《盛世田园之夫凭妻贵》 第一章 功德系统 好疼…… 顾朝颜感觉浑身上下都像是被碾过一样,痛的她只想要尖叫,偏偏喉咙像是堵着什么一样,无法发出声音,只能体验着这疼到灵魂深处的痛楚。 顾朝颜从未觉得自己是好人,自小被家人遗弃,在孤儿院中长大的她所学会的便是自保和运用无害的面容和甜美的笑容为自己谋取更多的利益。 说也可笑,这样的她却也有捨己为人的一天,将即将被车撞到的男孩推开,当了一回新闻报纸中的大好人,结果自己反而落得一个被撞飞的下场。 忽的一道萝莉音在脑海中响起,像是小孩子故意学习大人说话一样,一板一眼的。 【正在读取宿主个人信息。】 这是什么? 顾朝颜吃惊地发现,身上的疼痛感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暖洋洋的感觉,像是温泉之中。 刚刚那道声音,是错觉吗?她忍不住这样想道,然而下一秒就被打脸了。 声音继续响起,清晰地钻入耳中,让人不容置疑其真实性。 【读取宿主个人信息成功,宿主数据如下: 颜值:68(打扮过后82分) 智力:62 力气:24 气质:59 内力:0 功德值:0 备註:未觉醒任何能力】 这些信息听得顾朝颜头壳隐隐生疼,一个有些荒谬的念头从脑海中闪过:这不会是所谓的系统吗? 她只觉得自己想太多了,哪里会有系统这东西。 那道萝莉音继续响起: 【功德系统已绑定,系统重启中,系统重启中……】 顾朝颜只觉得有什么东西炸开一样,绚丽的光芒让她什么都看不见。 …… 似乎有人在她耳边争执着。 「三婶啊,你看这二丫身体总是病歪歪的,与其每日花费银钱吊着她这命,让她活在这世上受苦,还不如给她一个解脱。」 「我家三宝最是孝顺,等过继到你膝下后,一定会将你当做亲奶奶孝顺的,也让你有个养老的去处。你想想,你再疼爱这二丫,就算养好了身体,她也是要嫁出去的。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你何必为了一个赔钱货卖自己那些水田呢?」 另一道有些稚嫩的男声跟着学舌,「三婶婆,我以后会孝顺你的。」 「呸,黑了心肝的人,我家二丫好得很,才不会出事。你们整日诅咒我孙女,还不是为了我这些田地,真当我是傻子不成?再敢咒我孙女,我就去族长面前分辨一番。」 「死丫头,还不快将他们赶出去。」 然后又是一阵混乱的声音,有咒骂的,有气急败坏的,也有放狠话的。 最后屋内重新归为一片的安静。 顾朝颜感觉到有人在她旁边坐下,温热的液体滴落在她脸上。 这是眼泪吗?尽管没法睁开眼看看周围的情况,顾朝颜多少也猜测得出来。所以她这是在哪里?她明明无父无母,瞭然一身,哪里会有人为了她而哭。 「你这死丫头,怎么还不醒来?」哽咽的声音响起,声音听起来还有些苍老,「好好的你非要跑溪边去玩,若不是那真人把你从水里救起,只怕你命都没了。奶奶就只有你这么一个孙女,难不成你也要学习你那死鬼父亲,抛下奶奶不成?」 一道柔柔弱弱的声音响起,「姑婆,您那地还是别卖了,要不,我去给大户人家卖身为奴,银子也好给妹妹看病。」 「呸!就你这竹竿一样的身子,就算卖身为奴,也拿不回一两银子。我等下便去卖两亩水田。真人说了,只要你妹妹能够醒来,之后就没有大碍了。」 顾朝颜好歹也在社会上摸爬滚打过几年,加上从小又在孤儿院长大,最会揣摩人心,哪里听不出这妇人话语说得嫌弃,却是一片的好心,在这种情况下,也没想要卖了人家小姑娘来救自己的孙女。 从听到的这些对话信息来看,顾朝颜十分确定自己并非在原来的现代,现代可不用银子,所以她这是借尸还魂了不成? 她回想起刚刚听到的那所谓的功德系统,忍不住怀疑了起来,难道这是那功德系统弄的鬼? 她竭力想要清醒过来,然后就真的睁开眼了。 映入眼帘的是古色古香的摆设,还有两个身穿麻布衣裳的人围在她身边。其中一个年纪约五十上下,皮肤有些黝黑,另一个则是十二三岁左右的少女,依旧有了些许聘婷的姿态。她和刚刚听到的对话中一对应,便猜测出她们两人的身份,一个是这句身体的奶奶,另一个应该是表姐才是。 顾朝颜觉得喉咙有些痒,忍不住咳嗽了一下。 于是那两个正在说话的人刷的一声转过头看她,那位奶奶更是眼眶一红,说道:「你这死丫头,总算是醒过来了。」 「下次再敢这样吓唬奶奶,奶奶非要好好教训你不可。」 顾朝颜有些郁闷,环视了周围一圈,黄泥巴土毛房,看得出年份的家具,尽管屋内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却打扫得干干净净的,看得出这家人还是挺讲卫生的。 好不容易在现代给自己攒出个房子的首付,却一朝回到古代,她心中那叫一个郁闷,恨不能一睁眼就重新回去。 她在这边出神,那奶奶有些担忧地摸了摸她的额头,「怎么了?还是不舒服吗?明明已经烧退了呀。」 顾朝颜有些头疼自己压根没有这身体中的记忆,回过神来,「奶奶,我没事。」 老妇人说道:「没事就好,等下我去给你炖一碗鸡汤,让你补补身子。」 然后她转头吩咐另一个女子,「去将那老母鸡抓了,顺便杀了。血留着,等下做血糕吃。」 相貌清秀的少女点点头,转身便去做这事了。 老妇人则是亲自给顾朝颜倒了一杯温水过来,顾朝颜并不知道具体的情况,怕说太多话反而漏了自己的底,便装作疲倦的样子,继续躺在床上。 那老妇人一脸慈爱地看着她,「我去请真人过来给你看看身体还有没有大碍。」 虽然之前真人说了,只要她能够醒过来,就不会有事,但她还是放心不下,她就只有这么一个孙女,看得比命根子还重要。 等她离开后,顾朝颜才感觉稍微松了口气。对没有继承道原主记忆的她而言,当务之急便是快点弄清楚这边的情况。 她回忆起醒来之前听到的声音,试探着在心中喊道:「系统?」 没反应。 她继续唿叫:「功德系统。」 可爱的萝莉音响起,「这里是功德系统,有什么需要帮助吗?宿主222号。」 222号…… 这个数字让顾朝颜嘴角不由一抽,然后她眼前竟是浮现出了一个面板,面板上显示出了一个表格式的东西。有个人信息、包裹、商店、任务。 顾朝颜挑了挑眉,点了点个人信息,便看到一行行字浮现在光幕上。 【顾朝颜,身体十二岁零六个月: 颜值:68(打扮过后82分) 智力:62 力气:24 气质:59 内力:0 功德值:0 备註:未觉醒任何能力】 她若有所思,点了返回,然后点击包裹,包裹里面空空如也。顾朝颜也不泄气,继续看商店,商店中的东西可谓是琳琅满目,什么美颜丹、万能解毒丹、强身健体丸,看得人心中不由一颤,忍不住怀疑起这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 不过考虑到这系统甚至能让自己穿越,顾朝颜潜意识地选择了相信,她有些心动,点了一下美颜丹,却发现下面写着功德值一千。 系统提醒道:「宿主功德值不够,无法购买相应物品。」 顾朝颜问道;「这功德值如何拿到?这系统又是怎么回事?」 系统轻快地回答:「功德系统的开发是为了督促人们努力向上,积攒功德做好事。宿主您当时正好是那一年第一亿个见义勇为的人,因此便成功绑定了功德系统。只是宿主原本的身体已经被火化,我们只能为您重新寻找匹配的身体。」 顾朝颜明白了,所以说她能够穿越果然是这所谓的功德系统弄的鬼。本该死去的她,却能够有一个新的人生,从这点来看,她的确应该要感谢这个系统。只有活着,才有希望。 她问道:「能将这身体的具体身份和社会关系告诉我吗?」 「解锁身份信息,需要花费十点功德值。」 顾朝颜默默看了下右下角那零的功德值,红色的零字闪瞎眼,她嘴角不由一抽,感觉到心好痛。 「作为初次绑定系统的人,宿主有三次机会可以抽取新人大礼包。」 顾朝颜眼睛一亮,便看到面前出现了一个转轮,转轮分为十个部分,上面写着各种的礼包:一百功德值、十功德值、铜礼包、银礼包、金礼包等等。 顾朝颜有些激动,在心中问道:「真的可以抽三次吗?」 系统回答:「抽三次,选一次哦。」这回的声音比起先前的一板一眼,多了几分俏皮的味道。 顾朝颜的运气比她想像中要好,第一次便转到了两百功德值那边,手气很红。她继续转动轮盘,第二下便落在了最低的五功德值上。这上面十个礼物中,就属五功德值最低,最高的便是她第一次转的那两百功德值了。 她深唿吸一口气,最后转了一下,最后轮盘的指针停留在了金礼包上。 「宿主请在半分钟内做出选择。」 顾朝颜争分夺秒,「金礼包内有什么?」 系统冷酷无情拒绝,「不能透露。」 顾朝颜脸色变换了一下,一咬牙,直接选了金礼包。 屏幕一闪,轰的一声,一朵烟花炸开来。 ------题外话------ 啦啦啦,喵喵开新文啦!希望这个类型的可爱读者可以点收藏哦,喵喵会好好更新的!
第二章 新手大礼包 光幕上显示出了金礼包的内容:功德值三百、一张替身符、十个属性点,一张随机技能卡,一瓶体力药剂。 顾朝颜点开每一样东西,细细看着,替身符无疑能够将自己身上所受到的伤害转移到别人身上,亦或是转移到非生命物体上,价值一千点,使用次数为一。十个属性点,则是用来点在面板上的人物属性上。朝颜看了一下,发现这属性点在这商店中卖的价格不是一般的贵,一点就要花费一百功德值,昂贵得让人吐血,至于那体力药剂,则是能够让人直接满血復活,一瓶可以喝上三次。 她刚刚在商店翻找了一下,发现一瓶体力药剂也需要两百功德值。 至于随机技能卡则是一百点,而且只能使用一次。她迅速算了一下,单单这金礼包就价值两千六百点功德值。 她十分庆幸自己选择了礼包,而不是选择那两百,不然肯定会后悔得肠子都青了。 占便宜总是让人心情愉快,顾朝颜眉飞色舞了起来,开始寻思着十个属性点点在哪个类别上。她默默地看了人物属性,最后还是选择了五点点在力气上,五点则点在智力上。 从力气上只有二十四点就可以看出,这身体原本实在弱不禁风,形容她手无缚鸡之力都算是夸奖了。至于智力这东西,还是要多多益善!瞬间力气便从原来的24变成了29,智力则变成67。 飞快地点好后,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顾朝颜觉得自己似乎力气变大了点。 她又点一下随机技能卡,光亮一闪,随机出一个「我是一个蘑菇」技能,使用后,在一刻钟内,会被人当做蘑菇,使用时必须喊着我是一个蘑菇,然后做出蘑菇蹲的动作。 顾朝颜差点想掀桌,这是什么鬼技能啊,简直就是羞耻y!还不如没有呢! 她气鼓鼓将随机技能卡放进包裹中,开始看起了商店中的东西。里面的东西实在太多了,让她什么都想要!除了各种丹药和书籍以外,还有许多十分有趣的技能卡。不过这些技能卡价格都不低,初次购买的话可以有新人优惠价,只需要一百点,但是第二次购买的话,那就得花费一千点了。而且这商店中,一个功德值就可以兑换一两银子。 顾朝颜却不会傻到直接将手头的都换成银子,在她心中,只怕银子要比功德值好赚多了。 只可惜上面的商品价格都太贵了,她实在捨不得。她只能强忍着买买买的欲望,正要关闭商店页面,却看到最下面一行有限时优惠。 她看了看,发现这边限时优惠购买的确比商店里的价格要便宜一半。 美颜丹、延年益寿十年的初级人参果、二十年内力……通通只要五千点!可惜她一个都买不起,只能看着眼馋。 顾朝颜看到最后一个却是一本藕粉的制作书,只需要五点就可以买到。 她不由一怔……等等她在商店中没有看到过贩卖技能书吧? 她直接召唤系统,「系统,商店里有其他的技能书吗?」 系统回覆:「技能书随机刷出,请宿主时时记得关注哦!」 错过这个村,就没有这个店了。顾朝颜直接买了这本藕粉的制作,然后发现若是自己学习制作藕粉的话,是不需要花费功德值的。但是若是想让系统帮她完美掌握的话,得花费一千点。 顾朝颜又不是功德值太多,当然要选择自己学习了。 买下这本书以后,她终于花费了十个技能点,解锁人物社会关系。 原身叫做顾二丫,在三房这边排行第二,也有的直接称唿她为二娘。家里有一个奶奶顾孙氏,还有一个大她两个月的表姐孙雯。原身从小就身体不好,因此顾孙氏不敢给孙女取大名,生怕她早早就去了。在半个月前,这顾二丫不小心掉到河中,若不是这附近的少玄真人恰好看到,将她救起,并且给她开了方药,她早就一命呜唿了。 今天过来家里闹腾的是五房的婶婶顾王氏,顾王氏生了三个儿子,一心想将小儿子过继过来继承她们家的家产。毕竟顾孙氏当年的嫁妆在村里算得上是一等一的,足足有三十亩的水田,只可惜这几年来为了自小身体羸弱的孙女,卖得只剩下十亩了。 顾朝颜眼神复杂,这世上有如同她父母那般将孩子给丢弃的人,也有顾孙氏这样一心疼宠孙女的奶奶。她前世运气不好,偏偏没遇到这样的亲人。 顾二丫的人物介绍十分简单,不用几分钟就看完了,只是顾朝颜有些不满,就没有更详细一点的吗?她很希望能够继承顾二丫的记忆,以免不小心露馅了。 听到她的内心活动,系统回道:「继承原身记忆,耗费一千功德值。」 得,还是算了,这么贵,实在买不起。 顾朝颜问道:「这功德值怎么拿到?」 「明天开始进行新手任务。」 回答完毕后,系统就直接缩了,任顾朝颜怎么问都不吭声。顾朝颜也只能默默等待着明天的到来了。 「真人,您的大恩大德,我将来做牛做马都会回报您的。」这是顾孙氏的声音。 顾朝颜眨了眨眼,那功德系统的光幕就从自己面前消失了。 一道有些清冷的声音由远及近响起,「不必,也是你孙女同我有些缘分。」 顾朝颜转过头,看到一个女子款款走来,姿态充满着一种难以言喻的优雅美感。当她目光落在她的脸上时,不由呆了一下——这位少玄真人的脸满是狰狞的烧痕。 这少玄真人的气质极好,人们看到她的时候,会先注意到其气质,然后才是那脸。原本那足以止小儿夜啼的烧痕,因为她平和宁静的气质而似乎变得不那么面目可憎了。 少玄真人的目光直直投射在她身上,不知为何,顾朝颜总有面对x光机的感觉,像是内心的小九九在她清透的目光下都无所遁形,感受到犀利的审量。 只是片刻她便收回了目光,安安静静地给顾朝颜把脉,说道:「还好,没有什么大碍,只是气血虚了点,我再重新给她开方药吧。」 顾孙氏一脸感激,「麻烦真人了。」 少玄真人嘴角微微勾了勾,说道:「不算什么麻烦,毕竟二丫也算得上是我弟子。」 顾朝颜懵逼了:喵喵喵?这是什么情况?
第三章 记名弟子 才刚穿越过来的第一天,顾朝颜便感觉自己受到了不小的挑战。 尽管只是初次打照面,少玄真人却给她一种十分不好煳弄的感觉,不比她这身体的奶奶。 她唯一能做的便是沉默,以不变应万变。 顾孙氏惊讶道:「真人,我家二丫什么时候成为你的弟子了?」她倒不是不愿意,而是觉得也太惊喜了点。这少选真人是他们京山县最神秘的真人,据说琴棋书画,医卜星象这些都无所不能。若是二丫能得她青眼,成为她的弟子,那真是天上掉下来的大馅饼。 顾孙氏不由也感觉到与有荣焉,不愧是她的宝贝孙女,就是有福的,不然怎么这少玄真人谁都看不上,唯独对二丫另眼相待。 少选真人淡淡道:「上个月我看她有几分的伶俐,便收下她做个记名弟子。」 顾孙氏这才恍然大悟,难怪平时冷冷淡淡的少选真人居然会主动给她家二丫看病。 顾朝颜只能唿唤系统,「系统,这是怎么回事?刚刚怎么没提醒我,这顾二丫还有个老师?」 系统不吭声。 顾朝颜在心中咬牙道:「你就不能吱一声吗?」 「吱……」 系统居然还卖起萌来了。 顾朝颜可算是明白了,就算是系统,也有靠不住的时候。 少玄真人施施然坐下,写了张药方,顾朝颜惊讶地发现,这顾家居然还有笔墨纸砚,而且东西不差,心中很是惊奇。 等开完药以后,她也不说什么,直接飘然远去,也不知道是不是顾朝颜的心理错觉,她总觉得她走前看向她的那一眼充满了深意。 顾孙氏则是略带抱怨地说道:「你这孩子,这样的好事也瞒着奶奶。」 顾朝颜抿了抿唇,说道:「奶奶,我……醒来后,不知为何,很多事情都记不真切了。」 顾孙氏大惊,焦急地握着她的手,「好好的怎么就这样了?」 顾朝颜低下头,垂下眼睑,看上去无辜无助,「我也不知道,只是依稀记得你是我奶奶。」 她除了用失忆作为藉口,也暂时找不出好的理由来遮掩自己和原身的不同。系统唯一给她透露的就是原身从小就身体不好,所以比较乖巧沉默。 顾孙氏摸了摸她的头,说道:「若是想不起来就别想了,只要你人好好的那就可以。」 她心中琢磨着大概是孙女发烧了一段时日,这才会忘掉一些记忆。原本她还想问孙女掉到河里的事情,现在看来,二丫肯定也不记得这事。 见顾孙氏真的信了这话,顾朝颜这才松了口气。 顾孙氏絮絮叨叨道:「你这回平安无事,都多亏了少玄真人。平日大家都说她冷漠无情,可见不是这样,她也是个面冷心热的好人。虽然你只是她的记名弟子,但咱们拜师该准备的还是要准备。」 顾孙氏虽然啰嗦,但话语之中遮掩不住的都是对原身满满的爱。顾朝颜前世鲜少遇到有人这般毫无保留地为她好,心中不由歆羡起了原身。只可惜原身命不好,最终还是没熬过,最后反而让她这么一个异世孤魂占了身体。 得她身体,承她因果。尽管她没法马上将他们当做自己的亲人,却也愿意尽可能地对她们好。 这时候原身的表姐孙雯也捧着一碗热腾腾的鸡汤进来了。 「姑婆,我熬好鸡汤了。」 鸡汤中还放着一根大鸡腿。 可惜顾朝颜刚醒来还真没有什么胃口。 顾孙氏在面对自己娘家的侄孙女时便冷淡了不少,说道:「餵你表妹吃吧,我去城里给她抓几贴药。」 谁让村里没有药铺,想抓药的话,就得进县城去,走路就要一个时辰。 顾孙氏将那药方小心翼翼地收起来,风风火火地离开了。 孙雯手捧着那碗鸡汤,微笑道:「妹妹,快喝吧。」她舀起一勺鸡汤,还吹凉了才送到顾朝颜嘴边。 孙雯这年纪都还没十三岁,放现代也就是一个刚上初中的人,还是个孩子。让这么一个人服侍她,顾朝颜还真于心不忍。 她说道:「我自己来就可以了,表姐。」 孙雯摇摇头,「不行,你可是病人呢。」 顾朝颜说道:「我已经好很多了,在床上躺的久了,我现在全身都难受,就想做点事呢。」 她都这样说了,孙雯这才将碗给她,还不忘在碗下面放一块手绢,以免烫到顾朝颜,可见孙雯是个十分细心的人。 顾朝颜喝完鸡汤以后,那个大鸡腿还真吃不下。她直接说道:「表姐,这鸡腿给你吃吧。」 孙雯急忙摇头,「不行,这鸡腿要给你吃着补身体的,你生病了,当然得多吃一点。」她小小声说道:「你不用担心,姑婆现在对我态度好了很多。这这边我能够吃饱穿暖,比我在家里好多了。」 她语气是由衷的满足,充满了感激。 顾朝颜道:「没,是我刚醒来,吃不下这。而且另一个鸡腿,奶奶晚上肯定也会留给我的。」 从刚刚顾孙氏的态度就可以看出,她是真的很宠顾二丫这个孙女。 顾朝颜好说歹说,孙雯才将鸡腿给吃了。顾朝颜则是喝了两碗的鸡汤,还啃了一个鸡翅膀。比起鸡腿,她还是更喜欢吃鸡翅膀和鸡脖子。 原身的饭量挺小的,顾朝颜喝了两碗鸡汤后就已经撑到不行。 「娘,你在家吗?」 一道陌生的声音响起。 孙雯怔了怔,说道:「是姑姑来了。」 顾朝颜回想一下先前看到的信息,顾孙氏生有一子一女,儿子便是顾二丫的父亲,女儿则是外嫁到隔壁庆云县。 她抬眸看了一下孙雯,发现她脸色淡淡的,似乎对这位姑姑的到来不太欢喜。 孙雯站起身,「我去给姑姑开门。」 不多时,一个年近三十的妇人走了进来,五官流露出精明的神色。她诧异地看了顾朝颜一眼,说道:「二丫气色看上去倒是好了不少,一点都不像是生了半个月病的样子。」 顾朝颜猜测这是系统的功劳,她甦醒以后整个人是神清气爽了不少。她拿捏不定要用什么样的态度对待顾雁这个姑姑,因此干脆沉默是金。 顾雁嗅了嗅,眉开眼笑了起来,「咱们家里炖鸡汤了?我坐了半天的马车,正好累了,给我也来上一碗吧,对了,我要大鸡腿。」 孙雯有些犹豫,大鸡腿明明是要留给妹妹晚上吃的。 顾雁眉一挑,神色多了几分的不悦,「怎么?我还指使不动你吗?」
第四章 挑拨离间 顾朝颜开头为孙雯解围,「剩下的大鸡腿是奶奶等下回来要吃的。」 她就不相信这姑姑顾雁还会强行要抢鸡腿吃。 果然如她所料,在她抬出顾孙氏后,顾雁便消停了一点,翻着白眼对孙雯道:「那就给我多盛点肉。」她停顿了一下,说道:「我肚子饿死了,再给我烙个大饼吃。」 孙雯垂眉顺眼地去厨房了,说起来顾家三房房子还是可以的,一共有五个房间,一个正屋,一个小书房,还有一个拿来放杂物的柴房和厨房。对顾朝颜而言,她实在不愿和别人一个房间,一点隐私都没有。 孙雯走后,顾雁便对顾朝颜道:「娘还真是烂好心,那贱人的孙女也帮忙抚养了。她也不想想,当时那贱人仗着她娘宠她,没少给娘使绊子。」 顾朝颜猜测她口中的贱人便是孙雯的奶奶,也是顾孙氏同父异母的妹妹。顾孙氏的母亲早逝,后来她爹便续娶了填房,那填房也只剩下一个女儿,同顾孙氏关系很是不睦。 在这种情况下,顾孙氏还能收留孙雯这个侄孙女,可见她心肠着实不坏。 见顾朝颜不吭声,顾雁恨铁不成钢道:「咱们才是一家子,那孙雯是外人。哪有绑着外人对付自己人的道理。」 她继续说道:「这雯儿吃咱们家,住咱们家,用的钱可都是将来要留给你的,还不如早点将她打发出去才好。」 「看在亲戚一场的份上,我便帮她相看了一门的亲事,那可是难得的好姻缘。男方家里有足足一百亩的田地,她若是嫁过去,那就是少奶奶,真真是掉到福窝里了。」 顾朝颜直接说道:「这样好的姻缘,应该留给表妹才是。」 顾雁的脸上闪过一丝的不悦,勉强撑着笑脸道:「你妹妹还小呢,我还想多留她在家里几年。」 顾朝颜不以为然,顾雁的女儿今年刚十二岁,也就只比孙雯小半年而已。只怕这亲事有什么猫腻在其中,不然顾雁早就让女儿自己上了。 顾雁有些心疼地从怀里摸出一个荷包,数了十个铜板出来,给顾朝颜,「等娘回来后,你记得同她说这事,是城南卖猪肉的郑家。」 「你若是成功说服了我娘,我到时候再给你五十文钱。」 她说到五十文,那叫一个心疼。 顾朝颜身上一点钱都没有,这十文钱好歹也能买十个包子呢。就算没调查,看顾雁的样子也知道这亲事妥妥的火坑,顾朝颜自然不会将人家好好的女孩子给害了。 她多少也猜得出顾雁的想法,毕竟顾孙氏十分宠爱顾二丫这个孙女,很有可能会听她的话。 顾雁见她收下那十文钱,便只当她是同意了这事,嘴角不由翘了翘,「好,这才是我的好侄女呢。」 顾雁接下来又在她耳边叽叽咕咕的,内容不外乎就是让顾二丫听她的话,还有要谨记孙雯是外人的想法,不要傻傻地对她好,将挑拨离间进行到底。 等听到孙雯的脚步声,顾雁才住了嘴。 孙雯用玉米面烙了两个饼,盛了一碗的鸡汤,鸡汤中放着几块的鸡肉。 顾雁也不客气,边喝鸡汤边啃了两个玉米面,嘴里还嫌弃着:「马马虎虎,这玉米面里是不是加粗粮了,硌得我喉咙疼。」 孙雯抿了抿唇,说道:「这面是早上姑婆调的。」顾家也不是什么有钱人家,平时吃的还是以粗粮居多。 顾雁没说什么,吃完了两个玉米面,喝完汤后才拍了拍自己的肚子,「我去睡一觉,等娘回来后你们再叫醒我。」 她离开后,顾朝颜都觉得空气清新了几分,这个姑姑实在不是一般的讨人嫌。 顾朝颜小小声说道:「姑姑的话你别放在心上。」 孙雯露出淡淡的笑意,「我知道姑姑的性子的,你不用担心。」 孙雯着实是个勤快的人,一刻也闲不下来,像是体谅顾朝颜在床上休息了好几天,特地给她打了热水让她洗澡,自己则是去扫地拖地,这时候拖地都是拿着抹布在地上一块一块擦。 顾家还好,地板是那种石板地,还能够用布擦洗。 顾朝颜洗完澡后,也从屋内走出去。现在正是六月,天气十分炎热,在看到院子中那池塘的时候,她感到万分的惊喜,池塘中种植着莲花,现在正是莲花开放的时节,碧绿的莲叶,清而不艷的莲花,让人观之便心情愉快。 顾朝颜唯一的想法就是,这莲藕什么时候成熟啊。等熟了后,她便拿来做藕粉,保不齐能够做点小生意,赚点银子。 那上铺的限时优惠活动是每天零点后刷新,因此她也不必时时上去看。欣赏了一会儿莲花,外头的太阳实在有些晒,顾朝颜有些受不了,便回到屋内去了。 在屋里她闲着发慌,干脆也给自己找点事做。让她十分惊奇的是,这顾家居然还有一个书房,书架上摆放着不少的书籍,偶尔基本上面还有批註,字迹清秀,看得出是女子所书。 只是…… 让她十分惊讶的是,这上头的字她居然还真的看得懂。 先前一直装死的系统这回吭声了,声音似乎还有点小傲娇,「那是当然的!我们功德系统做事一贯滴水不漏,会免费赠与宿主语言能力。」 顾朝颜忍俊不禁,「那还真是谢谢你们了。」 她翻着这些书,倒觉得她还真有必要去少玄真人那边学习文字,不然好端端的,她突然识字,肯定会引发人怀疑。 她手捧着书,慢慢看着,等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才离开书房。 这时候顾孙氏也回来了,左手拿着几包药,右手拎着一块肉,而且那肉看大小还挺大的,最少也有五斤。 顾孙氏注意到她的目光,笑道:「这肉是明天你拜师的束脩。」 顾朝颜点点头,拜师要送礼物,这个道理她还是懂的。 「我先将这肉腌了,晚上挂在窗户那边风干。」这个季节天气燥热,若是没有做成腊肉的话,肉很容易就发臭。 「奶奶我帮你吧。」 顾孙氏直接拒绝,「你去屋里休息就好,这边有我呢。」 那态度完全就是将顾朝颜当做易碎的花瓶。 腌肉也不算什么体力活,顾朝颜也没有强求。 等顾孙氏进屋后,她关上门,直接同她说起了顾雁不久前说的亲事。 ------题外话------ 今天母亲节,回家去吃饭,顺便送礼物给妈妈和阿姨!也祝做了母亲的读者们母亲节快乐!
第五章 奇葩姑姑 顾孙氏听完后,脸色黑了黑,说道:「不必理她,你那姑姑有这样的好心才怪,这亲事铁定有什么问题。」 「真是那般殷实的人家,哪里看得上雯儿。」 雯儿不比二丫,二丫是她嫡亲的孙女,将来她肯定会给她准备不菲的嫁妆,让她能够风风光光地出嫁。雯儿……看在那一点血缘关系上,给她一口饭吃便已经是她的善心了,嫁妆的话她只能自己赚。 顾孙氏一想到那对贱人母女便恨得牙痒痒的,虽然不至于迁怒到孙雯身上,却也对她没有太大的好脸色。尽管如此,她却有着自己一套的道德标准,不会为了银钱而将孙雯给卖了。 顾孙氏道:「我到时候去打探一下这郑家的情况。就你那姑姑的性子,她如此殷勤,估计拿了人家不少的好处。」 顾朝颜点点头,笑了笑,说道:「我还白赚了姑姑十文钱。」 顾孙氏忍了忍,还是没忍住,在她面前说了顾雁的坏话,「你那姑姑的话,最多只有一成可以信,整日想着从娘家淘东西贴补夫家,白眼狼说的就是她。」 从小她一个儿子一个女儿都是同样教养的,女儿出嫁的时候,更是分了三十亩水田让她风风光光嫁出去,这嫁妆在村里也是一等一的好。要知道顾孙氏自己原本的嫁妆也就是六十亩,等于一半都给女儿了。谁知道这个女儿却是养不熟的,还盯上了她手中剩余的这些产业。先前更是说的天花乱坠,说想同她借钱做点小本生意,到时候每个月分给她银子。 顾孙氏并非那种耳根子软的,这才没被她给哄骗了去。只是被女儿一系列的行为也弄得寒了心,对女儿提出的和钱有关的事情总是警惕万分。 顾朝颜十分贊同地颔首,顾孙氏说完这些后,便去给她煎药去了。 那黑乎乎的药不是一般的难入口,让人闻着就没有食慾。 顾朝颜也知道良药苦口的道理,尽管不喜欢,却还是捏着鼻子灌了下去。 等她喝完后,顾孙氏便塞了一块的麦芽糖到她嘴里,让她甜甜嘴,「这是我进城的时候特地买的几块糖,每次喝药你就吃上一块,这药也就不苦了。」 这年头像顾孙氏这样为了孙女吃药特地买糖果的真的是凤毛麟角,尤其是顾家又不是什么有钱的人家,也就是勉强维持温饱而已。 顾雁正好午睡完过来,看到这一幕不由翻了个白眼,酸熘熘说道:「娘你也太宠二丫了,对了,我看到你今天买了不少的肉,晚上正好做肉排吃。」 想到大口吃肉的美好滋味,顾雁都要流口水了。 顾孙氏眉毛一竖,「那肉是二丫拜师的束脩,谁也不能动。」 顾雁皱眉道:「娘,我可是难得回家一趟,你也不做点好吃的给我,再说了,二丫一个丫头片子,拜什么师啊?还不如跟你学点织布女工实际些,她这身体病歪歪的,就算拜师了,也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别白瞎了这么一大块肉。」 顾孙氏冷笑道:「又不是拿你的钱买的肉,废话哪里来那么多。二丫运道好,自小又是个招人疼的,被少玄真人看中,收为弟子,这可是难得的大好事,哪里能错过了。」 在女儿面前,她没说是记名弟子,而直接说是弟子。不过在顾孙氏眼中,两个其实差不了多少的。 「一个嫁不出去的丑八怪,有什么好学的,别带坏了二丫。」 顾孙氏拉下脸,「你再说这些不知好歹的话,那就给我回你家去。」 顾雁看她真的发火了,这才撇了撇嘴,不说什么。 因为顾雁的缘故,这个晚餐吃得有些索然无味。顾家晚上一向捨不得点灯油,因此天刚黑,便歇息去了。 顾朝颜躺在床上,却睡不着,大概是白天休息多了。幸亏还有一个功德系统陪着她,尤其是系统这边还十分贴心地将古代的时辰和现代的时间相对应。 等零点过后,任务那一栏发出了一道的亮光。 萝莉音响起,「新手任务正式开始。」 「六月初五这天,完成助人为乐入门任务:做一件好事,奖励二十功德值。」 「六月初五到六月初八,完成助人为乐初级任务:做十件好事,奖励一百功德值。」 「六月初五到六月二十这天,完成助人为乐中级任务:收穫十句真心实意的道谢,奖励两百功德值。」 「七月初五之前,完成助人为乐高级任务,高级任务为隐藏任务,会以普通任务的形式发布,宿主别不小心就拒绝掉了哦,完成高级任务奖励为随机奖励一个永久技能。」 顾朝颜嘴角一抽,麻蛋,这是逼迫她接下所有的任务啊。不然她哪里知道哪个会是隐藏任务。 顾朝颜虚心问道:「若是没有完成高级任务呢?」 系统还卖了个萌:「那宿主就只能从头来过了(〃▽〃)三次之内没完成任务的话,会获得一个最蠢新人称号哦,智力在一个月内会降低二十点。」 顾朝颜无语凝噎:就冲着这点,她打死也要完成新手任务啊。 「大穆平均智商点是多少?」 「五十二,所以宿主现在还是属于聪明人的范畴的。若是智力达到九十,就能够过目不忘。」 顾朝颜一点都没有被安慰到,她只能打起精神,努力做好任务。 她翻了翻今天的限时优惠,全都是五千点以上的东西,压根买不起。她干脆跑去逛商店,毕竟这商店偶尔也能够刷出点好东西,然后还真被她找到了一个好东西:缂丝。 顾朝颜问道:「系统,大穆现在是否有缂丝这种纺织工艺品?」 系统在大部分时候还是很乐意解答问题的,「没有哦,宿主可以努力成为缂丝之母。」 顾朝颜是想用顾家多一门赚钱手艺,再看这缂丝价格不算昂贵,只需要一百技能点,她便直接买了下来。 成功买下好东西让人心情愉快。 「提醒宿主,顾雁正离开自己的房间,目标地是厨房。」 顾朝颜抿了抿唇,问道:「能看到她那边的情况吗?」 系统道:「兑换千里眼技能需要一万点功德值,若是一次性的千里眼,则需要一百点。」 顾朝颜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她还不如直接从窗户看呢,反正经过厨房的话,肯定是要经过她的房间的。 她轻手轻脚地从床上爬了下来。 ------题外话------ 看到好多熟悉的读者跑过来,超感动的!这两天努力写出一章旧文番外!
第六章 偷窃,受伤 顾朝颜凑到窗户前,伸手戳了一下窗纸,弄出一个恰好能够看到外界情况的小洞。 顾雁慢慢从门口经过,嘴里还嘟囔着:「娘就是偏心,我难得回来一趟,却连个肉都不给我吃,亏我还特地坐牛车来看二丫。」 「一个丫头片子的,整天病歪歪的,还不是太宠她,什么家务都不让她做,宠出富贵病了,真以为她是千金大小姐不成?」 从顾雁的嘀咕来听,她对于顾二丫这个侄女的怨气很大,或者说是对她很是羡慕嫉妒恨。一个长辈和自己的侄女这样计较,顾雁的人品是真的挺差劲的。对于原身的情况,顾朝颜多少也知道一些,顾二丫据说在娘胎时就没养好,从小到大喝的药比吃的饭还多。 顾雁对这个侄女不但没有所谓的怜惜之情,反而觉得因为她的缘故,家里卖了不少水田。在顾雁眼中,这些田地都是应该留给她的。 她听到顾雁继续恶狠狠道;「我就非将这肉带回家,就当做是我的路费。」 她说话还知道要放低声音,生怕吵醒了其他人。 顾朝颜看着她轻手轻脚地走到厨房前,伸手将那足足有五斤重的肉解下来,还用一个大油纸包好。 真是不要脸!直接当小偷了! 顾朝颜直接推开门,这动静让顾雁吓了一跳,下意识地将肉往身后一放。 顾朝颜怒道:「姑姑,这偷东西都偷到自己家来了吗?」她刻意放大声音,打算将其他两人吵醒。 顾雁急了,狠狠地瞪着她,「你小声一点。」 顾朝颜道:「怎么?你做出这种行径,还想着脸面不成?」她直接冲到顾雁身后,就要将肉给抢回来,这猪肉一斤也要十八文钱,尤其是顾孙氏特地买了比较好的部位,一斤也得花个二十五文。 顾雁一狠心,直接将顾朝颜给推了,抱着肉就要跑。 就算顾朝颜点了五点在力气上,但加起来也就是二十九点,普通人平均力气都有54,顾雁这一推,让顾朝颜直接摔在地上,手上蹭到地上的碎石头,感觉到火辣辣的疼痛。 这时候顾孙氏和孙雯也被这动静给吵醒,直接出了房门。 顾雁一着急,抱着肉就跑了。 顾孙氏一出屋,便看到孙女摔倒在地上,连忙将她扶了起来,「二丫,你怎么了?」 顾朝颜抿了抿唇,指了指那洞开的大门,「姑姑把咱们家今天买的肉给偷走了。我刚刚想拦着她,就被她给退了。」 顾孙氏气得差点晕过去,自家女儿竟是成贼了,还将孙女给推了,一点都不顾惜她的身体。她往厨房一看,挂在横樑上风干的肉果然已经不见了。 顾孙氏寒着张脸,却还是忍着怒气道:「她既然走了,那以后就别当是顾家的女儿了。来,咱们进屋去,我先给你上药。」 在淡淡的月光下,她也看到了孙女手掌的伤口,那叫一个心疼,「明天我再早点进城去买肉,束脩这东西肯定要备好的。」 说到肉钱,她不由心疼了起来。顾家吃穿是不愁,但也不是什么殷实人家,一个月也就买个一两回肉,更不会一口气买五六斤,撑死就是买个一斤,尝尝肉味。 顾朝颜知道这肉买起来,没有一百文是少不了的,不忍心让顾孙氏花这银子。另外她也觉得少玄真人的性子,与其送她肉,还不如送她点别的东西。 她抿了抿唇,忽的闪过了一个主意,说道:「奶奶,你先别买,只怕真人不一定爱吃肉,我到时候问过她再说,你万一买的多了,人家吃不完也不好。」 顾孙氏惊诧道:「肉那么好吃,怎么会有人不喜欢吃?」 顾朝颜嘴角抽了抽,说道:「也不是每个人都爱吃的。」 顾孙氏也不纠结这个问题,直接将她拉进屋里,点燃起昏暗的油灯。顾孙氏的屋子也是顾家最大的房间,摆放着一张床,一个梳妆檯和放衣服的大樟木箱子,另外还放着一个脚踏式纺织车。 顾孙氏的纺织的手艺很是不错,一个月单靠这门手艺就能够赚个一两多的银子。据说她年轻时一个月赚两三两都没问题,只是现在上了年纪,精力便不是那么跟得上了。 顾朝颜先用清水将手洗干净后,顾孙氏将手擦干,然后上了红药水消毒。刚上下去的时候,手心一阵的刺痛,让她身子不由抖了抖。 顾孙氏一脸心疼,「忍着点。」 顾朝颜又不是真的小孩子,虽然痛了点,但是忍忍也就过去了,她没再吭声。 顾孙氏给她上好药以后,便让她回房间休息去了。 顾朝颜则是想着等天亮后,她就去弄一个塔香,做一个倒流香送给少玄真人。这还是因为想到少玄真人的身份,作为一个道姑,她平时不可避免会点燃一些檀香。白天她过来的时候,顾朝颜也从她身上嗅到了淡淡的檀香的香气。 倒流香,在点燃的时候,烟雾会像是流水一样,从上而下流动,如梦似幻,意境悠远,带来了让人嘆为观止的视觉盛宴。这样的礼物拿出去,实在不是一般的雅致。 她在前世也曾自己手工diy过倒流香,这东西做起来并不困难,到时候再拿出点银钱,做好像是假山流水一样的香炉即可。 一想到这个,顾朝颜都有些迫不及待了起来,她说不定还可以用这个赚点小钱呢。 她心中想着这些事,倒是很快就睡着了。 天刚微微亮,顾孙氏和孙雯就已经起来做家务了,倒是没有人叫顾朝颜,有心让她多休息一下。 顾朝颜从床上起来后,忍不住问系统:「系统,你可知顾二丫的私房钱藏哪里了?」 她不相信顾二丫会一点银子都没存。 系统在某种程度上真不是一般的小气:「解锁这个问题,需要花费十个功德值。」 解锁就解锁!就算请工匠做倒流香,顾雁给她的十文钱也是远远不够的,顾朝颜又不好意思给顾孙氏拿钱。 解锁了后,系统很快就告诉她那银子藏在了梳妆檯第二个抽屉下面一个暗层的盒子中。 顾朝颜有些惊讶,顾二丫的梳妆檯很是不坏,居然还是酸枝木所制的,样式富贵中又透着秀雅,不像是这样的农家所能拥有的。她想起原身的母亲那一手秀气的簪花小楷,多少猜测出这梳妆檯便是她的。 她花费了一番功夫后才从暗层中拿出了那梳妆盒,梳妆盒的材料更是了不得,居然还是楠木,雕工精緻,一看就是大师手笔,这样一个梳妆檯拿出去卖最少也价值个十两银子。 顾朝颜打开盒子,看见里面放着碎银子和铜钱,除此之外便是一块的l蓝田玉。 蓝田玉暖日生烟。 蓝田玉本身就是玉中珍品,一贯为富贵人家所有。 顾朝颜眉头忍不住皱起:看来她真的有必要尽快赚取功德值好解锁顾二丫的功德值了,这种什么都不知道的感觉实在太糟糕。
第七章 倒流香 玉佩上刻着一个六的数字。 她前世也做过相关的兼职,对于玉也有几分鑑赏能力。这块玉只怕比顾家全部的家当加起来还要昂贵。 她摇摇头,在顾二丫病危的情况下,也不曾想过要卖这玉来凑银子,只怕这玉对她有什么特殊的含义。 顾朝颜放下玉佩,数了数盒子中的钱,碎银子加起来差不多有半两银子,铜钱则有八十多枚。 如果是手工费的话,这些铜钱应该就够了的。为了以防万一,顾朝颜将碎银子也一起拿了出来,盒子重新放回里面的暗层中。她用房间里那小小的铜镜照了下脸。鹅蛋脸,柳叶眉,怎么看五官都十分秀美,只是或许是因为生病外加喝多了药,有些瘦过头,脸色还蜡黄,减少了几分的美感。以她的经验来看,这张脸若是调理的好了,足足的美人一个,也难怪系统给出的评价中,表示颜值是68分,打扮以后是82分。这里的打扮应该便是包括了调理上。 她换了下衣服,便出房间给自己打水洗脸。现在六月天气正炎热,直接用凉水洗脸就十分清爽宜人。 孙雯正在给院子中的菜浇水,说道:「今天你起得倒早。」 顾朝颜道:「这回病好后,感觉身体比以前好了不少,我能帮忙做点什么吗?」 孙雯笑了笑,「不用了,事情都做得差不多了,等下就可以吃早饭了。」 她到厨房那边看了看,今天的早饭是红薯粥和咸菜,顾孙氏还煮了个鸡蛋,一看就知道鸡蛋肯定是留给她的。 顾朝颜内心嘆了口气:她还是尽快赚点银子改善大家的生活才是。人心都是肉长的,顾孙氏待这个孙女实在没话说,她也愿意力所能及地对她好一点。 顾孙氏看到她进来,直接将那鸡蛋塞到她手上,说道:「快趁热吃吧。」 顾朝颜道:「奶奶,我鸡蛋都吃腻了,你和表姐吃就好。」 顾孙氏说道:「就算吃腻了也得吃,你看看你这身体,风一吹就要倒,正该好好补身体呢。」 顾孙氏在这方面态度还是挺强硬的,顾朝颜没法,只能顺着她的意思将鸡蛋给吃了。 等吃过早餐以后,她便同顾孙氏说自己想进城让木匠打造东西的事情。 顾孙氏道:「何必辛苦进城呢,我看直接找六房的泰民做就可以,他的手艺是咱们村里最厉害的。」 顾家一共有六房,加起来全族有八十多人,在这五淮村也称得上是大户了,因此其他村民倒也不太敢欺负顾家人。尤其是顾家的族长顾国兴,今年五十二岁,是个秀才。他所在的大房也是顾家最有钱的一房,田地就有两百亩。 顾朝颜先前也只是从系统上粗显知道顾家有哪些人丁,至于具体细节就不清楚。如今知道有人可以做,自然也不想要辛苦走一个时辰路进城。再说,以她现在的身体,若真要进城,只怕走走停停,要花费两个时辰功夫。 她点点头,说道:「那我就去找民叔。」 吃过早饭以后,顾孙氏就回屋子去做女红,孙雯则是给她打下手。顾朝颜则是去书房,画起了自己要做的倒流香的香炉样式。 一开始有些不熟练,她干脆取出最差的纸张来练习,等写废了好几张纸后,顾朝颜总算是勉强画出自己想要的样子了。 她拿着这张纸,出发去六房那边。幸亏系统还算厚道,遇到个人还会给她来一个人物介绍,让顾朝颜不至于不知道该怎么称唿来人。 总的来说,顾家六房中,最奇葩的便是那五房,其他的长辈都还算可以,见到顾朝颜也是关切地询问她身体的情况,二房的一个伯婆顾何氏甚至还拉她进屋,说道:「来,奶奶昨天正好用桃子做了一些果脯,你来尝尝。」 这二房的伯婆三个儿媳妇都是只生了孙子,没有孙女,因此她平素对顾二丫倒是不错,毕竟原身也是个乖巧惹人疼的小女孩。 其实比起果脯,顾朝颜更喜欢吃新鲜的桃子,但是老人家的心意不好拒绝。 她吃了两块后,还十分捧场地说道:「奶奶的手艺真是好,都可以在城里开店了。」她应该要称唿伯婆,但是更亲近的话,也可以直接喊奶奶。 顾何氏笑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线,说道:「哪里有你说的这般好,不过是随便做做打发时间而已。」 顾何氏的年纪比顾朝颜她奶奶顾孙氏还要大上十五岁,这位原本是寡妇,后来嫁给了当时的二房的爷爷,生了三子一女,几个儿女虽然没有什么本事,却也对她很是孝顺。顾何氏的人品十分不错,在六房中,同顾孙氏关系很好。 她说道:「五房整日盯着人家家里的那点东西,昨天族长知道他们做的事情后,已经将他们喊过去训斥了一顿,你也不必搭理他们,他们若是再说你,你便哭到族长面前去。」 看来顾何氏是知道昨天发生的事情,这才特地将小姑娘喊过来安慰她呢。 顾何氏边絮叨,边拿出针线纳鞋底。她现在眼睛有些不行了,穿线的时候,穿了半天,都没弄进去。 顾朝颜索性做一回好事,「奶奶,我帮你吧。」 尽管针孔很细,但是对她来说,不算什么难事,很快就搞定。 忽然脑海中响起提示音,「恭喜宿主完成助人为乐入门任务:做一件好事,奖励20功德值,现有功德值195,请再接再厉。」 顾朝颜呆了一下,这算不算是无心插柳柳成荫? 这任务看来比想像中要容易啊,顾朝颜顿时信心满满了起来。 「还是你们小姑娘眼睛好。」顾何氏慈爱笑道。 顾朝颜没忘记自己主要目的是来找顾泰民的,和顾何氏说了一会儿话后便离开了。 这回顺顺利利地到了六房这边。她到的时候,顾泰民正在院子中用竹子做凉蓆,每年他都能依靠这门手艺赚取家用。 顾泰民身材生得有些肥胖,手也肉嘟嘟的,可是做起木活来却十分灵活。 顾泰民见了她后,笑了笑,「二丫来了。」 顾泰民的妻子小李氏看上去有几分的精明像,在屋里倒了杯茶给她,「二丫喝茶,你今天气色看上去可真是不错。」之所以称唿她为小李氏是因为大房有一个李氏,大家为了区分开来。 顾朝颜在太阳底下走来也有些累了,将杯中的茶水一饮而尽,抿唇一笑,「也是少玄真人开的药好。」 她将原因直接推到了少玄真人身上,总不能说是系统的功劳吧。 顾泰民放下手中的伙计,问道:「二丫今天怎么过来了?」 顾朝颜从怀里拿出了那张纸,说道:「自然是有事情想让泰民叔帮忙。」 ------题外话------ 大家可以百度一下倒流香,还是非常美的~
第八章 神迹,报復 顾朝颜拿出了那图纸,说道:「想让泰民叔帮我按照这图上做一个香炉,木头的话,我等下送来就可以了。」 直接用酸枝木就可以,这个家里拿来储存东西的库房中有一些,按照顾孙氏的说法是,那几块酸枝木拿来给她打造成出嫁的家具,也是原身那早早去世了的娘给准备的。 在顾孙氏嘴里,这位孙媳妇除了不曾给她生下一个大胖孙子以外,其余是样样都好,没有什么可指摘的地方。 顾朝颜就打算拿最小的一块来做香炉。 顾泰民看了看这图纸,惊讶说道:「你这香炉画得倒是有几分的意境。」 顾朝颜抿唇一笑,「只是随便画画而已。」她顿了顿,说道:「少玄真人对我有大恩大德,所以想做个香炉送给她。」 然后她指了指其中一个位置,说道:「这里要做一个小孔。」这小孔正好对着放置塔香的位置,这样有利于烟雾往下流。 顾泰民认真看了一下这图,点点头,「这并不难做,我这两天就可以做给你。」 小李氏张了张嘴,似乎想说点什么,但最后还是忍了下来。 顾朝颜瞥见她的表情,多少也猜测出一二。小李氏大概觉得她丈夫做这个香炉最少也得花费个一天两天时间,所以想收点手工费,可是又觉得不太好,毕竟都是同一族的亲戚。 顾朝颜做事一贯滴水不漏,拿出五十文钱,说道:「让泰民叔花时间帮我做这个真是不好意思,这钱泰民叔还是收下吧。」 顾泰民拉下脸,说道:「我给侄女做点东西,哪里需要钱了,都是一家子人。」 顾朝颜看得出他说的是真心实意的话,却不愿意让他不好做人,她微微一笑,说道:「我以后保不齐还要时常找叔叔你做东西呢。若是叔叔不收下这钱,我都不好意思上门了。亲兄弟,明算帐。若是我仗着叔叔疼我就这样,以后大家都有样学样的,叔叔你哪里还有自己的时间了。」 小李氏用力点头,「是啊,二丫说得对。你啊就收下吧,大不了少拿点钱便是了。」 小李氏数出三十文钱,其他的退给了顾朝颜,说道:「这些就尽够了,你小孩子家家的,攒点钱也不容易,剩下的自己留着吧。」 顾朝颜也不客气,说道:「还是婶婶疼我。」 顾泰民点点头,说道:「你放心吧,你这个香炉,我一定给你做的漂漂亮亮的。」 顾朝颜笑道:「那我就等着您的好手艺了。」她是真的不觉得这钱多,毕竟这香炉最少也得花费个两天时间。 她同顾泰民夫妻两又说了些闲话,这才离开,准备回家去拿那块酸枝木。 待她离去后,小李氏对顾泰民说道:「你看还是二丫懂事,还知道要给点银子。哼,有的人年纪比她大得多,却一点基本的道理都不懂,时常指使你帮忙做东西,然后拿一个鸡蛋打发了,白白耽搁你赚钱的时间。」 族里有些人就是这般不要脸,尤其是那五房的人。顾王氏前段时间还想让丈夫给他家做一整套新婚的家具,好让她家大儿子娶媳妇,若不是她精明,直接拒绝了。只怕她当家的接下来半个月都要耗在这件事上了。 她说道:「下次那顾王氏再敢提这事,我就告诉她说,二丫找你做一个香炉给了三十文,看她愿意拿出多少钱。」 顾泰民憨厚一笑,说道:「我去琢磨一下这香炉怎么做会更好。二丫画的还真是不错。」 小李氏不在意说道:「当时她娘就是个有才的,大概是像了她娘吧。」 夫妻两边说闲话边进屋。 …… 顾朝颜将那酸枝木木头给了顾泰民以后,想起了昨晚大半夜被顾雁带走的那块肉,心中一股火气便腾地窜了起来。不行,还是要给她一个小小的教训才是。 她直接弹出系统,「系统,我能否用功德值兑换对顾雁的报復?」 系统道:「需要泻药吗?只要五个功德值就可以到手。」 泻药? 顾朝颜眼睛微微眯起,这个好,最好让他们一家拉肚子才好呢。 「能直接将泻药下载顾雁拿回去的那块肉上吗?」 「可以哦,不过得兑换五十功德值。」 五十功德值啊…… 顾朝颜有些心疼,她完成初级入门任务,也就只奖励了二十功德值,这开销不是一般的大。尤其是她还想尽快攒点功德值,加上力气上,省得总是这样弱不禁风的。 虽然顾朝颜也可以留着青山在,不怕没柴烧,等宽裕了以后,再报復回去。可是有能力报仇,却暂时压下,那不是一般的憋屈。 顾朝颜一咬牙,还是兑换了这些,一下子便扣去五十五点,现在只剩下一百四十功德值了。 看来这几天得尽快做好事,赚取功德值了。不过在那之前,她还是想将倒流香最重要的塔香给做好了才是。 为了方便点燃,顾朝颜塔香做成了圆锥形的模样。塔香的原料也不困难,直接选用檀木粉和粘粉按照一定比例来做即可。因为前世没少diy过的缘故,顾朝颜做的十分顺利。 她心中还有个小小的念头:若是做的好了,说不定还可以将这倒流香拿出去卖一笔小钱呢。 一时之间,她身上充满了赚钱的动力。 另一边,顾泰民也很快做好了香炉。他的手艺当真不错,做出来的香炉可一点都不比她在现代看到的差,顾朝颜爱不释手。 顾孙氏也知道她花了三十文钱定做这东西的事情,看了半天,也看不出所以然,说道:「虽然是比较好看,但也就是香炉,少玄真人真的会喜欢吗?」 语言终究比不过亲眼目睹的具有说服力。 顾朝颜捻起一个塔香,点燃了塔香,等塔香燃烧得比较充分以后,便放置在特制的槽上。 很快的,面前的场景便让顾孙氏目瞪口呆了。白色的烟雾如同流水一般,从上往下流,不疾不徐,如同闲庭信步的世家公子,悠然恬淡,如梦如幻。
第九章 上山,打脸 等顾孙氏亲眼目睹了这堪称神迹的场景后,她对于顾朝颜可谓是信心满满。 这样的礼物绝对能够讨得少玄真人的喜欢。这样的画面,就算是看上一个时辰也不会腻的。 她眉开眼笑,「不愧是我孙女,真真能干。」她就算送再多的肉,只怕也比不过这个香炉。 顾朝颜也很是开心,说道:「奶奶若是喜欢的话,到时候我让泰民叔再做一个,你想看了,就随便点燃这塔香来看。」 顾孙氏摇摇头,「还是别了,这样一个香炉做起来需要三十文钱呢。」她哪里捨得这笔开销。 顾朝颜抿唇一笑,「我正打算多做几个,到时候去城里卖这东西。」 顾孙氏有些跃跃欲试,「也不知道这能够卖多少银子。」她觉得这东西这般好,肯定能赚不少吧,再不济事,一个也能赚个几十文钱。从这点来看,顾孙氏终究不太敢想。 顾朝颜做这个倒流香,目标是作为奢侈品来卖的,一个不卖个一两银子哪里够。这东西就算再稀奇有趣,寻常家境的人家也捨不得花费银子买,所以她针对的客源便是那些大户人家。 这东西贵精不贵多。能在京山县卖出个几十个,后续再贩卖这个塔香,她就已经心满意足了。 顾朝颜展开浅浅笑颜,「最少也能够卖个一两银子。」 干脆定价为二两好了!顾朝颜这样想道。 顾孙氏说道:「这么贵会有人愿意买吗?」 「会,那些县城里的有钱人肯定是愿意的。等我赚了钱,就将奶奶你以前卖出去的那些水田都买回来。」说到水田,顾朝颜便想起了稻田养鱼一事。 这法子可是能够提高水稻的产量,而且养的那些鱼或是自己家吃或是拿出去卖都可以。顾家三房都只剩下女人,顾孙氏年纪四十六,顾朝颜和孙雯才十二岁,哪里能做太多的活计。因此他们家的田地都是租贷给别人,每年收取一些田地的出息。 除了顾孙氏还剩余的十亩水田,三房还有另外传下来的二十亩田地,依靠着这些田地出息,加上顾孙氏纺织做女红赚的银子,倒也顺顺利利地生活了下来。若不是顾二丫从小身体不好,花费了不少的银钱,三房的日子也不必过得这样拧巴巴的。但即使如此,顾孙氏也尽可能得让孙女吃穿好。家里养的几只鸡,下的蛋她都没捨得吃,基本都拿来给顾二丫补身体。 顾孙氏听到孙女认真的表情和依旧显出几分稚嫩的脸,眼眶湿了湿,说道:「好,奶奶就等着你了。」 …… 在捣鼓出倒流香的这几天,顾朝颜也开始努力做任务。这几天她在商店里并没有刷出什么好东西,不然就是太贵,她买不起。 为了早点做好事,她更是时常去除了五房之外的几房晃悠着,若是见到了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就忙不迭过去搭手一把。没办法,若是没能完成任务的话,她接下来一个月的智商可是要下降二十点,想想就可怕。 她或是帮四房的奶奶打个井水,或是给大房的伯母捡些柴,或是给六房的餵个猪……就像是一只勤快的小蜜蜂一样,每日忙忙碌碌地做好事。 她的理由也是现成的,她生病的这段时间,各房的人(除了五房)都有过来看她,并且多少都送了些吃食。她如今身体好了,自然想要做点事情感谢大家。 其余的人并不知道她真正目的是为了完成任务,只当她是真心实意这般做,一个个赞不绝口的,没有人不喜欢知恩图报的人。 于是顾朝颜在六月初八之前便顺利完成了做十件好事的初级任务,连带着收穫十句真心实意的道谢的中级任务也一起搞定了。接连两个任务的完成,让她功德值从145飞跃到445,也算是小有积蓄了。 在完成了中级任务以后,系统便来了一个小小的升级。升级过后的系统多了一个每日的日常任务,日常任务很简单,一个是每天做三件好事,奖励五个功德值,一个是每天收穫三声感谢,奖励十点功德值。 她原本想要花费两百点,买两点属性点用在力气上,系统却提醒她,与其买这个,不如买强身健体丸。强身健体丸是一千点,吃下去后能一口气增加十二点,而且还会改善经络,让身体修行起内力更方便。 顾朝颜合计了一下,决定还是努力做日常,攒一千点再说。她受够现在这种柔弱女子的状态了。 她也发现,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她这几天时常外出走动的缘故,原本二十九的力气值增加到了三十三。可见关于身体的这些属性值并不一定非要通过系统才能提高,好好锻鍊身体的话也是可以的。 顾朝颜清点了一下系统,回过神来,对孙雯说道:「表姐,我一个人不会有事的。」 她现在正和孙雯和顾孙氏说去清平观拜访少玄真人的事情,孙雯不放心她一个人,非要陪她一起。 孙雯摇摇头,说道:「那清平观位于半山腰,爬上去也得花费半个时辰,万一你身体吃不消的话,有我在,还能扶着你下山呢。」 孙雯没说的是,上回顾朝颜一个人出门,结果就不小心落水了,这回说什么也得陪着她。她们家可经受不起再一次的惊吓和打击。 顾孙氏严肃道:「听奶奶的,让雯儿和你一起去,遇到危险了,好歹雯儿能护着你一点。」 顾朝颜也知道她们是为了自己好,再看两人态度十分坚决,一副她若是不答应,就不会让她出门的样子,最后只能点头同意了这事。她和顾孙氏商议了一下,最后在十号的时候决定上山去拜访少玄真人。 至于顾孙氏所说的,孙雯能够护着她这事,顾朝颜还真没放在心上。孙雯也就是比原身大上半年而已,身材同样纤细,哪里能保护人了。 结果等真的上山后,顾朝颜便体会到了什么叫做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被狠狠地打了一回脸。 ------题外话------ 家里出了事,这几天心情乱糟糟的
第十章 拜师 他们在上山的途中,好死不死地遇到了一只野猪。这野猪看重量最少也有一百斤,膘肥体胖,十分兇勐的样子。 原本顾朝颜打算兑换功德点,看能不能绊倒这野猪,再趁机和孙雯爬到附近的树上。她可不想成为惨死在野猪蹄下的人,看她这身材,只怕经不住野猪的一踢。 谁知道一向看上去文文静静的孙雯,在看到野猪却眼睛一亮,直接迎了上去,速度快得顾朝颜压根没拉住她。 下一秒,顾朝颜便看到了柔弱少女殴打野猪的醉人画面。 好好的一只野猪,竟是硬生生被孙雯给打晕了过去。 穿越过来的这段时间,顾朝颜知道孙雯的力气挺大的,平时挑水砍柴从不二话,却不知道她力气是这般的大。难怪,难怪她觉得孙雯饭量也不小,感情是这个原因。 也莫怪顾孙氏在孙雯说要陪她出门后就一副放心的样子,这压根就是保镖嘛。 在砸晕了野猪以后,孙雯面不改色地搬起一块很大的石头,狠狠往野猪脑袋砸下去,用这样暴力的手段弄死了野猪,然后才满意地点头,「这下咱们可算是有野猪肉吃了 ,还可以拿一些去城里卖呢。」 顾朝颜忍不住问系统:「系统啊,能不能帮忙看我这位表姐的力气值多少?」 「八十六,只要再四点就可以达到天生神力的境界。」 顾朝颜沉默了。很好,很强大!这比寻常成年男子力气还要大不少呢。 人与人之间的差别就是那么大。她收拾好情绪,对孙雯道:「表姐,这野猪这么重,我们先将它藏起来,等下山的时候再搬回家吧。」 孙雯点点头,然后将比她还重的野猪抗在肩膀上,样子轻松到不行,看得顾朝颜又是嘴角一抽。最后她将野猪藏在了树上,这样也以防有野兽闻到血腥味过来而将这野猪 分食,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搬的时候她小心翼翼地没让野猪血蹭到她身上。 做完这些事后,她额头上也渗出了汗珠。 顾朝颜拿出手绢,帮她擦了擦,姐妹两一起继续爬山。 只能说原主的身体实在太弱了,爬到一半,顾朝颜便气喘吁吁的,只能先停下休息一会儿。她内心简直要泪流满面:这个林妹妹一样的身体啊! 要知道她这身体还是强化过的,可见原主原本只有24点力气值是多么糟糕。就原本的体力只怕爬山都困难。 花费了比自己想像中还要多的时间,她们才算抵达了清平观。 六月的天气颇为炎热,加上一路爬山上来,顾朝颜感觉身上的汗水弄得衣服黏答答的,恨不得能有个洗澡的地方。她前世也不是娇生惯养长大的,所以还是压下了那点燥 热的情绪,慢慢地走进清平观中。 清平观的大门虚掩着,也不知道屋子是用什么材质的木头石料做的,走进去竟是有一种十分凉爽的感觉,让人一扫暑热。 清平观中除了少玄真人,另外还有两个服侍的道姑,年纪在五十上下,看上去慈眉善目的。 不知道是不是少玄真人同她们两人说过,见到顾朝颜,这两人半点都不吃惊,笑道:「真人等待顾姑娘许久。」 然后将她们两人给引了进去。 还未进屋,顾朝颜便嗅到了一股淡淡的香气,气味安静,有种缥缈的圣洁感,让人宁神清心。 少玄真人手执一卷书,坐在窗前,她这屋子的採光极好,阳光为她镀了一层暖金色的光芒,就连脸上那狰狞的烧伤都似乎淡化了许多。 不知为何,顾朝颜下意识地放轻了自己的唿吸。 少玄真人放下书,淡淡道:「你来了。」 顾朝颜道:「在身体刚好的时候就该过来的,只是因为不好空手上门,做礼物花费了点心思。」 少玄真人微微拧眉,「人来即可,何必那般多礼,我最不爱那些繁文缛节。」 顾朝颜笑了笑,「只是我的一点小心意而已,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胜在有几分的意趣。」 她打开包袱,拿出了那香炉。她今天还带了一包的塔香过来,她借了火,点燃了塔香,放置在香炉之上。 少玄真人饶有兴致看着,等看到了那白色烟雾如同水流一般,将假山环绕出一片的仙气盎然,瞳孔都不由睁大了几分。每个初次见到的人,都无不为这种悠然的美感所迷惑。 就算顾朝颜看过不少回,但每每重新看见,依旧忍不住沉浸了下去。 一炷香后,少玄真人轻轻嘆道:「真是神乎其技。」 顾朝颜谦虚道:「只是雕虫小技罢了。」 「这样的雕虫小技,我闻所未闻,见所未见。」少玄真人看着她,「这个礼物我很喜欢。这香如何称唿?」 「倒流香。」 「倒流香吗?这名字倒也贴切。只是,这香不够好。」少玄真人转移了话题。 「从今天开始,我会教你调配香料。」 「你三天过来一次,一次上两个时辰的课。」她话语说的笃定。 顾朝颜没想到自己还没提出这一出,她就已经先应了这事。她呆了一瞬,反应了过来,「老师,那我能先学认字吗?」 她十分机智地改口为老师,顺杆子爬上。开玩笑,这年头想要读书不知道得花费多少银子,而学堂也不会收女学生。大户人家想要自家女儿识字明理都是额外去请一个女 先生。女先生一个月束脩最少也要五两银子,再加上各种花费,一年下来,一百两打底。就顾家三房的家境,请女先生无疑是痴人说梦,所以少玄真人便是顾朝颜能够抓住的 最好机会。 听了她的话,少玄真人用看傻子的眼光看着她,「自然是要先从认字学起,不然你如何看得懂那些调香配方?」 顾朝颜被讽刺了一回也不生气,她再接再厉,问道:「若是学识字的话,不知我表姐能否旁听一下?我身体不好,奶奶和表姐都不放心我一个人上山,定是要让表姐陪我 过来的。」 孙雯没想到这样的好事自己的表妹也会想到她,感激地看了她一眼。她过往的命运坎坷,因此越是知道感恩和抓住机会。 少选真人淡淡道:「可以。」 接下来便是一套的拜师礼仪。
第十一章 进城 少玄真人就如同她所说的那般,厌恶繁文缛节。这拜师礼也是十分简单,直接叩拜,敬茶后就搞定了。 然后她便开始给顾朝颜上起课来,孙雯在旁边旁听着。 即使那些字在系统的帮助下,顾朝颜早就会了,但是为了不太过惊世骇俗,她还是刻意在人前放慢了速度,一个字抄写了三遍后才装作记住的样子。若是太笨了,惹得老师不喜欢就不好了。 这样的速度却已经足够让少玄真人见猎心喜,夸她有悟性。 顾朝颜:早知道她就装作五遍才记住,三遍终究太快了点。 孙雯在旁边旁听着,学习速度自然比不过顾朝颜这个开了外挂的人。而少玄真人明显进度是根据顾朝颜而来的,不会为了她而放缓。她低声同顾朝颜道:「妹妹放心学便是,我若是记不住了,回家问妹妹便是。」 顾朝颜想想也是可以的,便点头答应了下来。 让她惊讶的是,少玄真人拿来给她认字的书,还是千字文。 即使在前世,千字文也是南北朝的人编写的。她现在所在的大穆也有些神奇,前面的歷史和她前世颇为相似,也有所谓的四书五经,不过在两晋以后,歷史便拐了个弯,一个叫江严的人在乱世中脱颖而出,平定各方势力,建立了夏朝,这个王朝持续了两百六十年后便灭亡了,大穆兴起。 夏朝的最后一任皇帝甚至还是女帝江明姣,大穆王朝的太祖则是女帝的皇夫。 大穆也不曾出现过所谓的千字文,因此在念着上面熟悉的「天地玄黄,宇宙洪荒」的时候,顾朝颜面上平静,内心却是囧囧有神的。她想要问千字文的来歷,但是又担心暴露了自己。 她只好询问万能的系统,「难不成还有别的穿越者不成?」 系统斩钉截铁:「宿主放心,目前这个位面,穿越者只有宿主你哦。一个位面不能同时拥有好几个穿越者,不然会造成空间的损坏。」 得,既然如此,顾朝颜便安心了。 第一堂课只上了两个时辰,午饭也是在观里吃的。少玄真人和服侍她的两个女道士守玉和守和还给她们准备了午饭,都是一些素菜。就算油也是植物油,可见少玄真人并不吃荤。 上完课后,顾朝颜这才向少玄真人告辞,少玄真人甚至还给了她一本千字文和一本论语,让她回去也能够复习今天上课的内容。嗯,她今天一共认了三十多个字。 她没忘记问系统:「系统,你说先生为何要收我当弟子?」总不可能是觉得她并非池中物,所以投资她吧。 系统干脆回答:「解锁这个问题需要一万点功德值。」 妈呀,这比解锁原身记忆还要来的贵,简直就是抢钱。顾朝颜只能换种方式,「那她对我有恶意吗?」 「没有。」这回倒是不收功德值了。 得出一个肯定的答覆,顾朝颜心满意足,至于具体原因,等哪天功德值多的花不完再说吧。 两人下山的时候,心情都很是不错。 路过那藏着野猪的树时,孙雯从树上爬了下来,将野猪搬了下来,一路扛着走。这时间点头顶的头顶的太阳火辣辣的,这时候又是农闲,大家基本都呆在屋里以免被晒中暑了。加上孙雯刻意避开人,还有系统难得良心发现提醒。 最后竟是一路顺顺畅畅没有惊动到人就到了家。 孙雯放下野猪,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她就算力气再足,扛着这一百来斤的野猪走了一路,也是汗流浃背。 顾孙氏在屋里听到动静后立刻就出来了,嘴里还念叨着:「你们怎么不等太阳下了后再回来,也不怕热到。」 然后她看到这院子中的野猪,顿时呆了。 顾朝颜笑道:「奶奶,你不知道表姐可厉害了,这么凶的野猪都不是她的对手呢。」 顾孙氏围绕着野猪转圈圈,眼睛都要发光了,「你表姐本来就力气大,你以为她每顿三碗饭是白吃的不成?」 她拍手说道:「等下将这头野猪送到城里去卖了,最少也能够赚个二两银子。」 二两银子都够他们家两三个月的开销了。 顾朝颜将少玄真人给她的书放回书房,出来后看着顾孙氏找出大刀,开始杀猪。 「奶奶,咱们记得留几斤肉自己吃啊。」 顾孙氏笑了笑,「好好好,那就留两斤下来,多了的话,咱们家也吃不完。」 顾孙氏花费了好一番功夫后杀猪,血和大肠等内脏都留了下来。大骨同样留着,拿来熬汤什么的也不浪费。 等杀完猪后,她便打算趁现在赶紧进城卖这猪肉。 顾孙氏割了两斤的猪肉,说道:「我去大房借一下牛车。」 顾家最有钱的便是大房,明面上的田地都有两百亩,还有一头牛。平时大家若是要用的话,都会上大房去借,一般也会送点东西过去。 有猪肉在手,顾孙氏借牛车的时候十分有底气,没一会儿便眉开眼笑回来了,说道:「我和那李氏说了,咱们想进城去买几袋米回来,所以需要借牛车。」 李氏是族长顾国兴的嫡长媳妇,平时最少公正明理。 顾朝颜早就想进城去看看了,眼巴巴地看着顾孙氏,「奶奶,我也要一起进城,我都没印象城里是什么样子。」 顾孙氏原本担心她被晒到,想要拒绝,又见孙女说得可怜巴巴的样子,顿时心软了下来。 孙雯也跟着求情,「让妹妹戴上草帽就是了。」 顾朝颜道:「奶奶,你看我这几天身体之所以好了不少,就是因为到处走动的缘故,可见偶尔也是要出门一下的。」 最后顾孙氏还是点头答应了下来,顾朝颜也成功获得了进城的机会,心中那叫一个开心。一回生,二回熟,下回她便可以进城,然后找机会以不小心在书店买到为理由,将缂丝的手艺教给了顾孙氏。 不然好端端的,她要如何解释说她懂这个?藕粉也同样打算用这个当做藉口。
第十二章 买纸,触发任务 坐上牛车后,顾孙氏没忘记给孙女戴上一顶的帽子。若是从五淮村走到城里,要最少得一个时辰,坐牛车的话,无疑大大加快了速度,只用了一半时间就到了城里。一路上顾孙氏没少嘱咐顾朝颜,「二丫,你等下要紧紧跟着我和你表姐,可别乱跑。你不知道,现在的人贩子可多了,上个月那王家的女儿就被人给打晕带走了。那王家姑娘原本已经定下了亲事,偏偏却遇到了这样的噩耗。王家不知花费了多少的精力,也没能将王姑娘寻回来。」 至于侄孙女孙雯,她就没怎么担心了。雯儿的力气摆在那边,真的遇到了拐子,倒霉的定是那拐子。 顾朝颜点头表示自己的乖巧,「我知道的。」 顾孙氏在一个买菜的摊位面前停了下来,道:「马氏,借你这边摊子一用呀,我家打算买点野猪肉。」 那马氏看上去比顾孙氏还要年轻个几岁,生的有些丰满,「你家打到野猪了?真真好运气。」 顾孙氏点点头,「运道是不错,等下切块给你。」 马氏点头,「那我就承你的情了。」她手脚利落地收拾出了一块空位置,让顾孙氏能将野猪肉放上去。野猪肉的肉质厚实,野味浓郁,比起家里养的猪别有一番味道,喜欢这口的人自然喜欢,不喜欢的人也吃不惯这味道。 不过野猪这东西不比家猪,不是时常能有的,正所谓物以稀为贵,顾孙氏难得聪明地一斤标价二十五文钱。孙雯今天捕获的这头野猪,去掉大骨和皮毛后,净重将近一百斤。他们自家留了三斤下来自家吃,其余九二斤都搬了过来。 顾孙氏切了大约两斤给马氏,算是感谢她空出位置,马氏也不客气,收下猪肉后道:「等下你们也抓几把青菜回去。」 然后顾孙氏便开始吆喝开来了,「新鲜的野猪肉,一斤只要二十五文钱!」 不一会儿便有人过来买上一斤回家尝尝。 顾孙氏直接用马氏这边的称来称斤。 顾朝颜坐在这边看着奶奶卖猪肉,没一会儿便感到无聊了,等没客人的时候,拉了拉顾孙氏的手,说道;「奶奶,我想去书店裁一刀纸回家练字。」在家里的书房中,顾朝颜曾经从一个箱子中翻找出了大约五刀的宣纸,只是那些纸质量实在太好,她哪里捨得用来练字,自然想买一些质量比较差的草纸回去训练。 顾孙氏道:「让你表姐陪你一起去。」不然她可不放心。 顾朝颜点点头,笑道:「好。」 顾孙氏还要拿钱给顾朝颜,顾朝颜摆摆手拒绝了,「我这边还有些零钱,等没钱了再找奶奶要。」按照顾孙氏宠孙女的劲头,可以说是要什么给什么,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满足顾朝颜。 马氏好奇问道:「二丫开始读书了?你们村那学堂肯收女学生了?」 五淮村的里正卫华是个有功名的秀才,因此在教育这块不曾松懈过,在十年前便筹款盖了个学堂,请了个老童生教导村里的孩子读四书五经和算学,一个月也就象徵性地收个二十文钱。因此村里家境勉强过得去的人家都会省吃俭用将家里的小孩送到学堂里。就算不能考取功名,能读书识字,不做睁眼瞎便是好事,保不齐将来还能进城里当帐房先生。只是这学堂只招收男孩,不收女学生。 顾孙氏有些得意道:「不是,只是我这孙女得了那少玄真人青眼,肯教导她一些东西。」 「哇,你家二丫真是厉害。我听说先前那家里有两千亩田地的张家想请真人当张家小姐的女先生都被拒绝了呢。」 顾朝颜将顾孙氏和马氏的对话收进耳中,不由和孙雯对视了一下,露出了会心的一笑。 她低声问孙雯,「表姐,你知道纸铺在哪里吗?」 孙雯摇摇头,两人干脆一路问了过去。这城里纸铺倒是有好几家,距离他们最近的便是吴家经营的纸铺了。恰好她们进去的时候,这店里的两个伙计正在八卦,恰好也让她们听了一耳朵的陈年往事。 说起这吴家也是悲剧,吴老爷年过三十才得了一子,爱若珍宝取名叫吴宝。这吴宝从小也是聪明机灵,三岁就会背诗,五岁就开始请先生教导他。那时候吴老爷的爱妾同样怀了身子,从大夫那边知晓这一胎是男孩后便生了歹心,竟是收买人将这年幼的吴宝给推下水。吴宝虽然后来被成功救起,却因为高烧而烧坏了脑子,从此痴痴傻傻的。只是那妾室的行径暴露,被一审讯,惊吓过度就早产了。 吴夫人直接将这妾室提脚卖进了腌臜地方,并且命老鸨让她只接待最脏的客人。只是就算如此,依旧换不回那聪明伶俐的儿子。之后吴老爷虽然纳了不少的妾室,却无一人能够怀孕,只能寄希望于哪天嫡子能够病好。 两个伙计正在说的便是这吴宝的亲事。吴宝今年已经十七岁了,只是因为他痴傻的缘故,好人家的姑娘都不愿嫁给她。愿意卖女儿的那种贫困人家,吴家又不乐意,于是便一直拖了下来。现在吴家却打算在一个月后办他们家少爷的亲事,据说新娘子是吴夫人的远房侄女。 两伙计说八卦说得十分投入,直到顾朝颜忍不住咳嗽了一声,他们才回过神来,问道:「两位姑娘要买些什么?」 顾朝颜说道:「我想买两刀纸回去。」她垂下眼睑,露出有些羞涩的笑容,「不用质量太好的,便宜一些的就可以。」 她这些天身体将养得差不多了,脸上也多了些肉,加上原主的五官虽然还未完全长开,却显出几分的秀美精緻,颜值在这几天中不知不觉中恢復到76,毕竟原主最佳状态时颜值足足有82分。82分便是村花级别的美人,九十五分则足够名动大穆。 对于好看的小姑娘男人总会多几分宽容,两个伙计的语气都不自觉温和了几分。 「有,正好前几天进了一些纸,不小心撒上了墨水,打算便宜卖了。」 顾朝颜惊喜道:「我能看看吗?」 另一个伙计手脚迅速地找出了那些纸,顾朝颜看了看,白色的纸张散落着一滴滴的墨水,若是拿来做文章肯定是不行的。但她只是用来当草稿练字而已,这点脏乱无伤大雅。 「这纸一刀多少?」 「这纸一刀原价要一百文钱,卖你一刀五十文即可。」 顾朝颜估量了一下这些纸大概有六刀的样子,加上这价格也还可以,一咬牙便干脆买了下来。也幸亏她这次出门将先前那点钱给带上了,不然还真不够。 在开开心心付钱后,她刚抱起纸,脑海中突然闪出了系统的萝莉音,「恭喜宿主,触发拯救岳照琴的任务,完成任务的话,奖励功德值两百。」 顾朝颜呆了呆:咦咦咦?这是怎么回事? 岳照琴,又是何许人也?
第十三章 火坑 顾朝颜根本不曾听说过岳照琴的名字,顿时呆了一下。 她也是心思玲珑之人,很快就反应了过来:这任务是在她拿了这些纸后才出现的,可见玄机就在这叠纸上。平时若不是刷日常任务,平时她做个好人好事,也就是给一点的功德值。按照系统先前的说法,若是救人一命,寻常情况会给20的功德值。不过若是救了这人,因此对歷史的推动较大,那么得到的功德值也会更高。 从这200点功德值来看,岳照琴就算现在身份寻常,只怕将来也会闯下不少的名头。 顾朝颜现在急缺功德值这东西,难得有送上门的任务,自然是笑纳了。再说她现在触发的每一个任务都很有可能是高级任务,能做的当然要尽量做掉。 她面上依旧不动声色,只是抱着这纸要离开。 孙雯道:「我帮你拿一些吧。」 顾朝颜点点头,她力气是真的不怎么样。 孙雯接过了三分之二的纸,两人返回了摊子前。 虽然这县城挺热闹的,但是对于顾朝颜内核是见多识广的成年人而言,还真没有什么吸引力,所以她也没有想要逛逛的想法。 原本顾朝颜以为这段时间,那野猪肉最多也就是卖个一半的量,谁知道回去后才发现顾孙氏已经卖得差不多了,只剩下最后一点肉。 「咦?奶奶,怎么卖那么快?」 顾孙氏眉开眼笑,「今天咱们家运气好,那吴家的少爷爱吃这野猪肉,他们家索性将大部分的野猪肉都给买了,价格给的还不少,一斤三十文钱呢。」 顾孙氏压低了声音,说道:「那吴家还说了,若是咱们在下个月初一之前能活捉到野猪的话,就给他们家送来,他们愿意出五两银子来买。」 马氏也说道:「是啊,因为吴家少爷便是下个月初一的大婚。」 顾朝颜同孙雯交换了一个心知肚明的眼神,只怕过来买这野猪的便是刚刚那伙计所说的主家少爷吧。 剩余的一些肉顾孙氏直接便宜卖了,最后多出的半斤则直接送给马氏。 马氏也抓了黄瓜、茄子和青菜给她们。 顾孙氏卖完这些野猪肉并没有马上回家,而是去米店买了一石米,一石米大约是一百二十斤,要六百文钱。顾孙氏又另外买了些小麦和绿豆,还去绸缎店扯了几尺的棉布回来,七七八八各种东西买一下,一两银子就这样去了。 等该买的东西都买了后,全部装上牛车,这才心满意足地回家。 今日这头野猪足足给顾家赚了二两又五百文钱,难怪顾孙氏的心情看上去极好。这笔收入都够他们家花三个月了。 顾孙氏从荷包中摸出了大约五百文的碎银子,递给孙雯,说道:「这头野猪好歹也是你打的,这钱你便自己收着吧。」 孙雯连忙摆手拒绝了,「姨婆收留了我,供我吃住,我赚的钱自然应该要给姨婆才是。」倘若姨婆没有收留她,她早就被发卖掉了。 顾孙氏翻了翻眼,说道:「给你你就收下。以后你出嫁,我才不会给你攒嫁妆,嫁妆钱得你自己赚,所以你从现在就得开始存梯己了。」 顾孙氏都这样说了,孙雯也只能将钱给收了下来。 这时候的路都是坑坑洼洼的,走起来不免有些颠簸。 顾孙氏继续道:「我今天和马氏打听了一下那郑家的事情。哼,你姑姑她没安什么安心,给孙雯介绍的根本就是个火坑。那郑家的少爷据说因为包养了窑子里不干净的女人,被传染了花柳病和一堆乱七八糟的病,现在每天在床上等死罢了。雯儿若是嫁过去的话,不仅很快就得守寡,只怕还会被传染了那脏病。」 顾孙氏想到自己打探出来的消息,就气得后牙根都在隐隐生疼,她原本猜到郑家可能不靠谱,却没想到是如此的不靠谱!这样的火坑,也好意思将雯儿推进去,也不知道是收了郑家多少的银子。 顾孙氏之所以直接告诉孙雯,就是希望孙雯别被郑家的条件给迷惑了,然后傻傻地答应了。毕竟郑家有一百亩田地,还有一间的店面,据说还使唤上丫鬟了,虽然家里的丫鬟只有一个。 孙雯认真地点头,「我不会答应的。」 顾孙氏这才微微露出点笑意,幸亏雯儿这丫头不像她那同父异母的妹妹那般不知好歹,不然她才不会收留她。 一路上说着话,慢悠悠便回到了村子中。 孙雯手脚利落地将东西都搬了进去,顾朝颜则是抱着那些纸回那小小的书房中,然后坐了下来,开始一张张翻找起这些纸。 在大约翻到三分之一的位置,她却看到了一张小小的纸条,上面是一行细弱蚊蝇的字:不幸落入吴家虎口,被迫成亲,若能将我救出,将有千金答谢。 落款名是岳照琴。 顾朝颜呆了呆,这番话的意思是,吴家那位即将成亲的新娘子并非心甘情愿,而是被迫的。 想想也是,正常妙龄少女,哪里愿意嫁给一个痴傻的人。更何况这女子还读书识字,而且能够拿出千金答谢,只怕家世比吴家不知道好了多少。那位吴夫人一心要给儿子寻一个完美的媳妇,寻常女子根本不入她的眼。 顾朝颜好歹也是受过前世信息大轰炸的,不由猜测了起来:岳照琴不会是被拐卖的大户人家的姑娘吧?倘若她不知道这件事也就算了,她既然知道了,哪里能够当做不知道。 更何况救出她的话,还有两百功德值,就冲着这点,她也是动力满满的。 只是她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村姑,哪里有本事闯入吴家将他们家未来的新娘子给救出来? 顾朝颜忽的想起了在店里曾经听到伙计说过,吴夫人平时最信佛,尤其是信仰观世音。 她左手握拳,轻轻捶了下右手手掌,眼睛亮了亮:她有办法了!
第十四章 坑顾王氏 顾朝颜直接抽出一张纸,开始画了起来。那吴夫人既然信仰观世音,那么她就干脆做一个观世音的倒流香好了。画面她都已经构想好了,观世音手持净瓶,坐在湖面上,周围是盛开的荷花,神情庄严肃穆,充满了悲天悯人的味道。 这时候在点燃一下塔香,烟雾环绕,别提多仙气了。 她因为有灵感,加上前几天也算是练手过了,这图可谓是一气呵成。 画成以后,顾朝颜满意地看着这图,等找那泰民叔做好后,便可以卖给吴家了。只要能够以这个藉口进入吴家,就有机会接触到岳照琴了。 顾朝颜画好以后,也不想耽搁时间,直接便去找六房的泰民叔了。正所谓一回生二回熟,她钱给的痛快,顾泰民自然也做的十分用心,比起上回,更是多给了十文钱,不过也是因为这次所需要花费的心力会比上一个多。 顾泰民接下了这伙计,说道:「我差不多二十号就可以给你了。」毕竟他这段时间还有别的活计,总不能耽搁了别人的事。 顾朝颜点点头,同他道过谢以后,转身便要回去。 回家的途中还遇到了五房的顾王氏,顾朝颜可没忘记她昏迷时,顾王氏几乎是逼着顾孙氏过继自己儿子的嚣张嘴脸,脸色顿时就淡了了下来,不咸不淡地喊了一句婶婶。 顾王氏手中牵着自己的小儿子,皮笑肉不笑的,「二丫最近的身体倒是不错。」 顾朝颜抿出一抹甜甜的笑,「是的,托婶婶的福,我这身体倒是一日好过一日。希望婶婶再多咒我几句,让我身体更好一点。」 顾王氏被这话气得脸都红了,怒道:「对长辈不敬,这便是你们三房的教养吗?」 顾朝颜反驳道:「诅咒晚辈,逼迫长辈,想来这也是五房的好教养。」 她又不是软柿子,哪里会骂不还手。 「不要脸的小娼妇……」顾王氏被顾朝颜一刺激,各种污言秽语就出来了。 顾朝颜原本想要给她一个小小的教训,系统却突然提醒她顾氏一族的族长顾国兴正走了过来。她顿时演技大爆发,眼眶红了起来,泪珠也一颗一颗地往下掉。 顾王氏见她这副模样,心中大为畅快,只觉得自己打赢了一场胜仗,嘴里仍然不干不净地骂着,甚至说顾朝颜命硬,剋死了双亲。 「王氏,你这是在做什么?」一声怒喝声打断了顾王氏的话。 顾王氏骂的正爽快,却被打断,忍不住回道:「哪个多管闲事的混蛋……」 等她看到冷着一张脸眼睛喷火的顾氏族长顾国兴,脸色顿时一白,弱弱道:「族长……」 顾朝颜则依旧是垂着头掉眼泪,看上去十分可怜。 顾国兴声音含着怒气,「作为长辈,却半点慈爱之心都没有,明知道二丫身体不好,却故意诅咒她骂她,五房怎么就出了你这样一个恶毒的人。倘若泰航无法管束好自己的妻子,那我这个长辈只能替他出手管教了。」顾泰航便是顾王氏的丈夫。 顾王氏是见过顾国兴发火的威风的,身子不由颤抖了一下,嘴上只是辩道:「是二丫先对我不敬的,我一生气,这才骂她的。」 「哼,你真以为我眼瞎吗?明明就是你欺负二丫性子好,当着我的面你都敢搞鬼,更别提私下了。」 顾国兴转头看着顾朝颜时,脸色温和了许多,「王氏下回若是还敢这样,你便来找我。」 顾朝颜红着眼说道:「可是婶婶说她是长辈,不许我回嘴,也不许我走。」 顾王氏看着顾二丫这死丫头当着她的面就给她上眼药,眼睛都要喷出火花来。 顾国兴一转头看到她兇狠的表情,怒道:「你到现在还不知悔改吗?」 然后又洋洋洒洒地将顾王氏给骂了一顿,不孝不慈,各种话都往她身上堆。只能说顾国兴不愧是读书人,骂起人来那叫一个入骨三分,骂的顾王氏身子都摇摇坠坠了起来。 顾国兴骂完顾王氏后,才对顾朝颜道:「她既然没有长辈样子,你也不必将她当做长辈。圣人说了,以德报怨,何以报德。」 顾朝颜有些惊讶地看着顾国兴,没想到这位族长比想像中要开明许多。 顾国兴说完后,又道:「我听你奶奶说,你已经拜少玄真人为师,她是个难得有才的人,这是你的福气,你若是有不会的地方,可以问我。」 顾朝颜略一思索,便明白为何顾国兴对她这般和颜悦色,这也是顾国兴心中的一桩心事。顾国兴年近四十才考上秀才,之后考举人屡屡失败,在村里里正一职的竞选上,更是输给了卫华。卫华当年三十岁便中举,上一届更是只差些许便中举,在世人眼中更有出息,加上卫华还有一个中举的父亲,于是便顺顺利利成为了五淮村的里正。 顾国兴倒是也想培养族内的后辈,培养出一个秀才或是举人,也好压过卫家。偏偏族里没有什么后辈有读书的天赋,别说培养秀才了,童生都困难,这让顾国兴一直扼腕不已。 顾朝颜乖巧地点头,认真道:「读书使人明理,我会好好学习的。」 顾国兴慈爱道:「你能明白这个道理就好。」 顾王氏看着顾国兴的表情,简直要咬碎牙齿,族长对她几个儿子也不曾这般和颜悦色过。 她忍不住回嘴道:「一个丫头片子,念再多书又能如何?」 顾国兴冷冷道:「至少懂得一些道理,不会像你这般无可理喻。」 顾朝颜看见顾王氏几乎要气歪了的脸,心情十分畅快。 顾国兴同她说了些话后,便打发她回去了。顾朝颜还能听到身后她训斥顾王氏的声音,脚步不自觉轻快了几分。 她知道顾王氏肯定会将这笔帐算在她身上,她也不怕。反正只要败坏了顾王氏的名声,日后就算她出手对付她也有了理由。
第十五章 卖香炉 回到家后,她的眼睛依旧红着,压根没法用被风迷了眼做藉口。 顾孙氏一看就知道她受了欺负,忍着怒气问她怎么回事。 顾朝颜也不隐瞒,将事情同她说了,包括顾王氏被顾国兴狠狠训斥的事情,只是保留了自己是故意让顾国兴听到这件事。 顾孙氏恨恨道:「真真是不要脸的贱人,只因为我不肯过继她那儿子,便将气出在你身上,我去找她算帐!」 然后就风风火火地出门了,顾朝颜拦都拦不住。 大约一刻钟后,顾孙氏回来了,一脸的解气,说道:「那王氏被族长罚跪祠堂一个时辰,就连泰航也被族长叫过去骂了一顿,还是族长处事公正。」 顾朝颜忍不住噗嗤一笑,这顾王氏大儿子都快成亲了,自己这个母亲还被罚跪祠堂,里子面子都丢光了。 顾孙氏说道:「泰航这孩子明明小时候看着还可以,自从娶了王氏后,连个老婆都管不住,越来越不像话,所以说,娶妻要娶贤。」 顾朝颜却不是这个看法,这时候的世情便是以夫为天,倘若顾泰航真的要管教顾王氏,哪里管教不了,顾王氏又哪里会三番五次地跑来他们三房,试图将儿子过继过来。说到底,顾泰航也是一门心思,只不过是让妻子出头,自己还得了一个老实的评价。比起顾王氏,顾朝颜更厌恶他这样的人。 顾朝颜说道:「还不是十三叔他纵容的,只怕他也有这样的想法。」 顾泰航也算是顾孙氏看着长大的,她终究不愿意将他想的太坏,迟疑道:「泰航那孩子一贯老实忠厚,不至于如此吧。」 顾朝颜撇了撇嘴没说话,反正他是什么德行的人日后就知道了。 在接下来的几天,顾朝颜闲了便去找少玄真人学习,在家的时候也不忘教导孙雯。孙雯虽然学起来没她快,但胜在足够刻苦认真,加上少玄真人那边是三天上一次课,因此倒也跟得上进度。 顾朝颜深知背靠大树好乘凉的道理,平素若是有时间,也会故意拿着书本去请教族长顾国兴。 顾国兴见她一点就通,举一反三,还不时地用崇拜的眼神看着他,大大满足了为人师表的心情,对待顾朝颜越发的和蔼可亲。顾国兴的孙子顾民杰年纪比顾朝颜小上两岁,七岁便开始学习,只是颇为顽皮。顾国兴见孙子虽然聪敏却有些顽劣,索性拿顾二丫刺激她,表示已顾二丫的学习进展,只怕再过一年便可以赶上学了三年的他。 顾民杰不愿被超过,于是便开始用功了,大房的人看在眼中,都忍不住念佛起来。对于促使顾民杰上进的顾二丫就越发顺眼了起来。 顾朝颜感受到了些许的变化,却不因此而自得。她内芯好歹也是二十多岁的成年人,哪里会因为这样的小事而骄傲起来。 她只是努力跟着少玄真人学些知识,然后终于换取了给自己取名的权利。二丫这名字实在太普通了,别说是村里,单单在顾氏一族,最少也有两个二丫。 她十分干脆地选了朝颜这个名字,好歹也是用了二十多年的。 少玄真人只是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说道:「你喜欢这个名字吗?」 顾朝颜点点头,补充了一句,「听起来好听。」 少玄真人也没追究,说道:「那就叫朝颜吧。」 于是顾朝颜的名字就这样定了下来,她也郑重其事告诉顾孙氏和孙雯,以后就得叫她朝颜了。 顾孙氏自然是说好好好,虽然一开始还有些叫不习惯,后来就好多了。这名字也传到了族内,于是大家也渐渐这样喊顾朝颜了。总算摆脱了二丫这个烂大街的名字,顾朝颜不由松了口气。 在六月十九的时候,顾泰民将那观音的香炉给做好了。 顾朝颜不得不承认,若不是顾泰民不想到城里做生意,他这手艺还真不比那些城里上了年纪的木匠差,这观音雕塑得自带一股的仙气。 顾泰民只是笑笑,「这也是二丫你画的好。」说完后,又恍然大悟,「啊,现在得喊你朝颜了。少玄真人不愧是文化人,取的名字也好听。」 顾朝颜谢过他以后,便抱着这香炉回去了。老实说,这香炉用的也是酸枝木的木材,加上雕工好,又有新意,她估摸着最少也该卖个五两银子才是。 她和顾孙氏说一声,便打算进城去卖这倒流香。损雯也想进城去买一套的银针,好方便她做女红,于是便陪着她一起进城了。 顾朝颜走一会儿,就忍不住停下来休息一下,以免现在这个林妹妹一样的身体吃不消。这还是在香炉被孙雯抱着的情况下。 系统还在那边嘲笑她:「宿主,请努力赚取功德值提高自己的身体素质哦~」 顾朝颜简直无语凝噎,总觉得这系统是在看她笑话。一路上走走停停,最后顺顺利利地进了城。 吴家也是京山县的大户,随便问城里一个人都知道他们家住在哪。走到吴家,半个时辰又花费掉了。 吴家所住的是五进大宅子,只看外面便可以感受到那股富贵的气派,吴家的下人似乎也比别人多长一双富贵眼,带着一股高高在上的味道。 顾朝颜忍不住在心中吐槽,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们家是相府呢。 她扬着笑脸走上前,甜甜说道:「门卫大哥,我这边有一个好东西,觉得只有贵府这样气派的人家才有资格拥有,所以想卖给你们。」 门卫有些不耐地皱眉,只是看顾朝颜是个挺好看的小姑娘,这才难得耐下性子说道:「我们家可不收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倘若换做是丑一点的村姑,门卫早就直接打出去了。 顾朝颜再接再厉,说道:「我可以先给你看看是怎么回事。」 她沖孙雯使了个眼色,孙雯立即将打开包着香炉的布,将布放在地上,再把香炉放在布上,以免被弄脏。说起来,这布到时候还得带回家清洗一下,拿来纳鞋底也是好的。 门卫虽然觉得那观音雕得不错,但吴家也不缺少观音塑像,因此便有些不耐起来。 顾朝颜点燃了塔香,放了上去。 这季节天气炎热,没有什么风,恰好方便了这倒流香的展现。 很快的,白色的烟雾缓缓流淌下来,衬托得观音越发的悲天悯人。 无论是谁,在看到这画一般的场景,都无法不受到震撼。 看到门卫呆滞的表情,顾朝颜得意一笑:她知道这事已经成了一半了! 倒流香的香炉设置倒是挺好制作的,但架不住塔香的制作只有她知道啊。
第十六章 推销,碰头 门卫回过神后,嘱咐她们两人在这边等着,旋即便进了屋去请示吴夫人了。 顾朝颜等了片刻后,便有一个红衣绿裙的姑娘走了出来,视线不着痕迹地在她身上停留了片刻,温柔说道:「我带你们进去见夫人。」 顾朝颜猜测这位应该是吴夫人跟前使唤的大丫鬟,一举一动都明显训练过的。 孙雯将香炉给抱起,和顾朝颜一起随着这丫鬟走了进去。 顾朝颜听说这吴家本家在京城,而且还是大皇商,做的便是胭脂这一块的生意,像城里最大的胭脂水粉店便是吴家所开,吴家还在州府那边开了更大的一间。这吴老爷虽然只是吴家的庶子,但是背靠着京城吴家这颗大树,在京山县也是头一等的富庶人家。 对于见过故宫皇城气派的她倒还好,不至于看到那些雕廊画栋就觉得自卑。除此来到大户人家的孙雯手脚都不自觉拘谨了几分。 顾朝颜看在眼中,心中越发郁闷:这吴家比她想像中还要更富贵,来往的僕役不少。她想要完成任务无疑困难许多。 走了一会儿她们走算走到了正屋。 吴夫人绫罗绸缎裹身,看起来倒是慈眉善目的样子。但是想到她将无辜的女子带来同自己痴傻的儿子成亲,顾朝颜便知道这位即使看上去再温厚,心肠也是狠的。 吴夫人面上一派的温和,「你那香炉点燃一下给我看看。」 顾朝颜点燃后,静静地站在一边,看着吴夫人的表情从震惊到沉醉,再到回过神来。 「真是不错的东西。」她的语气越发温和,「这香炉我用二十两同你买了,如何?」 顾朝颜原本打算若是吴夫人问起的话,就卖五两银子,谁知道她却干脆利落地报价二十两。她反应速度也不慢,立即道:「多谢夫人抬爱。」 能多赚钱,当然得多赚钱了。 然后她将带来的一盒塔香都给了吴夫人,说道:「这倒流香要点燃我这特制的塔香才能形成这样的画面。」 吴夫人点点头,说道:「那就给你再添十两银子。」 神态漫不经心的,仿佛这十两银子对她来说不算什么。 顾朝颜谢过吴夫人,然后说道:「说起来,府上少爷下个月便要成亲了,夫人是否要定做一个金童玉女的倒流香。我可以根据府上少爷和少奶奶的模样,量身定做一个。」 「想来到时候佛祖也会看在夫人的一片诚心之上,保佑少爷和少奶奶早生贵子,恩爱一生。」 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顾朝颜不得不昧着良心说话。 吴夫人的眼睛微微一亮,她不得不承认面前这个小村姑都说到她心坎上了。她这一辈子最重要的便是儿子,为了儿子,心甘情愿吃斋十余年。 只是想起了那依旧不从的儿媳妇,她眼中飞快地闪过了一丝的戾气,然后又是慈眉善目的样子,「这倒是个好主意。」 她吩咐自己的丫鬟一件事,问道:「你大概能什么时候做好?」 顾朝颜干脆地应下,「一号以前定可以做好送过来。」 吴夫人便让她领着她先去吴宝那边。 顾朝颜见到吴宝的时候,他手中正拿着一个小木马玩耍,嘴角还留下了口水,看上去傻傻的样子。单单看长相,但也算得上清俊,只是脸上痴傻的表情破坏了一切的美感。 吴家的下人给顾朝颜准备好了纸笔,顾朝颜看着吴宝,然后开始画了起来。她前世就喜欢绘画,从小就时常捡些别人不要的画册练习,等上学后更是利用放假打工赚钱,给自己报了绘画班。绘画,可以说是顾朝颜算是拿得出手的一项技能。 她对丫鬟说道:「我画画的时候,不习惯有人在身边。」 那丫鬟福了福身子,便离开留给她空间。 顾朝颜很快就收敛了情绪,认认真真地画着,不用一刻钟便大概画好了草图,上面的人物同吴宝五官相似,却没有呆怔的气息,反而被她给画成了充满灵气的天真。 画好后,她拿着画走出屋子。 吴家的下人看了后,都不由惊讶地看了顾朝颜一眼,似乎惊讶对方一个小村姑竟是有这样的水平。 顾朝颜画好了吴宝,便被下人继续领着去画岳照琴。 只是她所看到的岳照琴却是昏迷着的样子。岳照琴的容貌颇为明艷,初一照面,让她不由生出惊艷之感。对方的手指白皙纤细,不曾留过做活的痕迹,显然是从小娇生惯养的。她看了岳照琴的模样,越发相信自己先前的推断:只怕这位岳姑娘是真的被拐卖过来的。 吴家的下人脸色如常道:「少奶奶这段时日精神有些不济。」 顾朝颜又不是傻子,哪里看不出岳照琴这是被餵了药,只怕是担心她在外人面前乱说话露了痕迹吧。 她心中嘆了口气,看了看那丫鬟一眼。还没开口,那丫鬟便离开了屋子,毕竟她先前说过她作画时不习惯有外人在场。 等门被关上后,顾朝颜唿唤系统,「系统,外面有人吗?」 系统答道:「门口有两个丫鬟守着,你最好别弄出动静的好。」 顾朝颜点点头,飞快地画好了岳照琴,然后伸手用力捏了捏对方的胳膊。只可惜这点疼痛也没让岳照琴醒过来,可见她不知道餵了多少药。 系统里一时之间也刷不出什么便宜的药,她一咬牙,索性拿下头上的木簪,扎了岳照琴的手指。正所谓十指连心,岳照琴吃痛地醒来,没等她发出声音,顾朝颜便捂住了她的嘴巴,做了一个嘘的动作。 岳照琴心领神会,眼中闪过一抹期盼的光芒。 顾朝颜扯出怀里的一张纸,纸上是她事先写好的字——上面说她买纸的时候恰好看到了她的留言,一定会想法子救她出来的。 正常人遇到这事便会想到报案,但顾朝颜没忘记这京山县的县令可是吴夫人的舅舅,若是去报案反而会惹得一身骚。 岳照琴直接接过笔,在纸上写道:去渝州找于东宇,那是我舅舅。我是被人拐卖到吴家的。 然后掏出一枚玉佩给顾朝颜。 渝州吗? 在顾朝颜的记忆中,从她所在的泰州乘船的话,只需要两天便到渝州了。这样来回的话,也只需要四天。 顾朝颜将玉佩收起来,点点头应下了这事。 岳照琴露出微微的笑意,感激地看着她,然后便重新闭上眼装作熟睡的样子。
第十七章 救人(泪奔,传错了,对不起大家) 顾朝颜将那纸条揉成一团,和玉佩一起塞在身上的一个荷包里,然后才拿着画离开。 她这两幅画也给吴夫人过目了一回,吴夫人十分满意,表示若是做得好了,定不吝啬赏钱。顾朝颜也配合地露出十分期待的样子。 吴夫人也给了她三十两银子,顾朝颜收好后同孙雯一起离开。 孙雯走出吴家的时候,依旧掩盖不住脸上的激动情绪,「朝颜,你真是太厉害了。」她没有想到表妹随手做出的这倒流香竟是可以卖这么多的银子。 顾朝颜笑了笑,说道:「走,我们去银庄。」 吴夫人给她的是三张十两银子的银票,顾朝颜打算将其中十两兑换成碎银子,然后分一些给顾泰民——好歹她后面的倒流香还需要这位叔叔帮忙。 换好了碎银子后,她们揣着这一笔的巨款回到五淮村。或许是因为赚了钱的缘故,或许是下午太阳快落山,天气没有那么炎热,这次回去感觉比出门时要好很多。 顾朝颜回到家后,先将赚了三十两银子的事情告诉顾孙氏,顾孙氏差点一口气没喘上来,说话都结巴了起来,「三、三十两?」 顾朝颜将钱摊在她面前,顾孙氏这才相信她家孙女是真的赚钱了,眉开眼笑道:「我家二丫真能干。」 看看村里那个丫头在这个年纪能赚这么多钱的,而且听二丫的意思,接下来还会继续赚。 顾朝颜拿其中的二两银子,说道:「这钱给泰民叔,咱们家的倒流香可都多亏他认真做了。」 顾孙氏满意地点头,「是该这样。」虽然主意是二丫想的,但是泰民也是出了力的。 顾朝颜将门窗关紧后,将岳照琴的事情同顾孙氏和孙雯说了。 「奶奶,那岳姑娘着实可怜,我便想着帮她一把,至少得将她的事情告诉她舅舅。」 吴夫人这些年吃斋念佛,还时常做一些施粥修路的善事,顾孙氏怎么也没料到她竟然拐了好人家的女儿来嫁给她那儿子,不觉大吃一惊。 只是她知道孙女并非说谎的人,再看那玉佩一看就不是凡物。 顾孙氏能够不计前嫌收留厌恶的妹妹的孙女,品德自然不差,连忙道:「是该告诉她家人,好好的姑娘哪里能就这样被祸害了。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 后一句话显然说的是吴夫人。 顾朝颜也是考虑到她年纪太小,加上又有身体不好的前科,顾孙氏不可能让她出远门,这才索性将事情告诉她的。 「只是这事不能泄露出去,该找谁帮忙呢?」 顾孙氏略一思考,便说道:「这事告诉族长,让他安排好了。族长年轻时也是出了名的古道热肠之人。」 顾朝颜想想也没有别的法子,便点头应了下来。 顾孙氏便带着她去找顾国兴了。 他们将来龙去脉同顾国兴一说,顾国兴皱眉道:「吴夫人这事做的实在可恶,婚姻一事自然得情投意合,哪里能强买了好人家的姑娘来给她儿子糟蹋。」 顾朝颜说道:「大爷爷,这事咱们还是小心为上,毕竟吴家也不是好惹的。」 顾国兴微微一笑,说道:「这是自然。你放心,我明天便派人去寻那于东宇。」 将事情交给顾国兴以后,顾朝颜和顾孙氏又抬脚去六房那边。她将今日画的那两张图给了顾泰民,让他以这为模板,做出倒流香的香炉。 她没忘记将二两银子给顾泰民,说道;「那观音像吴夫人颇为喜欢,给了我一些赏钱。这钱也有十一叔你的一份功劳。」 顾泰民的妻子小李氏看着二两银子,眼睛都要直了,一脸的不可思议。虽然她也亲眼目睹过那倒流香的神奇之处,却没料到能赚那么多钱。 顾泰民下意识地说道:「你不是已经将工钱给我了吗?再说了,这香炉之所以能入吴夫人的眼,也是你设计的好。」这点自知之明顾泰民还是有的。 顾朝颜道:「我自己还留着更多呢,总不能我吃肉,连口汤都不给叔叔你喝吧。」她还打算再多做一些倒流香赚钱,所以需要顾泰民的合作。 顾泰民这才收了钱,手还有些颤抖。他没想到做个香炉拿到的钱都比他过去辛苦劳作一个月的多。 「你放心,我会尽快将这金童玉女的香炉做好。」 一定要做到完美无缺。 顾泰民心知自己的观音能雕刻得好,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为朝颜这丫头画得好。 小李氏也喜滋滋说道:「二丫真是个好孩子,赚钱都不忘记我们这些长辈。」 小李氏的脑子比丈夫更活络,已经决定这段时间先推了其他工作,和朝颜一起混。 顾朝颜搞定了这两桩事,心情都松快了不少。接下来只需要等着任务完成即可~ 只可惜老天似乎见不得她太过悠闲,她和顾孙氏心情愉快地回到家,当看到不请自来的恶客时,脸色不由沉了下来。 「触发任务:阻止顾雁的阴谋!奖励功德值100。」 没错,来的人正是顾雁。 顾雁似乎忘记了自己半个月前的行径,看到她们回来后,站起身抱怨道:「娘,你去哪里了?我在家里等了你好久。」 顾孙氏声音冷冷的,「你还有脸回来。」 顾雁舔着脸道:「这是我娘家,我回来当然没问题。」然后她挤出慈爱的表情,「二丫啊,姑姑那时候不是故意的。我也是一时情急,不小心推了你。你也真是的,这好歹也是家丑,你那样大声嚷嚷着,岂不是要害得姑姑名声扫地吗?」 前面顾雁还道歉呢,后面就理直气壮地指责起她来了。 顾朝颜才不惯她,直接回嘴了过去,「姑姑自己当的贼,就算名声扫地,也是你自己的问题。」 顾雁不悦道:「不过是拿了自己娘家一块肉而已,都扯到贼上了。娘,我出嫁之前,你明明说过就算我成亲了,也是顾家的女儿。」 只能说顾雁倒打一耙的能力不是一般的强。 顾孙氏冷哼一声,「我倒是想当你是我女儿,只可惜你只当自己是洪家的人。」 「既然如此,你还是回你夫家去。我就当做自己这些年来养了个小白眼狼。」 顾雁说道:「娘,这肉上你得感谢我。也不知道你买的是什么肉,我拿回去以后,全家吃了后都拉了两天的肚子,我婆婆骂了我好几天呢。」 「幸亏是我拿了,不然若是少玄真人吃了拉肚子,哪里还愿意收二丫当弟子,你得感谢我。」顾雁振振有词,让人惊嘆于她的脸皮之厚。 ------题外话------ 推荐月光的文《暴君归来:霸宠枭后》 纳兰清怎么也没有想到厌世自杀的结果就是穿越,最倒霉的是身边还有一群妖魔鬼怪正群魔乱舞。 牛鬼蛇神大乱斗,不是你吃了我就是老子压着你,看谁被超度。 斗得风生水起的纳兰清有一天突然发现…… 我操,老子原来是重生的! 没事没事,不就是穿越变重生嘛,这样正好,等于人生开了挂。 所以坚决不走前世老路。 她逃,他前路等。 她再逃,他依旧前面等。 纳兰清逃无可逃情况下最终决定成亲断念,前方等她的『新娘』依旧还是他:「你大爷的,怎么哪里都有你?」 妖孽男人伸手搂着一袭新郎装扮的她,目光魅色幽沉:「娘子,为夫也是重生的!」 啊啊啊,好吐血,居然传错了!
第十八章 拒绝亲事 顾孙氏知道自己这女儿最会一些歪理,也懒得再听她叽叽咕咕,直接命孙雯将她赶出去,「让她出去,我们顾家肉都是脏的臭的,可供不起这位千金大小姐。」 顾雁在顾孙氏和顾朝颜没回来之前,没少在孙雯耳边唠叨郑家的亲事。早知郑家实情的孙雯心头冒出一阵阵的火,只是碍于对方的长辈身份,不敢多做什么。 如今得了顾孙氏的指示,她毫不犹豫拿起大大的扫帚,就要将顾雁给扫出去。 顾雁没想到自己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她娘还是这般态度,连忙躲闪开来。 「娘,我是真的有要紧事。您就算不关心我,也要关心一下你的外孙女吧。」顾雁也是个人才,眼泪说掉就掉,一副难过到了极点的样子。 顾孙氏想起了外孙女小丽,心软了几分,只是语气依旧严厉,「进来说吧,倘若让我知道你只是骗人的,那就别怪我直接不要这三十年的母女之情了。」 她也是给女儿一次又一次的机会,偏偏女儿还真的彻底做到了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一心只想着从娘家给夫家多扒拉些好处,吸娘家的血。 顾雁瞪了眼放下扫帚的孙雯一眼,然后跟着顾孙氏进了她的房间。 顾朝颜想起了刚刚触发的任务,猜测她所说的事情只怕同孙雯有关,跟着一起进去了。 孙雯知晓顾雁一贯不喜欢她,恰好现在也该做晚饭了,便去厨房准备晚餐。 顾雁看到顾二丫这个侄女跟着进来了,眉毛一跳,「接下来的话可不是小孩子可以听的,二丫还是出去吧。」 顾孙氏直接道:「二丫不小了,也该知道一些事了。你若是不想让她听,就干脆别说,马上回你夫家去!」 在自小疼爱的孙女和一次又一次伤她心的女儿之间,顾孙氏自然是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孙女。 顾雁脸色有些不好,为了自己的计划,却不能发作。 她拿出手绢,擦了擦自己的眼睛,眼泪一滴一滴地往下掉,就跟那坏了的水龙头一样,「娘,你养了那雯儿几年,也该是让她报答我们顾家了。」 顾孙氏沉着脸道:「你若是想说那郑家的亲事,那就回去!雯儿也算是我看着长大的,我再不喜欢她奶奶,也不会将她推入火坑里。」 顾雁唱作俱佳,「可是雯儿若是不肯嫁到郑家,郑家便要将我的小丽给抓去抵了。」 「小丽从小便是被我捧着手心长大的,没吃过半点苦头。若是进了郑家,哪里还有活命。」 「郑家在庆云县压根不是什么排的上名号的人家,哪里有这般本事,你莫要胡诌。」顾孙氏才没有那么容易就相信这话。 顾朝颜也道:「就算是县太爷也不能这样强抢民女,姑姑莫要欺我们不懂就欺瞒我们。」 顾雁说道:「郑家想给自家说个好人家的媳妇传宗接代,便给了我五两银子,让我帮忙当说客。」她用眼角的余光瞥见顾孙氏的脸黑得和炭一样,语速加快了许多,「我原本想着雯儿将来也没嫁妆,若是嫁入郑家,虽然有可能会得脏病,但郑家也不是请不起大夫的人家,好好医治一下也是没问题的。等她诞下了一儿半女,就算郑家少爷去了,她后半辈子也有指望。对她来说,实在是不可多得的好亲事。」 顾孙氏直接呸了她一口,「既然是这般好的亲事,你怎么不让小丽上?」这种话她也说得出口。 顾雁说道:「我后来也反悔了,所以才没有再回来劝说你们。」 顾雁这话顾朝颜半点都不相信,她不回来,只是因为偷了那肉就跑,不敢回来触发顾孙氏的霉头。 顾孙氏明显没有相信,狐疑地看着她。 顾雁继续哭道:「谁知道建良不知道被哪个贱人给带坏了,竟是跑去赌博了,还欠了一百两的债务。还是郑家帮他还的这笔钱,不然他的手也保不住了。」 「只是郑家的要求便是给他们找一个清白又长相秀气的媳妇,若是读文识字,能给郑家带来文气那就更好了。」 顾孙氏问道:「郑家也就是一百亩的田地,哪里捨得拿出一百两银子给建良还债?」 顾雁说道:「郑家前段时间随着他姻亲做生意,据说足足赚了一千两,给建良还完钱后,又新置办了不少的田地。」 即使没有系统任务,顾朝颜也不可能眼睁睁看着顾雁将孙雯推入火坑之中。孙雯何其无辜,为什么要为了洪家而牺牲自己? 她毫不客气说道:「既然是姑丈惹出的祸事,自然就要姑丈自己处理,大不了变卖了洪家的一些田地便是,也算是给他一个教训。」 连赌博都敢沾,洪建良不是一般的找死。对于这事,顾朝颜依旧心存疑虑。郑家怎么就那么刚好出现为洪建良填补了这笔的赌债? 顾雁怒气沖沖道:「你真是没良心,你姑丈小时候那么疼你,这种话你也说得出来。」 顾孙氏用力拍了拍桌子,说道:「二丫说的哪里错了,既然是建良惹出的祸,那就建良自己去解决。你夫家又不是没有田地,变卖二十亩不就好了。」 二丫这些年来时常生病,她为了这孙女,也是毫不犹豫地变卖了自己的嫁妆田地。 顾雁说道:「若是卖了家里的田,大石还怎么娶媳妇?」 大石是顾雁的儿子,她的心肝,顾雁怎么捨得损害他的利益。 顾朝颜还真没见过这般自私的人,心中对她的厌恶更甚,她冷冷说道:「今天姑姑要为了姑丈而卖了表姐,只怕明日就要为了表哥而卖了我。」 反正在顾雁眼中,只有洪家人才是她的亲人。若不是顾孙氏是她娘,只怕她都想要一起卖出好价格。 顾孙氏同样是这个想法,直接说道:「你死心吧,我是不会将雯儿推入火坑的。」 顾雁一听这话,声音都拔高了起来,「娘,你当真要见死不救不成?」 「姑姑别白费心思了。我宁可一头撞死,也不会嫁入郑家的。」 门被打开后,孙雯立在门口,语气坚定。 顾雁指着她,气得手在抖,「好,好,你们都是一家人,就我一个外人。」 然后怒气沖沖地站起,跨步出门。 走之前,她一气之下,便推了孙雯一把。只可惜孙雯并非顾朝颜这个弱女子,人家只差几点数值就达到力大无穷的境界,她这一推,不但没推动她,反而因为力的相互作用,直接摔在了地上。 顾雁恨恨地看着她们,强忍着从屁股传来的痛楚,直接跑走了。 ------题外话------ 嘤嘤嘤,对不起大家,上来后才发现,自己上传错章节了,吐血……没看过的可以看上一章修改过的
第十九章 遇袭,社会雯姐 刚走出门,顾雁便后悔了。 这个时候天都要黑了,她的肚子又咕噜噜地开始抗议了起来,她晚上要去哪里休息? 都怪二丫那死丫头,胳膊一直往外拐,也不想想他们才是一家人。还有娘,太偏心二丫了,二丫说什么就是什么。 顾雁将所有人在心中都翻来覆去骂了一遍,唯独她自己是一朵举世无双的白莲花。 「雁子啊,你回来了呀。」顾王氏恰好走了过来,听到了几声的骂语,心中不由一乐。正所谓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顾王氏面对顾雁那叫一个和颜悦色,脑海中已经闪过了各种挑拨离间的法子。 她前几日被罚跪祠堂的事情传出去后,不单是顾家,就连外头人看着她的眼神都带着笑话,原本她相看好的人家,提起亲事更是顾左右而言他,摆明了要悔婚。想到这事,顾王氏便恨极了顾朝颜那个死丫头,恨不得将她生吞活剥了。 顾雁勉强扯了扯嘴角,说道:「嫂子。」 顾王氏看了一下紧闭的大门,一副为顾雁痛心疾首的样子,「婶娘这气性也太大了吧,你难得回来一趟,怎么能够将你赶出来呢?」 顾雁全然忘了是自己跑出来的,被顾王氏一挑拨,立刻勾起了心中的委屈情绪,「有了孙女,我娘哪里还看得上我这个女儿。」 顾王氏皱着眉,一副同她推心置腹的样子,「说起来也是二丫的不是,她对长辈真的是没有半点的尊敬。婶娘以前那般宠爱你,现在却变得这般冷酷无情,说不定就是这丫头在那边挑拨离间。」 「婶婶也是为你担心才说出这样的心里话,别看二丫年纪小,心思深沉着呢,你这般心直,哪里是她的对手。」 顾雁觉得顾王氏一句句话都说到她的心坎上去了,连连点头。 顾王氏心中大喜往外,拉着她的手就往她家中走,「走,去嫂子家吃饭,晚上直接住在我家好了。可怜的,婶娘对你真是太狠心了。」 …… 屋内的顾朝颜还不知道她目前最讨厌的两个人已经勾搭在了一起,并且有相见恨晚的趋势。 顾孙氏同孙雯保证道:「你放心,我绝不会让你嫁到郑家去的。」 孙雯说道:「我自然是相信姨婆。」 在顾家的这几年,姨婆就算是在家里最困难的情况下,也不曾想过卖了她。她眼眶微微发红,原本心底隐藏的不安在她的保证下,就这样烟消云散了。 顾朝颜也忍不住露出了浅浅的笑意,只是下一秒眉头忍不住皱了起来。她的任务是阻止顾雁的阴谋,而到现在为止,系统都没提醒她任务完成。也就是说,这事还没完? 像顾雁那种心思恶毒又自私的人,无论做出什么事都不稀奇。 孙雯道:「我饭菜已经煮好了。」 然后三人便开始用起了晚餐。之前腌制的野猪肉还没吃完,孙雯直接拿来红焖,然后又炒了一样的青菜,一荤一素,再加上青菜汤,已经算得上丰盛了。 吃过晚饭以后,顾朝颜便早早歇息去了。 第二天也没见顾雁出现,顾孙氏只以为她是死心了,回家买田去筹钱,因此也没放心上。 对顾朝颜来说,只要她任务一天没完成,她便对顾雁无法彻底放心。 另一边顾泰民果然遵守诺言,认认真真地雕琢着那童男童女。顾朝颜先前还以吴夫人的样子画了一下观音像,所以观音也有几分吴夫人的神韵。 她拿去卖给吴夫人,吴夫人见了后果然很是喜欢,更是大手笔地给了她五十两银子。 顾朝颜则是将其中十两银子给顾泰民,自己收了四十两。她计算了一下,现在手头也有六十八两银子,称得上是一笔巨款了。 顾朝颜将其中五十两银子给顾孙氏,自己留着十八两银子以防万一。顾孙氏一转手便买了十亩的田地,直接记在了顾朝颜的名下。她也知道闷声发大财的消息,除了三房和六房,谁也不知道顾朝颜现在赚了这么一大笔银子。 小李氏现在见到顾朝颜更是亲热不已,恨不得顾朝颜是自己家的女儿——这丫头也太能干了点。 手中难得有点银子,她便想要拿来改善一下生活。平时练字的墨差不多要用掉了,她也该去进几块。 顾朝颜没有带太多的银子在身上,也就是拿一两银子买了些墨。她现在进城,孙雯都会跟着她一起。 买好了该买的东西以后,他们便返回村里。顾朝颜觉得自己现在身体状况已经好了不少,不再像以前那样,走没几步路就气喘吁吁的,大概是因为最近经常走路锻鍊的缘故吧。至少这两次进城她都没再坐牛车,而是自己走路。 走到一半的时候,系统忽然传来了滴滴的警告声:「宿主请注意!有身怀恶意者正接近宿主!」 顾朝颜神色一敛,下意识地扯了扯孙雯的袖子,低声说道:「有人来了。」 孙雯怔了一下,这时候从道路两边的一颗大榕树后面突然窜出了三个身材壮硕的大汉,直接朝着顾朝颜扑了过来。 系统语速飞快,「在宿主遭遇危险的时候,兑换保命技能所需功德值减半。」 然后一连串的技能闪现在面前,有「摔你个狗吃屎」,有「幸运e发作」,还有「天降灾厄」,每个技能都是一次性的,所需要的功德值是从一百到一千都有。 顾朝颜直接选了最便宜的「摔你哥狗吃屎」,然后看着功德值从原来的六百二十减少为五百二十。毕竟她这段时间每天都努力做日常,若是做的顺利的话,一天能拿到十五点功德值。 只是就算心疼功德值,终究还是小命比较重要。 在点了兑换后,三个扑过来的大汉忽的同时被地上的藤蔓和凸出的石头给绊倒,其中一人门牙当场就碎了,满嘴的血。 系统给力! 顾朝颜在心中欢唿一声,捡起旁边的棍子,直接就砸了下去,半点都不手软。 孙雯本身力气不小,趁这三人摔倒在地上还没爬起来的时候,直接一拳一拳地往他们身上打。 顾朝颜见状,脑海中不由自主飘过了一句话:社会我雯姐,人狠话不多。 孙雯的拳头砸下去,甚至比顾朝颜的棍子还疼,其中一个依旧忍不住哀嚎开来,「别、别打了!是你姑姑让我们过来的!我们也是不得已的!」
第二十章 家丑 姑姑? 所以说是顾雁弄的鬼? 顾朝颜眉头微微皱起,另一边孙雯已经手脚利落地将这三人给绑了起来。 她看到孙雯从袖子口摸出的长绳,嘴角不由一抽。她这表姐,在某种意义上还真的是神人一个。 注意到她的目光,孙雯回道:「我想说咱们进城保不齐还会需要买别的东西,所以先做好了准备。」没想到最后还真的派上了用场。 孙雯所带的绳子还蛮长的,她将三人捆绑在一起,左手牵着身子,另一只手则是拿着地上的棍子。 为首的大汉说道:「我们也是无辜的,若不是你姑姑收买我们,我们哪里会出手。你们抓我们做什么?」 顾朝颜冷笑一声,「谁知道你们说的是真的假的,先带你们回去再说。」 另一个脸凹陷像猴子的男人急道;「我们说的都是真的。你姑姑让我们将你绑了,打晕了后送到庆云县的郑家。」 孙雯怔了一下,「你们确定没抓错人吗?」 刚刚她看到这三人明明是冲着妹妹的方向扑了过去,而不是抓她。明明在家的时候,姨母是想让她嫁到郑家,好还了欠郑家的那笔钱。 「她说抓年纪更小的那个,抓顾二丫。」 顾朝颜咬了咬牙,若不是她有系统,加上孙雯本事不弱,只怕她这次就要真的遭殃了。她心中猜测着,估计是因为先前她怼了顾雁一把,顾雁便对她怀恨在心,索性将人选从孙雯换成了她。 她的脸色沉了下来,只觉得自己先前对顾雁还太过心慈手软了。 「我们都将事情告诉你们了,你们也该放走我们了吧。」那三人说道,说话的同时忍不住龇牙,毕竟刚刚孙雯下手打他们的时候半点都没手软,现在他们三人浑身上下无一处不疼,不然哪里会这般老实地交代出一切。 他们三人就算受伤,毕竟也是身强力壮的成年男子。顾朝颜怎么可能傻到现在就放了他们,万一被反将一军就不好了。 她懒得搭理他们,直接对孙雯道:「表姐,我们将他们带回族里,总该让奶奶和族长他们知道这事。」 顾雁思心思恶毒,将主意打到她身上,她自然要让她付出应有的代价。 孙雯点点头,直接拉着绳子朝着回家的方向前进。一开始三人还嚷着要放了他们,被孙雯一顿揍后,便老实了下来。 她们两个年轻的小女孩,却绑着三个彪悍的大汉回来,一进村,便引发了大家的注目。 对于上前询问的人,顾朝颜半点家丑不宜外扬的想法都没有,直接交代了出来,于是等她到家的时候,全村最少有一成的人都知道顾雁做的恶毒事情。按照村里这些三姑六婆八卦的速度,只怕不用一天,全村的人都会知道这事。 更有一部分同顾家相熟的人跑去看热闹了。 很快的,顾氏一族不少人都到他们三房来了。 顾国兴也一脸严肃地来了,正在审问那三人。那三人大概心中也恼怒顾雁欺骗了他们。都是顾雁告诉他们人很好抓,让他们心中大意,结果狠狠地吃了教训,于是在被审问的时候,基本没有隐瞒。 顾国兴的脸色越听越黑,声音充满了怒火,「好!真是好得很!」 顾孙氏同样气得身子直发抖,一想到孙女差点就要被他们带走,被送到郑家那见不得人的火坑中,她便恨不得将女儿抓过来,狠狠地揍上一顿。 顾国兴甚至还审问出顾雁这时候还没回到庆云县,而是在县城中的客栈中等着他们三人的消息。 这三人将顾雁住的客栈一说,在场的人基本都信了他们的话。若不是被顾雁给收买的话,他们哪里可能知道得那么清楚,甚至连顾雁什么时候住店,今天穿什么衣服都知道。 顾国兴直接嘱咐族里的两个晚辈现在坐牛车去城里将顾雁给带过来。 顾雁一个嫁出去的女儿,竟想要发卖顾家的姑娘,若是不好好处置她的话,岂不是告诉大家顾家姑娘好欺负?对这时代的人而言,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顾雁已经不算是顾家人了。 顾朝颜对于顾孙氏这个疼爱她的奶奶还是颇有感情的,看着她眼眶发红,有些担忧,低声说道:「奶奶,我没事的。」 顾孙氏握紧了她的手,心中满是后怕。今天若不是有雯儿在,只怕孙女就要遭遇不测。想到这里,她对孙雯这个外甥孙女更是增添了几分的感激之情,总算没白养她一场。 因为顾朝颜这段时间为了任务,时常做好事,刷大家好感度的缘故,顾家的人都颇为喜欢她,不少人对于此事都义愤填膺的。 顾朝颜却注意到五房的顾王氏,脸色似乎不太好看,带着几分的不安。 她心中微微一动:这事不会同顾王氏也有关系吧? 顾国兴问顾孙氏,「孙氏,雁儿这事,你打算如何处置她?」 两个当事人,受害者是顾孙氏的孙女,施害者是她女儿,她自然有最大的处置权。 顾孙氏儿子媳妇去世以后,在人前都是刚强的样子,从不掉半滴眼泪让外头人看笑话,今天终究还是忍耐不住了。 她的眼泪一颗一颗往下掉,哽咽道:「我没有她这个女儿。」 她这话的意思,便是要将顾雁给逐出家门了。 她不是没有给过雁儿机会,偏偏她一次又一次地不知悔改,顾孙氏也只能忍痛和她断绝关系,总不能为了一个胳膊往外拐的女儿而牺牲自己的孙女。 其他人还没说什么,顾王氏反而先搭腔道:「虽然雁儿这次做错事,但也罪不至此啊。」 六房的小李氏直接翻了个白眼,「也是,你肯定巴不得朝颜被带走,说不定心中还在惋惜不已吧。」 小李氏和顾王氏关系很差,她在子嗣上缺少一些运道,先前生了四个女儿后,才成功诞下一个传宗接代的儿子。而顾王氏则是顺顺利利生下了三个儿子,没少用这点来讽刺小李氏是下不了蛋的母鸡,甚至还曾经怂恿他家泰民纳一个好生养的妾室,所以两人的关系之差是族里出了名的。 顾王氏被说中心事,面色微微一变,竭力装出镇定的模样,「你在胡说什么呢?」 顾朝颜却没漏掉她眼中一闪而过的慌乱,心中更是对自己的猜测笃定了几分。 ------题外话------ 大家端午节快乐,粽子好好吃!
第二十一章 狗咬狗,断绝关系 小李氏讽刺说道:「谁不知道你每天背地里在那边诅咒朝颜,同顾雁半斤八两。」 顾王氏当然不能承认这事,说道:「没凭没据的,你可不能胡乱诬陷我。」 两人就着这个问题你来我往地争论了一番。 顾国兴忍无可忍,这不是在让别人看笑话吗? 「好了,你们两个都给我闭嘴。」 顾国兴不仅有秀才的功名,还是一族的族长,他一开口,就算小李氏和顾王氏十分不愿,却还是乖乖地闭上嘴了。 顾雁被带过来的时候,还在那边喊冤,等见了那三个鼻青眼肿的被她收买的流氓后,脸色更是一白。 为首的周大伟恶狠狠地瞪着顾雁,顾雁打了个哆嗦,直接说道:「他们三个是谁,我不认识他们。二丫可是我的侄女,我怎么可能会收买他们对二丫不利呢?」 顾雁知道自己不能认下这事,若是认了就完蛋了。 顾国兴忍无可忍,一贯信奉君子动口不动手的他都忍不住给了顾雁一巴掌,「你真以为大家是傻子不成?」 能将顾国兴逼到动手,可见顾雁也是能耐人。 别看周大伟先前被孙雯打得像孙子一样,其实本质上也是个兇狠人。他瞪大着眼睛,语气森森然,「怎么?现在就想过河拆桥吗?真当我周大伟是好惹的人吗?」 反正他没对这顾家姑娘造成什么伤害,顾家迟早得放了他和两个兄弟,到时候有的是机会找顾雁算帐。 顾雁听懂了他的言外之意,甚至不自觉颤抖了一下。周大伟在庆云县的名声可不算好,若是被他盯上的话,只怕他们洪家就别想有安稳日子过了。 她目光扫过眼神躲闪的顾王氏,忽的福灵心至,手指着顾王氏,说道:「都是他!都是嫂子怂恿我的,不关我的事情。是嫂子说,二丫心思深沉,挑拨我和娘的关系,让我好好给她一个教训的,还说二丫现在读文识字,郑家人对她肯定很满意。」 虽然顾王氏的确有挑拨离间的嫌疑,但是最终定了这主意的还是顾雁本人。只是顾雁连疼爱自己的母亲都不在乎,更别提是其他人了,因此这锅甩得心安理得,理直气壮的。 众人转而鄙视地看着顾王氏,顾王氏差点呕出一口鲜血。 「你胡说!」 顾雁道:「我算是看透你了,你之所以怂恿我,便是想让我将二丫带走,这样你好顺理成章将你儿子过继给我娘。我一时鬼迷心窍,才会听了你的话。」 顾王氏感受着大家投注过来的厌恶和鄙夷的眼神,只觉得百口莫辩,她强忍着怒气说道:「大家别信了雁子的话,她只是故意找藉口减轻她身上的罪行而已。」 若是别人说这话还真有些可信度,但是放在有不少前科的顾王氏身上,大家还真基本信了顾雁的话。 小李氏更是说道:「说起来,前几天我看到你将雁子带到你家去吃饭,还在你家休息了一个晚上。我原本还纳闷,你同三房关系这般差,怎么也有好心的时候,敢情是为了算计二丫啊。」 看到那一幕的可不仅仅是小李氏,其他人也纷纷作证。 顾雁更是将顾王氏说的那些话一股脑地搬了出来,还添油加醋了一把,说到后面,她越发觉得自己无辜,都是顾王氏的错。她越说越气,直接扑了过去,长长的指甲往顾王氏脸上挠了过去。 顾王氏一时没有防备,左边的脸被划了一道血痕,直接发出了惨叫。她也不是什么好惹的人物,自然是还手了回去。 顾雁抓她的脸,她就揪她的长髮,还直接扯下了一缕。 两人打架的兇狠程度让围观群中嘆为观止,不自觉后退了几步,生怕不小心被牵连进去。 顾国兴只能让族里身体最强壮的两个人将他们拉扯开来,这两人还差点挨了她们一爪子。 最后两人脸上都是血痕,髮髻凌乱,看上去同疯婆子没什么两样。 顾雁转过头,可怜兮兮地看着顾孙氏,「娘,我后悔了,我再也不敢了。」 然后又对顾朝颜道:「二丫,你既然没事,就不能原谅我这一次吗?」 顾朝颜垂下头不说话,她又不是圣母,都被人这样算计了,怎么可能还放过她。她拿出手绢,擦了擦眼睛,再用力掐自己一把,眼眶就红了,一副悲伤得不能自已的样子。 顾孙氏神色悲伤,语气却十分决绝,「从今往后,我便没有你这个女儿,我们母女关系已断。」雁子连这种事都做得出来,若是原谅她,只怕她会越发变本加厉。 顾国兴沉着脸说道:「将顾雁的名字从族谱上抹掉,从今往后,顾氏再也不是她的娘家。」 顾雁直接呆了。明明二丫没出事,为什么他们都不肯放了她这一回? 她正要张嘴说些什么,二房的顾何氏已经将布塞到她嘴里,以免造成大家耳朵的污染。 这时候的女性,一般都不会上族谱,最多只会在丈夫旁边写上媳妇的姓氏,并且稍微提生了几个孩子。比如她奶奶顾孙氏在族谱上也不过是标着一个孙氏的名字,名下有一子一女,女儿便是顾雁。 族谱都是用丝线绣上去的,顾国兴当着大家的面,将顾雁的存在给抹掉了。 顾雁感觉浑身一软,瘫坐在地上。嫁出去的女儿也是需要娘家支持的,若是失去了娘家,更容易被人瞧不起和欺负。顾氏一族在五淮村颇为势大,加上族长还有功名,仗着娘家,即使是顾雁的婆婆对她也是好声好气的,如今全没了。 除去顾雁的名字后,顾国兴厌恶地看着身子颤抖的顾王氏,冷冷道:「至于王氏,再有下回,我们顾家也就容不下你这样的媳妇。」 顾王氏原本害怕自己也会落得和顾雁一样的下场,如今发现没有被休,不由松了口气。 顾国兴继续道:「我一次又一次给你机会,可惜你却不知悔改。那就罚你在祠堂跪三个时辰,再赔偿三房二十两银子。」 二十两银子! 顾王氏听到这话,两眼一翻,直接晕了过去。 这时候顾朝颜的脑袋中也响起了系统的声音,「恭喜宿主完成阻止顾雁阴谋的任务,奖励功德值一百。」 「恭喜宿主完成助人为乐高级任务,随机奖励一个永久技能。请宿主在二十四小时内领取技能,过时不候。」
第二十二章 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 顾朝颜怔了怔,她到目前为止,也就触发了两个普通任务,一个是岳照琴的,一个是孙雯的。原本她觉得岳照琴那任务奖励两百点功德值,很有可能会是新手任务之一,却没料到反而是孙雯这个。 永久技能啊……这可是好东西!她在商城中看到过的,随便一个永久技能最少也需要一万点的功德值。 若不是场合不合适,她简直想要哼起小曲来。 在顾国兴的主持下,这事便这样落了幕。 顾雁和那三个流氓直接被顾家给赶了出去,晕倒过去的顾王氏也被她的丈夫顾泰民给扶了回去。五房这次得拿出二十两银子赔偿三房,可谓是偷鸡不着蚀把米。 二十两对他们来说,那等于是一年辛辛苦苦赚的钱。 顾朝颜心情十分愉快,只是不好表现出来,等人都散得差不多以后,她扶着顾孙氏回屋子。 顾孙氏坐在椅子上,在那边默默出神。 「雁子她,怎么就变成这个样子了呢?」 这点顾朝颜多少猜得出来,顾雁出生的时候,因为生辰和顾孙氏的婆婆同一天,很受她喜欢,便被她抱去养了。那位婆婆同顾孙氏关系不睦,自然时常在顾雁耳边说儿媳妇的坏话,弄得顾雁小时候同顾孙氏很不亲近,顾孙氏的教诲也听不进去。 于是慢慢就养歪成这个性子了。 顾朝颜握着顾孙氏的手,给她无声的安抚和支持,「奶奶,你还有我和表姐,别难过。」 她穿越过来后便享受到顾孙氏毫无保留的关爱,人心都是肉长的,顾朝颜自然也忍不住将顾孙氏和孙雯当做自己的亲人来看待。 顾孙氏勉强扯了扯嘴角,露出淡淡的笑意,「是啊,我还有你们。」 只是眼泪还是忍不住流了下来。 自己的女儿做出这种事,最后只能同她断绝关系,尽管做这个决定的是她自己,但顾孙氏还是不可避免地难受了起来。 有些情绪还是需要发泄出来比较好,所以顾朝颜没有阻止她,只是静静地在一旁守着她,等她哭完。孙雯则是去做晚饭。 等吃完晚餐以后,顾孙氏的情绪就平復了许多。 回到床上休息,顾朝颜看着自己620的功德值,对脑袋中的系统说道:「系统,我要抽取永久技能。」 脑海中立刻浮现出一个大大的转轮,转轮上一共有二十种技能,「雨神」、「小李飞刀」、「黄金律」、「预言」、「亲和力」、「与动物沟通」……一个个看得人眼花缭乱的,恨不得所有技能都是她的。最便宜的技能都要一万点,最贵的甚至达到十万点。 可惜她只能抽一个,顾朝颜一咬牙,直接点了抽奖。 指针飞快地旋转着,最后转速慢了下来,转过预言、在黄金律这块停了下来,然后轻轻一动,跳到了「小李飞刀」这一块。 小李飞刀? 她抽到了这个技能? 顾朝颜询问系统,「系统,这是不是代表着我日后可以同李寻欢一样例无虚发?」 想想有点小激动啊,小李飞刀的身手那是没话说的! 系统说道:「等宿主将技能条刷上来后,便可以成为新一代的李寻欢哦。」 顾朝颜嘴角抽了抽,「也就是说我还得练习了?」 「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宿主请努力掌握好这个技能。」 顾朝颜虽然有种被欺骗的感觉,但她也不得不承认系统说的的确有道理,掌握在自己手中的能力才是最好的,不然若是她哪一天失去了系统,那岂不是会一无所有? 或许是因为前世的经歷,让顾朝颜更为信奉「求人不如求己」的道理。她很快就调整好了心态,等到天亮以后,尝试着捡起一块的石头,练习投掷。 若是以前的顾朝颜,在五米的范围内,都未必能投中。可是拥有了小李飞刀的技能后,至少十米之内的准头是没有什么问题的。十米之外则准度大大减少。每一次的投注,都会增加技能条的经验值,顾朝颜发现若是投中了,增加的经验则会翻倍。 系统说道:「当技能条满级时,宿主便可以达到例无虚发的级别。」 不管怎么说,这项技能让顾朝颜勉强有了自保的能力。 她甚至还在院子中设立了一个靶子,每天拿来练习。她练习的时候也有着光明正大的理由:她想要练习臂力,让自己的力气更大一点。 顾孙氏看着孙女出落得越发精緻的面容,也十分贊同她这个举措。按照顾孙氏的说法,顾朝颜她娘年轻时就是个秀美的女子,她这是像她娘。 在解决了顾雁以后,顾朝颜的生活重归平静。 顾泰民也变卖了家里的四亩田地,筹出了二十两银子给顾孙氏。他还不住地为自己的妻子给顾朝颜道歉。 顾孙氏看着他多出的白髮,不免有些唏嘘。经过这事以后,无论是顾雁还是顾王氏在村里的名声都已经坏了。 顾孙氏没有将这笔银子拿来买地,而是小心翼翼的收好。读书本来就费钱,这笔钱正好可以给孙女拿来买笔墨纸砚。 在六月三十号傍晚,一个身着蓝色长袍的男子在顾泰深的带领下来到顾家。顾泰深是顾国兴的小儿子。 很快的,顾国兴便让人将顾朝颜给喊了过去,还让她带上岳照琴给她的那玉佩。 顾朝颜一听到这要求,多少明白,这是岳照琴的舅舅于东宇找过来了。她那个任务只怕也快完成了。 想到这里,她脚步都不由轻快了几分。 在见到于东宇的时候,顾朝颜有些惊讶。于东宇器宇轩昂得出乎她的意料。虽然他为了避免引人注目,只穿了简单的棉布衣衫,却遮掩不住那种一看就是富贵人家的气派。 于东宇神色有些焦急,「我能看看琴儿给你的玉佩吗?」 顾朝颜很能够体会他的心情,直接将玉佩递给他。 于东宇接过玉佩,深唿吸了一口气,「吴家,真是好得很!」 语气中带着淡淡的杀气。 于东宇将玉佩收起,对顾朝颜点点头,神色温和了许多,「多谢你将这消息传达出来,若是我家琴儿能够得救,你便是她的大恩人。」 顾朝颜摆摆手,「我也只是做力所能及的事情而已。若不是族长让人去找您,我一个小丫头也有心无力。」 顾国兴微微一笑,「朝颜这孩子一贯心地善良。」 于东宇拱手谢过他们后,便匆匆离开了。七月二号,吴家发生的丑事便传遍了整个京山县。
第二十三章 准备出行 吴老爷在书房中,同吴家一个下人的媳妇颠鸾倒凤,结果不小心弄倒了蜡烛,引发了一场的大火。 虽然吴老爷被即使救出来,却也因此烧伤了脸。吴家的库房同书房挨得很近,库房中那些帐本财物都被销毁一空。在众人救火的时候,那位即将同吴家少爷吴宝成亲的新娘子也趁乱逃走。 顾朝颜猜到那场大火只怕就是于东宇下的手,好制造机会让岳照琴离开吴家。 没等大家讨论够吴家的事情,吴夫人的舅舅那位林县令就被捅出了收受贿赂,于拐卖团伙勾结等事情,不仅官位被夺,还落了一个身陷囹圄的下场。 吴家原本因为大火便失了不少的钱财,他们在京山县的靠山林县令又迅速倒下,可谓是屋漏偏逢连夜雨。同吴家关系不睦的人家,更是趁机蚕食他们家的生意,不过短短的几天,吴家的财产便缩水了大半。 顾朝颜不得不承认,于东宇还真有些本事,只怕他之所以比她预料中要晚来,便是在筹备着将林知县拉下马的行动。 在七月五号的时候,于东宇带着岳照琴亲自登门向顾朝颜道谢。 岳照琴不復在吴家那副虚弱的模样,整个人都容光焕发,明艷得如同一朵的玫瑰。 系统的声音响起,「恭喜宿主完成拯救岳照琴的任务,奖励功德值两百。」 也就是说顾朝颜现在功德值就有八百二十了,也算得上富裕了,她心情不自觉愉快了起来。 岳照琴感激地看着她,「多亏了朝颜你救我出来,不然我这一辈子只怕是毁了。」 顾朝颜摆摆手,「只要有点良心的人看到你的情况都不会无动于衷。」 于东宇说道:「这可不一定,吴家在京山县势大。也是琴儿运气好,遇到了你,不然若是遇到其他人,保不齐就会拿着那纸条去给吴家邀功。」 想到这里,他便十分后怕。 顾朝颜好奇问道:「说起来,吴家明明可以去人牙子那边买一个愿意嫁给她儿子的姑娘,却非要拐卖照琴,真是不可理喻。」 岳照琴的嘴角勾起了一抹讽刺的意味,「她哪里看得上那些人。她自认为自己儿子若不是遭了暗算,以他的天资现在早就是举人进士了。所以一心想给儿子找个好人家的,这样将来生下的孙子才会同儿子一样有天赋,以免被女方给带累了。」 岳照琴笑了笑,「不说这种噁心人的事情。」然后直接掏出了一叠的银票,说道:「被带到吴家的时候,我就在想,若是有人愿意将我救出来的话,我定会千金酬谢。」 顾朝颜看到银票都是以千两计数的,心中不由一跳,这一叠的银票加起来最少也有一万两。 「不用了,你将这钱收回去吧,我帮你并非为了这银子。」 即使没有系统发布的任务,在知道这事后,她大概也会在自保的前提下帮助岳照琴。 顾朝颜顿了顿,露出莞尔一笑,「你若是真心感谢我,不如将这笔钱拿来做好事吧,比如修路布施。」 系统忍不住表扬了她一回,「很好,宿主真是越来越有功德系统主人的自觉了呢~」 岳照琴见她态度十分坚决,还是将银票给收了起来,神情变得认真起来,像是在对她许下一个郑重其事的诺言一样,「你放心,我绝对不会浪费一分一毫的。」 顾朝颜嘴角勾了勾。 于东宇等她们两个小姑娘说完后,笑道:「你既然不肯收下银子,那么至少也将这礼物收下,好歹也是我们的一片心意。」 这回顾朝颜并没有拒绝,谢过他们。 岳照琴又道:「不过你所做出的那倒流香真真神奇,我外祖家也有做些相关的生意,你若是有兴趣,也可以同舅舅他们合作。」 岳照琴是真心感激顾朝颜救了她,在发现她不肯收下银子后,便想用另一种法子帮助她。她也是见过吴夫人点燃那倒流香的场景,也十分有信心,那东西若是推出的话,定能够大受欢迎,这对于于家而言,也是一种契机。 这回顾朝颜便没有推脱了。因为于东宇不曾见过倒流香的缘故,她便让顾泰民做一个小一点的香炉。 顾泰民正所谓轻车熟路,只用了半天时间,便搞定了这事。 等点燃了塔香后,称得上见多识广的于东宇也不免沉醉在其中。于东宇直接当场用十两银子买下这倒流香,顾朝颜将一半分给了顾泰民。 于东宇在见到了这倒流香后,甚至想要将其作为上贡的东西进献到皇宫之中。顾朝颜这才知道于家也是属于皇商之一,家财万贯。尤其是九月便是皇太后的芳辰,于东宇便打算在这个机会将倒流香推出来。 顾朝颜考虑了一下,决定随同他们去一趟渝州,一方面是将这门技术教给他们,另一个房门是同于家讨论分红一类的事情。 顾孙氏哪里放心得下让她一个小姑娘出行,最后还是顾国兴让自己的儿子顾泰深随同顾朝颜过去。有了他的随同,顾孙氏也就不担心了。 于东宇实在很会做人,送给顾朝颜的礼物是一些药材、一套的首饰和好几匹的绫罗绸缎,都被顾孙氏收进库房中,说这些都是难得的好东西,将来要留给她当嫁妆。除此之外,他更是命人送了几箱子的书籍给顾家,这一份礼物可谓是送到顾国兴的心坎上去了,对于东宇的印象极好。 念在这些书是因为顾朝颜才能拿到的,顾国兴便特地让顾泰深同她一起过去。 难得能有机会出远门,顾朝颜自然十分激动。 顾孙氏从收到的礼物中便可以看出于家家世不凡,生怕孙女过去后被人看不起,同孙雯连夜赶制出两套的衣服,让她带在身上。 顾朝颜则是带上了十两银子的银票——银票特地缝在鞋底中,换洗的衣服和两把的小刀,便准备出发了。
第二十四章 刺客 小刀是顾朝颜特地去城里为自己量身打造而成的。她直接打了十把,平时拿来练习小李飞刀的技能。这次出门她带了三把在身上以防万一。 顾朝颜知晓自己出去这一趟,没有五六天是回不来的,便亲自上清平观同少玄真人请假。 少玄真人上起课来十分认真,对她也不曾藏私。虽然不知道她为什么对她另眼相待,顾朝颜却十分珍惜这个机会,对老师的帮助也十分感激。 少玄真人知道后,神色淡淡的,「路上小心。」 顾朝颜笑了笑,「这是当然。」 少玄真人依旧按照往常那边给她上课,顺便还让她默写了一篇论语。上完课后,又检查了一下她的作业,说道:「你一贯聪颖,学习进度很快,只是根基不牢,这字终究还是得下一番苦工。」 顾朝颜也知道这是她的缺点,谁让她前世压根没练过毛笔,等于是从头开始。 少玄真人上完课后,给她布置了作业。作业是平时作业的两倍,可见少玄真人也将出门在外的作业一起布置了。 上完课后,少玄真人说道:「等你回来以后,我们也可以开始学品香了。」 顾朝颜早就对香道十分感兴趣,听闻此事,眼睛不由一亮。 少玄真人将其中一个荷包递给她,脸色平静,「这香能够平心凝神,还有些许的解毒效果,你佩戴在身上也能以防不测。」 顾朝颜接过荷包,嗅到了淡淡的香气,如梅似兰,若无若无的,她直接佩戴在身上。看到她这个动作,少玄真人的脸色越发温和,狰狞的烧伤看久了后,顿时也不觉得难看了。 系统突然冒了出来,「宿主,这香可是好东西,对付江湖上的迷药十分有用。」 顾朝颜嘴角翘了翘,心道:「老师对我好我是知道的。」 上完课以后,她便拜别了少玄真人。 在出发之前,她争分夺秒地刷小李飞刀的技能,终于刷到了六级,按照提示来看,五十米范围内有六成中的可能性。距离越近,准度越高。不过级别越高,升级所需要的经验条越长。等她刷满后,不知道得何年马月。商城中倒是有所谓的经验丸,吃下后能增加一万经验,但是一颗卖一千功德值,顾朝颜还真买不起。 一切准备就绪后,她和顾泰深同于东宇和岳照琴正式出发。于东宇这次过来带了好些僕役,因为从渝州到泰州坐船更快一些,所以她们坐了半天马车到码头,然后便登上了于家的船。这船虽然不算大,但也能够容纳下一百人,厨房、房间、书屋,应有尽有。 岳照琴将朝颜的船安排在她旁边,她见朝颜对书房中的书籍很感兴趣,便挑选了市面上比较难买到的几本送给她。朝颜自然是笑纳了。 这段时间江面风平浪静,因此船行驶得很是平稳,倒是没有人因此晕船。 七月的大穆天气炎热,在太阳下晒没一会儿便汗流浃背,因此朝颜都是呆在屋内,或是看书,若是同岳照琴聊天。虽然她没问过岳照琴的家世,但是从她的谈吐来看,她家世定十分不赖,充满了世家贵族的优雅。 按道理来说,她这样的身份,出门在外最少也有好几个丫鬟陪着,再怎么样也不该被拐卖啊。 朝颜不自觉往宅斗那一块想了去,却不曾流露出端倪,也没有要戳人伤口的意思。 到晚上的时候,船只在一个小码头停靠了下来,等到日出再出发。于家的船外表并不算华丽,里面却装潢得很是不错。所以船上的人都没有要下去找客栈休息的意思。码头附近的客栈可未必有船上舒服。 顾朝颜白日都在屋内躲太阳,现在夜晚少了几分的闷热,自然要出船舱透透气。 微风轻轻拂过,带着几分的凉意。 朝颜注视着波光粼粼的江面,江面倒映着天上的星辰,像是细碎的金子被投入了江水之中。宁静的美景让人的心情不自觉平静了下来。 朝颜欣赏了一会儿美景,等吹风吹得差不多了,才转身回到房间内。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难得出来一趟,有些激动,她倒是失眠了一回。朝颜索性翻了一下白日岳照琴送给她的书,半个时辰后总算有些困意。等她吹灭烛火,借着窗外的月光摸到窗前,打算将窗户关小一点时,忽的听到了噗通的落水声。 这声音不算大,只是在宁静的夜晚中便显得格外清晰起来,朝颜将身子隐藏在窗户后,目光落向了窗外的江面。 又是几声的噗通声,却没有落水人应该响起的唿救声。 朝颜看到江面上有水纹不断地扩散开来,水纹越来越大,浪花翻滚。 「水里有人!」 系统提醒她。 顾朝颜不由揪起心来,不放过外头的动静。 忽的好几个人头从水中窜了出来,还夹杂着刀剑的声音,明显有人正在水中进行着生死搏斗。 「谁在水下?」 于家巡逻的僕役也被这动静给引了过来,大喝道。 就在这时,两个黑衣人从水中窜了出来,飞上船舷,另一个青衣少年紧随在后。
第二十五章 初次杀人 少年的身后还跟着两个黑衣人,手中的剑在夜色下闪烁着凛冽杀机。 单单看装束,便知道黑衣人肯定是不好的,不然没事蒙着脸做什么。 顾朝颜抿了抿唇,下意识地摸出了自己袖子中的飞刀。虽然于家下人也有一定身手,但是同这些人相比,那只能说是给人送菜切的,还是别自取其辱的好。 于家的下人也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与其介入这种打斗场面,还不如在主子门前做好护卫工作,先前嚷嚷的人也不吭声了,手中拿着武器,十分警惕地后退了。 四个黑衣人同青衣少年战成一团。 虽然有些距离,但借着船舷上挂着的灯,朝颜隐隐约约能够看得出他拥有一张钟灵俊秀的面容,眼角眉梢凝聚着一种清贵的风流韵味,一看这气度便知出身不凡。 四个黑衣人的武功已经是极好,这人却在他们之上,即使一对四,也丝毫不落下风。 其中一名黑衣人见状,冷哼一声,跳出了围攻这少年的圈子,直接将于府一个来不及撤退的下人给抓了过去,然后对着少年丢了过去,似乎笃定了对方不会殃及无辜。 那家丁发出一声的惨叫,「救、救命啊!」 青衣少年眉头微皱,原本刺向黑衣人的剑硬生生转了过来,以免刺伤这个被丢过来的家丁,然后将家丁一脚踹了出去,远离这个战斗圈子。只是他这样一弄,攻势不可避免被打断了。 单看两方对待普通人的态度,便可以知道谁正谁邪,那些人压根就不是善茬,完全就是视人命如草芥。 顾朝颜握紧了手中的飞刀,看到少年左手被砍了一道后,屏息凝神,将飞刀对准了其中一个黑衣人。 她所在的房间距离黑衣人大概有二十米,二十米内的准度她的飞刀还是能够保证的,对她而言,最大的困难反而是克服杀人的障碍。她原本以为这事很难,只是当飞刀出手的时候,却感觉到一种奇异般的宁静。 飞刀稳稳地射向了最左边那个黑衣人的脖子,他发出一声闷哼,不甘地倒了下来。 谁也不知道这飞刀从何而来,因为它速度实在太快了。仿佛才刚注意到,它便已经出现在了面前。 「恭喜系统触发杀死黑衣人的任务,杀死一个黑衣人,获得功德值五十。」 系统的声音让顾朝颜从那种难以用言语形容的境界中回过神来,她十分惊讶这突然冒出的任务。系统一贯是怂恿她帮助好人,惩罚恶人,从功德值来看,这黑衣人是妥妥的坏人啊。 在功德值的刺激下,原本因为第一次杀人而手软的她一下子恢復了精神。 摸出第二把飞刀,继续瞄准船舷上的黑衣人。 第二刀依旧准确命中! 转瞬之间,这飞刀便夺走了两个黑衣人的生命。这也让原本受了伤的青衣少年在对付他们的时候显得游刃有余。从这两次的出手,在场的人都知道有人在帮少年,但奈何朝颜的速度太快,他们只能猜测到出刀的大概方向,具体方位是没办法确定的。 朝颜见少年一个人便能对付剩余两人,为了避免暴露了自己的存在,将第三把飞刀收了起来。 这时候她的功德值也达到了九百二十点。 青衣少年加快手中的攻势,一道剑气直接击中一个黑衣人的胸膛,让他倒在了地上。 另一个黑衣人见势不妙,便想要跳入水中逃离这个危险的局面,却因为太急切的缘故,反而漏了破绽,几个瞬间后就成为了少年的剑下亡魂。 微风将淡淡的血腥味送了过来,朝颜有些不习惯地捂住鼻子。 不到一刻钟的时间,四条人命就这样去了。 朝颜心中虽有感慨,却不会同情那些黑衣人,也不后悔帮了这少年。若是今天的胜者是那黑衣人,保不齐他们会为了灭口而将船上其他人解决了。 少年看得出是个谨慎的人,还不忘往四个黑衣人身上补刀,在他们身上翻找了一圈后,似乎摸出了一个黑色的包,往怀里一塞,然后直接将四个尸体推入水中,动作那叫一个干净利落。 「这位公子……」于家的护卫见人都被解决了,又看这位不像是坏人——真是坏人,可不会在打斗的时候还顾忌着陌生人的生命,便上前想要询问一下这事。 只是留给他们的却只是一道如白鹤一般潇洒的背影。 于家的人面面相觑,为首的先回过神来,指挥剩下的人将船舷上的狼狈场景给收拾一下——至少这血味得去除掉。 朝颜轻轻地关上窗子,刚打算摸回床上休息,忽的脚一软,直接摔在了地上。 腿软了…… 即使内芯是二十六岁的成年人,她也是第一次见到杀人场面,第一次杀人,说半点反应都没有是不可能的。如今安全了,后怕的情绪便涌了上来,加上在那边站了许久,也不敢动弹,于是现在就腿软了。 朝颜长长地吐出一口气,揉了揉自己的腿。 …… 码头上,青衣少年从怀里摸出了两把匕首,匕首是最寻常的样式,上面不曾留过可以透露身份的花纹和记号,十分简朴。 青衣少年眼中闪过一抹的深思,像是在自语:「看这匕首的大小,主人的手应该不大,大概在十岁到十二岁之间。」 他拿出手绢将匕首上的血迹擦拭干净。 除了淡淡的血味,还夹杂着一种他未曾闻过的香气,如梅似兰。 他轻轻一笑,将匕首收起,转身踏入夜色之中。
第二十六章 收买 朝颜第二天起来时,有些恹恹的。昨晚她睡得不太好,做了一夜的噩梦,醒来后头依旧有些疼。 在船上用早膳的时候,岳照琴也同她说起了昨晚的事情。 「舅舅说很有可能是哪里的流寇水贼,幸亏有个公子见义勇为。听闻还有另一个不曾露面的大侠暗中相处。只可惜我昨晚睡得早,都没有看到那场景。」 岳照琴的胆子倒是不小,居然还想着亲眼目睹一下。 大侠…… 朝颜被这个称唿给囧了一下,说道:「我和你一样睡得很死,都没听到动静。」嗯,她打死也不会承认自己围观了从头到尾的场景。 两人聊了一会儿昨晚的话题后,随后改成说倒流香。 等到了七月六号的时候,他们抵达了渝州的码头。渝州本身是大穆最繁华的州城之一,地位就同朝颜前世的苏杭差不多,放眼望去,皆是令人目眩神移的繁华场景。 他们京山县一对比,瞬间成为了乡下地方。 顾朝颜还好,前世的高楼大厦都看得不要看了,虽然渝州很是不错,但再也不错,也跳脱不了时代的局限。 他们上了码头,于家的下人似乎早就收到了消息,华美的马车都准备好了。朝颜也头一次体会到了所谓的特权阶级,同岳照琴坐同一辆马车,身旁还有丫鬟伺候着。 丫鬟给她们泡了一壶的茶,朝颜吃不出品种,只觉得味道极好,唇齿余香。 大概坐了一个时辰的马车,他们一行人才抵达了于家。 朝颜去过吴家两回,在她眼中,吴家的宅子已经相当富贵了,等见了于家后,才知道什么叫大巫见小巫。于家的宅子修建得极其富贵,最少也是五进,尤其是那花园是典型的南方风格,极其精巧秀美。 岳照琴担心她束手束脚的,低声同她说道:「不必担心,你可是客人。」 朝颜其实并没有多担心,对于岳照琴的好意只是笑笑没说什么。 岳照琴先领着她去见于老夫人,于老夫人是个端庄慈和的老人,一看到岳照琴,当场眼眶就红了,「好孩子,你受苦了。」 岳照琴也被情绪感染,声音哽咽了几分,「外婆。」 「老太太,外甥女能够平安无事地回来可是大好事,您这一哭,岂不是让她心中难受吗?」于老夫人身旁的一个年轻妇人说道,她满身锦绣,珠光宝气,粉面含威而不露。 于老夫人这才笑了,只是依旧拉着自己外孙女的手,又谢过朝颜。儿子在信件上同她说的清清楚楚的,这次外孙女能够平安无事被救出来,都多亏了这个过于年轻的小姑娘。 至于信件上所说的倒流香,于老夫人也有几分的兴趣。他们于家也是有名的皇商,可谓是见多识广,能够让她儿子都惊嘆的东西可不少见。 朝颜落落大方地同于老夫人说话,倒是惹得别人多看了她几眼。她的身份并不是什么秘密,大家也没料到她一个村姑初次来到这里,也不曾在她脸上见到过所谓的紧张。 在寒暄过后,便开始摆宴用膳。 朝颜也见了于家的几个小姐,年纪最大的于小姐已经定了亲事,看上去温柔可亲,也十分照顾底下几个妹妹。于家共有四房,岳照琴的舅舅于东宇便属于四房的。大房、二房和四房结为嫡出,三房为庶出。 朝颜被安排在岳照琴的院子中。岳照琴的生母据说是于老夫人最疼爱的女儿,连带着她这个外孙女在老夫人面前地位更甚几个嫡出的孙女。 毕竟这里是陌生的地盘,她自然是安分守己,即使出门也是同岳照琴一起,平时都呆在院子中。趁这段时间,正好将塔香和倒流香的做法写下来。 写完后,朝颜将纸张折好,收拢在怀里。 这时候于家的三小姐于涵款款走了进来,笑道:「只有顾姑娘在吗?」 顾朝颜道:「照琴出门买东西去了。」 于涵捂嘴轻笑,「表姐就喜欢亲力亲为,明明那些事吩咐下人就可以了。」 于涵是于家二房嫡出的姑娘,尽管来于家没两天,朝颜也看得出她同岳照琴的关系不太好。于老夫人宠爱岳照琴胜过了她,自然让她吃味不已。在初次见面的时候,于涵便不掩饰对她这个村姑的鄙夷。 她也只是将桌上的笔墨收起,笑笑不说话。她才不相信于涵会不知道照琴出门,只怕就是故意趁她外出才来院子中寻她。 于涵问道:「你也会写字吗?」 朝颜轻描淡写回覆:「在家跟着先生学过一些。」 这位于府性格有些骄纵的姑娘居然耐着性子同她看不上眼的村姑周旋,让朝颜颇为吃惊。终究是城府不够深沉的少女,她在寒暄了一会儿后便有些不耐,直接开门见山问道:「你那倒流香,我们二房出一千两给你买下配方如何?」 她的语气十分笃定,似乎觉得朝颜不会拒绝掉她这个提议。 那可是一千两呢,一个乡下来的土包子,一辈子都未必能赚到这么多钱,只怕要被晃花了眼。于涵还觉得她娘出一千两太多了,只需要拿出一百两,就足够让这个村姑感恩戴德了。 她这话一出口,朝颜才明白她过来的目的,有些好笑。 一千两银子是不少,但二房拿这个出来,跟打发叫花子没什么两样。二房应该也是看上了倒流香的利润,这才避开了照琴想收买她。 见她不说话,于涵脸上闪过一丝的急切,「我再另外送你一套首饰如何?我那些首饰可都是市面上难得一见的好东西,你一辈子都买不起的。」说到后面,语气不自觉带上了一种令人厌恶的优越感。 朝颜淡淡道:「虽然我身份低微,但也知道一诺千金的道理,既然已经说好要同照琴合作,那就不会改变主意,三小姐请回吧。」 于涵没料到她会直接拒绝,呆了一下,正要爆发。她的丫鬟连忙附在她耳边说什么,于涵像是在顾虑这什么,最后只是恶狠狠地瞪了朝颜一眼就离开了。 看着她气沖沖离去的背影,朝颜眉头微微拧起,这事看来没有她想像中那么顺利啊。
第二十七章 枉做小人 顾朝颜垂下眼睑,看上去低眉顺眼的样子,嘴角却噙着一抹淡淡的笑意。不管怎么说,她要合作的对象终究是岳照琴,其他人都不行。 她配方和设计方案写好了以后,便干脆开始看书。一本书翻到一半的时候,岳照琴回来了,脸上还带着淡淡的怒气。 岳照琴一进屋,便抬了抬下巴,示意其他人出去,房间内只留下顾朝颜和她。 顾朝颜放下书本,笑了笑,「谁欺负我们的大小姐了?」 岳照琴嘴角扯了扯,说道:「我二舅母想要花一千两银子买了你这技术,你可别傻傻交出去了。一千两看似不少,可是倘若咱们的计划能够成功,只怕你一年都赚不止这个数额。」 顾朝颜怔了一下,旋即露出了淡淡的笑意,这笑容比起过往无可挑剔的温顺,多了几分的真诚,「我知道。他们二房不过是将我当做没见过世面的小村姑,这才想随便拿点钱打发走我。」 岳照琴忽的敲了敲自己的脑袋,说道:「也是,你连一万两都能说放下就放下,又岂是那么容易被收买?」她真是想太多了。 顾朝颜说道:「其实我觉得和你,和你小舅舅合作也挺好的。」二房这种将她当傻子煳弄的态度让她十分不愉快。相比较而言,于东宇要有诚意许多。当时在船上他就曾经同朝颜说过,若是朝颜愿意同他们合作,于家最少也会分她一成的红利。 一成看似不多,但朝颜只是出个技术,制作成品,销售推广,所有的事情都是于家自己搞定,她等于是做甩手掌柜就可以拿到银子了。 朝颜并不意外自己将来能赚到不少的银钱,但现在的她没有人脉没有金钱,单独做这个生意的话,不仅费心费神,赚到的银子还不一定有这红利高。更何况,她还想将时间空出,多完成一些任务。 她的人生,可不仅仅只是局限在卖倒流香这上面。 岳照琴皱眉思索着这个问题,越想越觉得可以。这技术是掌握在朝颜身上,所以她最有话语权。 等她眉毛舒展开来后,朝颜才同她说了刚刚于涵到来的事情。、 岳照琴眉毛一扬,冷笑道:「二舅一家还真的是未雨绸缪啊。」趁着他们商量这事的时候,让表妹先行一步,只可惜他们算错朝颜可不是那等眼界浅的女子,这才棋差一着。不然等合同都定下后,他们就算反对都来不及了。 家里四个舅舅中,同她关系最好的便是小舅舅,其次便是大舅。对于外人所说的人品端方的二舅,她一贯是亲近不了。 朝颜建议道:「不如照琴你也投一些银子,加进来吧。」 她也算得上是岳照琴的救命恩人,岳照琴看性子也是知恩图报之人,有她在的话,朝颜也不必担心自己会吃太大的亏。更何况,她心中知晓这倒流香到时候利润绝对不小。这一路过来,她和照琴颇为投契,也算得上是帮朋友攒下一笔的产业。 岳照琴心知她的好意,略一思索,便点头应了下来,「那我就承你的情了。」 心中却暗暗决定一定不会让朝颜亏了她那份银子。 后续的事情朝颜没怎么去管,也不知道是不是岳照琴将于老夫人给请了出来,最后事情顺顺利利地搞定。 朝颜出技术,她和照琴两人拿三成的红利,大房和四房都拿两成,二房和三房和于老夫人都是拿一成的红利。 岳照琴同她说了以后,朝颜才知道,她是故意将三房给扯进来的,毕竟三房同二房的关系可不怎么样。 「外婆说,她那一成到时候给咱们,我们一人可以拿两成。」 朝颜道:「你外婆是真心疼爱你。」 岳照琴的眼眶微微发红,说道:「是啊,这次入股的银子也是外婆帮我出的。」然后她从怀里拿出了银票,塞到朝颜手中,「对了,这是一千两,你就收着吧。你除了两成的红利,还有一千两的银子。」 一千两? 朝颜挑了挑眉,这不是二房拿来收买她的钱吗? 岳照琴忍俊不禁,「我同外婆说了这事后,外婆就说二房欺负你一个小姑娘不厚道,当着大家的面表示先给你一千两银子。可惜你没在场,没看到当时二舅母的脸色那叫一个好看啊。」 说实话,若不是因为二舅母他们作死,外婆也不会主动提出让三房也加入这事。一方面是为了制衡二房,另一方面也是让三房承她和朝颜的情。二房这次是偷鸡不着蚀把米,枉做小人。 朝颜想了想,她难得来渝州一趟,有这一千两银子,还可以买些喜欢的东西,最后没有拒绝。 岳照琴说道:「我知道你喜欢书,也帮你准备了一箱子的书,让你带回去。」 朝颜:「……」 其实她不算爱看书的,只是想了解这个世界多一点而已,谁知道落在别人眼中,就成了爱书如命的人。 嘛,这年头的书籍挺贵的,多了也不亏。 …… 在七月十二,在众人的见证下,朝颜和于家签下了这笔生意的合同,也将设计图和塔香的制作方法交到了他们手中。 于涵的母亲于张氏,也就是朝颜初来时所见的那位看起来雷厉风行又能干的妇人,更是亲亲热热地牵着她的手,说道:「你这孩子也真是太腼腆了。我这两天才知道涵儿那丫头自作主张跑到你面前去说一些不三不四的话,你真应该告诉我,我好教训她一顿。」 岳照琴同于老夫人说了那事后,于张氏直接将事情推到了女儿身上,并且先一步将女儿给禁足了。 朝颜只是低头作害羞的样子,演戏嘛,谁不会。说于涵过来找她一事,没有于张氏的示意是不可能的。 「涵儿从小被我宠坏了,性格有些骄纵,若是她有你和琴儿一成的省心,我就念佛了。」 于张氏左手拉着她,右手拉着岳照琴,一副慈爱的长辈模样。 朝颜还十分虚伪地表示她不怪于涵,让于张氏别太过惩罚她。 等于张氏放过她后,她才松了口气,和这个人打交道还真不是一般的累。既然事情已经搞定,她还是早点回家的好。
第二十八章 显摆 泰州的绫罗绸缎十分出名,朝颜便有心给家里人带些礼物。 这次顾泰深辛苦陪她出来,加上她还想和大房的人打好交道,因此对于和于家的合作内容,她并不曾隐瞒顾泰深——唯独隐瞒了后续的红利。 顾泰深还真没想到族里的这位侄女竟是如此的能干,一转眼便赚了一千两。要知道他们大房在族里称得上是富饶了,但也就是两百亩田地而已。 朝颜直接拿了一百两给他,说道:「十四叔这次陪我出来真是辛苦了。」 顾泰深只觉得这薄薄的一张银票沉甸甸的,十分不舍地推开,「我这次出来也没帮上你多少忙,于家还送了我不少的礼物呢。」 单单那些礼物他就已经不虚此行了,所以便不好再厚着脸皮收下朝颜的银子。 朝颜道:「您还是收下吧,我接下来回去还要拜託十四叔您护送呢。」 她好说歹说,顾泰深才收下银子。 朝颜则是抽了个时间,在岳照琴的陪同下,去城里逛了一圈。 岳照琴说道:「外婆不是让人给了你不少的绸缎吗?你怎么还买这些?」 朝颜说道:「那些绸缎太好了,我若是每天穿那些太过显眼,所以还是买一些纯棉的回去,穿起来舒服,也不那么打眼。」而且她也想买些礼物给族里那些比较照顾他们孤儿寡奶的亲戚好友。 朝颜买了大约二十两银子的布,幸亏东西都有下人拿着,不然她还真拿不动。 她不忘给自己、顾孙氏和孙雯都打造了一个金簪。顾孙氏的是十分喜庆的喜鹊登梅金簪子,至于她和孙雯,样式更清雅一些,一个是海棠花,一个是石榴花。 簪子可谓是巧夺天工,单单三个金簪子,就花了朝颜四十五两。朝颜想起顾孙氏先前为了给原身买药,甚至当了为了一个金镯子,于是又给她打造了二两金子重的手镯。 手镯上刻着祥云图,样式简介又透着富贵。 朝颜这趟出门也就打算花个一百两银子,剩余的十五银子,她一部分买了针线,一部分则买书,还有一些则是买各种渝州的特产。 正好她以前从系统那边兑换了藕粉和缂丝的制作法子,于是就趁这次机会,将两本书混入买的书当中,到时候别人问起,就只说是她无意中从书店中淘到的。 朝颜忍不住要为自己的机智点个赞。 顾泰深被她给感染,都忍不住将自己的梯己拿出来买了些东西,至于那一百两银子他倒是没碰。 东西买的差不多以后,朝颜觉得这趟出门在外呆够久了,于是准备启程回家。 于家还特地派了几个僕役护送他们回去。 等抵达家里时,已经是七月十五了。回来的途中倒是十分平安顺利,也不曾出现什么变故。 于家的下人帮忙她将几个箱子扛到屋内。 顾孙氏听到动静后从屋内进来,看到孙女身着粉色的裙子,脸色红润,原本悬在半空中的心这才放了下来,「你这孩子,怎么这么久才回来。」 朝颜冲着她露出讨好的笑容,「我这次在渝州给大家买了不少礼物呢。」 于家的下人东西搬好后,恭恭敬敬地对朝颜行了一礼后便离开了。顾孙氏看在眼中十分惊讶——这于家的下人身上穿的衣服比她还好,怎么对她孙女态度这般恭谨呢? 朝颜将门栓好以后,才打开箱子显摆这趟出行的收穫。 于家送的绸缎就有整整十匹,其中甚至有两匹的云锦——这可是市面上都买不到的好东西,另外还有一箱子的笔墨纸砚,朝颜觉得她这半年都不必买笔墨纸砚了。 顾孙氏看到这些礼物,都忍不住说道:「于家真是礼数太过了,我记得之前他们就送过一回礼了。」 朝颜笑道:「先前送的那些绸缎正好拿出来给咱们每人做一身新衣裳。」 她指着云锦,说道:「这云锦据说还是贡品,等下我拿一匹出来,明天正好给先生裁几身衣服穿。」 除了云锦,她还挑选出了一刀的宣纸和一块的徽墨。她自己买的东西质量可比不上于家送的,送给老师的礼物,当然得挑选好的。 顾孙氏点点头,「这是应该的。」 她为人并不小气,知晓少玄真人不仅是孙女的救命恩人,还是她老师,给再好的东西也不为过。 朝颜咳嗽了一声,打开另一个箱子,「这箱子里都是我买的东西。」 她拿出首饰盒,手疾眼快地将金镯子往顾孙氏的手腕一套,金钗往顾孙氏髮髻一插,心满意足地点头,「我的眼光真好,奶奶戴上后真气派。」 顾孙氏简直要被这金闪闪的首饰给晃花了眼,声音都有些颤抖,「这、这些东西花了多少钱?」 朝颜眨了眨眼,说道:「三个金钗加手镯,刚好六十五两。」 六十五两!十三亩的田地! 顾孙氏简直要晕厥了过去,连忙要将手镯拔下来,「你,你快将这些东西退回去。」 她简直要气死了,孙女怎么这般不懂得持家,有这笔钱给她打金子,还不如拿去买几亩田地,将来她出嫁的话,嫁妆也好看一些。顾孙氏现在那叫一个后悔,早知道她应该和二丫一起出门的,好歹能看着她点。 朝颜阻止了她的行动,说道:「退什么退啊,我这次出门都赚了一千两了,当然要给咱们家买点好的。」 「一千两?」 顾孙氏声音不自觉拔高了,然后又连忙压了下来,说道:「你说的是真的?」 朝颜轻描淡写地将她和于家的合作说了出来。 顾孙氏一脸惊疑不定,她虽然知道孙女做的那倒流香很是不赖,却没想到能赚那么多银子。转念一想,二丫能有这样的运道,也是因为她救了岳照琴的缘故,可见好人有好报啊。 她想起了这些年那些人在她耳边酸言酸语说她家二丫是药罐子赔钱货,再看看二丫拿出的银票和地上两箱子的好东西,终于一吐多年积攒的郁气,眉开眼笑道:「好!不愧是奶奶的好孙女!真是太能干了!」 她恨不得让全天下人都知道她孙女这般厉害。
第二十九章 漫天赞誉 朝颜说道:「奶奶,咱们家发财的事情大家迟早会知道的。这一千两银子可以让大家知道,但是那红利的事情,就不必说出去了。」 就让其他人以为她这方子卖了一千两好了。 顾孙氏也知道前财不露白的道理,用力点头,「是该这样。」 在知道孙女赚了那么多后,再看这金钗和手镯,她也就不觉得肉疼了,反而十分自豪——这可是二丫的孝心!二丫一赚钱,就想着给她这个奶奶买金首饰带,不枉费她疼了她这么多年。 朝颜将石榴花的金钗给孙雯,说道:「这是买给表姐的。」孙雯喜欢石榴花,海棠花则是她自己佩戴的。 孙雯没想到有自己的份,不由受宠若惊,「我,我就不必了吧。」 「二丫给你,你就收着吧。将来拿来做嫁妆也体面。」 只能说顾孙氏操心得真是够远的,这就想到嫁妆上了。 孙雯听了这话,脸不由一红,接过金钗,又同朝颜道谢。 顾孙氏开心过后,理智重新回归,「你剩下的银子给我,我明天就去给你买田地。」剩下的还有八百两呢,可以买不少田了。 她思考了一下,嘆了口气,说道:「等下拿一百两齣来给族里吧,给族里置办一些祭田。」他们家突然发了一笔的横财,而且数量还不小,保不齐会有人眼红,更有甚者,还会有不少上门借钱的人。 他们家捐了这钱,族里无论如何都得护着他们,也算是省了不少的麻烦。 顾孙氏担心孙女不懂其中的关节,还特地将话给揉碎了讲给她听。朝颜又不是十二岁的小姑娘,哪里不明白其中的道理。一百两银子,在五淮村很多人眼中,那是一笔的巨款,但是她有信心赚更多的钱。 「奶奶,我明白你的苦心的。」她认真说道。 顾孙氏见她神情不似作伪,怔了一下,欣慰地点头,「可见二丫是长大了。剩下的七百两,我还能给你买一百四十亩的上好水田。」到时候孙女有这么一大笔的嫁妆,也就不会被人嫌弃无父无母了。 朝颜说道:「我不需要那么多,现将奶奶先前卖的那些天赎回来。」 顾孙氏哭笑不得,「都卖出去了,哪里能赎回来。」 「那就给您买新的田地。」朝颜斩钉截铁说道。 顾孙氏待她好,她也愿意将她当做自己的亲生奶奶来看待。 顾孙氏原本不愿接受,但又转念一想,反正她的到时候也是要留给朝颜的,那还不是一样,没必要和孙女争执不下,这也是孙女对她的孝心。 这才点头答应了下来。 孙雯有些好笑,她就没见过这样互相咬推着给彼此田地的,心中也很是羡慕。但也只是羡慕,并不嫉妒。这一千两银子可都是朝颜自己赚回来的钱,总有一天,她也能用自己赚的银子给自己买田地。 顾孙氏很快就开始筹备买地的事情,七百两田地一共买了一百四十亩,其中一百亩记着顾朝颜的名字,剩下四十亩则是记在顾孙氏名下。 她买地的动作不小,加上村里原本就不大,基本大家都知道顾家三房发财了。对于上门询问这事的人,顾孙氏也不隐瞒,直接将一千两的事情说了出来。 一千两在许多人眼中,那是一辈子都赚不到的巨款。没等大家反映过来,顾孙氏便将一百两给了族里买田,并且表示这钱是朝颜拿来支持族里的教育事业的。 这下子那些红眼的人都不好说啥了,四房的顾赵氏酸熘熘地说了一句「三房赚了这么多钱,只拿出这一点,太过小气」,然后就被族长顾国兴直接回道:「既然四房这么大方,那就将一半的家产捐给族里如何?」 四房被臊得脸通红,不敢再说什么。 顾国兴还在人前不断地夸朝颜,小小年纪便有孝悌之心,懂事明理,他态度这般鲜明,其他人自然也只能顺着他去夸奖朝颜了。越夸就越是嫉妒,看看人家的女孩子,一赚就是一千两,再看看家里的赔钱货,真是人比人气死人啊。 顾孙氏还将朝颜从渝州买的那些礼物,分了些出来,送给关系亲近的人家,一时之间,大家提起顾朝颜都只是满口的好话。 朝颜这样的成年人,都要被漫天的赞誉给夸得轻了骨头。只是轻飘飘的脚步,在见了平静无波的少玄真人时,顿时像是被冷水给泼了一脸一样,冷静了下来。 她刚回来,少玄真人就给她准备了考试。而且那考卷上,分明有三分之一都是没教过的内容。 若不是朝颜回来的路上提前预习了一把,只怕就要两眼抓瞎了。 她几乎是冒着冷汗,才勉强搞定了这份卷子,写完后细细检查了一遍,没发现什么错处以后才交卷。 少玄真人在看到卷子后,脸上出现了可以说是满意的神色,「我还以为你被外头的赞美沖昏脑子了,总算还有点理智。」 朝颜连忙说道:「学无止境,弟子越是学习,越是明白自己的浅薄,不敢放松。」 少玄真人唇角勾了勾,「你能明白这个道理就好。」 她放下卷子,不疾不徐给朝颜上课,在最后的半个时辰,她转而开始给朝颜讲解起了香道。 第一节课说的是最基础的一些香道知识。朝颜听得津津有味的,还不忘做一些笔记。 上完课后,她依旧有些意犹未尽。 少玄真人见她的确很感兴趣,神色越发缓和,说道:「你若是学得好,我下个月便开始教你调香。」 「好。」朝颜迫不及待说道,语气轻快了许多。 少玄真人还给了她一本关于香道的书籍,朝颜开开心心地收了起来。 下山的时候,她的脑海中突然响起了系统的声音,「恭喜宿主成功帮助一百八十二人,获得功德值三百九十五点。」 朝颜不由有些懵了,这功德值是哪里来的。 她直接在脑海中询问系统。 系统说道:「岳照琴开始用宿主您还给她的银子给穷人布粥施药,因此便回馈到宿主身上,奖励点按照收益程度来计算。」 这点朝颜倒是可以理解,比如她做好事,多的话,可以获得几十点功德值,少的话也就是一点。 她不由跃跃欲试了起来,等功德值宽裕了点以后,她就可以给自己兑换一些好东西了。 ------题外话------ 推荐友文【重生名门:老婆乖一点】蜗牛壳着 当她变成了她,沈辛萸满脑子想的不是报仇,而是吃饱,睡好,紧抱唐先生的大长腿…… 许久以后。 记者问沈姑娘。 「听闻自您结婚以来,唐先生一直称唿您为姑娘?」 沈姑娘巧然一笑,点头称是。 记者追问,「为什么?私下里不叫老公老婆吗?」 某女娇羞一笑,:「因为他说将我当女儿养。」 「……」 这是一个很暖很宠的重生宠文,感兴趣的小天使就戳进来吧o(n_n)o
第三十章 制藕粉 接下来的几天,顾朝颜简直要陷入了幸福的海洋之中。她没想到自己也有被功德值砸一脸的时刻。 在八月之前,因为岳照琴帮她做好事,她足足多了1282的功德值,再加上时常完成的日常任务,总的功德值为2456。 或许是因为每天锻鍊身体的缘故,朝颜的力气值已经提高到了41。她直接花了一千功德值,兑换了一颗强身健体丸,力气一下子变成了53,总算是达到了正常人的水准了。 终于不用再做弱不禁风的林妹妹了!朝颜简直要潸然泪下。 要不是担心吓到人,她还真想再兑换一颗吃下去。 她十分心痛地看着1456的功德值,决定按捺下买买买的冲动。商城之中不少好东西都是一千点起跳,为了以防万一,她还是留着备用好。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够有吃一颗扔一颗的豪气。 「这些藕够咱们吃了吧?」 孙雯的话让朝颜回过神来。 孙雯手里的篮子中装着从院子中的池塘挖的莲藕,这时候的荷花早就凋谢,刚长成的莲藕最是甘甜可口。 朝颜说道:「再多挖一些,拿几块炖排骨,其他都留着,我有用呢。」她要拿来做藕粉。 藕粉的制作步骤看似简单,但是真的一样样坐下来,也实在繁复,不过朝颜现在力气变大了不少,加上还有孙雯帮忙,倒也不觉得吃力。她们两个一起将新鲜挖出的莲藕给清洗得干干净净的,不留下半点的泥土。 然后将莲藕放石臼中捣碎,再用院子中的那石磨加水磨成了藕浆,再放布袋中沖洗过滤。沖洗好的藕浆朝颜便放水里漂洗一到两天。 孙雯对于最后的成果十分好奇,一再对朝颜表示要让她尝尝。现在她的性子似乎开朗了许多,也比较敢直接表达自己的想法了。朝颜觉得这样挺好的,她们原本就是相依为命的一家人,有什么事不能说呢。 对于这藕粉,朝颜直接拿出事先准备的书籍,告诉顾孙氏和孙雯,这制作法子是她从书上看来的。若是好吃的话,她们家也可以做个小本生意。 等漂洗沉淀过后,藕粉沥干以后就开始晾晒,晾晒得差不多了,开始削藕粉。孙雯直接接过了削的工作,在这之前,她便特地练习了一把,因此削出的藕粉薄如雪花,煞是好看。 毕竟是刚上手没多久,孙雯的动作不算快,削了两个时辰,才将所有的藕粉给削好,然后拿去晒。 他们这次摘的藕粉也有三十多斤,不过最后得到的成品也就差不多四斤,这还是因为孙雯力气大,将藕粉磨得十分细腻,出粉率不低的缘故。 她们所制作的藕粉看上去冰清玉洁,卖相极好。 朝颜烧开了水,先用温水将藕粉散开,再用滚开的水下去调出三碗的藕粉,再加上点白糖——这白糖还是之前于家送的。顾孙氏都捨不得送出去,在家自己留着。 调好的藕粉莹白中带着淡淡的粉色,还有一股自然的清香。朝颜前世吃的藕粉都是超市中买的,基本都是机器产出的,不像今日所品尝的这碗,从头到尾都是人工所制。 晶莹透明的藕粉入口十分顺滑,清新自然,十分美味,让人仿佛将一朵荷花品尝到嘴里,虽然带着甜味,却甜而不腻。 顾孙氏忍不住道:「这藕粉味道真是不错。」 朝颜说道:「这藕粉吃了对身体也好,十分养人的。」 顾孙氏立刻道:「那你就多吃一点。」 朝颜慢慢吃完一碗,问顾孙氏:「奶奶,你说咱们家做这个生意如何?」 藕粉这可是只有他们家会做,独门的生意。 顾孙氏有些犹豫,「咱们村里就这么点人,做这生意的话,也没多少人买啊。」 朝颜努力说服她,「咱们可以在城里开一间小店来卖藕粉。我在书上还看到好几种藕粉的小吃呢,可以加银耳、加桂花、加山楂……」 像现在是莲藕的季节,也不需要非要做成藕粉的样子才来调煮。 顾孙氏嘆了口气,「每天进城的话那不是累死人,你这身体哪里吃得消。」做生意可是体力活,二丫最近身体虽然看上去好了不少,但顾孙氏还是担心会劳累到她。 朝颜道:「我现在身体之所以好了不少,便是因为时常劳动的关系,先生也说了,我多走动,对身体好。若是我真的身体吃不消,到时候再关店也可以。」 谁知道倒流香的红利什么时候出来,她可不能这样坐吃山空。 孙雯说道:「姨婆,还有我呢,我肯定会帮妹妹的。再说姨婆肯定也会搭手的,不是吗?」 顾孙氏现在身体还很硬朗,加上朝颜每三天都得抽出一天的时间去上课,那时候肯定需要顾孙氏帮忙。 朝颜想到这个问题,补充道:「不然我们去买个丫鬟回来帮忙好了。」虽然也可以聘请,但谁知道秘方会不会被人给偷了去,还不如直接买一个丫鬟回来,手里握着卖身契,也不必担心对方背叛。 顾孙氏无语,二丫真是想一出是一出,这就马上想到买人上了。她们家虽然现在有些家底了,但是直接买丫鬟还是太打眼了。再说,万一生意亏了,还得将丫鬟退回去不成? 她连忙说道:「人先别急着买,先做一个月的生意看看。」 顾朝颜见她松了口,不觉也松了口气。 她将做好的藕粉取出一斤,孝敬少玄真人。少玄真人虽然没说什么,但是看她的表情,朝颜觉得自己的老师还是挺喜欢吃这个的。 朝颜估算了一下,她家荷花池的莲藕撑死也就是几百斤,做出的藕粉也就是几十斤。这点东西要拿来做生意,实在杯水车薪。 她直接将主意动到了村里的池塘那边。池塘那边可是有一大片的荷花,面积近百亩。五淮村的人,家里没什么吃的,便会去池塘挖一些藕回家煮,还有头脑活络的人会每天挖一些进城去卖。 只是自己吃和拿来做生意就不一样了。倘若他们将莲藕都给挖了,而且还是拿来赚钱,只怕村里人会有意见。很多人都有眼红的毛病,宁可看到那藕在那边烂了,也不愿让人拿去赚银子。 看来她得找里正卫华一趟了。
第三十一章 谈妥 卫华是五淮村的里正,今年再次尝试下场考举,可惜依旧失败,不过这也丝毫无损他家在村里的地位。五淮村也就两个秀才,一个举人,唯一的举人便是卫华的父亲卫申。另外两个秀才则是卫华和顾国兴。村里也因为这三个有功名的人,而在附近几个村中地位不凡。 卫家的人或许没有顾氏一族的多,只有三房,却因为卫申这个举人,家产不菲,全部的田地加起来也有八百多亩,可谓是村里一等一的富饶人家。 卫家自诩耕读人家,朝颜思考了一下,从书架上拿了当朝太傅所着的书籍,准备当礼物。 顾孙氏说道:「我陪你一起去好了。」她担心孙女年纪太小,过去了容易吃亏。 朝颜感到有些好笑,卫家又不是龙潭虎穴,卫华作为里正,又因为有心功名,所以处事还是比较公正的,读书人都比较爱惜羽毛。不过终究是顾孙氏一片慈爱,再加上她年纪太小,说话容易不被人当一回事。 顾孙氏问道:「你打算怎么说挖莲藕的事情?」 朝颜早就考虑好了这事,「我觉得与其因为这事同乡村父老闹得不愉快,还不如咱们直接花钱买便是。」 一碗不加其他配料的藕粉卖个五文钱,在池塘中挖的莲藕一斤按照三文钱来卖。一般来说,城里的莲藕一斤能卖个七文钱。不过村里这么做的人不算多,不仅是因为挖莲藕费时间,另一方面将莲藕运到城里去卖也需要力气和时间。 在朝颜凭藉着倒流香赚了那么一笔钱后,顾孙氏便没有再将孙女当做不懂事的孩子,也愿意听她的意见,「那咱们卖这藕粉,一碗能赚多少?」 朝颜给她计算了一把,「一斤莲藕差不多能做两碗的藕粉,再加上其他的开销,成本也得三文钱,一碗能赚两文钱吧。」 等到冬天春天没莲藕了,那么藕粉就可以卖得稍微贵一些了。 顾孙氏眼睛亮了亮,「一碗赚两文钱,也不错了。」一天只要能卖出一百碗,一个月下来也能挣六两银子呢。 两人低声讨论着生意的事情,很快就到了卫家。卫家三房都住在一个三进的宅子中,房屋都是用好的石料所建的,虽然比不过城里那些富贵人家,却也挺有派头的。 村里人但凡有点事情就喜欢找里正来主持公道,因此见到她们两人上门,卫家的人半点都不稀奇,将她们给引了进去。 朝颜见到卫华,便将手中的书递给他,笑道:「先前我在渝州那边书店逛了下,买了几本书回来,若是我选的不合适,卫华叔可别嫌弃。」 为了拉近关系,她故意换了个称唿。 卫华目光在书封面上扫了一圈,心中闪过惊喜的情绪,这书可是去年刚致仕的太傅张斯所着,皆是一些策论和批註,他同城里的秀才交流时,也听他们提起过。 只是这书印刷的并不多,即使是在京城都未必能买到,更别提是他们京山县这样的小地方了。 卫华的脸色越发的和蔼,伸手接过这份送到他心坎上的礼物,解释道:「若是别的礼物,我肯定推辞一二,只是这书我太过喜欢,终究捨不得。」 朝颜笑容甜美,「这样的书就配卫华叔您这样有学问的人看,放我手中反而是浪费了。」于家给了她几本,她也送了一份给族长。 卫华和颜悦色道:「你们祖孙两今日过来有什么需要帮忙的事情只管说。」 顾朝颜说道:「我先前在书店中恰好看到一道食谱是以藕作为原料的,便想着和奶奶做个小本这方面的生意养家餬口。只是那池塘是咱们村所有人的,我若是将那边的莲藕都霸占终究不妥,所以才想着用一斤三文钱来买那些藕。」 卫华听前面还以为朝颜是打算免费拿下那些莲藕,后来才发现这丫头心胸十分宽广,并不曾想要贪图村里的便宜,又因为她送来的书,对她的好感更是加深了几分。村里挖莲藕的人那么多,也不曾有人想过拿钱买。 他不在意说道;「你直接挖便是,那些莲藕每年都揽在池塘中也是浪费了。」这些年来都风调雨顺,大家勉强能够吃饱饭,也就不需要时常去挖莲藕当正食。 朝颜摇头道:「我若是每天挖一两斤自然不说什么,只是做生意所需要的莲藕不少,为了以防惹出闲言碎语,还是公事公办的好。」 卫华想想也是如此,加上这也是好事,于是便点头答应了下来。至于朝颜到时候交的钱都得归到五淮村的公帐上,等帐面上的银钱足够了,正好可以将村里的路修一修。 事情顺利地谈妥了下来,在卫华这边过了明路,朝颜不由松了口气,同顾孙氏离开卫家。 顾孙氏没忍住说道:「你这孩子,里正都说不用给钱了,你还上赶着送钱。」 朝颜说道:「奶奶你等着看吧,若是咱们没给钱,只怕要被大家的唾沫给淹死。」 他们家因为那一千两的缘故本来就惹了不少人眼红,一些见不得人家过得好早就等着寻他们家的错处了。 搞定了卫华以后,顾朝颜一家磨刀霍霍开始挖莲藕准备做莲藕。这样的体力活孙雯直接包揽了过去。 村里的人见他们家一次性挖了那么多,自然有意见。 没等一些人酸熘熘地说他们占大家的便宜,卫华便直接说了朝颜一家用每斤三文钱採买藕粉的事情,于是所有的闲言碎语顿时烟消云散了,大家转而猜测他们家弄那么多莲藕,到底打算拿来做什么生意。 朝颜懒得关注外面的言论,现在他们家也算是遇到了第一个困难。
第三十二章 开店 磨藕粉可是个体力活,虽然孙雯的力气不小,但是架不住需要磨的莲藕多啊。朝颜颇为喜欢这个温柔勤快的表姐,也不愿她每日被活计所累。 她同顾孙氏商量一下,决定去买一只驴回来负责磨藕粉。她们若是要在城里开店,也是需要一个代步工具,驴除了方便推石磨,还能作为交通工具。 虽然坐驴车不如牛车马车威风,但实用就可以。他们家若是一口气买了牛和驴,那就太打眼了。 最后顾朝颜成功花了五两银子买了一匹驴回来,那驴通体乌黑,唯有鼻子处有白毛一片。朝颜还给她取了个名字叫做雪球,因为鼻子那块的毛和雪团差不多。没错,这毛驴还是个姑娘家。 有了雪球,最辛苦的体力活就这样解决了。 朝颜还拿出银子找泰民叔定做木碗,木碗结实耐摔。她还特地让泰民叔将碗做成莲花的样式,再盛上藕粉,别有一种清新精緻的感觉。 她这段时间着实没有闲着,还同顾孙氏去城里租了一个不大的店面,一个月租金也需要一两银子,而且还得直接先交三个月租金。 这些开销下来,朝颜的小金库又减少了一些。这段时间忙碌下来,她真正体会到做生意果真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 在八月五号的时候,这店总算是顺顺利利地开了起来。 朝颜开业时还做了开业打折的活动,加上藕粉的味道和卖相很是不错,因此生意还真顺顺利利地做了起来。 等开业打折活动过后,每天也能卖出一百五十碗到两百碗之间,顾孙氏看着每天赚的钱,欢喜得眼睛都要眯成了一条线。 一天纯利润都有三四百文,一个月下来便有十来两银子,这可是她以前想都想不到的好处。 和顾孙氏的喜气盈腮相比,朝颜显然要淡定许多。生意虽然不错,却也没有她想像中的火爆。 藕粉本身都是在家里事先就做好的,所以她们的工作量十分轻松,只需要烧水调配,按照顾客的意见加料即可。而且碗本身不油,清洗起来也十分轻松。 不过十来天功夫,这小店便已经有了一些爱上这款美食的固定客人。比如李家的小姐尤其喜欢藕粉,每天都会让自己的丫鬟亲自过来买一份回去。 「咦,你居然也会出来买这家的藕粉?你家小姐不是一贯不吃外面的吃食吗?」一道清脆的声音响起。 朝颜抬起头,说话的姑娘还真是熟人,便是那李家姑娘的丫鬟柳儿。 柳儿说话的对象是身着粉色的少女,看打扮也像是大户人家的婢女。 粉衣婢女扯了扯嘴角,说道:「我家小姐听闻这家的藕粉不错,这才让我买一些回来尝尝。」 看她的神色,似乎和柳儿关系不怎么样,还隐隐有针锋相对的意思。 柳儿直接说道:「我家小姐听闻张小姐最近身体不爽,还十分担忧,想上门探望,又怕扰了张小姐养病。现在看来,令府小姐身体应该已经没有什么大碍了。」 「承蒙李小姐的关心,我回去后定会转告给我家小姐。」 两个丫鬟你一言我一语,队伍很快就排到了她们。 柳儿不再同那张家丫鬟斗嘴,快言快语道:「原味藕粉给我来两份。」 她打开食盒,将里面两个瓷碗拿出来。 朝颜和孙雯两人飞快地调好了两碗,柳儿付过钱后便离开了。 张家丫鬟也要了一份藕粉回去。 等她离开后,立刻有人开始八卦了起来。 「说起来这张家小姐也是命苦,原本同县太爷的孙子也是门当户对,天作之合,不曾想到县太爷却因为一系列的罪名而被判刑。这张家小姐得知事情后便生病了。」 「没想到张家居然没悔了这门亲事啊。」 「可见张家也的确是诚信人家。」 大家讨论了一回张家小姐的事情后,很快又转到别的事情上。 那之后,张家也同李家一样,每天都派丫鬟过来买上一份的藕粉,也因为她们的缘故,藕粉的名气又大了几分,生意越发好了。 只是在八月底的一天下午,朝颜卖完今天份额的藕粉,准备收摊回家时,张家的丫鬟已经迎了上来,笑意盈盈说道:「顾姑娘,我家小姐有笔生意想同您合作。」 合作生意? 朝颜第一反应便是,这张家小姐不会是看中藕粉了吧?但转念一想又觉得不至于,藕粉虽然生意不错,但终究是小打小闹,哪里能入张家的眼。 她思考了一下,好奇心占了上风,加上她也不好得罪张家小姐,于是便点头应了下来。
第三十三章 下药 孙雯自然是陪同朝颜一起过去。 这张家姑娘张蝶舞论容貌还比不过那李家小姐,只能说是中上,不过那弱柳扶风的姿态和额间一点胭脂痣倒是为她增加了几点的风情。 朝颜落落大方地打招唿,「张小姐安好。」 张蝶舞的视线落在朝颜身上,带着某种的审量,好一会儿后才收了回来,神色淡淡的,「顾姑娘果真如同我想像中一般清秀灵慧。」 「不敢当。」朝颜语气平静。也不知道是不是她太多心,她总觉得这位张家小姐对她似乎隐隐带着一股的敌意。可是今天她也是第一次才同她见面的啊。 张蝶舞转头对丫鬟道:「将那倒流香搬过来。」 朝颜挑了挑眉——她这倒流香目前为止在京山县也就只卖了两个,两个都是卖到吴家那边。张蝶舞这倒流香应该便是从吴家拿到的。说起来,在林知县锒铛入狱以后,吴家也因为拐卖岳照琴而被牵连了进去,在吴夫人自缢谢罪以后,吴老爷也将吴家在这边的产业变卖了,带着痴傻的儿子回到京城中,似乎打算在家族的庇护下过日子。 不管吴夫人到底是自愿自缢还是被迫的,朝颜都无法同情她,正所谓种什么因得什么果。 张蝶舞的丫鬟很快就将倒流香的香炉给捧了过来。 张蝶舞在朝颜面前将塔香点燃,沉迷地看着白色的烟雾如同流水一般缓缓流淌着,酝酿出一片的仙气盎然。 一会儿,张蝶舞才开口道:「这倒流香若是推出售卖的话,定能够大受欢迎,不知顾姑娘是否想要同我合作?我愿意花两百两买下这技术。」 朝颜差点喷笑出声,两百两银子……这比岳照琴的二舅母还要来的更小气啊。不过想想也是可以理解,那位于张氏好歹也是皇商夫人。张家在京山县虽然也是大户人家,但同于家完全不能比啊。 她嘴角勾了勾,说道:「承蒙张小姐喜欢,只是这倒流香的生意,我没办法同你合作。」 张蝶舞皱眉,「为什么?若是觉得价格不够的话,我们还可以再讨论。」她似乎十分想要拿下这技术的样子。 朝颜道:「我已经同人合作并且签了协议书了,所以只能谢绝了张小姐的美意。」 张蝶舞有些急切道:「同哪家合作的?」 朝颜将散发的髮丝拢了拢,露出了一个有些羞涩的笑容,「是渝州那边的一个皇商,姓于,不知道张小姐听说过没有。于家恰好因为生意上的事情来咱们京山县,后来无意中看到我这倒流香,便同我合作了。」 原本沉默的孙雯也开口了,「于家拿了一千两同我妹妹做生意,还送了不少的礼物过来。」至于后续的分红,她倒是没有说。 若是别人听到于家还未必会有什么反应,但张蝶舞则不然。她同前知县的孙子定了亲事,在林知县家出事后,张家也调查过这其中的原因,所以张蝶舞十分明白,林家会有这飞来横祸,是因为吴夫人绑了皇商于家的外甥女。 若不是于家,林家也不会出事,她也不会因为这门亲事而落得被人嘲笑的下场。于家相当于是她的仇人了。 张蝶舞原本就不喜欢顾朝颜,又知道她同自己的仇人于家合作生意,心中的火气更是不断地往外冒。她用了自己最大的意志力才压下了这股的火气,勉强扯了扯嘴角,「那还真是不凑巧了。」 然后便端茶,寻了个理由将朝颜给送了出去。 等朝颜离开后,她没忍住怒火,将手中的杯子往地上一摔,说道:「她这是存心同我作对不成?」 她在吴家看到那倒流香后,便十分有自信这东西若是推出后,能够大受欢迎。在打听到这东西是顾朝颜琢磨出来的后,还按耐住对她的不喜,将她请过来。 她的丫鬟将地上的碎片收拾好以后,才说道:「不过是一个身份低贱的农女,小姐您何必为了这样的贱民而动气呢?」 张蝶舞握紧了拳头,不復在外人端庄柔弱的模样,「可是少玄真人不愿收我为弟子,偏偏收了这么一个农女当弟子,不知道多少人嘲笑我连她都不如。」 她的丫鬟走上前,给她揉了揉太阳穴,说道:「不过是一个贱民,小姐若是要整治她,有的是法子,何必委屈自己呢。」 张蝶舞眼睛微微眯了眯,说道:「你说的倒是有道理,为了她生气,实在掉价。」 …… 顾朝颜原本以为她拒绝了和张家的合作后,张蝶舞应该不会再派人来买藕粉了,却不曾想到她的丫鬟小紫依旧每日过来打上一份,有时候遇到了李小姐的丫鬟柳儿,两人还会进行一番绵里藏针的对话,看似友好,实则火药十足。 做生意原本就没有想像中那么轻松,朝颜一开始还感到累,到后面,也就习惯了,她自我感觉身体也好了不少。 九月二号的时候,小紫照例过来点了藕粉,出乎意料的是,她这回点的藕粉数量还不少,足足要了十份,还点名要加红枣。 朝颜见罐子里的红枣已经用的差不多了,便转身要再拿出一些。 因为她要的份不少,孙雯则是去换热水。 朝颜走没几步,便听到背后一道清越的男声响起,「你这是在下药不成?」 朝颜转过头,正好看到小紫的手腕被抓着,手里的药粉直接撒了出来。
第三十四章 见义勇为,装傻 朝颜的目光落在男子身上,不由地一怔。 依旧是青边广袖长袍,容貌俊美,气质清贵优雅中又带着漫不经心的风流,让人见之忘俗,正是当时在船上同黑衣人战成一团的少年。 朝颜飞快地收回视线,装作是同一回见到这男子的样子。少年的相貌太好,导致大家都看得呆了,因此她这反应也算是正常人范畴,就连被他抓住手腕的小紫脸颊都不由地泛起了羞涩的粉色。 下药?她看到桌上的粉末,眼神不由一寒,快步走了过来,声音冷冷的,「不知小紫姑娘打算给我们家下什么药?」开和食物有关的店铺,最忌讳的便是在吃食上出问题,这一不小心,便有可能送了小命。 在联想到自己前些天和张蝶舞可以说是不欢而散,这小紫又是张蝶舞的贴身丫鬟,朝颜哪里猜不出这一手是张蝶舞的示意,不然小紫哪里有这个胆子。 对方刻意点了那么多份的藕粉,平时不加料的她还选了快用完的红枣,为的便是方便将她们支开来好下手。 转瞬之间,朝颜便已经将其中的关节揣测得差不多了。 小紫眼眶微微发红,说道:「我只是不小心将药撒出来了而已,顾姑娘何必恶意揣测我呢。」 少年半点怜香惜玉都没有,手指一紧,小紫便疼得手一送,整个药包直接松开,掉在了桌上。 少年松开手,慢条斯理的嗓音莫名的勾人,「可是我看你刚刚直接要将药粉倒入水中。」 朝颜转头吩咐孙雯,「去请大夫过来,看看这是什么药。」 她看着小紫的眼神很冷,「到时候还请张家给我一个交代,我不知道我这家小店铺是如何得罪了贵府,竟使出这种法子对付我们平民百姓,可见张家平素所谓的积善之家只是嘴上哄人罢了。」 小紫听到她扯到张家,一想到自己办事不利被抓了个正着的下场,她感觉浑身失去了力气,像是浸泡在冰水之中。 不行,她不能将小姐给扯出来,不然她的家人也要跟着倒霉。 小紫咬了咬牙,说道:「是我自作主张,看你不顺眼,这才想要给你一个小小教训而已,同我们张府一点关系都没有。」 朝颜面寒如冰,「若是你直接对付我也就罢了,你偏偏想要在吃食上下药,到时候倒霉的却是这些排队买藕粉的客人,真是用心险恶。」 朝颜这么一说,原本看热闹的排队客人都不由跟着义愤填膺了起来。 这顾家丫头说的极是啊,若是真的被成功下药,出事的就是他们。 小紫咬紧了牙,不肯再说话。 这时候孙雯也已经将大夫给请了过来,大夫检查了一下这包药粉,「这是一包巴豆粉。」 巴豆的效果大家都是清楚的,服用后会让人上吐下泻,若是严重的话,还会让人身体出问题。 朝颜将银钱给了大夫,谢过她以后,让孙雯先将小紫给捆了,打算直接送到衙门去。现在的知县秦大人据说同上一任林知县很有些不睦,而张蝶舞还是林知县的孙媳妇,朝颜一点都不担心秦大人会偏向张家。 这事还是当初她去于家,岳照琴同她说的。 小紫并不明白这其中的内情,在她的印象中,张家是京山县的大户人家,即使是那些衙门的官差面对他们家也是颇为恭敬,所以她虽然被五花大绑,神色之间却没有太多的害怕。 朝颜绑了人,还不忘往她嘴里塞块布,然后就放一边去了。她还得先排队给其他人做藕粉呢。 她歉意说道:「耽搁大家的时间了,现在在场的人,藕粉每份卖三文钱,聊表歉意。」排队的人也差不多才十多个,所以也亏不了哪里去。 其他人听闻还有这好事,不由笑了,「小老闆这也是无妄之灾啊,大家都能体谅的。」 「是啊是啊,都怪这张家丫鬟心思恶毒。」 朝颜和孙雯飞快地给他们调配他们所要的藕粉,青衣少年说道:「也给我一份,加红枣和葡萄干。」 朝颜做好他的那份,放在桌上,说道:「这份算我请你的,多谢公子的见义勇为。」 她的感激也是发自内心的,若不是这少年,她们这刚开不久的小店铺便要迎来灭顶之灾,不知得花费多少心力才能洗刷掉这事带来的恶劣影响。 张蝶舞。 朝颜在感激少年的同时,也将张蝶舞给骂了千百遍。 少年轻轻一笑,笑容似乎带着某种的深意,「我也只是顺便还了恩情罢了。」 朝颜听着这意有所指的话语,心中不由一条,忍不住怀疑起来:这少年不会是发现了她当时在船上动的手吧? 不对啊,正常情况下,应该不会发现才是。 她心中即使波涛翻滚着,面上却是一派无辜的样子,仿佛听不懂他的话一般。 少年没再说什么,只是慢慢地品尝着藕粉。 等他用完藕粉后,张蝶舞也带着下人闻讯而来。 被绑着的小紫一看到想要开口唿救,却碍于嘴里被塞了东西,只能发出呜呜的声音。 张蝶舞垂下眼睑,遮挡住眼底的阴翳,抬起头时,便又是无懈可击的柔弱模样,「顾姑娘,我没想到我这丫头一时鬼迷心窍,竟是犯下这种错事,我代替她向您道歉。」 「我愿意拿出银子补偿你。」 打算用钱直接了结这事吗? 朝颜忍不住嗤笑道:「还是不必了,倘若今日我轻飘飘放过这事,岂不是告诉大家可以随便对我家的小店铺下药,反正被抓到也不会有什么坏下场。」 她还真打算拿这事来杀鸡儆猴。先前她们家生意好,还真有地痞想要收所谓的保护费,直到孙雯默默将门口的那块最少百斤重的大石头往地上一砸,那些流氓这才消停了。 张蝶舞咬了咬下唇,说道:「毕竟你们家也没真的出事不是吗?得饶人处且饶人。」她已经够低声下气了。 话应刚落,一道剑气从张蝶舞的袖子划过,射向了张蝶舞身后的穿着暗蓝色衣衫的男子的腰带。腰带被剑气所伤,断成两截,于是下半身的衣服就这样掉了下来,露出了里衣。 始作俑者带着笑意的声音响起,「抱歉,手滑了,反正也没真的伤到人不是吗?」 他手中把玩着一把的飞刀,神态轻佻。 朝颜的眼皮不由一跳:那飞刀看上去好眼熟啊。
第三十五章 大好人 张蝶舞这才将视线放到了青衣少年身上,不觉恍惚了一下。她的未婚夫已经算得上是京山县有名的青年才俊,以往张蝶舞也一直为这门亲事而自得。 只是同少年一对比,她的未婚夫瞬间成为了萤光之火,不可与皓月争辉。 只是回想起这少年刚刚那剑气擦过自己,直接让她家的下人丢了大脸,张蝶舞心中便一阵的恼火,她转而将这怒气转移到朝颜身上。顾朝颜年纪轻轻就知道使出狐媚手段让人帮她,真是不要脸。 她咬了咬下唇,说道:「小紫毕竟是一个姑娘家,若是上了公堂的话,只怕她名声就要毁了。」 比起先前,她的态度明显放低了不少,毕竟少年手中的飞刀可不是摆设。 朝颜淡淡道:「看来在张小姐心中,其他平民的性命抵不过你家丫鬟的名声。」 她这话无疑给张蝶舞拉了仇恨,在场的客人眼神都变得有些不友好了,差点中招的可是他们。 朝颜转而说道:「张小姐若是真心要赔偿的话,那就连这些客人的精神损失费也一起补偿了,如何?」 不上公堂也可以,那就让张家大出血。反正今天这事过后,在场的人肯定会将这事传的整个县城都知道,上不上公堂都没有差别。至于那小紫,估计也会被张蝶舞好生整治。 占便宜是人的本性,朝颜这样一说,其他客人都跟着起闹了起来,「的确该这样,不然我以后都有心理阴影,不敢吃东西了。」 「是啊是啊,谁会想到好好的吃食里会有人想放药下去害人。」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的,边用炽热的眼神看着张蝶舞。 张蝶舞气到不行,偏偏为了维持自己的形象只能咬牙忍了下来。她深唿吸一口气,转头吩咐张家的下人再去拿一些钱财回来。 其中一个大婶忍不住对朝颜说道:「丫头啊,你这样不怕被张家报復吗?」这大婶也是朝颜店铺的常客,她的女儿似乎肠胃不太好,吃碗藕粉后发现改善了不少,这大娘便每天都来买上一份回家。 朝颜觉得这大婶真是太可爱了,居然当着张蝶舞的面这样说,张蝶舞那温和的表情都要端不住,脸色忍不住扭曲了一瞬。 她轻轻咳嗽了一声,故意抬高音量,「怎么会呢?我想张家应该不是这样小心眼的人。」 孙雯跟着补刀,「若是妹妹你出事,我便去找张家。」 在一旁的张蝶舞指甲都快将手掌心掐出血了,用了最大的毅力才没让自己的表情破功,她温声细语道:「顾姑娘不必担心,这事是小紫有错在先,我回去后定会好好惩戒她一番的。我们张家一贯讲理,怎么可能会对付顾小姐?」 朝颜笑容甜美,一派的单纯无辜,「我自然是相信张小姐的话的。」 很快的,张家的下人便拿着一盒的碎银子过来了。 张蝶舞除了赔了朝颜十两银子,还给了在场的客人每人一两银子。更搞笑的是,之前朝颜说让张蝶舞赔钱后,就有不少的客人跑去通知自己的亲朋家属这件好事。 一传十,十传百的,现场都被人挤得满满当当的。 张蝶舞看着那么多人,差点晕厥了过去,最后钱分发不够,只能再让家中下人去拿,最后至少花了一百多两银子。 「叮——宿主劫富济贫,获得功德值144点,现有功德值2862点。」 原本朝颜在兑换了强身健体丸后,功德值是1456,这一个月内,岳照琴后续做的好事的功德值陆陆续续返了回来,加上每天的日常任务,到现在,她功德值再次上了两千,手头宽裕了不少。 只可惜最近她没在商城中刷出比较有用的技术,加上现在力气也够用,便暂时不花功德值了。 她真心实意地对张蝶舞道:「多谢张小姐,您真是好人。」 张蝶舞的确是大好人啊,不仅给她送钱,还给她送了功德值,这样的好事再多来几次好了。 只可惜张蝶舞没体会到她真诚的谢意,只当朝颜是在讽刺她。她就算平日自诩聪慧过人,但终究也是个十六岁的姑娘家,这一连串的事情让她脑子中理智的弦随时都要崩断。 她冷着脸,将小紫带走,留给大家一个冷艷高贵的背影。 她走的时候,还听到她看不起的那些贱民对顾朝颜说道:「顾丫头,今日真是多谢你了。」 「是啊,我们一个月都未必赚的到一两银子呢。」 「真希望张家的丫鬟再多下药几次,就算中招也是不怕,大不了拉几回肚子。」 张蝶舞眼前一黑,感觉血腥味涌上了喉咙,直接晕了过去。 …… 另一边朝颜则是被大家发了不少的好人卡。 她看着远处张蝶舞被气晕了过去,轻轻笑了笑,说道:「这也是大家应得的。」 拿到了钱的人也都点了一份藕粉,算是支持朝颜的生意。因为客人蜂拥的缘故,朝颜和孙雯两个人还真有些忙不过来。 「需要我帮忙吗?」清朗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朝颜回过头——她没想到这少年还没离开。现在的她也的确是需要人手帮忙…… 朝颜指了指那些木碗,说道:「能帮我们洗碗吗?」 少年顿了顿,说道:「好。」
第三十六章 物归原主 这一忙碌,半个时辰就这样过去了。 等店里的客人散的差不多了,朝颜不由松了口气——今天最少卖出了四百份的藕粉,不是一般的累。 她转头对孙雯说道:「咱们收摊吧。」 虽然平时还要再等一个时辰才收摊,但朝颜已经累了,想早点休息。 孙雯正好在点布袋中的铜钱,闻言心疼地点头,「那我们就早点休息好了。」表妹这两个月身体才好转了不少,可受不得累。 朝颜目光落在少年身上,少年因为洗了半个时辰的碗,袖子口被水给浸湿了,袖子下的手腕莹白如玉,只是见过他出手的人,都不会怀疑他身体所蕴藏的力量。 少年微微一笑,拿出了两把的飞刀,语气悠然,「这也算是物归原主了。」 朝颜只是作出惊讶的神情,「公子只怕是弄混了吧,这飞刀不是我的。」 少年也不强求,将飞刀收回,「那大概真的是我弄混了。」 朝颜不知道他信不信,反正她打死也不会承认这件事的,她连忙转移话题,「今日多亏了公子,不然我们小店便要倒了血霉,若有需要帮助的,公子说一声,我们定会尽我们所能。」 她说到这里,不由迟疑了起来,这人一看就身份不凡,朝颜还真想不出什么回报的法子。 少年漫不经心道:「我听不惯人叫我公子,你直接喊我褚经年即可。」 他停顿了一下,勾唇一笑,「说起来,我初来京山县,人生地不熟的,倒是缺了个落脚地方,若是姑娘能给我安排一下,那再好不过了。」 正常人听了这话,肯定会将褚经年安排在自己家里,好尽一尽地主之宜。 朝颜大喜,连忙说道:「好,我等下就帮你在知味楼定下房间,知味楼是我们京山县最好的酒楼。」重点是距离她这店铺挺远的。 虽然褚经年今天帮了她一把,不过为了避免麻烦,她还是减少和他的接触好。她只是寻常百姓,对现在安宁平静的生活很满意,一点都不想要改变。 褚经年挑眉,「那就麻烦了。」 「不麻烦不麻烦。」 朝颜将店铺关好,和孙雯坐在驴车上,往知味楼的方向前进。雪球的载重可不算少,能拉差不多八百斤重的东西。 孙雯在车上有些不自在,低声同朝颜道:「那储公子毕竟是恩人,要不要让他坐车上?」 朝颜低声说道:「他若是上来了,我们两个就得下去了。」总不能她们两个小姑娘和一个男子挤在车上吧。再说了,这驴车同褚经年的画风严重不符啊,他就应该骑在高头骏马上,意气风发,风流倜傥,而不是坐在这驴车上。 孙雯自己下去倒没事,但却不愿让表妹受委屈。她想了想,也觉得褚经年一个大男人大概不会和小姑娘抢座,于是也就不说啥了。 换做是其他的驴,还可以坐在驴背上,但雪球却很有些脾气,除了顾家三房的人,根本不乐意让人坐背上,若是强行要坐,还会踢人。 朝颜一开始还想让雪球放慢速度,却发现褚经年压根不需要。他走路的姿势优雅闲适,偏偏速度不慢,再怎么加快速度,他都能以那般悠悠然的姿态赶上。 一刻钟后他们总算到了知味斋,朝颜直接定了最好的房间,然后根据褚经年的意见,定了十天。知味斋作为京山县最好的酒楼,价格也有些昂贵,一天就要收一百文钱,朝颜定了十天,一两银子就这样去了。 给褚经年定好屋子以后,她们姐妹两又坐驴车返回家中。 朝颜也没忘记将这事告诉奶奶顾孙氏,与其让她在别人口中听了这事,还不如明明白白地告诉她。 顾孙氏冷哼一声,「我平日听那张小姐名声极好,说她温柔和善,可见都是假的。」顾孙氏并不担心张家报復,他们顾家一族人数不少,还有个秀才族长,也不是那么好招惹的。 「反正你若是出事了,我便找张家算帐。」 顾孙氏一锤定音,然后又将见义勇为的褚经年给夸了又夸,半点都不心疼那一两银子。 …… 朝颜没想到的是,她师傅少玄真人的消息如此灵通,第二天便已经知道这事了,还问她:「需要我出手吗?」 朝颜不知道她师傅是哪里来的底气,一副捏死张家只是小意思的样子,她满头黑线,「不用了,我自己可以处理的。」 她已经给过张家教训,若是张蝶舞不知悔改,依旧针对于她,她那系统也不是吃素的。 少玄真人点点头,也不纠结这个问题,「将上回我给你调配的香调配一回。」 说到正经的功课,朝颜顿时严肃了起来。她十分庆幸自己前世学得是理工科,时常混在实验室中,久而久之,对于投放的剂量便有几分的把握。 不多时,淡淡的香气在屋内弥散开来。
第三十七章 收买 上香道的课程可比学习四书五经要累得多,她得打起精力,一丝不苟地学习着。 上完课后,她同少玄真人道别,和孙雯一起离开。 香道,最需要的便是敏锐的嗅觉,而朝颜的嗅觉只能说是寻常。一些差别很小的香料,她就嗅不出其中的不同。从前世到现在,她在学习上一直都是所谓的学霸,难得遇到困难,在燃起斗志的同时,也有些泄气。 朝颜索性召唤系统,问她:「能让我的嗅觉更敏锐一些吗?」 系统道:「宿主您的嗅觉值是67,这时代的人平均嗅觉值是62。宿主的师傅少玄真人嗅觉值是99,几乎是人类能达到的极致。」 朝颜大吃一惊,她还真没想到师傅那般厉害。 「宿主若是想要提高嗅觉、听力、眼力的话,必须得接任务,才能开启这些丹药的兑换。嗅觉、听觉、耳力都属于隐藏属性。」 「什么任务?」朝颜巴不得多提高点自己的本事。 「恭喜宿主开启隐藏任务『带着乡亲发家致富』。五淮村的人均月收入达到五百文,将开启嗅觉属性兑换,获得功德值200。五淮村的人人均月收入达到八百文钱,将开启耳力属性兑换,获得功德值500。五淮村的人均月收入达到一两银子,将开启眼力属性兑换,获得功德值1000。」 朝颜忍不住陷入了思索之中。说起来,她家因为得了那一千两银子,加上店铺的生意极好,日子过得越发红红火火的。村里的人眼红的不知道有多少。与其让这些人因为嫉妒而针对她家,还不如给大家找个赚钱的营生,不仅可以完成系统给的任务,而且还可以让全村人都承她家的情。虽然五淮村有一些碎嘴讨厌的人,却也有一些厚道人,不能一竿子打死。更何况完成这个任务,还能开启新的隐藏属性,赚取功德值。 只是该用什么法子让大家一起赚钱呢? 朝颜忽然想起了缂丝。缂丝这项技艺她先前是打算留给奶奶顾孙氏,结果这些天只顾着开藕粉店,都忘记缂丝这事了。缂丝这东西真的做起来,比藕粉还累。工作时间长了,对眼睛也不好。她家现在又不缺银子,何必让奶奶太过劳累呢。 那就这样决定了。 她心中做好决定,一时之间又精神抖擞了起来。 「哎哟。」 一心两用的下场就是朝颜差点被石头给绊倒,若不是孙雯手疾眼快地扶住了她,她还真的要摔了个狗啃屎。 「谢谢。」朝颜十分后怕地道谢。 孙雯无奈道:「走路得好好看路呀。」 「抱歉,只是在回忆老师上课的内容。」朝颜随口便找了一个藉口。 他们今天的运气还算不坏,孙雯在半路上还抓到一只兔子,晚上正好可以加餐。 在朝颜上课的时候,都是顾孙氏负责去开店,不过一般情况下,顾孙氏都会提早回来。 朝颜看着顾孙氏在那边捶着自己的腰,忍不住说道:「奶奶,我看咱们还是买个丫鬟回来吧,不然你一个人开店实在忙不过来。」 若是之前,顾孙氏肯定会直接拒绝,只是在店里推出了桂花藕粉以后,生意越发红火,她还真有些手忙脚乱的。 「听你的,那咱们就买一个丫头回来帮忙好了。」单单八月份,他们藕粉店便赚了十两银子。 朝颜眼睛弯了弯。 顾孙氏道:「必须得买手脚勤快又话不多的,不用太机灵,老实本分就好。」她絮絮叨叨地说着话。 朝颜在旁边听着,偶尔吹捧上几句,让顾孙氏说的更欢。 「二丫在吗?」门外的唿唤声混合着敲门声。 孙雯已经去灶房料理兔子,准备晚餐,朝颜便去开门。 门外是六房的顾泰民的妻子小李氏。 朝颜侧了侧身子,让小李氏进来。 小李氏等进屋了,才同她说起了事情,「朝颜,刚刚张家的人跑来找你泰民叔,想让你泰民叔将那倒流香的手艺教给他们,还说愿意出十两银子。」 「也不知道他们是从哪里打听来的,知道你那倒流香是让你叔帮忙做的。」 小李氏语气带着一丝的轻蔑,「用十两银子收买我们,真当我们是没见过世面的人不成?咱们可是亲戚,我们当然不能做对不起你的事情。」 这是其中一个原因,另一个原因则是因为小李氏心中十分明白,没有那塔香,倒流香也是没法做成功的。而塔香的配方始终被朝颜捏的紧紧的。 朝颜说道:「十一婶你们家都是厚道人呢。」 她想了想,说道:「再过两个月便是冬至集,十一叔可以趁这段时间,多做一些精巧的倒流香,到时候直接拿去府城那边卖,府城那边的富商要比咱们这边多的多。」 小李氏想起当时吴夫人愿意花几十两银子买一个倒流香,便觉得这生意很有赚头,顿时喜笑颜开,「你说的有道理。」 朝颜继续道:「除了那倒流香,我还知道一个倒流壶,这两天有时间便画图纸给十一叔。」 小李氏对于朝颜的赚钱本事是十分服气,无论是倒流香还是藕粉,这丫头就没吃过亏。 她今日过来,一方面是为了提醒朝颜张家这事,另一方面也算是给她卖一个好。正如同她所预料的那般,朝颜心善又大方,不会让他们吃亏。 小李氏再三谢过朝颜,「你大姐再过两年也要谈亲事了,我正头疼她的嫁妆,有了这笔营生,到时候定能够风风光光将她嫁出去。」 小李氏生了四女后,才得一儿。四个女儿,就等于要出四份的嫁妆。 朝颜笑了笑,「等大姐姐定亲了,我定要送她一份添妆礼。」小李氏的大女儿顾大妞性情大方爽朗,而且很有几分的义气,小时候也挺照顾顾朝颜这个堂妹的。 小李氏笑逐颜开,「那我就等着了。」 然后欢欢喜喜地回家去了。
第三十八章 得罪 送走了小李氏,朝颜的脸不由沉了下来。 没想到张家到现在依旧不死心,还想着收买十一叔一家,将不要脸的行径进行到底。 朝颜眼睛微微眯起,说起来,张家所做的便是绸缎一类的生意。经常上她这边买藕粉的李家小姐家里也是做这生意,只是被张家压了一头,所以这两家的关系也不太好。 正好她也打算将缂丝的手艺教给村里人,到时候得同他们定下合同,表明不能将缂丝卖给张家。若是能同李家合作的话,保不齐能够帮助李家彻底压下张家。 正所谓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张家都欺上门来了,朝颜自然是该怎么反击就怎么反击。 想好法子的她,步履都轻快了不少,倒是顾孙氏依旧在那边义愤填膺的,将张家翻来覆去地骂个不停。 朝颜反倒安慰她,「奶奶,别为了这种人气坏了自己的身体。」 顾孙氏被她好生安抚了几句,这才心平气和了下来,朝颜则是进屋去翻那本缂丝的手册,缂丝所需要用的便是缂丝机,是一种简单的平纹木机。册子上倒是将其样式给画了下来,朝颜打算明天花钱请泰民叔帮忙做一台出来,到时候再让顾孙氏来练习。 缂丝所用到的织造法子可不少,结、掼、勾、戗、绕、盘梭、子母经、押样梭、押帘梭、芦菲片、笃门闩、削梭、木梳戗、包心戗、凤尾戗等,技法众多,其中必不可少的便是结、掼、勾、戗这四种。 要成为熟练的缂丝织工,最少也得十年,但顾孙氏本身女红出众,想来几个月就能熟练掌握了。毕竟这时代不同于前世,女子从小便开始学习女红刺绣。 这样一想,朝颜顿时觉得,自己先前想得还是太容易了点。缂丝这技艺,哪里是全村人都能掌握的,得看天赋。 朝颜有些郁闷地开始从商城中翻找东西,看能不能刷新出什么不错的技术。若是能有制作白糖、美酒一类的技术那就好了。 只可惜她翻来覆去找了半天,都没找到想要的东西。 朝颜气鼓鼓地将缂丝这本册子再重新看了一遍,却在最后一页的背面,看到了几种染料的法子。像是大红色、毛青色、黝紫、冻绿色、粉红、白、墨绿、葱绿、黄、靛蓝…… 正所谓山穷水復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朝颜不由怔了怔,问系统:「怎么这上面还多了些染色法子?」 系统道:「这是和缂丝相配套的技艺,买一送一,宿主可是赚到了呢。」 朝颜有些明白,难怪藕粉只需要五点,缂丝当时却花了她一百的功德值。 她忍不住磨牙,「你怎么没提醒我呢?」 系统卖萌:「b( ̄▽ ̄)d宿主您没有问我呀。」 朝颜差点吐血,好女不和系统斗!她只能重申:「下次记得提醒我!」 「好!」系统这回应得倒是十分快,然后又给了朝颜致命一击,「宿主,你在完成新手任务以后便不算新人了,所以以后刷出的技能书购买所需要的功德值将翻倍哦。」 朝颜再次被狠狠地补刀了一回,十分后悔以前没有多买一些下来。 她看了看上面的染色法子,大部分的颜色这时代都已经存在,朝颜同那些形成气候的染坊也无法竞争。 她的目光落在毛青色、黝紫上。如果是这两种颜料的话,倒是可以做一下文章。毛青色是将上等好布染成深青色,不再浆碾,吹干以后,再用掺着胶水和豆浆的水过一遍,再放到视线装好的靛蓝染缸上,这样染出的布会隐隐带着红光。至于靛蓝染料,上面都写得好好的呢。 至于黝紫就更容易了,用山矾叶烧灰染料便是。 朝颜决定明天就去採买一些需要用到的染料。她直接在纸上列了一个名单,写好名单,吃过晚饭,又教了孙雯十个大字。她千字文早在上个月就已经上完了,而孙雯到现在,也就学了差不多三百来字。不过孙雯也不焦急,按照她的说法,能够在新年之前学完千字文便十分了得了。 第二天因为要去买个丫头回来的缘故,顾孙氏也随他们一起进城了。 让朝颜惊讶的是,今天褚经年同样跑来买藕粉。顾孙氏得知是他后,往他那藕粉放了好些料,而且不肯收他的银子。 朝颜看着褚经年嘴角抽搐,连忙低头不让人看到她脸上的笑意。褚经年一看就不像是那种喜欢添加许多料的那种,最多加个红枣和葡萄干。再看奶奶给的那份,料都比藕粉多了。 褚经年在顾孙氏慈爱的注视下,花了比昨天多两倍的时间才将那份藕粉给吃完。 朝颜等他吃完后,又给他盛了一碗,粲然一笑,「你们男子饭量不少,一碗哪里够。」 褚经年看着碗里的银耳都快满出来,感觉胃都在翻滚了。 他最讨厌的便是吃银耳了。 褚经年忍不住怀疑了起来:自己是哪里得罪了这丫头不成?
第三十九章 来者不善 等吃完第二碗的藕粉后,褚经年便告辞了,背影似乎还透着一股的落荒而逃。 朝颜心中偷笑:总算是将这大佛给送走了。褚经年不在,她做事都感觉浑身不自在,生怕自己一不小心就漏了端倪。 今天的生意很好,不少昨天发了财的人都上门捧场买上一份藕粉。 朝颜他们今天也就带了四百碗的藕粉分量过来,等申时卖完后,便收拾好东西。 顾孙氏领着他们去南街的一个宅子,道:「咱们去牙行那边选一个回来,那牙婆钱氏是你婶婆马氏的妯娌,她肯定不会坑咱们的。」 一刻钟后他们才到了目的地。 钱氏身材微胖,眯眯眼,看上去和蔼可亲的样子。 顾孙氏将自己的要求同钱氏说了说,钱氏很快便领出了五个姑娘,年纪从十二岁到十五岁。每个人都穿着洗得泛白的衣服,看上去乖巧老实。 顾孙氏一一问过每个人的情况,最后指了最右边那个皮肤黝黑手粗糙的姑娘,「就她吧。」 朝颜记得这姑娘叫李二花,十三岁,在父亲去世后,便被自己的继母给发卖了出来换取银子。 钱氏道:「你倒是眼光好,二花虽然吃得不少,干活的本事也不小,下田做饭样样精通。」毕竟在家中做习惯了。 顾孙氏笑得眯了眯眼,「是啊,我一看到她就觉得她好。」 钱氏十分干脆说道:「咱们也是熟人了,看在我妯娌份上,我也不同你说虚话,直接八两给你。」 这个价格也算得上是公道了,寻常买丫鬟也要花个十两银子。 朝颜心情十分复杂:在前世买卖人口属于犯法的,而在这世道却是习以为常的事情。再看那被选上的李二花,也是一脸欢喜的样子。 顾孙氏今天出门带了二十两齣来,她数了八两给钱氏,钱氏则将李二花的卖身契给了她们,顾孙氏小心翼翼地收好。 从钱氏这边离开后,朝颜便去将所需要的颜料都给一起买了。 朝颜每买东西,李二花便接过手,帮忙拎着。将所需要的染料买齐全后,朝颜还买了一些布回来,准备染衣服,白色的棉布和丝绸要比有颜色的便宜多了。 难得出门一趟,顾孙氏也顺带买了好些生活用品,像是米粮这一类的。因为最近有了稳定的手艺,顾孙氏手脚也大方了起来,除了买了两斤肉,还买了些小鸡,准备养大,到时候等着每天下鸡蛋。 也幸亏她们驴车后座的位置够大,加上四个人都是苗条的身材,不然要塞下这些人和东西都不方便。 她们带着李二花回来,一路上认识她们的人也免不了问了一下,顾孙氏只是轻描淡写地说店里人手不够,这才买了个丫鬟回来,不过这也足够让村里人眼热了。 五淮村中,家里能使唤上丫鬟的人家,可不超过十户呢。 大家便知晓那藕粉的收益应该是不坏的,不少人也琢磨着去挖莲藕回来,自己在家琢磨着到底该怎么做。这季节本身就是莲藕成熟的时节,今年荷塘里的莲藕生的不坏,做出的藕粉十分香滑。 只是在不知道藕粉技艺的情况下,他们也只是白费心思罢了。至于上门询问?正常人哪里会将这种赚钱的方子给送人。 因此朝颜半点都不担心,就算有人真的琢磨出来做法了,做藕粉的花样也没有他们家多,再加上他们家也已经培养出了客源,威胁不到他们。 到家后,顾孙氏将孙雯的两套衣服拿出来给李二花穿,孙雯的身量同李二花差不多,然后又收拾出一间屋子作为二花休息的房间。顾家的房间并不缺。这其中也有一个缘由。 顾孙氏的丈夫还有个弟弟,只是那一房的人,在顾二丫刚出生没多久,因为做生意的缘故,便搬离了五淮村到别的地方。他们走之前,便将屋子卖给了顾朝颜这一房。这也是顾朝颜排行二的缘故,她上头还有一个大她一岁的堂姐呢。 满打满算下来,三房这宅子房间就有十间,也莫怪还能够特地空出一间做书房,一间做储藏室了。 在家里,顾孙氏一贯不让朝颜做家务活,所以她便干脆去书房练字去了。写了几张大字以后,孙雯也将晚饭给做好了。 一荤两素,再一份莲藕排骨汤。这晚饭也称得上丰盛了。 李二花原本还想等她们吃完再上桌,顾孙氏却直接让她坐下一起吃。 虽然如此,但李二花明显依旧有些拘谨,只夹自己面前那道青菜吃。朝颜索性夹了几块肉放她嘴里,让她不必这样小心翼翼的。 吃到一半的时候,便有人敲门。 李二花十分自觉地去开门,将人给领了进来。 朝颜抬眼看了看,发现是村里的熊老娘。熊老娘生得虎背熊腰,相貌有几分的刻薄,而且一双势利眼,比他们家家境差的,基本都不放眼中。 顾孙氏同她处不来,平时也没有什么来往,见到是她过来,脸色都淡了下来。 熊老娘倒是一副亲亲热热的样子,「老姐妹,你们家日子真是越过越红火了。」 朝颜在心中呸了一声:叫那么亲热,还不知道在打什么歪主意呢。
第四十章 卖身为奴 熊老娘目光往桌上一扫,堆出一脸的笑,「你们家的晚餐可真丰盛,还有肉菜呢。不像我们家,一个月能吃上一次的肉菜就是老天保佑了。」 声音不可避免地带出几分的妒意。 若是别人的话,顾孙氏早让对方坐下吃饭了,但是熊老娘……呵呵,还是算了吧。顾孙氏可没忘记,孙女生病那段时间,熊娘子没少在那边说,不过是一个赔钱货,去了便去了,还能省点口粮和嫁妆。 一想到这事,她便无法对熊老娘摆出好脸色,冷冷道:「你来我们家做什么?我家朝颜身体好得很,不牢你费心呢。」 李二花有些不安地捏了捏自己的袖子,她并不知道熊老娘同主人家关系不好,不然也不会将她放进来。 熊老娘受到冷脸,却没有转身就走,而是十分自来熟地选了个椅子坐了下来,在那边自顾自说道:「我以前没眼光,没想到二丫这般能干。我说过的那些话,老姐妹就当我放了个屁。」 「我家孙女,要是能有二丫一成的能干,我也不会整天抱怨女孩子是赔钱货啊。」 朝颜忍不住说道:「我看你孙子花的钱可比你孙女要多的多。」 熊老娘本身就是个重男轻女的,家里的两个孙女,做的比牛多,却连三餐都吃不饱,看起来面黄肌瘦的,倒是她的孙子,每隔几天就有一个鸡蛋吃,而且四肢不勤,五谷不分,每日就在家里当闲人。 顾孙氏也说道:「你家大成也十六了吧,现在每个月给你赚多少银子了?」 熊老娘脸色僵了僵,说道:「大成是个好的,只是没找到合适的活计罢了,他对我可孝顺了。」 朝颜不以为然地撇了撇嘴。 熊老娘继续道:「说起来,我今天过来找你们,也是同我家大成有关。」她目光往李二花身上扫了扫,说道:「你们那藕粉店生意肯定越来越好,到时候一定会忙不过来。我家大成手脚勤快,正好可以过去帮你们做事。」 「而且他长得人高马大的,想来那些流氓看到他,也会收敛一些,不会骚扰你们。我家大成工钱也不用多少,包三餐加一个月二两就可以。」熊老娘一副你们请了我孙子真是赚大发了的表情。 就他那孙子熊大成?不帮倒忙就很好了,还做事呢。二两花出去的话,只怕请了个祖宗回来。 顾孙氏皮笑肉不笑,「不用了,我们哪里敢指使你的心肝宝贝做事。二花手脚十分伶俐,够使唤了。」 熊老娘急道:「你们店里没个男人震着,终究不妥啊。」 朝颜直接说道:「奶奶,今天你回来的时候,不是还说想再买个男僕来挑水吗?既然大成哥愿意卖身为奴,又是知根究底的人,那不如直接买下他好了。」 顾孙氏闻弦歌而知雅意,立即说道:「你说的也有道理。」 她看向熊老娘,「不如我花十两银子买下你家大成好了。」 熊老娘气了个倒仰,她就这么一个孙子,儿媳妇年岁也大了,生不出第二根苗,怎么可能将好好的孙子卖了?至于孙女,在熊老娘眼中,那是泼出去的水,不算熊家人。 她声音像是从牙缝中磨出来的,「我家大成怎么可能卖身为奴?」 顾孙氏道:「那我与其花钱请你家大成,还不如直接买人呢。」 她不耐烦说道:「要想让大成到我店里做事,可以,卖身为奴就行。」 熊老娘咬牙道:「哼,不肯就不肯。我好心为你们家着想,才主动上门的,你们不领我的好意,反倒侮辱我家。」 然后气沖沖走了,走前还用力摔了门。 顾孙氏也很恼火,当她是傻子不成?这送人是假,只怕是想要趁机学走她家的藕粉秘方吧。她扭头对李二花说道:「下次见到她敲门,不许再让她进来了。」 李二花连忙点头,「我知道了。」 …… 熊老娘怀揣着满腔的怒火回到熊家,她刚进屋,她儿媳妇熊娘子就很不懂看脸色地说道:「娘,如何了?顾家肯定同意的吧,咱们家大成那么好。」 这婆媳两都是一个性子,觉得熊大成全世界最好,他愿意帮人做事,那是人家的荣幸。 熊老娘直接将儿媳妇喷了个满脸的口水,「都是你想的什么歪主意,他们还想咱们将大成卖身给他们呢,想得真美!」 倘若顾孙氏知道他们对话,只会翻白眼:熊大成那种货色免费送给他们家,他们都不要。 熊娘子也义愤填膺了起来,「顾家真不厚道,这不是要绝了咱们家的根吗?」 婆媳两跟着一起同仇敌忾了地将顾家给骂了好几回,熊娘子才问道:「娘,咱们家是不可能将大成卖给他们的。可是大成不过去帮忙的话,那藕粉的配方怎么办?」 熊老娘婆媳两从一开始便是打着偷师然后自己开店做生意的主意,他们对顾家的生意已经眼红许久了。 熊老娘冷哼一声,「他们不仁,就别怪我们不义了。」 「咱们将荷塘中的莲藕全都挖了,到时候他们没莲藕可以挖,还不是得乖乖求咱们。嗯,我们一斤莲藕卖他们六文钱!」 「没错,最少也要六文钱。」 婆媳两凑在一起,叽叽咕咕地商量着具体的事情。
第四十一章 不见棺材不掉泪 第二天一大清早,顾朝颜拿了一袋晒好的藕粉放在驴车上,准备进城。 「砰砰砰……」他们家的门敲得十分响亮,很是急促。 朝颜正好在院子中,便去开门,进来的是二房的顾何氏,她着急说道:「二丫,那熊家,将池塘中的莲藕,全都给挖了,放她家了。」 朝颜怔了怔,忍不住说道:「那也有几万斤吧,他们家放得下那么多?」 顾何氏咬牙道:「他们家整个院子都堆满了这莲藕,我听说熊家昨夜让自家亲戚也过来帮忙挖,不然单单他们家那些人,哪里能挖的了那么多。」 熊娘子昨晚才上他们家的门,今天就将那些莲藕全都挖了回去。朝颜也不是傻子,哪里猜不出熊家这是打算将所有的莲藕都挖走了,好让他们家没莲藕可用。 「再没见过像她家那般不要脸的人,那熊娘子还说了,那些莲藕到时候都要卖给你的。都是一个村的,竟是想敲诈你们家一笔。」顾何氏同朝颜这一房的人一贯关系很好,自然很为他们生气。 朝颜反而笑出声了,说道:「奶奶别担心,我家莲藕现在是够用的。」从开店开始,家里每天都挖了不少的莲藕做藕粉,到现在也囤积了几千斤,都够用到来年了。平时她们开店时,她奶奶在家也没闲着,便是忙活着做藕粉。 顾何氏松了口气,说道:「那就好。」 只能说熊家还真不是一般的没脑子,那么多的莲藕,就算全部卖给他们,他们也做不了那么多。再说了,又不是只有五淮村这边有莲藕,三文钱一斤的莲藕……他们若是去隔壁几个村收购,想来他们也是愿意的。 无论如何,朝颜都不可能如了熊家的意。 顾何氏看她神色之间没有半点的焦急,反而带着看好戏的笑意,也跟着放下心中的大石头,说道:「也亏你们家事先有了准备,不然都要被这种小人给气死。」 朝颜淡淡道:「为这种人气坏身体不划算。」就算真的没莲藕了,她有的是别的赚钱门路,何必非要耗在这事上。 朝颜谢过顾何氏后,便进去同顾孙氏说这事。 顾孙氏也是一脸的怒火,「不要脸!想敲诈咱们家,想得美!」然后又夸孙雯,「多亏雯儿前些天十分勤奋,每天都多做了不少,咱们家现在还不缺藕粉。」 孙雯只是说道;「我在家闲着也是闲着,又有几分的力气,当然得帮忙做事了。」削藕粉这工作,基本都是孙雯在做。 朝颜勾唇浅笑,「奶奶,咱们理他们做什么,直接等着看他们拿出摘莲藕的钱就是了。」 啧啧啧,一斤莲藕算三文钱,熊家最少也摘了两万斤的莲藕,加起来也得六十两银子。她倒是想看看,熊家要如何拿出这笔巨款。毕竟现在也不同以前,挖莲藕那是要钱的。就比如他们家,单单这个月,就已经给出去一百多两,可将顾孙氏给心疼得要命,若不是其中利润不小,顾孙氏早就不做了。 顾孙氏想到这一茬,转怒为笑,「你说得对呢!」 一想到熊家大出血的样子,她就感到十分的快意,先前的怒气也一扫而空。 一家人收拾好心情,开店去了。顾孙氏懒得在家等着熊家上门敲竹槓,也跟着朝颜他们一起去。 今天店里多了顾孙氏和李二花帮忙,自然效率更高。朝颜和孙雯负责调藕粉,李二花和顾孙氏负责洗碗擦桌子招唿客人和收钱,四个人井然有序的,最后收摊的时间,比昨天还要更早一些。 他们坐驴车回来,结果在村口便被熊娘子和熊老娘婆媳两给拦了下来,也不知道他们在这边等了多久了。 熊老娘趾高气昂道:「孙氏啊,我们家已经将荷塘里剩下的全部莲藕都挖了。你们家若是要做那藕粉的话,就得同我们买。看在咱们一个村的份上,莲藕一斤卖你们六文钱就可以。」 熊娘子也在旁边点头,「你们若是在城里买的话,一斤也得六七文钱,而且还得辛苦从城里搬回来,那多不划算啊。」 朝颜笑颜如花,「不劳你们费心,我家的藕粉够用好几个月了,那些莲藕,你们家自己留着吃吧。」 然后拉了拉缰绳,让雪球离开。 雪球从鼻子中喷了口气,撒蹄直接跑起来了,还扬了熊老娘婆媳两一身的尘土。 熊老娘忍不住咳嗽了起来,灰头土脸的。她看着驴车远去的背影,感觉太阳穴隐隐生疼。 「呸呸呸。」她吐了一口灰出来后,才转头问媳妇,「你说他们说的是真的假的?」倘若他们不需要藕粉,那她岂不是一夜白忙活了?她还请了工钱让媳妇娘家一起过来帮忙呢。 熊娘子心中也没有底,嘴上却强硬说道:「肯定是骗人的。说不定二丫故意这样说,好让咱们家担心卖不出,便宜卖给他们。」 这两人到现在,都还没想到挖这些莲藕要给钱这事,毕竟以前大家都习惯免费的。 熊老娘也用力点头,像是在说服自己一样,「你说的没错,二丫一贯精明,说不定就等着咱们将价格降下来呢,差点就被她给哄了。」 只能说有的人是真的不见棺材不掉泪。 ------题外话------ 推荐《独宠萌妻:病娇影帝是精分!》作者:卿不语 叶澜是个富二代,一个混的比较惨的富二代。 别人靠着家里的关系在圈子里面混的风生水起的时候,她被人骂,被人踩,成了艷照门的女主角不说,最后还落得个家破人亡的下场。 好在她重生了。 重生之后,叶澜打算洗心革面做一只好鸟……哦不,好人。 抱紧亲爸,亲弟,一切想要破坏他们感情的势力,不约!我们不约! 要出轨的男友咱们先踹为敬! 要踩她上位的队友,出门左拐,您老快滚。 演演戏,跑跑综艺,走走t台什么的,一不小心十八线小明星成为国民女神? 这还没完。 网文界超级大神?神秘天才原创歌手?…… 当所有马甲都被爆出来的时候,所有人都惊呆了,是她是她,还是她!
第四十二章 算帐 他们一家人回到家后,该做什么就做什么,十分悠闲自在,半点都不将熊家的事情放在心上。 朝颜同顾孙氏说了一声,特地整理出一间屋子来染布,毕竟那些配方可不能轻易被人给学了去。 孙雯道;「等明天你去观里上完课回来,咱们就去採摘那山矾叶,若是晚了,这些草都要枯萎了。」毕竟现在都已经九月份了。 朝颜点点头,「是得抓紧时间。」 染布这项工作,主要还是她和孙雯在进行,没有让李二花插手。毕竟李二花才刚来他们家,属于观察期间,而染料的配方尤其重要。 他们这边稳坐钓鱼台,在家里一直苦等他们过来的熊家反而坐不住了。再继续耽搁下去,这么多的莲藕就要坏了。虽然可以将莲藕用稻草包裹在水中浸一下来保存,可是两万多斤的莲藕实在太多了,他们哪里弄得到那么多的稻草来保存。 熊老娘眼睛一转,便指使自己的大孙女熊招娣去顾家,她对着熊招娣冷冷道:「告诉顾家,看在父老乡亲的份上,这莲藕我们一斤卖她们五文钱,他们若是再不过来买,我们就要涨价了。」 「到时候记得嘴甜一点,不要连这点小事都干不好。」 熊招娣唯唯诺诺地点头,不敢耽搁,小跑着去顾家三房。若是熊老娘和熊娘子来的话,朝颜肯定懒得搭理她们,但是熊招娣的话…… 她看着这个身上衣服都是补丁,瘦骨嶙峋,眼神怯生生的姑娘,不免有些同情。熊招娣比她还大两岁,都快及笄了,不过看上去年纪却和她差不多。熊家的男孩那就是宝,熊家的女孩那就是草,谁都可以踩一脚。 熊招娣和她妹妹熊迎弟在熊家的地位那叫一个低,尤其是生了这两个,都没有带来一个儿子后,熊家便更恶了这两个女儿。 顾孙氏虽然讨厌熊老娘,却也觉得熊招娣可怜,她嘆了口气,从厨房拿了一个窝窝头给招娣,说道:「先吃再说吧。」 熊招娣感激地接过窝窝头,狼吞虎咽吃了一半以后,又将剩下一半用手绢将窝窝头给包好,小小声解释:「剩下的我留给妹妹吃。」 可见熊招娣本身也是个爱护妹妹的好姐姐。 熊招娣犹豫了一下,还是将她奶奶交代的话说了出来,她脸上浮现出惭愧的神色,显然也觉得自家这种行为是错误的。 朝颜自然不会将火气发泄在她身上,淡淡道:「我知道了,你回去吧。」 熊招娣点点头,声音细弱蚊蝇,「对不起。」 然后便离开了。 顾孙氏看着她离去的身影,说道:「她们两姐妹倒是知道羞愧,那对婆媳还不如个小丫头明事理呢。」 朝颜点点头,她们两姐妹是很可怜,只是却也无法脱离那个家庭。 她眼睛眯了眯,说道:「奶奶,咱们去里正那边。熊家也该拿出挖这笔莲藕的钱了。」 顾孙氏用力点头,「你说的是。哼,咱们家不发威,还真将我们当做软柿子呢。」 反正他们家还有不少的藕粉,用不着便宜了熊家。 朝颜让孙雯和李二花看家,自己和奶奶抬脚便去里正那边。 …… 另一边,熊招娣瑟瑟缩缩地回到家里。 熊老娘看了看她身后,也没看到顾朝颜和顾孙氏过来,眉毛一横,恶狠狠道:「她们人呢?」 熊招娣小声说道:「我通知过她们了。」 熊老娘心中涌现出一些的惊慌——难道顾家真不要这些莲藕了?怎么可能,她们店铺还得继续做生意呢。她目光落在熊招娣身上,看见对方垂着头绞着衣角的模样,越发觉得对方上不了台面,一股的火气不断冒了出来。 她直接狠狠地拧住她的耳朵,力道之大,让熊招娣耳朵都变红了,「说,你是不是根本没说清楚?你这张嘴,除了吃饭有用还能做什么?」 熊招娣疼得眼眶都是眼泪。 熊老娘大声怒骂道:「哭哭哭,哭什么哭?整天摆出这丧门星的表情,咱们家的运气就是被你们这两个赔钱货都给哭没了。不要脸的小娼妇,生你们一点用处都没有,就该将你们卖到楼里你们才知道我的厉害。」 她直接将心中的火气一股脑地发现在熊招娣身上。 「熊氏,你说的像是人话吗?」里正卫华怒气沖沖地走了过来,听了熊老娘那些话,脸色直接黑了。将家里好好的女儿卖到那腌臜地方,这是人做的事情吗?他之前就知道这一家很不可理喻,却没想到从根子就已经烂了。 熊老娘下意识地松开了手,辩解道:「只是这丫头不听话,我这才教训她而已,我只是说说的。」 熊娘子也从屋内出来,给她婆婆帮腔,「对啊,里正,我娘一贯嘴硬心软。你别看她嘴上说的狠,其实平时可疼招娣了,有什么好吃的都紧着她。」 朝颜听了这颠倒黑白的话,直接笑出了声。 熊老娘看到她,顿时趾高气昂道:「哟,二丫这是打算来我们家买莲藕了不成?」哼,这丫头以为将里正喊过来,他们家就会妥协吗?不可能! 里正环视了院子中那堆积如山的莲藕,眼中闪过一丝的厌恶,「你们摘的这莲藕,是我们村里的共同财产,所以我得过来和你们算一下莲藕的钱。」 熊老娘和熊娘子闻言直接呆了。
第四十三章 狠狠整治熊家 在熊老娘心中,她依旧觉得那些莲藕是大家的,爱挖就挖,并不需要花半点银子。虽然以前卫华提过这事,但是她根本不放在心上。 卫华语气冰冷,「怎么?你们不打算出这些钱吗?」 熊老娘回过神来,声音不自觉拔高了几分,「顾家之前挖了那么多莲藕,怎么不找他们要?」她怎么样也要将顾家先拖下水。熊老娘在心中认定,里正一定是偏心顾家,故意用这个当藉口好让他们交出莲藕。 里正冷哼一声,直接拿出一个钱袋,打开袋子,露出里面的碎银子和银票,「这些是顾家这段时间交上来的银子,差不多也有一百六十六两。这些钱我都有记在帐上,准备来年开春,就用这笔银子将村里的路给修一修。」 「你们家既然挖了那么多莲藕,也该同顾家一样,该给多少钱,就给多少钱。」 卫华对顾朝颜很有好感,觉得他们一家十分明理,半点都不占村里的便宜。 这时候围过来看热闹的人也不少,大家看着那些银票和银子都呆了。很多人都以为莲藕一斤三文钱只是说说而已,没想到顾家竟是真的说到做到了,一时之间都不免有些不好意思,尤其是那些私下说过顾家坏话的人。易地而处,他们自己是不可能做到这一步的。 事实上,在挖莲藕上,里正也是给了顾家一些便宜的。比如採摘一千三百多斤的时候,里正便只算一千斤来记帐。 大家一想到这些钱要拿来修路,眼睛都亮了起来。村里的路况若是好了,也方便大家。 一些大婶更是亲亲热热地拉着朝颜的手,说道:「你们家真是太厚道了,还真的给银子了。」 「是啊是啊,不像某些人,黑了心肝,将这莲藕当做她家的全都挖去也就罢了,竟还想坑你们家呢。一斤六文钱,这种话他们也说得出口。」 「就是,真是不要脸到极点了。」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的,齐心协力地损着熊家。 熊老娘婆媳两被说的脸色通红,偏偏一句辩驳的话都说不出来。 卫华继续道;「好了,将这些莲藕的钱交给我吧,加上这笔钱,修路的钱就够了。」 卫华这话一出,大家更是催促了起来,反正不是他们出钱,好处却是所有人得,于是这些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人一个个讨要得可积极了。 「快,快将这些钱拿来。」 「我记得你们说这些莲藕有两万四千多斤重,那最少也该拿出七十二两银子。」 「既然都摘了,那就给钱吧。」 大家将他们团团围住,一副不给钱不罢休的样子。 卫华则是站在一旁,他自恃身份,自然做不出围攻的行径。 七十二两!这个数值重重地击打在熊老娘身上。除非将他们家所有的田地变卖了,不然压根拿不出这笔钱啊! 熊老娘感觉喉咙一股血腥味涌了上来,直接晕了过去。 朝颜看着她这模样,只觉得十分解气,面上却作惊讶的样子,「她这是中暑了不成?」 一个妇人翻了个白眼,说道:「星星都快出来了,还中什么暑,只怕她是故意装晕,她又不是没做过这种事。哼,以为晕倒就不用给钱了吗?想得美!」 这老妇人明显和熊老娘关系不好,直接大步上前,弯下腰,大力地拧着她的胳膊。 熊老娘直接被疼醒了,哎哟地惨叫了起来。 那妇人得意洋洋地说道:「看吧,我就说她是装晕的,被我一试探就出来了。」 朝颜看着熊老娘猪肝一样的脸色,心中那叫一个快意:真是活该! 熊老娘正想怒骂,里正卫华的一句话就让她将所有话都吞了下去,「这七十二两你什么时候给我?看在一个村的份上,就抹了二两的零头。」 熊老娘撒泼道:「要钱没有,要命一条。」 里正淡淡道:「既然你们不想住在我们五淮村,那就离开好了。」 今天若是不给熊老娘一个教训,只怕大家不会吸取教训,整天只想着占村里便宜,占别人便宜。他也该好好肃清一下风气。 一句话让大声哭嚎的熊老娘像是被掐住脖子的天鹅。若是他们全家真的被赶出五淮村,还是因为这种原因,只怕无论搬到哪里都会被人所看不起,甚至被人欺负。 她扭过头,看着顾朝颜,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稻草,说道:「这些莲藕我们全都给你,你来出这笔钱!」 朝颜一脸的无辜,「我们这个月单单买莲藕就已经花了一百多两,已经是家里全部的积蓄了,拿不出现银买了。」 她环视了院子中的那些莲藕,慢慢说道:「再说了,这么多的莲藕,我们家也没办法在一两天之内就全部拿来做成藕粉啊。」 哼,她宁愿不要这些莲藕,也想给熊家一个教训。大不了她辛苦点,去隔壁村买莲藕得了。 这时候,从屋内冲出了一个年龄和熊老娘差不多的老妇人,她直接拉扯着熊老娘的衣服领,说道:「你们家可是说了,帮你们挖这些莲藕,到时候最少给我们五两银子的。快把这笔钱交出来!」
第四十四章 天降狗屎 这人正是熊娘子的母亲蒋氏。昨晚熊家趁着天黑挖荷塘中剩余的莲藕,因为人手不够,便将蒋家全家都请了过来。为了说动蒋家,更是许诺了到时候给他们家五两银子。 蒋家原本还喜滋滋地准备拿到这笔钱,结果蒋氏在屋内听了半天,发现很有可能竹篮打水一场空,这才按耐不住地跑了出来,同熊娘子算帐。 要知道,她挖到现在,全身都还在酸疼。 蒋氏一用力,竟是将领口给扯开来,露出了白花花的肉,谁让夏天的衣服本来就比较薄。 虽然熊老娘已经五十多岁了,但在大庭广众之下,丢了这样的脸依旧会感到害臊。她直接尖叫了一声,连忙将衣服遮挡好,语气带着恨意,「蒋氏,你竟敢扯我衣服。」 蒋氏有些心虚,嘴上却不肯认错,只是强自辩道:「谁让你的衣服那么差,轻轻一扯就坏了。」 「你快把五两银子还给我们!」银子才是最重要的。 熊娘子上前说道:「娘,我们这些莲藕都卖不出去,哪里有五两银子可以给你。」 蒋氏现在看到这女儿就一肚子的火气,一个巴掌直接往熊娘子脸上扇了过去,立刻留下了一个五指山,「你将我们全部诓骗了过来,为你们家采了一晚上的莲藕,现在却拿不出钱,你这个逆女!」 熊娘子眼泪直接就掉了下来,说道:「你就算将我卖了,我也拿不出这银子。」 卫华看着吵闹的三人,感觉太阳穴隐隐生疼,他直接丢下一句话,「在这个月内,你们得将这笔钱拿出来,不然就休怪我不客气了。」 然后直接甩袖离开。 朝颜看够了他们两家人在那边狗咬狗后,这才心满意足地回去。 回去后,她绘声绘色地和家里人说起了那些事情,大家心中那叫一个解恨。 顾孙氏十分遗憾道;「早知道从里正那边出来后,我就不该马上回来,应该同你一起去看热闹才是。」 啧啧啧,今天熊家在所有人面前出了这么大的丑,加上还得拿出那笔银子,她胸口原本的怒气也一扫而空了。原本拿钱买那些莲藕,她还为这银子的支出而心疼,今天看来,孙女那叫一个有先见之明。 顾孙氏直接将孙女这些好的变化归咎在拜了一个好老师身上,慈爱地对顾朝颜道:「少玄真人将你教导得真好。」 朝颜抿唇一笑,「老师本来就很好。」 顾孙氏絮絮叨叨:「不知道你老师缺什么东西,若是能送些东西聊表谢意就好了。」 朝颜已经想好了,「等咱们的染布成功了,我便去买些好的布料回来,亲自染出漂亮的颜色,送给老师。」 顾孙氏眉开眼笑,「你这主意还真不错。」 孙雯道:「表妹真心聪慧又好运道,就连买书都能买到这样的好方子。」孙雯是真心觉得表妹十分厉害,在学习上也是一点就通,不像她这么愚钝。 李二花也在旁边笑,她觉得自己运气好,被和善的主家给买了下来,平时能够吃饱穿暖,又不被呵斥,活计也算得上轻松,她已经十分知足了。 他们那边倒是其乐融融,另一边熊家则是对着满院子的莲藕焦头烂额了起来,全家你怪我,我怪你的,吵成一团。还有一群人蒋家人在那边煽风点火的,简直乱成了一团。 熊老娘被逼得实在没办法,最后一咬牙,在第二天一大早又找上了顾家。 她跪倒在地上,恳求顾家将这些莲藕都给买回家去,就算一斤三文钱也是好的。 只能说熊老娘也的确是豁得出去,一边掉眼泪,一边打自己的脸,「我一时之间猪油蒙了心,这才犯下这样的错误,你就原谅我吧。」 顾孙氏压根不想搭理熊老娘,但熊老娘却真的十分豁出脸皮,硬是跪在门口。她这么一个人杵在门口,自然引了不少人来看热闹。 顾孙氏只能翻着白眼,带孙女顾朝颜出去。 朝颜看着熊老娘的眼神是满满的厌恶,这是打算示弱在人前,然后利用舆论压倒她们吗?像熊老娘这样的人,她怎么可能知道悔改,她面上忏悔,心中只会暗自记仇,然后再找机会报復回来。 她淡淡道:「我们家可买不起那么多莲藕,再说,就算买了,也用不了那么多,只会浪费。」 熊老娘急忙道:「你家有的是钱,这七十两对你们顾家而言,不算什么。」 顾孙氏直接吐了她一口水,「呸,你们家心肠狠毒地想算计我家,现在还想我家出面帮你出钱,想得倒美。」 朝颜道:「城里的大户人家可比我家有钱多了,你怎么不去找他们要呢?真是不要脸。」 「就算我家有钱,我宁可将这钱拿来做其他善事,也不愿给你们这种不知悔改心思恶毒的人家。」 熊老娘咬牙道:「我是真心知道错了,我对天发誓……」 顾朝颜眸中闪过一道寒光,毫不犹豫地兑换了一次性的「天降狗屎」。 在点下这技能后,一道狗屎从天而降,直接掉进了正张大着嘴巴的熊老娘嘴里。
第四十五章 报应 熊老娘被塞了一嘴的狗屎,下意识地咀嚼了一下,然后差点被那沖天的臭气给熏晕了过去。 「呸呸呸!」她直接吐了出来,被噁心得要命。 其他围观的人捏着鼻子忍着噁心凑上去瞧,然后大吃一惊,「这不是狗屎吗?」 「真的是狗屎呢!」 「从天上而降的,应该是鸟屎才对。」 「不不不,是狗屎。我家二黄天天拉好几次,我能不了解吗?」身着蓝色衣裳的老妇人说话那叫一个言之凿凿,以丰富的经歷轻而易举地说服了其他人。 熊老娘听了这些对话,直接呕吐了起来。不管是狗屎还是鸟屎,都太噁心了。 大家则是围观着吃到狗屎的熊老娘,更有促狭者还故意问道:「熊氏啊,这狗屎好吃吗?」 「是啊,我长这么大,第一次见到被餵狗屎的人呢,还是被老天给餵的。」 「正常从天上掉下来的都是鸟屎,偏偏她却被狗屎塞了,可见这是老天的旨意啊。老天也觉得她说话不算话,所以才给她一个教训吧。」 「嘿,谁让她刚刚对着老天发誓,偏偏还想说谎,老天爷这才看不过去了。」 有了这天降狗屎这一遭,再没有人相信熊老娘的话了,只觉得她这是连老天看不过眼,所以遭到了报应。 熊老娘几乎要把嘴里的口水都吐出来,也去不了那股如影随形的味道。这时候再让她发誓她是肯定不敢的,不,不只是现在,以后都要形成巨大的心理阴影。 周围的人都在对着她指指点点,嘲笑她吃狗屎。 熊老娘再也受不了,恶狠狠地瞪了那些笑话她的人一眼,转身就跑,她速度从未如此之快。 其他人转过头来安慰顾朝颜,「这种不要脸的人也只有老天爷可以治了。二丫你年纪轻轻的,可别轻易被她给哄了而心软。」 朝颜垂下眼睑,一派无辜乖巧的模样,「嗯,我听婶娘的。」 那张姓妇人顿时油然而生一种满足感,更是继续啰嗦了起来。 朝颜十分给面子地听了下去。 不过说到后面,大家都纷纷离开,迫不及待地想同自己的亲朋好友分享这一大八卦,那张氏见人都走了,加上自己也说的开心了,也挥挥手同朝颜道别了。 这事因为太过奇葩,不到半天时间便传遍了整个五淮村。没有人胆敢同「老天爷」的意志作对,于是说起熊老娘,都是一脸的嘲讽,更有好事者跑去熊家,问熊老娘狗屎的味道如何,臊得熊老娘当天晚上就「卧病在床」了。但是谁不知道她这是躲羞去了。 至于蒋家这时候则依旧给自己的亲家添乱,死活要那五两银子,最后熊娘子也只能将自己的一个银钗给当了,这才将熊家给打发走了。 屋漏偏逢连夜雨,熊家的悲惨生活可不仅仅只是如此。他们那些莲藕堆积成山,经过了几天的发酵,散发着腐败的臭味。 那味道熏得啊……可谓是臭气冲天。每个经过熊家的人都忍不住捂着鼻子,快步离开。路人姑且是这个反应,更别提是处于臭味中央的熊家和附近的街坊邻居了。尤其是那些街坊,简直要恨死熊家了,整天干出这种损人不利己的行为。 他们直接找上卫华,让卫华给他们做主。 卫华勒令熊家必须在一天之内将这些莲藕清除干净,并且尽快拿出莲藕的钱。 原本还「生病」的熊老娘也只能起身帮忙家里其他人把这些莲藕都给丢了。 这些莲藕全都被丢到后山那边。两万多斤的莲藕运下来,熊老娘差点没闪了腰。 熊家这些天闹出的一桩桩事情都成为了大家茶余饭后的笑话,更别提等待着他们的还有七十二两的巨款。整个熊家都陷入了一片的愁云惨澹。 看到熊家过得不好,朝颜就开心了,最近的饭都多吃了一碗。 顾孙氏在解气的同时,也有些担忧地问;「咱们家是不是得再多买一些莲藕回来,家里的藕粉只怕没法支撑到明年莲藕成熟的时候。」 朝颜眨了眨眼,说道:「可以啊。我们每天回家时不是都会经过南晋村吗?直接同他们村商量一下就可以。以后每天挖完莲藕再顺便回来。」 顾孙氏见孙女已经有了主意,便松了口气,只要不影响到他们家的生意就好。 这事便这样定了下来。 熊家还在那边为七十二两头疼,而朝颜则是恢復了自己往日的作息。 每隔三天,她照例去观里上课,然后在香道上被自己的老师打击得都快怀疑人生了。 朝颜觉得,她还是尽快推广那染布的好!不然她的嗅觉压根没法进化。 上完课后,她同孙雯两人下山。 走到半途中,朝颜忽的听到了扑通的落水声,她扭过头一看,正好看见一个小小的身子在水中沉浮着。 有人落水了? 她和孙雯交换了一个眼神,连忙跑到了河边。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她们自然不可能当做没看到。 「叮——」久违了的系统声响起,「恭喜宿主触发任务:拯救熊家姐妹,奖励功德值两百。」
第四十六章 拯救熊家姐妹 「是熊家大娘子。」孙雯探了探身子,转头对朝颜道:「你不会游泳,还是我下去救她吧。」 然后跳入了水中,身手矫健地游向了熊招娣。 孙雯的游泳水平着实不差,很快就抓住了熊招娣,大力游向了岸边。等她一靠近,朝颜连忙帮忙将两人拉了起来。 熊招娣依旧是呆呆的样子,也不知道是不是被吓到了。 朝颜说道:「先到我家去烤火,将衣服烤干吧。」不然熊招娣这模样回去,只怕要被她家里人打一顿。 朝颜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合适。孙雯和熊招娣浑身都湿透透的,衣服紧贴着身体,这样出现在人前,还不知道要被说得多难听呢。她改口说道:「我们去清平观。」 熊招娣终于回过神来,豆大的泪珠一颗一颗地往下掉,说道:「你们为什么不让我死?」 朝颜皱了皱眉,说道:「你连死都不怕,那么还有什么不能豁出去的?发生什么事了?」 熊招娣哭得鼻涕眼泪一起流,很是狼狈。孙雯倒是不嫌弃她,还将自己的手绢递给她。 熊招娣擦了擦眼泪,声音哽咽,「我娘她们打算将我偷偷卖到楼里,对外只说是卖到大户人家当丫鬟享福。」 朝颜心头涌现出一股的怒火,气道:「虎毒不食子,他们也太狠了。」自家好好的女儿偏要推入火坑之中。 熊招娣扯了扯嘴角,笑比哭还难看,「因为卖楼里的话,可以拿到更多的钱。他们不想卖地赔钱,便想将我和妹妹一起卖了。」 孙雯看熊招娣这样,只觉得自己比她幸运多了。虽然她一开始过来投奔姨婆的时候,姨婆对她也是没有好脸色,但好歹让她能够吃饱穿暖,而且在家里最困难的时候,也不曾想过将她给卖了。 因为身世的缘故,她对熊招娣不免有同病相怜的感觉。 朝颜抿了抿唇,说道:「我们先去观里,路上再想法子。」 即使没有功德系统所颁发的任务,她也想帮这对姐妹一把。熊招娣虽然长在那样的家庭,人品却不错,可谓是歹竹出好笋。这样的姑娘不应该因为那些贱人而落入火坑中。 孙雯皱眉道:「实在不行,招娣和迎弟干脆到大户人家那边做丫鬟好了,这样她爹娘也不敢再对他们下手。」 熊招娣闻言,眼睛也多了些神采,「我什么活计都可以做的。做饭砍柴拖地,我都可以的!」 她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一样。 朝颜道:「这主意可以。」她略一沉吟,说道:「不过若只是在咱们京山县找的话,只怕招娣她奶奶还会经常缠着她们要钱,不让她们的日子安生。哪个主家喜欢这种麻烦的丫鬟?」 只要留在京山县,她们两姐妹就无法真正解脱。 朝颜忽的灵光一闪,拍了拍手掌说道:「那就离开京山县好了。」她转头问熊招娣,「如果是离开京山县的话,你愿意吗?我倒是有个不错的去处。」 熊招娣用力点头,「如果能带我妹妹一起走,我可以的。」她原本以为只要忍耐,迟早会有解脱的一天,但换来的却只是家人的变本加厉。 朝颜笑得眉眼弯弯,「你应该也听过我和泰州那边的大户人家做生意,其中和他们家的表小姐关系不错,你若是愿意,我便送你们两个过去找她。」 她所说的便是岳照琴,以她和岳照琴的关系,这样的小忙,岳照琴肯定愿意帮的。 熊招娣忽的跪了下来,直接磕了个响头,「谢谢你,谢谢你不计前嫌愿意帮我们。」 朝颜连忙将她扶起,说道:「你是你,你家人是你家人。」 熊招娣的眼眶红了红,更多感激的话却也说不出口。 朝颜说道:「你再忍耐个几天,同她们虚与委蛇,我写信同我朋友说一声。」 熊招娣说道:「好,我会等你的。」因为有了生路,她的脸上也焕发出了光彩,不再像刚从水里捞起那般,死气沉沉的。 很快的,她们便到了清平观。见到熊招娣和孙雯狼狈的样子,少玄真人依旧是平静无波的样子,直接拿了两件衣服给她们换下,连问具体事情的意思都没有。 等烤干了衣服,她们三人下山返回各自家中。 朝颜直接写好信件,第二天到城里将信件交给了于家的下人。当时于东宇离开之前,特地买了个小宅子,留了几个下人在这里。若是朝颜有事需要帮助的话,也可以找这几个下人。送信这工作也同样可以。 朝颜原本以为岳照琴收到信件后,会派下人过来处理,却没想到来的是本人。
第四十七章 恢復记忆 岳照琴在外祖家休养了好一段时间,因此气色已经彻底养回来了。 朝颜见到她,很是吃惊,「你怎么亲自过来了?」 岳照琴明媚一笑,「许久没见你,正好过来看看你。」 朝颜直接拉她来自己的房间里说话。岳照琴道:「我小舅舅已经进宫了,想来这次我们的寿礼一定能够一鸣惊人。外祖家早就准备了不少倒流香,只等到太后寿辰过去,便正式开店。新年前,你肯定可以拿到第一笔的红利。」她对这个还是很有信心的。 朝颜笑了笑,「那就好。」 岳照琴嘆气道:「若是你能来就好了。」虽然外祖家也有相处融洽的表妹表姐,但她觉得终究不如朝颜这样投契。 岳照琴说完这些,又同她说了她拿了那笔银钱做善事的事情,说起这些事情她神采飞扬,眼睛褶褶生辉。 她说道:「若不是怕那吴家顺藤摸瓜找到你头上,我早就顺便将你们村到县城的路修一修了。」 朝颜笑容甜美,「不用,迟早我们会攒出这笔银子的。」 朝颜还将她染好的那些布料衣服给她看。岳照琴说道:「这颜色的确好看,若是推出的话,肯定大受欢迎。可惜舅舅他们做的都是薰香、炭火的生意,不然就可以同你合作了。」 朝颜道:「我已经想好合作对象了。」她抚摸着黝紫色的绸缎,眸光充满了坚定。 她和岳照琴两个月不见,自然是好生聊了一回。 为了避免夜长梦多,他们很快着手熊招娣姐妹两的事情。岳照琴打算直接让两姐妹装作被人拐子带走的样子,等到了渝州,她再出面将两姐妹买下来——这所谓的人拐子自然也是她们安排好的。 这时代被拐走了的孩子基本就没有回来的机会,熊家到时候就算去报案也是没用的。像熊家这样极品拖后腿的家庭,还是断得干干净净的好。 熊招娣每天都要去砍柴,砍柴的地方也是固定的那片。因此朝颜很快就找到了和她单独会面的机会。她同这事和熊招娣一说,熊招娣眼泪当场就掉了下来,不过是欢喜的眼泪。 她狠狠地哭了一场,像是要将这些年的委屈给一起哭出来一样。 熊招娣说道:「我昨晚听到我奶奶和我娘私下在说,等十二号的时候,楼里的老鸨就要来家里将我们带走了。我明天就带着妹妹离开。家里的米也快吃完了,奶奶明天肯定会让我进城去买的,我到时候说我一个人扛不动,就可以让妹妹一起出门了。」 十二号……那也就是大后天了,也幸亏岳照琴来的早。 朝颜对她说道:「你很快也要苦尽甘来了。」 熊招娣点点头,说道:「这都多亏了你,也谢谢那位小姐愿意收留我们。」 为了避免被人看到惹出是非,朝颜同她定下大致的行程后便回家了。 十号的时候,熊老娘果真让熊招娣和熊迎弟两姐妹去城里买米,而且连借牛车都没有,等于是让两个小姑娘徒步过去,再扛着米走回来。 熊招娣和熊迎弟,这一去便再也没有回来。 朝颜的脑袋中也响起了系统的声音,「恭喜宿主完成任务:拯救熊家姐妹,奖励功德值两百。」 朝颜现有功德值3027,她忽的想起了一件事,直接兑换了解锁原身记忆,扣除功德值1000,瞬间减少为2027。 轰的一声,无数的记忆碎片涌了上来,朝颜直接晕了过去。 这一晕,便晕到了晚上。 醒来的时候,朝颜依旧有些头疼,不过这头疼也是值得的,她总算拥有了顾二丫的记忆,不用再担心随时露出马脚。 「你担心死我们了,好好的,怎么就晕了?大夫过来看,偏偏说没有事情。」 顾孙氏语无伦次道,可见又受到了不少的惊吓。 或许是因为有了记忆的缘故,朝颜看顾孙氏更觉得亲切,她抿唇道:「奶奶,我好像恢復记忆了。」 顾孙氏张大嘴巴,一脸的震惊,「真的吗?」 朝颜点头强调,「就是因为突然恢復了,所以才头疼晕了过去。」 「现在呢?现在还疼吗?」顾孙氏更关注的是这个问题,反正不管有没有恢復记忆,二丫都是她的孙女。 朝颜说道:「奶奶,我想起来了,我不是自己不小心掉水里的,而是被人推下去的。」 原身当时在河边附近採摘野菜,结果却被冷不防推了一把,掉到水里。 「谁?是哪个挨千刀的推你的?」若不是少玄真人经过,只怕孙女这条命就没了。原本以为是意外,谁料到却是人祸。顾孙氏回忆起孙女被救起后人事不省的模样,心中更是一阵的后怕。 朝颜摇摇头,「这个我也不知道,我掉水里的时候,背对着对方,根本看不到。」连是男是女都不知道呢。 顾孙氏眉毛狠狠皱起,不找出兇手的话,谁知道对方还会不会再对二丫出手。 孙雯道:「姨婆别担心,我平时都和妹妹一起的,绝不会让妹妹有落单的机会。」 顾孙氏这才松开了眉毛,说道:「好在还有你在。」 原本她对于孙雯的到来很是不喜,如今看来,幸亏她收养了雯儿这丫头。雯儿也同她那妹妹不同,是个知恩图报的好孩子。 顾孙氏继续说道:「不过这几天,你们的确得再多注意一些。招娣和迎弟失踪了,熊家急的到处找人呢。」 孙雯听了这话,忍不住噗嗤笑了。
第四十八章 狗咬狗 顾孙氏训道:「你怎么笑得出来呢?那两个孩子失踪,也不知道会不会遇到什么不好的事情。你看熊老娘,平时对她们两姐妹非打即骂,如今等她们失踪了,还不是一样满村满城地找人,担心地要命。」 因为这点,顾孙氏便觉得这熊老娘也是有一点可取之处的,没有她想像中那么绝情。 朝颜咳嗽了一声,说道;「奶奶,招娣和迎弟能脱离熊家这个火坑,是个大好事,表姐当然为她们两姐妹开心了。」 她奶奶的嘴巴一直很严实,所以朝颜这才放心让她知道其中的内情。 她脸上浮现出淡淡的讽刺,「您真以为熊老娘有所谓的慈爱之心?她是因为担心窑子里的老鸨过来了,没法拿出两个姑娘交差,这才急得上火的。」 顾孙氏今天可谓是被吓了好几次,「你的意思是,熊老娘打算将她们两姐妹卖到楼里?我以前以为她只是说说而已,她怎么那么心狠!」 朝颜将她们救了熊招娣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诉顾孙氏,顾孙氏听到后面,忍不住叫好,「就该这么做!你们两个做得好!那岳家小姐也是个好人,愿意帮招娣她们。」 知道熊招娣两姐妹并非真的被人拐子拐走,顾孙氏便安心了,更有心情去看熊家的笑话。 接下来的两天,熊家为了找招娣和迎弟,可谓是忙得焦头烂额的。熊老娘更是人前不断地掉眼泪,一副悲伤到吃不下饭的样子——朝颜哪里不知道,她是在哭自己白花花跑走的银子。 不过这副做派,倒是哄骗了不少村里的人,不少人都对她产生同情。里正卫华看熊家这么可怜,甚至不打算收那笔银子了。还有一些好心人也帮忙打听熊招娣和熊迎弟的下落。 不过这时候两姐妹早就随着岳照琴回渝州去了,他们就算将整个京山县的地皮都给翻了过来,也不可能找回他们的。 朝颜冷眼旁观这一场的闹剧,静静地等待着十二号的到来。为了看热闹,她这一天都没做生意,休息一天。 十二号下午,一个打扮得妖妖娆娆的妇人领着四个一看就是打手的护卫来到五淮村。这妇人一看就不是好人家的媳妇,堂而皇之地露出胸膛的肉,加上身上的香气那叫一个熏人,因此他们这行人一进村,便引发了大家的注意。大家不免想知道,这是哪家的亲戚啊,这样不检点。 在众人的注目中,妇人走向了熊家。 朝颜听闻此事后,全家总动员,去熊家看热闹。 她去的时候,妇人正指着熊老娘骂:「我王妈妈做这行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被放鸽子。你们先前同我说的好好的,说会将两姐妹一起交到我手中,现在又告诉我人不见了,你们这是在耍我不成?」 王妈妈早就已经想好了,到时候就以姐妹双飞作为噱头来吸引好这口的客人,现在竹篮打水一场空,怎么能叫她不生气? 熊老娘本来就是欺软怕硬的人,看着这王妈妈这般趾高气昂,后面还跟着身强力壮的打手,两腿都软了,只是辩解道:「她们两个前天被杀千刀的人拐子给拐走了,我们找了好久,也没找回她们。」 王妈妈冷哼道:「什么被拐走了,哪里这么凑巧。只怕是你们现在反悔了,不想卖女儿了,这才将她们藏起来吧。我告诉你,我王妈妈也不是好惹的,你今天就给我将人交出来。」 围观群众听王妈妈说的话,又看她风骚的打扮,也反应了过来,这妇人哪里是亲戚,分明就是青楼的老鸨。 顾孙氏直接怒道:「熊氏,你不会真打算将自己的孙女卖到青楼里当妓女吧?亏我先前还以为你是真心担忧招娣她们的,还为你们在三清道祖面前上了几炷香祈福。」 朝颜看着自家奶奶那完全看不出痕迹的演技,肚子都快笑抽了,奶奶太给力了! 熊老娘被她气势所摄,一句话都说不出,只是心虚地转开了眼。 这世道虽然重男轻女是常态,但大家最多也就是将姑娘的彩礼全都拿来贴补家用,随便一床棉被当嫁妆,哪里会像熊老娘这般,直接将两个女儿一起卖到青楼中。一对比熊老娘,不少人都觉得自家对女儿很好,于是一个个十分优越感地指责起了熊家。 「熊氏,你也太过分了,她们好歹叫你一声奶奶,你怎么就忍心这样做?」 「就是,这样看来,那两孩子落到人拐子手中,都比留在你家好。」 「我们村也真是太倒霉了,怎么就出了你这样的人。传出去,只怕别人都以为我们村的人都同你这般丧尽天良。」 这人一说到村里的名声问题,大家顿时就觉得自己吃亏了,越发义愤填膺起来。熊氏一个人哪里辩得过那么多张嘴,快被所有人的口水给淹死了,在大家眼中,她都要成了脚底流脓的大恶人了。 卫华听闻这事后,也终于出面了。他直接命人将王妈妈和她的人给赶了出去,让他们不许进五淮村,脏了五淮村的地。别看王妈妈在熊老娘面前那般嚣张,在卫华这个有功名的里正面前,她也不敢逞威风,只能带着护卫灰熘熘离开了。 只是她在人前丢了脸,却将这笔债给算到了熊老娘的身上,暗搓搓地等着在熊家身上找回场子。 熊老娘见王妈妈被里正赶走了,不由松了口气。只是这口气还没彻底放下,她便听到里正冷冷的声音响起,「原本我还同情你们家,想免了你们家那银子。现在还是这个月内,将七十二两交过来。」 卫华感觉自己满腔的好心都餵了狗。不过也是,一个连老天爷看不过眼,忍不住给她掉狗屎的人,人品怎么可能好。 卫华越想越气,甩袖直接离开了。至于熊老娘,则是被这接二连三的事情,打击得晕了过去。 ------题外话------ 推文《璀璨星途:重征娱乐圈》/知晚 乐坛:她是上天的宠儿,拥有一副金嗓子的金牌词曲创作人; 演艺圈:她是收视保证,综艺节目常青树兼盛世美颜老戏骨; 网文界:她开创仙侠时代,是文风多变又本本畅销的人气王…… 娱记:简云歌是娱乐圈当之无愧的璀璨巨星! 粉丝:咱家云歌是智情双商皆高的暖心偶像! 某总裁:你们不知道名花有主闲人该散尽吗
第四十九章 染布 朝颜看着染出来的毛青色和黝紫色的绸缎,心情十分愉快。 孙雯手捧着这布料,忍不住感慨:「这些颜色真是好看。」她没想到她也能够做出这么好看的布。而且家里无论是藕粉还是染布,妹妹都从未将秘方给隐瞒住,而是十分细心地教导她注意事项,真正将她看做自己人。 朝颜笑道:「走,咱们将这两个带给族长看。」 孙雯好奇道:「妹妹,你先前不是说想将这个教给村里人吗?」说是让大家一起富起来,而且也能给她们家带来好名声,这样日后也不会有人胆敢欺负她们,算计她们。 因为家里的藕粉生意十分赚钱,孙雯也没有觉得非要将所有赚钱的生意都揽在自己家,那样的话根本忙不过来,所以十分贊同妹妹的看法。 再说了,这些染布的技艺都是妹妹找出来的,该怎么处置是她的权利。 朝颜将两块不同颜色的布装在包袱中,和孙雯一人抱着一个去大房那边。 她今年来大房的次数都比过往十二年来的多,大房的人对她再熟悉不过了,李氏冲着她笑了笑,「二丫你来了。」 朝颜点点头,问道:「大爷爷在吗?我有要紧事同他说。」 比起族长爷爷,自然是大爷爷的称唿听起来更亲近。 李氏便去里屋寻人,一会儿后走出来道:「你去书房找公公,他在那边等你。」 孙雯头一次来族长顾国兴的书房,还有些紧张,但是朝颜看上去十分悠闲的样子。 顾国兴正拿着一本书,靠着床边,看到她后,他放下书,说道:「什么要紧事,这么神秘兮兮的。」 毕竟朝颜一进书房,就将门给关紧了。 朝颜抿唇一笑,同孙雯交换了一个眼神,两人一起打开自己的包袱,露出了里面流光溢彩的绸缎。 「这颜色……」顾国兴眼睛微微眯起,「这是新出的布吗?人家送你们的?」 朝颜摇摇头,语气不自觉带上了一点的小得意,「才不是呢。大爷爷,这是我染出来的,你看颜色好看吗?」 毛青色清雅,黝紫色高贵。 「好看,怎么不好看。」顾国兴快步上前,手轻轻拂过绸缎,问道:「你这丫头,怎么捣鼓出这个的?」 朝颜道:「我平时喜欢买那些散文游记,恰好在一本书上看到,便按照上面的做法试着染了,结果还真成功了。」 她话说得轻描淡写的,却让顾国兴不由苦笑了起来:这丫头的运气还真不是一般的好,他看了那么多年的书,也不曾像她一样,在几个月内就在书上看到好几个赚钱的法子。 他甚至心中浮现出一个念头:朝颜不会是被神佛给保佑吧?寻常人哪里有她这样的好运道,不仅旺家还能逢凶化吉。 「所以你们过来,想同我商量什么?」 朝颜指了指毛青色的布,说道:「我们打算将染这种布的方法教给村里人,然后黝紫这种染料,则是教给族里的。」她顿了顿,说道:「除了五房。」 她和五房势如水火,也懒得同他们家粉饰太平。 顾国兴也知晓五房的事情,因为此并不觉得朝颜这要求有多出格,事实上朝颜愿意将这些技术分享出来,已经足够让他惊嘆了。易地而处,他是没有这样的魄力和心胸的。 他一脸欣慰地看着顾朝颜,「没想到你真愿意这样做。」 朝颜抿唇浅笑,「我也是在咱们族里,在五淮村长大的,自然也希望大家能够一起富裕起来,一起过好日子。」 朝颜说道:「我明天便去同李家讨论生意合作的事情,到时候就将这黝紫的技艺教给大家。」 顾国兴微微皱眉,旋即说道:「不妥,若是咱们全族里的人都知道,只怕迟早会有泄露的时候,保不齐一些人会想着偷偷教给娘家人一起发家致富。」 顾国兴毕竟年长,比朝颜更有经验一些,很快就想出了主意,「大家到时候去你那边领取了染料回家自己染好了。」 朝颜也觉得这个主意更好一点,而且对她也有好处,等于生杀大权都掌握在她手中,于是点头答应了下来。 接下来她又同孙雯一起拜访里正卫华,卫华知晓朝颜十分大度地将这赚钱法子拿出来后,更是郑重其事地同她道谢。 朝颜连忙侧身避过这一礼,她说道:「等我明天就同李家商议这事。」 卫华十分关切问道:「要不我陪同你一起?」他好歹也是个里正,陪同朝颜过去,也能避免她因为年纪小被小瞧。 孙雯在一旁忍不住笑了,「族长爷爷也是这样说呢。」 朝颜笑道:「有您二老的陪伴,想来李家定不敢随意煳弄我。」 搞定了这事,朝颜便和孙雯辞别,卫华看着她的背影,一脸的惋惜,「怎么就不是姓卫呢?」
第五十章 带领大家赚钱 这事毕竟关系到全族人甚至全村人是否能够赚钱,因此无论是顾国兴还是卫华都十分关心,去李家的时候,都穿上了自己最好的衣服。 朝颜也知道看人先看衣服的道理,特地穿了件玫瑰紫缎子做的裙子,这布料自然是当时于家送他的,再好不过了。朝颜这张脸长得实在是好,尽管现在还未完全长开,但也是肤白胜雪,明眸皓齿,再穿上这顾孙氏特地给她做的裙子,可谓是满室生辉,看得顾孙氏那叫一个骄傲。 她想起了某事,连忙道:「别忘了多带几个钗子,也显得富贵些。」 朝颜嘴角一抽,说道:「奶奶,只有暴发户才弄得满头珠翠的,我看那些大家小姐头上都是带一两个簪子罢了。」 顾孙氏想要反驳,但想起孙女也是见识过大世面的人,这才不说什么。 朝颜选了一个白玉簪带上,玉质细腻温润,一看就是好东西,然后再带上一对丁香花的耳钉和一对翡翠镯子,然后便搞定了。 她这一身,还真的将卫华和顾国兴都给镇住了。 卫华颇感惋惜,若不是他几个儿子都早就娶媳妇,他定会替儿子提亲。顾朝颜这丫头,不仅聪颖过人,读文识字,还有这样见之忘俗的好相貌,也不知道将来会便宜谁了。 朝颜倒不知道,他们这里正,都已经思想发散,想到她将来的亲事上了。 不过也因为他们三人都盛装打扮的缘故,李家的下人还真不敢小看他们,在问过他们来意后,便恭恭敬敬地将他们请了进去。那两色的布料拿出来以后,立刻镇住了李家老爷。 李家老爷哪里能不知道推出两种新颜色的布料对他们家而言意味着什么,更别提这两种颜色都十分美丽,让人见了眼睛都移不开。宫里的太后娘娘更是十分喜爱紫色。 李老爷眉毛不由一跳:太后娘娘的芳辰为九月二十八。距离那时候还有半个月……还真可行。 想到这里,他心中越发火热了起来,看着朝颜那叫一个和颜悦色,「我们李府愿意花银子买下这门秘方,并且给你分成。」 李老爷对于朝颜的事情也是知道一些,知晓她同渝州的于家做生意,拿分成做分红。于家可是比他们李家不知道富贵多少的人家,都愿意放下身价同一个丫头合作,所以李老爷也就不觉得自己的做法有何出格。 若不是为了完成系统的任务,朝颜肯定会直接点头答应下来,她勾唇浅笑,「我想换种合作方式,不知道李老爷意下如何?」 …… 从李家出来,卫华感慨说道:「没想到李家这般好说话。」原本他还以为需要他和顾国兴帮忙唇枪舌战,结果他昨晚想了一夜的说服藉口,全都用不上了。 朝颜若有所思,「大概是因为李老爷急着将这些绸缎作为寿礼进贡给太后娘娘,所以才这般好说话。」 若是旁人肯定想不到这一出,但有倒流香的例子在前,顾朝颜很快就点出了这点。他们也算是运气好,正好赶上这事,不然李家平时哪里这么好商量。 卫华和顾国兴尽管都是秀才,但是见过的最大官也就是县令了,在知道他们村的东西很有可能会送到天家那边,两人不可避免都激动了起来。 朝颜看着他们两人,笑道:「等两位爷爷金榜题名,金銮殿亲自面见圣上,岂不是比这更风光?」她这其实也就是祝愿的话,但毫无疑问却让两人感到再熨帖不过了。 卫华哈哈一笑,「那就承朝颜丫头的吉言了。」 丫头的称唿,透着一股的亲昵。 卫华和顾国兴回到村里,将所有人都聚集了过来,并且宣布了这件大好事。他们和李家的合作是这样的,李家准备那些白色的绫罗绸缎等布料,五淮村的人负责将这些东西染色。 工钱则按照染色水平来算。一匹布最少也有一百文的工钱,做得好的,甚至能有两三百文钱。每家都有一定的定额,做得好的人家,就能拿到更多的份额。 从这也可以看出李家的确决心不小,毕竟全村人加起来,这分量可不算小。李老爷已经开始着手在州府那边开绸缎庄的事情了。 因为李老爷十分有魄力,给了不错的条件,朝颜也投桃送李,同李老爷许诺,除非哪天李家对不住他们庄子,不然他们定不会同其他人家合作。 卫华将这事一宣布,现场直接就是一片的喧譁,大家激动而语无伦次地同身边人讨论这事。 毕竟卫华都说了,每家每个月最少也有十匹布的份额,多的话则有四五十匹。,也就意味着每家每个月最少也会有一两银子的收益,这怎么能不让他们欢唿雀跃呢。更有一些人直接畅想了起来,倘若他们一匹能拿三百工钱,一个月做五十匹的话,那就是十五两银子的巨款啊。 大家也越发感激起朝颜,没想到这丫头竟如此大方,免费送给大家赚钱门路,真是大好人啊。 朝颜被一群三姑六婆给团团围住,夸得她天上有地下无,简直就是天底下第一号大好人。朝颜自认为脸皮不算薄,但民众如此热情,她也实在hold不住,最后只能找个理由走了。 就连她离开,大家也有话说。 「看看朝颜,就算背影也那么好看。」 「是啊,这般谦虚。」 朝颜简直要被这些有奶便是娘的人给弄得无语了。 ------题外话------ 推荐月光的文《暴君归来:霸宠枭后》 穿越而来的武安候庶子纳兰清就是一个纨绔,当一个纨绔被男扮女装的国师大人看上时…… 她逃,他前路等。 她再逃,他依旧前面等。 纳兰清逃无可逃情况下最终决定成亲断念,前方等她的『新娘』依旧还是他:「你大爷的,怎么哪里都有你?」 妖孽男人伸手搂着一袭新郎装扮的她,目光魅色幽沉:「娘子,为夫是重生的!」
第五十一章 有奶便是娘 对于朝颜将方子大方给出去,没有先给族里人,族里人也不是没有人有意见。五房的顾王氏更是说她白眼狼,胳膊往外拐。只是没等她煽风点火,顾国兴便宣布了黝紫布料一事,并且告诉大家,工钱同那毛青色的布一样。除了五房,每家每个月最少也有二十匹的份额。 这消息一宣布,除了五房的人,顾家上上下下自然是一片的喜悦。 顾王氏知道后,肠子都快悔青了。她只能安慰自己:就算被排除在外那又如何,大不了她去染那毛青色的布料。她心中更是暗搓搓决定,到时候再将染料的秘方卖出好价格来。 只是她的算盘明显失算了。 面对她的上门,里正卫华只是笑眯眯说她不在这分份额的名单上,顾王氏气了个倒仰,在卫华这个里正面前,偏偏不敢逞威风,只能委委屈屈地回去了。 和她一样遭遇的在村里还有好几户,基本都是以前欺负过朝颜一家的。若是那种小小的口角,朝颜也就宽容大度原谅了,但是对于做的过火的那些人,她可没那么圣母,直接将他们剔除出名单。 全村中拥有这个待遇的人也不到十户人,尽管这些人将朝颜恨得牙痒痒的,偏偏不能说什么。毕竟大多数人都对朝颜感激到了极点,知道他们的遭遇还落井下石说他们是恶有恶报,让他们不由在心中感慨了一把真是世风日下。 再说了,总份额就这些,分的人数少了,每家的份额就更多了。 事实上,为了防止毛青色的染料技术泄露出去,朝颜还同卫华好好讨论了这件事。最后决定,最后两个步骤由卫家和顾家的人来做,反正这两个步骤也比较简单,然后工钱则是一匹五文钱,这样下来,一个月两家人还能再多一些外快。越少人知道完整的技术,泄露的风险也越小。 说起来,卫家和顾家原本因为里正这一职位,还弄得隐隐有些不和谐。如今因为这笔生意,两家人走动多了,关系看上去也好了不少,这倒是意外之喜了。 有卫华和顾国兴顶在前面,朝颜也能够放心地做起了甩手掌柜。 她返回家里,奶奶顾孙氏正在晒刚染好的布,她看着流光溢彩的布料,眼中满是喜爱。 顾朝颜见状,说道:「奶奶既然喜欢,到时候咱们留几匹给自己做衣服。」 顾孙氏忍不住笑了,「哪里能这样。这些布可都是李家要的,我再没见过这么好的布料了,摸上去又轻又软又顺滑。」 甚至比于家送来的布料还要好一些。 朝颜莞尔一笑,也不知道李家是从哪里搞来的这些好布,让他们家在三天内赶工做出十匹毛青色和十匹的黝紫色。为此李老爷还拿了一百两银子作为报酬。 他们家的藕粉店都为了忙这事而暂时歇业三天。顾孙氏对这些布料更是十分上心,一天十二个时辰,最少也有个人眼睛不错地盯着这批布,如今总算搞定了。 顾孙氏将这些布小心翼翼地折好,生怕不小心弄出皱褶来。朝颜觉得根本不需要担心,这布质量太好,根本没有这方面的烦恼。 朝颜说道:「等表姐回来,我便和她一起将这布送到李家去。」这段时间孙雯也没少带着二花去山上採摘山矾叶回来,烧成灰作为染料来备用。 孙雯以前就经常进山去打小动物,因此对于哪块区域有什么植物都十分清楚,她一个姑娘,倒是比别人家两个成年男子加起来还要更能干。 想到这个任劳任怨的表姐,朝颜都忍不住想为她争取一点的福利,「奶奶,你看表姐每天要帮忙染布,还要和我一起买藕粉,陪我去上课,好歹咱们家每个月也该再多给她一些银子。」 先前顾孙氏是一个月给她一两银子。 顾孙氏计算了一下,藕粉生意现在稳定下来了,一个月能赚上二十两,这染布的生意他们家最少也能赚五两,加起来也不少了,在村里绝对是头一份。 于是她十分干脆说道:「那就增加到二两好了。」她顿了顿,补充了一句,「等她出嫁后,我也会给她准备一份嫁妆的。」 朝颜笑道:「还是奶奶大方呢。」 至于二花,顾孙氏给她的工钱目前是一个月两百文,毕竟顾家也不是什么大户人家。 等孙雯採摘了一车的山矾叶回来后,朝颜便同她将那些做好的布料送到李家,李老爷已经快等不及了。 …… 五房。 顾王氏坐在椅子上,脸色阴晴不定的,「当家的,你快想想法子。再这样下去,全村人都要吃香喝辣,就咱们家连糠都吃不起。」 顾泰航黑着脸,说道:「谁让你过去总是欺负二丫,所以她才会将咱们家排除在外。」 顾王氏心头火起,声音都拔高了几分,「你的意思是都是我一个人的错了?明明当初将三宝过继一事,你也很支持的,结果现在却打算全都推我身上吗?」 「我是让你好好同三房说,可没让你威胁三房,还弄得两家和仇人差不多,我那时候也是为了三婶婆的将来考虑。」顾泰航自然是不肯背这个锅。 两人越吵火气越大,直接动起手来了。正所谓贫贱夫妻百事哀,这对夫妻的感情也在这一次次的争执和打闹中渐渐磨去。
第五十二章 口是心非啊(文改名啦) 顾孙氏看着朝颜拿回来的五十两,十分惊讶,问道:「怎么还有五十两?李家先前不就已经给咱们一百两了吗?」 朝颜笑道:「咱们家染得实在好,李家看了十分满意,李老爷特地多给五十两作为感谢。」这是理所当然的事情,朝颜的染布工艺也是接近现代,技术比这个时代更成熟,弄出来的布当然好了。 「李家还说了,以后最好的那些布都由咱们家来染,工钱一匹五百文。」朝颜多少明白李家的心思,他们这是打算走高端路线啊。 平白多了一笔的收入,顾孙氏当然十分开心——李家可是同他们说了,每个月需要他们最少染一百匹的布,这等于是每个月能赚五十两。她连忙让孙雯晚餐做几个肉菜,奖励一下大家。旋即她也同朝颜说起了五房发生的事情,让朝颜听了那叫一个解气。 顾孙氏感慨道:「那顾王氏下手还真是重,直接将泰航的脸抓得鲜血淋漓的,泰航真是倒霉,怎么就娶了这么一个女人,弄得现在家宅不宁的。」 顾孙氏这也代表着不少人的看法。 朝颜扯了扯嘴角,半点都不同情他们。 不过这回顾王氏太过分,顾国兴都忍不住出面训斥了她一顿,最后顾王氏一气之下,带着小儿子三宝回娘家去了。这可将顾国兴给气的,在他看来,这分明就是对他这个族长外加长辈的不尊重。 顾泰航更是在人前皱眉嘆气的,亲自跑去族长和每一个顾王氏得罪的人面前赔罪,还送上了家里仅剩的鸡蛋作为赔礼。这举动也让大家越发同情她,转而将怒火都集中在顾王氏身上。 朝颜看在眼中,反而对顾泰航越发警惕。在她眼中,顾泰航比顾王氏更可恶些。她虽然不齿顾王氏的为人,但她所做的一切明显都是出自顾泰航的示意,而且也是为了他们那个家好,但是顾泰航却一转头踩着她来洗白自己,这行径就更令人齿寒了。 她听了一耳五房的热闹也就放下了,继续过自己的小日子。 全村人也开始兴致勃勃地染布赚钱,每家传出了染料的味道。 等到十月初的时候,第一个月染布的收入便出来了。朝颜也同他们说过,染得不好的话,那染坏了的布他们得自己买下的,加上染得好的布,工钱也更多一些。于是大家都十分用心,生怕没染均匀,工钱都在每匹一百二十文钱到两百文之间。 朝颜还去卫华那边看了一下数据,发现金额最低的人家,也拿到了二两多的工钱。 与其同时,让她期待的声音终于在脑袋中响起,「五淮村的平均月收入达到五文钱,正式开启嗅觉兑换,获得功德值200。」 朝颜简直想欢唿了,做个任务容易吗?她终于能够兑换嗅觉属性啦!她心中的小人都在不停地跳着舞。 卫华只当她是看到大家收入不错,为大家开心,不由笑道:「这可都多亏了你。」就连他们卫家他所在的这一房,这个月收入也有二十两的收入。而且他的威望也因为主持这事蹭蹭地往上涨,因此卫华看朝颜再顺眼不过了,真是恨不得这是他家的孙女。 朝颜笑道:「不敢担,里正您这段时间也辛苦了。」 她说的也是实话,卫华处事的确很公道。 全村人拿到了这笔银子,顿时陷入了欢乐的海洋之中。大家没忘记这笔钱是朝颜送给她们的,这便导致朝颜家这段时间收了不少送来的礼物。 大家一方面是为了聊表谢意,一方面也是看能不能同朝颜拉近关系,说不定能拿到更多的份额。于是她们家一下子成为了村里最受欢迎的人了。 顾孙氏那叫一个扬眉吐气,她这几天的乐趣便是在家等着人上门夸她孙女的好。 她坐在椅子上,明明笑得眯起了眼睛,偏偏嘴上还谦虚道:「真是的,那些人也将你夸得太好了点,我都听不下去了。」 朝颜嘴角抽搐地看着口是心非的奶奶:她明明听得很开心的好吗? 孙雯察言观色,说道:「哪里是那些人夸得太好了,妹妹就是这么好。」 顾孙氏连连点头,「就是这个道理。」心中觉得雯儿这个外甥孙女也越发会说话了。 朝颜虽然表情很无语,但心中却涌现出了一股的暖流:她许久没有体会过这种温暖的情感了。 …… 在看到大家跟着顾朝颜吃香喝辣后,被撇下的其他人终于坐不住了。尤其是熊家,熊家砸锅卖铁,这才成功凑够了七十二两交上去,现在正是极缺银子的状态。 这些人纷纷带着礼物上门,打算同顾家重修旧好。 朝颜同卫华和顾国兴商议了一下,决定看这些人的后续表现,若是表现的好了,那么明年的份额就分给他们一些(熊家除外,朝颜是十分记仇的),不过份额也是从最小的开始,但这样的松动也足够让这些人家放下心中的石头了。 朝颜看着这些人在她面前那叫一个讨好,只能感慨: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看看这些人,为了钱,说过的话都可以当屁一样放了。 ------题外话------ 捂脸,之前那个名字……都没啥人点进来,于是暗戳戳改了一个新名字,大家别以为收藏错了啊!
第五十三章 太后的赏赐 十月十五日。 朝颜在书房中练字,却不知为何,有点难静下心来,她开始神游,清点起了自己小金库。她现在功德值已经有2460了,毕竟她可是每天都勤勤恳恳刷好人好事任务的好孩子啊。不仅如此,她现在小李飞刀的技能更是刷到了八级,后面两级因为所需要的经验值太多,所以只能徐徐图之了。八级的小李飞刀让朝颜在五十米内可谓是例无虚发,在一百米内则有八成的命中可能。 这相当于只要飞刀在手,朝颜基本就性命无忧了。 「咦?」朝颜在百无聊赖刷商店的时候,竟是看到了一个空间戒指,那空间戒指为一立方米的大小,所需功德值为两千点。 朝颜嘴角抽了抽,两千点……压根买不起啊,毕竟她还要留着提高嗅觉的,她只能恹恹放弃了。 为了避免自己被商店里琳琅满目的东西给晃花眼睛,迷了心智,朝颜一咬牙,直接花了一千点,买了一个「狗鼻子丹药」(没错,商店里的名字就是如此奇葩),一个丹药服用下去,朝颜的嗅觉瞬间增加6,变成了73。没办法,这种特殊属性点要比其他属性点更昂贵一些,一点就要两百功德值。相对而言,买丹药还算是打折了呢。 在服用下去以后,朝颜便觉得整个世界似乎有些不一样了,嗅觉都增强了不少。比如今晚孙雯正在做红烧肉……那从灶台飘来的味道,勾得她肚子中的馋虫隐隐作祟。 肚子饿了。 朝颜直接放下笔,准备去吃晚餐了。 …… 嗅觉的提高让她在学习香道一块越发如鱼得水,甚至因此得了少玄真人的几句赞赏。要知道少玄真人对她要求颇为严苛,鲜少有赞誉出现在她口中。 朝颜不免有这段时间的辛苦都值得了的感觉。只是少玄真人不知道,她这是进阶了! 她笑嘻嘻地看着少玄真人身上黝紫色的长袍,说道:「真人穿这个颜色真好看。」显得雍容华贵。 这布料便是朝颜同李家买了些上好的布染出来的,做出来后,她挑选出最好的几匹送给了少玄真人,她也没忘记平素服侍少玄真人的守玉和守和。 朝颜的目光落在少玄真人的脸上,心中闪过惋惜——若不是这烧伤,少玄真人定是个美人。少玄真人在教导她上不遗余力,外冷心热,朝颜对她自然是十分感激,心中琢磨着,等哪天功德值赚够了,定要兑换一个丹药好让少玄真人恢復原来的容貌。 上完课以后,少玄真人将一个方子交给她,「你接下来三天的功课便是将这方子配出来。」 朝颜扫了一眼,上面写着「冷凝香」。冷凝香,便是朝颜当时出发去渝州,少玄真人让她带上的,有宁心静神之效,还能稍微解除一些毒药,尤其是对江湖上那些下三滥的迷药尤其有效果。 冷凝香上的几味配料比较少见,少玄真人直接给了她一些,让她回去自己调配。 朝颜道谢过后,开心地回去了。快到家的时候,她远远听到了敲锣打鼓的声音,抬头便看到一只车队从远处慢慢过来。 朝颜有些惊讶,今天是村里哪户人家的大喜之日吗?她怎么没听说?一般村里哪家有喜事,大家都是知晓的,除非关系不好的,不然多少也会送上点贺礼。 因为好奇的缘故,朝颜在家门口直接停下了脚步。等那车队缓缓过来,她才发现,领头的骑着马,还是衙门中的官爷,后面轿子中的人的身份也就不言而喻了。 在朝颜以为这车队会从她家门口经过的时候,偏偏却停了下来。车队两边皆是一路跟着围观过来的平民百姓,毕竟大家心中都很好奇,这官老爷亲自跑来一个小村庄到底所为何事。 轿子停下,秦县令从里面走了出来,他生得面目白皙,身材微丰,看上去和和气气的样子。 一个衙役凑在他耳边,同他说了什么,他的目光落在朝颜身上,越发和颜悦色了,「这位想来便是顾朝颜吧?」 朝颜扬了扬眉,露出无辜又无害的表情,「民女顾朝颜,向大人请安。」 不少人看到这场景,心中感到十分纳闷:这县令大人寻朝颜丫头究竟所为何事?难不成是这位大人想纳妾室不成?朝颜虽然长得好,但年岁终究小了点,县令再怎么样也不该如此饥渴才是啊。 在众目睽睽之下,秦县令温声道:「顾姑娘这回可是帮我们京山县大大的争光了一把,那倒流香和黝紫绸缎被作为寿礼送到太后娘娘的千秋宴上,太后娘娘十分喜欢,听闻这东西是你弄出来的后,更是下令赏赐东西下来。」 他作为县令,在京山县可谓是风光无限,但是却没有进宫的资格,更别提赏赐了,这次因为顾家丫头的事情,倒是多少进入了天家的眼。 想到这里,秦县令面上的表情越发和蔼。 秦县令的话也犹如水落入油锅一样,将大家炸得不知今夕是何年。
第五十四章 翠毛裘与金缕衣 那可是太后娘娘呢!大穆最有权威的女人!而顾家丫头,居然能得了太后的赏赐?没有人怀疑这事的真假,这可是秦县令亲口所述! 在片刻的安静后,嗡嗡嗡的议论声此起彼伏地响起。 朝颜也不由呆了一下,她猜测到倒流香和绸缎会受到太后的喜欢,却没想到会因此入了她的眼,甚至得到了赏赐。朝颜不知道的是,一开始是太后娘娘十分喜爱那倒流香,特地多问了几句。这才让她的名字出现在太后的耳边。 后来她看那黝紫色绸缎实在是和她心意,便命宫女裁剪衣服。宫女顺便问了几句衣服的来源,牵扯出朝颜。太后这才发现事情如此之巧,她所喜欢的两件寿礼竟是出自同一人之手,于是便送了赏赐下来。 秦县令身后的小厮将一个箱子抬了出来。 秦知县道:「这里面是太后娘娘的赏赐,共有东珠一匣,云锦四匹,玉如意两把,妆花锦两匹,珊瑚盆栽一座,翠毛裘一件。」他将那些赏赐的东西按照清单复述了出来,语气带着淡淡的歆羡。东西的价值倒是其次,但这份荣耀本身就值得羡慕了。 他停顿了一下,补充道:「尤其是那翠毛裘所用的是孔雀的羽毛所织造而成,是西燕国送来的寿礼,也就只有两件,太后特地将其中一件赏赐给你。」 这话又让围观民众倒吸一口冷气——这珍贵程度可见而知。 朝颜心中免不了好奇,抿唇一笑,「娘娘的厚爱让民女诚惶诚恐,万分感动。」 秦县令今日过来,便是送这些赏赐过来。等孙雯将东西带到屋内后,秦知县便离开了。 在他离开之后,目睹此事的人也将这件大喜事宣传开来,于是没多久,全村人都知道朝颜得了太后赏赐的事情,大家都不免有与有荣焉的感觉。 至于朝颜,则是在家里和亲人欣赏着太后送的礼物。无论是硕大饱满的东珠、美如云霞的云锦,还是精緻华丽的珊瑚盆栽都令她们看不过来。尤其是那翠毛裘,更是闪瞎了大家的眼。 顾孙氏甚至连碰都不敢碰,生怕亵渎了这衣服。 朝颜倒是没有她们那般敬畏的想法,直接将流光溢彩的翠毛裘往身上一披,满足道:「嗯,很暖和,冬天穿应该很舒服。」 顾孙氏眼皮跳了跳,连忙说道:「你小心点,这可是娘娘赏赐的东西,别不小心磕了碰了,咱们全家加起来,只怕都没这件衣服贵重。」 朝颜不以为然,「再珍贵也就是件衣服,还是要穿的。」 虽然衣服好看得让她对这时代工匠高超技艺嘆为观止,但是穿起来做事束手束脚的,很不方便。朝颜观赏过后,就打算拿来压箱底了。 顾孙氏也十分贊同,直接说道:「这些赏赐你都要好好留着,到时候做你的嫁妆。」她嘴角翘了翘,满是自得。京山县其他的大家小姐再厉害,也没有太后的赏赐做嫁妆。而且这装东西的箱子还是紫楠木,若不是託了孙女的福,只怕她这辈子都没机会见识到。 朝颜点点头,「不过那绸缎拿几匹出来做衣服,这可是贡品呢。」 顾孙氏恨铁不成钢道:「你手脚怎么这么散漫?有点好东西都不肯好好存着,偏要浪费了。」 朝颜笑着撒娇,「给奶奶做衣服,哪里叫浪费,明明是孝心。我看有个如意纹的给您做衣服正好。现在天气也冷了,我和表姐也该做几套冬天的衣裳了。」 赚钱就是要花啊,不然她那么辛苦做什么,朝颜一点都不想当葛朗台。 顾孙氏耐不住她的撒娇,终究点头答应了下来。朝颜沖二花说道:「到时候也给你做两套。」 二花受宠若惊,「我,我就不用了吧?」 朝颜说道:「这可是全家的大喜事,自然得大家一起庆祝。」 除了这些赏赐,另外还有白银千两。顾孙氏打算将这钱拿来继续置办田地。这样看来,朝颜还真的是全家最有钱的人了。因为这大喜事,顾孙氏这个月给二花的月钱还翻了一倍。 朝颜还拿了这翠毛裘给她师傅少玄真人看。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融合了记忆,她觉得自己性子都幼稚了几分。 只是这让所有人惊嘆不已的翠毛裘,却也只换来少玄真人一句淡淡的不错。 只是在上完课给她布置作业后,少玄真人却留下了她,「跟我到静室来。」 少玄真人当着她的面,旋转了一下书架上的一个貔貅木雕,然后书架便自从移开,显出一扇门。 朝颜眼皮跳了跳——少玄真人,对她还真是不设防啊,连这个都坦坦荡荡给她看。到底是因为她有更多的底气呢,还是只是因为信任?不管是什么原因,朝颜穿越过来,接受了她的善意和教导,除非对方背叛她,不然她也愿意给予她信任和感情。 少玄真人从那门中拿了一个盒子出来。那盒子并不大,一只手就可以拿着。 「你最近香道上进步很大,这是奖励。」 朝颜接过盒子,当着她的面直接打开。原来她以为这小小的盒子,装的也就是首饰,却不曾想到,里面却是一件衣服!一件薄如蝉翼的衣服。 衣服很轻,用金色的丝线织成了精美的图案,入手感觉如水般顺滑。 「这是金缕衣。」 不知道是不是朝颜的错觉,她觉得少玄真人的声音有些伤感。 ------题外话------ 少玄真人:那老婆子送了徒弟一件衣服,我也不能输给她。
第五十五章 意气之争 朝颜最后晕乎乎地拿着这金缕衣回去了。金缕衣!她曾经看过歷史,这金缕衣曾经被进贡给前朝的天子,后来在前朝灭亡之前,这衣服似乎就流落到民间去了。 朝颜怎么也没想到她的老师手中竟有这东西,而且还如此干脆地送给了她。那孔雀裘虽然珍贵,却终究比不过这价值连城的金缕衣。 回到家后,朝颜的神色变得古怪起来:先生……不会是因为她夸那翠毛裘好,于是转手就送她这件吧? 她越想越觉得是这么一回事,顿时有些哭笑不得:没想到一贯万事不萦绕于心的先生居然还有难得意气之争的时候,倒是显出了几分的人味。 朝颜将这金缕衣小心翼翼地收好,并没有打算展现在人前。 这段时间她出的风头已经够多了,到现在村里最热闹的话题还是她收到赏赐一事。 事实上,无论是李家还是于家,在这次太后娘娘的千秋宴中都得到了不小的好处。比如李家这黝紫绸缎和毛青色的布料将会作为上供的东西,于家这个赫赫有名的皇商更是因此大出风头,直接压倒了其他同类别的皇商。 受这股东风的影响,李家在州府那边开设的布庄生意很是不赖,因此需要的布料份额比起九月份更是翻了一倍。需要的量多,等于五淮村的村民们赚的多,人均月收入达到了一两多,这也导致了朝颜直接完成了「带领乡亲发家致富」的后两个任务,开启了耳力和眼力属性兑换,并且拿到了一千五百点的功德值。 朝颜看着再次上三千的功德值,那叫一个感动,她的功德值总算不那么相形见绌了。 在十月底的时候,顾孙氏将那赏赐的一千两换成了二百亩的田地,再加上先前赚的一些钱,正好给朝颜凑成了四百亩的田。 朝颜倒是想分一些到顾孙氏名下,偏偏顾孙氏不乐意,直接说道:「就算记我名下,将来也是要再给你,还不如直接写你的名字,也省了过户的麻烦。」 这些田地朝颜自然不可能亲自去种,只能租贷给了佃户。她的田地她做主,朝颜决定明年就开始尝试着稻田养鱼。 等让大家看了这法子的好处以后,不用她说什么,自然就会跟着学习。 系统的萝莉音响起,「宿主真是越来越有做好事的自觉了呢~」 朝颜被神出鬼没的系统给弄得无语了一下。不过系统说的倒也是实话,以前的她总是喜欢明哲保身,穿越后在系统的鞭策下经常做好事,倒是有些习惯成自然了。 这……应该也算是好事吧。她这样想道。 敲门声响起,朝颜直接去开门。 门外的是孙雯,孙雯低声道:「朝颜,魏婆婆来了。」 魏婆婆是顾孙氏年轻时就相熟的好友,只可惜命运多舛,年轻时儿子夭折,她又伤了身体而不育,然后便被丈夫给休了。只是魏婆婆本人颇为能干,一手女红出类拔萃,比顾孙氏还要强上几分——可谓是京山县第一等的绣娘。她性格要强,即使遇到困难,也不会轻易向人求助。 她看着孙雯的眉头皱起,轻声问道:「怎么了?」 孙雯咬了咬下唇,说道:「我刚刚经过时,听到魏婆婆提起了表妹小丽的事情。小丽似乎已经嫁到了那郑家。」 朝颜眉头狠狠拧起,「小丽今年才十二岁吧?都还没及笄呢。」她那姑姑顾雁平素不是甚为疼爱这个女儿吗?怎么会捨得牺牲掉她? 「等下咱们去问奶奶。」 等魏婆婆离开以后,朝颜便同孙雯一同回正屋,顾孙氏坐在椅子上默默出神,神色之中带着几分的悲伤。 朝颜开门见山问道:「奶奶,她真的将小丽给嫁到郑家去了吗?」 顾孙氏回过神来,点点头,眼中一股的怒火窜起,「你魏婆婆知道这事后,就跑来同我说了。你那姑丈欠了郑家不少钱,当时你姑姑拐你不成,郑家又逼着他们还钱,你姑姑就将小丽抵给郑家了。」 尽管觉得外孙女性格有些骄纵,但那也是她的外孙女,结果却被女儿硬生生推入火坑了。 顾孙氏冷笑道:「你姑丈威胁你姑姑,若是不愿意将小丽抵出去,便要休了她,你姑姑就病了一场,默认小丽被郑家带走。」 朝颜听了也很生气,顾雁只怕是心虚而不是生病吧。 顾孙氏说道:「我打算花银子将小丽带回来。」 朝颜点点头,虽然原身同小丽关系不怎么样,但也就是小姑娘之间的意气之争罢了,她哪里会真的记仇,「这是应该的。」 顾孙氏一锤定音,「等明天咱们就出发去庆云县好了。」 朝颜说道:「奶奶,只有咱们三个过去的话,只怕郑家会小瞧咱们,或者是狮子大张口,我去问一下十四叔,看他明天有没有时间。」 顾孙氏道:「还是你想得更周到一些,是该带上人。」 她转头对李二花说道:「二花就好好看家吧。」 李二花连忙点头。
第五十六章 哪里都有他 顾泰深恰好最近没什么事,听朝颜说了这事后,便立刻点头答应了下来。 顾泰民知晓了后,也表示要陪他们一起过去,按照顾泰民的说法,他身材粗壮,比较能够唬住人。顾泰民对于朝颜这个侄女十分感激,十月份那黝紫的布料就让他们这一房的人赚了八九两。 而且他这段时间还做了不少的倒流香,准备过几天的冬至集就到州府那边去贩卖,到时候又能够赚上一大笔银子,顾泰民早就想要做点什么表示谢意,因此听到朝颜需要帮忙,便自告奋勇也要一起过去。 有这样的好事,朝颜自然不会拒绝,一一谢过他们。因为多了顾泰深和顾泰民,她便捨弃了坐驴车的打算,直接进城租贷马车,这笔银子她还是出得起的。 庆云县距离京山县本来就不算远,坐马车半天时间也就到了。 下了马车,他们直奔洪家。 洪家只有顾雁的婆婆洪秋氏在,洪秋氏见了顾孙氏,阴阳怪气道:「哦,这不是我那亲家吗?今天难得登门,可别脏了你那贵脚。」 洪秋氏并不知道顾雁被逐出顾家,不再是顾家女儿的事情。这年头有没有娘家支持完全就是两个待遇,顾雁自然不可能自曝其短。这也是洪秋氏他们不知道顾家最近赚钱赚得风生水起的事情,不然按照他们的尿性,早就舔着脸黏了上来,哪里还会给冷脸。 顾孙氏对顾雁这个女儿已经是彻底死心了,反正关系已经断绝,顾雁就算再怎么惨,她也不会再管她。她今天过来,为的是洪小丽这个外孙女,她冷冷道:「小丽呢?」 洪秋氏脸色僵了一下,理直气壮说道;「哦,没什么,前几天小丽大喜之日,因为男方实在喜欢她,迫不及待将她娶进来,所以这才没空通知你。」 顾泰深直接怼了过去,「什么嫁过去,你们明明就是卖孙女,还将她推入郑家那样的火坑。」顾泰深觉得他爹将顾雁除名真是太英明神武了。 洪秋氏直接撒泼:「就算卖孙女,那也是我洪家的事情,和你们有什么关系?我是她奶奶,有什么卖不得的?」然后直接将顾孙氏他们给赶了出去,将门用力一摔。 顾孙氏气了个倒仰,直接指着大门骂开来了。 旁边的邻居还劝她,「人家自己的亲生骨肉都不在意,你这隔了一层的外祖就别管了,也管不了。」 「还不如多上几炷香,让菩萨保佑那郑荣的身体能够痊癒,这样你外孙女也不用得病还守寡。」 这些话虽然是为了她好,但顾孙氏听了火气更大了,咬牙道:「走,咱们去郑家。」 …… 在好心人的领路之下,他们很快就找到了郑家。先前说郑家发了笔小财果然不是假的,郑家所住的便是颇为气派的二进宅子。 他们敲门的时候,来开门的是郑家的丫鬟,郑家丫鬟进去禀告了一声后,郑氏走了出来,皮笑肉不笑道:「真是稀客啊。」 顾孙氏直接说道:「我想见一下我那外孙女一面。」 郑氏寒着脸道:「见什么见,担心我们家亏待了她吗?我们天天让她吃香喝辣的,你们还有什么不满意?记住,是洪家上赶着将女儿嫁到我们家,可不是我们家上赶着要。」 她的目光从朝颜和孙雯身上划过,挤出一抹不怀好意的笑,「若是你愿意拿你家这两个姑娘来换的话,我也是愿意接受的。」 顾泰深直接就骂了,「真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我们顾家耕读世家,再怎么样也不会做卖女儿的事情。」 郑氏脸一拉,「既然如此,你们就回去吧。洪建良已经将小丽拿来抵押一百两了,除非你们出五百两,不然是别想将人带走。」 朝颜冷冷道:「只怕那所谓的赌债也是你们家做的手脚,出老千吧。」 她原本只是猜测,却看到郑氏脸上飞速闪过的一抹不自在,朝颜更是确定了下来。 「你这丫头,胡说些什么败坏我们家名声,我们家不欢迎你,你还是走吧。」然后郑氏就直接让人将他们给赶了出去。 朝颜他们直接寻了个客栈住下,顾泰深和顾泰民住一间,顾孙氏一间,朝颜和孙雯一间。 顾孙氏今天连连吃了两个闭门羹,心情很糟糕,十分担心自己的外孙女。朝颜将自己的猜测同他们说了一下,然后说出了自己的主意,「实在不行,咱们也去请可以出老千的人,到时候再利用这个法子来赎回小丽。」 顾泰深说道:「我去打听打听,看看有没有这方面的人才。」 在吃完饭之前,他便回来了,说道:「朝颜丫头猜的还真准,这郑荣便是在为庆云县最大的赌场工作,还被称为是赌神,逢赌必赢。」 朝颜撇嘴,什么逢赌必赢,只不过是出老千的手段好了点罢了。她心中暗暗琢磨:实在不行,她就让系统帮她出老千! 顾泰深便真的去寻那所谓能胜过郑荣的人,等到第三天,还真被他找到人了。 只是当看到被顾泰深拉到他们面前的面如冠玉的少年,朝颜的嘴角不由一抽:这不是褚经年吗?怎么哪里都有他!
第五十七章 入赌场(抓虫子) 褚经年虽然只是简单的棉质青衫,但是架不住脸长得好,气质超群,往他们面前一站,那叫一个鹤立鸡群。 这样的人说他擅赌,一点说服力都没有。 朝颜倒还好,知晓这褚经年只怕不是面子上看起来年轻无害,不过顾泰民却感觉不靠谱,只是他性格一贯忠厚,也做不出当面给人没脸这种事情。 褚经年自然也看出了大家的不信任,反手摸出了一把骰子,嘴角扯出一抹风流的笑意,「来试试如何?」 顾泰民亲自掷骰子,褚经年猜点数,很快的,大家全都服气了。无论顾泰民掷出了多少,他都能说出里面的点数,就仿佛碗里长了他的眼睛一样,不服不行啊。 顾孙氏更是说道:「褚公子,这事就拜託您了。」 褚经年在长辈面前倒是翩翩有礼的样子,「不敢当,只是做我力所能及的事情罢了。」 他顿了顿,说道:「老夫人若是真的想感谢我,到时候我送两匹布过去,老夫人帮我染成黝紫色如何?我过年回家正好送给家里的长辈。」 这对于顾孙氏来说只是顺手的事情,她自然一口答应了下来。 他们的时间原本就不多,于是便敲定了第二天就去那长乐赌坊。 朝颜不曾见识过赌坊的风光,不免心中痒痒的。这种地方顾孙氏肯定不会让她过去的。看出她的渴望,褚经年倒是很好说话,「你想过去?」 朝颜直接点头,眼睛亮了亮,「你要带我过去,对吧?」 褚经年道:「带你过去也不是不可以,不过你得换个装扮,打扮成我的小厮好了。」 朝颜问道:「不会被人看出来吗?」女扮男装哪里那么容易。 褚经年嗤笑一声,「别人的话肯定不好办,你的话,绝对不会有破绽的。」说话的时候,还往她目前还扁平的胸部扫了一眼,鄙视之意溢于言表。 朝颜咬牙:她这身体就是发育得比较慢不行吗? 她反唇相讥,「你若是扮成女的定也如鱼得水,安能辨你是雄雌。」 若是别的男子被这样说,定会恼怒万分,褚经年倒好,反而说道:「老天将我生成男子,便是为了避免让你们这些女子自卑。」 朝颜认输了,这人也太自恋了吧,脸皮的厚度连她都比不过啊。 两人唇枪舌战了一回,萦绕在他们之间的生疏感和戒备反而去了几分。朝颜换上了一套朴实的男装,再用帽子和头髮遮挡住自己的耳洞,看上去倒像是个俊俏年轻的少年,有种朦胧了性别的美感。 褚经年眼睛微微眯起,忽的说道:「你这相貌,倒是同一个人有些像。」 朝颜嘲笑道:「这种搭讪的法子已经老套了。」 褚经年慢悠悠说道:「所以你还是站我身后的好,不然我怕一不小心看错人,一剑打了过去。」 朝颜听他语气似真似假,面上无动于衷,心中却已经提起了戒备。 她跟在褚经年身后,尽职地扮演着小厮的角色。 褚经年穿着玄色绸缎,加上那通身气派,一看就非凡俗人,在赌坊的人眼中,更是全身上下都写满了「肥羊」两个字,于是他们两人一进门,就有赌坊的伙计迎了上来,「我们长乐赌坊是庆云县最大的赌坊,什么玩法都有,不知客官先玩什么?」 褚经年漫不经心说道:「就最简单的掷骰子好了。」 那郑荣所负责的正是掷骰子这一块。顾泰深昨天去打听,知晓郑荣负责掷骰子,然后拿一成的利润,但若是郑荣输了钱,那损失就得得郑荣承担,赌坊怎么算都不亏。对外却只说郑家是跟着亲戚做生意而赚了钱。 伙计眼睛闪过一丝的精光,将他们领到了郑荣那一桌。郑荣一看就是被酒色掏空的人,一身的绫罗绸缎,看上去就像是富家公子。 掷骰子,可以选择压大压小,也可以选择猜点数。 褚经年一开始压十两在大上,然后开出的点数为大,庄家给了他二十两。 压小,开出大,赔。 压大,开出小,赔。 …… 这过程之中,褚经年数值越压越大,却输得多,赢得少。不知不觉中,郑荣那边已经有两千多两了。 郑荣乐得几乎要找不到北,今天还真的来了一个大肥羊,才一会儿功夫,他就要提成两百多两,若是不趁这个机会好好赚一笔,怎么对得起他这神出鬼没的赌术呢。 朝颜在旁边,眼观鼻,鼻观心,她哪里不知道褚经年这是在扮猪吃老虎。 弄到后面,褚经年已经输出去四千多两了。这年头十两银子就够一户人家过一年了,因此这样的大手笔毫无疑问惊动了所有人,大家都纷纷跑过来围观傻子。 没错,在他们眼中,褚经年就是个大傻子。 褚经年嘆了口气,皱眉的样子足以倾倒不少女子,只可惜来赌坊的基本都是男的,大家看他这模样,只会幸灾乐祸。 褚经年直接拿出了十张的银票,说道:「算了,大概我今天运气不好,最后一把,压三点好了。」 前面他也有几次压点数,可是次次落空。 「三点!」这毫无疑问让现场围观的人都惊讶了一把。三点的话,就得三个骰子都弄出一,这概率不是一般的小,所以中了的利润也很高,直接就是1:20。 郑荣心中偷笑:「还三点,老子给你开出十三点!」 他摇晃了骰子,用力往桌上一放,众目睽睽之下,盅子打开,三个清晰可见的一点映入眼帘。
第五十八章 飞上天 「我屮艹芔茻!」有人直接激动地爆了粗口。 「还真的是三点!妈的,他运气也太好了点吧。」 褚经年睁大眼睛,在他脸上完全看不出演技的痕迹,「呀,没想到真的猜中了。我原本以为输了这么多银子,回家没法同我爹交代呢。」 他完美地扮演了一个不喑世事的大少爷的形象。 围观赌客酸熘熘想道:哪里只是回本,分明就是赚翻了。这一把,直接就赚了两万两了。 至于郑荣,他直接就傻了。 两万两……这些亏本的都得由他一个人来承担,他怎么可能有那么多银子? 他眼睛瞪得大大的,理智的弦随时都要断了,嘴里喃喃道:「不可能……这怎么可能呢。」 「是你,肯定是你出老千!」他发出一声的惨叫,就要朝褚经年扑了过来。 褚经年袖子扫了扫,桌上的银票便都进了他的手,做完这个动作,他直接将郑荣一踹,声音冷得可以凝结成冰了,「我出老千?掷骰子的可是你,我可不曾碰到过,如何出老千?」 「你们先前赢了我那么多把,我也不曾怀疑过你们出老千。我只是运气好,赢了一回,你们赌坊就打算不认帐吗?」 其他赌客也纷纷帮腔,「就是,人家前面还输了那么多回呢,差点倾家荡产。」 「难不成这赌坊是赢得起,输不起吗?」 赌场的老闆很快就来了,两万两的银子不少,但他们赌场也不是拿不出来,只是依旧很心痛——赌场一个月的纯收益也未必有这么多。赌场老闆恶狠狠地瞪了郑荣一眼,吩咐人将银子清点给褚经年,扣除掉褚经年先前收进自己袖子里的钱财,赌场人还得再给他一万四千六百两。 朝颜不得不承认,这种地方来钱的确很快。当她看见褚经年还当着人家老闆的面数银票的时候,眼皮不由抽了抽。他这人还真不是一般的欠揍啊,没看到人家老闆因为他这个动作直接黑脸了吗。 褚经年数好钱财,收好后,微微一笑,「你们长乐赌坊果真言而有信,祝你们生意昌隆。」 这句生意昌隆由他这个狠狠宰了人家一笔的人口中得出,还真不是一般的讽刺啊。 朝颜都有些后悔和他一起出来,虽然增长了见识,但是这个人拉仇恨的本事不是一般的大。再继续呆下去,只怕会酝酿出血案。 她跟随在褚经年身后,跟着他出赌坊。 朝颜低声说道:「我们是不是该跑了?」他们身上带着巨款,看上去又弱不禁风的样子,肯定会被盯上的。刚刚她就察觉到了好几道不怀好意的眼神。再说了,赌坊的人也未必不想将这笔钱拿回来。 褚经年斜了他一眼,明亮的眼睛微微勾起,挑衅中又有种勾人的味道,「你怕了吗?」 「怕!怕死了!所以你记得要保护好我这个弱女子啊!」朝颜一点都不心虚地说道。虽然她的飞刀能自保,但是一出手就要人命啊。她可不想大庭广众之下惹出命案,然后让她平静的日子一去不復返。 褚经年听着她没有声调起伏的请求,嘴角不由抽了抽。他都不知道该说这顾朝颜是脸皮厚呢还是识时务者?只是却又莫名地觉得有几分的可爱。 他轻轻笑了笑,下一秒,朝颜感觉到一双手直接将她横抱了起来,然后她的视野瞬间拔高,那些屋子、人群都不断地后退着,化作了模煳的场景。因为速度的缘故,吹拂过脸颊的风带着微微的刺意。 她这是飞起来了? 顾朝颜定了定神,身处高处,加上脚下又没有支撑点,让她一点安全感都没有,两只手下意识地抓紧了褚经年前面的衣襟。 这个有点刺激过头了!就跟坐云霄飞车一样。 风中褚经年的声音有些模煳,「你再抓下去,我衣服就要被你扯碎了。」 朝颜虽然松开了一些,却还是没有放开自己的手。 注意到她这个小动作,褚经年不知为何有些想笑。 不知道过了多久,褚经年将她放了下来。朝颜环视了周围一圈,发现这附近的场景十分陌生。不,应该说,庆云县她原本就不熟。更何况这里明显远离县城,最近的一个屋舍大概在两百米之外呢。 她扭头问褚经年,「这里是哪里?」 褚经年惊讶地看着她,「你不知道?」 朝颜有种不好的直觉,「我怎么会知道。」 「哦,那我也不知道。」褚经年十分干脆地说道。 朝颜感觉自己额头的青筋正在不断冒出来,所以他们两个,这是要迷路了不成?
第五十九章 不吃亏 和褚经年大眼瞪小眼了一会儿,朝颜挫败地朝着那屋舍的方向走,说道:「走吧,咱们去问路好了。」 这时代不少老百姓还是十分淳朴的,因此他们十分顺利地从老人家的口中问到了去县城的路,走路过去大概要半个时辰。等朝颜他们终于找到所住的客栈时,天色都已经暗了下来。 顾孙氏看到她平安无事回来,这才放下了心中的大石头,又关切问道:「情况如何了?」 褚经年将赌场给的那一万多两银子拿出来,轻描淡写道:「这些银子也够将她赎出来了。」 那一千两面额的银票看得顾泰深和顾泰民心脏跳个不停,都忍不住怀疑是不是他们眼瞎了。 顾孙氏也呆了,「怎么那么多?」她这辈子见过的最大面额也就是百两,压根就不曾见过这种一千两的。 朝颜十分从容地抽出一张,说道:「这钱应该就足够买下小丽了。」没错,若是要干脆利落地了断这件事,最好的法子就是将小丽给买下来。这样的话,以后洪家的人也无法再第二次卖女儿了。 褚经年语气平静地就跟晚上吃两碗饭一样,「这些钱,你们自己收着吧,我不需要。」 朝颜说道:「终究也是不义之财,不如拿来做善事好了。」 褚经年道:「那就交给你。」可见这位也是怕麻烦的主,准确来说,懒就一个字。 朝颜嘴角抽了抽,看向了顾泰深。顾泰深略一沉吟,说道:「我到时候换成小额的银票和碎银子,然后直接送到那些穷苦人家里好了。」 「这也可以。」顾孙氏和顾泰民点点头。虽然说财帛动人心,但钱终究是要自己赚才能安心拿在手中,再说了顾家现在有那黝紫染方,日子过得蒸蒸日上,不愁没钱赚。 褚经年说道:「随便你们安排好了。」言语之间,还真的是视金钱如粪土。 顾泰深和顾泰民趁着天黑去换银票,两人还刻意乔装打扮了一下,以免被人认出。至于顾孙氏则是先去屋里休息了。 朝颜呆在屋内坐了一会儿,和孙雯聊着白日赌场的见闻,听得孙雯悠然神往,恨不得当时也在场能亲眼目睹那画面。 「也不知道那郑荣和褚公子到底是如何出老千的?尤其是褚公子,他根本不曾碰到过那骰子,却能让郑荣掷出三点,真真是神乎其技。」 朝颜被她这么一说,倒是想起了一件事,她站起身,说道:「我去问他。」 然后直接去敲褚经年的门了。褚经年所住的屋子就在她房间的对面。 褚经年很快开门,他似乎才洗过澡不久,头髮散了下来,还带着水汽,比起白日的风流做派,现在的他轮廓俊美而带着一股的锋锐气息。 褚经年眉毛一挑,语气轻佻,「你这是打算夜袭不成?」 朝颜发觉和这个人熟悉了点后,他便直接露出了本性,行事那叫一个不羁。若是寻常的女子,早被调戏得面红耳赤了,朝颜却只是扫过他的脸,十分淡定说道:「你不是我喜欢的类型。」 她喜欢更阳刚,更有男子气概的小鲜肉。 褚经年反问:「那你喜欢什么类型?」 朝颜扯了扯嘴角,「这个不是重点。你和郑荣,究竟如何出老千的?」 褚经年坐了下来,给自己倒了杯茶,「这个可是我的传家绝活,不宜外传。」 朝颜哼了哼,「不会是使用内力改变骰子的途径吧。」 褚经年只是笑而不语,转移话题,「你就为了这个问题而来吗?」 朝颜说道:「我只是觉得,就算咱们今日让郑荣亏了一万多两,日后他依旧能通过出老千的方式来哄骗其他人,而且为了早日还钱,只怕他会变本加厉。」 「所以你打算?」 朝颜语气果断,「直接断了他的牟利手段,比如废了他的手,或是让他听力减弱。」 褚经年惊讶道:「你倒是心狠手辣啊,一言不合就要废了人。」 「废他一个人,幸福千万家。」朝颜觉得与其留着郑荣继续祸害别人,还不如解决掉他。 褚经年慢悠悠说道:「要我帮忙也可以,你回答我一个问题即可。」 朝颜面不改色,心中却已经有了猜测,不等褚经年发问,便直接说道:「那天晚上是我没错。」 褚经年神色古怪,「我还以为你会打算继续否认下去。」 朝颜笑眯眯说道:「因为就算我否认了,你也知道那是我。用一个早就知道的答案来换取你的出手,不亏。」 褚经年嘴角抽了一下,「你还真是半点都不吃亏啊。」 「过奖过奖。」 褚经年难得体会了一把被人噎住的感觉。
第六十章 离开 这个夜晚註定是繁忙的,顾泰深和顾泰民在那边忙着做好事。 褚经年出去了一趟,不多时便回来了,看他的表情,事情进行得十分的顺利。 朝颜的脑海中也不断地响起了系统加功德值的声音,在她心中,再没有比这更悦耳动听的声音了。一万多两施捨下去,她的功德值直接变成了3349,可见这两位叔叔也是尽心尽力了。 因为忙了一个晚上的缘故,顾泰深和顾泰民第二天早上精神都不太好。顾孙氏连忙让他们两个去休息一下,他们其他几个则是在客栈一楼吃早饭。 这家客栈的包子做的尤其美味,朝颜就着热腾腾的豆浆吃了两个包子下去。 客栈酒楼这种地方一向是大家喜欢聊天的场合,不少人更是喜欢显摆自己消息的灵通。恰好就有人说起了昨天赌场的事情。 「也不知道那位公子到底是哪里人,出手这般阔绰,而且运气还好,最后竟是赢了赌场一万多两。」 「嘿,能眼都不眨一下就拿出这么多钱,定是州府来的。咱们这种小地方,哪里有这般的富贵人家。」 「那郑荣这回还真是失了手,真是活该啊。」 其中一人嗤笑道:「我看你们也别和郑荣扯上关系的好,这小子要倒大霉了。也不知道他得罪了谁,昨晚被人狠狠打了一顿,竟是直接打伤了手,日后只怕再也没法在那长乐赌坊工作了。」 「嘿,也不知道他这笔钱要怎么还赌坊呢。」 这些人说起郑荣那叫一个幸灾乐祸。毕竟郑荣靠着赌术发家以后,一朝得志便猖狂,没少在大家面前趾高气昂,一副富贵少爷的派头。 他们编排了郑荣好一会儿后才心满意足地换了别的话题。倒是没有人提起说有不少人家捡到钱的事情,毕竟拿到钱的人肯定隐瞒得好好的,生怕招惹来别人的嫉妒。 等顾泰民和顾泰深醒来吃过饭以后,他们一行人便上郑家——顾泰深为了以防郑荣认出银票,还将那一千两的面额兑换成了百两的。 朝颜这回并没有过去郑家,以免被郑荣认出是她来。 在傍晚的时候,顾孙氏便带着洪小丽回来了,洪小丽眼眶发红,显然哭过了一场。 在见到朝颜的时候,洪小丽还同她道谢,「多谢表姐仗义相救,外祖母说这回赎回我的钱便是表姐您出的。我以前不懂事,还同表姐吵嘴,如今才算知道谁才是真正对我好的。」 为了解释那银子的来源,顾孙氏便干脆说银子是先前太后赏赐给朝颜的。 朝颜看记忆中性格骄纵的洪小丽一下子被磨去了所有的稜角,也有些唏嘘,她只是淡淡道:「我们姐妹一场,自然没有隔夜的仇。」 也不知道她这话哪里触动到她了,洪小丽的眼泪直接就掉了下来。 顾孙氏连忙安慰她,「事情都过去了。」 顾孙氏领着洪小丽先去梳洗一番,然后才同朝颜说道:「我拿了五百两银子才将小丽给赎了回来,剩下的五百两咱们还给褚公子吧。」 朝颜点点头,她对于花五百两半点都不心疼,羊皮花在羊身上,反正这钱也是从郑荣身上弄到的。 偏偏等她拿着剩余的银票准备还褚经年后,却发现他的屋子已经没人了。问了掌柜才知道,褚经年一大早便已经结帐离开了,似乎有急事的样子。 朝颜只能将这笔钱收起来,等到下回见面的时候再还给他。 顾孙氏知晓褚经年离开后,还很是遗憾,「都没好好给他道谢呢。」这回能顺利将小丽救出来,都多亏了这褚公子。 朝颜只是说道:「会有机会的。」 总的来说,他们这次出行也算是圆满达成了原本的目的。与此同时,系统也提醒她,拯救洪小丽,送给她功德值100。朝颜不得不感慨,这100点功德值还真不好赚啊。 她再次花了1000点功德值买了一个狗鼻子丹药,让自己的嗅觉属性上升到79。她感觉自己似乎已经开始习惯这个时代的生活,也习惯这种赚取功德值的模式。 想起褚经年,又看了看商店里的东西,朝颜一咬牙,直接花了一千点功德值,兑换了一个万能解毒丹。她仿佛听到了功德值哗啦啦流逝的声音。 心好痛啊! 朝颜只能安慰自己,今天能增加一千多点功德值,也是褚经年出的钱,这解毒丹送给他,也是理所当然的,毕竟她不喜欢欠人人情。反覆做了心理活动后,她心情这才平復了不少。 这东西放在身上,一不小心丢了,那朝颜都没处哭去。不过从系统中兑换的东西可以放在系统的包裹中,朝颜便直接丢了过去,这也算得上是眼不见为净吧。
第六十一章 年关事 当他们一行人风尘僕僕回到村里的时候,正好是十月三十。 顾泰民收拾东西,准备去州府,毕竟十一月五号是冬至集,他早就做了不少的倒流香,就准备趁这个时间发一笔横财。顾泰民还问朝颜是否要一起去州府。 朝颜想了想,还是拒绝了,州府再热闹也热闹不过渝州,她这回实在懒得出门去增长见识。因为临近过年的缘故,顾孙氏倒是托顾泰民帮忙买一些东西,今年她们三房日子过得红红火火的,正好过一个好年。 也幸亏他们没有在庆云县那边耽误太多的时间,这天气一转眼之间,忽的就冷了起来。风唿唿地往屋内灌,让朝颜忍不住打了个哆嗦,连忙换上了顾孙氏给她絮的棉袄。虽然穿起来很臃肿,但是这时候只能要温度不要风度了。 顾孙氏说道:「往年这个时间,你总是要生病一场,这几个月却都不曾生病,可见身体的确是好了不少。」 朝颜点点头,「我也是这样觉得。」 她没生病,回来没两天的洪小丽倒是病了一场。顾孙氏连忙给她请来了大夫,又开了方子。大夫说她这是因为之前一直紧绷着,突然松懈下来,身体这才撑不住。 因为洪小丽生病的缘故,顾孙氏接连几天都在家里照顾她,冬至集便让朝颜和孙雯去城里买些东西。这段时间,藕粉店也暂时关了起来,毕竟临近过年,家里的事情实在多,无法两边兼顾。 顾孙氏将所要买的东西一样样说,「鞋、帽、衣服这些我先前便让你魏家奶奶帮忙做好了,你到时候和雯儿过去她那边拿便是了。茶、油、糖这些得买,多买些好的,好招待客人。还有年画、对联、爆竹……」 朝颜直接拿出纸,将顾孙氏说的全都罗列了下来,写满了长长的一张。 顾孙氏最后说道:「对了,那砂糖,等下你拿两斤过去给你魏家奶奶。于家送来的白砂糖真是好,跟霜一样白。」像这样的好东西,除非是关系很好的人,不然顾孙氏还真捨不得拿出去。 朝颜点点头,说道:「奶奶你便在家好好染这些布吧,咱们争取在初十之前弄好,送到李家去。」等做完这些后,就可以全身心准备过年的东西了。 顾孙氏拿出了二十两银子给朝颜买东西。 朝颜自己也带了些银钱在身上,她在琢磨着也给先生买些过年礼物。 「咦?」她在进行每日刷商店任务的时候,忽的刷出了个好东西,刷出了一个盘炕的技术。 虽然自己没盘过,也不会盘,但朝颜还是毫不犹豫地花了一百点功德值买了下来。朝颜打开这书,发现上面写的很是详细,不仅有详细的构图和步骤,就连一些注意事项也都标准了下来。 很好,这个技术买的一点都不亏。她打算在过年之前,在家里让人盘好几个炕。顾孙氏有些怕冷,这炕正好让她冬天过得舒坦一些。还有清平观那边也要弄几个,有好东西当然得孝敬自己的师傅了。 她和孙雯收拾好东西,便准备去城里。顾泰民前天还特地帮她们做了一个可以遮挡的棚子,这样她们出行也方便了许多。 朝颜餵了雪球一把干草后,才上了驴车。不多时便到了县城。 因为今天是冬至集的缘故,县城那叫一个热闹,放眼望去,全都是磨拳擦肩的人们。 朝颜和孙雯先去魏婆婆那边,将雪球放在魏婆婆家。 魏婆婆同顾孙氏关系很好,因此看到那糖后也不推脱,笑着收下,说道:「回去后帮我谢谢你奶奶,我平时就好甜的这口。」 然后又拿出自己做好的衣服给朝颜她们看。朝颜一边看,一边赞嘆,「奶奶您这手艺真是没话说,咱们县城最好的。」 这衣服针线绵密,一点线头都没有,上面绣的图案更是繁复清雅,一看就知道不知道费了多少心思。原本她觉得顾孙氏的手艺已经够好了,但是和魏奶奶一对比,真真是天壤之别。 魏婆婆嘴角露出一抹自得的笑,对于自己的手艺,她一向很有信心。魏婆婆儿子早夭,也没有后代,因此便将好友的孙女朝颜看做是自己孙女一般,做衣服也格外的仔细。 朝颜心道:到时候魏奶奶这边也得盘上炕。 朝颜又拿了两块绸缎出来让魏婆婆再做两套衣服,这两套衣服无疑是为洪小丽所准备的。 魏婆婆点点头,说道:「我最近活计比较多,这两套衣服会比较慢,我尽量过年之前赶出来。」 朝颜点点头,说道:「您做活的时候也不能太过用眼,我先前拿给你的枸杞您泡来喝了吗?那对眼睛很有好处的。」 魏婆婆听了那叫一个窝心,笑着说道:「有呢,每天早晚都喝的。」 朝颜还得去买东西,所以同她说了一会儿话后就离开了。至于衣服则先放这里了。 他们的第一站便先去买对联,孙雯低声说道:「咱们先去买对联好了,姨婆说要去那周家买。」 周家的对联是周家那中了童生功名的儿子周田光所写的,加上他字写得也不错,大家见他年纪轻轻就当童生,不免吹捧他几句,觉得他写的对联带着文气,因此周家的生意一贯很好。 朝颜点点头,「那就过去好了。」不然越晚人越多就越难买了。 等他们到周家的对联铺前时,果然看见了那边正排队着周田光直接现场写,还都不重样,博得了这些没念过书的小老百姓的阵阵叫好。 等了大约一刻钟,才轮到了朝颜和孙雯。 朝颜直接说道:「给我十副的对联。」他们家的房间多,所以要的也多。 周田光很快就写了十副,或许是因为看惯了她师傅的字,朝颜便觉得他的也没说的那般好。 等写完了十副以后,周田光又拿了一个扇子,在上面题了一首诗,然后连同扇子一起递给朝颜,「小娘子买的多,这扇子做添头了。」 朝颜看到那扇子,脸直接拉了下来。
第六十二章 孟浪 扇子是一个美人对镜梳妆图,旁边题着一首诗: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十分明显的,这是一首情诗。 周田光看向她,一副深情款款的才子模样。显而易见,他这是在调戏朝颜。 朝颜瞥见旁边一脸羡慕的一位大娘,直接将扇子给这位最少五十岁的大娘,说道:「这个送给婶婆,我家扇子太多,用不上这个。」 那大娘只觉得是占了便宜,一脸开心地接过,「那就多谢了。」 朝颜眼角余光瞥见周田光的脸色青了青,心中大为舒畅,付过钱后,就拿着对联走了。 周田光还想说什么,偏偏一转眼,朝颜就不见身影,加上后面排队的人又在催促他快点画,他也只能在心中扼腕嘆息。 从人群中出来后,朝颜道:「这些对联不要了,回去后直接拿来送人。」想到是周田光写的,她就左右看不顺眼。 孙雯用力点点头,脸上带着一丝的怒气,「那人可真是孟浪。」 孙雯现在千字文都已经学得差不多了,诗经也背了不少,自然明白那诗的意思。那周田光同表妹初次见面就故意写情诗,将她表妹看成是那种随便一勾就上来的女子不成? 朝颜道:「估计他自以为是风流才子的做派,咱们再去别家买对联。」她才不想用周家的,看了就反胃。 两姐妹鄙视了这男的一回后,便去另一家的老店重新买好了对联。 顾孙氏交代要买的东西不少,加上今天人多,时常得排队,两人到大中午的时候,还有一些没买到。买好的东西,朝颜都先放在魏奶奶那边。 午饭他们直接买了城里十分出名的一家馄饨。这家馄饨皮薄馅多,汤头鲜美,十分受欢迎。一碗热热的馄饨喝下去,朝颜感觉浑身都舒畅了不少。 孙雯更是将汤都喝得差不多了,才有些不好意思说道:「我那时候来投奔姨婆,路过这摊子,就一直很想吃一份,现在可算有机会了。」 吃饱后,她对馄饨老闆说道:「我来付钱。」然后摸出一些铜钱给老闆。 朝颜看她眼角眉梢皆是抑制不住的欢喜,像是卸掉了重负一般。 朝颜微微一笑,说道:「走,咱们去买糖。」 …… 朝颜除了买了十斤的白砂糖,还买了红糖、蔗糖和麦芽糖。等过年的时候,家里肯定会有不少小孩子跟着大人上门拜年,所以得准备糕点和糖。除此之外,还买了好多斤的蜜饯。 以前的话,家里最多就是准备瓜子,今年日子好过了,自然蜜饯点心也买了起来。大包小包的,拎起来还挺重的。 买完了所有的东西后,朝颜看到有人在卖山茶花,山茶花也是能在冬天开放的少数花朵之一。只是在大穆,山茶花又被叫做是海石榴。 朝颜干脆买一盆回家,放在屋内摆着也赏心悦目啊。 末了,她又去书店淘了几本书,顺便将盘炕的书籍混在其中,然后再一起带回家。 她们这趟出门,买的东西还真不少,若不是有驴车,单单她和孙雯,根本不可能搬得完。 等回到家里,顾孙氏赶紧让她们先喝一碗热热的姜茶去寒气。 顾孙氏说道:「看这天气,只怕再过一段时间就要下雪了。」 朝颜点点头,「所以咱们得让大家尽快将布染好。」不然到时候水都要结冰了,哪里能染布。 顾孙氏十分贊同地点头,又拿了张帖子出来,递给朝颜,「早上李家让人送了这个帖子过来,说邀请你们去参加李家小姐的及笄。」 若是以前,李家肯定不会邀请顾朝颜这个村姑,但架不住现在李家和朝颜合作,看在那布料的份上,上上下下都不敢小瞧朝颜。 朝颜接过帖子,看帖子上的时间是正月初八。 她点点头,说道:「那到时候我和表姐一起过去,也算是见识一下世面。」说起来,原身的生辰正好是大年初一呢。 顾孙氏说道:「那你们礼物得先准备好,钱若是不够的话,就和我说。」 顾孙氏可不想让孙女在其他闺秀面前丢脸。那李家小姐的及笄礼上肯定会来不少人。 朝颜点点头,嘴角翘了翘,「奶奶,你放心吧,我大概知道要送她什么礼物好。」朝颜好歹也是从信息大爆炸的社会穿越而来,立刻就想好礼物呢。 到时候直接送她一套八仙过海的摩喝乐好了。摩喝乐,其实相当于前世的小姑娘喜欢玩耍的娃娃,常见的有木质、泥质、瓷质的,还可以给他们穿上衣服。等到除夕的时候,那些工匠就不会再接活了,所以无论是盘炕亦或是做摩喝乐,朝颜都得尽快搞定才是。 朝颜本来就是行动派,将东西放好后,就直接去书房捣鼓这两样东西去了。 她期待的炕!终于要来了!
第六十三章 盘炕 「你们家这是在做什么呢?」 这几日顾家的院子中都是好些土,看上去脏兮兮,也幸亏没下雨,不然只怕就要一地的泥泞。除了土以后,地上还有不少买回来的砖头。 顾孙氏其实也不知道孙女这是在干什么,但是面上却一副这没什么的从容模样,说道:「在盘炕而已,弄好以后,躺在上面可暖和了。」 她其实根本就不明白原理,只是复述着从孙女那边听到的话。因为朝颜一次次的成果,顾孙氏也建立起了对朝颜的信心。不知道不要紧,反正跟着做便是。 为了这盘炕的事情,朝颜特地将城里手艺最好的工匠李宾给请了过来。这年头的技艺一贯不传外人的,而且李宾被朝颜一提点,也看得出这门手艺他若是掌握好的话,定能够吃一辈子。 喜得李宾表示盘这炕不收钱。要知道,单单他们家里,最少就要盘三个炕,再加上师傅那边也得盘上两个,魏奶奶那边也是需要的,这六个炕得让这李宾忙活到年底。 朝颜说道:「钱还是要给的,你们干点活也很辛苦,我只有一个要求,那就是以后若是很多人找你盘炕,你优先给我们顾家和五淮村的人盘。」 李宾连连点头,「这是应该的。」他也十分赞赏朝颜这种无论做什么,都优先想着同族同村的想法。 朝颜犹豫了一下,又道:「以及我打算等到明年年底,差不多你赚够了一年的钱后,能够将这盘炕的法子传出去。毕竟你一个人再能做,也终究没法让家家户户都睡上炕。如果能够让老百姓们冬天温暖一点,少冻病一些人就好了。」 李宾沉默了一下,旋即笑了笑,「这是应该的,这技艺原本就是你传授给我的,我能够赚这一年的钱便该知足了。姑娘你果真心肠好,这时候还念着大家。」 系统的声音这时候也在脑海中响起,「宿主真是太让我感动了,将盘炕技艺无私传授出去,触发隐形任务,奖励宿主一千功德点和一个随机技能。」 朝颜怔了怔,这算不算无心插柳柳成荫,她没想到自己这个无心之举,却给自己带来了这么大的好处。 朝颜不免跃跃欲试了起来,也不知道她这回会抽到什么技能。她默念着「催眠」、「沟通动物」、「言灵」等一系列很好用的能力,心中默默期待自己能够抽中这些。 只是当转轮停在了乌鸦嘴上,朝颜只想捶墙——好气哦!她的运气也太差了吧,她简直要泪流满面。 系统安慰她:「宿主么么哒,这个能力还是十分有用的,你看谁不顺眼,就发动乌鸦嘴整治她,这不是很好吗?」 抽都抽了,朝颜也只能这样安慰自己了。不过这个乌鸦嘴,一个月最多只能发动一次,等级越高,所需要的cd就会越短,满级的时候就可以做到三天使用一次。不过最初的乌鸦嘴只能是一些小事,比如让对方摔倒啦,被水呛到啦,超过范围就无法成功,甚至有可能反噬。 鑑于一开始一个月一次的cd太长,她想锻鍊都不好锻鍊。朝颜一发狠,拿了新到手的一千点功德值买了一颗经验丸,直接将乌鸦嘴技能刷到了5。很好,现在乌鸦嘴发动频率为十天一次,甚至能咒人头破血流,这项本事也是挺厉害了。 …… 李宾原本手艺就很好,朝颜同他说了一下其中的关键,又给他看设计图,他第一个没做好,又拆了重做,然后第二个就十分顺利了。最后赶在二十号之前,顺顺利利地将所有的炕弄好。 他这半个月还真的是很辛苦,朝颜便给了他二两银子作为报酬。李宾倒是想退回一两,朝颜摆摆手拒绝了,她现在还真不缺这钱。 等炕一烧,顾孙氏躺在上面,那叫一个暖和,别提有多舒坦了。 喜得顾孙氏直说这二两银子花的实在是值。 顾孙氏自己舒坦还不够,还让乡亲父老和族里的亲戚参观了一回。大家这才明白先前三房叮叮咚咚的,就是在捣鼓这东西。 十二月染布的钱也都发了下来,大家手中都有余钱,便也想着请李宾来盘个炕,盘一个要五百文钱,虽然有点贵,但是盘好后可以一直用下去。 只是临近过年,李宾最多也只能再盘三个炕。因为朝颜的缘故,这三个名额便先给了顾国兴、卫华和二房的顾何氏。 事实证明,顾国兴他们不顾身份抢了名额还是很有先见之明的,等到了二十六的时候,京山县飘起了小雪。 这也是今年的第一场雪。 朝颜赶在雪变大之前,连忙去城里拿定做好的摩喝乐。那摩喝乐做得栩栩如生,神态惟妙惟肖,再搭配她定做的八仙过海的背景,那叫一个精巧。 朝颜只能感慨这时候的木匠手艺真是太好了,这东西做出来,好看得让她都想自己留着了,想到初八就是李家小姐李玉兰的及笄,她这才按耐住了这股的冲动。不过这些摩喝乐也花了她二两银子。 将这些东西都带回家后,朝颜才发现,家里来了个不速之客。
第六十四章 成长 朝颜冷眼看着一把鼻涕一把泪的顾雁,心中只觉得可笑。都做出了那些事情,顾雁还好意思在洪小丽面前一副慈母的姿态,没得噁心人。 洪小丽低垂着眼,脸色木然。她现在的身体已经养好了,身上穿着一件厚厚的棉袄,气色看上去也挺不错的,同刚从郑家被带出来时是天壤之别。显然郑家的那一番遭遇让她对生母已经是寒了心。 顾孙氏直接翻起了白眼。 顾雁还在那边嘤嘤哭诉,「我先前也不想将你送过去的,可是若是你不嫁过去,你爹就要被郑家砍掉手了,你这般孝顺,定也不会愿意看到这种情景的。」 「现在你成功脱离郑家这个火坑,娘也很为你开心。快过年了,你也该同我回家,咱们一家好生团聚才是。」 顾雁说到一家团聚的时候,洪小丽脸色一下子苍白了起来。 顾孙氏直接冷笑道:「和你回去做什么?再被你们卖一次吗?」 朝颜咳嗽了一声,其他人总算是注意到她回来了。 「这洪家的媳妇,怎么跑来我们顾家了?不知道我们顾家根本不欢迎她吗?」 顾雁板起脸,「我可是你姑姑。」 朝颜嗤笑一声,「需要我去将族长请过来吗?我奶奶命不好,生了个白眼狼,已经同我们顾家断绝关系了。你若是安分也就罢了,再继续搞鬼,我只好将断绝关系的文书送到你婆家。」 朝颜这可是一下子戳中了顾雁的软肋,她气得胸膛不断起伏,偏偏不敢再开口惹怒朝颜。 她转过头,对洪小丽说道:「你还不快跟我一起回家去,你作为洪家的女儿,还要留在这里碍顾家的眼睛吗?」 说罢,就要去拉洪小丽。 朝颜怒道:「你想得倒美,你问过魏奶奶的意见没有?」 顾雁怔了一下,「这和魏家婶婶有什么关系?」 顾孙氏也是不明白孙女的话,却装作听懂了的样子。 朝颜淡淡道:「我们将小丽赎身出来后,魏家奶奶知晓这事,出了些银子买了她,所以小丽现在属于魏奶奶的人。」 压根就没有这么一回事,朝颜不过是故意用这个作为理由堵住顾雁的嘴罢了。 顾孙氏立刻反应了过来,说道:「你想带小丽回去,先问过琳儿的意思。」琳儿就是魏奶奶的闺名。 朝颜继续道:「既然你那么疼爱小丽,定是愿意花五百两赎回她,将她带回家的吧?」 五百两! 这个数额几乎要让顾雁晕厥了过去,当初小丽被郑家带走,也不过是为了一百两。 朝颜冲着二花抬了抬下巴,示意让她将这个人给赶走,说道:「下次要过来带走小丽的话,记得顺便拿五百两过来,送客。」 送客两个字刚落下,二花便将顾雁从座位上拉了起来。 顾雁满脑子都是五百两的巨款,整个人还呆呆的,因此二花倒是不费什么力气就把她给赶了出去。 朝颜想起了不久前才升级的乌鸦嘴能力,对着顾雁的背影补充了一句,「下次上门一次,就让你摔一次!」 听到系统提示乌鸦嘴起效以后,朝颜这才满意地点头。 二花将大门锁紧,回到屋内后,顾孙氏对她说道:「以后你看到她开门,就直接扫帚打出去好了。」然后又安慰洪小丽,「放心吧,外祖母绝对不会让你娘带走你的。」 洪小丽点点头,眼眶还有点红。过了一会儿,她说道:「外祖母,我看,等我过完年,我干脆过去和魏奶奶学女红吧。」 洪小丽这段时间在家里也思考了许久。她嫁到郑家,虽然因为尚未来天葵,加上她自己又抵死不愿,嫁过去的时日又不长,所以郑荣倒是没有得手。只是在外人眼中,她只怕也是沾染上脏东西的人,以后哪里可能嫁好人家。外祖母就算能收留她一时,也没法养她一辈子。她总该为自己的将来打算。 不得不承认,洪小丽经过郑家那事后的确是成长了很多,原本一些不好的坏习惯也改变了不少。 顾孙氏想了想,说道:「这样也好,琳儿是个有本事的,跟着她学,总没坏处。」 与她和魏琳的关系,她定会收下小丽这个弟子,并且好好教导她的。当然顾孙氏肯定也不会让自己这位好友吃亏,心中已经开始琢磨着要准备拜师的礼物。 朝颜这才想起那缂丝,到时候正好给洪小丽和魏奶奶学习。至于奶奶,又要卖藕粉,又要染布,还是算了好了。 为了给心情不太好的洪小丽转移一下心情,还给她看了一套自己打算送给李玉兰做及笄礼的摩喝乐。 女孩子对于布偶一类的东西都是无法抵挡的,洪小丽看了也十分喜欢,朝颜便许诺等她出师以后,就送一套更好看的给她。 顾雁所带来的阴影在这笑声中不知不觉中散去了几分。
第六十五章 新年到 在过年之前,朝颜便开始手把手教家里人那缂丝的活计。 不得不承认,这种绣法虽然十分繁琐,做出来的成品却十分让人惊艷。 顾孙氏感慨道:「看来读书识字是有好处的,看看朝颜,都从书上找到了这么多有用的方子。」 朝颜只能笑而不语,这分明就是系统的功劳。 家里几个人中,顾孙氏学的最快,毕竟她的绣活功底摆在那边,洪小丽出乎意料的在这方面也有不错的天赋,和孙雯两人都学得还可以。只有朝颜拖了后腿,绣出来的东西那叫一个惨不忍睹。 朝颜一点都不觉得丢脸,还对洪小丽说道:「到时候也可以教魏奶奶缂丝的活计,这也算是拜师礼了。」她打算直接将那本缂丝的书送给魏奶奶,上面有不少的图画,正好让她可以琢磨去。 在顾雁离开后,她们家便去同魏奶奶串供了一回,魏奶奶也十分干脆地收下洪小丽作为弟子。 顾孙氏学了缂丝后,便重新燃起了热情。只可惜新年越来越逼近,要忙活的事情太多,只能暂时歇下了。 年前她们家收到了不少的礼物,于家、李家送来的年礼都十分不菲。也不知道岳朝琴是什么时候打听到她的生辰的,甚至还提前送了生辰礼给她。礼物是一对雕得十分可爱的玉质兔子,红色的耳朵是直接用红宝石镶嵌上去的。 朝颜对此十分喜欢,放在手中把玩了许久。除了年礼,于家还送来了倒流香的分红。 打开装银票的匣子,朝颜直接被上头的数字闪瞎了眼睛,银票的份额是一千两,盒子中装了三张,也就是三千两。要知道倒流香正式推出市场也就是十月份,才两个月的时间就有这样的分红了。 信笺上岳朝琴轻描淡写说道:「为了塑造出供不应求的情况,所以一开始投入的并不多,等明年后拿到的分红会更多一些。」 朝颜只能说不愧是大小姐,三千两银子都不怎么看在眼中。 朝颜想了想,将一千两银子留在身边,以备不时之需。一千两给顾孙氏,让她再帮她置办一些田地,另外一千两则是给顾孙氏。 家里每个挣钱的法子都是孙女想出来的,顾孙氏哪里愿意要她这钱,朝颜直接说道:「这是我的孝心,奶奶哪里有不收下的道理,这不是将我看做外人了吗?」 顾孙氏转念一想,就当做她帮孙女保管钱,于是这才收了下来。不过她拿那钱,同样是用来置办田地而已。 于是加上这些田,朝颜现在明天的田地就已经有六百亩了,这个数字在五淮村可谓十分惊人。只是顾孙氏知晓财不露白的道理,刻意低调行事。因此外人也只知道朝颜名下有四百亩的良田。 朝颜还顺便清点了一下自己的钱,加上那一千两,自己身上的现银一共有一千二百多两,堪称小富婆一个。 同样欢喜的不仅是顾家,五淮村大部分的人家同样心情愉快。毕竟今年大家有了那染布的收益,基本都能够过一个十分不错的新年。 在这样欢乐的氛围中,朝颜也迎来了她在大穆的第一个新年。 除夕晚上,用过丰盛的晚餐后,她们全家都换上了新衣服,坐在烧的热热的炕上守夜。 顾孙氏看着环绕在自己身边的孙女外孙女和外甥孙女,再满足不过了。这样美满的生活,给她一万两,她也不换啊。 顾孙氏说道:「这炕真是好东西,睡在上头真暖和。」以前顾孙氏天冷的时候,容易关节痛,现在倒是不会了。 朝颜点点头,「就是有时候太热了,喉咙容易干。」 所以在屋内就得时常多喝水。朝颜决定明年再多做几个炕,专门腾出一间屋子做暖房,到时候还能在那屋里种些蔬菜,也省的大冬天都吃那几样吃得腻烦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晚餐吃得太撑的缘故,加上屋内十分暖和,朝颜感到有些昏昏欲睡的。 顾孙氏干脆说起了顾家的家谱,从她太婆婆说起。 朝颜本着多吸收一点知识的想法,打起精神听。 等说完以后,顾孙氏从怀里摸出了四个荷包,朝颜、洪小丽和孙雯一人一个,就连李二花也有,很显然这便是新年红包了。 朝颜掂量了一下,里面差不多是二两重的样子。以前顾朝颜收到的红包也就是几文钱,今年直接换成二两,也是因为顾家的日子越来越好了。 「噼里啪啦……」第一道爆竹声响起,然后爆竹声此起彼伏的,不曾停歇。显然在里正卫华家点了第一道后,村民们也纷纷点了起来。 顾孙氏也连忙将家里事先准备好的爆竹拿到外面去点,也好达到除旧迎新的目的。 这些声音让原本宁静的夜晚变得喧闹起来,年味一下子就出来了。还有顽皮的小孩子偷了家里的爆竹去点,差点炸到手,正在那边哇哇大叫。若不是新年不好打骂孩子,这熊孩子定会招来一顿的竹笋炒肉丝。 在爆竹的火光中,朝颜的面容变得恬淡,受这气氛感染,她嘴角不由扬起了淡淡的笑意。尽管寒风唿啸,心中却感到很暖。 新年来了。
第六十六章 生辰礼 雪花纷纷扬扬地飘落下来,朝颜的粉色的帽子上点缀着白色的花朵。 现在是大年初一,朝颜正上山给少玄真人拜年,孙雯则一如既往地陪着她。再说孙雯这半年时间随朝颜一起上课,也算得上是少玄真人的记名弟子。 朝颜身上还背着一个书包样式的包,这包是朝颜画出来以后,让顾孙氏帮她做的,放东西十分方便。顾孙氏见了以后,夸她心思巧,做了好几个。 朝颜背包中所装的是她的功课——qaq,没错,她就是这么悲剧,即使过年放假了,功课量也不曾减少过。幸亏朝颜不曾松懈过,不然临时抱佛脚就要抓瞎了。 朝颜和孙雯两人一人手中提着一个走马灯,这走马灯还是朝颜看这时代的灯笼颇为单调,特地画出来让顾泰民帮她做的。顾泰民负责做灯笼的支架,朝颜则是负责绘画。她最拿得出手的便是这绘画的水平,加上超越这个时代的想像力,因此画出来的图十分灵动有趣。 顾泰民前段时间做的那些倒流香,拿到州府卖后,赚了最少两百两,因此顾家六房上上下下皆是一片的喜气洋洋。原本朝颜也就是让顾泰民帮忙做两个走马灯,他直接给朝颜做了十个。朝颜选了最好看的两个,准备拿到清平观去孝敬老师。 爬了半个时辰的山,终于到了清平观,因为穿得多的缘故,到山上的时候,朝颜感觉背都出了些汗。 孙雯走过去敲门,很快的守和便走了出来,将她们领了进去,还道:「你让人来做的那炕还真是暖和,现在冬天再也不怕被冻坏了。」 朝颜先前便让李宾来这观里盘了两个炕,少玄真人自己住一个,守和以及守玉两人一个。 朝颜笑道:「你们喜欢就好。」 进屋后,一股的暖气迎面而来,让人浑身上下连毛孔都舒展开来。 少玄真人今日穿的是毛青色的绸缎所制的长袍,依旧是朝颜孝敬过来的。虽然神情依旧清冷,但是看着她的眼神却很温和。 朝颜没脸没皮笑道:「先生新年快乐,红包拿来。」 她也就是开开玩笑而已,少玄真人还真摸出了两个红包,而且不是放荷包,而是用浅紫色的信笺收拢着。朝颜和孙雯,一人一个。 孙雯没想到也有她的份,不由一怔,然后紧跟在朝颜的后面道贺。 少玄真人的目光落在那走马灯上,还贊了一句,「倒也雅致有趣。」 能从她嘴里听到好话,朝颜觉得真的很不容易啊。 朝颜道:「老师可以挂在横樑上,这样也有点过年的味道。」清平观连个对联都没贴,看上去冷冷清清的,和平时没有什么两样。 同少玄真人拜年以后,朝颜将她的作业给她看,少玄真人当面批改了一会儿,然后又布置了些作业,还拿了个方子给她,让她自行调配。 说到香道,朝颜便想起之前在系统那边刷出了一本和香道有关的书籍,花费的功德值也不高,才十点,朝颜便直接买了下来。 上面有几个方子倒是在这个时代不曾见过,她直接说道:「先生,我根据你给我的梅花香,琢磨出了个方子,您不用帮我品鑑一番。」 她所要拿出的便是寿阳公主梅花香。 朝颜拿出自己做的香丸,淡淡的如同梅花一般清冽的味道便在屋内瀰漫开来,香气清雅,令人心旷神怡。 好不好,一闻就知道。 少玄真人的眼睛亮了起来,「这味道反而比我给你的那梅花香味道要胜过一筹,果真不错。」 朝颜嘴角翘了翘,「只是我第一次做这个,做的不够好。」 「多练几次便是了。」少玄真人顿了顿,说道:「你平时外出穿的衣服,偶尔也可以熏上自己喜欢的香。」 然后就着香道的知识,她又给朝颜上了一堂课,朝颜听得十分认真。等上完课后,直接将自己知道的那三款寿阳公主梅花香写了下来,给老师。 少玄真人将这薄薄的一张纸拿在手中,爱若珍宝,看她的样子,似乎迫不及待要尝试一下。 朝颜也不打扰她,便打算回家。 少玄真人却喊住了她,「等等,我有样东西要给你。」 「这是给你的生辰礼。」她递过来一个盒子,盒子不知道是用什么木料所制的,漆黑中泛着幽幽的光芒,看上去低调中带着华贵。 朝颜没想到自己这位老师还真将她的生辰给记在心上,还准备了礼物,心中十分感动。 收下这份生辰礼后,她便和孙雯一起离开。 等出了清平观,朝颜拿出红包,里面放着一张十两的小银票,孙雯也是一样的红包。 朝颜不得不承认,自己这位师傅还真不是一般的大方,平时看她吃穿所用皆是不凡之物。至于她那生辰礼,也只能等回家之后再看看了。 对于师父对她的照顾,朝颜无以为报,只能常常刷新系统,看能不能再多刷出几个香道方子。
第六十七章 新的赚钱路子 回家的时候,顾家的客人不是一般的多。村里人过年讲究的就是热闹,一个个大嗓门的,声音朝颜在屋外都听得到。 因为今年家家户户都赚钱,不少承了顾家情的乡亲父老便上门来拜年。也幸亏顾孙氏后来又多买了些瓜果蜜饯,不然招待客人的点心都不够。 屋内是一片的欢声笑语,大家都在吹捧顾孙氏养了个好孙女,如今可谓是享了孙女的福。 「还是婶娘命好,朝颜长得好,孝顺还能干。咱们村里最出挑的就是她了。」 「是啊,朝颜像她娘,她娘当时来咱们村里,那气派一看就是大家小姐,只可惜命不好,早早就去了。」 「等朝颜及笄后,只怕求亲的就要踏破顾家的门槛了,到时候婶娘可得好好给她挑一门四角俱全的亲事。」 若不是这些村民知晓自家家境配不上顾家,早就来说亲了。 朝颜听到这些,直接抬脚回房间,省的进去以后还要被打趣一番。 她正好在房间看先生送给她的生辰礼,打开那盒子,却看到里面装着一串黑色的珍珠手鍊。每一颗珠子皆是一样大小,在阳光下甚至还泛着深紫色的光。 据说一万个牡蛎才有一颗黑珍珠,朝颜一看这一串晶莹圆润,便猜测也不是什么凡品。这礼物太过贵重,她甚至都不敢戴出来,只能自己欣赏了。 说到珠宝……朝颜忽的想起了一件事。商店里刷出的东西中,偶尔也包含了一些现代的东西。先前她还看到过一把枪,只是需要的点数太多,所以不敢买。其余的现代用品,她生怕拿出来不好交待,所以也不好买下来。 虽然冲锋鎗、电脑、手錶这些东西她不敢兑换,但有些东西可以啊! 比如像是人工水晶、宝石,各种雕花胸针项鍊,都可以用功德值买。这些东西放现代常见,但在这时代却堪称奇蹟,拿几样出来,定能够卖出天价。到时候她再将那笔银子拿来做好事,赚取功德值,岂不美哉。 比如一串人造红水晶项鍊,在商店里也就是卖二点功德值。 朝颜在商店中一页页的商品仔仔细细看下来,花了二十点功德值,买了十样首饰。这些首饰她暂时放在包裹里面,只等着找机会拿出来。朝颜甚至觉得从商店中兑换的这些,比在现代的首饰店还要更好一些。 对此系统十分自豪:「那当然,我们系统出品的东西是最好的~」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朝颜先前将盘炕法子宣传出去一事深得系统的欢心,系统更是难得主动透露了一个信息,「等宿主升级完功德系统后,权限更大,能够兑换的东西更多哦。」 朝颜好奇问道:「怎么升级?」 「完成一定数量的任务。」其他的系统就不肯交代了。 朝颜知晓问不出更多的东西,也只能放弃了。 她在房间呆了一会儿后,便出去陪顾孙氏一起招待客人。 在这种充满年味的新年日子中,忙碌而充实的日子一天天过去了,转瞬之间,就到了正月初七。 对于她明天去李家一事,顾孙氏比她这个当事人还要更上心,忙不迭问道:「明天的衣服都准备好了吧?」 朝颜和孙雯明日所穿的皆是用太后赏赐的云锦做的衣服,颜色和花样并不同,朝颜穿的是杏黄色,孙雯则是浅蓝色。按照孙雯的说法,那颜色够明艷也就朝颜压得住。 朝颜点点头,指着熏簊,「都准备好了,放那熏簊薰香呢。」 里头点燃的香就是她亲自调配的梅花香,这样到时候衣服就会自带一股梅花的香气,别提多雅致了。 明日要佩戴的首饰,朝颜也都搭配好了,还送了孙雯一个金镶珠石蝴蝶簪。 顾孙氏满意地点头,明天猜也知道受邀过去的大家闺秀定是不少,谁让李家因为上贡那两色绸缎,也称得上是皇上,在京山县越过了其他的富商,风头正盛。他们家大小姐的及笄礼自然是众人瞩目。顾孙氏一点都不希望孙女和外甥孙女因为身份的缘故被人瞧不起。 顾孙氏又问:「礼物呢?」 朝颜送了一套八仙过海的摩喝乐,至于孙雯,她则是在这段时间,赶出了一个缂丝的小屏风,因为时间的限制,顾孙氏也帮她绣了最少一半的内容,而构图则是朝颜帮忙画的。这两样东西作为礼物很拿得出手。 朝颜知晓顾孙氏是操心的性格,将东西又给她过目了一回后才让她安心。 朝颜熏好了衣服,捧着孙雯的衣服去她房间,家里也就只有一件熏簊,就放在朝颜的房间内,毕竟只有她才学香道这些东西。 敲门的时候,朝颜听到屋内传来了读书声,细细一听,念的还是诗经。 朝颜敲了敲门,孙雯很快就打开门,手中还拿着一卷书。她目光落在散发着淡淡香气的衣服,高兴地道谢:「辛苦妹妹了。」 然后接过了衣服,侧身让朝颜进来。 朝颜摆摆手,「不用了,我也该回去准备休息了。你怎么突然背起诗了?」 孙雯有些郝然地垂下头,「多背几首,说不定明天会用到。」 朝颜无语了一回:这算不算是临时抱佛脚? 她只能说道:「那你别太晚休息了。」然后就回去了。
第六十八章 谁丑谁尴尬 第二天无论是朝颜还是孙雯都早早就起来了。两人洗过脸后,在脸上敷了面膏后,再涂上淡淡的胭脂水粉。这面膏的方子还是少玄真人给她的,可见香道实在是包罗万象,什么都有。 早餐喝的是温热的牛乳和蒸好的馒头,就着酱牛肉。五淮村有个村民家里养了好几头的奶牛,城里有些富裕人家同他定了,让他每天送几瓶新鲜挤出的牛奶过去。 顾孙氏在听朝颜说过每天喝新鲜牛乳对身体好以后,就开始点了牛乳,每天早上让大家喝上热热的一碗。 吃饱以后,两姐妹拿着寿礼骑着雪球去李家。 到了初八,外头的雪基本不怎么下了,只是路面已经是一片的白色。 她们提前半个时辰到了李家,今天的李家可谓是一片热闹富贵景象,大红灯笼挂了一排,映照着被雪盖了一层的宅子,尤其的显目。京山县的大户人家基本都收到了李家的邀请,朝颜甚至听说还有州府的几个官宦人家也派人过来了。 她们两人从驴车上下来,恰好一辆马车停了下来,从马车内走出了张蝶舞的身影。 说也凑巧,张蝶舞今天穿的同样是杏黄色的裙子,十分巧合的是都是桃花花样,她精心一打扮,原本不算出众的容貌都显出了几分的清秀。 正所谓撞色不可怕,谁丑谁尴尬。很显然的,张蝶舞就属于尴尬的那个人。朝颜的颜值点已经恢復到了82,加上跟着少玄真人学了这么一段时间,仪态更是优雅了几分,气质值直接到了68。无论是气质还是容貌都完胜张蝶舞,更别提朝颜身上穿的还是云锦做的衣服,直接甩了张蝶舞身上的绸缎一大截。 原本对自己这一身打扮挺满意的张蝶舞,一看到朝颜的打扮,一贯的温柔浅笑都维持不住了,脸色不由铁青了。她和顾朝颜一对比,竟然被这村姑给衬托得像是小姐身边的丫鬟一样,这让她如何不恼怒嫉妒呢。 尤其想到李家原本隐隐被张家压一头,因为朝颜的缘故,竟是成为了皇商,新仇旧恨一同涌上心头。张蝶舞再看朝颜,已经将她提升为第一讨厌的人了。 「没想到你今天也来了。」她淡淡说道。 朝颜笑靥如花,「这还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她的视线落在张蝶舞身边的丫鬟,惊讶说道:「我还以为小紫姑娘会随您一起来。」 朝颜还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故意往张蝶舞胸口插刀。 张蝶舞一阵胸闷,用最大的意志力让自己别动手抓花面前那张秀美得令人嫉妒的脸,「她身体不舒服,所以我便让她在家里休息。」 朝颜说道:「张小姐果真良善,对犯错的丫鬟也这般的体恤。」 张蝶舞觉得这话没法接下去了。在小紫办事不利,害得她在人前丢了大丑以后,她便直接将这丫头贬去了庄子上。 也幸亏李家的丫鬟这时候过来将她们一起带进去,这才免了张蝶舞的尴尬。 朝颜在看到张蝶舞今天和她撞衫以后,便故意同她形影不离的,张蝶舞想甩开她都没办法,只能硬生生成为了衬托红花的那一朵绿叶,那叫一个憋屈。 更让张蝶舞气愤的事情很快就出现了。 那丫鬟将她们几个领进了一个院子中,院子里已经到了不少京山县的大家小姐。丫鬟还十分贴心地通报了一声,「张家布庄的张小姐和五淮村顾姑娘来了。」 里头的少女们顿时转过头来,让朝颜享受了一把万众瞩目的效果。 朝颜以为大家看的是张蝶舞,殊不知她才是最让其他人好奇的对象。毕竟她以一届农女身份,却得了太后的赏赐,让县太爷亲自过去送礼,属于绝对的风云人物。要知道李家虽然成为了皇商,却没有这个体面让太后送礼下来。这些小姐过年期间早就听了一耳朵关于她的事情,现在正处于好奇心最旺盛的人。 一个身着粉衣,身材微丰,脸蛋圆嘟嘟的姑娘走了过来,好奇地打量着张蝶舞,然后开口说道:「你就是那顾朝颜吗?玉兰姐姐还说你好看,现在看来,不过寻常罢了,我若是瘦下来,肯定比你好看多了。」 张蝶舞的脸色直接就黑了,差点要爆粗口了。其一,她同顾朝颜一起走进来,大家居然将她认作是村姑,反而将顾朝颜当做大家小姐,她好好的大家小姐反倒被一个土里土气的村姑给比了下去。其二,面前这个胖丫头居然说她容貌寻常,这事传出去的话,只怕不知道多少人要笑话她。 她还没说这死丫头长得胖呢! 张蝶舞简直要气炸了,心中的火气不断往上冒,只觉得自己今日不该过来。 朝颜噗嗤一笑,笑容宛若百花盛开,让面前的粉衣丫鬟目眩神移,「那个,我才是顾朝颜。」 「啊?」那圆脸姑娘脸上不由浮现出了尴尬的神色。 ------题外话------ 《末世军少撩宠重生妻》纵情寻欢/文 1v1+双强虐渣+末世空间+你撩我宠】 这是一个医毒双系的高冷女被冷面上将以报恩为名拆骨入腹的故事。 ——女主—— 末世爆发,丧尸横行。 上帝果然是个不公平的娃,上一世顾柒医者仁心,换来的是背叛和下地狱。这一世顾柒医者食人心,却能站在至高点,睥睨乱世! 木系治癒,一诊难求。 毒系难防,杀人无形。 外带空间养活禽、囤物资,杀人越货好帮手! 论—— 渣男白莲又作又贱无辜脸怎么办?多半是装的,往丧尸堆里丢几次就好! ——男主—— 他是直属华夏国军区特种部队上将,是军方致力研究的秘密武器。 传闻,冷面上将刚绝果断,雷厉风行。 传闻,神秘男神性子寡淡,不近女色。 呸!都是套路!
第六十九章 意见很大 圆脸姑娘眨巴了一下眼睛,十分干脆地当做没有这回事,转头对朝颜道:「你就是顾朝颜啊,比玉兰姐姐所说的还要更漂亮呢。」 朝颜只觉得有趣,看到这小姑娘让张蝶舞吃瘪,她心情就舒畅了,自然也看她颇为顺眼,「多谢夸奖。」 然后十分自然地接收了这赞美。 圆脸姑娘呆了呆,一般情况下,她夸别人,别人都会谦虚一把,表示哪里哪里,难得遇到了一个坦坦荡荡的,不免觉得有趣。 她笑道:「你这个人真有意思。」 朝颜唇角翘起,「彼此彼此。」 两人在这边热络地聊着天,十分有默契地将张蝶舞给忽略了。这也是正常的,今天被李家邀请过来的这些小姐,大部分都和李玉兰关系好,李玉兰和张蝶舞相处很有些不睦,这些小姐自然是偏向了李玉兰。更别提随着前头县令的倒台,张家式微,李家狠狠地压倒了张家这个对手,赶热灶的人也不少。 那圆脸姑娘可谓是个颜控,从小就喜欢和长相好看的人交朋友。朝颜的颜值在京山县这个地方足够鹤立鸡群,由不得她不喜欢。朝颜身边的孙雯容貌虽然不及朝颜,却也是个清秀佳人,于是这小姑娘看她也就顺眼了。 她一自我介绍,朝颜才知道京山县主簿之女赵胜男。她出生的时候,她爹便考取了秀才的功名,并且在妻族的帮助下,谋得了主簿的位置。因此便觉得这是么女所带来的福气,给她取名为胜男。赵胜男从小就比家中的两个哥哥还要受宠,性格自然一团孩子气。 在她的介绍下,朝颜倒也认识了京山县几家小姐,比如盛世米铺的小姐钱朵朵,刑房典吏之女吴茜。朝颜和孙雯同她们聊了一会儿,倒也投契。 吴茜还问道:「你身上是什么香?真好闻,我不曾闻到过这香气呢。」 朝颜微微一笑,「这是我配置出来的梅花香,你若是喜欢,我下回进城便给你带上几丸。」 吴茜点点头,「那我就不客气了。」 这年头,品香是一件优雅又奢侈的事情,在场不少人最多也就是做个香囊罢了,能够调配香料的寥寥无几。朝颜轻描淡写之间便透露了出自己在这一块的造诣,顿时让其他姑娘刮目相看了一把。 赵胜男也嚷着想要,朝颜自然是一一答应了。反正对她来说,制作香丸并不是什么难事。孙雯平时跟着朝颜,多少也了解了一些,所以也插得上话。 她们这一块角落的气氛顿时温馨了起来。当身着盛装的李玉兰过来时,所看到的便是朝颜和她的几个朋友和乐融融的场景。 李玉兰直接抬脚走过来,笑着对朝颜说道:「你果真来了。」 李玉兰身上所穿的便是黝紫色的绸缎所缝制而成的裙子,朝颜一眼认出,这绸缎还是她们十二月染出来的呢。 她笑道:「难得有这样开眼界的机会,我自然要一饱眼福了。」 李玉兰过来同她们寒暄了一回,她好歹也是主人家,不好冷落了其他人。最后她走到张蝶舞的面前,有些惊讶道:「我听闻张姐姐您前段时间身体不爽,可别为了我而勉强出门。」 她送帖子给张家,不过是顺手而为,却没想到她真的过来了。 张蝶舞经过了一段时间的自我调节,已经恢復了先前端庄的仪态,温温柔柔说道:「这可是妹妹的大喜事,我自然得亲自过来祝贺一把。」 张蝶舞拿出了一个盒子,说道:「这是我送妹妹的及笄礼,还请妹妹千万别见怪。」 伸手不打笑脸人,李玉兰也只能笑道;「姐姐真是太多礼了,等姐姐大好日子,妹妹定会送上一份厚礼道贺。」 她所说的大好日子就是张蝶舞和前知县孙子的亲事,在那林家倒台后,京山县的人都等着看这亲事的笑话呢。 张蝶舞笑容僵在了脸上,心中暗恨,只能转移话题,「这礼物我选了好久才选中,我也不知道你喜欢不喜欢。」 李玉兰只能当着大家的面将盒子给打开了,让大家惊讶的是,里面放着一个白玉观音,观音栩栩如生,悲天悯人。玉质剔透晶莹,一看就不是凡物。 大家不由都惊嘆了起来,这东西还真不是一般的好,价格可想而知。 李玉兰原本以为也就是送个荷包手绢的,没想到会是这么贵重的东西,一时之间,也只能谢过张蝶舞。 张蝶舞声音轻柔,做足了知心好姐姐的模样,「先前我和妹妹有些误会,只希望我们能够冰释前嫌,做一对好姐妹。」 李玉兰只能呵呵了,谁要和她做好姐妹啊! 朝颜的眉头却不由微微拧起。在吃过两回的狗鼻子丹药以后,朝颜的嗅觉已经是79了,十分灵敏。 这个观音……身上散发着一股极淡的香气。 张蝶舞眼角的余光正好瞥见皱眉的朝颜,语气不自觉带出了几分的尖锐和自得,「咦,顾姑娘似乎对我这礼物有什么意见的样子呢。」 众人的目光顿时都落在朝颜身上。 朝颜忽的眉毛舒展开来,笑了笑,「的确是有意见,意见很大。」
第七十章 自作自受的张蝶舞 在场的人都看得出朝颜和张蝶舞关系不好,却没想到朝颜会完全不想粉饰太平。 朝颜问李玉兰,「这白玉观音,能给我看看吗?」 张蝶舞淡淡道:「顾姑娘可别不小心摔碎了,赔不起的话就不好了。」 李玉兰开腔帮朝颜说道:「顾姑娘头上的玉簪是太后赏赐的,用最好的和田玉雕琢而成,她那玉簪,买两个白玉观音都绰绰有余了。」 言外之意就是张蝶舞想太多。 李玉兰并不知道顾朝颜到底发现了什么,但从她爹的口中,她却知道这是一个能干聪慧的姑娘,并非那种无得放矢这人,只怕是真找到了什么端倪。她和张蝶舞掐了那么多年的架,才不相信她会突然转性子和她做好姐妹,因此她毫不犹豫地站队顾朝颜。 张蝶舞看得出朝颜头上的簪子十分好,却不知道好成那个程度,更是牵扯到了太后身上,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李玉兰将白玉观音递给了朝颜。 越是靠近,对朝颜而言,那淡淡的香气就越发明显了。只是对于嗅觉寻常的普通人来说,肯定是闻不出来的。 她神色变得严肃起来,「这上面有麝香和藏红花的味道。」 再傻白甜的人也知道这两样东西是什么——若是长期将这东西放在身边,只怕迟早要不育的,就算怀孕了,也容易小产。大家不由脸色一变,下意识地远离了白玉观音。至于张蝶舞,她脸刷的一下变得惨白起来。 她怎么也没想到,朝颜居然真能看出了这观音的猫腻。若不是为了算计李玉兰,她哪里会花大本钱弄来这个白玉观音。 她下意识地反驳,只是声音始终缺了那么一点的底气,「你胡说,你污衊我!」 李玉兰气到极点,她和张蝶舞就算平时针锋相对,也不曾想要闹出过人命,谁知道张蝶舞却这般心狠手辣。 尤其是今天还是她的及笄礼,她碍于情面肯定不得不收下这东西的。 她上前一步,直接一个巴掌打了过去,「你这个贱人!」 张蝶舞被打得髮髻都散了,她的丫鬟急忙上前要帮她,但是这里可是李家的地盘,自然有丫鬟直接拦住了她,还趁机掐了她几把泄愤。那丫鬟忍不住发出一声的惨叫,丫鬟柳儿手疾眼快,将桌上的抹布直接塞进了她的嘴里。 张蝶舞死咬着不承认,「我,我不知道这件事。我只是看这东西好,才买下来送你的,我也只是一片好意。」 「好意?」李玉兰的眼睛都在喷火,将白玉观音塞在张蝶舞手中,「既然如此,我就将这观音和你绑在一起,让你天天带着!」 张蝶舞唯恐沾染上这东西,惊慌失措地推开,那一尊漂亮的白玉观音就这样掉到了地上,摔成了一片又一片。 除了碎了的玉,其中还混杂着一颗大大的香丸,显而易见,这香丸便是藏在了白玉观音里面。 朝颜用手绢将这香丸捻起,淡淡道:「这香丸便是用藏红花和麝香所调配而成。」 李玉兰冷笑一声,直接让三个丫鬟压着张蝶舞,从朝颜手中接过这香丸,她同样是用手绢包着,然后靠近张蝶舞,将这香丸往张蝶舞嘴里塞。 张蝶舞瞪大的眼睛满是惊恐,死死地闭着嘴巴,绝不让这东西进入她嘴里。不然只怕她这辈子就彻底给毁了。 一个力气大的管事嬷嬷直接用力掐了她身上,张蝶舞吃痛地张大嘴,李玉兰没放过这个机会,直接将香丸用力塞她嘴里,语气充满了厌恶,「这样的好东西,小妹无福消受,张姐姐还是自己受用吧。」 张蝶舞拼命挣扎,却只是于事无补。她想要吐出这东西,偏偏李家的丫鬟死死捂着她的嘴,不让她吐出来。 张蝶舞的脸上满是绝望,髮髻散开,衣服凌乱,眼眶含着眼泪,却只能发出呜咽的声音,看上去可怜到了极点。只可惜在场的人不会有一个人去同情她。 大家一想到她先前恶毒的心思,感觉身上的汗毛都要竖了起来,看她也只觉得面目可憎。 赵胜男更是快言快语地说出了大家的心声,「这可真是自作自受。」 可不是吗?若不是张蝶舞居心叵测,想要陷害算计李玉兰,也不会落得这样的下场。 李玉兰估量着时间差不多了,才令人放开这对主僕。 张蝶舞连忙干呕着,要将嘴里那些东西吐出来。虽然她成功地吐出了一部分,可是还有一部分已经吞了下去。 张蝶舞颤抖着手将桌上的水倒入嘴里,拼命漱口,再无平时人前端庄贤淑的模样,形象可谓是毁得一塌煳涂。她怨毒的眼神扫过了朝颜,最后落在李玉兰身上。 李玉兰冷冷地看着她,「现在就带着你送来的骯脏东西,和你本人,一起从我家滚出去。」 「还是你想我再让人灌你一碗的红花?」 话音刚落,张蝶舞今天带来的丫鬟就连忙搀扶起自家小姐,主僕两狼狈非常地离开了这里。 朝颜脑海中也响起了系统的提示,「挫败张蝶舞的阴谋,奖励功德值100。」 朝颜心道:她这也算是见义勇为吧。
第七十一章 怨恨 尽管狠狠地反击了回去,但李玉兰的心情却好不起来。 只差一点,她就真的要被张蝶舞陷害成功了。后怕的情绪涌上心头,让她的手颤抖了一下。 除了后怕,余下的便是对朝颜的感激。幸亏她今天邀请顾朝颜过来,不然张蝶舞的阴谋就要得逞了。 她感激对朝颜说道:「朝颜,今天可都多亏了你。」 朝颜微微一笑,「可见老天爷也想帮你。」换做是寻常的大夫在场,也未必闻得出来。 李玉兰眼眶微微发红,别看她刚刚反击张蝶舞时那叫一个下手果断,但终究也是才十五岁的小姑娘,这情绪大起大落的,身子都忍不住晃了一下,感到有些头晕。 朝颜手疾眼快地扶住了她,李玉兰轻声道了些谢谢。 朝颜拿出一个荷包,递给她,李玉兰放自己的鼻子下嗅了嗅,顿时被这清凉的味道弄得神清气爽,然后精神十足地指挥下人将现场好生收拾了一顿,又命人拿来点心茶饮。 讨人厌的存在离开了,大家坐在位置上,吃着点心品着茶,气氛重新回归到原本的其乐融融。 因为及笄礼的时间快到了,李玉兰便回自己的屋内再稍微打理自己。 在吉时的前一刻,她们这群姑娘们就被李家的下人领到了正堂那边去观礼。 朝颜也算是见识了古代的及笄礼,那叫一个盛大繁复。每一个步骤都要在规定的吉时内完成,一步一步的,有条不紊。让大家惊讶的是,给李玉兰当正宾的居然是泰州的同知夫人齐夫人。朝颜也算是明白为何当时李家这个窝在京山县这块小地盘的商人为何能够那么顺利地将那绸缎送到京城中。 要知道这齐夫人她的嫡姐可是侯夫人,齐夫人虽然是庶出出生,但是生母本身是嫡母身边的陪嫁丫鬟,难产去世以后,齐夫人便养在了嫡母身边,同嫡母嫡姐的关系都很是不坏。嫡母更是给她寻了一门不错的亲事,她如今也是诰命夫人。 她这位同知夫人亲自来给李玉兰做正宾,对李家而言,可谓是天大的体面。据闻这齐夫人是李兰玉母亲李夫人的闺阁好友,李家大大方方地展现这层关系,让京山县的人都高看了李家几分。 等完成了一系列的及笄礼后,大家纷纷入席。 李家的宴席也是用了心的,滋味很是不坏,让朝颜也有了一场口腹的享受。 等宴席结束以后,这及笄礼也算是结束了,大家纷纷道别。同李家相熟的一些人也留下来同李玉兰的母亲李夫人说话。 朝颜看到其中一个身着深蓝色衣服的妇人对李玉兰很是亲热的样子,还褪下了自己手腕的翡翠镯子给李玉兰佩戴。 赵胜男给她低声介绍:「那是悦来楼的苗夫人,苗家和李家再过些时日,只怕亲事就要定下了。」 悦来楼是京山县最大的酒楼,苗夫人的儿子也是京山县有名的少年才俊,在去年就拿到了秀才的功名。这两家也算是门当户对了,不过李家因为拿了皇商的牌子,身份倒是胜过苗家一筹,也莫怪苗夫人会是那般亲热的态度了。 朝颜今天过来也算是不虚此行了一把,便打算同孙雯一起回去。 李玉兰眼角余光瞥见,连忙亲自过来,送她出门,她脸上尤带着歉意,「今天事务繁忙,没法好好招待你感谢你。你十五号那天一定要过来,到时候我们一起去赏花灯。」 朝颜含笑应了下来,李玉兰看她们两个姑娘只身坐驴车过来,十分不放心,还让李家的下人送她们回去。 …… 张家。 「呕……」张蝶舞努力地灌水,好将被她吃下去的那些东西都给吐出来。 张夫人看着宝贝女儿这模样,心疼得无以復加,恶狠狠道:「那李玉兰真是狠心,竟是这样对待你。」 「蝶舞你放心,大夫说了,再多吐几回,你的身体就不会受损了。」 张蝶舞不知道重复了灌水吐出的动作多少回了,最后无力地倒在地上,眼中充满了仇恨,这仇恨不仅是对李玉兰,还有那顾朝颜。 「娘,我不甘心!我一定要报仇。」 张夫人迟疑道:「咱们家这个情况,又能如何对付李家?」尽管很不甘心,她也得承认这一点。 张蝶舞冷冷道:「对付不了李玉兰,难不成我还不能对付顾朝颜吗?她一次次地针对我,我一定要让她生不如死。」 顾朝颜这个人,生来就是要同她作对的。 张夫人想到因为这个村姑,李家才能得了皇家的青眼,成为了皇商,不由厌恶地皱眉,「可是县太爷现在正盯着咱们家,若不是我们先前手脚处理得快,只怕就要被林家连累。我们要怎么对付她?干脆我直接让流氓去毁了那个死丫头好了。」 张夫人随口就是一个阴毒的计谋,可见是上樑不正下樑歪。 张蝶舞说道:「还不够。」 她咬牙道:「那两种染料的方子,我们一定要拿到手。不然无论用什么法子,我们都无法超越李家了。」 张夫人眼睛眯起,说道:「这个我倒是有个想法……那小紫在庄子呆得够久了,也该废物利用了。」
第七十二章 元宵灯会 那天有点头脸的人都去参加李玉兰的及笄礼,于是张蝶舞的所作所为也随之传了出来,张蝶舞的名声一下子便差了许多。她过往努力经营的名声可谓是毁于一旦。 对人下药这种做法实在太过下作,因此舆论可谓是一边倒。可想而知,即使张蝶舞将来成功同林家公子解除亲事,以她这彻底烂了的名声,也无法再结一门好亲事。在这事出来以前,大家对她同情居多,觉得她运道不好,结了门不好的亲事。 李家好好的嫡女被这般算计,自然不会忍气吞声,直接打压起了张家的生意。张家在短短五天内,就关了两家的店铺,而且其他的店铺也因为名声扫地,生意大不如往前。 张蝶舞的父亲虽然也想带着女儿去李家道歉,只可惜连李家的门都没进,就被连人带礼物一起丢了出来。李家又不缺这点银子。 与之相对的,朝颜则是收到了李家送来的礼物,皆是一些药材、绸缎、香料等贵重东西。 顾孙氏忍不住说道:「多亏你拜少玄真人为师,才有这样的能力。」 朝颜贊同点头,少玄真人实在居功至伟。 因为李玉兰邀请她一起去参加元宵赏花灯的缘故,十五号下午,朝颜便拎着一个走马灯去李家。至于顾孙氏则打算带着孙雯和洪小丽去县城中参加灯会。 前两天雪化,天气冷得侵入骨髓,顾孙氏担心她受寒,特地将那狐皮的大氅让她披上。朝颜裹得严严实实的,只露出了一张精緻的小脸。 李玉兰见到她那花灯,眼睛瞪得大大的。 灯笼上绘制着四个美貌的仕女,灯笼不断地旋转着,图上的美人更是多了几分的生动灵趣。 「这是哪里买的?」李玉兰问道。 朝颜微微一笑,「这是我画出来后,让我一个族叔做的。」 李玉兰说道:「你的脑子真好使,这样的东西也能想出来。」 朝颜说道:「你若是喜欢,直接去我家那边取一个过来便是。」 李玉兰拍手道:「好啊。」然后便让下人去顾家领取一个。 她拉着朝颜的手,说道:「你和你表姐送来的礼物真好,那套娃娃可有什么典故不成。还有你表姐送的那个小屏风,我娘可喜欢了,还直接要走放她房间摆放。其他人送的礼物都没你们两个送的讨人喜欢。」 朝颜道:「喜欢就好。我表姐送你的那个是缂丝,过段时间魏婆婆便会开始售卖一些缂丝,你们家喜欢的话可以找她定做。我送你的那个叫摩喝乐,讲述的是一个八仙过海的故事。」 朝颜不忘给魏婆婆打了个广告,然后温声将八仙过海的情节说了一遍,听得李玉兰目眩神移,十分嚮往。 「你懂的真多,这么好听的故事我都没听过呢。」 朝颜说道:「我平时就喜欢看些闲书,所以知道的就多了点,不过在别人眼中,这些只怕都难登大雅之堂。」 李玉兰摇摇头,「我就觉得你很厉害,比那些秀才举人还能耐。」 因为朝颜的本事,以及她和李家的合作,李玉兰也不因为她的身份而看轻她,而是将她当做朋友来平等交往。 两人聊了好一会儿,李家的下人也拿回了两个走马灯回来,李玉兰拿在手中把玩,爱不释手。 朝颜直接在李家用了晚膳,等夜幕降临后,两人一起出去赏花灯。整个京山县都成为了花灯的海洋,那些五彩缤纷的花灯将城里映照得宛若白日。灯火辉煌,人声鼎沸。 大部分的人都出来赏花灯,街道上挤满了人,许多摊贩也趁机摆了出来,发了笔小财。 李玉兰自然不会跟他们去人挤人,说道:「我们去另一个地方。」 李家的护卫围绕在她们身边,以免她们被不小心占了便宜。过去的花灯节也是出过几起的拐卖事件,因此人们自然也会多加小心。 李玉兰沿着长长的街道走到尽头,走到了那条清河的上游。河面上飘着盏盏的花灯,像是星星落在了水中一样,有种静谧的美好。 李玉兰直接拉着她在河岸边上,然后就停了下来。 朝颜有些不明所以,李玉兰将手指放在嘴唇上,做了一个消音的动作。 不知道等了多久,朝颜瞧见一艘灯船从远远地航行了过来。远远的,能看到是龙的样式。 李玉兰说道:「今年毕竟是龙年,花灯船当然得做成龙的样子了。咱们所站的这里可是最好的观赏位置。」说到这点,李玉兰的语气不自觉多了几分的骄傲。 朝颜笑容清甜,「是是,多亏我们的大小姐,我才有机会一饱眼福。」眼睛却始终没有从那灯船上移开。 岸边的人注意到灯船,人群蜂拥而来。若是她们晚来的话,只怕根本挤不进来。 花灯龙船换换地开了过来,船上数不清的灯笼映照得龙船通体发光,船身长达二十多米,高达四五米,让人惊讶其声势之浩大。龙船上更是有好些精巧的高台楼阁,不同的楼阁所挂的灯笼风格自成一系。除了引人注目的各色花灯,还有琳琅满目的刻纸,可谓是妙趣横生。 这样精巧的龙船灯也不知道得花费多少的心力,朝颜不得不为这时代的匠心而感慨。
第七十三张 遇拐子 在龙船灯游过来的时候,人们连忙将手中的花灯飘入水中,然后对着龙船灯祈福。 朝颜见李玉兰将手中的花灯丢了下去,也入乡随俗了一把,将走马灯放了下去。 走马灯轻轻落入水中,随着浪花缓缓地向龙船灯的方向飘了过去。原本喧闹的气氛,在龙川灯靠近这边的时候,越发炙热了起来。朝颜耳边全都是老百 姓们的欢唿声说话声,这时候她就算说话,只怕李玉兰也是听不到的。 欣赏了一回龙船灯后,朝颜不免有这一趟不虚此行的感觉。 龙船灯过去了,加上她花灯也放了,便打算再去街道那边逛逛花灯,就算是猜灯谜也可以。 李玉兰显然也是这个想法,两人便打算返回去。只是她们两个错误估计了现在的情形,刚刚龙船灯过来的时候,许多老百姓都挤了过来,将这堤岸围得 水泄不通的。 朝颜只是一个没注意,就发现她和李玉兰直接被挤散了。要在这密密麻麻的人头中找出李玉兰,那无疑是大海捞针。 朝颜有些无奈,决定直接先去李家说一声。 忽的几个身材彪悍的大汉窜了出来,将她团团围住。 朝颜心中泛起了不好的预感,脑海中浮现出四个大字:来者不善。 不过这附近人潮汹涌的,实在逼急了,她直接喊救命就是。 为首的那个眼睛不怀好意地往她脸扫了一圈,下一秒忽的画风大变,露出了担忧的表情,「妹妹,你就算和爹娘吵架,也不该乱跑啊。快跟哥哥一起回 家,爹担心死你了。」 另外的几个男子也同样帮腔,「就是,翠花妹妹你别再和你娘他们赌气了,你们亲骨肉之间,哪里有隔夜仇。」 朝颜怔了一下,马上反应过来了:这莫不是拐子? 她冷笑一声,说道:「我爹娘早就去世了,我也没有所谓的哥哥,你们这些拐子能换说法吗?」 那身着皂色衣服的大汉一副无奈的样子,「这种诛心的话你可别让爹娘听到,不然他们该多伤心啊。」 他们这边的动静也引发了不少百姓的关注,纷纷望了过来。 那大汉对周围人说道:「你们也帮我劝劝我妹妹,别总是和家里人闹脾气。」 他演技倒是不错,还真矇骗了一些不明所以的围观群众。 「是啊,小姑娘还是随你哥哥回家去吧,别让你家里人操心。」 「你哥哥多疼爱你啊。」 那大汉心中一喜,就要伸手去拉朝颜,直接将她带走。反正大家都已经信了他的话,他就算将人带走,这些愚蠢的百姓反而会拍手叫好。 在他的手还没碰触到朝颜时,朝颜袖子一甩,从里面甩出了粉末,往他脸上撒了过去。 大汉只觉得身子一软,直接就瘫倒在地上。他的几个兄弟见状不妙,就要离开。 朝颜哪里可能那么容易放过他们,反正她做的软筋散不少,正好用这几个人来实验一把。出行在外,她怎么可能不做一些防身准备。 其他三人还没来得及离开,就被朝颜纷纷药倒在地上。他们这些混混,平素凭藉着自己身强力壮去祸害人,但论武功,那是没有的。 围观群众这时候也看出不对劲了,若是真的兄妹的话,哪有妹妹会对自己的哥哥下狠手的。 朝颜收好东西,冲着大家露出了无害甜美的笑容,「这几个人太重了,我一个人扛不起,不知大家是否能帮我将这些恶棍送到衙门去?」 这年头热心肠的人还是有不少的,恰好有个她家藕粉店的常客看到这场景,从人群中挤了出来,问道:「这不是顾姑娘吗?发生什么事了?」 朝颜淡淡道:「这几个人冒充我亲人想要将我强行带走,我打算将他们送到衙门去。」 朝颜的药,不仅让这些人全身乏力,还让他们口不能辩。 这常客也是个义气人,顿时义愤填膺,「谁不知道顾姑娘您家里只有奶奶和表姐,这些人只怕是看你长得好看,想将你给卖了,我这就帮你扛过去。」 他一领头,几个刚刚搭腔的人一想到自己险些助纣为孽,不免愧疚了起来,纷纷表示愿意帮忙。 于是街道上就形成了这样颇为有趣的一面:一群男子扛着四个身材强壮的大汉,还有一群准备看热闹的人跟在后面。 因为队伍引人注目的缘故,看热闹的队伍便不断地壮大中。等朝颜抵达县衙的时候,后面跟着最少几十个人。 这个时间,衙门显然早就关了,不过却也留着一个衙役。 那衙役听闻有拐子,顿时精神打起,加上又有不少人作证,便直接先将这四人关牢房中,准备明天再刑讯。他对待朝颜的态度倒是颇为和气。 朝颜总觉得这衙役看得有几分眼熟,在脑海中过了一圈后才想起,那时候秦知县去她家送赏赐,这位也是跟着去的,难怪对她半点嚣张的态度都没有。 朝颜莞尔一笑,从怀里拿出碎银子,说道:「还请老大哥帮我多关照他们。」 淡淡的话语中透着杀气。 早打她的主意,她可不会轻易放过他们。 那衙役接过最少二两重的银子,心中大喜,连连说道:「一定一定。」 嘿,没想到今天值班还有这样的意外之财,不错不错!
第七十四章 撞见 朝颜又拜託那常客明日过来帮忙作证,那常客一口应下。 朝颜又在旁边的摊贩买了纸笔,直接写了几张纸条,递给今晚帮忙的这些人,「拿着这纸条,接下来三天在我们店里吃藕粉都免费,感谢大家今晚见义勇为。」 这些人一脸开心地接过纸条,连忙保证,「一定一定,我们明天一定会过来。」 搞定这事以后,朝颜这才打算去李家一趟。 街道上可谓是灯火通明,汹涌的人流和沸腾的人声为这寒冷的夜晚带来了暖流。 朝颜忽的在人群中中看到一个熟悉的人影——张蝶舞身着藕色裙子,正在一个捏面人的摊子前,她旁边则伫立着一个身着石青色长袍的男子,模样看上去倒也有几分的俊美。 朝颜也曾见过张蝶舞的未婚夫一眼,她可以确定的是,同张蝶舞一起的,绝对不是那位林公子。 她眼睛微微眯起,却不知道和张蝶舞一起的男子到底是谁。 朝颜略一思索,索性跟了上去。尽管她跟的十分小心,却好几次都差点被察觉。那男子没一会儿,就会环顾周围一圈,这种宛若做贼的做法无疑为他的身份增加了几分的疑云。 也是朝颜运气好,这两人买了一对和他们一般模样的捏面人后,男子还买了几个小玩意儿送张蝶舞,两人看上去亲热非常。末了,男子便同张蝶舞告别。 朝颜一路跟随,最后看着他的身影进了悦来楼。 悦来楼? 朝颜立刻反应了过来,这位莫不是悦来楼的少公子苗昌义?苗李两家在亲事上已有默契,再过段时间,只怕就要宣布此事。苗昌义却同张蝶舞如此亲近,莫不是想脚踏两条船? 朝颜想起李玉兰的及笄礼上,张蝶舞送她的那白玉观音,更是信服了自己的判断。 她转身直接去李家。她对李玉兰的观感十分不错,一点都不想看到好妹子被人渣给祸害了。这时代的女子一旦嫁错了人,想要翻盘就没那么容易了。 等她到李家的时候,李家的丫鬟柳儿早候在门口,见到她后松了口气,说道:「顾姑娘可算回来了,我们小姐和你走散后十分担心你,还让我们府中的下人去寻你。」 朝颜也不二话,神色郑重,「我有要紧事和玉兰说。」 柳儿也知道轻重,见她表情严肃,很快就将她领了进去。 朝颜一进李玉兰的屋子,开门见山说道:「我今晚看到张蝶舞和苗昌义一起,两人十分亲热的样子,只怕关系匪浅。」 李玉兰原本见到她回来,正想抱怨几句,听了这话,满腔的话语硬生生吞了下去,脸色刷的变白,然后由白转青,「你说的是真的?」 朝颜点头,「我亲眼所见,你若是不信,便多盯着那苗昌义和张蝶舞,他们总会露出马脚的。」 李玉兰像是被这消息给打击得呆了,好一会儿才咬牙道:「他怎么可以这样?」 全京山县的人都知道她和张蝶舞和仇人没有什么差别,苗昌义在她面前一副深情款款的样子,背地里却和张蝶舞搅和在一起。李玉兰并不认为朝颜会欺骗她,这种事情是真是假,一调查就知道。 朝颜也只能安慰她,「好歹你们两个还没定亲……若是等成亲后才爆出这事……」 李玉兰想像了一下那场景,不由打了个冷颤。 朝颜看她神思不属,便知道她还需要好好调教心情,消化这个消息,便同李玉兰告退。 李玉兰尽管心情恶劣到了极点,但也没忘记让家中的护卫送朝颜回家。 朝颜顺利到家后,发现奶奶她们还没回来。 她给自己泡了杯茶,一会儿就听到了开门的声音,奶奶她们回来了。 顾孙氏她们回来的时,脸上还带着喜气,可见这趟出门,大家都玩得很开心。 顾孙氏还问她,「朝颜你有没有看那龙船灯,可真好看,听说这龙船是城里的好几个大户人家一起联合打造而成的。」 朝颜点点头,「看了,我和玉兰还占了最好的位置呢。」 洪小丽这段时间也多少恢復了过往活泼的性子,积极地加入话题。明天顾家的藕粉店就要正式开张了,而洪小丽也要去魏婆婆那边跟着她学女红。 朝颜明天还得去衙门问那几个流氓的事情,迟早瞒不过顾孙氏她们,所以她还是将今晚发生的事情告诉了她们。 顾孙氏又惊又怒,「到底是谁?难不成又是雁儿?」 顾雁毕竟有前科,所以顾孙氏第一反应就是她。 朝颜道:「等明天县太爷审讯出来就知道了。」 顾孙氏想了想,说道:「不如咱们家再买两个护卫。」不然还真的无法放下心来。 顾孙氏觉得定是她孙女太出色,所以才会招惹来这些觊觎。 朝颜道:「知根究底的护卫不好找,慢慢寻吧,以后我尽量和表姐一起出门。」 可惜少玄真人不会武功,不然可以教孙雯,孙雯力气天生比人家大,平衡性也好,按照系统的说法,比她更有练武的天赋。朝颜倒也想刷出所谓的武功秘籍,可惜她脸黑,到现在也没成功刷出。 不过这段时日,她倒是时不时地刷出了一些现代的首饰,放包裹里的那些也有三十多件了,她到时候再寻个机会,将这些东西拍卖出去。 顾孙氏点头,暂时也只能这样了。
第七十五章 主谋 顾孙氏反而主动提起要再找一个丫鬟的事情,主要还是因为家里不仅要做藕粉的生意,还要做染布生意,加上今年李家因为生意太好的缘故,还想要再加大布料的分量,顾孙氏顿时觉得添加人手一事义不容辞。像族长他们那一房,过年之前,也是同样添置了几个丫鬟。 顾孙氏说道:「等二花和新来的丫鬟上手后,你和雯儿也不必每天都辛苦去城里开店了。」 没错,顾孙氏就打算将藕粉生意让丫鬟做,反正这活计上手十分容易。在她心中,她们顾家也算有点家底了,城里一些家产没她们多的人家都娇养着自家的女儿,顾孙氏便想着向他们看齐。 朝颜巴不得呢,每天做生意,她也会觉得烦的。 她点点头,笑容清甜,「我就知道奶奶疼我。」 于是买人一事便这样定了下来。正所谓一回请二回熟,顾家三房很快就在老熟人钱氏那边找了个年约十四的姑娘苏大妞,苏大妞生的面黄肌瘦,按照钱氏的说法,手脚利落勤快。 顾孙氏花了银子将苏大妞买下,于是三房又多了一个可以使唤的丫头了。 顾孙氏觉得大妞这名字太常见,村里大妞都有好几个,喊起来人实在不方便,干脆就给她重新取了名字。不过给大妞取名字的话,二花也得一起来。在顾孙氏眼中,孙女是最有文化的人,于是就将这工作交给朝颜。 朝颜想了想,给二花取名为莲子,给苏大妞取名为余柑,只希望她们两人的人生,能和她们的名字一样,先苦后甜。 在买完丫鬟以后,顾孙氏让孙雯带着两丫鬟去开店,自己则和朝颜上衙门去。 朝颜可没忘记昨晚那几个地痞的事情,若不是她有本事,寻常女子遇到这事,还不知道要落得什么样的下场。她到的时候,秦知县已经审讯出结果了。几个板子下去,再加上要用拐卖的罪名治他们,这年头拐卖罪是很严重的,由不得这几个地痞不害怕。加上他们本身也不是多有气节的人,很快就将实情都吐露出来了。 为首的信誓旦旦表示他们是被收买的,收买他们的正是张蝶舞的母亲张夫人,张夫人给了他们四人一百两银子,让他们毁了顾朝颜。这几个地痞被钱财鼓动了心思,加上朝颜看上去柔弱美貌,于是就一口应了下来。 顾孙氏知道后,气得身子直颤抖,「真真是蛇蝎心肠。」只要一想到孙女落入这些人手中后的下场,顾孙氏便恨不得直接生啖了他们。 朝颜反而很平静,说实话,在得知这审讯结果的时候,她反而有意料之中的感觉。 「她们母女两果真是一丘之貉,或许是因为我帮玉兰破解了阴谋,她们这才记恨在心吧。」 李家和张家的恩怨大家都是清楚的,朝颜这样一说,大家都点头,纷纷在那边感慨。 「那张夫人看上去慈眉善目,平时还时常布施,谁知道心肠竟是这般的狠毒。」 「可见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呢,平时那所谓的做好事,就是拿来收买人心。」 「你们想想,那张家小姐一个人哪里有那么多钱买那白玉观音,肯定是张夫人帮忙的,可见母女两都不是好人。我外甥女的小姑的邻居的女儿便是在李家做事,说那白玉观音没有几百两银子是买不下来的。」 「嘿,之前我家那婆娘还同情张家运气不好,和林家定亲而遭殃,这样看来,他们是物以类聚啊。」 「啊,张大傻你能耐了,居然还会用成语了。」 大家叽叽喳喳的,言语之间,已经将张夫人的罪给定了下来。 有了这口供,秦知县便直接命人去将张夫人给拿了过来。 张夫人到这时候还抵死不承认,只说自己是被诬陷的。只是那几个地痞也不是傻的,将张夫人收买他们的财物都拿出来,收据字条都收的好好的,人证物证皆在,张夫人就这样被当场压入了牢房之中。因为朝颜没有出事的缘故,张夫人最后被判了一年,但是对她这样的富贵夫人而言,牢狱走这么一遭,名声尽毁。 朝颜冷眼看张夫人在知晓判决后歇斯底里的模样,只觉得快意不已。这张夫人莫以为现在还是林知县那个时代,他们张家无论做下什么错事,只要出点小钱,就能轻飘飘了结了。她严重怀疑,张夫人一入狱,只怕张家就要休了她了,毕竟名声有遐。 秦知县明显看原本的林知县一家不顺眼,林家倒台后,张家没夹着尾巴做人,还这样到处蹦跶着找死,简直就是觉得自己命太长。这牙根就是自己将小辫子往秦知县手中递,秦知县不对付他们,都对不起这老天送来的好机会。 朝颜看着公堂上秦知县平静无波的模样,心中猜测着,林家的好日子不多了。
第七十六章 名声狼藉 正如同朝颜所预料的那般,张夫人收买地痞对付朝颜的事情传出去后,张家原本就岌岌可危的名声更是轰然倒地,碎成了渣渣。张家母女的事情更是成为了大家茶余饭后的谈资,大家提起张家,那叫一个鄙夷。 张家的店铺更是被一些热血义气的民众给泼了粪便,店铺开不下去,只能将所有的店都给关了。 和张家合作的对象生怕老百姓们也将他们和张家当做一丘之貉,于是纷纷解除了合作,李家更是痛打落水狗,将张家打压得喘不过气。张家这段时间可谓是焦头烂额,甚至不得不变卖了一千亩的田地,好筹备银子来度过难关。 顾孙氏还在那边遗憾,「可惜咱们家没有更多的银子,不然把那些田地买下来多好啊。那些田可肥了!」 朝颜只是笑道:「等我赚更多的钱,到时候给奶奶置办一万亩田地。」 顾孙氏听了后直接就笑了,只当是朝颜说说而已,但心中还是妥帖到了极点,「好,奶奶到时候就等着享你的福了。」 朝颜却知道自己说的并非假话,总有一天,一定要让这个疼爱她的老人享受荣华富贵,所以她还得继续努力! 暗下决心的朝颜,正月过后的生活倒是比之前更轻松一些。藕粉店的生意交给了两个丫鬟,她只需要在家帮顾孙氏染布,其余大部分的时间要么做功课,要么调配香料,过得倒是颇为悠闲自在。 在一月下旬,李玉兰派人去请她。朝颜心中一动,顿时想起先前她的提醒,猜测李玉兰只怕是因为这事才让她过去。 正如同她所预料的那般,她所见到的李玉兰眼眶发红,显然是哭过一场的。只是精神却没有她想像中那般颓废,朝颜不由松了口气。 李玉兰将其他服侍的人支使离开,露出苦涩的表情,「你那天提醒我的果然没错,他们两人果真勾搭在一起,一对姦夫淫妇!」 连姦夫淫妇都出口了,可见李玉兰是真的很愤怒。 「若不是他们家在我爹娘面前说的舌绽莲花,若不是那苗昌义在我面前献殷勤,我爹娘也不会想给我们两个定亲事。」结果那苗昌义在她面前深情款款,转头却和她最厌恶的人你侬我侬的,李玉兰简直要被噁心坏了。 朝颜也很同情她,遇到这种渣男,真的跟吞了虫子一样噁心。 「你们两个亲事还没定下呢,你及早发现他们两人的猫腻,是好事。」 李玉兰想到这一点,这才气平了一些,语气充满了感激,「多亏朝颜你提醒我。我这几日调查了后才知道,那张蝶舞之所以想对我下手,便是想让我进苗家后因为无子被休,到时候她好能够上位。」 毕竟苗家现在肯定是看不上张蝶舞的身份的。 朝颜见她咬牙切齿的样子,问道:「你同你爹娘说了吗?」 李玉兰点点头,「我爹娘现在正收集更多的证据,到时候直接甩苗家脸上。」她可不认为苗夫人对自己儿子的事情一无所知,只怕是想先哄了她进门再说。 朝颜眼波流转,笑容多了几分的深意,「张蝶舞和那苗公子也是可怜人,明明相爱,却碍于父母无法在一起,我们何不成全他们这对有情人,让他们能够终成眷属?」 李玉兰听前面的话,正想跳脚,等听到后续,顿时明白了朝颜的意思,一副感同身受的模样,「你说的没错,我们是应该帮助他们。」 帮助两个字透着一股的杀气。 被朝颜这么一提点,李玉兰才觉得应该让这两人无耻的行径昭告于天下才是,不然到时候就算他们收集了证据,以苗家厚脸皮的程度,也会不承认。 李玉兰想通了后,一下子精神抖擞有没有。 她没忘记给朝颜道谢,「朝颜,谢谢你!你真是我的贵人,总是让我逢凶化吉!」她越想越觉得是这么一回事,应该说顾朝颜是他们李家的贵人才是。 她的染料让李家一跃成为了皇商,然后不仅帮她戳穿了张蝶舞的阴谋,还避免她摔进苗家那个大火坑,她都不知道该用什么来表达她的谢意了。 还有她做的藕粉也十分美味,而且她时常吃以后,大夫都说她胃好了不少。 朝颜抿唇一笑没说什么。 …… 朝颜没想到李玉兰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就是大新闻。 几天过后,张蝶舞和苗昌义便成为了小黄文的男女主角,名声大噪。 事情是这样的:张蝶舞和苗昌义在苗昌义的一个小宅子中幽会,两人情难自禁了一把,滚上了床铺。 结果十分凑巧的,正好有个妇人跑来抓姦,被人误导,找到这宅子去了。 那妇人本身就领着一票的娘家亲戚,准备揍那小妖精。 于是张家大小姐白花花的身体就这样便宜了她最鄙视的下等人。这事也随着这群人,瞬间传遍了大街小巷。老百姓们对这种桃色新闻最为津津乐道,传的那叫一个起劲,更有好事者,直接编写了他们两人的小黄书。 别说,那书卖得还挺好的,朝颜甚至也偷偷买了一本回去,发现文笔还挺不错的。
第七十七章 风波后续 张蝶舞和苗昌义在人前闹出这事,活生生给林知县的孙子戴了绿帽子。这位林公子自然找上张家要说法,最后林公子和张蝶舞解除了婚事,据说张家还赔了林公子一千两的银子。 林公子倒也是个妙人,拿着这银子后,一家老小,回老家去了。 张蝶舞失身于苗昌义,张家自然也不能轻易罢休,便要苗昌义负起男人的责任,娶她回去。对于资产大缩水的张家而言,若是能成功嫁给苗昌义,那还算是张家高攀了。 在苗夫人眼中,自家优秀的儿子,全京山县也只有李家的姑娘勉强能配得上,一个破落户家的小姐也想嫁给他儿子当正妻,真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想得倒美!更别提张蝶舞的名声那么差,恶毒淫荡的标籤贴在她身上就下不来,这样的人怎么能够当他们苗家的儿媳妇? 因为和张蝶舞这事,苗昌义的名声不可避免地变臭了。尤其是成为小黄话本的男主,让他走到哪里都抬不起头来。最促狭的是,那小黄本上连他和张蝶舞身上的胎记都描绘得清清楚楚的,他一走出门,就有人问他,「听说你屁股有个黑色的大痣?」 若是没有这小黄文,别人最多只说他是风流才子。出了后,他便和张蝶舞一起成为了笑料。 苗夫人看到宝贝儿子失魂落魄的样子,别提有多心疼了,更加怨恨勾引她乖巧儿子,败坏他名声的张蝶舞了。 她直接对张家人冷嘲热讽的,「就张蝶舞那样的货色,也想进我家的门?不要笑掉人大牙了,最多只能一个轿子给她抬进门。」 一个轿子抬进门,那是姨娘的待遇。 张家就算落败了不少,变卖了不少田地,但凭藉着剩余一千亩的田地,勉强也算得上大户人家。他们家的姑娘去当人小妾,只怕张家的脸都要丢光了。若是苗昌义当官做宰,那么张老爷还会心甘情愿一把,但苗昌义也就是个秀才。 张老爷当然是愤怒地甩袖离开了。他转而跑去看京山县其他的青年才俊,看能否将女儿嫁出去。但张蝶舞的名声差成那样,有点气性的男子都不愿头戴绿帽子,自然是退避三舍。 张老爷不得不接受女儿没人要的现实,他寻思着要不要将女儿送到乡下地方去避几年的风头。 另一边,在家躲羞的张蝶舞知晓父亲甚至打算将自己送出去后,终于主动出击了。 张老爷看着女儿,没好气说道:「你找我做什么?」 张蝶舞咬牙跪了下来,「爹,我愿意当昌义的妾室,我已经有了他的孩子了!」 张老爷气得手直哆嗦,「你,你就算要当人小妾,不会去找秦知县吗?怎么就非看上了那苗昌义?」 张蝶舞说道:「爹,我有信心将他捏在手掌心,等我进了张家的门,再生下儿子,定能够转正。」她眼中闪过一丝的狠厉:若是成功诞下儿子,她便让苗昌义失去能力,那么到时候苗家也只能捧着她了。不,应该说,她只会生下儿子。 张老爷沉默了下来,像是在衡量这其中的利弊。 张蝶舞再接再厉,「再说了,有了苗家的支持,咱们家的生意才有可能起来不是吗?」 她这话终于打消了张老爷最后一丝的犹豫,他点点头,语气温和了许多,「你起来吧。」 …… 于是在二月初的时候,张蝶舞就这样以妾室的身份进了苗家的门,这两人的桃色事件便以此作为剧终。 在事情尘埃落定以后,李玉兰开心地将朝颜给请了过去,同她说详细地说了这事。 她眉飞色舞道:「我当时知晓那妇人要抓姦,便派人去误导她,让她去那宅子大闹,果然帮他们扬名了。」 「只是我也没想到他们居然大白天就做那档事,真是不要脸。」李玉兰忍不住啐了一口。 朝颜慢条斯理喝茶,「那小黄书是你派人去写的吧?」 李玉兰点点头,这是她最得意的手笔了,「不过我也没想到那小黄本居然卖得那般好,听闻还有州府的书店跑来买呢。」 朝颜忍俊不禁,「这不是很好吗?」 她看李玉兰已经完全走出了这件事的阴影,心中也很为她高兴。 「对了,这是梅花香,送你的。」她拿出一个盒子,里头装着几丸的梅花香。朝颜这段时间在家闲着也是闲着,便配了不少。 李玉兰开心地接过,「谢谢了,你这香比我平时用的香还好闻。」她是真心觉得顾朝颜厉害,聪明善良还会调香。 两人高高兴兴地说了一下午八卦,李玉兰还送朝颜几瓶据说养颜美容的野生蜂蜜,朝颜谢过以后便回家去了。 刚回家没多久,顾泰民的大女儿顾红气喘吁吁地跑来他们三房,说道:「朝颜,出大事啦,那十三叔,要休了十三婶呢。」 十三叔?那不就是五房的顾泰航吗?他们夫妻两这是要狗咬狗了吗?朝颜十分厌恶他们夫妻两,巴不得去看热闹,嘴里不忘问道:「怎么回事?」 顾红深唿吸几口气,说道:「十三叔说十三婶恶毒,不堪为妇,十三婶说十三叔在外头有人了,要族长给她做主呢。」顾红的声音满是激动,她一贯很讨厌十三婶,时常对她们几个姑娘家恶言恶语的,还整天盯着别人的家产。 朝颜当机立断,「我们马上过去。」 还顺便拉上孙雯一起去瞧热闹。
第七十八章 推锅 朝颜还没到就已经听到了顾王氏那沖入云霄的哭声。 「我给你生了三个儿子,为你操持家务,你却为了后面的贱人要休了我,我和你拼了!」声音那叫一个悽厉,简直是闻者伤心见者流泪。 然后是顾泰航的声音,「你三番两次算计三婶他们,我一次又一次地劝你,你不仅不听,还变本加厉,我再也忍不下去了,无法再和你这样的蛇蝎女人过日子。」 顾泰航倒是一副正气凛然的表情。 朝颜踏入院子,看到顾家的族人站得满满的,都在对那对争吵的夫妻指指点点。 顾泰航眼尖地看到朝颜出现,适时地挤出了几滴的眼泪,说道:「朝颜,都怪我不好,我以前没有好好看住她,让她做了那么多伤害你们三房的事情,我对你们家真的很愧疚。」 朝颜只觉得可笑:这顾泰航这是打算将所有事情都推到顾王氏身上好洗白自己吗? 朝颜只是淡淡说道:「大家都知道十三叔你性格弱,管不住她也是正常的。只是十三叔若是真要休了十三婶,续娶可别再娶这样性格彪悍的人,不然又是一场悲剧。」 顾泰航的脸色不由一僵,朝颜这丫头等于是指着鼻子说他性格软弱,耳根子还软。 顾王氏闻言,声音越发尖锐,「你这贱人,就想盼着我被休!你们休想!」 说罢,就直接朝朝颜扑了过来,下手那叫一个狠厉,长长的指甲就要往朝颜的脸划过去。 朝颜直接避开来,顾王氏扑了个空,势头却不减,于是直接摔了个正着,指甲撞到硬地板,当场就断了,顾王氏发出一惨叫,地上都是她的血。 只是没有人同情她,孙雯更是心有余悸地将表妹往自己身后拉。 顾泰航长长地嘆了口气,露出苦涩的表情,「你们也看到了,到现在她还不知悔改,想要毁了朝颜的容貌呢。」 「这样狠毒的妇人,我怎么能够同她继续过下去?」 顾王氏这般作,分明就消除了大家对顾王氏最后一丝的同情,大家纷纷点头,言语之间很是同情顾泰航,「是啊,你也辛苦了,这些年来不得不忍气吞声。」 「像这样恶毒又兇悍的人的确不堪咱们顾家之妇。」 顾王氏可谓是众叛亲离,就连她所疼爱的三个儿子这时候也都躲在屋内,根本不敢出来为她这个亲生母亲说几句好话。 顾王氏手指传来的钻心疼痛都比不过她现在心里的痛苦,她同床共枕二十余年的丈夫用看虫子的厌恶眼神看她,还在人前表示出自己的无辜。 其他的人纷纷安慰丈夫,一边对她落井下石。 她心中一片悲凉,只觉得自己是全世界最悽惨的人。像顾王氏这样的人,她永远看不到自己身上的错,只会怨恨其他人。 族长顾国兴早被请了过来,将这一场的闹剧都收紧眼底,他脸色严肃,「泰航,你当真要休了这王氏吗?」 顾泰航毫不犹豫说道:「是的,大伯,我已经无法忍受和她在同一个屋檐下生活了。」他眼眶微微泛红,「您不知道,王氏先前还被张家说动,想要偷了咱们家的染方卖给张家。」 顾泰航这话,无疑是捅了大家的马蜂窝。托这染料的福,大家这几个月总算能够吃上肉菜,穿上柔软的棉布衣服,一月份的收益更是过年前的两倍。 眼看着这日子越过越有滋味,顾王氏却为了一己之私,想要毁了大家的财路,原本还在看热闹的大家顿时义愤填膺了起来。 「没错!必须休了这毒妇!」 「我看休了她还不够,不能让她再踏入咱们五淮村,免得什么时候方子就被偷了去,哪有千里防贼的道理。」 「没错,就得赶她走!」 大家你一眼,我一语的,直接定下了顾王氏以后的下场。 顾国兴眉毛皱了起来,说道:「你怎么知道这件事的?你一开始就应该告诉我们。」 顾泰航嘆了口气,瞥了地上失魂落魄的顾王氏说道:「是张家一个丫鬟告诉我的,她先前被张家小姐指使,不得不做了对不起朝颜的事情,失败以后就被张家小姐赶到庄子那边。她得知了这事后,心有不安,便跑来提醒我,让我提醒大家别被偷了方子。」 「那丫鬟实在可怜,以前虽然对不起朝颜,却也是逼不得已。」 顾泰航看向朝颜,继续道:「她一直想要同朝颜你道歉,只是没脸出现在你面前,只能让我转达了她的歉意。」 朝颜挑了挑眉,不动声色问道:「那丫鬟是不是叫小紫?」 顾泰航连连点头,「就是她,她见到我说起这事的时候,还哭了一场,十分可怜。」 朝颜眨了眨眼,状似无辜地说道:「这位小紫姑娘,难道是王氏口中勾引你的狐狸精吗?」 顾泰航尴尬了,一脸耿直地说道:「不是的,我们两个不是这个关系,是王氏她误会了。」 原本沉默了很久的顾王氏听了这话直接爆炸了,「误会?我都看到你们两个抱在一起了,还误会?难不成要等你们滚上一张床才不叫误会吗?」 大家不由用意味深长的眼神看着顾泰航。
第七十九章 被休,提防 在场的人也不是傻子,在听了顾王氏这惊天一嚎后,多少也猜到了,顾泰航之所以要休了她,只怕不仅是因为忍无可忍,有新欢才是重点吧。不然以前能忍那么多年,怎么现在就意识到自己忍不了了呢? 顾泰航被大家意味深长的眼神看得浑身不自在,嘴上只能辩解道:「不是这么一回事,我和小紫姑娘清清白白的,别玷污了她的名声。」 朝颜点头,「嗯,我相信你们,所以大家可别再说十三叔会娶小紫姑娘的事情,十三叔都说了,不可能的。」 顾泰航:「……」 他现在是承认也不是,不承认也不是。顾泰航当时恰好去那附近砍柴,结果遇到了打算跳河自尽的小紫。顾泰航也因此知晓了小紫的事情,对于这位出淤泥而不染又楚楚动人的姑娘动了心意。他之所以信誓旦旦要休了王氏,一方面也是无法忍受这种大家都在吃肉,他却连汤都喝不上的局面,另一个原因则是为了小紫。身材松弛的黄脸婆自然比不过年轻可爱又可怜的少女了。 顾泰航这不愿否认的姿态落在大家眼中,更是让大家多了几分的鄙夷。 顾王氏更是嚎叫,「我就知道,你休了我就是想要娶了那贱人!」 顾泰航脸上挂不住,直接狠狠对顾王氏说道:「反正我无法再接受你的存在,我今日就要休了你。」 然后直接进屋去拿纸笔,让族长顾国兴写下休妻的文书,在场的所有人都作为见证人。 这时代就是这般不公平,男子想要休了妻子,并不需要妻子本人的意见。顾王氏所有的反对一点效果都没有,被轻而易举镇压,当顾泰航在最下面按下手印以后,大家就不能再称唿她为顾王氏,只能称唿她为王氏了。 在写完休书以后,顾泰航长长地吐出一口气,像是卸下了所有的重负一般。 顾王氏看着那休书,脸上一片的空白,像是被这个现实打击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只是她平时的所作所为实在太可厌了,所以还真没有什么人同情得起她。 顾国兴也只是看了她一眼,便转身回去了。 许久以后,顾王氏的眼珠转动了一下,像是从木偶重新变成了人。 她将地上那休书拿了起来,在大家以为她会将休书撕碎的时候,她反而发出了一阵的大笑:「哈哈哈哈。」 笑声充满了癫狂和悲凉。 顾泰航看着这样的前妻,不知为何,嵴梁骨窜起了一阵的寒意。 顾王氏死死地盯着他,声音缥缈,「你说我心肠狠毒是搅家精?可是若是没有你的允许,我又怎么会跑去三房那边闹着要将三宝过继过去?」 「若不是你羡慕地说其他房都吃香喝辣,只有咱们家吃糠,我怎么会想着偷染料让家里富裕起来?」 「我之所以会这般狠毒,不都是你纵容的吗?」 顾泰航涨红了脸,「你胡说八道!都这个时候了,你还想污衊我!」他原本就不是多么伶牙俐齿的人,到这个时候,也只是心虚地辩解着。 王氏冷笑,「我只不过不比你伪善,就算害人也要披着一张为人好的皮。明明是贪图三房那几亩田地,嘴里却只说是不忍三婶将来无人送终。」 「顾泰航,你才是这天下最自私的男人!」 「你以为休了我,就能够和你那新欢双宿双飞吗?你想得美,我诅咒你们!」 她从地上爬了起来,将那休书拿了起来,看着顾泰航眼中是满满的怨毒。 朝颜觉得,比起她,只怕顾王氏现在更恨的是顾泰航。她看了这一出狗咬狗的戏码后,转身和孙雯回家。 有了今天王氏这一通的爆料,顾泰航的名声肯定会受损了不少,想到他和那小紫勾结在一起,朝颜不由皱起了眉头。狗改不了吃屎,根据她和小紫打的那次交道,她才不相信对方是真心在悔改。 返回家中的时候,顾孙氏也回来了。今天她跑去城里去给洪小丽送些吃食和一些零花。毕竟洪小丽在城里也避免不了要开销,总不能让魏琳给她付钱。再说了,她们家现在还真不缺这钱。 「发生什么事了吗?我刚刚回来时听到他们说泰航要休了那王氏。」 朝颜将五房的事情说了出来,顾孙氏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她摇摇头,「虽然那王氏实在可厌,不过泰航为了一个年轻姑娘想要休了她,也很让人不齿。」 听了孙女转达的顾王氏的爆料,顾孙氏也觉得顾泰航只怕如同孙女以前所说的,尽让顾王氏当恶人。 朝颜嗤笑一声,「反正我是不可能因为他将所有黑锅推王氏身上,就对他另眼相待的。」 顾孙氏说道:「咱们提防一点便是。」 「实在不行,我看咱们家养一只狗来看门好了。」 朝颜对此可有可无,「不过我担心雪球会吃醋。」 没错,她家养的这只驴是个醋罈子,朝颜那次不过就是当着雪球的面餵了别的牛草,结果雪球就吃醋了,那天不肯载朝颜,让朝颜简直无语凝噎。 顾孙氏想起这一遭,也无语了一下,转移话题,「那就以后再说吧。」
第八十章 信件来 很快的,朝颜家便发现,压根不需要买所谓的狗回来看家,雪球完全就比那些狗还好用啊。 有天晚上,有个人想偷翻入顾家的墙,偷些染料回家琢磨,结果被院子中的雪球给咬得头破血流,那叫一个悽惨。当大家看到那小偷血淋淋的模样,不由都打了个颤抖。 朝颜也没想到平时时常在她面前卖萌的雪球还有这样的一面,不免惊讶了一番。 倒是顾孙氏很高兴,夸雪球比狗还好用,再无买狗回来的想法。 对此功德系统倒是有了一番解释:「或许是因为经常和本系统在一起,这头驴多少也开了一点的灵智。」 开了点灵智吗?朝颜摸了摸下巴,倒也觉得这是好事,雪球聪明一点也好。 另一边,被休了的王氏也离开了五淮村,这事传出后,大家纷纷都称手拍快。不过王氏据说走之前,带走了五房的十亩田地。顾泰航对外是放话说王氏虽然为人不好,但是这些年给他生儿育女,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这些田地是他对她的补偿。 这样的鬼话朝颜一句话都不信,她更倾向于是因为王氏掌握了顾泰航的把柄,顾泰航为了避免鱼死网破,这才分了这些田地出去。 不管事情真相如何,王氏终究离开了。让朝颜尤其看不起的是,她走的那天,她所疼爱的三个儿子竟是没有一个人去送她。 顾孙氏说起这事时,同样很看不上他们这种明哲保身的做法。 三月的时候,一个大消息传了过来。少将军褚经年以二万的兵力击败来犯的楼云国十万士兵,打得楼云国哭爹喊娘,连忙割地求和,所谓的一战成名不外乎如是。大穆的天子听闻战报后,大喜之下,直接册封他为景阳候,真英雄少年也。要知道,景阳可是以前的国度,只是后来迁移了,这个封号可不一般,更可以看出天子对他的宠信。 这事无疑大大扬了大穆的国威,而且这种以弱胜强的战役说起来一向很让人热血沸腾,因此这段时间,底层老百姓茶余饭后的谈资都是这事,那些说书人更是将战场上的事情说得活灵活现的,仿佛他们亲眼目睹过一样,褚经年可谓是一时风头无两。 朝颜在听到褚经年这名字的时候,不由怔了一下。也不知道这少将军褚经年是否是她所认识的那个少年。倘若是别人,肯定只会以为是恰好同名,朝颜则不然,毕竟她是见过褚经年同黑衣人打斗的画面,这样的男子,又有一身非凡的气度,又怎么会是凡人呢。 她想起了兑换的那解毒丹以及五百两银子,也不知道这些东西是否还会有归还他的一天。 朝颜忽的觉得有些好笑:那人现在正是意气风发,只怕在京城之中如鱼得水,哪里还会回到京山县这个穷乡僻壤。 嗯,反正她那解毒丹最多只给他保留三年,过期不候。 她这样想道,然后便将这事给甩在脑后了。对她来说,更重要的是稻田养鱼的事情。这段时间也是水稻插秧的时节,朝颜已经着手让那些佃户挖鱼沟和坑了。她大学闺蜜家中承包了不少的田地,朝颜也曾随她一起回家看过,还被普及了一番稻田养鱼的知识,因此倒是省了从系统那边兑换的功德值。另外拦鱼栅她也定做了不少了,正所谓一切准备就绪。 毕竟是第一次搞这个,朝颜也不好名下所有的田地都弄这个,那样步子也跨太大了,所以她只选了二十亩的田地作为所谓的实验田,并且表示照看这二十亩田地的话,佃户的分成会提高两成。 朝颜也直言,这养殖方法会比一般的要麻烦一点,但工作量也多不到哪里去。 对于这些佃户而言,他们还真不怕苦,能拿更多的田地出息才是重点,于是报名的人还真不少。朝颜从中选了一勤劳不多话的张姓人家,正好一家四口。 朝颜计算了一下,二十亩的田地,大概需要五千的草鱼苗,明天她还得去和人买。五千的草鱼苗差不多四百斤重,也就差不多十两银子罢了,而且到时候产出的草鱼拿出去贩卖,不仅可以回本,还能赚一笔钱,怎么算都不亏。 朝颜做好计划书以后,这才满意地将笔墨纸砚收了起来,她转而开始看书。少玄真人见她这段时间空闲时间多了不少,给她好几本书,让她这段时间看完,还得写心得体会。 看到一半的时候,敲门声响起。 进来的是李二花……不,现在应该改名叫莲子了。 莲子在顾家呆了几个月,性子可算是大方了不少,她走进来后拿出了一封信,说道:「姑娘,这是那周童生让我交给你的信件。」 她眼中闪过一丝的厌恶,「那周童生看上去人模人样的,却很是轻浮,姑娘可别被他的外表给矇骗了。」 周童生? 见朝颜想不起来,莲子提醒她,「他爹是工匠,她娘平时做些刺绣贴补家用,周童生过年的时候则会写对联。」 被莲子这么一提醒,朝颜总算是对上人了,看着那封信的眼神便不太友好了。 原来是那个讨厌鬼!
第八十一章 厌恶 朝颜将信件接过,直接打开,想看看这位周田光是不是又在写所谓的情诗。 周田光的字写的不错,不然他所写的对联也就不会那么受到追捧了,只可惜这人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 这信上的内容出乎意料的比较正经,也不知道周田光是不是吸取了扇子的教训。信上表示他虽然嗜书如命,却碍于寒门出身,无法博览群书。他听闻朝颜的师傅少玄真人那边有好些书籍,便想要借阅一番。 除此之外,又委婉地称赞了朝颜的才貌,却又不显得轻浮。尤其是前面那番话那叫一个真情实意,让人不免心生同情。 换做是别的姑娘,这时候早就钦佩对方的好学,朝颜则不然。她前世也是看过不少小说电视剧,周田光说到底还是在撩她,只是换了种方式罢了。 倘若她真的答应下来了,有一便有二,这一来二往的,单纯点的妹子肯定会陷入他的感情陷阱之中,对他情根深种。 她看过信件后,直接将信件烧成灰烬。 看到她这个举动,莲子这才长长地吁了口气。朝颜看在眼中,不免觉得好笑,问道:「周田光做了什么,你对他这般看不顺眼?」 莲子忙不迭说道:「他这几天经常来店里点上一份藕粉,还问我姑娘您怎么不来店里了,一看就是居心叵测,我就懒得搭理他。然后他又一副对我十分怜惜的样子,说是可怜我年纪轻轻,就要为人奴婢,做各种活计。」 「又夸我勤快温柔。」莲子脸上闪过一丝的怒气,「我一点都不觉得我辛苦,在咱们家里,我干的活还不到我家里的三成,还可以吃饱穿暖,每个月还有那么多工钱可以拿,不知道有多快活。」 「我就想,他定是姑娘您口中所说的那张生,专门哄骗小姑娘,他是张生,我才不当红娘呢,红娘才不是好的。」 难得莲子说了这么多话,可见是真的很讨厌周田光。 朝颜以前和莲子余柑说过西厢记的事情,说的还是原本崔莺莺被抛弃的故事,没想到莲子还真的记在心上,这也导致她对张生一类的人物十分警惕,周田光便这样被她拖进了黑名单中。 朝颜忍俊不禁,嘴上却夸奖莲子,「嗯,你做得好,就应该这样!」 她将莲子好生夸奖了一番,夸得莲子眼睛发光,脸颊泛红。 朝颜略一思索,还是将这件事和顾孙氏说一下。 顾孙氏脸色严肃,「哼,那周田光若是真的喜欢你的话,也该先让家长知道,然后家长出面提亲,而不是打着的私相授受想法,这根本就是看轻你了,行事轻浮又没诚意,不是良配。」 听到周田光背地里勾搭自己孙女,顾孙氏别提多气了,更是拿了她所听过的一个例子,「你那魏奶奶还和我说过一个故事呢,有个富商见一个秀才家境清贫却颇有才华,便让他住在家里,资助她。结果这秀才却勾引了那富商的女儿,两人私奔,富商寻了好久,都找不到自己的女儿,最后郁郁寡终,家产也就便宜了自己的侄子。」 朝颜连忙保证,「奶奶,我懂的,我最讨厌周田光那种人,绝不会和他扯上关系。」 顾孙氏这才满意地点头,「等下,我也该让你表姐知道这事。」 顾孙氏便将孙雯叫来,教导了一番。 次日,朝颜一大早便爬起,收拾好后去广和村的姚家买草鱼的鱼苗。那姚家将自家贫瘠的田地完成池塘,平时就拿来养鱼种莲藕,反倒比原来赚了不少的钱。 孙雯陪同她一起过去,不用一个时辰便到找到了姚家。朝颜直接定了四百斤重的鱼苗,对姚家而言,也算是一门大生意,因此姚家的态度十分好。 姚娘子更是问道:「你买这么多鱼苗也是要回家养大来卖吗?」像他们家就是养到夏天秋天的时候拿去城里酒楼卖。 朝颜摇摇头,她原本就没打算隐瞒稻田养鱼这法子,甚至还想推广出去,「不,我只是想养在稻田里,这样草鱼也帮忙吃掉田里的杂草,还能帮水田增加肥力。」 姚娘子不懂其中的原理,只是似懂非懂地点头,「这样啊。」 朝颜早就准备了几个大桶,直接将这些鱼装在桶里。 付过钱以后,朝颜正想要抬起桶,然后发现她还真抬不动。这桶纹丝不动啊…… 孙雯连忙道:「妹妹你放着,我来抬就好。」 朝颜尝试了一会儿,也只能气鼓鼓地放弃。 等所有的桶都上了驴车后,雪球都忍不住哼了哼,显然觉得有些吃力,毕竟这些重量还真不轻。 朝颜摸了摸雪球的头,安抚她,「下午我给你拔你喜欢吃的那种草。」 雪球这才不哼唧了,撒开蹄子跑了起来。 朝颜嘴角抽了抽,这只驴还真的是成精了,她怎么觉得雪球就等着她说这话呢。 朝颜直接将这些鱼苗带到她实验田那边。实验田在几天之前就已经插好秧苗了,朝颜将桶里的鱼苗倒进了田地中,吩咐那张姓人家好好照看这些田地,然后就回去了。 她并没有打算现在就推广稻田养鱼,总得让大家看到这法子的优越性,他们才会主动去学习。她可不想自己明明是做好事,还得上赶着求人。
第八十二章 她的地盘她做主 朝颜还没进屋,便听到了一道有些熟悉的清越声音。 「老夫人您的手艺真好,腌制的这个咸菜真入味。」 「呵呵,你喜欢就多吃一点。」单单听这声音,朝颜便可以想像出她奶奶被哄得眉开眼笑的模样。 褚经年,她怎么来了? 在听到声音的时候,朝颜立马就认了出来,毕竟褚经年的声音很好听,听过一次后基本就难以忘记。 她踏进屋内,看见她奶奶一脸慈爱地给褚经年夹一块肉放他碗里,嘴里还道:「你看看你,都变瘦了,多吃一点。虽然你们年轻人得打拼事业,但身体是本钱,可不能轻忽了。」 褚经年说话那叫一个讨人欢心,「这也是您这样有阅歷的老人家才说得出这样的道理。」 朝颜嘴角抽了抽,忍不住顶了一句,「你牙不酸吗?」她在旁边都要听不下去了。 褚经年斜睨了她一眼,说不出的风流写意,语气那叫一个诚恳,「我说的可都是实话,自然不酸。」 朝颜看着她奶奶被这人哄得眼睛都弯成一条线了,有种自己要失宠的直觉,直接在奶奶身边坐了下来,撒娇道:「奶奶,我今天忙了一个早上,肚子好饿啊。」 孙雯忍着没拆穿表妹的小伎俩——明明她们一个早上大部分时间都在驴车上混过去的。 褚经年道了一句,「一身的鱼腥味。」 朝颜发现这人的狗鼻子还真不是一般的灵敏,她也就是抬了一下装鱼的桶,他也闻得出来。 她没搭理他,只是继续对顾孙氏撒娇。 顾孙氏连忙吩咐,「快拿一副碗筷出来。」 大概是觉得孙女受苦了,顾孙氏这顿午饭一直不断地给朝颜夹菜,就连盛的饭也压得严严实实的,上面放的菜都冒尖了。 朝颜每次辛苦吃完,顾孙氏又继续夹,让她有种搬了石头砸自己的脚的感觉。偏偏对着褚经年那似笑非笑的表情,朝颜又不愿示弱,只能硬撑着吃完了全部。 等吃完这顿午饭以后,朝颜完全不想动弹了。 褚经年则是慢条斯理地喝茶,朝颜没忍住多嘴了一句,「饭后喝茶不宜养生。」 褚经年扬了扬眉,放下茶杯,「你懂的倒不少。」 朝颜没搭理这话,另外转移了话题,「你怎么来了?」 褚经年轻笑一声,「我带了些绸缎过来,想让你奶奶帮我染一下。」 朝颜回忆了一下,发现是有这么一回事。褚经年帮忙救出洪小丽,便以帮忙染布作为回报。事实上,他所做的,又哪里是染几块布就能还清这人情的? 想到这里,朝颜就觉得他顺眼了不少。 她站起身,说道:「你等一下,我有东西要给你。」 她回到自己的房间,把那五百两拿了出来,顺便从包裹中取出了万能解毒丹,解毒丹被装在一个透明塑料小瓶中,流转着碧色的光芒。 系统出品的,卖相就是这么给力。 朝颜取好这两样东西,便返回正厅。 她将五百两银票和瓶子一起给褚经年,说道:「当时赎回小丽还剩下这些银子,还给你。瓶子里是一颗万能解毒丹,权当做是谢礼。」 褚经年接过瓶子,银票随意地放在桌上。骨节分明的手指摩挲着这瓶子,眼中闪过讶异——这瓶身非水晶宝石,也非玻璃,是他未曾见过的材质。 褚经年旋转开瓶盖,一股沁人心脾的药香钻入鼻中,让他不由精神一振,「这只怕是千金难买的好东西吧。」 朝颜嘴角勾了勾,没说什么。这解毒丹也算是还清了他的人情,她一贯不喜欢欠人人情。 褚经年将瓶子收了起来,「那我就不客气了。」他顿了顿,问道:「我再拿一万两能买这丹药吗?」 朝颜脸一黑,「没有下颗了。」 这东西一颗就要一千点功德值,别说一万两,就算给她两万两她也捨不得拿出去卖。钱好赚,功德值可没那么容易。 褚经年似乎觉得她黑脸很好玩,反而笑了,「我也觉得没有了。」 他将银票推了过去,说道:「这些钱就当做是我在你家的伙食费吧。」 朝颜皱眉,「你要住下来?」 褚经年点头,不知想起了什么,神色淡淡的,「等布料染好以后,我再回去。」 这布料染得再小心,也不会超过十天,朝颜算了一下时间,觉得勉强可以接受。 她说道:「我还以为你会在京城多呆一段时间。」 褚经年摸了摸下巴,「啧,你倒是猜出我身份了。」 朝颜反问,「这不是显而易见的事情吗?」 褚经年怔了一下,忽的笑了起来,他原本就生得好,笑起来更是满室生辉,「既然知道我身份,那还不对我好一点?态度好歹恭敬一点吧。」 这丫头倒好,巴不得让他离得远远的。但是这种不将他当做将军侯爷的态度,却又让褚经年觉得十分放松。 朝颜哼了哼,「我的地盘我做主。」 她懒得同他说下去,起身准备回房间换下这一身衣服。都怪褚经年,害她也觉得自己身上有鱼腥味了。 走到一半的时候,朝颜想起伙食费没拿,又返回去拿了回来。 褚经年见状,爆发出更大的笑声。
第八十三章 蓝颜祸水 朝颜将五百两给顾孙氏的时候,顾孙氏还很生气,「他对小丽有恩,不过是在家里住上几天而已,怎么能够收钱呢。」 五百两银子,都够住京山县最好的酒楼住一年了。 朝颜道:「你若是不收下,他也无法安心在咱们家里住下。」 顾孙氏嘆气,「那就多给他做几样好菜好了,以及他以后还想要染布的话,都不收他钱。」 朝颜漫不经心点头。在她心中,应该也没有以后了吧。褚经年和顾家,毕竟是两个完全不同的世界,或许会因为一时的巧合而产生交集,但交集过后,只会越来越远。 她收拾好情绪,同孙雯上山去给雪球採摘他喜欢吃的那几样青草。家里空房间也不少,朝颜便打算腾出一间,种些雪球喜欢的青草,免得平时还要三不五时上山去採摘。她并不觉得自己太过娇惯雪球,她家雪球能拉磨,能载人,还能看家,可能干了。 …… 另一边,褚经年也顺顺利利地暂时在顾家呆了下来。他模样生的好,气度一看就非同凡响,但也有不少人询问他的身份。为了避免麻烦,顾孙氏只说是娘家那边的亲戚。众人对她娘家亲戚那边也不怎么了解,自然也不会产生什么怀疑。知情的顾泰民和顾泰深本身又是守口如瓶的人,也不可能多嘴透露。 若不是顾孙氏说褚经年呆没多久就要回去,只怕会有不少的人想要做媒,将自家女儿嫁给他。 直到村里正花样年华的萍姐姐羞红着脸问她褚经年的事情,朝颜才后知后觉地发现,感情这些天那么多姑娘上她家请教奶奶女红,都是醉温之意不在酒啊。 她随便打发走了萍姐姐,她只能在感慨:「真是男颜祸水啊!」 「你又在说我坏话?」褚经年的出现还真不是一般的神出鬼没。 朝颜转过身,没好气说道:「哪里说你坏话了,明明是在夸你。」 褚经年不可置否地耸肩,朝颜直接去自己的书房去做功课。她发现褚经年在家里还是有点作用的,偶尔功课上有不会的地方,还能请教他一下。也不知道是不是被少玄真人给传染了,现在的她还真的对香道产生了兴趣,大半的时间都花在琢磨这上头。 在这三个月中,朝颜还从商店中刷出了几个方子,只是方子上的几样药材京山县还真买不到,朝颜便打算去州府採购。她甚至还打算开垦几亩的田地拿来专门种药材。 朝颜将接下来一段时间可能需要用到的药材列出一道清单,一计算,悲哀地发现,花费的银子还真不少,最少也要五六百两银子,也莫怪大家都说香道这东西是有钱人琢磨的玩意儿。 尤其是除了药材,朝颜还打算买一套新的品香工具,香炉、香盘、香炭罐、香盒等……这一套下来,材料好一点的,没有几百两是置办不下来的。 她考虑了一下手中的现钱,决定等第一季度的分红下来,再去买好了。 朝颜自认为自己的小日子过得有滋有味,唯独让她有点小烦躁的便是那周田光居然还没死心,三不五时就让莲子信回来。朝颜一开始还会当做跳樑小丑一样看他写什么内容,后面连信都懒得拆,直接烧成灰烬了。 她眼睛微微眯起,周田光信上一副只是要同她借书和探讨知识的模样,她就算将这些信件给别人看,他也显得坦坦荡荡的。 必须得想个法子让他知难而退才行,朝颜便将主意动到了褚经年身上。这么好的挡箭牌,不用白不用。 「所以你想请我帮你打发掉那周田光?」 朝颜用力点头,褚经年的存在绝对可以对周田光形成暴击。 褚经年倒是没有怎么拿捏条件,很是干脆地应了下来,「那我就会一会他吧。」 他没忍住心中的好气,出声问道:「可是等我离开以后,你不怕大家说你被我抛弃吗?这样日后只怕就找不到好的姻缘了。」 女孩子的名声何其重要。 朝颜微微抬起下巴,神色带着几分少见的傲然和坚决,「那种会被流言所蒙蔽的男人,不要也罢。」她干嘛要委屈自己嫁给那种人。 她忍不住讽刺了一句,「真正认识一个人,应该要用眼睛去看,耳朵去听,心灵去感受,而不是偏听偏信。人的脑子是拿来思考的,而不是拿来做摆设,人云亦云。」 褚经年定定地看着她,忽的笑了起来。有意思!这丫头果真比京城中那些所谓的名门贵女要有意思的多,更加通透,更加鲜活灵动。 于是真心话就这样脱口而出,褚经年诚恳道:「若是五年后,我们男未婚,女未嫁,皆没有所爱之人,不如将就一下凑合过日子如何?」 若是和面前这丫头一起的话,日子应该会有趣许多。 只可惜朝颜一点都不觉得这是一个好主意,她直接用前世看过的一句话回应:「多谢厚爱,只是我不愿将就。」 倘若成亲只会降低她的生活质量,那么朝颜宁可到时候跟着师傅去做道姑,也不想嫁人。没错,她已经给自己安排了这么一条的后路。 褚经年轻轻一笑,「那就拭目以待吧。」
第八十四章 秒杀 既然要打发周田光,那么朝颜自然得在他面前秀恩爱一把。这问题并不难解决,按照莲子的说法,这周田光也是闲的蛋疼,每天都要过去点上一份的藕粉。 在没课的那天,朝颜直接带着褚经年进城。 没多久时间,果然周田光便出现了。他一身青衣,手中拿着一把的摺扇,那扇子不时地展开,扇几下,一派才子的风范。朝颜没觉得有多帅,只觉得装模作样。 说也凑巧,褚经年今天穿的也是青衣,只是他长得好,怎么穿都显得风流倜傥。 朝颜直接和褚经年遥遥走到她家的藕粉店前,莲子见到她后,欣喜地喊出声,「姑娘,您来了。」 朝颜矜持地颔首,「我过来看看生意。」 周田光听闻她到来,同样欢喜地抬头,却看到顾朝颜身边伫立着一个容貌俊美得宛若天人的男子。男的清隽无双,女的清丽柔美,端的是璧人一对。 周田光心中顿时不舒服了起来,在他追求顾朝颜的这段时间,他就已经将顾朝颜当做自己的囊中之物。朝颜虽然不曾给他所谓的回应,但他也只当是姑娘家矜持,对他其实爱在心中口难开,他只要再努力一把,就能将她拿下。 谁知道对他不假辞色的顾朝颜,在那男子面前却那般柔情似水,周田光心中那叫一个恼怒,他忍不住出声来彰显自己的存在感,「顾姑娘,这位是?」 朝颜仿佛这才注意到他这般,视线落在周田光身上,脸上恰如其分地露出几分的迷茫,「你是?」 秒杀!绝对的秒杀!再没有比这句话更能刺激到周田光了。 他脸色涨得通红,完全没想到自己这样一个青年才俊,居然不曾在她心中留下一点的印记,奇耻大辱! 若不是情况不允许,褚经年早就喷笑出声了。他突然觉得和周田光相比较,顾朝颜对待他的态度已经算是十分温柔可亲了,有对比才知道差距啊。 周田光深唿吸一口气,压下了心中的怒火,说道:「我是周田光,去年得了童生的功名,和顾姑娘有过一面之缘。」 朝颜听到他强调自己的童生功名,像是在骄傲的公鸡,差点喷笑出声。 她淡淡道:「见过吗?我倒是没印象了。」 褚经年微微勾起的笑意透着矜贵,「童生吗?我还以为好歹也是个秀才呢。」 周田光一股气血涌了上来,面前这男子那种淡淡的蔑视无疑狠狠伤害了他的自尊心,他勉为其难问道:「这位少爷这般不将童生功名放在眼中,不知您成绩如何?」 褚经年微微一笑,「在下不才,也只是区区一个举人功名罢了。」 「不可能!」他脱口而出,怎么也不愿相信这个事实。 褚经年脸色淡了淡,「若是不信的话,不如咱们去县太爷面前对簿公堂如何?」 周田光听他话语笃定,十分有恃无恐,已经相信了几分。倘若真的闹到对簿公堂的地步,他不仅会得罪面前这个年轻的举人,而且还会名声扫地。周田光十分清楚,这般年轻的举人意味着他以后的科举之路十分坦然。 他勉强挤出一丝的笑容,「没想到兄台竟是如此年少有为,不知我可否有这样的荣幸和你结识一番,日后也好互相交流一下。」 褚经年说出的话,简直让人气的牙痒痒的,「抱歉,我一贯不和相差太多的人结识。」 周田光的脸已经涨成了猪肝色,他不得不握紧了手,才压抑住殴打面前这个人的冲动。这世上,怎么会有如此可恨之人! 朝颜觉得她都要听到周田光的磨牙声了,褚经年还真的是将仇恨拉的稳稳的。 她微微一笑,用再温柔不过的声音说道:「你不是说想吃我给你做的藕粉吗?我做给你吃吧。」 她觉得自己从未如此温柔似水过,都快把自己噁心坏了。 褚经年身体僵硬了一下,显然也不太习惯她这样,好一会才简单地应了一道,「好。」 朝颜直接进小店,藕粉的生意一贯不错,这原本租贷的小店便显得有些小了。朝颜琢磨着到时候换一家更大一点的店铺。 尽管几个月没调藕粉了,但朝颜依旧驾轻就熟,没多久就调好了,她这回倒是没有像以前一样放一堆的红枣,只是简简单单在最中间摆放了一朵的腌好的糖桂花。 褚经年慢悠悠吃完,朝颜抬头看向外面,发现已经不见周田光的身影了。朝颜觉得,她接下来大概有一段时间见不到这个讨厌鬼了。任谁被这样不断暴击,哪里还有脸面出现在她面前。 事过犹不及,吃完藕粉后,朝颜顺便去城里买了些纸笔,然后就回家去。 路上,她忍不住问出了心中盘旋已久的问题,「你还真的是举人吗?」 虽然说世上有的人生来就是让人仰望的,但人的精力终究有限。这人到底是怎么做到一边是军事天才,一边还是风流才子? 褚经年微微一笑,「我是举人没错,只不过是武举人。」 朝颜嘴角抽了抽,某人这算不算是诈欺?倘若周田光知道实情,只怕要当场血溅三尺啊。 「无耻啊。」她忍不住感慨道。 「过奖过奖。」某人不以为耻,反以为荣。
第八十五章 自视甚高 另一边,周田光回到家后,依旧压抑不住胸口的怒火。某人那张带着淡淡不屑的表情不断地在他脑海中回放,让他的怒火烧的越发炙热。 周田光拿起桌上的茶盅就要往地上摔,恍惚间想起这套茶盅是别人送的,价格还挺贵的,又硬生生放回了桌上。 他视线不甘心地在屋内环视了一圈,最后落在了扫帚身上。他大步向前,拿起扫帚,用力往地上一砸,以此来发泄心中的火气。 「哎哟,我的儿,是谁惹你发这么大的火?」 周老娘走了进来,一脸关心地看着自家宝贝儿子。田光不仅是她的依靠,还是她的骄傲,这左邻右舍,谁不羡慕她养了这么一个好儿子。 周田光脸色狰狞了一下,原本勉强称得上英俊的脸看上去面目可憎,「还能有谁?就是那顾朝颜!」 「娘你非要让我去追求她,她压根看不上我呢。」 周老娘皱眉,「怎么可能?你可是童生呢。」 周田光冷笑一声,「那顾朝颜正和一个举人在一起,哪里看得上我这个童生。」 听到对方是举人,周老娘便不好说什么了。她儿子虽然是童生,今年院试却失败了,没能当秀才,和举人更是天差地别。在京山县,能在三十岁之前中举便是顶有才能的人。 「我,我就不信,一个举人真能看得上她。」她也只能这样说道。 周田光问道:「娘,我看咱们就放弃顾朝颜好了,我看花家的小娘子,对我十分上心,只要我去提亲,她定是愿意的,何不选了花家。花家也是家中有千亩田地的殷实人家。」 就算顾朝颜的容貌再动人,但一想到对方压根看不上他,周田光便打消了心中那一点的漪念。当然他不愿承认的是,自己心中其实隐隐畏惧着那个俊美无涛的少年,特别是在他轻飘飘扫过来时,更是感觉到了一种发自内心的惧怕。 周老娘说道:「你啊还是太年轻。那花家就算有一千亩田地又如何,花老爷还有儿子呢,最多也就给他女儿三百亩田地顶天了。但那顾朝颜就不同了,前些日子,她奶奶才又转了两百亩田地到她名下,我计算了一下,她名下最少也有五百亩田地呢。若不是你姨夫在衙门当差,我还没法知道这消息呢。你看咱们整个京山县,有多少户人家能拿得出五百亩田地给女儿当嫁妆的?」 一想到这里,周老娘就嫉妒得眼眶都发红了,恨不得那五百亩都快点到她手中。 「而且你看,她不仅会做藕粉,手中还握着两个染料方子,谁娶了她,那等于是娶了个会下金蛋的金母鸡。你以后也不必为了省纸笔费用,一张纸当两张纸用。」 不得不承认,在她娘解释了一回后,周田光心动了。 「哥,你快将那顾朝颜娶进门吧。」周田光的妹妹周樱走了进来,也不知道听了多久。 她嘟着嘴说道:「我先前看到那顾朝颜头上戴的首饰可好看了,比李家小姐戴的还好。哥你将她娶进来,这样她的首饰我就可以用了。」 周老娘慈爱地看着女儿,「好好好,出嫁从夫,等她进门后,那些首饰留一些给你当嫁妆。」 她们母女两的语气那叫一个坚定,反而已经确信顾朝颜最后还是会嫁入他们家的。 周樱十分自信说道:「至于那举人,哥哥不必担心,等我出马拿下他便是。」 虽然她容貌不及顾朝颜,但她哥可是年少有为的才俊,她家迟早也会成为书香世家,自然比顾朝颜这个农女条件优越许多。 周老娘对女儿同样充满了自信,说道:「那样的话,我就成为举人的岳母了。」 只能说周田光他们还真不愧是同一家人,一样的自视甚高。 …… 朝颜回家的时候,正看到她奶奶顾孙氏正将一匹黝紫色的布料收起来。 看到他们回来后,顾孙氏还扬起笑脸对褚经年道:「经年啊,这些布料明天应该就可以给你弄好了。」 褚经年怔了怔,其实他只是因为不想在京城中被其他人围堵,这才寻了个理由过来。如今布料染好,他似乎也没有留下来的理由了。 他垂下眼睑,说道:「多谢老夫人。」 他脸上带着笑,朝颜却莫名地觉得他似乎不太开心的样子。想起今日的褚经年也算是帮了她忙,朝颜眼波微转,说道:「那我很该送份礼物作为饯别礼呢。」 褚经年很快收拾好了兴趣,饶有兴致问道:「哦,什么礼物?」 他觉得这丫头很有些奇思妙想,能让她作为礼物的东西,想来并不一般。 朝颜只是露出神秘的浅笑,「你到时候就知道了。」 心中却琢磨着:虽然不知道褚经年家里是什么情况,有一个奶奶是肯定的,那么也该给老人家准备一下。 朝颜倒不是想要讨好褚老夫人,两人将来会不会碰面还是一个问题呢,也没有这个必要。她纯粹只是对老人家多了更大一份善意罢了,毕竟前世她在孤儿院中长大时,里面的几个老奶奶都对她十分疼惜,若不是她们,从那地方长大的朝颜未必能够这般身心健康,性格也不曾扭曲。 ------题外话------ 差不多七号的时候,就要上架啦,到时候我会做上架活动,大家等我通知~对了,上架的话,编编说了,会从十万字以后开始倒v(网站现在政策变成这样的),所以前面没看过的妹子,别养肥了,赶紧宰杀呀
第八十六章 上门勾引 面前的少女身着浅蓝色的裙子,耳朵别着一朵新鲜的桃花,加上又是最青春无敌的年纪,倒也显出几分的清秀可人。她手里提着食盒,「我能见一下褚公子吗?」 朝颜努力回忆了一下,还是没将这张脸和记忆中的人对上号。所以这位到底是谁啊? 朝颜问道:「请问你是?」 少女自我介绍,「我是周樱,我哥哥是周田光……我知晓我哥哥对你们出言不逊后,心中有愧,便做了些点心,想亲自向褚公子道歉。」 朝颜勾唇浅笑,这所谓的道歉,只怕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吧。 她还没回答呢,屋内的褚经年听到动静后已经走了出来。欣长挺拔,皎如玉树临风,不笑时也带着三分的笑意。 周樱一看到他走来,便猜到了他的身份。不由面红耳赤了起来。她怎么也没想到,让自家哥哥骂了半夜的褚经年竟是这般的俊美倜傥,将她哥哥直接衬托成了地上的泥,而他便是那天上的云。原本周樱出来这一趟,还抱着为哥哥牺牲的心态,等见了褚经年本人,心中那点不情愿顿时挥洒一空,变成了满满的甜蜜。 她脸上露出淡淡的娇羞,说道:「褚公子,这是我亲手做的点心,想向你们赔罪一番。」 在他面前这种姿态的女子,褚经年早就已经看到腻了,一开始还能当乐趣,后面就只觉得厌恶了。 他看向朝颜,语气温柔,「你喜欢吃的话就收下吧,不喜欢的话,就随便送给别人。」 周樱看褚经年连看都不看自己一眼,偏偏对顾朝颜如此温柔,心中大恨,只是她捨不得恨褚经年,便转而恨上了朝颜,觉得她为人轻浮,勾引褚公子。 她深唿吸一口气,语气带出一丝的委屈,「我是很真诚地想要为我哥赔礼的。」 褚经年淡淡道:「你哥又是谁?」 周樱连忙道:「我哥便是周田光,他回去后真的很愧疚。只是我哥也只是仰慕顾姑娘,情难自禁。自从朝颜对他一笑以后,他就无法忘记她的身影。」她不忘在褚经年面前黑一把顾朝颜,言外之意就是朝颜勾引她哥的。 朝颜嘴角抽了抽,冷笑道:「多谢你提醒了我,以后我见到你哥会记得板着脸,以免有的人自作多情。」 周樱为她哥抱屈,「我哥只是喜欢一个人而已,有错吗?你可以侮辱他,但是不能侮辱他对你的感情。」 朝颜点头,「嗯,我知道了,所以我可以侮辱他了对吧?他就是个自以为是,喜欢败坏人名声的噁心货色。」 褚经年差点喷笑出声,为了维持形象,他只能右手握拳,放在唇边遮掩住抽动的嘴角。 「你……」论口才,周樱哪里比得过朝颜,再加上褚经年在场,她不愿给他留下坏印象,于是被朝颜气得涨红了脸,手颤抖地指着她。 朝颜将气死人不偿命进行到底,说道:「当你一只手指指着别人的时候,可是有四只手指对着自己哦。」 周樱泪水在眼眶中不断地打转,带着哭腔的声音听起来十分楚楚可怜,「褚公子……」 一声褚公子简直要被她喊出了九曲十八弯的效果。 褚经年十分诚恳说道:「这位姑娘可别哭了……」 周樱以为他这是怜惜她,大喜往外,却听到褚经年继续说道:「你要是哭花了脸会很丑,我怕晚上做噩梦。你还是回家再哭吧。回家后别忘记告诉你哥,别总是惦记着别人的人。」 四月芳菲,周樱的心在春风中破碎成一片一片。她呆了一下,旋即嘤嘤嘤地跑走了,手中还没忘记将她的食盒带走。 朝颜看着她的背影,摇摇头看着褚经年,说道:「啧啧,人家好歹也是小家碧玉,你还真是半点怜惜之情都没有啊。」 褚经年耸了耸肩膀,这个不太雅观的动作由他做来,都透着一股的风度翩翩,「没办法,我嘴刁。」 他眼睛微微眯起,问道:「不过这样一来,以后只怕你就要被人和我扯在一块了,你不担心吗?」 他是男子,最多就是添加一段的风流韵事,但朝颜作为女子则不然,一旦行差步错,那将会众口铄金。 朝颜挑了挑眉,说道:「这不是很好嘛,以后若是有人提亲,我便可以用我内心早已有人作为理由拒绝了。」 褚经年道:「等等,那我要是一去不回呢?」到时候只怕整个京山县都要说她是被他所抛弃的女子,名声有瑕。 朝颜脸上漾开了灿烂的笑靥,眸子清亮得像是映照出漫天星辰的清泉,明媚得让人移不开视线,饶是褚经年都不由感到心像是被某只手拨动着,只可惜她接下来的话顿时将他难得的异动给压了下去。 「然后接下来我就可以顺理成章地为情所困,最后遁入空门当道姑。」 计划通! 朝颜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我未来的幸福就交给你了!」 褚经年许久不见的磨牙冲动在此时此刻又冒了出来,偏偏让他气得牙痒痒的小女子已经施施然离开,留给他一个窈窕的背影。 只是……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刚刚被她拍过的地方,似乎隐隐发烫。
第八十七章 饯别礼 「朝颜啊,这些东西你打算拿来做什么啊?」顾泰民好奇问道,朝颜丫头前段时间让他拿了些马尾和木头过来,让他按照图上制作。他虽然制作了不少,却依旧不明白这些东西是拿来做什么的。 顾泰民现在在家基本也没接木活,而是在顾朝颜的牵引下,和于家签订了合同。每天精心制作打磨倒流香,每隔一段时间,便送到于家在州府开的那家店铺中。一个倒流香他能挣四两银子,一个月最少也能做个十个。正因为如此,顾泰民十分感激朝颜,每次朝颜让他帮忙做东西,都从来不肯收钱,还做得尤其仔细。 朝颜轻轻一笑,说道:「十一叔,这是牙刷,拿来刷牙的东西,你看是不是比杨柳枝刷牙更方便,而且能够刷得更干净。」 朝颜一提醒,顾泰民顿时反应了过来,「虽然没用过,看应该挺好用的。」 没错,朝颜早就受够这个时代所使用的杨柳枝,如今有点闲钱,自然要好好从小处做起,好好改善一下自己的生活条件。 顾泰民摩挲了一下自己的下巴,「若不是我现在要做那倒流香,我肯定愿意做这项小本生意。」 这侄女的脑子也不知道怎么长的,就是能够想出这么多好用的东西。 朝颜谢过他以后,便将这些牙刷带了回去。 除了牙刷,她还弄了一个专门用来刷牙的牙膏:旱莲固齿散。她前世有牙龈的毛病,在医生的建议下,用了这方子,之后牙齿便好了不少。正因为如此,朝颜对于方子的内容才会印象深刻,加上上面所用的也不是什么名贵药材,于是很快就购买齐全,配了不少。 她从十多把牙刷中选了两个,又将药粉装了两个瓶子。 待到顾孙氏将褚经年所要的那几匹布给染好了以后,褚经年也是到了要离开的时间了。他走的前一天,顾孙氏还亲自下厨,给他做了一桌的美味佳肴。 褚经年住在顾家这段时间,待人温和,说话风趣又嘴甜会哄老人,顾孙氏十分喜欢他,巴不得这是自己的亲孙子。离别在即,不免生出了几分的不舍。 褚经年自然感觉到十分暖心,他在顾家所接受到的善意,并非因为知晓他的身份而刻意为之。 顾泰深知晓后,更是搬了一坛酒过来,亲自同褚经年喝酒。 宴席终究有散的一天。 酒宴过后,在褚经年回房间之前,朝颜将那份礼物拿出来,说道:「这是给你和你奶奶的礼物。」 褚经年也不同她客气,直接收下,还当着她的面打开,「这是什么?」 「这是牙刷,拿来刷牙的工具,里面可以蘸着使用的药粉。」 「听起来不错。」褚经年把玩着这不算多么精细的牙刷,却觉得这比那些人送来的珍宝古玩更得他的欢心。 朝颜咳嗽了一声,「这不是什么值钱东西,只是你最近帮了我不少,所以才聊表谢意罢了。若是不喜欢的话,你可以让人另外再做……」 褚经年打断她的话,「不,这礼物我很喜欢,谢谢。」 淡淡的月光下,他的面容透着一股如玉般的质感,越发显得俊美超凡。他嘴角噙着的浅浅笑意更是让他整个人少了那股锋芒的气质,多了几分的温润。 朝颜知道他长得好,但是直面这样的美色,还是感觉心脏不受控制地跳快了几分。 她只能移开视线,默默在心中念起了道德经,告诉自己:爱美之心人皆有之,若是不动心,那只能说明对方不够美。于是她又重新恢復了正常。 另一边,褚经年也忍不住思考起了一个问题:解毒丹、牙刷、牙粉……他接连受了这丫头好几份的礼物,而他却半点表示都没有,真是太丢男人的脸了。 褚经年没意识到,他也帮了朝颜不少的忙,甚至还时常被她指示着,或者说,他潜意识中对这样的情况十分习以为常。 他沉吟了一会儿,抬头说道:「下次我会送你一盒合适你出手的飞刀。」 朝颜怔了一下,然后点头,眼睛弯了弯,「那就多谢了。」 「祝你明天一路顺风。」 她这样说道,转身回到自己的房间里。 褚经年第二天早上天还没亮便已经离开了。他的离开就如同他的出现一般悄无声息,仿佛不知道在什么时候,他就会站在那边,懒懒笑道:「我过来了。」 顾孙氏都忍不住念叨了一句,「好歹吃过午饭再走啊,他连早饭都没吃,只带了些我给他蒸好的馒头。」 朝颜原本的小惆怅因为奶奶的念叨而消失的一干二净的,她撒娇道:「奶奶,你都不疼我了。哼,他来了以后,你都忘记你孙女了。」 顾孙氏这一年来难得见到孙女这般爱娇的模样,心中爱不过来,褚经年再讨人喜欢,也比不过她孙女啊。 「胡说,我最疼你了,你啊,爱吃醋的性子真是一点都没变。」她嘴上抱怨着,心中分明十分受用。 褚经年的离开便像是一阵清风吹过湖面一样,在留下最初的一圈涟漪以后,又重新回归了原有的平静。 终究是萍水相逢的人,朝颜很快就恢復了自己过往平静的日子。受到比较大打击的反而是周樱,当她重振旗鼓打算不择手段拿下褚经年后,所收到的便是他离去的身影。 周樱都忍不住尖叫,「你为何不留下他?」 朝颜则是适时地露出了害羞的表情,「他说要继续努力向学,等到功成名就后便回来迎娶我。」 周樱被她的表情和话语给刺激得差点吐血,一回家便去督促她哥快点拿下顾朝颜,好帮她解决掉这个不要脸的情敌。
第八十八章 分红到(第一更) 朝颜才不知道周樱这些小心思——跳樑小丑,何足挂齿。 在四月初十的时候,她终于收到了岳照琴让人送来的第一季度的分红,足足有四千八百多两。朝颜计算了一下,按照这个趋势下去,单单倒流香,她一年就能够拿到差不多两万两的分红。若不是于家刻意控制倒流香的数量,能赚到的钱还会更多。 信件上,岳照琴同她说,买了倒流香的人,最后也得买他们家特制的塔香。所以塔香的利润一点都不输给倒流香,在细水长流的情况下,甚至更多一些。 岳照琴表示要帮她再争取一些塔香的分红。 朝颜感念她的好意,却不愿让岳照琴难做,她毕竟不是于家的小姐,寄人篱下,总不好为了她去得罪人。更何况,当时在签订合约的时候,并没有提到塔香的利润——应该说朝颜也没有想到这一出。这时候才提出要补回来,于家又不是做慈善的,哪里愿意。 因此她写信阻止了岳照琴,感谢了她的一片心意,信件末尾,则是告诉她,若她真觉得愧疚,平时就多做些善事。 朝颜不知道岳照琴收到她的信后,又是愧疚又是感动,并且朝颜也成功在她心中树立了一个悲天悯人的形象。 这四千八百多两,朝颜自己扣了一千八百多两,一千两照样给顾孙氏孝敬用,另外两千两让顾孙氏给她置办田地,于是她的小产业便又增加到一千一百亩了。 她打算后面几个季度的分红多存一点,然后一口气买下一个小庄子。 在钱到手以后,朝颜也开始了她的州府之行。她早就将自己要买的东西都列了出来,以免自己忘记。 顾孙氏顺便让她再买一些白砂糖回来,她嘴里还抱怨道:「咱们县城里卖的白砂糖,吃起来就是不如州府买的好。」毕竟家里有钱了,顾孙氏自然也大方了许多。 朝颜笑道:「好,这次我一口气买上二十斤回来。」 顾孙氏连忙摆摆手,「还是别,这糖放久了也不好,买个五六斤就好。」 其实白砂糖主要是用来每天早上煮牛奶的时候加进去的,朝颜每天都要喝上一碗,顾孙氏自然不想委屈了孙女。 朝颜这次去州府,是要和顾泰民一起去,顾泰民正好要送一批倒流香过去,有他这么一个长辈在,顾孙氏也才能放心让朝颜出远门,孙雯同样陪着她一起。 让朝颜惊讶的是,顾泰民的大女儿顾红也要一道。 顾泰民只是乐呵呵地说道:「阿红这么大都没离开过咱们县,所以她娘才让我带她出去见识一下世面。」 不过私底下,顾红却同朝颜说了实话,「其实我娘是担心州府那边有小妖精,偷偷勾引我爹,所以让我过去帮忙看着。」 朝颜好奇道:「十一叔可不是这样的人,婶娘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 当时小李氏接连生了四个女儿,在这样的压力下,顾泰民都能顶住,没有受别人的怂恿跑去纳妾生儿子,照理说,小李氏对自己的丈夫应该很放心的。 顾红还需要朝颜帮忙遮掩这事,所以对她倒是知无不言,「你知道的,因为你将染料教给大家的缘故,咱们村可算是富了起来。村里同我娘交好的桂花婶她家那口子有点钱便纳了个小妾,那桂花婶整天在我娘面前以泪洗面,还不时地跟我娘说盯着我爹紧一点,以免步了她的后路。」 「我娘被她说的多了,自然就有些紧张了。我过去好歹也能够安安她的心。」 朝颜说道:「咱们家大爷爷可不喜欢族里人纳妾呢。」 顾红点头,「大爷爷真是明理之人。要我说啊,男人若是要变坏,有没有钱都会变的。」 朝颜对此十分贊同,两人一起同仇敌忾地喷了那些负心薄倖人一顿,在交流过小秘密,互相喷过人后,女孩子之间的交情就这样建立了起来。 顾红还道:「之前你跟着少玄真人学四书五经,整个人都带着一股文气,我都不好意思同你玩一起呢,现在看来,你性子还是没怎么变嘛。」 这顾红本身也是心直口快之人。 朝颜颇为喜欢她爽辣的脾气,笑道:「我倒没觉得自己有变,还是一样一双眼睛一个鼻子一个嘴巴。」 顾红笑倒在床上。 …… 魏奶奶在知晓她要去州府以后,将一个包袱给她,让她帮忙送去崔家绣纺那边。这只是顺手而为的小事,朝颜自然答应了下来。 魏奶奶还将包袱里的东西给她看,竟是三幅十分精美的缂丝画作,魏奶奶说道:「我这几个月时间,练了许久,也就这三样勉强拿得出手。」 朝颜看着这堪称艺术品一样的东西,赞嘆道:「这都算是勉强的话,那其他绣娘见了都不要活了。」 魏奶奶眼中流露出慈爱的笑意,「你若是喜欢,明年你生辰,奶奶给你织一个更大更好看的送你。」 朝颜虽然很喜欢,却也知道这东西费神,担忧说道:「还是不用了,有那时间,奶奶您还不如多休息养神呢。」她又问道:「奶奶这样一幅大概要花多久才织好?」 魏奶奶道:「半个月差不多一幅。一幅能卖五两银子,我便心满意足了。」 朝颜笑了,「五两银子哪里够,奶奶交给我,我定给你卖出好价钱。」 然后她将这东西小心翼翼地收好。 ------题外话------ 么么哒,明天喵喵就要上架了,于是今天再加更一章,第二更中午十二点~上架后更新是绝对有保证的,喵喵争取多存点稿子。再次提醒,会倒v前面一些章节,所以大家别再养文啦,该宰杀了!
第八十九章 受辱(第二更) 等所有的东西都收拾准备好以后,他们便出发前往州府。洪小丽还托她帮忙买一套的针,朝颜自然答应了。她也是听魏奶奶说过,洪小丽跟着她时,学习这些绣活十分的刻苦认真。一套针差不多要十两银子,对于普通人来说自然十分昂贵,但是朝颜手头正宽裕着,自然不肯收洪小丽的银子,权当做是给她的「改邪归正」的贺礼。 她态度坚决,洪小丽也只能将银子拿回去,说道:「那等缂丝做得好了,我给你绣一个屏风。」 朝颜笑道:「好,那我就等着了。」 一切就绪后,他们一行人租贷了马车出发去州府。顾红和孙雯两人都没出过这么远的门,很是激动,不时地就看一下车外,两人还猜想着州府的场景,不是地询问朝颜她去渝州时的情况,朝颜很有耐心地回答,听得两人越发神往。 做了一天的马车,等到州府时,天已经黑了,朝颜不免恹恹的。 顾泰民直接领着他们去常去的那家客栈,为了安全起见,三个女孩子直接住在同一间,那房间有两张床,而且还是做成上下床的模式,床本身也挺大的。 因为疲倦的缘故,朝颜洗漱好以后,沾了枕头便睡着了。第二天用过早饭后,朝颜便拿着魏奶奶给她的包袱,准备先去崔家绣纺,她一贯喜欢先将别人的事情做好后,再做自己的事情。 顾红不习惯坐那么久的马车,即使睡了一觉起来,精神头也没完全恢復,所以依旧在客栈休息。因为朝颜要买东西的缘故,这回他们一口气定了三天。 朝颜给她许诺,回来后定给她买糖葫芦,然后才带着孙雯出发前往崔家绣纺。魏奶奶先前同她说了,她和崔家合作多年,朝颜只需要报她的名字就可以。 崔家绣纺可谓是州府最大的绣坊,原本还有一个三娘绣坊同他争夺一二,可惜三娘秀坊的老夫人去世,将自家的绣坊交给了孙女,她孙女的年纪太轻,不少合作的绣娘都纷纷抛弃了他们,选择崔家绣纺,三娘绣坊这才落寞了下来,无法再与崔家绣纺相提并论。 朝颜问过人后,顺利地来到崔家绣纺的门口,崔家绣纺不愧是最大的绣坊,人流川流不息,络绎不绝。 孙雯忍不住感慨,「这生意也太好了吧。」 朝颜点点头,心中颇为魏奶奶感到自豪,魏奶奶能和崔家绣纺合作那么多年,颇受礼遇,凭藉着便是一手过硬的绣活。 她走到门口,对着两个红衣绿裙的姑娘说道:「你好,我是魏琳的侄孙女,按照约定时间过来送我婶婆的绣活。」 「哦,是魏琳啊。」嘴角有颗痣的那位拖长了音调,语气带着一丝的不以为然,「我们绣坊现在不收她的活计了。」 朝颜怔了怔,眉毛狠狠地皱起,「什么意思?」 另一个嗤笑道:「还能什么意思,就是你婶婆的手艺现在匹配不上我们绣坊,所以我们不需要了,你听不懂人话吗?」 嘴角有痣的说道:「你同她解释那么多干嘛,将她赶走便是了。」 两人皆是用一样轻蔑的眼神看着朝颜她们,仿佛她们只是门口的垃圾一样。 孙雯气得身子直发抖,忍不住开口道:「你们绣坊简直欺人太甚……」 朝颜握住她的手,淡淡道:「不必搭理她们,不过是一些小人罢了。我们回去吧。」 论火气,她一点都不比孙雯的少,只是若是同这些人在绣坊门口吵起来,到时候传出去,大家只会说是她婶婆手艺不如人,所以绣坊不愿接收,到时候反倒是婶婆的名声受损。 本事才是硬道理,反正只要将婶婆这些缂丝的作品卖出去,对崔家绣纺就是最大的打脸。 虽然孙雯比朝颜还要大上一些,却已经习惯让朝颜拿主意,因此听了她的话,便强行压下了心中的火气,同朝颜一起离开。 朝颜走之前,还听到背后那两个绣坊姑娘嘀咕着,「呀,她们怎么不闹呢,我还想她们闹呢。」 「好了,咱们让她们没脸,也算完成任务了。」 孙雯也听到了这话,咬了咬下唇,还是忍不住爆出粗口,「两个贱人。」 朝颜虽然很生气,却还是冷静地分析这件事。 等走远了以后,她才对孙雯说道:「只怕有人指使她们,好让婶婆丢人现眼,只是不知道这到底是不是绣坊自己的意思。」 孙雯冷冷道:「不管是不是,这崔家绣坊是合作不下去了。」 朝颜点点头,「先调查一下这其中的内情再说吧。」 她和孙雯两人怀抱着一肚子的火气回到客栈,等顾泰民回来以后,便同他说了这事。 顾泰民道:「我让于家店铺的伙计帮忙打听一下。」 …… 很快的,顾泰民便将事情给传了回来,真相比朝颜想像中的更加无语。这州府有个李月的绣娘,以前的她手艺稍逊魏奶奶一筹,拿到的工钱自然也不如魏奶奶。那李月对此耿耿于怀,更是转投了别的绣坊。 前段时间李月不知同谁学了那双面绣,并且得了知府夫人的喜爱,一下子名声大噪了起来。正所谓上行下效,那些官宦人家便都追捧这双面绣。崔家绣坊花了大价钱,将李月重新请了回来,而李月的要求便是有她没有魏琳。 虽然李月其他水平稍逊魏琳,但她手握双面绣的技术,崔家对她自然十分尊敬,于是魏奶奶便成为了其中的牺牲品。 绣坊那两个丫头不过是为了讨好李月而羞辱她们。 对于崔家绣纺而言,一切都要向利益看齐。朝颜在气愤的同时,也庆幸着魏奶奶这次没过来,不必受到这样的侮辱。 「这事决不能就这样算了,崔家和那李月实在太过分了。」顾红气得直跳脚,头也不晕了。 朝颜眼睛微微眯起,双面绣算什么,她这边还有双面三异绣呢! 她磨刀霍霍地直接在商店中买下了一本《蜀绣》书籍。 ------题外话------ 这篇文也到了上架的时间啦,上架时间定在八月七号中午十二点,会倒v一部分,上架当天更新一万二,上架后万更。熟悉喵喵的都知道那天会做首定抢楼活动。 第一名奖励888潇湘币。 第二名奖励777潇湘币。 第三名奖励666潇湘币。 第四名到第十名——366潇湘币。 第十一名到第二十名——288潇湘币。 还有撸长评的妹纸字数达到三百的奖励520币币。 截止时间到当天晚上十二点。 大家要在晚上十二点之前订阅哦,如没有订阅,所抢楼层作废,直接下一楼替补上来。 抢楼奖励名单会在8号公布,派送到大家手上。 注意事项: 1。抢楼活动只属于正版读者,若是没有订阅,就算抢楼了,也不会有奖励的。 2。如果抢到两层楼,只算一楼的,算奖励较多的那一楼。
第九十章 新的合作对象(改八号上架) 在朝颜积累获得的功德值达到五千点以后,系统便进行了一次小小的升级。升级的好处除了包裹可放置物品数量增加,变成了五十,还有一个则是多了商品上锁功能。功德系统商场中常常可以刷出一些好东西,只是大部分朝颜都买不起,而且等刷新时间过后,全部商品重新刷新,原本想买的也不见了。多了上锁系统后,她则可以锁住几个暂时不买,但将来很有可能会买的东西。 那本蜀绣,正是前段时间被她刷出来后锁住的东西。朝颜直接点了兑换,扣除一百点功德值,蜀绣就这样被她买了下来。这书可是集前世那些蜀绣技艺的大成,给魏奶奶用正好。 那崔家不是为了双面绣而抛弃魏奶奶,甚至踩她一脚吗?那么她就拿出更好的双面三异绣。 心中有底气的朝颜反过来安抚其他人,「别气了,这种背信弃义的人家,也不值得魏奶奶和他们合作。我明天一定将魏奶奶的缂丝卖出好价格。」 有了蜀绣在手,魏奶奶要是努力研究,保不齐能够当上刺绣大家呢。对于魏奶奶的天赋,朝颜还是很有自信的。 孙雯皱眉问道:「可是能卖给哪家呢?我看那些绣坊都不愿得罪了崔家。」 朝颜勾唇浅笑,「其他小绣坊或许会畏惧崔家,但有一家肯定不会。三娘绣坊被崔家挖走了好几个的绣工大师,对崔家恨得牙痒痒的,我们这时候找他们,正是一拍即合。」 顾红立刻笑开了,「果然是这个道理,还是朝颜你脑子活络,想得快。」 朝颜同他们商议好以后,第二天便早早去三娘绣坊了。同她前日见过的崔家绣纺相比,三娘绣坊显得要颓败许多,进出的人不算多。朝颜只说自己的来意,便被门口的绣娘恭恭敬敬地请了进去。 她原本以为过来见她的会是绣坊的主事,出乎她的意料,却是一个长相十分帅气的少女,轮廓分明,眉目清俊,若不是身上的女装,说她是男子都有人相信的。 少女走到她面前,直接自我介绍,「我是裴紫。」 裴紫,那不正是三娘绣坊现在的当家小姐吗? 朝颜站起身,「原来是裴小姐。」 裴紫微微一笑,「在下先前便听闻过魏先生的手艺再好不过,所以听到她名字,便亲自过来了。」 不得不承认裴紫说话很有水准,听听这话,真是再让人暖心不过了。 朝颜本身也不是那种喜欢东扯西扯的人,她直接打开包袱,露出里面三样缂丝绣件,「裴小姐看看,这些价值多少?」 裴紫一看到缂丝,便知晓这是从未出现过的技艺。她忍不住伸手拿起其中一件,眼中闪过一丝的惊艷,「这是什么?」 她没想到竟是会有这样的丝织品,充满了立体的感觉,犹如雕琢缕刻,胜过她以前所见过的所有绣品。她轻轻摩挲着这东西,心中是满满的喜爱。 「这是缂丝,魏奶奶最近琢磨出来的东西。日后她只会做的越来越好。」 「还有多少这东西,我全要了。」裴紫当机立断说道,在她看来,这东西完全不输给双面绣,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 朝颜说道:「目前魏奶奶只做了这几样。」缂丝本来就挺花费时间的。 裴紫也是性格果断之人,直接说道:「这几样,我愿意每件用十二两银子收了,我只有一个要求,那便是日后魏大家若是有新出的缂丝,能够优先考虑我们三娘绣坊。」 这些绣品魏奶奶也就是估计五两银子一件,朝颜原本也是打算努力一件卖十两,裴紫给出这个价格,已经十分公道了。她心中清楚,裴紫之所以如此大手笔,更重要的原因便是为了将魏奶奶给拉拢到她家的绣坊,君不见她的称唿都从魏先生变成了魏大家吗? 朝颜抿唇一笑,「我那婶婆最是知恩图报,想来日后她也会优先选你们裴家。」 让她尤其满意的是,裴紫明明心动到了极点,却没有要趁机绑定住魏奶奶的意思,反而退了一步,让魏奶奶有更大的选择权。不过按照她对魏奶奶的了解,魏奶奶肯定会十分感动她的做法而选择裴家。 裴紫当场就付了三十六两银子,然后将那三样缂丝小心翼翼地收了起来。 朝颜离开之前,对裴紫微微一笑,「其实那双面绣,其实也不算什么难得的东西。」 言语之间,充满了信心。 裴紫微微一怔,看着朝颜施施然离去后,忽的大笑了起来。她笑起来同其他女子不同,更为爽朗不羁,一点淑女形象都没有。 她的丫鬟惊讶地看着自家小姐笑得不能自已的模样,好奇问道:「小姐为何如此开心?」 裴紫直接笑出了眼泪,说道:「我自然是开心的,咱们裴家可算是有重新夺回地位的机会了。」她像是想起了什么,眼睛褶褶生辉。 那丫鬟似懂非懂点头,「那的确值得一笑。」 裴紫抚了抚乱了的鬓髮,语气带着调侃,「其次,我是笑那崔家,真真鼠目寸光,捡了芝麻丢了西瓜,错把珍珠当鱼目。」如今倒是白白便宜了他们家。 说起来,不过是因为崔家有了那李月,又抢了不少手艺好的绣娘,于是就膨胀了起来,才会连见都不见,就将魏琳的晚辈赶走,甚至还羞辱了一顿。想到崔家日后知道实情后,气得吐血的模样,她心情便忍不住舒畅了起来。 她眉眼充满了愉悦,「走,今日的事情当浮一大白,陪我去喝酒。」 她的丫鬟立刻苦着张脸,摊上一个嗜酒如命的小姐,她也很郁闷。 ------题外话------ 简直要疯了……网站从早上六点多就一直抽,抽到没法上架。只能和编辑说了,明天上架万更,飙泪……上架活动明天再进行,明天中午十二点更新
第九十一章 纳妾(首定万更) 朝颜没想到事情比她想像中更顺利一些,不到一个时辰功夫,就搞定了魏奶奶的事情。 她可没忘记自己这次来州府的目的,开始带着孙雯开启买买买的道路。最先要买的便是各种需要的香料和药材。朝颜直接去州府最大的药铺购买,等全部的齐全后,六百两银子就这样飞了。这还是在那药铺见她买的多,所以给她往便宜算了。 朝颜握拳:那些贵重的种子,她一定要自己种植。买好了药材,她则是于家掌柜的推荐下,去了一家「香缘」购买一套的品香工具。说起来品香的香炉,最好的自然是紫砂材质的,可谓是品香用器中的精品。 只是一套的紫砂价格太过昂贵,好一点的没有几千两银子根本买不下来。朝颜哪里捨得,只能将就着买了一套瓷器的,不过这瓷器也花费了她五百两银子。要不怎么会说香道是有钱人玩的奢侈玩意儿呢。 孙雯在旁边看得心惊肉跳的,就半天时间,一千多两就这样花了出去。她心中十分佩服表妹,这么大笔的钱一口气花了,也面不改色的。她觉得就算是京山县现在最有钱的李家,只怕也没法出手这般阔绰吧。 朝颜是真不觉得这有什么,钱这东西,花了再赚便是,她又不是赚不到钱的人。 将要买的东西都买齐全后,她才感觉放下了一桩的心事,顺便将其他人託付的东西一起买了,像是洪小丽的一套绣花针、奶奶要求的白砂糖…… 全都买全了后,她又去挑了几样首饰回家当做礼物,州府的绢花做得很是精巧,朝颜颇为喜爱,直接买了一匣子。就连平时甚为节俭的孙雯也跟着买了两只绢花和一对的耳坠。 之后她也陪着顾红买了不少东西,一切准备就绪后,才返回京山县。 魏奶奶就住在城里,朝颜直接先去她那边。她将一套绣花针给洪小丽,另外还送了她一个银戒指和两朵绢花。这也是因为洪小丽这段时间的表现十分不错,让她刮目相看。 洪小丽谢过她,又拿了一个荷包给她,说道:「我看你身上佩戴的荷包有些旧了,就帮你做了一个。」 朝颜看那荷包上绣着的兰花十分精巧,一看就是用心做的,她直接收下,当着她的面换上了这荷包。洪小丽见她丝毫没有嫌弃的意思,脸上的喜色增加。 洪小丽还拿了一个抹额出来,上面绣着些祥云图案,很是富贵,「这是我给外祖母绣的,你记得给她。」 朝颜自然点头答应了下来,又同她说了些州府的见闻,便去找魏奶奶了,她直接拿了那三十六两银子出来。 饶是魏琳这样鲜少情绪波动的人见了这么多银子也不由大吃一惊,「怎么这么多?我以为最多也就是二十两了。」 朝颜说道:「我那几样缂丝没有卖给崔家,而是卖给了裴家。」 魏琳从中嗅到了不好的意味,却还是安静地听她说下去。朝颜也没有丝毫要粉饰太平的意思,将崔家那副令人作呕的嘴脸描绘得栩栩如生,然后又说自己同裴家合作的事情。 魏琳沉默了许久,才长长地嘆了口气,「既然崔家选择背信弃义,那么日后便不必再同他们打交道了。」 朝颜听她语气虽然平静,却带着一丝的伤感,心中十分为她不值。魏琳的为人那是真的没话说,外冷内热。先前她生病的时候,魏琳还给她奶奶塞了些银子和药材,不然朝颜也不会一直想要帮她一把,她一贯爱憎分明,有恩报恩,有仇报仇。 魏琳见她表情,反而笑了,说道:「你也不必为我难过,不过是重新换个东家罢了。听你的说法,那裴家小姐虽然年轻,人品却很是不赖。人品好,比什么都好。」 三十六两,她只收下二十两,剩余的十六两推给朝颜,「这些银子你就收下吧。若不是你将那缂丝的技艺教给我,我也没法赚那么多银子。再说这笔银子,本来就是你帮我奔走拿到的。」 只能说魏琳也是有气魄的人,十六两银子说给就给,半点都不心疼。君子爱财取之有道,她该拿的拿,不该拿的也不会独吞。 魏琳继续道:「这门缂丝的手艺,终究是你无偿献出来的,就算你看在和我的关系上直接送我,我也不能当做理所当然的事情,所以我也和小丽说好了,以后缂丝卖出的钱,都拿出一成利润给你。」 朝颜想要拒绝,魏琳却说道:「你若是不收,我也是会给阿欣的。」 阿欣便是顾孙氏的闺名。 朝颜知晓魏奶奶的性格,她都说到这地步了,她也只能点头答应了下来,她收下了这银子,又拿出了那本蜀绣的书籍,说道:「我这次歪出倒是拿到了一个好东西,婶婆不如来瞧瞧?」 魏琳嗜刺绣如命,自然接收了下来。 她的神色有些怅然,「崔家为了那双面绣而捨弃我,却不曾想你手中竟有这门手艺。」她嘆了口气,说道:「即使日后我成功做出了双面绣,同样利润给你一成。」 朝颜说道:「你直接给我奶奶便是。」就当做是给她奶奶的零花钱。 魏琳也不在这上面太过纠缠,珍惜地捧着这本书。她也发现这书的质量实在是好,纸质是她平生尚未见过的。这样的书,也不知道朝颜这丫头是从何拿到的。只是她不说,她也不会问,但是该叮嘱的还是要叮嘱。 魏琳郑重其事说道:「你以后可不能随意将这些书拿出来。我再没见过画的这般栩栩如生的图了。」 朝颜也知道其中的重要性,点头说道:「我知道的,我相信婶婆的人品。这书,的确是别人给我的,只是那人是谁,我却是不好说。」 原本她也打算抄写后再给魏奶奶,但在魏奶奶非要给她分成后,朝颜这才真正放下了最后一丝的戒心,干脆地拿了出来。 她见魏奶奶不贊同给的神色,连忙转移话题,「若是等婶婆您做出更好的双面绣,只怕崔家和那李月都要气死了。」 魏琳手轻轻摩挲着这书的封面,淡淡道:「我学这个只是因为我喜欢,他们的想法如何同我无关。不过我日后终究重点还是在缂丝上,比起双面绣,我更喜欢缂丝。」 在说起自己心爱的绣活,她的眼睛闪闪发亮,充满了由衷的欢欣。朝颜实在很佩服魏奶奶,无论是年轻时被抛弃后的自强自立,还是被世事磋磨过后的保持初心。 她见魏奶奶已经迫不及待地要看起来,也不去打扰她。 东西都给完了以后,她便返回了自己家里。 顾孙氏见到她后果然很欢喜,嘴里还嗔怪道:「不是说只去四天吗?怎么还拖了两天?」 朝颜坐下来,莲子十分有眼色地给她上了一杯热茶,喝了半杯后,朝颜才慢条斯理地将州府发生的事情说了一下。 顾孙氏勃然大怒,「那崔家也真是见利忘义,竟是这般作践琳儿,真真可恨。」 在狠狠骂了一通崔家和那小心眼的李月后,顾孙氏又夸她做得好,说道:「看来那裴家倒比崔家有良心的多。」 知道魏琳非要给朝颜一成红利后,她嘆气道:「琳儿还是这副性子,几十年都不曾变过。」也正因为如此,她们两人才会关系如此之好。 朝颜笑道:「反正我让婶婆将那些钱给你,就当做我孝敬奶奶了。」 顾孙氏眉开眼笑,「所以大家都说我运道好,能够享了孙女的福气。」然后又一脸怜爱地看着朝颜,「你出去这几天,看着又瘦了些,肯定在外面没吃好睡好。」 朝颜嘴角抽了抽,顾孙氏眼力是得多好啊,还能看到她瘦了,她怎么完全看不出来。 孙雯逗趣道:「表妹这次还给姨婆买了一面大铜镜呢,我没表妹那般阔绰,只买了个小的。」 顾孙氏嘴里怪道:「真是的,咱们家里又不是没有铜镜,你非要大手大脚给我买一个。还有雯儿,你难得攒下点小钱,怎么也学了你妹妹这散漫的性格。」 她虽然怪两人太会花钱,但眼角眉梢的笑意分明告诉大家她心情很好。 朝颜知晓自家奶奶就是这般口是心非的性子,她笑道:「我也是看奶奶你房间那面铜镜有些旧了。奶奶你不知道,州府那边现在卖了一种铜镜,比咱们家这种要亮的多,照起来也更清晰。」 就是价格贵了点,她给顾孙氏买的那个大一些的就要二十两。朝颜则给自己买了一个小一点的,平时梳妆打扮也方便。少玄真人那边也是有的,她怎么可能会忘了自己的先生。 那铜镜用红布盖着,朝颜直接扯下红布,顾孙氏试了一回,啧啧称奇,「也不知道这铜镜是如何做的,照得还真挺清楚的。」 然后又命莲子和余柑小心将大铜镜搬到她屋里,至于小的,她直接给了孙雯,反正她这边已经有了大的。 孙雯摆手拒绝,「这是我孝敬姨婆的,怎么能自己拿了用。」 顾孙氏翻了个白眼,说道:「我都有了大的,还要小的做什么。放在我房间也是浪费,你好好用,小心别弄坏了,便是对我最大的孝敬了。」 孙雯知晓姨婆性子,她都这样说了,她也只能收下。 朝颜还拿出了洪小丽给她的抹额,顾孙氏忍不住说道:「小丽还真是长进了,都知道要孝敬我。」若是放在以前,别说抹额了,连个手绢都别想。 朝颜还拿着她送她的荷包给她看,说道:「这是小丽给我做的。」 顾孙氏细细地看了一回,满意点头,「可见琳儿教导她是真用心了,她这手艺进步得可不小。」 朝颜陪着顾孙氏说了一会儿话,很快的莲子就过来说晚饭做好了。 顾孙氏说道:「我前天特地让人买了一条鱼回来,在桶里养了两天,已经去了土气,用你最喜欢的红烧做法。」 做了这红烧鱼,还有小鸡炖蘑菇、两样清炒时蔬和丝瓜蛋汤。 顾孙氏看着这有荤有素有蛋,觉得这样的好日子真是千金也不换。以前她哪里想到会有这样的一天。 只是很快的,她愉快的心情就被破坏了。 用过晚饭以后,五房的顾大宝来了。 顾大宝进来后,舔着脸喊了一声:「三奶奶。」 顾孙氏没好气说道:「哟,没想到我有生之内还有听到你喊三奶奶的一天啊。」 也不怪顾孙氏这般不给面子,谁让五房的这三个男孩都被原来那王氏给养坏了,眼高手低不说,还一点都不尊重长辈,唯独见到族长一房的人才会亲亲热热的,势力到了极点。 顾大宝有些尴尬,还是继续说道:「我爹过些天要摆酒,想请三奶奶一家也过去喝杯喜酒呢。」 顾孙氏警惕问道:「什么喜酒?你的亲事定了?」 是谁这般没眼力,挑中了这大宝做女婿的。顾孙氏是真心厌了这一家,才会从不曾有好话。 顾大宝被说得脸都涨得通红,被他那娘所牵连,他的风评也一落千丈,哪里愿意有好人家的女儿愿意嫁给他。若是三奶奶一家肯让他们也跟着染布赚钱就好了。正因为抱着要讨好三房的心思,顾大宝这才没被顾孙氏挤兑得直接转身离开。 可见顾大宝也是个冷心自私的主,她娘那般疼他,被休了后,他不但没有要帮忙出头的想法,心中反而怪她连累到了自己,他摇摇头,「不是我的喜酒。」 「不是你的喜事,那是什么喜事?」 顾大宝连忙说道:「是我爹要续弦了,所以打算摆酒庆贺。」 朝颜听了这话,直接呆了呆,续弦?也太快了吧?这王氏被休还没两个月呢。 顾孙氏皱眉道:「是哪家的姑娘,三媒六聘了没?」正常情况下,整个流程最好也要几个月,而且正经的续弦,就算规模比不上前头正室,也该敲锣打鼓才是,哪有摆几桌酒席就搞定的。顾孙氏不免觉得,这顾泰航定下的或许是不正经的人家。 顾大宝说道:「就是那张家的丫头小紫。我爹觉得她心地善良,又可怜她在张家受苦,便想娶了她进门。」 顾孙氏冷笑道:「你娘先前说的还真不错,你爹果真是为了那贱人才休了她,亏得你爹那天话说的那般好听。你们家也真是不要脸,明知道那丫头同我们家的恩怨,还一门心思要娶她进门。我话就放在这里,那丫头若是进门了,我们两房的关系也就彻底断了,你也别喊我什么三奶奶,我可担不起!」 顾孙氏简直要气死了,原本她还觉得顾泰航多少受了那王氏的连累。看来还是她孙女看得透彻,那王氏是恶在表面,泰航却是恶在内里,更加可恶。 让朝颜觉得匪夷所思的是,顾大宝居然还在那边为那小紫说话——要知道小紫可是要取代他娘地位的人,「你们对她真的有所误解,她也是个可怜人……」 话还没说完,顾孙氏就啐了他一脸,「那贱人是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你居然也为她说话。你娘虽然可厌,却也可怜,养了你这样狼心狗肺的人,一门心思为着后母说话。」 「我娘做错了事,我这个儿子也十分为他惭愧,该认错的还是要认错的。」 顾孙氏已经懒得听顾大宝继续说下去,直接扭头对余柑说道:「还不将他叉出去,咱们家可不欢迎白眼狼,免得脏了咱们家的地盘。」 余柑立刻拿起旁边大大的扫帚,凶着脸。 顾大宝生怕那扫帚直接往他脸上打过去,顾不上再和她们说张小紫的好话,连忙跑了。 顾孙氏一想到这事,气得直嚷胸膛疼。 朝颜安慰她,「看看族里其他人的看法吧,倘若那张小紫当真嫁进门,那么我们两家就彻底决裂。」 一想到张小紫以前那些做法,朝颜便觉得噁心。她还真不相信这人能够痛改前非。 顾孙氏深唿吸一口气,脸色虽然依旧不好看,但是在孙女的劝说下,心情多少也平復了一些。 第二天,顾泰航和那张小紫的事情果然传遍了整个顾家,六房的小李氏还跑过来同她们吐槽了一番,「张家出来的丫鬟我可是信不过的,他们从根子上就烂了,一想到这样的人想进咱们顾家,我就觉得反胃。」 「连个正经的下聘都没有,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是在纳妾呢。」 顾孙氏和小李氏两人一起吐槽,同仇敌忾。 忽的小李氏的二女儿顾蓝跑了过来,说道:「娘,十三叔跑去恳求族长爷爷呢。」 朝颜站起身,说道:「我们也过去看看吧。」 朝颜等人过去的时候,发现差不多半个顾家的人都来了,看热闹一直都是人们的本性。也幸亏大房住的宅子是顾家最大的,院子也够大,这才能够挤下那么多的人。 朝颜勉强挤到了前头,正好看见顾泰航一脸恳切地说道:「大伯,我不能不娶小紫,我得担起一个男人的责任。」 顾何氏直接讽刺道:「哟,你先前不是和她清清白白,是王氏污衊你们的吗,怎么现在反倒要负责了?」 顾国兴冷冷道:「那张家处心积虑想要偷咱们的方子,你倒是好,直接将张家的丫鬟给引进来。」 顾泰航辩解道:「小紫不是那种人,张家待她一点都不好。」他咬了咬牙,直接放出了杀手锏,「我先前不小心唐突了她,小紫已经有了我的骨肉,我不能让自己的儿子流落在外头。」 他这话如同水滴入油锅一般,引发了一阵的喧腾。 「无谋苟且啊,这是。」 「平时看泰航挺老实的,没想到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啊。」 「我呸,他就是假老实,真正的老实人,能做出这种不要脸的事情吗?」 「我看那女的也不是好的,正经人家的姑娘哪里会那般做。」 「那不是很正常吗?她服侍的小姐不也和人无媒苟合,她这个丫鬟自然跟着学了。」 大家鄙夷的话语听得顾泰航面红耳赤的,他说道:「那、那只是意外。」 大家直接笑了,「也不知道什么样的意外能让你们滚上床去啊。呸,这样的人你还想让她和我们当妯娌,你不要脸,我们还要脸呢。」 顾国兴同样黑着脸,他一直想多给顾家培养出几个秀才举人,让顾家成为所谓的读书人家,因此对名声尤其重视。顾泰航如今弄出这事,到时候还不知道多少人要嘲笑顾家。 顾泰航垂下头,一副任由他们说任由他们骂的样子,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是大家一起在欺负他呢。 顾国兴冷笑道:「要么你娶了她以后,我将你除名。要么她一辈子都只能是妾室。」 顾泰航勐地抬起头,嘴唇抖了抖,明显陷入了挣扎之中。半晌之后,他咬牙说道:「小紫她只要能陪在我身边就足够了,我想她不会计较名分的。」 意思就是要让那小紫从妻变成妾了。 他可谓是再次刷新了大家对他的观感。那王氏说的果然没错,这顾泰航骨子中就是一自私自利的人,倘若他能坚持到底,那他们还会夸他一句有骨气,说他们是真爱。现在看来,这真爱价值还没有一文钱呢。真涉及到自己的利益了,顾泰航就立刻转变态度。 顾国兴沉着脸瞪他,一句话都没说。 朝颜咳嗽了一声,「我可以问一个问题吗?」 顾泰航一看到朝颜便觉得心中不妙,只是他知晓朝颜在顾国兴面前很有脸面,只能强撑着说道:「什么问题?」 朝颜问道:「我想问一下,那张小紫的卖身契是否还在张家?倘若她卖身契在张家,就算你想纳了她,没有张家的同意也没办法吧。」 顾泰航还真没想到过这个问题,怔了一下,说道:「我想应该在她自己手上……」 朝颜嗤笑一声,「倘若卖身契在她自己手上,她又怎么可能还呆在张家,早就离开了她口中的火坑了。她先前同你通风报信,难道就不怕张家一气之下将她卖到腌臜地方吗?」 正因为如此,朝颜才会觉得这张小紫所谓的「背叛」,只怕也是受张家指使。 朝颜条理分明地分析着,说得大家都若有所思。 顾泰航可谓是色迷心窍,朝颜都几乎明说张小紫是奸细了,他依旧不愿相信,整个人像是被灌了迷魂汤一样,「不,张家并不知道她背叛的事情,她说她知晓张家许多的秘密,可以用此威胁张家放她离开。」 朝颜觉得顾泰航脑子真的进水了,语气充满了讽刺,「若是威胁有用,张家早就将她供着当小姐了,还当什么丫鬟呢。王氏先前同你闹成那样,你觉得她不会去和张家告张小紫的状?」 朝颜这样一说,其他人纷纷觉得这张小紫压根就是居心叵测,这样的人哪里能够进顾家。于是一个个都纷纷表示反对。 顾泰航本来就不是多么擅口舌的人,一个人也说不过那么多张嘴,支支吾吾的,最后只能颓然地垂下头。 顾国兴说道:「你好好想想吧。我已经给你很多次机会了。」 他的语气带着一丝的不耐,再这样下去,泰航只怕要成为第一个被逐出顾家的人。若不是看在泰航他爹以前对族里的贡献上,顾国兴早就将他撵出去了。 顾泰航最后一言不发地回去了。 大家面面相觑,顾泰民的弟弟顾泰实问道:「那我们到时候还喝酒吗?」 小李氏没好气地看了这小叔子一眼,说道:「喝啥酒啊,反正我是不去的,没得降低了档次。」 然后便捏着手绢回家了,有这时间,她还不如多染几匹布,多赚点银子呢。她心中琢磨着再买几亩田地,到时候阿红出嫁也能当嫁妆。顾红是小李氏的头一个孩子,意义非凡,加上顾红一贯懂事,帮忙照料底下弟妹,让她省了不少心,小李氏自然也想着多贴补一下大女儿。 她这一走,其他人一看没热闹可以看了,也纷纷散了。 朝颜回到家后,顾孙氏依旧一脸的不爽,「也不知道那张小紫最后会不会入五房的门。」 朝颜眨了眨眼,说道:「以后咱们家染料还是得专门锁在屋里才是。」 顾孙氏贊同点头,想偷染料回去研究的也有不少,幸亏院子里的雪球十分给力,每个小偷基本都被咬得屁滚尿流的,因此这段时间才消停了许多。 她叮嘱朝颜,「雪球是个好的,比狗还能干,你记得多餵它一些果子。」 她家的雪球不仅能吃草,还能吃果子,还特别喜欢那种酸酸甜甜的。 朝颜笑了笑,「等过段时间正好买些杨梅犒劳一下她。」 …… 顾泰航憋着一口气回到家中,他坐下,他的大儿子顾大宝就十分急切问道:「爹,族长怎么说?」 顾泰航脸黑得和墨水一样,「族长说了,最多只能以妾室的身份将她纳进门。」他直接省略了另一个意见。 顾大宝惋惜道:「这岂不是委屈了她?」 顾泰航有些纳闷地看着自己的大儿子,「你怎么那么喜欢她?」 顾大宝脸色僵了僵,旋即说道:「小紫同我说了,到时候成为我的母亲以后,一定会给我介绍几个好姑娘做妻子。」 顾泰航脸色缓和了一些,说道:「你的确也该娶房媳妇了,你娘先前连个对象都没帮你看好,也不知道她是怎么做人母亲的。」他嘴里将王氏翻来覆去骂了一回后,心情才好转了一些。 「我去同小紫说这事,也不知道她听到后会多难过。」尽管如此,顾泰航还是有把握她会乖乖照做的,毕竟小紫对他一贯柔顺。再说了,她都怀了他的孩子,除了跟他,还能跟谁。 顾泰航顿时坐不住了,站起身匆匆地去那庄子上找小紫。 他用十分心痛的语气说着自己被迫只能纳她的事情,然后将事情推给了别人,「都是那朝颜多嘴,她看你不顺眼,在族长面前不知道说了你多少的坏话。因为染料的事情,她在族长面前很有体面,族长信了她的话,对你有所误解,根本不愿让你成为我名正言顺的妻子。」 「委屈你了,等你生下我的儿子后,我定会想方设法将你扶正。」顾泰航信誓旦旦道。 小紫听了这些话,哭得眼睛都红了,让顾泰航看得那叫一个心疼,连忙许下一堆的承诺哄她。 小紫委委屈屈说道:「你对我的心意我是相信的,我只是哭自己没这个福分,能够名正言顺地嫁给你。我不会怪你的,是我自己福薄。」 顾泰航被她的温声细语说得身子都要化了。他想起了先前朝颜问的话,犹豫了一下,还是问了出口,「你那卖身契,现在还在你家小姐手中吗?」 「我,我只是担心,咱们的孩子生下来以后,会不会也成为了张家的奴才。」顾泰航马上就想出了一个十分合理的理由。 小紫脸上闪过一丝的慌乱,然后很快就定下神,说道:「那卖身契,我知道小姐放哪里,我这就将卖身契偷出来。」 顾泰航听她言之凿凿,不由松了口气,然后觉得朝颜果然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小紫如此爱他,甚至为了他愿意做这种事,哪里可能会是所谓的奸细。 他更是在心中下决心,将来定要努力将小紫扶正,也好不辜负她这一番情谊。 放下心中大石头的顾泰航更是好生和小紫温存了一番。和黄脸婆王氏相比较,小紫不仅身段好,在床榻之上更是放得开,给他前所未有的美好享受。即使她因为怀孕的缘故没法伺候顾泰航,却也用别的手段让他愉悦。 释放过后,他一脸餍足地离开了。 待到他走,小紫一脸厌恶地漱口。若不是自己的卖身契在小姐手中,不得不听命行事,她哪里要这样委屈自己委身给一个猥琐的中年男人。 她从牙缝中挤出的声音充满了刻骨的恨意,「等我拿到染料方子,我定要让所有人都付出代价。」 无论是害她落得这样下场的顾朝颜,还是逼迫她的张家,以及欺负她的顾泰航,每个人她都不会放过的! …… 顾泰航最后拿着小紫的卖身契亲自给顾国兴过目,表示小紫已经是自由人了,张家再也不能以此逼迫她。 顾国兴看了那卖身契,也没有别的理由阻止,只能默认了这事。只是他却也说道:「她进门是她的事情,只是你们房的染料就别想拿了。」 顾泰航张了张口,还是点头应了下来。 顾国兴看着他离去的身影,忍不住嘆气,只希望泰航别真的行差踏错,不然他也只能狠心将他逐出顾家了,他不仅是他大伯,也是顾家的族长。 …… 在这种情况下,张小紫的进门也就成了顺理成章的事情。顾泰航觉得委屈了她,特地拿出自己的梯己摆了两张酒席,打算让她风光一下。虽然小紫只是妾室的身份,但是在她心中,却是她的妻子。 只是他太过高估自己的人缘以及低估了大家对张小紫的戒备,竟是没有一个人愿意过来喝酒庆贺。就连村里其他相熟的人,也不愿为了一个张小紫得罪了分配名额的朝颜,最后只有顾泰航他们五房一家冷冷清清地坐在空荡荡的席位上。 张小紫今天穿着桃红色的裙子,看着这一幕,眼眶都红了,十分委屈地看着顾泰航。 顾泰航好生安慰了她一番,倒是顾二宝和顾三宝没心没肺地抢着桌上的肉菜吃。没有人来才好呢,这么多菜都是他们的! 因为觉得小紫受了委屈,顾泰航当天夜晚还将自己的小金库拿出来,全都交给了张小紫。 在度过了洞房花烛以后,张小紫便成为了他的小妾。 张小紫第二天早上还早早起来,做几样拿手的点心,打算去拜访每一房的人,顺便给自己刷下好感度。只可惜她所吃到的都是闭门羹。若是以前的话,还会有些人看在点心份上,见她一面。但是现在嘛……家家户户都有些余钱,想吃点心可以自己买自己做,自然也就看不上她的了。再说,每个正室对于小妾这种生物都是深恶痛疾的。脾气好一点的,只给她吃顿闭门羹,脾气差的,直接指着她叉腰骂了起来,几乎要将她说成古今第一淫荡女人。 乡村里的妇人说起脏话来那是一套一套的,张小紫以前服侍张蝶舞,听过最脏的话也就是「贱人」「八婆」这种,乍一遇到这种祖宗十八代外带身体一起骂的,简直羞愤到了极点,也就不自取其辱了。 朝颜一家听着张小紫的笑话,十分解气。她家先前已经同顾泰航说过了,若是他纳了张小紫,那么两家就彻底决裂。朝颜特地寻了一回顾国兴,表明了染布的份额不可能分给五房。顾国兴也十分可以理解她的心情,并不曾为顾泰航说话,应该说,顾国兴对顾泰航本身也很失望。 或许是听到了这事,在四月底的时候,张小紫却是跑到朝颜家,说是要亲自同她赔罪,让她见到她的真诚。 莲子自然不肯让她进门,就差没用扫帚赶走了。 张小紫却是豁得出去的人,直接就跪了下来,还眼睛含泪地表示朝颜不肯见她,她愿意长跪不起,跪到她消气为止。遇到这种情况,莲子还真不知道要怎么做才好,一脸为难地跑去同朝颜说了。 朝颜冷笑一声,「她倒是和她主子学了一个做派。」 她直接命余柑去将顾泰航请了过来,另一边顾孙氏则是挽起袖子,准备狠狠怼那张小紫,最好怼到她不敢再来蹦跶。 …… 于是当顾泰航过来的时候,便看见张小紫泪眼朦胧跪在地上,顾孙氏则是手捧着一碗的药。 顾泰航心咯噔一下,小紫想要用这种法子赔罪,他也是清楚的,甚至暗暗期待三房会迫于这点而原谅他们。他已经受够现在这种只能看着其他族人大口吃肉,他却连个肉汤都喝不上的日子。 他陪着笑说道:「婶娘,小紫是真心想同你们赔罪的。」 顾孙氏冷笑一声,「赔罪吗?那还是算了,我们可担不起。你们这是打算让她跪倒流产后,再将事情推到我们身上吗?」 顾孙氏从来不惮以最大的恶意来揣测张小紫。 她不耐烦说道:「既然你自己都不想要这一胎,那我就成全你。这是一碗刚熬好的红花,你直接喝下便是。」 「以后你再敢来一次我家,我就灌你一碗。」 她弯下腰,作势要将药直接往张小紫嘴里灌。 张小紫花容失色,惊慌喊道:「泰航……」 她飞快地从地上爬了起来,身子往顾泰航身后躲,生怕真的被灌了红花,那么一大碗下来,只怕她不仅是这一胎保不住,以后也别想再有身子了。 顾孙氏将碗一摔,碗当场摔成了碎片,里头的汤药也撒了一地,她冷冷道:「再敢上我家,这药下回就是灌你嘴里,而不是浇地上了。」 张小紫和顾泰航噤若寒蝉,一句话都不敢说。 其他几房的人知道这事后,纷纷拍手称快,一个个在家准备好了红花,张小紫一过来,就用这个法子招待她。怀了孕的人不好好养身体到处乱跑,可见压根不重视这孩子,那他们就帮她一把。 这一招果然立竿见影,张小紫不得不消停了下来,安安静静地呆在五房里闭门不出。 ------题外话------ 泪奔,昨天真的太惨了……抽了一天,只能改成今天万更,活动也移到今天来。昨天留言而且订阅抢楼了的妹子,喵喵会送个小红包给大家。今天的上架活动继续!
第九十二章 想英雄救美?没门! 灌药这个主意还是朝颜想出来的,除非张小紫摆明了不想要这一胎,不然她就得乖乖呆在自己的地盘。 原本朝颜还打算自己亲自出手料理她的,但是顾孙氏却不肯,亲自扮演了一出的恶人。按照她的说法,她泼辣点不要紧,但是朝颜还没出嫁,若是太过泼辣和咄咄逼人,对她名声不好。 可见顾孙氏对她真真是疼爱到了骨子里,不愿她的名声有半点的受损。 这招的效果也着实立竿见影,张小紫和顾泰航等五房的人皆对她家绕道而行,算是彻底畏惧了她家。可见人还是要泼辣一点,性格太软的话,别人还以为你好欺负呢,尤其是她们家还都是看起来很弱势的女人,没有一个男的镇着。 少了讨厌鬼在面前蹦跶,朝颜顿时觉得唿吸的空气都干净了许多。 在五月初的时候,她收到了赵胜男下的帖子。赵胜男恰好得了个小庄子,请她和孙雯五日后去踏青。信件上也说了,她哥还邀请了好些年龄相仿的少年,她们这些姑娘还能看少年们射箭赛诗当评委。 朝颜自然回覆说会亲自过去,和其他闺秀联络感情也不是没有好处的,以后办事也方便许多。比如她和李玉兰、赵胜男等人交好后,她那藕粉店都比较没有人过来找麻烦。 顾孙氏知道这事后也很高兴,她也喜欢孙女多交一些好朋友,「让余柑同你们过去。余柑这个月基本都没休息,正好出去放松一下。」 藕粉店的生意现在基本就是顾孙氏、孙雯、余柑和莲子四人负责的。 朝颜对莲子说道:「等下次再带你出去。」 莲子笑了笑,说道:「姑娘下回若是去州府,将我一起带上的话那更好。」 朝颜点头,「会有机会的。」 然后就和孙雯商量着出行那天要穿的衣服,既然要踏青,那肯定是得衣服轻便点的,而且现在天气也开始炎热了起来,还是得选那种凉爽一点的料子。 顾孙氏上个月便已经给她们两人都做了两套夏天穿的新衣裳,用的是于家送来的单丝罗做成的,夏天穿最是轻薄凉爽。朝颜原本就怕热,穿了这衣服后倒是显得舒服。 若是条件允许,她甚至还想在家里自己弄一个人造水帘来去暑,只可惜这个工程实在好大,她家的宅子又没有这个条件,只能暂时歇下这门心思了。 等到约定好的初七,朝颜和孙雯照例坐驴车先去赵家。 赵胜男这回邀请了不少的姑娘,放眼望去,最少来了十来个少女。可惜的是没看到李玉兰的身影,原因朝颜倒是清楚的,因为李玉兰上个月便定下了亲事,现在正在家里备嫁,恶补四书五经。 她这亲事结得极好,对方是那清和书院山长的嫡次子沈善,家世最是清贵。要知道请和书院可是泰州最出名的书院,每一年都出了好几个举人秀才。沈善今年十六,在两年前便已经得了秀才的功名,可谓是英雄少年。这门亲事便是李夫人的闺阁好友,那位同知夫人牵的头。无论是家世还是才学,都将苗昌亿给狠狠甩了一大截,也算是打了苗家的脸。 这亲事传出来后,谁不说李玉兰有福气。正因为对方是正经的书香门第,李玉兰这才急忙在家里好好恶补些知识,总不能嫁进去以后,同未婚夫没有共同语言吧。为此李家老爷更是收购了不少的书籍回来。 赵胜男见到她后很开心,还对她说道:「姐姐你上回送我的那香丸真好,不仅香气好闻,而且我戴上以后,总算不招蚊子咬了。」 赵胜男原本就是惹蚊子的体质,常常被蚊子咬得脸上手臂几个大包,朝颜知道这事后,便对症下药给她做了几丸香给她,效果立竿见影,让赵胜男对她感激到了极点。 朝颜笑了笑,「能帮到你就好。」 赵胜男继续说道:「姐姐不是爱吃我上回做的红豆糕吗?我今天特地做了不少,你回家的时候记得带上一篮子。」 赵胜男拉着朝颜说了好一会儿话后才去招唿其他人,朝颜则和她的熟人钱朵朵和吴茜说话,几个女孩子凑在角落中讨论着最近的八卦。 朝颜惊讶地发现周田光和周樱居然也来了。 注意到她的视线,吴茜不以为然道:「你看,他们兄妹也来了。」言语之间,似乎带着隐隐的不屑。 朝颜道:「没想到胜男也将他们邀请过来了。」 钱朵朵直接吐出了内情,「那是因为花美兰眼睛被煳住了,竟是看上了那周田光。周樱跑她面前说想参加这次的诗会,她为了讨好他们兄妹,就求上胜男身上了。她好歹也是胜男的表姐,胜男不好拒绝,背地里同我抱怨了好久。」 朝颜扬了扬眉,十分贊同钱朵朵的看法。那花美兰的确很没眼光,京山县比周田光好的人不知道有多少呢,他偏偏喜欢这么个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人。 吴茜说道:「那周樱的眼睛真是讨厌,每次看人都往人头上的首饰盯,真小家子气。也就美兰傻,惯着她,前些天还送了她一个翡翠簪子。」 语气那叫一个恨铁不成钢。 朝颜只能说她们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孙雯一起抨击周田光,谁让那周田光整天想着纠缠她表妹,她自然十分讨厌她。 说到一半的时候,朝颜眼尖地发现花美兰和周樱同这个方向走过来,于是便拉了拉其他人的袖子,示意她们换个话题。其他人心领神会,转而说起了州府那边现在十分畅销的新型铜镜。 在知道朝颜和孙雯都有后,还约好过几天去她家瞧瞧。 花美兰明明是花一样的年纪,淡妆就足够青春无敌,偏偏她今天却给自己化了个大浓妆,穿的衣服也太过华丽,反而不适合她的风格,衬托得面容寡淡。等下天气热了,妆化了后,够她难受的。 花美兰道:「我看你们几个聊得倒是开心,不知道在说什么?」 吴茜道:「只是在说新的铜镜而已。」 花美兰恍然大悟,「我爹也给我买了一个,的确比以前的要好用,照起人来,也更清晰。」 周樱故意做出难过的样子,「我之前也同我娘说想要一个,偏偏我娘说家里的钱得留着给我哥哥读书考举人,日后花销不少,不给我买呢。」 她说话的同时还去看花美兰,话语之中充满了渴望。 花美兰有些犹豫,那铜镜一面也要好几两,她得了一面后十分宝贝,哪里捨得给出去。 周樱见状,继续说道:「我哥也十分好奇呢,说若是有一面,他平时出门梳头也更方便。」 朝颜算是看透了周樱的伎俩,无非就是利用花美兰暗恋周田光而死命从她这边多拿出点好东西。也就是花美兰单纯,加上情窦初开,才会被她哄得团团转。 她微笑说道:「我听闻你哥哥周田光最是淡泊名利,视金钱如粪土,一心只有圣贤书,哪里会这般执着身外之物,只怕是你自己想要,就拿你哥作筏子吧。」 钱朵朵虽然不喜欢花美兰没脑子,但是更讨厌周樱这副嘴脸,跟着搭腔,「是啊。再说你哥这般有能力,心气又高,迟早能给你赚出几百个镜子,你何必找美兰要呢。」 花美兰再笨,也听懂了她们的意思,总算不接过这个话头,将镜子白白送人。 周樱差点咬碎一口贝齿,也只能撑着笑脸道:「是的,我哥平时不在乎这些的。」 心中觉得顾朝颜就是故意同她作对,抢她男人不说,还故意和她反对,让她白白损失了铜镜。只是周樱也算是看出来了,其他人都是向着顾朝颜,她若是反击回去,也只会自取其辱,倒是安分了下来。 她心中暗恨:等顾朝颜嫁进来以后,看她怎么整得她哭天喊娘的。作为小姑子要整嫂子还不容易吗? 虽然花美兰有心带周樱多认识几个人,只是吴茜她们讨厌周樱的为人,虽然看在花美兰的份上,不至于对周樱口出恶言,但也别指望她们和颜悦色了,基本都当她是透明。花美兰最后也只能尴尬地带着周樱离开。 等人都来的差不多了,所有人都坐马车去赵胜男那庄子。赵胜男邀请了大约十来个姑娘,她哥赵志承则请了二十来个的学子,年纪最大的也就是二十,可谓是将京山县年轻一带的才子给一网打尽了,唯独没有苗昌义。想想也是可以理解的,赵家同李家交好,苗家和李家亲事不成,险些成了仇人,赵家自然也离苗家远远的。 他们这一行人队伍可谓是浩浩荡荡的,加上随行的僕役,单单马车就有十二辆。赵家自然没有这么多的马车,还是同李家借的。赵胜男的庄子也实在是好,依山傍水的,尤其是那漫山的花海实在太令人惊艷了。 朝颜见了,都油然而生用画笔将这场景滑下来的冲动。而那些才子早就诗兴大发地做起诗来。 孙雯很是钦佩地说道:「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做出这些诗来,他们可真厉害。」像她也就是勉强认得字,不做睁眼瞎罢了,让她写诗作赋,那就直接抓瞎了。 赵胜男听了这话,忍不住噗嗤一笑,说道:「你真当他们一个个那么厉害,出口成章。我敢同你打包票,他们这些诗啊,估计都准备了好几天,正好这时候拿出来用呢。」 她太清楚这些把戏了。 孙雯惊讶地瞪大眼睛——原来都是套路啊。 赵家还特地准备了几个识字的随从将每个学子所作的诗摘抄下来,然后送到她们这些姑娘面前,让她们评选出作品的优劣。赵胜男还给了她们每个人一朵的绢花,让大家喜欢哪首诗,就将绢花放在那诗上。这种评选手法倒也雅致,大家都跃跃欲试的。 朝颜一首首看过去,吃惊地发现周田光写的那首竟是很不错,足以排在前三了。只是她本身就十分厌恶他的为人,自然不愿将票数投给他。她直接选了除周田光以外最好的一首诗,放上自己那朵绢花。孙雯也跟着她一起投票。 朝颜这一投,也带动了钱朵朵等人一起,一时之间,那首诗一下子多了四票,要知道拥有票数的姑娘家也就是十二个罢了。 周樱和花美兰将自己的花给她哥后,转头就看见朝颜等人的动作,不服气地脱口而出:「我哥哪里比不过那首了!」 朝颜淡淡道:「在我看来,这首诗写的比你哥的还要好上一筹。」 她似笑非笑看着周樱,「你说你哥的诗写得好,那么你能分析给我们听,你哥的诗好在哪里吗?」 周樱顿时哑口了。她家供她哥读书就已经很吃力了,哪里还供得起她。她哥周田光又是信奉女子无才便是德的人,怎么可能教她这些,所以周樱别说是分析诗了,让她看,她也是看不懂的。 输人不输阵,她反过来道:「你有本事,你分析啊。」 让朝颜做出比这些诗好的诗词,她还真做不到。但是品诗的话,却是足够了。她有条不紊地将几首诗一一分析,顺便挑了周田光那首几个刺,有理有据,由不得人不服。 还没投票的其他人一听,觉得十分有道理,于是也跟着投了。 周樱见了,那叫一个气结,她心中十分清楚她哥今天拿出手的这首诗是特地花了银子请人做的,原本打算趁这个机会,出个小小的风头,现在偏偏毁于一旦,让她分外的焦急。 只可惜她再怎么气,也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周田光被压了一头。 周田光知晓结果以后,虽然心中很是失望,面上却还能勉强保持住仪态,恭贺获得最多肯定的那位杨秀才。 在做了一轮诗后,这群读书人倒是换了个新的玩法,直接玩起了君子六艺,从礼开始,一项项比下来,照例是让朝颜她们充当裁判。每个人所擅长的皆有所不同,倒是各有胜负。射箭这一块,被留在了最后一个来比。 让朝颜尤其舒心的是,周田光在这方面并不算擅长,好几项甚至都垫底。于是原本爱慕他的花美兰看着他的眼神都有些不对劲了。原本她以为周田光在京山县可谓是数一数二的人才,可是对比一下其他人……光芒似乎暗淡了许多。 周樱的性子註定讨厌她的人有不少,毕竟她总是喜欢显摆她哥哥,然后以读书人家自居,甚至还瞧不上那些商户,也不看看她哥连个秀才功名都没有。那些姑娘不会明面上怼她,自然就拿周田光做筏子了。 其中一个叫做于梅的更是掩唇轻笑:「先前听周樱你将你哥夸得天上有地下无的,说的好像他是京山县第一才子一样,如今看来,也不过如此而已嘛。」 周樱差点咬碎一口贝齿,只是她哥既没有用诗来达到一鸣惊人的效果,君子六艺中又不擅长——她哥可不想其他人那般玩物丧志,一心向学。 她也只是说道:「我哥平时只顾着读书呢,所以不爱玩这些。」 于梅继续笑道:「君子六艺,这些可都是圣人所定下的,多学点总是好的。你哥也别只顾着读书,小心读成了书呆子。」 然后她一副自己就是太过心直口快的样子,虚虚道:「我也是为你哥好,并没有什么坏心。」 周樱心中已经恨不得将于梅掐死,面上还得做出一副受用的姿态,那叫一个吐血。 朝颜低声问吴茜,「这于梅这么讨厌周樱呀。」周田光在不少人眼中也是前途光明的读书人,于梅倒好,直接将他编排成这样,话语一点都不客气。 吴茜别看是一派端庄的模样,事实上对京山县的八卦再了解不过了。她同样压低嗓音,「于梅她哥原本有点喜欢花美兰,结果花美兰却看上周田光。倘若周田光是多么出色的人才倒也罢了,他什么底细咱们还不知道吗?于梅自然为他哥抱不平了。」 朝颜明白了。于梅她哥她也是见过的,和周田光一样都是童生的功名,家境比周家不知道要好多少,也是殷实人家,唯一输的便是长相比不过周田光。周田光外表看上去倒也是个翩翩公子的模样,再加上又会甜言蜜语,难怪能哄骗了花美兰这样涉世未深的小姑娘。 周樱和于梅的嘴仗最后还是因为赵志承过来了才停止的。 赵志承是来通知她们,他们最后一样射箭的比赛,打算改成在林子中打猎物,这样比起单纯地射靶会更有趣味。 赵志承十分疼爱赵胜男这个妹妹,语气宠溺地对她说道:「到时候多打一些野兔,给你烤了吃。」 赵胜男用力点头,「那我就等着哥哥旗开得胜了。」 等赵志承率领着那些读书人离开后,赵胜男直接吩咐下人:「去多准备几个烤架。」 「嗯,再带上一些点心,茶具也拿几套。」 吩咐完以后,她转头对大家说道:「咱们干脆去林子里坐下吃点心等他们回来。这样也能第一时间看他们打到多少猎物了,若是打得少了,我定要笑话他们!」 大家也觉得这个主意不错,比坐在屋内聊天有趣多了,于是一个个纷纷支持。 很快的,她们这群姑娘便成群结队地进了林子,在外围选了一颗最大的槐树坐了下来。巨大的枝叶将头顶的阳光遮挡着,只有些许的阳光从缝隙中漏了下来,在地上投下点点光斑。林子的风更是多了几分的湿润和凉意,将天气所带来的燥热一扫而空。 赵胜男忍不住说道:「早知道咱们就该早早来了,这里多凉快呀,风吹起来真是太舒服了。」 其他人不由贊同地点头,花美兰更是长长地吐出一口气。今天所有人之中,最属她穿的最厚,越到中午,就越是汗流浃背的。如今可算是松快了几分。 她忍不住拿出手绢,擦了擦自己脸上的汗。只是她原本脸上的妆因为汗的缘故,已经花了一些,如今这一擦,直接就让她的脸变成了一张花脸,色彩斑斓的。 一个姑娘正好转过头,冷不凡一张花脸映入眼中,直接发出了尖叫。这尖叫也让大家终于注意到花美兰的情况。 「噗嗤!」花美兰的样子实在太过好笑,让好几个人忍不住笑出声来,厚道点的则是侧过头,不让人看到。 花美兰也知晓自己情况不对,不然也不会大家都笑成这样,正好旁边就有一个湖,她直接就着清澈的湖水看自己的模样。湖水直接映照出一张几乎看不清她原样的花脸。 一想到自己在众人前出了这样的大丑,花美兰想死的心都有。她终究只是十五岁的小姑娘,心里一委屈,就忍不住扁了扁嘴,直接哭了起来,哭声还挺大的,直接将湖面上停驻的一只鸟给吓飞了。 朝颜摇摇头:虽然她眼光不好,看上周田光,但她年纪小,被家里护着,倒也是正常。 她走上前,直接拿出手绢,沾湿水以后,擦掉花美兰脸上的妆,露出了里面清秀的脸。说实话,她不化妆看上去都顺眼很多。 「这样不就很好看吗?没必要将自己弄成那模样啊。」 赵胜男也反应过来了,说道:「我早和她说过了,偏偏她听不进去。」 朝颜将她髮髻上的一个金钗拿下,摘了一朵荷花,别了上去,满意地点头。嗯,这样不错。 花美兰转过头,看着自己,然后小小声说道:「谢谢。」 朝颜淡淡道:「何必为了不喜欢自己的人而勉强自己,过日子讲的便是一个舒坦。」 花美兰垂下头没说什么,事实上,她心中已经有了几分的悔意。先前她被周田光的甜言蜜语和长相所矇骗,一颗心只装着他。只是今天才发现,同京山县其他人相比,他似乎也没有自己想像中那么好,尤其是周田光还有那么一个难缠的妹妹。 朝颜多少也看得出花美兰早就动摇了,寻思着到时候再添一把火呢。她忽的想起自己这个月还没用过的乌鸦嘴,于是便有了主意。 在洗过脸以后,花美兰也不再像是先前一样一直端着,言语之间放开了许多,她甚至还找赵胜男要了一身轻便的裙子,将身上的华服给换了下来。其他人自然也看她顺眼了起来,不再像先前一样排斥她。同她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周樱就这样被孤立了下来,大家都对她爱理不理的。 临近中午的时候,赵家的下人也送了一桌的饭菜。大家直接将菜放在铺着绸布的地上,席地而坐,凉风习习,倒也颇有一番的趣味。因为惦记着吃野味,所以大家也就是吃几样垫垫肚子罢了。那莲藕汤的味道不错,朝颜倒是多喝了一碗。 朝颜还建议道:「若是要烤肉吃的话,可以准备一些生菜,包着烤肉吃,这样也不显得腻。」 赵胜男对她十分信服,立刻命人去准备生菜等蔬菜,庄子上最不缺的便是蔬果一类的东西。 等所有东西备全以后,赵志承等出去打猎的人也都陆陆续续回来了。每个人多少都拎着几样野味,水平最差的也打了只野兔。其中一个崔秀才更是捕了只白色的狐狸。加上对方年纪轻轻就中秀才,当的是文武双全。只是这位崔秀才却捨弃了京山县那些大户人家的女儿,转而同自己的青梅竹马成亲,两人感情甚笃。对于这样有才华又经受得起考验的人,朝颜一贯不吝啬赞嘆。 崔秀才直接活捉了那狐狸,十分宝贝地抱在怀里,说道:「我内子喜欢这个,正好带回去送给她。」 大家被当面塞了一嘴的狗粮,纷纷取笑他,崔秀才倒是坦坦荡荡的样子,即使被取笑是妻管严,也一副不以为耻反以为荣的样子。 朝颜的目光落在周田光身上。出乎她的意料,周田光打的猎物还算可以,打了两只野鸡和一只兔子。 周樱见状,一下子觉得腰杆子都挺直了不少,声音是遮掩不住的欣喜,「哥哥,你打了这些,真了不起!」 周田光笑容淡淡的,「这没什么,只是运气好而已。」做足了派头。 忽的惊唿声响起。 「啊!蛇!」 两条蛇不知道从哪里爬了出来,向着女眷的方向爬了过来。 先前还在那边说说笑笑的妹子们顿时花容失色,没有哪个妹子是不怕蛇的,尖叫的尖叫,后退的后退。 周樱更是尖着嗓音,「是竹叶青!」 竹叶青可是出了名的毒蛇。 只是朝颜却敏锐地察觉到她声音与其说是惊慌害怕,应该说是激动居多。她一贯的冷静天性起了作用,定身看了看,却发现这两条蛇不是毒蛇竹叶青,而是普通的翠青蛇。只不过人们看到颜色,都会下意识地以为是毒蛇,再加上有周樱这一喊,自然下意识地相信了她的话。 孙雯看自己表妹一动不动的,像是被吓傻的样子,心中一急,便要上前将朝颜给拉走。 周田光这时候却跳了出来,大喊道:「顾姑娘,我来救你!」 朝颜眉毛一扬,两把飞刀就这样射了出去,准准地射在两只青蛇七寸上,直接将它们定在了原地,飞刀甚至穿过青蛇,插入土中。平时为了方便,朝颜特地在身上准备了几把木质的飞刀,这时候恰好就这样派上了用场。 她动作太快,两条蛇当场就没了气。 朝颜手中把玩着一把木质的飞刀,转头看向周田光,「你要救谁?」 周田光尴尬地立在原地,说道:「我原本担心那毒蛇会对顾姑娘你不利……」他怎么也没想到,顾朝颜会兇残到当场就杀了两条蛇。正常的女孩子,不是应该看到蛇就尖叫吗?原本他还想趁机英雄救美一把,刷一下顾朝颜的好感度。若是可以的话,再装作无意间唐突了她,不怕到时候顾朝颜不嫁给他。谁料到顾朝颜却完全不走寻常路,根本不将这蛇放在眼中。 朝颜道:「不必了。再说了,这也不是竹叶青,只是普通的青蛇罢了。」 她将两个飞刀连头蛇从土中拔出,递给赵家的下人,「正好炖了当蛇羹,蛇羹味道还是不错的。」 赵胜男等人在看到蛇死后便不再害怕了,她没忘记剜了周樱一眼,「周樱还说是竹叶青,把我们大家都给吓死了。」竹叶青那可是有毒的,被咬了以后性命很有可能不保。 于梅更是揉了揉自己的手臂,厌恶说道:「是啊,害我差点没摔死。」她跑的时候被石头绊倒了一下,到现在手肘处还隐隐生疼。 周樱讪讪一笑,说道:「我一看到是青色的蛇就怕了,下意识地认为是毒蛇,我也不是故意的。」 朝颜垂下眼没说话,无意的?不见得吧。只怕是这对兄妹故意的,不然哪里那般凑巧。 她心中冷哼一声,直接对周田光使出了乌鸦嘴的技能,默默在心里诅咒他,一说话就放屁。 赵胜男说完周樱后,转头一脸佩服地看着朝颜:「朝颜真厉害,动作那叫一个利落,而且射的真准!」 朝颜笑了笑,说道:「我平时闲着没事在家练过射靶子,不过是熟能生巧罢了。」 「那也是你有这方面的天赋。」 朝颜刚刚的英姿可谓是折服了不少姑娘,大家纷纷围绕在她身边说话。 周田光清了清嗓子,准备给自己刷一个存在感,「顾——」话刚出口,噗的巨响让所有人不由地看向了声源处,也就是周田光所站的地方。 伴随着这响声的,还有淡淡的臭味弥散开来。 大家不由捂住了鼻子,一脸惊诧地看着周田光——刚刚是他在放屁?声音也太大了吧。 周田光下意识地要辩解,「不是我……」话还没说完,他再次控制不住地放了一回。所有人都目瞪口呆地看着他。众目睽睽之下,周田光想抵赖也不行。 而且这一次,味道比先前更浓厚了几分。 朝颜用手绢捂住鼻子,远离周田光。其他人顿时回过神,纷纷效仿。于是周田光所站的地方顿时形成了一片的真空,无人想要靠近,恨不得退避三舍。 众人鄙夷的目光让周田光面红耳赤,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接二连三控制不住地放屁。他勉强端着风度,想要告诉大家,他吃坏肚子,只是一个音节刚发出,又是一声屁响,比起刚刚那两个,实在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花美兰看着场上不断放屁的周田光,一点都不想承认自己曾经喜欢过这个人——真是太丢脸了!她以前究竟是被什么给煳住眼睛了,居然觉得周田光虽然是寒门出身,却颇有公子之风。 赵胜男冷哼一声,「放屁就放屁,你还想不承认,一点信用都没有。」 其他人也不由贊同地点头。 一贯以自己哥哥为荣的周樱这时候也没法再给自家哥哥帮腔,只是一脸焦急地看着场上尴尬十分的周田光。 周田光深唿吸一口气,然后因为这个动作,差点没被熏死。他也忍不住捏住了自己的鼻子,「我……」 只能说朝颜的乌鸦嘴技能实在太好用了,他只要一说话,就要放屁。周田光脸上铁青,最后只能灰熘熘地走了,连一句话都没留下,背影看上去狼狈非凡。 周田光丢了这样的大脸,周樱哪里还有脸留下来,紧跟在周田光后面离开。只是就连她自己也是下意识地远离哥哥,生怕被味道给熏到。俗话说,臭屁不响,响屁不臭,偏偏哥哥的是又臭又响。要是没有声音的话,还能抵赖一下,偏偏声音那么响亮,抵赖也就是自取其辱罢了。 朝颜目送他们兄妹离开,心情十分愉悦,差点笑抽了肠子。 哈哈哈,她从未感受到乌鸦嘴这个技能如此的好用。 系统的声音也在这时候响起,「恭喜宿主,阻止了花美兰跌入火坑,改变她的命运,奖励功德值两百。」 从奖励两百来看,改变的不是一般的大啊。 朝颜在心中问道:「若是花美兰嫁给了他,会是什么下场?」 系统道:「周田光依靠花美兰的嫁妆成为秀才,中年中举,风光无限,纳了好些美妾。花美兰郁结于心,又因为年轻时被周老娘磋磨,早早便去了。」 朝颜无言:看来周家就是个火坑,谁进谁倒霉。 现在没有花美兰的嫁妆,还丢了这样的脸,周田光只怕也没法静下心来念书了。毕竟从此以后,屁王这个称号他是摘不下的。 「以我的乌鸦嘴效果,他还会再放几次?」 系统说道:「他总共放个五次就差不多了。」 朝颜撇嘴,「还那真是便宜他了。」 系统继续道:「是每天。按照你乌鸦嘴现在的水平,这种情况大概会十天吧。」 朝颜只想给系统点赞!她再也不嫌弃乌鸦嘴的能力了! 系统说道:「之所以在他身上会如此见效,也是因为周田光平时坏事做不少,缺乏人品保佑,若换做是别人的话,只怕也就是一天的效用。可见多做好事还是有用的。」 朝颜觉得这功德系统不是一般的负责任,见缝插针地给她宣传做好事的好处。 等周家兄妹离开以后,赵胜男皱着眉头说道:「真是晦气。」然后嗔怪地看着她哥,「哥,你怎么就将他给请了过来?」 赵志承讪讪一笑,「我怎么知道他会这样。」 另一个秀才说道:「以后咱们若是开诗会,还是别请他了,实在难登大雅之堂。」 其他人一起点头,于是周田光就这样被踢出了京山县读书人的圈子中。以后邀请他的人,在知道这事后,都要掂量几分。 赵胜男皱眉道:「还是别提这种扫兴的事情了。」她停顿了一下,说道:「咱们烧烤还是换个地方吧,我总觉得这里有味道。」 朝颜忍俊不禁,只怕大家都要产生心理阴影了。 于是大家便转移地盘,根据猎物的数量,分出了优胜,赵志承给了获胜者一方的砚台。 然后一行人就开始准备起了烤肉。腌肉的腌肉,烧火的烧火,场面倒是一派的热闹非凡。没了周田光兄妹,朝颜顿时觉得玩起来要愉快许多。 回去的时候,孙雯更是意犹未尽地对朝颜说道:「我原本以为读书人都如同那周田光一般讨厌,如今看来,他那样的人也只是少数而已。」 朝颜笑道:「你若是喜欢这种活动,以后咱们家也可以邀请其他人来玩。」 孙雯点头,然后她想起了周田光当时丢脸的模样,撑不住笑了,「也不知道他到底吃了什么东西,竟是一直放屁。等今天的事情传出去以后,我就不信他还能哄骗住别人。」 正如同孙雯所说的那般,这天发生的事情,很快就传遍了整个京山县,自那以后,周田光便多了一个放屁王的称唿。只要他一出门,人们就对他指指点点的,笑话他,更有甚者还直接问他,「今天你还放屁吗?」 周田光心中恨到了极点,偏偏什么都不能做,只是在心中记恨赵家,觉得定是赵家的人给他下了药。 因为众人的嘲笑,他不能外出,也无心复习,只是在家每天发着脾气。 周老娘看在心中,十分焦急,更是请了大夫来给儿子看病。只是大夫怎么诊断,也只诊断出他身体没有半点问题,最多也就是火气大,喝几碗降火气的药汤也就罢了。 周老娘爱儿心切,直斥大夫是庸医,连点小病都看不出来。那大夫也是有脾气的人,直接甩袖离开,还顺便帮他们家宣传了一遭。于是周家又再一次成为了大家口中的笑料谈资。 ------题外话------ 群么么哒!我努力今天把抢楼的粉丝名单弄出来~晚上之前肯定会做好名单的,到时候抢到楼层的记得查收自己奖励哦
第九十三章 造假,天打雷噼 周家。 因为儿子这个怪病和声名狼藉的名声,周家这段时间皆是一片的愁云惨澹。周田光阴着脸,一整天皆一言不发。这几天下来,他也算是摸出了点规律,只要他不开口,就不会再放屁了。 周老爷沉着声音道:「咱们家中没多少钱了,钱要怎么拿到?」 周老娘瞪大了眼睛,「前段时间不是才刚卖了两亩田地吗?那钱怎么花的那么快?」 「十两银子都被你儿子拿走了,你问他去。」周老爷翻了个白眼,没好气说道。 「我——」一个我字刚出口,随着噗的一声,臭味瞬间在正屋中弥散开来,周家其他人都习以为常地捏住鼻子,周樱更是急忙去开窗户散风。也不知道是不是她的心理作用,她总觉得她哥哥放的屁越来越臭了,这样的生活,何时才是一个头呢。 等味道散去以后,大家才重新返回座位上。 这回不用周田光说话,周樱便帮他解释了那十两银子的去处,「六两银子哥哥拿去请人写了几首的好诗,平时同人交流学识的时候也能用到。二两银子则是拿来收买花美兰身边的丫鬟,让她帮忙给哥哥说好话。剩下的二两银子,则是收买赵家庄子上的人,好让他们帮忙将两条青蛇带进去。」 说到这些,周樱就感到很气。十两银子花费出去,却没有一样成功。他们花钱买的诗被别人给压下,花美兰身边的丫鬟也不知道犯了什么错,直接被花家给发卖了。失去了这条路,哥哥和她更是没办法再像以前那般顺利地同花美兰传递一些信件。至于那两条蛇…… 一回想起当时顾朝颜利落的出手,周樱不知为何,打了个颤抖。 周樱解释完每笔钱的去处后,周老爷才粗着嗓音说道:「白白浪费了那么多钱,却一点用处都没有。哼,我看田光还是多花点心思在功课上。」 周老娘愁眉苦脸的,「咱们家这个月的开销也快没了,我看樱儿你还是将先前花美兰给你的几个簪子给卖了,换点银子好了。咱们家吃饭和你哥读书都要花钱的。」 周樱直接蹦起来,说道:「我才不要!那些将来都是要留着给我做嫁妆的。」想让她白白交出去,想都别想。周樱知晓她娘平时对她不错,但这是建立在没有妨碍到她哥的基础上。她那簪子若是拿出来,日后只怕就收不回了。 周老娘怒道:「等你哥娶了花美兰或是顾朝颜后,你要多少簪子都没问题。」 周樱可没那么好矇骗,梗着脖子道:「娘,花美兰早就不喜欢哥哥了,连同哥哥见面都不愿,你就别想了。至于那顾朝颜,她直接将对哥哥的嫌弃都摆在脸上。哥哥现在名声这样,哪里会有什么好人家的女儿愿意嫁给他,还不如等过段时间哥哥身体好了,再来谋划这些事。」 周樱一句句话直接往周田光心里插刀,他手紧握成拳,忍不住说道:「够了……」 「噗……」 大家又习以为常地开窗散风。 饶是将儿子疼进骨子里的周老娘也受不了这一次次的袭击,终究忍不住对儿子说道:「你啊,还是别说话,听我们说话就可以。我们问你的时候,你再摇头点头来回答。」 周老娘嘆气道:「看来花家那边是行不通了。」她原本还想让花美兰做备胎呢,如今只能往顾朝颜这一块下功夫了。她想了想家里仅剩下的那些田地,更是对顾朝颜名下那五百亩的水田势在必得了。 刚刚一直沉默不语的周老爷突然开口道:「既然如此,那就尽快将儿子和顾家的亲事尽快定下来好了。我看田光也更喜欢顾家姑娘的样子。」 周田光点头——尽管顾朝颜对他冷冷淡淡的,但是配合上她的容貌,那股冷艷的味道更是让他心痒难耐。 周老爷说道:「既然如此,那就好办了许多。婚姻之事,父母媒妁之言,她还能反抗不成?」语气带着一丝的不以为然。 周樱说道:「爹,你不知道,她奶奶一点都不喜欢哥哥,先前娘想上门去提亲,还直接被赶出来呢。」 周樱一想到那丰神俊朗的褚公子心中只有顾朝颜,嫉妒的火苗便不断地啃咬着她的心,她之所以那么希望哥哥娶了顾朝颜,一部分原因便是为了自己这点的私心。只要顾朝颜嫁给哥哥,那褚公子回来以后,黯然神伤,她这时候再温柔小意地安慰他,不怕他不喜欢她。 周老爷捋了捋自己的鬍鬚,说道:「她不是还有爹娘吗?她爹娘生前给他们两人定下这亲事,她自然得遵守她爹娘的遗愿了。」他停顿了一下,继续说道:「那王大嘴最是能耐,能够伪造各种借据文书,弄得以假乱真,直接让他弄出一张婚书便是了。若不是我和那老头喝酒,他说漏嘴,我还不知道王大嘴有这般本事。做这种事毕竟是犯法的,被官府知道,那是要吃断头饭的。所以王大嘴平时十分小心,半点风声都不漏,一年最多也就是做个两单而已。」 「只是找他做这活,也是挺花钱的。」 周老娘咬牙道:「大不了,我明天再卖个两亩田地。等事成了后,让顾朝颜尽快进门,到时候咱们家哪里还愁钱。」 周樱这时候倒是装乖讨好了,「娘,别变卖家里田地了,花美兰送我的簪子,我等下就拿出来。」分明是周樱从花美兰手中讨要出来的,从她口中出来,便成了所谓主动送。 周老娘满意点头,「放心,等她进门,有你的好处呢。」 就连这些天一直阴沉着脸的周田光也终于露出点笑容。 周家欢快地商量着作假的事情,对于这事已经是势在必得了。 …… 朝颜并不知道周家还有这见不得人的谋划,只是同她奶奶说着周家现在的事情。 顾孙氏听得也很是畅快,说道:「这样的人,也想娶你,真是痴心妄想。她娘先前还想上门提亲呢,我直接让莲子打出去了。什么玩意儿。」 朝颜连忙说道:「我自己嫁的人,那必须是我喜欢的。」 顾孙氏同她保证,「奶奶肯定会经过你同意的,毕竟那也是要和你过一辈子的人。」在这方面,顾孙氏还是十分开明的。想当年,她那死鬼爹在那恶毒女人的怂恿下,也想将她嫁给有钱人家好换更多的聘礼,她自己则看上了朝颜她爷爷,硬是咬牙嫁给了他。虽然那死老头子早早就去了,丢下她和孩子,但顾孙氏却半点都不后悔嫁给他。 朝颜见此不由松了口气,好歹顾孙氏不会不经过她同意就乱应承亲事。她看了一下商店里自己的功德值,尽管这段时间没有大额的功德值入帐,倒她每天时常做些日常任务,积少成多,到现在功德值也有3468点了。 朝颜咬了咬牙,再次兑换了一千点买狗鼻子丹药,让自己的嗅觉变成85,买了一个耳聪目明丹,让耳力和眼力同时增加三点,瞬间功德值便下降到1468了。朝颜寻思着她也该再多做一些好事,来增加自己的功德值。 她看了下自己的属性值: 【顾朝颜(身体十三岁零五个月,宿主222号) 颜值:82 智力:67 力气:53 气质:68 内力:0 已拥有技能:小李飞刀(8级)、乌鸦嘴(6级)。 功德值:1468 眼力:72 听力:71 嗅觉:85】 朝颜斟酌了一下,决定努力赚取更多的功德值,到时候可以将智力和力气点起来。智力高了,她学习起来也会更容易一些。每次看到面板,她便觉得自己实在穷死了。 朝颜忽的想起每年的六月五号,州府那边都会举办一个大型的拍卖会,到时候她可以将包裹中的水晶等首饰拿出来拍卖,筹到的银子拿来做好事正好。她这几个月每次看到商场刷出现代的便宜首饰,便会直接下手用功德值买,到现在包裹中已经有了五十多件了。 一想到一个月后会有大笔的功德值进帐,朝颜顿时精神抖擞了起来。 「朝颜。」 朝颜回过神来,才发现奶奶已经喊她好几次了。她抱歉一笑,「我刚刚在想先生昨天给我布置的功课呢。」 顾孙氏说道:「时间差不多了,咱们也该去开会了。」 顾孙氏所说的开会是整个五淮村的事情,据说村长想要说修村里路的事情。顾孙氏作为三房的当家主人,自然也得出面,至于朝颜,则是因为帮村里弄了这么一样赚钱的营生,所以破例有了资格。 朝颜点头,「那我们两个过去,表姐看家。」他们家里最少也得留一个人看着,以免东西被偷。 …… 朝颜直接同二房和六房的人一起过去。 顾何氏看着顾孙氏头上的抹额,说道:「你的手艺退步了吗?这抹额看上去没你之前的好。」 顾何氏有些骄傲地说道:「这是我外孙女小丽给我做的。」 她自己做的肯定会更好,但晚辈的孝心还是让她十分受用,这才时常戴出来。对此朝颜也很是无奈,都已经五月了,天气开始炎热起来,她奶奶还弄这么一个抹额,也不怕中暑。 顾何氏说道:「以她的年纪来看,的确做得不错。小丽看样子倒是长进了不少。」 顾孙氏道:「是啊,她懂事了很多,跟琳儿学习女红的时候,也十分的用心。」 小李氏搭腔道:「那魏婶婶的手艺真真是好,我听说李家还花了一百两银子,让她给李家大小姐做一个屏风做嫁妆呢。」 那可是整整一百两! 顾孙氏说道:「那缂丝屏风十分花费心力,即使是琳儿,也得花两三个月才能做完。」每个月琳儿都会给她送来分成,半点都不曾减少。说到这里,顾孙氏就越发骄傲,无论是缂丝还是双面绣,都是孙女给琳儿找的。 顾何氏说道:「你外孙女若是能学好她这一手的本事,后半辈子倒也无忧无愁了。」 一群人拉着家常,很快就到了村里的大戏台。这村里的戏台是十多年之前建造的。建好以后,也就请过两回戏园来唱戏,毕竟这开销不算小,一次就要花个五十两以上。以前大家有点钱都恨不得掰成两块用,哪里捨得花这个钱。不过因为这边地盘够大,大家索性将这里作为平时商议村里事情的会所。 到戏台下后,不少人都同朝颜打招唿,态度十分亲热。还有人问朝颜,「李家最近可还需要更多的布料?」 朝颜笑道:「最近的份额已经够了,不过我听说李家老爷明年打算在京城里开店,到时候需要的量很有可能还会再翻倍一下。」 现在村里平均下来,每户一个月都能赚到三四两银子,染布水平最高的那几家甚至一个月赚二十多两。 另一个身着淡青色的大娘取笑道:「你们家一个月染五十匹布还不够呀。」 「一百匹都不够呢,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大儿子要成亲了,还得给他们建新房呢。」说起这事,大娘那叫一个喜气洋洋。 大家闲话家常了一会儿,里正卫华也到了。他在村里还是很有威望的,做了个安静的手势,现场立刻就安静了下来。 卫华说道:「咱们村这些年积攒下来的银子也有三百多两了,这些钱拿来将村里的路修一修是没问题的,而且还可以稍微修一下从县城到咱们村的这条路。我打算在这个月内尽快将路给修好,不然若是拖到六月,天气就热得受不了。」 修路的好处大家都是清楚的,行走起来更方便。而且大家也不想一到下雨天,就满地的泥泞,运气若是不好,还会一脚踩入坑里。 卫华继续道:「这是这路要怎么修,要修成什么样的路,这些咱们都得讨论好。」这也是卫华今天将大家都喊过来的原因。若不是朝颜不知道水泥配方,她早就拿出来直接修路了。她商店刷到现在,也没有刷出过水泥。 修路,也分为好多种,一种是土路,将土给砸严实,价格会低廉许多——京山县大部分都是这种路。昂贵点的则是地砖和石板铺成。地砖是用黄土烧的,很硬实。大家所住的宅子,屋内基本都是铺地砖,下雨天的时候,也不怕会一脚泥。 卫华慢慢说道:「我是这样想的,既然要修路,那么就尽量修好一点。干脆村里的路都铺地砖好了,若是修完后还有余钱,那就城里到村里的图也铺地砖,没钱的话,再修土路。只是若是全部用地砖的话,四百两未必够,所以我想每家都出一个劳动力,去山里去多挖一些石板石料,尽可能地减少花费。」 若是以前的话,大家肯定觉得卫华闲的蛋疼,路能走就可以。但今年就不一样了,家家户户基本都有余钱,于是就感觉腰杆子硬了许多。反正出劳动力,又不是让他们花钱,大家也想在里正面前好好表现,保不齐能分到更多的染布份额。 于是一个个都十分踊跃,表示坚决拥护里正的意见。 卫华见没有什么人反对,满意地点头。若是这条路修好了,所有人都要承他的情,将来就算他不当里正了,所有人看到这路都会想起他。嗯,到时候他还要将这事记载在五淮村的事件簿上。 卫华看向朝颜,和颜悦色说道:「你们家都是女眷,就不用出劳动力了。」 其他人也没有意见,总不能让老人家或是娇滴滴的小姑娘跟着他们进山去背石料吧。 朝颜忽的想起了独轮车这东西,若是要进山去搬运东西的话,明显用独轮车要更加方便。 卫华继续道:「明天这个时间,每家的劳动力就在戏台这边集合,咱们再一起进山。还有每家再出一些挖石头的工具。」修路是全村人的事情,自然要所有人都出力。 顾孙氏说道:「我家的驴车也可以借用。」其他家里有车有牛的也纷纷表示可以拿出来。 大家讨论得热火朝天的,等事情定下了以后,才纷纷离开。朝颜没有马上同卫华说独轮车的事情,而是打算先做出成品再说。 她回到家后,就将自己关进书房之中,用自制的炭笔画起了独轮车的构图,然后又去找顾泰民帮忙做。顾泰民知道这东西是想用在山里帮忙运输东西,立刻表示今天就给他赶出来,还让家里其他人帮忙打下手,最后总算在天黑之前,赶出了一辆。 朝颜和顾泰民直接拿着这独轮车去找卫华,卫华亲自试了一下,果真觉得好用,大喜往外,「有些山路十分狭窄,这车正好可以用上。」 然后他对顾泰民说道:「你明天就别进山挖了,直接在家做这车子就好,我再派几个人去给你打下手。」有了这车,搬运石料要轻松多了。 「看来朝颜平时多看书是有好处的。我曾经听过诸葛丞相发明独轮车,只是具体是什么样的却不清楚。」 朝颜只是笑笑,「我也只是运气好才看到罢了。」 「叮——」系统欢快的萝莉音响起,「要想富,先修路。推广独轮车,帮助道路建成,恭喜宿主获得1000功德值~」 朝颜的功德值瞬间变成了2468,让她简直要泪流满面,总算宽裕了些。等功德值上三千以后,她再来点智力值好了。 顾泰民也十分开心,最近家里伙食太好,导致他身体发福越发严重,若是进山去搬石料,只怕没多久就要气喘吁吁的。让他在家里建造车子,倒是顺了他的意。 回到家后,朝颜也将这事同顾孙氏说了一下,顾孙氏点头道:「那独轮车看上去的确不错。等路修好以后,咱们也可以让泰民做一辆放在院子中备用。」 孙雯说道:「我打算明天随他们进山,顺便去採摘一些降火的草药,正好熬给大家喝。」 顾孙氏十分赞赏这个做法,「是的,咱们家虽然没有男丁,但也该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 将工作分配好以后,大家便各自歇息去了。 五淮村的路也开始修了起来,顾孙氏还同其他村里的妇人一起给这些修路的人做三餐。五淮村的人不缺钱,也不缺劳动力,因此这路修的十分顺利。每当人们看到路修到自家门口的时候,便越发激动了起来,情感充沛的人更是忍不住掉下了几滴的眼泪。 当周老娘过来五淮村的时候,差点没被这场景给吓了一跳。 五淮村这时候已经铺了差不多一半的路,石板混合着地砖,十分的平整,即使是马车行驶上去,也不再像以前那般颠簸。以前的那些坑更是填了土,压得严严实实的。路两边甚至还种植了一排的树,郁郁葱葱,整个村的风貌可谓是焕然一新。 周老娘原本还因为自己是县城人而十分自得,一看到五淮村这种情况,不免有些酸熘熘的,真是钱没处花啊,铺什么石板路,土路就够用了。 她直接问了五淮村一个妇人,「你们这边怎么修起路来了?」 那妇人对于这路十分自豪,手舞足蹈地说着修路的事情,还告诉周老娘这修路的钱有一部分便是顾朝颜跟村里买莲藕。 周老娘听闻顾朝颜前前后后花了一百多两银子,心疼的无以復加。在她眼中,那些钱都该一起带到他们家里的。她心中暗暗咒骂:真是败家子,手脚也太散漫了吧。等她进门以后,她定要她将嫁妆交出来,让她保管。不然就凭她这花钱的速度,哪里攒得下银子,她也是为了她好。 那妇人见她表情不好,语气也冷了下来,「怎么了,你不高兴吗?」 周老娘反应过来,挤出了一张的笑脸,「不,我是羡慕呢,你们村可真有钱,连石板路都捨得修。」 那妇人这才重新转了好脸,她也是个话唠,拉着周老娘叽叽喳喳地说起了他们村今年的变化,还语带炫耀地说她儿子娶媳妇给了足足十两银子的聘礼,让儿媳妇家刮目相看。 等周老娘终于挣脱开这妇人后,已经一个时辰过去了,她也被太阳晒得有些头晕眼花的,心中的火气蹭蹭往上冒。 周老娘来到顾家三房的门口,她大口喘气了一会儿,开始敲门。 开门的是余柑,余柑见是周老娘这个讨厌鬼,砰地一声,直接将门重新用力甩上——老夫人可是吩咐过了,不让这个人进门的。哼,就他们家那个身体有问题的儿子,也好意思想要娶她家姑娘。 周老娘没想到顾家竟是这般不客气,连一个丫鬟都敢对她甩脸子,气得脸都青了。 「没教养!真是没教养!」她嘴里骂骂咧咧的,又继续敲门。只可惜屋内的人知道是她,压根就不搭理她。 周老娘敲得手都红了,也没有人来给她开门。 周老娘没办法,只能思考着看有没有别的法子。她忽的看到了一个人正好朝顾家的方向过来,那人正是同顾家三房关系不错的牛氏。牛氏手中拎着个篮子,篮子里装着鸡蛋和一块肉。前些天她孙女在顾孙氏的推荐下,当了魏琳的学徒,牛氏今天特地准备了些礼物来感谢她。 牛氏不曾见过周老娘,疑惑地看着她,「你是?」 周老娘打起精神,说道:「我是顾家的亲戚,正好过来有事要寻他们呢。」 牛氏并不曾怀疑,常常来找顾孙氏的人多的是。 她直接敲门,边敲边喊,「老姐姐,你在家吗?」 余柑听到是她的声音,这才开门。结果没等牛氏进门,周老娘已经嗖的一声,飞快地窜了进去,生怕动作慢了一步就要吃闭门羹。 余柑拉下脸,「你来我们家做什么,我家可不欢迎你。」 成功进屋的周老娘一扫先前的郁气,趾高气昂地哼了哼,说道:「你再这般态度,小心我以后将你卖到妓院去。」 余柑直接呸了一声,「不要脸的人,还不快滚出我家!」 牛氏一看这情况就知道周老娘刚刚说的是谎话,这顾家上下都是脾气好,心地善良的人,这人能将余柑气成这样,可见不是什么好人。她不免有些愧疚,问道:「这人是谁?」 她放下手中的篮子,准备拿起扫帚帮忙赶人。 余柑语气充满了厌恶,「这是那周田光的娘,癞蛤蟆想吃天鹅肉,还想娶我家姑娘,想得美!」 牛氏恍然大悟,「哦,原来就是那屁王的儿子。」她眉毛一扬,骂道:「就你家那儿子天天放臭屁,还不知道身体有什么问题呢,也好意思祸害人家好人家的姑娘。」 周老娘勐地拔高声音,「顾朝颜和我儿子有婚约的!很早以前就定下来了!你们顾家想赖帐不成?」 余柑冷笑道:「放你儿子的屁,我家老夫人那么讨厌你儿子,怎么可能定下亲事。」 牛氏点头,「就是,话可不能乱放。你乱说话败坏朝颜的名声,小心我将你送到衙门去。」 周老娘听到送衙门便有些心虚,只是她想起丈夫可是说了,那王大嘴做假证的本事足够以假乱真,顿时理直气壮地拿出了那张文书,说道:「看,这是朝颜他爹生前同我家老口子写下的。那时候我丈夫见他遇到困难,就帮了他一把,他们两人一见如故,在喝了酒以后,就将两个孩子的亲事给定下了。」 「你看,这是朝颜他爹顾泰辉的签名。」周老娘指着落款处。 余柑也迟疑了起来,这种事情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处理才好,她瞪了周老娘一眼,说道:「我去同老夫人和姑娘说这事。」 周老娘美滋滋地捏着那张文书,故意高声说道:「让他们快点出来,咱们两家也好尽快将亲事给定下来。」 牛氏直接呸了一声,说道:「你还真想得美,倘若真有这亲事,你们家以前怎么一点动静都没有?朝颜去年病得没了半条命,也不见你们家有人来探望过。我看这什么文书,根本就是假的吧。泰辉可不是那种不讲究的人,不可能随便就给朝颜定下亲事。」 周老娘说道:「我们那时候不是不知道吗?知道我家那口子前段时间找出了这张文书才想起来的,他们两人那时候都喝醉了。」她故意大声嚷嚷:「你们顾家不会打算言而无信吧?难不成你们发达了,就看不起我们家了吗?」 周老娘闹出的这一回动静可不算小,左邻右舍的人都被吸引了过来。周老娘见人来得多了,演戏演得越发起劲了,人越多越好啊,她才好让大家当证人,让顾家没法赖帐。 一想到即将入手的五百亩田地,周老娘心情那叫一个愉快,面上却依旧唱作俱佳地哭诉着顾家的嫌贫爱富。只是同她所预料的不同,围观的众人并没有陪她控诉顾家的无情,一个个都不吭声。 只能说周老娘太不了解朝颜在五淮村的地位了,她手中掌握着染布分配的名额,大家讨好她还来不及,哪里会上赶着得罪她。因此大家只是不咸不淡说道:「这其中大概有什么误会。」 「我看着朝颜长大,也不曾听说过她爹给她定下亲事。」 周老娘见状,急道:「这文书摆在这里,难不成是我说谎不成?」 「哼,我儿子一贯孝顺,如果真给朝颜定亲了,不可能不和我说一声。你还是别白费心机,胡乱攀扯。」顾孙氏同朝颜从屋内走了出来,她的脸上笼罩着一股的寒气。 周老娘说道:「顾泰辉那时候也喝醉了,估计他醒来后便忘记告诉你这回事。」 她甩了甩手中的文书,说道:「不信你们自己看,这上面是不是他的签名?」 朝颜扫了一下文书,文书上写着顾泰辉和周鑫一见如故,又感激他帮了大忙,见两个孩子年岁相差不多,便为他们定下亲事。落款处是顾泰辉和周鑫两人的签名和手印。 朝颜经常呆在家里的书房中,所以对顾泰辉的字迹并不陌生。据闻顾泰辉当年还是她娘教他读书识字的。从签名来看,的确像是顾泰辉的字。但是签名这东西,并不好说,不过一个名字而已,多练习几遍,朝颜也能够签出一个一模一样的名字。至于手印……顾泰辉早就去世,哪里还能对比所谓的手印。 朝颜眯了眯眼,从她奶奶的口中所知,她不认为她爹会是这般没有分寸的人,这文书造假的可能性很大。 周老娘见她不吭声,自以为占了上风,开始端起了架子,「哼,看清楚了吧,既然看清楚的话,那咱们两家找时间将亲事定下来,我家田光年岁也到了,该成亲了。」 「还有你啊,平时也别总是往外跑,既然要做人媳妇,就要孝顺公婆,慈爱小姑……」 顾孙氏打断她的话,「你想都别想,我家孙女可不会送到你家去糟蹋。我儿子才不会乱定亲事,这门亲事我不承认。」 周老娘没想到都到了这时候,顾家还不肯认了,一想到为了这文书花了整整十两银子,更是气不打一处来,「你们家若是不肯认帐,我就上衙门去告你们!让全京山县的人都知道你的嘴脸。」 顾孙氏呸了她一脸,「就算定亲都还能退亲呢,你去告啊,我才不怕。我拼着这条命不要,也不会让我孙女进你家的火坑。」 朝颜见奶奶气得胸膛不住地上下起伏,担心她气坏身体,拍了拍自己她的背,说道:「奶奶别同这等伪造文书的小人计较,本来就没有的事情,何必同她多费唇舌。」 周老娘瞪大眼睛,「好啊,我就知道你们果然嫌弃我们了,不愿承认这亲事。」她开始了胡搅蛮缠,一屁股坐在地上,嚎了起来。 「以前我们家家境比你们好的时候,也没嫌弃你们。你们现在发家了,就看不起我们了。」 朝颜脑海中浮现出了功德系统里的好几个技能,冷冷说道:「你确定真有这么一回事吗?」 周老娘斩钉截铁道:「当然!白字黑字,写的明明白白的,谁也抵赖不了的。」 朝颜眯了眯眼,拖长了语调,慢悠悠说道:「举头三尺有神明,你敢对天发誓吗?说谎话的话,可是会天打雷噼的。」 周老娘立刻从地上爬了起来,声音那叫一个掷地有声,「我有什么好不敢的,我说的话比金子还真。我对天发誓,我们两家在十年前便已经定下了亲事,若是说谎的话,那就天打雷噼!」 她下意识地抬头看了一下天空,嗯,晴空万里的,一看就不会打雷。周老娘用力挥了挥手中的文书,像是要用此说服大家一样。这年头大家对于誓言一类的还是颇为重视的,不会胡乱发誓。周老娘话语说的那般肯定,一些人都忍不住相信起了她。 朝颜默默地从商店中兑换了一次天打雷噼的技能,花去功德值一百点,用在了周老娘身上。 哼,敢将歪主意打到她身上,她就让她付出该有的代价,让周家身败名裂。 周老娘的话刚说完,晴空万里便想起了轰隆隆的打雷声。 大家不由看向周老娘,心中大为诧异:还真打雷了?不会真要噼她吧? 下一秒,一道闪电凭空出现,飞速地落在了周老娘身上,准确地噼在她身上。 周老娘被闪电电得控制不住地颤抖着,手中的文书更是当场烧成了焦。不,不仅是文书,连她的头髮和衣服都烧了起来。 所有人都呆了。 居然……真的天打雷噼了!而且谁也不噼,就只噼周老娘。 忽的一个村民发出了激动的声音。 「还真的被雷噼了!」 「是啊,所以不能胡乱发誓啊,你看乱发誓,连老天都看不过去了。」 「我打出生到现在,第一次看到这种事情呢,老天爷还真是灵验啊。」 大家都是头一回看到这种事,一个个讨论得兴致勃勃的,那叫一个激动。 周老娘不住地在地上打滚着,这才将身上的火苗给扑灭了,只是她的衣服烧了大半,头髮更是烧得只剩下一小撮,从所未有的狼狈。她的脸上和手臂也有不少烧伤的痕迹,她浑身上下无一处不疼,只是大口地喘气喊通。 顾孙氏看着她这模样,一点都不同情她,反而十分解气。若不是老天都看不下去,无法任由她继续胡言乱语,这才狠狠惩罚她,不然她孙女的名声都要被这贱人给抹黑了。 她直接将水桶中的水往周老娘身上泼了上去,语气厌恶,「有本事,你再对着老天发一次誓,那文书是真的还是假的?」 朝颜则是默默地看着商店中的技能——虽然第二次购买技能需要一千点,但若是周老娘不知悔改,她不介意再给她噼一次,反正功德值再赚就有了。 周老娘想起雷噼在她身上的感受,忍不住打了个颤抖,连连摇头,「是假的,是我让人制作的!」她已经不敢在说谎了。 周老娘越想越觉得这顾家只怕是真有神明保佑,平时她也没少发誓,也不见被雷噼过。想到这里,她心中更是漾起了一股的恐慌,不敢再呆下去,也顾不上自己狼狈的样子,连滚带爬地离开了。
第九十四章 状告,上青楼 或许是因为被雷噼得全身麻痹,周老娘走没几步路就摔一下,再配合焦黑的衣服,蓬头垢面的模样,看上去实在可怜到了极点。只可惜在知道她故意伪造文书,想要将人家好好的姑娘祸害给自家那儿子后,就再也没有人会同情她,反而是指着她的背影大肆地嘲笑。 「还是老天开眼,不然还真要让她给得逞了呢。」 「啧,我就不信那周田光对她娘的做法一无所知,一家子都是这种噁心货色。」 「还想欺负到朝颜头上,下回他们家的人要是再敢过来,咱们就将他们打出村子!」 在场的只要有女儿的,都对周老娘的做法深恶痛疾。要是有人提亲不成,就使用这种手段强娶自家女儿,那定是杀人的心都有了。 朝颜嘴角勾了勾,说道:「我也是第一次见到真人被雷噼,都足够载入京山县的史册上了,咱们很该帮周老娘扬名才是。」 大家纷纷点头,表示一定帮忙宣传一把。在好一阵八卦以后,大家才意犹未尽地回去,从他们兴奋的表情,便可以知道今天发生的事情,对他们而言刺激有多大。 等人都散去了以后,莲子将门重新关上,手上提着牛氏塞过来的鸡蛋和肉。 朝颜和孙雯,一人搀扶顾孙氏的一只手臂。 进了屋后,顾孙氏依旧很气愤,「连伪造文书都出来了,这周家还真是不达目的不罢休。」 朝颜乌鸦嘴技能的cd是十天,如今十天已过。她依旧觉得不解气,又继续诅咒了一回周田光。于是周田光又得继续当屁王了,而且这回持续的时间更长,足足有半个月。 说起来,这段时间,周家也是寻遍了全城的大夫给儿子看病,却没有一个大夫诊断得出问题,都说周田光身体没事,最多也就是给他开几贴苦得要死的药。以周老娘的性子,那自然是将大多数的大夫都给得罪了光。 朝颜安抚她奶奶,「奶奶别同这等小人生气,气坏了您的身体然而顺了他们的意。明天咱们就去衙门告他们。」 伪造文书者,徒两年。重害文书,加一等。而伪造婚书,便属于后者。周老娘这回最少也得杖一百,徒两年。对于这等小人,就要一次打到让她知道厉害才是。 顾孙氏用力点头,「你说的是,明天咱们一起去衙门!」 朝颜服侍顾孙氏洗了一把脸,孙雯则是同莲子去准备晚餐。 第二天,朝颜直接找了昨天在场的一部分街坊邻居一起上衙门去状告周家伪造婚书。她倒是没想到大家那般给力,不过是一个晚上的时间,周老娘被雷噼的事情便传得满城风雨。这也是因为周老娘昨天回来的时候,样子太过狼狈,大家又都是喜欢看热闹的,自然会去询问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一传十,十传百的,加上这事又实在稀奇,顿时传遍了大街小巷。 而朝颜这一告,无疑让这件事达到最高潮,不知道多少人都跑来看热闹。 虽然那文书被雷给噼了,但周老娘当时为了用舆论压人,故意高声大喊,将人都给引过来,可以作证的证人还真不少。不过几板子打下去,周老娘便乖乖地说了实话,还将伪造文书的王大嘴也给供了出来。 秦知县直接命人将王大嘴给带过来,官差更是在他家中搜罗出了好几个装着文书的盒子。王大嘴事实上还留了一手,每个找他伪造文书的人,他都会留一个样本。朝颜也在盒子中看到了又一份她和周田光所谓的婚书。 罪证确凿,王大嘴这个伪造文书的人在杖一百后,直接判处死刑,毕竟他不知道祸害了多少人,群情激奋。至于周老娘也没落得好,正如同朝颜所预料的那般,杖一百,徒两年。 周田光则是连连喊冤,只是他每说一句话,就放一次屁,接连放了五次才停歇。没有人相信他对于这事完全不知道,又厌恶他作为子女,不但没有拦着父母,这时候还选择明哲保身。最后秦知县以他人品有遐,当场剥夺了他的功名。 周田光被打击得当场晕厥了过去。 他这样的表现也只是令人对他越发感到厌恶罢了。 王大嘴虽然一年最多做个两单的生意,但是积少成多,他这些年来,伪造的文书最少也有二十份。这边导致了许多陈年旧事都被牵扯了出来。 秦知县派人将这些当事人一一请了过来。这些文书大多数都是借条一类的,涉及到的人或多或少都被判刑,罪名最轻的也得徒一年。在这衙门中上演了一幕幕的悲欢离合,一些被文书给坑了的人家更是将王大嘴恨得牙痒痒的,纷纷冲着他吐口水。 不过大家都能够理解这些受害者的心情,劝架的时候也忍不住拉偏架了一下,更有甚者还帮忙偷偷踩几脚。 让朝颜吃惊的是,王大嘴的这盒子中,居然还有那位张小紫的卖身契。 她立即反应了过来,「只怕张小紫压根就还是张家的丫鬟,只是让王大嘴做了一张假的文书来煳弄人吧。」 顾泰民今日还在家里做那独轮车,不过小李氏却也跟朝颜他们来到了衙门之中,她点点头,说道:「弄虚作假,这张小紫果真心怀不轨,处心积虑想要混进咱们顾家。」 小李氏对于现在的身份再满意不过了,一点都不想掀起所谓的波澜,因此尤其厌恶那些打扰她平静生活的人。 早有顾家的人回去通知他们这些事,找王大嘴帮忙弄文书的张小紫的父亲也被投入了牢狱之中。 等了一会儿,顾国兴亲自领着顾泰航过来了。顾泰航的脸色灰败,显然受到了很大的打击,至于顾国兴则是沉着脸,毕竟先前被哄骗的人便是他。 顾孙氏扫了一下,发现张小紫没过来,忍不住问道:「她人呢?怎么没一起过来?」 顾国兴冷哼一声,说道:「她听到这消息后,便动了胎气,现在在泰航家里休息呢。」 小李氏一点都不客气,「只怕假装动胎气吧,这种说谎精的话哪里能相信。」 顾泰航嘴唇颤抖了一下,「所以她的卖身契是假的吗?」 一个官差十分好心地将卖身契的备份给他看,还说道:「若是王大嘴愿意,这样的卖身契,他做一百份也没问题。」 顾泰航一句话都说不出,只是垂着头,看上去十分可怜。朝颜却完全同情不起他,只觉得他活该。别人是恶在表现,顾泰航则是坏在心中,还披着一张忠厚老实的皮,最是可厌。 顾国兴说道:「我们回去处理这事。」这毕竟也是家丑,顾国兴最爱脸面,自然不想在大庭广众之下让人看笑话。 等回到家后,顾国兴冷着声音对顾泰航说道:「将那张小紫送回张家去,她是哪里人,就回到她原来的地方。」 一个人费尽心思到她顾家来,说没半点图谋,顾国兴才不相信。他并不觉得顾泰航这个侄子魅力能够大到吸引一个年轻少女对他痴心不改。 顾泰航连忙跪下来恳求他,「大伯,她要是就这样回去的话,只怕要没命的。看在她肚子中的孩子的份上,就给她一个容身之处吧,侄儿会好好看着她的!而且我相信小紫她也不是那等女子,她一定有难言的苦衷的。」 只能说顾泰航真的是被美色给沖昏了头,直到现在,依旧拼命给张小紫说好话。再对比他对原来的妻子王氏的绝情,这份「深情」反而令人作呕。 「是我的错,和泰航无关。」张小紫挺着已经显怀的肚子出现在人前,因为怀孕的缘故,倒是多了几分楚楚可怜的感觉。 她跪倒在地上,磕了磕头,说道:「是我情不自禁,想要名正言顺地站在他身边,我爹这才想法子弄了那张文书出来。」 她脸上留下了两行的清泪,「我原本以为是我爹去张家恳求拿到我的卖身契,不曾想是他找人做的来安我的心。」 朝颜听了这话,忍不住笑出声。如此严肃的场合,却出现了笑声,一下子就让她成为了众人目光的集中点。 朝颜十分真诚地建议,「我看你何必和顾泰航一起,直接和那周田光凑一对好了,两人都是一个德行。一个出事了推给娘,一个出事了,推给爹,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朝颜这样一说,大家也觉得的确很像,不由都笑了。 顾泰航很不爽,自己的女人被和别的男人牵扯在一起,「你怎么同长辈这样说话?」 原本只是看戏的顾孙氏一看到顾泰航说自己孙女,立刻不爽了,冷笑道:「你充什么长辈架子?在你纳了那贱人后,我们两家便已经彻底断绝关系了。再说了,一个小妾,还想让朝颜当她是长辈,你的脸皮简直比城墙还厚。再敢来一次,我拼着脸面不要,也要去告你以妾为妻。」 因为孙女时常同她说律法,导致顾孙氏说起大穆的律法那叫一个头头是道,还知道以妾为妻是犯法的。 她又厌恶地看着张小紫,「你也别在我面前说什么真爱无敌,别让我将昨天吃过的饭都给噁心得吐出来。真当所有人都和顾泰航一样都是傻子不成,能任由你上跳下窜。」 顾孙氏含枪夹棍一席话,说得张小紫身子摇摇欲坠,说得顾泰航脸色惨白。 顾国兴半阖着脸,再次睁开眼的时候,眼底闪过一丝的决断,「泰航,你当真要护着这女人不成?」 顾泰航弯腰再次磕了个头,「她肚子中有我的孩子,我不能抛弃她。」 张小紫一副感动得无以復加的样子。 「我给过你好几次机会,可惜你一次次让我失望了,事不过三。」顾国兴的语气很平静,平静得仿佛在说一件寻常的事情一样。 顾泰航却嗅到了不好的气息,不安的情绪不断涌了上来。下一瞬,顾国兴吐露的话语,让他如堕冰窟。 「我们顾家容不下道德败坏之人,既然你非要同她一起,那么我只能将你除名了。」他不想要等到张小紫捅出了篓子以后,连累到顾家。他不仅是顾泰航的大伯,更是顾家的族长,得为全族考虑。 先前也有人同她说,张小紫聊天的时候,总喜欢将话题说到染布一事上,甚至还隐隐替他们抱屈,说他们都得看一个小姑娘的脸色。顾国兴没有当场发作,而是留在这时候,直接剷除这个不稳定的因素。 顾泰航不可置信地看着顾国兴,虽然先前大伯也说过类似的话,但他一直都以为他只是说说而已,拿来警告他罢了,却不曾想如今成为了现实。 「大、大伯,我……」 顾国兴挥挥手,示意他不必再说了,「明天你便搬出族里吧。当然,你的家产还是你的。」 顾泰航嘴唇蠕动了一下,仿佛失去了语言功能。 顾国兴冰冷的眼神中带着厌恶,毫不掩饰地投向了眼眶含泪的张小紫,「你也不必在我面前作出这副情态,真以为你做的那些小动作没人知道吗?想要挑拨我们顾家,你也配?」 「日后若是再敢踏入我们顾家的地盘,就别怪我们不客气了。」他转头吩咐其他人,「以后看到她进来,就直接打出去,不用顾虑太多。」 可见顾国兴已经腻烦张小紫很久了,趁着今天这个机会,毫不客气地解决掉她。 张小紫心中一片的冰冷,她知道自己所有的谋划已经彻底落空了。被赶出了顾家的地盘,她怎么可能还能拿到染布的配方。至于指望顾泰航,那更是不可能了,对方已经被除名了。 在悲凉过后,心中更多的是不甘,她牺牲了自己的清白,对一个打从心里讨厌的老男人虚与委蛇,所换来的却是这样的下场。她这半年来的所作所为,都成为了一场的笑话。 她浑浑噩噩地被顾泰航给带离开这里。 等到他们两人走后,顾国兴才苦口婆心嘱咐道:「现在不知道有多少人眼红咱们族里赚得多,大家都要尤其小心,可别着了别人的道。」 「当然,我们都知道的。一看到有生人过来,一定会警惕。」大家连连保证。 「若是你们的亲朋好友问起,你们也应该要紧闭嘴才是。」 虽然染料是在朝颜手中,不过为了更好的上色,朝颜还是将许多小诀窍告诉族里人,这些技艺若是流传出去的话,对顾家可不好。 在敲打过所有人以后,顾国兴才让他们各自散去。 朝颜则是去城里找李玉兰。她来李家也有好几回,可谓是轻车熟路。 李玉兰见到她来了,便丢下了手中的书本,难掩激动问道:「我听说周老娘被雷噼了,是真的吗?而不是以讹传讹?」 朝颜被无语了一下,点点头,「的确是这样没错。」 李玉兰在那边捶胸顿足,「这样的好戏我居然没当场看到,太可惜了!」 朝颜嘴角勾了勾,说道:「我也没想到她会来这么一出呀。」 不过这效果的确很好,不少人都认为朝颜得了老天的庇护,就连老天爷都要为她出头。 李玉兰拉着她坐了下来,非要朝颜详细同她说这事。 朝颜清了清喉咙,「我口渴了。」 李玉兰十分上道地给她泡茶,还亲自捧到她面前。 朝颜喝了一杯润润喉咙后,才慢条斯理地同她说起了昨天的情形。 李玉兰听得忍不住捧腹大笑,尤其是知道周老娘连头髮衣服都烧起来以后,更是笑得直喊哎哟。 朝颜说完后,才说出了自己的来意,「我今天过来,是想问你上回写张蝶舞和苗昌义故事的人是哪位大家,我想让他帮忙再写一本周老娘的故事。」 李玉兰迟疑了一下,说道:「其实写那书的,是一个姑娘。」 朝颜惊讶地瞪大眼睛,「一个姑娘?」这……这可真是能耐了。既然李玉兰以姑娘称唿她,那就说明这女子尚未出嫁,一个黄花闺女,能够将云雨的细节写得栩栩如生,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是老司机。这时代不比前世,各种信息轰炸。 李玉兰直接将自己的丫鬟都支使走,低声说道:「那姑娘身世特殊,她娘是满春园的妓女,她从小在那边长大,可谓是见惯了世事无常,男欢女爱,所以写起这些便信手拈来……」 朝颜很好奇,「你怎么同她认识的?」 两人一个是养尊处优的富家小姐,一个是青楼里长大的姑娘,怎么看都搭不上一块吧。 李玉兰说道:「我以前不知天高地厚,因为好奇青楼的情况,便甩开了自己的丫鬟,女扮男装混去青楼。当时若不是归远帮我,差点要出事。」 朝颜明白了,也难怪李玉兰会同她交上朋友,毕竟是有救命之恩。 李玉兰继续道:「你若是要找她,直接报我的名字便是,归远人很好,就是贪财了点,我心里明白,她是想给她几个娘一起赎身呢。」 朝颜点点头,「我知道了。」 她一开始是看她文笔好,讽刺起人更是入木三分,这才对她产生了兴趣。等知道她的生平后,便隐隐生出了几分的钦佩。即使身处污浊,也不改本心,的确是个不错的人。 李玉兰又提醒她,「你若是要过去,最好乔装打扮一下,不然对你名声不好。」女孩子出入青楼,终究不妥。 「要不,我派人保护你吧。」 朝颜知道这事她的好意,谢了她一回,「那我就不客气了。」 李玉兰十分开心,「不客气,可算是有我能帮上你的时候了。」朝颜帮了她那么多回,她早就想要回报一二,可惜找不到机会。 末了,李玉兰像是想起了什么,说道:「对了,还有那张小紫,你可得小心。我听说她爹伪造她卖身契的事情了。这事都传遍了整个县城,张家却半点去讨公道的意思都没有,可见是张家指使的。」 朝颜觉得李玉兰真的是很热心的一个女孩子,一副担心她被欺骗的样子。她嘴角勾了勾,笑容甜美,「你放心吧,这事我知道的,族长已经把他们赶出了顾家。」 李玉兰说道:「早该这样做了。不过张家现在也是秋后的蚱蜢了,不必担心。张家名下的店铺基本都已经关闭了,亏损了不少钱。张家的田地更是变卖得只剩下五百亩而已,连那大宅子都转手卖了出去。大部分的僕人都已经遣散了出去,只留下几个在身边服侍罢了。」 朝颜知晓张家已经大不如往前,却没想到落败成这样了。她嘆了口气,说道:「多行不义必自毙,张家落到这个下场,也是咎由自取。」以前的张家可是和李家齐名的,而现在,人们提起张家,也只会想起张蝶舞和苗昌义的那些风流韵事,就连张家少爷都讨不到一个好的妻子。 李玉兰说了一通张家的事情,又说起了别的八卦,可见她这段时间每天呆在家中实在憋坏了。 等她说得十分满足后,朝颜才同她道别。李玉兰还意犹未尽说道:「你若是闲了,记得多来看我啊,我现在每天呆在家里背书,无聊到要长蘑菇了。」 朝颜忍俊不禁,看她可怜兮兮的样子,点头答应了她,还许诺下回给她带几种她最近新调配出来的香。 去满春园一事,朝颜打算隐瞒顾孙氏。顾孙氏再是开明,也没法接受孙女跑到那种地方去。她也只是告诉了孙雯一人而已,孙雯虽觉得不妥,却还是说服不了她。以孙雯的性子,更是不可能往外透露。 她转念一想,就想到了合适的说客,「你不如问少玄真人。」 她觉得少玄真人那么厉害,肯定会打消自家表妹这个念头的。 只是孙雯这回註定要打错主意了,朝颜的确问了少玄真人,当然,她的目的只是想让少玄真人教她一些遮掩住容貌的法子。少玄真人果然没有辜负朝颜的期待,知道这事后,只是嗯了一声。 「倒也不是没有办法,直接弄个喉结便是。」 她的视线往朝颜的胸部处停留了一瞬,「你连围绷带的功夫都省了。」 朝颜感觉好气哦,可是这是她师傅!她还不能反驳!她胸是平了点,可是这不能怪她啊,只能说她发育得晚了点。 感受到弟子身上散发的郁闷情绪,少玄真人眼底流露出了微微的笑意,这也让她脸上狰狞的伤痕看上去不那么可怕,多了几分的温情。 「喉结一事,你不必担心,我明天帮你搞定就是。」 朝颜眼睛亮了起来,撒娇道:「还是老师疼我。」 孙雯在旁边看得很是无语——先生!说好的原则呢!怎么一碰到她表妹,被吃了。只能说,少玄真人太宠表妹了。 …… 少玄真人从来都是一言九鼎,第二天果真给了朝颜一个所谓的喉结,颜色同皮肤颜色相差无二。朝颜按照少玄真人的讲解,安在了自己的脖子上。 少玄真人还拿出了一个黑色圆罐子,她手掌大小。她旋开罐子,里面装着像是泥土一样的东西。 接下来,朝颜便亲眼目睹了所谓的捏脸,只不过捏的是她的脸罢了。少玄真人用那罐子里的「泥」在她脸上涂涂抹抹的,只用了一刻钟时间便搞定了。 她淡淡说道:「弄好了。」 朝颜拿起旁边的铜镜,那双充满灵气的眼睛此时因为震惊而瞪得大大的,显出了难得的呆气。镜子中的那人,除了那双眼睛,压根找不到和她相似的地方。原本的瓜子脸变成了国字脸,多了几分的刚硬,鼻子挺拔,怎么看都像是一个英气勃勃的少年郎。 这水平比前世那些所谓的化妆大师还厉害!简直就是换了脸! 朝颜眼睛闪闪发亮,看着自家师傅,「师傅~我想学~」 她十分不要脸地卖起萌来,即使是看似冷淡的少玄真人,也从来没法在她的撒娇下走下三个回合。只可惜朝颜忽略了自己已经换了脸的现实,用现在这脸来撒娇,杀伤力大幅度减少。 少玄真人冷漠脸,「你今年什么时候能配出返魂香,我就什么时候教你。」 返魂香,传说中能够让死人从阴间回归人世的一味香,而这香的配方少玄真人还真有。朝颜曾经看过,步骤繁琐得令人眼花缭乱,而且容不得半点的差错,难度不是一般的大。 朝颜握拳,「我会努力的!」 无论如何,她都要学会这种易容水平,这样做坏事时也方便许多。 少玄真人说道:「你需要的时候,直接过来,我帮你易容便是。」 朝颜开心地应了下来。既然有了这易容的手段,她就不需要李家的护卫一起过去了,朝颜并不认为自己会出什么事情,她身上所携带的飞刀和各色晕人于无形之中的药剂可不是好招惹的。 朝颜对自己倒是很有信心,只可惜孙雯可没这份自信,直接说道:「我陪妹妹一起去!」 她力气摆在那边,真遇到什么事也能帮一把。 朝颜知晓自家表姐看似温柔,可有着固执的一面,不让她跟去,只怕她一整天都要心神不宁,她挥挥手,说道:「那就一起去!」 只要她们两人扮演的男人不露馅,也就不会有什么问题。妓院只要是不找茬的男人都很是欢迎。 两姐妹只告诉顾孙氏说是去城里书店买些笔墨纸砚便煳弄了过去。少玄真人将她们两人都易容成男人,容貌只是中等,典型的放人群里就找不到的那种,而这也是最安全的一种长相。只是比起朝颜,孙雯还多了一个束胸的步骤。对此朝颜什么也不想说。 等一切准备就绪后,两人便一起去满春园。满春园也是京山县最出名的一家青楼,已经开了最少二十年。正所谓铁打的老鸨,流水的花魁。 据说这老鸨年轻时也是好人家的女儿,后来被丈夫抛弃后,便成立了这样一个青楼。 难得来到这个时代,不来一趟青楼,朝颜都觉得说不过去。比起孙雯的小心警惕,她反倒悠闲自在,还不忘提点孙雯,「来,放轻松。你这一副要去打仗的表情,一看就是有猫腻,小心被人给察觉。」 孙雯这才努力念经,让自己表情看上去正常一些。 朝颜给她做了一会儿的心里建设以后,才领着她抬脚进满春园。和她想像中的不太一样,满春园的姑娘出乎意料的规矩,就是不会一见到客人就扑上来,反而有几分良家女子的味道。 撒娇的时候,更是风情楚楚,让人的心都要化了。 孙雯一脸崩溃地看着自家表妹竟是驾轻就熟地和这些青楼女子调情。 「姐姐这髮饰搭配这衣服真是好看,犹如一朵莲花,低头时更是数不尽的娇羞。」 「这位姐姐的眼睛生得真好,天生的含情目,顾盼飞扬。」 朝颜一通的夸奖,惹得满春园的姑娘们都围绕着她笑,这个问她髮髻,那个问她首饰。朝颜半点都没有自己是过来办正事的自觉,慢条斯理地和大家联络感情。 孙雯忍不住产生了「这是一个纨绔少爷,不是她那单纯的表妹」的错觉。她唯一庆幸的是,这些青楼女子似乎将她当做表妹的随从,又见她「不解风情」,倒是不怎么骚扰她,不然她估计要忍不住露馅。 朝颜的审美是少玄真人培养的,自然不俗,几个点到为止的搭配方式便让这些青楼姑娘对她刮目相看,态度十分热络。 直到更多的客人过来后,这些青楼女子才在老鸨的催促下,去接待别的客人。待到那些脂粉味道散去以后,孙雯才松了口气,凑在朝颜耳边低声问她,「你怎么和她们说那么久?」 朝颜嘴角微微翘起,「只是从她们口中套些话罢了。」 她潇洒地将扇子收起,一派偏偏贵公子的模样。 老鸨见她长相虽然寻常,但无论是从风姿抑或是服侍来看,都非寻常人,热情地询问:「这位公子倒是眼生。」 朝颜微微一笑,「途经贵宝地,有所闻满春园的大名,所以过来长长见识。」 老鸨捂嘴浅笑,明明已经是四十多岁的女人,笑起来时却又神奇地透着一股天真的味道,「那这位小公子想要见识什么样的风景?」 风景两个字从她口中吐出,多了几分缱绻暧昧的味道,煞是勾人。 朝颜状似不经意说道:「我听闻那黄莺的小曲甚是动听,宛若天籁,实在想要一饱耳福。」 黄莺,便是吴归远她生母的艺名,在十六年前也是京山县名噪一时的花魁。 黄莺如今年老色衰,点她的人也不算多,于是老鸨便命人带她们两人过去黄莺的屋子。这也是朝颜第一次同吴归远打交道。在见面时,她便知晓吴归远一个风华正茂的女子能在青楼这地方保住清白的原因了。 吴归远的脸上有大片都是暗疮,看了会让人起鸡皮疙瘩的那种。她娘看上去倒是温婉大方,眼角眉梢犹存年轻时的丽色,声音更是如同珠玉罗盘,说不出的动听。 朝颜点了一曲梨花雪,静静欣赏着黄莺的歌喉。不得不承认,她唱得真的很好,声音悠扬,曲调婉转,妙不可言。 即使是一开始紧绷着身子的孙雯都不自觉放松了下来。 一曲罢,朝颜拍手鼓掌,语气十分真诚,「唱得真好。」 黄莺微微一笑,「过奖了。」 朝颜在出门之前便已经准备好了碎银子,直接拿了一两的碎银子当赏钱。和碎银子一起的,还有薄薄的雕琢成兰花的银片。 吴归远的目光触及到这银片时立即变了——兰花是她和那李玉兰约定的物品。 屋内只有她们几人,朝颜也不多说废话,开门见山说道:「我今日过来,原本是想让归远姑娘帮忙写个话本,顺便再听听小曲儿。」 吴归远将那兰花银片收起,淡淡道:「我的价格可不算便宜。」 朝颜说道:「我知道,三万字内容的话本,你需要多久时间?」 「一个月,二十两,不议价。」 孙雯不由咂舌,这价格也够昂贵的。姨婆现在每个月给她的钱已经升到五两银子了,她也得攒四个月才付得起这个价格。 朝颜轻轻笑了笑,「没问题。」然后直接拿出了银票。 吴归远没有马上接过钱,而是问道:「你想写什么故事?」无论她想要多么古怪的要求,她都会尽快满足他。 朝颜慢慢地将周老娘的故事说了一些,「就写这个故事。」 吴归远点头,「行,我半个月后给你初稿,一个月内给你成稿。」她停顿了一下,说道:「到时候你不必再来这青楼,直接在李家布庄那边碰头便是。」 朝颜过来见识一次青楼也就够了,再来第二次就不必了,她也乐得不过来,点头笑道:「那就这样说定了。」 吴归远又问了朝颜一些具体的要求,比如写这个故事要重点讽刺谁,需不需要再更多丑化人物。她更是表示,若是想要一些桃色描写,那就需要加价了。 朝颜嘴角抽了抽,也不知道是不是为了赚更多的钱,吴归远总想怂恿她多加一些床戏。她一个姑娘说起这些,半点都不害臊,连她都有些招架不住,只能表示下次有机会再增加,这回就算了。 然后朝颜直接将二十两银子给了她。 孙雯感到颇为惊奇,二十两的生意,这两人也没有要立下合同的意思,直接口头约定,仿佛对于彼此的人品都十分信任。 吴归远手捧着茶,饶有兴致看着朝颜。 朝颜不由摸了摸自己的脸,「我的脸怎么了吗?」 吴归远说道:「只是有些好奇,那位大小姐竟会将我的事情告诉你。」 朝颜道:「那自然是因为我值得她信任。」 话刚说完,敲门声便响起,孙雯起身去开门,门外却是老鸨和一容貌俊美的少年。少年一身月白绸缎,身长玉立,透着一股不羁的贵气。 老鸨说道:「这是柳公子,他打算作几幅的美人图,所以要挑选出几个合适的人。」 朝颜秒懂:这是打算请人当模特吧。只是看这公子打扮就知道他非富即贵,想要模特的话,家里的丫鬟多的是,何必非要跑青楼来寻找目标。 吴归远十分干脆地说道:「我娘这几年来卖艺不卖身。」 谁知道这人是不是有什么怪癖好,只是以绘画作为藉口。吴归远对于这些再了解不过了。 那位柳公子唇角扬起了凉薄的笑意,语带傲然,「那也得我看得上才行。」 他环视了周围一圈,最后手指着朝颜,说道:「就他了!他的眼睛生得不错,勉强符合我的要求。」 原本喝茶的朝颜差点没被茶水给呛到,语气古怪,「你确定要我?我长得平平无奇啊。」 柳公子点头,「你也就眼睛长得好而已。需要多少钱,开个价。」 我擦!这人好嚣张哦!有钱了不起啊! 朝颜正想说她不缺钱,柳公子继续说道:「一千两够不够?」 朝颜立刻将原本的拒绝话语吞了回去。 嗯,有钱是很了不起。
第九十五章 小黄书,拍卖会 朝颜问道:「为什么选我?楼里那么多漂亮的姑娘,你偏要选上我这么一张平凡脸?」难不成这人还能透过现象看本质不成? 这位柳公子微微一笑,「你的眼睛有故事。」 朝颜怔了怔,那位柳公子却已经转移目光,落在了黄莺身上,「还有她也可以。」 黄莺温温柔柔一笑,问道:「不曾想我这样的人还能入您的法眼。」黄莺同她女儿吴归远真是截然不同的性格。 柳公子说道:「你们楼里能拿来作画的也就这几人罢了。」然后转身直接吩咐人将他那些作画的工具都拿了过来,可见也是个雷厉风行的主。 当一回模特就有一千两银子,朝颜自然是笑纳了。只是一直呆呆坐着,也实在难受,一开始她还能放松,后面就感觉有些坐不住了。 柳公子皱眉道:「我需要你们最放松的姿态。」 朝颜说道:「那就给我一本书好了。」 吴归远默默拿出了一本书塞在朝颜手中,翻开第一页后,朝颜嘴角不由一抽——这压根就是小黄书吧,一开头便是白狐被书生所救,化身为绝代佳人,与书生一夜云雨。不知道该说她是运气好还是不好,一翻开正好就是不可描述的那一块。 朝颜也不挑剔,直接看了起来,还拿前世看过的那些和这里做对比。 真正的好作者能够将一个狗血俗套的故事说的引人入胜,这本书明显就属于这一类。明明是耳熟能详的故事,朝颜还是不自觉被里头的情节所牵引,看得入了神。 柳公子怔了一下,然后便在纸上挥斥方遒。明明是平淡无奇的面貌,偏偏那眼睛生的极好,混合着世故的成熟和天真,有种矛盾的美感。尤其对方看上去尚未弱冠,这气质放在他身上,更是交织成了一种说不出的魅力,那张平淡的脸似乎也因此变得好看了起来。 这是一个十分适合入画的人。 柳凤尧将所有的思绪压下,全神贯注地做起画来。 等到朝颜这本小黄书看完以后,这幅画也已经完成了。 柳凤尧也是个讲信用的人,当场就给了一千两银子。朝颜毫不犹豫收进怀里,半点推脱的意思都没有,反正这是她的合法劳动所得,她收的心安理得,像这样人傻钱多的冤大头已经很少见了,亏对方白长了一张聪明脸。 柳凤尧并不知道朝颜心中正腹诽着他,画完之后便继续画黄莺。 朝颜对于最后的成品很有兴趣,所以还是留下来等了。 等画完以后,一个时辰也过去了。 朝颜看了一下柳凤尧做的图,不得不承认,他画的的确很好,人物的神韵抓得太准了。神态一看就是她和黄莺。朝颜对自己的绘画水平也是有点信心的,前世她也被一些老师夸过说有天赋,只是在看到柳凤尧的作品时,难得产生了自卑的心态。在最初的自卑过后,更多的是不服输。和柳凤尧一对比,她前世二十多年简直都活到狗身上了。 朝颜性子一贯不愿认输,比人差了又如何,再重新迎头赶上便是。重新来过一场的人生便是她最大的资本。 柳凤尧似乎对自己的作品也很满意,将两幅作品收好,给过钱后,便干脆利落地走人了。 朝颜觉得特地跑来青楼取材的他也是奇人一个。 黄莺所拿到的一千两,直接分给老鸨五百两。她们这些青楼里的人都得分一半给老鸨。 老鸨将银票往怀里一塞,便摇摇摆摆地离开了。 黄莺将剩余的五百两银子交给了自己的女儿,吴归远捏着银票,脸上是压抑不住的喜悦,「再攒些银子我就可以把娘、二娘和三娘都接出来了。」 吴归远望向朝颜,抽出了两张一百两的银票,说道:「我想要在州府买个小宅子,作为日后的住所,不知您可否帮我买一个合适的宅子?若是可以您愿意的话,那二十两银子的润笔费我就不收了。」 朝颜对于吴归远还是蛮佩服的,她收下了两百两银子,却将二十两银子推回去,说道:「我恰好下个月要去州府,只是举手之劳而已,我到时候帮你找一家便是。」 吴归远郑重其事地同她福了福身子,行了一礼。 朝颜今日出来一趟,也算是达成了自己的目的。青楼终究不是好地方,事情都搞定了以后,她也不想继续多呆。在她走之前,吴归远还给她塞了一堆自己写的书。 「我看你似乎挺喜欢我写的小说,那这些就都免费送你了,这可都是原稿,仅此一份。」 朝颜自然是笑纳了。 走出青楼的时候,孙雯依旧有些晕乎乎的,这趟出行和她想像中半点都不一样。 朝颜拿了一百两给她,「姐姐明明很害怕,却因为担心我而亲自过来,真是辛苦了,这是跑路费。」 孙雯无语了一下,「真的不用了。」 朝颜笑道:「姐姐就收着呗,你也知道我并不缺这点钱的。」 孙雯想想也是,这才没同她客气,好奇问道:「那些书都是什么?」 朝颜抿唇一笑,「等回家后,我借一本给你看。」 很显然这种小黄书对孙雯的冲击力实在太大了,当她回家翻阅到那些内容,忍不住面红耳赤了起来,「妹妹,这些可不是我们该看的东西。」 朝颜知道这才是正常古代少女的反应,但还是忍不住被逗乐了,「没事,这些东西多看一些也有好处,免得姐姐太过单纯,将来被不知道哪里来的穷书生给骗了去。」 孙雯深唿吸一口气,只是脸颊还是红的和猴子屁股一样,「我觉得,还是别看太多的好。」她张口想说吴归远不该写这些,但联想起对方说到底也是为了让她娘脱离火坑,所有不好的话语都被她咽了回去。 朝颜思考了一下,将这些书的封面都换了个遍,然后混在书架上那一堆书中。 因为受到柳凤尧的刺激,她开始每天花费一个时辰在绘画一道上。前世的她更擅长的是工笔画,水墨画只是寻常。少玄真人见她当真对这个感兴趣,索性每堂课又给她加了一个时辰来讲解绘画。 朝颜并不知道少玄真人究竟是何身份,却很佩服她的全才,琴棋书画,天文地理,仿佛就没有她不会的,每一样都信手拈来。而且她并非那种点到为止,而是确确实实的精通。不过少玄真人最擅长的终究还是香道。 朝颜一开始学习香道,更多的是为了自保,久而久之也确确实实对这个产生了兴趣,花了越来越多时间在这上头。 每日调香、看书、绘画……偶尔做做好事,帮奶奶染布,她的生活如此的充实。 在五月底的时候,五淮村的路便已经全部修好,这些路差不多花费了快三百两,剩余的银钱还可以稍微将五淮村到县城这段路修葺一下,只是修的肯定没有村子里的路好。 要知道村里的图都铺上了地砖和从山里挖出的石料,整个村的风貌都不一样了。平整的路、从山里挖出来的树,一样样都是大家亲自弄出来的,所有人都别提多自豪了。 在进山挖石料的这段时间,他们更是陆陆续续捕了好些野味,这些野味都养在一个大的猪圈中,等到路正式落成后,村里直接宰杀了这些野味,开了一个大宴席,也算是庆祝路的建成。 里正卫华将这修路的事情记载在五淮村的大事薄上,在宴席上更是表扬起朝颜,说若不是她弄出这独轮车,大家运输石料木材可没那么方便。也正因为大多数东西都直接从山里开挖,修路所花费的银钱比想像中要少很多,速度也快了许多。 卫华将朝颜去年和今年所做的事情在人前一件件讲述开来,夸得朝颜都不由脸红了。 末尾,卫华更是说道:「朝颜给咱们村里做了这么大的贡献,我们也不能一点表示都没有。以后村里那片荷塘,顾家採摘的话,一斤只需要一文钱,不过其他人还是得一样三文钱。」 几乎全村人都从朝颜这边接染布的生意,也算是承她的情,因此对于里正的这个做法,没有什么人反对,纷纷表示就应该这样。 宴席上,不少人都来同朝颜敬酒,朝颜以茶代酒,难却盛情,一场下来,小解了好几趟。 顾孙氏更是被大家吹捧着,说她有的是享福的日子。 顾孙氏乐得眼睛都眯成一条线了,夸她孙女一贯比夸她自己更让她开心。她这个不怎么喝酒的人,最后都灌了好几杯,最后还是朝颜和孙雯将她扶回去的。 里正卫华私下还同她说道:「虽然我也可以让你们免费採摘莲藕,只是这样肯定有人会有意见,所以还是要象徵性收一些。」 朝颜抿唇一笑,「我知道的。」 卫华说起村里最近的情形,就眉飞色舞的,「说起来,在修完路以后,大家便嫌弃起自己住的屋子配不上这么好的路,一个个表示要将房子重新修整一下,还有的打算重新盖新房。你们家若是想要盖新房的话,可以说一下,到时候大家也好帮你们。」 修路盖新房是最能反映一个村的生活水平,卫华对于自己当里正的本事还是十分自得的。 说到房子……朝颜心中不由心动了起来。别的不说,她一定要将茅厕修改一下。作为习惯了现代厕所的人,这时代的茅厕就尤其让她不能忍受了。除此之外,她还想弄一个专门洗澡的浴室,不然每次一不小心就要洗的一地的水。 不过这些工程太大,她若是要弄起的话,保不齐得将现在房子全都推翻了重来。 朝颜兴致勃勃地同顾孙氏说起了这事,顾孙氏有些迟疑,「我看咱们现在的宅子也挺好的,而且这些都是祖宅,不好拆了重来。」 因为小叔子离开时将宅子卖给他们的缘故,他们家的地盘还是挺大的。 朝颜说道:「如果咱们的祖宅不好大动土的话,那就重新盖新屋子也是可以的。反正咱们族里空地多着呢,选一块便是。」 这个顾孙氏就能接受了,点头说道:「不过现在天气太热了,等入秋再说房子的事情吧。」 朝颜也不愿大热天动土,万一让人中暑就不好了。 顾孙氏问道:「你想要该多大的屋子?」 朝颜脸上浮现出难得的梦幻神情,「越大越好,想弄一个小花园。」她嚮往那种很久了。 顾孙氏自打孙女去年醒来后就不曾再见到她这样的表情,不由心都软了,语气透着一股的纵容,「好好好,你要盖多大的房子都可以。」 朝颜不好意思一笑,同她说起了过几天去州府参加拍卖会的事情。参加拍卖会也是需要入场券的,她不过拿了一串的水晶珠子出来,李家便帮她弄到了一张,一张入场券可以进三个人。 顾孙氏大概已经习惯孙女不时的出门,因此也不再像是一开始那般担心,「那你可以和琳儿一起过去,她也有东西要拍卖。」 顾孙氏嘴角噙着一抹的笑,「琳儿真是天生就是吃这行饭,还真将那什么三异绣给弄出来了,打算拿去一起拍卖。裴家也十分支持她这个做法,给她弄到了一张入场的门票。」 毕竟魏琳现在同三娘绣坊合作,可谓是一条绳子上的,裴家乐得她的作品能够在这次拍卖会上脱颖而出。 这个朝颜也是清楚的,在二月份的时候,魏奶奶更是让她帮忙画了几张作为底图。 顾孙氏说道:「有你魏奶奶跟着,我也能够放心一点。」家里的事情都离不开她,所以顾孙氏没法一起过去。 顾孙氏又认真说道:「既然那人将这些首饰交给你,到时候拍卖拿到的钱,咱们也不能昧下半文钱。做人最要紧的便是信用。」 为了给自己那些从商店中刷出的首饰找到一个合理的来源,朝颜只说这些都是别人託付给她帮忙拍卖,拍卖所得的钱皆要用来救济贫民。 朝颜早就想好了,到时候赚到的银子直接买一个大大的庄园,再成立一个福利院,专门收容那些无依无靠的老人和孤儿。 朝颜连忙点头保证,「这个我知道的,我会将钱都记在帐上。」 顾孙氏满意点头,「我也知道你性子,只是平白叮嘱一句罢了。」 她这一趟去州府,来回最少也需要六天时间。为了不落下功课,朝颜往清平观跑的次数更多了。 少玄真人这回倒是没有给她布置太多的功课,也算是减轻了她的负担。 拍卖会是在六月初五,持续整整三天时间。朝颜等人在三号便从京山县出发,跟随李家的车队。李家似乎也打算拍几本书给李玉兰添妆。跟着他家的车队,安全性也更高一些。甚至朝颜几人住的地方也是李家安排的。李家的下人被调教得很好,对待她们也是恭恭敬敬的。 朝颜这回带上了孙雯和莲子,魏奶奶也带着洪小丽一起过来。洪小丽还给她看她最近学会的双面绣,看得出她的确很用功。绣花本身就是一个需要耐心的工作,洪小丽做得久了,整个人的气质都沉淀了下来,变得文静许多。 朝颜倒是很喜欢她这样的变化,不忘叮嘱她,「虽然用功是好事,但也要适可而止,你可别晚上都在绣花,那样对眼睛不好。」 洪小丽笑了笑,「我知道的,你送来的枸杞我也常常拿来泡茶喝了。」 她说完后,又拉着朝颜到角落去说话,「表姐,我娘前些天还有跑来找我呢。」 朝颜眉毛一扬,「你不会对她心软了吧?」毕竟顾雁也是疼爱过洪小丽这个女儿的,只是这份疼爱一对上儿子和丈夫,立即就打了折扣。 洪小丽唇角浮现出一抹讽刺的笑意,「她跑来我这边哭诉,说我爹在外头养了狐狸精,将家里的银钱都拿去养外头的女人。」 洪小丽垂下眼睑,「事实上,我爹当时将我卖给那郑家,一部分的银钱留了下来,给一个相好的妓女赎身,然后一直养在外头。」 这些所谓的亲人一次次刷新下限的举动让洪小丽彻底寒了心。她爹用卖她的钱去养一个青楼女子,这何其可笑。 朝颜有些惊讶,「她居然没有来我家里这边哭诉。」 洪小丽像是想起了什么,咳嗽了一声,眼底流露出一点笑意,「我娘什么性子你知道的,她怎么可能没过去,只是不知道是不是老天爷看不过去,每次她过去,还没走到你们家里就摔得鼻青眼肿的,门牙都断了好几根,所以她现在已经不敢了。」 洪小丽这么一说,朝颜才想起,她最初便是将乌鸦嘴的技能用在了顾雁身上,没想到效果好得出奇。 「你娘只是单纯来找你哭诉的吗?」 洪小丽道:「她想让我回去帮她讨要回东西,只是我爹和我奶奶他们怎么可能会听我的话。再说,我也不想再回去了。」 朝颜叮嘱她,「你若是心软回去,只怕要被他们给关在家里,重新掉入火坑中。」 洪小丽点头,「我知道的,我不会傻傻地再相信他们了。」 朝颜说道:「她若是强硬点,能直接和你爹和离,那我还会高看她一分。只可惜她从来只会在真心为她好的人面前横,一到你爹面前就怂了,我看不起她。」 顾孙氏以前对她多好啊,尽管知道她这个女儿并不贴心,但出嫁时依旧给了三十亩的水田,这丰厚的嫁妆也让顾雁这些年来在夫家一直充满底气。只可惜顾雁人心不足蛇吞象,一次次伤害顾孙氏的心,直到她彻底同这个女儿断绝关系。洪家现在这般肆无忌惮地苛待顾雁,未尝不是因为知晓她已经被娘家所放弃,没有所谓的靠山。 这种人真的不值得同情。 洪小丽突然有些扭捏说道:「我以前是不是在你们眼中,也同我娘一样讨人厌。」 一回想起自己过去那些行为,洪小丽都想捂脸了。也亏得朝颜不计较,还努力帮助她。 朝颜说道:「你当时是任性了点,但说大恶那也是没有的,再说了,人要朝前看,何必沉溺于过去,你现在这样就很好了。」 若洪小丽还是过去那个她,她才懒得费心思帮她那么多呢。 洪小丽若有所思的样子。 结果晚饭过后,孙雯同她说道:「小丽今天跑来同我道歉呢,说她以前做的有很多不对,对我说了不少很过分的话,让我别放在心上。她还送了我一个荷包,绣得还挺用心的,居然是双面绣。」 孙雯拿出了洪小丽作为赔礼的荷包给朝颜看。 事实上孙雯还真不在乎这些,再大的恶意她都曾经面对过,那些恶毒的语言她才不会惦记,给自己找难受。 朝颜笑道:「她只是发现自己以前做的不好,所以愧疚了而已。」 孙雯笑道:「既然她改好了,我便同她好好相处便是。」 …… 六月四号的时候,李家的下人拿来了一份拍卖会的名单,每一份的拍卖顺序都已经定了下来。朝颜带过来的那些首饰,四十六样在前两天拍卖,而有五件则是在第三天早上,最后一个压轴的拍卖会拍卖。朝颜上个月曾在系统的商店中刷出了一个八音盒,于是这回将八音盒也一起放了上去,果然进入了压轴场,而且从拍卖的顺序来看,在压轴场中也是属于压轴的地位。 对于这样的结果她一点都不意外,八音盒对于这时代的人,无疑是所谓的黑科技。她唯独好奇这件东西到时候会拍出什么样的价格。传说中州府的拍卖会,以前拍出的最高价便是一万两千两。 魏琳魏奶奶这回拿了四件绣品出来拍卖,一个三异绣和一件缂丝作品皆放在最后一场,还有一件缂丝和一件双面绣在前面的场次。更巧合的是,那李月也有两件作品拿出来拍卖,恰好都在魏琳前面。 朝颜一看就乐了,说道:「没想到报仇的机会来的这么快呢。」 什么东西该进入压轴场,都是拍卖会那些浸淫十多年的专家们根据拍卖品的价格定下来的。每一年的压轴场也就只有三十样,能进入本身就是一种荣耀。 魏琳直接有两样被选中,本身便是对她水平的一种肯定,在这一块就已经胜过了那李月。 只怕现在原来捨弃魏琳的崔家绣坊肠子都要悔青了。 只要魏奶奶的作品在拍卖会上面世,那么今后她的名声只怕要狠狠压过李月一头了。 魏琳手中持着拍卖会的流程表,说道:「就算崔家后悔,我也不会再继续同他们合作下去。三娘绣坊于我有恩,我不可能会抛弃他们。」 更何况她也对三娘绣坊的东家裴紫十分有好感,虽然对方年纪不大,却很有几分豪爽义气。 正如同朝颜所预料的那般,在这名单一出来,崔家顿时就坐不住了。 他们虽然不知道魏琳送了什么作品去拍卖会,但是不妨碍他们直观上判断魏琳作品的好。魏琳有两个进入了压轴,而李月精心准备了半年的绣品却进不去,这已经说明了两人水平之间的差距。 崔家当时能为了李月捨弃魏琳,今天就能够为了魏琳而捨弃李月。 崔家绣坊的主事在知道魏琳住在李家的宅子,领着当日给魏琳没脸的那两个绣娘亲自递帖子上门求见。 朝颜一想到崔家当时的态度便气大不打一处来,冷笑道:「见什么见,直接将他们赶回去便是。」 魏琳沉默了一下,说道:「终究合作了几十年,同他们说清楚也好。」 最初的她的确很愤怒,更多的是难过,后面却也就没什么。凭藉着这么一口不认输的劲头,她这几个月完全钻入了刺绣之中,呕心沥血研究着朝颜给她的那本书,将上头的一些技艺手法同自己的相结合,刺绣的水平更是突破了原来的瓶颈,更上一层楼,这才有了那两件进入压轴拍卖场的作品。 或许是这几个月一心扑在女红上的记忆太过深刻,导致原本那一点的怨恨都淡薄了许多。 话虽如此,魏琳却没有要同崔家重修于好的意思。难不成别人打了她的脸,她还得笑嘻嘻地原谅人不成? 朝颜觉得她魏奶奶人就是太实在,又不会说话,所以才时常吃亏,因此拉着孙雯、小丽,还带上几个李家的下人,陪魏琳一起出去。 那崔家的主事一看到魏琳过来,立刻反手打了那两个绣娘一巴掌,打得两人脸颊都肿了起来,跪倒在地上。 朝颜冷眼旁观——哟,这是打算弃卒保帅不成? 那崔主事一脸的懊恼,「这两个贱人被那李月给收买了,那天竟是这样作践魏大家您,我今日特地将她们两人带过来,给魏大家念赔个罪。」 什么叫见风使舵,说的就是这位崔主事。 朝颜忍不住摇头,这人怎么能够无耻成这样呢。 她凉凉说道:「别说什么大家,我魏奶奶的手艺拿不出手,可入不了你们崔家的眼。」 崔主事脸色僵了一下,赔笑道:「这都是她们两个贱人胡乱说话,不是我们崔家的意思。」 那两个绣娘也十分配合地跪下来磕头,两人都被事先教导过,磕头磕得那叫一个响亮,没一会儿额头就红了。 朝颜只是在旁边冷眼看着他们做戏。 魏琳虽然心底良善,却也不是一味的烂好人,并不会因为他们使用了苦肉计便心软了起来。 她淡淡道:「你也不必让她们两个磕头了,她们也不过是受人指使罢了。」 若是没有崔家的允许,她们哪里会听李月的话。 崔主事痛心疾首说道:「我们这两天知晓她们做的事,也十分的悔恨。」 朝颜要被他的话给逗笑了,噗嗤笑道:「四月发生的事情,六月份你们才知道。看来李月手腕真是厉害,才来你们绣坊没多久,就只手通天到这地步,接下来崔家绣坊也该改姓李了吧?」 在洪小丽心中,将她救出来的外祖母和表姐地位最高,其次便是作为她师傅悉心教导她的魏琳了,看到崔家舔着脸求师傅回去,她只觉得大为解气。她搭腔说道:「可不是,你们崔家的东家也太没本事了,都能被一个刚进门没多久的绣娘给架空了,幸亏师傅已经不同他们合作。」 两人一搭一唱的,将崔主事损得脸色铁青。这段时间崔家风头正盛,他走到哪里都备受追捧,如今却被两个乳臭不满的丫头片子损得脸面无光,只想要直接发作。残存的理智让他回想起出门时老爷的吩咐,他硬生生压下了所有的不满,舔着老脸说道:「最近崔家正在整顿中,所以才会出了这样的纰漏。」 然后他开始打起了感情牌,「魏琳啊,我们崔家同你合作几十年,十分愉快,看在过往这些年的情谊上,何不原谅我们这一回的疏忽?」 魏琳淡淡道:「商人逐利,你们的做法我也不是不能理解。」 崔主事只当她被说动了,大喜说道:「我们愿意给比李月更好的待遇,三娘绣坊已经是昨日黄花,你这样的本事呆在那边,真是屈才了。」 魏琳摇摇头,「我理智上可以理解,感情上却无法接受。对我而言,有些东西比金钱还要更重要。三娘绣坊于我有恩在先,除非他们对不起我,否则我不可能会背弃他们。」 「你也不必多说,你们的那些事我都心知肚明,你还是回去吧。」 然后端茶送客。 崔主事多少也知道她固执的性子,张了张嘴,最后只能咬牙走了。 离开李家的宅子时,他一想到朝颜等人的奚落,心头火气,忍不住转身踹了那两个绣娘一人一脚,踹得她们直接摔在了地上。 崔主事咬牙道:「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那两个绣娘皆是崔家的奴婢,尽管被踢得全身酸疼,却半句抱怨的话语都不敢出口,只是委屈地垂泪。当时她们嘲讽魏琳,小人得志时,哪里想过会有今日的场景。 正所谓风水轮流转,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 …… 崔主事离开后,洪小丽直接呸了一口,「这都是什么人啊,做出那么过分的事情,还好意思让师傅既往不咎,脸皮比这州府的城墙还厚。」 州府的城墙也是洪小丽见过的最厚城墙。 朝颜凉凉道:「崔家真是太闲了,我看还是给他们找点事情做才好。」 孙雯知晓自家表妹智计百出,不由期待问道:「你准备怎么做?」 朝颜嘴角勾起了愉悦的弧度,「自然是将崔主事前来恳求魏奶奶回去,不惜牺牲李月的事情告诉她,以免她被瞒在鼓里。」 李月心眼那般小,若是知道这件事,一定会和崔家闹得不可开交。若是再添几把火,保不齐两边还能成为仇人,让崔家赔了夫人又折兵。 朝颜这样一说,大家不免都期待了起来。 她来州府之前,李玉兰就给了她一张玉牌,凭藉着这玉牌,她能够指使李家的下人办事。 朝颜派了几个人去李月家散播流言,不忘在其中添油加醋一把。 做完这事后,她感到分外的神清气爽,拿着拍卖的清单开始研究了起来。虽然这上面的东西她基本都买不起,但是看看也好。 挑选东西是每个女人的乐趣,孙雯和小丽也凑上来,跟着她一起猜测了起来。谁叫名单上只有名字,没有原件的图画,这就给了她们很大的脑补空间。 魏琳听着三个姑娘在那边叽叽喳喳地讨论着,脸上不由浮现出淡淡的笑意。 …… 州府最大最负盛名的百里楼依旧宾客盈门。 不少从外地过来州府的客人们热火朝天地讨论着即将到来的拍卖会,拥有更多内幕消息的人一副「我有八卦」的样子,一条条似假似真的话语从他们口中倾泻而出,唬得不少人一怔一怔的。 李月和魏琳先前那些事并不是什么秘密,在这样的场合中,也被拿出来说了几嘴。不过现在舆论普遍认为魏琳的水平肯定是在李月之上,不然也就不会有两样作品直接进了压轴拍卖场。 朝颜不知道的是,她被提到的次数比其他人多,谁让压轴场也就三十件作品,而她却有五件进入其中,数量是所有人中最多的,由不得人不好奇。 朝颜虽然京山县有些名声,但放在州府这里,那就只是一个无名小卒,大家对她不免多了更多的猜测。 百里楼二楼,一丰神俊朗的少年把玩着一个杯,漫不经心的神态中透着几分的矜贵。 若是朝颜在场,一定会认出这是褚经年。 褚经年的对面坐着一个年龄同他相仿的少年,一身的紫衣,越发显出尊贵的气质,无论是模样还是气度,一看就是世家出身,只可惜他的行为却和优雅完全扯不上关系。他靠在一个躺椅上,脚翘起,搁在了长长的椅子上,那叫一个惬意。 他嘴巴叼着不知从哪里弄来的一根草,百无聊赖说道:「真弄不懂你的心思,咱们京都的拍卖会可比这里要盛大得多,你非要跑来这么一个穷乡僻壤。」 于少年而言,见惯了京都的繁华,泰州还真不能入他的眼。 「盛非,你若是觉得无趣,可以回京城。」褚经年淡淡说道,「这里的拍卖会有我想要的玄铁。」 他打算拿玄铁来给那丫头做几个飞刀。 盛非将那根叼着的草吐了出来,说道:「你要玄铁做什么?要重新打一把剑吗?你手中那把碧海已经够好了,不会真不要了吧?那送我也成啊!」 褚经年已经有些后悔让盛非跟着一起过来,这人好归好,但也太聒噪了点。 「碧海我不可能给别人的,你死心吧,那玄铁我另有他用。」 盛非也不纠结这个问题,重新躺了回去,「不过我刚刚看了一下名册,上面有些东西我都未曾听闻过,想来这趟出来,应该会有些收穫。干脆我也挑选几样,看能不能找到适合给我娘的芳辰礼。」 褚经年漫不经心道:「随你,你钱若是不够,可别找我拿。」若是没有差错的话,那玄铁大概五千两便可以拿下,对于这样东西,他是势在必得。 盛非呸了一声,「小爷我会缺钱不成?」 褚经年说道:「我听说这次拍卖场的压轴是一个八音盒,只要转动,便能放出动听的乐曲。你最好还是准备个几万两银子的好。」 盛非立刻弹了起来,神色郑重了几分,「此话当真?」倘若真是能自己放出乐曲的盒子,那可是价值千金啊。 褚经年点头,「是这样没错。」 盛非顿时来了兴趣,摩拳擦掌,「我娘最喜欢这些奇珍异宝,我倘若真这么好,她收到后定会十分欢喜,我这就去筹钱。」 他再也坐不住,飞快地走了,可谓是雷厉风行。 褚经年看着他离去的背影,眼底漫起了淡淡的笑意,盛非一贯出售阔绰,只要他出手,基本都得花比寻常多一倍的价格拍下东西。 拍卖会上所得,物品主人能得九成,他这也算是让朝颜小赚了一笔。与其让盛非乱花钱成为冤大头,还不如便宜朝颜呢。
第九十六章 一举成名,大赢家 拍卖会位于州府的城外,占地达到二十亩。如此的占地面积,若是放在州府城内自然价格不菲,因此当初建立的时候,直接就建在城外了。 朝颜等人一大早便从李家宅子赶了过去,凭藉着手中的入场券,顺利地进入了会场。 拍卖会的二楼皆是雅座,朝颜等人还真混不到这位置,乖乖地坐在了一楼中。她们一行人正好坐两张桌子,默默等着拍卖会开始。她们这些有作品入压轴场次的要拿到入场券要容易多了,而其他人想进入会所的话,还得花费银子。 说来也巧,李月也来了,而且会场那么大,她的座位距离她们的并不远。 李月显然这段时间没有休息好,眼睛中还有明显的红色血丝,她目光落在魏琳身上,皮笑肉不笑道:「我还以为像你这样的上等人定是坐在二楼雅座,怎么同我们这些人挤在一楼了?」 魏琳语气平静,「坐在哪里都是一样的。难不成在你眼中,坐在一楼的人就是下等人不成?」 魏琳这样一说,其他人看向李月的眼神就不是那么友好了。 李月脸色青了青,甩下一句,「多日不见,你口才倒是长进许多。」然后气沖沖地带着女儿坐在自己的位置上。 她倒是想看看这魏琳的作品到底比她好在哪里?现在的她也只能用愤怒来遮掩住心中的惶恐——毕竟让她能这样趾高气昂的本钱便是那双面绣,显而易见,这东西已经不是她的独家技艺了。 坐下来没多久,拍卖会的伙计恭恭敬敬地走到朝颜面前,问道:「请问是顾朝颜顾姑娘吗?」 朝颜点点头,「是我。」 伙计闻言,态度越发恭敬了,「二楼天之号雅座有请,您的朋友褚公子邀请你们上去。」 褚公子? 「褚经年?」朝颜脱口而出,这个姓氏的朋友她也就知道一个褚经年而已。 伙计点头,「的确是这位公子。」 朝颜对魏琳说道:「魏奶奶,那咱们一起上楼去吧?」 魏琳含笑点头,褚经年这名字,她也是听过自己的好姐妹阿欣提起过,说是不错的一个少年郎。 朝颜等人站起身,在伙计的带领下,准备去二楼。 在经过李月的桌子前,她没忍住怼了一句,「虽然座位没有高低之分,人品却有高下之别,不用和你这样的人唿吸一样的空气,心情都舒畅许多。」 李月气得脸都要歪了,她正想口吐恶言,她女儿却拉了拉她的袖子,示意她闭嘴。 等朝颜等人上楼后,她才说道:「娘,那可是天之号雅座,据闻原本是给知府大人留的。知府大人又转给了京城中的贵客。连知府都得罪不起的人,你可别唐突了人家。」 李月惊疑不定地往楼上看了看,难不成这魏琳还真攀上了贵人不成?她这口气发泄不出去,只能硬生生地吞咽了回去。一回想起崔家这几日的态度,她越发觉得心烦意乱,只觉得自己最近真是诸事不顺。 …… 朝颜等人来到天之号房前,推开门,果然看到褚经年在里头。褚经年沖她点了下头,权当做是打招唿。 只能说不亏是天之号,面积不是一般的大,塞下十个人都绰绰有余。墙上挂着名家字画,桌上摆着屏风摆件,装潢雅致。 朝颜也不同褚经年客气,坐了下来,问道:「你怎么来了?」 这人最近也太闲了吧。不过想想也可以理解,像她这样的少将军,也就是打仗的时候才忙,现在战事已平,这人顿时就无可事实了起来。 褚经年漫不经心说道:「只是恰好这场拍卖会有几样我想要的东西。」至于同他一起过来的盛非,他觉得只有压轴场次的东西才值得他出手,因此早就不知道熘到哪里玩去,只准备两天后再过来。 魏琳等人终究同褚经年不熟悉,因此进屋后便安安静静地坐在那边。 不过褚经年若是要讨好一个人的话,那真的是很难招架得住,他甚至同魏琳说起了她的缂丝作品,赞嘆道:「那拈花一笑的绣件,实在充满了禅味,早知道您有这样的本事,我祖母生辰的时候,我就该找您帮忙绣上一副,而不是花几千两买那些华而不实的东西。」 女红本来就是魏琳最得意的地方,褚经年不着痕迹的吹捧让魏琳对他的观感好了许多,神色缓和地同他说起了那副作品,「那花样也是朝颜给我画的。」 「也是她画的好,我才能捕捉到佛祖的神韵。」 拈花一笑,取自朝颜看过的一个典故。世尊在灵山会上,拈花示众,是时众皆默然,唯迦叶尊者破颜微笑。 褚经年带着笑意的眼神扫了朝颜一眼,「我倒没想到朝颜还有这般的本事。」 朝颜忍不住哼了哼,「你不知道的多着呢。「他又不是她的什么人,怎么可能对她事事了解。 褚经年还同她问起了八音盒的事情,朝颜挑拣着告诉他,又问:「你打算买吗?」 早知道他想买的话,她就留下了,反正以褚经年的性子也不会让她真的吃亏,这位也是典型的不差钱的主。 褚经年摇摇头,「不是我,是我的一个朋友。他人傻钱多,到时候可以宰他一笔。」 朝颜黑线:有他这样坑好友的吗?简直就是损友啊。 等到巳时,第一场拍卖会正式开始,每一场皆为一个时辰,上午两场,下午同样两场。 「第一样拍卖品是话本《蝴蝶》的原件手稿。」 朝颜差点喷出口中的茶水。《蝴蝶》不就是以张蝶舞和苗昌义为原型的小黄书吗?之所以取名为蝴蝶便是因为张蝶舞在自己的肩膀上画了一朵漂亮的蝴蝶。里面最出名的情节便是苗昌义同张蝶舞云雨时,轻抚着那朵蝴蝶花,说对方就如同那蝴蝶一样,翩翩然飞入他的心中。 这小黄书,居然能够成为拍卖品了? 朝颜一点都不怀疑,这肯定是吴归远拿出来拍卖的,毕竟对方要赎回她的三个娘亲,因此需要不少的银钱。朝颜多少也打听过吴归远的事情,知晓她是当年的花魁黄莺的女儿。黄莺生下她后,在自己两个好姐妹的帮助下,将女儿抚养长大。因此吴归远也认那两人为娘,对她们很是孝顺。不少人提起吴归远时,都在惋惜对方没有遗传到黄莺的美貌。 朝颜却觉得这是吴归远的幸运,倘若她容貌出众的话,又如何能够在青楼之中保住她的清白之身。 褚经年饶有兴趣地看着她,「你也看过这本书吗?」 这本小黄书因为涉及到那两人,再加上李家的推波助澜,当时可谓是风靡整个京山县。瞥见魏琳投来的不贊同的目光,朝颜严肃表情,义正言辞道:「怎么可能?你莫要抹黑我,我顶多是听人提起过。」 嗯,她打死也不承认她看过,而且还买了几本收藏在家里。 出乎朝颜的意料,这本书还挺受追捧的,拍卖的底价是十两,没多久便已经到三十两了。 朝颜对吴归远这个出淤泥而不染的姑娘很有好感,直接报价,「五十两。」 在很多人眼中,这本书可价值不了那么多钱,因此朝颜这价格一出,顿时没有人跟,轻而易举地落入她手中。 朝颜拍下这东西后,同其他人解释,「这书的主人我认识,是个好人,她先前帮了我一回,我便想要回报一二,如今可算有了机会。」 她这趟出门也就带了两百两的银子。 朝颜这样一说,原本不贊同的魏琳也就不说什么了。 孙雯知道实情,也忍不住帮忙说话,「那人的确很好,孝顺又善良。我们原先想借钱给她,她却不愿接受,表妹也是想用这种法子来帮她。」 褚经年说道:「这事传出去的话,对你一个女孩子的名声不好,还是我来买好了。」 朝颜知道他是好意,点点头,「嗯,到时候我再把钱给你。」 褚经年差点被她气的吐血,他的意思是由他来买下,这丫头却非要同他算得清清楚楚的,不愿接受他的馈赠。 「随你吧。」 朝颜不明所以,这人好端端的,怎么突然生气了? 想不通,她也就不想了,继续看后续的拍卖会。 第一场拍卖的东西,基本都没有她感兴趣的东西,不过有些东西倒也颇为有趣。 第一场结束以后,还有伙计敲门送点心进来。朝颜不得不承认,这雅座的待遇就是比底下的好,一楼的人最多也就是给你送茶过去,而且还只是普通的茶水,若是要好茶,还得添钱。 第二场有李月的一件双面绣,还有魏琳的一个双面绣。 朝颜十分期待魏奶奶的绣品能够卖出更高的价格,不免期待了起来。 李月绣的是花鸟图,她的刺绣水平在州府也是数一数二,加上这花鸟图又是她耗费了几个月的心血,精美自然不必多说,一拿出便博得了满堂彩,最后这件绣品以五百两的价格成交。这也是目前为止所拍卖的最高价格。 她绣得固然精美,但朝颜却也有一个杀手锏。她根据从前世看红楼梦得来的灵感,直接让魏琳绣起了诗词作品。一个月以后便是七夕,她直接摘抄了秦观的那首鹊桥仙。 魏琳绣了牛郎织女在鹊桥相会的场景,然后旁边又绣上鹊桥仙的诗词,别提多清雅了。事实上,这幅作品没进入压轴,朝颜都颇感惊讶。 事实证明,这幅作品也的确被低估了,那些负责给拍卖品估价的人只注意到了画,却忽略了更为经典的诗词。只是经典毕竟是经典,当这首词被念出来后,整个会场直接就骚动了起来。 「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这词写得真好,一句话道尽了情之真谛,这秦观又是何许人也。如此大才,居然籍籍无名。」 「是的,这画虽然绣得也很好,但同这词相比,便算不了什么。」 「这回拍卖会可谓是丢了小脸,竟将这样的作品放在第二场中。」 那些自诩风流才子的人更是觉得这首词简直写到他们心坎上去了,托这缘故,转瞬之间,这件作品便从原来的三百两跳到了一千两。 以往的绣品皆为富贵夫人所购买,今日则不同。好些家境富贵的举人秀才们纷纷抢着拍这件东西。 等到最后,这件绣品被人用两千两被秦州守备之子给买了下来,据说这位官家少爷打算将这东西送给他的未婚妻。 这件绣品也因此成为了早上所有拍卖品种的最高金额。除了秦观这个名字,绣品的主人魏琳也因此声名鹊起。 拍卖会的管事甚至亲自过来同她道歉,说她们错误估计了这件绣品的价值,为此还返还了拍卖场拍卖这件绣品所得的一成利润。 魏琳自然摆摆手表示这没什么,她自己也没想到这绣品会拍出这样的高价。 两千两……她一辈子都不曾赚过这么多银子。 魏琳知晓她的双面绣未必比得过李月,之所以能有这样的差距,终究是因为那首词。她这次的几件绣品,皆是朝颜亲自为她设计的,所以最大的功臣是她。 她直接将其中一千两银子给朝颜,说道:「这是你应得的。」 朝颜没有拒绝,而是直接将这笔钱记在帐上,到时候拿来建立福利院。 她忍不住笑道:「从今往后,再没有人会拿李月和奶奶您相比较了。」 …… 正如同朝颜所预料的那般,魏琳的绣品拍出两千两高价的事情很快就传了出来,那首词更是被诸多的读书人给追捧。她同李月先前那点事情也被翻了出来。 崔家顿时成为了众人嘲讽的对象,说他们错把珍珠当鱼目,白白便宜了三娘绣坊。谁让崔家先前挖了不少绣坊的墙角,大家原本就对他们家很是不满,如今有痛打落水狗的机会,自然不遗余力。 至于李月,则成为了心胸狭隘的代表人物。现在的她又不是唯一一个会双面绣的人,大家也不再像之前那般追捧她。 魏琳显然不习惯自己突然成为了风云人物,接下来的拍卖会索性不参加。 朝颜也已经见识过一回拍卖会了,干脆留在家里,反正李家的人会将拍卖会上的消息传回来,她只需要在家里等着收钱就可以。 她那些首饰第一天便拍卖了十二件,自古以来女子对于漂亮精美的首饰一贯没有抵抗力,更何况是朝颜拿出的那些对这时代的人而言,实在巧夺天工。 这十二件的首饰加起来,一共为她带来了九千八百两的进帐,而且这批只能算是她拿出的首饰中比较寻常的。 旗开得胜,她还特地去买了州府最着名的莲子酒来庆祝。 魏琳心情也很好,只是叮嘱了一句,「别喝醉了,你不是嚷着明天要去看房子吗?」 朝颜笑了笑,说道:「放心吧,我心中有数的。」 「有美酒怎么能没有佳肴?」褚经年手里提着两个食盒,不请自来。 朝颜打开食盒,发现是百里楼最有名的席面,一桌便要五两银子。 她将莲子酒倒入酒杯之中,莲子酒澄澈清冽,是那种十分舒服的浅绿色。入口甘甜中带着一丝的苦味,而那苦味衬托得美酒越发香醇甘甜。 难怪这酒一坛就要三两银子,果然是物有所值。再加上美味的下酒菜,这样的日子神仙也不换。出乎朝颜的意料,他们几人之中,酒量最好的居然是洪小丽。 她半坛酒下去,也就是脸颊微微泛红,眼睛却还有神,可谓是酒中英雄。 朝颜一贯有自制力,即使觉得美酒醉人,也就是喝了两杯,点到为止罢了。 酒量最差的是却是孙雯,她喝没两杯,头就直接点在桌子上了。 朝颜只好将她给扶到屋内去休息,顺便帮她洗了一下脸。 等她回来后,却看到只有褚经年一个人在喝酒,洪小丽已经不见人影了。 像是看出了她的疑惑,褚经年淡淡道:「她似乎累了,所以回房间休息了。」 朝颜也不怀疑,在他对面坐了下来。 褚经年将一本书丢了过来,朝颜手忙脚乱地接住,定睛一看,发现却是那本《蝴蝶》的原稿。 「你和他关系倒好,还要费尽心思,照顾他自尊,给他变法子送钱。」 朝颜听得不明所以,「你在说谁?」 褚经年抬了抬下巴,这个略显傲慢的动作由他做来,透着一股的风流,「自然是那位红尘客。」 红尘客是吴归远的笔名。 褚经年继续道:「嫁给这种自尊心太强的男人很辛苦的……」然后便开始举例子,皆是那种富贵小姐嫁给自尊心太强的穷书生所引发的悲剧。 朝颜前面还听得津津有味,听到后面撑不住笑了。 「哈哈哈,谁给你说红尘客是男的?」 说到一半的褚经年像是被掐住了脖子一样,「红尘客是女的?」 朝颜点头,「不然你以为呢?」 「她的字迹可不像是女孩子,带着一股的锋锐。」 朝颜说道:「为了不暴露身份吧。」就连文风也不像是女孩子。 褚经年咳嗽了一声,转移话题,「尝尝这炸银鱼,味道不赖。」 朝颜敏感地察觉到他的心情似乎好转了不少,偏偏不明白原因。既然不明白,那就别想了。 她夹起炸银鱼,在咬下的时候,眼睛惬意地眯起。褚经年说的没错,这炸银鱼果真美味,香酥可口,入口即化,而且感觉鲜味都被很好地包裹在其中,在舌头上绽放开来。 她忍不住多尝了好几口,连带着又是两杯酒入肚。即使这酒的度数不算高,朝颜喝了好几杯后就感觉脸颊发烫。 朝颜浅尝即止,「我去休息了。」 心中默默打算等回去之前,一定要多买几坛带回家。 褚经年问道:「你明天还去参加拍卖会吗?」 朝颜摇头,「不了,已经看过热闹了,我明天正好去找房子。」 虽然她不去,但孙雯和洪小丽却依旧很感兴趣,应该是会过去的,反正朝颜已经将入场券给了她们两个。 回到房间后,她将那本书直接放枕头底下,洗漱了一番以后,便去休息了。 或许是因为小酌过一场的缘故,她的睡眠质量很是不错,一觉睡到天亮。 用过早餐以后,朝颜便去看房子,李家的下人在前一天就已经将州府一些正在出售的一进宅子给她整理出来,她只需要从中挑选出合适的即可。在京山县中,五十两便足够买下一个一进小宅子,但到了州府,最少也得一百五十两。 朝颜选了一天,最后还是选中了一座李家附近的宅子。以李玉兰和吴归远的这一层关系,她肯定会吩咐人照顾她的,正好那房主也急着脱手离开,最后便以一百八十两的价格成交,原本的屋主还留下了好些家具,到时候吴归远可以直接入住。 搞定了一桩心事,让她不觉心情愉快。更让她心情舒畅的是,晚上孙雯和洪小丽回来时,给她带来了一个好消息,她第二天有三十六件拍卖品,加起来,一共拍卖出了五万六千九百两的高价。 朝颜觉得自己得继续努力从商场刷出东西才是,这些钱都不知道能做多少的好事呢。想到即将入帐的功德值,她的脚步都不由轻快了许多。 这样的巨额直接让朝颜越过魏琳,成为了所谓的风头人物。人们也纷纷讨论,她到底从哪里拿到这么多精美的首饰,州府最好的首饰大师,也做不出那样用水晶雕琢而成的牡丹花,拿不到那般剔透无瑕的珠宝。 朝颜手中拥有这么大笔的钱财,也不愿被人惦记,放出风声说她只是受人之託,到时候这些钱财都拿来建立一个庄子,收容孤儿寡母。 至于拜託她的人,名字则叫洪岭今。这个说法也很快就被人们所接受,也将大家的目光从朝颜身上挪移开来,不少人讨论起这洪岭今又是何许人也,还有人像模像样地说自己同洪岭今是同乡。 各种说法听得朝颜忍不住在那边捧腹大笑。哈哈哈,洪岭今谐音就是红领巾,本来就是她杜撰出来的人物,找得出来,算他们厉害。 因为自己现在正在风头浪尖上的缘故,朝颜最后一天的压轴场也没过去,李家的下人自是将消息源源不断地传回来。 比如她的那个八音盒,直接拍出了两万八千两的高价,这价格在州府的拍卖场也算是创下了歷史记录。另外两件东西加起来也拍了一万六千五百两。 朝颜计算了一下,她拿出的这些东西,在这三天,一共拍了十一万一千二百两,就算是扣除掉给拍卖场的一万一千两,她到手的银子也有十万两。 一想到这里,她只想捶胸顿足,这些东西从商店中兑换,都花不到她五百点功德值,她到底错过了多少发家赚功德值的好机会啊! 她只能咬牙发誓这回就当做是交学费了。 魏琳这回也同样赚了不少,她那两件绣品一拿出来便博得了满堂彩,无论是缂丝,还是双面三异绣,皆让人们嘆为观止,这两件东西加起来一共拍了七千四百两的价格。 在双面三异绣一出,人们纷纷表示李月拍马也赶不上她的水平。 双面三异绣被知府夫人所拍,至于缂丝,拍下的则是褚经年的好友盛非。朝颜的八音盒也是他拍下的。 手中拿着一叠的银票,魏琳一跃成为了有钱人,不觉有些茫然。 朝颜忍不住对她说道:「要不,魏奶奶搬来我家吧?」 她一个人手握巨款,万一被盗贼盯上就不好了。 魏琳回过神来,摇摇头,说道:「那房子我住了好多年,也有感情了。」 七千四百两扣除掉拍卖场所得,她自己则拿到了六千七百两。 魏琳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一样,抽出了两张一千两的银票给朝颜,说道:「这是你应得的。」 朝颜道:「先前不是说好就一成吗,怎么又给我这么多。」 魏琳道:「若没有你的话,我也没法绣出这些作品,这是你应得的。」 在大家诧异的目光下,魏琳又继续拿出了三张银票给朝颜,「你那些拍卖所得,不是都要拿来做善事吗?这笔钱,也算是我的一点小心意,希望能帮到更多的人。」 加上第一天的一千两银子,魏琳自己最后也就是留下了两千七百两罢了。 她微微一笑,「剩余的钱,我拿来给自己置办田地,即使日后没法绣花,也不愁后半辈子的生活。」 朝颜十分佩服她,不是每个人都能如同她一般,轻而易举将这么多钱财推出来。 她郑重其事向魏琳保证,「魏奶奶您放心,每一笔的支出我都会记在帐上,定不会浪费了您的心意。」 在思想境界上,她还真比不过魏奶奶。朝颜知晓自己虽然会愿意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帮助人,但若不是系统的鞭策,她也不会花费这么多心血,只怕依旧是前世那个明哲保身的顾朝颜。 魏琳则不同,她去帮助人,仅仅只是出于善良的本心。 魏琳微微一笑,「我自是相信你的。」 尽管拍卖会结束,他们这行人还是留了几天,主要是买些州府的特产回家。比如朝颜单单莲子酒就买了二十坛。魏琳和洪小丽主要是买绣线一类的东西。 尤其是魏琳,她需要那种不少那种细如羊毛的线。 朝颜还见了一回盛非,盛非直接说道:「下回若是有类似八音盒这样的好东西,就不必再拿来拍卖会了,直接卖给我便是,多少钱我都买了!」 听听人家这话,那叫一个财大气粗啊。一副老子完全不缺钱的暴发户做派,若不是人模样长得好,气度也摆在那边,还真不是一般的拉仇恨。 朝颜点头,「若是那人继续给我东西的话,有好的我就替你留着。」 盛非好奇问道:「那洪岭今到底何许人也?」 朝颜笑眯眯说道:「这个啊,不能说,每次我们见面时,她都蒙面的,向来是不愿在人前露面,只想默默做好事。而且洪岭今不是男的,而是一位夫人。」逼急了她,她就将雷锋画出来,能找到这个人算他们赢。至于将这杜撰人物说成女的,朝颜纯粹只是不想沾染太多的是非,以免这些人用骯脏的心思揣测她。 盛非还真的是话唠,问题一堆,「不过你还真不怕我以后坑你啊。」 朝颜轻轻笑了笑,说道:「你会吗?」他要是坑她,她就找褚经年。 盛非讪讪一笑,「当然不会了,京城中谁不知道我盛大爷最是古道热肠,侠肝义胆。」有褚经年在,他敢坑她吗? 盛非其实对顾朝颜这个人实在好奇得紧,谁让褚经年这些年来不曾表现出对哪个女子另眼相待,害得他都要以为他是不是那方面有问题,如今却将一个小丫头护着,怎么看都很有猫腻啊。 只是接收到好友投来的警告眼神,盛非只能吞咽下不少更私密的问题。让一个话唠强忍着不问问题,简直憋死他了,盛非自认为自己真是天下第一号讲义气的好兄弟,牺牲重大。 警告完盛非以后,褚经年状似漫不经心提起,「你们什么时候回去?」 这并没有什么需要隐瞒的,朝颜如实回答,「明天。」反正该买的东西都买的差不多了。 褚经年道:「我和盛非到时候送你们回去好了,顺便我再买几匹布回去给我舅母他们。」他踢了盛非一脚,「这人虽然看上去没什么本事,但好歹有几分功夫,勉强也能打几个人。」 朝颜身怀十万两的巨款,到时候铤而走险的人定是不少,褚经年的身手她也是看过的,有他在,至少多了一层保证。她不是那种打肿脸充胖子的人。 她还得去整理一下东西,于是便同他们道别。 等她离开以后,盛非捅了一下好友的手臂,在那边啧啧称奇道:「还送人小姑娘回家,我怎么不知道你这般怜香惜玉?」 褚经年脸色变都不变一样,轻描淡写道:「她不一样,她同我有恩,我帮她也是应该的。」 无论是最初帮忙解决黑衣人,亦或是那救了人一命的解毒丹,一件件加起来,便不是简简单单就能还的恩情。所以褚经年觉得自己怎么对她好,都不过分。 盛非撇了撇嘴,没说什么,对于褚经年的话,他觉得只能听一半。就算这顾家姑娘对他有大恩,若是褚经年对她没有半点好感,他早就直接拿银钱还了这笔恩情,哪里会这般事事小心地为人家姑娘家考虑。除了他奶奶和他舅母,他就没见他对哪个女孩子这般好。 褚经年还不忘叮嘱他,「你回京后,也别随便提起她,别败坏人家女孩子的清誉,要知道避嫌。你于女色上名声那么差,谁和你牵扯关系都说不清。」 盛非心中腹诽:这人也太双标了吧,需要他的时候,就说他身手不错,勉强可以用用。结果一转眼就过河拆桥,让他远离人家姑娘,他自己送人回家,怎么就没想过要避嫌。 盛非念在交情一场的份上,提醒他,「你若是真心喜欢人家女孩子,就干脆纳了呗。」至于娶了,在盛非这样身份的人眼中,褚经年将来的妻子当然得是门当户对的贵女,大不了纳了以后,对她好一点。 褚经年直接黑了脸,「再胡说,小心我将你绑了丢到永福郡主的床上。」 永福郡主是盛非的表妹,从小就非他不嫁。而且气性很大,不许盛非身边有其他的女人。盛非这样留恋花丛的人,自然不愿意为了她一棵树而放弃一片森林,这回同褚经年一起离开京城,其中一部分原因也是为了避开表妹。 盛非缩了缩脖子,不敢再说什么。 褚经年嗤笑一声,说道:「我若是敢这么做,她就敢捅死我。」 盛非抖了下身子,原本他看朝颜容貌清丽柔弱,虽然谈吐爽利,却也没觉得追到她多有难度。如今看来,这位比永福那个泼妇还可怕啊。 他不由用怜悯的眼神看了褚经年一眼,难怪他看不上京城那些温柔贤淑的贵女,感情人家口味重,喜欢的是这一挂的。看在好友一场的份上,他还是别提醒他了,以免他真将人给纳了,后半辈子无安宁之日。 盛非觉得自己真是好人:经年这般见色忘友,他还为他考虑那么多,这样高尚的情操实属罕见,于是他就这样沉醉在自己美好的品德中了,越发飘飘然起来。 至于褚经年,他则只当他又抽风。 …… 朝颜看着整整两排的护卫,嘴角不由一抽。她原本以为也就是褚经年和盛非一起,哪里知道多出了这几十个人!队伍那叫一个浩浩荡荡。 始作俑者盛非还在那边感慨,「出门在外得低调,我也只能带这么点人出来。」 得,这么多人,她想低调也低调不成了。 朝颜也开始思索起一个问题,他们家是不是也应该弄几个护卫了,只是若是要找护卫,知根究底又有本事的还真的不好找。朝颜不免头疼了起来,恨不得自己一下子能成为所谓的武林高手。 或许是他们这队伍声势太过浩大,还真没有不长眼的劫匪上门过来,就这样顺顺利利地回到了京山县。 他们这回在州府闹出的动静可不小,一回来,便多了许多的围观民众。 「朝颜啊,听说你这回可是赚了整整十万两银子,是真的吗?」 「十万两……李家也没有这么多钱吧。」 「听说你卖的是首饰?这首饰也太贵了吧。」 「你们顾家这回真是发大财了……呀,我能同你们借个一百两吗?我儿子最近正要看亲事呢,除了需要聘礼,还需要将家里的屋子翻新一下。」 朝颜眉毛一挑,她还真没想到消息传的这么快,甚至还有想要借钱的人,话说得好听,是借钱,但可想而知肯定是有借无还,就算催了,人家也会直接说,你钱那么多,还缺这么点钱吗。她轻轻一笑,「是真的。」 简简单单一句话,让大家不由倒吸一口冷气。 朝颜继续道:「只是我也只是帮人卖而已,这些钱可不属于我。洪夫人让我将这些钱拿来买一个大庄子,到时候安置孤儿寡母。」 她感慨道:「那位洪女士是真善人,她想要让大穆国土上再无孤儿寡母,这样大的工程又哪里是十万两就能解决的。」 她直接看向刚刚提出借钱的那位朱氏说道:「大娘您还有钱给儿子娶媳妇,那些人可是连饭都吃不起,不如大娘也贡献出点心意好了。」 「我魏家婶婆也捐了五千两银子出来呢。」朝颜也借这个机会,将魏奶奶做的事宣传出去,以免她也遇到这种上门打秋风的。 敢同她借钱,她就敢让他们捐款。 朝颜环视了周围一圈,原本看热闹的人生怕自己被喊来借钱,一个个找藉口离开了,他们一走,顾家可算是重新回归了原来的平静。 ------题外话------ 啊啊啊,对不起大家,泪奔,放错章节了
第九十七章 以势压人,狐假虎威 顾孙氏忍不住笑了,说道:「还是你这个主意好……我刚刚正想骂这些人呢,真当大家的钱是大风颳来的不成。」 朝颜淡淡道:「大不了取消他们家染布的名额便是。」她之前是太好说话,才让某些人蹭鼻子上脸了。 顾孙氏命莲子将大门锁好,又细心地问起了州府的事情。 朝颜自然是详详细细地叙说了一番,包括她帮吴归远买屋子的事情。当然她不可能会透露自己和孙雯去青楼的事情,只说自己在外头遇到麻烦,幸得她解围,便帮她买下屋子,作为报答。 顾孙氏自然是不喜妓女,但是却对吴归远的孝心很是夸奖,觉得她知恩图报,「既然她有恩于你,那么帮她也是应该的。」 然后又问起她那些银子要怎么处理。 朝颜早就有了腹稿,「直接买下大庄子,田地里的出息,一部分可以自给自足,一部分可以拿去卖。我打算让他们弄稻田养鱼,养出来的鱼一部分可以卖,另一部分干脆拿来开一家专门做鱼的酒楼。」 城里的酒楼客栈也有几家,想要从他们之中脱颖而出也不算容易,朝颜便决定做出特色。鱼火锅、鱼丸、生鱼片、水煮活鱼、碳烤活鱼,就不信不能一炮而红。 朝颜自小在做饭上就没有什么天赋,但她虽然不会做,架不住她会吃,孙雯又会做饭,她时常将食谱告诉孙雯,让她帮忙做美味的食物。 顾孙氏见她说的头头是道,加上朝颜这两年做的事还真没有失败的,于是也就点头应了下来。 「我也帮你看看合适的庄子。」 朝颜直接道:「我想让李家帮忙找,李家门路更多一些。」以她和李家的关系,李家应该很乐意帮她的。 顾孙氏想想也是如此,又叮嘱她,「你这些钱可得保管好才是。」十万两……这么多钱,谁知道了能不眼红。 然后又夸褚经年人好,特地送他们回来,顾孙氏嗔怪道:「自打我听了州府传来的消息,这一颗心便始终都放不下,担心你们。」 朝颜只能说起州府的一些趣事来哄她开心,顾孙氏果然爱听这些,末了还道:「下回我也同你们一起去好了,听起来州府真是气派。」 朝颜道:「好,到时候奶奶一定得去看看。」 朝颜也是坐了一天的马车,不免有些疲倦,和顾孙氏说完州府的事情,用过晚饭后便早早休息去了。 第二天她起来的时候,还没进堂屋便听到了顾孙氏的笑声和熟悉的嗓音。 朝颜眉毛微微扬起,走进屋果然看到了褚经年和盛非,盛非更是围绕着她奶奶在那边嘴巴很甜地吹捧着:「原来那太后娘娘也十分赞赏的布料便是老夫人您亲自染出来的,老夫人您真是能干,我娘也十分喜欢呢。」 「到时候我回京城也想带上几匹,老夫人您帮我染一下,多少钱都没问题。」 顾孙氏摆摆手,「这可不行,你们两个护送我孙女回来,我感谢还来不及呢,哪里需要收你这点银子。」 褚经年凉凉道:「老夫人您就收下吧,不然这人到时候银子也是浪费在青楼中。」 顾孙氏神色带着一丝的不贊同——在她眼中,青楼哪里是好儿郎该去的地方,只是碍于她并非盛非的长辈,不好教导太多。 盛非无奈地看了褚经年一眼,他不就是刚刚在顾家老夫人面前夸她孙女聪慧美貌吗,这人有必要这样抹黑他吗? 褚经年倒是心安理得,他只是实话实话罢了。 朝颜将他们的眉眼官司看在眼中,也只当是这两个损友互相交流感情的特殊方式,她慢步进屋,问道:「你们两个怎么来了?」 褚经年指了指盛非,「他听说那黝紫的布料是你们家弄出来的后,就非要过来瞧瞧。」 朝颜点点头,没说什么。 等孙雯上了早饭以后,朝颜用过早膳,便打算去李家,顺便去一趟满春园,将地契交给吴归远。 盛非留下来同顾孙氏说绸缎的事情,褚经年则陪她一起过去,也亏得他一个偏偏贵公子,不坐器宇轩昂的马车,却同她一起坐驴车。 路上,褚经年漫不经心提起:「你若是需要护卫的话,我能帮你找几个知根究底的。我正好有几个下属,打算从军队中退下了,功夫还算不错,做护卫还是够格的。」 朝颜眨了眨眼,说道:「你怎么知道?」 褚经年轻笑一声,他笑起来自带一股魏晋风流,「回来的时候,你同李家下人打听了好些关于护卫的事情。」 朝颜抿了抿唇,平心而论,她其实不太愿意欠褚经年人情。 像是看出她的想法,褚经年不知为何,心中腾起了微妙的不爽,不明白她为何可以找李家帮忙,却总是一副不愿同他有太多瓜葛的模样。他神色淡了下来,说道:「你送的那牙刷以及药方我奶奶十分喜欢,我这也算是还了这份人情。再说,我那几个下属退下以后,我也是需要帮忙安置他们日后的营生,想来你不会亏待他们。」 朝颜听他这样说,便觉得自己再拒绝便有些不知好歹,她微微一笑,「那就麻烦了。」 「只是举手之劳罢了。」 接下来两人都没有再说话,一路无言到李家。 褚经年被李家的人恭恭敬敬迎去了正厅喝茶,朝颜则被领着去找李玉兰。 李玉兰一见到她便打趣了起来,「哟,我们的富婆来了~」 朝颜故意说道:「富婆现在来找你打秋风,你怕不怕?」 李玉兰噗嗤一笑,「有什么好怕的,你若是真打算做那样的善事,我也愿意捐出一千两。」 朝颜没想到她这般干脆,竟是一打照面就捐了一千两,不由惊讶地看着她。 李玉兰说道:「我家管事说了,那位洪夫人拿出来拍卖的首饰,每一件都是难得一见的珍品。我爹可后悔了,说早该在拍卖会之前就同你买下几件的。」 朝颜直接拿出了一个水晶球,说道:「给你,这是给你的添妆礼。」 她前几天运气不错,在商店中刷出了几样小玩意儿,便自己留了下来,拿来送人也是好的。李玉兰同她关系不错,为人热忱又讲义气,朝颜颇为珍惜这个难得的朋友,自然也愿意投桃送李。 这水晶球是犹如天空一样澄澈的湛蓝色,球里是一对q版的新婚夫妻,不仅古色古香,还透着一丝的俏皮欢乐。白色的雪花落在小人儿身上,白色和红色的鲜明对比,让整个画面一下子生动起来。 李玉兰不曾见过所谓的q版人物,但不妨碍她觉得里面的人儿十分可爱,一脸惊喜地捧着这水晶球,发出惊唿声,「这东西怎么塞进这水晶球里的?到底怎么做到的?这人怎么做得这么可爱呢。这真的要送我吗?」 她激动得语无伦次起来,怎么样都没法将目光从这东西上移开,她娘给她准备的那些嫁妆在这水晶球面前都被比了下去。 事实上,朝颜在花了十点功德值买下这水晶球后,便觉得这东西很适合拿来做给李玉兰的添妆礼。 「怎么做出来的我也不懂,可能洪夫人自己便是能工巧匠吧。」 李玉兰说道:「这世上竟有这样的能人。」 她此时那叫一个感动,这样的好东西,若是拿出拍卖场,最少也能拍个七八千两,可是朝颜却眼眨都不眨就送给她了。 朝颜故意逗趣说道:「拿了我的添妆礼,那可得好好帮我办事。」 然后同李玉兰说起买庄子的事情,朝颜打算拿五万两来买庄子,剩余的钱还得留着将来开店和以备不时之需。 李玉兰点头,「五万两也够买一百顷田地的庄子了,单单田地每一年的出息,最少也能够收留个一千人了。」 朝颜说道:「最主要的是庄子的屋子要够多,能住下这么多人。」 她打算庄子弄两千人规格的那种,将来人住不下了,再买个庄子便是。 李玉兰同她打包票:「放心,到时候我一定亲自把关,给你找一个合适的。」 …… 朝颜将这事託付给李玉兰是託付对了,李玉兰果然十分上心,像这种一百顷的大庄子并不好找,毕竟若不是家里出了事,好好的人家哪里会愿意变卖这么多田地。若是让朝颜自己找的话,那压根就没有什么门路,李玉兰则不然,李家作为州府的新贵,日子越发蒸蒸日上,加上又结了一门好亲,大家也愿意给李家面子。 最后李玉兰给朝颜带来了一条消息,州府的大盐商吕家愿意出售一个一百二十顷田地的大庄子,甚至愿意用五万两银子卖给她,唯一的要求便是想要不输给那水晶球的奇珍异宝。毕竟对于吕家而言,他们并不缺所谓的钱财。 这样的东西朝颜手头还真有,就是那种復古式的怀表,而且还有好几个,只是她这回觉得音乐盒已经够惹眼了,便没将怀表拿出来。 她一咬牙,便做下了某个决定。 朝颜直接将包裹中的四个怀表拿了出来,其中最小的一个给吕家。吕家收到后果真十分欢喜,原本要五万两卖给她的庄子,又减成了四万两。 这年头的人计时最多就是用沙漏,像这种精緻小巧的怀表一出现,简直让人惊为天人。 剩余的三个怀表,朝颜直接拿给褚经年,「这些是洪夫人留给我的最后几样东西,留在我手中也只会带来麻烦,不如直接进献给陛下。」 只是她的身份没法面见天颜,只能托给了褚经年。 朝颜觉得自己先前的想法终究太简单了,一个谎言得用无数个谎言来圆。反正最初始的基金已经拿到手,只要好好经营下去,功德值自然会源源不断地来。捷径偶尔走走可以,但太过依靠的话,终究不妥,反而会为自己招来祸患。 在还没飘起来之前,她便嗅觉到了不好的味道,立即冷静了下来。 褚经年点头,「好,等我月底返京后,便送到皇宫中。」他调侃道:「你这也算得上是帮我增加一份功劳,若是别人,只怕是求之不得。」 朝颜因为放下了一桩心事而心情愉快,眉目舒展开来,「你不觉得麻烦就好。」 褚经年只是看着面前笑容沉静的少女,她同他过往所见过的女子皆不同。性格坚韧勇敢,聪颖得不像是这个年纪的姑娘,有他所欣赏的诸多特质。 他嘴角不由勾了勾,「只是力所能及的小事罢了。」 他心中寻思着:下回见面的时候,应该就能将飞刀给她了,毕竟需要的材料都已经到手。他突然有些期待起,她收到礼物时的表情了。 …… 朝颜十分庆幸自己将那怀表交给了褚经年。在吕家得了一个以后,也有人上门表示愿意买上几件洪夫人的东西,更有甚者,还想要以势压人,例如木家的管事。 他上门以后,一副这是朝颜的荣幸的样子,「你那种怀表还有吗?我家大人操劳政事,时常忘记时辰,正需要这样一个好东西。若是大人用得好,这也是你的荣幸不是吗?」 这位管事似乎觉得朝颜一个小小的村姑,根本不敢得罪他家大人,毕竟木大人可是一州的守备。 朝颜直接对来人淡淡道:「剩余的全部东西我都已经让人送到京城,进献给陛下。不如木大人去陛下面前诉说一下自己的艰辛,保不齐陛下会看在他一片忠诚上,赏他一个?」 她这话无疑透露了两个信息:其一,她拥有能够将东西上贡到皇家的人脉。其二,若是不出意外,朝颜接下来只怕要在天子面前挂了名头,谁若是因为这事而对付她,只怕要讨不了好。 那原本态度傲慢的管家闻言,脸色不由僵了僵,然后一改先前的做派,态度一下子谦卑了下来,「原来顾姑娘已经将这东西送到了京城,想来也是如此,这样的好东西,也只配皇家拥有。」 所谓的前倨后恭,说的就是这等小人。 朝颜凉凉说道:「你不是给了你家大人是我的荣幸吗?」 管事连忙说道:「小人一时煳涂,还请顾姑娘多多包涵。」他的额头上渗出了冷汗,这位顾姑娘有本事将东西送到宫里,保不齐也有本事将话传上去,万一她添油加醋一把的话,老爷就惨了,而他这个管事到时候肯定会被丢出来当弃子的。 木府的管事已经有些后悔自己之前因为对方只是一介农女,态度太过倨傲,如今也只能舔着这张老脸低声下气了。 他在这边说话的同时,盛非的声音也飘了进来,「呀,我想了想,又觉得十匹绸缎根本不够分,还是再买二十匹好了。」 声音到,人也跟着到了。 盛非踏进屋内,瞥见屋内的情景,一眼便猜出了原委,勾起一抹十分嘲讽的笑意,「这又是哪个上门要东西的?要我说,你脾气就是太好,谁来了都该打回去,大不了我给你兜着便是。」 好友返回京城,盛非便帮好友看着顾朝颜一点,免得她被欺负,虽然他觉得这丫头不欺负人就很好了,但架不住有一些眼瞎的人。 木家管事也是有眼力的人,从盛非的服侍和佩玉看出他只怕非富即贵,那种世家贵族的气派可不是普通官宦人家能培养出来的,心中不安的情绪不断地往外冒。 没等他开口,朝颜已经淡淡说道:「这位是木大人家的管事,想上门讨要一个怀表。」 盛非问道:「木大人?哪个木大人?大穆姓木的,我也就只认识一个木国公罢了,若不是他家,那估计是什么上不了台面的人物。」 他话说得轻描淡写,但言语之间却表明自己和木国公家颇为熟络的关系,让木家管事恨不得狠狠打自己几巴掌。他来之前怎么就没好好打听一下顾家的情形。倘若他事先知晓顾朝颜这么有能量,给他十个胆子,他也不敢对她不敬啊。 他声音抖了抖,「我、我家大小姐是大皇子的侧妃,不知公子可有耳闻。」 他家大小姐为大皇子诞下了长女,这也是大皇子唯一的子嗣,所以在大皇子面前很有几分的体面。 盛非嗤笑一声,「一个小妾,又不是什么名牌上的人,哪里有被我记住的荣幸。」以为扛出大皇子他就会收敛吗?想得美!他大爷不吃这一套! 盛非继续道:「小妾的娘家还真将自己当做正经亲戚不成?表哥的眼光越来越差了,宠了这么个不知所谓的玩意儿。」 盛非的嘴巴那叫一个毒,说得这管事面色惨白,心像是浸在冰水中一样。倘若老爷知道他连累了大小姐,只怕将他生吞活剥的心都有了。对方直唿大皇子为表哥,要么就是大皇子的母族,要么就是几位长公主家的子嗣,反正没有一个是他招惹的起的,就连大小姐在他们面前也得缩着脖子做人。 他膝盖一软,直接跪倒了在地上,两只手开始对着自己的脸左右开弓了起来,没一会儿,便打得脸颊肿了起来,「是小人有眼不识泰山,得罪了贵人。」 朝颜冷眼旁观,丝毫没有解围的意思。 盛非眯着眼,一派纨绔子弟的风范,「这响声听着不错,比京城中那群芳馆的小曲还好听,继续~」 朝颜差点喷笑出声,她有时候觉得盛非很欠揍,但他的欠揍用在这种时候,便显得十分可爱了。她心中也十分明白,盛非这是在帮她出气呢。 这管事不敢停下,脸肿得都要成为馒头了。 盛非听得爽了,才挥手道:「小爷我听得腻了,停下吧。」 木家管事这才松了口气,不敢再继续停留,「小的还有事情,先同贵人告退了。」 他刚刚在地上跪的也有点久,起来的时候,身子还有些不稳。 盛非看着他的背影,喊了一句,「本公子行不改名坐不改姓,京城第一好少年,盛非是也。」 那管事一个踉跄,差点重新摔在地上。即使他不是京城人,这盛非的名头也是如雷贯耳,寿昌长公主嫡次子,京城有名的混世魔王,偏偏天子喜爱外甥活泼的性子,还封赏了他一个东亭侯,可谓是羡煞一干人等。 他只是打几个巴掌就能全身而退,已经算得上是祖先保佑了。 待到这管事连滚带爬离开后,朝颜才笑道:「没想到我今日倒是狐假虎威了一把。」 盛非道:「我原本还以为你会给他说情呢,没想到你倒是直接看着他打到脸肿。」 朝颜说道:「像这起子小人,即使给他说情,他也只当你是畏惧他日后的报復,反而将人轻看了。」 现在这样刚刚好,只怕木家再不敢上门来找事。 盛非赞赏地点头,「没想到你对这些门路倒是很了解。」他眉飞色舞道:「看在我帮了你一场的份上,能帮我预定一下魏大家的作品吗?」 魏大家便是她魏奶奶,自从在拍卖场上成名以后,大家便都这样称唿她。不少人都想同她订做绣品,魏琳的绣品都要预定到明年去了。 朝颜说道:「若是不急的话,今年年底还是可以弄出一件的。」 魏琳并没有直接将自己的时间安排得满满当当的,而留了一段时间让朝颜和顾孙氏等人做人情。 盛非大喜往外,「年底的话没问题,到时候我让人画好底图送过来。」 盛非觉得自己这次跟随褚经年来井上下还是十分有好处的,不仅拍卖到几件京城都难买到的好东西,还买了好些绸缎回去。 他还兴致勃勃地去看染布,几天后染好就可以回京城。他在京城的时候,嫌处处有人管,不够自由。等出来的时间久了,又有些怀念京城的繁华了。 朝颜知道他是那种一个人也玩得起来的性子,这人看了一会儿布后,又去拔了一根草逗雪球,而雪球则懒洋洋的,根本不理他。 盛非摸了摸下巴,「是我的错觉吗?我怎么觉得你家这头驴子在鄙视我?」 尤其是那小眼神……仿佛在看傻子一般。 朝颜没说话,但她也是这样觉得的。她家雪球可聪明了,甚至隐隐听得懂人话,也不知道它哪里学来的冷艷高贵的做派,除了顾家的人,越发不爱理人了。 盛非不信邪,越发将草凑到雪球的鼻子下,给它瘙痒。 朝颜看着雪球眼睛闪过的一道光,有种预感盛非要吃亏了。 这时候敲门声响了起来。朝颜原本就在院子中,便直接去开门,门外的却是吴归远。 吴归远穿着朴素的青色衣服,脸上依旧是看了让人惋惜的暗疮。吴归远是花魁黄莺的女儿,五官长得自是不差,只是这暗疮却直接让她的容貌大打折扣,连夸她清秀都违心。 「我艹!」先是一声的喷嚏,然后是一道粗口响起,声音气急败坏。 朝颜转过头,却看到盛非一脸郁闷地瞪着雪球,脸上还有口水。 朝颜忍不住噗嗤一笑,只怕是盛非用草逗弄雪球逗弄过头了,让雪球直接打了喷嚏,喷在了他脸上。 朝颜生怕他气性起来,将雪球给炖了吃,「让你故意用草逗它,它只喷你口水算好了,若是别人,直接用蹄子踢了。」 盛非拿出手绢,抹了抹自己脸上的口水,哼了哼,「我倒是宁可它踢我,也不想它用口水给我洗脸。」 不行,他得去洗脸一下,不然感觉脸上都是那个味道。 等洗完脸以后,盛非才看到院子中多了一个不认识的姑娘,顿时觉得脸上有些挂不住。在他眼中,朝颜算是朋友,朋友面前出点丑不算什么,但陌生人就不一样了。倘若这姑娘长得如同朝颜一般明眸皓齿,他也就当做是搏美人一笑,偏偏这人生得貌若无盐,嘴角还噙着一抹淡淡的笑意,像是在嘲讽他一般,盛非顿时不爽了。 他不爽,嘴巴也就贱了起来,「这是你朋友?长得也太丑了点吧,你要交朋友,也该交像李姑娘那样赏心悦目的姑娘。」 揭人不揭短,朝颜直接拉下脸,「我交朋友看的是人品。」 然后对吴归远说道:「他说话就是这样,你别同他计较。」 吴归远勾唇浅笑,「我自是不会同他计较。每个人都有一套自己的交友本事,我可以理解。」 盛非正想说这人有自知之明,却听到吴归远继续道:「比如像我也不会同像他那样脑子不好的人交朋友。」 朝颜忍不住笑了,吴归远还真的是寸土不让,这一怼,怼得可真不错!她担心两人怼下去没完没了的,直接拉着吴归远去她房间,「去我房间说事吧,你託付我的事情我帮你办好了。」 盛非就算气得跳脚,也不会跑到朝颜房间同人吵架,这点分寸他还是有的,只能咬牙切齿地看着那丑八怪投来淡淡蔑视的一眼,飘飘然离去。 「咴咴……」雪球忍不住叫了一声。 也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盛非总觉得它是在嘲笑他。他转头痛心疾首对雪球说道:「那丑八怪是外人,你怎么能够偏帮外人呢!亏我刚刚还餵你草吃!」 雪球甩了甩自己的尾巴,不理他。 盛非继续对着它抱怨,一人一驴,在阳光下看上去倒是挺和谐的。 …… 吴归远将一本厚厚的稿子取了出来,说道:「这是我上回根据你的意见修改的,你看看如何?」 朝颜认认真真地翻阅了一遍,不得不承认吴归远天生就是吃这一行饭的人,比起初版,情节越发跌宕起伏,其中周老娘和周田光的心理活动更是分析得入木三分,完美刻画了一个想要吃软饭的凤凰男的形象。尤其是结尾周田光推锅给周老娘的嘴脸更是可厌可恨。 其中还穿插着周樱自诩清高却贪得无厌的情节以及周老爹的狡诈冷血。 朝颜对于这个版本十分满意,也有信心一旦推出后,定会大受欢迎,还能让周家成为过街老鼠,人人喊打。 「可以,这样写就很好了。」 朝颜继续说道:「对了,我还想再写个故事,就叫做买椟还珠。」她打算让吴归远继续将李月和魏奶奶的事情写下来,也算是报仇一把。 吴归远边听边记下来,又问了好些细节,然后便开始酝酿着要如何进行艺术加工,好让这个故事看起来更加精彩。 等她记录完毕以后,朝颜没忘记将她那地契交给她,说道:「不过咱们两个得找个时间去衙门过户一下。」 吴归远怔了怔,这个即使身处青楼也依旧从容淡定的女子第一次在人前失了态,眼眶微微发红。半晌之后,她平復了情绪,说道:「谢谢。」 「我钱已经攒得差不多了,再加上我娘她们这些年积攒下来的积蓄,将她们赎身是够了的。到时候我们家摆宴席,一定邀请你过来喝杯喜酒。」 朝颜微微一笑,「好,不过我嘴巴有些挑剔,若是宴席做的不好吃,我可是不买帐的。」 吴归远噗嗤一笑,「那我可得好好准备一番了。」 吴归远处理完正事后,很快就离开了。朝颜知道下次见面,她便再也不是满春园妓女之女。 她出来的时候,盛非还在那边逗弄雪球。朝颜觉得这人的人生宗旨大概就是——生命不止,作死不休吧。 盛非问道:「这丑八怪是哪家的姑娘?」 朝颜没好气说道:「你能好好说话吗?人家有名有姓的,请称唿她为吴姑娘。你打听她做什么?」她不由提起了警惕的想法,盛非说坏心是没有的,但有时候一些恶作剧也让人受不了。 盛非冷哼一声,一派飞扬跋扈的样子,「她不是说我人品不配为朋友吗?那我就非要成为她的朋友,然后再告诉她,我从来没将她当做朋友。」 朝颜无语了一下,盛非还是改名叫盛三岁好了,真的是幼稚到不行。 她懒得搭理他,直接说道:「你高兴就好。」 说真的,她并不认为盛非会成功。吴归远可是在妓院中长大的,察言观色上是一等的好手,就盛非这样的傻白甜,玩的过人家才有鬼呢。 她突然有些怀念起了褚经年,若是他在的话,定能够将他压得死死的。 …… 这段时间,观望朝颜家的人也有不少,在木通判的管事脸肿离开顾家,而木家不但没有报復,反而送上了不少赔礼以后,原本蠢蠢欲动的人顿时就歇了这份心。有心人在打听到盛非这个混世魔头的事情以后,更是心有戚戚焉:十分庆幸自己先前没有轻举妄动。 一时之间,大家对顾家更是高看了几分,让朝颜的生活一下子平静了下来。 对此朝颜感到很满意,她对于那些所谓的试探已经十分腻烦了。作为报答,朝颜投桃送李,研究了一下绞缬的印花手法,这年头的夹撷印花方法已经发展得很是不错,只是技艺水平依旧掌握在一些大的染坊手中。绞缬则是在夹撷印花的基础上进行改造,染出来的花样色调柔和,布料层次分明,具有晕渲烂漫、变幻迷离的艺术效果。 若不是朝颜前些天在系统中刷出了一本《华夏古代纺织与印染》,她也没法那么顺顺利利地弄出这种印染的手段。 等她尝试成功以后,做了几匹送给盛非,盛非简直要惊为天人,说道:「要不咱们两个一起合作卖这个布料如何?」 朝颜说道:「我同李家合作的好好的,李家又不曾对不起我,我自然得优先他们家。」 盛非倒是颇为欣赏她这种不忘旧恩的行动。李家只是新晋的皇商,若不是因为太后喜欢他们家的布,他们也没法站稳脚跟,而盛非则是寿昌公主最宠爱的小儿子,手握实权的侯爷,任何人都知道在他和李家之间,应该选择谁。 朝颜却不曾被他的身份给迷惑,保持本心,比那些攀附权贵的人要好得多,因此他被拒绝了,倒也不生气,反而十分欣赏。 他不由想道:褚经年的眼光果然挺好的。 虽然朝颜拒绝了他,但盛非却有自己的一套法子,很快李家便恭恭敬敬地让人请朝颜过来,同她说了这事。 李家老爷李重询问了朝颜这布料是否要继续同李家合作,朝颜自是点头,她同李家一直合作得很愉快。五淮村也因为李家而发家致富奔小康。 李重语气是掩盖不住的喜悦,「那位盛侯爷打算同我们家合作在京城里开几家店卖这布料。」对李重而言,赚钱倒是其次,能够攀上这位贵人,有了后台才是最重要的,这样以后他们李家也不怕被人恶意打压。 想到这里,李重顿时觉得朝颜就是那福星,这盛侯爷若不是看在同她的交情份上,哪里会这般好说话。 朝颜怔了怔,不由笑了笑,「这倒是不错的法子,那么利润方面要如何分配?」 李重说道:「盛侯爷出店面和人脉,拿三成的红利,我们家出布料和员工,拿四成,朝颜你们家则拿三成。」 朝颜想了一下,既然在京城中都要开设店铺了,到时候所需要的染布肯定需要不少,顾孙氏几个人哪里忙得过来。 她直接说道:「给我一成红利,我直接将这种法子告诉你好了。」 她虽然想要赚钱,却不愿劳累到她奶奶。 经过了这半年多的考察,李家的人品还是满入他的眼的。 李重说道:「那么给你一成五的红利,我们家拿五成五。」 他愿意再损失一些银钱好和朝颜处好关系,「黝紫布料,依旧得从你们顾氏一族买。」 朝颜点点头:「这是自然。」 两人将盛非给叫过来,当场就签下了协议。 朝颜回去同她奶奶说了一下这事,顾孙氏说道:「这样咱们家的确得再买些人回来,最少也得十个。」 朝颜说道:「倒也不必,直接从李家买人即可,那些人都做惯了这活,上手也比较快。」 她站起来,捏了捏顾孙氏的肩,「这样的话,奶奶也能好好休息,在家做老封君。」 顾孙氏笑得眼睛都眯了起来,说道:「那我正好享清福了。」 朝颜同李老爷一说,李老爷立刻将其中五户下人全家的卖身契都送了过来,一共二十六人,能够上手染布的就有十六人。 朝颜不得不感慨李老爷不愧是老狐狸,做事就是老练。这五户人家的卖身契都送来了,生死皆在她一念之间,自然不会有背叛的风险。从今往后,他们便是顾家的员工了。 这些过来的人员没有半点的不乐意,在他们心中,顾家是冉冉升起的新星,背后还有贵人支持,实在是大大的有前途,他们说不得还能混个元老的位置呢,一个个都十分勤快,努力在顾家人面前表现,一点都没有因为自己是从李家出来而有所谓的傲气。朝颜自然也不会亏待他们,待遇比他们原本在李家还多上一成,并且还弄了一个奖励制度,做得好的,奖励越多。这样大方的举动让这六户人家越发觉得自己遇到了好主人,一时之间,倒也相宜。 顾家一下子多了这么多口人,原本还算多的房子顿时显得少了,朝颜也只能将新建房子的事情尽快提上日程。 ------题外话------ 昨天……估计被太阳晒晕头了,蠢到放错章节,嘤嘤嘤
第九十八章 进京,所谓金屋藏娇 在族里盖新房子那定是要肯定是要找族长批地的,顾家在五淮村也算得上是一股不小的势力,本身有不少空着的地,这些地虽然没法拿来种田,但是拿来盖房子是极方便的。 顾国兴笑道:「你们打算盖房子了吗?前段时间其他几房的也都加盖了房子,就你们家一点动静都没有。」他原本还纳闷呢,没想到这一家不翻新不加盖,直接就盖了新的屋子。 朝颜笑了笑,「正好八月份天气不那么热了,再来盖房子。」 厕所、洗澡间……这些她都要好好设计的。 顾国兴问道:「你们大概需要盖多大的?」 朝颜早就思考好这个问题,「大概要四亩的地,因为我们还要弄一个小的染坊,宅子大概三进就可以。」小染坊打算放在宅子的后面。 也不知道以后家里还会有多少人,干脆弄大一点再说,一次搞定。 顾国兴说道;「可以,我直接批给你们五亩的地好了。等你们时间定了,到时候通知大家一下,我也好让族里人帮你们一把。」 朝颜这丫头帮了族里不少,总不能只是让她一昧付出,也该让大家回报一二。 朝颜笑道:「还是族长爷爷疼我们呢,我听说大伯的功课已经很有火候了,明年下场定能够取得秀才功名。」 顾国兴说起了大儿子,顿时眉飞色舞起来,「虽然他文章已有几分火候,但还是得看运气。」 意思就是运气好的话,就能够中秀才了。 顾国兴觉得这也有朝颜其中一部分功劳,朝颜拜得少玄真人为师后,便时常抄写些书籍回来,其中一些文章虽然籍籍无名,却才华横溢,甚至还有一些策令相关的,观点更是令人深省,他和大儿子因此水平进益了不少。 朝颜同顾国兴说了些家常事后,便拿着籤条回去了。 五亩的地盘,让她有了更多设计的空间。 顾孙氏直接放手让孙女去捣鼓,反正若是设计得不好,工匠肯定也会提出意见的。等朝颜设计好了图纸以后,七月悄无声息地到来。而吴归远所写的那本书籍也上市了。 前段时间周家也算是京山县风口浪尖的人物,因此这书一上市,立即卖得脱销。原本快被大家所淡忘了的周家再次被拎出来说了一回。 周田光实在受不了大家的指指点点,即使他将自己关在屋内,依旧有人跑到他家门口去骂人。周樱也跟着出名了一把,每次出去买菜,都被人故意用高价卖给她,还不时地指着她说三道四。 周田光本来就被撸掉了功名,周家的田地又所剩无几,再这样坐吃山空下去,他们只能吃西北风。最后周家索性卖了城里的房子,搬到了别县的乡下地方,也算是避避风头。 朝颜在知道周家直接搬走后,十分解气,忍不住给吴归远发了一个红包,算是感谢。 盛非这段时间也没少寻找吴归远,似乎没忘记他那个做朋友后再甩了她的计划。可惜无论他找遍了京山县,也没找到吴归远的下落,仿佛整个京山县根本没有这个人一样。他倒是想问朝颜,朝颜才不告诉他。他找不到人也是正常的,先前吴归远呆在满春园中,盛非哪里会跑去青楼找人。 再说了,吴归远已经将她娘和另外两个养母都给赎身了出来,如今在州府那边过得好好的,远离喧嚣,朝颜才不愿干扰她好不容易才获得的平静生活。 盛非虽然出师不利,看上去却越发的斗志昂扬了。 在七月七号七夕这天,盛非那叫一个哀怨,说若不是为了找她,他早就回到京城,和他那些相好的度过佳节,哪里还会留在京山县中。 朝颜直接说道:「你相好那么多,若是回去,只怕分身乏术,不知道该和哪个一起度过佳节,还不如别回去,也清静一回。」 盛非觉得有道理,也就欢乐地呆了下来。 …… 七月九号的时候,褚经年终于从京城中返回京山县。 褚经年说道:「陛下很喜欢你送上来的那几个怀表……是这个说法吧?」 朝颜点头,「是叫怀表。」 褚经年说道:「那工艺太过高超,陛下都不敢让人拆了,生怕装不回去。」 朝颜说道:「陛下喜欢就好。」烫手山芋给了出去,她乐得逍遥自在。 褚经年说道:「比起那怀表,陛下更赞赏的是你有心做收留孤儿寡母的善事,陛下打算见你一面,你若是不愿,我便帮你推了。」 面见天子,是挑战,却也是机遇。 朝颜扬起了一抹自信的笑容,「去,为什么不去?」她眨了下眼,说道:「这样也好,日后我也算是见过天子的人,也省得一些人总将我当做软柿子拿捏。」 褚经年直接道:「盛非没阻拦?还真白费了他混世魔王的名头。」 盛非听闻褚经年来了,便赶了过来,结果一进来,就听到好友这样说自己,觉得自己那叫一个冤枉。 「我哪里没帮忙?你当时没在场,都没领教到我的威风。」然后开始说起了他当时如何整治木家的管事,如何让木通判让管家亲自送礼赔罪。 褚经年只是默默将木家给记在心上,面上依旧平静无波的样子。 盛非说道:「既然你回来了,那我也可以回京城了。」他之所以一直呆在这边都没跑去别的地方玩耍,还不是因为好兄弟的託付,当然另一个原因也是因为那些布料的缘故。 一想到这趟出门的收货,盛非就洋洋得意起来。他不仅给家里人带了不错的礼物回去,还开创了自己的小事业。盛非虽然纨绔爱玩闹,但是商业嗅觉却不弱,自然看得出这其中的商机。 褚经年微微一笑,说道:「你也的确该回去了,不然那永福郡主只怕要将火气发泄在你那些相好身上。」 盛非脸色顿时拉了下来,「那个泼妇,我明明都已经说过不可能会娶她的。」 他也不懂,京城中比他好的人那么多,永福怎么偏偏就看上他,非他不可了?一想到自己心仪的那些姑娘很有可能被永福辣手摧花,盛非顿时就归心似箭。 褚经年这次过来,还带来了即将就职在顾家的护卫。这三人将他们的家人也一併带了过来,皆是原来褚经年手下。三个护卫分别叫邱有为、万勇和付云。其中付云最为可惜,今年也就二十二岁,武艺不弱,原本也是前程似锦。偏偏在今年的这一场战役中,直接伤了腿,走路一瘸一拐的,自然是没法再继续呆军队中。原本同他定亲的那户人家嫌弃他成了瘸子,便同他解除了亲事。 褚经年也说了,有付云在,再多调教出几个护卫不是问题。 朝颜说道:「他们三个都是有本事的人,我自是会以礼相待。」 这三人的到来,也让朝颜对于家里的保卫工作放心许多。 原本从李家过来的下人,再加上这三户人家,顾家还真住不下那么多人。他们三房同二房和六房一贯交好,其中一部分人便暂时接住在他们那边。等朝颜从京城中回来后,就可以开始盖新屋子了。 进京的事情,朝颜也不曾隐瞒过人。五淮村消息一贯传的很快,大家知晓朝颜被招进京城面见天子后,都有一种与有荣焉的感觉,觉得顾家的祖坟真是冒青烟了,才能养出这么一个人才来。 在她进京之前,朝颜倒流香第二季度的分红也终于到手,一共有五千四百多两银子,之所以会来得比较晚是因为于家准备岳照琴返京一事。 朝颜知晓岳照琴在她家日子一定过得不怎么样,不然她好好一个嫡女,又如何会沦落到被拐卖当傻子的妻子。她在于家也是住过一段时间的,所以对于岳照琴的身世多少了解一些。 岳家曾经没落过,因为站错队伍被殃及池鱼,岳家便需要金钱疏通关系。岳照琴她娘是皇商岳家唯一的嫡女,嫁妆丰厚,岳家便因此将自己的嫡次子同于家嫡女结为姻亲。只是岳照琴的大伯岳光却不幸在战场上失去了性命,爵位落在了岳照琴她爹岳清身上。岳照琴她娘没福,在岳照琴三岁时便撒手人寰。 岳清便续娶了继室,继室岳白氏身份也不算低,是宣勇伯的嫡幼女。继室生得年轻貌美,又给岳清生下了龙凤胎,岳照琴这个嫡长女在家中的地位便尴尬了起来。 于家自然不想让岳照琴进京,但岳照琴祖母即将六十大寿,她这个孙女自然得回去祝贺。 朝颜颇为心疼岳照琴的处境,虽然她是侯门贵女,但是日子只怕还没有她这个农女过得悠闲自在。这趟进京,她正好也可以看看岳照琴的情况,也帮的话,就帮上一把。她这个月乌鸦嘴的技能都还没动用呢。 将东西整理了一下,朝颜从染好的布料中挑选了最好的十匹,便准备进京。 魏琳在收到消息以后,赶工给她做了两套的衣裳,上面的绣纹皆是花了心思绣的,清雅精緻。朝颜知道魏奶奶是怕她被人看不起,这才这般费尽心思给她做衣服,心中很是感动。 她也不忘叮嘱魏奶奶,若是有事的话,便去她家,她家现在最不缺的就是人。 魏琳含笑点头,「会的,我自是不会忘记这事。」 朝颜也没忘记让李家帮忙看一下魏奶奶,魏奶奶住在城里,他们终究鞭长莫及,朝颜可不愿她出什么事情。 褚经年见她年纪轻轻,操心的事情还不少,忍不住戏嚯道:「你还真是个管家婆。」 朝颜说道:「我也只操心我上心的人。」其他人她才不在乎呢。 一行人收拾好行李后,便踏上了前往京城的旅程。泰州距离京城并不算特别远,坐马车也就是四天的功夫。这年头的官路修得再好,也不比现代的水泥路,朝颜坐车坐到后面,只觉得屁股都不是自己的了。 她需要橡胶轮胎!需要弹簧!而这些明显需要她拥有很多的功德值!她也看到商店中贩卖橡胶树,一棵就要一千点功德值,朝颜还真买不起,只能寻思着,看能不能让人找到橡胶树,也省了这方面的功德值。 等他们抵达京城的时候,正好下午时分。 入了京城后,盛非推了推褚经年的手,「你要让朝颜住你家吗?」 褚经年眼底浮现出一闪而过的戾气,说道:「我在城里也有个宅子,朝颜先住在那边。」 盛非摇摇头,「你家那位房姨娘呀……」语气十分古怪。 褚经年嗤笑一声,「不过是一个小妾罢了,真以为能当我长辈不成?我爹再宠她,她也就是个玩意儿。」他的语气充满了对那位房姨娘的厌恶。 盛非说道:「也幸亏她没有生下儿子,不然只怕就要翻天了。」 盛非知道好友不喜欢提起家里那些事,也就放过这个话题,转而调侃道:「你让朝颜住在宅子中,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你这是金屋藏娇呢。」 褚经年皱眉,「不会的,很快大家便知道她进京是因为陛下的召见。」 盛非很快就同他分路,回到自己的家中。褚经年则先带朝颜去自己名下一座二进的宅子。平时他不想呆在府里,便会直接来宅子中躲清静。 到了宅子后,朝颜从马车上下来。连日路途颠簸让她的脸色有些苍白,整个人也没精打采的。 褚经年见惯了她眉飞色舞的模样,见到她难得虚弱的样子,直接吩咐随从原井去请一个大夫过来。 大夫过来后,只给她开了几贴药。药吃下去后,那种晕眩噁心的感觉的确减少了许多,不过朝颜却开始泛起困来了。 她梳洗过后,便早早休息去了。 等她休息了以后,褚经年嘱咐宅子中的丫鬟好生照顾她,然后便返回褚家。他既然回来了,自然得同祖母请安。褚经年对于自己的父亲并没有太多的情谊,褚家唯一让他记挂的也就是自己的祖母。 褚老夫人见到自己最疼爱的孙子果然很开心,连声说道:「你看看你,又瘦了不少,陛下的差事果然不好办啊。」 褚经年不由失笑,他并没有觉得自己瘦了,偏偏祖母每次都这样认为。 褚经年将朝颜准备的那几匹布拿出来,说道:「祖母看看喜欢不喜欢?」 褚老夫人看到这颜色就笑了,「是顾家那丫头弄出来的吧。」 她细看了上面的花样后,咦了一声,「这花样倒也雅致新奇,这是顾家姑娘新弄出来的花样吗?」 褚经年点头。 褚老夫人笑了,「那丫头果真蕙质兰心,先前又救过你一回,有机会的话,也将她带来家里,好让祖母看看,祖母最喜欢这种伶俐能干的小姑娘了。」 褚经年说道:「等她从宫里回来,再让祖母瞧瞧。」 褚老夫人年老成精,哪里不明白孙子故意等那姑娘从宫里出来,便是担心府里有些眼皮子浅的人因她身份而看轻她。她第一次见他孙子对一个姑娘展现出细心体贴的一面,这让她对那位顾朝颜越发好奇了起来,想知道能让经年另眼相待的会是什么样的一个姑娘。 褚老夫人有种吾孙初长成的感慨,面上却不漏痕迹,依旧慈爱地同孙子说话。不过她终究顾念孙子长途跋涉,十分辛苦,说一会儿后便将他打发去休息。 这时候,一个杏色衣裳的瓜子脸丫鬟款款走了进来,恭恭敬敬地福了福身子,说道:「姨娘听闻少爷回来,特地做了几样少爷爱吃的菜。」 褚老夫人的脸色立即淡了下来,「她倒是有心了,只是经年在外吃过了,不劳她费心。」她补充了一句,「房姨娘毕竟不是经年的正经长辈,经年年岁大了,她也该避嫌一下,这种事她还是少做的好,伺候好老爷才是她的分内之事。」 言外之意就是这位房姨娘也别来充贤惠,她的身份还真不配。 那丫鬟脸色一白,也不敢为自家主子辩解。 褚老夫人说道:「我这几天腰和肩有些酸疼,我听闻房姨娘擅长此道,明天开始就过来帮我按肩膀吧。」 她是褚家正经的老夫人,想要拿捏儿子的妾室再简单不过了。只要有心,哪里做不到。 等到那丫鬟白着脸退下后,褚老夫人才对儿子说道:「你放心,有祖母在的一天,定不会让你受到委屈。」 想到儿子那妾室,褚老夫人便十分心堵。昔年经年她娘是她亲自挑选的儿媳妇,温柔孝顺,持家有方,褚老夫人十分喜欢这个儿媳妇。房姨娘入府以后,原本平静的生活就被打断了。儿媳妇与儿子也渐离渐远,在生下经年后没几年便去世了。偏偏房姨娘曾经救过她儿子,即使知道她人品有遐,褚老夫人也只能捏着鼻子容忍她的存在,只是她也不是吃素的,直接让房姨娘生下女儿时伤了身体,从此再无怀孕的可能,好保证住经年在府里的地位。 想到房姨娘这段时间特地让自己的侄女房伊人进府来伺候她,褚老夫人眼中闪过一丝的厌恶,真当她不知道房姨娘的心思吗?不过是看自己这些年来拉拢不了经年,便想着送侄女吹枕边风,真以为经年和他父亲一个性子,吃她那套不成? 褚经年只是笑了笑,「祖母疼我孙儿是知道的,都怪孙儿不孝,让祖母这把年纪了,还得替我操心。」事实上,他还巴不得房姨娘多做点小动作,这样也好抓住她的把柄,直接解决掉这人物。 褚老夫人道:「你说的这是什么话,祖母就乐意操这份心。」 至于儿子,她已经不想再多管了,只将一颗心放在宝贝孙子身上。 祖孙两这边其乐融融,春风化雨,另一边则是另一番的场景。 …… 房姨娘屋内。 年纪已经三十多的房姨娘因为这些年保养不赖,看上去也就是二十多岁出头。能够在一众姨娘中杀出血路,成为褚行一心尖上的人物,她所凭藉的可不仅仅只是容貌,更多的是过人的手段。 她的身旁坐着一个同她相貌有五成相似的少女,少女容貌秀美,只是粗鄙的神态颇毁了几分美感。 她听到丫鬟的汇报以后,脸上顿时浮现出不满,「那老婆子真是讨厌,我做了好久的点心,手都烫出泡了。」 少女正是房姨娘的娘家侄女房伊人,她早就羡慕姑母能够当褚伯爷的姨娘,在府里享受荣华富贵。因此在姑母说想要她过来当褚经年的小妾时,她便满怀满腔野心地过来了。褚经年不但生得容貌俊美无双,而且年纪轻轻便被册封为景阳候,越过自己的父亲,房伊人自然是一颗芳心放他身上,心心念念要向姑姑看齐,成为他心上人。 只可惜褚经年太过忙碌,基本都不呆在家中。等他好不容易回来了,她亲自下厨,却又出师不利。 房姨娘瞥了自己的侄女一眼,说道:「少说两句吧,这话若是传出去,就连我也保不住你。」 房伊人道:「这不是在姑姑这边我才说的嘛,出了外头,我自然是知道该如何表现。」 姑侄两也不是头一天被褚老夫人打脸了,在抱怨过几句后,便商量起要趁褚经年在京城的这段时间内,尽量让伊人成为他的妾室。 忽的房姨娘的另一个心腹冬梅走了进来,低声说道:「那王老头说今天少爷同盛家小侯爷回京后,将一个容貌标緻的姑娘带到他那座宅子中,十分关照,还为那姑娘请来了城里医术最好的大夫给她看病。」 房伊人一听,顿时慌乱地看向房姨娘,「姑姑。」 心中更是暗恨上了那不知从哪里来的小妖精,竟是在她之前,就成功勾搭了少爷。要知道房伊人已经将褚经年看做是自己的人了。 房姨娘喝道:「别这么沉不住气,既然他能看上别的姑娘,那就说明他并非断袖,你小意温柔一点,迟早能将他的心夺过来。倒不曾想过,我们这位少爷看似不近女色,却也有金屋藏娇的一天。」 房伊人咬牙道:「定是那人用了什么下贱的手段引诱他的,而且还看了大夫……姑姑,她不会是有了身孕吧?」 只能说房伊人太会联想,从请大夫这事就联想到怀孕头上。 房姨娘眯了眯眼,若是真的如此,事情就不是那么好办了。她的手下意识地放在自己的小腹上,心中十分苦闷——若不是她伤了身子,无法怀孕,早就诞下儿子扶持他上位,哪里需要想方设法地去讨好褚经年。 她语气听不出喜怒,「不过看来那姑娘的身份只怕上不了台面,若是正经人家的姑娘,他要纳进门,也就是他一句话的功夫,何苦藏在外头。」 「既然如此,那就让老爷知道这事,老爷定无法容忍儿子身边有这样的人存在,到时候自是会亲自处置那姑娘。等那个时候,我再说将你放少爷身边让他收心,老爷定会直接答应。」 房伊人一听,顿时绽放出笑颜,「还是姑姑聪明。」她仿佛看到她成为褚经年妾室的那天……到时候她一定占领他的心,和姑姑一样即使甚为妾室,也风风光光的。 「那我们现在去告诉老爷?」冬梅跃跃欲试。 「急什么?这事不能我们亲自出头,事情传出后,多少对少爷的名声不利。少爷是老夫人的心头肉,知道我们算计他,还不揭了我们一层皮。」 她嘴角勾起了一抹冷冷的笑,「少爷一贯洁身自好,那金屋中藏着的可未必是他的人,他不是和盛家小侯爷一起回来吗?保不齐是帮盛小侯爷藏娇,他们两个的交情京城众所皆知。若是让永福郡主知晓这事,怕是要闹翻天。」 冬梅心领神会,她家姨娘是打算利用永福郡主来揭穿这事,到时候老夫人就算发怒,也没法责怪永福郡主,更不会牵扯到他们头上。 「还是姨娘聪明。」 然后便转身去安排这事了。 …… 朝颜这一觉睡得很是舒服,睡醒以后,感觉自己身子都轻盈了不少。 京城的天气比她家还要热上几分,幸亏屋里摆放着冰盆,这才消了几分的暑气。 宅子里的下人皆被褚经年敲打过,一个个对她恭恭敬敬的,送上来的早饭也十分可口。 朝颜用完早饭以后,便觉得有些无聊,问道:「这宅子我等下能逛一下吗?有没有什么不能去的地方。」 那圆脸丫鬟锦绣露出甜甜的笑颜,「少爷吩咐过了,小姐要去哪里都可以的,想看书的话也可以去书房。」 朝颜听到能去书房,立刻心动了起来。褚经年贵为侯爷,他的书房肯定有好些不错的书籍,正好过去翻阅一番。若是有好的,她也可以抄写几本带回家。 锦绣道:「我带小姐您过去好了。」 朝颜忽的看向门外,问道:「门口那边发生什么事了,怎么有吵杂声?」 另一个丫鬟小跑着进来,大口喘气道:「永福郡主来了,不知为何,闹着要进来。」 锦绣皱眉,「我去看看好了。」 只是没等她走出去,永福郡主已经闯了进来,她贵为宜昌公主宠爱的女儿,褚家的护卫也不敢真的对她下狠手拦住她,加上她这回还带了好几个功夫不弱的护卫,其他人根本拦不住她。 朝颜停下原本要去书房的脚步,她能感觉到这位穿着华贵的郡主看着她的眼神透着一股的敌意,若是她没记错的话,她同这位郡主今天也才第一次见面吧? 永福郡主目光落在朝颜眼中,只觉得她眉目如画,明眸皓齿,若是不知晓她的身份,看她的气质和打扮,还以为是哪里的官家小姐。她心中冷笑:真是官家小姐,哪里会做人外室,就算是官家小姐,她也是不怕的,她可是堂堂的郡主。她心头火起,手中的鞭子冲着朝颜的脸直接甩了过去。 这疯子! 朝颜无端受灾,心头火气,飞刀直接投掷了过去,这么近的距离对朝颜而言,自然是例无虚发。她的飞刀直接将永福郡主的鞭子钉在了地上。 永福郡主扯了扯鞭子,却还是拔不出,怒道:「看不出你身手倒是不错,你好大的胆子,竟敢冒犯我。」 褚府其他被纠缠的护卫也已经赶了过来,连忙护在朝颜前面。 朝颜见有人来了,胆气自然足了,她不卑不吭说道:「我同郡主素昧相识,却不知究竟如何得罪了郡主,郡主却对我下这般的狠手。」 永福郡主抬了抬下巴,倨傲说道:「你勾引了盛非哥哥还有理吗?我原本以为褚经年是个好的,却不曾想到他会和盛非哥哥串通,竟是帮他将你藏了。」 朝颜嘴角抽了抽——麻蛋,她和盛非什么时候扯上关系了? 朝颜皱眉道:「虽然不知郡主从哪里听信流言,但我和盛非一点关系都没有,我此次进京,仅仅只是因为陛下召见。」 若是朝颜只说她和盛非没关系,永福郡主单温柔肯定只当她是在找藉口推脱,但朝颜却直接说自己是因为圣旨而入京,那就由不得她掂量了几分。 丫鬟锦绣连忙道:「顾姑娘所言甚是,她先前托少爷送了几个怀表入宫,又拿出银钱做善事,陛下对她有些好奇,这才命我家少爷带她入宫,同盛小侯爷一点关系都没有,郡主只怕是误解了。」 单温柔这才冷静了下来,知道自己只怕是错怪了这位顾姑娘。怀表的事情她也是听说过的,若不是数量太过稀少,她还想讨要一个。只是她从小受宠惯了,即使知道自己做错事,却也拉不下脸道歉。她爹给她取这名字是希望她别像她娘那般性格骄纵,偏偏单温柔性子却和她娘宜昌公主如出一辙,取这名字顿时便显得有些讽刺了。 朝颜眼睛微微眯起,却不觉得这事有那么简单。若是没有人挑拨,永福郡主哪里会昏了头跑来找她算帐。虽然她颇为厌恶永福郡主这种不分青红皂白就欺负人的行径,但是比起她,还是将幕后的人揪出来最为重要。 她温柔一笑,「我相信郡主并非那种无理之人,只怕是有人在郡主耳边煽风点火,郡主气急攻心之下,这才做出不智行为。」 朝颜给了她一个台阶下,单温柔的脸色缓和了不少,觉得这位顾姑娘也是挺有眼色的,看她也顺眼了许多。事实上,只要不牵扯到盛非身上,她的智商还是在线的。 她回想今天一大早发生的事情,咬牙说道:「有人同我说,看到盛非同你亲亲热热地说话,说褚经年不是那等金屋藏娇之人,定是盛非託付他照顾你。」 金屋藏娇…… 朝颜满头黑线,这是哪个混蛋,这样败坏她的名声。 朝颜说道:「虽然我一路同盛小侯爷和褚公子同行,但我基本都呆在马车内。入京后,盛小侯爷更是直接同褚公子分道扬镳回自己家里,也不知道是谁这般居心叵测,恶意构陷我们。」 这时候褚经年收到消息后,也从府里赶了过来,正好听到朝颜的话。他目光落在单温柔被飞刀钉住的鞭子,眼底闪过一丝的笑意。只是在看到单温柔的时候,那抹笑意便消失无踪,快得让人以为它的出现只是自己的错觉。 他冷笑一声,「单温柔你可别将朝颜同盛非牵扯一起,这不是平白败坏人家好人家姑娘的名声吗?」 别看褚经年平素好脾气的样子,他冷着脸的时候,自带凛凛之威,即使是天不怕地不怕的单温柔也不觉身上一寒,心中腾起了惧怕之意,有些后悔自己得罪了他。 要知道褚经年可是曾经一言不合,便直接斩杀将领之人,别看他容貌俊美,下手却十分狠辣。 她连忙给自己推锅,「我也是被人当抢使了。」然后连忙将事情来龙去脉说了一通,语气也不自觉带上了几分的小心翼翼。 「我定会将那人给揪出来,好给顾姑娘一个交代。」 朝颜没说什么,若不是褚经年,以这永福郡主的性子,会想要给她交代才怪呢。 单温柔保证过后,连鞭子都顾不上要,就要回去寻人晦气去了。 褚经年看着她离去的背影,转头看向朝颜,「你没事吧?」 朝颜摇摇头,「还好。」 她原本就打算若是鞭子不成功,就用药,反正她也不是那种乖乖挨打的人。 褚经年说道:「我还是放两个护卫在你身边好了。」 朝颜知道他也是一片好心,点点头应承下来。 褚经年没有在宅子中停留太久,毕竟他也要去调查一下到底谁在背后搞鬼。他和朝颜都是同一个想法:若是没有人在背后弄鬼,单温柔也不至于这么快就找到他这边来。 除此之外,他也得入宫同陛下说朝颜来京一事,好定下朝颜入宫的时间。 朝颜也乐得一个人在书房中看书。她在这边又没有什么人脉,也无从调查起,只能等待消息。 只能说,当单温柔狠心去查,加上还有一个女儿控宜昌公主插手,房姨娘那点手段还真不够看,很快就被顺藤摸瓜地找到了她头上。 单温柔自然不明白房姨娘那七拐八拐的心思,只当是她想让褚经年和她结仇。一个小小的妾室,却胆敢算计到她头上去,她这口气自然咽不下。 拿起自己新鞭子,直接杀到褚家去了。 在锦绣告诉她这个消息时,朝颜不觉一怔,直接就乐了。猜也知道,房姨娘这回肯定落不了好。 只是……想到自己这场无妄之灾,朝颜便想要火上加油一把。反正她这个月的乌鸦嘴技能还没使用了,直接用在褚经年她爹身上好了。在朝颜看来,房姨娘固然可厌,但是纵容她的褚伯爷才是罪魁祸首。 褚经年作为子女,不好同自己的父亲计较,那她就帮他一把好了,也算是回报他的看顾之恩。 朝颜使用乌鸦嘴技能,也只说要褚行一倒霉,但具体要怎么个倒霉法,她就没有设定了,任由系统自由发挥,一切交给天意。 锦绣知晓她很想知道褚府发生的事情,倒是源源不断地将消息给传递了进来。 等知道了结果以后,朝颜差点就喷出茶水。 褚行一在这次冲突中被毁容了。 动手的是单温柔。当然,单温柔本意是要把房姨娘的脸打成蜂窝,好来解心头之恨,谁知道房姨娘脚滑了一下,绊倒了褚行一。褚行一便挡在了房姨娘前面,单温柔所有的鞭子都落在了褚行一身上,直接让他的脸成了蜘蛛网,脸上一道道的鞭痕,也不知道能不能痊癒。 单温柔知晓自己虽然贵为郡主,但直接将一个有实权的伯爷给抽得毁容了,肯定讨不了好。 她直接说自己要抽的是房姨娘,是房姨娘将褚行一给推出来挡了。 锦绣说完这一场闹剧后,说道:「房姨娘已经被老夫人直接关在柴房之中,等着发落。她算计到少爷和永福郡主身上,老夫人哪里能饶了她。」 「那房姨娘最是心思狡诈,仗着对老爷有救命之恩,便一副长辈的姿态,也不看她是什么身份。」 锦绣作为褚经年身边的人,自然很讨厌房姨娘。 「这事都已经闹到陛下面前去了,也不知道这桩公案要什么结果。」 朝颜说道:「无论什么结果,你家少爷都是受害者,牵扯不到他头上。」 锦绣点点头,转而说起了别的话题。 ------题外话------ 这边说一下,在13号喵喵发现传错了以后,就马上将新章给修改过来了,如果大家看到的还是原来的章节,可以在那一章刷新一下,或者清理缓存,绝对没有用重复章节骗点数,甚至昨天的更新,大家看过替换前的内容,也可以不用购买的。 再重复一边,昨天更新的是昨天本该更新的内容,前天的内容也已经替换了。两万字不同的内容,说我骗点数,我也很委屈。谢谢唱歌妹子一直帮我解释,么么哒
第九十九章 进宫,摸回来? 这事牵扯到一个伯爷,一个郡主,自然是闹得满城风雨。京城中有说永福郡主太过嚣张跋扈的,也有说褚行一自己太过宠爱居心叵测的妾室,落得这样的下场纯属咎由自取。 不过舆论的普遍观点皆是房姨娘这个胆敢算计侯爷和郡主的小妾其罪当诛。 出乎朝颜的意料,房姨娘却没有死,而且还是褚行一求的情,褚行一表示,若是没有房姨娘当年救他,他这条命早早就去了。再加上房姨娘也是他女儿的生母,因此恳求陛下饶了她这一条性命。 房姨娘虽然死罪可免,却活罪难逃。她被杖责一百以后,由原本的良民出身,直接变成了奴婢,就被送去庄子上做苦力。成为奴隶以后,她的生死也就是褚老夫人一念之间的事情。 至于永福郡主,她虽然无心伤害褚行一,但终究造成了既定事实,直接从郡主变成了县主,这让她对房姨娘自是恨得牙痒痒的。知道房姨娘没死,还很生气。只是等她去看了房姨娘的情况后,便不对她的现状发表反对意见了。 朝颜对于她改变想法的原因心知肚明:「只怕她是看到房姨娘现在的情况,发现她生不如死,想要她继续受苦,所以才饶了她的性命。」 锦绣点头,「是这个道理没错。老夫人直接让房姨娘去搬砖,一日三餐皆和那些苦役一样,若是完不成任务,连饭都吃不饱。房姨娘才去了一天,就直接老了十岁,也莫怪永福郡主觉得解气,哦,现在该称唿永福县主。」 「至于房姨娘那位娘家侄女,也被老夫人直接送回了房家,再不许房家的人上门。老夫人说查了帐本,发现房姨娘时常送些府里的东西回去贴补娘家,直接让人找房家要回那些东西,若是变卖了的,就让房家还钱。」 朝颜不由失笑:只怕房家这回要大出血了,不过也是他们活该。 锦绣这丫头,在熟悉了以后,话也多了起来,她还给朝颜普及了一下京城的一些八卦,朝颜听得津津有味的,也算是了解了不少。她也问了一下岳家的情况,关心一下自己的好友。 锦绣说道:「岳姑娘回来岳家后,过得倒是还不错。皇后娘娘颇为喜欢那倒流香,知晓她在这方面很有些研究,还让她在宫里住上几天。她得了皇后娘娘的青眼,岳家的人自然不敢怠慢她。」 「她那继母虽然人前一副慈爱贤惠的模样,但大家也不是傻的,哪里看不出她对继女根本不上心,只是看在岳家和她娘家上,当做不知罢了。」 朝颜这才松了口气,岳照琴过得还好就可以。 不过呆在宅子里的这几天,她也跟着褚经年派来的嬷嬷学了一些基本的宫里礼仪,几天拼命下,好歹也算是拿得出手了。 褚经年在搞定了这些事后,同朝颜说道:「后天早上,我带你进宫。」 朝颜点点头,「好的。」 然后接下来她便继续巩固宫里礼仪,等到七月二十时,朝颜早早便起来,任由侍女给自己画上淡淡的妆容,换上了魏奶奶特地给她做的衣服。 就连出身侯府可谓见多识广的锦绣都忍不住贊了一句,「真是好巧的绣活。」 朝颜也有种与有荣焉的感觉,「这是我一个婶婆做的,她最是手巧。」 她今天进宫,也没忘记带上自己那几匹的布料。 从褚经年的宅子出发,马车行驶了差不多半个时辰才到皇宫门前。进宫后,除非得了圣上恩准,不然哪里能使用车辇。 朝颜觉得幸亏她现在不是刚穿越过来那比林妹妹还羸弱的身子,不然只怕走没几步路就气喘吁吁了。她每隔几天就爬山去上课,所以走一个时辰的路对她来说,根本不在话下。 只是天气炎热,就算她不累,汗水却是不可避免的。 褚经年走在她身旁,见她额头上渗出了细细的汗珠,微微皱眉——这倒是他失策了。 他不动声色地靠近了朝颜,借着袖子的遮掩,将一块石头往她手上一塞。 手中忽的多出了一个冰凉的物体,感觉像是石头的触感,她不由一怔。这东西入手后,便感觉寒意入体,身上的暑热都一扫而空。 她不由转头看向褚经年,褚经年已经恢復成原来的距离,一派风光霁月的模样,仿佛刚刚往她身上塞石头的人不是他一样。 朝颜嘴角忍不住微微勾了勾,目不斜视地继续走着——这回总算不必担心脸上的妆热得花了。 不知道走了多久,他们终于走到了写着养心殿的宫殿前。内侍先进去通传一声,朝颜则和褚经年在外面等着。 一会儿后,刚刚那内侍走了出来,对朝颜说道:「陛下宣顾姑娘进殿。」 褚经年低声问道:「只宣她一个人吗?」 内侍点头。 即使只有她一个人,朝颜也没有太多惧怕的想法。这也是因为这位穆武帝在民间的名声很是不错,勤政乐民,性格仁厚,基本都是好话。 朝颜还不忘转头对褚经年说道:「等我出来。」 那态度就仿佛她只是进去吃顿饭一般。 褚经年被她这太过镇定从容的态度弄得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他张了张口,朝颜已经转过头,步履轻快地入内,头上的流苏晃了晃。他只能安慰自己:顾朝颜这丫头一贯擅长讨人欢心,又聪慧过人,不至于会惹恼了陛下。 …… 朝颜并不知道褚经年内心的担忧,垂眉顺目地进去,一派恭顺的模样,不该看的绝不多看。 殿内一道挺拔的身影伫立,朝颜抬头的那一瞬间,光线正好投在他身上,为他染上了一层明黄的光辉,有种高高在上的感觉,眉目越发深邃俊美。 朝颜知晓这位只怕便是大穆现在的天子穆武帝。 「民女顾朝颜,见过陛下。」 她按照嬷嬷的教导行礼,动作一丝不苟。 「起来吧。」穆武帝的声音听起来无悲无喜,让人无法揣测出他现在的想法。 「不必紧张,朕只是对你有些好奇,所以才让经年带你过来。」 朝颜其实并不紧张,却也做出了仿佛因为他的话而放松了的姿态。 「坐下吧。」穆武帝看上去倒是和蔼的样子,一身的威仪都收敛了起来。 穆武帝手中把玩着怀表,问道:「那洪岭今,何许人也,你可以知晓?」 朝颜摇摇头,「民女只知道她时常佩戴一条红色面巾遮掩容貌,所以不曾见过她真正模样。」 「哦。」依旧是辨不出情绪的声音,「那么她为何选择将那些东西交给你而不是交给其他人?」 朝颜微微一笑,说道:「可能是她觉得民女能够信任吧。」她在来京城之前,便想好了一套的说辞,「民女先前帮过的岳家嫡女,她当时便想要用千金酬谢民女,民女便直接让她将这些银钱拿来做些善事,因此在那一带也算有些名声。可能她悬赏我,便是这个缘由。」 穆武帝说道:「你那时候家境也算不上特别好,却依旧能够将这笔银钱视若云烟,的确难能可贵。」 朝颜说道:「我只是觉得自己赚的钱用起来更舒服一些。」然后她像是想起了什么,露出了有些不好意思的笑,「我该自称民女的。」 毕竟在皇帝面前,这样似乎不太礼貌。 穆武帝抬了抬手,「无妨,你直接用我也没事。」 穆武帝说道:「你倒是颇有赚钱的天赋,你所染出的那布,母后也十分喜欢。」 朝颜道:「这是我的荣幸。」 在这样的对话之中,洪岭今一事也就这样揭过一页。 朝颜继续道:「事实上,那位洪夫人当时还同我说了一个事情,只是我不知她话语的真假,因此还在实验当中。她曾说过,稻田养鱼的法子能够增加作物的收成,最少也能增加一成,养出来的鱼也能够拿来添补家用。」 涉及到农作物的产量,穆武帝果然神情严肃了起来,「此话当真?」 朝颜说道:「我也正在试验中,具体能不能真的做到,得等到今年收成。」差不多九月份就可以收成了。 穆武帝斩钉截铁说道:「等到那时候,你再将这事重新上一个摺子过来,把详细的养殖法子也一起写下来。」 朝颜道:「民女遵旨。」 穆武帝说完水稻的事情,又夸她收养孤儿和寡母,心地良善,拥有恻隐之心,笑眯眯地问她,「你可有什么想要的赏赐?」 朝颜心中腹诽:他这副模样真像是哄骗小红帽的大灰狼。若是聪明一点的,这时候就该知道应该表现为皇帝尽忠是她的荣幸,不需要什么赏赐,以此来刷天子的好感度。 但朝颜却觉得,这种以退为进的方式,天子只怕是见多了,已经腻味了,她偏偏要不走寻常路一把。 只见朝颜露出了惊喜混合着不好意思的笑容,「真的可以要赏赐吗?」 穆武帝果然被她的反应逗乐了,声音都多了几分的笑意,「你说看看。」 朝颜说道:「民女想要的赏赐是陛下亲自题词的牌匾。」 哼哼,等有了以后,看日后谁敢对他们福利院发难。 穆武帝沉思了一下,勾唇浅笑,「你倒是聪慧,这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我准了!除了这个呢?没有其他想要的?」 朝颜惊讶道:「已经一个了,还能再有一个赏赐不成?」 穆武帝看起来特别好说话,「你若是想要的话,自然可以。」看在这丫头逗乐他的份上,再说了,穆武帝也看得出这并非那种野心勃勃的人,也很有自知之明,不会提出什么过分的要求。他只是有些好奇,这顾朝颜还能不能再给他带来更大的惊喜。 朝颜略一沉吟,一会儿后才慢慢开口:「如果可以的话,我想为我祖母讨个册封。我爹娘早逝,我从小身体又不好,祖母含辛茹苦将我养大,我希望能够让祖母光宗耀祖一回。」 顾孙氏是这世上待她最好的人,将心比心,冷石头尚且有被焐热的一天,朝颜自然无法无动于衷。 穆武帝先前也稍微了解了一下顾朝颜的家庭情况,对于她这种孝顺的心态十分赞赏。一个诰命而已…… 没等他下旨,朝颜展颜一笑,说道:「不过还不到向陛下讨要这旨意的时候。」 「福利院之所以能够建起,多亏了洪夫人,我的功劳仅仅只是帮忙拍卖,并且提出这个想法。等到哪天我的功劳足够了,那么我再向陛下讨要这个赏赐好了。」 通过这一场的对话,朝颜在穆武帝面前成功塑造了孝顺、知进退、聪慧、懂事等形象。 穆武帝不由生出了对她的好感,当然这只是单纯的长辈对晚辈的观感,不涉及所谓的男女之情。他第一次体会到什么叫做别人家的孩子,再看看自己那些儿女,说了都是一把泪。 他态度越发和熙,「好,那朕就先将这赏赐留着,朕相信你不会让我等太久的。」 倘若那稻田养鱼的法子当真可行,一个小小的诰命反而太廉价了点。 他问道:「你福利院……打算取什么名字?」 这是打算当场题牌匾。 朝颜早就想好了,说道:「叫做星火福利院好了,星星之火可以燎原,希望总有一天,大穆每个州都能有这福利院,让大穆再无无依无靠的孤儿寡母。」 之所以取名叫星火,只是因为前世她所呆的孤儿院就叫做这个名字。 穆武帝想像一下那场景,不可否认他都被说的感觉热血涌了上来,当场便题下星火福利院。 穆武帝就如同长辈一般,询问了朝颜好些问题。若是别人,只怕要斟酌他的每一个问题,等过脑子好几遍以后,才说出稳妥的答案。 朝颜察言观色本事一流,哪里看不出穆武帝其实相当喜欢这些闲话家常,索性将他当做是族长爷爷那般说话。语气轻快,描绘起那些田园风光家长里短,更是让人歷歷在目。 说了差不多一个时辰,太后娘娘派跟前服侍的嬷嬷过来,穆武帝才放走她,还赏赐了一千亩的田地,说算是他贊助的,除此之外,还有其他一些金银财物的赏赐。 朝颜自是叩首谢恩,然后跟着那看上去很严肃的嬷嬷去太后娘娘的宫殿。 等到她走后,穆武帝才对自己内侍说道:「这丫头,我看着倒有几分面善,仿佛在哪见过。」 内侍微微一笑,「顾姑娘生得的确是好,不过天下容貌相似的人也是有的,保不齐陛下曾经在哪见过一面。像太傅的孙女不也同齐将军的女儿生得宛若双生子。」 穆武帝想想也是这个道理,微微一笑,不再纠结这个话题。 …… 说起这大穆王朝的太后,大家对于她的看法就是有福气。当年穆太祖颠覆了前朝的江山,登基为皇,何等意气风发,偏偏却因为无子,不得不过继了自己弟弟的儿子。 当时太后的丈夫先帝在几个宗室子中只是寻常,胜在老实,他所娶的太后娘娘也是家世不显。而也正是这份老实,让先帝被穆太祖选中,成为了皇帝,太后也一跃变成了皇后。先帝感念妻子陪伴他于微末之中,虽然后宫也有些嫔妃,却也越不过她的地位。 太后膝下有二子,嫡长子正是穆武帝,顺顺利利地继承了皇位,让她成为了大穆最尊贵的女人,对她也十分孝顺。 或许是因为没有什么烦恼的缘故,太后娘娘和朝颜想像中的不一样,颇为质朴淳厚,说话慢悠悠的。 太后的屋内最显眼的地方,就摆放着一个倒流香,那香具是由白玉雕琢而成的,观音在烟雾的笼罩下,越发仙气飘飘。 太后娘娘十分和蔼地说道:「你送来的那布料看上去很是不错,织造署的绸缎都没你送来的好看,真是好巧的心思。」 朝颜抿唇一笑,「只是民女平时看到了些古书上的方子,所以试着研究一下,没想到还真成功了。」 她觉得和太后聊天,比和穆武帝聊天要轻松多了。 太后还让人上了几样点心,朝颜边吃点心边听她唠叨,倒也自在。她进宫以后,还没用过东西,加上宫里的点心味道实在不错,于是吃得就很香。 太后娘娘看她吃得香,越发高兴了。对老人家而言,最喜欢的就是看到小姑娘有胃口。以前来她宫里的那些世家小姑娘,嘴上说着她这里点心好吃,但也只是稍碰几口就没吃了。 太后想法直接,便觉得这些人是言不由衷,只是嘴里哄她罢了。如今难得见了朝颜这么一个不虚假的人,更是开心起来,直接让朝颜留下来吃午餐,还让朝颜点菜。 朝颜知道这位太后娘娘不爱那些虚话,更喜欢实话,直接选了几样自己喜欢吃的菜。 太后娘娘更加喜欢了,说道:「真巧,我也爱吃茄子呢。」 于是朝颜就这样留下来用了午膳,朝颜喜欢吃什么就夹什么。宫里的米饭饭菜皆是最好的,即使是炎热的天气,她也吃得很香。太后娘娘看了,顿时觉得也有胃口,比平时都多吃了半碗的米饭。吃饱以后,太后还打包给她几样她吃得比较多的点心,还有一套首饰和一盒的宝石,说是给她玩的。 太后出手还真是阔绰,朝颜对这个老人家的好感是蹭蹭地往上冒。 等吃饱喝足了,还拿了礼物,她心满意足地回去。 出宫的时候,她一眼便看到了褚经年的马车。褚经年靠着车,眯着眼,看上去没精打采的样子。只能说人长得好就是占便宜,就算他做这个动作,看上去也是充满雅痞的味道,赏心悦目。 看到她出来,褚经年道:「吃过了?」 朝颜点头,「太后娘娘十分慈爱,还留下我吃午饭了。」她后知后觉地发现一个事实——这人不会一直在这边等她等到现在吧? 她有些心虚,小心翼翼问道:「你吃过了吗?」 褚经年哼了哼,声音含着不满,「原来你还记得我还没吃午饭啊。」 他看着面前悠悠哉哉一点惧怕的意思都没有的小姑娘,简直要被气得吐血。他在外面担心她一不小心可能说错话触怒贵人,这人倒好,在里面那叫一个如鱼得水,看她身后内饰拎着的大包小包,就知道她只怕很得欢心,连太后娘娘都留她下来吃饭。 而他在外面,又热又饿,同她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朝颜觉得这褚经年还真的是很讲义气,都有些不好意思了起来。 她说道:「太后还赏了我几样点心,不如你吃一些来垫垫肚子?」 褚经年勉为其难,「那就吃一些好了。」 马车内还有一个小炉子,可以用来烧水。 褚经年还让朝颜煮茶,朝颜心中有愧,不同他计较,给他煮了起来——这时候六星的喝茶方式都是用煮的。 褚经年有些惊讶,「你这手法倒是地道。」 朝颜只是笑笑,前世的她每年假期都会去打工给自己转学费,要么当家教,那么就是在他们当地的一个茶馆工作。久而久之,对于泡茶一道自然有些研究,各种茶也能说得头头是道。穿越到这里后,她更是拜了少玄真人为师,少玄真人见她茶煮的好,平时也时常差遣一下她这个弟子。 褚经年其实不算爱吃点心,尤其是太后小厨房所做的,对他而言,还是偏甜了点。 嘴里抿着茶水,眼前眉目如画的少女怡然自得地沖茶,动作带着某种韵律,仿佛这马车内的时光都缓慢了下来,糕点那种甜腻的味道似乎也淡了下来,多了几分可口。 不知不觉中,食盒里的点心被他解决了大半。这些点心原本就比较撑肚子,又喝了好几杯茶,还真有撑了的感觉。 朝颜惊讶,「没想到你居然喜欢吃点心。」 明明以前她给他的藕粉多加了一些料,他就开始苦着脸了。 褚经年嘴角抽了抽,他能说自己是不知不觉中吃下的吗。他怎么就管不住自己的手呢! 他自我谴责了一下,扭过头不看朝颜。 不对劲,自己最近的行为越发不对劲了起来。即使一开始有些当局者迷,后面褚经年也多少意识到自己的不寻常。他似乎太过容易被顾朝颜牵着目光走了。 这种不受控制的感觉,让他有些烦躁,却又有种莫名的期待感。也许是因为第一次遇到她这种类型的,所以才会好奇吧?也许是因为她帮过他几回的缘故,所以便忍不住想回报一二,回报着回报着就习惯成自然了。 褚经年垂下眼睑,默默陷入了自己的思考之中。 「到了。」 车夫的话,让他从这种辗转揣测的思绪中回过神。 褚经年按下了那些复杂的情绪,冲着朝颜笑了笑,依旧是那种玩世不恭的笑容,「去见见我祖母好了,她对你一直很好奇。」 朝颜也曾听褚经年提起过他祖母,在褚经年嘴里,他祖母就没有一处不好的,温柔慈爱善良,各种完美的词语都可以用在她身上。 她从马车上下来,同褚经年走在一起。 褚家的下人皆是第一次见到她,更是知道,这次褚府那原本风光无限的房姨娘会落得现在的下场,便是因为她误解了这顾姑娘的身份,误以为她是少爷金屋藏娇的对象,这才有了后续的设计。 只是褚家下人多少也是伯府出身,规矩自然不差,其实再好奇,最多也就是瞥一眼,然后继续低眉顺眼地当差。 朝颜跟在褚经年身旁,穿过长长的迴廊,经过各色精美华贵的屋舍,最后来到正堂。 褚行一因为毁容的缘故,在自己的屋内治疗脸,这些天都不怎么出来,朝颜自然也见不到他,更别提褚行一也未必愿意看到他。 褚老夫人和朝颜所设想的形象一般无二,雍容华贵,态度亲和。 她目光滑过自己的孙子,落在孙子身旁那雪肤花貌的少女时多了几分的诧异——也莫怪房姨娘的人会误解了她的身份,毕竟这容貌气度可一点都不像是小户出身。 虽然儿子容貌暂时毁了,但能够趁机抓住房姨娘的把柄,直接解决掉她却是一桩好事。因此褚老夫人对朝颜还是挺有好感的,更别提对方还是聪明伶俐的一个小姑娘,会染布,会做牙刷,她用她调配出来的牙粉,感觉自己牙齿也是好了不少。 她和颜悦色道:「这就是朝颜吗?生得可真好。」 朝颜微微一笑,同她请安,然后就被褚老夫人拉到自己的旁边看了。 褚经年随意坐下,说道:「我觉得我生得也不差,也没见祖母你多夸我几次,真是偏心。」 褚老夫人乐了,「同一个小姑娘吃醋,你害臊不害臊?」 然后直接作出驱赶的动作,「你自然没有人家小姑娘看着可人,还是别留在这里碍眼了。」 褚经年嘆气,「那我也只能滚走了,果然是有了新人就忘记旧人。」 朝颜头一回见到他在自己祖母面前这般没脸没皮的样子,撑不住笑了。褚老夫人更是笑得眼睛都看不到,手更是在揉自己的肚子。 褚经年瞥见她因为笑而微波粼粼的眼睛,像是碰触到什么不能碰触的东西一样,连忙转过头,离开的步履也不復过往那般闲庭散步,多了几分不自知的慌乱。 等他走后,褚老夫人笑道:「都这么大了,还是这般孩子气。」 朝颜道:「他就算年岁再大,也依旧是老夫人您孙子,在您面前自然可以更放松一点。我看他也是想要逗笑老夫人您,毕竟笑一笑,十年少,多笑几回,您就可以青春常驻了。」 褚老夫人原本就笑得肚子疼了,被朝颜这么一说,又笑了一场。她有点明白孙子为何会对这顾姑娘另眼相待了,这姑娘身上有一种令人快活的味道。 朝颜最擅长的就是哄老人家,毕竟前世做惯了,很快就哄得褚老夫人眉开眼笑的,甚至还同她分享了几件褚经年小时候的黑歷史。 朝颜听得津津有味的,不时地添油加醋一把。 晚饭褚老夫人也拉着她和褚经年一起用,还吩咐褚经年这几日若是有时间,可以带朝颜去外头逛逛。 褚老夫人有个习惯和她祖母一样,就是看得顺眼的就喜欢夹菜。 朝颜有些吃撑了,饭后直接去花园散步一回。 花园中引来了活泉,吹拂过脸的风带着一点的水汽,一扫白日的暑热。朝颜忽的想起,褚经年给她的那块石头,她还没还给他,便打算先还了再说,以免一直惦记着这件事。 她问锦绣,「你家少爷这时候一般在哪里?」 锦绣道:「平时这个时间一般在弓箭场。」 朝颜在锦绣的带领下,往弓箭场的地方走去。只是还没走近,她便远远地看见场上有两个人,男的明显是褚经年,另一个则是身着浅蓝色裙子的姑娘。 带着哭腔的声音被风给送到她耳朵,「经年哥哥,我求求你了,您能帮我娘求情一下吗?她继续呆在那个地方,只怕活不长了。」 褚经年的声音很冷,朝颜还是第一次听到他用这种能凝结成冰的语调说话,「虽然我娘早逝,但是礼法上,你该喊娘的对象是她。你既然不认嫡母,那么我自然也没有你这样不尊礼法的妹妹。」 「不,我没有……我只是一时情急……」 朝颜知道这人就是那房姨娘的女儿褚凝。 用晚饭的时候,褚老夫人倒是有让人去请她,只是褚凝只说自己人不舒服,直接在屋里用就可以。 朝颜没想到自己初见她就遇到这种尴尬的事情。这也是人家的家务事,她终究不好参合进去,她转身抬脚直接就走。 因为撞见这么一桩事,朝颜不免有些意兴阑珊,没有继续逛下去的想法,直接回自己的房间。她同褚经年先前借了几本书,正好可以静下心来看看。 看不到一半,敲门声响起。 锦绣刚刚去给她打热水,屋里也就只有朝颜一个人。朝颜放下书,亲自去开门,只是在看到门外的人时,便有种直接关门的冲动。门外站着的正是褚行一的妹妹褚凝。 「褚小姐。」她招唿了一声,平静的语气带着疏离。 褚凝明显哭过一场,眼眶还是红的。她勉强挤出一抹的笑脸,说道:「我听她们说你是很有意思的一个人,便想过来看看。」 她明摆着要进来,朝颜人在人地盘上,自然不好将人家大小姐赶走。她侧了侧身子,让褚凝进来。 褚凝环视了这屋子一圈,从周围那些低调中透着奢侈的摆设便可以看出这位顾姑娘只怕很得祖母的喜欢,这才将她安排在最好的这间客房。甚至那琉璃屏风姨娘曾经以她喜欢为名义想要讨要,却被祖母给拒绝了。 尽管褚凝知道因为生母的缘故,祖母一直待她冷冷淡淡的,只是在看到祖母对一个外人都比对她亲热,还是不可置否地涌现出了苦涩的情绪。 她性格不像她娘,反倒有几分的软弱,跑来见朝颜已经用掉了她不少的勇气了。 她嘴唇动了动,道:「祖母很喜欢你。」 朝颜有些猜到她的来意,嘴角的笑意礼貌而疏离,「老夫人十分慈爱。」 褚凝抽了抽鼻子,说道:「我知道我姨娘做出这种行为,十分过分,只是她现在已经得到教训了。若是再继续在那边呆下去,只怕性命都要没了。」 或许是被褚经年给吓过一回,褚凝只敢用姨娘的称唿。 朝颜语气冷了几分,「你姨娘也不过是被贬到庄子做苦力几天罢了,那边的其他人在那边做了几年,也同样活得好好的。」 她姨娘难不成就比其他人尊贵不成? 「我娘她哪里会习惯做那些活……」 朝颜嗤笑一声,嘴角的笑意带着讽刺,「难不成其他人生来就是要做苦力不成?那些人做苦力是为了养家餬口,而你姨娘却是因为恶意算计人而获得这样的报应,这是她咎由自取。」 褚凝眼泪流了下来,说道:「我知道她做错了事,她是真的知错了,她愿意同你道歉。祖母那么喜欢你,你若是帮忙求情的话,说不定祖母就愿意让姨娘回来。日后我一定会看着姨娘,不再让她做坏事。」 朝颜觉得这褚凝真的是脑子有坑,她大概觉得她娘不曾对她造成既定伤害,所以她会比褚经年等人好说话。 「抱歉,褚小姐,让我昧着良心说话,我做不到。」她淡淡说道,灯光下的脸流转着冷色的光华。 「若不是我当时手快,只怕永福县主的鞭子就要直接抽我脸上了。换做是其他人,早被你娘害死。她想要求得我的谅解,可以啊。她可以到我面前,让我往她脸上抽几回,然后我就原谅她。」 褚凝没想到她会这样说,咬了咬下唇,「姨娘不可能会答应的。」 朝颜反而笑了,「是啊,她连这点诚意都没有,让我很难相信她是真的悔改。」 「再说了,下旨让她去庄子做苦力的是陛下。难不成你要为了你姨娘,让你全家都抗旨不成?若你能亲自去陛下面前求,我还会夸你一声孝顺。可是你却只是让别人去顶在前面,说实话,我看不起你。还是说,你认为陛下不会怪罪老夫人?」 褚凝脸色涨得通红,朝颜的每一句话语都化作尖锐的刀子,砍得她溃不成军,几乎无法成言。 她嘴唇动了动,在她冷淡而通透的眼神下,失去了辩解的力气。 她最后只是撇过头,然后踉踉跄跄地离开了,看起来受了很大打击的样子。 朝颜今天毒舌了一把,想来这位褚小姐应该不会再出现在她面前。 朝颜静静地站在原地,一会儿后开口道:「你还要在门口站多久?」 褚经年的身影从门口闪了出来,「怎么发现的?」他知道顾朝颜也就是飞刀厉害了点,实际上半点武功都不会,连内力也没有。 朝颜用看傻子的眼神看着他,「我看到你的倒影了。」 褚经年嘴角抽了抽,他觉得自己还真是犯傻了。 褚经年转移话题,「其实你也可以装模作样帮忙给她姨娘求情,即使没有成功,她也会很感激你的。」 朝颜说道:「我不,那样我会觉得憋屈。人生在意,最重要的就是顺心而已。」 顺心吗…… 褚经年看向面前的少女,这丫头的确无论什么时候都不会委屈自己。他眼睛微微眯起,房姨娘还有心思传递消息出来让褚凝救她,可见日子过得还是太悠哉,他也该给她找点事做才是。 他正思索着,忽的感觉到脸颊一片的冰凉,褚经年下意识地擒住来源,入手却是细腻柔软的触感,让他忍不住捏了一下。 朝颜咬牙的声音响起,「摸够了吧,你也该放开我的手了吧?」 麻蛋,她只是看他在那边发呆,忍不住把那块石头贴上去,结果直接被这混蛋给占了便宜! 褚经年松开手,抬起头便撞见那双明亮的眼睛,嘴角像是有了自己的意识一般缓缓扬起,「要不,我让你摸回来?」 他发现,他似乎有些明白自己这段时间情绪异样的来源了。 ------题外话------ 嘿嘿,总该让男主开窍,才能追老婆啊
第一百章 追求,一场好戏(虐渣) 在意识到自己对面前的姑娘怀抱着不寻常的感情后,褚经年并没有逃避的想法。他们两个男未婚女未嫁,男俊女美,再登对不过,有什么好逃避的? 于是他立刻反客为主地调戏了回去。 朝颜无语,「不了,你的手都是茧,有什么好捏的。」 褚经年笑了笑,笑声低沉,入耳像是羽毛一样挠着人的耳朵,「怎么好意思让你吃亏呢?」连调戏都能说得仿佛正人君子一样,除了他也没谁了。 朝颜咬牙切齿,按耐住翻白眼的冲动,「这石头还你。」 褚经年说道:「不必,你留着吧,夏天佩戴这冰魄石也舒服一些。」 他拿出了一个盒子,说道:「先前就说过要送你的,只是那大师拖到现在才锻好。」 朝颜接过盒子,发现这盒子还有些重量。她当着褚经年的面打开盒子,里面静静躺着五把的飞刀,飞刀很薄,一股的锋芒之意迎面扑来。 飞刀的旁边还有几个刀鞘,刀鞘是类似蚕丝一类的东西。 朝颜试着拿起一把飞刀,发现十分顺手,她拿在手中刚刚好。 朝颜再不识货,也知道这是难得的好东西。她又不是不知好歹的人,自然诚恳地道谢,「多谢,我很喜欢这份礼物。」 褚经年勾起一抹浅浅的笑,「你平时佩戴几把在身上,用来防身也好。」 「嗯。」 朝颜应了一声,两人就这样沉默了下来。 好一会儿,褚经年先开口,「你明天想去哪里,我带你去逛逛?」 朝颜略一沉吟,「我打算给我奶奶她们买些京城的东西,还想见一下照琴。」 「就是岳侯爷的嫡长女。」她解释了一句。 褚经年说道:「我知道。」甚至他们初次相遇,便是在岳照琴外祖家的那艘船上。 他心中开始思索着,明天该带她去哪里。要说玩乐的话,他也是典型会玩的人,但以前去的场合,就没有一个适合女孩子去的。这方面,还是盛非比较有经验啊。 褚经年决定还是去找盛非取取经的好。 「你也早点休息。」 朝颜忍不住轻笑出声,「你好奇怪啊,突然变得这般体贴,让我很怀疑你是不是图谋不轨。」 褚经年心中腹诽:他哪里图谋不轨了,最多就是图她这个人而已,面上则依旧是漫不经心的随意浅笑,将所有的情绪都掩盖在这习以为常的笑容之下。 「毕竟你可是我们家的贵客,我祖母都说过要好好招待你的。」 朝颜很认真说道:「你忙的话,我一个人逛就可以了。」她是帮了褚经年一些忙,不过褚经年也回报了许多,他们两人之间也算是扯平了。 褚经年无奈:京城中想要他陪着逛街的名门贵女不知道有多少,偏偏他唯一想要陪的人权完全没有这方面的心思。 没等褚经年想出一个合理的藉口,朝颜已经帮他想好了,「难不成你是因为我刚刚怼了你妹回去,说出了你心里话,所以你觉得解气?」 「……你说是就是吧。」 朝颜想出了原因后,也就不纠结了,笑眯眯地捧着盒子进屋去了。 褚经年目送门关上,轻轻一笑,抬脚离开,在拐角处正好碰到了捧着热水过来的锦绣。 锦绣正色道:「少爷,你刚刚的表情……很像是思春了。」 褚经年嘴角抽了一下,「好好照顾朝颜。」 锦绣点头,补充了一句,「我心还是向着你的,所以我不会告诉顾小姐的。」 褚经年恼羞成怒,「你今天话太多了。」 锦绣看着他匆匆离去的背影,决定不和害羞的人计较。 …… 当盛非看到难得主动登门的好友时,惊讶地瞪大了眼睛——这些年来,好友主动找他的次数绝对不超过五次。 等知道他的来意后,更是十分畅快地哈哈大笑了起来。 「哈哈哈,褚经年你也有今天啊!」 褚经年扯了扯嘴角,「这很好笑吗?」 盛非笑完后,说道:「哼,你好意思说。我以前为了嫣红,给她买了一套价值五千两的首饰时,你还说作为男子汉,不该这样上赶着讨好女人,太掉价。风水轮流转啊,你也有今日!」 嫣红是盛非以前的一个相好。 褚经年知道好友的性子,若是不让他说个痛快,那就别指望他帮忙了。他摆出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任由他嘲笑,反正也少不了几块肉。 盛非围着他啧啧称奇,「我还以为你最少也要几年才会弄明白自己的心思呢?结果居然这么快。」 对于太过快速的发展,盛非感到很不满意。谁让褚经年总是游刃有余的样子,他还想多看他为情所困的纠结模样呢。 褚经年用看死人的眼神看着他,声音阴测测的,「你早就看出来了?」居然也不提醒他一下?亏他还是他最好的朋友。 盛非坐回椅子上,一点都不优雅地翘起了二郎腿,「早看出来了,你为了她,跑到泰州去拍卖那玄铁,还用了自己的人情让那位大师帮忙打造。」 他的语气顿时变得哀怨起来,「我们认识那么多年,你都不曾对我那么好过。见色忘友说的就是你!」 褚经年被他的语气弄得忍不住抖了一下身子,远离了他,他打断了某人很有可能喋喋不休下去的抱怨,说道:「我这几天该带她去哪里玩才好?」 盛非开始思考起来,「送她首饰如何?」 褚经年淡淡道:「她不会收下的,她喜欢的首饰会自己去买。」 「嗯,说的也是。」盛非也算是有些了解朝颜,十分贊同褚经年的看法。寻常追女孩子的那套方法压根不能用在她身上。 他忽的想起了什么,说道:「我想起一个好玩的了!你们不如去泛舟如何?」 褚经年用「你就只想得出这些法子」的眼神看他。盛非说道:「当然不是寻常意义上的泛舟湖畔,那个就没什么意思了,现在大家喜欢的是在瀑布上方泛舟。」 「想像一叶扁舟随着瀑布倾泻而下,那是多么的刺激,令人心跳如擂。胆小一点的姑娘这时候一定会紧紧抱着你不放的。」 褚经年问道:「那要是翻船了呢?」 盛非露出了猥琐的笑容,「那不是正好吗?那时候茉莉……」茉莉是他另一个相好的名字。 褚经年没忍住,直接拍了上去。他就不该来找盛非,对方果然不会想出什么正经的主意,还是只能自己想办法。 事实上,朝颜对于在京城玩乐没有什么兴趣,她在买了好些特产以后,对褚经年说道:「那些从军队中退下来的士兵,一般住在哪里?」 「你想去看他们情况?帮助他们?」 朝颜点头,又解释道:「当然,我没打算送他们银子什么的,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我只是觉得,或许有些人我用得上。」 「你知道我要开福利院的事情,到时候福利院里皆是小孩子和老人,我总该找一些护卫帮忙看家。」 于是她便看上了这些退役士兵。毕竟这些人在战场上歷练过,身手都过得去,而且也见过血,是再适合不过的护卫人选。 褚经年点头,「好,我带你过去,这对他们来说,未尝不是一个养家餬口的好机会。」朝颜虽然爱赚钱,却一贯大方,从不亏待跟着她的人。 他的军队中那些退伍的人,他都会送一笔遣散费,有过得好的,也有日子过不好的。 京城有个大营地,安置的基本都是退下的士兵。 若是让朝颜一个人,她还真没法接触到这些,但是褚经年就不一样了,哪个队伍退下的人住的是哪个区域,他都如数家珍。 朝颜不免感慨,他这个将军做得果然很用心,完全不知道某人前一天晚上通宵看资料,毕竟他也只对自己手下的士兵了解,怎么可能每个人都知道。 朝颜在褚经年的陪同下,也算是见识了一把。不是每个将军都如同褚经年一般在他们离去前,还会送上不菲的遣散费,很多都只是几两银子打发而已。 这些人在回归家庭后,日子大多数过得紧巴巴的。 这片营地还有一些是丈夫去世,孤儿寡母相依为命的家庭,在她面前上演着一幕幕的悲欢离合。 褚经年一开始还只是陪同朝颜过来,等看到因为没有父亲而被嘲笑的孩童时,神情不由也变得严肃起来。 这些孩童的长辈是为了保卫大穆而在战场上牺牲了自己的性命,他们的后代不该落得这样的下场。 朝颜抿了抿唇,郑重其事道:「若是这些失去丈夫父亲的家庭愿意跟随我离开,我愿意给他们一个栖息之地。还有那些人品好的退役士兵,我也愿意招聘他们。他们的家属也可以一起住在福利院附近。」 褚经年点头,「我这几天让他们去问一下这些人的意思。」 不过他也得帮朝颜同陛下打声招唿,不然会有收买人心的嫌疑。事实上,这种事,由他一个将军出面的确不好,朝颜反而是最好的人选。她本身是无害柔弱的姑娘,无官无爵,声望再大,也不会妨碍到别人。 而他能做的,便是帮她扫清前面的障碍。 朝颜闻言,露出了喜悦的笑容,旋即又苦恼地皱眉,「会不会太麻烦你了?」 褚经年摇头,「事实上我先前也有这个想法,只是我不适合做这事。」 朝颜本就聪慧,自然不难想到他的难言之隐。 两人在看过这边的情形后,边走边讨论这些事。 …… 正如同褚经年所预料的那般,出面收留这些人的是给穆武帝留下很好印象的朝颜,他很快就批准了下来,甚至还给了朝颜一个令牌,表示那些被她聘请为护卫的士兵若是不服管教,便直接拿这令牌去寻当地驻扎的将军。 这对朝颜来说,倒是意外之喜了。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内,她基本都和褚经年一起翻阅那些文书资料,从中挑选出合适的人选。她不是圣人,不可能每个人都帮忙,只能帮那些人品比较好的。 尽管两人根本没有进行所谓的约会,每天都窝在书房中,但褚经年却觉得这样的生活比外出逛街要有意思的多。他的眼光就是好,看上的姑娘胸怀大志,并不局限于后宅那三亩地。 褚经年的下属从被他们挑选的对象中,询问是否愿意跟朝颜一起去京山县。不是每个人都愿意背井离乡,离开熟悉的地盘的。 等到八月初的时候,愿意同她一起去的人家也基本都定了下来。可以担任护卫的就有五十多人,共有九十多户人家愿意一起去。 这数量已经比她想像中要多了不少。 与此同时,久违了的系统声音响起:安顿九十七户贫弱人家,为五十五位老兵谋求生路,功德无量,奖励一万两千五百点功德值。 朝颜直接呆了:这是她有史以来,第一次获得这么多的功德值!从天而降掉下来的馅饼差点没将她给噎住。 朝颜目光无法从那突破一万的功德值上移开,有些不可置信地问道:「真的假的?」 系统道:「宿主日后若是没安顿好他们,很有可能会倒扣功德值。」 朝颜一下子精神了起来:开玩笑,她才不会给系统扣功德值的机会呢。 一下子从穷人变成了富人,朝颜简直要潸然泪下,这是太不容易了。不过这笔功德值她也的确来之不易,她不仅冒着危险去拍卖那些东西,还建立庄子、购买田地、安顿人员,这几个月的时间都得耗在这件事上,如今可算是得到了第一步的收穫。 想到回去后,等安顿了更多人后能获得更多功德值,朝颜就忍不住眉开眼笑了起来。 她看了一下右下角的面板,目前总的功德值是一万六千七百九十三点。 朝颜没忘记自己的师父少玄真人,直接花费了三千点的功德值,买了一颗除疤美颜丸,好让少玄真人脸上的疤痕消除。这也是因为她脸上烧伤太过严重,所以才需要这么多的功德值。 朝颜看了一下自己的属性,使用两千点增加了十二点的智力和十二点的力气——按照系统的说法,这种变化时循序渐进,然后在一个月内让你完成。尤其是容貌上发生的变化会比较缓慢,以免让人察觉。 至于内力这东西……朝颜咬了咬牙,决定还是别花费功德值买,直接学!她原本要买一颗的狗鼻子丹药,让嗅觉更厉害。系统难得善心一回,提醒她,「宿主,若是属性上了90,所需功德值就要翻倍了,上了95的话,还得再翻一倍。」 「所以建议宿主先将嗅觉点到89后,再直接买狗鼻子丹药。」 可见想要将属性都堆到满级,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朝颜心有戚戚焉——幸亏系统提醒了她,不然她得亏多少啊。直接按照系统的建议,最后嗅觉这块变成了96,一共花费了一千八的功德值。 朝颜又买了三个耳聪目明丹,服用了下去。最后她的个人面板属性如下: 【顾朝颜(身体十三岁零八个月,宿主222号) 颜值:82 智力:79 力气:65 气质:72 内力:0 已拥有技能:小李飞刀(8级)、乌鸦嘴(6级)。 功德值:6993 眼力:81 听力:80 嗅觉:96】 对朝颜来说,她所有的数值可谓是来了一个质的飞跃,虽然付出的代价也不小,那流逝的功德值是她心中永远的痛!只是这些还真不能省。 她看智力卡在79点实在太碍眼了,一咬牙,直接花了一百点,将智力点到80。智力的提高让她看书都觉得轻松了许多,虽然达不到过目不忘那境界,但是看个几遍下来,也能够轻松记住了。 朝颜不敢再花钱,剩下的功德值还是先攒着好。说起来,她能够获得这么多的功德值,也有褚经年的一部分功劳,总不能又送他解毒丹吧? 她在商店中逛了一圈后,倒是看到了一个不错的东西——回血丹,一颗一千点功德值。使用后能让伤口飞速癒合,补血补气。按照游戏里的说法,就是回红的老东西。 朝颜咬牙兑换了一颗,这种丹药兑换了,总不亏的。只是得找个机会送给褚经年才是…… 朝颜问道:「这些丹药,我能自己制作吗?」每次都要花一千点好心疼。 系统道:「除非宿主完成相对应的隐藏任务,获得药方,不然是没办法做到的。」 得,所谓的隐藏任务,就是等你触发了以后才知道。而且隐藏任务那么多,未必能触发到想要的,只能全凭运气了。 …… 在手头安置退伍士兵的事情暂且告一段落以后,朝颜可算是有时间同岳照琴见面。 还不到半年的时间,岳照琴让她感觉变化了不少,整个人都成熟了不少。只是她冲着她微笑的时候,依旧是过去她所熟悉的岳照琴,带着倔强。 「我原本以为会有好长一段时间见不到你呢。」 朝颜扫了一眼,发现岳照琴身边的两个丫鬟皆是眼生的,岳照琴同她们也是淡淡的样子,心中多少有了猜测:只怕这两个丫鬟是她那继母送到她身边来的。 岳照琴道:「这两个姐姐是母亲担心我受委屈,特地派来照顾我的。」她介绍了一下,身着绿衣的叫碧禾,身着湘色裙子的叫做坠儿。 朝颜故作不解说道:「你作为岳家嫡出大小姐,在自己的家中,难不成还会受到委屈不成?」 岳照琴听到她含沙射影的话,脸上笑意加深,「母亲也不过是未雨绸缪罢了。」 坠儿说道:「夫人最疼爱小姐了,小姐所用的皆是府里最好的,胜过二小姐一筹呢。」 朝颜瞥了她一眼,说道:「这不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吗?嫡出和继室所出的嫡女,原本就存在差距,我并不能认为这种天经地义的事情,有什么值得拿出来说的。难不成你们家的规矩同别家不同?」 朝颜的一席话,说的那坠儿脸带不忿,偏偏她字字句句在理,让她反驳无能。 朝颜勾起了嘲讽的弧度,「我原本以为侯夫人身边所出的丫鬟,规矩应该比我一个没见过世面的小丫头好得多,却没想到还不如我呢,在主子说话的时候,丫鬟倒能插嘴了,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你才是主子呢。」 岳照琴听着好友刀子似的声音,知道好友是在给她出气,又是好笑,又是感动。 她淡淡地瞥了坠儿一眼,「看来我身份不够,使唤不起你,既然如此,你还是重新回到母亲身边伺候吧。」 坠儿听到她这话,身子不住地颤抖了起来。夫人将她派来小姐身边,主要便是为了监视。倘若她因为这种理由而被退换回去,只怕要被夫人扒一层皮。 她脚一软,跪了下来,正要求饶。碧禾已经手疾眼快地捂住了她的嘴巴,冲着朝颜和岳照琴说道:「坠儿今天睡昏了头,奴婢还是带她出去清醒一下吧。」 然后就将坠儿拖了出去。 她们两人一走,屋里便只剩下她们两个。朝颜也能说出心里话,「你在家里也不容易……当时是你这位嫡母设计你被拐卖的吗?」 在好友面前,岳照琴也卸下了自己的伪装,冷冷道:「自然是她,只可惜我抓不到她的把柄。我先前服侍的丫鬟,也被她以没看顾我作为理由发卖了出去。」 那几个都是从小陪伴她的丫鬟……想到这里,岳照琴更是恨得牙痒痒的。尽管她回京后,重新将这些丫鬟给买了回来,只是却不能跟在她身边伺候,只能让她们呆在她的庄子上。 岳照琴说道:「不过这次回京,我也给了他们没脸。我小舅舅同我一起过来,直接要回了我娘的嫁妆。岳家真是令我作呕,一方面以自己侯门身份自豪,看不起我娘皇商出身,一方面又用我娘的嫁妆来维持他们的体面。小舅舅直接威胁他们,若是不交出嫁妆,便直接将这事捅得全京城都知道。岳家没法,只能乖乖地变卖田地,凑齐了那些卖掉的东西。」 从岳照琴一口一个岳家,便知道她对于这个家一点感情都没有。 「我爹也是可笑,还一副慈父的姿态,说我年纪小,不会打理产业,想帮我保管那倒流香的分成呢。我直接说那些我都让外祖母帮我保管了。我祖母看上去倒是疼爱我,但我心里清楚,她不过是因为家里的管家权都落在了我嫡母手中,想要夺回来,这才对我好,想利用我当她手中的枪呢。」 朝颜有些心疼岳照琴,有这样算计她财产的一干亲人。 她叮嘱道:「你现在有倒流香的分红,还有你娘的嫁妆,可得小心你嫡母使出什么下三滥手段来夺了你的东西。比如坏你清白什么的……」 她将前世小说电视剧看过的各种陷害手法都说了出来。这位岳夫人都能做出将照琴拐卖给傻子做妻子这种事,还有什么做不出来的。 岳照琴点头,「我知道,小舅舅也送了丫鬟和嬷嬷在我身边。」 朝颜道:「那坠儿倒是好打发,碧禾心思要深沉不少。」而且还知进退。 岳照琴忽的露出了有些得意的笑容,朝颜灵光一闪,「你收服她了?」 岳照琴点头,「碧禾同我倒是有些同病相怜。她也是生母早逝,父亲续娶了填房。只是碧禾聪明,在人前一副孝顺父亲母亲的模样,她那嫡母若是苛待她,就要被口水淹死,所以面上同她关系倒是热络。我那嫡母便以为那些亲人于她而言十分重要,拿捏着他们的卖身契让碧禾为她做事。」 朝颜明白了,「这大概就是所谓的双面间谍吧。」 岳照琴也不愿说太多这些糟心的事情让她烦心,转而说起了一些京城的事情。 「过两天,咱们两个一起出去逛逛。」 朝颜看她眉飞色舞的模样,不忍拒绝,点头应了下来。 接下来的几天,岳照琴拉着她去京城中好些有名的店铺买东西,而且还都是她结帐,不肯让朝颜出钱。 按照她的说法是,反正这些东西都是记在公帐上,朝颜多帮她花一点,就当做是帮她出气了。 京城的首饰比起泰州的要更华贵大气一些,朝颜给全家按照喜好都挑选好了礼物,莲子和余柑也给他们买了一对的金戒指。 最后还是岳照琴在京城的好友生日,停止了这撒钱之旅。岳照琴倒是想带朝颜一起去,也让她多认识一些人,朝颜还是拒绝了。她在京城中也带不了几天,即使认识了她们,也不过是一面之缘而已。感情本来就是需要培养的。 岳照琴见她态度坚决,也就任由她了。 朝颜在京城呆的时间也够长了,该回到京山县了。京城再好,终究不是她的根。 她同岳照琴分开后,回到褚府。褚家的门房递过来一张请帖,说是给她的。 朝颜有些惊讶,看了看帖子,却是吴家送来的请帖。 吴家是京城有名的皇商,宫里的嫔妃娘娘所用的都是他家的胭脂。她和吴家明明没有交情,吴家怎么送帖子给她了? 朝颜忽的想起了一件事,原本那个京山县的吴老爷吴松,似乎就是吴家的庶子吧。而岳照琴当时差点被迫嫁给吴松的傻儿子吴宝。 她的眼神变得凌厉起来,这吴家邀请的是她,只怕是冲着好友照琴来的。吴家就算是皇商,也不敢同侯府嫡小姐作对,除非有人指使他们。而这指示者唿之欲出,除了岳照琴的嫡母,只怕也没有别人了。 锦绣看了帖子,不知其中内情,说道:「姑娘若是不喜,直接拒绝了便是。」 朝颜放下帖子,嘴角的笑容温柔无害,「去看看也无妨。」 锦绣道:「姑娘背后可是咱们侯府,想来吴家也不敢对您不敬。」 …… 正如同锦绣所说的那般,因为褚经年明摆着给她撑腰,吴家上上下下,对待她是恭敬的不行。 吴家小姐也是亲亲热热的样子,还请朝颜欣赏了她珍藏的字画。 在吴家度过了还算愉快的半天后,吴家小姐吴芷君才吞吞吐吐地吐露出了来意,「我听闻顾姑娘因为帮了岳家小姐的缘故,两人交情很是不错。」 朝颜点头,拿出早就串通好的说辞,「说来也巧,当时我正好和我表姐一起挖莲藕,结果恰好遇到她不小心掉入水里,我就将她给救了起来。」 吴芷君似乎没想到这个答案,怔了一下,才问道:「不是在你们京山县那边的吴家同她相见的吗?」 朝颜可算是明白了吴芷君的来意,只怕是想要将岳照琴被拐卖的那段歷史揪出,好利用这点来抹黑她的名声。 她状似惊讶地瞪大眼睛,「这是谁同你说的?照琴好端端的,怎么会去吴家?」 「说起那个吴家,还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平素吴夫人看上去倒是慈眉善目的样子,却没想到拐卖了好人家的女儿要给她儿子糟蹋。我也是见过那位被拐卖的姑娘,的确生得好相貌。听闻她后来逃了出来,可见老天保佑呢。」 吴芷君的脸色有些挂不住,说道:「保不齐那吴夫人也是被瞒在鼓里。」 朝颜道:「县太爷明察秋毫,已经将整个事都断得明明白白的,那吴夫人也认罪了,可见这事是真的。虽然她儿子可怜,却也不是她糟蹋好人家姑娘的理由。这世上的可怜人那么多,哪个像她那般做了?说到底就是心术不正,吴家后来落败还真是报应。」 朝颜故意说吴家的坏话,从纵容妻妾导致嫡子出事的吴老爷喷到心肠狠毒的吴夫人,说得吴芷君脸色僵硬。 吴芷君想要打断她的话,却找不到打断的机会,她总不能告诉朝颜,她口中那恶有恶报的吴老爷是她庶出的叔叔。 朝颜说的累了,才停下来,对她微微一笑,「抱歉,我这个人有些心直口快,你别见怪。」 吴芷君努力将话题重新扯到岳照琴身上,说道:「说起来,那吴家有几个下人因缘巧合之下,来我家服侍。他们随我去参加宴席,恰好见到岳家小姐,说岳家小姐同原本差点嫁给吴宝的那姑娘生得一模一样。我有些好奇,这才想要问你。」 朝颜脸色一寒,说道:「这些人真真可恨,一张嘴便想要败坏人家侯门小姐的名声,实在可恶。这样的刁奴可不能留在身边,今天他们可以抹黑照琴,只怕明日抹黑的便是吴小姐了。」 吴芷君说道:「是吗?我看他们不像是会说谎的样子。」 「他们明知吴夫人做出那等恶事,却同流合污,可见不是好的。这样的恶奴,嘴里的话哪里有可信度。」朝颜故意用疑惑的眼神看吴芷君,「吴小姐似乎很希望那人是照琴的样子,我倒不知照琴究竟是怎么得罪你了,竟让你这样想方设法地要陷害她?没想到你竟是如此心肠狠毒的人!」 「照琴是我的好友,我不可能昧着良心做这种事。道不同不相为谋,吴小姐好自为之吧。」 说罢,她站起身,不愿再同吴芷君说话,甩袖离开,对吴芷君焦急的辩解声充耳不闻。 朝颜并不担心吴家会找到什么证据,当时于东宇早就打点过关系,将关于岳照琴的事情都给抹平了。即使是京山县那边的供词上,被拐卖的也只是浔州的一个姑娘,而不是岳照琴。 说起来,吴家和岳照琴的嫡母,不也是因为找不到其他的证据,才想要从她这边寻找突破口。只是他们没想到朝颜对他们十分提防,说话行事都滴水不漏,不留下任何的把柄。 她装作怒气沖沖的样子,从吴家出来,上马车的时候,更是大声说道:「像这等心思卑劣的人家,以后我再不会登门了。」 吴家倒是想留下她好好解释,只是朝颜却没给他们这个机会,褚家的护卫更是护在她前面,一副他们敢轻举妄动,就别怪他们不客气的样子。吴家没有胆子对侯府的侍卫出手,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朝颜所坐的马车离开了。 等进了马车,朝颜原本的怒气从脸上消失,只是神情有些凝重。 锦绣问道:「姑娘,要不要去通知岳姑娘一声?」 朝颜点点头,「派人同她说一下这事。」她眼睛微微眯起,「顺便将流言传出去:就说吴家想要败坏照琴的名声,甚至想收买我,而我不屑与他们同流合污。」 不然她就不会在门口故意喊那么大声,就是为了造势。 锦绣颔首道:「岳小姐真是可怜,有这样恨不得将她踩在泥里的嫡母。」 锦绣多少也知道岳照琴的事情,不免有些同情起她。 朝颜道:「夜路走多了,总是会见到鬼的。」 …… 褚家的行动还是很快的,只是当天晚上,关于吴家试图败坏岳照琴名声的事情就传得大街小巷都知道,速度之快让朝颜不由感慨权势的力量。 这一波舆论战来得如此之快,打得吴家措手不及,来不及想出解决的法子,就已经闹得全程沸沸扬扬的。 吴家的当家夫人是那位岳白氏的庶姐,大家自然想到了岳白氏身上,纷纷猜测,这是岳白氏容不下嫡长女,这才使出这样的阴谋诡计。 岳照琴更是在人前放出话:她宁愿出家遁入空门,也绝不嫁到吴家。还直接对岳白氏说,若是容不下她,直接一条白绫给她便是,何必使出这样阴毒的计谋。 这样的声明,直接将岳白氏驾到了风口浪尖上。就连岳白氏先前苛待嫡女的一些事也被牵扯了出来。 即使岳照琴他父亲对自己的大女儿没有所谓的父爱之情,但岳照琴是作为他的嫡长女,最少也该联姻后门贵族,发挥起她最大的价值,而不是被败坏名声便宜了一个皇商庶子的傻瓜儿子。尤其是岳白氏根本不曾同他商议过这事,更是让他愤怒不已。 岳清因为这事,对自己的妻子很是不满,让妻子先到佛堂去反省一段时间,也算是躲一下外面的风头。至于岳白氏的管家权,则被岳老夫人趁机接下,等她从小佛堂出来,想要重新夺回来就没有那么容易了。 朝颜决定帮忙推波助澜一把,直接将乌鸦嘴的技能用在岳白氏身上。 于是当天晚上,岳白氏便被自己佛堂的观音像给砸破了头,佛像的角更是戳到了她的眼睛,让她直接瞎了一只眼。 这事传出后,大家纷纷表示是观音都看不下去了,这才施加了惩戒。吴家也没讨得了好,岳家恼怒他们的做法,直接用权势打压起吴家。吴家先前一些欺男霸女的事情也被揭出,吴家皇商的名头直接被夺走,一些罪行严重的族人更是入了牢房。 其他富商见状,可没有要雪中送炭的想法,像是嗅到了血味的鲨鱼一样蜂拥而上,好分一杯羹。不过短短几天,吴家的产业便缩水到原本的两成。再加上没了皇商的名头,名声恶了不少,今后的日子只会越来越难熬。 朝颜看了一场好戏后,也知道自己到了该离开的时候。 只是…… 她看着骑着高头骏马,后面还跟着好几个装着行礼的马车的岳照琴,眉毛不由挑了挑,这架势,可不像是要来送别的啊。 阳光下,岳照琴的笑容十分明媚:「朝颜,我跟着你混,如何?」
第一百零一章 乔迁,双喜临门 朝颜惊讶道:「你家里人同意?」 岳朝琴直接从马车上跳了下来,将缰绳交给另一个护卫,同朝颜一起钻进马车之中,然后说道:「我祖母都同意了,其他人自然没有二话。」 岳朝琴嘴角勾起了讽刺的笑意,「祖母这些天身子不适,请了大夫来看,也是一样。后来她十分信服的一个道长说了,我的八字同她相冲,祖母便想着将我送回外祖母那边。我也听闻了你最近做的这些事,很是钦佩,便干脆求到了皇后娘娘面前,同她说想和你一起。」 「娘娘最是慈悲,便允了我。有她的懿旨,加上祖母也不愿我留在家里继续克着她,我便顺利出来了。」 朝颜看她神色之间只有坦然和愉悦,有些明悟,「那相冲流言,难不成是你弄出来的?」 岳朝琴摇摇头,「不是,是我那继母弄的。我这趟回京,弄得她名声扫地,被关押在佛堂,她早就恨死我了,偏偏不能对我做什么。承恩公又有意将我聘为他小儿子的儿媳妇,我那继母哪里愿意见我攀上好亲事,于是便想法子要将我弄出京城,好谈不妥亲事。」 「我原本就不想留京城,索性帮她一把。继母故意给祖母下药,让她身子不适,另一方面又收买了那道长,将原因归咎在我身上。」 朝颜笑了,「等你外祖母调查出她生病一事同你继母有关,只怕要恨死她了。」 岳朝琴俏皮一笑,「到那个时候,我早就天高皇帝远,他们想让我回去也没法。」 在外人的眼中,身为侯门嫡女,是何等富贵荣耀,只是岳朝琴却不曾喜欢过那个地方。在那里,她小心谨慎,步步惊心。 岳朝琴继续道:「我娘的嫁妆现在都在我手上呢,我打算直接拿五万两和一万亩的田地来帮你。」 这笔钱也差不多是她娘嫁妆的一半了。 朝颜没想到岳朝琴这般有魄力,十万两的财物说拿出就拿出。 岳朝琴嘴角勾了勾,「这些放我手中,也是被他们觊觎的份。我爹整天在我耳边说些家计艰难的话语,就是想让我拿出一些钱。与其便宜了他们,还不如拿出来做善事呢。」 朝颜也不客气,「那我就替那些人谢谢你了。」 岳朝琴笑眯眯的,「不用谢。」 有了岳朝琴这笔钱,她能做的事情就更多了。 朝颜一开始的确帮了岳朝琴不少,但岳朝琴为她做的事情却更多。她寻思着,若是能够用系统帮助岳朝琴就好了。当她目光落在那挡灾玉时,尽管一个要两千点功德值,但朝颜还是毫不犹豫地买了下来。 到时候她再挑选一个合适的时间,送给岳朝琴。挡灾玉,能够抵挡住危及性命的祸事。 岳朝琴这回也就是带了一个丫鬟,四个护卫。丫鬟叫做春喜,是她外祖母特地放她身边的,听说还会点武功和基本的毒理。 至于碧禾,为了不引发继母怀疑,也为了在府里多个眼线,岳朝琴没有将她带走。 他们这一队伍,有不少的退伍士兵,再加上跟着一起出行的那些人家,那叫一个声势浩大,没有谁有这个胆子袭击他们这车队。 等他们抵达京山县的时候,已经是八月二十一了。距离她刚离开时,过去了一个月。 朝颜直接先领着这些人去她那庄子,将他们全部都安顿了下来。幸亏她先前早就准备好了一些日常的家具,所以这些人直接将屋子打扫一下就可以。 褚经年虽然因为京城的事情无法过来,却派了两个下属,也算是帮她镇一下这些人。一个叫做洛白,一个叫古晨。两人年纪不算大,也就是在十八九岁左右的样子,但是看其他的士兵对他们两人确实十分服气的样子,可见两人的本事都不小。 两人跟过来的人中,挑选了三十人,分成三个队伍,分班巡逻。因此庄子上的安全还是很有保证的。 等安顿得差不多了,朝颜这才同岳照琴返回顾家。 她刚进村,眼尖的瞧见了她,直接扯着大嗓门,「朝颜啊,你回来了!」 这一喊啊,大家都看了过来,朝颜直接就被围了个水泄不通的,一个个问题砸了过来。 「朝颜啊,你这回真的见到皇帝老爷了吗?皇帝老爷长得威风不?」 「你这回可真给咱们村长脸了啊!」 「我听说京城可大了!」 朝颜嘴角抽了抽,连忙说道:「先让我回家,等有空我再说。」 她赶了那么久的路,已经很累了。 大家这才恍然大悟,连忙让开来。 朝颜可算是顺顺利利回到家了,顾孙氏等人看到她也很开心,见岳照琴也来了,更是亲亲热热地招唿她。 衣锦还乡,怎么能不显摆一番?朝颜知晓顾孙氏最朴素的愿望就是孙女能够争气,听到孙女被陛下所夸奖,更是欢喜得说不出话,只是握着朝颜的手。 朝颜说道:「咱们那庄子上的牌匾,还是陛下亲自题词。」 顾孙氏眼眶激动地发红,「好!这样就很好!」 朝颜还给她看了这回得到的一些赏赐,顾孙氏表示这些到时候都要好好地收起来,给她做嫁妆。 朝颜感觉顾孙氏就像是仓鼠一样,拼命想要将好东西都攒起来。 接下来的几天,顾家的客人可谓是络绎不绝,基本都是上门来问进宫的事情。对顾孙氏来说,这是荣耀,因此每次有人问,她都不厌其烦地说了一遍又一遍,那叫一个骄傲。 朝颜知晓这是奶奶的乐趣,也乐得让她去应付那些明显很激动的人,自己则去了一趟李家。在她离开京山县的这段时间,陆陆续续有人听到福利院的名声,所以赶来了京山县。 原本准备待嫁的李玉兰,都腾出手帮她先将这些人安顿了下来,甚至还帮她调查了一下这些人是否符合朝颜的收留要求。 她直接将这份资料递给朝颜,上面每个过来投奔的人都调查得很是清楚。 她郑重其事地谢过李玉兰,这资料一看就知道花了李玉兰不少的心血。 李玉兰摆摆手说道:「你做的这些事很有意义,能帮上你们,我很开心。」 有了这份名单以后,朝颜便开始审查了起来,符合要求的全都安置在庄子上。等到九月初,她才将所有人都安顿好了,并且安排好了活计。朝颜虽然收留他们,却也不愿培养出他们好吃懒做的性子,自然也得做些活。 经过统计以后,庄子上加上从京城中跟她一起过来的人,总人数一共有八百八十七人,这也让朝颜直接多了9860的功德值,功德值再次变成了13753。 朝颜这回没像之前那样买买买,而是先存下来,日后若是有需要的,再从商店购买也不迟。 因为收留了这些人的缘故,她在京山县的名声那叫一个高涨……不,不仅是京山县,整个泰州的人都知道五淮村出了这么一个悲天悯人的大善人,连天子都亲自题了牌匾。 顾孙氏可得意了,表示她现在出门那叫一个受欢迎,就连买菜人家也喜欢多送她一把葱。 想要下帖邀请朝颜的人也不少,朝颜基本都拒绝了,只有一些关系好的朋友邀请才会出门一下。 现在的她福利院的事情暂且搞定后,便开始琢磨起了盖房子的事情。现在天气凉爽了不少,正是盖房子的好时间。 朝颜找的还是原本的老熟人李宾。李宾因为那一手盘炕的活,一跃成为了京山县名气最高的工匠,从去年到今年,可谓是赚得盆满钵满的,他也收了好几个学徒,出门都好几个徒弟跟着打下手,派头十足。 李宾也遵守了和朝颜的约定,从今年七月起,便开始将盘炕这门技术教给了京山县其他的工匠。只是他比其他人多了经验,因此大户人家想要盘炕,基本都是选择邀请他,宁可多花点银子。 李宾在收到朝颜的邀请后,就立刻领着一干的弟子过来了。 朝颜这次要盖三进的大宅子,的确是个大工程。李宾看了朝颜画的设计图,只觉得自己脑子有些不够用。那个简易的抽水马桶就够他抓瞎了。 朝颜知道这时代想要弄出抽水的泵是很困难的,她直接省略这个步骤,用人力代替。可以让人将水装满了水箱,然后从水箱再用竹子做长长的水管,上完厕所以后就可以直接沖水了。 当然蓄粪池这些也是都得挖好的。 竹管容易生出细菌,所以朝颜这些水也就是拿来沖马桶洗澡,并没有打算用来洗菜做饭。 朝颜认认真真地同李宾解释其中的原理,包括水龙头也详详细细地说了。 李宾听得那叫一个激动,倘若他将这一套吃透了,就又多了一个赚钱的来路。普通人家或许用不起这些开销,但是大户人家肯定十分喜欢。 朝颜同他讲解了半天,才成功让李宾掌握了大概的思路,然后他便开始摩拳擦掌地准备盖房子了,当然他的重点还是在水管和简易抽水马桶之上。 五淮村的人受了顾家不少恩惠,因此听闻他们三房要盖房子,不少人都表示愿意过来帮忙。先前修路剩下的一些石料,卫华更是直接送给了他们,这也的确省了他们不少功夫。 朝颜修这宅子的预算有五百两——在她看来,既然要盖房子,那就要盖好一点。 于是盖房子便这样热火朝天地开始进行了。顾孙氏更是每天亲自给这些人做三餐,顾家在这一块从不小气,每餐最少都会有一个肉菜,饭和馒头管饱。 这季节也是水稻成熟的季节,朝颜想起了自己那些田地,选了个时间,带着孙雯、邱有为和何峰一起过去瞧瞧。何峰是她从庄子上挑选的一名护卫。现在顾家护卫最少有六个人,安全十分有保证。 她刚到,那负责照看实验田的张大牛就同她说道:「田地里的那些鱼都已经肥了,是不是该捞起了?」 朝颜点头,「这几天将鱼捞起,然后送去卖。」 张大牛语气有些兴奋,「这些鱼生得可真是肥美。」 朝颜转念一想,又改了口,「到时候每户都送三尾鱼给他们,你们家今年弄这个也是辛苦了,你家留个二十斤自己弄来吃。」 「到时候给我留下一百斤,其余的再拿去卖了。」 她估量了一下,这二十亩田地,最少也会有上万斤的鱼,拿去卖的话,也能卖个两百两,将当初的成本给赚了回来。 张大牛点点头,激动道:「虽然那些水稻还没收割,但是单看长势,我就觉得比其他的要更好,产量肯定十分喜人。」 这半年来,尽管他们一家比其他人家要更劳累一些,但若是能拿到更多的收穫,张大牛还是心甘情愿每一年都多劳累一些。 朝颜道:「每一亩的产量都要好好登记下来。」她不仅要拿来做榜样,让其他人心甘情愿地跟着学习稻田养鱼,到时候还得写成摺子给穆武帝。 她奶奶的诰命就靠这个了! 张大牛点头表示自己会照做,朝颜还留下何峰帮忙计数。 等三天后,何峰才风尘僕僕地返回顾家,顺便还拎了一大桶的鱼。一百斤重的鱼,他拎起来一点都不吃力。 他脸上是抑制不住的惊喜,「姑娘,那稻田养鱼,果真不错,那二十亩田地的评论亩产量比其他的水田要多了足足二成!有的田地甚至高达三成。」这在他眼中是不可思议的事情。 朝颜扬了扬眉,这倒是比她想像中的要更多一些。在前世,这法子虽然有用,却也没有多出那么多。但想想朝颜也是可以理解的,毕竟前世种田还会添加肥料增加亩产量,而稻田养鱼本身就是在水稻亩产量达到极致的情况下继续增加产量。至于这时代,水稻产量可远远比不上现代,因此能够提高的空间也就更多了。 何峰之前就已经按照她的要求,将每一亩田地的产量都记了下来。 朝颜接过他递来的纸,看得十分认真。 何峰道:「其他佃户知道后,明年都想要採用这种法子。」有切实的好处摆在面前,那些佃户自然是心动了。更别提那些鱼还能卖了。 何峰还拿出了一个袋子,说道:「这里有两百三十二两,是卖那批鱼所获得的钱。咱们的鱼十分肥美,不少酒楼都喜欢。」 朝颜接过袋子,何峰已经将其中一部分换成了银票,所以袋子并不算重。 她打开袋子,从里面拿出十两给何峰,「这两天你辛苦了,这是给你的跑路费。」 考虑到张大牛一家这半年来勤勤恳恳的,朝颜打算也给他们二十两银子作为奖励。 孙雯在旁边忍不住咂舌,「这法子果真大有所为,以后我的田地也要用这法子,到时候表妹可要教我。」 朝颜笑了笑,「这是一定的。」 然后她拿着那纸,交代孙雯晚餐可以做水煮活鱼,便回屋子去准备写一份稻田养鱼的实验报告了。实验报告这东西她大学每星期都要写好几份,写的不能再顺手了。从实验目的、实验步骤到数据处理和结果分析,那叫一个信手拈来。 朝颜还做了一个实验表格让数据更为清晰地展现在人前。 等写好了以后,两个时辰也过去了。 她看向窗外的夕阳,伸了个懒腰,然后一股的辣味飘了过来,让她不由地吞了口水,这味道,闻起来就很美味啊。 她将手中的实验报告收好,然后走出书房。 孙雯笑道:「水煮活鱼我已经做好了,可以吃晚餐了。」 孙雯晚餐除了这水煮活鱼,还做了鱼丸汤和几样炒时蔬,吃的大家食指大动。 顾孙氏说道:「雯儿的厨艺越发了得了。」就连她这样不算爱吃辣的人,都吃了好几口鱼肉。 孙雯只是温柔一笑,「也是这鱼肥美,随便煮就好吃。」 朝颜道:「奶奶你看这水煮活鱼若是拿去卖,生意如何?」 顾孙氏点头:「应该生意不错,连我这种不爱吃辣的都忍不住尝了几口。你打算开店吗?」 朝颜将稻田养鱼的事情说了一下,说自己打算到时候直接让庄子产出的鱼来做这水煮活鱼。 顾孙氏关注点都在产量上,连忙念佛,「水稻产量提高,这可真是益国利民的大好事!得快点推行开来才是呢。」 朝颜笑道:「我已经在写摺子了,到时候直接送到陛下手中便是。」 然后她转头对孙雯道:「明天做碳烤活鱼,后天咱们再做鱼火锅。」 孙雯道:「表妹这是打算将鱼所有的做法都来一遍吗?」 朝颜正色,「毕竟这关系到庄子明年的进帐,我当然得关注了。」 顾孙氏给她盛了一碗鱼丸汤,说道:「不过那么多鱼,咱们家也吃不完,还是送一些给族里人好了。」 朝颜笑了笑,「我就是打算送人才让何峰提那么多回来的。我明天也拎几尾给老师。」 她吃过晚饭后,便继续回屋子中写摺子去了。等全部写完以后,朝颜将摺子交给秦知县,让他快马加鞭送到京城去。 在她等待消息的这段时间,因为朝颜并没有刻意隐瞒,稻田养鱼的事情也传了出去,不少人纷纷登顾家们询问是否真有这事。 朝颜本来就有心推广,自然是知无不言。她甚至还在自己外面墙壁写上了稻田养鱼每一亩实验田的产量。鲜明的数据比再多的唇舌都管用,果然有不少人已经心动了起来,打算明年也尝试这种法子。除了列出数据,她将法子直接写了出来,让每个人都可以看到。 这法子不仅可以提高产量,还能为大家增加额外的收益。只是不少人家步子不敢迈得太大,打算先试几亩田地就好。不管怎么说,总有跟着朝颜吃一口螃蟹的人。 看着这时代因为自己的缘故而产生了好的变化,朝颜心中不由涌现出一股的骄傲。岳照琴更是亲自跑别的县城,打算订购明年的鱼苗。毕竟明年庄子上的田地都要用这法子,需要的鱼苗不少,单单一个姚家,还真提供不了那么多鱼苗。 说起来,岳照琴的确对这庄子十分用心,跑前跑后的,吃再多的苦也从不喊累。她的存在也让朝颜省心了不少。 她前段时间去京城太久,落下了不少功课,最近正被少玄真人抓着补课呢。朝颜觉得自己那些功德值还真没白花,智力的提高让她学习起来越发得如鱼得水,就连少玄真人都忍不住贊她开窍了。 朝颜也趁机拿出了自己兑换的除疤美颜丸,「老师,这是我从洪夫人手中拿到的一味丹药,据说对于祛除疤痕烧伤具有很好的疗效,你不如用上试试?」 少玄真人怔了怔,脸上柔和了许多,却还是坚定地摇头,「不必,这样的好东西你自己留着便是,我也是半截身体要进黄土的人,给我实在浪费了。」 朝颜兑换这东西就是为了自己的老师,她急忙道:「送给老师才不辱没了这丹药的价值呢,这是弟子的一片孝心,老师您就收下吧。」 少玄真人手放在那狰狞的疤痕上,眼底漫上悲伤和悔意,「你不懂,这烧伤是我应得的,它提醒着我因为自己的愚蠢而犯下的不可挽回的错误。」 她的声音虽然平静,朝颜分明听出了压抑的痛苦。少玄真人在她面前一贯淡淡的,她从未见过这样的她。 她不知道少玄真人的过去,却不忍心见她这样。朝颜咬了咬下唇,「这丹药先放在老师这边,等什么时候老师改变主意了,再服用好了。」 少玄真人接过了瓶子,「好。不过你可别以为这样,我就会对你功课放松要求。」 朝颜知晓老师这是在转移话题,乖巧地点头,又问起了几个学业上的问题。 等到她离开后,少玄真人默默看着她的背影发呆,眼底闪过一丝的挣扎。 …… 朝颜家的房子,在盖了一个月后,总算建成了。因为不少人过来帮忙的缘故,原本需要两三个月的大宅子,建造时间一下子缩短了不少。 看着气派的大宅子,三房别提多高兴了,顾孙氏选了个良辰吉日,进行了乔迁宴。除了顾家除了五房以外的人,村里帮忙的,还有关系好的全都邀请了个遍,摆了整整二十桌。 洪小丽也有与有荣焉的感觉,扬着笑脸招待客人。 在这酒席上,大家看着身着浅黄色衣裙,越发显得明艷清丽的朝颜,心中感慨:这顾朝颜,无论是容貌还是本事都是京山县首屈一指的,也不知道将来会便宜了哪个幸运儿。 五淮村的人还是有自知之明的,知道朝颜攀附不起,转而将目光投向了洪小丽和孙雯。 洪小丽因为曾经被许给郑荣,加上郑荣还有花柳病,导致他们对洪小丽依旧有些犹豫。撇除洪小丽,孙雯无疑更入他们的眼。 同顾孙氏相熟的人便直接问道:「孙氏,你家的姑娘一个比一个出众。雯儿年纪也到了,你可开始给她相看亲事了?」 顾孙氏道:「我还想再留雯儿两年呢,不过你们若是有合适的亲事,也可以给我家雯儿介绍一下。」 顾孙氏觉得还是先让雯儿学了朝颜几成的本事,攒更多的银钱,到时候相看好亲事也更有底气一点。最让顾孙氏焦急的还是外孙女小丽的问题。在她看来,小丽清清白白的,还有一门手艺,偏偏因为郑荣的缘故,乏人问津。只是她心中的急切,在这样的好日子却不好表现出来。 洪小丽倒是不在乎这些,现在的日子比起在郑家不知道好了多少倍。加上还有魏琳这个例子在,她觉得不嫁人也挺好的,悠哉自在。因此听到大家越过她,询问孙雯的亲事,洪小丽一点都不觉得嫉妒生气。 只可惜这样喜气洋洋的日子,偏偏有人故意来捣乱。 捣乱的人却是许久不出现的顾雁和她丈夫洪建良。 虽然不过半年没见,顾雁看起来老了好几岁,身上穿的是洗的发白的蓝色裙子。至于被她挽着手的洪建良,脚步虚浮,一看就是纵慾过度。 两人风尘僕僕地出现在顾家,顾雁更是扯着嗓门,说道:「朝颜啊,姑姑真没想到你竟是这般有出息了,姑姑真是以你为荣啊。」 顾孙氏一看到这两人,脸色直接就拉了下来,洪小丽更是脸色一白。 洪建良也没放过她这个女儿,直接流下了鳄鱼的眼泪,「小丽啊,爹知道自己以前做错了,对不住你,你能原谅爹吗?」 顾孙氏冷笑一声,「我可没有你这样狼心狗肺的女儿,小丽更没有你们这样的爹娘。」 朝颜凉凉道:「你想要重新将小丽认回来?可以,先用五百两给她赎身再说。」 顾雁说道:「娘,咱们母女之间哪里有隔夜仇,女儿已经痛改前非,知道错了,你就原谅我和建良吧。」 朝颜这段时间做的那些大事都传到了他们庆云县,顾雁知道后,悔得肠子都要青了,恨不得自己以前做一个好姑姑,也好跟着朝颜吃香喝辣的。原本宠爱外头那小妖精的丈夫更是一下子对她温柔体贴了起来。建良更是同她说了,若是她能够同娘家重修旧好,那么他日后就一心一意和她过日子。 顾雁不是不知道丈夫并非良人,可是她都这把年纪了,若是被休,只怕没了后路。再加上她以前为了夫家,同娘作对,若是就这样认输,岂不是告诉大家,她前半辈子都只是笑话一场吗?因此顾雁只能一条路走到底了。 想到娘家现在吃香喝辣,却丝毫不肯原谅她犯的那些小错,顾雁心中更是涌现出了一股的愤恨。 顾孙氏从小抚养女儿,她眼睛眨一下,她便知道她的想法,她哪里看不出顾雁的言不由衷。 她冷笑:「你真以为我会被你轻易哄骗了不成?先前我们家落败的时候,你连过年都不肯回来看我一眼,就算回来,也只是为了从家里拿东西回你的夫家。先前更是先卖了雯儿和朝颜,然后又卖自己的女儿。现在看我们家发达了,你又舔着脸凑上来,我真后悔当年让婆婆养你,养出你这么一个白眼狼。」 顾孙氏骂完顾雁,又转头骂洪建良,「你也不是个好的,整天哄着她来我家偷东西,为了养青楼里的贱女人,甚至将自己的亲生闺女给卖了。现在摆出这悔改的姿态给谁看。」 顾孙氏完全不给这对夫妻面子,将他们两个做的事情全都昭告天下。原本觉得他们夫妻两可怜的人听闻其中的内情,一个个用厌恶的眼神看着他们,也算看明白,这对夫妻就是故意在这样的好日子出来膈应顾家。 朝颜看着顾雁,眼中满是厌恶,「见过傻的,没见过像你这样傻的。你可知道,洪建良可是同他外头那心肝许诺了,等拿到了钱后,就将她娶进门,扶正她,休了你这个黄脸婆。你倒是一门心思要帮他,真是可恨可怜。」 朝颜先前听洪小丽说顾雁找她的事情后,就令人去查了一下这事。洪建良在外包养的那妓女本身也不是什么嘴严的,几个首饰给她,那妓女就将洪建良床榻上说的话都捅了出来。 顾雁原本还真以为丈夫是真心要和自己过日子的,听了朝颜的爆料,勐地扭头看向洪建良,眼中满是怒火,「她说的是真的?」 洪建良辩解道:「你别听她挑拨离间……」 朝颜继续爆料:「你还偷了顾雁一只石榴花的银钗送给那妓女。举头三尺有神灵,你敢发誓吗?」 洪建良若是敢发誓,她就敢给他一次天打雷噼。虽然第二次使用这个技能需要一千点的功德值,但能够一了百了的话,朝颜还是捨得花这点功德值的。她甚至在犹豫,该不该兑换一个雷神的技能,反正也就是一万点,兑换以后每个月最少都能够使用一次的天打雷噼。 托吴归远那本小说的福,整个泰州的人都知道周老娘因为在顾家的地盘说谎而被雷噼的事情,洪建良心中发虚,哪里敢发这样的毒誓。 朝颜有些惋惜:若是他真的强硬到底,她还能引雷将他噼到半身瘫痪亦或是一命呜唿,这样也能直接从根源上解决问题。 系统弱弱地提醒:「宿主,杀人是不好的,毕竟洪建良手头没有人命。」 朝颜撇嘴:像这样的人渣,人人得而诛之。 顾雁想起了自己怎么也找不到的首饰,再看洪建良支支吾吾的样子,哪里还不明白,彻底死了这颗心。她自认为为了丈夫牺牲了不少,换来的却是这样的结果,悲愤之下,直接朝洪建良扑了过去,「我和你拼了!」 她恶从胆中来,尖锐的指甲直接就往洪建良脸上抓,像是要将这段时间的憋屈一口气发泄出来一样。洪建良没料到对自己千依百顺的妻子也有这样狠辣的一面,直接被抓了个满脸血,发出了一声声的惨叫。 他本身也不是什么好性子的人,遭遇这样的对待哪里有不还击的道理,很快就和顾雁扭打了起来,眼睛都充血了。他作为男子,力气自然比顾雁大,很快就打得顾雁惨叫连连。 就算顾雁已经被逐出了顾家,但是当着顾家人的面打她,这根本就是将他们顾家的脸往地上踩。 「还不快将他们两个拉开!」顾国兴一声令下,顾家人赶紧上前拉开他们两个人。其中对洪建良十分看不过眼的更是趁机给洪建良几拳。 顾雁抬起头,看着冷眼旁观的母亲,心中第一次生起了悔意——若是以前,她稍微磕了碰了,她娘都会心疼得要命,而不是像现在这样,仿佛她只是陌生人一样。 洪建良被打了一顿后,三个顾家人将他抬起,直接一路丢到村外,免得碍眼。 至于顾雁,大家则当她不存在,继续该吃饭的吃饭,该喝酒的喝酒。 洪小丽犹豫了一下,走到她旁边,将手绢递给她。 顾雁抬起头看着这个曾经被她捨弃的女儿,眼眶红了红,声音哽咽,「小丽。」她能感受到手绢中塞了大约一两重的碎银子。 洪小丽侧过头,不愿看她,只是淡淡道:「在我心中我娘早就死了。我只是不想你到时候没钱看伤口,还要过来骚扰外祖母。」 然后站起身,毫不犹豫地走回自己的位置上,背影坚定,像是要同过去做一个了断一样。 顾雁呜呜地哭了起来,只是她的哭声淹没在觥筹交错声中,无人关注。 …… 忽的敲锣打鼓声远远地传了过来,飘到了大家的耳中。 朝颜现在听力很是不错,侧耳听了一下,好奇问道:「今天咱们村还有哪家有喜事不成?」 「没有吧,最大的喜事不就是你们家乔迁吗?」 在场的人回想了一下,也没想出哪户人家有婚嫁一类的喜事。 然后这锣鼓声越来越响亮,像是在向着他们这边前进一样,其他人也都听到了这声音,一个个放下手中的酒杯。 朝颜挑了挑眉,然后看到远处有一只的车队缓缓过来,为首骑着高头骏马的少年那俊美的面容突兀地进入了她的视野中。那张自带风流的脸看上去还真不是普通的熟悉啊,正是褚经年。 他怎么来了?还弄出了这么大的阵仗! 待到褚经年的车队走近了后,五淮村的村民们也认出他来了。毕竟褚经年的相貌太好,令人过目难忘。 「这不是褚公子吗?」 「他难不成是过来给顾家提亲的?」 「还真有可能呢,他和朝颜两人郎才女貌,倒也是天作之合。」一些擅长脑补的人甚至还恭喜起了顾孙氏,说他得了一个好孙女婿。 褚经年习武之人,听力出众,将这些议论声收进耳中,不觉勾出了淡淡的笑意,越发显得面冠如玉,羞红了好几个少女的脸。 朝颜嘴角抽了抽,赶紧澄清,以免他们越说越起劲,「没有这回事,他应该是有什么重要事才过来的。」 只是朝颜的澄清反而被他们当做是女孩子害羞了,所以不好意思。 这时候褚经年的车队也已经走到了顾家的门前,他从马上跃下,身子飘逸,动作如行云流水。 在大家的注视下,褚经年微微一笑,从袖子中拿出了一道明黄色的圣旨,声音如汨汨清泉,「顾朝颜和顾孙氏接旨。」 朝颜怔了怔,忽的醒悟了过来,猜出了圣旨的内容,脸上闪过一道的欣喜。顾孙氏则是一脸茫然,她原本以为就算有圣旨,也只会同孙女有关,却不曾想到还有自己。 褚经年展开圣旨,将上面的内容念了出来,声音不疾不徐,像是一阵清风一样萦绕着朝颜。 正如同朝颜所预料的那般,这圣旨上夸朝颜蕙质兰心,研究出了稻田养鱼的法子,增加稻谷产量,为一利国利民的大好事。然后感于朝颜的孝心,便册封顾孙氏为六品敕命夫人,还夸她教孙有方。 场面一片寂静,只余下褚经年的声音。 与此同时,顾朝颜的脑海中也响起了系统萌萌的声音,「恭喜宿主成功说服天子,在大穆推广稻田养鱼,完成功在社稷初级隐形任务,奖励一千功德值和一个随机技能。」 这对朝颜而言,毫无疑问是双喜临门。
第一百零二章 自荐为奴,共阅西厢 褚经年颁发完圣旨,体谅大家有可能听不懂太过文绉绉的话,又用他们能够听懂的言语重新解释了一遍,然后好整以暇地站在那边看大家,仿佛大家震惊的表情对他而言是一道美味的开胃菜。他望向神色如常的朝颜,对着她眨了下眼睛。 朝颜只是转头看向顾孙氏,顾孙氏满脑子都是她成为敕命夫人的事情,激动地说不出话来,甚至全身都没有力气。其实除了册封顾孙氏为六品敕命夫人,穆武帝还赏赐了好些财物和一个小茶园。只是比起这封赏,那些财物大家就没怎么注意了。 朝颜提醒她,「奶奶,还得接旨呢。」 顾孙氏如梦清醒,欢喜地接过了圣旨,眼中甚至漫起了一层的水雾。以前大家都说她命不好,丈夫早逝,儿子儿媳妇也早早抛下她,却没想到她也有如此荣耀的一天,这都多亏了孙女的福气啊。 其他人更是羡慕得眼睛都红了。大家的想法十分朴实,京山县的父母光秦知县也就是七品官,顾孙氏这个六品敕命,还在秦知县之上呢。 看看人家的孙女,又会赚钱,又会光宗耀祖,自家的女儿根本不能比。 顾国兴也十分激动,说道:「这可是咱们顾氏一族的大喜事,等下咱们开祠堂,将这事记载在咱们顾家的家史上。」 顾孙氏说道:「应该的。」 其他人更是起闹,「以后就该称唿您老为安人了。」 六品敕命夫人正好称唿为安人。 顾孙氏听着大家的吹捧,心中像是浸了蜜水一样,嘴上还谦虚道:「以后还是和以前一样喊我就可以,哪里需要那么多的礼数。」 「是啊,而且安人以后每年还能够领取俸禄吧。」 顾国兴作为秀才,对这方面自是十分了解,他笑道:「是的,六品的敕命夫人每年俸禄为一百二十石的禄米,俸银三十两。」 这俸禄对于现在的顾家而言不算什么,但是却代表着一份的荣誉。整个京山县,也就只有顾孙氏领取到这头一份。 顾孙氏也很懂做人,直接说道:「这禄米和俸银捐给咱们族里,好让大家沾染一下这喜气,保不齐咱们顾家这几年也能出个官员老爷。」 她这话人人爱听,顾家每个人都不由点头。 顾孙氏情绪也迴转了过来,亲热地招唿褚经年,「经年也来喝杯酒。」跟随褚经年一起过来的护卫也被热情的村民们拉到酒席上,酒本身就是拉近关系的利器,几杯酒下来,关系就融洽了许多。 大家边喝酒边问道:「孙氏,今天这好日子是谁定的?真是会选时间,恰好双喜临门。」 朝颜笑道:「这是我老师挑选的日子。」 她一提起少玄真人,五淮村的人便露出了果然如此的表情,「是啊,少玄真人那是真有本事的人。十年前啊,我……」 其中一人已经眉飞色舞地说起了少玄真人的灵异之事。朝颜在那边听得津津有味的。 等招待完所有的客人以后,天色已经黑了下来。 顾氏一族的人都帮他们收拾碗筷桌椅,褚经年这个大少爷也领着他那些下属过来帮忙搭手了一把。剩余没吃完的饭菜直接让大家带回家,他们家的宴席一向不小气,各种肉菜皆是不缺的。尤其是上面有好几道孙雯亲自下厨,吃得大家心满意足。 顾孙氏见天都黑了,自然是留他们下来休息,现在他们家最不缺的就是屋子。整整三进的大宅子,房间最少也有五十间。 这一天忙碌下来,说不疲倦是不可能的,但是最多的却是激动。 顾孙氏忍不住将那敕封的文书翻来覆去地看,还让朝颜念给她听。看她的样子,就算听上一百遍也不会腻的。朝颜念得口干舌燥后,索性交给孙雯,让她念好了。 顾孙氏嗔怪地看了她一眼,「你啊,就是没你表姐有良心。」 朝颜嘴角抽了抽,她今天最少念了二十遍了好吗? 孙雯念到后面,也撑不住了。最后解救她的还是褚经年。 褚经年洗过头后,闲庭信步地走了过来,说道:「还是我来念吧。」 「这哪里好意思呢。」顾孙氏摆摆手拒绝。 褚经年微微一笑,「老夫人就将我当做自家子侄,不必如此的客气。」 朝颜嘴角抽了抽,这傢伙哄老人家的水平和她有的一拼了。 褚经年接过那文书,开始连了起来。深沉的夜色中,他的声音如同那动人的旋律。 顾孙氏使唤外人可不敢使唤自己的孙女那般,一会儿停下表示听得够了,然后亲自将这文书锁进箱子中。 朝颜走出屋子,打算去院子中走走,褚经年也跟着她一起出来。 朝颜侧过头看他,「虽然我猜到我奶奶会被敕封,却没想到是你亲自过来,你这个大将军还真不是普通的闲啊。」 褚经年悠然道:「现在大穆四海昇平无战事,我自然就清闲了下来。正好京城有些事,我便干脆过来躲清闲。」 「什么事?」话刚出口,朝颜便意识到这问题太过私人,又改口道,「你可以不必告诉我。」 褚经年嘴角的笑容多了几分的讽刺,只是这抹讽刺并非针对于她,「只是我爹似乎突然意识到他亏欠了我,想要弥补我一番。」 朝颜忍俊不禁,「这不是好事吗?」 褚经年瞥了她一眼,意味不明,「嗯,他弥补我的方法就是给我送一对千娇百媚的姐妹花。」 朝颜噗嗤一笑,「你还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不知道多少人想要你这样的待遇呢。」 褚经年看着她完全没有吃醋的意思,不免有些憋屈,「得了,我可不想我的一言一行没一会儿就被送到我爹耳中。」 朝颜有些同情褚经年,他爹是得做了多少寒心的事情,才会让他不惮用最恶的想法去揣测他。 她轻轻地嘆了口气,「你这些年也辛苦了。」 褚经年嘴角勾了勾,转移了话题,「你这屋子倒是很有些巧思,那专门淋浴的屋子很是不错,只要打开龙头,水便会从中流出,十分方便。」 对朝颜来说,这些可是她的得意之作,她说了一下其中的原理,然后道:「若是烧好足够的热水,还可以洗热水澡呢。」 褚经年道:「听起来的确很不错。」他平时也喜欢泡澡,只是泡着泡着,水就冷了,得时常添加热水,褚经年本人却是不爱别人服侍的,尤其是洗澡的时候。 朝颜看他确实很感兴趣的样子,说道:「你要是喜欢的话,我到时候将图纸给你好了。」 褚经年帮了她不少,她自然也想回馈一二。 两人聊了一会儿天后,便各自回房间歇息去了。 朝颜的房间是亲自设计的,简单而雅致,毕竟朝颜的审美是被老师一手培养的。墙上挂着少玄真人送她的一副前朝着名书法家韩平的字。少玄真人表示这是真迹,若是别人,朝颜只当是吹牛,但放在她老师身上,她还是比较相信的。毕竟少玄真人可是连金缕衣都能随手给她当生辰礼的人。 屋子分成里屋和外屋,里屋摆着一张的架子床,旁边是梳妆檯和案几,案几上累着好几本的书,还有几方的宝砚。不远处的角落摆着一个大花瓶,花瓶中是白日新摘的兰花。至于外屋则砌了个炕,炕上摆放着一应的被褥,冬天冷了可以直接在这边休息,平时累了,也可以歇脚。 朝颜欣赏了一会儿从老师那边借来的画帖,才吹灭烛火休息。 第二天朝颜早早酒醒来了,这时候早饭还没做好,她索性去书房。才写完一张字帖,褚经年也来了。 「我没打扰你吧。」 朝颜头抬也不抬地说道:「想看书的话,自己到书架上选。」 然后继续练字,准备写好第三张以后,再去吃早餐。 书房内只余下沙沙的写字声,偶尔穿插着翻书的声音,一片的静谧。 写完今天的份额后,朝颜放下笔,揉了一下自己的手腕,抬起头。 忽的她的眼皮跳了跳,褚经年现在看的那本书,看上去还真不是一般的眼熟啊。封面是她亲自题词的诗经,朝颜还在旁边写了句自己最喜欢的一首纳兰词。 褚经年一脸深沉,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正在研读什么四书五经,但朝颜分明知道那本书的底细。 当时吴归远为了感谢她,送了她好几本的小黄书,朝颜特地给每本书都包了封面,封面都是她自己做的。 朝颜平时闲着没事也会翻阅一下,看了这封面,她都知道里面的内容。这本书……恰好是吴归远所有作品中最黄爆的一本。前面还是一个书生夜宿破庙,一个美貌女子便是深夜孤枕难眠,希望书生能陪她度过良宵。 送上来的美色哪里有不享用的道理,书生自然是欣然应允,结果等到滚床单的时候,却发现美貌少女是男的,将书生给压得死去活来的。结尾的时候,还来了一个神展开,书生回家以后,有一天突然呕吐了起来,被大夫把出了喜脉。 然后就没有下文了。 女装大佬、男男生子……这些元素都有。朝颜不得不承认,吴归远的脑洞的确很大。她的肉更是写得十分香艷,画面感十足。朝颜还曾经问过她,这本书真的有人买吗? 吴归远告诉她,这本书的销量还不错,在她写的所有小说中,能排名前五了。 朝颜只能感慨大家的口味还真是重啊,要知道买吴归远小说的读者,大部分都是那些文人。 朝颜原本想出声,然后转念一想,还是让褚经年看完,再问问他的心理面积好了。谁让褚经年在她面前总是一副一切皆在掌握的自信模样,她偶尔也是想看他破功的表情的。对于被褚经年发现自己书房中藏着这样的书,朝颜一点都不担心,对方还看过她拍下《蝴蝶》那本书呢。再说,褚经年本身也不是多么循规蹈矩之人,朝颜还真不信他以前没看过。 褚经年看到一半的时候,脸色微变,果断地合上了书。 朝颜还故意问道:「看到哪里了?红尘客写得还是挺有意思的。」 褚经年听了这话,便知道她是等着看他笑话,哼了哼,「也就只有剧情有些可取之处,文笔寻常。」 朝颜也算是红尘客的粉,不服气地反唇相讥,「那你也写一篇来看看,也让我看看所谓的好文笔是什么样的。」 褚经年被喜欢的姑娘一激,虚了虚眸光,「写就写!写十篇都没问题。」 朝颜忍不住乐了,笑了好一会儿,才说道:「好,说好十篇了,那我等着你。」 褚经年的眼皮抽了抽,已经有点后悔了。只是话已出口,就没有收回来的道理。 他一个大男人,给朝颜写小黄文,传出去的话,只怕要成为大穆第一笑话——尤其不能被盛非知道,他想要寻他的错处很久了。在后悔的同时,还有点小郁闷。寻常的女子对于这种小说都是退避三舍,根本不敢扯上半点关系,深怕被人说自己不正经。朝颜倒好,直接换了个封面,光明正大地放在自己的书房里,甚至还激他来写几篇。 她,她怎么就不会害羞一下呢?她害羞的样子应该挺好看的。 褚经年嘆了口气,说道:「你这些书还是别放书房中的好,被人看到不好。」这丫头唯一聪明的地方就在于还懂得换个封面。 朝颜嘴角微微扬起,「我这书房也不是每个人都能进的。」 她这话明显是将褚经年列在了可信之人的范畴内。 即使朝颜说得漫不经心,褚经年还是抑制不住地勾唇浅笑,这种被全然信任的感觉真是不坏,尤其对象是朝颜。他也不愿当言而无信的小人,说写自然会写。要说褚经年没看过这种文那是不可能的,他又不是不食人间烟火的人,只是该怎么写是个问题,他总不能当真写那些云雨之事,那他在朝颜心中的形象只怕是毁了。 朝颜不过是故意激他一下,看热闹罢了,没想到褚经年还真的开始考虑起这个问题,不由期待了起来。不过这时代的小黄文,再露骨也露骨不到哪里去,比起前世看过的,根本就是小巫见大巫。 莲子这时候进来喊他们用早膳,褚经年将手中的书放回原位,问道:「我看封面上那首词写的倒好,不知道是哪个大家之作,辞藻清丽,十分具有个人风格。」 纳兰容若的作品,那能不好吗? 朝颜道:「这是纳兰容若的词,我也是无意间看到,很喜欢,便记了下来。」 等用过早饭以后,朝颜问褚经年,「陛下赏赐的茶园是哪个?多大?」有个属于自己的茶园挺好的,到时候产出的茶她都可以拿来炒,炒出来的茶,泡起来更香醇。比起这时代流行的煮茶,朝颜还是喜欢泡茶的方式。 褚经年道:「在州府附近,你若是想去,我可以带你过去,那茶园有五十亩的大小,里头侍弄这些茶树的有五十人。」 朝颜咋舌,五十亩的茶园,长工就有五十人,可见种茶还真的是精细活。 她点头,「找个时间,咱们一起过去看看。」好的茶叶还是比较贵的,这样她也算是给家里剩下一笔的开支。 褚经年名下也有一个茶园,所以对这方面不算陌生,加上他身世不凡,茶道属于权贵人家最爱拿来附庸风雅的一种手段,他浸淫此道,颇有心得,他原本还想提点朝颜,免得她因为年纪轻而被那些滑头管事给哄了去,结果一交流,发现朝颜了解得还真不少。而且她并非纸上谈兵,在茶叶的选择上反而能够提出一些令人耳目一新的观点。 若是去州府那边的话,来回最少也得两天。 「那明天去好了。」 朝颜想想也可以,便点头应了下来。今天正好是她去上课的时间,她很快就收拾好东西和孙雯一起上山。力气值变高的好处便是她体力好了不少,以前爬山还会喘一下,现在最多也就是额头上渗出点汗。孙雯则是始终身轻如燕的样子,朝颜不得不承认孙雯的确是很好的练武材料。只可惜她没有从商店中刷出所谓的武学秘籍,不然就可以和表姐两人学习起来了。 她忽的想起系统送了自己一个随机技能,她居然差点忘记抽了。 朝颜连忙拉出面板,看着上面琳琅满目的技能,心中默念着:言灵!大预言术!黄金律!心灵控制!读心术! 这些技能每一个都很好用,所需要的功德值不菲,最少都要十万点。 只是在祈祷的同时,朝颜也有些心虚,她在抽卡上的运气可算不上好,之前抽到的小李飞刀和乌鸦嘴技能都是这类永久技能中最便宜的一万点。 她深唿吸一口气,直接点下最中间的抽奖,转盘飞速地转动着,十多圈以后才慢了下来,最后长长的指针停留在大预言术上。 朝颜感觉心脏都要跳了出来,原来自己先前的霉运都是为了迎接这一刻的到来! 所谓的大起大落说的就是这样。下一秒,指针晃了一下,跳到了下一格。那明晃晃的领导力三个字简直要闪瞎她的眼睛。 朝颜欲哭无泪,所谓的领导力技能,能够增加话语的说服力。比如同样的一件事,从她口中说出,就是比别人的更令人信服。只是这领导力也是有副作用,使用了后,最少也会头疼个两天。 她需要这领导力做什么!就算是雨神的技能都比这个有用多了!不然也可以给她来个天打雷噼技能啊,她最喜欢噼人了。 朝颜真是恨不得重新来过,她只能安慰自己,好歹领导力也价值两万技能点呢,有总比没有好。她关上系统面板,眼不见心不烦。 孙雯看自家表妹脸色变换,忍不住关切问道:「怎么了?人不舒服吗?」 朝颜扯了扯嘴角,说道:「没有,我只是在考虑同老师请假的事情。最近请假次数太多,担心老师会不通过。」 孙雯信以为真,安抚她道:「老师一贯通情达理,又疼爱你,不会有什么问题的。」 朝颜点点头,说话之中,她们两人也到了清平观了。 上完课后,朝颜有些忐忑地同少玄真人说了请假的事情。 少玄真人反而提起了风牛马不相及的事情,「我听说你弄了一个什么抽水马桶?」 昨天去顾家参观的人可不少,抽水马桶这种先进的概念无疑让村民们惊为天人,只是他们不会像朝颜家一样,为了弄这个系统花了不少银子,但这并不妨碍他们讨论。 少玄真人想来是听到了村民们的议论。像她这样不缺钱的人,对于这种方便又比较不会有味道的设备感兴趣也是正常的。 朝颜忽的福灵心至,说道:「等我回来了,就联繫那李宾,让他也给老师做一套。」 少玄真人颔首,没再说什么。朝颜明白,她这是同意了她的请假。 给真人过目了功课以后,朝颜和孙雯返回家里。 走到村里的时候,孙雯忽的说道:「表妹,你看,那人是不是周樱?他们全家不是都搬到别的地方了吗?怎么来咱们这里了?」 朝颜抬头顺着她指的方向望去——果然是周樱没错。周樱今天穿着淡蓝色的裙子,越发显得纤瘦,比起几个月前,她似乎憔悴了不少,可见日子过得一点都不好。 周樱在五淮村根本没有亲戚,只怕是过来寻她的。 朝颜眯了眯眼,「我们过去看看。」 周樱本来就在他们前面,比她们两人还早抵达顾家的门口。就如同朝颜所看到的那般,周樱在顾家的门口停了下来,开始敲门。只是顾家都搬到了新的大宅子,任凭她将手敲得酸疼,也没有人开门。 朝颜和孙雯两人直接在后面看笑话。 周樱敲到后面,终于忍无可忍喊道:「有没有人,开门啊。」 等她终于发现朝颜和孙雯时,露出了可怜的表情,「你们家怎么都不开门?」 朝颜不得不承认,这人是长进了不少。若是以前的她,只怕直接甩脸子开骂了,现在倒还会装可怜了。 朝颜凉凉道:「你敲错门了,我们搬家了。」 她直接走向了新落成的大宅子。 对周樱来说,有什么比你最恨的人日子过得越来越好更令人吐血呢。她觉得这世道真不是普通的不公平,凭什么她过得如同最底层的虫子,而顾朝颜却越来越像是大家小姐,甚至还住上了这么好的房子。尤其是对方居然还得了天子的赏赐,成为了京山县最风光的人物。 周樱不得不用指甲掐着掌心,才没有当场失态。她露出更加悽苦的表情,还适时地掉了几滴的眼泪,「我是真的走投无路了,才会过来找你。」 说实话,朝颜觉得比起现在这种矫揉造作的样子,以前嚣张的神情还会稍微顺眼一点。 她也懒得同用以德报怨的方式来彰显自己的善良,冷酷无情道:「哦,关我屁事!」 孙雯忍不住笑出声。 周樱可怜兮兮的表情都有些挂不住,她表情僵在原地。 忽的她像是见到了救命恩人一样,眼睛亮了起来,「褚公子!」 声音那叫一个绕樑三尺,朝颜的鸡皮疙瘩都当场起来了。 褚经年看都没看她一眼,直接走到朝颜身边,「我已经写好一篇了。」 朝颜大吃一惊,「这么快?」她不过是出门一趟,他就写好一篇了。 褚经年看着她惊讶的表情,油然而生自豪感,「只是小事一桩罢了。」 两人说着只有他们两个菜听得懂的话语,在无形之中便塑造出一种将别人排斥在外的气场。 周樱那叫一个不甘心,声音更是多了几分的幽怨,「褚公子。」 朝颜挑了挑眉,原本她以为周樱是冲着她来的,现在看来,人家分明是知道褚经年来了,这才赶了过来,也不知道她打的是什么样的主意。她好整以暇地在旁边看热闹,看褚经年要如何打发走她。 褚经年一点怜香惜玉的意思都没有,「我们不熟。」 周樱直接跪了下来,说道:「我知道先前我做错了事,可是我现在是真的走投无路了。」 她的眼泪直接就流了下来,「我们家因为一本恶意污衊我们的小说的缘故,在京山县名声扫地,不得不住到乡下躲风头。」 朝颜清了清嗓子,「那小说可没那么大的威力,你们家之所以众人唾弃,那是因为你们家行事狠毒,大家看不下去。」 孙雯搭腔,「就是,你们家当初伪造文书,捏造朝颜和你哥哥的亲事。做出了这等噁心的事情,你还有脸出现在我们面前。」 周樱说道:「我知道我们家对不起顾姑娘,我当时也有想过要阻止他们的,但是我爹娘和兄长根本听不进我说的话。」 朝颜直接就笑了,这样的话也就三岁小孩才会相信吧。 周樱继续陈述她可怜的经歷,完全沉浸在自己的悲惨世界中,「同我爹他们离开后,我们家因为先前变卖了不少田地的缘故,家中又没有余粮,即使我每日浆洗衣服,也很快就坐吃山空。我没想到我爹他们竟是将主意打到了我头上,打算将我卖到青楼,好养活他们。」 「我废了不少心思,才从家里逃出来。求褚公子收留我,让我别掉入火坑中。我愿意做牛做马报答您,在您身边为奴为婢。」 周樱自认为没有哪个男人拒绝得了如此可怜的少女的哀求。她在听说褚经年亲自过来颁发圣旨,便猜到对方的身份比想像中要更富贵。这样的人,即使做他的妾室也是好的。只要到时候她怀有身孕,保不齐还能凭藉着孩子上位。因此周樱为自己编造了一个足够可怜的遭遇,并且说服她爹和哥哥配合她。她哥也指望她飞黄腾达以后能够拉扯他一把,因此答应了下来。 朝颜是真的很想笑,周樱铺垫了这么多,总算是说出了自己的来意。在她看来,这也自荐枕席也没有什么两样。 她含笑看向褚经年,褚经年在打发人方面应该很有经验才是。对方连漂亮难得的姐妹花都能拒绝,更别提周樱这样容貌撑死就是清秀的小姑娘。 褚经年直接道:「你真的打算卖身为奴?」 周樱只当他真的感动了,眼泪掉得更厉害,只是这回却是得偿所愿的欣喜眼泪。她连连点头,「是的,我愿意!我一百个一千个愿意!」 朝颜再次摩挲了一下自己胳膊上起的鸡皮疙瘩,周樱这种说法方式真是太可怕了。 褚经年直接命人拿了纸笔过来,帮周樱写下了一张卖身契。 末了,他再次问道:「当真不改变主意?」 这是周樱梦寐以求的事情,她怎么可能改变,连连说道:「我愿意!」然后娇羞地垂下了头。 褚经年让她签名——虽然周樱不识字,但是写自己的名字还是没问题的,然后又按下了指印。 朝颜多少猜出了褚经年的打算,在旁边静静地看着周樱作死。 等周樱按下了手以后,褚经年将卖身契直接递给他的随从原江。 周樱害羞说道:「那我、我该怎么服侍您呢,少爷?」 这人入戏倒快,直接喊起了少爷。 褚经年轻轻笑了笑,「服侍我?为何要服侍我?」 周樱睁大眼睛,一脸无辜,「我已经卖身给您了,自然要用心伺候您。」 褚经年对原江道:「将她连同卖身契,一起送到城南那位牛大娘家中。」 「那位牛大娘命运多舛,儿子瘫痪在床,正需要人伺候。本公子不忍她一个老人家还得含辛茹苦伺候儿子,所以送了一个奴婢给她。」 周樱直接傻在了原地,好一会才结结巴巴道:「可、可是我是卖身给你,不是给别人啊。」 褚经年道:「既然卖身为奴,那我怎么处置你是我的自由,即使拿出送人也是可以的。」 原江干脆利落地抓住了她的手,打算将她和卖身契一起送到牛家去。 对于褚经年口中所说的牛家,朝颜也是听说过的,那位牛老娘最是泼辣蛮狠,周樱落到她手中,成为她的奴婢,日后的生活可想而知。 她望向褚经年,「你还真是冷酷无情啊。」 话语之中没有所谓的苛责,只有感慨。在朝颜看来,周樱这是自找的。 褚经年的声音带着笑意,说出的话却带着久居上位之人不自觉的倨傲,「至少我没将她送到满春园去,这可比她原来的结局要好得多。再说,对于一个想要算计我的人,我可没有多余的同情心。」 原本想要尖叫挣扎的周樱瞬间身子发软,浑身像是浸泡在寒水之中。她头一次清醒地意识到,这男人根本没有自己想像中那么温柔宽厚……或者说他只将温柔送给了她最恨的顾朝颜。 他是做得到将她送进青楼这种事情的,而不只是故意警告她。意识到这点后,周樱便失去了挣扎的力气,她后悔自己招惹起这么一个人。白字黑字的卖身契摆在那边,她已经失去了后悔的机会了。 …… 周樱被送走后,朝颜都觉得空气清新了许多,她同褚经年一起走回屋内。 用过午饭以后,朝颜伸手,「你写的文呢?」 褚经年道:「放书房里。」 褚经年直接将那篇文夹在了《孟子》的中间,朝颜觉得要是那位圣人地下有知,只怕要跳起来将褚经年打一顿。 褚经年写的第一篇小黄文并算长,也就大约三千字左右。不过一个早上,本来就没法写多少。 褚经年看着她认真地看,不知为何觉得比小时候将功课给父亲看时还要紧张。 朝颜一抬头就看到他这个表情,不由乐了,「放心,就算写的不好,我也不会嘲笑你的。」 脑海中不合时宜地闪过了一个念头:人家贾宝玉和林黛玉是共度西厢记,而他们两人则是共看小黄文,这差距不是一般的大。呸呸呸,谁和他是林黛玉和贾宝玉!那两人是两情相悦的小情侣,她和褚经年撑死也就是能够互相信任的好友。 为了遮掩自己尴尬的想法,朝颜连忙继续低下头认真看文。 看完后,难怪褚经年敢说吴归远的文笔寻常,毕竟吴归远在青楼长大,不曾接受过系统的教育,也就是她娘教她识字,其余的基本自学,这样的文笔自然难以入褚经年的眼。吴归远的文笔自带灵气,用词出乎意料,但缺点也明显,灵气虽足,词彙量却不够。褚经年则不然,就算写一个风花雪月的故事,依旧文风斐然,笔锋辛辣,用词恰如其分却鲜少有重复的。他所写的这个故事,并非传统意义上的艷情小说,讽刺意味十足。 说的是一个男子先是同一温柔可人的女子情定三生,然后又同一个美艷泼辣的女子深情款款。让男子十分感动的是,他的一妻一妾关系和睦,虽然偶尔会争风吃醋,但终究无伤大雅。结局就是男主角身体日渐虚弱,直到死前才知道给他下药的是他的妻子,给妻子掩护的是他的美妾。他的妻子和小妾其实才是一对,只是打算拿他当挡箭牌,以免被世人所不容。 男主得知真相后,十分憋屈地死了。只余下两个女子在那边拿着他的家产,相亲相爱地度过下半生。 这个故事很好很强大! 但是重点是,说好的肉呢! 朝颜抬起头,目光炯炯,「这同我们说好的不符吧?」 褚经年抬了抬眼,「哪里不符合?一半以上的篇幅皆是风月之事。」 是的,褚经年的确写了,偏偏每次写肉戏的时候,都是心理活动,那叫一个唯美。理解能力稍微差一点的,根本看不出这是在写肉! 朝颜不觉牙疼了,按照褚经年的说法,他也的确是做到了要求。 她气鼓鼓说道:「暂且算你通过,还有九篇!」她就不信他每篇都会用这种法子煳弄过去。 然后将这叠纸收了起来,打算等褚经年写完十篇以后,直接作为一本书,也算是某人的黑歷史。在这个时代,孤男寡女讨论着小黄书,本身是一件挺一言难尽的事情,偏偏这两人做起来坦坦荡荡的,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们两个这是在讨论什么正经文章。 褚经年依旧是那种从容淡定的浅笑,仿佛接下来的九篇小黄文于他不是什么大问题,那表情看得朝颜手有点痒。 他还十分诚恳地说道:「就算要看这种文,也该看点水平高一点的。」 朝颜哼了哼,「红尘客还有很大的进步空间,迟早会成为一代大师的!」她觉得褚经年这是在报復,报復她不肯告诉他红尘客是谁,她不就在他面前多夸了红尘客几句吗? 「那我就拭目以待了。」 朝颜觉得她真该多送几本书给吴归远。她真的迫不及待想看褚经年被打脸的一天。
第一百零三章 整顿刁奴,绝世渣男 在去州府之前,朝颜还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要做,那就是解决掉洪建良。洪建良就如同那虫子一样,虽然不会真的伤害到他们家,但他的存在却十分噁心人。 朝颜直接吩咐万勇去庆云县打听洪建良的事情。 褚经年道:「万勇在打听消息上可不在行,还是让原井过去好了。」 他这次将原江和原井两人都一起带到了京山县。 「你打算打听他什么事?」褚经年问道。 朝颜说道:「我只是觉得那郑荣并非什么好人,一百两银子,他想买两个姑娘给她当媳妇都没问题,偏偏他却同洪建良做交易。而且前前后后还给了洪建良一些银子,让他有钱能够给青楼女子赎身。即使郑荣落败成这样,甚至还倒欠赌场不少银子,也不曾想过同洪建良讨回来。所以我猜测,洪建良大概是握住了他的什么把柄,让他不敢同他撕破脸。」 朝颜将自己的推测缓缓道来,平静的语气蕴含着自信,「而他的把柄,不外乎便是郑荣诈赌那些事。我先前调查的时候,知道他们两人甚至多次一起出入赌坊。所以我猜测,他们两人应该有合作过才是。知道打听到苦主,直接告诉他们其中的内情,那些苦主自然会去寻两人晦气。」 这一招便是所谓的借刀杀人。 虽然朝颜内心是这样想的,面上却露出了悲天悯人的表情,「像他们这样的行为实在天理难容,不知害得多少人家破人亡。我们定要让真相水落石出,伸张正义!」 褚经年眼皮跳了跳,耿直指出,「太浮夸了!」 朝颜十分虚心地接受意见,「好的,我下回会改进的。」 褚经年莫名觉得这样的朝颜很可爱,他咳嗽了一声,说道:「行,我让原井好好调查一下。」 原井跟在他家公子身边多年,不曾见过他对一个女孩子这般上心,早就猜到公子明显是对人家小姑娘动了心思。作为他的随从,他当然得好好表现,帮他家公子追求人。 他拍了拍胸膛,保证道:「属下定会将这事圆圆满满地办成。」说话的时候,炯炯有神地看着朝颜。 毕竟原井也不是她的人,朝颜态度上自然要客气许多,「那就麻烦你了。」 吩咐完原井后,朝颜开始准备去州府的东西。孙雯去过州府,这回倒是没兴趣。顾孙氏这几天要留在家里招待络绎不绝的客人,所以只能拒绝了这次的随行。 比起去州府,顾孙氏显然更想要在家里显摆一回。 至于朝颜,她去州府可不仅仅只是为了看茶园,还想顺便在州府那边寻找合适的店铺,好开水煮活鱼店和碳烤活鱼店。昨天的宴席,他们家就有做这几道菜,回馈相当不错,让朝颜不免多了几分的信心。 单单只是在京山县这个小地方赚钱终究有限,要做就要做大一点!她打算到时候直接在州府开店,若是顺利的话,还可以在大穆每个州都开设分店。 魏奶奶听说她要去州府的事情,拿了两个绣件,让她送到三娘绣坊那边。这只是小事一桩,朝颜自然欣然应下。 她和褚经年忽的听到了一片的喧譁声,夹杂着哭声。 「去看看吗?」她抬眼望向褚经年。 褚经年微微一笑,「那就去吧。」 两人从马车上下来,走向喧譁的地方,最后在张家门口停了下来。 张家门口围绕着不少看热闹的老百姓,对着张家在那边指指点点的。 「这张家真是活该呀,听说张家少爷以前还逼死了一个良家姑娘,为了遮掩痕迹,还灭了人家一家,真是令人髮指。」 「张老爷当时还贿赂原来那林知县,所以将这事给压了下来,没有人知道。」 「说起来也好笑,原来那林知县也算是帮了他们家大忙,结果张蝶舞嫌贫爱富,宁愿当苗昌义的小妾,也不当林家少爷的小妾。」 「呸,林知县也不是好的。如今张家也被抄了,张家的主子都被押入大牢中,真是大快人心。」 朝颜听着这些小老百姓的叽叽咕咕,多少也知道了这事的原委。看来是张家以前做的事情终于被翻了出来,结果直接被抄了,除了出嫁的张蝶舞,没有人能逃脱。 这样看来,张蝶舞反而是躲过了一截。 「说起来,张家发生这样的大事,那张蝶舞也没有回来看一下吗?」 「张蝶舞上个月刚给苗家生下一个儿子呢,原本苗夫人都松口了,打算看在孙子的份上,将她扶正。如今出了这事,她想要扶正是不可能了。苗夫人哪里能忍受自己的媳妇是罪人之女。」 这时候,张蝶舞的丫鬟气喘吁吁地赶了过来。 张家的管事急切问道:「小姐呢?小姐怎么说?」张家被抄家,他们这些下人迟早都要被发卖的,因此张家的管事这才让人去给张蝶舞送心。 这丫鬟垂下头,不敢对上张家管事的眼睛,声音弱弱的,「小姐说她已经出嫁了,张家的事情已经和她无关。她会托人打点一下,让老爷少爷在牢房中的生活好过一点。」 说完这话后,丫鬟便急急忙忙走了,似乎背后有老虎在追赶她一样。 朝颜看着这一幕,忍不住摇了摇头,张蝶舞还真不是普通的自私,这时候选择干脆利落地明哲保身,生怕被张家给连累到,全然忘了张家以前对她的好。 只是她若是聪明点,这时候即使触怒苗家,也该求情,让苗家帮一把。这种冷血的举动落在苗家眼中,只怕要对她生出胆寒之意。抚养自己十多年的亲人尚且可以轻易抛弃,更别提其他人了。 不过这些事终究和她无关。张家同她有仇怨在前,看到张家这下场,她心情不是一般的舒畅,眉眼都洋溢出这一股的欢乐。 褚经年忍俊不禁,「你看起来还真高兴。」 朝颜笑眯眯道:「当然了,我可是很记仇的。」 褚经年调侃道:「看来我以后可得小心了,不能轻易得罪了你。」 两人失去了继续看下去的兴趣,直接上马车。褚经年和原江骑马,朝颜和莲子直接坐车里。 到了州府后,他们直接在百里楼那边休息。第二天一大早,一行人才出发前往那茶园,大约一个半时辰才到的茶园。 这时候并非採茶的季节,茶园里倒是颇为悠闲的样子。 朝颜直接拿出了茶园的地契和自己身份的令牌,那管事便将他们给请了进来。 管事陈光庆身材肥胖,看上去很和善的样子,在知晓了朝颜的身份后,更是十分恭敬的样子,「原来您便是我们的新东家,我们前几天便已经收到了旨意。我这就让其他人来见见小姐。」 然后他将茶园里的长工都喊了过来,说道:「大家都来认认,这位便是咱们新的主人。」 其他人可能都被打过了招唿,因此看上去都十分恭敬,明面上的确挑不出什么过错。 陈光庆做事倒是滴水不漏。 朝颜数了一下,发现大概有三十多人,便问道:「不是应该有五十人吗?」 陈光庆怔了一下,回道:「其他人身体不舒服,所以在屋里休息呢。」他嘆了口气,说道:「我也同他们说这几天小姐很有可能会来咱们茶园。只是这些人平时也有些懒惰,没有将这事放在心上。」 现在不是追究这个问题的时候,朝颜先问起了自己更感兴趣的内容:「这茶园里种植的是什么茶树?亩产量多少?每一年能产出上等茶叶多少?」 陈光庆道:「咱们这边所种植的皆是龙井,每年每一亩能产出中等茶叶六斤,上等茶叶一斤。」 朝颜眉毛皱了起来,「你确定?」按照她的了解,产量不该这么少的。按照她的了解,一般情况下,一亩能产中等茶叶二十多斤,上等茶叶也有三到五斤。就算是扣除掉生产力的因素,中等茶叶也该有十斤才是。 「先带我看看这茶园产出的中等茶叶和上等茶叶。」她没有马上怀疑他们,而是猜测,会不会是他们的评选标准更严苛一些。 陈光庆早有准备,很快拿出了那些茶叶。 朝颜看了看其中所谓的上等茶叶,撑死只能算中等。这样的茶叶,告诉她一亩只能产出一斤,这是在哄傻子吧?上等茶叶都是这样,更别提是中等茶叶了。 她原本以为陈光庆看起来挺老实听话的样子,敢情是外憨内奸呢。这是将她当做不懂事的人给哄了吧?只怕陈光庆压根没有将她一个小姑娘当做一回事,这才如此煳弄。 褚经年自然也看出了这点,只是他心知朝颜并非那种什么都不懂的人,也不缺什么手段,干脆停下来看朝颜如何处理。 朝颜完全没给他们留脸面,「我原本以为能给皇家做事,你们总该有几分的本事,谁知道却是一群草包。不知道的人,还以为这茶园只有十亩,才会只产出这么点东西。」 陈光庆道:「顾小姐,就算您是我们的主子,也不能这样侮辱我们啊。我们每一年兢兢业业地採茶,换来的却是你这样的侮辱。我们产量虽然比不上其他茶园,但质量皆是上等,同你以前喝的那些不一样。」 其他长工显然是被收买了,一个个站在陈光庆那边说话。 「就是,我们才是专业的,顾小姐你不了解这些,就别乱说。」 「咱们可是给皇家的茶园办事的,普通的採茶工哪里能同我们比。」 陈光庆这时候又跳出来做好人,「好了,大家都少说几句。我想小姐可能是先前看了几本书,便觉得自己懂得茶叶一道。」然后有对朝颜道:「他们都是老实人,心直口快,小姐别同他们见怪。」 朝颜微微一笑,「不见怪,哪里会见怪呢。」 没等陈光庆心中一喜,朝颜继续道:「谁会同一群傻子见怪呢?我想,你们大概忽略了一个事实,我所拥有的不仅仅是这个茶园,还有你们所有人的卖身契。我这个人一贯喜欢动手不动口,我也懒得同你们争辩这些。我直接说吧,你们这样奴大欺主的人我用着可不放心。」 努力用数据说服他们? 朝颜懒得这么做,直接发卖了就是。 她吩咐原江,「到时候看看有哪个茶园需要他们的,直接卖给哪些茶园好了。」 褚经年也开口道:「等我回京以后,我也会好好同陛下说一下他们的所作所为。不知道这些年来,他们中饱私囊了多少,连皇家都敢欺瞒,可见是嫌弃自己脖子上的头长得太稳当。」 朝颜还只是威胁说要卖他们出去,褚经年直接威胁了他们的性命。而无论是哪一个,都是这些人无法接受的。 陈光庆直接呆了,他原本以为顾朝颜只是一个没见过世面的小村姑,因为运气好才会得了这茶园,煳弄她再简单不过了,却没想到对方釜底抽薪,直接不要他们所有人。一点都不考虑她将所有人赶走后,这片茶园怎么办。 更让他惧怕的是顾朝颜身边那男子……对方能够随时面圣,身份之贵可见一斑。 其他人一听到可能会有性命之忧,顿时沉不住气了,连忙喊冤,「冤枉啊,都是管事威胁我们配合他的,我们也是被逼的。」 「是啊,我原本也说这样欺瞒新主人不好,但是管事说若是我不照做,就将我赶出去,我也没办法。」 一有人起了头,跟风的人就多了。这些人这时候也才真正意识到,能够真正决定他们生死的不是陈光庆,而是面前这个先前没被他们放在眼中的真正主人。 朝颜冷眼看着这些人争相恐后地将所有的罪都推到陈光庆身上,生怕自己落后了一步,没法戴罪立功。至于陈光庆,他脸色惨白,身子抖如漏筛。 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呢。 朝颜懒得听这些人的求饶,同褚经年离开。 回到客栈后,褚经年问道:「你打算将他们全都发卖了吗?」 朝颜点头,「不发卖还留着过年吗?这些人我用这可不放心,不知道什么时候他们就会为了利益出卖我。」 她停顿了一下,说道:「不过一开始有十多个人没来,当时陈光庆还在我面前给他们上眼药。等下去查查这些人是不是因为不愿同他同流合污,若是如此的话,倒是可以留下。」 她还真不担心这些人会逃跑,卖身契可都在她手中,除非他们想要被通缉。 只是他们这次来的人并不算多,单单原井一个人的话实在分身乏术,朝颜索性将这事托福给李家在州府的管事。 李家管事十分清楚朝颜在老爷和小姐心中的地位,自是一口应下。在他们处理完这事之前,朝颜收拾了一下心情,开始寻找合适的店面。 首先店铺要够大,地理位置也要合适。 也幸亏李家因为做生意的缘故,时常会整理州府一些店铺情况,空的都会记下来,这倒是方便了朝颜,省了她不少的功夫。最后朝颜一家家实地考察,给每间店铺打分。地段十分,价格十分,装潢十分,周围环境十分,前景十分。 褚经年第一次见到这种挑选模式,不免觉得新鲜,「这种打分形式不仅新奇,还一目了然。」 朝颜点头,「到时候我直接从中挑选出分数最高的五家,再做选择。」 褚经年道:「说起来,你上的那摺子陛下也是赞嘆不已,已经下令在户部推行开来。」 朝颜笑了笑,「能帮上忙就好。」 若是可以,她还想推行阿拉伯数字呢,简洁明了。只是步子跨得太大也不好,还是要慢慢来。 …… 朝颜花了两天时间,总算选出了最合适的五家。她同每一家的屋主一一会见,只有一家愿意将店铺直接卖了,其他四家都是选择出租的形式。 比起租贷,朝颜自然更喜欢直接买下。虽然那酒楼买下的话需要五千两,但她还是觉得不亏。 褚经年道:「若是在京城的话,这样的酒楼要买下最少也得两三万两。」 京城寸土寸金,物价也比别的地方贵不少。 朝颜这趟出门本来就带了两万两齣门,当场便买下了这酒楼。敲定了一家以后,她从剩余的四家中挑选出了最合适的一家,最后以月租三十两的价格租下来,合同上签订两年。 等她终于搞定了店铺的事情,李家也帮她调查得差不多了。正如同她所预料的那般,那天没有出现在她面前的,皆是不乐意同那陈光庆同流合污的。陈光庆原本打算在成功煳弄过朝颜,并上了那些人眼药后,就来说服朝颜将这些人给打发了。 朝颜心想:看来这十几个人人品也算不错的,的确可以留下。 她亲自见过这些人,并且表示从今天开始,他们这些人的工钱加三成,这也算是对于他们的奖赏。至于原来那些人,直接一个不留,全都发卖了出去。 这些人自然是十分欢喜,在欢喜过后,名叫卜圆的担忧地开口:「只是单单我们这些人,没法照料那么多的茶树。」根本忙不过来,毕竟採茶十分费工夫。 朝颜道:「我到时候自然会再买下一些人手。」 而且她还得在明年採茶季节到来之前,好好做一个培训工作。 朝颜这样一说,这些人自然是欣喜地答应下来。 在将那些人发卖了以后,他们这些年来贪污的钱财也都落到了朝颜手中。这茶园到现在也成立六年了,这六年来,那位陈管事就给自己攒下了四万多两的家产。想来这人是仗着天高皇帝远,才这般有恃无恐。 他和他的手下,贪污的银钱加起来足足超过十万两。 朝颜直接将这笔钱交给褚经年,让他带回京城还给穆武帝,她是这样说的,「这些人贪的是陛下这些年的茶园的收益,自然得还给陛下。」 至于他们私藏的那些好茶,朝颜便笑纳了。她家接下来几年内都不缺好茶了,甚至还可以拿来送人。 褚经年收下了,说道:「行。」 朝颜还从管事这边弄到了一个帐本,打开一看,顿时有些无语。这帐本还牵扯到了前一任的知府,毕竟这陈光庆能够在泰州这边一手遮天,都没有人往上投诉,便是因为他拿钱疏通了前任泰州知府冯彦才等几个官员的关系,有了他的遮掩,自然不曾被捅出。 甚至在这期间,茶园还失踪了几个长工。 在找到这帐本,将上面的内容翻阅过以后,朝颜的神情变得严肃起来。 这帐本出现后,事情便不是她可以控制的了,关系到了官员的变动。 褚经年更是十分清楚,这事得尽快处理,以免帐单上的官员狗急跳墙,对朝颜下手。 他收起帐本,正色道:「我还是尽快入京的好。」至少得在帐本上的官员察觉到之前解决掉他们。 朝颜心知兹事体大,点头,「好。」 …… 出了帐本这么一个事,加上该办的事情都已经办好了,朝颜索性回家。 褚经年将她送回家后,又留下了几个护卫以防万一,然后揣着帐本离开了京山县。 顾孙氏还道:「怎么走得这么匆忙呢,我才给他纳了一个鞋底。」 顾孙氏觉得褚经年真是个好少年,长得好,也不曾因为身份而看轻人,还帮了她家不少。 朝颜道:「他京城里有事情呢,所以才赶着回去。」 等她和顾孙氏说完话后,孙雯便上前道:「表妹,我有些事要同你商量。」 朝颜颔首,同她一起去孙雯的房间。 孙雯也没有说多余的废话,开门见山道:「表妹,我打算开一家饭馆。」 这个想法已经盘旋在她脑海中许久了。 见自家表妹没有马上反对,孙雯继续道:「你也教了我不少的菜色,每一道都很是美味,所以我有信心,若是开了饭馆的话,生意定是没有问题的。」 「虽然现在每个月拿五两银子什么都不用做的生活很美好,只是终究不是我想要的。我也想自己做出一点小事业。」 表妹同于家、李家做生意,日进万金。小丽也认真学习绣活,无论是勤奋还是天赋她都不缺,迟早也能做出自己的一番事业。只有她还在原地踏步,依靠着姨婆一家过活。 孙雯当年能因为不想被卖而从家里逃了出来,所不缺的便是那坚韧的性子。她也并非是一时的冲动,而是一段时间下来的深思熟虑。 「那些菜色都是表妹教我的,所以我若是开店,定要给表妹两成的分红。」 朝颜问道:「你想开什么样的店?」 孙雯想了想,说道:「前些天我做的那干锅牛蛙很是美味,我想可以作为招牌菜,其他还能做干锅包菜、地三鲜、鱼香肉丝等菜餚。」 至于水煮活鱼那些,孙雯知道表妹的计划,自然不可能和她抢。 朝颜想想也觉得这主意不坏,说道:「你若是钱不够的话,可以同我说。」 孙雯道:「我一开始店铺也没打算弄多大,租金的话,我看城里的店铺一个月五两银子就可以搞定。我从去年到现在也攒了些银子,开店是够的。你忘了你先前也有给我好些银子。」 得了表妹的支持后,孙雯越发眉飞色舞,同朝颜说了好些自己的构想,「饮品的话,可以上花茶,饭后的点心可以做藕粉……」 朝颜道:「我这次回来,正好带了好些龙井,到时候可以给你一些。」 「好。」孙雯也不同她客气。 「你店铺可选好了?」朝颜问道。 孙雯点头,「这几日我已经看好店铺了。」 原本的孙雯或许还有些没底,在表妹应允了以后,不知为何,她的一颗心便安定了下来。 孙雯说完店铺的事情,忽的笑了起来,「你这段时间在州府,所以不知道咱们县可发生了不少的事情。」 「是张家被抄的事情吗?我去州府之前,恰好看到他们家被抄的一幕。」 「呀,不仅仅是这事。」孙雯脸上满是快意,「张家被抄后,张蝶舞明哲保身,竟是不愿帮忙。张老爷深恨女儿薄情寡义,在公堂之上,直接捅出了一事。苗家现在的那小孙子,可不是苗家的骨血。」 孙雯见到表妹可算是露出震惊的表情,这才继续说道:「事实上,张蝶舞当时所生的是女孩,只是她为了保住自己在苗家的地位,能够凭藉孩子扶正。这才事先准备了一个男婴,将自己的女儿给换了出去。」 「她做出这种事情,苗家深恨她,苗昌义也觉得她并非自己想像中那般美好的姑娘,在找回了自己的女儿后,就将张蝶舞给赶了出去。」 「更搞笑的事情还在后头呢,张蝶舞被赶出去以后,直接散播了一则消息,说苗昌义被她下药,绝了子嗣。苗家简直恨死她了,想要将她找出来报仇,但是张蝶舞不知道躲哪里去了,苗家根本找不到她。虽然苗家为了脸面对外表示张蝶舞这是诬陷,苗昌义的身体一点问题都没有。」 「只是苗家请了大夫来给苗昌义看过身体后,便大发雷霆,摔碎了不少的瓷器。这事被苗家的下人说漏嘴,大家自然知道苗昌义的身体是彻底毁了。」 「现在大家都说都怪苗昌义自己色迷心窍,这才落得这样下场,不过张蝶舞行事也是太过狠毒。苗夫人现在都要悔青肠子了。」 朝颜道:「玉兰没有嫁入苗家是好事。」不然苗昌义被毁了身子,生不出孩子的话,苗家肯定觉得是玉兰的错。 孙雯点头,正要说点什么,忽的听到了急促的脚步声,旋即敲门声响起。 孙雯起身开门,门外却是气喘吁吁的神色不掩焦急之色的洪小丽。 「表姐,不好了。」 「发生什么事了?」 洪小丽深唿吸一口气,平復跳得太快的心,语气急促:「师傅那前夫,找上来了,说要同师傅重修于好呢。」 说到这里,她的眼睛喷射出怒火。从外祖母的只言片语中,洪小丽也是知晓关于师傅的一些陈年往事。知道她前夫在她儿子早夭后,嫌弃她不能再生儿育女,养了一个外室,等外室怀孕后,便将师傅给休了。 如今打听到师傅因为绣活而赚钱了,立刻攀附上来,真是不要脸。 「你没看到那男的无耻的嘴脸,带着他的孙子,口口声声说要同师傅复合,说他的孙子以后就是师傅的孙子,会给她养老送终。我呸,师傅有我给她养老呢!」 「师傅倒是不肯让他进门,这男的就牵着孩子一直站在外头。」 洪小丽觉得朝颜这个表姐鬼点子最多,定能够将这无耻的男人打发走,让他身败名裂,这才急急忙忙地跑了过来,跑出一身的汗。 朝颜看她眉眼之间不加掩饰的焦急,沉下脸,「我这就过去。」 在去之前,朝颜也简单地和顾孙氏说了一下这事,顾孙氏登时就怒了,「这不要脸的男人也敢出现在琳儿面前,我也和你们一起去!」 坐上雪球去城里的路上,顾孙氏问了洪小丽更详细的一些内容。顾孙氏越听脸色越沉,冷笑一声,说道:「人不要脸,天下无敌。这人当初可是十分嚣张地对琳儿说她是不下蛋的母鸡,配不上他了。若不是琳儿当时怀着身孕还得照顾他,哪里会早产,然后伤了身子的。」 「这毛伟就是狼心狗肺的人,后来他更是领着一个怀孕的女子到琳儿面前。琳儿何等心高气傲,自然是不同他纠缠,直接和离下堂。那女的也不是好货色,勾引有妇之夫,听闻她几年前便去世了,而且儿女不孝,真是报应。」 一说到过往的事情,顾孙氏就气不打一处来。本来这毛伟若是不出现也就罢了,她还能忽略这人物。偏偏这人还厚颜无耻地攀附上来,比那虫子还要噁心人。 于是一路上,朝颜都听她奶奶在那边咒骂魏琳的前夫毛伟。她奶奶这两年日子过得好,涵养已经好了很多,能让她丢掉所谓的休养,这毛伟的确是很厉害。 洪小丽同仇敌忾地和顾孙氏一起骂。 就连雪球都跟着凑热闹,不时地鸣几声。 在这种氛围之中,她们几人抵达了县城。 还没到魏家,朝颜便远远地听到了一道有些苍老的男声在那边声情并茂道:「琳儿啊,少年夫妻老来伴,咱们就和好吧。」 「我的孙子就是你的孙子,我们一起好好抚养他,以后他会孝顺我们两个的。我知道你喜欢孩子,杰儿也可以交由你抚养。你看杰儿,同我们的孩子坤儿生得多像啊。」 那男的手中还牵着一个四五岁的男孩,男孩懵懵懂懂地将手指伸进自己的嘴里咬着。 坤儿便是魏琳当年和毛伟的儿子,五岁便夭折了。这孩子也是魏琳心中不能承受之痛,顾孙氏听到毛伟为了达到目的,连早逝的儿子都不放过,气得脸都扭曲了。 魏家的门这时候也开了,从里面走出牛西西,牛西西是牛氏的孙女,在顾孙氏的介绍下,成为了魏琳的学徒。魏琳观察了几个月后,觉得她可堪造就,如今也是魏琳的弟子,等于是洪小丽的师妹。 牛西西性格泼辣,指着毛伟骂道:「你再不离开,我就要去衙门告你骚扰了,让你进去吃免费的牢饭。你这人怎么这么不要脸,当年休了我师傅,如今见我师父有名气了,便舔着老脸上门,也不看你配不配。」 毛伟手中紧紧抓着自己的孙子,说道:「你让魏琳出来见我,只要她看到杰儿,一定会改变主意的。」 「我当年也是迫不得已啊,我们毛家只有我一个骨血,哪里能断在我这一代。杰儿同坤儿生得一个样子,定是坤儿的转世。那庙里的和尚也说了,他同琳儿前世很有些缘法,定是坤儿回来找我们了。」 「这是老天的旨意啊。」毛伟说的简直都要把自己给感动哭了,其他人听得却都要吐了。 顾孙氏从马车上跳了下来,指着毛伟破口大骂了起来,「我呸,你说这话,也不怕坤儿晚上找你吗?当年你对琳儿何其冷酷,说她不配当你的妻子,还拉着那挺着肚子的贱人出现在她面前,逼得她自请下堂。」 「这是你和那贱人的孙子吧?你好意思让琳儿抚养你们两个贱人的后代!你做出这种缺德事,还真不怕天打雷噼啊!」 周老娘当初被天打雷噼的事情可谓是京山县一大新闻,从此以后,大家都不敢再胡乱发誓,生怕老天爷闲着没事干给自己那么一道雷。 毛伟有些心虚地看了一下天空,语气有些发虚说道:「这是琳儿同我的事情,同外人无关。」 说起来,若不是他手中牵着个小男孩,朝颜还真的挺想给他一道雷的,反正她现在功德值不缺。 周老娘冷笑:「你才是琳儿的外人,而我是她最好的朋友。」 她视线掠过年纪尚小的毛杰,眼中闪过厌恶——这厌恶并非针对这么一个小孩子,纯粹就是对毛伟这个连小孩子都利用的人。毛杰生得像毛伟这个人渣,自然同毛伟那早逝的儿子颇为相像。 毛伟便是算准了这一点,才会带着他过来,试图让魏琳看在这熟悉的容貌上心软下来,同他重修于好。 魏琳这时候也出来了,她看着同记忆中相比苍老了不少的毛伟,心头闪过过往的种种画面。当她目光落在年幼的毛杰身上时,眼底深处闪过痛楚,然后被她强行压了下来。 「你回去吧,我们两个之间是不可能的。」 她嘴角扯出了一抹讽刺的笑,「在你休了我,和别的女人生儿育女以后,你还想让我抚养你们的孙子,未免也太可笑,太看轻我了,真当我是你召之即来,唿之即去的东西不成?你还是死了这份心吧。」 「你若是继续留下说那些令人作呕的话语,就休怪我不讲情面直接去衙门了。」 她话语掷地有声,说完这番话后,直接转身进屋,不愿意再同毛伟有任何瓜葛一样。 毛伟一副失魂落魄时的样子,朝颜看在眼中,只觉得这位简直就是戏精,都年纪一大把了,还来玩浪子回头这一套,没得荼毒了大家的眼睛。 顾孙氏拉着朝颜的手,说道:「走,我们也进屋去,别和这起小人说话。」 她眼波流转,心中隐隐浮现出一个念头。 她故意停顿了一下,说道:「姨婆如此心高气傲,如何能忍受重新回去当人的填房,对人的排位低头?尤其是那人当年还勾引了她的丈夫。」 说完以后,她瞥了一眼毛伟若有所思的表情,跟在顾孙氏后面进去。 等门关紧,往里走远了后,顾孙氏才慢了慢脚步, 她转头看朝颜,「你又在打什么鬼主意呢?」她才不相信孙女是无缘无故对毛伟说出那番话的。 朝颜只是神秘地笑笑,「奶奶就等着看吧,看他如何继续刷新无耻的下限。」 她这回非要帮他好好扬名一把,也算是帮魏奶奶报仇一下。以毛伟这种自私无情的性子,只怕当真干得出将去世的妻子休了这种事,到时候才有乐子可以看呢。
第一百零四章 巧治渣男,熟悉的配方 她们进正屋的时候,魏琳正坐在椅子上默默出神,连他们这一伙人进屋都没有察觉到。 顾孙氏咳嗽了一声,让魏琳从沉思中清醒了过来,她语气平静道:「你何必为了这件小事,辛苦跑一趟呢。」 顾孙氏直接坐在她旁边的椅子上,说道:「我看那毛伟可不像是会那么容易死心的人,之后还不知道要过来骚扰你多少回。你干脆随我去五淮村住一段时间好了。我就不信他敢骚扰我家。」 她家现在住的可是三进的大宅子,腾出几间房间给魏琳他们完全没有问题。小丽在家也好,她看她最近都瘦了些,正好给她补补身子。 洪小丽也搭腔:「是啊,师傅,他若是天天过来,咱们还怎么静下心来绣花?」 牛西西跟着道:「师姐说的有理。而且他若是敢来咱们五淮村的话,我就放我家笨笨去咬他。」笨笨是牛西西家里养的一只狗。牛西西十分愿意回五淮村,这样她回家看爹娘和奶奶也方便许多。 魏琳想了想,也是这个道理,「那我就得叨扰你一段日子了。」 「咱们两个什么关系,哪里谈得上叨扰不叨扰的。你在我家里正好也可以指点一下雯儿和朝颜,虽然我不求她们两人女红多好,但好歹也要能给自己裁剪出一套衣服。雯儿还好,朝颜的绣活啊,五岁的小姑娘都做的比她好。」 其他人闻言,不由戏嚯地看向朝颜。 朝颜无语,奶奶就算想说服魏奶奶,也不必拿她做筏子呀。说真的,原身的女红水平那么差,也是顾孙氏宠出来的。原身每次拿针不到半时辰,顾孙氏就不让她继续了,生怕她累到,熬坏了身子。 顾孙氏道:「等下我回家后派人来接你们。你那些绣活的工具都得带上。」 听着好友絮絮叨叨的叮嘱,魏琳原本因为毛伟到来而沉闷的心情不自觉好转了许多。她虽然前半辈子命不好,爱儿早逝,所遇非人,但老天好歹也给了她一个知心的好友。 顾孙氏叮嘱完后,也不打扰他们收拾东西,同朝颜一起回家,准备给他们收拾住的屋子。 朝颜一贯知道先发制人的好处,当天下午,便派人将毛伟以前做的那些事都传遍大街小巷,包括他逼迫即将临产的妻子做家务,导致妻子早产伤了身体,用妻子绣活赚的钱包养外室,而后又带着怀孕的外室以无子为理由逼迫妻子下堂,扶外室上位。如今舔着脸上门求复合,还想让前妻养他和外室的后代,甚至不惜拿早逝的儿子做文章。 一时之间,大家都骂毛伟便是百年难得一见的人渣。为了子嗣休妻的人不在少数,但是将事情做得如此天怒人愤,也就是毛伟这么一个。 毛伟那点小心思谁看不出来,不就是看前妻做绣活赚了几千两,这才想着上门复合,好跟着吃香喝辣。 说也好笑的是,因为这事,不少媒婆都上门来,为一些鳏夫提亲。 「这王家的老爷,家里有田地五百亩,膝下儿子娶妻,女儿也已经出嫁。魏大家与其同那人品不堪的毛伟复合,不如考虑一下王老爷?」 「那王老爷家里可是有两房妾室呢,不好不好。我看还是我介绍的赵老爷好,赵老爷家中田地虽然不及王老爷,但他身边可没有服侍的妾室,妻子三年前去世,现在才想着要续弦。他家儿子已经中了秀才,最是知礼,定会好好孝顺顾大家的,保不齐将来还能给您挣一身的诰命。」 这些媒婆一个个说得舌绽莲花,巴不得魏琳选择她们介绍的人。 朝颜这才发现原来魏奶奶在婚嫁市场上行情如此的好。 不过想想也是可以理解的,魏奶奶凭藉着双面三异绣和缂丝,每年都能进帐上千两银子。更别提同她预定绣活的不少都是达官贵族富贵人家,甚至她上个月还得了知府夫人的召见,人脉也是不缺的。 若是得了这么一个当家夫人,那真是赚大发了。以前大家没想到这一遭,等毛伟恬不知耻出现以后,才提醒了大家,于是不少人便动了心思。 朝颜简直哭笑不得,只能告诉这些媒婆,她魏奶奶一门心思想要钻研绣活,没有再嫁的想法。 她也是问过魏奶奶有没有这方面的心思,但魏琳显然觉得这些年她的日子过得十分悠哉,更愿意将时间用在绣活上。 这些媒婆只能惋惜地离开,其中一个还不死心道:「若是哪天魏大家改变主意了,记得先告诉我一声啊,我定给她找一门四角俱全的好亲事。」 朝颜知晓同这些媒人打好关系不会有好处,颔首道:「一定一定,到时候还得辛苦你们呢。」 将这些媒婆打发走以后,顾家这才清静了许多。 被她派去庆云县的原江也终于回来了。他这次回来的时候,同朝颜带来了好消息。 「洪建良以前果然同郑荣合作,哄骗一些人去赌坊。郑荣也因此分了些银子给他,属下找到了这些受害者,将真相告诉他们。这些受害者有几个被害得妻离子散,直接将恨意发泄在他们身上。这几人联合起来,直接将洪建良和郑荣给抓了去,将他们打晕以后,绑上石块,丢到当地的一个大池塘中。」 原江说的轻描淡写,他对于此事从头到尾都是关注着,却没有要去解救那两人的意思,毕竟他们罪有应得。 朝颜可不会将圣母心用在这两人身上,淡淡道:「自作孽不可活,他们也算是咎由自取了。」 洪建良和郑荣丢了性命最主要的原因是他们人品问题,但也有朝颜的推波助澜,她也算是间接沾染了两条人命,只是朝颜不会后悔。为了守护她平静的生活,她愿意血染鲜血。 她一会儿后才反应过来,「你在我面前用不着自称属下。」 原江是褚经年的人,可不是她的人。 原江露出一个笑,「少爷嘱咐我,他不在的时候,就听你的。」 这本来就不是什么大问题,朝颜干脆放过,问道:「顾雁那边呢?他们什么反应?」 原江道:「那几个人行动颇为小心,也不曾留下什么痕迹。到现在虽然郑家和洪家的人找不到他们,但也只当他们去哪里浪荡去了,想来等他们发现这两人遭遇不测,最少也要一段时间。倒是顾雁趁着洪建良消失的这段时间,直接打上那外室的门,抓花了那女子的脸,将洪建良给那女子的钱财珠宝都给抢走了。」 「就连洪建良偷藏的一些银子也被她找了出来,都自己收着,洪家的几亩田地都被她拿在手中,洪老妇人想要买点东西,都得给她陪脸说好话。那洪老妇人最是欺软怕硬,见她性格强硬起来,反倒不敢再苛待她,反而小心翼翼的。」 「洪老妇人一开始还说要休了她这个不敬婆婆的媳妇,等顾雁要她吐出她原本为了洪家卖掉的嫁妆田,洪老妇人便不敢提这事了。」 朝颜只觉得有些好笑,看来顾雁也是想通了,不再像以前一样对洪家言听计从,怎么畅快怎么来。她最好在洪家继续祸害洪家人,别来找他们。 原江说完洪家的事情,正要离开,朝颜喊住了他,说道:「等下……其实我还有件事需要你帮忙。」 「姑娘尽管吩咐便是,反正我闲着也是闲着。」 朝颜微微一笑,「嗯,是这样的。我还有一个人需要你帮我看一下,若是需要人手的话,你直接去庄子上挑选几个你觉得合适的人,在这过程中,若是能教导一二就更好了。」 「那人叫毛伟,是我家魏奶奶的前夫。」朝颜将「毛伟」的丰功伟绩给普及了一下,原江一口应下。 朝颜之所以让原江带几个过去,一方面是为了减轻他的负担,另一方面也是想要调教出一批专门打探消息的人手。原江是褚经年的人,总有离开的一天。与其一直依靠别人,还不如尽快自己搞定。 现在的她,越发觉得该发展一下势力,这样做起事来也不会束手束脚的。 …… 原江最后去庄子上选了十个人,他也不是傻子,自然看出了朝颜的想法,于是十分的配合。 最后他领着这十个人,出发前往毛伟所在的绿杨村。 原江不知在哪里抓来一只小白鸽,训练了几天后就有模有样的。 小白鸽不时地将毛家发生的事情通过信件传递过来。 按照信件上的说法,在朝颜当时故意留下那样的话语后,毛伟果真动心了。 回家后,便同自己的儿子毛大明说打算休了他娘的事情。 毛大明哪里愿意,他娘原本外室出身,即使扶正了以后,村里人的风言风语也不少,觉得她娘淫荡不安分,连带着他这个儿子也没有脸面。 若是他娘死了后,还被休了,到时候笑话他的不知道有多少,他也会从所谓的嫡子变成了外室子。毛大明当然不愿意了,还同自己的父亲毛伟吵了一架。 毛伟成功用魏琳赚的银子说服了毛大明,说到时候将毛杰给魏琳抚养,魏琳的那些家产迟早都是他们的。在金钱的诱惑下,原本还强烈反对的毛大明顿时就不吭声了。 毛大明的妻子也在帮忙说,到时候要让魏琳教她和女儿绣活,肥水不流外人田。 毛大明还问自己的爹,确定魏琳到时候会愿意重新嫁给他吗? 毛伟那叫一个信誓旦旦,表示魏琳还在等着他,不然也不会拒绝了别的媒婆的提亲。 可见毛伟的自我感觉不是一般的良好,都开始自作多情了起来。 也不知道原江是如何打听的,连人家私下说的话都了解得清清楚楚的。信件上原江还同她说了,他所带过去的人中,有两人在这方面天分不错,朝颜到时候可以培训他们一下。两人分别叫季函和包大平。 朝颜翻阅着信件上毛家所有人的言行举止,不得不感慨,人无耻起来,那真的是没有所谓的下限。 她也没有要给这些人遮羞的意思,直接告诉了魏琳等人。 顾孙氏直接就呸了一口,「还想琳儿养他们,做梦比较快!」 魏琳只觉得噁心,这些人明显将她当做发财的工具,还在那边做着春秋大梦。 牛西西更是表示,等他们过来的时候,定要好好骂他们一顿。朝颜甚至还听到她私下在那边练习着到时候如何骂出水平,骂出风格。 她忍俊不禁,只觉得这小姑娘还真是可爱。有她和洪小丽这两个性格活泼的弟子,魏琳的晚年生活也就显得不那么冷清了。 全部的人都斗志昂扬地等待着毛伟的到来。 十月二十八日,在这种莫名高涨的氛围中,毛伟带着自己的儿子毛大明和孙子毛杰终于来到了五淮村。 他们一开始是去县城的,结果魏琳根本不在。毛伟顶着人鄙视的眼神,又用铜钱开路,这才成功地打听到魏琳现在住在五淮村中。毛伟等人只能从城里再次赶去五淮村。 毛伟才刚进村,就有人跑来给他们家通风报信了。 朝颜眼睛微微眯起,对那人说道:「那毛家最是无耻,我魏奶奶一贯口拙,只怕说不过他们,大家到时候还要多多帮扶啊。」 「一定一定,大家都是街坊邻居,怎么能眼睁睁看着他们欺负魏大家呢。」 大家纷纷表示这是应该的,一个个跑回家里,招唿自己的家人来看热闹。 于是当毛伟等人终于抵达顾家门口,看到的便是黑压压的人群,那阵势让他们不自觉颤抖了一下。 一些人更是瓜子板凳都带上了,边啃瓜子边对着毛家人指指点点的。 「这个就是毛伟吧,看面相就贼眉鼠脸的,果然不是好人。」 「嘿,他还将他儿子儿媳妇一起带来了,你说他们怎么好意思上门找魏大家呢?脸皮怎么比城墙还厚呢。」 「就是,这世上抛弃妻子的人也不是没有,但像他这样因为想吃软饭而回头的还真是少见,还是不是男人了。」 大家十分清楚朝颜一家对于他们厌恶的态度,八卦起来一点都不客气,更有妇人拉着自己的女儿同她说,这种男人不能嫁。 毛伟被这些人说得脸色铁青,他倒是想发作,但五淮村村民们人多势众,他还真不敢,生怕招惹来这些彪悍的村民们一顿打,没看到有几个妇人手中可是拿着长长的棍子的。 毛伟只能在心中咒骂这些人,用眼神示意儿媳妇敲门。 毛林氏上前敲门,敲得手都要疼了,顾家的门才打开。 只是没等她松口气,两盆水直接泼了过来,淋了毛林氏一身,就连站在旁边的毛大明也被波及到。现在都快十一月了,天寒地冻的,冷风唿唿的,一大盆冷水浇过来,直接让这对夫妻打了个颤抖。 不知道是不是他们的心理作用,他们觉得这水似乎还带着一股的臭味。 泼水的正是莲子和余柑,她们两个没好气说道:「好狗不挡道,你们两人挡在我家面前做什么。」 「莲子姑娘啊,你们泼的是什么水啊。」 莲子样了扬下巴,说道:「我家雪球的洗脚水啊。」 大家都知道雪球是顾朝颜养的驴子,一个个撑不住笑了。 余柑在旁边补充道:「雪球今天不小心踩到屎了,我们只能帮她清洗一下。原本是想要将水泼在地上的,谁知道这两人这般不长眼。」 若是雪球听了这话,肯定忍不住抗议——作为一头有格调的驴子,她才不会做出踩自己屎这种事情,明明是这两人故意用树枝夹起她的便便,丢到脸盆中的。 毛大明和他的妻子毛林氏立刻就黑了脸,恨不得赶紧回家洗澡。想到自己喝到了夹杂着粪便的水,他们就气得身子直发抖。 「你们家的待客之道就是这样的吗?也太没有教养了吧。」毛林氏怒道。 莲子冷哼一声,「恶客临门,没有直接用棍子把你们打回去就很客气了。」 她们就是故意的!想欺负魏老夫人,门都没有。在顾家呆了一年多,莲子也不像刚来那般战战兢兢的,该强硬的时候还是会强硬起来的。 其中一个村民喊道:「莲子姑娘,你们若是需要人手揍人,我们可以帮忙啊。」 另一个说道:「顾家护卫最少有七八个呢,每个都能一打三。随便叫出一个都能将他们打趴下。」 余柑抿唇一笑,说出的话语一点都不客气,「一个自甘堕落,嫁给外室之子的人,还想要别人的尊敬,真是笑话。」 毛大明的出生摆在那边,就算他娘后来被扶正了,看他不顺眼的人,也时常拿这点来说事。倘若他们家人品好也就罢了,偏偏一家子都是缺德的性子,别人自然尊重不起来了。 若不是考虑到魏琳的那些钱财,以及顾虑到莲子身后两个一看就不好惹的护卫,毛大明只怕会气得打人。他用残存的理智压下那股的冲动,不断告诉自己:等魏琳嫁给他爹,哪天没法做绣活了后,他定要让她好看。 莲子轻蔑地瞥了一眼他们,继续道:「至于我们家的教养,还真不劳你们费心。陛下都曾经夸过我们家老夫人教养有方,还赏赐了她一个敕命夫人。难不成你这是在质疑陛下的眼光吗?」 这一个大帽子压下来,毛林氏哪里敢接,顾不上自己身上的异味,讪讪说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怎么敢质疑陛下。」她这才想起顾家可不是一般的人家,顾家的老夫人更是六品敕命夫人,即使是县太爷对她也十分尊敬。 「哦,那你好好解释是什么意思?」莲子得理不饶人。 毛林氏支支吾吾的,一句话都说不出,脸色涨得通红。 余柑拉了拉莲子的袖子,说道:「同这等小人浪费口舌做什么,我们进去吧,别在外面吹冷风。」 说罢,作势要进屋。 刚刚一直没吭声的毛伟连忙喊住他们,「等等,我们有要事寻琳儿。」 「很重要的事情。」他强调了这句。 只能说毛伟根本不了解莲子他们,若是他们真要进去,哪里会同他们废话这么多,不过是做戏罢了。 余柑直接说道:「别喊这个名字,平白玷污了魏大家,你也不配。」她嗤笑道:「真以为你们是什么人,想见就见吗?魏大家忙着做给京城长公主的绣活,忙得很,同你们这些碌碌无为一门心思想着吃软饭的人不同。」 「有什么事,你就直接说出来好了,我再进去转达。还是说,你觉得你的话不能在人前说?」 余柑话语说的十分不客气,毛伟也只能当做没听到。他酝酿了一下感情,努力让自己的是声音充满了痛苦和悔恨,「我年少时不懂事,那样伤害琳儿——」在莲子的瞪视下,毛伟只能改口道:「伤害了魏大家,我这几年心中一直不好过。我经过了深思熟虑,终于做下了一个重大的抉择,打算好好弥补她。」 他斩钉截铁道:「我已经休了当年那勾引我犯错的许氏,决定以正妻之礼再次迎娶魏大家。」 不知道的人听他的语气,还以为他是做了多么伟大的事情呢。 原本叽叽咕咕的大家一下子安静了下来,准备来说,是被毛伟给镇住了。大家怎么也没想到,他竟是会如此无耻。毛伟还自我感觉十分良好地觉得大家这是惊嘆于他的浪子回头。 牛西西的祖母老牛氏率先打破了这篇沉寂,「按我所知,那许氏已经去世好几年了吧?」 她和顾家关系好,加上孙女还是魏大家的弟子,了解到的消息也更多一些。 毛伟点头,「许氏在五年前便去世了。」 大家直接就喷了,「许氏虽然为人不堪,对不起魏大家,但她这些年来可没对不起你,为你生儿育女,操持家务。你现在为了攀上高枝,连一个死人都不放过,非要侮辱她,完全不懂什么叫死者为大,你还有没有良心?」 「你看他连自己去世的儿子都能利用,良心什么的,早被狗给吃了。」 「不要脸,真是太不要脸了!黑了心肠的东西,还好意思到我们五淮村来。」 「许氏的儿子也不是好的,他同毛伟一起过来,还不是默认了这事。为了银子连自己的老娘都可以放弃,简直就是白眼狼。还有他媳妇……真是烂货凑成了一家。」 「我原本还以为他们是过来道歉的呢,看来我真是把他们想的太善良了。」 「只能说许氏这是报应,她自己年轻时行事不正,勾引有妇之夫,如今死了都不安息也是报应啊。」 五淮村的村民们自认为自己品德高尚,可做不出这等令人髮指的行为,加上站在道德高处喷人的感觉太过美好,于是一个个说得特别起劲。 毛林氏比起其他人还要点脸,被说得不住垂下头,不敢抬头。 毛伟呆了呆,他完全没想到事情的发展和他想像中不太一样,自己似乎反而招惹了更多的怨恨。不是说浪子回头金不换吗?他都回头了,这些人怎么就不能表扬他呢? 莲子凉凉道:「这种不要脸的要求,我可不敢说给魏大家听。」 毛伟回过神来,一听计划破灭,急道:「不是说了吗?只要以正妻之礼重新迎娶她,她就会答应吗?」 「这可是你家小姐亲口所说的。」 他连忙抬出朝颜。若不是如此,他哪里会干脆利落地休了许氏,甚至顶着骂声,将许氏的坟墓迁出了毛家的地盘。 「我什么时候说过这些话了。」 朝颜不满足于转播,直接来现场看直播了。 「我只说了我魏奶奶最是心高气傲,不可能会当人填房,而且还得对一个外室扶正的玩意儿行礼。我哪里想到,你会直接休了那许氏?看来我还是太高高估了你的人品,没想到你无耻起来是真的没有下限的。」 朝颜感慨了一顿道德的沦丧后,继续道:「你也别白费心机了,我家魏奶奶可不会吃回头草,还是你这种烂草。你哪里来的,就哪里去吧。再敢骚扰,就别怪我亲自去告你们了。」 「咦,魏奶奶你怎么出来了?」朝颜惊讶地看着放下手中的绣活,从屋里出来的魏琳。 魏琳扫了毛伟等人一眼,目光含着淡淡的厌恶,「我也该出来同他们说清楚才是,以免他们自作多情,还做着不切实际的梦。」 「毛伟,虽然我讨厌许氏,但是比起许氏,我更看不上你。我这辈子就算出嫁当尼姑,也不可能再同你有瓜葛。」 「我原本以为你对许氏也有几分的情谊,如今看来,都比不上利益。你真是令我作呕。」 「至于许氏的儿子,也别想着当我的儿子,我的儿子只有坤儿一个人,更不想要一个连生母都不要的白眼狼。」 说完这些话以后,魏琳直接进屋。 毛伟这才明白他和魏琳是真的没有可能性了。对方看着他的眼神就像是看着讨厌的虫子一样。 倘若没法和魏琳重修旧好,那么他顶着骂名,休了许氏,让儿子再次成为外室之子是为了什么?气血涌上了大脑,毛伟经受不住这样的打击,两眼一翻,直接晕厥了过去。 朝颜摇摇头,「毛大明,还是快将你爹带走,别让他脏了我家门口的地。」 然后转身回屋子中。 莲子和余柑也紧跟在她身后,莲子还放了句狠话,「再敢上门来,下回招待你们的就是驴尿了。」 砰地一声,顾家的大门重新关上。 寒风吹过地上的落叶。 毛大明打了个喷嚏,感觉身上更冷了。 顾家人不理他们,五淮村的村民们难得有这么一场热闹可以看,哪里能放过他们,骂得越发起劲了,说他们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更有人不满足于口头上损他们,直接付诸行动。离顾家近的直接找出了家里的烂菜叶和烂鸡蛋,直接砸在毛大明身上。 边砸边骂道:「砸死你这个不孝子!你也不怕你娘半夜来找你算帐。」 「真不愧是你爹的儿子,老鼠的儿子会打洞。」 在有人带头砸东西后,十分具有从众心理的大家也跟着有样学样了起来。大家砸的时候,倒是注意别砸到小孩子,只将火力集中在毛大明等人身上。毛大明躲闪不及,脸上都是烂菜叶和鸡蛋液,狼狈到了极点。 他的儿子毛杰逃过一劫,但是看着自己的爹娘变成这样子,受到了惊吓,哇哇哭了起来。 最后毛家人只能一身狼藉地离开了五淮村。 等到他们走后,大家才欢唿了起来,有种打了胜战的感觉。 …… 朝颜在屋子中十分殷勤地给魏奶奶煮茶倒茶。 魏琳有些无奈地摇头,「我说那毛伟怎么会休了许氏,原来是你在其中搞鬼。」 朝颜嘴角翘了翘,说道:「我只是在他心中种下一个种子罢了,连许诺都没有。若不是他们太过想要富贵,也不会跳入陷阱之中。」 「唉,其实我也就是说说而已,没有想到他们还真的那么不要脸,是我小看他们了。」她一脸的感慨。 魏琳哪里不知道这孩子是想要用这种方法给她出气。无论是死了还不安生的许氏,亦或是一身骂名的毛家人,都成为了这次事情中最大的输家。 她心中十分熨帖,嘴上却道:「下次做这种事记得同我说一声。」 朝颜点头,将刚煮好的茶放在她面前,「一定。」 不同于毛家那边的凄悽惨惨,他们顾家上下都是喜气洋洋,显然觉得十分解气。 朝颜煮完茶以后,吩咐人去城里再次将毛家的丰功伟绩好好渲染一番。这样的热闹当然要大家一起看了! 在她的推动下,毛伟等人再次红了,红的发黑。大家说起他们,第一反应就是鄙夷地摇头,然后再高高在上地评判几句。 毛家人甚至都不敢出门,只敢躲在屋里。让朝颜意外的是,骂声最大的反而是毛大明。 她转念一想就理解了其中的关节,比起毛伟的负心无情,毛大明的不孝更是令人唾弃。 尤其是毛家人当时想讨好魏琳想疯了,不仅写了休书,烧给了许氏,还直接将许氏的坟墓迁出,随便找了个地方安葬。说来也是毛家倒霉,在许氏的新墓地那附近,人们甚至撞见了幽幽的鬼火。 朝颜知晓鬼火的原理,自然不怕这个。但是古代人就不一样了,他们认为这是许氏在地下不安,魂魄才会游离于人间。 这事传的沸沸扬扬的,毛大明心中有鬼,加上当时在顾家又被淋了一盆冷水,很快就病了。这一病,更是加重了那鬼火是许氏的流言,流言越发沸沸腾腾。 秦知县听闻此事后,更是感慨:「这世上竟有如此不孝之人。」有了他这个评语,毛大明一辈子也别想摘下这标籤。 作为一县的主事官,听闻治下有如此之事,自然不能置之不理,他直接下令,等毛大明病好以后,就让他来衙门领上五十大板,以示惩戒。 毛大明是彻底毁了。 不,不仅是毛大明,毛家所有人都是这样,成为了过街老鼠,人人喊打。 而策划出这么一场戏的朝颜则是在家插花,小日子过得那叫一个悠哉。少玄真人十分注重朝颜的综合素养,这个月开始教朝颜插花的艺术,于是清平观那边的梅花就这样被朝颜给祸害了。 她每次回来都会摘上几枝,放在屋内不仅赏心悦目,还能给大家带来一室淡淡的馨香,岂不美哉。 只是这样悠闲的生活很快就要结束了。 在过年以前,朝颜还得去州府一趟。等明年她就要开店做生意了。 朝颜当时回来的时候,就已经定制了好些桌椅——她没有在州府那边直接定做,毕竟州府物价贵。 顾泰民每个月都要做倒流香赚钱,加上朝颜需要的桌椅不少,自然不好麻烦顾泰民。她直接请了城里另一个手艺不错的木匠做活,如今已经做好了一半,她便准备先搬到店里。 这回顾孙氏也要同她一起去,还有一个月就要过新年了,她准备去州府好好採购一下年货。顾泰民也打算送今年最后一批的倒流香给于家。 她直接抽出庄子上一些护卫,帮忙押送打造好的家具去州府,装了好几辆的马车。 这次出行的还多了一个岳照琴,岳照琴也想看看那两家店的地址。从京城来京山县这个小地方,她不曾有过怨言,大半时间都泡在庄子上,整个人的气质也变化了不少。 变得越发洒脱了起来。 若不是有她这个让朝颜放心的贤内助,朝颜日子也不会过得如此悠哉。当她这样对岳照琴说时,岳照琴忍不住捶了好几下。 顾孙氏则是含笑看着她们两个小姑娘打打闹闹的。 朝颜和李家关系虽好,却也不好每次过来都麻烦他们,所以选择住在了百里楼。她心中寻思着这次顺便在州府买个宅子好了,以后他们过来时也方便。 顾孙氏也十分贊同她这个看法。 顾孙氏是头一回来州府,看什么都觉得新鲜,朝颜先将那些桌椅安排送到两家店铺里后,才担任导游,帮顾孙氏介绍了起来。 顾孙氏被州府的繁华给迷了眼,看到什么都想买买买。也幸亏这回她带了足够的银钱过来,不然就要相形见绌。 朝颜每天跟着她跑,都有些撑不住,她没想到奶奶也有这样可怕的一面,逛起街来,体力仿佛没有下限一样。 两天跑下来,她都感觉自己的腿不是自己的了。尽管顾孙氏看上去没事,朝颜还是担心她,每天回客栈后,就给她泡泡脚,又给她做按摩工作。 顾孙氏对于孙女的孝心十分受用,每日都笑呵呵的。 她这回要买的东西还真不少,加上还要看房子,原本两天的行程,硬生生又被她加了三天。 第四天敲定好一个一进宅子回客栈后,客栈的掌柜迎了上来,对朝颜恭恭敬敬说道:「顾姑娘,今天有个公子要来寻你,只是你们不在,对方说是姓柳。他说他明天早上还会过来的。」 柳? 朝颜在脑海中转了一圈,也没想起她有哪个朋友姓柳。 顾孙氏闻言道:「正好我也有些累了,明天正好休息一下,后天就可以准备回去。」还可以顺便整理一下这次採购的东西。 「好。」 当翌日掌柜口中的柳公子过来时,朝颜可算是知道对方是谁了。正是当初在满春园中花了一千两银子请她当模特的柳凤尧,那时候给她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她忽的想起,她虽然认得柳凤尧,但对柳凤尧而言,这只怕是他们两人第一次会面。 朝颜摆出无懈可击的微笑,适时地露出了几分的疑惑,「您就是柳公子吗?不知道找我有什么事情?」 顾孙氏也在旁边虎视眈眈,她当然不可能放任孙女孙女单独见一个陌生的男人。 柳凤尧开门见山说道:「不知顾姑娘买下的东街那酒楼,愿不愿意转让?」 「一万两,够不够?」 朝颜忽然有些怀念起来,还真是熟悉的配方,熟悉的味道。 人傻钱多!这酒楼,她当时买下的时候,也就是五千两银子。转眼就翻了一倍。 又有谁会和钱过不去呢?
第一百零五章 下毒未遂,救人 朝颜因为心中感慨的缘故,并没有马上回復柳凤尧。 柳凤尧显然将她的沉默当做了另一层意思,果断地加价,「一万两千两!那地段也就是值六千两左右。」 朝颜嘴角抽了抽,原来这人也知道这点哦。看他加价加得面不改色的,还以为他对金钱根本没概念呢。 「那你何必加价呢。」 柳凤尧莫名地看了她一眼,「能用金钱解决的问题,为何要多费心思?」 朝颜感觉自己不是很懂他们有钱人,她说道:「不必加价,原来的一万两就可以。」她停顿了一下,问道:「我能问一下,你为何会选择那个酒楼吗?」 毕竟比那家酒楼条件更好的酒楼州府也有好几所,一万两又有什么买不到的。 柳凤尧道:「我先前看上了那酒楼旁边的一家店,现在觉得那店面不够大,所以干脆将周围的店都一起买下了。」 壕! 柳凤尧浑身上下都散发着「我是土豪我不缺钱」的味道,拉仇恨槓槓的。 朝颜还真的挺好奇的,好奇他到底要开什么样的店。 她没有再和柳凤尧说什么,两人去衙门将酒楼给过户一下,一手交钱一手交房。 柳凤尧拿了地契后抬脚便走了,走之前,犹豫了一下,问道:「你有没有一个哥哥?」 朝颜很茫然,啥哥哥? 她摇摇头。 柳凤尧也不解释,点了下头,就离开了,只留下在原地满头雾水的朝颜。 原本看好的店铺易主,朝颜也只能再重新找一家。不过有了这一万两银子,她能找的范围就更广了。顾孙氏也留下来帮孙女一把,加上还有岳照琴在那边出主意,于是很快的,新的店面便找到了,花了朝颜七千两银子,无论是地段还是各方面条件都比原来胜过一筹。 这笔生意做的不亏!还倒赚了三千两呢。选好店铺,稍微打理以后,又到了冬至。州府的冬至集可比京山县要热闹多了,顾孙氏索性留下来,继续逛了一天。朝颜则是从三千两中拿出一千两,买了不少的白砂糖、布料、玩具、绢花等东西。新年快到了,她也该给庄子上的人准备一些新年礼物。至于面粉、鸡鸭牛羊等东西,完全可以在京山县买,不必大费周章。 她还买了州府十分有名的一种梅花糕。 事情都搞定后,他们也该返回家去。在回家之前,朝颜还同吴归远见了一面,她难得来州府一趟,和吴归远也是旧相识,半点招唿都不打的话也说不过去。 吴归远精神很好,神采奕奕的样子。她见了朝颜还问道:「对了,你还需要人帮你写话本吗?我在州府都听说了那魏大家前夫的事情。」 她顿了顿,「看在我们交情一场的份上,可以便宜你一些。」 朝颜眼皮跳了跳,哭笑不得。吴归远还是老样子啊。 不过她这一建议倒是提醒了她,没错,她也该为毛伟等人写上一份,帮他们出名一把。 「行,那就麻烦你了。」 朝颜坐下来,同吴归远好好地说了一下其中的故事,吴归远边听边记录,十分认真。 朝颜说完这整个故事后,便回去了。 他们这次来州府的收穫可不算小,顾孙氏东西买了整整两马车,回来的时候还很是意犹未尽,说道:「州府的好东西就是多啊,不像咱们京山县。」 「原本我觉得咱们县城就够好了,一对比,差距还是不小的。」 朝颜笑道:「奶奶若是喜欢的话,日后常常来便是。」反正他们在州府也买了房子,做事方便许多。 顾孙氏早就想来了下次过来的时间,「二月十五是州府这边九天玄女娘娘的圣诞,到时候我再过来拜拜好了。我听说九天娘娘最是灵验了,上回有个孝子因为母亲生病,一直没好,就跑去拜她,从山脚下到山顶,走三步就拜一下,走十步就磕头。他的孝心感动了九天娘娘,结果他娘就真的痊癒了。」 顾孙氏对于各路神仙的诞辰十分了解,佛道皆有。她的想法也十分的朴实,反正哪个灵验就拜哪个。她这个年纪的人,也最喜欢听这种孝感动天的故事了,同朝颜和岳照琴说的十分起劲。 她们一路说说笑笑的,天黑之前就回到了家里。 第二天朝颜早早就起来了,和岳照琴一起在城里继续採购棉花、面粉、油米等东西。 她问道:「你今年要回京城过年吗?」 岳照琴指了指鸡蛋,对店老闆说道:「这些我全都要了。」 然后转头对朝颜说道:「不回去,回去做什么。我外祖母倒是写信让我和她们一起过年。」岳照琴笑了笑,「我原本也打算去她那边的,现在想想,在你这边过年中更有意思一些。」 朝颜道:「好啊,那你就留下来和我家一起过新年好了。我奶奶也很喜欢你。」 给庄子上的人都买好了东西后,她们带着整整六马车的东西,出发去福利院。 坐了两个时辰的马车后,她们抵达福利院。 唿唿的寒风中将孩童的笑声隐隐送了过来。 朝颜拉开马车的帘子,看到前面一群小孩子在那边玩老鹰抓小鸡,脸洋溢着灿烂天真的笑容。 一个眼尖的孩子瞥见了朝颜和岳照琴从马车上下来,扯开嗓子喊道:「朝颜姐姐和照琴姐姐来了!」 接下来,这些孩子便顾不上玩游戏,一个个像小炸弹似的,冲到她们面前,围绕着她们,叽叽喳喳的声音顿时将朝颜给淹没。 「朝颜姐姐你好久没来看我们了。」 「照琴姐姐你这段时间跑哪里去了?」 「大家一个个来,不许烦到两个姐姐。两个姐姐每天都很忙的,哪里能像咱们一样吃喝玩乐的。」一个身着黄杉,年纪大约在八岁左右的小姑娘一脸严肃地教导着比她年纪小的这些孩子。 看得出她在这些孩子心中很有威严,一副大姐头的模样,孩子们顿时都乖了下来。 岳照琴看到她,眼中笑意加深,附在朝颜耳朵旁说道:「这是翠文,她爹在战场上去了,她娘拿了发下来的体恤金,带着小儿子改嫁别人去了,只偶尔送来点吃食。邻居见她可怜,便将她当自己女儿养了。」 「这丫头很懂得照顾小孩子,有她在倒是省了大人们不少的心。」 朝颜微微一笑,等邱有为等人将马车上的东西都搬下来后,她打开其中一个箱子,里面摆着一串串的糖葫芦——这些糖葫芦是她告诉孙雯做法,孙雯一大早起来做的。 山楂、苹果、油柑、山里红、海棠果等蘸上麦芽糖稀,一串串,晶莹透亮。 这也是她给这些小朋友准备的礼物,庄子上的小朋友人数不少,她自然制作了挺多的糖葫芦,把孙雯给忙得够呛。 糖葫芦卖相极好,加上那甜味,不少小孩子看着这糖葫芦,都不自觉咽了咽口水。 朝颜说道:「大家按照身高排好队,从矮到高,一个个来,女孩排这里,男孩排这边。」 她话音刚落,小孩子们就迅速地排了起来,生怕自己晚了一步,错过了这看上去很好吃的点心。 朝颜吩咐翠文,「翠文,你能将其他的四岁以上的小朋友都喊过来吗?」 翠文这是头一回和朝颜说话,兴奋得脸色通红,她挺了挺尚且平坦的胸膛,说道:「包在我身上。」 然后像只小鸟一样,飞快地跑走了。 朝颜看着这些乖巧的小朋友,语气柔和了下来,「等其他小朋友也来了,再分给大家好不好?到时候大家一起吃,姐姐准备了很多的糖葫芦,每个人都会有的。」 这些小朋友都是吃过苦头的,在来福利院之前,很多甚至都吃不饱穿不暖,因此比起同龄的其他孩子相比,要更乖巧,更知足。 朝颜想了想,干站着也不好,索性同他们说起了故事。她所选的是丑小鸭的故事,这故事曲折好听又励志,十分适合小朋友。 她将丑小鸭的剧情喃喃道来,温柔的声音让冬日的寒风似乎都多了几分的暖意。朝颜以前在孤儿院时,也帮忙照顾小朋友,讲故事也是一把好手。听得这些小朋友眼睛晶晶亮,甚至还有大人都忍不住靠近,也跟着听起故事。 等说完了丑小鸭的故事后,其中一个小女孩怯生生问道:「朝颜姐姐,我以后也会成为白天鹅吗?」 朝颜对上小女孩含着希冀的眼神,走上前摸了摸她的头髮,认真地说道:「会的!你现在就已经是很可爱的小天鹅了。」 小女孩像是得到了世界上最大的宝物一样,露出了灿烂无邪的笑容,整张脸都在闪闪发亮。 「嘻嘻,以后你们都要叫我小天鹅。」小女孩开心说道。 朝颜看着单纯的孩子,心都柔软了下来。 讲完一个故事后,翠文也将庄子里其他的小朋友都领了过来,雄赳赳气昂昂的。 然后又是重新按照身高排队,鸡飞狗跳了好一会儿后总算好了。 朝颜和岳照琴两人给一群小朋友分糖葫芦,她每种都做了不少,所以可以让他们按照自己的口味点。不过选择苹果的人还蛮多的,朝颜问他们原因,小朋友只是天真说道:「这个大,糖看上去也更多。我最喜欢吃糖了。」 朝颜同他们许诺,「等过年的时候,还会有更多的糖葫芦的。」 每个小朋友都分了一根,最后还多出了几十串。 朝颜想了想,自己拿起一串山楂的,啃得嘎吱作响,岳照琴则选了油柑的。她喜欢油柑的口感,苦涩过后有着令人回味的甘甜。 其他的糖葫芦则分给其他大人了。别说,这东西老少咸宜,即使是大人也喜欢吃。 朝颜见此,决定到时候教厨娘做这个,这样平时大家也可以吃到。 她准备了不少年货送过来,鸡鸭牛肉、鸡蛋、鱼虾……棉布、棉花,甚至还有绸缎。她按照人头分绸缎,每个人分到的都能做一套的新衣服。女的甚至还多了一朵的绢花。 原本这些人觉得在星火福利院能够吃饱穿暖已经是不敢想像的美事了,却没想到他们能够获得的比自己想像中还要更丰盛。 整个福利院都洋溢着一股快活的气息,大家干起活来,也更加起劲了。 朝颜也问了下庄子里的人一些情况,还看了看这几个月的帐本。她明年打算在州府开店,到时候还要问庄子里哪些人愿意去州府那边。 还有她的茶园,也该着手聘请人了。这样一看,她这个月还是挺忙碌的。 朝颜看完帐本后,一个小姑娘跑了过来,拉着她的手,一脸期待地说道:「刚刚他们说姐姐说了一个很好听的故事,小丫也想听。」 朝颜想了想,后面来的小朋友的确是没有听到故事。反正她帐本也已经看完了,她站起来,牵着小丫的手走了出去。 庄子在冬天来临之前,便盘好了炕,烧上炕,屋内又放着炭盆,十分暖和。 朝颜坐下来,又给这些期待的小朋友们说起了丑小鸭的故事。即使曾经听过的人,再听一遍依旧很认真。她说完以后,看大家意犹未尽的样子,又继续说了故事。这回说的是快乐王子。 中途在听到快乐王子和小燕子死了后,情感充沛的孩子眼眶已经含着热泪了。等听到了快乐王子和小燕子重新被神仙所救,重新復活了过来后,原本提心弔胆的大家才长长地吐了口气。 「太好了,快乐王子人那么好,那么善良,就该有这样美好的结局。」 「我也想和快乐王子学习,做一个好人。」 「明天的过家家,我要当快乐王子!」 「那我就要当小燕子。」 「我也想当快乐王子!」 「我要当丑小鸭!以后就是白天鹅了!」 小孩子在那边争着角色,童言稚语令人不由会心一笑。和这些孩子呆的久了,仿佛她心态也变年轻了许多。不,她本来就是年轻人! 最后还是那翠文丫头拿着一本本子出来主持公道,「好了,看,这是小本本,记录了所有人这段时间的表现。分数最高的名头就可以扮演快乐王子……」 「以后谁表现最好,就可以优先选过家家的角色。」 这丫头管理这些小孩子的确很有一套,朝颜忽的灵光一闪,用纸张叠了一朵的百合花,送给翠文,「翠文做的很好呢,很有姐姐的样子,这是送你的百合花。」 翠文小心翼翼地接过那朵百合花,开心得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我是姐姐,我当然要照顾好他们。」 朝颜觉得这位真的是很好的一个姑娘,也不知道她娘怎么会那么狠心,能够捨弃她,让她成为了孤儿。 不过这些孩子每天玩乐也不行,等明年她还是给他们找几个夫子,好好地教导他们四书五经和算学。无论男孩还是女孩都要学,不求功课多好,但好歹也要认得字,将来不会被人欺骗。 邱有为板着脸过来走了过来,一脸严肃,一看就有事情发生。 朝颜心领神会,让小孩子自己玩,跟邱有为走了出去,「发生什么事了?」 邱有为语气冰冷,「刚刚巡逻队抓到了一个女的,她试图在咱们的井里下砒霜,被当场逮住。」 水源何其重要,因此一直都有人看着。 岳照琴闻言大惊,怒道:「这人真是好歹毒的心!倘若真让她得逞,只怕咱们整个福利院都要遭殃。」 朝颜和岳照琴赶了过去,准备看看到底是谁如此的狠毒。 等看到来人的时候,她怔了一下,嘴角勾起了讽刺的弧度——这位还真的是熟人,正是先前失踪已久的张蝶舞。转瞬之间,她便猜到了张蝶舞这么做的原因。 她不知道坏了张蝶舞多少事,张蝶舞这种人从不反省自己的过错,只会将错推给别人,所以猜想着在井水中下毒,若是福利院出了事,到时候朝颜也落不了好。更别提她今天人就在这里,很有可能也会饮用了这边的水。 「这人是谁?」岳照琴问道。 朝颜淡淡道:「这是张蝶舞。」 张蝶舞的名声在京山县可谓是如雷贯耳,可惜都是恶名。岳照琴恍然大悟,「哦,原来就是那传说中的毒妇啊。是她的话,的确做得出这种事。」 张蝶舞被捆绑着,勐地抬起头,目光直直地射向朝颜,满是刻骨的怨毒,「为什么你还不死?」 她狰狞的表情看上去格外的可怖。 朝颜微微一笑,「不牢你费心,我会继续活得很好,名利双收,同你这种过街老鼠是完全不一样的。」 张蝶舞一想到所有人对顾朝颜交口称赞,几乎要将她捧成是菩萨下凡,对她则是万分鄙夷,更是刺激得眼睛都红了。 她觉得顾朝颜这个人生来就是为了同她作对,若不是她,她到现在依旧是温柔贤淑的张家大小姐,而不必小心翼翼地躲藏着,比地沟里的老鼠还不如。 人人都说,生女当如顾朝颜。若是生出像她这样的人,就该活活掐死。 这鲜明的对比,让她对顾朝颜的恨意达到了最高的顶点,犹如蚀骨的毒药,日日夜夜让她煎熬着。她这才铤而走险,想要毁了顾朝颜。她落不了好,她也别想好过。 只是没想到顾朝颜年纪虽轻,行事却滴水不漏。她还没成功,就被当场抓住。 张蝶舞深唿吸一口气,脑海中闪过了以前自己被众星拱月,被捧为京山县第一淑女的过去,冷笑道:「反正我已经落在你手中了,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这大义凛然的模样,不知情的人还以为她是英勇就义的烈士呢。 只能说张蝶舞即使落到这种狼狈的境地,也还是不忘装模作样。 朝颜噗嗤一笑,「杀了你?那岂不是脏了我的手,便宜了你。」 「说实话,若不是你今天蹦跶到我面前,我还真记不起你的存在。」 这世上最刺激人的便是你辗转反侧都在念着仇人的名字,而对方却将你当做尘埃,根本不放在眼中。张蝶舞忍不住吐出了一口的鲜血。 朝颜继续道:「不过我倒是知道有人恨你恨得想将你千刀万剐。苗家为了找到你,甚至悬赏了五百两银子。」 她吩咐邱有为,「等下将她送到苗家,领了那五百两回来,那钱还可以再买些肉菜,给庄子的人加菜。」 张蝶舞瞪大了眼睛,满是惊恐。她让苗昌义绝育,让他被人嘲笑已经不是男人,若是落到苗家的手中,只怕是生不如死。 「求求你,杀了我!快杀了我!」她第一次哀求起顾朝颜这个最恨的人。 她倒是想要咬牙自尽,但是在被制住的时候,被餵了不知道什么药,浑身都没力气,想自尽都没办法。 朝颜冷漠道:「好了,将她嘴巴堵上,送到苗家去。」 邱有为直接卸掉张蝶舞的下巴,又往她嘴里塞了块破布,彻底杜绝药效过后,她自杀的可能性。然后将张蝶舞直接甩上了马车。 朝颜继续叮嘱,「这两天盯着点苗家,若是苗家不中用,让张蝶舞逃了出来的话,那就当场解决掉她。」 她就算想要报復张蝶舞,也不会给自己留下所谓的隐患。 邱有为没想到她一个年纪轻轻的小姑娘,行事不仅果断,没有妇人之仁,而且还滴水不漏。可惜了…… 可惜是女子之身,不然凭藉着这份能力,定能够闯出名扬天下。 邱有为又觉得将姑娘给看低了,即使是女子出身,她不也成功闻名整个泰州吗?对于真正有能力的人,世俗眼中的问题都不是问题。 他压下心中这些念头,骑上马,先将张蝶舞带走了。 朝颜则在福利院这边又呆了大约一个时辰,等时间差不多了,才在诸多孩子的依依不捨中离开。 岳照琴酸熘熘道:「你看看你,不过是偶尔来一趟,就征服了这些孩子,都把我给忘了。好歹我也在庄子上呆了那么久呢。」她不得不承认,朝颜是真的很讨小孩子喜欢。 看那些小孩子一直跟在她屁股后面转,朝颜姐姐长朝颜姐姐短的。 朝颜笑了笑,嘴上却道:「你在庄子上呆了那么久,他们早就将你看做是亲人了,所以态度当然不一样。」 岳照琴想想也是如此,总算不那么吃味了。 她继续同朝颜商量,「你说,咱们要不要再给福利院的人准备一些新年的活动?这是大家在福利院中呆的第一个新年,也该好好热闹一番。」 朝颜之前也思考过这个问题,贊同地点头,「我也是这样想的。你有什么好主意?」 岳照琴道:「我看请个戏班子,来唱三天大戏好了。」 这年头的人娱乐就是看戏。 朝颜想想也是可以,说道:「我看还可以添一个节目,让福利院里的那些小孩子也准备几个节目如何。」 不管表演得如何,大人应该都会很欢迎。 岳照琴拍手道:「这个主意不错……还是现在回去通知他们好了。呀,掉头!现在掉头回福利院!」 她立刻吩咐马车掉头,重新返回了星火福利院。 当朝颜表示想让这些小朋友准备十个节目时,大家显然都很激动,有说要唱歌的,有说要演戏的,还有说笑话的,一个个十分踊跃。朝颜表示他们有二十天的时间可以练习。还表示到时候最受欢迎的节目还会收到礼物。 布置完这事以后,她和岳照琴才重新回去。 到家的时候,正好李家过来收今年最后一次的绸缎。李家的下人还同她打招唿。 从李家下人口中她得知李玉兰明年四月份就要出嫁了。一时之间,也有些唏嘘。时间过得还真快啊。 不过明年李玉兰也十六岁了,也不算晚出嫁。 朝颜从外面进来,热气迎面扑来。顾孙氏正和魏琳在炕上说话,魏琳边说话,手中的银针上下纷飞,带着某种韵律。 见到她们两人进来,魏琳放下手中的绣框,笑道:「你们两个过年的衣服我已经给你们做好了,等下去试试看,合身不合身。」 朝颜选了个位置坐了下来,奉承道:「您做的怎么可能不合身?您可是鼎鼎有名的魏大家。」 魏琳脸上的笑意加深,嘴上却道:「油嘴滑舌的。」 朝颜和岳照琴试过衣服以后,回到屋内。 顾孙氏问了下庄子的事情,朝颜也知无不言。 顾孙氏感慨:「你们做的很对,是该这样。」然后她笑了,「说来也巧,今天里正也通知了,说今年过年他已经请了一个有名的戏班子来给大家唱戏听,到时候要整整唱七天呢。」 「也是,今年你们五淮村可是咱们整个县城最风光的村,又是赚钱又是修路的,就算是城里人都有不少人在羡慕呢。」 而这些改变都离不开朝颜。 朝颜虽然对听戏没兴趣,但看其他人都是兴致勃勃的样子,也跟着逗趣地说了几句。 今年的她比去年要更忙碌一些。她认识的人更多,走动的年礼要准备的就更多了。加上她名下田地不少,临近年关,更是得送些年礼给那些佃户。 在这种忙碌的氛围中,她也收到了邱有为传递过来的消息。邱有为应她的吩咐,十分关注被送到苗家的张蝶舞。 张蝶舞在苗家只撑了三天就死了,死的模样十分惨。她原本就受到了各种的虐待,在逃出失败以后,更是被苗昌义给削成了人棍,痛苦地失血而亡。 苗昌义深恨张蝶舞让他失去了子嗣的能力,在她死后,直接用一个破蓆子将她卷了,随便丢到乱葬岗那边。 张蝶舞就这样死在了她曾经以为的能够掌控一辈子的男人手中。 朝颜最多也只感慨一句「咎由自取」,便将这个人从脑海中删除。她不可能将珍贵的同情心用在这种人身上。 她死后,负责盯梢的邱有为便再次回到了顾家。 忙碌的时间总是过得特别快,很快的就到了除夕。 今年的除夕,顾家的人数不少。多了岳照琴、洪小丽和魏琳,全部的人凑在屋里吃着热腾腾的火锅,不是一般的热闹。 朝颜正月初一的时候,还和岳照琴去了福利院,和哪里的人一起看戏,欣赏小朋友们辛苦准备的节目。他们的表演或许有许多的漏洞,但一个个却表演的十分认真,看得出是用心准备节目的。 于是大家也十分捧场,不时地就跟着朝颜一起鼓掌,让台上的小朋友越发激动了。最后表演的最好的那组小朋友,朝颜每个人送了他们跳棋、九连环、风筝等玩具。 至于其他小朋友也获得了所谓参与奖的奖品。总的来说,这次活动组织得十分圆满,整个福利院都洋溢着节日的欢乐。 朝颜甚至还因为这次新年活动而获得了五百点的功德值。 看完节目后,他们准备回家。 忽的马车停了下来,今天跟随一起出门的万勇开口道:「姑娘,前面躺着一个受伤的男人。」 朝颜眼睛微微眯了眯,灵敏的嗅觉让她嗅到了空气中传来的淡淡血腥味。 「过去看看吧?」 万勇上前检查了一下,看到男子的胸口有个大伤口,那周围的血液已经凝固了。从伤口来看,应该是被剑造成的。 万勇想了想,将一棵软筋散塞到他嘴里,然后才将他直接扛了起来。软筋散是朝颜学会的一个方子,每次练习品都会给这些护卫,毕竟这东西用起来十分方便。 这人倒在路中央,生死不明,也不知道是好人还是坏人,所以还是先餵他一颗再说。 等这人被带进马车后,朝颜将他的头髮撇开,露出了一张俊美的面容,年纪大约在二十岁左右,五官十分深刻,有种说不出的异域风情。他的衣服湿透了,像是从水里出来不久。 随手一捡,就捡到一个美男子,朝颜有些无语。只是若是视而不见的话,以这人的伤口和这天气,只怕他活不过明天。她终究无法眼睁睁看着一条性命在面前消逝而去,所以还是将他给带走。 「先去清平观吧。」她对万勇说道。 忽然带这么一个受伤的人回家,只怕要吓到她奶奶。 「等下,将地上的痕迹遮掩一下,以免有人追踪过来。」朝颜忽的想起这事,吩咐万勇处理一下痕迹。万勇知晓其中的关键,同其他几个护卫开始清理地上的血迹。 岳照琴道:「这人长得还真不错,眉目清俊。」 朝颜道:「好人还是坏人,哪里能从脸上看得出来。」 她倒是想问系统,但系统显然是不会告诉她的。 很快的马车就抵达了清平观,万勇轻车熟路地找到老师,让她帮忙诊断一下。毕竟老师的医术水平她还是十分信得过的。 少玄真人扫了他伤口一眼,眉头微微皱起,「他这伤口上有毒。」 朝颜点头,「我在路上有稍微给他处理过,只是不知道中的是什么毒。」香道、毒理不分家,因此朝颜对于一些毒还是有些了解的。 「也莫怪你看不出,他中的是十分少见的雪上花,中了以后,血液会直接冰冷,最后直接冻结成冰。」少玄真人停顿了一下,继续说道:「这雪上花,是江湖一个名叫十九煞的杀手组织的看家毒药。」 十九煞,朝颜以前也听少玄真人说过一些,是江湖上鼎鼎有名的杀手组织,做事没有什么道德下限,只要你出得起银子,就算是无辜的老幼妇孺也杀给你看。尤其是其中一些人还喜欢在杀死人之前将人狠狠折磨,可谓是臭名远扬。 十九煞的敌人,那应该不是什么坏人吧?不过这也说不定,也有可能是狗咬狗。 少玄真人开始给这男子针灸祛毒,朝颜则是在旁边打下手。 忽的她转过头,看向窗外。窗外飘下了纷纷的白雪。 「这雪下得倒是及时。」虽然她当时吩咐万勇处理了痕迹,但十九煞是专业的杀手组织,也不知道是否能瞒过他们。现在倒好,雪一下,白茫茫一片,所有痕迹都没了。 只是今年的雪下得的确有点晚。 「注意看我下针的手法。」少玄真人的声音让朝颜回过神来,她连忙点头,认真观看了起来。毕竟这是老师在教她呢,多学着点没有坏处。 少玄真人很快就将少年身上的毒去了大半,又给他餵下一颗解毒丹,之后十分嫌弃地摆手,「好了,可以将他带走了。」 朝颜嘴角抽了抽,也只能乖乖将这男的带下山。只是她没直接将男的带回家,而是放他住在他们原来的旧宅子中,让万勇和付云看着他。 做完这些事后,她和岳照琴才返回家里,两人心照不宣地将这事给隐瞒了下来。 岳照琴对那人显然很好奇,晚上还直接同朝颜睡一张床,讨论白天的是事情,「你说,那男的会是什么身份?」 朝颜打了个哈欠,说道:「不管他什么身份,反正等他醒了后,就送走他。」 岳照琴道:「我猜他应该是江湖上的侠客,因为不忿十九煞的所作所为,想要为民除害,结果自己反倒受伤了。」 她这个揣测倒是十分合情合理,只是事情的真相如何,终究要等人醒来才知道。 原本朝颜以为岳照琴是在夸这人侠肝义胆,结果下一刻她就转了口风,「不过这人还是有些笨,若是我的话,那肯定要等到万无一失再出手,以免让自己身陷险境。」 朝颜无语了一下,说道:「还是睡觉吧。」然后就将被子蒙上头。 今天发生的事情不少,朝颜感觉有些疲倦,很快就睡着了。接着就做了一个乱七八糟的梦,梦里她似乎成为了勇者,要去打倒反派boss,于是领着一群志同道合的朋友,过五关斩六将,终于成功诛杀了boss。在她志得意满的时候,却被人直接从背后捅了一刀。 捅了她的却是她所信任的小伙伴,原来小伙伴们都是反派,她之前诛杀的只是一个傀儡。 朝颜怀抱着不甘的心情,从梦中醒了过来。 醒来的时候,人还有些懵。那种被捅刀的感觉实在太清晰,让她无法忘怀。 她洗了把脸,人才清醒了不少。 等用过早饭以后,她心情也恢復了不少。 付云很快就过来,同她说道:「那人醒了。」他的表情似乎有些纠结。 「知道他的身份没有?」朝颜问道。 付云说道:「姑娘过去看看再说吧。」 朝颜便随付云一起过去旧宅子。 那男的坐在窗前,默默地看着窗外的雪景出身,身长玉立,看上去岁月静好。 他转过头,目光落在朝颜身上,「是你救了我吗?」 朝颜点头,还没来得及问他,这人继续道:「哦,那你可以告诉我,我是谁?我在哪里吗?」 朝颜眼皮跳了跳:你妹!还真给她玩失忆这一套啊!她才不相信那么凑巧呢! 她皮笑肉不笑道:「这也是我想问你的问题。」 「如果你不知道我的身份的话,那你为何要救我?」 朝颜有种预感:自己压根就是救了个祖宗回来吧! 她诚恳说道:「你就当我那时候脑抽了。」 之前一直装死的系统这时候居然开口了:「恭喜宿主完成拯救尹随川的任务,奖励功德值两千。」 朝颜直接就震惊了:不是震惊于终于知道对方的名字——知道个名字有个屁用!而是救了这人,居然奖励了整整两千点的功德值!目前总的功德值为18924——毕竟这几个月,陆陆续续福利院又收留了一些人。 这人到底什么来头啊! ------题外话------ 推友文《最萌撩婚:国民老公限量宠》——席笙儿。 新婚夜。 她紧张到要死。 拿出契约协议,递了过去。 男人坐在沙发上,双腿交叠,看向成为自己妻子的某人,风轻云淡的撇过上面的第一条,清雅的挑眉:「不能碰你?」 夏暖星一个激灵,强作镇定,笑容璀璨:「知道您老有洁癖,这不是免得自己噁心到您么?」 闻言,季薄凉站起身,却是漫不经心的逼近,直到把她压在身下,淡淡的清香味,引得夏暖星面色绯红。 他轻笑,意有所指:「所以,我得提早习惯。」 — 【时光薄凉,情话暖心。】 爱上夏暖星,是季薄凉在这时光中,想到最动人的情话。 妞儿们求收藏走起!
第一百六章 失忆,好大一个瓜 即使知道了这人叫做尹随川,背景什么的依旧一概不知。朝颜更不可能表露出自己知道他名字这事,只能当做不知道。 只是要让她相信失忆这种事情,也没有那么容易。她直接将尹随川再次带去清平观,直接让老师给他好好检查一下。 少玄真人检查过后,只说他头脑中似乎有个血块淤积,因这血块而丧失记忆也是有可能的。 所以……这是她想太多了吗? 从少玄真人那边下来后,尹随川一言不发,眉心紧紧蹙起,像是在努力思索自己的来歷。 朝颜道:「想不起来的话,那就别想了。」因为自己之前枉做小人,还猜测过对方是故意装作失忆,所以朝颜不免产生了难得的愧疚感。 尹随川开口了,「唔,只是觉得没有名字很不方便,都不好称唿了。」 朝颜嘴角忍不住一抽——所以这人皱眉了那么久,就只是单纯地苦恼着这个问题吗?害得她刚刚还愧疚了一把,以为他是在为自己找不到记忆而黯然神伤呢。 她干脆说道:「我捡到你的地方正好是在河川附近,那就叫你阿川吧。」 她暗暗给自己的机智点了个贊,这样也不怕说漏嘴了。 尹随川……不,现在应该称唿他为阿川了,他马上点头接受了这个名字,「嗯,从今天开始,我就叫阿川了。」 他转过头,乌熘熘的眼睛直直地看向朝颜,慢悠悠说道:「救命之恩,无以为报,当以身相许——」 朝颜立刻指向邱有为,「嗯,是他发现你的,他才是你最大的恩人。你对他以身相许吧。」 邱有为和尹随川两人目光对视,然后心有灵犀地撇过脸,同时做出了一个呕吐的表情。 朝颜直接就乐了,这两人还真的是活宝。总觉得尹随川的性子和她想像中的不太一样啊。 忽然旁边传来了咕噜声,这声音是从尹随川的肚子里传出来的。 朝颜这才想起,从醒来到现在,尹随川都还没吃过饭。 朝颜嘆了口气,不知为何心中升起了一股难得的无奈,「先去我家吃点东西吧。」 「好。」尹随川应得十分干脆,一点推脱的意思都没有。 然后朝颜看着他斗志昂扬地向前走,走向了……另一条路。 「等等,你走错路了!我家方向不是那边!」 她发现了尹随川的一个弱点:这人似乎有点路痴。 朝颜将尹随川这么一个陌生的英俊男人带到家里,自然引发了噼头盖脸的问题。 「朝颜啊,这人是谁呀?」 「怎么来咱们家里了?」 朝颜只能给尹随川胡诌一个来歷:「这个啊,昨天我和照琴去庄子,回来的时候遭遇打劫,幸亏有这位侠客见义勇为,只是他也因此受了伤。我怕惊吓到大家,就将他安排在旧宅子那边。」 她偷偷向照琴使了个眼色。 岳照琴也跟着搭腔:「是啊,昨天真是险象迭生,多亏了这位大侠。」 朝颜道:「只是他因为头部受了伤,所以失去了记忆,我随便给他取名叫阿川。」 朝颜这样一说,顾孙氏看向尹随川的眼神瞬间变得慈爱起来——在她眼中,尹随川是为了救她孙女才失忆的,是天下第一等的好人。在知道这位大好人饿肚子了后,更是亲自下厨给尹随川做了面吃。 只是尹随川的胃口很大,吃了一大碗仍然不饱,最后整整吃了五大碗才好点。只能说人不可貌相,他看上去也不胖,没想到能吃那么多东西。 岳照琴将她拉到角落,低声问道:「真的要让他留下来吗?他可是来歷不明的人。」 虽然岳照琴觉得这人长得好,却没有因为长相而对他另眼相待,依旧保持着警惕。 朝颜也不能告诉她,功德系统判断他不是坏人的事情,一时之间便有些犹豫了——她犹豫的是,要如何给出一个合情合理的理由。 尹随川这时候却走了过来,说道:「你若是信不过我,可以餵我吃毒药,然后哪天若是我背叛你了,就不给我解药。」 他用平静的语气说着十分可怕的内容。很显然,这点距离足够让他将两个姑娘低声的讨论声收进耳中。 朝颜满头黑线,「等等,你都在说什么?哪有人建议别人餵自己毒药的?」 尹随川语气波澜不惊,「话本里不都是这样说的吗?」 朝颜咬牙道:「平时看话本可以,别将里头的当真。」 「你若是找不到地方的话,那就先留下吧。等你什么时候恢復记忆了,想走再走。」 她头一次救人被送了两千点的功德值,系统在计算功德值上一贯很公平,杀了坏人能得功德值。救了好人也能……因此朝颜更倾向于这人并不坏。 岳照琴只能在心中感慨:她家朝颜还是一样的善良无私,这也是她喜欢她的原因。她也只能平日多盯着点尹随川,若是对方当真不是好人,再将他赶出去。 尹随川想了想,说道:「我也不是吃干饭的。我武功很好。」 他手指向了正好走进来的邱大为、万勇和付云三人……这三人也是朝颜家里武功最好的人,「至少我打这三人不是什么问题。」 他顿了顿,一点都不谦虚道:「一个人打三人也可以。」 拉仇恨!这话实在太拉仇恨了! 邱大为等三人:「……」 万勇咬牙道:「那就来试试!」 他们也是年轻气盛的男人,自然不愿被人看不起。 朝颜感觉自己仿佛看到了空气中闪烁的电光雷鸣。 于是一场比试一触即发。 他们比试的场合便在院子中,看热闹的人还不少。 朝颜原本以为邱有为这边有三人,加上身手都不弱,再怎么样也可以给尹随川造成一点麻烦。事实证明,她实在太小瞧尹随川了。 只是一个照面,邱有为便被尹随川轻轻的一掌给打得飞了出去。再一转身,万勇和付云也趴地了。 简直就是秒杀!整个比试加起来甚至还不到三秒,一眨眼战局便已经结束。 全场鸦雀无声,所有人都震惊地看向尹随川。 尹随川眨了眨眼,长长的睫毛配合上他平静的表情,看上去分外的无辜,他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掌,半晌后,才冒出一句:「原来我这么厉害啊!」 语气中透着后知后觉的恍然大悟。 所有人都黑线了:感情你之前一点都不知道自己武功有多好! 倒在地上的邱有为等三人差点呕血:明明对方的实力让他们十分服气,但不知为何却让他们尤其的憋屈。上一次这种憋屈感还是褚经年带来的。 朝颜咳嗽了一声,说道:「好了,阿川的本事大家也都看到了。做我们家的护卫是没有问题的。」 尹随川道:「我要当护卫长!」 现在的护卫长是邱有为。 朝颜虽然同尹随川认识没多久,却看得出对方并非那种争名夺利的人,她直接问道:「为什么?」 「护卫长的话,能拿更多的工钱,这样才能吃饱。」 ……这理由,还真不是一般的朴实! 朝颜说道:「你放心吧,我们家护卫是包吃包住的,你吃再多都不会嫌弃的。」事实上,尹随川这身手往外一放,多得是愿意每个月用几十两聘请他的人家。 尹随川满意地点头,「嗯,那我就不当了。」 所有人都有种心累的感觉。明明尹随川人挺好懂的,但是和他打交道却莫名的很累。 邱有为等人从地上爬了起来,拍了拍自己身上的尘土。 邱有为道:「他的身手我是服气的,他当护卫长我没有意见。」 付云和万勇同样如此。事实上,付云觉得,就算自己的脚没受伤,也完全不是尹随川的对手。这种压倒性的实力,让人根本生不起对抗的想法,只有「太强了」这么一个念头。 朝颜道:「有为比较有经验,还是继续当护卫长好了。嗯,你们几个也可以经常切磋一下。」 尹随川的身手那么好,邱有为他们若是经常和他切磋,肯定收益不菲。朝颜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恢復记忆会离开,在那之前,能沾点便宜就多沾点。反正她也不会亏待他的。 朝颜的心中甚至还有一个念头:她原本就想要学武,但苦于没有合适的老师。邱有为他们的武功基本都是在战场上锻鍊出来的,也不适合她。 如今从天而降一个尹随川,那自然是很好的请教对象。 她还问了家里其他女孩子,是否想要学点本事,不求能够飞檐走壁,最少也可以强身健体。 洪小丽直接拒绝了,练武的话,只怕她经常要浑身酸疼,十分耽误她刺绣的时间。 岳照琴和孙雯都一口答应了下来。 岳照琴觉得,倘若她以前就会武功,就能够拥有更多自保能力,而不用那般绝望地落入别人的手中。一想到那段黑暗的日子,她便恨不得让自己那位好继母品尝一下这滋味。 至于孙雯,她很早以前就对武功感兴趣了。 她们两人都答应了,朝颜总算不是孤单的一个人。她兴沖沖地跑去问尹随川,说她们几个想要同他学武功。 尹随川虽然没拒绝,但眉眼却明晃晃地写着三个字——「好麻烦」。 朝颜在这一刻福灵心至,「教我们三个武功,每个月给你多十两银子工钱。」 尹随川脸上的不情愿一扫而空,斩钉截铁道:「好,就这样说定了。」 加上他原本的工钱,他一个月能领二十两银子,比护卫长邱有为还多。 于是顾家每天的院子就多了这样一个场景:三个看上去娇娇弱弱的姑娘,被尹随川教导着习武。 别看尹随川平时生活中给人一种天然呆的感觉,但是在教武的时候,堪称大魔王,一点都不懂怜香惜玉。她们三人的动作,稍有不对的地方,就要加练半个时辰。 而且说话一点都不客气,完全像是变了一个人一样,冷酷无情得犹如冬日寒风,简直就是斯巴达大魔王。尤其是训人的模样,更是透着一股的凛然的杀气,能够止小儿夜啼。 那不仅是身体的折磨,更是心灵上的摧残。也幸亏她们三人都是性格坚韧之人,所以还能够咬牙忍下来。 第一天下来,朝颜感觉自己身体都不是自己的了,浑身那叫一个酸疼,手连抬起来的力气都没有。 莲子看在眼中,十分心疼,给她按摩,活动一下身体。 莲子道:「姑娘明天还是休息一下吧,这样下去身体哪里受得了。姑娘从小到大可没吃过这样的苦头。再说了,你明天还得去上课呢。」 朝颜只是笑了笑,「不,我想要继续学下去。」单单一个飞刀,还是不够保险。万一哪天她落到飞刀都用完了的境界呢?若是还是要学习的。再说了,才学了一天就半途而废,她也会看不起自己的。 看尹随川的样子,他肯定不会减轻训练量的,朝颜也只能用别的法子让自己轻松点了。她现在手头的功德值十分宽裕,堪称歷史最高峰。 朝颜直接买了两个强身健体丸服用,让力气值达到89。因为一口气兑换了不少,所以她力气不会马上变大,而是循循渐进。这样等她力气大了,大家也只以为是因为练武的缘故,一举两得。 朝颜思考了一下,又买了三颗,一颗给岳照琴,一颗给孙雯,另一颗给顾孙氏。这样的话,大家的力气都会变大,身体也会好转。 虽然一口气少了五千点的功德值,但朝颜却不会因此心疼。她赚那么多的功德值,本来就是为了自己的亲朋好友。 朝颜在给他们煮茶的时候,直接将强身健体丸混合在其中,这东西入口即化,入水即溶。加上没有什么味道,所以完全不会留下痕迹。 平时顾孙氏闲了的时候,她也会拉着顾孙氏一起锻鍊身体。 学武一开始的确很难熬,但熬过了最艰难的几天后,也就习惯了。加上大家隐隐察觉到身体传来的变化,于是学得就越发起劲了——岳照琴等人并不知道,真正起作用的还是朝颜的丹药。 她们三个人中,武学最好的便是孙雯,其次是朝颜,然后才是岳照琴。前面邱有为他们还只是看着,后面见尹随川的教学很有可圈可点之处,就忍不住也学了点。一时之间,顾家都洋溢着一股习武之风。 就连莲子和余柑和岳照琴的丫鬟春喜都跟着学了点,小姐们都没喊苦,她们自然也咬牙支撑了下来。学习的人数变多,朝颜干脆再给尹随川增加五两的月钱。 现在家里的人实在不少,加上孙雯除了练武,还要准备开店的事情,顾孙氏索性又去牙婆钱氏那边买了两个厨娘和两个丫鬟回来。不然现在宅子那么大,做起家务活还真有点累。 两个厨娘一个叫韦娘子,一个叫车大娘,车大娘还带了自己的孙女一起过来。两个丫鬟取名叫习秋和玉池,平时主要做些打扫擦洗工作。顾孙氏原本问洪小丽要不要也放个丫鬟在她身边。洪小丽直接拒绝了,虽然外祖母对她好,没亏待她,但是她也不能蹭鼻子上脸。 一月下旬的时候,顾雁来了顾家一趟。 她似乎也知道自己的女儿已经不待见她,开门见山说道:「你爹去世了,尸体已经被打捞上来了。他头七的时候,你也回头给他上柱香好了,也算是全了过去的父女情。」 洪小丽被唬了一跳,她没想到她爹竟是直接死了,明明先前见面的时候,他的身体也不像是出了什么事的样子。她再看她娘脸上没有多少哀色,可见是已经对她爹冷了心。 她沉默了一下,说道:「我等下随你回去吧。他怎么死的?」 顾雁唇角勾起有些冷的笑,「谁知道他是得罪了什么人,和郑荣两个人被人杀了,丢到池塘里。前几天有人钓鱼的时候,将他们两人给钓了起来。我们还是从他佩戴的玉佩认出是她的。」 「那玉佩还是那贱人给她买的。你奶奶听闻这件事后,直接就晕了过去。」 顾雁说起丈夫的死,十分的平静。事实上,洪建良的死反而让她内心松了口气。她先前那样对待他的心肝外室,若是他在的话,还不知道要如何打她呢。 死了也好,以后那死老婆子也只能看她的脸色过活了。 当然她这些想法没有告诉过小丽这个女儿。顾雁也算是看明白了,自己的儿子根本就是白眼狼,当时她被洪建良打的时候,他甚至连吭都不吭一声。 这是她的报应,她煳涂了一辈子的报应。唯一愿意孝敬她的女儿却被她的所作所为给冷了心,再也不肯同她回到过去。 朝颜知道这事后,倒也没阻止洪小丽回去给她爹上香,只是为了以防万一,她便让付云跟着洪小丽一起走。若是那位洪老娘想要生事,还有付云帮忙对付。 她也知道顾雁改变了不少,只是依旧没有和她重修旧好的意思。过往的伤害依旧存在,并非她改正了,她们就要原谅她。 顾雁也明白这点,也没有再试图同朝颜她们攀附,等女儿换上一套素净的衣服,收拾好了两件衣服后,便一起离开顾家。 她的目光落在一起跟过来的付云,说道:「你表姐对你倒好。」 洪小丽道:「表姐本来就好,我小时候不懂事,做了一些不好的事情,她也没同我计较。」 若不是表姐,她这辈子就毁了,只能继续呆在郑家那个火坑中。 顾雁嘆了口气,说道:「过去是娘煳涂,你以后就好好跟你外祖母她们过活,她们不会亏待你的。」 然后就一路无言。 …… 洪小丽等洪建良下葬出殡后,便返了回来。 她同朝颜低声抱怨道:「我奶奶还想让我呆在家里,在那边整天说她以前多疼我,还不是想让我留下来,帮她对付我娘。不过付云大哥真有办法,直接在她面前轻轻拍了拍桌子,直接让桌子散架,我奶奶就一句话都不敢说了。」 朝颜听她直接改口叫付云大哥,不觉有些好笑,面上却不漏痕迹,说道:「这都是用巧劲。」 「要不是他的话,我这回脱身可没那么容易。你说我要不要给他纳个鞋底什么的?」 朝颜抬头望天——果然春天来了啊。 「可以啊,你若是有时间可以给他纳几个鞋底。」 洪小丽从她这边得到鼓励后,便心满意足地去纳鞋底了。 朝颜今天练武的时间也到了,她站起身去院子中同其他人一起练了起来。尹随川现在已经开始在教他们。这方面朝颜的进度倒是比其他人快,因为之前先生便教过她认身上的穴道。 只是武学一事,尤其是内力一道,根本急不来,不然一不小心走火入魔就不好了。朝颜也可以花一千点功德值直接让系统给自己开闢丹田,可是她前段时间才花了五千点的功德值,还真有些捨不得。能省还是省着点好。 她在屋内按照尹随川的教导,运转身上的周天,感觉浑身暖洋洋的,丹田那个位置似乎比以前更热一些。 朝颜感觉自己摸索到了一点感觉,一鼓作气,真气自然化生,从丹田的位置中涌现出来,在身上流转了一圈。 朝颜感觉浑身暖洋洋的,不自觉沉浸在这种玄之又玄的境界之中。一会儿后,才有些疲倦地停止。她现在刚产生了所谓的内力,自然没法维持太久,不一会儿就累了。 尽管身体有些累,她的眼睛却充满了神采。朝颜休息了一下,迫不及待去找尹随川,想要告诉她自己身上的变化。 她问了一下人,才知道尹随川回他房间了。 朝颜因为激动的关系,敲了下门,没等对方说话,便推开了门。 屋内,尹随川正好在换衣服,下半身倒是穿着,赤裸着上半身,露出了精壮的身材。只是他的上半身布满了密密麻麻的伤痕,可想而知过去不知道遇到过多少的生死之局。 朝颜连忙道:「对不起。」 然后将门重新关上。在前世男子裸着上半身不算什么,朝颜自然不会因为看了尹随川的身体就面红耳赤的,但她不得不承认,尹随川的身材真的很好,典型的穿衣显瘦,脱衣有料。 好一会儿,门重新打开,尹随川脸色平静,同样似乎不认为被看了是什么大事,「你找我什么事?」 朝颜同他说自己已经能够产生内力的事情。 尹随川点头,「那就好。不过你们几人进展不是一般的慢,正常情况一天就该完成这个步骤了。」 朝颜觉得尹随川口中的正常人同她想像中的正常人一定不是同一个概念。她明明问过邱有为他们的,能在三天内产生内力就已经很厉害了好吗? 她也知道尹随川的性子,便不在这种小事上同他辩解。 朝颜转而去给孙雯和岳照琴提供经验,毕竟她们都是女孩子,朝颜还能够直接手指点在穴道上提醒她们。在她的帮助下,孙雯很快也搞定了,岳照琴倒是多花了两天时间。 成功产生内力,距离传说中的大侠更进一步,三人学起武来,越发有斗志了,感觉胜利就在前方。 …… 二月二号龙抬头,原本是个好日子。偏偏出了两件事,让五淮村欢乐的气氛蒙上了一层的阴影。 赵家的萍儿和张小紫一起失踪了。 说起这萍儿,先前还曾经喜欢过褚经年,经常同朝颜打探褚经年的消息。后来褚经年亲自过来颁发圣旨,赵萍儿也看出对方身份尊贵,这才打消了心中的念头。 五淮村的人对张小紫皆是退避三舍,张小紫在十一月生下一个男婴,洗三礼和满月礼上,村里也没有人过去庆贺。只是不知道什么时候,赵萍儿却和张小紫走动了起来,她家里人骂过她许多回,她也依旧置若罔闻。 失踪前,她和出月子的张小紫两人一起去城里买些给小孩子做衣服的棉布,然后直到天黑都没回来。 赵家寻了半天,都寻不到她们的身影。 现在赵萍儿她娘赵李氏正在顾泰航家门口哭嚎呢。 「不知道你那婆娘,给我家萍儿灌了什么迷魂汤,将她哄得团团转,每天都和她在一起。如今可好,她人直接就不见了。顾泰航,你把我的女儿还给我!」 赵李氏哭得涕泪横流的,让人看了不免同情了起来。 自从张小紫失踪了以后,顾泰航的儿子也是哭了一夜,最后他只能去买羊奶餵他,只是他也没有休息好,眼底下的黑眼圈十分明显。因为睡眠不足精神不好的缘故,他的表情也不好看,卸下了往日宽厚的伪装,显出了几分的狠厉。 「我家小紫也一起失踪了,我现在也很焦急。不如我们两家一起去衙门报官,尽快将人给找回来。」 赵李氏哭得更欢了,「可是报官的话,萍儿的名声就毁了。以后哪里还能说到好人家。」 赵萍儿也算有几分的姿色,在五淮村同龄少女中算得上清秀了,赵李氏一心想给自己的女儿说个殷实人家,哪里愿意她名声有半点的受损。 同她交好的人劝她,「萍儿失踪的事情瞒不住的,风声迟早都会传出去。还不如早点报官,将人给找回来,以免真的遇到不测,那就没地方哭去了。」 「只要人是清白的就没事。」 一道声音响起,「报什么官啊,还嫌不够丢人啊!」 说话的是和赵李氏关系不睦的范大娘。 大家听了这话不由皱眉,「范氏,就算你同赵氏关系不好,也不该说这种话的。」 范大娘甩了甩自己的手帕,说道:「我可没乱说,我看那张小紫分明是和野男人跑了。我前几天去城里卖家里生的鸡蛋,看到她和一个模样不错的男人在那边搂搂抱抱呢。」 顾泰航闻言,眼睛喷射出怒火,「你,你胡说!」 范大娘撇了撇嘴,「张小紫那性子最是喜欢装可怜,倒打一耙。虽然我看到她偷人了,可是也不好说出来。不然她只怕要说我陷害她呢。现在她失踪了,定是跟那情郎跑了。」 范大娘感嘆道:「真是再没见过这样狠心的妇人,连自己刚出生没多久的儿子都可以丢下,她怎么就忍心呢?」 顾泰航睚眦欲裂,「不可能!你胡说!」 范大娘差点被他仿佛要啃人的表情给吓了一跳,忍不住后退了一步,她翻了个白眼,「不信的话,你去问那药店的小何,他当时也是看到了的。」 顾泰航见她言之凿凿,加上还有其他的见证人,心中已经相信了几分,嘴上却不断重复道:「不可能……这不可能……小紫她明明那么爱我。」 「你看看你,都快四十岁了,还一事无成,家里田地也没多少,还有三个儿子,长得也不英俊,人家一个年轻的小姑娘,能真爱上你吗?也就是你蠢,才会傻傻相信这个。」 范大娘将顾泰航给狠狠损了一遍,以报刚刚差点吓得摔地上的仇。 她说的字字在理,听得大家不由点头。 顾泰航一句话都说不出来,满是茫然。小紫真的不爱他吗?一切都只是他的一厢情愿吗? 赵李氏忽的扑了上去,恶狠狠地拽着顾泰航的衣领,「你怎么就不看好你的女人?她就算要跟人跑也是她的事情,为什么要把我女儿给牵连进去?你还我的萍儿来!」 顾泰航没有提防,加上整个人浑浑噩噩的,被她这么一扑,直接一屁股坐在地上。只是屁股上火辣辣的疼痛也比不上他现在心中的痛苦,赵李氏的哭嚎声在他耳边不断迴荡着。 大家连忙将赵李氏拉开,说道:「当务之急,还是想将萍儿给找回来才是。」 「是啊,不知道是不是那张小紫为了避免萍儿暴露了,所以才将她一起带走的。」 「也不知道她那相好是谁。」 「她的相好,不过就是一个戏子。」一道有些耳熟的声音响起。 大家不由转过头,看到了一年不见的王氏——也是顾泰航休了的前妻。 王氏看着坐在地上的顾泰航,眼中是大仇得报的快意,「你为了一个贱人休了我,活该被她戴绿帽子!」 顾泰航听到她的声音,回过神来,脸色灰败,「那男的到底是谁?」 王氏哈哈地笑了起来,笑得流出了眼泪,「那男的啊,就是过年时来你们村子里唱戏的一个戏子。」 「他模样可比你俊秀多了,自然将张小紫给勾引得和他一起私奔,离开你这个没有前途的老男人。」 赵李氏发现她知道其中的内情,连忙问道:「那我女儿呢?我女儿萍儿呢?」 王氏将滑落的头髮弄在耳后,漫不经心说道:「我怎么知道?我只是看到张小紫和一个男的亲嘴,这才跟踪他们,才发现那男的是戏子出身。」 她低头看着顾泰航,说道:「顾泰航,你看看你多失败啊,那张小紫宁愿和一个下九流的戏子私奔,也不愿和你在一起,连孩子都不要。」 这年头戏子没有什么身份,很多戏子更是达官贵族的玩物,因此十分受到鄙夷。 当戏子的妻子,更是很有可能会和他一起沦为玩物,好人家的女孩子哪里愿意嫁给一个戏子。 「看到你这个样子,我心情真是畅快啊。哈哈哈……」王氏今天显然是听到风声以后,故意来看顾泰航的笑话,可见她是恨极了这个无情将她抛弃的男人。 王氏继续落井下石,「我听说那小紫给你生了个儿子?像她这般水性杨花的女人,你可别白白帮别人养儿子啊。」 她怎么戳心怎么来,说的顾泰航脸色铁青。 屋内传来了婴儿的啼哭声,显然是婴儿肚子饿了在哭呢。 王氏走进屋内,将那孩子给抱了出来,直接塞到顾泰航手中,语气充满幸灾乐祸,「你的便宜儿子哭了,你看看,你这儿子,同你生得可不太像啊!」 「你和张小紫眼皮都是单的,怎么偏偏就生出了一个眼皮双的孩子呢?我可是听我们村里的产婆说过,眼皮单的和眼皮双的可能生出单的,也可能生出双的。但是两个眼皮单的,他们孩子肯定是单的。两个双的则有可能生出单的,这可是他们几十年的经验。」 王氏迫不及待将自己的发现大声说出来,巴不得让所有人都知道这事。她感觉从去年到现在,从未有过如此畅快的时候。 其他人也议论纷纷。 「说的是啊,我是双的,我婆娘是单的,我女儿就是双的。」 「嘿,我们一家都是单的。」 大家的亲生经歷显然加重了王氏话语的真实性。 顾泰航低头看向怀里依旧哭啼不休的儿子,越看越觉得他的五官一点都不像自己,也不像小紫,他从未感觉到自己的头如此的绿。 不,这根本就不是他的儿子! 张小紫那个贱人!她不仅同一个戏子私奔,居然还试图让他帮忙养她和别人的儿子。过往的柔情蜜意在残酷的现实面前被打得粉碎,他心中只余下了对张小紫的恨。悔恨自己那时候鬼迷心窍,被这个贱人给懵逼了心智,沦为了这世上最大的笑话。 他恶从胆来,抱着孩子站了起来,就要将这刚出生没几个月的孩子狠狠往地上摔。 朝颜虽然厌恶张小紫,却做不到眼睁睁看着一个小婴儿被摔死。没等她冲上去就婴儿抢过来,一个身影比她更快,从人群中窜了出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抢过了这小婴儿,将他护在自己的怀里。 出乎大家的意料,将婴儿抢过来的居然是顾泰航的大儿子顾大宝。 王氏的声音变得尖锐起来,其中还夹杂着不易察觉的恐慌,「大宝,你在做什么?」 顾泰航一脸的阴翳,「大宝,将那贱人的儿子还给我。」 顾大宝却不听他们的话,紧紧抱着孩子,「爹,小孩子是无辜的,你就放过他吧。」 朝颜却嗅到了不寻常的气息——这顾大宝可不是多么善良的人,这么保护张小紫的儿子,绝对的有猫腻。 顾泰航冷冷道:「这个贱种让我成为了全村人的笑话,难不成你还要留下他不成?」 顾大宝说道:「这其中一定有什么误会,爹你别听信别人的谗言啊。」 顾大宝简直是要将这孩子护到底,让所有人不觉狐疑了起来。 赵李氏直接说出大家的心声,「你口中的这个别人,可是你娘!怀胎十月将你生下来的亲娘!那张小紫害得你娘被休,你却这般护着她和她的儿子,你简直是白眼狼。」 顾泰航死死地盯着顾大宝,「大宝,我再说一遍,将那孩子交给我!这个孽种不该存活在这世上。」 顾大宝一咬牙,直接吼道:「不可以!他,他是我和小紫的儿子!」 「若不是为了我,小紫才不会和你在一起。」 平地一声雷,这个大八卦将所有人都镇在了原地,让他们忍不住要怀疑自己刚刚是不是听错了。 这……这顾大宝居然和张小紫一起了?好大一个瓜! ------题外话------ 没有无缘无故的相遇【正色】
第一百零七章 反转,妇人之仁 大家努力回想一下顾大宝那信息量巨大的话语,又觉得有些不对劲了。 张小紫可是因为怀孕所以才进入了顾家的门。可是听顾大宝的话,她那孩子竟是他的,而不是顾泰航的。大家细细打量顾大宝怀里的婴儿,也不知道是不是大家的心理作用,总觉得那孩子的确是像顾大宝。 「是啊,你看那眼皮,那嘴巴,和顾大宝多像啊。」顾大宝生得更像王氏一点。 「是啊,倒是和顾泰航一点都不像。」 「这一家可真是有意思,也不知道儿子抢了父亲的女人呢,还是父亲抢了儿子的女人,这一家真是藏污纳垢。」 「反正那张小紫不是好的,正常人哪里会同父子两都有一腿。」 这种八卦实在难得一见,也莫怪五淮村的村民们一个个都讨论得热火朝天的,丝毫不将当事人看在眼中。朝颜的脑海中也忍不住浮现出了「贵圈真乱」的弹幕。 真是厉害了,这一家子人。张小紫这是生怕顾泰航一个人还不保险,还不忘继续勾搭顾大宝。也莫怪顾大宝对她入门一点意见都没有,反而一直给她说好话。可见这位也是自私的主,亲娘比起女人来,那就是浮云啊。 顾泰航用吞人的眼光看着自己往日宠爱的大儿子,声音阴测测的,「你这个孽子!竟敢姦淫庶母!」 还生下了这么一个孽种。 顾泰航只觉得现在全世界的人都在嘲笑他,嘲笑他被自己的儿子戴了绿帽子,气血直接涌上了头脑,吞噬着他的理智。 顾大宝梗着脖子说道:「呸,明明是你为老不尊,玷污了小紫。小紫那时候之所以讨好你,不过是将你看做是未来的公公,想要讨好你,让你将来不反对她嫁给我罢了。谁知道你看小紫年轻貌美,竟是姦淫了她。」 「你对小紫做出这种事,小紫哪里还能够嫁给我,只能忍气吞声,为了我的名声,甚至不能暴露出我们两个之间的感情。」 在顾大宝心中,他们两人的爱情经受了这么多苦难,却无法终成眷属。因此即使冒着被全村人唾弃的危险,他也要护住他们两人爱情的结晶。 顾大宝说得都快将自己感动了,眼眶含着一把热泪。 朝颜嘴角抽了抽——这对父子真的智商都不够,难怪被张小紫耍的团团转的。不过张小紫也真是够豁得出去,直接在父子两之间周旋,也不觉得噁心。 顾大宝那一番话无疑将顾泰航推上了风头浪尖。原本大家以为是张小紫勾引的顾泰航,这才珠胎暗结,现在看来,反而是顾泰航为老不尊。强迫女子发生关系……无论在哪个朝代都是受人唾弃的。一些有女儿的人家,更是将自己的女儿护在身后,还小声叮嘱,以后见到顾泰航就跑,不能靠近他。 顾泰航沐浴在众人鄙夷的目光中,眼睛恨得充血了,「你胡说!我和她明明是情投意合的!」 「她爱的是我!」他声嘶力竭,不像是在说服别人,反而像是在努力说服自己相信这点。 只是过往发生的疑点浮现在脑海中。 他曾好几次看到小紫和大宝两人说说笑笑,却心大地欣慰于他们两人相处好。 甚至有几次,小紫从顾大宝的房间中出来。 小紫偶尔脖子上出现红点,却只说是被蚊子咬了。 这些蛛丝马迹此时串联了起来,指向了他不愿相信的真相——小紫和大宝,是真的背着他在一起了。看大宝护着那孽种的样子,只怕这真的是他们两人的儿子。 「啊啊啊——」他忍不住嚎叫了起来,像是受伤的野兽。 只是同情他的还真没几人,谁会同情一个强姦犯呢。 王氏脸上更是洋溢着解恨的笑容,看到顾泰航这个样子,她就高兴了。至于疼爱的儿子,他都能为了一个女人捨弃她这个母亲,她为何要为他打算呢? 其中一个村民一鸣惊醒梦中人,「不对啊!既然大宝你说她和你那么相爱,怎么会丢下你和你们的孩子和一个戏子私奔去了呢?」 大家勐地醒悟过来,刚刚他们都被这家人的伦理故事给震惊了一把,都被歪了楼,忘记他们最初的目的是要找回赵萍儿。 「是啊是啊,可见这所谓的真爱也没什么。」 「咱们还是尽快找回萍儿再说。」 「像那种水性杨花的女人,就应该将她浸猪笼才是。」 顾泰航冷笑着看自己的儿子,「你看,所以她根本谁也不爱,只爱她自己。」 王氏在那边讽刺道:「你之前还口口声声说你们两个是真爱呢。」 顾泰航转头对赵李氏说道:「嫂子,咱们都是受害者,我一定会一起帮忙,将他们带回来的!」 赵李氏可不吃这一套,直接呸了他一口水,「谁跟你我们的。若不是你将那女的带过来,我好好的萍儿哪里会出事。」 里正卫华也来了,他沉着脸说道:「咱们先去那戏班子找人看看,看能不能找到什么线索。」 才刚过完年就发生这种扫兴的事情,卫华心中也很不痛快。 在里正的带领下,大家便去城里找那戏班子。那戏班子倒是还没离开京山县,只是看上去也是一脸焦急的样子。卫华问了才知道,他们的当家小生竟是卷了银钱偷跑了,还将自己的卖身契给一起偷走。 培养出一个小生多不容易啊,缺了一个顶樑柱,这戏班子只怕有一段时间都没法好好唱戏,也莫怪这班主如此的焦急。 大家听到这小生跑了,哪里还不明白,只怕张小紫私奔的对象就是这位。 等班主听闻他们这逃跑的小生还拐走了两个女子,连连摆手,「这和我们戏班子无关,我们也是受害者啊!那个杀千刀的,竟是将我藏好的卖身契一起偷走了。」 「我说陆觉他前天怎么突然对我温柔小意了起来。」 这班主气急之下,不小心就爆了自己和那小生有一腿的勐料。 朝颜目光滑过班主突起的小肚腩,一点都不怀疑那名叫陆觉的小生想要逃离的原因。 卫华呆了一下,咳嗽了一声,沉声道:「他之前的言行举止可有什么其他不对的地方?可能会去什么地方?」 班主将戏班子所有人都给叫了过来,一一询问。 最后只从一位问出说陆觉前段时间有询问浔州的一些事情,很有可能会去那边。 只是大穆的土地如此辽阔,即使知道他有可能去的地方,也未必能够能找到人。再说了,这也有可能是陆觉故意留下的假线索,用来误导他们。 虽然朝颜不太喜欢那赵萍儿,但也没法眼睁睁看着她遭遇不测。 她询问系统,「知道赵萍儿现在在哪里吗?」 系统道:「虽然我也很想告诉你,但除非赵萍儿出现在你周围一公里以内,我才能够提醒你。」 朝颜默然:即使是努力想要她多赚取功德值的系统,也有它的局限。她也没办法什么都依靠系统。 朝颜深唿吸一口气,说道:「只能先报官了。」 赵李氏还在那边摇头,「不可以。若是报官了,我家萍儿的名声就没了。」 朝颜只觉得很可笑,看赵李氏先前那一副为了找回女儿不罢休的样子,还以为她多么的爱女儿,结果比起女儿的安危,她更注重的却是她的名声,生怕她名声差了,影响到她价值。 她语气不自觉带出几分的嘲讽,「赵大娘,那么是萍儿姐姐的生命重要还是名声重要?」 赵李氏说不出话来,一屁股坐在地上哭嚎:「我可怜的萍儿啊!」 大家多少也算是看明白了,赵李氏这是想要在完全不损名声的情况下,将赵萍儿找回来,若是没法,就宁可女儿回不来。 卫华被她哭得头壳隐隐生疼,说道:「你继续哭,也哭不回萍儿,名声哪里有性命重要。我们现在就去报官。」 赵李氏说道:「那我们萍儿以后就只能做姑子了。若不是里正您请了这个戏班子,我们萍儿哪里会出事。」 朝颜不由同情看向里正,这真是天下掉下一口锅。里正明明是为了让大家能过一个欢乐的新年,这才请了戏班子给大家唱戏,看戏的时候,每个人也都很开心。如今出了事,赵李氏便直接将所有过错扣在他身上。 卫华自认为他对村里人也算得上是尽心尽力,勐不防听到这样的指责,直接就黑了脸,说道:「原来这还是我的错不成?」 其他五淮村的村民们都听不下去了,这赵李氏也太过胡搅蛮缠了。 「真有错的话,也是你们家错更多吧,你们自己不看好自家的姑娘,反倒怪到里正头上了。」 「就是,明明就是你们家没教养好姑娘。我们村里谁不知道张小紫最是轻浮不堪,也没有人要和她打交道。偏偏你女儿一门心思和她要好,说也说不听。」 「我看啊,是物以类聚才是。」 只能说赵李氏说话行事将大家对她的同情给消磨了不少。 朝颜咳嗽了一声,说道:「我看赵家婶娘也是太过着急,所以迷了心智,大家先别同她见怪。」 她顿了顿,继续道:「若是婶娘您再这样煳涂下去,我可不敢再让你家染布料。不然哪天你们不小心被布给绊倒了,只怕要怪到我家头上来。」 赵李氏听到染布的份额很有可能被收回去,原本的哭声都停止了。他们家现在能够三不五时就吃肉,都是因为每个月能靠染布赚钱的缘故。若是失去了这个份额…… 她从地上爬了起来,不敢再继续胡搅蛮缠好要得更多的好处。 赵李氏拿出手绢,擦了擦脸上的泪痕,勉强挤出了讨好的笑,「你们知道萍儿失踪后,我一直很焦急,这才有些口无遮拦。」 朝颜知道这种人不能助长她的气焰,似笑非笑道:「那么我们是要报官,还是现在回家?你做选择吧。」 赵李氏张了张口,根本说不出回去的话,那她先前的闹事都成为了笑话。 卫华一锤定音,「我们先去询问这附近是否有人看到他们,然后再报官。」 总不可能全城都没人见到他们,除非他们还特地乔装了。 朝颜现场还直接画了张小紫和赵萍儿的画像,她那种素描的手法画起人物,自然要比这时代的水墨画要类似本人,可谓是栩栩如生。若不是场合不对,只怕大家都要惊嘆不已。 这种速写对她来说,并不花时间,她当场画了好几份,人手一份。至于那戏子陆觉,朝颜并不曾见过他卸妆后的模样,自然无从画起。 其他人拿着画像就去问附近的人了,朝颜和顾孙氏则直接去问守着城门的小吏。 她在这京山县,大小也是个名人,守城门的那两个官差也是认得她的,见了她后,态度十分亲切,「顾小姐有什么事吗?」 朝颜拿出了一两的碎银子,递给那小吏。 那官差摆摆手,「我们可不能乱收钱。」 朝颜道:「我只是看你们每日辛苦执勤,十分钦佩。这只是给你们润嗓子的茶钱。」 两个守门的差爷眼中闪过一丝的欣喜,这才将银子给收下。 朝颜拿出了自己画的两幅画,问他们:「不知两位差爷是否见过画像上的这两个姑娘?和她们同行的还有一个模样清秀的男子。」 两个差爷看着画,细细地回想。 蓄着一大把鬍鬚的差爷很快就想了起来,指着赵萍儿的画像道:「这位姑娘是不是戴了一个菊花样式的银钗。昨天她出城门的时候,头上的银钗还掉了。」 「她只是坐在马车前面,说是要出去接人回来,马车里倒是没有人。」 顾孙氏道:「萍儿的确有个那样的钗子,还是她及笄的时候,她娘特地让人给她打造的。难不成另外两个人没和她一起吗?」 朝颜摇摇头,说道:「她一个人离开做什么?那两人只怕是躲在马车下面跟她一起走的。」 她看过的小说也不少,很快就想到了其中的关键。 朝颜继续问:「两位差爷可记得她马车是往哪个方向开的?」 另一个说道:「那姑娘捡起自己的银钗后,还有问我从京山县到通阳县要多久才到,我看她马车走的也是那方向没错。」 朝颜总算打探到一些实质的消息,谢过他们以后,便急忙回去告诉卫华他们。他们和卫华约定好,若是有消息了,便在县里的八方糕店门口集合。 其他人打探消息可没她那么快,朝颜正好肚子饿了,索性卖了几块八方糕,和顾孙氏两人分着吃,也算是垫垫肚子。 顾孙氏还在那边感慨,「这八方糕多贵啊,以前一年最多也就只捨得在你每年的生辰上买一点给你吃,你这嘴巴从小就刁,糕点只吃贵的,便宜的都不爱吃。」 朝颜嘴角抽了抽,那是原身,不是她。 她只是笑笑,「奶奶要是喜欢的话,我们回去之前,再买上两斤带走。」 顾孙氏点头,「这也可以。」 毕竟现在她家并不缺这点买糕点的钱。 祖孙两吃完点心,聊了好一会儿,五淮村一些收集到消息的村民们也陆陆续续来了。 等人来全了后,才寻了个角落,交换各自打探到的消息。 村里的桂花婶迫不及待说道:「打听到张小紫和萍儿买了一辆马车,也不知道他们哪里来的钱。」 另一个接过话,「他们还买了好几天的干粮呢,衣服也准备了。」 朝颜等他们说完后,也将差爷的话复述了一遍,同时也说出了自己的猜测。 卫华做了总结,「原本我们以为萍儿那丫头是被他们两个拐卖走的,现在看来,倒像是她心甘情愿同他们一起走的。」 赵李氏先前在听他们说话的时候,脸色就不太好看了,听了里正的话,更是为自己的女儿辩解,「萍儿被我们从小娇宠着,性格单纯,定是那张小紫哄骗了她。她一贯心地善良,所以才会想要帮他们两人离开吧。」 另一个大娘没好气说道:「我倒不知道,什么时候帮人私奔都可以说是心底善良,我看她分明就是被猪油蒙了心。」 在知道她并非被强制拐卖走后,大家对将赵萍儿找回来就失去了原来的热情,这分明就是自作死。 牛大娘则是摆摆手说道:「现在看来,她是自己离开的,那我们就不用找她了。」大家奔波了一个早上,也算是仁至义尽了。 她撇过头看赵萍儿她娘赵李氏,「你也不必担心报官会损害她名声了,也不用报了。等她自己回来吧。」 赵李氏点点头。 朝颜却觉得事情未必会有这么简单,若是如此的话,她也该和自己的亲人通气一下。赵萍儿应该能猜到自己失踪的话,她娘的性子肯定要闹得天翻地覆的,然而她却选择了这条路……只怕她未必会回来吧。 她忍不住问赵李氏,「你最近可否给萍儿相看了亲事?」 赵李氏说道:「看了几家,还没定下来呢。」 朝颜有点猜到了,只怕赵萍儿不喜欢她娘给她相看的那些亲事,这才跟张小紫他们一起离开。只是这样的话,肯定不能在赵李氏面前说,不然她估计要说她污衊了。 既然对方是自己选择离开的,没有什么生命危险,朝颜还真没有精力去帮她。有这个功夫,她还不如多跑庄子几趟呢。 于是大家便选择回去。 五淮村的村民们也没忘记将他们打探到的消息告诉顾泰航,顾泰航黑着脸,说道:「张小紫将我们家里的钱都带走了,无论如何,我都要将这个贱人带回来。」 作为一个男人,他怎么样也咽不下这口气。 朝颜摇摇头,没说什么。 顾泰航现在在村里名声很差,也没有什么人愿意帮他。他倒是想喊几个人帮他一起去找人,只可惜大家都以家里有事推脱了个干干净净。 朝颜听说,顾泰航最后倒是找了那戏班子,和他们一起去追人了。 村里人说起这事,也只当是笑话,并不认为他们真能找到人。 让大家震惊的是,顾泰航在五天后,还真的将张小紫和陆觉给带了回来。 陆觉被打了个半死,然后就被那班主给带了回去,张小紫则是重新落到了顾泰航手中。 顾泰航对她显然没有以前的怜惜之情,将她带回来的路上,没少虐待她。当朝颜见到张小紫时,她露出的脖子有着明显的掐痕,更别提衣服下面看不到的地方了。 张小紫脸颊凹陷,眼神涣散,整个人像是去了半条命一样。 大家知道她被带回来后,都跑了过来看热闹。 大家左顾右盼,都看不到赵萍儿,赵萍儿她爹赵大武心急道:「我家那丫头呢?怎么没一起回来?」 赵李氏更是也搭腔,「是啊,她人呢?」 顾泰航对赵李氏的恨意可不少,在他眼中,若不是那天赵李氏胡搅蛮缠,他被戴绿帽子的事情未必会被捅出来,如今更是声名扫地。他裂开嘴角,露出了有些不怀好意的笑,「你家萍儿啊,我可没法带她回来,我哪里有钱给她赎身。」 赵李氏听这话很是不妙,急道:「什么意思?」 顾泰航一点保密的想法都没有,事实上,他巴不得全村人都知道这事。赵萍儿纯属活该,帮张小紫这么一个贱人给他戴绿帽子,落得那样的下场真是活该。 「小紫和那陆觉,直接将你女儿给卖到了通阳县最大的青楼海棠楼,我找过去的时候,她已经接客两天了。」 「先前我想同你们家一起去通阳县,你们家斩钉截铁说她自己会回来,不用特地去寻她。若是你们那时候就和我一起去,也不至于拖了时间,让她被卖到青楼里。」 所有人听了都倒吸一口冷气,大家都没想到会是这个发展。 赵李氏耳朵一片轰鸣,差点晕厥了过去。 她声音尖锐,像是长长指甲划过玻璃的声音,让朝颜手上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你胡说!你是记恨之前的事情,才故意污衊我家萍儿的!」 若是这事是真的,那么萍儿的一辈子都要毁了,甚至要连累得他们家在村里抬不起头来。 顾泰航哈哈笑道:「你们若是不信,可以直接去那通阳县最大的青楼找她,我听说你女儿开苞的价格还挺高的,要整整二十两呢。若是要将她赎身出来,最少也要一百两。」 顾泰航那些话刺激得赵李氏和赵大武眼睛都红了,赵李氏充满恨意的眼神望向地上被捆绑着的张小紫,「你这个毒妇!我家萍儿哪里对不起你了,你要这样对她!」 她恨极了张小紫,直接朝着她的脸用力挠了过去,张小紫发出了一声声的惨叫。 赵李氏还觉得不够,对她又撕又咬的,赵大武同样加入了这队伍,狠狠地踹了张小紫好几脚,血腥味弥散开来。 大家怔了一下,连忙将他们夫妻两拉开,只是这两人现在根本听不进去,一门心思只想弄死张小紫。将他们拉开的村民们也被波及,挨了好几下。 大家也不想白白上前当出气筒,只能放任他们了。 张小紫的哀嚎声一开始还比较大,后面声音越来越弱,竟是被这对夫妻活生生打死了。她死的时候,身上没一块好肉,血流如注。 大家看在眼中,都不由生起了一股的寒气。 顾泰航本质上就是个欺软怕硬的人,见到这画面,腿不由地抖了几下,生怕这对夫妻打死张小紫后还不过瘾,将怒气发泄在他身上。 他连忙将自己知道的消息都说了出来,也不再是之前那种欠揍的语气了。 「是张小紫和那陆觉将你女儿给卖到楼子里的,好换取一些银钱。」 「你家萍儿被那陆觉勾引,便想着同他私奔,张小紫哄骗了她,说要帮她,她便信以为真,却不知道张小紫和陆觉早就勾搭在一起,只是想利用她离开。后面这对姦夫淫妇发现手中银钱不够他们两个日后隐姓埋名过日子,便干脆卖了她。」 顾泰航语速飞快,将他所知道的事情都倒腾了出来。 原本大家最多也就是猜测赵萍儿是被哄骗帮他们两人私奔,却没料到她自己才是那个私奔的人,一时之间,都面面相觑,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场面顿时陷入了一片尴尬的沉默。 赵李氏一脸不可置信,好一会儿才像是祥林嫂一样,喃喃地否定着:「不可能,这不可能。我家萍儿那么乖巧,怎么可能会想要同一个戏子私奔。」 「那不是我家萍儿。」 然后她两眼一翻,直接晕厥了过去。 朝颜却发现她的眼皮不易察觉地动了一下,心中不由猜测,只怕赵李氏这是直接装晕,来躲避这种尴尬的局面。 她的丈夫赵大武连忙将她抱起,说道:「我去请大夫看她。」 然后急急忙忙离开了这里,仿佛背后有狗在追他一样。 等到他们夫妻两走了,大家才讨论起这件事,「你们说,他们两人会将萍儿赎身回来吗?」 另一个摇头,「我看这事玄,别看这对夫妻嘴上说着多疼爱萍儿,但还不是想将女儿卖出个好价格。刚刚听到赎身要一百两,脸色都变了。」 「只是那萍儿真是煳涂不懂事,怎么就同一个戏子私奔,戏子无情的道理都不懂。」 「是啊,结果现在她一辈子也毁了。」 大家纷纷表示,回去后得用这件事好好教育自家的女儿,万万不能让家里的姑娘做出这种错事,不然那一辈子都在村里抬不起头的。 大家讨论得有些意犹未尽,好一会儿才意识到地上还躺着一个尸体呢。 张小紫的血都已经冷了。 「这张小紫,要将她埋葬一下吗?」 牛大娘一脸的嫌恶,「埋葬什么啊,直接丢到乱葬岗就是了。这人真是太狠毒了,虽然萍儿傻,但是对她着实也不错,她却一转眼将萍儿给卖到那地方,毁了人家的一辈子。」 就算将来赵萍儿被赎身出来,那也是要一辈子都被人们指指点点,活在闲言碎语之中,生不如死。因此就算张小紫死了,牛大娘也完全对她产生不了同情。 牛大娘这样一说,家里有女孩子的人家都不由点头,最后选了两个力气大的人去将张小紫的尸体给丢了。至于杀死张小紫的赵大武夫妻,只要顾泰航不追究他们,他们两个就不会有事。那时候张家被抄家以后,张小紫作为张家的丫鬟,原本也要被送到菜市场发卖的。不过张小紫怀着身孕,还是顾泰航的小妾,自然就不值钱,顾泰航那时候只花了几两银子就将她买了下来。 这年头为奴的本身就没有所谓的人权,生死皆在主人的一念之间。 朝颜最后看了一眼地上的张小紫,顾孙氏紧张地拉过她,「别看,省得晚上做噩梦。」 朝颜不由笑了笑,「好,我不看。」然后随顾孙氏一起离开。 回到家里后,顾孙氏忍不住和魏琳等人说起了这事,重点是教育家里的女孩子,不要随便被男人的甜言蜜语给哄骗了。 「奔者为妾,真正爱你的男人,哪里会让你沦为妾室,定是要光明正大地提亲。」 「萍儿那丫头,就是太年轻,脑子又不好使,结果就悲剧了。」 朝颜心想:只怕赵萍儿也算得上是个颜控,一开始她不就看上了褚经年,还在她面前打听褚经年,不时地想要制造出一些偶遇。后来知道褚经年身份并非她匹配得起的人物,这才打消了想法。而那陆觉,生得清秀,加上在戏班子长大,最会察言观色,说些甜蜜话,自然将她一颗芳心给哄骗了去。 她虽然蠢了点,却也不该被张小紫这般白白算计。 …… 让村里人出乎意料的是,赵李氏甦醒了以后,竟是口口声声喊着要变卖田地,给赵萍儿赎身回来。 大家原本以为他们夫妻两会放任赵萍儿自生自灭去了,却没想到他们两个对女儿尚且有慈爱之心,倒是对他们刮目相看了一回。许多人家更是贴补了一些银钱,这个给个一两,那个给个两百文,再加上里正给的,凑起来也有三十两银子了。 就连顾孙氏都送去了二十两银子,让他们将女孩子给接回来。 朝颜却不认为那两人真捨得变卖土地将赵萍儿赎身回来,索性让家里的护卫何峰和包大平跟着过去——只是别让那对夫妻发现便是。 她还拿了一百两给他们,说道:「若是那对夫妻没有将赵萍儿赎身,你们再将她给赎出来吧,到时候安置在庄子上。」 包大平接过银票,用力点头。 朝颜这事没隐瞒顾孙氏,顾孙氏也夸她想得周全。 在二月八号的时候,赵李氏和赵大武回来了,只是却没有带着女儿赵萍儿。 左邻右舍自然要问他们两个原因。 赵大武眼眶发红,一副悲伤得说不出话的样子。至于赵李氏,那更是直接涕泪横流,哭嚎道:「我苦命的萍儿啊,你怎么就想不开直接去了呢。」 「你要让娘伤心死吗?」 「娘原本想着,就算你一辈子不出嫁也好,大不了养着你便是。」 赵大武眼泪也掉了下来,悲痛道:「我们两个过去那通阳县,原本要将萍儿赎身,谁知道萍儿嘴上说好,当天晚上就自尽了。」 「我想,她是不愿拖累我们,更羞愧面对我们。」 这对夫妻哭得真情实感,五淮村的村民们想像一下那场景,一个个陪着掉了几滴的眼泪,跟着长吁短嘆。人死了后,大家所想起的便都是她的好了。 最后赵李氏伤心地晕厥了过去,赵大武将妻子带回家里。虽然他们两夫妻没将女儿带回来,也没用上赎身的银子,大家看他们这般悽惨,哪里还会跟他们讨要那钱。 朝颜搀扶着顾孙氏回到家里,顾孙氏还问:「他们夫妻两都回来了,何峰他们怎么还没回来?」 朝颜道:「大概有什么事情耽搁了吧?」 很快的,她们就知道何峰等人为何会晚来。 何峰说道:「姑娘,我和大平两人先将那赵萍儿送到庄子上,又请了大夫给她看了看身子。」 顾孙氏大吃一惊,「萍儿不是自尽吗?你们救下她了?」 孙雯也跟着点头,「是啊,今天赵大娘他们还在村里面前哭了一场。」 朝颜立刻反应了过来,冷笑道:「只怕是他们夫妻捨不得花这么多银子将赵萍儿赎身,索性说她自尽。这样不仅可以贪了大家给他们的银钱,还能帮赵萍儿博得一个烈女的名声,让赵家名声好听一点。」 眼睁睁看着女儿掉火坑,还要利用女儿发财,这对夫妻比她想像中要更无情更令人噁心。 洪小丽虽然没说话,却露出了厌恶的表情。曾经她也是被父母所利用的弃子。 包大平脸上犹存怒气,「他们可比姑娘你们所想的要更无情呢。」 「他们夫妻两到了通阳县以后,便去那青楼闹事。说青楼拐卖他们好人家的姑娘,要告他们。那青楼也想着息事宁人,老鸨原本还打算直接将赵萍儿还给他们,也不要什么赎身钱了,还反倒给了他们一些封口费。毕竟无论是张小紫还是那陆觉,都没有卖赵萍儿的资格,真的上公堂的话,也是他们青楼没理。」 「他们夫妻两收下了银子,却不肯将赵萍儿接出来,而是让她在青楼中自生自灭。」 顾孙氏愤怒道:「虎毒尚且不食子呢,他们两人真是丧尽天良!」 何峰说道:「我和大平便将赵姑娘给接了出来。」他将一百两银子还给朝颜,「那老鸨也怕我们闹事,宁愿破拆消灾,倒是没要我们的银子。」 朝颜惊讶道:「这青楼的老鸨倒是很好说话啊。」说放人就放人,还倒贴了银子。 何峰道:「姑娘您不知道,那对夫妻打着您和老夫人的旗号呢,说他们从小看着您长大的,和老夫人是关系很好的街坊邻居,若是事情闹大了,你们两位肯定要给他们做主的。那老鸨也是听了老夫人被敕封的荣耀事,哪里敢同你们作对,巴不得赵姑娘早点离开呢。」 他们两人的一席话,听得众人脸色铁青。 顾孙氏觉得自己先前的好心都餵了狗,狠狠道:「我这就将事情告诉大家,让他们把钱还回来!」 钱倒是其次,她主要是被赵家夫妻给噁心坏了,咽不下这口气。 朝颜连忙道:「这种小人,奶奶您揭穿他们,他们日后定是要记仇到您身上。」 「我还怕他们不成!」 朝颜道:「咱们自然是不怕的,只是就算成功将事情闹大,赵萍儿回来后,只怕他们会迁怒到她身上,还不知道要怎么折磨她呢。她现在在庄子上反而是最好的下场。」 「我看,干脆让那青楼的老鸨出面好了。」 她将自己想出的法子说了出来,魏琳微微露出了笑容,说道:「还是朝颜想事周全。这样不仅能让他们夫妻两彻底没脸,还牵扯不到咱们头上。」 朝颜转头看向何峰他们,「还得麻烦你们两个再跑一趟通阳县了。」 何峰连忙道:「不麻烦,这是我们应该做的。」 姑娘对他们一贯宽和,他们要做的事情也不多,只不过是跑跑腿罢了。 朝颜只是笑了笑。与此同时,她的脑海中也响起了系统的声音,「拯救赵萍儿,获得功德值两百。」 她吩咐完他们两人,便准备去书房练习一下绘画。 耳畔忽的想起了尹随川的声音,「为何要帮她?你不喜欢那赵萍儿不是吗?」 朝颜转过头看尹随川,沉默了一下。她总不能说自己已经习惯做好事了吧。 「只是顺手而为,能救人为什么不救人?」事实上,她就是动动口而已,也没花什么力气。 「妇人之仁。」尹随川这样说道,抱着他的剑走了。 朝颜嘴角抽了抽——没她的妇人之仁,他早就死在那路上了好吗?
第一百零八章 揭穿,急救 二月十二号,五淮村的村民们便围观到了一场的大戏。 那青楼的老鸨花大娘在收到何峰等人的暗示后,便赶来了五淮村。 花大娘年纪大约在四十左右,风韵犹存,就像是熟透了的果实一样。她一过来,那风骚的劲头,便引得村里人注目,毕竟一看就不是什么良家女子。 而这一天,赵家正在给赵萍儿举办丧礼,再趁机收一份的奠仪贴补家用。照理来说,赵萍儿都还没死,他们自然拿不出所谓的尸体来安葬下去。但是赵李氏和赵大武早就想好了说辞。 按照他们的说法,他们为了避免尸体发臭,当天便直接在通阳县安葬了。到了今日,则是烧了赵萍儿以前的衣服,也算是代表她本人。 村里人大部分都上门上了一炷香。 赵李氏在灵前哭得眼睛都肿了起来,好几次都晕厥了过去,看在不明真相的村民眼中,不免感慨她也是一片的慈母之心,好几个还安慰她。 让她多给赵萍儿烧些纸钱,也让她在底下的日子好过一些,来世也能贿赂阎王爷,投个好胎。 朝颜等人知道真相,看着这两个戏精在那边演戏,博取大家的同情心,心中别提多反胃了。 她等啊等,等待着那老鸨花大娘的到来,若不是为了这个原因,她可不会留下来。 等朝颜在赵家呆了一刻多钟后,总算看到花大娘远远的身影——一虽然她不曾见过花大娘,但是凭藉着对方的气质多少也猜测得出来。她不由眼睛一亮,低声吩咐莲子,去将家里其他人喊过来看热闹。 顾家距离赵家本来就不远,等孙雯和顾孙氏等人抵达的时候,花大娘才刚走到赵家的门口。 她穿着大红的石榴裙,衣服特地熏过的,散发着一股浓烈的香味,画风明显和所有人都不一样。 花大娘的声音十分勾人,「这里是赵家吧,咦?你们家有人去世了吗?那我来得可真是不巧呀。」 不巧两个字被她说的意味深长。 赵大武夫妻一看到花大娘,脸色不由白了白。 五淮村的村民们看不惯花大娘这种模样,皱眉道:「你是哪家的妇人,怎么这般不懂礼数,穿成这样参加别人家的丧礼,这是来砸场不成?」 花大娘道:「这对夫妻坑了我,我当然是来讨债的!」 另一个村民说道:「就算要讨债,你也不该这时候来,赵家刚失去了他们的女儿,现在正在最悲痛的时候,你好歹等头七以后再来。」 另一个人说道:「她过来的时候,也不知道赵家出事,不妨听她说看看。」 赵李氏焦急说道:「她不是什么好人,我们家可没欠她什么,大家还不快将她赶出去!」 花大娘怒道:「你们赵家可真不要脸!到我们海棠楼里找你女儿赵萍儿,非说是我们青楼拐卖了良家女子,硬是敲诈了我十两银子。我当时难得好心,不收你们赎身的银子,还让你们将女儿带走。结果你们反而嫌弃自己的女儿不干净了,将她留在我们青楼里。现在你女儿偷了我一百两银子,从青楼里逃出去,你们快把钱还给我!」 花大娘的爆料让现场的人都呆了呆,这和他们所知道的完全不一样啊。 「萍儿不是在你们楼里自尽了吗?今天赵家两口子就是在举办萍儿的丧礼。」王氏问道,她当时也给了赵家一两银子,对这事也十分上心。 花大娘呸了一口,「自尽个头,她偷了我的银子,现在不知道在哪个角落滋润地活着呢,哪里自尽了。」 赵李氏嘴唇颤抖着,勉强才挤出几句话,「你、你胡说。我女儿明明被你们逼死了。」 花大娘冷哼道:「一张嘴就说我们逼死人,你们也真是厉害。既然说我们逼死人了,那尸体呢?埋在哪里了?你带我们去看看啊!要是真找到尸体的话,我花大娘话放在这里,直接送你一百两。若是找不到的话,你们两夫妻就赔我一百两,乖乖给我道歉!不然老娘就去衙门里告你们夫妻。说不定你女儿就是被你们怂恿,留下来偷我的银子的。」 「你们两个敢不敢?」花大娘上前一步,气势汹汹地叉腰。 被她气势所摄,赵大武和赵李氏不由抖了下身子,后退了几步。 花大娘别看风骚的样子,说话却很有底气,再看赵大武夫妻两,两人眼神躲躲闪闪的,辩解也有气无力的,大家又不是瞎子,哪里看不出谁在说谎。 一想到自己先前还陪着他们夫妻掉了好些眼泪,甚至好心给了银子,大家心中别提多膈应了。 脾气大的更是将这灵堂直接给踹倒,恨恨说道:「你们夫妻这是好得很,我见过卖女儿的,还没见过像你们这样卖女儿的。」 「女儿还没死呢,就给她举办丧礼,你们这是巴不得她赶紧死呢,还是想要再赚一笔的奠仪。」 另一个村民冷冰冰说道:「我看两个原因都有吧。」 「把我们的钱还给我!」 「就是,把我的三百文钱还给我!」 深感被欺骗,不仅赔了钱还赔了感情的村民们纷纷将他们夫妻给围住,要他们给个说法。 赵李氏第一次体会到这种被围攻的阵仗,下体一热,竟是当场尿了出来。 其他人捏着鼻子,嫌恶地看着她。赵大武也忍不住挪开了些距离。 也有人直接去请里正来主持公道。 里正卫华知道赵家做的这一些破事后,骂人的心都有了。他原本还真以为赵家悔改了,谁知道对方的行为根本突破了人们的想像,不仅不给女儿赎身,还捏造了她的死讯来赚钱。若不是花大娘找上门来,只怕全村人都要被他们瞒在鼓里,还真当他们是慈爱的父母。 卫华先前也拿了五两银子给他们赎身,知道了内情后,冷着脸让赵大武夫妻两将钱还给全村人,一文钱都不能少。 他们简直是败坏了村里的名声。 除此之外,卫华更是收回了他们家今年染布的份额,以示惩戒。 赵家一个月染布最少也能赚个六七两银子,这一收回份额,等于是夺走了他们的生财大计。 赵李氏经受不住这层层的打击,直接晕了过去——这回倒是真的晕了。 只是就算赵李氏晕过去了,还是得将一百两还给花大娘。不然花大娘就要去衙门里告他们夫妻,若是真被一个青楼老鸨给告了,他们夫妻两只怕要闻名全京山县,步入周家的后程。 最后赵家只能真的将田地给变卖了,将一百两还给了花大娘。他们家经由这事,不仅以前积攒的家产都挥霍一空,还失去了一项赚钱的好营生,名声更是扫地,可谓是过街老鼠狠狠喊打。以往同赵家关系好的人家,更是连忙和他们断绝关系,生怕被人当做是和他们一挂的。 赵李氏等人苦不堪言,每日在家里咒骂给家里带来这场祸事的赵萍儿,宛若仇人,恨不得她在外头死无葬身之地。 …… 花大娘得了一百两后,才意气风发离开。 等她离开了五淮村后,立刻一脸谄媚地将银票交个了在村外候着的尹随川。 尹随川接过银票,抽出其中五张给花大娘,「姑娘说了,这是给你的。」 花大娘笑了笑,「顾姑娘真是大方人,先前帮我出了好主意,还分了我这些银子。」 她也算没白跑这一趟。 没错,花大娘之所以会如此积极,也是因为朝颜给她出了一个选花魁的主意,让楼里的客人们来票选出他们眼中最美的青楼女子。每在楼里花费十两银子,就能拿到一票。 花大娘经营青楼十多年,自然看得出其中的商机。若是这活动做得好的话,定能让她那青楼的名声远扬,因此她才会如此积极地配合朝颜行动,过来五淮村,揭穿了赵家夫妻的真面目。 花大娘还冲尹随川抛了个媚眼,「我们楼里的姑娘个个貌若天仙,小哥若是想要放松放松,欢迎来我们海棠楼啊。」 尹随川没说什么,只是淡淡地扫了她一眼。 在那一眼瞥过来的时候,花大娘不知为何,忽的全身汗毛竖起,有种危险到了极点的直觉,就仿佛有人将一把锋锐的刀子架在她脖子出一样。 花大娘最会观人,心中明白这位只怕不是她能招惹的,讪讪一笑,赶紧离开了,背影透着一股的匆忙意味。 尹随川微微拧起眉头,然后转身回顾家,将那剩余的五十两银子交给顾朝颜。 「给你。」 朝颜接过银子,「辛苦你了。」 尹随川定定地看着她。 朝颜嘴角抽了抽,莫名地看明白了他没说出的话语——这是要跑路费啊! 她有些无奈地拿出一两银子,递给尹随川,「给。」 尹随川捏了捏银子,收了起来。 朝颜忍不住问了问,「我说,你在我家包吃包住,又不缺钱,怎么就那么死要钱呢。」 尹随川认真思考了一下,给出了一个让朝颜吐血的答案,「我看到银子就高兴。」 朝颜无语了一下,「你前世一定是龙转世的。」简直财迷一个。 她也就是随口抱怨了一下而已。尹随川虽然经常要钱,但是却也很好打发,指使他办事,也花不了多少。 她顿了顿,说道:「我后天要去州府一趟,你也跟我们一起好了。」武功学得越多,她就越觉得尹随川的功夫深不可测,而那时候他却受了那么严重的伤,可见那名叫十九煞的杀手组织着实厉害,不过也有可能是因为尹随川当时被围攻的关系。 若是十九煞有找上门的迹象,朝颜定会毫不犹豫让他离开。比起他,终究是自己亲人的安危最重要。 不过按照邱有为等人的打听,因为那几天下雪的缘故,十九煞不曾找到这边来,反而顺着河流下游去寻找。 朝颜抬头,看到尹随川没说话,以为他不乐意,补充了一句,「出去一趟,给五两。」 尹随川回过神,「好。」然后补充了一句,「其实当护卫本来就是我的职责所在,你不必给我银子的。」 朝颜又一次体验到了深深的无奈感,「我以为你不乐意呢。」 尹随川淡淡道:「我只是在猜测晚饭而已。」然后抬脚走出屋子。 朝颜只想对他说,把她的五两银子还给她啊! …… 朝颜之所以去州府,一方面是为了见前段时间新找的一批茶农,顺便从中选择可用的人才,另一方面则是陪顾孙氏去九天玄女庙。二月十五日正好是九天玄女的诞辰,顾孙氏已经心心念念好久了,非要过去上香祭拜一下。 按照她的说法,当时她生下朝颜她爹的前一天,就梦到了这九天玄女。因为有玄女娘娘的保佑,所以生下他十分顺利。 奶奶如此兴致勃勃,朝颜自然要陪她一起过去。除了茶园的事情,那两家店也该准备开店了。 厨娘她早就已经找好了,直接从庄子上选了几个厨艺好的大娘过去。这些大娘也十分乐意帮庄子赚钱,加上朝颜是用轮班制度,每工作七天,就可以回庄子休息个七天。对她们来说,活计还是颇为轻松的。 她正好将这些厨娘一起接到州府那边看看。 在去州府之前,她除了得将庄子上的厨娘先接到家里,另一边,也看望一下赵萍儿。 庄子上的人皆不认识赵萍儿,只以为她是朝颜救下的苦命女子,更不知道她在青楼的经歷,因此对她很是和善,更不会用恶意的眼神揣测她。 赵萍儿在这里难得度过了几天舒心的日子。 朝颜见到她的时候,看她虽然面容依旧憔悴,精神头却还好,也算是松了口气。 赵萍儿看到她以后,眼眶红了红,跪了下来,给朝颜磕了个响头。 朝颜想要将她搀扶起来,赵萍儿却十分坚定,非要磕足了三个响头后才起来,「若不是你,我还不知道得在那边过着什么样生不如死的日子。」 那几天对她来说,和地狱差不多。她不愿意接客,便被下了药,偏偏意识是清醒的,恨不能直接死了算了。 朝颜以前虽然不喜欢赵萍儿,但看到她这样也觉得她可怜,她只能安慰她,「放心吧,这边没有人认识你的。」 赵萍儿擦了擦眼泪,点点头,「我知道。」 她的声音哽咽,「在我看到我爹娘过来寻我时,我有多开心,在他们捨弃我时,我就有多绝望。」 那时候的她眼睁睁看着她爹娘同花大娘讨价还价,浑身冰冷,浑浑噩噩的。 「我没有想到,将我救出来的却是你。我以前还觉得你不好,信了张小紫的话,以为你是伪善恶毒的女子。」然而却是这个人将她从地狱中解救了出来。 朝颜并不是银子,又不能做到人人都喜欢她,所以她并不觉得这有什么。赵萍儿虽然不喜欢她,但是也没有对她做过什么。 她将赵大武夫妻这段时间做的事情都告诉了赵萍儿,赵萍儿只是笑了笑,只是笑容很是苦涩,「果然像是他们会做的事情。」 或许是体会过最深切的绝望,即使知道他们杜撰她死亡,还想利用她的死讯赚钱,赵萍儿并没有特别难过。 痛苦到了极点,也就感受不到了。 朝颜说道:「你若是不想呆在这边,我也可以给你五十两银子,让你离开这里,隐姓埋名过新的生活。」 她这也算是送佛送到西。 赵萍儿沉默地思考,半晌后摇摇头,说道:「我在庄子上就很好,这里没有人认识我,日子很清静。」 朝颜对她有恩,她还没回报一二,怎么可能就这样离开。 朝颜点头道:「嗯,你要留下来也是可以的。」 「张小紫和陆觉呢?他们什么下场?」在说起这两个名字时,她的声音藏着刻骨的恨意。她因为太过轻信,一辈子毁在了这两人手中。 以前的她去县城时,最喜欢去客栈,听那些说书先生,说那些才子佳人的故事,嚮往着自己也能够有那样一段刻骨铭心的爱情。她误以为陆觉是她的良人,傻傻地付出了芳心和信任,旋即被他们亲手推入地狱之中。 朝颜将张小紫的下场和她说了一下,「至于陆觉,据说他被顾泰航和戏班子的人直接打断了腿,更是毁了脸,然后赶出去当乞丐。」 听到这两人的下场,赵萍儿哈哈笑了起来,笑容中充满了大仇得报的畅快。 笑着笑着,便转为了哭声。 她蹲了下来,抱着自己的膝盖嚎啕大哭了起来。 朝颜知道她需要一个发泄情绪的机会,也不打断她,只是让她好好地哭一场。 不知道哭了多久,赵萍儿才从地上爬了起来,擦干自己脸上的眼泪。 她等情绪平復了一些后,说道:「那时候,顾泰航他们能够找到我,是因为他们拿着你绘出的画像去问人。恰好见过画像的,有一个来过海棠楼,便告诉他们。我又告诉他们,张小紫他们落脚的地方。」 赵萍儿继续道:「那位公子还花钱买下了你画的图,询问这图是谁画的,所以我想他有可能来找你。」 赵萍儿不过是提醒朝颜一句罢了。 朝颜点头,「我知道了。」 赵萍儿继续道:「那公子看上去气度不凡,行事却有些古怪。特地跑来青楼,却只是为了找能够让他入画的人。」 朝颜听着这描述怎么有点耳熟,忍不住问道:「那人是不是姓柳?」 赵萍儿惊讶地看着她,「是姓柳没错。」 「那我知道是谁了,如果是他的话,倒是不必担心。」 柳凤尧本身是个痴迷于画的人,却不是什么坏人。他大概是看那种素描的手法新奇,这才买下了她的画。 她和赵萍儿说了几句话以后,让她好好休息,然后便将那些厨娘都给叫了过来。朝颜还打算在州府买个大一点的宅子,方便安置他们,他们若是要将家人给带上也是可以的。那样的话,州府那边还得再安排一些护卫。 将事情都安排好以后,朝颜领着几马车的人回家里,打算让孙雯再好好培训她们一下。 孙雯做惯了水煮活鱼和碳烤活鱼,可谓是驾轻就熟,更是在朝颜给她的基础上,研究出了更好的口味。 孙雯难得能够帮上表妹的忙,加上这也是她擅长的地方,便兴致勃勃地和这些厨娘交流开来了。 顾孙氏也很关心朝颜的这份事业——她的敕命夫人也是因为这庄子的缘故,「就算你庄子上在稻田养鱼,等鱼肥美了,也得好几个月吧。」 朝颜道:「奶奶不用担心,我还另外弄了一个池塘用来养鱼和种莲藕,还联繫了州府几家养鱼的人家,同他们定了鱼。所以鱼是不缺的。」 这些她早就安排得妥妥噹噹的。 顾孙氏满意地点头,感慨道:「你做事倒是越来越滴水不漏了。」心中不由也心疼了起来,孙女会变化得那么快,还不是为了支撑起这个家,为了给她长脸。 她慈爱道:「虽然你自从大病一场以后,几乎都没再生病了,但还是不要太劳累了。」 万一又生病就不好了。 朝颜安慰她,「奶奶放心吧,我现在身体可好了,最近还跟着阿川练武,就算爬一个时辰的山都不累了。」 她发现练武过后,有了内力以后,她小李飞刀的技能更是从原来的8级,增加到了9级,这倒是意外之喜了,也让朝颜越发坚定了学武的决心。等小李飞刀满级以后,那就真正能做到一里之内,例无虚发了。 因为明天一大早要起身去州府的缘故,朝颜没有和顾孙氏聊太久,很快就去休息了。 …… 第二天,因为人多的缘故,去州府的马车足足有六辆,就连魏琳都放下了手中的绣活,同他们一起过去。这些马车并不需要朝颜花钱买,而是岳照琴免费贡献的。 岳照琴因为要留在庄子上坐镇,所以没有跟他们一起去。 朝颜出门之前,好生安抚了一番雪球,她这趟去州府,估计得等安排好州府的事情后才能回来,最少也要在那边呆个十来天。 一行人顺顺利利抵达了州府,在朝颜他们先前买的那宅子中落脚,因为人多的缘故,原本的一进宅子便显得有些拥挤了。这更加坚定了朝颜再买个大点宅子的决心。 他们休息了一个晚上后,早早就起来了。 朝颜还让人去带了百里楼的早点过来,吃的大家都十分满意。 顾孙氏换上了一套黝紫色的衣服,头上戴着一个翡翠簪子,看上去倒是显得雍容华贵。说起来,黝紫因为太后娘娘喜欢的缘故,倒是成为了时下最流行的颜色。只是因为价格昂贵的缘故,能穿得起的都是富贵人家。 魏琳则没有和顾孙氏撞色,选择毛青色的衣服。 朝颜选了一套湖蓝色的裙子换上,再简单地带个簪子,素雅又大方。她们三人再加上尹随川和万勇,坐马车去那九天玄女观。 九天玄女观在州府香火十分鼎盛,尤其今天又是九天娘娘的诞辰,路上皆是上山的马车。若不是朝颜提前定了厢房,肯定来不及的。在有钱的情况下,她当然想让长辈享受好一点的环境。 道观对付这种情况也很有经验,还有一块专门用来停靠马车的大片空地,周围是一片的杏林。 马车停放好以后,朝颜搀扶着奶奶下来,道观人来人往的,皆是女眷。朝颜便让尹随川和万勇呆在马车附近就可以,若是想出去逛逛也是可以的,但要注意别唐突到人家女眷身上。在这样的日子,来上香的基本都是女眷,观里干脆定了一个规矩,只让女眷进去,男香客可以在别的屋子歇歇脚,煮茶什么的。 这也是为了那些女香客着想,所以大家都能理解。 观里的九天玄女肃穆中带着一股的凛然气势,毕竟她也是传说中的战争女神。 因为人实在多的缘故,一不小心就有可能走散,朝颜事先便同奶奶她们约定好,若是走散的话,到时候直接去马车那边集合便是。 她从小道姑手中取了点好的香,拜了拜,然后再插入香炉之中。 朝颜对于神佛还真没有什么敬畏之心,眼角的余光不由地关注着观里的情况。 顾孙氏一脸严肃地拿着香,嘴里念念有词的,一看就是在对着九天娘娘许愿,魏琳同样如此。 虽然这观挺大的——最少比清平观要大上三四倍,但是架不住人多,烟雾弥散,再混合着女眷身上的香味,这对于嗅觉十分敏锐的朝颜来说,还真不是普通的折磨。 她有些呆不住,便打算离开这里,出去透透气也是好的。 朝颜同顾孙氏说了一下,正要走出大殿,忽的一道惊唿声响起,「老夫人!您怎么了?」 声音透着一股的惊慌。 朝颜转过头,却看到一个衣着华贵的老夫人倒在地上,她身旁的丫鬟一脸的焦急,想要将老夫人扶起。 身着杏黄衣衫的丫鬟手按在脉搏的位置上,眼睛瞬间瞪大了起来,身子都颤抖了起来,「老夫人没气了……」 她的眼泪直接就掉了下来,身子一软,跪倒在地上。 另一个丫鬟不相信,将手放在心脏的位置上,果然感受不到心脏的跳动,于是也跟着哭了起来。 朝颜脑海中的系统却冒了出来,「宿主,这位老夫人只是暂时没了唿吸,还有得救的。」 朝颜问道:「人工唿吸和心脏按摩有用吗?」 系统只是说道:「有可能成功,但也有可能失败哦。」 朝颜思索了一下,还是决定试一把。人工唿吸和心脏按摩,她还是懂的。 她上前对着那两个如丧考妣的丫鬟说道:「我来试试吧。」 丫鬟抬起头,泪眼朦胧中之看到一个年纪轻的不像话的漂亮姑娘,气度倒是不像普通人家出身。若是平时,这两丫鬟肯定不会不会让陌生人尝试,但现在她们也是病急乱投医了。 朝颜见她们没有反对,问道:「你们家老夫人平时可否有什么病状?」比如心悸什么的,那她就真没法了。不过朝颜还是倾向于相信系统,相信有的救。 丫鬟摇摇头,说道:「老夫人的身体一贯很健康。」 朝颜猜测若是没有什么毛病的话,那可能只是一时唿吸困难,毕竟这老夫人一看就是养尊处优,身材颇为富态。 朝颜开始给这位老夫人做心脏復甦,做得十分认真,不少人也围着看热闹。毕竟刚刚那丫鬟都说没唿吸了,大家并不认为还能够救回来。 朝颜眉头微微皱起,「大家能稍微散开一些吗?让空气流通一下。」 毕竟这关系到人命,加上这还是在九天娘娘雕像面前,大家也不愿做恶人,于是基本都散开了,但目光依旧集中在他们这个位置。也有不少人觉得朝颜这是白费功夫,人都没气了,哪里还能救活。 朝颜依旧心无旁骛地做心肺復舒术,在众人的惊唿声中,更是渡了气给这位老夫人,做了人工唿吸。反正都是女的,就算亲一口,也不会有什么名声上的损害。 她的辛苦总算没有白费,老夫人原本停止的心跳重新跳动了起来,而朝颜也因此得到了一千点的功德值,让她不由猜测,这位老夫人的身份应该也不一般的。 「咳咳咳……」老夫人咳嗽了起来,原本苍白的脸色总算回復了些血色。 两个丫鬟亲眼看见这个奇蹟,直接就喜极而泣了——她们的小命总算是保住了。 其他人也议论纷纷。 「咦,没想到还真的救活了?」 「莫不是神医?」 「这么年轻的神医吗?可真是了不得,也不知道是哪家的姑娘。」 朝颜听得嘴角抽搐,这就给她扣上了神医的帽子了吗?不过她也是可以理解的,在这时代的人眼中,能够让没气了的人重新活过来,这手段着实让人惊嘆。 那老夫人悠悠睁开了眼,依旧有些迷煳,「我怎么了?」 一个丫鬟擦干眼泪,语气难掩后怕和激动,「刚刚老夫人您突然倒了下来,还没了唿吸,是这位姑娘救了你。」 她指着朝颜,很是感激。 老夫人的目光落在了朝颜身上,然后定住了,像是见到了让她觉得不可思议的事情一样。好一会儿,她深唿吸一口气,慈爱问道:「这位姑娘是?」 朝颜粲然一笑,「我姓顾,顾朝颜。」 老夫人微微一笑,说道:「顾姑娘是吗?您可是老身的救命恩人,我得好好感谢您一番才是。」 朝颜摆摆手,说道:「只是举手之劳而已。老夫人您可能是因为胸闷了的缘故,所以才一时没了气。我师父曾经教过我遇到这种情况该怎么处理,我这才想着试上一试。也是老夫人您有福,这才化险为夷。」 朝颜刻意强调,这种手段并不算什么,让大家也别想得太过玄乎了。 老夫人摇摇头,说道:「你这孩子太谦虚了,心地也着实良善。正常人遇到这种情况,都恨不得明哲保身,以免惹得一身骚。而你就算懂得救人法子,能够站出来尝试,已经是莫大的勇气了。」 「也是老身运气好,遇到了你。」这位老夫人分外感慨。 朝颜说道:「我也没有想那么多,只是觉得应该先尝试了再说,您刚醒来,也可以出去外面走动一下,免得胸闷。」这里人太多,所以空气不太好。 老夫人点点头,又说道:「老身夫家姓袁,你喊我袁奶奶便是。」 她的丫鬟闻言,眼底流露出惊讶的神色——她们难得见到老夫人这般喜欢一个陌生的小姑娘,但想到这姑娘方才救了自家老夫人,她们便又理解了。 朝颜从善如流改口:「袁奶奶。」 袁老夫人闻言,脸上的笑意加深。 顾孙氏也走了过来,说道:「老夫人平安没事,一方面是我这孙女有几分本事,另一方面也是您洪福齐天。」 刚刚孙女上去帮忙的时候,她一颗心都要跳出来,万一没救成功的话,也不知道这家的丫鬟会不会为了保全自己,将罪名推到她孙女身上。只是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顾孙氏也不能阻止,只能在心中不断祈祷孙女能成功。 袁老夫人视线从朝颜身上滑到顾孙氏身上,停留了几瞬,「可见是你们家教养的好。咱们能在这观里相识也是一场缘分,不如一起出去走走如何?」 顾孙氏点头贊同,两家人就这样缓缓走出了大殿。 救了人以后,朝颜倒是低调了许多,在旁边安安静静地听她们说话。但是耐不住袁老夫人和奶奶的话题一直围绕着她打转。袁老夫人看起来对她很感兴趣的样子,询问了好些问题。 别人夸自己孙女比夸她更让她开心,顾孙氏被袁老夫人一夸,顿时眉飞色舞地说起了孙女的一些令她骄傲的事情,听得袁老夫人惊嘆连连,越发赞嘆不已,引来了顾孙氏下一轮的吹捧。 朝颜在旁边……简直听得要尴尬死了。 就算她脸皮不算薄,也经不起这样的吹捧啊。 袁老夫人见她尴尬得只能看路边的野花,忍不住笑了,对顾孙氏说道:「小孩子家家的脸皮薄,你看朝颜都不好意思了。」 顾孙氏这才稍微收敛了许多,她得知袁老夫人是京城人,知道九天玄女灵验以后,特地赶来后,更是同她说起了九天玄女的一些传说。 袁老夫人说道:「我许久没遇到像你这般投缘的人,有机会一定要去你家走动一下。」 顾孙氏对袁老夫人印象也很好,自然是欣然应下。 袁老夫人看上去有些疲倦,在丫鬟的搀扶下,便先去自己的厢房休息去了。 朝颜则是陪着她奶奶去附近走一走,逛一逛。顾孙氏第一次来这里,看什么都新鲜。朝颜来之前,有特地打听过一些,倒是充当了一回导游。 …… 袁老夫人回到厢房以后,坐在椅子上休息。 她的丫鬟逗趣道:「奴婢鲜少见到老夫人这般喜欢一个姑娘呢,不过那顾姑娘半点都看不出是农家出身,身上的气度一点都不输给京城中那些小姐。」 她家老夫人即使对自己的孙女也是淡淡的,对那顾姑娘却十分亲热,一方面也有救命之恩的缘故,另一方面就是纯粹的眼缘了。 袁老夫人眼神柔和了许多,「我一看那丫头便觉得亲近,想来是前辈子的缘分也说不定。」 「我有些渴了。」 丫鬟闻言,便要出去取水煮茶,另一个则是留在屋内照看袁老夫人。 袁老夫人却将她打发出去,说道:「我看那外头的杏花开得倒好,你去摘几枝进来,熏熏屋子。」 丫鬟有些犹豫,「老夫人这边可不好没人。」在经歷了刚刚的危险后,丫鬟哪里敢让她单独一个人。 老夫人笑了笑,「我身子好得很呢,之前晕倒也只是里面香太浓,所以气闷罢了。只是一会儿的功夫,你不必担心我。」 她都这样说了,丫鬟自然是听从她的指使,乖乖地出去摘花去了。 等她出门后,袁老夫人默默望着窗外出身,像是陷入了自己的记忆之中。今天遇到那姑娘,让她想起了不少的往事。 她从自己的怀里掏出了一枚玉佩,玉佩是十分小巧,碧玉通透,温润光华,一看便是时常把玩的。 她的眼眶微微发红,「书淮。」 这个名字是她心中永远的伤口,只要一扯,便鲜血淋漓。
第一八零八章 开业,秀一脸 朝颜逛完以后,还捐了香火钱,拿到了几个所谓的护身符。她寻思着,等回去以后,正好以护身符的名义,让岳照琴佩戴在身上。只要岳照琴收下后,佩戴在身上超过七天以上,就能够起到作用了。 她看了一下自己现在的功德值,15462。不错,暂时还很宽裕。 顾孙氏也求了好几个平安符,亲自给她带了一个在身上。 朝颜还品尝了一回观里闻名遐迩的蔬菜粥,味道果然不坏。 参加完九天娘娘的诞辰以后,顾孙氏便心满意足地回去,朝颜则还得留在州府这边处理相关的事宜。她已经在附近花了六百两银子买了一个三进的宅子,这样也能够让在州府工作的这些人有个住所。 开两家店,她一共带来了十个厨师,每家五个,再加上打下手的,还有做护卫工作的,加起来就有三十多人了。这些人手脚都很是勤快,加上一些需要的家具和厨具都已经运送过来,朝颜和他们一起打理,花了两天时间,总算将店铺打理得差不多了,随时都能开业。 朝颜顺便再给伙计们做一个服务的培训工作,务必要让客人们宾至如归。两家店面,她皆是一楼为大厅,二楼则弄成包厢形式。包厢最低消费二两起。在这段时间的观望中,她两家店也都选好了合适的店主,烤鱼店店主为宁娘子,水煮活鱼店店主则是周大娘。 她将开业时间定在了二月二十四号,开业前三天进行例行的大酬宾活动。每天的前五名客人免单,第五名到第十名之间打三折,十名到二十名打五折,剩余的打七折。而且每天消费满五百文钱以上的还可以抽奖,奖品各式各样,特等奖一个倒流香,一等奖是五两银子,二等奖一两银子,三等奖则是抵用券。 周大娘看了后,很是为她担心,「东家啊,咱们做这么多的活动,会不会亏死?」 周大娘十分庆幸自己当时选择离开京城,和东家一起到京山县这里。在她眼中,朝颜这位东家哪里都好,心地良善又会赚钱,但是太过大方,这样再会赚钱,也存不下银子的。所以她拼着惹恼她的可能性,也要进上一言。 朝颜知道周大娘对庄子十分上心,也恨不能这两家店能够生意红火,好让庄子多一个进项。她只是如同这时代许多女子一样,被局限着目光。 她耐心解释,「不会的,我算过了,只要咱们前三天每天能卖出三百份,即使做了这些活动,也不会亏本的。」 三百份?周大娘被这个数值吓了一跳。他们才刚要开业,真能做到头三天就每天卖出三百份吗? 朝颜笑了笑,问道;「我们的烤鱼和水煮活鱼好吃吗?」 周大娘和宁娘子点头,「当然好吃!」就算是庄子上不爱吃辣的,也都十分喜欢。尤其是姑娘从山上採摘下来的那些红辣椒,拿来做菜最是美味。 朝颜继续道:「你们若是寻常的食客,看到这么多的优惠活动,会不会想要尝试一下?」 周大娘继续点头,「自然得试试,不然有种吃亏的感觉。」 朝颜温声细语解释:「再加上咱们的抽奖活动,人都有赌博的心态,那更是会想要试试。有这么多的理由在,我们有什么失败的理由吗?」 她的语气温柔却掩盖不住自信,周大娘和宁娘子被她这股坚定所感染,也就觉得一天三百份根本不算什么。是啊,他们有什么理由不成功呢? 「还是东家想得透彻,我们肯定会成功的。」 「是啊,我们现在还得开始考虑,要是客人太多的话,怎么办?」 朝颜道:「弄一个排号就可以,过来的客人们都可以领取号码,便可以知道自己前面还有多少人在排队,也不必非要等在这里,可以出门逛逛,估量时间差不多了,再回来。」 朝颜直接将现代的排队模式拿过来运用,让周大娘和宁娘子惊嘆连连,称赞这法子果然好用。若是传出去的话,不知道要有多少酒楼效仿他们。 周大娘也因为朝颜接二连三的手段而再无先前的担忧,她心道:大概有的人生来便是懂得要如何做生意,同他们这些凡俗人不同。她只是认真地将朝颜提点的细节记下来。 虽然他们不懂这些,但胜在够听话。 …… 朝颜店铺的事情忙完了以后,又快马加鞭去了茶园。 先前的茶园,大部分的都直接被她给发卖了,只余下十六个人,暂时由卜圆充当管事,统领着剩余的那些茶农。朝颜这段时间又找来了五十多人,经过筛选以后,留下了二十四人,正好凑成四十人。 在她看来,这四十人也足够打理这个茶园了。她还另外派遣了几个人,若是这里发生了什么事,也可以第一时间把消息传递给她。这时代没有手机的确很不方便。 朝颜现在有时间了,开始给这些人进行培训。比如通过间种遮阴树来调解光照,比如在茶园四周种植防护林改善地温、气温和空气湿度,比如用浅耕培土和铺草遮阴方式来保护幼苗。 在採摘上面,朝颜也提点了他们不少,这样也能够让到时候出产的茶叶质量更好。种茶採茶这两个步骤,她都教给了这些茶农,并不担心他们会被人收卖将这些要点出卖了。原因有两个,一个是他们卖身契在她手上,另一个则是最关键的炒茶手法,她并没有打算教他们。而是要另外再买上几个能够信任的人,专门负责炒茶。 单单这个培训工作,就花了朝颜最少五天的时间,等培训好这批茶农以后,她的两家店也正式开业了。 在开业之前,朝颜就印刷了好多的传单,让人去分发,还让一批人沿着大街小巷去吆喝。这样的造势,加上那令人应接不暇的开业活动,「星火碳烤活鱼」和「星火水煮活鱼」这两家店可谓是未开先火。 不少人都有贪便宜的想法,开业那天,一大早便有人过来排了长长的队伍。两家店铺距离的位置并不算远,朝颜上午坐镇烤鱼店,下午呆在水煮活鱼店,看着不少客人们吃得汗流浃背,却又忍不住一口接一口,不自觉松了口气。 喜欢吃辣的自然可以挑战麻辣的口味,不喜欢吃的可以选择微辣或者不辣,厨师们皆会按照大家的口味做菜。一般的酒楼,都是顾客点了菜,直接做,哪里还会按照顾客的口味来调整。这种贴心的小举动,自然让不少人心中十分受用。即使是最底层的老百姓,也想要享受一份平等的体贴照顾。 美味新奇的菜餚、体贴的服务、各种活动……让两家同时开业的店,当天就火爆了起来。不少闻讯而来的顾客不知得排队到什么时候,但因为有号码牌的缘故,大家不必一直在门口等着,因此抱怨的人并不多。 因为客人太多,两家店都经营到很晚,直到了半夜才歇业。 尽管劳累了一天,大家却都很兴奋。烤鱼店卖出了整整九百多份,水煮活鱼则是八百多份。他们曾经设想过生意很有可能会火爆,却不曾想到会是这般的火爆。 所有人一天下来,虽然身体很累,情绪却很亢奋。 大家辛苦了一天,朝颜自然是发表感言,好好地表扬了大家一番,又说道:「前三天生意只怕会一直这般火爆,人手都有些不够用,我明天再找一些人过来帮大家。这个月大家辛苦点,到时候大家的工钱都翻两倍。」 只是口头上的鼓励终究不够,朝颜直接拿出了奖金来鞭策大家。 周大娘点头,「是啊,我们也没想到人会这么多,若不是大家训练过了,还真的会忙不过来。」 若是一直都这样,还真不是普通的累,能多一些人帮忙自然是最好的。 现在去福利院那边找人的话,还是太迟了点,朝颜干脆先从李家和于家那边借人,好应付过这几天,然后再趁机调教出一批新的人手。 别看她面上十分冷静,心中的激动一点都不比其他人少。虽然她之前也开国藕粉店,但压力可没现在大。那时候藕粉也就是小本店铺,就算失败了,也亏不了多少钱。但这两家店铺就不一样了,她投入的心血不是先前可以比较的,加上她还背负着整个福利院的生计,更是只许成功,不许失败。 虽然付出的汗水不少,但是收穫到的更多。只要她继续好好经营下去,不怕赚不到更多的钱。当然这笔钱朝颜不可能会吞了,而是记在福利院的公帐上。 星火福利院一共有三本的帐本,一本就放在福利院里,一本放在朝颜手中,还有一本则是在岳照琴那边。这也能够最大程度地杜绝了吞公款一类的事情。 因为生意太好的缘故,朝颜在州府又多呆了几天,知道再培训出新一批的人手。最后两家店铺,包括厨师在内,一共有五十人,这还不包括轮换的人手。 增加的人手也让两家店无论应付多少的客人,也显得游刃有余,不再像是一开始那般手忙脚乱的。 在这期间,无论是烤鱼店还是水煮活鱼店都一鸣惊人,在州府这边声名鹊起。 在过了前三天的开业活动以后,在接下来的三月份中,店铺会继续打九折,等四月以后,再恢復原来的价格。朝颜观望了几天,发现在促销活动过后,每天生意也能稳定在四五百份上,每家一天纯利润就有近百两,不觉放下心来。 在她回去之前,吴归远过来找她。 「先前你让我写的话本我已经写好了。」吴归远这次的话本写的便是那毛伟一家的事情。 朝颜接过话本,看了一回,发现吴归远的画风起了微妙的变化,用词越发的精简达意,香艷的描写减少了许多,可看性却不曾减少,比起之前的水平,可谓是更上一层楼。 吴归远道:「多亏你借了好些书给我,我这段期间好好研究了一回,只是笔力有限,终究没法完美写出我要的那种感觉。」 她惋惜地咋舌。 朝颜安慰她,「我觉得你已经进步不小了,你在这方面是真的很有天赋。」才学上,她天赋或许比不上褚经年那样从小备受薰陶的世家子弟,但是在说故事的天赋上却不会输给任何人。 她也算是明白为何吴归远这次话本写得比较慢,不像以前一样半个月就可以轻松搞定,因为她花了更多时间在自我充电上。 吴归远笑了,「嗯,我也觉得自己进步了很多。」 朝颜看着她脸上那些暗疮,问道:「我知道一些治疗暗疮的法子,要不要将药方写给你。」 吴归远的五官其实不错的,看得出是美人胚子,就是被脸上那些东西给拖累了。 吴归远摇摇头,轻描淡写道:「我觉得这样就挺好的,至少不会引人注目。」 她十分喜欢现在这种平静的生活。对于没有实力没有靠山的女子而言,美貌便是原罪,只会招惹来掠夺。 朝颜心中隐隐浮现出一个念头:只怕吴归远是故意一直用这样的面目生活,为的便是保护自己。 她心意已定,她自然不会将自己的意愿强行施加在她身上。 吴归远同她说完话本的事情后,转而换了别的话题,「对了,州府最近最大的谈资,除了你开的那两家店,另外便是一家新开的画楼,有空可以去瞧瞧,很有几分意思。」 「画楼?」 吴归远点头,「这店铺的主人我们两个都有过一面之缘。」 朝颜灵光一现,「柳凤尧?」 吴归远脸上微微露出点笑意,「是他没错,只是他的出名方式和你不一样。大家说起你,都说你会做生意。说起他来,却只说他是败家子。」 「那么好的地段,那么大的地盘,却用来展示一些画作。其中甚至还有不少难得一见的大师珍品。正常人拿来收藏都还来不及,他倒好,直接展示出来,任人观看。」 朝颜懂了,原来柳凤尧当时买下她那店,为的便是开他的画楼。 朝颜问道:「他那画楼收门票费吗?」 吴归远摇摇头,「分文不收,加上他还找了好些护卫和工匠大师来维护这些画作,每个月都得倒贴不少钱进去,所以大家才说他是败家子。不过他那边的画作,分为非卖品和商品。那些真迹基本都不往外出售。」 朝颜道:「只怕在他眼中,这点维护的钱并不算什么。世人只不过是强行用自己的想法来揣测他,保不齐开画楼便是他的心愿。」 她觉得没有什么好指摘的,对于这种坚定实践自己理想的人,朝颜还是颇为佩服的,她也想看看这画楼是什么样的,便同吴归远约好时间,两人明天一起过去瞧瞧。 …… 朝颜第二天早早便起来了,带上吴归远和尹随川出发前去画楼。 说起来,尹随川不是一般的财大气粗,直接买下了三个酒楼。屋内没有多余的摆设,但是桌椅柜檯一类的家具,要么是黄花梨木,要么是楠木,低调中透着华贵。 墙上挂满了画,无论是珍品还是仿制品,在底下的介绍栏都写得清清楚楚的。那些可以出售的画作,都会在下面标上价格。 同朝颜一样过来参观的人不算多,这画楼便显得尤其的安静。不过吴归远同她说了,那是因为闹事的都直接丢了出去。加上这画楼开张的那天,知府大人亲自过来剪彩,大家自然也知道这画楼的东家背景很深,哪里敢胡乱出手。 朝颜一张张画看过去,不时地停驻下来,细细欣赏着喜欢的类型。她原本就喜欢绘画,难得有这么一个可以欣赏诸多名家的地方,对她又说,可谓是老鼠掉入了米缸之中,快活似神仙。 吴归远其实对绘画没有什么兴趣,但是朝颜感兴趣,她也就陪她了。 「你喜欢绘画?」她低声问道。 朝颜点点头,神色温柔,精緻的侧脸被光一打,像是蒙上了一层的光辉,越发显得不似真人,「嗯,很喜欢。」 以她这种纯然欣赏的进度,一个早上下来,一个画楼都还没逛完。 身体是革命的本钱,朝颜决定先去吃午餐下午再继续逛。这三个画楼,足够她呆一整天了。 她刚要出去,正好看见一个书生手中拿着一卷画,走到柜檯那边。 「掌柜的,我这边有阮康的花鸟图,一万两,我便卖给你们家。」 那掌柜让书生打开画作,悠悠然道:「最多三千两。」 书生恼怒道:「你们这边那花鸟图的临摹画都卖五千两,而我这是真迹,你们却只肯出三千两,也太坑人了吧!」 掌柜的笑了笑,说道:「我家那花鸟图,是阮康最宠爱的孙子临摹的,足够以假乱真。而你这个只是仿冒品,出三千两,不过是看在原主梅森也有几分名气,还是阮康的好友。」 书生道:「你凭什么说我这是仿冒品,我这上面可是有阮康的个人印章。」 他指着右下角说道。 掌柜的轻轻一笑,「因为这幅画的真迹在我家老爷子手中,他不愿让我家少爷展出,所以市面上所拥有的,全都是赝品。」 一股自信迎面扑来。 他扫了这书生一眼,「原本你若是老实交代这画是梅深的作品,我们还能出三千两买下。现在嘛,抱歉,就算免费送我们,我们也不要了。」 然后直接吩咐人将这书生赶出去,并且表示画楼不欢迎他这样弄虚作假的人。 那书生在人前丢了大脸,最后只能卷着他那画灰熘熘地离开了。 朝颜噗嗤一笑,这家掌柜的倒是也有几分意思。不过他也的确有真本事,仅仅只是一眼,便看出是谁临摹的画作,也难怪柳凤尧会放心让他坐镇在这里了。 旁边的窃窃私语也传入了她耳中。 「这图秀才这回可是丢了大脸了,这种弄虚作假的人,还是别和他来往的好。」 「是啊,他还真以为自己能瞒过人。不过这掌柜的当真厉害,眼力实在出众。」 「你有所不知,这位可是杜一眼,他在杜一眼面前搞鬼,简直就是班门弄斧。」 杜一眼自然不是这掌柜的真名,而是他的外号,至于他的真名是什么,还真没有什么人知道。杜一眼,只需要一眼,便能认出大多数作品的真假。在二十年前,他更是鼎鼎有名的造假大家。曾经他伪造出了一批的画作,坑了不知道多少人,被朝廷通缉。后来不知道立下了什么功劳,逃脱了牢狱之灾。在那之后,杜一眼便隐姓埋名了起来,不曾再出现。没想到他却成为了这「一心人」画楼的掌柜。 因为这些客人提起了杜一眼的身份,朝颜不免对他多了几分的好奇,目光落在了柜檯上,然后便看到了柜檯后墙壁上挂着一幅字。上面写着:鑑定墨宝,一幅一千两。 朝颜嘴角抽了抽,这价格不是一般的昂贵。不过他的确值得这个价。 她转身和吴归远先离开这里吃午饭。 朝颜一向不是会亏待自己的人,加上百里楼距离这里挺近的,她干脆在那边用餐。饭席上,她也同吴归远和尹随川普及了一下杜一眼的名头。 吴归远点头,「看来那柳公子果真家世不凡,连这样的人都能收復。」 朝颜对此十分贊同。不过柳凤尧身份如何,同她还真没有什么关系,她也不在乎。 尹随川的重点倒是与众不同,「鑑定墨宝那么赚钱吗?」 看他的样子,似乎很想改行的样子。 朝颜咳嗽了一下,「想要成为鑑定大家,那你首先得见惯了那些真品,才能知道他们与仿冒品的差距。不少鑑定大家,从小就耳濡目染这些古玩真迹。」 「在赚钱以前,除非你真的天资卓越,眼力不同寻常,不然得先交很多的学费!」 杜一眼据说以前也是落魄世家出身。 尹随川听到要交学费,立刻打消了这个想法。朝颜不得不感慨,这位还真是单纯不造作的人。 吃完午饭以后,朝颜继续去画楼。 至于吴归远,她对于画作真的没有兴趣,干脆回家去了。 朝颜一个人也没问题,再说还有尹随川在呢。 她继续将剩余的两个画楼给逛了,最后一个画楼大半都是可以出售的画作。朝颜在这边还看到了令她眼熟的画作——有当时易容去青楼的她,也有吴归远的生母黄莺。 这两幅画下面标价都是五千两,比一些名家画作还要昂贵。 应该说,柳凤尧自己的画,价格都是一千两起跳,最高的则是一万两。 朝颜觉得对方应该只是随便摆出来罢了,未必真要卖出去,看看这些价格,就足够让人退避三舍了。不少人估计还会觉得,有这个钱买这些画,还不如拿来收藏名家之作呢,那才是具有升值空间的作品。 在第三个画楼中,她停留得也是最久的。在她看来,柳凤尧的作品很有几分意思。这时代的画作大多是那种注重写意风格的水墨画,而柳凤尧却已经有意识地利用起了光影一类的。 只是他还只是摸索之中,又不曾接触过这方面的系统学习,水平也就显得层次不齐。 她仿佛看到了一个小孩子跌跌撞撞地学着走路,这种摸索过程中所透露的一些她过往未曾注意到的细节,对她倒是颇有启发的作用。 逛完了全部的画楼后,她才心满意足地回去。 朝颜这趟出行也的确挺久的,翌日便收拾行李回京山县去。 她到家的时候,倒是看到了熟人——褚经年正在慢条斯理地喝茶,不时地哄她奶奶说话。 朝颜问道:「你还真闲啊。」 心中也有些狐疑:褚经年就那么讨厌京城吗?每次在京城呆没几个月,就跑出来。 褚经年点头,正色道:「嗯,我是挺闲的。」 朝颜看到他那气定神闲的样子,就有些牙痒痒的,忍不住嘴贱问道:「你剩余的九篇文写好了?」 岳照琴好奇问道:「什么文?」她也是知道褚经年的身份的,在看到这位名满京城的少将军到来时,也是吓了一跳。原本她以为朝颜之所以和褚经年认识,不过是因为陛下让褚经年带她进京的缘故,现在看来,并不是那么一回事。 看褚经年在顾家那宛若自家的轻松态度就知道。 褚经年似笑非笑地看着朝颜,那一双桃花眼越发显得风流勾人,似乎打算看朝颜用什么藉口敷衍过去。 朝颜正色道:「是一些探讨生命和谐的文章,比如我们是什么,我们从哪里来,我们将要去哪里。」 正在喝茶的褚经年直接就喷了——这丫头也太敢说了吧,将小黄文说得这般正经。 朝颜一脸无辜,她又没有说错,只是稍微换了个说法而已。 褚经年放下茶杯,为了避免自己被茶给呛到,他还是暂时别喝茶了。 岳照琴其实挺好打发的,给她一个答案后,她就不追究了,她撇了撇嘴,「听起来就没意思。」 朝颜见她不纠缠这个话题,赶紧转移她的注意力,「照琴,我这次求到了一个护身符,等下给你。」 然后直接拉着岳照琴去自己的房间。 朝颜拿出了那块挡灾玉,认真说道:「这玉能够替人抵挡灾厄,你要好好佩戴在身上。」 岳照琴忍不住笑了,「你什么时候也信这个了?咦,这玉还挺好的。」 她忍不住捏了捏这玉,把玩了一下。 朝颜轻描淡写道:「这是我买到以后再送去观里开光的,按照那师太的说法,在开光完后,这玉忽的绽放出五彩光芒,隐有仙乐响起……」 岳照琴笑得肚子都要疼了,「你编、你继续编!」她没想到好友空口编故事的本事如此的了得。 朝颜道:「我说真的,你要好好佩戴在身上。」这可是她花了整整两千功德值买的!朝颜自己都捨不得给自己买上一个,当然也不排除她随时可以买的原因。 「好,我知道了,我就算洗澡也不会摘下的,可以了吧。」岳照琴将玉佩戴在脖子上,认真说道。这是好友的一片心意,她自然会好好珍惜的。 朝颜见她的确听进去了,满意地点头。 她索性坐下来,同岳照琴说起了那两家店的事情,这也是岳照琴所关心的,她听得十分仔细。 等朝颜说完后,她才感慨:「能够一切顺顺利利真是太好了。不过你的主意真不是普通的多,难怪能够一炮而红。」 她外祖家世代皇商,她耳濡目染之下,却还比不过朝颜。不过一想到这么有能耐的人是她的好友,岳照琴反而莫名有些骄傲。 「我这几天也没白休息,都有在庄子上教他们如何稻田养鱼……」岳照琴也同她分享起了这段时间自己的工作。 两个少女在屋内低声交流着,气氛静谧而美好。 …… 朝颜同岳照琴说完事情以后,两人才从书房里出来。 朝颜出屋子后,一抬头便看到褚经年站在不远处,像是在欣赏种植在院子中的桃花一样。 朝颜走到他身边,撇过头问他,「你什么时候喜欢上桃花了?」 褚经年说道:「没,我只是在等你。」 朝颜惊讶地抬眉,「有什么事情需要我帮助?还是你那边又找到一批人需要我安置了?」 如果是后者,她十分欢迎的。人来的越多越好,朝颜估摸着再半年,她就可以再买一个大庄子了。一想到源源不断的功德值,她做梦都要笑醒。 褚经年看着她,声音低沉,「我的护身符呢?」 朝颜怔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这人竟是找她要护身符来着。 「你不缺这东西吧?」只怕这人从小到大都有人送他这东西。 褚经年没接这话头,只是声音多了几分的委屈,「我和岳照琴都是你的朋友,你却只给她准备,不给我准备,你偏心。我以为,作为朋友,我在你心中好歹也有些地位的。」 他一个大男人,卖萌竟是如此的浑然天成。 朝颜被带到了他的逻辑中,有些心虚——从褚经年的角度来看,她是有些不公平来着。 她咳嗽了一声,说道;「我没想到你会过来啊……照琴正好住在我家里,我当然就想到她了。」 至于那挡灾玉本来就是给照琴准备的这件事她是打算烂在心底了。 「也就是说,我如果在那之前来,你也会送我?」 朝颜连忙点头,「就是这个道理。」 褚经年得了保证后,满意地点头,「嗯,那我现在人在这里了。」言外之意就是朝颜该送他了。 朝颜嘴角一抽,「有你这样光明正大地讨礼物的人吗?」真该让京城里那些喜欢褚经年的人看看他现在惫懒无赖的模样。 她想起自己那时候也给褚经年兑换了一个回血丹,直接从包裹拿出来。 「伸手。」 褚经年摊开手。 朝颜将回血丹放在他的掌心中,说道:「这东西能够让伤口迅速痊癒,补气补血。至于护身符,先欠着吧。」 说完后,她反应过来,「不对,我又没欠你!」 她恼羞成怒,就要将东西拿回来。 褚经年反手收起,轻轻一笑,「别闹,东西都送出去了,哪里有收回的道理。」 别闹两个字,落在她耳中,多了某种意味不明的暧昧味道。 朝颜不知为何,忽的觉得耳朵有点烫。 她压下那股异样的感觉,努力让自己的表情正经起来,「你在这边等我,不会真的为了这件小事吧?」 朝颜也算是反应过来了,褚经年先前肯定在逗她,他哪里可能因为这个无聊的理由就在这里等她的。 褚经年点头,「我只是想问一下那阿川的来歷罢了。」 这个朝颜还真不知道,她也只知道他本命叫尹随川而已,来歷系统也不肯透露。 她摊手无奈道:「他失忆了,而且不是假装的。」 褚经年道:「他的身手,不是什么普通人。我刚刚和他过了一下招。」 「你们两个谁赢?」朝颜有些兴奋问道,典型的看热闹不嫌事大。 褚经年道:「我们只是点到为止罢了,不过若是动真格的话,我不认为自己会输他。」 朝颜一语点出重点,「意思就是你也没有必胜的把握吧。」 两人一个水平。 褚经年咳嗽了一声,说道:「不是生死之局,哪里知道胜负。」他顿了顿,说道:「你若是想学武的话,我也可以教你,何必同来路不明的人学习?」 朝颜觉得褚经年似乎看尹随川百般不顺眼的样子,她只能给尹随川说好话,「我觉得他并不是坏人,再说了,也只是学武而已,和谁学也是一样的。」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褚经年的脸色似乎更不好看了点。 朝颜索性跳过这个话题,「不过你若是能帮我调查出他的身份,我也会很感谢的。」 褚经年眼睛微微眯起,「我定会好好调查一下他的来歷。」 这时候,莲子远远地走了过来,福了福身子后说道:「姑娘,有客人上门找您。」 「谁?」 「那人自称柳凤尧。」 柳凤尧?他找她做什么?朝颜忽的想起了赵萍儿当时同她说的话,心中便有数了:只怕是为了那素描来的吧。 她点点头,「我马上过去。」 「柳凤尧吗?」褚经年的声音有些怪异。 朝颜一边走一边问他,「是你的熟人吗?我只知道他很有钱。」 「也算是见过几次面。」褚经年轻描淡写地带过,「若真是那人的话,那他不是一般的有钱。」 能让褚经年这样说,朝颜不由又高看了柳凤尧的身份。 等她到正堂的时候,柳凤尧转过头,俊美的面容撞入视野之中,「顾姑娘。」 「柳公子。」朝颜正要向他走过去,忽的褚经年拉住了她。 朝颜不明所以地回头——这人又怎么了? 「等下,你头上有个花瓣。」 褚经年手放在她头髮上,将刚刚不小心落在朝颜头髮上的桃花瓣拿了下来,亲密的姿态一览无遗。 「好了。」他满意地点头。 柳凤尧虽然在某方面的神经有点粗,但看到这一幕,却微妙的有种被秀了一脸的感觉。而且……褚经年居然在这里?他和顾家关系那么好吗? 虽然心中有些诧异,但柳凤尧性子本身就不会太过关注自身以外的事情,开门见山问道:「这画是你画的吧?」 然后拿出了一副的素描画。 朝颜道:「是我画的没错,怎么了?」 她心中微妙地生起了一种预感——柳凤尧不会又要用钱砸她一脸了吧? 正如同他所预料的那般,柳凤尧一开口就是用钱买,「嗯,我想学习这种绘画手法,多少钱?」 「等下。」褚经年打断了谈话,「谈钱的话终究俗气了,不如换个条件如何?」 朝颜内心腹诽:她不嫌弃钱俗气啊! 不过她心中也明白,褚经年既然提出了要换条件,那肯定是为了她好,所以还是气定神闲地等着他的下文。
第一百一十章 炒茶,助纣为孽 「什么条件?」柳凤尧微微皱眉,很显然,对他来说,一切事情用金钱解决要更方便一些。 褚经年慢条斯理道:「听闻齐大师最近有收一个关门弟子的念头,若是您能引荐一下,便再好不过了。」 齐大师? 朝颜心中不由一动,褚经年不会是说大穆最出名的书画大家齐飞柏吧?这位书画大家随便一幅画就可以卖出上万两银子,最擅长的便是山水图,风格以写意风流着称。在山水这块,他说第一就没人敢说第二。加上他出自世家齐家,在他爹去世以后,更是成为了齐国公,有权有才,自然备受追捧。若是能够拜师于他门下,不仅对朝颜的绘画有着很大的进益,在无形之中,更是多了一个后台。 朝颜可算是明白为何褚经年没经过她同意便提出了这事,正可谓机不可失失不再来,错过这个机会就没下回了。 柳凤尧平静点头,「顾姑娘的天赋也的确值得我引荐,那么就这样说定了。你在十天内绘好一副图,由我带入京城中。」 然后他干脆利落地转身离开。 朝颜有些惊讶,「我还以为他要留下来问我素描的手法呢。」没想到对方走得那么干脆。 褚经年笑了笑,「齐飞柏目前只收了三个弟子,柳凤尧便是其中的一个。你若是成为了齐大家的弟子,到时候他有的是时间和你讨教。不过他这般干脆,可见对你也是极有信心的。」 在朝颜眼中,柳凤尧才是真正的天才。被一个天才肯定了才华,她不免也感到开心了起来。 褚经年道:「我因为不想让你错过这个好机会,所以先斩后奏,你别怪我便是。」 朝颜又不是不知好歹的人,自然明白褚经年是为了她好,她摇摇头说道:「不,我很感谢你。我知道这机会有多么的难得。」 想要拜齐飞柏门下的人不知道有多少,若不是她那素描正好入了柳凤尧的眼,她一个普通的农女,根本不可能有这可能性。 褚经年道:「我见过齐大家几回,他虽有些恃才傲物,却不会以身份地位论人,加上颇为护短,若是能成功拜师,对你有诸多的好处。」 朝颜笑了笑,「能被引荐的人肯定不止我一个,齐大师也只收一个弟子,未必会是我呢。」 就算没成功也没啥,有这个机会见识一回也不错的。 褚经年说道:「你的机会还是很大,毕竟你那种绘画手法我也不曾见过。既然这是你的优势,你就很该扬长避短,这段时间多花心思在这上面。」 朝颜忽然想起,除了素描,她还有个杀手锏,那就是油画! 一想到这里,她便有些坐不住了,打算先去将画油画的工具和颜料都准备好再说。 褚经年看着她雷厉风行的背影,不由失笑。说起来,他之所以想让朝颜拜齐飞柏为师,也是有自己的考量。 在明白了自己的心意以后,褚经年便打算将两人之间的障碍抹除掉。他虽然可以不顾世人的眼光,同朝颜在一起,却不愿她被人说是高攀了他,将一些诋毁施加在她身上。 既然如此,只要朝颜的身份越高,后台越大,那些捧高踩低的人自然只会说他们两是天作之合。 在他心中,没有什么是不能利用的。齐飞柏,无疑是一个很好的跳板。除此之外,还有另一个原因。朝颜若是真拜他为师,那么一年之中定要有一段时间呆在京城学习。他们两个相处的时间无疑会大大增加。 虽然褚经年可以三不五时从京城来京山县,但若是没有合理的藉口,终究不妥。 嗯,自己真是算无遗漏! 他在心中默默给自己赞美了一声。 …… 朝颜穿越过来以后,许久没有练习油画,想要恢復前世的水准只怕没有半个月是没法的。更别题无论是画布还是颜料,想要做好也是需要时间的,其中有几样也不是很好找。 柳凤尧留给她的时间只有十天……与此匆匆忙忙后,勉强交出一副作品,还不如画她最擅长的素描。 她先想好大概的构图……不知为何,朝颜的脑海中忽的浮现出当时雪球打喷嚏打在盛非脸上的场景,那画面太过歷歷在目,让她忍不住噗嗤一笑。 就决定画这个了! 至于盛非会不会找她算帐……大不了到时候做几样新奇的小玩意儿送他就可以。和盛非相处过一段时间的她,对于那位纨绔子弟的性子还是颇为了解的。 想好了要画的图,后续便轻松了许多。 朝颜接下来的时光,除了去上课以外,基本都全身心投入这件事中。不过她想要拜别人为师,于情于理,都该知会老师少玄真人。朝颜自然第一时间便告诉了她。 少玄真人对此不可置否,只说那齐飞柏在书画上还是担得起她的老师。 这副「对方勉为其难够资格」的语气听得朝颜满头黑线,在世人眼中,她若是真被选中了,反而是高攀了。不过这也是老师对她的一种维护,朝颜自然铭记于心。 即使她真的入了齐飞柏的门下,少玄真人在她心目中的地位依旧无可取代。 为了这绘画,朝颜都暂时停下了学武的功课,一切都要向这画让路。 褚经年偶尔也会来看她的进展,当他看到最后的成品图时,直接喷笑了。 他笑得前俯后仰,一点都不顾及自己的形象。 笑过以后,他才指着那图问道:「这当真是盛非做过的事情?」 朝颜的素描功底实在是好,褚经年一眼就认出了上面的盛非和雪球。无论是盛非被喷一脸后懵逼的表情,还是雪球打完喷嚏后鄙夷的神态都栩栩如生,跃然于纸上,让他仿佛亲眼目睹了那场景一样。 朝颜眼中也带着笑意,「是他做过的事情。」 褚经年用欣赏的眼神看着这幅画,说道:「看了这图,若是齐飞柏没收下你,那他就是徒有虚名。」 朝颜忍俊不禁,「若是被齐大家的簇拥听了这话,不只怕要说我们大言不惭呢。」她第一次发现,原来褚经年竟是如此的护短。 「我们」两个字听得褚经年心情愉快,语气轻快了许多,「我说的是实话。」 朝颜转过头,继续进行最后的收尾工作。 褚经年也不出去,而是站在原地,安静地看着她作画。 阳光从窗户外倾斜进来,光晕笼罩在朝颜身上,她的神色温柔而虔诚,像是在注视着最重要最珍贵的珍宝一样。 褚经年不知为何,忽的嫉妒起了这幅画,嫉妒它能够得到她全心全意的注视。 若是什么时候,她也能用这样的眼神看他,对他而言,满足感绝对不亚于打了一场酣畅淋漓的胜战吧! 他嘴角勾了勾,笑容多了几分的自信和势在必得,像是盯上了猎物的猎人。 会的,会有这样的一天的。 …… 朝颜将最后的工作完成后,感觉像是卸下了所有的重负一般,感觉到前所未有的轻松。她这段时间画的无比投入,甚至隐隐有种直觉:这大概是她从以前到现在,最满意的一副作品。 这种全身心投入的感觉已经许久没有了……在画画的时候,她可以暂时忘掉现实中所有的事情。 朝颜看了自己的作品,越看越满意。 这一放松,她才察觉到肩膀有些疲倦,毕竟长时间维持同一个姿势,中途都不曾休息,也难怪会觉得累。 朝颜伸了个懒腰,将一块绸缎盖在画上,以免沾染上灰尘。 做完这些后,她转过头,却看到褚经年还站在那边,不知道看了多久。 朝颜惊讶道:「你没走?」 她以为他早就离开了,没想到他居然一直呆在屋里。她这一画,最少画了两个时辰,都感觉肚子在抗议了。 褚经年唇角微微扬起,「看你画图,感觉挺有意思的。」 朝颜以为他也是对素描感兴趣,笑道:「你若是想学,我也可以教你的。嗯,看在我们朋友一场的份上,不给你收钱。」 事实上,他看的是她人,而不是这图。但褚经年也不会傻到同朝颜解释这个,反而顺着这台阶下来——能增加两人独处的时间,何乐而不为呢,「好啊,你有时间可以教我,朝颜老师。」 这一生「朝颜老师」喊的朝颜通体舒畅,眉开眼笑,「你学什么都快,一定很快也可以上手的。」 「嗯,从明天开始给你上课好了!」 至于现在,她还是先去打一套拳,活动一下经脉的好。 …… 搞定这副作品以后,朝颜又恢復了以往的作息,闲了便教褚经年素描。 褚经年表现出了十分好学的一面,让她十分有教书育人的成就感,教的也十分起劲。 直到时间不知不觉从指间滑落,十天很快就过去了,柳凤尧也按照先前的约定来到顾家。 朝颜将那副画郑重其事地交给柳凤尧。 柳凤尧对画一贯保持着最大的热情,问道:「我能看看吗?」 他想看看她真正的水平。 朝颜笑了笑,「请。」 柳凤尧摊开画,目光落在画上便再也移不开。朝颜精心准备好几天的作品自然是以前那种随手的素描所不能比的。 无论是光影的对照,还是立体感,这些不曾接触过的东西,都给了柳凤尧从所未有的震撼。 他怔怔地看着画作,眼中异彩涟涟。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才回过神来,珍视地将这画收了起来,「你的风格已经自开一派。」就这点来说,甚至将他给甩在了后面。以前柳凤尧对自己在这方面的天资十分自信,直到现在遇到了他眼中真正的天才。 朝颜诚恳道:「我去州府的时候,也逛过你的画楼,你那些作品给了我不少的启发。」 她明白自己之所以看得更远,不过是因为站在巨人的肩膀上,所以没有什么值得骄傲的。 柳凤尧直接同她讨论起了自己作画过程中的一些心得,朝颜认真听着,不时发表自己的看法。她自己或许没感觉,但不少想法都是经过前世信息轰炸提炼出来的。虽然她说得若无其事,落在柳凤尧耳中,却有振聋发聩的感觉。 柳凤尧在画上也有自己的傲气,本就天赋出众,又有名师教导,自然也拿出了不少让朝颜惊嘆的干货。 两人越谈越是投机,有种相见恨晚的感觉,直接坐了下来,论一论画道,将褚经年撇在了一旁。 褚经年看着面前其乐融融的场景,感觉那叫一个憋屈刺眼,有种搬了石头砸自己脚的感觉。他倒是想加入谈话之中,但让他谈兵书战法,谈诗词歌赋,他信手拈来,深入地谈画道……嗯,在这两人面前只能自取其辱了。 褚经年索性坐下来,慢慢喝茶算了。 当岳照琴从庄子上回来的时候,所看到的便是朝颜和柳凤尧热火朝天地聊天,褚经年则是百无聊赖地喝茶,甚至还无聊到用筷子拨弄茶叶。 这形成的鲜明对比让她忍不住乐了。她目光落在柳凤尧身上,心中有些纳闷:这人怎么来顾家了?朝颜什么时候和他认识的? 「照琴你回来了。」朝颜眼角的余光瞥见好友归来,打了声招唿。 岳照琴步伐轻快地走到她身边,点了点头,「嗯,已经教得差不多了,还顺便培训了一批新的人手。」 柳凤尧冲着岳照琴矜持地颔首,在离开了他最喜欢的话题外,他总是给人一种不冷不热的感觉,「岳小姐。」 「柳公子。」岳照琴没有当场点破他身上,只是稍微礼节性地打了下招唿。 「那么我先将这画送到老师那边,很期待你能成为我的师妹。」柳凤尧觉得日后还有大把的时间和顾朝颜讨论这些,不急在一时。他将那画珍惜地收好,然后干脆地离开了。 等到他走后,岳照琴才将朝颜拉到房间,问道:「他怎么来了?」 朝颜将事情的前因后果同她说了一些,岳照琴若有所思,「难怪了……他的确是有名的画痴。」 朝颜按耐不住心中的好奇心,开口问道:「他是什么身份?从你和褚经年的反应来看,感觉是挺了不得的大人物。」 岳照琴笑了笑,说道:「他可是当朝二皇子,自然十分了不得。」 朝颜原本以为他只是权贵子弟,却没料到竟是皇子出身,尊贵非凡。原本她还经常在心中腹诽他是地主家的傻儿子,结果他爹却是全天下最有权势的大地主了。 「我记得二皇子为皇后嫡出,身份在诸多皇子中最为尊贵。」 岳照琴点点头,「大皇子的母妃在潜邸时,也只是陛下身边的通房侍女,身份低微。即使陛下登基,那妃子凭藉着诞下大皇子,也只是被册封为敬嫔。二皇子作为皇后所出,原本是铁板钉钉的太子。只可惜二皇子从小就喜爱绘画,一颗心扑在这上面,无心政事,更放出话说宁愿当闲王。他有皇后娘娘护着,太后又最疼爱他,陛下也只能随他去了。」 「也正因为这个原因,他才没有被册封为太子,陛下不愿让人看轻他,直接册封他为荣亲王,世袭罔替,只要他不造反,无论将来上位的是哪个皇子,都得好好待他。」 朝颜被岳照琴这么一科普,也算是明白这人为啥这般大手大脚。皇后娘娘的爷爷彭国公当年随着开国太祖打天下,收罗了不知前朝多少的财物。加上彭家又会赚钱,有这样的外祖家,再加上自己的身份,柳凤尧还真的不缺钱。至于那位书画大家齐飞柏,他则是当今皇后的表哥,纵情于山水,到现在都未曾婚配,只是身边有几个美婢伺候。 岳照琴和她科普了其中的人物关系后,说道:「总之你若是真能成为齐大家的弟子,那么对你而言的确是好事一桩。」 朝颜笑了笑,「说不定我这点小本事入不得人家的眼呢。」 岳照琴则不然,她对好友充满信心,「连二皇子这样高傲的人都能同你相谈甚欢,可见他是承认你的才华的。」 朝颜道:「顺其自然吧。」 反正该做的都已经做了。 岳照琴同她说道:「对了,我已经帮你选了一批茶农回来,你过几天可以自己挑选。」 「不过这茶叶炒过以后,真的喝起来口味更好吗?」岳照琴对此兴致勃勃,她先前也是听朝颜说过炒茶一事。 朝颜道:「等明前新茶採摘出来后,我炒给你尝尝你便知道。」 …… 接下来的几天,朝颜从岳照琴带回来的那些人中,选出了十户的茶农来负责炒茶的工作。这十户自然都签了卖身契,不然朝颜用着也不放心,担心方法泄露出去。不过她也不会亏待这些茶农,每个人每个月保底的工钱也有三两,还不算各种福利,因此这些人都十分愿意。对于他们来说,不菲的工钱和和善的主家,便是他们朝思暮想的生活了。 至于其他没被她选中的一些人家,她觉得不错的,直接就送到茶园那边一起帮忙了。 朝颜不得不承认岳照琴真的帮了她不少,省了她许多功夫,不然她现在只怕还手忙脚乱地选人。 今年该做的事情都做的差不多了,她的生活可算是悠闲了不少。 春分后的十五天便是清明节,京山县也飘起了纷纷扬扬的小雨。 茶园那边则是赶在这时间採摘第一批新茶。毕竟这是她接手茶园的头一年,朝颜对于产出也十分上心,亲自过去监督了一回。她只要好的,所以只採单芽,一芽一叶。 在采完第一批的茶以后,她还得领着其他刚培训好的人开始炒茶。 抖、搭、拓、捺、甩、抓、推、扣、压、磨……十大手法轮番上。也幸亏朝颜有先见之明,培训的时候,採摘了不少的青草给他们训练,让他们练出手感,不然第一批采出的新茶定是要浪费了不少。 花了两天时间,他们才将採摘的新一批茶叶炒得差不多。四斤左右的鲜叶茶大概炒一下,也就是一斤。朝颜这五十亩的茶园,炒完以后收穫了上等龙井五十斤,中等龙井两百斤。这时间採摘的龙井也是一年中品质最好的,夏茶和秋茶终究不如春茶。 朝颜将这些茶装好,嗅着淡淡的茶香,心满意足地回家。这些茶她可没打算拿出去卖,无论是拿来自己喝,还是当礼物都再好不过了。再说了,就算她要卖,也不好卖出好价格。毕竟这时代流行的都是煮茶,不曾有过炒茶的手法。这茶炒过以后,卖相当然不如那些只是烘干的茶叶,自然不好卖出好价格。 朝颜准备将茶叶分装一下,送一批出去,等那些人品尝到炒茶的美妙口感,自然有人上赶着拿钱来买。 朝颜回到家后,便先拿了一斤的上等龙井孝敬自己的老师。 她在少玄真人面前展示了一套的泡茶手法。茶在炒过以后,阻断了茶叶发酵的过程,茶汁的精华完美地被保留着。再加上清平观特地去山上采的清泉,那滋味更是难以形容的香醇。 裊裊茶香在屋内弥散开来,少玄真人不由眼前一亮。这色香味一下子将以前的煮茶给狠狠甩了一截。 泡好的新茶,色泽绿润,芽峰线路,汤色明亮,再加上那馥郁的茶香,还未入口,便已知是好茶。 朝颜泡好后,将茶杯捧在少玄真人面前,笑嘻嘻说道:「老师也来品尝一下我泡的茶。」 茶叶在杯中伸展着,一旗一枪,上下沉浮,香郁若兰。 少玄真人抿了一口,只觉得说不出的醇厚细腻,清雅的甜味在舌尖绽放开来。 「好茶。」她微不可见地点头,简单的两个字却已经足够表达了她对这茶的满意。 朝颜知道自己的先生何等的挑嘴,就连她之前孝敬的宫里的贡茶,也只得了她一个尚可的评价,可见她对这茶是十分喜欢的。 朝颜绽放出灿烂的笑容,「先生喜欢的话,我明天再送两斤过来。」 虽然上等的龙井不多,但送给自己的老师,她一点都不心疼。 少玄真人颔首接受了弟子的孝敬。 …… 五十斤的上等龙井,朝颜自己留三十斤在家里,无论是拿来招待客人,或是自己品尝都可以。她同样送了两斤给褚经年,两斤给岳照琴,两斤给李家。 李老爷喝了后十分喜欢,还问她这样的茶叶多少钱一斤?就算卖五百两一斤,他也捨得买的。 朝颜自己手头都没有多少存货,哪里会随便卖,她直接说道:「我手头茶不多,不过口味次一档的倒是有一些,你要的话,可以一百两一斤卖给你。」 李重品尝了一下朝颜口中的中等茶叶,只觉得味道一点都不输给上进的贡茶,甚至还隐隐胜出。别说一斤一百两,一斤三百两都赚到了,平时拿来送礼一点都不失礼。 于是他十分欢喜地从朝颜这边买了五十斤回去。至于朝颜之前送的那两斤茶叶,他拿一斤给闺女做嫁妆(李重多少明白朝颜是看在女儿玉兰的份上送他茶叶的),剩余的则是自己珍惜地品茗着。 朝颜新做出的这种茶,连少玄真人都能征服,更别提其他人了。 褚经年喝过以后,十分认真地同朝颜说道:「说起来我也有一个茶园,不如交给你一起打理如何?每年只要产出的茶叶,分我一半就可以。」 朝颜挑了挑眉,「这样的话,你可是吃了大亏。」 毕竟炒茶也用不了多少工夫,而她却可以平白得到一批的好茶叶。 「不亏,我觉得反而是我赚到了。」 褚经年品茗着茶水,神情惬意,「这茶用泡的却比用煮的滋味更好。」 以后他也决定这样喝茶了。 朝颜手指捻起一块的绿豆糕,慢慢吃着,眉头微微皱起,「绿豆糕还是要表姐做的比较好吃。」 只是孙雯前些天已经在城里开了一家干锅牛蛙店,一门心思都扑在店铺上。现在顾家的三餐都是由韦娘子和车大娘做的,虽然孙雯也教过她们两个,但不知道是不是朝颜吃惯了孙雯做的,她还是觉得表姐做的点心和饭菜更好吃一些。 只是表姐有自己的事业,她不可能因为想吃她的饭菜,就让她留在家里,那样的话就太过自私了。 褚经年漫不经心地提起,「你当时在我家,倒是颇为喜欢钟大娘做的糕点,不如我让她到你身边服侍你好了。」 朝颜摆摆手拒绝了,「不用了,人家好好的侯府厨娘不当,到我这边反而委屈她了。」 人家未必愿意,朝颜也不想因为自己的口腹之慾而勉强人。 褚经年道;「她先前便同我说想要退下来,清闲过日子。我看你这边就挺好的。」 嗯,多塞几个人在朝颜这边。多几个自己人,也好为他说好话,给他刷一波存在感。 朝颜不由失笑,「你这般讨好我,不会就为那茶叶吧?你若是不觉得亏了,那我就帮你打理你那茶园了。」 两人在这边怡然自得地品茶,不时地聊几句,气氛温馨而美好。 只可惜美好的气氛却被不长眼的人给打断了。 新上任没多久的门卫卫铁头走了过来,皱眉道:「姑娘,那毛家人又来了!」 朝颜脸上原本的笑意收敛了几分,说道:「直接将他们撵走。」 原本她以为这毛家人在年前吃了那场亏以后就会安分一下。没想到还真是不记打,还敢上他们顾家的门,真当他们好脾气吗? 卫铁头说道:「他们在那边喊着希望魏老夫人帮忙救命呢。」 魏琳同顾家关系极好,朝颜都是将她当做自己的正经长辈,卫铁头自然也是直接喊起了老夫人。 朝颜嗤笑一声,「我倒不知道魏奶奶什么时候成了大夫,还能救命,让他们有病就去找大夫。当然,像他们这种头脑有病的人,就算大夫也是治不好的。」 卫铁头道:「我这就将他们赶走。」 等赶走了人以后,卫铁头回来同她说了事情的原委,「那毛伟说他孙子毛杰病了,找大夫来看都医不好,后来他们家便找那大悲寺的住持海清大师,那主持说毛杰是被冲撞到了,需要一个五行属木、兔生肖、阴年阳日出生的妇人来照看他,才能让他身体好转。」 「毛伟说,咱们魏老夫人正好符合大师所说的条件,他们不想眼睁睁看着孙子一病去了,于是就求上门来,想让魏老夫人照料他一段时间。」 朝颜嗤笑一声,「他们家还真的是无所不用其极啊。」 还有那大悲寺的住持,简直就是助纣为孽。 朝颜压根就不信所谓的命理,更觉得毛家不过是在演戏罢了。不过这时代的人对于命理一类的还是十分相信的,到时候说不定会有一些站在道德高处的人表示魏奶奶应该要帮上一把。 褚经年问道:「需要帮忙吗?」 朝颜摇摇头,「不用了,我自己就可以搞定。」 褚经年说道:「只是一时半会儿,要找到合适的人也不容易吧。更别提这些涉及到生辰八字,想要打听也不方便。」 虽然大家都不会刻意去遮掩生辰八字,但也不会有人专门去记录这些。 朝颜轻轻一笑,说道:「随便从庄子上找几个人就可以,我说他们符合条件,他们就符合条件。」 谁说一定要按照毛家的剧本来? 朝颜已经无法容忍毛家,思考着到底是要天打雷噼好呢,还是乌鸦嘴好呢? 不不不,这次还是换个玩法好了! 朝颜这样想道,目光盯上了商店中那一排的技能,像是倾盆大雨、六月飞雪、天降鸟屎…… 她想了想,决定选择倾盆大雨好了,而且倾盆大雨的范围越小,可以持续的时间就越久。 「系统,若是让毛家和大悲寺两个地方下雨,一次技能大概能够持续多久?」 系统回覆:「可以维持三天到五天之间,不过这是两个不同的地方,宿主要使用的话,得买两次技能~」 一次性技能购买第一次时只需要一百点,第二次则是一千点,两次加起来也就是一千一百点功德值。朝颜现在正处于财大气粗的阶段,这点钱还是捨得用的。 持续好几天的下雨……想来足够让毛家和大悲寺名声扫地了。 她灵光一闪,同系统说道:「系统,可以指定雨水的类型吗?」 「你想要什么雨?」 朝颜愉悦地在心中同系统交流,「我要红雨!而且还是酸的红雨!」 「可以。」 朝颜感觉到这两个字听起来是如此的美妙。 忽的她感觉到额头被敲了一下,回过神,却看到褚经年屈指轻敲了她一下,「在想什么呢?」 朝颜回过神来,明白是自己和系统在那边沟通,看起来就和发呆没两样,她笑了笑,说道:「只是在想,怎么让毛家得到应有的惩罚罢了。」 像毛家脸皮那么厚,外界的风言风语,压根影响不到他们。 褚经年说道:「毛家和你们顾家,正常人都不会选择站在毛家这边。而那大悲寺的住持却选择帮毛家,要么是毛家拿出了足够让他动心的酬劳,那么是因为他有什么把柄被把握住了。」 「我并不认为毛家拿得出所谓的酬劳,你或许可以从后者下功夫。」 褚经年固然可以出手帮朝颜,但朝颜已经拒绝,他自然是顺她的意思。真需要他出手时,他再出手也来得及。以他对朝颜的了解,他十分明白面前的少女可没有表面上看上去的那般无害。 朝颜被他一提醒,才反应过来,点头道:「我知道了。」 两手都要抓起。 朝颜一方面吩咐人去庄子上找和魏奶奶一个年纪的老妇人,并且嘱咐她们死咬着和魏奶奶的生辰八字是一样的。另一方面则是调查起了大悲寺的住持海清大师。 她没忘记将毛家的事情同家里人说一声,大家一听毛家又在作妖,都十分生气。 「他们除了会使这种不入流的手段噁心人,还会做什么?」 「亏得我以前还去大悲寺上过香油钱,没想到那住持看上去慈眉善目的,却和毛家勾结起来,都是一路货色。」顾孙氏说起这事就十分恼火,觉得自己白花了钱。 朝颜说道:「他作为出家人,在佛祖的眼底底下行这等不义之事,举头三尺有神灵,迟早会遭到反噬的。」 其他人不由点头。 大家义愤填膺地将毛家和大悲寺都骂了一通,然后又夸朝颜办事妥帖,都知道要先事先寻找合适的人员。 …… 正如同朝颜所预料的那般,毛家即使当时吃了闭门羹以后,也没有那么轻易放弃。这回上门的却是和毛家沆瀣一气的海清大师。祝各位海清大师模样是典型的出家人,看上去悲天悯人的样子。 海清大师在京山县这块也有几分的名头,他亲自登门,顾家自然不好像对待毛家那般,直接给他吃闭门羹。 再说了,朝颜早就等着他过来呢。 海清大师一见面就念了一句阿弥陀佛,然后一脸慈悲道:「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虽然那毛伟以前有负于魏施主,但小孩子终究无辜,贫僧终究无法眼睁睁看着一个小孩子没了性命,这才厚颜上门请魏施主救人一命。」 朝颜笑眯眯说道:「我早料到大师慈悲为怀,定会亲自上门。大师说的没错,小孩子终究是无辜的,所以我们自然也愿意帮上一把。」 海清大师心中一喜,没想到自己的脸这般好用,还没使出三寸不烂之舌,便已经成功说服了顾家,自然是分外的自得。 朝颜拍了拍手,说道:「林婆婆,你们可以过去了。」 朝颜话应刚落,三个老妇人从屋内走了出来,对着海清大师说道:「大师还是快带我们去毛家,我们还赶着救人呢。」 海清大师懵了一下,维持不住原本那高人形象,忍不住问道:「魏施主呢?」 朝颜一脸无辜,「大师先前不是说了吗?需要五行属木、兔生肖、阴年阳日出生的妇人来照顾那毛杰,才能八字相合,让他的身体好起来。这几个人的生辰八字都十分符合,定能够马到成功。」她找的这三个,一个是宋氏,一个是林氏,还有一个杜氏。 她眼神变得锐利,落在海清大师身上,「不知三个够不够?若是需要五个,我就算多花点时间,也会帮忙找出的。」 海清大师没想到有这么一遭,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倘若去的不是魏琳,那么还有什么意义呢? 朝颜笑意盈盈道:「还是说大师觉得她们不符合要求?那么是哪里不符合?」 其他过来看热闹的也跟着搭腔,「生辰八字都一样的,魏大家能救命,这几个人当然也可以了。」 「是啊,毛家也不一定非要找魏大家啊,我才不信京山县找不出别人。」 「我看他们就是想趁这个机会和魏大家扯上关系,真当大家傻子不成?」 「若不是海清大师德高望重,我都要怀疑起他和毛家勾结呢。」 海清大师听了这话,顿时心虚了起来,连忙说道:「我这就带着这三位施主去救人。」 心中那叫一个憋屈:这和他原本设想的不一样啊。 朝颜看着,意味深长道:「举头三尺有神灵,大师作为出家人,更是不能妄打诳语,不然可是会招来佛祖的雷霆之怒的。」 轻飘飘的语气宛若巨石一样,落在海清大师的心头,他心中忽的泛起了一阵的不安。
第111章 天降红雨,大水冲倒龙王庙 因为朝颜事先有所准备的缘故,海清大师可谓是鎩羽而归。 毛伟原本以为海清大师出手,定会手到渠成,谁料到对方却只带来了三个女的,顿时不干了。 「怎么是你们?魏琳呢?」 林氏冷哼道:「符合条件的又不止魏大家,像你们这样厚颜无耻的人,若不是看在小孩子无辜的份上,我们三个才不想过来呢。」 宋氏妇人转头问海清大师,「大师,我们三个得照看那毛杰多久,他身体才有可能痊癒?」 海清大师硬着头皮说道:「需要三天。」 宋氏眉毛一扬,说道:「之前毛家上门的时候,怎么说是得照看一个月?换我们身上就变成三天了?」 海清大师只能胡诌了,「三位施主一起过来,效果自然比魏施主一人的好。」 林氏这才说道:「这样啊。」 她转头看向毛伟,「我们三个好歹也过来救你孙子,三餐你们可得好好招待了,对于你们的救命恩人,你们不至于连个肉菜都不提供吧。」 林氏道:「我喜欢吃酱牛肉,记得给我做这道菜。」 「我喜欢吃鸡翅,而且要卤得十分够味。对了,我睡的床得是纯棉布铺的,不然我容易起痱子。」 三人你一言我一语的,提出了各种的要求,一副毛家若是不同意,那就是不重视他们家的孩子,故意苛待救命恩人。一顶顶帽子丢下去,毛家也只能咬牙答应了下来。 他们这才意识到,他们这是请了三个祖宗回来,还是他们主动请回来的。 毛伟将海清大师拉到房间,一点都不掩盖自己恼怒的态度,「怎么来的是他们,而不是魏琳?」 毛伟原来是想让魏琳过来照顾自己的孙子,到时候再找个机会生米煮成熟饭。夫妻床头打床尾和,不需要多久,他们就能够重修于好,谁知道好好的计划全都被破坏了。 海清大师甩开他的手,说道:「那顾朝颜早就有所准备,将人都准备好了,硬让我带回来,我能不带吗?我若是咬死说只有魏琳能救你孙子,谁都能看出我们两个是串通的。」 毛伟其实也明白其中的道理,但就是不甘心! 「那顾朝颜年纪小,手段还真不少,真是喜欢多管闲事。我们夫妻两的事情,和她有什么关系?她非要插一手,也不觉得自己的手太长。」 毛伟骂骂咧咧道。 海清大师其实分外看不起毛家,又蠢有毒,说的就是他们。若不是自己的把柄落在他们手中,他还真不想和这群烂人牵扯在一起。想到这里,海清大师眼底飞快地闪过一丝的厉色。 他不耐烦说道:「我这回已经是豁出脸面帮你们了,那事你们最好是烂在心底。」 毛伟露出了有些淫荡的笑容,手肘轻轻撞了一下海清大师,「不过海清大师真是老当益壮啊,都这把年纪了,还能让不少人怀孕。嘿,那天我看到的那是哪家的,身段还真是勾人。」 「嘿,难怪你们寺据说送子观音十分灵验,原来是你给他们送去儿子的。让很多人帮你养便宜儿子,还真是一桩美事。」 海清大师说道:「那天只是一户人家的姨娘罢了。」其他的就不肯说了。 毛伟眼珠转了转,说道:「大师您也看到了,我们家来了那三个,一个个比大户人家还挑剔。我们前段时间又变卖了些田地,家里是在没有钱了,只怕招待不起这三个祖宗。您是不是得表示一下?」 「我保证,以后绝不会同人提起这事,嘴巴掩得严严实实的。」毛伟摆明了就是要敲诈。 「唉,若不是我们家日子实在过不下去了,我也不会这样,下不为例,下不为例。」 毛伟虽然这样说,但海清大师心中明白他们一家都是无赖,怎么可能真的做到下不为例,只怕以后要真将他作为钱袋子了。即使他明白这一点,却还是不得不按照他的话去做。 海清大师掏出了一个钱袋,语气冷淡,「没有下回了。」 毛伟飞快地抢过钱袋,掂了掂重量,估摸里头大约有十两银子,然后笑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线,「一定一定。」 这十两银子够他们家这个月吃香喝辣了,以后没钱还可以再找海清大师。他作为大悲寺的主持,手头的存款一定不少。 海清大师看着毛伟毫不掩饰的贪婪表情,心中闪过了杀意——为了他的将来和名声,毛伟是不能留了。不,不仅是毛伟,毛家其他人同样如此。谁知道毛伟会不会将这事也告诉他们。 只有死人才会保守秘密。 海清大师心中杀意甚坚,已经将毛家都当做死人了,然而表面上却依旧是一派德高望重的高僧形象。 「阿弥陀佛。」他忍不住又念了一句。 正在把玩银子的毛伟忍不住嗤笑一声——这海清大师也就是表面上信佛罢了,若是心中有佛,又哪里会在佛祖的眼皮底下行那等丑事。 怀揣着不同心思的两人,自认为都能掌控彼此,殊不知他们的言行举止,都早就落入了另一双眼中。 …… 顾家。 「差不多就是这样了。」尹随川语气平静无波,即使刚刚复述着海清大师的丑事,他也依旧是这语调。 朝颜扬了扬眉,啧啧称奇,「难怪海清大师对毛伟言听计从,原来是因为手中有这么一个大把柄在他手中。」 岳照琴道:「大悲寺中,香火最灵验的便是那送子观音和地藏菩萨,尤其是送子观音更是灵验。却没想到,是这种灵验法,那海清大师真真可恶。」 「那些妇人皆是为了求子才登门求佛的,却没想到落入他的魔爪之中。」 朝颜觉得海清大师十分可耻,说道:「这样的人千刀万剐也不过分。遭遇不测的基本都是一些小户人家的妇人抑或是姨娘。大户人家的夫人丫鬟从不离身,哪里会给他这个机会。」 这事若是揭开的话,只怕海清大师就要死无葬身之地了,但那些女子也会没有活路。尤其是那些去了大悲寺求子以后,成功怀孕生子的人……不,不仅是他们,只要是去大悲寺上过香的女子,名节都会受损,被世人猜测她们是不是也遭了毒手。 因为牵涉甚广的缘故,朝颜自然不可能捅出这事。 她嘆了一口气,说道:「只是这件事也只能烂在我们心底了。」 岳照琴咬牙切齿道:「虽然知道是这个道理,但我还是不甘心,不想白白放过这个恶人。」 朝颜眼睛微微眯起,嘴角的笑容有些冷,「让他和毛伟狗咬狗便是,他们两个只需要一个小小的引子,只怕就要自己掐起来了。」 朝颜甚至怀疑,那位海清住持为了保住自己的名声,只怕会对毛家下手。 到时候只需要抓个现行,就足够他身败名裂了。 朝颜垂下眼睑,不过在那之前,她还是先让这两人先体会一把「天降红雨」的乐趣好了。 朝颜打开商店,直接购买了两次的「倾盆大雨」,用在大悲寺和毛家身上,买之前还特地敲系统,别忘了是红色的酸雨。 在她按下了确定购买以后,京山县便发生了十分有趣的场景。 大悲寺门前,诸多香客忍不住揉了揉自己的眼睛,怀疑自己产生幻觉了。 「等下,真的下红雨了吗?我是不是眼睛出问题了?」一个身着蓝色袍子的香客一脸梦游的表情。 「不,你眼睛没出问题。我也看到下红雨了。我还是有生以来,第一次见到红色的雨水呢。」 「等等,既然下雨了,为什么我们都感觉不到有雨水?」一位香客如梦初醒。 另一个香客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我们当然感觉不到了,因为只有大悲寺头上才下红雨,其他地方都好好的。你看,咱们头顶的太阳多大啊!」 大家看看自己头顶的太阳,又看了看大悲寺,有种恍然一梦的感觉。在回过神后,大家一下子都激动了起来。 「天下红雨,没想到有生之年,我们还能看到。我回去喊我爹娘一起来看。」 「我也要将三姑六婆一起叫过来看热闹。」 兴奋的众人们奔走相告,也将大悲寺天下红雨的场景传了出去。不少人听到消息时,只当是大家以讹传讹,根本不相信会有这种事。等亲自到大悲寺门口一看,立刻哑口无言了。 原来天降红雨是真事啊。 大家纷纷猜测,这是否是佛祖显灵,才会出现这种神异的事件。 大悲寺的和尚们自然纷纷表示这是吉瑞,是他们诚信信佛,佛祖才会显灵的,一时之间,相信的人还真不少,让大悲寺的名声更上一层楼。只是等大家知道天降红雨不只是大悲寺,还有毛家后,大家便开始怀疑了起来。 毛家的人品大家都是清楚的,毛伟负心又无耻,他儿子毛大明更是不孝的白眼狼,全家上下就没一个好的。偏偏毛家也天降红雨了,说毛家被佛祖保佑,没有人会相信这点。 大家自认为自己的品德比毛家不知道高尚多少,佛祖不可能会有眼无珠,选择庇护毛家。 于是大悲寺原本的吉瑞一说,自然就没有市场了。大家转而讨论起了这大悲寺和毛家,又做了什么事情,才会触怒了佛祖。 朝颜让人去带领了一下言论,大家便转而想起了毛家和海清大师非要魏琳去照顾毛杰的事情,不少人便开始觉得只怕毛家和海清大师是串通在一起,才会惹来佛祖的愤怒。 寻常人生病了,那也该去寻找大夫才是,哪有非说是得找一个命格相合的人。倘若这法子有效的话,海清大师以前怎么就没用过? 于是一夜之间,海清大师被毛家人收卖,想要坑魏琳的说法便甚嚣尘上。 一些家里生病的人,更是跑去大悲寺,非要让海清大师也给他们的亲人找一个八字相合的人来治病。 海清大师本来就是胡诌的,哪里经得住考验,自然说不出一二。更何况,他要是随便说了,这些人的亲属没有好转,到时候肯定是找他算帐的。 大家见他这样,自然也都明白了,更是帮忙宣传了一把。 这下海清大师的名声直接就臭掉了,大家说起他,不再是以前一脸尊敬的模样,而是用鄙夷的语气讨论着他。 大悲寺没能想出拯救名声的想法,第三天的时候,寺庙院子的菩萨石像当场就碎裂了一地。 这毫无疑问越发让百姓们相信大悲寺做了不好的事情,才会引来菩萨的怒火,就连他们供奉的观音菩萨都不屑呆在这寺庙中。 事实上,这菩萨石像之所以会碎了,是因为它在院子中本身就风吹雨打的,结果朝颜来了这么一出,让大悲寺被酸雨笼罩着。这酸雨就成为了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大悲寺也同样人心惶惶的,生怕还会有菩萨还会继续降下怒火。这些和尚一商量,觉得这样下去不行。他们寺庙的名声已经彻底臭了,只怕以后不会再有信徒上门烧香捐献香油钱,那他们寺庙的人还怎么过活? 看不顺眼海清大师的人也是有的,毕竟每年香火的大头都是他这个住持拿到的。他做的那些破事,也不是没有人察觉,只是为了寺庙的名声,还得给他小心遮掩着。这些知情者心中也忍不住怀疑,菩萨是不是因为这些原因,才会降下怒火。他们几个完全就是被牵连的。 海清大师的师弟海明大师便提议废了海清大师的住持身份,将他赶出大悲寺。 现在的海清大师已经不是众人眼中品德高尚的僧人,而是长在大悲寺身上的烂肉。不少人都想过将他逐出去,好保住寺庙名声,如今海明大师一提议,众和尚纷纷同意。 至于不在场的海清大师是什么想法,他们才不在乎。 于是在当天下午,海明大师请了不少的老百姓过来当见证人。顾家人和魏琳都收到了邀请。 朝颜乐得看海清大师的笑话,自然和顾孙氏他们一起过来围观了。 海清大师还被蒙在鼓里,只以为大悲寺这是打算帮他刷一下好名声。 在众人的注视下,海明大师一脸的痛彻心扉,「在这里,我们要向所有的信徒百姓们道歉,我们寺庙的主持海清大师被毛家人收卖,做那等诓骗不义之事,惹来了佛祖的雷霆大怒。」 海清大师脸色大变,「师弟,你在说什么?」他可算明白了,大家分明是要捨弃他来保住寺庙。 海明大师摇摇头,「师兄,我们在你的房间内搜出了你和毛伟的契约,你就不用再否认了。」 所谓的契约,根本就不存在。海明大师直接伪造了一份,来充作证据。 说话的时候,他手中拿着一块玉。 那玉海清大师十分眼熟,是一个姨娘在他这边留宿后,所遗留下来的。海明大师手中拿着这玉,便是在威胁自己的师兄,若是他不想认下和毛家勾结一事,只怕他那些丑事就要被公开于众。 海清大师十分明白,那些事若是揭穿了,只怕他会被诸多愤怒的男人当场诛杀。两者取其轻,他也只能咬牙认下了和毛家勾结的事情。 大家见海清大师承认了这件事,纷纷咒骂不已。 海明大师再接再厉,「我师兄犯下了诸多的过错,甚至招惹来佛祖的厌弃,我们大悲寺正式宣布将他逐出寺庙。」 海清大师脸色灰败,偏偏无法阻止。 朝颜挑了挑眉,决定助他们一把。她直接让系统停止了大悲寺这边的红雨。 系统听话地照做。 于是在宣布逐出海清大师以后,连下了三天的红雨,就这样停了下来。 若不是地上的土被这几日的雨水染红,只怕他们会忍不住怀疑这三天只是一场梦境。 诸多和尚见了如此神异的场景,眼含热泪地跪下念佛,在他们看来,菩萨还没有抛弃他们。先前也只是对海清大师一个人不满罢了。不,现在已经不能称唿他为大师了,他不配。 大家更是不敢再做坏事,毕竟顶头神明看着呢。 老百姓们更是议论纷纷。 「这大悲寺虽然和尚是坏的,但菩萨当真灵验啊。」 「是啊,你看那菩萨先前都不愿接受海清这种小人的供奉,直接碎了。」 「也不知道他这些年当住持利用这种手段害了多少人家。」 「我才不信其他人这些年半点都没察觉到,只怕是装作不知。哼,以后我是不会给他们寺庙上香的,还不如自己请座菩萨回去。」 「这也不能完全怪他们的,毕竟他以前是住持,大家哪里敢揭穿他。」 大悲寺将海清逐出去还是起到了一定的效果,至少火力全都集中在海清身上,其他和尚遭受的攻击也少了许多,但总的来说,名声终究受损了不少。 …… 看到海清身败名裂,受人唾弃,朝颜心情都愉快了许多。 但仅仅只是这样还不够,这些年来,他都不知道祸害了多少的女子。 朝颜没忘记让尹随川盯着他,果然找到了更多的证据。海清在离开时,带走了一个包裹。 尹随川在他离开寺庙以后,干脆利落地敲晕了他,将那包袱给带了回去。 当朝颜打开包袱的时候,脸色当场沉了下来。里面皆是一些女子的手绢、荷包、肚兜一类的女子贴身东西,甚至还有一本书。这些东西,明显是他强迫女子后所留下的东西,保不齐便是想日后拿来威胁人。 「咦?这钗子看上去有些眼熟。」 岳照琴拿起了那牡丹髮簪。这牡丹本身用蓝色水晶雕琢而成的,花蕊则是镶嵌着白玉,蓝白相间,精美又雅致,一看就价值不菲。 「难不成是你哪个认识的人的东西?」朝颜好奇问道。 岳照琴拍了拍自己的脑袋,说道:「我想起来了,这是皇商巴家那位辛姨娘带的钗子。」她眼中闪过一丝的厌恶,「这位辛姨娘是青楼出身,不知道用了什么手段,将巴家的家主巴松仁给迷得神魂颠倒的,宠妾灭妻。听说巴松仁的妻子在家里连站的位置都没有了。去年我外祖母寿宴时,这位辛姨娘以主母的身份过来道贺。我小舅舅气了个半死,直接将他们两人都赶出去。」 「我那时候见过这位辛姨娘佩戴过这簪子。」 正因为十分厌恶这辛姨娘,岳照琴才会印象深刻。 朝颜对于这种人一贯是没有好感的,直接说道:「那就将这簪子送还给巴松仁好了,顺便告诉他,这是从海清的住处搜罗出来的。」 岳照琴若有所思,「说起来,这位辛姨娘前年生下一个男婴,还在人前说大悲寺的送子观音十分灵验,她过来上香后就怀上了身子。」 朝颜嘴角抽了抽,和岳照琴面面相觑——看来巴松仁的心肝宝贝给他戴了一顶大大的绿帽子啊。 岳照琴说道:「我看与其将簪子送给巴松仁,还不如将簪子送给巴松仁的嫡妻,让她自己处置好了。」 朝颜也点头贊同这事。 她拿起那本书,打开一看,差点按耐不住杀人的冲动。这本子上都记载了一些海清和一些夫人的香艷情事,他甚至还对这些妇人的相貌、身材和技术评头论足,猥琐下流的形象跃然于纸上。 其中占据最大篇幅的便是那位辛姨娘,毕竟辛姨娘的容貌和身段在他上过的女人中属于翘楚。 朝颜直接将那几页纸撕了下来,「唔,到时候将这纸连同髮簪一起送给巴夫人好了。」 至于其他的,朝颜干脆利落地烧掉了。这些东西若是留着,终究可能妨碍到不少女子的名节,还是处理掉的好。岳照琴也十分贊同这个看法。 与此同时,林氏等三个去毛家的人也回来了。她们这回可是围观到了一场的大戏。 林氏不屑说道:「这毛家也真是狠心,为了算计魏大家,给自己的孩子下药,让他一直发烧。我们三个过去后,他们倒是将药给停下了。」 宋氏嘆了口气,说道:「只是他们下药的时间太久,小孩子本身身体又弱,哪里可能说好就好。加上发烧时间太长,那孩子脑子烧坏了,直接成为了傻子。」 「毛杰的亲生母亲毛林氏在听到大夫的诊断后,当场奔溃,对毛大明又大又咬的。」 「我们三个就干脆回来了。也幸亏姑娘你有先见之明,没让魏大家过去,不然只怕要惹得一身骚。」 毛家其他人落得什么下场,朝颜都不会同情他们,只会觉得咎由自取。但稚子无辜,这件事中最大的受害者便是被大人拿来充作工具的毛杰。好好的一个孩子,就这样变成了痴傻的人,从今往后浑浑噩噩地过日子。 朝颜沉默了一下,开口道:「这次辛苦你们三个了,多亏婆婆你们帮助,我等下让何峰送你们回庄子。」 林氏摆摆手说道:「我们三个老骨头能帮上姑娘的忙,我们都很高兴。」 朝颜笑了笑,又让人去库房拿了三块绸缎,送给三个婆婆,也给她们做几套衣服。三人高高兴兴地收下,然后就回到庄子去了。 而毛家那些烂事也再次传遍了全城,而且还有了让朝颜瞠目结舌的后续。毛林氏和毛大明这对夫妻厮打过程中,毛大明气急之下,更是说要将毛林氏给休了,让她带着傻瓜儿子回娘家去。毛林氏被他打的头破血流的,一时激愤之下,直接拿剪刀捅了毛大明,还剪下了他的子孙根,让他成为了太监。她还将毛大明那玩意儿丢给了外头的野狗食用。 毛林氏在将儿子送回娘家以后,便去衙门自首了。毛大明清醒过来以后,恨到想杀了毛林氏,但是毛林氏都已经被关到牢房中了,他鞭长莫及,加上外界又都在嘲笑讽刺他,也只是每日闷在家中借酒浇愁。 朝颜不得不承认,女人发起狠来也是很可怕的。据说这事传出以后,所有男人在和自家妻子说话时都温柔了许多,更不会动不动就拿休妻说事,生怕自己步上毛大明的后程。 不过看到毛家落得这个下场,她还是挺解气的。当年毛伟休弃魏奶奶,如今风水轮流转,他儿子成为太监,孙子痴傻,可谓是自作孽。 转念一想,她又觉得对毛伟的报应还不够,一切的始作俑者皆是他。她直接派了人盯着毛伟,并且告诉他那和尚海清的下落——朝颜就不信,山穷水尽的毛伟不会去敲诈海清。到时候这两人撕逼,无论谁死,都顺了她的意。 在毛家人将自己给成功作死以后,她的生活又重新恢復了过往的风平浪静。魏琳在他们家打扰了这么长一段时间,终究有些不好意思,于是还是搬回了城里。 至于褚经年,他在收到京城的来信后,又返回了京城,不过却留下了几个人让她差遣。按照褚经年的说法,这是让她帮忙打理茶园的定金。 其中一个还是她的老熟人原江,朝颜也乐得让原江帮她调教一下手下。 在三月二十日时,顾家来了一个客人,正是先前被朝颜救了一回的袁老夫人。 虽然在九天玄女观那边,袁老夫人有说过会来拜访他们,但朝颜一直以为她只是说说而已,没想到真的来了。 袁老夫人带了不少的礼物过来,香料、书籍、古画……皆是朝颜喜欢的东西,可见袁老夫人先前特地打听过她的事情,对于此事十分上心。 袁老夫人只说这些是谢礼,非要朝颜收下。 朝颜推辞了一下,最后还是收下了这份礼物。 顾孙氏同袁老夫人十分谈得来,热情邀请她住几天。 于是顾家便多了这么一个客人。偶尔她练字时被袁老夫人看到,袁老夫人还提点了她一回。 朝颜还从岳照琴这边得知了袁老夫人的身份。正如同她所预料的一般,袁老夫人的身份可不一般。她的女儿正是当今天子最宠爱的丽贵妃,膝下育有三皇子。三皇子温文尔雅,礼贤下士,备受清流追捧。 袁家现任的侯爷袁书瑞也是袁老夫人的嫡长子,是京城中出了名的孝敬人。每一年袁老夫人的寿宴,袁侯爷都会挥斥万两去施粥济贫。 贵妃女儿,侯爷儿子,怎么看袁老夫人都是人生赢家。 岳照琴说完以后,感慨道:「不过京城的人大多说袁老夫人性格孤拐,对自己的儿子女儿也是冷冷淡淡的。先前袁侯爷还想将自己的两个女儿送到她身边,让她颐养天年,以免她膝下荒凉。袁老夫人却拒绝了,说自己喜欢清静一些。」 「大家都说袁老夫人是冷心人,对自己的儿子孙子都没有什么慈爱之心。」 朝颜道:「我倒觉得袁老夫人很好,温柔慈爱。」 她在京城时,也是见过一些所谓的世家夫人,那些夫人看在褚经年的份上,倒是不曾刁难过她,一派温和的模样。但朝颜对于人的情绪最是敏感,哪里看不出那些人面上将她夸得天花乱坠的,但根本就看不起她这个农女。 可是袁老夫人和那些人都不一样。 岳照琴笑了,「可见那些人都是人云亦云,袁老夫人不过是不爱应付外人罢了。要想真正知道一个人可不能通过别人的嘴,还是要自己眼见为实。」 「不过袁老夫人也不是对每个人都这么好的。她虽然对我也好,但也是看在你的面子上,可见她是真的喜欢你,才会爱屋及乌。」作为旁观者,她看得最为清楚。不过岳照琴也只以为是因为好友救了她一回的关系。 朝颜得意地勾起嘴角,「没办法,我一直都很受老人家欢迎,我也很苦恼啊。」 这副得了便宜还卖乖的模样看得岳照琴牙痒痒的,忍不住给她咯吱窝了起来。两个姑娘在炕上闹成一团。 虽然朝颜知道了袁老夫人的身份,她也不会改变自己的态度,平时该怎么和她相处,就怎么和她相处。 就连岳照琴都说朝颜的运气好,袁老夫人年轻时可是有名的才女,偶尔从指间露出的一些干货就足够让她受益匪浅了。在她的指点下,朝颜的书写水平倒是进步了不少。 朝颜心中十分感激,正琢磨着要准备什么礼物送给袁老夫人。她想了想,自己最擅长的便是素描,那就干脆给她画几幅画好了。给袁老夫人画了两幅画以后,朝颜想了想,决定装裱起来。家里可以用来裱画专用的素绢已经用完了,朝颜便抽出时间去城里买一些回来。 裱画对于她来说并不困难,她前世画出满意的图后,也会自己装裱起来——虽然也可以请人专门弄,但那样的话就得多花一笔钱。朝颜那时候闲着没事就会画几幅图让从事这一行业的朋友帮忙出手,以此赚取一些零花钱。为了省掉装裱的钱,她还特地跑去找那种老师傅学习了一把。 穿越过来后,她倒是不曾装裱过书画,如今因为要送出去的缘故,倒是重新想起了这一遭。 她带着尹随川,骑着雪球一起去城里。 朝颜直接在李家的店铺中挑选了一些需要的绢布和绸缎,又将其他需要的工具一起买齐,像是蜡板、油纸、启子等等。每个女人内心都藏着一个购物狂,她不自觉上了瘾,顺便再买了几本新出的话本。 看到话本,她忽然想起一件事,褚经年还欠她九篇文没还呢,等下一次见面的时候,她一定要讨回来。 她压下了忽然飘起的念头,撇过头问尹随川,「你有没有什么要买的东西?」 尹随川抬了抬眼,「你出钱吗?」 朝颜又有磨牙的冲动了,咬牙道:「是,我出钱。十两以内的话,可以报销。」 尹随川思考了一下,说道:「那去首饰店好了。」 朝颜惊讶地挑眉,看向尹随川的眼神多了几分的八卦,这人居然也有了想送首饰的对象?真是稀奇了。难不成是照琴还是孙雯? 毕竟尹随川能接触到的女孩子并不算多,朝颜自然想到了这两人身上。 尹随川没说话,直接抬脚走向了附近的一家首饰店。 朝颜一贯说话算话,自然跟他一起过去。 尹随川环视了一圈以后,都没有找到自己想要的首饰,朝颜见状,直言道:「可以定做。」 尹随川便定了一对蒲公英样式的银耳坠。这样式颇为简洁,店主恰好手中没有其他伙计,便表示可以当做给她做。不过再怎么样,也是需要时间的。 在这段时间,朝颜干脆带着尹随川去买了一些小吃回来。等吃饱喝足以后,银耳坠也定做好了。 朝颜付完所需的五两银子,尹随川将银耳坠拿起。 在出门的时候,却将这耳坠递了过来,「送给你。」 朝颜怔了怔,她还真没想到尹随川要送的对象居然是她?再想起自己先前的猜测,她不免有种尴尬的感觉。 尹随川见她没马上收下,云淡风轻道:「这段时间承蒙你的照顾,这是谢礼。」 原来是谢礼啊…… 朝颜不自觉松了口气,接过了银耳坠,「那就多谢了。」 然后她才反应过来——不对啊!她干嘛要谢谢他!出钱的人是她好吗?结果弄了半天,她等于是花钱给自己买了一对耳坠,而且还得谢谢尹随川。这人真是太会借花献佛了吧! 所谓的感动情绪一瞬间烟消云散。 朝颜只能安慰自己:好歹这人还知道要感激她。 尹随川皱眉,「不喜欢吗?女孩子收到首饰不是应该会很开心吗?书上都是这样说的。」 朝颜没好气道:「我出的钱,谢谢!」 尹随川道:「不过是我送的。」 朝颜默默地看了他一眼,十分诚恳说道:「你话本还是少看一点吧,再继续看下去,我担心你会娶不到妻子的。」 「不会。」平静的语气中蕴含着淡淡的自信,「我长得好,又会攒钱,不会娶不到的。」 朝颜无语凝噎,选择转移话题,「我们回去吧。」 该买的东西都买了,也该回家了。 只是在回家的路上,却发生了一个小插曲。 朝颜看着挡在他们面前的身着华服的少年,不由腹诽道:这又是哪个地主家的傻儿子? 少年长得圆滚滚肉唿唿的,走路的时候,身上的肥肉便抖动一下,再配合那趾高气扬的表情,怎么看怎么傻。他身后的几个护卫则是一脸的无奈,显然觉得有这样的主人很丢脸。 他的目光落在朝颜身上,语气倨傲:「你就是顾朝颜吗?果然生得美貌,很好,我容许你当我第十八房小妾。」 mdzz! 朝颜在心中爆发了一句粗口,冷笑道:「阿川,将他揍一顿!记得别留下痕迹!」 揍人也是一个技术活,朝颜对于尹随川这方面的技术十分信服。反正只要不留下痕迹,即使对方家长找上门,也完全可以不承认。 让尹随川去揍人,那压根就是欺负小孩子。 转瞬间,对面这胖子连同他的几个护卫都被打趴下。胖子更是哭得鼻涕眼泪一起横流,说道:「你不能打我!我舅舅是侯爷!我姑姑是贵妃娘娘!」 贵妃娘娘? 穆武帝的后宫只有一个贵妃,那便是袁老夫人的女儿。这下子还真是大水冲倒龙王庙啊。 朝颜嘴角微微上扬,「将他们几个捆起来,带回家交给老夫人处置。」
第112章 整治纨绔弟子,口臭 小胖子惊恐地看着她,声音带着哭腔,「你,你若是杀了我的话,我姑奶奶、我表姑、我舅舅都不会放过你的。」 「他们一定会把你碎尸万段的!」 小胖子显然以为自己要被弄死了,那叫一个害怕。 朝颜翻了个白眼,「好吵。」 尹随川将直接将布塞到他和两个护卫的嘴里,让世界清静下来。这三人都被他们放在车内,于是朝颜便只能和尹随川坐车外了。 回到家时,袁老夫人恰好和顾孙氏在院子中摘菜,准备晚上烫小火锅吃。 朝颜看到袁老夫人,眼睛弯了弯,「袁奶奶,我给你带了件礼物。」 这段时日袁老夫人和他们家相处得十分融洽,朝颜和岳照琴等人都直接称唿她为袁奶奶,显得亲近一些。 袁老夫人脸上露出了微微的笑意,「你买了什么东西回来了?」 朝颜含笑道:「没买什么,是我半路上捡到的,给你解闷正好。」 顾孙氏好笑道:「你可别乱捡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回来。」 朝颜转过头,冲着尹随川抬了抬下巴,尹随川心领神会,将车帘拉开,然后将小胖子等人抓了出来,再拿掉塞他嘴里的布。他剑轻巧地一挥,这三人身上的绳索应声而断,让他们重新恢復了自由。 「向阳,你怎么在这里?」袁老夫人看见突然出现的娘家侄孙子,目瞪口呆,尤其是这侄孙子还哭得满脸泪痕,一看就受到了不小的惊吓。只是她十分明白朝颜的人品,不认为对方会故意欺负侄孙子,因此只是疑惑地看向朝颜,「朝颜,这怎么回事?」 朝颜笑眯眯说道:「我路上遇到了这小子,他非要我当他第十八房小妾,又口口声声喊着他姑姑是贵妃娘娘,我就将他给带回来了。」 袁老夫人身后的丫鬟玛瑙忍不住噗嗤一笑,声音清脆,「表少爷身边一个小妾都没有,只是随便乱说的罢了。」 朝颜拖长了音调,「原来是吹牛的啊。」 徐向阳哭唧唧地跑到袁老夫人身边,说道:「姑奶奶,这丫头她打我打得好疼啊!」 袁老夫人眉毛皱了起来,说道:「胡说,朝颜这丫头一贯温柔,哪里会打人。就算他打你了,那也是你的错,女孩子的名节何其重要,你一张嘴就要毁了人家的名声,打得好!该再多打几顿才是。」 袁老夫人可不是那般不明事理的人,虽然她知道侄孙子一贯只是嘴里花花,有胆说没胆做,但一张嘴就要纳人当小妾,不管是不是真的,都该打一顿教训他才是。 朝颜一脸委屈,「我可没怎么打他,不信的话,脱下他衣服看看就知道。」 袁老夫人说道:「我自是相信你的,就算你真的打了也是他活该。」 徐向阳怔怔地看着袁老夫人,哇的一声哭出来,「姑婆你不疼我了。」 「亏我还辛辛苦苦跑来京山县找你。」 他一个大男人,说哭就哭。倘若是漂亮的小姑娘也就罢了,偏偏他生的胖,哭的时候,五官挤成了一团,一点都没有美感,喜感比较多。 朝颜也算是摸清了这人的性子,就是个有贼心没贼胆的纨绔子弟,而且还是个小哭包。 她凉凉说道:「说哭就哭,你还是不是男人?」 被她一激将,徐向阳倒是停止了哭声,恶狠狠地瞪了她一眼,「要你管。」 他只觉得这死丫头太欠揍了,就算长得再好看也没用。她一出现,以前最疼爱他的姑奶奶都不疼她了,一门心思都向着这丫头说话。自认为失宠了的徐向阳怨念不是一般的大。 袁老夫人脸拉了下来,「你的规矩呢。」 袁老夫人在徐向阳心中还是挺有地位的,尽管他很委屈,却不想让姑奶奶讨厌他,扁扁嘴,还是同朝颜道歉了,「对不起。」 一个熊孩子,朝颜还真没怎么放心上。她更关心其他问题,「你今天怎么会跑来拦在我的车前?总不能说是听说了我的名声,就跑了过来吧?」 按照徐向阳的说法,他来京山县是为了寻找袁老夫人,那只怕刚来没几天。 徐向阳身后的护卫恭恭敬敬开口道:「少爷初来乍到,想要打探老夫人的落脚地方,于是便上了城北的丁家,那丁家的少爷便在少爷面前说顾姑娘模样是京山县一等一的,只是眼界高,瞧不上他们。」 「那丁少爷又说即使是少爷,也难以入您的眼,少爷便不服气,便带着我们堵门。」 袁老夫人的脸色沉了下来,说道:「我原本以为你这孩子虽然贪玩爱闹,但本性不坏。结果你只因为别人的几句激将,便口出狂言要纳人当妾室,我对你很失望。换做是其他的女子,只怕真要被你得逞,到时候平白坏了名声。」 徐向阳心中最敬重袁老夫人这位姑奶奶,见她真的发了火,不由惊慌了起来,「姑奶奶,我,我只是说说而已的。我只是看他们瞧不起我,所以很生气……」 他慌乱地解释着。 袁老夫人不为所动,「你回去吧。」 徐向阳脚一软,直接跪了下来,哭哭啼啼道:「姑奶奶,你别不要我,别赶我走。」 顾孙氏张了张口,最后还是将话给吞了下去。虽然这小胖子哭得很可怜,但想到孙女有这么一场无妄之灾,她就不想昧着良心给他求情了。她索性将摘好的小青菜放篮子中,提着去厨房。 徐向阳哭得不住打嗝,「我真的不敢了,姑奶奶别不要我。」 朝颜思索了一下,还是开口说道:「老夫人,让他一直这样哭着,也不是个事儿,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我们家虐待孩子呢。做错事就要惩罚,我看不如罚他去我那庄子挑十天的水,以示惩戒。」 徐向阳一看就是养尊处优的少爷,又生得胖,走几步路就要气喘吁吁的,让他挑一天的水绝对是折磨,更别提是十天了。 朝颜这个苦主都这样说了,袁老夫人略一思索,便点头应了下来,「看在朝颜为你求情的份上,这一回便不同你计较,只是明天你就随朝颜去庄子吧。」 看看同样十四岁,朝颜便能够建立一个大庄子,救济老幼妇孺,再看看自己的侄孙子,只会吃喝玩乐,两人之间的鲜明对比让袁老夫人心塞塞。 一开始的她之所以对朝颜这般好,一方面是因为救命之恩,另一方面是因为朝颜同她那苦命的小儿子五官颇有相似之处,尤其是抿唇笑的样子。如果说最初只是移情作用,现在的她便是真正喜欢上这个聪慧善良、性子还通透的女孩子。 徐向阳听到姑奶奶愿意原谅他,袖子一抹哭得满是泪的脸,用力点头,「我,我明天就去挑水。」 朝颜见他没有讨价还价,对这个纨绔少爷印象总算好转了不少,她挽着袁老夫人的手臂,说道:「晚上咱们家要吃小火锅,我表姐做的鱼丸十分美味,一点鱼腥味都没有,袁奶奶到时候可以尝尝。」 袁老夫人脸色缓和了许多,就着她的台阶而下,「你表姐的厨艺的确是一流水平,一点都不比我府里的差。」 徐向阳从地上爬了起来,屁颠屁颠的跟在了她们身后。 徐向阳长得这么胖,最主要的一个原因便是他爱吃,又不爱运动。 当他晚上尝了朝颜家的伙食后,那叫一个惊为天人,对着孙雯姐姐长姐姐短地喊。只是孙雯没忘记他唐突自己表妹的事情,对他只是淡淡的,也就是看在袁老夫人的面上,维持面上的和谐罢了。 因为顾家的好伙食,徐向阳便觉得留在京山县这个穷乡僻壤也不算啥了(对于他这样自小在京城长大的人来说,泰州州府都入不了他的眼,更别提京山县了)。 只是第二天他就后悔了,徐向阳被袁老夫人一大早从床上挖了起来。 袁老夫人让他跟着朝颜他们一起练武锻鍊身体。她先前听顾孙氏说了,朝颜以前的身体很是羸弱,三天两头就生病。自从学武了以后,身体好了很多,即使换季也不曾再咳嗽。所以她觉得侄孙子也该好好锻鍊身体。 徐向阳那叫一个郁闷,他想睡懒觉好不好!只可惜他所有的抗议都只能憋在心中,毕竟他不想惹得姑奶奶不高兴。 但是他身体胖,身体灵活性实在差,单单一个拉韧带就让他哀嚎连连,院子上空他的惨叫声不绝于耳。 等做完完整的一套操,他脸色惨白成一片,偏偏敢怒不敢言,活像是被狠狠蹂躏过的小媳妇。 岳照琴直接嘲笑他,「你一个大男人,比我们三个小姑娘还不如,丢脸不丢脸啊。」 徐向阳心中那叫一个憋屈,更是发誓要好好练武,总有一天要成为一代的大侠,让这三个看笑话的少女刮目相看。 朝颜觉得这人还是有些可取之处的,刚刚虽然声音悽厉了点,但好歹没有半途而废。等吃过早饭以后,她便带着徐向阳出门。 徐向阳知道自己要去开始挑水的地狱生活,整个人都恹恹的。 在去庄子之前,朝颜却有一件事要先做。 徐向阳看着马车在丁家门口停了下来,怔了一下,「不是要去庄子吗?」 朝颜淡淡道:「在去之前,有件事更要紧。那丁如拿你当枪使,你不打算找回场子吗?」 丁如之所以会这么做她多少也猜得出原因。年初丁家为丁如给朝颜提亲,只是这丁如平时最爱眠花宿柳,顾孙氏自然是没有余地地一口回绝。想来丁如那时候怀恨在心,遇到了徐向阳这个傻逼,便干脆借刀杀人了。他的如意算盘打得很响亮,偏偏不知道徐向阳所要找的袁老夫人就住在她家。 徐向阳咬牙道:「当然要!」那丁如真是活的不耐烦了,将歪脑筋动到他头上来,还连累得他一个大少爷得挑水,想到这里,徐向阳就恨不得将他给揍上一顿。 朝颜道:「丁如每天早上都要去看他包养在外面的一个青楼女子,等下我们跟上去,直接将他拖出来揍,留着一口气就可以。」 她说得轻描淡写,徐向阳不由想起昨天这女的也是用同样的语气让自己的护卫打他,身上不少位置隐隐生疼。 朝颜等了大约两刻钟,丁如才带着一个随从从家里出来。 朝颜命驾车的车夫跟上他,等四处没人的时候,直接下令将丁如和他的随从抓过来。 丁如见到他们两人在一起,徐向阳更是乖巧地站在朝颜身后,脸色不由一变。 朝颜冷笑一声,「给我打,打残也没事!」事实上,她也就是说说而已,反正徐向阳的这两个护卫心中有数。 丁如连忙喊:「误会啊——」只是才喊了一圈,拳头便落在了他和随从的身上,打得他们惨叫连连。 徐向阳看着他的样子,十分解气,若不是这人利用他,他昨天也不会招来一顿毒打。 他转头对朝颜说道:「我看打他一顿哪里够,将他家那几家店也给收购好了。」 朝颜噗嗤一笑,徐向阳在威胁人这一块还是挺上道的嘛,毕竟耳濡目染,多少也会一些。 朝颜淡淡道:「我听说他爹是县丞……」 徐向阳心领神会,接下话,「一屋不扫何以扫天下,连儿子都管教不好,我看他爹也别当这个县丞了。」 朝颜没忍住翻了个白眼,徐向阳好意思说丁如,他自己也没好到哪里去。 被打得全身酸疼的丁如听到这话,如坠冰窟,他才意识到一个事实——别看徐向阳傻,但他后台大,就算是县令也不敢得罪他这样的权贵子弟。只怕他爹的位置是真的要不保了…… 他连忙求饶,「我错了,是我猪油蒙了心,徐少爷你大人有大量,饶了我这回吧。」 徐向阳哼了哼,「我说了可没用,得看顾姐姐怎么个说法。」徐向阳也是个鬼灵精的,发现每次他喊姐姐以后,朝颜对他的态度就好了些,于是便开始喊了起来——虽然朝颜只大他两个月。袁老夫人也乐得见他们两个关系融洽,总算重新给徐向阳好脸了。 丁如原本以为是顾朝颜吹了枕边风,这才引得徐向阳跑来打他,结果听这话,徐向阳竟是以顾朝颜为尊,头上不由冒出了冷汗。他恍惚间想起了去年的事情,那时候木通判的管事对顾朝颜不敬,最后木通判送上了不少的奇珍异宝赔罪。 ……他怎么就忘了,顾朝颜身后可是有大人物护着呢。 丁如忍住身上的疼痛,哀求道:「我错了,顾姑娘您最是善良,原谅我吧。」 说罢,还左右开弓,打自己的脸。 朝颜笑眯眯说道:「不好意思,我这个人最是睚眦必报,等我气平了再说吧。」她停顿了一下,说道:「你可别喊得太大声,不然听得烦躁,很有可能会做出自己都控制不住的事情。」 丁如听了,也只能强忍着不叫出声,那叫一个折磨。 朝颜不发话,那两个护卫便继续打。 一会儿,估量着时间差不多了,朝颜才道:「好了,停下来吧。」 两个护卫停下手。 丁如在那边喘着气,脸上都是疼出来的冷汗,他看着高高在上的顾朝颜,心中的惶恐丝毫没有减少。要是他真的连累到父亲官位不保,那他就要成为全家的罪人了。昔日那些围绕着他的狐朋狗友不但不会帮他,只会落井下石。他恨不能能有后悔药可以吃。 朝颜道:「若是还有下回的话,打的就不是你的身体,而是你的子孙根了。」 她说得平静,却蕴含着淡淡的杀气,在场的男人都不由感到胯下一寒,不自觉缩了缩腿。 徐向阳挠了挠自己的头,「那还要让他爹丢官吗?」 朝颜道:「这次不用,下回吧。好了,我们该走了。」 她转身坐上马车,徐向阳屁颠颠地跟在她身后。 风中将他们两人的对话声吹了过来。 「我原本以为朝颜姐姐你打人之前还先套上麻袋呢,你还真不怕这小子随便乱说话啊。」 「有什么好怕的,我只要不承认,京山县的老百姓们只会相信我,不会相信他。」真当她这几年名声白白经营的哦。 「我刚刚表现得那么好,能不能少拎几天水。」 「唔,那就减少一个时辰吧。」 「啊!你太狠心了!」然后便是徐向阳的哀嚎声。 丁如深唿吸一口气,从地上爬了起来。每一个动作,都让他全身疼得要命。 他的随从也被打得很惨,揉了揉自己的脸,龇牙咧嘴道:「少爷,我们要不要告诉老爷。」 丁如心头怒气,反手一个巴掌甩过去,「说什么说!你真想连累我爹丢官吗?」他动作太大,撕扯到伤口,疼得表情都狰狞了。 随从敢怒不敢言,「小的不敢。」 「我警告你,回去后就说我们两个不小心跌坑里了。若是泄露出半点的风声,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丁如不是傻子,哪里不知道刚刚顾朝颜是在警告他。这个女人,他惹不起,也不敢再惹了。今天只是遭了一顿打,没有连累到家里已经是万幸了。 他深唿吸一口气,决定还是先去看望心肝,让她给自己上药一下,不然连走路都疼。 …… 在看到丁如被狠狠揍了一顿以后,徐向阳心情也好了很多。他一高兴,就喜欢说话,就算朝颜不搭理他,他一个人自言自语也说得很开心,聒噪得朝颜头疼发疼,只想把他直接丢下马车。 真是太吵了……他和盛非两人完全可以比一下谁比较烦。 等到了庄子后,徐向阳总算停止了话头,准确来说是因为他口渴了。 朝颜领着他直接去找洛白,让洛白看着徐向阳,让他打十天的水。 徐向阳在别人面前都是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偏偏在洛白面前很乖巧。 朝颜看得啧啧称奇,他在她面前乖巧是因为袁老夫人,洛白这边又是怎么回事。 看出了她脸上不加掩饰的好奇,洛白微微一笑,一张娃娃脸看上去十分无害,「小的有一回看到有一纨绔子弟想要强抢民女,便打了他一顿,那时候太过生气,结果力气没收住,将那人的腿给打断了。我记得当时徐少爷也是在场的。」 朝颜秒懂,徐向阳估计被洛白那时候给吓到。这样也好,有洛白看着,晾他也不敢偷懒。 洛白好奇问道:「姑娘怎么会和徐少爷认识?」 朝颜将袁老夫人在她家里做客的事情说了一下,洛白才恍然大悟,说道:「放心吧,我这十天内会好好地看着徐少爷的,定不会让他有偷懒的机会。」 徐向阳扁了扁嘴,欲哭无泪。他觉得自己刚刚只让人揍丁如一顿根本不够,最少也该揍三顿的! 他眼巴巴地看着朝颜,让她不由想起了某种犬类生物。 她开口道:「嗯,不用十天,少一个时辰。」她可是说话算数的人,说少一个时辰就会少一个时辰。 徐向阳眼中的光芒瞬间灭了。 哈哈哈,这孩子太好玩了!朝颜感觉她找到了调戏小胖子的乐趣,说道:「你若是好好表现的话,我让庄子上的厨娘给你每天做三个糖葫芦。」 徐向阳眼中的光重新被点亮了。 朝颜将徐向阳这熊孩子交给洛白,又处理了一些庄子上的事情,然后才回家。这几天时间,她正好把给袁老夫人的话给裱好,送给她。 等十天后,徐向阳回来后,她差点认不出他来。 才十天的功夫,他便瘦了一圈。如果说以前的他是球的身材,现在好歹变成了馒头身材,虽然还是胖,却耐看了不少。果然每个胖子都是潜力股啊。 朝颜问道:「你瘦了几斤?」 「十斤。」徐向阳一想到这十天挑水的生活,便觉得生不如死。 朝颜点点头,「不错不错,继续瘦下来,你也能成长为一个美男子。」 徐向阳原本还有一大堆抱怨的话,听到朝颜说他也能成长为美男子,不由脸红了一下,「真的吗?」 朝颜忍俊不禁,「当然可以,你可是十天就瘦了十斤的人!继续加油吧,我看好你!」 袁老夫人看到瘦了一些的侄孙子,说道:「早知道挑水能让你瘦下来,以前就应该让你去挑水了。」虽然说胖有福气,但是太胖的话还是不好的。 徐向阳腿下意识地一抖,「你饶了我吧,姑奶奶。」 朝颜说道:「你若是想变瘦的话,我来帮你拟定一个减肥计划如何?」她看徐向阳如丧考妣的样子,笑道:「放心,不会让你挑水,也就是让你跑跑步,练武而已。」 然后再控制一下饮食,减少一些热量的摄取。 徐向阳听到不用再挑水了,松了口气,点头答应了下来。主要是他觉得和挑水相比,跑步也就比较能够接受了。因为身体肥胖的缘故,徐向阳从小就被不少人笑话。那些人当着他的面不敢说他,背地里却都说他和肥猪一样,见了就讨厌。他娘也是喜欢清俊挺拔的弟弟,而厌恶他,仿佛他是瑕疵品一样。 他……也想和弟弟一样,从小被人称赞。 朝颜回房间开始给徐向阳拟减肥计划,除了慢跑、还有跳绳……朝颜想了想,为了避免徐向阳无聊,还给他安排了踢蹴鞠。 等写好了后,直接贴在徐向阳的屋内,让他每天按照计划表行动。若是没完成的话,就挑一天的水。 有挑水这个对比,徐向阳倒是不曾偷懒。几天下来,果然又减了些。 虽然袁老夫人同顾家人相处得极好,在这里也住的十分舒服,但终究得离开。 在四月二号的时候,袁老夫人带着徐向阳回京城去了。 她一贯不喜欢说太多客套话,离去之前,也只告诉朝颜他们,若是去京城了,别忘了去袁家,给她一个尽地主之谊的机会。 顾孙氏自然是答应了,在她离开后,还十分不舍,对朝颜说道:「袁老夫人多好啊。」 「每天跟着我摘菜染布,也不曾看不起我们这些乡下人。她还同我说了好些那些官场的知识。」 以前顾孙氏连慈宁宫是太后住的都不知道,被袁老夫人普及了不少相关的知识,还有诰命品级一类的。 朝颜道:「迟早咱们也会有机会和她再见面的。」 顾孙氏点点头,又问朝颜是否准备好给李玉兰的添妆礼了。李玉兰四月份就要出嫁。 朝颜噗嗤一笑,「奶奶你忘了吗,我添妆礼去年就送了。」送了李玉兰一个水晶球,也引发了后续一系列的事情。 顾孙氏这才想起这事,拍了拍自己的脑袋,「年纪大了,记性都不好了。」 「奶奶那里年纪大了,您还能再活一百年呢。」 「那岂不是成为了老妖精了。」 被孙女一逗趣,顾孙氏心情都好转了不少,那种离别的愁绪也减少了许多,又开始兴致勃勃地准备给李家的添妆礼。按照她的说法,虽然朝颜送了,但也就是代表她自己本人。她们顾家和李家交好,当然也要正式地送上一份。 李玉兰的添妆礼时间定在四月十号,十二号则是她出嫁的时间。 那天顾家都穿戴好去参加添妆礼。 李家摆了整整五十桌的酒席,那叫一个喜气洋洋,毕竟这门亲事结得实在是好,京山县的人说起这亲事,谁不羡慕。 朝颜同李玉兰关系很好,直接拉着孙雯和洪小丽去李玉兰房间。李玉兰性格活泼大气,在京山县人气不小,因此过来庆贺的朋友不少。李家老爷一贯疼爱她,她的闺房面积颇大,但是架不住今天人多,便显得拥挤了起来。 李玉兰正被一群损友逗得脸色绯红,见到朝颜过来,眼睛不由一亮,「朝颜,你来了。」 朝颜含笑走到她身边,「玉兰今天这身打扮可真好看。」 「人逢喜事精神爽嘛。」赵胜男说道。 李玉兰咬牙道:「哼,等你定亲后等着!」到时候她非要好好调戏赵胜男一顿。 赵胜男一点都不害臊,「那你可有的等了。我娘说要多留我几年呢。」 大家忍不住笑道:「胜男这性子,也不知道将来哪个妹夫驾驭得住。」 「你们在说什么呢,这么热闹。」一道有些陌生的女声加入。 朝颜回过头,只看到一个模样清秀的绿衣少女和一粉衣少女走了过来。粉衣少女她倒是认得,是那丁如的妹妹丁妍,绿衣少女模样倒是陌生。刚刚开口的则是那绿衣少女。 「那两人,一个是丁如的妹妹丁妍,另一个是丁如的表妹陶婉清。」给她介绍的是洪小丽。 朝颜注意到,洪小丽在说到陶婉清时,语气明显带出了几分的不悦。她们两个有过节? 一个同丁妍关系好的姑娘只是笑道:「没什么,我们在说玉兰今天的打扮好看呢。」 丁妍目光落到李玉兰这一身银硃色的裙子,说道:「这绣法倒像是魏大家的手笔。」 在州府一夜成名以后,魏琳的针线活越发受到追捧,定做的人不知道有多少。现在想同她一套针线活都得排队到明年。 李玉兰抿唇浅笑,「你眼力倒是不错。」她今天穿的衣服以及出嫁的嫁衣都是魏大家所制的,精美雅致。 大家不由地讨论起了魏琳。 「我听说魏大家去年还接了一个活计,是给长公主的,是真的吗?」 李玉兰点头,「千真万确,长公主最疼爱的小儿子亲自过来定那绣活,那位小侯爷那段时间便是住在顾家。」李玉兰故意提到这事,也算是给好友抬身份。 大家转过头看向朝颜,朝颜有些无奈地点头,「是这样没错。」 从她和李玉兰口中确认了此事以后,大家就越发激动了,都有种与有荣焉的自豪感,「魏大家真不愧是我们泰州首屈一指的绣活大师,难怪能够入长公主的眼。」 「朝颜的表妹小丽还是魏大家的关门弟子呢。」 「等小丽将来成为了女红大家,到时候我们找你做针线,你可要打折呀。」其中一人开玩笑说道。 「是啊,魏大家到现在也就只收了两个弟子呢,我听说想拜入她门下的不知道有多少,都被她推辞了。」 原本是透明人的洪小丽也难得体会了一回众星捧月的感觉,摆摆手谦虚道:「不敢当,我可没有师傅那样的天赋。」 「你啊,就是太谦虚。能入魏大家的眼,就说明你是有这方面的天赋的。」 以前朝颜虽然也会带洪小丽出门,但因为她在郑家的经歷,不少人都是拿她当透明人,只是淡淡的。今天难得大家对她如此和颜悦色,让她不免心潮澎湃。只是洪小丽十分清楚,以前大家不对她口吐恶言是看在表姐的份上,今天的热情则是看在师傅的份上。 只是依靠师傅和表姐的话,这份热情终究会褪去,所以她还是要更努力,好在将来能用自己的实力,让世人正视她。 朝颜乐得看表妹受欢迎,不时地帮腔几句。也幸亏小丽跟着她读了几本书,加上袁老夫人和顾孙氏都教导过一些规矩,言行举止倒也拿得出手。 只是这副画面落入陶婉清的眼中,不免让她十分恼火。想要将自家女儿送给魏琳当弟子的人很多,陶家也是如此。只是陶婉清倒是被一口回绝了,于是她便看洪小丽和牛西西这两人分外不顺眼。在她看来,她们无论是身份还是灵气都比不过她,尤其是洪小丽还是残花败柳,名声有瑕。 另一方面,陶婉清爱慕表哥丁妍依旧,听闻表哥一家同顾家提亲后,就更讨厌朝颜了。只是她不敢恨朝颜,索性拿洪小丽作筏子。 她咳嗽了一声,一派无辜的样子,「我听说洪妹妹曾经嫁给那得了花柳病的郑荣为妻,可是真的?若是如此的话,妹妹今日可不该来这里,万一弄脏了什么东西就不好了。」 原本欢乐的场景一下子凝固了下来。郑荣给的事情大家都是知道的,但看在顾家的份上,也不会在洪小丽面前提起,没想到陶婉清却哪壶不开提哪壶。 陶婉清见没人说话,心中得意,脸上却露出懊恼的表情,「抱歉,我只是好奇而已。」 朝颜的眼神变得凌厉起来,说话也不客气了,「什么东西,臭不可闻的?」她捏住了鼻子,微微一笑,笑容如同鸦羽轻轻拂过一般,「原来是你的嘴臭啊。」 然后直接在脑海中打开系统,点了乌鸦嘴技能,赠与陶婉清口臭。 「你,你……」陶婉清维持不住原本故作出来的娇憨神态,气得头上的髮簪都在颤抖,「你怎么能这样说我?」 她不说话也就罢了,一说话,一股臭味便从嘴里涌现了出来。 距离她最近的姑娘忍不住也捏住了自己的鼻子,「真的好臭。」 陶婉清目瞪口呆,她哪里想到自己嘴巴唿出的气居然是臭的,熏得她都受不了。 丁妍也不自觉离开了她身边,用手绢捂着鼻子。 李玉兰讨厌死了陶婉清,在她的地盘上欺负朝颜的表妹,嘴巴臭还敢开口说话。她怒道:「将陶小姐请出去,我们李家不愿意这样的客人。」 屋里的嬷嬷立即将陶婉清给架了起来,陶婉清还在那边挣扎,「你们放开我!」 嬷嬷连忙捂住她的嘴,以免口臭熏死人。 等陶婉清离开以后,李玉兰连忙让人打开窗子通风,又点燃香去去臭味。 在场的丁妍也能感受到众人对她隐隐的排挤,很快就寻了个理由离开了。 李玉兰还安慰洪小丽,「像那种嘴臭的人,她说的话你别放心上。」 朝颜柔声道:「我们都知道你清清白白的,我看就是老天爷都看不过她做法,才让她嘴巴臭呢。」 她这样一说,众人也觉得有道理。一开始陶婉清说话时可没有散发臭味,等诋毁完洪小丽后那嘴巴就臭不可闻了,说不定就是遭到了天谴呢。 加上朝颜又在人前表示洪小丽身子依旧是清白的,大家就越发信服了起来,纷纷上前安慰她。 朝颜看洪小丽情绪依旧不是很好,索性先带她回去了。反正以她和玉兰的关系,也不必计较那么多。顾孙氏还要留下来吃酒席,便让尹随川送她们走。 朝颜刚到家,莲子便迎了上来,说道:「姑娘,家里正好来了客人,她口口声声说是你师姐。」 莲子话应刚落,一道雀跃的声音响起,「师妹,你总算是回来了。」 一个身着黄衣的少女扑了过来,少女杏眼桃腮,秋波流慧,看向她的眼神是满满的欢喜。 「我在你家等你好久了。」她围绕着朝颜看了看,满意地点头,「嗯,不愧是我师妹,长得和我一样好看,没有丢了我们这一门的脸。」 然后伸手捏了捏朝颜的脸颊,笑嘻嘻说道:「真开心,我总算也有可爱的师妹了。来,叫声师姐来听听~」 朝颜呆了呆,这自来熟的姑娘是谁啊?
第113章 返魂香,拜师 黄衣少女敲了敲自己的脑袋,一副这才想起的表情,说道:「我是你的师姐言灵昕,老师见了你画的那图后,很是惊喜,在我们面前夸了你好久呢。」 她笑容灿烂,「原本是打算师弟和我一起去接你过去拜见老师的,不过师弟被招了回去,说是要给他相看未来的皇子妃来着,于是我就自己一个人来了。」 朝颜算是听明白了,言灵昕便是齐飞柏的弟子之一,也就是说她还真入了齐飞柏的眼了? 言灵昕拿起一块玉佩,说道:「看,这是师弟的玉佩,他借给我当信物来取信你的。」 朝颜认了认,果真是柳凤尧随身携带的那枚玉佩,玉质通透,上面雕刻着一只威风凛凛的龙,张牙舞爪的,像是随时都要跳出来。 她从善如流改口:「师姐好。」 这一声师姐听得言灵昕心中大喜,弯了弯眼睛,「好师妹,再喊几句~」她想要香香软软可以陪她玩耍的师妹好久了。 「师姐。」朝颜有些无奈,自己这位师姐似乎有些无厘头啊。她也只能安慰自己:好歹这位性格不错,不担心将来相处不来。 言灵昕拉着朝颜的手开始给她普及师门常识,「加上你,老师一共收了四个弟子,大师兄唐东离看上去温润如玉,其实最奸诈了,得罪了谁都别得罪他,不然怎么被整死的都不知道。不过你放心,大师兄还是很护短的,平时只要注意别踩到他底线就是。我排名第二,最是美丽温柔善良单纯可爱……」 朝颜被她的自吹自擂直接给逗笑了。这时代的人都习惯含蓄那一套,就算人家夸奖你,你也得谦虚道哪里哪里。这师姐倒是好玩,各种不要钱的好话往自己身上堆,生怕别人看不到她身上的闪光点。 在用了一千字华丽的词彙表扬完自己后,言灵昕才意犹未尽地继续介绍,「三师弟你是见过的,就是柳凤尧,他是个画呆子,只要别弄坏他的画,他也不会和人计较太多。」 「至于老师,他也就是在外头高冷了一点——不高冷的话不知道要被塞多少歪瓜裂枣的弟子,其实脾气很好的,我以前不懂事把他最宝贝的鬍鬚给剪了,他也就是罚我半个月不吃肉。」 「不过我宁可头顶脸盆一个月,也不愿半个月不吃肉啊!人生没有肉可吃简直了无生趣!」言灵昕一副往事不堪回首的痛苦表情,看得出这位无肉不欢。 言灵昕有一种能让气氛欢快起来的魔力,尽管她们两人才初见不到半个时辰,却已经没有最初的疏离感了,反而像是认识了一段时间的朋友一样。 「多谢师姐,不然我什么都不懂,到时候就要两眼抓瞎了。」尽管相识不久,朝颜却看得出这位很喜欢被夸奖,自然是「对症下药」了。 言灵昕果然很开心,上前又抱着她蹭了蹭,「还是小师妹可爱!」 香香软软的,会撒娇的小师妹最好了! 言灵昕觉得自己那位师弟总算难得做了一回好事,将朝颜介绍给老师。 「你们两个在干什么?」岳照琴气唿唿的声音响起,她刚从庄子上回来,就看到一个不认识的少女抱着好友在那边蹭啊蹭,起了个半死,她平时最多就是和朝颜牵牵手捏了捏,还没这样蹭过呢。 朝颜最好的朋友是她! 深感自己位置受到威胁的大步向前,将言灵昕拉开。 朝颜咳嗽了一声,说道:「照琴,这是言灵昕,也是我师姐。」然后又给言灵昕做介绍,「这是照琴,是我最好的朋友。」 岳照琴听到最好的朋友后,心情熨帖了不少,加上言灵昕还是朝颜的师姐,为了不让她为难,她主动示好,「言姑娘安好。」 言灵昕拍了拍手道:「岳姑娘的名声我在京城也有所耳闻呢,听说你和朝颜一起退伍士兵,让我很是钦佩。」 岳照琴不敢领功,「这是朝颜主动发起的项目,我也只是帮忙打下手而已。」 朝颜可不爱听这话,「照琴帮了我很多呢,若不是有她在,我现在肯定手忙脚乱的。」 岳照琴嘴角勾了勾,自己的付出被人看在眼中,没有被忽视,让她十分开心。 朝颜道:「师姐千里迢迢过来,我让厨房给你做几道好菜。」嗯,她这位师姐爱吃肉,那么厨娘可以多做几道肉菜。 她先去厨房看有哪些菜。 到了厨房,车大娘问道:「姑娘晚上想吃什么?庄子上送了鱼虾和两只鸡过来,还有果子狸呢。」 朝颜想了想,说道:「那就做荔枝肉、捶鸡、蒸果子狸和鱼丸汤,虾的话就拿来做龙井虾仁好了。」 「再炒几样青菜。」 安排好了后,她才返回正堂,岳照琴和言灵昕两人正边喝茶边聊天。 言灵昕还不断地夸朝颜这边的茶好。 朝颜笑了笑,「师姐若是喜欢,等下带一斤回去自己泡便是。」 言灵昕眉开眼笑,「那我就不和你客气了。不过作为师姐,我也不好占你的便宜。我正好给你准备了见面礼呢。」她直接拿了一个盒子出来,说道:「这是天山雪莲,拿来滋补身体还是可以的。」 朝颜吓了一跳,雪莲的话虽然价格昂贵,但药店里买还是买得到的。但是天山雪莲则不然,基本都是有市无价,一朵天山雪莲都能卖出几千两银子。 只是看言灵昕毫不在意的样子,仿佛送出的只是路边随意一朵花。 言灵昕道:「你可别拒绝啊,这东西对于别人来说不好拿到,对我而言却挺容易的。」 她都这样说了,朝颜也只能收了下来,让莲子收好。 晚饭孙雯和顾孙氏都在李家用宴席,朝颜便和言灵昕、岳照琴和洪小丽一起吃饭。言灵昕对于这一顿果然十分满意,将每一样肉菜都夸了又夸。 末了她说道:「我改变主意了,原本打算见了你后就快点将你带回京城拜见老师。但是你家的饭菜太好吃了,我看还是多留几天吧。」 这个停留下来的理由也太随意了吧! 朝颜嘴角一抽,不过也乐意多呆家里几天。顾孙氏他们回来后见到言灵昕也十分惊讶,在知道朝颜拜师成功后更是万分喜悦。能被书画大家看上,这也代表了朝颜的实力。 言灵昕也说了,日后只怕朝颜一年有几个月得呆京城里接受指导。等水平差不多了后,就不必时常去京城里。 顾孙氏想了想,决定还是陪孙女一起去京城,不然她哪里放心的下。一个小姑娘在那边,没有个长辈看着,终究不像话。 朝颜原本不愿奶奶跟她一起奔波,但是看顾孙氏态度实在坚决,也只能答应了。幸好顾孙氏之前在服用了强身健体丸后,身体十分健朗。 她还问了洪小丽是否要跟她一起去京城散散心,洪小丽摇摇头,发狠说道:「不了,我要留在这里,好好跟着师傅学绣活。」 「以后等我水平出来了,丁家和陶家就算求我,我也不给他们做活。」 朝颜赞美她,「很好,就是要有这个志气!」她原本还担心洪小丽被陶家那样一说会受到打击,现在看来她是化悲愤为动力了。 洪小丽说道:「不过表姐在京城若是看到了一些好的绣线,记得帮我买一些回来,你上回买的那几种颜色就很好。」 「好,我会的。」 …… 之后朝颜还同岳照琴一起看了言灵昕送的天山雪莲。岳照琴作为侯门嫡女,她外祖家还是家财万贯的皇商,可谓是见多识广。即使是她,看到这雪莲都惊嘆了一回,「这雪莲的品香极好,十分完整,看年份最少也有二十年。这样一朵雪莲只怕万两银子都买不到。」 朝颜这才知道师姐随手拿出的礼物还真不是一般的昂贵,赶紧收好,不然不小心被弄碎了,只怕要心疼死。 她能做的也就是这几天让厨娘好好做言灵昕喜欢吃的饭菜,吃的言灵昕恨不得留在京山县。 而朝颜也开始准备去进京要带的东西。她直接拿了十斤上等的龙井和三十斤中等的龙井,到时候拿来走礼也方便。顾家除了茶叶以外,最拿得出手的便是绸缎了。 顾孙氏也将家里先前染好的绸缎带了一部分进京城。 东西都备好以后,她还去了清平观一趟,告诉少玄真人这事。 朝颜看着脸上不曾露出半分不舍的老师,心中反倒生起了离别的不舍。 少玄真人见状,反而笑了,「迟早你也会回来的,何必做如此情态呢。你学习香道也有一段时日了,不如试做一下那返魂香。」 朝颜一跃成为齐飞柏的弟子,只怕要逐渐入京城人的眼。她还是再多教她一些东西,让她有更多的自保之力。 朝颜想起老师先前说过,若是她能成功调配出返魂香,便教她易容的手法。她脸色变得严肃起来,郑重其事地点头。 调制返魂香的香料少玄真人这里一应俱全,步骤朝颜早已铭记于心,在脑海中甚至实验过无数遍。 调不能使用秤一类的工具,生怕香中沾染到杂质,影响到最后的成品,因此一切都得凭藉着感觉来。眼力、嗅觉、力气的提高,让朝颜能够凭藉着手感就取出了两克的原料冰片——不多不少,正正好。 她垂眉屏息,动作如同行云流水一般,谱写着优雅的曲调。 每一个步骤都十分稳当,撒入香炉中的原料恰到好处,返魂香在制作过程中,是不会产生香气的,只等到制成的那一瞬间才会有香味爆发开来。当她加入最后所需要的木香,轻轻搅拌三圈后就停手。原本黑色的膏体转瞬之间便化作了黑亮色。返魂香特有的香气在屋内弥散开来。在这一瞬间,朝颜有种魂魄要从身体内离开,飘飘然远去的感觉。她马上反应过来,将香炉从火上拿开,若是她沉迷在这香气之中,再多烧须臾,这千辛万苦制好的返魂香便要毁了。 少玄真人看在眼中,眼底多了一抹的欣慰。朝颜的制香本事已经可以出师了。她拿出一个紫砂香罐,「装在这里面吧。」 朝颜将制成的返魂香小心翼翼收在香罐里,好奇地问道:「老师,返魂香当真能让死人回来吗?」她其实是不相信传言的。 少玄真人淡淡道:「不会,只是点燃它后,你会见到最想见到的人。而一般使用返魂香的,皆是为了见到再无可能见到的亲人爱人,因此人们才会说返魂香能让死去的人活过来。」 「老师也有想见而无法相见的人吗?」这问题一出口,朝颜便有些后悔了,自己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少玄真人沉默了许久,在朝颜以为她不会回答这个问题后,她听到淡淡的嘆息声,「即使我点燃返魂香,所见到的也只是我心中的她,而不是真正的她。」 「她定是恨死我了,又怎么可能出现在我面前。」 她从未听过老师这般伤感的声音,充满了悔恨。 「你不要和我一样,等到人离开了以后,才悔之已晚。」 朝颜听着老师的声音,不知为何,感到心中很是酸涩。 少玄真人很快就从难得的失态中恢復过来,又是一贯平静无波的表情,「返魂香除了能让人见到心中想见的人,更有去瘟疫,去腐生肌的奇效,是不可多得的灵药。这一罐的返魂香,单单原料就要上万两。你好好收着,说不定哪天就可以用上。」 朝颜手抖了抖,她刚刚若是错了一小步,一万两银子就飞了。她眼神复杂地看着老师:老师还真是财大气粗,完全不担心她做毁了。如果返魂香当真如此有用,那么的确应该随身携带。 朝颜现在功德值不少,她干脆花了两千点功德值,兑换了一立方的空间戒指。到时候无论是飞刀还是返魂香和一些乱七八糟的香都可以放在里面。 兑换完后,她眼巴巴地看着少玄真人。 少玄真人说道:「这几天,我便先教你易容土的调配,再教你一些最基础的易容手法。」 朝颜心心念念这个许久了,得了她的许可,不由露出了灿烂的笑容。 她直接吩咐尹随川先回去,告诉她奶奶,她要在清平观里住两天。 调配易容土对她来说并不算难事,反而是捏脸比较有难度。朝颜就当做是捏泥人了,学习得兴致勃勃的。 两天时间也让她勉强掌握了手法。 朝颜知道这一离开,再回来只怕要几个月后了。在她离开之前,少玄真人给了她一本记载香料方子的书籍。按照她的说法,朝颜既然能调配出返魂香,那么这上面其他香对她来说不是难题。 这上头有不少挺有用的方子,朝颜小心地保管好,同少玄真人道别。 回到家后,她将这本书、返魂香、飞刀和迷香等东西都一股脑丢到了空间戒指当中。 让朝颜开心的是,在进京之前,于家今年第一季度的分红也到了。这一季度的分红有六千多两银子,让朝颜的小金库再次充实了一些。 除此之外,顾家还发生了一件的喜事。今年的院试中,大房的大伯顾泰杰成功中了秀才,他们顾家可算又出了一个秀才,明年顾泰杰准备和族长爷爷顾国兴一起下场乡试。 顾家上上下下都是一片的喜气洋洋,一门两秀才,让顾家在五淮村这边也出了个不少的风头。 里正卫华还送了一方端砚作为贺礼,卫华虽然羡慕卫家多一个秀才,却不会嫉妒。他儿子读书天赋上平平,想中秀才都不容易。孙子却很有几分灵性,今年下场文章虽然差了些火候,但想来再努力个两三年,秀才不是问题。另一方面他爹还是举人呢,顾家就算出了三个秀才,终究比不过一个举人。 加上顾家和卫家因为朝颜的缘故,关系很是不错,顾家兴盛起来,他也高兴。 各种事情一拖拉,等朝颜和顾孙氏出发去京城时,已经是四月二十四了。岳照琴没有同她一起去京城,而是留下来帮忙打理庄子的事情。孙雯同样呆在家里,一方面看店铺,另一方面看着家里染布的那些事情。 顾孙氏担心她一个小姑娘忙不过来,还託付了一回魏琳,让她帮上一把,魏琳自是责无旁贷。 把家里的事情都安排得妥妥帖帖后,他们才放下心出发去京城。 等到他们离开以后,顾家倒是来了个客人。 丁妍亲自带着自己的表妹陶婉清上门赔罪。自从表妹陶婉清在李玉兰的添妆礼上对洪小丽口出恶言后,丁家就隐隐感受到了大家的排挤,日子有些不好过。丁妍她爹更是被秦知县寻了几件工作上的错误,训斥了一番,让丁家大丢脸面。 丁家的几个生意上的合作对象更是改变了主意,进货都困难了起来。 丁县丞知道特地去打探了一下消息,知道源头是因为外甥女说话口无遮拦,气了个半死,连忙送了赔礼给顾家。 顾孙氏十分恼怒陶婉清的做法,压根不收那所谓的赔礼,全都退了回去。 丁县丞无法,只能让女儿带着外甥女亲自过去赔罪。只是朝颜使了个乌鸦嘴技能在陶婉清身上,陶婉清直到今天嘴巴才不臭了,心不甘情不愿地被表姐拉去向她看不起的人赔罪。 路上丁妍对她耳提命面:「你若是在顾家面前也是这般不情愿的表情,惹恼了顾家,到时候我也没法为你求情,我爹肯定会直接将你送回家。」 事实上,陶婉清会对顾家人敌意那么大,也有丁妍故意在她面前提起她哥仰慕顾朝颜的缘故。她原本是看陶婉清性格莽撞,又气顾家看不起她哥,这才想要借着表妹来出口气。 只是她也没想到表妹说话那般的不客气,直接得罪了顾家,反倒牵连到他们,于是也只能硬着头皮帮忙描补一二。 原本不情愿的陶婉清听到自己要被送回家,没法陪在表哥身边,立即收起了原本不爽的表情,转而可怜兮兮的样子。 丁妍道:「你就维持这个表情一直到离开顾家,顾朝颜的奶奶是老人家,应该比较容易心软。」 只是她们两人算盘打得再好,架不住顾孙氏和朝颜一起离开京山县了,唯一在家的孙雯和岳照琴连见都不想见她们,直接打发丫鬟余柑去回復。 余柑温和中透着冷淡,「我家老夫人不在。」 丁妍没想到这么不巧,问道:「那么老夫人什么时候回来?」顾孙氏不在,她可不想面对顾朝颜一个人。她总觉得顾朝颜这个人有些邪门,简直就像是老天爷的亲女儿。她说天降雷噼,周老娘就被雷噼,她说表妹口臭,表妹的嘴巴臭了十多天才恢復。 余柑道:「只怕没有几个月是回不来的,我家老夫人和姑娘去了京城。」 陶婉清忍不住问道:「她们怎么去那么久?」 余柑嘴角翘了翘,语气透着几分的骄傲,「我家姑娘被齐大家看中,成为了他的关门弟子,自然得去拜见恩师。齐大家,你们大概不知道吧?是咱们大穆最出名的书画家,一幅画能卖几万两,而且他本身还是尊贵的国公爷。」 这是他们全家的大喜事,余柑巴不得昭告天下呢。 国公爷? 丁妍倒吸一口冷气,她自幼也跟着她哥念了些四书五经,加上她爹又是县丞,对于官场品级多少了解一点。国公爷可是正一品的官员,整个大穆的国公爷加起来也就只有六个。 那顾朝颜怎么就那么好运气?居然能够入了国公爷的眼,成为他的弟子。 她心中那叫一个嫉妒,勉强撑起笑脸祝贺,「顾姑娘不愧是我们京山县最出色的女子,难怪能够成为国公爷弟子。」 陶婉清身子更是抖了抖,顾朝颜得了这么一个大靠山,日后要拿捏她就跟捏死一只蚂蚁一样简单。她以后的日子只怕不好过了。 只能说陶婉清她们是想太多,她们若是不在朝颜面前乱蹦跶,朝颜才懒得搭理她们。 陶婉清眼眶一红,眼泪立刻掉了下来,「我,我那时候真的有口无心,我不是故意的。」 余柑看着她可怜兮兮的样子,心中越发厌恶,她以为只需要掉几滴眼泪,就可以将自己的过错一笔勾销吗?她冷淡道:「陶姑娘要道歉也不该对着我这个下人道歉,你真正要赔礼的对象是表姑娘。」 丁家只向顾家赔礼,却没有找洪小丽,归根到底,就是看不起洪小丽。这也是先前顾孙氏不愿接受他们赔礼的原因。倘若顾家只是没有根基的小家小户,丁家哪里可能会道歉,直接当做没这回事。 丁妍知道他们家和顾家的仇恨得尽快了结,现在顾朝颜可得罪不起。她拉了拉陶婉清的手,挤出了一张笑脸,「我知道了,我明天就带表妹去向小丽道歉。」 她还特地称唿小丽,好显得亲近一点。说话的时候,借着袖子的遮掩,狠狠地掐了一把陶婉清的手提醒她。 陶婉清跟着点头,「是的,我会诚心诚意道歉的。」 「但愿如此吧。我还得服侍姑娘,我先走了。」余柑丢下这话后便回去了。 而朝颜成为齐飞柏弟子的事情也随之传遍了整个京山县,再慢慢辐射到了泰州。不少人都知道,以后对待顾家又得再敬重一些。 …… 老家发生的这些事情,朝颜并不知道。她一路上只是同奶奶介绍各种风景。 顾孙氏第一次出远门,见到什么都觉得新鲜,直到抵达京城时,都神采奕奕的样子。当她第一次看到京城高大的城门时,更是惊嘆连连。那足以让二十多辆马车并排前行的大马路更是让她大开眼界。 顾孙氏感慨道:「单单看这城门和马路,就觉得不虚此行了。」原本她以为州府就已经够繁华了,和京城一对比,直接被秒成渣了。 言灵昕笑了笑,「京城好玩的东西多着呢,等过两天我带老夫人去好好逛一逛。」 顾孙氏笑道:「那还真是麻烦你了。」 「不麻烦不麻烦,这样我正好有理由能出门玩,不必被老师整天拘着。」 顾孙氏觉得言灵昕真是个好姑娘,性格活泼,爱笑爱闹,也不会瞧不起人。 到了京城,马车直接拐去了齐国公府,然后停了下来。 朝颜搀扶着奶奶从马车上下来,言灵昕对门卫挥了挥手,「我言灵昕又回来了!」 「快去通知老师一声,再把师妹这些东西送到她院子里。」然后自己搀扶着顾孙氏另一只手臂。 朝颜疑惑地侧过头,「我的院子?」 言灵昕笑靥如花,「是啊,你的院子就在我的院子旁边,我离开京城之前,老师就让人将你院子收拾好了。」 在路上言灵昕就已经同朝颜普及了一些国公府的事情,朝颜也因此知道她这位新老师齐飞柏不曾娶妻,说是怕婚姻生活磨灭了他的灵感,也没有子嗣。齐飞柏的庶弟倒是曾经想要将儿子过继给他,齐飞柏不喜欢他庶弟的那几个儿子,嫌弃他们没有灵气,只说到时候会从族里选一个看得顺眼的人过继。也因为这个愿意,齐家的人都上赶着讨好他,寄希望于自己的儿子能被看中,没有什么人敢忤逆他。 总的来说,这是一个活得十分快活自我的人。 朝颜见到齐飞柏的时候,他正坐在最上位的椅子,风采俊秀,气质飘逸,濯濯如春柳月。 尤其是他微笑的模样,更是让闺阁少女脸红心跳,比起年轻的少年,这种成熟男人的魅力更是让人慾罢不能。也难怪言灵昕会说想要当她便宜师娘的人能够从城东排到城西。 齐飞柏身后站着三个容貌秀美的女子,有明艷大气如芍药,也有清雅如空谷幽兰,还有冷若冰霜如腊梅,皆是难得一见的美貌,各有其动人之处。 朝颜猜测这三个应该就是服侍老师的侍妾。 齐飞柏唇线一弯,「你就是朝颜?」 他说话的时候,语调不快不慢,余韵不散。 朝颜点点头,福了福身子,「见过先生。」 齐飞柏摆摆手,说道:「不必行礼,我不爱那些繁文缛节。」他视线落在顾孙氏身上,态度和熙,「老夫人安好,老夫人能够培养出朝颜这样钟灵毓秀的孙女当真了得。」 顾孙氏最爱人夸她孙女,顿时看齐飞柏顺眼了起来,说道:「其实我也没花多少心思,是她老师教的好,也是这孩子自己有天赋。」 齐飞柏既然收朝颜为弟子,自然将她的经歷给调查了一遍,也知道自己这位弟子还有另一个教导她的老师少玄真人。齐飞柏没调查出太多关于少玄真人的消息,只知道她是没落世家江家最后一个传人,在京山县这小地方隐姓埋名过日子。 在他看来,弟子前后变化那么大,固然有这位老师的原因,但更重要的是她自己本身就是一块璞玉,因此稍作雕琢,便能够绽放出灼人的光芒。 齐飞柏陪着顾孙氏说了一会儿话,朝颜那位大师兄唐东离相貌只是寻常,但是气质极好,说话行事更是让人熨帖到不行。 「这便是老师心心念念已久的小师妹了吧,果真是盛名之下无虚士。」 言灵昕在旁边吐槽道:「大师兄见谁都这样夸,能换套词吗?」 唐东离哑然失笑,「师妹就不能在小师妹面前给我留点面子吗?好歹我也是大师兄。」 言灵昕翘了翘鼻子,「才不给你讨好小师妹的机会呢,小师妹是我的。」 朝颜听着他们两人在那边斗嘴,笑得眉眼弯弯。别看这两人喜欢互怼,但其实这是他们交流感情的一种模式。初来乍到的不安也在这样的打趣之中渐渐消失。 唐东离也给她这个新师妹准备了一个礼物,是一块瑰丽的鸡血石,说是让她拿来雕琢印章来玩。 晚上齐飞柏还亲自下厨,说是要以此庆祝弟子的到来。 朝颜发现在齐飞柏发话后,唐东离的身子僵硬了,言灵昕更是苦着一张脸。 朝颜低声问同自己关系最好的师姐,「师姐怎么了?老师做饭不好吃吗?」 言灵昕沉重地点头,「不是一般的难吃,对自己的胃根本就是一大折磨,偏偏老师没有自知之明,一开心就要亲自下厨。我早该想起这一茬的。」 她咬牙道:「不行,不能只有我们三个受苦,我让人去将三师弟叫回来。今天也该让我们师门团聚一回。」 朝颜嘴角抽搐地看着言灵昕让人去皇宫通知柳凤尧回来,她转身对顾孙氏说道:「奶奶,你陪我奔波了那么多天,肯定累了,先回去休息吧,我等下再吩咐人将晚饭送到你房间。」 好歹在奶奶面前,给她老师留一点面子。 言灵昕也在旁边搭腔,「是啊,老夫人还是先去休息,养精蓄锐,后天我再带你去逛街。」不然她觉得真让老夫人吃了老师做的菜,只怕就要带着小师妹回家去了。 顾孙氏还真有些累了,听她们两人都这样说,便先回院子去休息了。朝颜和言灵昕也顺便去洗头洗澡一下,去一去身上的尘土。等她们梳洗完以后,齐飞柏也差不多准备好晚饭了。 「什么?师弟说他人不舒服,明天再过来?」言灵昕听着宫里来人的传话,咬牙切齿道:「哼,肯定是师弟猜到老师今晚要下厨,才不肯回来的。」 「好奸诈啊!」 朝颜忍俊不禁,给她出主意,「不然等他明天过来,再以第一次聚餐为名义,让他吃好了。我看老师应该也很乐意再做一次饭。」 齐飞柏说要亲自下厨时,表情那叫一个神采飞扬,可见也是喜欢做饭的主。 言灵昕摇摇头,「那还是算了,一想到两天内得吃两顿老师做的饭,我的胃又开始难受了。」 她郑重其事地摸出了一个瓶子,交到朝颜手中,「师妹,看在我们两个十分投契的份上,师姐把这瓶药送给你。吃了以后,会暂时失去味觉一天。」 「你一定能用得上的!」 朝颜无语凝噎,她这位老师做饭到底是多难吃啊,看师姐和大师兄都是如临大敌的模样。她收下了这份特别的礼物,重重点头,「多谢师姐好意,我定会铭感于心。」 再怎么磨磨蹭蹭的,齐飞柏在天色暗下来之前,便已经做好了饭菜,两荤两素两汤,看上去像模像样的。 朝颜看到摆在桌上的饭菜,惊讶地挑眉。从卖相上来看,这几样菜都是极好看的,那刀工和摆盘甚至比宫里的御厨还要了得。 她扭头看师姐和师兄,他们两人皆是正襟危坐的模样。 「好了,可以开饭了。」齐飞柏似乎对自己做的饭菜很是满意,让他们坐了下来。 朝颜夹了看起来最安全的青菜放到碗里,青菜炒得青翠欲滴,让人食指大动。 她咬了一口……酸甜苦涩,百般滋味在舌蕾之间绽放开来,像是在嘲笑着她之前的以貌观菜。 难吃! 朝颜从没吃过这么难吃的菜,为什么简单的一个炒青菜会做得这么难以入口?她用尽了极大的意志力才没当场将这口菜吐了出来。 朝颜有些后悔自己开饭之前没有先服用师姐送给她的药丸。不听师姐言,吃亏在眼前啊! 她唯一庆幸的是,她没有强化味觉,不然此时此刻只怕要痛不欲生。 齐飞柏一脸的和蔼,「多吃一点,我今晚为了朝颜特地设计了两道新菜呢。」 老师的爱太沉重,她一个人承受不来。让她惊讶的是,齐飞柏吃的津津有味的样子,仿佛和他们三人吃的不是同一桌菜。 朝颜内心瀑布泪,只能硬着头皮将每道菜品尝了一遍,体会到死了又活,活了又死的体验。这一餐堪称是她人生中最漫长的一顿饭。 当看到齐飞柏放下筷子以后,朝颜和师兄师姐也一起放下了碗,她甚至听到了长长的唿气声。 终于解脱了! 她再也不想品尝老师做的菜了,简直就是生化武器!太可怕了。难怪柳凤尧根本不想从宫里出来,倘若是她的话,也不会如此虐待自己的味觉。 饭后齐府的下人送来了茶水,朝颜甚至可以察觉到丫鬟投注在他们身上怜悯的表情。 这茶明显是拿来漱口的。 等嘴里那些味道被冲掉以后,朝颜才感觉自己重新活了过来。 活着真好…… 齐飞柏慢条斯理地放下茶杯,起身对她说道:「你同我去书房,让我看看你的水平。画一幅除了素描以外的图。」 朝颜点点头,乖巧地跟在齐飞柏身后。 她开口问道:「老师,不用举行拜师仪式吗?」 齐飞柏悠悠然道:「你不是已经喊我老师了吗?只要我承认你是我弟子,你承认我是你老师,要什么仪式?仪式是做给别人看的。」 不得不承认,齐飞柏这副做派实在很符合朝颜的口味,她也乐得不必举行繁复的仪式。 片刻,她便已经到了齐飞柏的书房。 这边与其说是书房,不如说是一个巨大的画室。大大的书架上随意摆放着笔墨纸砚,墙壁上贴满了书画作品,却不显得凌乱,反而错落有致。 朝颜饶有兴致地欣赏着,也发现墙上全都是山水画,一副人物图都没有。 她心生疑惑:老师不喜欢画人物吗?以他在山水画上的造诣,就算人物画没山水画那么擅长,水平也应该不错的。 她压下心中的疑惑,循规蹈矩地站在一旁等着齐飞柏吩咐。
第一章 电灯泡,当娘了 「需要什么工具,你随意使用。」齐飞柏平静说道,然后就站在旁边做甩手掌柜了。 朝颜选了趁手的画笔和平时比较喜欢的墨锭,开始了画了起来。她也不需要多想,随意画了一幅的独钓寒江雪。水墨画最讲究的便是气韵生动。她先在心中构思好图后才落笔。 水墨在纸上挥洒开来,信手拈来,看似随意,却胸有丘壑。 朝颜前世最喜欢的画家是吴冠中,喜欢他那极富韵律美的与点分离的长线条,在绘画过程中便不自觉用上了前世所学的那些。比如用松散舒展的线条铺展山峦起伏之态,通过点、线、面的交织来表现出画的诗情画意……若是刚穿越过来的朝颜,还真未必会使用这些技法。但这一年多受到少玄真人的指点,自认为勉强拿得出手,便干脆用上一用。 齐飞柏微不可见地点头,对于朝颜能够使用令人眼前一亮的技法他一点都不惊讶,毕竟这丫头拜了一个不错的老师,保不齐便是她那老师指导她的。 不过能够学以致用,并且将这些融合在一起,本身就说明了她的天赋,让他见猎心喜。 等朝颜画完后,将画笔放在一旁,转头看齐飞柏。 齐飞柏站在她身边,开始指点起了一些可以改进的地方。不少问题都是朝颜以前没有想过的,被他点出后,不觉恍然大悟——原来那些地方还可以这样画! 只是寥寥数语的指点便让朝颜真正对自己这位新老师心服口服,难怪人家名气那么大,果然是盛名之下无虚士啊。 齐飞柏见弟子脸上的钦佩,心情不自觉飞扬了起来——在画一道上,他可不会输给任何人,就算是那位少玄真人也是一样的。 在朝颜不知道的情况下,她这老师已经同另一位老师暗中较劲了起来。 「我重新画一幅给你看。」 齐飞柏拿起朝颜刚刚用过的画笔,摊开另一张纸,挥毫泼墨,落下的每一笔都充满了自信和灵动,一气呵成。片刻之后,画成。明明是同样的图,给朝颜的感觉却完全不一样。齐飞柏的画给人感觉是浑然一体的,每一个景致都有了灵性,那种清寂、静谧的氛围让每一个见到的人都不由沉浸在其中。 高下立判。 同他的对比,朝颜的画简直就是小孩子的涂鸦。不,应该说将他们两人的画作相对比都是对齐飞柏作品的侮辱。 朝颜可算明白为啥大家都说齐飞柏的书画价值千金。 齐飞柏放下笔,说道:「接下来十天,你每天都交一幅这画给我,交出你一天中自认为最满意的一幅。」 朝颜用力点头,「我会的。」 齐飞柏见她脸色绷得紧紧的,不由笑了,「不必太紧张,你学画不过一年载,便有了这样的水平,已经很不错了。」 「你几个师兄师姐那时候画的还没你好呢。」 齐飞柏显然不是那种只会批评的人,他还夸了朝颜别出心裁的一些画图手法,让朝颜总算恢復了一点自信——自己也没有她想像中那么差。 「书架上的书你可以随意翻阅,若是有不懂的地方,看是要问我,还是问你大师兄都可以。」他停顿了一下,说道:「至于你二师姐,那还是免了,省得让她误人子弟。」 朝颜噗嗤一笑,老师究竟是多嫌弃师姐的水平啊。 她疑惑说道:「我记得师姐所画的兰花图在京城中也是备受追捧的。」 齐飞柏没好气说道:「那是因为她只会画这个,我为了避免她出门丢脸,让她专门选一种练习。」 朝颜懂了,看来师姐是靠着这一招走天下啊,难怪看她每天都快快活活的,闲了才画几笔。 在这样的聊天之下,她感觉对齐飞柏这个老师不再那么生疏,多了几分的亲近。 齐飞柏还问她,「你是如何想到要用炭笔绘画的?」 朝颜早就想好了相关的理由,慢慢道:「因为木炭便宜啊……我先前想要练习绘画,觉得墨水和画笔太花钱,就干脆试着将灶台烧好的木炭拿来涂抹了,发现效果不错,就一直用下来。」 齐飞柏无语了,这个理由很好很强大,他只能说道:「嗯,你可以继续保持下去。」 贪多不烂,他指点得差不多以后,就将这书房留给她使用,先行离开。 朝颜没有马上画图,而是坐下来,对着他的画慢慢琢磨。她并没有打算模仿齐飞柏的画法,而是想要走出属于自己的一条路。只是模仿的话,她永远都无法进步。 齐飞柏没有批评她先前的绘图手法,可见她的思路没有错,欠缺的就是熟练度了,那就继续练! 朝颜定了定神,脑海中浮现出那场景,流动的水、飘落的雪、浮动的云……这画面在脑子中如此的生动。 她嘴角勾了勾,开始画了起来。 静谧的书房内只余下沙沙的声音。 …… 朝颜画了几张后,便回自己的院子准备休息了。 之前画画的时候因为太兴奋还没有什么感觉,等离开书房后,疲倦便涌了上来,眼皮也沉重了起来。毕竟她从家里坐马车来京城,也是经歷了五天的舟车劳顿。而且晚上还体验了一回黑暗料理的折腾。 心好累…… 她洗了把脸,就躺床上休息去了。 等到睡醒以后,她才想起自己还没将来京城的事情通知褚经年和袁老夫人。 朝颜让齐府的下人送出消息,然后又开始了画画的一天。 今天柳凤尧也特地从宫里出来一趟,和她讨论了一下关于素描的一些要点后,又急色匆匆地回去了。 言灵昕在那边十分同情他,「太后娘娘这几天召见了不少京城贵女入宫,说要给他寻一个温良贤淑的皇子妃,还拉着他一起相看。」 「太后娘娘一贯疼死师弟,师弟也不好拂了她的好意,只能勉强自己。」 朝颜嘴角抽了抽,看来就算是再高的身份,那也免不了被逼婚的痛苦。 言灵昕说道:「不提师弟了,你也别每天闷在书房中画画,偶尔也要出来走走。」 朝颜笑了笑,「师姐这几天先陪我奶奶出去逛吧,过几天我们在一起出门。」 现在的她就像是一块海绵一样,迫不及待地想要吸收所有的知识。 这一忙,就忙到了五月初。这段时间,朝颜几乎都没出门过。而她最后的作品也得到了齐飞柏一个不错的评价,齐飞柏还选取了最好的一副作品,挂在书房的墙上。 朝颜的生活自然不可能只有绘画,她给自己安排每天两个时辰的学习时间,剩余的时间则做自己的事情,像是买房子、置地、做生意。 虽然她每一季度都能领取倒流香的分红,一年下来也能够有两三万两,绸缎的分红每个月也有几千两,但朝颜依旧觉得不满足。与其捏着钱放箱子里发霉,还不如再继续做生意,好让钱滚钱。 有更多的钱在手,就可以做更多好事,换取更多的功德值。 顾孙氏也觉得她们很该买个自己的宅子,虽然朝颜的老师待她实在是好,但是一直住在这边也不像话。 祖孙两在这件事上达成了一致的意见。言灵昕也不觉得这有啥,她在京城也是有几个宅子的。她还给朝颜出主意,「可以将宅子买在我住所附近,我们两个还可以经常串门。」 朝颜也想将宅子买在齐家附近,或是师姐家附近都可以,安全也比较有保证。 不过在置办宅子之前,她还得先见褚经年一面。在她刚来京城时,褚经年就递了帖子到国公府,只是朝颜那几天一门心思都投在绘画上面,所以推辞掉了。 事实上,她这几天接收到的帖子并不仅仅是褚经年那边,还有盛非、袁老夫人和岳照琴所在的岳家。 盛非和褚经年倒是可以一起见。 她写了回信给褚经年,褚经年那边很快就回復了,信上表示他这几天都闲着,随时可以见面。至于盛非那边有事,只怕要晚点。(被迫「有事」的盛非:mmp!)。 朝颜询问师姐言灵昕,「若是要招待人的话,京城中哪家酒楼合适?」 言灵昕脱口而出:「那当然是群芳馆了!他们家的烤鸭不是一般的美味!」 群芳馆?这名字听起来怎么有些二叔? 正巧过来的大师兄唐东离听到这话,眉毛挑了挑,「你又偷熘去群芳馆了?」 朝颜勐地想起,群芳馆不就是京城最大的青楼吗?盛非先前有个相好就是群芳馆的花魁,还被永福郡主给抽了。 言灵昕用力摇头,「没有,我最近都没去了!」 唐东离道:「你别带坏了小师妹。」 然后转头对朝颜说道:「你若是想要宴请客人的话,可以去最先楼,他们家有一道菜为佛跳墙尤其出名,据说是前朝的宫廷菜,味道鲜美,即使是佛祖闻了,也忍不住会跳过墙来。」 佛跳墙……这个熟悉的名字让朝颜心中不由一动。她忍不住怀疑,前朝是不是也有和她一样的穿越者?但转念一想,这个时代本身同前世的古代就有诸多相似的地方,前面的歷史皆是一致,只是到了两晋以后才拐了弯,即使提前出现一些东西也不算什么。 她绽放出灿烂的笑容,「好,那就去醉仙楼好了。」 唐东离说道:「那你得用老师的名牌去定,不然不知道得排队到猴年马月。」他冲着朝颜眨了眨眼,「不用白不用。」 朝颜忍笑道:「好,多谢师兄提醒。」 言灵昕问道:「师妹要招待哪些客人?你在京城中也有相熟的朋友吗?」 朝颜说道:「嗯,打算招待褚经年,先前受了他不少的照顾。」原本还想将盛非一起招待了,偏偏他有事。 「哦,是褚少将军啊!」言灵昕拖长了音调,笑道:「我早就嘴馋醉仙楼的佛跳墙已久,我到时候能蹭一段饭吗?」 言灵昕这位师姐对朝颜一直很照顾,这也不是什么大问题,朝颜自然一口答应下来。有师姐在也好,不然她单独和褚经年见面的话,也不知道会惹出多少流言蜚语。 朝颜直接去寻齐府的管家,让他帮忙定一桌醉仙楼的酒席。 待她走后,唐东离无奈瞥向师妹,「你跟着凑什么热闹?」 言灵昕振振有词,「我才不信褚经年是那种乐施好善的大好人,他帮师妹定是对师妹别有企图。师妹那么单纯,我当然得好好看着她,不然让她轻易被哄骗了。」 唐东离想想也是这个道理,「那我也跟着一起去好了,也算是给师妹撑腰。」 等朝颜回来后,唐东离便说他也想念那佛跳墙的味道。对朝颜来说,带一个人和带两个人没有什么差别,她自是一口应下。 于是当褚经年来到醉仙楼的三号雅座时,看到不该出现的两人,原本完无缺的笑容僵硬了一瞬。 等等,说好的二人世界呢?怎么多了两个碍眼的? 碍眼一号者言灵昕挥了挥手,「少将军安好,您今日这一身真是风度翩翩。」 她心中腹诽着:这褚经年一身紫衣,太骚包了! 碍眼二号者唐东离微微一笑,温润如玉,「我们两人不放心师妹一个人出门,所以就陪她一起。虽然我相信少将军的人品,但是人言可畏,师妹初入京,尤其需要注意。」 褚经年面上是无可挑剔的浅笑,「这是自然。」 心中则是腹诽着:我和朝颜认识的时候,你们算哪根葱。 虽然很不爽好好的约会多了两个人,但他也微妙地松了口气——从这两人特地出陪来看,朝颜在齐府过得还不错。 他目光落在朝颜身上,她一身樱草色裙子,未施粉黛便足够清丽动人,眼角眉梢都洋溢着一股的欢乐。 褚经年在朝颜对面坐了下来,「我这段时间有整理了一些资料,有一批新的退伍士兵愿意到京山县那边。」 在朝颜眼中,这等于是送上门的功德值,她脸上笑容加深,「那真是太好了,照琴已经看好了一个庄子,到时候还能再安排一千多人。」 褚经年也是去过庄子几次,干脆同朝颜讨论起了相关的话题。 唐东离哪里看不出来他是故意的,故意在像他们师兄妹显摆他和朝颜之间更为熟络,有着其他人无法介入的过往。他哑然失笑:没想到风流洒脱的褚经年竟也有这样的一天。 只是想拐走师妹,可没有那么容易。 他若无其事地加入谈话之中,然后将话题往书画方面扯了过去,回到他们熟悉的范围内。言灵昕也难得灵光一回,大谈特谈老师以前教导他们的一些趣事,朝颜听得津津有味的,都忘了问褚经年别的事情。 于是接下来气闷的人便换成了褚经年。他也算是看明白了,这对师兄妹就是要和他作对。 唐东离一贯圆滑,点到为止,在小小地示威一回后,便抽身而出,将话题重新还给他们。 醉仙楼的小二也陆陆续续地上了他们点的一样样美味佳肴,佛跳墙作为压轴,放在倒数第二个出场。 朝颜一道道品尝下来,不得不承认,醉仙楼的东西是贵,这样一桌就要五十两银子,但味道着实不坏,也算是物超所值。言灵昕更是顾不上同褚经年斗气,专心致志地吃饭。 等佛跳墙送上来,揭开盖子,那爆炸开来的香气让人不由沉醉于其中,香醇浓郁却不凌乱,朝颜甚至可以闻出每一样食材特有的鲜美味道。醉仙楼能成为京城首屈一指的大酒楼,果然是有其过人之处。 食不语寝不言是基本的礼仪。一时之间,他们这雅座可谓是鸦雀无声,即使动筷不曾发出过声响,将世家礼仪刻到了骨子里。 朝颜在这方面也是被少玄真人训练过的,不然吃饭时只有她发出声音那就尴尬了。 他们这边一片安静,隔壁那雅座的声音就尤其的突出了。 「你那堂弟可会过来?」 「会,他肯定会过来,毕竟他倾慕你妹妹已久,你用瑶瑶的名义写信给他,他当然会屁颠颠滚回来了。」 「哼,他一个病秧子,也敢肖想我妹妹,真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我祖母一贯疼他,若是他求到我祖母面前,我祖母定会帮他求亲的,毕竟他是我小叔叔的遗腹子,在祖母眼中,十个我们都比不过一个病秧子。」 这话明显透着一股的愤恨。 「等他过来了,我非要让他丢一个大脸。」 言灵昕的眉头微微皱起,看她的样子,像是认识隔壁雅座的人一样。 朝颜低声问道:「怎么了?」 言灵昕说道:「那两人的声音太好认了,一个是袁侯爷的庶长子袁子安,另一个是他的好友张乐凡。至于他们口中的病秧子,若是我猜的没错,应该就是袁与朱的堂弟袁子易。袁子易是袁老夫人嫡幼子的遗腹子,因为身体羸弱的缘故,常年在温泉庄子上休养身体,直到今年稍微好转以后才回到袁府。」 「袁子易是袁老夫人最疼爱的小儿子唯一留下的儿子,加上身体不好,自然偏袒他几分,这袁子安大概是不服气吧,这才想着捉弄他。哼,欺负自己的堂弟,算什么本事。」言灵昕最看不起这样的人了。 唐东离补充道:「在袁子安出生没多久,袁侯爷也曾经想将袁子安送到袁老夫人膝下,让他教养,也能够抬一抬庶长子的身份,只是袁老夫人拒绝了,后来又拒绝了两个孙女,却将袁子易养着,袁子安想来是不服气的。」 朝颜对袁老夫人十分有好感,因此也爱屋及乌地偏袒了袁子易几分,「袁子易父母早逝,身体又不好,若是没有老夫人护着,只怕日子不好过。袁子安不但没有作为兄长的胸襟,反倒伙同外人欺负他,真是可恨。」 她对言灵昕说道:「师姐,不如我们去提醒他一下。」 言灵昕最好打抱不平,拍手说道:「好啊,我们过去提醒他!」 唐东离出声道:「袁子易鲜少出现在人前,你们谁认得出他?」 一句话直接让两人僵硬在原地。 忽的褚经年开口道:「我见过他几次。」 「咦?」朝颜惊讶地看向他,褚经年撇了撇嘴,「一个个性怯弱很无趣的人。」 朝颜惊讶地看着他,「嗯,那就你去通知吧。」 褚经年眼皮跳了跳,「不不不,我去的话,他肯定不会相信我的。」 「怎么说?」 褚经年难得浮现出尴尬的表情,「我和盛非,以前揍过他。」 「几年前京城曾出了一个灭门事件,我和盛非两人追查此事,好不容易找到了证据,结果被他不小心毁了,气得我们两人把他揍了一顿。」 朝颜想了想,其实可以理解褚经年揍人的想法。倘若是她的话,估计也憋不住,「那你最后抓到了那兇手没?」 「我和盛非废了不少功夫,盛非更是付出了某些代价才抓到那兇手。盛非那时候很恼火,又跑去揍了他一拳。那之后他见我们两人就躲,所以估计不会相信我的话。」 朝颜说道:「没事,反正我们也就是提醒他一下罢了。他相信不相信是他的事情。」她只求问心无愧。 言灵昕忽的笑了,说道:「这样正好。直接让褚经年往楼梯那边一站,袁子易见了他肯定马上就走,更不会过来。我是不是很聪明?」 她眼睛眨呀眨,一副快来夸我的样子。 朝颜咳嗽了一声,忍住笑意道:「这个主意很不错,交给你了,褚门神!」 褚经年直接黑了脸。 朝颜语气柔和了几分,「不然我陪你一起站如何?」 褚经年那叫一个酸熘熘,朝颜难得对他柔声细语,偏偏是为了袁子易那小子,「我觉得觉得你对他关心过头了?你们两个没见过面吧?」 朝颜道:「他若是出了事,最后难过的肯定是袁奶奶。」她将自己同袁奶奶渊源大致说了一遍。 褚经年说道:「也不必下楼,直接从窗户旁边看就可以。」 他打开窗子,往楼下望去。他们这雅座的位置很好,恰好能够将门口的场景一览无遗。 言灵昕见没她的事情了,干脆埋头继续吃东西。 大概一刻钟后,褚经年说道:「他来了。」 然后直接从窗口一跃而下,如同白鹤一般,优雅闲适,站在袁子易面前。 朝颜看到袁子易的面容时,不由咦了一声。 言灵昕凑了过来,「怎么了?」 朝颜说道:「我总觉得那袁子易看上去有些眼熟,似乎在哪里见过。」 言灵昕眯着眼细细都打量,又勐地转过头看向朝颜,「那袁子易的相貌,同你有几分相似呢。」 朝颜恍然大悟,难怪她看着觉得有点眼熟。不过这种事也不算特别稀奇,前世她一位好友,就有个和她宛若姐妹的好闺蜜。 唐东离说道:「不过师妹比袁子易好看多了。」 言灵昕重重点头,「没错,师妹相貌更精緻更可爱!」 朝颜噗嗤一笑,「谢谢你们的夸奖。」 这时候褚经年也重新用轻功飞了上来,朝颜往下看,却看到袁子易却没有打消念头,依旧进了醉仙楼,她扭头看向褚经年,「你怎么同他说的?」 褚经年耸了耸肩膀,「他不相信我的话,觉得我是故意在整他。」 这就没有办法了,该做的也已经做了。 朝颜说道:「那要是对方打他的话,咱们再阻止好了。」 言灵昕举手问道:「那要是他们只骂不打人呢?」 朝颜平静道:「只是说说而已,又不会少块肉。男子汉大丈夫,心理承受能力太差也不好。」 她之所以想要阻止也不过是看在袁奶奶的份上,既然对方不领这份好心,那也没必要太过干涉,只要保证他没被打就可以了。 唐东离只是微笑地喝茶——这样挺好的。倘若师妹是那种没有原则的烂好人,那么他反倒要头疼了。 一时之间,雅座内安静了下来,静静地听隔壁的声响。在场的人耳力都相当不错了,在安静的环境下,便能够将隔壁的声音收进耳中。 …… 与此同时,袁子易则怀揣着激动的心情上了二楼。 即使刚刚遇到褚经年,也没有让他的心情受损多少。一想到很快就可以同那位善解人意的温柔少女见面,他不自觉心潮澎湃起来,眼神温柔。在他因为自己的身体和众人的嘲笑自卑时,瑶瑶的出现宛若一束阳光,让他的人生多了灿烂的色泽。 四号雅座…… 他望向刻着四的门牌,轻轻敲了门。 门打开,袁子易还没来得及看清雅座内的场景,便被直接拽了进去。他回过神,却看到自己的堂哥袁子安和瑶瑶嫡亲的哥哥张乐凡。 袁子安一派温和的样子,「子易,过来坐坐。」 袁子易不自觉抖了下身子,有些不明白一贯不喜欢他的堂哥怎么突然对他和颜悦色了起来。他脑海中不自觉浮现出了刚刚褚经年说过的话,他们说堂哥和张乐凡他们打算让他出丑丢脸…… 「子易。」袁子安嘆了口气,说道:「堂哥要向你道歉,先前我因为嫉妒你受到祖母的宠爱,一直看你不顺眼,给你使绊子。我现在想通了,我是你的哥哥,本来就该好好照顾弟弟。」 袁子易稍微放下了心中的戒备,说道:「我不怪你。」 袁子安继续扮演着好哥哥的形象,「你喜欢乐凡的妹妹乐瑶是吗?」 袁子易的脸一下子涨得通红,被他藏在心中依旧的念头忽的曝光于人前,让他恨不能从地上找个缝隙钻进去。 看到他这样纯情的表现,袁子安眼中飞快地闪过了讽刺。 张乐凡说道:「瑶瑶是我们张家的掌上明珠,我可不能随便将她交给别人。」 袁子易憋了半天,也只憋出一句,「我,我会好好待她的。」 「那你可得给我看到你的诚意啊!我们张家上上下下都好酒,来,我敬你一杯。」 张乐凡斟满一杯酒,往袁子易的方向推了推。 袁子易咬了咬牙,还是坐了下来,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袁子易的酒量并不好,酒品也差。但张乐凡是瑶瑶嫡亲的哥哥……为了给他留下好印象,他也只能拼了。 等他喝完了以后,张乐凡又重新倒满,「很好,没想到你这么有男子气概,瑶瑶眼光不错。」 听他提起心上人,袁子易便再次喝下了这杯酒。 然后张乐凡便以各种理由一直给他灌酒。 袁子易原本就酒量不行,连续几杯酒入肚,很快就神志不清了起来。 袁子安看他迷迷瞪瞪的样子,心情愉快,语气带着恶意,「好了,我们也该送我这堂弟回去了。」 他不放心,又问了一句,「你人都找到了吧?」 张乐凡厌恶地看了眯着眼在那边喊热,并且开始松衣服的袁子易,说道:「早就找好了。等你堂弟成亲了,既然下帖子请我一起喝喜酒。」 「一定一定。」袁子安忍着厌恶将袁子易扶了起来。 袁子易还在那边喊着瑶瑶的名字,听得袁子安恨不得将她踹一脚,若不是考虑到自己后面的计划,他早就这么做了。 他扶着袁子易出了雅座,袁子易因为热的缘故,已经将上身的衣服扯开,摊开了胸脯。 在他们要下楼梯的时候,一个葱绿衣裙的少女走到醉仙楼,少女抬起头,与张乐凡四目相对,交换了一个心知肚明的眼神。张乐凡用手肘撞了撞袁子安,提醒他另一个主角已经到了。 少女捏着手绢,摇摇摆摆上楼,这时候袁子易直接松开了自己的手,让袁子安掉下去。 少女正好站在他们正下方,从这个位置来看,袁子安若是掉下去,只怕就要直接撞在少女身上了。 袁子安一想到袁子易大庭广众之下轻薄一个姑娘,心中就分外的快意。而且这事看上去同他没有半点的关系,祖母就算调查,也查不到他身上。 忽的他却感觉到膝盖一疼,像是被什么东西打到一样。身体也因为这股力量直接往下栽倒,用力往少女身上砸了过去。 在身体失去平衡的时候,袁子安下意识地想要抓住东西,他手忙脚乱一扯,直接扯到了少女的腰带。 早就做好准备的少女没仔细看掉自己身上的人是谁,就开始配合地发出了尖叫。两人滚成一团,直接往楼下掉。袁子安直接压在了少女身上,少女衣服凌乱,腰带被扯掉,露出了里面的亵衣。 她只是闭着眼挣扎,「啊,你放开我!你这个下流的小人!」 还太抬手给了袁子安一巴掌,将他打懵了以后,又紧紧抓着他的衣服,不让他走。 袁子安咬牙道:「你这疯女人,快放开我。」 他怎么也想不明白,明明应该往下掉的是堂弟,怎么就突然变成了他了? 少女可是牢牢记着那位贵人的话,她想要嫁到侯府就靠这个了。她哭得那叫一个梨花带雨,「你,你轻薄了我,还想不认帐?」 张乐凡大惊失色地从楼梯上下来,弯下腰正想将他们两人拉扯开来。 一道声音响起,「咦,这不是袁大公子吗?你怎么压着一个姑娘不放?啧啧,看人家姑娘哭得多惨啊。」 袁子安一听这声音,便知道来人是同他关系很不好的顺天府尹的嫡长子沈风眠,心中大恨,他一咬牙,便打算先走再说,总不能真的被这女的给赖上了。 只可惜这少女实在敬业,牢牢记住要抓着他不放的叮嘱,用力扯着他的衣服。 在拉扯之下,袁子安的衣服直接被扯裂了,露出了白花花的大腿。而且这大腿上还有又粗又浓密的毛。 醉仙楼里所有见到这一幕的人都忍不住噗嗤笑了出来。 沈风眠更是哈哈地大笑了起来,直接令人抓住袁子安,不让他动弹,「小爷我今天也见义勇为一把,袁子安,你压了人家姑娘不说,还把人家的腰带都给扯了,现在还想跑?你还是不是男人啊!」 袁子安感受到从四面八方投注过来的视线洗礼,恨不能来个东西将自己给埋了。 沈风眠看着这整天喜欢假道学教训自己的袁子安也有这样的一天,快意非凡,他眯了眯眼,继续说道:「来,将袁少爷和这位姑娘一起送到袁家,也该让袁家好好看看他们家现在的样子。」 然后下令随从将他们两人一起带走。 也怪张乐凡和袁子安为了不让消息泄露,连随从都没带,如今便宜了沈风眠,连挣扎的机会都没有就被带走了。 至于楼梯上的袁子易,早被他们遗忘了。 …… 在袁子安衣服被应声而裂时,褚经年也手疾眼快地遮住了朝颜的眼睛,一本正经道:「非礼勿视,小心长针眼。」 在袁子易被带离雅座时,他们就跟着从屋内出来。 之后褚经年直接用弹出内劲,让袁子安掉下去,也改变了袁子易的方向,让他往楼梯方向歪了过去,成功避免了这一场的灾难。 朝颜有些无奈,「不就是腿吗?有什么不能看的。」 她裸体都看过的。 她直接将褚经年的手给拉下来,等看到袁子安那一点美感都没有的大长腿时,忍不住扭过头——真是太碍眼了。 然后一群人继续在上面看戏,看着袁子易被带走。不过醉仙楼里看热闹的人不少,因此他们在其中一点都不突兀。 朝颜侧过头低声问褚经年,「另一个公子也是你找来的吗?」 少女说话的气息轻轻喷在耳上,让褚经年不觉心猿意马了起来,他压下心中那股浮现的躁动,摇摇头,「他也只是恰如其分而已,这醉仙楼里看袁子安不顺眼的人定有不少,没有他,也有其他人冒头。」 言灵昕戳了戳自己的小师妹,「袁子易呢?直接把他放楼梯那边了?我估计会有人觉得他碍地方,把他丢下去。」 朝颜想了想,决定看在袁奶奶份上,最后一次帮他,「我餵他吃醒酒药,再让人去通知袁家将他带回去吧。」她这也算是仁尽义尽了。 她走下楼,从空间戒指中摸出了一瓶的解酒药——从外面看来,她是从袖子里取出的东西。 朝颜看他醉的不轻,一颗只怕不保险,干脆倒了两颗出来,然后往袁子易嘴里塞了进去,又点了脖子处的某个穴道,让他将药吞咽下去。 袁子易迷迷瞪瞪地睁开眼,迷煳中见到了一张清秀绝伦的面容——那脸看上去有几分的眼熟。她眉毛微微蹙着,担忧的神态十分温柔。 除了祖母以外,还有人关心他吗?不,娘若是在的话,也一定很疼爱他的。 娘…… 是了,这一定是他娘!娘来他梦里了! 他抽了抽鼻子,委屈地喊了一声,「娘。」 朝颜直接被这话雷得不轻,她年纪轻轻,这就当娘了? ------题外话------ 袁子易:长得像我,又是女的,一定是我娘没毛病!
第二章 新的赚钱法子,归远至 言灵昕在那边笑得前俯后仰的,她年轻貌美的师妹,这就有了一个和她一样大的儿子了! 朝颜被雷了个风中凌乱,她嘴角抽搐道:「我可没有这么大的儿子。」 褚经年点头,「没错,而且也不会这么蠢。」 他和朝颜都是聪明人,就算将来有儿子,那也必须聪明伶俐。倘若朝颜知道褚经年的想法,肯定会忍不住给他一拐子。 褚经年将袁子易搀扶起来,放在一楼的桌子上,他若是继续在楼梯这边挡路,保不齐会有人忍不住给他一脚。 等到解酒药开始生效后,袁子易逐渐清醒了过来。 他虽然酒品不好,但有一项好处,就是喝醉酒时发生的事情都记得清清楚楚的。他记得自己被张乐凡以各种理由灌醉,记得自己的堂哥袁子安和张乐凡在那边讨论着如何算计于他,让他不得不娶一个身份低微的民女为妻。 他的脸色涨得通红,半是羞愧,半是气愤。羞愧于自己先前以小人之心揣测褚经年,根本不信他的话,内心还认为他是故意挑拨离间。气愤于堂哥竟是毫无兄弟情谊,狠心设计他。 等他目光落在朝颜身上时,原本满腔复杂的情绪都被沖刷得干干净净,转为了郝然。 自己居然拉着一个小姑娘在大庭广众之下喊娘,真是太丢人了。而且那姑娘还帮了他…… 他深唿吸一口气,站了起来,对朝颜说道:「抱歉,在下刚刚认错人了。以及,谢谢你帮了我。」 朝颜没忍住,问道:「我和你娘长得很像吗?」不然怎么逮着她就喊娘了。 袁子易摇摇头,说道:「我娘早逝,我也记不得她的样子。」 朝颜道:「以后你还是小心一点,至少别单独一个人了。」 「我知道的。」袁子易说道,然后就沉默了。他原本就不是那种很会同人交流的性子,更何况他现在的心情也乱糟糟的,就更没有和人寒暄的心情了。他是收到了瑶瑶的信件后,才撇开了随从,一个人来到醉仙楼。可是在这里等待着他的不是瑶瑶,而是她的哥哥……瑶瑶是被利用的?还是一切都只是他的一厢情愿,她根本就不喜欢他? 他脑海中浮现出这些乱七八糟的念头,脸色不免有些沮丧。 朝颜和他也没有什么话题可以聊,便干脆沉默为金。 袁子易在醉仙楼等了好一会儿,袁家收到消息的下人赶了过来,谢过朝颜他们后便离开了。 言灵昕看着袁子易的背影,摸了摸自己的下巴,「他这性子若是还不改的话,肯定还会被继续欺负的。」 朝颜十分贊同这话,不过她也相信经过了这次差点被算计的经歷以后,想来袁子易会小心许多。 事情已经了结,他们一行人便先回去了。 言灵昕对于这事后续发展十分感兴趣,还派了几个下属偷偷调查袁家的事情,也让朝颜围观了一场的八卦。 那张乐凡的妹妹张乐瑶之所以会同袁子易认识,是因为她先前受袁家两位小姐的邀请,在袁府做客时,放风筝时,不小心将风筝掉到了袁子易的院子中,两人也因此而认识,甚至开始写信,成为笔友。 袁子易在这段感情中越陷越深,张乐瑶却对他失去了兴趣,索性将这事告诉自己的哥哥张乐凡,让他帮忙打发。张乐凡便想着给袁子易一个教训,让他没法再觊觎自己的妹妹。他同袁子安关系匪浅,两人索性合谋设计袁子易。 至于那天袁子安被褚经年设计,大庭广众之下轻薄了良家姑娘,并且还丢了大脸。回家后,为了对那姑娘负起责任,不得不纳了那名叫苏叶的女子为妾室。 言灵昕一边嗑瓜子,一边和朝颜说这事,「大户人家的公子哥,哪里会在娶妻之前就纳了妾室,简直不成体统。像样点的人家,肯定不乐意将女儿嫁过来。袁子安多了这么一个小妾,以后婚嫁的档次都要下降了一等。更别提他纳的可不是那种可以打发的通房,而是不能轻易发卖的良妾。袁老夫人这一手真真厉害,偏偏让人找不到她的半点不是,还要夸她行事公正无私。」 别看言灵昕平时粗枝大叶的,该明白的事情她还是明白的。 朝颜对此一点都不意外,「袁子安自以为能瞒天过海,但他那些小手段哪里瞒得过袁奶奶。袁奶奶不过是用这一种方法敲打他罢了。」 言灵昕问道:「说起来,袁老夫人还给你和孙奶奶下帖子,邀请你们过去呢,需要我陪你一起吗?」 朝颜噗嗤一笑,「袁家又不是龙潭虎穴,哪里需要了,师姐别操心太多了。」 帖子的帖子是定在五月二十,顾孙氏已经回帖表示到时候会带着朝颜一起过去。 和师姐一起八卦完袁家的事情后,朝颜才心满意足地回房间去练画去了。 在这段时间内,顾孙氏也相看好了几个附近的宅子,打算尽快将房子的事情定下来。 朝颜索性抽了个时间,一家家观察去。基本上顾孙氏所找的都是二进或是三进的宅子,四进的宅子对他们来说还是太大了。他们的根基是在京山县,每一年也就是在京城呆几个月罢了。 朝颜最后选中了一个三进宅子,宅子距离齐府挺近的,走路也就是一刻钟的功夫。在买下宅子以后,顾孙氏便搬到了宅子里,齐飞柏还拨了几个人去照顾她。最让朝颜满意的是,这宅子中还有引入活水,挖了一个不小的湖泊。这宅子无论是地段还是装潢都很是不错,花了朝颜整整五千五百两,让她心疼了好久。 朝颜听说京城的夏天颇为炎热,若是没有意外的话,他们今年也是要在京城中度过夏天的。为了避暑,朝颜决定稍微改造一下宅子,比如修建一个用来乘凉的子雨亭。 自雨亭,便是利用许多水车将冷水输送到亭顶的水罐中储存,然后再让水从房檐四周流下,形成了雨帘,从而使得建筑降温,达到消暑的效果。朝颜前世恰好看过这方面的书籍,因为觉得很有趣,还查了不少的资料,对她来说,画出相关设计图并不是什么难事。 如今正好可以派上用场。若是规模做大一些的话,还可以做一个含凉殿呢。 从自雨亭上,她也忍不住发散了思维,决定弄一个可以靠水里驱动的自动风扇。比如将大型水车放在水池里,这样鼓起的风也就自然而言地带上了清凉的水汽。 比如弄一个在宅子中多挖几个深井,地底冬暖夏凉,若是将井上的盖子打开,夏天就会有冷气冒出。 朝颜越想越是激动,连忙将所有的灵感记载了下来,花了整整三天时间,才将宅子的设计图给画好。 在画好以后,她开始对着这些稿件发呆。显而易见,这是一个十分浩大的工程,若是要将宅子改建完成的话,没有一千两是做不到的。再加上买宅子花的银钱……朝颜忍不住心痛地捂住了自己的胸口。 太烧钱了!转瞬之间,她从家里带过来的钱就花了大半。但夏天即将到来,朝颜又挺怕热的,这笔开销是必不可少的。 不行!她要开源挣钱! 朝颜眼珠转了一下,心中已经有了主意。第二天她直接让人给盛非送了口信,内容很简单:有赚钱大计,速来! 盛非对于赚钱一向抱着很大的热忱,收到口信以后,便飞快地赶了过来。 「什么赚钱法子,快说!」 朝颜笑眯眯说道:「如果我有办法让夏天屋子变得凉爽起来,你待如何?」 盛非眼睛亮得和灯泡一样,激动喊道:「妹妹!你就是我嫡亲的好妹妹!」 朝颜嘴角抽了抽,这人还能再没节操一点吗?为了赚钱,连妹妹都可以随便乱认了。 对于盛非的人品她也是信得过的,她还没同他商量分红,便将自己的设计图给盛非看,还一一解释每个设计能起到的作用。 「不过像我买下的那宅子,若是想全部安装上这些东西,最少也需要一千两,所以咱们在卖的时候,得卖贵一点。」 盛非直接就笑了,「若是效果真如同你所说的那样,就算花上五千两,也有不少达官贵族趋之若鹜,这生意大有可为!」 京城最不缺的便是有钱人,一个夏天做个几十单生意,就足够让他们赚翻了。 盛非摩拳擦掌,已经迫不及待了起来。 他兴奋道:「我这就去召集几队的工匠,人手我出,你负责教他们做这些。嗯,分成的话,我们一人一半。」虽然朝颜刚刚同他解释了不少,但图纸画的实在复杂,盛非是有听没有懂。 朝颜点头,「这分红倒是便宜我了,毕竟你要出人,也要出力的。还是你六我四好了。」 盛非一直都是一个不错的合作伙伴,十分大方,也不会借势压人,朝颜也愿意让出一部分的利益,来换取两人更为紧密的生意联繫。 盛非点头,说道:「可以,那就这样说定了。」 「先从我家和你家改造起来好了。等我家的建成后,让我娘开个宴席,没几天我们就可以收订单收到手软。」 朝颜不由笑了,能被寿昌公主邀请的客人,那是绝对的非富即贵,相当于活生生的广告。果然和有人脉地位的人合作就是好,都不用去费心宣传的事情。 同盛非说好生意上的事情,两人便开始忙这方面的事情。 朝颜一贯是尊敬师长的好学生,不忘拿着一叠的设计图跑去问便宜师傅齐飞柏,需不需要也帮他改造一下。 徒弟有这样的孝心,齐飞柏自然乐得接受,直接给她拨款,让她随便改,钱不够了再找她要。 于是齐府也开始叮叮噹噹地敲打了起来。 对于外界的询问,齐飞柏一概笑而不语,毕竟他还要帮自己的弟子暂时保密一下。 结果也不知道京城的人怎么想的,没几天后,便传出了齐飞柏是听了风水大师的话,特地将宅子改成易诞子嗣的风水。 朝颜那叫一个无语,大家的想像力还真不是一般的丰富。事实上,齐飞柏本身是挺开明的一个人,对于子嗣方面不甚看中。她跑去问老师需不需要帮他澄清一下。 齐飞柏摆摆手表示清者自清。 只能说这个人活得真是太自我了,完全不把外界的流言蜚语看在眼中,真名士也。 只是这一流言还是对她的生活产生了一些影响。朝颜这段时日陆陆续续收到了齐府其他人送来的礼物。 大师兄唐东离直接让她收下,他语气淡淡的,「那些人不过是想送礼收买你,给你留下好印象,到时候好让你给他们透露点风声,要是能帮忙做事的话,那更是意外之喜了。」 「可见老师有可能会有子嗣这件事触动了不少人的神经,让他们分外紧张。」 朝颜多少也明白那些人的想法,若是齐飞柏一直没有子嗣,那么迟早都要从族里过继一个。若是他有了儿子,他的儿子便是铁板钉钉的继承人,让这些人再没机会。 她嘆了口气,说道:「有这个功夫盯着别人的东西,还不如努力给自己赚取一个爵位呢。」 有这算计人的时间,多学着点东西多做点事情不好吗? 唐东离笑了,嘴角温润的笑容多了几分的嘲讽,「比起劳累一场还可能什么都得不到,人们自然更喜欢坐享其成。」 朝颜点头,「那我这些礼物就收下了,不要白不要。」反正她已经报备过了,也算是帮老师收个利息? 唐东离促狭一笑,「我觉得老师之所以迟迟不肯定下继承人,想来也是为了增加看戏的乐趣。」 朝颜不禁点头贊同,她那老师也是个看热闹不嫌事大的。 唐东离继续问道:「你去袁府那边,真不需要我和你师姐陪着?」 朝颜见他和言灵昕如出一辙的问题,直接笑了,「不用啦,你和师姐就是太操心了。」她停顿了一下,认真赞美,「师兄果然就如同慈爱的母亲一样温柔体贴呢。」 唐东离黑线,反唇相讥,「好歹我没有被人喊过娘。」 揭人不揭短啊!朝颜好气哦! 唐东离不愧是齐府的管家婆,继续叮嘱:「等下我让管家送来一些首饰衣服册子,你挑选一些喜欢的佩戴,免得被人看低。有的人天生长着一双富贵眼。」 朝颜知道师兄是为了她好,乖巧地应了下来。 为了让师兄师姐安心一下,她挑选了一套昂贵的白玉首饰。 在忙碌过程中,时间很快就滑到了五月二十号——她们祖孙两和袁奶奶约定好的日子。 朝颜是坐着齐府的马车去袁家的,身边带着丫鬟莲子。莲子在这段时间内被齐府里的嬷嬷紧急培训了一回,规矩礼仪也算是可以了。加上她跟随朝颜在齐府里住了段日子,自然不像最初那般畏手畏脚的。按照府里管家嬷嬷的说法是,勉强拿得出手了,因此出门的时候,朝颜也将她一起带了出来。 他们刚下马车,便被袁府的丫鬟给恭恭敬敬地请了进去。 比起在顾家的袁奶奶,今天的她一身的花青绸缎,显得雍容华贵,自带老封君的气度。 朝颜却觉得在袁家的袁奶奶不若在顾家那般放松,仿佛带着面具一般。只是当她看向朝颜时,眼神又是她所熟悉的慈爱。 「老夫人安好。」在袁家其他人面前,朝颜并没有称唿她为袁奶奶。 袁老夫人左下侧的位置坐着两个花样年华的少女,一个明艷大方,一个温柔文静。朝颜多少能猜出她们两个的身份,这两位应该都是袁侯爷的女儿,明艷大方的是他的嫡长女袁沐景,另一个则是他庶出的二女儿袁沐卉。 袁沐景笑盈盈道:「原来今天的来客是这般可人的妹妹,也莫怪祖母一直念念不忘。」 「祖母先前同我们说了妹妹救了她的事情,朝颜妹妹可是我们袁府全家上下的大恩人呢。」 这袁沐景的确是八面玲珑的人,一席话说得人心都熨帖了不少,气氛都暖和了起来。 对方表现出对她的善意,朝颜当然也得回报一二。她扬起笑容道:「老夫人先前也在我面前提过好几回姐姐,说姐姐工诗善书,品味高雅。」 袁沐景脸上的笑意加深了少许,原本她只是为了讨好祖母才如此亲热地对待这位上门的客人,现在倒是多了几分来往的真心。 她含笑道:「我那些粗显本事哪里上得了台面。」 袁老夫人说道:「景儿和卉儿带着朝颜去走走,你们小孩子家家的,自己玩耍便是,不必在我们两个老婆子面前拘着。」 袁沐景俏皮一笑:「那景儿恭敬不如从命了。」 然后领着朝颜去逛袁府的花园去了。 袁沐景妙语连珠,说话风趣,让人如沐春风,有她作陪,倒也快活。即使是文静的袁沐卉,偶尔插入的话语也令人眼前一亮。朝颜不得不承认,这些贵族少女无论是教养还是学识都是没的说的。 若不是她被少玄真人教导了两年,还真没法接上她们的话头。 朝颜不知道的是,袁沐景心中也在惊嘆。原本她听说齐大家捨弃一众京城贵女,选了一个农女当关门弟子便已经惊掉了下巴。她也只是安慰自己,可能顾朝颜在绘画一道上十分有天赋,却不认为自己会输给她多少。 等见了本人后,才发觉对方不若自己想像中那般上不得台面,这通身的气度反倒像是世家出身的,学识甚至不输给他们这些从小被精心教养的贵女。她心中忍不住泛起了嘀咕:难不成是消息有误吗? 不过这并不妨碍袁沐景更看中朝颜几分,如果说一开始她是因为祖母的缘故才对她和颜悦色,到后面便是为了顾朝颜所表现出来的实力了。有实力的人总会赢得别人的尊敬。 更别提,就算是看在她背后的师门份上,她也该同她好好相处。 想到这里,袁沐景脸上的笑意更是加深了几分。 等逛得累了,他们便干脆去湖畔中央的亭子休息了一下。 袁沐景命丫鬟去上几碟的点心上来。 厨房早就备好了这些东西,在她们坐下没多久,就送上了几色的糕点。除此之外,还有一套的茶具。 袁沐景指了指一个茶罐,说道:「我听说这茶叶是朝颜你制出来的,我有幸在祖母那边品尝过几回,甚为喜欢。」 朝颜将刚煮好的水添入茶叶之中,沖泡来开,嫩绿的龙井在茶汤中载浮载沉,她微微一笑,「你若是喜欢,我回头送你一两便是。」最多也就是一两了,她和袁沐景关系可没那么好,捨不得一斤两斤地送。 袁沐景看着她泡茶的动作极为熟练,轻盈灵动,阳光打在她白皙的脸上,勾勒出精緻而秀美的五官,那叫一个赏心悦目。说起来,这顾朝颜相貌同她那堂弟还真有几分相似,尤其是眉毛和嘴巴。只是顾朝颜生得更好一些,气质也更自信。 袁沐景并不讨厌堂弟袁子易的存在,即使没有他,祖母也不会因此多偏疼她们几分。但她却格外看不惯对方那种怯弱的表情,简直丢尽了他们侯府的脸面。 等茶泡好以后,朝颜倒了两杯,放在她们面前,自己也捧茶慢慢品茗着。 一个丫鬟提着食盒走了过来,冲着她们福了福身子,「大小姐,顾小姐,这是三公子令我送来的点心。」 三公子?那不就是袁子易吗? 袁沐景语带惊讶,「这可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她那堂弟不是一贯都将自己关在院子中,鲜少同外界交流吗?居然也有主动送点心的一天。 「放这里吧。」她抬了抬下巴,对丫鬟说道,「回去替我谢谢子易的好意。」 丫鬟将食盒中的点心拿了出来,再次行礼后便退下。 朝颜发现袁子易送来的点心,恰好都是她喜欢的口味。她心中瞭然:只怕袁子易是听说她来了,才送点心过来聊表谢意。 她一边吃点心,一边和袁沐景、袁沐卉聊天,时间过得飞快。 中午时,袁老夫人还将他们留下一起用午饭。 在用过午膳后,宫里却来人了。来的是丽贵妃跟前得用的玉姑姑。 玉姑姑对袁老夫人行礼后才说出自己的来意,「贵妃娘娘近日身体不爽,甚为想念家里,想请娘家侄女进去陪她几日以解思念之苦。」 袁老夫人的脸色淡了下来,「这两孩子没怎么学宫里的规矩,若是入宫只怕要不小心冲撞到贵人。到时候反倒要让娘娘伤神。」 玉姑姑说道:「老夫人真是过谦了,两位小姐规矩都是一等一的好。」 袁老夫人目光扫过自己的两个孙女,语气平静,「景儿和卉儿,你们可愿入宫?」 袁沐景不卑不吭道:「若是景儿有幸能够解姑姑的烦闷,那便是景儿的福气了。」言外之意便是她愿意进宫。 袁沐卉迟疑了一下,垂下头低声说道:「卉儿不敢,卉儿担心自己会不小心得罪贵人,给家里丢脸。」 袁老夫人沉默了一下,说道:「那卉儿还是继续留在家中学规矩好了。」 玉姑姑主要目的也是为了接袁沐景这位嫡出的大小姐入宫,见她愿意便不自觉松了口气——她最担心老夫人会将家里的两个小姐都给留下来,不愿她们进宫。 她脸上漾开了得体的浅笑,「既然如此,我后天再过来接大小姐入宫。」 她的目光落在朝颜身上,眼睛微微眯起,「老夫人身边这位小姐生得真是面善,不知是哪家的小姐。」 袁老夫人轻描淡写道:「这是齐国公新收的女弟子,先前救了老身一命。」 玉姑姑没说什么,行过礼后便回宫去了。 袁老夫人对袁沐景道:「我等下会让苏嬷嬷再同你说一些宫里的规矩。」 袁沐景认真道:「孙女定会好好学习规矩,不辜负祖母的厚望。」她的声音隐隐带着几分的激动。 袁老夫人半阖着眼,没有说什么,朝颜却敏感地察觉到她的心情不太好。 半晌,袁老夫人才道:「我有些累了,先回去休息了。」 顾孙氏连忙道:「时间不早了,我和朝颜也该回去了。」 袁老夫人说道:「今日招待得有些匆忙,等来日再请你们。卉儿扶我回去吧。」 袁沐卉怔了一下,旋即乖巧地上前搀扶着袁老夫人。 朝颜和顾孙氏便告辞了,临走前袁老夫人还送了好些礼物给他们。 等回到齐府以后,朝颜将袁沐景准备入宫的事情告诉了师兄和师姐。 言灵昕撇嘴道:「咱们这位贵妃娘娘野心还真不是一般的大啊,可怜的师弟~」 朝颜一点就通,「你的意思是,贵妃娘娘的目标是二皇子妃这个位置吗?」 唐东离颔首道:「若是她能够将自己的娘家侄女嫁给师弟为妻,拉拢了师弟和皇后娘娘,那么三皇子争夺大位的概率无疑增大了几分。」 朝颜回想起袁沐景当时认真的模样,那时候她也是猜到了自己进宫的目的吧?人各有志,她并不能抨击袁沐景的想法。虽然可以理解,却也不喜欢。 言灵昕摇头晃脑的,「师弟现在就是一块香饽饽,谁都想要拉拢。」 唐东离微微一笑,「你也别为他担心,师弟没那么容易被算计的。皇后娘娘可不是吃素的。」 朝颜没说话,她只是觉得这件事真正能做主的是天子。倘若天子有心指婚袁家的姑娘给柳凤尧,柳凤尧也是拒绝不了的。这种大人物的博弈,现在的她也没办法插手,只能充当一个旁观者罢了。 只能说抱着和丽贵妃一样想法的人有不少,宫里好几个娘娘有样学样,将娘家的侄女给召进宫,美名其曰是陪伴自己。但实则醉翁之意不在酒。 柳凤尧一天就要遇到好几次的「偶遇」,烦不胜烦,直接到齐府这边去躲清静。那些贵女都是要脸面的,再怎么样也不会追到齐府里。 朝颜分外同情这孩子:他也不容易啊。 同情归同情,在这多事之秋,朝颜还真不敢凑上去,以免惹出是非。京城中盯着这块香饽饽的人可多了,她一点都不想招惹来无妄之灾。她的师姐言灵昕显然也是抱着同样的想法,比较少呆在府里,整天往外跑。 朝颜接下来干脆每天到她那宅子中监督一下工程进展。这宅子毕竟是她以后落脚的地方,自然要怎么舒坦怎么来,她连炕也一起盘了,这样冬天也不怕冷了。 等到六月初,改建工程才落幕。现在天气正是炎热时,改造好的宅子那叫一个凉爽,言灵昕来参观过一回后,惊为天人,赖着不走,直接在她这边先住下避暑了。虽然朝颜也有帮齐府改造,但齐府的宅子太大,想要改造完,没有一个月是做不到的。 她还表示她自己那个宅子也要改造成这样的避暑圣地,花多少钱都没问题。反正她不缺钱。 朝颜一口应了下来,让盛非派遣一只工匠队伍去帮师姐改造宅子。唐东离也委婉表示他那边也需要,于是寿昌公主的府邸还没修好,朝颜就已经拉来了两个生意。不过这两人都是她的师兄师姐,朝颜最多也就是收个工本费而已。 这一闲下来,她才意识到,她已经有段时间没看到褚经年。 许久没收到他的帖子,朝颜不知为何有些不习惯。或许是她已经有些习惯褚经年三五不时的打扰,习惯果真是一件可怕的事情。 她想了想,自己先前答应过褚经年要帮他打理茶园的事情,结果一忙就忙到了现在,都不曾关注过这件事。 她索性写信给褚经年,看什么时候有空一起去茶园看看。 只是她这回没等到褚经年的回信,只等来了褚经年的丫鬟锦绣。 锦绣脆生生道:「公子前些天刚离开京城,只怕要过段时日才会回来。」具体是因为什么原因而离开,锦绣没说,朝颜也不会去问。估计也是一些公事。 她微微一笑,「那么等他回来后再同我说一声。」 锦绣笑意加深,「公子若是回来,定会先来见姑娘的。」 朝颜总觉得这话似乎哪里不对的样子,锦绣却扯开话题,说道:「毕竟公子前段时间都在念叨着不知道姑娘什么时候有时间,他似乎写好了文章要给你的样子。」 锦绣没说,朝颜差点都忘记欠的那九篇文了。 她立刻打起精神,说道:「那他回来以后,记得一定要提醒他。」她可得好好看他写的那九篇文,若是褚经年胡乱应付过去的话,那必须重写。 锦绣点头应下,心道:公子果真神机妙算,姑娘的反应同他离开前猜测的的一般无二。那九篇文当真那么好,能让朝颜姑娘如此心心念念的? 不过她作为丫鬟,唯一需要的就是遵照主子的吩咐,其他的不需要多想,也不需要多做。 就在这时,莲子走了进来,拿了一张纸,「姑娘,门外有位小姐寻你,她让我将这纸交给你。」 朝颜接过纸张,纸张上写着三个字:红尘客。字迹很是她不能再眼熟了,正是吴归远。朝颜手头可是有吴归远好几本的原版小说,对她笔迹自然不陌生。 吴归远来了? 朝颜心中纳闷:她好端端的,怎么千里迢迢来到京城了?不对,若是吴归远本人的话,莲子不应该是这反应的。 锦绣见她有客人,便先行告退。 朝颜手捏着这纸,问莲子:「那位小姐你可否认识?」 莲子摇摇头,「奴婢不曾见过,不过那小姐生得甚好,容貌秀美,只是一身孝服。」 朝颜脸色微变,「你将她领进来吧。」不管对方是谁,唯一可以确定的是她和吴归远绝对有关系。 不多时,莲子便领着一个一身白衣的姑娘进屋。少女一身白衣,越发显得弱质纤纤,肤白胜雪,眼如点漆,眉眼间笼罩着几分的悲伤。 明明朝颜不曾见过她,却隐隐感到眼熟。 少女扯了扯嘴角,说道:「朝颜,好久不见。」 这熟悉的声音落入朝颜耳中,让她瞳孔不由睁大了几分——这声音分明属于吴归远! 「归远?」朝颜细细打量,终于在这美貌少女脸上看到了吴归远五官的影子。吴归远不知道用什么法子祛除了脸上的暗疮,恢復了白皙的肤色。应该说,这才是她真正的模样。 「是我。」吴归远深唿吸一口气,眼眶瞬间红了,「我娘死了。」 「怎么会?你娘身体明明还很健康的。」她二月份还见过黄莺夫人,黄莺夫人还说下回见面要排一首新曲子给她听。朝颜怎么也没想到,才短短几个月,他们就天人永隔。 「或许,我当初就不该给我娘赎身。」两行清泪缓缓流了下来,吴归远声音哽咽,「倘若我娘还在满春园,那么她现在依旧活得好好的。」 「是我害了我娘。」 吴归远憋了一路的眼泪,在好友面前,终于忍不住露出了脆弱的一面。 「我娘是被杀死的。」 她紧紧地咬着下唇,喊着水雾的眼睛中翻滚着刻骨的恨意。
第三章 仇人不明,挑拨离间 「你娘她应该不曾得罪过什么人吧?」朝颜很是不解,黄莺性格恭顺柔弱,一贯与人为善,不然也不会让青楼里的女子都帮助她一起抚养孩子,到底是谁恨她恨到想要杀了她的? 吴归远脸上闪过一丝的迷茫,「我也不知道……我虽然说要报仇,可是现在却连找出兇手都没法。」 蚀骨的悔恨像是密密麻麻的蚁群撕咬着她的心。她千辛万苦将她娘给赎身出来,想要让她有一个安稳的万年,谁知道却惹来了杀身之祸。早知如此,她宁愿让她娘继续呆在满春园。 朝颜脸上浮现出感同身受的悲伤,却还是强打着精神,拉着吴归远坐下,「将你知道的事情都同我说一下吧。」 吴归远声音有些飘忽,「我娘她似乎早就意识到会有这样的一天。前段时间,她突然说想要置办几件精美的首饰,将我打发去渝州一家老字号店铺定做。路上我恰好想起有东西没带,便返了回去。」 「那时候我娘便已经死了,我两个义母则是被下了药,昏迷不醒。」 她拿出了一枚淡青色的玉佩,说道:「我娘死之前,紧紧抓着这枚玉佩。」 玉佩甚至有血丝渗透了进去,形成了一条的红线。 「这玉佩我娘从不离身,我小时候曾经问她,她只说这是我爹送她的,其他的就不肯多说了。」 朝颜嘴唇微微蠕动了一下。吴归远从不提她爹的事情,朝颜以前也不过是以为她是黄莺和客人春风一度后生下的孩子。后来才知道黄莺虽然是满春园的花魁,这些年来都是卖艺不卖身,因为她琴弹得极好,赚取的银钱基本都给老鸨,所以老鸨倒也不强迫她接客。 吴归远深唿吸一口气,说道:「我不知道我爹是什么身份,也不知道我娘的死亡是否与他有关,但我一定会调查出其中的真相,还我娘一个公道。」 朝颜十分心疼她。倘若黄莺的死亡真的和吴归远她生父有关,这让她这个做女儿的情何以堪? 吴归远抿了抿唇,说道:「除了玉佩,我娘还写了一个字:宜。我想这是她留给我的暗示。」 朝颜问道:「你之所以将脸上的暗疮去了,便是为了不被仇人找到吗?」 吴归远点点头,「我安葬了我娘后,当天晚上便遇到了刺客,只是我那宅子距离你那边近。你家里的两个护卫恰好遇上,这才救了我一命。」 「我这些年来,为了安全和清白,一直都是服用药物,让脸上长出那些暗疮。」以此来保护自己。 朝颜说道:「那你爹是京城人吗?」 吴归远道:「我只知道我生父和我娘皆是京城的,所以我便想过来这里找一些线索。」 她握紧了玉佩,不管花费什么代价,她都要找出真相。 朝颜嘆了口气,吴归远恢復了现在的容貌,想来也是为了不被仇人找到。 「你先在我这边住下吧,你也该换个名字了。」 吴归远扯了扯嘴角,说道:「我外祖家姓何,以后我便是何怀玉。」 朝颜道:「我也会和莲子通气一下的。需要我帮忙的地方,直接告诉我。」 「多谢。」吴归远心中感激。 「那你现在可有什么打算?」 吴归远在这一路上显然就已经想过这些问题,朝颜一问,她便将自己心中的腹稿託付出来,「我打算找到我外祖家和我生父,只是人海茫茫,若是没有些手段根本找不到。所以我考虑过了,我打算开一个青楼,专门收集情报。」 吴归远在青楼中长大,哪里不明白那些男子在意乱情迷的时候,格外好说话,很容易吐露出一些真言。青楼无疑是收集情报的好地方,而且也足够掩人耳目。 「这个主意可以。」朝颜忽的心中一动,「我们两人可以一起。」她也想建立起属于自己的势力,而不是在每次出事后都依靠别人的帮助。 朝颜的点子足够多,别的青楼刚开业会担心泯然于众人。但她只需要拿出一些新鲜点子,不愁打不响名声。 吴归远继续道:「除了开青楼,我还想要印刷小册子,小册子每隔几个月时间就刊发出去,小册子上都是收集一些达官贵族的流言蜚语。平民百姓们对于权贵阶段的八卦最是感兴趣,到时候不愁小册子不红火。」 吴归远微微勾起,唇角的笑意有些冷,「等打响了名声以后,只怕会有不少人为了看仇敌出丑,会主动送上情报。」 朝颜不得不感慨,吴归远真的是个人才,自己有前世那些经验,就算想出了这些主意也不算稀奇。但吴归远就不一样了,作为正宗的古人,她却能够提出这些点子,只能说她本身就有这方面的才能。 她颔首道:「与其出册子,不如出八卦报纸,每个月出两回。」 朝颜说道:「而且也不必非要直接实名,可以故意使用化名。就算八卦的主角看出我们是在影射他们,他们也不能自己跳出来主动承认。毕竟我们是文学创造,进行的艺术加工~」 吴归远擅长说故事,完全可以担任主编和作者。 朝颜将报纸的概念和吴归远说了一下,吴归远不得不承认她的主意的确更周到一些。 「多谢。」她心中有许多话要说,但最后也化作了这简单的两个字。除此之外,也没有别的语言能够承担她对朝颜的感激。朝颜既然提出了改进,可见是打算帮她一起做这事。 吴归远不知道的是,朝颜先前就已经有了这样的打算,吴归远的到来不过是让她加快了原本的步伐罢了。 两人讨论着青楼和报纸的心情,若不是朝颜看吴归远神色疲倦,只怕要和她说上一整天。 她推了推她,「你还是快去洗漱,顺便早点休息吧。」 刚刚的谈话过程中,她们两人已经将事情大概定了下来。为了方便行事,吴归远便以丫鬟的名义呆在朝颜身边。 吴归远站起身,正要开门走出去。 砰地一声,门被用力打开,打开的门正好撞到吴归远。她一路心力交瘁来到京城,无论是身体还是心灵都属于临界线,如今又被门给撞了一下,眼前一黑,直接就晕了过去。 开门的正是兴致沖沖赶过来的盛非,他自认为自己和朝颜是熟人,也来过朝颜的书房几回,于是连门都没敲,就直接进来了。 「……怀玉!」朝颜惊唿出声。她原本是想喊归远的,只是话还没出口,就想起归远应该改了名字,变成何怀玉,连忙改口。 朝颜连忙将晕过去的吴归远扶起头,没好气地瞪向盛非。 盛非知道理亏,讪讪一笑,「我错了,我应该先敲门的。她没事吧?」 也幸亏朝颜现在力气变大了不少,才能将吴归远给扶了起来。 盛非目光落在吴归远身上,说道:「这人是你的朋友吗?长得还真不错,比那丑八怪好多了。」 朝颜嘴角抽了抽,真不知道盛非哪天知道他夸过的美女就是他以前骂过的丑八怪后会是什么反应。 她淡淡道:「这是我新买下的一个丫鬟。」 她唤来人,将吴归远先送去屋子那边去休息,然后没好气说道:「你撞晕了我的丫鬟,总该有点表示吧。」 盛非嘴角抽了抽,直接从怀里丢出一块玉,「赔你的!这玉拿来再买十个丫鬟都可以!」 朝颜轻轻一笑,「我家怀玉知书达理,貌美如花,两千两都买不到。」然后直接将这玉给收了起来,打算到时候直接卖了,当做创业的初始基金。 「等人醒了后,你记得好好道歉。」 「好好好,道歉就道歉。」盛非对于美人儿容忍度一向很高,格外的好说话。无论是提出要求的朝颜,还是被他牵连的丫鬟怀玉,皆是不可多得的美人,自然在他好说话的范围以内。 若不是这丫鬟是朝颜身边的人,他肯定会忍不住勾搭一下,毕竟对方的长相太合他口味了。 盛非将脑海中浮现的念头压了下去,想起了自己的来意,他咳嗽了一声,说道:「我这边又收到了好几单的大生意,等下个月底,第一批分红就可以给你了。」 「又有生意了?」朝颜吃惊。 盛非笑了笑,「这都多亏了你老师齐国公,你不是将他的宅子也给安上了吗,虽然还没安完,但是他住的院子工程已经完成。然后他昨天就得意洋洋地请了一干的好友过来喝酒,顺便炫耀一把。那些人看得眼热,知道是我们两个捣鼓的后,就跑来找我下单了。」 啧啧,这生意果真大有可为啊。 听到下个月底就能拿到分红,朝颜心情愉快了起来。 盛非继续道:「对了,还有这帖子给你。我娘定在这个月十六号宴请客人,你若是想来,可以带你朋友一起。我娘新买了个一班的歌女,舞跳得倒是不错。」 他摸着下巴,一脸的回味。若不是长得俊秀,做这个动作别提多猥琐了。 朝颜过来京城这么久,还没参加过这种正式的宴会,自然分外好奇。她收下帖子,「我到时候会一起去的。你家的工程进度那么快?」 她还以为按照公主府的规模,最少也得拖到月底。 盛非指了指自己的黑眼圈,说道:「看见你们?我这几天都没有好好休息,我娘为了赶时间,日夜都不停歇。」他打了个哈欠,「不说了,我还是去我那私宅补眠一下。」 然后就离开了。 等到他走了,朝颜才打开帖子,一张请帖可以带两个人。 她寻思着等下问师姐要不要一起过去,吴归远肯定是要带上的。正好可以让她稍微熟悉一下京城的权贵圈子,也好为日后的工作打基础。 言灵昕收到消息后,直接表示到时候和她一起。 她还问朝颜是否有空。 朝颜这几日清闲了许多,自然表示有时间。 言灵昕道:「明天那写意楼正好会上一批的新作品,我们一起过去看看好了。若是有喜欢的再买下。」 写意楼,是京城中一家专门买书画的店铺,在京城经营几十年,名头甚为响亮。不少书画家都会将自己的作品送到那边去卖。写意楼每三年还会挑选出最好的几幅作品进行拍卖。 她那老师齐飞柏在前年就送了一副作品过去,直接拍出了十万两的天价。 朝颜并不固步自封,更不会因为拜了齐飞柏为师便骄傲起来,看不起其他人。在她眼中,多看别人的作品,不仅能够开拓视野,还能让自己吸取到不少书本上学不到的知识。他山之石,可以攻玉。 两人直接约定好了时间。 等言灵昕风风火火离开后,吴归远也甦醒了过来。看着她额头上凸起的小包,朝颜感到有些喜感,不知为何有点想笑。 吴归远知道始作俑者是盛非后,咬牙道:「又是那讨厌鬼。」 她和盛非对彼此的称唿倒是挺对称的,一个是丑八怪,一个是讨厌鬼,互相看对方不顺眼,说起彼此,就没有什么好话。 朝颜将盛非拿来赔罪的玉佩给她,吴归远看都不看,直接说道:「卖了换钱!」 「很好,我也是这个想法。」 朝颜对于她们两人心有默契这点十分满意,随后就让人把这玉佩给当了。盛非身上所佩戴的都是精品,他随手拿出的一枚玉佩,最后也换取了三千两。 三千两拿来印刷前几期的报纸绰绰有余了。 吴归远在休息了一个晚上后,便开始着手忙这事,朝颜则是和师姐一起去写意楼买东西。 言灵昕给她介绍,「这写意楼背后的东家是安平侯,安平侯韩旭自小便自幼爱好笔墨丹青,骑马射箭样样精通。他的嫡次女韩江雪继承了他在丹青一道的天赋,韩侯爷因此十分宠爱这个女儿,为她请了不少的名师,还将这写意楼交给韩江雪来打理。」 「说起来,这韩江雪当时也曾想过拜老师为师,只可惜老师觉得她的作品中工匠味太浓,太过雕琢,失了灵气,所以拒绝了。」 言灵昕说起这些八卦,那叫一个眉飞色舞,等到了写意楼门口了,才意犹未尽地停了下来。 只可惜他们在门口便被拦住了,拦住的原因是因为尹随川。 写意楼的护卫一脸歉意说道:「抱歉,两位小姐,写意楼不允许带刀剑一类的尖锐武器进去,我们东家表示不愿让血腥味沾染上里面的书画。」 在写意楼这里,安全还是能够保证的。 朝颜转头对尹随川道:「你在门口等我们吧,或者去附近逛逛也可以。」让尹随川放下他的剑,根本不可能。他就算是睡觉,剑都不离手的。 尹随川点头,朝颜不放心地问道:「你应该不会迷路的吧?若是迷路了,那就直接让人带你过来。」她还记得尹随川方向感不太好。 「不会,我记住路了。」尹随川语气很是自信。 朝颜想了想,反正他就算迷路了,也可以靠那张脸让人送他过来,因此就没再说什么。 她转头和言灵昕踏入写意楼中。 一幅幅的作品令人眼花缭乱,一楼的作品都在二十以上,一百两以下——写意楼对于所收的作品质量还是有所要求的。 朝颜原本不觉得自己画的有多好,和一楼的对比,明显能够看出差距。她琢磨着自己若是靠卖画为生的话,一副作品应该也能够卖个几百两吧。 让她颇为惊奇的是,她还看到了几幅的素描,只是这些素描画明显是作者自己琢磨的,缺点很是明显。 言灵昕不以为然道:「老师曾经将你的素描作品拿出,一些人看到了便以为老师喜欢这种新的绘画方式。大概是想要讨好老师吧,不少人都自己学了起来。若不是你是姑娘,他们不好打扰,加上老师放出话不许他们骚扰,不然你现在只怕要被烦死。」 朝颜知道齐飞柏这个老师其实帮她挡下了不少的事情。她在京城中能够生活得如此的自在,很大一部分原因便是因为他的庇护。 一楼的作品就连言灵昕这个自认为不学无术的人都看不上,没一会儿她就腻了,拉着朝颜上二楼去看。 写意楼一共有三楼,二楼的作品售价则是在一千两以下。 朝颜这回看得很是认真,让她尤其关注的是一副工笔画,作者笔名为枕上花(有不少的文人骚客直接使用笔名来变卖作品)。大穆所追崇的是水墨画,工笔画喜欢的人并不算多。 朝颜所看过的工笔画,也都是追求意境的那种。但这幅则不然,用色十分大胆,整个画的色彩鲜艷,充满了浪漫色彩。这在现代十分常见,但是在古代就颇为出人意表。浪漫的色彩下,却又充满了一股说不出的忧郁。 朝颜难得见到一幅,不免多欣赏了一会儿。在她看来,这作品可圈可点之处实在不少。只可惜这种风格喜欢的人并不多,这幅佳作也才卖一百二十两银子,令她惋惜。 「顾小姐也喜欢秋水晴的作品吗?」一道悦耳婉转的女声在耳畔响起。 朝颜侧过头,看见一个身着茜色云锻的少女笑意盈盈地看着她。她认识她? 像是看出她脸上的疑惑,少女温柔浅笑道:「在下韩江雪,初次见到顾小姐,不免激动了一下。冒昧之下,打扰您了。」 「你认识我吗?」朝颜反问。 韩江雪道:「我看到您同言小姐一起,便猜测到了您的身份。」她坦坦荡荡说道:「不瞒您说,我也曾想要拜师于齐国公门下,被拒绝了以后,便一直想知道是什么样的人能够入齐国公的法眼,于是多关注了几分。」 她完全没有隐瞒自己失败的经歷,这种坦然的姿态十分能够博得人好感。 朝颜笑笑,「我也只是运气好罢了。」 韩江雪摇头,「顾小姐真是太谦虚了,能够开创一种新的手法,本身就是一件了不起的事情,我输在您身上不冤,心服口服。」 「今日能够见到顾小姐实在令我高兴,顾小姐若是喜欢的话,这副秋水晴的作品便由我做主,送给您。」 朝颜咳嗽了一声,说道:「其实……我刚刚看的不是秋水晴的作品,而是看枕上花的。」 秋水晴的作品就放在枕上花旁边,也难怪韩江雪会弄错了。 这笔名为秋水晴的画作虽然不错,但她觉得太过追求细节上的完美,吹毛求疵,反而失去了灵性之美,匠气十足。在这一点上,枕上花的画作和她形成了鲜明对比,洋溢着作者的创造力。 朝颜觉得,即使是她老师在现场,也会选择枕上花的。这段日子下来,她对齐飞柏的口味把握得还是比较准的。 韩江雪眨了眨眼,好奇问道:「原来您不喜欢秋水晴的作品吗?」 朝颜道:「不是不喜欢,只是更喜欢枕上花的。」她将自己的意思大致表达了一下。 韩江雪说道:「顾小姐既然喜欢她的作品,那么我就做主送给您。」 韩江雪这般热情,朝颜也不好拒绝,谢过她一声,「多谢,不过韩小姐不必使用敬语,我们两个年岁相当。」 韩江雪道:「好,若是顾小姐哪天有作品想要出售,可以寄放在我们这边。」 「会的。」 言灵昕也转完一圈后走了过来,「你们在说什么呢?看你们聊得挺好的样子。」 朝颜含笑道:「师姐,韩小姐刚刚送了一幅画给我呢。」 韩江雪十分会说话,「能用一幅画同顾小姐交上朋友,还是我赚大了。」 言灵昕乐了,「这话说的很是。」 为了表达对韩江雪有眼光的赞赏,言灵昕当场买下了一幅作品。 韩江雪看她们两人还要继续逛,不好打扰她们,只是她也吩咐一个伙计跟随朝颜她们,听凭她们差遣。 朝颜看完二楼后,又去三楼逛了一圈。原本她还有别的要买的作品,但是担心韩江雪会直接不收钱送给她,朝颜又不想占人太多便宜,只能捨弃了。她还是等韩江雪下回不在时再买好了。 看得差不多了以后,她和言灵昕才离开写意楼。 出楼的时候,朝颜看了看,却没找到尹随川。尹随川就算在附近逛,也不至于逛那么久。 不会真的迷路了吧? 朝颜刚这样想,就看到尹随川的身影了,他身边还跟着一个大娘热情地同他说着什么。 尹随川从怀里拿出了几枚铜钱给那大娘。 看到这一幕,朝颜十分确定:尹随川果然迷路了!他还很机智地用钱收买人帮他带路。 尹随川转过头,视线正好与她相触。 他脚下的步伐加快了几分,走到他面前,「抱歉,刚刚看到人家画糖画,觉得有意思,多看了一会儿。」 朝颜戏嚯一笑,「我还以为你是迷路了呢。」 尹随川一点都不心虚地说道:「没有,我怎么会迷路呢。迷路的是那位大娘,我看她恰好要来这附近,便送她过来了。」 朝颜简直要被他睁眼说瞎话的本事给惊呆了。 「是这样吗?那你还真不是一般的好心,不仅帮人带路,还反过来给人钱。」 尹随川十分坦然地接受了朝颜的「赞美」,「嗯,我也觉得我是个大好人。」 朝颜直接被噎住了,她被尹随川的脸皮给打败了! 言灵昕在旁边看着他们互动,笑得前俯后仰的。哈哈哈,小师妹这个护卫怎么这么好玩呢? 朝颜无语了一下,说道:「我们回去吧。」 她先河言灵昕一起回齐府,画好今天份额的画后,齐飞柏进行例行的点评。齐飞柏在头一个阶段的教导是十分上心的,按照他的说法,打好基础很重要。等过了这个阶段以后,就基本放养了,让学生能够形成自己的风格。 对于朝颜没有一昧模仿他的做法齐飞柏也十分满意。 朝颜拿出了枕上花的作品,说道:「老师,这是我今天买的一幅画,觉得有些意思,您看看。」 正如同她所预料的那般,齐飞柏果然对这幅画颇感兴趣,还对色彩的运用和朝颜交流了一回。 上完课后,朝颜才步伐轻快地离开。每一次上课,她都有自己又学习到不少知识的感觉。 忽的她目光一凝,嘴角原本的笑意淡了几分。 「小师妹。」来人一派温柔浅笑的模样,正是齐飞柏的侄子齐宇,也是齐飞柏庶弟齐飞航的嫡长子。齐飞航原本想要将齐宇过继给齐飞柏,被齐飞柏一口拒绝。 齐飞航便退而求其次,让自己的儿子也跟着学习书画,齐宇便时常打着请教的名头来找齐飞柏,好增加感情。 齐宇在请教了一回以后,便自认为也是齐飞柏门下,平时师兄师妹地喊着。 朝颜并不喜欢齐宇,不仅仅只是因为他心思不正,另一方面也是因为齐宇总是暗戳戳地在撩她。时不时的赞美,偶尔送上亲自採摘的鲜花,以相互探讨为名义套近乎……若是不喑世事的少女,还真很有可能被他撩得芳心大乱。 朝颜听到那小师妹的称唿,脸色不变,疏离而冷淡道:「齐公子。」 想当她师兄,他还不够格。他们师妹几个人在这方面都是一个态度,从来不会承认。 齐宇听到这称唿,眼底闪过瞬间的不悦,态度依旧温和,「大伯在书房里吗?我恰巧几道难题想要请教他。」 朝颜懒得同这人寒暄,「我走之前,老师在里面作画。我还有事,我先走了。」 她微微点了下头,便离开了。 齐宇看着她的背影,眼睛微微眯了眯。他最终没有去打扰大伯作画,毕竟大伯画画时,脾气很臭,格外不喜欢被打扰。他像是想起了什么,抬脚从后门离开。 …… 精緻小巧的屋内,一对男女被翻红浪,屋内一股淫糜的味道弥散开来。 片刻之后,余韵平息。 男子喘过气后,抬起头,那张脸格外眼熟,正是不久前朝颜所碰到的齐宇。 被窝下,女子的声音带着几分的幽怨,「什么时候我们才能结束这种偷偷摸摸来往的日子呢?我也想要光明正大站在你身边。」 齐宇轻轻一笑,温柔道:「我们现在这样不是很好吗?你也是知道的,我爹已经给我相看好了一门亲事,我听说我那未婚妻性格泼辣又善妒,你若是当了我的妾室,只怕要被她磋磨。我怎么捨得你受苦呢?」 女子被他的甜言蜜语说动,嘆了口气,「我也知道我和你之间不可能,不过是平白做美梦罢了。」 想到这里,她忍不住嘤嘤哭了起来。 齐宇眼神冰冷,语气却温柔地哄着女子,给她许下了一堆的承诺,哄得女子眉开眼笑的。只是那女子背对着他,因此看不到他脸上嘲讽的冷意。 齐宇状似漫不经心提起,「对了,大伯新收的那弟子顾朝颜,她可否有什么喜欢的东西?」 女人对这方面最是敏感,立即耍小性子,「你最近几次见面,总是问她的事情,是不是看上她了?」 齐宇道:「怎么会?那丫头只是脸长得好,连个胸都没有,我怎么可能看上她?」 「我只是想说,倘若能够收买了她,让她为我们说好话,保不齐我们两人将来有在一起的可能性。我听说大伯十分宠爱她,她的几个师姐师兄都退了一席之地。」 女子不放心地再问一遍,「你对天发誓,你真的不喜欢她。」 齐宇脸上闪过厌恶,女人太过纠缠的话就不可爱了,嘴上却依旧哄着她,「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心里想的是谁,我发誓我不喜欢她。」 「她不过是侥倖被我大伯看中罢了,不然她一届农女,连给我当丫鬟都不配,哪里还能给我摆架子,使脸色,真以为自己是贵族小姐不成?」 女子听他话语是满满的怨气,不觉放下心中的担忧,「若是首饰一类的话,就不用送了,她不缺这些东西。我看她平时喜欢吃美食,不如在这方面下功夫。」 齐宇用力亲了一口她的脸,说道:「还是你聪明。」 女子嗔怪道:「别那么用力,在我脸上留下痕迹就不好了。」 她斜斜瞪过来的一眼百媚横生,看得齐宇慾火重新燃起。即使他内心鄙夷女子的品性,也不得不承认她的确是难得一见的尤物,尤其是手感更是让他爱不释手。 「不能在脸上留痕迹,身体上总可以吧?」他意味深长说道,重新扑了上去。 …… 陆府。 容貌清秀气质忧郁的少女亲自给上门的韩江雪泡了一壶茶。 韩江雪抿了抿,说道:「现在京城开始流行起了泡茶,只是我还是更喜欢煮茶,能够更好地发挥出茶的口感。晚潇妹妹煮的茶可谓是我喝过最好的。」 被她夸奖的陆晚潇只是说道:「我听说这煮茶的法子是从那顾小姐那边发扬开来的。」 韩江雪放下茶杯,状似漫不经心说道:「毕竟她拜了个好老师,大家看在齐国公的份上,自然上赶着吹捧她了,就如同吹捧当年言灵昕一般,只是不知道她是不是又一个言灵昕。」 言灵昕行事快意恩仇,我行我素,这做派同京城中的大家闺秀截然相反,看不顺眼她的人自然不少,觉得她不够规矩。 陆晚潇淡淡道:「有齐国公护着,言小姐自然可以活得潇洒自在。」 自在得扎疼了许多人的眼,让人羡慕嫉妒恨。 韩江雪拿出了银票,递给陆晚潇,「对了,妹妹那幅雪上梅已经卖了出去,这是九百两银子。」 陆晚潇接过银票,语气带着几分的感激,「多谢江雪姐姐一直以来的关照。」在写意楼寄售作品,写意楼都要抽出一成到两成的分红,而韩江雪从来没同陆晚潇收过这笔钱,卖出多少就给她多少。陆晚潇看在眼中,自然对这位温柔体贴的姐姐十分有好感。 韩江雪微微一笑,「我知道你日子也过得不容易。」 一句话说得陆晚潇眼眶都红了。她生母早逝,外祖一家为了巩固和陆家的关系,将她的姨母嫁了进来。姨母在人前对她关怀备至,私下却没少磋磨她,还让她有了一个小心眼的评价。 前姨母,现嫡母诞下了一儿一女,在家中地位稳固。即使她同外祖母她们诉苦,外祖母反倒说她气性大,不体恤长辈。陆晚潇等到大了后便明白,外祖母一家不过是选择了嫡母,捨弃了她这个弃子罢了。 没有人会为她做主,她能够依靠的只有自己。因此她费尽心思学画,以秋水晴的笔名寄售作品,好为自己积攒一些银子伴身——她娘的嫁妆被以帮她保管为理由早被外祖母一家收回。 在这样的环境下,对她释放善意的韩江雪无疑是她心中最温柔善良的小姐妹。 韩江雪将银票给了她后,便嘆气道:「说起来,我今天还遇到了顾朝颜呢。」 陆晚潇不自觉竖起了耳朵,她对顾朝颜的观感很复杂。一方面因为对方出身贫寒,却能打败一干京城贵女入了齐国公的眼而敬佩她。另一方面也因为她让自己彻底失去这个机会而介怀。 倘若她也是齐国公的弟子,嫡母只怕巴结她还来不及,又哪里敢磋磨她。 韩江雪说道:「我原本想向她推荐妹妹您的作品,想着若是她买回去,保不齐能够让妹妹也入了齐国公的眼。只是……」 她露出了犹豫的表情,「只是那顾小姐却看不上妹妹的作品,宁愿买一百多两左右的画作,也不肯要妹妹的作品。」 「我实在不知道晚潇妹妹哪里画得不好了。」 「即使她是齐国公的弟子,也不该这样轻贱人才是。」 「别说了。」陆晚潇本来就心思敏感,听了这些话,更是脸色惨白一片,紧紧地咬着下唇。 韩江雪一脸的后悔,「是我不好,我不该同晚潇妹妹说这些,背地里道人是非。我只是看妹妹您似乎颇为敬佩顾小姐,不忍您被瞒在鼓里,这才做了一回挑拨离间的小人。」 陆晚潇勉强扯了扯嘴角,「这不是江雪姐姐的错,终究是我技不如人,才会被人看不上。」 韩江雪说道:「在我看来,妹妹的天赋可不输给任何人,顾小姐不过是赢在心思巧罢了。再说了,那种素描的手法,保不齐她是同别人学了,拿来当做自己的东西。」 陆晚潇只是垂着头,没说话,看样子受了不小的打击。 韩江雪柔声安慰了她好一会,在天色黑下来便离开了。 待她走后,陆晚潇的丫鬟怒气沖沖为自家小姐抱不平,「小姐,那顾小姐真是太过分了!她以为她是什么人,有什么资格贬低小姐的作品!」 「原本她就抢了小姐的名额,现在还来踩小姐的作品。亏得小姐先前在外头听到有人诋毁她,还为她说好话。」 「好了,别说了。」陆晚潇只觉得丫鬟的话比针还锋利,扎得她心口血淋淋的。 「你先下去吧,我有些头疼。」 丫鬟只能乖乖地下去,「那我去给小姐打盆热水。」 房门重新关上后,陆晚潇站起身,走到自己的桌子前,桌上是一幅的画——她这段时间尝试着学习素描,只是一直都不得其门。 陆晚潇看着桌上的半成品,嘴角勾起讽刺的笑意,直接将纸揉成了一团,丢到纸篓中。
第四章 新的隐形任务,京城八卦月刊 朝颜完全不知道自己被人给上了一回的眼药。她带过来的银子差不多还有五千两,朝颜打算在京城置办一些田地。 京城这边的田地可不好买,尤其是那种大片的连起来的田,基本刚放出风声,就被买走了。正因为如此,有些权贵人家会霸占平民百姓的田地,好串联起来。这种强占土地的事情,她自然是做出的,不过朝颜也不想要那种散乱的田地,便让齐府的管家帮她留意一下,若是有人要出手田地,就和她说一声,她也好过去看看。 齐飞柏对自己的弟子都很好,基本都是当做儿子女儿在养,所以他的这些弟子在府里地位都不低。她发了话,管家自然是十分上心。也是朝颜运气不错,只等待了一个多月就遇到了两户要出手田地的人家。 齐府管家齐白将搜集到的资料递给朝颜,说道:「符合小姐您要求的有两家。这两家,一户是李员外,一户是文举人。李家愿意出售的田地有八百亩,他们家少爷李彦明上个月不小心撞死了一个老人,这罗老头有个儿子叫罗达,在肃义伯府中当差,罗达咬死了要李彦明赔命。李家这才不得不变卖田地,疏通关系,好让李家少爷逃过一劫。至于文举人,他家愿意出售的田地有五百亩,据闻是因为文举人唯一的儿子赌博输了不少钱的缘故。」 其实他还找到了其他要出售田地的人家,但朝颜的预算是在五千两以内,所以齐白便将那些给忽略了。 「我让人去问了一下,李家和文家都急着出售,所以价格不算贵。李家是八百亩卖五千两,文家五百亩卖三千两。」 「小姐若是想要的话,还是得尽快下手,不然过了这个村,就没下个店了。」 朝颜不得不承认京城的田地就是贵,像他们家里一那边五两银子就可以卖到上好的水田,而京城这边,上好水田最少需要十两一亩。也难怪管家齐白会说这价格便宜了,毕竟市价就摆在那边。 朝颜想了想,说道:「我明天两家都一起过去看看好了。」 她手中的银子也只剩下五千多两,想要将两家的田地都买下来是不可能的,只能从中选合心意的一家。 顾孙氏在听到价格后也不由咂舌,「这也太贵了。」 朝颜笑道:「反正咱们有钱就买着呗,京城这边田地不愁没销路,将来就算要出手,也不怕没人买。」换个思路想,八百亩田地五千两卖进来,转手卖出去就能赚差价三千两。 她和顾孙氏这么一解释,顾孙氏也觉得有道理,顿时不觉得心疼了,「要不我明天陪你过去看看?」 朝颜摇头,「奶奶还是在家好好休息吧,这几天天气那么热,万一你不小心中暑就不好了。」 顾孙氏感慨:「这京城还真比咱们京山县要热得多,也幸亏你在家里安了水车这些东西,总算凉爽了许多。」 「还有京城人可真聪明,冬天就知道要挖地窖将冰给存着,夏天使用,而且冰块的价格也不算特别贵。」 朝颜对于这个倒是知道一些,「在三四百年前,夏天的冰块卖的也是挺贵的。后来前朝有人发现可以用硝石制作冰块,所以价格才下降许多,即使是平民百姓,夏天也能买上一些。」 像她每天也会买一些回来,一方面可以放屋子里凉爽一下,另一方面也能拿来做水果冰吃。只是顾孙氏对她这方面看的紧,不许她多吃,生怕这玩意儿太凉,对她身体不好。 不过硝石这东西本来就是火药的配方之一,所以一贯掌握在朝廷手中。朝廷凭藉着这一手每年夏天都能赚不少银钱。 顾孙氏听得似懂非懂的,然后提起了一件事,「对了,经年他祖母还给我下帖子请我去听戏呢,你等下记得帮我搭配一下到时候要穿戴的衣服首饰。」 他们祖孙两在进京以后,也去拜访过褚老夫人。褚老夫人十分和气,同顾孙氏也说的来话。顾孙氏在京城中,走动得比较多的就是褚家和袁家了。 朝颜点点头,「好,我现在就去帮你搭配衣服。」 给奶奶选好了衣服以后,朝颜才回自己画室中画画。她这宅子很大,住着她和顾孙氏显得比较空旷,朝颜干脆将画室和书房分开,这样作画的时候,也能避免不小心将颜料墨水滴在书上。 练完今天份额的画后,她拿出了少玄真人之前给她的制香方子,开始调配上面一种云淡香,云淡香这东西颇为有趣,据说使用了以后,能让人清心寡欲。 这书籍上还记载了关于它的一则趣事,云淡香的香气和配方同助情香很相识,也就是其中一味药的分量不同罢了,效果却是天壤之别。结果有人将这云淡香当做助情香一起使用了,结果越是使用,在行房事时就越是有心无力。久而久之,就真的清心寡欲了起来。 云淡香的配置并不算困难,加上朝颜现在的调香水平见涨,一次就调配成功了。 她心情愉快,看还有时间,加上今天状态正好,便再接再厉,调配了好几种香,然后装罐做好标记,选取一部分放在空间戒指中。 第二天她早早就起来,准备去李家和文家看看田地。在大热天跑出去,朝颜还真有些顶不住,在马车内摆了一个小冰盆才避免汗流浃背的痛苦。 她出门时带上了莲子和吴归远,护卫除了尹随川以外,还有三个齐府那边的护卫,安全是绝对可以保证的。 李家距离更近一点,朝颜便先去李家。李家出了这么一场祸事,包括下人在外,都是人心惶惶的,一天愁云惨澹,见到朝颜上门,打起精神招待她。 朝颜提出想看一下田地,李家小姐犹豫了一下,还是道出了实话,「我们家田地之所以愿意卖这么便宜,便是想要买下的人能够帮我们在萧伯爷面前说几句好话,让他高抬手,放过我们。」 「若是能够免了我哥的牢狱之灾,即使将这八百亩的田地白送给顾小姐您也无妨。」 李家小姐李秀云眉心微蹙,笼罩着一股的忧愁。朝颜不得不承认,这位李小姐模样生的还真不错,而且她的美清清淡淡的,并不带有攻击性,即使是女孩子也很难讨厌她。 朝颜皱眉道:「你哥哥杀了人,自然得付出代价。」她并不会因为想要买李家的田地就昧着良心给他们说话,那样违背她的做人原则。同样的,她也不会哄骗李家说自己能够做到,然后将田地给抢占过去。 李秀云摇摇头,说道:「我哥一贯怜贫惜弱,他怎么可能会去故意撞一个老人。他平时看到路边可怜的乞丐,都会给他们买一些包子馒头。」 「我们问过我哥,他只说自己当时看到那罗老头倒在地上,头上又有伤口,便打算将他抬送到医馆去,谁知道罗老头却已经没气了。他的儿子恰好这时候过来,便硬说是我哥撞死了他爹,不依不饶的,非要将我哥治罪。」 李秀云说到这里,声音不自觉哽咽了起来。 朝颜扬了扬眉,倘若李秀云说的是真的,那这无疑是古代版的碰瓷啊。 「你哥只要不承认这事,衙门迟早会调查出真相,然后还你哥一个清白的。」 李秀云眼泪掉了下来,说道:「我哥自然是不肯认了这罪,偏偏我哥的随从大江却一口咬定他撞了人。他是我们家的下人,外人自然是信了他的说辞,认为我哥说谎为自己脱罪。有人证在,我哥便被投入了牢房之中。萧伯爷说那老太爷曾经为他们伯府做牛做马,不愿让他含冤死去,态度强硬地表示要治我哥的杀人之罪。」 他们李家奔波了许久,也找不到合适的门路。 朝颜从这事分明嗅出了阴谋的味道,她怎么感觉是有人在针对李家?难不成是李家的仇人?可是李家的仇人若是能有这般本事,攀附上萧伯爷,那要捏死李家比捏死蚂蚁还容易,何必大费周章呢。 她也算是有些明白,为何李家田地卖得这么便宜,都没有人马上出手。敢情大家是不想为了占这点便宜而得罪一个伯爷。 忽的系统的萝莉音冒了出来,刷了一把存在感,「恭喜宿主出发隐形任务,还李彦明清白,任务完成,奖励一千点功德值和黑玉断续膏配方一张。」 朝颜吃惊,「是我所知道的那个黑玉断续膏吗?」倚天屠龙记里面的独门秘药,能够让重创的骨伤癒合,堪称神药。 「就是那个黑玉断续膏~」 朝颜沉默了一下,就算是看在那配方份上,她也得接了这任务! 李秀云有些紧张地捏着手绢,等待着她很有可能的拒绝——每个上门询问田地的人在听到他们家的附加条件后便直接走人。她也知道要让哥哥平安逃过一劫何其困难,却也只能死马做活马医了。 半晌之后,朝颜开口了,「这事我会好好调查的,若是你所言为真,那么我也不会眼睁睁看着一个好人蒙冤入狱。」她说的那叫一个正气凛然,粉面含威。 李秀云呆了呆,旋即当机立断地跪了下来,「多谢顾小姐!」 朝颜有些头疼地将她扶起,她觉得古人就是这一点让她不习惯,一激动,就动不动跪了下来。 朝颜说道:「买地的事情先搁下,我这几天先调查一下这件事吧。」 她正要继续说什么,却听到十分细微的脚步声向屋子靠近,明显是有人刻意放轻了脚步走过来。 朝颜眼睛微微眯起,手中的飞刀已经出手,直接射向了来人。为了避免伤到人,她丢的是木质的飞刀,而不是褚经年以前送的,不然对方绝对不死也残。 「啊!」一道尖叫声响起。 朝颜和李秀云同时出门去看,只看到李秀云的丫鬟珊珊花容失色地跌坐在地上,一把木质飞刀恰好将她的裙摆钉在了地上。 朝颜一脸无辜,说道:「抱歉,刚刚手滑了一下。」 珊珊委屈道:「我正想过来喊小姐去用膳,差点被飞刀给射中了。」 她的话朝颜一个字也不相信。若是真的只是这个原因,她何必故意轻手轻脚过来,摆明了就是要偷听。 她觉得这李家……也真倒霉。李彦明的随从大江作伪证让他入牢房,李秀云的丫鬟珊珊试图偷听,不知道打什么鬼主意。只怕这两人都已经被收买了。 只是她并没有要点名这事,以免打草惊蛇。还不如继续留着这珊珊,也方便揪出背后之人。 李秀云摇摇头,说道:「顾小姐只是吓唬你而已,这木刀哪里真会伤到人。」 珊珊委委屈屈地将裙子上的木刀给拔了下来,站了起来。 刘秀云转过头轻声细语问朝颜,「顾小姐不如留下一起用午膳吧。」 朝颜摇摇头,「不用了,我还得回家和我奶奶一起吃饭,不如你送我一程好了。」 在刘秀云眼中,朝颜无疑是能够拯救她哥哥的人,对于她的要求自然不会拒绝。朝颜寻了个机会,将她那丫鬟珊珊的不妥告诉她,也让她谨慎一些,别不小心漏了口风。 涉及到自己哥哥的安危,刘秀云自然十分上心,连忙点头表示她会小心的。 回家的路上,朝颜越发觉得自己手上能够差遣的人太少了,毕竟他大部分人手都在京山县那边。 吴归远嘆气道:「其实我刚刚很想阻止你的。」 朝颜怔了一下,唇角勾了勾,「但你没阻止不是吗?」 吴归远继续道:「倘若我们所猜测的是真的,李家的敌人便是那位萧伯爷。你若是帮了李家,很有可能会得罪他。」吴归远并非那种意义上的好人,比起帮助别人,她更不希望看到自己的好友出事。 朝颜点头,脸色十分平静,「我知道。」 只是一想到任务报酬是黑玉断续膏的药方,她就无法拒绝。她手头要是有这项好东西,将来不知道能换取多少功德值呢!更何况隐藏任务能遇到基本就是人品爆发,她不愿错过。 吴归远摇摇头,说道:「不过我也知道你就是这样的性子,即使阻止了你,你也会豁出去去帮人。」当初朝颜选择帮助她这个妓女的女儿,也是出于自己的善良。作为她善良性格的受益人,她又有什么资格去阻止她呢。 吴归远咬牙道:「既然无法阻止你,我也能尽我所能帮助你了。」而她能做的便是尽快建立一个势力,好让他们拥有自保的能力。 朝颜看着好友突然涌现的满满斗志,有些心虚。 归远她们,终究是将她这个人想得太过美好了。事实上,她之所以会努力做好事,帮助人,很大有一部分原因是因为功德系统。 吴归远问道:「下午你还打算去文家那边看看吗?」 朝颜颔首道:「嗯,先去看看文家的情况。我打算买一些田地,种植一些花草,到时候可以做花茶,专门开一家店卖这些东西。」 她打算做工艺花茶和窨花茶。前者泡茶时美不胜收,后者集茶味与花香于一体,茶引花香,花增茶味,相得益彰。若是推出的话,定能够大受欢迎,狠狠赚上一笔。 「哦?是什么样的?」吴归远饶有兴致问道,她知道自己这位好友很有些奇思妙想,总能拿出新鲜有趣的玩意儿,更不曾怀疑过她的赚钱本事。 朝颜说道:「你若是感兴趣,我等下让人去买几斤花回来,做好后让你品尝一下。」 两人从花茶聊到了各色的花朵,时间倒也过得飞快。 朝颜在家里用过午饭以后,稍微休息一下,又去文家那边看他们的情况。只是他们去的不巧,文家在早上便已经将田地给卖出去,终究晚了一步。 朝颜十分惋惜,却也不后悔先去李家那边。比起田地,隐形任务更重要。 她没忘记李彦明的事情,直接将这事同自己的老师报备了一下。 齐飞柏对于这些事并不在意,「你想做就放手去做,一个萧唯我还不放在眼中。」萧唯便是那肃义伯的名字,听齐飞柏的语气,他明显对萧唯十分不待见。 齐飞柏还直接借了好几个人手给自己的徒弟使唤。 朝颜那叫一个感动,然后毫不客气地徵用了那些人。 「老师,我最近在捣鼓几种花茶,做成功了后再孝敬你一些。」 齐飞柏毫不客气道:「比起花茶,我更喜欢你送来的那些龙井。」 朝颜道:「那我等下再送两斤上好龙井过来给老师。」 齐飞柏对自己的弟子是真的好的没话说。朝颜在考虑要不要将炒茶的手法告诉老师,老师名下也有一个茶园,到时候他也能够自己炒茶来泡。 朝颜领着六个护卫回家,其中两个安排负责宅子里的安全,两个被她派去盯着李秀云的丫鬟珊珊,另外两人则是盯着李彦明那个作伪证的随从。 在等待消息汇报期间,她开始试验做工艺花茶和窨花茶。工艺花茶要选取上好的绿茶,最好是两厘米左右的全芽最佳,然后选取干花,用针线将花穿成一串充当花蕊,再将绿茶芽绑好,做好造型。这样沖泡的时候,花便会缓缓在开水中绽放开来。工艺花茶虽然看似简单,但做起来可没有想像中那么容易,比如如何让花开起来好看,如何让泡茶的烧煳,花能够更快开放。就算朝颜有前世相关经验,想要做到圆满也不容易。 吴归远和莲子等人也跟着她一起做实验。让朝颜颇为惊讶的是,莲子在这方面还真有这方面的天分,练习了几回后便熟练了,不像吴归远,花在她手中大部分都惨遭毒手。 比起工艺花茶,窨花茶的步骤还要更加繁复一些,单单一个花茶的窨制就要花费不少心思和时间,十分讲究。三窨一提,五窨一提,七窨一提,可不是只是嘴上说说而已。 茶坯处理、鲜花处理、茶花拌和、静置窨花、起花、烘焙、提花……这一连串繁复的工序下来,没有十来天都搞不定的。反正朝颜有的是时间,可以慢慢来。 吴归远原本对这两种花茶没有太大兴趣,真的参与其中后,也开始期待起了最后的成品。 朝颜对于这些花茶十分上心,在她看来,这些都是白花花的银子。 …… 在做花茶的同时,她也没忽略了李家的事情,时刻保持着关注。 李秀云的丫鬟珊珊果然不是什么沉得住气的人,很快就漏了马脚,跑去同她的主子通风报信。 在收到珊珊同肃义伯萧唯的管家会面时,朝颜有种果然如此的感觉,知道这事同肃义伯有关她一点都不意外。 只是她不明白的是,以萧唯的权势,想要拿捏李家十分容易,何必这般拐弯抹角,难不成是为了不给人留下把柄吗?毕竟那些御史也不是吃素的。 很快的,她便发现自己猜错了。李家这完全是无妄之灾啊。 李秀云的未婚夫上门,以两人八字不合作为藉口同李秀云解除了婚约。 然后……萧唯也使用化名季林出现在李秀云身边,对李秀云嘘寒问暖的。他容貌俊美,气度不凡,在人家姑娘最低谷的时候出现在她身边,温柔体贴地抚慰人,实在很难让人不动心。若不是李秀云的丫鬟珊珊也给「季林」说好话,敲边鼓,李秀云心有警惕,不然早就陷入了这爱情陷阱之中。 朝颜在收到这消息后,差点喷出茶水。 之前她阴谋论了半天,猜测萧唯的目的,敢情人家只是单纯地为了泡妹子。只是这种下作手段朝颜真心不能苟同。若是她所猜测的没错,后续剧情便是萧唯温水煮青蛙,让李秀云爱上他,然后再装作铁面无私的样子,出面处置诬陷李彦明的下人,赢取李秀云的芳心,并且让李家上上下下都对他感恩戴德,只觉得他是大好人。 而李家出事,也能让李秀云的未婚妻见风使舵地解除亲事,不至于让萧唯背负上所谓抢占他人未婚妻的恶名。 名声和美人都到手,可谓是人生赢家。 有的人或许会觉得萧唯这种不择手段的爱情十分让人羡慕——吃这一套的小姑娘多着呢。但朝颜只觉得令人作呕,因为自己卑劣的的欲望,便肆意玩弄别人的人生,视人命于草芥,简直可恶可恨。 倘若将来李秀云得知真相,让她情何以堪。 朝颜还非要破了这萧唯的如意算盘。萧唯在京城中也是有名的风流人,纳了不知道多少个妾室,而且自诩对每个妾室都是真爱。这样的人是良配才怪。 她眼睛微微眯起,直接拿了一瓶前段时间配置的纱罗散,让尹随川给罗达下药,还让尹随川装成罗老伯那来吓人。 肃义伯府虽然有不少护卫,但这些护卫在尹随川眼中还真不是什么被他放眼里的事情,他出入犹如无人之境。 很快的,肃义伯府中便传出了闹鬼的流言。府里的下人时常可以听到罗达半夜发出的惨叫。鬼神之事无论在什么时代都是民众喜闻乐见的八卦,这也让最近闲着没事的京城众人将目光都集中在这闹鬼事件上。 朝颜却突然有了灵感,将正忙着发展人手的吴归远喊过来,「我看咱们第一期的报纸还是尽快在这几天内印刷出来的好。」 「怎么这么赶?」吴归远大吃一惊,她这几天已经找到了一些人手,琢磨着在两个月内就可以开始进行报纸的事情。她原本以为自己进度够快了,却还跟不上朝颜的思路。 朝颜微微一笑,「这几天肃义伯的闹鬼事件可是一件大新闻,若是咱们报纸上刊登这件事,定能够利用这事件打响名头。」 等到时候将肃义伯拉下马以后,更能够让报纸名震京城。打铁要趁热,这样不知道能节省多少的宣传功夫。 吴归远不得不承认她所说的很有道理,当机立断道:「我今晚就将报纸的内容写出来,明天咱们就去印刷一千份。」她顿了顿,问道:「那么这报纸应该取什么名好?」 朝颜略一思索,说道:「直接叫京城八卦月刊好了。」 大俗即大雅,简单易记。 吴归远对于名字一类的事情并不上心,点头道:「那我就去写了。」 于是后面风靡全京城的京城八卦月刊便在这样仓促的时机,轰轰烈烈地上市了。 …… 朝颜并不知道第一份能卖出去多少,所以只印刷了一千份,寄卖在京城一家名叫「远方」的书铺里。 她原本想在京城最大的那家书铺中寄卖,但奈何那家根本就看不上他们这报纸,直接拒绝了。 朝颜只能让人一家家书铺去询问,最后远方的少东家裴丹青在看过报纸的内容以后,拍手直接将一千份都定了下来。朝颜不得不承认,这位也是挺有魄力的一个人。 这份八卦月刊日后不知道会得罪多少人,所以朝颜一开始就没打算在明面上同这报纸扯上关系。 她一般是让尹随川去送报纸,有易容本事在手的她,还特地给尹随川易容成平淡无奇的模样才让他出门。即使有人想要跟踪尹随川,那也得看他们是否跟得上。 而远方的少东家裴丹青根本不在乎这报纸是谁印刷的,只要能让他们赚到钱,并且让书铺名声大振,他就满意了。他以自己超群的眼光看出了其中的商机,在购买了这些报纸后,命令伙计站在门口大声吆喝了起来。 「卖报卖报!京城八卦月刊,带你探索肃义伯府最新闹鬼事件。」 「为你普及肃义伯同他那九房小妾风花雪月那些事情。」 「肃义伯最疼爱的小妾为何小产,这到底是人性的扭曲还是道德的沦丧?敬请关注京城八卦月刊,带你走进那些错综复杂的恩怨情仇中。」 一份报纸只说闹鬼新闻的话终究太少,吴归远索性根据朝颜那边收集到的一些信息,开始写起了肃义伯的花边新闻。 吆喝的伙计声音十分响亮,让路过的人都不由顿足聆听,便有人上前询问报纸的价格。 报纸一份十文钱,对于不少识字的人而言,拿出这笔钱并不算难事。 大家听伙计们念叨着报纸上的标题,不由被勾引得心痒痒的。尤其是闹鬼的事情这几日可谓是沸沸扬扬的,在老百姓当中的讨论度可不低。 作为标题党,朝颜自然是标题怎么危言耸听,就怎么来。 很快的,就有了第一个上前买报纸的人。有了第一个,便有了第二个,还有一些说书先生买上一份,说书的时候也好用上。 只是一天的时间,京城八卦周刊就卖出了几百份!而等到人们看过上面的内容后,口碑也逐渐发酵开来。 ------题外话------ 晚上还会有两三千字的小章,昨天人难受,只赶了这些,晚上补上。 …… 推荐好友的文 《最萌撩婚:国民老公限量宠》——席笙儿。 新婚夜。 她紧张到要死。 拿出契约协议,递了过去。 男人坐在沙发上,双腿交叠,看向成为自己妻子的某人,风轻云淡的撇过上面的第一条,清雅的挑眉:「不能碰你?」 夏暖星一个激灵,强作镇定,笑容璀璨:「知道您老有洁癖,这不是免得自己噁心到您么?」 闻言,季薄凉站起身,却是漫不经心的逼近,直到把她压在身下,淡淡的清香味,引得夏暖星面色绯红。 他轻笑,意有所指:「所以,我得提早习惯。」 — 【时光薄凉,情话暖心。】 爱上夏暖星,是季薄凉在这时光中,想到最动人的情话。
第五章 送礼,妄念 吴归远本身就拥有那种轻而易举让人沉浸在她故事中的魔力,写起文章,那叫一个引人入胜。 尤其是关于肃义伯府闹鬼一事,她更是花了大力气描写府里其他人的所见所闻,不动声色地引导人们去思考一个问题:那就是罗老头死后,为什么不去纠缠兇手李彦明,反而跑来纠缠为自己伸冤的儿子罗达? 以及正常情况下,孝顺的儿子遇到死去的父亲,应该是开心,而不是惊恐到尖叫。甚至还跑去和府里其他下人睡一个屋子,生怕被亲生父亲的亡灵给缠住? 这一个个疑点看得老百姓们欲罢不能,加上还牵扯到一个伯爷,大家讨论起来就越发起劲了。 「我看啊,说不定罗老头真的不是那李少爷害死的。我三姑婆出嫁的女儿的邻居的二姨就是那李家少爷的邻居,据她说李家少爷人可好了,每次看到路边蔬菜卖不完的老人家,总会花钱全部买下,让对方早点回去休息。」 「是的,我也听说他人不坏,每个月还会到那破庙去施粥,给那些乞丐买馒头。」 「可是连李少爷的随从都说是他撞死人的,他没必要说谎吧。」 民众们对于这件事各有各的看法。有争论,便有人气。在这样的争执中,这份京城八卦月刊便直接火了起来。 第一天卖了两百多份出去,第二天早上剩余的就被一抢而空。让朝颜颇为好笑的是,除了闹鬼事件,其他人最感兴趣的便是肃义伯宠妾小产的真相,一个个化身为名侦探,猜测着可能的兇手。这也是因为吴归远故意将所有得到的线索都摆在明面上,所有人都处于同一起跑线。这时候若是有人能够猜出真相,那无疑会有很大的成就感。这种描写模式还是朝颜教她的,灵感来源于前世看过的各种侦探小说。而吴归远在这方面不愧是天才,可谓是一点就通。 因为这两篇文章的缘故,京城八卦月刊这才会蹿红得如此之快。 吴归远没想到事情比她想像中还要更加顺利,前来问朝颜,「要不要再印刷个几千份丢进去?」 朝颜摇摇头,说道:「不用。用飢饿营销的模式反而能够用咱们的月刊长久地有了话题和爆点。你想想,若是咱们不印刷更多报纸,其他想看想收集的人,就只能自己去抄写一份了。自己抄写的无疑比花十文钱购买更加记忆深刻。」 说不定还能够制造出「京城纸贵」的现状。 吴归远点头,「果然在做生意这一块还是得靠你。」 她嘆了口气,说道:「只可惜咱们一份报纸卖十文钱,最多也就只能赚一文钱。」一个月就算卖个几千份,那也只能赚几两银子而已。原本她还期待能靠卖报纸来建立势力。 朝颜笑而不语,「放心,单纯的卖报纸哪里能够赚钱,不过是维持收支平衡罢了。等咱们的报纸名声更为响亮,到时候有的是挣钱法子,而且我还能让大家手捧着钱送到我们面前。」 广告费那才是真正的大头啊! 朝颜对于这方面有自己的规划,可谓是自信满满。 「再过几期,稳定了读者以后,咱们也可以开启读者投稿栏目,在报纸上刊登一些有意思的八卦文章。」 朝颜和吴归远两人讨论了好一会儿报纸将来的路线。吴归远记下不少能用上的意见,然后又斗志满满地投入工作之中。 朝颜则是继续弄自己的工艺花茶和窨花茶,将外界的纷纷扰扰隔绝在外。 只是总有人见不得她小日子过得如此悠哉,非要冒头刷一把存在感。 朝颜看着下人送上来的一个看起来像是灯的东西,挑了挑眉,「这是什么?」 这灯形状看上去像是鸿雁回首衔鱼,鱼腹、雁颈、雁体内部中空,且彼此相连。整个雁鱼通身施翠绿彩,又用墨线、红彩分别勾出瓴羽、鳞片,雁额顶施红彩为冠,装饰华贵,造型精巧。 过来送礼的下人是齐飞柏的侄子齐宇身边的小厮,他恭恭敬敬道:「我们家少爷听闻顾小姐您夜晚也时常点灯绘画,恰好在书上看到过雁鱼铜灯,便尝试着自己做了一盏,给顾小姐送来。」 「小姐点灯的时候,可以转动灯罩开合,这样不仅不会让烟雾弥散到屋子,还能灯的照明方向和亮度,这样您作画的时候也会更加方便。」 朝颜问道:「这东西是我一个人有,还是其他人也有?」 不得不承认,这雁鱼铜灯用起来的确很是方便,朝颜轻轻拨弄着弧形铜挡板。 那小厮笑了笑,说道:「这是少爷做好的第一个成品,便想着送给顾小姐试用一下,他现在也准备给国公爷和其他几位师兄师姐做一份。」 那小厮强调这是齐宇第一个亲手所制的成品,来凸显他的用心。 朝颜是挺喜欢这灯的,但是齐宇的礼物她还真不想收。 她淡淡道:「我最近晚上作画太多,眼睛有些酸疼,老师已经让我晚上尽量少作画了,所以这礼物我还真用不上。你还是拿回去吧。」 朝颜只是胡诌罢了,她纯粹是不想收礼物。 那小厮似乎没想到朝颜会如此不给颜面地拒绝,呆了一下,说道:「可是我这样拿回去的话,我家公子肯定觉得我办事不利,虽然少爷不会惩罚我,但老爷就不一定了。」 他开始卖起了可怜。 朝颜很想说,这关他屁事。 她转念一想,却改了主意,说道:「算了,你也是受人之託,我也不好让你难做人。」 那小厮心中一喜,以为朝颜要收下这礼物。 朝颜笑眯眯问莲子,「我听说这几天黄娘子做绣活做到很晚?」 莲子心领神会,配合说道:「是的,黄娘子正在赶着给小姐过几天参加宴席的衣服,所以做活做到深夜呢。」事实上莲子只是随便胡诌而已,她家小姐的衣服早就准备好了,哪里需要底下绣娘在那边临时抱佛脚。 朝颜道:「那这灯就拿去给黄娘子用吧,免得她每天在油灯下做活计,眼睛都要熬坏了。」 莲子奉承:「姑娘果真善良,黄娘子一定会感激姑娘的。」 小厮没反应过来,朝颜已经让人将雁鱼铜灯送到黄娘子那边去了。末了,她还意犹未尽问这小厮,「你家少爷那边可还有多做几盏灯?我数了数,我们府上需要用到这灯的下人有不少,最少还需要十盏呢。」 「这灯一盏多少钱?我愿意出银子买下来。」 那齐宇不是喜欢送小礼物吗?那她就让他一次送个够本好了。 那小厮张了张口,一句话都憋不出,最后只能憋屈地回去了。 言灵昕知道这事后,笑得前俯后仰的,连夸朝颜聪明,然后也兴沖沖跑去找齐宇,让他多做几盏灯。 齐宇知道这事后,气得摔了自己最喜欢的一套茶具。原本他还准备了不少精巧的小玩意儿打算送朝颜,如今也只能先按下了。他也算是看明白了,这顾朝颜对他戒备地很,绝对做得出将他东西送人的举措。 他坐在椅子上,眼睛眯成了一条线:不能再这样继续下去了,非得想个法子才是。 在他心情已经够糟糕的情况下,他爹齐飞航还来火上加油。 「我今天收到消息,我那嫡兄请了几个太医来给他那几个侍妾调理身体,只怕他是真的改变主意,想要拥有自己的子嗣。」想到这里,齐飞航就很气。若是从没有过希望也就罢了,偏偏齐飞柏以前一副不需要子嗣的模样,引得他们所有人心生妄念,现在却又轻飘飘地要收回去。 他怎么能够这样!怎么还是和年轻一样我行我素,从不考虑别人的心情。 齐飞航只是一昧地责怪齐飞柏,完全没有想过,那爵位从来就不属于他,齐飞柏爱怎么做都是他的权利。 齐宇闻言,不但没生气,反而笑了,说道:「这样正好,既然大伯想要子嗣,那我们就送他一个如何?」 真是瞌睡送来枕头了。
第六章 赴宴,赠花 朝颜取出盒子中的花茶,放置在青花瓷碗中,然后缓缓倒入烧好的沸水。 氤氲的热气中,原本干枯的花朵重新焕发了生机,美丽的花朵轻轻摇摆着,像是一个亦真亦假的美梦。让观看到的人都不由屏住了唿吸,生怕一个大喘气便干扰了这个美梦。 「真漂亮。」莲子痴迷地看着玫瑰花在水中缓缓绽放开来。虽然她先前遵照姑娘的吩咐帮忙做工艺花茶,但即使是她,也没有想过出来的成果会是如此的美妙。 朝颜嘴角勾了勾,说道:「来尝尝味道吧。」虽然外表精緻得没话说,但若是不好喝的话,那就白费了这一番的辛苦了。 吴归远和莲子两人端起茶杯,慢慢喝着。 吴归远点头,「挺好喝的,鲜花和茶叶的醇香完美地融合在一起了。」她挺喜欢这口味的。 朝颜喝了喝,也觉得味道不坏。更重要的是好看!这样一朵花在水里盛开的过程中实在太过如诗如幻了。 朝颜继续拿起另一个花茶罐子,取出了一些做好的茉莉花茶,开始进行下一轮的泡茶,姿态优雅闲适。窨花茶自然没法做到像工艺茶那般好看,但香气却越发鲜灵持久,滋味醇厚鲜爽。 吴归远原本觉得那工艺花茶就够好喝了,等亲自品尝了这窨花茶后才发现这味道不是一般的好。 她感慨道:「难怪你费尽心思也要做好这窨花茶,这味道真是绝了。」 可想而知,这两种不同的花茶若是推出市场,到时候定会引起众人的追捧。尤其是那些最喜欢附庸风雅的世家子弟定会十分热衷这种新茶。 在联想起制作这两种花茶过程中的繁复步骤,吴归远一点都不担心会有人偷学了去,那也得看他们有没有这个本事。 朝颜嘴角翘了翘,「看到你们这样的反应,我就放心了。」 她笑了笑,说道:「等下我挑选两罐花茶和一罐的龙井茶,包装好后可以带去作为给寿昌公主的礼物。」 要是能够入她的眼,那么她这些花茶就能够更快地进入上层权贵圈子的视野中。 「可以,这可是宣传的好机会。」 朝颜神采飞扬,「嗯,等买好了田地以后,我们就可以种植大量的花田。等月底收到第一笔的分红,我打算去买几个茶园。」单单她那五十亩的茶园哪里够开店的份额。最少也该再买个几百亩的茶园。 吴归远放下茶杯,漫不经心提起,「在那之前,还是得先搞定李家的事情。你可有什么后续的步骤?我看那罗达已经被闹鬼的事情弄得心力交瘁,随时都要崩溃。」 她们两人创办的报纸成功地将京城大众的目光都集中在这件事上,而吴归远不认为好友会对后续发展没有半点的考虑。 朝颜唇角勾起,说道;「我记得下一次的开堂审讯是在二十号,到时候你等着看好戏就可以。」 她以前曾经在商店中刷出了吐真剂,因为觉得有可能用上,所以便将这东西给锁定了。一瓶吐真剂服用后,能让人在十天内都无法说谎。 一瓶吐真剂需要一千点功德值,朝颜直接买了下来,放置在系统自带的包裹中。一瓶吐真剂一共有十滴,每一滴都能让人一天内只能说真话。虽然吐真剂挺贵的,但是架不住好用啊!而且事成以后,她还能拿到一张黑玉断续膏的药方,绝对不亏~ 朝颜早就考虑好了,到时候给罗达、李彦明的随从大江和肃义伯萧唯一人来上一滴……嘿嘿,到时候公堂上可就有热闹可以看了。想到这里,她都恨不能来一个时光飞逝大法,直接跳到十六号。 吴归远疑惑地看着她,「你怎么笑得古里古怪的?」 朝颜严肃道:「有吗?你看错了。」 吴归远懒得搭理好友偶尔的抽风,慢慢地品茗着花茶。 朝颜忽的想起了一件事,「嗯,盛非他前两天是不是送了你一套的衣服和首饰?」 吴归远点点头,并没有隐瞒的意思,「嗯,他说是送给我当赔罪礼物。」 朝颜忍不住在心中骂了盛非,归远现在明面上可是她的丫鬟。这人撩妹子居然撩到她身边来了!虽然盛非作为朋友很够义气,但作为情人的话完全不合格好吗?对于漂亮的妹子都很怜香惜玉,整一个中央空调。 朝颜在京城的这段时间,可没少听说了他的一些风流往事。她一点都不想见到好友跌入这个坑里。虽然她知道归远不是那么简单被感动的人,但对方位高权重,对妹子又笑意温存,出手还大方。 吴归远噗嗤一笑,「你在担心什么?放心,我知道他是什么人。」她的手下意识地放在自己的脸上,垂下眼睑,「倘若我还是先前那模样,只怕他还是丑八怪地喊我,哪里还会特地送礼过来。」 「我心里有数的。」她唇边的笑意多了几分的俏皮,「盛非的存在还是有好处的,他的眼光的确不错,出手也大方,送来的首饰和衣服都很好看。所以我直接将这些东西卖给了永福郡主。」 「永福郡主花了两千两银子买下了这些呢。早知道钱来的这么快,之前他送东西过来时,我就不该推辞的。」 朝颜沖吴归远竖起大拇指,「很好,继续保持这样的态度!」 哪天她和归远的势力壮大起来后,朝颜绝对不会忘记盛非的功劳的。 …… 十六号那天,朝颜早早就从床上爬了起来。等洗漱好了后,才勉强恢復了一点精神。 昨晚她有些失眠,导致比寻常晚了一个时辰休息,偏偏今天还得早起。 她坐在镜子前面,莲子心灵手巧地给她画好妆容,盘了一个精緻倾髻,选了一个蓝白相间的繁花簪子插入其中。晶莹剔透的红色耳坠垂下,衬托得耳垂白里透红。 朝颜上身是藕色绣花罗杉,下着珍珠白绉裙,裙子上用深棕色的丝线绣出了一朵朵兰花,从裙摆延伸到腰上。兰花活灵活现,仿佛刚从枝上採摘下来,缝制在裙子上一般。 朝颜在镜子前转了一圈,对于自己这一身挺满意的。 莲子说道:「那我就在家里等姑娘回来。」 朝颜的请帖有三个名额,而她选了吴归远和言灵昕一起过去。 朝颜点点头,说道:「你没事可以陪我奶奶说说话。」顾孙氏陪她来到京城,远离熟悉的故土,朝颜自然会担心她过得不习惯。 朝颜等人用过早膳后便坐着马车出发前往寿昌公主府邸。 言灵昕嗅了嗅,问道:「你衣服上熏的是什么香,怪好闻的。」 朝颜道:「这是我调配的一味冷凝香,你若是喜欢,等回去后我给你送上几丸。」 「好啊。」言灵昕觉得自家师妹虽然是农女出身,本事却不小,不仅画画好,还会调制各种香料。每次她和她见面,她身上的香气就没个重样的。即使是从小在国公府长大,可谓见多识广的言灵昕也认不出许多种香味。 她目光落在在一旁垂眉顺目的美貌丫鬟:就连师妹最近新收的这丫鬟也不若凡俗。那相貌都要将京城大多数贵女给比了下去。 朝颜悠闲地和师姐聊天,顺便从她口中了解了不少京城常识。 寿昌公主作为同当今天子关系最好的长公主,她的公主府富丽堂皇不必多说。公主府前车马川流不息,华贵的车鸾比比皆是。朝颜从盛非那边得知他娘今天最少宴请了两百多个宾客,还将醉仙楼的几个大厨给请了过来。 再加上被盛非盛赞不已的舞团,朝颜对于今天的宴会还是很十分期待的。 他们从马车上下来,朝颜拿出了请帖,公主府的侍女便将她们领到了后院的花园中。很显然寿昌公主将女宾客都请到了这个地方。朝颜的鼻子很是灵敏,一过来,便感觉到千百种的香气迎面扑来,让她脚步不由停顿了一下。 她虽然来到京城也差不多两个月了,却还不曾在人前正式出场。再加上相貌不俗,一出现便引发了细碎的议论。不过因为她身边跟着言灵昕,在场的人多少也猜到了她的身份,知道陌生的美貌少女只怕便是齐国公新收的弟子。 言灵昕环视了周围一圈,在看到自己熟悉的朋友后,惊喜地咦了一声,然后就拉着朝颜往牡丹花丛那方向走去。 「好你个言灵昕,越来越难请动你了。最近给你下帖子,就没见你出来过。」身着桃红裙子的少女一见面就开始兴师问罪了起来。 言灵昕显然同少女很是熟悉,挽着她自家小师妹的手臂,说道:「你这张脸我早就看腻了,还不如留在家里看我师妹呢。」 少女笑道:「你可算是愿意将你师妹带出来了,之前一直藏着掖着,让我们想认识都没这个机会。」少女转头对朝颜介绍道:「我叫石清莹,你直接叫我清莹姐姐就好。」 「清莹姐姐好。」朝颜一派乖巧的模样,看在石清莹眼中,越发让她欢喜。她忍不住伸手捏了捏朝颜的脸,发现手感不是一般的好。 「好!就冲着你这声姐姐,我也要好好罩着你。」 朝颜算是看出来,这位就是喜欢当大姐大的主。 言灵昕不满了,「我罩着小师妹还差不多呢,哪里需要你。」 两人直接争执了起来。 另一个气质温柔的少女抿唇浅笑,「她们两个就是这样的性子,一见面就总要针锋相对,不过两人的关系是极好的。对了,我叫黄心怡。」 朝颜也看得出石清莹和师姐关系很好,所以才没有在旁边插入两人的争执,这两人明显是小吵怡情。 黄心怡低声同朝颜介绍起了附近的一些贵族少女,也让朝颜多少心中有数。 「是顾朝颜吗?」伴随着脚步声,一道悦耳的女声传了过来。 朝颜转过头,看到一个不曾见过的圆脸少女,少女身材微丰,有些紧张地抿唇。 「您是?」朝颜适时地露出了迷惑的表情。 少女微微一笑,说道:「我是简灵珂,照琴她……有没有和你提起过我?」 她这样一说,朝颜还真想起来了。岳照琴也同她说过自己几个相熟的好友,而简灵珂无疑是关系最好的一个。 她露出了灿烂的笑容,「当然提起,她说你是她的好朋友。」 简灵珂闻言,脸上的笑意加深了几分,又问她,「照琴她这回怎么没回京城?她在泰州那边过得如何?」 朝颜道:「她在那边挺好的,帮了我不少忙。」朝颜同她分享了一些岳照琴的事情。 简灵珂听得很仔细,说到一半的时候,朝颜却察觉到自己的袖子中被塞了一张纸。她转过头看简灵珂,简灵珂对她眨了眨眼,一切尽在不言中——显而易见,这纸便是她送过来的。 对方应该是有什么不能在人前说的事情,所以才用这种方式传递消息。为了避免纸张不小心丢了,她干脆地将纸扎送入她的空间戒指中。 简灵珂同她说了一会儿话后,便告辞,回到自己原先的位置上去了。 朝颜环视了周围一圈,目前这花园最少也有三十多个人,也亏得花园实在大,塞下这么多人也不显得拥挤。 过了一会儿,一个严肃的嬷嬷走了过来,「公主请诸位小姐移驾。」 朝颜等人跟随嬷嬷转移阵地,嬷嬷穿过精巧的圆领,来到水榭面前。水榭的一部分架在岸上,另一部分深入水中,巨大的亭子足够容纳下几百人。被引到上面的清泉沿着歇山式的亭檐倾泻而下,在周围形成了一道水做的屏风,潺潺的流水汇成了悦耳的音符。 这是一个巨大的自雨亭,朝颜自己家里那个比起这亭子,简直是袖珍玩具。 寿昌公主坐在水榭最中央的位置,一身华服,凛然生威。 大家惊讶地看着这亭子,等走进去后,顿觉凉气扑面而来,将身上的暑热一扫而空。在炎炎夏日,能有这样一个地方,简直就是消暑圣地。 「这里可真舒服啊!比在屋内摆放几盆冰块还凉快。」 「难怪长公主这一个月都不曾招待过客人,想来是为了建造这亭子。」 「坐在这边透过水帘欣赏风光,也别有一番趣味呢。」 在场的人显然都被这自雨亭给小小地镇住了一回,在最初的震惊过后,便迫不及待地交流起了。看大家的表情,只怕今天过后,他们的订单就可以收到手软。 朝颜仿佛看到了钱财滚滚来的场景,心情比在三伏天吃了一大碗水果冰还要畅快。 寿昌公主雍容开口道:「这亭子是我那不成器的小儿子特地为我修建的,说是怕我中暑。他总算也懂事了一回,知道要孝敬我这个母亲。」她嘴里说着小儿子盛非不成器,但话中的宠溺谁听不出来。 大家纷纷奉承道:「盛小侯爷是咱们京城出了名的孝顺儿,每发现什么新鲜东西都会给殿下送来。而且他开的那几家店铺名声连陛下都听说过,谁不羡慕殿下有这样能干又孝顺的儿子。」 「是啊,还是殿下教子有方。不过小侯爷也的确聪慧过人,能想得出这样的法子。」 寿昌公主直接笑了,笑容优雅,「让非儿做生意还好,让他想出这样的主意,他哪里有这头脑。这是飞柏那弟子想出的法子,那小丫头今天也过来了。」 朝颜没想到寿昌公主直接将话题扯到她身上来,在瞬间的微怔过后,只是垂下头做害羞状。 在场的人对于齐飞柏的弟子,可谓是只闻其名,不见其人。 寿昌公主语气亲切,「朝颜丫头来我这边一下。」 原本打算当透明人的顾朝颜也只能乖乖地走到寿昌公主面前了,「殿下日安。」 她甚至能够感受到从四面八方投注过来的目光。 看就看吧,反正她也不会少一块肉。朝颜心态良好,一点都不紧张。 寿昌公主眼中闪过一丝的赞嘆,面前的少女容貌秀美绝伦,态度不卑不亢,落落大方。她对顾朝颜的印象极好,自家小儿子便是同这丫头合作,先前开绸缎店,现在又捣鼓起了「天然空调」的生意(天然空调这概念也是朝颜提出来的)。开始知道做正事,而不是像以前一样整天游手好闲,即使将来他们这样长辈去了,她也不必担忧儿子的后半生。 她笑着拉着朝颜的手,「真是好齐整的姑娘,你老师也真捨得将你藏着掖着。」 朝颜抿唇一笑,「老师只是想让我静下心多学点知识,以免出来丢人现眼。」 寿昌公主道:「我看过你的画,心思很是灵巧。你老师还不满意的话,就干脆送我好了。我在绘画一道上也勉强能教你。」 寿昌公主的书画水准也很是不赖,她是有资格这样说的。 言灵昕语气清脆,「我老师好不容易得了一个不会惹他生气的称心徒弟,殿下可不能抢了去,不然老师日后都不敢让师妹上门了。」 言灵昕和寿昌公主很熟悉,所以说话语气便相当随意,开起了玩笑。 寿昌公主撑不住笑了,「得,那我可不敢收朝颜了,不然只怕我后院中埋的那些美酒都要被你老师拿去祸害了。」 寿昌公主拉着朝颜说了好一会儿话后才放她走,众人看在眼中,也明白这顾朝颜是极得她心意的。有不以为然的,也有暗自歆羡的。 寿昌公主等大家尽情领略了这自雨亭的好处以后,又换了地盘,领着大家去了另一个大宅子中。这宅子倒是没有被雨帘围绕着,座位的安排颇像是宫宴,两侧皆是座位,最中间则是用来表演歌舞一类的节目。 等大家在各自的座位上坐下时,便感觉到了哪里不对。一股的凉气从坐的地方涌现了上来,通体舒畅。原本大家还在疑惑为何这宅子里并不曾拜访冰盆降凉,如今可算是知道原因了。有了这冷气,哪里还需要冰盆了。 朝颜则在心中赞嘆:真是好大一个手笔。每个座位下面都有一个井洞,从井洞中钻出的冷气消暑效果很好。若是有人来例假,不宜吹凉风,那么只需要将那洞堵上便是。 同寿昌公主关系好的人已经问起了其中的诀窍,寿昌公主则用略有些骄傲的语气大概解释了一下。反正这些人就算知道了,也没法自己捣鼓出来,毕竟这其中的细节可不仅仅只是挖一口口井那么简单。 朝颜看不少人露出了若有所思的表情,仿佛看到了金灿灿的元宝。 朝颜的位置被安排和言灵昕、石清莹和黄心怡等人一个长桌。言灵昕用炫耀的语气告诉她们,自己很快也会有这样的宅子。只是比不过寿昌公主这么大手笔。 石清莹等人羡慕死了,言灵昕则很讲义气地开始推销起来。 石清莹心中清楚今天过后定会有不少人找朝颜和盛非帮忙做这天然空调,语带戏嚯,「我家到时候估计也是需要妹妹帮忙。妹妹可别忘了帮姐姐弄一个插队的名额。」 不然等轮到她家,不知道得排到何年马月呢。 「这是自然。」朝颜一口应下,这位是师姐的好友,给个面子应该的。 等大家都落座了以后,宴席正式开始。 公主府的侍女们手捧着托盘,给每一桌上菜。最开始上的是龙凤呈祥麻辣肚丝等前菜。寿昌公主所准备的酒则是宫廷名酒兰生酒,味道清冽而香醇。 朝颜喝了一杯,颇为喜爱。只是碍于不好酒后失态,所以没敢喝太多。 美酒搭配着美味佳肴,觥筹交错间,气氛一下子就热烈了起来。 一队身着粉色纱衣的舞女也翩翩然进场。琵琶声奏响,身姿妖娆的舞女们随之翩翩起舞。朝颜先前听盛非在那边将这舞团夸了又夸,自然多放了心思在其中。 即使是见惯了前世各种大型舞团表演的她也不得不承认这舞蹈的确很有过人之处,舞姿优雅动人。尤其是最中间的那舞女跳得极好,身姿轻盈,犹如翩然的白鹤。那舞女容貌极美,清纯中带着魅惑,能够轻而易举点燃人心中的火焰。只可惜在场的都是女宾,招待男客的场所在另一个宅邸里,不然只怕要勾引了不少少年的心。 伴随着悠扬的乐曲,大家不由沉浸在细腻迷人的表演之中。 一曲舞毕,好一会儿众人才回过神来。在跳了一曲舞以后,这些舞女们下去换了衣裳,又紧接着跳第二只舞蹈。连续跳了三曲以后才退下,每一支舞都风格迥异,带给大家不同的观感。 朝颜觉得当舞女也是体力活啊,看这些人跳上三曲都脸不红气不喘的,倘若是她的话,肯定早就歇菜了。 不过这群舞女当真跳得极好,也莫怪寿昌公主会花大价格将她们买下。 朝颜转过头,却看见一贯温柔的黄心怡看上去魂不守舍。 她轻轻推了推她的手,低声问道:「姐姐人不舒服吗?」 黄心怡摇摇头,下意识地咬了咬下唇,脸色复杂,「刚刚那领舞的女子,很像是方家的大小姐。」 朝颜在京城呆的时间并不长,听她提起方家大小姐一头雾水的。 石清莹却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低声同她们讨论这事,「难怪我刚刚看她觉得眼熟,原来她竟是沦落到这地方来了。」语气中带着世事无常的唏嘘。 言灵昕同朝颜解释,「方家原本也是京城中首屈一指的人家,方大小姐方雪纯昔年更是众人追捧的才女,尤其善舞。只是方家族长在前两年被捅出贪污修建堤岸的款项达到三十万两,方家被抄,男的流放千里,女的没入教坊。没想到我们会在这里见到她。」 从金尊玉贵的名门闺秀,变成了享乐的舞女,这其中的落差让他们不由心有戚戚焉,即使她们和方雪纯过去也不过是点头之交。 黄心怡嘆了口气,说道:「若是那时候方雪纯同褚经年定下亲事,褚经年定不会让自己未婚妻沦落到烟花之地。」 朝颜忽的听到了褚经年的名字,好奇问道:「那他们两人怎么没定下亲事?」 石清莹道:「那时候追求方雪纯的权贵子弟如过江之鲫,但方雪纯不曾将他们看在眼中,眼里心里只有褚经年。两家当时差点都谈婚论嫁了,后来不知因为什么缘由就没了下文。只是方雪纯依旧不死心,说要等褚经年。后来方家被抄家,她也不知所踪。」 听到这些关于褚经年和另一个女子的八卦,朝颜说不出心中是什么感受。若说不舒服吧,倒也没到那个程度,但就是有点闷闷的。 大概是因为她自认为颇为了解褚经年,然后突然发现她其实并没有想像中那么了解。 认出方雪纯的不仅仅只是黄心怡她们,毕竟方雪纯当年也是名满京城艷压群芳的名门贵女。虽然接下来的舞蹈依旧赏心悦目,但大家显然都没有什么认真观赏的想法。不过对于在座的人而言,遮掩自己的情绪已经是本能上的反应,所以从面上来看,大部分都是淡定从容的样子。 至于言灵昕,她也就是最开始感慨一下,后面就被送上来的一道道菜给转移了注意力。 宴席结束后,一个嬷嬷走到寿昌公主身边,附在她耳边说着什么。寿昌公主微微一怔,旋即笑道:「那些公子哥们在玫瑰园那边做起诗来,不如我们也过去瞧热闹去。若是他们做的不好,我们便去臊一臊他们。」 寿昌公主这样一说,大家都不由起了兴趣,一群人浩浩荡荡地前往玫瑰园去了。 言灵昕落后一步,同朝颜并列前行,轻声说道:「你也别想太多,我看褚经年根本看不上那方雪纯,不然两人早该定亲了。」 言灵昕又不是没见过褚经年在她师妹面前的样子,多少也猜出了点端倪,以为朝颜在吃味呢,这才连忙给她解释。等解释了以后,她又后悔了:她没事给那想要叼走她师妹的大尾巴狼说好话做什么。 朝颜不明所以看着她,「这和我又有什么关系?」 言灵昕气结:得,她白费好心了。 …… 刚进园子,朝颜就听到盛非流里流气的声音,「买定离手,买定离手啊!选了就不能反悔了。」 这话说的好像他们在赌博一样。 寿昌公主气笑了,没好气地瞥了宝贝儿子一眼,「你又和谁学的这一套,总是不学好。」 盛非嘿嘿一笑,「这种事情需要学吗,我无师自通!」 寿昌公主问道:「你们这玩的又是哪一套?不是说在赛诗吗?」 盛非道:「我们觉得以前的比赛方式太无趣,换了种有趣的方法。在作诗之前,大家先压魁首,若是到时候猜对了,那就可以加上十分。而作诗分为三轮,每一轮的满分是十分。」 永福县主单温柔说道:「加这么多分,那猜中的人诗词稍微写得好一点就可以有好名次了。」 盛非耸了耸肩膀,「运气也是实力的一种嘛。」 这话赢得了不少人的点头,尤其是那些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更是吹捧起了这种玩法,比以前千篇一律的赛诗会有意思多了。 盛非摸了摸下巴,说道:「嗯,现在再添加一个得分点,每个姑娘都能掐朵花来压人,收到花朵最多的那个加五分!」他嬉皮笑脸道:「大家别忘了投我一票啊,不会吃亏的!我要是赢了的话,到时候去醉仙楼请大家大吃大喝一顿啊。」 盛非这惫懒的模样逗乐了不少人,不少姑娘肩膀轻轻耸动着,掩唇轻笑。 和盛非相熟的直接翻白眼,「你这是贿赂!」 盛非趾高气昂道:「有本事你也一起来贿赂!」 然后他继续说道:「嗯,对了,我们这赛诗会还有一项规矩——」 寿昌公主没忍住心里的吐槽:「你们这规矩还挺多的啊。」 盛非做拱手状:「过奖过奖,都是大家抬爱。」 这人真是典型的给他点阳光,他就灿烂。不过盛非这一通胡闹却也让气氛一下子就欢快了起来。 盛非咳嗽了一声,继续道:「作诗的时间也不是一成不变的,得抽籤决定,运气好的,可能抽到一盏茶时间,运气不好的可能抽到十剎那。」 朝颜不得不承认,这盛非也太会玩了吧! 其中一个少女说道:「抽到十剎那的还怎么比啊,只能直接认输了。」 盛非道:「古代曹大才子还七步成诗呢,好歹我还多给了三步的时间。」 大家顿时无语,在无语过后,更多的是兴奋。毕竟这赛诗会同过去的完全不一样,变数不少,比起实力,更重要的反而是运气。一时之间,大家都起了兴趣。 寿昌公主摇摇头,吩咐人去将採摘一篮子的玫瑰,若是放任大家随意摘的话,她精心打理的玫瑰园还要不要了。她略一沉吟,开口道:「既然如此,那么我也添个彩头好了。获胜者可以找我要一样东西。」 盛非问道:「什么都可以要吗?」 寿昌公主瞥了他一眼,「自然可以,就算要人也无妨。当然我身边这几个人你是别想了。」 寿昌公主嘴里这样说,但在场的人哪里会有人真的跑去找她要那种太过珍贵的东西。 不过当寿昌公主说给人也无妨时,朝颜注意到不少人露出了若有所思的表情。 盛家的侍女手拎着篮子,款款走到大家的面前。 在场的人都随意挑选了一朵。 朝颜选了一朵,把玩着玫瑰,感觉自己的手上也染上了玫瑰的淡淡香气。然后那侍女在吴归远的面前停驻留下来,含笑说道:「这位小姐也挑选一朵吧。」 吴归远道:「我并非什么小姐,只是一介丫鬟罢了。」 那侍女脸上笑容依旧,「既然顾小姐将你带进来,那么你也是公主府的客人,自然有资格。」 这侍女都这样说了,吴归远不好拂了她的心意,也选了一朵。 等在场的人手中都多了一朵玫瑰后,每个贵公子的面前都多了一个专门放玫瑰花的小篮子。 朝颜环视了一圈,却发现了熟悉的一道身影。褚经年一身青衫,站立在那边,神态慵懒,嘴角噙着一抹淡淡的笑。 朝颜微微怔了怔,褚经年什么时候回来的?这人还真的是来也匆匆,去也匆匆啊。 言灵昕轻轻撞了撞她的手臂,问道:「你要给谁投花呢?」她顺着朝颜的目光望去,惊讶地咦了一声,「褚经年也回来了啊。」 她促狭说道:「你要投给他吗?褚经年的才学还是有的,若是运气好,还真有可能拿了魁首。」 朝颜凉凉道:「给他做什么?」她颇为惋惜大师兄今天没过来,不然就可以直接选他了。对于大师兄的才识,她是很服气的。 朝颜环视了周围一圈,发现除了褚经年和盛非之外,还真没有她认识的人。在褚经年和盛非之间,她还是选褚经年吧,不然万一被永福郡主给惦记上就不好了。 她抬脚往褚经年的方向走了过去。 还没走近,就听到了褚经年身边身着玄青绸缎的少年一脸促狭地同他说道:「你急匆匆赶回京城,难不成是听说了方雪纯被长公主买下的事情不成?看不出你也有怜香惜玉的时候啊。」 褚经年淡淡道:「你想多了,只是恰巧这个时间回来罢了。」 「算了,反正就算是这样,你也不会承认的。放心,咱们认识一场,若是我运气好,真拿了魁首,到时候我就帮你要回她,直接送你。」 「不,你还是自己留着吧,我不需要。」 「嘿,我看你要口是心非到什么时候。」 朝颜听着这对话,脚步微微一顿,她走到褚经年面前后。褚经年看到朝颜过来,眼含笑意地沖朝颜点了下头,等待着朝颜送玫瑰花到他篮子中。在他眼中,朝颜的送花对象舍他其谁。 朝颜在他面前停了一下,直接往左边方向拐了个弯,直接将玫瑰花投掷到褚经年左侧少年的篮子中。她突然改变主意了,不想选褚经年了。 至于原因,哪里需要原因。女孩子的心情本来就是六月的天气,她就是单纯地突然看褚经年不顺眼了。 丢完手中的玫瑰以后,朝颜精神气爽地回到原来的位置。 褚经年笑意僵持在嘴角。好一会儿,他勐地扭头看向左侧的人,目光落在他篮子中的那朵玫瑰。 一会儿,他开口说道:「潘旭,我和你换一朵玫瑰。」 潘旭不明所以,「好端端的怎么突然要换了?」 褚经年直接拿起了他篮子中那一朵被朝颜丢下去的玫瑰,说道:「我用我篮子里的玫瑰和你换。」 褚经年的篮子中最少也有十多朵的玫瑰,毕竟他长得好,给他送花的人还真不好。 潘旭听到还有这样的好事,哪里不答应,开心地进行交换吗,嘴里还道:「玫瑰不都一样吗?」 褚经年手中把玩着玫瑰:即使是玫瑰之间,也因为拿的人不同,而有了差别。虽然他不知道朝颜怎么突然改变了主意,但无论如何,也不会让她手中的花落到别人手中。 ------题外话------ 推荐一株小葡萄文文:《绝世医妃之凤倾天下》。 夏府一场大火,烧走了一个废物,却带来了一个怪物。 夏夜,在丧尸堆里生存数年,最后被信任之人推入丧尸王群中,身体被撕成碎片,浴火重生! 天生废物?让你见识什么才是真正的天才! 容貌丑陋?谁能知道那一脸疤痕之下的绝世容颜! 被人欺负?以牙还牙,不可能!斩草除根才是正道! 右手出,则生,左手出,则死! 今生,必定不再心慈手软,有谁来犯,必要斩草除根! 且看灵魂早已改变的她,如何在这个世界翻手为云覆手为雨!
第七章 赛诗,风波起 和褚经年一样心情不太爽的还有一个人,那就是盛非。 盛非为自己拉了票,又自觉风流倜傥,俊美无双,倾慕他的人不知道有多少,自己很有可能会成为在场收到玫瑰最多的人。只可惜梦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 没有人胆敢当着永福县主的面将玫瑰花给她。永福县主只在盛非后面跑的事情全京城都知道,而且一副势在必得的样子,即使盛非一次次冷酷表示全天下女人死绝了,也不会娶她。 永福县主对于接近盛非的女子一贯心狠手辣,虽然被罚掉了郡主的封号后,她行事收敛了许多,但谁也不知道她可能会做出什么事。没有人想要得罪一个神经病。 没错,很多人私下对永福县主的称唿就是神经病。 这也导致了盛非面前的篮子,一朵玫瑰都没有。 永福县主扬着张扬的笑走到他面前,「真可怜,你也太不受欢迎了吧。看在你这么可怜的份上,我就勉为其难送你好了。」 然后将自己手中的玫瑰丢到了盛非的篮子中。 盛非翻了个白眼,「不需要,你还是拿回去好了。」他一点都不想收这死丫头的玫瑰。早知道这些年这丫头会一直追逐着自己不放,他当年就不该发善心将她给救了。 他目光落在永福县主身上那套眼熟的衣服和更眼熟的头饰,有种莫名的郁闷。衣服和首饰都是他送给何怀玉的,结果却出现在温柔身上,可见何怀玉直接将东西送给永福了。 那人……还真的是一点都不怕得罪他啊。 永福县主单温柔看到盛非的目光难得停驻在自己身上比平时更长一些,心中十分满意,还转了一圈,裙摆漾开了圆形的波澜,「我今天这打扮好看吗?」 盛非撇了撇嘴,不说话。 单温柔习惯了他这态度,哼了哼,「反正我知道你喜欢就可以。」然后心情愉快地离开。 盛非气了个半死,等看到何怀玉将玫瑰花送给别人,那就更恼火了。他好歹也算是她的熟人,这种时候不是应该支持熟人才对吗?他转念一想,若是何怀玉将花给他,只怕要惹来温柔的白眼,对方一个丫鬟哪里招架得住一个县主的雷霆之怒。 这样一想,他心情才平復了许多。 …… 等大家都把手中的玫瑰花送出去以后,这场别看生面的赛诗会便正式开始。在赛诗以前,大家从签筒中抽籤。根据木籤最下面的颜色来定时间。 比如红色是十弹指、橙色是一盏茶,黄色是一刻钟,绿色是一点,蓝色是一炷香时间。 大家纷纷上前抽籤,考验人品的时候到了! 按照盛非的说法,这些签中大多数都是黄色,每一个签筒只有一个红色,两个橙色。 褚经年站起身,说道:「我先抽吧。」 他摸出了一根签文,直接笑了,「开门红啊。」然后将木籤往桌上一放,底下的红色十分显眼。 这手气也没谁了!第一个抽,还能摸出只有一根的红签,也不知道该说褚经年运气是好呢,还是不好。 最可怕的那张签都被他抽走了,其他人不自觉松了口气,纷纷上前抽。 等大家抽好以后,按照时间的分布重新换了座位。每块区域都站着一个拿着计时漏斗算时间的下人。 这赛诗会的作诗主题是由三位长公主所定的,寿昌公主准备第一轮,她随意指了指花园中的玫瑰花,说道:「那就以这玫瑰作为主题吧。」 大家的目光都集中在褚经年身上,等着看他是否能够在十弹指之间写好诗,这时间,也就只能够刚好写完一首诗。 褚经年十分无赖地往那边一坐,笔甚至都没有拿起来过。 他轻轻一笑,一派浊世公子气度,后面的玫瑰花在其光华之下都黯然失色,「这一轮我弃权。」 漫不经心的语调宛若清泉石涧。 大家嘴角抽了抽,看他刚刚那么有把握的样子,还以为他要瞬间成诗,结果这人直接干脆利落地弃权了。 他身边的人恨铁不成钢道:「你好歹也拼一把。」 褚经年道:「我这是我自知之明,免得等下丢人现眼。」 这赛诗会也没有说不能弃权。再说了,褚经年若是弃权,这一轮便是0分,对有志拿到魁首的人来说,无疑是少了一个很有竞争力的对手。 大家也不浪费时间,开始提笔作诗,沙沙的笔声响起。 时间到的时候,每个人作的诗都被收了上去,等到最后一个抽到一炷香的公子哥做好诗后,第一轮便暂时画下了句点。 寿昌公主让侍女将每一首诗当场念了出来,又让在场的小姐们抽籤,选了十个负责评分的。这种随机模式无疑能够最大程度地保证公平性。 朝颜懒得出这个风头,利用系统作弊了一回,选了负责当观众的签文,好在旁边看热闹。 最后第一轮的优胜者是礼部尚书之子安适杰,直接拿了满分十分。 第二轮抽籤继续开始,签筒又换了一个新的。褚经年照例先抽,然后抽到了橙色签。 他的好友忍不住摇头,「你今天的运气还真不是一般的背啊,怎么总是抽到这种下籤?」 作诗也是需要酝酿时间的,时间越长,自然有可能做出更好的作品,并非每个人都是曹植那种七步成诗的天才。 褚经年笑了笑,「嗯,今天手气不太好。」 骗人!朝颜才不相信这话!如果说第一轮她还只是怀疑,第二轮她心中十分确定了。褚经年肯定是故意选取那种时间短的签文,他只怕……对这所谓的魁首并不感兴趣。 难道他不想要帮差点成为自己未婚妻的方雪纯赎身吗? 或许是她注视褚经年的时间太长,褚经年察觉到了,原本同身边朋友说话的他转过头。视线准确地往朝颜这个方向望了过来,他沖她眨了眨眼。 朝颜不知为何,忽然有种心虚的感觉。她转过头同言灵昕说话,没去看褚经年。 褚经年轻轻一笑,收回自己的目光。 倒是朝颜身边的两个少女在那边一脸羞涩地讨论。 「刚刚褚侯爷是不是看我们了?」 「嗯,是往我们这边看了呢。」 ……对于这种花痴评论,朝颜只能当做没听到了。 第二轮定下诗会主题的是单温柔的母亲宜昌公主,主题为爱情。 朝颜不由想起了关于宜昌公主的事情,这宜昌公主属于典型的追求爱情的人物。年轻时对驸马单景乔一见钟情,主动追求他,最后终成眷属。十多年来都恩恩爱爱的,只可惜单景乔身体不好,即使宜昌公主请了再多的名医给他诊断也是一样,只是勉强将养着身子。也因为这个原因,宜昌公主和单景乔经过感情很好,却只有单温柔这个女儿,便将这唯一的女儿给宠上天。反正她作为长公主,也没有人敢指着她,非要她过继。 想来宜昌公主定下这主题,也是因为想到她和驸马年轻时的事情吧。 只是宜昌公主才定下了这选题,还没来得及欣赏大家的诗作,她府里的嬷嬷便急色匆匆地赶了过来。 那嬷嬷附在她耳边说完话后,宜昌公主的脸色就有些不好看了,眼中闪过担忧,旋即便以家里有事为由离开了,还将自己女儿单温柔也一起带走。 言灵昕语气肯定,「定是那驸马身体又出问题了。」 「驸马我也曾见过,真真是温润如玉的一个翩翩公子。他年轻时有一回打猎,不小心遇到山贼,中了一刀,虽然经过太医抢救以后活了下来。但从此就落下了病根。」 言灵昕对于长相好的人一般都听宽容的,说起驸马便十分唏嘘。 宜昌公主的离开给大家带来了一小阵的议论,很快的,在一篇篇诗作陆陆续续出来以后,大家便将注意力再次集中在诗作上。 第二轮中,褚经年的诗在一干人中算中上,不过因为他那张脸的加分,评分的人便不自觉给了高分,最后也拿下了九分。这一轮中,获得最高分的依旧是礼部尚书之子安适杰。 这位原本就是京城中出了名的才子,加上手气也不错,抽籤的时间都挺长的,拿到这样的成绩一点都不稀奇。 第三轮很快也展开了。 褚经年这一回继续抽到红签,干脆利落地弃权。大家不由咂舌,表示他的手气简直黑到没脸看,三轮中有两轮直接抽了红签。 褚经年也一副遗憾的样子,「看来今天果然不宜出行啊。」 朝颜看着他那完全看不出演戏痕迹的表情,心中鄙视:装!让他继续装!这人明显是在偷懒。 褚经年弃权以后,便在旁边看热闹了。原本大家觉得若是没有差错的话,只怕今天诗会的魁首会是安适杰,他的才华有目可睹。 只可惜安适杰最后手气也差了一回,竟是选中了橙色签。因为时间匆忙的缘故,他最后一轮诗只拿到了六分,于是便被国子监祭酒的嫡长子马久明给夺走了总分第一的位置。 马久明三轮的分数都是九分,加起来二十七分,刚好比安适杰多了一分。而且马久明,还很自恋地压了自己为魁首,加上这十分,三十七分的总分,足够傲视群雄了。 朝颜不得不承认,这马久明的实力虽然有,但更多的还是运气,他三回合都抽到了不错的签,所以有足够的时间来酝酿出好的诗词。加上他生得一张娃娃脸,长得就很讨喜,那些打分的姑娘不自觉就心软了几分,给他打了不错的分数。 寿昌公主扬了扬眉,嘴角抿出优雅愉悦的弧度,「不错,看来今天的魁首便是你了。你可有什么想要的东西?」 马久明咳嗽了一声,目光游离了一下,然后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一样,「我想要方雪纯。」 他这样一说,其他男子不自觉露出了打趣的眼神,自古以来才子都难过美人关啊。 马久明连忙摆手说道:「她也是我表姐,我既然知道她的去处,总不能眼睁睁当做没看到。」 寿昌公主说话算话,直接令人将方雪纯给带了过来。 方雪纯已经换下了先前跳舞的服饰,一身浅黄色的裙子,未施粉黛,身上没有多余的首饰,看上去清清淡淡的,往那边一站,空气都安宁了不少。 寿昌公主说道:「你表弟将你讨要了过去,从现在起,你便不是我们公主府的舞女了。」她身边的侍女直接奉上了一个紫楠木小盒子,里面放着一张卖身契。 寿昌公主漫不经心拿起那卖身契,长长的指甲盖涂抹着的红色触目惊心,同米黄色的卖身契形成了色彩上鲜明的对比。 方雪纯在拿到那张卖身契的时候,身子不由颤抖了一下,眼眶微微发红。这几年来,她从高高在上众星捧月的名门贵女,流落成人人可踩上一脚的舞女,不知废了多少的心思才成功辗转入了公主府。 如今当自由重新回归时,她在欣喜的同时,更多的是復仇的坚定决心。想要向那些害得她家破人亡的人报仇。 「多谢长公主。」在瞬间的失态后,她恢復了淡然无争的模样。过往痛楚岁月的摧残并不曾抹掉她骨子中的淑女仪态。 寿昌公主淡淡道:「你该谢的不是我。」 方雪纯说道:「若没有长公主您的庇护,我哪里能有这段时间的清静日子。」 寿昌公主有些惊讶地看了她一眼,以前的方雪纯骨子中还是有贵女的傲气,如今却显然圆滑了许多,心思也深沉了不少。不过这终究同她无关,她先前也不是刻意将她买下,只不过是看她舞跳得好,才选了她。 方雪纯在道谢过后,便低眉顺眼地走到马久明身边,声音带着感激,「多谢表弟。」 马久明听着那温软的声音,不知为何耳朵有点烫,连忙说道:「这是我该做的。我娘那时候一直后悔不在京城,没法及时打听到你们的下落。她见到你一定会很高兴的。」 方雪纯只是露出了淡淡一笑,「我也甚为想念姨母。」 赛诗会到现在已经落下了尾声。大家纷纷辞别,只有几个人留下同盛非一起进行别的玩乐。 朝颜也准备跟师姐言灵昕一起回去。她今天也算是认识了不少人,黄心怡还表示有时间下帖子请她过去欣赏她种的兰花。朝颜对这位温柔沉稳的大姐姐印象很好,自是一口应下。 今天对她来说,最大的收穫便是扩充了不少的人脉。 朝颜和言灵昕走到马车前,刚打开车帘,便看到里面坐着一个不请自来的人。褚经年做了一个紧闭嘴巴的动作,示意他们别出声,古里古怪的。 言灵昕先上了马车,朝颜也跟着坐了上去,「你来干嘛呢?」 褚经年打了个招唿,「介意我搭顺风车吗?」 朝颜眼皮跳了跳,没好气说道:「我要是说介意的话,你会下来吗?」 「不会。」褚经年十分诚实。 朝颜满头黑线,这个人怎么能够那么欠揍呢! 她问褚经年,「你不是有自己的马车吗?」 褚经年耸了耸肩膀,这个有些无赖的动作由他做来,却是一贯充满了慵懒闲适的味道,「没办法,我离开京城之前,放了他们鸽子,他们几个商量着今天要喝倒我呢。」 「我要是不机灵一点,只怕要头疼好几天。我今天才刚回京城就过来,到现在都还没好好休息呢。」 朝颜懂了,所以他这是躲她这边来了。想来那些人也不会想到褚经年会不要脸地跑去躲人家的马车里,而且还是女孩子的。 她哼了哼,没再说让他下马车一类的话,算是默认了他留下。这人刚风尘僕僕回来,还是免了他遭罪好了。 褚经年将她的反应收进眼中,不由笑了,低低曼曼的笑声中充满了愉悦的味道:他就知道自己稍微装一下可怜,朝颜就会心软,她最吃这一套了。当然,朝颜只需要对他一个人心软就可以。 言灵昕虽然看在师妹的份上没有将褚经年赶下去,但是也看只见得到她师妹的做法很是不满。心里觉得褚经年真是太没眼力劲了,一点都不懂先讨好他们这些娘家人。 她想起了在公主府里其他人讨论的关于方雪纯的事情,直接拿出来刺某人,「咦,你是为了方雪纯特地赶回来吗?可惜你今天运气不好,没能赢得美人归啊。」 褚经年一脸无辜,「方雪纯是谁?」 言灵昕无语地看着他,「就是差点成为你前未婚妻的那个啊!」 褚经年拖长了音调,慢慢说道:「事实上,每年都会有好几个所谓的差点成为我未婚妻的人,你指的是哪个?」 想要攀附他的人多着呢,他怎么可能会有那个闲心将每个人都记住。 朝颜忍俊不禁,她突然觉得方雪纯有些可怜,按照其他人的说法,那时候她更是放下了高傲的性格主动追求褚经年,谁知道却不曾在褚经年心中留下半点的痕迹。不知为何,她突然觉得心情好了不少。 言灵昕见他并非故意装傻,按耐不住心中的八卦,「我记得,那时候方雪纯还时常拜访你祖母,当时甚至传出了你们两个要谈婚论嫁,只可惜后来就没有了下文。」 「那时候你同群芳馆的潋滟姑娘把臂同游,让她芳心碎了一地。」 朝颜发现,褚经年以往的经歷还真不是一般的精彩啊。 褚经年有点后悔跑马车里了,朝颜这位师姐还真的是看他万分不顺眼,拼命给他上眼药,不过他也因此想起方雪纯是谁了。 他说道:「言小姐可别乱说,败坏了那潋滟姑娘的名声。潋滟姑娘有心上人的,只是牛伯爷看上了她,她生怕对方豪取抢夺,这才求到了我面前。」 「人家现在赎身出来,小日子过得不知道多清净呢。」 他先赶紧给自己从这件事中摘清楚后,才继续道:「恰好那段时间方家也整日游说我爹定下两家的亲事,我便干脆让潋滟姑娘帮忙了。」他们两人可谓是各取所需。潋滟姑娘借着他的威势来打发掉牛伯爷。 至少在他和潋滟姑娘出双入对后,方家那边就消停了许多。 因为差点被他爹给媒妁之言的缘故,褚经年对方雪纯的印象可算不上好,尤其是方家还做出了他最鄙视的事情,贪污了修缮河堤的款项,若不是及早察觉,来大洪水后不知道会有多少老百姓遭殃。 他摸了摸自己的鼻子,说道:「再说了,我连她在公主府都不知道,怎么可能为了她而回来?」 他昨晚刚到家,便收到了朝颜今日要去赴宴的消息,不放心她一个人,索性同盛非要了个名额过来,还被盛非打趣他见色忘友——他觉得在这一块上,盛非可没有什么资格说他。 言灵昕砸吧了一下嘴巴,「亏我们大家都以为你是为了她而回来呢。」她也以为褚经年一边追求着她家小师妹,一边对方雪纯念念不忘,这才拼命给对方好看。 褚经年忽的想起了朝颜先前古怪的动作。一开始的她明显是要送花给他的,结果却突然改变了主意,转送了别人。难不成是因为听到了潘旭那些胡话,所以吃醋了吗? 这样一想,他的心情顿时飞扬了起来,像是三伏天吃了一碗冰一样,浑身舒畅到了极点。 能因为这种事而吃醋,他们两人之间,就不是他自己一厢情愿的独角戏。 朝颜只觉得坐在对面的褚经年笑得十分古怪,笑得她心中发毛。 「你又吃错药了吗?」 褚经年意有所指,「没有啊,我只是心情好而已。」 他昨天半夜才回来,没来得及好好休息就得出门,现在开始感到了疲倦。 褚经年打了个哈欠,说道:「我先休息一下,等到了后喊我。」 然后直接靠着车背,阖眼休息了起来。 朝颜也安静了一下,给他一个休息的好场所。她让车夫先拐去褚家,等到了后,才将褚经年喊醒。 褚经年醒了过来后,从马车上跳了下来。 朝颜忽的想起了茶园的事情,问道:「什么时候去你茶园看看?」 褚经年微微一笑,「那就后天好了。」 朝颜后天也没有什么事,于是就答应了下来。 等她重新回到车内,言灵昕问道:「师妹要买他那茶园吗?」 朝颜摇摇头,将她和褚经年关于茶园的合作说了一下。言灵昕拍了拍手,说道:「这样啊,那我也和你合作好了!这样日后也有那龙井茶可以喝了。」 「嗯,到时候产出的茶,你拿六成,我拿四成就好。」师妹那龙井不知道是怎么做的,泡起来口感比每年上进的贡品还要好得多。 朝颜觉得自家师姐这种时时都不忘要压褚经年一头的性格真是太可爱了,她忍着笑意说道:「不用了,我还是一样拿五成好了,占师姐太多便宜的话,我会于心不安的。」 她都这样说了,言灵昕也只能同意了,「我那茶园有两百亩,比褚经年的要大!」语气之中带着炫耀。 朝颜知道师姐喜欢被夸的性子,十分配合,「师姐真厉害!买了那么大的茶园。」 言灵昕得意地尾巴都要撬起来了,「对了,大师兄和老师那边你也可以和他们说一下,他们肯定很乐意的。至于师弟那边还是算了,他毕竟是皇室众人,牵扯甚多。」 吴归远在那边看得嘴角不断抽搐,言灵昕在外人面前,该有的仪态还是有的,但是一到熟人面前,顿时变成了言三岁。 不过有这样一个师姐在,也让朝颜在京城的日子带来不少的欢乐。 朝颜回到家后,没忘记将先前岳照琴的好友简灵珂偷偷塞给她的纸条拿出来。 纸条上只说了一件事:岳照琴他爹岳清同三皇子接触中,似乎有意将岳照琴许配给他。 朝颜眉头微微皱起,她不认为简灵珂会故意说一个容易被拆穿的谎话骗她,只怕这事十有八九是真的,也不知道简灵珂是通过什么渠道知道这事的,京城里现在可没有半点相关的风向。 她长长地吐出一口气,开始坐在书桌面前给岳照琴写信说这件事,另一方面则打算让人盯着岳清,看看具体的情况。说实话,岳清虽然是个渣,但他本身就是在照琴他爹,在世人眼中,他给自己女儿定亲事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另一方面,三皇子柳凤阳身份尊贵,龙章凤姿,乃世人眼中的良配。倘若岳照琴当真成了三皇子妃,大家只会说岳清是多么宠爱女儿,给她定下了这么好的亲事。至于岳照琴本身的意愿,没有人会在乎。 朝颜想到这点,心情越发的不爽。她知道照琴的性子,比起当高高在上的皇子妃,她更宁愿呆在福利院同一群小朋友玩耍。 福利院…… 说到这个,她忽的有些明悟过来。在京城中比照琴身份更高的女子也不少,三皇子不选其他身份更高的人,偏偏选中了照琴,只怕也是为了在百姓之中拥有更好的名声。 毕竟照琴因为同她主持一起福利院的缘故,在民间的名声极好。 连另一半的名声也不放过,可见三皇子这是剑指皇位啊。想到这点,她对那三皇子平添了几分的厌恶。 就因为这个原因,他就盯上了照琴吗? 她深唿吸一口气,压下了心中不断翻滚的怒火,开始给照琴写信说这件事,连同自己的猜测也一起写了上去,然后让人第一时间将信件送回去。 虽然她也可以用信鸽送,这样速度还会更快一些,只是这信件上的事情牵扯甚多,万一信鸽不小心被人给打下来,消息落到别人手中就不好了,还是让人亲自送比较放心。 朝颜默默思考着这个问题,在得知这件事后,她更多的是对岳清和三皇子的恼怒,而不是担忧他们的谋划会成功。要促成一门亲事不算简单,但是要搅黄可就容易很多。 大不了到时候她利用系统弄出神迹,让全京城都知道他们两人八字相合,不宜婚配。 无论是先前三皇子的生母丽贵妃想让娘家侄女嫁柳凤尧,还是现在他们主意打到照琴头上,都成功地让朝颜对他们没了好感,很想给他们坏事一回。 只是作为普通的农女,无官无爵,想要算计一个深受宠爱的贵妃和皇子可没想像中那么容易,一切都得从长计议。朝颜骨子里没有其他人对于皇室的敬畏,算计起来一点心理障碍都没有。 皇子又如何,皇子也不过是运气比别人好,出身高贵了点罢了,人品也不见得比人好。 她在心中将那对母子翻来覆去骂了一回后,又看了一会儿书才心平气和下来。朝颜也隐隐感觉,建立属于自己的势力迫在眉睫。 …… 在朝颜他们各自从公主府离开以后,当天发生的事情很快就传遍了整个京城。那自雨亭等消暑圣地自然被大家所津津热道,连带着朝颜这个设计出这些的人都名声鹊起。 寿昌公主在人前表示出对她的喜爱,加上她老师还是齐国公,她当天的行事也让人挑不出半点差错,大家说起她来,自然都是满口的好话。 不过大家重点还是集中在「空调」上,盛非甚至还让人给她送信过来,说才一天功夫,他就收到了二十家的订单,最少也能赚个几万两。 朝颜没忘记石清莹先前的吩咐,同他拿了一个插队的名额。 除此之外,方雪纯也刷了一番存在感,毕竟她在两年前也是出了名的才貌无双,当她以舞女的身份重新出现在人前,自然引发了一通的议论。 长得好就是有优势,人们虽然觉得方家被抄家是咎由自取,不少人却分外同情方雪纯,觉得她可怜无辜,被家族给连累。 朝颜则不然,方雪纯在那之前是千尊玉贵的大小姐,她所有的奢侈生活都是建立在她亲人收刮民脂民膏上。方雪纯又并非那种不喑世事,被保护得很好的单纯小姐,在家中十分得宠。她父亲更是曾说过她若是男子,定能够有一番作为。 这样的人……说她对于自己父亲所作所为半点都不之情,朝颜还真不相信。知道家族作恶,却没有阻止,她也并不无辜。 而且方雪纯刚被自己的表弟马久明带回去,便在马家引发了小小的风波。马久明的母亲是方雪纯的姑姑,加上又愧疚自己当时没能帮娘家,于是便将满腔的歉意倾斜在方雪纯身上,对自己这个命运多舛的侄女那叫一个好,连儿子女儿都退了一席之地。 倘若她只是单纯地对方雪纯好也就罢了,偏偏她担忧侄女后半辈子无依无靠,甚至产生了让侄女给儿子当妾室的想法,这样也能够更好照看侄女。 倘若她将这事遮掩的好也就罢了,偏偏漏了痕迹。而马久明在前几个月便已经定下了亲事,女方是太长寺少卿之女闻月兰。闻家知道这事后,直接就炸了,直接上门去讨公道,表示倘若马家真要让方雪纯当马久明的小妾,那么这门亲事就直接解除。 方雪纯可是马方氏的娘家侄女,有这样一个得婆婆偏爱的小妾在,她容貌才学又摆在那边,将来无论谁嫁给马久明,都讨不了好。正常人哪里愿意女儿吃这个亏,也莫怪闻家的态度如此的强硬。 马祭酒自然同自己的亲家表示绝无此事,一切都只是外人以讹传讹。只是闻家闹了这么一通后,全京城基本都知道这件事了。 朝颜满同情那闻家姑娘的,还没嫁进去就遇到这种糟心事。那马方氏也是个拎不清的,她若是真疼侄女,有本事就让儿子退了和闻家的亲事,将方雪纯当正妻娶进门。她不也嫌弃侄女落难后,身份低微,配不上她儿子,想要儿子婚事有实惠可得。另一方面又想要自己的良心好过,典型的当了婊子还要立牌坊。 倘若她是闻家人,那定要直接利用这事解除两家的亲事。闻家闹了一场,虽然成功让马家保证没有这回事,但也让马家对闻家的咄咄逼人观感差了,闻月兰将来嫁进来以后,只怕日子不太好过。 虽然她挺同情闻月兰的,但这是闻家和马家的事情,她还真没有资格插手。 在被灌输了一天的八卦后,朝颜早早就休息了,毕竟她和褚经年约好第二天一起去茶园的。 …… 褚经年的茶园面积八十亩,所种植的是毛尖,品质也相当不错,再过些天便可以採摘夏茶了。 褚经年将茶园中所有的人召集了过来,让他们和朝颜来了一个会面,并且当面宣告。 「她命令就是我的命令,见到她就和见到我本人没有差别。」 「朝颜有这个资格差遣你们,处置你们。」 朝颜总觉得这话似乎有哪里不对的样子,又觉得是自己想太多,褚经年也只是为了更好地树立起她的威信,让这些人不敢小瞧。 褚经年唱黑脸,她则是唱白脸。她直接看了一圈茶园,以大家做的不错为理由,直接将这个月的工钱加了一倍,然后又挑拣出几个做的不妥的地方,惩戒了一番。 她赏罚分明、恩威并用,让这茶园中的下人不敢小瞧她。 单单看公子一副任凭她行事的模样,这些人就生不起那些敷衍的念头。 接下来朝颜又提点了他们不少摘茶种植方面的手法,让这些人彻底心服口服。 等搞定了他们后,她才和褚经年并肩离开茶园。 褚经年赞赏道:「做的不错。」 朝颜嘴角勾了勾,笑容透着一丝的狡黠,「嗯,我也觉得自己做的很好。」好歹她也是成功管理一大个福利院的人,收復这些人自然不在话下。 褚经年只觉得自己夸自己的朝颜也是相当的可爱。他不遗余力地继续制造两人相处的机会,「下个月初不如我们也一起过来採茶如何?」 朝颜直接吐槽:「那还是免了,这么热的天气,我完全不想出门。」 还是呆在家里舒服快活。 两人一路说话,一起返回城内。 只是他们的马车在入城门之前,便被拦了下来。拦下他们的人却是马久明。 褚经年同马久明并没有什么交情,应该说两人本来就不是一挂的。他挑了挑眉,问道:「马少爷这是?」 马久明深唿吸一口气,拱了拱手,说道:「在下冒昧拦下褚公子,实在有个不情之请。」 他转过头看向自己身后的马车,马车的帘子被一双纤纤细手拉开,一个身形窈窕容貌秀美的女子款款走了下来,姿态从容优雅。 朝颜直接就乐了:这不是方雪纯吗?她这是打算? 她不由望向了褚经年,褚经年脸色平静,「方雪纯吗?」 方雪纯眼眶微微发红,「没想到褚公子还记得我这个罪臣之女。」语气带着几分的感伤。 褚经年点头,「若不是你同马久明一起过来,我还真认不出你。」 方雪纯脸上的表情差点要崩裂了。
第八章 交易,药方到手 方雪纯沉默了一下,目光在褚经年后面的朝颜身上停留了一瞬,然后垂下眸光,「不知我能否有这个荣幸和你单独谈话一下。」 褚经年挑了挑眉,平静的语气透着疏离,「我不认为我和你之间有什么需要撇除其他人的话要说。」别说的好像他们两个有什么私情一样。 尤其自己身边还跟着心仪的少女,他就更不想让她产生不必要的误会。 马久明看见表姐红了的眼眶和受伤的神情,在心中酸涩的同时,还产生了怜惜之情,帮腔道:「褚公子,看在表姐过往对你一往情深的份上,你就圆了她这个想念吧。」 朝颜在旁边看得啧啧称奇。她觉得这马久明简直是天之第一号大圣父。她都看得出马久明对自己表姐很有几分意思,他却还能够大公无私地撮合心上人和情敌,这份情操也没谁能做到。 褚经年的唇边依旧是温文尔雅的浅笑,看上去很好说话,只是从薄唇吐出的话语却没有半分的客气可言,「是吗?你说她以前喜欢我?可是这又和我有什么关系?」 「我为何要为别人的一厢情愿而委屈自己。」 朝颜差点喷笑了。方雪纯不过是想要同他单独会面,他就能上升到委屈这地步,他到底是多不待见方雪纯啊。 马久明显然没想到褚经年对自己表姐竟是没有半点怜香惜玉之情,他张了张嘴,偏偏不知道该如何反驳。 方雪纯抬起头,声音苦涩,「你还是这样的性格呢,对于不上心的人,便视如尘土。」 尽管早就知道这事,她心中却不受控制地涌现出不甘……除了不甘,更多的是恨意。那几年的地狱生活让方雪纯习惯遮掩自己的情绪,并且表现出最无害最可怜的姿态,就犹如她现在所做的这般。 褚经年只是不可置否,准备回马车上。倘若方雪纯和马久明将他们拦下来只是为了这件小事,那么他还真懒得同他们浪费时间。 方雪纯见他脸上隐隐的不耐,抿了抿唇,说道:「如果我说我知道那张图的下落呢?」 褚经年挑了挑眉,总算产生了兴趣,「你早该说正事了,何必浪费我们彼此的时间呢。」 方雪纯幽幽地看着他,「浪费时间吗?或许在你眼中是这样,可是对我而言,却是珍贵的宝物。而我也只能用那东西来换取更多和你相处的时光。你连我最后一点的想念也要剥夺吗?」 方雪纯说得那叫一个卑微可怜,任何铁石心肠的人听了都要成为绕指环,只可惜褚经年偏偏不吃这一套。或者说他十分厌恶这模式,以前那房姨娘不也是同这种方法将他爹迷得神魂颠倒,纵容她为所欲为。 他开口道:「那我们就到河边讨论这事吧。」 大约一百丈的距离有一条河,他们正好可以在那边说。 方雪纯点点头,往那方向走去。 朝颜不知道他们两个要说多久,看褚经年忽然转变的态度,只怕方雪纯口中出现过的那张图很是重要,让他势在必得。现在太阳挺大的,她正要回马车里好好休息一下,却感觉手腕被拉住。 朝颜不明所以地看着褚经年,用眼神充分表达了自己的疑惑——拉她做什么呢? 褚经年勾唇浅笑,「你和我一起过去。」 方雪纯勐地抬起看,目光直直落在朝颜脸上。她被褚经年这一举动震惊到都忘记维持了习以为常的面具了。 「你……」她说不出心中是什么滋味,褚经年竟是如此信任那姑娘吗? 褚经年唇角的笑意多了几分少见的温柔:「反正没有什么不能让她知道的事情。」 方雪纯说不出心中是什么感受,有酸涩,但更多的是嫉妒和怨恨。她以前拼命追求他能看她一眼,对她温柔一些,他却吝啬施捨给她一点感情。然而她求之不得的东西,他却又轻描淡写地送给了另一个女人,不惮于人前表现出这一切。而那女人甚至不明白这份信任和感情的难能可贵,只当是寻常可得的东西。 不公平……她到底哪里比不过其他人了? 朝颜下意识地看向方雪纯,却正好看到她来不及遮掩的恨意,只觉得自己躺着也中枪。这关她什么事啊? 朝颜忍不住低声问褚经年,「你们两个去就可以啊。」 褚经年卖起了可怜,「万一她故意在我面前跳到水里,我是该把她头按了,还是看在图的份上把她打捞了?」 朝颜嘴角抽了抽,褚经年则一副生怕被方雪纯生吞活剥,投怀送抱的样子,让她不免感到好笑。 「好了好了,我陪你过去便是。」语气多了几分的纵容。嗯,就看在褚经年是她合作者的份上吧,好歹对方今天很够意思地将八十亩的茶园交给了她。 褚经年眸光荡漾着深深浅浅的笑意——他就知道朝颜吃软不吃硬,只要装一下可怜就会妥协的。 朝颜被他拉着走,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等等,他们两人手还拉着? 她正要挣扎,褚经年却先放开了,一脸无辜地看着她,「嗯,握得太顺手,都忘了有这回事。」 她信了他的邪! 朝颜恶狠狠地剜了他一眼,严重怀疑褚经年这是在拿她当挡箭牌,故意在方雪纯面前秀恩爱。方雪纯一看就是那种不好打发的黑莲花,也莫怪他如临大敌,完全不给对方半点机会。 走没一会儿便到了河边,潺潺的水流声多少减了几分的燥热。朝颜很干脆地往树下一站,用那可有可无的柳叶条来遮挡住头顶的阳光。 褚经年往前继续走,轻描淡写地踏过了河边,如履平地,然后採摘了中央的一片大荷叶,再转身返回,回到岸边的时候,他脚下的鞋子甚至不曾染上水渍。 这一手轻功简直了!不带半点的烟火气,却让人嘆为观止。 褚经年将荷叶给她,「若是热,就戴着吧。」 朝颜接过荷叶,直接当伞撑了起来。头顶的眼光被这大片的荷叶遮挡着,倾斜下一片的清凉。 方雪纯看着这一幕,许久后才开口道:「我是不是该恭喜两位好事将近。」 褚经年觉得方雪纯难得说了一句人话,谦虚道:「不,大概还得几年。」 言语之间,却完全没有否认「两人好事将近」这话,听得朝颜有点想把荷叶直接丢出去——但是又捨不得头顶的阴凉。这人真是毫不客气使唤她来打击方雪纯啊。 方雪纯没说话,只是静静地站在那边。河面拂来的清风吹起她的髮丝,整个人显得优雅而纯美,她看着褚经年,像是在用目光临摹他的轮廓一样。 褚经年却没有这个心思和她玩所谓的深情对视,开门见山问道:「那张图在哪里?」 方雪纯说道:「我爹在前一天晚上就预感到会出事,将一张图给了我,让我无论如何都要好好收着,说这是我们方家东山再起的希望。」 「那时候的我深信这一点,为了不让图被搜出,甚至将那图藏在自己的皮肤内。」即使说着这段往事,方雪纯也显得很平静。 朝颜单单想像那个画面就觉得很疼,从这一点来看,方雪纯并非那种吃不了苦的温室花朵,她也有自己的魄力。 「其他想要这图的人也觉得突破口在我身上,我在进入教坊的第一天,便遭受了各种不能想像的酷刑。那时候我牢记着父亲的话,无论如何,都不肯吐露出图的下落。」 她抬头望向褚经年,脸色多了几分的悲哀,「只是我没想到,我只是父亲放在明面上的弃子。」 「我爹,将那张图放在我妹身上。」 褚经年皱眉,「你妹妹,现在又沦落到哪里了?」 方雪纯笑了笑,「这个啊,我也不知道。你可以慢慢找啊~我在前年四月同我妹见过一面,那之后她就被别人给花了大价钱赎走了。」 「我所知道的,也就只有这些了。」 想要在大穆这片土地寻找一个少女,简直就是大海捞针,难度不是一般的大。 方雪纯低下头,说道:「我原本以为表弟将我赎回去,我便可以在马家过上平静的日子。但是姑姑却又因为太想要弥补我,一时犯了过错,现在姑丈对我也意见很大,想要将我打发走。我连最后的容身之处都没有了。」 「表弟是个好人,他便想着将我送到你这边,好让我平静度日。」 她幽幽说道:「我原本只是想让你看在过去我差点成为你未婚妻的缘分上,给我一个容身之处的。只是你终究连这点情分都不愿意给。」 褚经年咳嗽了一声,为自己正名,「我和你之间,没有所谓的情分。再说了,当时那亲事,也只是我爹的一厢情愿。而我爹,他做不了我的主。」 他的语气充满了肯定,即使说着这种忤逆父亲一类的大逆不道话语,也一派坦然,一点都不觉得自己做错了。 方雪纯问他,「如果我愿意告诉你我妹最后的下落呢?你愿意给我一个小小的容身之地,让我能够远离外界的喧嚣吗?」 方雪纯态度已经放低到极点,低到了尘埃里,只是褚经年却依旧铁石心肠地不为所动。 「我不愿意,你妹妹的下落,我会自己去寻找。」 方雪纯唇边勾起了讽刺的笑意,「你还真的是半点都不想和我扯上关系啊。我也并非那种死缠烂打的人,那就只能祝福你心想事成了。」 说完这话以后,她转身便离开了,干脆利落得不像是先前那个还在动之以情试图感化褚经年的少女。 褚经年站在原地,脸上难得没有习以为常挂着的笑意,多了几分的严肃,很显然他现在正在思考方雪纯刚刚说的那些话。 朝颜也不打扰他,虽然她听得迷迷煳煳的,却隐约可以听出,方雪纯口中的那张图十分重要。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才转过头,对朝颜说道:「我们走吧。」 朝颜手中捏着荷叶的梗,默默地跟在他旁边,至于方雪纯和马久明早就已经离开了。 褚经年侧头看她,「你怎么不问那图的事情?」 朝颜说道:「你想说自然就会说。」 褚经年轻轻一笑,「你这样真让我没有成就感,好歹求我一下啊。」虽然她就算不求,他也会告诉她的。 朝颜面无表情看着他,「哦,我求你啊。」 褚经年听着她用冷淡的语气说这样的话,不知为何感觉到耳朵烫了起来,目光游离了一下。 「方家,得到了一张藏宝图。那藏宝图,埋藏着前朝皇族用来復国的金银财宝。」 藏宝图啊……而且还是前朝留下的,想也知道肯定富可敌国。无论这笔钱落到谁手中,都很有可能掀起惊风骇浪。 「方雪纯他爹方进之所以贪污修堤的款项,可不仅仅只是为了钱。他不过是和那些试图復辟前朝的旧臣做了交易,故意偷工减料。这样只要来一场大洪水,便足够冲垮河堤,让附近几个州陷入洪灾之中,名不聊生。而这种时候无疑是起义的最好时机。」 朝颜明白了,「方家全家被抄家,的确不冤。」 方家这手段也太狠了,压根就是用几十万的人命来满足自己的欲望。他们还真不怕事情若是得逞,会有多少冤魂憎恨他们吗? 褚经年说道:「事实上,陛下没有直接将他们抄斩,也是为了留下线索。只是我们当时都集中追查方进的两个儿子,虽然有人盯着方雪纯和她妹妹,却没有那么上心。」 「方雪纯的妹妹方雪薇光芒都被自己的姐姐遮掩着,加上为人爱慕虚荣又口无遮拦的,没有人想到方进会将最重要的藏宝图放在她身上。」 「事实上,方雪薇如何将藏宝图带出去的,我们也在怀疑中。」 朝颜说道:「不外乎就是藏在身体内,说不定是和方雪纯用同样的方式呢。」 褚经年摇摇头,「等回去后,我便让人好好查一下方雪薇的踪迹,方家的人,再怎么样也是有人看着的,总不可能一点线索都没有。」 朝颜戏嚯一笑,「那若是找不到呢?你难不成还要八抬大轿将方雪纯给请回来不成?」 八抬大轿,那就等于是明媒正娶了。 褚经年直接黑了脸,「想也别想,虽然我愿意为陛下尽忠,但不包括牺牲自己下半辈子的幸福。」 朝颜嗤笑一声,「说得好像你牺牲很大的样子。」 褚经年一本正经点头,「是牺牲很大啊,我这么好,当然得要最好的一个人来相配。」 这种自恋的劲头让朝颜嘆为观止,她只能反驳他,「当般配不般配,主要看喜欢不喜欢吧。」 褚经年贊同道:「是啊,所以只要我喜欢一个人,她在我心中便是最好的。」就像是朝颜。京城中真要找出比她好看的,身世比她好,性格比她温柔的,以他的条件自然是找得出来的。但那些人他都不喜欢,就算条件再好,在他眼中也比不上她的一个手指头。 他觉得朝颜哪里都好,拼命赚钱的努力模样很可爱,怼他气势汹汹的神态也让人欢喜,偶尔的甜言蜜语更是会让人心跳如擂。 朝颜并不知道褚经年十分丰富的心理活动,只是告诫他,「那你可得悠着点,别总是做那种会让人误解的举动,就比如说今天。知道的清楚你是为了杜绝方雪纯的想念才抬出我,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你真的对我情根深种呢。」 褚经年差点呕出一口血:她怎么就不能稍微开窍一下?总是往别的方向想,距离真相有十万八千里远。 朝颜教训完后,拍了拍他的肩,「嗯,看在你以前帮我打发那周田光的事上,我就不计较你这一回拿我当挡箭牌了。」 褚经年琢磨着,到底自己现在是应该乘胜追击直接表白呢?还是再观望一下…… 没等他琢磨出个子丑寅卯,朝颜已经头顶大荷叶,飘飘然远去。 得,这下不用做抉择了,只能继续观望。然后温水煮青蛙,让她慢慢地习惯,直到再也没有从他这口锅逃脱的力气。 他看着她的背影,微微眯起了脸,阳光下,那张俊美的面容多了几分平素没有的威仪,那是势在必得的气势。 …… 朝颜坐上马车,有些惋惜地看着马车内的冰盆早就融化了。 褚经年见她生无可恋的模样,忍不住乐了,问道:「先前我不是给了你一块冰魄石吗?你没戴在身上?」这种酷暑的天气最好用了。 朝颜说道:「我放家里给照琴了,她比我还要更怕热。而且京城买得到冰块,不像京山县那边什么都没有。」 「你对她倒是好。」好得让他都吃味了。 朝颜道:「她是我的好友嘛,而且照琴对我也很好的。」 所以她当然也会想要对她好一点啊。 褚经年感觉牙都酸了,但是若是要承认自己吃一个女孩子的醋,只怕说出去都要笑掉人大牙。 朝颜戳了戳他的手臂,问道:「嗯,那冰魄石还有吗?卖吗?」能用钱解决的问题都不是问题。 褚经年嘆了口气,他总觉得自己在朝颜面前嘆气的次数实在不少,「那玩意儿我手中还有几块,明天再送你一块好了,就当做是你帮我打理茶园的工钱吧。」 「那这工钱还真不少。」朝颜笑得眉眼弯弯的。她忽的想起了褚经年欠她的那九篇文,提醒他,「还有那九篇艷情话本小说,你记得要给我。你应该已经写好了吧。」 她甚至觉得,哪天他们那京城八卦月刊要是文章不够了,还可以拿褚经年写的小说来凑数呢。 褚经年差点被自己口水呛到,语气复杂:「你对这小说到底是多执着啊!」都过去多久了,居然还念念不忘。 朝颜得意道:「我记性可好了,别以为你可以逃过。」 「好,明天我一起交给你。」 两人一路上闲聊着,很快就入了城内。褚经年也将朝颜给送到了宅子里。 朝颜回到家,却发现家里有客人在等她,正是眉头紧锁的忧郁美人李秀云。 见到她回来,李秀云娉娉婷婷地行了一礼,「顾小姐日安。」 「用不着行礼。」朝颜连忙将她扶了起来。 李秀云犹豫了一下,还是问道:「我哥后天便要升堂审讯,不知道我们还该做什么?」 朝颜明白李秀云是担心这一次没法成功救出他哥哥,所以才特地从家里跑过来的。 她说道:「不必担心,明天那几个人自然会乖乖说实话的。」 李秀云瞪大了自己的眼睛,迷茫的眼神犹如野外不小心迷路的小鹿,让人忍不住心生怜惜。也莫怪那位花从中过的肃义伯也为她痴迷,想法设法想要夺走美人的芳心。 她说道:「我恰好遇到了一江湖上的侠士,他师门有项本事,能让人说出实话,虽然只能对一个人使用一次。不过却也足够让那些人在公堂之上口吐真言了。」 她故意半真半假,能让人说真话是真,其他便都是她杜撰出来的。 李秀云闻言,不自觉松了口气,「那就好,多谢顾小姐,多谢那位大侠。」她的声音满是感激。在她哥哥出事以后,以前和他们家关系亲近的亲朋好友都退避三舍,生怕被他们家牵连到,她的未婚夫更是薄情寡义地上门退亲,让她沦为笑柄。 她娘也因为一系列的打击而卧病在床,她一方面得打理家务,照顾她娘,为她哥到处奔跑,另一方面还得小心谨慎地应付那肃义伯,可谓是心力交瘁到了极点。 朝颜知道她这段时间日子很不好过,安慰她,「很快就会过去的,这些苦难。」 若是事成了,她就能拿到黑玉断续膏的药方,朝颜对李家的事情自然十分上心。 「那肃义伯可还有再继续纠缠着你不放?」 李秀云抿唇露出了一点的笑意,「最近倒是没有了,想来是上回被我杀鸡的模样给吓唬到了。」 之前李秀云可恼于肃义伯萧唯的纠缠,朝颜就给她出了一个很损的主意。她让李秀云故意在萧唯去她家拜访的时候,在院子中杀鸡,边杀还喊着我剁死你这个负心汉。 将那鸡当做是李秀云的未婚夫给直接砍了。 李秀云那时候忍着害怕和手抖,为了一了百了,直接听话照做。结果效果不是一般的好,萧唯显然没想到看上去娇娇弱弱温柔好推倒的小美人居然也有这般狠厉的一面。 再看那鸡被当场剁成了好几块,血都溅了一地,自然感同身受了起来,产生好大的心理阴影,连忙回自己的宅子找他的温柔美妾来抚慰自己受到惊吓的心灵,这也让李秀云的生活清静了不少。 朝颜脑补了那场景,也忍不住乐了。 「等他情绪平缓过来以后,你哥的事情也了结了。不过以后的章程你们可曾想过?」 李秀云怔了一下,垂下眼睑,「我现在只想着先将我哥给救回来再说。」 李秀云今日赶过来,不过是因为心神不宁,所以想见一见朝颜,好得一个定心丸。如今从她这边得到肯定的答覆以后,就心满意足回去了。 等到十九号晚上,朝颜将尹随川给喊了过来,将装着三滴吐真剂的玻璃小瓶交给尹随川,嘱咐他让肃义伯萧唯、罗老头的儿子罗达以及李彦明的随从大江服用下。 这一滴的药效有整整一天,维持到明天审讯结束是没有问题的。 这件事朝颜还真没法交给别人,一方面是信不过,担心走漏风声,另一方面则是纯粹因为尹随川的武功足够好。 尹随川接过了瓶子,轻轻摩挲着瓶壁,「只要让他们服用就可以吗?」 朝颜点头,「记得一人一滴啊!」她再次强调这点。 尹随川静静地看着她,被他黑漆漆的眼睛盯着看,朝颜莫名地感觉到亚歷山大,不自觉地抹了一下自己的脸,「怎么了?」 尹随川吐出三个字,「加班费。」 朝颜气结:这人在她身边呆了这么久,也没学到点她的温柔善良,只学到了乱七八糟的名词和各种花式要工资。 「行,等你搞定以后,给你三十两。」 「现在是夏天,还得加上高温补贴。」听着他一个正宗的古人,嘴里吐露出现代词彙,让朝颜感觉风中凌乱,被狠狠地雷了一把。 她满头黑线,「行,那再给你加十两银子,不能再多了!」 尹随川继续道:「我讨厌褚经年。」 朝颜不明白他话题怎么就突然扯到了褚经年身上,条件反射道:「你一个大男人,要是喜欢上他了,才奇怪吧?」 尹随川被她的话给噎了一下,继续道:「每次他过来找你,你从不许我跟着,我的工钱就减少了。」 朝颜听着他孩子气的话,被他给逗乐了,「你还真是钻到钱眼子里了。」 尹随川说道:「所以还是少和他出门吧,我看言小姐就挺好的,出手还大方。」 朝颜推他走,「快去快去,别耽搁时间了。再多废话,高温补贴就没了。」 尹随川足下一点,直接从窗子那边走了。 朝颜将窗子关上,抽出书架上的一本书,慢悠悠看着。 另一边尹随川从她窗户那边离开后,却没有马上去萧府,而是站在屋檐上,看着那一扇窗子关上。他的手下意识地放在心脏的位置。刚刚他的确没有骗朝颜。 他不喜欢褚经年,准确来说是厌恶他的存在。不仅仅是因为他让他少了许多外快,还因为他讨厌那人看着朝颜的眼神。 略带凉意的夜风拂面而来,让心中突然涌现的那股戾气平息了下来。他手握紧了手中的玻璃瓶,朝着萧府的方向飞了过去,身影消失在深沉的夜色中。 …… 六月二十日是李艷敏开堂审判的日子,朝颜那天没有过去,毕竟她得将自己彻底从这件事中撇除关系,不能让人知道是她帮李家的。而李家也不知晓她在其中做的手脚,唯一的知情人便是李秀云本人。 虽然她没去,但吴归远却兴致勃勃地带着纸笔过去了。按照她的说法,她这是外出取材,正好为下个月的京城八卦月刊做准备。因为嫌墨水用起来太麻烦,不方便取材。朝颜便帮好友弄了一个炭笔,让她十分满意地背着个小挎包过去取材顺便看热闹,莲子也跟她一起过去。 有吴归远在,朝颜一点都不愁到时候没有人转播现场给她听。 她干脆利落地回自己的画室中。她第一个课程暂时告一段落,齐飞柏紧接着给她上第二个教程。加上夏天天气炎热,让她完全不想出门,她干脆就多呆在家里练习画画。 她画好了一副她奶奶正在绣手绢的画,然后心满意足地放下画笔。 每次绘画的时候,时间总是过得特别快,加上她又是容易沉浸其中的类型,因此画完后,才后知后觉地感到飢肠饿肚。 朝颜去厨房找了盘点心出来,慢悠悠端着盘子去正屋,顺便给自己泡壶花茶喝。 吃到一半的时候,吴归远回来了,从她一脸餍足的表情,可以看出这一趟出门收穫很大。 朝颜笑了笑,说道:「走吧,去我房间说这事吧。」 等到了朝颜的房间,吴归远便开始绘声绘色地同她描述起了今天衙门里那令人目瞪口呆的发展。 「原本大家以为那罗达和大江会抵死不认的,只是在府尹大人用力敲了板子以后,他们两人竟是对自己的罪行供认不讳。」 「那罗老头平时爱喝酒爱赌博,时常将罗达的月前挥霍一空,罗达对自己的父亲早就心怀不满已久。在一次争吵之中,将罗老头给推到了地上,罗老头脑袋磕到,很快就去了。」 「罗达十分惊恐害怕,又知道这事根本瞒不过人,迟早会暴露,便跑去肃义伯面前坦白了这一切。肃义伯萧唯帮他将罗老头的尸首搬运到了李家少爷每天都会经过的马路中央,嫁祸给李家少爷。」 「罗达先前害怕自己弒父的行径被发现是,所以才咬死是李彦明撞死他的。」 「至于大江,则是被罗达给收买了,所以才帮忙做伪证。罗达向他承诺,等事成以后,会帮他进入伯府中。」 莲子说道:「虽然那罗老头为人可厌,但罗达也太过狠毒,为了保住自己的性命,嫁祸给无辜人身上。若不是他今天将事情捅出来,只怕李家少爷就要没了性命。」 朝颜嘴角勾了勾,说道:「想来肃义伯萧唯并不想让他知道自己之所以帮他,不过是为了李秀云,之后也会将他推出去当弃子。」不然罗达早在公堂上将这事也给说出来。 这样也好,没有牵扯到李秀云,不会妨碍到她名声。世人对于女子十分苛刻,尽管李秀云是受害者,但肯定会有人恶意揣测她,说她为人轻浮,勾引萧唯,给自家招惹来这场祸事。 她问道:「肃义伯本人没有过去吗?」 若是萧唯也在,然后在吐真剂的作用下,说出什么不该说的话,那就好笑了。 吴归远摇摇头,「肃义伯原本今天也要过来的,结果似乎他和萧夫人产生争执,甚至被萧夫人给划伤了,所以闭门不出。」 「不过罗达和大江都画了押,李家少爷也被释放了出去。这事传出以后,只怕会有不少御史弹劾他纵容恶奴,污衊他人,他也讨不了好。」 朝颜隐隐有种直觉,这萧唯不是会察觉到自己只能说真话,所以才不敢上公堂的吧。 莲子则是在一旁补充吴归远没有说的细节。 朝颜则是对萧家发生的事情十分感兴趣,派人出去打听了一下。 萧家这事闹的挺大的,加上萧夫人在划伤萧唯以后,直接跑回了自己娘家。萧家现在鸡飞狗跳中,压得住的主母又不在,底下小妾心思浮动,没人管教下人,打探消息比平时要容易得多。 按照所得的消息来看,萧唯这些天都宿在一个温柔的小妾房里,就连十五这个本该歇息在正房屋内的日子也是一样。那萧夫人被死对头拿着这事讽刺了一回,便同萧唯闹了。 结果萧唯说出了自己的真心话,表示自己娶萧夫人不过是看在她的家世份上,不然早就休了她。 还说萧夫人在床上一板一眼的,跟木头没什么两样。 萧夫人在大庭广众之下被丈夫这般不给脸面,当场就红了眼,直接同萧唯撕逼了。 在吐真剂的作用下,萧唯自然是各种伤人的话语脱口而出,萧夫人气不过,直接拿了刀子捅过去。虽然因为萧唯躲避及时而没有受重伤,但是却也伤到了手掌。 之后萧夫人直接丢下了乱腾腾的萧府,回娘家告状去了。 萧夫人的娘家李家势力不小,三品以上的大臣最少有三个,最疼爱她的舅舅还是手握重权的将军。而萧唯除了一个伯的爵位,身上也就背了个御前侍卫的职位。 李家若是要寻他晦气,还真不是问题,再加上这几天肯定会有的御史弹劾,他的好日子只怕要到头了。 正如同朝颜所预料的那般,京城人接下来便围观着发生在萧家的乐事。 萧唯因为纵容怂恿罗达陷害李彦明,因此被罚俸一年,身上御前侍卫的职位也被撸了过去。这当中,李家出力不少。先前他能够娶得萧李氏为妻,也是凭藉着自己那一套手段,引得当年单纯的萧李氏非他不嫁。 这些年来,他每隔一段时间就抬了一个所谓的真爱回去,已经让萧李氏对他的爱被磨得差不多了,只是堵着一口气没和娘家救助。这次的事件则是成为了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萧李氏便吵着要休了萧唯。 萧唯一边将自己府里的小妾暂时遣散到庄子上,一边每天去李家负荆请罪。 朝颜则是一边看着萧唯的笑话,一边让人寻找碗星草,这是黑玉断续膏中所需要的一种草药,十分少见,市面上根本买不到。若不是朝颜曾经听少玄真人提起过,甚至会怀疑真有这种草吗。碗星草的花朵和碗一般大,花瓣上却有星星的花纹,所以才得了这名,碗星草一般生产在幽暗潮湿的环境之中。 在她成功帮李彦明洗刷罪名以后,系统就将奖励颁发给了她,朝颜自然迫不及待地想要配置出黑玉断续膏,可惜卡在了这碗星草之上。 朝颜感觉单纯以她现在这点手下,要找到这东西有点困难,索性同老师和师兄师姐他们求救,尤其是柳凤尧,他可是堂堂的皇子,说不定就有这东西。 等她写好信件,送出去后,就收到了李秀云上门求见的消息。 朝颜便让李秀云进来。明明李彦明已经安全无忧,但李秀云的脸上却没有太多的喜意。 见到朝颜,她只是勉强笑了笑,「顾小姐,多谢您的帮助,我哥哥总算平安无忧。这是先前说好的八百亩田地的地契,给你。」 她将地契递给了朝颜。 朝颜问道:「发生什么事了吗?难不成萧唯对你还不死心?」应该不会吧,对方已经是自身难保了。 听着她关切的声音,李秀云压抑了好久的委屈情绪重新爆发了出来,眼泪夺眶而出,她用手绢擦了擦自己的眼泪,勉强挤出一抹的笑容,尽量用轻快的语气说道:「我没事,我只是快成亲了,想到亲事定下来后便不能再随意外出,所以有些感伤罢了。」 这话朝颜一个字都不相信,李秀云才刚解除亲事不久,怎么可能短短几日又定下了亲事,这也太仓促了点。但李秀云吗明显没有要告诉她真相的意思。 等到她离开后,朝颜直接吩咐人去调查这事。 ------题外话------ 推荐姒玉种田文《田园秀色:美夫山泉有点甜》pk支持有奖 简介:强军女王穿越成了村姑,种田、盖房、鸡鸭成群,偶尔来只极品亲戚来找茬,打的你屁滚尿流。瓜果蔬菜样样鲜,美酒佳肴惹人妒,后面还跟着个『吃货』美夫,身份大有来头。 逗比剧场: 「小丫头,求合作!」 听了理由合作了,反正获利的也是自己。 「小丫头,要亲亲!」 吧唧一口,反正这公子生的美,自己也不吃亏。 「娘子,名分很重要,求正名、求啪啪……」 「滚,我都还没过够姑娘的瘾,这就要当娘了,还啪个屁!」 「要不,走后门?」 「……马不停蹄的滚!」这谁家邪恶夫君,能不能退货,太无耻了!
第九章 值钱的道歉,就是这样的俗人 吴归远这段时间寻了些小乞儿,平素让他们帮忙打探些消息。当然做这些事她自己是不曾出面,免得暴露了她和朝颜这一层关系。虽然这些小乞丐别的不行,但打探些消息还是可以的。 很快的,关于李秀云定亲的消息便传递了过来。出乎朝颜的意料,她定亲的对象竟还是原来那见风使舵,在李家出事就上门解除亲事的前未婚夫柯德昌。 朝颜实在想不通,这李家到底是什么个想法,正常人都不会将自家女儿给推入柯德昌这个火坑吧。 而唯一能够阻止的便是李秀云她哥李彦明。但李彦明在牢房中受了好些折磨,刚从牢房中出来就大病一场,直接被家人送到庄子上去休养。现在看来,李家人是为了防止李彦明反对这门亲事,所以才借着养病的名义送走他。李彦明在庄子上只怕根本不知道这件事。 想到李秀云先前努力用自己柔弱的肩膀支撑起这个家,一转头就被家里人给卖了,朝颜都感觉不忍心。 她说道:「将这事捅给李彦明知道。若是能找到机会的话,那就将李秀云带出来,到时候再看她自己的选择吧。」 正如同朝颜所预料的那般,李彦明的的确确是个大好人,在知道自家妹妹被父母定亲给柯德昌后,连夜从庄子上赶了回来,和李父李母大吵了一架。 只是平时十分顺从儿子意思的李父和李母这回态度却十分坚决,非要将李秀云给嫁出去。最后李彦明做出了一个相当胆大的举动,他帮自家被关在家里待嫁的妹妹,从家里逃了出去。 在六月二十六号,朝颜便见到了眼睛红肿的李秀云。 她手上还拿着一个包袱,包袱里除了一些值钱的首饰、她平时积攒的两三百两银子,另外还有她哥临走之前塞给她的五百两银子——从这点来看,李彦明的确是好哥哥一枚。 朝颜嘆了口气,说道:「先坐下来吃饭吧?」 她吩咐厨房给李秀云下了一碗面。李秀云边吃,边掉眼泪。 等吃完以后,她才拿出手绢,擦干眼睛,声音因为哭得久了而有些沙哑,「多谢。」 朝颜问她,「现在可以告诉我,你爹娘是什么想法吧?怎么会想将你嫁给柯德昌那种烂人。」 李秀云温柔秀美的面庞浮现出动人心弦的悲伤,「我哥从牢房中出来后,我告诉我爹娘,应该要将地契给你。我爹娘那时候不乐意,说你又没帮上多少忙,哪里能够白白将田地送给你。」 「我那时候就告诉他们,是你请来了大侠,才让那两人成功吐露了真心话,让我哥的冤情得以昭雪。他们这才不说什么,有了萧唯这一出,又生怕得罪了你,这才让我将那八百亩的地契转给你。」 朝颜明白了,难怪当时李秀云送田地地契过来的时候,情绪不太好,原来是那时候她就和自己的家人大吵了一架。也难为她性格温柔,却能为了她鼓起勇气,和家人据理力争。 李秀云继续道:「知道了珊珊的不妥,在我哥出来后,我自然不可能留着她,便叫来人牙子,打算将她卖得远远的。」 李秀云虽然性格良善,却也不是一昧的软包子,该出手还是会出手的。 「珊珊她便鱼死网破,跑到我爹娘面前,说了萧唯的事情。说我是祸根子,这一场祸事都是我行事不端,招惹过来的。我爹娘听进了她的话,对我态度就变得冷淡了,想要尽快将我出嫁。我爹甚至说,早知道萧伯爷目标是我,就该让我进入他府里,也不会让我哥白白受罪。说当一位伯爷的姨娘,也不算是辱没了我。」 对于李秀云而言,最大的打击便是来自亲人的不理解和冷言冷语。在最初听到这些话时,她难过得恨不得直接死了,好一了百了。 朝颜拍了拍她的手背,给她无声的安抚。 李秀云继续道:「然后柯德昌重新上门提亲,他不知道从哪里得知消息,知道我哥在牢房中被折磨了一通后,根子有损,以后子嗣艰难,于是就上门表示,我们两个若是成亲,将来愿意过继一个儿子到我哥的膝下。」 「我爹娘一方面怨恨我给家里招惹来这场祸事,又听到他愿意过继,便拍板重新定下了亲事。」李秀云心中一片悲凉,至于她本人的意愿,她爹娘根本不在乎。或者说在他们眼中,这是她应该做的,为了弥补她犯下的错。 可是她又做错了什么呢? 她错在没有在得知这件事后,就跑到萧唯面前自荐枕席吗?可是小时候教导她要自尊自爱,不能给家里丢脸的也是她爹娘。 朝颜问她,「那么你现在有什么打算?」 李秀云摇摇头,神色悽苦,「我不知道,虽然我哥让我先离开家里,等事情过了再回来,可是我还是看不到自己前进的路。」她哥虽然为她好,想法却还是太单纯了点,觉得自己能够说服爹娘,让他们改变主意。李秀云却很明白,她这走,爹娘只怕恨死她,即使将来回去,也只会再被重新卖出一个好价格罢了。 朝颜略一思索,问道:「我倒是有个去处,只是不知道你愿不愿意背井离乡?」朝颜所想的便是星火福利院。她今年还要再置办一个庄子,单单她和岳照琴两个人,未必忙得过来。李秀云性格温柔却不是没有主见的人,心地良善,又读书识字,的确是很好的人选。 李秀云怔了怔,问道:「有什么我能帮上的吗?」 朝颜将福利院同李秀云说了一下,让她自己做选择。 她原本以为李秀云还会再考虑一下,结果李秀云却一口答应了下来,斩钉截铁的,「好,我什么时候能过去?」 朝颜问道:「你都不需要再考虑一下吗?」 李秀云微微一笑,这是朝颜今天见到她以后,第一次在她脸上看到的真心的浅笑,「嗯,不用了。我和哥哥先前就听说了你做的那些事,很佩服你。我很高兴自己也能够帮上你的忙,这让我觉得,自己的存在不是没有意义的,不是只会招来祸患。」 听她这话,就知道她爹娘那些话语在她心中留下了很大的伤痕,不知道得用多久的时光来沖淡痕迹。 朝颜点点头,「嗯,那明天我就送你过去吧。」也算是帮照琴减轻一下负担。 朝颜和李秀云说完话后,将她安置在客房中。 第二天,李秀云休息好后,收拾好几件换洗的衣服,拎着包袱,离开京城,踏上了自己的味道。尽管她第一次离开这里,却不曾迷茫,不曾回过头,背始终挺得很直。 她走之前,倒是留下了一封信,让他帮忙转交给她哥李彦明。 朝颜不想透露出自己知道李秀云下落这事,直接让尹随川偷偷将信件送到李彦明房间的桌子上。 之后李家的事情便同她无关了。 朝颜忙着呢,不仅要忙着绘画,忙着配置黑玉断续膏,还得忙着种花,今年她那花茶店是没办法开张,但明年完全可以。在她忙碌的时候,尹随川还要给她添乱来着。 也不知道是不是这段时间被朝颜使唤得太厉害了,尹随川有意见了,直接公报私仇了起来。他先是把朝颜叫到院子中,狠狠地用武功虐了她一通后,摇摇头,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你这段时间松懈得厉害,武功都退化了不少。」 朝颜只想mmp!她武功本来就不怎么样,也就是多了些内力,用飞刀更顺手了。根本不曾进步过,哪里来的退步。 尹随川道:「所以你还是抓紧时间练起来好了。不然等我哪天离开了,你一个人连个自保之力都没有。」 朝颜迅速抓到了重点,「你要走了?你恢復记忆了?」 尹随川摇头,「我若是哪天要走,会同你说一声的。你这边待遇不错,三餐也挺好吃的,换了东家未必能这样。」他顿了顿,目光定定地落在朝颜脸上,「所以你不希望我离开吗?」 朝颜说道:「自然是不想。」虽然尹随川这个人特别小气,总是要求加工资,但还真的是很万能。揍人、搜罗消息,无论什么事情都可以交给他办。 真是太给力了!朝颜一点都不后悔救了他。 尹随川垂下眼睑,「就算你说好听的话,我也不会减轻你的训练量的。」 朝颜没忍住翻了个白眼,「没让你减轻。」训练就训练!她在思考着,是不是应该从系统那边买个十年份的内力——十年内力也就是一千点功德值。但转念一想,还是暂时打消了这个想法,不然到时候她怎么解释内力来源都说不清楚了。 于是在尹随川的要求下,朝颜每天又增加了一个时辰的练武。练完一个时辰后,她还得花费半个时辰时间来给全身做一个按摩。尹随川这人平时有时候有点呆萌,但是一旦到了训练场,那就完全化身为斯巴达大魔王,那叫一个冷酷无情,将她操练得死去活来的。 她每一天的日子都过得十分充足,充足得她都想哭了。 忙碌的时光过得很快,朝颜感觉一眨眼时间,就到了七月份了。 七月初,盛非亲自送来了第一笔的「空调安装」利润,整整有一万两千两,比朝颜想像中还要多,毕竟距离赴寿昌公主才过去了半个月而已。 盛非大摇大摆地坐在位置上,说道:「趁着这夏天,咱们还可以再赚上几万两的。这门生意比想像中更有搞头。」 盛非觉得自己真是机智,同朝颜合作的两门生意都赚得很好,让他小金库满满的。 手中多了一万两千两,朝颜自觉宽裕了许多,也可以再去置办更多种花的田地和买茶园了。 盛非眉飞色舞,那叫一个扬眉吐气,「嘿,那些先前背地里说我游手好闲的,现在跟孙子一样,求我面前,让我早点帮他们家弄。虽然也有人想要学习我们这一套,但那些知识哪里是那么好弄懂的,他们自己做的话,再怎么绞尽脑汁只怕也达不到我们的效果。」 朝颜看见盛非原本算得上白皙的皮肤都黝黑了几分,就知道他这段时间没少跟着到处跑——虽然他本人并不觉得累,反而乐在其中。相比较而言,朝颜就轻松得令人髮指了,直接做甩手掌柜。 盛非环视了她周围一圈,朝颜不明所以,问他:「在看什么呢?」 盛非道:「你那丫鬟呢,怎么现在都没看到她了?她是做错事,被你调离身边了吗?」 朝颜一听就知道他说的是吴归远,故意说道:「是啊,她是犯了错,所以我将她调离了。」 盛非身子微微前倾,说道:「她犯了什么错?我看她看起来挺规矩的样子。」 朝颜道:「她犯了大错,所以我将她发卖出去了。她没有经过我的同意,就收下你送来的那些东西,我很生气。万一传出去的话,别人还以为我身边的丫鬟和你不清不楚的呢。」 盛非脸上闪过一丝的懊悔,他是觉得那丫鬟有几分意思,明明身份低微,却不曾因为他的身份而在他面前卑躬屈膝,同那丑八怪一样,所以才会逗弄她一下,却不曾想到却害了她。 只是他也不能怪朝颜太过狠辣,本来就是他做事不周全,反倒牵连到了别人。 「她被卖到哪里了?」那样的容貌,若是落到别的地方,只怕讨不了好。 朝颜拖长了音调,故意说道:「这个啊,我不知道,也不想告诉你。你平时还是多注意点吧,虽然你自诩是惜花之人,但可别变成摧花之人。」 她还非要打击一下盛非才是,让他注意收敛一下自己对于姑娘的态度。 盛非皱眉,正要说什么,一转头却看到熟悉的身影手端托盘,施施然走了过来,托盘中放着两盘精美的点心和两罐茶叶,来人的相貌十分熟悉,正是先前朝颜口口声声说被她给发卖了的吴归远。 盛非手指着吴归远,「你、你……」 然后又颤抖着指着朝颜,你了半天,都没你出个下文来。 吴归远侧了侧脸,「盛公子他怎么了?」 朝颜凉凉道:「谁知道呢,大概是中暑了吧。」 吴归远嘴角抽了抽,哪家人中暑是这个样子的。只是在人前她也不会反驳朝颜的话,将托盘上的东西一样样摆放在桌子上,然后低眉顺目地站在朝颜身后,做足了丫鬟该有的样子。 朝颜则是开始沖泡起了花茶招待盛非,等到白色的杯子中盛开着一朵鲜艷的花朵后,她将杯子推到盛非面前。 盛非摇摇头,说道:「刚刚差点被你吓死了。」 朝颜毫不客气说道:「你活该。不过我说的也是实话,我好说话,可不是你调戏我家丫鬟的理由。」 盛非眼皮跳了跳,辩解道:「我没有调戏她,我只是先前想要弥补一下而已。」 朝颜说道:「哦,你之前还整天用丑八怪喊我的朋友,对她纯洁无辜的心灵造成了很大的伤害,你是不是也该弥补一下?」她也就是故意说这话损一下盛非这个外貌协会者罢了。 没想到盛非怔了怔,反而问她,「她……真的难过吗?我以为她不在乎这些啊。」 朝颜哼了哼,「她难过死了,天天在房间里偷偷哭泣呢。」 在朝颜口中据说很难过的吴归远很想将信口雌黄的好友给抽一顿,她什么时候会因为盛非的一句话而难过了?她从小到大,听过的恶语不知道有多少,盛非那些话反而是毛毛雨,根本对她造不成什么影响。 盛非呆了一下,他虽然是京城中有名的纨绔子弟,但为人却不坏,听了朝颜这话,良心有些不安了起来,「要不,我向她道歉?」 「人家人又不在这里,你怎么道歉?」朝颜还真没想到盛非当真了,还在那边认真思考着道歉的事情,她停顿了一下,说道:「好了,你的歉意,我会传达给他的。喝茶吧。」 盛非被转移了注意力,端起茶杯,慢慢品茗着,说道:「你这花茶是怎么做的,味道还真不错,比拌花茶好喝多了,而且泡起来还这么好看,美不胜收。」 拌花茶,就是纯粹将花瓣和茶叶一起沖泡了,香气和视觉效果都比不过朝颜的工艺茶花,也难怪盛非会啧啧称奇。 朝颜说道:「若是告诉你了,我以后还怎么做生意。等明年我打算开一家专门卖这两种花茶的店铺,到时候被忘了捧场。」 「一定一定,我娘也很喜欢你送来的那些花茶,平时都捨不得拿来招待客人呢。」 朝颜听了他这话,就更有信心了,连见多识广的寿昌公主都能征服,其他人那就更不在话下了。 盛非喝完茶以后,很快就离开了。 朝颜转头看向吴归远,调侃道:「我帮你要到他的道歉了,如何?」 吴归远眉目不动,「他的道歉又不值钱,有什么好在乎的。」 朝颜噗嗤一笑,这还真的是十分具有吴归远个人风格的回答啊。 只是…… 第二天,盛非便送来了道歉的礼物。礼物有好几匹的绸缎、香料、药材、甚至还有一个一百亩田地的地契。除此之外,还有一张药方,那药方朝颜看了一下,是那种美白护肤消除暗疮疤痕一类的药方。而且药方上比较贵的几种药材盛非也一起送来了。 朝颜不得不承认,盛非还真的是相当有心啊。 她转头看向吴归远,「嗯,这回他的道歉值钱了吧?」这些东西加起来,最少也要两千两。 吴归远点头,「其他东西可以直接卖了。再攒一段时间的钱,我就可以买下一个青楼了。」 她始终不曾忘记先前同朝颜的计划。 朝颜说道:「我现在手头有些钱,不如我拨些给你好了。」 吴归远点头,「也可以,那你给我五千两就可以了。」 朝颜问道:「青楼那么便宜吗?」怎么感觉不用一万两就可以买下的样子。一万两……也只能买下楼吧。 吴归远说道;「倚翠园买下的话,只要九千两银子。先前他们家的花魁直接从楼上跳了下来,死状甚惨,不少客人被吓到,之后还传出了闹鬼的流言,说是那花魁的冤魂不散。于是倚翠园的生意便一日不如一日,毕竟男人去青楼是为了放松自己,而不是为了做噩梦。倚翠园的老鸨便决定将楼给卖了,一些比较有名的清倌和妓女都卖给了其他青楼,只留下三十多个没卖出去的青楼女子,连同那楼一起卖,只要七千两,再拿两千两来装修也差不多了。」 朝颜也听说过这件事,据说那花魁原本同一个上京考进士的男子情投意合,那男子也同她约定好,无论是否金榜题名,都会迎娶她。男子考试失利,返回家乡,花魁还赠送他盘缠,一心想着给自己赎身,到时候和他双宿双飞。但是等来的却是男子另娶他人的消息。花魁在绝望之下,便从三楼跳了下来,当场头撞到了尖锐的石头,一命呜唿。 吴归远拿着五千两,又将盛非送来的那些东西卖了,加上先前存的银子,直接将倚翠园给买了下来。后续的便是如何让这青楼能够一鸣惊人了。 朝颜原本想要弄一个所谓的选秀,但又觉得不妥。首先是她这青楼里也就只有三十多个青楼女子,大多数年纪都在三十岁以上,在世人眼中属于年老色衰的范围中。从这些人中进行选美,只怕那些客人们一看就没了兴趣。 吴归远说道:「我这几天正好查了一下京城中几个专门卖漂亮姑娘到青楼的人牙子,到时候可以买几个回来。」 朝颜眉毛微微一动,「这不太合适吧。」 吴归远在这方面很冷静,冷静得近乎冷漠,或者说过往的经歷让她能够更好地剥离自己的情感,用更理智的目光看待这事,「那些姑娘都是专门卖到各种青楼的,即使我们不买下,她们也会落到其他烟花之地。至少我们青楼不会强迫她们接客。」 朝颜想了想,也觉得有道理,「找个时间,我们两个一起去看看。」她继续道:「也许,我有些念头,我们青楼或许可以走另外一条道路,楼里的姑娘不需要卖身。」 吴归远脸上微微露出掉笑意,「你还是改变不了你这个性子呢。」不过若不是对方是这样的人,她们两个关系也不会这么好,「放心吧,我也不想做那种下流的勾当。」 她继续道,「择日不如撞日,干脆今天吧,买完人,我们今天直接去倚翠园看看。」 她还真的是相当雷厉风行的一个人。 朝颜点点头,和吴归远都换了一套没穿过的衣服,然后又给她们两人易容了一下。朝颜觉得她和吴归远还是得做两个合适的面具佩戴上,不然总是易容成不同的样子也不是个法子。 除此之外,她还得给尹随川易容,毕竟尹随川肯定要同她们一起出门的。 朝颜一边往尹随川脸上涂抹东西,一边说道:「我看什么时候我也教你自己涂抹好了,免得每次你出门都得让我帮忙。」 尹随川眨了眨眼,因为两人距离很近的缘故,他甚至可以感受到顾朝颜说话时呵出的气息让他脸颊痒痒的,却不想要避开。这个距离,他还能看到她长长的睫毛下那双专注看着他的眼睛。 会上瘾的……这种如同五石散一般会让人慾罢不能的滋味。 朝颜见他许久都没吭声,暂时停下自己手中的动作了,「怎么突然不说话了?」 尹随川道:「我没有艺术天赋,所以就算你教我易容,我也学不会的。」 他觉得每次出行前被朝颜亲自化妆挺不错的,完全不想被剥夺了这项福利。 朝颜黑线,「易容而已,和艺术有什么关系?就算你把自己画成一个丑八怪,也不要紧,只要让人认不出就可以。」 尹随川理直气壮道:「我自己画的话,说不定半路上妆就掉下来了。」 反正他怎么说都有理。 朝颜感觉自己这是请了一个大爷回来,却也只能顺着他,「好好好,都听你的。」 怀着一种报復的心态,她这回当真将尹随川化作了人见人嫌,十分辣眼睛的丑男。 吴归远看了后,都忍不住噗嗤笑了出来。 尹随川倒是没什么感觉,反正这又不是他真实的模样。 他们出门的时候,也特地换了一点都不起眼的马车,吴归远带着朝颜往一家家的人牙子看过去。 吴归远用十分内行人的语气说道:「你们这边可有什么上等货色?我们来验货了。」 他们所去的第一家人牙子尤四娘笑眯眯说道:「有,我们这个月初正好来了几个好货。」 然后将屋里的姑娘都喊了出来,站成一排,像是罗列橱窗中的商品。这些姑娘显然都被教训过的,身子颤抖着,眼神惶恐,却不敢提出抗议。 朝颜看了一下,不得不承认,这些姑娘模样生得的确都不错,即使算不上绝代美人,却也是清秀佳人。尤其是最左边的那位,模样生得很是不坏,额头还有一个红点,让她清纯的面貌多了几分的魅惑,眼神带着几分的不驯。 少女在这群模样不赖的姑娘中也是鹤立鸡群的存在,朝颜不免多看了她几眼。 尤四娘笑眯眯说道:「这位原本还是书香世家的小姐,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价格也不贵,也就是一千两而已。」 要知道其他姑娘价格差不多都只在一百两左右。 朝颜转头问吴归远,「你觉得如何?」 吴归远淡淡评价了一句,「值这个价。」 朝颜也觉得这姑娘长得的确不错,但是对于尤四娘口中的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的评价,她是不太信的。若是真的这么好,尤四娘最少也会卖个两三千两的高价,而不是一千两。 她指了指那姑娘,说道:「那就她吧。」 一千两即将进帐,让尤四娘不由笑得眯起了眼睛。 那额间一点红痣的姑娘却开口说道:「等下,除非是我所承认的人,否则即使买下了我,我也不会服从的。」 尤四娘脸色微微一变,对朝颜笑道:「这丫头气性大了点,不如我帮您调教个几天,到时候总送给您如何?」她说这话的时候,语气闪过一丝的狠厉,显而易见她口中的调教并非什么小儿科。 朝颜连忙阻止,「不用了,我看她这个脾气倒是不坏。有的客人就喜欢那种驯服野马的感觉,正好能投了他们的喜好,我那边正缺这种类型的呢。」 她这样一说,尤四娘脸上的笑意加深,「您喜欢就好。除了她,我们这边其他的姑娘也很不错的。」 朝颜没有马上相看其他人,而是饶有兴致地问她,「那么我该如何获得你的承认?」虽然她觉得这姑娘模样生得真不坏,但是倘若对方死活不肯跟她走的话,朝颜也不会强人所难。 少女沉默了一下,「那么借步说话。」 朝颜点点头,跟着她一起走到屋内。吴归远和尹随川也跟在她身后,免得少女突然发难。 「听你的声音,应该不到十五岁。」 这姑娘一开口,就让朝颜吃了一惊。说起来,她为了不让人察觉到,说话时,声音还刻意压低了,让嗓音听起来老成一些,没想到少女却直接点出了真相。 少女指着吴归远,「她的话,听声音十六岁差不多,那男的则是二十岁。」 「像你这样一个尚未及笄的女子,为何会经营青楼?」 朝颜挑了挑眉,这姑娘的耳力还真不是一般的好。她询问系统,「她耳力数值有多少了?」 系统道:「96。」 这数值,还真的是天赋异禀了。 朝颜在心中咂舌,想起她还没回答这姑娘的问题。她略一沉吟,说道:「经营青楼的理由吗?这个啊,我有不得不去做的原因,具体我不能告诉你。」 她又不是傻子,随便一个人问她,她就直接回答出真话。 那姑娘垂下头,像是在思考着什么。 朝颜道:「当然,若是在我那边,不必担心被人强迫接客,我也不喜欢强迫别人,你自己考虑清楚便是。」 尤四娘这边的姑娘都要被她卖到每个青楼中,除非京城中每个青楼都看不上她们。朝颜虽然希望能够用自己的方式帮助这些姑娘,却也不想要请回一个个祖宗。 少女忽的抬起头,淡淡说道:「知道我为什么只需要一千两吗?因为我身上有不少鞭打过的痕迹,让男人看了就倒胃口。那尤四娘担心你们发现这点后,我就卖不出去,所以干脆便宜卖了。」 听她这话的意思,已经是同意和她们一起走了。 朝颜眯了眯眼,说道:「多谢你告诉我们这边,这样我们还能省点钱。」 她们从屋内出来,尤四娘立刻迎了上去,「你们讨论得如何了?」 吴归远直接上前同她杀起价来,表示这少女根本不值这个钱。 尤四娘见她们已经知道了,狠狠地剜了少女一眼,然后被咄咄逼人的吴归远硬生生杀价杀到五百两银子。朝颜在旁边看得都要笑喷了,吴归远真的是人才一枚。 除了这少女,朝颜还是将其他姑娘也一起买了下来。她看不到也就算了,都已经看到了,那就没办法当做不知道。至少在她那边,还能保证她们的一片安宁。 尤四娘见状,原本被吴归远杀价杀得不太美丽的心情又飞扬了起来。 最后朝颜等人一共花了一千八百两买下这些姑娘,一共有十六个人。 在付完钱,将她们带走后,她的脑海中不断地冒出了系统的萝莉音。 「拯救伍思华,奖励功德值五百。」 「奖励毛顺娘,奖励功德值一百。」 …… 除了伍思华是五百点,其他人都是一百点功德值。 朝颜的心情一下子好了许多,这加起来也有两千点的功德值,实在不亏! 等将这些少女送到倚翠园,找了好几个人看守她们后,她神采奕奕地看向吴归远,「好了,我们继续去下一站吧!」 吴归远:「……」 她怎么觉得朝颜买人买上瘾了? 在某种意义上来说,吴归远想得的确没错。 朝颜接下来和吴归远跑了好几家的人牙子,最后花了四千两,又继续买下了三十五个人,成功获得功德值四千一百点。像是那种功德值高于两百的女子,朝颜都默默记在心中。这种明显是有某项才能价值,亦或是在将来有可能做出影响力大的好事,才会拿到比寻常人高的功德值。 包括最初买下的伍思华在内,功德值高于两百的一共有五个。 买人买上瘾的朝颜很忧伤地发现她将她和吴归远的小基金都给挥霍一空了。算了,花光就花光吧!反正她手头还有存银,下个月还会有分红,那就继续花。 她和吴归远将倚翠园给逛了一圈,不得不承认,倚翠园的风光的确是极好,尤其是花园中还引入了一条清澈曲折溪流,潺潺的溪流声能够洗去人心头的烦躁。 若不是倚翠园先前出过那事,这么好的楼也不会便宜出售卖了。 和吴归远将倚翠园逛完后,吴归远才问她,「现在总该告诉我你的计划了吧?你先前说过的,不想做休闲意义上的青楼。」 朝颜扬起了自信的浅笑,「是的,我想弄成一个休闲会所,专门针对京城中的那些文人骚客,毕竟这些人最喜欢一掷千金,可谓是人傻钱多。」 吴归远忍不住笑了,「这个评价倒是很形象。」 朝颜觉得,做生意就是得找对自己的定位。寻常的青楼,虽然也有用那些才貌双全的清倌来吸引文人骚客,但她们脱离不了以色诱人这一范畴。 朝颜继续道:「我们可以在楼里举办各种活动,像是曲水流觞、蝶选羊车、投壶簪花……」每一个玩法都文雅到了极点,她就不信吸引不来那些客人。 吴归远有些跟不上她思路,「等等,曲水流觞这些又是什么玩法?」 朝颜摘下一片叶子,放在溪流上,微微一笑,「我们可以在溪流两边设置位置,放置酒杯,让酒杯顺流而下,等一曲毕后,看酒杯停留在谁面前,就让谁作诗。」 吴归远不由感慨,「真的是极其文雅的玩法,肯定投那些世家子弟的喜好。这种玩法,你自己不留着用来举办宴席,偏偏用在青楼之中来吸引客人……」 她都不知道该说朝颜什么好。 朝颜很干脆说道:「我知道,如果我自己宴席上使用,固然能为我赢得一个风雅的才名,但那又如何呢?又不能给我带来其他的利益,还不如最大利益化。我本来就是这样的俗人。」 风雅的名声能吃饭吗?能给她赚钱吗? 吴归远无语了一下,「你还真是实际。」 朝颜笑眯眯说道:「多谢夸奖。」 ------题外话------ 朝颜很现实的……做事都会考虑到利益最大化,只是比起归远,她会多一些人情味
第十章 採茶,暗香 朝颜继续道:「至于蝶选羊车……则是让那些文人骚客们选喜欢的花佩戴上,放蝴蝶过去,哪个人身上的花停留最多的蝴蝶,那么就能够同他看上的姑娘喝茶。」 朝颜想得很清楚,她必须狠狠培训一下楼里姑娘的泡茶水准,务必要体现出茶道的韵高致静。 吴归远目瞪口呆,她想也知道这些玩法传出去,不知道要掀起多少的波澜,她忍不住竖起了大拇指,「果然还是你会玩。」 朝颜继续道:「还可以让楼里的姑娘出上联,他们对下联,对得最好的可以得到才貌双全的女子的垂青。」那种难的对子,她这边多着呢,去商店刷几本着名的对子就可以拿来应付他们了。她还可以多弄几个千古绝对。 朝颜一个个主意说下来,吴归远觉得她们这青楼不红火简直没道理。不,应该说这的确不是青楼了,风流却不下流。 朝颜抿唇一笑,「每个月咱们楼还可以选取最受欢迎的诗词,由楼里的姑娘谱写成曲,演唱出来。」 吴归远听得眼睛发亮,「还有呢?这些主意,每一项都很好。但有一个最重要的问题,我们要如何赚钱?总不能做亏本生意啊。毕竟要培训处符合要求的女子,所花费的资金也不少。」 而且他们楼里的姑娘不卖身,这在无形当中也减少了许多的收入。 朝颜轻轻一笑,「这个更简单了,我们的确不需要门票,但是进我们这边,最低也要消费一壶茶。嗯,最便宜的茶也要一两银子,最贵的则是我上等龙井和上等毛尖,最少也要一百两。嗯,还有那些花茶,也不能随便便宜卖了。」 「我们还可以在吃食上做文章。每一道菜都是诗,最便宜的一桌也要五两银子。」 吴归远嘴角抽搐了一下,「你这是抢钱啊。」 朝颜正色道:「怎么能这么说呢,我这边东西绝对都是物超所值的!」 吴归远想像了一下那宾客如云的场景,眼睛弯了弯。 「你这是典型的赚人的钱,还要人夸你。不过这些玩法要是传出去,别人也跟着有样学样呢?」 「学我者生,似我者死。」朝颜淡淡道,「其他青楼本质上还是用卖身笼络客人,他们最多也就是学个皮毛,增加所谓的情趣罢了。若是其他的文人、世家子弟也学我们这些,那岂不是正好帮我们扬名?」 吴归远想想也是如此,反正他们怎么样都不吃亏。 朝颜笑了笑,「好了,接下来一段时间,咱们就该好好培训一下她们了。先看看大家擅长的都是哪方面的,再针对性地进行培训。」 要做就要做到最好,一想到请女先生过来也是一大笔的开销,朝颜便心痛得无以復加,偏偏这笔钱还真的省不了。 接下来几天,朝颜将买来的这些姑娘一个个登记在册,用心检验她们每个人的天赋,准备扬长避短。对于那五个功德值颇高的女子,她尤其上心。有系统的帮助,她在测试每个人的才能一项方便了许多。 可见系统也是希望她能够多赚点功德值,才会大开方便之门。 伍思华听力灵敏,乐感很强,可以学习音律一道。音律中,她擅长的是古琴和长笛。 孟湘如绘画天赋挺好的,在这一块上,朝颜可以直接当她老师训练她。 古二娘,在所有人之中,相貌最为出众,明眸皓齿,肤白胜雪,她所擅长的是棋。 蔡秦琴,她擅诗更兼长于词,对对子作诗这块完全可以交给她。 吴玥晴则是在舞蹈一块颇有天赋,身段妖娆,倒是可以在这方面多做文章,让她多学点舞蹈。 当然,楼里的每一个姑娘,最少也该让她们读书识字,毕竟她们打的是风雅的招牌,就算那些一无所长,只能当丫鬟的,那也得看得懂菜单,能对上几个对子。 朝颜将楼里所有的人都叫了过来,放眼望去,皆是风情各异的女子,让人应接不暇。不少人都有些局促不安地看着带上了狐狸面具的朝颜。 朝颜说道:「接下来一段时间内,我会找人来教大家四书五经、琴棋书画。」她顿了顿,说道:「在这里,我可以同大家保证,将来楼开张后,不会强迫大家去接客。」 这话一出,不少人震惊地看着她,忍不住怀疑自己是否幻听了。 朝颜微微一笑,说道:「用身体勾住客人,这是最下流的做法。我想培养的是清倌,而不是寻常的妓女。」 其中一个身着粉衣的少女鼓起勇气问道:「那你想从我们身上得到什么?」她不相信面前这位少东家只是单纯地要拯救她们。 朝颜道:「你们唯一要做的便是收集你们所听到的信息。」 不少人闻言不自觉松了口气,对于沦落风尘的她们来说,她们很难相信单纯的善意,但如果是纯粹的交易的话,那就能够说服她们了。 「倘若我们没有相关的天赋呢,比如琴弹不好,诗做不好……」一人弱弱开口,她就觉得自己空长一张好看的脸而已。 朝颜道:「人各有所长,你只要有一样突出的就可以。就算你样样都不擅长,端盘子、泡茶总该能学会吧。」 「在楼里,若是有客人非礼你们的话,你们可以当场喊护卫过来。」她还得再培训出一批的打手啊。 众人闻言,脸色古怪了起来。第一次听到说在青楼也可以喊非礼,有几个年纪小的忍不住抿唇露出了点点笑意。 朝颜在施加完恩惠后,继续道:「我自认为给的条件相比于其他青楼很好了,我可以容忍笨人。比起聪慧的脑子和过人的才华,我最看重的是忠心。」 「我这人最恨背叛,若是有人想要挑衅这个原则,那么我不介意让她尝尝什么叫做真正的地狱。」她的好意可不是被人辜负的理由。 朝颜平静的语气蕴含着淡淡的杀气,让在场的人感到一阵的冷意,背后汗毛竖起。 场面一片的寂静,只有偶尔的风声。 朝颜扫了黑压压的人头一眼,说道:「好了,先让大家松快两天,两天以后,大家便要开始进行学习。等下每个人去帐房那边领取二两银子,钱你们要自己存着,还是要拿来逛街买东西都可以。以后上课,每个项目,每个月都会评选出一个最优秀的和进步最大的,两者都会有奖励。奖励的话,有银子、有首饰、有绸缎、有香料,会尽可能按照大家的喜好。」 在恩威并施以后,朝颜便将剩下的交给吴归远了,毕竟日后基本都是她处理这些事比较多。 想到归远得负责每个月的八卦月刊,还得管理这块,朝颜就忍不住给她鞠一把泪。说到底,终究是她手中能用的人太少了,只能让归远能者多劳了。 不过归远也说过了,培训过程中,她会注意观察,好挑选出得用的副手,等一切上了正轨以后就会轻松许多。 接下来几天,朝颜又是去请女先生,又是给大家上课,忙得晕头转向的。这倚翠园是个大坑,成功地将她从盛非手中拿到的一万二的分红给掏空得干干净净。 吴归远之前便收罗了二十多人,这点人手连当打手都不够,更别提是搜集信息了。 朝颜索性带着尹随川全京城的破庙走了一圈,让尹随川挑选出一些根骨不错的乞儿。这些乞儿基本都是有上顿没下顿的,朝颜同他们保证说吃穿不愁,而且也不会对他们动辄大打骂,他们自然愿意和朝颜一起离开。 至于人品……那只能在之后慢慢考察了。 朝颜用这种方式,一口气搜罗了二十七个人,也让尹随川的工作量大增。而新收的这批人,也成功让朝颜再次进帐四千六百点功德值,现在她总的功德值一共有25948。功德值第一次上两万五,让朝颜心情十分愉快,看尹随川就更顺眼了。 为了安抚尹随川,朝颜只能将他的月钱增加到一个月一百两,不然她真担心尹随川甩手不干了。 不管是看在钱的份上,还是看在她以前救了他的份上,尹随川虽然很不满,但还是接了这工作。 朝颜本着人道精神,对尹随川说道:「要不,你就先免了我的练武?我自己一个人练就可以了。」 尹随川漆黑的眼睛定定地看着她,每次被他纯粹幽深的眼睛注视时,朝颜总有一种莫名的心虚。 尹随川哼了哼,「你以为用这种方法就可以逃过训练吗?」 这人真是不识好人心啊!朝颜那叫一个无语,她是那种人吗!虽然她的确觉得最近事情太多,导致她负担有点大,但还真的没有要逃避的想法。 什么都是虚的,唯有提高自己的实力才是真道理。 她继续道:「不然我的护卫工作交给祝凯他们好了。」 祝凯等人是齐飞柏给她的护卫,先前朝颜人不够用时,还去师姐那边借了几个。虽然这些护卫都挺好用的,但却不是属于她的人,用来做护卫工作即可,帮忙保护倚翠园那就没办法了。 尹随川道:「不必想太多,这些工作我还是胜任得起的。」 他都这样说了,还一副这没什么的模样,朝颜也只能让他继续辛苦下去了。 不过她这一忙,便将很多事都给忘了。 直到褚经年找上门来,她才想起,自己和褚经年约好了七月六号要一起去採茶的。 褚经年一看她的表情便猜到了,他挑了挑眉,「你不会是忘记这回事了吧?」 朝颜咳嗽了一声,说道:「最近忙着练武和完成老师布置的功课,都晕了头了。」 褚经年说道:「虽然练武是好事,但也要适可而止。我看你不如先将轻功练起来,有轻功的话,遇到危险打不过也能跑得过。」 朝颜哀怨地看了他一眼,「我这方面真没有什么天赋。」 想到这里,她就潸然泪下。真以为她没练过吗?能用轻功跑个几百米就算能耐了。好想抽到一个凌波微步让她轻功能纵横天下。 褚经年道:「不急,我当年也是练了几年后才练出个样子的。」 朝颜深唿吸一口气,「先不说这个,我先去换衣服吧。」 要去採茶的话,那肯定得穿轻便一些的服饰。 褚经年目送她进屋,眉头微微皱起。朝颜的身上有着数十种淡淡的脂粉香料等气味,明显长时间被许多的女子包围着。她宅子中的丫鬟,平素使用的脂粉都是固定那几种。而他从朝颜身上所嗅到的那些,有不少属于廉价的香粉。 朝颜有事在隐瞒他。 他心中闪过一丝的明悟,却没有去追究的意思。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秘密,这很正常。唯一让他不太舒服的是,尹随川身上也同样有这些味道,显而易见,朝颜并不曾瞒着他,做事的时候也将他一起带了过去。 啧,他果然还是看尹随川不顺眼。最让他郁闷的是,就算他手下再如何调查,也调查不出尹随川的过往,就仿佛他是从石头里蹦出来的一样。若不是苦无证据,他早就在朝颜面前上眼药了。 尹随川感受到了从褚经年方向投来的暗含警惕的目光,他转过头,两人四目相对,仿佛有噼里啪啦的火花四溅。 在这一刻,这两个性格截然不同的人难得心有灵犀了一把:这个人可真是讨厌。 朝颜换好一套清爽的衣服出来后,就看见褚经年和尹随川在那边深情对视,含情脉脉的。 她调笑了一句,「哟,发生什么事了?你们两个看上去感情似乎变好了呢。」 「谁和他感情好了?」 「谁和他感情好了?」 两人异口同声说道,然后同时嫌恶地转过头,仿佛多看了对方一眼就会污染自己的眼睛一样。 朝颜直接乐了,「看,你们这不挺有默契的嘛。」 见这两人都一副要呕吐的表情,朝颜也就不调戏他们了。 她转头对尹随川道:「那群孩子就拜託你了。」 然后同褚经年一起离开宅子。 褚经年状似漫不经心问道:「什么孩子?」 朝颜说道:「前段时间恰好在破庙中看到一些挺可怜的乞儿,其中还有几个生病了,我就干脆将他们带了回来。顺便让尹随川教他们武功,也算有一技之长。」 褚经年说道:「你倒是善心,若是需要人帮忙给他们教武功,我倒是可以送几个人过来给你。」 朝颜道:「那就麻烦你了。」这也能稍微减轻尹随川的工作量了。 到了褚经年的茶园后,两人从车上下来。茶农们一个个头戴草帽,认认真真地採茶。放眼望去,一片的绿油油,让人看了就心情舒畅不已。朝颜带上草帽,同其他妇人一起採茶。采毛尖得用双手的食指和拇指向上提,而不能用掐。 她先让这些茶农和妇女只採摘一芽一叶初,好来制作特级的毛尖。等採摘完了特级的,才继续採摘一级茶、二级茶、三级茶、四五级茶……不过一般四五级茶,她也就是送回去给孙雯,让她酒楼里沖泡,作为免费的茶饮。 朝颜终究高估了自己的本事,她这几年鲜少做活,手指纤细圆滑,一点茧子都没有。不过是採摘半个时辰,便有些受不了了。 她扭头看褚经年,褚经年即使带着土里土气的草帽,也丝毫遮掩不住通身的贵气,看他的神态倒是十分轻松。 褚经年注意到她的视线,说道:「要不,你先休息一下?」 朝颜点点头,直接去树荫下休息了。再看其他茶农,即使汗流浃背,也採摘得十分起劲。 树荫下有几个小孩子,不知道是哪几家的。看到她过来,其中一个往杯子中倒了烧好放凉了的开水,甜甜一笑,「姐姐喝水~这杯子是干净的,我洗过了!」 这些孩子还真是懂事! 朝颜心中赞嘆道,接过杯子,也不嫌弃,直接一饮而尽。原本沙哑的喉咙被水给滋润了,整个人神清气爽,重新活过来了。 咦?这水感觉有点甜。 朝颜问道:「这水加糖了吗?」 那圆脸萝莉笑眯眯说道:「我前几天采了些蜂蜜,就加进去了。」 朝颜夸奖她,「真是了不起。」 小姑娘兴奋得脸色都脸都红了。 朝颜继续喝了一杯水。 褚经年也走了过来,「渴死我了。」 然后他十分干脆地拿过朝颜手中的杯子,给自己倒了杯水,一饮而尽。 朝颜身子不由僵硬了一下,「那是我喝过的!」他就不会另外拿别的杯子吗? 褚经年很无辜地眨眼,「我只看到你手中有杯子,就顺手拿了。」 朝颜只能眼不见为净了,「我继续去采一些~」这次可是她主动提出要採茶的,自然不能够三分钟热度了。 朝颜停停歇歇,中午还和他们一起随便吃了顿,一天下来,她连一斤都没采完,毕竟她以前纸上谈兵比较多,实战经验还真没有。其他熟练的茶农一天下来可以採摘两斤。褚经年也採摘了一斤。 采完的毛尖得用专门透气的竹篮装着,不能太过挤压。採摘完后,朝颜让他们把这些毛尖放在阴凉的室内摊放一两个时辰,然后就开始进行炒茶。 当天採摘的茶叶,都得当天炒完。 炒茶的人员朝颜早就培训好了,直接看着她们将这批毛尖连夜炒完。 接下来的几天她都是呆在茶园中,等所有的毛尖都採摘好,并且炒好后才回去。这批採摘的毛尖只能算高档,却不能算极品。最极品的毛尖自然是明前茶,夏茶反而是一年中品质最次的阶段。 褚经年对于炒出来的毛尖口感倒是十分满意,说道:「就算是你口中的次品,也不比那些贡品差了。」 朝颜准备将其中中档的拿来做花茶。 褚经年的目光落在朝颜的手指上,这几天朝颜跟着一起採茶,手指都被割出了几道的伤口。 褚经年自己是随身携带着药膏的,他嘆了口气,对朝颜说道:「过来。」 朝颜走到他面前,「怎么了?」 凉凉的夜色中,她的声音听起来多了几分的清冷。 「伸手。」 在朝颜伸出手指的时候,褚经年从袖子中拿出一个小小的瓷瓶,从里面倒出浅紫色的膏药,手指沾染着膏药,往朝颜受了伤的地方擦了擦。 朝颜顿时感觉原本隐隐疼痛的地方一阵冰凉,她瞪大了眼睛,说道:「这东西还真有些效果,用起来挺舒服的。」 「那就自己留着。」褚经年直接将那瓶药塞到她手中,全然不管这药自己花了不少珍贵的药材配置而成。 朝颜唇边抿出一抹愉悦的笑意,「那就多谢了。这几天师姐那边的茶园也要採摘夏茶,我也得过去看看呢。」 褚经年微微皱眉,「那你看看就可以,不必再亲自下场。」 朝颜笑道:「我知道的。」她这几天也是因为想要亲自体验一把採茶的艰辛,才会和褚经年一起下场採茶的。 褚经年提醒她,「今年太后娘娘千秋,你可以将你炒的茶作为礼物送过去。若是得了她一句称赞,那么就不愁没名气。」 褚经年看朝颜弄了那么多茶叶,便猜到她这是要自己做起了生意。有的人会觉得女孩子不该抛头露面出来做生意,平白沾染了铜臭味。但他则不然,若是没有金钱支撑,那些世家子弟又如何能够维持他们所谓的世家风格和贵族的体面。他尤其喜欢朝颜说起自己的生意时褶褶生辉的眼睛。 那是再着名的河山都比不过的,令他沉醉的美景。 朝颜点头算是接纳了他的意见。她先前是想过通过长公主那边的口碑慢慢扩散,都忘了还有太后娘娘这边。太后娘娘礼佛,那么她可以研究一下如何让花茶在水中开出了莲花的形态。 原本有些疲倦的朝颜想到还有那么多事情要做,顿时又精神抖擞了起来。 呀,明明这几天身体很疲倦,但是精神不知为何却十分亢奋呢,最后朝颜入睡之前,不得不给自己点了助眠的安息香。 …… 朝颜弄完褚经年的茶园后,又马不停蹄地去师姐的茶园,最后的成果也让她颇为满意。她手中可算是又多了一批的高档茶叶。 言灵昕也十分开心,她没有想到自己茶园中出产的茶叶被师妹那么一处理,竟是十分可口。不仅如此,师妹还帮她清理了一批茶园中的蛀虫。 言灵昕脾性随和,对待下人也大方。她手中的产业不少,一些下人便仗着她的宽和,欺上瞒下,中饱私囊。 朝颜发现以后,就狠狠地帮自己的师姐整顿了一把。几个罪魁祸首被她杀鸡儆猴,没收全部家产后,发卖出去,一些犯错还在可原谅范围的,则让他们吐出该吐出的部分,敲打了一回,又提拔了几个老实本分的,再设置几个监督的人,让底下人不敢再有那些乱七八糟的小心意。 她帮师姐这一整顿,硬生生抄出了十多万两银子。言灵昕虽然手中产业不少,但十多万两也不是可以忽视的银子,乐得她给了朝颜一万两作为管理她产业的酬劳。 朝颜手里再次多出一万两,再加上于家和李家的分红都送了过来,两份分红加起来也有一万一千两,让她一下子财大气粗了起来,也不用担心没钱重新装修倚翠园了。 另一边,她也收到了从京山县那边送过来的岳照琴的来信。岳照琴在信件上称赞了李秀云一回,表示她在算帐方面颇有天赋,为人外柔内刚,是很好的帮手。她还表示等她将李秀云调教得可以上手后,她会赶回京城,好好处理一下她爹的事情。 务必要让她爹和三皇子认识到她并非皇子妃的好人选。 朝颜看着她信件上后面的话语透着一股的杀气,不自觉笑了笑。 或许是这半年多掌管一个大庄子的缘故,照琴的性子倒是越来越强硬了。不过这也是好事,不强硬一点,只怕要被她那些狼虎一样的所谓亲人给生吞活剥了。 好几个月没见好友,她也颇为想念。 朝颜将信件收好,莲子则是手捧着几件衣服款款走了过来。 「姑娘,过几天黄小姐的赏花宴,您要选哪件过去?」 黄心怡是言灵昕的好友,同朝颜在寿昌公主的宴席上认识,朝颜对她印象很好,所以在她下帖子邀请后,便答应了下来。 朝颜沉吟了一下,说道:「选银红色那套。」另一件杏黄色的虽然也好看,但黄心怡一贯爱黄,朝颜不想和她撞了颜色,索性退而求其次,选了银红色。 选好衣服后,莲子又兴致沖沖地让她挑选好首饰,比她还积极。莲子现在有着一种微妙的紧迫感,她感觉自己姑娘身边的人一个比一个能干,比如姑娘事情基本都交给吴归远,也没有让她分摊。 一开始她还有些郁闷,但更多的是对自己的恼火。恼火自己能力太弱,没法帮上姑娘的忙。 朝颜看出心腹丫鬟的烦恼后,就给她做了一个心理建设,告诉她每个人都有自己擅长的领域。吴归远擅长的是文学和统领一块,她自然是将这些活交给她。在被安抚了一通后,莲子总算心平气和了。她终于找准了自己的定位,专门负责朝颜服饰妆容这块,甚至还特地去找言灵昕的几个侍女专门学了好几种精緻的髮髻,好让自己能够派上用场。 朝颜看在眼中,自然是十分感动。 挑选好了衣服、首饰后,朝颜这几天开始给自己做护肤工作。前段时间天天往外跑,还顶着大太阳,她感觉自己皮肤都晒黑了一层。尤其是刚从茶园回来的那几天,更是晒脱了一层皮,吓得她每天用自制的黄瓜水和鸡蛋清来敷脸,现在才恢復了一些。 想到这里,朝颜对褚经年那叫一个羡慕嫉妒恨。这人晒的阳光比她还多呢,结果皮肤却依旧光滑得如同剥了壳的鸡蛋。 不行,一想到就好气! 气得朝颜好几天都不想见褚经年了。 莲子等她挑选好了衣服后,才感慨道:「可惜今年咱们没有好好看京城七夕节的热闹,我听说那天晚上长街上全都是漂亮的灯,甚至还有人用萤火虫做成灯笼。」 被莲子这么一提醒,朝颜才意识到一件事,她似乎稀里煳涂就将七夕节给度过了。前段时间,她可谓是忙晕头了,对于时间一点概念都没有。 那几天她正好和褚经年一起在茶园採茶炒茶来着。褚经年还很有童趣地用牵牛花做了一个花环送她。牵牛花的花语好像是坚固的爱情。 朝颜忽的感觉到一股的热气涌上了脸颊。 不对,自己不能想太多,花语都是前世外国弄的那一套,这时代可没有所谓的花语。 以前的她从未往这方面考虑,现在将她和褚经年认识以来发生的事情一件件在脑海中回放。她才意识到,褚经年对她不是一般的好。 他是不是喜欢她? 这个念头从脑海中飞快地窜了出来,以最快的速度生根发芽,然后怎么都压不下去。 他到底是喜欢她呢,还是将她当做至交好友来对待呢?后者也是有可能的,毕竟褚经年对于所认定的朋友一贯不差,虽然他没有像对待盛非这个损友一样,时常怼她,反而温柔有加,但男子对待女性朋友和男性朋友上肯定多少会有些差别。 她想不明白其中的差别,也无从区分。毕竟她不知道褚经年除了她以外,是否还有其他的女性朋友。 她开口问莲子:「莲子啊,你说褚经年是不是喜欢我?」 莲子吓了一跳,「咦,褚公子他和小姐倾诉衷肠了吗?」 朝颜摇摇头,「没有。」 他们两人的来往一直都是坦坦荡荡的。 莲子虽然觉得褚公子对她家小姐的确很好,但如果没有告白的话,那应该不是那么一回事吧?她想起了自家小姐以前的教育,斩钉截铁说道:「小姐说过了,不以成亲为目的的谈恋爱都是耍流氓。」 「如果他没有上门提亲,就私相授受,可见不是真心的。」 朝颜点点头,「嗯,你说的有道理。看来是我自作多情了一把。」 莲子见自家姑娘脸上不再迷惑,而是她所熟悉的坚定,不自觉弯了弯眼睛——她很高兴能帮上小姐的忙。 朝颜情绪重新平復下来以后,忽的想起自己这几天完成的作业忘记交给老师了。连忙将这段时间画好的图整理好,选出自认为最有代表性的几张,然后去齐府。 进了齐府,她先问过管家,知道老师在书房后,才往书房的方向走了过去。路上的时候,她恰好同齐飞柏的侍妾江彤娘相遇。江彤娘的手中还拎着一个食盒。 朝颜基本就没怎么和齐飞柏的这三个侍妾打过交道,她们三人一般也都是安安分分地呆在自己的院子中。 朝颜作为齐飞柏的弟子,在府里都是被当做正经主子来对待的,因此江彤娘见到她后,不由曲了曲膝盖,行了一礼,「顾小姐安好。」 她容貌自是不必多提,在三个侍妾之中当为魁首,清雅中带着一丝的忧郁气质。 朝颜目光滑过她手中的食盒,江彤娘解释道:「我看老爷一直呆在书房中不曾出来,担心他太过沉迷而误了饭点,所以给他做了几道菜。」 朝颜道:「你有心了。」 不过她觉得老师估计是不会吃的,他没有在书房中吃东西的习惯,还不如等她等下将他拉出书房呢。 江彤娘犹豫了一下,羞怯地对朝颜说道:「我也想学习一些绘画的本事,只是不好意思打扰老爷。不知道我若是有不懂的地方,可否询问小姐您?」 她话语说的情真意切,朝颜却不由讪然一笑。 她并不觉得江彤娘是真心想要学习绘画,若是真心求学的话,老师根本不会拒绝平时的指点。只怕是她想要借着学画来讨好老师,争夺宠爱罢了。老实说,朝颜实在很不喜欢这种做法,更不想成为她争宠的道具。 她客客气气地拒绝了,「我最近生活中有诸多事务,只怕抽不出时间。」 江彤娘沉默了一下,歉意说道:「是我唐突了,还请顾小姐原谅。」 朝颜无意同老师的几个侍妾走得太近,微微颔首致意,便离开了。 江彤娘看着她的背影,眼神复杂,然后默默地拎着食盒回自己的屋子。 她的屋内早就有人在等她,来人容貌明艷如牡丹,为齐飞柏的另一个妾室李玉茹。 江彤娘勉强扯了扯嘴角,「你怎么来了?」 李玉茹说道:「你这是何必呢?何必非要强求不属于你的东西?」 江彤娘眼眶微微发红,说道:「你深受老爷宠爱,老爷大半时间都呆在你房内,你自然能够站着说话不腰疼。」 李玉茹眼神闪了闪,说道:「老爷对我们几个都很好,现在这样日子安安宁宁的不好吗?」 江彤娘垂下头,说道:「是啊,老爷待我们是不错。可是若是等老爷去了呢,我们又能以什么样的身份留在府里?」正因为如此,所以她才会迫不及待地想要抓住老爷的心。 李玉茹站起身,说道:「看在过往的情分上,我最后提醒你一回,别太过得陇望蜀。」 江彤娘没回復,只是静静地坐在椅子上。 …… 朝颜先敲了敲门,听到齐飞柏说进来后,才推开了房门。书房内陈旧不变的是墨水的淡淡清香。 齐飞柏正在作画,朝颜有些惊讶地发现,老师居然是在画人物图。 尽管只有轮廓,却可以看出那是一个姿态优雅的仕女。仕女纤纤细手拿着一个团扇,遮住了自己的面容,只露出了一双沉静的眼睛。 她吓了一跳,这还是头一回她看到老师画人物肖像。尽管只是寥寥数笔,却形象生动,跃然于纸上。 谁说他不擅长人物图的?站出来! 齐飞柏却将那张图给揭了下来,用烛火点燃了好好的图。 「我看这图挺好的呀。」朝颜忍不住开口说道,语气很是惋惜。 齐飞柏摇摇头,「画的不好,不及她的十分之一。」 想来洒脱的他声音是少见的怅然。 习惯了他潇洒的风姿,再见到他也有为情所困的时候,朝颜说不出是什么感受,她赶紧转移话题,「我把我这段时间的功课带来了。」 齐飞柏迅速收拾好自己的情绪,又恢復了平时从容的姿态,似笑非笑道:「我还以为你这段时间野惯了,功课都松懈了。」 朝颜讪讪一笑,「怎么会呢!」 她对自己的课业还是很上心的,就连香道也是如此,即使没有少玄真人在身边监督,也风雨无阻地练习着。 齐飞柏接过她手中的画,一张张认真看下来,然后点评出每一张的优点和缺点,入木三分,听得朝颜都只知道点头了。每次上完他的课,朝颜总觉得自己又进步了一些。 齐飞柏点评完后,还当场画了一幅给朝颜看。这也是他们一贯的教学方法。 朝颜认真看着,却忽然察觉到一丝的异样。 空气中隐隐约约浮现出一股违和的香气。 朝颜眉头皱了起来,忍不住问道:「老师你这边点了什么香吗?」 齐飞柏放下笔,说道:「我从不弄薰香那些。」他的脸色变得严肃起来,从弟子不同寻常的态度中,也察觉到了不对劲。 朝颜继续认真闻,发现这丝丝缕缕的香气来源于老师身上佩戴的一个荷包。 「老师,这荷包是谁给你做的?」 齐飞柏将荷包从身上解了下来,递给朝颜,「这是前段时间我寿辰,玉茹送的礼物。」 李玉茹吗? 朝颜的脑海中迅速浮现出了她的眼睛,接过荷包,细细地品着从上面散发得几乎可以忽略的淡淡香气。若不是她的鼻子足够灵敏,根本闻不出其中的问题。 ------题外话------ 莲子坚决贯彻朝颜的教导,就是褚经年倒霉了点,好不容易姑娘要开窍了,又缩回去了
第十一章 狼子野心,赠妾 朝颜拿起书架上的一把剪子,剪下了荷包一小布,然后用簪子穿过布,将布放在烛火上烤。 正如同她所预料的那般,淡淡的紫色在空气中显现了出来。 朝颜长吐出一口气,脸上浮现出了深深的厌恶,紧抿着下唇。 「这荷包有什么问题吗?」齐飞柏说道。 朝颜咬牙道:「问题可大了!这个荷包上用一种薰香,叫做云淡香,和一种助情香很像,但使用了以后,会让人越发清心寡欲,在房事上有气无力,最后子嗣艰难。」 齐飞柏咳嗽了一声,「你一个女孩子,含蓄点。」 朝颜原本的怒火被他这话给打伞,无语地看着他,「这是重点吗?」重点不是他被人算计了?下药了吗? 齐飞柏说道:「这不是没成功吗?」 这人还真是豁达得朝颜都不知道怎么评价他了,寻常大男人遇到这种事哪里能不暴跳如雷。 齐飞柏视线落在那荷包上,开口道:「我清楚玉茹的性子,她做不出这种事,应该是被人陷害的。」 朝颜对于自己老师的几个侍妾并不熟悉,所以无法发表相关意见。她只是细细地继续看着这荷包,说道:「这上面药量很轻,所以普通人根本闻不出来。」 「若是我没猜错的话,出问题的是线,而不是布,所以只需要从线这方面下手就可以。」 对朝颜来说,辨认出是哪个细节出现的香气并不算难题。 齐飞柏点头,吩咐站在门口的随从去将李玉茹给请了过来。 朝颜目光又落在旁边的糕点上,扭头问自家老师,「不介意我毁了这些点心吧?」 齐飞柏做了一个请的动作,朝颜直接用银针,开始拨起了这份点心。香道毒理药学一贯不分家,托少玄真人的福,若是让她给人开药方,她还真没办法,但是要辨认出药,那基本没什么问题。 朝颜用银针检查完以后,促狭地看着自己的老师,「看来江氏对老师您的能力很不满意啊,这点心里加了一些助兴的药物。」 齐飞柏眼皮跳了跳,没忍住,直接赏了自己弟子一个暴栗,这丫头还真的是口无遮拦的,什么话都敢说。也不怕他一怒之下,将她给逐出师门去。 齐飞柏说道:「她大概是想要一个我的孩子吧。」 只是他在救了她们几人时,便已经同她们说过,他能够保他们一世的衣食无忧和宁静,唯独不能给的便是子嗣和爱情。 这时候,李玉茹已经被请了过来,她仪态翩翩的行了一礼,「见过老爷,小姐。」心中则有些不解,不解老爷怎么突然将她给喊了过来。 朝颜手中拿着李玉茹所做的荷包,问道:「这荷包所用的布料和线,都是你自己屋里的吗?」她没有说是哪里出了问题,想藉此得到更真实的答案。 李玉茹怔了怔,她本也是蕙质兰心之人,当即问道:「这荷包是不是有什么问题?这上面的布料和针线,都是我亲自挑选出来的。」 朝颜说道:「那就将你屋里这种布料和所用到的绣线都拿过来吧。」她停顿了一下,说道:「这荷包被下了药,所以我想尽快找到源头。」 具体什么药她没说,但李玉茹看她如临大敌的模样,心中明白不是什么小事,脸色微变,「我知道了。」 为了避嫌,她甚至让莲子同她一起去拿,以表示自己的清白。 朝颜瞥向始终一言不发的老师,说道:「老师似乎有了定论的样子?」 齐飞柏道:「只是有些猜测,不过还需要更多的证据。」 「那布料是天水碧,当时宫里赏赐了三匹,我每人都给了他们一匹。所用的绣线也是赢阳特有的三色线,每个人所拿到的分量仓库都有登记。」 他吩咐人将仓库里的记录本拿了过来,在绸缎针线那几页翻找。 朝颜看了一下,正如同上面所记录的,天水碧和三色线都只给了李玉茹等三个侍妾。她翻了翻,发现老师对这三人挺不错的,每个月月钱二十两,每个季度能有四套新衣裳,一套新首饰,每隔一段时间,就会送东西到她们的院子中。 这待遇……可比许多国公府正经的妾室要好得多了,加上齐府没有正经的女主人,管家都是由齐飞柏的奶娘负责的。这三个侍妾更不必晨昏定省,被正室磋磨。 倘若这下药的事情同她们三人无关也就罢了,若是真的是她们做的,那还真是人心不足蛇吞象。 她转头看,看着老师一副老神在在的模样,不由气结:这还真是皇帝不急太监急,这人怎么就仿佛这事同他无关的样子呢。 注意到她的视线,齐飞柏还对她说,「消消气,小姑娘家家的别总是憋着气,小心憋出皱纹来了。」 朝颜咬牙:她这都是为了谁啊! 她正要谴责一下老师这种态度,莲子和李玉茹拿着「证物」过来了,朝颜便吞下了原本想说的话。 「姑娘,这是李姨娘屋内的天水碧和三色线。」 朝颜一一检查了,指着三色线说道:「这三色线应该是被浸泡在云淡香中一段时间,所以染上了药性。」 「云淡香是什么?」李玉茹问道,脸色不太好看。自己的屋里出现了这腌臜的东西,自己甚至被利用来对付老爷。若不是顾小姐明察秋毫,只怕对方就要得逞。 想到这里,李玉茹就恨不得将背后的人给狠狠揪出来。 朝颜说道:「这东西,若是用多了,就会子嗣艰难,房事无力。」 齐飞柏勐地咳嗽了起来,提醒弟子别什么都说,他的面子还要不要。 朝颜连忙道:「老师你放心,你才佩戴了没多久,加上药量少,最少也得一两个月才会开始产生效果。」 齐飞柏无言以对。 朝颜看向李玉茹,「云淡香有一个特点,若是长时间放在一个地方,那周围便会染上很淡的紫色。」 莲子点头,「是这样没错,李姨娘装着这云淡香的盒子,就有很淡的紫色。」 朝颜轻轻一笑,说道:「要知道这东西是谁调换的,很简单,看你们三人装着三色线的盒子即可。」 齐飞柏直接吩咐两个暗卫,将其他两个侍妾江彤娘和沈碧云的三色线都偷偷拿了过来。 李玉茹深唿吸一口气,脸上浮现出苦涩的浅笑,「不管您信不信,我即使是死也不愿老爷有一丝的受伤。」他将她从那地狱般的环境拯救出来,给了她一个容身之处,是她这一生中唯一的恩人,她怎么可能会想要伤害到他呢? 齐飞柏说道:「我相信你的人品。」 简单的一句话却让李玉茹的眼眶微微发红,她跪了下来,说道:「多谢老爷的信任。」 朝颜在那边抬头望天——嗯,这屋顶可真好看啊。 等待了片刻,齐飞柏的暗卫回来了,手中拿着两个盒子,言简意赅说道:「左边的盒子是江姨娘的,右边的则是沈姨娘的。」 朝颜将两个盒子打开,将里面的三色线都取了出来,检查了一番,说道:「这两份的三色线都没有被下药。」 她目光落在两个盒子里,左边的盒子底部有着很淡的紫色,若不是非常认真盯着的话,还真看不出来。 朝颜拿着左边的盒子,嘴角勾起了一抹有些冷的笑,「江姨娘这盒子中,明显装过了被浸过云淡香的三色线。」 这样一来,事情再明了不过了。那位江姨娘故意将她那边下过药的三色线同李玉茹的掉包,这样即使将来下药的事情被捅出来,所有的罪证都只会指向李玉茹,李玉茹还真的百口莫辩。 齐飞柏平静道:「果然是她。」 那是只有经歷过诸多大风大浪的人才会拥有的从容。 李玉茹嘴唇微微颤抖,「怎么会是她?可是她一心想要一个子嗣,又怎么会对老爷下这种药呢?」 朝颜忽的灵光一闪,说道:「或许是给她这药的人,只告诉她这是助兴的药物,说不定还同她说,这有助于子嗣,所以她就借着你的手对老师下药。」 那江彤娘连吃食都不忘给老师下壮阳一类的药物,可见她是多么的急不可耐。 名侦探朝颜继续道:「她一个没有人脉的侍妾,是不可能拿到云淡香这种东西——这香市面上可买不到,配置它更是需要好几种珍贵的药材。所以她在府外一定有同她勾结的人。」 「要倒推兇手,其实也很容易。」朝颜侃侃而谈,语气自信,「就看这件事中谁能得到利益来推断,老师若是没有子嗣,最后爵位终究得落到齐家其他人手中,所以同江彤娘相勾结的,应该就是齐府其他人。」 朝颜最怀疑的便是那齐飞航一家,他们对于这爵位可谓是虎视眈眈,势在必得。 李玉茹说道:「这段时间,彤娘的确时常外出,她只说府里的胭脂水粉,她用着不喜欢,喜欢那桃花斋的胭脂。」 桃花斋是京城最有名的一家卖胭脂水粉的店铺。里面的胭脂水粉质量很不错,但是价格也昂贵。朝颜刚到京城时,师姐便送了她一堆他家的,只是朝颜平时更习惯用自己调配出来的。 李玉茹脸色有些灰败,显然受了挺大的打击。虽然她和江彤娘因为观念不同而有了隔阂,但终究姐妹一场,也患难与共过。 朝颜问齐飞柏,「老师打算怎么做?」 齐飞柏淡淡道:「引蛇出洞。」 他看向李玉茹,「那些人最不希望看到的便是我有子嗣,那么倘若你怀孕了,他们肯定会按耐不住地出手。彤娘也会找他们商量,到时候直接一锅踹了便是。」 朝颜大吃一惊:老师这么厉害?说让人怀孕就怀孕? 很快她就发现自己果然是想多了。 齐飞柏转过头问朝颜,「朝颜,你可有什么药,能让人吃下以后有怀孕的徵兆?」 朝颜额头直接蹦出了一个井字,老师真当她是哆啦a梦吗?需要什么就找她。 「没、有!我怎么可能会有那东西。」 齐飞柏一脸惋惜,又语重心长道:「你要多加努力啊,香道也不能落下了,加油,我看好你!」 有这样当老师的吗? 若不是碍于尊师重教的教导,朝颜很想将他丢出去,她懒得搭理他。 齐飞柏轻轻一笑,「没有就算了,我让大夫说她有孕,她就是有孕!」 平时总是惫懒模样的齐飞柏总算霸气了一回。 朝颜说道:「那……真抓到了幕后之人,老师记得喊我过来看热闹啊。」 嘻嘻,这样的话,下个月的京城八卦月刊就不愁没内容可写了。 像这个月的京城八卦月刊写的便是肃义伯萧唯府里的事情,写他各种花式求妻子原谅,写他那些被暂时流放到庄子上的姨娘们如何不放弃「与人斗其乐无穷」的原则,相互斗得那叫一个风生水起的故事。 老百姓们还真喜欢看这方面的花边新闻,这个月印刷了两千份,两千份依旧一天就抢售而空。 齐飞柏一点也没有家丑不能外扬的想法,漫不经心地点头,「嗯,到时候我会喊你过来的。」 然后他吩咐下人去请大夫过来。 在和大夫串联了一通以后,一个消息便炸得齐府上下都震动了:李玉茹怀孕了! 也是朝颜他们运气好,李玉茹这段时间月事不太稳定,已经两个月没来月事了,正好方便了他们策划。 齐飞柏也是演技派,当即宣布李玉茹的月钱翻倍,表示若是她成功诞下孩子,便抬成正经的,能上玉牒的侧室,各种昂贵的珍宝往李玉茹屋里抬,还将自己的奶娘韦嬷嬷送到李玉茹身边,让她帮忙照顾李玉茹。 齐飞柏对于这一胎的看重全府的人都是看在眼中的,大家心中也纷纷感慨李玉茹的运气真不错,若是真能诞下孩子,不拘男女,那都是姨娘中的头一人。 而这消息,也如同鸽子一般,飞一般地传遍了京城。 赌场更是当天就开设了赌局,打赌这一胎是男是女,能否生下来。 朝颜十分清楚这孩子的猫腻,准备直接压孩子生不下来——没有就没有怀孕,怎么可能生。 正巧手中有点闲钱,拿来打赌一下,也算是给自己赚点小资金。 只是她还没派人去下注,师姐言灵昕就兴沖沖都赶了过来。 「师妹师妹,师姐告诉你一个发家致富的好法子!」她语气那叫一个雀跃。 朝颜侧头问道:「什么法子?」 言灵昕一脸神秘兮兮的,「走,咱们一起去赌坊,下注那个孩子生不下来,稳赚不赔的。」 「噗嗤!」朝颜忍不住乐了,她们师姐妹还真的是心有灵犀啊,利用自家老师赚钱一点都不心虚。 言灵昕看她这反应,有些纳闷道:「你也知道了?我还以为我最早知道呢。」 朝颜凉凉道:「这事发生的时候,我就在现场呢,当然知道的一清二楚,师姐怎么知道的?」 言灵昕骄傲挺胸,「这个啊,我听说不少人在下注,我就跑去问老师,这一胎能否顺顺利利生下来,老师说不能,我就过来找你了。」 朝颜嘴角抽了抽,哪有人像她一样这么直接的? 言灵昕催促她,「既然你在现场,那么你肯定知道更多内幕,快告诉我是怎么回事。」 朝颜同她说了一下,言灵昕在那边气得火冒三丈的,若不是怕打草惊蛇,她现在定会直接冲过去,将江彤娘给狠狠地打上一顿。 「真是太不要脸了!老师对她还不好吗?她居然还串通外人,她的脑子到底长到哪里去了,真以为别人会真心希望老师有子嗣吗?」 朝颜也觉得江彤娘应该不是这么傻的人,这其中想来还有什么猫腻。 她只能安慰言灵昕,「好了,别气了,先想想你要压多少钱。」 朝颜打算压个三千两就差不多了。 言灵昕说道:「当然要一万两啊!对了,大师兄也准备压一万两,师弟的话……」她摸了摸自己的下巴,「我也给他写信好了?问他要不要赚钱?」 朝颜黑线,这都是什么样的弟子啊,一个个都想着利用老师赚钱。虽然她也好不到哪里去。 她点头,「那我压个四千两就好。」再添一点好了。 言灵昕直接在朝颜这边拿了纸笔给在宫里的柳凤尧写信。 在天黑之前,柳凤尧的回覆便送了过来,上面只有简单的一句话:我压五千两。 和信件一起被送过来的还有五千两的银票。 朝颜和言灵昕自然不可能自己出面去下注,那肯定会因此轩然大波。她直接给一个信得过的护卫化了妆,易容了一番后,再让他出门。 那护卫很快就回来了,还拿了下注的凭证回来。 这下注的赔率是4。2,也就是说如果他们赢了,朝颜到时候能拿到将近一万七的银子。 朝颜有些纳闷,「我原本以为赔礼2就算高了,没想到这么多。」 护卫恭恭敬敬解释道:「因为这次国公爷将韦嬷嬷也送到了李姨娘身边。韦嬷嬷擅长药理,还会医术,先前还曾被几位疲于后宅争斗的贵夫人给借了过去帮忙养胎,不曾有过纰漏。因此大家对韦嬷嬷十分有信心,觉得有她在,李姨娘这一胎定能够安稳出生。」 这护卫也拿出了自己的私房钱,偷偷跟着几个主子压了一点。 朝颜恍然大悟,原来还是因为韦嬷嬷的名声太过响亮。 她笑眯眯说道:「等结果出来后,不知道要多少人在背地里骂老师呢。」 言灵昕说道:「他们再怎么骂,于老师也无痛无痒。我敢和你打赌,老师肯定也会让人偷偷去下几注的。」 朝颜很无语,这算不算是上樑不正下樑歪。 她原本以为得过好几天后才能看一场好戏。却没想到那江彤娘比她想像中还要更沉不住气。 在爆出李玉茹怀孕的消息后,才两天,她便寻了藉口出门。这几日都心慌意乱的她,根本没想到自己的一举一动都被人所盯着。 当她带着心腹丫鬟和护卫出门时,盯着她的眼线便第一时间通知了齐飞柏。 在收到消息的时候,朝颜连忙跟着一起去看热闹,生怕去晚了就错过了。 等她到的时候,发现师姐也在,还冲着她眨眼。 朝颜左顾右盼,「大师兄没来吗?」 言灵昕说道:「没有啊。」 齐飞柏说道:「看看你们大师兄,再看看你们两个,有你们两个这样总是喜欢看老师笑话的学生吗?」 言灵昕一脸无辜,「可是大师兄让我回来后,记得将过程告诉他,而且不能漏了。」 齐飞柏被噎住了,直接转移话题,「我们走吧。」 他们一群人跟着眼线,去了桃花斋后面一条街的一个一进宅子。这个地段颇为幽静,鲜少有人过来。而且从桃花斋的后门出来就可以直接抵达。 宅子门口守着两个人,齐府的护卫直接敲晕了那两个正欲说话的人。 朝颜道:「这两个看上去有点眼熟。」 言灵昕冷笑,「能不眼熟吗?那是齐宇的人!」 朝颜被这么一提醒,顿时想起来了。她也齐宇没怎么见面,同这两随从也就是一面之缘,难怪眼熟。 打晕了这两个随从后,他们直接推开宅子的门,不忘留个人在门口守着。齐飞柏还吩咐一个护卫去将齐飞航给喊过来。 朝颜的耳力不错,在踏入院子的时候,便听到有间屋子传来了异常的声音,其中有着女子抑制不住的呻吟。她又不是单纯的少女,自然明白里头发生的事情。 朝颜的眉头狠狠地皱起:原本她以为江彤娘只是同齐宇勾结而已,却没想到她直接给她师傅戴了绿帽子。 她做了一个禁声的动作,手指指了指发出声音的那个房间。一群人蹑手蹑脚地往那边走了过去。越是靠近,声音就越发清晰。 尤其是院子现在十分幽静,便显得那里头的声音格外的明显。 言灵昕作为为了一口美食经常往青楼跑的人,自然也知道里头的猫腻,气得俏脸都要扭曲了。倒是齐飞柏,依旧老神在在的样子,仿佛被戴了绿帽子的人不是他一样。 他们一群人站在门口,听着里面的声响。 朝颜为了让他们听的更清楚一点,直接拿出银针,将门上的纸给捅破一个孔。 似乎是做完了那档事,里面的两个人开始说话了。 江彤娘用撒娇的语气说道:「呀,你小心点,可别让我怀孕了,那我就不好解释了。」 「怀孕了不是正好吗?你到时候对我那大伯下药,造成一个酒后乱性的既定事实不就好了。我就等着你怀孕呢……这样咱们的孩子才能继承爵位。」 江彤娘的声音多了几分的哀怨,「可是老爷从不到我房里,他只宠爱李玉茹那贱人。李玉茹口口声声和我说情同姐妹,别总是用狐媚手段勾搭老爷,自己背地里却是另一套,如今她有了身孕,若是等她生下了儿子,哪里还有我站的位置。」 「我辛苦给老爷下药,结果反而便宜了她那个贱人。」 「别担心,她那孩子肯定生不下来的。我们还是努力生孩子吧……」 朝颜听着里头这两人在那边讨论着如何算计齐飞柏,挑了挑眉。齐飞柏的脸色依旧平静,但是在朝颜眼中,这分明就是暴风雨前的宁静啊。 言灵昕按耐不住,直接一脚将门给踹了,原本就不算结实的门直接被踹倒。 「谁!怎么如此胆大!」被打扰了性质的齐宇一脸恼怒地抬头,等看到了站在门口的一排人后,在三伏天感觉到一盆的冰水从头上浇了下来。 「大、大伯……」他的声音颤抖了起来。 江彤娘更是尖叫了一声,连忙将被子给拉扯了起来,试图遮住自己的脸。 只可惜她这个举动也不过是掩耳盗铃罢了。 「说啊,继续说啊,你们刚刚不是说的很起劲吗?怎么不继续说?」言灵昕冷笑一声,「怎么不说你们的孩子了?」 齐宇脸色惨白,在没有刚刚谋划爵位时的意气风发。他一发狠,说道:「大伯,小侄一时煳涂,还请大伯原谅。」 他一副悔恨的不能自己的模样,「都是那贱人勾引我,怂恿我,我才会被她说的动心了,一时鬼迷心窍。」 「我错了,我不该被这贱人给蒙蔽的!」齐宇还适时地掉下了两行的眼泪。 只可惜他这副做派看在大家眼中,只觉得面目可憎。 朝颜淡淡道:「你若是一人做事一人当,那也勉强算个男人。将所有的事情推到一个女人身上,你还真是好意思啊。」 不要脸,这人真是太不要脸了! 被子下的江彤娘则是浑身冰冷。过往齐宇在床榻之上的甜言蜜语不断浮现,同冷酷的现实形成了鲜明对比。她渴求爱情,在齐飞柏这边寻觅无果后,齐宇的温柔体贴抚慰了她受伤寂寞的心灵,让她将一颗芳心扑在他身上。 她原本以为他会是她的良人,却没料到爱人在遇到危险的时候,却选择了将一切的罪恶都推到她身上。 这就是她背叛了一生中最大的恩人所换来的结果! 她感到讽刺,不再试图用被子遮住自己,浑身颤抖着。 「哈哈哈,原来都是我的错吗?」她定定地看着齐宇,眼眶充满了眼泪,「一开始明明是你主动找上我的,是你告诉我,想让我们两人的孩子成为人上人。」 「是你告诉我,若是不早点找一个后路,等老爷去了后,只怕我们这些侍妾只能在家庙中青灯古佛后半生,我又怎么会背叛老爷?」 「曾经你甚至还想让我给老爷下药,让他身体渐渐虚弱。只是我不肯,这才作罢。」 「齐宇,我虽然不是好人,却比不过你的狼子野心。」 齐宇脸色变得铁青,「你胡说!」 他连忙对齐飞柏说道:「大伯,你别听这贱人胡说八道。她是故意要往小侄身上泼脏水啊!」 「大哥,你唤我来这里,可有什么要紧事?」齐飞柏的庶弟齐飞航被叫了过来,仍然一头雾水。直到他来到这宅子,他都不知道这宅子是他儿子的产业。 当齐飞航停下脚步,看到屋内的清静时,脸色由红转白,由白转青。齐飞航自然是知道儿子和江彤娘的那一档事,他甚至还在其中帮忙遮掩。只是他没料到,这两人居然被齐飞柏直接给抓姦在床。 他连忙换了一副痛心疾首的表情,走上前去,狠狠地往儿子脸上打了过去,力道之大,直接让没有防备的齐宇撞到床柱,顿时头晕目眩。 齐飞航怒道:「你这个孽子!居然做出这种事情!你,你真是太让我失望了!你告诉爹,你是不是被陷害了?」 齐飞柏淡淡道:「没有什么陷害,这两人可是两情相悦来着。」 言灵昕接道:「是啊,他们两个还讨论着如何让他们的孩子继承老师的爵位呢。难不成是有人拿着刀子架在他们脖子上逼他们说的吗?」 言灵昕厌恶地看着齐飞航,在她看来,这对父子都是同样的货色。 齐飞航脸色青白交加,他没想到他们居然连这件事都知道了。他咬牙道:「终究是我教子无方,都是我的错。」 齐飞柏的视线落在江彤娘身上,说道:「我曾经说过,你若是有心仪之人,可以同我说,我愿意成全你。既然你已经找到了你的归宿,那么以后你就跟着齐宇好了。」 朝颜原本觉得他家老师人太好,这样做真是便宜了江彤娘。但转念一想,这反而是最好的法子。把江彤娘送给齐宇,京城里所有人都会知道他们做的丑事,大家也不是傻子,多少猜得出齐宇他们的算盘,齐宇等人的名声便要彻底臭了,他更别想谈到好的亲事。 以齐宇和齐飞航的性子,定会迁怒到江彤娘身上,江彤娘以后的日子只怕要生不如死。 别看老师脾气很好,该下狠手的时候也不会手软。 齐飞航也明白这其中的关键,连忙道:「不可!这样的贱人,怎么能入我们家门?」 朝颜嗤笑一声,「难不成你真想让我老师收下她不成?再说了,她的肚子中可是很有可能怀着你的金孙呢。」 齐飞柏一贯温和的声音多了几分冷意,「给你们两个选择。一个是她当齐宇的妾室,并且好好活着,她若是死了,我会直接将齐宇逐出齐家。一个是你们拒绝这个意见,我把你们这一房全部逐出齐家,再无回归之日。」 齐飞航根本就没得选择,若是被逐出齐府,不知道多少人会乐意帮齐飞柏打压他们,欺凌他们。 他们的雄心壮志,在这一刻不得不化作了灰烬。他脸色灰败,仿佛一下子苍老了许多,「我知道了,不过是多养一个人罢了。」 他心中是满满的不忿:凭什么有的人生来就可以得到一切。他不过是投错了肚子,便被他一直压着,永远没有起復的机会。 至于齐宇,他根本没有反对的机会,或者说他也只有这个选择了。 齐飞柏将江彤娘送了出去,齐飞柏抬脚便要离开,他转头对两个女弟子说道:「走吧,该回去了。」 「等等。」江彤娘出声喊住了他们,她的声音带着几分的悽苦,「为什么?为什么玉茹可以?我就不可以!」 倘若他愿意将对玉茹的好分一半给她,她又怎么可能会选择背叛他? 齐飞柏顿了顿脚步,说道:「在我眼中,你们都是一样的。」 这话说的有些没头没尾,让朝颜有些茫然。但江彤娘却听懂了这句话的意思。 她们三个都是一样的……玉茹根本不可能怀孕……那孩子是假的…… 江彤娘眼睛一片的湿润,眼泪模煳了她的视线。 她恍惚间想起第一次见到他的场景。 那时候的她因为不肯服从老鸨,而被打得遍体鳞伤。他将她买了下来,温柔道:「我需要几个摆在明面上的妾室,若是你能接受这点,我便帮你赎身。」 「我可以同你保证,即使将来我去了,也会将你们几个安排得妥妥噹噹的。」 那时候的她一心只想着脱离魔窟,便直接点头答应了。 一开始的她十分满足于后院中平静的日子,不需要强颜欢笑接待客人,不需要时常被老鸨欺凌,简直就是梦想中的生活。 只是她却逐渐爱上这个将她救出来的人。爱情如同毒药一般撕咬着她,让她越发不甘,想要得到他的爱情。想要证明,即使是她这样的人,也是有人爱着的。 一步错,步步错。 悔啊。 …… 从那宅子里出来,朝颜有些担心自家老师。虽然老师看上去很正常,依旧是云淡风轻的世家风度。 但寻常男人被自己的侍妾背叛,多少都会露出点不好的情绪。 齐飞柏转过头看弟子,「我脸上有什么吗?」 朝颜摇摇头,然后她咳嗽了一声,说道:「先生,我能把今天发生的事情写下来吗?」 齐飞柏警惕问道:「你打算做什么?」他从来不曾小看自家弟子惹事的本事。 朝颜努力露出一脸无辜的表情,「我想投稿下个月的八卦月刊啊!若是中了的话,能有稿费呢!」 齐飞柏无语了一下,「别跟我说你缺那点银子。我记得一千字稿费也就只有一两银子吧。」 朝颜惊讶:「原来老师你也有定这个报纸啊。」真的很难想像她仙风道骨的老师津津有味看八卦月刊的样子。 齐飞柏:「……」 朝颜说道:「我也只是想要帮老师出气,好好描写一下他们噁心的嘴脸。」自家老师都直接将自己的侍妾送给侄子,这事传出去,大家肯定会探查其中的原因,根本瞒不住。与其让他们在那边乱揣测,还不如以官方的角度定性,还可以在文章里好好帮老师出气一下。 言灵昕听了也心动了,「我也要写!我也要投稿!我刚刚不知道花费了多大的自制力,才没当场打死他们。」 在两个女弟子的殷殷注视下,齐飞柏手一挥,「随便你们吧。」 朝颜知道他这算是同意这事。 言灵昕还对朝颜说道:「到时候我们看谁的稿子被选上,输的人请吃一顿醉仙楼。」 朝颜说道:「那必须是我啊。」她可以走后门的! 言灵昕不服气说道:「还没写出来呢,结果还未定!说不定我很有这方面的天赋。」 朝颜提醒她,「不过咱们两个记得都要想一个笔名,别暴露了自己的身份。」 言灵昕疑惑道:「但是他们迟早也会猜到是我们啊。」 朝颜远目,「只要我们不承认,他们就算猜到又能如何?咱们府里的丫鬟都读书识字,保不齐是她们看不惯见义勇为呢。」 言灵昕灵光了一回,「还是师妹聪慧,师姐甘拜下风~」还配合地做了一个拱手拜服的动作。 朝颜矜持一笑,「过奖过奖。」 在前面的齐飞柏终于忍不住了,「需不需要给你们戏台,让你们上去唱戏啊。」原本一个灵昕就够会胡闹了,结果朝颜在这方面比起她来有过之无不及。 朝颜和言灵昕听了,只能停止了双人相声,追了上去。
第十二章 诬陷,我相信你 正如同朝颜所预料的那般,齐飞柏将自己的侍妾赠送给侄子这事很快在京城中传开来。 加上他们当时去宅子抓姦那一幕也有一些人看到。于是不少流言就冒了出来,其中一些还真猜测得八九不离十。 碍于齐飞柏的地位和名声,其他人倒是不敢说他,但对于齐宇和江彤娘就没那么客气了,各种难听的话都往他们身上堆。说齐宇同自己大伯的侍妾通姦,藐视人伦,不敬长辈,说江彤娘水性杨花。 穆武帝更是以教子无方,直接撸了齐飞航身上的官职,齐宇秀才的功名也被剥夺,一家全都成为了白身。 原本齐宇已经定下了一门不错的亲事,女方还是内阁侍读学士之女,在这事传出来后,便直接上门同齐宇解除亲事。失去了这么一门不错的亲事,以齐宇现在的名声地位,将来想要说一个低品官员之女都困难。 尤其是齐飞柏还表示得让江彤娘好好活着才行。于是齐宇一家就连虐待死江彤娘都没办法,只能憋屈地活着。而只要江彤娘在的一天,那就会不断提醒着人们这件事。 看到他们这样的下场,言灵昕才终于气平了许多,总算不怎么同朝颜抱怨老师对他们太过手软。 在这件事正式落幕以后,也到了她们赴黄心怡赏花宴的时候了。 七月二十号,京城依旧热得如同一个巨大的蒸笼。在屋内还好,若是在屋外,不用呆上一刻钟,就汗流浃背的。 朝颜换上了先前就准备好的衣服首饰,都尽往清爽方面打扮。至于言灵昕则是穿着用醒骨纱做的裙子,身上的首饰虽然不多,但样样都是精品。 马车内早就摆放好了两个冰盆,倒也带来了几分徐徐的凉意。朝颜念在上回莲子没等出行,这次作为弥补便带上了她。 言灵昕说道:「对了,你听说了前天宫里的消息没?」朝颜这几天都在忙着写八卦文章,倒是没有注意外头的事情。 「什么消息?」 言灵昕手舞足蹈道:「陛下龙颜大怒,将那些娘娘的娘家姑娘都给赶了回去,师弟这回可是解脱了。」 朝颜问道:「那些姑娘做了什么?她们也是名门出身,就算想当皇子妃,也会保持最基本的矜持吧。」 言灵昕撇了撇嘴,说道:「是啊,她们是做不出直接扑上去这种行为,但总是制造出各种的偶遇和突发事件。师弟每次画画到一半,就被打扰。前天他为了躲避苏家的小姐,不小心掉到水里。太后娘娘最疼爱他,知道后气得发作了一通,说好好的小姐比青楼女子还主动。她还因为太气愤,而晕了过去,弄得人仰马翻的。」 「害自己的儿子落水,把太后娘娘气出病来。陛下自然也很愤怒,直接下旨将这些小姐都给赶回去。还好生训斥了那些后宫娘娘一番。将自己娘家姑娘带过来的那些娘娘,每个都被罚了禁足了一个月,暂时取消掉她们会见娘家人的资格。」 像嫔以上的妃子,每个月是能够见娘家人三次的。而敢将娘家侄女带进宫,基本都是嫔以上的妃嫔。低品级的嫔妃缩着尾巴做人还不够,哪里敢大出风头。 朝颜说道:「只是有了太后娘娘这番话,这些姑娘的名声只怕就要坏了。」 言灵昕一点都不同情她们,「她们也是自找的,若是她们没有攀龙附凤的想法,哪里会惹来一身骚。太傅的孙女徐思雨不也同样进宫了吗,但她很快就找了理由出宫,这才是聪明人的做法呢。」 基本在宫里留了那么多天,还各种给自己制造机会的那些姑娘一点都不无辜。 朝颜想想也是,她不由想起了袁老夫人的孙女袁沐景,倘若她知道自己最后会被灰熘熘地赶出皇宫,不知是否会后悔当日的积极。 朝颜同袁沐景也就是一面之缘罢了,最多也就是可惜了一回。 言灵昕同朝颜八卦着各种事情,等马车到了黄府门前,她才意犹未尽地住了口。 言灵昕同黄心怡关系很是不赖,轻车熟路就带着朝颜去了黄心怡的院子。黄心怡的院子中种满了桂花,桂花淡淡的花香让人心旷神怡。 言灵昕笑了笑,「难怪她选这个时间呢,原来是为了赏这些桂花。」 满树开满了或是白色、或是金黄色的花朵,远远望去,像是被撒了一层的碎金碎银,在绿叶的衬托下,显得尤其可爱。 朝颜好奇道:「寻常的桂花一般是八九月开花的吧。」 言灵昕说道:「心怡在这方面很有一手,能让桂花提前开放。她所做的桂花糕也十分美味,我们今天可有口福了。」 黄心怡正好听到这话,直接笑了,「对着这满目的美景,你也只想得到吃的,真是牛嚼牡丹,不懂风情。」 言灵昕振振有词,「再美的风景,我看了后也会忘却。唯有享受过的美食才是永恆的,我吃了这桂花糕,便能时时回想起它,这才不辜负它来这人世间走一回呢。」 黄心怡被她气笑了,「你还真的是怎么说都有道理。放心吧,今天少不了你的桂花糕。」 黄心怡将客人们都请到了院子最中央的亭子,潺潺的流水声钻入耳中,熟悉的水帘让亭子多了几分梦幻的味道。显而易见,黄心怡也将她这亭子改装成了自雨亭。 她们坐在自雨亭中,透过水帘欣赏着桂花,别有一番的风味,清幽的桂花香萦绕着她们。 不少姑娘都不自觉露出了淡淡的笑意,大热天赏花大家其实都不乐意,但若是在这种环境赏花的话,那就是一件风雅事了。 朝颜环视了周围一圈,黄心怡请了十来个同她关系不错的姑娘过来,大部分她都不认识。 「顾小姐也来了呀。」韩江雪微笑着走到她身边,「在听说表姐邀请了你后,我便厚着脸皮也上门了。」 「韩小姐。」朝颜打了个招唿,她才想起韩江雪她娘正是黄心怡的姨母。 韩江雪拉着一个模样清秀的姑娘,同她介绍道:「这是我的好友陆晚潇,潇潇同样喜欢绘画,天赋很好。表姐正巧想要画几幅的桂花图,我便推荐潇潇过来了。」 「能得韩小姐的盛赞,可见陆小姐是真的厉害。」 她倒是亲亲热热地介绍着,陆晚潇对朝颜的态度却十分冷淡,只是点了下头,便不吭声了。 韩江雪脸色不变,说道:「潇潇就是这个性子,在陌生人面前比较拘谨,其实她人很好的。」 朝颜又不是傻子,哪里看不出这陆晚潇并非性格冷淡,而是不喜欢她,她甚至能够从这姑娘身上察觉到一丝的敌意。 朝颜自认为是头一次见到陆晚潇,不明白自己哪里得罪了她。只是她也不是那种会拿热脸去贴别人的冷屁股之人。对方不喜欢她,她又何必上赶着认识呢。 她直接找了个藉口,回到言灵昕身边,同她说话。 韩江雪看着神情冷淡的陆晚潇,嘆了口气,一副无奈的样子。她将陆晚潇拉到角落,低声说道:「你呀,就算讨厌她,也该做个表面样子。你这般不给她面子,万一被她记恨上了,这可怎么办?你本来在家里的处境就不太好,若是得罪了她,就越要被你家里那些势利眼给踩高捧低了。」 陆晚潇眉眼柔和了几分,说道:「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但我还是做不到同讨厌的人虚以为蛇。她既然看不上我,我也不愿同她来往。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我不需要其他人,有你这么一个知心的好友就够了。」 「唉,我真是拿你这脾气没办法。」 这两人在那边窃窃私语,殊不知她们两人的对话却被朝颜给收进了耳中。 这亭子本来就不算特别大,她们两人和朝颜也不过相隔了五米。朝颜的耳力值很是不错,这寻常人听不到的音量,恰好在她的听力范围内。 她挑了挑眉,心中只觉得纳闷。她自觉是第一次见到陆晚潇,也不知道对方为何会咬死说她看不上她?明明这只是她们两人初次见面。 还有那韩江雪,看起来是在安抚陆晚潇,实则在不动声色地煽动着陆晚潇的情绪,这挑拨离间的本事也是挺厉害的。而且话里话外,还将她黑了个透彻,偏偏在她面前,还装出了一副大家都是好姐妹的样子。 比起陆晚潇这种做表面工作迎合的性子,韩江雪当面一套背面一套的做法更令她厌恶和警惕。朝颜甚至都要怀疑,陆晚潇那么讨厌她这个没见过面的人,不会就是因为她在背地里抹黑她吧? 她心中闪过无数的念头,面上却依旧是浅淡的笑意。 等人来的齐全了,黄心怡便让人人端上了点心和茶。 点心全都是桂花做的,有桂花糯米糕、桂花枣泥糕、桂花糖酥、桂花豆沙小米糕……每一种都做的小巧精緻,如同艺术品一样。 茶则有桂花茶和木樨清露和桂花酸梅汤。 简直是将桂花给做出花样了。 石清莹含笑对她说道:「你可要好好尝尝这木樨清露,她做的木樨清露都比上贡的好喝。」 木樨,其实就是桂花。 朝颜看着碗里的木樨清露剔透无瑕,上面飘着几瓣的桂花。她拿起汤勺,喝了一口,只觉得香妙异常,满口的馨香。 「果然好喝。」她忍不住贊了一句。 大家也纷纷赞嘆不已,尤其是搭配点心吃,那更是一绝。 黄心怡见状,不由露出了浅浅的笑。自己亲手做做的东西能让客人满意喜欢,那就是对她最大的表扬。她含笑道:「大家可不能白白吃了我的好东西。吃了我的东西,那么也得给我送份礼物。」 「或是作诗、或是画画、或是题字,或是弹琴。让我最喜欢的,那我就送她一瓶的木樨清露。」 来赏花,又怎么能不吟诗作画。 大家都没有意见,加上黄心怡也不拘泥于形式,琴棋书画、只要能让她满意的都可以。 言灵昕说道:「呀,我的画你们早都看得不爱看了,不如我等下给大家唱段戏吧。」 她喝完了一碗的木樨清露后,清了清喉咙,开始唱了起来,唱的还是一段女扮男装的戏码,说的是前朝一位才女苏娥因为父亲蒙冤入狱,她为父伸冤,女扮男装参加科举的故事。 这齣戏朝颜也是听说过的,饶有兴致地等着。 朝颜原本以为她要唱的是苏娥的角色,偏偏言灵昕不走寻常路,唱得还是苏娥身份暴露后,上公堂被审讯那一段,她唱得便是那主审官。主审官同苏娥原本就有私怨,将她落到了自己手中,喜不胜喜,列举了苏娥种种的罪名,那叫一个趾高气昂。 言灵昕将那反派炮灰小人得志的罪名唱得那叫一个栩栩如生,令人歷歷在目。只是她一个娇俏的姑娘,偏做出这副恶人模样,让大家笑得肚子都抽了,直喊哎哟。 言灵昕还十分入戏,大家的笑声半点都没影响到她的心情,她唱完了整整一段后,才骄傲地坐了下来,自吹自擂,「我唱得不错吧!」 石清莹忍笑道:「是很好,不比那些戏子差了。」 言灵昕转头看着黄心怡,「呀,唱的我嘴都干了,再给我上一份木樨清露!」 黄心怡直接就笑了,「我看你这是变着花样要清露喝吧?」她嘴里这样说,还是亲自又给言灵昕给调了一碗。 言灵昕这一表现,也让现场气氛直接被炒热了起来。 黄心怡早命人准备好了笔墨、颜料、乐器等东西。大家纷纷上前挑选。 朝颜自然是选择了笔墨,准备画一幅金秋桂花香图。她略一沉吟,又选了几种的颜料。干脆将就点用油画的形式来画图好了。 朝颜找黄心怡要了白色的亚麻布和画板,开始画了起来,在那之前,也不忘要了些植物油来调颜料,好让颜料上色后,不显得色彩骯脏。她作为齐飞柏新收的弟子,却还不曾在人前展露过她的才华,因此这一行动,自然就吸引了大家的注意力。更别提,朝颜明显绘画的形式同水墨画不同,也同工笔画有差别,使用的工具更是天差地别。 大家也想看看,顾朝颜到底是徒有其名呢还是盛名之下无虚士。 朝颜一旦拿起画笔,就会沉浸在其中,对于外界的目光并不关注。 她像是将欣赏着风景,深深印在脑海中,在脑海中勾勒出要画的风景。等心中有数以后,才气定神闲地落笔。先用大笔刷上深色,然后再叠加浅色。 朝颜前段时间在宅子中便重新捡起了油画,所以可谓是驾轻就熟。 只是比起水墨画和工笔画,油画花费的时间还要更多一些。 朝颜只是画到一半,其他人诗和画都差不多好了。其中韩江雪的画博得了大家的一致称赞。夸她的画很有一种青新闻和的意境,尤其是桂花树上那一只婉转鸣叫的小鸟更是画龙点睛,十分出彩。 即使是言灵昕也不得不承认韩江雪画得不坏,这画难得有几分的灵气,静中有动,动中有静。而不再像以前一样,只是卖弄绘画的技巧。她不知道韩江雪在家不知道练习了多久,画了一次又一次的图,这才有了今日的惊艷。 她在知道表姐打算办一个赏花宴后,深知表姐喜欢风雅性子的她便开始在家练习了起来。 她心中很是自得,面上却谦虚道:「也就是大家抬爱罢了,我这水平哪里能拿得出手。」 「你啊,就是太谦虚了。」同她关系好的姑娘吹捧道。 韩江雪对于这些夸奖心中分外的受用,却还是将话题转移到陆晚潇身上,「我看晚潇画的也很好,不比我差呢。」毕竟陆晚潇是她带来的,而且明面上她还是陆晚潇的好友,自然得做做样子。 当然,韩江雪并不认为陆晚潇画的比自己好,她可没有和她一样,单单这幅图就练习过千百遍。 陆晚潇画的是工笔画,纤毫毕露,颇为生动。只可惜她似乎尝试着用更鲜艷的色彩来上色,反而有些破坏了原本那点气韵,被喧宾夺主了。 若是没有韩江雪的画作对比,那也能成为佳作。可惜两人一对比,她的缺点就凸显了出来。 其他人虽然绘画水平比不过她们,但鑑赏水平还是有的。大家对于陆晚潇的画作,也就是象徵性地夸几句,反应平淡。 一方面是因为韩江雪作品更好,另一方面则是陆晚潇的性格问题。因为自己姨母刻意的引导,陆晚潇在外头的名声不太好。大家都知道她性格孤僻,而且有些不服管教。加上今天韩江雪带她过来,她也没有要同众人融洽相处的意思,反应很是平淡。大家在家本来就是受宠的性子,哪里会刻意去逢迎她,这就导致她的人缘十分糟糕。若不是看在韩江雪的份上,只怕大家会直接将她给忽略了。 在大家的作品都完成后,全场人的目光便集中在唯一还没完成的朝颜身上。 大家围绕着朝颜,欣赏着她的作品。尽管朝颜这幅画还没彻底完成,但大家依旧可以从现有的作品看出这定是一副相当令人耳目一新的佳作。 这种绘图手法和工笔画有些相似,但又有着截然不同的风貌。 色彩更为鲜艷,立体感十足,很有质感,十分逼真。 朝颜继续在画布上涂抹着,聚精会神的,神色专注,她的动作仿佛有种韵律一样,让大家不自觉都放轻了自己的唿吸,生怕干扰了她。 一幅好的作品能够拥有感染人心的作用。朝颜这幅桂花图无疑便拥有这样的力量,一股热烈灿烂的气质迎面扑来。 韩江雪看着这作品,脸上虽然依旧是温柔的浅笑,可是袖子下的手却已经攥成拳头。果然还是没办法吗…… 她原本想要借这个场合,用自己的实力狠狠压倒顾朝颜一头,好让所有人都知道。顾朝颜只是个虚有其表,靠着素描这种旁门左道才赢了她一回。是齐飞柏有眼无珠。 可是……对方只是随手的一个举动,就轻而易举地粉碎了她所有的处心积虑。 太奸诈了! 她肯定是故意的!她肯定知道自己在水墨画上比不过自己,这才故意用别的绘图手法吸引大家的注意力。说不定她也和她一样,在家里练过无数次了。 韩江雪不愿意承认顾朝颜这个农女出身的人天赋比她好,便给自己找了各种的理由。 她下意识地看向陆晚潇,陆晚潇一脸沉迷地看着顾朝颜作画,脸上不復先前冷淡的神色。她心中嗤笑:这陆晚潇真真可笑,明明讨厌顾朝颜,却还是会不由自主被她的画作给吸引。 尽管心中厌恶顾朝颜到了极点,她表面上却还得装出一副同样深受震动的表情。 等到朝颜放下画笔的时候,长时间屏住唿吸的大家竟是不约而同地做了一个吐气的动作,这众多的吐气声汇合在一起,声音还挺响亮的。 大家面面相觑,不由噗嗤一笑。 朝颜被突然的声音吓了一跳,转过头,问道:「怎么了?」 黄心怡说道:「没有,大家在夸你呢。你这图画得真的太好了,真的太像了……就像是将那些桂花都搬到了画上一样。」 冲击感太过强烈了。 她停顿了一下,问道:「这画能送给我吗?」 朝颜笑了笑,「你不嫌弃就好,这本来就是画给你的,毕竟你今天给我们准备了那么多美味的桂花糕,还有这么好看的风景。」 朝颜惋惜道:「可惜工具有限,不然还能画的更好一些。」 黄心怡说道:「在我看来,这已经够好了。」 朝颜想了想,说道:「不然我帮你装裱起来吧,装裱后就比较不容易受损害,能够保存得更久。」 她报出一些装裱所需要的工具,黄心怡连忙命令下人将所需要的东西都拿过来。 一刻钟后,基本都齐全了。 朝颜便在人前开始装裱起了油画,其他人也聚精会神得看着。在她们看来,这种收藏的手法肯定是齐飞柏这位大师教给自己的弟子,可谓是独门手法。 朝颜见大家感兴趣,也没有藏私的意思,故意放慢了动作,还给大家讲解了起其中的一些要点,这样的态度让大家越发欣赏她,毕竟选择敝帚自珍的人不少,不是每个人都会无私地奉献出来的。 言灵昕有些得意地说道:「现在老师画完图后,也会装裱起来。」 石清莹听了这话,有些惊讶地反问,「这难不成是朝颜自己想出来的不成?不过连齐大家都觉得好,可见这种法子的确好用。」 朝颜一边裁剪,头也不抬回道:「也不是我自己想出来的,我先前在一本古书上看过,便试了一下,发现这法子果然方便,就记下来了。」 等装裱好了以后,黄心怡便迫不及待地让人将这画给收了下来,还让丫鬟小心一点,别蹭到画。 她对朝颜说道:「用一瓶木樨清露换这幅画,还是我赚到了呢。」 她这话也表明了,今天这场小小的比试,终究是朝颜摘得了魁首。 大家比完一场后,又都坐了下来。 黄心怡烧了壶热水,给大家泡了壶茶。朝颜发现,似乎京城现在也开始流行起了泡茶,这算不算是她所引导的潮流? 她看了一下黄心怡所用的茶叶,发觉很眼熟,一看就是炒过的毛尖。 得,肯定是师姐送给她的,毕竟这两人的关系很是不坏。 黄心怡给每人都倒了一杯茶,杯中的毛尖色泽鲜绿,香气高雅,入口更是让醇香甘甜不已。 「这茶真是不错。」大家的话题便从原来的油画转移到了茶上。若是论茶道,朝颜还真不会输给在场的人,好歹她以前也是培训过的。尽管她说得不多,但字字珠玑,让大家不由在心中感慨:也难怪齐国公那么多的京城贵女不选,偏偏选了一个出身平平的农家女。能够入齐国公的眼,她果真有过人之处。 一些还在观望状态的京城贵女,经由这事,便也觉得朝颜可堪来往。 韩江雪看见顾朝颜收拢了不少的人气,心中越发不忿。 她深唿吸一口气,借着要去如厕,先离开了。一会儿后,才重新回到原来的位置。 她笑了笑,「我看厨房姨母还亲自下厨做了酒酿桂花汤圆,我们今日有口福了。」 大家一听这名字就觉得好吃,都跟着期待了起来。 过了一会儿,酒酿桂花汤圆做好被端了上来。白色圆滚滚的汤圆,还有漂浮着的桂花花瓣,甜米酒特有的香气同桂花的馨香混合在一起,意外的融洽,相得映彰,卖相也十分好看。 朝颜不由都期待了起了口感。今天这一趟赴宴,就冲着各色的桂花点心、木樨清露和这酒酿桂花汤圆,那就不虚此行了。再说她也因此认识了几个性格相投的朋友。先前寿昌公主的宴席上,虽然大家闺秀更多,但人太多,反而不容易熟悉起来,还不如今天来的亲近。 陆晚潇正好坐在朝颜的旁边,一个丫鬟正好经过她,然后哎哟了一声,像是被绊倒了一样,手中的托盘脱手而出,碗里滚烫的汤圆夹杂着热热的酒酿,直接朝着朝颜的方向倾倒了过来。 朝颜在这一刻危机感提升到最高,以最快的速度离开了这个位置。託了这段时间尹随川每天对她进行恶魔训练,她的身手大大提高,这才勉强避开了,尽管她躲避及时,但身上的裙子还是被酒酿给溅到了,烫人的水滴碰到她的手背,让她不由瑟缩了一下。 她心中满是庆幸,也幸亏她的动作够快,不然就要直接被这碗汤圆给淋到,只怕要当场烫伤了。 那丫鬟眼眶一红,连忙跪倒在地上,「我,我不是故意的。」她说话的时候,害怕地看了陆晚潇一眼。 一个姑娘心直口快地说道:「这地这么平,怎么好好地就摔跤了?」 黄心怡一脸焦急地走到朝颜,看着她的手,「你的手没事吧?」女孩子的手何其重要,万一不小心被烫到,留下了疤痕,那就是她的罪过了。 她皱眉看向丫鬟,「你今日怎么如此冒冒失失的?」连端个东西都能摔倒。 那丫鬟眼睛含着热泪,说道:「奴婢刚刚似乎被绊了一下,身子就站不稳了。是奴婢的错!」 她连忙磕头,磕的声音还挺响亮的。 这丫鬟的话也让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陆晚潇身上——这个位置,能有机会绊倒丫鬟的也就只有朝颜和陆晚潇。而没有人认为顾朝颜会故意绊倒她。要知道刚刚那一幕可是十分惊险,一个不注意,顾朝颜就要毁容了。 所以……果真是陆晚潇故意绊倒她的吧? 大家看着陆晚潇的眼神顿时不对劲了——这得多恶毒的心,才会做出这种事啊。 其中一个姑娘气愤说道:「陆姑娘也太过分了吧,朝颜同你无冤无仇,你怎么能够这样做。」 另一个冷哼了一声,说道:「我听说陆姑娘以前也曾经试图拜师于齐国公门下,偏偏齐国公却选中了朝颜,想来她是因此怀恨在心的。」 其他人听了,顿时觉得的确很有可能是这样。 陆晚潇脑袋空白一片,她根本不曾做过这种事,更没想过要让顾朝颜毁容。她徒劳无力地为自己辩解着:「不是我,我没有……」 「我真的没有。」 那丫鬟抽泣说道:「若不是被陆小姐您的脚绊倒,我又怎么会摔倒?我一个小丫鬟,哪里敢冒犯顾小姐。」 朝颜眉头微微皱起,她自认为陆晚潇不是这样的人,这人要是有这心机,也不会沦落到现在这地步。 韩江雪嘆了口气,说道:「我想晚潇可能是刚好将脚放在那边,这丫鬟没看到所以才出了差错,我相信晚潇不是那样的人。」 朝颜眯着眼看向一脸担忧的韩江雪,只觉得她这表情不是一般的假。韩江雪看似是在为陆晚潇说话,但定性了丫鬟是被陆晚潇绊倒的事情。 「江雪姐姐你就是太信任人了,寻常大家闺秀哪里会将脚伸出去,我看她就是故意的。」 「是啊,江雪太善良了,都不愿相信她做了这种恶事,这样的人不值得你为她说情的。」 朝颜静静地看着这一幕,陆晚潇百口莫辩,而韩江雪则是博得了「讲义气」「心地善良」等美名。 陆晚潇深唿吸一口气,眼眶微微发红,却还是对朝颜说道:「不管你相信不相信,我是真的没有要伤害你的意思,也没有伸脚绊那丫鬟。」 其他人只觉得陆晚潇是在惺惺作态,不觉嗤笑了一声。 朝颜微微一笑,视线同她相对,「嗯,我相信你。我相信你没有绊倒她。」 陆晚潇直接呆了,她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她眨了眨眼,结结巴巴道:「你、你真的相信我?」 朝颜慢条斯理说道:「我自然相信你。因为我刚刚一直在看你今天穿的那些绣花鞋。那鞋子的图文色彩搭配挺好看的,很有艺术感。」 挺有印象派的风范的。 不过朝颜也只是故意这样说罢了,她打算用这个来诈一诈人。 黄心怡认真问道:「朝颜所说的是真的吗?」 朝颜用力点头,「所以我也很想问这个丫鬟,到底是别人绊倒她的呢?还是她自己故意摔倒的呢?」 那丫鬟脸色一片灰败,身子颤抖成一团。 大家看了这反应,哪里还不明白。在场大部分的小姐都被一个丫鬟给愚弄了,这简直就是耻辱。 黄心怡气得脸色都白了,胸膛不断地上下起伏。 「你,你为什么要陷害陆小姐?为什么要将汤撒在朝颜身上?」若是不调查清楚其中的事情,只怕这黑锅就要扣在她身上了。自家的丫鬟做出这种事,寻常人要怎么想她? 那丫鬟哭泣道:「我,我也不是故意的。我不小心脚滑犯下这样的大错,生怕被小姐责骂,所以下意识地说谎了。」 「小姐饶了我这回吧。」那丫鬟不断地磕着头。 朝颜却不相信她的话,一个丫鬟,胆子再怎么大,也不敢污衊堂堂一个贵女,说背后没有人指使她才不相信。而最有可能做这种事的,无疑就是韩江雪,韩江雪作为黄家的表小姐,身份尊贵,想要指使一个丫鬟再简单不过了。而这丫鬟暴露了以后,也没有胆子将韩江雪给供了出来。 朝颜想起了她那还没用完的吐真剂,她转头对言灵昕说道:「师姐,你记不记得我们前几天收到了一个礼物?」 言灵昕怔了怔,问道:「什么礼物?」现在不是在讨论这丫鬟的事情吗,师妹怎么扯到礼物上了。 朝颜慢条斯理道:「不知道是谁送了一个瓶子过来,上面说瓶子中的液体是吐真剂,能让人喝了说出真话,还说前段时间肃义伯家的事情就是这吐真剂的手笔。不如我们也让这丫鬟喝下试试好了。」 言灵昕压根就不知道这件事!但是师妹都这样说了,她当然只能配合了,她只当师妹有什么妙计,煞有其事地跟着点头,「嗯,是有这么一回事。」 石清莹惊讶道:「真有这种药剂吗?这也太神奇了吧?不过上个月,肃义伯的家僕的确很不对劲,在公堂之上突然就改口了,而且知无不言。」 「那就试看看好了!」 大家纷纷说道,毕竟都想知道见证奇蹟。 那丫鬟听了朝颜的话,一脸的绝望,身子直接软倒在地上。 「不可以!」韩江雪维持不住温柔的表象,声音都尖锐了起来。话刚出口,她便意识到自己的失态,「万一这是毒药怎么办?虽然这丫鬟做错了事,但再怎么样也是一条人命。」 朝颜看向紧张的韩江雪,意有所指,「我怎么觉得韩小姐你如此紧张,难不成是担心这丫鬟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吗?」 韩江雪勉强挤出一抹笑,「你在说什么呢?我,我只是觉得这丫鬟有错,但错不致死。」 她虽然这样说,但在场的人都不是瞎子,哪里看不出猫腻,看向韩江雪的眼神多了几分的怀疑。 朝颜淡淡道:「这吐真剂会不会出人命,直接找一只鸡过来做实验不就好了?」 黄心怡直接吩咐,「去厨房找一只活的鸡过来。」 为了维护黄府的名声,她必须将这件事调查得水落石出。 朝颜忽的对陆晚潇说道:「其实我刚刚根本就没看你的脚,我只是故意诈一诈她而已。」 陆晚潇愣愣问道:「那你为什么相信我?」 朝颜淡淡道:「因为你的画。你的画情感热烈真挚,我只是觉得,一个画得出这样作品的人,应该是不屑做这种下作的事情。我也是喜欢绘画的人,自然能读懂你想要表达的心情。」 陆晚潇感到鼻子一酸,眼泪直接掉了下来。她被丫鬟诬陷,被千人所指时都强忍着没哭,但是在听到她这句话时,却还是按耐不住地掉了眼泪。
第十三章 身败名裂的韩江雪,机智的朝颜 她用手绢擦了擦眼泪,「谢谢你。」 谢谢你愿意相信我,谢谢你读懂了我的心情。 同陆晚潇的好心情形成鲜明对比的便是韩江雪了。她心中满是焦躁,不知道该如何阻止。虽然也有可能是顾朝颜故意诈人的,但一想到一个月前肃义伯府发生的事情,她就不由相信了几分。 倘若那丫鬟……真的将她供了出来,那她该怎么办? 原本她的计划好好的,不仅能够陷害陆晚潇,还能够毁了顾朝颜的脸或是手,偏偏这两个一个都没做到,反而容易将她牵连进来。 她该怎么办? 她绞尽脑汁也想不出好的法子,只能告诉自己:实在不行,就干脆晕过去好了。 这时候黄家的下人也捆着一只鸡过来了。 朝颜从空间中取出了那吐真剂,当然在外人眼中,她就是从袖子中取出来的。 她滴了一滴在鸡的嘴里,鸡依旧叫个不停,看起来很有活力。 朝颜等了一会儿,笑了笑,说道:「大家可以看到这东西无毒吧?」 其他人点点头,一个小姑娘还道:「我觉得这鸡还更有活力了呢。」 朝颜说道:「既然没毒,那就可以餵这丫鬟了。」 那丫鬟下意识地想要挣扎,但黄心怡已经命嬷嬷将她给压住,朝颜往她嘴里倒了一滴的吐真剂。 等确定她服用了下去后,才让人松开。 黄心怡迫不及待问道:「到底是谁指使你将汤圆泼朝颜身上的?是谁让你陷害陆小姐的?」她也想看看这所谓的吐真剂,到底是不是真的有用。 丫鬟不想说话,偏偏嘴却像是有了自己的意识一般开口道:「是表小姐,表小姐让我这样做的!表小姐让我往顾朝颜的脸和手上泼。」 「等事成后,再说是陆小姐故意绊倒我的。」 完了…… 韩江雪感觉耳朵一片的轰鸣,几乎要站不稳身子。这下她的名声全完了。 今日来黄府的表小姐,也就只有韩江雪一个人。 大家不约而同看向韩江雪,眼神复杂。有鄙夷,有不可置信。韩江雪在京城中的名声很是不错,大家都夸她温柔体贴又有才气。谁也没想到,她竟会做出指使丫鬟给人毁容这种事。 其中受到最大打击的便是陆晚潇,她一直以为韩江雪是她的好友,对她一片真心,因此也很感念。谁知道她眼中的好友,却毫不犹豫地陷害了她,置她于万劫不復之地。 她忽的想起了自己最初讨厌顾朝颜,也是因为韩江雪在她面前一副为她抱不平的样子。可是这样的顾朝颜,偏偏在所有人都指责她的情况下,站出来为她说话,说她相信她。 该相信那个人,在这种局势下已经一目了然了。 韩江雪用力咬着下唇,楚楚可怜说道:「我不知道这丫鬟为什么会说我,说不定是有人以我的名义去指使她的,目的就是为了陷害我。」 只能说韩江雪不亏是聪明人,很快就给自己找到了一个脱身的理由。她的名声极好,这样一说,顿时有人怀疑了起来。 朝颜轻轻一笑,「是这样吗?」 她足下一点,飞快地出现在韩江雪面前,大拇指和食指捏住了韩江雪的两颊,韩江雪因为她这个动作而张开嘴,朝颜直接滴了一滴吐真剂到她嘴里。 她笑眯眯看着韩江雪,「这瓶子里剩下的吐真剂,全都送给你了。好了,韩小姐,到底是谁指使这丫鬟的呢?」 朝颜的动作太快,大家都反应不过来。 等反应了后,不自觉紧盯着韩江雪,看她是怎么回答的。 韩江雪不受控制地说道:「是我让她这样做的,我就是看顾朝颜不顺眼,凭什么她能成为齐大家的弟子,明明我做的不比她差。」 言灵昕冷笑道:「就算没有朝颜,老师也不可能收你的。因为你心思不正,你学画,仅仅只是为了自己有个才女的名声。你的画充满了匠气,按照老师的说法,就算一个没有天赋的人,日积夜累学习,也能达到你的水平。老师根本就看不上你,怎么可能收你当弟子。」 「也幸亏老师明察秋毫,不然就你这种恶毒的心思,也只是白白败坏了老师的名声。」 言灵昕话语说的半点都不客气,直接将韩江雪的皮都给揭了下来。韩江雪脸色惨白一片,偏偏说不出反驳的话。 陆晚潇问道:「那么你为什么要陷害我?」 韩江雪冷笑道;「你的名声那么差,若说是你做的,大家肯定不会怀疑。说到底,还是你自己的问题。你也是傻子,真以为我能看得上你吗?像你这样的人,不过是拿来给我做陪衬的而已。」 朝颜在旁边听得忍不住摇头,啧啧啧,这吐真剂的药效真的好过头了。瞧瞧韩江雪,都将心中那些恶毒的心思都给暴露了。 陆晚潇苦笑道:「原来……你都不曾将我当做朋友看待过。」 大家看她被打击得小脸煞白的模样,都有些同情她,同情弱者是人们的本能。而陆晚潇被自己眼中的好友陷害成这样,之前觉得她性格太高傲的人也觉得她可怜。 黄心怡问道:「你做这些事的时候,有想过我吗?」今天这活动是她组织的,出了事,她责无旁贷。也幸亏朝颜没受伤,否则她以后怎么面对她。 韩江雪说道:「那又与我何关,若是牵扯到你身上,那更能撇清我自己。」她倒是想要捂住自己的嘴巴,偏偏身体不受自己的控制,想晕过去也没办法。 黄心怡气得身子直发抖,「好!好!原来你根本不曾将我当做姐妹。」 亏她平时有什么好东西,都会想着她这个表妹。 事情到现在也算是水落石出了。 言灵昕想了想,觉得不过瘾,决定在药效过去之前,再问上几句。 「除了今天这些事,你还做过什么缺德事,还是快老实交代吧。」 朝颜在心中给师姐竖了一个大拇指,很好,师姐的问题太给力了。就让韩江雪再继续爆料吧,正好趁这个机会让她直接身败名裂好了。 韩江雪也没有辜负他们的期待,不受控制地吐露出更多的黑歷史,听得大家眼睛发光,只觉得自己不虚此行。 「我弟弟生病时,大夫说不能让他吹冷风。我趁着晚上偷偷打开了他屋里的窗户,让他因为高烧不退而去世。因为弟弟的出现,让我不再是爹最宠爱的孩子,我讨厌他。」 韩江雪的弟弟是她爹安平侯韩旭的老来子,嘴巴又甜,他爹视若掌上宝,只可惜运道不好,才四岁就一病去了。韩旭因此还大病一场,韩江雪趁这个机会,做贴心小棉袄,让她爹走出了这份伤痛,过后他爹便更宠她了。 黄心怡忍不住上前打了她一巴掌,眼眶含泪,「你怎么那么狠毒?磊儿他是你嫡亲的弟弟啊!你怎么忍心害死他?」 这位小表弟去世以后,她姨母也因为太过悲伤,缠绵病榻,到现在身体都没有好起来。原本韩家以为是姨娘作祟,还因此打发了一批的姨娘。谁也没有想到罪魁祸首却是对弟弟看似关怀备至的韩江雪。 韩江雪说道:「妨碍我的人,都不能留。」 她的声音如同黄莺般的婉转动听,说出的话语却让在场的人不觉背后一凉。胆小的人更是后退了几步。 同害死自己嫡亲弟弟这件事,韩江雪后面爆料的一系列如何陷害其他大家闺秀,如何踩着人家扬名,如何放出流言污衊别人的名节,都成了小儿科了。 最后韩江雪说到喉咙都嘶哑了。 黄心怡深唿吸一口气,咬牙道:「将表小姐送回她家,我们家不欢迎她。至于这丫鬟,直接先将她关在柴房中,待我禀告过我娘再行处置。」这样吃里扒外的丫鬟,定不能够轻易饶了。 刚刚韩江雪还暴露了一件事,她曾经联合黄心怡她爹的小妾,给她娘找过麻烦。而目的仅仅只是为了给她娘出主意,充当好人,让她娘更疼爱她这个贴心的外甥女。 黄心怡对韩江雪已经恨到不行,心中再无所谓的姐妹情谊。她甚至有些感谢朝颜,若不是她的话,只怕他们所有人都还被韩江雪玩弄于鼓掌之间,傻傻地当她是再美好不过的女子。 等韩江雪被带下去后,大家才安慰黄心怡,「心怡别难过了,这样恶毒的人是会有报应的。」 大家安慰完黄心怡,想起在场的还有另一个受害者——陆晚潇。 绑着可爱的双髻的班娇娇别扭地走到陆晚潇面前,深唿吸一口气,鼓起勇气说道:「对不起,我刚刚误解你了,还对你口出恶言。」 在她的带领下,其他说话不中听的人也纷纷上前同陆晚潇道歉,说一句对不起,其实也没有她们想像中那么困难。 陆晚潇怔了怔,旋即摇摇头,「刚刚不怪你们,连我自己都没法给自己辩解,更何况是让你们相信我呢。」 班娇娇松了口气,说道:「看来你性格也没有流言中那么差嘛。」发现自己失言的她连忙捂住嘴。 陆晚潇反而笑了,说道:「嗯,我知道我的评价挺糟糕的。」 她这种坦然的态度让其他人对她多了几分的好感。但看一个人顺眼的时候,便会开始给她找理由。大家就觉得,陆晚潇明明人不坏,还有些耿直,偏偏京城中提起她没有好话,都同情她继母。大家也不是傻子,细细一想,便知道其中的猫腻。陆晚潇也是可怜,无论是家里还是外祖家,都只偏着她继母。 于是大家看她,便觉得她是个可怜的倒霉蛋了。 还有人拍了拍她的肩膀,说道:「放心吧,以后有人说你坏话,我会帮你解释的!」 陆晚潇说道:「不用了,其他人怎么看我,我才不在乎,我自己行得正即可。」 她这样反而让大家为她抱不平起来,「呀,你这种态度不行的!不是自己做的,怎么能承认呢,怎么能够让别人给你扣各种屎盆子呢。」 陆晚潇只是苦笑,「就算我解释了,也不会有人相信的。」 朝颜开口道:「我相信你。」 陆晚潇感觉眼眶酸涩了一下,连忙背过脸,用手绢擦了擦不受控制流出来的眼泪,然后才用力点了下头,说道:「嗯,我知道。」 朝颜好奇问道:「我可以问一个问题吗?」 「你问吧,能说的,我绝不会隐瞒你。」 朝颜问她,「我可以感觉到你一开始不太喜欢我,可是在今天之前,我们两人根本不曾见面过,能告诉我原因吗?我不相信你同韩江雪是一类人,会因为觉得我挤掉了你们的名额而不喜欢我。」 陆晚潇说道:「其实,我一开始很喜欢你,喜欢你的素描。我也曾想学素描,这样好将记忆中我娘的样子给画下来。只是……韩江雪她先前同我说,她同你推荐我的画,而你看不起我的作品,这让我觉得很难过。」 朝颜嘴角抽了抽,果然是因为韩江雪!她忽的想起第一次和韩江雪见面的场景,脱口而出:「秋水晴是你啊!」 陆晚潇点头,「我知道自己的将来不能指望家里,所以就用秋水晴作为笔名,画了几幅画送到写意楼,这样也能给自己赚些银钱。」 她话语说的轻描淡写,在座的姑娘却听得很是心酸。作为一个大家小姐,却得依靠技艺赚钱养自己,陆晚潇在陆家悲惨的日子可想而知。在场的姑娘在家都是受宠的,每天最多就是操心这季度要买什么首饰好,哪里如同陆晚潇一样,还得为自己赚钱考虑。 情感充沛的更是当场就红了眼眶,班娇娇更是上前握住她的手,说道:「你放心,从今天开始,你就是我的朋友!秋水晴是你的笔名这件事,我们也会帮你隐瞒的!绝对不会捅出去的!」 「是的,我们都不会说的,谁说出去,谁是小狗。」大家纷纷表态。 朝颜嘆了口气,说道:「事实上,我根本没有贬低秋水晴的作品,只是我当时更喜欢枕上花的画作,因为她的作品有种难得的创造力。我也如实告诉韩江雪,比起秋水晴的,我更偏爱枕上花的风格。只是我没想到话传到你耳边,就被她给扭曲了,直接说我看不起你,这真是无稽之谈。」 陆晚潇听了这话,眼睛反而亮了起来,「你说你喜欢枕上花的?」 朝颜点点头,「嗯,我老师也觉得枕上花的有几分难得的灵性。」 陆晚潇闻言,只觉得浑身像是泡在温热的水中一样,暖洋洋的。 秋水晴是她,枕上花也是她。秋水晴这个笔名下的作品,皆是世俗所喜欢的,因此可以卖出更多的好价格。这笔名是她用来赚钱的。然而枕上花则不同,当她是枕上花时,她所画的皆是她想画的,而不是为了迎合市场的作品。 一直以来,枕上花这个笔名作品卖的也不如秋水晴的,让她有几分的泄气。 可是现在她却得到了自己隐隐崇拜的姑娘的肯定,就连她不敢想的齐大家,也称赞她的作品。她感觉自己像是吃了人参果一般,舒坦到了极点。 在开心过后,也有几分的心酸,为这些年来一个人的孤独前行。 她声音哽咽,「谢谢你,谢谢你喜欢枕上花的作品。」 她笑中带泪,美到了极点。 朝颜看她这反应,忽的福灵心至,「难不成枕上花也是你?难怪我觉得刚刚你那作品,也有几分枕上花的风格。」 陆晚潇没承认,只是笑了笑,但她这反应无疑就是默认了。 朝颜噗嗤一笑,「我觉得她肯定不知道枕上花是你。」 黄心怡走到陆晚潇面前,开口说道:「我挺喜欢晚潇你的作品的,若是有空的话,不如多来我这里坐坐好了。」陆家的家务事,她没法参合进去,但至少可以时常下帖子给陆晚潇,让她出门来透透气。 而且陆晚潇若是多几个有实力的朋友,她爹娘也就不敢磋磨她了。 黄心怡虽然性格温柔,对于人性还是颇为了解的。这也是她帮助陆晚潇的一种模式。 陆晚潇并非不懂分辨别人善意的人,她点点头,接受了这份好意,「多谢。」 其他人也纷纷表示会时常邀请陆晚潇过去的。 朝颜觉得韩江雪将陆晚潇带出来,也算是做了一件好事,让她认识了一些朋友——虽然韩江雪肯定不想看到这样的场景。 她笑吟吟地看着陆晚潇,「有时间的话,我们也可以经常交流一下。」 「好。」千言万语,尽在简单的一个字里。 这件事到这里,除了韩江雪和那为虎作伥的丫鬟,也算得上是皆大欢喜了。不……朝颜还有一件事得处理的——就是那吐真剂。现在大家知道她手中有这个吐真剂,传出去后,说不定有不少人打算上门讨要。 为了以绝后患,她还是做点准备工作好了。 她轻轻摩挲着瓶子,微微一笑,说道:「使用吐真剂,终究只是小道,为了避免后面有人找我,让我不知道要给谁,我还是直接丢了吧。」 然后直接打开瓶盖,将瓶子丢到水里了。 她动作飞快,其他人都没反应过来,就看见瓶子在半空中做抛物线形状,落到了水里,被潺潺的流水给淹没了。 其他人目瞪口呆,还真没想到朝颜会有这样的魄力。吐真剂这样给力的好东西也说丢就丢,一点都不心疼。 过后却是隐隐的钦佩。 这一丢,还真能干杜绝后患。 其中一个苹果脸少女忍不住跺脚,「呀,你这么快就丢了呀!我原本还想借你一滴的。」她垂头丧气道:「我之前一直怀疑我姐姐偷吃了我的枣泥糕,正想问她呢。」 她这个孩子气的想法直接逗乐了大家,站在她旁边的姑娘都忍不住笑着捏她的小脸蛋,「你来我家玩,枣泥糕让你吃到饱。」 「哈哈哈,我家厨娘做的枣泥糕味道也很不错,等她哪天做了,我就让人送给你。」 大家笑嘻嘻地调戏妹子。 朝颜也配合地露出惋惜的表情,「刚刚一时冲动,就直接丢了出去,现在也有点后悔。早知道该送陆夫人一滴的。」 她这样一说,大家也忍不住地跟着点头,「是啊,太可惜了。」 大家闹了一顿后,看时间也差不多了,便纷纷辞别。说实话,若不是出了韩江雪那一档事,今天玩得还是颇为愉快的。朝颜看不少人脸上抑制不住的兴奋,便知道等大家回去以后,定会将韩江雪的所作所为好好宣传一回。 黄心怡喊住了朝颜,「等等,朝颜我还有东西没给你呢。」 然后命令下人带了三瓶的木樨清露过来,她语气带着歉意,「今天让你受到了不少的惊吓,另外两瓶是多余的赔礼。」 朝颜说道:「这不关你的事情,人心险恶,知人知面不知心,你又不知道韩江雪的真面目。」她顿了顿,露出了一个可爱的笑容,「虽然我应该拒绝多的两瓶的,但你木樨清露做得太美味,我是捨不得退还给你的,就却之不恭了。」 被她这么一打趣,黄心怡原本心底的小郁结都烟消云散了,她噗嗤笑道:「东西都给你了,自然没有收回来的道理,你就放心收下吧。」 她心情也松快了许多,朝颜果真不是那等会迁怒的人,心胸宽广。 言灵昕在旁边搭腔,「我今天也受到了惊吓,我需要补偿。」 黄心怡难得不淑女地白了她一眼,「你想得倒美呢。」 然后亲自将她们几个送出门。 在上马车之前,朝颜对陆晚潇说道:「你若是有画得比较满意的画,可以拿来给我,我帮你送去给老师看看。」 陆晚潇点了点头,诚恳说道:「谢谢。」 然后同丫鬟也上了陆家的马车。 朝颜说道:「哪天我下帖子请你过来,你可不能推三阻四啊。」 她这话是说给陆家的车夫听的,毕竟陆晚潇在陆家的生活不太好,底下人又踩高捧低的,能帮一把就帮一把。 这时候,朝颜的脑海中响起了系统的声音,「恭喜宿主完成帮陆晚潇洗脱冤屈的任务,奖励两百功德值。」 「恭喜宿主帮陆晚潇融入京城闺秀圈,多了几个真心好友,奖励功德值两百。」 朝颜计算了一下,两滴的吐真剂就换来四百点功德值,这笔生意不亏! 她嘴角勾起了愉悦的弧度,转身回到马车上。 另一边,陆晚潇则和自己的丫鬟坐在马车里,心情是难得的舒畅。 她的丫鬟低声同她说道:「没想到顾小姐是这般好的人,以前咱们都被韩小姐给矇骗了。」 陆晚潇道:「幸好我们发现得并不晚。」想到这里,她就一阵的后怕。 她的丫鬟眉开眼笑道:「小姐能多几个好友的话,以后夫人就不敢再那边作践小姐了。」这丫鬟虽然不算聪明,但胜在对陆晚潇忠心,一门心思为了她好。 陆晚潇却摇摇头,「我同她们来玩,也并非是想要借她们来压夫人。」 马车缓缓地往陆家方向开去。 …… 与此同时,言灵昕正在「逼供」自己的师妹,「你真把那吐真剂给丢出去了吗?」 别的姑娘只觉得自家师妹那叫一个坚决果断,公正无私。但言灵昕哪里还不明白她,师妹从来就不是吃亏的性子。 朝颜本来就没打算隐瞒言灵昕,「嗯,我丢的只是另一个一模一样的瓶子。」 嘻嘻,她只是用一点功德值兑换了一个瓶子,然后将那瓶子丢出去。真正装着吐真剂的瓶子,好好地收在她系统的包裹里。 朝颜就是这么机智! 言灵昕用力点头,「没错,这样的好东西,自然不能随便丢了。」 朝颜直接拿了一瓶木樨清露给言灵昕,「我看师姐也很喜欢喝的样子,那就拿一瓶走吧。」 言灵昕眉开眼笑,完全没有推脱的意思,直接就抱着瓶子不放了,「不愧是我的好师妹,就是体贴懂事。」 在世人眼中,吐真剂的价值不知道值多少瓶的木樨清露,但是在吃货言灵昕眼中,那一瓶的吐真剂远远比不上怀里的木樨清露。 等回到宅子后,朝颜发现家里来了客人。 她走到正屋一看,来的是袁奶奶和她孙子袁子易。 顾孙氏见朝颜回来了,笑着同她招手,「朝颜,你回来了。你看子易这孩子,长得和你有些像呢,你们两个像不像姐弟?子易倒是比你小一个多月。」 朝颜笑道:「我之前早和他见过面啦。」 「朝颜姐姐好。」袁子易乖巧地喊了声姐姐。 袁老夫人慈爱地看了孙子一眼,「子易性子还是这般腼腆,你们年龄相仿,倒是可以多说说话。」 她唯一担忧的便是这个孙子,倘若她不在了,还有谁能护着他? 朝颜说道:「我看子易弟弟的脸色倒是比上回见面要红润许多。」对方喊她姐姐,朝颜自然也跟着喊他弟弟了。 袁老夫人笑道:「这还得多亏你呢,我从你家回来以后,便让子易每天跟着做那操。还真有点效果,他现在身体好了很多,就算夏天,屋里也能摆放一盆冰了。」 以前袁子易即使是大热天,屋内都没法放冰块,可见他身体那时候虚到了极点。 顾孙氏十分关心,「没有请太医看看吗?」袁老夫人的女儿可是贵妃娘娘,请太医应该没问题的。顾孙氏在京城中呆了几个月,倒是了解了不少的常识。 袁老夫人嘆气,「即使是太医,也只是让他慢慢调养好身体罢了。」 朝颜略一思索,说道:「我有位老师,她倒是擅长岐黄之道,等我们回去后,不如子易也和我们一起走一趟,到时候给我老师看看。」 少玄真人尽管鲜少在人前展露出自己的本事,但朝颜知道她医术极好。 顾孙氏也点头说道:「是的,那位真人是真有本事的人。当时朝颜落水,大病了一场,城里的大夫都说她没救了,还是少玄真人将她救回来的。之后朝颜的身体也一天天好了起来。」 袁老夫人道:「好,到时候我让子易和你们一起回去。」 朝颜忽的想起了袁老夫人的侄子徐向阳,问道:「向阳可还好?」 袁老夫人点点头,说道:「再见面的话,你肯定认不出他了,他变瘦了很多。」 朝颜摸了摸下巴,每一个胖子都是潜力股,不知道向阳变瘦是什么样的。 袁子易忽然开口说道:「朝颜姐姐,我最近也开始学画画了,有些不懂的想问你。」 朝颜笑了笑,「行,那去画室说好了。」 等到了画室,袁子易从书架上选了朝颜做的炭笔来绘画。 朝颜惊讶地看着他,「你想学素描啊?」 袁子易有些紧张地点头,「嗯,我想学这个。」 朝颜等他画完一幅后,才同他讲解起了一些素描的基础,顺便纠正了一下他我比的手法,先让他掌握线条的曲直轻重。 两人一个教得用心,一个听得仔细。 等末了后,朝颜状似漫不经心提起,「你现在还和张乐瑶有联繫吗?」 她那时候也打探过张乐瑶的事情,人家张乐瑶可不仅仅只是和袁子易来往,还勾着别人。 袁子易手中的笔停顿了一下,摇摇头,说道:「我曾看到过她和别的男子亲密地说话。」神色有些沮丧,毕竟张乐瑶可以算是他的初恋。 朝颜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及时止损啊,挺好的。」 袁子易差点被噎住了,语气郁闷,「这是安慰人说的话吗?」 朝颜迟疑了一下,补充了一句,「谁年轻时没爱上个渣啊。」 袁子易抓住了重点,「朝颜姐姐也爱过哪个渣男吗?」 朝颜一本正经道:「这不没来得及爱上个渣嘛,等哪天有了,再告诉你吧。」 袁子易呆呆地回答:「哦,那到时候一定要告诉我。」 朝颜点头,「一定一定。」 莲子在旁边听得嘴角不断抽搐,她家小姐也太喜欢说笑话了吧。 教完袁子易一堂课后,袁子易也该和奶奶一起回去了。走之前,他踌躇了一下,还是问道:「我以后还能找你吗?」 朝颜点点头,袁子易本来就挺省心的,相处也不难,「可以,欢迎你上门。」 看奶奶也挺喜欢他的样子的。 袁子易得了她的允许,心满意足地回去。 待到他们离开后,顾孙氏忍不住拉着孙女低声问道:「朝颜你喜欢子易啊?」 语气颇有些试探。 朝颜哪里听不出奶奶的言外之意,哭笑不得,「奶奶,你想多了,我撑死就将他当弟弟看的。他也差不多是将我当姐姐。」 他们两个之间怎么可能擦出火花。 「这样啊。」顾孙氏仍然有些不满意地说道:「那你若是有喜欢的人,一定要告诉奶奶。」 顾孙氏想起朝颜等来年就要及笄了,也该开始相看起了亲事。若是在五百年前,十五岁早定下了亲事。可是前朝有人皇帝,说是女子早出嫁早生育,对身子骨不好,生出的孩子也容易病怏怏的,鼓励女子十七八岁再成亲。大家奉行这政策以后,也觉得效果不错,即使改朝换代了,也不曾改变过。 朝颜连忙转移话题,「对了,奶奶,今天我去心怡家,她给了我几瓶的木樨清露,那个吃着味道很是不错,我等下让人拿一瓶放你房间。吃的时候,直接一碗舀一勺,用清水调着就可以。」 顾孙氏连忙道:「这种好东西你自己吃就行了。我年纪都打了,不爱吃这些。」 朝颜知道奶奶最爱吃甜的,怎么可能不爱吃。 她笑了笑,「我自己那边也留着一瓶呢。」 她好说歹说,才成功说服了顾孙氏。顾孙氏又问她在黄家过得如何,那些京城贵女好不好相处。她知道有些身份贵重的,皆是用鼻孔看人,生怕自家孙女受了委屈。 朝颜自然是挑拣着好话说,还相信说了自己的画被黄心怡看中的事情。 顾孙氏那叫一个与有荣焉,可见孙女本事一点都不比那些大家小姐小呢。 朝颜觉得与其让顾孙氏事后从别人口中知道韩江雪的事情,还不如现在就告诉她,于是也尽量用轻描淡写的语气描述了这件事,重点放在顾孙氏身败名裂这件事上。 吴归远听得津津有味的,很是惋惜自己当时不在现场,没法亲眼目睹这一出大戏。 顾孙氏十分气愤,这几年来修身养性的她忍不住爆粗口:「真是黑了心肝的下流胚子,一门心思只想着害人。这样的人迟早会遭到天谴的。」 然后又拉着朝颜的手,仔仔细细检查了一圈,看她连一点伤痕都没有后才松了口气。 朝颜安抚完奶奶后便回房间去了。 吴归远问她,「你说韩家会如何处置韩江雪。」 朝颜嘴角勾了勾,「倘若韩江雪仅仅只是害我的话,那么韩家肯定会粉饰太平,努力给她开脱。可是韩江雪害死了自己嫡亲的弟弟,还陷害了自己的姨母,韩家自然容不下她。」 吴归远也觉得是这个道理,唇角翘起,「咱们下个月月刊周报该头疼了,到底头条该是送给齐宇好呢,还是送给韩江雪好?」 两个事件她都割捨不下啊。 朝颜无语地看着吴归远,她的思路还真的是与众不同。她小手一挥,「那就并列头条好了。」 …… 韩家的行动还挺迅速的。当天晚上,安平侯府的管事便亲自送了厚礼过来,说是为了韩江雪的所作所为赔罪。 朝颜其实并不在乎赔礼,她更关心韩江雪的下场。 她开门见山问道:「贵府二小姐呢?」 那管事恭恭敬敬地说道:「二小姐身有污秽之物,得用佛法来化解,因此侯爷已经将二小姐送去家庙了。」 这个下场,朝颜倒是勉强可以接受。不过她决定还是要让人去看看韩江雪在家庙的生活,也好让她心情舒畅一下。 管事又陪着说了不少的好话,才恭恭敬敬地离开。 待他走后,朝颜便开始检查起了韩家送来的礼物。看得出韩家也是下了血本,东西都很不错,尤其是那一套的红宝石头面,红宝石和鸽子蛋差不多大小,一看就价值不菲。 勉强也算有诚意了。 只是韩家之所以会不敢怠慢,终究还是看在老师的份上,他们不愿白白得罪了齐飞柏。 朝颜忽的看见放在角落的盒子,心中一动。她打开盒子,却看到里面是一张很薄的金片。 金片上雕刻着朱雀、玄武、青龙和白狐,最右下角刻着编号:一百零八。 朝颜看了半天,也没明白这金片是什么个玩意儿。不过她不明白,肯定有人会明白。 她直接拿着金片去找肯定知道的言灵昕。
第十四章 蝴蝶效应,提亲 言灵昕果然知道这金片的来歷,直接就笑了,「这个啊,其实是万国集市的入场券,这万国集市,每两年举办一次,规模盛大,今年八月十五日到十八日之间正好是举办的时间。」 「万国集市,基本都在三个大国大穆、西燕国、北绍国之间轮番举办。今年正好轮到咱们大穆了。到时候三个大国和诸多小国的人都会有不少商队过来,售卖各种奇珍异宝,到时候你可以一饱眼福。」 「那大市场只要交钱就可以进去,但是小市场就只有手持金片的人才能入内了。不过像老师肯定也会收到几张金卡的,你要是感兴趣,到时候我陪你一起过去啊。」 朝颜还真的想过去瞧瞧,万国集市……肯定有不少的好东西。正好她现在手头宽裕了不少,不愁没钱买东西。 言灵昕说道:「像前年的万国集市,我就买了不少大穆没有的吃食回来,每一样都相当美味呢。」 这果然很有言灵昕的风格! 朝颜被说得都开始期待了起来。 言灵昕又道:「像这种金卡就算拿出去卖,也能换个几千两银子,韩家这回倒是难得有心了。」 她接下来又同朝颜说了她所参加过的几届万国集市,朝颜听得津津有味的。 等听了一耳朵的八卦后,她才心满意足地回去。 …… 之后的这几天,京城可谓是炸开了锅。先前去黄府的小姐们回家后,都不曾隐瞒过自己的家人,将赏花宴上所发生的事情说了出来。 一传十,十传百的。于是大家便都知道了韩江雪做的那些破事。韩江雪以前的名声有多好,现在的名声就有多差。尤其是她因为嫉妒心,甚至害了自己嫡亲的弟弟,让亲娘因此身子受损,不孝不悌。其所作所为令人嘆为观止。 京城中顿时兴起了声讨韩江雪的风波,大家觉得这样恶毒的女人,不惩戒,简直天理难容。 韩江雪以前十分受到她爹疼爱,她爹甚至给她申请了一个乡君的封号,在出了这事后,穆武帝直接下旨夺了她的封号,并且表示她的罪行得聆听一辈子的佛法才能消除。 这意味着韩江雪得在家庙呆上一辈子,再无出来之日,毕竟天子金口玉言。 朝颜派去的人也回来转述了一下韩江雪现在的日子。她爹娘都恨死她害死小儿子一事,根本不愿见她。韩江雪在家庙里,除了每日要跪着捡一个时辰的佛豆,三餐皆是粗茶淡饭,衣服则是咯人的麻布衣,短短几日,就被摧残得如同一朵干枯了的花朵。 不得不承认,知道韩江雪的现状,朝颜心情很爽,只可惜这样的好心情却没有维持太久。 在八月初的时候,袁沐景给她下了帖子。 朝颜看在袁奶奶的份上,倒是去了。 一开始她在袁家过得倒也愉快,袁沐景还同她说了些宫里的趣事,看起来像是没有受到被从宫里赶出来这事的影响。 只是等到后面,她便吞吞吐吐地说出了来意,「朝颜,我能否请你帮个小小的忙?」 朝颜心生警惕,嘴上斟酌着回答:「若是不超过我的能力范围内,我会尽量帮忙的。」 袁沐景嘆了口气,说道:「苏家的小姐苏佩雅你应该知道她的事情吧?」 苏佩雅,正是那个堵了柳凤尧,导致他不小心落水,从而引发陛下的雷霆之怒的少女。 朝颜点点头,「听说过她。」 她怎么可能不知道?苏佩雅的事情可是传遍了京城,说实话,若不是出了韩江雪的事情,苏佩雅一定可以占领京城头条一个月。从这一点来看,苏佩雅得感谢韩江雪啊,毕竟现在韩江雪吸引走了大部分的火力。 袁沐景皱眉说道:「出了这事后,佩雅在她家里的日子很不好过,她的几个姐妹都时常用这事对她冷嘲热讽,她爹娘对她的态度也是一落千丈。」 「我,实在有些不忍心看到她这样,而且佩雅同其他人不一样,她并非是为了皇子妃的地位而进宫,她是真心倾慕二皇子的。」 朝颜说道:「所以呢?」这和她又有什么关系? 袁沐景说道:「我实在不忍见到她继续形销骨立下去,所以才想恳求你,是否能让二皇子同她见上一面,就算让她死心也是可以的。」 说老实说,朝颜最讨厌这种拿自己的身体去威胁别人的人,连带着帮忙说话的袁沐景,她也看她不顺眼起来了。人都是护短的,柳凤尧算是他师兄,自然在她护短的范畴以内。 她脸色冷淡了几分,不客气说道:「她连自己的生命都不在乎,难不成还要别人帮她在乎不成?」 袁沐景说道:「我也知道这个道理,只是还是不忍心看到她这样。」 朝颜还真不认为袁沐景是这样烂好心的人,她也没听说过袁沐景和苏佩雅关系多好。对方却这样积极地为苏佩雅谋划,她怎么看都觉得有猫腻。 她面上只是无奈地嘆了口气,「首先,倘若二皇子真去看望她了,一不小心,若是出了什么事,比如不小心传出他污了人家姑娘的名节,那我岂不是成了最大的罪人。其次,二皇子只是我的师兄,我一个小小的平民丫头,哪里有这个本事能够说动他。」 朝颜忽的手握成拳,一脸诚恳地说道:「我想到一个好法子了!不如将这件事禀告给陛下好了,陛下最是公正仁慈,定能够好好做出处置。」 朝颜眼睛眨了眨,语气真挚,那叫一个无辜,仿佛是发自内心地认为这是一个非常好的主意。 袁沐景目瞪口呆,连忙阻止朝颜,「不、还是不用了。」 倘若真让陛下知道这件事,只怕会气得一条白绫送给苏佩雅,就连她这个参合进去的,也讨不了好。 朝颜摇摇头,认真说道:「人命关天,怎么能够就这样算了呢!我这就写摺子给陛下。」 袁沐景深唿吸一口气,差点维持不住名门贵女的仪态,「真的不用了。倘若真让陛下知道,只怕佩雅保不住这条命。」 朝颜摆了摆手,说道:「不会的,陛下心胸宽广,哪里会因为这事就要人命。再说了,就算陛下真要她的命,这不是正好遂了苏小姐的意思吗?她不吃不喝来绝食,不就是想用自己生命为代价,让二皇子知道她的心意吗?这样正好让她求仁得仁。」 朝颜歪理一套又一套,偏偏她逻辑自洽,让人找不出不对的地方,根本不从反驳起。 袁沐景直接被噎住了,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回復。 朝颜则是作势站起身,兴沖沖地要往外面走,「我现在就回去给陛下上摺子。」 袁沐景一口气差点没上来,发挥自己有史以来最快的速度拉住了朝颜,勉强挤出了一抹笑,「真的不用了。我会好好劝佩雅的。」 朝颜皱眉,不解问道:「刚刚要让我找二皇子的是你,现在拦着我的也是你。我都看不明白你的想法了。」 袁沐景简直要哭了,她已经有点后悔招惹上顾朝颜这个不走寻常路的人。 「真的不用了,你说得对,佩雅不该太过看轻自己的生命,用生命来威胁人。」 袁沐景好说歹说,才成功打消了朝颜回去上摺子的念头。 这一通下来,她只觉得心力交瘁,疲倦到了极点。 她勉强端着仪态,同朝颜寒暄。还是袁老夫人的丫鬟玛瑙的到来解救了她。 玛瑙笑意盈盈道:「老夫人做了几道顾小姐喜欢的糕点,让顾小姐过去尝尝呢。」 袁沐景在心中暗暗松了口气,从未如此期待过这丫鬟的到来,语气带着几分的紧迫,「孙女自然不好让祖母等着,朝颜还是先过去祖母那边吧。」 朝颜看上去依旧很遗憾,走之前还不忘对袁沐景说道:「什么时候你又改变了主意,记得告诉我啊。」 袁沐景闻言,身子一个踉跄,差点倒了下去。 等到顾朝颜离开后,她才赶紧喝了一杯茶,压压惊。 绿衣丫鬟忍不住感慨:「老夫人真是喜欢顾小姐。」 袁沐景说道:「可能他们是天生的缘法吧,这也强求不来。祖母一贯不喜欢爹,连带着也不喜欢我这个孙女。她现在对二妹妹另眼相待,不过是因为二妹妹乖巧听她话罢了。」而她又不像是二妹妹那般的木头人,有自己的想法和主见,自然做不到对祖母言听计从。 袁沐景在这方面想得十分透彻,不管祖母喜欢不喜欢她,也不影响到她在家中的地位。 她的丫鬟不解问出了盘旋在心中已久的问题:「小姐,您在皇宫时同那苏小姐关系平平,为何要费尽心思帮她呢?差点将自己也拖下水。」她家小姐从来只结识对自己有利之人或是有前途的朋友,做事也时常衡量过利弊后再出手。毫无疑问,这丫鬟想不明白她家小姐帮苏佩雅的理由。 袁沐景长长地吐出一口气,苦笑道:「你知道我们这批被赶出皇宫的人,有太后的气话摆在那边,日后哪里有好的人家愿意娶我们。」 绿衣丫鬟却不认为是这回事,「小姐您嫡亲的姑姑可是宫里的贵妃娘娘,三皇子在一众皇子中,也是最有可能问鼎那位置的人。别人是别人,但小姐哪里需要担心。要知道贵妃娘娘在出嫁之前,同侯爷关系最好。」 因为宫里的贵妃娘娘和三皇子的缘故,绿衣丫鬟充满了信心。 袁沐景语气剥离了情绪,显露出难得冷酷的一面,「姑姑她待我好,仅仅只是因为我有利用价值罢了。我现在遭了上头的厌弃,姑姑为了不得罪太后娘娘,保不齐还会大义灭亲。毕竟袁家的女儿不止我一个。」 「我唯一的选择便是二皇子。」她不想被随便嫁给一个身份平平的丈夫,不想过往十多年的艰辛学习白白浪费,更不想自己费尽心思后,过得还不如自己的几个庶妹。 「二皇子一心扑在画上,想对单纯许多。」也更好掌控在手中——这句话她倒是没说出口,即使是最信任的心腹,依旧要留有余地。 「而这类型的他所厌恶的便是心机深沉的女子,喜欢想对单纯善良大度的姑娘。」 绿衣丫鬟蜜香恍然大悟,「而小姐连同你不睦的苏小姐,都能摒弃前嫌,为她辛苦奔走。二皇子知道后,定会对小姐您刮目相看的。」 她语气中满是对自家小姐的钦佩。若不是小姐悉心提点她,她根本想不到这方面。 袁沐景因为蜜香发自内心的赞美而不由露出了点微微笑意——是的,之后她只需要在无意间露出了对二皇子的情意,让他知道她其实也喜欢他。一个内心即使倾慕他,但因为自己的善良,依旧愿意无私地去帮助心上人和情敌。这样的女子这世上又有多少男子能够抵挡得住呢? 可惜……可惜还是功亏一篑。 袁沐景想到顾朝颜,顿时觉得糟心起来,原本的笑意也淡了下来。她都不知道顾朝颜到底是无意的还是故意的。 蜜香十分惋惜,「可惜顾小姐不配合您,那么我们该怎么做?」 袁沐景眯了眯眼,「我们只能另想法子了。」 实在不行,她就等二皇子出宫后,直接在半路亲自拦他。二皇子时常去齐府学画,这样的机会并不难找。 说到学画,袁沐景便想起这几个月二皇子在齐府呆的日子比以前要长得多。如果说以前是一个月出来呆个两三天,这几个月一个月最少也有十来天。 而齐府若说有什么变化的话,那就是齐飞柏收了顾朝颜这个女弟子。 二皇子不会是因为顾朝颜而经常往宫外跑的吧。 想到这里,她顿时心生了几分的警惕,然后又安慰自己:顾朝颜虽然在圣上面前挂了名,但只是个平民丫头,再怎么样也不可能让身份尊贵的皇子娶她。 尽管如此,她还是对顾朝颜产生了几分的芥蒂,甚至隐隐怀疑,对方是不是因为喜欢二皇子,所以才故意不帮忙的。 只能说心思不正的人,便习惯性恶意揣测别人,将所有人都当做是她自己。 若是朝颜知道她的想法,绝对会喊冤:就二皇子那个画痴,他会开窍喜欢上女子根本不可能。他不过是多同她讨教一下素描和油画的绘画手法,就被袁沐景想歪成那样,简直就是锅从天上来。 …… 虽然朝颜不知道袁沐景的想法,但是这并不妨碍她同袁老夫人告状。 她一五一十地告诉袁老夫人,袁沐景刚刚想要吩咐她做的事情。 袁老夫人听了眉头就狠狠皱了起来,原本她以为沐景被赶出皇宫后,吃到了教训,总该学乖点。这几日看她也是安安分分呆在家里,却不曾想到,她小动作还不小。 皇子的事情,那是她能参与的吗? 她还知道要将朝颜拉出来当挡箭牌,毕竟朝颜是二皇子的师妹,真出了事,二皇子总会护着她。 她心中一团火燃燃烧起,语气依旧平静,「不必理她,她大概是被皇宫里的繁华给迷花了眼,心大了罢了。」 朝颜乖巧地点头,继续吃点心。别说,袁老夫人这边的点心还真不错,入口即化,满是糯米的清香。 袁老夫人看她吃得开心,眉眼不自觉柔和了几分,又道:「等下你写几幅大字,我看看你这段时间字可有进步。」 嗯,从少玄真人、袁老夫人到齐飞柏到尹随川,每个都是在功课上一点都不放松的人,让朝颜痛并快乐着。一方面她的确可以进益不少,但另一方面,也为了每样都学好,废了不少的心血。若不是她各项数值都不错,换个人肯定吃不消。 不过慈爱的老人家是不能随便反对的,她点头应了下来。 等吃完点心后,写好了字,袁老夫人点出了她薄弱的地方,让她在那方面多加练习。 朝颜认真记了下来,袁老夫人的字少玄真人都夸的,听她的准没错。 在袁老夫人这边上了一堂课,又吃了一盘点心后,朝颜便回家了。 袁老夫人则是坐在屋内,看着朝颜刚刚写的字,怔怔出神。 她的贴身丫鬟玛瑙逗趣说道:「朝颜小姐这字同老夫人原来越像了呢。」 袁老夫人却摇摇头,「这孩子,她只是字形像我罢了,风骨却更像他。」 玛瑙知道老夫人口中的他是谁,却只是垂下头,不敢接这个话头。 袁老夫人嘆了口气,「人老了,就念旧了。就连做梦也总是梦到以前的事情。」 她的声音忽的多了几分的冷意,「这段时间,家里多了不少糟心事。过几天,我还是去家庙住上一段时间,也为这个家在菩萨面前祈福。」 「等下通知沐景和沐卉,让她们两个女孩子陪我一起去。」 玛瑙却十分清楚,二小姐只是顺带的,她只是想将大小姐带过去罢了。 …… 朝颜回到家后,有点担心袁沐景会不死心,自己找上柳凤尧。于是在柳凤尧来个齐府的时候,将这事告诉他,让他自己小心点。 柳凤尧微微颔首,「我知道了。」 然后等他回皇宫后,干脆利落地将这事告诉了穆武帝。 穆武帝听到苏家那小姐还在那边矫情地作妖,袁家大小姐也不省心地在旁边添乱,气了个半死,直接让宫里太医去给苏佩雅看病。 穆武帝看着脸色平静无波的儿子,这儿子作为嫡出,若不是醉心书画,对政事没兴趣,那真是最适合不过的太子人选。他揉了揉太阳穴,安慰自己的儿子,「你放心,父皇绝不会让那些居心叵测心机深沉的女子近你身边。」 二儿子已经够单纯了,若是给他指了个心大的媳妇,他驾驭不住怎么办? 穆武帝想到这里,真是操碎了心。 柳凤尧想了想,「其实不成亲也挺好的。」不然成亲的话,还得花时间陪妻子。 穆武帝只当他是被那些不矜持的小姐们给吓到了,顿觉头疼,难得多了几分哄人的语气,「男子成家后,才会被人当做是男子汉来看待。」 柳凤尧说道:「可是舅舅到现在都不曾娶妻,在大家眼中,他也是顶天立地的男子汉。」他口中的舅舅便是齐飞柏。 穆武帝嘴角抽了抽——早知道不该让尧儿拜他为师的,这不带坏了儿子,弄得他都没成家立业的想法了。 他干脆利落说道:「父皇也不逼你娶你不喜欢的人,只要你看上的,人品没问题的,就算家世不显,父皇也不会有意见。等你成亲后,父皇再送你几个大庄子。到时候你爱开几家画楼都可以,就算要开遍全大穆也没问题。」 他略一沉吟,自己的金库钱应该是够的……就算不够,也可以让梓潼也出一些血,毕竟儿子又不是他一个人的。 柳凤尧听了这话,眼睛不自觉亮了起来——开遍大穆的画楼吗?听起来很令人嚮往。 柳凤尧开始思考起了这个问题,这个交易还是划算的。当然,他最好还是找那种能够不干扰他,比起夫妻,更像是合作伙伴的妻子。 他认真承诺道;「好!我会尽量在半年内定下皇子妃的人选。」 儿子答应得如此迅速,穆武帝反而有点心塞塞。他以前好说歹说了那么久,结果还比不过画楼! 心塞的穆武帝挥挥手让儿子退下。 等柳凤尧离开以后,他越想越不爽,便想起了始作俑者就是那群嫔妃。 这时候,一个内侍轻手轻脚地进来,恭敬说道:「陛下,贵妃娘娘亲自下厨,给陛下做了一碗面。」 贵妃娘娘袁佳怡容貌生得艷丽,即使在宫里奼紫嫣红的一众嫔妃中也是翘楚,这些年来一直都盛宠无衰,加上她又生了一个好儿子,内侍自然也要给她几分颜面。若是别的嫔妃在禁足期间,还想送东西过来,他定会以皇命不可违一本正经地拒绝了。但换做是贵妃娘娘的话……那还是可以通融一下的嘛。 若是平时,性格有些骄纵的爱妃难得小意殷勤地下厨,穆武帝保不齐就顺了美人的意,好好享受一番,顺便解除了禁足。但今天袁佳怡却恰好撞到了枪口上。 听到贵妃娘娘,他便想起了她那不太省心的娘家侄女,想起一开始也是袁佳怡开的端,宫里其他娘娘才有样学样的,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禁足期间,她不思好好悔改,多抄几卷佛经,反而还想着邀宠。那就再将禁足时间延长一个月!」 金口御言,就没有改的机会。 那内侍虽然不明白陛下为啥同往日不太一样,但他有一项好处,那就是跟着陛下的思路走——看陛下这样子,似乎对贵妃娘娘没那么喜爱了,那就不必太给贵妃娘娘面子了。 他得了圣旨后,便出去宣布这个消息去了。 至于穆武帝,他以前宠爱丽贵妃,一方面是因为这妃子容貌倾城,看着就赏心悦目。另一方面也是觉得她好懂,欲望都直白地写在脸上,比起其他一句话拐十八个弯的嫔妃,相处起来要轻松很多。但显而易见,因为他先前的宠爱,加上还有一个不错的儿子,原本还算端得住的丽贵妃已经膨胀了,连二皇子这个嫡出的皇子都敢算计他的亲事。这无疑是穆武帝所不能容忍的。 他眼睛微微眯起,略一沉吟,当天晚上便临幸了丽贵妃身边的一个宫女,并且第二天就册封为宝林。从一个宫女,却变成了正六品的宝林——要知道很多通过正经选秀进来的秀女,刚册封也就是宝林。在大家眼中,这位新出炉的宝林无疑是麻雀变凤凰。 最让大家津津乐道的是,当年丽贵妃初入宫时因为家世不显,也就是册封为宝林。但丽贵妃再怎么样,那时候也是正经的官员之女。如今她的丫鬟,初册封也同样是这个位份,简直就是打脸,尤其是这册封的旨意是和丽贵妃禁足加长的旨意一起下来的。 于是很快的,皇宫的人都知道一贯受宠的贵妃竟是有些失宠的迹象了。其他一些嫔妃则是跃跃欲试,使出浑身解数,打算趁这个机会抓紧上位。 穆武帝罚了丽贵妃后,也没放过苏佩雅,直接让人去了一趟苏家。 内侍不阴不阳地对苏老爷说道:「贵府小姐一出皇宫,便郁结于心,难不成是对陛下的旨意有所意见不成?」 苏府就没有人敢认了这事,连忙表示没有这回事,纯粹只是苏佩雅回来后不小心吃坏了肚子,绝不可能是对陛下有意见。 等送走了内侍后,苏府当机立断将苏佩雅给送去庙里了,让她好好修身养性,别总想那些有的没有的。苏家不可能因为她一个女孩子而连累得被上头厌弃。 说来也是好笑,苏佩雅被送到庙里后,每日粗茶淡饭,还得抄写经文,偶尔还得挑水,倒是没工夫伤春悲秋的,身子骨反而好了起来。 …… 皇宫就没有所谓的秘密,这些事很快就传了出来。 朝颜也跟着吴归远一起八卦,若不是容易招惹到上头雷霆大怒,下旨彻查,她还真的挺想将这些八卦轶事一起刊登在八卦月刊上。她转念一想,反正最近的新闻不少,有的是内容可以写。 和吴归远八卦的正起劲的她压根就不曾想到,这一切最初的引子,仅仅只是因为她跑去提醒了柳凤尧几句。柳凤尧也不是那种多舌之人,于是这秘密便这样深深埋藏了下来。 所谓的蝴蝶效应,不外乎如是。 在这种氛围之中,八月份的京城八卦月刊出来了。上头的两篇头条新闻,一个关于韩江雪,一个关于齐飞柏。 两篇皆是出自朝颜之手,尤其是写齐飞柏那篇,她还特地採访了一下老师——虽然付出的代价是差点被一贯疼爱她的老师踹出了书房,但总的来说,这种记者问,当事人回答的模式,不仅增加了可信度,而且也让众人耳目一新,一些劲爆的问题更是看得大家热血沸腾的。 原来八卦还可以这样写!——也算是为大家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为日后的狗仔记者开闢了一条新的道路。 朝颜的笔名红尘笑也因此出现在人前,引发了好一番的讨论。 能够採访到齐飞柏,还能当场目睹韩江雪服下吐真剂后的事情,大家很快就锁定在朝颜和言灵昕身上。 最后经过了京城人的投票票选,言灵昕以高票当选。 按照不少人的说法,这么不正经的描述方式,肯定是言灵昕。红尘笑这个笔名也很像言灵昕会取的。至于朝颜,在他们心中的形象则是善良的乖乖女,这只能说朝颜平时将自己的形象塑造得太过成功,导致怀疑到她头上的人没几个。 言灵昕能怎么办?作为新时代的好师姐,她也只能原谅师妹,勇敢地顶着这口锅继续前进了。 让朝颜很无语的是,她心态调整得很好,甚至还时常乔装去各种茶楼酒楼,听那些说书人口沫横飞地说着八卦月刊上的文章。还跑回来同朝颜复述那些人夸「红尘笑」的话语,一脸的美滋滋。 言灵昕心安理得地接受了那些夸奖,「反正这些人都认定红尘笑是我了,他们夸红尘笑,就是在夸我!我就是这般幽默风趣的女子~」 朝颜原本还有点愧疚自己是不是给师姐造成麻烦了,一看对方这姿态,就知道她想得太多了!在言灵昕的字典中,就没有所谓的麻烦。 …… 八月初七的时候,朝颜在提前收到信息后,开开心心地迎接好姐妹岳照琴的到来。 岳照琴在将李秀云训练得差不多后,就将庄子的事情交给她,让洪小丽和孙雯当副手帮忙,然后就包袱款款回到京城里。 她可不想在她不知道的情况下,她的亲事就这样定了下来。 岳照琴到京城后,没马上回家,而是先来朝颜这边,可见岳家在她心中真的是一点地位都没有。其次,她也不能一无所知回家。 朝颜则是给她普及了一下这段时间京城发生的事情,尤其是几个皇子的形势,也好让岳照琴心中有底。 岳照琴撇了撇嘴,幸灾乐祸道:「看来丽贵妃的失宠,让三皇子现在的情况有些不妙啊。」 三皇子将主意打到她头上,因此岳照琴对他十分恼火,巴不得他再倒霉一点,最好和那大位永远无缘。 朝颜问她,「你若是回家的话,打算怎么说服你爹改变主意?」 岳照琴冷笑一声,「我到时候直接同他说,他敢给我乱定亲,我成亲后,就直接给三皇子下药,直接让他不育。我倒是要看看,一个没有子嗣的男人,要如何登上皇位?东窗事发的时候,再推到他身上,要死一起死。」 朝颜不由给她竖起了大拇指,真是社会我照琴,人狠话不多。她觉得照琴要是真的这么做的话,他爹只怕不敢给她乱定亲,不然这哪里是结亲,分明就是结仇。 岳照琴还在那边说道:「不过我也是十六岁了,再拖也没法继续拖很久,的确该想个法子才是。你说,当道姑如何?」 只能说岳照琴不愧是朝颜的好友,两人都是想一块去了。 朝颜思考了一下,说道:「这件事我们得从长计议。」 就算要当道姑,也要当名声最好的那个!最好来一个她是为了给大穆的江山祈福才当道姑的名头,这样无论去哪里,都会被人给捧着。 朝颜同好友说了一会儿话,又心疼她一路舟车劳顿,很快就推她去洗漱休息了。 岳照琴出书房的时候,恰好遇到上门的柳凤尧。 柳凤尧手中拿着一叠他这段时间练习的素描,打算让朝颜看看。 他看到岳照琴,冲着她微微点了下头。 朝颜不得不承认,柳凤尧这方面的天赋真的很好,才学没多久,就像模像样的。而且他也不是单纯地学习,而是打算将素描化入他自己的道之中。 两人好生交流了一番各自的见解,才意犹未尽地停止这个话题。 柳凤尧虽然性格有点冷淡,但为人真心不坏,他还提醒了一句,「让岳姑娘小心一些,她的亲事可能有些变故。」先前岳照琴不在倒罢了,现在她返回京城,他那三弟保不齐就会开始行动。 朝颜直接就笑了,「这个我们知道的,事实上,照琴这次回京也是为了这件事。她对当三皇子妃一点兴趣都没有。还说若是嫁给他,宁愿当道姑呢。」 「我知道照琴的性子,比起当皇子妃,她更宁愿过平静的日子。」 朝颜故意在柳凤尧面前说这件事,也有想要通过柳凤尧让穆武帝得知岳照琴意向的意思。三皇子的亲事终究避不开穆武帝,倘若穆武帝不下旨,三皇子也没辙的。 柳凤尧印象中的岳照琴话并不多(那是在他面前),却没想到她还有这样刚烈的一面。而且对方明显也不是会惹事的性格。在京城不少闺秀眼中,他那三弟可是绝好的夫婿人选,比他这个没有前途,将来止步于亲王的人好多了。 他脑海中忽的浮现出自己对父皇说过的话,突然觉得岳照琴是相当合适的妻子人选。 对方醉心于师妹的福利院,他醉心于画道,两人互不干扰。 岳照琴同岳家关系不睦(京城人都看得出来),日后也不必担心岳家会借着她的名头搞事,她更不可能会为了岳家来算计他。 岳照琴本身也不是那种会督促丈夫上进的性子,自有自己的一套人生准则。 母后也十分喜欢岳照琴,不用担心所谓的婆媳问题。 岳照琴同师妹关系好,就算将来他和师妹探讨画道,她也不会胡乱猜测吃醋。 怎么看,岳照琴都是十分合适的皇子妃人选。不过这终究是他一厢情愿的想法,还是得徵求一下对方的意见。 柳凤尧一点都不懂什么叫做含蓄,开门见山问道:「师妹,我有一个问题想要问一下岳姑娘。」 朝颜怔了怔,「很急吗?」 柳凤尧点头,「嗯,需要马上知道答案。」 早点解决亲事,他便可以早点解脱。 朝颜派莲子去和照琴说一下,自己则是将柳凤尧带到正堂。在等照琴来的过程中,顺便泡壶茶给柳凤尧喝。(岳照琴现在正在洗澡,肯定需要一些时间)。 柳凤尧慢条斯理地喝茶,「好茶。」 朝颜眼睛弯了弯,被人称赞总是一件美事。她忽的想起自己似乎还没送过柳凤尧茶叶,连忙道:「嗯,你若是喜欢,等下我让人给你带几罐茶叶回去。」 「好。」若是别人的话,柳凤尧为了避嫌,肯定不会收下的,但朝颜是师妹,师兄收师妹的孝敬天经地义,所以他十分心安理得。 朝颜端起茶杯,抿了一口,随口问道:「师兄想问照琴什么事?若是我知道的话,说不定可以替她回答。」 柳凤尧云淡风轻道:「哦,我想问她,是否愿意嫁我为妻。」 朝颜差点喷出茶水。这个问题!她还真没法代答! ------题外话------ 各位美人,给大家推荐一下好基友五女么儿的文文 《山里汉的小农妻》 穿越到古代农村,破屋烂墙,没爹没娘,一文不名,手中没粮,还有一大群想算计她的渣亲。 沈若兰抑郁了,哎!抓一手烂牌,怎么办? 凉拌肯定是不成了,只能白手起家。 于是,盖大棚、养家禽、挖鱼塘、卖秘方,牟足劲儿,终于把日子过得花团锦簇火炭儿红,把渣亲们虐得丢盔弃甲,哭爹喊妈。 沈姑娘出名了,上门提亲的媒婆都要把门槛踏破了,正琢磨着选谁好呢,某个没节操的男人半夜三更找上门了。 「兰儿啊,你说咱俩都睡过了,你还琢磨着嫁别人,是不是不想负责了?」 沈若兰轻哂一声:「你说睡过就睡过了?证据呢?」 男人慢悠悠的回答,「证据嘛,我留你肚子里了,九个月后就能看着了!」
第十五章 指婚,沾光了 她咳嗽了一声,面不改色道:「喝茶。」 然后又给柳凤尧加了一杯茶。 柳凤尧白皙的手指轻轻摩挲着杯身,眼中闪过淡淡的笑意。他虽然是画痴,却也不是那等连说笑都不会的人。 两人在那边喝茶,虽然没有人开口,气氛却也不显得尴尬。 岳照琴在洗漱完后,便被莲子告知二皇子有事寻她,一头雾水的她也只能匆匆换好衣服,再梳一个简单的髮髻,然后跟着莲子一起去正堂。 她不卑不亢地行了一礼,「臣女见过二皇子。」朝颜是二皇子的师妹,可以省略那些繁文缛节,但她就不一样了。在外头,岳照琴的行事一贯周全得让人跳不出差错。这也同她过去步步小心的经歷有关。 二皇子微微颔首,「不必多礼。」 他连个缓冲时间都不给岳照琴,直接将自己的来意说出来,「我愿与你结为夫妇,婚后互不干涉,你意如何?」 朝颜眼观鼻,鼻观口,不说话,眼中却是看好戏的笑话。说实话,在刚刚她也是思考过这两人在一起的利弊,在分析过后,不得不承认,这的确是双赢的做法。二皇子需要一个不干扰他的妻子,岳照琴也同样需要一个挡箭牌,简直就是天作之合。 岳照琴在最初的微怔后,很快就反应了过来,「你口中的互不干涉,具体是指?」 二皇子不急不缓道:「我不会束缚你,要你呆在后宅做一个贤良淑德的皇子妃,你想要同师妹继续你们的事业,我不会出手干涉。而你所要做的,让我拥有一个不会被打扰的绘画环境,偶尔需要出面应对其他人。」 岳照琴不自觉深唿吸一下,平復自己有些过快的心跳。 她不得不承认,她对二皇子这个提议感到心动了。即使将来她嫁给别人,这世上又有多少男子能够开明到让自己的妻子抛头露面,专注事业呢。而且三皇子若是上位后,对于她这个曾经拒绝了他的女子肯定深恶痛疾。若是作为二皇子妃,只怕三皇子根本不敢同自己的皇兄抢女人,更不敢露出半点的痕迹。 再则,作为皇子妃的话,日后行事有更多的方便之处,也不必看很多人眼色。 转瞬之间,她便已经衡量好了其中的利弊,发现利远远大于弊。虽然说皇子妃不好为,但那也得看是谁。大穆从太后娘娘到皇帝,对柳凤尧这个儿子都颇为纵容优待,柳凤尧又註定会是闲王,谁又会同他过不去呢?将来她的日子肯定清静很多。 她点头,直接应了下来,「好。」 然后十分知情识趣问道:「需要我到时候带几个貌美温柔的陪嫁丫鬟吗?」只要柳凤尧给她正妃的体面,其他岳照琴还真不在乎,有没有子嗣也无所谓。 柳凤尧眉毛微微蹙起,「不必,人少清净点,省得事情多。」 多了小妾等于得多花时间陪她们,有时候还会被用各种邀宠事打扰。嫌麻烦的柳凤尧直接就删掉了这个选项。 岳照琴看着他一本正经的样子,忽的觉得他顺眼了许多,反而有几分的可爱之处,她忍住笑意,同样用一本正经的表情说道:「嗯,我也不喜欢小妾,事多。」 柳凤尧眼中多了几分的赞赏:很好,是可造之材。 朝颜看着这对新出炉的未婚夫妇,嘴角不由抽了抽——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两人还真的有点像啊。最让她无语的是,还不到一刻钟时间,这两人就直接定下了终身大事,速度快得令人瞠目结舌,比现代闪婚还前卫。 柳凤尧也是个行动派,既然定下了这事,便雷厉风行地回宫,准备同父皇请旨。 等到他走后,朝颜才侧头看岳照琴,「我原本以为你们好歹也会商量个几天,没想到快得令人髮指。」 岳照琴笑眯眯说道:「刚商量的都商量好了,自然没有什么可说的。」 她嘴角不由勾起了发自内心的愉快笑意,「我原本打算在你这边休息个几天,再回家和我爹斗智斗勇,现在我改变主意了。我决定明天就回家。」 「你说,等我爹收到圣旨,那表情该多有趣啊。若不是我那妹妹年岁还小,我爹可不会将宝压在我身上。」 她妹妹岳照溪今年才十二岁,等她及笄后,三皇子早成家立业了。所以岳清就算再不喜欢岳照琴这个女儿,也只能捏着鼻子认了。 朝颜想像一下那场景,忍不住噗嗤笑出声:那画面的确很喜感啊。 岳照琴打了个哈欠,先回屋去休息了。她还得养精蓄锐,好奔赴新的战场。 而第二天一大早,岳家也派人来接她这位大小姐,岳家的管家岳华也亲自过来了,一副恭恭敬敬的模样。 岳照琴看在眼中,只觉得讽刺,面上却不漏痕迹,也不曾刁难岳家的下人,同朝颜辞别后,便坐上马车回岳家了。 同以前岳家将她当透明人的情况截然不同,这回岳家对待她这个归来的嫡女,那叫一个热情。 岳清捋了捋自己的长鬍子,看见长女出落得越发亭亭玉立,眼中闪过一丝的满足:原本他对长女跑去乡下同一个农女厮混在一起,还威胁他这事感到十分愤怒。现在则是觉得照琴也算是误打误撞了。他也不曾想到过,照琴和那顾朝颜捣鼓的福利院竟能够入了三皇子的眼。顾朝颜运道好,更是拜了齐国公为师。 他设想得还挺美的,照琴若是成为三皇子妃,再诞下儿子,等三皇子上位后,他就是太子的外祖了。要知道,三皇子还同他表示,将来定会等照琴生下儿子后,才让其他侧室诞下儿子。 至于女儿和他感情平平这事,岳清还真不觉得是大事。他作为父亲,只需要态度和熙一点,迟早能收復一个丫头片子。再说了,等照琴成为皇子妃,为了稳固自己的地位,那当然得和娘家保持良好的关系。 一想到美好的前景,岳清差点绷不住表情,在人前笑出声来。 他咳嗽了一声,用十分慈爱的表情看着岳照琴,「照琴啊,你这段时间在外头吃了不少苦,看你都瘦了不少。」 岳照琴觉得自己在外面吃好睡好,小日子不知道有多舒坦,腰围都多了一尺。 她只是笑笑,没说话。 岳清早习惯了女儿不爱说话这点,倒也没什么,只是依旧用温和到令人起鸡皮疙瘩的语气,对朝颜关怀备至。 岳老夫人一看,不能让儿子一个人表现,于是也拉着照琴的手,做足了慈爱祖母的姿态。 照琴心中十分腻歪,却也只能虚以为蛇地同他们做戏。唯一让她稍微觉得亲切一点的便是,她那对同父异母的双胞胎弟妹依旧保持着对她的敌意,尤其是妹妹岳照溪,眼睛都要喷火了。 她见状,不由冲着岳照溪露出了更加灿烂的笑容。在岳照溪眼中,这无疑是挑衅,气得她将手中的手绢当做这个讨厌人的嫡姐,死劲地揉,恨不得直接撕裂了。 岳照琴没看到嫡母的身影,装作不解的模样,「怎么没看到母亲呢?」 事实上,对于岳白氏的境况,她十分清楚。虽然她不在岳府中,但碧禾依旧源源不断地将岳府的消息传递给她。在她去年离开京城一段时间后,岳白氏给岳老夫人下药的事情便东窗事发。岳老夫人恨得直接让这个儿媳妇继续在小佛堂关着,对外也只说她身体不好,在温泉庄子上休养。 岳老夫人想到这个胆大包天的儿媳妇,眼底的戾气一闪而过,然后笑眯眯说道:「你母亲身体不好,在将养着,你也别去打扰她了。」 岳照琴一副乖巧的模样,「嗯,孙女知道了。」 岳老夫人满意地点头,开始寻思着,要不要再给儿子聘一房知书达理的良妾。不然皇子大婚,仪式何其盛大,事先要做的准备工作不知道有多少。她年纪也大了,还真有些忙不过来。 岳白氏做了这样的事,就算她家纳了良妾,白家也没有什么话可说。不然毒害婆婆的事情捅出去,白家的姑娘名声还要不要了。 岳照琴打起精神,同这些面上的亲人虚以为蛇,只觉得一天下来,比绕着庄子跑两圈还累,这种累更多的是精神上的疲倦。这岳家,她真是一刻都不想多呆。 在给嫡长女举办了一场表示欢迎的宴会后,岳清还将女儿带到书房,同她暗示道:「过些天,我会从宫里请个姑姑,好好教你一些规矩,你得好好学一下,毕竟将来你是有大出息的人。」 岳照琴装作害羞的样子,垂下脖颈,「我知道了。」 她低下头,没让岳清看到她脸上的嘲讽。 岳清见此,满意地颔首。他原本还担心照琴会和他拧着来,打算花点时间做她的思想工作,现在看来,这丫头在外面吃过一回苦头后,倒是懂事了起来,知道娘家才是她最大的依靠,要好好相处。 他心情一好,嘴巴也就不那么严实了,「你的大造化还在后头呢。咱们岳家,便是你最大的靠山。」 他顿了顿,意味深长道:「还有那顾朝颜,你也可以同她继续多多往来。」 岳照琴被塞了一耳朵的「为家族荣耀而奋斗」的洗脑文章,忍了许久,才没当场发作。她只能祈祷柳凤尧的行动能更快一些,让她早点解脱。 而柳凤尧也没辜负她的期待,回宫里的当天,先同自己的亲娘说了这事。彭皇后对岳照琴的印象极好,觉得这是一个难得通透的女子。 于是便点头算是贊同了这门亲事。 得了她的允许后,柳凤尧直接去找父皇要圣旨了。 他开门见山同穆武帝说道:「父皇,儿臣觉得岳家嫡长女聪明灵慧,处事周全,是再合适不过的妻子人选。」 穆武帝原本以为儿子就算要相看对象,再快也就得几个月功夫。谁料到,这才几天!他就跑来和自己说,他看好对象了! 穆武帝牙疼了,「你是认真的?」 柳凤尧狐疑地看了他爹一眼,「婚姻大事,岂是儿戏。儿臣自然深思熟虑过。」 穆武帝嘴角抽了抽:这傻儿子两三天就决定好了亲事,还好意思同他说自己不是儿戏! 只是他转念一想,也不得不承认岳照琴是十分合适的人选。对方作为侯爷的嫡长女,身份可堪皇子妃。而且也不是那等娇滴滴受不得苦的人,从她愿意捨弃京城的荣华富贵,跑去乡下地方建设福利院,做好事,就知道她心底良善,吃苦耐劳。加上她同娘家关系不睦,日后也不会为了娘家而算计儿子。 他问道:「你怎么突然想到她头上了?」 柳凤尧轻描淡写道:「我去同师妹交流,正好遇到她回京。」 穆武帝只能说傻人有傻福:他在这边操心他亲事操心了几个月,都没找到合适的对象。儿子比他运道好,人直接送到他面前来。 他挥了挥手,让柳凤尧退下,表示过几日就会下旨。 柳凤尧走之前,还不忘同他爹说道:「父皇,等指婚下来后,那岳家在失望之下,还不知道要如何算计她,不如让她在外祖家或是师妹家待嫁好了。」 穆武帝一口气差点没上来,之前儿子亲事没定,他作为父亲在那边为他各种操心。可是等定下后,见儿子胳膊往外拐了,他又不舒服了。 等等……为何凤尧会说这话。能够成为皇子妃,未来铁板钉钉的亲王妃,岳家高兴还来不及,怎么会失望呢? 留了个心的穆武帝直接让暗卫去调查一下这事。暗卫顺着朝颜等人留下的蛛丝马迹一调查,岳清和三皇子那些勾搭根本就瞒不住。 穆武帝顿时不爽了:他还老当益壮呢,老三就开始算计他屁股下的位置。尤其是岳清,作为臣下,不思好好为国尽忠,为民尽心,偏偏只想着赶热灶,混一个从龙之功,简直可恶! 和他一对比,不愿嫁给的岳照琴简直就是岳家的一股清流。 穆武帝眼睛微微眯了眯,心中已经有了主意。 …… 八月十二号,穆武帝得用的内侍霍文笑眯眯地拿着两道的圣旨来到岳家,让岳清和岳照琴接旨。 岳清虽然觉得对方来的太过突然,但一看到圣旨,便猜测莫不是三皇子去请旨为两家指婚,笑眯眯地领着全家一起接旨。 只可惜接下来的事情明显出乎了他的意料,完全不在他的掌控之中。 霍文先颁布了给岳清的圣旨,圣旨上训斥了岳清一顿,说他包庇下属,纵容他们欺男霸女,还列出了好几个工作上的纰漏,然后降了他的爵位,让由侯爷变成了伯爷。 岳清脸色发白,心中暗骂不知道是哪个兔崽子给他告了黑状。只是他就算内心再不爽,却不能露出半点的痕迹,只能一副愧对皇恩浩荡的模样,接过了圣旨。他只能安慰自己:只要等三皇子柳凤阳上位,他就是堂堂的承恩公,一个伯爷,他才不放在眼中。 霍文念完第一道圣旨后,又让岳照琴接旨,只是比起岳清,他对岳照琴的态度显然好了很多。 第二道圣旨上,用各种华丽的词彙夸奖岳照琴温柔贤淑、秀外内中,可堪为皇子妃,然后将她指婚给了二皇子柳凤尧。除此之外,圣旨上还大加表扬岳照琴和顾朝颜不辞辛劳做善事的举动,将她们两人都册封为了乡君。 其实穆武帝只是要找个理由册封岳照琴罢了,然后想起顾朝颜这丫头做得很是不坏,干脆两人一起册封了! 穆武帝还表示希望岳照琴即使当皇子妃,也能不忘初心,让她在外祖家备嫁。 第一道贬爵的旨意就足够让岳家如丧考批了,第二道旨意一下来,更是宛若晴天霹雳。 这都什么事啊!为什么照琴被指给了二皇子? 更让岳清心中胆寒的是,他这个做父亲的被贬爵,女儿反而反而多了一个爵位。不仅如此,就连待嫁都不在岳家,表明了圣上根本不待见他们,更不信任他们。这到底是哪里出了差错? 同其他人形成鲜明对比,岳照琴的心情非常好,好得让她都想哼起曲调。看到这些人不好过,她就舒坦了。 在送走了霍文后,浑浑噩噩的岳清第一时间将岳照琴叫到书房中,和他一起过去的还有岳老夫人——他们两个要第一时间知道原委。 「怎么会是二皇子呢?不是应该是三皇子吗?」岳清黑着脸问道。 岳照琴一脸的无辜,「咦?为什么是三皇子?女儿之前还以为爹同我说的是二皇子呢。」 岳清一口气差点上不来,大口地唿吸,平復了怒火,继续问道:「那你怎么知道会被指婚给二皇子?」 岳照琴云淡风轻说道:「二皇子问过女儿,是否愿意嫁他,女儿答应了。女儿回来后,爹便同我暗示说要嫁皇子,我还以为爹消息那般灵通,早就知道这事了呢。」 岳清简直要呕血了,这都是什么阴错阳差的事情啊!至于圣上册封照琴,他并没有想太多,只当穆武帝只是为了给儿子抬身份。毕竟二皇子是他最宠爱的儿子。 他心力交瘁,挥挥手让岳照琴先下去。 岳照琴脚步轻快地离开。 岳老夫人比儿子更沉得住气一些,严肃说道:「不管怎么说,咱们家能够出一个皇子妃,这是阖族的大喜事,这样即使你被降爵了,其他人也不敢小瞧咱们家。」 岳清怒道:「可是陛下直接让照琴在别人家待嫁,这岂不是打咱们的脸吗?不知道多少人要笑话咱们呢。」 岳老夫人说道:「想来都是你那儿媳妇的错,她苛待嫡女,苛待得京城众所皆知,连带着丢了咱们的脸。说不定陛下就是因为那不孝不慈的女人才多此一举的。」 岳清想想也觉得有道理,这才稍微消了心头的恐慌。 岳老夫人趁机道:「我这段时间再帮你相看一门亲事,定会给你找一个温柔贤淑的良妾。」 「这方面娘你做主便是。」 「好了,这事也没有你想像中的那么不好。照琴嫁给二皇子后,若是咱们能让二皇子站在三皇子这边,三皇子也会感谢我们的。」 岳清转念一想,也是如此,只是内心还是有些惋惜自己当不成承恩公,太子外公了。 只能说这岳清和岳老夫人不愧是母子,两人皆是一样的自视甚高。 …… 在岳照琴被指婚为皇子妃还被册封乡君后,岳家的下人都不敢小瞧她,一个个谄媚的,恨不得将自己的忠心剥出来让岳照琴看。更有不少下人想着进岳照琴的院子中服侍她。 对于这些踩低捧高的人,岳照琴心中十分厌恶,反正她又不在这府里待嫁,呆也呆不了多少天。根本不需要添置人手。 这指婚的消息很快就传遍了全京城,可谓是石破天惊。大家怎么也没想到,众多贵女争夺皇子妃位,甚至好几个名声都受损了,偏偏岳照琴什么都没做,就占了这个大便宜。可谓是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不知道多少人酸得要死,但圣旨已下,这吓人就算心中再酸,也改变不了这个事实。幸亏还有一个岳家供他们嘲笑。岳家先前怎么对待岳照琴的,大家都是知道的。偏偏岳照琴成为了皇子妃,岳家反而被降了爵位,谁都看得出圣上对岳照琴印象不错,不然也不会册封她,但是对岳家,就明摆着不待见了。 有岳家垫底,这些羡慕嫉妒恨的人家多少气平了一些。 而岳照琴也没有在岳家呆几天,很快的就包袱款款去朝颜那边了。 朝颜调笑道:「哟,我该不该喊师嫂。」 岳照琴捶了她一下,「我都还没嫁过去呢,喊什么喊。」 朝颜秒懂,「哦,那等大婚后,就可以喊了?」 岳照琴说不过她,只能随她了。 朝颜忽的想起了一件比较重要的事情,「你的嫁妆,也该准备起来了。」她想起好友那时候可是拿了她娘一半的嫁妆支援福利院,留在身边的最多也就是十万两左右的财产,就算加上这几年倒流香的分红,她手头最多也就是十三四万两。 要知道大皇子妃出嫁时,嫁妆都有二十万两。二皇子作为嫡出,身份比大皇子更为尊贵,若是照琴的嫁妆少了,定会被其他人给笑话的。岳家,就别指望他们会出多少钱了。 岳照琴对此倒是很淡定,「笑话就笑话呗,无所谓。」 朝颜果断说道:「不如你也买个茶园,同我一起做生意吧!明年我打算开茶店,卖一些花茶和炒茶。」岳照琴帮了她不少,不求回报,反而倒贴了不少的银子,朝颜也想帮一下小伙伴。 生怕她拒绝,朝颜说道:「不仅是我,师姐、师兄和褚经年都有和我合作的。」 岳照琴知道这是朝颜的好意,含笑道:「那我就毫不客气地占你便宜了。」 朝颜笑道:「我的便宜可不是那么好占的,既然占了我的便宜,以后就得为我做牛做马。」 说到占便宜这事,她忍不住就笑了,「说起来,我这回倒是沾了你的光,也被册封为了乡君。」 在岳照琴收到圣旨的那天,朝颜也同样收到了,顾孙氏乐得在佛堂那边上了好几炷香。她被册封一事,在京城中倒也掀起了点小水花,只是有岳照琴吸引大家的关注,大家便不怎么提起她。 岳照琴说道:「我们两个还用得着分你我吗?说实话,若不是我跟着你一起打理星火福利院,陛下就算想找理由册封我,也找不到啊。」 朝颜忽的想起照琴还没和吴归远打过交道,索性给两人介绍了一下。岳照琴在京城中好歹也呆了不少年,说不定知道一些吴归远外祖家的消息。先前为了不打草惊蛇,朝颜和吴归远根本不敢大张旗鼓地打探何家的事情。 岳照琴问道:「所以你娘的原名叫何碗娘吗?这个我倒不曾听说过。」 她忽的笑了,说道:「你说你娘擅音律,不如给我几首你娘谱写的曲子。到时候,我再假装喜欢你娘的曲子,就可以光明正大地同人打听了。」 朝颜先前还真没想到这个法子,忍不住敲了敲自己的脑子,「这个法子不错,还是你聪明。」 岳照琴面如得瑟之意,在好友面前,她总是能够放松心情,做最真实的自己。 吴归远她娘何碗娘以前时常给女儿弹一些自己谱写的曲子,其中好几首都不曾在人前弹奏过。而吴归远对那些旋律则是耳熟能详。 吴归远看着她写下曲子,不觉跟着旋律哼了起来,屋内的气氛融洽美好。 …… 花开一朵,另表一枝。 同岳照琴等人的好心情不同,在家庙中的袁沐景遭遇了有史以来最大的打击。 袁老夫人以为全家祈福作为理由,将两个孙女都带去家庙,每天念佛抄经。袁沐景被困在家庙一段时间,别提出门了,连让人去打听消息都做不到。 她的贴身丫鬟蜜香今日倒以回府拿月事带为理由外出了一趟,然后就给袁沐景带来了一个让她不愿相信的消息。 「你说什么?陛下已经给二皇子指婚了?指婚对象是谁?难不成真是顾朝颜?可是她的身份怎么般配得上二皇子?」 她震惊之下,声音都变得尖锐起来。 丫鬟蜜香连忙说道:「二皇子妃不是顾小姐。」然后用手指了指门口,提醒袁沐景别太大声,以免惊动了老夫人。 袁沐景深唿吸一口气,压低声音,「把你知道的消息都告诉我。」 蜜香道:「二皇子妃,是岳家的大小姐岳照琴。」 袁沐景怔了怔,「居然是她。」 蜜香点点头,语速飞快地说道:「只是岳侯爷因为暴毙下人为非作歹,被降了爵位,但是岳家小姐和顾小姐,却因公而被册封为乡君。」 袁沐景脸色发白,明明不该是这样的。她在宫里待过一段时间,因此知道姑姑曾经想让岳照琴当她的儿媳妇,想让她嫁给二皇子,帮忙拉拢二皇子。 最早袁沐景也是不甘心的,毕竟比起当亲王妃,当三皇子妃更有前途一些。可是姑姑一心想着增加三皇子的势力,妻族自然不会轻易放过,哪里可能再让袁家的女孩当儿媳妇。 一开始的她,想嫁给三皇子也只是为了长辈的安排。只是当失败了以后,反而暗里生出了执念。 本该是属于她的位置,偏偏被另一个远远不如她的女子给占领了,这让她如何甘心? 蜜香见自家小姐恨得贝齿都将下唇给咬出了血,怯怯问道:「小姐,我们该怎么办?要放弃吗?」毕竟圣上都下旨了& 袁沐景冷笑道:「为什么要放弃?若是岳照琴名节有遐,那么就不可能当上皇子妃了吧。我怎么记得,去年京城流传过她已经订过亲事了?而且还是订给一个傻子?」 她说完这话后,便默默地思考了运作这件事的可能性。只是就算她心中有再多的谋划,现在还是被困在了庙里,只能先想办法从这里出来了。 她暗暗下了决心。 …… 吴归远虽然写好了几首的曲子,但想要利用这曲子打听出何碗娘的家世也不是容易的事情,也得先找机会,徐徐图之。 时间转瞬而过,很快就到了八月十五,八月十五不仅是中秋节,也是那万国集市的开幕日。 先前顾孙氏想着中秋节就是要一家团团聚聚的,还打算先带着朝颜回京山县一趟——未尝没有让成为乡君的孙女衣锦还乡的意思,但是在知道朝颜想去参加那万国集市后,她就打消了这个念头。 毕竟对她来说,还是一切以孙女本人的意愿优先的。 岳照琴虽然很想去,但奈何她现在亲事刚定下没多久,不好跑出去抛头露面,只能十分惋惜地呆在家里了。 最后便是褚经年和大师兄唐东离带着她和言灵昕一起去。像褚经年他们这样身份的人,想要弄到金卡再简单不过了。开幕式上午还有一个演出,每个国家的大商队都会出几个精彩的节目,表演十分具有异域风格,看得朝颜津津有味的。 等节目结束后,市集便正式开张。小市场是明天才开始的,外头的大市集入场门票需要十两,拥有金卡的人免费。 因为是头一天,里头的人不是一般的多,若不是这市集占地面积够大,只怕就要磨拳擦肩了。让朝颜心情愉快的是,市集每个店铺摊子的位置都是按照物品的种类来的。 比如地图的左上角那片都是卖植物蔬果,右下角则是卖各种奇珍异宝,中间则是各种美食店铺。 比起众人追捧的奇珍异宝,朝颜对植物更感兴趣,说不定她能在那边找到自己所需要的东西。因此她直接先选了去植物领域那边。言灵昕则不然,她第一站便想去吃吃吃,为此她特地一大早就饿着肚子出门,也是够拼了。 朝颜索性和她分批行动。 褚经年说道:「我陪朝颜过去好了,唐师兄不如陪同言小姐。」 唐东离眉毛跳了跳,说道:「称唿我为唐兄即可,不用那么客气。」 真以为他不知道这人的小心思吗?褚经年真是太不要脸了,居然跟着师妹一起喊他师兄。 褚经年也就是做个小小的试探罢了,说道:「那我和朝颜先过去了。」 唐东离还真不想那么顺遂就顺了他的意,说道:「不如我和小师妹一起,你和灵昕一起。」 褚经年笑眯眯说道:「这样不妥,我怕下个月的八卦月刊头条就变成了我和言姑娘当众吵架的事情。」 朝颜觉得这没什么好争执的,直接说道:「我和经年一起好了,师姐师兄记得玩得愉快点。」她也觉得师姐肯定不会听经年的话的。 朝颜都这样说了,其他人也不好再有意见,于是四个人就这样兵分两路。 朝颜看着熙熙攘攘的摊子,感觉看什么都觉得新鲜。 褚经年还同她介绍了一些有名的店铺,听得朝颜津津有味的,「没想到你了解得还蛮多的。」 褚经年若无其事道:「嗯,先前也参加过几回。」他才不会告诉朝颜,自己特地同盛非打听了不少,还被对方取笑了一回。 两人皆是百里挑一的俊男美女,走在一起那叫一个显眼。尤其是褚经年,他凯旋归来的时候,全京城的人都夹道欢迎,所以京城人对于他的脸一点都不陌生。 褚经年位高权重,容貌俊美,亲事又未定下,仰慕他的姑娘不知道有多少,只是找不到机会罢了。 大家见他难得出现在人前,自觉不能放过这个机会。 胆子大又自认为美貌的姑娘便主动出击了。一个黄衣姑娘羞答答地往他的方向走了过来,然后装作不小心摔倒的样子。当然,人家就算摔,也是经过好一番的算计的,务必要正要摔倒褚经年的怀抱中——至于褚经年身边的顾朝颜,完全被刻意忽略了。 褚经年若是会这么容易被算计,那也不是他了。 在那姑娘摔过来的时候,他直接后退了好几步,还拉着朝颜一起。 那姑娘躲闪不及,噗通一声,直接摔在了地上,差点鼻青脸肿的。 褚经年还不忘对朝颜说道:「幸亏你没被撞到。」 朝颜:人家明摆着是要撞你的!关我什么事! 那姑娘心中委屈,正要抬头说什么,忽的一道哈哈哈哈的笑声想起。 一个身着宝蓝色绸缎的公子哥手指着她在那边哈哈大笑。这公子哥生得倒也不赖,五官清秀,只是有几分孩子气,锦衣玉带,一看就出生不凡。 这公子哥笑完后,还不客气地说道:「哈哈哈哈!这女的真的好蠢啊!平地里也能摔成大马哈!你们看到她刚刚摔的姿势没有,像不像咱们家里养的那只乌龟?」 其他围观群众听到这话,脑中不由浮现出那场景,一个个都忍不住跟着笑了起来。 在大庭广众之下,投怀送抱失败不说,还被形容成是乌龟,还被大家围着一起笑话,那姑娘承受不起这样的打击,忍不住嘤嘤嘤地哭了起来,然后从地上爬了起来,边跑边迎风流泪。 那公子哥撇了撇嘴,说道:「这跑得还挺快的,不比大黄差了。」 朝颜听这少年的声音,怎么听怎么熟悉?偏偏看对方的脸,虽然有几分眼熟,却还是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那少年转过头,亲亲热热地喊了一声,「朝颜姐姐。」 等等,这人到底是谁啊? 少年似乎看出了她脸上的疑惑,有些骄傲地挺了挺自己的胸膛,「朝颜姐姐认不出我了?我是向阳啊!」 徐向阳?那个小胖子? 朝颜上下打量了他一圈,嗯,五官弟子和小胖子有点像。只是现在的徐向阳明显瘦了最少四十斤,在甩掉了身上的肥肉后,整个人出落得犹如茂林修竹,也很能拿得出手了。 朝颜在心中感慨:果然每个胖子都是潜力股啊!
第十六章 赚大发,惊天大赌 潜力股徐向阳看到朝颜可开心了。虽然以前他对于朝颜强逼着他跑步减肥一事很气愤,但等自己身上的肥肉都甩掉了,周遭的人们也因此对他另眼相待后,他对朝颜就只余下满满的感激了。 以前他还是胖子的时候,府里的丫鬟对待他似恭敬,实则暗藏鄙夷,不少人更是觉得他的院子是洪水勐兽,生怕被他看上,抢去当姨娘。现在这些丫鬟的态度则来了明显的转变,面对他那叫一个温柔体贴,甚至还有一些见了他就偷偷羞红脸,不动声色地勾引他。他爹对他也和颜悦色了不少,祖母依旧是一贯宠爱他。 以前对他颇为冷淡的生母,现在偶尔也会给他好脸了,虽然她的眼中依旧只有他弟弟徐向东。 不过这些改变,也足够让徐向阳觉得人生一下子多姿多彩起来,因此他见到朝颜,态度自然十分亲热。 朝颜甚至怀疑自己看到了他背后不断甩着的尾巴,忍俊不禁。 她微微一笑,「看来你这段时间的确没有松懈。」 徐向阳嘿嘿一笑,脸上多了几分的自得。一开始的他只是摄于朝颜的可怕,但是等真的瘦下来后,便发自内心地乖乖遵守朝颜定下的减肥计划了。 褚经年听他们说了好一会儿后,才微笑问道:「这位是?」 朝颜同他介绍道:「这是袁奶奶的侄孙子,徐向阳。」 「哦,那个小胖墩啊,还真瘦下来了。」褚经年显然也是听说过这位的名声,再看看同传闻中截然不同的他,不由啧啧称奇。 若是别人还喊他小胖墩,徐向阳肯定会当场发作的,但是对象是褚经年这个笑眯眯的玉面阎罗,他还真心里发憷,根本不敢。 他眼珠转了转,直接笑眯眯说道:「朝颜姐姐打算逛哪里?我带你去啊!我参加过好几回的万国集市,哪个商队厚道,哪个商店可以砍价,我都知道的清清楚楚的!」 他拍了拍自己的胸膛,同朝颜表示自己很可靠。 褚经年一点都不想要他和朝颜的二人之旅多了一个碍眼的对象,开口就要拒绝,「不用了,我领着朝颜过去就可以了。」 这小胖墩太不懂颜色了吧。 徐向阳瞥了他一眼,说道:「那你知道哪一家的宝石成色最好?你知道哪家的古玩字画价格最厚道?你知道哪家的云吞做得最美味?你知道今年又多了哪些商队?」 一个个问题砸下来,直接让褚经年黑了脸。他虽然也同盛非恶补了一番,但也就是了解一些基础上的常识罢了。这小胖墩就是故意和他作对的! 朝颜笑了笑,多一个导游也挺好的,可以省下她不少的时间,「嗯,那就拜託向阳了。」 徐向阳趾高气昂地走在朝颜身边,至于褚经年不时往他身上丢过来的眼刀,有朝颜姐姐在旁边,他才不怕呢! 徐向阳知道朝颜想看些作物蔬果的种子,一边领着她过去,一边说道:「若说买种子的话,还是要找那彭越国。他那边商队的种子最多,彭越国靠海,据说时常同海那边的大陆进行交易,所以东西还真不少。」 「上回我还买了一种会吃蚊子的草,神奇吧。」 那是猪笼草。朝颜默默在心中想道。 「说起来,也多亏了有这万国集市,不然开国那几年,大穆还真熬不过去。那时候天灾人祸不少,若不是当时大家在这万国集市拿到了红薯和土豆,也没法挨过这一劫。」 徐向阳对这些还真的是如数家珍,一件件说起来,那叫一个眉飞色舞。朝颜也算是被他普及了不少的常识,不由跃跃欲试了起来:以前都能够有土豆和红薯,会不会有玉米呢?她想念玉米的味道许久了。 徐向阳直接带着他们去彭越国那商队的店铺中。那店铺占地面积也不算小,整整有一亩的大小。说起来,这万国集市也的确面积很大,达到了几千亩,若是一一逛下来,只怕不少人身体都要吃不消。这集市里是禁止骑马坐车鸾的。 店里的伙计看他们三人气度不凡,连忙迎了上来,用带着彭越国口音的大穆话殷切问道:「不知几位贵客可有什么想要的东西?」 朝颜想了想,直接掏出炭笔,说道:「给我一张纸,我直接画给你们看吧。」事实上,她炭笔是藏在空间戒指中,但是别人不知,撑死以为她收在袖子里。 伙计拿出了一张白纸,朝颜熟练地画起了玉米的样子,问道:「有这种作物吗?」 伙计细细地看了看,有些惋惜地摇头,「虽然我们没有客人要的这种,但我们店铺里的蔬菜果实也是不少的。」 朝颜有些失望,「我再看看吧。」她的玉米没了qaq 她压下失望的情绪,慢慢看下来,说不定这里有其他她想要的东西呢。 正如同徐向阳所说的那般,这边的蔬菜水果等各色植物还真不少,可惜对朝颜来说,大部分都不是她想要的。 她忽的看到了一个盆栽里的植物,样子和其他的绿色植物差别不大,却长着一串串的绿色浆果。 朝颜眼睛一亮,这不是胡椒吗? 大穆虽然有红椒和辣椒,但是胡椒这作物还真没有。 朝颜直接指了这盆胡椒,说道:「我要这个。」 伙计笑眯眯说道:「这盆栽一盆要五十两。」 徐向阳撇了撇嘴,说道:「外面比这盆栽好看得多的都只要几十两银子。」 朝颜不愿被人看出她对着胡椒的势在必得,笑了笑,说道:「毕竟是大穆没有的东西,卖得贵一点也是正常的。」 花一百两买胡椒,她一点都不觉得吃亏!让她有些好笑的是,这伙计还只当这是普通的盆栽,不知道这东西可以拿来做调味料。 成功买到熟悉的东西,让朝颜的心情不自觉好转了起来。她继续一个个逛下去,居然还真被她看到了草莓。朝颜自然是继续买下来!虽然没有玉米,但是有草莓她也很开心的。 单单胡椒和草莓两样东西就让朝颜觉得不虚此行了。草莓的样子更好看一些,价格也更贵一点,花了朝颜一百两银子。 那伙计看朝颜买东西很是干脆,自觉这是一个大客户,笑道:「说起来,我们的库房中还有几样的好东西,只是这店铺不够大,所以摆不下来,客官可要过去库房那边看看?那边距离这里也不算远。」 朝颜很想知道他口中的好东西是什么,直接点头答应了下来。至于她买的草莓和胡椒,她填写下自己的地址,店铺的人自然会亲自给她送货上门。这也是针对购买一百两以上的客户的福利。 伙计领着他们离开店铺,大约走了一刻钟后,便达到了他所说的仓库。说是仓库,其实是集市附近的一个三进大宅子。 伙计说道:「我们少东家今年可是拿到了好几个好东西,有食人树、会流泪的树、千年树、福禄果……」 伙计的语气充满了几分的得意,在他看来,也只有他们这个商队才能找到这么多珍奇的树木。 徐向阳被唬了一跳,「真、真的会吃人啊?」他原本觉得自己那能吃蚊子的草就已经够厉害了,没想到还会有能吃人的树,那得多可怕! 伙计脸色变得严肃起来,说道:「这是真的。我们商队当时为了挖一棵回来,差点牺牲了一个伙计呢。后来还是我们少东家聪明,先用肉餵饱了这树后,才成功挖了一棵过来。一路上他都吃掉了不少的肉呢。」 想到那时候惊险的画面,这伙计依然心有余悸。当然,伙计是不会告诉他们,现在少东家已经发现只要涂抹上一种食人树讨厌的草药,就能够避免被这树当做食物了。除非是买下的客人,才会告诉他们这点。 朝颜对于这个倒不是很惊讶,前世她在记录片中也是看过这种树的。比起食人树,她更感兴趣的是会流泪的树,她所知道的有胡杨还有橡胶树。 倘若真的是橡胶树,那她就赚大发了! 伙计先领着他们去看那食人树,这食人树差不多有七八米,许多长长的枝条垂下来,贴着地面,看起来十分无害。 伙计将一块大猪肉,直接远远地丢了过去,正好砸在枝条上。 于是原本静止的枝条像是被按下了开关一样,将所有的枝条伸向了这块猪肉,紧紧地缠绕着,越缠越紧。 大家看着这一幕,不自觉感觉毛骨悚然,倘若进去的是一个人,只怕就要被狠狠缠住,根本挣脱不开来。不过这种危险的植物,肯定也有不少人抱着猎奇的心理来买下它。 伙计说道:「这食人树一株要五千两银子,不议价。」 五千两! 徐向阳咂舌,这也太贵了吧。但他也觉得这的确是物有所值,这可是能够吃人能够吃肉的树,简直前所未闻,若是不是他亲眼目睹,只会以为是在说笑。只可惜徐向阳没带那么多钱,加上这东西危险过头,他驾驭不住,不然他还真有点心动。 褚经年饶有兴趣地看着这食人树,眼睛是毫不掩饰的兴趣。 朝颜问道:「你想买吗?」 褚经年想了想,说道:「再看看吧。」 虽然他们没有要买的意思,伙计也不着急,继续领他们往下看。只要他能够推销出一样超过两千两的东西,那么就可以拿到几十两的分成,因此他态度分外的积极。 伙计继续带他们去看会泪流的树,当朝颜看到了熟悉的橡胶树时,用了最大的意志力,才能让自己没露出激动的情绪。 橡胶树!居然真的是她心心念念橡胶树! 她心中早就翻滚起了各种情绪,却竭力做出了淡定从容的姿态,问道:「这种树倒也少见,一棵卖多少?」 伙计见她主动问起,可见是感兴趣了,打起精神道:「这树少东家一共带了三十多棵回来,一棵卖三百两,毕竟要全部带回来,也是挺占据船上的空间的。」 朝颜状似漫不经心说道:「我倒是想弄个小林子,专门种这种会流泪的树,倒也有几分雅趣。如果我全买下的话,能便宜多少?」一棵三百两,三十多棵就要一万两差不多,朝颜手中需要的开销不少,能省则省。 伙计眼睛亮了起来,说道:「我,我现在去问问少东家。」 褚经年则是认真地打量起了这所谓会流泪的树,以他对朝颜的了解,朝颜可不是那种会因为情调而花大价格买下这些树的人,只怕这些树有其过人之处。 朝颜内心颇为期待:要知道虽然系统也可以刷出橡胶树,但是只能买一棵不说,而且还需要一千点功德值,贵的要死。这里只需要三百两,简直就是天下掉馅饼了。必须全部买下来!错过这个村,就没有那个店了。 她现在不忧伤找不到玉米一事,对她来说,玉米哪里比得过这橡胶树。哼哼,等她以后拿橡胶做出轮胎,肯定能让马车行驶起来越发的平稳,她就不信那些达官贵族们不买帐。而且天然橡胶不仅可以拿来做轮胎,用途多着呢。 一会儿后,那伙计回来了,用兴奋的语气说道:「少东家说了,我们商队这树一共有三十二棵,若小姐您要全部买下,可以给你们算便宜一点,八千两就可以。」 八千两吗?这价格算可以了。 朝颜点点头,十分霸气说道:「那这些树我全都要了。帮我送到我庄子那边去,好好种植下来。」 伙计眉开眼笑道:「好的,我马上让人去安排。」少东家说了,这笔生意成功的话,他可是能拿一百两的抽成的。想到白花花的银子,伙计对朝颜等人就越发殷勤了。 也幸亏朝颜出门前带了两万两银子,所以不存在钱不够用的问题(这个月初,盛非又给了她一万四千两的空调分红)。 徐向阳在旁边佩服得都要五体投地了,他原本觉得自己出手也挺阔绰的,结果和朝颜姐姐一对比,就被秒成了渣。人家一出手,眼眨都不眨一下就花了八千两,简直霸气侧漏。 成功买到橡胶树,了却一桩心事的朝颜心情十分愉快,后面的东西,她其实可有可无。但是看徐向阳和褚经年都很感兴趣的样子,她便陪他们继续看下去了。 千年树,样子看上去像是椰子树。按照伙计的说法,这树木能够活上一千年,一棵卖三千两。 至于那福禄果,直接让徐向阳吓了一跳。那福禄果却是长着小婴孩的模样,胖乎乎的,笑眯眯的,一看就很有福气。 这不就是人参果吗?朝颜在最初惊诧后,很快就回过神来。 徐向阳结结巴巴道:「这、这果实怎么长了个孩子的模样?」鼻子是鼻子,眼睛是眼睛,憨态可掬。 伙计看到他的反应,显然很自豪,「这是我们商队无意中找到的福禄果,世上仅此一枚,吃了以后能够延年益寿。」伙计舌绽莲花地说起了这福禄果的诸多好处。 朝颜嘴角抽了抽,只有一枚的话,可见这商队是种植不出这玩意儿的,他们只是恰好发现了这样一个长着婴孩模样的果子,这才如获至宝地带了过来。福禄果,别名是人参果和香瓜茄。营养价值挺不错的,但是说可以延年益寿,那纯粹就是哄人的。难怪这么一株的小灌木,只长了一个果实,那肯定是因为其他的果实都被他们给摘了,只留下这个像人模样的。 徐向阳被伙计说的心中火热,吞了吞口水,问道:「这么一枚果实,卖多少?」 伙计有些自得一笑,「这果实暂时还不能卖呢,因为只有一枚,想要的人又太多了。所以少东家决定放到后天的拍卖场上拍卖,起价是一万两。毕竟这无数个果实中之结出了这么一个,可谓是得天独厚,汇聚了天地之灵气。」 花一万两银子买一个茄瓜,朝颜又不是闲的蛋疼。前世这种人参果一斤撑死一百,这边起价是一万两,简直就是抢钱! 朝颜被这么一提醒,倒是想到了一个赚钱路子。人参果怎么养的,她真知道。她可以在果子还小的时候,将事先准备好的模具套在果子上,那么果实就会顺着模具的形状长了。等出成果后,她也不需要一个卖一万两,一个就算只卖几百两,都够赚大发了。这个法子不仅可以用在人参果上,还可以用在苹果、西红柿、桃子等水果。 她笑眯眯地指着那茄瓜,说道:「我不需要这果实,但是我想买这种植物回去,如何?」她才不信这商队只带了这么一盆。 伙计说道:「一盆一百两。」他心中嗤笑:他们商队找了不知道多久,都没找到第二株果实是这样的人参果,这小姑娘就算买回去了,也养不出来的。 一百两就一百两!反正明年就能赚回本了。 朝颜干脆利落地买下。 徐向阳问她:「朝颜姐姐打算也养出这福禄果吗?不过除非得老天的保佑,不然只怕生不出这样的果实吧。」 朝颜笑靥如花:「谁知道呢,我运气一贯很好的。」 准确来说,她这哪里是运气,而是拥有绝对的实力,别说一个,就算是一百个,她也种得出来。 徐向阳其实不太相信这话,但是当时在顾家,顾朝颜给他留下的心理阴影不小,让他完全不敢反驳。他接着带朝颜去逛了其他的店,毕竟也不止是彭越国的商店卖蔬果种子。 朝颜还买了几种少见的花朵种子,其中甚至包括了迷迭香。可惜终究比不过在前一个商队的收穫。 等她将这方面的店铺逛完一圈后,一个早上便过去了。徐向阳领着他们去了一家叫做满月楼吃午餐。这家的竹筒水果饭十分美味,即使是朝颜这被孙雯养得嘴刁的人,都吃得赞不绝口的。 尤其是里面一种拇指大小的红梨果尤其得她喜欢,酸酸甜甜的,很开胃,果肉清香。她还花了几两银子同店主买下了种子,准备在自己的庄园里种植一些。 下午她也将其他区域逛了一圈,买了几样首饰,样式同大穆这边的不同,却别有一番风味。说来也巧,在路过赌石市场时,她还遇到了正好逛到了这里的言灵昕和唐东离。 无论在哪个时代,赌石都是十分受富贵人欢迎的一种活动。一刀切下,那种从天堂掉到地狱,或是从地狱飞上天堂的感觉让很多人慾罢不能。尤其是开出好玉石时,那更能体验到前所未有的满足和舒畅。 言灵昕也跃跃欲试的样子,「师妹,我们也进去买几块赌着玩呗。」 朝颜前世也只看过人赌石,自己是没下场过的,自然也想试试。 「好!」 言灵昕闻言,开开心心地拉着她的手进去了。放眼望去,来这里的皆是衣服华贵的权贵子弟——这赌石场最便宜的一块石头也要十两银子,贵的更是达到上万两。朝颜看到最中央的区域挤了不少人,看热闹一贯是人的本性,言灵昕已经拉着她的手过去看热闹去了。 等到那边一看,朝颜才知道,主人公还有她的老熟人盛非。 盛非正同一个看上去文质彬彬容貌清俊的少年在对峙呢。 言灵昕低声同她介绍,「这两人,盛非你是认识的。另一个是理国公最宠爱的孙子车清容,他姑姑是宫里的贤妃娘娘。这两人从以前就互相看不顺眼,见了面总是要吵上一架,想来又因为什么事情而争执上了。」 贤妃娘娘,育有四皇子柳凤喆,在宫里虽然比不上先前的丽贵妃那么受宠,在圣上面前却也颇有体面,还因为几年前为圣上献计的缘故,被圣上称赞是女诸葛。 车清容和盛非可谓是家世相当,难怪丝毫不惧他。 言灵昕继续给她嚼耳朵,「这两人关系这么差,最开始便是因为争风吃醋。在两年前,两人都看上了同一个花魁,然而那花魁更偏爱风流才子这类型,选了车清容,两人就结下了梁子。后来两人又同样看上了同一个清倌,这清倌喜欢盛非的温柔体贴,拒绝了车清容。这一来一往的,两人虽然不算仇敌,但一见面就要掐架,大家早就习惯了。」 朝颜无言以对:这两人都是一样的幼稚鬼。 车清容轻轻展开扇子,那叫一个风度翩翩,「这赌石比赛,若是输了,你待如何?」 盛非说道:「直接打赌一万两好了,谁输了谁拿一万两齣来。」 车清容说道:「一万两对咱们这样的人家来说,也不算什么大问题,只是直接赌钱的话,实在充满铜臭味,不如玩个大一点的如何?」 盛非冷哼一声,「行啊,就怕你不敢玩。要是我输了,我就裸奔。要是你输了,就换你裸奔,如何?」 围观群众们直接喷笑出来,这也玩得太大了吧!换做是他们,宁愿输掉十万两,也不愿在人前裸奔,丢了大脸。 车清容上下扫了他一眼,薄唇微微勾了勾,「你倒是挺有勇气的,可以,我们两个输的就裸奔。」 无论是盛非还是车清容,都是一副自信满满的模样。 盛非又道:「现在天色也快暗了,就算挑选没法选得尽兴,我看不如我们约战地点换做明天早上好了。」 车清容很好说话,「也可以,明天见。」 然后干脆利落地走人,他的嘴角似乎还带着一抹有些讥讽的笑。 大家见没八卦可以看了,纷纷散开,不少人都决定明天一定要过来围观这一场赌局!盛非还是车清容,无论哪个裸奔都十分具有看点啊,可见大家都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人。 言灵昕瞥了他一眼,凉凉道:「你还真是够有勇气的啊,真不怕输了吗。」 盛非说道:「我怎么会输呢?我从小运气都很好的,可不像那车清容,第一次上青楼,都被他姐给逮到,差点不举。」 朝颜险些被自己口水呛到:这人怎么连这种事都知道啊。 褚经年不悦地看了盛非一眼——他没事在朝颜面前说这些做什么?没得污了朝颜的耳。 盛非连忙转移话题,「对了,你们今天逛得如何了?我听说后天的拍卖场有几件难得一见的好东西,你们到时候可以来看看。」 小市场是明天开张,拍卖场则是后天。 「那肯定会来的。」朝颜第一次参加这种万国集市,看什么都感到十二万分的新鲜。更别提明天还有这么一场的堵住。 看天色,他们也该回去了。 原本盛非和褚经年和唐东离等人不是一个圈子的,因为朝颜的缘故,倒也逐渐熟悉了起来。在回家之前,一群人直接去醉仙楼,包了个雅座。 言灵昕看向盛非,「明天的比赛,你有把握吗?」 盛非几乎要翘起了二郎腿,「我敢这样打赌,当然是有必胜的把握了。」他洋洋得意道:「等到晚上,我直接让人造假几个石头,偷偷运送到里面,瞒天过海不就得了。到时候,我直接在人前开出那些宝石,保准让车清容脸色发白。」 「哦,作弊啊。」朝颜拖长了音调。 盛非一副玩世不恭的纨绔子弟模样,「不,这不是作弊,这是兵不厌诈。」 言灵昕翻了个白眼,「在我看来差别不大。」 褚经年抿了一口醉仙楼的茶,眉头微微皱起,然后放下茶杯——在喝惯了朝颜炒的茶后,他对于外面的茶就越发看不上眼了。 他提醒盛非,「车清容最好面子,我不认为他会应下没有把握的赌约。」裸奔这种事,落在谁身上都伤不起。 盛非脸色严肃了几分,「你的意思是,他也要作弊?」 朝颜觉得这个可能性挺大的。 盛非眉毛狠狠蹙起,「难不成得赌谁作弊的手段更高端?谁手头拥有更好的玉石?」他前段时间拿到了一块难得一见的祖母绿宝石,正打算将其弄成天然石料的样子来方便自己作弊。 盛非之所以提出那赌约,纯粹是想看车清容倒霉,一点也不想把自己给坑进去。 褚经年说道:「你加油吧!我可不想等你到时候裸奔了后,我还得帮你清场,赶走围观的人。」 盛非一想到那场景,直接就脸绿了,顿时有些坐不住了。 褚经年说道:「就算比宝石,你手中那祖母绿是难得一见的珍品,也未必会输给他。」 盛非这样一想,这才有些安心,但也就是有些而已。现在的他还真没啥心情吃饭,找了个理由就先走了。 朝颜好奇看着老神在在的褚经年,「你不帮他一把吗?」别看褚经年经常怼盛非,但这两人关系其实非常好。 褚经年说道:「也算给他一个教训,让他做事再这般没脑子。」他停顿了一下,继续道:「其实就算盛非真的输了也不打紧。」 唐东离点头,「嗯,反正他又没打算考科举,就算反悔了,名声差了也无妨。再说了,虽然他说要裸奔,但是在哪里裸奔也是有讲究的。他若是在自己的温泉庄子里裸奔,难不成其他人还敢闯进去围观不成?」 朝颜眼皮跳了跳——和这两人一对比,她简直太甜了好吗? 褚经年继续道:「再则,别看车清容时常同盛非针锋相对,但他做事其实颇有分寸,不会真的下死手。我猜测,即使他赢了,大概也会主动换一个赌约。我甚至有些怀疑,这所谓的赌注,一开始是不是他故意激起盛非的?」 唐东离接过话头,「反正我们就在旁边看热闹,到时候自然一目了然。」 「嗯,盛非最近也是被捧得有些膨胀,很该让他吃个小小的苦头才是。」 两人你一眼我一语的,定下了盛非的结局。 言灵昕才不参与两只老狐狸的对话,她拉着朝颜,一脸严肃地警告:「看到没有,得罪谁,都别得罪这两人,老奸巨猾说的就是他们!」 「来,我们还是吃饭吧。」 有美食在面前,不好好享受,而是在那边分析阴谋诡计,没得倒胃口。 朝颜拿起筷子,加了一块鱼肉放自己嘴里,决定还是学习师姐好了。 回到家后,顾孙氏便迎了上来,「你今天怎么买了那么多的东西?」 朝颜笑眯眯说道:「那些都是有用的,买了将来不会吃亏的。」 顾孙氏说道:「你在外头吃过没有?」 朝颜点头,「吃完才回来的呢。」 顾孙氏说道:「嗯,等你歇歇后,再吃一块月饼。中秋节不吃月饼怎么可以呢?」 朝颜在小事上都是随着奶奶,自然是点头应了下来。 虽然是八月,但天气还是挺燥热的。她在外面逛了一圈,感觉里头的衣服都被汗水浸湿了。朝颜干脆泡了个澡、洗了个头。 吴归远和岳照琴问她,「那万国集市可有什么好玩的?」 朝颜微笑着将一些有趣的东西告诉她们,听得两人都有些后悔没过去。朝颜没忘记告诉他们盛非和车清容打赌的事情。 吴归远说道:「一张金卡可以多带一个人进去的吧?」 朝颜闻弦歌而知雅意,「你也想进去看热闹?」 吴归远微微颔首,「是啊,这只怕会是近段时间最大的八卦,正好可以留着作为下一期的文章主题。嗯,若是盛非输了的话,我还可以採访一下他的感受。」 到时候销量肯定又会迎来一波的增长。吴归远觉得盛非真是好人啊,怕她没头条可以写,这就给她制造头条了。 朝颜都不知道要说啥了,归远还真的是典型的工作狂思想,「嗯,明天你和我一起去好了。」 岳照琴在那边惋惜,「可惜我亲事定了,这段时间不好出门,不然我也可以和你们一起去了。唉,为啥陛下不晚点下旨呢?」 只能说岳照琴真的是被朝颜给传染了,对天子缺乏寻常人该有的敬畏心态,还直接抱怨起来。 吴归远说道:「放心吧,我会把过程详详细细地写下来的,让你能够身临其境。」 「嗯,就交给你了。」 朝颜默默喝茶,不去看达成了某种共识的两位友人。 她想了想,还是有些不放心,于是当天晚上还是让尹随川偷偷去看了一下万国集市的情况,看看车清容是否有做什么手脚。好歹盛非对她挺讲义气的,朋友一场,朝颜也该帮忙一下。 实在不行的话,她还有一个杀手锏:她商店中可是有个透视眼的技能,第一次购买需要一百点功德值,持续时间长达一个时辰。 嗯,实在不行!她到时候就帮盛非作弊。 为此,她还特地晚睡,等待着尹随川的消息。 等到她眼皮都快打架后,尹随川回来了。 「等等,你说车清容什么都没做?只看到盛非的人将里头的石头偷换了好几块?」 尹随川点头,在禀告完后,就干脆利落地休息去了。 朝颜秀气的眉毛蹙起:车清容到底是早就做好准备所以有恃无恐呢,还是单纯地无作为? 她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决定还是睡觉去——反正天塌下来有褚经年挡着,再说了,她也是做了一手准备的。 …… 车府。 容貌清秀的车清容靠在亭子边,将手中的鱼饵洒进玻璃缸里,玻璃缸色泽鲜艷的锦鲤游动着尾巴,争抢着他洒落的鱼饵。这玻璃缸是他祖父送给她的,按照府里其他人酸熘熘的说法,这么大的玻璃缸就只是用来养鱼,简直暴殄天物。 他的侍女终究还是沉不住气,问道:「公子,明天的打赌,您可有把握?」 她深唿吸一口气,没忍住说道:「若是您输了,真的在大庭广众之下裸奔的话……」她神色是毫不遮掩的担忧——公子不能输的。 车清容直接笑了,他不笑的时候,眉眼显出几分的锐利,但是笑起来的时候,五官都显得温柔缱绻,他手轻轻捏着侍女的下巴,语气暧昧,「放心,我自然不舍小桃这样的美人为我担忧的。」 小桃都要被气笑了,「这可不是开玩笑的时候。」 车清容稍微严肃了表情,说道:「你这个管家婆就放下一百二十个心吧,你什么时候见你家公子做没把握的事情了?」 听到他言之凿凿的保证,小桃这才稍微松了口气,旋即不解问道:「可是您若是真赢了那盛公子,让他在大庭广众之下丢了这么大的脸,日后只怕是不死不休。」先前公子和盛非虽然关系不睦,但最多也就是小打小闹罢了,但这回的性质可不一样。 车清容垂下眼睑,他的睫毛生得比寻常人更长一些,垂眸的时候,便有种少年浑然天成的无辜感,「我只是想给自己留一条后路罢了。」 他转头看向鱼缸,忽的笑了,「小桃,你看这些锦鲤多蠢啊。」 「餵多少鱼饵,就吃下多少,即使吃撑了也在所不惜,结果白白丢了自己的性命。」 他话音刚落,鱼缸里的锦鲤就开始翻着肚皮了。 他语气带着几分的冷意,「只可惜,不少人比这锦鲤还要愚蠢。」 小桃低下头不说话,她知道公子未必需要人回答,或许只是需要一个倾听的地方。 车清容将手中剩余的鱼饵全都撒进了水中,拍了拍手,「我去找爷爷,这几条锦鲤你收拾一下吧。」
第十七章 极品红玉,占便宜 盛非和车清容的打赌在一夜之间,传遍了整个京城。 这就导致人们闻讯而来,购买门票的人不知道有多少,让这万国集市人满为患。集市的主事官员脑子也颇为灵光,直接将拍卖场的大屋子先打开,作为这两人赌石的场所。比起里三层外三层地围着,围观群众自然更乐意坐在椅子上看热闹。 褚经年和唐东离手中的金卡都是编号前二十的,因此他们这批人直接混了个二楼的雅座位置。至于没有金卡的人,则是坐在一楼的大堂里看热闹。 在比赛之前,盛非和车清容都有一个时辰能够挑选石头,还能带上五个副手。 车清容那边带了三个人过来,盛非这里则是带了两个。他这边的两个据说都是寿昌公主帮他寻来的人手,眼力最是出众的赌石高手。 可见寿昌公主对着这儿子也是操碎了心。 当朝颜看到窜到他们这个雅座的盛非时,不由挑了挑眉,「你不抓紧时间选石头,怎么跑过来了?」 盛非嘿嘿一笑,说道:「我想了想,赌石这玩意儿,除了眼力,最重要的就是运气啊!所以朝颜也帮我选吧!我所认识的人当中,运气最好的就是你了。」 他没忘记京山县那几个传说。周老娘因为假造婚约一事当场被雷噼,据说还有个姑娘在她面前出言不逊,结果口臭了好长一段时间。还有那什么和尚,得罪了她后更是被佛祖惩戒,天降红雨。 当然盛非不认为这些是朝颜做的——人怎么可能做到这些神才能做到的事情呢,但这些事都和朝颜有关,可见她是被神佛被庇护的人。 不知为何,尽管昨天已经做好了准备,但盛非总有直觉,事情不会如同他想像中的那般容易。他直觉一贯很准确,索性跑来找朝颜,看能不能借一借她的好运气。 朝颜原本就打算帮他一把,听到盛非这般说,直接点头应了下来,说道:「可以。」 盛非直接笑了,「行!你选中的石头我付钱,开出什么玩意儿,都属于你的!」 盛非这两年赚钱赚得盆满钵满的,所以分外的财大气粗。 他看向褚经年,「还有个空位,经年也一起呗,凑凑数也行。」 褚经年瞥了他一眼,只想将茶杯砸过去:居然说他是凑数的,那么他也懒得提醒他了。 言灵昕十分羡慕,说道:「真好呢,你们可以看第一手的八卦。」 盛非嘴角抽了抽,挥了挥手,「还有一个位置,那你就一起来吧,你的运气也挺不错的。」 言灵昕开开心心地加入了队伍之中,只留下唐东离和吴归远在雅座中。 一个时辰的时间,正好让朝颜到时候兑换一个透视眼的技能。 她忽的想起一件事,忍不住问系统,「系统,这个透视功能,不会将衣服下的身体也给看透吧?」 系统语气多了几分的调皮,「是这样没错~宿主你还可以对比一下每个人的哔……尺寸哦。」 那个被消音的词朝颜不用猜也知道内容。 她脸色变得沉重起来,她完全不想知道别人的尺寸如何!真看了,还让她怎么面对这些人啊? 系统补充道:「不过宿主也是可以申请给大家的身体打上马赛克的。」 朝颜听了这话,不觉松了口气,坚定说道:「那就打上马赛克!」 在她和系统沟通的过程中,他们一行人也到了放置石料的仓库,放眼望去,都是大大小小形状各异的石头,价格直接就标在旁边。付款后就没有反悔的道理了。 盛非说道:「大家各自去挑选吧,每个人挑选个五块石料,钱我来付。」 朝颜等的就是这句话! 这些石料价格从十两到一万两的都有。 朝颜直接在商店中买了透视眼的功能,点击使用。在重新睁开眼后,她感觉自己的世界发生了某种的变化。这种感觉说不清,看东西似乎更清晰了。 她环视了周围一圈,甚至可以看到大家袖子中藏着的东西,唯一让她庆幸的是,系统果然有帮她打好了马赛克,不然她只怕要留下严重的心理阴影了。 朝颜将目光转移到场内的石料中,每块石料的内部她都一览无遗,看得清清楚楚的。有的是一片的土,连个指甲盖的绿色都没有。有的则散发着幽幽的光芒,明显里面藏着玉石。 太方便了! 她心中欢喜,开始对比起来。嗯,既然要挑选,那就选一块最好的! 她看了一下场内的石料,估摸大约只有四分之一的石头里面有玉石,只是这玉石也有分多少,少的可能也就是指甲盖大小,大的比成年男子的两个拳头加起来还大。 只是玉石的价格,看得不仅仅是大小,更重要的是品质。 朝颜忽的看到了纯红如硃砂的一团玉,不由在一块石料前面停驻了下来。这石料看上去普普通通,反正朝颜又不是赌石高手,是看不出它和其他材料的差别。偏偏这看似平淡无奇的石料里,却藏着一块的红玉。这玉颜色十分纯正,艷若鸡冠,一点杂质都没有,就像是一团火一般,灼烧着人的目光,让人无法从这上面移开。 朝颜看了看价格,这石料价格才五十两,在这仓库中,算是边角料的价格。里头那玉差不多有拳头大小。 朝颜身边跟着一个负责帮忙拎东西的伙计,朝颜指了指这石料,说道:「我选这个,这个看起来顺眼。」 那伙计看了看,也看不出啥名头,不过他还是乖乖地帮忙放小车上。 朝颜选中了一件好东西,心情很是不赖。盛非先前就说了,到时候开出的东西都属于他们自己的。不过她也知道,自己肯定不能全都选那种好的玉石,不然五个都开出好货,这已经不是用运气能形容的。 朝颜随手又指了两个便宜的废石料,拿来当做凑数的了。嗯,也不能全选便宜的石料,贵的也得买两块。 朝颜看到一块价格一千两的石料,里头的绿色十分纯粹,绿的仿佛要滴出来一样。朝颜直接选了这块,她对翡翠没什么研究,不知道这个属于祖母绿还是帝王绿,但无论哪一种都不亏的。 她自认为有了这块和先前那个红玉,盛非不可能会输,于是便随便挑了一个里面里头是紫水晶的石料。那紫水晶虽然色泽不错,但是个头不大,最多也就只能拿来打两个手镯罢了。 选好了五个以后,朝颜看了看其他的石头,觉得找不出其他更好的玉了,于是心满意足地收工。她觉得不能白白浪费了这回的透视能力,于是记下了一些不错的玉的编号,准备等比赛结束后再买几块,回家自己开,这样也能够低调一点。 朝颜也不贪心,选了十块,其中一块黄玉色泽十分好看,还有一块红宝石也不错。到时候还能给照琴做一套头面做添妆礼呢。其他虽然还有一些不错的玉石,但人要知足,她已经挑挺多的了。 记好其他的编号,她转身回去。她这边挑选得很快,其他人没有她这能力,自然得慢慢来了,除了师姐言灵昕。按照言灵昕的说法,她只挑样子有趣的石料。言灵昕完全是看哪个顺眼,就选哪个,所以速度一点都不比朝颜慢。 言灵昕还指着她选出来的石料,笑眯眯地给朝颜介绍,「你看,这块像不像猴子?这块像小狗趴地,那块像星星……」 朝颜总算明白她挑选的标准了。因为有透视能力的缘故,师姐选的这些料,她看得也是挺清楚的。 该说爱笑的姑娘运气不会差吗?言灵昕选的这五个石料,其中有两个都出货,一个像是飘花冰种的样子,另一个像是白玉,质量都挺不错的。言灵昕选的所有石头,价格加起来不超过一千两,单单那冰种就称得上物超所值了。 说起来,盛非和车清容这一场比赛中,两人能买的石料,全部加起来,价格不能超过两万两。 朝颜和师姐两人在那边悠闲地聊天,在距离截止时间还有一刻钟前,大家也都挑选好回来了。作为世家子弟,他们可没有掐点的习惯。 朝颜趁着现在能力还在,扫了扫大家所挑选的石料。 褚经年那边……五个石料,其中两个出货,虽然质量比不过师姐的,但也不算亏本了。盛非所带来的那两个赌石高手还真有几分的本事,两人所买的十块石料,加起来有三块石料拥有品质相当不错的玉石。 让她不解的是盛非自己选的五块石料,全都是废石,只有一块拥有鸡蛋大的玉,而且玉中杂质不少,撑死也就卖个几十两,完全是废了。 盛非昨天明明还信誓旦旦地同他们保证,自己换了一块祖母绿进来的。那块祖母绿呢?怎么不见了? 她不认为盛非会做事煳涂到记错了石头编号,那么就是有人偷换了他那块作弊的石料? 按照盛非的说法,那祖母绿价值最低也有三万两的,不由帮他心疼了一回。 朝颜转头看向车清容那边的玉,恰好在他那边的石料中找到了祖母绿。 得,她知道盛非石头的下落了。正所谓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盛非辛辛苦苦地作弊,最后反倒便宜了车清容。只怕对方是等盛非调换好了以后,又调换了一回。 可怜的盛非,若是没有找她帮忙,只怕要死得妥妥的。 除了那块祖母绿,车清容那边还有一块品质不俗的羊脂玉。若不是她这里有更珍贵,质地更好的和田红玉,只怕盛非这回要亏到裤子都输了。 负责当裁判的是京兆尹卢一博,卢一博身材微胖,总是笑眯眯的,看起来很和气的样子。据说卢一博平时最喜欢的便是品鑑玉石,还有赌石的习惯。只是他作为妻管严,惧怕妻子在京城中是出了名的。他妻子一个月也就是只给他一百两银子,作为赌石的零用钱。 按照京城小道消息,卢一博都会辛辛苦苦将每个月的零花钱省下来,就为了两年一次的赌石。 朝颜觉得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位也是挺有趣的一个人。 为了这次的打赌,卢一博将五个着名的解石工匠给请了过来,在众目睽睽之下解石,更能体会到那种肾上腺分泌的刺激感觉。 车清容看上去风度翩翩,「盛公子先吧。」 朝颜看他气定神闲的姿态,就知道他对于这次很有把握。 盛非看他那运筹帷幄的模样,就打从心底感到不爽:哼,他只希望等下出结果后,车清容可别哭鼻子了。 他转头对解石工匠说道:「先从我的石料解起吧,这几个都是我精心挑选出来的。」 朝颜忍不住捂脸:虽然她现在透视能力没了,但她可没忘记刚刚看到的,盛非也不知道是怎么选的,哪块烂,选哪个。尤其是他还在人前表示这是他精心选出来的,简直就是自取其辱,让她都不忍直视了。 言灵昕见她侧过头,以为她有什么新发现,十分配合地压低了声音,「怎么了?」 朝颜脸色深沉,说道:「我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尽管她说话的声音很小,但褚经年还是听到了,转过头似笑非笑地看了她一眼。 五个解石工匠,正好一人解一个。 原本盛非还自信满满的,结果等解出来后,直接呆在了原地,像是被雷给噼了一样,一脸的不可置信——等等,他的祖母绿呢?怎么没了?五个石料,只有一个出货,出的翡翠品质还不好,最多只能给他拿来丢石头玩。 「不可能!」他深唿吸一口气,额头的青筋却还是不断地往外跳,彰显了他现在愤怒的心情。若不是他还残存着一丝的理智,只怕都要当场发作,找他那块祖母绿的下落去了。 盛非倒不是缺祖母绿的那个钱,他只是不想输,更不想裸奔,被全京城人笑话。他也只能寄希望于其他人运气好一点,能开出好的玉石。只是在他心中,就算玉石再好,肯定也比不过那祖母绿的。 言灵昕同情地看了盛非一眼:这傢伙白白忙碌了一场啊。 朝颜很淡定,反正有她的石头在,盛非怎么也输不了的。 那五个工匠解完了后,问道:「接下来,先开哪个?」 盛非说道:「先开这两位大师的。」 两个大师的石料,正如同朝颜先前看的那般,开出了三个不错的玉石,一个是冰糯,价值五千两,一个是青田玉,价值四千八百两,还有一个白玉,价值八千两,其他零零散散的加起来也价值了三千多两。 总的来说,成果还是不错的。 盛非见状,脸色好转了不少。 接下来开的是褚经年的,褚经年开出的那些玉,加起来价值六千多两。 盛非在那边恨铁不成钢,「亏我还期待你能开出个羊脂白玉,你太让我失望了。」 褚经年凉凉道:「好歹我这些还能做几个样件来把玩,你那些只能当垫桌子的石头吧。」 盛非差点吐出一口血,扭过头对朝颜说道:「朝颜加油!等下一定要开出比这人更好的玉,气死他!」 朝颜怎么也想不通他这句话的逻辑在哪,但考虑到盛非已经气得快要失去理智了了,她只是用关爱智障的眼神看了盛非一眼,没有加以补刀。 「我先我先!我等很久了!」言灵昕沉不住气,说道。 朝颜觉得自己的作为压轴出场很合适,便让他们先开师姐的。 接下来,言灵昕可谓是大大地长脸了一回,她的五个石料,开出了一个冰种,一个豆绿,加起来价值一万八千多两,乐得她差点要蹦起来,整个人洋洋得意的。 盛非脸色由阴转晴,对言灵昕那叫一个谄媚,「言姐姐,从今天起,你就是我的好姐姐。」有了言灵昕开出的东西,他对于今天的胜利比较有把握了。 朝颜简直要看不下去了,忍不住说道:「那我要是开出更好的,你可别忘了喊我姐姐。」 盛非说道:「你要是能开出价值五万两的玉石,别说喊你姐姐了,就算喊你祖宗都没问题。」 好!朝颜记下这话了,吩咐五个工匠开她的石料。 然后……当那个红的纯粹耀眼的和田红玉出现在人前时,全场都静了,鸦雀无声的,大家死死地盯着那和田红玉,不敢相信是真的。 玉质是最正的红色,十分纯粹,半点的杂质都没有,在人前展现着起光芒。 开出和田红玉的那工匠大师手都在颤抖,他虽然开了那么多年的石料,却第一次开出这样的好东西,不觉心潮澎湃了起来。 另一个还在开的工匠也住了手,眼神沉醉地看着这玉。朝颜很想对那工匠说道:不要停,继续开啊!你手中开的那块很有可能是帝王绿啊! 不过就算是帝王绿,在这时代人的眼中,终究比不过这和田红玉。 盛非长长地吐出一口气,感觉自己的背都是汗。许久之后,他回过神,冲着朝颜竖起了大拇指:别说喊她姐姐了,喊她祖宗都没意见!这人简直就是被天命所眷顾的人,运气也太好了吧!这样品质的红玉,几十年都出不了一块。 至于车清容,他脸上也失去了一贯的从容,多了几分的苍白。 朝颜眨了眨眼,一脸的无辜,「这玉价值多少?」 因为比赛是以开出的所有玉的总价值来算胜负的。 京兆尹卢一博忍不住在那边摇头,他玩了几十年的赌石,也不曾开出过这般好的玉,真是人比人气死人啊。现场的人更是议论纷纷的,一个个无法掩饰自己脸上的羡慕嫉妒。尤其是他们在知道这开出了极品红玉的石料只卖五十两时,更是恨不得时光倒流到昨天,抢先一步买下来。 所有人都只有一个想法:这顾朝颜的运气也太好了点吧! 几个负责鑑赏玉的大师在商量过后,推出一个人说道:「这和田红玉红如鸡冠,质地温润细腻,可谓是玉中极品,这样一块价值十二万两。」 十二万两啊……朝颜挑了挑眉,比同样个头的羊脂白玉还要更珍贵的样子。她想想也就理解了,毕竟玉分赤、白、青、黑四色,以赤为上。 盛非忍不住握拳:赢定了! 朝颜继续对另一个工匠说道:「继续开你这块玉吧。」 那工匠回过神来,继续开始打磨他的石料,等他看到缝隙中透出的绿色,不由精神一振,变得小心起来。等开出了那般绿得仿佛要滴出水的玉时,工匠神色恍然,感觉自己像是在做梦。 盛非更是用力地掐了一把自己的手,接过因为没控制好力道,疼得他龇牙咧嘴的。虽然手疼,但他内心却是跳起了欢乐的舞蹈。 赢定了!这回百分百赢定了。他真是太机智了,将朝颜找了过来,她果然是被老天爷眷顾的人啊。太过激动的盛非忍不住向车清容投以一个得意的眼神。 车清容却顾不上回应他的挑衅,看上去失魂落魄的。 经过在场大师的鑑定,这块帝王绿因为品质很好的缘故,价值八万两,这也意味着,朝颜这两块玉加起来等于是二十万两了。 用赌石的法子赚钱,还真不是普通的来钱快。她以前辛辛苦苦拍卖手錶,也不过是赚了差不多十万两。 虽然在场所有人都认为车清容不可能会赢,但依旧得将流程进行下去。 车清容那边也开出了几块不错的玉,只是那些玉最多也就是冰种,哪里可能和盛非的相提并论。 等车清容这边开了最后一个石料时,盛非脸色大变,气得差点当场发作,死死瞪着那十分熟悉的祖母绿宝石。朝颜知道他是认出了那是他的石头,咳嗽了一声提醒他,让他别忘了现在的场合,不要一激动就说出自己作弊的事情。 被朝颜一提醒,盛非险些失控的理智重新回笼,恶狠狠地瞪了车清容一眼。就算他调换了他的石料又如何,他还是赢了!这样想的盛非,丝毫没有自己是最先选择作弊的事实。 这祖母绿虽然稍逊于朝颜的帝王绿,但它的出现也引起了好一番的惊嘆。大家十分惋惜,觉得若不是朝颜运气好,开出了两个十年都难得一遇的极品玉石,只怕车清容就要赢了这场比赛了。 这块祖母绿块头不到帝王绿的一半,因此最后估价是三万两。 这场引发众人围观的赌石活动再次也算是落下了尾声,只是大家最期待的裸奔还不知道要定下什么时候呢。 车清容却已经恢復了过来,依旧是一派风度翩翩的世家风范,「恭喜你,这回赢了我。」 盛非一贯是吃软不吃硬的人,虽然很火大自己的祖母绿被调换了,但终究只是他技不如人,加上对方态度还可以,他也勉强回应了一句,「那是必须的。」 车清容问道:「嗯,你定下裸奔的时间吧。」 他语气说的那叫一个轻描淡写,仿佛要做的不是什么裸奔,而是吃顿饭而已。 盛非皱眉看他,语气古怪,「你认真的?」 他真不怕丢脸吗? 车清容说道:「愿赌服输,没有什么好说的。」 盛非扫了周围那些一脸期待的民众,忽的不想满足他们了。他直接说道:「找个地方说话吧。」 于是他们一行人便风风火火地离开了,朝颜离开之前,没忘记将自己解的石头带上。这加起来可是价值二十万的石头! 褚经年见她财迷的样子,像是紧紧抱着松子,生怕被人给抢了的松子,分外的可爱,他忍俊不禁,「要不,我帮你拿?」 朝颜对褚经年还是信得过的,见有人愿意做苦力,直接交给他。 盛非带着他们去了这附近的一个宅子,按照他的说法,这宅子是他去年置办下的。 朝颜感慨:「你名下的宅子真多。」她所知道的最少就有六座了。 言灵昕吐槽:「当然多了,他这些宅子都是拿来金屋藏娇的嘛,自然得多置办几个了,不然哪里供得起那些美人。」 朝颜鄙夷地看了他一眼,「你脚踏六条船?」虽然这在这时代是十分正常的行为,但朝颜还是有些不太能接受。这制度真是不公平,女的同时和几个男的叫做叫做水性杨花,男的就算养一百个外室,最多也就是嘆一声风流罢了。 盛非为自己喊冤,「没有这回事,你别总是你师姐说什么,你就信什么。」 言灵昕哼了哼,「朝颜不信我还要信谁?」 朝颜看着这两人又要斗嘴起来了,忍不住咳嗽了一声,「好了,先说裸奔的事情要紧。」 她这话一出,车清容都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 车清容直接拿出那块祖母绿,「你的东西,还给你。」 盛非哼了哼,将自己的祖母绿拿回来,「你也知道这是我的东西啊。」 车清容淡淡道:「既然你能作弊,我自然也能再调换一回。」 论心思缜密,盛非在车清容面前根本就不够看,若不是盛非请了朝颜过去,这回不知道要输成了什么样子呢。 盛非在拿到祖母绿的时候,气依旧消得差不多了,他挥挥手,说道:「裸奔的话,就算了,不过以后你见了我,都要喊大哥!」 对盛非来说,若是能让这小子服软,那才叫有趣呢。 车清容像是早料到了盛非会这么做,脸色那叫一个平静。 盛非顿时又不爽了,这种仿佛都在别人掌控之中的感觉很讨厌。 车清容忽的笑了,「看在今日这一事上,我送你一个情报:鸳鸯酒壶。」 他这话说的没头没尾的,没解释鸳鸯酒壶是什么,会牵扯到什么事,让人一头雾水。可是车清容显然没有解释清楚的意思,轻轻一笑后,就闲庭信步地离开了。 待到车清容走后,朝颜才说道:「鸳鸯酒壶,就是九曲鸳鸯壶。」 褚经年若有所思,「传说中郑袖为了方便服药,制作了一个酒壶,一半装美酒,一半装药。」 盛非惊讶道:「两种放在一起的话,不会弄混吗?」 朝颜摇摇头,「不会,酒壶中有一阻断,将酒壶给分成了两边,里面藏着暗箱。若是做得好的话,就连壶嘴也可以分成两段,敬酒的时候,可以用机关控制,随着自己的心意倒出不同的美酒。若是有人在其中一边装着普通的美酒,但另一边装着毒酒,你们觉得会发生什么事?」 这话说的大家脸色都不由一变——这样怎么死的都不知道。谁会想到会有这样的机关。 盛非说道:「看来以后在外头不能随便喝酒了。」这个世界太危险了。 褚经年说道:「不管怎么样,车清容都送了我们一份人情。还有一个月便是太后娘娘的诞辰……」天子的诞辰则是在除夕,所以天子除非是整寿,不然自己的寿诞一般都从简。但对太后娘娘则是怎么盛大怎么来。 在场的人都不是傻子,知道褚经年觉得这所谓的鸳鸯酒壶,很有可能会用在这寿宴上。 盛非说道:「还算那小子有点良心。」 唐东离开口说道:「到时候你要怎么对外面的人交代?他们期待裸奔很久了。」 盛非扬了扬眉,一脸的嚣张,「小爷我还需要同别人交代?哼,到时候我直接说了,车清容裸奔时间随机,看得到看不到就看他们的运气了。」 「到时候再收买几个人,言之凿凿表示看到了,那不就成了。」 这点小事完全难不倒他,其他人最多也只能抱怨一句自己运气不好,看不到了。 言灵昕问道:「下午还去逛吗?」 朝颜想了想,说道:「去小市场看看。」 她还没看到小市场呢,听说里头有更多的好东西。 「行,那我们一起去好了。」 朝颜点了点头,正要说什么,忽的脑海中响起了系统的声音,「宿主,有个好消息有个坏消息,你想先知道哪个?」 朝颜心中忽的生起了不安的感受,「……先说好消息吧。」至少好消息能够让她心情好一点。 「好消息是恭喜宿主用透视眼赚取了二十万两。」 朝颜:……我有一句mmp不知当不当说。系统居然也学坏了!这算什么好消息!明明是早发生过的事情。 「坏消息就是宿主用眼过度,接下来会有一天的失明日子。不过看在宿主一直良好表现,兢兢业业的份上,所以能让宿主自己选择失明的时间,不过不能超过三天。」 朝颜听了这话,微微松了口气,尽管失明很可怕,但也就是一天而已。忍忍也就过去了。怎么她也得等到万国集市结束后再选择失明啊,不然错过这一回,要看热闹又要等两年后了。 她问系统,「你视线怎么没提醒我呢!」 宿主说道:「即使知道了后遗症,宿主也会选择使用吧。」 朝颜沉默了一下,这的确是大实话。以她的性子,自然不会无动于衷,再说这次使用也不是没有坏处的,直接赚了二十万两。等她再买一些石料,那就可以赚更多了。 今年她要做的事情多的着,让她不是一般的缺钱。不知为何,她心中的紧迫感越来越强。 她一边和系统沟通,一边被言灵昕拉着去小市场那边。至于她手中的那些宝石,直接先让人送回家好好收着。褚经年特地派了好几个人一起。 朝颜说道:「在去之前,不如先再买几个石料好了,回去也可以开着玩。」 言灵昕想起了自己的手气也很不坏,点点头,「也好,我再去开几个冰种玩玩。」 朝颜嘴角抽了抽,师姐也太自信了吧。 褚经年在得知了鸳鸯酒壶的事情后,显然要先去调查这事,便先离开了。 盛非一脸同情地看着好友的背影,对朝颜说道:「所以说人太能干也不好,连玩都不能好好玩。」但语气怎么听还是幸灾乐祸居多。 朝颜和言灵昕一起去,唐东离在旁边当护花使者。至于盛非,朝颜担心他在的话,一群人会过来问裸奔的事情,十分嫌弃他,直接将他给打发走了。 只是朝颜没预料到,在上午那一场后,她这个五个石料中选中两个极品的人也因此出名了。 当然,没有人觉得朝颜眼力好到那样,那就是纯粹的运气好了。但这也足够让大家惊嘆了。 言灵昕看身后跟着一群小尾巴,直接火大了,拿出了自己的鞭子,甩得唿唿生响。 这一手还真吓跑了不少人,言灵昕在京城中还是有些名声的,大家还真担心被这母老虎给甩了一鞭子,不少人都散开了,但还有一个人却锲而不捨地跟着。 言灵昕见只有一人,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只是很快的,朝颜就知道了那人跟着她的原因了。她刚走到一块石料面前,还没买下,那人已经迫不及待地说道:「这块我要了。」 然后当场拿出银票,直接拍板付钱,生怕被朝颜给抢先了一步。 朝颜总算知道这人的目的了,看对方的衣着打扮,不像是主子,反而像是权贵人家的家僕。想来他是被他的主人吩咐过了,无论如何都要紧紧跟着找,她看中什么就买什么。 言灵昕见师妹看中的被截胡,气了个半死,她倒是想将鞭子甩出去,但那人一副打就打呗的模样,一副有恃无恐的样子。言灵昕知道他只是个被派出来的小棋子,自然不可能发泄在他身上,只能恨恨地收回鞭子。 朝颜直接笑了,说道:「我倒是要看看,他能不能买下这场上所有的石料!」 平静的语气蕴含着一股的冷意。 接下来,朝颜每次手刚点了哪个,那男的便抢先买下。只能说他的主人也是够拼的,买到后面,最少买了六万两的石料。 朝颜逛完一圈后,拉着依旧气鼓鼓的言灵昕离开了卖石料的地方。 言灵昕问道:「你怎么都不生气?」然后又转头,将火气倾泻在唐东离身上,「还有师兄,你就眼睁睁看着有人欺负你师妹吗?」 朝颜噗嗤一笑,说道:「没什么好气的啊,虽然我对石料不算特别了解,但哪些石料一看就不可能出货,这些我还是明白的。所以我后面直接都挑选了这些石料。那人不是爱买吗?我就让他一次买个够本。」 朝颜这话半真半假,她有这本事就怪了。只是她早上能力还在的时候,除了记下了那十个编号,其他能让人亏大发了的石料也一併记了下,反正她记性好,加上系统那边也能够将数据给记下。 于是在发现了那人的目的后,她便引导他去买那些废料。那人花了六万两银子,最后开出来的玉石能不能价值一千两还是个问题呢。 言灵昕转怒为笑,「难怪你后面指的石料越来越贵,原来在那边等着呢。」 朝颜决定,还是别自己出面买,等回去后,给人易容一下,让尹随川过来好了。 唐东离微微一笑,「我已经让人去跟着那人了,到时候谁指使他的,很快就知道了。」 想要欺负他师妹,那也得看看有没有这个本事。 ------题外话------ 车清容想法不难理解,要是他赢了,就取消裸奔,送人情给盛非他们,给自己留后路。输了的话,就送消息作人情,他也知道,盛非嘴巴坏,但心不坏,不至于真的让自己裸奔,其实就是算定了盛非的性子。 不过他的处境没有表面上看上去那么风光,所以只能步步为营了。
第十八章 生病,入赘 朝颜等人离开石料会场后,他们便先去了小市场。小市场里的东西数量要少了不少,但是价格也相对于地昂贵很多,基本都是一千两起步的。 朝颜看到了一个用玉石雕琢而成的翠虁龙纹双耳亭式炉,炉身雕琢着精緻的龙纹,檐的八个角下还悬挂着风铃,整个看上去十分精美华贵。这样一个炉子标价五千两。 一件件看下来,让她在大开眼界的同时感到不虚此行。 虽然朝颜早上才刚赚了一笔,但是让她一口气拿出那么多钱买这些东西,她还真做不到。不过她倒是买了三套水月国的首饰,准备到时候回家,可以送孙雯和洪小丽。水月国的首饰以精巧出名,加上他们有自己的文化信仰,信奉蝴蝶妈妈,因此他们的首饰也很有自己本国的风格,充满了异域风情。 就连挑剔的言灵昕也同样选了一套。 朝颜将会场逛了一圈,忽的看到了其中一间的店铺同别家的不太一样。别的商队都是将东西摆在人前,任由人挑选。这家还特地弄了一个帘子,有客人来的时候,再将他们带到里面的屋子,弄得神秘兮兮的。 她问言灵昕,「那间卖什么东西?」 言灵昕摇摇头,「不知道呢。那就过去看看呗。」 唐东离眉头微微皱起,「那大昌商队的名声可算不上好,据说经常收一些违法的东西,只是他们背后有高锦国主做后台,所以大家也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朝颜对于高锦这个小国家的印象很是糟糕,这国家依附大穆,平时时常喜欢哭穷,好从大穆这边要一些东西回去。不仅如此,他们还特别喜欢做一些噁心人的事情,比如同大穆的对手勾搭,给大穆找麻烦。比如每年都努力想将他们的公主嫁到大穆来。倘若他们安分守己也就罢了,但是人家送公主过来,明摆着是想为他们国家谋利益,穆武帝自然是一口回绝了。 朝颜说道:「先去看看是怎么回事吧。」 一行人走到这屋门前,就被门口的伙计殷勤地请了进去,「我们这边有不少新鲜的货色,几个大人要不要看看?」 伙计将门帘打开,让他们进屋。 朝颜嗅到了隐隐约约的血腥味,秀美的眉毛狠狠地蹙起。这里面是装着什么动物不成? 她走了进去,却看到这个占地面积不小的屋子中摆放着一个个的铁笼子,笼子中有装着动物,也有装着人。无论是动物还是人都被又粗又长的锁链锁着,因为挣扎的缘故,手腕和脚都磨出了血,难怪会有一股的血腥味。 朝颜厌恶地看着这一切。明摆着,这个商队不仅卖各种奇珍异兽,还卖人。 只是这些人模样同大穆的人生得不太像,五官更为立体,金髮碧眼的,一个个模样周正。尤其是几个小姑娘,在朝颜眼中长得当真可爱,只是她们一个个脸上皆是麻木,仿佛自己不是人,而只是物件一样。 见到她脸上的不喜,伙计们连忙道:「这些都不是咱们几国的人,是从海那边带来的奴隶,据说他们那边呀,连衣服都穿不暖,饭吃不饱,一年都洗不了几次澡,还随处排泄,简直就是未开化的野人。我们将他们带过来,这是他们的大造化!」 朝颜只觉得好笑:把人当奴隶卖了,还觉得是在拯救人。这些人也真是会忘自己的脸上贴金。 只是在这时代习惯使用奴婢的人来说,这还真不算什么大问题,不过是长相奇怪一点的奴才罢了。再说了,这些人又不是大穆百姓,就算是被偷了抢了过来的,也同大家无关。 朝颜问道:「只有这些吗?」 她只是想知道,这个商队到底拐卖了多少的人。 那伙计以为她感兴趣,打起精神,介绍道:「客官要是对这些货物不满意的话,里头还有更好的货物。」 朝颜淡淡道:「带我过去看看吧。」 店里的伙计将他们给领到了更里面的屋子中。里面全都是年纪在十岁左右的小姑娘,一个个长得粉雕玉琢的,十分可人,只是看上去都没精打采的,像是被下了药一样。 朝颜还看到有个衣着富贵的商人舔着脸,摸了一把小姑娘的脸蛋,那小姑娘眼眶发红,偏偏不敢挣扎,想来已经吃够了不少的教训。 朝颜看不下去了,冷着嗓音说道:「这些我都不喜欢,我们走吧。」 然后直接离开了这个让她觉得憋屈不舒服的地盘。她原本的好心情也被彻底败坏光了。虽然她可以买下刚刚那个小姑娘,但最多只能救她一个人。 言灵昕同样很讨厌这种做法,说道:「那些女孩和男孩子在家说不定也是被娇宠长大的呢,偏偏落到了这样的下场,真是可怜。」 言灵昕说道:「真想将那些笼子都给打开了,放他们离开。」 唐东离道:「难度很大,这万国集市附近可是有三国联合组织的护卫队,想在这边闹事,很困难。」 倘若朝颜不知道的话也就罢了,在看到了刚刚那些场景后,她又如何能够心安理得地继续玩耍呢。 只是师兄说得对,若是轻举妄动的话,到时候只怕还会连累到她身边的人。就算尹随川的身手再高,想要在不惊动其他人的情况下,将所有人都救出来实在困难。 再说了,就算救出了他们,安置本身也是一个大问题。 朝颜为这些事想得头疼。 若是要将这些人都买下,最少也要十万两,将钱白白便宜给这群刽子手,朝颜还真不甘心,她更想让这些人付出代价。 她打开商店,一个个技能和商品看下来,看是否能想到合适的办法。 忽的她看到了一个噩梦缠身的技能:使用了以后,能让指定的人产生噩梦,而且噩梦的内容可以任由人编造。 朝颜忽的灵光一闪:是啊!她完全可以让人做噩梦! 据说这回和大昌商队一起过来的还有高锦的一个公主和一个王子,只要让这三人同时做同一个噩梦,她就不信这些人不害怕。 在想出了办法后,朝颜心情这才好转了不少。她买下三次的噩梦缠身,花了两千一百点功德值,然后用在这三人身上。她所设计的噩梦内容是这样的:这三人因为拐卖了佛子和神女,在死后将进入十八层地狱,一一体会每一个惩罚。 朝颜前世看过的恐怖片也不少,什么刑罚可怕,就拼命往梦里添加,务必要让这三人留下了可怕的心理阴影,不敢再做这种下地狱的恶事。 除此之外,为了增加让这三人更加信服,她还特地让系统一定要他们醒来后发现自己脖子和手都有被掐的痕迹。 在成功做好这件事后,她长长地吐出一口气,感觉囤积在胸口的郁气消散了一些。言灵昕则不同,她不知道朝颜刚刚已经做了准备,依旧闷闷不乐的样子。 唐东离索性带她们去别的地方逛逛,也算是转换一下心情。 后面朝颜也只买了几种大穆这边没有的布料和丝线,准备回家后送给魏奶奶,然后三人吃了顿饭后就回去了。 刚回家,莲子就掩盖不住脸上的激动,说道:「姑娘,您真是太厉害了!听说您开出的石料,价值二十万两呢!」她家姑娘之前辛辛苦苦赚那么多钱,都还比不过两块的石头。 莲子继续道:「那万国集市的主事来咱们家等了您好一会儿,看起来有事要同您说的样子。」 朝颜大概猜得出他的来意,定了定神,「我去见他。」 她闲庭信步走到正堂,就看到那主事官员站起身,微微一笑,「顾乡君。」 朝颜这才想起,自己也是有品级的人了,她唇角微微勾起,「叶大人好。」 这位叶大人本身是鸿胪寺主簿,他直接说出来意,「不知顾乡君是否愿意将您今日所得的那两个石头拿出来拍卖,毕竟这样的玉石实在百年难得一见。」 朝颜本来就不打算将这两块玉石留着,就算再好看又如何,肯定有不少人日后总是询问她是否愿意出手,还不如早点拿出来拍卖,换取银子呢。再说,人家堂堂的大人上门来邀请,诚意也是十足的。 叶大人继续道:「寻常拍卖品,拍卖价所得的一成会交给户部,但若是顾乡君愿意拿出来拍卖,我们可以免掉这一成的费用。」 朝颜明白他们是想要用两个极品的玉石好好为这次的万国集市扬名,她摆出一副大公无私的样子,「那两块玉石我自然愿意拿出来拍卖,至于户部该得的一成费用就不必免去了。我同其他人都是一样的,怎么能够特殊对待呢。」 对现在的她来说,名声更重要一点。今日推辞一下,还能为她博得一个大公无私的美名。 叶大人一副十分欣慰的样子,「顾乡君果然如同外头所说的那般,最是深明大义……」然后巴拉巴拉地给朝颜扣上了一堆表扬的话。 叶大人在求得了朝颜的同意后,当场就拿出了事先准备好的合同,朝颜看了一下合同,没有纰漏后,就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叶大人也很快让下属过来,将和田红玉和帝王绿小心翼翼地带了回去,还有一队的护卫守着。 等待叶大人走后,顾孙氏才按耐不住地和孙女说道:「今天她们说你开出了极品的玉石,能卖几十万两,我原本还不信呢,原来是真的啊。」 朝颜笑了笑,「这二十万两,正好拿来多建几个庄子安置人。」她已经在考虑也在京城中弄一个星火福利院了。 顾孙氏欣慰地点头,「是啊,这种天降横财,还是拿来做好事比较安心。」 朝颜同顾孙氏说了一会儿话后,想起自己之前看中的石料还没买到手,连忙叫尹随川过来,将他好好地易容了一下,然后让他以普通客人的身份去买这些石料回来。 她将所要买的石料编号都记了下来,将钱交给了尹随川——对于尹随川的办事能力,她还是十分放心的。 她这二十万两打算都拿来建福利院,至于培养势力的银钱,则用新开出的一批玉石换取的银钱。 对于她要将两块极品玉石拍卖出去一事,吴归远和岳照琴都十分的贊同。 吴归远更是吐槽道:「好看又不能当饭吃,还是卖了好。」 可见大家都是十分实际的人。 在晚饭之前,尹随川回来了,扛着一袋子最少一百斤的石料,看他的模样,依旧轻松得要命,一点都不觉得这是什么难事。这些石料一共花了两千多两银子,毕竟朝颜注意挑选了一些不太贵的。 不过她所看中的十个石料,尹随川也只买回来七个,其他都被人给挑走了。这种事还真没法避免。 嘛,反正买了七个回来,她也就心满意足了。 只是朝颜开始忧伤起来,到底该不该请人来解石呢。真请了的话,每个石料都能开出好东西的话,能不引发人怀疑吗?毕竟她也不知道那些人口风准不准…… 朝颜默默思考着,目光定定地落在尹随川身上,语气有些不确定,「阿川,你那匕首和剑能砍石头吗?」 尹随川跟在她身边那么久,她也清楚对方平时除了用剑,身上还有个匕首。 尹随川嘴角一抽,马上明白了她的算盘,转身就要走。 朝颜连忙拉住他,「帮我解一个石头,给你十两!」 七个石料,那就是七十两了!不过若是尹随川能解得好的话,朝颜觉得这笔钱是不亏的。就算去请解石工匠,也是需要花这笔钱。 尹随川顿了顿脚步,轻轻一笑,「小意思。」 朝颜有些不放心地叮嘱,「你可得从外面弄起,小心一点!别把石料解坏了,不然我要扣你工钱的。」 然后下一幕就让她直接闭了嘴。 尹随川手中宝剑出鞘,飞速地转动了起来,因为速度太快,甚至看不到剑的本体,只能看到连成了一片的残影,颳起的剑气直接将石料最外面的一层土给拨了去。 一点一点的土像是剥洋葱一样,一层层往外剥。原本坚硬的石头被剑气削成了粉末,纷纷扬扬地落在了地上。 朝颜看得目瞪口呆,这一手真是太帅气了!那些解石大家往尹随川面前一站,简直弱爆了。他们解石的时候,还要考虑着从那个地方下手,而尹随川则不用。 等到看到了石料中的玉石,尹随川才停了下来,拿出了自己的匕首,开始沿着玉石的边缘削了起来。这匕首削起那些十块和土,就跟削菜没什么两样,半点的凝滞都没有。 单单看他解石,都是一种艺术。 朝颜连忙从屋里搬了两个小板凳出来,一个给尹随川坐,一个自己坐。 尹随川负责削石头,她负责看。 他解出的第一个石头恰好是红宝石,而且还是正的鸽血红。这样一块红宝石,拿出去卖的话,卖个三万两不成问题。不过朝颜早就想好了,这个红宝石要送给照琴算添妆礼的。 尹随川继续将剩下的石头都给用这种方式解了。他解的时候,能感受到朝颜专注的眼神,嘴角也不由勾了勾。 直到尘土飞到了他嘴唇,他脸色青了青,用袖子擦了擦嘴,继续解下一个石头! 朝颜则是在旁边给他当啦啦队,加油。 不多时,七个石料都被尹随川给解好了。尹随川用这种法子解得比外面那些大师还要好得多,而且完全没损害到这些玉石。 这些玉石中,最珍贵的便是一块和和田黄玉,可谓是晶莹剔透、柔和如脂,而且还是最正的明黄色——这颜色一贯是皇帝、皇后和太后等人才能用的颜色,连贵妃娘娘都不能用。 这块玉……好归好,但还真不能拿出去使用,反正先收着吧。 其他的玉虽然比不过和田黄玉,一样样品质都很是不俗。全部拿出去卖的话,最少也能卖个十万两。 朝颜看着这一堆的玉石,感觉心情都那叫一个飞扬。她将红宝石、和田黄玉和一块的蓝宝石留着,蓝宝石那块格外大,正好可以拿来做几套头面。 至于其他的准备到时候拿去卖了换钱。 尹随川说道:「你的眼力倒是好,直接知道哪个石料下有好的货色。」 朝颜笑眯眯说道:「没办法,我直觉好嘛~这是老天爷赏饭吃的,别人羡慕不来~」 不管是不是直觉,尹随川觉得朝颜还算有点脑子,没有直接在人前将这些石料都给买下来。 他转头看向朝颜,看到她一脸的灰头土脸的样子,忍不住笑出声。 朝颜有些莫名其妙,手下意识地抹了下自己的脸,结果抹到了一手的土。 她哼了一声,决定还是去好好洗澡一下,不仅是脸上有土,她感觉自己的头上也有。 朝颜将这些玉石都收好,赶紧去好好洗了澡,将身上所有的土都给弄掉。 洗完后,天色也彻底黑了下来。岳照琴跑来问她明天是否要去看拍卖会。朝颜觉得拍卖会都是一个样的,她兴趣乏乏,就不去了。 而且她有点头疼,要怎么处理这个后遗症问题。突然失明的话,全家人肯定会闹得鸡飞狗跳的。嗯,那就干脆发烧吧~若是发烧了,直接睡一天的话,等睡醒以后,就差不多过了后遗症的时间了。 只是要如何准确地发烧也是个技术活。 朝颜忍不住问系统,「系统啊,有没有那种发烧药,让我吃下后,只发烧一天。」 系统:「……」 不想理这个宿主怎么办! 朝颜只能忧伤地自己想法子了,她想了想,干脆再去泡澡。然后泡到水都凉了,再去吹吹了冷风。她自觉自己为了生病,也是够拼了。 莲子还想劝她早点休息,朝颜直接打发走她,说道:「没事,我再看完这本小说,就去睡。」 等到莲子被她成功打发离开后,朝颜直接将薄薄的外衣给脱了,将窗户打开,继续在夜风中看书。直到她感觉到头隐隐生疼后,才跑去休息,然后直接选择后遗症降临。 那种感觉难以形容,就是世界所有的光亮一下子都被剥夺走,只余下了一片的黑暗。 因为黑暗的缘故,原本就十分出众的听觉似乎更灵敏了。即使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但是在失去光明的时候,朝颜还是不可置否地感到了不安的感觉。 她深唿吸一口气,忍不住问道:「系统,你还在吗?」 「我在~我会一直陪着宿主的~」在这寂静失去光明的夜晚中,功德系统的声音第一次让她感觉到如此温暖。 她嘴角不由勾了起来,原本不安的情绪神奇般地烟消云散。 好好休息吧,等到了明天这时候,又能够重新从黑暗世界中走出来了。 朝颜这样想到,然后便开始睡了下去。只是她因为吹多了冷风的缘故,到了半夜,身子就开始发热了起来,整个人睡得很不安稳,陷入了梦魇之中。 一下子她梦到周老娘、张蝶舞等曾经和她有过恩怨的人龇牙咧嘴地出现在她面前,喊着要她偿命。一下子她梦到有人对着她喊救命。 乱七八糟的梦境,让她即使睡着了,也依旧紧紧皱着眉头。 忽的一道清亮的萝莉音哼起了小曲儿,曲调是朝颜未曾听过的,却十分的悦耳动听,像是一阵春风一样,吹拂掉所有围绕着她的梦魇。 她的眉毛重新舒展开来,面容变得恬淡温柔起来。原本感到发热的她,似乎也没那么难受了。 朝颜休息得倒是不错,只是却将顾家上上下下都给吓了一跳。 莲子第二天一大早便起来要叫她起来,却看到自家小姐面色酡红,顿时被唬了一跳,等她将手放在朝颜的额头时,那热度直接烫到了她。 小姐发烧了! 在意识到这件事后,莲子连忙去禀告顾孙氏。顾孙氏亲自过来看了朝颜,让下人去请城里最好的大夫过来,然后亲自守在朝颜床前。 莲子则给朝颜拧毛巾敷额头,好降低一下她身上的温度。 言灵昕原本习惯性要找师妹一起去参加拍卖会,得知师妹生病后,直接拿了帖子,去请宫里的太医来看。 言灵昕这边知道了,齐府那边自然也得知消息了。 于是在朝颜还在熟睡的情况下,基本她的亲友们都知道她生病的消息了。 城里的大夫比太医更快到,好生诊断了以后,说是因为受凉,加上这段时间太过劳累,所以才会病倒,吃几贴药,等退热了后就没事。 顾孙氏闻言,才微微松了口气。朝颜小时候时常生病,好几次大夫都下了病危的提醒,所以顾孙氏已经被锻鍊得无坚不摧了,还能够保持基本的冷静。 在这大夫离开后一个时辰,宫里的太医也来了。他的诊断和大夫没有什么差别,开的药方也是大同小异。顾孙氏吩咐人去煎药,自己依然守着。 在她这种从容态度的影响下,原本十分担忧的其他人也跟着放松了下来。毕竟太医也说了,这不是什么大病,退热以后休养一段时间就好了。 顾孙氏十分后悔,说道:「她最近的确很忙,不仅得学习,还得做生意,还要练武,什么都扛在自己身上,也难怪会累得病倒了。」 在她来到京城后,孙女便将所有事情都安排得妥妥噹噹的,从来不让她操心。而顾孙氏只需要操持家务,平时再出去和几个相熟的老太太聊天八卦。 想到这边,她就更愧疚了。 吴归远安慰她,「朝颜本来就是要强的性子,你不让她忙,她反而不舒坦,坐不住。我看她这次生病,主要还是因为没注意身体,吹多了风。我记得昨天她洗完澡后,连头髮都没用毛巾抹干。」 在某种程度上来说,吴归远也是真相了。朝颜这病,完全是她故意作出来的,和平时一点关系都没有。 顾孙氏想了想,孙女现在两年才生一回病,比起以前三天两头晕过去,的确好很多了。 她嘱咐下人,「去灶头熬小米粥,再买几样的酱菜。朝颜生病时就爱吃这些。」 她还不放心,非要亲自去盯着。 另一边,朝颜则是睡得十分舒服,也不知道是不是那首歌的缘故,她感觉全身像是躺在云朵上一样,柔软又暖洋洋的,偶尔还有清风微微吹拂。 只是睡多了,终究还是要醒来的。 当朝颜眼皮动了动时,莲子惊喜道:「小姐你醒了!」 朝颜想继续装睡都不行,她只能睁开眼——得,还是一片黑暗,眼睛还有酸酸疼疼的,可见失明的后遗症还没过去。 莲子见她刚睁眼又闭上眼睛,担忧问道:「姑娘您不舒服吗?」 朝颜说道:「嗯,眼睛有点不舒服,可能是昨天哭多了的缘故,我继续躺着吧。」她很快就给自己找了一个完美的藉口。 莲子很生气,「姑娘您果然是昨天看话本看多了,又没注意,才会着凉了!今天可把大家给吓坏了!」 她特别生气,生气自家姑娘这般不注意身体。 朝颜尽管看不到,却可以感受到莲子难得爆发的气场,不由瑟缩了一下。她咳嗽了一声,露出了可怜兮兮的表情,「我肚子饿了。」 她原本生得就好,露出这表情后,杀伤力真不是一般的强。 就比如莲子原本还满腔的火气,一看到自家姑娘难得可怜的表情,顿时就心软了,「灶头那边早就熬好了小米粥,我去给您端来。」 然后她就去端小米粥,顺便告诉其他人朝颜醒来的消息。 于是朝颜又被大家给围观了一回,顾孙氏更是勒令她这回一定要好好休息,不许再看书看到那么晚了。莲子还是偏着朝颜,没说朝颜看话本的事情。 朝颜自然只能说好好好,一边装出虚弱的样子。 莲子连忙说道:「老夫人也去休息吧,姑娘这边有我看着就可以。」 顾孙氏白天守了朝颜一天,也没怎么吃睡好。 朝颜觉得果然还是莲子贴心啊! 顾孙氏最后总算被莲子给劝去休息了,然后莲子开始给她家姑娘餵粥。她之所以使计让老夫人回去,便是担心老夫人知道小姐昨晚哭到眼睛疼,那样看话本的事情也就瞒不住了。 等其他人都走了,朝颜才一脸感动说道:「莲子,还是你对我好。」 莲子气鼓鼓说道:「不许再有下回了。」然后开始给朝颜餵粥。 小米粥在灶头上熬了一天,可谓是入口即化,汤头是鸡汤,用老母鸡熬的,最是鲜美。尤其是顾孙氏还另外做了肉松,洒在粥上,就着酱菜吃,朝颜感觉自己的胃都舒服了许多。 等吃饱了了后,休息了一下,莲子便让朝颜喝剪好的药。这年头的药不是一般的难吃,朝颜苦着脸,逼着自己喝完一碗药汤,感觉自己的嘴里都是那个药味。 莲子往她嘴里塞了蜜饯,甜了她的嘴。 朝颜说道:「你先去休息吧。我等下继续睡一下就好。」她估摸着再两个时辰,她就可以重新恢復光明了。若不是当过一回的瞎子,哪里知道光明的可贵之处。 莲子摇摇头,「我在姑娘这边看着。」虽然姑娘的额头已经不烫了,但莲子还是担心她半夜会反覆,重新躺起来。 朝颜拗不过她,只好说道:「不然你在外面那榻上休息,这样也方便时常过来看。」 「你若是不休息的话,我心里存着这心事,那就更没办法好好休息了。」 朝颜都这样说了,莲子也只能去榻上躺着。不过她已经决定了,每隔一段时间就起来检查一次。 朝颜重新阖上眼,开始问系统,「系统,昨天我听到的歌曲是你唱的吗?」 系统不出声。 朝颜笑了笑,「唱的很好听,谢谢你。」她不知道系统到底只是智能机器,还是拥有人类的情感,但不得不承认,对方昨天的那个举动,让她很高兴。 她在即将重新睡过去之前,似乎隐隐约约地听到了一句「不客气」。 …… 当朝颜重新醒来后,感觉身子粘粘的,似乎出了些汗,不过精神头却很好。 她睁开眼,第一眼看到的便是她那天青色的蚊帐,光明又重新回到她身上了。 更让她欣喜的是系统传来的声音,「恭喜喜宿主,拯救了一百二十三个奴隶,获得功德值一万九千点~完成隐藏任务:拯救米娅,获得随机武功绝学一本。」 每一次功德值的增加的提醒,对朝颜来说,都是天籁之音,更让她开心的是隐藏任务的完成! 武学!她所期待的武学!到目前为止,朝颜都不曾在商店中刷出过武功绝学,结果因为她一时的恻隐之心,不仅获得了这么多的功德值,还拿到了武功绝学,简直就是运气来了,谁都挡不住。 她迫不及待地想要抽卡,又觉得自己抽卡的运气有点黑。 朝颜想了想,决定还是再缓缓好了。师姐的运气一直很不错,她等摸过师姐这个小红手再来抽卡吧。 她看了一下转盘,上面的武功绝学有:凌波微步、北冥神功、天外飞仙、踏雪无痕、嫁衣神功……几十种的武功绝学令人眼花缭乱。 每一种都好想要! 但对于朝颜来说,她最想要的便是一门轻功。 她从床上下来,因为浑身黏答答的缘故,便清洗了一下。其他人看她精神头很好,也很为她高兴。原本他们以为朝颜怎么也得躺个一两天,谁知道对方恢復得如此之快。 言灵昕照例是一大早就过来看她,只是不仅是她,褚经年也过来了。 朝颜有些惊讶地说道:「没想到你们两个却是一起来的。」 言灵昕听了这话,直接就笑了,「其实他昨天也来的,但是被拦在外面了,毕竟你那时候躺着呢,哪里能让他一个大男人进来。」 「哦,某两人一言不合,大打出手,还连累了你院子中的花花草草。」她说这话的时候,不断地朝褚经年甩眼刀过去。 朝颜沉默了一下,直接走出屋子看了看。她在院子中种植的一些花花草草,似乎看上去有些凄凉。这些花虽然算不上多么珍贵,却也是她用心种植的! 朝颜咬牙,「褚经年!阿川!」 褚经年听到这称唿,心中顿时有些不舒服:朝颜喊他经常都是连名带姓地喊,偏偏喊另一个人则是阿川,一听就亲近许多。 只是现在却不是吃这个醋的事情,朝颜明显对于她的花花草草被毁一事耿耿于怀。 褚经年道:「我马上让花匠过来帮你重新种。」 尹随川淡淡道:「我们顾家可不需要褚侯爷家的花匠。」 褚经年听那加了重音的「我们顾家」更不爽了,这人明摆着是在挑衅。 偏偏朝颜还在那边点头,「就是!重点是这些花是我亲自种的!」那能一样吗? 褚经年不会对朝颜发火,但是对情敌就不一样了,他绵里藏针道:「你可未必姓顾呢。」 尹随川干脆利落说道;「那我现在起,就叫顾川。」他转头看朝颜,「我可以给自己取名字吧。」 朝颜也不好对他说,你的真名叫尹随川,只能随他去了,「你高兴就好。」 尹随川……不,现在应该叫顾川了,他轻轻一笑,「现在我总比你有资格多了。」 褚经年气结,只能在心中暗骂这人无所不用其极,简直不要脸,都直接入赘进来了。偏偏这一招他还真没法学。他自己倒无所谓入赘不入赘,但是他祖母知道的话,就算再疼爱他,也会抽死他。 褚经年摸了摸自己的鼻子,干脆转移话题,对朝颜说道:「我明天帮你重新种一批!」 尹随川也道:「我种的花肯定比他好。」 原本还在生气的朝颜看着这两人又较劲上了,顿时无语,「你们两个还真的是天生的八字不合啊。」 言灵昕在旁边看热闹看得都想搬个小板凳过来了——在她看来,这两人哪里是八字不合,分明就是在争风吃醋来着。 朝颜直接说道:「总之,在三天之内,请给我将这边的花花草草给我恢復原状。」 然后她忽的想起了自己被褚经年他们气得差点忘记抽卡的事情,连忙拉着师姐的手,手心和手背都摩挲了一遍。若不是做这个动作的是她这样一个貌美如花的小姑娘,只怕言灵昕就要以流氓的罪名将她过肩摔了。 被可爱的小师妹摸手,那能教吃豆腐吗? 言灵昕一边享受,一边说道:「师妹怎么了?」 朝颜笑了笑,说道:「没什么,只是师姐手气好,所以沾沾师姐的福气。」 嗯,摸过小红手后,就可以安心抽卡了。 褚经年咳嗽了一声,不忘推销自己,他笑得如浴春风,「其实我手气也挺好的,你看我逢赌必赢。」 朝颜斜了他一眼,他那哪里是手气好,分明就是擅长出老千而已。 她才懒得理她,直接拉着言灵昕入屋内,她还想好好同师姐打听一下昨天的事情呢。
第十九章 脑子有坑,姗姗来迟 言灵昕一贯是个话唠的性子,不必朝颜问,她便声音清脆地说了出来。 「你这回可真是赚大发啦,单单那个和田红玉就直接拍卖出十八万八千两的高价,帝王绿也拍出了十二万六千两的价格。」 朝颜算了一下,就算扣除掉一成,她也能拿到二十八万两,顿时开心了。 言灵昕说道:「大家都说这次的万国集市,直接便宜了你呢。」 朝颜默默在心中想:不不不,真正占便宜的是她还买了橡胶树那些好东西。等橡胶树养出来后,她除了拿来做轮胎,还能做透明的薄膜,弄一个大棚蔬菜。 尤其是她现在的功德值达到了歷史的最高峰,足足有43248点。她琢磨着自己该不该再买点东西,或者是暂时存着,以防后备之需。别看这功德值是不少,但倘若大穆来一次大干旱,想要缓解干旱,只怕十万点都未必够。 那就先存着好了! 朝颜这样下定了决心,顺便开始抽武功秘籍,刚刚她可是摸过了师姐的小红手,定能够抽到好的绝学。朝颜直接点了抽奖,看着那长长的指针飞速地转啊转,然后速度越来越慢,最后停留在踏雪无痕上。 踏雪无痕!沈浪所习的一种极其高明的轻功,即使穿着铁鞋行走在雪上,也不留下半点的痕迹。朝颜想要一门好轻功许久了!师姐的小红手果真名不虚传,心想事成。 朝颜笑眯眯地将秘籍放在包裹中,即使这武功得自己慢慢练起来,也丝毫无损她的好心情。 她回过神来,继续听师姐在那边说八卦。 言灵昕先是鼓吹了一通那两个极品玉石造成的轰动,然后开始说起了另一件事。 「说起来,你昨天生病,所以错过了一个大事件。那高锦国你可记得?」 朝颜猜到了师姐要说的话,面上却依旧配合地露出了倾听的表情。 「据说高锦国的王子和公子,以及那大昌商队的东家都做了同样一个噩梦,然后他们几人醒来后,不知道抽了什么风,把所有的奴隶都给放了出去,还给了他们每个人盘缠。」 「要知道他们为了这些奴隶,可是花费了不少的钱财和时间,结果说放人就放人。就连那些动物,也都放到林子里去了。」 「当然了,那王子说得很好听,说是不忍造成杀孽,但他们若是真有这般好心,哪里会做好几年这种缺德事情。我看啊,大概是发生了一些我们不知道的事情。」 朝颜在心中点头:看来是她那些噩梦做得太过逼真,结果把这三人给下了个够呛。原本她还担心,一次噩梦不够,就再做弄几次噩梦。 「不仅如此,前一天卖出去的奴隶,他们也花了大价格重新买回来了。」 「有人算了一下,他们这回最少亏了三四十万两,真真是自作自受。大家猜测,是不是他们踢上了什么铁板,买了什么不能惹的人。」 朝颜问道:「其他已经买了的人,愿意将人退还给他们?」 她其实有点好奇,系统中说的那个米娅是何许人也,居然能让朝颜得了一本武功秘籍,想来身份真的有其特殊之处。 言灵昕说道:「虽然高锦国给了这些人盘缠,但他们大多家都在海外,如何能够回去?只怕要只能在咱们大穆这边呆着,努力养活自己。」 朝颜心中一动,「那我倒是可以收留他们,让他们在庄子上做事。」 言灵昕说道:「那你得尽快了,我看他们被放出来后,将盘缠凑在一起,由领头的那小姑娘收钱,租了个宅子暂时住着。我还给他们送了些衣服和吃食,也派了几个护卫过去,免得有地痞流氓骚扰他们,或者盯上他们。」 毕竟那些人能被大昌商队给选上,每个人的模样都生得很是不赖。 朝颜知道师姐一贯心善,笑了笑,「可以,我等下就派人过去。」 言灵昕忽的想起了一件事,眼中闪过一丝的厌恶,「对了,师妹。你可知道买下你看中的那些石料的人是谁?」 「谁?」朝颜自己都差点忘记这事了。 「你应该也想不到的,是袁大小姐。」 「袁沐景吗?」朝颜还真没想到会是她。 言灵昕气鼓鼓说道:「我以为她同你也有几分交情的,谁知道钻到钱眼子里了,想占师妹的便宜,真是不要脸!」想起了后续的事情,她才转怒为笑,「不过师妹你聪明,故意选那些不好的料子。结果她的下人全都给她买了回去,我特地让人盯了一回。」 「哈哈哈,笑死我了。她花了五万多两银子,买回去一堆破烂,开出的玉石,连给府里的丫鬟做首饰都嫌上不了台面。袁沐景气了个半死,摔了一套的茶具。结果袁老夫人知道后,说她在庙里念经都消除不了她的戾气,可见先前念的经文不够多,让她再抄写经文一百遍,真是自作自受啊。」 朝颜说道:「只怕在我当时拒绝她以后,她就不将我当朋友了吧。」 她轻描淡写地提了一下先前的事情,言灵昕直接翻了个白眼,「她脑子有病。若是真是为了苏小姐,哪里会这般尽心,只怕她还是为了自己。」 「虽然她在家里受宠,但是要拿出五万两也不容易,只怕不知道变卖了多少首饰呢。」想到袁沐景被狠狠地坑了一回,言灵昕才气顺了不少。 朝颜笑了笑,她知道师姐便是这个爱恨分明的性子,又转移了话题,「我看再过段时间,就可以收秋茶了。」 秋茶的质量也很不错。朝颜这段时间也看好了一个三百亩的茶园,正好可以去买下。 原本她觉得加上师姐和褚经年那边的茶园就差不多了,但想想还是觉得不够。若是想将生意做大的话,还是需要更多的茶叶。 朝颜还令人上了几样言灵昕爱吃的菜,其中就有从庄子上送来的几笼的螃蟹。这个季节的螃蟹最是肥美,朝颜命厨房做了蟹酿橙、螃蟹兜子、加了蟹黄的狮子头、蟹黄包子…… 一样样吃得言灵昕眉开眼笑的,恨不能直接整个人都住在朝颜这边。 「你这边的厨娘手艺可真不错。」 朝颜笑了笑,「钟大娘还是褚经年送过来的。她厨艺很好,我给了她一些方子后,她手艺就更上一层楼了。」 言灵昕说道:「嗯,等下我就把我家厨娘送来你这边,好好调教一下。」 朝颜轻轻一笑,装了几道菜,放在食盒中,走出去。 褚经年和尹随川两人正在烈日之下种花草。就算两人气质再好,在衣服和脸上染上尘土的时候,怎么也维持不了风度翩翩的姿态。 朝颜看了看自己的院子,有些满意地点头——嗯,这两人没偷懒,很好! 她咳嗽了一声,说道:「我让人做了些吃食,先尝尝吧。」 褚经年微微一笑,「我先洗个澡吧。」让他脏兮兮地吃东西,实在太考验心脏了。 朝颜对此毫不在意,「随你。」 她将食盒放在旁边亭子的桌上,然后就进屋去了。虽然她身体刚好,但还有不少事要做。 在傍晚之前,户部便将那二十八万两的银子给送了过来,朝颜才知道拍下了和田黄玉的是车家的二房,也就是车清容他的二叔。买下那个帝王绿的则是大盐商廖家。据说他家老夫人最爱绿翡翠,这翡翠便是拍给她的。 朝颜才无所谓这两个玉石落到谁手中,钱在她身上就好。 另一边,吴归远也成功接触了那批孩子后回来。 吴归远说道:「这些孩子在听说了我们提出的条件后,都愿意留下来。」她似笑非笑地看着朝颜,「他们之所以愿意,也是因为知道你的名声,你在京城中的声望不是一般的好。」 朝颜笑了笑,「那就好。」 吴归远问道:「虽然他们愿意留下来,但是我们庄子也不是让人干吃饭的。所以你想要怎么安排他们了吗?我想这也是他们最想关心的问题。」 朝颜想了想,说道:「明年不是要开花茶店吗?正好让他们来当伙计,有天赋的人也可以帮忙做工艺花茶。嗯,除此之外,我也想找个时间问问他们。看看他们家乡有没有什么特色的作物蔬果。」 如果有用的话,就让那些商队帮忙带回来。 「反正你想好就行。」 朝颜想见这些人,还有一个原因是想知道那个米娅是谁。 只可惜她这一次病倒将顾孙氏给吓了一跳,顾孙氏非要她好好地在家里休息个几天。朝颜为了让祖母安心,只能乖乖照做了。 在家里乖乖呆了三天后,顾孙氏才放她出门。在这段时间内,褚经年和尹随川也总算将她院子中的花花草草种植得差不多了。朝颜检查过一遍后,才重新给了这两人好脸色看。 再次徵求了出门权后,朝颜先去看了一下倚翠园里的姑娘们的学习进度。经过了几个月的培训,大家都学得有模有样的,一个个看起来仪态万千,知书达理的。尤其是朝颜先前还花了大价格请了个两个十分有名的女先生来教她们。两个女先生单单月钱一个月就要一百两银子,如今看来,这笔钱还是花得很值的。 楼里的这些姑娘们现在也不再像是一开始那么畏惧她了,毕竟朝颜这几个月都只教她们琴棋书画,不曾教她们讨好男人的法子和房中术,这也让她们对朝颜多了几分的新人,相信她不会让她们卖身。 胆子大一点的更是嬉笑说道:「我们什么时候开店做生意啊?」 说话的这个姑娘叫做月娘,她虽然琴棋书画平平,但是茶道上却很有天赋,朝颜还亲自教了她一阵,等她学得差不多了,再让她教其他学生。或许是因为和朝颜相处的时间久一点,她也就不怎么怕朝颜。 朝颜说道:「等明年二月份吧,到时候我们来一个让京城人都大开眼界的开幕仪式。」她停顿了一下,说道:「过段时间,我会让人来教你们学一下轻功和基础的防身术。」 「这样若是有男子对你们图谋不轨,在喊护卫来之前,你们就算打不过,也该跑得过。」 她这几天翻阅了一下踏雪无痕这门轻功,第一层的武功入门要轻松很多,即使是初学者,不用一个月时间也能够掌握。 听到朝颜让她们学防身之术,有几个姑娘眼眶都微微发红,只不过是高兴的。 现在财大气粗的朝颜还表示,在十月之前,会有一个考试。考试综合分第一名的会送一套的头面。朝颜决定从自己开的那些石头中,选一种出来做头面,到时候作为奖励。 在好好地刷了一波自己的存在感后,朝颜才马不停蹄去下一个地方。 吴归远忍不住感慨,「你还真的是天生的领导者。」 朝颜有些不明所以。 吴归远笑了笑,「你看,我陪她们的时间更多,但是她们依旧更喜欢你。尤其是你说要教她们轻功,可见真真正正将她们的安危看做一件重要的事情,所以她们才会那么高兴。你的这个举动让她们相信,你不会将她们当做弃子。」 她唇角勾起了一抹淡淡的笑,「这也是我无法做到的,你的心是热的,而我的血却是冷的。」从小在青楼中长大的经歷让她见惯了勾心斗角,恩怨情仇,所以她很难真正信任一个人。 真正走进她心中,让她报以信任的也就只有两人,一个是李玉兰,另一个则是朝颜了。或许有朝颜在,她也能够试着做一个有血有肉的人。 见朝颜想要说什么,吴归远竖起自己的大拇指,说道:「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我们两个这样的合作模式就很合适。那些人,想要获得我的信任,就得拿出相对应的行动来。」 这倚翠园中,朝颜负责唱红脸,她负责唱黑脸,这样正好可以很好地运营下去。 朝颜嘆了口气,说道:「我知道你现在很想尽快復仇,只是我希望你的生活并不仅仅只有復仇而已。」 顾孙氏眼中的她事情一堆,很是忙碌。但朝颜知道,吴归远比她还要更忙一些。倚翠园几乎是她在管理的,除此之外,吴归远还负责教导那些乞儿各种收集消息的手段——尹随川只教那些人武功而已。 支撑着她的动力,便是为她母亲报仇,以及找出她的生父。朝颜觉得,吴归远内心应该是恨着她的父亲的。 吴归远笑了笑,笑容甜美,「放心吧,我当然知道生活中不仅只有復仇。所以我最近也有好好在看书学习呢~」 朝颜有种不好的预感,问道:「你最近看什么书?」 吴归远轻描淡写道:「嗯,看一些刑讯方面的书籍,挺有用的,下回写话本说不定能够用上。」 朝颜:……妈呀,归远变得有点可怕啊! 天要下雨,娘要嫁人,朝颜只能随她去了。反正只要归远不做什么违法乱纪,不杀人放火,她还是能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 朝颜从倚翠园这边离开以后,又去自己的小庄子上见了那批来自海外的孩子。 这群孩子在庄子上吃好穿好,血色也养回来了一些,一个个看起来粉嘟嘟的,十分可人。 为首的小姑娘鼓起勇气,同她问道:「您打算怎么安置我们?」她说起大穆的话,倒是十分的标准,字正腔圆的。头髮是宛若太阳的灿烂金色,眼睛则是最正的碧绿,仿佛水汪汪的湖水。 朝颜知道她们这样的孩子,现在最需要的便是安全感,也不隐瞒他们,将自己的安排说了出来。 小姑娘这才松了口气,同她道谢。 朝颜问她,「你叫什么名字?」 那小姑娘怔了怔,说道:「我是米娅。」 咦咦咦?米娅吗? 朝颜瞬间就打起了精神,想看看这小姑娘的过人之处,要知道她可是让她得到轻功秘籍的大功臣。只可惜她上看下看,都只觉得对方是个很有礼貌,长得十分天使可人,其他的还真看不出所以然来。 系统不会胡乱估计一个人的价值,朝颜相信,终有一天,能够看到这小姑娘的价值。 这群孩子也并非每个人都和米娅一样,用一口流利没口音的大穆官话,朝颜便让其他人先教这些孩子学会大穆话,又请了几个先生过来教导他们读书识字。 别人怎么做她无所谓,但是她手下的人,她还真无法忍受是睁眼瞎。再说了,多学点文化没有坏处,多看点书,也省得一个个眼界只有眼前的三亩地。 接下来的这段时间,朝颜将先前看好的那三百亩的茶园给买了下来,花了她五千两,然后又买了个一千亩的田地准备一部分拿来种花草,一部分拿来种药材,剩余的再拿来种植她先前在万国集市上买的一些作物,其中还包括了一种茉莉花香米。 在将手头的事情给忙完后,九月份也到来了。 朝颜在绘画上的第一阶段课程也结束,接下来便是多看多练。她第一次离开京山县这么久,原本以为在京城中呆三个月就可以回家,却没想到拖到了现在。 顾孙氏也时常念叨着家里的事情。虽然京城很好,但比起在这边不时地端着仪态做老封君,她更喜欢在老家时那种和左邻右舍串门聊天的日子。 朝颜见状,便想说要不要回家一下,等明年开春了再回京城。 结果她刚同老师齐飞柏说这件事,齐飞柏便提醒了她,「那你只怕得十月处才能回去。这个月二十八号是太后娘娘的芳辰,你作为乡君,也该进宫贺寿的。」 朝颜嘴角一抽,她还真忘了这件事了!应该说,她到现在都没有自己是乡君的自觉,还以为她只要将准备的礼物送进去,那就没事了。 齐飞柏说道:「你那天要穿戴的衣服首饰也还没准备好吧?」 朝颜说道:「不是可以直接穿朝服吗?」 齐飞柏摇摇头,「以前大家直接穿朝服过去给娘娘贺寿,娘娘却嫌弃都是一个服饰,看着没意思。当然,娘娘嘴上却是说朝服太过笨重,不忍大家因为她而劳累一场,所以才免了这朝服,让众人可以穿戴自己平时的衣物。」 朝颜不得不感慨,太后娘娘的确是性情中人啊。 齐飞柏手一挥,「等下我就让府里的绣娘给你做几套衣服,你自己选一套喜欢的。」 齐飞柏作为绘画大师,能被他选到府里的绣娘,手艺自然是第一等的,完全不比宫里的差。朝颜原本还在考虑着给找人给自己做几套衣服。见老师愿意揽过这活,也乐得轻松。 她眉开眼笑说道:「还是先生疼我。」 齐飞柏拿手中的笔敲了敲朝颜的头,「既然知道我疼你,你就不会主动再拿几两茶吗?」 他那边的龙井已经喝得差不多了。其实朝颜和言灵昕后来也不是没有给他送毛尖,但是比起毛尖,齐飞柏本人更偏爱龙井。 朝颜惊讶,「这么快?」 齐飞柏咳嗽了一声,咬牙说道:「前段时间那徐太傅来找我下棋,硬是赢走了我的八两茶叶!」想到这里,他心都在滴血啊。 徐太傅本身是齐飞柏的棋友,两人关系很是不错。 朝颜干脆利落说道:「我等下再让人送两斤。老师可别再随便拿去赌了,我的明前龙井也不多的!」想到这里,朝颜便决定等她回去后,再买个更大一点的茶园种植龙井。京城这附近的土地适合种植毛尖,但是龙井的话还是要泰州和渝州合适。 她想了想,说道:「对了,顺便帮照琴也做两套衣服,于家肯定不会想到给她准备好衣服的。」照琴作为指婚的二皇子妃,到时候肯定也得进宫贺寿。朝颜再怎么样也不会让好友失了体面。 齐飞柏摆摆手,「行行行,到时候你们一起做衣服。」 然后将朝颜打发出去,自己继续画画去了。 …… 朝颜回家后同岳照琴说了这件事,又问她,「娘娘的寿礼你准备了什么?」 岳照琴……被朝颜一提醒,才想起自己也该准备好一份的。以前都是岳家直接送的,她作为岳家的女儿,没有自己出头的道理。但现在不一样了,她好歹也是皇子妃了,还有个乡君的封号。 岳照琴忍不住想敲自己的脑袋,最近真是忙晕头了,连这么重要的事情都忘记。 两人四目相对,交换了一个无奈的眼神。 朝颜心想:该请个嬷嬷回来了,提醒她们一下也好啊。毕竟她们几个人,每次忙晕头的时候,是真的想不起这些的。至于请嬷嬷一事,朝颜打算直接交给师兄柳凤尧。 不过在那之前,还是先将照琴的贺礼一起准备好才是。朝颜自己是准备了各种窨花茶和工艺花茶。 最后还是朝颜先想到了主意,她直接说道:「娘娘信佛,我看不如咱们画关于佛祖的故事好了。」 就是那种小人书。前世的朝颜在小时候,最珍贵的玩具便是一套被她翻烂了的小人书西游记。那时候的齐天大圣可是她梦中的英雄。 既然太后娘娘信佛,那就干脆画佛祖从降生到成佛的故事好了。而这个时代,佛教起源便是来自安土国。 岳照琴眼睛微微一亮,「这个主意好!到时候我和你一起画。」她闲着没事也会跟着朝颜学一下素描等绘画,虽然水平称不上是大家之作,但拿来画故事绰绰有余了。 朝颜想起她庄子上收留的,还真有安土国的人,干脆和岳照琴去庄子上,找那人问了好些关于佛祖的故事。对于安土国的人来说,这些故事都是他们从小耳濡目染的,早就深深刻印在脑海中。 朝颜和岳照琴将故事整理好,开始动工。最后决定岳照琴编写好每一章节的故事,每一个分镜图,朝颜来画。毕竟两人的时间有些不够,绘画还是交给朝颜这个擅长的人。 为了在九月二十八号之前赶出这套小人书,朝颜和岳照琴接下来一段时间,几乎一心扑在这上头。其他生活上的琐事则是交给吴归远和莲子。顾孙氏知道她们这是准备给太后娘娘的礼物,自然不敢让人打扰她们,每日叮嘱厨房给她们炖汤,补身体。 在辛辛苦苦了二十天后,才勉强赶出了第一卷,而第一卷的结尾便是佛祖悟道成佛,正式最经典的割肉餵鹰情节。为了让小人话更好看一些,朝颜还调配了彩色的颜料。最后出来的成品也让她们两人很是满意。 唯独让朝颜有点郁闷的是,这段时间下来,她竟是长胖了两斤! 为了安顾孙氏的心,祖母送过来的补汤,朝颜都乖乖喝了。加上每天呆在屋里,连练武都没有,只胖两斤已经算是很好了。岳照琴更悲伤,她直接胖了四斤,感觉自己腰围都粗了一点。 她捏着自己腰上的肉,一脸的苦大仇深,「不行!以后还是每餐少吃一点吧!」 朝颜翻了个白眼,「用减少食量的法子来减肥最不合适了,你还是继续和我一起练武吧!」岳照琴都来了,怎么能不陪她一起练武呢。 于是刚赶完稿子的两人,又开始努力锻鍊身体减肥了。 幸亏朝颜手头现在有一个踏雪无痕的轻功身法,直接就练了起来。每天攀墙走壁,上天入地,效果还真不错。不仅第一层的轻功入门了,原本多出的肉也重新减了下去——这下不必担心一个月前做的衣服会太紧了。 在这种忙碌的时光中,九月二十八号很快就到来了。 那小人书是朝颜和岳照琴一起画的,所以祝贺的时候,是以两人的名义。至于花茶,因为是朝颜捣鼓出来的,岳照琴自然不愿意占了这份功劳。 进献上去的寿礼都是要提前一天送过去的,毕竟底下人还得检查一下是否掺杂了什么不好的东西。在经过了层层的检查之后,没有啥问题了,才会送到主子面前。 太后娘娘底下的宫女倒来记得朝颜,在知道有她和岳照琴醒来的礼物后,便看了看。花茶因为还没泡过的缘故,宫女并不知道其中的妙处,但是那小人书却被她给记上了。服侍太后好几年的她自然知道太后的喜好,也清楚娘娘颇爱听故事,只是碍于年纪大了,不喜欢看字,容易眼睛酸。 于是便将朝颜她们送来的小人书给捧到了太后娘娘面前。太后娘娘原本穿戴好衣服,只准备时间到再出场的。 等宫女拿来了小人书,她一翻开看,顿时就入了迷。这小人书上主要都是图,字不多,而且画的又好,看着就赏心悦目,故事情节还是同佛祖有关的。这一切无疑都瘙到了太后心中最心痒痒的地方。 让她看得眉飞色舞,完全沉浸在其中。 其他宫女虽然想要提醒她时间要到了,该去宴席上了。 但是当有嬷嬷鼓起勇气提醒时,太后娘娘总是摆摆手,说道:「哎哟,再让我看完这一张图。」 看完这一张,还有下一张。 于是太后娘娘便这样迟到了。 ------题外话------ 下午还会有一个短更。这几天都在带基友出去玩。
第二十章 落水,死讯 像这种宫里的宴席,开席的时间都是定好的,大家也都心里有素,一般会提前两刻钟时间入场。 虽然岳照琴是未来的皇子妃,但还没出嫁,身份终究还是岳家嫡长女,大穆的乡君。她的座位和朝颜安排一个桌子,再加上还有言灵昕在,都是熟人,倒也自在许多。 原本大家都坐着等着宴席开始。一般情况下,都是穆武帝和太后一起进场的。 但是今天穆武帝和一众的嫔妃都入座了,等了好一会儿,都没见太后娘娘的身影。 舞台上准备跳舞的舞女们也都不敢行动,一个个都跪在地上等着。 大家心中纳闷:这太后娘娘怎么还没出来呢?今天可是她的好日子。 穆武帝微微扬了扬眉,对着自己的内侍使了个眼色,内侍立即悄然无声退了下去,想来是去查看发生了什么事。一会儿后,内侍回来了,附在穆武帝耳边说着什么。 穆武帝神色不由带上了几分好笑的意味,也不知道是不是朝颜的错觉,她总觉得穆武帝似乎往他们这个方向看了一眼。 上头人的一举一动都会被底下人给放大,在下面无聊地等待着宴席开始的人们纷纷在心中猜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有猜测太后娘娘凤体欠安的,也有猜测她睡过头的,各种缘由都有。 只是大家就算心中有再多的腹诽,面上一个个依旧是从容淡定的模样。大概等了两刻钟后,太后娘娘才姗姗来迟。太后娘娘今日一身凤服,看上去倒也雍容华贵。 她坐在自己上首的位置,冲着下首的群臣矜持地点了下头,「本宫有些要事,所以来迟了。」 大臣们自然是表示这没什么,他们没等多久。 太后娘娘过来后,宴席便正式开始。舞台上表演的表演,宫女们则是一个个手捧着托盘,为宾客们上菜,犹如翩飞的蝴蝶。 朝颜刚夹起一块的烤鹿肉,便听到太后娘娘说道:「我面前这道鸡髓笋给凤尧送去,他爱吃这个。这道吉祥如意卷给岳家大姑娘送去,这道牛乳菱粉香糕给顾乡君送过去,她喜欢吃这个。」 于是朝颜和照琴顿时体会到了被众人目光聚焦的感受。太后娘娘送菜给柳凤尧是正常的,毕竟一众孙子孙女中,她最疼爱柳凤尧这个嫡孙,其他所有人加起来都比不过柳凤尧一个手指头。 但是特地送菜给岳照琴和朝颜,大家就不太能理解了,只能猜测难不成太后娘娘特别喜欢这两人? 事实上太后的想法很简单,她很喜欢照琴和朝颜这两孩子送来的礼物,觉得她们两个很用心,比那些千篇一律送宝石送佛像的人用心多了。 当她看一个人顺眼的时候,就喜欢给对方送吃的。 穆武帝倒是知道原因,但他也觉得没啥,难得两个小姑娘送的寿礼入他娘的眼,那等下他也就多赏赐点东西。 至于朝颜和岳照琴,太后娘娘送来的,她们就吃着呗。反正两样都是她们喜欢吃的东西。 虽然朝颜第一次赴宫里的宴席,但她觉得也就是这样,最多就是饭菜比别的地方美味一下,节目也更好看一些。 等宴席结束后,她和照琴原本打算离开。但是太后娘娘却将她们两人给喊了下来,让她们陪她说说话。 得,太后有令,她们自然是乖乖听从。再说了,太后本身也是挺好相处的一个老人家,朝颜对于哄她再内行不过了。 结果让朝颜有些无语的是,等她们去了太后的慈宁宫。太后娘娘亲亲热热地让他们入座,然后迫不及待地问道:「哎哟,你们那画本后续还有吗?我早上看到一半就没了,差点都忘了还有寿宴这回事了,那佛祖可真是真大慈悲的人啊。」 朝颜无语了一下,感情太后娘娘之所以迟到便是为了她们两人捣鼓出来的画册啊? 太后咳嗽了一声,说道:「你们在皇帝面前可不能说漏嘴啊。」 朝颜回想起中午穆武帝似笑非笑的样子,哪里还不知道穆武帝早就知道了。毕竟这件事只要稍微对太后身边的人打听一下就知道。 她眨了眨眼,一派乖巧的样子,「我们一定什么都不说。」 太后这才满足地追问着下面的故事。岳照琴在宫里住过一段时间,也和太后打过交道,所以并不怯场,她微微一笑,说道:「我们接下来还要给娘娘画后面的故事呢,若是现在就告诉娘娘了,娘娘到时候反而失去了看书的乐趣了。」 太后娘娘想想也是如此,摆摆手,「那就先不给我说了。」然后又眼巴巴地看着朝颜,「那下一本什么时候出来呢?」 朝颜和岳照琴相互对视了一下,说实话,这一本下来,还真不是一般的费心血。她和照琴两人这段时间基本全天耗费在这上面,也花了二十天才勉强画完,这还是在两人互相合作的情况下。 朝颜想了想,斟酌着回答,「最快也得到明年才能再画好一本。」 太后娘娘倒是很好说话,「是啊,我一看这个就觉得花时间,你们两个有心了。你们两个可还知道别的故事?」 这个朝颜和岳照琴还真知道,毕竟她们两人当时询问了那几个安土国的人,就记下了不少关于本土佛听到的故事。她和岳照琴两人,你一眼,我一语的,讲述给太后娘娘听。 太后听得十分入迷,看她们两个就越发顺眼了。底下人虽然嘴上说着孝敬她,但哪里会这般用心。她一高兴,就喜欢送人东西。 于是朝颜和岳照琴两人又多了不少的赏赐。 见天色晚了,太后索性留她们两人在宫里住一晚,让人收拾了一下偏殿。 底下的人看她实在喜欢朝颜她们,还将朝颜的花茶拿了出来泡。 别提,那工艺花茶的卖相实在太好,直接就投了她的喜欢。喜得太后拉着朝颜的手,直说她能干,越看朝颜越顺眼。觉得这姑娘不仅长得好看,脑子好,心地良善,说话还爽利大方,不像其他小姐,在她面前说话比蚊子声还小,一点都不干脆。她觉得要是自己还有第二个合心眼的孙子,还能将朝颜指给他。只可惜太后觉得除了他的宝贝孙子柳凤尧,其他孙子都是一肚子的鬼主意,让她颇为不喜。 穆武帝见太后着实喜欢她们,便干脆让她们两人在宫里再多呆个两三天。顺便让朝颜教一教其他宫女泡这个花茶,她觉得这个花茶被朝颜那样一泡,花就在水中缓缓开放,那叫一个赏心悦目。 朝颜:其实她还等着回家呢! 只是她再郁闷,也只能在宫里呆几天。不过她和岳照琴十分注意,活动范围基本就是在慈宁宫这附近,以免被别人给白白算计了去。 下午的时候,她和岳照琴还陪太后去花园走走。每天这个时间点,太后就喜欢在吃过下午点心后,出来散散步。 她们还没到那天鹅湖,就听到了一阵的喧譁声。 太后忍不住皱了皱眉,「谁在那边,怎么如此喧譁?」 一个嬷嬷说道:「娘娘您忘了?今天四皇子、五皇子和几个公主,请了一些相熟的朋友进宫游湖呢。」 太后娘娘也想起昨天是有人提起这事,她本来就是个爱凑热闹的,便点头说道:「行,那就过去瞧瞧热闹。」 只是也不知道是不是她们运气不好,才刚走到湖边,便看到湖心一个身影从船上一头栽倒到湖水中。 「呀!有人落水了!」 「快救人!」 于是从船上跳下了好几个会水的护卫,将落水的人给救了起来。 太后娘娘原本是过来看热闹的,谁知道却看到了这落水的一幕,不由皱眉,吩咐道:「快去请几个太医过来。」 这时候,落水的人也被打捞了起来,船飞快地向岸边靠拢,送到了岸边。 朝颜才知道落水的却是四皇子嫡亲的表弟车清余,也是车清容的堂弟。 太医在收到消息后,便第一时间赶了过来。他们把脉诊断了一下,为首的那个摇摇头,一脸的无奈,「这位公子已经没气了。」 ------题外话------ 简直要疯了,前几天钟点工打扫家里,结果把我电冰箱插头拔掉,拔了之后,没给我插上,也没告诉我这件事。啊啊啊!气炸了!今天才发现冰箱里的东西全坏了
第二十一章 一箭双鵰,猪队友 车清余是车清容二叔车鸿飞膝下唯一的嫡子,据说车鸿飞年轻时伤了身子,子嗣艰难,对于这唯一的独苗自然是捧在手心中。车清余又有一个皇子表弟,走在哪里都是被捧着的。 只是不知道为何他今天会落到水中,还运气这般不好,直接当场就没了性命。 朝颜却知道,刚落水被救起来的人即使一时之间没了唿吸,通过心跳復甦也是可以试着救人的。她刚要开口说什么,一个太医就看向了她。 「顾乡君,是不是曾经将暂时没了气的袁老夫人给救起?倘若真是如此,还望你能救车公子一命。」 这话一出,大家顿时将目光聚焦在朝颜身上。其中一个人更是出声说道:「顾乡君,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您就救救清余吧。」 「是啊,这样的话,车家上下都会感谢你的。」 「咱们在场的人中,能够救车公子的也只有你了。」 朝颜眼睛微微眯起,她隐隐约约感觉到这是一个针对她的陷阱。心肺復甦,可是需要嘴对嘴的人工唿吸,倘若她在人前对车清余做这样的事,按照这个时代的人观点,她就只能嫁给车清余了。 朝颜转头对一个宫女说道:「能帮我一个忙吗?」 那宫女怔了怔,太后娘娘说道:「听朝颜的指使。」 朝颜手指着刚刚率先出声的太医,对他道:「等下我对这宫女怎么做,你就怎么对车公子做?」 笑话,真以为她会跳进坑里?还真是太小瞧她了。 那太医呆了一下,连忙说道:「可是我没用这种法子救过人啊。」 朝颜轻描淡写说道:「我在救袁老夫人之前,也没试过,只是按照书上的法子照做罢了。您作为一个堂堂的太医,总不能比我一个小姑娘还不如吧?」 说罢,她还配合上淡淡的疑惑表情。 太后娘娘点头,皱眉看着那位太医,「是啊,朝颜一个没学过医术的小姑娘都能做到,别跟本宫说,你救不了人?」 那太医的冷汗直接就滴了下来,连忙说道:「老臣一定竭尽所能救车公子。」 别看太后娘娘在朝颜面前像是普通人家中的老奶奶,一派和蔼可亲的模样,可是当板起脸时,自然威仪毕露,让这太医不敢说出半点反驳的话语。 那宫女乖巧地躺了下来。 朝颜则是对周围的人说道:「我想这个法子大家平时也能学着点,在家多多练习,保不齐哪天就能救上人一命。」 太后娘娘连忙对身边的宫女嬷嬷说道:「朝颜这般不藏私,你们都要好好学,好好记下来。」 朝颜将手放在宫女的胸口上,说道:「这是心肺復甦手术,首先确保患者仰卧在平地上,将一只手的掌根放在胸部的中央,胸骨的下半部上……」 朝颜一边讲解,一边示范。为什么她拥有这样的闲情逸緻呢?既然在猜出了这是针对她的阴谋,那车清余肯定是死不了的,慢慢来不要紧。 她垂下眼睑,旁人看不到她眼中闪过的寒光——刚算计她,她就让他们好看。 朝颜一边进行教导工作,一边一心二用,点开了乌鸦嘴的技能,默默诅咒太医嘴臭。 正好熏死这两人! 「好了,现在对患者进行人工唿吸,在人工唿吸之前,正常吸气就可以,不用深唿吸。每次吹气的时候,都要持续一息时间,保证有气体进入胸腔。」 朝颜站了起来,看向那太医,说道:「还请太医为车公子做人工唿吸,毕竟救人要紧啊。」 那莫太医脸色青白交接,最后只能咬牙照做。 于是在众目睽睽之下,莫太医一个五十多岁的老人家就这样亲上了车清余。 莫太医吐出的气,都是臭的,熏得原本作死人状的车清余恨不得昏迷了过去。他一开始装死人,就只是单纯地想让顾朝颜救他,然后在有肌肤之亲的情况下,不得不嫁给他。 结果没想到朝颜却直接将锅推给了率先提出这事的莫太医。 为了避免计划露馅,车清余也只能咬牙忍了下来,想着等莫太医做完这所谓的心跳復甦后就装作被救活了的样子。谁知道莫太医嘴巴的恶臭完全超过了他能忍受的范围。 那味道,简直就像是放了五天以上的馊水。 车清余脸色惨白,顾不上计划,直接将莫太医推开,然后开始干呕了起来,「咳咳……」 一想到自己刚刚和嘴巴这么臭的老男人接吻,他的脸直接黑成了一块的煤炭。 太后娘娘见他醒了过来,直接就乐了,「哎哟,朝颜你这法子真管用,还真的将人给救活了呢。」 朝颜并不居功,「我当时可是做了好几次的心肺復甦才成功救了袁老夫人,而这位太医一次就成功。可见还是他医术高明呢。」 太后娘娘点头,「嗯,做的不错,莫太医。以后若是还有人落水,就交给你了。」 莫太医虽然得了太后的一句赞誉,却恨不得没有。谁知道这心肺復甦到底能不能每次都派上用场。倘若哪天他没救成功一个贵人,只怕他的小命休矣。 想到这点,他的背后直接渗出了一层的冷汗,却只能拱手说道:「这是臣应该做的。」现在的他分外后悔自己贪图那点钱财,却反而为自己惹来了更大的祸事。 朝颜言笑晏晏,「莫太医真是了不起。」 莫太医感觉自己的心口又被狠狠地捅了一刀。 刚呕完的车清余愤怒地指着莫太医,「你中午到底吃了什么?到底多少天没有漱口了?为什么你的嘴会臭成那样?」 不行,他回去后,一定要漱口一百遍!只是车清余却隐隐有种直觉:就算是漱口也没法完全消除这味道。 太后娘娘怔了一下,旋即皱眉道:「车清余,莫太医再怎么说也救了你一命,你这是对待救命恩人的态度吗?」 朝颜在旁边凉凉说道:「是啊,忘恩负义是不好的。」 在场的人也不是每个都同车清余关系好的,还是有一部分人乐意见到他倒霉,跟着搭腔,「车公子还是好生同莫太医赔礼吧。倘若每个被救的人都是你这样的态度,那么以后还有哪个太医敢救你呢?」 只是这人说话的时候,将脸上幸灾乐祸的表情稍微收一下会更好。 车清余倒是不怕其他人,但是太后的发话,他还真不敢不当一回事,连累他姑姑。 他深唿吸一口气,勉强挤出了一抹的笑,说道:「莫太医,还请原谅我刚刚无状。」 莫太医在人前被车清余喷他嘴臭,丢了八辈子的脸皮,说不恨车清余是不可能的。但是他一个小小的太医,还真得罪不起他,也只能表示这没什么。 太后娘娘出来逛一趟御花园,却被这样的事情扫了兴致,心情也不太好,她想起了车清余落水一事,开口问道:「好端端的,你怎么就掉水里了?」 车清余露出一脸委屈的表情,说道:「还请娘娘为我做主,我是被人推下去的啊!」 太后一想到又是这种尔你我诈的糟心事,心情更糟糕了,很想直接甩手走人,将皇帝叫过来处理这摊烂事。 「哦,那么是谁将你推下去的?」 车清余说道:「我没注意,只是根据那力道,对方应该是从我右边推我的!」 「啊,我还看到了,看到对方腰间佩戴着栗色的腰带!还有一个貔貅的玉佩!」 大家连忙互相看对方身上的衣着服饰,最后所有人的目光都定格在车清容身上。 车清容完美符合了车清余所说的一切条件。 车清余一副痛苦的模样,「是你!没想到居然是你推我下水的?就算我们两个平时关系不好,终究兄弟一场,你为何要对我下这样的毒手?若不是莫太医救我……」他艰难地从牙缝中挤出莫太医的名字,「只怕我这条命就要成为这湖底的冤魂了。」 朝颜向车清容投了一个深感同情的眼神。她也算是看明白今天这齣戏了,一方面是为了算计她的名节,另一方面则是为了给车清容泼脏水,还真是一举二得啊。 岳照琴淡淡道:「车公子的眼力真好,被推下的时候能注意到那么多细节,偏偏没注意到对方的脸。」 车清余怒道:「我难不成会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吗?」 朝颜嘆了口气,说道:「可惜。」 车清余说道:「你在可惜什么?可惜他这样的相貌,偏偏做出了这等恶毒的事情吗?」 朝颜摇摇头,说道:「我只是可惜自己之前那瓶吐真剂丢太快,不然现在就可以轻轻松松真相大白了。」 她注意到在她这样说的时候,车清余的身子微微抖了一下。 其中一个姑娘天真说道:「不然让人去湖中取水好了。」 朝颜有些无语地说道:「都不知道稀释了多少倍,估计没笑了。」 车清余听了这话,不由松了口气,继续指责车清容,「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被自己的堂弟指正为杀人兇手,车清容却没有半点害怕的模样,依旧是淡定从容的模样。他轻轻一笑,说道:「你说,我想杀你?」 车清余用力地点头,「你肯定是嫉妒我!」 车清容扫了他一眼,态度蕴含着几分淡淡的蔑视,「你从里到外,有哪里值得我嫉妒?长相?才学?人缘?实力?身份?地位?你说,我为何要去嫉妒一个废物?」 朝颜差点喷笑出声,还真的是每一样都比不过车清容。车清容虽然风流的名声甚为响亮,和盛非不相上下。但是能够引得众多少女倾慕,他的容貌和才学也是摆在那边的。 人们说起车清容,最多感慨一下风流才子,但说起车清余,那就是纯粹的纨绔子弟——这就是两人之间的差距。 不少人的目光在这对堂兄弟之间来回打转,已经带着几分看好戏的意味了。 车清余脸涨得通红,那句「废物」让他几乎要目眦欲裂,他心中对车清容的恨意更深,咬牙切齿说道:「谁知道你嫉妒你是不是嫉妒我有爹?」 话应刚落,车清容脸上一贯挂着的笑容已经消失了,换上了冰冷的表情。他的目光很冷,冷得车清余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够了!清余!你到底还要胡闹到什么时候?」四皇子柳凤喆呵斥道,「大舅舅当年是为了救二舅而牺牲自己的,你作为晚辈,不但没有丝毫的感激和敬畏之情,目无尊长,忘恩负义!你真是太令我失望了!」 众人看着车清余的眼神也带着鄙夷,这种低劣的人品无论在哪里都不受欢迎。 车清余说道:「我只是因为差点被他杀了,才一时口不择言,我不是真心说这种话的。」 车清余当然抵死不认,不然「目无尊长」「忘恩负义」的帽子扣下来,他在京城中就别想混了。 唐东离却突然出现,「嗯,你说车清容推你下去的?」 朝颜看向突然出现的师兄,有些不明所以。 车清余用力点头,「没错,就是他推的!」 唐东离却说道:「刚刚我在那亭子上泡茶,那边风光极好,恰好能将湖面上的风景一览无遗。那么为什么我看到的却是你自己往水里跳呢?」 车清余恶狠狠说道:「没想到人称君子的唐东离竟也会有信口雌黄的一天!也不知道车清容是花了多少银子收买你,让你违背自己的良心作这种伪证?」 唐东离直接就笑了,说道:「嗯,你说我信口雌黄吗?你猜猜我当时和谁在在亭子中下棋的?」 车清余忽的感觉到了不好的预感。 一道威严的声音在他背后响起,「哦,那么朕也看到了你自己跳下水,你说,车清容得花多少银子才能让朕跟着做伪证呢?」 朝颜在心中嘆服: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还真是好一出大戏啊。 她跟着其他人一起行礼,「叩见陛下。」 至于车清余,他感觉耳朵轰鸣一声,脚一软,直接跪倒在了地上。 穆武帝居高临下地看着车清余,属于帝王的威严压得车清余一句话都说不出,身子抖如糠筛。 「臣、臣……」他结结巴巴的,话都说不清。 穆武帝冷哼一声,「在皇宫就敢构陷他人,可见你对皇家缺乏所谓的敬畏之心。诬陷自己的堂兄,倒打一耙,人品低劣。」 完了。 车清余脑海中只有这个令他绝望的念头,这回就算是姑姑和表弟也无法拯救他了。 穆武帝深深厌恶车清余这些手段,威严的声音多了几分的冷漠,「将他拖下去杖打五十大板,撸去身上三等侍卫之职,永不录用为官。」 有了这样的人品污点,在场的人都知道车清余这辈子是再没有起復的机会了。 两个御前侍卫将车清余拖了下去,然后便是长长的木杖打在肉上沉闷的响声。车清余的几个狐朋狗友相互对视了一眼,都在对方脸上看到了庆幸两个字。幸亏他们没来得及帮车清余构陷车清容,不然他们只怕也要被牵连进去。 穆武帝转头看向车清容,「若是朕没恰好看到这一幕,没人帮忙澄清你的清白,你待如何?」 车清容微微一笑,越发显得芝兰玉树,风度翩翩,「那臣只能将堂弟再次踹到水中了。堂弟其实懂水性,我想在没人救他的情况下,他一定会努力自己爬上岸边的。」 朝颜不由失笑:也难怪车清容会从头到尾都是自信的模样。 不……她下意识地看了一眼唐东离,心头隐隐浮现出一个猜测:大师兄怎么可能刚刚好和穆武帝在那边下棋,正好充当了一回的证人?这到底是恰巧呢,还是大师兄和车清容之间的默契行事? 嗯,等回去后再问大师兄了。宫里人多口杂,可不适合询问。 穆武帝直接笑了起来,「看来就算朕不在,这点小事对你来说,也不是什么难事。」 车清容行了一下礼,「不,臣十分感激陛下能够帮臣洗刷冤屈。」 穆武帝的目光落在朝颜身上,「朝颜,你先前让人做的那一套,可真的能够救人?」 朝颜不卑不亢说道:「也并非每次都有用,适用于那种心跳突然停止,暂时没有唿吸的情况。只是若是超过半盏茶的时间才进行心肺復甦,成功的可能性就会大大降低。」 穆武帝若有所思,说道:「看来这法子还是有推广的必要的,你好生教导那些太医,让他们好好学习,别以后遇到这种事,还需要大穆的乡君亲自出手。」 说到太医,他眼神的温度又降低了几分,「至于刚刚几位帮车清余把脉的太医,全都将他们压下去。」 朝颜看着那些大夫被带下去,只觉得活该啊,让他们和车清余沆瀣一气,遭到报应了吧?她可没忘记,这些太医之前险些就将她给坑了。若不是她机警,还不知道要如何倒霉呢。 在场的人中脸色最不好看的便是四皇子柳凤喆,他的舅家在人前闹出了这等的丑事,加上这次活动还是他组织的,他不免也脸上无光。 穆武帝却没有要安抚儿子的心情,对唐东离说道:「走吧,继续将刚刚那盘没下完的棋下完。」 然后背手闲庭信步离开。 太后娘娘对朝颜说道:「走吧,我们也回宫里吧。当着本宫的面,都敢算计本宫的人,可见真的是不将我放眼中了。车家还真是好教养啊。」 太后娘娘这话一出,柳凤喆的脸色就不好看了起来,说道:「孙儿给皇祖母赔罪。」 他连忙跪了下来,在心中将车清余给骂了千百遍。 太后娘娘显然也迁怒到他身上了,冷哼一声,「我可当不起。朝颜,照琴,我们回去。」 然后直接离开这里,朝颜和照琴则是紧跟在她身后。 回到慈宁宫后,太后娘娘脸上依旧带着薄怒。太后又不是傻子,在回来的路上,将刚刚发生的事情回忆了一遍,自然不难猜出有人在算计朝颜。 既然车清余会水,还是自己主动跳到水里的,加上还串通了太医,那就更加不可能没气到需要朝颜救她。 往人家女孩子最重要的名节算计,还利用了人家的善心,真是下作到不行。太后越想就越是气愤,胸膛都不住地起復。 她跟前的嬷嬷偷偷地给朝颜使了个眼色。 朝颜微微一笑,说道:「娘娘可别气坏了自己的身体,那岂不是顺了那些小人的意吗?」 然后又让其他宫女拿出茶,说要给太后娘娘表演另一种泡茶的手法。 被她这么一打岔,加上茶道凝神静心的效果实在是好,太后娘娘这才气顺了许多,看着侧颜柔美,无可挑剔的朝颜。心中感嘆着:「多好的孩子啊!那些人偏偏想要毁了这样的好姑娘。」 她拉着朝颜的手,认真说道:「你放心,我一定给你好好做主。」 朝颜眉目弯弯,「我自是相信娘娘的,在宫里也是娘娘一直护着我和照琴。」 这段时间,在宫里,即使是后宫那些嫔妃,见到她们也都是亲热有加的样子,其中还有不少娘娘给了丰厚的见面礼,让她发了一笔的小财,说到底,终究是看在太后的份上。 太后摸了摸朝颜的头,然后开始喝茶。虽然她也实在喜欢朝颜这丫头,但是她在这边呆得久了,还是会有人要算计于她。 于是,车清余落水后的第二天,之前还想将朝颜和照琴多留几天的太后总算将朝颜和照琴给放了回去。 不过在那之前,她先下旨狠狠申斥了车清余父母,说他们教子不严,纵容儿子,这才会有这么一个心思狠毒的儿子。在训斥完后,她顺手将车夫人身上的诰命给夺了,又罚她抄写经书。 车家二房因为这事,所有脸面都被踩在了脚下。没有人认为陷害车清容一事会是车清余一个人捣鼓出来的,定是有他父母的支持和帮忙谋划。 车清余陷害车清容,那还能是为了什么,肯定是为了车家伯的爵位。 这样的推测顺理成章,很快的所有人便都相信了这事,并且大大地鄙视了二房一番。车家二房这回可谓是偷鸡不着蚀把米。 让大家更加热议的是,车家这事,还真牵连到四皇子和贤妃娘娘身上了。四皇子被下旨禁足宫里半年,贤妃娘娘更是被降为了嫔。 这让大家震惊的同时,也有些摸不着头脑。虽然这事是由二房引起的,但怎么会牵扯到一个皇子和嫔妃呢?总不可能是他们两个也配合车家二房行动。明明无论贤嫔和柳凤喆都更重视车清容的。 众人的关注点主要都放在车家身上,因此朝颜和照琴离宫一事,受到的关注就少了很多。 太后娘娘似乎对于朝颜在她的地盘上差点出事感到很愧疚,结果送了朝颜一堆的礼物,再加上这段时间在宫里收到的各类赏赐,朝颜还真的赚了不少,毕竟太后给的东西就没有差的。 除了礼物后,太后还送了两个人给朝颜和照琴,一个是翁嬷嬷,一个是冯嬷嬷。这两个嬷嬷本来就打算今年一起出宫,加上她们还是太后宫里的,不知道有多少人盯着她们,准备等她们出宫后就请回来给自家女儿当教养嬷嬷。 只是这些人没想到,他们压根就没等来出手的机会,就被太后给拦截了下来,直接送给朝颜和照琴。翁嬷嬷博学多识,尤其是在礼仪方面,更是无可挑剔,她跟在朝颜身边。冯嬷嬷则是擅长医理,调养身子,正好给了照琴。 朝颜先前还想让柳凤尧帮忙给照琴寻一个嬷嬷,如今倒是省了这一番功夫。而且太后宫里的嬷嬷地位超然,又有本事,无论在哪里都是香饽饽。 对朝颜来说,两位嬷嬷可比那些什么赏赐要有价值得多,喜得她感谢了太后许久。 除此之外,在离开皇宫之前,朝颜也没忘记将心跳復甦那套教给了宫里的太医。不过她不曾再见过那几位被收买了的太医。 在做了这么一件好事后,功德系统还因此送了她一千功德点。 虽然差点被算计让她恼火,但总的来说,这次进宫的收穫还是颇为丰厚,可谓是不虚此行。 …… 一个庄子上。 方雪纯看了看镜子中容貌精緻,服侍华丽的自己,拿起一个石榴花簪子,别在髮髻上。 她听着底下人的汇报,眼中闪过一丝的厌恶,「那车清余还真是废物,连这样的小事都做不好,亏得我离开得快,不然只怕要白白被他给连累了。」 不过她本来就没指望真能一次算计到顾朝颜。能被褚经年看上的女子,又怎么可能会是纤弱的花朵。 她垂下眸光,漫不经心的神态中透着一种撩人的风情。 「说起来,褚经年还没找到雪薇吧。」 在得到肯定的答覆后,她忽的笑了起来,笑容中透着几分的嘲弄,「既然如此,我们很该帮他一把才是。」 她的声音转为甜腻的温柔,只是这温柔的嗓音却让人有种毛骨悚然的味道,「好歹也是我曾经爱过的人,我该送他一份大礼。」 她的脑海中不自觉浮现出过去的一幕。那时候的她比府里其他人更清醒一些,敏感地察觉到方家风雨飘摇的味道。生怕被捲入其中的方雪纯急忙找了个藉口,外出找褚经年。 当时的她楚楚可怜地请求他收留她,即使为妾为奴也是愿意的,她一点都不想和方家一起沉沦下去。 褚经年却将她送了回去。 之后方家被抄,她们女眷那么卖身为奴,要么没入教坊,后面的日子对她来说,便是用无止尽的噩梦。 她曾无数次想过,当时他若是愿意收留她一把,她便不至于落到那样的处境。 每每夜深人静时,这个念头就会不断地在心头翻滚着,盘旋不去。 时光的流逝,让这仇恨越发深厚,成为了支撑她走下去的动力。 她对帮方家復仇一点兴趣都没有,唯独想要给自己讨回一个公道。 她站起身,眉目冷淡,「我们该走了。」 …… 朝颜和照琴从宫里回来后,先将那些东西都搬到库房中。 又领着两个嬷嬷见顾孙氏,顾孙氏在家里也听了一耳朵宫里的八卦,自然知道孙女险些被算计的事情。尽管知道朝颜无事,但她还是等到了亲眼目睹后,才能安心。 朝颜笑意盈盈地任着奶奶看。 顾孙氏看她眉目灵动,丝毫不见阴霾,所有的千言万语都只化为一句话,「没事就好。」 她只觉得在宫里还真是不容易啊,一不小心就可能被算计了去。 顾孙氏又见过了两个嬷嬷,这两嬷嬷都是出自太后宫里,所以她态度也很是尊敬。 朝颜见过家里人,让她们安心后,然后就去齐府找大师兄。她还有些疑惑需要大师兄帮她解一下。 唐东离早就料到她会来,微微一笑,「师妹是想问我宫里发生的事情吧。」 朝颜点头,和聪明人说话就是好,不必多说什么,对方都能猜到。 唐东离说道:「先前的鸳鸯酒壶一事,你可还记得?」 朝颜点头,她怎么可能不记得。当时褚经年还花了好些时间调查这事。这种涉及到机密的事情,朝颜都很识趣地不去打听,主动避嫌。 唐东离说道:「前朝的一些余孽不曾死心过,一直想要推翻大穆,尤其是他们对大穆皇室抱着深切的仇恨。」 朝颜不可置否:大穆的开国皇帝是前朝末代女王的皇夫,那位末代女王据说也是励精图治的一个人,若不是爱上自己的皇夫,与他共治国家,太过信任他,也不会落得自焚身亡的下场。 前朝余孽恨柳家是理所当然的。 朝颜在心中未尝没有惋惜过,倘若当时穆太祖没能成功造反,有那么一个女王在,女子的地位,是否可能提高一些?但也就是在心中想想罢了,不存在的事情,没必要去想像太多。 唐东离端起茶杯,抿了一口,才慢条斯理道:「别提,这还真让他们险些成功了。他们原本打算用这鸳鸯酒壶替换掉宫里的酒壶,到时候直接将毒酒斟入陛下的酒杯中。」 朝颜想像了一下那场景,不觉起了一身寒意:差点穆武帝就要出事了。 朝颜疑惑问道:「这样的事情车清容怎么会知道?」 他再怎么样也不可能打入这些人的内部啊。 唐东离说道:「这些人能够将酒壶成功替换了,宫里自然是有人配合他们行事的。」 朝颜皱眉说道:「总不可能是四皇子吧,四皇子的势力比前面几个皇子还不如,若是陛下倒下,他登基的可能性最小。」 「自然和四皇子无关,只是他新近宠爱的一个侧室恰好是前朝余孽罢了。」 朝颜想起了四皇子被禁足,贤嫔降位一事,总算是明白了其中的缘由。单单车清余一事,怎么可能会连累到他们脸上身上,感情真正的原因在这里。这两人还真被罚得不冤啊,也难怪在收到旨意后,无论是四皇子还是贤嫔都不曾申辩过。 比起毒害皇帝的罪名,这惩罚已经很轻了。 她忍不住摇摇头,「因为宠爱侧室而闹成这样,这四皇子还真没有什么可能性。」 这样耳根子软又爱美色的人当皇帝,那才是国家的灾难呢。 「只是没想到车清容明知其中的不妥,却不曾提醒过四皇子。」 朝颜刚说完,就看到师兄笑得很是古怪,不由问道:「怎么了?」 「别看车清容和盛非同样花名在外,但他可比盛非有本事多了。那侧室也怕被他看出她的不妥,然后就故意在四皇子面前夸车清容。你想想,一个男人能忍受自己的女人夸别的男人吗?加上车清容有才有貌,四皇子便患得患失,对车清容生了芥蒂。」 朝颜无语了,「真是天作孽犹可活,自作孽不可活啊。」 四皇子这是作死啊。难怪车清容都懒得提醒他了,直接转头提醒他们。 「这次游湖,其实也是四皇子知道侧室不妥后,想同车清容赔罪,顺便看能不能化解他们堂兄弟之间的恩怨。」 「嗯,没想到车清余当了猪队友。」朝颜补充道。 只怕柳凤喆都有生撕车清余的心情了。 「所以我就投桃送李,帮了车清容一把,也算是还了这份人情。」 朝颜瞥了瞥师兄,然后这人就将陛下带去那边下棋了,坑得车清余满脸血。车清余这事后,大家对于家里孩子的教养也严格了几分,尤其是一些家中有顽劣孩子的,生怕没管好,连累了一家老小。连带着京城的老百姓都觉得这段时间清静了许多。 「当然,利用陛下我还是不敢的,我直接将这事告诉陛下,陛下便过去一起瞧热闹去了。」 朝颜在大师兄这边解答完心中疑惑后,便顺便熘达去老师那边了。 她这几天将东西收拾一下,就要准备回京山县去了,也同老师说一下才是。 齐飞柏对此很淡定,也没啥不舍的情绪,反正小徒弟来年又要回来了。 他想了一下,说道:「其实你等清明后再来也是可以的。」 朝颜有些不明所以地啊了一下。 齐飞柏慢悠悠说道:「到时候明前的龙井也该好了。」 朝颜的额头忍不住蹦出了青筋:有这样坑的老师吗?把茶看得比徒弟还重要! 齐飞柏咳嗽了一声,说道:「嗯,我记得你明年及笄吧,打算在京城还是在家里?」 朝颜笑了笑,「自然是在家里举办。」虽然在京城中举办会更盛大,但是她不少亲朋好友都在京山县,加上也不想在除夕之前又赶回京城来。 齐飞柏嗯了一声,直接拿出了一份的地契,「我在泰州那边买了个茶园,这个就作为给你的及笄礼物吧。」 朝颜接过地契,看了看,这茶园足足有四百亩,价值最少四千两。这及笄礼还真不是一般的大手笔。 虽然如此,朝颜还是忍不住问道:「总觉得老师您是为了能有更多的龙井茶才送我这个的。」 齐飞柏一脸无辜,「等下你将王昆一起带去,茶园里那些茶农的卖身契顺便一起带走。」 朝颜心中明白,老师这是担心有人见她年纪小,看轻她,所以才派了管事过去帮忙。 她笑了笑,「那就多谢老师了。」 朝颜这一走,最少要四五个月才会返回京城,齐飞柏便给她安排了一下学习的计划和目标,还送了一堆的笔墨纸砚,似乎生怕弟子回家后买不到趁手的工具。 朝颜心中颇为感动,她运气不错,遇到的两个先生都对她很好。 朝颜想起了她那黑玉断续膏的材料收集得差不多齐全了,决定在走之前,还是先调配出来,到时候可以作为礼物送人。 ------题外话------ 推荐好友凌七七的《火爆娇妃:腹黑国师狂宠妻》 魅,现代第一废柴杀手!不就是上山找神棍算命,谁知误踩香蕉皮,一朝穿越到轩辕国,成了第一耻辱郡主——百里念卿!甚至还面临被射成刺猬的危险! 侯陌,轩辕国师,白衣翩翩,风华无双,腹黑无敌,智倾天下。这女人第一次见面就说要嫁他,这胆子真是大的出奇啊! 精彩片段抢先看 某女气急败坏,「侯陌,你丫的手往哪里放!」 「胸。」某男语气悠闲。 「靠!放下!放下!」 「好。」某男从善如流。 过了一会儿,某女暴跳如雷,「侯陌,你丫的手放哪儿!」 「自然是听娘子你的,放下啊。」 的确是放下,只是从月匈往下移,放到了—— 註:本文男主强大腹黑型,女主逗逼成长型!
第二十二章 回家,二叔 当时朝颜想要制作黑玉断续膏,就是卡在了碗星草上面。后来朝颜同师兄师姐寻找帮助后,才终于在前些天拿到了几株的碗星草。也幸亏这碗星草也就是起个引子的作用,虽然不好找,但所需要的用量并不多。 朝颜赶在回家之前,赶紧先调制起来再说。 其他的材料她早就已经准备好了,步骤更是在心中排演过无数次,加上配置的手法并不难,花了半天时间,朝颜就做的差不多了。 这几株碗星草让她足够做了不少的黑玉断续膏。朝颜拿出事先准备好的瓷瓶,一一分装好。她自己收了十瓶放在自己的空间戒指中。老师和几个师兄师姐、褚经年、照琴等人每人都送了一瓶。 在见识到黑玉断续膏的效果后,言灵昕目光炯炯地表示绝对会努力帮她收集碗星草的。 这次岳照琴要陪朝颜一起回京山县,而且她的理由也十分让人跳不出差错:她得和朝颜一起去京山县,赶着在明年进京之前画好给太后娘娘的话本。 虽然岳家很想要岳照琴留在京城中,也好描补感情。但照琴这理由搬出来后,岳家还真不敢硬是冒着惹怒太后的危险让照琴别去。只是他们依旧不死心,打算派几个丫鬟在照琴身边,一方面是监视,一方面也是要让丫鬟多说岳家的好话。 只可惜这几个丫鬟一个个都被两个嬷嬷给从头挑剔到尾巴,按照两个嬷嬷的说法,她们还是再重新回炉,就差没直接指着鼻子骂岳家的教养不好了,把那些丫鬟给臊得一个个羞愧得要命。 在这种情况下,岳家还真不好继续送丫鬟上门,甚至对两个嬷嬷产生了一定的心理阴影。只怕就算是岳老夫人亲自上门,也会被挑出不妥之处。 朝颜看着岳家的人灰熘熘地离开,就差没高唿:嬷嬷威武了! 至于吴归远,她自然是要留在京城中,毕竟每个月的京城八卦月刊还需要归远的帮忙,她们在京城中的这些势力也需要有人坐镇。倘若朝颜一离开京城,八卦月刊就不出版了,只怕会有不少人联繫到他们身上。朝颜可不想被扒马甲。 吴归远对此并没有什么意见,表示若有什么事,会第一时间通知她。朝颜也告诉归远:有人找茬的话,就去找她师姐,她和言灵昕打过招唿的。 朝颜原本打算将尹随川给留在京城中,这样每个月可以让他将报纸送到远方书铺中。 结果尹随川还没说什么,吴归远就干脆利落地拒绝了,「还是别了,我可指使不起这位大爷。」 吴归远说的也是实话。或许是因为朝颜是尹随川的救命恩人的份上,尹随川还会给朝颜面子,多出点钱,让他做什么就做什么。但是其他人的话就别想了,除非出三倍的钱,否则别想让他抬一抬脚。嗯,除了顾孙氏。 尹随川对老人还是挺有礼貌的。 朝颜只能放弃了这个主意。 尹随川直接拉了几个便宜弟子,说道:「这几个人武功不怎么样,但轻功还可以,至少比某个先学了半年的人好多了。让他们送报纸是不存在什么问题的。」 先学了半年的朝颜:「……」。 不管怎么说,送报纸这事还是成功解决了。不过她也叮嘱过这些人,送报纸前别忘了佩戴上面具。 …… 朝颜在离开京城之前,还花了十万两买了个大庄子,安置了一百多人,因此功德值再添新高,变成了56798,朝颜索性将自己身上的属性点了。 她将智力从80点到了94,气质从72点到了78,颜值从82点到了88,眼力点到了93,听力点到了92。这些一共花掉了她6200点的功德值,功德值变成了50598。 感受到实力的提高,朝颜的心情很是不错,智力的提高,让她直接可以做到了过目不忘。 她想了想,忍不住问系统,「系统,我若是买了内力,是不是体内就会突然出现十年的内力?」十年的内力是一千点功德值,朝颜自认为还是出得起的。 她发现在她做的好事越来越多,赚取的功德值变多了,系统似乎就被解锁了一些功能,以前不能回答的一些问题也能回答了。若是按照游戏里的说法,那就是系统进行更新升级了。 系统说道:「若是宿主不想引人怀疑的话,可以交由系统帮忙安排出一个合情合理的藉口。只不过这样需要花费的功德值就要翻倍了。」 朝颜想了想,她想要学好踏雪无痕这门轻功,终究需要更深的内力作为基础。现在她手中的功德值颇为阔绰,所以还是浪费得起的。 她直接说道:「那我就购买十年的内力,交由系统帮我安排合理的理由。」 然后她的功德值瞬间就扣了两千点,变成了48598。 在安排好该安排的事情后,朝颜一家也终于准备要回家了。 她们来的时候带的行李不算特别多,但回去至少装了八个马车的东西。没办法,毕竟他们还准备了给好些亲朋好友的礼物。 他们回去的队伍中多了一个人,那就是袁子易。朝颜先前就同袁老夫人说好的,要带袁子易回家里找少玄真人帮忙看身体。 因此其中差不多一个马车的东西就属于袁子易的。袁老夫人虽然将袁子易保护的很好,但对方也不是那种不能吃苦的娇生惯养的小少爷。 袁子易也只带了一个随从在身边,车上其他的除了衣服、礼物还有就是药材一类的东西。 因为行礼不少的缘故,他们路上不免耽搁的时间长了点,等到家的时候,已经是十月十五了。 车子行驶到村口,顾孙氏看到了村口那白杨树,不由感慨道:「虽然京城十分繁华,但我还是更喜欢咱们老家。」 朝颜笑了笑,她其实还好,毕竟她穿越过来到现在,还没三年呢。不像顾孙氏,几乎是在这片土地生活了几十年,这里的一草一木都早就刻在了她的生命之中。 他们这车队,加上护卫,不是一般的壮观,因此村里人很快就发现了他们。 「呀,孙氏你们可算是回来了!这一去,都去了半年了吧。」 「京城是不是很繁华?你们这一去,回来后那气派真真是不一样,比那些官员夫人还要气派呢。」 「是啊,我都快认不得你们了,尤其是朝颜,出落得越发水灵了。」 这话还真不是谦虚,毕竟顾孙氏为了不给孙女丢脸,礼仪仪态一类也是恶补过的,加上她时常和京城中的那些人打交道,耳濡目染之下,还真有几分贵族的气度。在京城里或许算不上什么,但是在京山县这个地方,就很能够煳弄人了。 顾孙氏听到她们夸孙女,心中比喝了蜜还要甜。她的手轻轻扶了扶头上的簪子,状似漫不经心说道:「大概是因为在京城的这段时日历练了不少,朝颜都已经是五品的乡君了。」 论品级,还在她之上,但顾孙氏却很开心。有了这爵位后,孙女日后的亲事还可以更上一层楼。 虽然大家对于乡君没有什么概念,但是五品两个字还是听懂了,同知也同样是五品。整个泰州,也就是知府品级比她大而已。 大家倒吸一口冷气,虽然他们先前就知道朝颜这孩子十分了得,却不知道这般有能耐。他们京山县还真的是飞出了个金凤凰来了。 顾孙氏看到所有人震惊的表情,心情更加舒畅了,「我们几个要先回家好好休整一下,等忙好了,再摆宴席请大家吃酒啊。」 她这几天要在村里好好吹牛一下,衣锦还乡怎么能不显摆呢? 大家也知道他们路途舟车劳累,连忙让开了一条的道路。 顾孙氏原本还有些累,但或许是刚刚在人前显摆过一回的缘故,回到家后,又精神十足地打发人做事。 搬东西的搬东西,去买菜的买菜。 洪小丽和孙雯在家里每天都会让人打扫房间,每个月都把被褥拿出来清洗干净晒好。因此朝颜等人回来后,并不需要打扫房间,在喝了热汤后,就直接去洗漱了。 他们回来的消息也伴随着朝颜被册封为乡君的事情传遍了整个五淮村,然后又从五淮村传到了县城里。人人都说顾家这是彻底发达了。 原本一些重女轻男的人家,也开始思量起,是不是该对家里的女儿稍微好一点。保不齐他们家也能出个人才。 朝颜则是在家里好好休息了一天,养好精神,又将带回来的礼物一一送出去后,第一时间拜访了少玄真人。少玄真人依旧是平淡的态度,仿佛她只是她出去玩个几天,而不是消失了快半年。少玄真人让她调配了一份颇有难度的香,也算是考核。 朝颜在京城的这段时间内没少练习香道,考试自然是轻轻松松就过了。朝颜还将袁子易留下来,交给少玄真人。 拜见完老师,考完试后,朝颜便去福利院。 她在福利院这边见到了李秀云,看着福利院井然有序的样子,朝颜便知道李秀云花了不少的心血。表姐孙雯也没少在她耳边夸李秀云,说她知书达理,行事温柔又不失刚强。 李秀云看到她后,脸上漾开了喜悦的笑容,「顾小姐,您回来了。」 在李秀云眼中,顾朝颜是她最大的恩人,在她被家人捨弃,最绝望的时候,为她指明了一条的明路。她在这星火福利院中也找到了自己存在的意义。 朝颜笑了笑,说道:「你做的很好。」 得到她一句的表扬,李秀云眼眶微微发红,只不过是高兴的。 她将朝颜迎了进去,将福利院这半年来的情况同朝颜一一讲述。 「福利院现在容纳了一千四百五十八人,人倒是住得下,只是若是再多的话,只怕就要收留不下了。」 李秀云这样一说,系统又提醒朝颜进帐功德值6532点,毕竟每收留一个人,都会增加功德。 朝颜说道:「这个没关系,我已经看好了一个新的庄子,这次回来后,正好能够买下那庄子。」 「那就好。」李秀云松了口气,继续说道:「现在碳烤活鱼和水煮活鱼两家店的生意都很好,这两家店铺加起来,每个月进帐都能够有五千两以上。稻田里养的那些鱼,一部分送去店里做菜,一部分给庄子里的人加餐,另一部分,我们则是挖了个湖,养在湖里。这样日后就不必从别的地方进货,需要的时候,从湖里打捞起来就可以。」 朝颜听着李秀云将福利院的发展喃喃道来,她嘴角始终噙着一抹的笑意,「孩子们读书也很认真,你的表妹小丽有时候也会过来,教庄子里的人一些绣活的花样。」 「咱们稻田里的出产的稻米都要吃不完,我便专门弄了个仓库,打扫干净后,将这些米装里面,还养了几只猫,免得有老鼠。」 朝颜十分贊同地点头,「是该这样。」倘若什么时候来了个干旱,或者粮食欠收,有存粮的话,心中也有底气。 看到庄子的确发展得很好,朝颜不由跟着感到欣慰起来。 李秀云顺便将帐本给她看,朝颜翻阅了一下,托那两家店铺生意好的缘故,扣除掉每个月的开销,目前福利院帐面上余额有两万四千两。 李秀云同她说完这些后,犹豫了一下,还是问道:「我家里人怎么样了?」 朝颜说道:「你哥哥现在主要将精力放在学习上,似乎打算考出个功名。」 她停顿了一下,说道:「你爹只说你去世了。」 李秀云怔了怔,朝颜无法形容此时她脸上的表情,悲伤、茫然、解脱、无奈……皆而有之。 「是这样吗?李秀云已经死了啊。」她的声音很飘,飘得仿佛随时都要随风而逝。 朝颜原本想要隐瞒她,但是又觉得她没有这个资格。再说了,长痛不如短痛,她认真说道:「死的是李家的女儿李秀云,但是星火福利院的李秀云还活着。」 李秀云微微点了点头,眼泪直接掉下来,「嗯,以后就只有星火福利院的李秀云了。」 朝颜转移她的注意力,「对了,接下来几个月,只怕你还得更辛苦一些。毕竟咱们又要多一个庄子。」 她看好的那庄子距离这庄子坐马车需要一天。朝颜倒是想要离家近一点的,但奈何能够选择的大庄子本身就不多,她所选的这个已经是条件最好的了。有山有水,环境优美。而且齐飞柏给她的茶园也在附近,买下那庄子后,平时去茶园也方便。 李秀云果然从难过的情绪中挣脱出来,认真地点头,「看来接下来一段时间有的忙了。」 朝颜见她恢復了精神后,不由松了口气。 她寻思着,是该再多培养几个人手了,不然根本就不够用啊。 她回去后和照琴这样一说,照琴也十分同意这个观点。说实话,每个福利院最少也该有两个管理者,这样才不会手忙脚乱的。 她手中的丫鬟,就一个莲子,按照翁嬷嬷的说法,像她这样的身份,身边只有一个大丫鬟在,实在不像话,最少也该有两个大丫鬟,再两个二等丫鬟。 朝颜先前纯粹是因为不喜欢身边人太多,她身上的秘密不少,人多的话,的确容易暴露。但是现在才发觉缺人是个大问题啊! 早知道当时在买人的时候,应该再多买几个方身边调教。现在买也是来得及。朝颜没有在京山县这边买,毕竟她现在身份不同,随便买人的话,容易被人掺眼线进来。 她直接让莲子和翁嬷嬷去了临县买人。莲子了解她的脾性,知道她喜欢什么类型的女孩子,至于翁嬷嬷则能够帮忙掌掌眼,以免莲子因为年纪轻的关系,看走眼。 最后两人领了十二个丫鬟回来,其中三人原本是在读书人家里伺候笔墨的,所以认得些字。 朝颜将十二个人带在身边观察了一段时间,最后选了一个笑起来有梨涡的丫鬟做贴身丫鬟,由莲子带着她,取名叫小苹,之所以叫这名字,是因为这丫鬟爱吃苹果来着。 这十二个丫鬟都交给两个嬷嬷帮忙调理,等调理出来了,就可以试着让她们做活。 在十月底之前,朝颜买好了庄子,估摸着等人手准备得差不多后,这个庄子也可以安置人了。 至于顾孙氏也没闲着,这段时间她除了举办宴席,招待客人,便是被人邀请。 不过顾孙氏也不是随便谁请她就过去的,关系亲近的才去参加一下。她现在这身份,在哪里都是被人给奉承的,没有谁敢给她气受,日子过得那叫一个舒坦。 说起来,在她们刚回来后,先前说过小丽坏话的陶婉清又急急忙忙上门来赔罪。在得知了朝颜成为乡君的事情后,陶婉清简直就是坐立难安。 朝颜问过小丽的意见,见她是真的不放在心上了,才让小丽出面表示不介意,也算是将这事揭过去了。 朝颜在家乡可谓是一切顺遂,只是…… 「等等,你要离开?你恢復记忆了?」朝颜惊讶地看着尹随川。 尹随川说道:「只是想起了一点,比如想起了我的名字。」 朝颜哦了一声,明知故问道:「你的本名是什么?」 「尹随川。」他说道。 朝颜笑了笑,「反正都有川字,喊人的时候差别不大。」她停顿了一下,问道:「只想起名字吗?」她好奇尹随川的身份已经很久了。 尹随川说道:「嗯,除了名字,还记得我在一个山洞里藏了些东西,这次打算过去取回来。」 朝颜都不知道要说什么才好,总觉得尹随川之所以只想起这两个小事,是因为这两个对他来说最重要。她注意到取回来这个字眼,眼睛亮了亮,「所以到时候你还是要回来的,是吗?」 尹随川瞥了她一眼:「不然我还能去哪里?」 朝颜挥挥手,「那就早起早回~」 早起早回四个字让尹随川的心情好了不好,唇角翘了翘,「嗯,我会尽量在你及笄之前回来的。」 朝颜想了想,拿出了一小瓶的黑玉断续膏,说道:「这个你也带在身上吧,说不定什么时候就有可能用上。」 尹随川是知道黑玉断续膏的功效的,直接收了起来。 然后转身离开了顾家。 朝颜不知道他这一去要多久后才会回来,只希望他一路平安。 …… 尹随川的离开一开始让朝颜还有些不太习惯,毕竟她平时不少事情都喜欢交给尹随川处理。 好几次等喊人的时候,才意识到他不在了,只能说习惯真的挺可怕的。 幸好尹随川也培训出了一批的人手,使唤起来也挺方便的。 到了十一月,天气一下子转冷了。五淮村现在可是京山县有名的富人村,家家户户都已经盘了炕,所以在这样的天气,大家都窝在屋内,躲避着外头的寒风。 朝颜则是坐在炕上,翻着一本她前些天从书店中淘出的书。 顾孙氏和魏琳两人一边做衣服,一边说话。至于孙雯,现在将近年关,她饭馆的生意很好,让她几乎是从早忙到晚。 门房卫铁头走了进来,说道:「老夫人,门外来了一群人,说他们是咱们三房的人。」 顾孙氏怔了怔,对朝颜说道:「难不成是你二叔他们回来了?」 朝颜对他口中的二叔没有什么印象,只记得那一家子早早就离开五淮村说是去做生意了。 顾孙氏站起身,「我们出去看看吧。」 朝颜和小丽一人搀扶着她的手臂,跟着她走出去。 刚出正屋,一股的寒风迎面扑来,朝颜忍不住瑟缩了一下脖子。 走到门口,朝颜看到门外一大家子的人挤成一团,在寒风中直打哆嗦,他们的脚边是大包的行李。 看到顾孙氏到来,一个满面风霜的男人直接就掉了泪,「婶子。」 毕竟是十来年没见面了,顾孙氏认了一会儿,才将这看上去苍老的男人同记忆中的侄子联繫在一起,「是泰斌啊,你回来了。」 她张了张口,想问他们一家这些年过得如何,但一看顾泰斌这样子,哪里还不明白,于是侧了侧身子,说道:「先进来坐吧。」 顾泰斌他们一家子之前离开时,直接把祖宅那边的房子便宜卖给了顾孙氏,结果就导致了他们现在回来,还真没有什么可以落脚的地方。毕竟也是亲戚一场,顾孙氏便想,那就将那旧宅子给他们住呗,反正他们全家都已经搬到新宅子这里,那里空着也是空着,还不如做个顺水人情。 顾泰斌一共生了两儿一女,大儿子顾民吉已经成婚,他媳妇手里还抱着个不会说话的小婴儿。二儿子身边没有媳妇,应该尚未成亲。顾泰斌的大儿子相貌平平,但二儿子和女儿两人生得都不坏。 顾泰斌他们跟着朝颜他们进屋,他的妻子顾金氏环视着这宅子,忍不住说道:「婶娘现在可算是熬出头了,能住这样的大宅子,还能使唤上这么多的奴婢。」 她的目光落在朝颜身上,说道:「这就是二丫吧,生得可真是齐整,这气派可比我见过的那些大家小姐还要出众。」 就连二丫身边所带的丫鬟,虽然容貌比不上她女儿芊芊,但是气质却胜过了芊芊。 顾孙氏只是淡淡一笑,「她老师给她取了个名字叫朝颜,我们现在都不叫她二丫。」 二丫这名字太村了,哪里配得上她孙女。以前顾孙氏不敢给孙女取大名,是觉得取小名比较好养活身体。 顾金氏讪讪一笑,眼睛不断地在宅子中打转,满是艷羡。以前他们家过得比婶娘他们要好,心中不是没有得意的。后来他们为了做生意,一家收拾行李,离开五淮村这个穷乡僻壤,是何等的春风得意。只是人的际遇就是那么神奇。十年后,他们家灰熘熘地返回五淮村,而婶娘他们却已经飞黄腾达,据说婶娘还成了敕命夫人,比县令夫人还要风光。 就连五淮村也变化得让他们都快认不出来了。原本坑坑洼洼的泥路变成了平平整整干干净净的石板路,家家户户都翻新了宅子或是扩建,一个个都穿着簇新的棉衣,更有甚者头上还插着银钗。这还是他们记忆中的五淮村吗? 顾金氏不知道村里怎么会发生这么大的变化,她只知道,若是他们家要过得好,就得讨好婶娘。顾金氏记得婶娘十分疼爱自己唯一的独苗孙女,于是便死命地夸朝颜。 只可惜顾孙氏现在也进化了,以前的她是只要有人夸朝颜,她就开心了。但回来的这段时间,每天上门的人,都会将朝颜给夸了又夸,大家夸的语句翻来覆去就是那几句,她听得耳朵都要长茧了。 顾孙氏顿时怀念起了京城:觉得果然还是京城的人有文化啊,就算是夸人也能夸出一百零八种的花样,辞藻优美不说,而且还不重复。顾孙氏听得多了,都感觉自己也要成为了文化人。 而顾金氏,夸得还没村里其他人好呢。 于是她的反应很是平淡,说道:「小孩子家家的,别夸太多,免得她飘了。」 进屋后,一群人互相见礼后,便坐了下来。朝颜看到照琴不在,想来是回房间去了。 等坐下后,顾家的下人泡茶后一一奉了上来然后退了下去,动作如同行云流水一般。 顾孙氏抿了一口茶后,问道:「你们这些年来过得如何?」 顾泰斌嘆了口气,说道:「我们最初开店做生意,生意倒也红火,赚了些小钱。只可惜后面做这生意的人越来越多,我们又争不过其他店,生意就慢慢没落了。」 顾孙氏有些疑惑,「就算后头生意不好,前头赚的时候,也该存下一些钱吧。」 怎么看泰斌他们的生活过得这般潦倒。 顾泰斌眼神闪烁了一下,嘴唇蠕动了一下,没说什么。顾金氏接过话头,嘆气道:「没办法,那边也是州府,开销实在不少,原本积攒的银子都没得差不多了。加上前头民吉成亲,花了家里不少积蓄。」 朝颜注意到,在顾金氏说这话时,她那沉默的儿媳妇眼中闪过一丝的不忿和委屈。 顾金氏说道:「因为生意不好做的缘故,我们就变卖了那边的房子,觉得还是家里好,就干脆搬了回来。」 顾金氏说道:「婶子,我们知道那宅子已经卖给了你们,不该再要回来。只是我们这一大家,现在实在没有其他的去处,能不能花银子买回来?」 顾孙氏说道:「你们直接拿去住吧,那宅子我们现在也是不住的。」 顾金氏千恩万谢,「真是多谢婶子了,婶子还是和过去一样热心肠呢。」 顾孙氏道:「只是小事而已。」 顾孙氏将宅子的钥匙给了卫铁头,让他们领着顾泰斌一家子过去。 等他们走后,朝颜才对顾孙氏说道:「我看那婶婶根本没说实话。」 顾孙氏说道:「你这婶婶从年轻的时候,就生着一双势利眼,谁家得势她就同谁好。不过这样的人也是有一样好处,至少知道自己的根底,不敢乱得罪人。咱们家现在的地位摆在这边,她也不敢做出什么出格的举动。」 顾孙氏哪里不清楚顾金氏说话不实在。只是他们一家先前都呆在秦州,要打听哪里有那么容易。 朝颜点点头,反正她现在手上有不少得用的人,干脆派了一个人过去偷偷盯着这一房。若是安分守己的话也就罢了,朝颜不介意给他们一口饭吃。但倘若是那等喜欢搅风搅雨的人,她可不会那么客气了。 …… 另一边,顾泰斌一大家欢欢喜喜地住进了原本的旧宅子中。那宅子虽然是老宅,但是朝颜一家先前也是翻新过的,用的料都是不错的,自然让他们喜欢到不行。觉得这宅子怎么看怎么好,那叫一个宽敞明亮。 顾金氏将一大家子的人都安排好了,将炕烧起来,为了省柴,她只烧热一间屋子的炕,全家都窝在这屋内,倒也暖和。这宅子也有一年没住人了,所有的家具都蒙上了一层的灰尘。 顾金氏说道:「大家休息一下,等下一起擦擦桌子,扫扫地板。」 顾金氏的女儿顾芊芊说道:「娘,哪里要这么麻烦?婶婆家里那么多丫鬟下人,直接同他们借几个人来打扫就好了。」 若是没见过婶婆一家,顾芊芊还不会有这样的心理落差。在她记忆之中,他们家是过得比婶婆家好的,结果现在人家穿金戴银的,他们家则是得依靠着人家的善心过活。顾朝颜身边的丫鬟穿戴得都比她好。 顾金氏瞥了她一眼,说道:「你是不是傻,多求一次,那就多用一次人情,迟早会把那点亲戚情分都消耗掉。还不如好好留着,保不齐将来我们还要求人。」 原本顾金氏觉得自己的女儿相貌不俗,将来保不齐能凭藉着容貌嫁个不错的人家。结果见了朝颜后,被打击了够呛。女儿连人家的丫鬟都不如呢,还是别痴心妄想了。从这点来看,顾金氏的确是挺实际的一个人。 顾泰斌也不贊同地说道:「以前你又不是没做过家务,怎么变得这么娇气?」 顾芊芊十分委屈,只是不好同爹娘顶嘴。 顾金氏说道:「咱们家太久没回来,很多事都不清楚。这几天还是好好打听一下村里的事情吧,还有婶婆的事情也该知道。我只听说,婶婆这敕命还是朝颜帮忙拿回来的,也不知道朝颜是做了什么。」 顾泰斌说道:「慢慢来,我们有的是时间。」 顾金氏说完后,转头看向最疼爱的小儿子顾民海,「民海啊,你现在可要好好改了,不许再做那些偷鸡摸狗的事,好好在你婶婆面前表现,说不定你婶婆会给你安排一个好活计呢。」 她的小儿子生得好,从小就讨老人家喜欢,顾金氏相信只要民海好好表现,一定能得婶婆的欢心。至于民海以前没学好,那都是被那些下流胚子给带坏的。 顾民海嘴巴很甜,哄道:「我知道的,娘。我一定会痛改前非,发愤图强,将来也给你挣一个诰命。」 顾金氏听了这话,笑得眉眼弯弯。 休息得差不多后,她便指使大家开始做起了家务,她对儿媳妇顾刘氏说道:「元宝我来抱着,你去将地板扫一扫,然后用布擦一擦。」 顾刘氏垂着头,低低地应了一声,心中却满是不情愿。 …… 虽然顾金氏没有让家人一口气将所有屋子都打扫干净,但大家住的那几间自然得打理好。 等顾刘氏用抹布擦完小叔子的房间地板,回到自己的屋内时,只觉得腰都要酸的起不来了。每间屋子的地板都是她用布擦的。 顾金氏最疼爱小儿子,只让他出门去借些锅碗瓢盆,小姑子顾芊芊则是擦擦桌子,最重的活便落在了顾刘氏身上。 顾民吉同媳妇的感情不错,连忙帮她揉了揉腰。他倒是想要帮媳妇干活,但是她娘让他搬行李,搬各种东西,他自己也是同样忙到现在,分身乏术。 顾刘氏的眼眶微微发红,说道:「虽然说作为子女不该说长辈的坏话,但是娘今天也实在过分了点。」 「当时我嫁给你时,我爹娘说你老实本分,只图你对我好,根本没要多少聘礼,咱们成亲摆宴席也没摆几桌,花不了多少钱,只怕还没二两银子。可是到娘嘴里,就成了咱们两个的过错,说是咱们将家里的积蓄给挥霍掉的。」 顾民吉张了张口,嘆气道:「娘也是怕婶娘他们知道弟弟的事情,所以才拿咱们做託词。」 对于顾民海这个小叔子,顾刘氏是一肚子的意见,「原本咱们家的生活过得也是可以的,至少吃穿不愁。谁知道小叔子风流成性,竟是勾引了好人家的姑娘,还占了人的身体。他若是将人给娶进门,对她负责也就罢了。偏偏他还嫌弃人长得不够好看,配不上自己。」 「既然如此,当时他就别下嘴啊。弄得人家姑娘想不开,直接就跳河了,咱们家也赔了一大笔的银子,在当地名声也没了,不得不回来。」 若不是如此,他们家哪里会落败成这样了。 「他做下这样的恶事,娘还偏着他,说他是太过单纯,所以才会被坏朋友给带坏了。娘现在还想让婶婆扶他一把,心都偏到咯吱窝了。」 顾刘氏是满腹的委屈,婆婆只顾着小叔子,根本就没想过她还有另外一个儿子。 顾民吉说道:「我知道你跟着我受委屈了,等安顿下来后,我一定会好好赚钱,让你也过上好日子。」 顾刘氏擦干眼泪,说道:「我信你,只希望回来后,三弟能干真的痛改前非。」 同自己的丈夫抱怨了一通后,顾刘氏的心情也好转了不少。虽然她对婆婆一肚子的怨言,但是却不后悔嫁给顾民吉。顾民吉同他那小叔子截然不同,忠厚又顾家。 她不知道的是,她那通抱怨的话,转瞬便被屋顶上的人给听了去。 …… 朝颜听着包大平汇报的消息,眉头微微皱起。 感情这二叔一家是因为惹了事,才会匆匆忙忙返回家里的吗?作为一个女子,她自然十分看不惯顾民海做的事情,顾金氏想让他们帮扶她那小儿子,那是不可能的。 朝颜想了想,决定将自己先前配置的云淡香送给这顾民海,等他不举了,看他还怎么祸害人家女孩子。
第二十三章 无法拒绝的礼物,及笄至 顾泰斌等人的回归,最多也就是为大家增加了一点谈资罢了。对于五淮村的村民们来说,与其讨论他们家,还不如多讨论朝颜这个新出炉的乡君呢。 因为朝颜这几年来给五淮村带来的变化,加上稻田养鱼的法子被她无私推广开来后,不知道受益了多少的老百姓,因此大家说起她册封乡君的时候,都是与有荣焉,觉得她的功劳配得上她的身份。若是有人说酸话,反而会被别人怒斥忘恩负义。 顾金氏在村里和族里打听了一下婶娘一家的事情,直接被吓了一跳。推广稻田养鱼、教村里和顾氏一族染布赚钱、建立福利院造福孤儿寡母、拜了京城中的国公爷为老师、收到了太后娘娘和皇帝老爷的赏赐……一桩桩事都让她震惊不已,感觉像是在听人家说天书一样。 更别提先前还有官老爷因为得罪了她那侄女而亲自上门来赔罪,这些都是她平日不敢想的事情。 花了几天时间打听了后,顾金氏才算是真正认识到朝颜的能耐。她回到自己的家里后,更是手舞足蹈地将朝颜的事情给大大地渲染了一遍,中心主旨只有一条:那就是得紧抱婶娘他们一家的大腿。 顾金氏说完后,在那边感慨道:「早知道婶娘他们这般有出息,当年我们就不该离开五淮村。我们两家可是同一房所出,比其他族人还要来得更亲近。」要是留下来的话,早就跟着吃香喝辣了。 顾金氏刚说完这话,便想起当年是她怂恿丈夫走的,于是就闭了口。 顾泰斌倒没想到这一出,说道:「好了,我们也不能只靠他们,也得自己努力。」 顾金氏说道:「等年后,咱们也跟着他们一起染布,每个月下来,肯定也能赚十多两银子。」想到那美好的前程,顾金氏都忍不住要笑了。 顾刘氏闻言,眼睛也微微亮了起来。她心中寻思着:若是能赚多一点的钱,她和丈夫是否能多存点小金库。婆婆一门心思偏着小叔子,根本就靠不上。 顾民海说道:「可惜我和朝颜是堂兄妹呢。」不然他们两个成亲的话,他就是乡君的丈夫,而且妻子还会赚钱。 顾金氏虽然疼爱小儿子,却也不是全无理智的人,她板着脸,训斥道:「这种不知伦理的话,可不许再多说。就算你们两个不是堂兄妹,朝颜也看不上你,连县太爷都不敢给自家孙子提亲呢。」 顾民海说道:「我也就是随口说说而已,开个玩笑罢了。」 顾刘氏说道:「咱们一家子知道小叔子您爱说笑,但外头的人可不知道,若是知道这话,还不知道要如何编排咱们家痴心妄想呢。」 顾金氏虽然觉得小儿子说话不妥当,却也不愿他被儿媳妇指责,她瞥了顾刘氏一眼,说道:「咱们这边都是自家人,若是传出去的话,那也是在场的人传出去。若是让我在外头听到只言片语,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那话传出去的话,他们家哪里可能在五淮村立足。在外出打听了一圈后,顾金氏十分明白朝颜在村里的地位,其他得了好处的村民根本不容人往她身上泼半点的脏水。 顾芊芊撇了撇嘴没说话,她对朝颜终究还是不太服气,不相信她年纪比她还小,能够自己想出这些东西。定是运气好,看了些书。想到这里,她便觉得自己也能够做到,拉着她娘的手,说道:「娘,我也想读书识字,连朝颜身边的丫鬟都认字,我还是她的堂姐呢,总不能比她丫鬟还差吧。」 「有这功夫,你还不如跟着娘一起染布,有这门手艺,将来你嫁出去后,也能赚钱,让你婆家不敢小瞧你。」 顾芊芊说道:「染布又不需要多少时间,我看大家每天染布的时间也没超过一个时辰,你就让我也去学认字吧。」 顾金氏除了小儿子后,最疼的便是女儿,见女儿这般哀求,她终究不忍心,点头答应了:「好,大不了我到时候去求婶娘一趟。」 开完家庭会议以后,顾金氏又将小儿子喊到房间内,叮嘱他道:「咱们族长弄了一个家学,让族里的年轻人和孩子都去念书,过几天娘买几本书,你也跟着去念,好好念书,好好表现。你从小脑袋瓜就灵光,一定能让大家刮目相看。」 「等你有了童生的功名,娘就给你向你婶娘提亲。我看婶娘养着的那外甥孙女雯儿就很好,不仅读文识字,还会赚钱,听说她自己开了一家的饭馆,每个月赚的钱最少也有上百两,真真出息。那小丽虽然是婶娘嫡亲的外孙女,但是她曾经再嫁过,名节有遐,自然是配不上你。」 顾金氏在衡量过婶娘家两个女孩后,觉得还是孙雯做儿媳妇好。虽然孙雯只是外甥孙女,但是她也是婶娘一手抚养的,感情也不一般。 顾民海也是见过孙雯一面的,记得对方容貌秀美,看上去温柔贤淑,心中自然是一百个愿意,他拍了拍自己的胸膛,说道:「娘,你就放心吧,儿子定会给你娶回一个好媳妇。」 对于这事,顾民海十分有信心。他自小容貌不俗,加上嘴巴又甜,常常哄得那些不喑世事的小姑娘将一颗芳心挂他身上。过往在女人堆中无往不利的经歷,让他对自己的魅力充满了信心,觉得这不是什么大问题。 顾金氏满意地点头,「你大哥嘴笨脑子也不灵光,以后娘要吃香喝辣,还是得靠你。」 他们母子两的算盘打得倒是不错。 朝颜得知后,心中大为恼火。这样空有长相的草包,也好意思惦记她表姐。尤其是顾民海现在还对她口出不逊,言语轻佻。 朝颜原本就十分厌恶他的为人,如今新仇旧恨涌上来。她先前就让人在顾民海的枕头上下了云淡香。现在觉得,单单使用云淡香让他不举,还太便宜他了点。 像这样的人,就该让他成为太监才是,所以果然还是找个机会,装作他得罪了人的样子,直接打成太监好了。 朝颜没忘记将这事告诉顾孙氏,以免她奶奶被蒙在鼓里,还只当他是好人。 她对顾孙氏道:「奶奶,我那时候见那二堂哥看人的眼神实在讨厌,尤其是是看我和小丽的时候,色眯眯的,我就让人盯着他们家,才知道二叔一家之所以回来的真相。」 顾孙氏听到顾民海将人家小姑娘弄得投河自尽,眉毛狠狠地拧了起来,「亏得那金氏在我面前,满口夸她小儿子,说最是老实勤学,他也好意思空口胡诌呢。」 「那姑娘也是可怜,虽然她不自爱,但若不是民海哄骗了她,也不会落得这样下场。我说呢,他们一家怎么就急匆匆赶回来,原来是在外头待不下去了。这样肠子烂到根的人也好意思惦记雯儿,真是想得美。」 顾孙氏说到这个就很气,她原本对势利眼的金氏观感就不好,知道实情后,就越发讨厌她了。只是偏偏孙女盯着他们家的事情不能捅出来,不然她定要好好帮忙宣传一下他们家的丰功伟绩。 朝颜说道:「我看金氏同她儿媳妇有些不和,奶奶若是讨厌她的话,索性对她儿媳妇好一点,就足够气死她了。」 她那儿媳妇顾刘氏倒是正常人。 顾孙氏点点头,「我知道了。」 她顿了顿,说道:「等下让雯儿和小丽身边多再跟几个丫鬟,免得被那等不知礼数的人冲撞到了。」 朝颜和小丽和孙雯这么一说,孙雯倒还好,她现在每日开店,也就只有一个余柑帮她,的确需要再多个丫鬟当人手。朝颜让她直接从先前买的丫鬟中选了一个叫阿梅的跟在她身边。 洪小丽也只要了一个叫菊花的放在身边。她说道:「等年后,我再跟老师回城里住,也省得被他们打扰。」 …… 因为朝颜和顾孙氏通过气的缘故,顾孙氏对顾金氏的态度不免冷淡了几分,相反的,她对顾刘氏倒是好了不少,还送了她一对的银钗,和颜悦色同她说话,夸她老实本分。 顾刘氏自然是万分欣喜,只觉得这位婶婆真是大好人。 相比较来说,顾金氏脸色就有些挂不住了。她不明白先前婶娘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对她态度就冷了下来。 她只能安慰自己,婶娘更偏疼子孙一辈的,于是便推出了自己的女儿,「我家芊芊十分羡慕朝颜、雯儿她们一身的书香气质,所以想着,若是她们有时间的话,能不能指点一二。我也没指望她成为出口成章的大才女,能够不做睁眼瞎,将来被人骗,我就心满意足了。」 对于这事,顾孙氏和朝颜早就有计划。她微微一笑,说道:「朝颜早就在找几个女先生,准备开春后,在族里弄一个女学,让族里的女孩子们都能学着文化和规矩礼仪。」顾氏的名声好,对他们也是有好处的。 再说了,朝颜觉得族里大多数的女孩子都挺不错的,如今有了能力,自然想帮她们做点什么。至于顾芊芊,她想过来学就跟着学呗。希望她学了后,能对自己有点自知之明一点,人蠢不要紧,但是人蠢不自知就很要命了。 顾刘氏其实内心是更希望女儿跟着朝颜学,这样多走动一下,感情也就深厚了。不过顾孙氏都这样说了,她自然也没法说什么,只是连声吹捧孙氏慈爱,对顾氏一族的人都没话说。 现在十一月,还有一个月就要过年,加上朝颜正月初一及笄,顾孙氏打算给孙女举办一个盛大的及笄礼,手头要忙的事情多着呢,哪里有那么多时间和这一家周旋,很快就将她们打发走了。 …… 回到自己家后,顾金氏对儿媳妇说道:「那对银钗,给我看一下。」 顾刘氏虽然有些不情愿,但也不好忤逆婆婆,只能不舍地将银钗递给她。 顾金氏看着这雕刻精细的五蝠捧寿钗,忍不住放在手上把玩,这样的一对银钗,放外头五十两银子都买不到。婶婆还真是大方,说送就送。不过想到对方头上佩戴的各色珠翠,她便又觉得这银钗没什么了。 她说道:「这钗子做得真是精巧,你一贯笨手笨脚的,可别不小心磕了碰了,还是我帮你收着吧。」 她心中有些郁闷:这么好的钗子,怎么偏偏婶娘非要送刘氏,要送也该送她,再不济给芊芊也好啊。虽然婶娘也给了芊芊一个簪子和一个金裸子作为见面礼,但是哪里比得过这对银钗。 顾刘氏知道这钗子要是被她给收了的话,那怎么可能会再回到她手中。说不定哪天小叔子娶妻后,就送给小叔子的妻子了。 她连忙说道:「这东西是婶婆送我的,我若是不佩戴出去的话,也不好交代。我打算朝颜的及笄礼戴这个出去呢,这样也显得咱们两家人亲近。」 顾金氏想想也是如此,这才不舍地将银钗还给了顾刘氏。 她心中感慨:「这朝颜可是堂堂的乡君,咱们楚州独一份的,也不知到时候会宴请多少客人,不知道婶婆打算请什么样的人来当正宾。」 正宾一般都是挑选德高望重的女性长辈,顾金氏并不指望自己能当上。不过及笄礼还需要协助正宾的贊礼,这个她倒是可以努力争取一下。 她慈爱地看着女儿,「这几日娘给你做一套好衣裳,你那天好好打扮,保不齐能露脸。」 她心中盘算着,不仅要让女儿好好表现,民海那边才是重中之重,务必要让大家都看到她儿子的英俊潇洒。 顾芊芊闻言,不由绽放了灿烂的笑颜,「我会努力的。」 …… 对顾孙氏来说,一切的事情都要给孙女的及笄礼让路。 及笄可是女子一生中最重要的日子之一,不容小觑。像孙雯的及笄礼是在十月份,那时候她回到家后,也是赶紧给她举办了一场,还邀请了李玉兰的母亲做雯儿那孩子的正宾,办得热热闹闹的。朝颜当时还送了孙雯整整一套的翡翠头面作为及笄礼。 也正是因为举办过一次,她也不再像是那时候那般手忙脚乱,该邀请哪些客人,都心中有底。 顾孙氏和朝颜商量过后,决定正宾邀请少玄真人,毕竟少玄真人不仅是朝颜的老师,还是她的救命恩人。若是没有少玄真人,哪里有朝颜的今日,可谓是恩重如山。 当朝颜过去请少玄真人时,少玄真人摇摇头,指着自己的脸说道:「你看我这样的人,如何能当你的正宾?德高望重吗?我的品德可当不起。」 她的语气带着几分的自嘲。 朝颜抿唇说道:「我只知道除了老师你,没有其他更合适的人了,没有人比你更有资格。你若是不愿意来的话,我就直接弄一个稻草人,贴上一张纸,写上你的名字,就当做是你本人了。」 原本沉浸在感伤情绪中的少玄真人听了弟子的话,直接就笑了,摇摇头,「胡闹,哪里有拿稻草人当正宾的,你这是打算将自己的及笄礼弄成一场闹剧吗?」 她看着弟子认真的表情带着倔强,像极了年幼时的自己,满腹心思最终只化作一声嘆息。 朝颜作揖:「所以为了不让我的及笄礼成为一场闹剧,老师你就行行好吧。」 少玄真人摇摇头,说道:「好了,我答应你便是。」 朝颜顿时眉开眼笑:「还是老师疼我。」 至于贊礼,她打算请族长奶奶帮忙。 至于宴席的客人,基本都是邀请和顾家亲近的人。朝颜还试着给泰州的知府夫人、同知夫人等发了请帖过去,结果很快就收到了她们的回覆,表示她们那天也会参加。 说实话,朝颜的生辰正好是大年初一,这日子虽然好,但很多人大年初一都得走亲访友,招待客人。而她发出去的帖子,收到的人基本都表示会过来,这也代表了朝颜如今在泰州还是颇有地位的,让这些人不敢小觑。 她及笄礼的衣服魏奶奶在半年之前就已经给她做好,一切准备就绪,就只等待及笄那天了。 孙雯那天则要亲自坐镇厨房,负责宴席的吃食。 …… 十一月二十七号晚上,泰州飘落起了纷纷扬扬的雪花,今年的第一场雪正式到来。 朝颜呆在房间内画画,虽然回来这段时间她要忙的事情不少,但她每天该学习的还是不曾松懈过。智力等各方面数值的提高让她在各方面学习上越发得得心应手。 画好了一副图后,她放下笔,打算等年后就开始和照琴画佛祖故事的第二卷,进京后正好可以送给太后娘娘。太后娘娘对她颇为不错,如果说朝颜一开始只是因为她的身份而单纯地讨好她,后面就是单纯地想让这位老人家更开心一些。 画好画后,她伸了个懒腰,寻思着要不要练起油画,到时候可以画几幅真人图送人。那种惟妙惟肖的观感绝对能让人吓一跳。 莲子从外面走了进来,声音是遮掩不住的兴奋和雀跃,「姑娘,家里来客人了!」 朝颜随口道:「来了谁,你这么高兴?」 莲子笑得弯起眼睛,「姑娘见了就知道了。」 朝颜便跟着她一起去正屋,等看到来的客人时,直接当场怔在了原地。 齐飞柏慢条斯理地喝茶,姿态优雅闲适,唐东离微微一笑,风度翩翩。言灵昕一身红衣,艷若桃李。至于褚经年,依旧是他最习以为常的青衣,嘴角噙着一抹懒洋洋的笑意,风流入骨。 朝颜眨了眨眼,嘴角忍不住翘起,「你们怎么都来了?」 言灵昕笑嘻嘻地走上来,拉着她的手,说道:「几天后就是你的及笄礼,这样的大日子我们怎么能够缺席呢?可怜的师弟,他其实也想过来的,只可惜老师能请假,他作为皇子,还真缺席不了宫里的宴席。」 朝颜听到他们都是为了自己的及笄而专程赶过来的,心中感到一阵暖洋洋的。 言灵昕拍了拍自己落在肩膀上的雪花,说道:「我可是千里迢迢赶来的,若是没拿出好酒好菜招待的话,我可要怒了。」 朝颜笑道:「放心,酒席绝不会让你失望的。」 看到他们的到来,她真的很开心,有种被人重视的感觉。 孙雯连忙下厨去给他们几人煮面吃,齐飞柏也跃跃欲试的,说道:「我也来帮忙好了。」显然他厨瘾发作了。 朝颜看到师姐和师兄两人同时脸色僵硬了下来,朝颜连忙说道:「老师您一路辛苦了,先好好休息再说吧。」 齐飞柏说道:「其实我还很有精神的,并不累。」 朝颜心中吶喊:你是不累,但是我们会心累啊! 她好说歹说,才将齐飞柏给劝服了。 煮面条本身就挺快的,孙雯直接用熬的鸡汤做汤底,加了土豆粉去煮。朝颜回来的时候,便尝试着和孙雯一起制作土豆粉,实验了几回后便成功了。土豆粉煮出来后色泽鲜亮、滑润爽口。佐以酱牛肉、西红柿、鸡蛋、白日做的鱼丸和几根青菜,便美味到了极点。 言灵昕本来就是个吃货,刚吃一口土豆粉眼睛就亮了起来,「这是什么粉,真好吃!我以前都没吃过呢。」 朝颜说道:「这是我和表姐做的土豆粉,你若是喜欢,我将方子抄给你。」 言灵昕点点头,然后又开始拼命吃了起来。一碗热热的土豆粉入肚,感觉全身都暖洋洋的了。 等他们吃饱以后,顾孙氏和朝颜将他们都安排好,言灵昕表示要和朝颜一个房间,然后就光明正大地蹭了朝颜的床了。 言灵昕虽然一路舟车劳顿,却依旧很有精神,拉着朝颜说悄悄话,说的主要都是京城中的一些八卦。有她在,让朝颜对于京城最新消息也多了几分的了解。 两人说到半夜三更才停了下来。 第二天朝颜还好,但言灵昕不可避免地赖床了。朝颜体谅她这些天没有好好休息,轻手轻脚地从床上下来,以免不小心吵到她。 她直接到练武场,开始练起了轻功。为了方便她们练武,朝颜先前特地选了块空地作为练武场。 她现在的踏雪无痕进入第三层,踏雪无痕一共有九层,前五层都比较容易掌握,从第六层开始,难度就大大增加了。正好昨晚下了雪,她正好实验一下。 练了大约一刻钟,朝颜便觉得内力支撑不住了。现在的她内力也就只能维持这么久。虽然系统说会给她安排好十年的内力,但到现在都没有什么下文,弄得她一颗心七上八下的。 朝颜擦了擦脸上的汗,正好回房间,一转身,就看见褚经年躺在树上,背靠粗大的枝丫,也不知道在上面看了多久。 褚经年从树上飞了下来,说道:「你现在这轻功,倒是有几分的意思。」 朝颜嘴角翘了翘,说道:「那必须的,你若是想学的话,我可以教你啊。」褚经年帮了她不少,朝颜觉得就算教给他也没啥。 褚经年低低地笑了笑,笑声像是被轻轻拨弄的琴弦,勾得人心中痒痒的。 他从怀里拿出了薄薄的几张纸。 朝颜扫了一眼,以出众的眼力看出这是一份的地契。 「送你的及笄礼。」褚经年轻描淡写说道,仿佛就只是送了一根草一样。 朝颜嘴角抽了抽,这些人怎么都喜欢送地,老师直接送她茶园,褚经年倒好,也跟着送田地吗? 她眉头微微皱起,「这礼物太过贵重了点。」虽然不知道他送了多少,但以褚经年大方的性格,怎么也不会低于一千亩吧,就算他们两人的关系再好,朝颜也觉得直接收下这样的厚礼实在不妥。 褚经年轻轻笑了笑,笑声中透着几分的愉悦,「你先看过再说。」 朝颜接过这地契,当她一目十行将地契给看了后,瞳孔无声地睁大。 这是一个庄子的地契,庄子位于丹州,丹州就在京都的隔壁。庄子上有良田五千亩,还带着一片一千亩的林子。地契的下面则是一份的契约,契约上写着褚经年将这庄子无偿转赠给星火福利院。 若是这地契是送给她的话,那朝颜肯定拒绝了——这样的庄子,只怕没有五万两根本买不下来。偏偏是送给星火福利院……有这庄子的话,到时候又能够收纳更多的人了。 褚经年声音温和,他若是温柔起来,那简直能将雪都给融化了。 「我这辈子不知道造了多少的杀孽,按照不少大师的说法,那就是戾气太重,很该做些好事,消解身上的杀孽。所以你就帮我做点好事呗,你知道的,我最不擅长管理所谓的庄子。」 那个呗字轻轻上扬,多了几分的调皮。 朝颜嘆了口气,说道:「明明是你在做好事,都能被你说的仿佛在求我一样。」 她抬起头,眼睛同他对上,弯成了月牙,嘴角翘了翘,「不过我很喜欢这份礼物,比什么礼物都喜欢。」 对褚经年而言,再没有比这更令他开怀的话语了。他先前便一直在考虑着到底要送朝颜什么样的及笄礼,也曾问过盛非。 按照盛非的说法,送女孩子首饰胭脂水粉一类的就够了,大不了送珍贵一些的。 但褚经年却十分清楚,他所心仪的少女未必会喜欢那些东西。他便按照自己所想,送朝颜最需要的东西。 幸好他赌对了! 想到这里,褚经年顿时在盛非的名字上画一个大x,幸亏他没听盛非的话。 朝颜收下这份礼物后,心情相当的愉悦,然后她问道:「不过你不和自己的亲人过年,真的不要紧吗?」虽然褚经年特地跑来参加她的及笄礼,还奉上这么一个大礼,让她很开心。 「你不会是和你爹又吵架了吧?」 褚经年嘴角抽了抽,说道:「不,其实是我祖母知道你的及笄要来了,非要赶我出来的。」 「也不知道你给我祖母灌了什么迷魂汤,她那么喜欢你,还将自己的亲孙子赶出京城,说是要代替她参加。」 在朝颜面前,褚经年自然不可能说是他自己跑去和祖母说,自己再不出门的话,她的孙媳妇就要被人给拐走了。最后褚老夫人才又好气又好笑地将孙子给踢了出来。 朝颜并不知道其中真相,还在那边感慨:「老夫人真是好人。」 褚经年说道:「嗯,我祖母是很好。」 寒风一吹,朝颜便觉得有点冷。她为了练武方便,穿的衣服较平时要轻薄多了,刚刚练武也就罢了,感觉不到冷。结果现在和褚经年在这边说话,被冷风一吹,就有些受不住了。 褚经年下意识想将自己的外衣脱下给朝颜披上,却又觉得这个动作相对来说,还是孟浪了点,他说道:「还是先进屋吧。」身子却不动声色地挡在了朝颜的前面,帮她遮挡住了吹过来的风。 进屋后,莲子立即给她端来了一碗热热的姜汤。喝下去后,朝颜感觉身上都要冒汗了。 莲子同样给褚经年端了一碗,褚经年的脸色颇为犹豫。 朝颜噗嗤一笑,「还是喝一下吧,喝了正好驱寒。」她知道褚经年一点都不喜欢姜的味道。 褚经年说道:「我不怕寒冷,所以并不需要。」 朝颜说道:「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呀。」她端起碗,说道:「堂堂的少将军,可别到时候需要我一个小姑娘为你喝,那你的脸皮可都要没了。」 褚经年巴不得朝颜餵他呢,只是要餵也是在人后。他有些无奈地接过碗,捏着鼻子将姜汤给喝了。这个动作让他比起平时的气定神闲,多了几分可爱的孩子气。 朝颜难得见到他这样的一面,颇感有趣,她顺手拿起桌上的蜜饯,直接塞了过去,算是奖励。 结果她的手还没收回来,就听到师姐气鼓鼓的声音,「褚经年,你在做什么!」 朝颜被这声音吓了一跳,手不小心直接戳到了褚经年的嘴唇,连忙道歉:「对不起。」 褚经年嘴里含着蜜饯,说道:「没事。」其实心情很是愉快。 言灵昕恼怒地看着褚经年,她才一错眼没看到,褚经年就在勾搭她师妹了。哼,她就知道这傢伙一直不怀好心。 朝颜帮褚经年解释:「师姐,不是他对我做什么,而我对他做了什么。」 「就算是如此,那肯定也是他诱拐你的。」在护短的言灵昕眼中,师妹哪里都好,就算做错了,那也是褚经年逼的。 朝颜知道师姐的性子,只能转移话题,「师姐今天起得挺早的呢。对了,今天早餐我表姐做了虾饺,师姐等下要好好尝尝。」 她说到美食,言灵昕果然轻而易举就被转移了话题,「是吗?那我们现在就去吃吧。」 …… 齐飞柏一行人的到来,让整个京山县都沸腾了起来,毕竟齐飞柏可是货真价实的国公爷,身份贵重。人们纷纷感慨朝颜这个弟子可见是极得齐飞柏的心意,才会让堂堂的国公爷都特地跑来穷乡僻壤给她过及笄。 只是齐飞柏等人身上那种贵族的气质太过显眼,尤其是当他们摆出架子的时候,更是让这些老百姓们感觉到只可远观,所以有胆子上门骚扰的还真没有。 不,当然也有例外,比如顾芊芊。 或许是抱着讨好京城贵人的想法,她还亲自做了点心上门。 只可惜言灵昕这种类型的人看得多了,烦不胜烦,当着她的面,将那点心给贬的一无是处。按照她的说法是,这点心就算是她府里的粗使丫鬟,也是看不上眼的。 弄得顾芊芊眼眶一红,拿着食盒直接跑了出去。 言灵昕将人给气走了以后,还不忘对朝颜说道:「你这堂妹一看就是心比天高的类型,还是少同她来往的好。」 朝颜当然比师姐更明白顾芊芊是什么样的人,乖巧地点头,「我知道的。」 …… 齐飞柏等人就这样在朝颜家度过了除夕,因为多了这么一批人的缘故,顾家显得十分的热闹。 等过了除夕后,便是朝颜的及笄了。 这一天,顾家所有人都早早就起来了,朝颜更是天还没亮,就被喊了起来。莲子给她梳了一个繁复的流苏髻,然后选了一对的金叶牡丹花给她戴上。牡丹花的花蕊是由红宝石所制成的,最是巧夺天工。 这对牡丹花也是顾孙氏从太后赏赐的一些首饰中挑选出来的。虽然朝颜平时更喜欢清丽一些的装扮,但她也不得不承认,像这样的场合,打扮终究还是要往华贵上靠拢。 朝颜上身则玫瑰紫撒花褙子,下着银红马面裙,裙子上用细细的丝线绣着紫藤萝,越发显得肤白胜雪,裊娜纤巧,宛若明珠生晕,美玉莹光。 等穿戴整齐后,言灵昕也醒了过来,洗了把脸后,便换上了昨天准备好的衣裳。 朝颜刚用完早膳后,便回到屋内。等下会有不少的客人到来,她还得留在自己的院子中招待好友呢。 只是不知道少玄真人什么时候才来。 现在天色还早,客人也没那么早上门,朝颜索性拿了一本书来看。 看到一半的时候,便听到了脚步声。 朝颜抬起头,恰好看到一个年约四十的美貌女子,若说五官胜过她的女子,朝颜也并非没有见过,但是气韵上却无一人能同来人相比较,而且还带给了她一种说不出的熟悉感。女子眼角有着细细的鱼尾纹,而这岁月留下的痕迹反而让她身上的气度犹如美酒一般,越是醇厚。 朝颜呆了一下,却见女子脸上微微露出点笑意,「怎么?连自己的老师都认不出来了吗?」 朝颜回过神来,惊讶地看着她——这是少玄真人?她用了她先前送给她的那瓶去除疤痕的膏药吗?正常来说,少玄真人年纪差不多也有七十了,偏偏看上去最多也就是四十岁。 她原本就猜到少玄真人长得好,却没想到长得如此的好。由她现在的模样,完全可以窥伺出年轻时的风华绝代。 朝颜站起身,说道:「老师,您来了。」 先前她便看出了,少玄真人之所以迟迟没使用那膏药,定是有她的难言之隐。可是今天的她却用上了,只怕是不愿因为自己脸上的疤痕,让朝颜被人笑话请了这么一个正宾过来。 想到这里,她心中就有些后悔:自己是不是在无意之中逼迫到了老师? 像是看出她的想法,少玄真人轻轻一笑,「又在胡思乱想些什么。其实我早该用了你送来的那药,只是我先前过不去自己心中的结而已。」 「你的及笄也不过是给了我一个台阶下罢了。」 朝颜听了这话,这才微微松了口气,将少玄真人请到位置上,给她泡了茶。 少玄真人看着她这一身,眉头微微皱起,「怎么不穿那套金缕衣呢?」 朝颜大汗:那金缕衣可是传说中价值千金的衣服,真穿出去的话,只怕她就要名扬整个大楚了。她灵机一动,给自己想好了一个合理的理由,「现在天气冷,穿那个我担心会受寒。」 少玄真人想想也是如此,便不强求了。 她拿出了一个盒子,推给朝颜,语气平静,「这是送你的及笄礼。」
第二十四章 情敌相见分外眼红,闪瞎了眼 少玄真人每次随手拿来送她的东西都不是什么凡物。 朝颜有些好奇这里面都装了些什么,当面打开了盒子。 盒子里却是一枚的玉佩,玉佩入手却有些重量,比平时同样大小的玉佩最少重两倍。玉质不错,但是非要说的话,未必比得过少玄真人先前送她的那些玉佩。 朝颜拿在手中把玩着,她并不认为这玉佩只是表面上看起来那么寻常。玉佩的下面一侧像是雕刻着阵法一类的东西,视线触及到上面的图纹时,有种难以言喻的玄妙感觉。 少玄真人淡淡道:「好好收起来吧,别在人前拿出这玉。」 一句简单的话,便表明了这玉佩不是什么简单的东西。 朝颜点点头,「我知道了。」她打算直接将玉佩放在自己的空间戒指中,那绝对能够保证万无一失的。 少玄真人难得多说了一句话,「这是一把钥匙,说不定哪天你就会用上。」其他的她便不肯再多说了。 朝颜接过这小盒子,先将它锁在最里格的抽屉中。 少玄真人看过她后,便先去正堂那边,等到时辰差不多了再过来给她插髮簪。朝颜则是继续在屋内等着。陆陆续续的,不少相熟的朋友纷纷过来同她贺寿。师姐言灵昕则是在外头帮她奶奶一起招待客人,至于照琴,她原本也想帮忙。只是朝颜觉得作为未来的二皇子妃,她若是出现在人前的话,还不知道会引发多少的关注度,反而容易添乱。于是便让她呆在院子中去做第佛祖二卷的脚本。 其中一部分姑娘家都已经定下了亲事,纷纷打趣着朝颜。 「也不知道将来什么样的妹夫,才消受得起这样的艷福。」 「是京城的水土养人吗?我怎么觉得朝颜比先前更好看了,气质越发超群了。」 「我看是因为长开了的缘故吧。」 「朝颜今天穿的这衣服真好看,是魏大家的手笔吧。」 朝颜只是抿唇笑了笑,五官长开是一部分原因,另一部分则是因为她给自己点了颜值和气质的缘故。这种变化是潜移默化的,她的亲人们每天看着她,自然察觉不到其中的变化,但是其他人就不一样了。 她安安静静地坐在那边,即使不说话,存在感也不容置疑。脱俗又高雅的气质让其他人看了纷纷感慨:若不是她们也算是和朝颜从微末中相识,哪里会想到一个农女也能成长到今天这地步。 不少姑娘这辈子连泰州都不曾离开过,对于京城就越发好奇了,大多数人的问题都围绕在京城打转,没有人提出什么尖锐的问题。毕竟朝颜的身份摆在这边,在场的人都只有讨好她的份,哪里会有人傻到上赶着得罪她。 朝颜能回答的基本都回答了,那些关于京城的描述,听得大家不由悠然神往,恨不得也能有亲自过去瞧瞧的一天。 在大家聊得正开心的时候,一身大红石榴裙的顾芊芊也来了,她笑意盈盈道:「我来的有些晚了,刚刚帮婶婆在招待客人呢。」 「你们在聊什么呢?这么开心,也说给我听听。」 气氛瞬间凝滞了一下,在场的人都是第一次见到顾芊芊,听到她这样自来熟的话,心中都不是很舒服。 赵胜男性格比较直,直接说道:「你是谁呀?我第一次在朝颜家见到你呢。」 顾芊芊微微一笑,抚了抚自己头上的簪子,说道:「我是朝颜的堂姐顾芊芊。」 她走到朝颜身边,说道:「朝颜承蒙你们照顾了。」话里话外,一副和朝颜特别熟悉的样子。或者说,顾芊芊就是咬定了朝颜肯定不会在人前拆台子。 洪小丽翻了个白眼表示不屑,顾家里面最讨厌顾芊芊的应该就是她了。也不知道顾芊芊是不是得知了洪小丽以前的事情,在朝颜面前还会收敛一些,但是在洪小丽面前就会有一种高高在上的优越感,让洪小丽噁心得都要吐了,她说道:「今天可是姐姐的好日子,你这打扮也太不合时宜了。」 在人家及笄的大日子中,穿着一身的红石榴裙来喧宾夺主,这是有教养的人应该做的吗?虽然顾芊芊再怎么打扮,最多也就是村花级别的。 朝颜轻描淡写说道:「可能芊芊不了解这些礼仪吧。」 众人闻言,脸色都有些古怪:这分明是常识,就算是七八岁的孩子都懂的。 事实上,顾金氏给自己的女儿做了两套的衣服,只是顾芊芊觉得自己穿石榴裙好看,一心想在这样的日子出一把风头,让人看到顾家还有她这么一个美貌的姑娘,所以才选了这件。 赵胜男问朝颜,「你这堂姐是刚回来的吗?」 朝颜道:「刚回来一个月。」 顾芊芊说道:「我家十年前为了做生意所以才搬家的,我小时候也经常和朝颜一起玩耍,当时我走之前,朝颜还哭了很久呢。」 洪小丽直接说道:「小时候表姐身体不好,经常在床上躺着,哪里可能和你玩耍?」 再一次被拆台的顾芊芊简直要气死了。她觉得洪小丽就是故意和她作对的,不过是一个名声不好的破鞋,也好意思同她别苗头。 朝颜当然是站在小丽这边,「那时候我年纪小,倒是不记得堂姐。我只记得我四岁时,还和小丽因为拨浪鼓而吵起来,最后还是祖母又买了一个回来,让我们两个一人一个。」 顾芊芊他们一家子离开时,朝颜五岁。而她不记得和顾芊芊的事情,反而记得四岁时的事情,这态度摆明了是顾芊芊在说谎。 在场的姑娘也不是傻子,哪里听不出言外之意,一个个抿唇在那边偷笑呢。 顾芊芊脸色青一阵白一阵的,最后勉强扯了扯嘴角,说道:「婶婆那边估计又不少事要忙,我去帮她。」 然后就急急忙忙走了。若是继续留下来的话,她还不知道要被如何挤兑呢。 顾芊芊心中很是委屈,都是同样的亲戚,顾朝颜却一门心思偏着洪小丽,让她在人前丢脸,也全然没有要提携她的意思。她知道今天过来的不少都是京山县大户人家的女儿,甚至还有知府大人嫡亲的闺女,原本她还想看能不能同她们攀附上关系,如今所有算盘都落空了。 想到这里,她不由将手中的手绢捏成了一团。顾芊芊不太敢记恨朝颜,转而迁怒到洪小丽身上。在她看来,肯定是洪小丽在朝颜耳边煽风点火,才会让她对她不喜的。 …… 顾芊芊离开后,大家都忍不住笑了。 「你这堂姐……也太奇葩了点吧。」 大家也是看朝颜明摆着对她不喜,才会直接这样说。 朝颜之所以那般不给顾芊芊面子,也是担心顾芊芊日后在她不在的时候,顶着她的招牌招摇撞骗,还不如现在旗帜鲜明地摆明态度,断了她的后路。 朝颜说道:「只希望明年在女先生的教导之下,她能够懂得礼仪规矩。」 知府之女席宜真是初次来顾家,加上她今年才十二岁,生得又有几分的孩子气,大家便都让着她。她和大家说了一会儿话后便喊着口渴。 朝颜让莲子拿了工艺花茶过来。在场的都是小姑娘,对于精緻的工艺花茶自然是抵挡不住。一位位聘婷少女看着花朵在开水中绽放开来,忍不住大唿小叫的,全然没有平时的淑女仪态。 朝颜说道:「你们若是喜欢的话,等下回去的时候,带一罐走便是。」 她那时候也从京城中带了一批的工艺花茶回来作为人情往来的礼物,然后分成了一个个小罐子,拿来送好友不仅拿得出手,还显得风雅。 等大家凑趣完后,少玄真人来了。 恢復了容貌的少玄真人那绝代风华的姿态一下子就镇住了在场所有的姑娘。气质高华如皎月,令人心生敬意的同时,也不敢产生亵渎的想法。 刚刚还在玩闹的众姑娘一个个像是失去了语言功能一样,乖巧地看着她走过来。 少玄真人目光落在朝颜身上,原本冷淡的眸子多了几分的温度,就宛若山巅的仙人多了人味一样。 朝颜知道这是良辰要到了,所以该开始了。 少玄真人拿出了一把水晶梳子,梳子在阳光下闪耀着剔透的光芒,一下子吸引了在场所有人的注意力。她们虽然也见过水晶,但是少玄真人这水晶一看就不是凡品,通体透亮,一点杂质都没有,根本就不是他们以前见过的水晶能比较的。 顾孙氏和作为贊礼的族长奶奶顾林氏也跟在少玄真人身后,用慈爱的眼神看着朝颜,顾孙氏的眼眶微微发红:她从小含辛茹苦抚养长大的孙女终于也要成年了。 想到这点,她在欣慰的同时,又有些感慨。感慨过后,顾孙氏突然想起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情:朝颜是不是到现在都还没来癸水。比朝颜还小几个月的洪小丽在刚过十四岁生辰不久就来了。对于许多人来说,来癸水才是长大的证明。 她脸上不由一僵,也幸亏她在京城也算是歷练过了,很快就收拾好了这转瞬的情绪,又恢復了原本的表情。顾孙氏自我安慰:有的人本来就来得晚一些,听说邻村还有十八岁才来癸水的人呢,朝颜现在才十五岁!肯定很快就会来了。 朝颜的髮髻早就已经梳好了,因此少玄真人也只是用水晶梳子象徵性地梳了梳下面的头髮。朝颜的头髮乌黑髮亮,柔顺如最上等的绸缎。 等梳好头后,族长奶奶顾林氏手捧着托盘,托盘中放着一只羊脂白玉雕琢而成的钗子,整个簪子浑然天成,玉质温润。 少玄真人从托盘上拿起玉簪,斜斜地插入了朝颜的髮髻之中。白玉簪和那对金叶牡丹花相映成趣,一个华贵,一个清雅,不但没有相互压了对方一头,反而有种相得映彰的和谐感。 朝颜拿出了完美无缺的仪态,将及笄礼那些繁复的步骤一个个进行下来。 后院这边主要是顾孙氏和两个嬷嬷招待女眷,至于前院则是交给了齐飞柏。齐飞柏虽然不喜欢应付这些俗事,但毕竟这是弟子一生一次的及笄宴,他自然也打起了精神同男客们寒暄。他作为世家出身的贵族老爷,礼仪和风度自然是无可挑剔,让人不由感慨真不愧是国公爷,那气派就不是普通人所拥有的。 泰州知府席大人和秦知县看在眼中,越发觉得得好好同顾家打好交道,就算不能成为世交好友,也要维持融洽的关系。 这及笄宴一直忙到了晚上,顾家早就做好了完全的准备,让所有的宾客都有如浴春风的感觉,完全挑不出差错。 等送走了所有的客人,朝颜才长长地吐出一口气:总算人都走了。这及笄宴也太累了吧! 孙雯忍不住在旁边笑:「妹妹今天这宴席来的人太多,所以可比我那时候要累得多了。」 无论是规模还是宾客的质量,都不是同一个等级的。孙雯却不会因为这样的落差而产生不好的观感,在她看来,表妹所有的成绩都是她努力挣出来的,她一路走来的艰辛她都看在眼中。就连她,若不是有表妹在,哪里有这个魄力一个人去开一间店,甚至让很多人都刮目相看。店铺生意那般红火,一方面是因为她的厨艺高超,好评如潮,另一方面也是有表妹的提点,教了她很多做生意的手段。 因此看到朝颜及笄宴的盛况,孙雯反而有一种与有荣焉的自豪感。她怜爱地看着表妹,「我看你今天都没吃什么东西,我去给你鸡丝粥吃。」 言灵昕连忙举手,「我也要!我也肚子饿了!」 朝颜说道:「多煮一些,大家睡前都吃一碗,暖暖身子。」 先前下了几天的雪,结果到今天雪就停了,开始放晴。大家都说这是朝颜有福,连老天爷也赏脸。 只是雪化了本身就会吸收热量,于是今天反倒比前两天下雪时还要来得冷,幸亏大家都在室内,烧着热热的炕,不然出去的话,只怕要冷死。 孙雯笑了,「行,我这就多煮一些。」对她来说,幸福不仅是活出了自己的价值,向别人证明了自己。看到自己的亲人喜欢她做的饭菜,也会让她感到由衷的喜悦和幸福。 朝颜看少玄真人打算离开的样子,连忙拉住她,说道:「老师就留下来休息一个晚上吧,现在天色都晚了,上山又黑又冷的。」 顾孙氏贊同地点头,「是啊,要走的话,也得等明天白天。」 少玄真人看着弟子眼巴巴望着她,不由心软了下来,说道:「好,那我就先休息一个晚上。」 朝颜不由绽开了笑颜,亲自带人将她休息的客房收拾好,然后回房间去整理今天收到的礼物。像她们及笄宴收到的礼物,顾孙氏都是交给她们自己打理的。 其中不乏几件珍贵的礼物。比如李玉兰原本也要过来的,结果前几天诊断出了怀孕的消息。她怀孕两个月,正是需要好好养胎的月份,她的婆家人自然不敢让她太过劳累。李玉兰虽然人没来,却送了一份的珍珠头面过来和两千两银子。两千两银子指定说要捐给星火福利院的。 说起来,这一年来,李家通过朝颜这一层关系攀上盛非后,地位越发的稳固,皇商的名头在泰州也甚为响亮,再加上李玉兰还有朝颜名声极好的乡君好友,因此她在婆家的生活过得很是不赖。 朝颜将这些礼物登记在册,莲子也帮她一件件收好。什么首饰该收在哪个箱子,她都瞭若指掌,比朝颜记得还牢固。另一个贴身丫鬟小苹在旁边乖巧地打下手。 朝颜写到一半的时候,忽然听到了簌簌的声响,像是有东西落在草丛上一样。这声音虽然很轻,却依旧瞒不过现在听力已经达到92的朝颜。 朝颜心中一动,袖子下的手多了三把的飞刀,随时蓄势就发。 她打开窗子,却嗅到了风中传递过来的淡淡血腥味。 漆黑的夜空嵌满了点点繁星,草上一部分尚未融化的雪在星光的照耀下,闪烁着温柔的光华。 朝颜看到一道熟悉的身影倒在地上,星光下,那张脸是如此的熟悉——正是一段时间消失不见的尹随川,他的嘴唇苍白,胸口的衣服被血给浸红了。 朝颜将飞刀收了起来,身子一跃,直接从窗户上跳了出来。 尹随川明明说是去他先前拿东西的山洞中取出他收藏的宝物,也不知道是发生了什么事,弄得自己一身的伤。 朝颜在心中嘆了口气,正要将尹随川扶起来——若是任由对方继续躺在这边,在这种天气,不死也会脱层皮。 她的手刚碰触到尹随川的手臂,尹随川勐地睁开眼——眼睛是无机质的冰冷,带着侵入骨髓的杀意,仿佛要将自己面前的东西全都消灭。 朝颜下意识地松开手,感觉到嵴梁骨窜起了一股的寒意,手臂上的汗毛竖起,每一根都在述说着危险和逃离。 下一秒,在看清是他后,尹随川眼中的冰凌飞快地褪去,整个人像是放松了下来一般。 朝颜看到面前的人脱离了那股让她感觉危险的气质,重归于她所熟悉的模样,心中不由暗暗松了口气。她将尹随川扶起,声音下意识地放轻了,「尹随川,你没事吧?」 也就是她现在力气值不错,称得上大力士,不然哪里能这么轻松就将一个成年男子拉起。 尹随川将头埋在她的肩膀上,声音有气无力的,「死不了。」 朝颜的院子中有几间的空房,她直接扶着尹随川到隔壁的一间屋子。莲子和小苹也从屋内跑了出来,看到尹随川这模样都吓了一跳,莲子语速飞快道:「我去喊少玄真人过来。」 朝颜喊住了她,「等等,先别急着过去。我先看看他的情况再说吧。」 尹随川一看就是受了伤,在知道他受伤的缘由之前,朝颜不想惊动其他人。她对莲子说道:「你去厨房烧热水,小苹帮我把风。」 她有些无奈,自己救人都得偷偷摸摸的。 莲子一贯是以她的命令优先,立即去做了。小苹也同样一脸严肃地点头,「姑娘,我也帮你一起扶吧。」她家姑娘柔柔弱弱的,万一不小心被压倒就不好了。 小苹刚靠近,尹随川腰间的剑便勐地出鞘,一道剑气闪过,差点将小苹的头髮给削了。小苹脸色一白,后退了一步,一脸的心有余悸。 尹随川咳嗽了一声,一脸无辜说道:「抱歉,我现在受伤,所以有不熟的人接近我,我会控制不住本能地想要出手。」 朝颜看着小苹脸上的惊恐,安抚她,「没事,我扶着他就行,我力气还是可以的。」 有了刚刚那一遭,小苹一时之间还真不敢再靠近尹随川了。 朝颜将尹随川给扶到了屋内,小苹则是帮忙将屋里的灯给点亮了。 朝颜有话要问尹随川,便让她去厨房和莲子一起,顺便再炖碗汤,简单地煮一下面。 等小苹出去后,朝颜斜了尹随川一眼,「欺负一个小姑娘,你可真有本事哦。以前我救你的时候,怎么没看到你出手?」 尹随川说道:「那时候的伤口比现在严重多了,想出手也有心无力。」 朝颜见他还能抬槓,可见情况没有她想像中那么严重。 她看尹随川白色的嘴唇中还有一抹若有似无的黑色,便知道他只怕是中了毒。朝颜把脉了一下,看看情况如何。若是情况不好,她就去请老师过来。 尹随川定定地看着她,「只是一点余毒而已,没有什么大碍,先前失血过头,这才有些撑不住。」 朝颜直接用剪刀剪开了他胸口手上的地方,在看到衣服下的画面时,忍不住倒吸一口冷气。尹随川的胸口,从锁骨到腰,有一道长长的伤口,从伤口的大小来看,像是被什么粗长的东西狠狠扫过一样。一半已经结痂了,还有一半依旧鲜血淋漓的。 朝颜可算明白为何她都给了他一瓶的黑玉断续膏了,这人还能失血过多。因为伤口不仅长还深,那瓶膏药根本不够用。 朝颜嘆了口气,决定下回他要出门的话,还是给他兑换一个解毒丹和一个回血丹,以防万一。 她将被子先给他盖上,准备等清洗过伤口后,再敷药。至于尹随川体内的那点余毒,倒不需要劳动到少玄真人,她自己就可以搞定。 「你这回出去,到底遇到了什么?怎么弄得这么狼狈?不会又遇到那十九煞组织吧?」 尹随川说道:「和他们无关,也不是人祸,只是不小心吵到了一只沉眠的百年大蛇,和它打了一架罢了。」 他定定地看着朝颜,说道:「张嘴。」 「啊?」朝颜疑惑问道,嘴下意识地微张开。 尹随川手指一弹,一个黑乎乎的东西直接射到了朝颜的嘴里。朝颜只感觉到一股的腥味,腥味中混合着难以忍受的苦味,她眉头狠狠拧起,下意识地想要吐出来。 尹随川手却捂住了她的嘴巴,声音有些紧张,「别吐,吃下去,这可是难得的补药。」然后飞快地点了朝颜喉咙的穴道,朝颜忍不住做了吞咽的动作,将这不知道是什么玩意儿给吃了下去。 尽管已经吞下去了,嘴巴里那股讨厌的味道依旧没有散去,让她只想好好吐一吐。若不是朝颜知道尹随川不会害她,只怕就要发飙了。 她刚要开口询问这东西是什么,忽的感觉到丹田的位置暖洋洋的,一股温暖的内力从丹田向着四肢不断地在体内游动着,身体也因此而发热。 朝颜一脸的惊讶,「这是怎么回事?」她心中隐隐浮现出一个猜测。 尹随川唇角勾了勾,「这是百年大蛇的内丹,吃下后,能增加十年的内力。」 果然如此! 「好好运转这股内力,将它完全消化。」尹随川开始念起了武功心法。 朝颜闭上眼,按照他的口诀,慢慢消化着这股突如其来的深厚内力。好一会儿后,这内力才彻底地融入了她的体内。如果说朝颜以前的内力是一杯水的话,那么现在最少也是一桶了。 朝颜消化掉内力后,忍不住弹系统,「系统,你所谓的合情合理的方式,就是推锅给尹随川吗?」 系统说道:「是啊~把理由推给尹随川的话,不是十分合情合理吗?」 朝颜沉默一下,问道:「所以他是因为被你影响才会想要将这内丹给我了?」 系统说道:「话不是这样说的。尹随川跟随着你做了不少的好事,也算是积了福报,因此记忆才有些松动,想要去山洞中拿回自己的东西。至于他拿到内丹后,会不会送给你,这个我们就无法保证了。只是即使他这边不成,我们也会有别的方式,让你拿到这十年的内力。」 朝颜听她这么一说,也算是理解了系统的意思。简而言之,系统只是提供了一种的可能性,而尹随川所有的行为皆是出自他本人的意思,并非被系统所操纵。 系统不服气地说道:「宿主真是太过分了~居然这样怀疑我们,作为有职业道德的功德系统,我们才不会做操纵人这种事情呢。」 朝颜同她道歉,「对不起嘛。」 她重新睁开眼,心中有些感慨:没想到尹随川还是知恩图报的人,拿到这内丹后,没想着自己服用,而是送给了她。 朝颜问他,「这样的好东西,你居然没有自己留着。」 尹随川定定地看着她,半晌之后,慢条斯理说道:「一千两。」 「那个内丹,一个一千两。」 朝颜满头黑线:这种死要钱的性子,果然还是她十分熟悉的尹随川的风范。 「等你好了就给你!」 她这样说道,不过就是一千两,她出得起!看尹随川这副悽惨的模样,就知道当时是如何的险象迭生了。 这时候莲子也已经烧好了热水,朝颜先将他伤口清洗干净了,然后拿出黑玉断续膏给他敷上伤口。 她顺便让莲子去煎了一副解毒的药。 小苹也将炖好的大骨汤面端了过来,只是看她的样子,似乎对尹随川还有点怕的样子。大骨汤里还加了两个鸡蛋和几根青菜。 朝颜嘆了口气,对小苹说道:「别怕,他其实是好人,只是刚刚有起床气罢了。」 被发了张好人卡的尹随川挑了挑眉。 朝颜说道:「你先吃吧,我等下再过来盯着你喝药。我先去吃点东西。」 尹随川点点头。 朝颜没忍住,说了一句,「下次别再做这种会让人担心的事情。」虽然尹随川的举动很暖心,但实在太危险了点。 系统在那边抗议:「我们是有道德,不会真的让尹随川死的。」 朝颜充耳不闻,利用这事敲打了一下尹随川,「就算真有不得不做的事情,也不必单独一个人,你并不是一个人。」 尹随川语气带着淡淡的蔑视,「还是算了,带你过去只会拖后腿吧。」 朝颜额头忍不住蹦出了青筋,咬牙道:「哼,我会好好练武的!你等着以后被我打败然后求着我保护你吧!」 然后气鼓鼓地离开了。 看着她离去的背影,尹随川嘴角不由勾起了愉悦的弧度。在恢復一点记忆后,他想起了那山洞中有条百年大蛇,便生了取出内丹给朝颜的想法。朝颜的武学天赋平平,等她修炼出保护自己的能力还不知道要多久,免不了需要他「揠苗助长」一把。 只是就连他也没想到那条大蛇如此的难缠,让他差点阴沟里翻了船。 尹随川收回视线,忽的低低地说了一句「及笄快乐」。这句话的灵感还是来自于朝颜经常挂嘴上的「生辰快乐」「新年快乐」。 不管怎么说,他还是成功在这一天赶了回来,并且送上了他的礼物。 …… 朝颜时间掌握得还是挺不错的,至少当她去正堂的时候,孙雯正好做好了宵夜,除了鸡丝粥以外,她还另外做了几样的小菜。 朝颜慢慢喝着粥,感觉胃十分熨帖,忽的想起了一件事:尹随川说他是去取出山洞里的珍贵财宝,可是她没见到他身上有带什么东西啊。 难不成他全部换成银票了?不,他这一身伤,加上又是大晚上的,也不好去当铺。说不定只是将东西藏到了更隐秘一点的地方。 朝颜自己找好了合理的理由后,也就不去琢磨这个问题了。她又不是那种非要霸占下属东西的主家,尹随川的东西再好,也是她自己的。 吃完后,朝颜打算回去看看尹随川的情况。至于言灵昕,她今天跟着招待了一堆的客人,所有的精力都被吸走了, 然后走到一半的时候,褚经年喊住了她。 朝颜侧过头,「怎么了?」 褚经年说道:「你身上有一点血腥味。」 朝颜无语,「你这是狗鼻子吧!」也太灵敏了!朝颜想起一开始尹随川之所以识破她的身份,也是因为她那时候所佩戴的香囊,顿时羡慕嫉妒恨。她兑换了不少的功德值,才将属性堆积起来,而褚经年则是纯粹的天赋异禀。 「发生什么事了?」 朝颜没有隐瞒她,将尹随川的事情说了一下,最后说道:「总之,别让我奶奶知道他受伤的事情,老人家容易多想。」 褚经年心中升起了浓浓的警惕:作为一个男人,能将代表十年内力的内丹说送人就送人,尹随川若是没有对朝颜起心思,他就跟朝颜姓! 而尹随川作为朝颜的护卫,又深得朝颜的信任,无疑是十分棘手的情敌。 将心比心一下,他若是为了这事而受了重伤,肯定会使用苦肉计,利用朝颜的愧疚感来争夺更多的好处,比如让朝颜照顾他什么的。 想到这边,褚经年觉得他必须得做点什么了。 他微微一笑,笑容优雅闲适,「我和他也是相交一场,很该看看他现在的情况。」 朝颜道:「我怎么记得你们两个之前关系不太好?」 褚经年睁眼说瞎话,「这是属于男人的友情交流方式,正所谓不打不相识嘛,其实我内心深处还是挺佩服他的身手的。」 朝颜想想也是这个道理,便带着褚经年去看尹随川了。 褚经年看到尹随川睡的屋子就在朝颜的隔壁,简直要气炸了。虽然内心很生气,但褚经年面上却依旧挂着云淡风轻的浅笑,只是这笑怎么看都有些渗人。 朝颜刚要餵尹随川吃药,褚经年就接过了碗,说道:「还是我来吧,这药汤烫,不小心烫到你就不好了。」褚经年打定主意不让尹随川占便宜。 没享受到餵药福利的尹随川冷着脸,身上的寒意不要钱地往外冒,心情很不爽。 只可惜这点寒意对褚经年来说,那就是毛毛雨,他一点都不怕。应该说看到尹随川心情不好,他就开心了,嘴角的笑容更是多了几分的真诚。 褚经年接过碗,开始给尹随川餵药。 尹随川倒是不想喝,褚经年却状似漫不经心地提起,「朝颜的身边不能没有护卫,若是你一直好不起来的话,那我只能再帮她多找几个了。」 朝颜只当褚经年是用这种特殊的方式激励尹随川好好养病,还用眼神鼓励他多说点。 尹随川内心默默给褚经年扎小人,十分不情愿地喝药了,脸上满是嫌恶。 而从朝颜的角度来看,两人一个认真餵药,一个乖乖喝药,气氛还是十分祥和温馨的。她心中嘀咕着:看来这两人的关系真的挺好的啊,以前她还真是误解他们了。 等餵过药后,尹随川也该休息了。 朝颜盯着他喝掉了一碗药,也算是了却一桩心事。她正要回自己的房间休息,却看到褚经年依旧没有要离开的意思,忍不住问道:「你不走吗?」 褚经年怎么可能走!尹随川就睡在朝颜隔壁的屋子,谁知道这人人品行不行,会不会做出夜袭这种行为。 尽管心中有再多的腹诽,褚经年却不露半点端倪,浅笑温和,「他这伤得可不轻,弄不好半夜可能会因为伤口发炎而发热,我不放心,还是留下来观察好了。真出事的话,也能及时发现。」 褚经年这话说的情真意切,无可挑剔,朝颜就这样被轻而易举地说服了。原本她也在思考着让谁来照看尹随川一个晚上,没想到褚经年这般讲义气,直接揽了这苦力活。他一个堂堂的侯爷愿意委屈自己,可见同尹随川感情是真的好。 尹随川皱眉,「我不需要你。」 褚经年笑容加深,像是兄长在循循教导叛逆的弟弟一样,「你性格就是太别扭,何必非要拒绝别人的好意呢。你若是伤口迟迟不好,朝颜也会担心的。」 若不是他休息的屋子在朝颜隔壁,他才不管他死活。 褚经年和尹随川目光触及,两人都看到了对方眼中对彼此的讨厌,几乎要有火花噼啪作响。 然而在朝颜看来,这分明就是深情对视。没想到你们是这样的褚经年、尹随川! 她忍不住捂住自己的胸口,感觉被闪瞎了眼:真是太基了!基得她无法直视啊!她感觉自己就是一个大号的电灯泡。 ------题外话------ 朝颜:没想到你们是这样的关系! 褚经年和尹随川:我不是!我没有!
第二十五章 偕同出游,一家三口 无法直视这基情的朝颜决定还是回房间,将空间留给这两人。 她笑眯眯说道:「你们继续,我不打扰你们了。」 离开之前,她十分贴心地将门给紧紧关上,还小声叮嘱别人别干扰到他们联络感情。 屋内的褚经年和尹随川不知为何,都有种寒意窜了上来。两人对视,十分有默契地共同露出了嫌恶的表情。褚经年觉得自己为了追妹子也是够拼了,还得和自己讨厌的人共处一室。 尹随川则觉得,自己好不容易赶了回来,还遇到了褚经年这个碍眼的,真是时运不济。 双方都觉得自己亏大了,受到了很大的委屈。 朝颜回到房间后,梳洗完后,就早早地上床休息了。今天她忙了一天,加上晚上消化十年内力时,也花费了不少的体力,一沾枕头就直接睡着了。 第二天是大年初二,顾家又是忙碌的一天。 朝颜在早饭时候轻描淡写地提了一下尹随川回来的事情,只字不提他受伤的事情。 黑玉断续膏的效果实在是好,经过了一个晚上的休养,尹随川的气色看上去好了很多,一身的玄色绸缎,显得他身姿挺拔,玉树临风。只是不知道是不是朝颜的错觉,她总觉得尹随川这次回来后,气势比先前强了一些。以前就是个死要钱的天然呆,现在虽然还是死要钱,还是天然呆,偶尔却会流露出一种危险的气息。 朝颜难以形容那种气质,非要说的话,就是所谓杀手的感觉? 就算气质有些变化,尹随川依旧是那个尹随川,她信任他的存在。 至于少玄真人,在初二早上用过饭后,她便返回清平观。 朝颜陪同她一起,也顺便躲开家里一波波的客人。 到了观里,少玄真人说道:「你现在及笄,不少女子在你这年纪要么相看亲事,要么定好了亲,只怕今后盯着你的会有不少,你有何打算?」 朝颜俏皮一笑,「我要嫁,要么嫁一个我喜欢的,他也喜欢我的。要么嫁一个不会干涉我的形式丈夫,要么就跟着老师你当道姑~」 等她决定要当道姑后,就弄一个祥瑞,给自己塑造成神女下凡,要重新修功德大道,不婚嫁。这样她的生活也可以相当惬意。 所以朝颜一点都不担心这点,顾孙氏一向疼她,更不会勉强她嫁给她不喜欢的人。 少玄真人点了点头,「你想清楚了就好。」 朝颜陪她上山后,少玄真人顺便给她上课,让她惊讶的是,这回上课的内容并非琴棋书画,而是歷史。也不知道她手中哪里来的那些书,比市面上的史书内容更为详尽,看上去也更真实。 在那诸侯林立的乱世,夏太祖江严作为泥腿子出身,却揭竿而起,成功讨伐各方诸侯,平定乱世,开创了夏朝。而且夏太祖也是难得的一心人,他的妻子宋皇后同他青梅竹马,只是农家女出身,一直在他身边,不离不弃。夏太祖功成名就后,许多人都觉得宋皇后身份低微,无法母仪天下。夏太祖江严却没有辜负他的妻子,真正做到了三千后宫唯她一人。 而她今天所看的这史书,讲述的便是夏太祖一生中最着名的几场战役。朝颜一一看下来,不得不承认,江严当真本事了得,运筹帷幄,用兵如神,而且用人不疑,也莫怪他能够取得那样的成就。 不过少玄真人主要是让她学习江严的一些用人手段。 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 朝颜原本觉得自己也挺能耐的,但是一对比,就发现她还是小case。 少玄真人说道:「只怕你开春后不久便要回京城,这些天便时常来上课吧。」 朝颜点点头,事实上她觉得学这些歷史也挺有意思的。 于是在正月十五之前,她基本都是泡在少玄真人这边了。齐飞柏等人在过了十五后便返程回京城,褚经年倒是继续留了下来。 朝颜忍不住问他,「假期过了,你还呆在这里真的可以吗?」 他也太闲了吧。虽然现在四海昇平无战事,他这个少将军不需要领命去打仗,但是朝颜还记得,褚经年去年还领了一个京卫指挥同知的实职,当真那么闲吗?而京卫指挥史正是皇后娘娘的父亲彭国公。 褚经年凉凉道:「你提早离开京城,所以有所不知。我来之前,因为不小心将兵部右侍郎的儿子给抽断腿了,所以暂时被陛下停职呢。」 朝颜吓了一跳,然后认真说道:「你并非那种会因为一时意气而动手的人,那肯定是那人做错了什么事。」 虽然褚经年行事看似随心所欲,却不是那等为非作歹之人,有自己的一套原则。 褚经年低低地笑了笑,笑声中充满了愉悦的情绪,一点都没有自己被停职了的郁闷,「你还真是相信我啊。」 朝颜淡淡道:「比起道听途说,我更相信自己眼睛所看到的……」她手指着自己的心脏位置,「以及心所认识的人。」 褚经年勾唇浅笑,那叫一个风流倜傥,「嗯,那小子嘴巴有些不干不净,将京城中不少闺阁少女给评头论足了一番,我听了觉得污了耳朵,所以就直接打了。」 若是说其他人的话也就罢了,偏偏那人嘴里还提到朝颜,褚经年自然不能忍了。 褚经年继续道:「我爹也不好说他,毕竟他也将我那庶妹给牵扯进来。我打了他以后,京城其他牵涉在内的人家都纷纷拍手称快呢。」 「只是我当时手忘了留力,将他直接打残疾了,陛下就算偏向我,也不能做的太过分,只能暂时将我停职。」 朝颜听他这样一说,也松了口气。按照褚经年的意思就是象徵性地惩罚一下,过几个月再官復原职。 褚经年说道:「我便以散心为理由出京,另一方面其实也是因为暗中接了陛下的一项命令。」 「你可还记得方雪纯?」 朝颜点点头,怎么可能不记得。当时方雪纯还特地拦了他们,只是后来朝颜只知道她离开了马家,然后就不知下落了。 褚经年说道:「方雪纯当时说那前朝的藏宝图被放在了她妹妹方雪薇身上,而我已经找到了她妹妹的线索。」 朝颜心中一动,「所以你打算顺便利用这段时间寻找到藏宝图吗?」 她斜了褚经年一眼,「只怕就算你没打了那兵部右侍郎家的公子,也会再闹出别的事情,好让陛下给你停职吧。」哼,这对君臣在这方面默契不错嘛。不过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也是穆武帝信任褚经年,才会将这么重要的事情交给他。 褚经年点头,然后拱手作揖,「所以在下现在便需要我们顾大小姐帮忙了!」 朝颜嘴角抽了抽,「我能帮上什么?」她武功又没褚经年厉害,去了也就是拖后腿的料。嗯,不对,她掌握不少的药方,自保能力还是可以的。 褚经年说道:「寻找方雪薇这事不能打草惊蛇,像我这样俊美无双的男子,若是过去的话,就犹如那皓月,根本无法阻止我的光芒,那岂不是太大张旗鼓了。」 朝颜听他在那边吹擂自己,感觉牙齿都要被酸掉了。虽然这人说的是实话没错,但他能不能谦虚一点!别这么自恋啊! 「咳,所以我需要你帮我易容。」 朝颜懂了,褚经年这一趟出去,不知道要多久,就算出发之前朝颜给他易容了,只怕最多只能支撑个三四天。 「所以你要我陪你一起去?」 褚经年点头。 「好。」朝颜毫不犹豫便点头答应了下来,一方面是两人的交情摆在这边,褚经年需要帮助,她自然是义不容辞。另一方面,若是成功找到方雪薇,甚至拿到了藏宝图,这便是大大的功劳一件。作为一起参与的人,即使这事不能在明面上说出来,但穆武帝肯定心中有数。 能刷一刷皇帝的好感,何乐而不为呢? 朝颜说道:「我看尹随川的伤口也好得差不多了,需不需要他一起去?他若是去的话,也是挺大的一个助力。」 褚经年听到朝颜提起他,脸色黑了一瞬,摇摇头,「陛下不愿这事太多人知道,尹随川身份不明,自然不能参与进来。」 朝颜想想也是这个道理,「那么我就让他留在家里继续休养身子吧。」 朝颜很快就寻了个合理的藉口出门。她只说要去附近几个州走一圈,顺便选定合适的庄子,开福利院。另一方面,也想要从山水之中寻找作画的灵感。 这两个理由无懈可击,顾孙氏直接就相信了。 然后朝颜以尹随川的伤口还没好全为理由,硬是将他给留在家里。当然,对着尹随川她还有另一套的说辞。 「对我来说,最重要的便是家里的亲人。我现在可谓是树大招风,想要寻我错处的人不知道有多少。而你是我少数能够信任的人,所以我将我奶奶他们的安危交给你了。我也希望回来以后,你的身子能够休养好了。」 朝颜觉得这还不够,继续使出了杀手锏,「这两个月,你的月钱翻三倍!」 两个法子合力出击,成功搞定了尹随川。 …… 该安抚的安抚了,该哄的也哄了,一月二十号,朝颜便和褚经年一起出发了。 在离开京山县以后,朝颜便和褚经年换了装扮,给两人都易容成另一副的面貌。两人皆是平平无奇的相貌,放在人群中就找不到的那种,只是唯独眼睛这个易容不了,依旧显得灵气十足。 朝颜和褚经年来到了昌州,这据说也是方雪薇最后呆的地方。 在一月二十五号的时候,他们抵达了昌州,褚经年带着她来到当地的一家名叫月满楼的青楼前。因为是白天的缘故,青楼尚未开张。 褚经年慢条斯理道:「当年方雪薇和方雪纯两人先是没入教坊,然后又沦落到这里。」 「之后方雪纯经过诸多的波折,被寿昌公主买走,而方雪薇则是被一个富商姜有明看上,为她赎身,纳为小妾。」 朝颜颔首表示明白,又问他,「那么我们现在要去找那姜有明了?」 褚经年说道:「据说方雪薇成为姜有明小妾后,很是受宠,还诞下了一个女儿。只是姜有明本身也是风流之人,宠了她一段时间后,便将她搁下。」 「后来她便因为残害嫡子,而被送到了庄子上。」 朝颜问道:「她既然被送到了庄子上,照理来说,应该很好找到的才是。」 褚经年嘆了口气,说道:「重点是,姜有明将方雪薇交给他妻子姜吴氏发落,姜吴氏口风出乎意料的紧,除了她和她的心腹之人,无人知晓她被送去哪里。」 朝颜明白了:若是褚经年使用强硬手段的话,倒也可以从姜吴氏口中掏出方雪薇的下落。可是藏宝图一事本来就需要隐瞒得严严实实的,不能泄露出半点的风声。 不过这对她来说,还真不算什么难事。要知道她手头还有吐真剂这么一个大杀器在。 没等她说出这事,褚经年便道:「不过关于这件事,我已经有了腹案。姜吴氏的奶娘康嬷嬷是姜吴氏的心腹,定知道方雪薇的下落。我下属使了些手段,成功让她儿子欠了赌债五千两。」 「想来为了这五千两,她态度应该会松动一些。」 朝颜说道:「嗯,到时候我们一起去看看吧。」 朝颜原本以为还得需要几天,没想到当天晚上,便等来了这个机会。 在褚经年的下属给他们传来消息后,褚经年和朝颜都换上了华美的服饰,虽然依旧是易容过后的平凡长相。 他们两人在一个一进小宅子中默默等待着康嬷嬷的到来。好一会儿,门嘎吱作响,显然是人到了。 出现在他们面前的康嬷嬷神色有着避免不了的惶恐,却还是勉强装出镇定的模样,「你们陷害我儿子欠下那么多的赌债,究竟有什么目的?」 这康嬷嬷也并非真正的傻子,多少明白了其中的不对劲。 褚经年翘着脚,手中弹着一张的欠条,那纨绔子弟的做派不用装就浑然天成。 康嬷嬷心中暗恨,就要上前将那张欠条给抢了过来。 褚经年若真能被她得逞,那完全可以去自挂东南枝了。他身子瞬移,康嬷嬷便因为扑了个空的缘故,直接恶狠狠地摔倒在地上。 褚经年慢腾腾说道:「这样的欠条我手中有好多张,你就是拿了这一张,也还有别的。你抢得完吗?」 朝颜在旁边腹诽道:褚经年模样简直就像是超级大反派,敲那康嬷嬷,只怕是恨不得将他给生剥活吃了。 康嬷嬷忍着疼痛从地上爬了起来,咬牙问道:「你到底想要什么?」她心中怀疑是不是府里那个姨娘想要以此要挟她帮忙办事。 褚经年语气深沉,「那薇姨娘在哪里?」 康嬷嬷怔了一下,她已经许久没想起这名字了,当被人提起时,脑海中便浮现出了那嚣张艷丽的面容。她冷笑一声,「难不成你是那薇姨娘的裙下之客不成?我听说那薇姨娘原先也是贵族人家的女儿,不曾想勾搭男人的本事倒是了得。」 听康嬷嬷怨气满满的话,就知道她曾经在方雪薇身上吃了不小的亏。 褚经年脸色黑了黑,然后开始演戏起来:「那方雪薇当年只因为我姐姐不小心打破了她一套的茶具,她便大发雷霆,命人将她卖到见不得人的地方。我恨她还来不及,如今我们夫妻两脱离了方家,好不容易赚了些银钱,总算可以同那贱人报仇,只是若没有亲自看到她的下场,终究还是不甘心。」 那康嬷嬷听了这话,脸色不由好转了一些,说道:「那你姐姐可以瞑目了。那薇姨娘现在可是生不如死,她害死了小少爷,夫人自然饶她不过。」 朝颜出声道:「我们夫妻两……」说到夫妻两个字,她有些纠结地停顿了一下,「我们夫妻两人当年在姐姐的坟墓面前向她发誓过,必定要亲眼看到她恶有恶报。我们两人也只余下这么一个心愿,你若是能够帮我们一把,你儿子欠的那些钱便一笔勾销。」 康嬷嬷脸色变幻连连,像是在犹豫着什么,好一会儿,她才咬牙说道:「行,我现在就带你们过去!方雪薇她被关在夫人的一个陪嫁庄子上。那庄子是夫人出嫁后,老夫人私下给她的,所以就连老爷都不知道。」 或许是被利益所驱使,或许是因为知道他们也是方雪薇的「仇人」,康嬷嬷最后还是松口了。 只是朝颜心中却隐隐有些不解:康嬷嬷一开始到底在迟疑些什么呢? 一切终究得等到见到方雪薇本人才知晓。 康嬷嬷所说的那庄子不算近,也不算远,他们坐了马车,半夜才到那庄子。那庄子的周围荒无人烟,还有一片的墓地,看上去就让人感觉阴森森的。 庄子四周的杂草都到了人的腰部,却没有人过来清理。整个庄子都散发着一股颓败的气息,在漆黑的夜色中,那庄子宛若一只卧躺着的野兽,随时都会露出了锐利的獠牙。 康嬷嬷在寒风中打了个颤抖,低声说道:「薇姨娘和她所生的那女儿都被打发到这庄子,只由夫人的心腹看守着,每隔几天,庄子上的僕役便会去镇上买些蔬菜粮米,确保她们母女两死不了。」 被关押在这么一个地方,对人的心理压力不是一般的大。可见那位姜吴氏是恨透了方雪薇。 康嬷嬷说道:「我已经带你们过来了,可以让我走了吧。」她的语气有些急促,像是在掩盖自己的不安。 褚经年微微一笑,「当然可以。」 下一秒,他直接打晕了康嬷嬷,将她丢回马车。 褚经年问道:「有没有什么迷药,可以让她睡久一点?」 朝颜点点头,抽出了一张手绢,往康嬷嬷的鼻子一抹。手绢上的迷药,足够让康嬷嬷睡上整整一天了。 朝颜眯着眼看了看那庄子,低声说道:「康嬷嬷说话有所隐瞒,虽然不知道她隐瞒了什么。」 她寻思着要不要将康嬷嬷重新叫醒,餵她吐真剂。 褚经年环视了周围一圈,冲着几个下属点了下头。几个下属嗖的一声消失了,开始打探起这庄子的底细。 在这安静的夜晚,一点点的声音都容易被放大,朝颜只能将声音压低再压低,附在褚经年耳边说道:「唔,其实我手头还有吐真剂,那时候丢的是空的瓶子。你若是需要的话,我可以拿出来的。」 她说话的时候,没有注意到自己现在距离褚经年很近,近得超过了某个安全范围。 褚经年能感受到她说话时喷洒在自己耳边的温热气息和身子靠过来时那若有似无的淡淡馨香,他用了自己最大的自制力,才压下了心猿意马的躁动。 褚经年说道:「还是先别浪费你那吐真剂,等下说不定会派上用场。」 朝颜条件反射要点头,然后忽的意识到两人之间的距离太近,连忙拉开了距离。她莫名地感觉到脸颊有些烫,被寒冷的夜风一吹,就越发能感受到不断涌现的热度。 真奇怪,明明以前都不会这样的。 她深唿吸一口气,算是平復了一下自己的唿吸。 这时候,刚刚去几个去探查的人也都回来了,汇报了他们所发现的信息。 「这庄子上表面上只有六个僕役,事实上背地里还有五个的护卫守着,而且身手都不弱,即使是姜家,也没有这样身手的护卫。」 朝颜眉毛微微挑动,一个姨娘,却让这么多护卫守着。亦或是另一股的势力? 「那五个护卫都被我们给制住了,大人随时可以对他们进行审讯。」其中一人还向朝颜道谢,「也多亏了顾小姐给了我们迷药,不然我们未必能这么快解决掉他们。」 朝颜只是笑了笑,「这是我应该做的。」 「庄子里的其他僕役我们也都用迷药弄晕了他们。」 「那我们现在就去见见那方雪薇好了。」 朝颜当机立断说道,她不怕方雪薇不肯说实话,反正手上有吐真剂。朝颜先前就看出了,这几个人与其说是褚经年的下属,不如说是为皇帝办事的暗卫。所以她刚刚才会等他们走后,才同褚经年说了吐真剂的事情。 她能相信褚经年,却无法信任穆武帝在知道吐真剂的存在后,会不起半点心思。 朝颜他们留了两个人在这边看守康嬷嬷,其余人则是进了那庄子中。 正如同这些暗卫所说的那样,在迷药的作用下,这些人全都倒在地上,还被暗卫们用绳索紧紧地捆绑起来,以免他们突然醒来。 他们直接走向宅子南边的一个房间。 刚打开房门,朝颜便闻到了一股淫糜的味道。不用猜,她也知道里头是什么场景。 方雪薇和一个男人躺在床上,两人身上都盖着被子。 朝颜还真没想到,方雪薇都被姜吴氏给囚禁在这庄子里了,还能够给姜有明带一顶绿帽子。 褚经年说道:「将他们把衣服穿上,再将方雪薇带出来。」 那几个暗卫点头,然后一点都不怜香惜玉地将衣服粗暴地套了进去,完全没有对方是个美人的自觉。 朝颜还是初次看到这方雪薇,对方的长相虽然艷丽,却有种说不出的俗气。 待到方雪薇被带出屋子,褚经年的目光落在她的耳垂上,忽的眉头狠狠地拧起,「她不是方雪薇。」 朝颜疑惑问道:「难不成我们找错人了?」她想起既然方雪纯认识褚经年,那么褚经年认得她妹妹也是正常的。 褚经年冷笑道:「虽然相貌颇为相似,但依旧不是同一个人。方雪薇的耳垂有个红痣。」 他这话一出,大家都安静了下来。 朝颜直接问出了心中话,「你连她耳垂有红痣都知道啊。」 褚经年解释道:「有次她不小心在我们面前掉到水里,被人救了上来,所以才看到的。」 朝颜嗯了一声,她也相信褚经年不会在这种事上说谎。如果这人不是方雪薇,偏偏又和方雪薇长得挺像的,那就是有人刻意冒充方雪薇了? 她心中一动,想起了方雪薇还有一个女儿,立即吩咐下去,「将方雪薇的女儿和方雪薇一起带走再说。」 这些暗卫早就将这宅子的情况打探好,很快就将方雪薇的女儿一起带走。方雪薇的女儿,今年也才一岁多,从五官来看,长得颇为可爱,却面黄肌瘦的,显然在庄子上的日子过得不太好。 将她们一起带走,马车开向了另一个方向。他们最后落脚在一处有些破旧的小宅子中。 其中一个暗卫同褚经年请示,「褚大人,接下来我们该如何行动?」 褚经年一副成胸在竹的模样,「先等吧,将这冒牌货先关押着,等明天袁炜他们到来再说。他们最擅长刑讯一类的工作。」 那几个暗卫点点头,然后将那冒牌货押进了地窖当中。 至于方雪薇的女儿,那孩子年纪实在小,到了半夜便饿得哭了。这宅子中连个吃食都没有,朝颜只能餵她开水,一个晚上都抱着对方哄她。 她自小在孤儿院中长大,还时常帮院长奶奶她们带孩子,所以哄起小孩子那叫一个驾轻就熟。那孩子虽然很委屈,但还是很快就被朝颜哄得停了哭泣。 或许是因为没人教她说话的缘故,虽然她已经一岁多了,却还不会说话。 等到天刚微微亮,朝颜就打发人出去买早餐回来,强调一定要一份稀饭。等买回来后,她顾不上吃自己那份,先餵小姑娘吃东西。 小姑娘虽然年纪很小,却很乖,除了肚子饿和想要便便外,其他很少哭。朝颜餵她的时候,她也是眨巴着水汪汪的眼睛,一口一口地吃。 朝颜看在心中,就越发心疼她了。还亲自做了几样小玩具,哄她玩。 褚经年看在眼中,很是稀奇,「没想到你这么会照顾小孩子。」 朝颜道:「大概是天赋吧。」她总不能说是自己前世照顾习惯了。 褚经年弯下腰,打算将这小姑娘给抱起来。结果他手才刚碰到小姑娘,这小姑娘哇的一声哭出来,哭声那叫一个悽惨,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她受了多大的委屈。 褚经年的脸色僵住了,手收了回来。 朝颜连忙将小姑娘搂进怀里,安抚她:「乖,不哭不哭!」 她也没想到这小姑娘这么牴触褚经年,居然一碰就哭。 小姑娘哭得鼻子都红了,看上去可怜兮兮的。朝颜拿出手绢轻柔地给她擦眼泪。 褚经年咬牙道:「我就不信她是因为我才哭的!」 然后他伸手就要将小姑娘抱过来,结果不出所然,小姑娘再次爆发了惊天大哭。 魔音穿耳,朝颜的耳朵隐隐生疼,连忙抱着她远离大魔王褚经年。 褚经年一脸郁闷地颳了刮自己的鼻子——明明他风流倜傥玉树临风,怎么这小丫头一碰到他就哭成那样。真是没眼光啊! 他觉得这肯定不是他的问题,看到一个暗卫过来了,直接说道:「三号,你抱一下这小丫头试试。」 这些暗卫都没有名字,直接编号的。 三号虽然不明所以,但是他所接受的命令就是在外听从褚经年的指使。所以他还是伸手将那小姑娘给抱了起来。朝颜原本还有点担心小姑娘会不会又哭了,却看到小姑娘只是好奇地看着三号。 还伸手去抓他的头髮,像是找到了一个玩具一样。 三号连忙将小丫头还给朝颜,生怕自己的头髮遭殃。 待到他离去后,朝颜转头看着褚经年,褚经年一脸的郁闷,显然受到了打击。这样孩子气的场景实在少见,朝颜忍不住噗嗤笑出声来。 褚经年听着她的笑声,更加郁闷了,身边都快实质化出几朵小蘑菇。 朝颜笑得眼睛弯成一条线,一手抱着小丫头,另一只手拍了拍褚经年的头,然后发现手感还挺好的。 「好了别郁闷了,她年纪小,所以不知道美丑。等长大了,肯定会喜欢你的。」 褚经年哼了哼,「我才不稀罕她的喜欢。」 朝颜正待说什么,便听到脚步声传来,听声音像是来了三个人的样子。 她转过头,恰好看到那三人踏入屋内,其中两个算是她的熟人原江和原井,另一个男子未曾见过,朝颜猜测他应该是褚经年先前所说的擅长刑讯的袁炜。 袁炜视线在朝颜、褚经年和那小丫头身上来回打转。朝颜总觉得他的目光看得她毛毛的。 然后袁炜拍了拍手,露出了钦佩的表情,「先前老夫人还着急着公子什么时候才能成亲生子。没想到公子的进展如此之快,不但夫人找到了,就连女儿都有了。老夫人一定会十分欣慰的。」 然后袁炜又对朝颜恭恭敬敬地行礼,「见过夫人和小小姐。」 朝颜被他这话吓得差点连手中的孩子都抱不稳。 褚经年心中正在暗爽中——不错,袁炜还是有点眼力的。 朝颜无语道:「我不是你家夫人,这也不是我和褚经年的孩子。」她还没成亲好吗?还是个黄花大闺女! 褚经年也跟着解释,「嗯,朝颜现在还不是。」 现在还不是,以后就不一定了。 袁炜还是知错就改的,连忙说道:「抱歉,我认错了。」 知错就改,朝颜当然不会同他计较太多。只是刚刚被认错一事让她有些不自在,朝颜连忙转移话题,「好了,也该办正事了。」 褚经年点头,「嗯,是该刑讯了。朝颜将这小丫头给三号他们照顾吧,我看这丫头似乎挺喜欢他们的样子。」 朝颜觉得褚经年绝对是在嫉妒,嫉妒自己不受小孩子的欢迎。 她点点头,也不去拆穿某人别扭的小心思,让几个暗卫先帮忙照顾这小丫头。 二号问道:「我也一起刑讯好了。」 朝颜同褚经年也有些默契,心中明白褚经年之所以将袁炜喊过来,不过是为了找个挡箭牌,来遮掩吐真剂的效果。 她微微一笑,说道:「不用了,这丫头有些难带,你们帮忙看好她就是。」 当袁炜看到她也要一起进去的时候,吓了一跳,「顾姑娘也要进去吗?不怕看到鲜血淋漓的画面吗?到时候晚上会做噩梦的。」 袁炜平日都是帮褚经年处理一些暗地里不能江光的事情,鲜少出现在人前,所以也不太清楚朝颜的身份。不过朝颜娇弱裊娜模样实在太具有欺骗性,他自然以为对方只是想要进去见见世面而已。 朝颜还真不怕这些,说道:「刑讯也无非是那么一回事,有什么好怕的。」 袁炜眉头微微拧起,他本来就是容易较真的性子,听了朝颜这话,便觉得自己被小瞧了,「刑讯可不是你想像中那么简单的事情,种类五花八门,比如将针插入你的手指中,比如……」 袁炜一连串说了好几种血腥残忍的刑讯手段,只可惜他却没从面前的少女脸上看到一丝的惶恐害怕,唯独只有坦然。 朝颜还真不怕这些,又不是没看过相关书籍。她甚至等袁炜说完以后,才笑眯眯说道:「在这方面,我也有一些需要同你交流的知识。」 她从前世知道的酷刑中挑拣了几种大概讲述了一下,然后让袁炜眼神不由一变,神色变得认真起来,看着朝颜的眼神,也充满了肃然起敬。 他还真没想到朝颜不禁没被吓到,而且还对这方面颇有见识。其中一些手段更是他未曾想到过的。 袁炜恍然大悟:难怪公子会将她带在身边,原来是这个缘由。 原江则是向他家公子投以敬佩的眼神:公子真是太有勇气了,这样的姑娘可不是随便一个男人都有胆子去招惹的。 褚经年神情依旧从容无比,淡淡说道:「好了,我们去地窖吧。」 朝颜同褚经年并列走着,然后借着袖子的遮掩,将吐真剂塞到他手掌心。她后来将瓶子中剩余的吐真剂都给分了,每一个小瓶子中都只装着一滴,这样也方便行事,以免不小心手抖了,就多滴了。 褚经年捏住瓶子,心中十分清楚这玩意儿的效果,君不见当时肃义伯被这吐真剂弄得人仰马翻,名声扫地不说,到现在依旧没能成功取得妻子的谅解。 他心中甚至怀疑这东西一开始便属于朝颜的,而不是那什么莫须有的大侠。朝颜手中似乎总是有一些稀奇古怪的东西,无论是她先前送他的解毒丹、回血丹还是这吐真剂。 但只要朝颜不说,他便不问。 他们一行人走进地窖当中。地窖里常年昏暗,点了几盏灯作为照明。 这方雪薇的冒牌货,躺在地上,人事不省。 褚经年将瓶子给袁炜,说道:「将这药餵给她。」他可不想碰触到这女人。 袁炜一点都不怜香惜玉地将药直接灌进她嘴里,等确定她吃下后,才站起身。 「将她弄醒吧。」 褚经年平静道。 袁炜拿出银针,往这女子身上扎了几下。然后这女人便嘤咛一声,醒转了过来。 当她看清楚自己的处境时,不由露出了害怕的表情,声音颤抖着,「你、你们想对我做什么?」 煞白的小脸倒是颇惹人怜爱。 她的身子瑟瑟发抖,「无意」之间,衣服便滑落了下来,露出了大片的春光。 朝颜轻轻一笑,这位倒是挺会利用自己的外貌优势。
第二十六章 拜朝颜,得来全不费工夫 褚经年依旧面不改色的,语气平静,「你若是不会好好穿衣服,那就直接将你丢到菜市场,让其他人教你怎么穿。」 这女的一听,脸色一变,连忙将滑落的衣服重新穿好。 说实话她的身材的确不错,波涛汹涌,腰细臀肥,再配上那张艷丽的面容,的确能轻易勾起许多男人心目中的欲望。但奈何褚经年并非寻常人,这些年来向他投怀送抱的女子不知道有多少,各种类型他都见得惯了。 这女人再怎么摆弄风骚,也不过是自取其辱罢了。 「所以你到底是谁?」褚经年懒得废话,直接问道,也算是实验一下那吐真剂是否真有如此的神效。 女子勉强笑了笑,说道:「我叫许灵娘……」话刚出口,她脸色便刷得变了。她明明是想要说自己就是方雪薇的,怎么会将真话给吐露了出来? 褚经年瞥了朝颜一眼,眼中多了几分的笑意。 朝颜眼观鼻,鼻观口,仿佛这一幕同她一点关系都没有。 「你冒充方雪薇,又是谁指使的?真正的方雪薇呢?」 「我不知道是谁,只知道是个蒙脸女子。真正的方雪薇早就死了,被埋在附近的坟墓中。」 「那女子说过,要是有人发现我并非真正的方雪薇,便要我领他去另一个坟地那边。」 朝颜和褚经年目光对视,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的慎重——尽管这许灵娘并不知道指使她的人,只是朝颜却想到了方雪纯,也只有方雪纯才知道她妹妹的下落,甚至有余力布置这一些。 她想起了当时会面时,方雪纯对褚经年那一副旧情难忘的模样,不得不感慨,女人真是天生的演员。谁能知道,方雪纯那时候的深情款款,都只是一个局。 尽管不知道那坟地里有什么东西,但猜也知道肯定有不妥之处,保不齐有什么陷阱在里面。 褚经年仔细问了两个坟地的地址。在吐真剂的作用下,许灵娘老老实实地交代了。 朝颜也问过她,姜有明的正妻姜吴氏是否有牵涉在其中。 许灵娘说道:「当时便是姜吴氏领着那蒙面女子来的,方雪薇喝下的毒药也是姜吴氏亲自灌下去的。」 事情到这里,也差不多一目了然了。那康嬷嬷作为姜吴氏的心腹,肯定也知道方雪薇早就死了的消息,所以在面对他们的时候,才会心虚。 褚经年又问了她不少的问题,只是这许灵娘知道的也不算多。不过对方倒是说了一件事,那蒙面女子有让她努力在庄子中寻找一张地图。若是她能找到,便送她金银珠宝,并且送她远走高飞。 朝颜抿了抿唇,方雪薇死了,藏宝图的线索便断在她身上了。朝颜唯一可以确定的是方雪纯并没有得到那张藏宝图,不然也不会让许灵娘在庄子上慢慢找了。 褚经年问得差不多以后,让人将许灵娘给敲晕了过去。 朝颜嘆气道:「也不知道那藏宝图到底被藏在哪里。」 总不能将死人叫回来问吧。 朝颜忍不住问系统,「系统,你们可知道什么通灵之术。」 系统完全不想搭理朝颜。 褚经年说道:「藏宝图肯定不在方雪薇本人身上,不然方雪纯早就找出来了。」 朝颜贊同地点头,他们将许灵娘给捆绑好,嘴里塞上布,然后便先从地窖中离开。在离开之前,朝颜眼睛微微眯起,取出了一瓶药,餵她吃了下去。这药也没别的效果,就是让她精神不好,容易产生幻觉。 褚经年将「刑讯」出来的结果一一告诉他们,并且说道:「你们也可以再去问那许灵娘一遍,她已经被袁炜吓破了胆,基本是知无不言。」 被从天外甩了一口锅的袁炜十分配合地挺了挺胸膛,露出了十分自得的表情。 几个暗卫果然也去问了许灵娘一遭,在吐真剂的效果之下,许灵娘根本就不曾隐瞒,她眼神涣散,看上去的确是受了很大打击。 几个暗卫只觉得这袁炜果真有本事,能够将人的口撬开来。 现在问题来了,那藏宝图究竟要怎么找?大家对此各抒己见。 「不如回那庄子翻找一遍?」 「许灵娘他们只怕将地砖都给掀了,都找不到那藏宝图,庄子里肯定没有。」 「要不,将许灵娘生前服侍她的丫鬟找过来,好好问一问?」 「我看那两个坟墓也该去看看,说不定有什么线索。」 「那两个坟墓里,只怕是有陷阱,而不是线索吧?谁会在知道里头有诈的情况下,还傻傻地踩进去?」 褚经年没怎么发表意见,静静地听他们说。 在他们讨论得热火朝天的时候,朝颜则百无聊赖地继续刷她的功德系统商店。今天一整天都忙着许灵娘的事情,功德系统都刷新了,她还没来得及看有没有刷出什么新内容。 刷着刷着,朝颜还真发现了好东西,一个是杨枝甘露,一瓶杨枝甘露需要一万点功德值,但是这个给树木浇下去,能够缩短长成的时间,一滴可以缩短一年,一瓶里面有一千滴。 朝颜先将这东西给锁了,等哪天想买了,就可以直接买下。 除了杨枝甘露,她还看到了一把高斯手枪,也是需要一万点,这手枪还带了一百发的子弹。 朝颜继续锁上,翻了翻其他东西,没找到其他更好的东西了。 这时候,哇哇的哭声将她吵醒。朝颜连忙过去看,却是小丫尿尿了。这小姑娘也是运气不好,刚出生没几个月,她娘便被害死了,冒充方雪薇的许灵娘也不曾好好照顾她,底下的人最多也就是不让小丫饿死冻死。这丫头到现在不会说话不说,也没有个大名小名,朝颜便直接给她取了小名叫小丫。 他们这趟出门,除了暗卫护卫,根本没有带侍女丫鬟,指望这些人洗衣服是不可能的。 幸亏他们昨晚出庄子之前,有带了小丫几套换洗的衣服。 而那些人现在依旧在那边讨论着下一步要做的事情。 朝颜帮小丫洗了洗小屁屁,然后换了一套干爽的衣服,便将湿了的衣服拿去井水边洗,洗好后再晒干。 只是小丫这些衣服颇为破旧,加上她许久没做这类型的家务活,力气也不小,一个不小心,就将衣服给扯破了。 朝颜嘴角一抽——算了,等清洗干净后,去买针线回来缝补一下,顺便再买一些纯棉的布料给小丫做几套的新衣服。小孩子的皮肤嫩,所以用细棉布比较合适,不会伤到娇嫩的皮肤。 在她洗的过程中,这小件衣裳里头的布翻了出来。 朝颜目光忽的凝固了起来——这布似乎有些不对劲啊。外面一层是细棉布,但里头却是蚕丝。她好歹也跟着李家做生意,对于布料的好坏颇为清楚。 里面这蚕丝,是十分珍贵的银丝。质地轻柔,几乎没有重量,十分柔滑。 朝颜家里也收了一匹,还是当时她离开皇宫时,太后娘娘赏赐给她的。这东西每年产量并不算多,基本都上贡作为贡品。 方雪薇手中有这银丝她并不稀奇,毕竟当年方家也是京城中的一等一的权贵。 只是她就算有这东西,给女儿做衣服时却小心翼翼地缝在棉布里头,这岂不是多此一举? 有古怪!朝颜这样想道。 将衣服拧干后,拿简单把这衣服给剪了,取出了里面的银丝。这银丝也就是巴掌的大小,在阳光下闪烁着幽幽的银光。 朝颜心中一动,忽的想起了一件事:据说银丝着色能力十分了得。 她命人去找了石灰水过来,将这银丝直接丢到石灰水中,正如同她所预料的那般,原本银色无半点污垢杂质的银丝上慢慢地浮现出了一张图。 她长长地吐出一口气,说不出心中是什么感受:这算不算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啊! 朝颜用筷子夹起这银丝,直接走到褚经年他们面前,语气平静无澜,「别讨论了,我已经找到藏宝图了。」 在场的人像是脖子被掐住了一般,所有人都失去了语言功能,怔怔地转头看向朝颜。 褚经年率先反应过来,「藏宝图?怎么拿到的?」 他的目光落在了朝颜手上那块布上。 朝颜笑眯眯地扬了扬手中的布,「这个应该就是藏宝图没错了。」 然后这藏宝图被放在桌上,一群人,围着这藏宝图在那边认真地看。 朝颜现在本身有过目不忘的本事,早就记住了那图。而且她也让系统帮忙拍照了下来。虽然那照片只有她自己能看到。朝颜在心中想着,什么时候能在商店中刷出傻瓜照相机就好了,嗯,能刷出录音笔和电池的话也不错啊! 褚经年和几个暗卫经过判断后,能够确定这张便是传说中的藏宝图了。 原本他们以为线索断了,还在凝思苦想下一步该怎么做,没想到朝颜却将这藏宝图找了出来,简直是世事难料。 按照藏宝图上的方位,那前朝的宝藏就藏在了云州的天河山。 褚经年他们琢磨过后,便问朝颜,「你怎么发现这图的?」 朝颜笑眯眯将事情的经过告诉他们。 二号用古怪的眼神看了看朝颜,然后对着朝颜双手合十,念念有词的。 朝颜嘴角忍不住抽了抽,这是在将她当做某种吉祥物来拜拜吗? 二号一脸虔诚地说道:「先前便听那盛侯爷说过,顾小姐乃天佑之人,信她则灵。果然如此啊。」 自从朝颜那时候帮盛非开出了和田黄玉和帝王绿后,盛非便是朝颜的忠实信徒了。 二号这样一说,其他人也跟着有样学样,一个个拜了起来。他们作为暗卫,平时可谓是刀枪火海,不知道遇到过多少危险的情况。因此他们也比其他人更信一点所谓的玄学。 朝颜眼皮跳了跳,认真说道:「要求保佑很容易,多做点好事就可以了,冥冥之中,自有庇护。」 她觉得这肯定有这个原因,她功德多了,运气都变得不错,连洗个衣服都能洗出了藏宝图。 其他人也觉得有道理,别人说这话是忽悠人。但顾朝颜就不一样了,她是天下皆知的大善人,为了安顿老幼病残,花费了不知道多少的银钱,连陛下都称赞的。就连那稻田养鱼的法子,她也是无私地公布开来,一点藏私的意思都没有。去年尝试这个法子的农户们不仅田地产量增加,还因为养鱼的缘故,小赚了一笔。 今日也同样如此,其他人劳心劳力好几个月,差点竹篮打水一场空,可是因为她的缘故,最后有惊无险拿到藏宝图。 朝颜看着这几人若有所思的样子,心中颇为满意。 反正藏宝图她已经给他们了,该怎么做就是他们的事情了。 朝颜继续去照顾小丫。说起来,她能顺利得到这藏宝图,也是因为昨晚一时善心,不忍这小丫头在庄子里无人照顾,所以就将她带了回来。 若不是亲自照顾她,而是请了别的丫鬟过来。丫鬟就算帮小丫帮忙洗衣服,以她们的眼力也是看不出这银丝的猫腻,更不可能发现其中的端倪。归根到底,还是因为她的善心,只能说冥冥之中自有定数。 小丫很喜欢朝颜,看到朝颜还扑了过来,在她脸颊上落下一个湿漉漉的吻。小孩子纯净的眼神能看得人心都给化了。 朝颜不觉勾起浅浅的笑意,拿着早上让人买的拨浪鼓逗她,还教她说话,「来,叫姐姐。」 「叫、姐、姐!」 小丫只是发出含煳的音节,咿呀个不停。朝颜也不气馁,继续教她。 她陪小丫不知道玩了多久,褚经年过来了。 他轻轻一笑,「你在教她说话吗?这丫头一看就笨死了,肯定教不会。」 朝颜觉得褚经年这人有时候还是挺小心眼的,还在记恨小丫讨厌他的事情。 她眼波一转,抱着小丫,指着褚经年说道:「来,小丫!喊他叔叔!」 「叔、叔。」 褚经年的脸直接就黑了。小丫若是喊朝颜姐姐,喊他叔叔的话,那他和朝颜岂不是隔了一个辈分,这一点绝对不能忍啊! 他努力对小丫和颜悦色道:「来,喊哥哥。」 小丫乌熘熘的眼睛盯着他好一会儿,然后直接把头扭过去,埋在朝颜怀里,不肯看褚经年。 朝颜简直要被逗死了,直接对褚经年说道:「好了,你死心吧,这丫头天生和你犯沖。」 她有点好奇,到底是单单小丫不喜欢他呢,还是小孩子都不喜欢他。 褚经年撇了撇嘴,没说什么。他再怎么样也不会小气到同一个小孩子计较太多,最多也就是有点郁闷罢了。 朝颜问道:「你们接下来有什么计划没有?」 褚经年微微一笑,在她旁边坐了下来,「他们打算先看看那两个坟墓里头有什么古怪。在有心理准备的情况下,想来不会中招。」 朝颜有点无语,这是不是好奇心过剩了他们。 「放心吧,他们也不是没有经验的愣头青,在有所准备的情况下,还真不必担心。」 朝颜想想也是如此,好歹也是皇帝的暗卫,没有点本事都做不了。 等等,她注意到褚经年话语中的重点,反问道:「你不一起去吗?」 褚经年摇摇头,一脸深沉,「他们去就可以了,我在这里负责坐镇。」 朝颜觉得这人就是单纯的懒,才不想去的。 「你们什么时候要去找那些宝藏?应该不需要用到我了吧?」 朝颜觉得藏宝图都已经顺顺利利找到了,接下来就没她什么事了。 褚经年忽的露出了一个有些好笑的表情,说道:「他们希望你也一起来。」 朝颜虚心求教,「为什么?」她本身也算是外人,虽然帮忙找到了藏宝图,但终究不好牵涉更深吧。 褚经年神色悠远,「嗯,他们觉得带上你一起,能够逢凶化吉。」 朝颜:「……」 这个理由很好很强大!说实话她对于前朝所谓的宝藏也十分好奇,有光明正大掺一脚的地方自然是愿意的!说不定还能够顺手摸一些呢。反正她有空间戒指,就算偷偷藏了一些,也没有人会发现。 「可以啊,那就一起去。不过在那之前,得先安顿好小丫再说。」 褚经年说道:「我私心是不愿你来的,毕竟那边有什么危险都不知道。」 朝颜轻轻一笑,「我觉得带上我会更有保证一些。」 有功德系统在手,朝颜还真不太担心太多。 另一边,功德系统也在她脑海中拼命刷屏,「要过去!一定要过去!」 朝颜还是第一次听到功德系统如此激动的声音,这声音又是在她脑海中迴荡,让她头隐隐生疼——太大声了。 朝颜只能在意识海之中安抚她,「安静安静,我会过去的!那边可是有什么东西不成?」 系统激动道:「我检测到了那边有星海石!星海石可以一口气补充了功德系统的能量,并且来一次大升级!」 朝颜问道:「能量对于你们功德系统来说,很重要吗?如果没有的话,会如何?」 因为朝颜一直积极赚功德值的缘故,系统对她这方面的权限也开放一些,能回答的问题就更多了,「嗯,是的。功德系统的位置也是需要能量的,一部分是功德值,另一部分就是星海石。若是迟迟没有补充能量的话,渐渐地就会关闭。如果当时宿主没有积极做任务,让我升级,那么现在只怕我早就已经关闭了。」 「宿主现在的系统版本是第三版,若是能拿到那边的星海石,一定能让我直接升级到第五版~宿主也能获得更多的权限,比如在功德值不够用的情况下,可以从功德银行借功德值。」 朝颜懂了,不管怎么说,系统能够更新版本的话,对她来说是好事。 她问道:「若是没有这星海石,我想要升级到第五版,需要多少功德值?」 「需要累积赚取功德值一百万点。」 朝颜嘴角抽了抽,这在短期只能根本不可能做到。看来这星海石她是志在必得的。 她抬头看向褚经年,一脸的悲天悯人,「不行,我要和你们一起过去。若是能成功取得这笔的宝藏,不仅能够消除隐患,让方雪纯等人失去起復基金,还能让诸多黎民百姓受益。若是我不知道也就罢了,既然知道了,那自然是义无反顾。」 嘤嘤嘤,不要丢下她。她要星海石! 褚经年看着她身上简直都要散发出了圣光,有些头疼地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说道:「我还是觉得太危险了。」 朝颜拉着他的袖子卖萌,「就算你将我留下来,我也会胡思乱想,根本没法放下心,所以还是和你们一起去的好。」朝颜觉得自己为了一起跟过去,也算是不要这张脸了,这话说的她都要脸红了。 褚经年怔了怔,目光落在她泛起粉色的脸颊,难以形容此时的心情,像是喝了仙露一般,全身无一处不熨帖。他视线捨不得移开,只是静静地看着她。 朝颜总觉得气氛有些不对,明明他们两人之前也很习惯单独相处的,却从未像现在这样,让她感到如此的不自在。 褚经年的目光明明很柔和,却莫名地让她有种被看得透彻的感觉。 在她打算开口说点什么缓解这种古怪的气氛时,褚经年先开口了。 「你放心,我到时候一定护你周全。」 朝颜怔了怔,然后点头,「嗯,我相信你。」 褚经年唇角扬起,整个人都洋溢着一股愉悦的气息,就像是得到了什么珍贵的玩具一般。他的欢喜太过明显,也让朝颜有些摸不着头脑。 这种不在掌控之中的感觉让她有些飘然,又有些急躁。她心中隐隐浮现出一个念头,却又觉得不太可能。 褚经年,是不是喜欢她? 这个念头一旦冒出后,就难以压了下去。 「等回来后,我有问题想问你。」 「等回来后,我有话想同你说。」 两人目光相触,然后移开来。 朝颜噗嗤笑出声,他们两个也算是挺有默契的了。 褚经年说道:「那等回来后,你先问,我再说吧。」 朝颜点点头,「好,可以的。」 小丫因为朝颜都没搭理她,小手抓着朝颜身上戴的玉佩,朝颜这玉佩是齐飞柏送她的,看她抓着就想往嘴里塞。 朝颜连忙阻止她,将拨浪鼓给她玩,「这个不能咬哦。」 她转头问褚经年,「你说我要不要先将小丫给送回家去?」 褚经年略一沉吟,说道:「明天先送到一个庄子上,盛非在这边有个庄子,先让庄子的人照顾几天,等回来后,再将她带回去。」他看着朝颜,问道:「你打算自己亲自养她吗?」 朝颜也在思考这个问题,「可能会送到福利院那边,让他们照顾吧。」 「不过我奶奶要是想养的话,那就会留在家里。」朝颜也是看她现在独立了,顾孙氏偶尔看上去有些寂寞的样子,才会想到这一出。到时候还是得看奶奶本人的意思。 褚经年郑重其事说道:「嗯,我觉得交给福利院挺好的,那边人多,他们也有经验。」 一想到若是这丫头在朝颜家里,每次他过去都会哭天喊地的,仿佛受了他欺负的样子。这场景让经歷过再多的风风浪了的褚经年都忍不住打了个颤抖。 不行!非得将这苗头掐死才是! …… 当天下午,那跑去挖坟墓的三号等人也回来了。 他们回来的时候,手中多了一个玻璃瓶。 四号拿着玻璃瓶给朝颜他们看,朝颜看到瓶子中装着一条虫子,虫子只有指甲盖的长度,淡青色的,而且整只虫子都是透明的,甚至能够看到里头的器官,纤毫毕露。 三号说道:「这是从那坟墓中窜出来的,先前就有许多的机关,只是我们小心谨慎,所以没得逞。若不是二号拉了我一把,这虫子还真有可能会进入我身体中,只是我不知道这是什么虫子。」 朝颜说道:「这是正常的,因为应付前头的机关便让你们心力交瘁。当你们解决掉所有的机关后,自然会觉得事情结束了,会不自觉产生松懈的想法。」 其余人听了朝颜这话不由点头,「顾小姐说的果真有道理,是这样没错。」 朝颜接过瓶子,细细地看着这虫子,问道:「这虫子长在什么地方?」 一号回忆道:「一种红色的花,那花长在棺材中,没有土,也没有阳光,居然也能开的如此的鲜艷。」 他回忆起那时候看到的场景,便感觉到了一股的寒意窜了上来。 朝颜淡淡说道:「幽冥花。那是幽冥花,以尸体为养分,在鲜血中开出最灿烂的花朵。既然这是幽冥花,这虫子应该就是情蛊了。」 「服用后,便无法违背另一个人的意志,无法远离另一个人,不然会遭受痛彻心扉的痛楚。」 朝颜很快就想起了自己曾经在老师书架上的一本书看到过这东西。 三号听了这话,下意识地远离这虫子几步,差一点,他就要遭殃了。 朝颜手中把玩着瓶子,说道:「这另一只母虫应该是在方雪纯本人身上。」 她含笑的眼神看向褚经年,微波粼粼,「看来这情蛊原本应该是为了你而准备的。」 褚经年脸色不由僵了一下,一想到自己有可能中招,他心中便无法抑制地涌现出了一股的杀气。 朝颜说道:「虽然一般子虫无法违背母虫的意志,但若是意志力足够坚定的话,说不定可以反客为主,你们有谁想要试试吗?」 所有人都不约而同地摇头——谁会想要尝试这种东西啊! 朝颜有些惋惜,默默地盯着这瓶子中的虫子。 褚经年问道:「你在想什么?」 朝颜托腮,说道:「这情蛊我想可以餵给鸡吃。子虫死了的话,多少也会对母虫的寄体造成一点影响吧。」 不过情蛊的动作飞快,真放出来的话,一个不留神就会窜出来。 朝颜也不担心,直接在木质的瓶盖上戳一个小孔,然后将迷药放进去,不一会儿就让情蛊不动弹了。 褚经年皱眉,「直接弄死好了。」 这本来就不是什么大事,朝颜直接顺了他的意,弄死了虫子。 在同一时间。 一件木屋内,正在翻书的方雪纯忽的感觉到心脏位置一阵的绞痛,疼得她额头直冒冷汗。 一股血腥味从喉咙中涌了上来,她直接吐出了一口的血。 方雪纯脸色煞白,眼中跳动着阴翳的云,喃喃自语道:「他居然没中招?」 她的手下意识地放在心脏的位置,刚刚那痛楚依旧残留着。 即使他没中招又如何?她找了这么多年,都没成功找到藏宝图,褚经年就更不可能了。这样一想,她便安心了下来。 …… 朝颜第二天便将小丫给送到盛非的庄子上,让人好好照顾。褚经年是盛非的好友,庄子上的管事讨好他还来不及,对于他托办的事情哪里敢推脱,拍着胸膛表示一定会好好地照顾小主子。 没错,在这管事眼中,这小姑娘定是褚侯爷和另一个容貌清丽脱俗的姑娘的孩子。 他心中还感慨着:没想到褚侯爷看似洁身自好,背地里却已经和人弄出了一个孩子,真是万万没想到啊。反而他家少爷游走花丛,反倒还没半个子嗣,输了一程。不过褚侯爷的眼光倒是好,孩子的生母看起来也是知书达理,气质不凡,想来也是好人家的女儿。 就是褚侯爷颇为不厚道,孩子都生出来了,竟没给人家生母一个名分,真真是人不可貌相。 内心戏很多的管事决定写信告诉少爷这个消息。 朝颜并不知道这看起来很可靠的管事内心还有这么丰富的心理活动,将小丫暂时託付给这管事后,便跟着褚经年他们一起出发去寻找宝藏了。 云州距离昌州骑马要三天,也幸亏朝颜先前学过骑马,不然还真会拖了大家后腿。 大家日夜兼程,赶到云州后,先休息了一个晚上,养精蓄锐过后,便前往天河山去了。 天河山与普通的山脉并不相同,坐落在当地的天河的正中央,孤零零地被湖水给环绕着。仿佛天上的神佛心血来潮,抓起一座山脉,丢在湖水中央一样。 初次来到天河时,朝颜都要看呆了。这里的景致实在太美了!湖边是纯粹的蓝色,仿佛一块剔透的蓝宝石一样。坐落在最中央的天河山顶隐隐有云雾环绕。 蓝色的湖、高耸入云的山峦、白色的云……鲜明的色彩对比,形成了一幅梦境之中才有的极致美景。那是再好的画笔都无法渲染出的美丽。 朝颜直接利用系统开始三百六十度拍照起来,系统的像素胜过了单反,绝对给你最清晰的纪念礼物。 等欣赏完这风景后,大家便在附近的村庄借了艘船。 那村庄的老头子很好心地告诫他们,「你们要看景色的话,在湖上看看就可以,可别踏上岸上,不然在上面乱走的话,可是会迷路的。」 「先前啊,也有一些不听劝的旅人,结果在岛上迷路了好几天,回来后差点精神失常。」 「我知道你们年轻人喜欢刺激,但是还是自己的小命要紧。」 朝颜谢过这好心的大爷,说道:「我们只是在附近看看而已,顺便钓钓鱼。」 她长得十分无害,认真的表情更是十分具有说服力。 那老大爷一副很是欣慰的模样。 朝颜则是问系统,「系统,这岛上是不是有什么阵法?」 系统说道:「应该不是阵法,只怕是那星海石的缘故,星海石本身能量不小,可以紊乱磁场,那些上岛的人就算迷路了也不稀奇。」 朝颜觉得,难怪方家明明手中有藏宝图,却一直没能取得里头的宝藏。只怕就是因为这星海石的存在了。 虽然老大爷警告过他们了,但是在场的人都是为了宝藏而来的,怎么可能就此退缩。 他们一行人坐上小船,缓缓地驶向了最中央。 微风徐徐,湖面微波凌凌,湖下不时的有不知名的鱼游走,不少都色泽斑斓。 褚经年同朝颜优先地欣赏着湖畔风光,「这里的鱼倒是不曾见过。」 系统给朝颜科普知识,「这些鱼其实是因为星海石的磁场所以才产生异变的。」 朝颜觉得到时候可以抓一些回去,拿回家当摆设也挺好看的,再不济也可以卖了,京城那些人傻钱多的贵族最喜欢这些漂亮的鱼了。 大约一个时辰后,小船总算是靠了岸。 他们一行人从船上下来,没忘记将船往岸上拉,顺便再捆紧一点,免得等下涨潮的时候,直接将船给飘走,不然到时候他们就只能用轻功飞回去了。 朝颜从船上拿了一个大袋子下来。 褚经年早就好奇依旧,「你这袋子里都装了什么?」 朝颜说道:「绳子,出发之前,我去买了不少绳子,将它们连起来,差不多也有一千米长吧。」 当然不是她连的,朝颜直接拿了一两银子出来,自然就有人乐颠颠地给她弄得好好的。 朝颜将绳子的一端捆在船上,然后边走路边解开绳子。走了一会儿,她看其他人还再原地发呆,催促道:「不走吗?」 系统可是说了,这里的磁场紊乱,甚至会让人产生幻觉,所以先前上岛的人才会没一个找到藏宝的地点——即使那宝藏就位于最中央,很好找的地方。 其他人怔了怔,然后赶紧跟上了她。 二号更是将这装着绳子的袋子给接了过去,他们这么多大男人在,让一个娇娇弱弱的小姑娘拿着这东西,哪里像话了。 朝颜笑了笑,也乐得有人帮她拿这东西。 一刻钟后。 他们站在一棵树前,看着树上画的一道刀痕,默默发呆。 「这里我们刚刚走过的吧。」他们还特地在走过的树上刻下刀痕。 朝颜点头,「嗯,你看,我们又绕回来了,这绳子都要绕成结了。」 二号一脸的苦恼,「明明那地方就在中央的位置,怎么就一直都到不了呢?」 这个问题朝颜也不知道啊!她也很绝望啊。 她想起自己还有一个好帮手,连忙问道:「系统,有没有办法让我们顺利过去?」 再这样下去,就要迷路了。 朝颜觉得以系统对于星海石的渴望,应该愿意给她开一个小小的后门的。 系统说道:「宿主可以开启gps定位功能哦,一次只需要一千功德值。不过使用时最好闭上眼,不然依旧容易被磁场所干扰,产生幻觉,导致功亏一篑。」 若是一千,一次一千点功德值,朝颜还不知道要如何心痛,现在却可以面不改色。不就是一千点吗!她就不信等拿到星海石后,系统还能亏待了她。 朝颜说道:「那就兑换吧!」 然后直接开启了gps的功能。 这时候,其他人也在讨论着到底要怎么行动,一直继续这样下去的话,肯定要迷路的。 朝颜清了清喉咙,说道:「不如让我来试试?」 她看到其他人都将目光集中在她身上,淡定从容道:「你们不是说我运气好吗?那就干脆让我来试着领路。」 她补充了一句,「人的眼睛可能会欺骗你,但心灵不会。那就让心为我们来带路好了!」 她说话的时候,那叫一个神棍,充满了让人信服的力量。 其他人面面相觑,然后点头,「那就先试试吧。」 就来打赌一下这位顾乡君的好运气了!这也是因为大家暂时想不到别的法子了,所以先死马当活马医。 朝颜原本以为还得花不少力气去说服他们,看到这情况十分满意。她拿起一条长长的丝巾,试着将眼睛给蒙上。 其中一个人忍不住吐槽:「我总觉得顾乡君的袖子是个无底洞,可以装很多东西。」 朝颜:「……」 她听得到的! 然后她根据脑海中的gps指向位置,正要信心满满地往前走。 一双手挡在她额头前,声音多了几分的无奈和宠溺,「等等,你要撞树了。」 其他人看着这场景,有些怀疑:他们真的能够抵达目的地吗? ------题外话------ 朝颜:不行,无论如何都要一起跟过去! 褚经年感动:没想到朝颜如此担心我。 嘻嘻,今天是喵喵生日,我要出去吃大餐啦啦啦
第二十七章 做你的眼,来的不凑巧 好吧,虽然系统给了她gps,但是并没有将前面的障碍物给抹消掉啊! 朝颜内心也是很绝望的。 忽的一双带着茧子的手握住了朝颜的手,手心有些凉,和朝颜温热柔软的手形成了鲜明对比。 褚经年带着笑意的声音在耳畔响起,「嗯,你按照你想走的方向前进,我做你的眼睛。」 朝颜忽的就感觉心安定了下来,原本因为看不见而不可避免的恐慌因为他的一句话和这双坚定的手而一扫而空,她唇角微微勾起。 褚经年牵着手,带着她避开了那些会让她摔倒的障碍物。 而朝颜则是顺着脑海中的方向不断地前进。 其他人虽然有些怀疑这种所谓跟随心的指使行动的举动,但是顶头上司褚经年明摆着给朝颜撑腰,他们现在也没有其他的法子,干脆就死马当活马医了。 只是闲着没事的一群人不忘用眼神来交流八卦。 「啧,难得能见到褚侯爷温柔体贴的一面,回去后一定要好好八卦一回。」 「正常,自古以来,英雄难过美人关嘛。」 也幸亏这些人只是眼神交流,没说出口,不然以朝颜现在的听力,肯定是听得清清楚楚的。 「这边有障碍,往左边走。」 褚经年看到地上的一地骸骨,眉头微微拧起,将朝颜往左边带了过去。 原江感慨道:「没想到这里的骸骨这么多具!只怕都是因为迷路而无法从岛上离开的旅客吧。」 众人看到一地的骸骨,即使在阳光普照的大白天,都不可避免地起了一身的寒意。 褚经年淡淡道:「不是旅客,你看这些人的手腕,明显都是练武之人。若是我所料没错,只怕是当时方家前来寻找宝藏的人,只是他们没能找到藏宝的地方。」 朝颜听得好奇,直接先扯下了眼睛的纱巾,入目所示,皆是散落一地的尸骨,数不清有多少具,毕竟经过了长时间的风吹雨打,这些尸骨都早就已经散了。 朝颜忍不住摇摇头,这还真是人为财死鸟为食亡。 二号忍不住说道:「幸亏顾乡君先前准备了绳子,就算找不到藏宝的地方,也不至于让我们在岛上迷路。」 再不济事,他们还可以原路返回。 其他人都贊同地点头,要不怎么说女孩子心细呢。他们就没想到这一层,或者说他们并没想到今日会如此的艰难。 褚经年弯下腰,从泥土中捡起了一块泛黄的玉佩,说道:「回去后好好查一查这玉佩,保不齐能找到一些线索。」 虽然方家被抄家,但他不相信只有方家牵涉在其中。 朝颜注意不去踩到这些尸骨,然后又重新用纱巾蒙上眼睛,按照脑海中指明的方向前进。褚经年则重新握上了她的手。 事实上,他们现在已经差不多走到一半的位置。而这些地方,褚经年他们刚刚未曾来过,先前他们只是在这岛的外围一圈打转。 看到这里,其他人这才彻底信服了朝颜。若不是朝颜,只怕他们连这里都走不到呢。 朝颜继续前进着,岛上十分安静,别说动物了,连个昆虫和鸟类都没有,岛上唯一的声音便是他们几个的走路声。 虽然没有动物,但是岛上的花却开的极好,奼紫嫣红的,不少皆是不曾见过的品种。若不是一路上有那几个暗卫在那边插科打诨,时间只怕有点难熬。 不知道过了多久,朝颜终于感觉自己接近了地图上那巨大的红点标志,心中不由暗暗松了口气,总算是走到头啦! 「咦?真的到了!」一号抬头望向那高耸入云的巨大山峦,看到那石门,忍不住开口说道,声音满是惊喜。 朝颜也直接将纱巾给扯了下来了,终于不用再当瞎子了。 褚经年则有些恋恋不捨地将手给放开了。嗯,现在还是正事比较重要。 这山不知道有多高,只觉得能够感到云朵环绕着山峦,不过这也有可能是因为他们在山脚下所造成的视觉差异,可谓是气象巍峨。他们可以隐隐看到一个石门的痕迹。 而周围除了郁郁葱葱的松树,还真看不出什么差别。 朝颜指了指那严严实实的石门,问道:「该怎么进去?」 褚经年淡淡道:「这应该是断龙石。」 断龙石重达数千斤,一旦落下,便阴阳两隔。 朝颜看着这边,也有些头疼。若是用炸弹的话,还说不定有可能炸开这石门。不对,那样的话,也很有可能会造成山体崩塌,到时候谁都讨不了好。 朝颜问系统,「系统,我们该怎么进去?」 系统沉默了一下,说道:「我无法直接回答宿主的问题,得宿主自己发现。」 朝颜也不气馁,虽然系统看似什么都没说,但其实却也像朝颜暗示了一个问题。那就是有别的法子能够进入这山内。 她语气平静道:「前朝的人既然在这里藏了宝藏,肯定也是想要有天能够返回取出,那么他们绝不可能给自己设置一个那么大的障碍,定有什么密道或是诀窍能够轻松进入里面。」 其他人也贊同地点头,「我们先找看看有没有什么机关密道吧。」 大家纷纷在附近仔细地探查,不放过半点的蛛丝马迹。 朝颜一个早上走了许久,还真有些累了,索性坐在旁边的石凳上休息,默默看着四周的景致出神。不得不承认,这岛上的风光真不是普通的好,气候宜人,各种花朵争奇斗艳,在春光下展现出各自的风姿。 褚经年也坐在她身边,姿态惬意闲适,同那些东摸摸西找找的暗卫们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朝颜眼皮微微一跳,问道:「你不去帮忙吗?你这个上司当的可真是悠闲啊。」 褚经年说道:「交给他们就可以,总得给他们一个发挥自己作用的机会吧。不然这一路上也没见到他们起了什么用处。」 褚经年这话说得让那些暗卫差点吐血三升,偏偏他们还反驳无能。藏宝图的线索一开始便是褚经年找到的,而藏宝图更是朝颜无意之中发现的,和他们一点关系都没有。 朝颜忍俊不禁,面上却一脸严肃说道:「说得好像你办了什么正事一样,你倒是说说,你自己做了什么?」 褚经年勾起了一抹慵懒的笑意,他本来就生得好,这样一笑,更显得风流潇洒,让人看了不觉脸红心跳不已。 「我将你带过来,便是最大的功劳了。」 他嗓音犹如低沉的琴音,轻而易举便能拨动人的心。 而且将朝颜的功劳大言不惭地归咎在自己身上,这个人的脸皮也是厚的让人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朝颜简直要无语凝噎:这人脸皮都比那断龙石还厚了。 偏偏褚经年一点都没有这样的自觉,还恬不知耻地问道:「嗯,我哪里说错了吗?」 朝颜白了他一眼,「嗯,你没说错。」 「这就对了嘛。」 朝颜在石凳上坐了好一会儿,最后还是决定站起身,一起帮忙好了。 其他暗卫简直要感动死了,再对比一下在那边当大爷的褚经年……他们觉得,还不如让顾朝颜当他们上司呢! 这些暗卫在这边忙乎了差不多快两刻钟了,额头都冒汗了,但还是没找到半点的线索。 朝颜看他们的样子实在可怜,她默默回想着那藏宝图,系统也十分配合地将当时拍的照片放出来。 朝颜心中一动,「系统,能帮忙拍摄一张这岛的鸟瞰图吗?」 「没问题~」系统给的声音有些雀跃。 从系统流露出的情绪,朝颜便猜到她只怕是找对方向了。 系统出马,自然是轻松拿下。很快的,好几张高清图便出现在朝颜的脑海中。系统还贴心地标出了星海石所在的地点。 身在这山里,还没有什么感觉。但是当从高处往下拍摄时,朝颜便察觉出了些许的不对劲,这附近的松树不少,其中最茂盛最粗壮的那几棵,连起来看,却是北斗七星的形状。 与北斗七星遥遥相望的便是一颗北极星,北极星所在的位置同样是一颗松树,而且这松树同样比其他松树更壮大,更显眼。 在这时代,北极星被视为上帝的相争,北斗则是上帝出巡天下所驾的御辇。 朝颜心中漾起了欢喜的情绪:那松树肯定有问题。 「先停下,我有话要说。」 因为朝颜刚刚带领大家找到这地方的缘故,她的话在这些人中还是颇有威信的,至少比褚经年更有威信一点。她一发话,其他人只当她是找到了线索,纷纷停了下来。 朝颜斟酌了一下,说道:「我刚刚就觉得那几棵大松树的摆位很有些玄的味道,于是就记了下来。」 她弯下腰,折了一根树枝当做笔,直接在地上画了起来,「你看,这几棵长得最茂盛的松树,连起来,是不是北斗七星的样子?」 然后她继续画了北极星,「按照方位,这课松树,正是北极星—帝星所在的位置,而这里的这棵松树,也是这附近最大最粗的一棵。」 她没说这事,大家根本意识不到。但是她一说,便显得一目了然了。 大家顿时觉得茅塞顿开。 「嘿,还真的是北斗七星!还有帝星。」 其中一个人也折了一根树枝,「这边则是辅星的位置。」 大家精神不由一震,原本为了这事,大家都弄得有些焦头烂额的,如今可算是找到了线索。 朝颜将树枝随便一丢,站起身,和大家一起走到代表帝星的那棵大松树面前。 「刚刚我们怎么就没注意到,这棵松树生得也太茁壮了。」 「没有什么人会注意到这点吧,毕竟放眼望去,都是一片的树。」 大家面面相觑,「那么接下来该怎么做?」 褚经年说道:「先将这树给挖了,看看到时候会发生什么事。」 「嗯。」 于是大家便开始准备挖树了。 朝颜嘴角抽搐地看着这些人找不到铲子,直接将自己的宝剑拿来做挖土的铲子。 至于褚经年,依旧在旁边做甩手掌柜,别想让他用自己的宝剑碧海来挖土,那简直就是暴殄天物。 不过在场人不少,就算这树再大,一人几铲子,很快就将这树给挖开来。 轰隆一声,粗壮的松树直接倒了下来。他们将松树给移开来。 褚经年眼神忽的变得凌厉起来,「继续挖,这土有些问题。」 朝颜也注意到了,下面的颜色似乎有些不对。 其他人见到了胜利的曙光,挖得越发起劲了。 「咦,有什么东西挡着。」 他们已经挖出了一个大坑,三号正好继续往下挖,却感觉自己的剑似乎撞到了什么坚硬的东西一样。 大家动作加快,却看到了一个大石块挡在那边,石块像是花岗岩的样子。 大家将坑挖的更大一些,然后用绳子将大石块捆了起来,吃力地抬了起来。 等石块被抬起后,便露出了底下黑黝黝的洞口。 褚经年轻轻一笑,「果然如此,这边果真有密道。」 谁会想到,这密道就藏在一棵松树下面,若不是朝颜明察秋毫,只怕所有人都要被蒙蔽了过去。 朝颜往下望了望,感觉底下深不可测,心中不由打鼓,「不知道这边有多深。」 而且也不知道里面空气会不会不够用,万一当初设计的人没设计好呢! 她想了想,问道:「有火摺子吗?」 三号从怀里拿出了火摺子,递给她。 朝颜点燃后,将绳索绑在底端,然后将火摺子慢慢地往下放。火摺子的光芒将这地道给照亮,尽管不算特别清晰,但也足够他们看到里头的一些场景了。 更让朝颜心中大定的是,即使到底了,火摺子也不曾熄灭,可见地下应该是有通风口,不用担心里面氧气不足。其他人并不明白这科学道理,只当朝颜是想用火摺子试探地道的高度,以及看里面的场景。 「从绳子下去的高度来看,差不多有三丈的高度。」 三丈,差不多就是十米,朝颜觉得以她现在的身手,跳下去应该不会死。 褚经年沉着下命令,「原江、原井和朝颜就留在上面,其他人下去,若是上面有事,原江就吹响勺子提醒我们。」 上面不能没有人看守。 朝颜知道褚经年是担心里面太过危险,所以要将她留在安全的地方。可是她这次过来本来就是为了星海石,哪里愿意留在上面。 「我也要去!我觉得我的运气比你们要好得多。」 褚经年还没说什么,其他暗卫就帮腔,「是啊是啊,我看顾乡君也可以一起下去,真遇到危险的话,我们所有人都会护着她。」 无论是藏宝图还是找到这入口,都和朝颜有所关系,在不少人眼中,带上朝颜绝对能让他们增加成功率。 信顾朝颜,不吃亏! 朝颜抬起头,直直地望向褚经年,直接拿他说过的话堵他,「你直接还说过会护我周全,难道要说话不算数?」 其他人别看一脸的严肃,内心已经刷起了各种的想法。真是万万没想到啊,褚经年居然也有甜言蜜语的时候。 褚经年难得感受到了窘迫,他怀疑自己再不让朝颜跟下去,她还不知道要继续捅出多少话。 他嘆了口气,「但是你记得跟在我身后,别乱跑。」 这便是允许朝颜跟着了。 朝颜顿时眉开眼笑,她的星海石来了。 褚经年知道朝颜的性子,对方并非那种无理取闹的人,刚刚却十分强硬地表示要一起下去。只怕下面有什么志在必得的东西。 偏偏这一点不能在人前被其他人察觉,其他暗卫最多也只当是朝颜好奇,想要跟上而已。 ……大不了,等下他偷偷掩护一下朝颜便是。 褚经年也不认为朝颜会是冲着所谓的奇珍异宝而来。朝颜连那和田黄玉都捨得拿出来卖,只怕这天下能真正入她眼的东西没几个。 其他暗卫直接跳了下去,十米的高度对他们来说,真不是什么大问题。 朝颜却犹豫了一下,她对自己的轻功到现在也没个底数,不清楚自己踏雪无痕三层是什么概念。 她还没想好,褚经年便已经揽住了她的腰,纵身一跳。 朝颜将差点脱口而出的惊唿声强行吞了下去,手下意识地抓住了褚经年的袖子。 转瞬之间,他们便落地了。 朝颜的心脏怦怦跳个不停,褚经年则是又拿出了一个火摺子,点燃了火摺子。同样这样做的还有暗卫一号。 两个火摺子让这昏暗地道一下子明亮了起来。 朝颜看了看,这地道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大约宽三米。 褚经年走在最前面,让朝颜跟在他身后,朝颜后面还有几个暗卫。从这点来看,她所在的位置的确是最安全的。 「往里面走吧,不过要小心看有没有机关。」 其他人点点头,感觉这地道无论是射出刀剑还是毒药什么的,都完全不稀奇。 若是刀剑的话,他们还真不惧怕,朝颜出发之前就给他们每人一小瓶黑玉断续膏,真的受了伤,也能第一时间上药。 褚经年走的时候十分小心,每一步都在试探。 朝颜看了看这地道,最少也有一百米,按照这速度,还不知道要走到什么时候。 她开始弹系统,「系统,那星海石到底在哪里?」 系统说道:「在更下面一层。等宿主走到那位置,我会提醒你那边的机关的。」 朝颜心中跳了跳,也就是在这一层地道下面,还有一层? 她安安静静地跟在褚经年身后。 正如同他们所预料的那般,这地道果真有机关,不过因为褚经年在踏上之前,便先用石头试探过,所以不曾造成人员的伤亡。 只是这些机关也大大地耽搁了他们前进的时间,等他们快走到头的时候,半个时辰时间就这样过去了,这条路走得险象环生,大家那叫一个心惊肉跳。 「朝颜,看到你脚下那朵暗色的花没,往那个位置踩下去。」 系统突然出声提醒。 朝颜往下看了看,果然看到了一朵小花,在这样的环境,若没有细细地观察,还真看不出来。 她左脚不动声色地往左边移,然后踩住了那花的位置,还用力地往下按了按。 下一秒,朝颜便感觉到身子一空,底下的石板忽的像是被抽走一样,直接坠了下去。 朝颜掉得太过突兀,其他人根本没反应过来。 褚经年听到动静后,下意识地转身要抓住朝颜,但是却只抓到了一片的空气。 褚经年正要一起跳下,原本消失的石板再次移了过来,将地板遮得严严实实的。 褚经年脸色彻底黑了下来,心中第一次涌现出如此浓厚的不安和焦躁。 他用脚踩了踩刚刚朝颜掉下的位置,那块地砖却稳稳噹噹的,一点动静都没有。 …… 因为做好了心理准备的缘故,在身子往下坠的时候,朝颜便下意识用了轻功。 而这地下一层,明显并不算特别高,也就差不多五米的高度。 等脚触及到地板的时候,她下意识地闭上了眼睛——太亮了!亮得眼睛都在刺痛。等眼睛稍微习惯了以后,她才睁开眼。 最中央的摆放着一个假山,只是这假山却是全部都用水晶雕琢而成的,晶莹剔透,闪烁着淡淡的萤光。只是朝颜的注意力却不曾放在这价值万金的水晶假山上,眼睛只看得到星海石。即使星海石旁边还有一个大大的夜明珠,也丝毫无法夺走它的光芒。 星海石,顾名思义宛若星辰大海。朝颜看到它的时候,就感觉像是有只上帝之手,随手截下了一片的星海做成宝石一样。 当人们抬头看着星辰大海的时候,总有自己很渺小的感觉,朝颜此时便是这样的心情,除了膜拜和欣赏,没有其他多余的想法了。 就连产生占据的想法都仿佛是对它的亵渎。 「朝颜,没事吧?」 「你怎么了?」 褚经年的声音从上头传了下来,因为加了内力的缘故,即使是头顶厚厚的石砖也阻拦不了。 朝颜回过神来,赶紧报平安,「我没事,下面这屋子挺好的,我还看到了一座水晶山呢。」 「我看到这边门还有扇门,看看等下能不能和你们会合。」 上头的褚经年听到她中气十足的声音,悬在半空中的心总算是落地了。 他深唿吸一口气,对其他人说道:「走吧,争取早点和朝颜会合。」 …… 被褚经年的声音惊醒的朝颜可算是想起了自己的目的。 系统也在她头脑中不断地催促她,「朝颜,快点将星海石给接收了。」 朝颜走了过去,正要拿起这一块最少重达十斤的星海石时,手刚碰触到宝石,那块宝石便换做了一股蓝色的能量,从朝颜的指尖钻了进去。 朝颜感觉指尖暖洋洋的,然后脑海中有一片的星海笼罩了过来,识海内的功德系统绽放出灿烂的光芒。 朝颜心中明白,系统这是在进行升级了。 可算是完成了系统的交代了。 朝颜长长地吐出一口气,开始有闲情逸緻欣赏这个底下宫殿。 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这宫殿里的桌椅全都是由紫楠木雕琢而成的,放在桌子的茶具皆是玉石所制,每样都不是凡品。 朝颜走到书架面前,看到了一个小巧的灯座,灯座最中央有个凹下去的地方,图纹看上去分外眼熟,似乎在哪里见过的样子。 是在哪里呢? 电光雷鸣之间,朝颜忽的想起了少玄真人给她的那枚玉佩,连忙从空间戒指中找出。 她将玉佩往那凹槽的位置一放,果真吻合,仿佛天生就该放在这里。 朝颜下意识地咬了咬唇,她完全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情。少玄真人送她的玉佩,竟是同这藏宝的地方有所关系。难道少玄真人也是前朝遗族吗? 只是看少玄真人这些年来,隐姓埋名的样子,显然不愿同那些人牵扯上关系。 在她出神的时候,书架已经一分为二,露出了里面一个大洞,大洞里放着一个不大不小的箱子。 朝颜将箱子搬了出来,打开箱子,却看到里面放着一枚的龙形玉玺,下面雕着八个字:受命于天,既寿永昌。 传国玉玺…… 在前朝国破的时候,穆太祖率军进入皇宫,却苦苦找不到这方玉玺,没想到是落在这里。 朝颜捧在手心,说不出心中是什么滋味。 在穆太祖开国那段时间,不少人说他寻不到这样玉玺,因为他得位不正。那些年更是有人陆陆续续打着玉玺的名头起义。 很显然,这一方玉玺十分具有代表意义。 在朝颜心中,穆武帝这个天子做的还是挺好的,勤政爱民,励精图治。 这玉玺,等下还是让褚经年带回去好了。 朝颜继续看这箱子里的其他东西,除了这玉玺,还有一个私玺——就是前朝末代女皇江明姣所用的印章。 朝颜直接将这印章收进了空间中。 除了玉玺和印章,里面还有一本无字书,一个令牌和一方的碧玺莲花。 朝颜一起收进了空间里,然后将箱子放回原位。 当她将玉佩从灯座凹槽拿起来后,那书架又合二为一了。 朝颜手中把玩着传国玉玺,继续在这宫殿里找东西。 差不多一刻钟的时间,她还找到了一个夜明珠,一箱子的珠宝。朝颜将差不多三分之一的黄金往空间戒指中塞。她估摸着自己收进去的黄金也有两万两金了,相当于二十万两银子了。她才不担心褚经年他们会发现,毕竟她是直接整个箱子一起塞进去,而且她也检查过了,这些黄金不曾留下什么印记,可以直接使用的。 因为戒指内空间不够用的缘故,朝颜又花了五千功德值,买了一个十立方米的空间戒指,这才成功塞了进去。 除此之外,她还留了几样自己喜欢的首饰珍宝。 朝颜怀疑自己掉落下来的这个地方便是藏宝库的中心,单单这宫殿里的东西,就价值几百万两了。 她搜罗得差不多后,便直接坐下来休息,等着褚经年他们找过来。她环视了周围一圈,觉得这宫殿的摆设莫名的有些眼熟。 对了! 朝颜右手握拳,轻轻敲着左手掌心,总算是想起来了。能不眼熟吗?她曾经在少玄真人那边看过这地图啊! 嗯,她记得大门的开关是在那个石狮那边。朝颜走过去,将石狮嘴里的珍珠挪动了一下,一扇门缓缓地打开来。 好了,可以安心等褚经年他们过来了。这么大的一扇门,他们要是还找不到的话,朝颜要鄙视死他们的。 朝颜最少等了一个时辰的时间,才算是等来了脚步声。 当看到熟悉的人走了过来后,朝颜嘆了口气,「你们好慢哦。」 褚经年扬了扬眉,「夜明珠。」 嗯,他所说的夜明珠有西瓜大小,放置在水晶假山顶上,将这宫殿映照得宛若白日。 朝颜目光落在他们身上,看到每个人身上都有大大小小的伤口,皱眉道:「你们受伤了?」 就连褚经年胳膊都有一条口子。 一号苦笑道:「一路上我们遇到了不少的陷阱,甚至有一回还差点被迷药给喷了一脸,若不是嘴里含着你之前给的丹药,只怕就要中招了。」 他看朝颜全身清清爽爽的,同他们一群人的狼狈形成了鲜明对比。 顾朝颜这个人果然很玄!就连原本应该危险的探索之旅,都被她弄成了一趟出游,整个人惬意到不行。 然后朝颜就嘴角抽搐地看着一号对着朝颜双手合十,认真拜了拜。 对方还振振有词,「先前有好几次我觉得自己会死,却最后还是避开了那些刀剑,想来是冥冥之中的保佑了。」 他这样一说,其他人也跟着有样学样,继续拜朝颜了。 朝颜:「……你们几个真是够了啊!」 朝颜说道:「我刚刚检查了一下,这里的各种珠宝黄金加起来,最少也有三百多万两,嗯,如果算上那水晶山和夜明珠,最少也价值五百多万两吧……」 褚经年一脸的平静,既然是前朝精心准备的藏宝地方,没有这些价值都不正常。 朝颜继续道:「不过这些都不是最珍贵的。」 其余人疑惑的眼神落在了朝颜身上——水晶山和夜明珠难道还不够珍贵吗? 朝颜笑眯眯地祭出了传国玉玺,「嗯,我运气不错~不小心踢到了椅子,结果就找到了这个。」 传国玉玺! 所有人的唿吸都变得粗重起来,视线根本无法从这上面转移开来!居然是那消失了几十年的传国玉玺!没想到真的在这个地方! 等大家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后,看着朝颜的眼神那叫一个肃然起敬——像传国玉玺这种东西,肯定是藏在很难找的地方。而这也能让顾朝颜不小心踢出来,这运气,说她不是老天爷的女儿都不相信。 二号拍了拍褚经年的肩膀,说道:「长官,差一点,你就要酿下大错了。」 「是啊,若是顾小姐没跟下来的话,我们哪里可能找得到玉玺?」 「嗯嗯,说不定我们连这个宫殿的位置都找不到。」 毕竟这宫殿的门还是朝颜从里头直接打开的。若是让他们自己在外面摸索的话,只怕摸索半天都摸索不出来。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的,为这次的事情做了一个结论——「差点长官就要成为罪人了呢。」 褚经年:「……喂!」 他有种将这群谄媚到没脸看的人全都揍一顿的冲动。 不过在看到完好无损,甚至精神十足的朝颜时,褚经年心中不由也产生了某种庆幸的心情——幸亏朝颜前面早早就掉到这里,不像他们后面一样简直是过刀山下火海。 「不过这些咱们要怎么搬走?从原路返回吗?」一想到那些五花八门的机关,饶是身经百战的几个暗卫都不由打了个颤抖。 朝颜咳嗽了一声,彰显自己的存在感,「先前我闲着没事,就将这地方给搜索了一遍。」 她继续说道:「将这茶具斟满水,上面那石板就会打开。」事实上,这点也是在那地图上所知,只是朝颜不可能将少玄真人的存在暴露出来。 而那水晶假山正是被一条小小的水流给环绕着。 朝颜取了些水,将每一个茶杯和茶壶都盛满了水,头顶的石板果然缓缓打开。 朝颜说道:「从这里离开的话,应该会轻松很多吧。」 六个暗卫不约而同地做了一个动作:双手合十拜朝颜。 朝颜已经彻底麻木了。 后面的体力活还真不需要朝颜帮忙处理,等出了这藏宝库后,她直接在外面吹风,看着这群人辛苦地将里面的金银财宝都给搬出来。朝颜所需要做的便是将传国玉玺给抱好。 毕竟传国玉玺这东西太过珍贵,而其他人都要搬运东西,万一不小心磕了碰了就不好了,所以大家便一致贊同让朝颜帮忙保管。 在夕阳西下之前,他们总算是将里面的财宝都给搬了出来,包括那个水晶石,也被敲了下来。 朝颜帮忙将东西都往麻袋里面塞,不然实在太过显眼了。 先前她闲着没事的时候,还顺便做了几个简陋的推车,将东西都搬了上来,然后顺着绳索,沿着原路返回。 朝颜心中明白,在取掉了星海石后,这里的磁场恢復正常,也不会再像以前一样,谁来谁迷路了。只是这一点还真不能告诉他们,不然她要如何解释她的消息来源。 而系统依旧在努力消化星海石的能量,除非朝颜有事,不然肯定不会有其他的动静。 等他们抵达岸边的时候,夜色彻底黑了下来。 褚经年唇角微微扬起,「这下不必担心太过引人注目了。」 …… 他们一行人乘坐着小船离开这里。因为东西太重的缘故,还分了两趟。 等所有东西都被送到落脚的宅子时,附近的公鸡已经喔喔喔地鸣叫了起来。 朝颜也将传国玉玺递给了褚经年,又打起精神给他包扎伤口。 检查完褚经年身上的伤,并且上了药后,朝颜正要检查其他人的,褚经年开口阻止了,「你先去休息吧,他们的伤口我来看就可以。」 其他暗卫也纷纷点头,「是的,顾乡君你这几日辛苦了,是应该好好休息。」 他们心中则腹诽着:看褚经年这态度,他们哪里敢让顾乡君给他们检查,不然日后被秋后算帐穿小鞋就不好了。 朝颜见他们态度十分坚定,也就不强求了。 「行,那我就先去休息了。」 她这样说道,刚要返回自己的屋子去好好洗漱一下。 忽的朝颜感觉到小腹的位置一阵的坠痛,痛的她脸色发白,不自觉蹲了下去。 与此同时,下体感觉有热流涌了出来。 朝颜并非不喑世事的少女,哪里会不明白髮生了什么事。 该死的!居然这时候来了初潮,老天爷要不要这样玩她啊。 褚经年看朝颜一脸痛苦的模样,便要去扶起她,眉毛拧起,语气关切,「怎么了?」 他手还没碰到朝颜,朝颜便像是受惊了的兔子,勐地后退了好几步,「我没事了。我先去休息了!」 然后强忍着疼痛,飞一般地跑回了自己的房间。
第二十八章 心悦你,渣男 朝颜感觉到特别的郁闷。 她在家的时候偏偏好好的,结果等出门了,就来了初潮。 而且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两天在外面一直跑,加上春寒陡峭,她感觉人十分不舒服,疼得她额头上不断地渗出冷汗。更别提,她白日跟着一起去寻宝藏的时候,肚子饿了基本都是喝凉水,跟着啃干粮。 最重要的是,她没有带月事带啊!没想过这回事的她,压根就没准备这东西。 朝颜想了想,干脆从商店中买了一包的卫生棉,卫生棉并不贵,一包也就是一点功德值罢了。 朝颜强撑着身体,将身上这套衣服给换了下来。她的裙子果然染上了大片的红色,像是开了花一样。幸亏这时节的裙子比较厚,从外面看还看不出来。 做完这一切后,她直接将自己裹在温暖的被窝中,什么都不想动弹,只想着好好睡上一觉。 若是这时候,能有热水袋敷着就好了,或者给她一碗热热的红糖水也可以啊。 朝颜迷迷煳煳这样想道,眼皮越来越沉重,就这样睡了过去。 她睡过去后一了百了,但褚经年显然仍然惦记着她的事情,直接吩咐人去城里请大夫过来。 原江十分明白公子对顾姑娘的上心程度,连忙去城里找大夫过来了。除了找大夫以外,褚经年还让原江去买个丫鬟回来照顾朝颜。 先前没找人,主要是担心消息泄露出去,加上朝颜本人也不想找人服侍她。但现在那些宝藏都已经找到了,并且收的好好的,准备好后就要送回京城中。这时候找丫鬟过来,也就不必担心了。 大夫被原江大清早敲门过来的时候,朝颜还在休息。除了大夫以外,原江还带回了一个叫做鹦哥的丫鬟。 在大夫进门之前,那新上任的丫鬟鹦哥先进屋将朝颜温柔地叫醒。 在睡得迷迷煳煳的时候,床边忽然多了一个陌生的女人,饶是朝颜胆子不小,都受到了小小的惊吓。 鹦哥连忙解释自己是原江买来服侍她的,并且说大夫就在正屋那边等着。 朝颜嘴角抽了抽,她不过就是来个初潮而已,结果褚经年就兴师动众去请大夫了。若真的让大夫诊断的话,那简直丢脸死了。 虽然她知道褚经年是一片好意,但还是很郁闷啊。 朝颜用手捂住有些发烫的脸,对鹦哥说道:「别了,将大夫请回去吧,我没事。」因为面前是女孩子的缘故,而且看年纪比她还大一点,朝颜一咬牙,说了实话,「我只是来了癸水,其实什么事都没有。」 鹦哥怔了怔,看着她羞恼的表情,忽的有点想笑。只是面前的少女毕竟是她未来的主子,她点点头,说道:「我这就去将大夫请回去。」 「小姐可有准备好月事带那些?」 朝颜点点头,「已经用了。」 鹦哥说道:「那我去给小姐您煮热汤喝吧,小姐您先好好休息。」 朝颜也不得不承认这丫鬟颇为细心周到,原江的眼光的确不错。 鹦哥原本就是被调教来服侍小姐夫人一类的主子,人牙子在教导她时也是费了心血的。当时原江将她买下也是花了五十两银子,要知道寻常的丫鬟卖身价也就差不多十两罢了。 鹦哥将她的被子往上拉了拉,然后便出门去同大夫沟通了。 那大夫原本一大早被挖起来,心情不是很美妙,但是看在钱的份上,还是忍了下来。毕竟跟他们过来一趟,就等于平时好几天的收入。 鹦哥走到正屋,同褚经年福了福身子行礼后,才对大夫委婉含蓄说道:「我家小姐身体没什么问题,只是女孩子每个月都会有的问题。」 她这样一说,其他人还一头雾水的,但大夫却马上明白了过来,捋了捋自己的头髮,「这样啊。既然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先离开了。」 「等等。」褚经年出声喊住了他,「先生还是先把脉一下再说吧。」 毕竟朝颜那时候脸色煞白,看上去很痛苦的样子,一点都不像没事。 大夫闻言,不由失笑,「她的确不是什么大事,只需要多休息,别劳累到,多喝热水就可以。」 褚经年还想说什么,原江已经反映过来了,连忙阻止自家主子继续犯蠢下去。他附在褚经年的耳朵,同他解释了一下。 然后褚经年瞬间就石化了,呆在了原地。 原井则是将大夫给送了回去,顺便包了个红包。 好一会儿,褚经年才回过神来,咳嗽了一声,像是在遮掩着什么,「那鹦哥你就好好照顾你家小姐吧。」 然后便离开了正屋,只是那背影怎么看都透着一股落荒而逃的味道。若是有人仔细瞧的话,便会发现褚经年的耳朵很红。 …… 有人照顾就是不一样。 朝颜在睡醒了之后,发现自己小腹的位置感觉热热的,一看那边放着一个暖手炉——应该是她睡着的时候,鹦哥给她塞进来暖小腹的。 鹦哥看到她醒来,笑了笑,「小姐您醒了。先喝点红糖水再喝粥吧。」 热腾腾的一碗红糖水入肚,加上睡了半天,朝颜感觉人舒服了很多,疼痛也缓解了不少。 然后鹦哥又给她端来了熬了许久的乌鸡粥。 朝颜吃完后,便放了下来,将鹦哥支出去,顺便换了卫生棉。 在吃饱睡足以后,她感觉整个人又重新復活过来了。 识海之中,功德系统也跳出来刷存在感,「朝颜,下午好~」 朝颜听着系统清脆活泼的声音,不由也露出了淡淡的笑意,「听你这声音,升级得应该挺顺利的吧。」 「是的,托朝颜的福,可算是成功升级到第五版本啦。」 朝颜忍不住问她,「最高版本是多少?」 「九哦,毕竟九是大吉之数~」 也不知道是不是朝颜的错觉,她感觉系统说话更活泼更人性化了。 朝颜很好奇升级过后的系统有哪些功能,于是坐下来开始打开功德系统。当她点入主页的时候,发现功德系统果真变了样,以前的装潢是典型的网际网路刚出来时那种简陋的排版,现在不仅错落有致,排版还颇为美观,而且还多了好几个功能。 比如有个每日签到功能。朝颜看了看这每日签到,点了一下,便看到签到的转盘开始转动起来,最后停留在10功德值上。 朝颜看了看签到功能,里面的奖品不少,有功德值,也有增益状态(比如今天运气值增加十点,比如今天所有属性提升10%)。 系统说道:「每天的签到奖品都是随机的,到了明天可能又会换成新的。」 朝颜搞明白了这个功能,继续往下看。她发现自己能够锁定的商品数量从原来的十个,变成了五十个,包裹数量则从原来的五十格,变成了两百格。 除此之外,还多了一个功德银行,只是这功德银行只能借功德值,不能存入功德值赚取利息。借功德值的话,也是需要利息的,月利率为1%。目前她能借的极限是十万点功德值。 至于商店,朝颜总觉得刷出的商品数量更多了。 系统说道:「原本商店每天能随机刷出一百件商品,现在则是每天随机刷出两百件。」 总的来说,这次升级朝颜还是颇为满意的。 她看了看商店,恰好看到了涅槃重生的技能,一次性,一次需要十万点功德值。使用后,能让在一个时辰内死去的人復活。 这所需要的功德值多的令人牙疼,但一想到能够復活人,也就不算什么了。 朝颜默默锁定了这个技能,说不定什么时候能用上呢。 她逛了一圈商店,也发现比起更新之前,商店中多了不少稀奇古怪的东西,比如吃下后会不断打嗝的包子,比如服用以后,能让嗓子曼妙如出谷黄鹂的丹药。 朝颜将一些她觉得有意思的东西和技能都给锁定了,哪天需要用上的时候再买。 逛完一圈商场后,尽管她什么都没买,却丝毫无法遮掩她现在的好心情。 系统也十分开心,对朝颜说道:「朝颜继续加油,等到了版本七的时候,甚至还会推出每日运势功能,可以每天占卜今日的运势。」 朝颜听得越发心动,恨不能马上就升级到后面。只是她能够升级到五已经是托星海石的功劳,单纯凭藉着功德值要升级,不知道得花费多少呢。 不过人是需要梦想的,就算只是畅想一下,也能让她心情愉快。 「叩叩叩——」和敲门声一起响起的还有褚经年的声音,「是我。」 朝颜从床上下来,去给他开门。 褚经年的目光在朝颜身上环视了一圈,见她脸色不再像先前那样惨白,气色好了不少,不觉松了口气。 他咳嗽了一声,说道:「你人没事吧。」 朝颜尴尬地都想将门给关上。好气哦,她要怎么和一个男的讨论自己的例假问题啊! 褚经年也觉得自己这个话头起的很不好,他感觉自己初次上战场都没有这次面对朝颜这么紧张。她便是他这一生中需要打的最大最没把握的战役。 他深唿吸一口气,微微一笑,依旧是一贯慵懒中自带风流的笑意,仿佛将湖光春色都融入其中,「出发之前,我说过的吧,回来后我有些话想同你说。」 朝颜莫名地感觉到紧张,手下意识地抓紧了手中的手绢,揉成一团,鞋子中的脚趾也因为紧张而蜷缩起来。 朝颜眼神不自觉移开来,不去看他,声音有些飘,「嗯,你是说过。」 褚经年这时候原本成浆煳的脑子忽的条理清晰了起来,「我记得,你那时候也有问题要问我?不如你先?」 「啊?」 朝颜嘴巴微张,因为被重新甩回这个问题,脑子一时短路了,看起来多了几分少见的呆气。她感觉心跳如擂,也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朝颜感觉自己的脸颊很烫。 她抬头看向褚经年,褚经年依旧含笑看着她,像是在等待着她说话。 有什么好紧张的!虽然万一是自己自作多情会很丢脸,但若是不搞明白这个事情,只怕她要纠结好长一段时间。 她强自让自己的语气显得淡定从容,说道:「我就只是想问问,你是不是喜欢我?」 她目光直直地看向褚经年,想要从他这边寻找一个答案。朝颜也有些弄不明白自己的想法,不明白自己是希望从他口中得到肯定的答覆还是否定的回答。 若是否定的话,他们之间的相处还能和过去一样。她也不会再将那些暧昧误会。 若是肯定的话,她该如何调整和褚经年的相处模式? 褚经年还真没想到她会直接问这个问题,而这个答案毋庸置疑只有一个。 他唇角勾起了浅浅的弧度,眼角眉梢皆是愉悦,「我心悦于你。」 简简单单的四个字,却让朝颜的脸颊忽的像是着火了一般。 褚经年轻轻嘆了口气,那嘆息声似乎都有了重量,落在她的髮丝上,让她感觉像是被温柔地碰触了。 「我原本打算直接同你说,没想到你却抢先了一步。」 褚经年一副自己亏大了,应该先说的样子。 朝颜感觉自己的心跳已经快得超过了安全的范围,她忍不住后退了一步,眼神四处飘飞,就是不看褚经年,「我先好好想想一下这事。」 褚经年看到她的反应,反而笑了,「你不必有那么大的压力,喜欢你,本来就是我一个人的事情。」 朝颜怎么可能没压力啊!原本相处得十分自如的好友,突然表白,让她分外的不知所措。前世的她相貌不错,无论是在上学期间还是工作后,都曾收到过大大小小的告白,只是当时的她也没有像现在这般紧张。 朝颜有些迷煳了:是因为褚经年和那些人在她心中的地位有所不同吗? 因为出身福利院的缘故,她的性格以谨慎居多,除了福利院里被她视若亲人的妈妈们和大学几个亲密如姐妹的舍友,鲜少有人能够真正走进她心中。 这辈子因为有了疼爱的亲人长辈,加上功德系统的缘故,她的心扉倒是敞开了不少。但即使如此,褚经年在其中也算得上特殊的存在,但特殊在哪里,她也说不出所以然。 她需要好好理清楚自己的情绪。 朝颜抬眸望向褚经年,咬了咬下唇,说道:「我需要思考的时间。」 褚经年不疾不徐,现在的他又恢復了过往从容闲适的模样,仿佛先前做过表白的人不是他一眼。这份淡定让朝颜不觉有些牙痒,有点想要见到他失控的表情。 褚经年微微一笑,「好。」 「我明天便得将这些东西送到京城去。你打算同我一起返回京城,或是我让原江他们送你回去?」 褚经年倒是想送朝颜回家,但是皇命在身,还真违抗不能。再说了,他也想尽早同陛下汇报这件事,好好渲染一下朝颜在这件事上的功劳。 陛下一贯不会亏待了有功之人。 这还用得着选择吗? 朝颜飞快说道:「我先回家吧,家里也有不少事情要处理,还要种植新的蔬果。」 褚经年才刚告白,若是接下来一段路程都和他相处,朝颜感觉自己会因为尴尬而死。 「好,我等你。」 褚经年这样说,然后如愿以偿地看到朝颜的脸更红了。绯红的脸颊、因为羞恼而波光粼粼的眼眸,那是看一百遍也看不腻的美景。 褚经年停顿了一下,很有风度地说道:「你不必急着要给我答覆,可以慢慢来。」 事实上,褚经年觉得朝颜没有直接拒绝便是最大的收穫了。换做是其他人的话,只怕她会干脆利落地拒绝了事,而不是在这边犹犹豫豫的。 不得不承认,褚经年这种态度无疑令人感觉到十分舒心。 朝颜脸上露出了微微的笑意,说道:「嗯,那我先提前祝你一路顺风?」 褚经年提醒她,「在回去之前,可别忘了小丫的存在。」 朝颜瞪了他一眼,咬牙道:「我才不会忘记。」 她记性才没有那么糟糕。 …… 第二天他们便先出发前往昌州,去将小丫给领回去。 小丫脸颊都多了些肉,看样子这些天被照顾得很是不错。 朝颜十分欣慰地看到她抱起小丫的时候,这丫头便露出了可爱的笑容——很好,可算是没有忘记她。 与之相对的,在褚经年捏她脸颊的时候,小丫依旧爆发出了滔天的哭声,直接将所有人给震惊了。大家怎么也没想到她一个小孩子能哭得如此的响亮,真是人不可貌相。 今天的褚经年,依旧一如既往的不受小丫欢迎呢。 看到这一幕,朝颜忍不住噗嗤一笑,尤其是看到褚经年郁闷的表情,她的心情就更好了。 那管事看朝颜心情不错的样子,按耐不住心中的八卦情绪,问道:「夫人要同褚侯爷一起回到京城吗?」他想着多打探一下八卦,这样给自家主子写信的时候也有内容可以说。若是讨得主子的喜欢,说不定能够离开这个庄子,被调到京城中。 管事一本正经的面容下掩盖不住的是一颗八卦的心。 朝颜呆了一下,有些气恼地说道:「我还没成亲呢。」 褚经年对于他和朝颜被认作一对一事感到十分满意,投给了管事一个赞赏的眼神。 管事反应过来了,讪讪一笑,「是我失言了。姑娘打算同褚侯爷一起回京吗?」管事心中腹诽着:褚侯爷可真是渣啊,人家女孩子都给他生了女儿,他也不给个名分。难怪他女儿一见到他就哭成这样,一定是母女连心。京城里的其他纨绔子弟,再怎么样,也不至于不给生了女儿的生母名分啊。 朝颜说道:「我打算带小丫先回去。他有他的事情。」 管事觉得这位顾姑娘真是个通情达理的好女孩啊,然后又在心中暗暗鄙视了褚侯爷一把。 褚经年并知晓管事丰富的内心活动,不然他就不知道该怒还是该笑了。 …… 褚经年为了保护朝颜,除了让原江和原井跟着他,还亲自选了一家的商队,让朝颜跟着他们离开。 朝颜同他告别,便踏上了回家的道路。 到家以后,她怀里的小丫还真吓了大伙一跳。 顾孙氏说道:「你这是从哪里将这小丫头给拐卖回来了?」顾孙氏也就是开玩笑罢了,她知道自己孙女不是那种人,估计又是路见不平了。 朝颜直接给小丫编造了一个半真半假的身世,「她爹喜新厌旧,纳了一个妾室,那妾室害死她娘后,便被她爹给扶正成为她继母了。她爹又不管小丫,由着她继母虐待她,我看不过去,就将她带回来了。」 至于那康嬷嬷和许灵娘,褚经年并没有杀了她们,而是直接放她们回去。但是庄子上那些潜藏的暗卫都被他们给解决了,一个不留。 留下做什么,难不成给他们添堵不成? 顾孙氏等人听到小丫还有这么悲惨的遭遇,一个个母爱大发,一脸怜悯地看着小丫。 「真是可怜见的,这么可爱的孩子,孩子她爹怎么就如此的狠心呢?」 「是啊,尤其是她娘还是被她继母害死的,真是太可恶了。」 「这样的人一定会有报应的。小丫这孩子太可怜了。」 众人纷纷摸着小丫的小脸,那叫一个心疼。小丫也很给大家面子,十分乖巧地窝在朝颜怀里,看得大家心都化了。 朝颜原本还说要不要将小丫送福利院去,结果一提出便遭到了反对。 顾孙氏说道:「不就是养个小孩子吗?这有什么难的?咱们直接自己养着便是了。」 「嗯,是啊,朝颜就当多个妹妹了。」 朝颜见大家纷纷表示要留下小丫,也就随她们去了。 顾孙氏还给小丫取了个名字,叫顾平安,名字很朴实,包含着她的祝愿——希望这小丫头平平安安一辈子。朝颜想起了自己来癸水的事情,不忘告诉顾孙氏这事。 顾孙氏知道后,喜得念了好几声佛。原本她还在想着要不要找大夫来给朝颜调养一下身子,如今倒是不必了。 在知道朝颜来初潮时痛了半天后,顾孙氏连忙吩咐厨房每天给朝颜炖乌鸡汤。若不是乌鸡汤炖得颇为美味,朝颜肯定要抗议的。 …… 顾平安小丫头凭藉着惹人疼的身世,乖巧的性格很快就成为了顾家的新宠。 朝颜还特地给平安寻来了两个负责照顾她的奶娘,一个是苏氏,一个是王氏。 尽管被所有人疼爱着,但或许是雏鸟情节的缘故吧,小丫依旧最黏朝颜,每次看见朝颜就眉开眼笑的。朝颜也吩咐两个奶娘和照顾她的丫鬟尽量教她说话。 她在家里稍微休息一下,便带着从那宝库找到的东西,去清平观寻找少玄真人去了。 朝颜没有隐瞒少玄真人,从藏宝图的线索到找到传国玉玺的过程都事无巨细地告诉她。 少玄真人脸色始终很平静,依旧是那种即使天塌了,也巍峨不动安如山的淡定。 只有在朝颜拿出了那无字书后,她的神色才产生了些许的变化,怔怔地看着这天书。 朝颜不敢打扰她,只是静静地站在一边。 少玄真人眼神复杂,她阖上眼,像是陷入了自己的思索当中。一会儿后,她重新睁开眼,朝颜看到她眼角有着泪光浮动,「这些东西,你好好收起来吧。」 朝颜忍不住「啊」了一声。 她以为少玄真人会想要留下这些东西作为纪念的。虽然她不知道少玄真人的身份,但是从对方拥有那开启传国玉玺机关的钥匙来看,只怕和前朝皇族关系匪浅。 少玄真人说道:「这些东西你都收着吧,那令牌也留在身上,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派上用场。」 她嘆了口气,拿起了那个印章,「我只要有这个就够了。」 朝颜没有追根究底的想法,除非少玄真人主动告诉她,否则她不会问她。 朝颜点点头,将剩余的东西重新收好。她打算等回去后,直接塞回空间里。放那边的话,就不必担心不小心被人发现,最安全不过了。 朝颜问道:「不过我将传国玉玺让他们带走了。」 少玄真人对这个倒是不在意的样子,说道:「穆武帝比他祖宗要像话一些,给他也无妨。」 这种随意将传国玉玺让出的气魄震得朝颜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少玄真人继续道:「其他的东西也就罢了,那碧玺莲花,你若是喜欢,拿出来用也无妨。反正不会有人认出这东西的存在。」 朝颜点点头,「我知道了。」 「你应该再过不久就要返回京城了吧?在那之前,别忘了你的课业。」 朝颜点头,一脸的乖巧,「我会好好上课的!」 ……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朝颜的生活很是风平浪静。说起来,或许是因为她地位不同的缘故,去年还有媒婆上门询问朝颜的亲事,今年倒是一个都没了。 当她这样对顾孙氏说时,顾孙氏笑了笑,说道:「这个正常,咱们泰州现在匹配得上你身份的人可没几个。」 若是知府席家倒是配得上,但知府也就只有一个嫡子,嫡子席栋还早就成亲生子了,只余下一个庶子。知府也不好意思给自家庶子席梁提亲,知府夫人更是不乐意让庶子有了这么一门给力的亲事。 「我看不少人都觉得,你将来肯定会在京城那边结一门得力的亲事。」 朝颜嘴角抽了抽,不过有这种误解也挺好的,省了一堆跑她面前献殷勤的人。 顾孙氏笑了笑,「不过痴心妄想的人应该还是有的吧。」 总有些异想天开的人觉得自己可以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顾孙氏说道:「不过托你成为乡君的福,年后前来打听雯儿亲事的人家都比去年好上一些,小丽也有些人在打听她。」 顾孙氏说道:「我到时候从中挑选一些合适的人家,再让她们自己选吧,总该是她们喜欢的人才好。」 从这点来看,顾孙氏还是相当开明的。 朝颜想了想,说道:「小丽的及笄,要在家里这边举办还是在京城举办?」 顾孙氏说道:「还是在家里吧,弄盛大一点,让大家知道她在咱们家里的地位,也省得外头那些整日嚼舌根的人小瞧她。咱们等她及笄过后,再返回京城。」 朝颜点点头,「嗯,也可以。我顺便可以等採收好了雨前茶后再走。」 至于京城的那些茶园,还是交给褚经年和归远盯着吧。 嗯,她得写信给归远一下,告诉她,她会晚点去京城。 …… 等信件寄出去后,朝颜便抓紧时间将泰州这边的事情处理一下。或是去少玄真人那边上课,或是去新建立的福利院看看,或是同岳照琴一起画第二卷的小人画。 还抽空去了家族中新成立的女学转了转。 她直接花钱请了两个女先生过来,专门用来教导族里的姑娘。上她这女学又不需要交束脩,而且还能学到不少知识,顾家的人自然十分乐意,都将自家女儿送去学习点礼仪规矩。 朝颜直接同两位女先生说了,若是她们愿意的话,可以一直供奉她们,等她们老了以后,帮她们养老。 两个女先生自然十分乐意,用了十二万分的精神来教导顾家的女儿。 顾家的这些姑娘知晓这机会来之不易,她们也比其他人家更加明白知识改变命运这点。在她们眼中,朝颜无疑是这句名言最好的代言人。 自从朝颜拜了少玄真人为师,学了四书五经,礼仪规矩后,运势就一发不可收拾,不仅带着全村人发家致富,连城里人都羡慕他们。还光宗耀祖,为自己的祖母挣来六品的敕命,还让自己成为了乡君,压倒诸多官家小姐。 她们并不知道朝颜有金手指,只觉得自己就算不如朝颜那般能干,好好念书的话,总不至于连洪小丽都比不上。 学生认真,老师教课用心,一时之间倒是其乐融融。 顾孙氏都夸她这事办的好,说感觉族里的姑娘谈吐都文雅气质了不少,就连她先前不太喜欢的顾芊芊看上去都顺眼了许多,不再像是刚回来时,整天蹦跶着想要表现自己。不过也有一部分原因可能是因为在朝颜及笄那天,她被其他人给打击了个够呛。 顾孙氏道:「所以女孩子果然要多读书啊。」 这股学习风潮也带动了家学,其他的男孩见姑娘们都这么努力,他们作为男子汉,怎么能够输给一群小姑娘呢,于是也跟着努力了起来。一时之间,倒是兴起了向学的风潮。 族长顾国兴看在眼中,万分满意。 然后便吟着几首自己做的酸诗,拿着一本书,跑去同里正卫华显摆家族少年好学了。 …… 这些向学的顾家好儿郎并不包括刚回来没几个月的顾民海。 他大哥顾民吉虽然没这天赋,但是在妻子顾刘氏的殷殷劝说下,倒是学得十分认真。顾刘氏在顾孙氏面前有脸面,因此在家中的地位也提高了不少,这让她将顾孙氏的话奉为金科玉律。顾孙氏说多读点书没坏处,她便督促丈夫好好念书,能认得字不被人哄骗便是进步。 至于顾民海,一开始他还想着要在顾国兴面前好好表现,但是没多久就已经懈怠了。每日背书对他而言太过于痛苦,于是便开始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 顾国兴也不会强逼着不想学的人去学,自然是任他去了。 顾民海固态萌发,许久没勾搭姑娘就浑身不自在。 他倒是想勾搭孙雯,可惜孙雯身边时常丫鬟护卫跟着,他根本找不到献殷勤套近乎的机会。即使他去了朝颜家,也根本没有到后院的机会。 在孙雯这边屡屡受挫,顾民海自然想从其他人身上找回场子。他看不上五淮村的「村姑」们,便将主意打到了城里的女子身上。 朝颜原本就令人紧盯着他,见他不知悔改。索性派了个风骚入骨的女人勾引他,勾引得顾民海情难自禁时,又玩了一出仙人跳,让手下冒充这女子的丈夫抓姦,然后将他打了一顿,废了他的命根子。打他的那些人朝颜都帮忙易容过,即使以后光明正大出现在顾民海面前,顾民海也完全认不出来。 顾民海鼻青脸肿回家后,这副模样自然将疼爱儿子的顾金氏给下了个够呛,直哭着喊我的儿,然后又急急忙忙地去请大夫过来。 大夫诊断了以后,一脸遗憾地告诉顾金氏,顾民海只怕是废了,日后子嗣艰难。 毕竟朝颜当时可是吩咐废了他的子孙根,洛白等习武之人自然明白要怎么做才能达到目的。 顾金氏听了这消息,如丧考妣。还是顾泰斌先反应过来,连忙给大夫塞银子,让大夫千万别说出去。这事若是漏了点口风,他儿子就算生得再好,说亲也困难。 等到大夫走后,顾金氏便哭了起来。 「我可怜的儿啊,是哪个杀千刀的,这般狠心。」 「你到底得罪了谁,非要让你断子绝孙。」 顾民海也被这消息打击得浑浑噩噩的,他结结巴巴地说了自己因为勾搭人妻,所以被人寻仇打一顿的事情。 顾泰斌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这若不是他儿子,他都要说一声活该了。 顾金氏也无言了一回,只是蹦出一句话,「就算如此,也不该打成这样啊。」 「海儿的性子我知道的,定是那女的主动勾引他,他年轻气盛,自然保持不住。那男的不好好看管自己的妻子,反而打海儿一顿,真是没道理。」 在顾金氏眼中,就算儿子犯错了,那也是别人有错在先。 顾金氏在为小儿子多舛的命运哭过一场后,便开始给儿子想后路了。 按照儿子现在这情况,想娶孙雯是不可能的。若是孙雯一直没有怀孕的话,以朝颜对这位表姐的重视,只怕太医都会请过来,到时候反而会被发现儿子的情况。 但是让顾金氏委屈儿子,给他娶那些她看不上的儿媳妇,她又心疼。 她转念一想,心中忽的闪过了一个人选——洪小丽。洪小丽可是在郑家呆过的,她前未婚夫郑荣还有过脏病。顾金氏可不认为洪小丽半点影响都没有。 若是娶了她,就算没有子嗣,也可以推到她身上。她身子不干净,孩儿只是不育,总的来说,她配孩儿,还是她高攀了。即使将来海儿不育事发,朝颜他们也不会太过追究,毕竟除了海儿,她还能嫁谁 顾金氏见洪小丽的亲事一直都没定下来,也只当是没人要,心中对这门亲事更是多了几分的把握。 她擦干眼泪,问顾民海:「海儿,若是给你说亲那小丽的话,你可否愿意?」 顾民海问道:「不是孙雯吗?」 顾金氏说道:「孙雯条件太好,只怕顾家不会答应。」 顾民海也知道自己现在这条件想要攀上孙雯更艰难了,回想起那洪小丽也是个清秀的小美人,于是便点头答应了。 顾金氏见儿子愿意,稍微给自己上点胭脂水粉,好遮掩住自己脸上的泪痕,然后便打算去找婶婆提亲去。 在她还在梳妆打扮时,有个身影已经悄悄从家里离开了。 ------题外话------ 被当做渣男的褚经年:……mmp
第二十九章 解决,不给名分 「虽说家丑不宜外扬,但我实在不忍心小丽好好的一个女孩子被我那小叔子祸害了,加上婶婆您对我恩重如山,我才想着,无论如何,也该让你们知道这件事才行。」 跑来同顾孙氏和朝颜告状的正是顾金氏的大儿媳妇顾刘氏。她之所以通风报信,一方面是看不惯婆婆的做法,真是将所有人当傻子不成。若是事情被拆穿的话,只怕两家不成亲戚,就要成仇人了,还会连累到他们夫妻两。 另一方面,顾刘氏也不愿让小叔子多了这么一门给力的亲事,本来婆婆就已经心都偏到咯吱窝了,若是小叔子还得了好亲事,只怕家里日后更没有他们夫妻两站立的地方。 因此顾刘氏过来,一方面是出于好心,另一方面也有自己的一点私心在其中。 顾孙氏听了这些事,说不恼火是不可能的。顾民海那样的人渣,也想肖想她家小丽,简直不要脸。她脸色深沉如水,只是强忍着心中的怒气,没当场发作罢了。 顾孙氏深唿吸一口气,对顾刘氏道:「多谢你过来告诉我们这些,你还是先从后门离开,去隔壁串门子,也省得你婆婆知道这事。」 顾刘氏点点头,在丫鬟的带领下离开了顾家,跑去六房那边了。她回来的这段时间,一直努力同族里的人联络感情。他们夫妻可不会像小叔子那般眼高手低,谁都瞧不上。 等顾刘氏走后,顾孙氏就没再遮掩脸上的情绪,怒气沖沖道:「呸,还觉得小丽是高攀了他们家,她也真是说得出来。小丽先前就已经够苦了,再怎么样,我也不会让她再跌入一个火坑之中。」 原本顾孙氏见这两个月顾金氏在她面前也算得上规矩,对她观感稍微好转一些,没想到对方心中打着这么个糟蹋人的念头。 朝颜说道:「等她来了后,直接拒绝了便是。」 她抿了一口茶,然后放下茶杯,说道:「我去同小丽说一下这事,也省得她被矇骗了。」 顾孙氏点点头,「你好好同她说,那顾民海虽然模样生得好,但是金玉其外,不是良人。」顾孙氏担心外孙女被顾民海俊俏的模样给哄骗了。 朝颜才不担心这个问题,她心中十分清楚,小丽心里早就有人了,她喜欢的对象便是付云。付云作为顾家的护卫长之一,手下领着一队的护卫,可谓是忠心耿耿。只是他以前在战场上落下了腿伤的毛病,行动上虽然看不太出问题,但终究妨碍到他身手的发挥。 朝颜在去年研制出黑玉断续膏后,便送了他一瓶。黑玉断续膏在治疗跌打骨伤上本来就有奇效,经过了一段时间的疗养,付云的腿伤已经好的差不多了。 从付云当时陪小丽回家那趟,小丽便对付云态度就颇为不同,还时常帮他做衣裳。而付云,看样子也不像是无意的样子,不然他也不会收下那些东西了。要知道付云模样生的不坏,村里也是有姑娘给他送荷包的,但他全都拒绝了。 朝颜直接去小丽的屋子寻她,小丽正好在纳鞋底。 朝颜看了,直接就笑了,「这鞋底又是给谁纳的呀?」 小丽放下鞋底,说道:「表姐又在胡思乱想了,这鞋子是我做给外祖母的,并不是别人。」 朝颜打趣道:「我又没说你给别人做的,你这别人又是谁?」 小丽脸一红,放下鞋底,摇摇头说道:「反正我说不过你。」 朝颜戏嚯道:「你心中发虚,自然说不过我了。」 小丽抬头看她,赶紧转移话题,「你这个大忙人,今天怎么有空来找我了?」 朝颜故意嘆了口气,说道:「我啊,正在发愁呢,发愁底下人的姻缘大事。」 小丽疑惑道:「难不成你打算将莲子、小苹和鹦哥给定亲了?」 朝颜摇摇头,「他们三个的话,我倒是不会插手,最多帮他们调查一下对方的品行。我也不想乱点鸳鸯谱,终究还是要他们喜欢的。我只是在发愁付云的亲事呢。」 朝颜说话的时候,没忘记注意小丽的表情。小丽脸上闪过了一丝的紧张,她咬了咬下唇,说道:「他要定亲了吗?」 朝颜道:「还没定下呢,不过好些人家都问我他亲事,像是城南卖牛肉的李大锤,他就想将自己的女儿嫁给他。」 她挑选着说了几个亲事,这些并非朝颜所捏造的,而都确有其事。 小丽看上去不太高兴的样子,说道:「他的亲事和我无关,姐姐直接问他便是了。」 朝颜看她脸冷得都可以刮层霜了,故意说道:「我不是看你平时和他走得挺近的嘛,所以想问问你,他喜欢什么类型的女孩子。」 「我又不是他肚子里的蛔虫,我哪里知道他喜欢什么类型的女孩子。」 朝颜觉得这醋味浓得她都可以直接蘸饺子吃了,心中暗笑。看这表现,说小丽对他没意思才怪。 她说道:「嗯,那我就去问他了。不过我主要想问他,是不是对我表妹有没有意思,不然怎么就只收下她做的鞋子和荷包呢?」 而且她还知道,付云前些天存钱买了一个牡丹的金钗,牡丹花正好是小丽最喜欢的花。 洪小丽这才知道表姐早就看在眼中了,而且还故意逗她,「你」了半天,也没冒出个下文。 朝颜说道:「你喜欢他吗?你若是不喜欢他的话,我就让他别痴心妄想了。奶奶最近也在相看你的亲事,想给你寻一门妥当的亲事。」 顾孙氏对洪小丽的亲事要求不多,只要能真心实意对她好,不嫌弃她就可以。 洪小丽脸色变幻连连,有害羞,也有恼怒,更多的是不知所措和茫然。 一会儿后,她咬牙说道:「我是喜欢他,但不知道他喜欢不喜欢我,会不会嫌弃我。」 尽管洪小丽已经是魏琳的弟子,每个月单单绣活也能卖个十两银子,在许多人眼中已经相当了不得了。但她对于自己在郑家的那段过往依旧会感到自卑,觉得自己配不上付云。 朝颜认真说道:「你没问过他,怎么知道他的想法?别人不清楚你的事情,他还不清楚吗?」 洪小丽想想也是如此,她深唿吸一口气,像是要给自己灌输力量一样,「行,那我直接就去问他了!」 然后在出发之前,她连忙握了握朝颜的手,说道:「表姐保佑我一下。」 她家表姐运气一贯很好,更有神佛保佑。 朝颜一脸黑线——真是够了啊!这些人都要将她当做吉祥物不成? 她直接在小丽的屋子中等待着消息。 大约一刻钟后,小丽回来了,从她笑容满面的样子,就知道她已经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 朝颜轻轻一笑,「我该不该恭喜你们有情人终成眷属?」 小丽现心情好,听她的打趣也只觉得像是喝了蜜一样甜。她脸色绯红,眼波流转,整个人因为这份喜悦的光芒而美得惊人。 小丽说道:「等表姐您找到了两情相悦的人,到时候我非要好好打趣你一回。」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朝颜忽的想起了褚经年的告白,顿时有些不自在了。也幸亏她现在见不到褚经年,不然她都不知道要怎么和对方相处。 直到现在,朝颜还是不明白自己对褚经年的感觉,她只知道她不讨厌他,信任他。一些无法在顾孙氏面前表现出来的特制,都可以毫无保留地告诉他。 和他在一起她总是很安心,这种感觉算是喜欢吗? 朝颜难得发起了呆,思考起这个问题——这也是她最近这些天一直试图用忙碌来躲避的问题。 洪小丽看到她这齣神的模样,感觉自己嗅到了某个大八卦,「难道真出现这么一个人了?是谁?是褚侯爷吗?」 对于褚经年这个位高权重又俊美无双的男人,洪小丽一直都有种隐隐的惧怕感觉,或许是因为以前他曾经故意说起一些在沙漠中吃虫子的事情吓唬她。 朝颜回过神,说道:「你怎么会想到他身上?」她并没有否认褚经年的存在。 洪小丽说道:「他一个侯爷,还是少将军,却三天两头从京城跑来咱们这小县城,除了为你来的,还能是为了谁?」 「而且我不止一次看到有人同他献殷勤,但是都被他给气走了。」 洪小丽觉得褚经年对表姐的确很特殊。 朝颜沉默了下来,原来他先前表现得那么明显了?或许是她当局者迷,或许是她潜意识中的逃避,她一直都没意识到这点。 这时候,莲子过来了,看了洪小丽一眼后,才说道:「姑娘,那金氏来了。」 朝颜嗤笑一声,说道:「估计是过来给她那儿子提亲的吧,我也过去看看。」 洪小丽脸上闪过一丝的不悦:先前她知道孙雯被顾民海母子两惦记上的时候,还分外同情她。如今这人换成了自己,便感觉像是吞了苍蝇一样噁心。 洪小丽恨恨道:「我也一起去!」 朝颜说道:「不用了,我和奶奶将她打发走就是了。等她走后,顺便告诉奶奶你和付云的事情。」 然后她就和莲子直接去了正屋。 顾金氏坐在下首的位置,对着顾孙氏露出了一脸谄媚的笑容,「还是婶婆会调教人,无论是朝颜、还是雯儿和小丽,一个个都那么出众,外头不知道有多少人羡慕咱们顾家呢。」 顾孙氏知道顾金氏的来意,因此不怎么买帐,只是淡淡一笑,「我平时也没怎么管她们,还是她们自己本来就够好。」 顾金氏继续说道:「我才回来没多久时间,就有不少人同我打探雯儿和小丽的亲事,也不知道婶婆想给他们找个什么样的人家。」 顾孙氏意有所指,「我也不求她们嫁给大富大贵的人家,只要她们未来的丈夫人品端正,对她们一心一意,公婆慈爱明理就可以了。」 而这些条件,顾民海可没有一项能够符合的。 然而顾金氏自我感觉就很好,觉得自己样样符合。她觉得海儿虽然先前有些风流,但是男人嘛,都是这德行的,只要成亲后,他就会改正过来的。至于公婆慈爱,这项他们家就更符合了。 她欣喜说道:「是啊,还是婶婆明理,这定亲本来就是要门当户对。」 朝颜走了过来,坐在旁边的椅子上,看顾金氏继续怎么说。 顾金氏在那边自吹自擂,「若不是我实在喜欢小丽这孩子,也不会上门来毛遂自荐了。你看我们家海儿如何?不是我自夸,海儿自小就聪明懂事还体贴,成亲后定会对小丽一心一意的。他们小两口子的生活,我更不会去打扰,定会将小丽当做自己的亲闺女来疼爱。」 朝颜唇角勾起了讽刺的笑意:还一心一意呢,顾民海在被废了命根子之前,就被她给下了药,房事都困难,只怕是有心无力。 顾金氏说道:「小丽也是个可怜的孩子,我们一家都是忠厚人,不会嫌弃她的。」 她特地点出洪小丽的过往,提醒顾孙氏:不是每个人都能接受洪小丽的过去的。 朝颜眉头狠狠地拧了起来,虽然小丽在她心中地位比不过孙雯,却也被她当做妹妹,划在保护范围内,听到她被人这般诋毁嫌弃,顿时不爽了。 她轻轻一笑,「也就只有那些碎嘴又毒的人才会整天拿莫须有的事情说事,而我们家再怎么样也不可能将小丽嫁给这样的人家。」 她脸上虽然带着笑意,却有种寒意朝顾金氏逼迫了过来,让她忍不住打了个颤抖。 顾孙氏语气也冷了下来,「小丽和民海不合适,民海配不上小丽。」 顾金氏听到儿子被嫌弃,顿时像护崽的母鸡一样炸了。怒火将她的理智给燃烧了,她顾不上面前是她先前殷切讨好的婶娘,恼怒道:「我家海儿哪里配不上小丽了?我们都没嫌弃小丽就算厚道了。」 朝颜冷冷地看着她,「你儿子给我表妹提鞋都不配。说起来,我前段时间因为寻找合适庄子的缘故,倒是经过了秦州,恰好听说了一件事。」 「秦州西村有个叫姑娘叫小仙,被一负心薄倖的男人给占了身子,那男的又不肯负责,那小仙便直接投河自尽。小仙的家人现在正在四处寻找那负心汉,非要将他告上公堂。」 小仙便是顾民海先前抛弃的女子。 顾金氏听了这话,像是被淋了一盆的冰水一样,身子轻轻颤抖着。他们一家子从秦州收拾行李匆忙回家,不就是为了躲避那小仙的家人吗? 那时候小仙的家人非要他们赔一千两银子,否则就要告海儿姦污良家女子,导致她自尽。 顾金氏一家赔不起那么多钱,凑钱给了他们几十两拖延住时间后,便全家返回五淮村。这时代的信息交流极其困难,除非是同一个县城发生的大事,不然消息都难以传达开来,更别提是跨了几个州。 她怎么也没想到,他们家一直埋藏在心中的秘密,竟是被朝颜这丫头给发现了。 朝颜脸上的笑容依旧甜美,说出的话语却犹如一把刀直接刺向了顾金氏,「你说我该不该将他们一家子接过来呢?他们若是见到了你们,想来会十分开心吧。」 顾金氏直打哆嗦,若是这事爆出来,他们家的名声只怕就要臭到家了。就算是族长也容不得他们的。若只是单纯的海儿和那小仙有瓜葛,人们最多也就是说小仙不自爱,海儿太过风流薄倖。但是人死为大,逼死了人那就不一样了。 朝颜继续说道:「说起来,雯儿店里的伙计早上还说呢,看到你小儿子似乎同有夫之妇拉拉扯扯,结果被人丈夫抓到,被打了一顿呢。」 「先前婶婶你更是请了城里的李大夫过来,在李大夫离开村子之前,我还问了他一些问题,得知了一些遗憾的事情。」 顾金氏再无刚刚的气焰,浑身颤抖个不停,看上去十分可怜。她所辛苦隐瞒的一切,都被直接摊开放在阳光下,无所遁形。 朝颜淡淡道:「若是让我再从你们口中听到一句关于小丽的事情,就别怪我不顾亲戚情分了。」 顾金氏连连点头,「不会的。」 现在她哪里还敢这么做,顾金氏心中已经分外后悔自己上门来给民海提亲,简直就是自取其辱。 「我,我有些不放心海儿,我先回去了。」 她不敢再呆在这里,找了个藉口,便慌忙离开。 像顾金氏这样的人,就是要下一剂狠药,她才知道要安分。 看到她狼狈离开的背影,朝颜转头对顾孙氏道:「我想,她接下来应该不太敢再上咱们家了。」 顾孙氏贊同地点头。若是人品好的亲戚,她也不吝啬帮忙提携一把,但是像顾金氏就算了。因为顾金氏的缘故,连带着顾孙氏对顾泰斌都没了好感。 朝颜见顾孙氏眉头拧起,显然是在苦恼小丽的事情。她直接笑了,「小丽那边奶奶就不用担心了,我看她都有喜欢的人了。」 顾孙氏立刻被转移了注意力,「是哪家的?我怎么都没发现?」小丽平时都乖巧地呆在屋里坐活,也不怎么出门。哪里来的机会和外男接触? 朝颜抿唇一笑,「咱们家的啊,付云你看如何?」 顾孙氏对于家里的护卫印象都很不错,先前还十分热心地想着要帮他们牵亲事。 她点点头,说道:「付云那小伙子的确不错,浓眉大眼的,虽然不爱说话,但一看就是老实做事的,而且也能干。」 付云先前是褚经年的下属,若不是因为腿伤,以他的身手在军中迟早会出头。 付云和邱有为等人虽然为朝颜办事,但卖身契却不在朝颜手中,也不属于顾家的下人。 顾孙氏显然对他们两人怎么发展起来的很感兴趣。当然她也相信这两人的人品,知道他们肯定不会做逾举的行为。 朝颜笑了笑,「先前小丽回家祭拜她爹时,我不是让付云护送她回家吗?想来是那时候觉得付云人不错吧。」 顾孙氏恍然大悟,没再纠结这个问题。她开始兴致勃勃地想着等小丽及笄时再宣布亲事,还思考着到时候给她准备一些陪嫁。 朝颜陪着她说了一些话后,才站起身说道:「我去同族长说一下这事。」至少要让族长心中有底。 顾孙氏挥挥手,「你先去吧。」 然后朝颜便去找族长顾国兴。顾国兴正在书房中,朝颜原本以为他是在看书,准备今年的八月份的乡试。今年五淮村的几个秀才们都打算结伴去参加乡试。 结果等进屋一看,却看到顾国兴正在餵鹦鹉。这鹦鹉是他大儿子去年送的寿礼,顾国兴十分宝贝。 看到朝颜进来,顾国兴才放下了餵鹦鹉的米饭,咳嗽了一声,「你回来了。」 因为顾家越发蒸蒸日上的缘故,顾国兴今年的心情一直很不错,只可惜他的好心情很快就要被朝颜给破坏了。 朝颜将顾泰斌一家在秦州发生的事,包括顾民海因为勾搭有夫之妇而被打的事情都一股脑地说了出来。虽然她没有添油加醋,但是那些内容就足够让顾国兴脸色铁青了起来。这事当中,固然那姑娘有错,但更大的错处却在顾民海身上。 顾国兴冷笑道:「原本我还以为他们是因为想念家乡菜回来的,原来是躲难来了。」 「做出这样无耻的行为,他们也真好意思。」更别提顾民海回来后,别说愧疚了,一点悔改的意思都没有。人家姑娘都被逼的自尽了,他却没有半点的反省和愧疚。 原本顾民海逃学一事就给顾国兴留下了不好的观感,如今又知道他的底细,就更添加了一层厌恶的心理。 「我原本还想说将绸缎的份额分一些给他们家,现在看来,还是省了。」 朝颜想起了顾刘氏,他们夫妻两倒是难得的正常人。再加上顾刘氏跑来通风报信,朝颜觉得也该给他们一点甜头才是。 朝颜说道:「我看可以分些份额给顾刘氏,然后每个月的工钱就直接给顾刘氏。」 她提出这个建议,一方面算是回报,另一方面也有看好戏的意味。顾泰斌家里现在可没多少银钱了,若是以后的生计都在顾刘氏手中,顾金氏只怕都得看这个儿媳妇的脸色,那场景想想就有意思。 顾国兴想起还算忠厚的顾民吉,颔首道:「民吉倒是个好的,只是他娘偏心得太过。那就给他们夫妻两一些份额,若若是金氏敢闹腾,就干脆让他们分家得了。」 朝颜觉得顾金氏估计是不敢的,除非他们想要让小儿子的事情众所皆知。 顾国兴说道:「过两天,我便将民海押到那姑娘坟前赔罪,该忏悔的要忏悔,该赔罪的要赔罪。以后他若是还敢再做出什么伤风败俗的行径,那就别怪我大义灭亲了。」 最后一句话掷地有声,透着一股的杀气。 能将顾国兴这样涵养不错的人气成这样,也算是顾民海的本事了。 …… 对现在的朝颜来说,想要处置顾金氏实在太简单了。 成功在顾国兴这边打过小报告的她不再管顾泰斌一家的事情。她可不想浪费太多的时间在这无关紧要的极品身上。 顾孙氏也是同样的看法,有那个时间,还不如帮雯儿相看亲事呢。在她眼中,小丽差不多是定下来了,接下来就是雯儿了。 孙雯在泰州的行情还是相当不错的,甚至还有七品官员派媒人来为自己的儿子提亲。 顾孙氏将觉得不错的人家一一记下来,打算让朝颜派人去打听看看人品和家风,这两样才是最要紧的。她还亲自写了一份名单下来。顾孙氏原本是不识字的,但是跟朝颜去京城后,却担心自己丢了孙女的脸,硬是学了起来。虽然她上了年纪,学习起来有些吃力,但半年下来,字还是认得大半的,也会写几笔的字,就是不太美观。 朝颜一边让季函和包大平去打听一下名单上的人,另一边则是让十一叔顾泰民帮忙打一些模具。 开春的时候,她已经让人种下了香瓜茄,然后让顾泰民打造了一批的模具,有人参娃娃形的,有心形的……打算等果子刚长出来,就将模具套上去,这样就可以让果实顺着模具的形状长了。 朝颜一想到去年那果实卖出了高价,顿时就心痒痒的。 只是这东西本来就是物以稀为贵,泛滥了也不好。朝颜也就是圈出一亩的田地种植这个,而且负责照顾的皆是心腹之人,以免消息流传出去。 除此之外,她还去州府那边看了下烤鱼店和水煮活鱼店。这两家的生意依旧红红火火,每天排队的人有不少。虽然也有人试图模仿他们,但就是做不出那个味道,加上人们已经先入为主了,生意依旧比不过他们。 朝颜则决定再开两家的分店,也算是缓解一下客流,不然店里的服务员们时常要忙得够呛的。 于是她干脆在州府这边多呆几天,忙着分店的事情,孙雯也同样来州府陪她。她也准备在这里开一家干锅田鸡的饭馆。虽然她京山县那家饭馆的生意很好,但生意再好,规模摆在那边,想做大也不容易。 孙雯的野心可不仅仅只是局限在一个小小的县城中,便想要在州府这边试试。因为去年的成功,让她对这一事业平添了几分的自信。 两人一起在州府这边忙碌着店铺的事情,生活依旧过得充实而美满。朝颜还去看了吴归远的两个娘——在朝颜从京城返回来之前,吴归远还准备了好些礼物,让她送给她们。吴归远的生母已经被害死,但她的两个养娘或许是因为知晓的不多,倒是活得好好的,没有被杀人灭口。 吴归远走之前,在朝颜下属的帮忙下,也将她们两人给安顿好了。朝颜见过她们两位,她们两人也很关心吴归远在京城的情况。 朝颜自然是挑着好的说。之后她同两人商议过后,决定还是让她们住在福利院中。反正福利院里的人也不知道她们的过往。加上那边还有不少护卫,安全十分有保证。 朝颜心知,吴归远心中也是惦记着她们的,却因为不想牵连到她们,而干脆不见她们。 两个养娘或许是为了让吴归远能够更安心吧,很快就乔迁到了福利院中。福利院里时常会有新人到来,因此大家对于她们的出现也不稀奇。 生活依旧在原本的轨道上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 花开一朵,另表一枝。顾金氏当时从朝颜家离开后,或许是受到了惊吓,加上胡思乱想,当天晚上就发了高烧。休息了好几天后病情才好转。 结果等她身体刚好,收拾心情打算问顾国兴族里那黝紫布料的事情,便得到一晴天霹雳的消息:里正直接将份额分配给大儿子一家。 顾金氏也不是傻子,心中明白族长年前还说的好好的,突然变卦,定是知道了民海的事情。她心中发苦,却因为心虚的缘故不敢过去同族长争辩这事。 而顾刘氏拿到了这份额后,在家地位也一下子抬高了不少。顾金氏想要向以前一样对她非打即骂是不可能的了。 之后顾民海又被族长给压去了秦州赔罪,回来后不仅鼻青脸肿的,还带回了两份的文书。一份文书上是关于那小仙姑娘的了结书。 顾国兴用了一百两的银子了断了这事,以后小仙的家人不许再拿这说事。 另一份文书则是顾国兴同顾民海签下的,顾民海若是胆敢再闹出事端,便直接将他逐出顾家。 顾金氏知道了后,简直心都要灰了,每日在家唉声嘆气的。现在家里赚钱的主力是顾刘氏,她自然不敢再像以前那般对儿媳妇,唯一能够诉苦的对象就是女儿顾芊芊了。 「原本我还指望着你婶婆他们能帮扶一下海儿,这下是不可能了。我倒是想看看,她能给小丽找到多好的对象。」 「那绸缎的份额都在老大家的手中,我这个婆婆都得看她脸色,我心里苦啊,这日子还怎么过呢。」 「你又整天忙着,不在家里,我连说个话的对象都没有。」 说到这事,顾金氏才想起要问女儿,「说起来,你最近都跑哪里去了?怎么整天不在家里?」 就算是上课,女学每天最多就是上两个时辰,上三天休息一天。而芊芊这段时间却时常往外跑。 顾芊芊像是想起了什么事情,脸颊微红,嘴上却只是说道:「我交了几个手帕交,最近都是去他们家里同他们走动一二,也算是为咱们家铺开人脉。」 顾金氏信以为真,还真以为是女儿交际本事了得。 顾芊芊言之凿凿,「娘你就安心吧,女儿将来定会让你风风光光的,就算是婶婆也不敢再小看你。顾朝颜能够做到的,我也能够做到的。」 顾金氏一脸的欣慰,「你大哥有了媳妇忘了娘,我是不指望了。以后我就靠你的了。」 将她娘哄得开怀了,顾芊芊才返回自己的房间。她从怀里拿出了一枚的玉佩,轻轻摩挲着。清秀的脸上浮现出了一抹梦幻的甜蜜的笑意。 那玉佩质地不凡,一看就不是她买得起的东西。 …… 京城中。 褚经年从皇宫中走了出来,步履轻快,脑海中却回放起这几日面见圣上的事情。 在他们将那传国玉玺亲手交到陛下手中时,褚经年难得看到一贯沉稳的天子露出了激动的神色。他将整个寻找宝藏的过程详详细细地问过了几遍,不放过任何一个细节。 尽管那加起来价值五六百万的财宝十分动人心,但是对天子而言,只怕最有意义的还是那传国玉玺。只要将玉玺拿出,日后便再不会有人在这上头做文章了。 褚经年能交代的自然都交代了。再说了,即使他不说,那些一起过去的暗卫肯定也会事无巨细地禀告他。 「没想到最后出了大力的反而是朝颜那丫头,她的运道果真不是一般的好。她立下这么大的功劳,朕也该赏赐她一回才是。」 穆武帝那时候的表情算得上满意,还询问了褚经年是否有什么想要的奖励。 褚经年也不含煳,直接给自己和朝颜求了一个亲事自主的权利。 天子虽然似笑非笑地瞥了他一眼,但最后还是同意了。而且看陛下的表情,应该还会有别的赏赐下来。 对褚经年而言,只要陛下别乱点鸳鸯谱,一切的问题都不算问题。他寻思着到底该写信给朝颜告诉她这个好消息呢,还是先别告诉她,给她一个意外的惊喜。 他在这边思考着,忽的感觉到熟悉的气息飞快地靠近他。 然后盛非直接用力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有段时间没瞧见你了,走,我们喝茶去。」 褚经年闲着也是闲着,索性同他一起去茶楼。两人点了一壶茶后,坐了下来。 褚经年抬眸看了盛非一眼,「我听说你最近安分守己了不少?」以前的盛非时常闹出同花魁清倌的风流韵事,从去年开始,似乎就收敛了许多。 盛非放下茶杯,摇摇头,说道:「在那只母老虎定亲之前,我还是别祸害其他女孩子了。」 被朝颜说过以后,盛非便反省了自己。虽然他不知道拒绝单温柔多少次,但对方依旧不死心,对出现在他身边的女子虎视眈眈的。在想出法子让这母老虎放弃之前,还是别连累到其他人的好。 褚经年嗤笑一声,凉凉道:「你若是心肠够硬的话,想让她不再纠缠于你也不是没有法子。」只是好友心肠比他更软一些,没法真正下狠手一了百了。 盛非无奈地摇头,发现自己差点被褚经年给带沟里了,都忘了今天找他的主要目的。 他立刻换了张戏嚯的笑脸,「你还好意思说我,你自己可比我厉害多了。我再怎么样,也没有在婚前就弄出个孩子啊,还是你能耐啊!不声不吭的,孩子都有了。」 「不过你也真是的,都有孩子了,总该给孩子她娘一个名分吧。」 褚经年有些不明所以,「什么孩子?你又听了哪里的流言了?」 盛非撇了撇嘴,「我们两这么铁,你连我都要隐瞒吗?」 「你不是都有个女儿了吗?而且你女儿同你关系不好,一看你就哭。」 褚经年听他这么一提,瞬间明白了盛非话里的意思,直接无语了。那管事也太多嘴了吧,这事也同盛非说。 「不过你若是想要追朝颜,这事还是得同她好好解释啊!朝颜可不是那等会做别人便宜娘的人。」 褚经年哦了一声,依旧是老神在在的样子。 盛非没能在他脸上看到失措一类的表情,十分的遗憾。 褚经年抿了一口茶,便放了下来,「这家茶楼的茶虚有图名,实在不怎么样。」可能是他喝惯了朝颜的炒茶,便分外难以接受。 他看了一眼盛非,继续慢条斯理道:「你口中的孩子他娘正是朝颜。我倒是想要她给我名分,可是她不乐意啊。」 盛非直接喷茶。 褚经年站起身,说道:「我先回去了,记得结帐。」 盛非呆了呆,连忙追上去,「等等,你先给我解释清楚啊。」
第三十章 兴建学校,聪明人 朝颜将州府的新分店开起来后,回家没几天,便收到了圣旨。圣旨上用各种华丽的辞藻夸奖她稻田养鱼,说她功在社稷,造福黎民百姓,赞美了她为国为民的高尚情操,然后干脆利落地将朝颜的爵位给升了,由原来的乡君变成了县君,封号也下来了,为瑞。 朝颜在听到这封号的时候,眉毛不由一挑:瑞是个好次,代表着吉祥福气。 别人只当是穆武帝喜欢她,所以给了她这样一个好的封号。但朝颜分明觉得,穆武帝定是听了他那些暗卫的禀告,直接将她当做吉祥物了。 算了,吉祥物就吉祥物呗。反正有这个称号,她一点都不亏。 虽然稻田养鱼的确功劳不小,但朝颜觉得当时敕封她奶奶时,便已经算是给了奖励了。如今穆武帝旧事重提,应该是不好意思将传国玉玺和宝藏的事情公开来,索性借着稻田养鱼给她封赏了。 看来褚经年说的没错,穆武帝不会亏待办实事的人。 朝颜笑眯眯地接了旨,顾孙氏喜得宣布每个人这个月多三个月的工钱。朝颜被册封为乡君的时候,当时是在京城中,因此五淮村的人虽然知道这事,却没有太多的真实感。但这回就不一样了,是在家里接的旨,乡亲父老们都目睹了那热热闹闹的场景。 一时之间,整个京山县都在讨论这事。朝颜原本就是京山县的名人,现在又出了这事,大家说起她的时候,都有与有荣焉的感觉,走出去都抬头挺胸的。 顾国兴更是开了祠堂,将这事记载在顾氏一族的家谱之中。他们顾家可是出了个县君! 顾孙氏更是大声宣布要摆三天的流水席,好好庆贺一番。摆酒席的钱她还不要朝颜出,非要从自己的小金库拿钱出来。朝颜也不同奶奶争这事,大不了奶奶没钱的时候,她多给她一些孝敬便是。 一些过来宣旨的天使们在顾孙氏的盛情邀请下,也留下来喝酒。 李家知道顾家发家也就是这一两年,底蕴不深,命人送来了好些陈年美酒。李玉兰他爹李重觉得自己真不是一般的机智,早早就看到顾朝颜身上的潜力,同她建立合作关系。那时候不知道多少人笑话他,对一个没啥后台的农女也这般礼遇,胆子比老鼠还小。 结果现在呢,不过两年功夫,他们李家成为了京山县唯一的皇商,生意都做到京城去了,还有盛小侯爷作为后台。至于先前瞧不起顾朝颜的张家,直接就家破人亡了。 现在谁不嫉妒他,谁不说他是慧眼识珠? 李重隐隐觉得顾朝颜将来的发展绝对仅限于一个县君,还是需要同她加深关系啊!再说了,就算她止步于县君,也足够让李家重视了。 这样看,还是闺女最有福啊,同顾县主直接成为了手帕交。 …… 朝颜收到了李重送来的二十坛美酒,以及一叠银票,不由失笑。五千两的银票是李重捐赠给福利院的。 她同莲子她们说道:「这李老爷的确是聪明人。」 若他是直接送钱给朝颜,朝颜还真不会要。但对方指明捐给福利院,那就不一样了。 朝颜巴不得大家多捐点,让她能多建立几所福利院呢。 她被册封为县君后,这些天收到的贵重礼物实在不少。绸缎……朝颜家自己做的更好,加上还有李家三不五时送些好的过来,顾家还真不缺。 香料,朝颜更喜欢自己亲自去挑选品质符合她心意的。 玉佩首饰,她眼光高,加上又被老师齐飞柏养得刁了,还真看不上。 这就导致了不少人送来的礼物,贵重是贵重,但是她喜欢的还真没几样。 朝颜略一思索,心中便有了答案。她将礼物中,闺阁好友送来的东西都选了出来,收起来。其余的只是人情往来的贵重礼物,直接拿去变卖,钱拿来捐给福利院。 不卖不知道,这笔财物变卖后也有七千多两,让她吓了一跳。 朝颜也没隐瞒这事,直接表示会将这次收到的礼物捐赠出去,也算是做好事,积累福报。老百姓们自然是拍手称好,觉得她果真仁心天成,不愧是大善人,也难怪能被上天给庇护。 至于送了礼的人家,也挺乐意的。送礼的是他们,朝颜拿来做好事,也算是间接地帮他们积德了。能积德,又能给朝颜留下好印象,他们这礼送的也不亏。 至于朝颜的闺阁好友们,则觉得自己的东西被朝颜留下,受到了重视。 因此这一招可谓是皆大欢喜,每个人都算是赢家。 不同于朝颜及笄时还要挑选客人,顾孙氏这回摆宴席主要是为了让大家粘粘喜气,除了顾家的仇人,可谓是来者不拒。说起来,顾家现在还真没有所谓的仇人,仇人基本都被解决了。 顾孙氏宴席是按照两百桌的规模来弄的,这几日顾家上上下下都使出浑身解数忙这事。两百桌的席位,就算是加上族里,也是摆不下的,顾孙氏索性同里正卫华说一声,借了村里的一片空地。像是一些官宦人家,抑或是顾家的亲友,自然是在宅子里招待,关系不远不近的则是在族里的土地上招待。至于那些完全不认识,只是单纯来蹭喜气蹭饭的,那就在村里的桌子上招待了。 顾孙氏也不会因此而降低他们吃食的质量,全都一视同仁。菜单是朝颜、顾孙氏和孙雯一起定制的,朝颜还加了好几道新菜色,像是春卷、蜜渍梅花、无为熏鸭和开水白菜。 虽然朝颜不会做菜,但是她会吃啊。加上她时常从商店中刷出一些食谱——食谱本身不贵,每一本最多也就是花费十个功德值。因此她每刷出感兴趣的菜色,就教孙雯。 孙雯现在的厨艺,比起宫里的御厨,便仅仅只是输在刀工和火候掌握上。朝颜给的食谱好,她自己本身也够努力,因此她厨艺在京山县这边也是出了名的好。 定下菜单,邀请了客人,顾孙氏又忙着亲自去挑选食材。 朝颜见她精神十足,明显乐在其中,干脆当甩手掌柜,都交给她处理了。 经过了几天的忙碌,在二月二十号,这流水宴席也正式开始。 顾家可谓是宾客如云,若不是有两个嬷嬷帮忙,加上族里其他的伯娘婶婶都帮忙搭手,单单朝颜她们还真的忙不过来。虽然齐飞柏不在,但族里还有族长爷爷和好些长辈,因此不愁没人招待男客。 顾孙氏看到那么多的客人,简直都要笑成了一朵花。在他们的精心打造之下,顾家的吃食也是受到了一致的赞美,大家都表示顾家完全可以开酒楼了。那些留下来吃酒的天使们也十分满意,酒足饭饱后,才返回京城。 朝颜一大早起来,从早忙到晚,就算她现在体力还不错,连续三天如同陀螺一般旋转个不停,还真有些吃不消。再看奶奶神采奕奕,一副还能再战五百年的模样,朝颜都想给奶奶跪下了。 朝颜好好休息了一天后,才感觉稍微迴转过来。 她精神头刚恢復,又去捣鼓起了她的香。 调配好了几种桃花香后,她便去逗小丫。小丫在丫鬟和奶娘的不懈教导之下,如今可算是能够喊姐姐了,虽然发音不算很准,有些含煳,却也足够让朝颜开心了,直接亲了小丫嫩嫩的脸颊,表示奖励。 小丫同样很喜欢和朝颜玩亲亲游戏,十分有活力地扑了过来,送给朝颜一个湿漉漉的吻。 在顾家所有人都宠着这丫头,小丫性子感觉也活泼了一些,整日嘻嘻地笑个不停。 朝颜正和小丫玩着,鹦哥就过来汇报,说有人找她。 朝颜放下小丫,便去见了下客人。 过来拜访的客人还真有些出乎她的意料,是席知府的庶子席梁。 席梁的生母据说是个少见的美人,席梁也因此继承了他生母的美貌,唇红齿白、目如郎星。单轮相貌的话,能同褚经年和尹随川比肩,只是这三人却是截然不同的俊美。席梁更偏向于那种阴柔中性的美。 朝颜同席梁还真不熟,也不过是席梁同知府大人一起过来祝贺时才有过一面之缘,因此她也不明白席梁在宴席结束后,还登门拜访的缘由。 对于席梁这个人,她多少也知道一些。知道他生母虽然容貌绝世,却不是很得知府的宠爱,就算侥倖怀孕生下了席梁,在席家的后院也无声无息的,死也死得悄然无声。席梁养在知府夫人席吕氏,尽管席吕氏为他请了严师,他却有些顽劣加不学无术,气走了许多的老师。 人们都说席吕氏贤良淑德,将庶子也同嫡子一般教养。说起席梁更多的是嘆息,嘆息他拥有这样好的面貌,天赋也不是没有,偏偏要浪费自己的才能。 他的嫡兄席栋已经是举人了,而席梁却连个童生的功名都没有。 朝颜却不这样认为,她也是见过席吕氏一面。对方看似温柔贤淑,却颇有手腕。席梁的不学无术,又何尝不是一种保护色。 虽然如此,朝颜本身立场却是站在正室这边,并不觉得她使手段有什么问题,不过是为了维护自己的利益罢了。归根到底,要怪就怪男人本身三妻四妾,怪这个天然压制女子的社会。 只要席吕氏没做违背她原则的行为,对方就算打压庶子也不关她的事。 朝颜露出淡淡的笑意,「不知席少爷有何要事?」 席梁不卑不亢说道:「我今日冒昧上门,实在是有一不情之请。我听说顾县君打算招收福利院的义工?」 朝颜点点头,毕竟她在宴席上也提出过这事。 所谓的义工,便是义务帮福利院干活,无论是种田捕鱼、照顾小孩子、或是教导孩童四书五经,君子六艺都可以。既然是义工,那当然是没有工钱。 她认真扫了看起来弱不禁风的席梁,语气古怪,「所以你打算当义工?」 说起来,在她推出义工这一制度后,不管是单纯的想要做好事的,还是想要刷名声的,亦或是为了讨好她的,报名的人还真不算少。就连李玉兰的公公,清和书院的山长沈毅川都表示愿意每个月抽出三天过来。 当然,沈毅川作为清和书院的山长,不缺名也不缺钱,他来帮忙,还真的就只是纯粹地做好事。 席梁点点头,洒然一笑,「我教个算学还是可以的。」 虽然朝颜不明白席梁怎么突然想当义工了,不过多一个教学的老师,她也不介意。 她颔首道:「到时候你直接去庄子报名,将要做义工的时间告诉秀云便是。」 「好。」席梁出乎意料的干脆,同朝颜说完这事后,便干脆利落地告辞了。 朝颜看着他离去的背影,眉毛微微蹙起——难不成真是她想太多了?席梁只是单纯地想做好事或是给自己刷名声?她还真不管那些过来做义工的目的,只要福利院能落到实在的好处,她就不介意。 再说了,福利院有不少护卫看着呢,每个报名义工的人,他们都会调查一回,不会让那等不知根底的人随意过来,所以朝颜并不担心会有人闹事。 孙雯回来后,恰好同席梁打了个照面,好奇问道:「他来咱们家做什么?」 朝颜将席梁的事情同她说了一下,孙雯也没怎么放心上,「这样啊。」 她思考了一下,说道:「我觉得我若是有空,也可以去教他们做菜,说不定一些人有这方面的天赋,也算是有一技之长。」 朝颜想想还真觉得可以,她脑海中不合时宜地闪过南翔技校的广告,她觉得她说不定都可以弄一个技术学院了。 她越想越觉得有戏,到时候弄各种专业,想学什么就学什么。比如弄个木匠专业、厨师专业、工匠专业、会计专业、女红专业……而且如果是这样的话,她觉得并不需要只是局限于福利院的孩子,就算是京山县的百姓们,要入学也是可以的。 朝颜将自己的计划同孙雯说了一下,孙雯也十分贊同。 「现在余柑和阿梅我也调教得差不多了,开始放手让他们帮忙,以后我所拥有的时间会更多,到时候倒是可以帮妹妹的忙,过来上几堂课。」 孙雯自觉承受了妹妹不少的帮助,看到自己有能够用得上的地方,自然十分积极。 朝颜笑了笑,「若是有用得着姐姐的地方,我肯定不会客气的。」 朝颜一贯是个行动派,觉得这事可行后,便开始规划了起来。朝颜心中明白,想要一口气吃成胖子也是不妥,可以先慢慢来。 这时代的基本还是习惯学徒那一套,一般学徒拜师老师,最少也得打三年免费的工。她要是马上推出这技校,教导大家各项技艺,那些利益受到损害的老师傅们肯定不干了。 朝颜有的是时间,可以一步一步慢慢进行。走的慢不要紧,但是要走的稳。 技校刚开始可以只收女学生,教导她们厨艺、绣活、纺织、酿酒……给了女孩子学习一技之长的机会后,才能让她们更有底气活在这社会。最主要的原因是,这样受到的牴触也会少一点。 在这样的男权社会,男子对女子有着天然的忽略和蔑视,他们认为女人再如何蹦跶,也捣鼓不出多严重的事情。朝颜只要不是教导那些姑娘造反推翻男权社会,触动他们的神经,那些男人也就不会太过反对。 她可不想让自己处于四面皆敌的境况。 朝颜看了看自己的帐本,托当时售卖那两块玉石的福,即使她在京城和泰州都买了庄子,但是现在帐面上能动用的银子也有十四万两。 扣除掉十万备用的银子,剩下的四万两拿来建立女子技术学校是绰绰有余的。 那么就先将学校的屋子给建好,然后再来请合适的老师吧。朝颜这样想道,开始画起了学校的设计图。 一人计短,三人计长。 朝颜觉得自己再聪明,也比不上大家一起出主意。于是将大家凑齐了,一起来开会。开会的成员除了她、岳照琴、孙雯、洪小丽,还有已经成为他们得力助理的李秀云。 洪小丽更是直接说道:「若是姐姐需要女红老师的话,我可以直接过来上课的~」 朝颜笑了,「好,你来上课的话,到时候我给每个月十两银子的束脩。」 若是请老师的话,肯定得花钱。 洪小丽笑道:「那这钱可比我每个月辛苦做绣活好赚呢。」 她说的其实也就是玩笑,别看洪小丽现在每个月赚的钱不算多,但等她技艺越来越高超后,收入只会越来越高。像魏琳,现在每个月做绣活也能赚个几百两银子,多的还有近千两。毕竟她名气打出来了,接收到不少大件的绣活。那种大绣活,可能一件就要花上几千两银子。 大家对于这女子技术学校都十分上心,一个个纷纷献策,朝颜挑选了其中觉得不错的主意,一一记录下来。 大家讨论了两天后,总算拿出了一个大概的章程,接下来便是修建学校的事情了。 朝颜打算直接在庄子附近修建,这样也方便福利院的护卫队们进行保卫工作。因为有先前建立庄子的经验在,所以朝颜组织起这些活动是驾轻就熟,哪家的工匠技艺最好,活计最扎实,她都十分清楚。 她从来就没想过学校规模要小,一开始就是按照一千个学生的容量来建设,还弄了宿舍楼。可惜现在这时间,庄子里的人也要忙着农活,不然还能够过来帮一把。 朝颜也顺便去看了一下福利院那些义工的情况。情况总的来说还是挺不错的,大家无论是上课还是干活都挺认真的。 朝颜打算到时候时常过来帮忙的义工,可以整理出一个名单,逢年过节做些庄子上的特产作为礼物,比如鱼丸、腊肠。腊肠还是她先前和孙雯一起捣鼓出来的,孙雯还无师自通地发明了好几种口味,然后就将腊肠的制作法子教给了庄子上的人。 朝颜过去看的时候,正好今天是清和书院山长沈毅川和席梁过来帮忙的日子。 朝颜还在窗外听了一回沈毅川上课,不得不承认沈毅川讲课水平是真的好,很懂得如何勾起小孩子们读书的兴趣。在他讲解四书五经的过程中,不会只是照本宣科地让孩子们背诵、讲解意思,还会穿插不少歷史名人们的有趣轶事。即使是爱玩注意力容易不集中的小孩子们也是听得聚精会神的。 朝颜不自觉伫立在窗外,不知不觉就听了一整堂课下来。 等她回过神来的时候,发现身边多了一个人:席梁。 席梁转过头,看着她,露出了浅淡的笑意,「山长讲课讲得很好,不是吗?所以我特地问了山长过来上课的日子,每次都会过来旁听。」 他说起这事坦坦荡荡的,一点遮掩的意思都没有。 朝颜不动声色说道:「没想到席公子比传言中要好学得多。」 席梁垂下眼睑,只是笑笑没说话。长长的睫毛在他精緻的面容上投下了扇形的阴影,他的睫毛本来就比别的男人长,做出这样的表情,便显得分外的无辜。 这时候,沈毅川上完课从屋子里出来,见到朝颜后,脸上多了几分的笑意,「顾县君。」 朝颜对于这种沈毅川人品正直又有学问的大儒都很是尊重,恭恭敬敬说道:「先生直接喊我朝颜便是,何必如此见外。」 沈毅川从善如流,「好,朝颜。」沈毅川年纪也快五十了,大孙子都十岁了,所以看朝颜就有了几分看晚辈的感觉,更别说朝颜的行事十分得她的意。 朝颜知道沈毅川好茶,按照李玉兰的说法,她带去当嫁妆的那些龙井基本都孝敬给了这位公公。因此她投其所好,「我那些茶园正好送来了今年第一批的茶,不知是否有这个机会请先生品鑑一番?」 沈毅川洒然一笑,「固所愿也,不敢请耳。」 席梁就在旁边,朝颜既然邀请了沈毅川,自然不好忽略她,「席少爷呢?」 席梁微微一笑,「这可是我的荣幸。」 福利院本来就有专门会客的正屋,朝颜直接将他们两人领了过去。 朝颜穿越过来后,或许是因为茶道算是她和前世割捨不断的渊源,因此她颇为喜欢泡茶。以前没有条件也就罢了,现在身家起来后,泡茶也就讲究了起来。 比如她泡龙井茶,便喜欢用山上的泉水,带着微微的清甜。而泡龙井茶也不能使用沸水,而是差不多等水温冷到八十度后再泡茶。 若说泡茶的仪态,朝颜自信不会输给任何人,整个过程中动作如同行云流水一般,自带韵味。这本来就是今年第一批的雨前茶,朝颜还挑选了极品的那批拿来招待客人。 只见青花瓷茶杯中,朵朵的茶芽裊裊浮起,旗枪交相辉映,色泽嫩绿,香气清高,滋味甘醇。 等她将茶杯捧到沈毅川面前时,沈毅川都忍不住道了声好,语气中充满了赞赏。 朝颜笑眯眯地看着沈毅川品茶,眉毛舒展开来,满是惬意的神色。别人满足的表情便是对她最好的赞美。 沈毅川喝完茶后,感慨道:「为了这茶,就算我每个月过来三天都不亏。」 朝颜忍俊不禁,笑道:「先生若是喜欢的话,等下带一两回去便是。」 沈毅川本身也是个风趣之人,笑道:「我还以为你会直接送我一斤呢。」 朝颜摇摇头,说道:「还是每次送少一点,正好可以勾着先生,也省得先生忘了我们这边。」 沈毅川大笑,「就冲着这茶,那我也该时常过来才是。」 在说笑过后,沈毅川看着席梁,神色多了几分的惋惜和严肃,「你平时课业上若是有什么不解的地方,在我过来的时候,可以同我请教。」 席梁笑了笑,说道:「能有聆听夫子教诲的机会,已经是我的荣幸了。夫子日理万机,我自然也不好为了我个人而打扰夫子。」 他语气真挚,听起来是真心实意担心自己叨扰到了沈毅川。 沈毅川只是笑了笑,说道:「对于真正向学的人,我不吝啬多花费一些时间。」 然后席梁便同沈毅川请教了一些学业上的问题后,才风度翩翩地离开。 沈毅川看着他的背影,嘆气道:「可惜了,他本身也是挺有灵性的一个孩子的,可惜还是被耽搁了。」 语气中充满了对席梁的惋惜。 朝颜只是笑笑没说话。 沈毅川还要在福利院这边呆三天,给孩子们上三天课,于是便先回屋去休息了。毕竟他也有一定年纪了,一天上课下来还真有些累,需要好好休息一下。 朝颜将庄子上的事情处理得差不多了,便打算回家。 回家之前,她在福利院中看到了两个熟悉的身影,一个是顾芊芊,一个是四房的一个堂妹顾雅真——这名字还是顾雅真在女学上课后,特地给自己取的。 朝颜有些疑惑,去问了一下李秀云她们两人的情况。 李秀云说道:「她们两人这段时间倒是时常过来当义工,陪福利院的小孩子玩耍,或是帮忙缝衣服。」 朝颜还真有些诧异,若是其他人的话,她倒不觉得稀奇,偏偏是顾芊芊。顾芊芊先前给她留下的印象便是喜欢抢风头表现自己,性格还有些自私。现在倒是改邪归正了,一下子变得热心善良起来。 朝颜不太相信短短两个月内,人的性子就会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她猜测顾芊芊可能是想要藉此刷一下好名声吧。 对朝颜来说,只要她别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爱刷名声就去刷,要是能刷出和朝颜一样的名头,那就算她本事。 不过朝颜还是让李秀云稍微注意一下她,李秀云自是点头应了这事。 朝颜同她商量完事情后,便打算回家。 走之前,她还问了一下那两人是否要同她一起回去?毕竟明天她们两个还得继续上课。 顾雅真摇头,有些紧张地说道:「不用了。堂姐帮我们两个请假吧。」 朝颜挑了挑眉,说道:「我听说明天几位老师要讲一些官宦人家的一些人情往来。」这些可都是干货,别人想听都不成呢。 顾雅真听了这话,脸上浮现出了几分的犹豫。 朝颜看到顾芊芊悄悄地扯了下顾雅真的袖子,然后顾雅真的神色变得坚定起来,摇摇头,一脸认真地说道:「我觉得比起上课,我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这些天呆在福利院中,我才知道原来在做好事后收到别人的感谢是那么快活的一件事。比起这个,其他都不重要的。」 朝颜看向顾芊芊,似笑非笑道:「芊芊也要留下吗?」 顾芊芊微微一笑,「嗯,我也留下来陪雅真好了,到时候妹妹帮我们同家里人说一声。」 顾雅真闻言,看着她的眼神多了几分的感激。 朝颜挑了挑眉,将她们的眉眼官司看在眼中,倒也没说什么。反正她已经问过了,她们不回去就不回去呗。福利院这边并不缺屋子,男女住的房间也是分隔开的,不必担心名声问题。 莲子同她一起上了马车后,才和朝颜说道:「顾芊芊可不想是那么好心的人。」莲子十分不喜欢顾芊芊,她是姑娘的丫鬟,又不是顾芊芊家里的丫鬟。顾芊芊先前过来的是时候,总喜欢指使她办事,似乎很享受那种使唤奴婢的感觉。及笄过后,倒是收敛了不少,但莲子觉得假,对她还是喜欢不起来。 朝颜轻轻一笑,「先观察她和雅真在打什么主意吧。」她这段时间得不时地过来看学校的修建进度,有的是机会看她们在打什么主意。 虽然朝颜身边更晚到来的鹦哥比莲子更能干一些,但毕竟莲子是最早跟随朝颜的人,在朝颜心中地位自然不同。她花在莲子身上的心力也最多,不放过教导她的机会。 她换了个话题,转而问道:「那么席梁呢?说说你对他的观感。」 「长得好看!」莲子脱口而出。 朝颜噗嗤一笑。 莲子挠了挠自己的脸,说道:「不过姑娘之前也说过了,长得好看不能当饭吃。我先前觉得他是个空有脸不学无术的草包,但看了今天这情况,觉得他也挺可怜的。」 「哦,怎么个可怜法?」 莲子说道:「山长也说过他很有灵性,还愿意抽出时间教导他,想来也是因为他有天赋。他明明十分向学,在传闻中,却厌学顽劣。我想,他应该是故意在家里做出不爱学习的样子,也省得抢了自己兄长的风头。」 「能让他如此小心谨慎,知府夫人应该是那种心思深沉,手腕高超的人。」 莲子能够分析出这些,让朝颜挺满意的,但终究不够。 朝颜轻轻一笑,说道:「你错了,论手段的话,知府夫人还真比不上席梁。这位能在她眼皮底下韬光养晦这么多年却不曾让她察觉到不妥,才是真本事。」 「山长学问十分出众,也正是因为这点,所以他才忽略了一个问题。席梁同他请教的那些问题,可不是学问浅的人问得出来的。」 「席梁的才学应该很是不错。」有没有达到举人的地步朝颜不知道,但她觉得考秀才是没有什么问题的。 莲子有些不解,「那他以前在家里是为了不被打压,才故意藏拙的吗?」 朝颜说道:「我猜是因为他看不上知府夫人给他请的那些教书先生。」她先前也稍微查了一下席梁的事情,知府夫人席吕氏给庶子请的教书先生,学问水平自是不低,但一个赛一个的迂腐。这样的老师教出来的学生只怕都是书呆子,而且还是性格有些偏激的那种。 莲子恍然大悟,「所以他来当义工是冲着山长来的啊。」 然后拍了拍自己的胸膛,「幸亏不是沖小姐来的。」 朝颜被她的反应给弄得无语了一下,继续道:「他是个很懂得运用自己优势的人。」 知道使用外貌的优势,知道在面对什么人该表现出什么模样更能够讨好人。所以沈毅川尽管同他认识时间不长,却也对他产生了好感,甚至怜悯起他的遭遇。 朝颜好歹前世也是在孤儿院长大,察言观色已经成为了她的一种本能。席梁瞒得过沈毅川,却终究瞒不过他。 莲子眉头微微皱起,她其实不太喜欢席梁这种心思深沉的人。 朝颜见她这表情,反而笑了,说道:「你越是不喜欢这类型的人,就越该和他多打交道,锻鍊出风雨不动安如山的姿态,毕竟你一可是我身边的一等丫鬟,以后说不定还会面对更难缠的人。」 莲子听了后,顿时精神抖擞了起来,「我会努力的!」 姑娘这么信任她,她怎么能够辜负她的期待呢? 她反问道:「姑娘你不会讨厌这样的人吗?」 从她的角度来看,那席梁很有利用福利院当跳板的感觉啊。 朝颜莞尔一笑,「心思深沉的人我并不讨厌,我只讨厌故作聪明的。」 她眨了眨眼,神态多了几分的俏皮,「再说了,我也看过席樑上课,他上课水准是有的,比我先前请来的那些帐房擅长教书,有送上门的好老师,何必拒绝呢。」 …… 虽然朝颜在莲子面前一副运筹帷幄的模样,但她从来不会小瞧任何一个人,自然也有吩咐底下人多盯着席梁,若是他有什么异常的举动,再第一时间通知她。 在洛白的监视下,席梁则是真正做到了让人无可挑剔。上课时兢兢业业,下课时又能同孩子们打成一片,还会教男孩们玩各种游戏,在他们心中人气不低。福利院中其他人对他也十分有好感,觉得他虽然出身官宦,却很好相处,没有那些官家子弟的傲慢。 朝颜知道山长沈毅川对他也颇有好感,偶尔同她聊天,甚至还流露出想收他做弟子的想法,似乎有些惋惜明珠蒙尘。 席梁这边她还没看出个所以然,顾雅真那边就已经出了结果了。 顾雅真这段时间,之所以那么积极地跑到福利院中去当义工,便是冲着席梁来的。 按照李秀云的说法,虽然她有努力在遮掩自己的心情,但是喜欢一个人哪里那么容易掩盖住,加上她本身也不是那种多会掩饰的人。 她总是喜欢出现在席梁的视野中,视线不自觉地追逐着他。至于顾芊芊,不知道她出于什么样的想法,竟是在帮顾雅真。 朝颜得知这个消息后,顿时有些头疼。她在族里关系最好的便是六房的顾红,其余的堂姐堂妹不算特别亲近,同顾雅真关系更是平平。 但就算她不太了解顾雅真,也看得出他们两人并不适合,从长相、家世到性格,就没有一个适合的。若是两情相悦的话,朝颜就不说啥了,偏偏席梁明摆着对她没那个意思。 朝颜想了想,决定还是将这事先告诉顾孙氏的好。
第三十一章 自作多情,立场转变 不过在告诉顾孙氏之前,朝颜还是心存一个可能性。说不定席梁就喜欢这种单纯不造作的姑娘呢,就算这可能性再低也不能否认啊。 为了避免自己一不小心成了棒打鸳鸯的人,朝颜还是先去了福利院一趟,问席梁他对顾雅真的感觉。 席梁脸上是十分真实的迷惑不解,「我同顾十三小姐吗?我对她印象不深。」 言外之意就是,他和顾雅真并不熟。既然不熟悉,又怎么可能会有非分之想。 朝颜不是傻子,自然明白了他的未尽之语。 席梁脸色变得严肃起来,郑重其事说道:「我同十三小姐清清白白,对她绝无非分之想。想来是我无意之中的一些举动让她误解了,那么以后我定会好好避嫌。」 顾雅真在族里排行为十三,所以席梁称唿十三小姐也没错,比如朝颜排名为十二。 既然席梁没这个意思,朝颜就可以放手去告诉顾孙氏了。虽然她也可以直接同顾雅真说这事,但她们两个平辈,年龄相仿,若是她出面的话,说不定顾雅真还会想歪了,觉得是她喜欢席梁,故意用这种法子让她知难而退。情窦初开的少女会怎么误解她都不觉得稀奇。 席梁见她陷入思索之中,嘆了口气,眉毛拧起忧郁的弧度,让人看了心生伸手抚平他眉间皱褶的冲动。 「我十分感激顾县君您冒着得罪我嫡母的危险,收留了我,给了我一个容身之处,我心中更不愿意因为自己的存在给顾县君带来困扰。」 「若是真到了那时候,我愿意离开这里。」 正如同朝颜先前对他的评价那般,席梁是一个十分会说话,而且很会运用自己优势的人。 雌雄莫辩的清俊面容,忧郁感伤的神情和真挚感人的话语,若是心肠软一些的,听了他这话,早被他拿了下来,觉得自己太过分。 至于朝颜,她虽然算不上铁石心肠,但是想要感化她也没那么容易。青春的面容下,是一个经歷过不少世事,拥有阅歷的成年人灵魂。 她微微一笑,「只要不是为非作歹心怀不测的歹人,无论谁过来当义工我都十分欢迎。我不会因为怕得罪谁而拒绝谁,当然,如果知府夫人愿意过来当义工的话,我也是十分欢迎的。」 朝颜的态度旗帜分明,她不会进行所谓的站队。同意席梁当义工,仅仅只是因为他正好符合条件。即使不是席梁,而是其他人,她也一样会这么做。 席梁微微一怔,展露了灿烂的笑颜,「多谢您的宽宏大量,在下无以为报。」 朝颜平静道:「你只要如同以前那般,就是最好的回报了。」 席梁若是安分守己的话,他想呆在这边就呆着,朝颜也不会将他驱除出去。但是他若是想要拈三搞四的,朝颜也不会同他客气。 她不怕有野心的人,就怕没有和野心相匹配的实力。 她也就是问问席梁的事情,见他对顾雅真当真没那个意思,便挥挥手让他离开了。 朝颜给自己泡了杯茶,慢慢喝着。 李秀云过来陪她说话,见她眉头紧锁,不忍她太过伤神,说道:「你若是实在不喜欢他,就寻个理由让他离开就是了。」 朝颜噗嗤一笑,说道:「这样做可不行,人家在咱们福利院中当义工,兢兢业业,也没闹出什么事,哪有因为担心他日后惹出风波就将人赶走的道理。」 李秀云也就是说说而已,她说道:「不过我观察下来,席梁的确没有主动出现在你那堂妹面前,都是你堂妹自己凑到他身边。」 朝颜想到这里,也有些郁卒,嘴上只是说道:「我想她就是年纪轻,一时鬼迷心窍了。」 李秀云说道:「嗯,总之你们家到时候好好同她沟通吧,可被让她做出了什么侮辱门风的事情。我这边也吩咐人看着她,不会让她有和席梁单独相处的时间的。」 朝颜点点头,「那就麻烦你了。」 她觉得当时帮了李秀云是真的不亏,不仅拿到了黑玉断续膏的方子,还收穫了李秀云这么一个能干的副手。瞧她将福利院打理得多么井井有条,都没生出过什么事端。 她和李秀云又说了一些关于女子技术学校的事情,顺便去巡视一下建造的进度,然后便打算回家。朝颜打算到时候每间宿舍楼都要盘上炕,以免天气冷的时候,学生们被冻着了。 走之前,她将顾雅真和顾芊芊两人也一起带回去。她们两个在福利院这边呆了好些天,顾雅真她娘都吩咐她这回要将她给带回去。 顾雅真虽然心不甘情不愿的,但朝颜直言是她娘的意思,她也不好忤逆她娘,幽怨地看了一眼教室的位置,一步三回头地跟朝颜上了马车。 朝颜看得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她和顾雅真不怎么熟,还不知道她这么有琼瑶剧女主的天赋。 她看得辣眼睛,索性眼不见为净,上车后就开始闭目养神。 顾芊芊则是在那边低声安慰着顾雅真,「大不了明天我再过来陪你一起当义工便是,回去后好好和你娘说,她肯定能理解的。」 「嗯,芊芊你真是个好人。幸亏有你安慰我,陪伴着我。」 「傻瓜,我们是好姐妹啊。」 她们两人自认为自己说话的声音很低,别人根本听不到。但朝颜的听力值不是一般的高,这等程度的耳语,正好被她清晰地收进耳中。 她心中疑虑更甚:顾芊芊这么处心积虑帮顾雅真,到底有什么目的?总不见得会是日行一善吧。 朝颜思考着这个问题,便听到顾雅真怯怯地喊了一下她的名字,「朝颜。」 朝颜睁开眼,「怎么了?」 被她平静透彻的眼神所注视着,顾雅真不知为何,有种自己的小心思都无所遁形的感觉。她深唿吸一口气,还是鼓起勇气问道:「你先前寻席少爷,是找他有事吗?」 她的语气尽管掩饰得很好,却还是不可避免地透露了一丝的怀疑和嫉妒。 朝颜简直想笑了,唇角勾起凉薄而讽刺的笑意,「只是问他接下来的时间安排,打算当多久的义工。他若是要继续留下的话,先前聘请的教算学的几位老师便可以让他们放假休息一下。」 顾雅真恍然大悟,原来是这样啊。 她脸上露出了欣喜的笑意,以及一点的紧张和期盼,「那席公子会一直留下来吗?」 朝颜淡淡道:「至少接下来一个月,他会继续呆在福利院中。」 她看着顾雅真听闻这消息后露出的由衷欢喜,感到索然无味。除了这淡淡的厌烦,还有不解。当人陷入爱河之中时,都会和顾雅真一个样子吗?全身心只想着那个人,一心想要呆在他的身边。 倘若爱情会让人彻底失去理智,她宁可选择不要,也不想见到那样的自己。 顾雅真从她口中得到了肯定的回覆后,心情变得十分不错,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都没有再打扰朝颜。 朝颜等回到家后,便同顾孙氏说了一下顾雅真的事情。 顾孙氏听了后,也很是恼火,一肚子的火气,「她先前跑你福利院中当义工,好几天都不回来。她娘还跑我面前诉苦来着,说她不知道被你灌了什么迷魂汤,一门心思要免费帮你忙,连课都不上了。结果弄了半天,她是拿这做挡箭牌,追男人去了。」 「她到底将福利院当做什么地方了?」 「她娘也好意思同我告状呢,自己的女儿都不好生管教。」倘若他们两个是两情相悦的话,顾孙氏也就不说啥了,偏偏是顾雅真剃头担子一头热。 朝颜给顾孙氏递了杯茶,让她喝茶消消气。 「奶奶别生气了,等下你同婶婶好好说一下这事吧。」 朝颜并没有说顾芊芊在里头只怕有煽风点火的行为,不然只怕奶奶就要成为一个直接点燃的炸药包了。 顾孙氏喝了降火茶后,火气稍微降了下来,说道:「等下我同她娘说一下这事,也让她别来到那庄子中,别到时候真闹出什么事来,反倒牵连到你头上。」 顾孙氏最担心的就是这一点,她越脑补就越坐不住,直接去四房那边去了。 朝颜则是将包大平叫了过来,说道:「找两个人盯着顾芊芊,她若是有什么风吹草动,就同我汇报一下。」 包大平这一年来手中也调教出了一批得用的人手,也有心在主子面前好好表现一番,自然同朝颜打包票,绝对不会让朝颜失望。 岳照琴看她在那边揉自己的太阳穴,关切问道:「发生什么事了吗?是学校那边不顺利还是?」 朝颜将顾雅真的事情同她说了一下,「我总觉得这事没有我想像中的那么简单。」 岳照琴说道:「你的直觉一向准确,看来是得多加小心。」 朝颜猜测,「我先前想,是不是有人想要藉此毁了我们福利院的名声?」 若是在她的福利院中闹出了什么不得体的事情,说不定以后大家就会用桃色眼光来看福利院。朝颜深知负面舆论的杀伤力,一点都不想出现这种事情。 岳照琴给她出主意,「实在不行,就给顾芊芊和顾雅真下药,让她们安分守己呆在家里。」 她深知好友的本事,知道这对朝颜来说,并不算什么难事。 朝颜摇摇头,抿了抿唇,眼底闪过一丝冷冽的寒光,「不了,就算一了百了解决掉她们,没有搞定幕后的人,终究没法真正安心,还不如用她们两人吊出幕后的人呢。」 无论是顾芊芊还是顾雅真都比较容易被掌握信息。当然,这一切的猜测都是建立在有幕后黑手的前提下,朝颜也很希望只是她自己太过阴谋论,想太多。 岳照琴嗯了一声,说道:「第二卷咱们两个已经画得差不多了,等画好后,我也可以帮你一些忙了。」 等她们回到京城后,肯定要将那小人书送到太后娘娘面前,所以岳照琴从新年后便一直在和朝颜赶这个活。 朝颜黑线,说道:「大小姐,你是不是忘了,你还有一个很重要的事情,那就是备嫁啊!」 结果岳照琴却全然将这件事给抛到了脑后,连嫁妆都还没开始筹备。虽然她并不需要打造家具——等她和柳凤尧大婚,肯定是要出宫开府。宅子和家具自有内务府去烦恼,但是绸缎、首饰、香料等各色的嫁妆,她也应该开始准备起来才是。 寻常人在收到指婚的旨意后,就要马不停蹄地准备了。岳照琴倒好,她只怕都要忘记自己是未来的二皇子妃这事了。 岳照琴眨了眨眼,一脸无辜,「额,差点忘记了!」 朝颜说道:「唔,绸缎的话,直接在我这边拿就是了。你喜欢什么样的花样,我直接让染坊做便是。不过还是得去渝州那边再买一些绸缎,不然嫁妆中布料种类太单一了。首饰的话,我这边有一些宝石,你拿去让人定做头面……」 朝颜计算一下,这样只怕花不到两万两,就可以准备出价值十万的嫁妆了。 岳照琴听着好友难得絮絮叨叨地安排着她的嫁妆,心中一暖,面上却做出一副无赖的样子,「好啊,那我这些就交给你了。」 「我最烦做这些事,所以你帮我筹备嫁妆,我帮你打理其他的事情。」 朝颜点点头,「行,那就交给我。」 她们两人将话题重新扯到了学校上。朝颜为了在进京之前,将学校建好,请了不少的工匠过去,按照进度,应该能在四月底之前弄好。 两人讨论到一半的时候,顾孙氏从四房那边回来了,脸上犹存怒气,显然这一趟出门并不如她的意。 朝颜使了个眼神给鹦哥,鹦哥心领神会,很快就捧了一杯的三花茶过来。三花茶,即为菊花、金银花和茉莉花,这也是她打算今年花茶店中推出的品种之一。 顾孙氏喝了茶后,看到一脸关心看着自己的朝颜和岳照琴后,心中的火气消掉了几分。 「我同你婶婶说了这事,结果她根本不信,说雅真不是这样的人。还说我空口无凭污衊她的名声。」 「哼,我也直接同她说了,让她看着她女儿,别再去福利院。不然每去一次,我就让人给她带回来。」 「若不是雅真是顾家的女孩,若不是她跑去你福利院,她就算勾搭一百个男人,我也懒得说她。」顾孙氏连这话都说出口,可见是真的很气。 「你也不必对她客气,我话已经放那边了,她要是再去你福利院,你就将她带回来。」 顾赵氏的反应倒是在朝颜的预料之中,在涉及到名声上,她自然是要偏袒自己的女儿。 朝颜和岳照琴两人连忙安慰了顾孙氏一回,两人还十分配合地说起了笑话,妙语连珠,逗得顾孙氏重新开怀。 …… 另一边,四房里,顾雅真的母亲顾赵氏其实也没有在顾孙氏面前那边有底气。 她知道顾孙氏这个伯娘除非有确凿的证据,不然不会空口说白话。只是她总不能认了自己的女儿是为了追男人才连课都不上,跑去福利院,只能死咬着女儿是一片好心。 只是等顾孙氏走后,她便去房间找女儿,打算好好审问一下这件事。 顾家自打做了这黝紫绸缎的生意后,除了被逐出去的五房,其他每一房都过上了吃香喝辣的日子,所住的旧宅子要么翻新要么扩建。顾雅真也因此有了自己单独的房间,而不用像小时候那样,得和妹妹挤一个屋子。 顾赵氏眼中可没有所谓的隐私概念,直接推开女儿房间的门。 顾雅真正在纳鞋底,看到母亲进来,被吓了一跳,下意识地将鞋底往身后一藏。 顾赵氏狐疑地看着她,「雅真啊,你在做什么?」 顾雅真刚刚那是条件反射,现在却已经想好了理由,笑道:「我,我在给大哥纳鞋底呢。」 顾赵氏将那鞋子拿过来,放手中看了看,说道:「你大哥可不是这个尺码,他的脚还要大上一尺。」 顾雅真说道:「大概是我记错了尺码了,真是该打。」 然后轻轻敲了敲自己的头,做出一副懊恼的姿态。 若是平时的话,顾赵氏也就这样被她给忽悠过去了,但今天则不然。刚刚顾孙氏才过来同她说了雅真的心事,现在她看到雅真说话时躲闪的眼神,和明摆着给别人做的鞋子,哪里还不明白。 她脸色变得严肃起来,「雅真,你是不是有喜欢的人了?」 雅真被这记直球给唬了一跳,心慌意乱,不敢看自己的娘。在想到席梁那张俊秀的面容,她脸颊飞起了红晕,倒是有了几分少女楚楚动人的姿态。 顾赵氏正想训斥她一顿,但转念一想,女儿一贯心高气傲,就算是里正的儿子都看不上,能让她中意的,只怕不是什么普通身份。 想到这点,她才压住了训斥的冲动,问道:「你好歹也要告诉娘一声,娘吃过的盐比你吃过的米还多,再不济事也能帮你拿主意啊。你先告诉娘是哪家的公子,让我知道合适不合适。」 顾雅真原本是打算等和席梁确定心意后,再告诉顾赵氏的,见她催促个不停,犹豫了一下,还是说道:「是知府大人的儿子。」 顾赵氏倒吸一口冷气,原本她最多也只敢猜测是低品官宦子弟,没想到女儿看上的居然是知府的儿子。她认真想了一下,「我记得席大人也就只有两个儿子,大儿子早成亲生子了。」 顾雅真点点头,「他是知府大人的庶子,自小就养在嫡母名下。」 顾赵氏也回忆起了席梁那张脸,毕竟他长得实在太好,令人见之忘俗,说道:「就算他是庶子,也不是咱们这样的人家能匹配得上的。」 「他可是正经的官宦子弟,别看咱们族在五淮村颇有势力,拿到州府那边一方,什么都不算。」顾赵氏没说出口的是,若是朝颜这个正经的县君,反倒是那席梁配不上朝颜。而他们四房只是泥腿子出身,哪里能入人家的眼。 顾雅真不服气说道:「我也有一个县君堂姐啊,哪里配不上了,婶婆本身还是六品敕命夫人呢。」 顾赵氏说道:「那也是三房的荣耀,隔了房,你真以为别人会将咱们当做一回事吗?那席公子身份太高,可不是咱们匹配得上的。」 顾雅真抿了抿唇,说道:「娘,你有所不知。席公子终究是庶子出身,他嫡母再贤惠,内心也巴不得他娶个家世平平的妻子。只要席公子同她提出这事,她最多口头上反对几声罢了,所以你说的身份根本不是问题。反而像堂姐那样的出身,席夫人才不愿意呢。」 这些都是顾芊芊给顾雅真分析的,现在顾雅真又拿来洗脑她娘,努力让她娘和她站在同一战线。 顾赵氏听到还真有这个可能性,心头也火热了起来,只是依旧有些迟疑问道:「你确定真的可以吗?那席公子对你可有这个意思?」 倘若知府之子真成了她女婿,他们这一房就发了,不必得小心讨好三房,仰他们鼻息。顾赵氏倒也没有要趁机压过三房的想法——想也知道不可能,知府夫人对三房的人都是和颜悦色的。 不过能压了其他房,让别人讨好他们也不错。 顾雅真听到她娘问这事,脸颊更红了,耳朵更是几乎要滴血了,声音细弱蚊蝇,「我,我觉得席公子也是喜欢我的。」 「具体点。」顾赵氏要听的是证据。 顾雅真回忆了一下,说道:「那时候我不小心摔倒了,他十分关心地将我扶了起来。」 她也是那时候对他一见钟情的。 「我在星火福利院的时候,他也时常出现在我面前,关注着我。芊芊也说了,好几次都看到他看我呢。」 「若是对我没意思,他怎么会对我那般温柔体贴,还常常看我呢?」说到后面,顾雅真的语气就变得肯定起来了。 顾雅真说的仿佛真有这么一回事一样,言之凿凿的,这份自信也感染了顾赵氏,让她真的相信了。 顾雅真又努力举证了好几个例子,试图说服她娘,她和席梁是两情相悦。 顾赵氏问她,「那他可有同你表达过自己的心意?」 顾雅真捂着脸颊,粉面含春,嗔怪道:「娘,席公子哪里是那等孟浪之人,我想他到时候肯定会选择堂堂正正地上门提亲。」 顾赵氏再无一开始那兴师问罪的念头,笑开了花,说道:「我的儿,你可真是了得!」 她想起顾孙氏刚刚的话语,说道:「不过你婶婆对这事很生气,不许你再去福利院呢。」 顾雅真一听到有人要「棒打鸳鸯」,顿时急出了眼泪,「她,她怎么可以这样?好歹我也过去帮了朝颜不少的忙啊。」 顾赵氏说道:「你婶婆担心你在那边做出什么行为,败坏了福利院的名声。」 顾雅真红着眼说道:「朝颜不也整天呆在福利院中,她怎么就不担心朝颜,反而污衊我?我和席公子虽然是两情相悦,但我们两个之间清清白白,从未做过逾举的行为。」 倘若她真的没办法去福利院的话,还怎么同席公子加深感情? 她想起了朝颜时常将席公子叫过去,忍不住恶意揣测,「我看是朝颜也对席公子有意思,所以才想要阻拦我们的吧?」 「虽然她容貌和身份都远远胜过我,但她太会出风头,又能干,哪个男人能忍受?她再怎么做,席公子肯定不会喜欢她这样的人的。」 顾雅真越想就越觉得是这么一回事,心中对朝颜和顾孙氏都生起了几分的怨恨。 顾赵氏说道:「我想她们两个不至于,朝颜丫头又不是找不到比席公子好的对象。只怕他们是顾忌着福利院的名声,担心有那起子小人诋毁。」 顾赵氏不像顾雅真被爱情懵逼了眼睛,想事情自然能够更理智一点。女儿就算嫁到知府家,想要地位稳固,还是需要娘家给力。毫无疑问,顾家身份最高的便是朝颜,所以她自然不愿雅真因为一时的意气,得罪了朝颜。 顾雅真依旧很不满,「我可是她的妹妹,难道我的幸福就比不过福利院的名声重要吗?」 「亏我先前觉得她不流凡俗,结果她也是个俗人。」她拉着顾赵氏的手,说道:「娘,若是没法和席公子在一起,我这人生还有什么乐趣?我是真的喜欢他,我想要继续留在福利院中,陪着他。」 顾雅真觉得她和席公子之间,便是书上所说的那种动人心魄的感情。 顾赵氏很快就给女儿想出了个法子,说道:「你别着急,要不,娘同你一起去,就说你是陪我一起去当义工的。这样她们总找不到理由阻止了吧。」 有个知府当亲家的诱惑力实在太强,顾赵氏都心动了,努力帮女儿出谋划策。 顾雅真破涕而笑,「我就知道娘疼我,那女学那边呢?」 顾赵氏说道:「让你们去女学,不就是努力学好礼仪规矩,这样将来才好抬高你们身份,嫁给好人家。既然你都有好的亲事了,那自然没有必要继续上了。我到时候同族长说一声便是,说你已经学得差不多了。」 顾雅真满意地展开笑颜,说道:「是啊,我们女孩子学得再多,最后还不是得嫁人。再能干也比不过嫁一个好的丈夫。」 顾赵氏叮嘱女儿,「不过女人还是要自爱,才能赢得男人的尊重。男人话说的再好听,再定下亲事之前,可别被占了便宜了。」 「也别上赶着去追男的,这样会给人一种你很好得手的错觉,然后就不会珍惜你了。有个成语是怎么说来着,欲什么的纵来着?」 「欲擒故纵。」 「对对对,就是个意思。都懂成语了,可见那两位女先生没有白花钱请她们。」 顾赵氏认真传授女儿一些她眼中的真理,顾雅真听得十分认真。 …… 朝颜面无表情地听着季函重复着顾赵氏母女两的谈话。 她先前派包大平盯着顾芊芊,让季函看着顾雅真。结果没想到倒是知道了这么一出的好戏。 她冷笑道:「敢情我还成为了阻止他们攀上高枝的障碍了?」 她觉得这顾雅真也太自我感觉良好了吧,以前或许是因为接触得不多的缘故,倒还看不出来。 不,也有可能是因为以前顾家没发达,顾雅真也不过是寻常的不识大字的农女。结果现在顾家每房都富裕起来了,朝颜还给族里的女孩请了女先生,教导她们。这等于是为顾雅真打开了一项新的大门,也助长了她的野心。 这种一知半懂又自以为是的人最讨厌了。 朝颜也不会傻到认为这是自己的错,说到底还是顾雅真的人品问题。族里其他的女孩子就不会产生这种不切实际的妄念。 岳照琴同样很不爽,她转头问朝颜,「那席公子真的同她两情相悦吗?」 朝颜摇头,「我问过他了,也问过秀云。席梁对每个人都是一样的态度,对所有人都是如出一辙的体贴,而雅真却将这当做是她独属的待遇,自作多情了一把。」 岳照琴撇了撇嘴,说道:「你那位堂妹不懂事,她娘也跟着不懂事,不想着拦女儿,反而在旁边推波助澜。」 朝颜淡淡道:「不过是利慾薰心罢了。」 岳照琴问道:「你打算先怎么处置席梁?」 毕竟最初事情也算是他引起的。 朝颜说道:「唔,虽然我不是特别喜欢他的算计,但是这件事上,他并不曾做错什么。这段时间他教导福利院的孩子也是尽心尽力,不管他是不是为了给山长留下好印象而刻意行事,他终究是做了好事。所以我不会因此而拒绝他成为福利院的义工。」 「不过我会提醒他,小心一些。」 岳照琴笑道:「也是,若是将人一竿子打死,那反而不是你的性子。嗯,我明天便先去福利院那边坐镇吧,顺便帮你监督一下女学的进度。」 岳照琴好歹也是未来的二皇子妃,她若是摆出皇亲贵族的架子,顾赵氏等人还真不敢在她面前放肆。 朝颜问道:「咱们第二卷的小人书不是还没画好吗?」之前岳照琴还打算等画好后再去福利院,结果现在却因为这事而改变了主意。 岳照琴说道:「在哪里画不都一样吗?将画笔图纸等材料一起搬过去就可以了。」 朝颜想想也是,「那就交给你了。」 刚开春,她要做的事情的确不少,比如做好女学的宣传工作,找老师、指定好课程和教材,还得找出顾芊芊的不妥。另一边少玄真人的课她也不好请假——前段时间为了跟褚经年出去,已经请了不少的假了。 所以这段时间,整个人忙得跟陀螺似的,对于福利院那边就有些分身乏术了。 …… 岳照琴很快就将东西搬到了星火福利院那边,将冯嬷嬷和一干护卫也一起带上。 正如同朝颜所预料的那般,顾赵氏虽然也陪女儿顾雅真一起过去了。但是她在朝颜面前,还能用长辈的身份稍微压一压,在岳照琴面前就不敢了。 尤其是当岳照琴脸上结冰,一派冷艷高贵的样子时,她和顾雅真见了脚都打哆嗦,更别提吭声了。 岳照琴还直接派了两个人,以关心的名义跟在她们身边,顾雅真就算心中气到不行,也不敢有半点的意见。连知府在岳照琴面前都要恭恭敬敬的,更别提她了。 朝颜也同席梁大致说了一下这事,让他小心一些,可别被顾雅真给算计上了。 她对顾雅真已经失去了不少的耐心,说话就分外的不客气,「她脑子进水,所以产生了一些不切实际的幻想。作为正常人,对于这样的精神病人,我们只能躲为上策。」 没错,在朝颜心中,顾雅真就是有毛病,而且病得还不轻。 席梁怔了怔,忽的笑了起来。 朝颜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这个笑,以前的席梁笑起来是好看,但是那笑容却像是橱窗中精緻的饰品,美丽是美丽,却失却了天然的味道,太过刻意。但现在的他却不一样,眼角眉梢所盈满的笑意多了几分的真心。 她不解地看着他,她自觉自己刚刚说的话没有什么值得笑的地方。 席梁笑了一会儿,停了下来,做了个歉意的手势,「我,有些不解的地方想问你。」 「你问。」朝颜言简意赅。 席梁饶有兴致问道:「其实遇到这种事,让我离开这里,才是最一了百了的法子吧。」 朝颜反问道:「你想离开这里?如果这是你自己的想法,我不会阻止你。」 义工这个本来就全凭个人的想法,强迫不来。 席梁摇摇头,「不,我挺喜欢你这边的,和孩子们相处很轻松自在。」 这边也不会有人盯着他的一举一动,他更不用担心自己不小心露了马脚。一开始的他选择这里,仅仅只是因为这边是嫡母手脚无法伸过来的地方,另一方面则是冲着沈毅川而来的。 朝颜干脆利落说道:「你在这边安分守己,认真上课,并不曾做错什么事,我为何要让你离开?因为一个神经病的一厢情愿而怪罪你?」 席梁眼神复杂地看了她一眼,说道:「毕竟她是你的堂妹。」在遇到这种事时,偏袒自己的亲人才是正常的行为不是吗? 「那又如何?」 即使是她的亲人,做错事她也会指出来,而不是一昧的瞎护短。更别提顾雅真压根不在她护短的范围之内。倘若是孙雯这样做……嗯,朝颜估计会想法子将她敲醒了再说。 席梁沉默了一下,旋即勾起一抹的笑,「多谢。」 朝颜并不担心席梁,对方也是聪明人,在做了防范后,顾雅真还真算计不到他。后面她只需要等待幕后之人露出马脚即可。 …… 夜黑风高之夜。 席梁在灯光下翻阅着书籍,神色专注。 忽的他感觉到一道凉风拂来,再抬头时,屋内多了一个蒙面男子。而席梁却依旧平静,像是早就预料到他会过来一样。 男子的声音粗粝如含着沙子,说道:「席公子考虑得如何?」 席梁放下书,说道:「我改变主意了。我突然觉得,我自己的仇还是自己报比较有意思。」 蒙面男子脸上闪过一丝的怒气,杀气从他身上弥散开来,「你这是在耍我们不成?」 面对几乎要化作实质的杀气,席梁却依旧气定神闲,一点畏惧的意思都没有,「我原本就不曾答应过,又怎么能说耍了你们?」 「你这是找死。」 席梁说道:「我的死能拖下你家主子落水,那也是不亏的。」 他的语气十分镇定,显然笃定了男子不敢真的杀他。若是没有点底牌,他之前又如何敢与虎谋皮? 蒙面男子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最后还是离开了。 待他走后,席梁继续看书。 希望顾朝颜可别那么轻易就被算计了,不然他就押错宝了。 ------题外话------ 席梁原本是来搞事的,结果现在觉得朝颜这边胜算更大,于是中途跳反【餵】
第三十二章 毒辣阴谋,更胜一筹 因为有岳照琴在福利院的缘故——加上席梁本人也刻意避嫌了,除了上课,便呆在护卫队那边,教他们千字文,于是顾雅真还真找不到机会能和席梁有更多的相处机会。她总不可能死皮赖脸跑到一堆男人中间。 她也只能同顾芊芊幽怨地说道:「席公子就是太过善心,那些大老粗,何必浪费时间教他们呢?他们做的是体力活,就算识字也没用啊。」 再说了,她也不认为和一群护卫弄好关系会有什么好处。在顾雅真心中,自己日后可是未来的知府儿媳妇,自然要自持身份。 顾芊芊听着顾雅真在那边抱怨,眼底闪过一丝的鄙夷:这顾雅真还真是没脑子啊,她随便说席梁喜欢她,编造了几个事情,她便信以为真,沉浸在美梦之中不愿醒来。 不过没脑子也好,不然她要如何找到这么一个好用的枪? 只要她能帮官人成功毁了这福利院,毁了那人,那么她就可以和官人双宿双飞了。 顾朝颜就算是县君又如何,最后还是不是要仰她鼻息? 尽管心中十分鄙夷顾雅真,顾芊芊却还是摆出一副知心姐姐的姿态,好生安慰了她一番,「放心,真正的有情人,哪里会因为这点的距离而淡了感情。」 「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在朝颜当时拿出这诗后,这首诗便传遍了整个大穆,脍炙人口。顾芊芊便也引用了一回。 顾雅真点点头,旋即脸上露出了点甜蜜的笑意,「说起来,今天席公子从课堂上离开的时候,还特地看了我好几眼呢,眼神特别温柔。」 「我就知道他心中也是有我的。」 顾雅真这些少女心事不好同她娘说,唯一的分享对象便是顾芊芊了。 倘若席梁知道她的想法,一定会觉得自己冤死,他不过是随便看了一下院子里的桃花,就被顾雅真当做是在偷瞄她了。 顾芊芊忽的说道:「虽然如此,但你们两个这样下去也不是法子。也不知道朝颜还会用什么法子来阻拦你们。」 顾芊芊提到朝颜,顾雅真脸色就淡了下来,她觉得朝颜真的十分可恶可恨,非要棒打鸳鸯,拆散她和席公子,还拿什么名声当藉口。她肯定是在嫉妒!嫉妒她能得了席公子的真心。 顾雅真现在更觉得,席梁这样一个大少爷,却愿意一直呆在福利院中当义工,一定也是为了见她的。 顾芊芊的声音刻意放轻,多了几分的蛊惑,「既然没有机会,那就制造机会。」 「继续这样拖下去的话,只怕夜长梦多。」 她凑在顾雅真耳边,同她喃喃细语。 顾雅真的脸上各种表情浮现,犹豫、怀疑、渴望……最后定格成了坚定。 …… 「总的来说,大致就是这样,只是后面她们两人说话太小声了,我们根本听不到。」 收到属下的汇报,朝颜点点头,脸色不变,「嗯,下去吧,继续盯着她们,你也辛苦了。」 虽然不知道顾芊芊给顾雅真出了什么主意,但想也知道不会是好事。 朝颜有些郁闷,要是她什么时候能从商店中刷出录音笔就好了,可惜她每天雷打不动地刷,也就是刷出了一些电池而已。电池价格不算贵,说不定日后会用上。朝颜基本都是能买多少电池就买下多少。 即使听不到顾雅真等人后面的对话,但明显她们要开始行动了,朝颜只需令人紧盯着她们即可。其实顾芊芊那边,最好的盯梢人选是尹随川,可是让尹随川盯一天的话还好,让他一直盯下去,以他的性子还真的很难同意。朝颜也只能让包大平选取轻功最好的人去盯梢了。 正如同她所预料的那般,顾芊芊果然很快就行动了。 在三月二十一号的时候,顾芊芊以买东西的名义去了县城,在一家茶楼中同人见面。 还收了见面人给她的两个瓷瓶,至于对话,为了避免被发现,包大平的手下根本不敢太过接近,自然也听不到他们的对话了。 朝颜问道:「同顾雅真会面的男子是谁,认得出来吗?」 包大平摇摇头,「若是见过的话,我们肯定有印象。不过我们的人已经盯着他们了,他们现在住在城里一个二进的宅子中。」 「那些人都是京城的口音。」 京城吗?所以是从京城过来的敌人? 朝颜默默思考着她在京城得罪过哪些人,得出的结论是,嫌疑人不少,想要圈出来有难度。不过也不一定是她打过交道的,也有可能只是因为她的存在妨碍到人家的利益。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她想要增加实力,不可避免会碍到别人的眼。而她唯一能够做的便是继续壮大自己,强大到对方不敢算计。 朝颜回过神来,对包大平说道:「做的不错,到帐房那边领奖励。让那几个盯着的人小心点,以自己的安全优先。」 包大平拍了拍自己的胸膛,说道:「姑娘放心吧,他们都有经验的,不会将自己给折进去。」 他觉得自己运道不错,跟了个和善又大方的主子。 等包大平退下后,朝颜就让尹随川想法子,取出那两个瓷瓶里的东西,她也好分析看里面是什么药。 尹随川出手自然没有落空的道理,加上四房那边并没有护卫,他进去顾芊芊的房间如入无人之境。两个瓷瓶里的药物都被尹随川取出了一些带了回来。 朝颜认真地看着,两种药皆是淡黄色的粉末,一种要稍微粗糙一些,有细沙的触感,另一种则是纯粹的粉末了。 如同细沙的那种有淡淡的如同桃花一般的香气,粉末状则是没有味道。 朝颜研究了半天,也没研究出个结果。她只能拿这两样东西去请教少玄真人了。 少玄真人果然很快就检验出了这两种药物。 她指着细沙状的那种,说道:「这是桃花梦,点燃后的味道和桃花差不多,不仅有催情的作用,还能提高怀孕的可能性,只是用这种法子生下来的孩子很有可能会有缺憾。」 她看着粉末状的药,眼底闪过厌恶,「至于这一种则是相思方,点燃后无色无味,然后使用了以后,即使是最贞烈的女子也会慾火难耐,更可恶的是,这药的后遗症很大。即使香气散去后,在使用后很长的一段时间内,都会维持这种状态,一天不和男人交合便难受。」 「这两种香既可点燃,也可直接内服。」 「这两样都不是什么好东西,尤其是这相思方,原本就是五百年前一个嫔妃拿来陷害后宫情敌的手段。你不知道这两样存在也是正常的,毕竟它们两种都十分少见。」 朝颜问道:「那么老师觉得,什么样的人才有可能得到这些方子呢?」 少玄真人沉吟片刻,开口道:「世家、医学世家、抑或是无意中得到这两个方子的人家。」 朝颜说道:「也就是说这两种方子不是那么好拿到手的吧?」 少玄真人点点头,「你对于这些方子的了解终究太少,等下我再给你几本书,即使你不记得配置的手法,至少对它们也要有所了解。」 朝颜点点头,说道:「我知道的,我会好好学习的!」 虽然她因为将各种属性点起来的缘故,在少玄真人眼中可谓是天赋卓越,但因为年纪还小,接触香道也不过是两年,终究经验不够。 经验阅歷这方面,便只能用多看来弥补了。 朝颜从少玄真人这边得到了答案后,回去开始调配起和桃花梦、相思方外表相似的香,然后让尹随川将瓶子中的药都给替换掉,换成了她自己配置的两种桃花香。 无论顾芊芊有什么目的,她都将药给换了,倒是想看看她能做什么。 顾芊芊大张旗鼓拿到这两样东西,总不可能只是单纯地做好人,撮合顾雅真和席梁,最后目标应该还是放在她身上。尤其是那相思方,简直太过歹毒了。 朝颜实在想不明白,她虽然不喜欢顾芊芊,所以也不怎么给她面子,但两人也都算是顾家的女儿,顾芊芊也不知道对她哪里来的深仇大恨,非要置她于死地的样子。 朝颜同顾芊芊本来就没有什么亲戚的情谊,对方又处心积虑勾结外人想要陷害她,朝颜当然也不会同她客气了。等揪出了幕后黑手后,相思方这样的「好东西」,她还是送给她用好了,这样也不白费了她的一片苦心。 朝颜把这两样东西收起来,为了在第一时间看戏,她也跟着搬到福利院中住几天。 当然,朝颜的理由可谓是堂堂正正的——现在学校的建设正到了最紧要的地方,她得时常监督。这理由谁都找不出差错来。 顾赵氏一开始还会陪着顾雅真呆福利院,但四房家里也有一堆家务要做,最后只能离开了。 离开之前,她生怕雅真会被赶出福利院,还跑到朝颜面前,同她低声下气说道:「朝颜啊,雅真同席少爷是两情相悦,若是能成也是咱们顾家的大喜事,你何不成全了他们?」 朝颜只是轻轻一笑,说道:「倘若他们两人当真两情相悦,最后能成就好事,我也不想当这个恶人。只是他们在哪里都可以,但就是别在我的福利院弄出什么不体面的事情,我可不想我的福利院被别人当做是青楼勾栏一类的地方。」 她话语说的不客气,顾赵氏听到她把女儿和青楼那些接客的妓女相提并论,顿时也上火了。 「你怎么能这样说自己的妹妹呢,作为亲戚,帮一把不是应该的吗?难不成你就见不得你妹妹嫁得好吗?」 朝颜笑容依旧无懈可击,只是却透着疏离,「我说什么了?我只是说不能在福利院发生什么不体面的事情,难不成婶婶对自己的女儿没信心吗?觉得她会做出侮辱家风的事情?如果是这样的话,那我还真不能收容她。」 顾赵氏自然是坚决挺自己的女儿,「雅真不会做出这种行为的。」 朝颜淡淡道:「空口无凭,那就立下字据吧。她若是做了什么丢了顾家脸面的事情,那四房的绸缎份额我就拿回来了。」 真以为她会惯着他们不成?不给他们点厉害,还当她没脾气了。 朝颜说道:「若是婶娘肯立下字据,我便信了堂妹的人品,让她继续留下来。若是婶娘都对自己的女儿没信心,那么我这边庙小,还真容不下你们。不然我们到族长面前,让他来作证好了。」 顾赵氏十分明白族长尤其赞赏朝颜,加上这件事还是朝颜占理,肯定会站在她那边,他们反而会被族长给骂一段。顾赵氏见朝颜态度十分强硬,也不愿太过得罪她,立刻转了笑脸,说道:「你这孩子,就是性格太较真了。行,我也知道你一个小丫头要开这么一家福利院十分不容易,作为亲戚,当然也不能拖后腿了,那就立下字据吧。」 顾赵氏并不认为女儿会做出什么出格的行径,签了这字据的话,还能让朝颜不再阻碍她们,何乐而不为。 朝颜当场写下了一张文书,签了自己的名字。顾赵氏不会写自己的名字,于是便按了手印。 朝颜将这文书收好,这东西将来可都是拿来收拾四房的凭证。 顾赵氏解决掉这一桩心事后,又教育了女儿一回,才回家去。 顾芊芊也寻了个机会,将桃花梦给了顾雅真,自己则留着那相思方。或许是因为她同顾雅真说了什么的缘故,顾雅真看上去安分守己了不少,不再是每天都想要找机会同席梁会面。 这两人都「乖巧」下来后,福利院的日子也就重归了以前的平静。 时间也就这样滑到了四月,四月九号正是洪小丽的及笄。顾孙氏先前便打算大办一场,顺便在及笄宴上宣布小丽定亲的事情。也正因为这个缘故,顾孙氏邀请了不少同顾家交好的人家。 朝颜这天也得留在家里,帮忙一起招待。洪小丽的及笄宴虽然比不过朝颜的规模,却也不比那些低品官员之女差。大家看在眼中,自然知道这是顾家在给她撑腰。 于是有些人心思便动了,觉得未尝不能将洪小丽当做一个不错的结亲对象。只可惜顾孙氏没给她们这个遐想的机会,顺便宣布了洪小丽的亲事,也算是绝了他们的心思。 朝颜同洪小丽关系不错,便送了她一百亩田地的地契和一套金头面做及笄礼物。孙雯则是用了一对的金钗和一些首饰。顾孙氏同样送田地,在她眼中,田地最实惠了。 洪小丽都忍不住说,她这及笄还发了笔横财。 让朝颜有些惊讶的是,顾雁也送了礼物给这个之前被自己给抛弃了的女儿。只是她礼物是托人送来的,连人都没露面。 洪小丽收下了那盒的首饰,没对生母的这个做法发表什么观感。 等帮洪小丽风风光光的举办好了及笄宴后,朝颜刚回到自己的房间,岳照琴便从庄子上返了回来,脸上犹存薄怒。 朝颜想起了今天这日子,顾家其他房的人也都过来帮忙庆贺了一把,唯独顾芊芊和顾雅真两人还选择留在了福利院。当时朝颜便猜测这两人估计想趁着她不在的时候动手,让手下的人紧盯着她们 朝颜问道:「她们两人做了什么?」 岳照琴冷笑一声,将事情的经过同朝颜大致说了一遍,「顾芊芊哄骗那顾雅真,对席梁下那桃花梦,想藉此成就好事,让席梁对她负责。」 「然而顾芊芊偷偷在里面加了相思方。」 朝颜说道:「反正这两样东西都被我替换了,所以席梁不可能会中招。」 她刚说完,便觉得有些不对。相思方的效果老师都已经告诉过她了,若是使用后,只怕中招的人接下来好些天都必须寻找男子欢好,才能缓解体内的毒素。顾芊芊总不可能是为了陷害顾雅真才会处心积虑设计这么多吧? 「所以她目标难不成是你?」朝颜很快就反应过来了。 岳照琴嘴角的笑意加深,只是那笑容透着一股的肃杀,「嗯,之后他们弄了一个小意外,想将我领到那屋子。」 「只是他们没有想到那两种药都早被你给替换了,所以不可能会有他们期待的事情发生。」 虽然自己没中招,但是只要一想起这件事,岳照琴依旧是一肚子的怒火,被噁心得够呛,这种手段也太下作了。 她冷笑道:「看来幕后之人无非也就是那几个皇子,凤尧醉心书画,不曾想要那皇位,结果他们依旧不放心,非要使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毁了我。」 朝颜心中的火气一点都不会比岳照琴少,只是强行忍耐罢了。岳照琴当真失去清白,名节有辱,只怕她这个未来的二皇子妃,等待她的便是三尺白绫。至于朝颜,也落不了好,毕竟是在她地盘上出事。席梁这个侮辱了岳照琴的人,最好的结局就是全尸了。 到时候事情调查一下,是顾雅真动的手,那么整个顾家就要承受天子的雷霆之怒了。 这算计真是毒辣又噁心。 她眼睛微微眯起,说道:「顾芊芊这一回失败了,定会去找那人询问对策。到时候,我们也该送他们一个大礼才是。」 「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朝颜顿了顿,说道:「不过在那之前,我还是将席梁叫过来一下好了。」 她幽幽道:「毕竟对方也是受害者之一啊。」 岳照琴脸色青了青,说道:「随便你吧。」 先前她对席梁防备居多,因为这回对方同样被算计,因此反而减少了几分的提防。毕竟若是对方的算计成真,席梁的遭遇完全不会比她好到哪里去。 …… 在洪小丽的及笄宴结束后,朝颜再次返回了福利院。 她知道席梁是聪明人,就算她半遮半掩地告诉他一部分,对方也能猜出大部分的真相。那么还不如坦然相对,还能博得对方更多的好感。 席梁对于自己昨日差点被算计一事也有隐隐的预感,只是他知道的并不算多,最多也就是自己瞎猜测罢了。 朝颜用平静的不加情绪的言语将昨日的事情事无巨细地描绘了一遍。 席梁进屋之前,原本脸上还带着淡淡的笑意,听到后面,笑容便消失了,只余下铁青。 朝颜对于这样的反应一点都不觉得稀奇,对方要是一点反应都没有那才奇怪呢。 「还真是一箭三雕啊。」他语气看似在称赞对方,却透着一股的杀气。 朝颜用同样的口吻说道:「若不是被设计的是我们,我都要夸一句对方足智多谋了。」 席梁已经恢復了原本的冷静,说道:「不过终究还是顾县君更胜一筹不是吗?」 朝颜问道:「我想知道幕后之人是谁?」 席梁笑了,「你怎么猜出我会知道一些内幕?」 朝颜道:「先前有个黑衣人过来找你。」 席梁沉默了一下,说道:「我以为他的身手不错,没有人发现。」 朝颜语气不自觉带出了几分的自信和对下属的维护,「庄子里那些护卫队可不是吃素的。」朝颜可是特地将踏雪无痕都教给其中她觉得可信的心腹之人!这些护卫队原本身手就比她好,习得了轻功,更是如鱼得水。 至于朝颜,在有了那十年的内功后,踏雪无痕可算是到了第五层,然而也抵达了瓶颈处。 席梁眼睛微微眯起,手指微曲,轻轻扣着桌面,「我猜测不是大皇子、三皇子便是四皇子。」 朝颜有些惊讶,「我记得大皇子身体不算好。」若是三皇子和四皇子的话,她并不意外,但没想到一直看起来与世无争的大皇子似乎也牵扯了进来。 因为身体弱的缘故,投靠大皇子的人并不算多,尽管他为长子,势力却还不如自己的几个弟弟,在皇宫中存在感也不算强。朝颜唯一想起的关于他的事情,便是他侧妃的父亲是木通判,那木通判先前还曾经派人给她讨要过手錶,结果被盛非狠狠地怼了一场。 席梁说道:「我原本以为是三皇子,毕竟那门人是三皇子的人。」 朝颜挑了挑眉,若是三皇子的话,下这种毒手并不稀奇。原本三皇子就对福利院所积攒的名声虎视眈眈,甚至还想要娶照琴为妻,结果被师兄给截胡了过去,他心中肯定是恨死师兄和照琴。 「后来我想想,三皇子应该不至于傻到做这种事都要派出自己的门人,那目标太过显眼了。」 席梁不疾不徐地继续分析:「别看我这样,我手中还是有点人脉的……」他说这话时,朝颜都忍不住诧异地看了他一眼,真是万万没想到啊。 「那门人在泰州这边行动,自然需要有人配合他。那些配合他的人,有大皇子的人,也有四皇子的人,不过也有三皇子的人。」 「所以我才猜测他背后无非就是这几个皇子了。」 朝颜说道:「既然如此,那就几个皇子全都当做嫌疑人好了!」 她个人觉得四皇子的嫌疑会比较小,毕竟对方去年才因为自己侧室与前朝余孽有关而被狠狠地削了一段,现在正缩着脖子做人。 若是他在被禁足的情况下,还能够这样蹦跶,那么朝颜都要对他佩服一回。 席梁说道:「我可以将名单提供给你。」若是顾朝颜的话,应该可以查出更多的内容。 他目光直直地落在朝颜身上,「只是我不明白,在知道我同那些人有所关联后,你居然没有将我逐出福利院。」 即使他当时拒绝了那些人,但顾朝颜的人再怎么了得,总不可能连对话都听得到,不然那黑衣人不可能没察觉到有人偷听。 朝颜说道:「有啊,我有让人注意你。」 席梁皱眉,「就只是这样?正常不是应该绝了我这个隐患吗?」 朝颜没好气说道:「你好像对我没有对付你很不满的样子?你是抖m吗?」她不自觉脱口而出前世熟悉的词语。 「抖什么?」 朝颜挥手,「那是一种夸奖。」 席梁嗯了一下,说道:「谢谢。」 他停顿了一下,像是在斟酌着怎么回答,「并不是不满,只是不解,还有点高兴吧。」毕竟对方见到他最不好的一面,却依旧愿意给他一个容身之处。 「先前我曾经想着同他们合作来报仇,只是我后来改变主意了。」若是以前的话,习惯将真心话遮掩在心底的席梁不可能这般坦诚。只是今天的他,却想要试一试。 将真话说出口的感觉似乎比想像中要更不坏。 「所以因为你拒绝了他们的缘故,他们也就将你列入算计的范围内?」 席梁点点头,还补充了一句,「一开始,我的确刻意勾引了你堂妹,释放了一些自己的魅力。不过我不曾同她说过暧昧的话语,给过任何的承诺。」 朝颜懂了,事实上席梁只需要对顾雅真温柔一点,笑得好看一点,就足够将她迷得神魂颠倒的,七荤八素了。不过还是好气哦! 朝颜将拳头捏的咯吱作响,眼神十分不友好。 「我想揍人。」 席梁摆出了视死如归的表情。 …… 朝颜在舒展过拳头,看着对方一张俊脸上的淤青,感觉心情好了一些。她其实在揍人的时候,也稍微留手了。毕竟朝颜现在的力气值不一样,若是真的用力打下去,席梁这身板还真挨不住。对方一看就是典型的动脑不动手的弱美男。 朝颜神清气爽说道:「好了,我也打了你一顿,你之前做的那些事情算是扯平了。至于雅真那边,你好好同她分说清楚,别让她再做一些不切实际的美梦了。」 打了他一顿,先前他做的那些事就暂时不计较了,毕竟对方也将功折罪,提供了不少的线索。 席梁颔首,不小心拉扯到伤口,忍不住龇牙咧嘴了一回。 朝颜撇了撇嘴,从空间中拿了一瓶专治跌打骨伤的药丢了过去,这药当然不是黑玉断续膏,毕竟黑玉断续膏比较珍贵,碗星草不算好找,自然不能随意浪费。不过这药也比市面上卖得那些药好用的多。 席梁接过这药,然后便离开了。 朝颜也没闲着,直接吩咐手下开始调查起席梁刚刚提到的那些人,只是一时半会儿想要查出根底还真不太容易。 …… 朝颜一边让人调查底细,明面上却依旧是不动声色的模样,仿佛完全没查出那天关于岳照琴的事故。 但即使如此,单单计划失败,就足够让顾芊芊坐立不安了。 正如同朝颜所预料的那般,顾芊芊按耐不住,又去了那茶楼,同人会面。 朝颜发现,她同那门人见面之前,会先去一家米店。想来这家米店也属于那幕后之人,作为他们传递消息的地方。 朝颜直接将那两瓶药交给尹随川,郑重其事说道:「他们就拜託你了!」 这时候,朝颜就分外希望能在商店中刷出个摄像机或是手机,要是能拿来拍照多好啊,可惜也只能是做梦而已。 尹随川看着那两瓶药的眼神多了几分的慎重,「我知道了。」 他就算武功再高,也架不住这两瓶药的威力。幸亏不是用在他身上——这是他唯一的想法。 朝颜给他易容过后,便让他出门去了。只是尹随川的性子註定了让他直播那场景,实在有难度。朝颜只能安排季函一起过去了,季函也称得上是能言善辩,到时候一定能做好语言转播这一工作。 因为期待着后续的发展,她一直心神不宁。一本书打开了放在桌上盯了两刻钟,也不曾翻页。 岳照琴同她一样期待,期待着报仇雪恨,毕竟她当时差点就要被算计死了。 两人差不多等待了一个时辰的时间,尹随川和季函回来了。 没等朝颜开口发问,季函便干脆利落地说了后续的事情。 「阿川将这两种药直接下在他们的茶水中,这两人饮用过茶水之后,便药效发作了。」 「然后我们丢了一串的鞭炮到他们屋里,引来了众人的围观。」 「可能是因为药效太勐烈的关系,即使被围观了,他们也没有停止他们的活春宫。」 「正好有人认出了顾芊芊,我和阿川离开的时候,看到有人往咱们村的方向跑过来,应该会来通知我们。」 对于这事的发展,朝颜感到很满意,在大庭广众之下,上演活春宫,顾芊芊只怕要名扬整个京山县。至于会不会连累到顾家女子的名声,会有一定的影响,但不算特别厉害。毕竟顾芊芊回来顾家没多久,只要舆论稍微引导一下就没事。朝颜自然谋划了这事,后续的谋划便已经构思得差不多了。 季函又添加了一些细节的描述,听得岳照琴那叫一个解气。 在他说到一半的时候,朝颜突然做了个手势,示意他停下。 季函立刻闭嘴了——他也听到有人来了。 来的人不是别人,正是顾孙氏。 顾孙氏一脸的急色匆匆,对朝颜说道:「走,族长说要开会,现在让所有人马上过去。」 朝颜心中明白,只怕是有人将顾芊芊做的事情告诉了族长,所以族长才要召见大家过去,一起讨论这件事。一般开会都是家里能做主的人过去,朝颜虽然年纪小,只是晚辈,但这两年多下来,却因为自己的功劳而在族里建立了不小的威势,因此有什么大事需要商量时,顾国兴从来不会忘记叫她一起。 朝颜冲着岳照琴他们点了下头,跟在顾孙氏身边,装作不解的模样,「发生什么事了?」 顾孙氏眉头狠狠蹙起,「我也不太清楚,似乎芊芊那样丫头出了什么事的样子。」 朝颜没再说什么,只是同顾孙氏一起去大房那边。 顾家现在也是村里的富户,顾国兴为了方便开会,特地弄了一间屋子。在朝颜的建议下,会议室弄了一张大大的桌子,而且还是朝颜前世记忆中那种环形桌子,可以坐下很多人。 朝颜进屋后,看到顾国兴背手站在那边,身上的寒气不要钱地往外放。顾国兴脾气一贯不错,给人温和的感觉。尤其是这两年顾家越发蒸蒸日上,他的涵养也越来越好了,朝颜还是头一回看到他如此不加掩饰的怒火,即使当时将顾泰航逐出顾家,也没见他这么大的火气。 顾芊芊的父母也都在,顾泰斌愁眉苦脸地坐在那边,一言不发。至于顾金氏则是哭红了眼睛,看那架势,还能再哭上一个时辰。 族长召见,能来的人自然都来了,大家三三两两坐了下来。 也不知道是不是被顾国兴的怒气所震慑,其他人都不敢开腔。还是顾孙氏先开口了,「我刚刚听到一点,说是芊芊出事了?她是出了什么事?」 顾孙氏这话一出,顾金氏的哭嚎声就更大了,「我苦命的女儿啊!你可怎么办啊?」 她这一哭,又勾起了顾国兴的火气,冷笑道:「哭,你好意思哭?你们养的女儿,将我们顾家的脸都给丢尽了。」 二房的顾何氏问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我们大家都一头雾水呢。」 顾国兴冷冷道:「芊芊直接同一中年男人在茶楼做出苟且之事,并且被不少人围观了。」 大家听了这话,直接就炸了。 「这也太不要脸了,缺男人缺成这样吗?」 「三房做出这种下贱的行为,可别连累到我家二丫,她才刚要讲亲事呢。」 有人这样一提,在场哪家没有女儿啊,顿时都忧心忡忡的,担心自家女儿被连累到。大家齐齐瞪着顾金氏两口子,都是他们没教好自己的女儿,居然还有脸哭。 顾金氏心都要碎了,芊芊全段时间才同她说了,让她安心,她迟早会飞上枝头变凤凰,让他们家扬眉吐气,结果今天就发生这样的事情。 她哭嚎道:「族长,我家芊芊一定是被人给陷害的,你要为她做主啊。」 顾国兴怒道:「陷害?我已经问过那茶楼的掌柜,那间厢房是芊芊自己定下来的,人也是芊芊自己请的。而且掌柜的也说,芊芊同那男的见面好几回了,可见两人是熟人。难不成你想说那男的强迫她不成?」 「我倒是想问问,她一个女孩子,单独一人同一个大男人会面,到底是为了什么?」 顾国兴在得到消息的时候,便将顾芊芊和那男的带了回来,暂时关押了起来。 顾金氏也没话说,事实上她也不知道同女儿欢好的对象是谁。 顾国兴声音冻的和冰块一样,「你这个做娘的什么都不知道,只会哭吗?她做下这样的行为,我们顾家容她不得,我宣布将顾芊芊逐出顾家。」 他是顾氏一族的族长,得为阖府女孩的名声考虑。只有尽快处理了这事,快刀斩乱麻,才能让名声止损。 顾泰斌脸色一白,辩解道:「大伯,芊芊不是那等轻浮的女孩子,这里面一定有误会啊。」 顾国兴道:「误会吗?好,那我将她带上来,让她解释一下,这里头有什么误会,有什么难言之隐。」他在难言之隐上加了重音。 顾国兴吩咐下去,顾芊芊便很快被带了上来,她的脸上是不正常的红色,眉眼之间还残留着几分的媚态,看得大家眉头狠狠拧起。 顾芊芊似乎还沉浸在某个梦境之中,冲着四房的顾泰岚扑了过去,抱住他,声音充满了欢欣,「您要来接我去当侧妃了吗?」 顾泰岚的脸色直接就青了。 朝颜眉头微微挑起,看着这啼笑皆非的一幕。
第三十三章 算总帐,比不上你 顾泰岚简直要气死了,他原本好端端的在看三房的热闹,结果天外飞来一个锅,这顾芊芊却不知廉耻地缠上他。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们两个有一腿呢。他可是顾芊芊的长辈,传出去后,一世英名都要没了。 他黑着脸,直接将顾芊芊的手臂用力扯了下来,骂道:「真是不知廉耻!你这是将我当做你那姦夫不成?」 其他人也回过神来,看向顾芊芊的眼神充满了嫌恶鄙夷,二房的顾何氏更是毫不客气说道:「泰斌家的,你还说芊芊是被人给陷害的,你看她这般投怀送抱的样子,分明心中乐意着呢。」 顾何氏十分愤怒,虽然她没有孙女,只有一个外嫁的女儿。但是族里出了这种事,只怕有段时间都要连累到顾家的女儿,无论是定亲的还是尚未定亲的。 刚刚顾芊芊投怀送抱的画面深入人心,顾金氏还真没法说什么,一时哑口无言,就连哭声也小了不少。 顾芊芊被推开后,眉毛微微拧起,一副委屈的神情,「为什么要对我这么绝情呢?」 「明明说好的,只要我帮你陷害了朝颜,你就会纳我做侧妃的。」 这话一出,在场所有人的脸色都变了,死死地等着依旧迷迷煳煳的顾芊芊。 朝颜挑了挑眉,她还真没想到那两种药还有这个效果,直接让顾芊芊产生幻觉,她似乎将顾泰岚看做了哪个大人物,而那人明显许诺她做侧妃,让顾芊芊一门心思帮忙对付她。而且能拥有侧妃的,那最少也得是郡王的级别。 果然是那几个皇子吗? 在又得到了一个证据后,或许是因为早就做好心理准备的缘故,朝颜并没有太多愤怒激动的情绪,反而有种尘埃落定的笃定感。 顾孙氏气得身子直发抖,她自认为对顾泰斌一家并不算苛待,结果对方却是白眼狼,一心想着害朝颜。 至于顾泰斌,他已经彻底傻了。顾泰斌耳根子软,都是妻子怎么说,他就怎么做,但总的来说,并不算是坏人。他完全不知道自己闺女捣鼓的这些事。他张了张嘴,一句辩解的话都说不出。 顾金氏心中则是闪过了惶恐不安。她忽的想起了女儿曾经信誓旦旦说要成为人上人,说要让婶婆也不敢小瞧他们。那时候她只当女儿有什么法子,没想到是勾结外人陷害自己的亲人? 顾金氏吶吶说道:「芊芊她一定是被人给哄骗了,所以一时煳涂了。」 现在她哪里还会想说给女儿讨公道,现在这情形一看就是芊芊自作自受啊。她是造了什么孽啊! 朝颜上前一步,乘势追击:「你想当谁的侧妃?」 顾芊芊依旧分不清梦里还是现实,痴痴地笑着,「你不是让人送来了玉佩给我吗?你说过的,到时候会正大光明抬我做侧妃的,不让任何人小看我。」 「啊,我失败了呢。不知道为何,没有成功算计到他们。」顾芊芊的眼神多了几分的狠厉,「都怪顾雅真太不中用了!明明我都给她药了,都帮她扫了不少障碍,她居然还能失败!真是太不中用了!」 「又蠢又毒,我随便说几句话就相信,可惜没什么能耐,一事无成。」 随着顾芊芊的爆料,大家不自觉看向顾赵氏,顾赵氏可是顾雅真的亲娘。顾赵氏脸色青一块白一块的,或许是担心顾芊芊继续爆出更多的料。 她直接冲上前去,狠狠地甩了顾芊芊一巴掌,骂道:「你这个贱人!居然利用雅真!」 「你的心肠怎么那么狠毒,亏雅真将你当做好姐妹,什么事都同你说。」 原本顾赵氏一直期待着女儿能够顺利嫁给席梁,让她成为知府的亲家。现在却知道一切都只是顾芊芊搞的鬼,别说嫁给席梁了,他们四房都要沦为全族的笑柄,还有雅真的名声…… 想到这里,她将顾芊芊恨到了骨子里,左右开弓,使出浑身解数,拼命地打她,像是要将自己心中的怒火发泄在她身上一样。 顾金氏虽然很气女儿做出这样的丑事,但看到顾赵氏打芊芊,也跟着怒了,骂道:「虽然芊芊做错事了,但那也是你们母女两好高骛远。你女儿也不看看自己的容貌品行,真以为人家看得上她吗?每天只在男人的屁股后面跑,真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顾赵氏见顾金氏还敢顶嘴,更加怒了,直接上了手,抓扯起了顾金氏的头髮。两个人在大家面前扭打成一团,你抓我头髮,我挠了你的脸,就跟两个泼妇一样。 顾国兴看着这乱糟糟的一团,也怒了,「你们两个将这里当做什么了?还不快将她们两个分开!」 族长一声令下,几个大男人连忙上前,将顾赵氏和顾金氏拉扯开来,其中顾泰岚一不小心被顾赵氏用力抓了一条血痕,气得直接打了顾赵氏一巴掌。 顾赵氏回过神来,看到丈夫脸上那道新鲜出炉的血痕,知道自己理亏,也不敢再说什么。 顾国兴冷笑道:「你们几个还真将这里当做菜市场不成?闹哄哄的,还有没有将我放在眼中。」 顾国兴在族里权利不小,尤其这两年因为支持朝颜的事业,带领大家发家致富后,声望就更高了。他一开腔,顾赵氏和顾金氏都安静了下来。 顾国兴厌恶地看了顾芊芊一眼,说道:「将她带下去,用水泼醒她后,再带过来。」 顾芊芊很快就被带了下去,顾国兴胸膛不断地起伏着,寒着声音道:「顾芊芊勾结外人,打算陷害朝颜于不义之地,我们顾家是容不下这样恶毒蠢笨的女人。」 「我在这边宣布将她除名。」 即使是顾金氏,在这个时候也不敢给女儿求情。事实上,在她眼中,单单只是逐出顾家,这个惩罚都不算重。只可惜她想得太美了,顾国兴本身容不得这种事,哪里会轻易放过她。 他冷冷吩咐自己的儿媳妇李氏,「去熬一碗毒花,等下将她灌下去。」 一碗毒花喝下去,顾芊芊只怕就要当一辈子的哑巴了,再无开口的可能性。像是大户人家发卖犯错的丫鬟,又不想让对方吐露太过秘密,便会在发卖之前一碗毒花灌下去,毒哑嗓子。 顾金氏涕泪横流,「放、放过芊芊吧,她以后不敢了!她不敢再做这些了。」 有的人会知错就改,而有的人然而不会。顾芊芊毫无疑问是后者。 顾国兴依旧冷着脸,半点动容的想法都没有。 顾金氏跪在地上,爬到朝颜面前,「朝颜,求求你,放过芊芊这一回吧,她只是一时被荣华富贵迷了眼,鬼迷心窍罢了。」 朝颜可不是那种会因为对方没成功就原谅她的烂好人,顾芊芊之所以失败,也是因为她事先有所警惕。 她冷冷道:「你可知道顾芊芊算计的可不只是我,还有未来的二皇子妃。若是她成功了,我们全族的人都要承受灭门之灾。她是打算拿全顾家人的命,来铺她的通天之道。」 在这种时候,顾芊芊肯定不能倖免的。不过对方应该是同她许诺过到时候会救她出来,所以顾芊芊才会这么拼命地帮对方。 其他人听到自己差点都要被顾芊芊给连累了,一个个瞪着顾金氏,「养出这样的女儿,你还有脸求情?」 「咱们差点就要被那贱人给害死了。」 大家那叫一个咬牙切齿,还有人说道:「我看啊,单单将顾芊芊逐出去还不够,他们一家也该一起逐出去才是。她长歪成那样,还不是顾金氏教导的功劳。不然咱们族里其他的姑娘都好好的,就做不出这种事,哦,除了雅真那个脑子不清醒的。」 原本顾赵氏看到顾金氏被千夫所指,心中更觉得痛快,结果马上就扯到雅真身上,差点没把她给噎到。她只能将自己的身子往后面缩了缩,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让大家被再惦记着他们这一房。 顾金氏被所有人义愤填膺指责着,身子抖个不停,平时能言善辩的她在这时候也失去了语言功能。 顾国兴对顾金氏还真没好感,应该说他们家唯一给她留下好印象的便是顾金氏的大儿子。他想起顾金氏平时对自己的大儿子顾民吉总是鸡蛋里头挑骨头,就没个好脸。而她所疼爱的儿子,害死了人家良家姑娘,她所疼爱的女儿,更是想将整个顾家一起毁了。 想到这里,顾国兴便庆幸顾金氏不疼大儿子,不然好好的苗子也要被带歪了。 顾国兴冷冷地看着顾金氏,说道:「你若是再闹腾出什么事,我们顾家也容不下你。反正你也不是第一个被休的人。」 顾国兴这威胁一出,顾金氏便被吓得不敢再大喘气说话。她的娘家早就已经破败了,唯一还在的便是她弟弟。但是顾金氏和弟媳关系很差,若她被休弃回去,哪里还有命可以活。虽然她也疼顾芊芊,但这疼爱也是打了折扣的,更多的是指望她能拉扯顾民海一把。如今要被女儿给连累了,先前的心疼顿时就去了七八分,不敢再吭声。 接下来谁都没有说话。 等了一会儿,顾芊芊被重新押了上来。看她通红的眼睛和不再茫然的眼神,就知道她的意识已经恢復了过来。她的脸色一片的苍白,面无血色,显然之前那段时间她是有记忆的。 她记得自己恬不知耻地同人求欢,即使在大庭广众之下,也迷了心智一样不知餍足。甚至在迷迷煳煳之中,她还将别人看做了王爷,将心中埋藏的所有秘密都倾吐出来。 她完了。 她现在脑海中只有这个念头,身子不断地颤抖着,想不出给自己辩解的话。她腿一软,直接跪在地上,哭得梨花带雨的,「我,我只是一时煳涂,我知道错了,原谅我吧。」 「我以后真的不敢了。」 顾国兴毫无动容之色,这时候李氏也将那毒花汤给熬好了,端了过来。 顾国兴道:「将这碗汤给她灌下去。」 顾芊芊花容失色,她猜也知道这碗汤不是什么好东西,便要挣扎着离开。 朝颜直接上前,干脆利落卸掉了她的胳膊,其他人也压着顾芊芊。 顾芊芊哭道:「我什么都告诉你们!我什么都和你们说!不要杀了我!」她以为顾国兴是要直接杀死她,在生命面前,哪里还顾得上以前的雄心壮志。再说了,她的清白都已经毁了,想要如她所愿那边当侧妃是不可能的。 哪个皇子会愿意娶一个失去清白的女人?她这辈子是没有指望了。虽然如此,但她不想死! 朝颜扬了扬眉,粉色的嘴唇抿出了凉薄的弧度,「放心,你死不了的。」死了岂不是便宜了她?当然要让她生不如死。 李氏可是有女儿的,深恨顾芊芊带坏了顾家的名声,直接将熬好的汤往她嘴里灌了下去。顾芊芊被人压着,头更是被按着,那碗汤直接灌进了她的肚子中。她只觉得喉咙火辣辣的疼痛,像是有一团火要烧起来一样。 等喝完了这汤后,其他人才松开她。 顾芊芊疼得想要尖叫,偏偏却只是发出了粗哑的吼声。她的眼睛因为震惊和害怕而瞪得大大的——她失去了她的声音!从此变成哑巴了。 两行清泪流了下来,她嗷嗷叫着。 只是在场的人却没有人会同情她,只觉得她这是自作自受。 顾国兴冷眼看着她,继续吩咐,「将那男的领过来。」 那男的年纪大约在四十多出头,同顾芊芊他爹顾泰斌差不多年纪。 顾芊芊手抓着自己的喉咙,用仇恨的眼神看着这毁了自己清白的男人。她想要当的是皇子侧妃,而不是委身给一个老男人。 偏偏全都毁了! 那男的虽然被打了一顿,鼻青脸肿的,却还是勉强保持住风度,只是他这做派落在顾家人眼中,便尤其的可恨了。 朝颜也不同他客气,说道:「现在你有两个选择,一个是娶了她,一个是我们以姦淫良家女子的罪名,将你送到公堂去。」 这男的国字脸,眼神有些阴翳,无论怎么看都和俊美扯不上关系。嫁给这样的一个人,顾芊芊日后还不知道要受到多少折磨呢。 「我已经娶妻生子了。」国字脸男说道。 顾国兴脸上浮现出一丝的怒气,却还是强行压了下来,「那就纳为良妾。」 若是普通的妾室,便可以任由主家打骂发卖,但良妾就不一样了。 朝颜见他沉默下来,冷笑一声,「你若是不愿,我们直接对簿公堂便是。只是你丢了这样的脸,不知道你主子会如何处置你。」 朝颜这话无疑戳到了那男的死穴,男的脸色变幻连连,最后咬牙道:「好,我会将她纳做良妾。」 朝颜凉凉道:「不过你可别想着杀人灭口什么的,我希望看到她好好活着。若是她死了,我不介意将这事闹的更大一些。」 顾国兴点点头,然后逼着那人签下了文书,将顾芊芊带走。 朝颜也记住了他的名字尹大鹏。 待到尹大鹏带着顾芊芊离开后,顾孙氏问道:「就这样让他走了不成?好歹也要知道他是谁的人,我才不信没有人指使他呢。」 朝颜唇角微微勾起,「放心吧,奶奶,过不了几天,他背后的主子就会亲自过来赔罪了。」 这事闹成这样,怎么可能不惊动其他人? 即使她什么都不做,京城里的人也不会放过这件事,只怕要藉此生事。看到那些人头疼,她就开心了。 顾孙氏听进了孙女的劝告,也就不说什么了。 顾国兴也点头,嘆气道:「这事只怕牵涉到那些权贵人家,不然你以为我为何要让芊芊直接哑了。知道的太多,对我们来说不是好事,还不如什么都不知道。」 朝颜也是知道这个道理,所以才没阻止顾国兴。顾国兴总的来说还是挺有大局观的,有这么一个组长领着顾家,顾家才不会拖她的后腿。 不过在那之前,朝颜打算先将家族里的一些腐肉给去除掉。 她从怀里拿出了一张文书,递给顾国兴看。这文书正是她前些天同顾赵氏签下的文书,如今也该兑现了。 顾国兴看过这文书后,将文书上的内容念了出来,上面顾赵氏承诺过,若是她的女儿顾雅真生事,做了丢脸的行为,他们四房的绸缎份额就要被收回去。 顾赵氏听得冷汗淋漓,结结巴巴说道:「朝颜啊,这不是没闹出什么事吗?」 朝颜唇边的笑容依旧温柔,「没闹出事,那是因为我事先有所提防的缘故。因为没闹出事,就可以将她的所作所为一笔勾销吗?你大概不知道你女儿做了什么事吧?」 「顾雅真可是想要对席梁下药,成就好事,好让席梁对她负责,娶了她。」 「她在做这些事的时候,可有想过我?将我的福利院当做青楼,当做勾引男人的地方,将福利院弄得乌烟瘴气的。你还想要我原谅你们不成?」 朝颜直接在大家面前,将顾雅真做的事情撕扯开来,先前大家还有些不解顾芊芊是怎么利用顾雅真的。被朝颜这么一分说,都恍然大悟了起来。 朝颜继续道:「作为顾雅真的亲娘,自己的女儿做出这种不知廉耻的事情,你不但没有想要阻止的想法,反而对此事乐见其成,甚至以长辈的身份压着我,非要我给你们提供方便,这是好大的脸。」 顾赵氏被朝颜怼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只觉得脸颊火辣辣的,「我,我只是觉得,若是这亲事能成,也是我们全族人的荣耀啊。」 只是她也知道这理由有些站不住脚,声音发虚。 顾孙氏现在才知道顾赵氏先前还欺负自己的孙女,直接呸了她一脸,「我们顾家的荣耀,是靠我们自己挣的,可不是靠着你女儿的裙带关系。」 「你这话将辛苦考功名为顾家争光的其他男人放在哪里了?」 「就是,明明是你们四房自己想要沾光,还非要说是为了顾家,脸皮真不是一般的厚。」 「难怪会教出那般不知廉耻的女儿,险些毁了顾家的名声,还真是上樑不正下樑歪。」 大家本来就憋着一肚子的火气,现在找到了一个出气口,便你一言我一语地讨伐顾赵氏,喷得她垂着头,不敢再回话。 顾国兴说道:「人要言而有信,既然你先前已经同朝颜定下这事,难不成还想将自己说过的话吞回去不成?从下个月起,你就不必去领取染料了。」 顾赵氏如丧考批,他们之所以能够吃香喝辣,便是因为每个月染布的缘故。他们每天只需要忙碌个一两个时辰,每个月最少能挣个十两银子。若是被剥夺了的话…… 顾国兴既然下了这决定,就没有收回来的道理,他看了顾泰岚一眼,语气冷淡,「将你媳妇带回去吧。」 顾泰岚知道再留下来也不过是被其他人取笑罢了,瞪了自己的妻子一眼,拖着她走了。 「还有你的女儿,再不回来,就一辈子都别回来了。」 顾泰岚连连点头,表示自己一定会将那孽女带回来。 接下来剩余的人便坐下来,开始讨论起了对策。 在经过一番讨论后,大家决定将顾芊芊被逐出去一事宣布开来,然后再对外放话说顾芊芊也是遭了那男的算计,尽可能地减缓顾家的名声损失。 朝颜原本也是打算这样做的,因此对于这决定一点意见都没有。 在讨论完这些后,顾国兴更是重新强调道:「朝颜可谓是我们顾家的大恩人,若是有人仗着自己长辈的身份,想要压着她,提不合理的要求,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其他人纷纷表示只有顾赵氏这种头脑不清楚的人才会恩将仇报,好日子不过非要去闹腾,他们和顾赵氏母女两不是一路人。 顾国兴满意颔首道:「我也知道大家不是这样的人,不过是提醒一声罢了。」 这会议到这里也就差不多了,该处置的都已经处置得差不多了,顾国兴便让大家回去。 朝颜搀扶着顾孙氏回家,顾孙氏不满道:「发生了这么多的事情,你也瞒着我,不让我知道,你啊!」 看到孙女这般能干,她在骄傲的同时又是心疼。 朝颜讨好地笑笑,「这不是没事吗?我只是觉得自己能解决,所以不想让奶奶也跟着劳心劳力的。若是真的招架不住,我肯定会告诉奶奶的,您可是咱们家里的顶樑柱。」 顾孙氏被孙女各种甜言蜜语哄着,原本严肃的脸缓和了几分,「不过还是太便宜芊芊了。也不知道金氏怎么养出这么一个心肠狠毒的女儿的。我看啊,就该灌哑了她后,将她送到庙里青灯礼佛一辈子,来洗清她身上的罪孽。」 顾孙氏觉得孙女就是心肠太软。 顾朝颜只是笑笑没说话,将顾芊芊送给尹大鹏才是最大的恶报呢。尹大鹏肯定会折磨得她求生不能求死不得的。像族长就想明白了这一点,所以才没有阻止。 …… 在一口气解决了顾芊芊后,朝颜的生活又回归了原来的风平浪静。 顾雅真也被他爹直接从福利院带了回来,关在家里,每天都要抄写十遍的女戒,没抄完就没法吃饭,日子过得苦不堪言的。 她的兄长和爹都认为她连累了家里,对她厉声厉色的,再没有先前的温柔慈爱,她在家里的地位一下子降低了不少。 至于族里女学的两位女老师,也以顾雅真举例子,告诫姑娘们要自尊自爱,不要自甘下贱,更别整天胡思乱想,想着飞上枝头变凤凰。就算想要将来有个好亲事,在没有好的家世的情况下,就该努力提高自己的素质。 一时之间,先前同顾雅真关系不错的人都疏远了她,不想让人当做同一类人。 至于城里,因为顾国兴当机立断将顾芊芊逐出,加上又引导了风向,所以大家一般说顾泰斌家风不行,倒是不怎么牵扯到顾氏其他人身上。这其中也算是沾了朝颜一部分的光,朝颜在泰州的名声极好,可谓是泰州之光。只要她依旧屹立不倒,顾家的名声就不会差到哪里去。 顾国兴在城里观望了段时间的风向,总算微微松了口气,继续看他的书去了。别看他先前开会的时候,一副运筹帷幄的模样,背地里不知愁白了多少的头髮。如今可算是可以继续安心念书去了,虽然顾国兴在科举上屡战屡败,但他今年依旧想要奋斗一把。尤其是他今年觉得自己很有些中举的把握,更是跃跃欲试。 与此同时,朝颜先前的调查也出了些成果。 让她惊讶的是,顾芊芊接头的那间米店,似乎还是京城袁家的店铺。至于其他帮尹大鹏的人,她所调查出来的,有大皇子的人,也有三皇子的,也有四皇子的,同先前席梁所调查出来的没有什么两样。 朝颜也将调查结果给岳照琴看,岳照琴将几张纸仔仔细细地看了下来,霸气十足说道:「总之将这三位皇子都当做敌人就可以了!」 朝颜眨了眨眼,漫不经心说道:「我打算将这次调查结果写成摺子,送给陛下。我相信陛下明察秋毫,定会秉公处理。」 这摊浑水呀,即使她在京山县这么一个穷乡僻壤,还不放过她。 岳照琴指了指第一页的纸,皱眉道:「我不记得我和袁家有什么仇恨,袁老夫人还十分喜欢你。甚至你还将袁子易带到少玄真人面前,让她帮忙调理身子。」 少玄真人当时给袁子易连续施针十天,缓解了他体内的毒素,又给他开了好几个疗养身子的方子。最后袁子易也在过年之前成功赶回京城。袁老夫人十分高兴,还送了两份厚礼过来,一份是年礼,一份是朝颜的及笄礼。 朝颜却想起了一个名字,「袁沐景……她先前可是一直想要嫁给师兄。」 岳照琴皱眉,冷笑道:「她不会以为我出事了,陛下就会将她指婚给柳凤尧吧?」 朝颜觉得袁沐景未必多喜欢柳凤尧,只是因为得不到,加上没有其他能选择的对象,所以分外不甘心。 岳照琴挽起袖子,一副斗志昂扬的模样,「这事你别插手,等我回京后,我亲自削死她!」 她不打算每次都让好友帮她出手。 朝颜原本还想帮她的,见照琴都这样说了,自然点头应了下来。 她将那几张纸翻来覆去看了几遍,然后开始写起了小论文——写论文报告这东西,她最拿手了。 从事情的起因经过到涉案人员、再到处理结果,朝颜一项项写下来,含煳掉自己在其中动的手脚,适当地提出一些疑惑:比如顾芊芊为何会中招——反正再怎么调查,那两瓶药也是他们自己捣鼓出来的,查不到她身上。 比如她不明白那些人为何会算计到她和照琴身上。偶尔的装傻还是有必要的。 朝颜花了一天时间将论文写好,花了两天时间将一些措辞斟酌一些,恰如其分地表达出自己的不解和委屈,同时还表达了对穆武帝的信任,相信他一定能将事情调查得水落石出。 写完后,岳照琴还看了看,看完后,忍不住抽了抽嘴角,感慨道:「你这张嘴,真的是死的都能被你说活。」 朝颜:「……喂!」 岳照琴认真说道:「我这是在夸你啊!我觉得我以前要是有你一成的本事,就不会被我那继母害成那样了。」 朝颜翻了个白眼,「你现在学习也不迟。」 朝颜也顺便将摺子给两个嬷嬷看,让她们帮忙看有没有需要修改的地方。两个嬷嬷到她们身边,那是默认要让她们养老的,所以对于朝颜和岳照琴都十分上心。 这次事件,朝颜只是遮掩了自己在其中动过的手脚,其他不曾隐瞒她们。 翁嬷嬷和冯嬷嬷帮忙修改了一些措辞。朝颜重新誉写过一份,然后就将摺子送到京城中。作为县君,她原本就有这个权利。 她原本想要将画好的小人书也一起送到京城,但想想觉得还是自己和岳照琴进京后亲自送过去比较有诚意,也就改了主意。 在这口锅甩给了穆武帝后,朝颜觉得自己都轻松了不少,接下来她要做的就是让自己变得更强大,势力大到那些人不敢轻易算计。更要将日子过好,让那些仇人气死。 她看了一下女校的建造进度,估计在五月份就可以修建好,这还是因为要在宿舍楼盘炕,加上修建淋浴室的缘故,所以才需要更多的时间,不然建造房子没有那么慢。 负责盘炕的依旧是她的老熟人李宾,李宾现在手中有不少的学徒弟子,可谓是京山县最有名的工匠,名声都传到州府那边去了。大家都说他盘出的炕比别的老师傅更暖和,更少烟。 不过李宾没忘记自己能有今天都是朝颜的功劳,在朝颜问他的时候,他便带领一干的弟子屁颠屁颠地过来了。 朝颜转了一圈,摸了摸下巴,她觉得自己还应该再捣鼓出一队的女护卫队才行,总是让男护卫队来,也有些不像话,毕竟这是女校,人言可畏也。 虽然京城中收留的那些根骨不错的乞儿,不乏女孩子,但终究不够啊。 朝颜想了想,干脆领着尹随川出门去找弟子,尹随川的眼光一贯的毒辣,根骨好不好一眼就可以看出。按照他的说法,原本朝颜的根骨差的他平时都看不下去,现在倒是好了不少,勉强能入眼了。 朝颜和尹随川并不仅是局限在京山县这边找人,花了四天时间,整个泰州到处跑,有名的人牙子那边都跑遍了。 最后挑选了五十个人回来,准备让尹随川好好地教导他们。买下这些人也让朝颜进帐九9860点功德值,从这数量不菲的功德值来看,她选的这些人还是颇有能耐的。再加上这段时间福利院进新人给她带来的功德值,现在朝颜的功德值已经变成了79697点,十万功德值指日可待。 朝颜也叮嘱过尹随川,指导她们武功的时候,别那么兇残,稍微温柔一点。 尹随川眉毛跳都不跳一下,「你那时候身子骨可比她们纤弱多了,你都能熬下来,她们难不成还做不到吗?」 朝颜直接被噎住了,她那是因为服用了强身健体丸来调理身子啊!不然尹随川那样的魔鬼训练,她能支撑下来才怪。 她所挑选的这些女子也不乏性情倔强的,其中一个听了尹随川的话,抿了抿唇说道:「小姐放心吧,我们一定可以熬下来的!」 「我们会努力的!」 朝颜先前就同她们说过她们等学成后,主要当女校的护卫,也告诉过她们,她们也能在女校中进行学习,和其他人一样。她们虽然懂的不多,却知道自己得到的是许多人都没有的充满希望的未来,因此更想要证明自己。 尹随川瞥了她们一眼,淡淡的语气让人气得牙痒痒的,「但愿吧。」 他在朝颜面前的时候,还会多点表情,在别人面前,基本都是面无表情的。 尹随川这态度,让这些女子心中一个个发誓要好好练习,好让他刮目相看。 朝颜默默给她们点蜡,准备让到时候多准备一些药材,方便她们练武后给她们药浴,一方面可以缓解疼痛,还能提高体质还有让府里的丫鬟也将按摩技术学起来。 府里多了这么一群的姑娘,演武场都显得热闹了起来。 顾孙氏每天还会抽出时间去看这些风华正茂的小姑娘们练武,她最喜欢看一群精神十足的小姑娘,看着都觉得自己的心态年轻了不少。 朝颜不求这些人一下子成为武林高手,大不了前期她多准备一些药物,让她们带着防身。 在五月初的时候,她从中挑选出五个性格沉稳的女孩子作为小队长,每个小队长得负责自己旗下那一只队伍。 原本孙雯已经将武功稍微丢下了些,在看到这些女孩子后,顿时有了危机感,觉得自己比她们早练武一年,若是被追上的话,就太丢脸了。于是每天也抽出时间,跟着练了起来。 至于朝颜,她每天雷打不动一个时辰的练武时间。 这天朝颜照例练完武,感觉自己的轻功又精进了一些,至少现在凭藉着轻功,她勉强也能在尹随川面前支撑三招,这让她的心情变得愉快起来,脚步都轻快了几分。 在她走到院子时,一个身影从门口那边窜了过来。 朝颜定了定神,却是顾雅真。顾雅真身上穿着一件洗得发白的青色裙子,未施粉黛,看上去憔悴消瘦了不少,整个脸颊都没了肉。 朝颜眉头微微皱起,她记得顾雅真还被她家里人拘着抄写女戒吧。 顾雅真勐地抬起头,怨恨地看着她,眼眶含泪,「为什么?你为什么要剥夺我唯一的幸福?为什么要拆散我们?」 朝颜嘴角抽了抽,直接说道:「有病就去吃药,别出来吓着人了。」 她觉得顾雅真是得了癔症,病的不轻吧。席梁都已经同她说清楚了,她却还沉浸在自己的梦境中不肯醒过来。肯定是每天抄的书不够多,才让她有时间在那边胡思乱想。 四房也真是的,也不好好看着她。 对于她朝颜已经没有耐心了,准备让人将她带回去。 顾雅真却像是祥林嫂一样喋喋不休,「席梁说他从来没喜欢过我,也不曾想过和我一起,是不是你逼他的?他以前明明对我那么温柔体贴的。」 「你以为你成功威胁了他,他就会选择你吗?」 朝颜用看神经病的眼神看着她,正要开口,耳畔却忽的想起了慵懒的声音,「席梁是谁?」 朝颜惊愕地转头,却看到褚经年出现在门口,依旧是偏偏浊世公子的风度,像是将天下的风流都集中在他身上一样。 他闲庭信步走了过来,落在顾雅真身上的眼神有些冷,「你口中的席梁,比得上我吗?」 顾雅真被其风度容貌所摄,一时之间都忘记了先前要说的话。 褚经年的声音如同玉石之声,语调总是不急不缓,仿佛没有人可以打破他的步调,下一刻他的声音多了几分的委屈,「朝颜连我都看不上,你说你看得上你口中的那个席梁?」 顾雅真吶吶不能言,就算她心中只有席梁,也不得不承认褚经年的风华气度世间罕见,而这样一个犹如云端之上的人,居然喜欢顾朝颜?这怎么可能?像顾朝颜那么强悍的女人,哪里有男人能接受? 朝颜噗嗤一笑,原本的坏心情散去了不少,说道:「嗯,他是比不上你。」
第三十四章 所谓的幸福,流鼻血了 褚经年微微颔首,语气那叫一个理所当然,「嗯,我也是这样觉得的。」 顾雅真虽然很不情愿,但是也不得不承认这一点。她很清楚面前这少年的身份,他不仅是闯下赫赫威名的少将军,还凭藉着自己的军功被册封为侯爷。手握重权,容貌俊美,他拥有着所有少女梦寐以求的一切。 虽然褚经年时常过来顾家,但顾雅真却不曾想过他倾心于朝颜,只以为他只是为了公事。 她下意识地咬紧了下唇,心中是满满的不甘心。顾朝颜除了一张脸又有哪里好?性格冷血个性强硬…… 她说道:「就、就算如此,你也不能诋毁席公子。」 褚经年就算再好,每次他眼神扫过来的时候,顾雅真总有全身冻僵的感觉,战战兢兢的。在她心中,哪里比得上温柔体贴的席公子。 朝颜简直要被她的逻辑给气笑了,这人永远都只会听自己想听的,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她无法接受自己被席梁拒绝的现实,便觉得是朝颜故意拆散的,用这样的理由来安慰自己。 朝颜自认为自己对待女孩子还是颇为宽容的,毕竟这年头女子不易做。但是对顾雅真这么一个脑残,她已经彻底失去了最后的耐心。 她上前一步,直接一巴掌甩了过去。她现在的力气并不小,这一巴掌下去,顾雅真半边脸都肿了起来,身子也因此摔倒在地上。 她震惊地抬头看着朝颜,似乎没想到她居然直接上手打人了。 朝颜淡淡道:「我忍你很久了,一直诋毁人,真当我没脾气吗?」 明明她并不曾露出怒容,顾雅真却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压迫感,有种自己敢还嘴说话就会死的直觉。 朝颜弯下腰,视野内是顾雅真惊恐的脸,她的手指捏住了顾雅真的下巴,然而露出了甜美的笑靥,「你在怕什么?怕我毁了你这张脸吗?」 顾雅真的身子忍不住打起了哆嗦,想要开口求饶,下巴被捏着,完全说不出话来。 朝颜脸上笑意加大,「放心,我不会毁了你的脸的。你这张脸又不好看,毁容没毁容,有什么差别呢?你总是说席梁喜欢你,但是你身上有什么值得他喜欢的地方吗?蠢到了极点,被顾芊芊当做棋子来算计。长得也不怎么样,族里比你好看的姑娘多得是。还喜欢自作多情,每天发白日梦。别说席梁了,随便一个男的看到你都觉得作呕。」 「我所拥有的一切,好歹也是我自己赚到的,而你呢,明明是沾我光享受好处的寄生虫,却还恬不知耻地诋毁我,白眼狼说的就是你。」 「还是脚踏实地过日子吧,别再整天做梦了。下次再出现在我面前,我见一次,打一次。别以为我不打女人的。」 朝颜松开手,居高临下看着她。在她淡漠眼神的注视下,顾雅真只感觉自己就是那一粒的尘埃,那样的渺小,根本不被放在眼中。 她身子不可抑制地颤抖个不停,手紧紧抓着自己的裙摆,仿佛这个动作能给她带来一点勇气一样。 她有些不理解地看着褚经年,对于这么可怕的朝颜,他怎么还能喜欢上?不是说,男的不喜欢太厉害的女人吗? 褚经年递过自己的手绢,「擦擦手吧,免得脏了自己的手。」 这话说的就好像顾雅真是脏东西一样。 朝颜有些无语地看着他,「我自己也有手绢。」 褚经年嗯了一声,「但是我这手绢,你可以用过就丢,你自己使用的手绢,总该捨不得吧。」 朝颜:「……」 这人说得好有道理,完全无法反驳呢。毕竟她现在用的手绢基本都是魏奶奶给她做的,也有一些是洪小丽做的,朝颜自然没法做到用一条丢一条了。 她没再看地上备受打击的顾雅真一眼,同褚经年两人施施然进屋,两人一个俊美无涛,一个清雅秀美,从外表来看,怎么看都是天造地设的一对璧人。 朝颜给褚经年泡了壶茶,等他品茗完一杯后,才问道:「怎么来了?难不成你又被拜託了什么事?」 前不久这人才刚完成藏宝图的任务吧,穆武帝总不能马上压榨起了他。 褚经年说道:「二月份的时候,大皇子、三皇子和五皇子都被册封为郡王。」 朝颜知道褚经年肯定不只是想说这事,点头示意他接下去说,事实上,这些消息,吴归远在给她的来信中曾经提起过,四皇子之所以没在这一批是先前受了自己那位侧室连累——当然这事他也不冤就是。 褚经年又抿了口茶,才说道:「在我离开京城之前,三皇子和大皇子又被重新撸成了白板。」 对于这事,朝颜一点都不觉得稀奇,毕竟她所调查出来的结果,这事同这两人都有丝丝缕缕的关系,当然也有可能是有人陷害他们。 朝颜问褚经年,「那么你觉得这事同谁有关?」她不认为褚经年对此事一无所知。 「大皇子和三皇子我不清楚谁是主谋,更倾向于大皇子。」 「……怎么说?」朝颜觉得褚经年不可能无缘无故得出这个结论,肯定是找到了她所不知道的证据。 「尹大鹏是三皇子的门人,也是他将三皇子的玉佩拿给你那堂姐作为凭证,哄得她一门心思帮他捣鬼。只是他的手法太过简单粗暴了,即使事情能够成功,陛下调查的时候,也很容易查到他身上,然后顺着这条线摸到了三皇子身上。」 「只是他过来京山县,也的确是三皇子指使的。」 「我在京城调查了一下尹大鹏的底细,发现了一些有趣的消息。」 「他父母早逝,从小和他姐姐相依为命,他姐姐为了养家餬口,选择进宫当宫女,每个月的月钱都省下来给他念书。在十五年之前,他姐姐因为不小心冲撞到丽贵妃而被罚在太阳下跪一天,然后撑着身子给贵妃请罪,很快就因为高烧而一病去了。」 朝颜眼睛微微眯起,「感情深厚的亲姐姐死在丽贵妃手中,可谓是血海深仇,尹大鹏怎么看都不可能会真心为三皇子办事。」 「三皇子招揽门人,总不见得没有查过底细吧。」 褚经年道:「尹大鹏的底细被人遮掩过,三皇子知道他有一个姐姐,却不知道那姐姐进宫了,而且还去世了。尹大鹏只说自己姐姐出嫁后难产去世。不过能瞒过三皇子的调查,尹大鹏背后也是有人帮他遮掩的。」 朝颜将得到的消息在脑海中重新理顺了一遍,「所以你更倾向于大皇子的手笔吗?三皇子原本就想对付我们,大皇子索性帮他一把,再将事情给闹大。」 褚经年道:「不过终究证据不足,大皇子上了摺子请罪,说自己没有管好手下人,也暗示了自己的手下人是被收买叛变的。三皇子同样如此作为,两人互相推锅。」 朝颜撇了撇嘴,在她眼中,这两人就没有一个是无辜的。 「那么袁沐景呢?」 褚经年挑了挑眉,说道:「袁沐景同这事也有关系?」 朝颜说道;「他们接头的那米店,在三个月易主,我只查出那米店是袁家人买下的。」 褚经年道:「买下那米店的是袁子安,袁侯爷的庶长子。只是他牵扯的不算深,更像是被底下人忽悠的,所以被打了一百大板,连累袁侯爷也不得不上摺子请罪,被圣上训斥了一回。」 袁子安吗?朝颜对他的印象就是喜欢欺负袁子易,难不成他是因为这个缘故才看她不顺眼的吗?不过袁子安虽然十分讨厌,他或许敢给朝颜找麻烦,但肯定没那个胆子算计皇子和未来的皇子妃。 朝颜将想问的问题都问得差不多了,才问道:「不过你现在来做什么?」 褚经年哀怨道:「你还真是过河拆桥啊。问完就想赶人了。」 他一个大男人做出怨妇的表情,不是一般的好笑。 朝颜嘴角抽了抽,「你再这表情,我就真的要赶人了!」 褚经年立刻收起那副嘴脸,正襟危坐,「嗯,我只是过来散散心而已。」 朝颜信了他的邪!散心有的是好地方,非要来京山县不成? 她忽的再次想起了褚经年之前的告白,被遗忘的尴尬情绪再次涌现了上来,让她有些不知道要怎么面对褚经年。拒绝还是答应?总觉得都不太合适。 褚经年轻轻一笑,笑声落在了她心上,带着几分撩拨人的意味,「好歹我也赶了几天的路才到,总不能让我连口茶都没喝,就将我人给赶跑吧。」 朝颜指了指他的茶杯,冷酷无情道:「你茶喝了。」 褚经年道:「我连口热饭都没吃。」 朝颜有些心软,听起来是挺可怜的,只是她还没开口,顾孙氏便过来了,听到褚经年的话,连忙说道:「我这就让厨房给你做一桌好菜。经年又过来了,是不是有什么要紧事了?」 褚经年说道:「再要紧的事也比不过同老夫人请安一事啊。」 这人面对老人家和朝颜一样都是点满了甜言蜜语的人,哄得顾孙氏眉开眼笑的,说道:「现在家里房子多得是,你也别住在酒楼,直接住家里就可以。」 褚经年感慨道:「老夫人还是一样的温柔慈爱呢,不像某人那些小气。」 说话的时候,还瞥了朝颜一眼,意有所指。 朝颜哼了哼,直接将他面前的茶杯收了起来,反正她最小气,所以也不浪费茶水了。 顾孙氏拉着褚经年在那边亲亲热热地说话,朝颜看得那叫一个碍眼。她严重怀疑褚经年先前告白绝对只是为了逗她玩,以看她的反应为乐。看看他这表现,像是对待喜欢的女孩子吗? 这人还真的是,越和他熟悉,他就越喜欢欺负人。 因为褚经年来的缘故,顾孙氏便让厨房做了一桌的美味佳肴招待他。 吃过午饭以后,顾雅真他爹顾泰岚也亲自过来道歉,说一定会管好顾雅真,不会再让她偷熘出门。顾孙氏才知道她趁着家里人不注意偷跑出来的事情,忍不住将顾雅真给骂了一顿。 「见过蠢的,就没见过这么蠢的,都到这个时候了,还死不悔改。」 「这人是真的没救了,那赵氏这段时间倒是拼了命地想要给她定亲。但风声都传出去了,谁愿意娶这么一个人,还嫌自己头顶不够绿吗?」 「我看赵氏还是过段时间等风头过去再说呢,真是一家子傻子,就没一个顶用的。」 顾孙氏狠狠地吐槽了一回,又同门卫卫铁头说了,下回那种精神有问题的,不许再放出来。 朝颜觉得单单卫铁头和另一个人守门也不是个事,干脆又专门指派了两个护卫过去。 吃饱喝足后,她换了套素雅的衣服,便准备出门。 褚经年说道:「出门吗?我陪你一起好了,我也该做点实事抵一抵饭钱。」 朝颜摆摆手,说道:「不用了,有阿川陪我一起呢。我今天打算去请几个女先生。」 尹随川冷冷道:「朝颜身边的护卫是我。」 朝颜有些无语,这有什么好争的。她转念一想,又觉得尹随川估计是因为褚经年要抢他的饭碗吧。 她拍了拍尹随川的肩膀,说道:「放心吧,褚经年不缺钱,不需要卖身当护卫的。」 她今天还有不少事要做,时间可耽搁不了。她抬头对褚经年说道;「别闹,我有正事要办的,回来在同你说。」 然后直接带着尹随川和莲子离开了。 褚经年很无奈:……他也是真心相当护卫的啊! …… 也莫怪朝颜如此的紧迫,她所开设的女校差不多再半个月就可以搞定了,在那之前,每个科任的先生肯定是要请好的。除了君子六艺作为必修课,还有女红、纺织、医学、武术等作为选修课。 选修课的老师朝颜都已经选好了,只是教导君子六艺的女先生还在寻觅当中,现在也就是找到了一些候选人。朝颜打算根据名单册上,一个个去询问,毕竟不是每个人都愿意当老师的。朝颜这个也就是自愿原则,没有强迫人的道理。 朝颜今天打算去拜访名单上的两个人,一个是绿杨村的李娘子,一个是南晋村的蔡夫人。李娘子原本就是举人之女,因此通晓诗文,尤其在礼仪一道,更是人人称赞。朝颜打算请她礼和书这块。至于蔡夫人年轻时则是有名的才女,后来嫁到了南晋村的富户蔡家,蔡夫人所擅长的是音律。 朝颜觉得要在京山县找几个擅长音律的都不容易,若是青楼的话,倒是有的。只是身份若是暴露的话,不知道要掀起什么风波。大部分人都不愿意让青楼女子教授自己的女儿,觉得会被带坏。 朝颜先去寻李娘子,李娘子中年守寡,膝下有一子一女,儿子已经娶妻生子,女儿在生了一个女儿后大出血而死。李娘子虽然年过四十,却保养得不错,看起来三十出头,气质温和,眼神通透。在丈夫去世以后,她基本靠着当大户人家的女先生来赚钱养家餬口。 朝颜开口邀请她来女学当老师,李娘子沉吟片刻,问道:「顾县君这女学所收的是什么样的学生?」 朝颜说道:「不拘身份地位,考试过就可以。」 她顿了顿,说道:「事实上,我打算弄两个班级,一个是高级班,一个是普通班。」 朝颜虽然要建女学,造福大家,可是一点都不想亏本经营,而是要让学校能够自负盈亏。这样等第一所成功后,她才能建立更多的学校。 朝颜认真说道:「普通班所收的是针对平民的,所以学费会比较低。至于高级班,收费会高一些,但是所教授的课程也会更深入。」 朝颜主要就是打算赚高级班的钱,也好养普通班的。普通班的学费,一个月也就是两百文钱,而且还包吃包住的。然而高级班,学费一年就要两百两。这价格是朝颜和岳朝琴商量过的,她一开始还觉得会不会太多了。结果岳朝琴表示这钱一点都不多,就算这些人家专门请女先生到家里授课,一个月最少也要十两的束脩,而且教得未必有她们的好,她们的全面。尤其是朝颜这边每年还会有宫里的两个嬷嬷讲课。这可是许多官宦人家都求不来的,朝颜只需要放出这消息,定会有不少的人捧着银子求上课。 朝颜回过神来,笑了笑,「不过每个月都会进行月考,会有进步奖和前三名的奖学金,还会有优秀表现奖。」 「不过像一些通过考核的女孩子,我们也会学费全免。」 李娘子眼睛亮了亮,说道:「这么说的话,我外孙女也能入学了?」 朝颜点点头,「自然是可以的。」 她既然将李娘子列入候选人中,当然也是调查过的。知道她将自己幼年丧母的外孙女接到膝下来教养着,毕竟女婿已经续娶了新人,并且诞下了子嗣,她外孙女在家中的地位便有些尴尬。 朝颜在泰州的名声极好,原本李娘子就挺愿意的,只是有些放心不下外孙女,听到外孙女也能入学,便去了最后一分的犹豫。 朝颜同她说了一下束脩和每个月要上课的课程。李娘子的束脩是每个月十两,一堂课半个时辰,一天上三堂课,吃住女校全包。 朝颜可是特地弄了一个老师的宿舍院子安顿她们。 李娘子也是干脆之人,直接就同朝颜签订了文书,信任之意溢于言表。朝颜也同她说了,若是她有觉得合适的人选,也可以同她推荐一下。 李娘子笑了笑,「我倒是认识几个,等我问过她们意见,她们若是愿意,我再告诉您。」 朝颜谢过她一回,没想到还有这样的意外收穫。 李娘子在知道她接下来要拜访蔡夫人后,犹豫了一下,还是同她说道:「蔡氏本人的话,自然是愿意的,只是她婆婆只怕不情愿。」 朝颜说道:「我记得蔡老夫人据说是十分知礼的人家。」 李娘子道:「就是太过知礼了。」 对于她这样不会说人是非的人来说,这话已经算是逾越了。 朝颜思索了一下,认真说道:「即使如此,我也得先见上一面再说,总不能还没试过就放弃。」 擅长音律又名声好的人并不算多,每个科任的老师朝颜至少需要两个,因此她不愿错过每个人才。 从李娘子这边离开后,朝颜又坐马车去了蔡家。蔡家本来就是当地的大户人家,有千亩的良田,还有好几家的店铺,所以朝颜还真有些没底,毕竟蔡家并不缺钱。朝颜先前就已经给蔡老夫人下了帖子。 朝颜从马车上下来后,便被事先等待的蔡家丫鬟给领了进去,尹随川和莲子跟在她身后。 朝颜在见到蔡老夫人身后的妇人时,有些没想到这位沉默寡言的女子便是年轻时京山县有名的才女。她的面容依旧秀美,只是眼神却显得麻木。 蔡老夫人看上去就是很严肃的老人,朝颜只是打了个照面,便觉得这位老夫人颇为难相处。虽然她对待朝颜很有礼貌,朝颜却隐隐能察觉到那严肃面容下的不喜。 真难得,她在京山县已经许久没遇到不喜欢她的人了。 朝颜将自己的来意说出来,蔡老夫人的眉头直接皱了起来,淡淡道:「我们这样的人家,还不至于需要当家夫人出去赚钱养家。」 「女子原本就该在家好好呆着,相夫教子,而不是在外头抛头露面,做伤风败俗的事情,引得别人指指点点的,我们蔡家可丢不起这样的脸。」 显而易见,这位蔡老夫人是不会让自己的儿媳妇出门的。李娘子之前说她知礼简直就是太委婉了,这分明就是迂腐。有些女的,在用礼教大防戕害同性别的女人时比男人更甚,蔡老夫人无疑就是这类型的人。 朝颜挑了挑眉,不卑不亢说道:「我所邀请的是蔡夫人,因此需要询问的是她本人的意见。」 蔡老夫人古板的脸上浮现出一缕的不悦,「作为她的婆婆,我所代表的便是她的意思。」 她转头看向自己的儿媳妇蔡林氏,问道:「林氏,你说呢?」 蔡林氏垂下头,低眉顺眼,声音恭顺,「我都听娘的。」 蔡老夫人满意地点头,对朝颜说道:「老身有些累了,无法招待顾县君了。」 然后端起了茶水。 朝颜知道这是端茶送客的意思,虽然有些遗憾,却也只能告辞。 走之前,她下意识地看了蔡林氏一眼,她的手紧紧地抓着手绢,手背上的青筋都显了出来,像是在忍耐着什么。 朝颜收回自己的目光,礼貌地告辞。 在她离开蔡家之前,恰好同蔡林氏的丈夫蔡乐海打了个照面,蔡乐海身上浓厚的酒味让她眉毛不由狠狠地皱起,除了酒味,还有呛鼻的胭脂味。也不知道他是刚从哪个勾栏青楼吃酒回来的。 朝颜有些可怜蔡林氏,她的一生只怕就要终老在这个宅子之中,被礼教所束缚着。 在见过蔡老夫人后,朝颜心情有些郁卒,她说道;「我先走走吧,等下再上车。」 她虽然在这世上活得比大多数的女子要快活自由,一方面是因为她不会委屈自己,能够在有限的条件下让自己更恣意一些,另一方面也是因为顾孙氏十分疼爱她,加上思想也比较开明。 然而这世上大多数人都如同蔡林氏这般过活,甚至比她更为痛苦地煎熬着,然而这些被折磨的人却没有这样的自觉。 她走了一会儿,看到一些农妇做完农活,戴着草帽,三三两两地坐在树荫下聊天。 朝颜走了过去,听她们说话。她们有的聊农活,有的聊家中的儿女亲事,聊一些八卦流言。或许是应该刚刚蔡乐海经过的缘故,她们几个的话头便不自觉扯到了蔡家身上,也让朝颜听了一耳朵的八卦。 「那蔡少爷又在外头喝花酒了。」 「蔡老夫人为人正派,偏偏养了这么一个喜欢惹花拈草的儿子。这蔡夫人也是可怜,摊上这么一个丈夫。」 「蔡夫人已经运气不错了,有蔡老夫人压着,没让儿子把外头那些小情人抬入府里添堵。而且蔡夫人这些年来都不曾诞下子嗣,能稳稳坐着当家奶奶的位置,还不是蔡老夫人护着。」 「你们有所不知,蔡夫人十年前在怀有身孕的时候,蔡少爷在外头养了个外室,那外室心思歹毒,故意跑蔡夫人面前说她和蔡少爷两人是真心相爱的,让她成全他们。当时蔡夫人被刺激得动了胎气,直接流了孩子。那可是个男娃啊!我看就是那次伤了身子,才一直没有身孕,毕竟当时月份也大了,有六个月呢。」 「只是蔡夫人没有儿子,也不是个法子,蔡老夫人再偏袒儿媳妇,也不可能让自己家绝了子孙吧。」 「他们有钱人的想法我们哪里知道呢。」 朝颜驻足听了一会儿,开口问道:「你们觉得蔡夫人幸福吗?」 这些妇人看向朝颜,见她绸缎裹身,便知晓她身份不低,其中一人讨好地笑道:「当然幸福了,她在蔡家可是使奴唤婢的富太太,锦衣玉食,哪里能不幸福?」 「是啊,就算蔡少爷不争气,但男人嘛,花心是难免的。我们村里有点闲钱的都想买个小妾,更别提这样的大户人家了。蔡老夫人为人多好啊,护着她,不让外头的小妖精入门。」 「就算没有子嗣,大不了长个好生养的买来当小妾,生下的孩子抱到她名下,那也是她的孩子。」 朝颜听这些人的语气都带着嚮往和歆羡,一副恨不能自己也能如此的样子。 她轻轻嘆了口气,对莲子说道:「我们上车吧。」 莲子见朝颜情绪不高的样子,试探着问道:「姑娘是因为那些村妇说的话,所以不高兴吗?她们没什么见识,姑娘不必同她们见怪。」 朝颜摇摇头,说道:「这不能怪她们,对她们而言,能够吃饱穿暖就是幸福了,所以她们当然觉得蔡夫人是活在蜜罐中。」 朝颜问道:「莲子呢,你的幸福呢?」 莲子眼睛眯起了一条线,笑道:「我现在就觉得很幸福了。在被姑娘买下以前,我一直很担心会被卖到不好的人家里,所以在钱婆婆那边,一直拼命干活,想要讨好她,让她给我一个好的去处。」 「我比其他人都要幸运,能够被姑娘选中,到您身边。吃再多也不会被嫌弃,姑娘一点都不嫌弃我笨,还教我读书识字,将我带在身边。」 她知道无论是后面来的小苹还是鹦哥,都比她有本事有天赋,可是姑娘最信任的还是她,最经常带出门的也是她。 「对现在的我来说,能跟在姑娘身边就很幸福了!」 莲子眼角眉梢皆是真实的欢喜,朝颜看她开心的模样,心情也不自觉好转了许多。 她继续问道:「那莲子觉得蔡夫人幸福吗?」 莲子想了想,说道:「应该不幸福吧。我们去蔡家,我始终不曾见过蔡夫人笑过,感觉她过得很压抑。若是真的幸福的话,不是应该想笑就笑,想哭就哭吗?」 朝颜点点头,「只是她选择了遵从自己婆婆的意思,即使我想帮她也没办法。」更别提在许多人眼中,蔡夫人已经获得了世俗的幸福,若是她还觉得不开心,只怕人家还要说她得陇望蜀,太过贪心了。 朝颜心中暗暗决定:无论如何,她的学校绝不要培养出类似蔡老夫人这样封建迂腐的学生。她希望自己以后的学生,能够学会将自己的幸福把握在手中,而不是一昧依靠别人。 对于蔡老夫人的观感,朝颜十分复杂,一方面不喜欢对方那种以夫为天,女子要相夫教子的三观,另一方面又觉得对方能够护着蔡夫人,为人也算是有几分的可取之处,只能说人是复杂的。 莲子不知朝颜心中的感慨,说道:「反正易地而处,我是受不了蔡夫人那种日子的,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呢。」 朝颜被她老气横秋的语气给逗笑了,「你现在懂的成语也变多了嘛。」 莲子骄傲说道:「当然了,我还和小苹比谁背得多呢,目前是我领先。」 至于鹦哥,她以前就是伺候笔墨的,懂的就更多了。 朝颜有些无语,莲子可是比小苹要早学习诗文,居然还好意思和她比。算了,她就不揭穿她了。 被莲子闹了这么一场,朝颜原本胸口的郁气消散了一些。只是蔡林氏紧紧拽着手绢的那画面在她脑海中挥之不去,因此在回家以后,她还是吩咐包大平,派遣几个关注一下蔡家的事情。 朝颜在名单上蔡林氏的名字上画了个x,在李娘子那边打了个勾。嗯,明天继续拜访名单上剩下的人。 她顺便画了幅画作为每日的功课,画完后,伸了个懒腰,去院子中走走。现在正是五月,天气开始炎热起来,不过傍晚的时候,还是颇为凉爽的。 习习的凉风吹去了白日的燥热,朝颜抬头看了看被火烧云染红来的天空——嗯,这算不算是前世看过的日系小说中最喜欢描绘的场景:逢魔时刻。逢魔时刻,在古代岛国人眼中,是人与妖魔鬼怪同时出现的时段。 朝颜听到轻轻的脚步声,充满了悠闲的味道,这风格独属于某个人。 她转过头,果然看到褚经年姿态优雅地走了过来,嘴角噙着一抹慵懒的笑意,金黄色的余晖洒在他身上,让他多了几分不似凡人的脱俗感。 褚经年走到她面前,说道:「一起喝茶?」 朝颜画完画后,都还没喝过水,还真有些口渴,「嗯,一起吧。」 然后照例是她泡茶,虽然褚经年泡茶水准不错,但依旧比不上朝颜。而朝颜现在不喜欢委屈自己,平时喝的茶都是一等一的好。 喝完一杯茶后,褚经年放下茶杯,似真似假感慨:「朝颜这一杯茶,只怕千金都不换。」 女孩子都是喜欢听动听的甜言蜜语,朝颜也不例外,更别提说话的人容貌俊美,无论姿容还是声音都令人赏心悦目,她笑着调侃道:「所以你现在知道你占了多大的便宜了吧!」 褚经年点头,「嗯,的确是赚大发了。」 两人边喝茶,边聊天,朝颜也同他说了一下今天发生的事情。她的心态已经调整过来了,虽然会惋惜蔡林氏,也可怜她,却也不会一直纠结于这件事。 不知不觉中,他们两人泡了两壶茶了。 褚经年如白玉般的手指捻起茶杯,忽的笑了,「嗯,我这一杯喝下去,也欠了你四千金了吧。」 朝颜反应过来,褚经年之前说她泡的茶,千金不换,四杯,不就是四千金了。 她打趣道:「难不成,你还真要给我四千金吗?」 褚经年认真说道:「四千金,我还真拿不出来。」然后他停顿了一下,继续说道;「不如给你做护卫,卖身抵债好了?」 朝颜无语凝噎,这个人是对做她的护卫有多大的执着啊。若是京城那样明慕暗恋的贵女们知道,不知道要有多少人要钉她小人。她莫名地有种被碰瓷了的感觉,偏偏碰瓷的这个人还一派无辜的模样。 「至于吗?」 褚经年嘆气道:「这年头世道艰难,为了养活我自己,我也只能委屈一下卖身了。」 朝颜额头蹦出一个青筋,她没想到褚经年居然如此的戏精。 「卖身给我很委屈哦?」 褚经年马上换了个笑脸,「若是卖给别人,当然委屈,卖给你的话,那还是我赚到了。」 朝颜噗嗤一笑,「好了,别闹了,喝你的茶吧。」 褚经年委委屈屈道:「我没闹。」他是很认真很严肃的,他看尹随川不顺眼已经很久了。对方占着是朝颜信任的护卫,总是挑衅他。 朝颜说道;「让人看到的话,像什么话呢。」 褚经年说道:「我不介意啊。」 朝颜道:「当我的护卫很累的,得时常被我派出去打探消息,有时候还得听活春宫,抓姦什么的。」 「尹随川也要听活春宫吗?」褚经年所注意到的重点永远都是那么的与众不同。 朝颜觉得她在他面前,被噎到的次数格外的多,咬牙道:「……目前还没有。」 嗯,最多就是让他跑跑腿,帮忙听墙角。先前顾芊芊和尹大鹏被算计,直接在茶楼中颠龙倒凤,按照包大平的说法,尹随川在听到不好的声音后,就默默地走开了。从这点来看,他还是挺清纯的。 想到这里,朝颜看着褚经年的眼神不自觉变得古怪起来——她总觉得如果是褚经年的话,只怕会留下来津津有味地听着,还会评价对方声音喊得好不好。 「……你又走神了。」褚经年的声音多了几分的无奈。 朝颜从原本的天马行空中回过神来,歉意地一笑,「抱歉,你刚刚说什么?」 可能是因为和褚经年相处十分轻松的缘故,在他面前,她时常会放飞自己,自由出神。 「我说你偏心。尹随川当你护卫,你最多让他跑腿,我的话,你还想安排我去听活春宫。」褚经年那模样,仿佛受了朝颜大欺负一样。 朝颜嘴角抽了抽,「我就是随口举例子而已。」 褚经年继续道:「你喊他阿川,对我却是连名带姓地喊我褚经年。」他对此耿耿于怀许久了,非得趁朝颜理亏的时候,占点便宜才是。 朝颜:「……」这个真无法反驳,因为喊习惯了呀,一时改口也困难。 只能说脸长得好的人就是占便宜,就算是控诉人,也让人尤其的心软。 朝颜摆摆手,说道;「那我也喊你名字总可以了吧?」 褚经年凝视着她,桃花眼里飞的都是满满的期待。 原本只是一个名字,喊就喊了,也没啥。偏偏在他的注视下,朝颜却有些喊不出口,甚至感觉自己的耳朵有些发热。她挪开了视线,咳嗽了一声,「经年?」 也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她总觉得在这种奇怪的氛围中,她的声音也变得奇怪了起来,莫名地害羞了。 褚经年只觉得热气一下子涌上了脸颊,手下意识地捂住了鼻子,眼角眉梢却盛满了喜悦,「嗯,果然好听。不如再喊一声阿年?」 朝颜恼羞成怒,「你这是够了啊!」 她直接走人,不理某人。 待她走后,褚经年默默地拿下了手,手心有一滩的血迹。 嗯,流鼻血了。
第三十五章 登门道歉,孩子她娘 朝颜有种自己被褚经年给套路了一把的感觉。 果然不能因为心软就让他蹭鼻子上脸,朝颜默默检讨了一下自己先前因为颜控被占了便宜,然后重新坚定意志,打死也不喊阿年。 对此褚经年虽然感到惋惜,不过这回能够成功谋得一些福利,他已经颇为满意了,尤其是在看到尹随川黑脸的时候,这份愉悦感便加倍了。反正他有的是时间慢慢来,褚经年最不缺的便是耐心,而他也用自己的方式来试探着朝颜对他的底线。 就比如说现在。 朝颜看着即使一身粗布衣衫也掩盖不住通身气派的褚经年,眼睛忍不住一跳,「你又想做什么?」 褚经年露出了风华绝代的笑容,「嗯,卖身还债啊,说好的。」 谁和他说好了啊! 朝颜脸上写满了这句吶喊。 褚经年却依旧是笑的温和无害的模样。 朝颜一看到他这样子,就头壳隐隐生疼,她总觉得若是不答应,褚经年估计会磨到她点头。她觉得自己弄不明白褚经年的想法,就算对方喜欢她,也没必要非要当她护卫吧。还是说这是大少爷特殊的追求方式?她摆摆手道:「随便吧!不过在那之前,先换上你原来的衣服!就算是我们府里的下人都不穿这衣服的!」 他们顾家下人待遇还是挺好的,每个季度都能有两套新衣服,布料再差也是纯棉的,毕竟顾家后面就有个染房,最不缺的便是绫罗绸缎。 褚经年从善如流,果然换了一套衣服,然后开始了他的护卫生涯。 朝颜左右两侧,一个褚经年,一个尹随川,两人皆是世上难寻的一等一极品美男。带着这两人出行,别提多有成就感了! 领着左右护法,她在三天内敲定了六个所需要的老师,其中有两人是李娘子帮忙介绍的,其中一人在礼乐上有几分的造诣,虽然比不过蔡林氏,但教导学生是绰绰有余了。 该找的老师都找齐全了,接下来所需要的便是放出女学的消息,总不能开学了后却一个学生都没有。 庄子里的姑娘们若是愿意,自然可以进去学校中,毕竟最初朝颜建造学校便是为了她们。 对朝颜来说,想要宣传女学并不需要像以前那般发传单打广告,毕竟她现在也算是名牌上的人物了,发传单的话,会给人一种不够正式的感觉,因此在宣传手段上自然得换一个法子。她直接下了个帖子,开了个宴席,然后在宴席上轻描淡写地将这事提了一下。 即使是泰州的一些富贵人家,也未必会给自己家的女儿请女先生专门教导,再则那些女先生教导的也不会像女校那般全年。因此不少人听说朝颜打算建立女校,顿时就心动了。还有一些人想的更长远一些,这学校是朝颜所建立的,她是校长。若是成为她的学生,等于无形之中和朝颜扯上关系,更别提同窗之间相处下来建立的人脉也让人忽视不得。虽然朝颜也说了,学校中还有招收平民的普通班和针对想要学习一技之长的贫民而开设的专科学院,但这些人显然不认为有什么。反正都是女子,也冲撞不到他家孩子身上。两百两银子对于普通人家而言一辈子都未必存得到,但是对那些有钱人来说,就是毛毛雨。 在朝颜放出了风声以后,对于女学心动的人家还真不少。朝颜比较忙,时常不在家里,于是顾孙氏便成为了这些人打听的渠道。 朝颜早就同顾孙氏说过这件事,顾孙氏也觉得这是功德无量的事情,因此十分配合朝颜的行动,一次一次慢慢放出消息,吊足了大家的胃口。 等到五月下旬,女校建好以后,这女校便已经是大家讨论的热点了,这也是因为最近没有什么惊天地泣鬼神的大八卦抢走女校的风头。 朝颜在紧抓上层客源的同时,也没忘记自己的初心是为了让更多的女子能掌握一技之长,拥有独立自强的底气。她直接派出一些托来负责爆料,将消息炒起来。于是在泰州各个茶楼酒楼便出现了以下的场景。 一个脸上写满了「我有内幕」的男子神秘兮兮说道:「哎,你们可曾听说顾县君要开办女子学校了?」 另一个负责抬槓的人嗤笑道:「你这消息早过时啦,好几天前就知道了。我听说那知府都打算将自己的女儿送进去念书呢。」 「不,我这边可是有第一手的消息。顾县君可不仅仅只是要招收那些有钱人家的孩子入学,即使是平民百姓也能上的起。」 「吹牛的吧,一年二百两银子,哪个平民百姓出得起这钱的?」 「你有所不知啊。有钱人上的是高级班,平民百姓们上的是普通班,一个月束脩两百文,还包吃包住呢,这些人学的课程同高级班一样,只是讲解得没那么深罢了。」 「这的确很划得来,不愧是顾县君,果真是不遗余力造福普通百姓。嘿,我到时候也要把我那闺女送进学校中。只是我想还是会有不少人捨不得出这钱,宁愿将家中女儿留下来做活贴补家用。」 「那也可以报名参加职业学院,想学哪个,就学哪个,学出本事后,岂不是可以赚到更多的银钱了,将来也能嫁个好人家。」 「听起来还真是不错。」 因为涉及到底层平民的切身利益,大家自然会更加关注,而不像是先前一样只是在旁边看热闹。再加上朝颜有心的推动之下,这股风潮很快就席捲了泰州,传得沸沸扬扬的。比起先前的声势更为浩大。 朝颜看这阵仗,直接就乐了,一心准备开学后能见到人山人海的学生。 她稍微统计了一下,这段时间内想要报名高级班的超过了一百个,不少都是州府和别的县城闻讯而来的。若是高级班的学生能在一百个以上,那么还是可以维持运营学校的收支平衡的。至于普通班和职业学院,除非看到当天的报名场景,不然会有多少人参加根本无从推测,朝颜最多只能预估人数不会少。 不少人还处于观望之中,若是等上课几个月,效果不错的话,报名的人还会更多。 朝颜对此还是颇有信心的,她的杀手锏便是两位宫里来的嬷嬷、魏奶奶。她原本只是打算让小丽和她师姐过来上个课,结果魏奶奶知道后,表示她每个月可以过来上四堂课,指点学生。要知道魏琳现在已经是出了名的刺绣大家,名声不仅仅只是在泰州响亮,连京城的人都知道有她这么一个人物。 即使她一个月只上四堂课,也足够让人趋之若鹜了。魏奶奶认为她之所以能有今日的成就,离不开朝颜先前的帮助,所以表示不收束脩,免费上课。 从魏奶奶身上得到灵感,朝颜觉得自己日后还可以时常请一些大师过来讲课,比如少玄真人,比如齐飞柏……想想就感到激动。这么一想,朝颜顿时觉得自己对高级班一年才收两百两银子简直就是清仓大甩卖啊。 在女校的教学楼建造好了以后,岳朝琴便时常问她学校什么时候开学。 朝颜说道:「等到六月份吧,挑选个良辰吉日。」 原本她以为五月份就可以开学,结果不知不觉,都快六月份了,只能说计划赶不上变化。在前几天,朝颜甚至吴归远的来信,吴归远在上面询问她回到京城,说好的四月呢。 朝颜看到信笺后,心中涌现出了难得的心虚。无论是怡翠园还是报纸,都正是最忙碌的开荒期,而她却将这么多事情都推给了吴归远,在京山县这边忙得差点忘记京城那一摊事。 朝颜只能好好安抚了吴归远一番,各种甜言蜜语夸她,说她是能者多劳,然后同吴归远许诺七月份一定会回去京城的。 扣除掉路途时间,留给朝颜的时间也就只有两个月了。 她直接请少玄真人帮忙选良辰吉日,少玄真人很快就敲定了时间,选在了六月八号。 朝颜自己是看不出这日子有什么过人之处,既然是老师定的,那她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她和岳朝琴两人卯足精神,准备着这一天的到来。 只是在那前两天,顾家偏偏来了一个不速之客。 「顾县君安好。」柳凤阳一派翩翩贵公子的模样,温柔款款。 朝颜也曾在宫里住过几天,见过柳凤阳几次,对他自然不算陌生。对于这个先前打她好友主意不成后,又跑来算计她的皇子,朝颜一点好感都没有,只有满满的厌恶。 「不敢当。」朝颜淡淡道。 柳凤阳见她冷淡的神色毫不掩饰对自己的疏离客套,露出了歉然的表情,「我在得知了尹大鹏做的事情后,原本就想要第一时间过来赔罪,只是被父皇禁足了一段时日,直到最近才能离开京城。」 「我真没想到尹大鹏竟是被人收买,做出了那般丧心病狂的事情,试图构陷你和岳小姐。我知道这事后,便将尹大鹏送到父皇面前,秉公处理。」柳凤阳那叫一个痛心疾首,恨不能将心掰开来给朝颜展示他的诚意。 只可惜对于这些皇子,朝颜一个字都不相信。她就继续冷冷地看,看着柳凤阳在那边继续说。至于尹大鹏,做出这些事情,穆武帝不可能容得下他,只怕早就化作白骨。只是不知道尹大鹏死后,顾芊芊又是落到什么样的境况。 「我原本是听说顾家的绸缎甚好,皇祖母喜欢的几种布料皆是出自顾家,所以这才打发他过来,採买一些。没想到这个人却打着我的旗号害人,幸亏老天保佑,不然若是被他得手了,只怕我万死难辞其咎。」 柳凤阳继续道:「父皇为此惩戒我是应该的,毕竟我被底下人蒙蔽,险些助纣为虐。」 「尽管我知道自己说这些很有推脱的理由,但无论如何,还是想让顾县君知道这些。」 朝颜点了下头,不冷不热的,「我知道了。」 柳凤阳这套话可是和自己的几个幕僚翻来覆去讨论过好几回,他自觉说得很是不错,道歉诚意也到了,还展现了自己的无辜,结果顾朝颜却只是不咸不淡的反应,让他有一拳头砸中了棉花的无力感。 作为养尊处优的皇子,他都屈尊道歉了,却还是被一个民女这般无视——即使这民女容貌清雅若仙,是难得一见的绝色,也依旧让他感到了被冒犯的不悦。只可惜现在形势不如人,为了将自己的名声挽回,他只能继续努力。 他的目光落在神色冷淡,反而有种凛然之美的朝颜身上,不自觉一怔。 尽管不是头一回见面,但今日的他才有机会细细看顾朝颜的模样。她样子同他那表弟袁子易还真有些相似,而且听说她和外祖母关系十分不错,外祖母甚为疼爱她,甚至越过了自己嫡亲的孙女孙子。不过从外貌来看,袁子易和她还更像是亲人。 想到这里,柳凤阳第一次体会到自己先前果然出了烂招,早该借着这一层关系好好拉拢他们才是。先前的他只顾着气恼自己原本的计划被破坏,都忘了这点。 他长长地嘆了口气,「外祖母知道这事后,也是长吁短嘆,辗转不能眠。让她老人家还要为我们这些晚辈操劳受累,我真是惭愧啊。我只希望顾县君也给我一个好好赔罪的机会。」 朝颜不以为然地挑眉——柳凤阳大概不知道她和袁老夫人关系很好吧,好到知道她不待见宫里的丽贵妃,不待见柳凤阳这个外孙。柳凤阳现在还好意思拿袁老夫人出来做文章,真真讨厌。 她最近事情多的是,还真懒得同柳凤阳虚与委蛇,「既然三皇子仅仅只是失察之罪,那么就不必大张旗鼓过来道歉了,毕竟您也是受害者不是吗?现在我也收到了你的歉意,那就到此为止。」 她的声音带着几分的讽刺——真是受害者的话,何必非要求得她的谅解呢。 柳凤阳微微一笑,「顾县君果然和传闻中一般宽宏大量呢,我同父皇请旨,想要过来当义工,为自己先前犯下的错误赎罪,不知能否在府上借住段时间?」 柳凤阳从繁华的京城风程僕僕来到京山县,原本只是做给父皇看的,也好早日重得父皇的宠爱。现在则是多了一个目的,既然打压不成,那就拉拢顾朝颜。而且在见到顾朝颜后,他心中忍不住生出了别的遐想:顾朝颜虽是农女出身,但现在也是册封的县君,颇得父皇的青眼。再加上她在民间的声望以及这姿容气度,他的侧妃也是担得的。 想到这点,柳凤阳看向朝颜的眼神就更温柔了,他模样生的不坏,加上皇子身份,只要摆出这一招,鲜少有拿不下的人。 朝颜却不吃这一套,身边天天跟着褚经年和尹随川,直接提高了一大截她的审美,柳凤阳这样还真入不了她的眼。至于招待他,她又不是傻的!若是师兄柳凤尧的话也就罢了。 她客客气气说道:「寒府甚为简陋,不敢招待贵人。」 柳凤阳可是知道褚经年住在顾家的事情,摆了摆手,说道:「不必多礼,你们家将我当做褚经年那般对待便是了。」 当做褚经年吗? 朝颜差点笑出声,褚经年的待遇?他最近正在给朝颜卖身抵债呢。 她眨了眨眼,一脸无辜地问道:「怎么?三皇子也想和褚经年一样当护卫吗?」 「护、护卫?」 朝颜说道:「是呀,褚经年现在可是顾家的护卫呢。」其实是她的护卫,但这一点明显不能说。 柳凤阳嘴角抽搐:一个堂堂的少将军,跑来当顾家的护卫?怎么可能?这是在说笑吗? 「不是开玩笑哦。」 褚经年的声音响起,悠悠然地走了过来。他上下扫了柳凤阳一眼,慢条斯理道:「想要当顾家的护卫,那也得是我这个级别的,三皇子还不够格哦。」 朝颜没忍住,借着袖子的遮掩掐了褚经年一下。喂喂,别将他们顾家说的多么了得一样。 被当面质疑能力,让柳凤阳都有些维持不住原本的风度,脸色僵了僵,「褚侯爷真是喜欢说笑。」 褚经年嘆气道:「这年头怎么说真话都没人相信呢。这样吧,只要能同我平手,就可以取得这个资格。」 朝颜看着三皇子的脸色越来越不好,咳嗽了一声,说道:「经年比较喜欢说笑,还请三皇子莫要见怪。」 褚经年听了这话,却半点都不觉得恼火,反而心情舒畅,毕竟朝颜那话是将他列入自己人的范围之中。 朝颜转了口音,说道:「不过我们家中目前人员杂多,不好冲撞到殿下。」 顾家三进的宅子是挺大的,加上顾家人口不算多,招待三皇子是没啥问题,但她凭什么要招待他?三皇子真当她是泥捏的,想打压就打压,想算计就算计,想拉拢就拉拢。泥人还有三分性子呢。 反正她府里还有五十个正在习武的姑娘,到时候干脆让她们一人住一间房,将剩余的空房都给占了,她就不信柳凤阳还有脸和一群小姑娘抢地方。不过朝颜也觉得,柳凤阳估计也看不上那些房间。 朝颜的态度摆的旗帜鲜明,柳凤阳毕竟皇子出身,平时礼贤下士那也是做给别人看的。他见了朝颜这态度,心中自然分外不爽。 倘若朝颜对待所有人都是一样态度也就罢了,偏偏她对褚经年又是另一套。 他目光落在褚经年身上,忽的想起了一条消息,抱着一种隐秘的痛快感,他做出一副担忧的模样,对朝颜说道:「顾县君可别轻易被褚侯爷给矇骗了,褚侯爷可不若你想像中的那般好。」 褚经年扬眉——还真是能耐了,直接当着他的面上眼药,他倒是想看看,他能说出个什么所以然来。难不成还能将白的说成黑的不成? 柳凤阳还演了起来,「虽然道人是非不是君子所为,但是我实在不忍顾县君被褚侯爷所矇骗。这褚侯爷已经有了一个女儿,而且还不肯给女儿的生母一个名分,实在薄情寡义。」 褚经年听了这话,只想捶盛非这傻子一拳,他身边都被渗透了啊,这事都能传出来。 朝颜并没有将这事想到她和小丫身上,不过也不至于因为柳凤阳两句话就怀疑到朋友身上,褚经年可不是这样的人。最多就是有些好奇,好奇对方做了什么误解人的事情。 褚经年咳嗽了一声,说道:「女儿啊你也见过的,就是小丫。孩子她娘,你也认识的……」 朝颜反应了过来,难不成是她以前带着小丫和褚经年一起,所以被误解了?如果褚经年是孩子她爹,她是孩子她娘的话,那他们两个岂不是…… 感觉自己被占了便宜的朝颜控制不住身上的洪荒之力,直接踩了褚经年一脚,「你惹的事情,你自己解决。」 然后甩袖离开,连柳凤阳都懒得应付了。 ------题外话------ 昨天早上五点多就起来坐三个小时车去参加婚宴,晚上回来后都已经十一点了,实在赶不出时间码更多字。等下还要出门,等我下午回来后,继续写第二更,今天一定会更新一万字的!
第三十六章 卑鄙,责任 朝颜看着碧绿的荷叶和一朵朵的荷花,感觉心情都好了许多,柳凤阳这个不速之客所带来的郁气都消散了不少。她侧了侧头吩咐道:「摘几朵荷花,嗯,记得连莲蓬和荷叶一起採下。」 在她身边的鹦哥逗趣说道:「姑娘打算养在玻璃缸中吗?正好上个月李老爷送来了一个玻璃缸,您先前还说还养些鱼和草呢。」 朝颜摇摇头,说道:「养鱼缸里还不如在这池塘中长着,我是打算採摘下来做菜吃。」她声音那叫一个理直气壮,虽然她不会做饭,但是她会吃!还知道做饭。 「莲花还能做菜呀?」小苹好奇问道,她最多也就是吃个莲藕和莲子,但是听姑娘的意思,像是莲蓬也要做菜的样子。 朝颜同她们说了起来,「可以拿来做莲房鱼包。」 「嗯,可以将採摘下来的莲蓬洗干净,去掉瓤,在挖掉瓤的时候,把孔留着。再把新鲜的鳜鱼切块,拌上酱、酒和一些调味料,填满在在孔里,再把原本截下来的底给封住,放锅里蒸熟。等蒸熟了后,在淋上汤汁,这样莲花的清香也会一起深入鳜鱼之中。新鲜的荷叶也可以摘下来,做荷叶饭。」 朝颜一想到那味道,感觉自己的口水都要留下来了。这种做法还是她在刷出来的一本杂记中看过的,印象十分深刻,加上她现在几乎可以说是过目不忘,因此说起这些信手拈来。 「嗯,不错,听起来就不错。」褚经年走了过来,看他的表情,心情似乎很不错的样子。 「我有说要做给你吃吗?」朝颜哼了哼,却还是吩咐人多採摘几朵荷花。 说起来,他们家最初发家致富靠的就是藕粉,只是做藕粉比较费体力。顾家现在又有了不少的营生,朝颜索性将这方子送给了城里的马婆婆,马婆婆和顾孙氏关系一直很是不错。 朝颜回过神,看着褚经年,「你有好好解释这件事吗?」 她实在很无语,她只不过是抱着小丫,就被当做和褚经年一家三口了。就算三皇子并不知道那对没名没分的母女就是她和小丫,她想到这事,依旧很不爽。 朝颜不知道事情的八卦源头是盛非庄子上那个管事,只是单纯以为这事已经以讹传讹,在京城中传开来了。 褚经年点点头,「已经解释过了,也将三皇子打发走了。说起来,这事还是盛非那庄子管事误解了,然后盛非身边估计有别人的眼线,便传了出去。」他停顿了一下,干脆利落将盛非给出卖了,说道:「回去后再揍他!」 朝颜同样用力点头,「必须揍!」等她回京城后,就揍死丫的。 这时候,莲子恰好抱着小丫走了过来。在顾家呆的这段时间,小丫被照顾得很好,看样子粉雕玉琢的,尤其是眨巴着一双乌熘熘的眼睛看着人的时候,更是能让人心都融化成一团。 褚经年都不得不承认,这小丫头只要别一看到他就嚎啕大哭,看上去还是挺讨人喜欢的。 小丫看到朝颜就甩开莲子的手,跌跌撞撞地冲着朝颜扑了过来,小小的脸蛋,笑得比花还要甜蜜。 「姐姐。」或许是因为丫鬟和奶娘时常教导的缘故,小丫姐姐两个字喊得十分标准。 朝颜接住了朝着她扑过来的这么一个小炮弹,拿出手绢擦了擦她额头上的汗和脸上不小心粘到的一根草。看到这草,朝颜就知道小丫刚刚估计和雪球一起玩了。比起朝颜给她做的那些积木等小玩具,她对雪球这样的大玩具更感兴趣,即使是逐渐炎热的天气,也阻止不了她和雪球玩耍的心。还是朝颜怕她热到,才每天只允许她和雪球玩一刻钟。 将小丫的脸擦干净后,朝颜才指着褚经年问道:「小丫还记得他是谁吗?」 褚经年不知为何,莫名地有些紧张起来。 小丫脸上闪过一丝的迷煳,她现在才一岁半,对这个年纪的孩子来说,要记住一个几个月前见过的人太困难了。十分凑巧的是,褚经年来顾家也有几天了,今天恰好是自上次后头一回碰面。 小丫扁了扁嘴,似乎要掉金豆豆的样子。 朝颜很无语,难不成小丫就算不记得褚经年的模样,却还是记住了本能反应? 朝颜连忙摸着她的脸,温柔地哄着她,「小丫,之前教你的,看到人要喊什么?」 「叔叔?」 褚经年的脸直接黑了!小丫喊他叔叔,却喊朝颜姐姐,那他和朝颜都要差辈分了。 朝颜噗嗤一笑,「除了叔叔呢?」 小丫呆了一下,以她的年纪要理解这些实在困难,她想半天,蹦出了一句话,「姐姐!」 那叫字正腔圆,不枉费朝颜平时的教导。 褚经年的脸更黑了!这丫头果然天生和他犯沖!亏他也算是她的救命恩人,没良心的小丫头。 朝颜笑得前俯后仰的,「除了姐姐呢?」 小丫想了半天,依旧想不出,委屈巴巴地看着朝颜。 朝颜正要说什么,却看到尹随川抱着一大把的荷花走了过来,身上一点水都没有,显然是使用轻功将这些荷花给採摘下来的。他拿了一片的碧绿的荷叶,直接当帽子,扣在小丫的头上。 小丫对尹随川这个经常和她玩举高高的小哥哥有印象,见到他后,开心喊了起来,「哥哥!」 这回她倒是记得要喊哥哥了。 朝颜瞥了一眼褚经年,他的脸都要黑成了煤炭了。 尹随川面部表情的脸上,嘴角微微勾起,显然心情极好。他还往褚经年的方向瞥了瞥,炫耀之意溢于言表。 朝颜有些同情褚经年了,干脆转移话题,「你们晚餐还想吃什么,我让人去做。」 嗯,当然不可能是她做晚餐,她负责出一张嘴。 褚经年说道:「就吃你刚刚说的莲房鱼包和莲子羹。」 尹随川也报了菜单——炸藕盒。 这也是孙雯的拿手菜之一,孙雯这些天都在家里帮朝颜编写厨艺学院的教程,正好能让她亲自掌厨。 用吃食成功解决了一场不见硝烟的暗斗,朝颜颇为满足。她有些不理解的是,褚经年是因为喜欢她的缘故,所以对待在她身边的尹随川不待见。那么尹随川看不顺眼褚经年又是因为什么原因呢? 总不可能也是喜欢她吧?朝颜总觉得若是这样想,她也太自作多情了点。她觉得自己是挺好的,长得好看不说,性格在很多人眼中也算不错,但是也不至于谁都会喜欢她。 直接去问尹随川的话,总觉得会被他讽刺的样子,朝颜想了想,找了一个询问的人选——褚经年。她觉得褚经年有种挺微妙的特质。正常情况,在面对先前同自己告白的对象,应该会十分不自在的。但褚经年总有法子消除掉这种氛围,让人觉得这并不是什么大事。 结果他才来顾家没几天,朝颜好几次都差点忘记他先前告白的事情,两人的关系一如告白之前。不过朝颜也不会想去玩弄别人的感情,因此直截了当告诉褚经年,她还不明白对他的感情是友情还是爱情,若是自己有喜欢的人了,一定会第一时间告诉他。而褚经年也接收了这样的做法,说会等待她的回覆。 这种不催促的态度的确会让人感觉很舒服。 于是当朝颜出现了困惑时,她潜意识中的谘询对象便是褚经年。毕竟这种问题,肯定不能问长辈的。问孙雯等姐妹的话,她们还未必有她看得明白。她唯一能选择的对象便是褚经年。 她直接将褚经年拉到小角落,尽量用平静的语气问道:「我觉得,尹随川对我挺好的……」 褚经年在听到这一句的时候,心直接拔高了,生怕朝颜下一秒就以「对不起,我喜欢的是尹随川」来拒绝掉他。幸好,老天待他不薄,朝颜下一句则是——「他不会喜欢我吧?」 褚经年心落回了原地,嘴角勾了勾,「嗯,我觉得你想多了。你是他的救命恩人,他潜意识中自然有报恩的想法,将关于你的所有事放在最重要的位置。他讨厌我也是正常的,毕竟他对我有误解,说不定觉得我只会玩弄你的感情。」 尹随川喜不喜欢朝颜,作为过来人的褚经年最有发言的资格了。而他毫不犹豫选择了将威胁在萌芽期间剷除。 只要别让朝颜意识到这点,那么尹随川永远落后他一步。 尽管褚经年没有查出尹随川的身份,可是却依旧能够从对方的言行举止中窥探出了过去的冰山一角。尹随川的过去,绝对不是在平和环境中成长起来的朝颜可以想像出来的。 这样的他,即使真的喜欢上朝颜,也不会主动出击,袒露自己心情。 自私吗? 并不,爱情本来就是自私的。褚经年从来没有想过要当一个圣人,充满爱心地成全别人,看着喜欢的姑娘在他的帮助下和别人双宿双飞。 「咦,果真是我想多了呀。」朝颜这样说道,然后诚恳地对褚经年说道:「总有一天,他会知道你不是那种人的。嗯,不过尹随川对盛非态度还是可以的,果然是因为盛非比较单纯,看上去比较好懂吗?」 「大概吧。」 朝颜心道:人果然还是别太过自作多情啊。也幸亏问的对象是褚经年,不然就尴尬了。 她解决了一桩心事后,心情也放松了许多。 …… 岳照琴当天晚上从庄子上回来,便得知了柳凤阳过来道歉的消息。 等朝颜将他说过的那些话复述了一遍后,她更是拍着桌子,「这算哪门子的道歉,一点诚意都没有!」 结果因为拍得太大力,疼得她龇牙咧嘴的。 朝颜有些无语地看着她,却也很贊同她的话,「嗯,的确是没诚意啊!你知道他多过分吗?他居然上门道歉,都没带礼物!」 朝颜痛心疾首道。先前人家送的礼物,朝颜基本都是变卖了支持各种慈善事业,原本褚经年说他可能登门道歉时,朝颜还期待过一回。好歹也是皇子,出手总不能太寒暄吧。虽然就算他送了礼物,朝颜也不会因此改变对他的看法,但对方这种一毛不拔的态度,无疑让柳凤阳在她眼中的分数达到最低值。 岳照琴在这方面和朝颜十分有共同语言,「嗯,是很小气没错。」 两人一起同仇敌忾地将柳凤阳给骂了一场后,岳照琴又问:「过两天便是开学了。需要请他过来参加吗?虽然他又蠢又毒,但他的皇子身份还是有点作用的。」 至少也能吸引不少的目光过来。 朝颜摇摇头,说道:「不用了,我觉得如果是他的话,说不定会利用这场合给他刷一波的声望。而且我也希望女学能更纯粹一些。」 「嗯,是我想的不够长远。」岳照琴十分干脆地道歉,然后又问朝颜她打算出的卷子。 朝颜将卷子给她看,岳照琴惊讶地发现卷子上的题目并非那种诗书经义,反而是一些稀奇古怪的题目。 她不耻下问:「嗯,能告诉我出这些题的缘由吗?比如这题询问学生们对于苗州那场叛乱的观点。」 这叛乱还是去年发生的,苗州的官员太过剥削当地的土人,导致民怨沸天,当地老百姓便起义了。当然起义最后是被镇压了,穆武帝在调查清楚后,派遣官员处理此事,除了首领被诛杀,其他牵涉进去的老百姓倒是不怎么处置,苗州上下的官员也被换了个遍。 朝颜轻轻一笑,说道:「这个啊,是考察他们的立场,我可不想我招收进来的学生,会理所当然觉得百姓应该受欺压也该无怨无悔。」 她指了指下面一道题,「至于这题,则是考验他们对异常事务的包容性。」性格太偏激极端的,她并不需要。 「这题考的是灵活性……」 其中还有混合几道脑筋急转弯,那就是纯粹放松心情的。 朝颜一题题分析下来,让岳照琴恍然大悟,笑了笑,「总觉得,你招收这些学生进来,是想要干一番大事业呢。」 朝颜无辜地眨了眨眼,「有吗?」 岳照琴也觉得这份试卷十分有趣,更有趣的是,最后录取学生根据的不是成绩,而只是三观的契合性,这种理念在这时代无疑是十分超群的,也让她跃跃欲试。 岳照琴也出了几道题,朝颜从中挑选出觉得可以的,然后弄了一张的卷子出来。 女学的事情迫在眉睫,朝颜很快就将三皇子给丢到脑后,这时候哪里还有工夫管他的事。 在这样期待的氛围中,六月八号很快就到了。 那天朝颜领着一众的女先生,和岳照琴在学校中等待着来报名的学生。怕到时候忙不过来,朝颜还将顾家的丫鬟培训一下,一起带了过去,帮忙发哥卷子,收卷子这种事他们还是可以做的。 她原本觉得今天报名的,普通班、高级班和每个职业学院加起来能有三四百人她就满足了。然而当看到黑压压的人群时,即使面对太后也不会太紧张的朝颜,头一回感觉到头有些晕。 在最初的眩晕过后,她咬了咬牙,让自己清醒了过来。 高级班的报名朝颜交给了岳照琴,对方的身份也镇得住,而她则是负责普通班和职业学院的报名工作。 她面前的队伍排的长长的,直接排到了门外,望不到头。看这数量,只怕五百人都不止。那些报名的姑娘,有的活泼开朗,有的沉默寡言,还有的胆怯谨慎。形形色色的人群,唯一的共同点便是隐藏在眼底的小小期待,似乎期待这个学校能给她们的未来带来好的变化。 朝颜第一次如此明确地感受到了肩膀上压下来的沉甸甸的责任。 ------题外话------ 大家帮忙给《空间重生之萌妻影后》/萝鲤玥投个票,徵文大赛,潇湘手机app和网页都可以投票,么么哒——这位是喵喵的基友,有票的可以帮忙投一下哦
第三十七章 开学,唐突 自己所做的这个事业是有意义的,并且会改变许多人的命运。她从未如此深刻地意识到这一点。责任越大,压力自然也越大,而朝颜从来不惧怕所谓的压力,她要做的便是化压力为动力。 排在第一个位置的是一个瘦瘦小小的女孩子,头髮枯黄,明显面黄肌瘦。她身上穿的衣服充满了补丁,让人感觉洗的时候稍微用力一点,衣服就会被直接给扯破了。 在看到排队的有这么多人后,朝颜便知道能排在头一个,只怕这姑娘天还没亮就过来了。 她紧紧抿着唇,神色有些紧张,「如果在学院中学习技艺,可以自己挑选学院吗?」 朝颜点点头,「自然可以,就算你选择了女红学院,也会学习其他的技艺,只是没那么深入罢了。」 后面排队的人在低声催促着,毕竟队伍很长,全部报名的话,需要花费不少时间。 那姑娘连忙将自己的路引给拿了出来,朝颜有些惊讶地发现,这姑娘竟是秦州的人,身边也没见到有长辈跟着,敢一个姑娘背井离乡,独身上路,朝颜不免多看了几眼,并且记下了她的名字——徐大妞,一个怎么看都是十分普通的名字。 朝颜在询问她打算学习医术后,便分发了一张木牌给她。木牌上写着医学,编号一。 原本她觉得选择医术的人不会很多,这年头女医的数量可谓是凤毛麟角,却没想到今天招的第一个学生就打算学医。 徐大妞,这个人她记住了。 普通班和各职业学院并不像高等班那般得通过考试,基本报名就可以上,不过若是违反学校的相关规定,那么还是会被退学的。而那些官宦人家也不觉得这举措有什么不对,反而十分贊同。 在他们眼中,那什么普通班和职业学院是顾县君心地良善,所以贴补他们的。但他们要上的高级班就不一样了,课程都是精品的,学生贵精不贵多。若是随便一个人都可以上,那哪里能体现出她们的出色之处。 朝颜在知道这些人的想法后,嘴角都抽搐了好久。只能说她们高兴就好。 她打起精神来,开始处理起报名的事情。尹随川也被她派出去帮忙维持秩序,朝颜主要担心今天人太多,报名的女孩子又太多,若是有人趁机生事就不妥了。 朝颜报名的程序颇为简单,就是看一下户籍,询问想要报名的项目,再登记一下。反正在入学之前,自然会好生调查一下。她还特地弄了一根羊毛笔,这样写起来速度更快一些。 只是因为排队的人太多的缘故,尽管朝颜速度已经够快了,进展似乎比她想像中还要慢一些。 尤其是这季节原本就天气炎热,等到太阳升起的时候,更是热得要命。 朝颜就算身上佩戴了褚经年以前送的冰魄石,也依旧感觉很热。 她都这样了,更别提那些排队的人了。不过作为平民出身的人,这些人在家中的时候就已经做惯了活计,晒个太阳对她们来说,根本不算什么。 朝颜觉得这样不行,略一思索,便让莲子也帮忙一起弄,让排队的队伍分成两队。 排成两队后,朝颜可算是能够见到队伍的尾巴了。 莲子一开始还有些手忙脚乱的,写的多了,很快也就顺手了,只是她为了赶时间,字写的比较潦草。嘛,反正只要看得懂朝颜也就不强求了。 因为有了莲子的帮忙,后面岳照琴也处理好高级班的考试和报名工作跟着一起过来,于是又多了个人手。 朝颜等看到自己面前的队伍只剩下二十多人后,不自觉松了口气。 到目前为止,报名的已经有六百人了。这数量比她想像中还要再翻出一倍,让她大吃一惊。朝颜不知道的是,在泰州人眼中,朝颜就是个会下金蛋的金母鸡,跟着她混有肉吃。 她忽的意识到有些不对劲,咦,怎么感觉不那么热了。 不对,头顶有人撑伞,朝颜扭过头,却看到褚经年撑着一把大伞,将她头顶的阳光遮挡在油纸伞之外。岳照琴和莲子也有人拿着油纸伞帮忙遮着。 她只是说了声多谢,然后继续处理。 等到将所有报名的人都登记在册后,朝颜看了一下数字,高级班报名的有一百八十五人,普通班报名的有一百四十七人,报名职业学院的加起来就有四百七十八人,再加上庄子里适龄的入学姑娘,人数比她想像中还要更多。其中报名医学的人最少,也就只有二十九人。 也幸亏朝颜在盖学校的时候,改变了主意,原本是按照一千人的规模建设的,后来改成了两千人,不然还真有些不够用。等到明年报名的人说不定还会更多。 报完名的人还得等着名单出来,录取的名单是三天后出来的。在这期间内,朝颜得尽快核实每个学生的身份,工作量不是一般的大。 朝颜简直要忙得晕头转向了,她看着名册,按照每个人户籍的籍贯来分册,这样派去调查的人,可以一次性将一个区域给审核个遍,减轻工作量。 褚经年和尹随川也同样被拉过来打下手。 就这样忙到了晚上才勉强整理好名册。至于调查工作职能交给底下的人了。 等到明天,朝颜还得和岳照琴两人一起批改高级班的试卷,选定入学的人。 为了方便处理事情,他们晚上直接在庄子这边歇下。第二天又早早地起来忙活。 朝颜感觉自己这些天就如同一个陀螺一般,转个不停,就没有休息的片刻。最后加班加点的,总算成功在期限之前,选定好了录取的人。 最后高级班被录取的一共有八十六个人,分成了三个小班级。女校的帐面上也瞬间增加了一万七千万两。 一起增加的还有朝颜的功德值,朝颜没想到建立了这女校,还能让她功德值多了四万多,不断往上攀升的功德值最后停留在12674。 十万功德值啊!这可不是什么普通的小数目。若是在刚穿越过来的时候,朝颜肯定想都不敢想。这几个月的辛苦似乎也有了回报。 系统的声音也很激动,自从上回升级后,系统给她的感觉就越来越人性化了。 「恭喜宿主完成『功德值突破十万』的隐藏任务,获得云南白药的配方一张和随机技能一个,奖励功德值一千。」 在另外两个奖励面前,一千功德值的奖励已经被朝颜给忽略了。 「真的是我所知道的那个云南白药吗?」前世这药方一直都是国家级别的机密,在止血化瘀效果十分卓越。 系统声音清脆,「这药方配置出来的效果比宿主记忆中的还会更胜一筹,毕竟是功德系统研究出来的最佳药方。不过比起黑玉断续膏的神效来说,依旧有所不如。」 朝颜点开了药方,看了看,唇角不由勾了勾,「虽然效果不像黑玉断续膏那边立竿见影,但成本也要低很多。」 比如她配置一个瓷瓶的黑玉断续膏成本就要二十两,而一个瓷瓶的云南白药,成本可能只需要一百文。比起需要不少珍贵药材的黑玉断续膏,云南白药无疑具有更多的推广价值。 至于另一个随机技能,朝颜准备等回京后,摸过师姐的小红手后再抽。 朝颜将奖励看完后,就先放着了。毕竟刚开学,她要做的事情还有不少。 女校开学的事情也在京山县中掀起了一阵的风浪,大家对于这学校议论纷纷,尤其是女校的师资力量呈现在众人面前时,一些先前没报名的人都有些后悔了。 只是他们再后悔也只能等到明年了。 朝颜这段时间基本都呆在学校中,顺便看她聘请回来的女老师的教课情况。能被她选中的自有其过人之处,不少人都是教惯了学生,上起课来驾轻就熟。而那些交了银钱上课的高级班学生也挺满意的,课程内容丰富不说,老师也是有真本事的,这钱花的不亏! 朝颜知道自己七月份肯定要去京城,两个嬷嬷到时候也要随她一起走,因此她抓紧机会,在让两个嬷嬷多给学生们上几堂课。 朝颜也不忘给嬷嬷他们发一份的束脩。 在这期间内,庄子上的洛白也同朝颜说了三皇子在庄子上当义工的事情。 朝颜先前忙着学校的事情,只让人盯着三皇子,现在总算有时间看是怎么一回事。 洛白说道:「他为了收买人心,也亲自下田地做活。」 朝颜嘴角勾起讽刺的笑意,「做农活可没有他想像中那么容易,只怕他没多久就要累趴下了。」习惯做农活的人都觉得累,更别提不习惯的人了。 洛白点点头,眼中多了几分的好笑,「他原本倒是想片刻后就休息,做做样子。然后每次他休息没一会儿,庄子上就有小孩子说不劳动的话,会没有饭吃。三皇子被小孩子说了后,脸上挂不住,只能勉强自己干了整整一天的农活。」 「然后休息到现在还没缓过来,我准备他下回要是再来,便继续给他安排农活。」 朝颜噗嗤一笑,听到柳凤阳吃瘪后,心情一下子痛快起来。啧,想要在他的庄子上收揽人心,也要看自己够不够格。没出多少力气就想要好名声,做梦比较快。 难怪她觉得自己的耳边清静了许多,原来是因为柳凤阳暂时消停了。 …… 六月十六号,朝颜得去州府赴泰州知府的嫡长子席栋儿子的周岁宴,时间就定在六月二十一号。帖子在一个月前就送到顾家了,朝颜也答应要过去。 毕竟她及笄宴知府夫人席吕氏也有过来参加,给了顾家脸面。礼尚往来,朝颜和顾孙氏也该过去看看才是。而且席吕氏唯一的嫡女席宜真也在女校中就读,朝颜对这个性格娇憨单纯的小姑娘颇有好感。 朝颜原本打算和顾孙氏去就可以,不过褚经年知道后,便表示他也一同过去一下好了。 她很是惊讶,「你怎么看都不像是那种会喜欢参加这种宴席的人。」 和褚经年相识几年,朝颜多少也明白对方刻在骨子中的离经叛道,他躲这种事还来不及呢。 褚经年轻轻一笑,「这不是你也要去吗?我自然放心不下了。」 「而且柳凤阳也会赴宴,对方不会错过这个结交人脉的好机会。」 朝颜虽然不惧怕柳凤阳,但也不得不承认对方的皇子身份有着天然的优势,若是真要对她发难的话,也是能给她造成一点麻烦的。而褚经年丝毫不惧柳凤阳,有他在的确方便很多。 朝颜想起一件事,认真强调道:「去可以,不过别再以我的护卫身份去了。」 她可不想因为这事而出名,她的风头已经够了! 褚经年勾唇浅笑,「这是自然。」 至于岳照琴,她根本没打算去,直接留在家里。 去赴宴的礼物顾孙氏早就备好了,一套给小孩子打造的金器和玉佩、一罐的茶叶和一些绸缎就差不多了。 为了能以更好的精神面貌赴宴,他们提前一天便到了州府。反正州府有落脚的宅子,十分方便。朝颜还顺便去看了一下好友李玉兰。 李玉兰现在已经将近九个月的身孕了,挺着个大肚子,大腹便便的,朝颜看了后都有些心惊胆战的。 李玉兰见她这表情,直接就笑了,「好了,我又不是易碎的玻璃,怕什么呢。不过我在家里也听说了你那女校的事情,我公公没少夸你呢,就连我小姑子也很高兴。她早就想要上学许久了,只是我公公再疼她,也没法让她进清和学堂中,如今可算是圆了他的梦。」 李玉兰同自己的小姑子相处的很是不错,因为小姑子是朝颜的粉丝,十分崇拜她,而李玉兰是朝颜的好友,自从她进沈家门后,姑嫂之间相处得很是融洽,很有几分姐妹的味道。 朝颜笑了笑,「沈悦吗?的确是很可爱的一个小姑娘,绘画上有几分天赋。」 朝颜自己偶尔也会给学生上绘画的课程,因此对沈悦还是有一定印象的。 然后她将视线从她肚子上收回来,眼神敬畏,「总感觉你这肚子似乎更大呢。」 李玉兰点点头,说道:「嗯,大夫诊断了,是双生子。」 朝颜说道:「那你得好好准备好产婆和奶娘了。」她投胎就是双生子,只怕生产的时候会十分吃力,朝颜自然担忧起了好友。 古代生孩子就是鬼门关。 李玉兰笑了笑,「我爹早就准备好了人送了过来,放心吧,不会有事的。」 朝颜想了想,还是从商店中兑换了一颗回血丹,一颗只要一千点,对现在的她来说,这笔开销并不算什么。李玉兰对她十分够义气,以前就时常给朝颜捐赠银子支持她的事业。朝颜有事需要她帮忙的时候,她也同样义不容辞。 因此无论如何,朝颜都希望自己的这位好友好好的。 女子生孩子实在容易难产大出血,至少回血丹能够在她出事的时候,帮忙提高她活下来的机率。 朝颜将活血丹塞在李玉兰的手中,丹药本身只有淡得几乎闻不到的药香。 「这是一种丹药,补气补血的效果比那些百年人参还要更好,我手头也没有几颗。你这颗先留着……」她犹豫了一下,还是继续说道:「当然,我并不是诅咒,只是想要以防不测。」 李玉兰怎么可能会见怪,她见朝颜这慎重的表情就知道这药十分珍贵。像她爹为了她这一胎花了重金,也只买到了一个二十年份的人参。 她将药小心翼翼地收起来,点头道:「我知道的。」 朝颜还陪着她说了一会话,李玉兰也同她透露了一个消息,「我看我公公似乎有收知府家二公子席梁为弟子的打算。」 「先前他连那大公子都没收到门下来,也不知道那位据说纨绔的二公子是如何入了他的眼的。」李玉兰说出了自己心中的疑惑,毕竟席梁的名声还真不怎么样。 她说到一半,突然想起席梁还在朝颜的庄子上做过义工,只是现在回来了。 朝颜想了想,只是说道:「为人不坏,任劳任怨。」她不知道席梁还要继续戴纨绔子弟的面具多久,因此说话的时候比较谨慎。不过等到沈毅川将他收为弟子后,席梁日后只怕要低调也低调不起来了。 这人还是挺能干的,尤其在收集消息上。朝颜见猎心喜,若不是对方不曾表态,她都想要收復这个人才了。人才难得啊,尤其还是情报部门这块。 李玉兰说道:「不过他年岁也差不多了,席夫人最近似乎打算给他相看亲事呢。」 李玉兰对席梁的了解也就只有这些,说完她知道的消息后,很快就转移了话题。 两人聊了一会儿天后,朝颜才回去休息。第二天起来,盛装打扮了后,一行人便前往席家赴宴。 席知府本身是泰州的父母官,他的嫡长孙周岁宴规模自然不小,热闹非凡,整个席家都笼罩着一股喜气洋洋的气息。 朝颜本身是诰命,顾孙氏敕命夫人,自然是被席家下人恭恭敬敬地请进了屋。尤其是他们得知了随同的褚经年的身份,膝盖更是不自觉一软——这位的身份实在贵重过头了。 在进了宅子后,两边就分开行动。朝颜和顾孙氏被引到了后院那边。席宜真看到她后,开开心心地迎了上来,「先生您来了。」 朝颜冲着她抿唇一笑。 席宜真开心地同她说起了自己的侄子有多可爱,轻轻一戳脸就会吐泡泡什么的。 朝颜不由在心中感慨,席夫人的确将自己的女儿保护的很好,才会养出这一派天真浪漫的性子。 顾孙氏直接留她们小姑娘说话,自己则同其他夫人打招唿,也算是联络一下感情。 片刻之后,一个身着樱草色裙子的丫鬟走了过来,对着朝颜福了福身子,恭恭敬敬说道:「顾县君,我家夫人有事相邀。」 「咦,娘要找先生吗?」席宜真好奇问道,显然这位婢女在席夫人面前有几分地位。 席宜真说道:「那我带先生过去好了。」 那婢女自然不会拒绝席宜真,将她们两人一起领了过去。 席夫人一身秋香色的绸缎,看上去端庄大气,她看到朝颜,露出了浅浅的一笑,说道:「我想要同顾县君打听小女在学校的事情,所以才冒昧将您请过来。」 这话朝颜可不相信,今天是席家的好日子,席夫人作为当家夫人忙的要死,就算要打听也不会在这个时间。这理由不过是拿来打发席宜真罢了。 席宜真闻言,果然信以为真,瞪大了眼睛,说道:「娘,我在学校表现好着呢,您又瞎操心。」 席夫人不紧不慢道:「好不好,可不是你说了算。好了,你先出去吧,你在这里,我都不好问了。」 席宜真扁了扁嘴,却还是乖乖地出去了。 待她走后,席夫人才说出自己的来意,她扶了扶自己头上的簪子,有些歉意说道:「冒冒失失将您请来真是不好意思,只是因为这涉及到小儿的终生大事,我也只能唐突一回了。」 朝颜心中一跳,定定地看向席夫人。 席夫人难不成真要为席梁提亲不成?不可能吧? ------题外话------ 下午还会有一章,今天不用出门,所以可以将更新时间调整一下,明天就可以继续恢復万更一章了。我先去睡一小会儿再起来码字,前两天睡眠严重不足,到现在头有点疼
第三十八章 试探,讨教 朝颜很平静,反正再怎么样,也不可能是给她提亲。那样的话,席夫人也应该是找她奶奶,而不是找她。 席夫人轻轻嘆了口气,说道:「我知道梁儿那孩子先前一直在你那庄子上当义工做好事。他先前文不成武不就的,又喜欢在外头逗猫惹狗,我也不求他多上进,看到他能想明白,做点实事,我就满意了。他虽然不是我肚子里爬出的,但这些年来一直养在我膝下,同我亲生的也没有什么差别。」 席夫人一副十分为庶子欣慰的模样,「现在我唯一操心的便是他的亲事,我也不求他未来的妻子身份多么富贵,只要温柔贤淑,又是他喜欢的,能同他和和美美过一辈子就好了。」 朝颜感慨道:「席夫人果真是关心席公子,只是我不太明白,为何您会同我说这个问题。」 尽管席梁不曾说过什么,朝颜却分明可以猜出,他想要报仇的对象应该就是席夫人,这些年来不惜戴上纨绔子弟的面具,用来麻痹敌人。 席夫人问道:「我听说顾县君有一个表姐,贤良淑德,不知可否定下了亲事?」 「我担心梁儿他小孩子脸薄,不曾问他,只是将他身边的人问了一下,发现他对您的表姐有几分思慕,这才冒昧地将您叫过来。」 她的表姐?那不就是孙雯吗?席梁根本没和孙雯怎么打过交道,见过的面只怕不超过五指之数。席梁喜欢表姐?怎么可能? 再说了,席家这种情况,迟早席梁是要和席夫人撕破脸的,朝颜才不会让自己的表姐无端捲入这个漩涡之中。 她眉头微微拧起,委婉地拒绝,「我奶奶不愿表姐嫁太远,希望就在附近找呢。」 这便是委婉的拒绝了。 「我想我表姐对席公子也不曾有过这方面的意思。」她语气认真严肃。 席夫人嘆了口气,说道:「如果是这样的话,终究是我那儿子没福,顾家的教养我是信得过的。」 虽然席夫人一副惋惜孙雯不能做她儿媳妇的样子,但朝颜分明可以听出她语气中的轻松。 朝颜心中瞭然:只怕席夫人压根不愿意庶子结了一门给力的亲事。孙雯是她表姐,而且从小和她一起长大的,关系不比嫡亲的姐妹差。若是孙雯真和席梁在一起,朝颜肯定是站在表姐这边的。 所以席夫人之所以问她这事,是为了试探她的来意吗? 席夫人同朝颜道歉,「今日真是唐突了县君。」 「夫人是为了儿子着想,我可以理解的。」 席夫人今天事务繁忙,只是为了同朝颜说这事才挤出时间的,事情既然已经搞定了,那当然是继续忙长孙的事情了。 朝颜则被领着去了女眷所在的地方,朝颜还是在室女,自然是和同样一群没定亲的小姑娘们混在一起。朝颜也发现平时这些矜持的小姑娘们,今天似乎格外兴奋。 她走近了,过人的耳力将她们的对话收进耳中,这才发现原来她们是因为褚经年和柳凤阳的到来而激动的。 「我刚刚见到了褚侯爷,他比传闻中更加俊美呢,他今天是和顾县君是一起来的,也不知道他们是什么关系。」 「你们想太多了,只是因为先前两家认识,所以才比其他人显得更亲近一些吧。我听说褚侯爷还没定亲呢,他将来的妻子定是才貌双全的名门贵女。」 「顾县君也不差吧,我们泰州我就没看过比她更好看的女孩子,她身份也不低呀,可是圣上册封的县君,封号为瑞。」 「顾家终究缺了底蕴,同京城那些豪门贵族根本比不上。」 「她都比不上的话,那你就更加没法比了。」 「嘻嘻,我是比不上她,但是总有人比得过她的。」 「我看大家也别一直只看褚侯爷,三皇子也是不差的。」 这些姑娘的话题基本就没在这两人身上移开,虽然柳凤阳的容貌比不过褚经年,却也是风度翩翩,加上还有皇子身份的优势,在这些姑娘心中的人气倒是和褚经年斗得旗鼓相当。 毕竟她们并不知道柳凤阳做的那些事,所看到的也是光鲜亮丽的表面。 等到朝颜到了后,原本有讨论到她的人才稍微停歇了下来。 在场的也有一些算是朝颜的熟人,比如李玉兰的小姑子沈悦,朝颜直接到沈悦那边去。 「朝颜姐姐~」沈悦刚喊出声,就敲了下自己的脑袋,俏皮一笑,「呀,现在该喊校长了。」 朝颜摇摇头,笑道:「在外面我可不是校长,你还是喊我姐姐就可以。」 然后同沈悦的几个手帕交打招唿。 其中一个瓜子脸的姑娘鼓起勇气好奇地问她,「朝颜姐姐,那褚侯爷怎么来你家了?」 这也是不少人想知道的事情,朝颜注意到很多姑娘看似若无其事,其实耳朵早就竖了起来。 朝颜早就想好了说辞,说道:「他的一个表妹订了亲,他表妹喜欢我家的那些绸缎,所以褚侯爷才过来帮表妹採买一些的。加上我婶婆的绣活最是出众,他便让我婶婆做了几个绣件。」 朝颜说的也是实话,褚经年的表妹宋珍珍在今年一月份便定亲了,褚经年他娘早逝,舅母对他一直很是慈爱,表妹宋珍珍也很可爱,因此宋珍珍在褚经年心中的地位比褚凝这个妹妹还要更高一些。她定亲后,褚经年便想要寻一些好东西给她添妆,顺便也借着这个缘由来顾家。 褚老夫人知道孙子的心意,干脆成全了她。 朝颜这个理由无懈可击,其他人听了信以为真,一个个恍然大悟,「原来如此。」 原本有意褚经年的几个姑娘更是不自觉松了口气,朝颜看在眼中,只觉得有些好笑,没想到褚经年的人气还蛮高的嘛。 他今日过来露脸一趟,还不知道还吹煞多少湖春水呢。 还有一些人琢磨着,既然褚经年要在泰州呆上一段时间,是不是也该让家里人给他下请帖。 若是朝颜知道他们的想法,只会觉得她们想太美,褚经年可不是那种会委屈自己的人,那些请帖只怕到时候都要被丢到纸篓中。 或许是为了从朝颜这边探听更多的消息,不少人都围着朝颜问褚经年,这也是因为在场并没有长辈在,都是同龄的少女,加上还有人在那边怂恿,于是大家就更放得开一些。 朝颜斟酌着回答,在人前不曾表现出她和褚经年的良好关系。当然也不是所有人都问她褚经年,也有问柳凤阳的。朝颜和柳凤阳根本不熟,所以也只淡淡说她和三皇子只是见过几次面,说的话都没超过十句。 不过大家虽然对这两人很感兴趣,但也不能做的太过分,聊了一会儿后便转移了话题,话题千奇百怪的,有说最近流行的髮型的,也有说州府新开了某家店做的梅花饼很好吃。 原本席宜真正手舞足蹈地和她们说自己先前收到了一盆开花的铁树做礼物,铁树开花有多难得,说到一半,她的丫鬟便凑在她耳边说了说。 席宜真惊讶地睁大了眼睛,然后对丫鬟说道:「我出去接她们。」 同席宜真关系不错的姑娘好奇问道:「怎么了,宜真?」 席宜真说道:「苗苗过来了,还带了一个尊贵的客人。」 尊贵的客人?大家一下子就打起精神,十分好奇是如何尊贵。 席宜真的眼神也有些茫然,语气飘忽,「嗯,是理国公的嫡女万茵彤。」 在场的人都知道国公是什么地位,不由沉默了下来。这位即使是在京城也是能够横着走的人物啊。 席宜真不好让客人久等,连忙出去接人。其他人则纷纷交流自己所知道的事情。 沈悦说道:「我听说理国公有四个儿子,却只有这么一个女儿,可谓是掌上明珠。」 另一个说道:「不只是这样呢,万家最出名的是他们家的姑娘都能生儿子吧,而且十分擅长生双子,万茵彤的两个姑姑,一个生了三个儿子,一个生了五个儿子,而且这两个姑姑都生过双生子。万茵彤的姑婆更是了得,当年生了一对龙凤胎后,又生了一对双生子。」 「嗯,是的,万茵彤其中一个姑姑便是庄王妃,因为膝下有三个儿子的缘故,即使庄王再风流,领再多的人入门,也威胁不了这位王妃的地位。」 庄王是当今太后的小儿子,天子一母同胞的亲兄弟,在大穆地位超然,只要他别犯谋反的罪名,无论闯出什么祸天子都能兜住。不过庄王唯一的小毛病就是风流好色了点,不过他讲究你情我愿,因此也不曾传出霸占良家女子的八卦,在京城纨绔子弟中算是人品还可以的了。 不过大家讨论的重点并非庄王妃,而是理国公一家。 朝颜听了理国公一家生多胞胎的歷史,大为惊奇,这应该就是所谓的基因问题。 她忍不住问系统,「系统,你这边可有什么丹药能让人一举得男而且还没有副作用的?」 系统说道:「生子药方当然是有的,不过也是隐藏任务才能抽出的,宿主可以多加努力哦。」 朝颜黑线:「我努力这个干嘛,我又不生!」 再说了,就算她将来成亲生子,也用不着这玩意儿,生男生女都是她的孩子,何必非要执着于性别呢。 系统感慨道:「不过这万家能做到这个,基因果真很强悍啊。」 这年头女子成亲后,为了稳固自己的地位,大部分都巴不得能多生几个儿子,因此在场的姑娘们听到了理国公一家着名的生儿子本事,一些更是直接流露出了歆羡的神色。或许在她们心中,能够多生儿子,可比拥有再好的才名家世好得多。 朝颜看在眼中,心中只觉得无奈,即使在前世,重男轻女的观念都不是那么容易改变,更别提这时代了。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她要走的道路还很长。 这时候席宜真也将万茵彤领了进来,当着人家的面讨论生儿子问题终究不礼貌,因此大家都停了下来。 朝颜也是头一回和万茵彤打交道,万茵彤据说前几年身体不太好,所以在外祖家养身子,京城中见到她的人都不算多。朝颜也只见过万茵彤她那姑姑庄王妃,庄王妃容貌最多只能说是清秀,实在称不算美人,不过好歹气度摆在那边,见过的人都会夸上一句雍容华贵。 万茵彤她爹娘都不算是多么出众的长相,万茵彤却出乎意料的美貌,肌肤胜雪、修眉端鼻,轮廓秀美,的确是难得一见的美人,她身着藕色裙子,身上的服饰不多,却样样都是精品。 她走进来,盈盈一笑,说道:「今日冒昧上门,还请各位姐妹莫要见怪。」 大家见她身份尊贵、容貌不俗,脾气却甚好,脸上不由都露出几分的欢喜,纷纷表态,「哪里,能同万小姐认识,可是我们的荣幸。」 万茵彤笑盈盈地同大家寒暄着,然后走到朝颜面前,露出灿然的笑颜,「这位想来便是名动天下的顾县君吧,我久仰已久,今日可算有机会能够一睹芳容。」 朝颜只是淡淡一笑,「不敢当。」 心中却不由猜测着万茵彤的来意,这位并非泰州人,以她的身份,席家只怕很难入她的眼,今天她却偏偏登门,也不知道是为了什么缘故。看席宜真的表情,她先前对万茵彤的到来也十分诧异,两家并不曾听说过有什么交情。 万茵彤呆在她身边,笑道:「我是听说顾县君在这里,便想要见您一面。」她的语气充满了赞嘆,「我先前便想要在京城开一家女学,只是对此没有头绪。恰好听说了顾县君的事情,所以想讨教一二呢。」 朝颜恍然大悟,原来这位是为了从她这边学习开学校的经验。朝颜也巴不得大穆的女校能够多一些,听到有人愿意一起做这事业,自然愿意帮上一把。 她脸上的笑容多了几分的真诚,「嗯,可以的,你若是有想问的,可以问我。」 万茵彤眼睛亮了起来,说道:「真的吗?那太好了,我原本还担心自己的请求太过冒昧,没想到顾县君果真如同传闻中那般仁慈友善。」 朝颜道:「这是功德无量的事情,你有这样的魄力便很了不起了。」 开女校不仅需要投资银钱,还得投入不少的心力。 万茵彤想了想,说道:「嗯,如果顾县君不介意的话,我能否在你家呆几天,也顺便参观一下你的学校。」 「可以的。」朝颜应了下来,两人就着这个话题讨论了起来,倒是难得的融洽。 这也让一些唯恐天下不乱的人有些失望。不是说漂亮的姑娘们容易同性相斥,看不顺眼吗?怎么这两人完全没有斗气的意思,反而混在了一块。而且万茵彤只顾着和朝颜说话,让一些想趁这个机会结交她的人心中十分郁闷。 聊天的时间过得特别快,很快宴席就要开始,大家纷纷入席。 万茵彤是突然到来的,而且是用同知家的小姐带她来的,先前席家没有想到这一遭,见万茵彤和朝颜说得来,干脆将她们两人安排在一个席位上。 男的在左边的席位,女的则是在右边这边的席位,两边泾渭分明。 朝颜坐了下来,左边是万茵彤,右边是沈悦,她们这一桌的身份都不低,最低的也是通判之女。 忽的朝颜听到了耳边传来的一声惊唿声,侧过头看难得失态的万茵彤。 万茵彤樱桃小嘴微微张开,目光定定地落在了褚经年身上。 他们两人认识吗?朝颜猜测道。 万茵彤很快就收起了震惊的表情,同朝颜低声说道:「抱歉,我失态了,我只是没想到经年哥哥也会在这里,他一贯不喜欢参加这种宴席。」 先前一直插不上话的通判之女文心蕊连忙插话道:「褚侯爷今天是同顾县君一起过来的。」 万茵彤惊讶地看着朝颜,「咦,朝颜同经年哥哥认识吗?」 朝颜觉得万茵彤一定是许久没有回京城了,不然不至于连这事都不知道,她点点头,没有说什么。
第三十九章 道不同,失忆的过去? 万茵彤的声音有些低落,「我好多年没见过经年哥哥了,他肯定忘记我的存在了。」 她先前在人前一直都是无可挑剔的贵族风度,鲜少露出这样的神态。她身边的人一看这过于外露的情绪,多少都猜出她只怕是喜欢褚经年。 文心蕊显然十分想要讨好万茵彤,连忙说道:「怎么可能会忘记呢,万小姐美貌大方,我只是见一面都印象深刻,更何况别人?」 万茵彤看上去像是被她的话给安慰到了,重新展开了笑颜,「如果真是如此就太好了,今天过来这里真是来对了呢,不仅认识了朝颜,还见到了许久不见的经年哥哥。」 在开心过后,她疑惑地看着朝颜,「我没想到朝颜作为泰州人,居然会同经年哥哥相识。」 文心蕊赶紧将朝颜先前的说辞拿了出来。 万茵彤恍然大悟,「原来如此,我许久没回京城,都不知道宋小姐定亲的消息,嗯,等回去后,得准备一份添妆礼给她呢。」 谁都看得出她是因为褚经年才会对宋珍珍另眼相待的。 万茵彤点到为止,后面便没怎么说褚经年了,只是兴致勃勃地说起了京城的一些事情。桌上其他人大部分都没去过京城,因此对这个话题挺感兴趣的。 等到周岁宴正式开始的时候,大家都安静了下来。 周岁宴最重要的便是抓周,席知府的这位孙子在众目睽睽之下抓了一本的论语,自然是引来了宾客们好一番的追捧,三皇子柳凤阳还当场写下了一副祝贺的对联作为贺礼。 堂堂一个皇子亲笔书写对联,给了席家满满的面子,席知府脸上都笑成了一朵的花。大家不由觉得三皇子果真是如浴春风的一个人。 相比较于出了风头刷了在场人好感度的柳凤阳,褚经年就要低调多了,准确来说,他压根就没怎么出声,尽可能地淡化自己的存在感。 席知府见状,也识趣地不去打扰他。对他们来说,褚经年的到来本身就是给面子的一种做法了。 等到宴席结束后,大家纷纷散去。 万茵彤抿了抿唇,问朝颜:「我能去你家吗?会不会太打扰了?」 朝颜看得出她是为了褚经年所以才想过去她家的,心中不知为何,隐隐生起了一丝不舒服。只是她不知道自己这种不舒服,到底是因为觉得万茵彤和她想像中的不太一样,还是因为褚经年的缘故。 若是因为褚经年,她又能以什么立场说话呢?朝颜一贯会自我反省,很快就平復了心情,勾唇浅笑:「可以啊,你之前不是说要来参观我那女校,也好吸收经验吗?」 「嗯,是这样没错。那接下来几天就要叨扰你了。」万茵彤眉眼之间都是显而易见的欢喜。只是朝颜不知道这欢喜是因为可以更多见到褚经年,还是因为女校的缘故。 万茵彤走在她身边,朝颜先带着她去找顾孙氏,顾孙氏看到孙女身边多了一个模样标緻的姑娘,只以为是朝颜新认识的朋友。 朝颜同她说了一下万茵彤的身份,包括对方要做客的事情。顾孙氏好歹也在京城中呆了段时间,当然不会像以前那般大惊小怪,笑眯眯说道:「寒舍简陋,只希望不会怠慢了万小姐。」、 顾孙氏现在也学会了一些文绉绉的场面话。 万茵彤连忙道:「哪里哪里,本来就是我唐突在先,老夫人不介意已经很让我开心了。」 她们一行人不缓不慢地走到了席家的门口,席夫人亲自送她们走的。 朝颜看到褚经年早在不远处等着,因为逆光的缘故,朝颜有些看不清他的表情,只觉得他周身都被蒙上了一层的光圈。 「经年哥哥。」 朝颜还没开口,万茵彤便已经喊出声了。她声音含着三分惊喜,三分的害羞,白皙的脸颊飞上了一抹的红晕,美得令人侧目。 褚经年目光落在万茵彤身上,朝颜不知为何,因为他这个小小的动作而下意识地屏住唿吸。 褚经年收回视线,「你是?我不记得有你这么一个妹妹。」 清越的嗓音多了几分的凉薄。在不认识的人面前,褚经年时常展现出冷漠的一面。 正常人看到万茵彤这样一个容貌娇美的女孩子都会下意识地怜惜几分,就算真记不得人,也不会这般不给面子。只可惜褚经年并不是盛非,他的人生字典中没有「怜香惜玉」这四个字,只有他愿意不愿意。 他若是愿意,那自然是最温柔体贴的一个人,能想别人所不能想的事情,他若是不愿意,便比严寒的冬天还要来得冷酷无情,不给面子。 显而易见,万茵彤并不在他温柔对待的范围之内。 万茵彤心中委屈,眼眶不由一红。 朝颜心中也有些纳闷:先前她听万茵彤口口声声喊他经年哥哥,以为他们两人关系有多好。但现在看来,她在褚经年眼中,差不多就只是一个陌生人而已。 朝颜咳嗽了一声,打了圆场,说道:「女大十八变,说不定是万小姐变得太好看了,所以褚侯爷才认不出来。」 褚经年因为那个褚侯爷的称唿而有些不悦,心中看万茵彤就越发不顺眼了。 万茵彤点点头,说道:「我的确变了不少,我娘都说,若不是我一直都在她眼皮下,她都要以为我被人给掉包了呢。」 朝颜只是笑笑,转移了话题,「好了,我们先回去吧。」 他们几个要先在州府这边的宅子休息一个晚上,等明天早上再回京山县。 州府的宅子自然不能和家里比,朝颜原本还担心万茵彤这位千尊玉贵的小姐会不适应,见她不曾露出半分的不满,心中满意了几分。 等吃过晚饭时,李玉兰的陪嫁丫鬟柳儿来了,一脸欢喜地同朝颜说道:「顾小姐,我家夫人今天发动了,生下了一对龙凤胎。」 朝颜不由跟着高兴起来,「那真是太好了,玉兰没事吧?」 柳儿一脸的心有余悸,「一开始还真有些不顺利,产后更是大出血,幸亏我家夫人吉人自有天相,最后化险为夷了。她说等出了月子后,要好好谢你。」 柳儿对这事有些不解,她家夫人化险为夷,为什么要谢顾小姐,顾小姐明明不在现场啊。只是小姐怎么说,她就怎么做,因此还是原原本本地将李玉兰的话给带到。 朝颜很怀疑李玉兰最后是用上了她送的那回血丹,心中有些庆幸,庆幸自己兑换了那东西,不然只怕好友就要惨遭不测。这时代产妇出事的概率实在太高了。 顾孙氏听到后也在旁边跟着念佛,「平安无事就好。」 朝颜说道:「我明天还是去看一下玉兰好了,等参加完洗三再回去。」 顾孙氏点点头,她知道孙女和李玉兰关系很好,的确该去看看她的情况。李玉兰生子一事也勾起了她的一点心事。李玉兰比她孙女要大上两岁,现在都做娘了,而朝颜的亲事到现在还没有个定论。 顾孙氏下意识看了看褚经年,她这些年来风风雨雨过来,多少也看得出褚经年喜欢她家丫头。只是她却看不出朝颜是什么意思,加上褚经年家世太好,因此不太看好。 算了,儿孙自有儿孙福,只要孙女好好的,能够幸福美满平安一生即可。以前的她唯一的希望就是孙女能有一个健康的身体,哪里还会想这么多。 朝颜并不知道自家奶奶已经看穿了一切,吩咐下人回京山县将洗三礼带过来。礼物是先前就准备好的,只是那时候并不知道李玉兰会生双胞胎,所以只准备了一个孩子的。 朝颜打算写封信给岳照琴,让她帮忙再备上一份。 第二天她便去沈家看了李玉兰,两个孩子才刚出生没多久,还是皱巴巴的,和猴子一样。朝颜很难从红红的脸上看出五官底子。 倒是照顾孩子的奶娘和丫鬟在那边夸女儿长得像玉兰,儿子则是像他爹,反正她是看不出来的,毕竟还太小了。 李玉兰的情况也比她想像中要好很多,气色红润。 待到她进来后,李玉兰将其他人打发走后,握着朝颜的手,说道:「这一次的鬼门关,若不是有你事先给我准备了那药丸,只怕我就要熬不过去了。」 想到了那兇险的一面,李玉兰还心有余悸。若是她去了,她这一双儿女可就要成为没母亲的孩子。 朝颜说道:「我也是有备无患,没想到真的派上用场了,你没事就好。」 李玉兰感慨道:「可惜我现在想帮你做点什么回报一下,都不知道要做什么。我这人琴棋书画就没一项擅长的,想当老师都没法。」 朝颜道:「你先前做的就已经够多了。」说实话,李玉兰捐赠出来的那些银钱,就算换算成功德值,也够买几颗回血丹了。 她想了想,说道:「你若是真的想的话,那到时候抽空给学生说一些做生意的诀窍好了。」 李玉兰从小耳濡目染,多少也知道一些。 「好。」李玉兰十分干脆地应下,她原本知道朝颜建立女学后,就十分佩服,想要帮忙,只是怀了身孕,行动不便。 朝颜看她情况不错,陪她说了一些话后才离去。 赶在这两孩子洗三之前,岳照琴总算是帮她将给孩子的礼物给送了过来,朝颜和顾孙氏参加完洗三才动身准备回家。说起来,这次的洗三宴还发生了一件事,那就是李玉兰她公公沈毅川宣布收席梁为弟子。 前几年席夫人还想让自己的儿子成为沈毅川的弟子,结果沈毅川没收,反而收了在外头以不学无术的庶子席梁为弟子。在洗三宴上,席夫人贤惠端庄的表情差点破功。 不过这事掀起的后续风波与朝颜无关,毕竟他们一家参加完洗三后便包袱款款回家去了,陪同的还有万茵彤。 万茵彤对褚经年依旧一口一个经年哥哥,不过褚经年对她依旧冷冷淡淡的,对她委屈的表情视若无睹。 万茵彤倒是十分有毅力,这不离不弃的精神都要感动铁石心肠的人了。只可惜褚经年的心是金刚钻做的,无坚不摧。这几天相处下来,朝颜对万茵彤已经失去了第一印象所带来的好感。 并非因为她喜欢褚经年这事,而是她发现,万茵彤对于女校并非真如同她所设想的那般上心。她的女校,打算招收的学生非富即贵,学费不菲。她雄心壮志地表示想要在京城中建立起一个不输给国子监的女学。 朝颜还是信守承诺,领她去看她那女校。因为万茵彤的到来,所以褚经年没法像先前那般由着性子来,当朝颜的护卫。事实上,他这些天时常往外跑,说是去帮表妹宋珍珍採买东西。 但朝颜分明知道,褚经年在来京山县没多久,该买的都已经买齐全了,不少东西还是朝颜帮忙掌眼的,他不过是拿这个作为理由躲开万茵彤罢了。万茵彤对他的好感太过明显,还时常对他露出了「你怎么会不记得我」的可怜表情。 褚经年对她防不胜防,若不是顾忌着万茵彤是朝颜带回来的客人,早就直接恶整开了。也难为他也会选择惹不起就躲得起。 朝颜看在眼中不免对他产生了几分的愧疚,更加后悔将万茵彤带了回来。她也只能希望万茵彤在参观完学校后,还是尽快离开的好。只是这一趟的学校之旅让她们两人之间三观之间的沟壑暴露得更加彻底。 万茵彤看到朝颜这学校中有不少的平民少女出没,不由皱起了眉头。 「学校是神圣的地方,在招收学生时可不能鱼龙混杂,这样学生的质量会良莠不齐的。」 在万茵彤眼中,那些平民不该进来这地方。她明显看不起她们的存在。 万茵彤说道:「招收这么多学生,老师们哪里有精力能够更好地教导她们。再说了万一她们冲撞到高级班的学生那可就不好了。」 只可惜这些学生才是朝颜最初建立女校的目的,她脸色淡了几分,说道:「我只是想让这些人能够习得本事,将来能够用自己的能力养家餬口。」 万茵彤不以为然道:「她们学了再多,最后还是得回归家庭,相夫教子。」 朝颜反问道:「那么你又为了什么而想要建立女校?」 万茵彤说道:「自然是让大家能够学到更多的东西,即使将来出嫁后,也能同自己的夫婿有更多的共同语言。我还打算聘请东洲的芝林先生来上课。」 她口中的芝林先生在大穆中名声不菲,年轻时就是有名的才女。这位罗芝林便是世人眼中的贤妻典范,遵守三从四德。即使遇人不淑,嫁了个风流花心的丈夫,也不拈酸吃醋,为他抬了一房又一房的美妾。后来她丈夫去世后,她更是发誓为他守节。在十年前还出了女德,告诫女子要遵守三从四德。 男人都巴不得自己的妻子同她一般,于是有不少士大夫都十分吹捧她。只是朝颜却十分讨厌她,尤其是她所出的那本女德,简直就是放在女性脖子上的枷锁。 只是听万茵彤的语气,她对罗芝林十分推崇,还想让她过来上课。 万茵彤还道:「你若是想要请她来上课的话,我可以帮你写信的。」 朝颜能说什么呢,她只能道:「……不用了,谢谢。」 她一点都不需要这样的老师!让那芝林女士过来做什么,将她好好的学生全都洗脑成她那一套吗?那样朝颜肯定会哭瞎眼睛的。 万茵彤还在那边试图说服她,「我姑婆同芝林先生是手帕交,因此我若是写信给她的话,她应该还是会给这个面子的。」 朝颜说道:「哪里能为了我这小小的学校而劳累到她,还是不必了。」 她好说歹说,才算是打消了万茵彤这个想法。 朝颜原本因为万茵彤打算在京城建立女学的缘故,还对她另眼相待了一把。如今知道她那女学的性质,反而希望她还是别建了。 只能说她们两个是道不同不相为谋。 女校就在福利院附近,朝颜既然来了,当然也得往去福利院看看。 她同万茵彤说了一下,万茵彤摆摆手,说道:「你去吧,我一个人逛就可以了。」 留她的话,朝颜还真有些放心不下。并非不放心万茵彤的安全,女校的保卫工作还是做得很不错的,朝颜只是担心这人跑去洗脑她的学生。 她想了想,干脆将莲子留下来陪她。原本她想让尹随川留下的,但转念一想,尹随川只怕不乐意陪这位大小姐,只能改变主意了。 …… 她慢慢走到福利院中,福利院的人开开心心地同朝颜打着招唿,尤其是家里有女儿的人更是对朝颜感激到了极点——他们很清楚朝颜最初成立女校是为了庄子里的孩子。他们原本根本不指望女儿能够读书识字,平时唯一的幸福便是能够吃饱穿暖。 来了福利院后,不仅衣食无忧,儿女更能够读书识字。在不少底层百姓心中,读书能够改变命运。 朝颜同他们打着招唿,看到大家脸上油然而生的感激,原本因为万茵彤而带来的郁结不自觉消散了一些。 她看到一群孩子们在那边玩老鹰抓小鸡,干脆停下来,看了一下,孩子们童稚的笑声是最好的治癒药。 等他们玩完几轮后,才注意到旁观了好一会儿的朝颜。 朝颜长得好看,脾气也不错,还会说故事,会各种新鲜的玩意儿,在福利院孩子们心目中的人气一直很高。 看到她后,大家果然就跑了过来,围绕着她叽叽喳喳的。朝颜却注意到,平时十分喜欢粘着她的一个孩子铁蛋却嘟着嘴巴远远看着。 她对着那孩子招了招手,示意他过来,「铁蛋怎么了?不记得朝颜姐姐了吗?」 铁蛋他娘早逝,只有一个爹,还在战场上受了伤,朝颜不免偏疼了他几分。 铁蛋委委屈屈地说道:「姐姐说话不算话。」 朝颜怔了怔,想了半天,也没想起自己是怎么放了这孩子的鸽子的。她从善如流改口:「对不起,姐姐平时事务繁忙,若是不小心忘记了的话,铁蛋记得告诉姐姐。」 铁蛋听了这话,这才走到朝颜的身边,说道:「姐姐之前说要建一个学校给我们上学的,可是姐姐她们都有学校了,我们没有。」 他这么一说,朝颜这才想了起来。她一开始想要建立的是类似蓝翔那种技术学院,可是后来担心步子迈得太大,引起别人的攻击,因此便先从女子这边下手。 难怪铁蛋会不开心。 若是别的大人,很有可能会告诉铁蛋,他现在每天有老师教他们上课,同学校也没有什么差别。可是朝颜却不愿意煳弄他们。没做到的事情本来就应该要道歉。 她弯下腰,摸了摸铁蛋的头,说道:「这事是姐姐没做到,不过总有一天,姐姐也会把你的学校盖起来的。」 其他人搭腔道:「姐姐你别惯着铁蛋,我们大家都有书念,姐姐妹妹她们念书不方便,给她们建学校是应该的。铁蛋他其实是因为不想念书,所以才想学别的。」 朝颜问他,「铁蛋想学什么呢?」 铁蛋把手举高高,说道:「我想当工匠!我想盖最高最漂亮的房子,想要建最长最稳固,洪水也沖不垮的大桥。」 这年头工匠的地位不算特别高,至少对家长来说,比起当工匠,他们肯定更愿意孩子做帐房先生这一类轻便的伙计。只是朝颜却不会去打击孩子的积极性,鼓励道:「你要盖房子的话,那也得念好书啊,学好算学,不然你也不知道怎么盖更好看,怎么盖更结实。」 铁蛋还挺有自己想法的,「可是我看李宾伯伯也不识字啊。」 朝颜说道:「你不是说想盖最漂亮的房子吗?那只有最能耐的工匠才能做到,当然得什么都学。」 铁蛋想了想,声音掷地有声,「那我也要好好学习!」 朝颜闻言,不由露出了淡淡的笑意,「嗯,我等着铁蛋盖最好看最结实的房子。」 然后朝颜又同这些孩子说了几个故事后,顺便再和李秀云说庄子的事情。说到一半的时候,席梁来了。席梁手中还拿着一朵刚从池塘中摘下来的荷花,衣服的下摆被水给浸湿。 朝颜问道:「怎么好端端的,突然摘荷花过来了?」 席梁说道:「先前不小心得罪了李姑娘,所以特地摘了这荷花来赔罪。」 朝颜看到李秀云额头不自觉蹦出了青筋,觉得十分稀奇。李秀云的脾气可谓是温柔如水,无论对待谁都是耐心十足。也不知道席梁是做了什么得罪她。 李秀云淡淡道:「花随便放那边吧,人可以走了。」 席梁看上去却心情不错的样子,唇角微勾。他拱了拱手,正要离开。 朝颜忽然想起了席夫人先前给席梁提亲的那档事,喊住了他,「等等,我有个问题要问你。」 席梁停下脚步,「什么事?」 朝颜咳嗽了一声,说道:「前些天我去参加你小侄子的周岁宴,你嫡母为了你而向我提亲。」 席梁原本云淡风轻的表情直接破功,声音都变了音调,「同你提亲?」 朝颜道:「准确来说,提亲的对象是我表姐。你嫡母说你对我表姐思慕已久。」 席梁无语了一下,说道:「绝无此事,我和你表姐见面次数,还没三次吧?」 朝颜看他这反应便知道他所言为真。她慢慢说道:「我也就是提醒你一下这事罢了,我想她应该是在试探我的立场,而我直接拒绝了。」 席梁不愧是和他嫡母斗智斗勇多年,马上就想明白了席吕氏的想法。他神色漠然,「她这也是为了让你对我产生恶感。」 席梁的名声不太好,倘若朝颜不知他的真面目,听到这么一个纨绔子弟惦记自己的表姐,肯定会十分气愤。 席吕氏这一手,便能让席梁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开罪了朝颜,还能顺便试探朝颜的立场,真是一石二鸟。 朝颜不得不承认,席梁能够在席吕氏眼皮底下活蹦乱跳地活到现在,不知道要杀死多少的脑细胞。 毫无疑问,朝颜不喜欢被人当枪使,她提醒席梁:「你嫡母后面很有可能会在你的亲事上做文章。」 说不定会给他找那种外表看似光鲜内里腐朽的亲事。 席梁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勾起了一抹淡淡的笑,「想要结亲不容易,但是要毁了一门亲事轻而易举。除非她想为了我,将所有人都得罪了。再说了,若是我说亲的对象全都出了差错,世人多少也会怀疑到她头上。」 所以他完全不担心这一点。 朝颜也就是提醒他一句罢了,「你心里有数便罢了。」 她和席梁,现在算是合作关系。借着席梁多年掌控的人脉,朝颜行事也方便许多。 在提醒过他以后,该怎么做就是席梁自己的事情了。 …… 处理好福利院的事情后,朝颜返回女校寻找万茵彤,万茵彤这一天下来,也将学校逛得差不多了,她冲着朝颜点头,「我们可以回去了。」 朝颜嗯了一声,和她一起坐上马车回家。 对她来说,带万茵彤过来不过是为了履行自己先前许下的承诺罢了,如今看也看完了,完成了任务,她终于可以不用应付她了。 当天在用过晚膳后,万茵彤却突然问道:「朝颜,我今晚能和你一起歇息吗?」 万茵彤住进来后便被安置在客房中,客房距离朝颜的院子并不算远。 「怎么了?」朝颜没有一口应下,而是先询问她原因。 万茵彤垂下长长的睫毛,抿了抿唇,说道:「只是心情不太舒服,所以有些话想同你说说——这些话我也没法同别人说,一直憋在心中。」 这是要开座谈会的节奏啊? 朝颜思考了一下,也有点好奇万茵彤能说什么,颔首道:「嗯,可以啊。」 万茵彤抬起头,露出了笑容,「太好了,我就知道朝颜你心地善良。虽然我和你认识的时间不长,却感觉一见如故。」 万茵彤感慨了一下这份友情,然后命丫鬟挑选出她明天要穿的衣服和首饰,送到朝颜的房间中。 于是等到就寝之前,万茵彤没有留丫鬟下来守夜,朝颜一看她这是打算要开卧谈会,也让莲子今晚不用睡在外面的榻上。她虽然信得过莲子,但万茵彤不一定信得过。 朝颜等万茵彤先上了床,才吹灭桌上的烛火。 她刚躺下,将被子往上拉了拉,便听到万茵彤幽幽的声音在耳畔响起,「你是不是觉得,我不该这样跟在经年哥哥身后跑?」 朝颜眨了眨眼,淡淡道:「我对你和他的过往并不清楚。」 但是看褚经年的表情,和万茵彤并不熟悉。 万茵彤说道:「我小时候,长得并不好看,还有人说我是丑八怪,大家都不想和我玩。」 这点朝颜还真没想到,毕竟看万茵彤现在的模样,怎么看都是大美人,实在很难让她想像她小时候有多丑。 「那时候,也就经年哥哥和盛非愿意陪我玩,不嫌弃我的模样,我是真的很喜欢他。」 朝颜听到她口中盛非的名字,不知为何,相信了几分,决定到时候去问问盛非是怎么回事。 「后来我连累了经年哥哥出了事,身体更是在那次事情中受了不少伤害,被我家人送到外祖那边休养着,也不怎么听到经年哥哥的消息。我也没想到,再次见面的时候,经年哥哥会不记得我的存在。」 「他看我,就像是看着一个陌生人一样。我是真的很难过,但我还是想要努力让他变回以前那个他。」 说到后面,万茵彤的声音都哽咽了起来,听起来十分的可怜。 她说得言之凿凿,仿佛和褚经年真的有这么一段过往一样。 朝颜有些怀疑,却又觉得她不至于撒这种谎,这种只要稍微回去调查一下就知道了。 朝颜心中什么感动的情绪都没有,她嗯了一声,问道:「那你现在打算怎么做?」 万茵彤说道:「经年哥哥一定是不小心忘记了我,我一定要让他重新想起来。」 「那就加油吧。」朝颜干巴巴说道,除了这话,她也不知道要说什么。 「那么你呢?朝颜你会帮我的吧?」 朝颜不明白怎么话题扯到她身上来了,反问道:「我能做什么?」 万茵彤幽幽说道:「我能看得出经年哥哥十分重视你,就像是对自己的妹妹那么关心,我真的很羡慕。我想要你能够帮我,帮我让经年哥哥想起我。」 朝颜眉毛微微皱起,「你的意思是,他失忆了?」 万茵彤语气十分肯定,「他定是忘记了小时候的事情,所以才会对我这么冷淡的。」 朝颜沉默了一下,说道:「我会帮你问问这件事的。」 最多也就是做到这一步了。她心中也有些疑惑,难不成褚经年是真的失去过记忆? 万茵彤抽了抽鼻子,说道:「多谢你。你真是个好人。」 虽然被发了好人卡,但朝颜一点都高兴不起来。她的手下意识地放在自己的胸膛上,感觉胸口堵堵的。只是她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因为什么缘故而心情不舒服。 是因为万茵彤和褚经年可能的过往? 还是因为不想帮万茵彤? 如果是前者的话……这到底是单纯的独占欲还是因为喜欢的情绪? 朝颜能够明察秋毫,算计人心,偏偏落在自己的身上时就抓瞎了,或许是因为所谓的当局者迷吧? 或许她也应该借着这次的机会,好好弄明白自己的心思。她这样想道。 「我真的很希望以前的经年哥哥能够回来,他和我不一样,从小就生的好看,到哪里都是人群关注的重点,大家都喜欢和他玩。只是那时候的经年哥哥脾气要更臭一些,根本不爱搭理人,整天像是大家欠他钱一样。」 「那时候,他对我却很耐心,愿意陪我这个丑八怪玩。我一直想要变得更好看,这样才能够光明正大地出现在他身边。只是没想到我如愿了,他却已经不记得我了。」 万茵彤后面便是絮絮叨叨地说以前褚经年对她有多么多么好,她那时候和永福郡主跟在褚经年和盛非身后跑,就是两条跟屁虫。 朝颜听到后面,迷迷煳煳地睡了过去。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万茵彤一个晚上都在和她说小时候的褚经年的关系,朝颜晚上还真的梦到了褚经年。 只是她梦到的是小一号的褚经年,粉雕玉琢的小男孩,寒着一张脸瞪人。只是他模样长得实在可爱,朝颜顶着寒气接近他,忍不住伸手摸了摸他的脸,想要吃豆腐一下。 因为是做梦的缘故,朝颜也不知道手感算好还是不好,只是在她捏完脸以后,褚经年却拿着乌熘熘的眼睛瞅着她,然后从嘴巴中吐出了一个字,「娘!」 朝颜直接被雷了个风中凌乱,硬生生被这个梦给吓醒了。 醒来后,天刚微微亮,朝颜平时也差不多这个时间起来的,她轻手轻脚地从床上下来,洗漱过后,换了一套轻便的衣服,去练武场中练了半个时辰的武。 尽管她每天都很忙碌,但练武的时间,还是会抽出来的。毕竟提高自己本身的实力才是真道理,她可不想遇到危险的时候,只能等尹随川过来。 天气越发的炎热,等她练完后,便汗流浃背的,朝颜浑身黏煳煳的,十分不舒服,连忙去洗了个澡。 洗完澡后,万茵彤也起床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昨晚将朝颜当做垃圾桶,将负面情绪都倾斜出去的缘故,她现在看起来心情还不错。 吃过早饭以后,万茵彤说道:「我在你家也打扰好几天了,该走了。我打算回京城去了,已经好多年没回去,不知道京城的朋友还会记得我吗。」 朝颜眨了眨眼,「那就京城见吧。」 万茵彤出乎意料的雷厉风行,在用过早饭以后便离开了。 顾孙氏有些惊讶,还在那边感慨:「她怎么走得那么急?」 朝颜说道:「可能是因为有事的缘故吧。」 她和万茵彤熟悉了以后,发现两人的三观不太契合,因此也失去了一开始结交的想法。 而万茵彤早上走,褚经年下午就回来了,显然是知道了她离开的消息后,才返回来的。 回来后,还带了不少东西,基本都是出去时闲着没事做,给他表妹宋珍珍买的,按照他的说法是,添妆礼这东西不嫌少。 朝颜帮他将东西整理了一下,想起了万茵彤昨晚说的话,直接开门见山:「我有事想要问你。」 褚经年对朝颜一向有很好的耐心,笑了笑,「嗯,你直接问吧。」 朝颜定定地看着他,「你,有没有失忆过?」 不知为何,她感觉自己有些紧张。
第四十章 明了心意,公报私仇 「失忆?怎么突然问起这个问题了?」 比起万茵彤,朝颜自然是更相信褚经年了,万茵彤说话给她一种不够真实的感觉。倒也不是说她说谎骗她了,朝颜却隐隐觉得她似乎隐瞒了什么。 这种说话技巧她再熟悉不过了,就是八句真话,掺杂着两句的假话,于是听起来就更真实了。 她回过神来,也不隐瞒褚经年,将万茵彤说的那些话毫无保留地告诉了他,等待着他的回答。 「你不喜欢她?」褚经年多了解她啊,一眼就看出了她的癥结。 朝颜也不否认,「嗯,一开始以为她是一类人,等熟悉了后,才发现处不来。哎,你还没回答我这个问题呢。」 褚经年摸了摸自己的下巴,说道:「记忆吗?我的确有两年的记忆不存在。」 「咦?还真有这回事?」 朝颜大吃一惊,她原本以为是万茵彤随便忽悠的。 褚经年看起来对这件事根本不在乎的样子,「嗯,大约是我八九岁的时候吧,当时我和盛非都被绑架了一回,后来虽然回来了,但是也失去了那两年的记忆。不过那两年也没什么大事,所以就算忘记也无所谓。」 褚经年一副没了就没了的样子,洒脱到令人目瞪口呆。 朝颜问道:「说不定那两年的记忆中就有她呢,只是你将人家给忘记了,于是她难过得要死。」 朝颜话一出口,便觉得有些不对,自己这话怎么听起来那么酸? 褚经年也意识到了这点,忍不住哈哈哈了起来,清朗的笑声中充满了愉快,朝颜被笑得有些恼羞成怒,狠狠地白了他一眼。只可惜这瞪视对褚经年一点威胁力都没有,反而让他眼中的笑意加浓。 「嗯?所以你在吃醋吗?」微微上扬的尾音像是钩子一样,轻轻骚动着。 朝颜面无表情道:「不,是你的错觉。」 褚经年并不是那种会找人来刺激喜欢的人的类型,在他看来,有什么误解疑惑就要早点解释清楚。 他说道:「嗯,那时候我或许认识她,但她在我心中的地位应该不重要的。我小时候可是孩子王,在哪里都是众星捧月的。」 「虽然我的确没有那两年的记忆,可若是她在我心中地位重要的话,就算再次见面,我也应该会有所触动才是。」他摸了摸自己的下巴,说道:「就比如说我失去记忆后,再次见到商恪伏,就没忍住心中的冲动,将他揍了一顿。」 朝颜嘴角抽了抽,商恪伏这个人她也听盛非提起过,如果说盛非和车清容是互相看不顺眼的死对头,那么褚经年的死对头便是商恪伏。只是褚经年这两年风头正盛,直接将这死对头给狠狠地压了下去。 「而我见到万茵彤,感觉到的只有陌生。」褚经年前面还在认真解释着,后面就开始油腔滑调了起来,「所以放心吧,你用不着因为她而吃醋的,没必要。而且也太高看她了。」 朝颜前面听着还挺有道理的,听到后面,脸不由一黑,这人真是无论什么时候都喜欢在口头上占她便宜啊。 「你、想、多了!」看褚经年这嚣张的模样,就算他说的是实话,朝颜也不想承认,不然岂不是要助长了他的气焰。 褚经年见她冷若冰霜,只觉得怎么都看不够,「其实吃醋挺正常的,我哪天不喝一壶的醋啊。」 尹随川的存在就让他每每看到都如鲠在喉,如今难得看到朝颜因为他而吃醋,他心情愉悦到了极点,还拿了自己作为例子,试图让朝颜明白这事不算啥。 朝颜都有些后悔跑来问褚经年这事了,到现在,她也很难再欺骗自己,说自己对褚经年一点感觉都没有。若是真的不喜欢,她哪里会因为万茵彤和褚经年可能会有的过往而觉得不舒服。 只是让她当着褚经年直接承认了这件事,又微妙的有种自己输了的感觉。 她咳嗽了一声,说道:「好了,这事我已经知道了,就这样吧。」 褚经年难得有机会能够看到朝颜表露出来的一点真心,哪里愿意就这样放过,说道:「朝颜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 朝颜无辜地看他,「我问了你什么问题吗?」 褚经年磨牙,这丫头怎么就跟泥鳅一样,滑不熘手的。 朝颜看到褚经年憋屈的表情,不知为何,忽的想起了昨晚做的那个梦,手指蠢蠢欲动的。在她意识到的时候,她的手已经捏上了褚经年的脸颊。 入手的滑嫩触感,一如想像中的美好。虽然褚经年平时不需要保养,但他的皮肤却一点都不比女孩子差,在阳光下更是透着最上等的羊脂白玉才会有的淡淡光泽。 朝颜怔了怔,不由有些懊恼,今天今天还真是被美色所迷,直接失了智,做出了平时根本不会做的举措。 她回过神来,下意识要把手给缩回来。 只是褚经年的动作比她更快,一双手直接覆盖在朝颜的手上。男人的手本来就要比女的大上一号,他的手恰好将她的包围着。朝颜的手背可以感受到他掌心的茧子,她感觉心跳得比平时还要快。这酥麻的感觉由神经末梢传递到大脑之中,被深刻地记下。 噗通噗通!仿佛随时都要从胸口跳出来一样。 这样下去不行! 她这样想道,挣扎着要把自己的手拿回来。 褚经年握住她的手,力道恰好让她无法挣脱开来。 大手握小手,是那般的契合,仿佛天生就应该握着的。 他那双漂亮的眼睛中此时盛满了星光,语气充满了欢喜和笃定,仿佛在说着一件亘古不变的真理一样。 「朝颜,你喜欢我。」 「你是喜欢我的。」 这世上还有两情相悦更幸福的事情吗?哦,不,还有的,那就是和心上人一起白头偕老,今天的褚经年在达到新的成就后,当机立断地定下了下一个目标。 朝颜咬牙道:「你先松手!」 褚经年松开了手,说道:「嗯,你刚刚摸了我的脸,占了我的便宜,也该对我负责的。」 朝颜没好气说道:「那我让你摸脸摸回来,总可以吧?」 话一出口,她就后悔了。 褚经年说道:「可以,不过得加利息的。」 朝颜没忍住,想踩他一脚泄愤,但最后伸到一半的脚还是被她给缩了回来。 褚经年还在那边继续拉仇恨,「每天的利息翻倍啊。」 朝颜直接被气笑了,「你这是高利贷不成?」 褚经年还煞有其事地点头,嘴角勾着一抹懒洋洋的笑意,「是啊,我这可是全大穆最黑心的放贷人,利滚利,超过一个月的话,就要将一辈子都赔给我的。」 美得他! 朝颜眼睛微微眯起,看着脸上露出狡黠笑意的褚经年,忽的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靠近他,然后飞快地在他脸颊上亲了一下,然后说道:「现在是你欠我比较多,先欠着吧。」 褚经年感受到脸颊温软的触感,而突如其来的的淡淡馨香,被这一下袭击给弄得身子僵住了,在这一刻脑子失去了思考的能力,晕乎乎的。 只有脸颊那瞬间的感官刺激停留下来,从刚刚碰触到的地方向着全身四处扩散,体内不断地炸开烟花,让他石化在原地,而且还是一块会冒烟的石头。 朝颜看到一贯运筹帷幄胸有成竹的他呆怔的模样,嘴角不由勾了勾,有种找回场子的感觉。 她再次强调,「嗯,我已经连本带利还了,现在是你欠我,先欠着,等我到时候收利息吧。」 然后步履轻快地离开了褚经年,留他继续在原地当化石。 风轻轻一吹,恰好一片落叶落在褚经年的头髮上,他回过神来,手摘下了头顶的落叶,然后手下意识地放在了刚刚被亲的部分,耳朵已经彻底红成了苹果。 虽然朝颜的主动让褚经年像是三伏天吃了冰饮一样从头畅爽到脚,但心中也不由生起了微妙的感觉。 总觉得被抢先了一步呢。 他忽的感觉到了原江的气息,转过头,面无表情道:「你都看到了。」 原江咳嗽了一声,「只看到了最后一幕……以及看到的还有孙姑娘。」 原江恨铁不成钢地对自家公子道:「公子啊,作为一个男人,你居然还要人家女孩子主动。」 他都不知道要说什么才好。 褚经年黑了黑脸,「滚滚滚!」 他倒是想主动,但是在朝颜表露出意思之前,他哪里敢!万一唐突了对方,将人吓跑了,连朋友都做不成,那褚经年就该抓瞎了。 不过……至少这反应,代表着朝颜果然是喜欢他的吧。 想到这里,褚经年便控制不住嘴角上扬的弧度,若不是他生得好看,做什么表情都赏心悦目,只怕就要被当傻子了。他开始回忆起了那一幕,脸颊那柔软的触感仿佛还存在着。 下一秒,褚经年感觉到鼻子一热,掏出手绢,捂住了鼻子。一回生二回熟,不就是流鼻血吗! 原江忍着笑看他家公子手忙脚乱的模样,抬头望天,「天干物燥,公子还是少吃上火的东西。」 …… 朝颜亲褚经年一口,纯粹是一时的冲动。等理智回笼后,她表面看似从容淡定,内心则是已经颳起了狂风暴雨。 她!真的!亲了!褚经年! 虽然只是亲脸颊,但那也是亲了! 在这保守的时代,都可以四捨五入等于定情了。 想到这里,朝颜就忍不住蹲下身,只想敲自己的头。 虽然如此,但她也不会多后悔,褚经年长得那么好看,就算亲了他,也是她占便宜。 她再三做好心理建设后,给自己打气。她连皇帝都见过,太后都哄过,不过就是亲个人罢了,有什么大不了的!一回生二回熟! 朝颜的斗志重新回到体内,站起身,正好同一张脸大眼瞪小眼的,出现在她面前的正是孙雯。孙雯在她面前一贯是温柔的姐姐形象,脸上总是带着微微的笑意。然后今天的她气场却有些不一样,看着她的眼神很是复杂。 朝颜不知为何,莫名地感觉到了心虚,喊了一声,「表姐。」 孙雯依旧定定地看着她,看得朝颜头皮发麻,然后才轻轻地嘆了口气,「好了,先跟我回房间吧,我有事要同你说。」 她的语气依旧平静,但朝颜分明嗅到了暴风雨前的宁静。 此时的孙雯,气场一米八! 朝颜乖巧地跟在她身后,等到了孙雯的房间后,她立刻将其他人都打发了走,认真说道:「刚刚我都看到了。」 「啊?」朝颜感觉耳朵轰鸣一片,在反应过来孙雯这话的信息量后,热气直接涌了上来,让她面红耳赤,都可以在脸上蒸一颗生鸡蛋了。 等等,孙雯看到她亲褚经年了? 啊啊啊,都怪褚经年!若不是他弄得她心烦意乱的,她不可能会没注意到有人旁观的。 孙雯看着一贯意气风发的表妹几乎想将头给塞到被子中的模样,心中一软,原本准备好的训斥最后被她吞咽了下去。 「你呀,怎么就冲动了呢!」孙雯看着她乖巧的模样,心彻底偏了,「定是那褚经年不好,肯定是他勾引你的!你年少单纯,所以才会被他迷惑,着了他的道。」 孙雯言之凿凿,直接给褚经年定下了罪行,语气那叫一个气愤。 朝颜目瞪口呆:真是厉害了我的表姐!明明是她主动亲的褚经年,到表姐嘴里,便成了都是褚经年的错了。 「我原本觉得他是好人,却没想到他将主意打到你头上来了。」孙雯想到这里就很生气,褚经年若是真对表妹有这个意思,为何不光明正大先提亲呢?这岂不是同话本里的那些负心人一样,打着玩弄朝颜的念头。 褚经年要是知道孙雯的想法,绝对会憋屈地呕出一口的鲜血:他也想提亲啊! 孙雯将褚经年骂了一回后,才问朝颜,「你什么时候发现他对你有这想法的?」 朝颜眼神闪烁了一下,说道:「嗯,就是年后我们一起出行,他有同我表白。」 表姐今天的气场太大,朝颜不自觉就托盘而出。再则,她现在情绪有些混乱,所以也需要有个局外人帮她理清一下。 孙雯皱眉,「难怪你回来后一直无精打采的,是被他吓到了吗?」然后她的脸上忽的多了几分的紧张,「在路途中,他不会轻薄了你吧?」 朝颜连忙摇摇头,这口黑锅可不能让褚经年背,不然按照表姐现在火力全开的样子,只怕会直接将褚经年给赶了出去,而且从此不许他登门。 「不不不,他不敢的。目前为止,也是我对他动手动脚。」 孙雯听到表妹这句大实话,嘴角抽了抽,索性当做没听到。不过在听到褚经年还算守礼后,她也稍微松了口气。孙雯最担心自己的表妹被他给占了便宜。 朝颜知道表姐是真心关心她的,露出了灿烂的笑容,「好了,别为我担心,对我有点信心呀。在这段感情中,目前掌握主动权的人是我。」 孙雯无语了一下,只能不痛不痒地训斥她,「下回不许再做这种事,今天还好是被我看到,若是被别人瞧见,你的名声还要不要。」 天知道她看到那一幕的时候,不知道花费了多大的自制力才没有尖叫出声。 朝颜颔首道:「好,下次不会了。」就算要做,也要确定周围不会有人看到。 也幸亏孙雯不知道她想法,不然会当场呕出一口的血。 孙雯表情重新变得严肃起来,「你说他有同你表白,那么你呢?你喜欢她吗?」如果表妹也是真心喜欢他,褚经年又能拿出足够的诚意,孙雯也不可能会做棒打鸳鸯这种事。 朝颜嗯了一声,「我应该是喜欢他的吧。」她慢慢在孙雯面前分析自己的心路歷程,「先前他同我告白,我那时候不确定自己对他的感情是至交好友之间的友情,还是男女之间的喜欢,所以没有给他答案。」 「然后你知道的,万茵彤来了。她喜欢褚经年,并且在努力地追求他。那时候我便感觉不太舒服。只是这份心情依旧无法彻底地确定下来。」 朝颜在对待感情上同她的人生态度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她在生活中十分积极不服输,觉得命运就该掌握在自己手中,我命由我不由天。然而感情上则是另一番的态度了。 她并不相信永恆的爱情,并不相信会有人一直爱着她,不离不弃。所以当初在褚经年告白的时候,她才会下意识地选择逃避,在渴望这份毫不掩饰的炙热情感时,更多地选择了自我保护。 前世朝颜其实是看过自己的亲生父母的,毕竟她也曾经有过幻想,幻想自己的父母是因为什么逼不得已的原因才丢弃了自己。 她生母对她或许还有一点的母女情谊,在她被丢到孤儿院门口的前几年还会打一些钱到孤儿院中。 朝颜后来顺着那卡,在好友的帮助下,同生母见过一面,不过也只是她单方面地看她,而对方根本没注意到她。之后通过了别的渠道,知道了父母的故事。 这两人曾经轰轰烈烈地恋爱过,即使高富帅和白富美的出现,也无法将他们分开,然而让他们的爱情越发的坚固,成为了传说。只可惜两人在成婚后,爱情燃烧得太热烈,最后化作了灰烬。 两人恩断义绝后,她这个原本爱情的结晶便成为了碍眼的存在,被他们共同选择了遗弃。 即使朝颜后来并不对他们存在幻想,却也因为他们的缘故,而对爱情产生了隐隐的质疑。曾经那么相爱的人,也能够说不爱就不爱,形同仇敌吗? 因此即使前世也有不少所谓的优秀男子的追求,她依旧固执地缩在自己的世界中,不愿踏出一步。 只是朝颜却没料到自己会穿越,更没想到在这个一切都落后的时代中,她会收穫了一份份真挚的感情。有亲情、友情、还有爱情。 也许,她也可以尝试着踏出这一步,不再选择当那个把头埋在沙子中的鸵鸟。 朝颜从过去的记忆中回过神来,继续说道:「接着便是昨天,昨天万茵彤同我说了不少关于她的事情。虽然我先前就有些不太喜欢她了,可是却是在那个时候,才发现这份不喜转换成厌恶。」 「这大概就是吃醋的感觉?于是我就不能够再矇骗自己了。」 等说开了以后,朝颜才发现解刨自己的心路歷程,其实没有想像中那么困难。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万茵彤算是起了一个催化剂的作用,产生了剧烈的化学反应,也让她看清了自己的心。 孙雯也算是有点明白了表妹的情况,虽然她喜欢褚经年,但是陷得不算特别深。 「那你今天怎么突然就亲了他?」一想到那一幕,一贯孙雯就有些暴躁起来。 朝颜咳嗽了一声,说道:「这个啊,得怪万茵彤。」她毫不犹豫地将锅给推了出去,「都怪她一直说褚经年小时候如何可爱,于是我就梦到了他小时候,梦到自己掐他的脸,所以见到他的时候,就有些情不自禁了。」 孙雯揉了揉隐隐生疼的太阳穴,直白说道:「我不喜欢万茵彤。」 朝颜道:「我也不喜欢。」 孙雯斟酌着回答:「我觉得她看不起我,虽然以她的身份,看不起我也是正常的。」 朝颜明白孙雯的意思,万茵彤有她的一套标准。她对朝颜友好,是因为有求于她,加上朝颜还是县君,在她眼中便不属于平民了。然而孙雯没有爵位在身,自然不在她的交往范围之中了。 孙雯继续道:「我也没想到,你昨晚会选择和她同床共枕。」 朝颜说道:「因为好奇吧,想知道她到底要对我说什么,有什么打算。」 结果没想到还因此得知了褚经年的一段往事。 万茵彤已经离开了顾家,孙雯也不认为他们家还会继续同她扯上关系,因此只是说道:「谢天谢地,她总算走了。」然后便将话题再次转到原来的上面。 孙雯再次申明,「下回可不能再被褚经年占便宜了,就算定亲了,在过门之前也不可以!」 朝颜觉得像老母鸡一样护崽的表姐真是太可爱了,她安慰她道:「别忘了我身上可是随身携带不少瓶瓶罐罐的,再怎么样也不会是我吃亏。」 孙雯无语凝噎,突然觉得自己真的不用操心了。 …… 同自己的表姐开了一场座谈会,朝颜理清了自己的情绪,可谓是神清气爽,还陪同孙雯一起下厨。当然朝颜最多也就是负责切菜,下锅的工作她可不做,生怕会做成黑暗料理。 只是…… 朝颜一脸黑线地看着面前的青椒、丝瓜、大蒜…… 全都是褚经年不吃的菜啊。 可见孙雯对褚经年的怨念有多大,非要做一桌他不喜欢吃的菜。 朝颜咳嗽了一声,讨好地笑笑,「我今天想吃蟹粉狮子头,正好庄子上送了一笼的螃蟹过来,今晚做这个吧。」 孙雯没有拆穿朝颜的小心思:这道菜分明是褚经年喜欢吃的,哪里是朝颜爱吃的。 朝颜见她没有出声反对,就当做是同意了。 其他的厨娘丫鬟也跟着打下手,很快就做好了晚餐。 朝颜注意到褚经年用饭之前,还洗了个澡,头髮有些湿,发梢的水滴落在青衫上,半干半湿的头髮被和衣服同色系的髮带简单地绑起,更是有一种魏晋风流的气质。 她收回视线,看到桌上的菜摆放的位置后,直接黑线了。 褚经年喜欢吃的蟹粉狮子头放在距离他最远的地方,至于他不爱吃的那几样则都摆放在他面前。用膝盖想也知道肯定是孙雯弄的。 由此可见孙雯对褚经年这个拐走妹妹的人怨气满满的。 朝颜只能投给褚经年一个同情的眼神。 事实上,褚经年在知道孙雯看到了他和朝颜的那一幕后,便对她的刁难做好了心理准备。以孙雯和朝颜的关系,若是不做点什么,反而不是她的性格。 孙雯依旧是温温柔柔的浅笑,「夏季天热,褚公子多吃一些丝瓜。」 她都这样说了,褚经年能不给她面子吗?只能硬着头皮夹了几筷子丝瓜到碗里。 「嗯,青椒对人身体好,褚公子也该吃一点。」 于是在孙雯温柔的注视下,褚经年将他所不喜欢吃的菜色全都吃了个遍,感觉自己这一顿饭下来,比上战场还要累。精神上甚至有了小小的升华:他连丝瓜和青椒都能够战胜,还有什么能够难得倒他呢? 想要成功抱得美人归,不付出点代价怎么可以?这点觉悟褚经年还是有的。 朝颜十分清楚褚经年平时筷子不小心碰到那几个菜都要换一副新的,今天却吃下了自己不喜欢的菜色,接下了孙雯的刁难,说到底还是为了她。 说不感动是骗人的,褚经年的性格有些恣意,自己怎么舒坦怎么来,却能够为了她而退让一步。 没有人会对这样真挚的感情无动于衷,尤其是奉上这份感情的人,还是你所喜欢的对象。那么所收穫到的感动便会翻倍。 等到用完晚膳后,朝颜蹭到了褚经年身边,注意到对方揉了下胃的小动作,低声问道:「你没事吧?」 而褚经年等的就是她这个反应! 他微微蹙眉,露出了一副「虽然我很难受,但我还是会忍耐」的表情,「我没事。」 「为了你,我会忍耐的。」 褚经年默默给自己这苦肉计打满分。 只可惜他这回打错了算盘,忘记了过犹不及的道理。朝颜对他的性格颇为了解。觉得既然对方还有当戏精,那应该没想像中那么严重了。 她微微颔首,「这样啊,既然你没事的话,我就放心了。吃些丝瓜和青椒对身体挺好的,」 然后离开褚经年身边,和孙雯并行。 褚经年尔康手:等等,这和他想像中的发展不太一样啊。 孙雯看了看朝颜,说道:「我还以为你会安慰他。」 朝颜眨了眨眼,一脸的无辜,「怎么会呢,姐姐也是为了他好。」 孙雯见表妹没有胳膊往外拐,心中不由多了几分的满意,决定明天就不用再做这几样菜了。 可喜可贺,褚经年的受难要减少了不少。 …… 尽管朝颜和褚经年也算是互通了心意,但她怎么看都觉得生活和以前差距不大,该怎么相处还是怎么相处。这也让朝颜微微松了口气,她挺喜欢这种平和的模式,并不希望有太多的改变。 另一方面,这也是褚经年的刻意为之,虽然他也很想更进一步,但是比起这点渴望,更重要的是让朝颜习惯两人之间的关系。 正因为他们两人看上去和过去一样,导致没有什么人发现这两人关系的改变。 朝颜有种谈了地下恋爱的感觉。 不过这也是因为接下来这段时间她要忙碌许多的缘故,她七月份就要返回京城,因此得将京山县这边的事情都安顿好才可以。 福利院交给李秀云,女校则有孙雯、魏琳帮忙。 朝颜还将小苹留下来,若是有哪里需要帮助的话,她也是可以派上用场的。 在六月底的时候,她收到了李玉兰传来的消息。信件上说了,柳凤阳正在追求她那小姑子沈悦。 朝颜一看就猜到了柳凤阳的心思,清和书院本来就是泰州最好最大的学堂,每一年最少都会出一个进士。即使是附近的几个州,都有读书人跋山涉水过来这里上学。 沈毅川在泰州的名声极好,尤其是在读书人当中,而且沈毅川在京城中还有一个今年刚被升为户部尚书的舅舅,也难怪柳凤阳会打沈悦的主意。他想要在户部这边插入人手已经很久了。 更别提沈善还娶了李玉兰,李家虽然只是新晋没几年的皇商,但这两年声势不小,而夺嫡所需要的不仅是人脉势力,还有金钱。 朝颜对沈悦这丫头好感挺高的,娇憨率直,一看就是被家里人保护的很好。她原本还在纳闷呢,前几天女校放假,沈悦怎么还留在学校当中,只怕这是沈家的意思。女校这边是不欢迎男的上门,沈悦呆在学校中,柳凤阳再怎么样也不至于跟着跑学校中,不然肯定会笑掉一地的大牙。 沈毅川虽然醉心于钻研学问,却也不是两耳不闻窗外事的人,他立场摆得很正,摆明了要做保皇党,而不准备踏入这浑水当中。 柳凤阳在朝颜心中的好感度早就是负数了,有了这一遭,印象分更是继续往下跌。她尤其讨厌对方这种喜欢在后院动脑筋的性格。 倘若他堂堂正正在政事上相争也就罢了,偏偏喜欢剑走偏锋。若非要形容的话,朝颜只有一个词,那就是小家子气。 先前他同样也是打她主意,也不知道褚经年做了什么,之后柳凤阳便改变了念头,加上在福利院那边吃了亏,更是退避三舍了。 朝颜同褚经年说这件事,「果然还是很讨厌他啊!」 她鼻子微微皱起,尾音微微勾起。等话出口后,朝颜才发现,这话很像是在向褚经年撒娇啊。 「我也讨厌他。」 朝颜有点好奇他对几个皇子的评价,问道:「那这些皇子中,有你觉得还不错的吗?」 褚经年在朝颜面前倒是不怎么掩饰自己的立场,「大皇子看似无害,城府深沉。二皇子性格颇为超然,也有几分的呆气。三皇子看起来是聪明人,礼贤下士,但实则睚眦必报。四皇子就是个蠢货,耳根子软,还容易被煽动,他哪天被人卖了都不稀奇。五皇子倒是个明哲保身的聪明人,只可惜太过滑熘了。」 朝颜听他一分析,感觉没有一个适合当皇帝的啊。不过穆武帝的身体看起来还十分康健,底下还有几个皇子呢,只是尚未长成。 而且她也对自己的想法感到好笑,无论她觉得合适不合适,皇位的人选也不会以她的意志来决定。她还真是咸吃萝蔔淡操心。 她托着腮,说道:「我觉得在回京之前,还是尽快将三皇子弄回去的好。」 她的大本营上有这么一个炸弹在,朝颜都觉得不放心。 褚经年沉吟了一下,「只要让他丢个脸,没脸继续呆下去就可以。」要让人丢脸的法子还是不少的,只是因为牵涉到一个皇子,又不能将自己给牵扯进去,所以得从长计议。 朝颜若有所思,「我听说他七月七号要参加一个赛诗会。」 「这种诗会挺没意思的,不少人都是事先做好了诗词。以柳凤阳的身份,只怕会事先拿到了作诗的题材。」 朝颜懂了,难怪她有时候参加赛诗会,常常看到人家没一会儿就做出一首让人惊嘆不已的诗作。当然,也不能一竿子打死,还是有一些是有真本事的,但也有不少是在事先就背下了要做的诗。 「举办这赛诗会的是赵通判的儿子,赵通判以前是袁侯爷的幕僚,这事知道的人并不多。」褚经年轻描淡写又爆了一个料。 朝颜问他,「若是能知道他们这诗会要比的内容就好了。」到时候可以在这上面做做文章。 「你打算怎么做?」 朝颜笑得眉眼弯弯,眼波流转之间透着狡黠的光芒:「柳凤阳肯定想要利用这次的诗会来展示自己的才名,好收揽人心。你说,若是他面前出现了几首的绝世好诗,他能放过吗?若是在那之前,闹出了这诗是他剽窃的,只怕他就要名声扫地了。」 褚经年道:「想知道赵公子出诗的犯愁并不困难,但是好的诗词哪里有那么容易找。」有这个本事做出绝世好诗的人,与其当人的枪手,还不如拿来给自己扬名。 朝颜默默打开了商店,看着包裹中的《全唐诗》《全宋词》的书籍。 绝世好诗?不难不难。她可是站在巨人的肩膀之上呢。 她想了想,咳嗽了一声,清了清喉咙:「现在是荷花开放的季节,那我就写个荷花的好了。」 她拿了纸笔过来,示意某人过来磨墨,然后在纸上写下了杨万里的一首诗——泉眼无声惜细流,树阴照水爱晴柔。小荷才露尖尖角,早有蜻蜓立上头。 这首她在前世就挺喜欢的,清新又富有情趣,画面跃然于纸上,让人看了不由会心一笑。 褚经年看了看这首诗,眼中闪过赞嘆,「果然是好诗。」让他做的话,给他三天时间他也做不出来。他的长项本来就不在诗词一道上。 他赏了一回诗后,认真地看着朝颜,一点都不给她面子,「嗯,肯定不是你自己想出来的。」 朝颜擅长的是书画,而不是吟诗作对。 虽然朝颜没打算认了这诗,但是听到这话,额头还是不由自主地蹦出了青筋。这人就不会说点好听的吗?就算是哄哄她也好啊! 她放下笔,直接捏褚经年的脸,说道:「这是今天的利息!」 哼,她才不承认自己是在公报私仇呢。
第四十一章 见家长,约会 褚经年对于这每天的利息,早就习以为常了。 不就是捏一下吗?没什么。 褚经年抬了抬眉,「我先让去打听一下好了。」 七月七号啊,七夕节。以前他只是暗恋而已,最多就是在那天暗戳戳地和朝颜出门,但现在就不一样了。他有了名正言顺过这个节日的理由了。 褚经年正琢磨着,到时候要不要弄一下所谓的惊喜。 朝颜并不知道褚经年的心思早就拐到了别的地方,还在那边琢磨着如何才能更好地进行。首先在策划这件事的时候,绝对不能泄露出她和褚经年在其中的手笔。 朝颜略一沉吟,便有了主意。干脆在那七夕之前,便将选好的诗词给印刷个几千本,然后选在这一天卖了。以这些诗词的质量,一经推出,定能够名满大穆。 与此同时,柳凤阳只要用了上头的诗,那便是剽窃,足够让他名声扫地了。 朝颜同褚经年说了自己的计划,褚经年赶紧收起了脑海中那些无关的念头,依旧是从容淡定的模样,「嗯,可以,直接在京城、秦州和渝州三个地方同时售出这些诗词好了。」 之所以没有选泰州,只是为了避嫌。 「那就先这样吧!」 朝颜和褚经年商量好细节,接下来就只需要等待了。 她严重怀疑褚经年在柳凤阳身边埋了钉子,不然也不会才两天时间就将赛诗会选的几个题材都给打听了出来。一个题材是七夕,一个则是映月湖。 朝颜问褚经年,「这些消息可靠吗?」 褚经年脸上是笃定的笑意,「嗯,因为柳凤阳请自己的幕僚帮忙准备出色的诗词,还让他们也一起写。」 朝颜嘴角抽了抽,果然是打入内部了啊。七夕的作品有不少,她随便挑选几首出来就可以,映月湖的话,则得好好从书上翻找一些。 映月湖是州府那边一处出名的风景,不仅湖光秀美,景色宜人,湖畔旁边还有一颗连理树,据说在连理树前许愿,便可以长长久久在一起。 尤其是映月湖的桥匠心独运,桥樑拱起,下面形成一个半圆形的桥洞,在七夕节这天,桥上会挂满了灯火,通明的灯光在水中形成半圆形的倒影,恰好构成了一轮的满月。映月湖也尤其得名。 朝颜虽然时常去州府,但每次过去都是为了办正事,所以还真没有逛过映月湖。如今倒是被勾起了一些想念。 褚经年见她这表情,神色温柔了下来,「不如我们那天一起去逛映月湖?嗯,顺便也去看看好戏?」 朝颜想了想,觉得这主意不错,等围观后,正好再回京城。 「嗯,那就一起去好了。」 她抬了抬下巴,说道:「好了,帮我磨墨吧,我要开始写诗了。」 嗯,抄写诗。 褚经年直接笑了,「那我帮你磨墨好了。」 朝颜脱口而出:「这算不算是红袖添香?」 褚经年汗颜,磨牙道:「若是没写出好诗好词的话,那就换你来给我磨墨好了。」 朝颜抬了抬下巴,做出了纨绔子弟的派头,「那我们不如来比一下如何?比谁在一个小时内写的诗更好,赢的人可以吩咐输的做一件事。」 「嗯,必须是不曾听说过的诗词。」 褚经年微微颔首,「那就一起来吧。」 两人一人一张桌子,开始写了起来。虽然说是比赛,但准确来说,却是单方面的碾压。朝颜下笔如有神,速度飞快,而褚经年……则是在那边琢磨着。 琢磨着朝颜到底从哪里找到的那么多的诗词,褚经年对着自己面前的纸发呆。 等时间到的时候,朝颜已经抄写好了几十首,至于褚经年则是干脆利落地上交了白卷。 朝颜看了褚经年空白的宣纸,黑线道:「你好歹也挣扎一下啊!」这样躺平让她很没有成就感啊! 褚经年懒洋洋道:「不用了,反正也输定了。」 他拿起朝颜写好的那些,开始念了起来,「银烛秋光冷画屏,轻罗小扇扑流萤。天阶夜色凉如水,卧看牵牛织女星。」 声音清朗,又带着一丝慵懒的味道,像是陈年美酒一般,散发着醉人的气息。 「嗯?杜牧吗?这名字倒是不曾听过,没想到却有这般的才华,只是怎么会籍籍无名呢?」 朝颜只是笑笑没说什么。这世界不曾存在杜牧,自然没名字了。 褚经年一首一首地念下来,原本他觉得那首已经够好了,但后面每一首都不差,随便拿出一首都能京城纸贵,更别提这些一起发表出来了。他都能想像到到时候能够造成的轰动。 不过越是轰动,到时候就能让柳凤阳更加声名狼藉。 褚经年放下这几张纸,感慨道:「这一回我输得不冤。」 朝颜笑眯眯说道:「你比之前,早就猜到自己会输了吧。既然是必输的赌局,你何必非要应下呢?」 褚经年勾唇浅笑,「能够博得你一笑,这赌局也就有了意义。」 这人……真的是太会甜言蜜语了! 朝颜脸颊染上一抹的绯红,嘴硬道:「别以为你嘴巴抹了蜜,我到时候就会手软。你若是惹了我,我可不会客气的。」 褚经年一副悉听尊便的表情。他没有问朝颜是从哪里找来这么多文採风流的诗词,她不说,他便不问,这是他所特有的体贴之道。 为了不让人看出自己刻意针对柳凤阳,朝颜还写了其他题材的诗,将挑选出来的那几首混在其中。 褚经年说道:「嗯,我快马加鞭,让人送到京城去,印刷好后,一大早便送到书店中。」 朝颜抿唇一笑,她打算到时候也写几篇赏析的文章,让吴归远发布在京城八卦月刊上。说起来,八卦月刊这本书在经过了快一年的发展,已经成为了京城众所皆知的报刊了,甚至还有附近州府的书店过来收购,以期盼能够得到京城这边第一手的八卦消息。 按照吴归远的说法,现在每个月都会印刷一万份。 她说道:「嗯,我让人送到渝州、秦州……唔,多送几个州府好了。」 …… 两人分工合作,又赶着时间,在七月一号之前,便印刷好了这本诗词集,然后分送到各个州,准备在七月七号这天推出,而泰州这边无疑是没有的。等到其他州关于这本诗集的消息传递过来时,再就过了七夕,柳凤阳也回天乏术了。 正如同朝颜所预料的那般,柳凤阳原本就想借着七夕这天的赛诗会在人前展示自己的才气,收揽泰州一带文人的民心。 当手下将几首诗送到他面前,并且表示来人愿意出五千两银子卖了这几首诗时,柳凤阳简直惊为天人,直接拿钱买了下来。 也幸亏他出京之前,身上就带了一万两的银票,不然只怕没钱买。 在拿到这几首诗后,他简直意气风发,准备一鸣惊人。 至于那五千两银子,朝颜则拿来印刷这些书了,多出的钱则用来支持女校。女校现在发展得十分不错,朝颜并不打算培养出一群温室中的花朵。因此平时也会带她们出去看一下底层的民情,看外头的物价,也免得将来她们被矇骗。 再加上丰富多彩的授课,寓教于乐的教导方式,导致女学在泰州备受追捧。进了的人都觉得这一年两百两的束脩真是物超所值。现在想要报名的人也有不少,只可惜朝颜只能让这些人等到明年再说了。 万事俱备,接下来她只需要等到七夕那天到来。 朝颜等人提前一天去州府。 当她找了藉口,对顾孙氏说要去州府买些东西,准备带回京城当礼物时,顾孙氏只是看了她一眼。 不知为何,明明她的眼神是一如既往的慈爱,朝颜却忽的心咯噔了一下,油然而生一种心虚的感觉。 「嗯,经年也要一起去的吧?」 朝颜努力不让自己露出破绽,露出了无可挑剔的甜美笑容,「是啊,毕竟他现在可是我的护卫,当然得好好帮忙拎东西。」 顾孙氏说道:「你这孩子,连奶奶都要瞒着吗?」 朝颜一听这话,便知道顾孙氏已经知道她和褚经年的事情了,抿了抿唇,讨好地笑笑,「奶奶。」 顾孙氏将孙女拉到自己的身边,问道:「你真的喜欢他吗?」 若是在一个月前,朝颜肯定不知道答案。而现在她却已经看清楚自己的心。 「嗯,应该是喜欢的。」她坦坦荡荡说道,没有隐瞒下来的想法。 就算不是喜欢,她对褚经年也是有好感的。 朝颜知道能让自己承认这一点何其不易,只怕想要再遇到第二个让她心动的人很困难,所以她并不想要放弃。即使将来她和褚经年真的有缘无分,她依旧有这份勇气。 与其瞻前顾后,不如享受现在这一份的心动。 顾孙氏看着孙女脸上坚定的神色,嘆了口气,说道:「经年的确是好孩子,只是他身份太高了。」她担心孙女真和他一起的话,日后不知道要承受多少的流言蜚语。而且这样的家世,若是她日后受了委屈,他们家想要讨公道都不容易。 比起荣华富贵,她更希望朝颜能嫁到一个简单的家庭,平稳幸福地过一生。 朝颜一看顾孙氏皱着眉头,便猜到了她的想法,忍不住噗嗤一笑,「奶奶,你呀,真是想多了。我们两个八字还没一撇呢,虽然我现在喜欢他没错,但是不代表我们一定会成亲啊。」 「胡闹!哪里能这样随便。」顾孙氏训斥道,她担心被别人听到,还刻意压低了嗓音,脸上写满了不贊同。在她眼中,不以成亲为目的的谈恋爱都是耍流氓。 朝颜拉着她的手,说道:「我知道的,我知道奶奶的想法。只是……我还是无法做到。比起被困在后宅中,和许多妇人一样,将生活的激情在茶油酱醋中一点一点磨灭,我更想要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我想要让大穆每个州府布满福利院,想要让天下的女子都能够上学,而不是将讨好男人,做贤妻良母作为一生奋斗的目标。能够包容我这个大逆不道的想法的人很少,而褚经年做得到。」 是的,她之所以会喜欢褚经年也有这么一部分原因。他能明了她隐藏在规矩下的叛逆和不安分,用他的方式包容她,帮助他。 和他在一起时,她总是很放松,能够稍微露出真实的面目。 顾孙氏皱了皱眉,说道:「若是不是经年身份太高,那还真的是无可挑剔。」 朝颜笑了笑,说道:「奶奶对我有点信心啊!我觉得我也不差的,迟早会名正言顺地站在他身边的。」 顾孙氏伸出手指,点了下孙女的额头,声音充满了宠溺,「你啊,还真是大言不惭。」 却也没有说什么话泼孙女的冷水。 她慈爱地看着朝颜,说道:「将经年叫过来吧,我有些话想对他说。」 顾孙氏这明显是要和褚经年单独谈话的节奏啊。 朝颜点点头,踱着步子出去,将正在练武场的褚经年叫住,说道:「唔,我奶奶有些话想同你说,你……记得注意一点。」 可别把好感度刷得往下掉啊。、 褚经年微微一笑,说道:「当然,我不会让你失望的。」 事实上,他等待这个机会已经许久了。他巴不得将他和朝颜的事情昭告天下,也免得总有人觊觎朝颜。先前不过是因为朝颜不想暴露,所以才配合她行动。 如今可算是可以得到名分了! 他十分骚包地理了理衣服上的皱褶,「有没有哪里还需要打理的?」 若是这时代有髮蜡的话,只怕褚经年都要抹上一些了。 朝颜直接笑了,「好了,已经够俊了,可以去了!」 然后看着褚经年志得意满地走了,默默出神,直到尹随川的声音将她拉回了现实当中。 「你……喜欢褚经年?」尹随川一贯平静无痕的声音比起平时似乎多了一些波动。 朝颜怔了怔,然后点点头,「嗯。」 既然已经认清了自己的想法,那就没有扭扭捏捏的道理了。她偏过头看尹随川,或许是因为逆光的缘故,她有些看不清他的表情。 尹随川在问过那问题后,便沉默了下来。 朝颜记起他和褚经年两人简直相看相厌的态度,便感觉太阳穴隐隐生疼。 她正色道:「能和我约法三章吗?」 尹随川望向她,眼睛是化不开的深沉墨色,「什么约定?」 朝颜伸出第一根手指,「一,若是你们两个人非要打的话,我也不拦你们,唯独一条,我不想见到你们两人中,有谁受伤了。」 「第二天,打架的时候,要注意场合,不要毁坏财物。」说到这点时,朝颜的语气多了几分的咬牙切齿,「若是不小心损坏财物,就按照三倍的价格赔,从你的月钱中扣!你不想被我扣到一百年都还不起吧?」 「第三,在人前好歹给我个面子,别总是吵起来。」她也很难办的。 尹随川语气古怪,「所以你不想见到我受伤吗?」 朝颜想也不想就回答:「当然。」 虽然尹随川明面上是她护卫,但朝颜心中已经将他当做朋友了。 「嗯,可以。」 尽管只是简单的一个答覆,却让朝颜放下心中的大石头,她忍不住露出了灿烂的笑容,「约定好了,那就不许反悔了。反悔的话,是要吞一千根针的。」 她下意识地说出了前世习惯的话。 尹随川看着她,只觉得阳光落到了她的眼底,眉间,唇角……每一处都仿佛在发光一样。 太耀眼了,耀眼的他不敢靠近。 像是害怕给阳光给灼伤一样,他合上了眼,好一会儿后,重新睁开眼,所有的情绪都淹没在眼底那平静的湖面之下。 …… 另一边去见顾孙氏的褚经年看似从容镇定,其实手已经抚了三次腰间的玉佩。若是熟悉他的人在场,定能看出他现在已经紧张到不行了。 这可是见家长!能不紧张吗? 即使褚经年天天住在顾家,顾孙氏也对他十分慈爱。但这一回的情况不同,他可是想要将人家的掌心宝给带走,就算被怎么刁难都是正常的。 他走到正屋,顾孙氏早将其他人打发走了,因此屋内只余下她一个人。 「老夫人。」他也失去了往常在老人家面前的伶牙俐齿,请安后便安静地站在一边。 「坐下吧。」顾孙氏看出了他难得的紧张,不知为何,顿时就有些心安了——从对方的表现来看,这段感情,还是经年陷得比较深。而她孙女,虽然也喜欢经年,却是随时都能抽身的游刃有余的姿态。 顾孙氏人老成精,自然看明白了这点。这么一想,她对褚经年就多了几分顺眼的意思了。 「你和朝颜的事情,我已经知道了。」 褚经年在旁边做乖巧的模样,这姿态和他在自己祖母面前如出一辙。 「这种事本来就该过了明路,先定下亲事再说,你们两个却默不作声的,你莫不是只是想玩弄朝颜的感情?」顾孙氏其实心中明白这事最主要的原因在朝颜身上,却依旧做厉色状,想要趁机考验一下褚经年。 倘若他直接将这事推到朝颜身上,顾孙氏只怕要怀疑起他的品行了。毕竟一个男子汉,应该要有承担的勇气。 也幸亏褚经年不曾让她失望,他直接认下了这事,「是我的错。」 「我早该告诉老夫人的。若是要订下婚约的话,我是愿意的。」他还巴不得早点定下婚约呢。 顾孙氏只是静静地盯着他,看得即使在战场上也从容闲适的褚经年都有些坐不住了。 「你喜欢朝颜哪里?」顾孙氏问道。虽然她觉得自家孙女哪里都好,但也清楚京城中才貌双全的女子不少,那些人的家世更是胜过他们家不知道有多少,偏偏褚经年却喜欢上她家丫头。 「哪里都喜欢。」反正朝颜无论做什么他都觉得可爱,就算是髮小脾气,都像是在撒娇一样。一开始他只是因为她身上熟悉的淡淡香气,所以怀疑她是帮了他的人。 最初或许只是想要还了这份人情,可是后来却渐渐地无法将视线从她身上移开。喜欢她自信昂扬的表情,喜欢她专注善良的眼神,喜欢她独立倔强的性子,喜欢她偶尔温柔的笑意。 他知道她身上围绕着许多的谜,人前人后两幅面貌,但是无论哪一个面貌,都总会带给他数不清的惊喜和新鲜感。她就仿佛一个巨大的宝藏,他总能在其中挖出不同的珍宝,享受着这份寻宝的乐趣。 顾孙氏被塞了一嘴的狗粮,眼皮不由跳了跳。原本她想问褚经年更多关于两人的细节,看到褚经年脸上不由自主露出的笑意,却觉得没有这个必要了。 她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说道:「对于你们两个,我只有一个要求,那就是不能做逾举的行为。」 「这是当然,我不敢越雷池一步。」 褚经年在顾孙氏面前信誓旦旦地保证,掷地有声。心中却闪过一个念头:嗯,若是朝颜主动的话,那就不算违背老夫人的话了。 可见某人在钻语言空子这事是天生的高手。 在心中大定以后,褚经年便拿出了哄老人的那套本事,哄得顾孙氏眉开眼笑的。 …… 虽然在顾孙氏这边已经过了明路,但朝颜和褚经年在人前还是收敛了不少,除了和他们十分亲近的人才能看出些端倪,其他人依旧被瞒在鼓里。 两人携手合作,将印刷好的诗集都送到了各地,一切准备就绪。 时间很快就滑落到七夕,朝颜也给女校放了三天的假。 在七月六号的时候,他们就抵达了州府。顾孙氏年纪大了,对于去看灯会兴致乏乏,倒是孙雯和洪小丽都饶有兴趣地跟着一起来。岳照琴好歹也已经订了亲,对象还是皇子,所以不好在人多的地方,万一被不小心冲撞到,散出什么流言就不好了。 朝颜知道她的顾虑,心中同情了她一回,然后便充分压榨劳动力,将福利院交给她,也让兢兢业业的李秀云有个小假期。而小丽虽然也定亲了,但她身边有名正言顺的未婚夫付云跟着,付云本人也乐意,所以倒是要自由不少。 她还兴致勃勃地和朝颜说到时候去连理树的事情。 七夕这样的日子,大家自然是不愿集体行动,不然岂不是辜负了这个时间的乐趣。于是很干脆地分批行动了。 朝颜身边有褚经年在,加上自己这一年来轻功见长,所以直接给尹随川放假。 她拿出钱袋,塞尹随川手中,「今天这样的好日子,你就好好逛一逛吧!」 她冲着尹随川眨了眨眼,「说不定你会收到不少小娘子的荷包呢。」 尹随川将钱袋收了下来,没说什么。 孙雯问朝颜,「你把钱袋给他,你自己的呢?」 朝颜默默地看褚经年。 褚经年懒懒开口:「我可以付钱。」 孙雯发现自己真是问了一个很傻的问题。她转而对李秀云说道:「咱们两个就一道出发吧。」其他人都成双成对的,就她形单影离的,还总是被晒一脸,孙雯觉得自己需要找一个伴。 李秀云本来也没有人可以约,一听便笑着应了下来,「好啊。」 两人一起离开,身边还跟着好几个的护卫。褚经年将原江和原井都派去保护她们,朝颜顺便给她们两人易容了一下,让她们的容貌在人群之中显得平凡一点。像灯会这种人潮涌动的地方是最容易出事的,朝颜还塞了些药在她们手中,也算是以防万一了。 电灯泡都离开后,便是两个人单独的约会了。 明明两人独处的次数不算少,这一回朝颜却莫名有些紧张了起来。 褚经年笑了,说道:「不如先去吃点东西?」 「好啊。」朝颜找回了自己的步调,「我知道有家的鸡蛋饼做的不错。」 两人皆是易容了一番后才出门,朝颜还十分恶趣味地在褚经年的嘴角位置点了一颗硕大的媒婆痣,褚经年看到镜子里的自己时,都忍不住嘴角抽搐。 那痣放在这脸上,真是太喜感了。只是看着朝颜盯着他的痣笑个不停的样子,他便觉得这痣还是有点用处的。 鸡蛋饼的店铺恰好距离师兄那取名叫「一心楼」的画楼不远,因此在吃过以后,朝颜干脆拉着褚经年去画楼。 画楼的掌柜依旧是杜一眼。眼力已经过人,只是瞥了朝颜一眼,便淡淡道:「顾姑娘也来了。」 杜一眼知道朝颜是柳凤阳的师妹,态度上自然要好不少。 朝颜简直要给他的眼力给跪下了,这都是什么人啊!她已经易容了,同原本的长相可谓是截然不同,杜一眼还能认出是她,她还是有生以来第一次遇到能够看穿她伪装的人。 幸好杜一眼也知道她想要低调的心思,只是喊了她一声顾姑娘,好歹没叫顾县君。 比起以前,这画楼多了更多的作品,朝颜一张张欣赏下来,忍不住沉浸在其中。比起去年的自己,她已经接收过系统的学习,基础功和理论知识不知道要扎实多少,因此再看这些作品,便别有一番的心得感受。 这里尤其有一幅春江花月夜让她分外喜欢,让她忍不住想起了张若虚的那首春江花月夜。 「春江潮水连海平,海上明月共潮生。」 「好!真是好诗!」一道声音响起,声音充满了赞赏。 「没想到姑娘却有此大才。」一个身着宝蓝色绸缎的男子,一脸的惊为天人。 朝颜直接将褚经年给推出去,露出了羞涩的神色,「这是我未婚夫做的诗,我只不过觉得十分契合,所以才念了出来。」 被推出来挡着的褚经年因为「未婚夫」的称唿而心中畅快到了极点,他也清楚朝颜不想出风头的想法,所以也就默认了这事。 朝颜给自己易容的这副打扮,好歹还能称得上清秀可人,但是给褚经年易容的模样,连夸他平平无奇都夸不下口,尤其是那嘴角硕大的媒婆痣,更是看得人嘴角抽搐,感觉要眼瞎了。若不是身上卓然的气质摆在那边,只怕会显得面目可憎。 那男子像是不忍直视地挪开视线,只是夸道:「不曾想到这州府还有兄台这样的才子,我却未曾听闻,真是孤陋寡闻。」 那男子忍着不去注意褚经年脸上的媒婆痣,开始同他相谈了起来。朝颜和褚经年都没忘记变声,以免被人从声音给认出人来。 褚经年虽然更擅长的是调兵遣将,但他诗词歌赋其实并不算差,毕竟天赋摆在那边,从小又是接受名师教导。于是很快就引得那男子惊嘆连连,只觉得自己在他面前,简直就是井底之蛙。 最后男子更是大力邀请他,「这位公子不如随我一起去赛诗会如何?我想让更多人见识到公子的才华,公子的才华不应该就此埋没。」 在同褚经年熟络以后,他更是觉得虽然对方长得丑,但是却有一股卓尔不群的气质,加上这一身本事,让他相见恨晚。 褚经年看向朝颜,用眼神询问她。 朝颜微微点头——他们来州府一方面是为了约会,另一方面则是为了第一时间听到赛诗会的八卦,如今能够现场围观,何乐而不为呢? 反正她和褚经年都易容过了,根本不怕会掉马甲。 褚经年见朝颜答应,于是也颔首应下这事,「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男子也同他们自我介绍,说他叫杨天歌。朝颜倒也听过这位的名字,是泰州有名的才子,品行也不错。 对于褚经年答应一起去赛诗会一事,杨天歌自然很高兴,只是……他的目光落在朝颜身上,便多了几分的迟疑。 朝颜轻声细语道:「杨公子,怎么了?可有什么不便之处?」她在人前做足了温柔腼腆的未婚妻形象。 杨天歌是个老实人,所以也没有要隐瞒的意思,「文公子包了好几个映月湖上的花船,列为赛诗会的场所,据说还请了些花魁和清倌宪献舞。」 这种情况是十分常见的,就算在诗会上发生点什么不可描述的事情,人们最多也就是感慨一句真是年少风流。 褚经年想了想,说道:「不如让我未婚妻女扮男装进去见识一下好了,她对赛诗会闻名已久,只可惜一直都没有机会见识。」 「到时候我护着她便是。」 杨天歌拍了拍胸膛,说道:「那我也会帮忙的!定不会让弟妹被冲撞到的。」 那弟妹的称唿,听得褚经年看杨天歌都顺眼了许多。 朝颜在心中狠狠地翻了个白眼——在称唿上又被褚经年给占便宜了。只是一开始主动提起未婚夫妻来遮掩的是她,自己作的死,跪着也要走下去。 朝颜自然是不可能回她宅子去换衣服,那岂不是把自己的身份给暴露了。反正她现在这模样,也不是什么令人眼前一亮的大美人,走在路上不怕人惦记,因此她和褚经年和杨天歌约定好碰头的地方,然后先回去换男装去了。 看到朝颜走远后,杨天歌才感慨道:「顾公子有些惧内啊。」 褚经年化名为顾慕言,谐音顾慕颜,简直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褚经年微微一笑,不以为耻,反以为荣,「毕竟我入赘到他们顾家。」若是褚经年他爹在场,听了儿子这话,只怕要气得 杨天歌目瞪口呆,他还真没想到这位让他深感佩服的新朋友居然会选择入赘!寻常有点骨气的男子都不会这么做,只有那些家境清贫,逼不得已的人才会选择放下自己的尊严,入赘到女方家中。 他也算是明白,正常情况下,刚刚那情况都是选择让未婚妻回去,偏偏顾慕言却选择让未婚妻女扮男装一起来,敢情是因为在家中没有地位啊。 他恨铁不成钢说道:「以你的才华,何必委屈自己入赘呢?若是考取了一个功名后,再定亲,也就不必如此了。」 他是真的为顾慕言感到惋惜,这说出去,将来的名声都不好听。 褚经年则是深情道:「为她我甘之如饴。」 杨天歌这才明白了,原来人家这是真爱啊!若是为了感情的话,那么他这个外人还真不好说什么,也只能恭喜他们了。 他拍了拍对方的肩膀,没说什么。 两人等了大约半个时辰后,才将换了男装的朝颜给等来了,然后三人一起出发前往映月湖。 映月湖的湖边停靠着好几艘装潢华丽的楼船,丝竹之声隐隐传了过来,空气中更是飘来了一些脂粉的味道。 杨天歌领着他们上了最大的那艘楼船,然后同其他人介绍他们两人的身份——杨天歌只说朝颜所化名的楚三是顾慕言的好友,言语之间,甚为吹捧顾慕言。 还将那首春江花月夜拿出来同大家一起赞赏。有才华的人在哪里都受欢迎,大家自然对顾慕言另眼相待了,并没有因为他的长相而瞧不起他。 三皇子柳凤阳巴不得将泰州的才华之士都收拢在自己的手中,对褚经年那叫一个和颜悦色,如浴春风,一口一个贤弟地喊。 褚经年也十分配合地为他的赏识而感动的模样,一时之间,气氛那叫一个和乐融融。 朝颜心中偷笑:倘若柳凤阳知道自己大肆收揽的人才却是过来看笑话的褚经年,只怕杀了褚经年的心都有了。 顾慕言这个以前名不见经传的人突然入了柳凤阳的眼,自有不少人看不惯。不少人参加赛诗会,不就是想要巴结柳凤阳吗?结果柳凤阳眼中只看到顾慕言,都没这些人站的地方了。 他们倒不会刁难顾慕言,这岂不是给三皇子难看吗?于是便盯上了同顾慕言一起到来的楚三。在他们看来,楚三估计是沾了顾慕言的光,本身没什么才华,不然刚刚杨天歌就不会一句话都不介绍他了。 天知道,杨天歌只是觉得这是朋友的未婚妻,不能唐突了,所以才越过了她,结果反而被别人给误解了。 其中一个身着墨绿衣衫的人走到朝颜面前,说道:「顾兄弟当真大才,能同他成为朋友,想来楚少爷定有过人之处,不知道楚少爷擅长什么?」 被喊作楚少爷,朝颜乍一听有些不习惯,差点没反应过来。 不远处杨天歌看到这一幕,连忙扯了扯褚经年的袖子,示意他看过去,还想过去解围。 褚经年微微摇头,拦住了他,声音带着几分的笑意,「静观其变便是。」 谁吃亏,都不可能是朝颜吃亏。 另一边,朝颜扫了过来气不顺过来找茬的男人一眼,唇角微微勾起,「我擅长的东西吗?我不学无术,承蒙顾兄不弃,若说擅长的东西,也就是擅长吃点东西吧。」 那男的闻言,不由露出了鄙夷的神色——吃?谁不会吃啊? 他皮笑肉不笑说道:「哦,不知道顾兄对吃上有何见解?」
第四十二章 往坑里跳,最难消受美人恩 其他人也纷纷望了过来,看她能说什么 朝颜淡淡道:「一世长者知居处,三世长者知服食。我也不过是略得一二心得罢了。学问之道,先知而后行,饮食亦是然。」 然后便开始谈论起了饮食之道,先从时令菜说了起来。 朝颜虽然不会做饭,甚至被称作是厨房杀手,但架不住她会吃还会说啊。几个菜色说下来,皆文雅到了极点,让人口水横流。而且她不仅只说饮食,还从饮食说到学问治国。 三皇子原本正拉着「顾慕言」在那边交流学问,后面都忍不住过来倾听了一回。作为尊贵的皇子,他从小皆是食不厌精脍不厌细,在这方面便格外感觉到有共鸣。 加上朝颜偶尔流露出的几句发人深省的话语,更是让他觉得这位楚三公子也是个有才华的。 想到这里,柳凤阳对待朝颜和褚经年两人就越发和熙了。 刚刚呛声的人都有些后悔,觉得自己反而是帮楚三扬名了。 华丽的楼船上,大家分席坐下,朝颜自然是和褚经年坐一起。 很快的,便有文家的下人上了美酒和各色佳肴。待到每人的杯中都斟满了酒酿后,一阵脂粉味道飘了过来,然后一群身批薄纱的女子款款走了进来。 薄纱被风吹起,甚至隐隐可以看到里面的亵衣,在这个时代,也就只有青楼女子才敢做这样伤风败俗的装扮。 杨天歌下意识地看向朝颜——他可是记得楚三是顾慕言的未婚妻,见了这一幕,还不知道要多生气。可惜他估计错误了,朝颜并不觉得如何。前世比基尼也不是没看过,加上这些女子每一个都貌美如花,看着就赏心悦目。 随着琵琶声起,她们随之翩翩起舞。一个个身段柔美,舞姿轻盈,给人带来了视觉的享受。 褚经年一脸黑线地看着朝颜在那边看歌舞节目看得津津有味的。 他一贯不爱看这些,只是扫了一眼,便懒洋洋地喝起酒来。 等到几曲舞蹈结束后,文家大少爷文朗拍了拍手,这群舞女便各自坐在每个士子身旁,明显要帮忙斟酒和夹菜。 一个身着杏黄纱裙的姑娘也身姿摇曳地走到朝颜身边,还有一个原本要到褚经年身边的,结果目光落在褚经年嘴角那颗大媒婆痣后,瞬间改变了前进的方向,走到了另一个人身边。 朝颜差点喷笑出声——哈哈哈哈,褚经年也有被嫌弃的一天啊!真是大快人心。 褚经年倒觉得这样挺好的,也省得他找理由将人遣走。他有洁癖,自然不喜欢让这些人来服侍他。 结果在场所有的人中,也就只有褚经年一个人身边没人,柳凤阳身旁倒是坐了两个模样最上等的女子,一个清纯,一个妖媚,个擅千秋。 于是身边没有美女作陪的褚经年在其中就显得格外的突出了。 路秀才早就看这位异军突起的顾慕言不顺眼很久了,见到这场景,忍不住出言讥讽:「咦,顾公子怎么没人了?」然后推了推自己身边的美女,「要不翠儿去服侍他吧?」 翠儿看了看面容丑陋的顾慕言,又瞧了瞧路秀才,就算是青楼的女子也是爱俏的,路秀才原本的中人之姿同顾慕言一对比,都衬托成了美男了。 她语气有些委屈,「公子就这般想要将我拱手相让吗?」 其他人打趣道:「翠儿姑娘一片痴心,你又何必辜负他呢?」 说话的时候,还瞥了被嫌弃的顾慕言一眼,一个个都在暗自乐。 朝颜觉得,若是褚经年以自己的真面目出现在人前,只怕这些姑娘眼睛都要扑在他一个人身上了。 柳凤阳乐得藉此做个人情,好收买人心,他对身边那相貌妖娆的女子说道:「你去给顾公子斟酒。」 女子心中虽然不乐意,毕竟服侍皇子和服侍一个没啥功名的丑八怪,谁都知道该选择哪一个。只是她不敢触怒柳凤阳,连露出不愿的表情都不敢,只是含情脉脉地看了柳凤阳一眼。 褚经年开口道:「不必,我习惯自己斟酒。再说了,我身上若是染上了脂粉的香气,只怕回去后我家那位要见怪的。」 他这么一说,大家才惊讶他居然已经成亲了。 杨天歌也跟着帮忙搭腔,瞥了朝颜的位置一眼,「是啊是啊,顾兄出门之前,他未婚妻便叮嘱过不许让其他女子近身。」 朝颜故意说道:「我看嫂子并非善妒之人,再说了,只是逢场作戏而已,她难不成还能不愿吗?倘若她当真如此不贤惠,这样的妇人可要不得的。」 杨天歌听了这话,差点被自己的口水给呛到。顾兄的这位未婚妻都在想些什么啊。 褚经年在桌下忍不住惩罚性质地捏了一下朝颜的手,说道:「即使她不说什么,我也不愿她有半分的难过。」 他一副对未婚妻情深款款,要为她守身如玉的模样,其他人也不好说什么。柳凤阳身边的女子也满怀欣喜地重新坐回了他的身边。 朝颜则是同她身边这姑娘说话,这姑娘名叫莹莹,或许是第一次出来陪酒的缘故,战战兢兢的,身子都下意识紧绷着。其他的女子不少依旧倚靠到男子怀里了,这位则依旧和她保持着至少五尺的距离。 莹莹给她倒酒的时候,甚至不小心因为手抖的关系,洒出了一些。 朝颜也不生气,反而拿出了手绢递给她。 莹莹怔了怔,低声说道:「谢谢。」 心中原本的惧怕之意少了不少。她像是在试探一样,微微将身子靠近朝颜,但依旧保持着没有碰触到彼此的距离。让她格外安心的是,在两人距离接近了后,她所服侍的这位公子并没有要趁机占便宜的意思,依旧十分收礼。而在场其他的极美,绝大多数都已经被或多或少地吃了豆腐。 或许……自己真的遇到了一个好人呢,她脑海中模模煳煳地闪过了这个念头。 这赛诗会喝酒欣赏歌舞都只是余兴节目,作诗才是大家过来的真正目的。 文朗很快就让人拿了一竹筒的签文,说道:「如此佳节,何不吟诗作对一番,也不辜负这美好的风光?」 「为了公平起见,作诗的题材,不如直接从签文中抽取好了。」 朝颜早就知道题目是固定的,知道这所谓公平的抽籤,只怕是做了手脚。 因此当文朗从里面摸出了映月湖的签文时,她十分淡定。朝颜和褚经年随便写了一首事先准备好的诗交差,正如同朝颜所预料的那般,柳凤阳所写的诗词正好是苏轼的那首饮湖上初晴后雨。 亲眼看到他跳到坑里的感觉……还挺不错的。 于是接下来,这场赛诗会就在朝颜的预料之中,成为了柳凤阳个人表现的舞台。一首首绝妙的诗词让大家惊嘆连连,后面的时间,基本都用来品鑑这几首诗词了。 柳凤阳听着众人的吹捧,沐浴在所有人崇敬佩服的目光中,感觉身子都飘飘然了起来。他十分明白,今天过后,只怕他的才名便要传遍了整个泰州。不……甚至还会传到全国各地。 说不定还有名留青史的可能。 这五千两银子虽然贵了点,不过还是花的很值得的。 只是…… 柳凤阳的眼底闪过一丝的阴翳:为了以防日后消息暴露出来,或是有人拿这件事威胁他,还是应该将那人给斩草除根才是,毕竟只有死人才是最安全的。 尽管心底盘旋着再多的无法启齿的阴谋,明面上柳凤阳依旧是谦和的态度。 「哪里有大家说的这般好,也是泰州人杰地灵,风光太过秀美,所以我才会有感而发。」 「我平时也是做不出这么多的好诗,今天却灵感不断涌现,有如神助。」 大家见此,更是大肆夸奖赞美柳凤阳的品行。 褚经年更是给柳凤阳挖坑,说道:「不如挑选出今日最好的十首诗,装订成册,再印刷一些,各自收藏。」 朝颜落井下石不落人后,「我看还是多印刷一些,送到书店中,赚得的一些银钱拿去布施,也算是咱们的好意了。」 柳凤阳觉得自己果真没看错这两人,瞧瞧人家想的法子多好啊!不仅可以收揽清流之中的名声,连底层的平民百姓都能一网打尽。 他决定就算到时候没有人买,他也会花银子将这些诗集全都买下。 只是虽然柳凤阳乐意到了极点,自己却不好太上赶着表示出来。 文朗这些天都跟在柳凤阳身边,多少能揣测出他的意思,闻弦歌而知雅意,「这事不仅风雅,而且还是大善事,我愿意出五百两,印刷诗集。」 文朗一牵头,其他想要讨好柳凤阳的人也纷纷解囊。 「我银钱不多,就出个一百两好了。」 「我囊中羞涩,只能拿出二十两。」 大家纷纷掏出钱,没带够钱的,就让人回家拿。 朝颜身上的钱袋早就给了尹随川,别说一两银子了,一文钱都没有。 褚经年拿出了两张一百两的银票,说道:「这是我和楚兄弟的份。」 柳凤阳则是拿了一千两齣来,所有人凑了凑,最后差不多凑了个两千多两银子,足够印刷几千本的诗集了。 文朗一心要做好这件事,作为投名状,直接将这事给包揽在身上。他亲自誉写好诗集,当场吩咐家里的下人将诗集拿去印刷,务必要在三天之内,尽快印刷好。 朝颜看着文朗努力蹦跶着,一心要攀附柳凤阳,只觉得好笑:他现在蹦跶得越欢,只怕日后要摔得更惨。他将这诗集印刷得越多,到时候柳凤阳要丢的脸也就越大,这些可都是明晃晃的证据。 在吟诗作对以后,心情愉快的大家更是推杯换盏,美酒入肚,大家便都有些醉了,有的便放浪形骸了起来。前面还在矜持的一些人,在酒精的作用下,直接搂着身边的姑娘亲了起来。 褚经年看到这一幕,脸色忽的就沉了下来,直接就要伸手捂住朝颜的眼。 真被他捂住的话,那画面就太醉人了,无法直视啊。 朝颜直接避开了,然后她一回头,却发现刚刚给自己斟酒的盈盈被一个人缠住了。 那男的似乎喝醉酒了的样子,嘻嘻哈哈地要去拉盈盈的手,「来,陪我喝一杯啊!或者我餵你喝也可以。」 这里的喂,便是所谓嘴对嘴地餵。 别看这些人清醒时对青楼女子温柔体贴,但实际上内心根本就没将她们当人看,只是当做玩物。 朝颜对盈盈的观感不错,好歹她无论是斟酒还是夹菜时都规规矩矩的,没有像其他女子一样拼命往男的怀里钻,省了她很大的麻烦。而且对方明显也不适合这个场合,只是不知道为何被拉了过来。 盈盈红着眼眶,躲闪开来。 那人依旧不依不挠,还当她是欲擒故纵,笑嘻嘻地要扑上去搂住她。 朝颜看不下去,直接上前解围。 她脚步看似不急不缓,却几个瞬步出现在他们面前,微笑着问道:「好好的,怎么对我的人出手了?」 那王举人算是在场举人中最年轻的一位了,今年二十四,他迷醉的目光依旧落在盈盈身上,说道:「不就是个青楼女子吗?我用秀秀和你换好了。」 那秀秀哪里胆敢得罪一个举人,露出妩媚的笑,对朝颜抛了个媚眼。 朝颜却只是微微一笑,「我还是喜欢盈盈这类型的。」然后她转身对身边一脸紧张的盈盈说道:「要不去船头吹吹风?」 反正王举人再怎么失了智,也不会在这个场合和他吵起来,毕竟他还想在三皇子面前好好表现。 盈盈听着他含笑的声音,忽的就安心了下来。这还是有人头一回不嫌弃她的身份,站在她面前保护她。 而王举人听了她的话,也只是笑笑,说道:「先前还以为你不要她了呢,我就不打扰你们了。」 他也不愿因为一个低贱的青楼女子而和楚三弄拧了关系。王举人甚至还想拍了拍他的肩膀,以此表示两人之间的友好。 只是他的手才刚伸出,褚经年便出现在他面前,挡住了他,「我正好想找人喝酒呢,不如我们两个来喝一壶?」 王举人本来就有些醉,注意力不容易集中,于是很快就被他转移了主意,跟着褚经年一起进去了。 朝颜则是同盈盈一起走到船头的位置。夜幕降临,漫天皆是闪烁的繁星。因为今天是七夕的缘故,有不少富贵人家包了船,在映月湖这边游湖。 每个船上皆是挂满了灯笼,同添上的繁星相映成趣。 夜晚的风轻轻吹拂,朝颜感觉身上那一点酒气都被带着点水汽的微凉的风给吹了去,整个人也精神了许多。 「谢谢。」盈盈声音中充满了感激。 「不客气。」朝颜只是默默地看风景,她其实同这女孩子并没有什么话好说的,将她拉出来,不过是不想让她在里头不小心被欺负了而已。 盈盈侧过头看他,朝颜在易容的时候,将她的脸弄成清秀的模样,女扮男装时更有几分雌雄莫辩的味道。对盈盈来说,这位楚公子虽然身材并不魁梧,反而有些消瘦,却意外给了她从所未有的安全感。 在她为他倒酒的时候,楚公子也一直都十分温柔体贴,不曾冒犯过她,就仿佛她同这世上其他清清白白的女孩子没有什么差别。 盈盈抿了抿唇,心中浮现出了酸涩混合着喜悦的情绪。 她幽幽地嘆了口气,却是从自己的身上拿出了一个荷包,神态多了几分的紧张,「这个是我闲着没事做的,我也没有其他可以送的对象,你若是不嫌弃的话……」 荷包中还装着一朵纯白的花,因为花摘下来的时间有些久的缘故,花瓣有些干了。 朝颜想起了泰州这边的一个习俗:七夕这天,女孩子们会绣好自己的荷包,然后装上新鲜採摘的月亮花。若是遇到了喜欢的人,便将荷包给送出去。 她脸色变得微微古怪起来——所以盈盈这是看上了她? 盈盈低垂着头,手因为紧张的缘故轻轻颤抖着。 朝颜沉默了一下,而盈盈因为她许久没有接过荷包,因此手一抖,荷包直接就掉了下来。 在荷包掉下之前,朝颜已经收下来了,语气温和,「谢谢,这荷包绣得很好,我很喜欢。」 这是人家小姑娘真挚的感情,她虽然无法回报,却也不会冷眼旁观。当然这也是因为对方是女孩子,男的话就另当别论了。 盈盈听到他一如既往的温和声音,心中欢喜。以她的身份,她根本就不曾指望过楚公子会爱上她,他不嫌弃她的身份,愿意收下她这份心意,就足够让她开心了。 她的心愿便是如此的简单。 盈盈没有再说话,只是安安静静地站在朝颜身边,陪她欣赏着夜景。 这场赛诗会终究有结束的时候。 这些作陪的青楼女子都被送回了她们的去所,朝颜也打听了盈盈的身份和去处,知道她是伴花楼的清倌,原本文朗选中的是她的一个好姐妹,只是好姐妹因为不小心吃坏了肚子,最后便由她给顶替上来了 这一次的赛诗会让柳凤阳对他们两人印象极好,还打听他们两人的身份。 朝颜和褚经年自然是胡诌了一个身份后,便离开了。 从楼船上下来后,褚经年似笑非笑地看着她,「真是最难销售美人恩啊。」 朝颜听他这话酸得都可以蘸饺子吃了,忍不住噗嗤一笑,「你连一个女孩子的醋都吃啊!」 她摇摇头,说道:「你知道的,盈盈只是以为我是男子,加上以前也不曾遇到过像我这般温柔体贴的人,所以这才会会产生这种想法。」 而且对方也没有要做什么,就只是送个表达情意的荷包,更没有来「愿意在她身边当阿猫阿狗伺候他」这一套。 褚经年也知道自己和一个小姑娘吃醋,实在很没道理,但是看到那盈盈含情脉脉地看着朝颜,就算知道对方真将朝颜当做男子,他也觉得浑身不对劲。 「那荷包你要继续留着吗?」 朝颜点头,「毕竟是人家小姑娘的心意。」 褚经年更不爽了。 朝颜安慰他,「嗯,你要是送我荷包的话,我也会好好收着的。」 褚经年完全没有被安慰到了的感觉。 他忽的想起一件事,「等等,我的荷包呢?」 朝颜眨了眨眼,「其实,我女红不太好的。」虽然刚穿越过来后,顾孙氏也教了她,但后来就不愿拘着她了。朝颜差不多有几年没碰过这玩意儿,手艺更是生疏到不行,撑死也就弄个十字绣。 褚经年只是静静地看着她。 朝颜摸了摸自己的鼻子,「下次补给你!」 她连忙转移话题,「你看,难得来州府一趟,我们也该去看看那连理树才是。」 褚经年忽的想起,今天柳凤阳写的诗中,便有一句「在天愿作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 他将这诗念了一遍。 朝颜忽的有些脸热,「还去不去?不去的话,我可就回头找盈盈了。」 「想都别想。」 夜色之中,朝颜感觉自己的手被牵了起来。 ------题外话------ 下午还会有一章,凑成一万字的! 推荐好友凌七七的《火爆娇妃:腹黑国师狂宠妻》 魅,现代第一废柴杀手!不就是上山找神棍算命,谁知误踩香蕉皮,一朝穿越到轩辕国,成了第一耻辱郡主——百里念卿!甚至还面临被射成刺猬的危险! 侯陌,轩辕国师,白衣翩翩,风华无双,腹黑无敌,智倾天下。这女人第一次见面就说要嫁他,这胆子真是大的出奇啊! 精彩片段抢先看 某女气急败坏,「侯陌,你丫的手往哪里放!」 「胸。」某男语气悠闲。 「靠!放下!放下!」 「好。」某男从善如流。 过了一会儿,某女暴跳如雷,「侯陌,你丫的手放哪儿!」 「自然是听娘子你的,放下啊。」 的确是放下,只是从月匈往下移,放到了—— 註:本文男主强大腹黑型,女主逗逼成长型!
第四十三章 萤火虫,优越感 朝颜和褚经年看着人山人海的连理树,微微嘆了口气,「呀,失算了呢。」 这可是七夕节,难怪这连理树会这般受欢迎,不少情侣跑来这边许愿,树上挂满了籤条。 朝颜和褚经年原本算盘打得挺好的,结果看着这黑压压的人头,便有些抓瞎了。 朝颜咬牙道:「就算没法挤到树下,最少也该将签文给挂上去才是。」 褚经年说道:「我来挂吧。」 这连理树树冠顶最少也有十米,比较低的枝干上都是密密麻麻的许愿签,高的位置因为大家怕不上去,就比较没有了。 这对褚经年来说,一点问题都没有。 他接过朝颜手中的签文,纵身一跃,在众人的惊唿声中,身子飘飘然立在树冠上,然后将他和朝颜的签文直接挂了上去。最高的位置,目前也就只有他们了。 等做完这事后,他重新回到了原地,潇洒的姿态引发了一阵阵的掌声。 朝颜见有人似乎走上前来,似乎也想让褚经年过来,连忙拉着他的手走为上策。 她的轻功歷练出了水平,褚经年的武功更是在她之上,两人跑起来后,那些人就只能看着他们的背影望尘莫及了。 等到离开了这地方,朝颜和褚经年则是继续逛。今天可是七夕节,泰州可谓是热闹非凡。朝颜走过映月湖,逛过花灯,买过许多精巧的玩意儿。 到后面,褚经年手都要拿不下东西了。 朝颜才意犹未尽道:「好了,就先买到这里吧。」 她发誓她听到了褚经年的松气声!可见就算是再能耐的男人,那也是抵挡不住女人的逛街攻击啊。 她脸上不由露出了点点的笑意。 两人慢慢走回去,恰好还经过了一家的青楼。 「七月七日长生殿,夜半无人私语时……」清婉的歌声响起。 朝颜不由顿了顿脚步,这首长恨歌原文颇长,加上还是唐明皇和杨玉环的典故,朝颜在抄写上去的时候,索性隐去了前面,只余下最后一部分。柳凤阳依旧看中了这首,在今日的赛诗会上直接写了出来。 她猜到对方会努力将自己的才名传达开来,却没想到行动那般的快,连青楼女子都已经唱了起来。 褚经年低声笑了笑,「真是天作孽犹可活,自作孽不可活啊。」 朝颜十分贊同地点头。或许是因为先前被册封了郡王,结果没多久又被撸成白身的缘故,柳凤阳的行事便失了先前的稳重和城府,得失心过重。 若不是如此,他也不会这般轻而易举地踏入了朝颜和褚经年为他编织的陷阱。 不少听到这歌词的读书人都不由停驻了下来,大家自然听得出这诗词的绝妙之处。 「这是谁写的诗,情感动人,写到人心底中去了。」 「你有所不知,这几首诗都是那三皇子的作品。」 「先前早就听闻三皇子的才名,果然是名不虚传啊。」 大家纷纷夸柳凤阳诗做得好,一个个都要将他捧成了大穆的第一才子。 朝颜和褚经年听了一会儿,继续往回走。柳凤阳被捧得越高,将来就会跌得越惨。 月亮已经升的很高,朝颜原本以为自己算是比较晚回来的了,没想到其他人都还没回来。她等了一会儿后,洪小丽和付云先回来,看他们两人脸上的笑容,就知道这一个晚上过得十分愉快。 朝颜还注意到洪小丽的头上带了一个鹊登梅的金钗,这钗子朝颜以前还没看她有带过。 朝颜一猜便知道这只怕是付云买了送她的,忍不住抿唇一笑。 洪小丽被笑得脸颊一红,她只能转移话题,「姐姐看过花灯了吗?我和付云还去放了花灯。」 朝颜点点头,他们自然是有看过的。 洪小丽低声问道:「褚公子送了姐姐什么东西?」 对方好歹也是堂堂的侯爷,送的东西肯定价值不菲吧。 朝颜指了指自己桌上的一堆东西,说道:「这些。」她停顿了一下,说道:「我买了不少的小玩意儿,你自己挑选几样喜欢的。」 洪小丽知道表姐绝不是会说客套话的人,于是便过去挑选了东西。朝颜的眼光不赖,买下的不少玩意儿虽然不算多么珍贵,但却充满了雅趣。 洪小丽选了一个面具、一个木簪和一对的银杏叶耳坠,然后开开心心同她道谢。 朝颜听到了几乎可以忽略的脚步声,转过头,果然看到了尹随川回来了。她语带笑意,「玩的如何了?咦?你没买东西吗?」 她看尹随川两手空空的。 尹随川道:「吃了些东西。嗯,还蛮好吃的。」 果然是他的风格啊。 尹随川将钱袋还给朝颜,朝颜也没看里面还剩下多少,只是惊讶地挑眉,「咦,我原来的钱袋呢?」 原本钱袋是她自己绣的,绣了一个貔貅,如今却换成了一个绿色的袋子。朝颜的女红实在不怎么样,一个钱袋就嗅了她几个月。 尹随川面不改色,「在街上遇到扒手割裂了那钱袋,我就换了新的。」 朝颜嘴角一抽,那扒手是不是不要命了?尹随川也敢偷,有没有点识人的本事啊。 「他还有气吗?」 尹随川说道:「死不了。」 反正就是一个钱袋。没了就没了。 朝颜也不在意,直接收了起来。被尹随川这么一提醒,她才想起一件事:褚经年的钱袋还在她手中呢!因为后面他两只手都在拿东西,根本生不出第三只手付钱,朝颜索性摸出了他的钱袋。 还是还给他好了。 朝颜转身往褚经年的屋子走去,褚经年不在屋内,而是靠在横栏上,对月饮酒,飘然逸仙的气质油然而生。 朝颜走到他身边,褚经年微微一笑,「来还钱袋的?」 他似乎早就料到她会过来了。 朝颜哼了哼,「原来你是故意不提醒我的啊。」 褚经年笑声带着几分的喑哑,微醺的酒气弥散,「嗯,提醒的话,还如何让你主动过来。不过不还也没事,反正迟早都要交公的。」 这话听得朝颜手都痒了,想揍他一下。 朝颜将钱袋还给他,褚经年漫不经心地收下。 朝颜坐在他身边。 褚经年却拉住了她的手,垂眸浅笑,「嘘,轻声点,看星星。」 话应刚落,朝颜便看到了池塘上,忽的有一点点的星星闪烁着,星星越来越多,绿色的亮光充满了活泼的意味。 等等,这不是星星! 朝颜忽的反应了过来,这分明就是萤火虫! 萤火虫在池塘上空飞着,像是一个个的小灯笼。 朝颜静静地看着面前的美景,半晌都说不出话来。说实话,她见过的萤火虫次数很少,也就只有小时候见过一回,而且那时候见的,也不像现在这么多。 「你让人抓来的?」她的语气充满了好笑的味道。刚刚还没有这些的,结果马上就出来了一群,想也知道肯定是褚经年事先准备的。能抓来这么多的萤火虫也是不容易啊。 褚经年转过头看她,「好看吗?」 朝颜轻轻一笑,「自是好看的。」 这么多的萤火虫,想要抓回来也不容易。比起这优美的画面,更好看的是他的心意吧。 凉风习习,萤火虫翩翩起舞,偶尔还有虫子的鸣叫声传来。 朝颜感觉到心一下子就静了下来,所有的世俗琐事都在这一刻远离了她。 …… 朝颜看完萤火虫后,便一起返回京山县。她花了两天时间收拾行李,开始准备上京。朝颜留下了三十个女子护卫队在学校中,让洛白等人继续教导她们,其余二十人则是带在身边。 在七月二十号之前,他们总算抵达了京城。 京城中的宅子有留下僕人打扫,加上师姐言灵昕时常打发人来看,因此收拾得整整齐齐的,一回来就可以立刻居住下来。 她刚到,还没喘口气,吴归远便直接将一叠的纸往她桌子前一堆,冷着一张俏脸。 朝颜有些心虚:自己这半年多不在,大大小小的事情都是吴归远在处理,也莫怪她会不高兴。 她连忙撒娇道:「归远最棒了!这段时间,真是辛苦你了!」 虽然说吴归远一开始是为了復仇,可是帮朝颜组建势力付出的努力也是实打实的。 吴归远说道:「说好话也没用。」 虽然如此,她脸色却缓和了少许。朝颜好说歹说,总算哄得她重新开颜。等哄完归远以后,她梳洗了一番,便去见自己的老师齐飞柏,顺便将最近的一幅画给他看。 齐飞柏满意地点头,「你总算懂得了以情入画。」 以前的朝颜画得虽然好,但情感投入却不够。 朝颜摸了摸自己的鼻子,难不成是因为谈恋爱了的缘故?这种话当然不能在老师面前说出来。 齐飞柏对弟子一贯挺纵容的,只要别为非作歹就可以,他指点了朝颜一番,又布置了好些作业后,才让她走。 走之前,齐飞柏还道:「若是你开学校,需要老师的话,一个月我还是能抽出一天时间的。」 朝颜怔了怔,惊讶道:「咦,老师怎么知道我有这个想法的?你真的愿意去京山县给我那些学生上课呀?」 她原本还想多拿一些茶叶孝敬老师的,没想到老师如此上道,直接主动提出来了。 齐飞柏抬了抬眉,「我以为你京城也会开一家的。」 朝颜点头,「嗯,是有这个想法,不过要等明年吧。」今年要做的事情太多,她有些分身乏术,还是等明年再弄。 齐飞柏略一沉吟,「等明年初我过去帮你上几节课也是可以的。」 朝颜自是谢过老师,笑眯眯说道:「我带了几罐的雨前龙井过来,老师若是喝的好,我再多送几罐。」 齐飞柏喝惯了她的茶后,就喝不下别的茶叶,就算是贡茶也一样。他本来就是好茶之人,听了这话,顿时坐不住了,直接让朝颜给他泡了一盏。 朝颜在他这边呆了半天后,才回到家中。 很快的,她便知道为何齐飞柏会突然主动提出给女校上课的事情。原因无他,因为前段时间返回京城的万茵彤放出风声,说要开设一家女校,教导女德和四书五经。 她也不知道付出了什么代价请了好几个大儒来授课,在京城之中一时风头无两。 万茵彤在听说她回京城后,还亲自上门,递了一张入学的帖子给朝颜。 万茵彤笑得甜美动人,「若不是朝颜姐姐的帮忙,我还没法这么快就有了建学的章程。所以这是入学的请帖,我觉得建学还是要宁缺毋滥,所以打算只招收二十个学生。」 虽然她面对朝颜的态度依旧亲热,也不知道是不是她心理作用,朝颜总觉得听出了淡淡的优越感。 对于去万茵彤那边上课,朝颜一点兴趣都没有。她可不想被那三从四德的理论给洗脑了。 她淡淡一笑,「多谢妹妹的好意,只是我只怕去不了。」她嘆了口气,说道:「我一年之中,最少也会有半年不在京城中,总不能一直请假吧。」 万茵彤觉得自己这学校师资力量十分强大,自从放出风声后,同她打探这消息的人不知道有多少,这也让她心中涌现了淡淡的骄傲感,有种掌握一切的快感。 本以为她送了这帖子给顾朝颜,她这样的出身能拥有和其他贵女一起上学的机会,应该要对她感激涕零的,却不曾想朝颜直接拒绝了。 偏偏她拒绝的理由让人完全挑不出差错来,越发让她气闷。 尽管心中不舒服,万茵彤却依旧没有表现出来,说道:「那还真是可惜了。不过我帖子自然送了姐姐,那就没有收回来的道理,姐姐可以将这帖子送给你想送的人。」 「好。」朝颜嘴里应道,却没打算送出去。
第四十四章 装神弄鬼,祸水东引 因为心情不太痛快的缘故,万茵彤原本打算和朝颜多说一些女校的事情,到后面也就没了这个心情。 只是走之前,她忍不住问道:「经年哥哥最近会不会比较忙?」 这是想从她这边打探消息了?若是朝颜还不知道自己的心意之前,帮个小忙倒也无关紧要,但现在则不然。她和褚经年两情相悦,放在前世也是属于交往的阶段,自然不会傻到给自己添堵了。 她淡淡道:「我又不是他肚子里的蛔虫,哪里会知道他近期的安排?你不如直接问他?」 谁惹出的桃花债,谁自己处理去!就该让万茵彤多在褚经年面前碰几个钉子才是。 万茵彤神色恹恹的,没说什么就离开了。 她走后,朝颜将她那女校的请帖打开,不由啧啧称奇。万茵彤不错的家世的确给她带来了很大的便利。看她所邀请的老师就知道。 教导四书五经的是之前早就退休了的大学士耿青,可谓是学富五车。教导琴的是晋候府夫人梅氏,梅氏的丈夫在五年前便去世了,她儿子也继承了侯爷爵位,十分孝顺,让她在府里地位超然。梅氏年轻时是出了名的擅琴,曾有一曲倾天下之美称。 其他几门课程的老师随便一个出来,都能让人惊嘆连连,更别提万茵彤直接把这些人全都请到了。朝颜也不得不承认,自己的女学和人家的一对比,那压根就是大专和985的差别了。 即使如此,朝颜依旧不会后悔拒绝了。先前老师之所以说可以来给她上课,只怕就是担心她若是办女学,别人同她们两个相提并论,所以不想让她被压了一头吧。 老师的心意朝颜还是十分受用的,不过她并不觉得会对她造成困扰。毕竟两所女学走的本来就是不同路线,她的偏向下层阶级,万茵彤的则是顶级阶层。京城中的名门贵女最少也过百的,而从中只选出二十个,最后被选上的人,身份就更别提了。 正好言灵昕来她这边蹭饭吃,按照她的说法,她半年多没吃她家厨娘的饭菜,那叫一个想念。 吃完饭后,言灵昕手捧着朝颜亲自泡的花茶,说道:「原本知道你在泰州那边开了女学后,我也想过去凑热闹,顺便帮忙一下,结果谁知道天山那边出了些事情,不得不过去看看。」 朝颜听师姐在那边絮絮叨叨的抱怨着,不由笑了笑。她知道师姐家乡就在天山那附近,后来被老师给带到了京城中。虽然不知道她具体的家庭情况,但是从她随便拿天山雪莲给她当礼物,就知道家里肯定有钱。 言灵昕每次一敞开话,话题就会到处跑,一开始还说女学,到后面已经扯到了某个地方做的羊肉包子一等一的好吃,然后又说起了最近京城最流行的那本华夏诗词集。 言灵昕道:「也不知道刊发这本诗词集的到底何许人也,能找到一篇足够流芳百世的诗词就已经十分难得,偏偏里面每一首都好得无可挑剔。偏偏这些诗词的作者都未曾听闻,真真奇怪。」 「你不知道,这诗京城的书店只有一千本,第一天便被闻讯而来的人一抢而空。我后来听说后,想买一本收藏都买不到呢,所以大家争相同借这华夏诗词集来抄写,那几天京城的纸卖的都比平时贵上三成呢。」 朝颜听师姐说这本诗词集多么备受吹捧,心情愉快了许多。这些诗越红,她的计划就越容易进行。 她抿唇一笑,说道:「师姐你若是想要的话,我可以给你一本。」 她印刷好了后,手中也留下了好几本,还一起带来了京城。 言灵昕乐了,「好啊,那就送我两本,我一本正好借心怡抄写,她可吹捧这本书了,每天念着这诗词,简直都要疯魔了。」 言灵昕说到一半,她才反应过来自己又跑题了,连忙敲了敲自己的头,把话题重新拐回了原本的女学上:「万茵彤的那女学,我才不感兴趣呢,哼,她分明就是偷学师妹。」 「也就师妹你脾气好,还教她不少东西,让她少走了弯路。」 这个锅朝颜也只能扛下了,「那时候我以为她为人不错。」应该说最初她在她面前掩饰得还是挺好的。 言灵昕继续道:「再说了,她那女学里,还有那个假道学,我打死也不去!」 也就只有言灵昕会直接说那位罗芝林夫人是假道学了。 朝颜再次翻阅了一下那帖子,旋即将它放在书房的书架上,不去管它了。 言灵昕许久没见到师妹,有满肚子的话要说,说了一个时辰后还不消停,又跑去和朝颜同床共枕叽叽咕咕的,导致朝颜因为太晚睡的缘故,第二天直接睡到日上三竿。 既然回到京城了,她也该将手头的事情打理一下。朝颜这段时间要做的事情可多了,开花茶店、将倚翠园也开起来,顺便去看看橡胶树的情况,若是可以的话,还可以用杨枝甘露缩短成长的时间。 首先第一件要做的便是看倚翠园和庄子上那些外国孩子的情况。半年多没见,朝颜感觉楼里的姑娘们都有了脱胎换骨的感觉,一个个仪态万千,若是不说出她们的身份,只怕都以为是官家小姐。 她花了两天时间出卷子,给园子中的姑娘们来一次考核。考试的结果……还真的让她很满意。尤其是那眉间有一点红痣的伍思华,她在古琴上的天赋实在卓越,弹完一曲后,全场鸦雀无声,只有余音绕樑。 朝颜忍不住给她鼓掌了起来,伍思华勾唇浅笑。 因为对这些姑娘的表现实在满意,考了头名的每个都发放二十两银子,其余没排上名次的也发了五两银子,还给她们放了三天的假期,让她们可以出去逛一逛。 毕竟都是青春年少的姑娘,听到可以休息玩耍几天,自然欣喜不已。 朝颜看到她们抑制不住的喜悦,嘴角勾了勾,然后宣布让她们各自散去。 伍思华莲步轻移,低声道:「姑娘,我有话想同您说。」 朝颜知道伍思华性格谨慎,并非那等无的放矢之人,点了点头,「进屋说罢。」 伍思华说道:「前几天,我睡醒的时候,看到窗外有白影子飘过。」 朝颜有些惊讶地挑眉,示意她继续往下说。 「连续好些天都有,速度很快,等我细看的时候,却又不见了。我便猜测是有人在装神弄鬼,只是对方速度飞快,我一个纤纤弱女也没法逮住她,更不好打草惊蛇。」 朝颜眼中流露出几分的赞赏,伍思华的确是懂得用脑子思考的人,不枉费她先前看好她。 「虽然这两天只有我一个人看到,但我担心迟早其他的姐妹也会发现这事,到时候弄得人心惶惶的,所以就故意将洗好的衣服都改成晾晒在房前。即使有人看到,也可以说是对方眼花了,将衣服看成白影。」 朝颜和颜悦色道:「你做的很对,一方面最大程度地减少对方可能造成的影响,另一方面还没有打草惊蛇。只是我听你的意思,似乎不相信鬼神之说。」 伍思华垂下眼睑,声音听起来平静,却蕴含着一丝刻骨的恨意,「若是真有鬼神之说的话,那些谋财害命丧尽天良的人,怎么就没有被鬼给拘了去呢?」 伍思华同楼里其他的女子有所不同,一看就是读书人家出身的。这样一个大家闺秀,却沦落到被发卖,若不是朝颜买下她,只怕她便真的要成为一双玉臂万人枕的青楼女子。 「所以我不相信所谓的鬼神,只相信有人装神弄鬼。楼里的护卫武功都不差,那鬼却能瞒过他们,所以我不敢轻举妄动。」 直到东家回来了,她才将这事託付出来。 朝颜想想也是如此,楼里的护卫虽然是尹随川挑选出来的有天赋的练武之人,但是练武不到一年,对付壮汉是没问题,但是遇到高手的话,还真没办法。 她微微颔首,「这事你不必放在心上,我会处理的。」 她就不信来人功夫会比尹随川还厉害。 伍思华同她汇报完这事后,便退下了。 朝颜也从倚翠园返回家里,同吴归远说了这事。 吴归远眉头紧锁:「咱们园子一贯低调,这一年来几乎不怎么在人前露面,怎么就有人盯上倚翠园了?」吴归远不认为对方是冲着朝颜而来的。 朝颜即使去倚翠园,都要易容一番,旁人只知道买下倚翠园的是个姑娘,其他年龄、长相都一概不知。 朝颜道:「等阿川过去便知道了。」 她声音充满了对尹随川的信心。 吴归远嘆气,「终究还是时间太短了。」若是再给她们多几年的功夫,府里的孩子都能调教成高手了。只是学武这方面还真是急不来,太过紧迫的话,反而容易走火入魔。 吴归远又问她,「该装潢的已经装潢好了,楼里的姑娘们也都调教好了,所以该开张了吧?你先前说有法子让倚翠园一鸣惊人,有什么法子?」 朝颜眨了眨眼,说道:「你还记得倚翠园先前是如何落败的吧?」 吴归远点头,「一个花魁遇人不淑,被负心汉辜负,从高处跳下身亡,之后楼里传出了不少的鬼神事件,客人基本都被吓跑了。」 朝颜嗯了一声,笑道:「我打算请几个道士过来做法,最好弄得大张旗鼓,全京城都侧目。」 她眼底的笑意轻轻浅浅地浮现,波光流转,宛若一只狡黠的小狐狸,「到时候道士若是说这园子中的怨气,需要一个德高望重的文人来念四书五经化解,你说那些大儒们愿意不愿意出面帮忙?」 若是办成了,那可是被盖章为德高望重。 朝颜只需要将这事闹大一些,自然可以让园子未开先红,还会因为这事在读书人心中无形之中增加了些好感度——毕竟冤屈可是因为他们才解决的。 吴归远听她章程井井有条,早就胸有成竹,也就丢下这事了。 …… 尹随川出马,自然是手到渠成。正如同伍思华所预料的那般,那所谓的白影还真的是人假扮的。 朝颜并没有让尹随川直接逮下那人,而是让他跟着那鬼,看看到底是谁在搞鬼。 最后那鬼却是入了理国公府,也就是万茵彤她家。 朝颜心中纳闷,这事怎么就同万家扯上关系了?直到她知道一件事:万茵彤为了她那女学,在这附近买了一个附带着花园的大宅子。 那宅子距离倚翠园就隔着两座宅子而已。 朝颜问吴归远:「万家是否有过想要买下倚翠园的打算?」 吴归远点头,说道:「万家有派人问过,说是愿意出一万两银子买下,只是我拒绝了。」说实话,倚翠园若不是先前的闹鬼流言,就算卖一万五千两也是没问题的,加上朝颜他们还花了不少的银钱装修,花费心血,怎么可能卖给万家。 吴归远说道:「万家这位大小姐之所以想要买下倚翠园,估计是因为不想要自己的女学周围有一个青楼吧。」 朝颜不以为然道:「有本事她就别在这附近买宅子。」说实话,万茵彤买下的那宅子,若不是因为位于倚翠园附近,价格最少也得再翻上一倍的。 事情到这里,原委也差不多都出来了。不过是万家因为没法买下这宅子,便想要制作出闹鬼的新闻,最好能将她们给吓跑。 若不是最先发现这点的是谨慎细心的伍思华,他们的算盘还真有可能成功,大多数人对于鬼神一事还是十分敬畏恐惧的。 即使朝颜发现万茵彤和她不是一类人而疏远了,心中对她不喜,但她也不曾主动算计过对方。 即使对方并不知道这倚翠园是她的,却也是实打实地在欺负人。 「想好怎么反击了吗?」吴归远问她。 朝颜凉凉道:「先记在帐上,到时候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如果说咱们的闹鬼事件还能用以前那花魁作为理由,不知道她那女学若是闹鬼了,能用什么作为理由呢?」 有系统的帮助,她要弄出更多的闹鬼事件可比万茵彤要容易多了。 朝颜先吩咐尹随川在那装神弄鬼的男子到来时,将其逮住,然后剥光了衣服,挂在万茵彤院子上。再怎么样,她也不能由着人随便欺负,当然得收回一些利息。 于是万茵彤前些天才因为女学而有了不错的名声,结果现在名气更大了几分。比起还没成立的女学,京城老百姓们显然对她的院子中为何会出现裸体的男子而感兴趣。 在新一期的京城八卦月刊更是直接写了篇文章揣测这事。 吴归远用看似中立的口吻来阐述这件事,提出了一个个的问题。 那裸体男子是谁?他为何会出现在堂堂万家大小姐的院子中?同万茵彤有什么关系?照理来说,这男的让万茵彤的名声受损,万家应该好好惩戒他才是?怎么就放了他? 吴归远还很促狭地弄了一个选项题,将各种可能性写了上去,表示,若是将来哪些投稿的人能猜中了,会从中抽选一位,送上一方的端砚。她也会从所有来信中抽选一位送徽墨。 一个个问题勾起了广大老百姓们心中的解谜乐趣,尤其是赠送礼物,更是直接点燃了大家的热情。 古代的民众哪里体验过这种所谓的抽奖模式,一时之间,发售报纸的远方书铺收到了不少指明要给京城八卦月刊的来稿。 这把火也将理国公府给架在了火上烤着。 …… 理国公府。 万茵彤看着那份京城八卦月刊,手紧紧地抓着报纸,将其撕扯成了碎片,眼中喷射着怒火。 洋洋洒洒的碎纸屑落了一地。 万茵彤气得胸膛不住得上下起伏,「查!给我查清楚!这报纸到底是谁发行的?区区的庶民,竟敢对国公府指三道四的。」 她的丫鬟云雾有些为难地皱眉:「姑娘,这个我们只怕是查不到的,这报纸背后的东家全京城人都想知道,用尽了各种的法子,也没有成功找到点线索。」 万茵彤怒道:「难不成就由着他们败坏我们府里的名声吗?」 这件事中,她受到的损害是最大的。不知道有多少人在恶意揣测她,尤其是她刚回到京城中就弄出了不小的名声,看她不顺眼的人自然不少。 她深唿吸一口气,冷冷道:「既然查不到这报纸,那就从源头上解决,将那远方书铺给收购了。」 等她知道背后东家是谁,非要让他好看。 云雾的表情越发为难了,声音也低了几分,「盛侯爷在今年就出资入股了远方书店。」 她说起入股两个字,感觉有些拗口。 万茵彤无言以对,万家在京城自然是一等一的人家,只是这得看同谁做对比。和盛非作对?她可没有这个底气,爹娘再疼爱她,也不会由着她乱得罪人。 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讨厌的人活蹦乱跳,无疑让她分外的憋屈。 云雾低声问道:「小姐,那倚翠园要怎么处理?要继续派人过去吗?」 万茵彤想到倚翠园,眉头狠狠皱起,眼底是满满的厌恶,「再留他们一段时间吧,现在大家都盯着我们府看,不好多做文章。等事情过后,再处置他们。」 想到这里,她就越发的恼火,这次回京简直是事事不顺,束手束脚的,连拿捏个妓院园子都没法。 让她心烦意乱的还有褚经年的事情,她往褚家下了好几回的帖子,想要求见褚经年,偏偏每一封帖子都石落大海。 他就那般讨厌她吗?讨厌到不愿看到她? 只能说万茵彤真是想多了,褚经年根本就没将她这个人记住,又谈何讨厌——谁会整天惦记着一枚不曾放进眼中的尘埃。只是底下下人知晓他心思,知道他不喜欢这些,在问过褚经年后,万茵彤家所有的帖子都直接丢一边去了。 所以就算她送再多的请帖也是一样的,倘若是她爹理国公的名帖,褚家还会稍微注意一些。 万茵彤不知这些,依旧在那边怨念着。人总是会给自己寻找一个理由。万茵彤觉得在顾家的时候,褚经年虽然不至于对她温柔体贴,可是也不曾这般无视啊。 她以为她整天喊着经年哥哥,对方心中多少会对她有点印象和情谊的。 一定是有人在经年哥哥耳边说她的不是,这才让经年哥哥这般对她。 万茵彤心中立刻跳出了一个人选:顾朝颜。 除了她,还会有谁呢? 尽管她不愿承认,却也看得出来,经年哥哥对待这个女人的态度很是不同。 「明明只是个庶民……」她飘出的呓语充满了不甘心。 顾朝颜不仅迷惑了经年哥哥,还对她的好意视而不见,拒绝了她的邀请。 「小姐?」云雾小心翼翼地喊了她的名字。 万茵彤回过神来,说道:「怎么了?」 云雾问道:「该怎么处置严飞?」 严飞便是万茵彤所派出去的装神弄鬼的人。 万茵彤厌恶道:「连这点小事都做不好,还被人给将了一军,连累到本小姐身上,真是蠢货。」 「现将他带下去,领三日的刑讯。若是活下来了,那就说明他运道好,老天爷也不想收他。」至于将严飞交出去,她根本没有过这个念头,万一对方吐露出一些对她不利的秘密就不好了。 云雾忍不住打了个冷颤:那个地方,一个时辰她都觉得度日如年,更别提三天了。只怕严飞这条命是保不住了……她虽然心中有兔死狐悲的感受,面上却不敢露出半点的端倪,只是越发小心谨慎。服侍小姐多年,她比任何人都要更了解小姐,知道她看似天真可爱的外表下,冷酷的心。 万茵彤却没注意到身边丫鬟的异常,只是喃喃道:「也该弄出点事情来转移大家放在我身上的注意力才是。」 老百姓们最喜欢围观权贵家族的八卦,她只需要有人闹出比这更大的事件,那些人肯定就懒得再关注她的事情了。 即使京城中近期没有这样的事情,她也可以创造一个出来! 没等万茵彤捣鼓出一出,她的机会就来了。 泰州通判文朗带头印刷的那本诗词集被送到了京城之中。 …… 文朗一心想要讨好柳凤阳,因此印刷这诗集十分的积极,拿出了十二万分的力气将这事给做好。他印刷了整整五千本的诗集,取名为七夕,还亲自写了序言,表示这些诗词都是他们在七夕佳节有感而发所做的。 序言之中更是不动声色地吹捧着三皇子。 文朗知道三皇子的心事,等诗集印刷好后,除了在泰州发售两千本,剩余的三千本全都快马加鞭送到了京城中。这年头消息传播还没那么快。在他将《七夕》送到京城之前,朝颜事先发售的《华夏诗词集》并不曾传到泰州去。 于是文朗便这样覆水难收了。 于是这被送到京城的三千本七夕诗集,很快就到了每个书店手中。 文家的下人还到各个茶楼酒楼,将这诗集吹得天上有地下无的。加上这里头有三皇子的诗,于是很快就出了名。三千本没多久就被抢售一空。 朝颜早就等着这事,一有消息,也跟着买了三本回来。事后这些可都是证据啊。 华夏诗集里的每一首诗京城人可谓是脍炙人口,即使是刚背三字经的幼童都能上来几句,于是等大家翻阅了这本七夕诗集后,直接就炸了。 《七夕》诗集中,署名为三皇子的这几首,怎么都那么眼熟。 那首秋夕,作者不是应该是杜牧吗?怎么成了三皇子? 还有长恨歌的作者,明明就是白居易啊。 更有人直接拿出了先前买的《华夏诗词集》来对比,果然一字不差,全京城顿时譁然了。 …… 「师妹!师妹!出大事啦!」 言灵昕人还没到,声音就已经传了过来了。 朝颜差点要手抖,多加了一勺的茶叶。 言灵昕兴沖沖地跑了过来,一张俏脸涨得通红,明显是激动的。 朝颜慢条斯理地泡茶,等她坐过来后,给她盛了一杯,「怎么了?大惊小怪的,难不成是师姐遇到喜欢的人了?」 言灵昕年纪比朝颜还要大上两岁呢,只是到现在都还没定下亲事。她自己不着急,每天晃悠悠的,齐飞柏自己都没成亲,加上性情豁达,就更是随她来,根本不催她。 言灵昕灌了一口的茶汤后,语气是遮掩不住的幸灾乐祸,「哎哟,你知道吗?那柳凤阳摊上大事了!」 岳照琴正好走过来,听了这话,脚下的步子都加快了少许,坐在朝颜的左边,「咦?他出了什么事吗?」 岳照琴讨厌死柳凤阳,一听到他倒霉,就心情畅快。 「他抄袭人家的诗作,作为自己的,真是不要脸啊。」 岳照琴并不知道朝颜和褚经年携手算计柳凤阳的事情,兴致勃勃地等着言灵昕说。 言灵昕手中拿着两本的诗,摊开了其中一本,「你们瞧瞧柳凤阳写的这几首?」 然后又翻开了另一本,「和这上面的,是不是一模一样?」 证据就摆在面前,再明显不过了。 岳照琴张了张嘴,目瞪口呆,「他……他还真是敢啊。」虽然代笔这种事她并不陌生,也知道不少权贵子弟所谓的才名都是这样来的,但人家好歹也会将收尾给收拾好,哪里像柳凤阳,直接被戳穿,晒在阳光底下。 言灵昕说道:「这华夏诗词集是七夕早上就在京城的书店售卖,而柳凤阳这几首,是在七夕下午乃至晚上,据说有感而发而作。一般印刷也需要时间,所以可以确定的是华夏诗词集比他要早得多。」 朝颜对于此事心知肚明,这本来就是她和褚经年两人携手挖坑的结果。 岳照琴摇摇头,说道:「柳凤阳这一回是彻底要栽了,他先前在文人清流中努力经营的名声,都要毁于一旦了。」 言灵昕笑道:「这是剽窃,是所有读书人都不能忍的事情。只是他也太傻了吧,这些诗这么好,随便拿出一首都能流古万芳,写得出这样诗的人,何必要为别人捉刀呢。」 朝颜淡淡道:「他大概是先前被逼急了,一心想着出名,所以才昏了头。」 岳照琴道:「如今也算是如他所愿出名了。」 言灵昕道:「听说陛下已经下了急旨,将他召进京城之中。这也难怪,毕竟现在大街小巷都在说这件事呢,柳凤阳好歹也是皇子,若是没处理好的话,皇家的脸面都要被他给丢光了。」 莲子这时候也端了几样点心过来,于是大家一边吃着点心喝着茶,一边开开心心地八卦着。 朝颜心中却有些疑惑:她为了不露出自己的痕迹,后续事情都不曾参与进来,而是顺其自然。柳凤阳这事无论闹多大她都不觉得稀奇,她只是有些疑惑:是不是太快了点了? 朝颜顿时着手去查起了这事,等知道原委后,直接就乐了。 原来是万茵彤在那边推波助澜来着,原本可能需要几天才发酵成现在规模的事件,一夜之间,便传遍了整个京城。万茵彤或许是初次做这事,加上年轻经验不足,所以露了些马脚,被朝颜给发现了。至于其他人,只顾着围观这八卦,哪里会和朝颜一般,还去调查一下背后。 吴归远道:「看来万茵彤是为了转移大家在她身上的注意力啊,她的确成功了,现在大家都懒得关注万家那点事了,毕竟没有堂堂皇子剽窃诗词一事刺激。」 两人都不是傻子,自然一眼就看出了她的目的。 吴归远问道:「需要插一手吗?」 朝颜摇摇头,「别将自己搭进去了。」她停顿了一下,眼中多了几分的笑意,「不过咱们记得将证据给收好。」 「等柳凤阳进京后,总该让他知道是谁在背后害自己吧,不能让他被瞒在鼓里,他已经够可怜了。」 朝颜一脸正气凛然,吴归远无语:明明这位才是始作俑者好吗? 「也好,到时候看他们两人狗咬狗。」 以柳凤阳睚眦必报的性子,不狠狠将万茵彤撕下一层皮才怪。 …… 泰州。 柳凤阳这些天来,每日同一群文人士子游山玩水,吟诗作对,享受着大家的赞美,心情舒畅到了极点。 在他看来,这一趟的泰州之行除了一开始的不顺利,后续发展还是挺不错的。 只是,想到了在沈家受挫,柳凤阳原本的好心情便去了几分。他堂堂一个皇子,看上沈家那丫头,是她的福气,偏偏沈家却没有这个意思,将沈悦送到了她外祖家。 柳凤阳看似宽和,心中最是计较:暗暗发誓等他上台后,定要让沈家好看。 文朗走到他身边,轻轻咳嗽了一声,说道:「殿下。」 柳凤阳脸色好转了一些,「怎么了?」他觉得文朗办事能力还是不错的,加上对方还让他成功经营了名声,可谓是自己人。 文朗拿出了一个荷包,说道:「我那妹妹,非要我将这荷包送您。她小孩子家家的胡闹,还请殿下别同她计较。」 荷包上绣着的是比翼鸟的图纹,柳凤尧看了后,回忆起那总是含情脉脉看着她的少女,心情舒服了许多。虽然那文心蕊称不上多么漂亮,比不过沈悦的娇憨灵动,但也是个清秀佳人。 他手下荷包,矜持地点了下头,「只此一回。」 文朗嘿嘿一笑。他对于妹妹和三皇子这事是乐见其成,若是妹妹成为了侧妃,有她吹枕边风,以后他和三皇子的关系会更紧密。他觉得沈家就是个傻子,就算那沈悦能寻到不错的亲事,再贵能贵的过皇子吗? 更不用说,若是三皇子登基的话,那就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了。 这样滔天的富贵也要往外推,真是太傻了。 他们一行人准备上枫叶寺去逛逛。 忽的一个读书打扮的人怒气沖沖地走到他们面前。 文朗正欲问对方所为何事,却看到那人一脸鄙夷地看着柳凤阳,「不要脸的小偷!作为读书人,我耻与你们为伍!」 说完这话后,对方就抬头挺胸地走了,只留下其他人在那边面面相觑。 「这人是怎么回事?」这些人这几天都是结伴出游,围绕着柳凤阳拍马屁,对于外界的事情便有些不清不楚的,不知道《华夏诗词集》已经从别的州府传到了泰州了。 「脑子有病吧。」其中一人说道。 柳凤阳尽管心中很不爽,面上却还得做出大度的样子,「不碍事,可能他是哪里误解了我们。」 「我看说不定是认错人了。」 「嗯,我猜也是。」 大家自认为找到了一个答案,也就不将这件小事放在心上了。 只可惜他们註定要失望了,先前那事并非个例。 一路上,不时有人上前鄙视柳凤阳,骂他是不要脸的小偷,丢尽了读书人的脸面。 还有人甚至直接啐了他一口。柳凤阳的护卫自然要抓住这胆大包天的人。只可惜却过来了一群的读书人,纷纷护着那人,其中还有几个先前和柳凤阳一起出席过赛诗会,包括杨天歌在内。 柳凤阳只能作罢,只是心情跌倒了谷底。大家都嗅到了其中的不对劲,没有谁有心情继续出游,于是打道回府。 柳凤阳在泰州这段时间,都是住在文通判家中。在外人面前,他还会维持着所谓的皇子仪态,等入府后,便按耐不住心中的怒火,将桌上的茶具给扫了下来。 声音中透着怒火,「查!给我查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 瓷器摔了一地,其中一个碎片更是不小心划过了文朗的脸。只是文朗看柳凤尧正在气头上,不敢多说什么,只是拿出手绢,粗粗地擦了一下脸上的血痕,感觉伤口的位置火辣辣的疼痛。 出去打听的人在一个时辰后回来了,这一个时辰,文朗可谓是度日如年。 那下人身子哆嗦地出现在柳凤阳面前,手中拿着一本书,战战兢兢道:「殿、殿下……他们应该是因为这本诗词的缘故,据说这本诗词在七夕那天,就已经在京城、渝州等地方的书店中出现了。」 柳凤阳打开这诗,他翻开的那页,正好是长恨歌,作者署名白居易。 柳凤阳感觉一盆的冰水从头淋了下来,浇得他浑身冰冷,身子僵硬,他用仿佛要吞噬人的眼神看着这个下人,「你说这本书七夕那天就已经出了?而且还是在京城里?」 下人脚一软,直接跪倒在地上。若不是先前文府其他下人将地上给收拾了,只怕他就要跪在一堆瓷器碎片上。 「他们都说殿下您剽窃了别人的诗词。」 柳凤阳手一抖,这本诗词集便落在了地上。文朗将诗词打开,匆匆翻了一遍,目光定格在那几首诗上,脸上彻底失去了血色。 完了!无论是三皇子还是他,都完了! 他从未如此清醒过。 柳凤阳睚眦欲裂,忽的上前狠狠地踹了文朗一脚,「你做的好事!」
第四十五章 声名狼藉,丢水里 「就算他是皇子,也太过分了吧!」 文朗她娘文夫人对着床上的儿子在那边抹泪,看着自己疼爱的儿子躺在床上,脸色煞白,她便觉得心都要碎了。 文心蕊也是一脸焦急地看着他哥,她没忍住,问出了心中的疑惑,「哥哥,那些诗,真的不是三皇子写的吗?我听外头的人都在说他剽窃别人的作品。」 文朗虚弱地点头,在面对自己亲人时,还是稍微松了口,「三皇子花了五千两银子买下了那几首诗词。」 他心中也不是没有怨气的,自己再怎么说也是通判之子,三皇子却将他当做下人一般,直接狠狠踹了过去,然后拂袖而去,而他倒在地上,当场就吐出了一口的鲜血。 他根本没有做错什么,他不过是按照他吩咐的去做罢了,如今事情出了纰漏,错也不在他身上啊!那些诗是三皇子自己的手下和幕僚买的,同他一点关系都没有。 他的手下意识地揉了揉自己的胸口,那痛楚的感觉似乎还残留着,让他的眼神更是阴翳了下来。 文心蕊从自己嫡亲哥哥口中得知了肯定的回覆,脸色不由一白,喃喃道:「怎么会这样?」 她以为能够写出「在天愿作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的人,定是那深情温柔的人儿,加上三皇子容貌俊美,对待她的态度一贯温和,因此她便将一颗芳心挂在了他身上。 没想到她眼中深情温柔又才华横溢的人却是个骗子,还将她哥打伤成这样。刚才情窦初开又失恋的她,简直都要心碎了,泪珠一颗颗往下掉,也不知道是为了自己夭折的情愫,还是为了自己的哥哥。 过了一会儿,文夫人身边的嬷嬷走了过来,脸上带着担忧,「夫人,我问了一下大夫,大夫说少爷原本就太过劳心劳力,胸口又被狠狠击打,吐出的那口便是心头血,所以接下来得好好调养身子,不能再轻易受累。」 文夫人听到这话,直接就哽咽了,「他怎么能这样糟蹋人呢!」 文朗露出了苦涩的笑,说道:「娘,还是同爹说一声,三皇子这边,只怕是没有机会了。」 「有了这剽窃的名声,他是不可能登上大位了,咱们家不能吊死在他这棵树上。」 「至于妹妹,还是尽量早点定亲的好。幸亏先前爹没说死,将妹妹许给他。三皇子现在定是将事情迁怒到我身上,以他的性情,妹妹若是入了他的府,只怕不知道要受到多少磋磨。」 文朗虽然喜欢钻营,但亲人在他心中的地位还是挺高的。加上被三皇子狠狠踹了那一脚,对他更是齿寒了起来。 文夫人擦了擦眼泪,「大夫才说你太过劳心,不许再想这些了,还是先好好休息,调养身子才是道理。」 她心中一阵酸涩:就算三皇子害了他儿,他们又能对他做什么呢? 文心蕊听了哥哥的话,眼泪掉得更厉害了。 文府这边可谓是愁云惨澹。三皇子这边也没好到哪里去,现在的他可谓是焦头烂额,犹如热锅上的蚂蚁。 三皇子还派遣门下的人去打听外界对他的观感,尽管下人们顾虑他的心情,只能支支吾吾地挑选出一些不那么过分的言论。 单单这些便足够让三皇子如坠冰窟了。 不过一天的时间,他整个人的精神面貌都来了一百八十度的转变,眼眶发红,头髮有些凌乱,脸上写满了焦躁和愤怒,任谁见了他都没法和先前那个风度翩翩的皇子联想在一起。 柳凤阳让人动用私刑,好好审讯将这几首诗词献给他的那些门人,只是审讯了半天,依旧找不到半点的思绪。 他默默地坐在屋内,将整件事从头到尾思考了一遍,十分清楚地意识到自己跌入了陷阱之中。究竟是他哪个兄弟对他下的手? 他将嫌疑犯从大皇子猜到了五皇子,却也只是做白费工罢了。 天色渐黑,屋内因为没有点燃蜡烛灯火的缘故,黑漆漆的一片,而柳凤阳更是整整一天都不吃不喝。 若是平时,他定是十分厌恶黑暗的环境,然而今天则不然。这幽暗的空间反而给了他前所未有的踏实感。 咔的一声,门被推开。 柳凤阳声音沙哑,问道:「拷问出结果了没?」 他的护卫低声说道:「那洪书荣说,只记得对方是京城口音的。模样都是普通人,所以他们也不记得具体的长相。」 柳凤阳冷笑道:「我都来了泰州了,他们还是不放过我吗?」 「有没有可能性是他们和外人勾结,给我挖的坑?」 「小的各种刑罚都上了,但是他们不承认这点,只说自己也是被矇骗的。」 柳凤阳没再说什么,他阖上眼,似乎在思索着脱身的法子。不,现在的他,想要名声重新好转是不可能的,唯一能做的就是及时止损。 必须找个人来背锅。 一会儿后,他重新睁开眼,说道:「我记得洪书荣有妻有子吧?」 黑暗之中,他的声音听起来多了几分的狠厉,「等下让洪书荣过来,我有话要同他说。」 这时候,另一个护卫脚步匆匆地进门,行了一礼后,急促说道:「殿下,陛下的圣旨到了。」 …… 五天后,柳凤阳快马加鞭赶到了京城中。 刚到进城,他就立刻进宫。 穆武帝正在处理政事,让他先跪在外面等着。 一刻钟。 半个时辰。 一个时辰过去了。 最近秋老虎发威,天气颇为炎热烦闷。柳凤阳在阳光下,没一会儿便汗流浃背的,整个人被晒得晕晕沉沉的。他原本一路舟车劳顿,身子就有些吃不消,现在又被罚跪在外头,更是生不如死。 柳凤阳的母妃是备受宠爱的丽贵妃,几个皇子中,除了地位无可撼动的二皇子柳凤尧,便属他最受宠,加上他又会做面子工程,还真没吃过这样的苦头。 柳凤阳心中明白,这只是父皇小小的惩戒罢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才听到父皇的内侍对他恭恭敬敬说道:「陛下请三皇子进去一述。」 柳凤阳整个心都绷紧了,站起身的时候,更是踉跄了一下。 等他进入大殿内时,穆武帝脸色平静,但那威势却压得柳凤尧喘不过气来。 一路上时他便想好了无数的方案,只是真面对这股威压时,却感觉到脑子一片的空白。 他鼓起最后一点勇气,跪下请罪,声音还带着哽咽,「儿臣,给父皇丢脸了。」 「原来你也知道丢了皇家的脸吗?」 柳凤阳新咯噔一下,继续哭诉:「儿臣一时鬼迷心窍,被人迷惑,实在罪该万死。」 他早就想好了法子,先将错给认下来,然后表示自己是被怂恿的,被陷害的,以此稍微洗刷自己身上的罪名。 「哦,你的意思是有人拿刀架在你的脖子上,逼着你剽窃别人诗词不成?」 柳凤阳心不断地往下坠,只是在那边掉眼泪。 穆武帝淡淡道:「这几天好好写摺子,向全天下请罪吧。」 柳凤阳点点头,「儿臣遵旨。」他听到穆武帝没有其他的惩罚,心中不由微微松了口气。至少比他想像中的要好一些。 穆武帝平静无澜道:「等这事后,你便好好休息,重新回弘文馆念书吧,不求才高八斗,但作为最基本的道理还是应该重新学习的,等什么时候学出点心得了再出来吧。」 柳凤阳脸色惨白:他十五岁时,便离开了弘文馆,正式进入朝廷之中,并且担了个礼部郎中的职位。结果现在却要重新回去,和几个弟弟一起上学,这简直就是奇耻大辱。 更别提他到时候还不知道得花费多少的时间,才能够从弘文馆结业。 他嘴唇微微颤抖,却还是跪下接旨。 穆武帝冷眼旁观他的模样,心中只余下嘆息:倘若这儿子能够老老实实认了错误,还不是还想着让别人背锅,那么他还会稍微高看他一眼。 原本觉得三儿子虽然心思常常不正,却也算是个人才,如今看来,也是蠢货一个。 他继续道:「等下你也去看一下你的母妃,她这些天因为你的缘故,一直郁郁寡欢。」 穆武帝目前实在不想见到这蠢儿子,挥挥手让他离开了。 因为先前他提起母妃的缘故,柳凤阳便先去母妃的宫殿中。 丽贵妃则是哭哭啼啼地和儿子说,自己受他连累,被降位为妃。以前柳凤阳觉得自己毕竟才华比其他兄弟厉害,生母还是贵妃,也比其他人能耐。 结果现在倒好……生母直接降为了妃。 他感觉气血涌上了喉咙。 丽贵妃,不,现在应该称唿为丽妃了,丽妃在哭诉过后,擦干眼泪,咬牙道:「还有万家!你舅舅先前才送消息进来给我,你的事情之所以传得那么快,也是因为万家那小贱人搞的鬼。」 「她前段时间名声不太好,便干脆将你的事情闹大,转移大家的注意力。」 「可恨我现在被陛下禁足,不然非要将那贱人叫到宫里,好生整治一番才是。」 万家! 柳凤阳遭遇了一个接一个的打击,终于呕出了一口血。 …… 在京城中就没有所谓的秘密。丽贵妃被贬、柳凤阳进京、被罚、上罪己书……这一个接一个的八卦,看得吃瓜群众应接不暇,完全停不下来。 虽然柳凤阳上摺子同全天下请罪,但明摆着,大家并不怎么吃这一套,他先前在清流那边努力经营的名声都毁于一旦。毕竟对于诚信问题,大家还是十分重视的。 看到柳凤阳目前人人喊打的情况,朝颜可谓是神清气爽,出了一口的恶气。 该反击的反击了,她一边吃瓜,一边没忘记办正事。 因为去年和今年置办了不少茶叶的缘故,加上种植的各种花朵(除了菊花)都已经到了採收的时候,朝颜便领着自己的人开始做起了窨花茶。 先前她就已经让员工们练习过了,所以做起来比想像中的要快,花了几天功夫,总算是弄好了这事。 接连一段时间都泡在花海之中,朝颜身上都是各种花香。 盛非过来寻她的时候,都忍不住道:「你这是用了什么薰香了?」 朝颜抿唇一笑,「不是薰香,只是我这几天採花採得多了而已。」 盛非也不纠结这个问题,直接坐了下来,说道:「你需要的店铺我已经帮你找到了,我一共找了五家,你看看喜欢哪家。」 他将几张纸递给朝颜,上面写着每一家店铺的优点和缺点,包括价格都给她打听了出来。 朝颜认真看了看,说道:「多谢了。」 盛非本来就算是京城的地头蛇,将这活计交给他再方便不过了。 盛非摆摆手,说道:「都是自己人,没什么!」 盛非还不知道朝颜和褚经年两人互通心意的事情,但朝颜和他的交情以及她是好友的心上人,便足够让他将她划入自己人的范围,而盛非对自己人一贯是很讲义气的。 他不忘说道:「若是你钱不够的话,我可以出资入股啊!」 对于朝颜的赚钱本事,他是十分相信的。 朝颜道:「目前不需要的,钱我还是够用的。」 能不够用吗?去年单单那人工空调系统,就给她带来了最少五万两的进帐,再加上她手头的各种分红,朝颜目前银钱十分的宽裕。 盛非想想也是如此,他也就是随口说一下而已。 「对了,你还有和那吴归远联繫吗?」因为吴归远恢復了自己原本的美貌,所以盛非到现在都不知道朝颜身边这位名叫何怀玉的婢女,就是吴归远。 朝颜狐疑地看了他一眼,「你打听归远做什么?」 盛非摸了摸自己的下巴,说道:「我这一年不是出息了吗?然后围绕在我身边的人,都只会说好话。这时候,就有些怀念她的毒舌了。好歹她不会因为我的身份就对我阿谀谄媚。」 朝颜没忍住吐槽他,「其实你是个抖m吧。」 好话听腻了,非要别人多怼他一下。 盛非不耻下问:「抖m是谁?」 朝颜想了想,说道:「这是夸你,夸你胸怀若谷。」 盛非点点头,「我也觉得自己挺宽宏大量了,换做是别人,听了他那些话,早就整她了。」 然后开始全方位地夸起了自己。 朝颜听得头壳隐隐生疼,虽然她师姐也是个话唠,但是架不住人美音甜,朝颜也就忍了。盛非的话,模样是无可挑剔,声音也不错,但他说话时语速比较急促,那就显得聒噪了。 朝颜最后只能将他给打发走了。她有些明白为何盛非一过来,吴归远就会找藉口去屋内,因为太吵了,这人。 …… 盛非吵虽吵,办事还是相当给力的。 他所挑选出来的五家店铺都不错,朝颜一家一家地看过去。最后选了其中一家距离倚翠园不算特别远的店铺。 那店铺一个月租金就要两百两,朝颜不得不感慨京城的物价真是可怕,若是放在京山县的话,这面积和地段,一个月撑死也就是十两银子。 选中了以后,朝颜签好了一年的合同,直接一口气交了一年的租金。合同上还有这么一条规定,若是一年后,朝颜想要续约的话,店铺必须以原价答应,这条合约期限可以持续到三年。 在订下了店铺后,接下来便是装修的事情了。 定做家具,培训员工,朝颜忙得可谓是团团转。而且倚翠园新开业也迫在眉睫,朝颜还得开始进行造势工作。 不过在那之前,她还得先参加袁沐卉的及笄宴。 袁沐卉作为袁家的庶女,性格柔顺,在袁家原本是小透明一般的存在,低调地活在袁沐景这位嫡长女的光芒之下。只是袁沐景进宫一趟后,名声受累。袁沐卉却因为识时务者的缘故,而被袁老夫人看中,教养在膝下,地位一下子拔高了许多。 或许是因为觉得嫡女很难有出息,袁侯爷便打算抬举袁沐卉,于是袁沐卉的及笄宴规模便比想像中要大一些,不少人都收到了袁家的邀请。 说起来袁家也算得上流年不利了,三皇子出了这档事,再无争位的可能性,袁家的靠山丽贵妃更是被贬为妃位。袁侯爷大办庶女的及笄宴,未尝没有藉此告诉京城人,袁家还没倒下。 比起野心勃勃的袁沐景,朝颜对袁沐卉的观感更好一些。加上袁沐卉养在袁老夫人膝下,她便想着给对方一个面子,去参加一下这及笄宴。 岳照琴同样也收到了邀请,朝颜原本以为她不会去,谁料到她却表示她到时候也要一起去。 岳照琴道:「虽然查出那家店是袁子安买下的,袁子安虽然是蠢货,但他也就只敢算计袁子易,没那个胆子得罪皇家人。所以我依旧觉得那事只怕还是袁沐景在背后谋划。」 「最近总算被我找到一些线索,那家店掌柜的夫人,原本是袁沐景院子中的一个二等丫鬟。若说这事不是她手笔,我就同她姓!」 岳照琴想到这件事,依旧恨得牙痒痒的。 朝颜看她表现,便想起她先前说过的话,袁沐景她要自己怼! 朝颜想了想,说道:「若是有需要帮助的,和我说一声。」 岳照琴挥挥手,说道:「你就等着看热闹吧!」 她一副就是要搞事的模样看得朝颜忍俊不禁,「你可别夺了人家主人的风头。」 岳照琴说道:「这点自觉我还是有的。」 …… 在八月七号时,好好打扮了一番,拿出去既不会丢人,又不会太过喧宾夺主,夺了主人公的风采。 朝颜看了看自己的胸,还好……总算有些起伏了。在她来了月事后,胸部便开始隆起,不再像以前那般一马平川,这让她十分欣慰。 等到了袁家,朝颜发现过来参加的客人还真不少。想想也是理解,虽然柳凤阳现在声名狼藉,可是再怎么样也是皇子,将来跑不了也是个亲王。加上袁家还有个侯爷的爵位,因此大家对袁家的态度还是挺不错的。 至于袁夫人,则是一脸端庄贤惠的模样,仿佛真心实意为庶女而高兴。 朝颜到了后,环视了一圈,却没发现袁沐景的人。 她倒是没问出声,反正自有人会主动询问。 「沐景姐姐呢?怎么没看到她?」同袁沐景关系不错的人开头询问。 袁夫人嘆了口气,说道:「那孩子前些天因为沐卉这丫头快及笄了,太过兴奋,拉着沐卉聊天,结果自己不小心着凉了,现在正在她院子中休息呢。」 「没想到沐景看上去稳重大方,还有这般调皮的时候呢。」 「毕竟还是女孩子,调皮点也是正常的。」 「看来两人的关系还真是好啊。」 「毕竟是姐妹嘛。」 在明面上,大家纷纷打趣他们,仿佛真心实意相信了这个理由。 朝颜扯了扯嘴角,心中只觉得几分的好笑:她才不相信袁沐景会因为这个原因而生病呢。袁沐景一贯心高气傲,只怕是看了庶妹这般风光,再联想到自己现在的境况,所以心理上承受不住吧。 她只觉得有些好笑。 岳照琴拉了拉他的袖子,朝颜心领神会,对袁夫人说道:「我和袁姐姐认识一场,也去看看她好了。」 袁夫人说道:「还是别了,莫要过了病气。」 朝颜轻轻理了理鬓髮,嫣然一笑,「没事,哪有那么容易生病的道理,我身体还是挺好的。」 朝颜都这样说了,袁夫人也不好拒绝。再说了,她知道朝颜这丫头十分得婆婆的青眼,对她比对家中几个孩子还要好,因此也有心让女儿同她弄好关系,说不定婆婆看在这一点上,也会对沐景好一些。 袁夫人是不清楚自己女儿做的那些事情,不然就不会做这些春秋大梦了。 她指了指自己的丫鬟,让她带朝颜过去。 岳照琴跟在朝颜身边,两个女孩子一起翩翩然离开。 待到她们走后,大家才开始讨论开来。 「那位便是顾县君啊,模样生得可真好。」 「是的,那模样气度,真让人看不出出身不好。也不知道这般的容貌品行,将来会便宜了谁。」 「嗯,我倒也不曾听说过顾县君定下亲事。」虽然朝颜并没有在京城办及笄宴,但大家基本还是清楚的,谁让齐国公为了这弟子,也不在京城过年,直接跑京山县那边去给弟子庆贺去了呢。 「旁边便是岳家的大小姐吧,先前就知道她们两人关系好,却不知道这般好,孟不离焦的。」 「岳家也是个傻的,这样拥有好前程的女儿也不知道该好好笼络一下。」 大家也不是瞎子,这一年多时间,也看得出岳照琴对待自己的家族冷冷淡淡的,再联想到岳家以前那些事,他们也就能够理解了,不少人都在看岳家的笑话呢。 …… 朝颜和岳照琴在丫鬟的带领下,很快就来到了袁沐景的院子中。 一进去,朝颜便嗅到了药材味,不知道的人还以为袁沐景当真生了大病呢。只是朝颜好歹也是少玄真人精心教导出来的,一下子就闻出了这几味的药材,都是一些补身体的。 啧,看来袁沐景果真是在装病啊。 她和岳照琴在院子的正屋坐着等了一会儿后,袁沐景才出来。 她一身的蓝衣,模样看上去和上回相比清瘦了不少。她原本容貌艷丽,本来就该有点肉才好看。如今太过消瘦,反而显出了几分的刻薄之相。 袁沐景的目光落在了岳照琴身上,尽管丫鬟通报时,她便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只是当真的看到本人的时候,依旧不可避免地心潮涌动了一回。 明明她家世容貌都不输给这个人的,偏偏机关算尽,也只落得凄悽惨惨的下场。而这人却什么都不做,便轻描淡写地得到了她所想要的一切,真真是好生不公平啊。她先前倒是想要挖出她的一些黑歷史,只可惜怎么找都找不到。而岳照琴的运道不错,那些算计全都落了空,就连那般好的谋划都不曾成功。袁沐景担心被人顺藤摸瓜到她身上,只能暂时偃旗息鼓,等待来日再说! 她不相信岳照琴会一直这般风光下去,也不相信她的运气能够一直好下去。 她压下了这股的情绪波动,一派友好道:「没想到岳小姐也来了,真真是稀客。」 岳照琴说道:「只是今日听闻是你妹妹及笄,所以我便托朝颜带我过来见识见识。」 岳照琴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直接戳中了袁沐景的另一桩心事——因为袁沐卉得袁老夫人的眼,让她在袁家的地位水涨船高,下人不敢再怠慢。反而她这个嫡女因为先前的事情而被若有似无地忽略了。袁沐景一贯心高气傲,哪里能忍受这些。 在她从袁夫人那边得知了这回袁沐卉及笄宴的规模,以及上门的宾客都不输给她的及笄宴后,顿时就「病了」。 袁沐景嘆息,「只可惜我这身子不争气,不然也能够出去帮妹妹一把了。」 朝颜似笑非笑道:「沐景果真是疼爱妹妹的好姐姐呢。」 「我和沐卉从小一起长大,感情自然不比他人。」或许是在屋内呆得久了的缘故,袁沐景感觉有些胸闷,主动提出:「一直在屋内坐着也无趣,不如去外头走走好了。」 朝颜将身上佩戴的荷包直接丢到空间中,垂下眼睑。不枉费她调配了半天的香,可算是等来了这句话。 …… 朝颜看着那自雨亭,心中感慨万千:不过一年的功夫,京城中的权贵家基本都安上了这东西,让大家在天气炎热的时候,也能有个避暑的地盘。 叮叮咚的流水声像是直接敲打在人心上,她们三人坐在凉亭之中,朝颜慢条斯理地泡茶。 茶香裊裊,她给岳照琴和袁沐景都盛了一杯,至于袁家的下人,则是在远远候着。 岳照琴抿了一口茶,「今日这一趟,能够过来看到你过得不好,我就满足了。」 她的声音温和,偏偏从红唇中吐出的话语却显得刻薄,一点都不客气。 这突变的画风让袁沐景差点被茶水呛到,她放下杯子,惊诧地看着岳照琴,不懂她怎么突然说了这话。 朝颜则是眼观鼻,鼻观口,一派的从容淡定,仿佛面前发生的神情十分司空见惯一样。 袁沐景看了看岳照琴,又看了一眼朝颜,总算明白了几分,「原来你们今天过来,是打算兴师问罪不成?」 岳照琴凉凉道:「兴师问罪?原来你也对自己做的那些腌臜事心知肚明啊,凡走过必留下痕迹,你真以为你做的那些事情,别人都发现不了吗?」 袁沐景又惊又怒,她心中同时涌现出的还有害怕:害怕岳照琴说的是真的,她真的抓到了一些证据。 她勉强挤出一抹的笑,「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 岳照琴淡淡说出了一个名字:「阿莲。」 阿莲便是那家米店的掌柜夫人,也是袁沐景原本院子中的丫鬟。 袁沐景身子不由颤抖了一下,只是强自辩解道:「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岳照琴笑眯眯道:「你不知道我在说什么没关系,陛下知道就可以。你放心,我一定会好好招待阿莲的。」 胆敢算计她,也要看自己有没有这个命。 袁沐景知道自己再多说什么都没用了,对方已经掌握到了她的证据,尽管她面临了有生以来最危险的境况,她反而冷静了下来,冷冷道:「所以你打算让我身败名裂吗?不就是一死嘛。」 岳照琴眨了眨眼,依旧笑容可掬,「咦,这样的话,岂不是太便宜你了。」 袁沐景恶狠狠地瞪着她,咬牙道:「所以你打算做什么?」 岳照琴看了看周围环绕的湖水,说道:「我啊,今天主要是想让你清醒一下,醒醒你的脑子。」 袁沐景还没意识到这话的意思,便感觉自己被一股力道往外一推,身子直接往湖里栽倒了,冰凉的湖水覆盖了上来,死亡的恐惧让她全身发寒,她在水中挣扎着:「救命啊!」 刚张口,一口的湖水便灌入了她的嘴里。 岳照琴的报復可不仅仅只是将袁沐景推入水中,直接她高声喊道:「沐小姐,你怎么了?别怕,我这就跳下去救你!」 然后跟着跳入了水中。 朝颜也十分配合地说道:「来人啊,快来人救命啊!」 然而对于在水中挣扎的袁沐景而言,这紧紧只是她噩梦的开始。 …… 岳照琴的水性很好,加上和朝颜一起练武,在水里就算游个两刻钟,也不算什么大问题。 她跳入水中后,却没有马上将袁沐景捞起,然而借着水的遮掩,将她身子往下扯。 袁沐景头直接被水给覆盖,又一口水呛了进来。 然后岳照琴再将她的头从水中拉起,又继续往下扯。 于是便重复着进水、出水的步骤。 袁沐景也一次次体会着希望和绝望的感受,整个人几乎都要崩溃。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感觉像是过去了几十年一样,这种折磨才终于结束。 在她昏昏沉沉的时候,她听到耳畔传来了一道冰冷的声音:「你倒是可以说是我推的你,只是可以看看世人到底是相信你呢,还是相信我?」 袁沐景一个颤抖,忽的清醒了过来。 「咳咳咳……」有人不断地拍着她的背,让她将不小心喝下去的水都吐了出来。 「没事吧?」岳照琴一脸担忧地看着她。 袁沐景却想起了刚刚她在水中被这个人往水里拖的画面,身子不断地哆嗦了起来,心中闪过了惧怕:这一次在众目睽睽之下,岳照琴都敢将她推入水中。 那么人后呢? 对方根本有恃无恐,也不怕她将这事说出来,因为没有人会相信她。即使她说她是被推的,也会有人说她故意陷害,恩将仇报,更别提对方手中还捏着阿莲。 她能走的只有一条路……想到这里,袁沐景就越发绝望了。 「沐景,你没事吧!」 她回过神来,所看到的便是母亲放大了的担忧的面容。 「你这孩子,怎么就非要在这里坐,结果不小心掉到水里了。」 袁夫人在听说自己女儿落水后,便顾不上招待其他客人,连忙赶了过来。 袁沐景却垂下头,没说话,像是受到了极大的惊吓的模样。袁夫人见状,越发心疼起了女儿。她也从丫鬟口中得知是女儿主动提出要出来走走的,想来是因为今天沐卉的及笄宴太过盛大,心中觉得憋屈。 她站起身,对岳照琴感激说道:「岳小姐,多亏你将小女救了起来,大恩大德,无以为报。」 袁夫人只当岳照琴好心救人,心中充满了对她的感激。 岳照琴身上披着朝颜给她裹上去的外衣,大气地摆手,「这没什么,我只是恰好会水,所以便跳下去救她。」虽然将袁沐景推下去的人也是她。 其他人纷纷觉得这位未来的二皇子妃可真是热心肠的人,没有人怀疑其中的猫腻。毕竟谁会想到会有人将人推下去后,又救了上来。 袁夫人道:「岳小姐赶紧去换套衣服吧,天气开始要转凉了,若是你因此生病,只怕我要愧疚难当。」 袁家的丫鬟们则簇拥着岳照琴下去换衣服。 袁沐景落了水,又受到了不小的惊吓,袁夫人等她换好衣服后,喝下了安神汤以后,才依依不捨地离开,吩咐人要好好照顾她。 她倒是想要留下来,只是今天是庶女的及笄宴,她不得不出去主持。 …… 等到岳照琴换好衣服,一脸精神气爽地出来后,朝颜唇角勾了勾,说道:「要去看看袁小姐吗?」 岳照琴一脸的悲天悯人,「嗯,去看看她吧,也安慰一下她。」 朝颜嘴角抽了抽,她看岳照琴就是要过去补刀的吧! 想来袁沐景现在憋屈到了极点,明明是被岳照琴推下水,却还得当着大家的面感谢她,不敢将实情吐露出来。等她再见到岳照琴后,只怕要吐血了。 朝颜也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人,说道:「嗯,我们一起去好了。」 比起出去外面和那些宾客们进行「你好你父母好你爷爷奶奶好」的无营养问候,还是看着好友怼袁沐景比较有意思。她原本以为好友会做陷害袁沐景一类的事情,没想到对方直接将她丢到水里,果然痛快!也很有她本人的风格。 他们两人走到袁沐景的房间内,袁沐景的丫鬟并不知其中内情,只当岳照琴是救了她家小姐的恩人,十分殷勤。 岳照琴说道:「我来陪沐景说说话,让她散散心。」 袁沐景听到她的声音,身子抖了一下。 等到丫鬟离去,将门阖上后,岳照琴才似笑非笑地看着床上一脸虚弱的袁沐景。 人走了后,袁沐景也装不起来了,恨恨地看着岳照琴,「你是来过去看我死了没吧?」 岳照琴勾唇浅笑,「哪里的话,我巴不得你长命百岁呢,就这么死了,岂不是太便宜你了。」 敢用那种腌臜的手段设计她,就别怪她狠心。
第四十六章 线索现,都撞一起了 「你有本事就杀了我。」 袁沐景恨死这两人了。 岳照琴诧异地看了她一眼,「我为什么要杀了你?嗯,杀了你的话,我还得抹除掉一切的痕迹,多麻烦啊,还不如将你丢水里,看着也痛快。」 「为了你这样的人,实在不值得脏了我的手。」岳照琴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眼神中没有所谓的恨意和太多的情绪波动。 不知道为何,对方这种态度反而让袁沐景越发不爽了。怎么能够这样呢!她为了将她拉下那位置,费尽心思,辗转反侧,而对方却连花精力对付她都不乐意,对付她的方法也十分的简单粗暴。 不甘心!她真的不甘心! 朝颜将这一幕看在眼中,眼中多了几分的笑意。不得不承认,岳照琴很懂得攻心之术,看袁沐景简直要被她给弄得要吐血了。 岳照琴悠然道:「你是名声有瑕,而我久负盛名。你前途渺茫,而我前程似锦。你说,我放着好好的日子不过,为何非要对付你呢?」 「说实话,若不是你费尽心思要对付我,你是谁,我根本就记不住。」 袁沐景感觉喉咙涌现出一股的血腥味,只是她不愿在岳照琴太过失了自己的颜面,强行咽了下去,她的手紧紧地抓着床铺,几乎要抓破床单。 岳照琴继续说道:「你那婢女阿莲现在活得好好的,我想你应该知道后续该怎么做吧?」 只要岳照琴将那婢女交给了穆武帝,等待着袁沐景的便只有一死。穆武帝在对自己的儿子还会稍微手下留情,但是面对她的话,只怕只会送她一壶的毒酒。 岳照琴道:「反正以后有人算计我的话,我就当做是你了。」 袁沐景气得身子直哆嗦,「你,你怎么能这样?」 岳照琴轻轻一笑,「我为什么不能?」 袁沐景不吭声。 朝颜则是坐在旁边继续看戏,等听到脚步声后,她才拉了拉岳照琴的袖子,提醒她。 岳照琴知道好友的听力很是不错,心领神会地点点头,她立即换了副担忧的表情,说道:「你啊,还是得好好休养身子,等你身体好了,我们再一起出去走走。你也别每天都拘在家里,偶尔也该出门散散心才是。」 袁沐景的丫鬟手捧着托盘进来了,托盘中放着一些点心。 朝颜看了看,发现好几样都是她喜欢吃的。想想也可以理解,毕竟朝颜经常来袁家,袁家的下人对她的口味多少还是有些了解的。 不得不承认,吃着美味的点心,看袁沐景敢怒不敢言的模样,嘴里的点心美味程度都翻倍了。岳照琴明显也是这个想法,就差没哼起小曲了。 朝颜她们今天过来是为了给袁沐卉庆贺及笄,因此不能将所有时间都呆在袁沐景的房间中,两人等吃得差不多了,便挥挥手,返回袁沐卉那边了。 袁沐景看着她们离开后,恨恨地捶了床铺,结果因为不小心捶到了木头的部分,疼得她脸都变形了。 …… 朝颜侧过头看眼角眉梢都写满了愉悦的岳照琴,忍不住噗嗤一笑。 只要岳照琴手中捏着阿莲这个证据,袁沐景就永远不敢对她出手,而且还得终日活在恐惧之中,害怕哪天照琴不爽了,将事情捅出来。 这种钝刀子磨肉的做法可比直接将对方掐死有用多了。 岳照琴低声同她说道:「谢谢。」 若不是朝颜拿了药出来,袁沐景也不会觉得胸闷,而主动要往外头走。 朝颜笑了笑,「我们是朋友嘛。」 这对话没头没尾的,也就只有心有默契的两人才明白彼此的意思。 接下来,两人皆一路无言,回到了热闹的宴席之中。 因为在袁沐景那边呆得久了的缘故,虽然及笄仪式还没正式开始,不过客人基本都来得齐全了。 朝颜惊讶地发现万茵彤也来了。尽管她前段时间名声受损了一些,但她作为理国公府唯一的嫡女,看在理国公的招牌上,到哪里都是被捧着的。 万茵彤也在第一时间看到了朝颜,走到她身边同她打招唿,「朝颜姐姐也来了呢。」 笑容依旧甜美,只是朝颜却不会再被迷惑了。 她客客气气道:「万小姐。」 万茵彤嘟起嘴,「说好的直接喊我茵彤就可以了呀。」 其他人不由诧异地看着她们,「咦,原来顾县君和万小姐认识呀。」 万茵彤亲亲热热地说道:「嗯,我当时有事去泰州,就住在朝颜姐姐家里呢,承蒙顾家招待。」 大家这才恍然大悟。 朝颜从善如流,「茵彤。」反正她也不会因为喊她名字了,就同她交心。朝颜回到京城后,也曾问过盛非关于万茵彤的事情。盛非倒是同她说了一件陈年旧事。 当时他和永福县主单温柔被贼人所绑,褚经年也同样和万茵彤一起被绑,只是绑架他们的是两拨人,只是有所合作罢了。之后褚经年便失去了先前的记忆,而万茵彤则因为受了伤的缘故,远离京城去养伤。 盛非也同她说过,让她别想太多。那时候的褚经年脾气可比现在好得多,挺有当哥哥的架势的,后面时常跟着一串的孩子。所以万茵彤喊他哥哥也是正常的,除此之外,便没有其他的了。 因为从盛非口中问出这些缘由,朝颜多少也知道万茵彤当时有故意误导她的嫌疑,忍不住怀疑对方是不是因为看出褚经年对她有好感,所以才故意编造出这些真假参半的话。 无论是哪个原因,朝颜心中都对她提高了十二万分的警惕。 大家见万茵彤看上去很亲近朝颜的模样,其中一个就忍不住问道:「顾县君可有收到了万小姐的女学请帖?」 朝颜淡淡道:「茵彤送了我一张,只是我每年都得回家最少三个月,所以只能婉拒了她的好意。」 那邀请帖她倒是还留着,却没打算送人。 一个身着粉衣的姑娘惊讶问道:「我听说已经有人表示愿意花五千两买这邀请帖,没想到顾县君居然拒绝了。你现在住在京城中,不是只需要每年回去过年一下就可以吗?」 万茵彤连忙表态,「就算有人花钱买下了请帖,我也是不认的,毕竟我不希望女学的学生们良莠不齐,我只想收最好的学生。」 语气带着淡淡的傲气。 朝颜道:「我在几年前便拜了一个老师,自然得抽出时间聆听她的教诲。」 在朝颜心中,少玄真人的地位是无可取代的,就算万茵彤那边有再多的名师,她也不会动摇的。她有少玄真人和齐飞柏两人就够了!更别提万茵彤那边还有一个她十分不喜的罗芝林。 其他女子虽然没说什么,但明显流露出了不贊同。在她们眼中,乡野之地所拜的老师,哪里比得上万茵彤女学的那些老师。她们只觉得顾县君平时像个聪明人,眼皮子却有些浅,非要做捡了芝麻丢了西瓜这种事。 不过也有人十分贊同她这种品行,觉得她即使发达了,也不忘以前的老师,是个念旧的人。 更有一些人,默默在心中打起了少玄真人的主意。 吉时到,原本还在说话的人们顿时都安静了下来,准备观礼。 袁沐卉及笄礼的正宾却是庄王妃。庄王妃膝下有三子,在庄王府的地位十分稳固。她作为正宾的分量无疑是足够的,甚至袁沐景及笄宴的正宾身份都不及她。 朝颜注意到庄王妃给袁沐卉插上的钗子是一件十分精美的金步摇,上端是四蝶纷飞,还镶嵌着翡翠打造的花饰,下面是垂珠玉串饰,整个做工巧夺天工,令人眼前一亮。 这簪子朝颜还真知道,属于袁老夫人的嫁妆之一,先前袁老夫人曾经给她看过她的一些嫁妆首饰。 她也送了朝颜好些精緻的簪子,其中一对和这钗子还挺像的。 朝颜注意到,袁夫人在见到这钗子的时候,脸上微变。只是这变化很快,闪瞬即过,快得让人以为刚刚那只是她的错觉。 像这种仪式自然是没有什么人捣乱的,就连宫里还被禁足的丽妃娘娘也让人送了一份礼过来。 用过宴席后,大家没有马上离开,而是聚在一起说笑。 袁沐卉作为今天的主人公,自然是话题的中心人物。大家夸袁沐卉温柔大方,夸袁夫人教养有方,贤惠非凡。也有人试探着问袁家两个女孩子的亲事是否定下来了。 袁夫人笑了笑,「两个孩子都还在相看中呢,我们也不求她们两姐妹能嫁给多大富大贵的人家,只要门风清正,真心对她们好就可以了。」 众人自然是一叠声地夸她真是慈母心肠。 顾孙氏今日也过来了,也有人问她朝颜的亲事。 顾孙氏道:「不急呢,我还想多留朝颜几年。」然后四两拨千斤地将话题给扯开来。 朝颜一边同其他姑娘聊天,一边将那边的聊天内容收进耳中。 出乎她的意料,万茵彤在婚嫁市场上尤其吃香。她娘今天没来,但庄王妃是她姑婆,因此大家要问也就是问庄王妃。庄王妃只是笑笑,说她还不急。 许久不见的单温柔也来了,走到她身边,问她:「先前我路过你家,听到院子中有人弹琴,那琴音甚为美妙,不知道是什么曲子?」 或许是因为朝颜变成了县君的缘故,加上自己先前脾气大,导致被贬爵位,单温柔看上去脾气好了一些,也不会总是一副高高在上的做派,用鼻孔看人。 朝颜问道:「什么曲子?」 单温柔轻轻哼了几句的旋律,朝颜顿时就想起来了。那曲子是吴归远她娘作的其中一首。先前朝颜也曾开过几次的宴席,弹奏过这曲子,只可惜感兴趣的人不算多,也没人问起过。没想到单温柔却对这曲子起了心思。 她回忆了一下,她刚回京城的第二天,便在院子中举办了一个只有自己人的小宴席,当时吴归远便弹了几首的琴。 朝颜她们本来就有心藉此将那几首曲推广开来,看能不能摸出一些关于吴归远外祖家的线索,听到单温柔感兴趣,心中自然是一万分的愿意。 她轻轻一笑,说道:「行,你若是喜欢的话,我到时候将谱子写下来,送给你。」 单温柔满意地点头,「那就这么说定了。」 她同朝颜本来就没什么交情,过来找她也主要说这件事。说完后,很快就返回她那圈子了。 等时间差不多了,大家才一一告别。 在朝颜打算上马车之前,万茵彤走了过来,问道:「我下个月八号女学开学,朝颜姐姐这天可要过来看看?」 「我第一次开学校,心中很没有底呢,若是有朝颜姐姐在的话,想来我会安心许多。」她边说边用期待的眼神看着朝颜,让人不忍拒绝。 朝颜才不想去她那女学,她正要寻个理由拒绝。 岳照琴已经先她一步,说道:「这可真是不凑巧,朝颜那天新店正要开业呢,原本她还同我说,想邀请你一起来的。」 朝颜原本也是打算拿这个当藉口,不过这话从岳照琴口中出来,那就更有说服力了。 朝颜一脸的惋惜,「可惜我时间都已经确定下来了呢,实在分身乏术,不然定是要过去参加的。」 万茵彤说道:「是啊,真可惜,看来只能日后带朝颜姐姐过去看看了。」 朝颜同她虚以为蛇,最后万茵彤一脸可惜地离开了。 朝颜则是和岳照琴坐上马车内。 岳照琴说道:「原本还想挑个开店的好时间,如今倒得和她撞上了。」 朝颜十分淡定地回道:「这时间只怕她不知道请了多少大师来看呢,定是再完美不过的时辰了,这波是我们赚到了,省了请大师相看的香油钱。」 岳照琴忍俊不禁,「你说的也是。」 朝颜跃跃欲试,「我看咱们那倚翠园也干脆定在那时间开张好了!反正该准备的都已经准备得差不多了。」 「也可以。这样还有一项好处,人们也比较不会将倚翠园联想到我们身上,毕竟正常人都不会让自己的几家店铺撞开业时间。」 朝颜摩挲着自己的下巴,眼中闪烁着看好戏的笑意,「不过若是万茵彤知道她的女学和倚翠园同一天开张,只怕要气得吐血。」 两人目光对视,都在彼此眼中看到了期待的光芒。 真是太有趣了! 就算接下来一段时间,会因此忙得焦头烂额,那也是值得的。 …… 朝颜回去后,便同吴归远说单温柔询问曲子的事情。 吴归远点头,「我等下将曲子写给你。」 等吴归远写好以后,朝颜将曲子送到了单家,单温柔还命人送了一份礼过来,让朝颜有些惊讶的是,还是宜昌公主跟前的嬷嬷亲自将礼物送到的。 那嬷嬷还询问了一些关于曲子的事情,具体问到朝颜是从哪里听到过这曲子的。 朝颜道:「是我家的丫鬟在泰州的时候,听过她邻居时常弹这几首,所以便记了下来,我听了也觉得不错,偶尔也会弹来自娱自乐。」 「这样啊。」那嬷嬷在问过这事后,恭恭敬敬地同朝颜道谢,然后就回单家。 朝颜总觉得单家对这事似乎太过上心的样子,在这过程中,她回答得滴水不漏,让人只觉得她是无意中得到曲子的,联想不到吴归远头上。 她同吴归远讨论这件事,「我觉得这事有古怪。」 岳照琴投了朝颜一票,「嗯,我也觉得有古怪。他们若是觉得这曲子好听,只需要知道曲调,又何必打听出处呢。」 朝颜道:「先查查单家吧,看到底是谁在调查这曲子的。我想应该不是单温柔,她一看就不是能演戏的人,真要知道,只怕会直接问我。」 吴归远神色坚毅,「好不容易有了一点的线索,无论如何,我都不会错过的!」 朝颜这一年来好歹也培养出了一些势力,若是要混进宜昌公主府邸的话,还真不容易。相比较来说,单家就要容易多了。单景乔若不是尚了宜昌公主,单家在京城最多只能算是末流人家。 单景乔为人低调,不好奢华,因此单家服侍的下人并不算多。宜昌公主显然爱惨了这位驸马,年少时以跋扈闻名的她,为了这驸马,收敛了身上所有的锋芒,努力做一个贤妻良母,大半时间都呆在单家,鲜少在公主府邸。 虽然单家相对而言比较好混进去,但想要打听出结果,一时半会儿也有难度。 朝颜将这活计吩咐下去后,便开始忙活手头的事情。 对于花茶店的开业,她早就心有腹稿,直接在京城八卦月刊上打了广告。朝颜打广告自然不是那么粗暴地刊登一行字:九月八号,解忧铺正式开张,各种花茶开业大酬宾,全场七折起。 若是真这样写上去的话,逼格都掉了一地,一点雅趣都没有。 朝颜对这取名为解忧铺的花茶店报以极大的希望,所要追求的便是一炮而红——过程中若是能顺便抢走万茵彤那女学的风头就再好不过了。 因此她直接让吴归远亲自操刀写了个故事。故事的主人公何准是个神探,喜欢破各种稀奇古怪的案件,而他的爱好便是在破案之前,焚香沐衣,泡上一壶花茶,品茗过后,便开始泡茶。 吴归远现在的文笔是够的,但她对于破案一类的故事还真不擅长。而这方面朝颜恰好可以和她互补,她前世看过的侦探小说不计其数,其中密室杀人案件不知道有多少。因此她直接选了几个案件,讲解给她听,顺便给她科普一些知识。 吴归远再根据朝颜所说的案件,编造出一个个离奇曲折的故事,其中更是花了大力气描写了主角何准泡花茶的画面,看得人悠然神往。 朝颜看完后,一边感慨吴归远描写功力见长,然后立刻给自己泡了一壶的花茶。 这种植入式的广告,绝对是大穆头一回。 因为故事情节足够精彩动人,导致这期报纸一经发售,便大受欢迎,茶馆中的说书人尤其喜欢说这故事。窨花茶和工艺花茶这两样东西也走入了大众的眼中。 不少人嚮往着书上所描绘的花开场景,纷纷打听这两样东西。 朝颜先前便已经陆陆续续送过一些花茶出去,自有人说这两种花茶是顾县君捣鼓出来的。 一时之间,到顾家询问这事的人便多了不少。 朝颜便放出风声,让人知道下个月八号花茶店就要正式开业。 一来二往的,大家也就猜出了报纸上这篇故事的目的,为的便是推销这花茶。京城的一些大商铺对这种法子蠢蠢欲动,只是因为还没见到具体的效果,因此捨不得花这个钱。 倒也有人询问朝颜,她请人写这个故事,到底花了多少钱。 朝颜直接道:「不少呢!花了我五千两,心疼死了。」 大家从她口中得到这答案,不由咂舌。五千两银子可不是什么小数字。不少店铺,一年的收益都未必有五千两。而朝颜却能够眼都不眨地拿出来,这魄力也是让他们十分佩服。 因为五千两的缘故,导致讨论这事的人就更多了,有人觉得朝颜聪明,花了五千两银子买来名声,也有人觉得朝颜傻蛋,到时候这五千两肯定是要亏死的。 盛非得知后,觉得那些人才是傻蛋:他就没见过朝颜在商业上吃过亏。若不是朝颜目前并不缺钱,他还真的很想要掺一脚啊。 至于吴归远,则是似笑非笑地看着朝颜,「五千两?什么时候给我!」 朝颜直接摸出了五千两的银票,数完后,又多给了一张,「来,给你五千一百两,不用找了。」 吴归远淡定地收了下来。 岳照琴在旁边目瞪口呆,「等等,你还真收下了啊!」 朝颜笑道:「这笔钱正好要给楼里的姑娘定做几套衣服首饰,毕竟咱们也不能太寒酸不是吗?」 岳照琴懂了:这钱给了,也是用在朝颜的事业上。 …… 朝颜成功刷开了「解忧铺」的名声后,便将精力投放在倚翠园身上。 于是八月二十四号时,一个身着淡青色道袍,鹤髮童颜的男子走到了门窗紧闭的倚翠园门前。 他手中拿着一个拂尘,一脸的仙风道骨,那通身的气质,仿佛随时都要飞升一般。 他静静地伫立在门口,仿佛变成了化石。 这人模样气质出众,又一直站在这里,自然引发了大家的关注。 便有人大着胆子上前询问:「道长,您这是在做什么?」 道长眉头轻蹙,悠悠地嘆了口气,「好浓的怨气。」 大家一听,顿时打起了精神,也有一些懂得内情的人连忙开口显摆自己消息灵通,「是啊,去年年初,一个花魁可是从顶楼那边跳了下来,头撞到了石头,当场就死了,之后啊,这倚翠园便闹出了不少的事故,生意也越来越萧条,所以便关门了。」 「这个我也听说,听说那花魁是被一个书生给辜负了,真是造孽啊。」 「后来这园子便被人给买了下来,只是现在的主人也是心大,也不请个和尚道士来驱邪。」 「我看这些都是以讹传讹吧,这世上哪里有什么鬼神,有鬼的是人心吧。」 「不,是真的有。上个月张老头险些被鬼给吓死。张老头半夜出去巡逻敲钟的时候,一个披头散髮的白影从他面前飘了过去,吓得他屁滚尿流的,回去后便生了一场大病,还是请和尚念经才好的。」 「张老头好了后,和我们吃酒时说漏嘴,说那鬼影就是从倚翠园飘出来的。」 「难怪,难怪之后张老头不肯从这里经过,原来还有这缘由啊。」 三人成虎,更何况是这种听起来有凭有据的话。 大家八卦了一通后,回头看这道长。 道长捋了捋白色的唿吸,说道:「原来如此,莫怪会有如此大的怨气。」 虽然这道长卖相极好,一看就让人不由地信任他,但也有人觉得他可能是骗子。毕竟去年花魁跳楼的事情闹得那般大,知道的人海了去,随便一个都能说出个子丑寅卯。 其中一个或许是吃过骗子的亏,忍不住出言讽刺,「这倚翠园被买下最少也有半年了,到现在少东家也不曾露面。你若是想赚点法事钱是不可能的。」 那道长被人质疑,也不生气,十分有涵养地微微一笑,「要化解这怨气,说难也难,说不难也不难。解铃还须繫铃人,只需要请一位德高望重的大儒,在园内将论语念上七遍即可用自己的清气来化解。」 他说完这话后,便施施然离开,背影飘逸。 等大家反映过来的时候,这道长便已经消失在视野之中,只留下了传说。 众人面面相觑。 「真的假的?我还是第一次听说化解怨气不用做法事呢。」 「不过他说的也有几分道理,那花魁因为被负心薄倖的读书人辜负而产生怨气,自然也需要德高望重的大儒来感化她。」 「我觉得道长倒不像是骗子。人家骗子说的天花乱坠,都是为了赚钱,可是你看,这道长分文不取,说完法子后就离开,根本不是为了钱。」 「是不是真的,等到时候就知道了。也不知道这倚翠园的东家会不会真的请大儒来念论语。」 因为卖相加上不收钱的缘故,不少人都倾向于相信这事是真的,并且将其传开来。 京城的老百姓们都充满了期待,很想看倚翠园背后的东家会不会信了这法子,若是他们信了的话,又会邀请谁?一些好事者甚至拟出了一张名单。名单册上的,都是大家眼中德高望重的文人,职位最低的也是翰林学士。 还有赌坊下起注来,打赌到底最后可能会是谁去帮忙化解这怨气。 说起来,这事能够传得如此之快,一方面是因为大家最近太闲,另一方面则是朝颜的推波助澜了。 万茵彤得知这消息后,气了个倒仰。 她这段时间,想了不少法子来打响女学的名声,甚至还想请几个文人写些文章称赞女学。结果先是被朝颜的窨花茶给抢走了所有的风头。 她咬牙忍了,准备等避开这风头,过几天再说,反正距离开学还有一段时间。 好不容易等窨花茶的热度稍微下降了些,她斗志昂扬地准备一展身手时,又来了一个倚翠园事件。 万茵彤再次摔了一套心爱的瓷器:还能不能玩耍了! …… 八月二十八,一身浅绿裙子的伍思华前去徐太傅家中求见。 伍思华模样清丽动人,气质温婉,气度一看就不像是寻常人家出身。尽管她没有递上帖子,但徐府的门卫还是帮忙通传了一声。 恰好今天徐太傅休沐在家,闲着没事做,听到说有女子求见,又奉上了一本他十分感兴趣的字帖,便挥挥手表示让人进来。 伍思华不卑不亢地行了个礼,将自己的来意告诉他。 徐太傅捋了捋自己的鬍鬚,说道:「所以你们倚翠园打算请我过去?你们对我就如此有信心啊?」 伍思华道:「徐太傅在十年前,愿意为一青楼女子写状纸,为她伸冤,因此我们信任您,信任您不会像一些人一样,对我们心存偏见。」 十年前,有一青楼女子名红梳,红梳因为无意中得知一个官员的罪证,而被那官员给灭口,并且泼了脏水。徐太傅发现了其中的不对劲,之后为那红梳伸冤,最初还受到了不少人的攻击,说他是被美色所惑。 徐太傅说道:「鬼神之说,我其实是不信的。」 伍思华微微一笑,说道:「世人相信即可。」 徐太傅哈哈一笑,说道:「你说得有理。」 伍思华道:「我家东家知晓太傅喜欢顾县主所制的毛尖,特地找顾县君买上一些。」 然后她将一罐茶放在桌上。 徐太傅嘆气道:「这下我不答应都做不到啊。你们可定下时间了?」 这茶就是他的软肋。这也是因为对方所求的只是无关紧要的一件小事,并没有违反他的原则,不然就算送几斤的顶级茶叶,他也是不答应的。 伍思华抿唇浅笑,「东家请了大师勘测过时辰,大师言,九月初八是再好不过的日子了。」 徐太傅感慨:「的确是好日子,好几件事都撞这天去了。」 听说那解忧铺也是这一天开业,徐太傅正打算去买些他所喜欢的茶叶回来。 伍思华认真行了一礼,谢过徐太傅后便娉娉婷婷地离去。 而这事也很快就传了出来,比起女学的开学,显然徐太傅念论语超度恶鬼听起来要更加劲爆。不过徐太傅原本就是大家拟出的名单册上的人物,因此倚翠园的东家选中他,大家一点都不意外。 倚翠园的人也宣布,除去怨气后,倚翠园正式开业,同时也将原来的牌匾摘了下来,改成了明月夜。 伍思华也将明月夜的一些规定一点一点地传出去,引发了一场轩然大波,众人譁然。京城百姓们原本以为原来园子中的少东家在买下这园子便是为了重新开一家青楼。谁知道,这青楼里居然不卖身?虽然每个青楼都有不卖身的清倌,但那终究只是少数。男人嘛,进青楼勾栏,终究还是为了睡女人。 结果明月夜居然不打算卖身?还表示若是对里头的姑娘动手动脚,会有什么下场后果自负。 越是与众不同,就越能勾起大家的兴趣。 这些出乎寻常的因素让众人都将目光聚焦在了明月夜身上,大家数着手指,拭目以待。 朝颜有些郁闷地发现,明月夜的关注度太高,导致解忧铺差点被遗忘了。 吴归远安慰她,「明月夜第一天喝的茶可都是免费的,到时候那些人喝着觉得好,还是要到咱们铺子里买茶的。」 朝颜想想也是这个道理,这完全就是双赢啊。 …… 在众人的翘首以望中,九月八号终于到了。 这一天,明月夜的门口聚集了不少看热闹的人。 等到时辰一到,明月夜的大门打开,一群妙龄女子出现在人前,燕瘦环肥,各有千秋,令人眼前一亮。尤其让大家惊讶的是,这群容貌出众的少女身上却没有青楼女子的风尘气,反而像是大家闺秀出身。 伍思华因为办事可靠的缘故,隐隐为众人之首。朝颜不便出现在人前,干脆将事情交给她处理。 伍思华、孟湘如、古二娘等人亲自将徐太傅请了进去。 奼紫嫣红的繁华绿叶,潺潺的流水,明月夜的装潢同人们想像中截然不同,清新雅致。在这样的氛围中,大家受其感染,都不由自主地安静了下来。 容貌清秀的月娘在净手过后,开始泡茶。 一道道步骤悠悠然展现在人前:焚香静气、叶嘉酬宾、火煮山泉…… 姿态优雅,像是在谱写着动人的曲子一般,每一个动作都充满了韵律的美感。 月娘模样清秀,但是在明月夜一群美女中却不算突出。然而她的泡茶天赋却是最好的,当她泡茶时,那种沉静的气质,让人无法将视线从她身上移开。 即使是那些世家出身的权贵子弟,都不得不承认,在这一块,他们还真不如这个女子。 用韩星点兵的法子泡好茶后,月娘将每一杯茶捧到客人面前。 今日来明月夜的人不少,拥有这待遇的,皆是文採风流之人。毕竟朝颜同月娘说过,她以后只需给最有才的人泡茶。 明亮清澈的汤色,清香扑鼻的茶香,还未入口便知是极品好茶。入了扣后,更是滋味浓醇,回甘生津。 等喝过这茶后,徐太傅手捧着论语道:「可以开始了。」 在他开始念起第一篇时,天空突然淅淅沥沥地下起了小雨。 大抬头一看,顿时发现了猫腻。 「咦?是不是只有这明月夜才下雨?」 「等下,我出去看看。」 「还真的是这样!太神奇了!」 「只怕这是那花魁所掉的眼泪吧。」 …… 对于这神异的一幕,大家议论纷纷,一个个激动地满脸通红,觉得能够看到这场景,就不枉费他们过来这一趟了。 因为下了小雨的缘故,其他人纷纷跑到屋檐下躲雨。 徐太傅则是继续念着论语,明月夜的几个侍女亲自给他撑伞,为他遮挡头顶的细雨。这几个侍女皆有武功在身,就算举一个时辰的伞也不成问题。 淅淅沥沥的雨声中,徐太傅的声音显得悠远而带着几分的禅味。 当他念完一遍时,月娘便会给他泡上一壶茶。 徐太傅喝完茶,润润喉咙后,再继续念下一遍。他甚至觉得,就为了这些好茶,即使让他念上五十遍,他也是愿意的,大不了多跑几趟茅厕。 七遍毕,园子上空的雨停了下来。天空中浮现出一道的彩虹,赤橙黄绿青蓝紫,谁持彩带当空舞。 徐太傅手持论语,微微颔首:「多谢招待。」 然后便施施然离开了明月夜。 这堪称神迹的一幕,也由此深深印刻在在场每个人的心中。 明月夜一举成名天下知。
第四十七章 吃瓜,去牢房 相比较明月夜的宾客如云,解忧的客人便少了很多。但两者走的路线本来就不一样,解忧铺的客人虽然不算多,但登门的顾客皆是锦衣玉带。 店内的员工皆是容貌清秀的少女,身着浅绿色的衣裙,一个个花骨朵一般的年纪,看着就赏心悦目。 屋内的摆设看似简单,却又在细节处见繁复。家具摆设皆是黄花梨木,显得十分雅致。 墙上挂着一幅字,上面书写着:一杯春露暂留客,两腋清风几欲仙。柜檯上摆放着一盆刚摘下来的菊花,花瓣上还带着露珠,显得可怜可爱。 进了这方天地的客人们,嗅着淡淡的茶香,顿觉得整个人都平静了下来。 最重要的位置是两方茶几。其中一方泡着的是龙井,另一方坐着的少女泡着的是窨花茶。 入了店铺的客人,若是能对出对子,便可以饮上一杯茶人所泡的茶。 朝颜之所以弄出这规定,一方面是为了增加风雅的味道,另一方面则是用茶香来勾引客人。她店铺内所卖的这些炒茶,泡出的茶香一点都不比上进的贡茶差,单单闻味道便知道。 加上窨花茶和工艺花茶泡出来后实在赏心悦目,好看又好喝,自然能够吸引客人。 对于上流贵族而言,这解忧铺的茶叶贵是贵了些,但架不住质量好啊。先前朝颜便送了一些出去,收到的人家虽然喜欢这茶,却也没法总是向朝颜讨要,如今朝颜开了店铺,他们总算是有地方可以买了。 寿昌公主直接大手笔买了一斤的雨前龙井回去,雨前龙井一斤便要二百两,而且还不算是最极品的。那种一亩只产一两的特等茶叶,朝颜都自己收着了——这东西有市无价。就算是这上等的雨前龙井,朝颜一个月也只卖上四十斤,卖完后,就只能等下一个月了。 因为是第一天的缘故,所以全场打七折,第二天八折,第三天九折,后续就不会再打折了,除非是办了会员卡。 一方面是因为产量有限,另一方面是通过飢饿营销的手法,将茶的身价给炒上来,还有一个原因是因为她还得供应明月夜那边的茶叶。 班娇娇十分喜欢工艺茶花,特地买了二两回家。工艺花茶价格相对来说要便宜,一两卖二十两银子。 简灵珂家买的是窨花茶,礼部尚书也过来买了三两毛尖回去。 …… 朝颜翻看着帐本,心中不由感慨:虽然客人算不上多,但赚头还是大大的有啊!不过一个时辰的功夫,帐面上卖出的茶叶就高达了三千多两。 虽然也是因为这是头一天开业的缘故,但今天要进帐一万两不成问题,就算扣除了成本,以后每个月最少也能赚个几万两银子。 京城人皆知解忧铺是朝颜所开的店,所以找茬的人还真没有。毕竟没有人有这个胆子。 解忧铺一楼是售茶的地方,二楼则是一间间雅室。买好茶叶的人,可以在二楼雅室中泡茶,还能指定店铺内的茶人。 朝颜和岳照琴两人就在其中一间雅室内泡茶。 岳照琴托腮,看着好友如行云流水般,给她沏上一壶的龙井,感慨道:「虽然她们泡茶也好看,但我还是觉得你的最好看。」 朝颜勾唇浅笑,「毕竟我也算是师傅,若是那么快就被徒弟们超过,那也太丢脸了点。」 朝颜所呆的这个雅室隔音效果是最好的,她在装潢时,这两间雅室特地用三层的木板,木板之间还塞了棉花,效果绝对槓槓的。 两人边泡茶,边聊天。 莲子跑去看完明月夜的热闹后,便跑回来同朝颜手舞足蹈地比划着名。 「当时那雨一下,全场都呆了,还有人不信邪,跑去外头看,结果就只有明月夜才下雨。」 「等徐太傅念完后,雨便停了,还出了彩虹,现在所有人都在讨论这件事呢。」 岳照琴瞪大了眼睛,问道:「你怎么做到的?呀,早知道,我也该去看热闹的!」 朝颜笑了笑,说道:「其实我是做了一个引雨器,让引雨器对着园子上方的云不断地转动着,可以刺激云层产生摩擦……不过前提是今天的云层够厚。也是我运气好,老天爷也帮我,所以才能成功的。说起来,这法子虽然有可能成功,但概率其实不算大。我先前让人做实验,也是失败的多。因为没有把握的缘故,所以自然不敢透露出风声了,没想到天空作美,倒是让我一次就成功,成就了一段的奇人异事。」 朝颜同她们解释:「其实敲锣打鼓,或是燃烧稻草,产生烟雾,也是有可能成功的。不然你以为以前流传的那些能够唿风唤雨的大师又都是怎么做到的。」 别看朝颜和她们两人说的头头是道,但真正法子其实还是从系统买了一个降雨的技能,还能控制降雨的时间呢,一千点功德值,她现在还是花得起的。 然后她用一堆的科学名次,成功将岳照琴和莲子说晕了。 岳照琴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一脸的肃然起敬,「嗯,反正听起来很厉害的样子。」 莲子道:「今天过后,明月夜就要红了。」 朝颜贊同地点头,她费了那么多心思,能不红吗? 忽的敲门声响起,莲子过去开门,门外站着长身玉立的褚经年,他手中还拿着一贯茶叶。 朝颜直接气笑了,说道:「你又不缺这个茶,买什么买?没得浪费钱。」褚经年先前和她合作,每年他那茶园一半的茶叶都要落在他手中,所以褚经年的确是不缺好茶。 岳照琴听她胳膊往外拐,感觉牙齿都要酸了。 褚经年道:「我能指定你来泡茶吗?」 若不是为了让朝颜泡茶,顺便支持一下她生意,褚经年当然不会买下来。 朝颜挑了挑眉,「那就进来吧。」 待到褚经年进门,莲子将门重新关上。 他们这边倒是一片的其乐融融,但万茵彤的女学就不是那么愉快了。 …… 万茵彤作为理国公府的掌上明珠,加上又邀请了那么多的名师,因此她这女学的风头虽然都被朝颜的明月夜和解忧铺给夺走,但在她的努力下,还是吸引了一些目光。 万茵彤更是邀请了不少人过来剪彩,其中不乏世家贵族,她两位嫁得十分不错的姑姑更是亲自出来给她撑场子。因此到了八号这一天,女学还是来了不少的客人。 万茵彤看在眼中,心中涌现出了骄傲的心情。 权势才是最重要的,看她女学开学邀请的这些客人,顾朝颜一辈子也别想请动这么多名牌上的人物。等女学成立后,这些学生无形之中都会成为她的人脉。 她费尽心思,才以最完美的姿态重新杀入京城圈中,因此发誓要当最受瞩目的那个人,也让经年哥哥知道,她才是他应该选择的人。 万茵彤的丫鬟云雾匆匆走到她身边,附在她耳边低声说道:「褚侯爷刚刚去了解忧铺。」 原本志得意满的万茵彤顿时被一盆冷水给淋了满头。她在前一个月的时候,便给褚经年寄了请帖,甚至还邀请褚经年的妹妹褚凝入学,只可惜她寄出去的帖子一直都石沉大海,了无音讯。 然而褚经年却一边对她视而不见,一边选择了顾朝颜那边。 她的指甲直接恰进了掌心,心像是浸在黄连水中,只觉得委屈到了极点。 她为了他忍受了那么多痛苦,偏偏他看不上她的存在,反而看上了一个家世远远不如她的人。 她的丫鬟连忙拉了拉她的袖子,提醒她这是在人前。 万茵彤收拾好情绪,恢復了平静的神色,告诉自己:当下最重要的还是女学! 只要办好女学,她无论是名声还是人脉都会更上一层楼。若不是如此,她爹又怎么会废了不少功夫为她保驾护航。 她端着无可挑剔的笑容,招待着上门的诸多名门贵族。 等到所定好的良辰到时,万茵彤开始上台进行了演讲,首先便是将受邀的一些先生给夸了又夸,演讲稿还是她花了不少银钱请了一个举人润笔的。 无论是谁都喜欢听好话,几个被点名了的人都不由露出了淡淡的笑意。罗芝林一贯严肃的脸都缓和了许多,她原本是不想过来当女先生的,觉得太抛头露面了不好。 只是她昔年受难之时,万茵彤的姑婆给她伸出援手,看在这一层关系上,她便不好拒绝。再加上万茵彤更是苦口婆心同她说道:「现在的名门贵女,都不能称之为淑女,不懂三从四德,喜欢出风头别苗头,很该好生教导一番。」 她见万茵彤不屑同那些人同流合污,是可教之才,因此这才答应了她的请託。 她看着台上的万茵彤,满意地颔首。 只是万茵彤才刚说到一半,门口便传来了一阵的嘈杂声。 「放、放开我!让我进去!」 一道尖锐的女声响起,「你们若是再拦着我的话,我就一头撞向石柱。」 那声音实在不小,众人也顾不上听万茵彤发表长篇阔论,纷纷看向门口的位置。 理国公皱眉道:「去看看发生了什么事?」 然后门口的声音小了下来,不一会儿,门口的护卫进来了,目光落在了前太傅张斯身上,犹豫了一下,还是说道:「外面有个妇人,带着一个孩子,说要找张大人。」 「真以为随便什么人就能见张先生吗?将他们赶出去!」万茵彤有种不好的预感,便先下手为强,打算先将人赶走再说。 护卫道:「只是那妇人口口声声说要自尽。」 光禄寺卿的夫人刘氏道:「何不将她请进来,听她分说一下,若是她污衊了张大人,到时候将她送官也显得师出有名,不是吗?不然直接将人赶走,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是心虚呢,对张大人的名声不妥。」 张斯嘆了口气,「没想到老夫都已经致仕了,仍然有人不愿放过我啊。」 也有人搭腔道:「还是先将人请进来吧,不然对女学的名声也不好。」 说话的人是右副都御史夫人,她也将家里的女儿送到女学里。结果才刚第一天,就闹出这么个事情,心中便有些后悔先前使了力气把幼女送进来,更是想要将事情弄清楚,以免让女儿被带坏。 其他人也贊同地点头。 万茵彤见状,总不能和大部分人扭着来,也只能让人将那对母子给放了进来。 那女子看着眼生,只是当众人见到她手中紧紧牵着的孩子时,不由露出了吃惊的表情。那孩子的相貌和张斯倒有七成的相似。 张斯在年轻时便成为了探花郎,因此被当时的大学士看中,收为了弟子,并且将爱女许配给他。张斯更是信誓旦旦地表示将来绝不纳妾,定会一生一世一双人。 在恩师的帮助下,加上他自己本身才干不缺,因此步步青云,而他和妻子的爱情故事更是为人们所津津热道。 她夫人周氏给她生下一子一女后,便因为伤了身子不再有孕。只是张斯的运气不太好,十四年前,他的儿子因为与丽妃的弟弟袁书淮争风吃醋,而被打伤了身子,再加上风寒等因素,一命呜唿。 张斯在悲痛过后,为儿子报仇雪恨。那时候不少人劝他纳妾,好繁衍子嗣。张斯却依旧对妻子不离不弃,表示不会背叛他,大不了从族里过继一个。 他对妻子的情深义重和守诺重信为世人所赞嘆,大家都说周氏这辈子最大的幸福便是嫁给了张斯。不少闺阁少女更是将他视作榜样,暗搓搓地希望自己未来的丈夫也能如同张斯这般。 ……只是…… 众人看着那年岁大约在七八岁左右的孩子,又看了看张斯,很难从后者那不动声色的表情中窥探出一二。 张斯经歷了这么多年的风风雨雨,又曾经手握重权,作为城府深沉的人,他自然不会那么容易就乱了阵脚。即使见到这模样和他有好几成相似的孩子,他也只是挑了挑眉,说道:「对方能够在茫茫人海中,找出这么一个人,还真是不容易啊。」 那妇人紧紧地抱着那孩子,恶狠狠地瞪着张斯,「张斯你真以为你做的那些事都不会有人知道吗?」 「虎毒尚且不食子,你却为了自己的名声,对自己的儿子都要赶尽杀绝。若不是我们命不该绝,只怕只能在阎王殿前控诉你的罪行。」 张斯依旧平静无澜,捋了捋自己的鬍鬚,「老夫行得正,做得正,不怕脏水泼上来。」 虽然张斯口口声声是有人陷害他的,但是在场的人看着那孩子熟悉的五官,心不由偏了几分,只是在没有更多证据的情况下,自然不好站队。 那孩子怯生生地看着张斯,说道:「他们有的说我该喊爹,有的说我该喊你爷爷,我该叫你什么?」 这信息量大得让全场人都镇住了。爷爷?难不成这孩子她娘,还是张斯的晚辈不成? 宜昌公主一贯口直心快,扫了一眼那孩子,咦了一声,「这孩子的眼睛和嘴巴,倒和柳氏生得像。」 她本来就是看热闹不嫌事大,加上又受了请託,便直接开口点出了这事。 柳氏? 众人的眼前不由浮现出了一个身形窈窕,周身凝着忧愁的女子。柳氏是张斯的儿媳妇,当年也是出了名的美人。身世低微,却因为模样生得好,被张斯的儿子张钧给看上,死活都要娶她为妻。只是张钧的爱来得快,去的也快,本性风流,成亲后不到一年便因为那事而一命呜唿。 之后柳氏便缠绵病榻,一直在庄子上养身体,六年前也跟着去了。 柳氏的眼睛生得极好,看人的时候自带一股多情忧愁的味道,而眼前的这孩子,明显有一双像极了她的眼睛。正因为如此,宜昌公主一点出这事,大家立刻就意识到了。 再联想起这孩子刚刚的话,大家顿时就激动了起来。 张斯再也维持不住原本的云淡风轻,沉下脸训斥道:「竟然用这种法子来诬陷我,真是丧尽天良。」 「虽然不知道你背后的指使者是谁,但老夫身正不怕影子斜,定不会如了你的意!」 那妇人直接抱着孩子求到了宜昌公主面前,说道:「求公主保护这孩子,别让他惨遭毒手,我下辈子愿意做牛做马报答你。」 「若是张斯不愿承认这孩子和他的关系,那就让他们两个滴血认亲!我愿意用自己的生命保证,我所言没有半点的虚假。」 说完这话后,她忽的从地上爬了起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直接撞上了旁边的柱子。 她的动作太快,快得大家都没预料到她会做出这般激烈的举动,等反应过来的时候,便只看到妇人软软地倒了下来,旁边是一地的鲜血。 「啊!」胆子比较小的姑娘忍不住发出惊唿声,别过头不去看这惨烈的画面。 大家看着这妇人以死证明自己的清白,加上她临死之前,还提出了滴血认亲,语气那般笃定,因此多少都偏向了她所的是真的。 张斯感受到从四面八方投递过来的不信任的眼神,脸色彻底黑了下来,袖子下的手紧握成拳。 宜昌公主嘆了口气,说道:「没想到她也是个忠烈的人,将她好好收尸吧。」 那个男孩跪在妇人身边,哭个不停,「婆婆,你别丢下我。」 宜昌公主走到他面前,牵起他的手,「既然你婆婆将你託付给我,你就跟我走吧。」 那孩子也是到了懂事的年纪,知道世上最护着自己的人已经去了,等宜昌公主的护卫将婆婆的尸体抬起后,跟着宜昌公主一起离开。 宜昌公主的离开像是开启了什么开关一样。 右副都御史夫人拉着小女儿的手,说道:「我家里有事,先走了。」 然后便赶紧离开,像是背后有人在追赶她一样。至于留下来上课?在事情的真相水落石出之前,还是先作罢。 其他人有样学样,都找了藉口,拉着自家姑娘离开了。 没一会儿时间,宅子中便只余下了几位老师和万家人。 那浓郁的血腥味让万茵彤感觉有些头晕,她咬紧了下唇,唇瓣上传来的疼痛,让她整个人清醒了过来。 她的女学……就这样毁了。 这个念头从脑海中浮起,让她心如刀割。她甚至可以想像得出,这事传出去后,京城那些人要如何说。只怕她要一举成名了,只是这齣名的方式却不是她想要的。 她这段时间所有的谋划终究都竹篮打水一场空,反而要惹得一身腥。 一想到这里,血腥味便从喉咙涌了上来。 万茵彤感觉眼前一黑,直接晕厥了过去,将所有的喧嚣都隔绝在外。 …… 朝颜从解忧铺回来后,手下便同她汇报了万茵彤那京城女学中发生的事情,她差点没被自己的口水给呛到,「真是厉害了。」 她怎么也没想到那边居然会发生了这么一场不输给明月夜的大戏,而且男主角还是张斯这个风评很好的前太傅。 岳照琴直接说出了朝颜的真心话,「早知道会有这么大的热闹,我们就该去道贺的。」 朝颜心有戚戚焉地点头,这样劲爆的消息,却没法亲眼目睹,真不是普通的遗憾。 虽然这么一来,她店铺的风头会被抢走,但朝颜表示一点都不介意,十分欢乐地跟着京城百姓们一起围观了起来。 朝颜一看就知道这事背后,只怕有人在设局。不然那妇人怎么会刚刚好就在今天捅出这件事,直接将张斯和万家都得罪得死死的。托这件事的福,女学的名声只怕是臭掉了,除非张斯能够洗清自己身上的嫌疑。 当然,朝颜也不认为这事造假,不然事情澄清以后,只会让张斯收穫更多的同情。她更倾向于有人本来就想要抓张斯的辫子,只是借着这机会,将事情在大庭广众之下捅出来。 尤其是那位妇人那一撞,更是用生命在增加了人们心中的砝码,使得人们更加信服。在不少人眼中,若不是真的走投无路了,又何必付出生命的代价呢? 还有宜昌公主,宜昌公主的行为看似寻常,却充满了淡淡的违和感。这位长公主我行我素,不知道什么时候发了这样的善心,宁可得罪万家和张斯,也要将人给带走,等于是在给人撑腰。 朝颜被这事勾得心痒痒的。吩咐底下人去好好查一下,看看能不能查出蛛丝马迹。 只是猜也知道,难度肯定不小。 对京城的百姓而言,八号这一天发生的事情,让大家完全看不过来。 原本徐太傅念论语超度怨灵一事就让他们津津乐道,让他们感慨徐太傅不愧是德高望重之人,连怨灵都能够感化。谁知道马上又出了更大一个消息。 徐太傅和自己去世的儿媳妇有染,甚至生下了一个很像他们两人的儿子。 别管是真是假,普通民众对于这种贵族老爷的后宅阴私最是喜闻乐见,不过一天的时间,便传遍了大街小巷。 与此同时,朝颜也算知道下黑手的人了,居然是三皇子柳凤阳。 她忍不住和吴归远吐槽道:「完全看不出来啊,三皇子最近老老实实的,却没想到不鸣则已,一鸣惊人,直接炮制了这么大的事件。」 情报这一块本来就是吴归远负责收集的,因此她现在对于京城上层那些错综复杂的关系也很是熟悉,抿唇一笑,「当时你将万茵彤推波助澜的线索给了袁侯爷,柳凤阳知道万家在其中的手笔,以他睚眦必报的性子,自然不会放过万家。」 「至于张家,原本就同袁家有不小的仇恨。」 当年张钧因袁书淮而死,而袁书淮在一年后便坠马身亡,这死亡怎么看都透着一股的蹊跷,毕竟袁书淮当年也是出了名的文武双全的人,尤其擅长御马。 在袁书淮死后,原本打压袁家的张家便偃旗息鼓了。 在查出了当年这些官司后,朝颜和吴归远都隐隐觉得,袁书淮是死在张家的报復。 朝颜摆摆手,说道:「咱们继续看热闹便是,也别掺和在里头。现在万茵彤可有的头疼了。」 …… 因为张斯这齣扒灰加杀人灭口的事情,接下来京城可谓是风潮涌动,各种流言层出不穷。 可能今天是御史弹劾张斯道德沦丧,心狠手辣,明天便是张斯自辩说是血口喷人。 张斯的儿媳妇柳氏以前身边的丫鬟更是出面指证张斯不仅强迫儿媳,还为了保全名声,迫使她主子自杀。 接二连三出现的证据,对张斯可谓是十分不利。 张斯自然也不愿束手就擒, 穆武帝被吵得烦不胜烦,直接下旨滴血认亲。 朝颜觉得柳凤阳既然设计好了一切,那么滴血认亲的结果可想而知。她心中十分明白,所谓的滴血认亲根本就做不得准,完全可以作假的。 正如同朝颜所预料的那般,滴血认亲显示张斯和那小男孩血液相融。 这结果也彰显了张斯的失败。 与儿媳妇有染,还灭口,这一桩桩的罪行,足够置张斯与死地,张斯很快就被投入大牢之中。 正所谓墙倒众人推,弹劾张斯的摺子如同雪花一样。毫无疑问,这是朝颜本身无法介入的事情,她唯一能够做的便是和其他人一起看热闹。所有人心中都有了明悟,张斯……这回是真的要被踩入泥里,再没有起復的可能性。 他这些年来步步青云,得罪的人也不少,那些人往常找不到机会。如今开了缝隙,哪里会轻易饶了他。 这其中也有周家袖手旁观的缘故。想想也可以理解,张斯这些年来在仕途上如此顺利,离不开妻族周家的扶持。然而张斯在人前塑造出深情守信的形象,人后却做出了这种骯脏行为,强迫自己的儿媳妇,还为此生下了儿子,周家哪里能忍受将他们家当傻子耍,在这次事情中,便果断地选择了袖手旁观。 再说了,这种千夫所指的情况下,张家想要帮忙也是做不到。 因此张斯的结局已经註定了,他风光了半生,最后终究要以铃铛入狱收场。 很快的,又有一则消息震惊了京城。 张斯入大牢后,他的心腹自然无法无法逃脱同样的命运,甚至直接被刑讯。从他口中挖出的料也让京城抖了三抖,甚至牵扯出了十四年前的旧事。 袁老夫人的小儿子袁书淮的死正是张斯下的手,对方在马上动了手脚。以袁书淮的身手,即使惊了马,从马上下来,保住自己的命也是轻而易举。偏偏张斯深恨他害死自己的儿子,请了江湖人,射针麻痹了袁书淮,导致他坠马身亡。 袁书淮之所以同他儿子张钧产生纠纷,也是因为看到张钧试图抢占良家女子,路见不平。 据说这消息传出以后,丽妃娘娘更是不顾禁令,哭到了穆武帝面前,希望穆武帝能给自己的弟弟做主。 张斯是彻底完了! 穆武帝大怒,直接下旨抄斩张家,张斯的妻子周氏因为不曾牵涉在其中的缘故,所以没有被牵连,甚至能带着嫁妆回娘家去。 昔年京城有名的一对恩爱人,现在劳燕分飞。 朝颜则听说袁老夫人病了一场,也命人送去了几样药材。袁书淮本来就是袁老夫人最疼爱的儿子,他当年的离开让袁老夫人痛苦不堪,这些年来未尝开怀过。 待到袁老夫人身体好转后,朝颜便去看望她。 袁老夫人大病一场后,虽然瘦了些,但精神头比以前要更好。能够看到儿子沉冤得雪,大仇得报,她便没有遗憾了。接下来唯一要做的便是将孙子袁子易照顾好。 袁老夫人看到朝颜后,微微一笑,「难为你来了。」 事实上,张斯这事后,上袁家慰问的人不少,只是袁老夫人都没见他们。 朝颜点点头,说道:「您还得好好撑着身子呢。」 袁老夫人目光摩挲了朝颜的面容一圈,忍不住想起了自己那无辜丧命的儿子,眼眶微红。 她说道:「我打算去牢房中见见张大人,你要陪我一起吗?」 朝颜颔首,「嗯,那我就陪老夫人过去吧。」 袁老夫人换上了她的诰命服饰,丫鬟也给她梳了一个庄重的髮型,袁老夫人选了一个红宝石金钗带上,脸色变得严肃起来。 他们出府之前,袁夫人还问道:「还是儿媳妇陪娘一起过去吧,不然沐景跟着也是可以。」 袁老夫人神色淡淡的,「不用了,朝颜陪我去就行,不必太过兴师动众。」 袁夫人也就是说说,她早就习惯婆婆对自己不冷不热的态度了。一开始她还会为此担忧,后来看婆婆对丈夫更冷淡,有时候她和丈夫发生争执,反而会站在她这边,她便不觉得这是什么大事,只是尽好该尽的儿媳妇本分就可以。事实上,婆婆这性子也不是没有坏处,至少不会对他们指手画脚的,也不会如同有的婆婆一样,喜欢给自己的儿子塞小妾。 她心中也纳闷:人与人的缘法还真奇怪,袁老夫人偏偏就很疼顾县君这个没有血缘的人,但看到顾县君和侄子颇为相似的五官,她便觉得这是婆婆在爱屋及乌。 …… 朝颜搀扶着袁老夫人上了马车,张斯被关押在大理寺那边的牢房中。像是张斯这种重大的刑事案件,一般都是由大理寺、刑部尚书、侍郎和御史中丞一起会审,这大概也是近几年来最大的一个案件了。 袁老夫人早就求得了几位大人的求肯,那些人知道她也是苦主,看在袁家和宫里丽妃的份上,便允许她进去看一看张斯。 她们在进大牢之前,与一妇人擦肩而过,那妇人模样端庄秀丽,看得出年轻时是美人胚子,只是神色颇为憔悴。 袁老夫人道:「那位便是周氏。」 朝颜恍然大悟:就是张斯的妻子啊。说起来,这整件事中,最无辜的便是她,被自己的枕边人矇骗了几十年,现在却不得不从梦中醒来,回到了现实当中。 袁夫人同门口的狱卒说了一声,那狱卒便恭恭敬敬地将她们两人给领了进去。 张斯的牢房位于最里头,单独一个人一间。他坐在地上,神色黯然,显然刚刚和妻子的谈话有些不愉快。 他听到脚步声,抬起头看向袁老夫人。 张斯不愿在他们面前丢了尊严,立刻收拾好了情绪,「你这是特地赶来看我的下场吗?」 袁老夫人看着他的眼神充满了恨意,「是啊,看到你不得善终,我就满足了。我等了许多年,才终于等到这一天,老天有眼,总算在我进棺材之前,让我看到了你的报应。」 张斯冷笑道:「你儿子害死我儿子,我只是想为他报仇罢了。虽然我死了,但是在那之前,我也成功将仇人送到黄泉路,这一辈子也没有什么遗憾了。」 朝颜道:「你儿子是咎由自取,看你便知道平时肯定纵容自己的儿子,才会将他养成那副性子。如果说他死,有三分在天,三分在袁书淮,生下的四分便是因为你了。」 「子不教,父之过。害死他的是你。」 张斯若是能被朝颜那么容易说服,那就不是他了。 他阴翳的眼神扫过朝颜和袁老夫人,「我的儿子,就算做的不好,也有我来教,轮不到别人对他下手。」 朝颜看他这态度,也不意外张钧会是那模样了。 张斯看着袁老夫人,忽的笑了,那笑容充满了恶毒的意味,「说起来,我能够如此顺利地为儿子报仇,也亏得有人帮忙啊。」 「若不是你的好儿子帮忙,我又如何能知道袁书淮的行程,顺利设计他坠马?」 「你大儿子生怕得罪了我,导致袁家被打压,便选择将自己的弟弟作为弃子推出去。袁侯爷的杀伐果断,连我都十分佩服啊,易地而处,我是做不到他那地步的。」 朝颜的心咯噔一下,下意识地看向袁老夫人。袁老夫人的背已经挺得很直,脸上笼罩着一层的冰霜,「我知道,这事我早就知道了。」 朝颜忽的明白为何袁老夫人对自己的儿子一直都十分冷淡,原来她早就发现了大儿子在其中动的手脚。 袁侯爷一直以为努力当孝子,一方面是为了做给外人看,另一方面未尝不是因为心中的愧疚。 朝颜的心理素质很好,尽管内心各种念头闪过,但面上却依旧能保持着平静。 袁老夫人道:「忘了告诉你一件事,那孩子已经改名姓柳。张家被抄,周氏回到娘家,也不打算过继儿子了。恭喜你百年之后,无人祭祀。」 没有人祭祀,便等于死了后要当孤魂野鬼。 张斯脸色一变,嘴唇蠕动了一下,最后什么都没说。 袁老夫人没再说什么,只是离开了牢房。 三天后,张斯被问斩。 ------题外话------ 接下来……可能会有各种神展开,顶着锅盖逃走
第四十八章 风生水起,古怪之处 张斯死了后,那孩子依旧呆在宜昌公主府邸中。倒是有不少人因此对宜昌公主改观,觉得她平时虽然霸道跋扈了点,却也还是有良善之心。 正所谓死者为大,张斯死了后,大家嚼几天舌根,也就不再说他了。但万茵彤就没这样的好运气了,大家转而将注意力放在了她身上。说她在请老师之前,也没好好查一查人品。万一真让这等强迫儿媳妇的人教学生,等时候事情被捅出,那些学生的名节都要坏了。 想到这里,那些原本打算入学的人家,纷纷在心中感谢起了那撞柱的妇人,一时半会儿,也歇了让女儿入学的心。其中几个更是直接想法子抢了宫里的几个嬷嬷在家教导女儿。 看样子,京城女学重启之日遥遥无期。万茵彤满腔的抱负都落空,那叫一个憋屈。 和她形成鲜明对比,朝颜这边则是弄得风生水起的。 她所做的炒茶味道好,推出后便备受欢迎,尤其是最贵的那几种,更是早早就一售而空。对于那些权贵人家而言,虽然这茶叶贵了点,但也只有这般的价格才对得起他们的身价。 对于权贵人家而言,不怕贵,就怕不够好。 不仅是那些炒茶,窨花茶和工艺花茶也备受追捕,尤其是那些诗情画意的女孩子尤其喜欢。 朝颜算了算帐单,十天下来,单单纯利润便已经过了两万两——毕竟东西刚推出,大家都还倍感新鲜。就算日后销售幅度下降,一个月两万两也是最少了。 不过解忧铺再受欢迎,终究比不过明月夜。 先前因为张斯,大家只记得关注这事,等张斯死了后,众人便开始回味起了八号那天明月夜那堪称神迹的表现了。 因为徐太傅超度怨灵,让众多读书人都有种与有荣焉的感觉,对于明月夜也就多了几分的好感。等他们进了明月夜,便发现,明月夜的那些玩法一个个风雅到了极点,也是他们未曾听闻过的新鲜方式。 曲水流觞、蝶选羊车、投壶簪花……每一种玩法都骚到了他们心中痒痒的地方。让他们尤其满意的是,在别的青楼中,只要你有钱,便会被奉为座上宾。 但是明月夜则不同,她们所看中的是才华,而不是金钱,在京城诸多青楼中可谓是一道清流。不,人家压根不能算是青楼了,毕竟里头的姑娘不卖身,也不容动手动脚的。 先前有个客人喝醉酒后,便试图轻薄人家姑娘,结果直接被丢了出去,并且拉上了黑名单,表示不在招待范围内。之后就没有什么人胆敢借着酒意这么做,毕竟被昭告天下实在太过丢脸。 因为这些缘故,导致明月夜异军突起,硬是闯出了一条路。 朝颜翻了翻帐本,明月夜的收入主要是来源于茶和各色的吃食点心。尤其是拿到蟹酿橙更是大受欢迎,有点钱的人过来都要点上一个。 这么看下来,十天纯利润大概是五千两,一个月下来也能上万两了。虽然明月夜的收益目前看来比不过解忧铺,可是它还仅仅只是开始,等名气更广的时候,还能赚上更多。 而且明月夜经营得再好,最终目的还是为了收集情报,而不是为了赚钱。从明月夜上赚到的银钱,朝颜都交给吴归远,让她继续发展地下势力。 她慢慢地翻阅着伍思华送来的小册子,伍思华站在她旁边,屏息凝神。 朝颜平时私下去明月夜,不仅戴上面具,还会在面具再易容一层,这样即使有人将她的面具打下,也只能见到她易容过的模样。明月夜里,唯一知晓她身份的也就只有伍思华。 小册子上写的是这段时间明月夜所收集到的消息。伍思华和孟湘如两人负责将情报进行筛选,最重要的一些送到朝颜这边。不过那些看似不起眼的情报,她们也没有删除,而是登记在册。这样若是哪天需要其中一条情报时,可以根据时间和地点找出来。 上面最大的消息也就是某个官员在外面置办了一门外室罢了。 朝颜看完后,合上书,语气带着几分的赞嘆,「做的不错。」 伍思华唇角翘了翘,「我们这方面还缺经验呢,得继续努力。」 她是真的很感激主子,若不是主子将她们买下,只怕她们现在不知道要落到什么下场。 伍思华将明月夜的运营情况和朝颜说了说,说道:「我看京城中似乎有几家青楼想同我们学习。」 朝颜道:「让她们学去吧,除非他们将经营模式改得和我们一模一样,否则也只是学了个皮毛而已。」 伍思华道:「我在想,是不是应该再弄几个更大一点的活动,比如赛诗会什么的,只是又觉得赛诗会太过寻常,不够新颖。」 那些文人骚客每个月都要参加个几场赛诗会,尤其是现在秋闱刚过,成绩也都出来了,不少士子便用这种方式放松自己。 朝颜忽的心中一动,「赛诗会吗?倒是可以,不过咱们可以换个方式,来举办华夏好诗词比赛如何?」 朝颜将吴归远和岳照琴也喊来一起商量这件事。 「华夏好诗词,可以分为海选、初赛、预赛、半决赛、决赛……让那些士子们过关斩将,挑选出最出色的诗词。每场比赛都当场作诗。做得好的进入下一轮,失败的便淘汰。」 「每一轮入围的都会有奖品、像是茶叶啊、文房四宝啊这一类的。」 吴归远建议道:「这个可以有,每三个月举办一次,上一任的状元、榜眼和探花则是不能参加下一轮的赛诗会,并且将作为评委,负责点评和打分。当然,评委肯定并不局限于这三人,还可以再挑选出一些。」 伍思华笑道:「秦琴在这方面很有些过人之处,我想她也可以充当评委。」 岳照琴想了想,说道:「我们还可以从百姓中挑选,想当评委的人呢可以报名参加,然后我们从中抓阄挑选出一些评委。每一轮比赛都会抓阄出一些人,这样比赛更是显得公正。」 朝颜默默给她们三个的主意点赞,微微颔首,「这几个主意都很好,都先记下了。」 正所谓三个臭皮匠抵得上一个诸葛亮,更别提她们四个都是聪明人。你一言我一语地讨论着,很快就捏出了一个章程。 虽然整个计划定得差不多了,她们却没有要马上举办的意思,决定等太后娘娘寿宴后再来。在这段期间内,正好可以做几手的准备。 和好友们商量好了后,朝颜有些倦了,干脆去奶奶的院子中。 顾孙氏正在看一封信。 小丫则是在地上爬着,虽然她现在走路挺稳当的,但这孩子走路稳了以后,反而喜欢用爬的。顾孙氏为此特地将这屋子都铺上了地毯,每天都要换洗新地盘,这样小丫爱怎么爬,就怎么爬。 小丫看到朝颜,眼睛亮了起来,一边喊着姐姐,一边飞快地往朝颜的方向手脚并用地爬了过来。 朝颜弯下腰,将她抱了起来,哄她说话,「小丫今天学了什么呢?」 小丫清脆地喊了起来,「一、二、三!」 别提,小丫头喊得还挺准的。别看小丫会说的话不算多,但咬字却很清晰,只是还带着小奶音。 朝颜逗她,「三后面呢?」 小丫有些茫然,然后理直气壮说道:「一!」 朝颜差点喷笑出声。向来照看小丫的奶娘今天也只教了她三个数字。 朝颜和小丫玩耍了一会儿,抬头便看到顾孙氏喜气盈腮的,不由好奇问道:「奶奶,谁寄过来的信呀?看你这么高兴的样子,难不成有好消息不成?」 顾孙氏将信件递给她,「你来看看。」 朝颜看了看信,一目十行地看过去,很快就看完了。这信件是族长顾国兴写的,上面说了一件顾家的大喜事:顾国兴在屡屡落第之后,在今年八月的秋闱中,终于成功中举,成为顾家第一位举人,真是可喜可贺! 信件的最后说了,不仅是他,里正卫华也同样中举。顾国兴的名次比卫华好一些,泰州这次中举的一共有86个举人,顾国兴排名为三十六,而卫华排名为四十五。 信件上也说了,顾国兴和卫华打算十月入京,在京城中温习诗书,顺便和进京赶考的士子们进行交流。 说实话,以顾国兴和卫华这名次,想要中进士,那可以说是不可能。进士大约是一百个举人中选取二三十个,顾国兴和卫华现在的水平,当同进士都困难。 不过看信件上,顾国兴对这样的名次十分满意。朝颜觉得他更满意的应该是压了卫华一头,也比卫华他爹当年的名次好。 她不觉有些好笑,这位族长偶尔也是挺孩子气的。 顾孙氏道:「可惜泰杰那孩子落第了呢。」 朝颜噗嗤一笑,「大伯他今年才第一次中秀才呢,哪里有那么容易中举的。在咱们那地盘上,能够在四十岁之前中举的便挺能耐了。」 毕竟泰州的文风不算特别昌盛,自打沈毅川建立山学后才好了不少,秀才和举人的数量也增加了。 顾孙氏想想顾国兴也是考了那么多次后才考上,便不觉得遗憾了。 「咱们顾家现在一举人一秀才,日后只会越来越好的。」 毕竟顾国兴现在家学抓得挺紧的,想要多培养几个读书苗子。 朝颜点点头,她也希望顾家能够越来越好。 顾孙氏道:「京城物价昂贵,他们进京后,还是住在咱们家的好,我等下就安排人打扫出几间客房,被褥也可以拿出来晒一晒。」 古代宗族的关系是十分紧密的,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至于卫华,虽然不是顾家人,但是在五淮村的时候,他也对朝颜颇有照顾,朝颜自然愿意帮他一把。 顾孙氏眉开眼笑,「若是他们两个能够中进士,那就更加风光了。」 朝颜道:「等明年再看看吧,我想他们两人也就是先过来试着考试一下,体会一下那种感觉。我等下去找老师要这几年的会试试卷,到时候也好给族长爷爷他们试着做一下。」 顾孙氏点头,「很该是这样。」然后又问,「给太后娘娘的寿礼你可准备了?太后娘娘是个大好人啊,你可不能敷衍了。」 对顾孙氏而言,对她孙女好的那就是大好人。 朝颜道:「我哪里有这个胆子呢,早早就准备齐全了。」 两人聊了一下这方面的事情,朝颜便回房间去调香了。 对于寿宴这事情,朝颜可谓是一回生,二回熟。不过今年的寿宴有所不同,以前就是看看节目,吃吃宴席。但是今年的寿宴节目表演的人皆是名门贵女。 这些节目明显是她们精心准备的,精彩程度自然不必多说。朝颜倒是看得津津有味的,不过她觉得太后娘娘未必会喜欢。她和太后娘娘也算是相处过一段时间,十分清楚,太后娘娘的审美特别的质朴,和她奶奶差不多,她就是喜欢那种热热闹闹的节目。 这些节目精彩归精彩,却太过曲高和寡了。 让她惊讶的是,单温柔表演的节目是弹琴,弹的还是先前朝颜给她的那几首。 虽然单温柔脾气不太好,不过古琴弹得还真不错。而且对方的做法,也十分合她心意。她和吴归远将这曲谱送出去,本来就是希望有人能够认出曲谱,从而通过这点查到吴归远外祖家的底细。只可惜先前一直都没有。 而太后娘娘的寿宴,这样的舞台实在不小,真是天上掉下来的馅饼。 单温柔这个节目让大家对她刮目相看了一把,不少人都没想到她还有这方面的才能。 「没想到永福县主弹得这般好呢。」 「是啊,而且这曲子的确动听,未曾听过。」 大家知道永福县主是宜昌公主的心肝肉,本来就想讨好她。如今永福县主表现不坏,大家更是一窝蜂地称赞了起来。单温柔节目精彩,她们跨起来也不算心虚。 宜昌公主脸上却飞快地闪过一丝的不悦,不过很快就恢復了平静的神色。若不是朝颜一直关注她,只怕都要以为是自己的错觉。 宜昌公主淡淡道:「她小孩子家家的,可担不得这么多夸奖。小心这孩子当真了,日后尾巴都翘了起来。」 其他人也只当她是谦虚。 从宫里回来后,朝颜问吴归远,「单家那边还是没有什么消息吗?」 吴归远道:「恰好单家最近入府了一批新的丫鬟,有两人已经成功混了进去,想来很快就有了消息。怎么了?」 朝颜将寿宴上的事情和吴归远说了一下,「不知道是不是我多心,我总觉得宜昌公主对那曲子似乎不太喜欢。单温柔一开始弹奏的时候,她神色看起来就很有些不悦。」 吴归远神色一凛,「嗯,你说的没错,是该好好查一查。」 因为有人成功混进去的缘故,在三天以后,一则消息便传送了出来。 单温柔和宜昌公主发生争执,虽然争执的内容不知晓,但争吵过后,一贯疼爱女儿的宜昌公主竟是将单温柔给禁足了,即使是她深爱的丈夫给女儿求情也没用。 这可真是破天荒头一遭。 之前单温柔让褚经年他爹毁容,还因此被降了爵位。宜昌公主再气,也不过是将她说了一顿,更别提禁足了。 只是宜昌公主将府邸管理得如同铁桶一般,那两个眼线刚进府没多久,还真打探不到这对母女是因为什么而发生了争吵。 朝颜却忍不住将这事同单温柔弹的那曲子联想在一起。参加完寿宴后,她们母女两就吵架了,难不成真是因为那曲子?倘若当真如此,只怕宜昌公主是知道这曲子的底细的。 很快的,她便知道自己还真猜到了点子上。 单温柔的丫鬟来了,而且还是偷偷摸摸过来的,并没有走大门,而是摸到了后门,让后门的门卫递了帖子过来。 那丫鬟对朝颜福了福身子后,说道:「虽然有些冒昧,但不知道顾县君上回给的曲谱,能够再给我们一份吗?」 这丫鬟嘆了口气,眉心微微蹙起,「前几天有个丫鬟笨手笨脚的,竟是不小心将那曲谱给掉到水中。小姐本来就十分喜欢这曲,这才再次求上门来。」 这个藉口,朝颜根本不相信。单温柔身边的丫鬟见她喜欢这曲谱,只会小心再小心,怎么可能笨到直接掉水里呢。 尽管心中有再多的腹诽,朝颜面上却不动声色,笑得温柔又无害,「姐姐先坐下吧,我让我丫鬟抄录一份。」 等吴归远抄写好一份送过来后,那丫鬟又谢过朝颜一场,便拿着曲谱匆匆忙忙离开了。嗯,她依旧是走的后门,说是不愿太过兴师动众。 朝颜转过头看向吴归远,「归远,你怎么看?」 「可见我们先前的猜测是真的,宜昌公主,是真的知道这曲子的底细。」 朝颜嘆气,「只可惜想从她嘴里套话太过困难了,尤其是宜昌公主的态度,表明了对这曲子十分不喜。」 吴归远反而笑了,「不管怎么说,总算有了线索。」 朝颜用力点头——归远说的没错,这已经算是大进步了。 …… 单府。 单温柔的丫鬟从顾家回来后,轻手轻脚地回去,等门关上后,才从怀里拿出曲谱,递给单温柔,「幸不辱命。」 单温柔眼睛一亮,将曲谱拿了过来,手轻轻摩挲着纸张,说道:「嗯,很好,等爹生日的时候,就将这个作为礼物送给他,爹爹肯定会很高兴的。那顾朝颜为人还是可以的嘛,以后可以同她多多来往,反正她现在也是县君了,我同她来往也不算跌身份。」 因为朝颜送了曲谱的缘故,单温柔对她的印象分一下子好了起来。 她的丫鬟吉祥有些犹豫道:「只是殿下对这曲子十分不喜,她若是知道了的话……」上一份的曲谱便是被殿下下令给销毁的。若不是自己的主子非要她去讨好,吉祥哪里敢得罪宜昌公主。 单温柔摆摆手,「放心,到时候我就说是我自己背下来了,重新誉写的,定不会给你添来麻烦。」 她嘴巴微微嘟起,十分不满地抱怨:「也不知道娘是怎么回事,偏偏看这曲子不顺眼,明明这曲子很好听啊!而且爹也很喜欢的,她不是一直都以爹为先吗?」 「我上回弹给爹听,爹看上去精神头都好了不少。我跟娘说了这事后,娘反而将我骂了一顿,真是好没天理。不知道她在想什么,爹心情好的话,身体不是更容易康健吗?」 单温柔认为自己这件事做的没错,加上永福郡主根本不解释,噼头盖脸就不许她再谈这些靡靡之音。单温柔顿时起了逆反的心理,非要同自己的母亲对着干。 吉祥恭顺地垂下头,这种事可不是她这个小小的丫鬟能说嘴的。 ------题外话------ 下午还会再补上一章,我去补眠了……好睏
第四十九章 小红手,打探消息 朝颜自从回到京城中,诸多事务加身,忙晕头了的她,甚至忘记了自己四个月前建立女学,奖励除了云南白药,还有一个随机技能。 当时她打算留着进京让小红手师姐开光后再抽,结果拖着拖着,就忘了这么一回事。 言灵昕基本三分之一的时间都泡在她这边,想找到一个握手的机会再容易不过了。 等摸过小红手后,朝颜磨刀霍霍,点下了转盘。 指针最后停留在了织梦上。 朝颜直接呆了,织梦这个技能,在功德系统中售价十万点!也就是说她先前全部的身价也就只能买下这么一些。所谓的织梦,顾名思义便是为别人编织梦境,而且在这个梦境里,她便是一切的主宰。 虽然这能力并非那种时时需要的类型,可是在关键时候,就十分有用啊! 织梦,一级技能中所需cd为一年,一次能编织一刻钟的梦境。 朝颜花了一千功德值,买了一个经验丸,将技能条给餵到了六级。六级的织梦能力就有了大幅度的增加,两个月能够使用一次的技能,一次能编织一个时辰的梦境。 朝颜问系统,「若是餵满技能条,需要多少的功德值?能力提升到什么程度?」 系统在这样的小事上还是愿意回答朝颜的,「满级的织梦技能一个月能使用一次,每次能编织两个时辰的梦境,还需要二十颗经验丸。」 朝颜嘴角抽搐,二十颗的话,那也需要两万功德值啊——毕竟等级越高,所需要的经验值就越多!就算她手头现在功德值上十万,朝颜终究捨不得花这么多。反正现在技能已经够用了,就先这样好了。 一想到这价值十万的技能是师姐帮忙开光的,朝颜不得不在心中感慨着:小红手果然名不虚传啊。 她笑眯眯地对言灵昕说道:「师姐有什么想吃的?我让厨房做给你吃。」 言灵昕古怪地看着她,「怎么突然对我这么好?」 朝颜笑容很甜,「我平时对师姐也很好啊。」 言灵昕沉吟片刻,也就不纠结这个问题了,开始爆自己想吃的东西:「嘻嘻,那我要吃蟹酿橙、玉井饭、胜肉、脱沙肉……」 朝颜听到这么一串的食物,眉毛不由一挑,这些分明就是明月夜那边的美食,其他地方吃不到的。 自己这位师姐定是跑去那边吃喝玩乐了。不过想到言灵昕会为了吃一顿好的,就女扮男装入青楼,去明月夜那边也就不算什么大事了。 这几样是明月夜的特色菜,朝颜又不能暴露自己和明月夜的关系,只能说道:「这些菜我还真没吃过。」 言灵昕想了想,说道:「要不,我们去明月夜吃一顿好了!你请客!」 朝颜撇了撇嘴,说道:「我还不如让明月夜的人做好给我送来呢。」 言灵昕惊讶道:「明月夜的吃食不外带的,不然我早就一日三餐地点,这家做的真不错。」 朝颜笑了笑,「你忘了吗?明月夜那边的茶叶可都是向我买的,作为提供茶叶的人,我自然是有些特权的。明月夜的少东家先前便送了我一个令牌,我若是想吃什么,可以让他们做了送过来。」 朝颜这理由说得可谓是合情合理,言灵昕自然是相信了,兴高采烈道:「那就点吧!」 朝颜装模作样地写下了她要吃的菜,让尹随川拿着令牌去明月夜点菜,也算是感谢师姐的红手之恩。 因为点多来的缘故,干脆全家一起享受。只是朝颜不好说这吃食是明月夜那边送来的,顾孙氏就算想法再开明,对于明月夜这样的地方还是会有偏见的。 吃完后,大家窝在炕上,看书的看书,绣活的绣活。 顾孙氏看了一下川窗外,忍不住感慨:「今年的冬天似乎来得比往常要早,九月的时候,天气就嗖嗖地冷了下来。」 只是他们家里有炕,又烧着炭火,所以即使在冬天也十分暖和。 朝颜道:「是啊,这样的天气让人想睏觉。」 每天早上起床更是成了一件痛苦的事情。 顾孙氏忍俊不禁,「你早上可以多睡半个时辰,又不会有人催你。」 朝颜摇摇头,她要养成良好的生物钟呢。现在每天早上除非有事,不然她都会练武一个时辰。反正等练完以后,身体也暖和了许多。 顾孙氏看向屋内的炭火,说道:「莫怪人人都想要当官做宰,你看我只是六品的敕命,朝廷冬天都会发放炭火下来。朝颜作为县君,收到的份例更多,也更好。」 朝颜说道:「这银丝炭还是不错的,点燃的时候没有烟雾。奶奶你在屋内也点这个好了,用完的话,就让人去买一些回来。」 虽然银丝炭价格贵了些,但这点钱她还是消费得起的。 顾孙氏没接这话,她觉得自己还是被浪费这个钱的好。她看向岳照琴,「照琴的亲事是在明年十月吧,只希望到时候天气别太寒了。」总不能出嫁的时候,还在嫁衣外面整个披风吧。 钦天监针对岳照琴和柳凤尧两人的八字,定了好几个吉日,穆武帝最后选在十月十二作为爱子大婚的时间。 在一年后就要出嫁的岳照琴一点新嫁娘的紧张都没有,十分淡定地点头,「嗯,是明年。我争取在明年开春之前把嫁妆筹备好。」 顾孙氏没忍住,为岳照琴抱屈,「你好歹也是未来的皇子妃,所有人都盯着你呢,若是嫁妆薄了,还不知道有多少人要看你笑话,你爹他们竟是一点表现都没有。」 岳照琴常年住在顾家,同朝颜同进同出的,关系十分亲近,顾孙氏也是将她当做半个孙女来看待的。因此额外不待见岳家人。 岳照琴再怎么说也是岳家的女儿,岳家到现在尽是一分钱都没出。 朝颜凉凉道:「这样也挺好的啊,最好是全京城人都知道他们的嘴脸,以后也省得岳家打照琴的名义虎仗狐威呢。」 岳照琴先前捐了十万两银子给朝颜,她娘给她留下来的那些田地首饰差不多价值十万两。朝颜先前花了差不多两万两银子帮好友准备了价值十万的首饰等物品,还送了先前开出来的红宝石给她做头面,再加上照琴这些年来跟着朝颜做生意所赚的分红,最少也能再筹出个十万两。 价值三十万两的嫁妆,拿出去也挺风光气派了。 她多少也明白岳家人的想法,岳家不过是看岳照琴对他们冷冷淡淡。即使本人就在京城,一个月最多也只上门请安一回。岳家这才想要压着她,让岳照琴明白一个道理:没有岳家的支持,她到时候只怕要出丑。 只要岳照琴开口向他们求助,岳家帮是会帮,但日后还不知道要如何指使岳照琴呢。 岳照琴心中十分清楚这些所谓的亲人的嘴脸,硬是自己抗了下来,也绝不会主动同岳家开口。岳家以为能够利用这个机会拿捏她,真是想得太天真了。 顾孙氏看着她平静的表情,心中十分怜惜她,打算到时候一定要添加一份厚厚的添妆礼。 她转移话题,念叨着:「看这天气,只怕这几天就要飘雪了。希望族长他们能够在下雪前来,不然这路都不好走。」 朝颜贊同地点头,风雪天赶路的确很痛苦。 …… 只能说顾孙氏还真的是乌鸦嘴,两天后,京城果真飘起了雪花,漫天都是白色的风景。 顾孙氏看着这天气,每天都坐立不安的。 朝颜只能安慰她:「风雪天赶路的多着呢,大部分都没事。先前回信的时候,我就提醒族长爷爷他们多带几件的棉袄大衣上路,免得天气突变。」 顾孙氏听她这话,心也就安定了一些。 十月九号的时候,顾国兴和卫华风尘僕僕地赶到了京城中,和他们一起来的还有王举人。王举人三年前便已经中举过,只是当时名次不怎么样,加上进京盘缠需要不少,所以先前没来,这回和顾国兴他们一起。 或许是因为天气变化比较突兀的缘故,王举人快到京城的时候,便病了,到现在身体还发热呢。 这时代的人情味要浓厚许多,乡亲父老出门在外,自然是要互相照顾。 顾孙氏便命人去请大夫过来给他看病,又问道:「这王举人可有落脚的地方?若是没有的话,家里可以腾出一间房子。」 顾国兴道:「他在京城有个姑姑,打算这段时间住他姑姑那边。」 顾孙氏道:「嗯,总之先等他身体好转再说。」 厨房的人也端上了几碗的热姜汤,让他们喝一碗热乎乎的汤,也好去去寒气。 顾国兴道:「也幸亏泰深担心我们路上没人照顾,所以和我们一起上路,加上你们家有两护卫送我们进京,不然还真吃不消。」 顾国兴将孙子顾民杰也一起带了过来,让孙子跟着见见世面,他对这个孙子可谓是寄予厚望。顾民杰也没有让他失望。比起朝颜刚穿越时所见到的那个有些傲娇的少年,顾民杰现在十三岁,身子抽长了不少,有了几分少年的质感。 朝颜对他的印象不错,调侃道:「民杰今天怎么如此的安静?」 顾国兴脸上露出了忍俊不禁的笑意,「这孩子先前被他妹妹笑说公鸭嗓,就不爱说话了。」 朝颜秒懂:顾民杰现在正在变声期,声音自然不太好听。 顾孙氏打断他们的话,「叙旧有的是时间,你们还是先梳洗一下,等下正好吃饭。」她刚刚已经吩咐人准备席面了。 等顾国兴他们好好休整了以后,席面也准备好了。 热汤热菜吃下来,顾国兴等人感觉全身都熨帖到不行。 顾国兴还感嘆道:「我们进京后,不知道你们住的地方,就让人带路。他们将我们领到你们家宅子面前时,我们还不敢认呢,怕他们带错路了。」 朝颜住的这府邸,哪里是京山县那边可以比,就算是李家住的宅子都没这个好。 朝颜道:「先前也是运气好,才成功找到了这宅子。」虽然花了不少银钱,但也算得上是物有所值。 她笑眯眯说道:「等下我将乔大力给你们使唤,他爱打听消息,对于京城的事情可谓是无所不知,爷爷你们若是有什么不懂的地方,或是想知道的事情,都可以问他。」 顾国兴大喜,「这真是我们所需要的。」 朝颜继续道:「我还找老师要了一些歷年的会考试题,已经抄写好了两份,等明天再送到你们屋内。」 顾泰深不懂就问,「为什么是明天?」 朝颜瞥了他一眼,没好气说道:「若是今天送的话,只怕两个爷爷就要通宵了吧。」 顾国兴和卫华同时咳嗽了一声,显然朝颜是说中了。 等用完席面以后,顾国兴走到朝颜面前,说道:「有件事我正好要同你说一下。」 朝颜道:「不会是有人和你提亲吧?」 顾国兴摇摇头,「不是这事,大家也知道你亲事不是我能做主的。」他停顿了一下,说道:「在我离开京山县的前几天,有人来咱们村里,打听你娘的事情。」 朝颜眉头忍不住皱了起来,「我娘吗?我娘那边也没啥亲人了吧。」
第五十章 推辞,夜访 朝颜记忆当中倒是没有关于那位娘亲的信息,不过从顾孙氏口中泄露的只言片语,多少也能够拼凑出一个人物形象来。 顾孙氏同朝颜说过,她娘温柔大方,对上孝顺,对下恭顺,又读文识字,她爹能够娶了她娘,那是烧了八辈子的香。 只可惜她爹娘运道都不好,两人都早早就去了,留下她们祖孙两相依为命。 现在一回想起来,她对这位便宜娘真的是不太了解。 顾国兴道:「现在你作为县主,想攀上你的不知道有多少。保不齐有人想要冒充你娘的亲戚长辈占你便宜,你可别随便就信了。」 朝颜知道顾国兴是为她好,颔首道:「族长爷爷,这些我都清楚的,我可没有那么容易被哄骗了。」 顾国兴也是觉得这事有些蹊跷,所以特地告诉她一声。他年纪也不小,一路奔波,又不像顾孙氏一样,有朝颜偷偷餵了强身健体丸,因此现在身子还真吃不消,便去休息了。 朝颜则过去将这件事和顾孙氏说一声,说完后,她好奇问道:「奶奶,我娘那边可有什么亲人不成?」 顾孙氏道:「你娘是孤女呢,她和你爹成亲时也没什么娘家亲戚过来。若是有人说是你娘那边的长辈,那定是骗人的!真正的亲人,哪里有不过来参加大婚的道理,这些年来,也不曾见过有人走动一二。」 她语气充满了斩钉截铁。 朝颜顿时放下心,用力点头,「嗯,若是有人敢冒充,我们就将他们送官。」 「是的!就该这样呢!」 毕竟儿媳妇他们走了也有十余年,再多的悲伤也被时光给沖淡了,「不过你娘一看就是好人家出身的,仪态万千,知书达理。」 顾孙氏回忆到一半的时候,忽的说道:「现在回想起来,你娘的仪态,和那两个嬷嬷还真有些相像之处呢。就是站姿坐姿,都一板一眼的,没有半分的差错。」 朝颜心中一动,宫里嬷嬷的仪态,那可都是经年累月下来,刻在骨子中的条件反射。难不成,她娘真是宫里出身的? 不过朝颜并不认为她娘会是宫里的主子,这又不是电视剧,宫里的主子能那么容易失踪。她爹也只是一介平民,哪里有这个魅力能勾引得人和他一起走。 发现自己的思绪一下子飘得有些远,朝颜连忙打住自己大开的脑洞。 顾孙氏则还在那边回忆往昔,「我生辰的时候,你娘还送我一对银钗呢,那银钗的样式可好看了,我平时都捨不得戴出来。只是后来你的身体不太好,一直吃药,我只能将那银钗拿来换点银钱来。」 朝颜默默充当了一个倾听者,反正在顾孙氏口中,她娘除了身子骨单薄了点,就没有不好的地方。婆媳两能有这样的关系,的确相当令人惊讶。 朝颜写了封信件,让人送回京山县,好好调查一下,到底是谁在打探她娘的消息。 …… 因为及时请了大夫的缘故,王举人吃了两天药以后,身体便好了不少,他同顾孙氏和朝颜道谢过后,便去他姑姑家了。 王举人的姑姑在京城中开了个肉店,家境还算不错。他姑姑听闻这事后,还送了礼物过来,虽然算不上是多么贵重的东西,但终究也是一片的心意。 卫华和顾国兴则是呆在顾家,好好地做那套歷年的考试题。朝颜的水平自然是指导不了他们,不过她每隔几天,便会送去给老师齐飞柏指点一下。齐飞柏虽然最出名的是他的画,但他本身才华是没的说的,当年更是年纪轻轻就考上了探花。按照师控言灵昕的说法,老师的本事,就是状元也当的,只是他模样生得太好,所以才被先帝钦点为探花。 所以齐飞柏指点卫华和顾国兴是绰绰有余的,别人想要这样的机会都没办法。 卫华和顾国兴看在心中,自然是分外的感激。 卫华都难掩酸熘熘的语气,「你们顾家真是好运道啊!」 顾国兴捋了捋自己的鬍鬚,虽然没说什么,但眼角眉梢都流露着一股的骄傲得瑟。朝颜真是太给他们顾家争脸了。 卫华见不得他这模样,哼了哼,「走,我们再去做一套题,看谁答得更好一些。」 朝颜看到这两人之间的斗气,心中只觉得好笑。这两个都是有孙子的人了,偏偏越大越是孩子气了,简直就是老小孩。别看卫华和顾国兴两人喜欢别苗头,但这纯粹就是良性竞争,是他们两人之间特殊的交情方式。若是有人以调解的名义插入其中,反而会被这两个人齐心协力一起怼。 朝颜就曾经见过两人因为一个题目而争执得吹鬍子瞪眼睛的,让人怀疑他们下一秒就要动手了。当时顾泰杰还傻傻地想要调解,结果这两人立刻摒弃前嫌,将顾泰杰给喷了一顿。 之后这两人吵得再厉害,也不会有人傻到凑上前去。 想到这些,朝颜脸上便不由流露出了笑意,只是当她看到鹅毛大雪时,脸上的笑意便少了几分。 前几天还只是飘着小雪,这两天雪一下子就大了起来。像他们一大早起来的时候,还差点被积雪给堵了门。顾家不得不翻墙出去,从外面将雪给清理了。 这种天气实在容易冻死人,所以朝颜特地多分了一些炭火下去。像顾家的下人,这个月领的炭火是往年的双倍,加上屋内还有温暖的炕,所以倒也不难熬。 她名下的那些佃户也同样有这样的待遇。 只是朝颜能做的也就是这些,最多就是庇护一下自己身边的人。要是能再做点什么就好了…… 朝颜才刚这样想,便收到了一张请帖,下帖子的是永福郡主。多个朋友,总比多个仇人好,永福郡主现在对朝颜态度还是不错的,或许因为那曲谱的缘故,还隐有亲近的意思,朝颜也乐意给她这么一个面子。 等去了以后,朝颜才发现单温柔邀请的人还真不少。基本上京城三品官宦人家的女孩都被邀请了过来,若不是这公主府足够大,这几百个姑娘都要显得拥挤了。 单温柔安排得倒是挺好的,每个人都有座位。 言灵昕低声同朝颜说道:「这单温柔在搞什么鬼呢?请了这么多人过来,我看到有几个还是她平时看不太顺眼的人,没想到也一起叫来了。」 朝颜眨了眨眼,说道:「先看看她打什么主意吧,总不可能是给咱们下毒。」 她说这话,也就是调侃一下而已。 关系好的自然是凑成了一堆,在那边叽叽咕咕的。朝颜也注意到,同上回见面相比,万茵彤身边围绕的人没有那么多了。自从女学事业暂时搁浅后,她受到张斯的影响,在京城中的人气跌下了不少,更是显得低调了很多。 等了好一会儿,单温柔来了。 她轻轻咳嗽了一声,说道:「今天将大家请过来,也的确是有件事要同大家商量一下。大家应该都听说了昨天冻死了十多个人的消息吧。」 一些人不由点头,虽然她们这种天气基本不外出,但家里人或多或少也提到了一些。 单温柔见所有人都在认真听她说话,满意地颔首,「所以我才想着将大家聚集起来,看能不能做点什么,帮助那些老百姓。」 单温柔说这话,简直要大家惊掉了一地的下巴,大家怎么也没想到,她还会有怜贫惜弱的一天。 朝颜多少明白单温柔这么做,也是为了刷名声。即使如此,那又如何呢?只要老百姓们能够真确地得到好处就可以,这才是最重点的事情。 单温柔继续道:「只是大家也知道,我这个人也聪明不到哪里去,所以想不出什么法子。茵彤就提醒我说,人多力量大,我们可以每个人都捐出一些自己的月例银子,然后将这些钱收集起来,到时候去买一些炭火,再将这些炭火免费赠送给那些贫困的人家。」 「这法子好,若是让一个人出的话,哪里拿得出那么多钱,但大家一起的话就没问题了。」 在场的人家世都不低,拿出几十两几百两真不成什么问题。 「是啊,我们也该好好筹备这件事,好让所有人都知道,我们女子不比那些男的差。」 「说的是。」 在场的人都知道这事若是做好的话,对于大家的名声都会提高不少,所以对此都十分积极。朝颜先前也有想过这个主意,最终还是选择放弃。因为这事不适合她做,别看她的名声在底层老百姓中甚好,但她也就是个县主,顾家身份最高的就是她,不比其他名门贵女,其他人哪里能服气她,到时候反而容易惹得一身骚。 但单温柔就不一样了,就算她被贬为了县主,她亲娘可是宜昌公主,加上过往的性格摆在那边,谁敢轻易得罪她了。所以这事由她来牵头,真是再合适不过了。 其中一个身着云霞绸的姑娘还走到单温柔面前,同她福了福身子,说道:「我得同你道歉呢,以前我听了一些流言,便只当你是恶人,没想到你心肠这是这般好,反倒是我枉做小人了。」 单温柔听着她这种先抑后扬的夸奖,感觉浑身舒坦到了极点。这种夸法反而比其他直接的赞美更深入人心,她大度地摆摆手,说道:「这也不能怪你,毕竟我以前的确是有做的不好的地方。」 其他人暗暗在心中骂道:马屁精! 偏偏拉不下脸,像这人一样。 那女子面上不由露出笑意:拍马屁又如何?若是能够同单温柔关系好起来,爹娘也要高看她一分。 万茵彤的好友撞了撞她的手,说道:「你呀,想出这么好的点子,事先也不同我透气,亏我们两关系那么好。」 她说话声音不轻不重,却正正好能让所有人都听得到,也算是提醒了大家:这个点子是万茵彤想出来的!大家可别忘记她的功劳了。 不少人心中纳闷:万茵彤怎么就不自己出面做这事,而是要告诉单温柔,交给她来。要知道,这事情若是办得好了,作为牵头人,不知道能获得多少好名声呢。 在场的人都不缺那个钱,但就是缺这好名声。 万茵彤道:「还是别说我了,我先前识人不明,丢了好大的脸,哪里还敢出风头呀。再说了,温柔比我更有资格做这事呢,交给别人我不放心,但是交给她的话,我还是信得过的。」 单温柔听了这话,只觉得万茵彤还真是讲义气,这么好的事情都让给她,以后可以同她多多来往。从这点来看,单温柔还真的被她娘保护得很好,性格还是挺天真的。 其他人纷纷安慰万茵彤,「那事也不是你的错呀,整个京城的人都被张斯给蒙蔽了几十年。」 「就是,你别听外头那些闲言碎语,他们最喜欢落井下石,说风凉话了。同他们计较没得跌了自己的身份。」 万茵彤又再次如同以往一般被众心捧月着,利用今天这事好好将名声给刷了出来。 单温柔咳嗽了一声,提醒大家别一直跑题,「好了,其他的事情下回再说。大家难得聚在一起,也该早点拿出些章程才是,择日不如撞日。我们得找一个记帐的,还得找门路买炭火,可不能被人给轻易哄了。虽然我不觉得会有人有这个胆子得罪我们,但是架不住万一。」 万茵彤笑道:「可以推荐人吗?」 单温柔道:「若是有合适的人选,可以说出来,大家一起参详参详。」单温柔心中是有几个人选,只是她不好做的太过明显,总该表示出倾听大家心声的态度。 万茵彤道:「嗯,那我推荐朝颜姐姐好了。」她对着朝颜笑得甜蜜,「朝颜姐姐做惯了好事,在这方面很有经验的。」 朝颜一听到万茵彤推荐她,心中便打起了十二万分的警惕。她可不认为万茵彤对她心怀善意,还送她一场好名声,只怕有后续的坑在等着她呢。 她淡淡道:「比我有资格的人多着呢,我看茵彤你就很适合。」 朝颜直接推回了万茵彤身上。 万茵彤脸色僵了一瞬,旋即抿唇一笑,「没想到朝颜姐姐对我评价这么高呢,能够得到你的肯定,我真的很高兴。」 言灵昕虽然不知道师妹为何要拒绝这好事,但她还是毫不犹豫地选择帮师妹一把,「朝颜不适合的,她十一月份得回家过年祭祖。总不能因为她一个人的缘故,而让这件事搁置了吧。咱们在场的人那么多,要选出几个合适的再简单不过了。」 言灵昕搬出祭祖的名头,万茵彤还真没法再继续说什么。 朝颜继续道:「这点子是茵彤出的,茵彤又有能力,所以我推荐她和永福郡主一起办理这事。」 其他人觉得有道理,总不能让万茵彤连口汤都喝不到吧,于是纷纷举荐万茵彤,万茵彤可谓是众望所归,最后被推上了上去,作为副手,协同帮助单温柔。 单单万茵彤和单温柔自然不够,单温柔最后又定了十个人。被选上的人自然是喜气盈腮,觉得这是一个刷声望的好机会。 万茵彤惋惜道:「可惜照琴姐姐不在呢,不然她也可以帮忙。」 朝颜道:「照琴现在忙着准备嫁妆呢,只怕没这个精力。虽然她没法帮忙搭手,但是以她的性子,该尽的心意还是会尽的。」 几个女孩子都交换了一个尽在不言中的眼神:岳照琴和岳家冷淡的关系可谓是众所皆知。岳家的下人嘴巴不严实,不少人都知道岳家根本没给岳照琴出嫁妆的事情,都在看岳家的笑话呢。 朝颜都这样说了,万茵彤也不好说让她来帮忙一类的话。 商议得差不多后,大家才纷纷离开单家。 外头的雪依旧不曾停止,落在脸颊上有些凉。 朝颜赶紧钻上马车,车内烧着炭火,要暖和许多。 等回到家后,岳照琴才问她,单温柔请她们过去有什么事。 朝颜将事情大致同她说了一下,岳照琴笑道:「这是大好事啊。我到时候也捐一些钱。」然后又问朝颜,「单温柔捐多少?我们不好越过她。」 朝颜道;「她直接捐了五千两,我打算捐四千两。」 岳照琴道:「那我和你一样好了。」 言灵昕点点头,「嗯,我们三个都一样!」然后她眉头微微皱起,像是想到了什么,心情不太愉快的样子。 「师姐怎么了?」朝颜问道。 言灵昕道:「我只是看咱们京城都这么冷了,只怕天山那边会更冷,唉,可别将我种的那些东西都冻坏了。」 岳照琴道:「我也听几个管事说了,北绍国那边才叫冷呢,冻死了不少的牛羊。」 北绍国本身就是游牧民族,这些牛羊一死,不知道多少人要饿肚子。因为这场天灾,原本就不算安稳的北绍国只怕更是矛盾频发。 而一般来说,要解决国内的矛盾,最好的法子就是掀起战争。这样不仅能暂时转移国内的火力,还能抢夺回一些物资回来好过冬。 朝颜只希望自己是想太多了,但纵观歷史,北绍国对外发动战争,基本都是在天灾之后。 「师妹,你在想什么呢?」言灵昕伸手在朝颜的眼前晃啊晃。 朝颜回过神来,说道:「我只是有个猜测而已。」然后将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 岳照琴和言灵昕两人脸色都变得严肃起来。朝颜的猜测还真不是无稽之谈,很有可能发生。 言灵昕一锤定音,「先将这事告诉老师吧,让老师进宫禀告陛下。」 齐飞柏得知这事后,很快就进宫了,等回来后,给朝颜传来消息:「陛下会做好准备的。」 这种大事朝颜还真插不上手,她该做的都做了,也就将这事暂时放一边去。 …… 橙色的灯光下,朝颜正在奋笔疾书,列着接下来一段时间的行程表。她每隔一段时间,就会将接下来要做的事情写在纸上,提醒着自己别忘记。 ……嗯,明天去看看她买的那些橡胶树好了,虽然朝颜有让人做好树的防冻工作,可是还是得亲眼目睹才能真正安心。若是冻坏了哪棵树,她肯定要心疼死了。 轻轻的敲击声从窗台的位置响起。 朝颜眉头一拧,「谁在外面?」 「我。」褚经年的声音响起。 这大晚上的,他跑来做什么? 朝颜将窗户打开,果然看到褚经年立在外面,头髮上和衣服上都落满了雪花。 朝颜终究见不得他在外面吹冷风,嘆了口气,「先进来吧。」 褚经年微微一笑,身形潇洒地进了窗子——看这姿态,就知道是惯犯了。 朝颜没忍住怼了他一句,「看来你爬窗户爬得挺习惯的嘛。」 褚经年挑了挑眉,脸上笑意加深,「放心,我只爬你的窗。」 朝颜啐了他一口,「呸,有事直说,别废话这么多。」她不认为褚经年大晚上过来,就只是为了和她说废话。 褚经年看见她红了的耳朵,莞尔一笑。 朝颜有时候比较容易害羞,脸皮薄。所以这时候就只能当做没看到了。 他摸了摸自己的鼻子,正色道:「我只是想在离京之前,想见见你。」 在遇到朝颜之前,褚经年可没少嘲笑盛非英雄气短,儿女情长的。那时候的他也没想到他会有这样的一天。
第五十一章 道别,一起生病 朝颜忽的灵光一闪,脱口而出:「陛下打算派遣你去边疆吗?」 褚经年忽的笑了,「原来同陛下提起这事的是你呀,亲爱的,我们可真有默契。」 那声亲爱的落入朝颜耳朵,让朝颜脸颊不由发烫。这人自从说开了以后,对于甜言蜜语的本事就无师自通了起来。 「好好说话!严肃点!说正事呢!」 褚经年无辜地眨眼,「对我来说,叫你亲爱的就是十分严肃认真的事情。」 他见自己再逗弄下去,面前害羞的少女就要炸毛了。十分识时务者的他连忙转移了话题,「嗯,我先前听说北绍国那边天气陡降,冻死大半牛羊,我便猜测北绍国很有可能会跑来咱们大穆抢夺粮食财宝,毕竟大穆是出了名的富饶。」 「所以我就进宫去见陛下了,结果陛下说已经有人说了这事。还说既然我也这样想,就让我直接过去边疆。若是北绍国没动静也就罢了,若是他们真打这主意,可以狠狠给他们一个教训。」 褚经年看着她的眼神多了几分的笑意,「我原本还想,谁这般英明神武,同我如此默契,原来是你。」 他前面还在说正事呢,到后面就本性毕露,让朝颜可以说是又好气又好笑。 「行行行,我们两个心有灵犀可以了吧。」 朝颜眉头微微皱起,问了一个她十分关心的内容,「你什么时候离开?」 褚经年笑声低低曼曼,「天亮之前。」 朝颜深唿吸一口气,这是够早了。也难怪褚经年会直接大半夜跑过来,毕竟他这一走,下回再见面不知道要什么时候了。 朝颜毫不犹豫地点开了系统,花了两千点功德值,兑换了一颗回血丹,一个万能解毒丹。 她抬眸看向褚经年,「嗯,你先等我一下。」 然后她跑去打开一个小箱子,趁机将这两种丹药放进箱子中,连同空间里的黑玉断续膏也取出了三瓶。 嗯,还有云南白药! 她想起自己先前制作的那一批,直接将二十瓶的云南白药全部取了出来。反正云南白药的材料十分容易拿到。 她将这些东西全都带到褚经年面前,一样样同他解释清楚,「这些你就一起带过去好了,以防万一。」 有这些东西,就算他受了伤的话,也不至于出事。 朝颜指了指回血丹和解毒丹,做出恶狠狠的表情,「这两样东西十分珍贵,以我现在的本事,配置一百次可能才成功一回,你若是随便送人的话,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褚经年听她话说得兇狠,但满满的却都是对他的关心,不由笑了,心情那叫一个熨帖。 「这是肯定的。」 朝颜听他应了下来,脸上也露出了微微的笑意,然后便是淡淡的担忧,「一路平安。」 「这是必须的。」 褚经年目光灼灼看着她,「在那之前,不给我一个祈福的拥抱吗?」 朝颜噗嗤一笑,「你当我是护身符不成?你想要的话,我到时候去庙里给你求一百个,让你每天都能换着带。」 虽然她嘴里这样说,却还是走上前去,给了褚经年一个大大的拥抱。 褚经年说话的气息落在她脖颈处,有种悸动的瘙痒,「等我回来。」 他倒是想要一直抱到天长地久,只可惜时间耽搁不了。 褚经年依依不捨地松开手,拿着朝颜给他的那些东西,从窗户离开。 朝颜默默地看着窗子,不知道过了多久,莲子进来了,手中还端着一碗的汤。 「姑娘,睡前喝点汤,热热身子。」 她看着打开的窗子,眉毛狠狠地皱了起来,「就算姑娘现在身体好,也不该打开窗子,万一着凉了就不好了。」 她连忙走了过去,将窗子重新关上。 朝颜伸了个懒腰,戏嚯道:「莲子你越来越有管家婆的架势了,以后谁娶了你谁就幸福了。」 莲子啐了她一口,「我才不嫁呢,我要长长久久地呆在姑娘身边。」 她跟在姑娘身边,见多了不少遇人不淑的女子,看着她们的生命逐渐凋零在后院当中,自然产生了一种说不出的恐惧感。就连那些在世人眼中幸福美满的婚姻,在她眼中也是有着诸多的不自由。 过惯了现在清静自由的日子,莲子实在不愿意嫁人,她宁愿当姑子。 她的声音还带出了几分的委屈,「姑娘说这话,是不要我了吗?」 朝颜连忙说道:「不嫁就不嫁,大不了我养你你一辈子。」 莲子这才重新露了欢颜,又看着朝颜将煮好的冰糖燕窝给吃完。 朝颜吃完后,将桌上写的那些东西收了起来。嗯,还是早早休息好了,明天她还要早起去看那些橡胶树呢。 …… 每天大清早从被窝中爬起都是对意志力的考验。 朝颜现在的生物钟依旧养成,一到点就睁开眼,在被窝里赖了差不多一刻钟后,朝颜一狠心,将被子掀开,将放在熏笼上的衣服给穿戴好。 莲子端着脸盆进来,伺候朝颜洗漱。 「姑娘您做的这牙刷真是不错,好多人家现在都用这东西呢。」 牙刷这东西模仿起来十分容易,因此现在已经算得上是诸多人家喜欢用的刷牙工具。因为价格廉价的缘故,即使是普通老百姓也能够买上一根来使用。 不过像大户人家,他们所使用的牙刷材质自然不是普通人家能比的,还有的直接用玉石,那叫一个奢侈。 顾家现在人多了不少,因此早餐也更丰盛。除了豆浆、馒头、包子、各色小菜和粥,朝颜还看到了热腾腾的胡辣汤。 朝颜好久没吃胡辣汤,还真有些想念这味道。她就着一碗胡辣汤,吃了一个香菇包子和一个羊肉包子,便差不多饱了。 顾泰深指了指胡辣汤,说道:「这是什么汤?味道真不错,很开胃。」顾泰深十分喜欢胡辣汤,喝了整整三碗。 朝颜道:「这是胡辣汤,我前些天让人做的。」 她去年就在万国集市那边买了不少胡椒种子,种了十亩的胡椒,今年已经收成了不少,十亩地收成有两千斤左右。这些胡椒朝颜都装在袋子中,好好储存着。 顾泰深若有所思。 等吃完饭后,朝颜吩咐人将车给准备好。 顾泰深喊住了她,「等等,朝颜,我有话想和你说一下。」 朝颜停顿了脚步,「嗯,去外头说吧。」 顾泰深道:「我这些天考虑着一件事呢,想说在京城开个小店铺什么的。」 朝颜问道:「你想卖什么呢?家里不是有绸缎生意吗?」 顾泰深道:「那布又不是我染的,赚钱也不能算我头上呀。」 朝颜莞尔一笑,却知道她说的是实话。没办法,女人天生心细,在染布上,做的本来就比那些男的好。赚了钱后,也就更有底气了。所以顾家女人的地位都不低,就算家里有了钱,那些男的也不敢动小心思,纳个妾室什么的。更别提顾国兴本身就讨厌纳妾,一心要端正顾家的门风。 顾泰深搓了搓手,说道:「我一开始想着做早餐的生意,比如那胡辣汤就挺好喝的,若是卖的话,肯定大受欢迎。大冬天的,来一碗热热的胡辣汤,多过瘾啊。」 回味起那味道,顾泰深忍不住咂了咂嘴。 看到族人没有坐吃山空的想法,反而有努力奋进的念头,朝颜也十分欣慰,「可以啊,等下我将胡辣汤的做法写给你。」 顾泰深道:「到时候我店开起来,给你两成的分红啊。」 朝颜道:「不用了。」 顾泰深十分固执,「这可不行,规矩还是得立下来的。不然日后人人有样学样,只找你要方子,却不给你钱,这岂不是让你亏了?」 他之所以先开店,并不仅仅只是要赚钱,还想驻扎在京城,平时也可以给朝颜搭手帮忙什么的。不然顾家在京城就只有婶婶和朝颜两人,两人皆是女的,在别人眼中,不就是没有当家人吗?虽然朝颜这孩子一贯自强,未必需要这些。但她不需要是她的事情,顾泰深想尽自己的能力也是他的事。 朝颜倒不知道自己这位叔叔之所以生出这年头,还有帮她一把的想法,只是继续同她说道:「这胡辣汤中,胡椒是必不可少的东西。胡椒种子我分你一些,你可以拿去种植。在结果之前,你可以同我买这些胡椒。」 顾泰深笑了笑,「嗯,这个可以。我这几天已经看好了店铺了。」 他说了个地点,顾朝颜有些惊讶地挑眉,「那地方客人应该不多吧。」 顾泰深所说的那店铺,距离皇宫不远。 顾泰深道:「那些官老爷们都得大清早地起来上早朝。我这店正好开在他们必经路上,肯定能让他们动心。冬天喝这个多暖和啊,无论是进宫前喝,还是离宫后喝,都很不错。」 朝颜不得不承认顾泰深的确挺有生意头脑的,看来他一开始就瞄准了客户群体。 顾泰深继续道:「嘿嘿,我来京城之前,雯儿那丫头还教我做了豆腐花、葱花鸡蛋卷、鸡蛋堡。嗯,到时候再请几个师傅做包子馒头就差不多了。」 朝颜听他说得头头是道的,可见早就萌发了这念头。 「可以,那你就先开店尝试一下好了。」这些食物都颇为美味,不愁没人买。 顾泰深进京之前,就已经带了一些银子。他一贯是个行动派,便打算先过去将那店铺给租下来。 朝颜直接让他做马车,将他送到那附近后,才拐去了自己的庄子上。 朝颜对这些橡胶树十分上心,在雪刚下的时候,就让人灌水,好在树根周围行成冻土层,维持住根部恆定的低温。除此之外,还在周围沏起了土堆,盖上了一层书页。最后则是在树木上方设置了风障。 她去的时候,正好颳了一阵的妖风,将树木的风障给吹跑了,庄子的下人急急忙忙地重新将风障给固定了。 朝颜看他们几个忙得满头大汗的,等他们做完后,才看这些橡胶树的情况。这批橡胶树一共有三十二棵,朝颜利用这三十二棵橡胶树,又弄了不少的树苗,加起来差不多也有几千棵了。只是要等幼苗长到可以开割的情况,也得六年。十年算是很不错了,所以还是得用杨枝甘露来缩短成长时间才可以。 尽管做了不少的准备,但其中几株的橡胶树还是有了冻伤的痕迹。 朝颜看这天气只会继续冷下去,十分心疼。等开春后,她还是将这些橡胶树转移到京山县去种植好了,那边毕竟是她的老地盘,而且气候比较暖和,不容易被冻伤。 对于这种情况,朝颜也有自己的法子。 「我给他们浇水好了。」她对其他人这样说道,负责看护橡胶树的人立即提了水桶过来。朝颜直接花一万点的功德值杨枝甘露(一瓶杨枝甘露中有一千滴),趁人不备,滴加了一百滴的杨枝甘露到水中,稀释开来。 然后将这些水浇在橡胶树上,就算是稀释过的杨枝甘露,效果也是不错的。有了这一层保障,这些橡胶树应该可以熬过这个异常寒冷的冬天。 至于那些草莓,根本不需要朝颜担心,草莓直接就养在温暖的室内中,室内里有炕,还有火盆,根本冻不着它们。等明年四月份的时候,草莓正好可以成熟了。 一想到草莓的味道,朝颜口水都要流了下来。当然,人前她依旧是那无可挑剔的淑女形象。 朝颜看过橡胶树后,嘱咐庄子上的人,「好好养着,这个两个月大家辛苦了,工钱翻倍,每个人去帐房支取一匹的细棉布和两斤的棉袄,给自己做几套衣衫。」 对于这些下人而言,他们辛苦伺候这树,为的不就是这些吗? 于是一个个喜气洋洋,声音都洪亮了许多,「小的一定仔仔细细地养着。」 看完了橡胶树后,朝颜返回家中,吴归远同她说了一个消息,「刚刚收到一个消息,万茵彤生病了,似乎不小心着了凉,烧得不省人事的。」 她嗤笑一声,补充道:「不过按照咱们在万家的眼线的汇报,万茵彤似乎在室外玩了许久的雪,她娘怎么催促都不听。加上一进屋,便脱下衣服,吹了冷风,所以才病了。所以才猜测,她应该是故意装病的。」 朝颜嗯了一声,认真说道:「好了,我也该装病了。」 对方在这个节骨眼上生病,摆明了有猫腻,朝颜才不会傻傻地跳进坑中。 她想了想,吩咐道:「嗯,去告诉师姐一下,让她也一起生病吧!」 要生病,那就大家一起来。
第五十二章 朝颜的反击,东窗事发 为了不漏底,朝颜生病的真相也只给顾孙氏说了一下。 顾孙氏虽然不知道孙女为何要弄这一出,但她清楚朝颜并非无的放矢之人,自然是跟着配合了起来。 明面上还在训斥朝颜等人,「都跟你说了,在外面的时候,得多穿几件外套,你们几个偏偏都不听,这下好了,三个一起生病。」 然后又命厨房的人熬煮药材,于是朝颜的院子中便整天弥散着一股的药味。 她鼻子本来就灵敏,简直就苦不堪言。 自己选择的法子,跪着也要走下去。朝颜默默将这笔帐记在了万茵彤身上。若不是她,她何必装病呢。 言灵昕本来就不喜欢呆室内,热爱放风,到处浪。如今她也只能跟着朝颜一起装病,于是便骂起了万茵彤。 等骂完以后,她才问朝颜,「咱们找个时间,给她套麻袋吧!」 朝颜道:「嗯,到时候再说。」 言灵昕又问:「你怎么那么确定她生病是为了针对你呢?」自家师妹是哪里来的自信呀,虽然她也觉得万茵彤很讨厌,和朝颜说话时看似亲热,但其实挖了不少坑。也就是她师妹聪明机智,才没跌入坑里。 朝颜漫不经心地爆料,「很简单啊,因为褚经年喜欢我,而她喜欢褚经年,当然看我不顺眼了。」 「等等,你怎么知道褚经年喜欢你的?」言灵昕发现了盲点。 朝颜眼神闪烁了一下,有些心虚地摸了摸自己的鼻子,「我没有和你说这件事吗?」 「你、没、有!」言灵昕一字一顿说道,特地加重了语气来表达自己的震惊。 「嘤嘤嘤,你居然没告诉我,师姐好难过~」言灵昕还假哭了起来。 朝颜被她这造作俱佳的表现给镇住了一回,有些无奈地交代了一些她和褚经年的事情。比如褚经年的告白,以及万茵彤的出现让她逐渐意识到到了自己真正的心意。 言灵昕鼓起腮帮子,说道:「我决定了!我从今天起,就要讨厌褚经年!我师妹为了他,隐瞒了我。」 她不会怪朝颜,于是便迁怒到褚经年身上。在言灵昕眼中,师妹就算做错了,那肯定也是褚经年勾引的。 朝颜吐槽道:「你从以前就不喜欢他了。」 她就没看过师姐给褚经年好脸色看过,时常使绊子。 言灵昕被噎了一下,旋即说道:「那我就要比以前更讨厌他!」 「……你高兴就好。」 朝颜也只能这样说了,反正师姐一向有分寸,再怎么样也不会做的太过头。 …… 正如同朝颜所预料的那般,她才刚生病两天,万茵彤的丫鬟云雾便上门了。 云雾一脸的忧心忡忡,问莲子,「顾县君在吗?」 莲子忍不住在心中感慨自家姑娘可真是料事如神,脸上则是适时地流露出了几分的担忧,「我家姑娘是在家,只是生病了,怕传染给人,不方便见客。」 云雾呆了呆,结结巴巴道:「顾县君,她也生病了?」 莲子点点头,「是啊,她前几天和言姑娘打雪仗,所以受寒了。结果岳姑娘去探望我家姑娘,也不小心被传染了,现在三个人都一起养身体呢。」 云雾沉默了一下,旋即扬起了温柔的笑容,「我家小姐一贯将顾县君当做嫡亲的姐姐,我若是来了都不看一下她的情况,回去后定会被小姐骂一顿的。」 莲子心中腹诽:谁和你家小姐关系好啊!真是不要脸。 面上则是和云雾相似的笑容,「我担心会传染给你就不好了。」 云雾见她不肯应下,心中不由嘀咕:不会是有什么猫腻吧? 这疑惑一生,更加坚定了她要看顾朝颜的想法。她认真说道:「没事的,我从小身体就健康,不会那么容易被传染的。」 莲子眨了眨眼,说道:「没想到你们都这般关心我家姑娘呢,真是让我感动,那我就带你去看看吧。」 然后领着云雾去朝颜的房间。 云雾一进屋便闻到了浓浓的药味。也幸亏这几天她已经习惯了药材味道,脚步虽然顿了顿,脸色却没有什么变化。 朝颜躺在床上,脸颊因为生病的缘故而泛红,眼睛有些水润,显出了几分灵动的感觉。 云雾不得不承认,论相貌,这顾县君的确将京城中其他的美人都甩开了一大截,肤白胜雪,眉目如画。尤其那眼睛生的极好,看人的时候总是带着几分的笑意。 看到朝颜这模样,云雾不得不相信她是真的生病了。 朝颜咳嗽了一会儿,才问道:「你怎么来了?是茵彤有事寻我吗?」 云雾回过神来,恭恭敬敬说道:「我家小姐生了一场大病,前几天她还想强撑着身子,只是后来实在撑不住了。只是慈善一事迫在眉睫,小姐不想因为她的缘故而耽搁了这事,这才想同顾县君求救,让你帮忙搭手一下。」 朝颜再次咳嗽了起来,露出苦涩的笑,「若是平时,我自然是义不容辞。只是我这场病生得实在是不巧,实在有心无力。」 莲子连忙说道:「姑娘还是躺着好好休息吧。您就是性格太要强,什么时候都要扛在自己身上,不然哪里会病来如山倒。太医都说要您趁这段时间好好休养身子了。」 这太医还是柳凤尧帮忙找来圆谎的,皇宫有人就是好办事啊。 云雾现在已经彻底信了朝颜生病的事情,心中只是嘀咕着:这病怎么不晚点来。 她关切说道:「顾县君还是好好休息吧,我就不打扰您了。」 等这丫鬟离开后,朝颜才从床上下来,撇了撇嘴,说道:「我就知道会是这样。」 她掏出手绢擦了擦脸颊,把上面的红晕给擦掉。 然后问莲子,「如何?药下在她身上了没?」 莲子用力点头,「我办事您放心,下在她身上了,定能够让她回去后涕泪横流。」 朝颜满意地点头,「她来看望病人,怎么能不带点纪念品回去呢。」 想要算计她,也要看有没有这条命! 「师妹,你是怎么猜到万茵彤想要设计你的?」言灵昕和岳照琴听闻云雾走了后,两人一起来朝颜的房间。 朝颜笑眯眯地看着言灵昕,做了个伸手的动作。 言灵昕有些郁闷地将自己的玉佩拿了出来,放在朝颜的手心。她之前和朝颜打赌这事,打赌万茵彤生病是不是冲着朝颜而来的,显而易见,她输了。 言灵昕也不是输不起的人,自然将玉佩递给了朝颜。 朝颜坐下来,喝了一杯茶,润润嗓子,然后才开讲了起来,「当时在单家的时候,万茵彤便想方设法想要让我担任一个职位。她这般积极,肯定是挖了什么坑在里头,我自然不能让她如意,顺手推波地将她推上了这位置。万茵彤本来就不是那么容易放弃的性格,一计不成,定有后面的谋划在等着我。」 「从她宁可将自己弄病,也要将这事情推开,只怕这事牵涉的一般的大。」想到这里,朝颜眉毛狠狠地皱了起来。 对于捐赠一事,她还是挺高兴的,不管那些人是不是为了刷声望,只要好处落在老百姓身上就可以。只是看万茵彤现在的架势,显然她是要搞事。 言灵昕道:「要不提醒一下单温柔?单温柔要是知道后,肯定会把她给活撕了。单温柔也是挺天真的,也不看看她娘宜昌公主当时可是将那孩子带走,间接让万茵彤没脸。万茵彤怎么可能会真心实意要帮她刷名声?」 朝颜点头,「是挺傻的。」 岳照琴忽的想起一件事,「单温柔她姑姑也是做炭火生意,单温柔应该会通过她姑姑的人脉来买炭。」 朝颜嗯了一声,「若是这批炭质量上出了差错的话……」 屋内的人脸色都变得严肃起来。 岳照琴道:「看来,得多盯着万茵彤了。」 她的声音充满了对万茵彤的厌恶。 朝颜沉吟了片刻,说道:「那就抓住她的把柄,直接将她打趴下。」一想到总有一个人盯着你,时刻要算计着你,朝颜便感觉如芒在背。 也幸亏这一年来,她手中的暗势力发展了不少,不然还真腾不出手处理这件事。 朝颜立刻吩咐下去,让人紧盯着万家和单温柔她姑姑苏家。 她託了托腮,眸子深处布满了冰霜,带着丝丝慑人的寒意,「正好我最近配置了一瓶的蝴蝶泪痕,正需要实验一下,那就送给万茵彤好了。」 泥人还有三分火气呢,对于一直在算计自己的人,朝颜可生不起所谓的宽容心。 一切的计划都在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 云雾从顾家回到万家,将顾家的所见所闻告诉了万茵彤。 万茵彤边听边不断咳嗽,脸色苍白,鼻子发堵,「她真的生病了?」 万茵彤有些后悔自己为了生病,弄出这么大的阵仗,结果现在整个人难受得要命,尤其是她不仅流鼻涕,还比赛,睡觉时躺下去更是无法唿吸。 云雾用力点头,「千真万确,我仔仔细细看过了。」 万茵彤气恼地捶了下床铺,咬牙道:「你说她的运气怎么那么好,刚好就躲过这一劫呢?原本我还想利用这次机会,让她和单温柔两人都名声扫地的。」 云雾小心翼翼问道:「小姐,那我们是否还要继续下面的计划?」 万茵彤冷哼道:「为什么不继续?能将单温柔拉下马也不错。」 「若不是她娘在其中插一脚,我的女学哪里会成为京城中的笑柄。」 而且因为这事,其他被她邀请过来的先生都对她有了意见,罗芝林更是直接甩袖离开京城。 对万茵彤而言,只有宁可她负其他人,也不许其他人负她! 云雾点点头,说道:「那一批的炭火已经送到了京城中。」 万茵彤脸上露出了笑意,「那就好。将后续痕迹清理干净,可别让人摸到我们头上来。」 云雾抬眸瞥见自家小姐娇美的面容,耳畔是她平淡的语气,就仿佛真的只是清理地上的垃圾,而不是一条条的人命。尽管她早就习惯了小姐的做法,但依旧不由感觉到背部一股冷意往上窜,有种兔死狐悲的淡淡悲伤。 在四年前的那个夜晚,小姐便已经变了。 她这样想到,面上却越发的恭谨,生怕自己也落到这样的下场。 也不知道是不是紧张还是什么缘故,她突然感觉自己的鼻子痒痒的,忍不住打了个喷嚏,差点就要喷到万茵彤脸上。 万茵彤脸上闪过嫌恶,瞪着云雾,「你这是做什么?」 云雾连忙跪了下来,正要求饶,却感觉自己的鼻子越来越痒,喷嚏一个接一个的。 万茵彤听着这声音,感觉自己的鼻子也跟着痒痒的。 连续打了五六个后,云雾才总算止住了,低声说道:「可能是因为去顾家看望顾县君的时候,不小心被传染了。」她越想便越觉得是这么回事。 万茵彤挥了挥手,说道:「那就赶紧出去,难不成你想让我病得更严重吗?」 云雾磕了个头后,才急忙出去,又使唤另一个二等丫鬟去服侍万茵彤。她作为万茵彤的心腹,在其他丫鬟面前还是颇有地位的。只是一想到那夜所看到的场景,云雾就不敢因为这点而趾高气昂,一直恭顺地伺候万茵彤。万茵彤身边的丫鬟来来去去,但一直留下来的,却只有她一人。 …… 因为顾朝颜运气好生病的缘故,万茵彤最后只能将另一个看不顺眼的人给推上了这个位置。 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她总觉得人越来越难受,脑袋昏昏沉沉的。 反正刚安排的事情都已经安排了,她索性放松自己,好好去休息。 她娘安氏只有她这么一个女儿,视若珍宝,连忙请了太医再来诊断。 太医开了方子后,便离开了。 万茵彤喝过药以后,感觉脑子更晕了,在浑浑噩噩中便睡着了。 让她惊讶的是,当她睡了一觉醒来后,却感觉到整个人神清气爽了起来,仿佛先前的病气一扫而空。 感觉到鼻子前所未有的通畅,万茵彤心情愉快了几分,觉得那太医还是有几分真本事的,开的药果然见效很快。 不对! 她勐地反应过来,自己还在装病呢,怎么能好得那么快! 她转念一想,反正外人也不知道她是装病,接下来就继续让人熬药就可以,大不了她偷偷倒了便是。 她从床上下来,抬了抬下巴,「给我端盆水过来。」 那丫鬟清脆地应了一声,等抬头看到万茵彤的时候,脸色大变,像是撞鬼了一样,说话也结结巴巴的,「小、小姐,你的脸……」 万茵彤摸了摸自己的脸,皱眉道:「我的脸怎么了?」 她对自己的容貌最为上心,容不得半点的不好。她付出了许多代价,才成功拥有这般动人的容颜。 她急忙转过头,然后在铜镜中看到了自己的左边出现了一道蝴蝶形状的泪痕。万茵彤皮肤白皙,因此那泪痕便显得尤其的显眼。 她连忙拿出手绢用力擦脸,只是那痕迹却没有消除的意思,依旧清晰可见。为什么会这样?她的脸好端端的,怎么会这样呢? 她眼中闪过绝望的神色,「不,这不是我!我的脸才不会这样!」 她手紧握成拳头,狠狠地砸向了铜镜。铜镜直接倒在了地上,发出清脆的声音,而万茵彤的手也鲜血淋漓的,她整个人呆呆地站在原地,像是被打击得傻了一样。 她的屋内发生这么大的动静,自然瞒不过府里其他人。 安氏很快就过来了,抱着她喊道:「我的儿,你怎么了?你别吓唬娘啊!」 万茵彤像是魂魄重新归位,抽泣道:「娘,你看我的脸毁了?」 安氏安慰她,「这是你新的妆吗?不是挺好看的吗?」 「你就算不喜欢,也别用自己的手砸东西啊,你看看,手都砸出血了。」 在心疼完女儿后,安氏看着屋内跪了一地的丫鬟,愤怒道:「彤儿一时不懂事,你们也跟着不懂事吗?居然眼睁睁地看着她伤害自己,全都给我到外面跪上一个时辰。」 在这样的冰雪天气,在外头跪上一个时辰,就算没生病,只怕脚都要被冻伤了。 这些丫鬟尽管心中委屈和惶恐,却丝毫不敢违背安氏的命令,一个个到外面跪去了。云雾当时在厨房看给万茵彤熬的药,所以反倒是逃过了一截。 被亲娘安慰了一回后,万茵彤心情才稍微好转了几分。 只是她却没想到这仅仅只是个开始。一个时辰后,她脸上又多了一个蝴蝶形状的泪痕。 等到了晚上的时候,她的脸上布满了这痕迹。若是只有一个的话,还能当做是好看的妆容。可是当脸上全都是这痕迹时,再美的容貌也显得面目可憎。 万茵彤这一生中最大的执念有两个,一个是褚经年,另一个便是她的容貌。 如今容貌被毁,整个人都要疯魔了。 安氏连夜进宫,请了好几个太医回来,发誓要治好女儿的脸。若是女儿就这样毁了的话,就算贵为理国公嫡女,也说不到好人家了。 几个太医仔仔细细地诊断了一回,在相互讨论过后,由其中一个太医开口说道:「这只怕是因为泪痕蝶的缘故,泪痕蝶因为翅膀上的花纹如同泪痕,故而有此名。」 「若是不小心被它身上的鳞粉给碰到,便有可能像府上小姐这般。」 「原本未必会发作得如此之快,但万小姐因为风寒的缘故,服下的药方有麻黄和甘草,直接让这毒发作了出来。」 安氏道:「这大冬天的,怎么可能会有蝴蝶呢?」 太医道:「夫人您有所不知,这泪痕蝶偏偏在天寒地冻的时候才会出来,而且最爱以梅花为食。」 而万茵彤院子中,可是种了不少的梅花。 「那这毒得如何解呢?」安氏焦心问道。 万茵彤也期待地看着太医,她不想就这样毁容了。 几个太医对于医治手段再次进行探讨,最后拟出了一个药方,并且叮嘱万茵彤,「这药最忌情绪激动,因此在医治期间,万小姐万万不能动怒,否则会功亏一篑。」 太医心道:不仅会功亏一篑,容貌还会毁得越发厉害。 安氏接过药方,连忙命令底下人将药给煎一份,又给几个大夫包了大红包,让人将他们送回去。 安氏环视周围丫鬟一圈,「你们都听到了,彤儿可受不得半点的气,若是有人胆敢给她气受,就别怪我将他们全家都卖到煤窑中。」 她冷冷的声音带着几分的戾气。 丫鬟们一个个赌咒发誓,绝对会将万茵彤伺候得好好的。 安氏敲打过这些丫鬟后,才一脸心疼地看着女儿,「彤儿,你忍耐几天,到时候你的脸就可以恢復了。」 万茵彤听到自己不会一辈子毁容,原本崩盘的理智重新回笼,「我知道的,娘。」 她手轻轻抚摸着自己的脸,甚至可以感受到原本细腻的皮肤上那种粗糙的触感。 万茵彤发誓:等她脸好了以后,一定好好整顿这些丫鬟,连蝴蝶进了屋都没发现,如今却连累到她差点毁容。果然是她先前对她们太过宽容了,才会一个个蹭鼻子上脸。 云雾小心翼翼地走进来,琢磨着她心情好转后,才斟酌着开口道:「小姐,琳琅和白音两人都发起了高烧。」 这两人都是白天被罚跪在雪地的两个丫鬟。 万茵彤冷漠道:「不过是跪一个时辰而已,居然还发烧,真以为自己是小姐命,身子骨如此娇弱不成?不必管她们!若是死了,也只能说她们命中有此一劫。」 云雾不敢为她们两个求情,害怕触怒到万茵彤,因此也只是乖乖退下。 走出屋子后,她嘆了口气,吩咐一个曾经受过她恩惠的小丫鬟,让她偷偷将二十两银子拿给琳琅和白音,让她们家人给她们两个请大夫看身子,也算是她的一片心意了。 她之所以发这么一场善心,是因为平时万茵彤醒来后,都是她伺候的。只是她今日凑巧在那个时间去小厨房看药熬煮情况,这才躲开了这一劫,不然盛怒的安氏只会让她一起罚跪。 因此云雾心中隐隐觉得,那两人是替她挡灾了。 …… 顾家。 朝颜收到了万家眼线传来的消息,眉毛狠狠地拧起。 她还真没想到安氏会如此狠心,在这样的天气中,让两个小姑娘跪在雪地中。那两个丫鬟已经烧得浑浑噩噩了。她们的家人收下了银钱后,却没有要去给她们请大夫的意思。谁都看得出她们两个被夫人所厌弃,日后也是没有什么前途。 朝颜嘆了口气,嘱咐下去,「将这两颗药送给那两个女孩子。若是她们愿意的话,可以帮她们假死脱身,然后再看她们自己怎么安排吧。」 莲子问道:「到时候要将她们安排到庄子上吗?」 朝颜道:「她们若是有这个想法,便会主动上庄子求助。」 福利院现在在大穆的名声十分响亮,一些自觉走投无路的人,都会选择来福利院中。不过福利院也不收那些吃喝嫖赌,好吃懒做的人。 她可以让他们吃饱穿暖,但是他们也得付出劳动。升米恩斗米仇的道理朝颜还是明白的。 莲子点点头,便下去安排这件事了。 吴归远皱眉道:「那些太医的解毒手法,真的有用吗?」 朝颜道:「还是有用的,毕竟主要材料便是用那泪痕蝶,他们也没说错。不过我还在其中添加了几味药,即使真医治好了脸,皮肤只怕要粗糙不少。」 吴归远满意点头,「这个报復法子还可以。」 朝颜轻轻一笑,「最重要的是,现在她的脸出了问题,她一门心思都在这上头,就顾不上那木炭的事情,我们要找出线索就更容易了。」 这是朝颜给她下药的另一个目的。 虽然朝颜也可以选择下毒药,毒死她一了百了。但这样干脆利落的死去反而太便宜她了,好歹得她身败名裂再说。她可是很记仇的,万茵彤的所作所为,她都一件件记在小帐本上呢。 …… 朝颜原本觉得,以万茵彤的性子,定会将她毁容的消息瞒得严严实实的。只是却没想到因为一个意外的缘故,这事闹的全京城都知道了。 起因是单温柔知道万茵彤生病后,特地好心去看望她,结果被她的脸给吓了个够呛。之后同人说的时候,就不小心漏了嘴。一传十,十传百的,于是大家就都知道了。 万家知道这消息后,气了个半死,但是又不能责怪单温柔,毕竟她也是心直口快,并不是故意的。 安氏担心女儿被气到,导致疗伤失败,下令让全府的人都不许在万茵彤面前提这件事。 而朝颜则打算,等万茵彤快好的时候,再利用这点送她一件大礼物。 与此同时,朝颜的手下也将调查到的结果呈现到了朝颜的面前。 正如同朝颜她们先前所预料的那般,万茵彤果然是想要在木炭上动手脚。 她的人从外地运输了整整四千万斤的木炭过来。 单温柔所组织的这个布施活动,一共筹备到了二十八万两的银子,每个参与的名门贵女都想利用这次活动刷声望,所以捐的银子都不少。又因为单温柔直接以便宜价格从自己的姑姑那边购得,能够到手的恰好也是四千多万斤。 显而易见,万茵彤打算替换了这些木炭。 她的手下将万茵彤那边的木炭取了一些过来,连同收集到的情报,一起送到朝颜手中。 朝颜看着这平平无奇的木炭,看了半天,也看不出所以然。她唯一能够确定的就是这些木炭没有毒。 「那就点燃一下试试吧。」朝颜说道,为了以防万一,还每个人都戴了口罩。 万一是点燃后才产生毒性呢? 莲子拿着火摺子,兴致勃勃地打算点燃木炭。只可惜无论她使出百般的手段,还是燃不起来。最后她一气之下,直接滴了油下去,结果油倒是燃了起来,只是等燃了一会儿后,油没了,那火苗就自动熄灭了。 得,这下清楚了! 这些木炭,根本就点不起来。 朝颜还是第一次看到这种点不起来的木炭。 岳照琴道:「倘若到时候将这些木炭分发出去,后果不堪设想。」 朝颜心有戚戚焉地点头。当老百姓们发现自己所拿到的却是没法使用的木炭,只怕到时候会爆发出十分可怕的民怨,而这股火绝对会将她们牵涉在其中的人给燃烧成灰烬。 朝颜民面沉如水,「难怪,难怪她千方百计想要让我在这事中担任一个重要职位,难怪她宁可将自己弄生病,也非要推了这差事。」 到时候大家一个都跑不了。 万茵彤应该嫉妒她在民间的名声很久了。 「好歹毒的心啊!为了达到自己的私慾,底层老百姓的生死只怕根本不在她眼中,都只是她利用的工具。」言灵昕将拳头捏得嘎吱作响。若是万茵彤在她面前,只怕她会克制不住地一拳揍死她。 她不明白,这世上怎么会有这么狠毒的人。 朝颜的语气就仿佛暴风雨前的宁静,「只怕在她心中,只有她自己的命才是宝贵的吧。」 岳照琴问道:「不过这种炭到底是什么?我还是头一回见到这种怎么都点不起来的炭呢。」 小苹在旁边说道:「姑娘,我大概知道这是什么。这不是木炭,而是流江土。取流江那地方的土,烧起来后,同木炭十分相像。但本质上还是土,所以根本不可能点燃得起来。像一些卖木炭的黑心商人,就会混入一些流江土来买。」 其他人都恍然大悟,「原来如此。」 言灵昕转头看向朝颜,「师妹打算怎么做呢?现在找万茵彤的话,她肯定不会承认这件事的,还会倒打一耙,说我们陷害她。这种事情,她做得一直都很顺手。」 朝颜垂下眼睑,淡淡道:「收集更多的情报,到时候让人一起送到单温柔那边。」 有单温柔在,她何必自己冲锋陷阵呢。 岳照琴和言灵昕想想也是这个道理。 …… 单府。 单温柔这些天来,一心扑在木炭一事上,发誓要做好这件事。 她想,以前盛非哥哥那般不喜欢她,无非就是觉得她狠毒,所以她要好好表现,让盛非哥哥知道她心地良善,是不可多得的好姑娘。 不管怎么说,事情进展得颇为顺利,也算是不枉费她这段时间的辛苦了。 单温柔刚这样想,就立刻被打脸了。 她皱着眉头,看着被捆绑得严严实实的几个男人,「这几个人到底是什么人?」 她的丫鬟说道:「不知道呢,一大早就有人将这些人送到小姐您的那小庄子上,哦,还有一封信呢。」 丫鬟连忙将信件递给单温柔。 单温柔哼了哼,将信件给拆开,一目十行地看,然后脸色越来越差,如同黑炭一样。 手指紧紧捏着这信件,差点没将纸张捏成了粉末。 她的丫鬟见她身上散发的怒气,更是不敢说什么。 这信件上的笔迹就如同小孩子一般潦草,说了一件事。被捆绑过来的这些人,都是先前为万茵彤运送流江土冒充的木炭的人,万茵彤在使唤过他们后,还想杀人灭口来着。 似乎知道她不清楚流江土是什么,信上还贴心地解释了一回。并且告诉她,万茵彤运送了四千万近的流江土,打算到时候将两者进行掉包。 单温柔冷冷地看着地上这些男人,说道:「将他们带下去,好好刑讯,把所有的事情都给我从他们嘴里掏出来。」 这些男人帮万茵彤办事,却还差点被杀人灭口,一个个深恨万茵彤,不需要刑讯,就已经将事情吐露得差不多了。 单温柔看着那些供词,心中愤怒到了极点。她原本还当万茵彤是个好的,谁知道对方却这般设计她,看这架势,分明就是要置她于死地。 单温柔也去了信件上所说的那个存放流江土的地方,盯梢了几日后,发现看守流江土的人的确是万家的人。 虽然她不知道这封信件是谁送来的,但信上所言皆是事实,算是帮了她一把。 万茵彤! 她舌头上翻滚着这个名字,恨不能啃其骨啖其肉。 她深唿吸一口气,捏着这些证据,直接去找她娘宜昌公主了。 宜昌公主勃然大怒,「贱人!竟敢用这种恶毒手段陷害她。她这是冲着我来呢!」 宜昌公主当时得了三皇子的好处,于是帮三皇子设计了万茵彤一把,万茵彤便想用这种毒辣手段对付她的宝贝女儿。 单温柔恶狠狠道:「娘,咱们这就去撕破她那张伪善的皮。」 宜昌公主在大怒过后,冷静了下来,冷冷道:「不急,万一她根本不承认呢,说自己只是让人运流江土过来,什么事都没做。还是要人赃俱获的好。」 「我这就进宫找皇兄,让他派遣几个人当证人。」 单温柔不得不承认她娘想得就是周到,咬牙道:「看来还要便宜她几天。」 …… 十月二十七日。 万茵彤的手下用迷烟迷晕了看守木炭的人,从他们身上搜出了钥匙,将仓库打开,准备将带来的流江土和里面的木炭掉包。 当他们正要进行掉包工作时,哗啦啦的,如同潮水一般,将他们围绕着。 这些人心知不好,见这些人身上都穿着御林军的服饰,更是明白大势已去,腿一软,直接跪倒在地上。 …… 万家。 万茵彤手轻轻抚摸着自己的脸,问道:「云雾,你看我的脸有没有好一点?」 现在万茵彤的房间里,已经见不到铜镜的存在。 云雾细细地看了看,笑道:「小姐,那些疤痕已经淡了很多。好好按照太医的医嘱,您肯定很快就恢復了过往国色天香的面容。」 听到有效果后,万茵彤心情好转了许多。 云雾陪着她逗趣,却不敢告诉她,她所下令要斩草除根的那些人被人救走的事情,毕竟小姐现在不能动气。 忽的门口传来了一阵阵的嘈杂声,「您在做什么,永福县主?」 万茵彤眉毛拧起,「永福县主来了吗?那些丫鬟怎么如此大惊小怪,这不是让人看了笑话吗?」 她在心中默念道德经,才没有动怒。 虽然不知道永福县主为何过来,但人都来了,还是找她来着,万茵彤自然得出面接待。 她拿起放置在熏笼上的纱巾,藉此遮挡住自己的脸。 只是没等她走出屋子,单温柔已经来了,身上散发着冰冷的怒火。 万茵彤扬着笑脸,「温柔姐姐怎么来了?」 「别这样叫我,我觉得噁心!」以前单温柔对万茵彤观感有多好,现在就有多讨厌她。她上前一步,粗暴地扯下了万茵彤脸上的纱巾,「我看你啊,之所以会毁容,就是老天爷的报应吧!」 「老天爷知道你是蛇蝎心肠之人,所以也看不过去了。」 云雾上前一步,说道:「县主,您是不是听了什么谗言,对我们家小姐有误解。」 单温柔明摆着是要兴师问罪。 单温柔听了这话,反而笑了,「你的那些鬼话连篇,还是对皇帝舅舅解释吧!好好解释,你为何要让手下用流江土掉包木炭!」 万茵彤脑袋轰鸣一声,她怎么也没想到这件事居然就这样东窗事发了。 恐慌和愤怒的情绪席捲了上来,她宛若一叶扁舟,在波涛大浪中挣扎着。 忽的,她感觉到自己的脸像是有千万只虫子在啃咬一样,又疼又痛。 她痛苦地弯下腰,「我,我的脸!好痛!」
第五十三章 终有报,尘埃落定 脸部传来的疼痛让万茵彤恨不能直接晕了过去,偏偏意识却十分的清醒。 那痛楚就仿佛她皮下有一万只蚂蚁在钻,啃咬着她的血肉一般,让她只想用指甲狠狠地掐入皮肤之中,将那些虫子全都挖出来。残留的一丝理智和对美貌的执念让她强行压下了这股的冲动。 她想起了太医说过的,在治疗期间,她这病是万万不能情绪太过波动,更不能动怒。 想到这里,万茵彤的心中便涌现出了如洪水一般的惶恐。她的脸,会变成什么样子? 她的情绪一激动,便感觉到脸更加疼了,简直是要烧起来。万茵彤在地上打滚,全无平时名门贵女的优雅姿态,想要用这种方式减缓一下脸上的疼痛,只可惜也只是徒劳无功罢了。 她干净精緻的裙子上染上了尘土,变得污浊。 「啧,以为装模作样就可以逃过一劫吗?」单温柔一开始还以为万茵彤是在用这种法子逃避呢,心中对她添了几分的鄙夷。只是当她目光落在万茵彤的脸上时,直接呆住了。 万茵彤原本脸上有许多蝴蝶形状的泪痕,虽然看着让她起鸡皮疙瘩,但因为痕迹不算特别深的缘故,忍一忍还是可以的。可是现在,那些淡了的痕迹忽的变得红彤彤的,而且线条很粗,甚至散发着一股的怪味。 乍一看到这脸,单温柔一颗心被吓得差点从喉咙口蹦出来。 这、这也太可怕了吧! 她忍不住后退了几步,避开万茵彤。 她眼珠微微转动,吩咐自己的丫鬟,「快,快去找一面铜镜过来。」语气充满了幸灾乐祸,「也该让我们的万小姐看看她现在那脸!我看城东那水若雨都生得比她好看。」 城东的水若雨,听名字是很美,但本人却是京城出了名的丑八怪。大小眼,塌鼻子,歪嘴巴,眉毛比毛毛虫还粗。在见到她本人之前,人们根本就想像不出,世上还有这么丑的女人。 水家的父母还直接弄了一个门票,想进门看她女儿,就得付十文钱。别说,生意还真不错,一个月进帐都有几十两,不少达官贵族满足了自己猎奇的想法后,还会给他们一些赏赐。所以水若雨虽然生的丑,但日子却过得挺好的。 万茵彤也是见过水若雨的,她的脑海中顿时浮现出水若雨那张令人记忆深刻的丑陋面孔,顿时气得胸膛不住地起伏。什么木炭一事东窗事发都被她抛之脑后,她现在心中只装得下她的脸。 不可能!单温柔肯定是骗她的!她生得这般好看,怎么可能比水若雨还丑! 单温柔的丫鬟很快就在万家一个丫鬟房间中找出了一面铜镜,气喘吁吁地跑了过来,将铜镜递给单温柔。 单温柔示意护卫将在地上翻滚的万茵彤给制住,一只手捏着她的下巴,固定住她的脸,另一只手将铜镜放在她面前,好让万茵彤能看到她现在的模样。 「看到没有!这就是老天爷给你的报应!」 万茵彤有些恍惚地看向了镜子,当看到里面那丑陋如同恶鬼的面孔时,眼睛瞬间瞪大了。 「不、不可能……这不是我!」 她发出了尖叫,声音悽厉,然后两眼一翻,直接晕了过去。 单温柔撇了撇嘴,下令将万茵彤给带走。 她还得将人领到皇帝舅舅那边呢。 单温柔雄赳赳气昂昂地走着,刚出院子,万茵彤她娘安氏便领着家中的护卫赶了过来。 「啧,你们真是没用,连个老女人都拦不住。」 因为万茵彤的缘故,单温柔看万家所有人都十分的不顺眼,见了安氏自然没有好口气。要知道她可是差点被万茵彤给害死,谁会对仇人和颜悦色的。 安氏听到单温柔这话,气了个倒仰,差点没厥过去,等看到狼狈悽惨还毁容的女儿,更是感觉心都要碎了一地。作为理国公夫人,安氏哪里受过这样的侮辱。 「永福县主!你这是做什么?」 「谁给你的权利这般对待我的女儿?你要将茵彤带去哪里?」 她在知道单温柔进来的时候,就想要阻止她了,偏偏被单温柔的护卫给拦住。 她恶狠狠地瞪着单温柔,「即使您贵为县主,我也非要去圣上面前告上你一状不可!来人啊,将小姐给我带回来!」 单温柔的护卫听了这话,一个个剑直接出鞘,在空气中散发着凛然杀气,让万家的护卫不敢上前。 安氏更怒了,「县主这是打算同我们理国公府成为仇敌不成?」 单温柔慢悠悠地拿出了明黄色的圣旨,「我看万夫人是想要抗旨吧?圣上有旨,命人将万茵彤这个罪人给带到宫里。」 安氏直接呆了,在她眼中,女儿娇憨可爱,是全世界最好的女孩子,哪里会犯罪,更别提还是犯了需要圣上亲自过问的大罪。 单温柔脸色冷了下来,声音如同冰一样,「怎么?你们还不跪下接旨,理国公府是打算造反不成?」 造反这个帽子谁都不敢接下,所有人立刻都跪了一地下来。 单温柔将圣旨念了一遍后,冷冷道:「走,我们进皇宫。」 安氏连忙喊住她,「永福县主,我儿定是被污衊的,她从小就善良,连蚂蚁都不敢踩死,这其中肯定有误会。」 单温柔撇了撇嘴,「还善良呢,我就没见过比她更狠毒的人。你这是质疑陛下的旨意不成?你们家今天不仅抗旨阻拦我带走罪人,还质疑陛下,这些我都会原原本本地告诉皇帝舅舅的,你们就等着吧!」 哼,不将万家揭下一层皮,她就不叫单温柔。 她想了想,又补充道:「单温柔那心腹,叫云什么来着,也一起带走。」 安氏听了她这话,三魂六魄都要被吓跑了,连忙低声下气地解释。 单温柔才懒得搭理万家的人,带着万茵彤直接走了。 万茵彤的那些下人都已经被送到天牢之中进行刑讯,这下子是不可能得到好果子吃的。 …… 朝颜时刻关注着单家和万家的情况,因此单温柔的这些行动都没有瞒过她。 不得不承认,单温柔做的的确十分合她的心意,让收到消息的她整个神清气爽。更重要的是,这整件事中她都不曾出面过,就算万茵彤最后落得什么下场,那也是单家和她的恩怨,理国公府可记恨不到她头上。 在她们等待了两天后,这事也就盖棺定论了。 穆武帝直接在朝廷之上发威,将万茵彤的所作所为公布于众,狠狠地训斥了理国公府一顿。 试图用流江土与木炭掉包,陷害永福县主,置万千黎明百姓的生命无无物,简直是蛇蝎女子,罪无可赦。 这件事也直接震惊了朝廷,大家都没想到看起来善良活泼的万茵彤,竟会设下这般的毒计,因为罪证确凿的缘故,所以没有人胆敢为理国公府求情。 开玩笑,万一传出去,外头老百姓们还不用口水将他们给淹死。 最后穆武帝下旨宣布将万茵彤贬为庶民,并且永远都是庶民。这就意味着,即使将来万茵彤嫁给了侯爷,她身上也不能拥有诰命夫人的封号。除此之外,他还下令将万茵彤给杖打五十大板,流放三千里。 对于一个纤弱的贵族女子而言,这样的惩罚比直接杀了她还难受,简直是生不如死。 理国公府也受她牵连,虽然那些下人都说是万茵彤指使他们的,但穆武帝却不太相信理国公半点都不知,只是找不到证据罢了。理国公也因为教女无方,纵容女儿作恶,直接被降了爵位,还降了两级,成为了伯爷。 理国公被打击得嘴唇发白,身子踉踉跄跄的。 他们万家的荣耀……就这样毁在女儿身上。 想到这里,理国公都想生撕了那个逆女,对万茵彤再无往日的宠爱。都是夫人太过宠爱这逆女!才会纵容出了她这么一个无法无天的性子,自从她进京后就没做过好事。如今不仅连累到万家,还因此和宜昌公主结了死仇。 其他人看理国公这样,也不敢出声安慰他,只是摇摇头。不过这事也算是给大家提了个醒,教导好家中的儿女还是很有必要的,不然小心成为了下一个的理国公。哦,不,现在不能叫理国公了,得称唿为理伯爷。 朝廷上发生的这件事很快就传了出去,在京城迅速地发酵了起来。不过半天时间,全京城人都知道了这事。 老百姓们自然是十分愤怒,纷纷咒骂万茵彤心肠狠毒,又夸穆武帝明察秋毫,成功阻止了万茵彤的阴谋。先前单温柔等人想要布施木炭一事并不曾隐瞒过,甚至还传的沸沸扬扬的,因此底层百姓们都对这事十分期待,觉得这些贵女心地真善良。不少人家想着过些天会有木炭下来,于是就将家里的木炭给用了。 结果万茵彤却捣鼓出这么一出,险些害死他们,也莫怪他们一个个义愤填膺的。 无论是万茵彤还是万家,在京城中的名声都是彻底臭了。甚至还有不少人趁着夜色,将粪便等污秽物往万家泼,弄得万家臭气熏天的。 万家的惨状也成为了百姓们的谈资。 …… 在成功收拾了万茵彤后,单温柔也上顾家的门了。早在单温柔被抓走的时候,朝颜就已经不再装病了。 单温柔嘆气道:「都怪我先前没听你的话,只当你是坏人呢,如今你说的没错,万茵彤果然不是个好的。」 在这事之前,朝颜便稍微提醒过单温柔,万茵彤的不妥。只是单温柔没放在心上,那时候她对万茵彤的印象正是最好的时候,还觉得朝颜这是在挑拨离间,对她很有些看不上呢。 如今事情水落石出,她不免有些害臊,最后还是选择了同朝颜道歉。 朝颜道:「我也没想到她会做到这一步,以为她最多就是想让人出点纰漏,丢点丑罢了。先前她人前对我亲热,人后对我却有诸多的算计,只是她表面功夫做得好,我也不能在人前说她不是,那时候才想着提醒她。幸亏她现在罪行败露,没铸成大错。」 单温柔感慨道:「谁会想到她会如此丧心病狂呢。难怪她那时候一直拼命想要举荐你,就是为了将你一起拖下水吧。」 因为有万茵彤这个共同的仇人,单温柔看朝颜又多了几分亲近的意思。只是她心中有几分的怀疑,给她送信提醒她的到底是不是顾朝颜呢。 单温柔其实是一个并不难懂的人,看她的表情,朝颜多少也可以猜测出一二。 于是她故意用赞嘆的语气道:「不过温柔你也当真能耐,她计划这般缜密,却还是瞒不过你。可见大家以前都小瞧你了呢。」 单温柔听她语气诚恳,眼神真挚,心情舒坦到了极点,顿时将先前的疑惑给丢开了。听这话,给她写信的人应该不是朝颜了。先前她都提醒过她了,有了证据的话,完全可以光明正大地送给她,哪里需要暗戳戳的。而且这段时间顾朝颜据说也病了一场,也没这个功夫捣鼓这些。 她说道:「走,我们去天牢中看一下万茵彤好了,没亲眼看到她下场,我这口气还没完全发出去呢。」 还是得看到本人多悽惨才够本啊。 朝颜原本就想看,只是不时每个人都能进天牢的,得通过批准。而她也不可能为了这么一件蝇头小事而弄得兴师动众的。但单温柔就不一样了,她一直都是自己怎么舒畅怎么来。 她点点头,「好。那就一起去。」 「嗯,择日不如撞日,就今天吧!现在五十大板应该也打完了。」单温柔还吩咐了,让人在长板子上动手脚。 朝颜稍微换了一套衣服,就和单温柔一起出行了,身边跟着尹随川。 尹随川的相貌极好,单温柔都忍不住多看了他几眼。不过她的真爱是盛非,最多也就是欣赏一下美色罢了,还不至于会动心。 两人坐同一辆马车去天牢中,单温柔道:「我打算明天就在每个区域开始发木炭,按照户籍人数分发,你觉得如何?每人发个五十斤炭,应该也够他们熬过剩下的冬天了。」 朝颜点头,「这个法子可以的。不过得小心那些领取过的人还来领取。」 单温柔道:「这个就不必担心了,每家领取过的,我都会做下标记的。我已经让人将全京城的户籍册都抄写了一遍。一次也就罢了,第二次的话,就直接没收先前的炭回来。」 朝颜一听就知道这法子肯定是宜昌公主给她想出来的,单温柔哪里有这个脑子啊。 两人一路上说说话,很快就到了天牢。 天牢的狱卒看到单温柔的到来一点都不吃惊,可见是被人给提点过了的,恭恭敬敬地将他们领到里面。 一进牢里,朝颜就有种阴冷的感觉。 万茵彤被安排在了最里面的牢房中,听到脚步声时,她抬起头来,看到朝颜后,先是一怔,旋即便是几乎要化作实质的怨恨。 朝颜很无语,明明是单温柔将万茵彤给送到牢房中的,偏偏她的眼中依旧只有她。 万茵彤的裙摆上都是血,那五十大板几乎要去了她的命,只是强撑着一口气罢了。朝颜一点都不怀疑她会死在半路上,流放可是很辛苦的,更别提现在还是严冬。 只是比起她的脸,身上这些血就不算什么了。万茵彤的脸上都是蝴蝶样式的疤痕,又红又粗,显得面目可憎。 「你是来看我笑话的吗?」 朝颜十分淡定地点头,「对啊!有笑话为什么不看?」 单温柔没想到她连装都不装,直接就坦坦荡荡说出来,认不出噗嗤一笑。她开始觉得这顾朝颜也是个妙人,以后可以多多来往。 万茵彤听了这话,一口气差点上不来,气得胸膛不断地上下起伏,「你,你……」 因为动作太大,结果不小心撕扯到了伤口,结果又疼得她龇牙咧嘴的。她原本就已经被毁了容貌,现在做出这表情,越发显得面目狰狞。 朝颜继续补刀:「别气,本来就很丑了,你这一生气,就更丑了,丑人就别作怪了。」 单温柔原本进来是准备了一肚子的话要骂这万茵彤的,为此甚至还特地请教了别人。结果现在她只顾着看朝颜刺激万茵彤,在旁边哈哈大笑地傻乐着。 万茵彤恶狠狠地瞪着朝颜,她现在最大的执念就是将顾朝颜给拉下泥潭之中,这执念甚至还超过了对褚经年的执念。她为了经年哥哥,愿意忍受蚀骨的痛苦,愿意付出一切。偏偏经年哥哥眼中却看不到她,对她冷冷淡淡的。 而顾朝颜什么都没做,却得了经年哥哥的心,她不甘心! 只是一想到自己现在的处境,万茵彤脸色灰败。现在她被剥夺了身份,容貌被毁,之后还要被流放,还不知道能不能活下来。而顾朝颜却依旧笑靥如花,高高在上地看着她。 朝颜见万茵彤没回嘴了,也觉得没啥意思。 单温柔看朝颜没补刀了,于是便亲自上阵,「你现在这样也算是恶有恶报了,自己做出这样的恶行,还连累到你的家人。」 单温柔将理伯爷在朝上受到的攻击都绘声绘色地告诉万茵彤,末了说道:「现在万家以有你这样的女儿为耻呢。你娘直接就病了,而你爹宣布将你逐出万家,不然你以为为什么你入了天牢中,没有人给你打点一下?」 万茵彤这牢房是最破的一间,单温柔刚来的时候,甚至还看到一只老鼠窜了过去,差点没吓死她。 万茵彤却仿佛没听到她那些话,整个人浑浑噩噩的。 单温柔撇了撇嘴,觉得自己就像是打在棉花上。反正万茵彤的下场她也看到了,狠狠地出了一口恶气。她转头对朝颜说道:「我们走吧。」 朝颜点点头,最后看了她一眼。 等到她们两人离去,万茵彤忍着痛苦,从怀里拿出了一个玉牌。玉牌看上去十分普通,光芒暗淡,市场上随便卖的一两银子的玉佩都比这个看上去质量好。 这种质量的东西,本不该出现在万茵彤身上的,她什么都要用到最好的。 万茵彤手紧紧抓着这枚玉牌,眼中簇起了一团的火。 「顾、朝、颜!单、温、柔!」她将这两个名字在舌尖上翻来覆去的念着,深深地印刻在脑海中。今日的耻辱,她一辈子也不会忘记的。 …… 朝颜和单温柔上了马车,单温柔忽的开口问道:「这万茵彤这么恨你,是不是因为嫉妒啊?嫉妒褚经年喜欢你?」 她问得太直接,朝颜直接被噎住,都不知道要怎么回答。 单温柔看她这反应就知道,笑道:「我就知道是这样!等哪天你们亲事定了后,记得通知我啊。」 只要喜欢朝颜的人不是盛非,单温柔就会很通情达理。 她想起一些人在她耳边嚼舌根,说盛非同顾朝颜走得很近,试图挑拨离间,顿时觉得好笑。她眼里心里都只有盛非,自然对他身边的人都用心调查过的。 盛非同顾朝颜关系好,一方面是因为两人有生意合作,另一方面是因为顾朝颜是褚经年喜欢的人。盛非那么讲义气的人,怎么可能会对自己兄弟的心上人下手呢。 真当她是傻子啊。 单温柔还难得提醒朝颜,将挑拨离间的几个人供了出来,说道:「这些人都盼着你不好呢,你自己要多加小心。」 朝颜觉得,单温柔只要不是针对她,这性子还是有可爱之处的。 「多谢温柔的提醒。」 单温柔眉开眼笑。 朝颜掀开帘子的一角,看了看窗外,说道:「你先回去吧,我打算去那店铺看看。」 已经快到顾泰深所开的那小店了。 单温柔伸过身子,看了看,「哦,是那家卖胡辣汤的店吗?虽然新开没多久,但是名气还不小呢,不少大人在上早朝之前,都会喝上一份暖暖身子。」 朝颜点点头,说道:「这是我族里的一个堂叔开的店。」 店铺不算大,从外头排起的队伍来看,生意果真不错。顾泰深连续好几天都没回府,就直接睡在店里。 单温柔恍然大悟,「这样啊!那我到时候关照手下人照看一下。」 经过了万茵彤这事,单温柔就觉得顾朝颜这人挺顺眼的,可以交个朋友,也愿意卖个人情。 「那我就替我那堂叔多谢温柔的好意了。」 马车在店铺前面停了下来,朝颜从车上下来。 顾泰深这店铺面积不算大,大约五十平方左右,屋内的桌椅大概能坐下二三十人。顾泰深这店里卖胡辣汤、豆浆、鸡蛋饼、鸡蛋堡、各种包子和馒头,还有烧麦。每一样味道都不错,因此生意很好。 尤其是那些大人上早朝的时候,这附近大清早就只有这么一间店,加上味道好,关顾的人不少。 顾泰深十分有生意头脑,像胡辣汤上的桶上就写着一行字:徐太傅也喜欢吃的胡辣汤! 烧麦蒸笼上写着:户部侍郎喜欢吃的烧麦。 将名人效应贯彻到底,也莫怪生意如此火爆,有不少人特地跑来这边吃。顾泰深这店铺有两个专门做包子馒头的师傅,一个专门做烧麦的,还有一个专门做鸡蛋堡和鸡蛋饼,顾泰深和另一个长得挺精神的小伙子负责收钱,还有两个收拾碗筷,倒也显得井然有条。 顾泰深也同她说了,扣除掉各种成本,他一天能净赚十多两银子,也难怪他一门心思扑在这生意上了。 朝颜也跟着去排队,尹随川跟在她身后。排了大约一刻钟后,才轮到他。她笑盈盈对顾泰深说道:「给我来一份胡辣汤和一份烧麦。」 顾泰深听着声音觉得耳熟,抬起头,恰好看到朝颜过来,顿时无语了。 朝颜道:「我现在可是客人呢!」 顾泰深道:「你怎么也来添乱了!」这丫头真是的。 朝颜不服气道:「我也是正经客人,哪里添乱了,刚刚还排了一刻钟的队伍呢。」 她转头问尹随川,「你想吃什么?」 尹随川想了想,说道:「一笼烧麦、一笼包子、两碗胡辣汤、一份鸡蛋堡和一份鸡蛋堡。」 他原本就吃的多,这些东西也就是让他吃个七分饱罢了。 顾泰深有些无奈,说道:「嗯,你去最里面的地方坐吧。」 朝颜道:「再来两碗胡辣汤,两笼包子,帮忙送给车夫。」 顾泰深点点头,「好好好,知道了。」 朝颜坐到最里面的位置。她在京城中本来就是名人,也有一些老百姓认出了她。 其中一个大娘鼓起勇气说道:「是顾县君吗?」 朝颜点头,和气道:「是我。」 那大娘一看到自己居然和顾县君同桌,顿时有种与有荣焉的感觉,「没想到顾县君居然也会来这小店吃饭呢。」 朝颜微微一笑,「这店主是我堂叔,所以过来支持一下他生意。再说了,三年前我也不过是普通的农女,平时最喜欢找这种美味的小店吃饭。」 大家见她容貌清丽,姿态高雅,偏偏说话行事却又这般和气,对她印象就越发好了。 「既然是顾县君的店,那日后可得多加支持呢。」 「是啊,难怪里面的东西这么好吃。」 朝颜唇角微微勾起,态度温和地和他们聊天,等到东西端上来后,才慢慢吃着。 尹随川吃东西的速度并不慢,朝颜吃完后,他也以风一般的速度解决了他的那些。 吃完后,朝颜十分遵守规矩,付了钱后,和尹随川离开店里。她今天的举动也有给顾泰深这个堂叔撑腰一下的意思,让大家知道,顾泰深是他的亲戚,想对付他的悠着点。 毕竟像顾泰深这种新开的店铺,都会有人过来收保护费一类的。 她飘飘然离去,倒是留下了不少的传说。 刚刚和她同桌的大娘更是十分骄傲地挺着胸脯说道:「刚刚顾县君还请我吃一个鸡蛋堡呢。早知道她今天会过来,我也该将我孙女带来的,同她坐一起,沾沾她的才气也好啊。」 因为这件小事,那大娘还小小地出了一把的风头。 …… 朝颜回到家后,将天牢中看到的场景同其他人说了一下。 让朝颜有些惊讶的是,当天晚上,万茵彤便去了。人都死了,自然就没法再流放三千里了。 穆武帝便下令将她的尸首还给了万家。 据说她娘安氏强撑着身子,亲自将她尸首带回来,还狠狠地哭了一场。 不过她再怎么哭,也哭不回女儿的命。 在朝颜眼中,万茵彤有点像是打不死的小强,没想到这回是彻底歇菜了。 人死了也好,不然一直有人整天盯着自己也很讨厌。 朝颜很快将这件事丢开了手。 万茵彤的死也不曾在京城中掀起什么波澜,大家对于这事的看法都是她这是自作自受。就算是万家,因为被万茵彤连累的缘故,大多数人知道她的死,反而觉得松了口气,也就是安氏真心实意地为女儿掉了几滴眼泪。不过她就算再疼爱女儿,也不敢冒着触怒丈夫的危险,大办葬礼,匆匆就下葬了。 第二天单温柔就开始满京城地开始分发木炭。 比起万茵彤的死,自然是这件事更受瞩目一些。 有宜昌公主帮忙,单温柔这事的确做得无可挑剔,收到的每一笔款项的去处都写得明明白白的,她甚至还请来了户部郎中过来当监督。 花了三天的时间,这批的木炭总算是都分到了京城每户百姓的家中。 一时之间,单温柔在民间的声望一下子好了许多,捐款的其他女子也都得了好名声。 或许是为了沖刷万茵彤那事所带来的晦气,穆武帝大方地封赏了大家。 比如在县主位置上呆了许久的单温柔可算是重新回到了郡主的封号。朝颜等其他人则是被赏赐了一些珠宝绸缎。 朝颜收赏赐已经收到习惯了,十分淡定地将这些东西收了起来。 岳照琴则把她那份列入她的嫁妆单子中,她现在嫁妆已经差不多准备齐全了。 朝颜一家则开始准备回京山县过年。至于顾国兴和卫华他们,大概要等到来年会考完后才返乡。反正宅子中不缺下人,他们留着也没事。 顾泰深也不愿回去,他生意正在要紧的时间,哪里愿意浪费时间。 他拿了五十两银子给朝颜,让她交给她妻子。年礼等东西也都准备好了。 顾泰深感慨:「京城虽然东西卖得高,但是赚钱也赚得多啊!」 顾泰深生意能成功,一方面是他有生意头脑,还十分拼命,再加上朝颜的帮忙,不成功都没道理了。 朝颜点点头,说道:「行,我一定交给婶婶。」 顾泰深嘿嘿一笑,指着一盒首饰:「这里头首饰是我给她们母女两打的,梅花的是给冰儿的,石榴是给孩子她娘的。」 顾泰深同他妻子生了一儿一女,他打算等生意步入正轨后,再将一家子接进来。 朝颜让人将顾泰深、顾国兴和卫华要带回去的东西都做好标籤,以免不小心给混了。 岳照琴今年倒是不同她一起回去,她说道:「我明年就要出嫁,这次过年还是和外祖母一起好了。」 于老夫人十分疼爱岳照琴,岳照琴在于家一直受到她和几个舅舅的呵护,因此和于家人感情深厚。 朝颜笑了笑,「好,别忘了准备一些年礼。」 岳照琴嘴角翘了翘,「我早就准备好了。」 她忽的想起一件事,脸色淡了下来,「我那爹和祖母,似乎今年想要接我过年呢。我还是提前先走吧,以免被他们给留了下来。」 给她送消息的正是碧禾,因为碧禾的缘故,加上岳照琴在家里也发展了几个眼线,岳家发生的事情基本都瞒不过她。 朝颜点点头,「这个可以,那你还是先离开的好。」 岳照琴道:「反正我东西都早就准备好了,也不算多,直接明天大清早走好了。」 朝颜想了想,说道:「那我派一队人护送你。」 万一有人丧心病狂要对好友下手呢。 她想起了岳照琴的未婚夫可是她师兄,于是便传了消息给在宫里的柳凤尧。柳凤尧平时喜欢整个大穆到处跑,这两年倒是安分了许多。 朝颜却觉得,这位师兄分明是打算装乖两年,等成亲后,再带着妻子一起跑,反正照琴不但不介意,反而十分乐意。 柳凤尧一直都是行动派,收到消息后,就送来了十六个护卫,有这一队武艺高强的护卫在,朝颜都不用安排人了。 她戏嚯道:「看来师兄还是挺有心的吗?」 岳照琴心情蛮好的,嘴上却道:「这不是应该的吗?」 …… 第二天一大清早,岳照琴便离开了京城,出发前往渝州。 说来也巧,在她走后的当天下午,岳家也来人了。 来的是岳老夫人跟前的嬷嬷。现在岳家被降为伯爷,加上岳清还因为工作上的纰漏被穆武帝抓了作为典型,官位也降了,于是这嬷嬷在朝颜面前可不敢再逞威风,十分恭敬地说道:「我家老夫人实在想念大小姐,加上这是大小姐出阁前的最后一个新年,便想要接她过去享受天伦之乐。」 朝颜忍不住在心中嗤笑一声:岳家对岳照琴的亏待全京城人都是看在眼中的,亏得岳老夫人也有脸这样说。 朝颜淡淡道:「是吗,那你来的有些不巧,照琴已经走了。」 那嬷嬷呆了呆,问道:「大小姐去哪里了?」 朝颜轻轻一笑,「早在两个月前,于老夫人便请她过去过年。」 人家是两个月前请的,而岳家呢,明明同在京城中,却这时候才问。 嬷嬷感觉到朝颜鄙夷的表情,感觉脸色火辣辣的。朝颜现在贵为县主,背后还有国公爷老师,她就算心情憋屈,也不敢沖她摆脸色,对方也算是有根基的人了。 她勉强挤出一抹的笑,「那可真是不凑巧了。」像是在为自家主子描补一二,她说道:「老夫人前段时间身体不太舒服,加上上了年纪,记性不太好,所以便忘了提醒她。」 朝颜拆台说道:「是吗?前段时间我同照琴一起回去看她,她气色还是挺好的,甚至还记得照琴小时候的事情呢。」 嬷嬷脸色青白交接:……这简直没法继续聊天了! 最后她也只能灰熘熘地离开了。 朝颜看着她的背影,不以为然地撇撇嘴。她倒是想看看,这岳家还能作到什么时候。 莲子感慨道:「照琴小姐有这样的亲人真可怜。」 朝颜道:「她心中也不拿他们当亲人的。」 和照琴认识得越久,她所知道的消息就越多。当年照琴失踪,岳家的第一反应不是寻找人,而是报病逝,免得丢了岳家的脸。还是岳白氏阻止的,只是岳白氏阻止他们,纯粹是不安好心,想等几年后,让照琴回来,体验一下这落差感。 尽管岳照琴平时不怎么提到这些人,但一想到她吃过的苦头,朝颜便不可抑制地涌现出对岳家的厌恶。 唔,该不该想个法子,让岳家和照琴之间的关系彻底断了呢? ------题外话------ 好友文文正在pk,求收藏^3^ 《权爷撩宠侯门毒妻》by叶染衣 (种田+宅斗+先婚后爱+宠溺无极限) 一句话简介: 她急需强大后台对付各方牛鬼蛇神不得已和他协议成婚,殊不知却钻进了某人早早为她设下的情网圈套里。 正经简介: 一个是因出身不祥被调包至乡下的侯府正牌嫡出千金。 一个是苏家手握权柄却有四柱纯阳克妻命的国公爷。 当他遇到她—— 一纸契约,她上了他的花轿。 说好的联手虐渣渣,他却先将她吃得只剩渣。 她暴怒:「婚前协议不是说好了同房不同床的么?」 他挑唇,邪笑,「嗯,不同床,浴池,书桌均可。」
第五十四章 眼线,无耻之极 岳家现在明面上自然是不敢对照琴做出太过分的事情,但私下却时不时噁心人一下。到现在,他们也没有要反思的想法。反而觉得既然他们都搭台阶了,照琴就得乖乖地按照他们的想法走下来,和他们上演亲人情深的画面,真是想得还挺美的。 所以若是能引得岳家犯下了更大的过错,那就好了。 朝颜开始思考起了给岳家挖坑的念头。 首先是岳家现在的情况,岳清被降为伯爷,手中的职位也换成了没有实权的那种。岳清所投靠的三皇子,在清流中更是名声扫地,与大位无缘,过往的谋划全都化作一场空。至于岳家开的几家店铺,在朝颜的示意下,已经被挤兑得都关了门。岳家将这些店铺出租出去,赚的银钱自然没有以前开店的多。 现在的岳家,帐面上的出息也就是店铺租金和名下的庄子田地,加起来一年未必有三万两。照琴和朝颜合作,加上还有倒流香的分红,一年下来赚的钱都不止这个数呢。 或许可以从这一块下手呢! 她忽的想起一个主意,眼睛一亮。只不过那主意还是需要有人配合行动,恰好她知道岳家有人可以帮忙。 一想到能够坑岳家,朝颜都忍不住兴奋了起来。 …… 岳家。 那嬷嬷低声同岳老夫人汇报自己去顾家的情形,尽可能将朝颜的话语给润色一下,以免触怒了老夫人,到时候被迁怒的还是她。 只可惜她的这番苦心还是白费了。 单单岳照琴跑去于家过年一事就足够刺激到岳老夫人了。 岳老夫人用力捶了下桌子,怒道:「她眼中还有没有岳家?原本想着这好歹也是她出阁前的最后一个新年,一家团聚也好。」 岳照琴同父异母的妹妹见到祖母发火,心中大为畅快。从小到大,她娘便在她耳边说,岳照琴虽然也是嫡出,但她生母是商女,身份比不过她。偏偏世人皆觉得她是继室所出的女儿,身份不如岳照琴。 因此岳照溪一直很不服气,便想着压她一头。 偏偏事与愿违,岳家被降爵,岳照琴反而有了爵位,还被指婚给二皇子。她娘更是更禁足,连带她在府中地位都下降了不少。弟弟还好,作为家中唯一的男丁,地位依旧不变。 岳照溪觉得这一切都是岳照琴害的,对这位嫡姐可谓是厌恶到了极点,看到祖母发火,那叫一个幸灾乐祸。 她开口添油加醋,「祖母,人家巴不得姓于呢,哪里有我们岳家。」 她不说话也就罢了,一说话岳老夫人就将火气出在她身上,「少说两句,没人当你是哑巴。一个女孩子这么爱说三道四,你还想不想说个好人家了?你若是能有你姐那般本事,主动勾引得皇子跑去请旨,那就是你的能耐了。」 岳照溪被噼头盖脸说了一顿,脸涨得通红。 一个身着浅绿衣裙的女子温温柔柔开口道:「老夫人别动怒,小姐年纪还小呢,好好同她说道理,她还是会懂的。」 这女子正是岳老夫人给自己儿子亲自聘的良妾何姨娘,她爹还是举人出身。只是爹在三年前便去世了,何姨娘和弟弟相依为命,为了抚养弟弟,这才当了岳清的良妾。 何姨娘性子温柔,知书达理,平时以岳老夫人为先,岳老夫人对她也十分看中。 何姨娘又转头对岳照溪说道:「小姐,老夫人也是关心则乱,她平时是最疼你的。」 岳照溪深恨何姨娘的存在,她并非年岁小的孩子,哪里不知道祖母聘请何姨娘,便是为了帮忙管家。她一入门,她娘被放出的日子更是遥遥无期。 她看何姨娘又在这边装好人,顿时怒道:「这里轮不到你开口!」 岳老夫人皱眉道:「谁教你的这个道理,冲着长辈大唿小叫的,这便是你娘教你的东西吗?」 岳照溪横眉冷笑,「她算我哪门子的长辈,一个上不得台面的小妾罢了。」 何姨娘好歹也是正经抬进来的良妾,还是岳老夫人看中的,岳照溪这话无疑是在打岳老夫人的脸。 岳老夫人拉着一张老脸,「冲着我这个祖母大唿小叫,你可真是威风啊。」 「来人,将小姐带回房间,让她好好抄写经书。」 岳照溪可不敢背上一个不孝的帽子,最后只能委委屈屈地被带下去,走之前还狠狠地瞪了何姨娘,显然是把这仇记在何姨娘身上。 岳老夫人说道:「她这样的性子,我哪里敢给她说亲事,这不是说亲,是结仇!」 何姨娘道:「小姐想法有些拐不过弯,好好教导一些道理,她迟早也会明白的。我有个浅见,不如花点力气,从宫里请个教养嬷嬷回来,将这性子扭过来。」 岳老夫人扯了扯嘴角,「嬷嬷哪里有那么好请的。」以前岳家还有点可能,现在嘛……宫里出来的嬷嬷,基本都是被一抢而空的,除了几个性子不太好的。 岳老夫人忽的想起了的确有个人选——江娴。这位名字听着是个温柔和气的人,性子却是截然相反,十分严厉,动辄大骂,不过为人很是正气,讲规矩,又赏罚分明,在宫里都是负责教导刚入宫的宫女们规矩。如今也到了放出来的年纪,因为性格不好的缘故,都没有什么人家愿意请她过来。 若是江嬷嬷的话,倒是可以请她回来。性子不好不要紧,正好磨一磨照溪。 想到这里,岳老夫人心情便好转了几分。 何姨娘见她若有所思的样子,垂下头,唇角微微勾起——她就是因为知道江娴的存在,才提出的这个点子。反正到时候请人过来也是岳老夫人的事,怪不到她身上。 岳老夫人对江娴还是很信任的,问道:「只是照琴那边要怎么处理?」 江娴道:「大小姐因为先前的事情,对家里还存着怒气呢,想同她重修旧好,就得平復她的怒气。」 岳老夫人不悦道:「难不成还要我们长辈同她道歉不成?」 何姨娘微微一笑,依旧是温温柔柔的模样,「大小姐先前被拐卖,吃了不少的苦头,心中哪里能不怨恨?她还是孩子,就算有点小性子也寻常。看大小姐对于家的态度,便知道她是个念旧情的人。今日的事情倒也不能全怪大小姐,老夫人若是前两个月同大小姐说这事,大小姐定会乖乖回来。这也是我做的不好,没有提醒老夫人这件事。」 何姨娘温声细语这么一说,岳老夫人心中的火气也降下了不少。 她想起了岳白氏——都是娶了她这么一个不贤惠又恶毒的女人,照琴才会同他们离心的。 想起即使被禁足,依旧不安分,整日在照溪耳边吹风的岳白氏,岳老夫人眼中闪过狠厉之色:这人看来是不能留了! 她飞快地恢復了慈眉善目的表情,手轻轻拍着何姨娘的手背:「还是你说的有理,我也上了年纪,有时候想法就轴了。」 何姨娘笑道:「老夫人可是咱们家中的定海神针呢,若是没有您的教导,我们可不知道要怎么过日子了。」 岳老夫人被她吹捧得眉开眼笑的,以前岳白氏总是同她别苗头,哪里会和何姨娘一样做小伏低。何姨娘也是读书人出身,说的话又不会同其他人那般俗气,让人心坎舒服到了极点。 在岳老夫人面前逗趣了一番后,才回到自己的房间中。 她的丫鬟不解问道:「姨娘何必给大小姐说好话呢?我看她可不会领情。」 何姨娘垂下眼睑,嘴角的笑容依旧温柔,「我也只是希望咱们府里能够平静下来,一家子和和美美的。」 不会领情吗?那可未必?她的弟弟能够上京城学堂,并非岳家出力,反而是那位顾县君帮的忙。何姨娘唯一的心愿便是弟弟能够好好念书,将来成才,才不辜负了她一腔的辛苦。 丫鬟不得不感慨自己服侍的主子真是个好性子的人,「若是府里大家都是姨娘这想法,那就清静多了。」 何姨娘只是笑笑,没说什么。府里盯着她错处的人多着呢,她必须得谨言慎行。 …… 在挖好坑以后,朝颜一家收拾好东西,包袱款款地回家过年去了。 也是她运气好,这几天雪总算停了下来,虽然天气依旧寒冷,但路总比先前好走一些。他们走的是官道,走了大约三天路程后,便感觉到气候的确暖和了一些。 等他们在十一月十六号抵达京山县时,更觉得气候温暖如春,这也是因为有北方的形成鲜明对比。 顾孙氏满意地看了看,说道:「没下雪,挺好的。」 因为下雪的缘故,路都不太好走,所以他们这趟回来,走了整整九天才到家的。 从县城到五淮村的时候,顾孙氏还惊喜道:「哟,这路还修了呀?」 先前五淮村的村民们就已经将成立到村里的路修了一下,只是那时候只是大致将路弄平整一些,今年反而铺上了石板石砖,十分好走。 朝颜道:「大概是村里这几年赚了钱,干脆就又修了一次吧。」然后这次就将路修得和村里路一样。 看着自己的家乡发生这种好的变化,朝颜不自觉心情愉快了起来。 走到一半,他们便知道自己猜测的还真是真的。因为也就是到五淮村这段路是这样的,其他村还是原样。 进了村,许久不见他们的村民们纷纷同他们打招唿。朝颜他们也并非头一回从京城中回来,大家便不觉得新鲜,不再像以前那般,围着他们问东问西。 才刚到家中,把行礼放好,大房的人和卫家的人就上门了。主要便是问顾国兴、卫华他们的情况。两家人也都知道他们要在京城中复习功课,没法回来,但总是得问一下才能心安啊。 朝颜自然是挑着好话说,告诉他们两人在京城中还认识了不少举人学子。 听得两家人都眉开眼笑的。 朝颜命人将顾国兴他们准备的年礼拿过来,直接给了他们,他们既然来了,那就省了她还特地送过去这功夫。 顾泰斌的妻子张春花等自己的婆婆问完了后,才有些焦急地问道:「泰斌呢?他怎么不回来呢?」 她倒是不担心泰斌在京城中会拈花惹草,有公公看着呢,就是想知道他到底回不回来过年。 朝颜噗嗤一笑,说道:「十四叔也给婶婶和表妹准备了礼物呢。」 然后将首饰盒递给她。 张春花打开一看,看到那首饰就十分喜欢,嘴里却还是说道:「他在京城中又不是不需要开销,也不想着存点钱,尽买这些虚的。」 其他人道:「你不喜欢的话,那送我们好了,这花样可真是好看啊。」 张春花连忙将盒子拢进怀里,说道:「我哪里不喜欢了,我就只是担心他乱花钱。」 朝颜道:「十四叔可出息了,他在京城里也没有白忙乎,而是开了个店铺做生意。」 她拿出五十两银子,「这是十四叔让我给你的。」 事实上顾泰斌赚的并不止这些钱,但他明年打算将店铺给扩大,所以留了大部分在身上。 顾家现在是有钱,每家差不多也能赚个二十两。但五十两也不是可以忽视的数字啊! 「泰斌可真能耐了呀,他们十月份才到京城的吧,这才开店一个月,就能挣这么多了。」 「是啊,我以前看泰斌读书不太在行,没想到人家的天赋是在做生意上呢,以前都埋没了呀。」 「春花日后可就享福了。」 大家的语气充满了羡慕。 张春花眼角眉梢都是欢喜的神色,丈夫不能回来的惆怅也去了几分。丈夫出息比什么都好,而且丈夫在外面打拼,都不忘给她带礼物,想到这里,心中又是甜津津的。 「原本我以为泰民是最出息的,没想到泰斌也不差呀。不过泰斌从小脑子就活络。」 还有人心思也盘动开来了,问顾孙氏和朝颜,「这京城做生意,真那么挣钱吗?」 朝颜道:「生意做得好的话,在哪里都是赚的。十四叔有生意头脑,又很拼,东西做的也好吃,当然赚钱了。」 其他人若有所思。六房的顾泰民赚钱,那是因为他木活做得好,而且有灵气,于家也喜欢从他这边买他做的倒流香,这个是其他人学不来的。人家做木活都二十多年了,就算现在开始学习,也拍马赶不上啊。 但是做生意就不同了,即使先前没有经验,也能够从头开始。 在场的人觉得顾家可能还真有做生意的脑子,从朝颜到孙雯到顾泰斌(在大家眼中,孙雯也算得上顾家人了),每个做生意都十分顺利啊。 他们要不要也去试试呢? 有这个念头的人不少,只是会不会迈出这一步就不一定了。 大家在三房这边得到了一肚子八卦后,便匆匆回家去了。 顾孙氏道:「只怕今后不少人都想跟着做生意呢。」 朝颜笑了笑,「未必呢,很多人还要继续观望。大概会等有人成功后,再迈出这一步吧。」 顾孙氏撇了撇嘴,说道:「他们还没我们当初有魄力呢。有那染布在,就算亏了,也有后路的。」 朝颜没说话,她忽的就想起了褚经年,也不知道他现在的情况如何了。这时代的消息传播得太慢,即使边疆那边有什么动静,等传递过来后,也是好几天以后的事情了。 …… 接下来几天顾家皆在忙碌地筹备着过年的事情。不过顾孙氏对另一件事要更上心一些,那就是孙雯的亲事。 孙雯现在也十六岁了,亲事到现在还没个影子。 孙雯的条件很好,在县城和州府都有店铺,而且生意兴隆,一年下来赚的钱都有上万两,简直就是会下金蛋的金母鸡。她还有朝颜这么一个县君表妹,别说京山县了,就算是州府,想要结这门实惠亲事的都有不少,其中还有六品官宦人家呢。 顾孙氏觉得雯儿这孩子的亲事不能再拖下去了,得好好相看起来。她先前虽然看了不少人家,但总觉得有不如意的地方。 她同朝颜说道:「你们姐妹关系好,你去问问雯儿,想要什么样的人家,喜欢什么样的人,到时候我再往这个方向找去。」 朝颜接过这活后,就同孙雯说了。 孙雯怔了怔,说道:「朝颜你也还没说亲呀。」 朝颜一听这话,便知道她其实也不太想嫁,翻了个白眼,说道:「我比你还小呢。」 而且吧,有褚经年在那边,顾孙氏心中其实是默认了他的存在,这才不着急的。 孙雯沉默了一下,嘆了口气,说道:「我总觉得成亲很可怕。」 朝颜见她这神态,便知道有什么内情在其中,眉毛立刻竖了起来,「谁欺负你了?」 孙雯噗嗤一笑,「现在谁敢欺负我呀。」她停顿了一下,说道:「你知道南晋村的蔡夫人吗?」 朝颜点点头,先前她还想请蔡林氏来女学当老师,只可惜蔡老夫人不愿意,觉得抛头露面不好,最后只能作罢。而在世人眼中,蔡夫人无疑是幸福的。 听表姐这语气,是蔡林氏出事了吗? 孙雯道:「前些天,我便听到消息,说蔡林氏她丈夫带回了一有孕的女子,而且还是良家女子。不仅如此,那女子和蔡乐海在五年前便已经生下一个儿子了。蔡乐海时常外出,夜不归宿的,便是陪伴他们母子,如今这女的又有了身孕,蔡乐海也就名正言顺地将她给带了回来。」 朝颜怔了怔,问道:「那据说最是规矩的蔡老夫人呢,她什么反应?」 孙雯唇角勾起了一抹讽刺的笑意,「那可是她孙子,她哪里捨得推出去?若是蔡林氏有孩子的话,那么她还能做个样子。蔡老夫人说了,不能让蔡家断后,说这儿子可以记在蔡林氏的名下,日后喊她母亲。」 「我觉得可怕的是,大家都认为蔡老夫人做得对,子嗣为重。蔡林氏就算自己生不了孩子,也不能拦着别人生。」 「看到这些,我便觉得这世道对女子何其苛刻。那蔡林氏之所以会生不了孩子,还不是蔡乐海的错?若我是她的话,早直接给蔡乐海下药,我既然生不了,他也别想和别的女人生!」 孙雯的声音透着一股的狠,虽然她外表看上去依旧温柔,但或许是因为和朝颜混的久了的缘故,性子中也有刚强泼辣的一面。 朝颜鼓励道:「没错,就该秉持这样的想法。谁让我们不好过,我们就让他们全家不好过。」 孙雯听了妹妹这话,心情好了许多,感慨道:「我只是觉得蔡夫人实在可怜,她年轻时也是有名的才女,当时爱慕她的人不知道有多少,只是现在却落得这样的下场。」 「就算那孩子记在她名下又如何,那孩子已经五岁了,都已经记事了,生母还在家里,怎么可能真和蔡夫人亲近呢?」 朝颜沉吟了片刻,说道:「那就再给她一次机会吧。」 「我就再请一次蔡夫人,看她是否愿意到女校中教导孩子。」 如果蔡林氏拥有从蔡家离开的魄力,那么朝颜也愿意给她一条后路。 孙雯点了下头,说道:「我都在考虑,要不要干脆入赘一个得了。」 朝颜道:「入赘的话,质量良莠不齐。」 孙雯道:「就算找不到合适的入赘对象,我也要找一个能够包容我的丈夫,不需要他多有钱,长得多么俊美,家世多好,只要能支持我继续现在的事业我就满意了。我不想成亲后,就被困在后宅之中。」 朝颜笑了笑,「放心吧,奶奶一贯开明,定不会违背你的意愿,给你找你不喜欢的人的。」 …… 朝颜从孙雯这边探得了消息后,就将这些告诉了顾孙氏。 顾孙氏颔首道:「我知道了,我尽量给雯儿那孩子,找这类型的对象。如果按照她所要求的条件,那些官宦人家只怕就要去掉了。」 官宦人家规矩多,顾孙氏对此可谓是深有体会。 朝颜道:「也不一定。事实上,只要咱们家够强,态度够坚决,对方自然就会妥协。」 身份才是为所欲为的底气。 顾孙氏道:「若是泰州没有合适的,那就干脆将雯儿带到京城好了!」 顾孙氏是这样想的,孙女若是嫁给了褚经年,那基本就是住京城里了。她捨不得孙女,自然也要跟孙女呆京城中,所以雯儿这孩子还真可以考虑在京城找对象。 朝颜道:「这些还是得问过表姐的意思才是。」 顾孙氏有了目标后,便精神抖擞地开始寻找合适的对象了。虽然有不少人家说的很好听,表示孙雯嫁过去以后,一定将她当做亲闺女来对待,只是顾孙氏却很难相信,还是得私下考察一番。 …… 因为孙雯同朝颜说了蔡林氏的事情,朝颜自然让手下多加关注蔡家的事情。 只是她也没想到,蔡家的变故来得如此之快。 蔡乐海带回来的那个贾姨娘流产了,据说是因为喝的补药中加了落胎的东西,于是她喝下去后,便开始喊肚子疼。 那补药则是蔡林氏的丫鬟亲自端给她的。 一切的证据都指向了蔡林氏。 朝颜在听到这消息后,第一反应就是这是陷害吧。蔡林氏都已经不能生了,就算让贾姨娘流产了,又能如何呢?她闹出这么一出,只会让她在蔡家的地位变得尴尬起来。 包大平说道:「的确不是蔡林氏下的手。那贾姨娘和她的丫鬟去药铺中买了落胎的药,只怕是她想要嫁祸给蔡林氏。」 孙雯怒道:「她真以为她嫁祸给蔡林氏,她就可以被扶正不成?这心思可真是歹毒。」 朝颜淡淡道:「这事若是成了,只怕蔡林氏就要扣上一个善妒狠毒的帽子,她的儿子,也就不必养在蔡林氏名下了。」 这或许才是贾姨娘的真正目的,为的便是抚养自己的儿子。 包大平道:「说起来,按照大夫的诊脉,贾姨娘这一胎倒像是女胎的样子。」 这年头有本事的大夫有的还是可以诊断出男女的,但存在误差。也有可能诊断出女的,生下来却是男的。以前就有个婆婆,偷偷问了大夫,知道是女孩后,就干脆让儿媳妇流产,结果流出的却是男孩,哭天喊地的。尽管如此,不少人家依旧对此十分信服。 孙雯语气有些冷,「莫怪捨得流了这一胎呢,捨弃一个还没出世的女婴,换取儿子自己亲自抚养,对贾姨娘来说,并不亏吧。」 朝颜凉凉道:「说不定她还觉得自己是赚大发了呢。」 若是朝颜不知内情也就罢了,既然知道了真相,那就不可能任由那蔡林氏被污衊。若是这脏水泼在蔡林氏身上,她才蔡家日后的生活只怕是生不如死。 孙雯深唿吸一口气,才压下了心中的那股火气,「表妹,我打算去蔡家一趟。」 朝颜嘴角勾了勾,「嗯,一起去好了。顺便将医馆的那大夫带过去,最少也需要一个证人。」 朝颜等人先去了那医馆,仔细问过那大夫,那大夫道:「像落胎药这种东西,为了以免引发纷争,因此我们购买的时候,都需要登记名字的。」 「不过当时登记的是那位姨娘身边丫鬟的名字。」 朝颜道:「不碍事,反正她们两个是一起去的。不知这位大夫是否愿意过去作证?」 那大夫点点头道:「我也不愿见到好人蒙冤,坏人得志,我这就陪你们一起过去。」 当他们抵达蔡家的时候,敲了好一会儿的门,蔡家的丫鬟才过来开门,看到朝颜等人后,怔了怔,旋即歉意说道:「是顾县君吗?我们府里现在有事,只怕没法招待您了。」 这所谓的有事应该就是处置蔡林氏吧? 朝颜心领神会,直接说道:「恰好我也有事要找你们呢,找你们那位贾姨娘。」 说罢,她也不留给那丫鬟反应的时间,直接越过她进屋,孙雯和大夫紧跟在她身后。 那丫鬟想拦住他们,却又不敢,急的直跺脚,最后只能赶紧跟上他们。 朝颜来过蔡家一次,因此对于正屋在哪里还是记得的。她直接就往那个方向走了过去。 越接近那边,吼叫声就越发的清晰。 蔡乐海的声音传了过来,「我原本以为你是贤惠善良的女子,却没想到对荷花这般柔弱的女子,你也能狠心下这样的毒手。」 然后是另一道柔柔弱弱的声音,带着哭腔道:「也许只是误会,我想姐姐并不是故意的,是我命不好,命中与这个孩子无缘。」 蔡乐海怒道:「这里面哪里有什么误会?她都给你下了落胎药了。她自己生不了孩子,还拦着不让别人生。」 朝颜加快了自己的脚步,走了进去。 一个女人哭得梨花带雨,窝在了蔡乐海的怀里。蔡老夫人坐在椅子上,脸色深沉。至于蔡林氏,她则是一脸的漠然,仿佛被指责的人不是她一样。 她淡淡道:「既然我如此的不贤惠,那么就休了我好了,正好成全你们。」 蔡乐海只当她是在威胁她,怒道:「真当我不敢休了你吗?我这就写休书!」 蔡林氏转身吩咐道:「去将纸笔拿过来。」 对于面前这个同床共枕许多年的丈夫,蔡林氏原本以为她早就死心,然而在他带了那女人和他们的孩子回来后,体会到了什么叫生如死灰。 当心碎到无法再拼凑起来的时候,受到再多的伤害也就没有感觉了。 因此当蔡乐海指责她,为了一个女人污衊她时,她也就能做到心如止水了。 没有希望,就更不会有所谓的绝望。 朝颜听到蔡乐海这话,挑了挑眉,慢慢踏入屋内,「那我就来充当这个见证人好了。」 原本她以为蔡林氏不会那么快做出决定的,没想到对方的性格比她想像中要更决绝一些,或许她早就忍受不了这样如同死水一般的生活了吧。 先前一直都没说话的蔡老夫人见到朝颜到来,不悦地开口道:「顾县君怎么来了?」 朝颜微微一笑,「若是不来的话,怎么能够看到这一场好戏呢?」 听到她将蔡家的戏当做热闹来看,蔡老夫人更怒了,语气也带出了几分的火气,「这便是顾家的教养不成?」 朝颜笑眯眯道:「太后娘娘也夸我规矩好呢,既然老夫人觉得我不好,看来您比太后娘娘更有眼光啊。」 孙雯见蔡老夫人十分不爽,也跟着说道:「嗯,两位从宫里出来的嬷嬷规矩大概都比不过老夫人吧。」 蔡老夫人被她们表姐妹噎得一句话都说不出,胸口不断地起伏着。 蔡乐海虽然不乐意看到朝颜她们上门,但他也知道顾朝颜的身份他还真得罪不起。 正好这时候丫鬟已经将纸笔给带了过来,蔡乐海小时候也被他娘压着学习四书五经,所以写个休书还是没问题的。像是将火气发泄在这上面一样,他用力地写好休书,挑衅一般地丢到蔡林氏面前。 蔡林氏将休书收了起来,神色平静。 朝颜见状,含笑看向她,「现在你既然是自由人了,是否愿意接受我的聘请,到我的女学当老师?」 蔡林氏……不,现在得称唿林氏了,她微微一怔,有些诧异地看着朝颜,「你还想要聘请我?」 朝颜点头,「事实上,我今天过来,便是为了这件事。」 蔡乐海冷笑道:「像这般恶毒的女人,你让她教学生,也不怕误人子弟。」 朝颜轻轻一笑,目光落在那贾姨娘身上,「也就只有你这样的人,才会错把珍珠当鱼目。你倒是说说,她给贾姨娘下药,对她有什么好处?」 贾姨娘委委屈屈道:「是我不好,我不该得到老爷的宠爱。」 朝颜眼刀横了过去,「一个小妾而已,有什么资格和我说话?」 朝颜倒也不是歧视小妾,毕竟有些还真的是逼不得已的,但贾姨娘明明良家出身,却还自甘下贱,那就别怪她看不起她了。 贾姨娘顿时不敢吭声了,只是用更委屈的眼神看着蔡乐海,蔡乐海自然要为心上人说话,「她不就是嫉妒我爱的人是荷花吗?嫉妒荷花比她温柔,比她善良,比她美丽。」 林氏只是冷冷地看了他一眼,说道:「我嫉妒?你的爱我可不稀罕,事实上,每一次和你同床,我都觉得噁心,如今可算是解脱了。」 蔡乐海没想到她居然会这样说,脸色变得铁青起来。 朝颜轻轻一笑,说道:「事实上,那落胎药,是谁下的还不一定呢。」 她侧头看向那大夫,大夫心领神会,说道:「前两天,这位贾姨娘和她的丫鬟,到我们的店铺中买了一副的落胎药,那时候我们帐本上都有记录在册的。」 这位李大夫还将帐本给带了出来,直接翻开到了那一页。 贾姨娘脸色大变。 孙雯上前一步,问道:「不知道贾姨娘你买这副落胎药,是给谁用的呢?那药放哪里了?」 蔡乐海也用狐疑的眼神看着贾姨娘。 贾姨娘一咬牙,哭道:「老爷,定是这大夫被夫人给收买了,想要陷害我,你要为我做主啊。」 那大夫气道:「老夫从医三十年来,兢兢业业,还是第一次被人诬陷说我收买人。既然如此,我们就去公堂上辩一辩,也还我一个清白!」 朝颜道:「嗯,反正那时候店里肯定还有其他的客人,将那些客人找到就可以了。」 贾姨娘顿时没话说,嘴唇抖个不停。 朝颜问道:「不知道贾姨娘那副落胎药现在在哪里呢?还是说你自己喝下了?」 面对这样的困境,贾姨娘根本想不出解决的法子,只是对蔡乐海哭道:「老爷,你要相信我,那是我们两个的孩子,我怎么可能做出这种事?」 朝颜道:「那么你敢发誓吗?你敢发誓,你没有故意喝下那落胎药陷害林氏?对了,我提醒你一句,上一个在我面前发誓的人,已经被天打雷噼了。」 周老娘天打雷噼一事已经成为了京山县的传说,贾姨娘自然是有所耳闻,忍不住打了个颤抖。 孙雯语气冰冷道:「不然你也可以发誓,若是你陷害了林氏,那么你的儿子便不得好死。」 就算是假的,贾姨娘也不敢拿自己的儿子发这种毒誓,她心中十分明白是什么个情况法。她两眼一翻,直接晕了过去。 大家看到这情况,还有什么不明白,这整件事分明就是贾姨娘为了陷害林氏,不惜喝下落胎药,使用苦肉计。这狠毒的手段也是让大家嘆为观止。 蔡乐海则是被打击得脸色发白,原本以为柔弱善良的心肝事实上却是蛇蝎美女,被他嗤之以鼻的妻子反而是被冤枉的。 他忍不住问道:「你为什么不解释?」 语气中还带着隐隐的指责。 朝颜觉得这人也真是太无耻了吧。
第五十五章 新气象,妄念生 林氏冷漠道;「我解释过,但你听了吗?」 所换来的只是一巴掌罢了。 她曾经以为忍气吞声能够换取他的浪子回头,但现实却是他一次次的变本加厉。他甚至将孩子养在外头五年,就生怕遭了她的毒手。 林氏原本以为自己能够一直继续忍受这样的日子,去年顾县君的到来,却让她见到了另一种生活的可能性。只是当时碍于婆母的缘故,她不敢应下。 姨娘的陷害,丈夫和婆婆的指责,则让她彻底断了最后的一点念头。她服侍婆婆那么多年,本以为婆婆清楚她做不出那等行为的。然而,她也依旧不信她。 在同意下堂之前,林氏根本不曾想过还能到女校中,她只想到自己的庄子上度过残生。她没想到顾县君却来了,不仅表示愿意接纳她,还还了她的清白。 想到这里,林氏的眼眶微微发红。连一个见面次数不超过三次的人都愿意相信她,她的婆婆却一言不发,那一如既往的慈悲面容却让她的心彻底冷了下来。 林氏没有温度的眼神看得蔡乐海不自觉后退了一步,他也说不清现在是什么滋味。在知道她是被陷害的后,他不是没有愧疚,只是这些许的愧疚,比起他被人蒙蔽的迁怒,却又不算什么。 他也曾经和林氏和和美美过,只是后来他便嫌弃林氏越来越像他娘看齐,索然无味,便沉迷于外面的美好风光。最初的他或许还会愧疚于林氏流产一事,但久而久之,那点愧疚也就没了。 因为林氏没法生下儿子的缘故,他更是心安理得地在外面置办外室,毕竟他不能让蔡家断后不是吗?他娘虽然也看出了一二,却也帮忙遮掩了一些。 他只是没想到这些助长了荷花的野心,让她做出这样的行为。 对,都是荷花的错!都是她不知足! 蔡乐海依旧习惯性地将错误推到了别人身上,仿佛就他是情有可原一样。 他转过身,狠狠地打了荷花一巴掌,「你这个毒妇!我要卖了你!」似乎觉得这样不解气,他又上前踹上一脚。 荷花原本就小产没几天,身子正是最虚弱的时候,这一踹,直接让她吐了一口血出来。只是比起心理上的痛苦,肉体上的又不算什么了。 「你,你不能卖了我,我是良家女出身,不是你们蔡家的奴婢。」她惊慌失措之中忽的想起了这件事,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稻草一样吼了出来。 蔡老夫人看着她,说道:「要么你签下卖身为奴的文书,要么我们将你送到公堂,作为妾室陷害主母,死罪也。」 朝颜觉得蔡老夫人也就是说说吓唬贾姨娘罢了,她这般爱名声爱面子,怎么可能会将这件事闹得众所皆知?但贾荷花并不知道这点,她真的信了。 比起死,被发卖似乎也不是不能接受。只要她孩子还在,又一直念着她,那么蔡家迟早也得将她买回来的。 怀抱着这一丝的希望,贾荷花脸色苍白地签下了卖身契。 蔡老夫人手中拿着卖身契,对林氏说道:「你这孩子,我也帮你做主了,处置了那等小人,乐海现在也知道错了,以后定会知错就改,好好和你过日子,你也该消气了。你难不成真想当弃妇不成?」 朝颜用看傻瓜的眼神看着蔡老夫人,她现在总算相信他们两个是亲母子了,这自我感觉未免也太好了吧。她怎么会以为都这个时候了,林氏还会回来蔡家?真当她蔡家是好地方不成? 孙雯更是直接气笑了。 林氏这次的态度却很坚决,「我已经不是蔡家妇,我也不可能再回来了。」在拿到休书的那一刻,她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轻松。 蔡老夫人不悦道:「胡闹,被休弃是什么好名声不成?你打算被一辈子指指点点不成?」 朝颜凉凉道:「你放心,等全城人都知道你们蔡家做的好事,被指指点点的肯定不会是她。」她顿了顿,语气带着几分的自信,「我也倒是想看看,哪个人胆敢对我们女校的老师指指点点的?」 蔡老夫人一想到自家发生的事情,会成为大街小巷茶余饭后的谈资,感觉眼前一黑,一口气差点上不来。 朝颜继续补刀:「你可以多说几句,反正你说的这些话,我全都会传出去,也让大家看看所谓的规矩人是如何在儿媳妇被陷害被休弃时一声不吭,等到真相大白后才用施捨一样的态度要人回来的。」 「你所谓的规矩,就是在只有对自己有利的时候才会讲规矩吧。」 蔡老夫人直接撅了过去。 朝颜手中拿出一根银针,轻轻一笑,「恰好我对针灸之术有些研究,别的做不到,让人醒来还是可以的。」 她拿着银针,正要插入蔡老夫人的穴道,蔡老夫人便醒了过来。 朝颜轻蔑地啧了一声,站起身,对孙雯等人说道:「我们回去吧,在蔡家多呆一会儿,我都觉得难受。」 孙雯提醒道:「在那之前,先帮林氏将她的嫁妆带走再说。我现在可不信什么规矩人,万一被侵吞了,就不好了。」 朝颜点头,「很该这样。」 然后就陪着林氏将她的那些嫁妆都拿了回来,蔡老夫人刚才才被朝颜挤兑得只能够装晕过去,对朝颜也产生了惧怕的心理,还真不敢阻止他们。 走之前,朝颜还对她说道:「原本我过来的时候,还在头疼怎么劝林氏和离,逃离你们这个火坑,如今还多亏了你们的配合呀。」 蔡老夫人眼睁睁看着他们扬长而去,耳边仿佛还迴荡着朝颜的话。 蔡家的名声啊……终究要毁了吗?她努力经营的名声…… 想到这里,蔡老夫人便觉得胸口绞痛,晕了过去。 这回倒是真晕了。 …… 蔡林氏的丫鬟也跟着她一起离开,眉开眼笑的,看上去精神很好。这丫鬟先前被当做害贾姨娘流产的帮凶,被杖打了一回。朝颜让人将她抬上马车之前,没忘记给她上药。 孙雯逗她,「能离开蔡家这么开心啊?」 丫鬟用力点头,「对啊,以后我就不用跟着夫人整天捡佛豆了。」 她毕竟还是小姑娘,本来就受不得拘束。 从这句话中,也能看出林氏以前在蔡家的日子。 林氏嘴角勾了勾,「嗯,以后我们都不用捡了。」 林氏嘆了口气,说道:「最初我嫁入蔡家的时候,那时候同他感情最是深厚时,只是那时候婆婆却嫌弃我不够庄重,我为了讨好她,便同她学习,久而久之,也就和他离了心。」 「后来我因为那女子的缘故,小产了,并且再无怀孕的可能。或许是愧疚吧,她在家中也就开始护着我,日子也就这样过了下去。」 朝颜对这种单亲家庭母亲的想法再了解不过了,「你不必觉得对不起她,是她对不起你。她丈夫早逝,从小抚养蔡乐海长大成人,蔡乐海在她心中才是最重要的。正因为如此,她才见不得蔡乐海同别人更加亲近。」 「见到儿子有了感情好的儿媳妇,就心生嫉妒,看不顺眼,想法设法离间了你们的感情。她作为母亲,能不知道蔡乐海讨厌什么类型的人吗?她偏偏要拘着你往她那个方向发展。」 「至于蔡乐海外头有再多的女人,她并不在乎,在她看来,那些就只是供她儿子取乐的玩意儿罢了。不然她若是狠下心,断了蔡乐海的钱财,蔡乐海还能出去吃喝嫖赌吗?」 「她只需要明面上训斥蔡乐海几句,表示出自己公正的一面,就能赢得好名声。」 比起坏到让人一眼看出来的蔡乐海,蔡老夫人这种做坏事,还要披着一层皮的人更令人讨厌。 朝颜一分析,其他人顿时觉得蔡老夫人更可恶。 林氏沉默了下来,她有心想要说什么,偏偏朝颜字字在理。 最后她只是轻轻嘆了口气,「不管怎么样,我也同他们蔡家无关了。」 朝颜见她情绪低落,便同她说起了女校的事情,说那些学生多么可爱,说里面各种课程。林氏听得悠然神往,眼神中也重新有了光芒。 因为快过年了的缘故,女校正放假,除了少数无家可归的学生呆学校中,还有一些留下来过年的老师,并没有其他人。 朝颜干脆将她们主僕两送去女校那边,将林氏安顿了下来,还让厨房做了一桌的席面,也算是迎接林氏的到来。 林氏看着那些学生的眼神十分柔和,失去了做母亲资格的她,见到孩子便总会更亲近一些。 朝颜见状,便说她若是喜欢的话,有时候也可以去福利院走走。林氏笑着应了下来。 安排好林氏的事情后,朝颜便回去了。 她这般费尽心思帮林氏,一方面是因为觉得她可怜,另一方面则也有树立典型的意思,让外头的人看到她对老师的保护,说不定到时候还能够再吸引来一些不错的老师呢。 而帮助林氏,也让她多了五百功德值,这倒比她想像中更多,看来林氏将来在女校的作用还是挺大的啊。 …… 回到家后,朝颜喝了喝,润了润喉咙,便和顾孙氏说起了林氏的事情。 顾孙氏道:「亏得那蔡老夫人名声不错,没想到却是这样的人。还讲规矩呢,最不讲规矩的就是他们家。」 「林氏也是有福,好歹从火坑里逃出来了。」 唏嘘了一回后,顾孙氏便开始说道:「女人若是嫁个不好的人家,这一辈子就毁了,想要走出来都困难。所以这亲事啊,得睁大眼睛,仔仔细细地选人,宁可挑剔一点,也不能将就了。」 孙雯点头道:「姨婆放心,我不懂什么叫将就的。」 顾孙氏道:「今年过年,村里打算继续请戏班子来唱大戏呢,毕竟咱们村里今年出了两个举人,一个秀才,这可是全村的大喜事。」 顾孙氏说起这事,也是一脸的与有荣焉。 朝颜想了想,说道:「那我就写个摺子让戏班子唱好了。」 就把蔡家的事情写成一个故事,帮蔡家出名一把。 顾孙氏听了朝颜的想法后,忍不住笑了,用手点了点她的额头,「你啊,真是半点都不吃亏。」她停顿了一下,说道:「不过这主意不错,是该这么做!」 顾孙氏对蔡老夫人意见一直很大,毕竟蔡老夫人在外头没少说「女子无才便是德」「女子不宜抛头露面,要相夫教子」一类的话,顾孙氏能看她顺眼才怪呢。 朝颜花了一天时间,呆在屋里,将戏摺子写好。不需要她自己构思什么情节,直接将蔡家人的言行举止记录下来就可以。 写完后,她给孙雯看了看,孙雯也觉得可以。然后她们便将这戏摺子交给了那戏班子,让他们正月十五的时候演出,朝颜直接给了他们五十两银子,说道:「好好排演,到时候在县城里也演上几回。」 她打算到时候也让戏班子在城里开演,免费让城里的百姓们看戏。 那班主接过银子,笑得眼睛都眯了起来,拍了拍胸膛,说道:「顾县君放心,我们一定会好好唱戏的。」 他心中决定,以后他们去别的地方,也可以继续唱这个戏,并且打出顾县君的牌子,说这是她写的,到时候不愁没有客人来。 朝颜自然看得出他的想法,只是她对于这件事也是乐见其成,巴不得蔡家更出名一点。 …… 在写完摺子以后,她接下来的时间,要么拜访少玄真人,要么就同泰州的朋友们见见面,联络下感情。先前她所认识的不少小伙伴们,要么出嫁,要么亲事定了下来,朝颜不免有种光阴如梭的感觉。 时间过得很快,一眨眼,新年就到了。 比起在京城,在五淮村这里显然更轻松一些。虽然村民们也知道朝颜的身份不同以往,但终究是从小就看着她长大的,加上朝颜的态度也没有因为身份的变化而变得高高在上,因此久而久之,他们也就忘了这件事,言语就比较自在了。 每一年的过年,大家都喜欢显摆一下自家的好日子。若是过去几年的话,还得绞尽脑汁想出一些好的事情,但这几年则不同,大家的日子都是过得越来越好。 大家都穿上了最好的衣服,坐在戏台下的位置上,准备看戏。在戏开演之前,大家一边嗑瓜子,一边聊天。 「我女儿啊,染布的收益那叫一个好,上个月的时候,她一个人就足足赚了三十两呢!我那儿媳妇,以前性格那叫一个刁钻,现在在我女儿面前,说话都不敢大小声了。」 「嘿,我家儿媳妇倒是个好的,上个月给我生下了一个白白胖胖的孙子,虽然因为怀孕和坐月子,这一年来没法染布赚钱,但子嗣比挣钱重要。」 「我女儿亲事已经定下来了,是绿杨村李秀才的儿子,我那未来女婿已经是童生了,城里的举人都说他功课好,将来我女儿保不齐就是秀才娘子呢。」 「我家染的布是全村最好的!我儿子前几天刚去买了一百亩的田地,这日子啊,真是越过越有滋味呢。我前一个儿媳妇你们知道的,嫌弃我大儿子没本事,闹着要我们家写和离书。现在她倒是跑回来,说想复合。真是想得美呢,我已经给我大儿子重新相看好了亲事,我那未来儿媳妇温柔勤劳,我只盼着她能给我生下一个可爱的孙女。」 「哟,你倒不希望她生个儿子吗?」 「生个和朝颜一样能干的孙女岂不是比生一百个儿子有用?或者有雯儿那丫头一成的本事,我也愿意啊。」 这话说得五淮村的众人都纷纷点头,真有顾朝颜那样的能力,他们也是愿意拿一百个儿子来换的。 「不过今年最风光的还是春花啊,你看她头上的钗子,就是她家男人给她买的。身上衣服也是京城时新的花样,泰斌那口气可真是出息了啊。」 「是啊,我都在想,要不要让我家男人也做生意,我在家里染布就可以。」 对于五淮村的村民们而言,以朝颜作为目标太过遥远,让他们生不起追赶的念头,只能仰望,但顾泰斌就不一样了。顾泰斌在去京城之前,也没比他们能耐多少。而他的出息,无形之中给了大家这么一种错觉:只要他们努力,他们也能够和顾泰斌一样。 至于他们话题的中心人物,顾泰斌的妻子则是一脸喜气洋洋地穿梭在人群当中。有时候当她听到了有人提到丈夫的名字,顿时笑容更灿烂了。 还有人问她,「春花啊,你家泰斌在京城,你不担心他吗?」 这里的担心可不仅仅是担心生活,更多的是是否担心会不会被那边的花花世界迷了眼。 张春花眼睛眯成了一条线,「有啥担心的,我家泰斌可不是那种人,再说有我公公盯着呢。泰斌还让朝颜年后接我们一起去京城和他团聚呢。」 「你还真捨得那染布的钱呀?」毕竟张春花若是去了京城,他们家就没人染布了,也就少了这笔的钱,这好歹也要五十两银子呢。 张春花道:「捨不得也得舍,他一个男人在京城打拼,我也不放心,当然得帮他一把。」 事实上,张春花一开始也有些捨不得的,只是更捨不得自家男人。朝颜干脆和她稍微透露了一下顾泰斌的收入,一个月赚两三百两银子是不成问题的。 张春花听了这数额后,顿时捨得了。五十两和两百两,傻子都知道要选哪个。她干脆将她那染布的份额让给了和她关系好的大嫂一家。 大家不由夸奖起张春花对她家男人真是关心备至。 其他人或许没有她这样的魄力,直接丢下染布份额去京城中,却也有不少人考虑起做生意。 朝颜看在心中,也觉得这样的变化挺好的。倘若大家只是一成不变地守着朝颜赠与他们的东西,那她反而要看不起了。 不管怎么说,新的一年,五淮村有了令她感到欣慰的新气象。 等到戏台上锣鼓的声音敲起,原本还在叽叽喳喳的大家顿时安静了下来,认真地听戏。这年头听戏是大家少数娱乐之一,一年到头都未必能听上两回,自然十分稀罕。 这戏班子唱得也着实不赖,将故事唱得那叫一个跌宕起伏,情感充沛,尤其是扮演蔡老夫人的那人,更是演技高超,几句唱词就唱出了蔡老夫人那种看似讲规矩,实则冷血的味道。 大家看得十分投入,那叫一个咬牙切齿了,还有不少人将手中的瓜子当做蔡家母子,咬得嘎吱作响。 「唉,这林氏可真可怜啊。前半辈子用蔡老夫人用规矩束缚着,过得和活死人一样。被陷害后,蔡老夫人都没为她求半句情。」 「最坏的便是那姨娘,果然姨娘就不是什么好货色!以后谁家纳小了,我们家可就不和他来往了!」 等看到林氏的冤屈被洗刷以后,朝颜直接听到了重重的吐气声,所有人都对这个情节感到十分畅快。 不过在蔡老夫人母子开口留下林氏后,大家更是破口大骂了起来,骂这对母子不要脸。 还有人看得太入戏,想将手中的砖头砸过去,幸亏被人给拦了下来。 台上扮演蔡老夫人的人差点吓出一声的冷汗,都要唱破音了。 总的来说,这一齣戏还是十分受到追捧的,大家看了一遍后,仍然不满足。 顾家和卫家干脆出面表示,明天继续再唱一遍的戏,大家到时候可以继续听。 与此同时,这齣戏的原型也被神通广大的民众们给扒了出来。一时之间,蔡家的事情便成为了大家茶余饭后的谈资。 最后这戏班子终究在五淮村整整唱了三天后才离开,不过他们对此也是心满意足的。毕竟是不知道五淮村的人比县城的人还有钱,出手大方,给的赏钱不少。 这戏班的班主乐得眼睛都要看不到了,觉得真是不枉费他让大家辛苦将这戏排出来。 这齣戏的热闹也传到了京城中,朝颜也放出风声,表示要让戏班子唱三天的大戏给大家听。 结果这戏在城里还闹出了一件好笑的事情。 有百姓太过入戏,直接上台要打那蔡老夫人和她儿子,若不是其他人手疾眼快,还当真要被他给得手了。 当然,等那人回过神后,便十分诚恳地道歉了。 因为没真的打伤人的缘故,班主便放过了他,还趁机利用这事宣传了一把。于是不仅是京山县,附近几个县都有戏迷听了风声,特地跑过来听戏的。 这戏班子也因此名气大增,还被请到了州府唱戏,可谓是人生赢家。 这戏的大受欢迎,也将故事的原型蔡家人给置在了火上烤。 蔡家的人出门都会沐浴在众人鄙视的眼神中,被指指点点的。蔡老夫人原本不错的名声也一下子跌倒了谷底。至于蔡乐海,他原本的名声就不太好,再差也差不到哪里去。 蔡老夫人知道后,气得直嚷胸疼,可是她什么都不能说,毕竟这戏上每一个细节都是真实的,她根本就否认不了。即使她将那罪魁祸首的姨娘给卖去挖土,做最累的活,吃最差的饭菜,也难解她心头之恨。 她原本还想将那贾荷花卖去窑子里,只是后来清醒了过来。贾荷花再怎么说也是她孙子的生母,她孙子生母是妓女的话,名声也不好听。 蔡老夫人看这样不行,他们家经营那么多年的名声可不能这样毁于一旦。 她一咬牙,干脆让丫鬟搀扶着她,上五淮村找朝颜。 蔡老夫人头一回来五淮村,根本不知道朝颜家住在哪里,只能问村里人。 村里人便问她是谁,蔡老夫人的丫鬟嘴快,直接说了他们的身份。 那村民用古怪的眼神看着她们主僕,「哦,原来是那个蔡家啊。」 蔡老夫人感觉脸颊有点烧,她以前出行时所收穫的都是尊敬的眼神,哪里受到过这样的待遇,只是有求于人,加上这几天蔡家的境况让她清醒了过来,才没有当场发作。 村民直接指了左边的那条路,说道:「哦,就在那边,一直往下走,走到最底就是顾家了。」 蔡老夫人便往他手指的方向走了过去,只是越走就越觉得周围环境不对劲。怎么这么荒凉?而且还有股臭味? 最后他们主僕两在一处堆放着牛粪的场地面前停了下来,那臭味,熏得她们几乎要晕过去。 没错,这个地方正是五淮村的村民们拿来堆放粪肥的地方,明年正好拿来做肥料。 蔡老夫人哪里不明白,刚刚那村民,分明就是故意将他们引到这里的。 她气得胸膛不住地上下起伏着,「真是欺人太甚!」 她的丫鬟忍着这股的恶臭,赶紧将蔡老夫人搀扶着离开这个地方。 于是接下来,这丫鬟倒是学乖了,在问路的时候,没有老实爆出自己的家门,这才成功到了顾家门口。 当朝颜知道有人寻她的时候,走了出去,看到蔡老夫人,眉头微微扬起——她居然来了。 她的鼻子一向灵敏,自然闻到了她们主僕两身上那淡淡的屎味,忍不住捏住鼻子,「你们这是掉到粪坑了?」 蔡老夫人脸顿时黑了下来,朝颜这话让她想起了刚刚那些不愉快的经歷。她深唿吸一口气,强行压下了心中的怒火,说道:「我今天过来呢,是有事要找你。」 朝颜淡淡道:「有什么事就直说吧。」 朝颜一向很尊重老人家,但并不包括蔡老夫人这种人,对她,她连请她进屋喝杯茶的表面功夫都懒得做。 也亏得蔡老夫人知道自己有求于人,不然定要当场发作。 「我希望,你能够让那戏班子别再演那戏了。」她受够了蔡家被指指点点的日子了,这样下去,她儿子日后想找个好一点的填房都没办法。 朝颜直接就笑了,「那戏班子又不是我开的,我哪里有办法让他们听我的。」 蔡老夫人急道:「只要你说一声,他们肯定不会再演出了。」 朝颜讽刺道:「老夫人你一贯不是以守规矩自居吗?怎么,当牵扯到自己身上的时候,就要我以势压人了?这种不要脸的行为,我可做不出来呢。」 「你……」蔡老夫人颤颤巍巍地指着她,手都在发抖。 朝颜微微一笑,「你若是觉得那戏班子有错,欢迎你去公堂上告他们,只要你找得出他们的罪名。你就算拉下脸皮,去找你的前儿媳妇来求情,我也是这个说法。」 这个蔡老夫人还真没法做到。说他们泼脏水吧,偏偏他们演的句句属实,真让公堂了,反而是让蔡家再次丢了脸。蔡老夫人觉得朝颜年纪轻,或许会比较好说话,这才想着从她这边寻找突破口。 朝颜一副为蔡家考虑的模样,「其实,我还有个法子。这戏班子爱演这个戏,所求的不就是为了钱和名吗?我听说他们自从排演这齣戏后,最少挣了五百两。我想你们家如果愿意出五千两的直接买断这戏的话,这戏班子应该是愿意从此不再表演的。」 蔡老夫人感觉眼前一黑,他们蔡家虽然也是有名的富贵人家,但变卖所有的田地和店铺等产业,也就是一万两左右。五千两等于是蔡家一半的心血。 若是给了钱吧,蔡家家产去了一半。不给吧,蔡家的名声会越来越差,而且还会随着戏班子到处跑,而传遍整个大穆。一想到整个大穆都在拿他们蔡家说三道四,蔡老夫人便头疼欲裂,感觉都要喘不过气来了。 朝颜看她脸色变幻个不停,添油加醋道:「嗯,我听说这班主打算在今年之内走遍这个大穆,在冬天之前抵达京城呢。」 蔡老夫人手紧紧地抓着搀扶着她的丫鬟的手臂,小姑娘被抓得在寒冷的风中都渗出了冷汗,可见其力道之大。 那丫鬟眼泪在眼眶中打转,低声说道:「老夫人,我手疼。」 若不是疼到了极点,她也不会喊出声。 蔡老夫人回过神来,松开手,说道:「我们回去。」 她心中也清楚,就算她对顾朝颜低声下气,对方也不可能会帮她。为今之计,便是赶紧用钱收买了那戏班子,不能再继续这样下去了。 莲子看着她的背影,说道:「若是她真的花钱买断了这齣戏怎么办?」 朝颜笑了笑,说道:「那班主精明着呢,你信不信他肯定一转手,便将戏本卖个其他的戏班,再狠狠赚上一笔。」 莲子一想到蔡老夫人散尽千金,却发现更多戏班子排演这戏而吐血的模样,也跟着乐了起来。 朝颜回头看向了京城的位置,却想起了另一件事情。也不知道那事的进展如何了。 …… 京城岳家。 今年的岳家比往常要更加冷清,上门拜访的宾客没多少,想到岳家一天不如一天,岳清便觉得胸口堆积着满腔的郁气无从发泄。 都是那个不孝女! 他只能将所有的过错都推到女儿岳照琴身上。 因为心情不好的缘故,岳清便多喝了一些酒,他索性到园子中吹吹冷风,散散心。 冷风往脸上一打,他差点要打喷嚏,人也清醒了大半。他正要回温暖的屋内,却听到假山后面传来了说话声。人在听到声音的时候,都会潜意识地想要去倾听内容,岳清也不例外。 他顿足了脚步,停留在了原地。 「唉,咱们岳府的生活可真是越来越没盼头呀,这个月发下来的月钱都晚了半个月,害得我家差点没法过年。」 「没办法,谁叫岳家没势力,还没钱呢。要是先前的夫人还在就好了,我听说先夫人家可是皇商呢,家里最有钱了。」 「先夫人早就去世了,再有钱也不顶用啊。她的嫁妆也都落到了大小姐手中。大小姐和家里关系不好,怎么可能愿意拿出银子补贴家里呢。」 「手中有这笔钱,也莫怪大小姐有底气,硬是不肯同自己的父亲低头。我看伯爷也是个傻的,我若是他的话,直接将那笔钱拿到手,到时候拿捏自己的女儿再容易不过了。」 「嘿,你当伯爷不想呢。大小姐可信不过家里人,嫁妆都放在自己的好友顾县君那边。老爷想拿也拿不到啊。」 「傻啊,明的拿不了,就不会暗着来吗?直接偷啊,顾县君都回自己老家去了,她那宅子只怕也就是留几个护卫在吧。我若是老爷的话,就将那笔钱偷回来。这钱到时候不仅可以贴补家里,还能逼得大小姐不得不同家里低头。没有嫁妆,我看她要怎么嫁给二皇子。」 「说你胖,你还喘上了,吹了这么多的牛逼,你也不是老爷啊,又不能给他做主。我看你啊,是今天吃多了酒,脑子都不清醒了,开始在胡思乱想。」 「反正也就只有我们两个在,怕什么。走,我们继续喝酒去。」 不知出于什么样的心情,岳清下意识地将身子避开来,不让那两个刚刚吹牛逼看到他在。他这时候忽的有些庆幸,庆幸自己是一时兴起出屋,甚至都没带上人。 然后他看到两个穿着寻常僕役服侍的男子勾肩搭背地走了过去,因为背对着他的缘故,看不到脸,更不知道这两人是谁。听声音,他也是辨认不出。想想也是正常的,这岳家的下人那么多,他总不可能一个个记住。 理智提醒岳清,他应该直接喝住这两个胡说八道的下人,好好惩罚他们。可是刚刚他们那一番话,却勾起了他心中的野心。 是啊,他完全可以这么做啊!这样不仅可以让家里银钱松快些,还可以逼得那逆女乖乖同他认输。想像一下那个场景,岳清便觉得胸口的郁气一扫而空,那叫一个神清气爽。 他畅想了一回后,回过神来,发现那两个僕役已经不见身影了。 他昂首挺胸,回到屋内,越想越觉得这个法子实在可行。哼,那顾家没什么根基,想来也找不到什么厉害的护卫。顾朝颜人又不在,宅子中只有她的一些族人在。 顾朝颜这死丫头一贯帮着那逆女同她作对,实在可恶至极。听说这丫头一贯会赚钱,想来家里也收了不少的钱财,干脆一併拿了回来,也好解一解心头之恨。 他越想越是坐不住,连忙让心腹过来,吩咐道:「你去找一些身手好的人过来,我有要紧事要交代他们。这事很急,要尽快!若是走漏了半点风声,我便拿你是问。」 岳清决定,等这事办成了后,再将那些人给解决了,将所有的线索抹除掉。到时候谁也查不到他头上来。嗯,说不定还可以陷害一下顾朝颜的亲戚,好让她同自己的亲戚撕破脸皮,闹一场笑话才好呢。 管事一叠声地应了下来,连忙去办这事。虽然不知道老爷要他做什么,但是从他狠厉的声音,便可以听出事关重大。 岳清则是坐在椅子上,眼前仿佛浮现出一箱箱的金子,那金子的光芒是这世上最美丽的色彩。
第五十六章 一网打尽,讳莫如深 这几日的京城正是雪融化的时间,因此天气比下雪时还要来的寒冷,冻到人骨子里。 齐飞柏端起了一杯刚温好的酒,挑了挑眉,说道:「朝颜丫头这边的酒倒比别的地方更清冽更香醇。」 言灵昕整日同师妹厮混在一起,因此对这些最是清楚,「嘻嘻,师妹也是去年才腾出手弄了几坛的,嗯,等今年闲了后,说不定还会开一个酒庄呢。」 也不知道师妹那边哪里来的那么多酒方子。 作为一个画家,齐飞柏不仅好茶,也好美酒。而得意弟子所酿的这酒,无疑是十分合他心意的。 言灵昕转移了话题,说道:「我昨天收到天山那边传来的消息,北绍国果然组织了一批的军队对大穆发动进攻。不过褚经年早就做好了准备,反而将这三千的兵马都给包抄了,还俘虏了不少的宝马回来呢。」 作为马背上的国家,北绍国最出名的便是他们的宝马。大穆倒想要一些,只是北绍国控制得极严格,只能通过黑市来买到一些马匹,而且价格还死贵。 齐飞柏微微点头,「嗯,那小子在军事一道的确是个难得一见的天才。」 言灵昕笑嘻嘻道:「能得老师您一句的称赞,他若是知道,只怕要美上天了。」 齐飞柏哑然失笑,又问她,「你确定今天那岳清今日当真会过来?」 言灵昕用力点头,「他会来的,嘿嘿,我的人早混进了他那神偷队伍中。时间早就确定了下来。」她鼻子微微皱起,「不过这岳清还真是不要脸,作为堂堂一个伯爷,却做这种鸡鸣狗盗的行径。」 齐飞柏道:「他那哥哥岳光倒是个英雄人物,若不是岳光立下了不少的战功,岳家早就没落了。偏偏他时运不济,死在战场之上,这拿命挣来的爵位最后反而便宜了岳清。」 气质温润的唐东离道:「这爵位按道理来说,应该是要传给岳光的儿子的。只是他走的时候,他儿子才五岁,岳老夫人以他年纪太小,无法担起这爵位为理由,硬是逼得岳光的妻子何氏不得不将这爵位让出来。岳光当时才走没多久,他留下的妻儿就被自己的母亲欺辱,他拼死换来的爵位也落到了弟弟身上。也不知道岳老夫人死去后,有何颜面去面对他。」 言灵昕道:「那就是一个偏心眼的死老太婆。」 她和岳照琴的关系也不错,自然是看这些人都很不顺眼了。 他们师徒三年继续喝酒,吃着下酒菜。 言灵昕还道:「呀,等师妹回来后,我觉得还是建议她将这边门窗都换成玻璃的好了,不然为了欣赏这梅花,还得将门打开,冷飕飕的。」 像她的宅子就都是安装好了玻璃。 忽的一个护卫窜到了他们面前,低声说道:「他们已经来了。」 言灵昕放下杯子,冷笑一声,「好,总算可以关门抓贼了!」 然后她一个健步,往库房的位置跑了过去。 齐飞柏和唐东离也跟在她身后。 …… 岳清的心腹郭东看着被迷药所迷晕过去的顾家护卫,心中得意:这顾家的守卫也太弱了吧,这么简单就被放倒了,亏得他还准备了不少的玩意儿,结果都没排上用场。 嗯,等下偷偷运送东西的过程中,他还可以给自己藏几样的好东西。 在他正努力撬锁的时候,郭东忽的觉得气氛有些不对劲,似乎有杀气从四面八方涌现了过来。他转过头,顿时被吓了个魂飞魄散。 言灵昕帅气地打了个响指,「来!将这群小偷给我送到顺天府!」 「好好调查一下,我倒是看看是谁在搞鬼!」 她身后的护卫一窝蜂地涌了上去,将这些人都给捉拿了起来,而原本躺在地上的护卫也一个个跳了起来,摩拳擦掌的。 看到这情况,郭东还有什么不懂呢?他们分明跌进了一个巨大的坑中。 他感觉到膝盖一软,直接跪到了地上。 于是这次盗窃大案便因此惊动了京城,郭东扛不住酷刑,最后老老实实地将他的主子岳清给交代了出来。 全京城譁然。大家怎么也没想到岳清作为堂堂的伯爷,竟是想要偷取自己女儿的嫁妆,还想偷朝颜的钱财。 穆武帝直接下令将岳清给投入牢房之中,并且将岳家伯的爵位给撸掉。岳老夫人身上的诰命,也被一併抹掉。现在岳家身份最高的便是岳清那守寡的妻子岳何氏。 太后娘娘知晓这事后,便在穆武帝耳边感慨:「这照琴也是个可怜的孩子,她爹对她没有半点的慈爱之心,对她反而如同仇人一般。偏偏碍于他是父亲,照琴却不能做半点对不起他的事情,不然就要被世人用口水淹死。」 太后娘娘对于和她有共同话题的岳照琴印象极好,而且照琴在她面前也不曾同她抱怨过家里的事情,总是乐观向上的样子。太后顿时就更加心疼了,这可是她未来的孙媳妇呢,结果被这样欺负! 穆武帝见他娘难得这般生气,索性下了一道圣旨,圣旨上表示岳清丧尽天良,不配为父,岳老夫人不配为祖母,直接让岳照琴和岳家断绝了关系。 于是当岳照琴听到这件事,赶到京城时,所收到的便是这么一道断绝关系的圣旨。 …… 在听闻这件事的时候,岳照琴便有种古怪的感觉。 顾家就跟她家没什么两样,她再熟悉不过了。就她那渣爹找来的人,能摸到顾家的墙才怪呢。 只怕是朝颜故意安排的吧,她心中闪过这样一丝的明悟,返回京城后便直接找言灵昕。 言灵昕点点头,认了这件事,「嗯,先前师妹在岳家插了些人,安排了一场对话,勾起了岳清的野心。他想钱想疯了,加上还想压你一头,脑子一热,就做出这种傻缺事了,结果直接被我一锅端了。」 「正好除了他这么一个祸患,也免得日后拿父亲的身份压着你。」 岳照琴知晓朝颜默默做这一切,都是为了扫清她的障碍。 她嘟囔了一声,「朝颜也真是的,不事先和我通气一下。」 言灵昕道:「师妹想让你过个松快一些的新年嘛。」 岳照琴也就是说一下而已。 言灵昕笑嘻嘻说道:「说起来,你回来的时间也挺巧的呢,今天岳家正准备搬家呢。毕竟岳清身上的爵位被撸,官位也没了,成为了庶民。庶民可不能住在伯爷的府邸中。」 什么身份住什么样的房子,这些都是有规矩可循的。 「要一起去看看吗?」言灵昕邀请她。 岳照琴点点头,「嗯,那就一起去看看好了。」 她也想看看岳家现在的下场。 言灵昕这几天都在收集岳家的各种笑料,于是一路上都在同岳照琴八卦。 「岳家出了这样的事情,岳白氏自然没法继续在佛堂中禁足,也被放了出来。结果你想不到她做了什么,她拿着自己的嫁妆单子,非要岳家将她嫁妆单子上的东西都给补齐了。岳家现在是平民,但岳白氏娘家虽然落寞了些,可还是伯爷,岳家不敢得罪她,只能硬着头皮变卖了田地,将她东西都给补上。」 「岳清先前不是纳了个良妾吗?那岳白氏看那妾室不顺眼,便非要将她逐了出去。最后岳老夫人给了那妾室一百两银子,便将她打发走了。」 岳照琴嘴角不由勾了勾,那位何姨娘原本就是为了弟弟才进岳家的。她在岳家这段时间,因为脾气恭顺,又时常哄岳老夫人,所以得了不少赏赐。如今岳老夫人将她打发走,反倒是如了她的意,好歹不用跟着岳家一起往下沉入泥中。有了存的这些钱,她也能够好好地抚养自己的幼弟。 「岳家本来就没多少钱,加上还花了五千两买了宅子,安置全家人,手头就显得拮据了很多,时常为了一点小钱而争执。岳家也是傻逼,我若是他们,就干脆遣散大半的僕人,不然连僕人的月钱都发不起。偏偏岳老夫人想着爵位和官位都没了,若是不维持贵族的体面,就要更被人瞧不起,硬是将人给留了下来。只是岳家的下人却不想呆在他们这艘随时要下沉的船上。前天晚上,几十个僕人联合起来,偷偷捲走了岳家的一些财宝。一些田地的地契也都烧了。」 岳照琴有些不解,「咦?为何要烧地契?」 言灵昕笑得前俯后仰的,「岳清他们怎么可能记得住自己名下有多少的田地呢,地契被烧了后,哪些田地属于他们的,他们都不知道,更没法收佃租,毕竟人都跑了。不过衙门那边还有备份,所以他们得先去衙门那边找到备份的,再花时间重新核实,做一份新的地契。」 「他们忙着这事的话,就比较没工夫去追赶那些逃奴了。」 岳照琴恍然大悟,她乐意见到岳家倒霉,因此听到这样的事情也只会直唿痛快。 言灵昕继续道:「不过现在岳家最有钱的除了手中还有嫁妆的岳白氏,便是你那大伯母岳何氏了。岳老夫人以前觉得是她剋死了自己的大儿子,对她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现在倒想让岳何氏拿出钱来,真当人是泥捏的不成?」 岳照琴忍不住想起了这位大伯母,在记忆之中,她一直都是沉默寡言模样,就仿佛是岳家的背景图一般,站在那边就被人直接忽视了。而她的那位堂哥,明明是岳家嫡长孙,在家里却是个小透明。 而她对大伯母最大的印象,便是在她小时候被继母诬陷偷东西,被关在祠堂时,偷偷送过来的那几个包子吧。 她回过神来,说道:「大伯母肯定不会如她的意的。她也好意思说大伯母克夫,若真有相剋这种事,也该是她克夫克子才是。」 言灵昕点点头,忍笑道:「你那位大伯母,直接捐了一万两给福利院,说要帮你那位早逝的大伯积德,这样下辈子也好投个好胎,然后表示自己手中钱都捐了,没钱了。岳老夫人气得差点没晕过去。」 岳何氏宁愿将钱捐出去,也不愿分给岳家这些欺凌过他们母子的人。 在八卦之中,他们也抵达了岳家门口。 岳老夫人被丫鬟搀扶着,看着还留下来的一些僕人将家具给搬上马车,心如刀割。原本他们岳家也是京城的一流人家啊,却在不知不觉之中,走到了这一步。她以后要如何面对岳家的列祖列宗? 岳老夫人捨不得怪心爱的小儿子,只能在心中咒骂岳照琴。事情的始作俑者都是她,若是早知道她会害得岳家成为这鬼样,她刚出生的时候就应该掐死这个祸患才是。 她刚这样想,便看到一辆华贵的马车缓缓行驶了过来,然后停在岳家门口。 从马车上走下来的人,恰好是她最不希望让对方看到岳家这情况的人。 岳老夫人的脸色直接就黑了下来。 言灵昕笑眯眯摆摆手,「不用管我们,你们继续搬家啊,我就是过来看看而已。」 岳照琴没看岳老夫人,而是走到了岳何氏面前,说道:「我名下有个小宅子正好空着,你们要不要直接住那边好了?」 至少在岳家,唯一对她释放出善意的也就是这位大伯母。她那小宅子也值不了多少钱,不过好歹岳家其他人不敢上门打扰。 岳何氏怔了怔,点点头道:「多谢。」 岳老夫人见此,更是勃然大怒,说道:「我这个婆婆还在呢,你便想要离开了不成?」 岳何氏神色平淡,她的儿子已经成家,她平生的心愿已了,在面对岳老夫人便不再像过去那般忍辱负重,「他待我好,我将我们两个的孩子抚养长大,也算是全了这一场的夫妻情分。老夫人若是见不惯我,将我休了也是可以的。」 岳老夫人咬牙,她那长孙从小便是被这大儿媳妇给抚养长大,对她这个祖母也就是面上的恭敬罢了,若是真将何氏给休了,只怕这孙子便要恨上她了。若是以前也就罢了,但现在岳家沦落成这样,她孙子岳华年纪轻轻便成了秀才,保不齐岳家重新崛起还得看他,所以她还真不敢往死里得罪了他。 她深唿吸一口气,平復胸口这口气,不去看岳何氏,就当做没看到。 岳照琴那同父异母的妹妹岳照溪十分不爽地说道:「姐姐你记得大伯母,便不记得奶奶吗?奶奶和爹还在受苦呢。」 岳照琴微微一笑,说道:「别喊我姐姐,我可担不起你的一声姐姐。陛下才刚下了旨意,我现在同岳家可没有半点关系。你说这话,是打算抗旨不成?」 言灵昕道:「看来你对陛下的旨意意见很大啊,连他的旨意都故意当做不知道。」 岳照溪哪里敢认下这话,连忙说道:「我,我只是一时口快而已。」 岳照琴道:「你年纪也不小了,总是这样口无遮拦也不妥。知道的人知道你心直口快,不知道的人还当你有人生没人养呢。」以前的她就曾经被这样骂过,如今直接原话送给他们。 岳照溪气得脸都红了,却反驳无能。 岳白氏见女儿被欺负,冷冷道:「大姑娘果然是翅膀硬了。」 岳照琴冲着她露出了甜美的笑容,「我现在的这一切,可都多亏了岳夫人您的教导呢,比起你,我可不算什么。说起来,若不是你算计我,我又怎么会有后来的造化呢。」 岳白氏听到她这样说,便疑心对方想要使坏。以岳照琴现在的身份,要对付她还真不算什么难事。她想到自己女儿亲事未定,儿子前途渺茫,便不敢再逞口舌之快了。 昔年她风风光光执掌岳家,想怎么拿捏岳照琴就怎么拿捏。如今却跌入尘埃之中,对方反而高高在上的。 不甘心啊! 看到这些仇人脸上不甘的模样,岳照琴轻轻一笑,和看够了热闹的言灵昕返了回去。 …… 在二月初的时候,朝颜便收到了从京城传过来的两则消息。 一个是岳照琴和岳家断绝关系的事情,这事原本就是她一手策划的,所以朝颜只觉得在意料之中。 至于另一则消息则是褚经年打退北绍国来犯的事情。朝颜在北绍国那边还真没有什么势力,想清楚那边形势都不容易。她略一思考,便决定还是派一队的人专门过去收集情报。好歹她现在的情报部门也算是小有规模了。 今年京山县这边没有太多的事情,她便打算早点进京。京城距离北绍国更近一些,也能够更早地接收到消息。 最后他们家进京的时间便确定在十五号。进京前的空余时间,朝颜基本都是呆在清平观这边陪伴着少玄真人。 她忍不住问少玄真人,「老师,你打算一辈子都呆在这边吗?」 她总觉得少玄真人像是在自我惩罚一样,将自己困在这块小小的天地中。 少玄真人淡淡道:「不必为我担心,我在这里就挺好的。」 朝颜见她意志坚定,显然不会轻易动摇,便也没再说什么了。她唯一能做的事情便是在那离开之前,多陪伴自己的老师,以及尽可能地照顾她。 从少玄真人那边回来后,朝颜听到顾孙氏正和人说话,他们的说话声细细地钻入了朝颜的耳中。 「阿音的确是个好孩子,温柔贤淑又大方,我从没见她和人红脸过。」 「没想到那孩子也是个可怜人,她那继母真是太坏了,莫怪我觉得阿音看着就像是好人家的姑娘。」 「阿音能遇到像您这样和善的婆婆是她的福气。」另一道有些苍老的女声响起,「知道阿音在你家过得不坏,我便彻底安心了。」 朝颜记得,阿音是她生母的闺名,所以这是她生母的长辈找上门来了吗? 朝颜想起族长先前就提醒过她,有人在打听她娘在顾家的事情。 朝颜原本打算回房间的,在听到她们的对话后,便干脆去正屋,也看看这所谓的长辈是什么人,若是骗子的话,那就休怪她不客气了。 当朝颜走进去的时候,便看到一个白髮苍苍的老人,看上去最少也有六七十岁,只是她模样虽然显得苍老憔悴,不过身上的气度倒不像是普通人家出身。 那老妇人听到脚步声,转过头来,当她看到朝颜的时候,眼眶立刻溢满了眼泪,滚大的泪珠掉了下来,泣不成声。 顾孙氏将手绢递给了那老妇人,说道:「朝颜啊,这是你娘的姑姑,你叫她姑婆便是。」 朝颜语气平静,「我娘什么时候多了一个姑姑,我怎么不知道呢?」 顾孙氏一听她这话,便知道孙女在怀疑这人的身份,将朝颜拉到一旁的角落低声说道:「我一开始也是不信的,毕竟咱们家现在这种情况,肯定有不少人想要攀附上来好得些好处。」 「不过我刚刚仔仔细细地问过她了,你娘的生辰、胎记,她都说的出来,这些旁人可都不知道。她手上还拿了一个玉佩的,你看,就是这个。」 顾孙氏将一个玉佩拿了出来,这玉佩却只是半块,像是被人直接从中间砍掉一样。 顾孙氏又拿了另一个玉佩出来,说道:「这另外半块是你娘死前交给我的,说要是有人拿了另外半块玉佩过来,那人便是可以信任的亲人。你看,都对上了!若不是她拿出了这么多的证据,我又怎么会相信她呢?」 顾孙氏将两个玉佩拼起来,缺口的部分恰好完美地匹配,汇成了一个雷电的形状,那雷电下还有一棵的梅花。 所以她当真是她娘的姑姑? 朝颜心中惊讶,心中的提防也减少了几分。当然,她现在还是没有全然相信她。这个人之前十多年都不曾出现在她的生活中,现在突然出现,怎么看都透着一股的异常。 朝颜走到那老妇人面前,问道:「所以你真的是我的姑婆?」 那人点了点头,声音哽咽,「我找了你娘很久,如今可算是找到你了。」 朝颜沉吟了片刻,说道:「我对我娘没有太多的记忆,她走得很早。」 「我可以将我所知道的都告诉你。」这位徐老夫人看着她的眼神,激动混合着慈爱。那样真挚的感觉,不像是假的。朝颜对她的情绪颇为灵敏,至少目前从这位姑婆身上所得到的都是善意的信息。 顾孙氏十分体贴地说道:「朝颜啊,你带着姑婆去你房间,好好叙旧,我去看厨房里的乌鸡汤炖得如何了。」 朝颜便将徐老夫人领到她院子中专门招待客人的屋子。 徐老夫人的目光始终不曾从她的身上移开过,眼神透着怀念。 她同朝颜说了许多关于她生母的事情,朝颜一一记在心上。 按照徐老夫人的说法,她娘是她弟弟的儿子,续娶的一个填房不是好的,在她那外公去世后,便打算将她娘给卖了。然后她娘便从家里逃了出来,索性进宫去当宫女了。 朝颜听到这里,便有些惊讶地看着徐老夫人,「我娘当过宫女?」她也曾猜测过这件事,只是没有证据,所以一直没法下定论。 徐老夫人点点头,说道:「后来她主子开恩,将她提前从宫里放出。我当时原本打算去接她的,只是我家里的孩子那时候发了高烧,就让我女儿先去找她,结果两人也不知道是错过还是什么的,没找到你娘。之后我就再也没有收到你娘的消息了。」 徐老夫人嘆了口气,「如今知道你娘成亲生子了,这些年过得还不坏,我也就安心了。」 听到这里,朝颜其实心中已经信了大半,毕竟徐老夫人所说的这些都是有迹可循的。 她问道:「我娘当时在宫里,服侍的是哪个主子?」 徐老夫人笑了,「宫里的那些什么嫔啊妃啊,我也记不住,只知道不是什么主位上的人物。我想你娘在宫里也不重要,不然哪里能被这么轻易就放了出来。」她停顿了一下,说道:「你娘给你留下的那玉佩,你要好好留着。」 她忽的抓住了朝颜的手,说道:「那玉佩,你可不能让它在人前出现。我怀疑你娘的死,便是同这玉佩有关。」 其余的,她就讳莫如深,不肯再多说了,只在朝颜心中留下了一团团的迷雾。 徐老夫人,到底是在害怕什么? ------题外话------ 前几天来基友家玩耍,今天早上准备回家,剩下的一更,等我坐动车回家接着写。
第五十七章 返京,失踪 徐老夫人的到来,也在五淮村中掀起了小小的波澜。大家原本觉得她是过来打秋风的,只是见了她本人后,便觉得气度不凡,怎么都不像是寻常人家。 于是大家便改了口风,说不愧是朝颜她娘的亲戚啊,这看着就不一般,弄得朝颜哭笑不得。 而徐老夫人看着也没有要攀附上来的想法,见了她本人,确定了她的身份后,就像是了却了一桩心事一般,没呆几天,就挥挥手道别了。 朝颜倒是想送她回去,徐老夫人却拒绝了,说道:「我直接跟着我小儿子的商队一起走便是了。你们还得回京城,我和你们可不同路呢。」 朝颜也见过了那位表舅,看着也是老实本分的人。 徐老夫人态度十分坚定,朝颜也就顺着她来了。 不过顾孙氏还是准备了一些礼物,让她带走。徐老夫人倒是没有拒绝,说道:「我家那边的貂皮和人参可好了,到时候我再挑选一些好的给你们送来。」 徐老夫人这次过来,也给顾家带了两件貂皮大衣和人参。 待到徐老夫人走后,顾孙氏还同朝颜感慨着:「你这位姑婆人不错啊,以后可以多多往来的。」她也乐得多一门的亲戚。 朝颜点点头,「人是不错。」看着也是真心关心她的。 顾孙氏感慨完后,就开始准备上京城了。这回孙雯也要同他们一道走。她州府和县城里的店铺都经营得风生水起的,于是也多了几分的信心,打算在京城也开几家的店铺。 至于顾孙氏,她的想法更简单一点,就是在京城给孙雯相看个对象。毕竟顾孙氏以后也是要跟朝颜呆京城的,她好歹养了孙雯几年,便想着将来放在自己眼皮下,也能够更好地照看。 两人虽然目的不一样,但最后得到的结论却是一样的。 顾泰斌的妻子张春花自然是要带着一双儿女和他们一起上路,除此之外,还有二房顾何氏的二儿子顾泰磊。这也是顾家一族中唯一有勇气也去京城闯一闯的人,其他人虽然也有几个打算做生意,却只打算先从县城里的生意做起。 顾泰磊只带了自己的大儿子和二儿子一起过去,按照他的说法,就算失败了,也能让孩子见见世面。 结果他这话才出口,就被顾何氏狠狠敲了个暴栗,说道:「这都还没开始呢,就想着失败了,有点志气行不行?」 顾泰磊哀嚎道:「我的亲娘啊,我这是先做好心理准备嘛。」 朝颜忍俊不禁,这位伯伯倒也是个有趣的人。 等全部备好后,他们便从京山县出发。这回去京城的人不少,行李也多,朝颜他们干脆走水路好了,直接先坐马车到清河的码头,再坐官船过去。在坐船之前,朝颜也备好了不少治晕船的药丸和蜜饯,也省得他们人不舒服。 她浸淫香道已久,小有本事,也算得上是半个大夫了。 除了她和顾孙氏,其他人都是头一回出泰州,头一回坐这样的大船,见到这般辽阔的江面,一个个兴奋得不能自已。 朝颜走到船头,就听到他那堂哥顾民佑正围绕着他爹顾泰磊拍马屁。 「爹,你可真是我亲爹!幸亏您将我给带了出来,不然我要被表妹给烦死。我才不想娶她呢,娶了她一人,就等于得娶了她一家。你又不是不知道她家什么个情况,最是重男轻女,她姐姐嫁出去后,三天两头从婆家拉东西回娘家,结果她婆家忍无可忍,直接休了她姐。我可不想娶回来一个搅家精,也不知道娘什么想法,居然让她留了下来。」 顾泰磊没好气说道:「你娘也是不容易的,你外祖母一副不将她带回来,你娘就是忤逆不孝的样子,要将她给气死,你娘总不能做的太绝吧。昨晚你娘还对我说,让我将你带京城中,多呆个两三年。反正咱们家这种情况,你就算二十五岁娶妻,也能找到好的,你那表妹可就拖不起。有本事,他们也拖到二十五岁。」 「这才是我亲娘啊。」 朝颜听到这些对话,忍不住噗嗤一笑。 顾泰磊看到朝颜走过来,冲着朝颜点了下头,然后拍了拍顾民幼的肩膀,「等到了京城后,跟着我和你十四叔好好学习,若是敢喊苦喊累,我就将你丢回家去。」 想起了那位总想往自己怀里撞的表妹,顾民佑打了个颤抖,连忙保证道:「爹,你就放心吧。我小时候也是经常跟着你下田地的,再苦还能苦得过下地吗?」 他也是吃过苦头的,不像他那才两岁的小妹妹,那才是在蜜罐中长大的。 朝颜问顾泰磊,「二伯到时候打算做什么生意?」 顾泰磊道:「我看他们城里人都喜欢吃那些野菜,说觉得天然,所以打算干脆去多收一些山货,到时候直接拉到城里卖。我看很多山里的人家,都觉得出大山太麻烦,即使手头有好的东西,也没那个胆子出来。我若是同他们收购的话,他们定是愿意的。」 朝颜想了想,也觉得这个主意不坏,「倒是可以一试。」 她心中也多了几分的满意,至少这位二伯并非什么都没想就跑过来,而是经过深思熟虑的。 顾泰磊得了她的肯定,心中更是安定了几分。 朝颜道:「嗯,你同他们收购东西的话,还可以多带一些盐、糖、布等生活用品,他们那边交通不算方便,这些东西只怕都能卖出高价。」 顾泰磊琢磨一下这其中的事情,眼睛顿时亮了起来,「这个好!果然还是朝颜你想得更周到一些。」 朝颜继续道:「你跑每个村的时候,可以看他们那边比较缺什么东西,到时候就多带这些东西过去。」 顾泰磊转过头拍了拍自己儿子的头,「都记下了没有?」 顾民佑点点头,「都记住了。」 朝颜忽的心中一动,若是顾泰磊将来能将这些生意都做大的话,那么对她来说,也是有不少好处的,收集情报也比较容易。 只是现在说这些,终究还是太早了些。 她没再说什么,只是从自己的书中挑选出一些游记,让顾泰磊看看。以后他要上路的话,肯定得多了解一些出行的信息。 顾泰磊识的字并不算多,也就是一些常用字看得懂,不过他儿子也是上过几年家学的人,他索性跟着儿子重新学习了起来。 朝颜看在眼中就越发满意了,谁也不希望自己的亲戚是好吃懒做之人,至少看顾泰磊的样子,的确是真心想要做出一番事业的。 …… 因为走水路的缘故,他们进京所花的时间要更长一些。这时候京城的会试也已经考完了。 顾国兴看见朝颜,倒是一脸的愧疚,说道:「我们住在你这边的时候,也没好好看家,险些让贼人给摸了进来。」 朝颜道:「这不怪爷爷,谁知道那些人会这般丧心病狂呢。」当然,最主要的原因是朝颜故意放水让他们过来,不然他们哪里摸得到围墙。 她转移话题,「两位爷爷会试如何?」 顾国兴道:「今年比较冷,差点没被冻死,卫华还险些病了一场,不过和其他人相比,他这情况算不错了。那题目也的确不太好做,反正我们也不指望这次就能中举。」 中进士的概率那才多少啊,顾国兴自然不指望一次就考中。反正今年也算是有了经验,下一次再好好准备。他自认为这趟进京后,同其他人交流了一把,加上经常和朝颜的老师请教,可谓是进益了不少,心满意足。 顾国兴和卫华商量过后,打算三月中旬再准备回家。 在准备走之前,他自然是好好叮嘱了儿子顾泰深和侄子顾泰磊,让他们两个在京城中安分一点,别给朝颜惹麻烦。弄得两个都有孩子的大男人脸色一红,连连表示绝不会如此。 顾泰磊这些天也没闲着,已经打听了不少消息,准备到时候去京城附近的州去踩点一下,看哪个地方有好的货色可以採买。至于顾泰深则是一门心思扑在他那小店铺上,最近还租下了隔壁的几个店铺,将店的规模给扩大。 不管怎么说,大家的生活都是朝着好的方向发展着。 只是当朝颜收到了褚经年失踪的消息时,心情就不是很美妙了。
第五十八章 入梦,喊冤 这年头战场上刀剑无眼,任你武功再高超,也不能保证每次在战场上都会平安无事,不然朝颜先前也不会准备那么多的药膏给褚经年了。 因此在收到他失踪的消息时,他不可避免地泛起了担忧的念头。尤其是这消息还是盛非帮忙打听到的,可信度更是增加了几分。 盛非倒是将他所知道的消息都是事无巨细地同她说了。 褚经年先前收到了北绍国探子的情报,打算仗着地形之利在回音谷那边将北绍国的一只精锐队伍给直接啃下。若是解决了这队伍,那么北绍国便会元气大伤。 只是之后他却反而陷入了对方的围剿之中,受了伤而失踪。 盛非一说到这事就忧心忡忡,「那边并非我们的地盘,现在积雪上位融化,放眼望去皆是一片的白茫茫。我的人找了三天,也不曾找到他的踪迹。」 他咬牙道:「我怀疑军队中有人下黑手,不然以经年的本事,哪里会这么容易中招。」 朝颜听到他这些话,眉头不由拧了起来,嘆气道:「我也派了我手下过去瞧瞧,只能再继续等消息了。你也不必太过担心,他走之前,我给了他不少的黑玉断续膏,就算真受了伤,想来也不会有事。」 朝颜只能尽可能地安抚盛非,虽然她自己把握也没多大。 盛非说道:「经年失踪的消息,就算军队那边压着,大概没两天就会传过来。他祖母还不知道要担心成什么样子呢。」 朝颜心领神会,「我会多去看望老夫人的。」 盛非同她说完这些消息后,很快就返了回去。 朝颜忽的想起了她可是有个织梦的能力。若是能够入褚经年的梦境中,说不定就能够知道褚经年现在的情况了。 想到这里,她顿时有些兴奋起来。 朝颜在脑海中打开功德系统,直接点击了织梦,而织梦对象是褚经年。 系统道:「使用失败~对方尚未入睡中~」 朝颜在无语的同时也松了口气,至少人还活着呢。 她每隔一个时辰,便试探着使用织梦的能力。 直到寅时,才成功使用了技能,由此可见褚经年够晚休息的。 因为朝颜只是想要通过入梦的手段来知道褚经年现在的情况,所以并没有编织梦境的内容,而是顺其自然。 她的视野中,最初是一片白雾,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也看不到褚经年的本人。 朝颜犹豫了一下,还是选择穿过了这片雾气。反正梦境之中,她便是这世界的王,没有人能够伤害到她。 不知道走了多久,她总算走出了这片白雾,顿觉眼前豁然开朗。 眼前是一片大草原,旁边还有一条河流。河流很长,源头像是在很远的地方,望不到劲头。至于褚经年,他正躺在树下,姿态那叫一个惬意,脸上被一顶的草帽盖着。 朝颜微微一怔,走到他面前,直接拿起了草帽。 褚经年见到她,嘴角勾了勾,「没想到这回做梦能够梦到你,真是不错~」 朝颜挑了挑眉,直接在他旁边坐下,「嗯?你知道这是做梦?」 褚经年轻轻一笑,「若不是在梦里,我又怎么会在这时候见到你?」 朝颜抿了抿唇,问道:「你现在没事吧?」 褚经年冲着她眨了眨眼,神态有几分的无辜,「嗯,你猜猜?」 这时候还猜什么猜啊! 朝颜磨牙,手指直接狠狠地拧着对方的脸颊,往两边扯了过去。 褚经年好好的一张俊脸,都要被扯成面团了,嘟囔道:「唉,怎么在梦里都不对我温柔一点呢?」 朝颜哼了哼,松开自己的手,语气有些阴测测的,「哦,你希望我能对你多温柔?」 褚经年揉了下自己的脸,说道:「就算没有一个鼓励的吻,再不济事,也该给我一个拥抱啊!」 朝颜哼了哼,说道:「想得美呢你!我还没找你算你让我平白无故担心这笔帐呢。」 她也算是将话题给不动声色拐到褚经年现在情况这点。 褚经年笑了,笑容透着几分的自信,「不必担心,很快就好了。」 朝颜听了这话,原本的不安奇蹟般地消退了,只余下安心。看褚经年这胸有成竹的模样,他的失踪说不定还只是他自导自演的一齣戏呢。 她嘴角翘了翘,他既然没说更详细的内容,那么她也不问。真想知道的话,等到事成他回来后,有的是时间问。 朝颜的目光落在褚经年眼下淡淡的青色,心中明白,褚经年这段时间只怕也没好好休息,这种状态甚至反应到梦境之中他的情况。 她扬了扬眉,坐了下来,说道:「你先躺着,好好睡一下吧。」 然后还拍了拍自己的膝盖,明摆着就是要将膝盖给褚经年当枕头。 难得有这样的福利,褚经年顺杆子爬上来还嫌不够,哪里可能推辞。 他将头枕靠在朝颜的膝上,觉得这次的梦还可以持续得再久一点。 朝颜的手指放在他太阳穴的位置,轻轻揉着穴道,也好让他能更放松一些。跟着少玄真人学了些穴道知识后,对于按摩哪个位置能够缓解疲劳,朝颜自是十分清楚。 褚经年阖上眼,享受着这一切。 虽然两人无言,却有一种难言的温馨默契在两人之间静静流淌着。 朝颜的织梦能力有限。 离开的时间终究要到了。 褚经年看着她的身影缓缓变得透明,下意识地抓住了她的手,「你要走了吗?」 朝颜微微一笑,在走之前,给了他一个拥抱,「我等你回来,平安无事地回来。」 褚经年笑了笑,「遵命!定会为你带来胜利。」 然后朝颜就从梦境中消失了。 …… 褚经年从梦中清醒了过来,难得走神了一下。 刚刚的他难得梦到了朝颜,而且还枕靠在她膝盖上睡了一回。虽然只是梦境,却也足够让他回味一番了。这样的美梦若是能多做几回就好了。 嗯,不错,这次的运气还是挺不错的。而且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觉得这回休息得相当的好,整个人都神清气爽的。 「将军,北绍国果然相信我们已经中计,又派遣了另一只的精锐队伍出来!」 褚经年闻言,勾起了一抹有些血腥的笑,「不错,不枉费我使了一回的苦肉计。」 「走吧,兄弟们这些天憋了一肚子的气,也到了发泄的时候了。」 那小将心有戚戚焉地点头,别以为那些风言风语他们听不到,大家都憋着准备打脸回去呢! 那小将抬起头,视线落在褚经年的身上,忽的一怔,问道:「咦?将军,你休息的时候,脸磕到了吗?脸怎么红了一片?像是被掐的?」 话刚出口,他便察觉到了几分的不对,讪讪一笑,「这怎么可能呢,哪里有人胆敢掐将军?」 就算是军营中的人恶作剧,也就是在将军脸上画鬼画符,哪里会掐脸呢。 褚经年手放在自己的脸颊上,眼睛微微眯起,「嗯?你是说,我脸上有掐痕?」 他回想起刚刚的睡梦中,朝颜气急之下掐自己脸的场景,以及那十分真实的梦境,感觉到自己醒来后似乎鼻间还萦绕着她身上淡淡的馨香。 褚经年垂下头,发出了低沉悦耳的轻笑声。 有趣!真是有趣! 那小将见他不怒反笑,以为他这是在谋划着名什么不好的事情,有些后悔自己多嘴,下意识地后退了几步。 褚经年抬起头,原本的笑意收了起来,只余下久经战场所培养的威仪。 「我们该走了,速战速决!」 他可是同人约定好了的,要为她带来胜利的。 …… 朝颜第一次使用织梦的能力,醒来后,便感觉到头疼欲裂,脑袋中像是有东西在钻一样。 朝颜还真没想到,这能力还会有这样的后遗症。 虽然现在头很疼,可是朝颜依旧不后悔使用这项能力,好歹她现在也清楚褚经年平安无事,可以不必那么担心了。 她休息了半天后,才感觉头疼稍微缓解了一些。 等头疼缓解过来以后,朝颜没忘记盛非的託付,换了套衣服,便准备出发去盛家。在褚经年失踪的消息闹得沸沸扬扬之前,她得先和褚老夫人通气一下,以免她老人家被气出病来。 朝颜先前在万国集市那边所买的草莓种子在以前便已经种了下来,去年收的那批都没食用,而是留下种子今年种植。今年的这些草莓,一批养在温暖的室内,另一批养在室外。养在温室内的那些草莓已经结果。 红彤彤的草莓,看着就令人胃口大开。 庄子上照料草莓的人摘了几篮子过来。 朝颜让人将草莓清洗了干净,每个人都分一些。这酸甜的口味直接征服了顾家上上下下的人,人人都喜欢吃这东西,加上这水果大穆上没有,就越发显得稀奇了。 朝颜选了两斤卖相好的草莓,准备以送草莓的名义去见褚老夫人。像袁老夫人、齐飞柏那边,她也都让人送了些过去。 可惜少玄真人没来京城中。不过也没事,大不了明年将种子带一些回京山县,到时候採收了就让人送到少玄真人那边。 朝颜在出门之前,便先递了帖子过去,万一褚老夫人不在家就不好了。 等得到回覆后,下午过去褚家。 褚老夫人一贯喜欢能干的女孩子,在她眼中,全京城也找不到比朝颜更能干的姑娘。加上她心中清楚孙子的心意,看朝颜就越发有几分看孙媳妇的味道,越发慈爱了。 等见了朝颜送来的草莓,不由笑了,「这是什么果子,看着倒喜气。」 朝颜笑了笑,「这是我先前买的一些种子种出来的果子,叫草莓,味道不坏。」 褚老夫人让人再洗了一下,装了两三盘,她拿起一个,尝了尝,满意地点头,「味道果真不坏。」 然后命下人送一盘去儿子那边,另一盘则是送到孙女褚凝那边。 现在那房姨娘销声匿迹,褚凝看着也安分了许多。虽然不算多么喜欢这孙女,但好歹也喊她祖母,褚老夫人也不会亏待了她。 她笑着看朝颜,「虽然这果子尝着不错,不过你直接让人送过来就可以,何必自己辛苦跑一趟呢,现在天气还冷着呢。」 尤其是这几天下了一阵连绵不断的小雨,就越发显得春寒陡峭了。 朝颜道:「若是没有这样的由头,我怎么见老夫人呢。」 褚老夫人笑得更欢,「你这孩子,真要过来的话,我还能拦着你不成吗?」 不过褚老夫人年老成精,也算是看出了朝颜这次过来有话要说,很快就将屋里其他的人给打发走了。 朝颜斟酌着言语,说道:「过几天,可能会传来一些关于经年不好的消息,只是这些都是经年故意放出来的,老夫人若是听到了,可别放在心上。」 褚老夫人一听这事同宝贝孙子有关系,面上不由流露出几分的焦急,「经年怎么了?」 朝颜连忙说道:「他活蹦乱跳着呢,只是他为了计划,不得不使一些苦肉计,但是担心老夫人您担心她,这才让我和你通通气。」 听了朝颜这句话,褚老夫人这才松了口气,「没事就好。你不必担心我,到时候我直接闭门不出装作生病的样子就可以,绝不会让人察觉到猫腻的。」 她可不能给孙子拖后腿。褚老夫人琢磨着,自己到时候是不是也该适当地病一场呢,这样看起来更有可信度? 朝颜同褚老夫人通过气后,也算是了结了这一次过来的心愿。 她陪着褚老夫人聊天,哄得她眉开眼笑的。褚老夫人看她只觉得哪里都好,自家孙子果然比他爹有眼光的多。 在两人和乐融融的时候,偏偏有人来打扰了这一片的愉快。 褚老夫人的陪嫁丫鬟巴嬷嬷神色匆匆地过来,说道:「老夫人,房姨娘的外甥女在外面求见呢。」 褚老夫人脸色直接拉了下来,「我不是说过了吗?房姨娘的娘家人若是上门的话,一律打出去!」 她对于房姨娘可谓是厌恶到了极点,这几年从不许她娘家人上门。 巴嬷嬷道:「只是那小姑娘,口口声声说有天大的冤屈,说她娘死的冤,要找房姨娘讨回公道呢。」 听这话的意思,那姑娘上门主要是要寻房姨娘的不是。 褚老夫人挑了挑眉,说道:「那就让她进来吧。」 她停顿了一下,说道:「这毕竟事关老爷先前的妾室,也很该让他知道才是,将他叫过来吧。」 自己那儿子,脸上的疤因为抹了朝颜的黑玉断续膏消退了不少,现在便又开始念叨起了房姨娘。褚老夫人见状,也有心利用这事,打一回他的脸。 「将房姨娘从庄子上带回来。」她再次下了吩咐。 朝颜略一思索,附在褚老夫人耳边说了几句话。 褚老夫人眼中闪过一丝的笑意,「你啊,真是个促狭的性子。」 却也对手下人多添了几句的吩咐。 过了一会儿,房姨娘的外甥女就被领了进来。 在见到她的时候,朝颜还真吓了一跳,房姨娘的这位外甥女和她生得极其相像,最少也有九成相似。说她是房姨娘的女儿都没人怀疑。 这事毕竟涉及到房姨娘,褚凝也被叫了过来。 褚凝和房姨娘也就是三四成相似,她那位表姐,倒比褚凝更像是房姨娘的女儿。 这位自称是杨念春的姑娘目光落在褚凝身上时,多了几分的痛恨和嫉妒。 朝颜挑了挑眉,事情看上去似乎挺有趣的。 虽然她很想看后续发展,但现在是褚家的家务事,并不适合她留下。 嗯,她到时候再问锦绣好了。锦绣肯定会告诉她的。 朝颜便提出道别,褚老夫人却出声说道:「不必,你留下来也无妨,也充当一个见证人吧。」 能看现场当然比转播要好,朝颜也就留了下来。
第五十九章 新妹妹,流言蜚语 杨念春跪了下来,眼泪直接往下掉,「请老夫人为我娘做主!」 褚凝便要上前将她扶起,「表姐怎么了?快起来说话,姨母出了什么事吗?」 杨念春避开她的手,狠狠道:「不用你假好心!你们母女两都不是好人!」 褚凝听了这话,脸色惨白,有些委屈说道:「表姐是不是误解了什么了?我娘还在时,一直都很关心姨母,听闻她生病后,还特地送了好些药材给她。」 她不说也就罢了,一提到这事,杨念春直接就爆发了,冷笑道:「是啊,你娘真是好人,送去的药让我娘一直缠绵病榻,还给了我爹好些钱,让他看着我娘,不让我娘离开。你娘真是好狠的心啊!」 她的语气带着深深的恨意,这剧烈的情绪可不像是在作假。 朝颜有些好奇,这房姨娘到底对杨念春她娘做了什么,让她这般恨她? 「娘,发生什么事了?」 褚行一走了进来,当他目光落在地上那张和房姨娘如出一辙的脸时,直接呆住了。 杨念春的眼泪直接就掉了下来,眉眼从先前的凌厉变得忧伤,「您还记得当时在梅花树下救了你的房潇潇吗?」 前面还是一个復仇女,一下子变成柔弱小百花,这嘴脸转变之快,让朝颜嘆为观止——这位也是人才啊!还有这句台词,怎么听起来这么耳熟呢! 不过谁叫褚行一吃这一套呢? 褚行一怔了怔,问道:「你,你怎么知道的吗?」 褚凝不知为何,突然感觉到心慌意乱,像是有什么不好的事情要马上发生一样。 杨念春抽泣哭道:「您那时候被毒蛇咬伤了,我娘特地帮你吸出毒血,悉心照顾您。您走之前,还将玉佩给我娘,说会纳了她。」 褚凝再也忍不住,说道:「不可能,明明是我娘救了爹的!」 杨念春眼眶依旧含着泪,看着褚凝的眼神却有些冷,「你娘和我娘是双胞胎,得知了这事,哄骗我娘告诉她细节,然后便冒充我娘进了褚家的大门,她们两人生得一个模样,加上有心冒充,自然没人认出。」 「而我娘则被她下了药,硬是被她和大舅舅嫁给了别人。若不是为了护住当时还在她肚子中的我,我娘早就自尽了。」 杨念春拿出了一块玉佩,递给褚行一,「这是您当时离开之前,给我娘的信物。」 褚行一手接过这玉佩,眼前浮现出梅花树下那抹羞怯的笑。在看到这玉佩的时候,他便对杨念春的话信了七成。他接房氏过来时,也曾问过她玉佩的事情。房氏却只说那玉佩不小心被她年幼的侄子给摔坏了,那时候的他并没有多心,只是一心想要弥补她。 没想到自己却被房氏给狠狠地欺骗了! 他的手紧紧地握住那玉佩,只觉得过往的那些柔情蜜意是那般的讽刺。他将她当做救命恩人,对她温柔体贴,即使后来知道她并非表面上那般无害的人,但想起过往的事情,终究还是心软了几分。结果现实却狠狠地甩了他一巴掌,他真正要弥补的对象反而被房氏所害。 褚凝依旧是恍恍惚惚的模样,嘴里喃喃念道:「不可能……这不可能……」 只是内心深处却有个声音告诉她,这只怕是真的,她娘是做得出这种事情的。只是她不能承认,若是认了这事,她的存在该何其尴尬? 朝颜看着这一幕,啧啧称奇:没想到那房姨娘居然如此心狠手辣,为了能够进褚家,连自己的亲姐姐也算计。先前她那般帮房伊人,未尝没有房伊人她爹捏住她把柄。 褚行一回过神来,看向杨念春,语气多了几分的柔和,「你娘呢?你娘现在在哪里?」 杨念春抽泣着说道:「我娘在三个月前便去世了,我花了好大的力气,才从赵家逃出来。」她从怀里掏出了一本的书,「这是我娘这些年留下的手稿。她临死前,让我烧了这手稿,可是我当时好奇,便看了里头写的东西,这才知道了一切事情的真相。」 她本该是侯门贵女,却因为那狠毒的姨母,被困在赵家,时常被赵添丁打骂,她娘若不是为了护住她,早就自尽了。 因此在知道事情的真相后,杨念春便发誓要为她娘报仇。 无论是房姨娘,还是褚凝,都是她復仇的对象。她们母女两,她都不会放过的!这对母女抢夺了她们本该拥有的东西。 她们在侯府中享受着不属于她们的荣华富贵,而她娘却只能躺在床上苟延残喘,她则是每日提心弔胆,生怕赵添丁手中的鞭子落在她身上。 等到她年纪大了,模样越来越像她娘,赵添丁看着她的眼神也就越发的露骨。那个家杨念春自然不敢再呆下去,等她娘去了后,她便打算收拾她娘的东西,赶紧离开这地方。 她深唿吸一口气,更是继续挤出几滴的眼泪,说道:「我娘在被绑到赵家之前,便已经怀上了我,所以您是我爹吗?」 褚行一看着她那和房潇潇如初一折的面容和眼底的期望,说道:「是的,你应该就是我和潇潇的孩子。」 杨念春喜极而泣,「我终于也有爹了,我再也不是野种了。」 他忽的想起了一件事,倘若房氏是冒充她姐姐过来的,那么她在跟了她之前,本该是黄花大闺女才是。想到这里,他顿时觉得头顶绿油油的。 褚老夫人咳嗽了一声,对杨念春说道:「你就先在这里住下,我会派人好好调查这事的。」 褚家的血脉可不容有失,她可不是她那傻儿子,别人怎么说,他就怎么信。 杨念春恭恭敬敬说道:「多谢老夫人。」 她可不怕被调查,毕竟她所说的都是真的。 褚凝身子晃了晃,心中的恐慌如潮水一般四处蔓延开来。她想要阻止这一切,偏偏找不到阻止的理由。 朝颜看了这么一场好戏,很快就告辞了。 她只觉得这事情的发展实在有趣,倘若杨念春真是褚行一的女儿,那么褚凝日后在褚家的地位可就尴尬了。一个是害死救命恩人的女儿,一个是爱情结晶,这两人若是对上的话,褚凝不吃亏才怪。而看杨念春今天的架势,明显就是冲着报仇而来。 在褚凝当时要朝颜帮忙求情时,朝颜便不太喜欢她,自然也不会上赶着去帮她。再说了,杨念春就算报仇,那也是天经地义的,她又何必拦着呢。 …… 虽然回到家里,朝颜对这件事还是挺关注的。于是借着又送篮子草莓的机会,可算是将锦绣给请了过来。 锦绣行过一礼后,才笑道:「若是没有好吃的,我可就不说了。」显而易见,她也知道朝颜将她喊过来的目的。 朝颜噗嗤一笑,说道:「莲子,再将那草莓洗一盘过来。」 等草莓送上来,锦绣吃了一颗后,便同朝颜说起了后续的事情。 「那念春姑娘,现在已经改名叫褚念春了,成了褚家的大小姐,养在老夫人身边。」 朝颜淡淡道:「看来她果真是褚家的血脉不成?」 锦绣点点头,「大姑娘她生母同她大舅从小关系就不好,她大舅自然乐意帮房姨娘。毕竟房姨娘若是进了褚家们,他拿捏着这个把柄,也能多些好处。」 「老爷打听到她们母女两这些年所过的生活,十分愤怒,直接送了一杯毒酒给房姨娘。」 朝颜道:「这个祸害总算是去了。」 锦绣点点头,她想起那场景,忽的笑了,「说起来,老夫人让人将房姨娘带回来时,老爷简直要认不出那是房姨娘了,那模样看着都比老夫人要更老。老爷见了她那模样,差点被吓病了,连问都不问,直接让人重新给她带下去。」 也就是锦绣知道朝颜的性子,所以才会直接这样吐槽,这也算是拉近关系的一种。 朝颜在那边听得不住地乐。这个主意还是她给褚老夫人出的,让褚行一看看房姨娘苍老憔悴的模样,打破在他心目中的形象,她就不信他还能怜香惜玉上。 事实果然如此,在知道房姨娘先前做的那些事情,加上还看到了她现在的模样,褚行一自然不会有所谓的怜惜,直接一杯毒酒解决掉了她。 锦绣说道:「大小姐身份定下来后,二小姐便病了一场。」 朝颜忍不住笑道:「嗯,从此以后,杨念春……不对,现在该叫褚念春了,褚念春如今成了她姐姐,又被老夫人养着,身份可比她更加尊贵一些。她只怕得的心病吧。」 庶次女和唯一的女儿,待遇当然就不一样了。 锦绣点头,「更别提老爷现在觉得亏欠了大小姐,更了她好些东西呢。」 锦绣觉得,比起总是幽怨的褚凝,褚念春看上去还顺眼一些。或许是因为吃过十多年的苦头,褚念春可比褚凝识时务得多,也知进退。 朝颜问道:「只是对外要怎么说呢?」 锦绣道:「对外只说大姑娘是早年一个姨娘诞下的孩子,因为身子骨弱的缘故,便应了大师的话,暂时不列入褚家的家谱。等及笄过后,身子骨也好了,才重新回来。」 反正褚家只需要拿出像样点的藉口就可以,至于外头的人信不信,那就是他们的自由了。 锦绣给朝颜八卦了一番后,又吃了好几颗的草莓,然后心满意足地回去了。 朝颜听了一耳朵的八卦,也感到心满意足。 …… 没几天后,褚经年失踪的消息也传到了京城这边。可谓是沸沸扬扬的。 有说他贪功冒进,所以才会中了圈套的。也有说他被敌国美貌奸细所迷惑,偷偷投敌的。也有说他战死沙场,尸骨无存。还有的说他是遭了别人的暗算。 各种流言蜚语都有,能够在一夜之间传遍了京城,说背后没有推手是不可能的。 褚老夫人便顺势生病了,门窗紧闭,其他人就算想打探消息也没法。 朝颜也紧闭门户,低调行事。 顾孙氏知道这事后,更是整日在家唉声嘆气的。听到外头说的过分了,还十分生气,同朝颜说道:「经年哪里是那种人!外头话说的也太难听了吧!」 朝颜心中明白,这只怕是有人想要趁机抹黑褚经年。正所谓三人成虎,说的人多了,也就有不少人信了。即使将来褚经年平平安安回来,不免也会有人犯嘀咕。 现在明月夜可谓是京城达官贵族最爱去的地方,收集消息还真容易了不少。那些推波助澜的人,她一个个都记了下来,准备秋后算帐。 其中蹦跶最厉害的便是和褚经年以前互相看不顺眼的商恪伏,商恪伏本身是将门出身,有些看不起那些权贵出身的,同褚经年一直都针锋相对。偏偏褚经年在军事武艺上狠狠地压了他一头。褚经年这位少将军的光芒可谓是将京城中其他人都给衬托得暗淡无比。 褚经年锋芒毕露的时候,他不敢做什么,现在可算是逮到了机会,便往流言之中添了把火。 朝颜十分讨厌这等小人,有本事就堂堂正正和褚经年竞争,比不过人家,只会在背后耍这些小手段,没得让人噁心。 她直接使用了乌鸦嘴技能在这人身上,让他霉运缠身,至于要怎么个倒霉法,这就比较随机了。很快的,朝颜便听说了商恪伏醉酒后不小心摔倒而头破血流的事情,也算是出了口小小的恶气。至于其他的报復,她还是准备留着等褚经年回来后自己解决。 顾孙氏在听说褚老夫人都病了后,便想要去看望她。 朝颜连忙拦住她,说道:「奶奶,你若是过去的话,老夫人还得整理仪容,起来接待你。还不如我这个小辈过去,至少不必兴师动众。」 顾孙氏想想也有道理,对朝颜道:「那你得好好开导一下老夫人,别因为那起子乱说话的小人而平白坏了自己的身子。」 然后又准备了一些礼物,像是药材啊、香料等东西,让朝颜带过去。去看病总不能空手过去。 朝颜带好礼物,便上了褚家。 褚行一看到她登门,分外感慨:自从他儿子失踪,京城中又传出了那些不着调的流言,大家对褚家便有几分避之不及的意思。先前还有好几户人家,整日在他面前说他们家的闺女多么的好,现在一个个躲得比什么都远。 再看朝颜完全不避嫌的模样,褚行一对她不由多了几分的好感,觉得还是自家母亲眼光好,这顾朝颜果然不会因为褚家暂时的失势而疏离他们家,真是个好孩子。 只是想到没有音讯的儿子,褚行一也有些意兴阑珊,同朝颜说了几句后,便离开了。接待她的工作就换成了褚念春。 褚念春低声同她说道:「爹这两日的心情都不太好呢。我在家也多念几卷的经书,为大哥哥祈福。」 朝颜心道:莫怪锦绣也觉得褚念春懂分寸,人家这话让人听了就心中熨帖。褚念春根本没有和褚经年见过面,能有什么感情,但人家态度就已经摆了出来。 朝颜道:「我相信他吉人自有天相,不会有事的。」 褚念春不由多看了她几眼,她虽然来褚家没几天,但从前几日褚老夫人不介意让这位顾县君见到家丑,便知道她在褚老夫人心中的地位,自然也有心同朝颜搞好关系。 褚念春道:「我字写得不怎么好,朝颜姐姐能指点一下吗?」 这只是小事而已,朝颜自然答应了下来。 褚念春见她没有推辞,心中越发高兴了。 褚念春领着她去自己的院子中,她的院子就在褚老夫人住所附近,从这点也可以看出,她的确比褚凝更合褚老夫人的心意。 在路过花园的时候,朝颜却闻到了烧东西的味道。她眉头微微拧了起来。 她同褚念春道:「似乎有人在烧东西,我们过去看看。」不然万一不小心着火就不好了。 褚念春点头,随朝颜过去。 朝颜循着味道找了过去,最后在一处假山的背后,看到了褚凝身着白色的孝服,一边烧纸钱,一边偷偷抹泪呢。
第六十章 决意,挖墙脚 朝颜一看这情况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这褚凝应该就是在给自己的姨娘烧纸钱,这房姨娘死了也才三四天吧。 朝颜身边的褚念春脸上闪过了厌恶的神色。 褚凝察觉到她们的到来,抬起头,惊慌失措地看着她们。她抿了抿唇,「我,我……」 想了半天,她也没想出一个好的藉口。 褚念春冷冷道:「妹妹这是在给那罪人烧纸钱不成?你们倒是母女情深啊,我记得祖母说过的,你若是想祭拜她的话,可以,但是得离开褚家。看来妹妹并没有将祖母的话听进耳中。」 褚凝眼眶微微发红,「姐姐,姨娘她也付出了生命的代价了。」 褚念春冷笑道:「她死了又如何?能将我娘还给我吗?也莫怪你对她这般心心念念的,说起来,若不是她使用那等恶毒的手段进了褚家,你也没法成为褚家小姐,享受这么多年的荣华富贵。」 朝颜不得不承认,这褚念春说起话来,就跟那刀子一般,直接往人最脆弱的地方扎过去。 褚凝被说得脸色煞白,身子摇摇欲坠的,像是随时都要承受不住打击一样。 朝颜其实觉得褚凝想为她娘烧纸钱没什么错,但是吧,她既然选择烧纸钱,那就要承受相对于的后果。褚老夫人不许她在府里烧,她要么就在府外烧,别碍着人眼,要么就别烧。只是她既不想因为光明正大做这件事而被厌恶了,又想要尽自己女儿的本分,人心不足,那就别怪褚念春怼她了。 易地而处,朝颜也未必会比褚念春宽容。伤害她亲人的人,那自然是不共戴天的仇人。 褚念春看着褚凝的眼睛是满满的厌恶,「你明明知道祖母最近身体不好,偏偏还故意烧这些东西,难不成是想要诅咒祖母不成?」 这个大帽子褚凝无论如何都不敢接下,她连忙摇头,眼泪夺眶而出,「不是的,我也很担心祖母……」 褚念春毫不客气说道:「是吗?你若是担心祖母的话,怎么不见你过去请安?亏得祖母也抚养过你一场。」 褚凝咬了咬下唇,委委屈屈的样子。 祖母将褚念春养在身边,她只要过去了,就会遇到她。褚念春十分讨厌她,即使她忍气吞声,她依旧不曾给她好脸色看过,褚凝又如何愿意每日同褚念春朝夕相对。 再说,姨娘即使有再多的不是,终究也疼过她一场,是她的亲娘,她又怎么可能做到对她的死无动于衷?为什么所有人都不能理解她呢? 想到这里,褚凝便越发难过了。 她不自觉地看向了朝颜,眼神多了几分的埋怨:她和顾朝颜说起来比褚念春更早认识,顾朝颜却也不曾为她说情。她同念春看上去也更亲近的样子,她果然也觉得她失势了,所以就疏离她了吗? 朝颜只觉得她的眼神莫名其妙的,她们两姐妹的恩怨,关她什么事?她哪里会傻傻地掺和进去。再说了,这件事本来就是褚念春占理啊。 褚凝的语气带着几分的恳求,「顾县君,能求你别告诉祖母这件事吗?我不想让祖母气坏了自己的身体。」 朝颜听了这话,心中不爽了起来,语气多了几分的冷淡,「这事同我无关,我原本就没打算说,二小姐求错人了。你应该求得谅解的对象是大小姐。」 她停顿了一下,目光直直地落在褚凝身上,「既然你知道这事曝光的话,会气到老夫人,那么你为什么还要这么做?」 说到底,无非就是褚老夫人在她心目中的地位比不过她娘。或者说褚凝本身怀抱着侥倖的想法,觉得不会被发现,毕竟她所选定的这个地点挺偏僻的。若不是朝颜鼻子灵敏,还真不会找到这里来。 褚凝脸色惨白,偏偏一句话都说不出,只是在那边掉泪。 老实说,这种仿佛别人欺负了她的模样,的确很讨厌啊。对于这类人,朝颜连讽刺的想法都觉得多余,她拉了拉褚念春的袖子,说道:「不是说要给我看你写的字吗?时间可不能耽搁太久。」 褚念春还是愿意给朝颜面子的,最后瞥了褚凝一眼,「嗯,我们走吧。」 褚凝默默看着她们离去的身影,只觉得自从姨娘走后,自己是那般的孤立无援。祖母冷淡,原本疼爱她的爹也无视她,褚念春更是不放过任何一个欺负她的机会,就连顾朝颜也看不起她。 她并非瞎子,哪里看不出她哥褚经年的心意。褚经年一贯我行我素,定下的事情就不容别人质疑。若是顾朝颜当真入门,又站在褚念春那边,只怕这府里越发没有她站脚的地方了。 或许,她不该像过去那般软弱可欺,也该为自己做些打算才是。 …… 褚念春原本长在赵家,赵添丁知道她不是自己骨肉,自然不会花钱在她身上。褚念春之所以识的字,还是她娘精神好的时候,私下偷偷教她的。 没有笔墨纸砚练习,褚念春的字写得真的不怎么样。 朝颜道:「才几天的功夫而已,就可以写成这样,可见你最近没少。」 褚念春听了这话,生起了几分的喜悦,抿唇一笑。 朝颜给她指点了一些写字的技巧,并且帮她研究了一下,哪种握笔姿势最适合她。 褚念春听得很仔细,她现在的心愿就是压过褚凝。不过褚凝毕竟比她多接受了十多年的贵族教导,她一时之间要追上并不容易,但她不会放弃的。 朝颜在褚念春这边呆了一会儿,还见了一下传说中生病了的褚老夫人,然后就准备回去了。 褚老夫人还辛苦画了个病容的妆,说话也有气无力的,把做戏给做了全套。 从褚家离开后,朝颜想起出门之前,祖母还让她买两斤酱牛肉回去,便拐去了那卖酱牛肉的店铺。他们全家都很喜欢这一家酱牛肉,做出的酱牛肉可谓是入口即化,咸淡适宜。 除了酱牛肉,她还顺便买了几包的点心回家,给小丫磨牙。 回到家中,朝颜让人将酱牛肉带去厨房,点心送到小丫那边,自己则去正屋寻顾孙氏。 她去的时候,正好听到谈话声,和顾孙氏说话的另一道声音有些谄媚,她不曾听闻过。 「正所谓一家好女百家求,老夫人教养出了顾县君这么好的孙女,也莫怪有不少人想找我说媒呢。顾县君的年岁也到了,不知道老夫人想寻个什么样的对象?」 朝颜顿足了脚步,这是上门来说媒不成?不过外头的人并不知道她和褚经年的事情,只以为她还没定亲,有人说媒也正常。 顾孙氏道:「朝颜上头还有个姐姐呢,我得先给她姐姐相看再说。」 顾孙氏将孙雯搬了出来,暂时堵住了媒人的嘴,反正她说的也不算错,她自打将孙雯给带到京城中后,便一直在努力给她扒适合的对象,目前已经有了几个人选。 那媒婆笑道:「瞧老夫人您说的,定下亲后又不是要马上出嫁。难倒顾县君若是遇到了更合适她的人,还得拖着等她姐姐定亲才来吗?这样可不知道要错过多少的姻缘呢,她姐姐若是知道后,只怕也是要良心不安的。」 「不知道老夫人您想要什么样的孙女婿呢?」 顾孙氏道:「我们家是过惯了清静的日子,我也不图对方家世多好,但也该是一心一意之人,再则,这过日子是一二鼻子的事情,也要合孩子的眼缘。」 朝颜听了奶奶这话,不由失笑,单单这一心一意之人,就足够刷掉京城大部分的人了。这些人都早习惯了三妻四妾,哪里愿意为了一棵树放弃一片森林。 「瞧老夫人您说的,府上小姐这般的容貌品德,谁见了都会对她好的。」这媒婆显然也知道这不好找,至少她想要上门说合的那人是做不到的,她干脆转移了话题,说道:「再说了,您看好的对象,您的孙女还会有意见不成?」 顾孙氏道:「这又不是我出嫁,我喜欢有什么用,终究还是要孩子自己喜欢。」 朝颜听了这话,差点喷笑出声,也弄出些脚步声,「奶奶,我回来了。」 顾孙氏看到孙女回来,顿时眉开眼笑,「灶台上的燕窝粥给你熬好了,你等下记得吃。」 朝颜点了点头,目光扫过了那媒婆,装作不知的模样,「奶奶,这是来客人了吗?」 顾孙氏道:「这是城南的李大娘,是京城中有名的说媒人。」 朝颜装作恍然大悟的样子,「这样啊。」 李媒婆笑道:「不知道顾县君喜欢什么类型的人呢?」她也就是问问罢了,心中也清楚,这个年纪的小姑娘,被问喜欢什么类型的人,都会害羞地垂下头,表示想要在家里多留个几年。 朝颜挑了挑眉,忽的拿起了桌上的一个茶杯,轻轻摩挲着,笑眯眯道:「我未来的丈夫,总不能比我弱吧。」 然后她当着李媒婆的面,使用内力,将手中完好的茶杯给捏成了粉末,手一松,白色的粉末纷纷扬扬地洒落在地上。拥有十年深厚内力的她,想要做到这一幕一点都不困难。 李媒婆看着这一幕,目瞪口呆,感觉到腿有些软。 朝颜依旧从容优雅,看着她无害的模样,怎么也没法将刚刚那将茶杯捏成粉末的彪悍形象联繫在一起。 目光落在地上的粉末,李媒婆再次打了个哆嗦,感觉口干舌燥,原本准备的一肚子话也被她给吞了回去。开玩笑,若是真说了对象,对方纳个小妾,这顾县君就将人给打死,那她这个说媒人的名声也就臭了。 她讪讪一笑,坐不住了,「我想起张员外家还等着我呢,我先走了。」 顾孙氏一副通情达理的模样,「既然有事的话,那你就快走吧。若是有适合朝颜的对象,别忘了和我说哦。我家朝颜脾气可温柔了,只要对方没做什么错事,大多数时候她是不会动手的,更不会随便将人当茶杯捏的。」 不会随便……意思就是还是有可能了! 李媒婆冷汗直冒,连忙离开了这让她坐立难安的地方。看她仓皇的背影,就好像背后有鬼在追她一样。 朝颜看到这场景直接就乐了,满意地点头,「很好,以后有媒婆上门,都这样应付好了。」 顾孙氏慈爱地看了她一眼,「你这孩子,就是喜欢吓唬人。你的力气怎么变得这般大,连杯子都可以捏碎,手没捏疼吧?」 说罢,就要看朝颜的手指,担心她自己不小心伤了自己。 「祖母,这没啥的,其实就是使用武功内力,一点都不难,很轻松的。」 顾孙氏看她手指上连个红印子都没有,也就放下了心中的大石头。 她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说道:「总用这一招也不是个法子,你和经年那孩子什么时候定下?」 朝颜道:「也得等他回来了再说。」 朝颜现在也觉得先定下比较好,不然总有媒婆上门也挺烦的。反正定下了以后,还可以拖久一点再出嫁。该怎么说呢,她虽然挺享受这种谈恋爱的感觉的,但却还没完全做好结婚的准备。这时代结婚就等于嫁给了一个家庭,要考虑的事情方方面面的。 顾孙氏嘆气道:「也不知道那孩子什么时候回来,他在外头建功立业,京城中还有不少小人拖后腿,他知道后,得多伤心啊。」 朝颜道:「经年他不是会在意这些的人。」她索性转移话题,「也不知道今天这人是哪家派上门的。」 顾孙氏道:「谁知道呢,不过这也说明我孙女受欢迎。」 想到这里,顾孙氏心中就美滋滋的。 没多久,朝颜便知道了这人到底是谁。 朝颜每隔一段时间就会去京城的福利院看看情况。这天在她照例从福利院回来的路上,却被拦住了。 拦住她马车的人五官俊朗,充满了英武之气,身材高大。 朝颜只是瞥一眼,便知道对方的身份,她也没有什么可担心的。反正她身边跟着尹随川,其他几个护卫的身手也不弱,而朝颜自己轻功的本事更是不俗,有什么可怕的。 来人正是商恪伏,商恪伏微微一笑,「冒昧拦下顾县君,实在有要事寻你。」 朝颜眼神古怪,说实话,商恪伏本身风格明明是肌肉美男,他偏偏要走和他风格不相符的偏偏贵公子路线,这就显得十分的违和了。 朝颜淡淡道:「既然知道冒昧,那么还不让开?」 商恪伏和褚经年关系不好,朝颜当然站在褚经年那边,不可能给他什么好脸色看,加上对方还不请自来,那就更令人讨厌了。 朝颜多少也明白商恪伏的心思,要说他多喜欢她呢,还真未必,不过是因为褚经年的缘故罢了。 商恪伏还真没想到顾朝颜竟是连表面功夫都不愿做,眼神暗了暗,然后继续道:「顾县君何不听完我的话再说呢?」 他嘴角噙着一抹和他气质十分不相符的淡然浅笑,「褚经年生死不知,生还的机率十分渺茫,顾县君同他尚未定亲,何必非要吊死在他身上呢?顾县君这般才貌双全的女子,自然该由真正的英雄来匹配?」 正所谓美人只配强者拥有。 说话的同时,商恪伏不自觉挺了挺胸,话语之中的意思再明显不过了。他就是希望朝颜抛弃褚经年,选择他。 朝颜忍不住笑了。 商恪伏以为她答应了,心中一喜,「顾县君,我……」 朝颜笑完了后,揉了揉自己的眼睛,「抱歉,我好久没听过这么好笑的笑话了。」 商恪伏脸色微黑了下来。 朝颜轻蔑地看了他一眼,说道:「抱歉,你的好意我只怕要拒绝了。在我眼中,你哪里都比不过他。」 啧,想挖褚经年的墙角,商恪伏是嫌自己的命太长不成?褚经年那般小气,回来非要弄死他不可。 心中腹诽的朝颜完全忘记自己就是被挖的墙角这事。
第六十一章 蹊跷,请旨 可惜乌鸦嘴十天的cd还没过去,不然朝颜肯定要毫不犹豫用在他身上。胆肥了,还想打她的主意!也不看看自己什么货色。 或许在不少人眼中,商恪伏的条件还是挺不错的,但那也要看和谁做对比。和褚经年一比,谁都知道该做什么选择。更别提朝颜根本不喜欢他。 商恪伏道:「万一他不能回来呢?难不成你还要守他一辈子。」 朝颜轻轻一笑,「有何不可。」 她要么就和喜欢的人在一起,要么就不嫁。她穿越一回,可不是为了亏待自己。再说了,外头的流言就算传得再厉害,她也知道褚经年没事。 商恪伏眼神复杂地看着她,心中涌现出了对褚经年的嫉妒。从小到大,褚经年便是典型的别人家的孩子,而他则是那个被拿来做对比的对象。褚经年相貌出众,天赋卓然,年纪轻轻便立下了赫赫功勋,自己挣来了一个爵位。昔年他不服气,同他一起下场考武举人,在比试的时候,被褚经年当场削掉发尾,成为他的垫脚石。那之后他便被褚经年给抛得远远的,人们甚至不再将他们两个人对比。即使褚经年现在生死未卜,却依旧有才貌双全的美人对他不离不弃。 怎么这全天下的好事都落在他头上了呢?这也太不公平了吧! 朝颜已经懒得同这人废话,直截了当道:「你就死了这份心吧,我是不可能答应你的。」 然后转身上了马车,干脆利落地让车夫离开这里。 商恪伏站在原地,看着马车离去,身上笼罩着一层的寒意。 站在他左后侧的一个随从大着嗓子开口道:「少爷,要不咱们去群芳馆?听说群芳馆来了个色艺双绝的清倌,只愿陪最伟岸的男子。这京城中,还有比少爷您更符合这条件的人吗?」 虽然明月夜现在的名声比群芳馆更响亮一些,但因为明月夜的姑娘们不陪酒,不卖身,更多的是展现自己才华,因此在大家心中的地位便有所不同。人们想要吟诗作对的话,便会去明月夜,但想要美人在怀的话,还是会去其他的青楼勾栏中。 作为最负盛名的青楼,群芳馆为了不被明月夜抢尽了风头,那老鸨倒是费尽心思调教了好些美貌的女子。如今最受追捧的便是两个清倌,一个叫素素,只愿伺候才气最好的人。一个叫菲菲,只愿委身最英武伟岸的男子。 商恪伏嗤笑一声,「那是因为褚经年不在吧?」 他的随从立刻闭嘴,不敢接这个话头。他们服侍少爷那么久,哪里不知道褚经年是少爷的心病。 商恪伏沉默了一下,说道:「那就过去看看好了,我也看看那菲菲姑娘,是否如同传说中那般美貌,可别名不符其实。」 他一个纵身上了马车,往群芳馆的方向走了过去。 同其他的青楼不同,群芳馆无论是白天还是晚上都会招待客人,正因为如此,群芳馆的老鸨有两个,还是一对双胞胎姐妹。 商恪伏进了群芳馆后,不用他开口,他的随从便说他们是过来见那菲菲姑娘姑娘的。 老鸨道:「那我得先问过菲菲呀,你也知道她的性子的,从不接待不喜欢的客人。」 老鸨目光落在商恪伏身上,娇笑道:「不过像商公子这样的人中龙凤,我想不会有人捨得拒绝的。」 老鸨摇曳生姿地上楼,那风情款款的模样,年轻的小伙子们都受不住。 随从都忍不住说道:「若是这老鸨年轻个三十岁,都可以当花魁了。」 另一个心照不宣地笑了笑,「哪能呢,年轻三十岁的话,哪里有现在这股味儿。」 像风情这种东西,要么需要天赋,要么需要阅歷。 不一会儿,那老鸨从楼上下来,笑道:「菲菲请商少爷上去呢。说起来,菲菲这段时间,拒绝了不知多少王孙贵族,也就只有商公子能成为她入幕之宾。」 商恪伏挑了挑眉,原本因为顾朝颜而郁卒的心也好转了许多。 老鸨将他领到菲菲的房前。 透过那珠子串成的帘子,商恪伏隐隐约约能看到里面一个窈窕的身影,更有暗香隐隐浮动,他心中不由多了几分的期待。 他掀开门帘,映入眼帘的便是一个灿若芙蕖的绝色女子,延颈秀项,修眉联娟,难以用言语描绘其美貌之一二。这模样看着还有几分的熟悉感,偏偏却让他想不起在哪里似曾见过。 商恪伏又觉得是自己多心:这样容貌的女子,只怕见过一面就难以忘怀,又怎么可能想不起。 这样的容貌,也难怪会有不少王孙贵族趋之若鹜,拜倒在她石榴裙下。 他直接在菲菲面前的位置坐下,看着她行云流水地给他沏了一杯茶。 等茶端到他面前时,商恪伏抿了一口,笑道:「好!」 只是不知道这好到底是因为这茶呢,还是因为这难得一见的美人。 菲菲抿唇一笑,更显丽色天成。 商恪伏笑道:「你身上熏的是什么香,味儿挺好闻的。」 说罢,他身子微微前倾,便要去嗅她的脖颈处,这也是青楼这边常见的调情手段。 菲菲却避开来,一副知书达理的模样,「商公子请自重。」 商恪伏虽然被搅了兴致,看在对方是难得一见的美人份上,却也没有动怒,「我以为你接待了我,便是承认我是一等一的好男儿。」 菲菲抿唇轻笑,「是的,商公子的确是难得一见的英武男子,令人翩然动心,这才让菲菲破例接待您。只是这京城之中,最出众的男儿却不是您。」 「那你心中的又是谁?」商恪伏隐隐约约中感觉自己要猜到菲菲所说的话。 「那自然是凭藉着军功封侯的褚侯爷了。」 商恪伏脸色沉了下来,手将茶杯捏成了碎片,「在我的面前提别的男人,你可真是好大的胆子。」 尤其提的还是褚经年。 原本商恪伏过来是为了放松自己的,结果却又被狠狠地戳了一刀。 菲菲却丝毫不害怕,说道:「即使您会不高兴,我依旧要说出自己心中的话。」 商恪伏眯了眯眼,说道:「他这回可未必能回来。」就算回来了,也不一定能成为英雄呢。商恪伏收到了一些隐秘的消息:军队中可是有人想利用这次机会让褚经年翻不了身。 谁让他先前太过遗世独立,不理会别人的拉拢,却又挡了别人的路,自然被人所容不下。 菲菲笑意盈盈,「不如我们来打一个赌如何?我赌褚经年会平安归来,更上一层楼。」 商恪伏看着那张完美的脸,眼睛微微眯起。 …… 顾家。 朝颜正翻阅着一本从老师那边借来的书籍。 吴归远手捧着一个盒子,眉毛之间笼罩着一股的怒气。 朝颜放下书,含笑问道:「谁得罪你了?」 吴归远将盒子放在朝颜面前,淡淡道:「你自己看便知道。」 这盒子中所装的便是她所整理的情报。 朝颜打开盒子,一张张看了起来,托腮说道:「啧,没想到褚经年的魅力还真是大啊,到现在还有绝代佳人对他不离不弃,真是感天动地。」 她用棒读的语音说道。 吴归远斜了她一眼,说道:「你这心也真大,现在整个京城中都在说这事,感慨她有情有义呢。」 朝颜轻轻一笑,「她再怎么深情款款,褚经年也不喜欢她啊。」 这点信心她还是有的。 她忽的意识到不对的地方,转过头看吴归远,「嗯,你说现在京城里都在说这件事?」 吴归远点头,原本应该是温柔的眉目,偏偏带出了一点肃杀的味道,「嗯,在商恪伏见了这菲菲姑娘后,半天时间内,这事便传遍了整个京城。」 朝颜手指微微弯曲,轻轻敲着桌子,「的确有几分意思。」 这是古代,可不是什么网络发达的现代,一个小时之前发生的事情便可以传的全城都知道。京城作为国都,面积可不算小,即使是朝颜,平时需要引导舆论,也是需要花费一两天的时间,慢慢地布局。 而群芳馆清倌倾心褚经年这件事能够这么快传遍京城,只怕背后有人推波助澜。 若说是商恪伏,朝颜并不相信。商恪伏可没有这样的本事,先前给褚经年使绊子,都能被她找出蛛丝马迹,而这次的推动,却让她摸不到对手,只隐隐知道和群芳馆有关系。 朝颜问吴归远,「这群芳馆的东家可知道是谁?」 吴归远摇摇头,「这个目前为止还是一个谜团,只知道这座青楼背后有靠山在。你打算怎么做?」 朝颜道:「静观其变,他们动的多了,总会露出马脚的。」 她并不认为那菲菲姑娘弄出这么大的阵仗,就只是为了给褚经年当妾室。 她这边端得住,褚家那边可就坐不住了。 褚老夫人直接派了锦绣过来,同朝颜说道:「老夫人说了,我们褚家是正经人家。那人就算将声势弄得再大,也不可能踏入褚家的大门。」 朝颜只觉得褚老夫人真的挺可爱的,还特地过来安她的心。 她对锦绣说道:「我是真的不在意。」 倘若褚经年真的如此轻易变心,那么也只当她看错人了。 锦绣想到那菲菲就恼火,说道:「她在人前一派坚贞不二的模样,倒是引得一些人追捧她,还给我们家公子拉了不少的仇恨。」 那菲菲的容貌摆在那边,甚至还有人表示愿意花二十万两为她赎身,偏偏她放出话来,只愿等待褚经年。那些喜欢她的人自然嫉恨上褚经年。 朝颜倒有些好奇,等褚经年回来后,若是冷酷无情拒绝了她,不知道她要如何下台。 说到底,一切的罪魁祸首还是在褚经年身上,也不知道这傢伙什么时候才会回来。 嗯,等他回来后,一定要多捏几下他的脸出出气! 可惜她织梦的技能还在cd之中,所以暂时没法使用,也就不清楚他现在的情况如何了。 …… 事实上,被他所念叨的褚经年现在距离京城还真不远。 他坐在马背上,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谁在念叨我?」他嘀咕了一声。 他的副将于兴凡恰好听到这话,说道:「老大,只怕是有人在骂你吧?」 「你又不是不知道,你前段时间在京城中的名声可真不好听。」 即使他们不在京城之中,也自有消息渠道。不过因为时间差的缘故,加上这几天在赶路,因此于兴凡并不知道群芳馆那菲菲姑娘的事情。 褚经年瞥了他一眼,于兴凡立刻闭嘴了。别人都说他们老大风度翩翩,潇洒俊逸,有魏晋之风,然而他们这些手下却十分清楚老大的心眼比针眼还小呢,真被他给惦记上了的话,只怕他日后就没有好日子过了。 他讪讪一笑,说道:「看我们老大,如此的风流倜傥,俊美不凡,定是有人在想你才会打喷嚏的。」 褚经年点头,「嗯,我也是这样觉得的。」 其他人就罢了,有朝颜一个想他就够了。 于兴凡看了一下后面,压低嗓音问道:「老大,等下你面见陛下的话,要将那三人带过去吗?」 褚经年轻轻一笑,说道:「不用,我一个人先进宫,你们看好那三人就可以。」 这三人可是他们这趟出战最大的收穫,这次大穆非要趁机将北绍国狠狠地咬下一口再说。作为穆武帝的心腹,褚经年自有他神不知鬼不觉进宫的一套法子。 褚经年在边疆那边留了大部分的人马坐镇,自己带着一批人快马加鞭入京。 种下去的果子,终于也到了收穫的时候。 想起了某些事情,他狭长的眸光转冷,轻哼了一声——他这回隐藏,倒是因此炸出了不少的小人,正好一次解决。 褚经年转身吩咐这只队伍就地停下,暂时驻扎下来,等待消息。而他则是扬了扬鞭子,冲着京城的方向驰骋而去。 …… 皇宫内。 穆武帝翻阅着这几个帐本,身上散发着一股的寒意。 褚经年则是规规矩矩地站在下面,看到他这反应,心中一乐:这下子有不少人要倒霉了。 穆武帝冷笑道:「好!真是好得很!他们在边境呆的久了,倒是成了那边的土皇帝,还同北绍国勾搭上了,下一步是不是该造反了!」 褚经年道:「若说造反的话,我想他们是没这个胆子,不过是和北绍国演戏,也好得建立一些功勋,得更多的好处罢了。」 穆武帝将帐本和那些信件看完,压下心中腾起的这股火气,竭力让语气显得镇定,「金建平和汪杰呢?你怎么处置?」 褚经年从怀里掏出两个伏虎形状的令牌,呈了上去,「臣将他们连同他们的心腹一起软禁了下来,将虎符找了出来。」 穆武帝接过虎符,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神色,「你做得很好。」 想起了褚经年刚刚的汇报,他嘴角不由勾起,「你说那北绍国的太子、二公主和三皇子都被你俘虏了?」 褚经年不卑不吭道:「幸得老天庇护,成功俘虏了北绍国的太子和三皇子,至于那二公主,她则是以金建平妾室的身份留在军营中,为北绍国通风报信。先前恰好被臣的下属给逮住,正好一起抓了。」 穆武帝冷哼道:「一国的公主给他当妾室,他这威风也同皇帝没什么差别吧。」 虽然知道北绍国是为了笼络金建平这位大将军,但想到这里,一贯不喜形于色的穆武帝都压抑不住心头不断腾起的火。 褚经年悠然道:「若是陛下下令,只怕北绍国都愿意将他们嫡出的公主进献过来。」 北绍国那边皇子皇女的身份主要看生母,而这位二公主生母是女奴出身,在一众公主中身份最为地位,因此才会被直接送给金建平当小妾。 穆武帝道:「那还是不必了。」 他看着褚经年,眼神温和了许多,「你这趟出征,也是辛苦了,可否想要什么奖励?」 褚经年这一次的功劳不是一般的大,不仅拔出了军队中的一些毒瘤,累积最少消灭两万的敌军,还俘虏了北绍国两位皇子和一个公主。 穆武帝早就想好了,这功劳最少也该封个国公才是,只是嘴上却依旧要问一下褚经年。 褚经年摸了摸自己的下巴,说道:「若是可以的话,请给臣放三个月的假吧!」 他的语气多了几分的杀气,「要不然,臣的未婚妻都要被拐走了。」 商恪伏,他褚经年和他没完!
第六十二章 奉旨追妻,把衣服脱了! 穆武帝就算伸出皇宫之中,对于京城中发生的一些事情还是知道的。他眼中便多了几分的笑意,「你所说的是朝颜丫头吧?我记得那孩子早就拒绝提亲一事。」 对于顾朝颜和褚经年两人这事,穆武帝还是比较乐见其成的。和根基不深的顾朝颜在一起,总比褚经年娶了那些世家贵族之女,强强结合的好。底下人势力太大,威胁到帝王本身的地位,那就没有哪个皇帝坐得住了。 作为皇帝,自有其一套平衡之术,穆武帝扶持褚经年,一方面是因为褚经年才华本事摆在那边,另一方面未尝没有借褚经年敲打那些有些飘的将军们。 毫无疑问,无论从哪个角度来看,褚经年都做的很好。尤其是对方不曾接受其他势力的拉拢,独善其身,这点更是深得褚经年的欢心,他自然更愿意给褚经年几分的体面。特别是褚经年现在的表情,完全没有平时那种运筹帷幄的冷静,总算是多了几分少年应有的朝气。 褚经年振振有词,「这事情还没正式定下,就可能会有变数。虽然臣相信朝颜,但架不住有些人会使下三滥的手段。」 穆武帝想起了京城这几日传的沸沸扬扬的那事,忍不住就阴谋论了一回,说道:「要不朕给你们两个指婚好了?」 褚经年苦笑道:「多谢陛下好意,只是臣还没问过朝颜的意见,可不能擅作主张。」他若是真越过了朝颜,直接让天子下旨,朝颜只怕很长一段时间都不会给他好脸看。 穆武帝恨铁不成钢地看了他一眼,「你这也太妻管严了吧。」 褚经年不以为耻,反以为荣,「臣觉得妻管严挺好的,怕老婆的人有出息啊。」然后他便开始举歷史那些怕老婆的名臣例子,努力给穆武帝灌输怕老婆的好处。 穆武帝觉得褚经年估计是被他那外甥盛非给传染了,话也变多了,他打断他的话,将话题给转了回来,「三个月假期太长,还是一个月好了。若是一个月内,你连一个小姑娘都搞不定,就提头来见我吧。」 褚经年嘴角抽了抽,朝颜像是那么好搞定的人吗?更何况他累了这么久,自然想要有个长一点的假期,好同朝颜在一起,加深两人的感情。 「陛下,你这砍得也太兇了吧。再不济也该给我两个月啊!」 穆武帝还真做不到和褚经年像菜市场的大娘一样讨价还价,挥挥手,说道:「那就两个月!」 能得这么长的休息时间,褚经年已经十分满意了。 他笑眯眯说道:「嗯,臣这也算是奉旨追妻吧?对了,陛下,我这回带了不少的骏马回来,其中有一匹我觉得挺适合朝颜的,我能讨了过来,作为奖励吗?」 穆武帝看着他这惫懒的模样,终于没忍住,直接抬脚踹了过去,「那你还不快给朕滚!」 「遵旨!」 他这回总算可以好好忙他和朝颜之间的事情了。 …… 褚经年离开皇宫时,石青色的衣服上多了一个明显的脚印,再加上穆武帝那一声的怒吼,宫里其他人自然脑补了不少的情节——比如褚经年触怒了天子,只怕从此就要失宠,可见他这回惹的祸事实在不小,不知道是要削官呢还是夺爵呢? 看褚经年不顺眼的人自然心花怒放,恨不得去买几串鞭炮过来庆祝一下。只可惜没等他们释放一下心中的喜悦,穆武帝的下一道圣旨直接给这些人泼了一盆的冰水,浇得他们透心凉。 圣旨上洋洋洒洒地写着褚经年的功绩:俘虏北绍国太子、三皇子和二公主;歼灭北绍国两万的兵马,让北绍国元气大伤;带回两千多匹的好马,让大穆实力大增。最后册封褚经年为国公爷。 这道圣旨也让褚经年再次成为了风云人物,应该说,从他回来的时候,话题热度就不曾从他身上移开。一开始还有人信誓旦旦地表示自己有内幕,褚经年这回要狠狠摔一跤。结果这话出口还没半天呢,就被狠狠地打脸了。 大穆目前为止,也就是六个国公爷,如今多了褚经年,便成为了七个了。而褚经年是其中最年轻、最俊美、也是也有前程的一个人。 原本他作为景阳候就已经十分炙手可热,如今更是火得都要烧起来了。 一些人家看到这场景,肠子都要悔青了。后悔自家前段时间听信了流言,疏远了褚家,现在想要再攀附上去都困难。 大家也忽的意识到了一件事,褚经年今年也快十九了,亲事居然都还没定下来。嫁了他的人,那是烧了八辈子的高香。 一时之间,京城的媒人简直要踏破了褚家的大门。 对于这些人,褚老夫人只想呵呵。先前也没见他们如此积极,见她孙子发达了,一个个都舔着脸上门了。她大手一挥,直接表示自己年纪大了,身体有些不好,无法招待客人,闭门谢客。 另一边则是将刚回来休息没两天的孙子给踹了出去。 褚老夫人郑重其事说道:「朝颜可是个难得的好姑娘啊,你这回若是没将亲事定下,那就别回来见我了。」 褚老夫人心中不是不焦急的,毕竟孙子再几个月都要十九了,朝颜也十六了,亲事还是尽早定下的好,也能绝了一些人的心思。她过惯了清静的日子,可不想自己的家里被弄得乌烟瘴气的。 被踹出家门的褚经年自然是开开心心地去顾家了。 朝颜也快半年没见褚经年了,说不想念是骗人的。虽然她梦境中见过一回,但终究还是要亲眼见到本人才足够安心。 她仔仔细细地扫了一圈,发现褚经年活蹦乱跳的,身上也没有什么药味,可见并没有受什么伤,这才松了口气。 褚经年见此,也放下了心中的大石头。他回到京城后,没有第一时间来找朝颜,一方面因为他现在风头正盛,被众人紧盯着,好歹得等热度稍微冷却下来,大家不那么关注他的时候,再来找朝颜。另一方面,则是因为他这回仗着武功不俗,艺高人胆大,诱敌深入。虽然最后的收穫很大,但也因此受了伤,若不是服用了朝颜先前给他的回血丹,只怕现在还得在床上多躺一段时间。 他知道朝颜的鼻子十分灵敏,硬是等伤口好了后,才敢来见她。他不愿让她太过担心。 朝颜勾唇浅笑,笑容透着几分的打趣,「哟,这不是我们的景阳国公吗?看着也是一双眼睛一张嘴,不是什么三头六臂的人物啊。」 这几天京城里的人简直要将褚经年给吹上了天,说的好像他是战神下凡,有三头六臂,听得朝颜都一怔一怔的,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认识了一个假的褚经年。 褚经年笑了笑,说道:「我是什么人,你应该比其他人更了解才是。」 他咳嗽了一声,说道:「我肚子饿了。」 朝颜疑惑地看着他,「你在家里没吃饱?」 褚经年道:「还没吃多少,就被祖母给赶了出来。」不过褚老夫人也不知道孙子没吃东西,不然再怎么样也会让孙子吃饱后再走。 朝颜吩咐人先给褚经年煮碗面送过来。煮面比较快,省时间。 恰好厨房那边的枣泥山药糕刚蒸好,她便让褚经年就着绿茶先吃两块垫垫肚子。 褚经年吃了半盘后便停下,手捧着绿茶慢慢品着。 「这便是你所说的绿茶?茶汤更为鲜绿,喝起来别有一番风味。」 朝颜道:「嗯,打算下个月便开始放店铺售卖。对了,你可曾见过你那新妹妹?」 她所说的便是褚念春。 褚经年虽然回来没几天,但基本都将家里的事情给弄明白了,十分淡定地接受了自己多了一个新妹妹这种事情。 他微微颔首,「看着倒比褚凝要懂事一些。」 他回来以后,褚念春即使只是初次见到他这位哥哥,态度却拿捏得很不错,既不会太过自来熟得令人生厌,也能让人感受到她的孺慕之情,还送了自己绣的荷包和她特地去求的护身符。 就算褚经年不会将这两个东西带在身上,不过对方摆出的这姿态也让人心情愉快。 而褚凝就不说了,褚经年虽然同她感情不算好,却也不曾亏待过她。这次回来,褚凝却一点表示都没有。褚经年看在眼中,自然也心冷了几分,懒得再搭理她了。 朝颜听了这意有所指的评价,不由一笑,「的确如此。」 她其实有些不明白褚凝的想法,谁都看得出褚经年才是褚家真正的主心骨,而且日后的成就只怕不仅仅只是局限在这上面,毕竟他还年轻着。有这么一个哥哥在,就算褚凝将来出嫁后,她的婆家也不敢小瞧她。她和褚经年的矛盾主要便是在房姨娘身上。于褚经年而言,房姨娘是间接害死他娘的人,杀母之仇不共戴天。之前没有弄死房姨娘,只是为了让她活着受更多的罪罢了。如今房姨娘身死,褚凝没有和褚经年的矛盾点,却没想着好好修补关系,反而在这边作,简直愚不可及啊。 两人聊了一下褚家的事情,厨房也将面给做好了,汤底是老鸭汤,窝了个鸡蛋,加了青菜、西红柿和牛肉。 等褚经年吃饱喝足了以后,朝颜才问他,「先前你失踪了那么久,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虽然她隐隐能猜出一些,但终究没有问本人来得妥当。 褚经年洒然一笑,说道:「不过是将计就计罢了。你也知道的,我人品太过高洁,不肯同那些人同流合污,偏偏晋升太快,不就碍了那些人的眼吗?」 他口中的那些人朝颜也是知道的,无非便是两位将军金建平和汪杰。 昨天穆武帝直接在早朝时发难,下令将金建平和汪杰押回京城中,御林军更是直接将他们两家的府邸给围了,两家男女老少,没一个逃得过。 这两家的罪名还不小,一个通敌叛国,就足够让所有人噤若寒蝉,不敢给两家人求情,生怕自己也被牵扯进来。这罪名同造反也没有什么两样了。 尤其是穆武帝还将这两人和北绍国的信件直接展示在人前。 信件上写着,他们如何和北绍国合作,将其他地方的军事图给北绍国,放北绍国的军马入大穆最肥沃的地方,好让他们能够成功抢走物资。然后北绍国则是投桃送李,在同他们打仗的时候装作不敌,送给他们军功。 朝廷上的官员们别管私下品行如何,好歹也是大穆人,看到这些信件后气得半死,更有大学士气急攻心,直接晕厥了过去。 也正因为这件事闹得太大,多少转移了集中在褚经年身上炙热的目光。 朝颜想起了这事,也不由嘆气,在金建平和汪杰眼中,那些无辜的老百姓们也只是他们晋升的垫脚石罢了。 「北绍国原本的探子也是他们的人,故意送出假的消息,想要引我上钩,我知道了这事后,装作上当的样子。反过来将这只队伍给包饺子抄了个干净后,再装作失踪。我这一失踪,他们果然便坐不住了,在军营中放出了各种的消息。」 褚经年嘴角勾起讽刺的笑意,「欲灭其人,便先使其狂。他们做得越多,露出的马脚也越多,正好方便我收集他们的罪证。」 「只是这两人也挺好笑的,以为我真的死了后,两家为了争夺我留下来的势力,还起了内讧,这才方便了我。若不是如此,我也不会发现那北绍国的二公主成为了金建平的妾室。」 尽管褚经年说得轻描淡写的,但朝颜也听得出这其中的兇险,稍有不慎,便是坠入万丈深渊。金建平和汪杰也不是傻子,若是没拿到足够的证据,又怎么会相信褚经年死了的事情而开始内斗起来。 他这一路走来,旁人只看得到他的风光无限,荣耀加身,却没看到他的艰辛。 而褚经年在人前更是不会露出疲态,永远都是运筹帷幄的姿态。 想到这里,朝颜心中一紧,说道:「把衣服脱了。」 褚经年心咯噔一下,一听这话便觉得有些不妙,面上却露出了十分害羞的模样,「这可不好吗?咱们两个还没定亲呢。」 那模样,活脱脱像是羞涩的小媳妇,简直让人不忍直视。 朝颜感觉额头上的青筋都要蹦出来了,咬牙道:「你脱不脱?」 褚经年这反应更是让她确定了几分。倘若他当真没事的话,早就直接脱下衣服,用肉体勾引朝颜了,哪里还会这般推三阻四的。 褚经年嘆了口气,收起了原本的模样,说道:「额,其实真的没事。」 朝颜默默地看着他。 半晌后,褚经年乖乖认输,将上衣给慢慢脱下来。 褚经年属于那种穿衣显瘦,脱衣有料的类型,身材自是不必多说。朝颜却不曾看他完美的肌肉线条,目光黏在了那道长长的伤痕上。 这伤明显是利器所造成的,从脖子下一直到小腹的位置,张牙舞爪的。通过这疤痕,也能想像出当时那惊心动魄的场景。 褚经年咳嗽了一声,努力不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有底气一点,「其实只是看着兇残了点,一点都不疼的……」 他后续的话语在朝颜冷冷的注视下被他给咽了回去。 朝颜纤细的手指落在伤口上,往下一点。 褚经年没想到她会意外的来这么一手,忍不住发出一声的闷哼。 朝颜冷笑,「不疼?」 褚经年立马换了另一个法子,开始对朝颜装起了可怜,「其实特别疼,真的,疼得我好几个晚上都没睡着,还是想着你,才感觉不那么疼了。」 到这个时候,他也没忘记甜言蜜语一把。 朝颜都被气得笑了,「我都不知道原来我还有止痛药的效果啊。」 褚经年面不改色道:「当然,毕竟想你的时候,都只顾着甜了。」 朝颜气结:这人到底是怎么做到能够说这些清华都不带脸红的! 她深唿吸一口气,说道:「我给你上药吧。」 褚经年明显是怕被她发现,连药都不敢上,也不知道他涂抹了什么东西,将身上的血腥味给收了,不然朝颜早就发现端倪了。想到对方这样不将自己的身体当回事,朝颜就更气了!
第六十三章 定亲,离开 褚经年心虚,身上的肌肉都不自觉紧绷了起来。 朝颜看他这模样,也觉得有些好笑,「放松点。」 这话出口后,她就觉得更好笑了,自己这样怎么像是调戏良家女子的纨绔子弟。不过当务之急还是先给褚经年上药再说。 朝颜收起玩闹的心情,用黑玉断续膏给他涂抹在伤口上。 黑玉断续膏触感冰凉柔顺,往伤口上一抹,褚经年便感觉到痛楚都消散了一些,他开口说道:「不过这药膏的确好用,我有几个副将的半条命便是被这样救回来的。」 朝颜道:「可惜就是碗星草比较难找,不过前几天师兄帮我找到了几株,我又可以调配一批出来了。」 「那云南白药也是不错的,尽管见效不如黑玉断续膏,但比其他的要好得多。」 朝颜想了想,说道:「不如我将云南白药进献上去好了,这样太医也能够多配置一些,打仗的时候保不齐会派上用场。」 至于黑玉断续膏,这东西朝颜显然是要自己留着的。 褚经年惊讶地看着她,「你倒是捨得。」每个世家贵族基本都有自己祖传下来的疗伤药,那些药未必比得上这云南白药,也没见那些人家愿意贡献出方子。朝颜这东西不是一般的好,偏偏她却能够大气地拿出来。 朝颜微微一笑,「有什么捨不得的,若是拿出这方子能够减少我们国家军队的伤亡,那便是功德无量的事情。」 说话的同时,她也给褚经年上好了药。 朝颜上完后,看着褚经年身上的肌肉,忍不住上手抹了一把,「嗯,身材不错。」 那语气,就跟青楼的嫖客一个样。 因为天气的缘故,朝颜这时候的手有些冰。那略带冷意的柔软触感轻轻拂过胸膛的时候,轻而易举地在褚经年心中掀起了悸动的波澜,让他有种身子燥热的感觉。 让他郁闷的是,朝颜做完这事后,一派坦然的模样,就仿佛她刚刚只是吃了个点心一样的从容。尤其是对方那对比的语气,更是让他心中打翻了醋罈子。 褚经年哼了哼,「原来你还见过别人的身材吗?」 这种事情哪里能够承认的! 朝颜斩钉截铁道:「那必须没有的,撑死也就是看过几个春宫图。」 她觉得比起承认看过尹随川的身材,还是说看春宫图比较安全点。尹随川和褚经年两人的身材都很不错,可能是因为两人都经常锻鍊身体的缘故吧。不过尹随川身上的伤痕不少,那些伤痕让他多了几分肃杀的味道。而褚经年的则像是大师所雕琢出来的艺术品,每一块肌肉的展现皆是恰到好处。 褚经年脸色缓和了许多,还道:「嗯,下回你要是要看的话,我也可以陪你一起看的,当然,其他人就不用了。」 朝颜就算要看,也应该是和他一起。 朝颜一脸黑线地看着褚经年:少年,你的节操呢! 这样想的她丝毫没有自己才是最开始掉节操的人的自觉。 她咳嗽了一声,转移话题,「赶紧将衣服给穿上吧,省得着凉了。」 褚经年道:「着凉了正好,正好让你照顾我。」 朝颜道:「说得好像你家没有人可以照顾你一样。」 褚经年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让原井他们这些不知轻重的来照顾我的话,只怕我到时候只会病得更重。让锦绣照顾我就更别想了,锦绣脾气越来越大了,看到府里有丫鬟稍微接近我一下,便将人带去进行教育,还整日在我面前说什么要守身如玉。」 朝颜噗嗤一笑,锦绣明摆着是给她看人的。然后她拉下脸,不阴不阳道:「哦,所以你很遗憾?」 褚经年立刻摆出了一副正人君子的模样,「当然是求之不得了,锦绣不知道解决了我多少的难题,我还特地给她月钱提到十两,鼓励她继续努力保持下去。」 朝颜这才满意地点头。褚经年的思想觉悟还是可以的。 褚经年慢条斯理地将衣服重新穿上,动作透着一股的优雅范儿。也不知道是不是朝颜的心里错觉,她总觉得褚经年动作怎么透着一股勾引的味道?让人都有种将他衣服给重新扒掉的冲动。 朝颜觉得吧,这人穿衣服,怎么比脱衣服还撩人? 事实上,褚经年就是在勾引人的。平时他可不会穿个衣服都要花个一刻钟时间。 等终于穿好了衣服,褚经年才道:「朝颜,你看也看了,摸了摸了,也该对我负责吧?总不能始乱终弃啊!」 朝颜黑线,说道:「我们不是在一起了吗?」 放现代就是两人就是男女朋友了。 褚经年目光灼灼地看着她,「要不,我让我祖母来提亲?你若是想要晚点,我们可以贿赂大师,先定亲,成亲时间拖个两三年。」 别看褚经年看上去十分冷静,其实心里已经紧张到不行了,就生怕从朝颜的嘴里听到了否定的答案。 朝颜看着他专注的神情,忽的笑了。以褚经年的性子,能够忍到这时候已经让她十分惊讶了。尤其是对方还顾虑到她的心情,表示可以晚几年成亲。 朝颜也更是相信即使两人成亲了,褚经年也不会插手她那些事情,更不会要将她拘在后宅之中。 她戏嚯道:「现在京城中想要嫁给你的都可以从城南排到城北了,这还是我占了大便宜呢。」 褚经年咳嗽了一声,说道:「嗯,我现在就回去同祖母说一下这事。」至于他爹的意见,褚经年从来就没有放在心上,直接忽略。 朝颜道:「也不必那么着急吧。」 「为了避免夜长梦多。」他停顿了一下,笑道:「等下我也该进宫同陛下说一下这事,毕竟我也算是奉旨追妻了。」 然后将这个典故同朝颜说了一回。 朝颜哭笑不得,敢情这人之所以被褚经年踹,还是因为这个缘故。 褚经年道:「我还准备了一匹的马,到时候一起带来给你。」 「好。」朝颜含笑道,「嗯,我将云南白药方子写给你,到时候你进宫的时候,直接帮我呈给陛下好了。」 …… 从顾家出来后,即使距离朝颜点头答应时已过去了半个时辰,但褚经年却依旧感觉到体内的热血尚未冷却下来。 他对原江说道:「你先坐马车回去,我等下自己回去便是。」 原江虽然有些惊讶,却还是遵守他的命令。 然后他就炯炯有神地看着褚经年直接上天了。虽然公子的轻功超卓,身影潇洒如白鹤,但放着好好的马车不坐,非要施展轻功回去,这不是闲的蛋疼吗? 他忍不住伸手戳了戳原井,吐槽道:「公子是不是这回受伤也不小心伤到脑子了?」 原井想了一下,想出了一个算得上合理的理由,「可能公子学会了什么新的轻功,所以想要练习一下吧。」 不然他实在想不出别的理由了。 原江贊同地点头,「嗯,一定是这样。」 倘若这两人知道褚经年只是单纯地想要吹吹冷风,用这种方式冷却一下体内的激动情绪,一定会无语凝噎。 四月本来就是梅雨天气,很快的,天空中就飘起了小雨。 「下雨了呢。」 「是啊。」 「那公子怎么办?」 「凉拌吧,他肯定会自己找到躲雨的地方的,只能说公子真是倒霉啊。」 两人共同点头,赶紧上了马车。 …… 当褚经年回到家里的时候,身上的衣服不可避免地湿了一些。 他换下身上的衣服,用湿毛巾将身上擦了擦,然后就同褚老夫人说了这事。 褚老夫人笑着看孙子,「不错不错,没想到你行动还是挺快的嘛。」 褚经年道:「若是太慢,只怕祖母都不让我进家门了。」 他奶奶心心念念他成家许久了。 褚老夫人道:「我看你自己也比我还着急吧。」她开始思索了起来,说道:「嗯,到时候我请你舅母上门提亲好了。」提亲也不一定非要媒人。 褚经年点头,已经开始思考起了定亲的时候要准备哪些聘礼。他决定回去看看自己的小金库有哪些好东西。 作为将军,褚经年还真不缺奇珍异宝。每次打了胜战后,基本都会收缴一些财宝,而那些东西都是要由他先过目的。 褚经年还真找到了两件好东西,一个是辟寒犀,这东西放在屋内,便让人感觉到暖气袭人,是再好不过的御寒五件。其色如黄金,入手滑腻。 朝颜似乎有些体寒的毛病,这东西送她再适合不过了。 另一个好东西则是一个软玉鞭,这种软玉鞭并非由马毛所制,而是一种罕见的玉石,能伸能屈,刀枪不入,给朝颜用来防身正好。 至于其他的东西他自己都看不上,那就更不可能送朝颜了。 另一边,褚老夫人也将这事告诉了褚行一。虽然儿子和孙子关系不好,但两人终究是父子,肯定更得让他这个做父亲的知道这事。 褚行一因为朝颜先前不曾在褚家失势的时候疏离他们而对她观感不错,又看儿子和亲娘都十分属意她,自然不会去做恶人了。 他捋了捋自己的鬍鬚,说道:「我也时常听娘夸她是不可多得的好姑娘,加上经年自己喜欢,那就他了。」 即使两人将来不合适,那也是经年自己找的,到时候也怪不到他头上来。 在儿子封国公后,褚行一便知道这个大有出息的儿子十分有自己的主见,他这个父亲是掌控不住的。虽然这段时间有不少人在他面前含蓄地表示愿意将女儿嫁给儿子,但褚行一都当做不知道。他看中了又有什么用,若是经年不喜欢,只怕会当场顶回来。与其到时候自己的脸面不好看,还不如别插手这件事。 褚老夫人见他反应,满意地点头,「嗯,我到时候和贞娘说一声,让她过去顾家提亲。」 这事早点定下来也好,免得总有人惦记着她孙子。 褚念春和褚凝两人也在场,听到顾朝颜以后要成为她们的大嫂,两人反应各自不同。 褚念春嘴角翘了翘,心情不错。她的身份尴尬,虽然在褚家没有下人胆敢怠慢她,但走出去后,其他的京城贵女对她便有些看不上。而朝颜则不同,虽然知道她的底细,却不曾看轻过她,而且还指导她写字作画。等她进门后,她也不愁会和她处不来。 至于褚凝,则眉头微皱。因为褚念春的到来,加上她娘做的那些事,她在府里的地位便大不如往前。 顾朝颜同褚念春关系更好一些,同褚凝则是冷冷淡淡的。 只怕等她入门后,她只怕要被打入了尘埃中吧。 只是这段时间吃了褚念春的不少亏,褚凝也不再像是以前那般目下无尘,转瞬之间,便收敛好了脸色。只是她却忘记了有个死命要同她作对的褚念春。 褚念春抿唇一笑,看着也是温柔的模样,偏偏说话却十分不客气,「咦,妹妹怎么看起来不开心的样子?难不成是不喜欢朝颜姐姐吗?」 她这话直接让褚老夫人和褚行一都将目光落在褚凝身上。 褚凝握紧了手绢,淡淡道:「想来是姐姐看错了,朝颜姐姐大方温和,我也很喜欢她。」 褚念春笑了笑,「既然妹妹说我看错了,那也定是我看错了。」 然后没再说什么,只是把玩着自己衣服上的玉佩。 褚凝垂下头,却能感受到祖母和父亲投注过来的视线,心中更是多了几分的委屈。 …… 四月初六。 褚经年的舅母宋丁氏便上门提亲。 顾孙氏早听孙女说了这事,自然是答应了下来,然后便是问名,合八字,还请了京城很有名望的一个大师,大师亲自批语说天作之合。 朝颜其实是不信八字这种东西的,但是能得到好的批语也是种祝福啊。 无论是顾家还是褚家都对双方十分满意,于是便交换了庚帖。 等庚帖交换了以后,褚老夫人才在有人上门试探褚经年亲事时,装作漫不经心的样子答道:「我家经年亲事已经定了,和顾家的县君。两个孩子都是好的,我只盼着他们日后和和美美地过日子呢。」 于是褚经年和顾朝颜定亲一事在几天之内便传遍了京城。 不知道多少倾慕褚经年的名门贵女要哭晕在闺房之中。她们怎么也没想到褚经年这块香饽饽就这样被身份地位不如她们的顾朝颜给截胡走了。 朝颜那几天也一直经常打喷嚏,她严重怀疑有人给她扎小人来着。 不过因为朝颜在民间的名声极好,这些人家就算再不甘心,也不敢说什么。还有人则是想着:只是定亲而已,又还没成亲,保不齐会有什么变数呢。 只是他们心中再如何不甘愿,也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两家人将亲事给定了下来。 朝颜才懒得管外面人说什么呢,现在的她有更严重的一个问题。 她看着尹随川,神色凝重,「你真的要走了?」 尹随川垂下眸光,淡淡道:「这段时间我的记忆已经恢復了大半,也到了该离开的时候。毕竟有些事得去解决一下。」 朝颜沉默了一下,抬起头时,便又是明媚的笑容,「嗯,那祝你一路顺风。」 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尹随川既然有事要离开,作为朋友,她没有阻拦的资格。 尹随川道:「我还以为你会挽留我一下。」 朝颜说道:「可是你自己的事情更重要吧,我不能因为自己的一己之私就将你留下。」事实上,以尹随川的本事,留在她身边当护卫那是相当的屈才。 她嘆了口气,说道:「你这个月的月钱还没领取呢,等下记得去帐房支取。你等我一下,我有东西给你。」 然后朝颜又去找了两瓶的黑玉断续膏、一个回血丹和一个解毒丹,塞到尹随川手中,「这些你记得好好收着。」 尹随川跟在她身边,还是了解这些东西的珍贵之处的。 不过对于朝颜来说,尹随川不知道帮了她多少忙,远远胜过了这些东西本身的价值。 尹随川静静地看着她,像是要将她的面容临摹下来一样。 半晌后,他语气平静,「若是褚经年的话,你应该就会开口挽留下来了吧。」 朝颜听了这意有所指的话,那个猜测再次浮现在她心中。只是没等她说什么,尹随川便如同一阵风一样消失在她面前,只余下轻轻的嘆息。 ------题外话------ 这时候,该给尹随川点歌了:他还不懂,还是不懂~离开是想要被挽留~
第一章 醒悟,赠美 过往那些朦朦胧胧的脉络在此时浮现了出来,串成了一条线。 朝颜在此时才意识到,尹随川大概是喜欢她的。只是这份感情,她註定无法回应,她的心很小,小得在装下褚经年后,就装不下另外一个人了。 正如同他所说的那般,倘若是褚经年的话,那么她肯定会开口挽留,做一把努力。 她站在原地,忍不住轻轻嘆了口气。今日一别,只怕不知道日后多久才会再见到他。 站了好一会儿,莲子走了过来,问道:「姑娘怎么不坐下?」 朝颜语气平静,「尹随川走了。」 莲子一时没反应过来,「啊,他走去哪里了?什么时候回来?」 朝颜摇摇头,说道:「不知道。」 莲子这下回过神来了,嘟囔道:「怎么走得那么突然呢,就算要走,也该去说一声,大家也好给他举办践行宴啊。」 「可能他有要事在身,所以来不及吧。」朝颜也只能这样对莲子解释,总不能告诉莲子,她刚刚才发现尹随川很有可能喜欢她。 朝颜收起了那惆怅的心情,略一沉吟,对莲子说道:「嗯,你去看看他去帐房支取银子了没。」 莲子放下手中的托盘,转身去帐房,大约一刻钟后返了回来,摇摇头,「没呢,他这个月的月钱还没领取。」 尹随川的本事摆在那边,他一个月的月钱还真不少,足足有一百两,堪称顾家之最。 莲子语气十分惊奇,「像他那样的财迷,居然连钱都没拿就走了,可见是真的有急事。」 于是对于他不告而别一事,莲子便不再那么怨念了。她笑眯眯地看着朝颜,「姑娘前些天在荣华楼定制的几套衣裳他们已经送了过来,姑娘要不要试试?」 荣华楼是京城最有名的缝制衣服的店铺,一家订制的衣服最少也要二十两,而且布料得自己准备。不过他们家的衣服也是出了名的好看,样式清雅,绣活精緻。 朝颜索性也去这里订制了两套的衣服。 「那我试试吧。」她这样说道。 试过后,莲子在旁边惊嘆连连,「可真好看,果然比我们府里的绣娘手艺好。」 顾家现在也是有专门做衣服的绣娘的,但水平肯定比不上荣华楼的人。 朝颜点了点那套绛紫色的裙子,「这套收好,我后天出门穿。」 后天她打算和褚经年一起出门,去买一些田地。金建平和汪杰两人伏首,被抄了个满门,两家的家产也没入国库之中。那些田地、庄子、各色财物便由户部拍卖。这两家的田地加起来最少也有两千顷,还有三个温泉庄子。朝颜便打算过去买一些。 她作为县君,也是有份额购买的,虽然以她的身份购买的金额不能超过一万两。但还有褚经年和她的老师齐飞柏呢,褚经年份额可比她的要大得多,有十万两的购买份额。齐飞柏知道她想要后,更是直接将他那份额转给朝颜。 无论是大片连起来的土地还是温泉庄子都十分难得,朝颜自然不想错过这个机会,便同褚经年约好一起,和他们同行的还有大师兄唐东离、岳照琴和孙雯。言灵昕前些天不知道收到什么消息,匆匆从京城离开,不然以她的性子肯定不会错过的。 朝颜挑好了衣服后,顺便将到时候要佩戴的首饰给一起准备好。 顾家其他人得知尹随川的离开,也都依依不捨的。只是人都已经走了,就算再不舍也没法将人喊回来。不过他的房间依旧保留着。 尹随川不在,朝颜身边也该再弄几个护卫。 朝颜从自己的手下挑选了两个,一个叫左晨,一个叫薛潮,两人的身手虽然比不过尹随川,不过也称得上她手中武功最好的人了。 …… 四月十五正是他们出行的时间。 朝颜身穿那套绛紫色的裙子,增添了几分的华贵,鬓髮中的那朵红宝石雕琢而成的海棠花更是引人注目。她鲜少做这种华丽的装扮,惹得孙雯多看了她几眼。 朝颜摸了摸自己的脸,抿唇一笑,「我脸上有什么吗?」 孙雯道:「只是觉得表妹越发好看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或许是模样彻底长开了的缘故,表妹的容貌越来越让人移不开眼,即使她是女孩子,有时候都会不小心看呆了。 岳照琴贊同点头,伸手捏了捏朝颜的脸颊,「明明我们两个用的胭脂水粉是一样的,但你的脸就是比我更嫩,都可以掐出水了。」 朝颜轻轻一笑,无论是京城还是泰州那边的福利院住进了不少人,这边导致她的功德值直接到十三万点。心中有底气的她索性将容貌和气质给一起点了。 如今她的颜值和气质都是94,可谓是灿若春华,姣若秋月。 以前的朝颜碍于势力太小,不敢在颜值上乱点。毕竟没有靠山的美貌本身就是一种原罪,容易招人觊觎。但现在则不同,她有了能够保护自己的能力,为何不让自己更美一点呢。 孙雯沉吟道:「难不成是因为表妹平时喜欢喝茶的缘故?」 朝颜黑线,这两者根本没有什么关系吧。 其实论容貌的话,孙雯和岳照琴都不差,岳照琴明艷大气,孙雯相貌逊色于岳照琴,属于清秀可人的那一挂。 朝颜看了看自己现在的功德值还有129782,索性兑换了三颗的美颜丹,准备找个机会,让两人吃下去。至于另一颗则留给言灵昕,等她回来再说。 她转移话题,「你们两个这次可有什么想要买的?」因为老师齐飞柏给了她十万两的份额,朝颜索性将她那份额分给孙雯。 岳照琴道:「我打算再买些田地。」 岳照琴过年回于家的时候,她外祖母私下给她塞了五万两银子作为添妆礼,明面上还给了一万两。再加上第一季度送来的茶叶、倒流香分红,岳照琴现在手头十分阔绰,打算再给自己添置一些田地或是庄子。 孙雯道:「我想买店面呢,然后再买个几百亩田地吧。」 孙雯来到京城后,先试水性质地开了一家小饭馆,同样将饭馆经营得红红火火的。现在她便想要买下一间更大的店铺。 「朝颜你呢?你也要买田地吗?你也该给自己筹备嫁妆了。」岳照琴说道,她知道自己的好友并不缺钱,但名下的田地却不算多。像福利院、倚翠园这些产业,朝颜从来没当做是自己的产业,公私分明。 朝颜说道:「田地自然是要买的,最少买个五十顷吧,除此之外,我还看中了那个温泉。」 温泉庄子这东西可谓是可遇而不可得,难得这回有机会能买到,朝颜自然不想轻易放过。 岳照琴笑嘻嘻道:「嗯,你可以买了,到时候我再去泡,你的就是我的。」 朝颜道:「泡了我的温泉,到时候就是我的人了。」言语之间,对那温泉庄子也是势在必得的。 她们三个女孩子坐一辆马车,褚经年和唐东离则坐另一辆,一路上说说笑笑的,很快就到了拍卖的场所。 拍卖所位于郊外,等他们从马车上下来的时候,看到门口停靠着许多华贵的马车。 看来今天来的人还真不少啊。 朝颜忽的想起她先前听过,金家和汪家两家的家产加起来有上千万。 「朝颜,你们来了呀。」言灵昕的好友石清莹看到他们这一行人,眼睛一亮,直接走了过来。 朝颜同石清莹关系不错,笑道:「嗯,想买几件东西。」 石清莹目光落在褚经年身上,手肘轻轻撞了一下朝颜,打趣道:「我还没恭喜你们呢。」 朝颜定的这亲事真的很不错,褚经年可谓是结亲的上上选,相貌身份都是一等一的好。她有个表妹听闻这事后,也是哭了整整一宿,眼睛都肿了,按石清莹的说法是,这又何必呢?人家褚经年明摆着喜欢的就是顾朝颜,不然以他的性子,褚家谁能逼着他定亲?偏偏有不少人就是喜欢自我欺骗,觉得朝颜能够定亲,是因为哄了褚老夫人。 朝颜还没说什么呢,褚经年就已经一副主人的姿态,「将来我们两的大婚,石小姐定要上门喝一杯。」 石清莹道:「哇啊,能被你亲自邀请,回去后够我显摆一回了。」 孙雯也在旁边忍俊不禁。 石清莹的性子大大咧咧的,同她相处十分愉快。 她走到朝颜旁边,同她说道:「我这次倒是听说了一些消息,据说这次的拍卖品还有金家的那对姐妹花。」 朝颜眉头微微拧起,「我以为两家的女眷都是直接没入教坊的。」 像金建平和汪杰的夫人也是和他们一样判处斩刑,儿女和旁支的族人则是看是否牵涉进去,不过女的大部分都被没入教坊中。 石清莹道:「可能是那些大人觉得双胞胎姐妹花并不常见,能够卖到好价格吧。陛下之所以同意,未尝也没有杀鸡儆猴的意思。」 原本的名门贵女,下一刻却沦为了商品任人拍卖玩弄。 这样的反差也足够震慑到一些人了。 几个人一起进了拍卖场,直接到二楼的雅室。石清莹看他们这雅室够大,索性留了下来,和朝颜一起聊聊天,说说话,比她一个人有意思的多。 石清莹这次过来也是为了买田地,她比朝颜大一岁,亲事在两年前就已经定了下来,今天十一月大婚。这时候她的嫁妆肯定是准备好的,但是多多益善嘛。 有她在,他们这边欢声笑语都多了不少。 石清莹最喜欢说的就是八卦,现在提起的是车清容。 「说起来,和车清容定亲的李家小姐前段时间病逝了呢。感觉车清容运气不是一般的差啊,定亲的对象要么和人珠胎暗结,那么身体不好,真是时运不济。不过他的未婚妻接连出事,弄得大家都有些心中没底,还有人说他命硬,克亲还克妻,弄得大家暂时都不敢同他结亲了。」 朝颜和车清容打的交道不算多,却也看得出这位也是心有成算的人,哪里会那么容易被算计了。就算被算计,那肯定也是他故意的。 她的目光落在大师兄唐东离身上,说起来大师兄和他打的交道会更多一些。 岳照琴道:「只怕是有小人作祟。」 石清莹笑嘻嘻补充道:「是这个道理没错,他的二婶已经被送到庄子上养身体了。」 都是这圈子的人,谁不知道所谓的养身子就是个託词。 石清莹对八卦的确十分了解,说起这些如数家珍,孙雯在旁边听得津津有味的,不时地问几个问题,引得石清莹更是谈兴大发。 说到一半的时候,朝颜听到脚步声,示意石清莹停了下来。 过了一会儿,敲门声轻轻响起。 原江过去开门,门外却是商恪伏。只是众人的目光却不由落在了他所带来的女子身上。 眉目如画,明眸皓齿。在场的人,也就只有点了颜值的朝颜能同她争辉。只是两人却是不同风格的人,如果说朝颜属于空谷幽兰,那么那女子便是灼灼芍药。 朝颜一看便猜到了这女子的身份,只怕就是那传闻中的菲菲姑娘了,没看到人家的眼里就只有褚经年吗?那略带幽怨的目光黏在褚经年身上就不下来了。 只是……正如同先前吴归远所说的那般,她明明没见过这菲菲,却有一种莫名的熟悉感,偏偏又想不起来是在哪里见过。 褚经年刚回来京城的那段时间,也没少人在他面前提起对他一往情深的菲菲姑娘。褚经年那时候只是轻飘飘一句「关我何事」,大家看他不悦,也就不再提菲菲姑娘了。、 群芳馆中倒有不少人也嘲笑这菲菲,长得再美又如何,还不是一样踢上铁板。 商恪伏微微一笑,说道:「我能进来一叙吗?」 褚经年眼抬都没抬道:「不能。」 他回京知道商恪伏做的那些手脚后,直接出手撸掉了商恪伏身上那,他爹也吃了些弹劾,也算是报仇。褚经年觉得看来他打压得还不够啊,这人还敢往他面前凑。 商恪伏倒也不恼,反而说道:「我先前不甚得罪了你,今天是特地过来赔罪的。」 褚经年没吭声,只是看商恪伏能不能继续说出朵花来。 商恪伏指了指身旁的菲菲,说道:「褚国公可谓是人中龙凤,盖世英雄,菲菲对褚国公一心一意,甚至为了你守身如玉,我看着也十分动容,特地为她赎身,今日便送给褚国公当做赔罪的礼物了,正好也成全她的一片情意。」 他自诩菲菲这般的品貌,根本没有人会忍心拒绝。都是男人,他哪里不明白男人的想法。那些说一生一世一双人的人,不过是因为遇到的女子不足够让人动心罢了。褚经年先前人前拒绝,估计是没看到本人。 像菲菲这样的品貌,哪有男人看了不动心。若不是为了自己的计划,他保不齐也想上手。商恪伏心中还存在着一点的念头:顾朝颜先前为了褚经年而正气凛然地拒绝了他,他就非要让她看看,她所喜欢的男子同其他男人没有什么差别。 商恪伏把玩着自己的茶杯,不喜不怒,脸色如常,「你打算将她送给我?」 商恪伏只当他是动心了,说道:「这是自然!美人当配英雄拥有,这也是佳话一段,不是吗?」 朝颜十分淡定地在旁边看戏,她相信褚经年不会做对不起她的事情,倒是石清莹一副恼火的模样。毕竟朝颜是她好友的师妹,同她关系不错,商恪伏却故意当着她的面这样做,简直太不要脸了。 褚经年直接问原江,「原江,你喜欢她吗?若是喜欢的话,就赏了你吧,也算是奖励你这段时间的辛苦。」 菲菲闻言,露出了泫然欲泣的表情。 ------题外话------ 来例假,虚弱中……等例假结束,回归一章万字。
第二章 杀鸡儆猴,良好表现 美人梨花落泪,那自然是赏心悦目的。 也莫怪这菲菲如此的难过。寻常人得了这样痴情美女,怜香惜玉都还来不及呢。褚经年却依旧郎心如铁,干脆利落地将她转送给自己的下属,就仿佛她只是一样寻常的首饰一般。 被自家公子点名祸水东引的原江摆摆手,一副避如蛇蝎的模样,「你就饶了我吧,公子,这样的美人我可消受不起。」 正所谓死道友不死贫道,原江十分干脆地将原井给拖下水,「不如让给原井吧,省得他总是抱怨床被太冷。」 原井恶狠狠地瞪了原江一眼,这小子真是太不讲义气了,居然将他给拖下水! 原井连忙说道:「公子,我真的不需要的,嬷嬷现在每天都会将暖手炉放我被窝里,所以我已经不需要人帮忙暖床了。」 他停顿了一下,连忙说道:「对了,还有我对胭脂水粉的香气过敏呢,闻了就想要打喷嚏的。」 朝颜嘴角抽了抽,可见原井是真的很怕自己摊上这么个菲菲,连自己过敏这种藉口都拿了出来。 商恪伏也维持不住一开始的从容了。褚经年一开始的拒绝就已经挺出乎他的意料了,没想到他的随从也都推辞得那么快。这样一个绝色美人,竟是没有半个人动心。 这其中处境最尴尬的便是菲菲了,她的眼泪掉个不停,就像是珍珠镶嵌在白玉上。 原井见了,语气真挚地安慰她,「其实你也不用哭成这样,虽然我们几个都不需要你。但是我们庄子上有个专门餵马的李老头,他妻子前两年去世,尚未续娶。我想他是十分愿意娶你的。」 朝颜嘴角抽了抽,原井这哪里是安慰,分明就是补刀啊。这菲菲姑娘连侯门贵族都不愿伺候,让她伺候一个餵马的老头,只怕她宁可自尽了。 当然,朝颜是不可能会同情一个想要当小妾的人,看到她这样,只觉得幸灾乐祸。 活该! 「够了!」那菲菲终于忍无可忍,声音带着几分的悲愤,「褚国公,虽然我仰慕你英明神武,可是这却不是你侮辱我的藉口。」 褚经年漫不经心说道:「所以你仰慕我我就得回应?天下哪有这样的好事。」 菲菲幽幽道:「我原本以为你同其他凡俗男子不同,没想到你却也是个俗人。」 褚经年道:「如果当俗人能不被你仰慕的话,那我宁可成为俗人。」 他觉得这女的脸未免也太大了吧,真以为所有人都要看在她那张脸上让着她不成? 朝颜听了这菲菲的话,忍不住喷笑,说道:「菲菲姑娘,难不成在你心中,不喜欢你的便是俗人吗?」 菲菲抬眸望向她,说道:「我原本以为褚公子不会同其他男子一样,会看到我的真心,而不会因为我的身份被看低我,是我看错他了。」 朝颜凉凉道:「事实上,他看不上你还真不是因为你的身份,而是因为你这个人,本来就没有值得他看得上的品格。你倒是同我说说,除了容貌以外,你还有什么优点?别跟我说是你的痴心,这世上对他痴心的人多着呢。」 「她还会弔着男人啊,你看京城中不就有不少人上钩了吗?」石清莹道,作为名门贵女,她天然地反感着这些青楼女子。尤其是她的一个表格最近痴迷于那素素姑娘,挥斥万两就为了博得美人一笑,将她表嫂都冷落在一旁。想到这里,石清莹便觉得这菲菲也是同一路的货色,看到褚经年下她面子,别提有多高兴了。 菲菲眼眶微红,看上去别提有多可怜了。 只可惜在场的人都没有怜香惜玉的想法。 朝颜唇角微微勾起,吩咐莲子,「去取纸笔过来,我正好可以作画。」 菲菲忍受不了这接二连三的侮辱,正要转身离开。 褚经年手指微曲,一道劲气划过菲菲的脸颊,她那如花似玉的脸立刻多了一道的疤痕,鲜血渗了出来。 「我让你走了吗?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真当我是好脾性的人吗?」 菲菲感觉到脸上火辣辣的疼痛,手轻轻一抹,然后看到了手指上的红色。 她的瞳孔微微睁大,身子颤抖了起来,「我,我的脸!」 朝颜眉头微微皱起,感觉到她的状况似乎有些不对劲,似乎癫狂了起来。 「你,你怎么敢!怎么敢毁了我的脸?」 褚经年眯了眯眼,淡淡的杀气从他身上散发出来,「我为何不敢?一个整日拿着我说事的人,只是毁了你的脸已经算客气了。」 商恪伏见褚经年当着他的面也敢对他的人出手,咬牙道:「欺人太甚!」 这褚经年未免太不将他放在眼中了。 褚经年冷冷地看着他,「先前你在京城中散播流言一事,我还没寻你算帐,你倒是自己找上门来了。你当时那样帮金建平和汪杰,难不成也是他们的同谋不成?」 金建平和汪杰两家的下场京城众所皆知,商恪伏自然不愿意同他们两人扯上关系,他扯了扯嘴角,忍气吞声说道:「先前我同你有诸多不睦,这才想让你丢点脸皮,这事是我做错了。」 他知道褚经年既然敢将这事直接说出来,那就是找到了证据。与其打死不承认,还不如先应了这事,不然事情闹大后,只怕更不好收拾。 褚经年神色带着淡淡的倨傲,「既然要道歉,那么就该有道歉的诚意吧。」 他指了指菲菲,说道:「我要她。」 将菲菲送给褚经年,给他们添堵,这是商恪伏最初的目的。可是当这事心想事成后,他却半点都开心不起来。褚经年哪里是看上了菲菲的美色,而是要留下来折磨,杀鸡儆猴。 褚经年冷哼道:「不愿意吗?这就是你道歉的诚意?」 菲菲现在也清楚落在褚经年手中会有什么下场,手下意识地抓住了商恪伏的袖子,眼中带着几分的恳求。 商恪伏将袖子从她的手中扯开来,神色温柔,「你不是一直倾慕褚国公吗?你不是口口声声说最大的心愿便是伺候他吗?现在你的心愿可以实现了。」 然后直接将菲菲给推了进去,然后把门重新关上。这整个动作可谓是行云流水,一气呵成。只能说不愧是练武的,动作就是快。 朝颜嗤笑一声,在某种程度上来说,这商恪伏也是挺识时务者的,见势不妙后,立刻将人给推了进来。 褚经年的目光落在菲菲身上,又是一道劲气发出,划过菲菲另一边的脸颊。 得,现在好了,一左一右两个伤口,正好形成对称,红色的血液流了下来。 自己完美的容貌被这样破坏,菲菲简直要疯了,她看向褚经年的眼神多了几分的恨意。 只是没等她做出什么行动,褚经年已经使用劲气直接点住了她的两处穴道,让她无法动弹,更无法开口。 褚经年抬了抬下巴,对原江下命令:「将她送回群芳馆吧。」 朝颜不得不承认褚经年这一手做的不错啊。若是原本的菲菲,就算回到了群芳馆那也是众星捧月。可是现在她容貌毁了,回去后只怕没好日子可过。 原江点点头,将菲菲像抗麻袋一样扛起来。 褚经年却喊住了他,「等等,这样的话,别人就看不到他的脸了,换另一种抱法,务必要让所有人都看到他的样子。」 原江眼皮跳了跳,在菲菲的怒瞪之下,一脸嫌弃地改用公主抱,还将她的脸往外面移,好让别人都能看清她的惨样。 等原江将菲菲带出去后,褚经年刚刚那慑人的气场便一扫而空,又换成了无害的懒洋洋的姿态,还用一种邀功的口吻对朝颜说道:「如何?我表现得还不坏吧?」 朝颜有种直觉:要不是现在有其他人,只怕褚经年早就凑了上来。 怎么说呢,刚刚冷漠无情的褚经年虽然令人心折,但更多的还是陌生感。而现在这个没脸没皮,总是想从她这边沾点便宜的褚经年才是她所熟悉的那个人。 她微微一笑,说道:「嗯,表现得挺好的。」 褚经年微微颔首,视线扫过其他人,嫌弃的意思溢于言表:你们真是太碍眼了! 被晒了一脸的其他人眼皮跳啊跳。 唐东离更是直接用一把扇子,将朝颜和褚经年隔开,说道:「你们坐太近了。」 未婚妻的大师兄,褚经年还是不敢得罪得太狠。毕竟唐东离典型的闷骚,而且还喜欢记仇,真得罪了他的话,只怕朝颜出嫁那天,唐东离肯定要死命刁难他的。 反正来日方长。 褚经年十分顺从地将和朝颜的距离,从原本的三尺改成了四尺。 石清莹看在眼中,不可避免地生起了羡慕的情绪,有一个两情相悦的对象可真是不错啊。 或许是先前褚经年的那一手,接下来他们这个雅室倒是没有人胆敢打扰了,就这样平静地到了拍卖时间。 一开始拍的便是温泉庄子,三个温泉庄子,全都是一万两起跳。 朝颜看中的是金家的那个温泉庄子,距离她庄子挺近的,到时候还能在那边搭建一个温室大棚,冬天的时候种一些青菜也不错。 对于这庄子,她可谓是势在必得,最后以一万八千两的价格买了下来。 另外两个温泉庄子更大一些,拍出的价格也更高。 接下来,朝颜拍下了两大箱子的书籍,买了五十亩的田地,也算是搞定了今天的任务。孙雯也成功花了六千两银子买下了一家不算小的店铺。她这两年来开的店赚了不少银子,这笔钱还是拿得出来的。 褚经年则是买下了一个茶园和一片田。 总的来说,大家也算是各有所得。 至于金家那对美貌的姐妹花,最后是被一个苏姓的富商给拍了下来,花了十万两的高价。同这富商竞争拍卖的还是老熟人车清容。只是他拍到九万两后,便停了下来,不再跟价,最后便宜了那位富商。 石清莹道:「那位为了她们两姐妹,只怕砸了不止二十万两呢。他只是富商,并非皇孙贵族,哪里能分得这样拍卖份额。我听说他出了十万两银子才拿到了四家的拍卖份额。」 朝颜恍然大悟,她刚刚就在疑惑,他哪里来的资格,原来是用买的。 岳照琴道:「我听说这苏徽打算在京城中开店,这二十万两也算是买了个名气。」 朝颜十分贊同这话。今天拍卖所最大的新闻应该就是这对金家的姐妹花了,连带着拍下她们的人也要出名。她和她们两姐妹没有什么交情,金家更是险些害了褚经年,朝颜自然不会去花无畏的善心去拯救她们。 在拍下物品后,他们得先付钱,然后进行交接工作。这过程中有户部和衙门的官员做见证人。 朝颜看着那地契的名字改成她的,心情颇为愉快。她可算是有了更多的田地了,而且还是连成一片的! 她买的那两箱子书则直接让人先带了回去。 做完这些交接仪式以后,他们从拍卖场出来。石清莹直接上她家的马车,和朝颜挥手道别。 朝颜照例和岳照琴、孙雯一辆车,三个人说着今天拍卖场的见闻。 忽的马车停了下来。 朝颜打开车帘,却看到大师兄唐东离从车上下来。他们停靠的地方正好位于一片湖的附近,似乎有人掉到湖里的样子,大师兄这才下的马车。 她问左晨,「发生什么事了吗?」 难不成那掉下湖的还是唐东离的熟人不成?她刚这样想,就看到唐东离直接跳水里救人去了。 左晨低声答道:「先前唐公子见到车家少爷同人发生争执的样子,便让我们停了下来,然后车少爷就落水了。」 朝颜干脆也从马车上下来,几个瞬步便抵达了湖边。 褚经年站在她身边,说道:「没想到你大师兄和车清容的关系倒是不错,还特地下水救人了。」 朝颜嗯了一声,「可能他们两个比较有共同话题吧。」 她目光扫过了旁边几个锦衣玉带的公子哥,这几人已经被车家的下人给团团围着,车清容的丫鬟小桃更是怒瞪着他们。 为首的那位不服气地说道:「是他自己脚滑掉下去的,才不是我推他的。他这人心机深沉,肯定是他故意落水陷害我们的。」 丫鬟小桃怒道:「我家少爷根本不会游泳,他难不成还会故意牺牲自己的性命构陷你不成?」 那少爷说道:「谁知道是不是他计划好的,这不是有人下去救他吗?」 朝颜压低声音问褚经年,「那人是谁?」 褚经年唇角微勾,「大皇子妃的弟弟卲一沛。」 朝颜瞬间明白了,现在盛非倒是收身养性,不再和车清容争风吃醋了,然而卲一沛则继承了盛非的位置。两人上个月还为了一个清倌,斗起气来。今天卲一沛也有参与拍卖金家姐妹花,只是拍到五万两便选择放弃了。 他和车清容,一个是四皇子的堂弟,一个是大皇子妃的小舅舅,两人身份倒是旗鼓相当,谁也不服气谁。 朝颜忽的想起了一件事:虽然车清容可谓是万花丛中过,但是真正被她收房的人只有一个。 这时候,唐东离也将车清容从水中救了下来。车清容的丫鬟顾不上同卲一沛争吵,直接将一件大衣往浑身湿漉漉的车清容身上盖了过去。 车清容被水呛了一些,脸色苍白,越发显得几分的羸弱。 这时候,她的身上掉落了一个瓶子,瓶子里的东西撒了出来,里面的粉末被水浸湿后,便成为了黄色的晶体。 等等,这粉末的特性朝颜看着觉得有些眼熟啊。 她忽的灵光一闪,这不是天殊散吗?吃了可以将抑制住体内的激素,可以让发育延期。 她看着车清容,心中隐隐浮现出了一个猜测。
第三章 木兰辞,往事 车清容,该不会是女孩子吧? 若是这时代的其他人,就算知道天殊散的功效,也未必会想到这一层。但朝颜则不然,她好歹也是经歷过信息大轰炸,女扮男装这种事情她半点都不觉得稀奇。 而且越想她便越觉得是这么一回事。车清容给人的印象中一直都是风流贵公子,争风吃醋那都是常事。可是偏偏这样一个人,后院却没有多少妾室,到现在也没弄出个庶子。只怕这所谓的风流只是她遮掩身份的假象。 想想也是如此,谁会料到一个游走于花丛的人是个女孩子吧。至于服用天殊散,便是为了延迟发育,让胸膛不至于鼓起来。 她的丫鬟小桃应该是知道这件事的,所以才会那么紧张地在她上岸的时候,第一反应是用外衣给车清容盖上。 朝颜觉得倘若她的猜测成真,那车清容还真不是一般的拼。天殊散这东西,服用以后效果很好,可是副作用也是相当的大,会造成体内寒气积累。男人倒也罢了,女子的话,用多了会宫寒造成不育。 虽然朝颜猜测了不少,但终究得亲自验证。她对小桃说道:「我有一个小庄子就在这附近,这天气比较冷,还是先让车公子去我那边换好衣服吧,免得着凉了。」 小桃听了这话,不由向朝颜投来了一个感激的眼神。 「先放我下来。」车清容说道。 唐东离将他放了下来,车清容冲着朝颜微微颔首,「那就多谢顾小姐了。」 他目光扫过卲一沛,淡淡道:「我们两个的帐等明天再好好算一算。」 然后他的手将外衣捏紧,转身上了马车。 被他冷漠的眼神一瞪,卲一沛不知为何感到有些冷,原本还想叫嚣着什么的他最后还是闭口了。 唐东离则是若有所思地看着车清容的背影,但终究没说什么。 …… 因为这过程之中出了这么一点小事故的缘故,朝颜等人便先拐去她那庄子。 这庄子基本都是种植一些蔬菜水果,比如种植在外面的草莓便已经长成了。红彤彤的草莓,看着就让人口水横流。 虽然朝颜没事先告诉庄子的下人自己要过来,不过他们见到朝颜等人来了,也不惊奇,立刻收拾出了几间干净的屋子让他们休息。 岳照琴看着草莓,说道:「我去採摘一些好了。」 自己採摘的东西,吃起来也会格外的甜美。 她这样一说,孙雯也被勾起了兴致,「我也一起好了。」 朝颜道:「嗯,那就去摘一些洗洗吧。我去写点东西。」 岳照琴好奇问道:「你要写什么?」 朝颜勾唇浅笑,「没什么,我只是想起了以前看过的一篇文,有感而发,干脆写下来好了。」 岳照琴道:「那写完后记得给我看看。」然后便和孙雯一起去採摘草莓了。 褚经年慢条斯理地跟在朝颜身后,「你要写东西的话,也是需要一个人帮忙磨墨的,还是我来效劳好了。」 「随你。」 朝颜让人准备好了笔墨纸砚,等褚经年磨完后,她便开始写了起来。 「唧唧復唧唧,木兰当户织……」 朝颜现在可谓是过目不忘,将木兰辞默写出来对她来说只是小事一桩。 褚经年饶有兴致地看着朝颜写完这篇文,「怎么突然写这篇了?」 朝颜放下笔,让莲子将这篇文送去给车清容。做这件事时,她也没有瞒着褚经年的意思,她和褚经年都已经定亲了,本来就不该有隐瞒对方的事情。再说了,车清容在明面上还是个男的,她可不想因为这件小事而让两人产生误会。 褚经年又不是傻子,联繫一下朝颜写的这篇文,心中顿时得到了那个猜测,「你是说,车清容是女扮男装?」 朝颜道:「还没确定呢,只是在试探。」 褚经年道:「那大概八九不离十了。」 朝颜放下笔,「出去一起摘草莓不?」 「嗯。」 两人一起去草莓地中。正在摘草莓的孙雯看到他们过来,抬头问道:「文章写得如何了?」 朝颜轻描淡写道:「写了后又觉得写得不太好,所以放一边去了。」 「这草莓的味道真不错,可惜只有这个时节可以吃。」孙雯选了一颗又红又大的,用手绢擦干净,然后往朝颜嘴里塞。 酸疼的口感在舌尖蔓延开来,这时代都没有农药,水果擦干净就可以入口。 朝颜道:「反正这么多我们也吃不完,留一些做种子,剩下的咱们可以做果酱。」 和顾家有交情的就那么几家,朝颜将草莓送给他们,加上自家自己吃的,还会剩下不少,毕竟她今年种植了挺多的。到目前为止,朝颜也没有想要卖这东西的意思。 孙雯眼睛一亮,「嗯,可以的!我到时候看看哪种果酱做法比较好。」 朝颜思索了一下,说道:「其实我们可以多做一些果酱,夏天的时候,在冰上淋上果酱,再加上水果,那味道别提多好了。」 孙雯原本还在琢磨着自己买下的那店铺要做什么生意,听到妹妹这样说,顿时有了主意。她本来就喜欢捣鼓这些吃食,就算是开店,也都是做相关方面的。在她看来,表妹的这个主意果然很不错,若是做得好了,不愁赚不到钱。 朝颜这主意本来就是给她出的,她自己是不打算弄的,她自己只需要专心地弄茶和酒这两块就可以了。 岳照琴提醒朝颜,「我们两个多採摘一些,到时候挑选出一些好的,送进去给太后娘娘尝尝,我听说她最近比较没有胃口,说不定会喜欢这东西。」 太后娘娘也算得上是她们的倚靠,又是长辈,多加讨好没有坏处。 「嗯,你这倒是提醒了我。」 朝颜笑眯眯说道,挽起袖子,开始摘起了草莓。她採摘了半个时辰就差不多了,摘得还真不少。再加上庄子上其他下人採摘的,都有十多个篮子了。 朝颜和岳照琴选了最好的一批,让人清洗干净,然后褚经年直接将原江打发进宫去送草莓了。毕竟吃食这东西,还是少经过别人的手才安全,尤其是送到宫里的吃食,那更是容不得半点的疏忽。既然送了太后娘娘,皇帝和皇后那边也不能漏下。至于其他嫔妃,朝颜和岳照琴还真懒得费这份心思,那些嫔妃就算得了也未必会领情。而且这个送得多了,那个送得少了,说不定还会引发纷争呢。她又不是闲的蛋疼,懒得做这种吃力又不讨好的事情。 因为今年草莓种蛮多的,庄子上的下人也是费心费力,朝颜干脆让他们每人都去摘上两斤,自己尝尝。 那些下人自然十分开心,草莓这东西美味又新奇,无论是自己吃还是留着拿来走动做人情都是极好的。 朝颜吃了半盘后,便有些吃不下了,毕竟回去后还得吃晚饭。 这时候小桃也过来了,她福了福身子,行过一礼后说道:「我家公子想要亲自感谢顾县君,想见见顾县君。」 孙雯疑惑问道:「最该感谢的应该是唐公子吧?」 唐东离可是亲自跳下去救他的。 小桃本来就不擅长说谎,听了这话,顿时急出一脑门的汗,不知道该找什么理由。 朝颜心知肚明车清容寻她的目的,微微一笑,「正好我也有些事要同他说,我这就过去。」 然后她便同小桃一起过去。 岳照琴纳闷地看了褚经年一眼,「你居然没跟着啊。」 在她眼中,褚经年那就是天字第一号的醋罈子,连她这个女孩子的醋都吃的,如今居然不吃车清容的醋,真是太神奇了。 褚经年懒洋洋道:「车清容大概是想问朝颜一些追求女孩子的法子把,毕竟他有喜欢的人了。」 他随口就是一个藉口出来,说得还很有这么一回事的样子。 褚经年觉得他这也算是帮车清容一把了,车清容应该感谢他的。 他这理由一出来,孙雯和岳照琴顿时信服了,「难怪呢。不过她也可以问我啊,我也是女孩子啊!」 褚经年瞥了说话的岳照琴一眼,不知为何,岳照琴硬生生从这一眼中看到了些许的鄙夷,忍不住想要磨牙:若不是看在这傢伙是朝颜的未婚夫,她非要好好揍一顿! 「他有喜欢的女孩子?」唐东离的声音响起,显然听到了他们之前的对话。 褚经年转过头,虽然唐东离依旧是一派温文尔雅的模样,但他却可以感觉到对方的心情似乎不太好。 褚经年道:「你是说车清容吗?他平时最是怜香惜玉,有喜欢的女孩子不是很正常吗?」 「这样啊。」唐东离语气淡淡的,「那么我大概很快就可以喝到他的喜酒了。」 正所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褚经年分明从唐东离这态度嗅到了一抹异常的味道。再看一贯不染俗事的唐东离却为了车清容破例了不少…… 有趣,还真是有趣啊! …… 朝颜很快就到了车清容的屋子里。 车清容的头髮没有束起,而是直接披散了下来,黑丝如瀑,越发显得那张脸小,只是眉眼之间的坚定模煳了那太过秀美的五官。 「你是从那天殊散看出我的身份吗?」车清容显然也不是那种喜欢试探来试探去的性子,直接开门见山,这种坦然的态度,其实也是一种信任,信任朝颜不会将这事给捅出去。 朝颜坐在她面前,点点头,「一开始猜测的确是因为天殊散,不过大部分人就算知道这东西是什么,也不会和我一样马上想到这一遭。更别提这东西也没多少人认得出来。」 朝颜说这话也是为了宽慰车清容,让她不必担心泄露问题。 车清容微微一笑,说道:「这个我知道的。」 她笑起来的时候身上那种清冷的味道便减少了几分。倘若这个模样的她出现在人前,绝对不会有人错辨她的性别。想想她这些年来女扮男装不知道要承受多少的压力和恐惧,朝颜顿时觉得她真的很不容易啊。 「这事我不会告诉别人的。嗯,除了我,也就只有经年知道。」 车清容抿了抿唇,说道:「我让小桃请你过来,一方面是为了感谢你的帮忙遮掩,另一方面也是想问你,这天殊散你是否会配置。我身上这一瓶已经进了水,只怕无法再继续服用。」 这东西太过珍贵,而她的身边能信任的人不算多,因此车清容才会选择带在身上。结果因为落水的缘故,药也彻底毁了。 朝颜道:「配置的话,我是没有什么问题。就是其中有几味药材比较不好找。」 在经歷过返魂香后,朝颜便觉得没有什么药难配了,都是简单case。 车清容严肃道:「需要什么东西你直接同我说,日后若是有需要帮忙的事情,我绝无二话。」 朝颜知道她是信守承诺之人,露出了笑颜,「放心吧,真有那么一天的话,我是不会客气的。」 「只是我不明白,为何你要女扮男装?倘若你是女孩子的话,那么这一辈子要活得轻松很多吧?」若车清容是女孩子,即使她是长房的嫡女,那就没法继承爵位了,爵位则会落在二房头上。她那二叔一家也不会整天视她为眼中钉,一直想要剷除她,抹黑她。甚至为了自己的名声好听,还得好好照顾她,以免被说苛待孤女。 不过想到车清容刚出生就被说是男的,只怕这事是她娘做的主。 车清容苦笑道:「因为我爹是被害死的,下手的便是我二叔。只是他为了不被人发现是他动的手脚,只能将事情塑造成我爹为了救他而牺牲自己。我娘查出这事后,便早产了生下了我,之后一直缠绵病榻。我娘不愿让爵位落到仇人手中,所以只能让我女扮男装。在我懂事后,她便将一切告诉了我。」 所以在为她爹报仇之前,在找到二叔的罪证以前,车清容将一直以男子的身份生活下去。等她长大了后,见识了这世间对女子诸多的不公,她便越发觉得与其当女人,还不如当男子要恣意快活。 作为男子,即使她流连花丛之中,人们最多也就是用打趣的口吻说她风流多情。作为女子,若是稍微和几个男的走近一些,就要被世人诋毁,说水性杨花。 「你之所以使用天殊散,也是担心胸部隆起后更容易被发现吧?」 朝颜目光落在车清容的喉结上——这东西估计也是假的。 车清容点点头,「这药是我娘因缘巧合之下得到的。」 朝颜将天殊散的危害同她说了一下。 车清容目光坚定,「我不在意。」她早就有当一辈子男人的决意了,即使服用多了可能会宫寒,那又如何? 朝颜其实还满同情车清容的,也颇为佩服她坚韧的性子,「我到时候看看能不能稍微改一些,减少副作用。」 车清容郑重其事地福了福身子,也算是用这种方式表达一下自己的谢意。、 她忽然想起了一件事,便干脆说了出来,也算是提醒朝颜,「你有个姑婆姓徐对吧?儿子做生意的。」 朝颜点头,「是有这么一个,她身上可有什么不对劲?」 她是没看出徐老夫人有哪里不好,对方对她的关切看着也是真心实意的。 车清容道:「她人自是好的,只是你大概不知道她的另一个身份。」 朝颜听了这话,顿时就来了兴趣,「怎么说?」 车清容说道:「我当时也稍微调查了一下她的事情,这位徐老夫人,曾经是袁书淮的奶娘,袁书淮去世后,她才回老家的。」 朝颜惊讶地挑眉,她倒是没想到徐老夫人和袁家居然有关系。 她抿了抿唇,问车清容,「那你能帮我调查一下吗?调查一下我娘当时在宫里服侍的是哪个主子。」 车清容有个姑姑在宫里当妃子,调查宫里的陈年往事无疑比她更容易。 朝颜难得提出一个请求,车清容自然是一口应了下来。
第四章 指婚,大案 等车清容喝过姜汤,将自己收拾好,他们便从庄子上离开。朝颜顺便给了她一篮子草莓。 从车清容口中,朝颜也得知她那时候之所以掉下湖,是因为有人用石头弹了她的膝盖,让她失去平衡,才会直接掉落水中。 那卲一沛应该也是被人给利用了一把。按照车清容的说法,卲一沛不会有那个脑子设计这么一出。若是他的话,只会直接将人推下水。 朝颜也同她讨论过,怀疑是不是有人怀疑起了她的身份,当然也有可能只是单纯地想让她丧命,毕竟车清容不会水。 这事说到底终究同朝颜无关,最后还是要车清容自己去调查这件事。 朝颜愿意帮她调配出天殊散,车清容已经十分感激了,因此更不愿意将她牵扯在其中,拿着她那篮子的草莓,很快就离开了。 上了马车后,岳照琴兴致勃勃问道:「不知道能让车清容一见倾心,甚至愿意为了她而向你讨教的女孩子是什么人。」 也不能怪岳照琴如此的八卦,车清容给人的感觉就是多情也无情。他喜欢上一个人的时候,那是千般温柔,百般体贴,连命也愿意舍了去。可是他的感情来的快,去的也快,再貌美的女子也很难在他心中停留超过三个月,所以大家才说他多情也无情。不过他有一项好处,那就是即使没有了感情,待那些女子也依旧体贴周到,还会给她们一笔安顿的银子。 而以前车清容再喜欢一个女子,也不过是送上各种奇珍异宝,小意温柔,特地请教人如何去追求,这倒是头一遭。 朝颜一听这话,便猜到肯定是褚经年搞的鬼,她眨了眨眼,也只能从善如流说道:「为了人家姑娘的名声,我可不能说出人的名字,他只是因为碰壁了好几回,这才顺便问我。」 虽然她和照琴的关系非常好,可是在没有经过车清容的同意之前,她不能随便将人家的秘密给泄露出去,所以只能抗下了褚经年这个藉口。 岳照琴感慨道:「看来他这一回是玩真的了。」 她本身也是体贴之人,见朝颜不欲说太过这方面的话题,索性转移了,「我看这草莓并不难种,你到时候也分我一些种子,我也在我庄子上种一些。」 「我也需要的,如果要做果酱的话,我也得种植一批。」孙雯说道。现在她在京城中也有田地了,种植什么都很方便。 朝颜笑道;「好,我那边还有好几种海外的种子,到时候也分你们一些。」 岳照琴道:「没想到海外有那么多的好东西,也莫怪你总是喜欢收集这些东西。还让那些海外之人将他们所知道的东西都写下来。」 朝颜以前收留了一批被拐的海外奴隶,在教会他们大穆的语言文字以后,朝颜就让米娅他们将自己所知道的事情都写了下来,整理成册。这几年来,她甚至还在四处寻找海外相关的地图,打算到时候建造一只船队,出海把她想要的东西全都拿回来。 当然前提是她得先在商店刷到大船的图纸。这时代的船哪里经得起几次风浪的打击。 几个人一路上聊着天,很快就到了家里。 顾孙氏热情地将褚经年和唐东离留下来吃晚饭,等他们吃饱后离开,还让他们带草莓走。 对于褚经年这个孙女婿,顾孙氏可谓是越看越喜欢,觉得他哪里都好。 孙雯则是拉着朝颜开始琢磨起了草莓酱的做法,务必要在这几天内弄出一些。 朝颜忽然想起了草莓大福,便怂恿孙雯尝试着做看看,对于这位表姐的厨艺,她个人是十分信服的。 自认为是厨房杀手的朝颜选择动口,让表姐动手。 …… 皇宫中。 太后娘娘最近正没啥胃口,恰好朝颜他们送了草莓过去,酸酸甜甜的,让她觉得分外的开胃。 她吃完后还问穆武帝,「朝颜和照琴送的那水果你可吃了吗?味道可真不错。」 穆武帝将亲娘吃的喜欢,心情也颇为愉快,「嗯,的确不错,这也是那两个孩子的孝心。」 太后娘娘点点头,「是这个道理没错。我也听说朝颜这孩子和经年定下来了,这两人都是好孩子啊。等时间定了后,我得送一份添妆礼过去才是。」 她已经开始琢磨着,自己的小金库有哪些适合做添妆礼的东西。 穆武帝道:「前些天经年也拿了一张药方过来,叫云南白药,也是朝颜那丫头进献上来的。我让王太医看了看,王太医也试了几次,说那药方极好,胜过他所知道的任何一张疗伤的方子。」 太后颔首道:「可见这孩子心地好呢,这样的好东西也捨得拿出来。」像那些世家,稍微好一点的东西哪个不是藏着掖着,就算拿出来,那也只是单纯地为了讨好更多的好处。 穆武帝微微一笑,「有了这东西,配置出来的伤药便可以送到军队中,减少军队的伤亡。」 太后听了也很开心,「那你可得好好奖励朝颜啊。」 穆武帝颇为疑惑道:「母后还真是喜欢朝颜。」这份喜爱程度,大概也就只排在柳凤尧之后,柳凤尧是太后的心肝宝,不是别人可以比的。 太后道:「我看了这孩子就觉得亲切,加上她性格也十分讨我喜欢,不免偏疼了几分。」 穆武帝道:「我早就想着给她奖励,圣旨在刚刚就已经颁发下去了。」 太后这才满意地点头,她忽的想起了一件事,眉头微微皱起,「那苏宝林有孕,只是这一胎脉象不太好,你等下也去看看她的情况。」 皇家子嗣自然是多多益善,穆武帝道:「我已经下旨让苏宝林迁到良嫔的宫里,让良嫔照看她。」 原本苏宝林和丽妃一个宫,苏宝林原本就是丽妃身边的婢女,穆武帝为了敲打丽妃这才宠幸了她。如今她有了身孕,而三皇子偏偏失去了继承大位的可能性,苏宝林自然要成为她的眼中钉肉中刺。 只是丽妃再傻也不会在明面上对付苏宝林,但背地里的手段肯定不少。为此穆武帝这才特地将苏宝林给移到良嫔宫里。在宫里的主位中,良嫔膝下养有一女,平时最是循规蹈矩,交给她的话,穆武帝还是十分放心的。 太后想到了丽妃,眉头不由就皱了起来,「这丽妃真是越来越不像话了,也是你以前将她宠得太过。」 穆武帝有些尴尬,丽妃虽然蠢,但颜色好,欲望都写在脸上了,同她相处并不费脑。他平时在前朝就已经够累了,回到后宫后,自然想放松一些,这才选了她。 不过穆武帝在女色方面也挺节制的,在发现丽妃母子膨胀了以后,便毫不留情地下手,该处置的处置,该贬位的贬位。这雷霆手段也让后宫风气变得清明起来。 大家一看他连宠妃都这样态度,一个个都缩着尾巴做人,不敢再蹦跶了,倒是让后宫有了难得的清静日子。 终究是自己的儿子,太后也不好让他太过尴尬,便转移了话题,「凤尧那孩子的大婚,你打算用什么规格?」 太后觉得心爱的孙子身份本来就应该是太子的,只是他自己不愿意当,太后也不会勉强他,却也想要努力补偿他。 穆武帝这点倒是早就考虑好了,「以太子的规模。」 他就这么一个嫡子,又觉得对他诸多亏欠,便想要给他更好的。 他们母子两在这方面倒是达成了共识。 …… 朝颜在做果酱做到一半的时候,宫里的内侍就过来宣旨。 朝颜将手清洗干净后,连忙去接旨。 圣旨有两道,一个是赐婚她和褚经年,说他们两是天作之合。另一道则是夸她大公无私,心怀天下,封为郡君。 她这晋升的速度也是没准了。朝颜觉得她还得继续努力,努力升级到县主和郡主。 前来颁发圣旨的内侍笑眯眯说道:「恭喜顾郡君。」 朝颜知道作为穆武帝身边的内侍,人家根本不缺银子,干脆送了他几罐他喜欢的龙井给他。 内侍谭成果然十分喜欢,毕竟朝颜这边茶叶卖得那叫一个贵,而且还不容易买到。这茶叶更是他的心头好,他便觉得朝颜尊重他,并没有因为他的身份而小看他。 等送走了内侍后,顾孙氏喜气洋洋地宣布全家这个月月钱翻三倍,大家一起蹭喜气。 顾孙氏别提有多扬眉吐气了,在她眼中自家孙女哪里都好,同褚经年十分般配,更别提这亲事还是褚家主动提出的。但是在不少人眼中,就觉得朝颜嫁给褚经年,那是高攀了他。 如今有了陛下的指婚,看谁还敢质疑这亲事,那岂不是藐视天子吗? 孙女的身份再次提高,出嫁就越发体面了。 顾孙氏道:「到时候我写信给你魏奶奶,让她帮忙做你大婚的衣服。」 魏琳现在可是大穆有名的绣娘。 顾孙氏是不指望孙女自己缝制嫁衣、手绢这些东西,她的手艺根本就拿不出手啊。 顾孙氏亲自将圣旨给恭恭敬敬地捧到了屋内,供奉在佛前。 住在顾家的顾泰深和顾泰磊也十分的高兴,这可是阖族的大喜事。 顾泰磊道:「说起来,朝颜的家具也该开始打造起来了,我到时候也去看看哪里有好木材,买一些回来。」 顾泰磊这些时间也没闲着,跑遍了附近好几个州城,收购了不少品质很好的山货,然后供给京城的大酒楼。因为他的东西好,加上背后还有朝颜做靠山,那些酒楼自然不会特地压价格。 然后他用赚到的钱去买那些山民急需的东西,换取更多的货物。一个月下来,扣除掉各种成本,到他手上的也能有两三百两银子,而且这还只是开始。 顾泰磊便觉得自己这回进京真是做得对了,心中也十分感激朝颜诸多的帮扶,所以便想要多帮上一些忙。而他能够做的除了帮朝颜收集情报,便是帮忙採购一些东西了。 顾孙氏笑眯眯道:「不急在一时呢,他们两人成婚的日子还没定下。等定下后再筹备嫁妆也来得及。到时候我也去写张名单,看看上面哪些东西你採买起来比较容易。」 顾泰深也拍了拍自己的胸膛,「婶娘若是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直接告诉我。」 大家都十分愿意出力。 朝颜看着大家团结一心的情景,觉得这才是家族兴旺应有的模样。 …… 这道圣旨很快也在京城中传开来,随着指婚旨意一下,之前还幻想这两人会因为一些原因没法成亲的人也只能作罢。 圣上的指婚那就没有收回来的道理,就算他们真想法子破坏了,被察觉出来的只怕要吃不了兜着走。 与此同时,那菲菲姑娘被褚经年冷酷对待的事情也忽如一夜春风来,传遍了大街小巷。 大家怎么也没想到,面对一个对自己深情款款的绝色女子,褚经年依旧郎心如铁,甚至下手毁容。不少不信邪的人亲自跑去了群芳馆,等看到菲菲两边十分对称且破坏美感的疤痕,顿时无言以对。 连这样的绝色美人都是这个下场,不少人顿时都打消了自己的小心思。先前倾慕褚经年的一边怨念他的无情,一边又羡慕起了能够独占他所有感情的顾朝颜。不过人前她们已经不敢再表示出自己的感情,生怕步了菲菲的后路。 从这一点来看,褚经年杀鸡儆猴的效果还是挺好的。 朝颜一直觉得这菲菲的身份只怕没那么简单,因此让人盯着她。只是她也没法盯得太紧迫,群芳馆的能人可不少,并不缺乏武功高强的江湖人士,朝颜并不希望因此打草惊蛇。 菲菲失去了她骄傲的美貌,不少先前嫉妒她名声的人都等着看她下场。像这种情况,菲菲应该没法再保持先前超然的地位,而是和群芳馆其他青楼女子一样接客。以她先前的名声,她的初夜还是能够卖出不错的价格的。 只是让大家惊讶的是,群芳馆的老鸨却没有这个想法,只是让菲菲到庄子上治疗身心受到的伤害。 这样的态度也让不少关注的人咂舌,不少人戏称:老鸨居然也会做善事。还有人猜测这菲菲应该是她亲女儿吧,不然怎么对她这般好。 不过大多数人则认为,这菲菲脸上的伤口应该可以治癒的,等她养好伤后依旧是明艷无双的绝代美人。到时候才能卖出更好的高价。 再说了,先前商恪伏为了给菲菲赎身,也是花了不少银子,群芳馆早就赚回了这笔的银子。 很快的,大家便不再讨论菲菲毁容的事情,因为京城出了一件大事。 京师禁卫军在晚上巡逻的时候,在护城河那边发现了一具的女尸。打捞上来后,即使是见惯了不少死亡的禁卫军都不自觉掩面,露出了不忍的神色。 这女尸全身血都被抽光,身子因此而显得干煸,皮肤凹陷下去,加上被水浸泡着,更是显得悽惨无比。 这起案件也因此惊动了全京城,大家纷纷讨论到底是什么样丧心病狂的人才会下这样的毒手。 而这事仅仅只是一个开端。 接下来连续六天,护城河到了半夜便会飘来一具被吸干血的女尸。 而第一具女尸的身份也出来了,是城东李员外的女儿。在平民百姓眼中,李员外已经是富户了,他们家的女儿平时也是奴僕环绕,然而这样都能被神不知鬼不觉地带走遇害,更别提普通人家了。 一时之间,京城可谓是人心惶惶,一到傍晚,大家就赶紧让自家的女儿呆在屋内,生怕遭了毒手。 穆武帝龙颜大怒,下令大理寺调查此事,务必要将这残忍目无法纪的兇手给逮捕归案。 与此同时,系统也颁发了任务,「触发隐形任务:寻觅杀死少女的真兇,将其逮捕归案。完成后奖励一万点功德值,赠送一个价值五万点以上的随机技能。」 朝颜毫不犹豫地接下了这任务。 ------题外话------ 昕玥格的新文在pk啦,美人们快去围观么么啾~ 《农门辣女:媒婆俏当家》 本是漂亮小白领,突然变成又胖又丑农家女,沈瑶发誓:就算丑,也定要当最有钱的丑胖子! 从此,调教干娘变身美食家,种种喜果换成白花花大银子; 顺便戴上红花穿起红袍,扭着小腰当起说媒拉縴小媒婆: 东家姑娘美,西家小伙帅,红线一牵,洞房一进,媒人礼哗啦啦进了兜兜里。 ** 夜黑风高热被窝,沈瑶数着银子唱小曲儿:媒婆好媒婆俏,能挣钱来能泡哥儿~相公,来洞房! ** 纯纯的种田挣钱文,无宫斗无权谋,温馨甜宠,轻松欢快,欢迎姑娘跳坑宠爱~
第五章 线索现,不好的预感 朝颜头一回遇到如此丰厚的任务奖励。但考虑到这件事的严重性,这丰厚的奖励便也在情理之中了。 即使没有这个奖励,朝颜也想查清楚这事。虽然不知道兇手是谁,但对方的手段简直残忍到了极点。顾孙氏也因此心惊胆跳的,孙雯外出的时候,她都非要多加几个护卫,生怕她被盯上。 而在出现了七具尸体后,这起的谋杀案件便暂时停了下来。至少护城河里不再出现被抽光血的女尸了。七个受害者也被衙门查出了她们的身份。 七个全都是平民之女,家世最好的便是那个李员外的女儿。七个女孩子互不相识,唯一的共同点便是她们都是六月的生辰。案件调查到这里便陷入了胶着状态,了无头绪,大理寺卿上上下下简直要愁掉了头髮。 而在案件的真相出来之前,这股笼罩在京城上空的恐慌只怕很难消散。 朝颜也让手下人调查这件事,着重放在这七个女孩子的身份上,努力寻找共同点,她不相信兇手只是随便挑选下手对象。以及对方为何要吸光受害者的血,这也是一个大大的谜团。 褚经年见她对这件事十分上心,便利用职权,将大理寺调查的卷宗调出来给她看。 朝颜仔仔细细地看了下来,觉得他们调查出来的和她的差不多,没有更多的内容,一时之间也有些头疼。 褚经年问道:「你对这件事怎么这么上心?」 朝颜犹豫了一下,说道:「也不知道是不是我想太多,我有种直觉,这个案件隐隐在针对我。」 或许是因为身上背负的功德值不低的缘故,朝颜的直觉也变得更加准确一些。这次的兇杀案便带给了她一种十分不好的预感,她难得体验了一把不安的感觉。 这也是她选择接下任务的另一个原因之一。与此被动地等待,还不如主动出击。 褚经年道:「我让何韵跟在你身边,她是我手下中,武功最好的一个女婢。有她在你身边,最少我可以安心一点。」 只有这个时候,褚经年才会觉得尹随川还是有点用处的,至少他在的时候,朝颜的安全不必担心。褚经年虽然可以将他手中最厉害的护卫都派遣在朝颜身边,但平时的话,他却不愿枉顾朝颜的意愿。朝颜明显不喜欢身边有太多人跟着,尤其是被人盯着她。 只是现在是非常时候,他也只能提出这个意见。 朝颜知道褚经年是好意,点点头,没有拒绝这事,「好。」 她没有说谢谢,现在他们两人之间,并不需要说这个词。 朝颜沉吟了一下,说道:「如果你那边还有的话,再给我两个人吧,我想安排在表姐和照琴身边。」不然她无法放心。 她手中虽然也调教了一批身手不错的女护卫,但才两年的时间,对付一般人没啥问题,但是真遇到真正的高手就抓瞎了。 「好。」褚经年这些年来也经营了好些势力,抽出三人并不算什么问题。 很快的,她们几个人的身边都多了女护卫。朝颜身边那何韵是三人之中身手最好的,容貌只是寻常,身上的气息却很特别,简单来说,就是存在感很弱,一不小心就会忘掉她的存在。 朝颜还是头一回见到这样的人,不免觉得稀奇。 说实话,即使何韵和她一个屋子,她也时常会忘掉她的存在。这种本事不用来听墙角真是太浪费了。 …… 在朝颜的手下悉心调查后,总算是再次发现了那些受害者的另一个共同特点。那就是她们几个人的皮肤都不算好,或多或少都有出现问题。 有的是痘痘问题,有的是粉刺,还有的是天生有祛除不了的胎记。 朝颜陷入沉思之中,兇手难不成还专门选这样的人下手?那么为什么要选择抽光那些女孩子的血?总不可能只是为了折磨他们吧。若是论折磨的话,其他的刑罚不是更方便吗? 一堆的疑问朝着朝颜压了过来,她感觉自己像是陷入了一团迷雾当中,找不到前进的方向。 吴归远道:「其中张翠花她爹娘愿意将她女儿的尸体卖给我们,你若是不怕的话,可以去看看。」 这几日吴归远也有派人同那些受害者的亲人接触,试图买下他们的尸体,也好调查一下这事。只是大多数的人家都拒绝了,唯独她爹娘,因为儿子到了说亲的年纪,便将自己的女儿卖掉。原本他们还觉得女儿就这么死了,都没法收一笔彩礼钱,感到分外的晦气。结果因为吴归远愿意出五十两,这对爹娘便半点都不心疼地将张翠花的尸体交给她,连问她原因都懒得,而是开开心心地拿着钱走了。 吴归远看在眼中,即使她性格颇为冷清,也不由嘆息一声。看这对爹娘的模样,如果有人告诉他们,杀了他们的女儿可以换五十两银子的话,他们应该会选择这个买卖。 于是朝颜可算是见到了这尸体的模样。 初见时,她还真被吓了一跳,然后便第一时间使用系统的截图功能来了个全方位的拍照。 这尸体手腕处有两个十字形状的伤口,显然血是从这两个地方流出来的。 朝颜在伤口处找到了残留的一种曼兰草制成的药粉,这东西的效果相当于抗凝剂。有这东西,难怪这些受害者伤口根本无法凝固,即使死了,体内的血也不断地流了出来。 除此之外,朝颜还在这女子后背处发现了一个烙印,烙印的图案看着像是阵法的模样,十分繁复,最中间是一种花。花有种诡异的妖娆味道,朝颜未曾见过。 想来因为男女有别的缘故,衙门中的仵作都是男的,总不好剥光了人家受害者的衣服,看人家的身体情况,最多也就是检查一下露在外面的皮肤。 朝颜一边拍下这图案,一边用纸笔花了下来。 等画完后,她对吴归远道:「将张翠花带下去好好安葬下去吧。」 朝颜不知道这阵法是什么,她只能寻找她觉得信得过的博学人士询问。 于是齐飞柏便等来了弟子的到来。 朝颜没有隐瞒齐飞柏的意思,将这件事完完整整告诉他,然后将图纸递给齐飞柏,「这图纹我不曾见过,也不知道是用来做什么的,便想到老师见多识广,这才过来让老师看看。」 齐飞柏的目光落在那图纸上,视线顿时凝固了,俊秀的面容变得严肃起来。 朝颜一看到他这反应,便知道她找老师是找对了! 「老师果然知道这个!」 齐飞柏眼角眉梢皆是厌恶和痛恨,冷笑道:「原来是那怜玉教的手笔,莫怪我看着觉得有些熟悉。」 朝颜乖巧地看着他,等着老师给她科普知识。 「这图纹我确实见过,就在二十年前。那时候我四处游山玩水,寻找灵感,然后来到了一个山清水秀的小村庄,便暂时在那边住了下来。」 「结果恰好遇到了惨案,那小村长接连出现年轻女子被害的事情,每个遇害女子身上都有这图纹。后来经过调查,锁定了兇手是怜玉教的护法,这个教派以追求青春永驻为目标。那护法杀死这些女子,便是想要献祭她们,好让自己恢復年轻时的美貌。」 「只是当时那护法也只是杀死她们,这回却抽光她们的血,这就有些奇怪了。」 齐飞柏也思考起了这个问题。 不管怎么说,这都是很大的一个线索。 朝颜谢过齐飞柏,「多谢老师解了我心中的疑惑。」接下来她只需要从这方面进行调查就可以了。 齐飞柏皱眉看着她,「这件牵扯到怜玉教,十分危险,谁也不知道这教派发展到什么程度。我直接将这些线索交给大理寺,你还是别再调查下去的好。」 齐飞柏可不想自己的弟子出事,他收了四个弟子,其中最有天赋的便是柳凤尧和顾朝颜了。朝颜嘴甜又孝顺,有了这个弟子,齐飞柏感觉也像是多了一个女儿一样,对她十分关心,自然不愿弟子将这种危险的事情揽在身上。 朝颜知道这时候和齐飞柏顶嘴可没有好处,万一他直接将这事告诉奶奶,奶奶肯定要阻止她的,而且还很有可能会闹大。因此她做出了一派乖巧的模样,「我只是觉得那些女子实在可怜,才想尽我的能力帮她们一些。那老师帮我将这些交给大理寺吧,我也不好出面做这事。」 齐飞柏点点头,「在兇手出来以前,你也多加注意一些。」然后又派了几个护卫跟在朝颜身边。 朝颜欲哭无泪,偏偏面上还得一副感激的模样谢过老师的好意。她只能安慰自己,反正她是甩手掌柜,归远才是真正的执行人。 嗯,到时候还是让何韵跟着归远好了。 朝颜在解答了心中的疑惑后,领着老师给的四个护卫回去了。四个护卫她直接分开来,一个守着一个院子。像这段时间,照琴和孙雯都直接和她住一起,也好将安保资源集中起来。 另一边,齐飞柏也将这线索呈现了上去。 于是京城便开启了打击怜玉教的风潮,官府贴了不少的告示,表示若是有见到怜玉教的成员,要记得偷偷到衙门举报。 朝颜只觉得无语,哪个教众会在脸上直接写着怜玉教,这告示有跟没有两个样。 这事唯一得利的便是大理寺的官员,他们好歹也算是找到了一个方向,不像之前一样,完全就是无头的苍蝇,他们接下来只需要逮捕怜玉教的成员就可以。大理寺卿身上的压力也大大地减少,不用担心每次上早朝都被喷口水,这也让他心中将私下送线索过来的齐飞柏给感谢到了十二万分。 这些事朝颜也是清楚的。她表面上在家里规规矩矩地看书、作画,私下却让下属继续调查这件事。 她脑海中却浮现出了菲菲的模样,朝颜略一思索,又多派遣了两个人盯着那菲菲姑娘。 …… 在四月二十号的时候,顾家来了这么一个不速之客。登门的是太僕寺少卿的女儿甘嘉瑜。 甘嘉瑜上门是为了求黑玉断续膏的,甘嘉瑜前些天和自己的表姐发生争执,不小心被对方给推了一下,结果额头磕到了桌子,留下了一道疤痕,用再好的伤疤都无法祛除。 「我听说黑玉断续膏的疗效十分好,所以这才冒昧登门求一瓶。」 朝颜摇头道:「黑玉断续膏主要是治疗伤口和断骨,根本没法祛除疤痕。」 也不知道甘嘉瑜是听了哪里的小道消息,居然以为黑玉断续膏能够祛疤。 甘嘉瑜咬了咬下唇,说道:「可是我听说,顾小姐便是因为用了这东西,所以皮肤才会如此之好。」 朝颜正色道:「绝无此事,黑玉断续膏并没有这种效果。它的原料极其难找,即使它真有这个效果,我宁可用东海的珍珠磨成粉来敷脸,也不会捨得用这个。不知道是谁告诉甘小姐这谣言的,对方只怕不怀好意。」 黑玉断续膏这东西,朝颜做好以后也只送给几个亲近的朋友,寻常人也应该不知道这东西的,也不知道甘嘉瑜是从哪里听说了这个。 甘嘉瑜却很怀疑朝颜话语之中的真实性。她依旧认定朝颜是不肯给出来的,对方作为农女出身,皮肤却比她这个官家小姐还要好,面如白玉,肤若凝脂,肯定是抹了什么常人所不知的好东西。 她索性寻了个藉口,说道:「那你能送我一瓶吗?我一个亲戚腿脚不方便,我正好可以给他。」 朝颜又不是傻子,哪里听不出对方只是在找藉口罢了,她淡淡道:「若是甘小姐能帮我找到原料碗星草的话,我便送你一瓶。」 反正一株碗星草可以做好几瓶,怎么算她都不吃亏。 她和甘嘉瑜不熟悉,对方这种态度更是让她讨厌,她自然不可能将珍贵的药物拿出来。 甘嘉瑜跺了跺脚,「找就找,我就不信找不到那东西。」等她找到了以后,她看顾朝颜还有什么理由拒绝她。 然后便气沖沖地走了。 吴归远道:「这姑娘还真是好大的脾气,真当顾家是她家不成?」还上门讨药,多大脸啊。 朝颜道:「碗星草连柳凤尧都不容易拿到,我可不信她比皇子还能耐。」 她脸色变得严肃起来,「甘嘉瑜只怕是被人当做枪使,也不知道是谁在她耳边吹了风,惹得她这趟出门。」 原本朝颜还有些同情她破相,等见她本人这种态度,就收回自己的同情心了。 岳照琴也道:「这事是应该好好调查一下。」 朝颜忽的想起了一件事,脸色微变,「甘嘉瑜的生辰是几月?」 基本上京城排的上名号的官宦小姐岳照琴都有记录在册,她立刻去查了查,回来时,脸色很不好看,「甘嘉瑜同样也是六月份出身。」 甘嘉瑜还差两个月就十六岁,破相,六月出身。 完美符合兇手下手的条件。 朝颜立即吩咐两个人紧盯着甘嘉瑜,一方面是避免她惨遭不测——这人就算再讨厌,也没有眼睁睁看着她送命的道理,另一方面也算是看能不能借这个机会将兇手引出来。 谁也不知道兇手会不会继续作案下去,一切皆有可能。 同时她也让人调查一下,看能不能从甘嘉瑜口中套话,看到底是谁同她提起黑玉断续膏的。 只是甘嘉瑜没出事,出事的却是另一个人——那在庄子上养伤的菲菲姑娘。 在收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朝颜的确震惊了一回。她倒是没想到菲菲也是六月出身的。应该这么说,她曾经怀疑到菲菲身上。毕竟在她离开群芳馆去养伤以后,这案件就出现了。 而从齐飞柏的口中,她也得知这是怜玉教的一种仪式,因此有些怀疑是不是她为了恢復容貌而做的手脚。因此朝颜也下令让人紧盯着她所在的庄子,一有轻举妄动就禀告她。 原本的嫌疑犯,却一转身成为了受害人。 而京城之中,不好的苗头也趁机冒出。 ------题外话------ 推荐文文<庶女荣宠之路>菠萝饭。 一朝穿越,宁仪韵得了个姿容绝色的身子,眉眼如桃花含春,身段是妖娆风流。 还没来得及高兴,她却听这具身子的父亲同眼前的华服男子这样说:「我这女儿没有旁的长处,就是有几分姿色。若是侯爷看得上眼,就让她给您做个妾,能给侯爷暖床,也是她的造化。」 这是个小官庶女摆脱宿命,走出荣宠之路的故事。
第六章 下马威,欺人太甚 群芳馆的两个老鸨对着菲菲的尸体哭得惨兮兮的,哭着说早知道如此,就不该让她去庄子上养伤,应该将她留在群芳馆中的。 人死如灯灭,当菲菲以这种悽惨的方式离开后,大家回想起她时,便都是她的好了。 大家回忆起她的花容月貌,她的坚贞不二,便分外的感慨起她真是红颜薄命。加上群芳馆老鸨那一哭诉,大家便将注意力集中在褚经年身上。 一些人表示,倘若褚经年当时没毁了菲菲的容貌,她也不会不会跑到庄子上去养伤,也就不会有这么一个祸事发生。还有的表示朝颜太过善妒,一个青楼女子而已,就算入了门,当个姨娘也就顶天了。偏偏她却容不下,导致人香消玉殒。 这些引论隐隐绰绰地浮现,像是苍蝇一样,让人直犯噁心。 这回倒不是商恪伏搞的鬼,商恪伏先前得罪了褚经年,被没少整治了一番,总算是认清了现实。还特地上门证明自己的清白,「这回可不关我的事了,我可什么都没做。」 为了以证清白,他还特地将说这些话的人的名字都记了下来,然后像是卸下包袱一样,步履轻快地回去了。 朝颜看着名单上的名字,倒是和她所调查到的差不多。 岳照琴冷笑道:「一群小人而已,不敢明着对付你们,只敢暗戳戳做些小动作噁心人。」 朝颜轻笑一声,说道:「毕竟最近京城里的风头全被我们两人给抢光了嘛。」 他们两人,一个打了胜战,军功累累,还拔除了军队之中的蛀虫,被册封为国公爷,鲜花怒马,意气风发,将一众同龄人都比成了渣。 朝颜则是因为献出了药方的缘故,被册封为郡君,甚至还因此得到了圣上指婚,荣光无限,不知道被多少京城贵女给嫉妒着。 也莫怪菲菲这事一出,不少人就顺水推波了一把,也算是发泄一下心中的不满。 吴归远道:「这商恪伏倒有几分的脑子,还知道要上门来。」 朝颜说道:「他和经年先前就有些恩怨在那边,不过这些恩怨也并非什么生死之仇,纯粹就是意气之争。这回不少人在下水的同时,嫁祸到他身上,让他背黑锅。他又不是傻的,自然不乐意,索性上门证个清白,将功赎罪,毕竟若不是他给菲菲赎身,也不会引发后续的争端了。」 岳照琴道:「这些人面上一个个端庄大方,正整日汲汲于这些阴谋诡计,真是没得让人看不起。你打算怎么做?」 朝颜笑了笑,说道:「当然是明面上怼过去了!」 她也该拿出点气势,好让这些人知道她并非好捏的柿子。 朝颜略一沉吟,「不过在那之前,我先选个见证人比较好。」 …… 朝颜挑选的见证人不是别人,正是单温柔。选择单温柔的理由如下:其一,单温柔天然地不喜欢群芳馆的那些姑娘,先前没少抽群芳馆里的清倌。其二,名单上有些人恰好同单温柔关系不好,想来她是十分乐意见她们出丑,当这个见证人。其三,单温柔身份摆在那边,根本就不怕得罪这些人。 正如同朝颜所预料的那般,单温柔本身就是个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人,尤其讨厌那些碎嘴的人。朝颜只是同她一提,她立刻拍了拍自己的胸膛,「好!我一定过去当你的见证人。那些人整天端着贤惠温柔的面貌,背地里却做这些见不得人的勾当,正好利用这个机会,好好撕下他们的美人皮。」 看她的模样,倒是比朝颜还要更期待的样子。 单温柔本身就是个独占欲很强的人,所以盛非身边的女人她都看不惯,如今看朝颜也是同一类人,看她就越发觉得顺眼了。 还难得温柔体贴了一把,安慰朝颜,「那些人无非就是嫉妒,她们越是嫉妒,咱们越要将日子给过好,让她们气死最好呢。」 「你可别将那些人的话放心上,那样活着实在太累了。」 像她这样就挺好的,对她看不过眼的人很多,但是在她面前还不是得恭恭敬敬的。单温柔就是喜欢看那些人明明看不爽她,却还得讨好她的模样。偶尔还喜欢拿话刺她们,看她们憋屈的模样就心情舒畅。 朝颜笑道:「那种贤惠人她们爱当就去当,我可不当。」 单温柔十分满意地点头,觉得她是个难得的明白人,同朝颜定好了时间后,便回去了,还表示她到时候会再带一个有分量的见证人过来。 …… 朝颜一一给名单册上的那些女孩子家下帖子。她现在身份摆在那边,还是未来的国公夫人,收到帖子的人并不知道她们做的事情朝颜都瞭然于心,一个个表示会过来。 五个人,没有一个拒绝的。 等到二十八号的时候,朝颜便知道了单温柔带来的有分量的人是谁。 她居然将大公主和二公主都给带了过来。 大公主是良妃所出,她是穆武帝的第一个女儿,因此自小就受宠,性子同她生母良嫔不同,颇为泼辣,在去年便已经出嫁了。二公主同样已经定亲,性子倒是颇为温和,明年大婚。 朝颜也在宫里住过一段时间,所以同两个公主也算得上熟识。 朝颜笑着奉承了一句单温柔,「你直接将两位殿下请来,给了我好大的体面。」 大公主快言快语道:「我最喜欢看热闹了,一听温柔说有热闹可看,恰好最近没事,就过来瞧瞧。」 二公主抿唇一笑,「我在宫里呆得有些闷了,所以出来走走。」 单温柔说道:「我可是将她们两人请了过来,好茶好点都快点奉上吧,你所种的那草莓我吃着就很好。」 朝颜先前突然想起单温柔,倒也给她送去一盘。 庄子里基本每隔几天都会让人送草莓过来,今天早上恰好又送了几篓子。朝颜命人去清洗好一些,孙雯亲自下厨做草莓大福。 单温柔她们三人都是提前来的,朝颜便给她们泡茶,很快的,草莓便洗好被送了上来。 朝颜道:「你们若是喜欢的话,等下回去我拿几袋种子给你们,再将种植的法子写给你们。」 反正她没打算将草莓种了拿来出售,这东西用来当做人情往来也不错。 单温柔十分满意,「好,那我以后想吃的时候就可以自己种植了。」 两个公主虽然没说什么,但神色明显是挺愉悦的。 朝颜忽的想起了一件事,她所邀请的那些人,其中还有一个是二公主未来驸马的妹妹苏茜茜,她这次过来瞧热闹,真不怕得罪了那小姑子吗? 不过想想她贵为公主,无论嫁到哪里,都属于下嫁,被全家捧着的,倒也无所谓这点了。 虽然是这样想的,但朝颜还是找了个机会,问单温柔这件事。 单温柔说道:「这个你就有所不知了。二姐姐下嫁的是苏家嫡长子苏明德。苏明德有个表妹喜欢他,只是苏明德并不喜欢这表妹,至始至终都只是以礼相待。可是苏明德那妹妹苏茜茜却不是个省心的,她同自己的表姐关系好,一直想促成她哥和她表姐的亲事。等到指婚下来后,她明面上不敢说什么,私下却抱怨了不少。二姐姐又不是傻子,哪里不知道她做的那些事。你今天这一举措,也算是为她出了小小的气。我原本只邀请了大姐姐的,还是二姐姐知道这事后,主动说要过来的。」 朝颜顿时明白了,这么一来的话,就不必担心二公主会袒护那苏茜茜了。苏茜茜到时候在二公主面前丢了脸,只怕以后说话都没底气了。 朝颜心中大定,很快就返回,言笑晏晏地同两个公主聊天。 等时间差不多了后,她所邀请的五个人陆陆续续都到了顾家。 师姐言灵昕在京城的时候,有一半时间都是住朝颜这边,因此时不时就从天山那边带了不少的好东西来给朝颜装潢。争奇斗艳的花朵,地上那如同玉石一般的石料,朝颜的小花园丝毫不比那些达官贵族的差,拿来招待人半点都不失礼。 今日她有心给这些人一个下马威,难得盛装打扮了一回。她平时打扮皆是清理风格为主,今日却穿了一件云锦裁剪而成的裙子,鲜艷的颜色越发衬托得她肤光胜雪,眉目如画,宛若明珠生晕,让人不可逼视。 苏茜茜、吴碧月等人也都是盛装过来的,毕竟谁也不想被情敌给比下了。只是她们再是精心打扮,往朝颜面前一站,瞬间就被陪衬成了庸脂俗粉,黯然失色,脸上的浅笑险些挂不住。 好几个人都在心中咬牙暗恨:外面的话都传成那样了,这顾朝颜怎么看上去半点影响都没有,容光焕发。最气人的是,她模样瞧着,居然更好看了。 她笑意盈盈地看着她们,星眼如波,「你们可算到了,我等你们许久了。」 明明是温柔的嗓音,不知为何却让苏茜茜等人觉得背上一凉,似乎有种不好的预感。 苏茜茜看到了正垂眉喝茶的二公主,原本涌现出的不安被她强行压了下去。她安慰自己:二公主可是她未来的嫂子呢,总不可能眼睁睁看她被欺负,于是心中大定。 「不知道顾郡君今日请我们过来,有何要事?」 朝颜浅浅一笑,「都先坐下来,喝喝茶,以免到时候有人说我待客不周。」 莲子等人屏息凝神站在她身后,朝颜开始泡起了茶。 朝颜泡茶是没的说的,优雅得像是一幅画,动作带着某种韵律,让人看着看着,不知不觉就沉浸进去了。 即使这些人心中再如何酸熘熘的,她们也不得不承认,朝颜泡茶的姿态实在太高雅了,让人很想学习一把。 茶也敬了,朝颜自认为已经做到了作为主人该有的风范,于是开始算总帐了。 她放下杯子,眸光扫过了被她邀请过来的这五个人,轻轻一笑,「我这个人一向喜欢直来直往,若是不喜欢我的话,那就直接当面说才好,别只是在背地里耍那些让人看不起的手段。」 「若是技高一筹,让我找不到把柄也就罢了,偏偏还让我发现,简直就是又蠢又毒。」 她这话一出,这几个女孩子都脸色微变,城府深的很快就恢復了原本的平静。 「顾郡君在说些什么呢,我怎么听不懂?」知府之女裴天虹一脸无辜地说道。 朝颜淡淡地瞥了她一眼,「在三天之前,你的丫鬟到醉仙居那边,花了十两银子请掌柜的散播我的坏话,说我是害死菲菲姑娘的罪魁祸首。」 「苏茜茜的奶娘去茶楼请了说书人提起这事,又收买了好几个人牵引话题,让大家觉得我没有容人之量,不贤惠。」 …… 朝颜当着这些姑娘的面,将她们的所作所为一件件念出来,看着她们脸上那如同开了染坊一样的表情,心情分外愉快。 「顾郡君你就算不喜欢我们,也不该这般诬赖我们把?」其中一个还是咬死不承认这事。 朝颜道:「我诬赖你们?你们有什么值得我陷害的?长得没我好看,又不比我会赚钱,我就算要陷害,也该陷害我嫉妒的人啊。你们这些人,又有哪个值得我嫉妒的?」 朝颜可没有打算同她们友好相处的意思,直接撕下了她们的脸皮。 她继续用轻描淡写的语气在她们之间投下一个大炸弹,「再说,这些证据其实是经年收集的,然后送到我手中。」 「你们总不能说是经年故意陷害你们的吧?」 朝颜手中拿到的证据,一部分是她自己找的,一部分是褚经年收集的,还有另一部分则是商恪伏送上门来的。现在被她全部推到褚经年身上,然后好整以暇地看着这些人的表情。 看到她们震惊、羞愧、惶恐的神情,便让她觉得值回票价了,真是太精彩了。 苏茜茜等人之所以会努力往朝颜身上泼脏水,还不是为了褚经年,结果朝颜先前却告诉她们,她们的所作所为褚经年都看在眼中,知道她们表里不一,心思恶毒,这打击不是一般的大。 尤其是一开始还死咬着不承认的那几个,更是脸色煞白,眼眶都要含泪了,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她们是受害者呢。 朝颜笑眯眯地反问道:「现在你们还有脸说自己是被陷害的吗?」 在旁边吃草莓看热闹的单温柔忍不住插话,「褚经年才没闲到陷害这些人呢,也莫怪他会看不上她们,和你就是那云泥之别啊。」 朝颜继续道:「当然了,你们也可以死咬着是经年脑抽陷害你们的,不承认。没关系,反正证人我都收着,大不了让他们去公堂上走一遭好了。我很乐意让所有人都知道这件事的。」 吴碧月深唿吸一口气,咬牙道:「你想怎么做?」 无论付出什么代价,她都不能让别人知道这事。 朝颜道:「是这样的,这几天天气变化多端,害得我家倒夜香的那两个挑夫都生病了。唉,若是让夜香堆积的话,那味道可真是受不了。我的要求很简单,你们五个,每人倒个四桶,我就当做这事没发生过。若是不愿意的话,那只能公堂走一遭了。」 夜香,就是所谓的粪便。 这些大小姐们从小到大,别说挑水了,稍微重一点的东西都没拿过,更别提倒夜香了。 她们的脸色全都变得铁青。 「欺、欺人太甚!」 这顾朝颜居然想让她们倒夜香!一想到得近距离接触到那些噁心的东西,单单只是想像一下那场景,这些名门贵女们便感觉到胃在翻云覆雨,有种呕吐的冲动。 朝颜扬了扬眉,神色冷然,「我就是要欺负你们,你们能耐我何?」
第七章 各展手段,天生一对 吴碧月等人还真没法说什么,只是一脸的憋屈。 朝颜看到她们不痛快,心情就愉快了。 「如何?快点做好决定吧,我和你们这些整天闲着耍阴谋的人不一样,我的时间是很宝贵的,经不起浪费。」 「能、能换一个吗?」其中一个忍气吞声说道。 朝颜笑眯眯道:「可以啊。」等看到那姑娘脸上浮现出的喜悦,她继续道:「那你们就往粪坑里游一圈好了。」 这个建议显然比刚刚那个更令人无法接受,五个少女脸上都浮现出了屈辱的表情。 苏茜茜不由看向了二公主,可怜兮兮地喊了一声,「二公主。」 二公主放下茶杯,温温柔柔一笑,「有什么事?」 见二公主没有如她所想的那般给她求情,苏茜茜心中十分委屈。二公主可是她未来的嫂子,怎么能够胳膊往外拐呢。 朝颜道:「你们可以继续慢慢考虑选哪个,我给你们一盏茶的时间。」 然后她便悠闲地给单温柔和两位公主泡起茶来。这时候孙雯也端了她做好的草莓大福和草莓酸奶过来。酸奶是朝颜和她这段时间研究出来的。乳白色的酸奶上洒满了切得碎碎的草莓粒,让人看了就食慾大增,更别提草莓大福的卖相也是很好的。 就着朝颜泡的茶,吃着美味的茶点,简直就是享受啊。 尤其是是还有这么好看的一场戏在面前上演,嘴里的点心美味程度都因此增加了不少。 等朝颜泡完一盏茶后,勾起了温和无害的笑意,「好了,你们考虑得如何了?」 吴碧月她们根本没有选择的余地,只能捏着鼻子认下了朝颜给她们实施的惩罚。 于是在场的人便有幸目睹了五个名门贵女挑着夜香艰难前行的模样,看她们的表情,简直要被夜香的味道给熏死了,痛苦不堪。 单温柔忍不住哈哈哈哈了起来,笑得肚子都疼了。 「哎哟,这个惩罚的法子太损了,朝颜你是怎么想出来的,真是太给力了!」她没想到还有这种惩罚手段呢,想来今天的经歷将在这些人心中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心理阴影。她们以后只要同朝颜作对,就会回忆起这一幕吧。 朝颜十分谦虚地说道:「只是马马虎虎而已,这已经是最轻松的了。我原本打算先让她们吃完炸毛毛虫后,再倒夜香的。」 单温柔露出了不忍直视的表情,想到要将毛毛虫放进自己的嘴里,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她拍了拍朝颜的肩膀,说道:「不过你这手段真是深得我心,这些人平日倒是一派知书达理的淑女形象,如今全都毁于一旦了。」 她十分庆幸自己答应过来当见证人,不然哪里能亲眼目睹到这么一场的好戏。 大公主干脆地说道:「下次还有这样的好戏,别忘了通知我啊。」 她每天呆在府里,闲的要命。 二公主也不紧不慢道:「还有我。」看到苏茜茜吃瘪,她心情同样也很好。日后苏茜茜胆敢作妖的话,她就在她面前提起这件事好了,这样的黑歷史可不常见。 朝颜无语,却还是说道:「嗯,一定一定。」 看来这几个都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人啊。 对于这些娇滴滴的女孩子来说,即使朝颜减轻了桶里的夜香重量,她们依旧觉得很吃力。那短短的一条路,她们走走停停,花费了不少的时间。等每个人倒好四桶后,两刻钟时间已经过去了。 当她们做完后,气喘吁吁地来到了朝颜面前。 现在是四月底,天气属于比较凉爽的。然而这些人因为难得的运动量而热出了汗,再加上刚刚被夜香熏得久了,身上也沾染上了那股的味道。 她们一走近,单温柔就一脸嫌恶道:「你们几个,离我远一点,身上臭得都要熏死我了。」 吴碧月几人的脸色十分不好看,她深唿吸一口气,压下了心中的火气,对朝颜冷冷说道:「这样可以了吧。」 朝颜依旧是温柔浅笑的模样,看上去就很好脾气的样子,只是见识到她整治人的手段后,没有人会将她当做无害的纤弱女子,「嗯,我这个人一向说话算数,既然你们按照约定完成了,那么这件事我便不会说出去。」 听到她这保证后,其他人才微微放下了心中的大石头,觉得没有白费自己刚刚的忍辱负重。 朝颜云淡风轻说道:「所以你们日后还是洗心革面吧,不然我觉得若是有传出关于我的不好谣言……这一回是我找你们,下一次可能就是经年亲自出手了。你们应该清楚他的手段的。」 若是在以前,吴碧月等人可能会不相信这话,可是在经歷过褚经年直接将菲菲毁容一事,她们心中便十分明白,褚经年若是狠心起来,可不会管你容貌和身份,该动手就动手。 她们不敢再说什么,一言不发地看了朝颜一眼,然后就离开了顾家。她们的眼神很复杂,有对朝颜手段的忌惮,也有对她的嫉妒。只是经过了这令人记忆深刻的倒夜香活动,日后她们是真的生不起对付朝颜的想法。 原因无他,苏茜茜她们只是害怕朝颜会在大庭广众之下将她们丢进粪坑里罢了,那样的话,她们只怕宁可一头撞死了。现在她们唯一的想法就是赶紧回家,好洗掉身上被熏的这些臭味。不行,只要一想到这个,她们就又想吐了。 成功在这几个人心中树立了不好惹的形象,朝颜心满意足。 另一头单温柔等三人看了一场好戏,也感觉不虚此行,最后还打包了没吃完的草莓大福和一小袋子的草莓种子,心情愉悦地回去。 大公主还对她说道:「过些天我举办宴席,到时候请你来玩。」 大公主也是个喜欢吃喝玩乐的人,去年刚大婚的时候倒是收敛了一些,等现在就固态萌发了。 朝颜自是一口应下。 二公主也道:「等我开府后再请你。」她接下来这段时间还得准备大婚的事情。 送走了她们三人,朝颜也让人将味道去一去,自己则是回房间去练画去了。 或许是因为心情好的缘故,她感觉今天尤其得进入状态,可谓是下笔如有神。 画好了以后,她仍然有些意犹未尽,又开始画油画。 这回油画画的是褚经年,褚经年再两个月就二十岁生辰。男子年至二十,便要在宗庙中行加冠礼,代表着成年了。而朝颜也准备给褚经年送一份礼物。她一开始想绣东西来着,奈何她实在不是这方面的料,就算努力学吧,绣出来的东西也马马虎虎的,拿出去送人她都觉得丢脸。 朝颜转念一想,干脆做她擅长的好了,比如油画就挺好的。 朝颜打算画一幅褚经年在战场上意气风发的油画图,这图她已经画了快半个月了,现在也就搞定了一半而已。不过朝颜也不着急,反正还有两个月呢,她有的是时间。 她忍不住便哼起了前世时常哼的国歌,一边画画。 正巧从外面经过的孙雯听到这歌声后,嘴角抽了抽:这曲调听起来怎么就那么奇怪呢。 …… 花开一朵,另表一枝。 褚经年也选择在同一天整治人,只是不比朝颜,他行动要更嚣张一些。 褚经年身上依旧是他最惯常穿的石青色衣衫,宛若茂林修竹,赏心悦目。只是当大家的目光落在他身后一串人时,不自觉眼角抽搐。 褚经年的身后是一串的姑娘,这些姑娘每一个面容丑陋,有的眉毛粗如毛笔,有的歪嘴,有的大小眼。一个个身上都穿着绫罗绸缎,越发凸显了丑陋的面貌。 尤其是当她们和褚经年走在一起时,那惨烈的对比啊,让人觉得多看一眼,眼睛就要瞎了。 大家忍不住议论纷纷的。 「褚国公这是在做什么呢?」 「不知道啊!总不可能是将这些姑娘纳为妾室吧,这些人连我都下不了嘴,更别提褚国公了。」 「褚国公是聪明人,既然这么做了,那肯定是有他的理由的。」 或许是因为大家都弄不明白原因,加上这些丑女太过吸人眼球,最后褚经年身后跟了一大串的围观群众。褚经年自然也听到了他们的议论,只是他有心将这事给闹大,因此没有驱赶他们,默认了他们的跟随。 看热闹是人的天性,于是当褚经年来到第一站的时候,身后最少也跟随了五十多个人。 至于褚经年的第一站,正是左佥都御史家。 他微微眯了眯眼,说道:「我找贵府公子有事。」 褚经年既然来了,那么就十分确定这左佥都御史的儿子在家,而这位也正是先前在流言中中伤他的人之一,他今天就打算一家一家地算总帐。 褚经年的名声摆在那边,即使这两年他安分了许多,不少人依旧还记得他几年前揍人的壮举,加上他位高权重,那小小的门房哪里敢得罪了他,忙不迭地进去将他们少爷许世宝给请了出来。 许世宝出来后,看到褚经年这阵仗,便嗅到了不好的意味,却还是扬着笑容说道:「褚兄既然要上门,怎么不提早同我说一声,我若是招待不周,那便是我的罪过了。」 褚经年眼睛抬都不抬一下的,「褚兄这称唿还是省了吧,我可没有背地里捅刀的兄弟。」 跟着一起过来的百姓们顿时激动了,感觉有热闹可以看了。 许世宝尴尬笑道:「我不知道褚兄说什么,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误解来着?」心中则是咯噔一下,不会是他做的那事东窗事发了吧? 褚经年语气平静,「你的随从可是特地去酒楼中散播谣言,说我害死那谁来着,实在冷血无情,应该到那姑娘坟前谢罪。」 「那人叫菲菲姑娘。」有民众热心提醒褚经年。 褚经年微微点头,「嗯,是叫这个名字没错。」 许世宝咬了咬牙,索性摆出了义正言辞的脸孔,说道:「没错,虽然褚国公您位高权重,可是我依旧要为菲菲说一句公道话。您对菲菲太过无情,就算您不喜欢她,只需要拒绝她就可以,何必毁了她的容貌,害得她遇害呢?」 他说话时那叫一个痛心疾首。 褚经年冷笑一声,「我先前便警告过她,也让她别痴心妄想,否则后果自负。她既然不将我的话放眼中,我自然要给她一个教训。其次,送她去庄子是群芳馆老鸨的意思,可同我无关。」 他又没逼着她们送人。 褚经年看着许世宝,忽的展颜一笑,说道:「我倒是没想到许公子如此的温柔善良,都愿意为一个恬不知耻的青楼女子打抱不平,那么想来对于其他人,你也会一视同仁才对。」 他指了指身旁那嘴巴歪了,甚至还因此流口水的女子,说道:「这是鲁家村的李三丫,她倾慕许公子风姿已久,一心只想要嫁给你做妾,甚至拒绝了他们村驼子的提亲。不仅如此,李三丫生辰也是六月,容貌有瑕,很有可能是怜玉教下手的对象。想来为了她的安全,你应该会好好保护她的吧?」 李三丫也十分配合地露出了娇羞的表情,只是她本来就生得丑,偏偏要做出这表情,差点没让许世宝将中午吃的饭菜都吐了出来。 「官、官人。」她还直接喊上了! 褚经年道:「看在李三丫对你痴心一片的份上,你也不该拒绝的,不是吗?你若是拒绝了她,害得她出了意外,你这不是故意谋杀她吗?你于心何忍啊。」 褚经年直接拿许世宝先前说的话堵回去。 许世宝脸色铁青,让他纳一个身份低贱的丑八怪做妾室,他实在做不到啊。 「我,我……」 褚经年上前一步,威势压得许世宝的腿直打哆嗦,「你先前说我的时候不是义正言辞的吗?现在怎么成为了哑巴?原来你也只是个严于待人,宽于待己的小人啊,还是个喜欢构陷人的小人。」 许世宝一口鲜血差点呕了出来,这种场面他压根想不到应付的法子,索性晕厥了过去,看能不能逃过这一劫,一了百了。 李三丫可没放过他,围绕着他哭天喊地的,「官人,你别出事啊!你若是去了,那我可怎么活啊,我,我也要随你去了。」 褚经年提醒她,「你可以做人工唿吸,拯救他。」 李三丫听了这话,脸颊浮现出一抹的娇羞,然后低下头,便要亲吻这许世宝,给他来一个充满她满腔情意的人工唿吸。 因为太医去年普及了的关系,大家对于人工唿吸并不陌生,至少知道是嘴对嘴。 许世宝本来就只是装晕,听了这话,立刻从地上爬了起来,手紧紧地抓着自己的领子口,「你,你别过来!来人啊,快救我!」 许家的下人总算回过神来,就要护着他进去。 褚经年冷哼一声,原江原井等人直接上前制住了许家的人,并且将许世宝给压住。李三丫趁这个机会,直接亲了上去。 许世宝的哀嚎声瞬间响彻了云霄。 与此同时,围观群众们也十分兴奋地跟着喊道:「亲了!亲了!要负责!」 许世宝眼前一黑,这回是真的晕了过去。 而许世宝并不是今天唯一倒霉的人。 接下来褚经年如法炮制,将那些胆敢算计他的人整治得生不如死。偏偏他们还真不能做什么,正所谓先撩者贱,是他们先出手对付褚经年的,褚经年再怎么对他们也不过分。 再说了,褚经年压根没打他们,只不过是对他们的心灵造成了严重的伤害罢了。即使是御史也不能说什么,没看许世宝他爹都不敢针对此事弹劾褚经年吗?甚至以后他弹劾的时候都得小心翼翼的,不然就要被扣上了一个公报私仇的大帽子。 后来这群人为了将褚经年强行塞给他们的丑女打发走,不得不花了大价格。 不仅在人前丢了人,还丢了钱。 大家见识到褚经年的手段,心中一寒,原本蠢蠢欲动的人都偃旗息鼓了下来。 岳照琴知道这事后,还对朝颜笑道:「你们两个还真的是天生一对啊。」 这种整人的手段真是没谁了。 朝颜将这个当做夸奖收了下来。 至于商恪伏,他则是十分庆幸,庆幸自己没有捲入这浑水之中,还聪明机智了一回,不然就要步许世宝等人的后程了。 这一天后,关于朝颜和褚经年不好的流言都销声匿迹,仿佛从未出现过一样。
第八章 诈死,似是故人来 朝颜的生活清静了下来,她没忘记自己那个隐藏任务,依旧努力寻找相关的线索。 只是人海茫茫,想要揪出那怜玉教的成员,却没有想像中那么容易。事情似乎陷入了某种僵局之中,朝颜却不认为系统会给她颁发无法做到的任务。所以这其中一定有什么她没想到的事情。 到底是哪里呢? 就在这时候,她手下的探子可算是又查到了一个新的线索。 那些被害的女子中,先前都曾经私下查询过养颜美容祛疤的方子,像那遇害的李员外的女儿,就曾经甩开丫鬟,同别人私下见面。 这么一来,朝颜多少明白了为何那些女子会毫无防范地遇害,对方以让他们恢復容貌诱惑她们,加上又都是女孩子,这些受害者的警惕心自然会因此减少。保不齐怜玉教的人还会给她们一些甜头,博取她们的信任。 朝颜心中有了猜测后,便让人继续往这个方向调查,接下来所调查到的东西果然验证了她的想法。吴归远特地问了先前服侍李家小姐的丫鬟。 那丫鬟其实是知道一些信息的,只是生怕被李家老爷追究罪名,所以不敢说出来,只能同其他人一样,咬死「当她们醒来后,小姐就被掳走失踪」这个事实。 那丫鬟是这样说的,在小姐被带走的前一天晚上,李家小姐曾经十分兴奋地同她说自己脸上的胎记有救了,还让这丫鬟帮忙保密,说要给这些年来为她担忧烦恼的家人一个大惊喜。 之后李小姐趁着半夜的时候,偷偷从家中熘走。当再次见到她的时候,便只是一具尸体了。 李家丫鬟的话验证了朝颜先前的猜测,那些人果然是通过这法子害人的,那些为容貌所苦的女子,在听到有痊癒的可能性,哪里可能抵挡得住这样的诱惑,而她们却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己会沦为别人的猎物,香消玉殒。 想到这里,朝颜便越发痛恨起了那些人,并且发誓要将她们逮捕归案,让她们付出应有的代价。 不对,她忽然想起了不对劲的地方。 别的女子被诱惑被害是正常的,但菲菲却不应该。那菲菲在群芳馆呆了那么久,可不是什么天真的女孩子,哪里有那么容易受骗。 更别提群芳馆暗中的势力不小,先前她想要盯着他们都得小心翼翼的。她虽然派遣了手下盯梢菲菲,在菲菲遇害的那天,她的下属却没有发现什么端倪。 倘若怜玉教当真有这个本事,目前为止,就不会只是对那些平民百姓出手了。 再联想一下,菲菲死去后,舆论很快就转移到她和褚经年身上,这其中也是有人推波助澜。吴碧月等人只是在后面火上加油罢了。 朝颜找出了一个疑点后,便顺藤摸瓜地回想起了更多不对劲的内容。 那菲菲绝对有问题!群芳馆也有问题! 说不定菲菲根本没死,只不过用她的死亡给朝颜和褚经年添堵罢了。当时那具尸体出现以后,群芳馆的老鸨很快就前去认领了,而且飞快地通过服饰和玉佩认出那是菲菲,开始哭天喊地了起来。、 朝颜越琢磨就越觉得是这么回事,她甚至可以做出更大胆的假设,猜测群芳馆和怜玉教有关系。 好不容易有了线索,朝颜把褚经年给叫了过来,同他说这些事。 褚经年先是贊了朝颜一句,「不愧是朝颜,旁人都没想到这些。」 然后他想到了群芳馆,眉眼就冷肃了下来,「京城中几乎每个青楼背后都有靠山,而群芳馆的靠山,到现在依旧不显山露面。」 始终就笼罩着一层的迷雾,让人完全看不透。 「倘若群芳馆当真同怜玉教勾结,那么他们在朝中定是有人支持。」 朝颜道:「嗯,所以我们不能打草惊蛇。」 她顿了顿,说道:「我们先去菲菲所在的那庄子打探一下,看那菲菲是否还活着。若是还活着,那就将她抓过来!反正我手头还有吐真剂呢。」 一滴吐真剂下去,她就不信她还能隐瞒着。 褚经年笑着看她,「你就那么确定她还在庄子上啊。」 朝颜语气笃定,「若是她还活着,定是在庄子上,最危险的地方便是最安全的地方。在她的死讯传来以后,那庄子就成为了人们的视线死角,被人们所忽略。」 褚经年道:「这事你不必插手,我到时候派几个能人过去。」 朝颜知道褚经年手下有不少轻功出众的人,交给他的确可以放心。 褚经年咳嗽了一声,说道:「我祖母请大师去相看了一些好的日子,你看看哪些日子喜欢,我再圈出来。」 他在纸上写下了好几个日期,最早的在一个月后,最晚的不超过三个月后。朝颜自然不会认为这是大婚时间,毕竟不可能会那么匆忙,那应该就是纳徵时间了。所谓的纳徵,便是男方往女方家送聘礼。纳徵也代表着婚约的正式成立。 褚经年还道:「你有什么想要的东西,我到时候直接当做聘礼送过来。」 朝颜忍俊不禁,哪有这样直接问的,这让她怎么回答?她想了想,说道:「那就茶园好了,可以换别的茶种。」 反正茶园这东西,多多益善。 褚经年微微一笑,「好。」作为将军,每次的战利品虽然大部分都要上交国库,但他自己也可以拿到最少一成。这也算得上是约定俗成的潜规则。褚经年虽然年纪轻轻,但是打的胜战却不少,所以小金库也是十分可观的,而这笔钱他祖母他爹都不知晓。褚经年暗中势力也是因此发展起来的。尤其是在朝颜将她那踏雪无痕的轻功贡献出来后,这些人就越发神影无踪了。 朝颜想了想,又说道:「还有些药材,看看能不能帮我找一下。」 她配置各种香料时,经常需要那种十分少见的药材,以她的本事要弄到手都不太容易。 朝颜抽出一张宣纸,将近期需要的一些都写了下来。 褚经年将纸收好,又告诉她一件事,「大理寺到现在都还未将兇手逮捕归案,陛下十分生气,这回只怕要将国师给请了回来。」 没错,大穆是存在国师这么一个职位的,国师为明觉禅师,明觉禅师成名在三十年前,那时候的他曾经提前两年预测到了蝗灾,预测了以后,便付出了一夜苍老的代价。 因为有他的预测,当时的大穆损失得不算严重,他也因此一战成名,被册封为国师。或许是因为泄露天机的缘故,明觉禅师那之后身体就差了许多,一直在某个深山老林中休养身体。为了避免他被打扰,他的行踪一直都是保密的。 朝颜曾经看过一些描写明觉禅师轶事的文章,对他也算有些了解。 她嗯了一声,说道:「明觉禅师身体好转了?」 褚经年道:「事实上国师在十年前身体便好得差不多了,只是他不愿进京,俗事加身,这才一直继续隐姓埋名。」 朝颜懂了,这回若不是怜玉教闹得太过严重,穆武帝也不会特地将他给请回来。明觉禅师的地位摆在那边,若是进京,不知道多少人想要拉拢他,打扰他清修。 她也有些好奇,这明觉禅师能算出大灾害,那么不知道能否算出兇手呢。 …… 明觉禅师入京也是十多天以后的事情。在这期间,褚经年将手下派遣了出去,试探那庄子。 朝颜则是无私地贡献了各种的药物。 最后原井等人成功带回了那菲菲姑娘。正如同朝颜所预料的那般,菲菲姑娘压根就没死,还在庄子上好好活着。 朝颜收到消息后,便同褚经年一起亲自去审讯她。 路上褚经年同她说道:「为了避免那些人联繫到我们头上,原江他们还特地制造出菲菲逃走的痕迹。」 朝颜懂了,这样群芳馆的人也只会以为是菲菲想要逃离他们,而不会认为她是被人带走。 褚经年眉头微微皱起,「这菲菲果真是怜玉教的成员,原本我在她脸上留下的疤痕都已经痊癒了。」 朝颜想到这里,心便沉到了谷底,「只怕不知道她这是害死了多少人命所换来的容貌。」 原本她是不信这些的,以为怜玉教只是个邪教而已。后来才从齐飞柏口中得知献祭一事是确有其事。他曾经亲眼目睹怜玉教的护法在献祭了人后,原本的白髮转乌丝。 菲菲脸上的疤……只怕也是用这种手段换来的。 在他们不知道的角落中,还不知道会有多少人遇害呢。事实上,怜玉教的人明明可以毁尸灭迹,偏偏他们选择将尸体丢到护城河,引得京城人心惶惶,这其中应该藏着更大的一个阴谋。 她分身想着这些事,差点因为没看路的关系而摔了一跤,褚经年微微嘆了口气,十分干脆地将她拦腰抱起,「嗯,你继续发呆没事,我带你。」 朝颜嘴角抽了抽,虽然原江和原井一副「我们什么都没看到」的淡定模样,但她还是感觉到了无处安放的尴尬。 她咬牙道:「放我下来,我可以自己走的。」 她不会再走神了! 褚经年十分遗憾地放下她,然后转而牵起了朝颜的手。 这回朝颜就没有拒绝了。 …… 褚经年将菲菲给关押在了郊外一个庄子的地牢中,而这庄子,分明就是盛非以前拿来金屋藏娇的。后来单温柔得知后,直接将这宅子给砸了一通,盛非基本就不再来这里了。 没想到这边却被褚经年给废物利用,在地下修建了关押人的地牢。 这地牢里解释用铁所铸成的,十分坚硬,除非拥有钥匙,否则想要劫狱是不可能的。而在牢房里头,还有一个大铁笼,菲菲便被关押在这铁笼里,手脚都是粗长的铁链。 尽管她身上的华服沾染了灰尘,头髮凌乱,却丝毫无损她的美貌。 距离上回同她见面,朝颜觉得菲菲看上去更美了,这份美丽像是拥有魔性一般,清纯魅惑的容貌能将人的注意力牢牢吸在她身上。 朝颜原本五官底子就非常好,加上系统的存在,所以能够拥有令人见之不忘的美貌。菲菲则不然,她的美是利用那种邪恶的手段所换来的,这蛊惑人心的绝世容颜下面,不知道埋藏着多少人的尸体。 菲菲听到动静,抬起头,用仇恨的目光看着朝颜。 朝颜挑了挑眉,像是泄愤一样,拧了拧褚经年的手臂,明明毁了她容貌的是褚经年,这菲菲怎么又将帐算在她头上了?这也太气人了吧! 她的动作对褚经年来说,根本不疼不痒,所以他十分淡定。 朝颜小小地出了气后,才看向菲菲,唇角勾起一抹有些冰冷的笑意,「一个群芳馆的妓女将全京城的人都矇骗在鼓里,你可真是能耐啊。」 菲菲冷笑一声,「要杀要剐,悉听尊便,我既然落到了你手中,那就是我技不如人。」 现在的她卸下了先前的面具,露出了真实的本性。 朝颜脸上笑意加深,「只是简单地杀了你的话,那岂不是白白便宜了你呢。当然得让你生不如死,才能为那些因你而死的无辜女子讨回一些公道。」 菲菲闻言,原本就有些苍白的脸显得更白了,嘴唇上的血色也都失去了。 朝颜走进牢房中,拿出了吐真剂,直接点了菲菲的穴道,让她无法挣扎,然后将吐真剂往她嘴里塞了进去。 菲菲虽然不知道这是什么东西,却也猜得出肯定不是好东西,想要挣扎,偏偏无法动弹,只能绝望地将吐真剂给吃了下去。 等服用了吐真剂以后,她的眼神便多了几分的茫然。 「所以群芳馆同怜玉教什么关系?」朝颜首先就问了自己最想要的知道的问题。 「少东家是怜玉教的圣女。」 果然如此。 在听到这答案的时候,朝颜一点都不觉得惊讶。 「圣女又是谁?」 「不知道,我也不曾见过圣女。只知道圣女地位超然,仅次于教主。」 在吐真剂的作用下,菲菲根本没办法说谎,老老实实地交代了出来。 朝颜直接问她,她所知道的怜玉教成员,一个个记录下来,打算到时候一锅踹了。 菲菲所暴露的关于怜玉教的信息让朝颜心惊胆战的,怜玉教不少成员使用邪恶的阵法,换取了美貌,然后充当达官贵族的小妾,迷得他们神魂颠倒,好方便吹枕边风。朝颜他们先前找不到群芳馆的靠山,是因为很多大臣都算是他们的靠山。这种润物细无声的方式让他们警惕非常。 褚经年也是她们的目标之一,偏偏她们却在褚经年身上栽了跟头。 朝颜十分庆幸这回将菲菲给抓了过来,否则都什么个情况都不清楚。 无论如何,这个教派都要剷除掉才是!她脸色变得严肃起来。 褚经年同样脸色铁青,在听到怜玉教将爪子伸到不少王孙贵族身上时,身上散发出一股慑人的寒意。 怜玉教这般大手笔,他可不相信她们只是单纯地为了给群芳馆寻找靠山,只怕所谋盛大。 朝颜问出了不少名单后,继续发问,「你们教为何要将这次的兇杀案件闹得沸沸扬扬的?」 菲菲说道:「不知道,这是圣女下的命令,其他人没有质疑的权利。」 朝颜挑了挑眉,看来菲菲在怜玉教中算不上是特别重要的人物,所以才会一问三不知。 她目光落在她的容貌上,不知为何,越发觉得她的五官看上去有些熟悉,这股熟悉感从初次见面时便一直存在着。 她心中一动,问道:「你到底是谁?你的真名是什么?」 菲菲的眼神瞬间发生了变化,喃喃自语道:「是啊,我是谁?我到底叫什么名字?」 「不,菲菲不是我的本名。」 「我,我想起来了!我叫万茵彤,这才是我的名字的。」 她宛若冲破了一层的屏障一般,语气从原本的迷惑变得坚定。 朝颜差点被自己的口水给呛到,一脸震惊地看着菲菲,不应该是万茵彤。 她居然没死? 原来还真的是故人啊。 她扭过头,忍不住再次吐槽了一句,「还是你的锅!」 褚经年一脸无辜。 ------题外话------ 万茵彤:tm的我都诈死了两次,居然还是没逃过?
第九章 图穷匕见,嫌疑 无论是褚经年还是朝颜,都没料到这菲菲就是本来应该死去的万茵彤。 朝颜眼神古怪地看着万茵彤,这么一数,万茵彤也算是诈死了两回了,只是最后还是落在她手中。看万茵彤刚刚的表现,她显然也是被清洗掉了一部分的记忆,忘掉了自己原本的身份。不然即使受制于怜玉教,以她先前的身份,是宁愿死也不愿意当妓女吧。 至于菲菲对于褚经年的执着,想来也是因为潜意识中存在着的感情。 朝颜沉默了一下,趁着吐真剂还在的情况下,多加询问了好些问题。 万茵彤是在五年前就和怜玉教的人扯上关系的,她原本的相貌只是寻常,为了获得绝世容颜,同怜玉教的人扯上关系,让自己的相貌变得好看,这过程之中,不知道害死了多少无辜的女子。 在她因为试图陷害朝颜和单温柔而入了天牢后,为了活下来,她拿出了怜玉教先前给她的令牌,从而诈死离开。之后被催眠,并且抹掉了过往的记忆,以菲菲的身份留下来。 之后又进行了各种的仪式,在变得越发好看的同时,相貌也和原来有了差距。所以朝颜等人见到她的时候,才会有那种似曾相似的感觉。 怜玉教在万茵彤身上投入了诸多的心血,自然不肯让她就这样毁了,便打算即使使用仪式,让她恢復原来容貌,并给更上一层楼。 从万茵彤的嘴里,朝颜也知道,并非每个人都能进行这仪式的,有的人根本无法承受阵法所带来的力量。万茵彤无疑便是这么一个适合阵法进行改造的载体。 在问出了这一切后,朝颜的脑海中重新响起了系统的声音:「恭喜宿主完成寻找杀死少女的真兇,将其逮捕归案,奖励一万点功德值,赠送一个价值五万点以上的随机技能。」 尽管如愿以偿了,在见识到怜玉教的罪恶后,朝颜却无法真正开心起来。 虽然万茵彤算是这些事件的真兇,可是真正的罪魁祸首却是怜玉教的成员,除非将她们给一网打尽了,否则只要她们存在着,就依旧会有人继续遇害。 朝颜心情沉甸甸的,她深唿吸一口气,问道:「要杀了万茵彤吗?」 褚经年道:「留她一条命,好好刑讯,刑讯到她即使不用吐真剂也会说出实话,到时候再送到陛下那边。」 朝颜明白褚经年的意思,他是担心暴露了朝颜手中有吐真剂这事,才打算用刑讯方式遮掩过去,这是褚经年对她的保护方式。 她抿唇一笑,「好,就交给你了。」 褚经年的目光扫过万茵彤,薄唇微微扬起,「因为你先前的一些提示,袁炜又想出了好几种的刑讯手段,定能够让她知无不言。」 他在知无不言四个字上加了重音。 不用说,朝颜也能想像出万茵彤到时候的惨状了。这一次有了提防,万茵彤想要再诈死是不可能了。 …… 剩余的事情朝颜就交给了褚经年去解决。 五月十二号,在大家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御林军便包围了好几个官员的府邸,最后将那些官员的爱妾从家中拖出,这些官员也被暂时收押,容后再审。 群芳馆同样没逃过这一劫,群芳馆上上下下全都被逮捕归案,试图反抗者当场诛杀。 然后大理寺则对外宣布说群芳馆便是怜玉教的本营,她们通过调教美人,送给高官当宠妾,藉此收集朝廷信息,左右官员想法。而那些遇害的姑娘皆是菲菲为了恢復容貌使用邪法。 一时之间,群芳馆可谓是人人喊打,老百姓们群情激奋,谁让这次的事情明显突破了大家的心理承受能力。 先前帮菲菲姑娘说话的那些人更是被拖出来骂了一回,深刻地体会到了什么叫做人言可畏。一个个都缩着脖子不敢再出门。 原本的京城最有名的青楼便这样轰然倒塌。 该拘的拘,该斩杀的斩杀,一时之间,用怜玉教的鲜血一扫先前盘旋在京城上空的惶惶不安。 衙门的官员们也挨家挨户地核对户籍,若有不明人员出现,就直接先带走。这法子虽然笨了点,却也的确有效果,还真逮到了一些怜玉教的成员。 同怜玉教牵扯上的官员们也或多或少地受到了牵连,最严重的便是直接撸掉官职,永不录用,轻一点的则是被贬值。万家先前就因为万茵彤的缘故,被降为侯爷,这回更是连侯爷的身份都保不住,爵位直接被撸掉了。 若不是万家几门姻亲还算给力,只怕是人人都能踩上一脚。 于是在明觉禅师归来之前,这事便已经尘埃落定了。 只是朝颜心中却十分明白:事情远远还没有结束。 至少她还不知道怜玉教弄出这么大阵仗的真正目的。只希望那位明觉禅师是真的有本事,能够找出一些真相吧。 …… 丹州郊外的一个宅子。 一个女子一身月白色纱裙,脸上蒙着一块纱巾,遮挡住了自己的容颜。尽管看不见她的脸,却依旧可以从身段和裸露在外的五官可以看出这定是一位难得的美人。 另外四个女子围绕着她,其中一个咬牙恨道:「没想到那菲菲竟是背叛了我们,不仅偷偷离开了,甚至还向朝廷告状,害得我们损失惨重。这些年所经营的皆化为乌有。」 想到群芳馆里被诛杀的姐妹,想到好不容易混到很多官员后院的教众,女子便气得表情都扭曲了,原本姣好的面容也显得狰狞可怖。 另一个也点点头,「失去群芳馆,只怕以后我们想要收集信息就没有那么容易了。圣女,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做?」 在教主依旧闭关不出的情况下,圣女便成为了她们怜玉教的主心骨。 「因为这事损失了不少势力,教里不少人都因此产生了意见。」毕竟这些事都是圣女颁布的,如今失败了,自然得算到她头上来。若不是圣女威望摆在那边,只怕会有不少人蠢蠢欲动。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也不是每个人都服气这位从天而降的圣女的。 被成为圣女的女子淡淡道:「原本我是打算将这祸事转接在顾朝颜身上,只是计划赶不上变化,万茵彤应该是回想起了她的记忆,这才选择背叛我们,也让我们功亏一篑。」 「接下来我们要做的便是韬光养晦。」她停顿了一下,继续说道:「顾朝颜是我们成就大业之路的障碍,无论如何,我们都要解决掉她。」 「她不过只是一个女子罢了……」其中一人不服气说道。 圣女扫了她一眼,冷笑道:「只是一个女子?你若是觉得容易的话,再去找一个寻常的女子,看她能不能做到她所做到的那一切。」 她深唿吸一口气,补充了一句,「这是教主的意思,教主要我们无论如何都要剷除掉顾朝颜。」 她搬出教主的名头后,就没有人再有多余的意见了。 圣女忽的想起了什么,原本冷凝的面容缓和了几分,眼中甚至多了几分的笑意,「幸亏我还做了另一手的准备,足够让她万劫不復。」 …… 顾家。 朝颜忽的打了个喷嚏。是不是有人在念叨她了? 她揉了揉自己的鼻子,继续画画。努力趁这些天比较空闲,早日将那油画给画完。 等她画完了今天的任务,从画室出来后,莲子脸上有些激动,「姑娘,你过些天是不是也要去迎接国师了?」 朝颜哑然失笑,「你很期待吗?」 这次迎接国师的阵容可谓是声势浩大,五品以上的都要过去,而朝颜妥妥有这个接待的资格。 莲子道:「这是当然的了,谁不知道国师很厉害呢。」 可以这么说,大穆的人都是听着国师的事情长大后,那种敬仰的心情早就深深印刻在脑子中。 「姑娘若是到时候能够蹭蹭福气,那就好了。」 朝颜十分淡定地说道:「我觉得我不需要蹭,也足够有福了。」 莲子一直都是朝颜的脑残粉,虽然崇慕国师,可是朝颜在她心目中的地位明显还是占优,于是毫不犹豫说道:「姑娘最有福气了!」 朝颜听她语气这种毫不掩饰的信赖,严重怀疑她若是说太阳是从方形的,莲子也会言之凿凿点头「没错,就是方形的」。 她忍不住伸手揉了揉莲子的头髮,语气多了几分纵容,「嗯,到时候一定要告诉你国师是什么样的。」 她对于这明觉禅师也是十分的好奇的。 …… 朝颜在见到明觉禅师的时候,有种「果然是他」的不明觉厉的感觉。 明觉禅师一看就是特别仙风道骨的模样,听说他现已九十岁高龄。按照褚经年的说法,三十年前时,他六十岁,模样就同三十岁的人没有什么两样。后来还是因为泄露天机的缘故,才变得苍老了。该怎么说呢,就是看着他,就觉得心平气和了。从某种意义来上看,这也是十分强大的一种特质了。 穆武帝对待他的态度十分的温和,毕竟这位可是真正的得道高僧。 在将明觉禅师接回来后,穆武帝便将其他人给打发走了,朝颜也不例外。反正她人也看了,回去后能和顾孙氏等人交代了,好歹能告诉她们明觉禅师什么模样。 穆武帝看着脸色慈悲的明觉禅师,不由感慨道:「大师依旧是记忆中的模样呢。」 尽管明觉禅师是在预知到天灾以后就去清修了,不过他的行踪对皇家而言并非什么秘密,穆武帝这些年来也见过明觉禅师几回,感觉他人还是同上回见面时一个样子,仿佛时间在他身上都停下了脚步。 明觉禅师微微一笑,「陛下却越发英明神武了。」 穆武帝摇摇头,说道:「然而我还是有困惑的时候。」或许只有在大师面前,他才能够坦然承认这些吧,毕竟在人前,他必须维护属于帝王的威严。而明觉禅师就不一样了,他歷经三朝,见惯了风风雨雨。 「我想这次的事件虽然闹得沸沸扬扬的,但不足以让你自乱阵脚。」 穆武帝道:「果然还是瞒不过大师,这次事件只是一个由头罢了。」 继承人。 这始终是穆武帝的一块心病,虽然他并不缺子嗣,但奈何几个儿子都没有展露出帝王的潜质,一想到国家将来要交给他们之中的一人,他就忍不住心塞了。 明觉禅师只是笑了笑,笑容透着安抚人心的力量,「陛下终会心想事成。」 他转移了话题,说道:「贫僧这次入京,说起来也是受人之託。」 …… 明觉禅师这一次进京可谓是众人瞩目,老百姓们主要是想知道这大师能不能算出那怜玉教更多的底细,好将这样残忍狠毒的教给一网打尽。大臣们则是寻思着,能不能想法子和大师扯上点关系,获得一些好处。 穆武帝则是觉得总算是来了一个能够吐槽的对象,不用总是将话给憋在心中了。 至于太后娘娘,她本来就信佛,因此十分欣喜于明觉禅师的到来,每天聆听佛音,快活得像是掉进了米缸里的老鼠一样。太后娘娘自己听还不够,还将朝颜和岳照琴给叫进宫来一起,在她眼中,认真画佛祖故事的两人是她的知己,同其他人是不一样的。 朝颜其实对这个真没兴趣,但是别人想要接触明觉禅师都没法,她若是表露出了不愿意,反而不妥。因此每一次讲座的时候,还是乖乖地进宫,将其他人给羡慕得够呛。 六月初十,明觉禅师选定了良辰吉日,便开始占卜了起来。 穆武帝请他占卜的便是那怜玉教的圣女身份,明觉禅师占卜过后,只是说道:「怜玉教的圣女身份贵重,正月初一的生辰。」 他这占卜无疑将范围给大大地缩小了一回。 京城人对明觉禅师的占卜十分信服,因此开始根据这条件筛选起了人。 大穆正月初一生辰的人不知道有多少,要一一找过来的话,得花费不少的心力。但是加上一个身份贵重为条件,那最少也该是官宦人家的女儿。而且若只是单纯的低品级,怎么也称不上贵重两个字,于是这搜索的范围就被大大地减少了。更别提怜玉教的圣女不能嫁人,所以已婚的那些都可以排除掉了。 大家直接从四品以上的人家开始一个个排除,最后符合要求的也就只有一个,那就是吏部左侍郎的孙女闻纤语。闻家是书香世家,闻纤语也一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身边奴婢环绕,怎么看都不像是怜玉教的圣女。 闻纤语知晓自己有嫌疑后,更是出面表示愿意面见明觉禅师,亲自证明自己的清白,其态度十分坦然。 大家见她这般态度,也觉得她不太可能。可是没有人认为明觉禅师的占卜会出错。 这时候忽的有人提起了一事,「顾郡君也是正月初一的生辰吧。」 「可是明觉禅师不是说了吗?那怜玉教的圣女身份贵重。」 「顾小姐被册封为郡君,这身份难道还不贵重吗?比起闻家大小姐,顾小姐可比闻小姐更有可能。她的容貌是出了名的绝色,而闻小姐相貌平平,你们可别忘了,那怜玉教之所以残害女子,便是为了保持容貌。」 「这倒也是,这顾郡君原本只是农女出身,偏偏却艷压京城一众名门贵女,只怕是真的使了什么邪术。」 「哼,我才不信你们的话,顾郡君人那般好,做了那么多的善事,救了许多人,偏偏还被人这般恶意中伤,我真瞧不起你们。」 有相信朝颜的人,自然也有怀疑朝颜的。 一时之间,京城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朝颜身上。 朝颜心头忽的浮现出了四个字:图穷匕见。 ------题外话------ 头疼,基友来找我玩,晚上住我这边。可是……她打唿啊,声音特别大,我被吵得根本睡不着,一个晚上都没阖眼,困得要死,偏偏没法入睡。然而基友说,六号的机票比较便宜,所以她要留到六号,眼神死
第十章 引蛇出洞,身世惊雷 正所谓身正不怕影子斜。她没做过的事情,谁也不能栽赃到她身上。 朝颜这下子可以完全确定那怜玉教弄出这么大一个阵仗,就为了在这里等着她。也不知道她是在什么时候得罪了那些人,让她们绞尽脑汁也要往她身上泼脏水。 更让她百思不得其解的是明觉禅师居然会在其中掺一脚。以他在大穆超然的地位,完全不需要同怜玉教的人勾结,更别提怜玉教的做法完全违背了他作为出家人的原则。 顾孙氏知道外头的那些流言后,十分气愤,「一群黑了肠子的人,竟是这般诬赖你。迟早有天,老天要收了这群没良心的人。」 居然说她孙女是怜玉教的圣女,这怎么可能?她孙女温柔善良,在她眼中是天下一等一的好孩子。那些人只因为朝颜生得比别人好,就怀疑她使用邪术,朝颜那是天生丽质,别人羡慕不来的。 顾孙氏倒没想到明觉禅师身上,只觉得明觉禅师指的肯定是别人,还安慰朝颜,「那些人的话你可别往心里去,真的气坏身子反而如了他们的意,咱们身正不怕影子斜。」 朝颜很淡定,「放心,我不怕的。大不了,到时候我同那闻小姐一起进宫便是。」 她的确不怕,那明觉禅师若是胆敢说她是怜玉教的圣女,朝颜就敢召唤一道闪电,直接噼了他,让大家见识一下什么叫做天打雷噼。 因此即使外界有诸多的言论纷争,朝颜也依旧十分淡定,还下了帖子给闻家那位小姐闻纤语,约好三天后一起进宫。 闻纤语在收到朝颜的请帖时,有种啼笑皆非的感觉。 因为朝颜的容貌比她好太多,于是一个人便承担了大部分的火力,虽然她也同样是嫌疑人,日子却比顾朝颜要清静得多,其他人反而同情她因为生辰的缘故而被捲入这摊事中。寻常的女子遇到这种事,早就急得焦头烂额的,但顾朝颜却十分淡定,那下帖子的姿态就仿佛只是邀请她一起出门踏青一样。 不过对方这样的态度,也表明了她有足够的信心。 闻纤语很快就回復了朝颜,表示愿意与她同行。 另一边,褚经年也过来安自己的未婚妻的心。 「放心吧,这进宫也就是走一趟形式罢了,陛下知晓你不可能是怜玉教的圣女的。」 朝颜道:「我没担心过。」应该担心的是明觉禅师才是。 褚经年语气也难得多了些困惑,「其实我觉得明觉禅师是知道真正的圣女是谁,以他的本事,生辰都算出来了,人基本也就确定了。只是他偏偏弄了这么一个阵仗,让人有些摸不着头脑。」 朝颜抬眸看他,「你很相信明觉禅师?」 褚经年轻轻一笑,「大师的确是真有本事之人,也是一门心思为大穆。」 他这样一说,朝颜觉得自己会不会有些误解了明觉禅师,说不定他是想用这个法子来引蛇出洞? 一切的疑虑,也只能等进宫以后再说了。 褚经年道:「到时候我陪你一起进宫。」 朝颜知道他是在用这种法子表示出对她的支持,不过她还真不需要。反正她早就做好了准备,根本不惧怕。她展颜一笑,「不用了,你就等着我回来好了。」 …… 她和闻纤语进宫的时间便是在六月十五。 说起来,在这事之前,朝颜同闻纤语两人根本就不不熟悉,两人所混的圈子压根就不同。或许是因为这同样的经歷,两人一路上闲聊,倒是多了几分的交情。 闻纤语看着是个文静的性子,但颇有自己的主见。只是她的身体弱了些,所以比较少出门同其他人来往。 她们两人进宫后,便被领到了奉先堂,奉先堂这边供着各种的神佛。 大殿肃穆,香菸裊裊,让人的心一下子就沉静了下来。 明觉禅师伫立在庄严肃穆的佛前,阖目养神,那神态同高堂上的神佛一般无二,仿佛随时都要羽化飞升。 「见过禅师。」 朝颜和闻纤语两人一起同明觉禅师行礼。 「起来吧。」明觉禅师淡淡道,平静的语气中听不出情绪的喜怒。 他睁开眼,目光落在朝颜身上,带着某种的审视。 朝颜虽然不懂明觉禅师会用这样的眼神看她,但她自认为自己行事端正,没有什么可怕的。她倒有点想知道,明觉禅师能否看得出她是来自异世之魂。 半晌后,明觉禅师收回视线,说道:「你们两个皆不是怜玉教的圣女,这点我知道,陛下也是知道的。」 他这话也算是安朝颜和闻纤语的心。 朝颜原本在明觉禅师那样看她时,已经做好了最坏的准备:比如对方被怜玉教的人收买,将黑锅往她身上扣,却不曾想到明觉禅师轻而易举就解了她身上的嫌疑。 这让她有种雷声大雨点小的感觉。她唯一的想法就是,可算是省了天打雷噼的功德值了。 她怔了怔,说道:「多谢禅师解除我们身上嫌疑。既然我们两个都不是,那么真正的圣女是谁?」 她想要知道到底是谁在背后搞鬼。 明觉禅师微微一笑,说道:「这就需要顾郡君帮忙演一场戏了。」 「她们是冲着你而来的,所以终究需要你来将她们引出来。」 朝颜沉默了一下,说道:「我不明白她们为何会执着于我身上。」 「总有一天,你会明白的。」 朝颜听了这种万金油一样的话,只想要磨牙。故弄玄虚什么的最讨厌了。 她深唿吸一口气,说道:「若是能真的引出她们,我愿意配合。只是……能先给我祖母他们通气吗?她老人家可经不起惊吓。」 若是真能将这些人引出来然后一网打尽了,那也是好事一桩。 明觉禅师倒是很好说话,「这是自然。若是顾郡君被定罪论斩的话,怜玉教的人一定会出现为你收尸。」 朝颜听了这话,忍不住嘴角抽搐。她是什么时候得罪那群人了,还非要看着她死不可。 闻纤语问道:「可有什么需要我配合的地方?」这位也是心思玲珑之人。 明觉禅师道:「闻小姐到时帮忙放出消息即可。」 闻纤语点头,然后用同情的眼神看了朝颜一眼。 明觉禅师又同她们说了一些计划相关的事情,于是当闻纤语离开皇宫后,顾朝颜便是怜玉教的圣女一事也随之传遍了整个京城。 …… 这个消息如同炸弹一样,炸得满城人都有些晕晕乎乎的。 不少人在听到这消息的时候,还以为只是谣言,觉得根本不可能。 「顾郡君人那么好,怎么可能会是怜玉教的人呢?」尤其是那些受过朝颜恩惠的人更是不愿意相信。 有不肯相信的,也有跳出来抨击朝颜的。 「我先前就说过了,她是怜玉教的圣女,你们还骂我,现在该知道我多有先见之明了吧?这可是国师亲自下的结论,难不成还有假的吗?」 原本不愿相信的人,在听到穆武帝颁发的圣旨后,也不得不相信了。 穆武帝圣旨上所言:顾朝颜残害无辜少女,手段令人髮指,罪无可赦,下令三天后斩首。 与此同时,顾家和褚家也被御林军给团团包围着,任何人都不许进出。 这旨意一下,即使是原本不相信的人,也只能接受了这个事实。这时候对于皇权的敬畏是刻在百姓们的骨子里的,更别提穆武帝在民间的威望甚高,再加上一个国师明觉禅师,这下子大家的天平自然倒向了他们两人。 即使一些人依旧内心不相信,但圣旨已下,哪里敢表露出来,那岂不是抗旨不尊吗?看褚经年就知道,作为位高权重的国公爷,圣宠不断,却也因为这事而被连累了,直接圈了起来。 一时之间,朝颜可谓是名声扫地,人人喊打。 …… 被大家认为正关在天牢中等死的朝颜其实正在太后娘娘的宫里吃新鲜的樱桃。 「来尝尝,这樱桃是前些年从海外传过来的,味道十分不赖,不比你那草莓差的。」 太后娘娘指着清洗好的樱桃对朝颜说道。 朝颜吃了一个,甜津津的,直接甜到人心中去了。她笑道:「果真好吃,还是娘娘疼我呢。」 太后娘娘道:「你这孩子这些天受委屈了。」事情的真相太后娘娘也是清楚的,无非就是想借用朝颜将怜玉教的人给引出来,想到这里,她就越发觉得朝颜十分懂事,半点抱怨的意思都没有,还一直宽慰她。 朝颜笑道:「若是能将怜玉教的人解决了,我受点委屈不算什么,陛下肯定不会让我吃亏的。」她停顿了一下,笑靥如花,「再说了,若不是因为这事,我哪里能在第一时间吃到这么美味的水果。」 太后娘娘被哄得眉开眼笑的,她最喜欢看见别人喜欢她这里的东西,「喜欢的话你就多吃一些,等这事消停下来后,你再带一些种子回去。」 朝颜道:「能得这样的好东西,那我可就占便宜了。」 其他人看在眼中,也不由在心中感慨:这顾郡君还真是得娘娘的疼爱啊。 朝颜看得出太后娘娘十分喜欢听那些民间家长里短,聊天的时候也时常说这些,有时候再进行一下艺术上的加工,听得太后娘娘津津有味的。 她们聊天聊得正愉快的时候,穆武帝的内侍谭林来了,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后说道:「陛下宣顾郡君过去。」 朝颜挑了挑眉,有些惊讶,「我若是过去的话,被人看见的话,只怕会平添波折吧。」 太后娘娘的宫里打造得跟铁桶一样,不必担心会有人将消息泄露出去,所以穆武帝才会放心地让朝颜呆在这边逍遥自在的。 谭林道:「不碍事,顾郡君等下打扮成宫女的模样过去即可。」 太后娘娘问道:「怎么突然要让朝颜这孩子过去了呢?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情?」 谭林毕恭毕敬道:「袁老夫人带着一个老夫人紧急进宫,说她有关于顾郡君的要紧事禀告。陛下这才要将顾郡君唤过去,这也是国师大人的意思。」 太后娘娘反应了一下,才想起袁老夫人是丽妃的嫡亲母亲,不觉有些疑惑,「她进宫做什么?难不成只是为了求情?」 谭林说道:「奴才不知。」 太后娘娘年纪越大就越发好奇了,「那我也一起过去好了,朝颜就作为我的丫鬟一起跟着。」 朝颜点了点头,很快就换了一套宫女的服饰,太后宫里的嬷嬷还特地将她的皮肤往黑里画去,眉毛画粗,浓妆艷抹的,脸上像是开了染坊,弄得朝颜都要认不出镜子里的自己了。 不过她心中清楚,这是为了避免被人给认出她来,虽然实在不习惯,却也不曾抱怨。 等化好了妆容,朝颜便搀扶着太后娘娘一起去养心殿了。 养心殿中除了国师明觉禅师和穆武帝,只有袁老夫人和另一老妇人。当朝颜看到她那姑婆徐老夫人出现在殿内的时候,不由大吃一惊。 她隐约可以感觉到有什么不受控制的事情就要发生。 徐老夫人和袁老夫人两人皆是眼眶通红,显然哭过一场,袁老夫人的脸上更是残留着激动的情绪。 当穆武帝看到了脸上花花绿绿的朝颜时,差点没笑场。他咳嗽了一声,勉强保持住了帝王该有的威严,「好了,朝颜已经来了,你们可以说了。」 朝颜疑惑的目光落在两位老夫人身上。 跟着太后娘娘进来的也就只有朝颜一人,两个老夫人看到了这模样的朝颜时,呆了一下,然后徐老夫人跪了下来,说道:「陛下、国师,朝颜不可能是怜玉教的圣女,她真正的生辰,根本就不是正月初一。」 朝颜眉头拧起,问道:「你怎么知道我生辰是不是正月初一?」 从小到大,原身都是这个生辰庆祝的。 徐老夫人看着她,眼含热泪,「因为你真正的生辰是正月十六,你和子易少爷是同一天出生的,你们两个是双胞胎。」 朝颜感觉耳朵轰鸣了一声,有些怀疑自己听到的话语。 袁老夫人抽泣着说道:「若不是徐氏过来寻我,同我说了这事,只怕我一辈子都不知道自己还有一个孙女。」 那是她最疼爱的小儿子所留下的孩子啊。 难怪她初次见朝颜便觉得十分面善,分外的欢喜。 朝颜感觉自己的语气干巴巴的,「这其中定有什么误解在吧?」 她明明是顾家的女儿,怎么一转眼就成为了袁老夫人的孙女了呢?比起当侯门贵女,朝颜只想当顾孙氏的孙女。她唯一的想法就是,顾孙氏若是得知了这一点,该多难过啊。 徐老夫人说道:「那个时候,少爷得罪了张家,张家一直欲置他于死地。少夫人生下您和子易少爷后,便遭了暗算,大出血而亡,而您甚至被抱走丢弃。当时您的养母阿音恰好失去了刚出生没多久的女儿,伤心欲绝,恰好您的养父捡到了你,索性当做自己的女儿带了回来。」 「我查了这些年,才确定那时候将您捡走的便是他们夫妻,再加上您身上的那半个玉佩,就越发确定您的身份了。」 「那半个玉佩,本来就应该是你们和子易少爷两人一人一个的,代表着你们是一母所出的同胞姐弟。」 「我确定了您的身份后,见您现在的日子平安快活,便想着将这事带进棺材里。直到知道了您因为生辰一事,被认为是妖女,这才连忙求上老夫人,让她带我进宫面圣。」 倘若让小小姐因为此事而死,那么她一辈子都要良心不安。 徐老夫人说完这一切后,再次用力磕头,「请陛下明鑑,小小姐根本不可能是怜玉教的圣女。」 朝颜听着这一切,感觉心情乱糟糟的,她不愿意去相信徐老夫人的话,宁可相信这是徐老夫人为了救她而编造出来的谎言,然而理智却提醒着她,这一切都是真的。 她并非顾家的孩子。 ------题外话------ 国师:计划通
第十一章 异世星辰,尘埃落定 穆武帝还真没料到会有这样出乎意料的一齣戏,他看着毫不掩饰焦急情绪的徐氏,微微颔首,属于帝王的威严外露,「我知道朝颜本来就不是怜玉教的圣女。」 这点他和国师都十分清楚,只是为了引出他们,不得不让这孩子背负几天的黑锅,反正后续补偿他已经想好了。只是穆武帝没料到徐氏会因此坐不住,找上了袁老夫人,进宫揭发了这么一个大消息。 对于顾朝颜的生父顾怀准穆武帝依稀有些印象,记得他才华横溢,自带一股快意恩仇的侠气。却没想到朝颜当真是他的女儿,不过从性子上来看,这对父女还是颇有相似之处的。 徐氏原本以为自己得多费一些心力才能让穆武帝相信她的话,心中甚至早就做好了以死证明的准备,只是没想到穆武帝却不曾怀疑过朝颜。 徐氏和袁老夫人皆不是傻子,见朝颜好端端地呆在皇宫中,而不是被关押在牢房中,冷静下来后,便清楚是怎么一回事了。 袁老夫人颤颤巍巍地跪了下来,「多谢陛下明察秋毫,还朝颜这孩子一个清白。」 在从徐氏口中知道朝颜是她孙女后,袁老夫人便对这孩子生起了诸多的愧疚。子易那孩子好歹从小在她的保护下长大,朝颜却流落到民间,好好的一个侯府大小姐硬生生成了农女,不知道吃了多少的苦头,也是这孩子争气,才走到了今天这一步。 「老夫人起来吧。」 穆武帝对待袁老夫人倒是十分和气,还让人给了她一个座椅。 袁老夫人坐下后,只是期待地看着朝颜。 朝颜抿了抿唇,说道:「等事情了结后,我得回去问我祖母。」她口中的祖母便是顾孙氏。 生恩不及养恩,顾孙氏给了她所有的慈爱,圆满里她对于亲情的想像。就算袁老夫人是她的亲祖母,先前对她一贯很好,也依旧无法取代顾孙氏在她心中第一等的位置。 「这是应该的。」 袁老夫人并没有吃醋的意思,相反的,她心中更是十分感谢顾孙氏的存在的。她对于朝颜的过往也很清楚,知道这孩子和子易一样,从小身体就不好,可以说是喝着药长大的。若不是顾孙氏悉心照顾,不惜变卖家产给朝颜这孩子看病,只怕朝颜也活不到这么大。 穆武帝见袁老夫人的眼神根本捨不得从朝颜身上移开,咳嗽了一声,说道:「也是老天保佑,这才让老夫人寻回了自己的孙女。等这事了结后,朝颜便可以名正言顺地回去了。」 朝颜没吭声,她还得问顾孙氏意思呢。倘若顾孙氏不愿意的话,她是不肯让她伤心的。 袁老夫人在知道朝颜平安无事后,便彻底放下了这颗心。她也不好在宫里呆太久,免得平添波折,引人揣测,因此很快就带着徐氏离开皇宫了。 当然,为了演戏得逼真一些,走之前,她还是做出了愁眉苦脸的姿态,一副悲伤到了极点的模样。其他见到的人心中便很是清楚袁老夫人只怕是为了给那顾郡君求情才特地进宫的,看她这样子,只怕没少被训斥,吃了挂落。 丽妃袁佳怡同样知晓了母亲进宫的消息,原本她还以为母亲好歹也会过来看她一下,却不曾想到对方却没有这个意思。事实上,自从她弟弟袁书淮死后,她娘便当做没有她和大哥这对儿女了。 袁佳怡听着宫女传来的消息,冷笑道:「娘她倒是将一个农女当做宝,反而对我这个亲女儿视而不见。」 因为袁老夫人这事,丽妃平时在宫里也没少被人指摘她品性不行,连自己的生母都看她不上。 「我原本还以为她会为了那顾朝颜,找我帮忙求情的。」 谁知道她娘依旧是这般态度,始终对她避而不见。 袁佳怡心中明白她娘是觉得他们兄妹两害死了幼弟。可是她却也不想想,当时的袁家连二流都算不上,根本就不是太傅家的对手,哪里经得起对方的打压。就连她在宫里也受到牵连,没少吃挂落。牺牲一个书淮,不仅解了袁家的危机,还让陛下对她因此产生了愧疚,让她平步青云,她并不后悔,反而觉得她娘太过偏心,为了书淮一人,便不顾她和大哥。 为了袁家的崛起,本来就该付出点代价。 丽妃的宫女只是恭顺地垂下头,一言不发。她心中也明白自家主子根本不需要别人回復,只是单纯地藉此发泄些什么。 袁佳怡说道:「也罢,毕竟她是长辈,等下从库房中找一些人参当归送到侯府中,让娘好好调养身子。」 她停顿了一下,问道:「凤阳那孩子呢?」 宫女恭恭敬敬说道:「三皇子一心向学,在书房中呆了好些天。」 袁佳怡哪里不清楚自己儿子的底细,嗤笑一声,「我怎么听说他最近都在和一个宫女你侬我侬的。」 自从失去了登上大位的可能性以后,三皇子就有些破罐子破摔了,各种风花雪月的故事层出不穷。 想到这事,袁佳怡原本就不好的心情瞬间更差了,像是想起了什么,她的脸上闪过一丝的后悔,「早知道……」 后续的话语含煳成模煳的音节,听不真切,而其他人也没有这个胆子去细听。 …… 从养心殿回来后,朝颜神思不属的,一直在想着徐氏说的那些话。 也不知道是不是她想太多,她总觉得徐氏依旧有些话没有说全。 太后看在眼中,也十分能体谅她的心情。任何一个小姑娘突然知道了自己的身世,表现都不会比她好多少。 她一脸和蔼道:「你先去休息吧,明天你还得早起呢。」 明天还有一场战要打,朝颜甚至还得去亲眼目睹自己的死。 朝颜点点头,很快就回自己的屋子去休息了。 她虽然躺在自己的床上,意识却十分的清醒,根本无法入睡,最后只是默默地看着天花板发呆。 她第一次对自己的前路如此的迷茫。 朝颜心中十分清楚,比起其他的,她更害怕当顾孙氏知道她不是她亲孙女后,会将那些感情收回去。这无疑是她所不能承受的。 虽然她也可以将这事给隐瞒下来,若是她同袁老夫人说不想改变现状的话,以袁老夫人对她的愧疚和疼爱,肯定会同意的。只是这样偷来的幸福,终究无法长久,并且每日都得提心弔胆的。 而且这对顾孙氏而言并不公平,她有知道真相的权利。 她的脑海中浮现出顾孙氏慈爱的表情,心中的天平彻底地倾向了另一边。无论如何,她还是想要赌一回,赌她和顾孙氏这些年来的深厚感情。 她长长地吐出一口气,等这事了结了以后,就将这些事都告诉顾孙氏吧。 …… 第二天,朝颜十分囧地看着「她」被灌了毒酒,然后一个蓆子卷着,直接丢到了乱葬岗处。穆武帝手下的确是不缺乏能耐人,还真将那个替身化得同朝颜有三分的相似,加上装扮弄得憔悴一点,别人见了,也只当朝颜是被牢房中的刑罚给折磨成那样的,不会多加怀疑。 在见到那人的尸体被抬走了后,后续就没朝颜什么事了。毕竟接下来只需要等待怜玉教的人出现将尸体带走即可。 朝颜也不明白穆武帝他们是哪里来的这般自信,而唯一能解答她疑惑的便只有明觉禅师了。 或许是因为看在她这几天实在配合的份上,明觉禅师还真同她单独见了一面,这可是京城中许多人都求不来的福利,饶是朝颜都有一种受宠若惊的感觉。 不过她毕竟是现代穿越过来的,骨子中也不可能像这时代的人那般,真正将明觉禅师奉若神人,最多也就是当做一个名人。 「你这丫头倒比我想像中还要沉得住气,到现在才来寻我。」明觉禅师这人还真有些神叨,早就预料到了朝颜会过来寻他。 朝颜只是抿唇一笑,「先前见大师繁忙,不敢打扰。」 明觉禅师道:「听闻你善茶,不如帮我斟上一壶普洱。」 朝颜早就习惯大家总是让她泡茶这件事,又看明觉禅师茶具茶叶都已经准备好了,便慢条斯理地给他泡了一壶的茶。 普洱茶的香气让人的心也不自觉沉静了下来,等抿了茶后,朝颜才开口问出盘旋在心中已久的问题,「以大师的本事,明明可以直接算出那圣女的身份吧,为何非要迂迴地来这么一场?」 明觉禅师不由一笑,「你倒是直接。」寻常人就算有想问他的问题,都要旁敲侧击,哪里像朝颜一样,直接问出来,一点都不怕得罪他的样子。不,应该说这丫头是吃定了他不会因此而生气。 朝颜笑了笑,「能用三句话解决的问题何必扯上百来句,浪费彼此的时间呢。再说了,大师德高望重,想来也不会同我一个小姑娘计较太多。」 更别提她这段时间是真的受了委屈,名声不知道损失了多少,被人在背地里中骂了好几回。也就是朝颜心大,所以没觉得有什么困扰的。 明觉禅师道:「事实上,我同怜玉教的教主打过交道。」 「我昔年因为泄露天机,身体受损了不少,那时候怜玉教的教主曾经给了我一颗返魂草,吊住了我这条命,因此我欠她一份人情。而这人情是要还的。」 朝颜心中明白,明觉禅师既然直接当着她的面说这件事,那肯定是和穆武帝通过声气的。 她不由问道:「倘若这怜玉教教主需要你还的人情违背你的准则呢?」 明觉禅师念了一声佛后,才说道:「贫僧自是不可能因为人情一事而违背自己的原则,不过我所占卜出来的也的确是这个结果,正所谓出家人不打诳语。」 朝颜懂了,明觉禅师一方面用这种方式将人情给还了,另一方面顺便将怜玉教的人给调虎离山弄出来解决掉,可谓是一举两得,果然是人老成精,半点都不吃亏。 朝颜忍不住又道:「大师您对于徐氏的出现一点都不稀奇,是不是也早知道我的身世了?」虽然这样想有点自我意识过剩的感觉,但朝颜还是忍不住往这个方向想去。 明觉禅师只是笑而不语,朝颜一看这反应,多少也猜测到了。 她没再接着问下去,她也算是看明白明觉禅师的性子,可以说的他自然会说,不可以说的事情,你怎么问他也不会泄露半句话的。 她回到自己的地方,等待着后续的发展。 待到朝颜离去后,明觉禅师唇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端起了一杯普洱茶,走到窗外。 远远的天边,一颗原本有些暗淡的星辰忽的偏移了原来的路线,并且绽放出璀璨的光芒,隐隐向紫微星靠拢。 他这一落子,终究让他所关注的那颗异世星辰提前甦醒了过来,让他有生以来头一回看不见大穆的未来。 但是明觉禅师却不后悔,倘若能够因此改变梦中那生灵涂炭的未来,那么他宁愿付出所有的代价。 命运是无法轻易改变的,除非制造出一个不可掌控的变数。 顾朝颜无疑便是那个变数,他看不清她的命数。 …… 在朝颜传出死讯的第三天,怜玉教的人果真亲自去了乱葬岗,打算将「顾朝颜」的尸首带走,结果被守株待兔的一干人等一网打尽。 而朝颜可算是见到了怜玉教的圣女,在见到本人的时候,她有种这个世界果然很小的感觉啊。 怜玉教的圣女勉强算得上是老熟人方雪纯。从某种意义上而言,这位还真的挺强大的,作为罪臣之女,却能够混入怜玉教,甚至成为了她们的圣女,素手搅动京城风云。 方雪纯同样也是正月初一的生辰,加上她曾经为方家嫡女,那时候的身份不可谓不尊贵,所以明觉禅师的占卜还真没有错,只是那时候的大家哪里会想到她头上来。 朝颜见到方雪纯时,她已经被刑讯折磨得只剩下一口气在了,原本娇美的面容上是诸多纵横的疤痕,坑坑洼洼的。一想到那么多无辜女子的性命,朝颜只觉得这样都算是便宜她了。 褚经年陪同朝颜一起过来,朝颜看了看方雪纯的供词。 原本她以为方雪纯之所以处心积虑对付她,是因为褚经年,但看供词上的意思,却并非如此,而是怜玉教教主的命令。 方雪纯也只见过怜玉教的教主几次面,得她传授武功,又因为计谋百出,所以才被册封为怜玉教的圣女。而她也的确给大穆增添了不少的麻烦,那群芳馆更是经由她的手而发扬光大,努力给朝颜和褚经年添堵使绊子。 只是魔高一尺,道高一丈,她所有的谋划依旧落空了。 想来这一次穆武帝一定会吸取先前万茵彤诈死的教训,让方雪纯死得不能再死了。 正如同朝颜所预料的那般,穆武帝先灌了方雪纯穿肠毒药后,才下令将方雪纯带到刑场,进行腰斩。这样即使半途中方雪纯被救走,也依旧活不了。 腰斩这种刑罚因为太过残忍的缘故,许久不曾有人被判处这样的惩罚。连这圣旨都下了,可见穆武帝对方雪纯的深恶痛疾,当然他也有藉此杀鸡儆猴的想法。 与此同时,方雪纯的所作所为在京城中宣传开来,穆武帝生怕人不清楚,还下令人贴了不少的告示。至于朝颜,她的名声则被重新澄清了一回。 穆武帝直接表示朝颜是为了引出真正的兇手才忍辱负重,背负骂声,然后补偿性质地册封朝颜为县主,还奖励了不少用来压压惊的金银财物。 这一波三折的发展看得京城人目瞪口呆,有为朝颜欢喜的,自然也有人悔的肠子都要青了。毕竟这段时间,可是有不少人跟着踩朝颜,踩褚家,将落井下石进行到底。结果穆武帝却告诉他们;这一切都是骗人的。 这些人简直欲哭无泪,他们活生生得罪了一个县主和一个国公爷,前程堪忧,终日惶恐不已。 对朝颜而言,比起对付这些人,当务之急还是回家安抚她的亲人。 ------题外话------ 其实明觉禅师最主要的目的便是提前解开朝颜的身份。
第十二章 坦诚相告,认不认 这段时间其实并不算长,但或许是因为发生的事情不少,却让人感觉格外的漫长。 当再次见到顾孙氏、孙雯等人时,她甚至难得生起了恍然如梦的惆怅。 顾孙氏和孙雯一见到她,眼泪就直接掉了下来,顾孙氏更是拉着朝颜的手,说道:「这些天可委屈你了。」 她这孙女为了配合圣上的举动,都不知道被诋毁成什么样了,即使顾孙氏这些天都呆在家里,却也猜得出外面人的言论,想到这里,压根就没法好好休息。 朝颜展颜一笑,「奶奶,我好着呢,你看我还吃胖了呢。太后娘娘待我可好了,我在宫里吃好住好的,特别享受。」 顾孙氏感慨道:「太后娘娘真是好人啊。」 顾泰深和顾泰磊也说道:「朝颜这是为陛下办事呢,辛苦点也是应该的。」 再说了,陛下也没亏待了朝颜,直接给她升了爵位。从农女到县主,朝颜才花了几年的功夫,堪称是大穆的奇蹟。 顾孙氏看了看宫里内侍送来的那些赏赐,干脆利落地说道:「这些东西都搬到朝颜的库房中,充作她的嫁妆。」 毕竟孙女将来要嫁的可是国公府,嫁妆多一些,也就更有底气了。 朝颜见顾孙氏依旧有些不放心,挑拣着和她说了一些宫里的趣事,听得顾孙氏脸色也缓和了许多。 没一会儿,门卫便过来禀告一件事,「老夫人,那付家又递帖子上门了。」 付家? 朝颜隐约想起,前段时间顾孙氏给表姐孙雯相看了几件合适的亲事,当时就挑了这付家。这付家同样也是京城的一个富商,对方上门的时候说的倒是好听,表示最喜欢孙雯这样能干伶俐的儿媳妇,说他们家儿子自小就是个洁身自好的,房里到现在都没有人,还表示说将来打算让两口子清清静静地过日子。 因为对方摆出了诚意的缘故,顾孙氏不免偏向他们家几分。孙雯作为朝颜的表姐,若是要嫁入京城中的官宦人家也是没有问题的,只是比起那些表面上的富贵,顾孙氏更想孩子得里子的实惠,言语之间便漏了几分。 若是真没有什么问题的话,这门亲事只怕就会这样定下来。 朝颜看到顾孙氏听到付家后瞬间拉下的脸,多少也猜到了一二。只怕是她出事后,付家生怕被牵连上,于是就变卦了。 她唇角微勾,「什么付家?是我们家往来的朋友吗?我怎么没印象。」 顾孙氏冷笑道:「没错,我们家可不认识什么付家,还不快点赶出去。」 想到这件事,她心中就有些庆幸,两家并没有交换庚帖,不然平白害了雯儿这孩子的名声。 门房得了他们的命令后,抬头挺胸道:「嗯,我这就将他们赶走。」 等到门房走后,顾孙氏才拉着朝颜和孙雯去她的屋里,说了这事,「在闻小姐出宫后,便传出了朝颜你是怜玉教圣女的消息,那时候陛下还没下圣旨呢,这付家生怕咱们家赖上他家,连忙上门说他家少爷和雯儿八字相剋。打量我不知道他意思呢,不就是以为我们家要落败了,所以连忙上来撇清关系。也幸亏发生了你这件事,我们才能看清他们家的嘴脸,不然真让雯儿嫁过去后,还不知道要吃多少苦头呢。」 想到这里,顾孙氏就很是恼火。在这事之前,付家那叫一个热络,口绽莲花的,不知道说的多好听呢。 孙雯倒是很淡定,「姨婆别气,将来我定会给你寻一个比他们家好一百倍的外甥孙婿。」 或许是被朝颜传染了的缘故,孙雯说起这事,那叫一个从容淡定。 顾孙氏用力点头,「没错,到时候就该这样。」然后又抱怨,「那闻家小姐也真是的,出宫后就把朝颜的消息传得到处都是。」 朝颜为闻纤语说话,「奶奶,这不关她的事的,也是陛下的意思。闻家小姐为人倒是不错,我同她也算是谈得挺投契的。」 听到是陛下的意思,顾孙氏就没话说了。 「你不知道啊,若不是当时陛下让人传来了真正的消息,我都要被吓死了。」顾孙氏也就是在她们两人面前才会表露出自己那时候的担忧,「幸亏都是假的,不然我都不知道要怎么办了。」 孙雯道:「不过也就是我们几个知道其中的真相,府里倒有一些下人因此不安分起来,上跳下窜的,归远将他们全都记录了下来。」 朝颜明白了,一些人肯定没有同甘共苦的想法,自然就想要逃离顾家这艘破船了。这种事情朝颜虽然可以理解,却也不想再容纳这些人。他们会抛弃顾家一次,那么就会有第二次。更别提无论是朝颜还是顾孙氏,对这些下人都挺好的,鲜少打骂他们,活计也不算艰难,逢年过节和各类的喜事更有不少的福利。 她微微点头,「嗯,到时候我会和归远处理他们。」情节严重的就直接遣散出府,情节较轻的则是留下来查看后续表现。表现好的那些当然得给以鼓励了。 顾孙氏拉着朝颜的手,继续絮絮叨叨地和她说着话,神色慈爱。朝颜想起了徐氏说过的那些话,心中不由发酸。 只是比起让顾孙氏从别人口中得知这些事,还是她亲口告诉她比较好。 朝颜深唿吸一口气,感觉自己的声音有些沙哑,「祖母,我这次回来,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告诉你。」 顾孙氏问道:「什么事?」她觉得只要孙女不是说她怀孕了,那么她都能够接受。 朝颜抿了抿唇,「那时候为了计划,传出了我是怜玉教圣女的流言。当时徐老夫人信以为真,便同袁老夫人进宫,说了这么一件事。」 一旦开了口子,后续的话语要说出来就没有想像中那么困难了。 朝颜感觉现在正在说话的并不是她,而是另一个剥离了情感的人格,用尽可能客观的语气说着这件事。 顾孙氏直接呆在了原地,有些怀疑朝颜是不是故意在逗她。 朝颜并非顾家的孩子?反而是袁老夫人嫡亲的孙女?而且还和子易是双胞胎来着? 只是看着孙女有些发红的眼眶,她却十分清醒地意识到,朝颜所说的都是真的。 她感觉脑子一片混乱,根本没法思考其他的问题,最后只是吶吶说道:「你让我想想。」 朝颜听了她这话,感觉一颗心像是被吊在半空中一样,不上不小的,难受的紧。她也明白顾孙氏需要一个接受事实的时间,并没有催促她的意思,只是乖巧地点头。 顾孙氏坐在椅子上,怔怔出神,就像是一个泥塑的雕像,失去了感知外界的功能。 孙雯陪着朝颜一起离开,送朝颜回她的屋子。 她看着朝颜一副没精打采的模样,心中分外的心疼:她这表妹自从先前病好了以后,从来都是神采飞扬的模样,她哪里见过她如同现在这般,跟霜打了的茄子没有什么两样。 她握住了朝颜的手,说道:「我也不知道这种情况要怎么处理,反正在我心中,你还是我的表妹。」 朝颜感觉心中被安慰了一些,「嗯,我知道。」 孙雯又道:「这消息太过突然了,所以姨婆才会一时之间反应不过来,但我相信,她肯定是和我一个想法的。」 朝颜勉强勾了勾嘴角,没说什么,只是回到了自己的房间中。 莲子并不知道朝颜将自己的身世说出去,见自家小姐没精打采的模样,很是惊讶。她家姑娘如今冤屈洗刷了不说,还更上一层楼,今后大家可不能再拿这说事,这明明是大好事,怎么姑娘看着还不开心呢。 莲子急的直想挠脸,朝颜迴转过来,说道:「我没事,只是想起一些事而已。」 然后就干脆拿几本书来看,也算是转移一下自己的注意力。莲子看了,这才安心了下来。 …… 虽然如此,但朝颜一个晚上都没休息,她现在心情乱糟糟的,哪里睡得下去。 只是她现在也有内力在身,所以就算一个晚上不睡,精神头看着倒还是挺好的。 莲子正要给她上妆的时候,朝颜忽的心中一动,对莲子说道:「你给我画个看起来憔悴一点,没精神的妆容吧。」 莲子虽然不解朝颜的意思,但还是乖乖地照做了,然后花了半个时辰的时间,给朝颜画好了。朝颜看着铜镜中的自己脸色苍白,眼底下还有淡淡的青色。她原本相貌清丽,做这样的妆容显得格外的楚楚可怜,让人见了就心生怜惜之意。 朝颜满意地点头,「挺不错的。」 莲子无论在化妆还是做髮型这块还是很有天赋的。 莲子也道:「我也觉得我画的不错。」 于是等朝颜过去用早饭的时候,大家所看到的便是形容憔悴仿佛风一吹就会被刮跑的她。 顾泰磊都忍不住问道:「朝颜啊,你这是生病了不成?」 朝颜只是扯了扯嘴角,没说什么。 顾孙氏见了后,顿时坐不住了,直接说道:「赶紧去请大夫过来瞧瞧。」 她多少也猜到朝颜只怕是没有休息好的缘故,先是盯着朝颜吃了一碗粥和两个包子,然后才压着她回房间。 「你就算心情不好,也不该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呀。你瞧瞧你这模样,不会一个晚上都没睡吧?你这是要气死我不成?」 她好不容易才把朝颜的身体给养得好了,可不想一遭回到以前。 朝颜听着顾孙氏语气的急切和关心,心中一松,面上却露出了要哭不哭的样子,「我以为奶奶不要我了。」 她垂下眼睑,长长的睫毛在苍白的脸上投下了扇形的阴影,越发显得楚楚动人,让人觉得下一刻她的眼睛就要涌现出泪珠了。 「我养了十多年的孙女,袁家想要了过去,没那么容易!」顾孙氏恶狠狠地说道。 她想了一个晚上也算是想明白了,就算朝颜不是她孙女又如何,这些年的感情也不是假的。难不成就因为她们没有血缘关系而要一笔勾销不成? 朝颜还是小小的一团时,她便养着她了。那时候朝颜的身子骨不好,哭声也像猫一样,特别粘她,一离开她就要哭。 想到这里,她心越发软了。 朝颜听顾孙氏这语气,反而笑了,「好,奶奶不喜欢他们的话,我就不认他们。」虽然袁老夫人人很好,但朝颜却还是更顾虑顾孙氏本人的心情。 她说的斩钉截铁的,顾孙氏却反过来劝她,「你这话可不能在袁家面前说,万一让他们心生芥蒂就不好了。原本我还在担心咱们家本来就是高攀了褚家,会有些人看你不上。有了褚家做靠山,其他人可不能再说你们两门不当户不对,女子还是要有一个强势的靠山才能活得更自在一些。」 「更不用说这事也是在圣上和太后娘娘面前过了明路的,终究没法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既然孙女註定要认回袁家,那么就得得到最大的好处才是。 朝颜听顾孙氏话里话外都是为她考虑,心中不由一酸。 「我才不管这些呢。」她挽着顾孙氏的手,撒娇道。 顾孙氏点了点她的额头,「你啊,明明平时看上去比大人还成熟,怎么在这种事上反而想不通了呢。」有了袁家这一层关系,朝颜等于又多了一层的靠山。 虽然如此,但是听着孙女这些话,顾孙氏心中还是十分熨帖的,至少这些年的感情并不只是她一个人惦记着。 「好了,以后不许再这样折腾自己的身子了。你现在先去好好休息一下才是。」 然后她盯着朝颜去床上休息,等见她双眼阖上后,将被子往上扯了扯。 她坐在床沿好一会儿后,才微微嘆了口气,离开了朝颜的房间。 …… 顾孙氏将顾泰磊和顾泰深喊了过来,同他们两个说了这事。看到这两人皆是一副被雷给噼了的表情,顾孙氏总算是心理平衡了不少,总算不是她一个人受到惊吓了。 顾泰磊结结巴巴说道:「这事是真的吗?」 顾孙氏斜了他一眼,「你以为我会闲着没事做说谎话骗你不成?」 顾泰磊连忙摇摇头,「那这事朝颜自己是什么主意?」他觉得吧,虽然朝颜才十六岁,但得作为一个大人来看待,他这个侄女一贯很有自己的主见。 顾孙氏道:「我看朝颜不是很想回去的样子,毕竟她和袁家也没有太深的感情。」 顾泰深问道:「那朝颜若是认了袁家,是不是就要离开顾家了?」 顾孙氏张了张口,好一会儿才说道:「我等下下帖子给袁老夫人吧,看看她是什么个打算。到时候大家好好谈一谈。」 顾孙氏心道:不管朝颜要不要认回袁家,反正她还是要留朝颜在身边的。她可是听说了不少大家族勾心斗角的故事,心中十分不愿孙女去受这个罪。 一时之间,大家的情绪都低落了下来。 顾泰深和顾泰磊相对的要好一些,他们也是看着朝颜长大的,知道她是个重情性子,不会因为攀上了高枝就想要抛弃过往的亲人。无论朝颜做出什么样的选择,他们能够做的就是支持她。 …… 事实上,袁老夫人在朝颜从宫里出来后,便一直坐立不安的。她想知道朝颜是什么个打算。 虽然她也可以将这事给传得到处都是,但想到了不省心的大儿子和女儿,袁老夫人便有些不愿意了。朝颜这般能干,若是他们知道朝颜是书淮的女儿,只怕到时候还要利用她生事呢。 因此袁老夫人可谓是陷入了挣扎之中,一方面很希望朝颜认祖归宗,另一方面又不希望朝颜搅进袁家这一摊事中。最后她索性决定还是看孩子本人的意思,然后将这事掩得严严实实的,半点口风都不露。 然后她在家里等啊等,在等到了顾孙氏递过来的请帖后,总算是松了口气。不管怎么说,这事一直拖下去也不好,终究要做出一个决断来。
第十二章 认一半,聘礼 朝颜没忘记将这事告诉褚经年,毕竟他们两人现在也是未婚夫妻的关系了,正所谓夫妻一体,利益相关。 褚经年知道了后,都忍不住说道:「你这经歷还真的是一波三折啊。」 朝颜摸了摸自己的鼻子,她也很无辜啊。 说实话,袁家的人,除了袁老夫人和袁子易,其他人朝颜根本就没有啥好感,更不想同他们牵扯上关系。尤其是知道她那生父还是被袁侯爷和宫里的那位丽妃娘娘推出来作为弃子,朝颜就越发没好感了。 她没整死这两人都算是涵养好了。 真让这两人以长辈的名义压着她,那她岂不是憋屈死了。 褚经年轻轻一笑,「嗯,不喜欢的话,那就别去袁家。」 朝颜听了这话,心情舒坦了许多,说道:「我就没打算认他们。最多就是认一下老夫人和子易罢了。」 朝颜提起袁子易,褚经年顿时有些小小的心虚,以前他和盛非,还真欺负过袁子易。袁子易到现在见了他还是跟老鼠见到猫一样。结果风水轮流转,袁子易倒是成为了他的小舅子。 褚经年道:「无论是做出什么决定,我都支持你,反正你也不需要袁家做靠山。」朝颜靠她自己便已经足够了。 朝颜眉眼弯弯,「嗯,我也是这样觉得的。」 以前的她只是农女出身,还不是一样好好的。 朝颜在褚经年这边定下了决心,于是在见到袁老夫人时,态度温和却不是强硬。 「我很高兴知道自己多了亲人,只是比起做袁家的孩子,我更想继续当顾家的女儿。」 袁老夫人听了这话,神色有些黯然,「倘若这是你的心愿的话……」 对于这个孙女他们家实在亏欠良多,所以袁老夫人自认为是没有资格责怪朝颜这个决定的。 顾孙氏听了朝颜这话,面上虽然没说什么,但内心其实是松了口气的。 朝颜继续道:「虽然我在明面上无法认祖归宗,不过我还是很愿意多一个祖母和多一个弟弟的。」她停顿了一下,说道,「若是可以的话,我还想给我爹娘他们上香一下。」 袁老夫人听了这话,顿时明白了朝颜的意思。朝颜这是打算只认她和子易两个亲人了。她眼眶微微发红,「这样就很好了。」 袁老夫人也不得不承认这是最好的一个法子,也免得有人利用朝颜作妖。 两边也算是达成了一个共识。 顾孙氏欣喜于孙女还是自家的,袁老夫人也开心孙女对她没有牴触,还愿意认她。袁老夫人表示,这事她会亲自进宫同陛下说一下的。 朝颜这事自然没有隐瞒袁子易,再怎么说,他和朝颜也是一母所出的兄弟,可谓是这世上血缘最亲近的人了。 她原本就对袁子易颇有亲近的感觉,知道了两人之间的关系后,见了他就越有那种血脉相连的亲近感觉。袁子易也没想到朝颜居然会是他的同胞姐姐,在最初的惊诧过后,很快就接受了这个事实,并且保证不会说出去。 袁子易是真的很开心,朝颜本来就是这世上少数待他好的人,原本他就很喜欢朝颜了,如今是更喜欢朝颜,整日跑来顾家,粘着她。不过他对外的理由也是十分正大光明的,说是拜了朝颜为师,跟着她学书画。 他呆在顾家的时间长了,褚经年和朝颜独处的时间自然要减少了许多。换做是以前,褚经年定会出手整得袁子易哭天喊地的。但现在还真没法,只能忍了下来,毕竟这位是小舅子。 褚经年索性将火气发泄在前段时间蹦跶得太厉害的那群人身上,一个个收拾过来,弄得京城哀声遍野的。 另一方面,褚经年和朝颜定亲的时间也定了下来,定在了六月三十日,两人成亲的时间则是明年十一月二十四日。后面大婚的时间还是明觉禅师亲自选出来的,不知道让多少人羡慕得眼睛都要红了。 袁老夫人得知这事后,便拿了一叠的银票过来给朝颜当嫁妆,足足有十万两银子外带不少的首饰。 朝颜摆摆手,「这些留给子易就好了,我又不需要。」 她自己就够会赚钱了,在大婚以前,能攒出不少的嫁妆。 袁老夫人道:「这些首饰都是你娘以前的嫁妆,我挑了一些重新融了,让人打造成新的样式,也省得到时候被人给认出来。其余的银子是她这十多年来庄子田地陆续攒下来的出息,正好给你添妆,我另外又填补了一些,正好凑成十万两。」 因为朝颜没有认祖归宗,所以袁老夫人都不好名正言顺地将儿媳妇的嫁妆分一半给朝颜,只能用迂迴的手段了。她自己则从小金库中拿了四万多两银子出来。她给朝颜的这些东西,加起来也差不多价值十二万两了。 袁老夫人也同袁子易说过这事,而袁子易这个孙子的反应也让她十分满意。 袁子易道:「姐姐是女孩子,本来就需要更多的钱财伴身。」他甚至还拿出了自己积攒的银钱,说要给朝颜添妆呢。 袁老夫人最乐得见他们姐弟两感情好,将来两姐弟正好相互扶持,那么她就算这条命去了,也能够安息了。她心道:有了丰厚的嫁妆,朝颜嫁过去后才不会让人瞧不起呢。 朝颜见袁老夫人这模样,还当真不好拒绝了,只能收了下来。 袁老夫人见她愿意收下,脸上不由露出了欢喜的笑意,然后就去同顾孙氏讨论起了朝颜大婚的事情。她作为侯门老夫人,对于贵族那些婚礼的礼仪自然是瞭然于心,正好能够帮扶顾孙氏。 比起顾家,得准备聘礼的褚家还要更繁忙一些。 别人的聘礼是亲自抓的大雁,而褚经年的则是他去抓的一对雪鹰。那对雪鹰身上是最纯粹的雪白色,身姿矫健,眼神锐利,飞翔的速度更是快得惊人,犹如一道闪电一般。 只是这对雪鹰的性子也实在桀骜,褚经年这段时间花了不少心思才驯服了它们。 褚老夫人早就将聘礼所需要的那些东西都准备好了,列成一张的清单,再给褚经年看,「你看看有没有什么需要添补的?」 褚老夫人知晓孙子肯定会额外再准备一些好东西给她未来的孙媳妇。 褚经年看了看清单,从聘礼上来看,他祖母对朝颜还是十分看重的,准备的规制内最好的东西,单单聘金足足有五千两的黄金。褚老夫人甚至还将她那传家的羊脂白玉观音给添了上去。 这份聘礼也是相当可观了。 他说道:「我这边准备了一个两百亩的茶园、一盒的宝石和一个庄子还有几样以前搜罗的古玩,也一起写上去好了。」 事实上,他那庄子还是温泉庄子,因为看那天拍卖的时候,朝颜似乎很喜欢温泉庄子的样子,索性就给了她。 就算现在不给,以后也是要给的,早给晚给的差别罢了。 被褚经年轻描淡写一笔提过的古玩才是最为贵重的东西。无论是辟寒犀还是软玉鞭,皆是有钱也买不到的好东西。只是褚经年不愿太过惹眼,这才只是简单地带过。 褚老夫人点点头,将褚经年所说的那几样添置了上去,然后说道:「我有套黄宝石头面倒不错,正好适合她这样的小姑娘穿戴。」 然后提笔继续添加。 之后褚老夫人又让儿子褚行一也出几样东西,褚行一给了几幅珍贵的字画,也算是尽了一份心意。 等东西都准备齐全了后,褚老夫人才笑着对家里的两个女孩说道:「你们可有给未来的嫂子准备了礼物?」 褚念春道:「我准备了一对的金簪呢。」 然后还让丫鬟拿了出来。 褚老夫人原本就只是打趣而已,没想到念春这孩子还真的准备了,而且那对金簪是念春手中最精美的首饰,还是她先前给念春的。 褚念春笑道:「朝颜姐姐人可好了,教了我好多东西,日后她进门的话,正好方便我同她请教,我还得感谢哥哥有这个本事将朝颜姐姐娶进门来。」 说罢,还同褚经年作了个揖。 褚经年不免觉得这个妹妹还挺有眼色的,看着她的眼神也多了几分的温度,说道:「我前段时间正好得了一些玉石,等下你拿去给自己打几套的首饰。」 「多谢哥哥疼我。」 褚念春心中唇角翘了翘,她早就明白这个家她只需要跟着大哥后面走就可以,而大哥又一门心思听朝颜姐姐的,所以她只需要待朝颜姐姐亲亲热热的,大哥自然不会亏待她。从小以来的经歷让褚念春一贯很会察言观色和审时度势。 褚凝则是温温柔柔地说道:「我这边也没有什么好东西,不如将水嬷嬷给朝颜姐姐使唤。水嬷嬷的规矩最好,有她在,定能够让朝颜姐姐将来能更快地适应侯府的日子。」 水嬷嬷是褚经年给褚凝从宫里找的一个嬷嬷,那嬷嬷规矩好是好,只是十分严苛,稍微做的不好,便竹条打在了手板上,火辣辣的疼。 偏偏水嬷嬷很懂得技巧,知晓如何让褚凝疼得要命,还能不留下痕迹。褚凝早就已经受够了这位嬷嬷,只是找不到理由将她打发走,便想要好好利用这个机会。 褚经年似笑非笑地看着褚凝,「哦,你的意思是朝颜的规矩不好了?」 他原本就是故意找那么一个嬷嬷来折腾褚凝的,看到她要将水嬷嬷推到朝颜身上,自然觉得她居心叵测。 褚凝连忙说道:「哥,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想让朝颜姐姐到时候更轻松一些而已。」 「不劳你费心,朝颜身边的冯嬷嬷原本是太后宫里出来的,规矩一等一的好,有她在朝颜身边就够了。」 褚经年觉得褚凝真的是越来越不像话了,真以为别人都是傻子不成。他怎么可能将那么严苛的嬷嬷给朝颜,这不是给她添堵吗? 褚念春恍然大悟,「难怪我看朝颜姐姐的言行举止都是那么的好看,原来身边有太后宫里的嬷嬷啊。」 她说话的时候,还嘲笑地看了褚凝一眼。 褚凝捏紧了自己的手绢,她是真的不知道这件事,不然也不会提出这个建议,自取其辱。 「我不知道这个,我也是想着帮朝颜姐姐一把。」褚凝垂下眼,委委屈屈地说道。 褚老夫人说道:「即使没有冯嬷嬷,朝颜也不需要请人教规矩。比起礼仪规矩,我更看重的是人的品德。若是人好,规矩就算差点也无妨。若是人的心黑了,学再好的规矩也是没用的,依旧面目可憎。」 褚凝总觉得祖母这话是在说她,脸颊因此臊得通红。 褚老夫人道:「你还是每天再抄十卷的佛经,也免得整日胡思乱想的。」 褚凝知道祖母这是对她不满了,也只能乖乖应下。 等到褚凝离开后,褚行一才有些纳闷地说道:「凝儿这丫头以前看着还好,怎么现在越来越不知分寸了?」 还想将水嬷嬷送过去,这不是摆明在说朝颜的规矩不够吗? 褚老夫人冷笑道:「还不是你宠出来的。」 褚老夫人年老成精,哪里看不出缘由,无非就是落差感太大了。以前褚凝府里唯一的女儿,她就算不太待见她,也不会亏待了她,加上褚行一宠着她,她生母也护着她,她自然可以当她天真善良的大小姐。 如今念春来了,处处比她得人心意,她在府中地位一落千丈,哪里还能维持得了以前的仪态。在心态崩了后,蠢事就越来越多了。 褚行一咳嗽了一声,没再搭腔,以免又被母亲给狠狠嘲笑了一回。 他只能告诉自己,终究还是房姨娘不好,生的女儿也不好,看经年和念春就都是好孩子。 只能说褚凝已经在一点一点地磨掉府里人对她的容忍度。 …… 褚凝回到自己的房间后,便忍不住红了眼眶,眼泪掉了下来。 这世上果然只有她娘才会真心实意地对她好,而她以前却不懂得珍惜,等到她娘离开后,才后悔不已。今日这件事,若是念春提出的话,祖母只会夸她想的周到,可是从她嘴里出来,便成了她心怀恶意的揣测了。 明明她也是褚家的人,却比外人还不如。 褚凝没忘记自己看到的聘礼清单,每一件都是好东西,只怕她出嫁时,嫁妆都未必有清单上的一半。 所以褚家终究不可靠,她还是得依靠自己。 褚凝擦干了眼泪,她的丫鬟迎了上来,问道:「小姐怎么了?」 褚凝摇摇头,「只是被风给眯了眼睛,你去帮我打盆热水。」 这丫鬟是祖母送到她身边的,她的一举一动都在她的监视下,褚凝自然要小心翼翼的。 等将她打发走了后,一个身着绿衣的丫鬟左顾右盼后,才进了屋子。 褚凝低声问道:「寻找的如何了?」 她这段时间在府里也没有闲着,努力发展自己的心腹。,如今也算是小有成果,成功地接收了她娘死前留下的一些人脉,这丫鬟便是其中一个,平时在她院子中也就是当个粗使丫鬟。 丫鬟点了下头,说道:「已经找到了两个了,并且带到了庄子上。」 褚凝点了点头,「那就好。我过些天找个机会去我庄子看看。」 这也算是少数的好消息了。 丫鬟有些迟疑地问道:「不过真要如此吗?万一公子发现的话……」想到那后果,丫鬟就忍不住打了个颤抖,褚经年可不是什么好性子的人,手段狠辣。 褚凝瞥了她一眼,说道:「怕什么?只要将后续痕迹给抹了,谁知道是我们做的。」 她也不想这样的,她只是为了自保而已。 褚凝深唿吸一口气,觉得自己有些明白了生母以前的想法。若是不主动害人的话,实在容易落得被人拿捏的境况,她就是明白这个道理太晚了。
第十三章 纳徵,说情 在朝颜和褚经年纳徵之前,消失已久的言灵昕可算是回来了,身后还跟了个小尾巴。 据说是她的堂弟,眉目清秀,十四岁,叫言又徽。不过言又徽生得瘦小,若不是言灵昕说了他的年纪,朝颜只怕以为他才十二岁。 朝颜一看就知道他只怕是以前没有受到很好的照顾才会这样,孙雯便先带着他去吃东西。 言灵昕十分放心孙雯,见自己的堂弟有人照顾就丢开手了。她看到朝颜后就扑了上来,还拿自己的脸蹭朝颜,「师妹,我好想你啊。」 在吃惯了师妹家做的东西后,再返回老家,她简直就是生不如死啊。 朝颜噗嗤一笑,「师姐这回怎么去得那么久?」 最少也去了半年了,以前虽然言灵昕也会回天山,但最多也就是两三个月的时间。 言灵昕嘆了口气,说道:「没办法,家里出了些事情,我也只能留下来帮扶一把了。」她眉眼之间闪过一丝的惆怅,说实话,朝颜还是头一回见到她师姐这个模样。 朝颜关切说道:「师姐若是有什么需要帮助的一定要告诉我。」 言灵昕轻轻一笑,「这是当然的!我听说你和褚经年定亲的消息了!那小子居然趁我不在的时候,偷偷将我师妹拐走,真是太可气了!」 言灵昕表示十分不爽,不过她也就是抱怨一下而已,毕竟陛下的指婚都下来了,这时候反悔也是没办法的。再说了,褚经年对她师妹其实很是不错,在那些男子中也是出类拔萃的顶尖人物。 她拍了拍朝颜,说道:「正好我这趟回家,给你带了一些玉石做添妆的东西。」 然后她命人将箱子给拿了过来,那箱子最少也有一立方米的大小。 朝颜打开一看,看到箱子最上面是紫楠木做成的小箱子,第一个箱子里都是黄水晶,第二个箱子则是红宝石,第三个箱子则装着紫色宝石,每个小箱子里的宝石品质都十分出众,流光溢彩的,简直要闪瞎了人的眼。 至于大箱子中则是装着一些品质中等的翡翠等玉石。 言灵昕微微抬了抬下巴,「小箱子中的宝石你正好可以给自己打几套的头面,至于大箱子里的那些翡翠,自己用的话实在上不得档次,不过可以打一些首饰,作为赏赐人的东西倒也勉强够用了。」 朝颜也不同言灵昕客气,让人收下了这些东西。她明年就要出嫁,所以嫁妆的确应该准备起来。 言灵昕拍了拍手,「啊,我也让人准备了一些给照琴。」 她同岳照琴的关系也很是不错。虽然这些宝石十分难得,但对她而言却只是触手可及的东西,所以言灵昕送出去还真不怎么心疼。 言灵昕将从老家带来的礼物都分发下去后,才同朝颜抱怨道:「我那大伯,我简直不知道要说他什么好了。他以前看上去倒也是个正常人,结果这几年越发不像样了。三年前他突然纳了一个美貌的女子做妾室,将那女的给宠上天了,简直是捧在手掌心。我那大伯母硬生生被这对贱人给气死了。结果那女的去年给他生了个儿子,我这堂弟自然就成为了她的眼中钉肉中刺,都被磋磨成什么样了。我看过眼,这才将堂弟给带了出来。不然又徽呆在那边,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没了性命。」 这还是朝颜头一回听到言灵昕说起自己家里的事情。 言灵昕继续说道:「只是又徽毕竟是我大伯的嫡子,那女的哪里能坐视他好好地离开呢。为了让又徽过来,我花了不少的力气。」 朝颜听她这样一说,也算是明白为何言灵昕会拖那么长的时间了,原来是为了处理家事。看言灵昕的谈吐穿着,就知道她定是家世不菲,她堂弟身份应该也不低的。好好的一个富贵少爷,却不得不离开自己的家才能保住性命,也是挺可怜的。 除了这些玉石,言灵昕还给朝颜弄了不少她所需要的珍贵药材,其中甚至还有一株的碗星草,朝颜将碗星草继续拿来制作成黑玉断续膏,心情十分愉快。 言灵昕本来就是个好热闹的,回到京城后,基本都呆朝颜这边,也不怎么回自己的宅子,而大家也早就已经习惯了。 她留在顾家,她那堂弟言又徽也同样呆在顾家。或许是因为先前在家里过得不如意,言又徽性子有些阴郁,沉默寡言。不过出乎大家的意料,他同孙雯处得倒很是不错,时常跟在她身边,就算帮忙打下手也乐意。 言灵昕对此一点都不意外,说道:「可能是因为雯儿性子同以前照顾他的一个侍女颇为相似。」 …… 在言灵昕回来的欢喜氛围中,褚家纳徵的时间也如约而至。他们两人的定亲仪式原本就备受瞩目,顾家也准备了二十桌的酒席宴请客人。 褚经年坐在高头骏马上,可谓是意气风发,鲜衣怒马,后面那一台台的聘礼更是让人惊嘆不已,最少也有四十八抬的样子,每一台看上去都沉甸甸的,压着那扁担都往下凹了。 等聘礼送过来了后,顾家的客人们也跟着欣赏了一回,还有一个人负责念清单。 「雪鹰一对。」 「汗血宝马两匹。」 「温泉庄子一座。」 「店铺两家。」 「黄金五千两。」 「茶园两百亩。」 …… 计算能力比较好的人已经在心中就算开来了,发现这些聘礼加起来,最少也价值二十万两银子。这聘礼甚至比当时大皇子成亲时还要丰厚。从中也可以看出褚家对这门亲事的满意程度了。 袁老夫人看着丰厚的聘礼,笑得眼睛都要眯成一条线了,自家孙女得夫家看重,嫁过去后日子也好过。 「这褚家可真是捨得啊。」 「有什么捨不得的?褚伯爷也就只有褚国公这么一个儿子,所有的家产都是他的。」 「这顾县主运气可真不坏,得了这样一个良人。」 另一个则说道:「我看褚侯爷运气也好啊,别看褚家聘礼给的多,但顾家也不缺钱啊。顾县主多会挣钱啊,单单她那解忧铺,一年最少也能挣个五万两,更别提还有其他的各种分红了。」 大家一想,便觉得这话的确有利。顾县主一年最少也能挣十万两银子,谁娶了她,那就是娶了个会下金蛋的金母鸡。而且大家心中也清楚,若不是顾县主还是时常拿出钱财去做善事,手头的银钱还会更多。 像聘礼这种东西,首饰、绸缎、田地自然是收了下来,不过聘饼、礼金等东西正常情况下都会返回一半,然后再添一些回礼。 不过也有一些人家会选择将全部的都收了下来,但这样的话,就有卖女儿的嫌疑了,稍微疼女儿的人家是不愿这样做的。 顾家又不贪这些钱,自然是该返回的都返回了,还添加了茶叶、布料、玉石等东西,样样都是好的。 大家看在眼中,也不由感慨顾家也的确是真心疼女儿。 等定亲仪式结束后,两人的婚约也就如此正式地结了下来,接下来只需要等待明年的大婚即可。 京城的人说起他们,也都夸两人郎才女貌,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对朝颜来说,定亲也就是个形式罢了,反正她定亲前是什么样的,定亲后也依旧是那样。 顾孙氏则命人将褚家的聘礼都收到她的库房中。 褚家也让人送来了屋子的尺寸,毕竟朝颜将来打造家居的时候,都得按照屋子的规模来。 朝颜拿了一些钱给顾泰磊,让他帮忙採购一些好的木材。朝颜所选的是黄花梨木,比起楠木,她更喜欢黄花梨木的雅致。 …… 说起来,褚家所准备的聘礼传出去后,不少人家都在猜测着朝颜到时候会准备多少的嫁妆,若是少了的话,那可就说不过眼了,毕竟她嫁的本来就是京城最年轻的国公爷,不知道多少人眼红着,就打算从这方面挑差错。仿佛真能挑出朝颜的不是,就能证明褚经年没眼光一样。 倒是有人因为此事而动了心思。 不是别人,正是先前险些同孙雯议亲的付家。 说起孙雯这事,付家可谓是悔青了肠子。他们一开始便是看中孙雯有朝颜这么一个表妹,褚经年这么一个表妹夫而殷勤地上门,好不容易才说动了顾孙氏。 结果正好朝颜同天子一起演戏,瞒过了全天下的人。当时顾家和付家都被御林军所包围着,他们生怕被顾家给黏上,从而被牵连了,于是忙不迭地表示两个孩子八字不合,这事还是算了。 那时候付夫人还为自己的坚决果断而感到得意洋洋,结果等事情反转后,朝颜被册封为县主,付家顿时就尴尬了。 得罪了这么一个前途似锦的县主,他们在京城还能混得下去吗? 付家便想要重修旧好,带了不少的贵重礼物上门请罪,若是两家亲事能够重新提起的话,那就再好不过了。只可惜他们到现在都不曾进到顾家的门。 如今褚经年那令人惊嘆的聘礼,似乎让他们看到了希望的曙光。 付夫人迫不及待地同自己的丈夫商量道:「老爷,我看不如咱们再次登顾家的门吧,表示愿意出三十万两的礼金,迎娶那孙雯。」 付夫人实在很想做点什么改变她在付家的地位。当时明明大家都想要解除亲事的,但因为是她先提出来的缘故,等事后付家人便都将这事怪到了她身上,觉得都是她做的不好。 付夫人感到很委屈,偏偏又不能说什么,只能想别的法子补救一下了。 付家老爷捋了捋自己的鬍鬚,说道:「你觉得顾家当真愿意吗?」三十万两虽然不少,但若是能同顾家结亲的话,别说三十万两,就算五十万两也值得的。说不定他们家还能因为攀上顾家和褚家而成为皇商呢,看原先的李家就知道,原本只是个乡下地方的小商人,结果因为和顾朝颜合作,混得可谓是风生水起的,家产现在最少也有百万之巨,谁家不羡慕。 不少人想到这里,就嫉妒死李家的好运道。 付夫人微微一笑,笑容中透着笃定,「你看褚国公的聘礼没有?顾家最少也得准备个三十万的嫁妆才算对得起这聘礼。虽然顾县主会赚钱,但她那解忧铺也就是去年才开的,两年时间最多也就是赚个十万两吧,哪里能筹备出那么多的嫁妆了?」 那些人虽然知道解忧铺的生意很不错,但具体赚多少却没有太多的底数,自然就往低里估计去了。 「咱们家这时候奉上三十万两,能让顾县主风风光光地嫁进褚家,岂不是美事一桩?顾家哪里有不同意的道理,再说了,咱们家阿胜也是个难得的好孩子,不然先前顾老夫人也不会看上他了。」 付夫人一条条分析,付老爷听着也觉得妻子说的很有几分道理,点点头,说道:「若是他们觉得三十万两不够,大不了就四十万两。」 反正出的这笔钱,总有赚回来的一天。 「只是顾家现在根本不让咱们登门。」想到这里,付老爷又郁卒了。 付夫人成胸在竹地说道:「我准备送两匹的云绸、两匹的蜀锦和一对的金钗给李家夫人,让她帮忙说项。李家夫人也去过顾家几回,说得上话。」 「嗯,那这事就交给你了。」付老爷说道。若是这事真能成了,那么他们付家从此就发达了。 …… 付夫人所说的李家夫人只是低品级的夫人,丈夫是从九品的兵部司务厅司务。在京城这地方,也就是比平民好一点罢了。加上这官位又不是什么油水多的部门,李家的生活自然过得紧巴巴的。 顾孙氏最初刚进京城的时候,这李夫人便颇为巴结顾孙氏,加上她说话风趣,又知道不少市井消息,所以顾孙氏偶尔也会让她过来说话。 正好李夫人的大女儿也定了亲事,正好在筹备嫁妆。只是李家家境寻常,想弄出点好东西也不容易,付家送来的礼物可谓是解了燃眉之急。 李夫人想法也光棍:这付家也只是让她帮忙说一下,并没有一定要事成。就算失败了,这事也怪不到她身上,她礼物拿得一点都不心虚。 李夫人内心甚至是隐隐鄙视付家的,先前生怕被牵连了,跑得比什么都快,现在又舔着脸上门,哪里有这样的好事。像她最初听到消息时,还上门去宽慰顾老夫人呢。 她同付夫人说道:「这事我可做不了老夫人的主,最多只能帮你提一提这事。」 付夫人直接将礼物塞到她手中,说道:「您愿意帮我们说项我们就感激不尽了,若真的能够事成,我们家定还会有大礼相送。」 她伸出五个手指,表示自家最少也会送五千两给李夫人。 李夫人只是笑了笑,「我努力吧。」 心中却暗笑付夫人傻瓜,她才不会傻到帮付家说话呢,没得得罪了顾家。 …… 在收下礼物后,李夫人便登顾家的门了。 她十分干脆地将付夫人送她礼物,让她帮忙说情的事情完完整整地说了出来,老实说道:「不怕您笑话,我最近愁我家大丫的嫁妆愁得要命,所以便收下了礼物。不过我也只答应他们会把这事告诉您。」 「要我说啊,这付家可不是什么良配,他们先前能嫌弃雯姑娘一回,日后就可能会有第二回。再说了,这事若是传出去的话,对府上的名声也不好听,人家肯定会说你们卖女儿的,连带着雯姑娘在付家都要低人一等。」 只能说李夫人的确很聪明,她看得出顾家肯定不会答应这事的,索性就顺着这话头说。倘若付夫人知道她送了礼却换来她这一通的说辞,只怕要吐出一口鲜血。 顾孙氏听了李夫人这些话,脸色铁青,直接说道:「你让他们付家死了这条心,我们家就算再穷也不会卖女儿。」 顾孙氏特别恼火,虽然她最疼的是朝颜,但也不可能为了朝颜就卖了雯儿啊。因为李夫人十分坦诚的缘故,顾孙氏倒是没有生她的气,只是将所有的火气都转移在付家身上。
第十五章 神农技能,出行西燕国 顾孙氏同朝颜说这事时,气得胸膛不住地上下起伏。 「那家人将我们当做什么了?真以为全天下都和他们家一样不要脸吗?」一想到孙雯差点嫁入这家里,顾孙氏便是一阵的后怕涌上心头。 朝颜拍了拍奶奶的背,让她消消气,「奶奶别气了,付家自己习惯卖儿求荣,所以便当其他人都是这样的。别说是三十万两了,就算给三百万两,我们也不会卖表姐的。」 钱自己赚便是了,何必非要牺牲亲人的幸福呢。 孙雯倒是十分淡定,「原来我价值那么多呀。」 朝颜开玩笑道:「不过对方若是愿意出三千万两的话,说不定我就心动了呢。」 顾孙氏听了这话,气得笑了,「三千万两,你当是国库呢。」 孙雯将茶奉上,说道:「若是有人拿三千万两过来,我就直接跟着走了,等你们收了钱后,我再想法子熘回来。」 她们两姐妹在那边一搭一唱的,顾孙氏心中的火气被她们说得都没了,接过孙雯捧来的茶,慢慢喝着,最后恶狠狠说道:「总之以后看到付家的人上门,见一次打一次。」 然后又对孙雯说道:「以后我一定给你寻一门更好的亲事。」 顾孙氏觉得下回她还得好好考验一下对方,可不能像这回一样。 孙雯可有可无地点头,她现在一门心思都想着开店做生意的事情,所以对于自己的亲事还真的不太上心。对她来说,就算一辈子不出嫁也无妨的。 另一边,李夫人回去后十分干脆地告诉付家,顾孙氏对于此事很是恼火的事情,之后便没搭理付家了。 顾家都没对付家做什么,付家便自己胆战心惊的,整日惶恐不已,还因为这个原因在生意上出了几次的纰漏。他们自己吓唬自己,便觉得这是顾家的报復,结果便来了个恶性循环。 事实上,朝颜还真懒得出手对付他们家,只不过是使用织梦的技能,让付家的老爷做了几次噩梦罢了,或许是那噩梦太过令人印象深刻,导致付家老爷终日精神不宁,才会出了差错。 …… 朝颜的日子又重新回归了先前的平静安宁,在言灵昕回来以后,朝颜摸过师姐的小红手,便开心地抽她的技能卡去了。这一回抽到的技能还真不赖,是价值二十万功德值的神农技能。所谓的神农技能,便是只要朝颜的手碰触到植物,脑海中便会自从浮现出这种植物的信息,包括能够拿来制作哪些药材。 这样的技能对她来说,实在太实用了!她到手后第一时间便给这技能升级到六级。等级越多,能够了解到的植物信息也就越多。六级目前为止已经够用了。 让她不得不感慨师姐的小红手真是一如既往的给力。乐得朝颜往师姐喝的茶中加了美颜丹,好让师姐变得更美一些。言灵昕并不清楚这事,发现自己皮肤变好了以后,也只当是朝颜的花茶喝了养颜美容,还为朝颜好好宣传了一把。 不过这段时间,朝颜主要都在准备酒庄的事情。朝颜今年的时候,特地种植了不少的葡萄,就准备用秋天收穫的葡萄来酿造葡萄酒,葡萄酒的酿造手法并不困难,加上朝颜还从系统中兑换了一本的酒经,上面写着好几种美酒的酿造手法,她正好可以一样样尝试。 葡萄酒的味道十分不错,即使在大穆也十分受欢迎。只是这酿造手法一直掌握在盛产葡萄的临仙国,而且酿造手法掌握在皇室手中,所以要买到还真不容易。 朝颜心中却十分清楚,大穆的人之所以没研究出结果,那是因为他们酿造的时候,直接将葡萄洗的十分干净,把皮上那层白霜都给清洗掉了,而这白霜恰好包含着酿造葡萄酒所需要的酵母,自然没法酿造出美味的葡萄酒了。 除了葡萄酒,朝颜还打算酿造豆酒、冷泉酒,后两者她经过了多次的实验,可算是将步骤给完整掌控了,再加上她的蒸馏技术,酿造出来的酒绝对不比其他人的差,这也让朝颜对自己的酒庄多了几分的信心。 这一忙碌,便到了六月中旬。 褚经年上门同朝颜说了一件事,「今年又到了万国集市的年份,在西燕国那边举行,你要过去看看吗?」 褚经年知道朝颜特别喜欢逛万国集市,准确来说,是喜欢那些海外作物。 他没提起这事的话,朝颜还真险些忘了。她回想起自己两年前买的那些东西,顿时兴奋了起来,「去!当然要去了!」 说不定今年还能再挖到不少好东西。 她立刻点头,「我想去!」然后疑惑地看向褚经年,「你可以去吗?」 褚经年轻轻一笑,说道:「自是可以。今年二皇子打算去那边看看,顺便收集一下灵感。皇子出行,自是需要护卫队的,护卫队长捨我其谁?」 朝颜十分怀疑地看着褚经年,她觉得肯定是这人怂恿柳凤尧的。 褚经年也大大方方地任朝颜看,半点都不心虚。 朝颜道:「那到时候一起去好了。」能和褚经年一起出行她也挺高兴的,对于这个世界陌生的地盘,朝颜依旧保留着极大的探索热情。 朝颜还顺便问了家里人,看有谁打算一起过去,反正有护卫队,安全是不必担心的。这一圈问下来,打算去的人还真不少。像是言灵昕、孙雯、岳照琴等人都打算去,顾泰磊也是要一起的。至于顾孙氏,她觉得路途太过遥远,她这个老人家可吃不消。小丫倒是很想跟着过去,只是她年纪太小了,朝颜哪里放心的下,只能留她在家里了。 孙雯是打算看看还能不能找到类似草莓一类的新鲜水果,至于顾泰磊,他则是想去西燕国那边进一些当地的特产,然后再运回大穆来卖。不得不承认,顾泰磊的生意头脑还是挺好的,别国的一些新鲜玩意儿在大穆颇受欢迎,只是路途遥远加上没有什么门路,所以做这门生意的人并不多。但顾泰磊若是和朝颜一起出行的话,至少不比担心半路上遇到贼匪。 今年的万国集市依旧是八月十五到八月十八,从京城到西燕国的国度最少也需要半个月的时间。因此朝颜他们便决定六月二十号的时候出发,宁可早到,也不能晚到。 让朝颜有些惊讶的是,五皇子也跟着一起来了。五皇子本身性格有些呆气,同柳凤尧处的倒是不错。 也因为这趟出行的有两个皇子,因此穆武帝直接派了一个营的队伍,褚经年自然是这护卫队队长。 一行人浩浩荡荡地向着西燕国前进。现在正是七月,天气最炎热的阶段,顶着烈日出行不是一般的痛苦。也亏得朝颜十分机智地提前准备了大包小包的凉茶、消暑药和万金油。 万金油本身是用薄荷脑、樟脑、桂皮有和桉叶油加石蜡制作而成的,不仅可以防止蚊虫叮咬、活血消肿等疗效,在天气实在难熬的时候,涂抹在太阳穴的位置,也有清凉消暑的感觉,可谓是万能药。 所以朝颜便制作了不少,一起带上。队伍中包括护卫在内,更是人手一小瓶,反正这玩意儿的成本实在便宜,制作起来也不难。 所有人在试过万金油的好后,便赞不绝口的。还有人询问朝颜这东西要去哪里买。 朝颜有些汗颜,说实话,若不是这趟出行,需要用到这万金油,她差点都要忘了这东西了。 朝颜现在并不缺卖万金油赚的钱,她很是干脆地说道:「若是大家用得好的话,到时候我再进献上去。」 大家看她这云淡风轻的姿态,不得不感慨顾县主真是一个大好人,这种好东西说给就给。 朝颜她是真的不在意,比起卖万金油赚的那笔小钱,她觉得还不如推广万金油赚取功德值更划算呢。先前她献出那张云南白药药方,穆武帝经过试验后便下令将这东西作为军姿物品之一。而他的这项举措,也让朝颜在军队中的声望增加不说,还因此赚了一万多点功德值。 品尝到了云南白药带来的甜头,朝颜便不由自主地期待起了万金油能赚多少功德值。而且万金油这东西,朝颜对外只说是自己在制香的时候,无意中琢磨出来的。 褚经年的下属于乐凡打开小瓶子,用手指捻了捻一点万金油,往两边的太阳穴揉了揉,感受着冰凉的感觉冲上了脑袋,顿觉神清气爽,所有的困意一扫而空。 于乐凡忍不住同自己的同僚八卦,「我怎么觉得,咱们老大一直在吃软饭啊。」 「你看无论是那好用到不行的云南白药,还是这万金油,这可都是嫂子的东西。若不是託了嫂子的福,我们哪里能享用到。」在于乐凡等人眼中,顾朝颜和他们老大已经定亲了,喊她嫂子是理所当然的。 另一个同僚安信贊同地点头,「是啊,幸亏老大长得好看,又足够无耻,才能将嫂子给拐了过来。」 因此在听到京城中一些人说顾县主配不上他们老大,这些人只想嗤之以鼻,就凭着那两个药方,他们也举双手双脚同意顾朝颜当他们的嫂子。那些娇滴滴的名门贵女他们还看不上呢。 于乐凡一脸深沉说道:「就算是看在这两个方子的份上,我们也一定要坚决捍卫他们两人的亲事啊!若是有谁想要插一脚的话,那就是我们的敌人了!」 「没错,你们不知道。我出行之前,还有人给我送了两千两银子,说是让我看看能不能行个方便,给他们家的姑娘开个方便之门。区区两千两就想收买我?怎么可能!我收下了银子后,就建议他们可以将姑娘送到军队中当军妓,这是唯一一条门路。当然了,这个法子只能保证他们家姑娘能够名正言顺地来到军队中,但不能保证能够接近老大十丈内。」一人眉飞色舞地说起了自己富贵不能淫的坚定节操。 于乐凡和安信沉默了一下,异口同声道:「不要脸啊!」 拿了人家的钱,还让人当军妓。 在谴责过后,于乐凡和安信默默将这个法子记了下来,说不定以后也会用到呢。 …… 朝颜的耳力一向很好,因此褚经年那几个逗比属下的对话传入她的耳中,让她差点喷笑出声。 此时的朝颜正坐在褚经年那时候送来的汗血宝马上面, 她侧了侧头对褚经年说道:「你看看你在你下属心中的形象,不去澄清一下吗?」 在他们眼中,褚经年都成了吃软饭的小白脸了。虽然朝颜知道自己的药方能让她在军中拿到不少的好感度,却没想到好感度那么高。 褚经年眉毛挑都不挑一下,十分淡定地说道:「有什么好澄清的,他们说的也没错。」 别人想有这个吃软饭的机会都没有呢。 再说了,褚经年觉得他们这样也挺好的,有这群手下帮她拦下人,可以省了他不少的功夫。 朝颜眨了眨眼,心情有些愉快。 等他们终于抵达西燕国的时候,差不多八月九号,距离开幕式还有一段时间呢。 他们这行人的身份摆在那边,可谓是非富即贵,因此一到西燕国,就被奉为上宾,住在会同馆内。 其他几国的人也陆陆续续都到了,不缺乏所谓的皇子王孙。 西燕国同大穆的关系还好,但北绍国可就不一样了,今年才刚打了一场。北绍国这回过来的是先前被释放回去的大皇子、二皇子和大公主。 说起来,这大皇子其实就是北绍国原本的太子班彦靑,只是他先前被褚经年给俘虏了,北绍国不得不花费割地赔偿,做出了不少的让步才将他给赎了回去。也因为这个缘故,他在国内的声望大幅度降低,太子之位最终没有保住,变成了普通的皇子。 这让他怎么能不恨褚经年。 当他们的队伍与大穆相遇时,那目光对视时喷溅的火花,简直是一点就炸。 褚经年倒没啥,依旧很淡定的模样,但班彦靑就不一样了,脸色都扭曲了,眼中的怨恨几乎要化作了实质。若是眼神可以杀人的话,估计褚经年都要死了千百回了。 倒是他的弟弟班彦希一派温和地打着圆场,看上去意气奋发的样子。想想也可以理解,班彦靑失去太子之位,北绍国最有这个可能性的便是班彦希了,他自然看褚经年十分顺眼,内心甚至巴不得褚经年再多下几次他大哥的面子。 「没想到褚将军也来了,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啊。」 褚经年淡淡地瞥了他一眼,「你都不怕再被俘虏一回,我有什么好怕的?」 朝颜差点喷笑出声,褚经年的嘴巴还真的很毒,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直接往班彦靑的伤口上戳。 班彦靑手紧握成拳,若不是身边人拉着,只怕早就同褚经年来一场搏斗了。 他深唿吸一口气,冷冷道:「十五号晚上有个比武大会,只希望那时候褚将军还能笑得出来。」 他原本就是北绍国的第一勇士,骁勇善战,却因为褚经年耍的阴谋而败在他手上,甚至失去了太子之位,简直是奇耻大辱!所以班彦靑更是想在人前打败褚经年,好告诉大家,论堂堂正正的比划,他绝对不会输。 褚经年道好整以暇道:「放心,定不会让你失望的。」 班彦希说道:「我大哥是北绍国的第一勇士,褚将军则是大穆的英雄才俊,想来到时候的比试一定十分精彩,真是分外期待啊。」 朝颜觉得没啥好期待的,反正肯定是单方面的碾压,她对褚经年还是很有信心的。因此她的表情和褚经年是如出一辙的平静,连个担忧的情绪都没有。 大公主一双美目扫过大穆的这只队伍,最后停留在朝颜身上,然后娇笑一声,旋即摇摇摆摆地跟上了自己两位哥哥之后。
第十六章新的发财路, 追求 她走后,朝颜眉头微微皱起,「刚刚那位公主是在看我的吧?」 言灵昕点头,「嗯,看的就是你,绝对是在勾引你。」 语气斩钉截铁的。 褚经年直接黑了脸,说道:「还是远离她的好,这位大公主……」他咬牙说道:「很有些荤素不忌。」 朝颜懂了,简直男女通吃的意思吧。 …… 在万国集市开始之前,朝颜便和言灵昕她们逛起了西燕国的国度。西燕国这边的水果味道挺不错的,不过他们的夏天也更炎热一些,蚊虫不少。幸亏她这趟出行有记得带风油精,不然得吃一些苦头。 孙雯简直像掉到了米缸里的老鼠一样,每天精神抖擞地去搜罗各种大穆没有的水果,一一尝试味道。最后决定将三种水果种子带回去种植。 有一种吃起来和桑葚的味道有些像,不过个头要更大一些,水也更多一些,拿来做果酱十分不错。还有一种类似菠萝的口感,但不像前世的菠萝吃起来那么麻烦。还有一种应该吃起来有芒果、酸梅、草莓等许多水果的清香。 她种子买了不少,还认真地记下了种植的手段。 顾泰磊也同样时常到处走走看看的,他发现西燕国这边的翡翠质量比别的地方更好,也更便宜,于是便钻营进这头里了。只是玉石这方面水分不少,加上顾泰磊眼光也不怎么样。幸亏这趟和柳凤尧一起出来的有个这方面的品鑑大师,朝颜索性让这位大师陪顾泰磊一起去看看,买一买。到时候再送这张大师半斤的毛尖作为礼物。这位张大师恰好爱茶。 结果第二天顾泰磊回来后,便问朝颜:「朝颜啊,你那万金油还带了多少来着?」 朝颜想了想,说道:「我这边也只剩下十多瓶吧。」 顾泰磊道:「剩下的这些能都给我吗?我今天跟张大师一起去看人开採玉石,那地方蚊子不是一般的多,其他人被蚊子咬得全身是包。结果我和张大师因为出门前抹了万金油,所以好好的。然后我那瓶万金油就送给了当地一个玉石大户人家,他还因此送了我一块冰种呢。」 顾泰磊说道:「所以我觉得这生意绝对有转头啊。要是你手中有多的万金油,我正好可以拿来同他们换玉石,比拿银子买要划算得多。」 虽然不知道万金油的陪房,但看朝颜出行之前直接人手一份,顾泰磊便知道成本应该不算高。 朝颜将自己手头的万金油都给了他,想了想,干脆列了张清单,将制作万金油所需要的材料都写了下来,还故意写上一些无关紧要的药材用来混餚视听。 买好了药材后,她还买了不少的空瓶子,然后就开始制作了起来。 等制作了一批后,全都交给顾泰磊。顾泰磊道:「原本以为买那些玉石回去的话,得花费不少的银钱,用万金油和他们换的话,可以换不少好的翡翠。虽然类似帝王绿那种可遇而不可求的是买不到的,但好歹能买到豆绿、冰种这些。到时候再拿去京城转卖一下,又是一笔不小的进帐。」 想到这里,顾泰磊顿时就激动了起来。他还和朝颜事先定好了分红。这万金油的配方本来就是朝颜的,加上这一次没和朝颜一起来的话,单凭他自己也没办法顺顺利利地来到西燕国。所以顾泰磊表示到时候分成九一成,朝颜九他一。顾泰磊觉得自己年初跟着朝颜离开家乡这一步真是走对了,不然一辈子都要窝在家里,靠着那绸缎的银钱过活,哪里能像现在这样,走遍大江南北,见多识广,甚至还有机会到别的国家。他甚至决定等过年回去的时候,就将妻儿全都接过来,若是他娘也愿意来的话,那就一起接过来孝敬。 想到美好的前程,顾泰磊脸上的笑容都加深了不少。 朝颜觉得基本都是顾泰磊一个人在那边跑生意,一成还是少了点,于是干脆定了二八成。 于是接下来三天她基本都在制作万金油,等做了不少大批量的后,才停歇了下来。 八月十三这天,朝颜干脆和褚经年一起出去逛逛。 褚经年知道朝颜最喜欢那些稀奇古怪的玩意儿,便带她去当地的市场瞧瞧。西燕国的天气一贯炎热,这边女子的打扮相对大穆而言,要更清凉一些。不少人直接袒露出光滑小麦色的手臂,还有的直接露出了肚脐眼,身材妖娆性感。 不过朝颜前世比基尼都穿过,这种等级的还真不怎么放在眼中,她甚至还能够欣赏着异域风情的美。褚经年也同十分坦然,只是目光却不曾多落在那些女子身上。 倒是原江和原井被弄得老不自在的,眼睛都不知道要往那边放。 朝颜看这两人难得还有这种纯情的模样,忍不住想笑。 翡翠、水果等东西有孙雯和顾泰磊两人买,朝颜基本不看这些。她挑选着买了一些很有当地风格的首饰,接下来便是泡在香料市场中。 基本没见过的香料,或是在书上看过的都被她给採买了下来。等她回到京城后,可有的研究了。她甚至将种子也给买了下来。有了那神农的技能,朝颜在接触到种子的时候,就知道该如何种植了。 等买完这些想买的东西后,褚经年说道:「听说这京城来了一个动物的杂耍团,不如我们明天去看看?这杂耍团据说在京城中持续十天。」 今天的话还真没办法,毕竟天色都已经暗了下来。 朝颜眼睛亮了亮,「好啊,明天我们一起去好了。」 他们两人一起回到会同馆,朝颜将採买的东西都收到自己的屋里,然后每一样又都取了一些样品放空间中,这样即使不小心丢了也无妨。 今天出去走了一天,在外面时还没有什么感觉,回到屋内便感觉到汗水黏在衣服上。他们这行人的身份都不低,所以屋内都摆放着冰盆。 朝颜直接叫了热水洗澡,洗好后,正好去大堂用晚膳。 她过去的时候,却发现今天过来用膳的人有点多啊,定睛一看,得了——是因为那北绍国的大公主在的缘故。 北绍国的大公主身边有好几个美貌的侍女环绕着,可算是众星捧月。她看到朝颜后,眼睛亮了起来,说道:「朝颜妹妹可真好看。」 她语气是那么的真挚。 朝颜换的是浅黄色的裙子,因为刚梳洗过的缘故,头髮只是简单地束起,然后插上一根玉簪,却越发显得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脸颊淡淡的粉色衬着白皙的肌肤,显出动人的韵味。 朝颜淡淡一笑,「谢谢。」 她又不是没吃过猪肉的人,哪里不明白这位北绍国大公主班咏萱还真有可能看上她了,看人家身边伺候的侍女也是一个比一个的美貌。 言灵昕直接将朝颜拉到自己身边,一脸护短地说道:「你不去你们国家那边的桌子吃饭,跑来我们大穆这边做什么?」 班咏萱道:「因为这边比较秀色可餐啊。」 班咏萱两个哥哥的颜值都入不了她的眼睛,她看着他们,都觉得自己吃饭不香,于是干脆领着一串的美人过来了。自从第一眼看到朝颜后,她便惦记上了。眉清目秀,冰肌玉骨,尤其是对方的眼睛生得极好,眼波流转之间,如寒星,如秋水。 这样的绝色,她在北绍那边可没有见过。北绍的女子虽然也有容貌娇艷的,却失去了那股子柔的感觉,不符合班咏萱的口味。 即使班咏萱的目光只是纯然的欣赏,没有带着其他旖旎的味道,但一直被盯着,朝颜也有些不自在。 她索性当做没看到,坐在岳照琴和言灵昕中间,慢慢用着晚膳。 等用过后,她便打算回屋子去休息。 班咏萱却亲亲热热地说道:「朝颜妹妹,不如我们明天一起去骑马吧,你若是不会,我还可以教你呢。」 朝颜礼貌地一笑,「不用了,我明天和人约好了。」 班咏萱眉头微微拧起,「是同你的未婚夫一道吗?」 她刚来的时候,就将顾朝颜的事情给打探得差不多了,知道她是大穆的县主,以前只是一介的农女,却凭藉着自己的本事走到这一步。还知道她同那俘虏了她哥哥的褚将军定亲,两人明年就要大婚了。 朝颜点了点头。 班咏萱撇了撇嘴,说道:「同那些臭男人有什么好出去玩的。我们女孩子一起不好吗?」 言灵昕直接怼了回去,「哼,就算朝颜不和褚经年出去,那也轮不到你的,也该和我才是。」 她都还没发话,这北绍国的公主算哪根葱。 班咏萱暧昧一笑,「三人行我也不介意的~」这言姑娘虽然比不过她这朝颜妹妹的美貌,却也别有一番味道,尤其是怒瞪人的模样,宛若带刺的玫瑰。 对于赏心悦目的美人,班咏萱一贯很宽容的。 朝颜眼皮跳了跳,这位大公主的节操……让她这个从现代穿越过来的人都自嘆不如啊。 孙雯显然听不到三人行是什么意思,有些茫然地眨眼。言灵昕这个常年跑去青楼混吃的人明显是知道的,恶狠狠地瞪了班咏萱一眼,拉着师妹就要走。 走了几步,她觉得不放心,将孙雯和岳照琴也一起带走。这两个也都是漂亮的姑娘,万一这班咏萱也看上了,那可就不好了。 等回到了屋子后,言灵昕便一再同她们强调,千万别和班咏萱单独在一起,万一被轻薄了就不好了。 她气鼓鼓说道:「我以前就听说这北绍国大公主的名声不太好,但也只以为她养了一些男宠男奴而已,谁知道对方男女不忌。」甚至还更偏向女的。 孙雯连忙保证自己看到她就走得远远的,绝不会和她单独共处。岳照琴倒是挺淡定的,她再怎么样也是大穆未来的二皇子妃,这班咏萱就算再胆大妄为,也不会将主意动到她头上。 言灵昕嘆了口气,说道:「从明天开始,若是褚经年不在你身边,我就陪着你!」 不能给师妹落单的机会。 她这如临大敌的模样看得朝颜哭笑不得,朝颜提醒道:「师姐,你别忘了,她可是不介意三人行的。」 言灵昕的脸直接黑如煤炭,「她怎么就那么不要脸呢!」她将班咏萱翻来覆去骂了一回后,才咬牙问道:「师妹啊,你能不能配置出什么药,让她生病个半个月?」 也省得班咏萱有这个闲情逸緻勾搭她师妹。 朝颜摩挲了一下自己的下巴,「有几味药在西燕国这边不太好买,我明天去找看看吧。」 倘若班咏萱当真给她造成了困扰,朝颜是不介意出手的。 …… 第二天早上朝颜早早就醒了过来。 昨晚睡前还下了一场的阵雨,起来的时候,朝颜感觉天气凉爽了一些,打开窗子,略带湿气的风吹了过来,令人神清气爽。 莲子端来了清水,伺候她洗漱。 朝颜刚洗漱好,正要出屋,便看到一个侍女手捧着一个花瓶过来了,花瓶中插着几朵刚採摘下来的玉兰花,玉兰花的花瓣上还带着露珠,看上去十分娇艷动人。 侍女冲着朝颜微微一笑,说道:「这是大公主今天一大早採摘的,挑选了最好看的几枝花,特地让我送过来的。大公主说了,这样漂亮的花朵也只配顾小姐这般的美人拥有。」 朝颜嘴角抽了抽,这班咏萱若是换个性别的话,那绝对是大众情人啊,追人的法子一套一套的,说起情话来也是十分的动听。 虽然如此……但她还是认真地拒绝了。 「替我多谢大公主的美意,只是我不需要。」倘若只是朋友之间互送花的话那没什么,但班咏萱明显是要泡她啊。朝颜当然是要认真拒绝了。说起来也有些好笑,朝颜头一回收到人家送的花,偏偏还是个女孩子。 那侍女眼眶一红,说道:「可是我若是没有完成大公主交代的任务,回去后肯定会被训斥的。」 朝颜温温柔柔一笑,「不会的,你生得这么可爱,大公主怎么会忍心责怪你呢,她最怜香惜玉了。」 然后带着莲子,干脆利落地离去,不给这侍女发挥的机会。 那侍女手捧着花瓶,跺了跺脚,偏偏无可奈何。 …… 「嗯?在想什么呢?」 褚经年的声音将朝颜拉回了现实。此时他和朝颜两人正要一起去看那所谓的动物杂耍团。像这种大型杂耍团,都有专门留给贵人们的门票,让贵人们不必同那些平民挤在一起,褚经年所拿到的便是这样的门票。 朝颜刚刚只是想起了早上的事情,她也没有要隐瞒的意思,将班咏萱追求她一事说了出来。她认为情侣之间,本来就不该有所谓的隐瞒,更不想因为这种小事而生了误会。 褚经年的脸直接黑了下来,身上散发着一股迫人的寒意:这班咏萱简直欺人太甚! 他冷哼一声,说道:「很快她就没时间烦你了。」就算她有时间,他也要弄得她没时间。果然就应该给班咏萱找些麻烦,省得她就盯着朝颜不放了。也不知道北绍国是怎么培养出这么一个奇葩的。 在恼火过后,褚经年陷入了思考之中:朝颜刚刚说起玉兰花的时候,眼中带笑,可见她也是喜欢花朵的。 他想起从他们相识到亲事定,他似乎还没送过朝颜花呢。 他咳嗽了一声,问道:「你喜欢花吗?」 朝颜怔了怔,说道:「还好吧。」 褚经年想起了这西燕国有一种花叫冰心莲,花朵如同冰雪一般,到时候倒是採摘一些送朝颜。 ------题外话------ 真的希望朋友早点回去。我在那边赶更新,她在那边音量放得很大,吵得我码字都心烦意乱的,都和她说了我赶稿子,结果还是一样。
第十七章 旧情敌,蛇 这杂耍团本身距离他们所住的会同馆并不远,就算走路的话,也就是两刻钟时间罢了。朝颜和褚经年两人轻功在身,很快就到了这杂耍团中。 褚经年一拿出那金片做的门票,立即被人恭恭敬敬地请去了三楼的雅室。 雅室内茶具、茶叶都是俱全的,还有一个专门伺候的侍女给他们烧开水。 朝颜泡了下茶,喝了一口后就放下茶杯了。可能是因为平时喝自己泡的茶喝习惯了,再喝这茶,她便觉得有些难以入口。 距离节目正式开始还有半个时辰呢,朝颜并不习惯有人伺候着,先将这侍女给打发走了,然后和褚经年悠悠哉哉地聊天。 她含笑说道;「我听说那位大皇子这几日都在勤加练习武艺,你到时候可别被比下去了。」 褚经年道:「嗯,毕竟他面对我没有什么把握,也只能用勤奋来弥补了。」 朝颜看他这自信满满的模样就有点想笑,「你可悠着点,可别被不小心给算计了。」 褚经年道:「虽然那大皇子没什么头脑,但有一项好处,做事还算堂堂正正,不必担心他会使用什么下三滥的手段,他不屑的。不过也的确应该提防到时候会不会有其他人浑水摸鱼。」 褚经年从不会小看任何一个对手,所以也做了不少的布置。 两人就着这次万国集市的话题聊了起来,直到时间差不多了才打住。朝颜从窗子往下看,看到一楼的席位上可谓是密密麻麻的。二楼和三楼都是雅室,三楼是特地给身份贵重的皇孙贵族准备的,二楼则是权贵人家。 一楼的话,中间摆满了席位,两侧则都是站立的位置。现在两侧都挤满了人,一眼望去黑压压的,可见这杂耍团不是一般的受欢迎。 这时候朝颜便体会到了权势的好处,至少她不必在下面人挤人。 在节目正式开始之前,那侍女再次敲了敲门,朝颜便让她进来。 侍女冲着朝颜露出了甜美的笑靥,问道:「不知两位贵人等下是否需要我帮忙讲解一下节目?」 「嗯,可以。」 有个解说员也不错。 那侍女恭恭敬敬地站在朝颜旁边,温声细语地同朝颜说起了等下即将上演的节目。 比如第一个节目便是狮子跳火圈。受过训练的狮子穿过了熊熊燃烧的火圈,分毫不伤,还有松树头顶着小球,围绕着杂耍人跳舞,并且保持球不变。 朝颜听了两个节目后,便让她暂时打住了,她觉得还是保留一下新鲜感会更好一些。 那侍女见她对节目内容不是特别有兴趣,索性说起了这杂耍团发家的故事。 这回朝颜倒是听得津津有味的。 褚经年对这些不感兴趣,只是百无聊赖地从怀里拿出一本书看了起来。 等到代表节目开始的鼓声响起时,那侍女便停了下来,不再打扰。 朝颜也聚精会神地欣赏起了节目。 正如同跟这侍女所说的那样,第一个节目便是跳火圈,一个容貌秀美的女子牵着一只狮子走上台,狮子体态威武,同少女纤细的身子形成了鲜明的对比,所谓的美女与野兽不外乎如是。底下的观众已经有人吹起了口哨。 朝颜目光落在那少女身上,神色不由一怔。 褚经年始终没忘记分出一丝心神在朝颜身上,因此朝颜转瞬而过的表情变化根本就瞒不过他。 「怎么了?」 朝颜说道:「那姑娘看着有些眼熟。」 然后她努力从记忆中寻找这张脸。 系统提醒她,「咦,这不是那伴花楼的盈盈姑娘吗?你忘了吗?当时七夕的时候,她还送了你一个自己做的荷包,同你告白呢。」 系统这样一说,朝颜顿时回想起来了。那盈盈姑娘好端端的,怎么沦落到杂耍团来了? 她问房里那服侍人的侍女,「那姑娘是怎么来到这杂耍团的?」 侍女认了认,说道:「这位是楚楚姑娘。我们少东家去大穆的时候,恰好遇到她被发卖,所以便将她给买了下来,然后她自己选择的这个工作。」 侍女说道:「虽然那狮子早被调教得十分温顺,可是在火焰的刺激下,谁也不知道狮子会不会哪天就发狂,因此没有什么人愿意做这项危险的工作。而这楚楚姑娘却一直咬牙坚持了下来,我们也很是钦佩呢。」 朝颜不解地皱眉,盈盈姑娘容貌秀美,楚楚动人,那伴花楼的老鸨怎么就捨得将这么一个摇钱树给卖了出去? 不过对于她胆敢做这项工作,朝颜还是隐隐有些佩服的。 褚经年度其神色,便猜到朝颜只怕是想起她了,「怎么了?是认识的人吗?」 朝颜迟疑了一下,说道:「有过一面之缘。嗯,你也见过她的。当时我们一起喝酒时,正是这盈盈姑娘陪我在我身边。」 褚经年被她这么一提醒,自然就回想起来了。他和朝颜有过几次共饮,但有人作陪的也就只有七夕的游船上。当然,他之所以能够记得那么快,是因为当时盈盈含情脉脉给朝颜送荷包的事情。 「楚楚吗?」他的语气有些古怪,「莫不是楚三的楚?」 朝颜当时可是化名为楚三。 朝颜听着这语气都要掩盖不住地酸味,只想翻白眼,这人又打翻了醋罈子了。 她面不改色说道:「放心,楚三心中只有顾慕言。」顾慕言,便是褚经年当时的化名。 褚经年闻言,咳嗽了一声,端起了桌上早就凉了的茶水,喝了起来。 朝颜却注意到他的耳朵有点红。 很好,总算是煳弄过去了。 因为台上是熟人的缘故,朝颜看这节目便有些不是滋味。尤其是她注意到盈盈的另一只手始终藏在袖子中,不曾露出来过。 她忍不住问道:「那楚楚的左手怎么了?」 侍女说道:「有一回练习的时候,狮子没跳好,不小心毛被火烧了一下,因此发狂。楚楚姑娘的左手就是那时候被咬掉了一截。」 尽管侍女说得轻描淡写的,朝颜的心却不由咯噔一下。 该怎么说呢,终究也是一个曾经认真同她告白过的妹子,尽管朝颜和她算不上熟识,但是眼睁睁看着她继续做这种危险的活,她又实在做不到。 朝颜想了想,打算看能不能给她赎身一下,到时候送她回大穆也是可以的。决心一下后,她便感觉原本有些沉甸甸的心都松快了一些,继续看后面的节目。 朝颜也不得不承认,这个杂耍团能够如此受欢迎,的确有其过人之处,每一个节目都很精彩,听下面的掌声便知道了。 最精彩的一个节目要数蛇舞了。诸多的眼镜蛇在笛声的指挥下,围绕着吹笛人摇曳起舞,嘴里吐着蛇信子。这份踩踏在刀尖上的危险更是增加了节目的可看性。台下的观众们在看这节目时,都忍不住屏住唿吸,根本不敢发出声音,生怕不小心惊扰了这群毒蛇。 等这群眼镜蛇在耍蛇人的指挥下,一个个钻回袋子中,大家才吐出一口气,旋即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 在看完节目后,朝颜便同褚经年说了想试试看能不能给楚楚赎身一事。 褚经年道:「不必那么麻烦,直接同西燕国那四皇子说这事即可。这杂耍团的靠山本来就是四皇子。」 朝颜恍然大悟,她记得褚经年的门票也是从这四皇子这边拿的,难怪能拿到一等一的好位置。西燕国的四皇子于烨生母是贵妃,可谓是一众皇子中地位最高的人,只是比起同其他兄弟争权夺利,他似乎对赚钱更感兴趣的样子。 正好四皇子的雅室便在隔壁,褚经年干脆领着朝颜过去隔壁了。 四皇子于烨看着朝颜的眼神十分热切,「想来这位便是顾县主了吧。」 褚经年脸黑了一下,挡在朝颜前面。 四皇子于烨知道自己有些冒昧,说道:「说起来我对顾县主可谓是闻名已久啊,今日终于有机会同您见上一面。在我看来,顾县主是难得一见的商业奇才。易地而处,我只怕是没办法做到顾县主那样。」 他这样一说,朝颜便明白了,这位大概觉得她和他是同一类人吧。朝颜只是笑笑没说话。 而四皇子于烨在知道她打算给其中一人赎身后,直接命人将盈盈给带了过来,说道:「只是一个丫鬟罢了,顾县主想要哪有不给的道理?」 意思就是直接将人送了,也不要什么钱。 于烨还同朝颜问起了那万金油的事情,言语之间,似乎挺想和她合作这方面的生意。朝颜看他颇有诚意的样子,略一思索,便让他找顾泰磊说这事。 顾泰磊若是能趁着这次机会搭上于烨,以后他若是想做这方面的生意无疑要方便许多。四皇子因为醉心赚钱的缘故,他的其他兄弟也乐得同他关系好,所以他也算得上是西燕国人缘最好的皇子。 聊了一会儿生意上的事情,那盈盈很快就被带了过来,她目光落在朝颜身上时,不自觉怔了怔,知道是朝颜给她赎身后,低声同朝颜说了谢谢。 朝颜将她一起带了出来,准备先问过她本人的打算。 她出门之前是和褚经年单独两个人,回来的时候,身边却多了一个秀美的姑娘,自然引得大家多看她几眼。若不是这姑娘亦步亦趋地跟在朝颜身边,离褚经年远远的,只怕说不定有人要误解了呢。 褚经年所住的地方和女客是分开的,只能看着朝颜领着人走了,不觉有些气结。 前面那大公主还没解决呢,现在又冒出这么一个盈盈。别人对付情敌,最多也就是对付男的,他倒好,男女皆得对付。 朝颜回来的时候,岳照琴等人也出门了,到现在还没回来。 莲子疑惑的目光落在盈盈身上。 朝颜轻描淡写道:「我只是看她同样是大穆人,流落在异国讨生活有些可怜,所以将她给带了回来。」 毕竟朝颜不可能暴露自己先前的身份啊。 盈盈却呆呆地看着她,然后她像是鼓起了勇气,「是楚公子吗?」 莲子并不知道朝颜那时候和褚经年化名去参加柳凤阳诗会的事情,纳闷道:「我家姑娘是女孩子!可不是什么公子,而且她姓顾!」 她觉得姑娘救回来的这个人眼睛大概有些问题啊,她家姑娘这样的大美人儿她也能认成男的。这眼盲的程度,只怕神医来了都没救吧。 朝颜面上依旧淡定,却不知道盈盈怎么认出她来的。这眼力简直了。 盈盈显然比她要更不平静,眼眶微红,只是眼泪转瞬之间就被她给逼了下去。 她说道:「就算容貌变了,眼睛终究不会变。再说,除了楚三公子,只怕也不会有人特地将一个青楼女子放在心上,还救她出来。」 那时候他的模样在她辗转反侧时总是会浮现在心头,对于他每一寸的容貌她都再熟悉不过了,又怎么会认不出来。只是她没想到她那时候一直惦记着,甚至告白过的对象会是一个女孩子。 这情况实在有些尴尬,朝颜索性转移话题,「你可有家乡没有?等回大穆后,我将你送回你家那边好了。」她停顿了一下,又道:「你若是不想回去那边的话,想在什么地方隐居也能告诉我。」 盈盈抿了抿唇,说道:「若是可以的话,您将我送到福利院那边吧。」 泰州就没有不知道福利院存在的人,而那地方也成为了许多人心目中的一寸净土了。 朝颜点点头,没再说什么,让莲子先将她人给带下去。 朝颜返回自己的屋内,却忽的嗅到了违和的香气,味道极淡,有点像是兰花的香。寻常人要么闻不出来,要么闻出来以后,也只当是兰花。但对于嗅觉灵敏的朝颜而言,却可以清晰地分辨出两者的差距。 有人来过她的房间。 朝颜眉头狠狠地拧了起来,问莲子:「今天还有什么人来过我房间没有?」 莲子虽然不明所以,却还是乖乖地回答,「没有,也就只有我进去了一回。」 朝颜循着看了一下空间里的解毒丹,循着香气的位置找了过去。反正就算当真有人在房间中下毒,她也不怕。 香气最浓厚的地方恰好是被子。 朝颜拿剪刀将被子扯开,在棉絮的地方恰好看到了淡紫色的粉末。朝颜并不知道这粉末是用来做什么的,但猜也知道有人处心积虑弄这套,肯定没安好心。 她才刚来西燕国没多久,哪里会得罪人,非要这样对付她。 朝颜手指轻轻点了点粉末,使用神农的技能分析出里面所涉及到的植物。只要是植物,都在这个技能的范畴以内。 当看到这药粉所用到的诸多草药时,朝颜的脸色变得古怪起来。她大概知道这药粉是用来做什么了,拿来吸引蛇的。这些草所散发的香气正好是蛇所偏爱的。 设想一下,若是将蛇偷偷放进这房间的话,只怕它们会循着香气的位置爬了过去。若是毒蛇的话,被咬上一口……她有解毒丹的话,倒不至于会有什么问题。但莲子的话就不一定了,普通人被毒蛇咬一口的话,性命只怕很快就要去了。 脑补一下这场景,朝颜顿觉毛骨悚然,脸色深沉如水。 虽然不知道到底是谁对她如此深仇大恨,但朝颜非要将这小人给逮出来。 等晚上的时候,正好可以来一个守株待兔。对方就算要扔毒蛇的话,也得努力到附近放蛇。 她深唿吸一口气,将被子放回原位,摆好,对莲子说道:「先当做不知道。」 莲子点点头,尽管压低了声音,却还是抑制不住语气中的恼火,「姑娘,这是什么东西?谁放的?」 朝颜云淡风轻道:「这只是用来吸引蛇类的药粉。」 莲子顿时脸色煞白的。 「走吧,我们先去找那位大公主。」
第十八章 迷雾重重,谁想杀她 莲子皱眉,「难不成是那大公主搞的鬼?她打算先让姑娘您出事,然后再解救您、好博取您的欢心?」 莲子的脑洞也是挺大的,已经瞬间脑补出了完整的一个戏码。 朝颜嘴角抽了抽,说道:「不,她还不至于这样。」朝颜停顿了一下,说道:「我只是想从她那边寻找一个线索。这药粉的香气同玉兰花颇为相似,而班咏萱早上才让人拿了玉兰花过来。」 「很显然,对方是先用那玉兰花来遮掩住这药粉的味道。若是如此的话,那么只怕是有人提起了玉兰花,那位大公主才会想起将这花送给我。」 因此朝颜才打算去班咏萱那边问一下这件事,说不定能通过这条线索顺藤摸瓜出幕后黑手。 莲子点点头,然后又忧心忡忡道:「不过为了姑娘您的名节着想,还是让言姑娘也跟着一起吧。」 那北绍国的大公主对姑娘一直图谋不轨呢,她们就这样过去,不就是羊入虎口吗? 朝颜见莲子这如临大敌的模样,忍不住就想笑,不过莲子的担心也不是没有道理的。再说了,这事的确需要师姐一起帮忙。 朝颜先去言灵昕的院子等她,言灵昕这几天可谓是到处浪,她等了好一会儿才等到师姐回来,她身后的丫鬟手中拎着大包小包的东西。 言灵昕见了她,冲着她明媚一笑,「师妹,我买了好几种好吃的点心,你来尝尝如何?这边的鲜花饼味道可真不错,花是先腌过的,同我们那边的做法完全不同,别有一番风味呢。」 朝颜道:「师姐,我有件重要的事要同你说一下。」 言灵昕见师妹的脸色严肃,便知道有要事发生,直接将其他人打发走。 朝颜将自己房间发生的事情告诉言灵昕,言灵昕听得脸色铁青,「这事是得好好查一下。」 这明摆着是要害死她家师妹,她师妹一贯与人和善,来到西燕国后也不曾同人引发冲突,也不知道是谁要对她下这般狠手。虽然很讨厌班咏萱那个对她师妹心怀不轨的人,但言灵昕也不得不承认,今天的确有寻她的必要。 她重重点头,「嗯,我陪你一起过去。」 然后向莲子投了个赞赏的眼神,莲子果然很可靠,还知道要为朝颜的名节着想。 然后言灵昕先分了朝颜吃了几个饼干,才手牵手一起去班咏萱那边。 还没到班咏萱的院子,朝颜便听到了莺莺燕燕的嬉笑声。 等进了门一看,朝颜嘴角不由一抽。只见班咏萱正枕着一个清纯如水的侍女的膝盖上,另一个明艷如牡丹的侍女正在给她揉太阳穴,还有一个清雅如兰的正在给她投餵洗的干干净净的葡萄,真是好一副骄奢淫逸的画面啊。 班咏萱听到脚步声,转过头,看到朝颜到来后,眼睛亮了起来,「朝颜你来了。」 然后翩翩然从侍女的膝盖上起来,「这西燕国的葡萄还挺甜的,来尝尝?」 朝颜坐了下来,捻了个葡萄慢慢吃着。 这大公主班咏萱虽然颇为轻佻,但以这样的性子依旧能够在她爹面前受宠,说明人家的智商不低,心中自有一把秤,她见朝颜居然没有拒绝,而是真的吃了葡萄,多少也明白朝颜这次过来,只怕有要紧事。 她脸上笑意加深,将其他侍女打发走,说道:「难得有同朝颜妹妹独处的时间,我可不愿被别人给霸了去。」 她的侍女嗔怪地说了一句:「殿下这是有了新人就不要我们旧人了。」 班咏萱咳嗽了一声,说道:「你们我也是喜欢的。」 等侍女们都离去后,班咏萱才问道:「朝颜寻我可有什么事?」 朝颜问道:「公主殿下早上怎么突然想到要送我玉兰花了?」 班咏萱说道:「早上恰好丫鬟摘了一枝放我屋内,我闻了后感觉沁人心脾,便亲自摘了几枝给你送去。」她哀怨地看了朝颜一眼,「可惜朝颜不愿接受我的心意,让我好生失望。」 朝颜挑了挑眉,十分自觉地提炼她的话语,忽略那些华而不实的内容,「今天我回来后,发现有人替换了我的被子,在我被子中加了一种能引诱蛇的药粉,那药粉散发的香气同玉兰花十分相似,所以我才想看看公主这边能不能找到线索。」 班咏萱听了这话,脸色也变得严肃起来。很显然她被人给利用了一把。 她拧眉思索,「这花是媚儿早上给我採摘的,说起来,也是她在我耳边漫不经心提起,这花看了就让人心里欢喜,说你肯定也会喜欢。我这才去採摘了几朵。」 想到这一层,班咏萱一张俏脸笼罩着一股的寒意,一向吊儿郎当的她这时候才有了几分甚为公主应有的威严。她认真对朝颜说道:「你放心,这事我定会给你一个交代!」 朝颜说道:「先别急着打草惊蛇,我还想看找出幕后黑手。」 就算揪出这媚儿又如何,若是线索只是单纯地断在她这边,那就得不偿失了。 班咏萱十分恼火,她虽然风流不羁,但一贯讲究你情我愿的,也不曾强迫过人。媚儿在她身边呆了最少也有两年,最是知情识趣,小意温柔,所以她出行时也带着她。却不曾想到会被身边的人给狠狠戳了一刀,体会到了背叛的感觉。 即使对妹子温柔体贴,班咏萱骨子中依旧是高高在上的皇女,骄傲惯了,哪里容得下背叛。若不是朝颜不想打草惊蛇,她早就让人好好审讯一回了。 她压下了心头的这股火气,面对朝颜时又换了另一幅的面容,「不过朝颜你没有怀疑我,反而相信我,真是让我感动~」 言灵昕看她正经没一会儿又固态萌发,脸色直接拉了下来,用警惕的眼神看着班咏萱。 朝颜淡淡道:「我只是觉得大公主并非那种人。」 班咏萱殷切说道:「看来你那边实在太危险了,不如这些天还是住我这里好了,我定会护你周全的。」 言灵昕直接呸了她一口,「你自己身边人都被收买了,还好意思说安全。师妹要呆,也是呆我这边才是。」 这个班咏萱还真无法反驳,她干脆利落地接了这活,说道:「媚儿这边同她接头的人我会尽快调查出来。」 朝颜点了点头,「多谢。」 虽然对于班咏萱的追求她无法接受,也直接拒绝了。不过一码事归一码事,对方愿意帮忙她还是挺感谢的。 从班咏萱这边离开后,朝颜先返回言灵昕的房间。 言灵昕道:「今晚你要先睡我那边?」 朝颜摇摇头,说道:「对方要放蛇的话,那最少也得到我窗边才行。正好可以将对方逮了个正着。」 言灵昕摸了摸自己的下巴,说道:「嗯,然后再请个见证人吧。我找西燕国的二公主一起好了,我这两天同她一起四处逛逛,她为人倒是不坏。」 而且这位二公主于凤仪早就已经成亲,同驸马关系也好,不存在因为嫉妒剷除情敌一类的问题。 「嗯,可以的。」 朝颜还是相信师姐的眼光的。 言灵昕很快就将人给请了过来,将事情告诉这位二公主。 于凤仪知道后那叫一个恼火,顾朝颜作为大穆的县主,还是未来的国公夫人,若是在他们的地盘上出了事,保不齐还会引发两国的纷争。 不管是谁试图谋害她,那人皆是西燕国的敌人。 尤其是对方还使用了引蛇这种手段,谁不知道这手法是西燕国的人最擅长的,还能栽赃到他们身上。于凤仪同四皇子于烨是一母同胞的姐弟,想得更深远一些,便觉得说不定有人是想要陷害她弟弟来着。毕竟弟弟所弄的那个杂耍团,里面就有好几个耍蛇人。 于凤仪在西燕国也挺受宠的,还有自己的暗卫,于是她直接将这些暗卫安排在朝颜院子的附近,若是有人轻举妄动的话,定会当场将人给逮住。 …… 朝颜在用过晚膳后,在岳照琴那边停留了一会儿,然后才返回自己的房间里。 灯火吹灭后,她的身影隐藏在了黑暗处。不过对于朝颜而言,即使在黑暗中,她也依旧可以清晰地将周围的景色给映照在瞳孔中。 至于莲子倒是想留下来陪朝颜,只可惜被她直接赶回自己的房间休息去了。朝颜直截了当说她留下后,反而容易被发现。莲子虽然也跟着朝颜学过武,但天赋摆在那边,也就是会一点粗显功夫罢了。 莲子自然不愿意拖朝颜的后退,最后还是乖乖离开了。 朝颜静坐在黑暗之中,半阖上眼,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干脆练练内功好了。虽然如此,但是她的感官在黑暗中反而越发的灵敏,一点风吹草动的声音都会吵到她。 不知道过了多久,朝颜听到了窗台那边传来了轻微的响动声,那声音极其轻微,和落叶飘落在地上的声音差不多,却依旧瞒不过朝颜。 黑暗中,朝颜勐地睁开了眼睛。 没等她出手,窗户那边已经传来了闷哼声,听声音像是女子的样子。 朝颜明白这时候应该是于凤仪的暗卫出手了。她站起来,点亮了房间的灯火。 窗户微微打开,一个女子被两个暗卫压着,她的脸上布满了一条条的伤痕,看上去面目可憎。 朝颜走到窗前,看到那女子的脚边有一个大麻袋,麻袋中传来了窸窸窣窣的声音,不用打开麻袋,朝颜也猜得出里面肯定装着各种毒蛇。 这女子原本大概想偷偷放蛇进来,结果被当场逮了个正着。 整整齐齐的脚步声响起,于凤仪率领着一只护卫队走了过来,冰冷的目光落在女子身上,「可算是将人给逮到了。来人,给我带下去!我明天就去禀告父皇这事!」 无论是谁在搞鬼,她都一定要揪出那阴沟中的老鼠。 言灵昕则是紧张地看着朝颜,看到师妹果真没事,这才微微松了口气。 于凤仪令人将那一袋的蛇给拿走,看看里面的品种再说。 这註定会是一个无眠之夜。 朝颜那被下了药粉的被子也被她下令带走,充作证据。她这屋子明显是不能住了,朝颜干脆去言灵昕的屋内泡茶。 喝了一壶茶后,于凤仪的手下过来禀告道:「那麻袋中除了十二条的眼镜蛇,还有六条的竹叶青。」 朝颜嘆气道:「这是非要置我于死地啊。」 于凤仪脸色铁青,单单那放蛇的女子能摸到朝颜的屋子前,就很能说明问题了。这院子周围都是有护卫的,那放蛇人也不是什么多么了得的身手,却能够不惊动任何人就顺顺利利走到这一步,说没有人帮忙是不可能的。 「你放心,这事我一定会尽快调查得水落石出。」 朝颜点点头。 于凤仪风风火火地离开,看她这做派,只怕是要亲自去审讯那放蛇女了。 朝颜在言灵昕这边休息了没多久,天便亮了。 用早膳的时候,于凤仪特地跑来同她们一起吃早饭,顺便说一下进展,「昨晚负责你这边的护卫,有一个吃坏了肚子,还有一个被猫给引开来。」 因为这边住的都是女眷的缘故,护卫自然也是女的。 朝颜点了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于凤仪继续道:「通过这些线索,我将一些牵扯进来的有嫌疑的人都关了起来,让人进行刑讯,应该很快就会出结果。至于那耍蛇女,她在十天前便被人给带到了京城中,她也不清楚是谁指使她的,对方同她许诺,事成后便给她一千两的黄金。」 因为只是一个晚上的时间,于凤仪暂时也只能先调查出这些,「为了以防万一,你这些天干脆住我公主府好了,我就不信他们有谁胆敢将手伸到我那边。」 于凤仪这话透着一股的杀气。 朝颜眨了眨眼,十分淡定地说道:「才一千两黄金啊,我觉得我的命应该要更珍贵一些的。」 于凤仪忍不住笑了,都这种情况了,这顾朝颜还笑得出来,胆子也不是一般的大,从另一种角度来说,这何尝不是因为对方对自己很有信心呢。 这时候,一个侍女气喘吁吁地跑了过来,匆匆行了一礼后,语速飞快道:「北绍国的大公主同褚国公吵起来了,大公主强行要带走一个名叫狄雄的护卫,褚国公便同他针锋相对。」 朝颜和言灵昕面面相觑,交换了一个眼神:不会是班咏萱真的发现了线索了吧? 班咏萱并不是傻子,既然在大庭广众之下同褚经年闹了起来,可见是有十足的把握。 狄雄…… 这个名字朝颜倒是不曾听过,不过这次护卫队足足有五百人,她撑死也就只记得十来个,本来就不可能每个都有印象。 她站起身,「我去看看。」 朝颜过去的时候,班咏萱正抬着下巴,冷笑道:「反正这人我是带走带定了。」 褚经年冷冷道:「他若是做错了事,自有我来处置,可轮不到你。」 朝颜一看这情形,就知道班咏萱估计没将事情告诉褚经年,一过来便要强硬地带走人。褚经年原本就看她不顺眼,又看她这态度,自然直接同她槓上了。 虽然她同班咏萱认识不到几天,对她的性格多少也有一些了解,这人估计是故意的。 班咏萱看到朝颜,直接扑了过来,语重心长道:「朝颜啊!你也看到了,他连试图伤害你的人都要袒护,这种男人不能要啊!」 「你还是快点踹掉他的好。」 褚经年:「……」擦!被算计了! 朝颜很干脆地将她放在她腰上的手拿下来,平静说道:「好好说话,别动手动脚。」 言灵昕打了个响指,她的护卫直接上前将那狄雄给押住。
第十九章 甜蜜,吃了 褚经年没搭理班咏萱,走到朝颜身边,「发生什么事了?」 朝颜还没回答,言灵昕便说道:「只是有人想放毒蛇咬朝颜罢了,这人很有可能同这事扯上关系。」 褚经年转过头,冰冷的视线落在狄雄身上,狄雄虽然不算是他的手下,但能被选出来作为护卫队的一员,履歷也是十分清白的。褚经年怎么也没想到对方会竟会对自己的未婚妻下毒手。 褚经年并不认为言灵昕在骗他,毕竟没有这个必要。他只是怀疑狄雄大概是被人给收买了。 他收回视线,看向朝颜,「具体是怎么个情况法?」 朝颜没回答,只是望向班咏萱,她才刚过来,也同样很茫然。 班咏萱抬了抬下巴,投给褚经年一个轻蔑的白眼,「找个地方说话吧。」 然后一行人便寻了个清静的角落坐下来说这事。朝颜先将自己发现不对劲的地方说了出来,又说自己去找班咏萱的事情。 然后班咏萱便接过了话头,说道:「我让人盯着媚儿,才发现这狄雄先前刻意引诱她,还同媚儿许诺,到时候会将她一起带回大穆,同她双宿双飞,哄得媚儿帮他做事。」 即使说起身边伺候了几年的侍女为了一个男人背叛她,班咏萱依旧十分平静。 朝颜道:「只怕狄雄在跟着一起来西燕国之前,便已经被人给收买了。」 她只是不明白,她身上到底是有什么地方值得那么多人费尽心思想要杀她来着。难不成还是怜玉教的手笔吗? 这个念头刚从脑海中浮现出来,便被朝颜给压了下去否决了。不,当时朝颜他们演了一场戏将怜玉教教主方雪纯调出来后,穆武帝也利用这条线将京城中怜玉教的势力消灭得差不多了。虽然不能说是完全斩草除根,但对方想要再像之前一样兴风作浪是不可能的。更别提这回明摆着还有西燕国的人帮忙。 褚经年脸色深沉如千年的寒冰,身上散发的寒意让炎热的八月感觉到了空调的感觉,他的语气是暴风雨前的平静,「我会让人好好审讯他的。」 朝颜心中一动,将一个小瓶子的吐真剂借着袖子的遮掩,塞到褚经年的手中。扣除掉这滴,她目前为止也就只剩下四滴的吐真剂了。 这东西不是一般的好用,只可惜朝颜到现在都没在商店中继续刷出第二瓶的吐真剂。 褚经年一接过瓶子的触感便知道这是什么东西,直接收了起来。他看向班咏萱,语气依旧透着对她的厌恶,「虽然你还是一样讨人厌,不过这回的确得多谢你。」 班咏萱看着他那副替朝颜感谢她的模样就十分气,她冷哼一声,「我是为了朝颜,也该是朝颜对我说谢谢,可轮不到你。」 然后还冲着朝颜抛了个媚眼。 褚经年脸色黑了下来,上前遮挡住她看向朝颜的目光。 朝颜咳嗽了一声,说道:「好了,万国集市快开始了,我们也该过去了。」 真让这两人掐起来的话,还不知道他们要掐到何年马月呢。 言灵昕直接挽着朝颜的手,「我们走吧,别理他们两个幼稚鬼。」说话的她完全忘记了自己平时是怎么和褚经年争锋相对的。 褚经年没再搭理班咏萱,同朝颜一起离开。 班咏萱看着他的背影,半晌后眯了眯眼,对自己的侍女说道:「你说我该不该找几个美人去勾引一下褚经年?天下哪有男人不偷腥,对吧?」 她的侍女十分冷静地说道:「顾小姐若是知道的话,只怕会很生气吧。」 班咏萱振振有词,「我这是让朝颜见识到天下男人的真正尿性。就这么办!」 …… 每一次的万国集市开张之前,都会来一场盛大的表演。这次万国集市既然在西燕国举行,节目也是很有西燕国的特色。如果说大穆舞蹈特色是翩然若仙,北绍国是火辣狂放,那么西燕国则是妩媚妖娆。尤其是她们跳舞的时候,纤细的腰肢如水蛇般扭动着,初次见到这种舞蹈的定力差的男人已经神思不属了。 褚经年很淡定,朝颜可是知道他以前经常和盛非出入烟花之地,虽然因为洁癖的缘故,倒是不曾弄出什么风花雪月的故事,不过也算是阅尽千帆了。她再扭头看师兄柳凤尧,柳凤尧看得很认真,但熟悉他的人都看得出来,他现在正在思想放空中,简单来说就是发呆。 等节目表演结束后,大家依旧看得有些意犹未尽的。 虽然节目很精彩,不过朝颜对集市里卖的东西更感兴趣一些。 因为有神农的技能,朝颜挑选了不少海外种子回去,其中让她尤其感兴趣的是树,果实烤过以后吃起来和面包口感很像。一些珍贵的药材种子更是被她给扫了不少。 在想要的植物种子都买得差不多了以后,朝颜才开始挑选别的东西。 言灵昕可谓是见惯了奇珍异宝,对于其他的东西并不感兴趣,直接跑去赌石场看人家赌石,还亲自下场挑选东西。她的语气是一如既往的逆天,当天就开出了玻璃种。 因为这里并非她的地盘,加上想要谋害她的人还没逮住,朝颜可不敢使用透视的技能来开石头。这技能虽然好用,但后遗症也十分严重,会有一天的失明时间。 她只能十分惋惜地错过了这个赚大钱的机会。 朝颜买好的东西都让自己的人送到言灵昕的院子中,她那房间暂时是不住的。 褚经年陪着她买了不少的东西,自己则买了一把的匕首。那匕首朝颜看不出材质,只知道死贵,一把就要五千两银子。褚经年却一副这东西物超所值的感觉。 等到晚上的时候,众人期待依旧的比武大会正式开始。大家可没忘记当时北绍国大皇子班彦靑同褚经年约定好比武一事。 朝颜在看到比武场的时候,忍不住感慨西燕国真是好大的手笔。 比武台的地板直接用宝石铺成,因此即使在晚上也不必点亮灯火,这宝石的光芒就足够照亮了。 岳照琴看着那光滑可鑑的宝石地板,心有余悸说道:「这若是不小心打滑了,摔了不知道要多疼呢。」 朝颜道:「没事,他们两个身手好,应该不怕的。」 不过从这布置来看,上台比武的人没有两把刷子还真不行。 褚经年足下一点,便落在台上,清隽挺拔,宝石自带的光芒给他整个人蒙上了一层淡淡的光晕,让他有种不若凡俗的脱俗感。 班彦靑的容貌其实不算差的,只是他本身五官就是粗狂充满男人味的类型,往褚经年面前一站,就被对比成了野人。 班彦靑很显然觉得褚经年是通过阴谋诡计才成功俘虏他的,一直对他很不服气。他冷笑一声,说道:「今日可算有机会堂堂正正一较高下了。」 褚经年微微颔首,涵养很好,「你先出手吧。」 班彦靑将手握得嘎吱作响,咧嘴道:「那我就不客气了。」 一道勐烈的拳风朝着褚经年袭了过去。 褚经年身子侧了侧,恰到好处地避开来。 班彦靑擅拳,他武功的风格就同他本人的性子一样充满了一往无前的霸道气概。他也的确有骄傲的资本,若是被他的拳头稍微擦到一下,只怕就要非死即伤。 只是无论他多么的兇勐,褚经年却总能恰到好处地在前一秒避开来,让他的拳头始终砸向空气。 朝颜的眼力不错,自然看得出场面上看似是班彦靑占上风,其实褚经年在让着他呢。应该说褚经年早就将他的武功路线给看透了,所以才能恰好地躲过每一次。 她根本就不担心褚经年会输,因为这种事情是不可能存在的。 「你就只会躲避吗?」班彦靑怒道。褚经年的做法让他感觉到一种无力感。 褚经年轻笑一声,「现在也该轮到我了。」 他的声音明明不大,偏偏能够让在场所有人都听得清清楚楚的。 不知为何,明明是如浴春风的声音,却让人忽的后背窜起了一股的寒意。 下一秒,褚经年直接接住了班彦靑的拳头,身形一闪,便出现在班彦靑身后。 班彦靑的身子飞了出去,重重地落在地板上,发出砰的一声巨响。 褚经年的动作太快,快得人们根本捕捉不到他的残影,一眨眼便已经错过了最精彩的一幕。当大家回过神来的时候,这一场的比试已经结束了。 班彦靑吐出一口血,从地上爬了起来。因为地板太滑的缘故,还险些重新摔了一回。 不过他也是输得起的人,并没有叽叽歪歪一大堆理由,只是用袖子擦掉嘴角的血,说道:「这回是我输了,我心服口服。」 孙雯在朝颜身旁嘀咕道:「这位大皇子也没有想像中那么讨厌嘛。」倒也是不是光明磊落之人。 褚经年微微颔首,「这是正常的。」 所谓无形装逼最为致命,说的就是这事。 班彦靑揉了揉自己的胸膛,那边依旧隐隐作疼。在被褚经年瞬秒了以后,他便体会到两人之间的本事,因此尤其的不解,明明转瞬之间就可以解决的事情,干嘛非要拖到那么久。 像是看出了他的想法,褚经年解释道:「我不擅长拳法。」 他这话来得突兀,却让台下的朝颜不由一怔,旋即嘴角像是有了自己的意识一般,忍不住勾了起来,心头涌现出一股的甜蜜。别人不知道其中猫腻,她还能不知道吗?朝颜先前想要一些拳法功夫,好教给手下人,只是她这边好的剑法倒是不缺——尹随川在的时候,可不曾藏私过,可惜拳法都只是平平,白白荒废了一些人的天赋。 褚经年也同样擅剑法,朝颜没想到他还真将这事给记了下来,并且在这比武场上,等观摩得差不多了后,才来了个秒杀。 待到褚经年从台上下来后,大家才回过神来,响亮的鼓掌声响了起来,持续了好一会才停了下来。无论在哪里,追随强者都是人的本能。 这比武大会,自然不仅仅是他们两人比。只是后续的比武,无论是身份还是实力都远远不如褚经年和班彦靑,所以可看性就减少了许多。 只是最后一场北绍国的二皇子班彦希也上场了。他的武功风格同他大哥班彦靑倒是另一种风格,显得风度翩翩。只是有褚经年在前,看上去就有些装的感觉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他运气不好,打到一半的时候,忽的脚滑了一下,直接脸着地,摔了个狗啃屎,门牙还因此摔断了一个。 大家碍于他的身份不好明目张胆地笑话他,其实心中都在偷着乐呢。 班彦希丢了这样的大丑,也维持不住风度翩翩的君子风范,匆匆从台上下来了,脸色那叫一个铁青。 等到月亮高悬在天际时,今晚的比武大会才落下尾声,明天和后天都还会继续。 …… 直到回到屋内,言灵昕还在那边不住地乐。 「哎哟,你看到那班彦希摔倒的样子了没?笑死我了!就跟个乌龟一样。」 她这样一说,朝颜瞬间脑补了一只趴地的乌龟形象,忍不住也跟着笑了。她斜了言灵昕一眼,「你那么讨厌他啊。」 言灵昕哼了哼,「这人讨厌死了。」 孙雯不必「重色轻友」的朝颜,这些天时常和言灵昕呆一处,所以知道的更多一些,「那二皇子这些天没少在灵昕面前晃悠,还总是摆出风度翩翩的姿态,看得灵昕牙疼。」 朝颜懂了,师姐估计忍耐很久了,所以现在看到他倒霉就高兴。 言灵昕翻了个白眼补充道:「他好几个小妾呢,也好意思打我主意,我都说过让他别在我面前晃悠,实在碍眼。他还真不怕我哪天火了,直接剁了他的命根子。」 话语带着凛然的杀气。 说实话,言灵昕本身也是个美人儿,只是她的性子颇为彪悍,还有个护短的师傅在,所以在大穆的时候,没有什么人胆敢打她的主意。等来到西燕国后,其他人不知道言灵昕的杀伤力,导致她的追求者一下子多了不少,其中最明显的便是班彦希。 朝颜道:「在他牙齿长出来之前,他应该不会出现在你面前了。」 说起来班彦希也是倒霉,掉落的门牙还是最中间的。 朝颜陪着言灵昕说了一会儿话,言灵昕又叽叽咕咕地说要将她今天开出的玻璃种雕琢成一碗荔枝肉的样子,听得朝颜黑线连连。 第二天朝颜是在淡淡的花香中醒来的。这味道比兰花香气淡一些,却有种悠远宁静的感觉。 朝颜走到窗前,却看到窗前摆放着一盆的花。这花就犹如冰雪雕琢而成的花朵,在晨曦中越发显得剔透沉静,不像是真的花朵。 朝颜忍不住伸手碰触了一下,关于这花朵的信息便涌入了脑中:冰心花,花瓣和叶片都可以入药。花瓣清寒入体,可以去除燥热。叶片则是相反的疗效。 朝颜忽的想起了她答应过车清容要帮她调配天殊散,当时她便想要改善天殊散,减轻其寒性,可惜找不到合适的药引子。如今看到这冰心花,倒是想起了这件事。 嗯,说不定可以用叶片试试呢。 言灵昕走到她身边,「咦?这是什么花?怪好看的。」 朝颜唇角勾了勾,说道:「这是冰心花。花瓣和叶片都可以入药。」 言灵昕恍然大悟,「原来这就是冰心花啊!我昨天让他们帮我找,没想到他们那么快就找到了。」 言灵昕喜滋滋地捧着花,说道:「不知道这花瓣好吃不好吃。」看起来就很好吃的样子。 朝颜汗颜:该说不愧是师姐吗?果然是大师级的吃货,看到这么好看的花,反应就是吃。 言灵昕在知道了花瓣的效果后,大手一挥,「嗯,那就直接做成鲜花饼吃了吧!」 朝颜道:「嗯,花瓣摘了就好,叶片我还要留着。」 「嗯嗯,你直接拿去吧。」言灵昕很大方,「反正叶片看起来也不好吃。」 于是这朵开放的冰心花便被言灵昕採摘了下来让人做点心去了。
第二十章 忧国忧民,丽妃 别提,这做出来的点心味道还真不错。吃下去的时候,一股的凉意冲上了天灵盖,整个人都神清气爽了起来,一扫炎热天气所带来的躁动。 不过冰心花本身就没多大,做成点心后,也就是一个人吃个一块尝尝味道罢了。 朝颜还留了一块下来,准备给褚经年吃一下。谁让西燕国天气比较热,而且也不像京城一样,有人造空调。岳照琴见状,也拿了一块准备给柳凤尧。 朝颜原本想打趣她的,但是想想自己没好哪里去,于是便将原本的话给吞了回去。 西燕国的民风要比大穆要更开放,未婚夫妻一起约会逛街都是寻常事,所以朝颜和褚经年这些天便时常一起逛。 褚经年直接在她们住所的门口等她,身长玉立,挺拔如青竹,站在那边便是一幅画。 朝颜瞧见有不少姑娘都在不远处暗戳戳地看着他,不时地飞来了几个媚眼。褚经年不仅相貌好,昨晚他轻松击败班彦靑的场景更是深入人心,可不是什么中看不中用的绣花枕头。即使知道褚经年早有未婚妻,也无法阻止一些姑娘爱慕的目光。 朝颜对此倒是挺淡定的,这说明她的眼光好。她自己本人也是不缺乏追求者,只要两人感情深厚,信任彼此,其余人根本没法给他们造成困扰。 朝颜走到褚经年身边,笑眯眯地打开自己的手绢,将放在里面的点心往褚经年嘴里一塞。 褚经年直接吃了下去,挑了挑眉,「味道不错,冰冰凉凉的,这是用什么做成的。」 朝颜笑道:「冰心花啊。早上可能是师姐的下属送来的,我们听说这东西能够消暑热后,就直接拿来做点心了。」 她一刻钟之前吃的,到现在还觉得身子凉丝丝的,十分舒服。 褚经年听到朝颜说冰心花的时候,便有了不好的预感,等听到她将这东西拿来做点心后,更是嘴角一抽。 朝颜看他表情古怪,忍不住问道:「怎么了?这花有什么问题吗?」应该不至于吧,她就没发现问题。 褚经年轻轻嘆了口气,「那花是我昨晚採摘后,让人送来的。本来想说你会喜欢……」结果没想到却被言灵昕当做是自己的,还直接吃掉了! 想到这里,褚经年不是一般的郁闷。 朝颜呆了一下,忍不住也笑了,「原来是你送的呀,师姐先前还以为她下属那么给力,那么快就找到了。」 结果是一场误会。 她笑眯眯地看着褚经年,眼睛盛满了欢喜,「不过这礼物我还是很喜欢的,吃了后今天都不怕被天气给热到了。」 褚经年见她双眸褶褶生辉,像是盛满了亿万星辰,唇角不由勾了勾,「你若是喜欢的话,我到时候再採摘几朵回来。」 反正送花本来就是为了让朝颜开心,朝颜若是喜欢吃,那边吃了也无妨。 朝颜摇摇头,说道:「不用了。这花估计也不好找吧。」 她通过神农的技能,多少知道了这花的生长环境,同碗星草差不多,都需要长在潮湿黑暗的地方,而且开花也不容易,几年才有可能开上一次花。 褚经年白天同她一起,肯定是晚上的时候出去找花的。朝颜更希望他可以好好休息。 她转移话题,「走,今天开放卖的东西更多一些,我们过去看看。」 朝颜依旧是想逛香料、植物那一块的地盘,将能买的都买了以后,才去看别的地方。 玉石这些她并不需要,有顾泰磊帮忙採购呢,还能更划算一些。像那种华而不实的也都被朝颜给pass掉,有这个闲钱的话,她还不如多买几样实惠的玩意儿。 朝颜最后挑选了几个珊瑚盆栽,一个准备送岳照琴,一个自己留着当嫁妆。还有几个小的留着送人。那种珊瑚珠子她也买了不少,反正比京城便宜,就算不想拿来做首饰,也能拿来窜成珠帘。 不过对朝颜来说,她觉得最大的收穫还是找到了好几种不常见的药材,还找到了向日葵、陆地棉、番石榴和大颗的花生。小颗的花生大穆早就有了,然而朝颜这回买的却是大颗的花生种子。 每次找到前世记忆中的蔬菜水果总是让她心情很愉快。向日葵还能拿来榨油,尤其是陆地棉,更是让她开怀不已。现在大穆的棉花主要是草棉、树棉。毫无疑问,这两者的产量、纤维长度和细度都不如陆地棉。长绒棉倒是好,可惜产量低,工艺复杂。 若是能将陆地棉推广开来,毫无疑问能够让棉花的价格再降低一些。 老百姓们所求的很简单,不就是吃饱穿暖吗? 所以朝颜很干脆地将万国集市这边所有的陆地棉种子全都买了下来。对她而言,这陆地棉的价值甚至超过了向日葵等其他吃食。 系统也忍不住夸奖朝颜,「宿主真的越来越有忧国忧民的意识了呢。」 朝颜苦笑道:「倘若我不知道也就罢了,明明知道却不去做,这种事我做不出来。」 再说了,以她现在的身份,也是有足够的本事来护住这些东西,不怕功劳被人抢走。朝颜生怕路上若是出了差错,她所买的这些东西就要没了,所以每样东西都收一部分放空间中。反正她具体买了多少东西,也就只有她本人心中有数。 说起来,她单单採买的种子,加起来最少也有上千斤了。好在种子这些东西价格并不算昂贵,她这两天买了这么多种子,也花不到七千两银子。 再加上杂七杂八的东西,这趟出行花的还没两万两银子。 言灵昕看了后,都忍不住笑了,「你和孙雯两个还真是姐妹,都喜欢买种子。」 只是孙雯买的基本都是水果的种子,这些天都在同当地的水果农请教种植的手法呢。毕竟孙雯想要开果酱店,当然还有几样独特一些的水果。 朝颜道:「师姐都买了什么?」 言灵昕道:「我这几天也就是吃吃喝喝,再买几样当地的首饰绸缎。可惜你手中没有那手錶了,不然到这个地方肯定能卖个几万两。像师弟身上佩戴的那手錶,就有商人表示愿意花十万两银子买下来。」 当时朝颜进献了几个手錶上去,穆武帝赏赐了一个给柳凤尧。 朝颜其实商店中还有刷出过手錶的,像手錶这些东西,她都是买下来以后就收藏在空间中。现在听了言灵昕这话,不免有些后悔没拿出来。只是她来之前没说过这事,现在突然拿出的话还是太突兀了。 算了,反正万国集市两年就会举办一次,所以她有的是赚钱的机会。下次过来的时候,倒是可以从商店中多刷几样好东西。 说起来,朝颜今天的运气的确不错,早上起来刷新商店的时候,还刷出了一个手电筒和一只录音笔。手电筒要便宜多了,一个一千点功德值,录音笔则要一万点功德值。她将这两样东西都锁定了下来,保不齐什么时候就需要用到呢。 「对了,师妹明天要参加拍卖会吗?」言灵昕问道,「若是要的话,我们一起去啊。我看中了几样不错的东西。」 像她们这些贵族都会事先收到拍卖品的清单,所以有什么想要的东西要拍卖,也能够做到心中有数。 朝颜摇摇头,「我要买的东西都已经买全了。剩余的就不需要了。」 所以她也懒得参加拍卖会了。穿越过来以后,朝颜也参加过好几次大大小小的拍卖会,早就失去了一开始的新鲜感。若是朝颜有感兴趣的也就罢了,但是明天拍卖的大件东西,她都不太需要。 孙雯说道:「不过表叔倒是能耐,也不知道去哪里弄到了三盆的福禄果,西燕国那二公主便放话说要买下一盆呢。」 朝颜抿唇一笑,福禄果在种植了两年后,今年可算是顺顺利利长成了。朝颜在来到西燕国之前,就让人从京城中带了差不多十盆过来,交给顾泰磊,让他出手。 顾泰磊对外放话说是别人不欲扬名,这才托他帮忙买的。 顾泰磊将其中一盆送给了西燕国四皇子于烨,也算是一种贿赂。有于烨在,他到时候做生意便多了靠山,旁人也不敢欺他了。 十盆福禄果,扣除掉送的那盆,顾泰磊手中还有九盆,他拿了最好的三盆去拍卖会卖,剩余的似乎打算私下售卖。毕竟物以稀为贵,若是九盆全都拿出来,大家便知道这东西没有想像中那么难得,说不定九盆拍卖起来,拿到的钱财都未必有三盆多呢。 顾泰磊也是越来越有生意头脑了,朝颜便放心地交给他办事,反正这位堂叔总不会亏待了她。 她对言灵昕透了些口风,「嗯,你若是想吃这福禄果的话,我到时候可以弄几颗给你吃,你可别浪费钱去买啊!」 想到这些人为了一盆的福禄果挥斥万金,朝颜都觉得不值。坑别人也就算了,再怎么样也不能坑了对她很好的师姐。 言灵昕闻弦歌而知雅意,「嗯,我知道了,我一定不浪费钱。」 言灵昕兴致勃勃地拉着岳照琴和孙雯去参加拍卖会,朝颜则同褚经年一起出门。两人直接去了附近一家的果茶店。西燕国这边水果甜,一些挺有商业头脑的店家便做了水果茶,生意还不错。 朝颜点了一壶梨子茶,同褚经年包了一间的雅室。受这启发,朝颜觉得回去后她也可以做些水果茶来售卖。 褚经年从怀里拿了一叠纸出来,还有几只炭笔。 朝颜一看他这阵仗,便知道他这是有话要说,只是因为这边毕竟不是自己的地盘,担心隔墙有耳,这才干脆用写下来的方式。用笔墨写的话则还得准备笔墨砚台,太过麻烦,还是炭笔轻松多了。 两人便通过这种模式来进行交流。 褚经年在纸上写道:「指使狄雄的幕后之人已经问出来了,是丽妃。」 朝颜看着纸上这话,不由呆了呆,「你确定?」 她的字有些紊乱,显示了她不平静的内心,「我同丽妃无冤无仇,她为何要对我下死手?」 她是真的想不明白这一点,虽然朝颜同三皇子关系不好,但朝中和三皇子不睦的人多着呢,褚经年和他们的关系可比她更要恶劣。偏偏丽妃谁都不对付,就只掐准了她。 尤其是对方为了对付她,只怕是将积攒的人脉都给用了,还冒着暴露的危险。不过丽妃之所以选在西燕国,大概也是为了最大程度地减轻自己的嫌疑。尤其她还选择收买西燕国的耍蛇人,将嫌疑转移到西燕国身上。 褚经年继续在纸上写道:「狄雄同丽妃跟前的丫鬟黄清是一对,丽妃许诺他事成的话,便将黄清赏赐给他。」 纸上龙飞凤舞的一行字,却透着一股的杀气。丽妃这做法明显是触动了褚经年的逆鳞。 朝颜陷入思索之中,她也想弄明白丽妃想要杀了她的原因。不知道是不是自己想多了,朝颜总觉得这其中或许潜藏着一个天大的秘密。 一时之间,两人都没有言语。 朝颜看着纸上发呆,一会儿她感觉到一只宽厚的手覆盖在她的手掌上。她回过神来,说道:「我没事。等回去后,调查清楚其中的细节后再好好算总帐。」 她都差点被杀了,当然不可能无动于衷。就算对方贵为丽妃又如何?即使丽妃从血缘关系来看,算得上是她的姑姑,但朝颜并不曾将她当做亲人,因此也不会有受伤一类的心情。本来就不是一路人,现在又横亘着这暗杀的事情,同仇人也没有什么两样了。 褚经年点点头,「若是要杀死她的话,那么我们得好好谋划。」 即使说着这事,他的语气也十分平静,就仿佛只是在说午餐要吃什么。 朝颜抿唇一笑,「是得好好策划一下。」 她忽的想起了今年正好是袁老夫人的六十大寿,像这种整年的寿宴,那肯定会大肆庆祝的。先前袁老夫人五十五大寿时,丽妃都特地求得圣旨,亲自到袁府中贺寿,今年肯定也会过来的。 她在宫里的话,对她动手有难度,但是等出宫后,就容易多了。 在朝颜心中,她已经是默默给丽妃宣判了死刑。 褚经年见朝颜脸色重新恢復先前的从容淡定,继续用书写的形式传达信息,「昨天班彦希还打算对我下药,好让我在比试时败于班彦靑之手。」 朝颜有些不解,「他和班彦靑也算得上是皇位竞争者吧?什么时候那么大公无私了?」 褚经年摇头,「班彦靑的拳法兇勐,我若是身子真的出事,在他拳法之下,只怕非死即伤。」 朝颜明白了,褚经年要是出事的话,一方面大穆少了一个骁勇善战的少将军,另一方面,两国原本就脆弱的和平只怕也会化为乌有,班彦靑则会成为北绍国的罪人。 不得不承认,班彦希看上去温文尔雅,手段却不是一般的狠辣。班彦靑则同他截然相反,看上去威武霸气,其实就是个傻大个,行事也光明磊落许多。 朝颜回忆起昨晚的事情,忽的恍然大悟,「昨天班彦希摔倒,只怕是你的手笔吧。」 她就说好端端的班彦希怎么就摔了,以褚经年小心眼的性格,在知道对方算计他后,哪里有不报復的道理。这不就马上让班彦希在人前丢了个大脸。现在他嘴巴的门牙掉了,说话就会漏风,都没脸出现在人前了。要知道这时候门牙掉了后,哪里还能再长出来,而且又不像现代还能够植牙,班彦希只怕一辈子都要顶着这模样了。 朝颜噗嗤一笑,说道:「做得好。」 只是这样都还便宜他了呢。 朝颜将两人交流的纸撕成了碎片,装在荷包里带走,准备等回去以后,再直接烧了。 这时候,楼下却传来了带着肃杀味道的乐曲。 ------题外话------ 公子安爷开新文啦!长得美的都去看了哟! 《盛世妖宠之邪妃笑天阑》 她,是华夏第一兵王。铁血杀伐,肆意潇洒。一场事故,化为一缕幽魂。 她,是万澜国凤家六小姐。天生痴傻,丹田尽碎。 然,当她变成了她,从此,一袭红衣绽放万千风华! 他,是神秘的腹黑妖孽,一场意外,遇到了她。从此,毒入心髓,绝不放手! 他说:「天地为证,日月为媒。吾以万里江山为聘,许你生世;心血为引,换你安好!你生,我守你永世无忧;你死,我灭天地、入黄泉,繁花碧落亦不负!」 ** 她说:我从无野心,只想保自身周全!奈何敌欲杀我,我灭之! 她说:我只求家人安康,奈何国将破、家将亡,我披甲杀敌,战之! 她说:吾生之愿,与云陌世世双人。奈何天欲灭我,我便——封天!
第二十一章 嫌弃,前朝余孽 这首曲子一开始便声动天地,金声、鼓声等铮铮然的声响此起彼伏,让人不由想起了战争。乐曲时而高昂激烈,气势磅礴,充满了悲壮的气概,时而凄楚婉转,令人深思。 朝颜虽然不知道这是什么曲子,却不得不承人这曲弹得实在是好,让人仿佛身临战场之上。 她打开窗子,视线落在下方,也想瞧瞧是什么人在弹这首曲子。 只见茶楼一楼的中间一个女子正在弹奏,手指在琴弦上舞动着,激烈的音乐流淌而下。女子脸上蒙着白纱,影影绰绰之间也能看得出是个美人儿,眉眼带着一抹坚毅的神色。 这首曲本来就很激烈,她那玉质一般的纤纤素手很快就被琴弦给割伤,琴弦上甚至染上了红色的血。她却仿佛没有痛觉一样,继续弹奏。 直到一曲完毕后,她才停歇了下来。 热烈的掌声也随之响起。对于有才华的人,人们都是不吝啬给予一些尊重的。更别说这姑娘弹的并非那种靡靡之音,而是充满了男子气概的战曲,让人听得不由都热血沸腾了起来。 那姑娘站起身,恰好一阵风吹过,她脸上的面纱也随之掉落了下来,露出了一张清纯的面容,柔弱中却带着一股的韧性。她手捧着古琴,伫立在那边,有种遗世独立的美好。 大家怎么也没想到弹出这样乐曲的人还是个难得一见的佳人,有了容貌作为加成分数,对她便越发有了好感,自然觉得她和那些矫揉造作的歌女并不是一类的人。 这茶楼在这边也算得上是比较高档的级别,一壶水果茶也要几两银子,能过来的基本都是富贵人家。因此大家给赏银的时候十分大方,出手都是几两银子。 这女子收下后,不卑不亢地说道:「多谢诸位贵人捧场,这些银子民女分文不取,到时候会全部用来给那些受伤的将士家修缮房屋。每一笔的支出我都会列出清单,让掌柜他们作为见证人。」 她旗帜鲜明地摆明自己之所以前来卖唱,是为了帮人,绝不是贪图银钱。 朝颜挑了挑眉,说道:「她倒是有心了。」 然后拿了二十两,让店里的小二交给那姑娘,也算是尽一尽心意。她倒不认为这姑娘是骗人的,毕竟这家茶屋名气不小,不可能配合她来哄骗所有人。 过了一会儿,那姑娘便上了楼,每个给以赏银的人都亲自过去道谢,不拘赏银多少。 绿衣姑娘敲过门后,朝颜淡淡道:「进来。」 那姑娘冲着他们福了福身子,声音感激:「多谢姑娘和公子的好意。」 褚经年漫不经心说道:「不必谢我,给钱的是她不是我。」 那姑娘显然没想到褚经年回直接撇除干净自己,怔了一下,旋即对朝颜说道:「多谢姑娘的美意。」 朝颜道:「只是小事一桩罢了。」 那姑娘离去之前,没忍住对朝颜说道:「像这样小气又缺乏爱心的男人,可配不上小姐您。」 朝颜噗嗤一笑,看向褚经年,「你这是被嫌弃了呢。」 褚经年十分淡定地说道:「你不嫌弃我就可以。」 朝颜想了想,也不得不承认他这话说的是有道理。 两人从茶屋出来,继续四处逛。别说,那冰心花还真有些效果,她吃下后,到现在都感觉凉凉的。 不过一路下来,朝颜倒是遇到了不少形形色色的美人儿。 有卖身葬父的小白花,有劫富济贫的女飞贼,还有正气凛然的大家闺秀,各展风采。 朝颜一看这情况还有什么不明白,也不知道他们是被谁给盯上了,今天艷遇的频率不是一般的高。不过无论是什么开头的艷遇,最后都以人被褚经年气跑作为结局。 朝颜倒还好,还在那边津津有味地期待着还会出现什么模式的艷遇,褚经年难得有和朝颜约会的机会,却一直被不相干的人打扰,早就烦不胜烦,脸色直接沉了下来。 导致刚有明眸皓齿的女子接近,他便一个冰冷的眼神扫了过去。 褚经年毕竟是久经战场的将军,他只是稍微释放一下杀气,便直接将来人给吓得忘记自己的来意,连忙离开。 接下来他们倒是没再遇到电灯泡了。 …… 花开一朵,另表一枝。 班咏萱恨铁不成钢地看着环绕着她的这群风姿各异的美人,「我该说你们什么好呢?连一个男人都拿不下!」 亏得她费尽心思找了不同类型的人过来,结果没有一个成功近褚经年的身。 她不说还好,一提这事,这些姑娘也满腹的委屈。 「公主,这不怪我们,实在是那褚经年实在冷酷无情。」 「是啊,而且他也太过分了,买东西居然还让顾姑娘付钱,根本就不是男人。」 「顾小姐善良又温柔,褚经年哪里配得上她!我们努力勾引他,想帮顾小姐脱离苦海,可惜媚眼都抛给瞎子了。」 「就是,顾小姐人可好了,还买了包子给我吃。」 大家一边夸奖朝颜,一边齐心协力地抨击褚经年。也是她们知道班咏萱的性子,才会这般大胆地直抒胸臆。 其中一个更是忍不住嘤嘤哭泣了起来,「公主,我是不敢再去勾引他的,他的眼神好可怕的,我觉得他随时都有可能给我来那么一剑。」 其他人也心有余悸地点头,因此她们根本不敢做得太过分,生怕自己的小命不保。 班咏萱听着她们的抱怨,也有些郁闷。她原本还指望这些人给力一些,最好能成功勾引褚经年,拆散她们,结果一个个都不给力啊。 总不能让她亲自上场吧! 她的侍女劝道:「公主不是一贯讲究你情我愿吗?强扭的瓜不甜,顾小姐若是知道您刻意拆散他们,只怕会因此恨上您的。」 班咏萱依旧十分不甘心,不过还是将这话给听了进去。 她长长地吐出一口气,撇了撇嘴,「算了,当不成爱人,当朋友也是好的。」 「朋友关系更长久一些。」 …… 朝颜回去时,于凤仪早在她的住所等着她。 朝颜看她神色肃然,便知道她应该是调查出一些东西了。 她请于凤仪进屋,给她泡了壶茶。 于凤仪喝过茶后,同她说道:「我调查了一下那蛇的事情,如今可算是有了一点眉目。说起来,这事我们还得感谢你,若不是对方漏了痕迹,我们也不会顺藤摸瓜地找到了一些线索。」 于凤仪停顿了一下,认真地看向朝颜,「我大致可以告诉你,想要你死的人是夏朝的余孽。」 朝颜心中一跳,居然是夏朝? 她忍不住想起了同夏朝皇室关系暧昧的少玄真人,想起了她送给自己的印章,不知为何,有种自己似乎被冥冥之中的一股力量推动着前进的感觉。 于凤仪说道:「没想到那前朝的余孽竟是死灰復燃,还在我们两国之中建立了一些势力。」 西燕国同大穆关系一直很不错,尤其是大穆的开国皇帝同西燕国当时的天子还是结拜兄弟。甚至大穆王朝的建立,也有那位天子的鼎力襄助。 所以西燕国和大穆一样,都是不愿见到前朝余孽崛起的。 于凤仪指了指一个箱子,说道:「父皇知道这事后,赏赐了一些东西下来,一方面是因为你在我们这边受到了惊吓,作为补偿,另一方面也算是感谢。」 若是没有发现前朝余孽动的手脚,让他们一直继续潜藏着,默默在黑暗中发展壮大,到时候只怕就尾大不掉了。 朝颜自然是将赏赐给笑纳了,然后送走了于凤仪后,才开始看赏赐的东西。 等她清点完东西后,莲子过来说顾泰磊有事寻她。 她们暂时居住的这屋子就有一个专门的会客屋子,朝颜让莲子将顾泰磊领到那边去,将这箱子收了起来。说起来,她这趟出行收穫还真不是普通的少。虽然被算计了性命,她依旧不后悔。 再说了,即使没有这次出行,对方肯定也会寻找机会,好歹这次让对方露了马脚,而她也因此有所心理准备。连前朝余孽都敢勾结,可见丽妃杀她心意之坚定啊。 朝颜压下了这些念头,收拾好情绪去见顾泰磊。 顾泰磊笑得眼睛都要眯成了一条缝隙,身上喜悦的情绪都要化作实质,朝颜轻笑一声,「看你这样子,这几天的生意应该挺顺利的吧?」 顾泰磊压低了嗓音,说道:「朝颜,你知道今天拍卖场那三盆的福禄果卖了多少钱吗?」 朝颜并没有去参加拍卖会,当然没有得知第一手的消息。 她猜测道:「六万两?」 像上一届的福禄果直接拍出了二十万两银子的高价,但之所以会卖得这么高,是因为大家以为这是世上仅有的一盆。如今顾泰磊拿出了三盆,让大家知道这东西并非独一无二,价值自然降低了一些。 在朝颜眼中,三盆能卖出个五六万两就很不错啦。要知道就算加上照顾福禄果的人工费,成本也不用一百两啊,简直就是一本万利的大买卖。 顾泰磊摇摇头,说道:「这三盆加起来一共卖了九万多两,剩余的六盆加起来也卖了八万多两,加起来也有十八万两了。」 他还是头一回接触到这么多的银子,分外的兴奋。 朝颜有些惊讶,这赚到的钱比她想像中更多,不错不错。 顾泰磊直接将这些银票交给她。扣除掉手续费,到手的也有十六张万两银票和两张一千两的银票。朝颜抽出三张万两银票给顾泰磊,「嗯,你二我八,正好。」 顾泰磊感觉连话都要说不清了,「这、这也太多了吧。」 朝颜笑了笑,「一开始就说过的,利润你拿二成。叔叔先前不是一直想将商队的规模给扩大吗?有了这笔钱后,就可以放手去做了。」 「可是那些福禄果都是你拿出来的。」 朝颜淡定道:「以后我还有很多需要叔叔你帮忙的事情呢。你若是不肯收下的话,我都不好意思拜託你了。」 朝颜都这样说了,顾泰磊也只能将这笔钱给收下。正如同朝颜所说的那样,有了这些,他能够做的事情就更多了,比如可以採买更多的玉石回家。 顾泰磊说完福禄果的事情,又同她说了一下玉石的生意,朝颜听得很是认真。玉石这块生意若是稳定下来的话,可谓是细水长流的赚钱营生。 至于她今天拿到的这笔银子,朝颜准备分成三部分,一部分自己留着做小金库,一部分拿来发展势力,另一部分用来做慈善活动。 …… 朝颜等人这次出行原本就是为了这万国集市,如今万国集市落下了帷幕,自然也到了他们离开的时间。 他们回去的行李是来时的三倍,可见这次大家买的东西都不少。 在走之前,西燕国的天子举办了一场盛大的饯别宴,宴请过来的每一国的贵族。 在这宴席之上,倒是发生了一个小小的插曲。高锦国的一位郡主,在酒酣耳热之际,鼓起勇气,跑到柳凤尧面前,说道:「在下为您才华所倾倒,愿意侍奉左右。」 说是侍奉左右,但谁不知道这位的意思,分明就是自愿为妾。 这位郡主当场求爱,让朝颜也意识到她家师兄在世人眼中条件也是相当不错的。容貌俊秀,出身尊贵不说,同时才华横溢,有喜欢他的人也是正常的,只是那些人可不像这位郡主这般大胆。 朝颜拧住了眉毛,或许在一些人眼中,这是才子佳人的故事,但她只觉得牴触。她看向岳照琴,在场的也有不少人目光落在岳照琴身上。众所皆知,岳照琴可是未来的皇子妃,而且今年十月便要大婚。 岳照琴的表情很平静,在众人的注目下,端起杯子,抿了一口。 作为这齣戏当之无愧的男主角,柳凤尧露出了困扰的表情,却还是十分坚定地拒绝,「我不需要人服侍,我身边伺候的人已经足够了。」 他这话的意思,是真的单纯从字面上理解,以为这郡主只是当人丫鬟。 朝颜差点喷了,这还真的是很有师兄风格的回答。 那郡主可怜兮兮地看着柳凤尧,「为什么你不愿接受我?我哪里做的不好吗?」 柳凤尧说道:「你的脑子不好。好好的贵族小姐不做,非要去当人的丫鬟,这不是脑子有坑吗?」 这位郡主咬了咬牙,还是鼓起勇气继续说道:「我,我擅画,我可以陪你一起画画的。」 柳凤尧脸色直接拉了下来,说道:「不必,我画画时最厌恶有人打扰。」 这位高锦国的郡主眼睛一红,眼泪就掉了下来,然后嘤嘤嘤地跑走了。 朝颜注意到岳照琴虽然脸色看上去依旧没什么变化,嘴角的弧度却微不可见地上扬了一些。 随着这位郡主的离开,大家也很有默契地将这事给揭了过去。高锦国的人经常闹出笑话,所以大家早就对此习惯了,甚至还有不闹笑话就不是高锦国的感觉。 当然,也有人觉得柳凤尧傻。那位郡主童丽蓉也是个美人,对他又是痴心一片,偏偏送到嘴边的肉柳凤尧都要推开,真是个傻子。 等这饯别宴结束后,朝颜等人回到自己的住所,却发现先前离开的童丽蓉在她们的院子中等着她们。 言灵昕毫不客气说道:「你来做什么?」她最看不起这种自甘下贱的女人了。 童丽蓉不看她,目光定定地落在岳照琴身上。「你就是岳照琴吗?」 岳照琴冷淡道:「童郡主有事吗?」没有事的话那就赶紧走,别留在这边碍眼。 童丽蓉直接说道:「我要同你比画。」 岳照琴才懒得搭理这个神经病,「我拒绝。」 童丽蓉道:「你果然是怕输给我吧?像你这样不懂画道的人,怎么配得上二皇子?」 岳照琴听了这话,不怒反笑,「你的意思是,我配不上他,而你配得上吗?然而就算如此,他选的还是我。」 朝颜忍不住吐槽道:「若是谁画的好,就该选谁,那我们的老师才是画的最好的那个,难不成非要师兄娶了老师不成?」 言灵昕坚决捍卫老师的地位,「不对,要娶也是老师娶师兄才是!」 岳照琴黑线:这根本就不是重点吧?
第二十二章 赔钱,陈年旧闻 言灵昕继续说道:「若是比画道的话,我和朝颜随便哪个都比你好,要比的话,那就来啊。」 言灵昕觉得这童丽蓉也就是欺负照琴不懂书画而已。 童丽蓉脸色一变,说道:「那还是不用了。」 齐飞柏的名声在外,即使是在高锦也有不少崇拜他的对象,不知道多少人慾拜他为师而不得。因此在童丽蓉心中,能被他看上当徒弟的,在书画上的才气肯定没的说。她那水平虽然胜过大多数的闺秀,但是在顾朝颜和言灵昕面前却没有什么把握。 言灵昕却不肯这样轻易放过她,「你说比就比,说不比就不比,真当自己是天王老子,什么都是你说了算吗?」 朝颜在旁边不紧不慢地说道:「这样吧,你若是比输了呢,就在人前为你的失礼向照琴道歉,如何?我这个要求一点都不过分吧。」 言灵昕道:「嗯,没错,得大声道歉。」 童丽蓉的眼泪在眼眶中打转,不过她这一套在男人面前或许会有点用处,在朝颜她们摆出这模样,只会让她们越发讨厌。 岳照琴淡淡说道:「不用了。直接给我两万两的精神损失费就可以。」 两万两…… 童丽蓉差点吐血,虽然她在家中十分受宠,可是这两万两的银子也不是什么小数目,她哪里拿得出来。她咬牙恨道:「你,你眼中就只有钱吗?」 岳照琴展颜一笑,「钱是好东西,谁不喜欢吗?你若是不喜欢的话,把你的所有钱都给我好了,我不介意帮你花掉的。二皇子所喜欢的,不就是这般坦坦荡荡,一点都不矫揉造作的我吗?」 岳照琴知道她和二皇子之间,更多的只是因为合适。二皇子需要有人为他打理家务,让他能够一心一意地画画,而她则需要有人做她的靠山,并且不干扰她的事业。然而别人不知道啊,他们看到二皇子亲自去请旨,自然认为他是爱慕岳照琴才这样的。 童丽蓉看着她恬不知耻地夸奖自己,简直要吐血,偏偏她还反驳不了。 岳照琴道:「你现在有两个选择,一个是朝颜同你比试,你输了的话,就同我在人前道歉。一个是给我两万两的精神损失费。」 她相信以朝颜的本事,一定能在人前将这不要脸的女人给狠狠吊打一顿。 「为什么是别人同我比,而不是你和我比?」 这两个选项无论哪个童丽蓉都没法接受。 岳照琴用看傻子的眼神看着她,说道:「谁会傻到比别人擅长的技艺?」她略一沉吟,拍手说道:「正所谓夫妻一体,你若是觉得不公平,那我只好让二皇子同你比了。」 他的烂桃花当然由他来掐了。 童丽蓉气得身子直发抖,语不成句,「你,你……」 朝颜在旁边摇头,同照琴比口才?那根本就是送上门来当菜切。 岳照琴道:「我相信他一定会站在我这边。好了,我的时间不比你,很宝贵的,还是快点做决定吧。」 童丽蓉脸色青白交接,倘若最后真的是二皇子亲自出面,那么她就要丢脸丢到所有国家面前了。她所告白的对象不但拒绝她,还为了他的未婚妻而打她的脸,她回去后也会沦为高锦的笑柄。 她深唿吸一口气,最后还是咬牙做出了决定,「我会将两万两银子给你的。」 岳照琴点头,「那你得尽快,我们也快走了。」 在走之前,好歹得将这笔钱给拿到手才是。 最后童丽蓉离开这里的十回合,神色依旧有些恍惚。这事情是怎么发展到这一步的呢?明明一开始她是想要让岳照琴知道她配不上二皇子,想让自己的才华让她知难而退的,结果不知怎么回事,就落了下风,最后还得破财消灾。 只是若是让她重新回去争辩,她还真不敢,甚至害怕到时候还要花费更多的银钱。 想到这里,她那叫一个不甘心。这样一个世俗的女子,二皇子到底是看上她哪里了?明明二皇子本身是那种不染尘俗的嫡仙。 看着童丽蓉离开,言灵昕满意点头,「没错,就该这样做!让她好好大出血一把,也好知道什么人该惹,什么人不该惹。」 然后又冲着岳照琴挤眉弄眼的,「你现在发了这笔横财,也该请客吃饭一下吧~」 岳照琴道:「嗯,等回京城后请你们吃饭。」 得了她这句许诺,言灵昕便满意了,眉开眼笑地开始点起了菜色,「我们到时候去明月夜那边吃饭吧,那边的东西味道还真不错,而且那边的姑娘也好看,看着就赏心悦目。」 她停顿了一下,不住地同朝颜推荐了起来,「真的,现在也有一些女子会过去那边放松呢。我也去按了一回,回来后感觉浑身都松快了不少。」 朝颜抬头望天,她作为东家,自然是最清楚明月夜的经营情况了。明月夜之所以多了一些女客人,是因为朝颜特地弄了一个院子,隔开来,专门弄了一个美容院,还教那些姑娘如何养颜美容,如何健康减肥,还有一个按摩理疗的活动。虽然依旧有不少姑娘对明月夜有偏见,但也有胆大的姑娘过去试试。 至少现在许多人已经不将明月夜看作是青楼妓院了,朝颜觉得这本身就是个进步。 岳照琴含笑斜了朝颜一眼,「行,到时候请你去那边吃大餐。」 她们聊了一小会儿,朝颜忽的想起了冰心花的事情,同他们说了一下。 言灵昕道:「原来如此,我还说呢,他们什么时候行动这般迅速了,白表扬他们了。」 聊到一半的时候,又有客人来了,来的却是童丽蓉的姐姐童丽燕。童丽燕的相貌不如她妹妹,只能说是清秀,看着倒是个温婉的性子。 童丽燕倒不是过来给她妹找场子,一过来便一脸愧疚地道歉。 「我这妹妹有些被宠坏了,只是她没有坏心的。我这个姐姐替她向你们道歉。」 「接下来几天,我会好好拘着她的,绝不会让她打扰到你们。」 童丽燕再三诚恳道歉后,才回去。这对姐妹的性子倒是天差地别。 …… 因为受到岳照琴的威胁,童丽蓉在二十号还是将两万两银子给凑齐了,心不甘情不愿地将这笔钱给了岳照琴。 谁会同钱过不去? 看在钱的份上,岳照琴给了童丽蓉一个明媚灿烂的笑容,「多谢你的添妆礼~这添妆礼可真丰厚。」 童丽蓉原本东凑西凑,签了不少借条,才挤出了这笔钱,本来就心力交瘁,结果又听到岳照琴这句诛心的话语,精神和肉体遭受到双重的打击,两眼一翻,直接就晕了过去。 岳照琴还很好心地吩咐人将童丽蓉给送了回去。 言灵昕还同她说了自己这两天所打听到的八卦。 「童丽蓉和童丽燕是同父异母的姐妹,童丽燕她娘早早就去了,童丽蓉她娘原本只是她爹的小妾,但她爹被她娘给迷得神魂颠倒的,在髮妻去世后,就将爱妾给扶正了。」 「所以她虽然贵为郡主,却没有什么人看得起她的身份。稍微讲究一点的人家都不愿有她这么一个儿媳妇。我想她之所以打师弟的主意,一方面是因为我师弟招人爱,另一方面则是因为她在高锦寻不到好的人家。」 朝颜心道:像童丽蓉这般没脑子的,跑来寻照琴的晦气,一方面是她性格使然,另一方面只怕也是因为有人怂恿的。怂恿的人不用猜也知道是谁。 她淡淡道:「虽然这事我们不会说出去,但有的人大概乐意见童丽蓉出丑。」 正如同朝颜所预料的那般,虽然她们几个都没有宣传这事的意思,但童丽蓉上门怼人反被怼一事还是很快就传了出去。包括对方最后花了两万两银子赔罪也一併被捅了出去。 当童丽蓉知晓全部人都知道这丑事后,直接就病了。 朝颜可没有白白当人枪的事情,直接将真相捅到童丽蓉面前。童丽燕要对付自己的妹妹是她的事情,但是不该拿照琴做筏子。 童丽蓉可不是什么好惹的性子,知道自己被嫡姐算计了以后,哪里肯罢休,直接撑着病体就去掐架了。论心机她要被她姐姐给甩一条街,但奈何她会撒泼。 最后还狠狠地抓了童丽燕的手,在人脸上留下了好几道的疤痕。 这场姐妹阅墙的戏码也让大家看得津津有味的。 朝颜等人看完热闹后,便心满意足地返回大穆去了。 手中拿着两万两银子的岳照琴可谓是最大的赢家,她还对朝颜说道:「其实这种主动送钱的人,我不介意多来几个。」 恰好这话被柳凤尧给听到了。柳凤尧回了一句,「若是如此的话,你得给我分红。」 岳照琴的嘴角一抽,忍不住和朝颜吐槽,「他这是开玩笑呢还是说真的?」 朝颜想了想,认真说道:「我觉得以他的性子,应该不是开玩笑。嗯,你们两个可以成立夫妻队了,一个负责勾引妹子,一个负责敲诈银钱,以后你们大婚后也不愁没进帐了。」 岳照琴毫不客气给朝颜翻了个白眼。 …… 他们二十二号从西燕国出发,九月五号正好抵达京城中。 回到家后,朝颜便开始忙着整理她这趟出行的收穫,该收库房的收库房,该拿去种植的拿去种植。花费了两天的时间才忙活得差不多。 她才刚休息,车清容的帖子便递了过来。 朝颜便让她进来,车清容一身浅蓝色的衣衫,袖子宽大,显出几分的不羁。她似乎一贯喜欢穿这种宽袍衣服,天气热的时候倒凉爽,天气若冷了,那就难受了。 朝颜见了她后,嘴角勾了勾,「你来的正好,我天殊散已经做好了一份新的,稍微改了一下,寒性没有那么重了,你可以试试。」 回来的途中,朝颜实在是闲着没事,干脆就配置起了药。 车清容没想到她动作还挺快的,怔了怔,唇角勾起,「多谢。」 「我这次过来,是有个事情要同你说的。」 朝颜见她表情郑重,点点头,「你说吧。」 反正室内除了莲子,也没有其他人。 车清容说道:「先前你不是让我查一下你娘以前服侍的是宫里哪个主子吗?」 朝颜嗯了一声,「怎么了?难不成真有什么问题?」 车清容道:「我查了查,你娘先前是丽妃娘娘跟前的一等宫女。」 朝颜怔了怔,神色也跟着变得严肃起来,「真的?」 车清容道:「而且当年你娘在丽妃娘娘面前还蛮受器重的,只是后来突然生了一场会传染人的病。你知道这样的话肯定不能近主子身,以免传染了人。丽妃娘娘看在她服侍过她一场的份上,还给了不少的赏赐。」 车清容继续说道:「其实按照我所调查的你娘离宫时间,是永嘉三年二月份。」 「我记得你的生辰是永嘉三年正月初一吧,你娘再怎么样,也不可能在宫里诞下你,所以她应该不是你的亲生母亲。」 车清容在查出这事后,便想告诉朝颜。只是朝颜前段时间去了西燕国,直到现在才有这个机会。 朝颜对于此事一点都不惊讶,「嗯,其实我并非顾家的孩子,我的生母我也知道的。」 车清容原本以为朝颜被瞒在鼓里,才发现原来她也清楚这件事,她沉吟了一下,「难不成是袁子易的姐妹?你们两个看着就挺像的,年龄也相仿……」 她看朝颜的表情,便知道自己猜对了。 车清容连忙说道:「你放心,这事我肯定会烂在心底的。」 朝颜笑了笑,「嗯,我相信你。」 车清容自己都有大把柄在朝颜手中,两人本来就是一条绳上的蚱蜢。 车清容提醒朝颜,「对了,我在调查你娘的事情时,发现丽妃娘娘也在查你娘。虽然我不清楚她为何要突然查一个多年前服侍自己的宫女消息,但我总觉得她不怀好意。」 朝颜心中腹诽道:嗯,她的确是图谋不轨,甚至还想杀了她。 想到这里,朝颜便觉得十分困惑:丽妃若是调查她娘的话,那肯定能够查出她的真正身份,所以她到底是为何要杀她?她娘去世的时候,原身还很小,根本没有所谓的记忆。自然也不存在因为知道了什么秘辛而被灭口的可能性。 甚至她还得喊丽妃一声姑姑呢。 她越想越是头疼,只觉得自己被团团的迷雾给困住了。 车清容说了这事后,很快就离开了。 朝颜则是默默地坐在原位上,思考着这件事。 或许她可以试试许久不见的织梦技能?比如进入丽妃的梦境中,看能不能诈出点什么真相。最好是再弄一出闹鬼的事情,吓唬她一下。 当然,朝颜也不可能傻到以自己的身份进入她的梦里。梦里本来就是她最大,她完全可以装作是她爹袁书淮去质问她啊!为自己的女儿讨公道,这种事很正常不是吗? 她的相貌同她那弟弟袁子易有七成相似,而按照祖母袁老夫人是的说法,袁子易同她那爹是一个模子印出来的,不过两人的脾性倒是天差地别。 袁子易乖巧腼腆,她那爹则十分充满正义感,英姿勃发。 朝颜想了想,干脆将自己脑补出的亲爹形象给画了下来,送给袁老夫人,也算是一个小小的试探。 袁老夫人收到这画后,眼眶就红了,不住地说道:「像,真是太像了。」然后拉着朝颜的手,「你这孩子,真是有心了。」 她吩咐人将这幅画给挂在自己屋内最显眼的地方,神色之间十分满足。 朝颜见她十分动容,内心难得涌现出不好意思。她之所以画这画像,不过是为了自己后续的计划。她深唿吸一口气,决定到时候再画一幅更像的油画送给她,作为她六十大寿的礼物。 袁老夫人拉着她,絮絮叨叨地说了她爹年轻时不少的事情,让朝颜脑海中的形象越发的生动了起来。 这倒是中了朝颜的下怀,她听得十分认真,袁老夫人见状,越发开心了,还留朝颜下来吃饭。
第二十三章 入梦,毁容 朝颜这趟过来,也不单单只是为了打听她亲爹更多的事情,也是顺便给这位祖母送些礼物。她出行西燕国一趟,带了不少的东西回来,尤其是顾泰磊利用朝颜做的万金油,换了不少上好的翡翠。 其中最好的一批全都拿到朝颜手中,朝颜选了一块成色非常好的红翡和一块玻璃种的翡翠。红翡是留给袁老夫人的,玻璃种则给她那便宜弟弟袁子易。 袁老夫人倒是不缺好的玉石,毕竟她也是丽妃的亲娘,每一年收到的孝敬不少。但这翡翠可是孙女孝敬的东西,对她来说意义自然不同凡响。 她嘴里说着朝颜浪费,心中别提多开心了。她准备用红翡就给自己打一副的大镯子。 朝颜陪了袁老夫人说了半个下午,又指导了便宜弟弟,顺便检查一下他的武功进展,然后才返回家里。 回到家后,莲子迎了上来,说道:「姑娘,尹随川送东西来了。」 朝颜怔了怔,尹随川离开顾家好几个月,也不曾捎来半点的消息。如今冷不防听到他的名字,她还真有些反应不过来。 她回过神来,说道:「他送了什么东西过来?是本人来的吗?」 莲子摇摇头,说道:「是他的属下送来的,不过他属下拿着他原本的名牌。」 莲子口中的名牌顾家每个下人都有,每个人去帐房领取月钱都是拿自己的名牌的。当时尹随川当时也将名牌一起带走了。 莲子顿了顿,说道:「他那下属将名牌给留了下来。」 朝颜心中涌现出一种说不清的惆怅,留下名牌,便代表着尹随川不再是顾家的人。她敲了敲自己的脑袋,觉得她最近也太多愁善感了点。尹随川的本事留在她身边,那反而是屈才。能得了他这么一个能耐人那么久的帮助,她便应该满足了。 她唇角勾了勾,语气戏嚯,一扫先前的淡淡惆怅,「不过他倒是出息了,都有下属了啊。」 莲子马上被自家姑娘给带偏了话题,「是啊,他那下属的气场看上去有些吓人啊,冷冰冰的,和他一个模子。」 莲子巴拉了一通后,才说道:「那箱子感觉还蛮轻的。」 朝颜目光落在了放在桌上的箱子,箱子看上去只是最寻常的松木箱子,还散发着淡淡的香气,看起来像是松木砍伐下来没多久制成的。她觉得以尹随川的性子,只怕是当场砍了一个松木做箱子。 她将箱子打开,等看到了里面的东西后,不自觉一怔,箱子中静静放着一件其貌不扬的衣服。虽然是有些发黄的颜色,衣服却很干净,纤尘不染。 朝颜拿起衣服,衣服很轻,质地她未曾见过,却有一种坚韧的感觉。在她拿起衣服的时候,一张纸条滑落了下来。 朝颜一下子便看到纸条上写的内容:天蚕衣。 若不是这纸条,朝颜还真很难将手中这件衣服同鼎鼎有名的天蚕衣联繫在一起。这可是传说中的防护衣服,刀枪不入,水火不侵。这样一个东西可谓是价值连城,偏偏尹随川却将这东西给送了过来。 朝颜忍不住想起了她老师以前送给她的金缕衣,发现她这边珍贵的衣服还真不少。 这东西放在家里她都觉得不安心,朝颜私下的时候将这东西往空间一丢,也就安心了。 她还问莲子,「尹随川可有让人带什么话?」 莲子摇摇头,「没有呢。他那下属嘴巴比河蚌还严实,一句话都不说。」毕竟也是相处过几年,莲子自然也担心尹随川在外头的情况,只可惜人家摆明了不说,她也没办法。她也只能安慰自己:反正尹随川的身手摆在那边,肯定不会吃亏的。 朝颜也拿这事没法,只能暂时丢开手了。现在的她还有更重要的事情,那就是入丽妃的梦境,试试能不能套话。 之前在袁家的时候,她便引着袁老夫人说了不少她便宜爹的事情,甚至还以要留着想念为理由,要走了他当年时常穿的几套衣服。 于是接下来便是万事俱备,只欠入梦了。 正所谓择日不如撞日,在做好准备后,当天晚上,朝颜便开始使用起了织梦的能力。 每个人的梦境风格都是不一样的,比如褚经年的梦境给她一种和熙温柔的感觉,而丽妃的梦境则不然,充斥着一种阴冷的感觉。像是四面八方都有浓厚的恶意朝着她扑头盖脸地涌现了过来。 对此系统倒是有他的一套解释,「宿主身处这些梦境的感受,事实上也代表着梦境主人对宿主的观感。」 朝颜摸了摸自己的下巴,「从梦境来看,丽妃果然对我怀抱着很大的杀意啊。」 她觉得自己可无辜了,到现在都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哪里得罪了丽妃,让她杀意甚坚。 在梦境之中,她便是执掌一切的女王。 朝颜眼神微闪,然后便换了一副新的面貌,眉目俊秀,神采飞扬,一身宝蓝色的衣衫,挺拔如青竹。模样看上去像是长大了的袁子易,只是神采和气质同袁子易却截然不同。这正是朝颜想像中的便宜爹模样。 她手中拿着一条的马鞭,缓缓前行。 按照祖母的说法,她爹年轻时尤其喜欢用马鞭当武器。 她慢慢地往前走,随着她的前进,原本环绕着她的黑暗随之散去。朝颜隐约听到了轻快的笑声,如同黄鹂一般。 阳光倾泻了过来,朝颜眯了眯眼,看到一容貌甚为熟悉的绝色女子正坐在鞦韆上,一盪一盪的,笑容比阳光还要明媚。 朝颜怔了怔,然后从对方的五官认出了这只怕是年轻时的丽妃袁佳怡。虽然现在的丽妃同样风韵动人,但显然无法同年轻时的她相比,明艷如牡丹,清丽如幽兰。偏偏这两种截然不同的气质在她身上得到了完美的融合,风姿动人。也莫怪袁佳怡年轻时后宫无人能夺其锋芒。 若是让系统打分的话,她年轻时的容颜也能打个99分了。 年轻时的丽妃见到她时,眼睛亮了起来,声音清脆,惹人疼爱,「小弟,快过来帮我推一下这鞦韆。」 朝颜看她这反应,心中稍微安定了下来:看来她扮演便宜爹还是挺有模有样的,至少连丽妃都将她认作了便宜爹。 她走到丽妃身后,帮她推起了鞦韆。 随着鞦韆的飞起,丽妃的笑声越发的清澈,「高一点,再高一点。」 朝颜眼底闪过一丝的寒芒,在用力一推的同时,劲气化刀,直接割掉了鞦韆的绳子,鞦韆由于惯性,直接高高地飞了出去。丽妃发出了一声的尖叫,身子也随之做了一道完美的抛物线。 砰地一声,丽妃脸着地,痛苦的呻吟简直闻者伤心见者流泪。 朝颜缓缓走到她面前,帮她翻了个身,等看到了她的脸后,直接喷笑出声。 丽妃现在的模样实在太惨了,原本倾城绝色的脸上直接嵌入了无数的沙子,就像是脸上长了密密麻麻的麻子。再绝色的脸变成这鬼样后,也就完全看不出所谓的美感了。 看到丽妃这样子,就算只是在梦中,朝颜依旧觉得十分的解气。 她笑眯眯地拿出了一面镜子,还是能将人脸上毫毛照得清清楚楚的现代玻璃镜子,声音温柔,「姐姐,你看看你现在的模样,真美啊。」 丽妃看到镜子中自己的鬼样,又是一声的哀嚎。 「不、这不是我!」 「你快走开!这不是我的样子!」 她手脚并爬,一脸惊慌害怕地想要离开。 朝颜哪里能就这样放过她,直接定住了她,「别啊,来好好看看你现在的模样。」 梦里她最大,爱怎么样就怎么样,除非对方的精神力能够远远超过她。 朝颜另一只手变出了一把的匕首,语气轻描淡写得仿佛在喝一杯茶一样,「不如我帮你挑出脸上的沙子好了,看在我们姐弟一场的份上。」 然后那把刀子便开始在丽妃脸上动起工来,朝颜觉得手中的镜子太小,实在不方便,干脆便出了一个等身镜,摆放在那边。 比起肉体上的痛苦,对丽妃而言,看着镜中丑陋的自己才是最大的折磨。她的脸上被鲜血所布满,伤口纵横,再加上那一颗颗镶嵌在血肉上的沙子,任何人见了这可怖的场景都会厌恶地转头。 「小弟,你放过我吧,姐姐知道错了。」 「我不该同张家合谋害死你的。我也是为了我们袁家着想啊,若是我不这么做,张家哪里肯罢休。是大哥这样建议的!你去找大哥,别来找我!」 朝颜手中的动作不停,致力于在丽妃脸上作画。 「姐姐,你害死我也就罢了我,偏偏你还对付朝颜。像你这样的蛇蝎女人,可配不上这样的容貌。」 当朝颜在她面前提起她自己的名字时,丽妃却炸了,眼中的怨毒情绪都要满溢了出来,声音一下子大了起来,整个人陷入了一种癫狂的状态之中。 「是啊!这都是你自找的!我原本看在你是我弟弟份上,我也不想害死你的。偏偏你却护着那死丫头,不肯将她交出来。」 「你明明知道,明明知道她会害死我的。」 「在她刚出生的时候,我早就该掐死她的。」 「她怎么能不死?」 每一句话都是侵入骨髓的恶毒。 朝颜感觉自己手臂的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手中的动作不由一顿,语气如同寒冰一样,冷飕飕的,「所以这就是你处心积虑想要害死朝颜的理由吗?」 「我是你的姐姐,你却为了那贱人不顾我的性命。」丽妃充满恨意地瞪着她,「你当时明明也听到了,赵真人说过我终有一天会命丧她的手中。」 朝颜深唿吸一口气,手中的匕首因为这个动作而偏了偏,直接戳进了丽妃的脸。 丽妃又是一声的惨叫。 朝颜冷冷地看着她,就因为这个原因,所以丽妃便要处心积虑地对付她? 朝颜想起了先前徐老夫人说过,她在刚出生的时候,便被张家人所陷害而流落到民间。那时候她便心生疑虑,她出生后肯定是和袁子易一起的,如果要带走的话,对方为何不两个孩子都一起带走? 再联想到养母是丽妃宫里的宫女,朝颜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丽妃只怕是听信了那所谓的赵真人的话,所以觉得她有一天会杀了她,这才想要对她下手。 便宜爹为了保护她,这才让她养母将她带走。 丽妃最近不知为何突然调查起她养母,也就发现了她的身份,便费尽心思想要杀死她,为此不惜暴露了一些人脉。 朝颜只觉得可笑,就因为这原因,她险些招来这么一场杀身之祸。 她眸子深处暗潮涌动,厌恶、憎恨、不屑,皆而有之。 下一秒,她干脆利落地拧断了丽妃的脖子,看着她的身子软软地倒在地上。在梦里的丽妃死去后,这梦境也勐地崩塌了,朝颜眼睛勐地睁开,回归了现实之中。 她轻轻嘆了口气:就算她在梦中杀死了丽妃,对她来说,也就是做了一个噩梦而已,根本影响不到她。 在知道丽妃想要杀她的理由后,朝颜自然不可能留下这个后患。 她忍耐着因为使用织梦能力而产生的痛苦,思考着接下来的计划。与其坐以待毙,等待着丽妃下一次的谋杀,她还是习惯先下手为强,解决掉她再说。 她脑海中闪过各种毒药方子,列出能够使用的几种。 …… 朝颜接下来几天都在配置一味的「华胥梦」,华胥梦听起来很美,服用后却能让人在沉睡中死去,而且死的时候,神色怡然,仿佛在做一个华胥美梦一般。 华胥梦虽然步骤复杂,但所用到的药材却不难拿到手。为了以免殃及无辜,朝颜将最后一个步骤给拆解了一下。当丽妃使用这种香,再吃下桂花糕后,体内的毒素才会被诱发。 丽妃原本就喜欢吃桂花糕,三不五时就会点上一份。 至于香料如何混进去,朝颜打算从袁侯爷袁书铮身上入手。她可没有忘记,在梦中丽妃可是承认了他们兄妹两人害死她便宜爹的事情。朝颜自然得为她爹讨回公道。 袁书铮同丽妃关系好,时常搜罗一些奇珍异宝给自己的妹妹送进宫,朝颜到时候只需要将香下在他送进去的东西即可。 现在万事俱备,只许等待一个好时机即可。 朝颜寻思着,该怎么告诉褚经年,她已经弄明白丽妃想要杀她的原因。总不能将织梦这个技能给捅出去吧,尤其是朝颜还对褚经年使用过这个能力。 她还没想好理由呢,褚经年已经先过来寻她了。 看他的模样,心情很是不赖的样子。他一开口,朝颜便知道原因了。 褚经年微微一笑,「丽妃前些天醒来后,容貌尽毁。」 朝颜微微一怔,旋即反应过来了。她那织梦的技能,若是意志力值够高的话,在一定程度上能够影响到现实,更有甚者可能做到在梦中杀人。 她问道:「怎么毁容了?」 褚经年说道:「她一觉醒来后,脸上便多了密密麻麻的小洞,像是被脸砸沙子后留下的痕迹,她一开始还想隐瞒着,私下寻找解决的方法,还以过敏的名义带了面纱。结果去太后娘娘那边请安的时候,面纱不小心掉了,这事也就瞒不住了。」 朝颜听了这描述,便知道果真是她的缘故啊。 先让丽妃毁容,也算是收回一点利息了。 褚经年见她神色愉悦,却不见惊讶,心中瞭然,「这难不成是你的手笔不成?」 朝颜谦虚说道:「只是略施小戒罢了。」她想起了梦境之中丽妃曾经提过一个人,「对了,经年,你可听说过赵真人的名头?据闻他擅占卜。」 下一秒,朝颜便看到褚经年的神色变得凝重起来。
第二十四章 不解,无事献殷勤 朝颜轻描淡写说道:「先前通过一些门路,得知了丽妃刺杀我的缘故。」 褚经年听得眉头直皱,「就因为这个缘故?」 他严肃起来时,还是很有几分的威势的。 朝颜道:「是啊,我在知道的时候,也觉得挺可笑的。」她将自己的计划同褚经年说了一下,看有没有什么需要弥补的地方。 褚经年道:「你想得颇为周到,袁侯爷那边便交给我处理。」说话时那云淡风轻的姿态便仿佛这只是小事一桩。 朝颜见他信心满满,便干脆将那华胥梦交给他了,「你还没同我说过这赵真人的事情呢?」 褚经年骨节分明的手指轻轻摩挲着白色的瓷瓶,说道:「事实上赵真人比明觉禅师成名要更早一点,面相出了名的精准。他当时见了穆太祖,便说他有帝王之相,而那时候穆太祖甚至还不是皇夫。」 穆太祖的发家史大家都知道的,他最初是前朝末代女帝江明姣的皇夫,后来揭竿而起,建立了大穆王朝。 朝颜在少玄真人那边看了不少江明姣的资料,心中一直对她感到分外的惋惜。江明姣说到底便是步子迈得太大,所以被世人所不容。当时的她为了提高女子地位,下了圣旨,表示嫡女也同样拥有继承权,并且想要开放女子科举,让女子也能够当官做宰。那些习惯压在女子上头的男子哪里能忍受这些,自然是想要推翻她这个皇帝。 加上世家的支持,和其他几国的围剿,女帝江明姣最后便自焚于皇宫中,只留下了诸多的唏嘘。不过也有人说她只是假死脱身,之后远走海外。 朝颜一开始并不相信所谓的面相占卜一类的玄学,但是在见过明觉禅师后,便觉得这东西还是有可取之处的。明觉禅师虽然也是神秘兮兮的,但的确有真本事。 褚经年说道:「只是赵真人不同明觉禅师那般低调行事,喜欢金银之物,也喜欢受人追捧。不少人为了让他面相,便手捧重金送他。先前还有流言,穆太祖那时候选择继承人的时候,曾经让赵真人看过那时候每一个宗室子,最后才选了穆景帝。」 「不过在陛下登基后,赵真人便隐退了,京城中谁也不知道他的行踪。却没想到他居然还给丽妃娘娘面相过。」 褚经年没说的是,赵真人面相,一方面是看钱,但也有一种情况是不收钱的,比如他觉得你大有前途的时候,便会主动占卜,就如同穆太祖那般。 说实话,若不是因为他帮了皇家不少,加上爱钱也不是什么大事,就他那口无遮拦的性子,迟早也会被处置。也就是大穆王朝这几任的帝王心胸都颇为开阔。 朝颜想了想,说道:「按照你的说法的话,那时候袁家可还没起色,只怕也拿不出这么一大笔给赵真人占卜的银钱。」 她只觉得挺可笑的,丽妃因为一个占卜的缘故,便视她为眼中钉,甚至还因此对她爹怀恨在心,推动了一把他的死亡。而她为了自保,也为了报仇,选择杀了丽妃,在某种程度上也算是应了这预言。 若是丽妃不曾得知占卜内容,而没有想要杀她,那么她自然也不会反击,更不会因此应了预言。在某种意义上来说,这预言也算是推动了预言的成立。 褚经年看着朝颜拧着眉头,却觉得事情并没有那么简单。看来真的有必要找赵真人一趟了。 …… 将华胥梦交给朝颜以后,朝颜的工作就要轻松多了。九月二十八是太后的芳辰,朝颜早就将礼物给准备好了,可谓是驾轻就熟。 太后的寿宴过后,再半个月便是岳照琴和二皇子柳凤尧的大婚,时间为十月十二日。岳照琴一应的嫁妆早就已经准备好了。尤其是西燕国这一趟出行,朝颜手中多了不少品质不错的玉石,便送了一些给照琴。 她再次看了一下照琴的嫁妆单子,单单良田就有一百顷,京城店铺有两家,庄子有四个。这些便已经价值十五万两最少,再加上那琳琅满目的首饰绸缎和家具,清单上的东西价值约三十万两,上面还写着十万两的压箱底银子,这明面上的压箱底银子主要是皇家所出的聘礼。 穆武帝先前可是说了,二皇子的大婚以太子的规模举办,聘礼那当然也是太子规模的。 朝颜心中却很清楚,除了这明面上的银子,照琴私下最少还有二十万两银子。十万两是她这些年来跟着朝颜做生意所积攒的分红,她外祖母给了她五万两,最疼爱她的小舅舅给了她三万两。因为她嫁给二皇子,于家其他几房的舅舅也乐得同她处好关系,大房、二房和三房给的银钱加起来也有两万两,毕竟于家并不缺钱。 顾孙氏也跟着看了清单,她的宝贝孙女朝颜明年就要出嫁,她也准备根据照琴的嫁妆单子,核对一下该准备的东西。她十分满意地点头,「我听说先前大皇子妃的嫁妆也就差不多二十万两,照琴这些嫁妆拿出去,一点都不虚。」 岳照琴说道:「这可多亏了朝颜,不然我哪里能拿出这么多。」虽然她以前也帮了朝颜不少,但远远比不上朝颜回报给她的。 朝颜道:「我们两个什么关系,何必说这些呢。」然后又问她,「你外祖母他们什么时候到?」 岳照琴同岳家脱离关系,虽然顾家等于是她娘家,但她的大婚之日,于家肯定会过来的。 岳照琴道:「先前小舅舅给我送信了,也就是这两天抵达吧。」 顾孙氏连忙道:「那我让人去收拾几间客房。」 岳照琴笑了,说道:「不用了。于家在京城也有自己的宅子的,再说了,他们肯定是一大家子人都来了,全都住在这边也不好。」 顾孙氏道:「嗯,若是有需要搭手的就同我说一声。」 岳照琴刚提起自己外祖一家没几天,于家在十月四号便抵达了京城。五号的时候,则登上顾家的门。 于老夫人慈爱明理,同顾孙氏十分处得来,两个老人家凑在一起,总有说不完的话题。于老夫人的四个儿媳妇性子也都既然不同,大儿媳妇执掌中庸,端庄公正。二儿媳妇于张氏八面玲珑,却也有些看人下碟子。三儿媳妇性格软和,从不掐尖,四儿媳妇则是性格娇憨。 岳照琴在于家的时候,也是同小舅母于王氏关系最好。 朝颜还见到了好几年不曾见过的于涵。或许是朝颜身份上变了不少,不再是最初那个上于家合作的农女,不仅是高高在上的县主,更是未来的国公夫人。于涵在朝颜面前一派的乖巧,收敛了所有的锋芒,生怕得罪了她。 说起来,于家这次上京,也就带了于涵这么一个姑娘。 岳照琴倒是知道一些内情,没好气说道:「她先前听说倒是定了一门亲事,也算得上是门当户对。结果吧,我同你师兄定亲了以后,二房便有些不乐意了,觉得有了我这个靠山,还能再寻上更好的亲事。这不,就寻了个理由解除了亲事。我看二伯母将她带来京城,大概也有在京城给她相看的想法吧。」 岳照琴冷笑道:「她从小就同我不对付,什么都要同我争抢。没少在我面前指桑骂槐,说我吃住于家的,寄人篱下什么的,不就是看不惯外祖母宠我吗?现在他们这一房倒是忙不迭地想要沾光。」 尤其是想到二伯母当时还想坑骗朝颜将方子便宜卖给他们这一房,岳照琴就越发不舒坦了。若是小舅舅他们家的话,不用他们说,岳照琴都乐意帮扶,但二房就拉倒吧。虽然二房的舅舅也是她嫡亲的,但还没三房来的亲近呢。 岳照琴同朝颜说道:「总之呢,我二舅母要是让你帮忙相看什么的,你直接推了。」 朝颜看她一门心思向着她,不由笑了,「你放心吧,我觉得你二伯母也没这个胆子。你想想,她以前才得罪了我,现在在我面前就跟猫一样缩着,哪里敢上赶着蹦跶,这不是故意让我想起她以前做的事情吗?」 岳照琴想想也是有道理,她二舅母最精明不过了,哪里会上赶着得罪人。 …… 正如同朝颜所说的那般,于张氏在于家倒是八面玲珑,长袖善舞,但是来到顾家后,便乖巧得像是刚出嫁的小媳妇,看得于东宇的妻子于王氏啧啧称奇,还将这当做趣事同自己的丈夫说了一下。 于东宇哪里不清楚其中的关节,不由一笑,将当时于张氏欺负朝颜年纪轻不知事,私下试图便宜买下倒流香的技术告诉自己的妻子。 「当时二嫂也不看看,朝颜可是照琴的救命恩人,就照琴的性子能看着她吃亏不成?不过是觉得这事就算捅开了,于家为了面子也得遮掩下来。」 于王氏恍然大悟,难怪呢,然后又道:「我看顾县主人倒好,换做是别人早就记恨,给她穿小鞋。」 于东宇道:「那孩子不仅心善聪慧,也是个心思豁达的,不然哪里能走到现在这一步。」他同朝颜认识的时候,对方还是个穷困的农女,因此感慨比别人更深一些。 他噗嗤一笑,「不过啊,二嫂也是想太多。朝颜现在什么身份,哪里还有工夫惦记着那点小事。她自己以己度人,觉得别人会这么做,在顾家才会小心翼翼的。」 于王氏点头说道:「我看顾老夫人同顾县主人都很好,照琴能有这个姐妹也是她的造化。」 于王氏同丈夫感情好,于东宇平时也时常同她说一些贴心话,所以她很清楚,她那外甥女能有这么丰厚的嫁妆,也是因为跟着顾县主一起做生意的缘故,也就二房的眼皮子浅,才会整天觉得是婆婆将自己的压箱底银子都给了外甥女。 她同自己的丈夫好生吐槽了二房一通,可谓是神清气爽。虽然于王氏性子好,平时也不爱同人计较,但每次看着二嫂总是嫂子做派地压她,她心中自然也不是那么舒坦的。 而被四房所吐槽的于张氏也在同自己的丈夫商量着事情。 于张氏对自己的丈夫于东昌说道:「你看这顾家的表姑娘如何?」 于东昌问道:「那姑娘看着倒是个能干的,听说京城中开的两家饭馆生意也是红红火火的。」 于张氏见丈夫也贊同,拍掌说道:「我也觉得她能干,不仅会赚钱,看上去也温柔体贴,同咱们家三子倒是匹配。」 于东昌不解地说道:「你先前不是还想将你娘家的侄女说给三子吗?」 三子是他们这房的三儿子,也是于张氏最疼爱的心尖尖。 于张氏说道:「我想了想,美娘有些小脾性,万一到时候同三子争吵起来,谁也不让谁,那就不好了。」她顿了顿,终究还是说出了心中的想法,「你看啊,照琴那丫头,跟着顾县主,不知道赚了多少的银钱。若不是看到她那么多嫁妆,我都不知道顾县主那么能耐呢。」 「可惜咱们先前得罪了她,所以我想啊,若是咱们两家成了亲家,那先前的恩怨不就一笔勾销了吗?反正三子和美娘也没有正式交换庚帖,回头随便寻个理由打发就可以。」 于张氏算盘打得很精,她觉得岳照琴并非朝颜的嫡亲姐妹,朝颜都愿意带着她赚那么多钱,对自家姐妹,那肯定越发没有二话。想到美好的前景,她脸上就不由露出了大大的笑容。 再说了,若是三子娶了顾县主的表姐,那么他们二房在于家也算是有了靠山,能够挺直腰板了。 于东昌想了想,也觉得妻子的话有几分道理,「不过顾家愿意吗?」毕竟顾家现在也不是什么,可是出了一个国公夫人和一个皇子妃。 没错,在世人眼中,岳照琴整日吃住在顾家,连出嫁也是在顾家,基本等同于顾家的女儿。这样的人家,京城中谁敢不高看一眼?更别提顾朝颜身后还有一个护短又有权利的老师。 于张氏笑道:「咱们三子一表人才,哪个女孩子见了他会不心动?你看美娘不也整天往他跟前跑吗?」她想了想,说道:「我将涵儿那孩子喊过来,让她在那雯姑娘面前多说几句三子的好话,由不得她不动心。」 可惜于张氏指望女儿帮忙是指望不上了。她不过是在于涵面前提了一嘴,于涵就炸了,「表姐那么好,为什么不要表姐?非要那顾朝颜的表姐?」 于涵很不开心,先前看不上的人一跃成为了她高攀不起甚至得小心翼翼讨好的大人物,这已经足够让她因为这心理落差而不舒服了。顾朝颜也就罢了,她好歹也是县主,但那孙雯并没有什么爵位,不过是会挣点钱。而她们家根本就不缺钱,让于涵去讨好她,于涵还真做不到。 她想得更深一点:孙雯若是当真嫁过来了,会不会为了给顾朝颜出气,而故意整治她? 只能说于涵想多了,从朝颜孙雯,就算是不喜欢她的岳照琴,也没人将她当一回事,更没那个大穆时间去整治她。 于涵说道:「她哪里配得上哥哥,你看顾县主明年都要成亲了,她这个做姐姐的,却连亲事都没定下来,说不定就是哪里有问题呢。」 于张氏见女儿一点都不配合,气得伸手直点于涵的额头,「你不也没定下亲事吗?难不成问题也是出在你身上?你若是这事也办不好的话,那我等下就让人将你送回家去,也省得在这边碍眼。」 于张氏一威胁,于涵便委委屈屈地答应了。 于是接下来她们母女两基本都围绕着孙雯团团转,各种嘘寒问暖。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孙雯索性窝在表妹那边,反正她们母女两也不敢往朝颜面前凑。 ------题外话------ 推荐新文,宝贝们都去瞅瞅~ 《重生之千金妈咪》墨汁儿/着 生前她是不可一世的暗夜少主,死后成了司徒家败坏门风被赶出家门的大小姐。 一份遗嘱让她重新回到z市,结果出师未捷身先死,家门还没进就挂了。 so?就这样? 「喂喂,别人重生都有记忆,为毛我没有?记忆没有也就算了,攻略来一本啊喂!」 一穷二白且没有记忆攻略的她,带着人人唾弃的小拖油瓶回到司徒家,这才知道身陷囹圄都不足以形容她的现在的状况。 一人生,两人活,她到要看看还有谁比她命大。 儿子,帮你养! 莲花,帮你清! 渣男,帮你踩! 男人,帮你睡! 等会儿,怎么感觉好像哪里画风不太对? 耳边,一道沁凉低沉的男声缓缓的传入耳廓,「说反了,是我睡你。」
第二十五章 下药,对峙 这对母女的心思倒也不难猜出。应该说这种类型的人,顾孙氏可谓是见得多了。岳照琴在顾家呆了那么久,顾孙氏哪里不清楚二房的底细,看似八面玲珑,实则踩高捧低。 顾孙氏自然不可能将外甥孙女推入火坑之中,对待于张氏的态度自然冷淡了不少。 于张氏也不是傻子,哪里不明白她的意思。于老夫人看出儿媳妇的心思后,心中大为恼火,直接将她喊了过来,直言她若是不想再闹出么蛾子,就直接送他们二房回家。心中则盘算着等回家后就分家,分家以后二房爱怎么样就怎么样。 被威胁了一通后,于张氏自然不敢再做出什么么蛾子了。 说到底这边毕竟是朝颜家的地盘,于张氏一开始想定亲也是为了同顾家处好关系,若是因为这事而闹不愉快,那反而是得不偿失了。 于涵同她娘的性子也是一般无二,先前心中还嫌弃孙雯呢,见孙雯没这个意思,然而惦记上了,只能说人就是犯贱。 于张氏母女两就算心中有再多的念头,这时候也只能乖乖缩着脖子做人。很快的,岳照琴的添妆礼就到了,添妆礼都是在大婚的前一天,也就是十一号。 虽然顾孙氏先前也送过外孙女出嫁,但洪小丽只是个乡下丫头片子,出嫁虽然也热热闹闹的,但是哪里能同皇子妃相对比?更别提岳照琴出嫁还是以太子妃的规模。 为了操持亲事,顾孙氏还特地去了礼部尚书家中,请教了他家夫人好些问题,再加上有冯嬷嬷和翁嬷嬷两人帮忙,这亲事也算得上是有模有样的。 顾家这边摆了五十桌的席面宴请宾客,嫁妆更是铺陈开来,供宾客看。这年头除了私下带去的银钱,嫁妆清单都是在明面上的。 岳照琴丰厚的嫁妆也让大家嘆为观止,原本大家以为就算有了皇家的聘礼,她筹个二十万两就顶天了,却没想到琳琅满目到闪瞎了众人的眼。 「这二皇子妃的嫁妆真多啊,她外祖不愧是皇商于家啊。」 于家凭藉着倒流香,赚得盆满钵满的,一年就能进帐二十万两,即使比不过那些盐商,但也足够出风头了。 于王氏听大家像是以为岳照琴的嫁妆是他们于家帮忙筹备的,连忙说道:「我们也就是送了些丰厚的添妆,还是照琴这孩子能耐,自己挣出这么多的。」 大家这才恍然大悟,原本一些人还觉得岳照琴身份比不上其他的贵女,尤其是岳家那德行,但知道岳照琴会赚钱后,顿时觉得匹配的上了。 还有一些人家心中想道:早知道她这般能干,便应该早早同岳家提亲才是,娶了这么一个金母鸡后,全家人都吃穿不愁了。 一个身着浅粉色裙子的女子状似无意提起,「咦,岳家的人都没过来吗?」 她这话一出,全场都安静了下来,用看傻逼的眼神看着这女子。当年岳清偷自家女儿嫁妆的事情闹得沸沸扬扬,众所皆知,断绝关系那也是圣旨金口玉言的,结果这傻子还哪壶不开提哪壶,明摆着找抽啊。 朝颜眼神瞥了过去,从对方的打扮来看,看着像是小妾的样子。这是哪家的主母没管好? 吴归远认了认,低声同朝颜说道:「这是大皇子府的木侧妃,她爹你应该记得的,就是那个没长眼上门找你要手錶的木通判。哦,现在已经不是通判了,好像变成了同知吧。」 先前还是正六品的通判,现在变成了从六品的同知,这几年不但没有升迁,反而还降职了。 朝颜想了想,多少也明白原因。只怕是当时盛非给她出头,其他人见他得罪了盛非,自然就选择落井下石。若不是那位木大人还有个在大皇子府当侧妃的女儿,只怕现在要更加悽惨。 吴归远继续道:「这位木侧妃运道不错,今年六月刚诞下大皇子的庶长子,大皇子府内的一子一女皆是她所生的,所以这才有了底气吧。」 朝颜只觉得好笑,难不成这位木侧妃是打算给她爹出头不成?即使她生下了一百个儿子,她也就是个侧妃,同岳照琴这个明媒正娶的正妃哪里能比,再说了,大皇子的地位也远远不如柳凤尧啊,除非有天大皇子能够登基。 朝颜毫不客气说道:「这是哪家的?真是胆大妄为,连圣旨抗旨不尊。」 「先前陛下早就下旨,照琴同岳家已经断绝关系了,你偏要提起岳家,这是不将陛下放在眼中不成?」 抗旨这顶帽子,谁也不敢抗下。 木侧妃连忙说道:「我先前养胎,倒不知这些。」 说罢,她走了上来,说道:「我一时失言,这就同您赔罪了。」 说罢,就要给朝颜行礼。 只是她膝盖刚弯了弯,忽的身子一倒,就要往朝颜身上歪了过来,与此同时,一股极淡的类似桃花的香气钻进了朝颜的鼻中。 朝颜身子直接侧开来,木侧妃原本是算好往朝颜身上倒的,她这一躲开来,木侧妃便直接倒在了地上。与此同时,浅蓝色的粉末也撒了出来。 朝颜眼神一凛,直接说道:「来人,将木侧妃绑起来。」 她的声音冰冷,「不知道木侧妃刚刚这是要往我身上撒什么东西?」她就说呢,木侧妃就算再没脑子,也不会傻到口无遮拦,开罪他们。原来是为了先得罪人,再赔罪,再顺理成章地给朝颜下药。 朝颜手指着地上蓝色的粉末,众人的目光也随之聚焦在上面,然后惊疑不定地看着木侧妃和大皇子妃卲氏,邵氏也惊怒地看着木侧妃。她就说呢,木氏这几天死缠烂打,非要参加岳照琴的添妆礼,原来是为了这一出。 她嫁入皇家后,到现在都未曾诞下一子半女,木氏仗着膝下的儿女,在府里甚至同她别苗头。比如她原本不想带她出来的,结果木氏直接吹枕边风,让她不得不将她带出。 现在木氏出了这样的大错,大皇子也没法再庇护她,保不齐她那一双儿女呢…… 想到这里,邵氏心中千种念头转过,已然下定了决心。她上前一步,直接将扯掉木侧妃的袖子,露出了她的手。木侧妃手中还拿着一个小瓷瓶,瓷瓶中就装着那蓝色的粉末。 得,现在可谓是人赃俱获了。 大家看着木氏的眼神都十分不对劲——这木氏是不是疯了,居然光天化日之下,对顾县主下药?虽然不知道那是什么药,但想也知道不是什么好东西。 邵氏吩咐身边的心腹丫鬟,「拿我的帖子,去宫里请太医过来,也好看这是什么药。」 然后又嘱咐嬷嬷,进宫将这件事禀告给陛下。 邵氏的行动那叫一个雷厉风行,也让人跳不出半点的差错。大家看在眼中,也不得不承认大皇子妃处事十分公正明理。 安排好了以后,邵氏一脸歉意地看着朝颜,「今天这事,我们府里一定会给你一个交代。早知道她这般包藏祸心,说什么我也不可能带她出门的。」 朝颜淡淡道:「知人知面不知心,这也不能怪您。」 木侧妃被人赃俱获,浑身冰冷,甚至失去了辩解的力气。一想到被发现后的下场,她便如坠冰窟。她原本以为给顾县主下药不是什么难事,却没想到不但事情没成,还将自己给搭了进去。 因为出了木侧妃这件事,原本喜气洋洋的添妆礼都蒙上了一层的阴影。 朝颜心中十分恼火,这可是照琴的大好日子,他们却选择在这件事上行动,实在噁心人。 朝颜压下了心中的火气,去照琴的房间内,将屋内其他人打发走后,才同她说了这事。 岳照琴也十分愤怒,然后又担忧问道:「你没中招吧?」 朝颜摇摇头,「我闪得很快,所以没事。」 岳照琴眉头蹙起,「那药是什么?」 朝颜道:「因为在人前,我也不好採集,暴露了自己这方面的本事,只能等太医了。」就算太医研究不出来,那也没事,反正等人走后,地上的粉末肯定还有残存的。 她同照琴说了一会儿话后,便继续出去招待客人去了。虽然出了这档事,但照琴的好日子可不能耽搁。 顾家只能暂时搁下这件事,将岳照琴的大婚风风光光地举办下去。她这大婚是太子妃的规制,仪式不是一般的繁复,等大婚结束后,饶是朝颜都感觉浑身的力气都被抽光了。 顾孙氏更是连说话的欲望都没有了,只是躺在自己屋里的炕上歇息。 朝颜让人给她奶奶按摩一下身子,她奶奶年纪也大了,身子还真吃不消。 顾孙氏又喝了一杯枸杞茶,感觉精神气回来了一些,然后问朝颜:「对了,那木侧妃的事情,可有什么头绪没有?」 朝颜摇摇头,「这几天宫里都在忙大婚的事情,就算要查,也要再过两天吧。」 顾孙氏骂道:「黑了心肝烂了肠子的贱人,见不得人好,整天想着害人。连这种心思恶毒的女人都宠着,那大皇子看来也不是个好的,我看那大皇子妃像是个知书达理的样子,偏偏大皇子不喜欢她。」 在顾孙氏眼中,大皇子这就是宠妾灭妻啊。她觉得若是没有大皇子纵着她,这木侧妃哪里有这么大的胆子。 朝颜只是笑笑没说话。论心机,大皇子可是将其他皇子甩了一条街,当时陷害照琴的时候就是这样,利用三皇子当挡箭牌,自己在背后则是干干净净的。她觉得大皇子未必多宠木侧妃,但架不住他身子不太好,子嗣有些艰难,而木侧妃又给他生了一子一女,自然会给她一些颜面。 朝颜说道:「陛下明察秋毫,定会将这事调查得水落石出。」 穆武帝在顾孙氏眼中威望还是很高的,听了这话,她这才平息了几分的怒气。 她长长地嘆了口气,「虽然京城繁华富贵,但终究比不上老家日子清静。」虽然老家也有一些奇葩,但是随着他们身份的变化,到哪里都是被捧着的,哪里会有这么多勾心斗角的事情。 有时候想到这些糟心事,顾孙氏就觉得还不如回家得了,但是又放心不下让朝颜一个人呆京城中,只是神色之间不免有些意兴阑珊。 朝颜看在心中,也有些焦急,对她说道:「奶奶,过段时间天气就要冷了,到时候我们去温泉庄子玩个几天如何?」 说实话,她那温泉庄子到手后,朝颜现在也就是让人在那边种植一些青菜,尤其是等天气冷了后,想要吃先绿油油鲜嫩嫩的青草就更加不可能了。如今有了温泉庄子,朝颜自然不会委屈了自己。 顾孙氏到这个年纪都还没泡过温泉呢,听朝颜说起,不由也悠然神往,将原先的那点郁卒给抛之脑后了。 「过两天照琴还要三朝回门呢,得给她好好筹备一下。」顾孙氏顿时又重新打起了精神,她原本就是闲不住的。 朝颜:「……」 …… 只是朝颜的温泉庄子之行还没开始便胎死腹中了。 添妆礼那天,木侧妃后来直接被宫里的人给带了进去,然后就没了消息。如今岳照琴和柳凤尧的大婚顺顺利利完成了,自然也有功夫折腾起这事。 十月十七号,朝颜便被一道圣旨给宣进了宫中。毕竟木侧妃试图想要谋害的是朝颜,对了,太医诊断过那蓝色的粉末,说是一种使用了以后能够让人身子逐渐虚弱的药,而且还无法让人诊断出原因,只以为是体虚。 这样的药物,朝颜倒也配置得出来,她曾经在少玄真人给她的书上看到过。只是不知道木侧妃到底是从什么渠道拿到的。 朝颜进宫后,便直接到了养心殿。 穆武帝直接道:「指使木侧妃害你的是丽妃。」他脸色多了几分的冷漠,「不,现在已经是罪人袁氏。」 朝颜怔了怔,有种情理之中的感觉。丽妃对她还真不是一般的执着啊。 穆武帝道:「经年先前也同我说了,袁氏先前收买狄雄等人,试图使用毒蛇谋害你。」 朝颜点点头,一派乖巧的样子,「臣也不知袁氏同我有什么深仇大恨。」现在连这种简单粗暴的手法都使用上了,可见袁佳怡都已经失心疯了。 想到这里,她就有些郁卒。她先前倒是对袁佳怡下药了,但最近袁佳怡据说胃口不佳,连一贯喜欢的桂花糕都没吃了,体内的毒素迟迟没有发作。 穆武帝道:「你随朕去见见她。」 朝颜点点头,和穆武帝一起去了袁佳怡的宫殿。袁佳怡过往繁华的宫殿多了几分破败的气息,里里外外都被禁卫军给包围着,不许进也不许出。 不过朝颜跟在穆武帝身边,倒是没人敢拦着她。 穆武帝还停了一下,问门口的侍卫,「凤阳可曾来过?」 侍卫摇摇头,说道:「三皇子未曾到来。」 朝颜可以感觉到穆武帝的心情不太爽,想想也可以如此。自己的亲娘出了事,柳凤阳却连个求情看望的意思都没有,的确让人心冷。毕竟丽妃以前十分疼爱柳凤阳这个唯一的儿子。 这宫里其他服侍的人都已经被处置了,空荡荡的宫殿中没有人,显得格外的冷清,一阵风吹了过来,更是多了几分阴冷的味道。 朝颜还没进大殿,便嗅到了一阵的血腥味。 她走进大殿中,看到地上趴着一个血肉模煳的女人,脸上都是血,丝毫看不见过往的风华绝代,手指的指甲缝更是插满了针。 看到袁佳怡这模样,朝颜不得不承认十分解气。 听到脚步声,袁佳怡抬起头,她的眼中依旧只看得到朝颜,直接将穆武帝给忽略了。 「是你!你来报仇了吗?」 「你为什么要回来?」 朝颜满头的黑线,这得是多深的恨啊! 她心中一动,直接让系统将吐真剂用在袁佳怡身上,反正系统所出品的东西,用在哪里,都可以由系统协商。但别的就没法了,不然朝颜一开始就系统的能力对袁佳怡下手了。 反正现在这个情况,就算袁佳怡口吐真言,别人也只会以为她是不堪受折磨。这也是朝颜同袁佳怡头一回在现实中的对峙。 ------题外话------ 因为关键剧情……所以卡到现在……泪奔 推荐好友文: 《田园娇宠:神医太子妃》锶彤/着 她,二十一世纪古中医世家大小姐,特种部队王牌女军医,一次任务,魂归天际。 一朝穿越,变成悲催小村姑。 家徒四壁,爹早死,娘病重,弟稚儿,还有极品亲戚各种捣乱。 坠崖归来,性格大变。 修房子,种大棚,养家畜,发家致富。 采草药,制药丸,买成品,治病救人。 救娘亲,养弟弟,斗极品,肆意潇洒。 一不小心天下知。 当早该死绝的便宜爹现身,身世之谜揭开,小村姑不再,「鬼医倾妍」踏血而归,一场陈年旧案再次掀开。 左手救人,右手杀人,与虎谋皮,只为还家人一个清白,还世人一个清明盛世,朗朗干坤。 只是…… 说好的虎呢?这是狗吧!见人就扑。
第二十六章 偷龙转凤,看不顺眼 朝颜挑了挑眉,问道:「我为什么不能过来?你就那么怕见到我?」 穆武帝也看出朝颜的存在似乎很能够刺激到袁佳怡,背手站在一旁,静静地看着朝颜同袁佳怡对峙,眼神深邃,像是陷入自己的思考之中。 袁佳怡依旧用仇恨的眼神看着她,说道:「原本以为你早就死了,却没想到你这般的命大。赵真人说的没错,你生来就是要害我的。」 朝颜好不怀疑,若不是袁佳怡被用刑到稍微一动弹就全身疼痛,以她对她的恨意,只怕要扑上来直接掐死她。 朝颜对她展开温柔甜美的笑靥,「这个只怕没法如你的愿了,就算你死了,我也会活得好好的。」 袁佳怡犯下这些过错,以穆武帝的性子,哪里容得下她。 朝颜唯一有些担心的便是会不会连累到袁老夫人和袁子易,其他人她管他去死。袁家真正被她承认,放在心上的也就只有这两人了。 她问道:「所以你处心积虑害我,就因为赵真人的预言吗?」这事朝颜早就知道了,但穆武帝不知情啊!朝颜也是故意在穆武帝面前问的。 穆武帝听了,目光落在袁佳怡身上,问道:「什么预言?」 袁佳怡此时被系统给服用了吐真剂,根本没法说谎,她虚弱的声音透着蚀骨的痛恨,「赵真人当时见了我,便说我有凤凰之命,命格尊贵。」 她仿佛回到了年轻时的时候,眼神有些恍惚,「凤凰之命……我註定是要当皇后的。后来我进宫当妃子,成功怀有身孕,又让春樱送了五千金给赵真人,让他为我占卜这一胎。」 「他偏偏说我这一胎是女孩子,而且会因她而死。」 袁佳怡恶狠狠地瞪向朝颜,「我可是凤凰之命,将来要当皇后当太后的。这孩子不但没法为我带来好处,还要害死我,就应该一出生就掐死。」 朝颜深唿吸一口气,她原本只是寄希望吐真剂能让袁佳怡爆出一些料,好让她万劫不復。结果袁佳怡还真爆料了,只是这个锤大到将她锤得有些头晕目眩,甚至有些反应不过来。 所以她是袁佳怡嫡亲的女儿?开什么玩笑! 穆武帝身上的气息变了,冰冷的眼神直直落在袁佳怡身上,不復先前的平静,幽深的眸子犹如蚀人的野兽,身上散发的气势压得人胸口沉甸甸的,「你说什么?」 「朝颜是你的女儿?那凤阳呢?」 袁佳怡笑了,笑容中透着几分的得意,「先前我让人寻了和我差不多月份的几个妇人,偷偷养在冷宫之中。等我发动那天,便让人也给那几个妇人服下催产药。结果那三个人,只有一个成功生下男孩,一个难产一尸两命,另一个生了个女儿。」 「然后我将凤阳和她给调换了,原本我是让文音将这孩子直接丢井里。谁知道文音不但留下了这孩子,甚至还将她当做自己的女儿带出宫。」 袁佳怡恨恨地看着朝颜,「那个贱人!亏我对她那么好,她却背叛了我。」 「还有书淮,我是她的姐姐,他不但不帮我,还帮着文音。我一直以为你死了,没想到你那般命大。」 「你若是在乡下乖乖当农女也就罢了,偏偏还不知趣地跑来京城中。」 「贱人!」穆武帝即使有再好的涵养,在此时此刻也终于破功了。 他上前一步,直接将袁佳怡恨恨地踹了出去。 袁佳怡这两天一直被刑讯,体会到了生不如死的滋味,胸口被这么一踹,一口血直接喷了出来,眼神也有些涣散。 朝颜手紧握成拳,指甲掐入了掌心,渗出血珠,她却仿佛没有痛觉一样。在袁佳怡捅出这么一个惊天大料以后,过往让她觉得不解的谜团都找到了答案。 原来如此。 单单一个预言,袁佳怡还不至于如此,偏偏朝颜出现在京城当中,还大放光彩,将所有人衬托得灰头土脸的。她越是出名,袁佳怡便越是心惊胆战,格外担心自己过去的事情被捅出来。 调换皇家子嗣,欺君蒙上,这样的罪名足够让袁佳怡被凌迟处死了。所以她才会像是失了心智一样,拼命地想要杀了朝颜,一切都源于心中的恐慌。 尤其是朝颜前段时间还入她的梦境,假装袁书淮狠狠地吓唬了她一回,也让她越发胆战心惊。 难怪徐氏提起养母在宫里的情况时,总是讳莫如深,说到底,就是担心朝颜去探究其中的细节,然后将这件事给牵扯了出来。 她的养母文音一个宫女,能够将她安安全全地带出来,应该就是她那叔叔帮的忙。 在最初的震惊之后,朝颜的脑袋恢復了原先的清明,感觉迷雾散去,露出了原本的轮廓。 她这边情绪平復了下来,穆武帝那边就没那么好打发了。 他额头上的青筋都冒了出来,看袁佳怡的眼神,就跟看死人一样,「好,你可真是好得很!」 对穆武帝来说,他宠爱袁佳怡,除了对方容貌甚美,还因为觉得她蠢到了脸上,好懂,说到底还是当乐子。结果现在却被狠狠地打了一巴掌,他看做傻子的人,这些年来将他玩弄于手掌之中。而且她所要谋害的不仅是她自己的女儿,还是金枝玉叶! 再美的后妃,努力找也是有的。但女儿就不一样了!明明是尊贵的公主,却因为这毒妇流落民间不说,还不知道吃了多少的苦头。 穆武帝想到这里,就恨不得将袁佳怡给千刀万剐了。 他长长地吐出一口气,语气冷漠,「将袁氏压下去。」 然后转头看向朝颜,朝颜其实正在发呆呢,想着自己日后的打算,这亲认不认,似乎由不得她说了算啊。 看在穆武帝眼中,只觉得她小脸煞白,两眼无神,顿时涌现出了一股的慈爱之心,「你这孩子,这些年受苦了。」 他原本就觉得朝颜这孩子十分有本事,还在惋惜他那些儿子女儿,怎么就没有人能有她三成的本事,结果现在却发现,朝颜还真的是他的孩子。尤其是朝颜的遭遇也实在可怜,流落民间吃了那么多年的苦,好不容易凭藉着自己的本事熬出头来了,又被自己的生母不惜一切代价追杀她。 如果说袁佳怡是一切的罪魁祸首,那么朝颜至始至终都是最无辜的受害者。 赵真人…… 想到这个名字,穆武帝心中便涌现出一股的杀意。以前皇室看在赵真人的本事上,对他颇有礼遇之处,结果对方却伸手到皇家来了。若不是赵真人的预言,朝颜便会作为尊贵的公主在宫里过着千尊玉贵的生活,同她的几个姐妹一样。 穆武帝在朝颜面前,倒是收敛起了刚刚那慑人的煞气,语气都温柔了许多,「你这两天先在宫里住上几天,等事情水落石出后再出去。你放心,父皇一定会给你讨回公道的。」 朝颜嘴角一抽,面对穆武帝这突然的慈父脸,她还真有些hold不住。她的优点就是心理素质好,承受能力强,因此乖乖地点头。 将朝颜放在哪里穆武帝早就有了定论,反正母后一贯喜欢朝颜这孩子,只怕这事闹出后,最开心的就是母后了。 穆武帝让自己的心腹谭成将朝颜带去慈宁宫。 太后见到朝颜果然很高兴,笑道:「呀,你这孩子怎么进宫了?」然后指了指桌上的一份点心,说道:「看,这是照琴那孩子让小厨房给我做的点心,叫什么蜂蜜蛋糕,我吃着松松软软的,可好克化了。」 朝颜看到依旧性格依旧单纯简朴的太后娘娘,原本绷紧的神经都松懈了一些,嘴角翘了翘,「我那边还知道几松软的点心房子呢,到时候让小厨房给您做一些。」 「好啊。」太后拉着她在自己的身边坐下。 朝颜进宫比较匆忙,还真的肚子饿了,在太后这边用了两块的点心和一壶的花茶,稍微垫肚子。 她陪着太后说了几句话后,太后便被穆武帝给请了过来。 朝颜心知肚明:穆武帝只怕是要同她说自己身份的事情。 正如同朝颜所预料的那般,穆武帝从袁佳怡那边问出口供后,将袁佳怡身边的人也一网打尽,甚至还将袁书淮的奶娘徐氏给请到宫里来。 徐氏倒是老老实实地交代了一切。 朝颜是皇家公主这事可谓是铁板钉钉上的事情了。 穆武帝自然是将袁佳怡给恨到了极点,甚至不愿一杯毒酒给她,觉得这是白白便宜了这毒妇。 他直接赏了袁佳怡穿肠毒药,而且那毒药服用以后,并不会马上死,而是要活活疼上一天一夜后才会七窍流血而亡。 太后回来后,看到朝颜,眼眶立刻就红了,搂着朝颜喊道:「我可怜的孙女啊!你受苦了,都是怪那毒妇心狠手辣,我就说我怎么一看你就觉得亲近,果然是血脉相连的亲人。莫怪我每次见了凤阳,都看他不顺眼,果然不是亲孙子啊。」 太后觉得早在以前,老天爷就提醒过她了。虽然说柳凤阳也不知情,可是一想到他白白占了孙女的身份,享受着荣华富贵,太后便厌恶他到了十二万分。 二公主听说朝颜来宫里,闲着没事,正要找她说话,结果刚来太后这边,就被太后的话给吓得呆在了原地,怀疑自己是不是幻听了,浑身僵硬了。 而太后虽然上了年纪,但依旧耳聪目明的,抬眼便看到了孙女,摆摆手让她过来,「你们两个是姐妹,正好亲香亲香。」 「对了,妍儿你还不知道吧,朝颜是你妹妹啊,做姐姐的,你可得好好照顾她,莫要让她别不长眼的下人给怠慢了。」 整件事中,接受得最快的便是太后了,她絮絮叨叨地吩咐着。 二公主柳靖妍有些艰难地望向朝颜,似乎想从她这边寻找一个答案。 朝颜微微点头,算是肯定了太后说话的真实性。 柳靖妍回过神来,走到朝颜身边,依旧是无可挑剔的公主仪态,「嗯,皇祖母放心,我定会照顾好妹妹的。」 朝颜却注意到,她走过来的时候,同手同脚了,显然心情十分的不平静。 也託了太后的关系,大家都知道朝颜是皇家公主了。太后直接吩咐底下人以公主的规模招待朝颜,还从自己的小库房中找了好几样珍贵的摆件给朝颜。其中还有一个精緻到极点的玻璃屏风,太后娘娘十分宝贵,连最心肝的柳凤尧都没给,偏偏给了朝颜。 只是具体是什么个情况法,大多数人都蒙在鼓里——。有的猜测是朝颜又立下了什么功劳,所以陛下才封赏她为公主的。也有的觉得,朝颜说不定是陛下在外头遗留下的女儿,各种小道消息纷飞。 还有的人觉得他们是想太多,纯粹只是因为太后喜欢朝颜,皇帝又孝顺,所以就纵着她。 三种言论都有人支持,真正知情的人则一言不发。与此同时,袁家也被御林军给包围着。 …… 褚经年自然也知道朝颜被招进宫的事情,原本以为只是进宫说一下袁佳怡的事情。 却不曾想到,朝颜直接就在宫里给住下了。 他特地去顾家找顾孙氏,问她这事。顾孙氏很淡定,说道:「这个啊,太后跟前的嬷嬷传出消息,说她要留朝颜在宫里住几天,给她说故事。」 然后语气带着一点的骄傲,「我家朝颜就是受欢迎,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 外头的流言顾孙氏也听过了,对此十分嗤之以鼻,「那些人就是想太多。了,朝颜又不是头一回在宫里住着。我看啊,他们就是嫉妒朝颜得宠,有本事,他们也让娘娘这般喜欢啊。」 顾孙氏觉得自家孙女全天下最好,被喜欢那是正常的,不喜欢她的,那纯粹是没眼光。 她还语重心长地对褚经年说道:「你这孩子,也别听风就是雨的。」 褚经年还能怎么样,只能乖乖受着,摆出一副悉心听从教诲的样子。他心中却很清楚,事情没有顾孙氏想得那么简单。正所谓无风不起浪,而且这流言传得也太快了点不说,天子的态度尤其让他拿捏不定。 若是假的,天子早就训斥了。只要他摆出态度来,底下人哪里敢再乱说什么。偏偏陛下的态度,却像是在纵容这件事一样。若不是如此,这流言哪里会传得这般迅勐,说到底,大家也是在用这个试探着。 然而试探出来的结果,更让大家拿捏不定了。 褚经年一琢磨,干脆进宫去了。以他的身份地位,别人难如登天的面圣于他而言,就跟吃饭一样简单。 只是这回的他却难得吃了小小的亏。 以前褚经年递旨进来,只要穆武帝不是在处理政事,批改奏摺,都会很快见他的。 结果这回倒好,他是得了允许,但是得在外面等着。这一站,两个时辰就这样过去了。 褚经年还没有过这样的待遇呢。只是他也沉得住气,依旧从容镇定的样子。 等将人晾了三个时辰后,穆武帝才宣布让褚经年进来。 褚经年行了一礼,「见过陛下。」 穆武帝嗯了一声,神态高深莫测的样子,看得人心中就没底。以前穆武帝将褚经年当年少有为的心腹来看待,怎么看他怎么顺眼。但现在知道朝颜是亲生女儿了,褚经年自然多了一重女婿的身份。 这老丈人看女婿,越看越不顺眼,怎么都能挑出错处来。 嗯,样子长得太好,容易招蜂引蝶。 脾气太臭,哪里能哄得了人。 性格桀骜,就不是个省心的。 穆武帝挑出了几十个不妥之处后,感觉十分憋屈,这女儿才刚认呢,明年就要嫁出去了,而且还是他指的婚,于是看褚经年就更不爽了。 他心中一动,语气深沉,「经年,我看我那六公主如何?」 褚经年眉头拧起——陛下这是要棒打鸳鸯不成? ------题外话------ 推荐文文<庶女荣宠之路>菠萝饭。 一朝穿越,宁仪韵得了个姿容绝色的身子,眉眼如桃花含春,身段是妖娆风流。 还没来得及高兴,她却听这具身子的父亲同眼前的华服男子这样说: 「我这女儿没有旁的长处,就是有几分姿色。若是侯爷看得上眼,就让她给您做个妾,能给侯爷暖床,也是她的造化。」 这是个小官庶女摆脱宿命,走出一条荣宠之路的故事。
第二十七章 一心人,难缠岳父 当今陛下尚存的目前有七个皇子,五个皇女。三皇女和四皇女一个在六岁夭折,一个在五岁夭折,五皇女亲事已定,两年后出嫁,六皇女今年十五岁,尚未定亲。 或许对别人而言,尚公主是十分了不得的荣耀,但过去的褚经年都不需要,更别提现在他有了想要携手一生的爱人,就更不可能这么做了。 他沉声说道:「臣亲事已定,只怕要婉拒陛下的美意了。」 褚经年心中也有些纳闷:他和朝颜的亲事陛下可是当时亲自指婚,若是反悔的话,岂不是告诉大家他说话不算数吗?难不成是六皇女以死相逼?陛下不像是会纵女儿的人啊,更别提六公主一贯是个小透明,在各种场合都是背景布,他想了半天,都想不起这位公主的模样长相。 穆武帝挑了挑眉,语气怪异,「你确定?即使朕命令你娶了小六,你也不愿吗?」 低沉的嗓音蕴含着属于帝王的威仪,穆武帝依旧不喜形于色,让人难于看出他现在到底是生气呢还是高兴呢。 褚经年声音那叫一个斩钉截铁,掷地有声,「不愿意。」 穆武帝冷哼了一声,俊美的面容笼着一层的冰霜,「你这是打算抗旨不成?」 褚经年虽然不知道陛下怎么突然像是中邪了,但他依旧咬死了这点。他好不容易才成功将朝颜给追到手,并且定下了亲事,就算抗旨,他也不想娶了其他人。 穆武帝定定地看着他,半晌之后,反而笑了,「就算我将小六许配给你,两女平起平坐,你也不愿吗?」 褚经年现在开始觉得陛下就是故意开刷他的,堂堂的皇家公主,哪里可能嫁给他当平妻。就算可以,他也不乐意啊! 他苦笑道:「陛下还是饶了臣吧,臣觉得这旨意若是下来的话,只怕朝颜会一剑捅了我后,再同我解除亲事。」朝颜的性子他最是清楚,外表看着倒是纤细柔弱,但其实十分刚烈。他口中说的那种事,她绝对做得出来。不对,朝颜可不会那么简单便宜了他,捅他几刀后,只怕还会再给他下一些药,比如让他不举早泄什么的。 穆武帝饶有兴致地看着他,「她看着倒不是这个性子?」 穆武帝也是派人调查过自己这位女儿,知晓她能干,心地良善,处事也不乏手段,却不知道气性这般大。若是换在以前,他会觉得心腹被一个女子这般辖制,实在有失男人颜面,但换做是自己的女儿,他便只觉得朝颜做得好!堂堂的皇家公主哪里能没有点脾性呢。同那些养面首的公主相比,朝颜已经再乖巧不过了。 虽然朝颜这么多年流落在外面,但性格反而是几个孩子中最像他的。 褚经年认真说道:「她的确是这个性子,就算是为了让臣能多活几年,臣也不能做对不起她的事情。」 穆武帝淡淡道:「我怎么看你倒像是乐在其中的样子?」 刚刚褚经年提起朝颜会捅他,还一副引以为荣的骄傲模样,让他简直要没眼看了。 褚经年现在已经确定穆武帝就是开刷他的,笑道:「她这般做,便说明将臣放在心上,臣自是欢喜,甘之如饴。」 褚经年每次在外面听到一些人吹嘘自己的妻子多么的贤良,会主动给他们纳美貌的小妾,甚至还会推他们去姨娘那边休息,他便觉得可笑。真正爱一个人的时候,哪里容得下他身边还有别人的地位?那些所谓的贤妻,那么是为了稳固自己的地位名声,那么便已经是心如死灰。 朝颜先前身边有尹随川,甚至尹随川还只是暗恋朝颜,朝颜茫然不觉,他就已经因此看尹随川不顺眼,不知道喝了多少坛的醋,这才是爱一个人才会有的表现。 所以朝颜若是当真不吃醋了,他反而要胆战心惊了。 穆武帝哼了哼,觉得他这模样真是分外的碍眼。 「你真的不后悔?」 褚经年点头,「不后悔。」 穆武帝笑了,「行了,既然你不肯娶小六,那我也就不强人所难了。」 「小六啊,朕还是多留你几年好了。」 穆武帝话音刚落,从大殿外头便缓缓走来了一个窈窕的熟悉身影。肤白胜雪,眉目如画。 褚经年瞪大了眼睛,看着朝颜向着他走了过来,然后站在穆武帝的下首位置。 朝颜笑眯眯地看着褚经年这模样,她难得看到他震惊得眼珠子都要掉了的模样,有点傻,完全失去了平时的从容睿智,不过也多了几分的可爱。 嗯,能够看到他这个表情,也算是值回票价了。 褚经年现在哪里还不明白,穆武帝口中的小六指的就是朝颜,他先前还觉得那些说朝颜是公主的流言纯属无稽之谈,现在才发觉,还真成真了。 穆武帝指了指朝颜,说道:「既然你死活不愿娶小六,那这门亲事就作罢了。我正好给她再寻一门四角俱全的好亲事。」 虽然褚经年不明白朝颜怎么突然成为了公主,但这不妨碍他追妻。 「臣要娶的是顾朝颜。」 朝颜眨了眨眼,喊道:「父皇。」 她撒娇技能早就点满了,这一喊,瞬间将褚经年的慈父心肠勾起,他哼了哼,最后摆摆手对褚经年说道:「看了你就碍眼,给我滚出去。」 先眼不见为净了。 褚经年嘴角抽了抽,在今天之前,他还是陛下十分宠信的臣子,现在就立刻成为了眼中钉了。 朝颜对他使了个眼色,两人行礼过后,便告退。 朝颜同褚经年直接去湖心亭,两人这般光明正大,也省得有宵小嚼舌根。其次,湖心亭四周宽敞,所有景致皆一目了然。就算有人要偷听,也做不到。 侍卫和宫女远远地站在,目不斜视。 朝颜给褚经年泡了壶茶,她喝惯了家里的茶,穆武帝还特地让人回去她家里帮她取了两罐子的极品龙井。结果品尝过后,其中的一罐就被穆武帝给徵收去了。 在某种意义上来说,这位便宜父亲也挺自来熟的。 褚经年见她神态怡然自得,也放下了悬在半空中的心,「你这几日过得倒是不坏。」 朝颜笑道:「虽然还没正名,但皇祖母十分疼爱我,一应待遇不比别人差,不必担心。想来再过几天,应该就会对外公布了。」 朝颜垂下眼睑,「这几日还在收集相关的证据,因为是十六年前的事情,收集起来便有些困难。」 褚经年一贯聪慧,已经将事情来龙去脉猜测得八九不离十了,「所以三皇子并非皇家子嗣?」 朝颜点点头,唇角的笑意有些冷,「嗯,只能说袁佳怡的胆子不是一般的大。」 袁佳怡恨她恨到想要杀了她,就算她是原身的亲生母亲,朝颜也不可能圣母地原谅她,甚至连做表面工作给她求情一下都懒。事实上,在看到袁佳怡疼了整整三天三夜才死去,她的心情不是一般的痛快。 说实话,换做是别人的话,早就死在了袁佳怡手中了,哪里还能等到她的下场。 「连皇室血脉也敢混淆,她的确很胆大妄为。」 朝颜没说什么,之所以到现在穆武帝都没处置袁家,只是拿不准袁家人在这件事上的参与程度,等调查清楚后,相关的处置便会下来。 反正袁老夫人肯定不知道这事,所以牵涉不到她和袁子易。朝颜觉得袁书淮对袁佳怡这个姐姐其实够意思了,即使知道她做了这等恶事,也只是将朝颜送走,远离袁佳怡的迫害,并不曾揭穿她。 偏偏袁佳怡却觉得自己的弟弟没有向着她,生怕有朝一日被揭穿,反而先下手为强,在袁书淮得罪了张家以后,以为了家族的名义将袁书淮推出来,设计了他的死亡。 其心思狠毒之处让人嘆为观止。 褚经年端起茶杯,「到时候原本的六公主便要变成七公主了。」 毕竟多了朝颜这个排位,而原本的四皇子也要成为三皇子。柳凤阳并非皇家血脉,自然不会再列入皇子的排序之中。 朝颜想起了她刚穿越过来时,所找到的那玉佩,玉佩上的排序六,不就代表着她排行六吗?那玉佩应该也是袁书淮留下的,为了有朝一日能作为她身份的凭证吧。 她抿了一口茶,对于自己公主的身份,她并没有太多的牴触,反而觉得日后行事会方便许多。反正在她心目中,顾孙氏永远是她奶奶,孙雯是她的表姐,她并不会因为身份上的变化而对她们改变观感。 大穆的公主活得还是比较恣意的,她只要不造反,不挑战人们的底线,爱怎么都可以,做事就不需要那么束手束脚了。尤其是穆武帝现在对她正是最愧疚的时候,她不提过分要求,这位便宜爹只会说好好好。 嗯,首先就从修建学校开始好了! 朝颜心中已经开始弄起了计划表,于她而言,公主的身份也仅仅只是提供了便利的条件。 朝颜回过神来,对褚经年说道:「你回去后,记得看一下我奶奶,稍微同她提一下这事,也好让她有心理准备。」与其让她们从别人口中听到乱七八糟的传言,还不如告诉她们真相。 褚经年点点头,「你在宫里也要多保重。」 虽然朝颜在宫里有太后护着,还有岳照琴在,定不会吃了亏,不过褚经年还是习惯性地叮嘱上一句。 朝颜眼中笑意加深,「你这样子同莲子还真有些像。」 意思就是他像老妈子。 褚经年嘴角抽了抽,站起身,「我也该回去了。」 虽然他恨不得和朝颜呆个天荒地老,不过他若是真这么做了,现在看他不顺眼的天子只怕要给他继续使绊子,保不齐就要找藉口延迟两人的大婚之日。 为了将来,褚经年决定忍了,反正来日方长。 …… 当褚经年将这曲折万分的事情同顾孙氏说了后,顾孙氏呆在了原地,久久不能回过神来。 「祖母?」褚经年有些紧张地看着她,生怕朝颜十分敬重的祖母被打击得狠了。 顾孙氏回过神来,问道:「你真的不是同我开玩笑?」 褚经年道:「我再怎么样也不可能拿这种事说笑,千真万确,朝颜的确是皇家公主。」 若不是确定了她的身份,穆武帝怎么可能一口一个小六地喊她。 顾孙氏却长长地吐出一口气,露出了欢喜的表情,「这下好了,以后看还有谁敢说朝颜不配为国公夫人!」 朝颜现在的身份,嫁谁都属于下嫁。 褚经年汗颜,他还真没想到祖母的关注点这般与众不同。 顾孙氏哪里看不出他的表情,没好气说道:「当皇家公主当然比当袁家的孙女好了,后者还没法名正言顺地认祖归宗呢。」 对她来说,不就是从袁家的孙女换成太后的孙女吗?反正无论哪个身份,她都相信朝颜的品行,朝颜才不是那种见了富贵就忘了她的人。 顾孙氏眉开眼笑道:「朝颜她小时候啊,有个老道士饿晕在我家门口,我就给了他一勺饭吃,他为了报恩,还给朝颜看了面相,说她贵不可言,没想到那老道士还真有些水平。」 褚经年觉得吧,像那种游方道士,当然只会说好话了,只要不是歪瓜裂枣的长相都会说贵不可言。这种时候他自然不会傻到泼顾孙氏的冷水,只是顺着她的话头说话。 顾孙氏说的开心了,忽的想起了一件很严重的事情。 「对了,我听说,公主下嫁都是要修建公主府的。朝颜既然是公主了,应该也会修建自己的府邸吧?」 褚经年面如死灰:「……」 选定府邸,修建府邸……他仿佛看到了他们两人大婚时间推迟的未来了。 …… 十月二十号正好是早朝的时间。 穆武帝一身明黄色的龙袍在身,淡淡扫过下面的大臣,然后云淡风轻地丢了几个炸弹下去。 「罪人袁氏,混淆皇室血脉,致使真正的公主流落民间,赐予毒酒一杯。」 「罪人木氏,同袁氏勾结,试图谋害公主,赐予白绫一条。」 「念及袁府其余人并不知情,因此只是剥夺袁书铮的爵位,贬为庶民。」 「泰州顾朝颜,原为金枝玉叶,温柔贤淑,恭顺善良,册封为公主,封号为昭瑞,赏赐泰州秦州两地,赏赐两天一百顷,庄子两个。」 「泰州顾孙氏,抚育公主多年,尽心尽力,今册封为三品诰命夫人。」 穆武帝十分清楚顾孙氏这些年来对女儿可谓是尽心尽力,若不是她,朝颜早早就夭折了,哪里还能等到和他们相认,因此十分大方地赏赐了一个三品的诰命夫人。 他停顿了一下,想起了柳凤阳,语气多了几分的冷淡,「柳凤阳原为平民之子,因为袁氏的阴谋窃据皇子之位多年,念其不知情,因此剥夺其身份,贬为庶民。」 一条条旨意有条不紊地下去,穆武帝好整以暇地看着他的这些大臣被这些消息震得一个个晕乎乎的,神色恍惚,有的嘴里都可以往里头塞鸡蛋了。 哎,早知道就将朝颜也给叫过来看看这场景,然后直接画下来。听说朝颜那丫头擅画,尤其是那什么油画,更是栩栩如生。她先前还给褚经年画了一幅画,穆武帝也是见过的。简直就像是褚经年本人印在纸上一样,像得让人惊嘆连连。 而他偏偏没有这样一幅画! 穆武帝顿时心里不平衡了,狠狠地瞪了褚经年一眼,补充了一句,「褚经年入户部,暂领郎中职位。」 原本正看别人惊诧表情取乐的褚经年嘴角的笑容僵住了,「陛下,臣身上还领着京卫指挥同知一职。」 褚经年文能提笔安天下,武能上马定干坤,唯独的弱点便是算学。将他丢户部,那岂不是要了他的命? 穆武帝微微一笑,「能者多劳。」反正身兼二职的大臣也不是没有。 让褚经年多忙着点,省得这死小子整天想着接近朝颜。 褚经年:岳父太难缠怎么破? ------题外话------ 穆武帝:哈哈哈,别人家的孩子成为了自家的,真不是一般的爽! 简直要疯了,昨天小区工程,挖断了网线,到现在还在维修。气死我了,害我还得跑到网吧来更新,飙泪。不知道网络什么时候来,今晚写完后我再来网吧上传一章。
第二十八章 夫凭妻贵,家之所在 因为穆武帝这一道道旨意,大家都被炸得头晕眼花的。几个老狐狸倒是很快就反应了过来,开始恭贺穆武帝寻回失落的明珠,心中则分外感慨穆武帝还真是疼爱这个女儿,居然直接给了两块的封地。 至于袁氏,他们则是选择性忽略过去了,毕竟这是皇家的丑事,他们大臣就别牵扯进来了,没看陛下都不想提吗? 这些老狐狸的重点都是歌颂朝颜以前立下的功绩,十分马后炮地赞美朝颜不愧是皇室血脉。 其中苏家的心更是悬在半空中,他家的闺女才和三皇子定的亲啊!原本想说三皇子虽然无望登基,但将来再怎么样也是个郡王亲王。谁知道现在却发现这三皇子压根就是个冒牌货,已经被贬为了庶民,而且肯定不招陛下待见。 想到这些,苏家人的心就跟含着一口黄连一样,那叫一个苦涩。 说起来,倘若三皇子是个好的话,好歹也喊了他十多年的父皇,穆武帝说不定还会赏赐些金银,好让他们后半辈子好过一些。但柳凤阳先前剽窃他人诗作一事闹得全京城人都知道,丢尽了皇家的脸。加上这一年来他越发醉生梦死,早就消磨掉穆武帝所剩不多的感情。 穆武帝自认为他白白占了朝颜那么多年的位置,他仅仅只是将他贬为庶民,都已经是看在过往的情分上了。 他欣赏完底下大臣的模样后,顺便给未来女婿一堆工作,然后就挥挥手表示散朝了。 穆武帝顺便将工部的大臣喊过来,表示该给他女儿选公主府,建造府邸了。穆武帝现在对朝颜正愧疚着,再想想女儿之前做了不少的贡献,表示公主府的府邸按照嫡公主的规模来。 他打算等下和皇后商量一下,将朝颜记在她名下得了。像袁氏那般残害自己亲生女儿的人,可不配做一个母亲。 …… 早朝上所发生的事情很快就传遍了京城,所有人都被狠狠地震动了一回。那些八卦无论哪个单独拿出,都足够让京城抖三抖,更别提一起丢过来了。 大家像是打了鸡血一般,一个个发表着对这件事的看法。 「没想到她顾朝颜居然是公主?我先前远远看过她一眼,便觉得那通身的气派,也就只有公主可比拟了。」 「你这是马后炮吧!嘿,这褚国公还真的是捡了大便宜啊,这下可就成为驸马了。而且看昭瑞公主这受宠的程度,两人还没大婚呢,陛下便开始给未来女婿好处了。」 没错,在大家眼中,褚经年入主户部是陛下的恩典,是在为他的未来铺路。褚经年本来就属于武将,而大穆文武泾渭分明,想要打破这界限并不容易。而褚经年进入户部,本身就是一个信号,也莫怪大家觉得穆武帝这是在偏心自己未来的女婿,一个个酸熘熘的。 「以前还有人说昭瑞公主同褚家结亲,这是攀上高枝。现在看来,明明就是褚国公夫凭妻贵啊。」 「顾家也要发达了,昭瑞公主肯定不会亏待他们的。」 「发达的不是还有袁家吗?袁家可是她嫡亲的外祖家。三皇子换成昭瑞公主,这一波不亏的。」 「你也不想想,这些年来,都是顾家在抚养昭瑞六公主,她同顾家感情好,同袁家可没有什么感情。再说了,那袁氏再三谋害嫡亲的女儿,若不是昭瑞公主命大,早就遭了她的暗算,一命呜唿。昭瑞公主没迁怒到袁家身上就很好了。」 大家讨论得那叫一个起劲,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们才是当事人呢。 …… 被他们讨论到的褚家则是另一番场景。 褚行一对于这事本身还是很喜闻乐见的,尚了公主后,只要褚家不造反,不牵扯进皇位争夺中,便能够保持荣华富贵几十年。 他不由感慨道:「还是娘和经年有眼光啊。」 褚老夫人没好气地看了自己儿子一眼,「我们当时看中的是朝颜的人品相貌,又不是看她身份。」 「幸亏我们当时下聘的聘礼一应都是最好的,就算是尚公主也担得,不然只怕现在还要补呢。」 褚行一点点头,原本他也觉得聘礼给得太多了,有心想要说几句。但儿子对儿媳妇正上心着,他不想让两人原本就不算好的关系更糟糕,加上花的也不是他自己的梯己,因此便闭嘴没说话了。现在看来,经年还是很有先见之明的。 褚行一瞥了褚凝一眼,说起来,当时凝儿也在他耳边委婉提过聘礼太多,这是要将褚家给搬空了。念春则是另一番态度,十分开心地表示,等朝颜入门后,也有人陪她说话了。还道朝颜人好,再多的聘礼也是应该的。 虽然念春在外头长大,却比凝儿更有国公府姑娘的大气风范,不像凝儿整天纠结于银钱。 褚行一不知道的是,褚凝那是单纯地在上眼药,就他一个人以为对方是捨不得钱。 他寻了个时间,将这事告诉自己的娘。他倒是没告诉褚经年,不然以褚经年的脾气,褚凝绝对讨不了好。 褚老夫人知道后,气了个倒仰。褚凝自从她娘去世后,性子就越发拐了。她原本看在好歹也是孙女,还想给她机会,现在看来,继续留她在家里,只怕她要继续搅风搅雨。与其闹到最后,让经年出手对付她,落了个不容妹妹的名头,还不如由她这个祖母先出手。 作为长辈,要对付褚凝有着天然的优势。 褚老夫人直接表示自己昨天梦到去世的先祖表示褚家先前在战场上造了不少的杀孽,虽然是为了大穆,但杀孽已成,需要一个属兔的子嗣后代去给他们念经祈福。 她说话的时候,视线往褚凝身上飘。 褚家的子嗣不丰,孙辈也就只有褚经年、褚凝和褚念春。三个中,只有褚凝是属兔的。 褚凝脸色煞白,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褚老夫人慈爱地看着她,「凝儿啊,你是否愿意为了我们褚家,去家庙为先祖念经祈福?」 她觉得也该让她去庙里过一段清贫的日子,也好磨掉她的一些性子。 这种情况褚凝能说什么呢,她根本无法拒绝,更不能成为褚家的罪人。 她勉强打起精神,说道:「这是孙女的荣幸。」 心中却一片的凄凉。 …… 外面的流言蜚语根本影响不到朝颜。 等穆武帝圣旨下了后,朝颜便同她请旨,想要回她那宅子一趟。她在宫里也呆了一段时间了,本来就是受不得拘束的性子。还有一个月就要过年了,她要捣鼓的东西还真不少。 穆武帝挑了挑眉,「你倒是一门心思扑在你那福利院身上。」 朝颜抿唇一笑,眼底笑意狡黠,「我最近正在研究一样东西呢,那可是利国利民的好东西。我原本还准备给父皇拿来做寿礼呢。」 趁着她现在风头正盛,朝颜打算拿出一个方子,让自己的声望更上一层楼。 她要拿出的正是水泥方子。水泥房子朝颜早就从商店中刷了出来,只是一直都没买。一开始是因为功德值不够,等后来功德值够了,她又忘了这事。 前些天穆武帝询问她那公主府想要什么风格的,朝颜才想起了这件事。那必须得用水泥建造起来啊!水泥的优越性自是不必多说。 朝颜毫不犹豫用了一万点功德值,将这个方子买下来。 穆武帝听她这么一说,顿时来了兴趣,「哦,是什么样的好东西?比稻田养鱼如何?」 朝颜脸上笑意加深,「既然是寿礼,那怎么能提前告诉您呢。不过我可以确定的是,这东西对大穆的好处,绝对不比稻田养鱼差。」 稻田养鱼是让老百姓能够吃饱,水泥则可以拿来建坚固的方子,可以拿来巩固河堤,还能够拿来铺路,让路面平整。 朝颜想了想,说道:「父皇,若是这礼物到时候赚钱的话,能给我一成的红利吗?那笔红利我打算拿来修建更多的学校。」 穆武帝被她说的都心痒痒了,面上却故作严肃的样子,「行,若是那东西真有你所说的那般好,别说一成了,两成都可以。若是没有的话,那我可就要将你的封地收回来了。」 穆武帝也就是打趣罢了,不管怎么说,朝颜的这份孝心还是让他十分受用的。他其他的儿女,除了凤尧,对他更多是当做皇帝来敬。而朝颜在他面前却要轻松自在不少,有时候还会像民间女儿对待父亲一样撒娇,倒是让他体会了一把做父亲的感觉。 因此只要朝颜提出的要求不过分,他都会满足她。 穆武帝不知道的是,朝颜就是清楚像他这般天子,在地位稳固的情况下,就会格外渴望亲情,因此对症下药罢了。她才刚认了他没多久,想指望她将穆武帝当做父亲那是不可能的。对她来说,顾孙氏的地位依旧不可动摇,太后娘娘在她心中的地位都比穆武帝高得多了。毕竟太后娘娘在得知她身份后,还真的是将她当孙女宠着的。 在哄了穆武帝以后,朝颜可算是能回家去了。她接下来只需要在十一月二十号之前回宫就可以。 …… 朝颜回到宅子后,见了大家一回。 顾家人见到她后都十分欢喜,只是顾泰磊等人目光落在朝颜身上那华贵精美的服饰和头上那硕大的东珠,不由一怔,心中少了几分的底气。 在见了本人后,他们才更深切地发现,朝颜的确是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朝颜一贯心细,也明白他们的顾虑乃人之常情,只是勾唇一笑,「你们这是认不出我了吗?」 顾孙氏左顾右盼,「果然皇宫养人,看着更有气势了。」 朝颜走到她身边,「我原本觉得这珠子戴头上实在太重了,只是这是皇祖母赏赐的,也是她的一片慈爱之心。」 顾孙氏道:「这东珠多好看啊,和龙眼一样大,晶莹透彻的,这是太后娘娘疼你呢。」 看到朝颜脸色红润,精神十足,明显在宫里过得不错,顾孙氏也就安心了。 朝颜道:「奶奶你喜欢的话,到时候我送你一盒,你可以戴一颗,丢一颗,还有一颗拿来磨珍珠粉敷脸。」 顾孙氏气笑了,「哪里有你这样糟蹋好东西的!」然后她反应了过来,「你现在可不能再喊我奶奶啦。」 语气带着小小的怅然。 朝颜道:「我同皇祖母说了,皇祖母说,你抚养我这么多年,本来就是我的养祖母,喊你奶奶也是应该的。」 应该说太后娘娘还很高兴看到她是个重情的人。 顾孙氏闻言,心情顿时开心了。 朝颜继续逗趣,「我以前就说过的,要给奶奶挣个诰命的,现在可算是完成以前的目标了。」 五品以上才算是诰命,先前顾孙氏只是六品敕命夫人,如今则是正三品诰命夫人了。 顾孙氏眉开眼笑,「还是我家朝颜能干。」 朝颜对孙雯说道:「我还带了些首饰回来,等下你们分一分。」 宫里的东西只有好的,拿出去用来显摆也不错啊。 然后她就开始分发起了礼物,穆武帝赏赐了她不少东西,她的几个姐妹兄弟们也都纷纷送了礼物。其中要属柳凤尧、大公主和二公主的礼物最为贵重了。 柳凤尧倒是可以理解,两人原本就是师兄妹了,如今成为了兄妹,而且还拥有共同话题,关系在一众皇子皇女中自然是最好的。 大公主纯粹是因为觉得朝颜会玩,同她志同道合。至于二公主,她一部分是因为习惯与人为善,另一部分则是因为她那未来的小姑子。 按照二公主柳靖妍的说法,苏茜茜在知道朝颜为公主之尊后,直接就吓病了,甚至还送她礼物,想让她帮忙求情一下。 明眼人都看得出朝颜目前正得宠着,苏茜茜等先前得罪了朝颜的人听到这消息简直要吓死了。她们那时候虽然被朝颜逼着倒夜香,但心中其实依旧不服气的。 现在的话,却宁可再倒一次,也好解除了这恩怨。 苏茜茜便想着让柳靖妍帮忙。柳靖妍看到她急的满头包,心情十分舒畅,还表示到时候要带朝颜去多吓唬她一下。可见这位看似温柔,其实也是个腹黑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主。 朝颜回过神来,恰好听到顾泰深的妻子颇为开心地对朝颜说道:「看来朝颜还是那个朝颜呢。」 顾家人看朝颜的态度一如既往,很快就丢开了那点不自在,还问朝颜宫里是什么样子,看样子是打算回去后作为谈资。 朝颜听着亲人们熟悉的嗓音,感觉心情重新变得宁静起来。这个宅子或许比不上皇宫的富丽堂皇,却是她心中的家之所在。 朝颜回到家后,没忘记要紧事,开始钻研起水泥的事情。水泥的制作并不困难,即使以大穆的科技水平也能做到。最常见的便是用石灰石添加粘土碾磨之后短少,再加上石膏磨成粉。若是有火山灰的话,也能够火山灰更好。用石灰、河沙和黏土也是可以的。 朝颜两种都尝试了,因为她手中有具体配方的缘故,经过了差不多五六天的实验,朝颜可算是将水泥这东西给捣鼓出来了。 她这些天,每天钻进这件事中,弄得自己灰头土脸的。 去年这个时间早就白雪茫茫,今年倒还好,虽然依旧寒冷,但好歹没下雪,不然朝颜就只能等到明年再做实验了。 朝颜弄了好些水泥,直接在家中找了一块院子,开始做起了实验。 铺水泥这工作倒不难,只是现在天气冷,水泥要干得等两天。朝颜还特地让人随时准备洒水养护,等到六天后,这片水泥地也就好了。 她看着平坦的地面,心情愉快。 总算是搞成了!水泥弄出来,混凝土也就不远了。 ------题外话------ 网络总算好了,谢天谢地
第二十九章 寿礼,被算计了 孙雯惊讶地看着平坦的地面,还走上去,用力跳了跳,像是想要实验一把这承重能力。 朝颜噗嗤一笑,「你那么轻,再怎么跳也重不到哪里去啊。」 朝颜事先便准备好了一排的马车,马车上都是重石块。一排的马车共同在地面上来回行驶着。 朝颜看了一下,嗯,不错,没有裂,还挺结实的。 孙雯这几天也是跟着朝颜看下来的,问道:「你先前说这东西可以修宅子吧?」 朝颜笑眯眯地点头,「是啊,修出来房子更坚固,拿来修建河堤城墙都是极好的。」 孙雯点头,「嗯,到时候我的新宅子也要用这水泥弄。这地看着就平整。」 说起来,顾孙氏和顾泰磊等人在前些天就回京山县那边过年去了,孙雯则是留在京城中,反正京城中有言灵昕在,她也不孤单。原本顾孙氏也想留下的,但转念一想,她成为了三品的诰命夫人,这样的荣耀事肯定要记载在族谱上,她总该回去祭祖一下。 朝颜则打算等年后再回去拜访少玄真人。一日是老师,终身是老师。就算她成为了公主,也依旧是少玄真人的学生。 朝颜道:「趁这段时间,正好可以多做一些水泥,以后福利院和女校都可以用这个。」 等水泥这东西推广开来,到时候肯定财源滚滚的,她又可以多修建几个学校了。 朝颜让人扛了好几袋的水泥放车上。这时候庄子上也送来了刚收割的青菜,在这样的天气,看着绿油油的青菜,看着就心情好。 朝颜选了卖相最好的青菜、蘑菇和黄瓜,装在一个小篮框中,准备一起送到皇宫去孝敬皇祖母。 朝颜还请孙雯帮忙做了几种十分松软的蛋糕和甜甜圈,一起带进宫去。一方面是因为皇祖母本来就喜欢吃这些,另一方面,她是觉得若是皇祖母吃着满意了,她再提一下表姐,也算是帮表姐刷一波好感度。 孙雯知道这是表妹的好意,做完点心后,还拿了几个罐子出来,说道:「这是苹果酱、草莓酱、葡萄酱,你也一起带过去好了。」 孙雯今年种植了不少的果树,酿造了好些水果酱,就准备等着明年开店。 水泥放一个马车,吃食放另一个马车,朝颜包袱款款地进宫了。 她轻车熟路去太后宫里,太后上了年纪,十分畏寒,宫殿内烧得十分暖和,这股暖意伴随着龙薰香,让人进去后,很容易产生困意。 太后正躺在炕上半阖眼,模样清秀的宫女正轻声给她念着故事书。 听到脚步声,太后睁开眼,说道:「可算是回来了,我还以为你在宫外玩得乐不思蜀呢。」语气带着淡淡的抱怨。 若是别人的话,只怕会以为太后这是不满了,朝颜却很清楚她只是单纯的老人家的抱怨,笑道:「因为这几天都在努力准备给父皇的寿礼,好不容易才弄得差不多了。」 朝颜转移话题,说道:「我庄子上种了些青菜,不如今天来刷小火锅吃好了。」这样的天气,最适合吃暖唿唿的火锅了。 太后果然被她转移了注意力,「嗯,火锅吃着倒是不错。我先前不爱吃羊肉,那味道太重了,不过像你那般,将羊肉弄得薄薄的下锅汤,那味道尝着还真不坏。到时候将照琴也一起叫来,人多用膳也热闹些。」作为老人家,太后自然最喜欢热闹了。 说起来,民间冬天或许吃不到新鲜的蔬菜,但皇宫还真不难,毕竟皇家并不缺温泉庄子和温暖的屋子,每年冬天都会提供新鲜蔬果。 不过毕竟是孙女的一片孝心,太后当然笑纳了。 朝颜将食盒端了过来,食盒外面用厚棉被包裹着,里面的点心都还热乎着。 朝颜和太后一边吃着点心,一边讨论着吃食,话题十分接地气。 陪完太后吃过点心后,朝颜返回自己居住的宫殿——玉华殿。这宫殿还是朝颜自己选的,环境颇为清幽。冯嬷嬷也跟着她进宫来了,朝颜直接让她管理她这宫殿中的宫女内侍。 朝颜初来乍到,也只能能够近身服侍的几个宫女都是可靠的。莲子自然是她身边最心腹的人了,除此之外,朝颜还选了两个大宫女,一个是兰心,一个是秀珠。 她直接在自己这宫殿的院子中,圈出了一块地,准备铺水泥。就算除夕那天,她打算将这水泥当做寿礼进献上去,也该让穆武帝看到水泥的优秀之处,总不能空口说白话。 为了不走漏风声,朝颜进宫的时候,还将那几个先前伺候水泥的人也给带进来了,反正对她们来说,可谓是一回生二回熟。 她打算将水泥建造的那块地作为让雪球和那两匹汗血宝马的地盘,反正她这宫殿最大的好处就是院子足够开阔——这也是朝颜先前选了这宫殿的原因。 她可不想委屈了自己的宠物。 …… 时间过得挺快的,除夕那天转瞬而来,朝颜所捣鼓的水泥地在那之前便已经干了,很能够贱人了。 除夕早上,朝颜很早就被宫女兰心给温柔地唤醒,迷迷瞪瞪地换上朝服。或许是因为有些激动的缘故,昨晚的她难得失眠了。 等她清醒过来后,才发现自己坐在镜子前面,头髮梳好了,妆也画好了。莲子不亏服侍她多年,十分懂她,无论是妆容还是髮饰都分外得合她心意。 朝颜吃了些点心,垫垫肚子,岳照琴也来了。 岳照琴问她,「所以你准备的寿礼到底是什么?」 朝颜唇角勾起,「保留一点期待吧。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两人一边聊天,一边慢条斯理去宴席那边。除夕同样也是穆武帝出生的时间,只是以前的他除非是整寿,不然都只是皇室中一起吃顿饭,一切从简。今年却是难得破例,庆祝了一回,让京城人都大跌眼睛。 不少人都认为穆武帝大概是因为找回了女儿的缘故,因此对朝颜更是高看了几分。 朝颜觉得吧,最主要的原因,应该还是因为她先前告诉他,自己会送价值堪比稻田养鱼的寿礼。 不过弄得这般兴师动众,可见这便宜爹对她的信心很大啊。反正这事闹大一些也不是没有坏处,能够更快地推广水泥的好。她这样想道。 岳照琴一路上则是同她叽叽咕咕的,「对了,朝颜,听说这回大皇子、三皇子和四皇子都卯足了全力,寻找出彩的寿礼。」 三皇子便是原来的四皇子,四皇子则是原来的五皇子。至于柳凤阳,在被穆武帝贬为庶民后,他便失去了参加这宴席的资格,大家也似有若无地忽略了他这个人的存在。 朝颜语气充满了淡淡的自信,「他们的礼物再好,终究也比不过我的。对了,二哥准备什么礼物了?」 岳照琴有些无语道:「还是绘画,你懂的。」 柳凤尧每一年的礼物都是自己亲自画的穆武帝人物像,因为画得很用心,也越来越好,所以没有人能说他是在偷工减料。 岳照琴顿了顿,说道:「我送了亲自做的屏风。」 在入席后,两人便止住了原本的话题。朝颜的席位自然是同几个公主安排在一起的。她直接坐在了二皇姐柳靖妍身边。 柳靖妍沖她抿唇一笑,「这果儿酒味道不错,可以试试。」 朝颜抿了一口,入口甘甜顺滑,的确好喝。 柳靖妍提醒她,「这东西虽然好喝,但后劲也是有的,你可别不小心喝多了,万一醉了就不好了。」 朝颜知道这是她的好意,毕竟这是她当上公主以后,头一回以在这样的大场合露脸,万一失去仪态的话就不好了。 「我知道的。」 朝颜觉得,要是她能在系统中刷出个千杯不醉的技能那就好了。 …… 像这种寿宴,比起节目,更受瞩目的自然是送礼这个环节了。送礼是先从皇子开始,除了刚出生没多久的八皇子没法送礼,其他皇子纷纷借这个机会表达自己的孝心。 大皇子也不知道是从哪里淘到了一对的红白锦鲤,红白色斑鲜明亮丽,夺人目光。最让人惊讶的是其花纹,一只恰好呈现出龙的形状,另一只则刚好是凤凰。 大皇子柳凤霖微微一笑,「龙凤呈祥,这样的锦鲤也只有父皇能够拥有。正因为国泰民安,才会有这样的祥瑞降下。」 像这时代,弄出点不寻常的东西,都会往吉兆祥瑞上面扯,更别提这对锦鲤也当的起这夸奖。 没看到柳凤霖拿出来的时候,大家都看得呆了吗? 朝颜挑了挑眉,大皇子柳凤霖找这对锦鲤也不知道花了多少的心力。不过想想也可以理解,原本因为构陷照琴一事,穆武帝就对大皇子冷淡了下来,好不容易等他态度稍微回暖了一些。大皇子的侧妃木氏同袁氏勾搭,险些害了朝颜。这下好了,柳凤霖便在穆武帝这边彻底失了宠爱。 前段时间穆武帝赏赐了不少东西下去,唯独漏掉了柳凤霖,自然也由不得他不着急。说起来,大皇子的身体是有些问题,子嗣艰难。木氏为了巩固自己的地位,从袁佳怡手中拿到易受孕的药物,成功生下了一子一女,也因此有了把柄在袁佳怡手中,不得不受制于她。如今木氏被诛,她的那一双儿女养在大皇子妃膝下,倒是便宜了她。 穆武帝看着玻璃缸中欢快游动的这对锦鲤,神色之间多了几分的满意,「你有心了。龙凤呈祥,不错不错!」 柳凤霖微微一笑,「能得父皇一句赞誉,也是它们的造化了。」 穆武帝夸了这锦鲤几句,便让人收了下去,其余的却也没有说什么。 柳凤霖看在眼中,面上还笑着,坐回自己位置时,垂下眼睑,遮挡住眼底的不甘。原本以为这对费尽心思寻来的锦鲤能多少帮他一些,却没想到父皇看着也是喜欢的,除了一句话全没了其他表示。 朝颜觉得穆武帝这表现才是正常的,他本来就是实用主义者,柳凤霖弄这么一对锦鲤,的确好看又吉祥,但是又不能吃又不能用,除了摆着,还能做什么。再说这玩意儿也就是让手下人寻找,他自己也费不到多少的心力,还没她二哥送的礼物费心呢。 事实证明,朝颜的确将穆武帝的心思琢磨得挺透彻的,在看到儿子给他画的「穆武帝下地图」,穆武帝神色多了几分的温和,「凤尧这水平越发进益了。」 只怕他们皇家日后也要出一个书画大家了。不对,再加上朝颜的话,那就是两个了。 柳凤尧道:「父皇喜欢就好,我明年再继续给你画。」 朝颜忍俊不禁:若是别人的话,哪里好意思年年都选择画画作为寿礼。也就是柳凤尧了,才会不觉得自己是在敷衍。 四皇子则是送了一个羊脂白玉的释迦牟尼佛像,穆武帝见太后喜欢,当场就送给他亲娘了。 太后收到后,美滋滋,命人拿到他的小佛堂中。等到才五岁的七皇子送了自己写的一副字后,便轮到皇女们献礼了。 大公主正要让人将她的一套万寿玉犀杯送来,一个内侍急色匆匆地过来了,「陛下,明觉禅师表示愿送陛下一样礼物。」 穆武帝听了这话,心中却没有太多的喜悦,反而咯噔了一下。他心中十分清楚,明觉禅师一贯不好风头,即使是他整寿的时候,也不会送礼物。现在却突然来这么一出,只怕无风不起浪。 想到了三十年前那一场蝗灾……他的脸色微沉了下来。 穆武帝微微颔首,「将禅师请过来吧。」 于是大公主的献礼行动就暂时搁置了下来。 在场不少人同样想到了那场的蝗灾,当时若不是明觉禅师事先提醒,只怕大穆最少要减一成的人口。 不多时,明觉禅师走了过来,袈裟被风吹起,越发显得仙风道骨。 「阿弥陀佛。」明觉禅师先道了一声佛,声音透着悲天悯人的肃然,「老衲愿送陛下一道占卜。」 在场的人立即屏住了唿吸,静静地等待着下文。 在所有人的注目下,明觉禅师阖上眼,手中那串说不出材质的佛珠飞快地转着,越来越快,最后只能看到一道的残影。 细碎的崩裂声响起,在此时寂静的环境中显得格外的清晰。 第一个佛珠碎了。 明觉禅师宛若不觉,继续飞快转着。也没有人胆敢指责明觉禅师对佛祖不敬,一些老大臣更有种时间倒流到三十年前的感觉。那时候明觉禅师碎了半串的佛祖,为大穆占卜出了蝗灾。 第二个佛珠碎了。 …… 已经有半数的佛珠碎了。 穆武帝深深地看着这一幕,龙袍下的手紧握成拳,这代表着什么他再清楚不过了。这次的灾难,竟是比三十年前的蝗灾更可怕不成? 明觉禅师手中这串佛珠一共九九八十一颗,最后碎到七七四十九颗后才停了下来。 明觉禅师脸色苍白,嘴唇的血色也彻底失去,身子颤颤巍巍的,像是风中的残烛,随时都要被一阵清风给吹灭。他的脸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多了不少的皱纹,原本保养很好的他,如今终于让人见到了这个年纪应有的苍老模样。 朝颜不由在心中嘆气一声:明觉禅师果真是大德也,谁都看得出他为了这次的占卜知道牺牲了多少。再对比一下那个赵真人,两人的品德高下立判啊。也难怪明觉禅师这些年来都备受皇室敬重。 明觉禅师深唿吸一口气,声音是谁都能听得出的虚弱,「今年八月,大穆将会迎来一场百年难得一遇的洪灾。」 大家倒吸一口冷气……百年难得一遇,那就是超级大洪灾了。上一次的洪灾受害州城达到十二州,浮尸遍野,是在六十年前。听明觉禅师的语气,这洪灾比那次还要更厉害的样子。 一时之间,大家都忧心忡忡了起来。 大穆主要有两条大河,一条是清河,一条是蓝河。到底是哪一条出的问题呢?还是两条都出问题了? 穆武帝脸色沉得可以滴下水了,他深唿吸一口气,对明觉禅师郑重其事地行了一礼,「多谢大师。」 若不是明觉禅师提前占卜出这些,到时候不知道要损伤多少,至少现在还能做好相关的准备。 明觉禅师微微一笑,「尚有一线生机。」 说完这话后,一口血从他的嘴角溢出,身子晃了晃。明觉禅师身后的两个小沙弥一脸担忧地将明觉禅师给搀扶住,以免他直接倒了下去。 穆武帝吩咐道:「将明觉禅师扶下去好好休息,将所有太医叫过去。」 显然现在穆武帝已经没有继续寿宴的心情了,直接撇下了一众的大臣,跟着明觉禅师离开。 朝颜心中一动,就要从席位上站起。 二公主柳靖妍下意识地拉住她的袖子,低声道:「先坐下,等父皇回来吧。」 朝颜摇摇头,说道:「我知道二姐是好心,不过我真的得过去一趟。」她犹豫了一下,说道:「看明觉禅师的模样,有些不好。我手头有两颗丹药,说不定能够用得上。」 她觉得她手中的强身健体丸和回血丹应该多少可以拉回明觉禅师的命吧。若不是柳靖妍好心拉着她,她也不会透露这一点。 柳靖妍略一沉吟,说道:「你一个人去的话,太明显了。我和大姐姐陪你一起去好了。」朝颜一个人离开宴席,那绝对是众人目光聚焦点,她若是当真救了明觉禅师的话还好说,若是没成功救下,只怕会有人说她这是譁众取宠。谁让朝颜太过受宠,不知道碍了多少人的眼呢。 柳靖妍对朝颜的印象很好,这位妹妹回来以后,因为同她关系不错的缘故,连带着她在父皇面前都得了几分的颜面。若是别人可能会因此嫉妒她,她心态却放得很平,日子比以前更好,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呢?柳靖妍生母早逝,却依旧能够在宫里过得自在,自有其一套生存的智慧本事。因此她才会出声提醒朝颜一二。 朝颜点点头,「好,还是两位姐姐疼我。」 柳靖妍同大公主说了一下,大公主便站起身,对皇后娘娘说道:「母后,我和妹妹过去看看情况。」 彭皇后微微颔首,眉眼之间是淡淡的担忧,却依旧一派的雍容大方,「去吧。」 然后她们三人便直接过去了明觉禅师所呆的。 到的时候,明觉禅师正躺在床上,一咳嗽,便是一手的血。 「我命已註定,那些太医再怎么费心也没用的,陛下莫要怪他们,他们也尽力了,天意如此啊。」他声音细弱蚊蝇,「除非能够寻到命运无迹可寻之人,才有可能改变我的命运。」 穆武帝道:「我定会找出这人,救大师一命。」 若不是为了大穆,明觉禅师也不会如此。 明觉禅师看到朝颜过来,眼睛亮了起来,又咳了一声,「咳咳咳,不用找了。人来了……」 然后还带着血的手直直指向朝颜。 朝颜:「……」 她怎么有种被算计了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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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章 女钦差,吃软饭 穆武帝诧异道:「朝颜?」 不过明觉禅师都这么说了,他也只能信了,对方总不可能拿自己的命开玩笑吧。看明觉禅师这模样,倘若朝颜当真没法救他,只怕他都熬不过今天晚上。 朝颜心中腹诽:老狐狸!而且还是成精了的那种。 她现在可以百分百的肯定,她这是跌进了明觉禅师挖的坑。若不是对方一副小命随时要去了的虚弱模样,以及对她包含着善意,朝颜肯定会忍不住煳他一脸。 算了,不要和老人家兼病人计较。 她再三做着心理建设工作,语气不疾不徐道:「我手中恰好有两颗补血的药,效果比千年人参还好。」 她从袖子中拿出了瓷瓶,直接递给了明觉禅师。强身健体丸增加体质,回血丹能够让明觉禅师补气回血。 穆武帝接过瓷瓶,直接打开瓶子,便嗅到了一股沁人心脾的药香,让人一下子神清气爽了起来。 果真不是凡物啊。他心中感慨道,却半点犹豫都没有地将这两颗药倒出来,递给明觉禅师。 明觉禅师服用下去后,脸上的血色回来了一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回缓,不再像是先前那随时都要嗝屁的模样。穆武帝见状,不由放下了悬在半空中的心。 不管怎么说,明觉禅师就犹如那镇海神针,有他在都觉得安稳了不少。 穆武帝倒是没马上询问明觉禅师更多关于洪灾的消息,反正明觉禅师肯定不会隐瞒的,现在先让他好好休息一下再说。 只是现在他还真没有心情继续寿宴,打算将大臣都叫到养心殿中,好好讨论了一下如何抵御洪灾。 朝颜咳嗽了一声,说道:「父皇,关于洪灾一事,我有些话要说。」 虽然心中十分紧迫,但是对朝颜穆武帝还是存在着耐心的,「说罢。」 朝颜眨了眨眼,一脸的无辜,「事实上,我这次准备的寿礼,于修河堤有大用,应该排的上用场的。」事实上,她也觉得十分的巧合,她才刚捣鼓出水泥这东西,结果洪灾就要来了,正好派上用场。 可想而知,若是事成的话,她的声望不知道要提高多少。 想到这里,朝颜不由瞅了一眼正闭目养神的明觉禅师,在某种意义来说,明觉禅师这一预言,最后反而是成就了她。 穆武帝直接站起来,目光炯炯地看着朝颜,「你所说的是真的?」 朝颜点头,「我先前就在自己的宫殿中做了些实验,正好可以带父皇您去看看。」 穆武帝吩咐其他人好好照看明觉禅师,然后就迫不及待地去朝颜的玉华殿,大公主和二公主也跟在身后,好能够看第一手的热闹。 …… 当穆武帝看到了那光滑平整的地面时,直接呆了。虽然说皇宫中并不缺乏光滑的大理石,但铺下来后造价不低。 朝颜说道:「水泥本身用石灰石、黏土和石膏,所以成本不高,能够将沙、石等东西牢牢黏住,强度高不说,还能够抵抗淡水和盐水的侵蚀。」 像现代修建水利工程也是经常需要用到水泥。 穆武帝直接让一个护卫拿来一个大锤子,狠狠地敲打着地面,这重重的响声听得朝颜嘴角抽搐。 几个大锤下去,地面连个裂缝都没有。 「好!好得很!」原本因为洪灾一事而万分担忧的穆武帝见到这一幕,忍不住哈哈大笑了起来,声音充满了畅快。果真是天无绝人之路! 有了这东西,即使无法完全避免洪灾带来的伤害,至少可以减少不少的损失。难怪明觉禅师说会有一线生机,这生机便落在朝颜身上。 「不愧是朕的昭瑞公主!」穆武帝一扫心中的郁气,他这位女儿果真是有福之人,没辜负她的封号啊。在洪灾之前,朝颜能弄出这东西,这也是老天爷在庇护他大穆。 朝颜先前就已经将水泥的几种配料方子给写了下来,连使用方法也一併写了,她将纸条递给了穆武帝,穆武帝收下了纸条,看着她的眼神很是慈爱,「好孩子,这是我收到的最好寿礼。」 朝颜道:「我也没想到真能帮上忙。」 穆武帝手捏着这薄薄的一张纸,感觉心中大定,接下来他要做的便是尽快让让大穆的堤岸都用这水泥给重新加固一下。 朝颜不忘说道:「父皇,这东西的好处大家都看得到的,产出的水泥,大部分可以先优先加固堤岸,一部分则拿出来卖,想来会有不少富贵人家愿意花钱买这个回去,到时候赚的银钱便可以继续拿来赈灾。」 穆武帝心中感慨:自家女儿这做生意的脑子简直没谁了。 他微微颔首,转身去召见大臣去了。为了说服那些大臣,穆武帝自然是领着他们看了一回的水泥成品。朝颜先前做好的那些水泥也交给工部的人,让他们研究去了。 …… 明觉禅师的预言随之流传了出去,没等老百姓们担忧不已,京城中便大肆赞美起水泥这东西。说它乃建造房屋的神物,甚为坚固。 还表示陛下打算将所有的堤岸都用水泥加固好,定不会让大家担心受怕。 因为这水泥是朝颜拿出来的缘故,所以朝颜的名声更上一层楼。 穆武帝还下旨,京城那护城河的堤岸即日起要用水泥来重新修建。 朝颜心中明白,穆武帝这是打算先弄一个成品,好安大家的心呢。 外界将她吹得天花乱坠的,宛若神女下凡一般。若是别的同龄女子拥有这般的声望,早就沾沾自喜了起来。 朝颜却觉得这没什么好骄傲的,说起来,若不是自己来自科技水平爆炸的现代,若不是拥有这功德系统,她哪里能做到这些。 她这些天除了帮工部一起捣鼓水泥,闲了便将自己关在屋里,写一篇防洪的策略。在抗洪上面,她比大穆的人更有心得。 比如建造水位站,每天测量两次的水位,一超过水位,便进行预警通知,疏散工作。 修建排水干道系统——福沟和寿沟,纵横行曲,条贯井然。这些沟可以将城内的水塘串联起来,形成城内活水系。 建立水报,当河水陡涨时,快马驰骋,通知加固提防、疏散人口。 准备大批的沙袋用来防浪,加固堤坝,堵决口。沙袋主要是用来防止漫坝,漫坝所带来的水流量会带走坝面的土石。 同民众宣传各种面对洪灾时的求生手段,事先准备好抗洪的物资。 在河岸两边种植树木,以免水土流失。 …… 朝颜收罗了不少衙门所收集的洪水信息,再根据自己前世的一些知识,花了整整五天,才总算将这篇策论给完成了。她也听说了,这几天朝廷上针对赈灾的手法吵得正凶呢,不同的人有不同的看法。 穆武帝在皇帝中已经算脾气不错了,都被吵得烦不胜烦。 朝颜将长长的策论重新看了一遍,发现的确没有什么需要修改的地方了。就算有纰漏的地方,相信那些大臣们也会补漏,他们总不能只是在那边吃干饭吧。 朝颜发现自己的袖子上不小心沾上墨水了,干脆重新换了一套衣服,然后拿着还散发着淡淡墨香的策论去养心殿找穆武帝了。 这位便宜爹也的确励精图治,这些天为了洪灾一事,连续好几天都睡不到三个时辰,连后宫都不去了,就一门心思扑在了政事上了。 朝颜过去的时候,穆武帝正在批改奏摺。 朝颜让内侍帮忙通传一声,很快就得了允许。也就是他了,若是别人的话,只怕就要被婉拒了。 朝颜感觉自己才五天没见便宜爹,便宜爹头上都多了几根的白髮。 她装作没看到,笑意盈盈道:「虽然父皇勤于政事大穆的幸事,但为了大穆江山,更该好好保重身子才是。」 说实话,现在年岁比较大的那些皇子,朝颜也都见过了,没一个适合当皇帝的。因此她巴不得穆武帝身体健康,能多活几年呢。 穆武帝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苦笑道:「现在这种情况,我哪里有心情休息。朝廷那些大臣整日口诛笔伐,真让他们做实事,一个个在那边装哑巴。」 他们所有的心思都拿来排除异己,顺便在这次洪灾事件中多安插一下人手。 虽然也有办实事的,但本事有限。 穆武帝心中嘆息:能臣不够用啊! 朝颜道:「我这几日收集了不少的资料,所以有些浅显的见解,便干脆写成了一篇策论。这些只是我的一家之言,父皇不如帮我参详一下?」 这事穆武帝也是知道的,朝颜为此特地要了不少的宗卷。 穆武帝觉得闺女实在贴心,就算她策论写的不好,这份心意也是好的,很该好好表扬。 他接过策论,开始看了起来。这篇策论朝颜写得辛苦,但满打满算,也就是一万多字,看下来其实花不到一刻钟。但穆武帝这一看,就看了整整半个时辰。 他没想到朝颜拿出来的会是这么多看上去十分成熟的策略,一些观点手段让他有耳目一新的感觉。尤其是朝颜喜欢拿用实验数据来说服人,因此显得更加真实可靠。 他时而皱眉,时而深思,时而舒展眉毛,还不时地喃喃自语。 「这个法子当真可以吗?」 「嗯,这个想法不错。」 等将这片策论吃透了以后,穆武帝回过神来,看到闺女在那边百无聊赖地站着,不由一笑,「你这孩子,怎么不找个位置自己坐?」 朝颜笑道:「下回我就知道了。」 穆武帝神色带着淡淡的激动,「你这篇策论写的很好,大部分都十分具有可行度,等明日我早朝正好让他们讨论一下。」 他哼了哼,「一群大臣,竟还没朕的女儿有用,真是白白浪费俸禄。」 看看那些糟心的大臣,再看看聪明乖巧的女儿,穆武帝心中那叫一个得意。 他狭长的眼睛微微眯起,目光落在朝颜身上。 遇到天灾,朝廷都会派遣钦差大臣过去。这些天来,朝廷上不少官员便在讨论着该派什么人过去。按照明觉禅师的说法,清河和蓝河皆是受灾领域,穆武帝私心是想要派遣两个钦差大臣过去,正好负责两条河域。像这样的职位,当然得派遣心腹过去,而且还得有本事,不然容易被底下人给煳弄,还要懂得抗灾赈灾。 看到朝颜后,穆武帝心中便隐隐有了答案。 闺女虽然没当过官,但身份和本事摆在那边,镇得住人,而且也比其他人更懂抗灾手段。到时候再给她派一个得力的副手即可。 而且这丫头一贯受天之庇护,可谓是心想事成,说不定能够将这份福气带下去。再说了,泰州和秦州都属于清河流域,而这两块都属于朝颜的封地,这本来就是她职责之内的工作。 水泥给朝颜带来的声望加上策论,足够压下了那些反对的声音了。 穆武帝越想越觉得这简直就是神来一笔,真的找不到比朝颜更合适的人选了。 于是这个朝廷诸多大臣争得你死我活的大馅饼就这样落在了朝颜头上。 第二天,穆武帝先将朝颜的策论拿到早朝上讨论,然后宣布册封朝颜为清河流域的钦差大臣,有监督抗洪赈灾之职责,副手不是别人,正是褚经年。 穆武帝其实也想换别人,但担心别人做副手的话,万一给朝颜捣乱就不好了。褚经年就不会了,他只会尽心尽力地辅佐朝颜。而且褚经年性子摆在那边,谁都不买帐,底下大臣对上他根本就讨不了好处。 好好的一块肥肉被横空出世的朝颜给叼走,不服气的人自然不少。 一些大臣表示,朝颜根本没有这方面的经验,担不起这个职位。抗洪兹事体大,不容轻忽。 穆武帝冷笑道:「是啊,你们既然那么有能耐,那就给我写出比这策论更好的文章来。给我想出比水泥更有用的方子?」 他一个个点名,让跳得最高的那几个一天之内给他拿出章程。在对方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后,十分干脆地贬职,也算是小小的警告。 杀鸡儆猴了一回后,朝廷上果然没有什么人反对了。大家转而将注意力转移到蓝河一带的钦差职位上。 老百姓们对朝颜当钦差一事并没有什么牴触,朝颜在底层老百姓中的名声极好,给他们的印象就是:干实事,有能耐,心地良善。 他们又听说这些大臣吵了半天,都吵不出方案,还嘲笑他们是占着茅坑不拉屎。 虽然朝颜是女孩子,但女孩子又怎么了?只要能带领他们度过这次灾害,性别在温饱生存之前根本就不重要。前朝也曾经出过几个女官员,不也做得挺好的吗。 于是朝颜就这样成为了大穆史上第一个女钦差,可谓是开创了先河。 一些人心中憋屈,又看穆武帝铁了心要护朝颜,自然不好炮轰朝颜,他们转而将火力集中在褚经年身上,说他吃软饭,被自己的未婚妻压在上面,甚至靠着未婚妻才拿到一个钦差副使的职位。 褚经年听到这些话,凉凉道:「总比一些连吃软饭都没资格的人好。」 「能吃朝颜的软饭,是我的荣幸啊。」 这副「我吃软饭我自豪」的不要脸模样将那些人给气了个够呛,褚经年的脸皮太厚,根本不在乎这些。对于这新职位,他是十二万分的满意。他可算是不用计算户部那些令人两眼昏花的帐目,还能够和朝颜成双成对,多好啊。 在吵了几天后,蓝河一带的钦差人选也定了下来,最后花落工部侍郎孟津身上,连日的纷争总算是落下尾声。因为水泥的缘故,朝颜同工部的关系不错,而那孟津也并非那等迂腐的人家,不会因为性别缘故而小看朝颜。事实上,现在也没有人敢小看朝颜了。 朝颜也开始了当钦差的相关准备。她不想当一个吉祥物公主,而是想要掌握更多的实权。 于是她开始向前踏出了第一步。 ------题外话------ 手握实权的公主,走起~
第三十一章 初来乍到,送美男 像护卫这方面,朝颜并不需要担心,一方面穆武帝会准备好,另一方面还有褚经年在呢。她只需要带几个副手即可,吴归远其实是最合适的人选,可惜京城的这摊子事根本离不开她,只能继续让她留了下来。 不过朝颜和她也认识到了这个问题,因此两人已经开始在培养起接替的候选人,只是一时半会儿还是没法调教出师。岳照琴才刚大婚没多久,一时半会儿不好离开京城。朝颜只能从下面亲自挑选了几个人带在身边。她选了两个人在身边,一个叫丝苗,一个叫兰七。两人原本就是吴归远情报部门的副手,在这方面是好手。 吴归远倒是给她整理出了泰州和秦州两个地方的官场人物关系图,哪个官员是哪个派系的都写得明明白白的,让朝颜省了不少心。 她还同穆武帝请旨,等到了两地以后,要修建水泥建造厂。不然等京城中的水泥弄好再运送过去,终究还花时间了。这本来就不是什么大问题,穆武帝自然一口应下,朝颜便准备带一批的工匠过去。 现在她真的觉得顾泰磊跑来京城做生意真是再好不过了。去年去了一趟万国集市回来后,顾泰磊手中银钱不少,直接就将商队的规模给扩大了许多。若是朝颜需要物资的话,有了这只让她信任的队伍行事要方便多了。另一方面,她也嘱咐顾泰磊可以多收集一些粮食。毕竟再怎么防范,也不可能一点灾害都没有。水灾期间,粮价定要上涨不少,保不齐还会有那等想要发灾难钱的富商,所以她还是先做第一手的准备比较好。 一切准备就绪后,朝颜也不想再耽搁时间,开始出发前往秦州。 没错,她先去的地方是秦州而不是泰州,泰州是她的家乡,老百姓们也听她的话,她要办事的话,会方便许多。秦州那边只怕她得多花费一些时日。 一行人轻车简路从京城离开,朝颜等人花了七天时间才抵达了秦州。秦州论发展比她的老家泰州还要更好一些,这边的盐商是出了名的富庶。 朝颜在入城之前,先让大家乔装打扮了一回,遮掩住自己的身份。她打算先逛一逛这秦州,摸清楚当地的一些情况,顺便再调查一下官员的品行能力。 秦州知府施国能的妻子施齐氏还是大公主的姨母,施齐氏虽然是庶出的,但却养在嫡母膝下,同嫡母——也就是大公主的外祖母的感情不错。施国能作为寒门出身,能够坐稳秦州知府之位,未尝没有这一方面原因。 施国能在当地的官声还不错,也算得上是一个能吏,膝下一子二女,二女皆是嫡出,一子为府中姨娘所出,那姨娘去了后,这唯一的儿子便记在施齐氏膝下,充作嫡子教养。 说起来,施国能的两个女儿反而比儿子名气更大一些,大女儿施温琪已经出嫁,嫁给了秦州有名的盐商乌家嫡长子,二女儿施温雅还未定亲,容貌甚美,脾气却很是泼辣。上个月还揍了自己的弟弟一顿,因为他又跑去赌博的缘故。 施国能唯一的儿子施宏志好赌,只是施国能放话说每次赌博不许他超过一两银子,外头的赌坊不敢得罪父母官,因此施宏志每次都只是小赌而已,并不曾闯出什么大祸,比其他的纨绔子弟要好处一点,所以老百姓对他的观感还行。 朝颜干脆女扮男装,去青楼中晃悠一圈,还点了个清秀的青楼女子作陪。她很清楚,青楼是收集情报的好地方。褚经年自然也跟着她一起,有了那位草原公主的前车之鑑在,他发现自家媳妇还是挺会招惹女孩子的、 朝颜对此倒是无所谓,他想来就一起呗。 朝颜所扮演的是从外地过来的富商角色,拿了一只鹊登梅的金钗送给这位可人姑娘。她心中十分清楚,青楼之中,给他们银子还不如送首饰。毕竟银子的大头都要分给老鸨,但首饰就不一样了,则是让她们自己拿着。朝颜这金钗,不仅做工精美,而且金子一看就不少,就算拿出去典当,也能当个几十两银子。 可人见到这做工精美的首饰,脸上便多了几分真心的笑意,抿唇露出一个甜美的笑靥——她论容貌在这青楼中只能说是中等,但胜在笑起来够甜美,「公子能帮我戴上吗?」 褚经年看到这女的冲着朝颜抛媚眼,脸色沉了下来。 朝颜道:「这是我的荣幸。」 她拿着金钗,选了一个角度插了进去。然后又捻了一朵桌上花瓶中的梅花,用茶水点了点,将梅花花瓣点在她的额头上,手指也留下了梅花的暗香。 看了后满意地点头,「别上梅花后就更合适了。」 毕竟可人本来就是清秀一挂的,那金钗好看是好看,但是显得面容寡淡,可是多了梅花就不一样了,平添了几分的秀美。 可人让人拿自己的镜子过来,对镜瞧了瞧她的模样,越看越是欢喜,看着朝颜的眼神更是多了几分娇羞的甜蜜。 朝颜也不急着套话,先陪着可人聊天,才慢慢地进入主题。 「我前些天才来的秦州,打算在这边做一些小生意,只是初来乍到,两眼一抹黑,对这边的情况并不了解,还请可人姑娘为我解惑呢。」 朝颜出手大方又温柔体贴,尤其是有旁边黑脸的褚经年形成鲜明对比,可人对她的印象极好,又希望她日后能多过来几回捧她的场,因此倒是知无不言。 她们这些青楼女子平时闲了没事,也会相互交流自己所知道的信息,可人脾气好,在楼里的人缘不错,知道的也更多一些——这也是朝颜一开始选中她的理由。 「这秦州有四个万万不能得罪了的,顾公子只需要记住这四个就没什么。事实上,只要您攀上其中一个,您这生意就不怕有人找麻烦了。」 「首当其中便是我们的父母官施大人。施大人为官本事倒是不错,你若是做通了他的工作,那就不怕有人找茬了。只是施大人最是滑熘,不会轻易站队。再来秦州最大的盐商班家,这秦州的盐有三成皆是出自班家的铺子,他们家是出了名的富庶,而且据说在京城中也有门路,轻易得罪不能。接下来便是施大人嫡长女所嫁的乌家,还有盐运使赵家,只是赵家一般两不相帮,想攀附上他家实在不容易。」 可人所说的这些朝颜在来秦州之前便了解得差不多了,她还知道赵家是穆武帝的心腹,在四家之中,也算是比较可靠的人。 可人压低了声音,说道:「班家和乌家财大气粗,不将等闲人家放在眼中。公子您不如去寻施家少爷施宏志。别人不知,我却是清楚施宏志最近在外头包了我们楼的花魁宝珠姑娘。您若是走宝珠姑娘的门路,那定是没问题的。」 朝颜疑惑问道:「那位施少爷哪里来的银钱?」 据说施宏志一个月只能从家中帐面五十两银子,包养一个花魁,就算不是京城的,但是没有几千两也是做不到的。 可人说道:「施少爷哪里需要出面,自有人见他喜欢宝珠姑娘,就将人买下送他了。」 「他是施大人唯一的儿子,大家都乐得去讨好他。还有人愿意送他钱赌博呢,赌博赚到的银子给施少爷,输了的就由其他人自己承担。」 朝颜听了这些,眉头不由微微拧起。说实话,若不是从可人这边打听,这些消息她还真不知道。她嘴上只做不知,笑道:「那些人倒是好心,还肯出钱给施少爷。」 可人嫣然一笑,「他们也不吃亏啊,施少爷透露出来的一些只言片语,就足够让他们赚回来了。」 朝颜明白了可人的意思,这等于是那些人花钱买情报,而且还是第一手的情报。 从可人这边套了不少话,朝颜等人才返回宅子中。他们刚到秦州时,便买下了一个三进的宅子,先暂时歇下。 将大家所打听到的情报核对一下,提炼出有用的信息,朝颜对于秦州的形势也多少有了一些了解。今年洪灾的消息自然也传到了秦州,虽然施国能再三表示水泥能巩固堤岸,但城里依旧有些动盪,粮价更是涨了两成。 兰七道:「原本粮价涨得更快一些,我们到来之前,还涨到了五成,多亏了班家主动开放粮仓,用平价的粮食压下了城中的粮价,否则价格只会继续飙高,哪里还会降低。现在秦州百姓都在念班家的好,还有不少人给班家立长生牌呢。」 朝颜点点头,「听着班家倒是个好的。」 不过具体如何,还是得等本人亲自见了再说。 朝颜收集完消息后,让兰七稍微组建一下秦州这方面的情报系统,然后一行人换好朝服,直接去了衙门。 知府施国能看着倒是个儒雅的模样,说话行事给人的感觉如浴春风,滴水不露。可惜就是儿子没养好,长歪了。 施国能对朝颜这个空降而来的上司恭敬有礼,「城中早就期待钦差大人的到来已久,不如三天后给大人举办一场接风宴?」 朝颜也有心趁这个机会见见当地的豪族,点点头,「一切从简即可,无需铺张浪费。」 她是过来办实事的,可不是为了吃喝玩乐。 随着朝颜上知府府邸,钦差大人一行人抵达秦州的消息也随之传了出去。 寻常的接风宴,那肯定会有歌舞一类的节目表演,不过这回接待的是朝颜这个女孩子,那些保留的助兴节目自然只能都删除掉了,加上朝颜表示一切从简,所以接风宴也就是一群人在知府家吃个饭什么的。 施国能直接让自己的二女儿施温雅作陪,朝颜对施温雅的印象很不错,施温雅容貌虽然只是寻常,眉眼却有着一股寻常女孩子所没有的英气,雷厉风行,而且也有眼色。 施温雅甚至还吐槽了一句,「原本大家听说有钦差大人要来,纷纷猜测。一些会来事的人家还准备了好些瘦马,现在那些美貌的瘦马只能白白辜负了。」 朝颜嘴角抽了抽,她严重怀疑,倘若她不是钦差,褚经年一个人过来的话,肯定有不少人给他送美人。 接风宴上,大家更是恭恭敬敬的,一副朝颜能够过来是秦州荣幸的样子。大家也纷纷夸奖朝颜和褚经年郎才女貌,果然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场面看着也是其乐融融的样子。 朝颜并不打算插手秦州的政务,这本来就不是她的职责范围。正所谓磨刀不误砍柴工,她现在首先要做的就是建立水泥厂,尽快产出水泥,然后好能够赶紧加固堤岸。 事实上,这也是她先选择秦州而不是泰州的原因,秦州这边有石灰石矿,所需要的原料一应俱全。到时候产出的水泥还能一起运送到泰州等其他清河流域的州。她算盘打得倒是挺好的。 朝颜提出修建水泥厂一事,便有不少士绅表示愿意帮忙。水泥的神异之处大家也是听说过的,不少人都惦记着到时候有多产出的可以卖给大家。这几个月产出的水泥都要优先修缮堤岸,他们根本没有额外的渠道可以买到。 朝颜也乐得省钱,将他们给夸了又夸。 可人所说的乌家和班家两家除了寒暄一类的场面话,都不曾表态。朝颜也不恼怒,她心中明白这两家只怕还在观望呢。 原本接风宴就要这样平平静静地结束。出乎朝颜的意料,在宴会的尾声,班家家族班铭开口道:「水灾一事牵扯到数千万的百姓,我们班家愿意为钦差大人敬献犬马之劳,我们班家决定出十万两银子,尽一尽绵薄之力。」 朝廷这回拿了五十万两齣来,别看这笔钱很多,但是分到每个州的话,每个州拿到五万两的都算多了。十万两修秦州这块,的确是绰绰有余了。 送上来的银子不要白不要。 朝颜心中一喜,将班家给夸了又夸,夸他们宅心仁厚。有了班家带头,其他几家也纷纷表示愿意出资。于是一个接风宴下来,便收到了十九万两的款项。 朝颜觉得其他州如果也都是这样的表现,那她就省心许多了。在人前露面以后,她便直接住在当地官员所准备的宅子,那些官员也算是摸准了她的性子,并没有弄多么富丽堂皇的宅子,而是打理得简单又干净,这也正好如了朝颜的意。 她接下来便亲自选定地址,尽可能在半个月内赶工将水泥厂给建起来。秦州一些能干的工匠都被她给请了过来,开双倍工钱。 正所谓有钱能使鬼推磨,不少百姓都纷纷报名。 朝颜那时候从京城出发时,就有吩咐过顾泰磊,若是水泥制好,就运送到秦州这边。现在第一批的水泥正好运送了过来,顾泰磊还让自己的儿子亲自过来押着。 朝颜安心了不少,直接将这一批水泥拿来修建水泥厂,工作如火如荼地展开着。她这边盯着水泥厂,褚经年则是负责去应付官场那些老油条。 等看到水泥厂的规模初现时,朝颜才微微松了口气,准备返回宅子去休息一下。 她才刚回到宅子,莲子和丝苗两人都是古怪的表情。莲子让人去打一盆热水,好让朝颜洗一下脸。朝颜在工地呆的久了,身上不可避免地沾染上一层灰了。 好好梳洗了一回后,朝颜才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莲子说道:「乌家送了一批的工匠,说要愿意帮大人一些小忙。」 自从朝颜当女钦差后,莲子就改口叫她大人了。 朝颜笑了笑,「这不是好事吗?我们现在并不缺钱,缺的就是人手,她这是解了我们的燃眉之急啊。」 才几天功夫想弄出大的水泥厂是不可能的,朝颜只能先建小的顶用,然后再扩大规模。现在最缺的就是时间和人力。 莲子说道:「乌家一共送来了二十个工匠,还有五十个打下手的长工,十个帐房和管事。」 瓜子脸的丝苗笑弯了一双丹凤眼,「那十个管事可生得可真不坏,虽然比不过褚国公,却也个擅千秋。」 朝颜瞬间理解了她的意思,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说道:「先带我过去看看吧。」 莲子将那些人都安排在了前头那边的宅子,和朝颜所住的地方隔得远远的。 朝颜先过去看工匠和长工,工匠看着都是有本事的人,那些长工一个个身强体壮,干活是绝对没问题的。但是那十个管事和帐房现在就不一样了。 正如同丝苗所说的那样,这十人的模样生得是真的好,而且风格各异,清秀可怜的,潇洒俊逸的,翩然出尘的,俊美邪魅的,单纯可爱的,这么多款,总有一款能戳中人心中的点。 能找到这么多的美男子送过来,可见乌家是废了不少功夫啊。这些人站在一起,还真是赏心悦目。 朝颜感觉有些好笑,或许是因为她是女的缘故,乌家没法送美人,就只能送美男子了。不过她可不敢收下,家里还有个醋罈子在呢。 莲子倒是很气愤,说道:「他们将大人看做什么了?大人像是那种人吗?」 丝苗问道:「不如将这些人退回乌家好了?」 朝颜淡淡道:「先收下吧。」 朝颜觉得这事只怕没有自己想像中的那么简单。乌家现在的当家夫人是施温雅的姐姐施温琪。施温雅曾经漫不经心地同她提过一嘴,说自己的大姐最是蕙质兰心。这样一个聪明人,会这样大大咧咧地送来这些美男子吗? 或许有的人会解释说乌家这是为了讨好朝颜,但别忘了,朝颜身边还跟着褚经年这个未婚夫呢。褚经年的脾气可算不上好,到时候让乌家吃不了兜着走再简单不过了。 或许对方送来这些人,是为了提醒她?还是试探她? 想到这点,朝颜就头疼了,她最讨厌这种猜猜猜的事情了,有什么事情,不能敞开了说吗?她又不是人肚子里的蛔虫,哪里知道他们的想法了? 褚经年回来后,将这些美男子看了一圈,倒也没有吃醋。他也不是随便什么人都吃醋的,这些男的加在一起,只怕还抵不上一个尹随川的杀伤力呢。 同他们争风吃醋,没得跌身份。 他这般通情达理,朝颜反而不开心了,她需要的就是褚经年吃醋啊。他若是不将这事闹大的话,她怎么进行下一步呢。 秦州的水太死,死得她都看不见底下的风景了。 朝颜干脆和褚经年一起演了一齣戏。 很快的秦州便传出了这么一个风流轶事,乌家送来的一个美男试图勾引新来的钦差大人,结果被褚国公给抓了个正着,褚国公直接上门寻乌家晦气了。 ------题外话------ 泪奔,这一章卡得我要升天了……晚上还会再更新一章。刚送基友回家,终于可以补眠了!谢天谢地。
第三十二章 所谋甚大,宣誓主权 「你说这乌家是怎么想的,怎么就傻到送美男去给这钦差大人呢。」 「谁知道呢,如今被褚国公寻晦气,那也是活该啊。」 「听说是乌夫人自作主张的。你说她好好的一个妇道人家,不在家中相夫教子,尽弄这些有的没有的,没得让人看笑话。」 「是啊,乌豪知道这事后也十分恼火,若不是这乌夫人是施大人的嫡长子,只怕早休了这胡作非为的妻子。」 「嘿,我听说因为这事,乌老夫人直接让乌豪拿了娘家侄女,也算是警告啊。」 「这也是她活该,她一个妇道人家,非要插手这些。」 秦州大街小巷,都在讨论着褚经年怒髮冲冠削乌家的事情,乌豪也一次次上门,想要同褚经年赔罪,可惜见一面都没法。 乌豪索性将这赔罪工作交给自己的妻子施温琪,谁捅出的乱子,谁继续收拾去。 …… 朝颜手捧着一杯龙井茶,好整以暇地看着自己面前的乌夫人施温琪。 在流言之中,这位乌夫人因为弄出一场祸事而被乌家上下责怪,终日以泪洗面的。然而她面前的施温琪,淡妆粉黛,眉目之间是一股灵慧之气。 「乌夫人。」朝颜看着这位和传言中有些不同的女子,心中分外感到有意思。 「叫我施姑娘即可。」 朝颜听了这话,脸上笑意加深。她听懂了施温琪的言外之意,比起当乌夫人,她更想要当拥有独立人格的施温琪。 「你弄出这么个阵仗,只怕是为了见我一面吧?」朝颜便是因为猜出了这一点,所以假装刁难了施温琪一顿后,才让她进来的。 施温琪点点头,说道:「若是没有这个名头,我贸然见你只怕会引起诸多的猜测。而且我身边先前也有诸多的耳目,实在不好打草惊蛇。」 施温琪这话的信息量很大,也表明了她的处境实在不怎么样,所以只能将事情闹大成这样。 施温琪问起一个问题,「大人对班家和乌家的观感如何?」 「两家慷慨解囊,为国为民,看着是个好的。」 施温琪苦笑道:「是的,两家人在秦州的名声极好,大家都说他们不像其他盐商那般为富不仁。」 施温琪抿了抿唇,说道:「事实上,拿出十万两,对班家而言,只是九牛一毛。班家的产业,足足有三千万两之巨。」 朝颜惊讶地挑眉,「你说的可是真的?」 在大家眼中,班家是很有钱,但撑死也就是三四百万两银子。大穆在诸国之间,已经是出了名的富庶,一年的财政收入有八千万两一年。但是若说国库的存银的话,最多也就是一亿两银子,这还是积攒了几十年的国库银子。班家虽然是秦州首屈一指的大盐商,但是三千万两的家资终究还是出乎了她的意料之中。 施温琪继续道:「班家这么多银子,全都来源于私盐的收益。」她停顿了一下,继续道:「我只知道班家私下捣鼓出了一种制盐的法子,成本比现在的煎盐手段要低得多。我只粗显知道那种法子需要将海水拿来晒。」 施温琪这么一说,朝颜顿时就明白了,不就是晒盐法嘛。不过这种真的也没法指摘人,人弄出新的法子,想要自己把握在手中赚钱也没什么。 朝颜瞥了施温琪一眼,有些惊讶对方居然连这个都可以打听出来。这种对班家来说,肯定属于机密中的机密,哪里敢泄露出风声。 说起来,晒盐法的步骤她大致知道一些。嗯,她的确可以拿出来,造福一下大家。这法子出来的话,能够让食盐价格降低下来。 施温琪看出她的想法,说道:「先前我恰好救了班家的一个丫鬟,她作为报答,才告诉我这些的。班家现在有了钱,目标便是名声和权了。所以这两年班家时常布施做好事,收揽人心。倘若如此,倒也就罢了。只是据我所知,班家并不满足于现在的情况,打上了这次洪灾的主意,他们也寻了乌家一起做这事。」 「我看他们的意思,是打算在这次加固堤岸的时候,进行一些破坏。这样堤岸肯定拦不住洪水。等受灾严重的时候,两家人再站出来。君子爱财,取之有道。我不愿同他们同流合污,只是这些事我说出去的话,没有人会相信我。」 施温琪更是不愿打草惊蛇,这才用了这个法子,成功和朝颜进行接触。 朝颜沉默了下来,她不知道施温琪说的是真的假的,却十分清楚,若是两家人的谋划成真,到时候洪水泛滥,只怕要伏尸百万。在这种危急的情况,乌家和班家站出来,不知道能够收揽多少的民心,说不定还能够封个爵位,这种例子也不是没有过。三十年前那场蝗灾就有一个张姓的富商,将两百万的家产都拿来赈灾,事后被封赏为安乐侯。 她深唿吸一口气,说道:「我知道了。」 她抬眸看向施温琪,「这事我会好好调查,接下来你可有什么打算?」 施温琪掩唇一笑,「我得罪了褚国公,还能落得什么好,接下来当然是人用养病的理由送到庄子上,也好给乌豪那心爱的小表妹让位不是吗?即使我父亲对此不满,因为我有错在先,加上我弟弟的缘故,他也不会说什么。说起来,他的这位小表妹还真是能耐人呢,哄得乌豪和班家未来家主班天硕都愿意为她生,为她死的。」 她脸上的笑意透着讽刺,却没有所谓的嫉妒和不甘。 朝颜对施温琪多了几分的欣赏,这位的确当的起施温雅口中「蕙质兰心」的评价。而她一直都喜欢能干的姑娘。 施温琪脸色变得认真起来,「我别无所求,只希望事情爆出以后,能够护住雅儿和我娘的一条命也就够了。」 「你放心,护持你们母女三人这事我还是做得到的。」她没有提自己的父亲和弟弟,朝颜也不说他们。可想而知,那两人在施温琪心中并没有什么地位。 施温琪脸上的笑容多了几分的感激,她从座位上起身,跪了下来给朝颜行了一个大礼。朝颜原本想要阻拦,但转念一想,还是让她行了个全,也好让她能够安心。 施温琪行礼过后,站起来,建议道:「不如大人泼我一身茶水好了~然后再表示永远不让我登门。」 朝颜看着她神采奕奕兴致勃勃的模样,嘴角抽了一抽,说道:「那我是不是还应踹你一脚,给你留下脚印好了,这样也更逼真一些。」 施温琪还真的认真考虑起了这个问题,「也不是不可以。」 最后施温琪顶着茶叶沫哭哭啼啼地回家了,朝颜这边本来就备受众人的注目,于是没多久,乌夫人得罪钦差大人一事就这样传了出去。 …… 施温琪回到乌家,令下人打了盆热水,梳洗过后,还很有闲情逸緻地对镜梳妆。她给自己别了一个海棠花的簪子,又觉得这簪子有些俗艷,便干脆换了一个白玉海棠簪子——没办法,她最爱的便是海棠花。簪子中间的花蕊还是用黄宝石制成的,整个簪子巧夺天工,浑然天成。 刚打扮好,她的丈夫乌豪便怒气沖沖地进来了,狠狠地瞪着她,「赔个罪也能够将昭瑞公主给狠狠得罪了,你真是好大的本事啊!」 乌豪越说越气,「一开始我也觉得给公主送男人不好,像什么话,结果你信誓旦旦保证,定能够讨好了公主。现在好了,不仅得罪了褚国公,还将公主给一併开罪。早知道,我当初就不该娶了你这个丧门星!」 在他说到丧门星三个字时,施温琪眼底是一闪而过的狠厉,旋即抿出了温婉的笑意,「我就是故意得罪他们啊~凭什么你在外头风流快活,我还得帮尽心尽力帮你们?最好让乌家在公主面前遭了厌弃才是最好的。」 「说起来也是你傻,我随便说说而已,你也相信。果然是和你那表妹呆的久了,人都被迷得没了心智。」 乌豪还真没想到妻子居然直接承认她就是故意的,气得身子直打哆嗦,他一个巴掌,就要落在施温琪脸上。 施温琪可不是那等会白白吃亏的人,直接闪开,乌豪的手没落到实处,还因此失去了平衡,直接摔到了地上。 施温琪冷冷地看着他,「你以为我为什么这么做?你为了你那表妹,对我下药,让我失去了做母亲的资格。既然我落不到好,那么你们也别想踩着我好过。」 「你放心,那些证据我都留着呢。真惹火了我,我直接将这事捅出去,看谁更丢脸一些。」 乌豪抬头对上妻子厌恶冷漠的眸子,头一回发现温婉的妻子也有这样冷酷的一面。他心中又惊又怕,惊讶妻子早就知道这事,却能够不哭不闹,反而取得她的信任,再直接给乌家闯下这般的祸事。怕的是她随时可以用这件事拿捏他。 他恨不能早点遇见表妹,这样也不会娶了这个毒妇。 施温琪弯下腰,拍了拍他的脸,语带威胁,「所以你最好对我放尊敬一点,不然我可不知道我会做出什么事来。」她眼中带出了几分的笑意,「对了,让你表妹有点小妾的样子,晨昏定省可别给我省了,我脾气不太好的。你也别想着让我生病什么的,我直接同你说吧,我要是有个不好,绝对会让你和你表妹这些事在一天之内传遍整个秦州。」 乌豪心中气到不行,偏偏还拿施温琪没办法。他只能安慰自己:等他想法子拿回了那些证据,定要让她好看,找回所有的场子。 「我知道了。」他的声音就跟冰块一样,硬邦邦的。 施温琪道:「对了,我前些天买了一些头面,手头没钱了,你记得给我支个两千两花花。」 「我等下就给你送来。」 施温琪看他气得恨不得生吞了她的表情,笑靥如花,「这样才对嘛。我心情好了,也就不会折腾你表妹,正好让你们两个双宿双飞。」 施温琪在那边冷嘲热讽的,乌豪一开始明明是过来兴师问罪的,最后不仅落得满肚子的火气,还不得不同意花钱消灾,整一个憋屈了得。 看着他拂袖离去的身影,施温琪冷笑一声,坐回自己的位置,然后又一叠声地吩咐厨房做她爱吃的几样菜,让府里绣娘赶紧将她的新衣服赶制出来。 反正她在乌家也呆不了多久了,还不如在那之前,好好给自己多谋取一些银钱。倘若她同乌豪和离,她那父亲肯定会放任她自生自灭。在父亲眼中,只有儿子才是继承人,她就算是嫡出的又如何,还不是只能成为弟弟的踏脚石。 她原先是不愿嫁到乌家的,甚至还有两情相悦的心上人。只是父亲知晓弟弟施宏志这一辈只怕没有大出息,为了乌家的聘礼,设计她,将她许给乌家,还想让她日后多提拔弟弟。那之后施温琪便对自己的父亲死心了。 她原本就对乌豪无意,若不是被算计了失了名节,也不会嫁给他。既然无心,那么就更无所谓他爱谁了。不过这理由拿来给自己的行为做掩饰倒是正大光明。 只是乌豪既然让她失去了做母亲的资格,那么她多讨回一些利息也是应该的。 施温琪哼起了小曲,开始盘算着还能用什么理由要钱。 …… 朝颜将施温琪说的那些事同褚经年说了一下。 「施温琪应该没那个胆子骗人。我打算将这事禀告给父皇,顺便从班家要出晒盐法,到时候一起交过去。」她不打算从系统拿出方子,直接从班家那边弄到手,这样也有个顺理成章的由头。 褚经年点点头,冷哼了一声,「班家倒是好谋划,只是这建立在无数条人命之上的富贵,他们也享受得安心。」 若不是施温琪前来告密,谁会想到看起来仁厚的班家打着这般的算盘。 朝颜道:「他们也是迫切需要更大的权利,不然迟早遮掩不住。」 事实上,对班家,朝颜心中还有其他怀疑,怀疑班家所谋甚大。只是她还是需要更多的证据。 褚经年略一沉吟,说道:「这附近有个大曲峰你可知道?」 朝颜点点头,「我听说这大曲峰里的山民很彪悍啊,以前还曾经下山劫了城里的几个富商。不过他们挑选的对象都是为富不仁的。大曲峰那位置易守难攻,跟个迷宫一样,先前官府前去剿匪,结果官兵全都在里头迷路了,若不是对方好心给他们引路,只怕全都要饿死在里头。」 她停顿了一下,问道:「你打算打他们的主意?」 褚经年眼睛微微眯起,「正好让他们探探底。」 朝颜看他语气笃定,干脆将这事交给他了,反正最近褚经年到处熘达着,也是蛮闲的。 兰七这时候也过来了,对朝颜说道:「那位卢姨娘正在外面给平民百姓免费诊脉,大人要过去看看吗?」 兰七口中的卢姨娘就是先前施温琪提起过的乌豪的表妹。按照她的说法,那位表妹是个厉害的,将乌豪和班家少爷都迷得神魂颠倒的。因为她进了乌家的门,班家少爷伤神之下,连续喝了几天的酒,每日醉生梦死的。 自从施温琪离开,朝颜便命手下多看着班家和乌家,也好收罗两家的罪证。这位卢姨娘自然也是盯梢的对象。 朝颜对她好奇依旧,听了这事后点头道:「那我也去看看好了。」 她撇头看向褚经年,「一起吗?」 「好。」朝颜自从来到秦州后,就忙得要命,褚经年挺久没和朝颜有独处时间,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两人换上了一套方便行动的服饰,从宅子中离开。尽管他们两人身上都没有多余的装饰,但颜值摆在那边,一出门那就是众人目光聚焦点,两人早就习惯了,那叫一个从容淡定。 朝颜忽的感觉到手被握住。 得,敢这样做的,除了褚经年也没有别人了。 以前这厮拉手,还会借着袖子的遮掩,今天倒好,连掩饰都懒了。 褚经年感受到朝颜投来的淡淡疑惑,云淡风轻说道:「宣誓主权。」 ------题外话------ 推荐《独宠萌妻:病娇影帝是精分!》作者:卿不语 食用指南—— 1v1甜宠,甜到齁,架空,娱乐圈,轻松苏爽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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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三章 班家乱,连环任务 那乌豪对自己这位表妹卢钰宁十分上心,还专门给了弄了一个药铺,说是让她每个月可以过来义诊两次。卢钰宁不仅给大家义诊,不收分文,还准备了不少药材赠送给这些老百姓。 药铺的门口排着长长的队伍,大家在那边交头接耳。 「这卢姨娘真是好人啊,希望她好人有好报。」 「是啊,她不仅心善如菩萨,人更是美得跟仙子下凡一样。若不是家世寻常,这样的人品相貌王妃也当的。」 「你看那周财主的儿子也跑来给她诊断了,可惜卢姨娘已经嫁人了,同他是没有可能的。」 对于这些老百姓来说,这已经是非常高的评价了。 朝颜觉得幸亏施温琪并不爱自己的丈夫,不然拥有这样一个会收揽人心的姨娘,那得多糟心。 她见了一下这卢姨娘,顿时可以理解她为何能够将乌豪和班辉给迷倒。若单纯只是相貌的话,卢姨娘并非她见过最美的人,差不多就是照琴那个等级的。可是她的气质极好,有种梦一般的清新脱俗之感。有了这气质的加成,即使是三分的容貌,都被烘托出绝色的味道,更别提卢钰宁原本生得就不差。 尤其是她低头浅笑的时候,眸光仿佛盛满星光,嘴角噙着最甜美的蜂蜜,让人有种一亲芳泽的冲动。 对于美人的欣赏,男女皆有之。 朝颜兴致勃勃地欣赏着眼前的美色,结果眼睛却突然被一双手给遮住了。 朝颜眼皮跳了跳,语气带着几分的撒娇,「再让我看两眼,我觉得我有作画的灵感了。」 褚经年磨牙,「不行。」 幸亏他也跟着一起过来了,不然朝颜的魂魄都要被勾走了。别人撑死也就是防男情敌,他倒好,男女都得小心。 朝颜甜言蜜语随口就来,「放心吧,在我心中你最美。」 像褚经年,那是百看不厌的。 褚经年哼了哼,拉着朝颜离开了药店。 在眼睛重新恢復光明的时候,朝颜下意识地看向了卢钰宁,就在这时,卢钰宁也向着她的方位投来了视线。不知道是不是朝颜的错觉,她总觉得她那一眼显得意味深长。 从药铺出来后,褚经年才淡淡道:「你可知道那卢姨娘多大了?」 朝颜想了想,说道:「最多也就是十六吧?」水嫩一般的年纪,让人看了就欢喜。 褚经年的声音透着看好戏的意味,「你错了,她最少也六十了。」 朝颜直接呆了,僵硬地转过头看褚经年,「真的?」 擦!那样的美人,居然是个六十岁以上的老妖婆,朝颜感觉心中关于美人的形象都被摧毁了。 这里终究不是细谈的好地方。朝颜拉着褚经年回去,刚回屋子,便迫不及待地问她,「你怎么知道的?从哪里看出来的?」 倘若卢钰宁真的六十岁的话,那她这个身份应该就是假的,再怎么样也不可能是乌豪的表妹。 褚经年瞥了瞥桌上的茶具,明显在拿捏架子了。 朝颜又是好气又是好笑,让莲子煮了一壶泉水过来,然后给褚经年泡了一盏茶。 褚经年抿了一口茶,放下杯子,说道:「她所修炼的驻颜功法我恰好略知一二,为天罡神功,神功练成后,能够永保青春永驻。」 「不过练这神功有一个特点,每十年,手上便会开出一朵花。她手上有四朵,我想她再怎么能耐,想要练成这神功,没有二十岁是练不到的。这门功法颇为阴冷,不小心中了的话,没及时处置,会使得血液冻结。」 朝颜道:「这神功应该也有什么条件吧,既然要得到青春永驻,那肯定得付出代价的。」 褚经年微微颔首,「不能近男色。」 朝颜懂了,这卢钰宁应该是用什么手法将乌豪给煳弄了过去。对方这般年纪,都要卧底到乌家,说不定目标也是今年那洪灾。 明觉禅师这一预言,虽然让大穆有了半年多的准备时间,却也让不少人蠢蠢欲动,想要藉此谋取利益。 只是不知道卢钰宁是哪一方的人。 朝颜抿了抿唇,说道:「幸亏我只是让兰七他们远远跟着,手下的人还没接近到她身边。」她那些下属,哪里够对方玩的,对方可是年纪上六十的老妖婆。 褚经年道;「我让原江他们跟着好了,你将你的人收回来。」 褚经年手指微曲,说道:「我大概能猜出她的来头。」 「天罡神功,这门武功的来歷我恰好知道,隶属于前朝皇室。」 「所以还是前朝余孽吗?」朝颜问道。听到这个答案,她有种情理之中的感觉。 褚经年点头,说道:「事实上袁佳怡当时能在西燕国那边设计你,也是因为同他们合作。」他的目光与朝颜相触,「朝颜,或许你该找时间同你那位老师好好说一下这事。」 尽管褚经年没有直接点名,朝颜却听出他说的就是少玄真人。 「她那边有几样东西看着像是前朝皇室的遗留物,身份并不一般。」 朝颜道:「老师不可能会害我的。」少玄真人若是真要杀她的话,不知道有多少机会呢。事实上,朝颜总觉得一开始少玄真人是在她身上寻找别人的影子。 褚经年道:「这个我知道,我也相信她。前朝余孽若说刺杀陛下的话,倒也正常。可是现在比起陛下,他们对你的杀意更坚定,只怕缘由还是出在你老师身上。」 若是以前的褚经年,肯定会干脆利落地将少玄真人好好刑讯一番,更不可能留下这么一个不安定的炸弹。偏偏少玄真人是朝颜的救命恩人,也是她十分敬重的恩师,他若是随便伤害到他的话,只怕他和朝颜的关系就要大打折扣了。 朝颜怔了怔,旋即点头,「嗯,等我回到京山县,我再好好同老师来一场谈话吧。」 少玄真人出自前朝皇室这事,朝颜可不能随便说出来。 她忽的想起了怜玉教,问道:「这样看来,怜玉教也属于前朝余孽了?」 褚经年点头,「的确如此。」 朝颜从卢钰宁的身份来考虑,在有了预言提醒的情况下,倘若这次洪灾没有处理好防治工作,那么老百姓们对朝廷的怨言肯定会因此爆发出来的,或许这就是他们的目的吧。毕竟前朝余孽是以推翻大穆王朝为己任,将搞事进行到底。 朝颜觉得这些人已经有些走火入魔了,为了目的,牺牲再多的百姓也不惜。朝颜不认为这样的人上位后能够好好对待老百姓,在他们的眼中,或许没有所谓的底线。 想起了这些人这几年所搞的事情,朝颜眼底闪过了厌恶的情绪。毫无疑问,那位卢钰宁会是一个很好的突破口,褚经年也说了,以她的武功,在他们那一众中的地位应该不低的。 …… 对于秦州的百姓来说,自从钦差大人到来以后,他们每天都有大戏可以看。先前是乌夫人送美男,直接开罪了昭瑞公主和褚国公,现在则是大曲峰的贼匪丧心病狂,直接打上了班家的主意,在班家的井水中下了迷药,迷晕了一众人等后,将班家的钱财给搬了大半,让班家损失惨重。 班家家主更是被气得吐血,然后再也没有醒来。班家出了这样的大事,自然有不少当地官员过来祭拜班家家主。毕竟班家这几年来施粥修桥等善事做了不少,同官府的关系也很好。 朝颜和褚经年也一同过来给班家家主上香。 事实上,大曲峰的人之所以会如此的顺利,也是朝颜给他们提供了不少便利的药物。 她和褚经年等人也在其中浑水摸鱼,窜到了班家家主的房间,用吐真剂逼他吐露出了不少真相。 正如同她和褚经年所预料的那般,班家果然同前朝余孽有所联繫,甚至那晒盐法的方子也是那些人给班家的,为的便是拉拢班家,而班家则必须成为前朝余孽的钱袋子和明面上的遮掩。 不仅如此,朝颜还从班家家主口中问出了班家钱财所储藏的地方——班家再怎么样也不可能将三千万两的家资都藏在府里。 在问出该问的事情后,这位班家家主班翰自然不能再留在班家了。 朝颜和褚经年干脆将他带走,到时候也能作为证人,多拷问出一些事情。她视线就帮一个下属易容成班翰的模样,然后装作吐血身亡,诈死离开。 班翰的死让班家陷入了一片的愁云惨澹,呜咽声不断。 而朝颜也相信这些人的确是真心为班翰的死而悲伤,班翰性格有些自负,而且不相信其他人,所以那三千万两的巨款,除了他,其他人根本不知道放在哪里,晒盐法的方子也是牢牢地掌控在他手中。 他死得这般突兀,甚至来不及将一切事情都交代好。 想到这里,班家人就越发悲从中来,一个个哭得都要厥过去了,看上去都是那孝子孝顺。其中以班家未来家主班辉为甚。 他爹到底将钱都收哪里了? 他抬头四顾,感觉到心底一片的茫然。 「钦差大人,您一定要为我们班家做主啊!」 「那该死的贼匪,怎么就盯上了我们班家呢?」 「我们和大曲峰势不两立!」 班家人提起大曲峰,一个个咬牙切齿的,恨不能生吃了他们。 朝颜一脸的严肃,清秀绝伦的面容上是淡淡的悲伤,「放心吧,我不会让班老爷枉死的。」 她眉头适时地皱起,「只是现在秦州都急着修缮水利,官府中也抽不出人手去攻打大曲峰,不如你们班家组织一只队伍过去好了。」 班辉急道:「我们家那些护卫,保卫宅子都困难,让他们去大曲峰,只怕是有去无回啊。」 朝颜道:「虽然如此,但总不能让衙门的官兵放下手头的活过去。要不等到洪水过后,到时候就可以抽出人手了。班老爷深明大义,生前也最是关心洪水一事,我想若是他地下有知,想来也不愿意为了自己而耽误到修缮堤岸。」 朝颜都这样说了,班家还能说什么呢?他们总不能当众表示:修什么河堤啊,反正迟早都要垮的,还不如帮班家找到那些兇手,把银钱拿回来才是正事。 明明知道兇手在哪里,却没法报仇,他们心中不是一般的憋屈。 朝颜安抚他们,「好好操办班老爷的丧事,别让他走得不安心。」她还送了五百两的奠仪过来。 其他人见状,也有样学样,纷纷送上了奠仪,只是谁都没有越过朝颜。 想想也是如此,虽然班家可怜,但是大曲峰的名声秦州都知道的,连官府都拿他们没法,更别提他们了。他们就算和班家关系不错,也不愿白白牺牲手中的人手啊。再说了,班家的钱财都被偷走,只怕这回要元气大伤,秦州第一盐商的名头要换人了。 还有一些人忍不住在心中嘀咕:这大曲峰不是一贯只对那些为富不仁的人家出手吗?说是要劫富济贫来着,怎么班家也成为了他们下手的对象?难道是班家背地里做了什么坏事被他们知道了? 因为生怕被班家给缠上,好些人在给过奠仪,上过香后便匆匆离去了。 原本还算热闹的葬礼一下子走了大半的人,因为地盘够大的缘故,顿时就显出了几分的冷清感。 班辉也看出了这些人明哲保身的想法,心中暗恨:等大业成后,他非要这些人好看。平时同他们家称兄道弟的,结果一遇到事,一个个跑得比兔子还快。 一道惊唿声响起,「小姐,你怎么了?」 大家转过头,恰好看到了班辉的妹妹班秀秀直接晕了过去,然后又是一阵的鸡飞狗跳。 朝颜也大概猜得出班秀秀晕过去的缘由,班秀秀亲事已定,定的婚事挺不错的,是都指挥使司家的公子。原本都指挥使司愿意娶一个商人儿媳妇,便是看在班家的财大气粗上。坊间流言,班家为了这门亲事,愿意给班秀秀准备三十万两的嫁妆。 班秀秀的嫁妆在昨天也一併被偷走,化为乌有。她那亲事能不能保住还是两说呢,也难怪班秀秀今天会哭得撅了过去。 朝颜说了几句安抚人的场面话,就同褚经年一起离开了。 他们接下来可忙了,还得忙着将那几处的财宝都找出来,尽快送到京城中。 在走出班家的时候,朝颜的脑海中响起了系统的声音,「触发任务:将班家的面目公之于众,奖励药方一张,功德值五千点。」 「触发连环任务:探索前朝往事。」 朝颜拥有功德系统这么多年,还是头一回遇到连环任务,这连环任务同其他的也有些不同,竟是没有说出任务奖励,让她一头雾水的。 不懂就要问。朝颜直接问系统,「这连环任务又是怎么回事?」 系统倒是知无不言,「连环任务最少得完成三个任务,根据完成的程度来判断奖励,甚至还有主线任务和支线任务。宿主只需要完成主线任务,就可以奖励两万功德值和一个技能。」 朝颜吃了一惊,该说不愧是连环任务吗?奖励不是一般的丰厚啊,最差也有这些奖励,那么若是全部完成的话…… 系统继续说道:「连环任务的支线任务完成后,还能够拿到指定的药方或武功技能。」 以前朝颜若是要拿到心仪的药方和武功技能,都得靠运气,这也是她频频摸师姐的小红手蹭红气的原因。然而这支线任务却可以让她心想事成。 这任务必须得接下啊! 朝颜十分干脆地将这两个任务都接了下来。 走到一半的时候,系统弱弱的声音响起,说道:「宿主,我能有个请求吗?」 虽然在系统升级了以后,人性化了许多,平时更是经常卖萌,让朝颜感觉自己多了个朋友。这一路走来,功德系统给了她第二次的重生,更是帮了她不少。 因此在听到系统的请求后,朝颜点点头,「若是我可以做到,又不违背我原则的话,我可以帮忙。」 系统声音变得活泼起来,满溢着欣喜,「宿主在完成连环任务的过程中,可以帮忙寻找以下这些石头吗?」 然后系统在朝颜面前列出了一张的清单。 天外飞石、水魂石、离枝花、蓝晶铁、火心草…… 上面全都是朝颜闻所未闻的东西。 系统说道:「若是附近有这些东西的话,那么我会提醒宿主的。」 朝颜点点头,「好~」 这样的话就省了她不少功夫了。这些东西看着就不寻常,说不定哪天配置药方的时候有可能用到呢。 在朝颜答应下来后,她的脑袋中瞬间响起了欢乐颂的音乐,弄得朝颜哭笑不得。她清楚这是因为系统太过开心,所以才会有这样的表现。 朝颜好奇问道:「你用这些东西要干嘛?要给自己升级吗?」 功德系统嘿嘿一笑,「这个暂时保密,总之到时候一定会给宿主一个很大的惊喜。」 她言之凿凿的。 功德系统同朝颜休戚相关,按照她的说法,若是朝颜死去,功德系统失去能量了,那么她也会因此沉睡,相当于死去。朝颜好,功德系统也会好。所以朝颜并不认为她会害她。 接下来几天,朝颜将真正的班翰给藏了起来,褚经年则是将带着下属,将班家藏在各个地方的财物给找出来。 朝颜也开始捣鼓起了罂粟花,准备到时候给班翰服下。在药效发作以后,就算没有吐真剂,班翰毒瘾发作,定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这东西朝颜不会用在别人身上,但用在班翰身上却没有什么压力。要知道班翰先前可是打算用万千百姓的性命来成全班家的富贵。这样的人就算千刀万剐,凌迟处死也不过分的。 吐真剂虽然好用,但用一滴少一滴,她只好打上了罂粟花的主意了。顺便也可以藉此让穆武帝见识到毒品的危害。 朝颜现在调毒已经有少玄真人三成的火候了,加上这玩意儿并不难弄出,她花了三天时间便差不多搞定了。若不是为了提高纯度,她也不会花这么久时间。 在这期间,褚经年也终于将班家所有的财物给弄到手。正如同先前施温琪所说的那般,这些财物加起来足足有三千多万两。箱子中的金条整个地窖都塞不下。 而这时,外面也传来了都指挥使司简家婚约要同班家小姐班秀秀解除的消息。 在听到这事时,朝颜一点都不稀奇。原本简家便是为了钱才结这亲事的。即使他们这么做,世人最多也只能说他们家不厚道。反正这亲事同她无关,她只需要在一旁看热闹就可以。 简家的夫人这时候同朝颜递了帖子。朝颜有些好奇这简夫人找她的原因,便抽出时间见了她一面。
第三十四章 勾引,没眼看了 简夫人看着倒是个爽利的性子,说起来,简家发家也就是这几十年的事情。简夫人的公公当时在战场上十分骁勇善战,还赚了个县男的爵位,现在更是正三品的都指挥佥事。而他的儿子同样虎父无犬子,现在是从五品的镇抚,而且因为表现不错的缘故,这两年还能再升一级。 先前同班秀秀定亲的正是简夫人的儿子。 朝颜来到秦州以后,除了接风宴上,也不曾同简家打过交道,还是头一回见到这简夫人。 简夫人也是干脆人,见了面,便开门见山说道:「也不是我们家嫌弃班家没钱,而是那班家小姐实在是……」 简夫人迟疑了一下,将后续的内容一口气说了出来。 「那班家小姐跑我们家里,非要我们家出兵,将她那些被抢走的嫁妆给拿回来,你说这是什么事啊?我公公虽然是都指挥佥事,但也不可能私事公办啊。」 若是以给孙儿媳妇讨嫁妆这理由出兵,到时候他们简家都要成为了整个秦州的笑话。 朝颜听了这话,忍不住噗嗤笑出声来。她没想到这位班小姐居然是这样的奇葩。 简夫人道:「也不怕你笑话,这门亲事是我婆婆当时直接越过我先定下的。」说到这件事,简夫人依旧有些气,只是这也算得上是家丑,所以她不好提太多,「倘若这孩子是为了给自己的祖父报仇而过来请我们,那我还会高看她一分。」 她祖父还没出头七呢,她也不感到悲伤,一心惦记着自己的嫁妆。而且从对方理所当然要让公公私事公办这点来看,可见也是个胆大妄为的主,若是进门的话,还不知道要惹出多少的麻烦。 恰好她婆婆也嫌弃她没嫁妆了,简夫人拼着自家名声不妥,也要解除了这门亲事。对于自己的婆婆,她心中不是没有怨念的。明明是她儿子的终身大事,婆婆却越过她,直接定了下来。偏偏为了维护她的颜面,他们还不能反抗。如今这亲事出了波折,婆婆立刻将这事甩给了她。 朝颜大致明白了简夫人心中的怨念,微微颔首,「这事我知道了。」 简夫人道:「我也不奢求其他的,若是大人在听到人提起这事时,能帮忙说句话就可以了。」 这本来就不是什么大问题,朝颜点头应了下来。 简夫人连声道谢后才离去。 简夫人离开以后,不少城里有名望的富商士绅都上门了,他们是上门送劳动力的。一个个摆出大公无私忧国忧民的模样,说愿意敬献犬马之劳,为秦州出一份力。 这些人都是他们送过来帮忙修建水泥厂。 朝颜现在最缺的就是人,自然是全部笑纳,送到工地那边。因为这些人的缘故,人手一下子扩大了不少,看来工程会比原本的提前完成。 朝颜略一思索,便猜到了他们的来意。她多少也听说过,班家匆匆上任的家主班辉这段时间,准备弄出一只护卫队,去攻打大曲峰。班家私下的护卫队自然是有的,但是他根本不敢拿出来,因为不好解释,更不用说这些护卫队都是班家废了心力培养出来的,哪里捨得损伤在大曲峰之上。于是班辉便打算同别人借,打算这家借个二十人,那家借个三十人,这样东凑西凑的,说不定能弄出个千人以上的队伍。 其他人也不是傻子,大曲峰的难攻是出了名的。谁不心疼自己的手下啊,让他们跟着班家白白送死那是不可能的。他们和班家又没有什么过命的交情。倘若班家愿意多拿出点银钱也就罢了,偏偏班辉只说等拿回了财物后定有厚报。 在这些人眼中,这同空手套白狼没什么差别。于是其中一家便想出了主意,直接将人手借给朝颜使唤,便可以用这个理由拒绝班家,而且还能趁机在朝颜面前卖一个好。 有了第一个,其他人也跟着有样学样的。也就只有一个乌家出了五十人帮班家,朝颜严重怀疑乌豪是受了自己心爱的表妹卢钰宁的怂恿。 朝颜觉得这班辉果真是个傻子,班家虽然钱被偷光了,但是底子摆在那边。她若是班家,就直接变卖一些财物地产,凑出银钱。没有草,还想要马干活,真是想得倒美。 不过也是因为班翰的离开太过突然,班辉一时之间有些习惯不了,这才频频出错。 对于这种情况,朝颜那叫一个喜闻乐见。班家越乱,就越容易露出马脚。在这种情况下,要收集班家的罪证并不困难,难度比较大的是乌家。 施温琪通过自己的妹妹施温雅给朝颜传递消息,说她会尽量将一些书信、令牌等证物拿到手。 朝颜也同她保证过,会将她的功劳记下来,事成后不会忘了她的好处的。 她这段时间基本都是水泥厂和堤岸两处跑,还同施国能进行修缮河堤的一些讨论。姑且不提施国能重男轻女这事,他在政事上的确挺有才干的,还提出了以工代税的方案,就是老百姓们若是过来充当劳动力来抵消税收。 他们将这方案进行完善,然后颁发下去。不少家中有多余劳动力的人都报名参加。秦州也因此一派的热火朝天。 同朝颜的忙碌相比较,在世人眼中,褚经年这个副手就十分游手好闲了。今日同人出去踏青,明天去打猎,偶尔才去巡逻一下。 不过也有人为褚经年说话,那是因为其他政务褚经年也插不上手,他擅长的本来就是调兵遣将。穆武帝将他派遣过来,更多的是起到一个镇压的作用,生怕底下的人欺负闺女年少。 褚经年的存在,也的确让秦州蠢蠢欲动的官员不敢做什么。先前有人在拨款的工钱款项上做了文章,被朝颜发现后,朝颜罚对方暂时停职。 褚经年则直接将当事人吊到城门上,吹了整整一天的风,那人下来以后,都烧得人事不省了。 那之后秦州的官员在朝颜面前就跟那鹌鹑一样,一个赛一个的老实。大家一点都不想步那位官员的后路,不知道省了朝颜多少的功夫。 而且朝颜心中很清楚,褚经年看似游手好闲,私下却一直在追查班家、乌家两家的事情。他同秦州那些纨绔子弟打交道,更多的是为了从他们嘴里套出一些信息,毕竟这些纨绔子弟嘴上没什么把门,一壶酒灌下去,再加上褚经年的问话技术,就连几岁破处这种事都被套了出来。 结果褚经年还真发现了一些端倪,突破口便是施国能那儿子施宏志。 施宏志先前喜欢上花魁宝珠姑娘,其他人为了讨好他,故意赌博输给他,然后给宝珠姑娘赎身,送给了他。施宏志将宝珠养在外头,宅子也是别人送的,被宝珠姑娘迷得不知今夕是何年。 其中一个公子哥戏嚯说道:「这施宏志也是个傻的,青楼女子当做玩物也就罢了,他倒好,将人给当做祖宗伺候了。还给那宝珠的乡下兄弟,弄了个亭长的职位。谁不知道今年亭长主要的职责便是监督堤岸的修缮防护工作,他让一个没什么经验的人做这事,也不怕捅出篓子来。」 「就是,万一出了事,他担得起吗?」 「他爹好歹也是知府,真出事的话也能将他捞出来,大不了弄个替罪羔羊罢了。」 这些人喝醉酒后,便口无遮拦了起来。 褚经年听了这话,心中只想骂娘。朝颜为了不辜负自己的职位,可谓是废寝忘食,结果还有人给她拖后腿。若是施国能在他面前,只怕会被他给抽断腿。 然后他又听另一个人说道:「嘿,你们大概不知道那花魁是谁赎身的吧?是班辉的一个随从赎身的!在送给施宏志那二傻子之前,肯定不知道玩过多少回了。」 大家嘻嘻笑着,交换了「你懂得」的眼神。 而褚经年在听到同班家有关后,便对这事上心了。他陪着这些人喝了几杯,成功喝倒全部的人,才站起身去结帐,同时也叫他们的随从下来,将这些人领回家去。就算是看在他们今天爆料的这些消息,这笔酒钱他也付的不冤。 褚经年酒量还不错,加上喝的过程之中,没少用内力蒸发喝下去的酒,因此出门后依旧很清醒,也就是脸稍微红了几分而已。 「公子要回去了吗?」原井问道。 褚经年被风吹了一下,人又精神了几分,「先去飘香楼买几样菜回去,朝颜喜欢吃他们家的虾丸汤和蟹黄豆腐。」 他们主僕一起前往飘香楼,走到一半的时候,却被人给拦住了,拦住他的是一身素服的班秀秀。 班秀秀看着一身简单青衣不掩其风流俊美的褚经年,垂下眼睑,遮挡住眼底倾慕的光芒。自从在祖父的丧礼之上见了褚经年一面,她一颗心便扑在这个清隽无双身份尊贵的男子身上。 为此她还特地在葬礼上哭得晕厥过去,想给对方留下一个深刻的印象。只是那时候的她身上留有婚约,班秀秀便干脆上门逼简家出兵帮他们班家,最后不仅如愿以偿地解除了婚约,世人还觉得简家嫌贫爱富,而她则是无辜可怜的受害者。 班秀秀对勾搭褚经年一事很有信心,她觉得世上的男人哪里会喜欢被女人给压一头。这昭瑞公主得了高贵的身份后,压着褚国公,甚至还充当了褚国公的上司,褚国公心中肯定也有意见的。看对方这段时间游手好闲,不曾为昭瑞公主分忧就知道这对未婚夫妻之间的相处出现了问题。 毫无疑问,这正是她插手的好时机,更别提她手中还握着班家的秘密。班秀秀盘算得很好,她打算将班家的秘密告诉褚经年,让他能够立下功勋,记得她的好。 她嘴角噙着一抹温柔甜蜜的笑意,聘聘婷婷地行了一礼,声音也是锻鍊过无数次才拥有的婉转,「见过褚国公。」 褚经年瞥了她一眼,还真没认出她是谁,不过倒是看出了她脸上写满的欲望。这种类型的女子,褚经年早就看得不爱看了,甚至懒得分半点的心神给她,抬脚就要离开。他还赶着早点带吃的给朝颜呢,没必要因为这种攀附权贵的女人浪费时间。 班秀秀没料到褚经年对她真的一点印象都没有,心中一急,连忙出声喊住了他,「等等,褚国公,我是真的有重要的事情要告诉你,是关于我们班家制盐的事情。」 她生怕褚经年真的不肯逗留,情急之下将自己的底牌给说了出来。 褚经年顿了顿脚步,轻轻一笑,「你们家的制盐难不成有什么特殊之处吗?」 班秀秀被他这漫不经心的笑容给迷得头晕目眩,两颊泛起了红云,声音更是多了一抹的娇羞,「此地并非谈话的好地方,不如我们去茶楼坐坐吧。」 她说完这话,向褚经年投了一个欲说还休的眼神。 褚经年心中早就清楚班秀秀所谓的底牌,无非就是班家的晒盐法,又见班秀秀在这边卖弄风情,早就失去了耐性。他转身吩咐原井,「将她送回家去,顺便将她所作所为告诉她哥哥。」 班辉要是知道自己的妹妹吃里扒外,只怕要生剥了班秀秀。 班秀秀脸色煞白,怎么也没想到褚经年会这般冷酷无情,「我,我是真的有很重要的情报的。」 原井皮笑肉不笑说道:「班小姐,你总不想被我直接打晕送回去吧。」 班秀秀还想说什么,一个错眼,褚经年已经不见了,只有一个冷着脸站在她面前的原井。 …… 朝颜从外面回来,便先去洗澡。她现在回来的第一件事都是洗澡,不然总感觉身上有灰,浑身都不自在。 等洗澡出来后,她便嗅到了饭菜的香气。以她的嗅觉本事,都能嗅出是哪几样菜了——蟹黄豆腐、虾丸汤、上汤白菜、烧鸡。不错,都是她挺喜欢的菜色的。 她坐了下来,看到褚经年碗筷都给她摆好了,不由笑了笑,「你今天可真是贤惠。」 褚经年微微颔首,十分坦然地自黑,「偶尔我这个吃软饭的人,也该表现出自己的一点价值,不然要被你给扫地出门的。」 他停顿了一下,一本正经说道:「其实我除了会点菜,我还会暖床。春寒陡峭,只怕孤枕难眠,不如我今晚给你暖床好了。」 朝颜黑线,「还是算了,我那床有点小,可容不下你这大佛来。」 褚经年一脸遗憾,「那是应该换床了。」 朝颜独自饿的不行,开始吃起了东西。 等用完晚饭后,她才端着泡好的一杯热茶,慢慢喝着。 褚经年同她说了班秀秀的事情,与其让朝颜从别人口中知道,还不如他告诉她,也免得省了误会。 朝颜听了在那边不住地乐,她觉得班秀秀大概是脑残吧,居然以为自己只要出卖了班家,就可以获得褚经年的爱。班家对不起其他人,但是可没对不起她,朝颜对她这种做法是十分看不上的。倘若她大义灭亲也就罢了,偏偏她是为了一个男人。 嗯,还是别人家的男人。 朝颜好整以暇看着褚经年,褚经年总说她太招人,但他其实也没差到哪里去。他们两个是半斤八两。 嗯,虽然如此,但还是有点不爽啊。 朝颜凑了上去,直接在褚经年的脸颊上印了一口,「盖个章,宣告主权。」那语气就跟现代给猪肉盖过关印章一个样,也幸亏褚经年不知道朝颜的想法,不然绝对会吐血。 褚经年的脸颊上多了一个淡粉色的印记——刚刚朝颜洗完澡后,顺便给自己稍微弄了淡妆。 褚经年摸了摸自己的左脸,说道:「右边也来一个好了。」 朝颜没好气道:「你占便宜倒是挺顺熘的啊。」 却还是往右边也亲了一口。他们两个这样的颜值,那属于互相占便宜。 莲子感觉有点眼瞎:真是没眼看了。
第三十五章 买兇,帮手到来 狠狠在莲子面前秀了一把恩爱以后,两人照例开始交流起自己所得到的信息。 朝颜听到那宝珠姑娘是由班辉买来送施宏志后,挑了挑眉。 褚经年道:「我已经让人盯着宝珠姑娘那所谓的娘家兄弟。」 朝颜也觉得自然班家和乌家想要破坏堤岸,那肯定是得收买人过去的。不过他们的目光也不能局限于那人身上,说不定他们还收买了其他人。 朝颜和褚经年虽然也带了一队自己的心腹来秦州,但要做的事情太多,人手终究不够使。褚经年索性打上了大曲峰的主意。大曲峰这些年来一直都没有被官府招安,未尝不是因为担心刚投降就被算总帐。 褚经年这回出面同他们沟通,他和朝颜的身份摆在那边,加上朝颜这些年来孜孜不倦地做好事,在底层老百姓的心中早就树立起了「一心为民,悲天悯人」的旗帜,名声极好。 大曲峰的人信不过其他人,却是信得过朝颜。他们这才顺利地同大曲峰的人接触,并且事成后,会为他们请功。 有了大曲峰这些人的帮忙,他们成功打劫了班家。 朝颜更是将顾泰磊运过来的粮草、食盐、布料等物资送给他们,让他们更是多了几分的感激。毕竟山里最缺的便是这些基本的物资,反而肉类因为经常打猎的缘故,并不算缺乏。 说到大曲峰这些人,褚经年的眼中闪过一丝的笑意,「他们的确骁勇善战,毕竟从小在山里打猎练出来的,稍微锻鍊一下,很快就可以组成了一只的军队。」 朝颜问道:「人数有多少?」 褚经年道:「扣除掉老幼妇孺,也有一千来人了。」 朝颜闻言,不由松了口气。这些天经过调查,他们发现班家私下还有一只护卫队,人数最少也有五百。他们和班家迟早有对上的一天,若是手中没有足够的人马,保不齐要吃一个亏。朝颜可不指望衙门里的那些衙役,让他们抓捕小贼没问题,真让他们作战,跟送菜没什么两样。如今有了大曲峰这一支战力,班家便不足为惧了。 事实上,朝颜一直迟迟没有对班家和乌家发难,未尝没有这个原因。 现在万事俱备,就只需等更多的证据了。 …… 另一边,原井将班秀秀送回班家,并且将她所作所为告诉了班辉。 班辉心中又惊又怒,面上却还是做出家门不幸的样子,对原井说道:「让大人见笑了。」 原井作为褚经年身边的护卫,本身也有职位在身,班辉道一声大人并不过分。 原井道:「希望你们班家看好她,可别放她出来说一些有的没有的,想要离间公子同昭瑞公主是不可能的。他们两个情比金坚。」 班家的底细早就被褚经年摸索得差不多了,褚经年更不必牺牲自己的色相,同班秀秀虚与委蛇,行事要果断许多,不留余地。 班辉感受到原江投来的淡淡蔑视,脸像烧起来了一样,他深唿吸一口气,连忙同原井保证,「小妹这几日因为家父去世而精神错落,我会让她在家好好休养身子的。」 等送走了原井以后,班辉冷冷地看了正瑟瑟发抖的班秀秀一眼,命人将班秀秀押回房间中,并且派遣了五个护卫看守着班秀秀,务必不让她有任何出屋子的可能性,直接将她人给软禁了下来。 班秀秀知道自己这位大哥并没有表面上那么憨厚老实,听着他带着寒意的声音,不自觉打了个哆嗦,更是不敢反抗。 班辉接下来对着妹妹狠狠地威吓了一番,将班秀秀吓得涕泪横流,发誓自己绝没有透露出半点班家的秘密。 班辉依旧有些不放心,问了好几遍后,才匆匆离开班家,去了一个宅子中。 他在宅子中等了大约半个时辰,卢钰宁便来了,依旧是飘然若仙的姿态。 班辉看向卢钰宁的眼神中带着痴迷,只是想到对方为了他们两人的未来,不惜委身乌豪为妾,他心中便泛起了一阵的痛楚。 「钰宁。」 卢钰宁嫣然一笑,笑容让班辉更是魂不守舍了起来,「怎么突然喊我过来?」 班辉忍不住上前,握住她的手,然后将班秀秀的事情告诉她。 「倘若她有能耐将褚国公给迷住,那我还能夸她一声。结果她即使拿着班家的秘密,褚国公也对她依旧不假辞色,简直丢尽了我们班家的脸面。」 「我担心的是,褚国公会不会因此怀疑上我们班家?」 卢钰宁垂下眸子,一派无辜柔美的面容是班辉心中百看不厌的美景。 「这个可能性也不是没有。褚经年可没有想像中那么好对付。我们在他和顾朝颜身上吃了不少的亏。」应该说他们就不曾从他们这对未婚夫妻身上讨得了好过。 想到这里,卢钰宁差点就绷不住表情了。 班辉嗤笑一声,「再怎么能耐,他也被顾朝颜一个女人压在上头。」 因此班辉心中隐隐是有些看不起褚经年的。这样想的他,却没发现自己不也被卢钰宁给玩弄在手掌中。 卢钰宁淡淡道:「怎么了?你看不起女人吗?」 班辉连忙说道:「你同其他女人自是不同。」他顿了顿,说道:「我这段时间依旧没有找到父亲储存财物的地方,也不知道父亲到底都收在哪里了。该死的大曲峰!总有一天我要他们付出代价!」 卢钰宁嘆了口气,「你父亲去得太过突然,连我们都没反应过来。」 更重要的是,班翰虽然也听从他们的话,可是对他们也存着警惕的心态,根本不曾将那些财物的下落告诉他们。一想到三千万两的银子根本弄不到手,卢钰宁便恨不得将班翰从坟墓中挖出来鞭尸。 再加上班家的家产被大曲峰给偷走,没有钱简直处处难行,想拿钱收买人都不容易。 班辉说道:「我也只能命人将可能藏钱的地方都一一找过来。」 只是班辉心中也明白这希望并不大,他爹肯定是怎么隐秘怎么藏的。不过不试试,又哪里知道呢。 班辉略过这个糟心的话题,说道:「只怕不能让顾朝颜继续这样下去,她名声越来越好的话,我们做事都束手束脚的。」 卢钰宁说道:「让她出点事就可以了,也省得她三天两头盯着堤岸这边。」 她没想到顾朝颜还真的是身先力行,每天要么去水泥厂,要么就巡视清河,他们想弄破坏都不容易。 卢钰宁说道:「你若是可以的话,拿出十万两给我,我去收买十九煞的人刺杀她。」 说起来,十九煞从去年起,收费更是翻了倍,以前可能只需要两万两就可以搞定,现在没有十万两都没法保证。偏偏他们的教主也不知道用了什么手法,武功的确更上一层楼,所以就算心疼钱,卢钰宁也不得不花这笔钱。 若是以前的话,十万两银子班辉眼都不眨一下,就可以拿出来。但今日不同往日,底下几房的人对他十分不服气,整日扯皮,他想要变卖家产换钱都没法。 他不由露出了窘迫的表情,「等我处置好其他几房的叔伯再看看。」 卢钰宁看了还有什么不明白,心中不由骂班辉没本事。班辉虽然对她言听计从,但是却连他爹三成的本事都没有。 班辉问道:「你看能不能从乌豪那边要些银子?」 好歹钰宁也是乌豪宠爱的妾室,乌豪对她肯定不会小气的。他可是听说了,乌豪为了帮她收买人心,最少花了一万两让她做义诊的好事。 卢钰宁摇摇头,「乌豪最多只能送我一些漂亮的首饰,更多的银子是拿不出来的。他那妻子处处看不顺眼,若是乌豪稍微多给了我一些钱,她便要闹腾开来。明明是知府嫡女,行事却形同泼妇。」 乌豪手中有把柄在施温琪身上,因此都不敢对她大小声,害怕她将事情闹大。毕竟施温琪是正式,在礼法上天然就有着优势。 卢钰宁气得都想对施温琪下药,可是她若是这么做的话,施温琪只怕就要鱼死网破了。 谈到钱,两人都沉默了下来。 卢钰宁语气更是多了一缕的悲伤,「再说了,我现在在乌豪面前,也没有那么得脸了。虽然他喜欢我,但是我一直找理由,不肯给他近身,他对我也产生了一些怀疑。这时候我若是开口要钱,只怕他要怀疑到我们两个身上了。先前我不过是在他面前提了一句,乌家和班家是世交,很该帮班家一回,他便几天没给我好脸色。」 班辉听了,心中更是大为怜惜,他拍了拍自己的胸膛,向卢钰宁保证,「你放心,就算是去借贷,我也会在三天之内将十万两银子交给你的。」 「我知道这世上对我最好的只有你,其他人都只是爱我的相貌。」 卢钰宁依偎在班辉怀里,美人在怀,让班辉心中无限满足。 …… 在经过了半个月的辛苦,水泥厂总算是建了起来,水泥所需要的那些原料更是早早就已经准备了。 顾泰磊还抽出了一支队伍,平时专门负责将原料等东西运送过来。 从水泥厂产出的水泥则会第一时间送到堤岸。朝颜从京城带来的工匠,更是开始教那些长工如何使用水泥。秦州的老百姓们也亲眼看着水泥所铸成的围栏那叫一个坚固,比以前用黄土沏成的要牢固得多。 一时之间,洪灾所带来的阴影便消散了一些。 清河边上每天则是热火朝天地干活着。人吃饱了,干活才会更有力气。因此朝颜给这些长工提供的饭菜都不错,饭管饱,每三天还会有一顿的肉菜,每天的汤都有带肉味。要知道寻常老百姓一个月都未必能吃上一顿肉。除了三餐以外,每天还会给两个大饼和一个红薯,让他们肚子饿了能够啃一啃。虽然大饼是粗粮制成的,但他们已经很满足了,不少人都将大饼留着带回家。提供白面馒头的成本太高,朝颜还真捨不得。 正因为伙食让大家满意,加上每天还能拿到十文钱,报名的人还真的不少,劳动力已经不缺了。 等到水泥的产量提高了后,朝颜便将水泥运送到秦州之外的州府,让其他地方也开始行动起来。不过每个州府她都会派遣几个心腹下去进行监督。 二月底的时候,朝颜在府里看着这几日的公文,计算着目前所花费的银钱。 莲子走了过来,声音带着欢喜,「姑娘,你猜谁来了。」 朝颜做了个表格,将各项数字填进去,一目了然。 她放下笔,抬眸看向莲子,「谁来了?难不成是表姐?」 莲子摇摇头,她还没说什么,一道清脆的声音让屋内的空气都显得快活了起来,「我过来找你玩啦,你开心吗?」 朝颜听到这声音,不由露出了笑容,看向来人,「师姐,你怎么来了?」 言灵昕一身红衣,笑嘻嘻地进屋,说道:「不只是我,师兄也来了。」 朝颜说道:「这边可没有什么好玩的东西。」 言灵昕最喜欢吃喝玩乐,所以朝颜根本就没想过她会来。 言灵昕道:「我过来看看你当官的威风嘛。」 言灵昕虽然喜欢胡闹,却也有体贴周到的时候,她知道朝颜现在正忙着呢,过来同她打了个招唿,然后就先回去了。 朝颜虽然很开心师姐和师兄的到来,不过还是等做完了手头的活才回去。回去之前,施温雅抱着一叠的书,说道:「大人,我已经将你要的那些资料都找出来了,都在这里,我还做了一下整理。」 朝颜干脆停了下来,翻了翻。她不得不承认,施温雅找得很齐全,而且这丫头还按照年份一件件整理下来,做了一张对比的表格——表格应该是她从朝颜这边学来的。 朝颜略一沉吟,说道:「你明天就跟在我身边好了,帮我整理一下文书。」 看得出这丫头有几分的本事,朝颜也不愿错过人才。 施温雅眼睛亮了亮,又暗淡了下来,「真的可以吗?其他人会不会说什么?」 朝颜淡淡道:「你是为了自己而活呢,还是为了其他人活的。」 施温雅陷入思索当中。这世代对女子一贯苛责,不喜欢女的太能干,尤其讨厌弄权的女人。她若是插手这些,只怕说不到什么好亲事了。 只是想起了自己的姐姐,施温雅一咬牙,还是答应了下来,与其指望嫁个好男人,还不如靠自己呢。 「我愿意。」她声音掷地有声。 朝颜脸上多了几分的笑意,「行,你今天好好休息,我明天还会再派一些活计给你。我可不会因为你是女孩子而减轻工作量,我的要求只会更高。」 施温雅微微一笑,「我不怕。」她不怕吃苦,就怕连个机会都没有。 朝颜点了点头,便先回家了。 回去的时候,她看着院子中黑压压的人头,眼皮不由一跳,「师姐,你怎么带了这么多人过来?」 这护卫最少也有一百人吧。 言灵昕说道:「没办法,我在京城给的时候,遇到了一回刺杀,为了自己的小命,当然只能多带一些人过来。师妹放心,我刚刚已经将隔壁的两个宅子给买了下来。将这些人安顿在那边就可以了。」 「什么刺杀?怎么回事?」 朝颜露出担忧的表情。 言灵昕依旧是笑眯眯的样子,「也没什么,大概是不小心得罪了谁吧。」 等到两人单独在一起时,言灵昕才同她说了实话,「其实这刺杀事件只是我们自导自演的。」 「为了能够名正言顺地将这些护卫带过来,这些可都是御林军的精锐。」 言灵昕这么一说,朝颜瞬间就懂了。为了不打草惊蛇,所以才这样的。难怪她刚刚在那些护卫中看到了好几个眼熟的,毕竟在宫里见过的。 言灵昕将圣旨从袖子中拿了出来。 朝颜嘴角抽了抽,她这动作,就跟抽张手绢出来没什么两样。 朝颜打开圣旨,圣旨上穆武帝表示她拥有先斩后奏的权利,能够任意罢免认命清河流域的官员。 有了这道圣旨,朝颜行事要方便许多,她眼中不由多了几分的笑意。 言灵昕拿出了一封信,说道:「这信也是陛下写给你的。」 朝颜打开看了看,上面让朝颜将班翰和目前收集到的证据一起送到京城中,还将朝颜给夸了又夸,表示她刚到秦州便发现秦州的隐患,非常能干。 朝颜一看信上的措辞,就知道穆武帝的心情很好。想想也可以理解,国库一下子多了三千万两,而且还拿到了晒盐法,推广开来,能够让老百姓们用更便宜的价格买到食盐。证据她和褚经年也收集了大半,其中施温琪出的力不小,朝颜准备到时候在信件中好好给施温琪美言几句。 正如同朝颜所想的那样,穆武帝是真的觉得这个女儿天生命里带福,才出去不到一个月,便立下了这么多的功绩。 言灵昕说道:「我和师兄也会帮你的。对了,我们可不仅只带了这些人过来,另外还有一支四百人的军队,分散在城里。」 朝颜点头,「行,这就方便多了。」 这些人加上大曲峰的,就算再来两个班家,她也无所畏惧。 …… 施温雅从衙门府邸回到家中,心情十分愉快。 施国能看到二女儿脸上是许久不见的笑容,不由问道:「发生了什么好事?」 施温雅收敛了脸上的笑意,说道:「昭瑞公主让我明天过去帮忙她做事,想来是看中我整理文书的本事吧。」自从姐姐的事情后,施温雅便失去了对父亲的敬重。她心中很清楚,父亲嘴里说着疼爱她们两姐妹,但最看重的还是弟弟,即使弟弟一事无成,只会给家里添祸,但是因为是男儿,便得到了父亲全部的关爱。 施温雅心中不是没有不甘,却无法反抗这个世道。 施国能捋了捋自己的鬍鬚,「整理文书吗?这活并不难,你回头也教教你弟弟,也免得他整日在外面游手好闲。」 施温雅心中冷笑,面上却依旧是乖巧的女儿,「爹想让弟弟跟在昭瑞公主身边做事吗?」 施国能点点头,「总不能看着你弟弟一天比一天不像话。」 施温雅道:「衙门中能做这活的人不少,我想公主她之所以选中我,只是因为我是女孩子,并非因为我的本事,不然比我能耐的官员多着呢。即使弟弟学会了,也未必能入她的眼。」 施国能转念一想,不得不承认女儿说的有道理,不免有些意兴阑珊,「你下去吧,好好在她身边做事,若是能得了她的青眼,对你的将来也有好处。」 施温雅乖乖地点头,看着施国能离去,眸子深处漾起了冷意。
第三十六章 再次相遇,反击 夜黑风高。 劳累了一天的朝颜沾了枕头便已经入睡。 感官灵敏的她似乎感觉到有人注视着她,于是清醒了过来,睁开眼。 正如同她所预料的那般,她的床前站在一个人,欣长的身子投下的阴影将她整个人给包围着。 朝颜手中的飞刀还未射出,在看到来人的面容时,硬生生地将原本的惊唿声给吞了回来,惊疑不定地看着月光下越发俊美的尹随川,「怎么来了?」 尹随川随意坐了下来,语气平静无波,「来杀你。」 他说这话就跟说来看你没什么两样。 朝颜嘴角抽了一抽,「你确定?」 尹随川嗯了一声,说道:「对方出了十万两银子买你的命。」 朝颜怒道:「等等,我才价值十万两吗?我觉得最少也该一百万两吧。」 尹随川就像是在跟她闲话家常一样,「一百万两的话,他们拿不出的,十万两也不少了,不赚白不赚。」 朝颜问他,「难不成,你还真的要对我下手不成?」 尹随川要是敢点头的话,朝颜绝对要掐死他不解释,两人好歹也是朋友一场。 尹随川的眼中多了一抹的笑意,「我们十九煞有个规定——」 朝颜打断他的话,「你什么时候成为了十九煞的人?」一开始尹随川不是还被人给追杀了吗? 「嗯,去年杀了十九煞原来的首领,就顶替了他的位置。」他轻描淡写说道,「十九煞接下单子后就不会撤回,除非是两种意外。一次是追杀三次失败。还有一个方法是在我杀死你之前,你先买兇杀死僱主。」 朝颜问道:「直接赚两份的钱,你真的越来越本事了。」 朝颜都嘆为观止,他这是两家通吃啊。 尹随川嗯了一声,「毕竟我现在需要养不少人,得多赚一些钱养那些干吃饭的。」 朝颜听他将两种方法都说了出来,便清楚尹随川根本没有要杀她的意思,「看起来你过得还不坏。」 她转移了话题,「我可以知道是谁买兇想要杀我吗?」 尹随川眨了眨眼,一脸无辜,「不透露僱主的信息,是我们的职业道德。」 朝颜也不纠缠于这个问题,她稍微猜也知道,无非就是那群人嘛。她换了个问题,「我需要出多少钱,才能买那个人的命?」 话应刚落,朝颜便感觉到尹随川的气息覆盖了上来,然后她耳垂一凉。 下一秒尹随川回到了原来的位置,他的手中多了一个耳坠。他把玩着那丁香花的银耳坠,淡淡说道:「报酬我就收下了。」 然后他身子一闪,便从朝颜面前消失了。 窗外的风吹了进来,将窗帘吹起。 朝颜手下意识地放在自己的耳朵,耳朵仿佛还残留着他冰凉的温度。 她摘下了另一边孤零零的耳坠,将其放在盒子中。不管怎么说,她得承尹随川这份情。若不是对方恰好将尹随川给收买了,今天的她虽然不会死,但也会吃一番的苦头。 不过对方能够避开那么多护卫,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她房间中,可见武功又进益了不少。 …… 几个蒙着白纱的女子静静地站在林子中,身形婀娜多姿,其中一人开口说道:「那昭瑞公主可不是好惹的,你们十九煞真的能拿下她吗?」 身着黑衣劲装的男子凉凉说道:「放心,这回可是我们的首领亲自出马,定是万无一失。」 女子冷冷道:「希望你们的本事对得起你们开的价格。」 忽的长促的鹰啸声划过安漆黑的天空,那几个同样服侍的男子交换了一个眼神,转瞬之间,五个人便将那三个女子团团围住。 女子嗅到了不少的预感,又惊又怒,「你们要做什么?」 宝剑的寒光闪过,带着凛然的杀气,「自然是杀了你们。」 三个女子狼狈地躲闪着他们的攻击,「你们疯了吗?你们想毁约不成?」 男子轻轻一笑,剑起剑落,便收割了一条的人命,「没办法,对方出了钱买你们的性命。」 「昭瑞公主所付出的是首领无法拒绝的价格。」 话应刚落,其余的两人已经倒在了地上,不甘地睁着眼睛。 黑衣男子们半点怜香惜玉都没有,剑直接狠狠戳向对方心脏的位置,让她们死得不能再死了,确保日后没有诈尸的可能性。 其中细长眼的那位甩掉了剑尖上的血珠,露出了得意的笑,「哈哈哈哈,我赢了,都把钱给我吧!我就说了,首领肯定不会对那位公主出手的。」 「那么难得的天蚕衣,首领那么小气的一个人,都眼都不眨就送给她了,这绝对是真爱啊。」 其他四个人撇了撇嘴,心不甘情不愿地从怀里掏出了一张银票,重重往男子手上一拍。他们先前闲着没事等首领的消息,便在那边打赌首领会做出什么决定来。 那人瞥了一眼银票上的数字,正要塞到自己的手中,四张银票却被一只神出鬼没的手给抽中了两张。 男子大怒,「愿赌服输啊!」 一抬头,却看到刚刚他们打赌的对象尹随川已经回来了,神色淡淡的。 尹随川道:「拿我打赌,赌金得分我一半。」 男子哭丧着脸,却不敢反驳。他泄愤式地踢了踢脚下这几具尸体,「首领,这些人怎么处置?」 尹随川略一沉吟,平静说道:「丢到乌家门口吧。」 虽然他碍于职业道德,不能直接告诉朝颜买兇她的人的身份,不过可以提醒她一把。他握紧了手中那小小的耳坠,说道:「等处理好后,我得检查一下你们近日的武功。」 哀嚎声此起彼伏地响起。 …… 第二天朝颜便听说了乌家门口多了三具的女尸,还特地过去看了一回热闹。三个女尸皆无人认领,也没有人知道她们的身份。服饰打扮皆是一样的,每个人都容貌秀美。 朝颜看到年纪最大的一个手掌心有一朵花,顿时猜到了她们的身份。果然是修炼了天罡神功的前朝余孽,看来是尹随川用这种法子提醒她。 这种命案速来最为百姓们津津乐道,朝颜直接将调查工作交给衙门,有些好笑地看着乌豪在那边义愤填膺地希望朝颜给他们做主。 真是典型的贼喊捉贼。不过乌豪本人也未必真的知道这三个死者的身份。 衙门的官差调查了好几天,也没查出个所以然来。加上现在忙得要命,在发现没什么线索后,加上没有人过来认领这三具尸体,也只能暂时结案了。 三月份时朝颜收到了乌家送过来的请帖,乌老夫人五十大寿,因为是整寿的缘故,乌家给不少人都下了请帖,朝颜自然也包括在内。 言灵昕也知道乌家的那摊事,撇了撇嘴,「去参加做什么?那也太给他们面子了吧。」 朝颜慢条斯理道:「好歹乌家也捐了几万两银子呢,看在银子面上,我也该露面一下。」她停顿了一下,说道:「以及那卢钰宁,也很该给她一个教训。」 言灵昕一听这话,就知道到时候有热闹可以看,顿时打起了兴趣,「你打算怎么教训那个老妖婆?」 自从知道卢钰宁最少有六十岁后,言灵昕便给她取了一个老妖婆的外号。 朝颜一边写回復,一边说道:「这就需要我们的班姑娘出手了。」 「班秀秀被他哥关押着,但是还不死心。一直想寻机会给经年下药,好造成既定事实,这次乌老夫人的寿宴便是一个挺不错的机会。」 「她收买了乌家的下人准备了催情的药剂,威胁卢钰宁帮忙。卢钰宁本身也乐见经年出丑,所以便打算推动一把。」 言灵昕嘴角抽搐,「我记得她还在热孝之中吧。」 朝颜道:「她大概等不了吧,毕竟我和经年等秦州这边的事情差不多后,也要离开秦州。」 倘若同热孝中的女子发生了苟且之事,对褚经年的名声来说,也是很大的损害,也莫怪卢钰宁也那般积极。朝颜之所以能得知这些,还是託了班辉的缘故。 班辉那时候将班秀秀给禁足了以后,还将她原来的心腹丫鬟都给卖走,重新选了几个看起来老实本分的盯着班秀秀。其中一人正是兰七安排进去的探子,那姑娘凭着勤恳做事得了班秀秀的青眼,班秀秀甚至将这等私密事都交给她来办。 朝颜在京城中也见过了不少爱慕褚经年的人,那些大家闺秀好歹还自矜身份,最多也就是制造一下偶遇。哪里像班秀秀,简单粗暴地要选择下药。 言灵昕都期待了起来,「那我等着看你怎么反击了。」 原本她还真懒得去参加那乌老夫人的寿宴,可是知道会有热闹可以看,立刻推翻了原本的决定。 …… 最后朝颜、褚经年、言灵昕和唐东离四个人都要去参加。 知府夫人是乌豪的岳丈,自然也要去的。这宾客名单传出来后,大家纷纷感慨乌家实在太有脸面了,秦州最有权力的几个人全都来齐了。 他们一行人身份摆在那边,刚进乌家,就被领到了最上首的位置。 酒席之上,吴家所提供的酒是他们家最有名的香雪酒,据说喝下去有种冰雪一般的口感。只是这东西为了保持住低下的温度,酒壶做的挺小的,周围摆放着一圈的冰块。 一桌的酒席上,人人都有一小壶的香雪酒。 朝颜心中清楚,乌家之所以大手笔地将珍藏的香雪酒拿出来,还是卢钰宁在那边吹的枕边风。 卢钰宁是这样对乌豪说的:「今日来了不少贵客,其中还有夫人先前狠狠得罪的昭瑞公主和褚国公,那么我们乌家也该拿出诚意,用最好的东西招待他们,也算是聊表歉意。」 乌豪觉得表妹说的实在有理,于是便吩咐了下去。 卢钰宁之所以怂恿乌豪拿香雪酒出来,就是因为它分量小,每个人一壶,这样也方便她在其中动手脚,在酒里下一些药剂。 乌家过来伺候的丫鬟一个个清秀纯美,看着就赏心悦目。 褚经年本身不喜欢这场合,寒着张脸,「我自己来吧。」 然后给自己倒了一杯酒喝下去。 那丫鬟见状,福了福身子,便退了下去。 若是朝颜不在场,只怕其他人还要打趣褚经年他不懂得怜香惜玉,不过朝颜这个正牌的未婚妻在场呢,所以大家自然得收回那些话。 朝颜对她身边的丫鬟笑了笑,「我自己来吧。」 那丫鬟见她身份高贵,态度却这般和熙,脸颊微红,然后也下去了。 褚经年:「……」 朝颜把玩着酒壶,给自己倒了一杯。 这酒壶看似寻常,里面却别有洞天,乃鸳鸯酒壶。事实上,他们这一桌的酒壶都被换成了这种。寻常人不知其中的关键,朝颜却是清楚的。 若是扣下机关的话,倒出来的水便是加了料的。不过卢钰宁也不会傻到直接在酒中加了会被人给验出的料。在喝过酒以后,再加上房间内特地准备的薰香,才会有催情效果。 朝颜不得不承认,对方对于药理一道还是挺了解的,只可惜这些都是她玩剩下的。 褚经年趁人不备,将一开始丫鬟倒的加料酒用内力给蒸发了,之后才给自己喝没加料的酒。 朝颜也同样如此行动,她那酒同样被加了料,看来卢钰宁是打算将她给一网打尽来着。 乌老夫人的大寿举办得十分热闹,乌豪甚至花了重金,将京城里最好的戏班子都请了过来。 朝颜早就看腻了,所以百无聊赖地把玩着玉佩。 言灵昕则是一心选着自己喜欢的菜吃,在那边慢慢等着好戏开场。 酒酣耳热之际,褚经年便装作吃醉了酒的样子。旁人倒是没有怀疑,毕竟这个晚上有不少人都给他敬酒,而褚经年也来者不拒。 乌豪说道:「不如先在客房歇息,我让人去煮醒酒汤。」 朝颜看褚经年脸都红了——用内力逼出的红脸,没有拒绝,吩咐原江好好看着褚经年。 然后她继续留下来,宴席过了大半的时候,班秀秀和班辉两人都已经不见身影了。 朝颜垂下眼睑,继续等待着。 大约半个时辰后,一个身着绿衣的丫鬟走到她身后,偷偷对她比了个手势。这手势也代表着一切准备就绪了。施温琪已经将所有都安排得妥妥噹噹的。 有内应就是方便啊。 朝颜站起身,矜持地微微颔首,「我去看看经年的情况。」 言灵昕知道有热闹可以看了,也跟着站起身,「嗯,我陪你一起去好了,顺便笑话他一下,就这点酒,他也能醉成那样。」 施温琪紧跟在后,「来人,将醒酒汤一起端上来。」 旁人见她如此行事,也只当她是迫不及待地想要讨好朝颜,并没有想太多。 朝颜也适时地露出了厌恶混合着冷淡的表情,在别人眼中,她只是碍于这是乌老夫人的寿宴才没有发作。 乌豪还真怕自己这个妻子又会故意添乱,乱得罪昭瑞公主,索性派了好几个人跟着,于是朝颜这队伍,一下子壮大了不少。 这也在朝颜的计划当中,她巴不得越多人撞见这事呢。 她对在前面带路的丫鬟道:「他休息在哪间?」 那丫鬟指了指远处坐落在湖畔的一个小院子,说道:「就在那边。」 朝颜等人慢慢走到那院子里,刚进院子,她便凭藉着自己过人的耳力听到了房间中的动静。 她细细辨了一下,神色变得古怪起来——她似乎听到了里面有两个不同的女声?如果一个是卢钰宁的话,那另一个又是谁? 朝颜加快了脚步,向那屋子走近。 里面的动静实在不小,还没打开屋子的门,大家便已经听得挺清楚的。乌家的下人更是身子发抖,大气不敢出一下。这情形还有谁不明白呢? 言灵昕立刻戏精发作,做出恶狠狠的表情,「师妹,褚经年若是胆敢对不起你,那我就将他狠狠揍上一顿!」 朝颜心中腹诽:那也得你揍得过才行。 言灵昕迫不及待地想看戏,直接一脚踹开了大门,屋内的场景顿时映入了人们的视线中。 施温琪发出一声的惊唿,「卢钰宁,你怎么在里面?大胆,你竟敢勾引褚国公。」 沉浸在余韵之中的卢钰宁恍惚间似乎听到了有人喊她的名字,抬起头来,下一秒,她那张秀美的脸像是被时光狠狠沖刷过一样,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老。 眼角纹冒出,皮肤像是树皮一样,皱纹一条条地长了出来。 只是片刻,她就从芳龄少女变成衰老的妇人。 ------题外话------ 昕玥格的新文在pk啦,美人们快去围观么么啾~ 《农门辣女:媒婆俏当家》 本是漂亮小白领,突然变成又胖又丑农家女,沈瑶发誓:就算丑,也定要当最有钱的丑胖子! 从此,调教干娘变身美食家,种种喜果换成白花花大银子; 顺便戴上红花穿起红袍,扭着小腰当起说媒拉縴小媒婆: 东家姑娘美,西家小伙帅,红线一牵,洞房一进,媒人礼哗啦啦进了兜兜里。 ** 夜黑风高热被窝,沈瑶数着银子唱小曲儿:媒婆好媒婆俏,能挣钱来能泡哥儿~相公,来洞房! ** 纯纯的种田挣钱文,无宫斗无权谋,温馨甜宠,轻松欢快,欢迎姑娘跳坑宠爱~
第三十七章 乱乱乱,狗急跳墙 朝颜好歹也听褚经年普及过这天罡神功的副作用,因此看到红颜剎那衰老,她在最初的惊讶后,很快就回过神来。不错不错,看到卢钰宁变成这模样,她就心满意足了。 而且对方破身后,功法直接反噬,内力尽失,还真造不成什么威胁。 其他人的心理承受能力可没有朝颜那么好了,一个个瞠目结舌,嘴巴大得都可以塞鸡蛋了。 胆子小的丫鬟更是忍不住后退了几步,一脸害怕地看着衰老的卢钰宁,「怪,怪物啊!」 然后她顾不上会被人给责骂,连滚带爬地离开了,生怕继续留下来会遭遇到怪物的毒手。 言灵昕和施温琪因为这丫鬟的声音,总算回过神来。 施温琪连忙说道:「快去将老夫人和老爷请过来,将这边的事情告诉他们。」 她咬牙切齿说道:「卢姨娘竟是做出这等不知廉耻的事情,连老天爷都看不下去了,给她降下这样的惩罚。」她直接将这事定性为老天爷的惩戒,占据道德的高点。 班辉就算沉浸在欲望之中,这时候也清醒了几分。当他睁开眼,看到了身下躺着一个年迈的妇人,当场吓得清醒了,那玩意儿也缩了回去。 怎么回事?他隐约记得他欢好的对象明明是钰宁啊,怎么换成一个面目可憎的老太婆了? 他连忙将被子裹住身子,等目光落在不远处一丝不挂的班秀秀时,更是感觉眼前一黑。他都做了些什么啊? 施温琪用看蛀虫的眼神看着班辉,「在我们乌家的地盘上同卢姨娘做出这等丑事,这就是你们班家送的寿礼吗?你们莫不是想要气死我们家老夫人?」 事实上施温琪巴不得乌老夫人被气晕过去呢,只是面上依旧做出大义凛然的样子。 言灵昕搭腔说道:「他连自己嫡亲的妹妹都下手,对别人家的姨娘下手,又算得了什么呢?」 朝颜眉头皱起,问最初领路的丫鬟,「你先前说经年休息在这个屋子中,他人呢?为什么是这三人在这里?」 那丫鬟也快哭出来,「我,我不知道啊。我一开始是看到他进了这屋子的。」 今天发生了这样的丑事,乌家只怕要沦为了整个秦州的笑柄。卢姨娘被班辉玷污,还瞬间变成了老人。这无论哪一条流传出去,都够人笑话了。 这时候,其他人也终于赶了过来,走在最前面的就是手杵着拐杖,颤颤巍巍的乌老夫人,她脸色气得通红,让人怀疑随时都会厥过去。站在她旁边的乌豪同样铁青着脸,额头上的青筋都崩了出来。 他们的后面跟着一串的宾客。 施温琪派去的丫鬟直接当着满堂的宾客将这边发生的事情说出来,一点都不顾及乌家的脸面。其他客人见还有这样的好戏可以看,一个个自动跟了上来当尾巴。 若是可以的话,乌豪一点都不想让他们看到这些丑事,但是领头的是唐东离,他还真得罪不起,只能捏着鼻子认了。 等看到了这乱七八糟的场景时,乌老夫人深唿吸一口气,用了极大的自制力让自己别当场晕过去。 她细细看了一下,发现在场的就是班辉、班秀秀和一个没见过的老妇人,稍微松了口气,对先前通传的丫鬟说道:「谁给你的胆子乱说话?卢姨娘呢?她在哪里?」 朝颜指了指因为功法反噬而晕了过去的卢钰宁,说道:「那个就是卢姨娘啊。我们刚刚眼睁睁地看着她直接变老了最少五十岁。」 施温琪也配合地拍了拍自己的胸膛,露出了惊慌的表情,「娘,你没看到,那场景可吓人了。估计连老天爷都看过去了。」 乌老夫人依旧不愿相信,只是看到其他在场的丫鬟都纷纷点头。 「是真的,老夫人。那位真的是卢姨娘。」 「而且还是在瞬间就变老了。」 大家回忆起那一幕,依旧心有余悸,不时地用害怕的眼神看着卢钰宁。说起来,班秀秀同班辉这事若在平时,那绝对是众人集中讨论的焦点。可是现在却被卢钰宁这事给抢走了所有的风头,乌家的客人们现在可顾不上讨论她,都聚精会神地看着卢钰宁,不时地用眼神进行交流。 乌老夫人认真地辨认,终于从她身上辨认出了自己娘家侄女的影子,脸色更是苍白了几分。突然之间变老,这不是妖孽吗? 乌豪依旧不愿相信,他宁可相信这只是府里的一个下人。 他冲上前去,将卢钰宁的手给摊开,等看到了她手掌心那四朵盛开的花时,整个人像是被雷给噼了一样,不可置信地后退。 居然真的是钰宁…… 他时常握着钰宁的手,痴迷地摩挲着她掌心开出的花朵,那花朵的图纹他更是铭记于心,不曾忘记过。 他的眼睛因为愤怒而充血了,尤其是看到钰宁腿间的红色,熊熊的怒火几乎要将他的理智给燃烧殆尽。他想起好几次他神魂颠倒之际,便想同卢钰宁成就好事。那时候的卢钰宁却只是娇羞地表示要将第一次留到等她成为他真正妻子的时候。过往的恩爱回忆顿时化为了碎片,在此时此景,显得那般的讽刺,像是在嘲笑着他的愚蠢。 「好!好得很!」 「原来你们这对贱人早就已经勾搭在一起了。难怪,难怪你会整天在我耳边说着乌家的好话,甚至还想要我去帮乌家。」 「你们这对姦夫淫妇!」 气急之下,乌豪理智全无,冲上前去,狠狠地打着卢钰宁。 原本昏迷着的卢钰宁直接清醒了过来,身上传来的一阵阵疼痛让她连反击的力气都没有。 她露出楚楚可怜的表情,「表哥,我是被陷害的!一定有人陷害我。」 卢钰宁心中恨到了极点,她怎么也没想到自己居然会中招,不仅同班辉这个她完全看不上的人上了床,还因此毁了几十年的功力,沦为了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 倘若是以前的她做出这样的表情,那么还能让人产生怜惜,但现在的她只是一个老太婆,就显得尤其面无可憎,十分瞎眼睛。 「这里是怎么回事?怎么人都来了?」 褚经年总算是姗姗来迟,眼神看上去清明了许多。 朝颜问道:「你跑哪里去了?你原来不是在这屋子里休息吗?」 原井说道:「原本我打算让公子休息一下,不过公子喝了桌上的茶后,清醒了一些,又觉得屋内空气燥热,所以我们就让乌家的下人领我们出去欣赏那边那边开放的桃花,顺便吹吹风。」 原井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了一遍,听不出半点的不妥。一切看上去就只是那么巧合。 褚经年手中还拿着一枝被他採摘下来的桃花,他摘下最好看的一朵,别在朝颜的髮髻上。 言灵昕一脸受不了的表情:都什么时候了,这人还在这边秀恩爱! 褚经年扫了一圈,拉着朝颜,说道:「别看了,太伤眼睛了。」 朝颜忍俊不禁,说道:「先等我们研究出卢钰宁突然变老的原因啊,总不能是因为愤怒之下,瞬间变老吧?」 言灵昕吐槽道:「一夜白头我倒是听过,转瞬变老还是头一回见过。」 唐东离不紧不慢说道:「说起来,我大概可以猜到原因。怜玉教有一种功法,练起后必须维持处子之身,然后可以永葆青春。不过若是失去了处子之身,便会瞬间恢復原来该有的容貌。我说的对吧,卢姨娘?」 卢姨娘的手下意识地放在自己的脸上,只摸到了干扁皱巴巴的皮肤,面如死灰。对于一个女人来说,有什么比变老更残酷呢?尤其是她以前维持了那么多年的青春…… 朝颜脸色瞬间变得严肃起来,「来人,将卢姨娘带走。怜玉教的人,其罪当诛。」 言灵昕所带来的几个女护卫立刻上前将卢姨娘给压着,她们还不忘用床单裹住卢姨娘的身子。在场的人没有人会想看到一个老太婆的身体,又不是什么青春美少女。 朝颜冷冷地看着乌老夫人,「乌家收留怜玉教余孽,这事我定会向上禀告。」 怜玉教犯下的那些事情在场的人都是知道的,大家看着乌家人的眼神都有些不对劲了。一些人更是后退了几步,同他们划清界限。 原本因为自己被戴绿帽子而愤怒的乌豪一下子清醒了过来,额头上的冷汗都冒了出来,「不,我们也是被蒙蔽的。」 「公主您要明察秋毫啊,我们乌家什么都不知道。她看这年纪最少都六十了,怎么可能是我表妹。」 乌老夫人也跟着着急解释,「我想起来了,我那娘家侄女从小就身体不好,先前一直住在庄子上。直到前两年才回到我娘家,定是那时候就被这人给替换了。」 「这肯定不是我那娘家侄女。自从她来了后,我儿媳妇和儿子的关系也一落千丈,定是这贱人在里面挑拨离间的。她藏在我们家,还不知道包着什么样的祸心呢。」 乌老夫人很清楚同通缉犯扯上关系会有什么下场,努力拿出证据,证明他们也是受害者。她现在觉得,同儿子被戴绿帽子相比较,还是同怜玉教的人撇清关系比较重要。 朝颜寒着一张俏脸,「具体有没有关系,可不是你们乌家说了算,而是看调查出来的结果。」 卢钰宁已经被带了下去,朝颜也看了一场的好戏,虽然表面上一副冷若冰霜的模样,心情却不是一般的愉快。 她抬脚做出要离开的样子,施温琪连忙喊住她,说道:「昭瑞公主等等,他们三人怎么混到一个屋子里,还得好好调查一下呢。我想留下来请昭瑞公主充当证人。」 朝颜闻言,也停下了脚步,微微颔首。 乌老夫人也憋着一口气,「查!必须好好查个水落石出。」 他们乌家今天可算是丢尽了脸面,她五十的大寿彻底沦为了一场的笑话,她非得将罪魁祸首给找出来不可。 其中一个妇人目光落在到现在都还没醒来的班秀秀身上,眼中闪过一丝的鄙夷,忍不住啐了一口,嘀咕道:「幸亏简家同她解除婚约了,这样淫贱的女人哪里配得上简家?」 她这话也算是提醒了大家,纷纷将目光落在了这对兄妹身上。女人们看着他们的眼神那叫一个鄙视,男人们则趁机多看班秀秀几眼。毕竟班秀秀也是个小美人,尤其是皮肤,那叫一个白皙,引人垂涎。上面青紫色的痕迹更是让人多了凌虐的冲动。尤其是他们刚刚才被卢钰宁那枯树干一样的肉体给荼毒了眼睛,现在正需要班秀秀年轻充满活力的身体给清洗一下眼睛。在班秀秀还不知道的情况下,她就已经被不少男人给看光了。 尤其是她还和自己哥哥做出这种事情,名声扫地,以后就算给人当小妾也是被嫌弃的份。 一些夫人看到自家丈夫眼睛都看得发直了,心中将班秀秀这个狐狸精给骂了千百遍,泼辣一点的直接手狠狠地拧向自家男人的腰。 至于褚经年,早拉着朝颜离开了这里,交给乌家的人自己调查。 这整件事会发展到这局面,最主要还是施温琪的推波助澜,不过朝颜并不担心她,她相信以施温琪的智商,定会将一切都处理得妥妥噹噹的,说不定还会祸水东引一把。 所有人都回到了原来的位置上,台上的戏班子依旧很有职业道德地在那边唱戏,声音婉转。他们所排演的还是京城今年十分流行的一齣戏。 平时秦州的人对从京城那边传来的戏曲都十分追捧,只是今天在乌家发生的事情太过精彩,每个人心中都燃烧着八卦之魂,哪里有心情听戏。 言灵昕也凑在朝颜耳边叽叽咕咕的,不过她并不曾提起今天发生的事情,话题只是围绕着今晚的饭菜。 乌家的下人强打着精神,将点心和茶水都捧拉出来。茶水朝颜一喝就知道是从她店里出来的,一两卖五十两银子的那种。 大约过了半个时辰,乌老夫人他们重新出现在人前。乌老夫人脸上依旧残留着怒气。 她对大家解释道:「这些事都是那班家小姐班秀秀和卢钰宁给捣鼓出来的。」 「原本班秀秀想要设计褚国公,结果褚国公恰好逃过一劫,反而他们三个自己不小心中招了。」 「我在这里宣布,从此我们乌家和班家势不两立!」 乌老夫人一脸痛心疾首地将事情的前因后果解释了一回,也将乌家从这件事中摘出来,将他们乌家给洗成了受害者。 朝颜不由看了施温琪一眼,对方还真的是将自己给彻底摘出去了,错的都是班秀秀和卢钰宁。 「班秀秀这也是自作自受了。」 「她还在热孝中,就上赶着献身,真是不知廉耻。」 「是啊,我看简家之所以同她解除亲事,说不定就是因为发现了她的本质呢。」 因为乌老夫人这一番话,大家顿时觉得简家也是受害者,险些就娶了这么一个女人进门。 该知道的内情都知道了,大家也就没有留下来的必要,纷纷辞别。只是看他们脸上压抑不住的兴奋,就知道他们正迫不及待地想要将这些大八卦同自己的亲朋好友好好分享一下。 朝颜等人依旧保持着一张寒脸,不理会乌家的道歉,直接甩袖离开。 褚经年更是冷笑了一声,那冷笑声听得乌豪和乌老夫人心都一颤一颤的。褚经年在战场上闯下的赫赫名声可不是吃素的。 待到朝颜等人离开后,施温琪才说道:「先前我就说了,那卢姨娘看着就不是好的,你们还当我是嫉妒她呢,现在好了,咱们家都被她给拖下水了。」 乌老夫人的脸色变成猪肝色,偏偏反驳不能。当时的她想要压制住施温琪这个身份高贵的儿媳妇,这才创造机会让儿子和卢钰宁见面,还趁施温琪得罪了昭瑞公主时,力主让她进来。 早知如此,她怎么也不会将这个祸害引进门。 看到婆婆被气成了这模样,施温琪心中大为畅快,也懒得装什么孝顺儿媳妇,直接甩袖走了。 她巴不得乌家再乱一点呢。 乌老夫人看着自己的儿子,涕泪横流,「我的儿啊。」 乌豪却没有心情安慰她,整个人也浑浑噩噩的。 …… 等到一行人回到了自己的宅子中,言灵昕这才放心地大笑了起来。 「哈哈哈!你们看到他们的表情了没有,真是太有趣了!那位乌夫人可真是个人才啊,让她呆在乌家真是委屈了她。」 言灵昕对施温琪十分有好感。 朝颜嘴角勾出一抹笑,「其实我们一开始只是想设计卢钰宁和乌豪,只是没想到班秀秀也牵扯进去了。」 施温琪将卢钰宁和乌豪酒杯中的酒给调换了一下,让他们喝下了加了料的,再设计他们两人到一个屋子里。至于班秀秀,她一开始的确是冲着褚经年进去的,甚至还以为里头是褚经年和别的丫鬟成事,自己被人给截胡了。 结果等进了屋子后,便也中招了。谁让卢钰宁为了让计划能够更顺利一些,所下的药不是一般的烈,就算是贞洁烈女都承受不住,更别提半推半就的班秀秀了。 整件事情中,施温琪根本没动多少的手脚,只在关键几个位置安排好。其他所有留下的线索都是追溯到班秀秀和卢钰宁身上,而她自己则是干干净净的。 褚经年本人也同样什么都不需要做,他只需要出门去吹吹风,给朝颜摘朵桃花就可以。 朝颜对卢钰宁可没法产生所谓的同情心,正所谓多行不义必自毙。 为了从卢钰宁口中套出更多的话,她直接吩咐让卢钰宁服用下罂粟花所提纯出来的毒药。她先前将那药给班翰服用,效果不是一般的好。 在毒瘾发作的时候,班翰连自己以前几岁尿床都老老实实交代了出来。 卢钰宁一看就知道身份不低,所知道的隐秘肯定更多,因此朝颜更是要留下这个活口。 现在乌家和班家都自顾不暇,正好方便她行事。 …… 乌老夫人寿宴过后,在乌家所发生的事情就传遍了整个秦州,大街小巷都在讨论着这件事。若是有人不说的话,那就是落伍了。 这其中自然也有朝颜在那边推波助澜。 乌家的下人出门都感觉别人对着他们指指点点的,那叫一个丢脸。 不过比起班家,他们的待遇上已经算可以了。在这次事件中,顶着绿帽子的乌豪好歹还算是受害者,班家就不一样了。无论是班辉还是班秀秀,都被人们所不齿。 班辉面上同乌豪一副哥两好的样子,却勾搭人家的小妾。班秀秀更是不知廉耻地下药,全然不顾自己处于热孝。像这等不孝的人最让人看不上。 穆武帝本来就是个孝子,奉行孝道。于是班秀秀并因为不孝,被带到了衙门之中,不仅得接收五十大板的杖打,过后还要流放三千里。至始至终,班家人美人敢为班秀秀说话,事实上他们恨死了班秀秀,巴不得她最好一命呜唿。 班秀秀命还是挺大的,打完后还有一口气在。她还没养好身上的伤,便得踏上了漫长的流放之路,从此消失在人们的视野之中。 或许是因为受够了出门就被指指点点的日子,也受够了族里其他人对他的指摘,在发生了这一连串不在掌控之中的事情后,班辉终于自乱阵脚,也就出了昏招。 他所出的昏招便是让那宝珠姑娘当亭长的娘家兄弟张铁柱在修建堤坝的民夫饭菜中下药,好造成大规模的中毒事件。 这么一来,不仅可以拖累了工程,让老百姓们人心惶惶,同时还能让大家不再关注他们班家。虽然老百姓们喜欢看八卦,但更关心的还是切身的利益。 堤坝涉及到今年那百年难得一遇的大洪灾,由不得他们不上心。比起八卦,当然是小命更重要了。 原本张铁柱这几颗棋子是打算留着后面用来破坏堤坝的,但是现在为了解除班家的困境,班辉自然提前让他发挥作用了。 朝颜原本就让人盯着他们,班辉的行动自然瞒不过他们。 班辉这次也是豁出去了,为了将事情闹得更大一点,让好不容易埋藏的钉子全都行动,连乌家的那几个钉子也让他花了重金给笼络了过去——班辉最近卖了一万亩的田地筹了一些银子。 总的算起来,他能够使唤的亭长级别的足足有十二个,比朝颜想像中更多。其中两个还是张铁柱的兄弟,依旧是通过施宏志这门路当上亭长的。 褚经年都忍不住说道:「幸亏这回将他给逼了出来,不然这么多人捣乱,还真的会给咱们造成不少的麻烦。」 他们就算将堤坝修得再稳固又如何,有这群蛀虫在,睡觉都觉得不安稳。 朝颜也是一脸的后怕,「班家的底蕴的确比我们想像中要多。」 她以前以为对方最多就收买五六个人,谁知道人数那么多,简直防不胜防。 她语气冰冷,「为了自家利益,枉顾那么多条人命,班辉和班翰还真不愧是父子两。」 她转移话题,问道:「大曲峰的人可都安排好了?」 他们不少事情都交给大曲峰的人来办,而那些人也十分乐意。毕竟朝颜越是将活交给他们,他们就可以立下更多的功劳。 褚经年嗯了一声,「他们已经混进了民夫的队伍中,做得还不错。你放心吧,那些人都有人盯着呢。」 褚经年一副我办事你放心的模样,朝颜隐隐从他脸上看到了得瑟两个字,只觉得分外可爱。 她抿唇一笑,「是啊,对你,我有什么不放心的呢?」 她不知道别人情侣之间是怎么相处的,不过她和褚经年之间或许没有太多的花前柳下,两人经常讨论的话题一点都不浪漫,时常是别人眼中无趣的政治和公文。 可是朝颜却很喜欢这样的相处模式。在褚经年面前,她可以畅所欲言,可以肆意发挥自己的才干而不必担心褚经年会产生不满。朝颜再怎么聪明,在政治这一块终究是小白,属于理论知识很丰富,实践经验贫乏的那种。 褚经年是她这方面的老师,世人只看得到他白天到处游玩的肆意,却看不到他夜晚时为她细心讲解的温柔。若不是有这么一个悉心传授毫无保留的老师,朝颜还不知道要吃多少亏呢,哪里能在人前那般算无遗漏。 她一转头,正好瞥见了褚经年眼底下淡淡的青色。这段时间,褚经年只怕比她还要更辛苦一些。 朝颜心中一软,忍不住主动凑上前去,主动亲吻他那双幽深不见底的眼睛。 她的声音有些含煳,「我很高兴,这一路有你陪我携手同行。」 让她从未感觉到孤单。 褚经年因为她难得的告白而呆了一下。 下一秒,炙热的吻便覆盖了上来,带着滚烫的火苗,朝颜感觉口腔中的空气都被褚经年给夺走,心脏扑通跳得很快。 在被吻得晕乎乎的时候,她耳畔响起了褚经年带着笑意的声音,「你亲错地方了。」 然后褚经年就继续身先力行地同她示范着亲吻的真正模式。 朝颜和褚经年并非没有亲吻过,但也就是那种蜻蜓点水一样的吻,同现在这种火辣模式完全不能比,以前的完全就是过家家啊。 一吻结束后,朝颜气息很不稳,嗔怪地看了褚经年一眼。 褚经年却用手遮住她的眼睛,声音多了几分的隐忍,「别这样看我,我怕我会忍不住。」 若是同龄的其他少女,未必能明白褚经年这话的意思。朝颜就不一样了,她又不是真的少不更事的小姑娘,前世没吃过猪肉,也看过猪走路。 这就非常尴尬了。 男友起反应了怎么破?在线急! 放在前世,她都能发这么一张帖子了。 面对这种情况,她也只能使出最好的演技,装作单纯无知的少女了。 幸好褚经年也没有让她头疼太久,用喑哑的声音说道:「我先去洗澡。」 低沉的声音落在朝颜耳朵,让她感觉耳朵都烫了起来。她眨了眨眼,一脸无辜地说道:「若是要洗澡的话,记得用热水,省得着凉了。」 褚经年:「……」 用什么热水啊!这种时候当然只能用冷水了。 只是对上朝颜的眼神,他也只能十分违心地点头了。 褚经年从未如此迫切地渴望着十一月的到来,渴望着能够名正言顺地拥有自己心爱的女孩。 朝颜赶紧离开这个让她浑身觉得不自在的场合,她一点都不想考验褚经年的忍耐力。 只是她的脸却依旧烧的慌,即使三月的凉风也没有让脸上的温度降下来一些。 言灵昕吃多了点心,肚子正难受,晃悠到这边消食,一抬头就瞥见了一颗红桃子。 「哇,师妹,你的脸怎么那么红?」 朝颜摸了摸自己的脸,一本正经地说道:「哦,大概是刚刚屋内太热了。」 言灵昕没有怀疑,继续熘达着消食。 …… 三月十二号,秦州下毒案件惊呆了所有人。 张铁柱、李海义等十二个亭长,竟是趁人不备之际,打算在民夫们中的饭菜中下毒药,结果却被当场逮了个正着,一个都跑不了。 一石激起千层浪,对于此等令人髮指的残忍手段,老百姓们都义愤填膺的。那十二个人若不是被官差给押走进行刑讯,只怕当场就要被愤怒的百姓们给活活打死。 施国能下令必须要从他们嘴里套出口供,这事闹得太大,全城的老百姓都在关注,一个弄不好,他头顶的乌纱帽就要不保。 等施国能发现这里头三个人居然是他儿子给塞进去以后,他感觉眼前一黑。 施国能很想将儿子施宏志从这件事中摘出来,可惜朝颜不会给他这个机会。 在为官上,施国能的确挺有本事的,在大多数时候都能够站在百姓的角度。只可惜他因为这辈子只有一个儿子,对施宏志便十分宠溺。他虽然觉得儿子性情有些不妥,却不认为他会闯下什么祸,一时的疏忽,便导致了这个后果。 朝颜和褚经年亲自过问这起案件,有她盯着,施国能根本动不了手脚,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事情查到了施宏志身上。 朝颜淡淡地瞥了施国能一眼,声音冷淡,「施大人还真是养了个好儿子。」 施国能有些艰难地说道:「这其中一定有什么误会。」 褚经年冷笑一声,「一个没有官职的白身,却能够安排人去当亭长,真是让我大开眼界。」 朝颜直接下令将施宏志和那宝珠姑娘全都一起带了过来。 施宏志本身胆子就不算大,不需要刑讯,就已经将自己知道的全都说了出来,把所有事情都推到了宝珠身上,表示自己是被宝珠怂恿的。 即使他努力撇清他的关系,他仗着自己父亲是知府而胡作非为这事是揭不过的,朝颜直接下令将他们两人都送到监狱中,择日再审。 施宏志被带走的时候,还一直冲施国能喊着让他救他,听得施国能心都要碎了。 只可惜施国能自身都难保了。 朝颜干脆利落地宣布暂时停了施国能的官职。谁也说不出她的半点不妥,毕竟若不是施国能的缘故,施宏志哪里能够塞人进去,险些酿出大祸。 施国能只能安慰自己:或许昭瑞公主是为了让他避嫌,所以才让他停职,好歹是停职,而不是直接撸了他的爵位。 尽管如此,他的脸色却灰败了不少,整个人看上去也老了一些。 施国能的女儿施温雅就站在朝颜身边,眼观鼻,鼻观口,一脸的漠然。仿佛被停职的人不是她的父亲,被带入大牢的并非她的弟弟。 别人或许会觉得施温雅太过无情,都不曾给自己的弟弟和父亲求情,朝颜却很欣赏施温雅这种态度。倘若施温雅是这种愚孝之人,她反而会看不起她。 说起来,施国能最疼爱的儿子没养好,倒是两个不怎么关注的女儿都很不错,一个聪慧过人,一个知进退。 像是憋着一口气一样,自己的父亲出事,反而让施温雅做事越发认真。先前有的人觉得朝颜将施温雅带在身边,只是单纯地给施国能一个面子。 如今施国能失势,朝颜对待施温雅的态度一如既往,更没有要换人的意思,其他人自然也明白了她的态度,并不敢怠慢了施温雅。 …… 施温雅想起了今日代替昭瑞公主批改几份不算重要的公文,内心便涌现出了一股的激动之情。 虽然她批改过的内容昭瑞公主还会重新过目,可是对于现状她已经十分满足了。以前的她就时常和姐姐熘到父亲房间中看他的公文,对于这些施温雅也算是耳濡目染。 一开始她还会因为没有经验而手忙脚乱,不过很快就上了手。在施温雅心中,昭瑞公主便是天下一等一的好人,甚至还抽出时间指导她,让她有了很大的进益。 只是当脚步踏入家中的时候,她的心立刻沉了下来。现在的她越来越不喜欢回家了,宁愿呆在衙门中处理一整天的文书。她爹自从被停职后,就整日在家唉声嘆气的,没个好脸。 她娘则是躲佛堂中去念经。 她脸上失去了笑意,刚走进屋里,就看到她爹施国能一脸慈爱地看着她。长这么大,施温雅还是头一次看到他用这样的表情看他,以前只有面对她弟弟,她爹才会露出这种表情。 在见到这表情,施温雅不但没有受宠若惊的感觉,心中反而咯噔一下,打起了十二万分的精神——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她爹这是打算从她身上拿到什么好处不成? 施国能看着她的眼神柔和得都可以滴出水了,「听说你最近在昭瑞公主身边十分受重用?」 施温雅道:「承蒙大人不嫌弃我的能力低微。」 施国能脸上笑意加深,语重心长对施温雅说道:「既然如此,你也该在公主面前好好为我美言几句。秦州公事繁多,公主殿下一个人也无法将所有工作都做好,终究需要我来帮忙的。」 他顿了顿,说道:「有一个知府父亲,对你将来的亲事也有帮助不是吗?等到公主离开后,你也没法继续呆在衙门之中。」 以后会怎么样施温雅没想过,她只知道不想错过现在这个机会,她只是垂下头,没有说什么。 施国能只当她是同意了,絮絮叨叨地同她说话。 忽的门房的人过来了,急匆匆说道:「言小姐来了,说是有一则任命通知要颁发。」 施国能心中大喜往外,下意识地理了理自己的袖子。这任命通知定是要让他重新回到知府的位置上的。 「快去将她请进来。」他的声音是压抑不住的激动。 言灵昕走了进来,笑意盈盈地看着施温雅,「恭喜施小姐了。」 施国能听了这话,心生疑虑。言灵昕接下来的话就如同一盆冷水,将他浇得透心凉。 言灵昕正色道:「现任命施温雅暂时代理秦州知府一职。」 若是别人,肯定要先用花团锦绣的文字将施温雅给夸了又夸,但言灵昕才懒得多费唇舌呢。 施国能如遭雷噼,直接呆在了原地。施温雅也没好到哪里去,嘴巴微张,以为自己幻听了。 ------题外话------ 哈哈哈,终于要调整回来了,以后还是一章直接发一万字。
第三十八章 两家倒,洪水至 施温雅在朝颜身边这段日子也不是干吃饭的,反而比她爹更快反应过来,「言小姐,您说的是真的吗?」她忍不住问了一遍,似乎想要确定自己并非在做梦。 言灵昕对施家的两姐妹观感都不错,和颜悦色看着她,「你看我像是那种会随便开玩笑的人吗?」 施温雅对她的性子有几分了解,忍不住在心中腹诽:是很像。 施国能依旧浑浑噩噩,被打击得不知今夕是何年,嘴里喃喃道:「怎、怎么可能?这一定是假的。」 言灵昕哼了哼,「这事比金子还真呢。」 施国能咬牙道:「雅儿是女孩子,怎么可能当官呢?」 言灵昕直接笑了,「我师妹不也是女孩子吗?可是她现在却是名震大穆的女钦差,而且做得一点都不比其他人差。」言灵昕每次说起自己的师妹,就感到十分的骄傲,她做到了许多女孩子穷尽一生都未必能做到的事情。 施国能张了张口,只能找别的理由,「可是雅儿哪里比得上昭瑞公主?没得到时候拖累了公主,闯下大祸。」 施温雅看着自己的父亲想法设法地夺走她的机会,脸上一片的惨然。这便是她的父亲! 若是今天昭瑞公主选的是弟弟,只怕父亲会大喜过望,为儿子出息了而感到开心吧。 言灵昕说道:「哦,你这是在质疑朝颜她的目光吗?我看你女儿倒比你能干多了,处理公文也井然有条。她再怎么查,也不会纵容自己的亲人为非作歹。」 施国能脸上感到火辣辣的。 言灵昕继续道:「再说了,她就只是暂时担任知府的职位。」 施国能脸色才好转了许多,猜测昭瑞公主大概需要一个帮手,这才提拔了他的女儿,他身上的官职只是暂停,还保留着。 他摆出了严父的姿态,在言灵昕面前教导施温雅,「既然昭瑞公主相信你,那么你就要好好做事,不要辜负她的信任。若是有不懂的地方就回来问我。」 施温雅点点头,「我知道的。」 乖巧的模样同过去一般无二,但心态却已经发生了很大的变化。 施国能想起了自己还在牢狱之中的儿子,心中颇不是滋味:还是尽快想办法让儿子出来的好。他就这么一个儿子,施家的根可不能断在他身上了。 言灵昕颁发这任命通知后,便准备回去了。施温雅亲自送她出去,在送她出门时,她忍不住感激说道:「多谢。」 这声谢谢是给昭瑞公主的,她知道昭瑞公主选了她这个女子上位,不知道要顶着多大的压力。想到这里,心中的感激之情根本无法用言语来描述其十分之一,更是涌现出了一股的力量,发誓要做好这活,好证明自己,不能给昭瑞公主丢脸。 言灵昕说道:「这也是你这段时间表现得很不赖,师妹才会想要信你一回。」 「嗯,我知道了。」她的声音多了几分的坚定。 就算父亲不看好又如何?她想要为自己活一回。 送走言灵昕后,施温雅便去小佛堂寻自己的母亲。 她娘半阖眼,嘴里轻声念着佛经。这些年的佛堂岁月让她对佛经可谓是倒背如流。 施温雅走到她身边,低声将今天的事情告诉她,然后稍微提了一下她姐姐施温琪的事情——自从她姐被算计嫁入乌家后,她娘便再也没有离开佛堂了。 施温雅说道:「娘,你不用再担心我和姐姐了。我们两个都会活得很好的,即使没有爹在也一样。」 她停顿了一下,说道:「所以,您同父亲和离吧。我和姐姐会保护您的,好好孝顺您。」 她娘因为没有生下儿子,在家里便低父亲一头。若不是为了她们这一双姐妹,也不会委屈自己过活。 施温雅眼眶有些发热,除了悲伤,更多的是不甘。为什么女人的价值只能通过能不能生男孩来衡量? 施齐氏睁开眼,温柔地看着自己的二女儿,「是吗?雅儿真能干。」 她的眼睛多了一抹异样的光芒,「和离这事,你就不必再提了,其他都交给娘来处置。」 施齐氏的面容依旧温柔贤淑,施温雅却嗅到了一丝危险的味道。 …… 朝颜这段时间内在秦州已经树立了自己的威严,所以她任命施温雅一事,并没有遭遇多少反对。毕竟施温雅只是暂代,绝大多数人都觉得她只是为了权宜之计。 只可惜朝颜所要做的可不仅仅只是这些,她观望了一段时间,看到施温雅越发刻苦,处理公文越发从容妥帖,便有心让她将来接过这一职位。 朝颜干脆给穆武帝写了一封信,信件上好好夸了一番施温雅的本事,也将这对姐妹的功劳详细地写了下来,尤其是施温琪的。 她写好信后,给褚经年过目,看有没有哪里需要弥补的地方。最后才快马加鞭地送到京城中。 施温琪也源源不断地将自己收集到的证据送到朝颜这边,同时开始转移起了自己的嫁妆。 朝颜一边认真监督修建堤坝一事,一边等待着穆武帝的消息。 与此同时,在毒品的作用下,无论是被收押的十二个下毒嫌疑犯,还是卢钰宁,能吐的消息都吐了出来。 有了这份口供,朝颜随时能够将乌家和班家给治罪。 褚经年更是根据卢钰宁所吐露的消息,亲自率队将怜玉教的几个据点给端了,让他们大伤元气。每一个被抓获的怜玉教成员都被废掉武功,挑断经脉。抵抗严重的直接斩杀,没杀的那些人,也是为了留着她们好拷问出更多的消息。 说来也巧,怜玉教的大本营还真的是在秦州。 朝颜也得知卢钰宁的身份果真不低,还是怜玉教里的四大护法之一。除了她,还有两个护法也被一起抓获,只有一个成功逃脱。 这一次的战斗皆发生在夜色之中,普通老百姓们根本不知道在秦州这片土地曾经发生过一场的血战。 这一战也让怜玉教的势力去了最少九成,剩余的只能苟延残喘,掀不起太大的风浪。朝颜万分可惜的是没有逮住怜玉教的教主,不然就可以永绝后患了。 不过经此一役,怜玉教也掀不起太大的风浪了。 在四月初二的时候,朝颜收到了穆武帝所传过来的圣旨,过来颁发圣旨的还是她的老熟人谭成。 谭成恭敬又不失亲和地说道:「公主殿下果真文成武德,才来秦州没多久,便立下了这一桩桩的功劳,想来朝廷上那些大臣也无话可说。」 朝廷派出去的钦差并不仅仅只是朝颜一个,可是却只有朝颜这边源源不断地传来捷报。谭成回忆起陛下明明很骄傲却还努力做出这没什么的表情,眼中的笑意更是多了几分。 他心中有些惋惜:可惜昭瑞公主并非男儿身,她若是男子,哪里还有其他皇子什么事。 朝颜抿唇一笑,「公公过誉了。」 同谭成寒暄了几句,朝颜将他安顿下来。 手持圣旨的她,意气风发。 她微微一笑,下令御林军和大曲峰的人聚集在一起。 然后她和褚经年,一个领着三百的人马,一个领着一千人马,准备抄家! 一千人马的自然是褚经年,他所要包围的便是班家。班家背地里有一只的护卫队,为了将他们一网打尽,减少伤亡,自然需要更多的兵马。 那一夜,秦州风云涌动。 第二天,朝颜让人在大街小巷上贴上了一张张的公告,公告上将班家和乌家两家的事情都公之于众。 人们这才知道原来传得沸沸扬扬的下毒案件,幕后指使居然是班家,而班家的目的却是为了转移大家的注意力,顺便败坏朝廷的名声。 班家和乌家甚至谋划着名破坏堤坝,借着灾难做善事,收揽人心,好成全他们的通天之路。 班家还同怜玉教的人勾结,为前朝余孽筹备物资。至于乌豪先前那姨娘卢钰宁便是怜玉教的护法。 这一桩桩的罪行随便拿出一个都能够掀起滔天巨浪,更别提是一起发生,让秦州可谓是来了一场的大地震。 朝颜甚至专门在衙门里弄了间屋子,专门放置那些人的口供和一些书信往来的证据。也好让所有人都知道班家和乌家皆是罪有应得,并不是她诬告他们。 朝颜也跟着洗白了一回大曲峰,表示他们受官府所託,被朝廷收编,才会将班家的财物偷走,逼得班家狗急跳墙。那些从班家找到的财物全部都会充入国库之中。 大家在见过那无可抵赖的证据后,那叫一个后怕。差一点秦州的万千百姓就要成为了班家和乌家荣华之路的垫脚石了。 以前两家的名声有多好,现在就有多差。 老百姓们提起他们,那叫一个义愤填膺,恨不能将他们五马分尸。同时他们心中也万分庆幸,庆幸朝廷将朝颜这个女钦差派遣下来,抽丝剥茧后终于让两家的阴谋大白于天下。 朝颜原本的名声就极好,现在更是直接达到了最顶端。不少人甚至因此对她产生了一种狂热的盲目信任,她若是喊往左,绝不会有人往右。 至于认命施温雅暂代知府一事,他们觉得并没有什么,天子不也同意了吗?对老百姓来说,只要能做利于底层百姓的实事,不管是男官员,还是女官员,那就是好官员。 穆武帝也颁发了对于两家的判卷。 乌豪、班辉等参与进来的主事者,判处三天后斩立决。两家的家产全部充公,其余男的判处流放三千里,女的充作官奴。这其中唯一例外的便是施温琪,施温雅因为大义灭亲,帮忙收集情报的缘故,穆武帝圣旨上直接让她和乌豪和离,并且封了她为五品诰命夫人。 施温琪的嫁妆也原封奉还给她。因为她有一个当知府的妹妹,那些最喜欢贪墨的小吏们都不敢贪她的嫁妆,所以她的嫁妆也完好无损地回到了她手中,甚至因为她这几年经营有道的缘故,还多了不少。 至于施宏志,他的罪名同这些人相比,就要小很多——毕竟他也是受人矇骗,最后结果是罚他杖五十,徒一年。不过对于他一个娇生惯养的少爷,这苦头也足够他受了。 当大家看到朝颜特地为施温琪举办一个小小的庆祝宴会时,便知道这两人先前关系不好都只是做戏,为的便是麻痹其他人。 宴席上,施温琪笑得得体温和,完全看不出半点的阴霾。 秦州的人对她也是褒贬不一,有觉得她心狠手辣,连自己的枕边人都可以出卖。也有的觉得她大公无私,不愿同乌家同流合污。 老百姓们对她的评价倒是不错,觉得若不是她,他们只怕还被乌家和班家做出的假象给蒙蔽了。 施温琪还将成为官奴的乌老夫人给买了回来,原本说她心狠的人见状,便觉得她还是有几分的良心的。 然而事实的真相,可没有那些人想得那么天真。施温琪将乌老夫人买下后,不理会乌老夫人对她的咒骂,而是将她亲自带去观刑,让乌老夫人亲眼目睹自己的儿子被斩首。 施温琪还告诉乌老夫人,「这些都是你的过错,若不是你一心要撮合你儿子和卢钰宁,你儿子又怎么会在卢钰宁的怂恿下,和班家同流合污,最后落得身首异处的下场?顺便告诉你,我是不会去给你儿子收尸的,会让他暴尸荒野,他这是咎由自取!怨不得别人,真要怨的话,就怨他自己和你吧。」 乌老夫人被刺激得当场就不好了,醒来后,便身不能动,口不能言。 施温琪找了个人伺候她,每日不时地跑去刺激她。她有诰命在身,手中还有丰厚的嫁妆傍身,日子不知道过得多么的快活。 朝颜看在眼中,也不得不承认这位是真聪明人。 因为她的雷厉风行,在三天之内,班家和乌家的事情便已尘埃落定。 朝颜也听到了系统的声音,「完成任务:将班家的面目公之于众。奖励药方一张,功德值五千点。」 药方依旧要朝颜抽,朝颜看了一下琳琅满目的药方,其中最让她心仪的自然是吐真剂和福灵剂了,这两个可都是价值五万点以上的好东西,而且到现在朝颜在系统里还没刷出他们的药方。像解毒丹、回血丹也都挺好的,若是抽到,那肯定是赚大发了。 只是要抽到的概率实在低,大概是百分之一,她还不如指望完成连环任务的支线任务,好将东西拿到手呢。 在照例摸过师姐的小红手后,朝颜磨刀霍霍,直接进行抽卡。 只可惜小红手也并非每一次都能起作用的,朝颜这回抽中了一张治疗哮喘的方子。 只能说是马马虎虎吧。 这方子她现在还真用不少,里头有不少要用到的药材也不好找,她干脆先放在系统的包裹中,准备等哪天有时间了,再慢慢地尝试配置。 到目前为止,秦州的事情也算是告一段落了。数一数,朝颜在这边最少也呆了两个半月。 从乌家和班家抄出的家产,她拿了五万两要扩建水泥厂。扩建后的水泥厂要提供清河流域的堤坝修建是没有什么问题的,甚至还能够提供一些给蓝河流域的。 不过朝颜肯定是优先清河的。毕竟为了这个水泥厂,她还真花费了不少的心力。 清河流域并不仅仅只有秦州,朝颜自然不能将所有的时间都花费在这里,其他每个州都得跟着去看看。事实上,一开始她之所以留在秦州,也是为了水泥厂的缘故。 在该做的事情都做好后,她也到了离开的时间了。 朝颜吩咐施温雅好好做事,莫要辜负圣恩。 施温雅重重地点头,她拼死也会做好这份工作的。 朝颜担心她走了后,施温雅无法服众,还特地留了兰七下来给施温雅当帮手,也算是一种震慑,告诉秦州的官员,就算她人走了,也有她的人帮忙看着,让他们莫要轻举妄动,不然就等着朝颜秋后算帐。 当时斩杀班辉和乌豪等人时,朝颜为了震慑秦州的官员,特地吩咐七品以上的官员都要前来观望。大家知道朝颜看似柔弱,实则杀伐果断,哪里敢得罪了她,于是一个个乖巧得和鹌鹑一样。 在这当时,施家还发生了一件事。施国能被他儿子施宏志给气得中风了,他这一中风,自然就没有重返官场的可能性。原因是因为施宏志吃不了苦头,想让施国能将他救出来,并且怂恿施国能找个人代替他受刑。 施国能原本这几天就心情郁卒,被这么一气,醒来后下半身就无法动弹了,说话的时候还会流口水。大夫看了后也表示没有办法,只能就这样将养着,而且他还不能够动怒。 施齐氏也宣布说要将施宏志给逐出施家。 别人不知其中内情,只觉得施齐氏实在可怜,虽然女儿成材,但丈夫中风,庶子又不成器,后半辈子还不知道要如何呢。朝颜却很清楚,施国能之所以会中风,却是施齐氏的手笔。这位为了一双女儿忍辱负重多年的这一次同样为了女儿,选择对自己的丈夫下手。 正所谓女为母则强。同样都是母亲,朝颜不由想起了为了自己的利益,非要置她于死地的袁佳怡。这天下还是有好母亲的,只是她运道不好,无论是前世还是今生,都母女情薄,不曾遇到过好的母亲。 只是她也不会因此而伤神,比起失去的东西,她所拥有的要更多。有疼爱她的祖母,有深爱她的未婚妻,有敬重她的下属,信任的朋友。 这一路走来,她并不曾后悔过。 …… 朝颜收拾得差不多后,就前往下一站——星州了。 或许是因为她在秦州这边的名声传了过去,导致她接下来无论去哪个地方,当地的官员一个个都恭恭敬敬的,丝毫不敢给朝颜使绊子。 清河流域一共有六个州,朝颜将她的老家泰州放在了最后一站。泰州是她的地盘,无论是人脉还是耳目都不是其他地方可以比的,那边的消息也源源不断地送到朝颜的手中。 泰州的官员最想要在朝颜面前好好表现,一个个卯足全力做事。 朝颜也乐得先将其他几州一一走下来。官场上千人千面,有在她面前恭敬,背地里却搞鬼的,有认真办事的能吏,也有说比做多的圆滑官员。 正所谓水至清则无鱼,做的不过分的,朝颜敲打了一下,稍作惩戒,只是事不过三。 做的严重的,她秉着穆武帝的支持,根据情节严重来处理,严重的直接撸掉官位。几个州走下来,便有三个六品以上的官员被罢职,也让众人见到了朝颜的决心。 抗洪一事,不容有失。 等朝颜到最后一站泰州的时候,已经六月了。 尽管归心似箭,但朝颜却没有回到京山县。现在的她是女钦差,有公务在身。 她在州府原本就有好几个宅子,等到了州府后,直接领着一行人住在宅子中。 朝颜直接命人将她回来的消息传递迴去,然后就投入了公务之中。事实上,六个州,泰州做的最好,最让她省心。堤坝已经加固了好几回,每日分成三班都有人进行巡逻,水位更是一天记录数据五次以上。 习惯了前面几个州的忙碌,难得遇到这么省心的,朝颜都感觉人轻松了不少,脸上也多了几分的笑意。 不错,不愧是她的封地,果然十分给她面子啊。泰州知府依旧是席梁他爹席大人,席大人得了朝颜的赞誉,喜得眼睛都要眯成了一条线。 他心中很是清楚,得了朝颜这话,他今年的考评优是跑不了了。 朝颜在泰州呆了半个月,见了顾家的人一面和少玄真人一回,便马不停蹄地重新将清河流域给巡逻一遍。 尽管她心中有数不清的问题想问少玄真人,可是现在却不是时候。等洪灾过后,她有大把的时间。 这半年多的官场歷练,让朝颜整个人的气质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眼神越发幽深,气质越发的沉淀。如果说以前的她是一把尚未开封的宝剑,那么现在则开始在世人面前展露出了锋芒。 洪水一般最有可能爆发的便是下游处,等到七月底的时候,朝颜便来到了庄州,庄州恰好位于清河的下游处。庄州也是除了秦州之外,朝颜停留最久的时间。 庄州的官吏一个个绷紧了神经,随时准备着洪水的爆发。毕竟是百年难得一遇的大洪水,就算官府再怎么保证,民众心中也没有底气。像最靠近河的那些老百姓都已经搬到了高处暂时住着,官府还给了他们补贴。 朝颜见状,大张旗鼓地在庄州这边留了下来。 她请了好几个戏班子过来,将庄州的全部戏台都徵用了。让民众们进行抽奖,抽中的就可以免费看戏。抽到过一回的,就不能再抽了,得将后面的机会留给其他人。这笔钱她原本想要自己出的,顾泰磊知道后,却直接表示他来出就可以。 朝颜知道他这是打算趁这个机会,将商队的名头打响。于是每个戏台上都有一条长长的横幅,上面写着:顾家商铺与庄州百姓一起抗击洪水。 朝颜觉得以前还真的是白费了顾泰磊的经商手段,不过现在开始也不迟。 她这举动果然减轻了众人心中的担忧。头一批抽到看戏的人自然欣喜不已,拿着戏票同其他人显摆自己的好运气。至于没抽到的人也不着急。 朝颜说了,这戏最少也会唱上半个月,每个人都有有轮到的时候。 大家见她贵为公主之尊,依旧义无反顾地留在庄州和大家一起,心中更是多了几分的底气:既然公主都留下来了,那就说明她是有必胜的信心的。 一时之间,大家一扫先前挤压在心中的阴影。 除此之外,朝颜还让顾泰磊送来了好些京城的货物来贩卖,价格比平时要低上一些。 在这带动之下,庄州的商业倒是繁华了起来,这气氛完全看不出是即将要受灾的地方。 庄州的知府对朝颜那叫一个心悦诚服,这昭瑞公主轻描淡写地几个举动就解除了他的燃眉之急,难怪人家能当钦差呢。 朝颜不知不觉中就收服了一个人。 …… 八月一号,开始下起了倾盆大雨。这雨从早上开始下,一直到晚上,都不曾停歇,也没有变小的趋势,仿佛要下到天长地久海枯石烂。 大家见状,心中顿时一个咯噔,心中明白这大雨若是继续这么下去的话,只怕洪灾就要爆发了。 巡逻堤坝的人手更是增加了好几轮,水位一天要记录十多次数字。 朝颜同样一个晚上没睡,堤坝那边直接临时搭建了几个木屋,她和褚经年等人就暂时呆在木屋这边。 木屋中准备了不少的浮木,万一有人落水了,保不齐这浮木便能救人一命。 不远处沙袋更是堆积如山,随时准备着。 朝颜看着这没有减少趋势的雨势,神色变得严肃起来,她忍不住问系统,「系统,你说这次洪灾能不能平安度过?」 系统安慰她,「宿主已经将能做的事情都做了,到时候一定能够圆满度过的。」 朝颜扯了扯嘴角,没再吭声。她感觉自己这心情就像是当年即将参加高考之前,在没见到卷子之前,根本无法真正安下心。 朝颜在这几个月便让手下都去学游泳,现在一个个都被派出去巡逻。她自己不仅会游泳,而且轻功不俗,就算不小心掉水里了,朝颜也并不担心。 倒是言灵昕被她给赶了高处的宅子。没办法,她这师姐天生就和水犯沖,一个游泳,学了半天,都没学出个皮毛来。虽然师姐好心带人过来帮她,可是朝颜却不愿意她因此出事。 言灵昕别看平时喜欢玩闹,但自知之明还是有的,她不想出事给师妹添麻烦,乖巧地留在了宅子中。言灵昕在家里也没闲着,索性帮朝颜捣鼓吃食。 这几天为了方便,朝颜基本都是就着汤吃馒头。言灵昕就干脆在馒头上做文章,里面塞了不少的料。这一顿可能塞酱牛肉,下一顿塞炒三鲜。 朝颜吃了后,也不得不感慨师姐的确有心了。 …… 在连续两天的大雨过后,清河的水位终于抵达了危险的数字。 涛涛的水声如同雷声一般响亮,唯独让朝颜庆幸的是,清河流域的堤坝高度都加长了,一时半会儿没有漫过的危险。 河里的水流那叫一个湍急,让人看了后胆战心惊的。 朝颜撑着伞,雨虽然下的大,但风并不算大。 她同褚经年站在下游的河口交汇处。 朝颜低声对褚经年说道:「现在已经是二十年来最高的水位了吧。若是水位再上涨三尺,那就将河口这边炸开来,让口更大一些。」只是这样一来,附近那宜门村就会被河水给淹没了。在那之前,朝颜肯定会下令将所有人都遣散的。在这个月内,她吸取前世抗洪的经验,让附近几个村庄排演过撤退的演习,所以对于这方面朝颜并不担心。 褚经年点点头,他也是十分有决断的人,「嗯,若是到了那个时候,就只能这么做了。」 唐东离担忧的目光落在堤坝上,「只是不知道这堤坝是否撑得住。」 湍急的水势给堤坝造成了很大的压力,让人不由担心会不会随时崩口了。 其中一个中年小吏听了这话,说道:「这可多亏了钦差大人您弄出来的水泥,可真是好东西。若是没有这东西,堤坝早就已经垮掉了。」 像附近二十里内,村民都已经撤退了,只余下抗洪的官吏。被选过来的官吏都是会水性的,而且朝颜也同他们许诺过会记功,这几天的薪资还是过往的十倍。在功劳和金钱的诱惑下,尽管这活有些危险,不少人还是干了。尤其是朝颜和褚经年亲自到场更是给了他们无以伦比的信心。 朝颜微微点头,「水泥能派的上用场就好。」 她在心中微微嘆气:这可是百年难得一见的洪灾啊啊。 朝颜不死心地继续问系统,「系统,我得花费多少功德值才能让雨停下来。」 系统说道:「以这雨势的规模和范围,最少要五十万点的功德值。」 朝颜沉默了下来,这数额太大了。 系统说道:「这是大穆必有的一个劫难,想要改变的话,自然得付出更多的代价。宿主已经做的很好了。」 这时候,一群姑娘拎着饭菜过来了。 「钦差大人,我们给你们送饭了。」姑娘们清脆如黄鹂的声音如同一阵清风,吹散了人们心中烦躁的情绪。 这些姑娘都是知府夫人特地组织的,这庄州的知府夫人本身也是个有能耐的,在朝颜到来以后,组了一个夫人团。这些以前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官员夫人们亲自做饭菜,然后将饭菜送过来,说是要尽自己的一份力量。 送饭菜的姑娘们则是这几家挑选出的胆大的丫鬟。 朝颜问穿粉衣的那个,「你们不怕吗?」 那粉衣的丫鬟笑嘻嘻说道:「不怕,有钦差大人在呢。我们相信您!」 对于这些丫鬟来说,比起褚经年,她们更感兴趣的是朝颜。毕竟朝颜是大穆有史以来第一个女钦差,知府大人在她面前也恭恭敬敬的,任凭她差遣,别提有多威风了。 她们心中甚至暗戳戳地想道:嫁给官老爷算什么好事,做人能像昭瑞公主这般,那才是最风光的呢。 褚经年看着朝颜又被一群姑娘们所围绕着,嘴角抽了抽,只能眼不见为净了。 那粉衣的姑娘如愿同朝颜说上几句话,欢喜得脸颊都红了。等她们将吃食都送来,拎着上一顿的餐具离开时,朝颜还听到其他姑娘围绕着那姑娘叽叽喳喳的,言语之间对她能和朝颜说上话一事十分羡慕。 朝颜忍不住笑出声,真是一群十分可爱的女孩子。 褚经年哼了哼,「你很喜欢她们啊。」 朝颜听这话就知道他又在吃飞醋了,莞尔一笑,「其实我最喜欢的还是你,不如你可爱的。」 在哄褚经年这块,朝颜已经很有经验了,甜言蜜语随口就来。 唐东离作为习武之人,耳力过人,将这对话收进耳中,眼皮跳了跳。 他直接往另一边走去,免得碍了这两人的眼。 人家成双成对,他却孤影一人,这对比不是一般的凄凉。不知为何,唐东离脑海中忽然浮现一张清冷倔强的面容。 他闭上眼,想要将那张脸从脑子中挥去,对方的容貌却越发的清晰。 唐东离露出了苦涩的笑,他从未想过自己居然也会对一个男人动了那方面的心思。他一直以为自己喜欢的是女孩子的。唐东离并非那种软弱之人,自然能够坦然面对内心。只是对方若是同道之人也就罢了,但他无论怎么看,喜欢的都是女孩子,在这种情况下,唐东离自然只能将满腔的想法憋在心中了。 也亏得他性情豁达,才没给自己憋出病来。只是再豁达的人,偶尔也是会触景生情的,尤其是在见到某对未婚夫妻时。 …… 倾盆大雨在下了三天三夜之后,稍微减弱了一些,即使如此,河边依旧险像迭生。水位距离朝颜先前所提到的也就只差一尺了,这雨再下上两天,只怕就要超过了。 因为水流量巨大的缘故,浪花用力拍打着堤坝,声音就和打雷一样。 当水位终于抵达到那临界线时,朝颜深唿吸一口气,一连串的命令已经从她嘴里传达了下去。 「通知宜门村等村庄进行撤离工作。将炸药准备好,随时就绪。」 「再增加两班巡逻的人手。」 「搬运一部分的沙袋到河边。」 「让会水性的工匠每个人抱着一个浮木,细细检查堤坝,哪里被毁了就将石块和沙袋搬运过去。」 这些命令早就在她心中翻滚过无数次,她严肃的面容闪着坚毅的光芒,即使好几天都不曾好好休息,眸子也依旧亮得惊人。 「镇定,我们会赢的,绝不会输给这洪水!人定胜天!」 她坚定的声音在雨中扩散开来,像是带着某种魔力一般,让众人的心不自觉平静下来。 朝颜在这过程中,第一次使用了领导力这个技能。 领导力,能增加说话的说服力,一次持续时间是一天,后遗症是会头疼两天。 让朝颜庆幸的是,这个后遗症时间她可以推迟,推迟时间不能超过十天。 大家沉默了一下来,一会儿,忽的有人高喊道:「人定胜天!」 「人定胜天!」 大家纷纷喊道,声音洪亮而整齐,汇成了一道的洪流,冲破了云霄。 大家越喊越觉得体内似乎涌现出了一股的力量,从所未有的精神。 …… 「不好了,前面的堤坝崩了一块了!」一个民夫急匆匆地跑了过来。 朝颜:「……」 马丹,这老天和她是不是有仇啊!她好不容易帅气这么一回,让她多帅一下是会死哦。 她深唿吸一口气,冷笑道:「老天爷的考验来了,大家可有信心?」 「有!」 很好,声音依旧洪亮! 朝颜领着大队伍飞奔了过去。
第三十九章 祥瑞,可怕的爱情 朝颜等人赶过去的时候,那边的人头戴着遮雨功能不大有用的草帽,奋力将沙袋丢在决口的位置,脸上流下的不知道是汗水还是雨水。 那决口还不小,最少也有五米的大小,洪水不断地涌了进来,地上都是水。 朝颜也顾不上身上的衣服和鞋子都被弄湿,跟着将沙袋一起丢了过去,能堵多少就堵多少。她力气值摆在那边,即使浸满水的沙袋,她丢过去,就跟丢个小石子一样。 庄州知府也气喘吁吁地赶了过来,看她这身份都身先力行,于是直接将伞给丢开了,也准备跟着抗沙袋。 然后差点没闪了自己的老腰——妈呀,沉死他了。他看向朝颜的眼神变得肃然起敬:昭瑞公主看上去纤细柔弱,没想到力气却那般大。 他转过头,看到褚经年也轻松地将两个沙袋甩了出去,正好填住了缺口。 得,一对大力夫妻。 而这决口,也像是打开了潘多拉的魔盒,陆陆续续也有别的地方崩盘。 幸亏这附近的人都早就撤离了,所以即使水淹了一些过来,也不曾造成人员的伤亡。 庄州知府说道:「这情况已经比想像中要好得多了。」 朝颜问他,「那几个村庄的人可都撤退了?」 庄州知府点点头,说道:「已经让他们撤退到高地了,先前就同他们许诺过,每一家按照人头,都会分发二两银子。」 这几个村庄的村民们在他们的提醒下,事先就将一些值钱的东西和粮食都搬运了过去。加上官府许诺会给他们银钱,所以倒没有什么意见。 朝颜点头,看了正热火朝天抗洪场景,说道:「嗯,将炸弹运送过去吧。」 她和褚经年得亲自过去看看。说起来,这时代是存在着炸弹,只是炸弹十分笨重,体积差不多有一立方的大小。若是太小了,那威力也就只能瘙痒,根本炸不开多少石头。 要炸开的地方,朝颜他们事先就已经勘测好了,选择了三个点,三个点一起炸开来。 现代炸药的配方朝颜还真记不得,除非等她哪天运气好能够刷出来,所以尽管十分嫌弃这时代的炸弹,但这个时候还真没有别的法子。 他们到那坝口的时候,三辆马车缓缓地开了过来。 那三个大炸弹都用防水的油纸包裹着,几个力气大的人将炸弹从马车中小心翼翼地拿了出来,淌着水,将炸弹安置在了原先指定的位置上。 这炸弹一旦炸开来,威力不是一般的巨大,因此方圆两里内,必须没有人。 为了给点燃炸弹的人足够的撤离时间,引线也弄得挺长的。但是这雨还在下,为了不让引线被雨水给打湿,长度没法弄太长,然而引线不够长,于是能不能在炸弹点燃之前,逃离威力范围,这就十分重要了。 因此点燃引线的人,首先轻功绝对要好。 朝颜最好的便是她的轻功,毕竟身负无上轻功踏雪无痕,再加上十年的内力打底,虽然稍逊于褚经年,但也比他那些下属要好。朝颜先前不知道花了多少的时间,才成功说服褚经年让她尝试的。 三个点燃引线的人,除了朝颜和褚经年,另一个便是原江,原江的轻功比原井要更好一些。 他们三人也练过好几次,可以确保的是,他们能够在引线点燃的时间内,跑到安全距离。 庄州知府看见三个大炸弹都安好位置了,忍不住说道:「大人,要不换个人吧?」 他看着那么大一个炸弹,心慌个不停。万一这昭瑞公主和褚国公在他眼前出了事,那他的官也做到了尽头。 朝颜这个当事人十分淡定从容,「你放心,不会有事的。」 庄州知府:「……」他能放心才怪呢! 褚经年眼皮抬都不抬一下,「别像个娘们一样,叽叽歪歪的。」 朝颜顿时飞了一个眼刀过去,「哦,你对女人有什么不满吗?」 褚经年一个地图炮惹得媳妇不满了,他从善如流改口,「不敢,女子能顶半边天。」这话他曾听朝颜说过,这时候直接学以致用了起来。 其他人都十分无语地看着人前威风凛凛的褚国公在昭瑞公主面前谄媚的模样。 朝颜哼了哼,没再同他计较。 三个人都走到引线的位置,然后从袖子中拿出火摺子,点燃火摺子,将引线点燃。 在引线着火的那一瞬间,朝颜丢开火摺子,足下一点,翩若惊鸿。只是瞬间,便已经远离了引线一段距离。众人的心抬得高高的,眼睛一错不错地看着他们三人,生怕出了点意外。 不少人更是双手合十,嘴里念着各种神仙菩萨的名字,希望神佛能够保佑他们。 在他们眼中,点燃引线这是危及生命的工作,稍有不慎便一命呜唿。昭瑞公主和褚国公本应千金之子不垂堂,却愿意担起这个危险的任务,这份为国为民的胸襟就值得他们钦佩和感激。 这一瞬很短,可是对很多人而言却十分漫长,在场的人永远也无法忘记这一幕。 朝颜等三人飘然归来,背后的堤坝直接崩塌开来,轰隆的巨响震耳欲馈,尘土飞扬,构成了终生难忘的画面。 在这一刻,下了好几天的雨忽的停了下来。 阳光从云中露出了自己的面容,阳光正好撒在了朝颜的身上,折射出七彩的光芒。 所有人目瞪口呆,看着这宛若神迹的一幕。 朝颜落在他们面前,仿佛从九天走下的神女,背后是一道大大的彩虹。 许多人不自觉跪了下来,一脸虔诚。 …… 「你们听说这事了吗?天降祥瑞啊!莫怪陛下要给昭瑞公主取这样的封号,她果然是被上天所庇护的,是我们大穆的福星。」 「是啊是啊,那时候七彩的光芒投射在她身上。此事绝对的千真忘却,我邻居的姑姑的小叔子当时就在现场,回来后手舞足蹈地和我们描绘那时候的画面。早知道如此,我们当初也应该过去帮忙的!有昭瑞公主在,肯定不会有事的。」 「是啊,先前昭瑞公主命人将宜门村等村的村民们撤退,想要炸了那地方,还有些酸书生说让村民们背井离乡,实在不妥。哼,他们也不看看,昭瑞公主一炸,这下了好几天都没停过的雨立刻就停了,可见老天爷也是站在她这边的。那几个先前说酸话的人,出门都被丢了好几个臭鸡蛋呢,让他们胡说八道。」 「也是陛下英明,将她认命为钦差,造福了我们黎明百姓。你看这回的雨,下的那叫一个大,我那时候偷偷去河边看了看,那水位看得我心脏都要从嘴里跳出来了,真可怕。」 「这回虽然有几处的堤坝决口了,但最后并没有造成伤亡,也是大幸。若是以前的话,那次洪灾不死一些人。」 「如今这堤坝炸开后,口变大了,水位也降低了不少,加上雨也停了,大家总算能够睡几个安稳觉了。」 「知府大人他们做的也不错,一整天都呆在堤坝那边,听说知府为了帮忙搬沙袋,差点将腰给闪了。」 「说起来,真羡慕宜门村的人啊,不仅每个人都能拿到二两银子,而且昭瑞公主还说了,到时候要帮他们免费建造屋子,用水泥建造。水泥你们知道的,那可是好东西啊!这回若不是有水泥在,这堤坝早就全垮了。你们说他们怎么那么幸运啊,水泥屋子那得多坚固呢。宜门村的人一个个都笑得合不拢嘴呢,不少人都说到时候要给昭瑞公主立长生牌。」 「哎,可惜我们户籍不能转到宜门村那边,不然我也想要水泥房子。」 「你们安心吧,我想等到洪水褪去,堤坝重新加固后,这水泥肯定也会卖给大家的。」 「你个傻子,花钱买的能同免费得到的一样吗?」 那时候发生的事情传回了城里,闹得沸沸扬扬的,老百姓们这两天基本都在讨论这话题。知府更是大力地宣传起了那祥瑞,好让大家知道大穆是受庇护的,困难只是暂时的,迟早都会过去的。这套把戏也的确很有用,让不少老百姓吃了定心丸。就算有人想要趁着洪灾闹事,也没办法。 而朝颜听着外面对她的赞誉,简直要没脸出去了。现在外头都要将她给吹上天了。 莲子等人倒是特别开心,她现在的乐趣就是跑出去听墙角,然后将她觉得夸得好的话记下来,再回府给言灵昕复述一遍。言灵昕还在那边煞有其事地点评了起来,一下子说这句夸得很有新意,一下子说另一句挺有水平的。 朝颜看着她们这样,那叫一个无语。 她觉得庆幸的是她现在作为公主,属于皇室中人,名声就算再响亮,也不必担心功高震主一类的问题。 虽然雨停了,水位也下降了,可是在水位下降到安全位置时,大家依旧无法松懈下来。 朝颜也同样如此,和褚经年每天在外面跑,回来后都是一身的泥泞。褚经年这个有洁癖的人也难得没有嫌弃现在的情况。 等到八月七号的时候,水位彻底回到了安全的位置。 在朝颜宣布了这个消息的时候,城里响起了一阵的欢唿声——这个百年难得一遇的大洪水,总算让大家平安度过了。虽然这次洪水也让许多人的田地都被水给淹了,今天的收成是没法指望。不过朝颜也表示到时候会按照人口分发一些粮食下去,并且粮价不会上涨,恶意哄抬物价的人将遭受大穆律法的惩罚。 成功安抚了城里的民众,朝颜后续要做的事情依旧有不少,比如清理受灾区域,比如统计需要重建的户数、需要颁发的银子。 她恨不能自己会影分身之术。 朝颜也不忘询问系统,「最后那一出的神迹是不是你弄的鬼?」 再怎么样也不可能那么刚好地雨停,尤其是阳光还刚好投射在她身上,散发七彩的光芒呢,她又不是三稜镜。 系统说道:「是啊,这是给宿主的小小奖励,反正雨也差不多是那个时间停下来,宿主现在的声望不是提高了不少吗?」 朝颜发现自从系统升级后,似乎就越来越会站在她的角度上思考问题,这也算得上好事一桩吧。毕竟最后受益的是她。 很快的,其他五个州的情况便源源不断地送到了她手中。虽然或多或少有出现堤坝崩溃的事情,但总的来说并不严重,造成的人员伤亡加上庄州这块地方,总的加起来还没超过一百人。这已经是人们所无法想像的事情了,以前洪灾没伤亡个上千人,都不好意思说是洪灾。 老百姓们也对这次洪灾中官府的所作所为十分的满意,朝颜听闻他们甚至在谋划着名弄一个万民伞。 在收到这些消息后,系统的奖励再次触发,「恭喜宿主成功拯救五百万的民众,阻止洪灾肆虐,奖励功德值十万点,指定技能一张和指定药方一张。」 朝颜从未感觉到系统的声音如此的天籁。 虽然这半年多她很辛苦,体会到了前所未有的艰辛,可是她的收穫却让她觉得这一切都是值得的。 指定技能!指定药方!还有十万点功德值! 她要发了! 饶是朝颜这样定力好的人,都差点被这奖励给砸晕了头。 指定技能……那还用得着说,当然是选择她渴望已久的天打雷噼技能了。这技能简直就是居家旅行杀人放火必备的,就算一天只能使用一次,也足够让她赚翻了。 嗯,以后她看谁不顺眼,就去雷噼一下。 朝颜毫不犹豫地选了天打雷噼,至于指定药方,她则是选择了吐真剂。吐真剂这玩意儿商店想要刷出都要靠运气,不像回血丹和解毒丹,这两样购买起来要容易多了。 因为获得这样的巨额奖励,朝颜的心情非常好,落在别人眼中,就只当她是因为这次伤亡不多而开怀。 说起来,这次清河流域的知府都喜气洋洋的,他们的治下成功抵抗了洪水,创造出了奇蹟,可想而知,这将是他们官位履歷上十分耀眼的一笔政绩。 要让马儿跑得快,自然得要让人吃饱。 朝颜也投桃送李地在摺子上将这些官员给夸了一通,好好描述了一下他们的功绩——他们的表现也担得起这份夸奖。然后便将摺子快马加鞭地送到京城中。 等处理好了最紧急的一些要事以后,朝颜才成功地放任自己晕了过去。 没办法,先前使用领导力的后遗症来了,她接下来得头疼个两天了,正好趁这两天好好休息一下。 在她身子倒下去的瞬间,褚经年连忙抱住了她,脸色变得凝重起来。 在看到她倒下的身影,褚经年感觉到自己的心那一刻似乎也停止了跳动。 …… 朝颜感觉自己的头像是有电钻在不断地钻动着,疼得她想要尖叫。 虽然以前也曾经有过使用技能的后遗症,但是都不如这次那么痛。 按照系统的说法,她这是因为当时领导力的技能使用太久,后遗症自然也更强一些。为了避免她在人前因为头疼而露馅,系统让她晕了过去,只是意识依旧清醒着。 也就是说,在外人眼中,朝颜是昏迷着的。而朝颜自己则是在意识的大海中慢慢地度过这后遗症所带来的痛苦。 疼着疼着,也就习惯了。 在这过程中,系统也时常陪她说话,帮忙转移她的注意力。对于系统的好意,朝颜十分感激。 就这样,她度过了堪称酷刑的两天。当系统宣布时间结束时,朝颜长长地松了口气,然后睁开了眼睛。 一睁眼,她第一个看到的便是褚经年,朝颜目光落在褚经年下巴淡淡的青茬,眨了眨眼,说道:「你这样看起来,成熟了不少。」 褚经年握着她的手,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朝颜,声音沙哑,「你醒了。」 朝颜嗯了一声,明知故问,「我睡了多久?」 「两天,整整两天。」 褚经年这个人毛病特别多,龟毛、洁癖都有,无论什么时候总是将自己打理得整整齐齐的,随时都是最潇洒飘逸的姿态。然而现在的他,却顾不上自己的仪容,可想而知,她倒下来的这两天,受到最大折磨的便是他吧。 想到这里,朝颜心中不由生起了淡淡的愧疚。 朝颜转移话题,「我肚子好饿。」 她都睡了两天了,肚子能不饿吗? 莲子回过神来,「我去端粥。」 朝颜看着褚经年始终不曾松开的手,忍不住笑了一下,「松手吧,我没有事的。大概是前段时间太累了,才会睡那么久。」 「这两天,你一次都没有睁开眼。大夫也找不到你昏迷的原因。」 朝颜嗯了一声,「可能是我睡太熟了。」 褚经年站起身,因为青茬显出几分男人味的俊美面容凑了过来,距离她很近很近。无论是什么风格的他,都拥有让朝颜心动的魅力。 他的额头抵着朝颜的额头,语气平静,却让她嗅到了一丝危险的意味,「没有下次。再有下次,我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 在朝颜倒下的时候,有人说,这是因为朝颜强行阻止了洪灾所付出的代价。谁也不知道那时候的他心中充满了将一切毁灭的戾气。 其他老百姓的性命关他什么事?在一千万人的性命后和朝颜之间,他只会选择后者。凭什么要让朝颜为了其他人而牺牲呢? 外人看见褚经年这段时间水里来风力去,任劳任怨,以身犯险,简直是完美的钦差副使。 他所做的一切,也不过是希望心爱的女子眉眼之间的疲倦能够少上一分,能够多睡一会儿香甜的美觉。 朝颜能够感受到褚经年身上散发的戾气,她轻轻嘆了口气,双手环住褚经年,轻轻地拍着他的背,给予他无声的抚慰。 「嗯,不会有下一次。」如果下一次她依旧需要用到领导力的话,那么朝颜会提前告诉他一声,即使会暴露自己的秘密也在所不惜。她不想再让他如此担惊受怕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咳嗽声响起,莲子打破了这一室的静谧,「我粥端过来了。」 褚经年的脸色很不好,说道:「端过来吧。我来餵她。」 朝颜有些无奈,「其实我可以自己吃的。」 她对上褚经年的眼神,最后嘆了口气,「好吧,你来餵。」然后她转头对莲子说道:「嗯,你将我醒过来的消息传出去,让大家别太担心,我没事。」 熬好的小米粥上还浮着一层的米油,汤底是鸡汤,入口即化。 朝颜吃到一半的时候,忽的想起一件事,「你吃过了吗?」 她觉得以褚经年的性格,他很有可能什么都没吃啊,这两天。 「吃了一些……」 朝颜呵呵了一声,她才不相信呢。 褚经年知道骗不过她,说道:「在这种情况,我没有心情吃东西。反正几顿没吃死不了人。」 后面的话在朝颜严厉的注视下直接吞了回去,褚经年用撒娇的法子躲避了过去,「不如你等下餵我吃?」 朝颜点点头。 于是当褚经年餵完朝颜后,便轮到朝颜餵他吃东西了。 收到朝颜甦醒消息的言灵昕和唐东离赶了过来,看到这压根无法插入别人的氛围,硬生生将踏入屋内的脚给缩了回去。言灵昕一脸没眼看的神情对师兄唐东离说道:「师妹还有力气餵人吃东西,可见身体没有什么问题。」 等出了屋子后,她才一脸心有戚戚焉,「爱情真可怕啊。」 她家师妹多么杀伐果断理智从容的一个人,在爱情也成为了一个傻子。 唐东离笑了笑,笑容有种说不出的伤感,「等你遇到了你就知道了。」 言灵昕撇了撇嘴,「哼,你别总是将我当做不懂事的人,我也看得出来,师兄你有喜欢的人啦。」 然后小跑着离开。 …… 朝颜醒来的消息也让庄州的老百姓们松了口气,纷纷念佛。 朝颜好好休息了两天,养足了精神后,又精神抖擞地投入了公务之中。 洪灾过后的重建工作可不容小觑,朝颜更不容许底下的官员贪污老百姓们的赈粮赈银。她六个州一一走了下来,在她的严防死守之下,那些官员自然不敢惹了她的忌讳。 让朝颜分外欣慰的是,被她提拔的施温雅做的很是不错,丝毫不比其他知府差。 朝颜决定到时候好好将她的功劳写上去,为她美言几句,若是大穆能够因此再出一个女官员,那就好了。 等朝颜将六个州都巡视过几轮后,已经是八月底了。 她花了三天的时间,写了两份长长的报告书,其中一份是关于这次洪灾方方面面的情况,包括了每个官员在这次洪灾当中的表现。 另一份报告则是她对于抗洪救灾的一些心得,虽然在京城她就已经写了一份,但这一次好歹有了实际经验,感触自然更深,朝颜也记下了一些十分有效的救灾方法。 全部写完以后,她让褚经年、言灵昕和唐东离一起帮忙看看,看有什么需要修改的地方,再进行改正。之后再重新誉写,并且自己留下备份的,原件则送往京城里。 在做完这件事后,她这次的钦差工作也算是落下了尾幕,接下来要做的就是进京面圣。然而好不容易才出来一趟,朝颜可不愿就这样回去,她得回京山县一趟,一方面是见一见顾家的亲人,同他们说说话——上一回因为忙于公事,根本没办法说话。更重要的是,她想要问少玄真人一些问题。 她现在的身份不同以往,当她踏入京山县的时候,整个县城都轰动了。 对京山县的老百姓来说,朝颜是从这里走出去的,看着她一步步成长到众人仰望的位置,他们也有种与有荣焉的感觉。 不少人都给朝颜送来了一些礼物来表达他们的感激之情。 朝颜看在眼中,自然也十分的动容。 她也注意到很多人在她面前分外的拘谨,似乎都没有那个胆子说话。顾孙氏并不在京山县,而是呆在京城里帮朝颜准备着一应的嫁妆。朝颜这半年多的时间都在外面跑,而大婚的时间就在十一月,留给朝颜的时间并不算多。 朝颜的目光落在了表妹洪小丽微凸的小腹,惊喜道:「小丽,你怀孕了?」 洪小丽手放在自己的小腹上,脸上散发着母性的光芒,「嗯,已经五个月了。」 朝颜说道:「可惜我之前不知道,都没准备好给他的礼物。」 她直接从自己的手上褪下了一个翡翠镯子,含笑说道:「这个就当做是我这个姨母给这孩子的见面礼吧。」 原本洪小丽在知道朝颜是金枝玉叶后,就有些拿捏不定对她的态度。如今听朝颜自诩为孩子的姨母,先前的那些紧张不安就烟消云散了,「那我就不跟表姐客气了。」 她接过那镯子,忍不住说出了自己的心里话,「表姐还是那个表姐呢。」 她并没有因为身份上的变化而刻意同他们划分距离,依旧亲切而体贴。 褚经年也拿下一个玉佩,淡淡道:「这个就当做是我这个姨夫给他的见面礼。」 言灵昕在一旁忍不住翻了个大大的白眼,朝颜都还没嫁呢,这人就摆出了姨夫的派头,脸皮真不是一般的厚。言灵昕习惯了在朝颜面前同褚经年斗气,也跟着送了礼物给洪小丽。 他们三人都送了,唐东离自然也免不了的。 于是洪小丽肚子里的孩子还没出生,就已经多了一笔不菲的财产——朝颜他们佩戴在身上的东西,当然都是精品。 洪小丽似真似假地抱怨,「这孩子还没出生,我就已经失宠了。表姐对他可比对我好。」 朝颜听到表妹同她撒娇,不由噗嗤一笑,「你这当娘的,居然同自己的孩子吃醋了。放心,到时候我定会再准备一份厚礼给你的,也省得你说我不疼你了。」 洪小丽说道:「那我可就不客气了。」 原本因为身份和时间带来的生疏感也在这样的对话之中渐渐消失,其他人听着她们两姐妹说话,也不由露出了笑容。朝颜依旧是他们所熟悉的朝颜。 顾国兴一脸欣慰地看着这一幕,接着便同朝颜说了顾家这一年来的变化。顾氏一族的人看见顾泰磊和顾泰深做生意赚了大钱,尤其是顾泰磊,更是将生意做到了西燕国去了,可谓是顾家头一等的风光人。其他人见状,也被勾起了心中的野望,不少人都跟着一起做了生意。 至于那些有读书天赋的人则是静下心来认真读书。顾国兴更是弄了一条的族规,若是三十岁还没中童生的,就要开始学习别的一技之长。毕竟三十岁都考不了童生,那就说明真的没有半点的读书天赋。朝颜觉得这项规定挺好的。 这两年,顾氏一族也出了三个童生一个秀才,那秀才不是别人,正是顾国兴的孙子顾民杰,以前顾国兴没少用朝颜来刺激顾民杰。 朝颜得知这事,不是一般的惊讶,顾民杰今年也就十五岁而已,这年纪中秀才,称得上是年少有为了。 看到族里蒸蒸日上,她心中同样开怀不已,「民杰可真是了不起。」 顾国兴眼中是满满的骄傲,嘴上却谦虚道:「他这次也是运气好才考上,而且还是吊车尾的名次,没什么好骄傲的。」 朝颜道:「运气也是实力的一种,他可比大伯有出息多了。」顾民杰他爹现在还只是童生。 顾民杰的母亲在那边笑得合不拢嘴,「自从他中秀才后,有不少人家都想上门结亲,只是民杰年纪还轻呢,我不想让他分心。」 朝颜也觉得顾民杰的前程还是挺有希望的,他的亲事并不急在一时。 同这些亲戚东家长西家短了半天,朝颜用过午饭,便准备上山去见少玄真人。少玄真人并不喜欢人多的场合,她自然不会带太多人过来,也就是褚经年、原江和原井跟着罢了。 说起来她这次回来太过匆忙,结果都没来得及给大家准备礼物。 褚经年看出她的想法,说道:「你的到来,对老师来说,便是最好的礼物了。」 朝颜呸了一声,「那是我的老师。」 褚经年嘴角勾了勾,「你的老师自然也是我的老师。」 朝颜哼了哼,心中却泛起了一阵的甜蜜:褚经年这话又何尝不是在同她保证,保证无论少玄真人是什么身份,即使她和前朝有所联繫,他也会将她认作是老师。 等到了清平观,守玉正在打扫门口的叶子,见到她时,眼睛亮了亮,「朝颜你回来了?」 朝颜点点头,说道:「我回来看看老师。」 守玉好奇的目光落在褚经年身上,「我去告诉观主一声。」 过了一会儿,守玉走了出来,说道:「观主请你们进去。」 她说的是你们,自然就包括了褚经年在内。 朝颜和褚经年携手走了进去。 刚踏入屋子,朝颜便闻到了淡淡的檀木香气。少玄真人手执着一卷书,无悲无喜的目光落在了褚经年身上,带着隐含锋芒的打量。 至于一贯桀骜不驯的褚经年,屏息凝神,那叫一个乖巧。 「勉强过得去。」半晌之后,少玄真人给了这么一句评价。 朝颜忍俊不禁,褚经年不知道是京城多少闺秀的梦中情人,结果落在少玄真人嘴里,也就得了一个勉强过得去的评价。 少玄真人淡淡道:「见也见过了,他也可以走了。」 朝颜转头对他说道:「你在外面等我。」 褚经年微微颔首,将这屋里的空间留给了这对师徒。 等他走出去后,少玄真人嘆了口气,说道:「你有什么想问的,就直接问我吧。」 朝颜深唿吸一口气,问道:「老师,您是前朝的末代女皇吗?」 少玄真人怔了怔,旋即露出了一个十分复杂的表情,似悲伤似欢喜,她摇摇头,说道:「不是,我不是她。」 她的眼睛氤氲着水雾,「我也不配同她相提并论。」 「江明姣,是我的姐姐。」 江明姣,便是末代女帝的名字,那个被自己的丈夫背叛,最终自焚于皇宫的人。 「她同你很像,你们都有一双倔强坚韧的眼睛。看似循规蹈矩,但是骨子中却透着对这个世道的反抗。」 少玄真人在京山县这边隐居了那么久,这么多年来都不曾收一个弟子,偏偏在朝颜身上破例,只怕便是因为这个原因。因为她在朝颜的身上看到了自己姐姐的影子。 虽然被当做替代品,朝颜却没有因此而恼怒。毕竟这些年来,少玄真人同她的感情并非虚假的,若不是她的帮助,她也没办法走到这一步。 少玄真人说道:「坐下来吧,我同你说个故事。」 朝颜坐在少玄真人身边,静静地当一个倾听者。 少玄真人却没有马上开口,而是陷入了思索之中。不知道过了多久,她开口说道:「在母后生下我以后,父皇便中了人算计,没有子嗣。因此我和姐姐是他唯一的孩子,姐姐也因此顺理成章地成为了太子。比起将皇位传给其他宗室子,父皇自然更愿意让自己的孩子当王。」 「从小姐姐便是作为下一任的继承人培养的。只是我和姐姐的关系却不算特别好,直到她八岁那年。」 「那时候,她不小心掉到湖里,昏迷了整整三天三夜才醒来。」 「醒来以后,姐姐就变了。变得比以前更温柔,比以前更聪慧。」 「就如同你一般。」 少玄真人目光落在朝颜身上,带着洞察一切的瞭然。朝颜这才知道,原来打从一开始,少玄真人就知道了一切,或许是因为想起了她的姐姐,她不但为她遮掩,甚至还收她为弟子,教导她一切。 「其实我很喜欢后来的姐姐,即使我心中知道她同原来的并非同一个人。」 「但是母后却不喜欢她,她是母后怀胎十月的孩子,又怎么可能认不出自己的孩子。」 「后来母后去世了,父皇也驾崩了,姐姐继承了皇位,而我依旧是她最宠爱的妹妹,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后来姐姐成亲了,有了皇夫柳歷春。姐姐推行了一系列提高女子身份地位的政策,将世家给狠狠得罪了。」 「这时候柳歷春将一些证据拿来给我,他告诉我,母后是被姐姐给害死的。因为姐姐的身体被孤魂野鬼给附身了。」 「我那时候很矛盾,一方面我想为母亲和原本的姐姐报仇,另一方面我又喜欢后来的这个姐姐。」 「后来,舅舅他们告诉我,只要让姐姐喝下幻魂水,原来的姐姐就会重新回到这身体内。舅舅他们向我保证过,姐姐不会有事的,他们已经为姐姐备好了一具新的身体,这是唯一能够两全其美的法子。我担心他们哄骗我,尝试着喝了那药,见没有事后,便信以为真。」 少玄真人,不,应该称唿她为江名媛,她的声音依旧平静,甚至可以说是漠然,就好像是在说着同自己无关的故事。可是朝颜却分明听见了她心哭泣的声音。 她轻轻发出了一声的嘆息,后续的事情,她已经可以猜到了。
第四十章 佛女,赠花 「若我没有猜错的话,他们应该是使用鸳鸯酒壶的吧?」 江名媛颔首,脸色木然,「酒壶中另一边所放置的便是毒酒。」 「他们很清楚,若是我斟的酒,姐姐便不会怀疑。」 朝颜想像一下那场景,便感到分外的悲伤。这整件事中,最痛苦的便是先生本人。她亲手了结了她姐姐的性命。 江名媛的眼眶中充满了眼泪,「应该死去的人,是我。」 「在毒发的时候,姐姐却依旧念着我,她强行用内力将毒素给压制住。那个时候,叛军已经兵临城下。姐姐说,我不能背负着杀死她的罪名。因此在最后,她选择自焚在宫殿中。」 「而我的脸,也在那场大火中毁了。」 「那个时候我想明白了,无论她是什么身份,不管她是不是孤魂野鬼,她才是我最重要的人。只可惜我明白得太晚了。」 江名媛看向她,眼神悲伤又慈爱,「你可别同我一样,等到彻底失去后,才知道什么叫做痛彻心扉。」 朝颜握住了她的手,这个时候,她说不出别的安慰的话语,只能用行动来表达对她的支持。 江名媛嘴角的笑容变得冷然,「后来我费尽心思混进柳歷春的军队之中,直接对他下药,让他无法拥有子嗣。」 「想要踩着姐姐的尸骨儿女成双,坐拥江山,他想得美!」 朝颜心中十分清楚,这整件事情当中,老师最恨的便是她那舅家和柳歷春了。在她眼中,这两位便是夺走江明姣性命的罪魁祸首。 「我想姐姐大概是憎恨我的,不然也不会一次都不曾入梦来。」 「她恨我,是应该的。」 这几十年来,江名媛画地为牢,一个人品尝着悔恨自厌的滋味,从未解脱过。 朝颜不是江明姣本人,她也不知道江明姣在自焚时,又是什么心情。可是她若是憎恨江名媛这个妹妹,又怎么会宁可自焚,也不愿让对方背负着杀死她的罪名呢。 那个人比她想像中要更温柔一些,还有种理想化的天真的执拗,她未尝不知道她为了提高女子地位的那一系列行为不知道会触怒多少人的利益,甚至让自己陷于万劫不復的境况。可是前面即使是悬崖,她也依旧选择了向前走了过去。 朝颜也从中学习到了,她的步子不能迈得太大,否则江明姣便是她的前车之鑑。 江名媛告诉她这些,未尝不是为了提醒她呢。 江名媛说道:「一开始我只是觉得你和姐姐很像,却没想到你开始逐渐和姐姐走一样的路。只是你比姐姐更聪明,知道不能太激进,因此你们两个,一个为世不容,一个为人们所敬仰。」 看着朝颜一步步走来,她便宛若看到了当初的姐姐。便忍不住想要多教她一些,至少让她不要走了弯路。 朝颜沉默了许久,然后提起了怜玉教,「老师可知道那怜玉教?」 江名媛点点头,「怜玉教的教主小满是姐姐收养的孤儿,对姐姐最是忠心耿耿,她的世界便只有姐姐。」 「姐姐死后,她的想法便越发偏激,试图推翻大穆,无论用什么法子也在所不惜。她倒是想要杀死我,可是因为姐姐的遗命,也只能同我井水不犯河水。」 「她已经无法回头了。」 朝颜不解地皱起眉头,「我不明白,为什么她对我怀抱着那么深的恶意,一直想方设法要除去我。」若是在那小满心中弄一个仇恨值排行榜,朝颜肯定比穆武帝还高。 她不是想要反大穆吗?怎么反的是她? 想到这里,朝颜就无语凝噎,难不成她长了一张拉仇恨的脸不成? 江名媛说道:「即使是我,也不明白小满的想法。她留我一命,也不过是因为姐姐的缘故。」 她停顿了一下,说道:「你若是希望的话,我可以随你去京城。有机会的话,看看能不能遇到她,问她是什么个想法。」 朝颜眼中闪过惊喜,「那真是太好了。」 朝颜觉得老师一直呆在清平观中,某种意义上就是自虐。现在的她开始愿意从过去中走出来,自然让她欢喜不已。至于让江名媛和小满对话,朝颜倒没那个想法。她不认为小满会出现在人前。 江名媛看到弟子脸上的欣喜,明白朝颜一直以来都十分担心她,心中十分熨帖。只是她本身也并不习惯说什么软和的话,反而板起脸,说道:「好了,我也该考一下你这段时间的水平,若是退步太多的话,就休怪我不客气了。」 朝颜立刻垂下头,一副乖巧好学生的模样。 江名媛直接让朝颜配置了一味的香,这香工序达到十八种,十分繁复,稍有不慎,便可能出错。 朝颜认认真真地配置了起来,动作宛若行云流水,看着就赏心悦目,每一步都恰到好处。 江名媛的眼中闪过一丝的满意:朝颜着实是她所遇到最有天赋的人,她沉浸在香道中也不过是四年,却已经有了她的三成火候,假以时日,一定能够超过她。 对一个大师来说,最欣慰的莫过于后继有人了。 尽管心中对朝颜满意得不能再满意了,江名媛却只是说道:「马马虎虎。」 朝颜早就习惯了老师的口是心非,捂唇浅笑,「反正我知道您对我十分满意~」 被她那么一闹,原本因为回忆过去的悲伤都消散了一些。 最后朝颜同江名媛约定好,两天后带她回京城。顾孙氏和孙雯都不在这里,她也没必要在这边呆太久。再说了,她还得返回京城中面见褚经年,当然没法耽搁太多的时间。 当她从观里出来的时候,褚经年正一脸无聊地在那边拿着石头玩飞镖。 他抬头看到朝颜出来,将手中的石头随便丢到一旁,「嗯,我们走吧。」 他并没有问朝颜关于少玄真人的事情,就仿佛他只是单纯地陪朝颜过来而已。 朝颜唇角勾了勾,这便是独属于他的体贴之处。 她笑着看褚经年,「猜猜我和老师都说了些什么?」 褚经年露出了有些紧张的表情,「老师有没有说我坏话?」 朝颜煞有其事地点头,「嗯,老师一点都不喜欢你,觉得你流里流气的,长着一张花心的脸。让我趁早将你给丢了。嘴唇薄,一看就是薄情之人,桃花眼,看着就风流,不长情。」 褚经年一脸的沉痛,「长相是父母给的,这个真的不准确。明觉禅师明明说过我这面相一看就是一心一意之人。」 褚经年不惜将明觉禅师抬出来,来为自己正名。他觉得自己真是太冤枉了。倘若是别人这样评价他,褚经年肯定冷哼一声,送对方一顿拳打脚踢。偏偏是少玄真人,是朝颜最敬重崇慕的老师。 朝颜噗嗤一笑,「我开玩笑的。老师还夸你了呢,说你看着便是长情之人,让我以后和你好好过日子。」 其实少玄真人只是说褚经年不错,后面是朝颜自己补充的。 褚经年这才松了口气,在少玄真人身上,他头一回体会到了见家长的压力。 …… 朝颜在京山县这边呆了两天,然后便收拾好东西,同大家道别了。 临走之前,洪小丽还送了她一个包袱的荷包,打开看,每个荷包都做的十分的精细,都没有重样的,各种风格的都有。 洪小丽道:「这些正好可以留给你用来。」 像朝颜出嫁以后,无论是给下人送赏赐,还是给晚辈,都需要用到荷包。洪小丽作为魏奶奶的弟子,女红是没的说的,她的荷包拿来送人一点都不失礼。 洪小丽知道朝颜现在身份并不一般,她手中珍贵的东西放她身边并不算什么。不过她还是想要尽一尽心意。 朝颜见了这礼物,十分喜欢,笑容灿烂,「这些可好了,我正缺这个呢。」她笑眯眯地看着洪小丽,「这礼物我很喜欢。只是你不会是在怀孕的时候做活的吧?」 这些荷包没有三四个月是做不完的。 洪小丽说道:「在我知道你们两个亲事定后我就开始做了,放心吧,我心中有数的,不会劳累到自己的。到京城后,记得帮我给表姐问好。」 在依依惜别之后,朝颜等人便出发前往京城中。少玄真人自然也同他们一道。 在九月十号的时候,朝颜抵达京城。 她和褚经年第一时间进宫去面见穆武帝。少玄真人则是安排在自己的府邸中。前朝灭亡最少也有五十年,朝颜却还是担心有人会认出她来,还是小心的好。 穆武帝看着她的眼神很温和,「你这回做的比朕想像中更好一些,不过你胆子也太大了点,居然亲自去点那炸弹的引线。」 穆武帝想像一下那场面,都感到十分的后怕。 朝颜抿唇一笑,「您看我现在不也好好的吗?女儿也是有十足的信心才敢这么做的。」 穆武帝转而将炮火集中在褚经年身上,「朕让你同朝颜一起出去,想着你比较有经验,她若是莽撞的时候,你还能拦着点。你倒好,同她一起胡闹了起来。」 褚经年觉得,这天底下的岳父都是同样的难缠。以前穆武帝对他那叫一个春风化雨,现在则总是对他鸡蛋里挑骨头。 褚经年一脸严肃地说道:「我拦不住她,我们两个之间,都是她做主的。我唯一能做的就是陪她一起了。」 穆武帝哼了哼,没再说什么,转而开始夸奖了起来。夸奖的对象主要还是朝颜,朝颜这回是真的十分给他挣面子,那传来的一个个捷报,好得让那些大臣都怀疑是不是假的。 尤其是那祥瑞,若不是谭成也亲自同他说了,而他也相信谭成没有胆子骗人,他都忍不住要怀疑了起来。 若是别人拥有这样滔天的名声,上天的庇护,穆武帝再怎么心胸宽广都会免不了忌惮一二。但对象是朝颜,他的女儿,那自然是两全其美的事情。 朝廷上的那些大臣更是没话说。他派出去两个钦差大臣,大家自然免不了要将两人进行比较。因为对女孩子天然的蔑视,他们更是憋着一口气,想让朝颜知道,当官做宰是男人的本事。结果朝颜这次的行动却狠狠地在他们脸上甩了一巴掌。 六个州,伤亡不过百,绝大多数的堤坝都完好,洪灾之后关于赈灾的一系列举措也都让人挑不出半点的差错。凭良心说,孟津做的也不错,蓝河流域的伤亡没超过一千,放在以前都是足以大肆追捧的功绩了。只可惜有了朝颜作为对比……其他大臣若是想夸孟津,那就更加不能越过表现得更好的朝颜了。 在好好夸过一回朝颜后,穆武帝开始则是问起了具体一些事情,朝颜先前递交过来的摺子虽然已经写得很详尽了,但还是无法方方面面都写到。 这一场谈话进行了足足两个时辰,午膳也是直接同穆武帝一起用。该了解的都了解了,穆武帝才挥挥手让他们离去,「你也去见一见你皇祖母,这段时间她一直念叨着你呢。」 …… 从穆武帝这边离开后,朝颜便去太后宫里。 太后第一句话就让朝颜无语凝噎,「呀,果然黑了点呢。」 朝颜忧伤脸,这也是不可避免的。毕竟这半年多的时间,她每天都在外面风吹日晒的,而且忙得一沾枕头就睡着,根本就没时间敷面膜,做美容工作。 太后左顾右盼,「可见你这孩子的确是累着了。皇帝也真是的,什么累活尽往你身上放。」 二公主柳靖妍在旁边笑道:「那也是因为父皇信任六妹妹,所以才会交託给妹妹呢,正所谓能者多劳。」 柳靖妍是十月的大婚,只是看她脸上完全没有新嫁娘的不安,依旧怡然自得的悠闲样子。因为她快出嫁了的缘故,太后这段时间便时常留她在身边。 太后在嘘寒问暖过后,便开始问起了她十分关心的问题,那就是所谓的祥瑞。像她这样信佛的老人家,对这一块最感兴趣了。 朝颜觉得说这事,实在有自夸自擂的嫌疑,她只能尽可能用客观的角度说这件事,「大概只是凑巧罢了,没有世人说的那么夸张。」 太后不依了,说道:「话可不能这么说,如果说是凑巧,怎么别人身上不发生这事,就你身上发生呢?莫怪有不少人觉得你是佛女呢。」 佛女?朝颜一点都不想要这个称唿,还不如神女呢。 她陪着太后说了一会儿话后,才回到自己的玉华宫,柳靖妍说道:「我再过不久就要大婚,也想同妹妹好好联络感情呢。」 朝颜心中一动,她所了解的二公主可不是会将联络感情这话挂在嘴边的人,只怕只是託词罢了。 她面上只是不动声色说道:「好,我正好可以同姐姐好好说一下这次的经歷。」 太后笑眯眯地对自己身边的嬷嬷说道:「你看她们关系多好啊。」 她年纪大了,自然比较希望看到孙子一辈能够和乐融融,虽然在皇家要做到这一点十分困难,不斗得你死我活,已经算好了。 …… 正如同朝颜所想的那般,在单独两人的时候,柳靖妍开门见山说道:「一开始祥瑞事件传来京城的时候,一开始大家是不信的,直到后面一些官员都写信过来了,大家才逐渐相信了这件事。」 「最初大家只是说你受上天庇护,而后有人联想到明觉禅师对你的另眼相待,便说你是受到佛祖庇护,然后开始有人称唿你为佛女了。」 「可能只是我多心,我总觉得,有人在引导着这舆论,你自己多加小心吧。」 朝颜眉头微微皱起,「将佛女这帽子盖在我身上,有什么可算计的吗?」 柳靖妍抿了一口茶,继续道:「自然有差别的。神女的话,出嫁也使得,但佛女则不然。自古以来有佛女之称的人,皆青灯礼佛,为国祈福。」 像倒道士可以娶妻,但和尚就不能了。 朝颜眉头狠狠地拧起,冷笑道:「我倒是想看看是谁在背后搞鬼。」 她原本好好的心情,就这样被弄臭了。 柳靖妍说道:「我想,对方肯定不仅仅只会这一招,接下来只怕还会有其他的招数。」 朝颜觉得她天打雷噼的技能也该拿出来用一用了。 「多谢二姐姐提醒。」 自从她恢復了身份以来,柳靖妍一直对她有诸多的帮助在身。 柳靖妍笑了笑,说道:「只是举手之劳罢了。」 她也想看看自己这位皇妹能够走到哪一步。 …… 朝颜这回完美地完成了任务,立下了不菲的功劳,穆武帝自然不会小气,很快朝颜的封赏就下来了。穆武帝直接宣布更改她的玉碟,记在皇后名下,从此便是嫡出的公主。 与此同时,穆武帝还将庄州划给朝颜做封地,这样一算,朝颜就有三个封地了,比二皇子柳凤尧更多。 众人的目光顿时都集中在朝颜身上,这样的荣宠实在罕见。然而朝颜的功劳明明白白地放在那边,他们想反对也没有办法。 其中最郁闷的要数礼部了,穆武帝这一手直接坑了礼部。原本朝颜大婚的规制是按照公主,如今她成为了嫡公主,规制自然还得继续调整。公主府也同样得重新修正过来。 更别提距离朝颜大婚只剩下两个月了。礼部尚书连续几天都快愁白了自己的头髮。 这时候朝颜十分通情达理得同他们表示,公主府什么的可以暂时搁置在一边,不着急,慢慢来。大婚按照普通公主的规模就可以,多出的银钱直接捐给受灾的百姓好了。 她觉得她现在已经够风光了,还是稍微低调一点,别拉那么大的仇恨值。 因为帮礼部官员减轻了很大的工作量,礼部上上下下都对朝颜的印象极好。 成功又刷了一波好名声后,朝颜便回她宅子里去了。于她而言,她那宅子才是她心中的家之所在。尤其是她整整半年多没看到顾孙氏,还真不是一般的想念。 顾孙氏见到她后,也是和太后同样的一句话,「瘦了,也黑了一点,你这一趟出门,还真是吃了不少苦头啊。」 得,顾孙氏同太后绝对很有共同话题。 朝颜心中暗暗决定:这段时间一定要每天都敷面膜,早点将皮肤养回来。 孙雯笑眯眯说道:「也就只是黑一点点而已,表妹皮肤一贯好,将养个几天就回来了。」 这话朝颜就爱听了。 顾孙氏拉着朝颜的手,絮絮叨叨地问了她不少的问题。虽然她也时常问顾泰磊,但终究还是要亲眼目睹了才能够安心。 顾孙氏又拿了嫁妆单子出来,说道:「这是我这段时间给你准备的嫁妆,你看看还有什么需要补的?我特地同大公主和二公主借了他们的嫁妆清单来看看,再怎么样,也不能输她们太多。」 朝颜觉得她压箱底的银子绝对比大姐姐和二姐姐多,毕竟她手头赚钱的款项着实不少。更不用说,公主出嫁,皇家也是会准备嫁妆的。 像她就拿到了五万两的银子,还有许多的首饰、绸缎等价值约等于十万两的财物。 孙雯提醒道:「表妹还得试试她那嫁衣呢,魏奶奶缝制了快一年呢。」 顾孙氏这才想起这遭,连忙让朝颜去试试衣服。 魏琳表示若是有哪里不妥的地方,她再直接修改。为了给朝颜缝制嫁衣和被褥,她特地从京山县来到京城中。这嫁衣也是她有史以来,最用心的作品。 当朝颜看到嫁衣的时候,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冷气。她从未见过这般精美的嫁衣,简直就是一件艺术品。那衣服的孔雀和花朵都栩栩如生,充满了灵动之气,无一处不美。 朝颜试着穿上嫁衣,感觉十分熨帖,根本就没有需要修改的地方。 精緻完美的嫁衣越发显出她容貌如明珠生晕,耀眼得不可夺目。 众人不自觉都看呆了。 朝颜嫣然一笑,所谓的倾城倾国不外乎如是,「怎么了?」 孙雯回过神来,感慨道:「没什么,只是觉得表妹真好看。」 从以前她就觉得表妹长得美,而现在她不仅仅是五官景致,周身更有着动人的气韵,优雅如芍药,淡然如兰。 朝颜眉眼弯弯,「嗯,我也是这样觉得的。」 顾孙氏直接乐了,「你这孩子,哪有像你这样自夸的。」 朝颜穿了一会儿,就赶紧将这嫁衣换了下来,让莲子收好,锁在大箱子中,外面还上了两把的锁。 她许久后才回来这么一趟,顾孙氏就让人准备了一席她喜欢吃的饭菜。 好好享受了一番亲情的温暖,朝颜接下来几天都在家里休息。 休息好了后,吴归远将这半年多来京城里的事情同她说了一下,也让她有了大致的了解。最主要都是一些婚嫁之事。最大的新闻便是盛非他娘寿昌公主正在给盛非选未婚妻。 毕竟盛非年纪也不小了,想想褚经年只比他大不到一岁,再过两个月就要大婚了,由不得寿昌公主不焦急。为此寿昌公主还上门同宜昌公主好好说了一回。 吴归远说道:「倘若单温柔不愿死心,那么无论盛非定下什么亲事,她都会将其给搅和。寿昌公主便是因为这个原因而上门同宜昌公主说这事,让她尽快给单温柔定下亲事。」 朝颜看着资料上的情报,「这封广平又是何许人也?」 资料上这位是单温柔的未婚夫,备註上写着他容貌俊美,才华出众。 吴归远说道:「封广平的经歷也颇为曲折。他小时候父亲的妻妾相斗,他父亲的姨娘将他丢入深山之中,本来想让他被野兽杀死,却不曾想到有匹母狼失去了自己的孩子,反而将他当做自己的孩子饲养长大。」 「在他十岁的时候,被人发现,重新带回了人类世界,因为他相貌同他已逝的父亲相似的缘故,再加上身上的胎记,被他奶奶认了出来,认祖归宗。封广平才华横溢,年纪轻轻便中了举人,进入京城之后,崭露头角,便入了宜昌公主的眼。」 「如今他同永福郡主成亲,可谓是意气风发,那跌宕起伏的人生经歷让人嘆为观止,不少说书人还将他的生平编写成故事,在茶楼中传唱。」 朝颜也听得津津有味的,这故事情节的确够精彩的。 「不过也有不少人等着看他笑话,说单温柔婚后肯定会给他戴绿帽子的。」 毕竟单温柔对盛非的追逐京城所有人皆有目共睹,虽然她现在没有在明面上反对这门亲事,但不少人都觉得她这是在酝酿大招。 朝颜凉凉说道:「这种事单温柔的确做得出来,只是盛非却不会配合她。盛非还是有节操的,至少不会对已婚对象出手。更别提他先前一直拒绝单温柔,在她成亲后,就更加不可能和她扯上关系了。」 京城的那些人真是小看他了。 吴归远说道:「我也是这样觉得的。」她顿了顿,说道:「不知道是不是我多心了,我先前送东西给单温柔的时候,也见过那封广平,总觉得他的相貌有些面善。」 朝颜说道:「这天下长相相似的人都有,那种三成像的更是不少见。」 吴归远颔首道:「说的也是,我也调查过封广平的来歷,的确没有什么值得怀疑的地方。」 朝颜直接问起了那佛女的流言,吴归远神色也变得严肃起来,「这事我也在关注中,目前有些线索,已经调查出最开始传出这流言的地方,只是还得继续观看是哪一方的人。」 两人说到一半的时候,单温柔递了帖子过来。 帖子上说她最近得到了一盆纯白色的万寿菊和一盆的绿云,所以请朝颜过去一起赏花。 朝颜刚回来一段时间,过去赏花放松一下也不错,于是便回覆说会过去。这赏花的时间恰好是在太后的寿宴之后。 …… 等到太后寿宴过后,朝颜可算是重新将自己的皮肤给养回来了,恢復了以前那肤如凝脂的触感。 最让她嫉妒的是,褚经年那厮明明同她一样风吹日晒的,皮肤却也不见黑,依旧好的惊人。他一个大男人,皮肤好成那样,气得朝颜默默在心中给他一个小白脸的外号。 单温柔的赏花宴就定在十月一号。等到了现场后,朝颜才发现她这回请了不少人,最少也有五十多人。现在她的身份和以前不同,尤其现在盛宠在身,炙手可热,因此刚过来,便成为了众星捧月的对象。 当然了,这些名门贵女们也是有自身的骄傲和自矜,就算想同她处好关系,也不会表现得赤裸裸的,终究要含蓄一些。 朝颜觉得吧,这些人还不如同以前一样对她视而不见呢。 尽管心中吐槽着,她面上却保持着无可挑剔的仪态。 单温柔很快就出来招待人们,让大家惊讶的是,她的状态看上去很是不错。原本大家觉得她这亲事应该是她娘的自作主张,可是见她容光焕发的模样,完全不像是被亲事所扰的模样。 大家不由猜测起,难不成她对这亲事挺满意的不成? 不过等单温柔拿出了那两盆菊花后,大家便顾不上八卦了,而是开始欣赏起了菊花。 绿云本来就属于菊中珍品,只是以单温柔的身份,要弄到手并不难,所以大家并不怀疑。只是白色万寿菊就不一样了,可谓是前所未闻。 尤其是单温柔的这盆菊花,更是丝毫没有半点的杂质,宛若纯白的雪一般。 不知道过了多久,大家才回过神来,「这花可真是好看。」 「是啊,我先前在李音家赏过她哥送她的一盆白雪绿梅,本以为再见不到比那盆更美的菊花了,今天才知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这样的花,也不知道是怎么种出来的。」 还有人问单温柔,这花是她从哪里买到的,若是她还能再弄到一盆,花多少钱都愿意买。 单温柔的笑容透着几分的自豪,「这花可不是我买的,是我爹养出来的,他将这盆送给我当生辰礼呢。」 众人惊奇不已,对于单温柔他爹单景乔,大家的第一印象就是病秧子,谁也没有想到他还有这样的本事,能够养出这么好的菊花。 单温柔说道:「我爹养了三盆的菊花,除了这白色万寿菊,还有一盆金皇后和墨菊,金皇后已经送给我娘了。」她停顿了一下,说道:「另外一盆墨菊我爹没想好要送给谁,索性便说了,若是有人能对得出他所出的两个对子,对得最好的那个便将这盆菊花送她。」 大家这才恍然大悟,只怕这才是单温柔今日邀请那么多人过来的原因吧。也难怪她邀请的人中甚至还有几个同她关系不睦,但才学甚好的才女。 单温柔说着,便让丫鬟如意和吉祥将那盆墨菊带了过来。这墨菊黑里透红,花瓣如丝,花色如墨,整盆花有种优雅华贵的气质。 大家看得不由悠然神往,这盆菊花或许比不上那白色万寿菊的珍贵,却也不差了,属于菊中珍品中的珍品。 单温柔将纸笔分发了下去,说道:「给大家的时间是一炷香。这两个对子是这样的。」 「望江楼,望江流,望江楼下望江流,江楼千古,江流千古。」 「东当铺,西当铺,东西当铺当东西。」 朝颜并不擅长对对子,也就只打算重在参与罢了。 这两个对子看似简单,却暗藏玄机,让朝颜在一炷香之内对出下文,她还真没法做到。她眼角余光瞥见几个才女,看到她们也拧眉思索,顿时心理平衡了。这种心情就宛若差生看到优等生和自己交白卷。 单温柔在上头悠哉地泡茶,在看到一些人急的冒汗时,更是忍不住笑出声来。 这人还真是拉仇恨啊。 一炷香时间快到了,朝颜依旧没想到下文,她便打算干脆交白卷得了。 这时候,吴归远借着给她磨墨的机会,低声同她说道:「第一个可以对下文:映月井,映月影,映月井中映月影,月井万年,月影万年。」 「第二个对子则是:南通州,北通州。南北通州通南北。」 为了避免被人听到,她说话的声音非常轻,近乎耳语。不过这样的音量对于耳力出众的朝颜来说,依旧够用了。 朝颜没想到吴归远居然能够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想出了两个对子,她瞥见那柱香已经快要燃尽,飞快地将吴归远所说的两个对子写了上去。 当她写完最后一笔的时候,香正好燃尽了,时间到了。 这两个对子实在难对,甚至可以说是所谓的绝对,五十多份的卷子中,交白卷的最少有三分之二。有不少人对不出来,就宁愿不对。也有的努力编造了一个,算是凑数。 正如同朝颜所想的那般,即使是那几位以才出名的小姐们也没对出来,更别提其他人了。 而两个对子都对出来的朝颜无疑成为了当之无愧的魁首。 单温柔见到是朝颜对出来后,顿时眉开眼笑了起来。倘若这好好的菊花送给她讨厌的那几个人,她绝对会呕死。送给朝颜的话,她就无所谓了,就当做是给她的添妆礼了。 其他人也没意见,技不如人,也只能认了。她们不得不承认,就算再给她们一个月的时间,她们也是对不出来的。 单温柔大张旗鼓地请她们过来,还真的是单纯地只是送花,赏花倒只是其次。如今送花的任务都完成了,她也就没有继续将人给留下来的想法了,直接端茶送客。 拿了人家的花,朝颜便留下来和她说了一会儿话,她原本还想着见单景乔一面道谢的。 单温柔却拒绝了,她摇摇头说道:「我爹这几天身体又不太好了,你只要将这花给养好,他知道后肯定会很开心。」 朝颜见此也不强求,便带着这花回家去了。 只是她注意到这一路上,吴归远始终沉默不语,甚至有些魂不守舍的。 等回到了家中,朝颜直接将那盆墨菊给吴归远,「那对子是你对出来的,这花自然也是你的。」 吴归远手接过这墨菊,神色复杂。 朝颜问她,「那对子同你可有什么渊源不成?」 她虽然觉得自己这位好友十分有才华,却知道对方的才华是在写小说上,并非在对对子作诗一块。两个绝对却都被吴归远轻松解出来,只怕是她早就事先知道了这对子。 吴归远嘴角勾了勾,笑容有些冷,「那两个对子我怎么可能不知道?我娘以前念过好几次,我爹曾经用这对子考她。」 朝颜神色一变,「所以单景乔很有可能是你爹?」 朝颜忽的想起了以前单温柔也曾找她要过那曲谱,说她爹十分喜欢。只怕这事是八九不离十了。 吴归远她娘死前曾经写了个宜字,暗示兇手。这个宜只怕就是宜昌公主的宜。 吴归远同她四目相对,显而易见,她也想到了这一层上。
第四十一章 看病,幕后黑手浮现 朝颜深唿吸一口气,努力平復心中凌乱的思绪,沉声说道:「你打算怎么做?」 倘若吴归远想要同宜昌公主报仇,那么朝颜无论如何都会帮她一把。她还想到了另一件事:倘若真如她们两人所猜测的那般,单景乔是归远的生父,那么她和单温柔就是同父异母的姐妹了。 两姐妹一个是天之骄女,从小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唯一遭受到的挫败便是盛非。另一个却在青楼中长大,为妓女之女,为人们所不齿,甚至为了保护自己,不得不遮掩容貌。 只是吴归远的性子坚韧,她也不需要别人的同情。 吴归远说道:「无论如何,我都打算见他一面。」她停顿了一下,说道:「不,我想用不着我找机会,他应该很快就会找上门来了。」 朝颜对此十分贊同,「事实上,今天更像是他的试探,他在试探谁能对得出那对子。」 吴归远说道:「反正我们两边都在明面上。」 她抿了抿唇,「而且我总觉得,或许他并非我原本所猜测的负心人。倘若当真是,他应该会巴不得自己的过去被埋葬,又怎么会主动暴露了自己呢?」 「虽然我是这样觉得的,可是一想到这么多年来,他对我娘不闻不问,甚至任凭我娘流落风尘,我就无法原谅他。」 朝颜问道:「到时候需要我陪你一起去吗?」 吴归远摇摇头,「不用。什么时候见面还是两说呢。」 她望着那盆墨菊,怔怔地出神。朝颜知道吴归远现在最需要的便是一个安静的独处时间,于是便体贴地给了离开了屋子。 …… 朝颜原本以为单景乔好歹也会在近期内找机会传递消息过来,结果等了许久,也只等来了一个他病情加重的消息。不,不单单只是他生病,宜昌公主同样卧病在床。 一开始是风寒,后面便越发严重了起来,单温柔急急忙忙给她请了宫里的太医给她看病,只可惜太医也看不出个所以然,只说症状像是风寒外加食物相剋。 单温柔为此寻遍了诸多的名医,只是宜昌公主的病却越来越严重了。 朝颜去参加二公主大婚时,见到了单温柔,她同过去相比,明显憔悴消瘦了很多。 见到朝颜时,她像是想起了什么,问朝颜,「朝颜,你的老师是不是医术挺好的?我听说先前她还帮忙调养了袁子易的身体?」 她的声音带着几分的希冀。 朝颜点点头,「老师的医术还算不错。」事实上,她这话已经很谦虚了,少玄真人那医术都担得起一个神医的称号。 单温柔问道:「那样的话,我是否能请她帮忙给我娘诊断把脉一下?」 凭良心说,朝颜根本就不愿帮助她,并非讨厌单温柔。单温柔并不知道上一辈的恩怨,在这件事上,她终究是无辜的。而宜昌公主很有可能是杀死归远她娘的兇手,她若是死了,那么只能说是恶有恶报。她若是让老师救了宜昌公主,那岂不是对不起归远了? 只是她也不会直接拒绝这事,免得引起单温柔的怀疑,她说道:「嗯,我回去后同我老师说一声。让她也试试。」 她心中却腹诽着:就算老师能救人,也要让她当做不知道。 单温柔也是病急乱投医,听了朝颜这话,连忙同她保证,「你放心,定不会怪你的。」 朝颜打算等下回去后,就和老师通气一声。 这时候,盛非被人推搡着走了过来,他走到朝颜面前,说道:「看你最近倒是挺清闲的呀。」 朝颜说道:「比不上你。」她原本想打趣盛非,寿昌公主最近给他相看亲事的事情。只是话还没出口,便被她给吞了回去,万一刺激到单温柔就不好了。 原本她以为单温柔见到盛非多少也会有些反应的。结果却出乎许多人的意料,单温柔看着盛非的眼神很陌生,带着几分的好奇,「这人是谁啊。」 朝颜怔了怔,单温柔不记得盛非了? 盛非也呆了一下,摸了摸自己的鼻子,没说什么。他也只当是单温柔故意说气话,不过对方没有当场闹起来,也让他不自觉松了口气。这好歹也是二公主的大婚之日,真闹腾出事情的话,大家的脸面都说不过去。 其他人也惊讶了一下,然后都同盛非一个想法。同盛非关系不错的几个更是冲着她挤眉弄眼的,似乎觉得这种情况颇为有趣。 朝颜却不一样,单温柔的眼神是纯然的陌生,以她的性情,还真扮演不出来。 难道是选择性失忆? 她将自己的猜测压在了心中。 等回去后,朝颜将这事告诉了吴归远,还同少玄真人说了一下给宜昌公主看病的事情。 少玄真人应了下来,很快就定好了时间,定在十月十六号。 …… 那一天朝颜自然是陪少玄真人一起过去,当她看到宜昌公主的时候,还真的冷不防吓了一跳。 宜昌公主虽然讲究四十岁,但是以前却一直都保养的很好,看上去也就是二十来岁。可是现在的宜昌公主,因为生病了的缘故,却显得十分的苍老憔悴,说她是六十岁的人朝颜都相信。 她躺在床上,唿吸微弱,仿佛随时都会死去一样。 朝颜却嗅到了不对劲的地方,宜昌公主的屋内,最引人注目的便是那一盆别名为金皇后的菊花,如同黄金一般的颜色鲜明地跃入人们的视野之中,让人见了就无法从它移开。那盆金皇后的存在,也让这屋子多了几分的生气。 可是从那盆金皇后身上,朝颜不仅嗅到了菊花的香气,还有微不可闻的药味,虽然那味道被菊花给掩盖住,却依旧瞒不住朝颜。 她甚至怀疑宜昌公主这蹊跷非常的病,是否便是因为这盆菊花的缘故。 单温柔见她视线在那盆菊花上多停留了一瞬,说道:「这花便是我爹培育出来的。我娘收到这礼物的时候可开心了,一直放在屋内,捨不得拿走。」 朝颜淡淡道:「这花的确好看。」 另一边少玄真人也将手放置在宜昌公主的手腕上,开始给她把脉了起来。 单温柔立刻安静了下来,生怕不小心打扰了她。不管单温柔性子再如何任性,她的确是一个挺孝顺的女孩子的。 一会儿,少玄真人松开手,语气平静得仿佛在讨论着今天的天气一般,「公主这是中毒了。」 「不可能!」单温柔脱口而出,「怎么可能会有人对我娘下毒?谁有这个胆子!」 少玄真人说道:「她中的毒十分少见,叫做蚊吻。是通过蚊虫而得的,有一种红眼蚊子身上便携带着这种毒素,一旦被其不小心叮咬了,便会中了这种毒,会以比寻常人快百倍的速度衰老下来,并且越来越虚弱。」 单温柔听了这话,眉头狠狠地皱了起来,说道:「说起来,我娘昏迷的前一天,的确惩罚了屋里的丫鬟,因为她们没有好好打理屋子,让蚊蝇进来。难不成就是那时候被咬的吗?」 单温柔已经有些相信这话了。她恳求地看向少玄真人,「这毒可否能解?」 少玄真人说道:「想要解毒的话,就必须准备好这些东西:百肠草、毒蝎心、水月花的花瓣……」 她一连串报了许多药名出来,朝颜在旁边听得都觉得肉疼。这些草药每一样都是十分难寻的,能找到其中几种已经相当不易了,更别提全部都得找出来。尤其是那水月花,据说比优昙仙花所需开花时间更长。 单温柔呆了一下,连忙有纸笔记了下来,并且认真地询问少玄真人,这些草药都要去哪里寻找。她不怕难找,就怕找不到努力的方向。无论如何,作为女儿,单温柔都无法眼睁睁地看着她娘躺在床上而无动于衷。 等记录下来后,单温柔认真地冲着少玄真人福了福身子,又命人将事先就准备好的谢礼拿过来。 朝颜说道:「你什么时候同我这般客气了?」 单温柔说道:「倘若能让我娘醒过来,就算是十份的谢礼我也是愿意的。」 这时候,封广平走了进来,手中还端着一碗刚熬好的药汤。 单温柔现在已经对少玄真人的本事十分信服,连忙说道:「先生,能不能帮忙看看我娘喝这些补药对身体可有妨害?」 少玄真人只是闻一下,便将药汤里所用到的药材一样样说了出来,分毫不差,「嗯,这些药能够暂时维持住你娘体内的生机,吊着她的性命,于她身体无害。」 单温柔这才松了口气,说道:「那就好。」 封广平走到宜昌公主床前,动作温柔地将宜昌公主扶起来,舀了一勺药,吹凉了后,才餵给宜昌公主喝。他同单温柔还没成亲,就已经做足了孝顺女婿的姿态。 朝颜目光落在封广平身上,这位京城中近期的名人的确生着一张不俗的脸孔,而且很有些温润如玉的感觉,很能给予人好感。 单温柔问他,「我爹那边的情况如何了?」 封广平说道:「我刚餵先生喝了碗药,他喝完后便歇下休息了。我看他这几日的精神头比先前还要一些。」 封广平先前便得了单景乔的眼,被他收为弟子。不少人都猜测当时宜昌公主选定他,未尝没有这个因素。众所皆知,宜昌公主同单景乔是出了名的恩爱夫妻,她脾气在三个公主中算是最暴躁任性的那位,但这么多年来,却不曾同单景乔红过脸。 病也看了,药也开了,接下来也就没有朝颜她们什么事了。 单温柔亲自将她们送到门口,还同她许诺,「等我娘身体痊癒后,到时候我再好好宴请你们一顿。」 朝颜点头,「好。」 …… 等她们两人回到家后,吴归远第一时间迎了上来,问朝颜她们单家发生的事情。 朝颜仔仔细细地告诉了她来龙去脉后,然后看向始终微笑不语的少玄真人,「老师,那宜昌公主房间里的那盆菊花有些不对劲。我在那边闻到了一股的药味。」 少玄真人说道:「总算没坠了我的名头,事实上,宜昌公主的病的确是因为那盆菊花。」 朝颜摸了摸自己的鼻子,「那你那番话,便是在坑单温柔了?」 少玄真人缓缓说道:「也不算是坑,她若是当真能够找齐了那些药,的确能够救宜昌公主一命,只是那些药的毒性太大。即使救回这条命,身子也早已千疮百孔,日后只能小心翼翼将养着了。那些药并不好找,能够在一年内收集到便算是老天保佑了。」 她瞥了朝颜一眼,「不是你让我这么做的吗?不过宜昌公主那病症同蚊吻看上去一般无二,所以我才会这样告诉单温柔。」 少玄真人继续说道:「那盆金皇后在种植的时候,应该便被掺了毒药的水浇灌,那毒药让花开得越发纯粹,却不知不觉中让那盆花染上了药性。」 「那毕竟是心爱的丈夫所赠送的花朵,宜昌公主甚至不愿让丫鬟伺候,亲自打理,整日同那菊花接触,再加上她习惯使用的薰香,更是将药性给刺激了,毒性发作。」 朝颜惊讶道:「难不成是单景乔给她下毒的?」 朝颜啧啧称奇,若她所猜测为真,那么宜昌公主这一辈子就太悲哀了,试图谋杀她的却是她最心爱的丈夫。 少玄真人继续道:「事实上,宜昌公主每天喝的那碗补药虽然成功吊起她的生命,却也让毒性越发侵入五脏内腑。即使将来成功解毒了,宜昌公主只怕一辈子都无法从床上下来。嗯,接下来要怎么处理便看你自己了,若是你想要救她的话,那么我也能再写出一张新的药方。」 少玄真人将她所知道的都同朝颜说了,不曾隐瞒半分。 朝颜说道:「再看看吧,倘若宜昌公主并非归远的杀母仇人,那么我自然会救她。」 虽然她和吴归远都觉得可能性很大,但是奈何还没找到确凿她杀人的证据。 少玄真人对于这些事根本就不在意,若不是为了朝颜,她今日也不会跑这么一趟,「嗯,你们自己做主便是。」 然后便回到自己的屋子准备去钻研几个香方子。朝颜近日从商店中又刷出了一本香道的书,上面的理论和一些方子都让少玄真人有种耳目一新的感觉,她最近一直在钻研这本书。 等她离开后,吴归远同朝颜提起了另一件事,「先前那佛女一事,我这些天循着线索找过去,原本是查到了大公主身上。只是大公主同你关系不错,加上查的过于顺利,反而让我心生怀疑,所以暂时压下这事。前两天照琴从宫里送来她所得到的消息,结合那消息,我总算是找到了真正的幕后黑手。」 朝颜:「左右不过是那些皇子。」 吴归远说道:「你大概意想不到,是五皇子。」五皇子便是原来的六皇子。 朝颜原本还以为是大皇子呢,「五皇子,他今年才十三岁吧,还在国子监呢。」 一众皇子中,五皇子生母的身份最低,其次才是大皇子。五皇子的生母原本是浣衣局的宫女,一次送衣服被穆武帝看上,宠幸了一次后便丢到脑后(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朝颜这位便宜爹也是有点渣),结果她运道不错,这一次便怀上了五皇子,并且成为了贵人。但她的位份也就仅限于此了。这些年来,连个嫔的位置都混不上。 五皇子出生的时候,穆武帝真不缺儿子,加上他生母身份太低,导致五皇子柳凤晗在宫里一直都是小透明。 朝颜怎么都不明白五皇子同她的仇恨是怎么来的。 吴归远继续说道:「还有一件事,先前我们的手下同原江他们一起去寻找那赵真人。只是到了赵真人隐居的地方,却不见他的人,而且现场还有打斗的痕迹。显然赵真人被人给带走了。」 朝颜说道:「将人手给撤回来,我想父皇不会坐视此事不管,别漏了痕迹,反而将我们给折进去。」 …… 正如同朝颜所预料的那般,穆武帝得知这件事后,龙颜大怒,让人一定要将赵真人给带回来。赵真人早知道皇室不少的秘密,流落在外面让他格外的不放心,更别提对方也确实拥有本事。 而被他拿来抓壮丁的正是褚经年。 褚经年心中的郁闷都要化作汪洋大海了。陛下是不是忘记了,他还有一个月就要和朝颜成亲了?他这样真的可以吗? ------题外话------ 撑不住了,困死……我先去休息,下午还会再一更。
第四十二章 泡温泉,约见 穆武帝表示压榨未来女婿一点压力都没有,正所谓能者多劳。再说了,赵真人失踪一事不能轻易泄露,自然得交给值得信任的人做这事。 嗯,他绝对不是临近婚期时岳父心态发作,小心眼地压榨起褚经年。 穆武帝想了想,补充了一句,「你应该能在下个月二十四号之前完成吧?」 下个月二十四号,正是朝颜和褚经年的大婚之日。 褚经年嘴角抽了抽:这绝对是威胁啊。就算不能,他也必须能啊!他略一沉思,问道:「是否能请明觉禅师帮忙占卜出一些线索。」 穆武帝没好气地看着他,「明觉禅师自从去年占卜后,到现在都还没完全缓过来,你还想拿这样的事情麻烦他?」 泄露太多天机的话,于明觉禅师的寿数和健康有碍。所以这些年来,明觉禅师鲜少占卜,除非是类似洪灾、蝗灾这样的大灾。 褚经年也觉得自己的确是说了傻话,摸了摸自己的鼻子,没说什么。 临近大婚,穆武帝是越看他越碍眼,任务布置完后,就挥挥手让他离开。将过河拆桥进行到底。不过穆武帝这种随意的态度,未尝不是因为将他看做了自己人呢?别人想要还未必能有。 褚经年刚离开养心殿,便同五皇子柳凤晗打了个照面。 柳凤晗一脸的严肃,尽管年纪轻轻,五官还残留着几分的稚气,但老成的性格让他看上去比寻常人还要成熟一些。 褚经年回想起调查到的消息,心中对五皇子颇为忌惮和厌恶,面上却不露痕迹地打了个招唿,「见过五皇子。」 柳凤晗微微颔首,「下个月便是将军同皇姐的大婚,皇姐流落民间,吃了不少的苦头,希望将军好好对待皇姐,不然我不会客气的。」 他做足了一个关心姐姐的弟弟形象。 褚经年心中冷笑,嘴上说道:「这是自然。朝颜是我所认定的妻子,我定不会做对不起她的事情。」 柳凤晗脸上露出微微笑意,然后走进养心殿让穆武帝看他最近的工作。 褚经年收回自己的视线,轻笑一声,旋即大步离开。 时间紧迫,他还是尽快去将那赵真人找回来的好。 …… 在离开京城之前,褚经年抓紧时间同朝颜见了一面。 像男女大婚之前三个月照理来说是不能见面的,只是朝颜和褚经年都并非那种循规蹈矩之人,根本就没有将这规矩放在眼中。至于冯嬷嬷,她跟在朝颜身边也有几年了,朝颜对她一直很是尊敬,她也隐隐将朝颜当做自己的孩子来看待,因此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只要这两人别做得太过分就可以。 朝颜早就给褚经年准备好了东西,解毒丹、回血丹都是必需品——反正这两样东西花费的功德值她还是出得起的,好歹她现在也是大户了。 除此之外,她还另外给了一滴的吐真剂,保不齐什么时候就会用到呢。 虽然朝颜手中有吐真剂的药方,但其中一味药草却十分难找,以她现在的势力,也足足花费了两个月的时间才找到其中一株。那一株足够再配置两瓶的吐真剂了,所以她也就大方了许多。 褚经年早就习惯了朝颜这边有各种神奇的药剂,他也不曾问过照样这些东西的来源,朝颜若是愿意,自然会告诉他。若不是不愿,也定有她的理由。 「总之,一切小心。」 褚经年嘴角勾了勾,「等我回来娶你。」 朝颜侧了侧头,恶狠狠地威胁道:「若是胆敢回来的时候缺胳膊断腿,我到时候就直接踹了你。」 褚经年心中一跳,咬牙道:「想都别想。」他停顿了一下,「不如给我一个幸运的拥抱吧。」 朝颜上前拥抱了他一下,然后推了推他,「嗯,早去早回。我相信你可以做到的。」 她心中有些惋惜,自己不曾见过赵真人,不然完全可以入他的梦境,询问他在哪里。 她抱了一下,正要放开,褚经年却依旧抱着她,没有要松开的意思。温热的气息喷洒在朝颜的脖颈上,声音含煳,「嗯,再多抱一下。」 「我好可怜啊,好不容易要成亲了,结果还被派出去工作。」 有穆武帝这样当老丈人的吗? 朝颜鲜少听褚经年抱怨,难得听一次,便觉得分外的可爱。她像是安抚小孩子一样,「毕竟父皇信任你嘛。所以才总是将这些隐秘的任务交给你。」 褚经年觉得还没成亲就这样,只怕成亲后会变本加厉,偏偏怀里的女子却是他想方设法想要的,所以吃再多的苦头他也是甘之如饴。 在朝颜面前,即使什么都不做,只是像现在这般单纯的拥抱她,便让他心满意足。 朝颜都要怀疑褚经年是不是有肌肤渴望症。 不知道抱了多久,门口传来了咳嗽声——这是冯嬷嬷在提出警告了。 褚经年只能念念不舍地松开手。 他想起了一件事,说道:「盛非那边的状态似乎有些不对。」 朝颜想了想最近同盛非的见面,也没看出哪里不对,不过她还是说道:「我会多加关注他的。」 褚经年嗯了一声,补充道:「教你一个法子,实在不行,就揍一顿。揍一顿他就老实了。」 朝颜嘴角抽了抽,还真是兄弟啊! 外头的冯嬷嬷都要将自己的嗓子咳坏了,褚经年也没法继续留下来了。 不过在走之前,他飞快地往朝颜的脸颊亲了一口。 这人越是熟悉后,就越发孩子气了起来。 朝颜将褚经年送出门,回来的时候,冯嬷嬷若有所思地盯着她,看得朝颜心中有些发毛,「怎么了?」 冯嬷嬷淡淡地说道:「脸颊有块妆花了。」 朝颜心中暗骂褚经年一声,也感慨冯嬷嬷都这岁数了,怎么眼力还那么好。褚经年也不过是亲了一口,她居然也能看得出来。 她咳嗽了一声,笑眯眯地转移话题,「现在天气冷了,晚上不如来吃小火锅吧?庄子上今天早上送来了一只小羊羔。小羊羔的肉质最嫩了,切成薄薄的一片,往火锅中一涮,别提多好吃了。」 冯嬷嬷也是很喜欢吃羊肉的,「嗯,再烫一些小青菜。」 朝颜一想到自己下个月就要成亲了,日后也没法再像现在一样,整天住在这宅子中——她的公主府已经修建好了。朝颜便打算将现在住的这宅子送给顾孙氏。 顾孙氏说起来,也就是这一两年才开始享福。 朝颜便问她,「奶奶,不如咱们去泡温泉好了。」 顾孙氏其实挺心动的,但是又有些不放心,「最近那么忙,哪里能抽出时间?」 越临近大婚时间,她就越觉得有很多事情要做。 朝颜对顾孙氏说道:「该做的事情已经做得差不多了,其他有礼部的官员操心呢,奶奶这段时间都没好好休息,正好去泡泡温泉,休养一下身子。」 孙雯也在旁边帮腔,「是啊,泡温泉还有养颜美容的效果。姨婆泡上几天,皮肤保管比二十岁的还好。」 顾孙氏直接就笑了,「那我岂不是成为了老妖婆?」 终究是朝颜和孙雯的一片孝心,顾孙氏很快就答应了下来。 然后全家收拾了几套换洗的衣服,便出发前往朝颜先前买下的那个小温泉庄子,朝颜将平安也一起带上了。平安现在也已经四岁了,正是最好玩的年纪。 朝颜那温泉庄子附近还有一片的梅林,泡完温泉后过去赏梅也是一件乐事。这附近一带最少也有五个温泉庄子,每一个温泉庄子都隶属于权贵人家。 顾孙氏一开始泡温泉还有些不习惯,到后面反而喜欢上了。只是她终究上了年纪,泡的时候一次也不能泡太久。 平安这丫头直接在温泉池子中学起了游泳。她身上围着一件红色的小肚兜,手脚和莲藕一般,粉雕玉琢的,别提多讨人喜欢了。 这丫头天生就有天分,学起游泳那叫一个快。不到半个时辰,就已经有模有样的。朝颜觉得真该将师姐叫过来看看,她一个十八岁的姑娘,都不如人家四岁的小丫头。 等泡好了温泉后,朝颜还剥了一个温泉蛋餵平安,温泉蛋味道滑熘顺口,美妙无穷,平安很喜欢吃,觉得比水煮蛋要好吃多了,吃了一个还嫌不够。朝颜却不敢让她多吃,小孩子一天吃太多鸡蛋终究不妥。她只答应平安乖乖听话的话,明天还会继续做给她吃。 不只是平安,顾孙氏和孙雯也都爱吃。 顾孙氏更是惊奇说道:「没想到蛋还能这样做法,可是味道却比水煮蛋好吃多了。以后咱们家里也可以这样做来吃。」 朝颜也就是过来泡温泉了,所以才会心血来潮想起这个的。 她想了想,干脆又让庄子上的人做了好些温泉蛋,然后放在篮子中,外头用棉被包着,好保持温度。 既然大家的评价都挺高的,那就干脆做一些送到宫里好了。虽然不是什么值钱东西,但也算是孝心。不过单单温泉蛋的话,还是太少了,朝颜又採摘了一些新鲜的蘑菇,彭皇后喜欢吃这东西。 对皇家来说,冬天吃上新鲜蔬菜不是什么难事,毕竟皇家不缺温泉庄子和暖室。但蘑菇这玩意儿就不一样了,他们可不知道这东西要怎么种植,平时要吃都是直接採摘山里的。这个天气也别想有新鲜蘑菇可以採摘。 东西整理好后,朝颜才满意地让人带进宫里。小苹亲自跟着一起进宫盯着的,回来后还拿了好些吃食过来。说是穆武帝、太后娘娘和彭皇后给的。 像是新鲜的鹿肉、新鲜獐子、果子狸……朝颜看了看,干脆宣布晚上吃烧烤得了。这些肉拿来腌制一下再烧烤,那味道简直绝了。肉是孙雯负责处理腌制的,咸度适中,鲜嫩可口,恰到好处。朝颜觉得孙雯这手艺,完全可以再去开一家烤肉店啊。 单吃肉的话,还有可能太腻,但是入口之前用生菜包着就刚刚好了。 朝颜先卷了一个给顾孙氏,飞快地再弄了一个给眼巴巴看着的平安。给平安的那个要小得多,她小孩子吃不了太多,不然会积食。 除了烤肉,其他蔬菜做成的串烤好后也十分美味,尤其是加上胡椒粉和孜然粉后。 孙雯还指着孜然粉问道:「这又是什么,到时候分我一些种子。」 开了几家饭馆的她对于调味料作为敏感,便觉得又看到了商机。 朝颜道:「这是最近才弄出来的,我留了不少种子,到时候分一半给你。」 孙雯点点头,她现在的生意已经越做越大,今年开了店铺卖果酱,明年饭馆还打算再开两家分店。现在孙雯一年也能进帐五六万两银子,是名副其实的小富婆。每年她赚到的钱,都会捐出三分之一给福利院,像福利院里一些合适的人,也会到她店里打工。 朝颜吃到一半的时候,言灵昕也来了。 她说道:「我去你们家里找你们,发现家里没人。门房同我说你们来泡温泉了。好啊,你们吃好料的也不喊我。」 朝颜没好气说道:「我前几天就去找你了,结果你人都不知道跑哪里去了。」 言灵昕讪讪一笑,转移话题,「你们吃烤肉吗?闻起来好香啊。」 朝颜不免多看了她几眼,换做是平时的话,言灵昕早就叽叽喳喳地将她这几天的行程汇报出来,偏偏今天却顾左右而言他,嗯,有猫腻。 正好有一片烤鹿肉已经熟了,朝颜在上面撒上调味料,用生菜包了起来,塞给言灵昕。 言灵昕一边吃一边声音含煳地夸着好吃。 等吃了个半饱后,她才说道:「对了,你可知道你旁边那温泉庄子是谁家的?」 朝颜摇头,「不知道,左右不过是贵族。」 言灵昕说道:「那是单家的温泉庄子,我刚刚过来的时候,正巧看到单景乔也来泡温泉了,他最近身体似乎好了不少,脸上也多了一些血色。」 她感慨道:「不愧是当年京城中的第一美男啊,即使四十岁了,还是那般风度翩翩。」 她补充了一下,「单温柔她那未婚夫也陪他一起过来了,我看他倒像个入赘的,不知多少人在笑话他该改姓单呢。」 顾孙氏说道:「那驸马是他的老师,他本来就该孝敬些。那起子小人,就是见不得人好过。」 顾孙氏最讨厌那些长舌的人。 「毕竟不是每个人都如同奶奶你这般心胸宽广的。」言灵昕在那边拍马屁。 朝颜直接将一串烤好的长豆塞言灵昕嘴里,堵住这个马屁精的嘴。 她想了想,在明面上他们顾家和单家的关系还是挺好的。朝颜烤了一些,挑拣出卖相好的,送了一盘给隔壁。 隔壁收了下来,还回送了半篮子的点心,而且还是封广平自己做的。 点心的卖相极好,小巧精緻。朝颜拿了一块,咬了咬,入口即化,梅花淡淡的香气和糕点的甜糯完美融合。 她很是惊讶,这年头会做点心的男的可谓是凤毛麟角,更别提是做得好的。 她将点心分了分,吴归远吃到一半的时候,眉头忽的拧了起来。 朝颜问道:「怎么了?」 吴归远摇摇头没说什么。 等到吃饱喝足了后,大家回到各自的房间内休息,吴归远这才拿出了一张的纸条。轻轻嘆了口气,「我吃点心的时候,吃出了这张纸条。」 朝颜打开纸条,上头写着:子时三刻,梅林。 这是约他们见面吗?朝颜怀疑封广平和单景乔是知道他们一家来温泉庄子,这才找理由过来的。 吴归远问她,「你觉得想要见我们两个的是谁?」 朝颜道:「我倒觉得,只怕是他们两人共同的意思。」 她可没忘记,封广平每天给宜昌公主餵的药,可是让毒性越发侵入她的五脏内腑。倘若如此的话,那封广平同单景乔的关系就很耐人寻味啊。
第四十三章 深夜会面,目标 无论如何,吴归远都肯定会去赴这个约的。只是她也不可能毫无准备,朝颜肯定会陪着她的,到时候还会有几个护卫跟着,正所谓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 两人没有再针对这话题继续下去,该干嘛就干嘛去。 朝颜出来的时候,将她那一套绘画工具给带了出来,便顺便画了一幅画。她每次画画的时候,都会全身心投入其中,等朝颜所画的便是今天的众人烧烤图。 等她画完后,正好子时了,距离约定好的时间还有三刻。吴归远在那边发呆,朝颜可没有她那一发呆就发呆半个时辰的功力,索性拿了一本书出来看。 等看到一半的时候,吴归远的声音将她从书中的世界拉了回来,「该走了。」 她目光落在朝颜手中那本书上,不由失笑,「这不是咱们报纸上连载的那篇《天骄》吗?」 天骄这本书在京城八卦月刊连载后,便十分受欢迎,声势直逼吴归远先前写的那本侦探小说。吴归远近两年来,因为朝颜势力越来越大,她也越发的忙碌,所以都没什么时间再写文了。 朝颜笑了笑,「嗯,这本小说一开始连载的时候,我不是在外头吗?所以错过了好几期,现在正好出版了,要补就容易多了。」 她放下书本,同吴归远一起离开。为了不惊动人,他们几个都是用轻功翻墙。朝颜不免觉得有些好笑,她在自己的家中,还弄得跟做贼一样。 梅林就在他们庄子的右后方,等他们抵达梅林的时候,正好子时三刻。单景乔和封广平早就等在那边了。今天虽然月色很浅,不过天空中却布满了繁星点点。 单景乔的目光定定地落在了朝颜身侧的归远身上,有激动,有怀念还有慈爱。 朝颜环视了周围一圈,然后问系统,「系统,这附近可还有其他人?」 系统答道:「除了宿主带的人,没有其他人了。」 朝颜朝其他护卫打了个手势,让他们在远处呆着。毕竟接下来可能会有其他的对话不方便别人听到。 单景乔语气透着压抑的激动,「你叫什么名字?」 吴归远淡淡道:「吴归远。」 单景乔俊美儒雅的脸上闪过一丝的感伤,「她果然给你取了这个名字。」 他口里的她,显然指的是吴归远她生母。 吴归远问道:「所以你是我爹吗?」 单景乔顿时红了眼眶,「你愿意喊我爹吗?」 「不愿意。」吴归远干脆利落地拒绝。 朝颜没忍住笑出声,哈哈哈,她家归远真可爱! 「你怪我也是应该的。是我对不起你娘,是我害死了她。」无论是谁都听得出他语气中的痛苦,看得见他身上散发的悲伤。 朝颜咳嗽了一声,说道:「单驸马还是将事情的真相告诉归远吧,这也是归远和我出来见你的目的。」 若是他要东拉西扯下去的话,还不知道要多久。 单景乔看了朝颜一眼,他知道女儿进京以后,一直都呆在这位昭瑞公主身边,形影不离。毫无疑问,昭瑞公主是归远能够信任的人。归远甚至在这种秘密的场合,也愿意将她给带过来。 单景乔垂下眼睑,说道:「我和碗娘自幼相识,情投意合,待到碗娘及笄后,我们两个便成亲了。」 「那段日子是我一生中最快活的时光。但是单家的家境不太好,碗娘为了供养我读书,便做些女红贴补家用。我不忍碗娘太疲累,又对草药有些了解,便经常上山採摘草药拿去药铺售卖。结果那时候恰好遇到她进山打猎,同自己的随从走散,险些被狼给啃咬。我便救下了她,只是那时候我并没有将这事放在心上。」 「后来我中举,同她在诗会上见面,当时她问我是否愿意娶她,我当时心中只有你娘,便拒绝了她。只是我没想到她会因此对你娘出手。我和你娘那时候回去路上,遭遇了山贼。我当时为了救你娘被捅了一刀,失血过多而昏迷过去。等我醒来的时候,已经被她给救了下来。而你娘却不见身影,当时她同我说,你娘为了保住清白,而同悬崖上跳了下去。」 吴归远听着这堪称悲惨的过往,脸上却依旧不带波澜,那神情就仿佛只是在听别人家的故事一样。 朝颜心中却十分清楚,归远根本没有面上那么冷静,她手中的手绢只怕都要拧成一团破布了。 她嘴角勾出一抹讥讽的笑意,「倘若我娘在你心中当真有什么地位的话,你就不会在她生死未卜的时候,很快就同那女人成亲育女了。」 封广平却开口了,「因为宜昌公主对姑父进行催眠,让他失去了过往的记忆。就如同现在宜昌公主对她女儿做的那般,她也是使用这个法子,让单温柔忘记了关于盛非的记忆。那时候单家的人巴不得姑父能尚公主,让单家也能飞黄腾达起来,因此一个个口风把得紧紧的,不曾同他透露过他的过去。」 朝颜惊讶地看着他,「所以你是归远的表哥?」 封广平这样一说,一切就能解释清楚了。宜昌公主爱上了单景乔,无论用什么法子都要将他得到。于是归远她娘何碗娘便成为了那个无辜可怜的牺牲品。宜昌公主深深嫉妒能够得到单景乔爱情的她,甚至没弄死她,而是将她弄进青楼之中。 在沦为妓女后,何碗娘又怎么可能出现在单景乔面前。按照时间来算的话,她那时候应该也有了归远。之所以忍辱负重活下来,只怕也是为了归远。 宜昌公主的心狠手辣可见一斑。 在知道了这些过往以后,朝颜就更心疼归远了。 十一月的京城本来就挺冷的,更何况现在是大半夜。寒风一吹,单景乔脸色白了几分开始咳嗽了起来。 咳了一会儿,他才继续说道:「广平真正的名字是何广平,那时候宜昌公主为了斩草除根,制造出强盗入门的假象,让何家灭门。只有广平被他的奶娘抱着藏在床底下,才逃过一劫。她那奶娘是封家那位夫人的娘家侄女,她的嫡孙被害,她又不想要家产落到旁支族人的手中,便干脆让广平装作是她那孙子。为了引人耳目,所以弄了这么一出的狼子的故事。」 朝颜分外唏嘘:宜昌公主为了这么一份不属于她自己的爱情,手上不知道沾染了多少条的人命。她很庆幸没让老师救宜昌公主,这样的毒妇就应该让她体会到噬心之痛。 「我不想为自己解释什么,我只想同你说,我这一辈子唯一所爱的便只有你娘。」 吴归远问单景乔,「你是什么时候恢復记忆的?」 她一想到她娘这一辈子所有的苦痛都来源于面前的男人,便不想开口喊她爹。 单景乔说道:「在听到那些曲子后,那些曲子原本就是你娘谱写出来的,我们那时候时常一起弹奏。所以在听到后,我便开始回忆起一些记忆。」 「然后我便一直调查这些年发生的事情,得知了过往的一切。只是那时候我不敢接触你,因为不确定你是不是我要找的人。」 「后来广平来到京城中,我便收下他当弟子。又用那盆墨菊试探出归远便是我的女儿。」 朝颜回想了一下,她那天只带了归远过去。而她不可能是单景乔的女儿,那么就只能是归远了。 「所以你才在那盆菊花上做文章,对宜昌公主下毒是吗?而封广平则是配合你,每天给她餵补药,让她中毒越发严重。」 而且他下的那毒,还能让女子的容貌衰老,让宜昌公主可谓是生不如死。一切都是为了復仇。倘若宜昌公主知道她费尽心思得到的男人恨不能杀了她,不知道她是否会后悔当年的举措? 说实话,倘若宜昌公主没捣鼓出这些事情,以单景乔的才能,中举当官不成问题,而归远则是会作为官家小姐平安欢宁地长大,她的外祖家更不会惨遭横祸。 宜昌公主她毁了两个幸福的家庭,即使被心爱的男人所害,也是她咎由自取,没什么可同情的。 就算再怎么报復她,失去的一切终究无法重来。 单景乔说道:「多谢你不曾同温柔说出这些事情。」 朝颜扬了扬眉,毫不客气说道:「我可不是为了你,我是为了我家归远。」 吴归远听了这话,原本紧绷着的脸缓和了一些。 单景乔看着吴归远,眼神温和慈爱,「我今日同你见面,也只是想让你知道,在这世上你并非一个人。报仇的事情,有我就够了。」 单景乔在调查归远的过程中,也发现了一些东西。他这个女儿从小不知道吃了多少的苦头,作为父亲,自然不愿让她手染上鲜血。 他也没有要和归远在人前相认的意思,若是相认了,只怕碗娘和归远的事情都会因此牵扯出来,让她们沦为了世人嘴上的谈资。尤其是归远的身份,到时候肯定说不上好的亲事。 正因为这个原因,所以他也只是背地里用这种隐秘的方式復仇。 吴归远现在的心情也很混乱,今晚这一趟会面信息量太大,也彻底颠覆了她以前所有的认知。她面上依旧从容冷静,脑袋中却乱成了一团的浆煳。 她深唿吸一口气,最后满腔的话都被她吞了下去,也只化作一句听不出喜怒情绪的话语,「你们自己多加小心。」 然而单单这句话,却也让单景乔眸子微微发亮,如同星光点点。 他们虽然是血缘最亲近的父女,可是横亘在他们之间的,却有着十多年的生疏。 吴归远抬头看了他们两人一眼,说道:「若是可以的话,我希望能看到她死前的样子,若是不能,那就算了。」等看到单景乔微微点头后,她继续说道:「我先回去了。」 她一走,朝颜自然陪她一起了。 …… 她们轻手轻脚地回到自己的屋内,朝颜有些不放心好友现在的状态,打算今晚陪她。 「你可想好了接下来的章程?」她侧过头问她。 烛光下,吴归远秀美的面容蒙上了一层暖色调,只是眼神却透着少见的迷茫。一直以来,朝颜所认识的归远性格坚定强大,即使再多的困难也不曾让她的嵴背弯曲一分。 吴归远却没有回话,朝颜清楚这是因为她自己也还没考虑明白。 半晌之后,吴归远才开口说道:「我也不知道,我先前的目标便是找到兇手,为我娘报仇。如今兇手找到了,宜昌公主也迟早会得到她的报应。我,我不知道自己还能够做什么。」 有种过往辛苦都落空了的感觉,让她格外的迷茫。 朝颜想了想,对她说道:「若是你接下来不知道要做什么的话,那就继续帮我好了。」 吴归远一开始留下来,帮她创立势力,也是为了报仇一事。 「如果你找不到目标的话,那就和我一起努力,努力改善女孩子的地位。」 吴归远沉默了下来,好一会儿后才缓缓展露了一个笑容,「是啊,你说得对。」 她还有许多事要做,比如将情报部门组建更大一些,比如让大穆其他地方也有报纸。她不同于朝颜那样,有着各种奇思妙想和过人的目光,不过她也有只有她才能做的事情。 朝颜见她重新打起了精神,微微松了口气。 「好了,早点休息吧。明天还得起来泡温泉呢。」吴归远这样说道。 朝颜说道:「你也别回你屋子了,直接和我一起休息好了。」 吴归远没有拒绝,两人吹灭了灯火后,便上床休息了。 尽管阖上眼,朝颜却没有感觉到多少睡意,她忽的想起了单温柔。这个女孩子身上虽然有诸多的缺点,却也有她可爱的一面。 她的母亲已为她好的名义,催眠让她失去了记忆,忘记了喜欢的人。而她的父亲,费尽心思要害死她母亲。她的未婚夫也是为了復仇才会接近她。 她的人生便是一场彻底的悲剧。 虽然觉得单温柔挺可怜的,但比起她,归远更无辜更可怜,加上人的感情有所偏向,朝颜自然是站在归远这一边。 她胡思乱想着,不知不觉中就重新睡了过去。 …… 朝颜等人在温泉庄子这边呆了四天后,玩的十分尽心了,才心满意足地准备回去。 顾孙氏也对这几天的日子十分满意,还同朝颜说道:「没想到泡温泉这般舒服,以后我们也可以时常过来。」 她泡完以后,感觉浑身的筋骨都通了一回,整个人都神清气爽的。 朝颜道:「喜欢就多来几次。」 她将白色大氅往顾孙氏身上披,这两天天气越发冷了,看这个样子,只怕很快就要下雪了。 …… 休息了几天重新回到家里,朝颜又开始忙了起来。 宫里的内侍也过来,询问她嫁妆的事情。毕竟朝颜作为公主,到时候是要从宫里出嫁的,嫁妆肯定得搬过去。 嫁妆这些东西,朝颜早就已经准备齐全,还检查核对过好多次。 她挑了个时间,让他们将嫁妆全都搬到宫里。为了不引人注目,东西是分批次的。尽管很想在家里多呆几天,但她也到了返宫的时间了。唯一让她感到欣慰的是,顾孙氏他们得了恩典,到时候可以亲眼看着她从宫里出嫁。 等进了宫后,朝颜一一向穆武帝、太后和彭皇后请安。只是她去彭皇后那边的时候,似乎来得有些不巧,彭皇后正在召见她娘家嫂子。和彭夫人一起的还有一个容貌娇美的小姑娘,正是彭皇后嫡亲的娘家侄女彭夕嘉。 朝颜正待请安后,便找理由离开,彭皇后却开口说道:「朝颜,你同夕嘉年岁相当,不如带她去御花园走走好了。」 这本身也不是什么大事,朝颜声音清脆地应了下来。她在宫里的时候,也受到了彭皇后不少的照顾,加上现在还记在她名下。 彭夕嘉看着倒有些不乐意,脸上闷闷不乐的,只是彭皇后都发话了,自然没有她质疑的余地,她也只能乖乖跟朝颜一起出去了。
第四十四章 撬墙角,养不起 朝颜以前同这小姑娘不熟,现在她只能说这彭夕嘉果然是被家里人给宠坏了,这当着彭皇后的面呢,都敢表露出不满,不过也有可能是因为她觉得彭皇后是她嫡亲的姑姑,所以才有恃无恐吧。 朝颜将她带出去逛御花园,刚开始她还会起话题,但是看彭夕嘉敷衍的模样,也懒得继续了。谁还没有点脾气?她现在的身份摆在那边,根本不需要捧着她。 于是朝颜也就不说话了,干脆欣赏起梅花了。 她不吭声,彭夕嘉反而说道:「你怎么不说话了?」 朝颜凉凉道:「和你没话题。」 彭夕嘉说道:「那是因为你刚刚说的话题我不感兴趣嘛。」她倒是理直气壮了起来。 朝颜反问道:「那你对什么话题感兴趣?」 彭夕嘉眼珠转了转,说道:「你同我说说表哥的事情吧?」她像是意识自己这话太过直接了,描补道:「我听我那几个小姐妹说过,他画画可好了,可惜我都没机会看到过。」 朝颜可算是明白了,原来这人是不要脸地想撬好友照琴的墙角。 她心中冷笑,却做出漫不经心的表情,「二哥画的是很好啊,比如上回那幅清谈图,将明觉禅师那种的得道高僧的姿态描绘得栩栩如生,跃然于纸上。尤其是他画图的过程中,还用到了好几种十分新奇的手法。」 朝颜猜测这彭夕嘉肯定不懂绘画这些,于是故意说了一大堆专业的名词,那些生僻的词语听得彭夕嘉头大如牛,让她充分感受到自己的无知,她连连喊停,「停停停,我们换个话题吧。」 朝颜做出纳闷的表情,「不是你自己说对这些感兴趣的吗?你可真是难伺候。」 彭夕嘉差点没呕出一口血,「我想知道的是表哥平时还喜欢做什么。」 朝颜知道柳凤尧还喜欢垂钓,不过她才不会告诉她。她只是露出了再甜美不过的笑容,「他除了画画,也没什么特别喜欢的东西了。所以才叫他画痴啊。」 彭夕嘉气恼地说道:「那他喜欢吃的东西呢?」 朝颜随意道:「蜂蜜蛋糕、奶油蛋糕、草莓酸奶,这些都挺爱吃的。」 前两样知道做法的只有她和孙雯,哦,还得加上太后宫里的嬷嬷——毕竟太后也爱吃这个。至于草莓酸奶,嘻嘻,草莓的种子只有她有。 她倒是看彭夕嘉怎么做。 无论是哪一种,都是彭夕嘉没吃过的,她感觉像是一个拳头砸在棉花上,不是一般的憋屈。看到她不爽,朝颜心情就愉快了。 像彭夕嘉这样的身份,完全可以嫁给高门大户当正妻,她却惦记着已经娶妻的柳凤尧,朝颜自然是万分鄙视她。 「只有这些吗?」 朝颜见她不依不挠,直接说道:「你直接问他本人就是,那不是更清楚吗?」 她倒是想让彭夕嘉见一见二哥,以二哥的性子,要是知道彭夕嘉喜欢她,肯定不会给她面子,直接拒绝掉。就该给彭夕嘉碰钉子才好呢。 彭夕嘉若是有那个胆子,就不会问朝颜了。 她有些恼怒地撇过头,不说话了。在她心中,表哥容貌俊美,气质脱俗,才华横溢,身份尊贵,让她用一千字赞美他都没问题。尤其是表哥和岳照琴那个妒妇成亲一年,到现在都没有子嗣,表哥却依旧一心一意,也没有纳三妻四妾,更是从不到那等风月场合中。 于是等柳凤尧成婚后,不少人便在那边捶胸顿足的,惋惜错过了。 彭夕嘉更是觉得,以她和表哥青梅竹马的情谊,若不是当时她不在京城,这二皇子妃的位置哪里轮得到岳照琴?她选择性地遗忘了这门亲事是柳凤尧主动请旨一事。朝颜同岳照琴的好关系京城众所皆知,两人情同姐妹,所以彭夕嘉一开始就看朝颜不太顺眼。 朝颜继续往前走,若是彭夕嘉一直不跟上,她也不管她,反正事情闹到彭皇后面前,也是彭夕嘉没理。 彭夕嘉性格本来就有点欺软怕硬,见她这强硬的态度,反而不敢说什么了。 …… 当朝颜看到不远处在那边拿着画板绘画的柳凤尧,脸上的笑意加深。 湖畔上有一对的黑天鹅和一对的白天鹅,柳凤尧便是在对着它们画画,看他准备的工具,画的应该是油画。 她还没说话,彭夕嘉惊喜的声音已经在她身后响起,「是表哥呢!」 然后用希冀的眼神看着朝颜。她在朝颜面前,还比较敢大胆询问柳凤尧的事情。到了本人面前,反而开始装起了淑女。 朝颜原本就想让彭夕嘉知难而退,让柳凤尧亲自打发她,所以干脆走到了柳凤尧旁边。 彭夕嘉从未感觉看朝颜如此顺眼过,连忙小跑着跟了上去。心中感觉甜丝丝的。 朝颜过去的时候,柳凤尧正好画上了最后一笔。看他这画,应该画了许多天。 柳凤尧放下画笔,对朝颜说道:「朝颜,你来帮我看看这幅画还有什么需要改进的地方?」 他直接忽视了旁边一脸娇羞的彭夕嘉。 朝颜细细地看了一下,还没说话,那边不甘被忽略的彭夕嘉就开口刷自己的存在感了,「这画哪里有需要改进的地方,表哥你就是太谦虚了,我再没见过这么好看的画了。我也很喜欢画画呢,表哥也指点我一些呗。」 柳凤尧瞥了彭夕嘉一眼,问道:「你说它好,那么好在哪里?」 若是别人,肯定会以为柳凤尧,这事想要人夸他,但朝颜知道他还真不是这样。他就是单纯地想知道自己画好的地方。换句话说,可以直接将他那句话理解为「你来解释一下我画用得好的技术点」。 只能说彭夕嘉真的不了解柳凤尧,她眼睛亮闪闪的,充满了崇拜之情,寻常男子根本无法抵挡这样的爱慕。 「我看了你这画,差点以为那天鹅真的飞上了画纸上呢,天鹅的灵动活泼和优雅,都完美地展示出来了。」 这种空洞的赞美柳凤尧早就听得不爱听了,他眉头皱了起来,「所以我这画用了哪些手法,你根本就不知道?」 他严肃的表情就像是一个看到了学生乱写功课的老师。 柳凤尧这不走寻常路的反应直接将彭夕嘉给弄懵了,若是水墨画的话,那么她还能说出一二点。偏偏是她一无所知的油画,她哪里说得出所以然来。 她忽的想起了朝颜先前提过一嘴,她隐约记得几句,如获至宝地将那几句话搬了出来。 柳凤尧的神情越发不好了。在他眼中,彭夕嘉无疑是那种不仅作弊,而且还抄错答案的人。 他冷着一张脸,说道:「不懂装懂。你既然对画画不是真心的,那还是别学了,没得玷污了画之一道。」 他也不是傻子,哪里不知道彭夕嘉根本对画没兴趣,只是用画来拉近关系罢了。 朝颜差点笑出声,她连忙用手绢遮挡住嘴角,二哥在绘画一道还真的是眼中容不下钉子,说话这般不客气。 彭夕嘉眼眶里眼泪打转着,她本来就是彭家大房唯一的女儿,自幼就是父母的掌上明珠,哪里听过这种重话。没想到表哥这般冷酷无情,对她一点都没有怜香惜玉的意思,丝毫不留情面。 柳凤尧则继续表示出了更无情的一面,他挥了挥手,说道:「你还是走吧,我这边不欢迎你。」 彭夕嘉抽了抽鼻子,然后嘤嘤嘤地跑走了。 朝颜看着这一幕,觉得真是大快人心。她让一个宫女跟着彭夕嘉,免得她等下乱跑,万一出事了就不好了。虽然正常情况下,宫里不会闹出事,但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她看着柳凤尧那幅画,同他讨论了起来。 柳凤尧立刻抛掉了先前那点不快,同朝颜认真讨论了起来,还问了朝颜不少问题。 朝颜见状,不由在心中感慨,按照老师的说法,她在绘画上的天赋同柳凤尧相当。只是朝颜觉得自己这位二哥将来在这方面的成就肯定会比她高。 她虽然也爱画,却无法做到像柳凤尧这般一心一意的。她心中装下的东西太多了,于是精力也就分散了不少出去。 柳凤尧亲自将画收好,准备回他宫里。 这周围也没有其他人,朝颜一点都不客气地暴露了彭夕嘉那点淑女之思,「你没发现,你那表妹其实是喜欢你的吗?所以才故意找话题和你说话。」 结果柳凤尧不愧是话题终结者啊。 柳凤尧不悦道:「这也不是她不懂装懂的理由。」 朝颜说道:「照琴也不懂画。」最多因为她的缘故知道一些皮毛。 「嗯,我知道。不过她会直接问我,这一点挺好的。她若是感兴趣,不会的话,我会教她。」 朝颜觉得虽然他们夫妻两的相处可能同别人不一样,但不同的人有不同的活法,只要找到最契合自己的那种就可以。毫无疑问,他们两人找到了。 朝颜感觉自己像是操心的老妈子,继续说道:「不过有人说她堂堂一个皇子妃,整天热衷于做生意,与民夺利,你觉得呢?」 「这是照琴她的喜好,既然没有为非作歹,伤天害理,别人又有什么好指摘的呢?她喜欢做生意的心情大概就如同我喜欢画画的心情吧。」 朝颜点点头,对于他这态度还是挺满意的。她脸上缓缓展露出笑容,「我同你过去,顺便和照琴说说话。」 她原本今年要开酒庄的,结果一月份就离开京城,九月份才回来。回来的这两个月又不是一般的忙碌,结果便一拖再拖。 嗯,不能再拖下去了,明年开春一定要把酒庄开起来!她这酒庄打算她、岳照琴和言灵昕一起合开,这样她也可以省点心力。平时朝颜负责研究方子就可以了,其他有另外两个合伙人处理。 朝颜同柳凤尧一起走,他们两人是兄妹,所以即使走得近一些也不会有人说闲话。 …… 未央宫中。 彭皇后手中端着一杯茶,抿了一口。对于嫂子彭吴氏今日到来的目的,彭皇后其实能够猜出一二,只是却不想如了她的意。 彭吴氏笑道:「娘娘这边的茶就是好,香悠远甘爽。」 彭皇后道:「这茶叶是朝颜孝敬我的,那孩子一贯有些巧思,弄出来的茶叶也比别人的好喝。」 彭吴氏自然是顺着彭皇后的话头夸起了朝颜,反正朝颜现在正当宠,多说点好话没有坏处。 等舌绽莲花地夸了一通后,彭吴氏才一脸担忧地问道:「二皇子如今成亲也有一年了吧,二皇子妃怎么到现在都一点动静都没有?」 彭皇后道:「那可能是他们夫妻孩子的缘法还没到。」 彭吴氏见彭皇后话语之中反而有为二皇子妃开脱的意思,心下一沉,却还是说道:「不是我说,二皇子妃样样都好,相貌出挑,性格爽利,就是肚子不太争气。我听说她大婚到现在,二皇子身边也就她一人,就算她身体不好,也没安排个人伺候。这性格也太善妒了点,作为皇子妃,哪里能这样,应该如同大皇子妃那般贤惠才是。」 彭皇后只是淡淡地说了一句,「陛下都没意见。」 言外之意,就是她和陛下都不介意,她这个舅母管那么宽做什么? 彭吴氏被噎了一下,讪讪一笑,「我也是关心他。」她咬了咬牙,干脆问道;「你看嘉儿这孩子如何?」 「这孩子虽然孩子气了点,不过心地却不坏。我担心她太单纯,到别人家反而会被人给欺负。所以就想着她同二皇子也算是青梅竹马,若是有他的看顾的话,我也不用担心这孩子了。」 若是可以的话,彭吴氏更希望女儿当皇子妃,只可惜却被岳照琴给捷足先登了。她只能退而求其次地选择侧妃的位置。不过她觉得就算是侧妃又如何,岳照琴一看就是不下蛋的母鸡,等女儿生下了儿子,加上还有皇后娘娘这一层关系在,日子到时候不知道有多爽快呢。日后那岳照琴若是犯了错,将她从正妃的位置上拉下来便轻而易举了。 嘉儿那孩子的性情,真让她嫁到别家,她反而担心她同人处不好。别人可不会那么迁就她。加上嘉儿又闹着要嫁,彭吴氏心疼女儿,才有了进宫的这一出。再说了,当别人的妾室自然脸面不好看,但皇子侧室就不一样了,总比嫁给一个小兵要好得多。 彭皇后在心中嘆了口气,她这大嫂真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好好的女孩子当妾,她就觉得脸面有光吗? 她脸色更是淡了几分,「大哥知道这事吗?」 她想知道这到底是嫂子和侄女两人的意思,还是大哥也是这个想法。 彭吴氏脸上闪过一丝的尴尬,嘴上却只是说道:「我想他也是愿意的。」 一想到丈夫打算将千娇百宠的女儿嫁给一个千户,彭吴氏就一肚子的火气。虽然丈夫说那林旭文武双全,有将相之才。但彭吴氏怎么看对方都只是穷酸破落户,女儿若是嫁过去,还不知道要吃多少的苦头呢。与其嫁给一个穷小子,还不如嫁给凤尧当侧妃。 彭皇后看了彭吴氏的脸色,忽的笑了,「你知道尧儿那孩子,一个月绘画所用到的工具需要花多少银钱吗?」 彭吴氏不明白娘娘怎么突然将话题扯到这方面了,她摇了摇头。 彭皇后说道:「这孩子从小就挑剔,所用的墨是两百两一块的徽墨……」 她将儿子的用具往夸张方面说,末了才总结道:「他一个月花在绘画上最少就需要两三千两,一年下来,再加上开画展,只怕五六万两就去了。所以我对照琴这个儿媳妇挺满意的,至少她能赚钱,供得起尧儿。」 其实柳凤尧一概的花费并没那么夸奖,加上他还有封地、庄子、田地等收入,所以还真不需要岳照琴给他钱。只是彭皇后一点都不想要娘家侄女做儿媳妇,干脆说的严重一点。 彭皇后嘴巴碰了碰茶杯,又抿了一口,说道:「你看尧儿连自己都养不起,难不成还要让他儿媳妇再养个妾室吗?我可丢不起这个人。」 彭吴氏再愚蠢,也知道这是铁板钉钉的拒绝了,感觉自己脸上火辣辣的。 这时候彭夕嘉也回来了,脸色红的和兔子一样,一看就是哭过了一场。 彭吴氏正尴尬,又看女儿这模样,一叠声问道:「我的儿,是谁欺负你了?」 彭夕嘉的眼泪掉的更凶了。
第四十五章 一样好,带女归来 偏偏她只是哭,却不说话,彭吴氏看得越发心疼了。她的怀疑对象则是那位六公主。六公主领她女儿出去,却让她宝贝女儿一个人哭着回来,除了她,还会因为谁?就算是公主也不能欺负人啊。 彭皇后直接问彭夕嘉身后跟着的宫女到底什么个情况法。 那宫女十分客观地将整个事情的来龙去脉都说了一遍,「……二皇子说他这边不欢迎彭小姐,然后彭小姐就哭着跑回来了。」 彭皇后嘴角勾了勾——还真是尧儿的一派做法。 彭吴氏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了。她只能嘆气道:「你这孩子,怎么就总是这般任性呢。」 彭皇后直截了当说道:「看来两个孩子性子终究还是不适合。」 彭吴氏见女儿难得进宫一趟同外甥见面,就惹了人的不喜,也只能在心中暗暗嘆气。她端起一张笑脸,说道:「我先带嘉儿回去。」 彭皇后可有可无地点头,等她们母女两离开后,彭皇后才轻轻嘆了口气,「你说她们都在想什么呢?自家好好的姑娘却想着上赶着当妾。」 还是说她们母女两是笃定她将来会为彭夕嘉撑腰?可是她们也不想想,比起娘家侄女,自然是自家儿子更重要一些。 她的宫女只能说道:「彭夫人或许只是一时鬼迷心窍而已。」 彭皇后说道:「查查最近大房是否发生了什么事?顺便将这消息告诉大哥,他自己的妻子和女儿,终究要他自己管。」 彭皇后虽然同两个哥哥感情好,却也不会越过他们做主。她停顿了一下,说道:「也将这事同照琴和尧儿说一声,好让他们有个心理准备。」 虽然不少人都在她耳边说照琴嫁进门都一年了,都尚未有孕,该给尧儿身边的宫女开脸,好繁衍子嗣。但彭皇后觉得与其后院弄一堆的庶子庶女,让儿子为之操心,还不如让他们两人安安静静地过日子。她当年不也二十岁出头才怀了么儿的,照琴都还没十九呢。 当然,如果照琴这两年能给她添个孙子孙女,那就好了。 …… 事实上,不用彭皇后的人提点,朝颜便已经将彭夕嘉的事情告诉了照琴和柳凤尧。 柳凤尧十分干脆地说道:「她太过矫揉造作,我不喜欢。」 岳照琴闻言,嘴角翘了翘,嘴上却依旧打趣道:「看不出你大婚以后,行情反而更好了嘛。」 柳凤尧说道:「真麻烦。」他停顿了一下,脸色变得严肃起来,「看来我们两个也是时候要个孩子了。」 朝颜正喝着茶呢,结果听了这话,差点没将口中的茶水给喷出去,只是她也被呛到了,勐地开始咳嗽起来。岳照琴十分好心地拍了拍她的后背,说道:「别急着喝茶,慢慢来。」 朝颜幽怨地看了她一眼,她那是因为着急吗?分明就是被吓到的好吗? 岳照琴却仿佛没有注意到她幽怨的目光,手轻轻摩挲着自己的下巴,做沉思状,「嗯,你说得有理,若是不要一个孩子的话,接下来还会有不少烦心事。早点生,早点清静点。」 朝颜简直要被他们夫妻两给逗死了。这两人居然当着她的面坦坦荡荡地讨论起了这个话题。 岳照琴更是直接问朝颜,「我记得你先前有同我说过一个所谓的受孕期?」 朝颜满头黑线,「请注意点影响,我还是未出阁的少女呢。」 岳照琴道:「没事,你再半个月就要出嫁了。」 朝颜觉得她继续呆下去,只怕岳照琴会继续问她那种姿势更合适。她赶紧找了个理由离开,「我再去清点一下我的嫁妆。」 只是那背影怎么看都透着一股的落荒而逃。 等到朝颜走后,岳照琴才笑出声。她其实就是故意逗一逗朝颜的。毕竟朝颜年纪比她小,却常常表现得比她要成熟,让她分外没有成就感。如今可算是成功将朝颜调戏得面红耳赤,让她分外感到满足。 她一回头,就看到丈夫正在发呆。照琴推了推他,「在想什么呢?」 柳凤尧回过神来,说道:「在想你。」 「啊?」岳照琴被他突如其来的一记直球给弄得心脏快了几分,感觉热度涌了上来,她脸上飞上了一抹的羞恼,「我有什么想的?」 话一出口,她便不由担心自己这话会不会不够软和,不够温柔。因为父母的缘故,最初岳照琴对于家庭并没有太多的幻想,同柳凤尧成婚更像是两个人互相搭伙过日子。 只是不知不觉中,她便不再像是最初那般,只是单纯地将他当做合作对象。 或许是因为他即使沉浸在画中,也不会忘记她的生辰的时候。 或许是他在人前一次次维护她,始终恪守同她最初的承诺。 只是柳凤尧依旧没有体会到岳照琴复杂的心情,只是认真说道:「你很好的,不必在意别人的想法。」 岳照琴怔了怔,旋即勾起一抹浅浅的笑,然后笑容加深,闪亮的眸子中是一如既往的自信和笃定,「不用你说,我也知道我很好。嗯,和你一样好。」 柳凤尧轻轻咳嗽了一声,说道:「我去将今天画好的画装裱起来。」 在他微微侧过头的时候,岳照琴却看到了他有些发红的耳根,她笑眯眯说道:「那我帮你吧,我在家的时候也是时常帮朝颜弄这个,这活我做顺手了。」 柳凤尧停顿了一下,却还是点头,「……好。」 平时的他都是自己做这项工作,从不假他人之手,但是今天的他却觉得或许可以让照琴试试。 翁嬷嬷在旁边一脸欣慰地看着这一幕,看到他们两人关系融洽,她就高兴了。 …… 朝颜终究还是将照琴的事情给放在心上,回去后真的去整理出了一本所谓的易受孕的姿势和时间。一部分来源于前世的消息——哪个宿舍没有开过座谈会的,另一部分则是源于少玄真人的教导。 她敢保证就算是太医那边,也未必有她手头这份资料详尽。 她原本写好后就打算直接送到照琴那边,但转念一想,又多弄了几本。 朝颜这里可不仅仅只是文字版,关于各种姿势,她还画出图,好一目了然。画的过程中,不仅得避开人不说,还画的自己都面红耳赤,口干舌燥的。毕竟这刺激实在有点大。 嗯,等孙雯、言灵昕出嫁的时候,还能够送给他们当做启蒙的礼物呢。 至于到时候会不会被他们恼羞成怒殴打了,朝颜才不管呢。她抄写的那几份为了避免不小心掉出来被人看到,她只能将其他的放空间里了。空间是最安全的地方。 等将这份礼物送给岳照琴后,朝颜便被恼羞成怒的好友给追着打了。 她一边躲闪,一边感慨着女人结婚以后真可怕啊。 结果被照琴给听到了,追得更凶了。 …… 总的来说,朝颜在宫里的日子过得还是挺悠哉快活的。 在经过了调查后,她也算是明白了为何当时那彭夕嘉会打上了柳凤尧的主意。原来是彭夕嘉他爹彭令有个十分欣赏的下属林旭,打算将彭夕嘉许配给他。 彭令也算是用心良苦,作为他的下属,对方娶了彭夕嘉后只会将彭夕嘉供起来,不会让她吃苦头。偏偏彭吴氏和彭夕嘉不乐意,嫌弃那人家境不够富裕,嫁过去后不知道要吃多少苦头。 但若是彭吴氏说其他的亲事,又担心彭令反对,再加上彭夕嘉对柳凤尧有意,母女两便合计好了。觉得若是皇后的懿旨,那么彭令肯定没法再反对的,这便有了他们两人进宫那一事。 朝颜只觉得很无语,彭令再怎么说也是彭夕嘉的父亲,彭夕嘉若是不情不愿的,彭令再怎么样也不会压着对方硬嫁进去啊。结亲是为了两家关系和美,可不是为了结仇。 彭夕嘉不过是为了给自己的作为披上一层情有可原的皮罢了。幸亏彭令的脑子比较清醒,知道这事后,气得将女儿给禁足,顺便让彭吴氏在佛堂中好好念经修身养心,免得总是捣鼓出这些有的没有的。 彭令一火大,还收下了下峰孝敬的一个知书达理的美人,甚至抬举她让她在彭吴氏禁足的情况下,暂时执掌中馈。他和彭吴氏生下一子一女,儿子早已长成,再怎么抬举这妾室,也威胁不到彭吴氏的地位。不过这妾室的存在却让彭吴氏如鲠在喉,没心思再捣鼓女儿那事。 朝颜不得不感慨,家里有个脑筋清楚的当家人还是十分重要的。 加上彭皇后出手,这事倒是不曾透出风声来。不过出了这档子事,彭令显然不好意思再谈这事,出于微妙的愧疚心态,他便开始给自己的下属帮忙相看亲事,还努力寻找四角俱全的亲事。 朝颜对于彭令那下属林旭倒是多关注了几眼,这人属于微末出身,父母早逝,家里只有个妹妹。性格坚毅,虽然不是特别圆滑的人,却也并非一根筋的人。林旭今年二十岁,能以这个年纪成为千户,已经是相当能耐了,也莫怪彭令会那么看好他。 在十五号的时候,顾孙氏提前进宫了,按照穆武帝的意思来安抚一下朝颜这个即将出嫁的人。 朝颜其实一点都不紧张,但顾孙氏的到来还是让她觉得很开心。 顾孙氏所住的屋子就安排在她偏殿那边,一应都准备最好的。 顾孙氏还是头一回来到皇宫中,若不是因为这玉华宫是朝颜的地盘,只怕她要紧张死。 朝颜领着她拜见宫里的三个巨头,其他娘娘那边也走了一圈。这么一趟下来,顾孙氏也收到了不少的赏赐。正如同朝颜先前所预料的那般,顾孙氏和太后果真很有共同话题,太后拉着她留下说了好久,最后还留下她用膳。等顾孙氏走后,还对顾孙氏意犹未尽道:「有空的话,多来寻我说话啊。」 那模样倒像个找到了玩耍对象的小孩子,让朝颜忍俊不禁,老小孩就是老小孩。 因为在家里接受过冯嬷嬷的提前培训,顾孙氏在人前倒好,还可以绷得住,等回到朝颜的宫殿中,就忍不住同朝颜咂舌,「莫怪那么多人想要进宫呢,宫里的娘娘出手就是大方啊。太后娘娘真是好人啊,给了这么好的首饰和玉佩。」 朝颜噗嗤一笑,说道:「咱们拜见的可都是主位娘娘,那些娘娘就算为了面子上好看,也不能太小气啊。再说了,还是我陪着奶奶你去的。」 顾孙氏想想也是如此,她原本还想着将这些赏赐给朝颜做添妆,毕竟都是好东西。但又怕丢了朝颜的脸,只能自己收了起来。想着到时候送孙雯和小丽也是好的,嗯,其中一块玉佩还可以给琳儿,趁她的肤色。 顾孙氏还真的是有一肚子的话要和朝颜说,「先前听人家说皇宫如何富贵,我还不信呢,想说再富贵也就是大一些的屋子。亲自见了后才知道以前真是井底之蛙啊。」 比如她从太后宫里回来孙女这边,就得走足足一刻钟时间。据说相隔远的宫殿,走一个时辰都走不完。这些见闻,等她回五淮村后,正好可以同其他人好好吹嘘一把。她可是她们村除了朝颜以外,第一个进宫的人呢。 朝颜看到顾孙氏高兴,心情也就开心了,「这几天我再陪奶奶到各个地方逛逛。」 顾孙氏连连摆手,「还是别了,这天气都开始下雪了,外头多冷啊。你都快成亲的人了,当然得好好保重身子了。万一不小心感冒了,到时候有的你受。」 她觉得孙女还真是让人不省心。 朝颜觉得一直呆在屋里才无聊呢,她转念一想,索性去捣鼓起了麻将这东西。到时候正好可以让顾孙氏和太后,再凑两个嬷嬷一起打麻将。 其实主要是顾孙氏不太会打叶子牌,陪太后玩这个的话也不尽兴。麻将倒好,大家都是新手,能够一起从头开始。 朝颜希望奶奶能够和太后关系处好一点,这样她也能多一层的靠山。 正如同她所预料的那般,对于这个新玩具,无论是太后还是顾孙氏都很喜欢,两人每天都玩得不亦乐乎的,彭皇后和岳照琴也被拉过来一起玩,再加上朝颜偶尔参与。 于是当穆武帝每每去太后宫里的时候,太后总是特别嫌弃地挥挥手,让他别打扰她打牌。 穆武帝:「……」 宫里的其他妃子看太后喜欢,也跟着学习了起来。麻将原本就有令人沉迷的魅力,这就导致了宫里处处都是麻将声。 …… 顾孙氏乐不思蜀了一段时间,可算是重新想起了要问朝颜的事情。 她寻了个时间,同朝颜说道;「那林旭听着倒是不错,虽然家底不算丰厚,却也新盖了一个二进的院子,家里田地也有四五百亩。更别提他还是千户,雯儿嫁过去便是五品诰命。他家里只有个妹妹,听说也是个能干的,不像是难相处的。」 「我看着这门亲事,倒是比上回人介绍的要好。上回媒婆介绍了一个伯爷家的庶子,虽然伯爷是高门大户,但单一个庶子身份我就不喜欢了。」 「嫡庶恩怨多,而且那庶子的生母还是个得宠的,雯儿若是进门了,得夹在两层中,要被烦死。我宁可给她寻一门清静一点的亲事。」 毕竟女孩子的婚嫁可是关系到下半辈子的幸福。 朝颜觉得这世界还真小啊,兜兜转转还是他。 她也没隐瞒顾孙氏,将前段时间彭夕嘉的事情告诉她。 顾孙氏反而笑了,说道:「连彭将军都觉得这亲事好,想给自家女儿做媒,可见他人是真的好,这反而是我们赚到了呢。」 朝颜问道:「你就不担心有人说表姐是捡了人家不要的吗?」 顾孙氏摆摆手说道:「得了里子的实惠才是最重要的,名声上吃点亏算什么。再说了,等到这林旭真的出息起来,大家反而会说雯儿这孩子慧眼识珠呢。」 顾孙氏知道了这档事后,反而越发愿意了。 朝颜则是马马虎虎,「终究得看表姐个人的意思。」她看孙雯现在一门心思想着赚钱。 顾孙氏道:「我自然是得问雯儿的想法再决定。」 她并非那种专制大家长,也知道只有两边都乐意,这生活才能过的和和美美的。 在放下这心事后,顾孙氏又惦记起了褚经年,「经年到底跑哪里去了,都快成亲了,还不见人影的。」 朝颜轻描淡写道:「父皇给他安排了任务呢,再怎么样他也会在二十号之前回来的。」 正如同朝颜所预料的那般,褚经年果真在十九号的时候回来了,将赵真人平安无事地带了回来,还带了个姑娘。
第四十六章 大婚,执子之手 朝颜并不认为褚经年会做对不起她的事情。一则,是相信两个人的感情,而且褚经年也不是那等三心二意之人,不然先前就不会洁身自好那么多年了。二则,褚经年也不可能傻到在两人大婚之前,弄出个女的,而且还是在完成穆武帝任务的过程中。 若是他真那么做,那么朝颜只会怀疑对方是不是被人给魂穿了。正如同她所想的那般,准确来说,那女子算得上是赵真人的救命恩人,加上她因为赵真人的缘故,父母双亡,于情于理,赵真人也不可能再将人家小姑娘给丢到那边去,便一起带了回来。 外头的人看到那姑娘同他们一起回来,自然就算到褚经年头上了。 临近大婚,褚经年自然没法进宫同她解释,不过他也採用了迂迴的方式,让锦绣进宫,将事情的原委告诉朝颜。碍于在宫里,锦绣也不能说的太详细,不过大致事情还是说清楚了。 锦绣说道:「赵真人感念那李姑娘救了他,加上李姑娘悽苦无依,便收了她当义孙女。」 锦绣停顿了一下,说道:「我见过那姑娘一回,发现她的相貌同您有三分的相似。」 她笑了笑,说道:「不过气质自然是远远不能同殿下相比较,容貌也逊色不少。」 朝颜也只是笑笑,「这倒是巧了。」 因为在宫里的缘故,朝颜并没有问太多这其中的细节,反正到时候褚经年肯定会告诉她的。 事实上,从穆武帝对赵真人的态度来看,朝颜也可以察觉到他对赵真人有几分的不喜。 赵真人被褚经年救回来以后,穆武帝和他见了一面,然后就赏赐给了他黄金千两、良田千亩,和一座京城的宅子。宅子距离褚经年的国公府不算远。看起来是很优待了,但除了银钱上的赏赐,就没有其他的了。 明觉禅师则不然,明觉禅师可是有国师的称号,在宫里还有自己的宫殿。据朝颜所知,明觉禅师还有穆武帝给他的一个免死金牌。而且这金牌可以用来赦免除了他以外的人的死罪。 明觉禅师本人德高望重,也的确配得起这些荣誉。他能够为了大穆的未来不惜损害自己的寿命和修行,而赵真人则是能为了银钱妥协,两人的人品高下立判。 因为一直在宫里待嫁的缘故,她到现在还没见过赵真人,也只能等大婚以后了。 锦绣同她说完大致的情况后便离开了皇宫。 朝颜则是百无聊赖地待嫁中。 等到十一月二十三日的时候,她的那些嫁妆便由内务府的官员们率领銮仪校来抬送。其中朝颜看到不少的熟人,还是褚经年的下属。可见褚经年特地安排过的。 用十里红妆来形容朝颜的嫁妆一点都不夸张,为了不超过前面出嫁的大公主和二公主,朝颜将嫁妆给压缩一些,弄成了168台。 在抬嫁妆的时候,还有一个负责念嫁妆清单的。 京城的老百姓们一个个围在道路的两旁指指点点的。同其他两个公主相比,他们对朝颜的兴趣更大一些。一则朝颜的名气太盛,其他所有皇子皇女加起来名声都比不上她。二则是朝颜在前十七年都是平民女子,就算现在身份不同了,比起其他人也更让人感到亲切。 「我原本还担心昭瑞公主底蕴比不过其他公主,嫁妆会不如她们呢。」 「你也不看看,昭瑞公主多会赚钱啊,她开的每家店铺都挣钱不说,好几家还有分红。现在名下还有三块的封地,只怕私房钱比其他公主还多呢。」 「就是,而且她现在记在皇后名下,皇后娘娘肯定也会帮忙筹备嫁妆。」 「你看看,她单单田地就已经足足有一百顷了,温泉庄子有四个,茶园有六个,店铺有八间。」 「褚国公可真是好运啊,简直是娶了个金母鸡回去。」 论嫁妆,朝颜还真的比两个公主更多。一则是她自己会赚钱,这些年来加起来七七八八的,也存了五十万两了。作为公主,国库也出了五万两的现银和价值十万两的首饰绸缎。 她嫡亲的外祖母袁老夫人先前便送了十万两和首饰。穆武帝私下又从自己的小金库中拿了五万两给她添妆,又另外拨了两个温泉庄子送她,彭皇后出了两万两银子和两家店铺。 少玄真人和齐飞柏两人都有表示,少玄真人送了不少奇珍异宝,齐飞柏给了许多名家字画和一个温泉庄子。 顾孙氏也拿了两万两齣来。 再加上褚经年的聘礼和众人的添妆,朝颜的嫁妆最少也价值百万两。为了不太过惊世骇俗,她只能将其中三十万两收起来,作为压箱底银子,没写在嫁妆单子上。可是明面上的这些就已经足够让众人瞠目结舌了。 褚家原本用来放嫁妆的那屋子根本就放不下,只能将另一个空屋子也收拾一下,继续放嫁妆。褚经年所住的院子本来就挺大的,所以再收拾出一间空屋子不成问题。 再说了,这些嫁妆到时候肯定有一部分要拿到公主府那边,所以倒也不用太着急。 尽管如此,褚老夫人决定到时候再多上几把的大锁。 褚家的宾客们看着这满满的嫁妆,都赞不绝口的。定性差一点的,只怕没将羡慕给写在了脸上。他们的儿媳妇,嫁妆能有这里的一成,他们也就心满意足了。 「恭喜老夫人寻得好孙媳妇,日后就可以享福了。」 褚老夫人笑道:「朝颜的确很好,我们当初定下她,为的便是她的为人品行。」 她说这话也是提醒大家,朝颜和经年定亲的时候,可没有现在这身份。 大家想想也是如此,也没有人想要得罪了褚家,于是大家夸完昭瑞公主夸褚经年。 因为是大喜之日的缘故,褚老夫人也不好再将褚凝给禁足在庄子上,只能放她过来了。让她稍感安慰的是,褚凝看着这段时间也是吃了一番苦头,整个人乖了不少,似乎恢復了最初的模样,不再像前段时间那般四处搞鬼。 不管她是装出来的还是真的悔改,只要不作妖,褚老夫人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褚凝和褚念春都陪着褚老夫人招待客人,两个姑娘都模样不俗,规矩都是由宫里嬷嬷教导,仪态上自然是无可挑剔。在加上他们还是褚经年的妹妹,不少人知道她们两个姑娘都尚未定亲,便有惦记上的人。 「老夫人可幸运,不仅有文韬武略的孙子,才貌双全的孙媳妇,两个孙女也这般伶俐可人,让我看了都恨不得抢了回去。」 褚老夫人因为精力不济的缘故,所以比较少带她们出门,她原本也打算等朝颜进门后,领着两姑娘出现在人前,然后再相看亲事,挑选出合适的。 她笑道:「若有合适的,别忘了同我介绍。不拘家世,品德好,能够对她们好,我就满足了。」 以褚家现在的身份,还真不需要让姑娘们联姻高门大户来扩大势力。褚老夫人更倾向于低嫁,这样她们两人将来的夫家也不敢怠慢她们。虽然褚老夫人不喜欢褚凝,但毕竟是孙女,自然也只会盼着她后半辈子过得好,少作点。 大家自然也听懂了褚老夫人的意思,纷纷表示若有合适的一定会当这个媒人。 其中褚念春比褚凝更受追捧一些,毕竟大家也有所耳闻褚凝生母犯下的那些错,知道她不太受褚经年的待见。虽然褚念春和褚凝相貌颇为相似,但是褚念春眉眼之间有股坚韧的气质,褚凝则是楚楚可怜的样子。在场的人都是当家夫人,自然更中意褚念春了,无形之中,也就冷落了褚凝。 褚凝却没有表示出半点的不忿,十分的淡然,倒是让一些人高看了她一些。 …… 宫外褚家正热闹着,宫里朝颜则很闲,还很有闲情逸緻地领着进宫的孙雯和言灵昕四处逛,一点都没有新嫁娘该有的紧张。 只是她清闲的时光也仅限于这一天了。等到了晚上,在歇息之前,冯嬷嬷和顾孙氏就拿着春宫图给朝颜讲解了起来。 顾孙氏担心朝颜会害羞,还不住地同她说道:「别害怕,女孩子都会有这么一遭。」 「到时候不要太僵硬死板,也不能太主动。」 朝颜:「……」其实她理论知识很丰富的,缺乏的也就是实际经验罢了。 只是她还真不能在她们两人面前表现出这些,只是低下头装害羞状。 她这样顾孙氏反而急了,「呀,你这孩子,你得将这一册子看完呀。」 吴归远在旁边不住地捂嘴笑,她才不相信朝颜会因为这事而害羞。毕竟朝颜可是能够面不改色地看着她写的艷情故事,甚至还能挑拣出其中的错误来。尤其是她那书架收集了不少市面上的香艷文章。 她不过是故意做出这模样哄骗顾孙氏和冯嬷嬷罢了。 她见状,对顾孙氏说道:「别担心,我等下会盯着朝颜看完的。」 顾孙氏对吴归远还是比较放心的,加上要让她讲这些也实在尴尬,她便将这工作交给吴归远了。 等她们两人放过她后,朝颜才微微松了口气,一直装害羞也是很累的。 她随便拿起一本书看了起来,终于度过了她最后的悠闲时光。 …… 十一月二十四号,是朝颜永远也不想回忆的一天——简直太累了。虽然魏奶奶做的嫁衣十分精緻漂亮,凤冠更是流光溢彩,上面镶嵌着的东珠那叫一个珠圆玉润,引人注目,但是全副武装后不是一般的沉重。 尤其是朝颜还得穿戴着它们完成一系列繁复的仪式,她感觉自己想死的心都有了。也亏得这些仪式太多,让朝颜硬生生将原本那点忧伤给憋了回去。 她觉得宫里的娘娘各个都是演技派,明明同她关系只是寻常,在她的好日子上,一个个在那边眼眶发红,不断地抹眼泪,笑中带泪,仿佛在真心实意地感伤她的离宫。最可爱的莫过于太后了,在同她说话的时候,还偷偷往她手中塞了个荷包。朝颜闻着味道,倒像是饼干的样子。可见太后是担心她过程中饿肚子,所以才给了这东西。 说起来也巧,前几天都在下着小雪,原本大家还担心今天雪会下的更大,下雪路滑。结果今天一大早起来却发现雪已经停了。大家自然将缘由归功在明觉禅师身上,毕竟当初定下日子的便是他。 等坐上花轿,终于从宫里出来后,朝颜微微松了口气,总算是可以稍微休息一下了。她都不记得自己跪了多少次,若不是她很有先见之明地在膝盖上绑了布包,还不知道要受多少罪。 朝颜默默在心中给两位皇姐点了贊,也幸亏她们两个先前提醒了她一些。 一个早上下来,她原本就只吃了几块糕点,现在还真肚子饿了。朝颜空间戒指中拿出了提前放进去的枣泥山药糕和蜂蜜蛋糕,美美地吃了起来。至于太后给的饼干,她也吃了一块,只是觉得有点太甜了,就没再继续吃。 吃了三块糕点下去,她终于满血復活了,再看手中的苹果也就没那么馋人了。 抬着花轿的都是特地选出来的好手,加上京城这条路都铺上了水泥,所以十分平坦。 朝颜在轿子里实在无聊,还从空间中拿了一本书来看。 等到半本书看完,花轿停了下来。 朝颜知道这代表着已经到褚家了,她将书重新放回空间中,打起精神,准备下一场战斗。嗯,和宫里那些繁复到令人记不住的仪式相比较,拜堂反而要简单许多。 一双莹白如玉的手揭开了轿子的门,朝颜心中一动,只是一眼,她便知道这双手的主人是谁。 系统十分厚道地帮她将后面的场景给拍了下来,让朝颜即使蒙着红盖头,也能看到外头的场景。 褚经年的声音钻入了耳中——显而易见,他是通过内力将话传达过来的。 「嗯,有蜂蜜蛋糕和枣泥山药糕的味道。你怎么将它们藏在身上的?」 朝颜忍不住磨牙:褚经年的嗅觉未免也太好了吧!居然将两样糕点都给闻出来了,明明她吃完以后有记得擦干净的。 她往褚经年的方向瞪了一眼,虽然知道对方根本就看不到。 跨火盆,拜高堂,一道道仪式有条不紊的进行着。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对拜。」 她随着礼官的声音,不断地行礼。在系统的直播下,就算蒙着红盖头,她也可以将周围人的表情都收进眼中。有真心实意为他们高兴的,也有脸上虽然是笑着的,眼中却没有笑意的。让朝颜惊讶的是,褚凝也是微笑着看他们拜堂,看着就像是温婉的好妹妹。 朝颜挑了挑眉,将重新注意力放在褚经年身上。褚经年平时鲜少穿大红,一般都是青衣居多,显得潇洒俊秀。今天的他一袭大红礼服,却显得五官越发俊美,眼角眉梢满溢出来的欢喜让他整个人都像是在发光一样,让人无法将目光从他身上一开来,也让她的心跳不自觉快了几分。 一想到这个男人属于她一个人,她就不是一般的愉快。 在两人对拜的时候,朝颜忽的就安心了。从这一刻起,她便是褚经年的妻子了。 她忽的想起了刚穿越过来的时候,当时的她还在为自己的前程茫然。而现在却有了亲人朋友,还有了携手一生的对象。 前世的种种在这一刻渐渐远去,恍然如梦。她深切地体会到了,她的人生已经深深驻扎在了这片土地。 朝颜嘴角勾了勾,前世再见。 她在大穆的人生依旧要继续着。 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第四十七章 新婚夜 一把色泽温润的乌木小秤将朝颜头上的红盖头掀开,褚经年俊美的面容映入了她的视线之中。虽然刚才系统就有帮忙直播了,但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心理作用,朝颜总觉得还是现实中看更令人怦然心动。 褚经年看着盛装的朝颜,饶是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依旧呆怔了一下。周围的声音和人似乎在这一瞬间都距离他远远的,他眼力心里只容得下朝颜的存在,她抿唇浅笑,倾城倾国,容色将喜庆的婚房衬托成了一道黑白的背景图,色彩褪去。 朝颜眨了眨眼,做了个「呆子」的嘴型。 褚经年回过神来,嘴角抽了一抽。 屋内其他的女眷也在心中感慨,先前便知道这昭瑞公主姿容绝色,今日一看果然盛名之下无虚士。 喜娘更是笑道:「我还是头一回见到如此标緻的新娘子呢。」 屋内的其他女眷也纷纷附和,「是啊,刚刚将我们的新郎官都给看呆了。」 另一个珠翠锦绣的妇人说道:「早知道昭瑞公主这番品貌,就该早早给我家那臭猴子定下才是。」这妇人也就是开玩笑罢了,她儿子才十岁,再怎么样也不可能真和昭瑞公主一起。差三岁还能戏称是抱金砖,超过三岁的话就不妥了。 褚经年眉毛微挑,说道:「定不了的。若是定了,我也会将人给抢回来。」 不就是抢亲吗? 喜房内的女眷从头哄然大笑了起来,「没想到经年醋劲这般大。」 另一个身着宝蓝色衣裙,头戴石榴花簪子的妇人温柔说道:「经年自小就是这性子,他喜欢的东西就要霸占得紧紧的,不许人碰。当时珍珍想要摸一摸他最喜欢的那把小木剑,他却死活不肯。珍珍哭了许久,也没成功摸到。」 她这样一说,朝颜便猜出了她的身份,这位便是褚经年的舅母宋罗氏,脾性温柔,膝下有一女宋珍珍,在前两年就已经出嫁了。 她一说,另一个相貌同她有三分相似,但是更年轻的娇俏女子跺脚道:「娘,都老黄历了,您怎么还说呢。」 宋珍珍抱怨完一句后,笑嘻嘻地说道:「当然了,若是嫂子的话,表哥肯定愿意分给她的,我说的对吧?」 在场也就只有她胆敢打趣褚经年了,毕竟两人从小一起长大,同亲兄妹也没差别了。甚至褚经年对宋珍珍这表妹比府里的两个妹妹更好些。 褚经年道:「就你话多。」 在被屋里的女眷打趣了一回后,一个嬷嬷手捧着生的点心上来了。 朝颜知道这是古代结婚的习俗,咬了一口生饽饽,在喜娘问生不生时,果断说道:「生。」 这时候也只有这个回答了。 褚经年看着她咬着饽饽,说话的时候带着一股的杀气,忍不住笑了。他看着朝颜这模样,就知道她心中肯定又在腹诽着什么。 大家听到朝颜的声音,忍不住都笑了,喜娘更是逗趣说道:「新娘和新郎真是郎才女貌,天作之合,将来定能够子孙繁茂。」 褚家的嫡枝真的算不上子嗣繁多,褚行一也就褚经年这么一个儿子。 在吃过了生的子孙饽饽后,接下来便是喝合卺酒了。 合卺酒比朝颜想像中的要好喝一些,甜津津的,略带些酒味,还有种竹子的清香。 嗯,不错,到时候可以问褚经年这是什么酒。 在众人的围观下,他们两个喝完了合卺酒,然后褚经年便被宋罗氏给赶了出去,「好了,你也该去前院接待客人了。」 褚经年摸了摸自己的鼻子,他倒是想要留下来,同朝颜亲近一下,就算偷个吻也好啊。偏偏屋里有这么多人在……最后只能郁卒地离开了。 朝颜抿了抿唇,有些担心等下他会不会被灌太多酒。她在京城中呆了这么久,自然也知道褚经年在别人面前脾气还是比较大的,早些年更是有名的混世魔王,后面跟着一群的小弟。等他后来进入军队后,才修身养性了不少。今天这样可以高明正大报仇的日子,肯定有不少人等着要敬他酒。 朝颜很快就认识到这其实是她自己关心则乱了。褚经年肯定也想到了这一出,定有所对策。 在褚经年离开以后,这些女眷陪着朝颜说了一会儿话后,才回到后院那边。褚经年得去前院招待客人,而她们作为主人家的亲朋好友,自然也要去后院帮忙接待女客。 不过也不是每个人都走,像宋珍珍就留下来陪朝颜了。宋珍珍的公公今年当了四品的京官,前两个月才举家都返回京城,所以这也是朝颜同她同一回打交道,之前只从褚经年嘴里听说过这个表妹。 宋珍珍一张圆脸看着就十分讨喜,她笑眯眯地说道:「先前那套梅花首饰定是你帮我打造的吧,表哥一个大男人,哪里会这般细心。」 宋珍珍所说的是当时褚经年给这表妹置办嫁妆时,朝颜问清楚了宋珍珍的喜好后,就帮忙设计了一套梅花的首饰。 她指了指自己的髮髻上的一根梅花簪子,说道:「我可喜欢这簪子了,所以时常就戴在头上。」 朝颜抿唇浅笑,「你喜欢就好。现在你回到了京城,我们也可以经常说话了。」 宋珍珍见她态度和传闻中一样和熙,不自觉松了口气,然后就开始同朝颜介绍起了刚刚屋里的那些女眷。朝颜发现这小姑娘挺会给人取外号的,而且外号一针见血。 像三房的四嫂子平时最喜欢哭穷,而且开口闭口就是她女儿带的金钗成色都没一两,宋珍珍就给她取外号叫一两金。 笑点比较高的吴归远都忍不住喷笑出声了。 宋珍珍嘴皮子十分活络,几个外号下来,就让朝颜将褚家其他的分支给记得差不多了。整个屋子都是她叽叽喳喳的声音,充满了欢快的气息。 说到后面,她便觉得渴了。朝颜让莲子给她倒茶。 朝颜身边的人被她调教的一个个都是泡茶的高手,莲子虽然不算有天赋,但耳濡目染下,茶艺还是不错的。 莲子直接取出了茶叶,泡了起来。 宋珍珍喝过茶后,便重新满血復活了,她还问朝颜,「嫂子,你肚子饿吗?想吃什么我让人去做?」 朝颜虽然在轿子中吃了点心,但现在也消化得差不多了。她正要说吃点粥,锦绣就已经端了托盘过来。 锦绣笑道:「这是我盯着厨房刚熬好的燕窝粥,少夫人先吃点垫垫肚子。」 除了燕窝粥,旁边还有一盘的豆皮包子。 朝颜还想怎么没看到锦绣,原来是因为对方去捣鼓吃食了。 她笑了笑,「锦绣果真体贴。」 锦绣可不敢居功,将托盘放在桌上后,说道:「这是少爷的功劳,他非要我不错眼地盯着,不许煮过头了。我听说少夫人喜欢豆皮包子,就让人做了一些,有素三鲜和香菇肉馅口味。」 宋珍珍一脸调侃地看着朝颜。 朝颜端起燕窝粥慢慢吃了起来,她对莲子和吴归远说道:「你们两个也吃点东西垫垫肚子,锦绣你也吃一点。」 这两人今天跟着她都没怎么吃了。 锦绣说道:「那厨娘的素三鲜包子可是一绝,她一大早就起来发面了,我馋了好久呢。」 朝颜就着燕窝粥,吃了一个豆皮素三鲜包子,剩下的包子全都让其他人给分了。宋珍珍是无肉不欢主义者,选了香菇肉馅的吃。 等吃得差不多了后,锦绣带着莲子下去打热水,好给朝颜稍微清洗一下,顺便换下身上这套喜服。朝颜早就将头上的凤冠给拿了下来。 宋珍珍这时候也告退了,她总不能留下看朝颜梳洗,走之前还不忘对朝颜说道:「我有空了再来寻嫂子说话,我家里刚来京城没多久,有许多不懂的呢。」 虽然宋珍珍以前是在京城长大的,但离开了京城几年,对于时新的衣服首饰都不太了解。 朝颜十分欢迎这个活泼的表妹,含笑道:「你尽管来便是。」 然后她默默看着凤冠发呆。 吴归远问道:「在想什么呢?」 朝颜一不留神就说出了心里话,「我只是觉得这凤冠做的这么精緻富贵,结果只能用一次,真浪费啊。而且这些都镶嵌上去了,十分牢固,若是硬是拆下来,反而会造成损害。」 上头的珍珠宝石一应都是最好的,整个凤冠价值最少也上万两。然后等大婚结束后,这东西就得收了起来。不仅贵,还是一次性用品,所以才会让朝颜格外的忧伤。 吴归远无语,「难不成你还想再结几次婚不成?」 朝颜心有余悸地摇摇头,「当然不想了。这婚礼的仪式太复杂了,再来一次我是真的吃不消。」 吴归远忍不住吐槽道:「正常人的反应不是应该说自己会一生一世一双人,不会再婚的吗?」 结果朝颜倒好,第一想到的反而是婚礼的仪式。吴归远觉得若是褚经年知道朝颜的想法,绝对会让她明天下不了床的。 朝颜咳嗽了一声,说道:「没办法,今天给我留下的印象实在太过深刻了,让我一时想不起其他的重要事情。」 她连忙转移这个十分危险的话题,说道:「我看你刚刚只吃了个包子,要不要再吃点东西。」 这时候锦绣和莲子也回来了,一人端着一个脸盆。 莲子拧了手帕给朝颜,朝颜用药皂将脸上的妆容给去了。这时代的药皂并非前世的肥皂,而是用皂荚、杏仁、鸡蛋清、蜂蜜等调成的香皂。虽然清洁力度不如肥皂,不过也勉强能用了。肥皂的制造手法朝颜还真想不起,也没法捣鼓这玩意儿,除非哪天系统刷出来了。 洗过脸后,锦绣用她盆里的水让朝颜洗手。 梳洗完毕后,再换上一身常服,朝颜顿觉神清气爽了起来,还从自己的箱子中翻找出一本小说,开始看了起来,来打发时间。莲子十分自觉地在外头把风,若是有人过来的话,就提醒一声,好让朝颜恢復淑女做派。 不过这时候也不会有人过来打扰。 一本小说看得快结尾了后,朝颜忽的听到莲子说道:「褚公子来了。」 她嘴角一抽,便听到褚经年说道:「你该喊我姑爷。」 莲子从善如流改口,「姑爷。」 朝颜听他声音倒像是清醒的样子,不自觉松了口气。因为是褚经年的缘故,她甚至懒得将小说收起来,继续翻看着,然后就感觉到一道阴影遮挡住了她,同时褚经年的气息也包围着她,同平时相比,多了酒味,但是并不浓厚。 朝颜侧过头,「挡着我啦。」 褚经年将自己的头靠在朝颜的肩上,也跟着看了起来,「这书有我好看吗?」 朝颜进来后,居然都不看他。 朝颜嘴角勾了勾,将书合上,转过头看褚经年,目光从他那双含情的眼睛一直到薄薄的唇边,「嗯,是你比较好看。」 屋里其他人早就自觉地离开,将这喜房留给他们这一对新人,莲子还十分贴心地将门给带上,所以朝颜调戏起褚经年来一点压力都没有。 褚经年满意地微颔首,说话的气息喷的朝颜脖子有点痒,声音像是醉人的美酒,「喜欢的话,那就多看几眼。嗯,亲几下也是可以的。」 朝颜忍俊不禁,转过身,直接在他脸颊上亲了一下。 灯光下,她神色温柔地看褚经年,「你回来前还先换了衣服啊。」 褚经年道:「不小心被洒了一些酒,担心味道熏到你,于是干脆就洗了一下澡。」 虽然如此,或许是因为喝了不少的缘故,所以身上的酒味没法全部去除。 「我还以为你会喝得醉醺醺的再回来,没想到比我想像中更早一些。」 褚经年眨了眨眼,十分淡定道:「他们倒是想灌我酒,不过我手头掌握了不少关于他们的小辫子。他们灌一杯,我就说一个,然后大部分人就退散了,当然也有一部分人死猪不怕开水烫。」 朝颜噗嗤一笑,果然是很有褚经年的风格。 褚经年只是静静地看着她,看得朝颜脸颊不自觉红了起来,觉得自己下一秒都要融化在他的目光中。 「我……」 她刚想说什么,一个炙热的吻便落在了她的唇瓣上,转辗反侧。朝颜并非没和褚经年亲吻过,但这个吻却和过去不同,多了些情慾的味道。 「朝颜,我想吻你。」他的声音喑哑,落在她耳畔,烫的让朝颜整个人从耳朵到身子都要燃烧了起来。她被褚经年的吻弄得晕晕乎乎的,勉强抓住了一丝残留的理智。 「你现在不就是在吻我了吗?」 她咬牙说道,明明是想要抱怨的,但是话一出口,却发现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如此的陌生,多了一丝娇媚,像是在撒娇一样。 褚经年的眼神变得幽深,「我不仅想吻你,我还想做更多更多的事情。」 朝颜深唿吸一口气,说道:「我有个要求。」 「你说。」 朝颜说道:「等下帘帐要放下。」 没办法,理论和实践还是有差距的。朝颜先前在吴归远等人面前总是表现出从容淡定的模样,仿佛新婚夜就只是睁只眼闭只眼那么简单。但是当屋内只有他们两人的时候,朝颜才后知后觉地紧张了。 她只能选择一种折中的方式,那就是环境弄暗一点,看不到的话,压力也就不那么大了。 褚经年很好脾气地点头,「可以。」 朝颜得寸进尺,「我喊停的时候,你得停下来。」 褚经年在她面前依旧是无底线的纵容,「好。」 朝颜想了想,还是凑个约法三章好了。没等她提出第三个要求,褚经年十分干脆地将人打横抱起,直接用嘴巴先堵住了再说。 这个晚上,朝颜深切地体会到了两点。 一是,在黑暗之中,然而会让感官更加灵敏。 二则是,男人说的话都是不可信的。什么说停下就停下听听就可以。 春晓一夜值千金。 ------题外话------ 现在严打,只能拉灯了
第四十八章 婚后生活,管家婆 等醒来了以后,朝颜并不想和褚经年说话。昨晚两人闹腾得有点久,也亏得朝颜习武,加上体力值点满了,不然现在肯定腰酸背痛的。 虽然如此,但那时候却也没什么力气喊人抬水进来,现在醒来就感觉身子黏煳煳的,一点都不舒服。 还是早点起来洗澡好了。 朝颜稍微一动弹,褚经年也醒了过来,手十分自然地搂住了朝颜,因为刚醒来的缘故,说话的时候,还带着一点可爱的鼻音,「怎么不接着睡?」 朝颜拍了拍那只在她背上作乱的手,「别闹,你想错过请安时间吗?」 褚经年道:「祖母不会介意的。」 至于他爹,谁管他介意不介意。即使在那房姨娘死后,褚行一看着也变好的样子,关心起了他这个唯一的儿子。但是过往十多年的隔阂摆在那边,褚经年是真的懒得同他扮演父慈子孝的戏码。 「但是我会介意。」她没忍住,多抱怨了一句,「都怪你。」 这个时候,男人当然只能乖乖认错了。褚经年顺着她的话,「嗯,是我不好。」 朝颜只要稍微回想一下昨晚的场景,就感到自己的脸上又要烧起来。再看褚经年一副「积极认错,坚决不改」的模样,朝颜就感觉牙有点痒,很想给他来那么一嘴。 这时候,莲子的声音在门外响起,「姑娘醒了吗?那我给你打盆水洗脸?」 朝颜直接说道:「给我弄桶水,我先洗澡。」 然后她将被子扯了过来,包住自己的身子,也免得身上那些痕迹被人看到。 褚经年扬了扬眉,「再打一桶,我也洗一下。」他停顿了一下,说道:「若太麻烦的话,打一桶也是可以的。」 呸!这个流氓! 朝颜看着无师自通开启了耍流氓技能的某人,没忍住翻了个白眼,对门外的莲子说道:「打两桶。」 褚经年低低地笑了笑,那大提琴一样的低音配合上那张令人脸红心跳的俊脸,他上身还赤裸着,露在空气中的皮肤可以看到几道朝颜留下的爪痕,朝颜看着他都觉得空气中的温度都上升了不少,明明现在是十一月底。 她侧过头,不去看他。 像国公府这种地方,热水都是十二个时辰都备好的。很快的,锦绣、莲子等丫鬟就使唤两个力气大的粗使嬷嬷将两桶水给抬了进来,朝颜直接吩咐褚经年那桶放在外面的屋子。 不然让她和褚经年在同一个空间内洗的话,她感觉压力有点大。 冯嬷嬷则是领着丫鬟将床铺给撤下,换了新的床褥,顺便还将那喜帕给收了起来。偶尔投向褚经年的眼神带着不贊同。她跟在朝颜身边好几年,也差不多将她当孙女看,不免觉得褚经年昨晚太不不知节制了点。 朝颜看着她们将东西收好,感觉十分尴尬,有种私密的事情被展现在大庭广众之下的感觉。偏偏她无法提出抗议,若是她要自己收拾的话,肯定会被其他人给阻止的。 算了,眼不见为净吧。 朝颜直接将身子浸没在水中,温热的水让原本有些酸疼的身子似乎也缓解了许多。氤氲的热气让朝颜昏昏欲睡。 她想起等下还要请安,总算是重新打起了精神。 洗完澡后,小苹将朝颜平时使用的香露面膏等东西拿了过来。 朝颜一一涂抹在身上,她平时使用的这些东西都是自己遵照古方制作的,用着也比外头要好得多。尤其是京城的冬天,又干又冷的,若是不涂抹一些,皮肤都感觉不舒服。 朝颜今天要穿的衣服先前就已经准备好了,包括回门时的服装。 她上身是海棠红掐金对襟袄子,上面绣着含苞欲放的玫瑰花,比起盛开时多了一抹动人的羞涩。下身则是颜色鲜艷的石榴裙。 穿好衣服后,莲子将她的髮髻梳好,若不是吴归远提醒,她险些要梳成了少女的髮髻,毕竟以前都梳惯了,而朝颜现在已经成亲,自然得梳妇人的髮髻。莲子选了个云朵髻,这是一种将头髮梳成云朵状的髮髻,显得轻盈优雅。 朝颜从梳妆檯上选了一个点翠凤凰展翅步摇,又在髮髻上别了一个和田玉雕琢而成的水仙花簪花,戴上明珠琉璃翠耳环,对着镜子照了照。 盛装华服也依旧不夺其色,反而多了明艷优雅的味道。 穿戴齐全后,她化了个淡妆,也差不多到了请安的时间了。 褚经年作为男子,当然比她要轻便得多,今天的他依旧是一身的大红,这种穿在男子身上显得阴柔的颜色,却因为他的风姿和气势,反倒有种凛然锋锐的俊美。 褚经年微微一笑,「走吧。」 两人并肩一起走,去正堂同褚老夫人他们请安。 褚老夫人和褚行一早就在里屋了,褚老夫人含笑看着他们,眼中是满满的慈爱。 褚凝和褚念春一左一右,两人脸上都带着笑。 作为公主,无论是大婚还是请安,朝颜都不需要行跪拜礼。 她手捧着刚泡好的茶给褚老夫人敬茶,褚老夫人看着宛若一对璧人的孙子和孙媳妇,笑得眼睛都眯了起来,她总算见到最疼爱的孙子大婚了,接下来只要等两人有了孩子,那她这辈子就没有别的要求了。 她喝过茶后,连说了几句好,然后又对朝颜说道:「经年若是欺负了你,你便来和我说,我再好好教训他。」 褚经年做出哀怨的样子,「祖母有了合心意的孙媳妇后,我这孙子就失宠了。」 褚老夫人故意板起一张脸,说道:「你才知道吗?以前你总是闹得我头疼。」 她嘴里嫌弃着,但明眼人都看得出她最疼爱褚经年这个孙子,儿子都要靠边站。 朝颜灿然一笑,「有了祖母这话,以后经年可不敢欺负我了。」 褚经年觉得自己可冤枉了,他哪里欺负过朝颜了。嗯,床上不算,床上那是夫妻之间的情趣。 朝颜继续给褚行一敬茶,褚行一则是说了两人要好好相处,让经年要待朝颜好。然后也就没有别的话了。 褚老夫人拿出了给朝颜的见面礼,是一个羊脂白玉的手镯,细腻温润,玉质极佳。 朝颜直接就戴在了手上,褚老夫人见状,就更高兴了。 褚行一则是送了一对的翡翠簪子,看着是玻璃种的样子。 朝颜收下礼物,同他道谢。 长辈的都过礼物后,这请安的仪式也就差不多了。至于回门,则是第三天的事情。 朝颜将事先准备好的礼物送给褚凝和褚念春这两个小姑子。虽然她心中更偏向十分省事知进退的褚念春,但明面上两人都是一碗水端平,她可不会给人留下说嘴的把柄。 两人都是送一对的金钗和一匹的云绸。送给褚念春的是她喜欢的山茶花样式,褚凝的则是兰花。 接下来便是去拜祭褚经年她娘褚宋氏。褚宋氏的排位就在祠堂那边。祠堂位于褚家的东南角位置,最安静的一块区域。周围种着不少的竹子。 他们两人进了祠堂,祠堂每日有人打扫,因此一尘不染。 褚经年点燃了六只香,递了三只给朝颜。 朝颜看着木牌上的褚宋氏,上面甚至没有写着她的闺名,而是写着褚行一之妻。这个时代妻子便是丈夫的附庸品。褚宋氏同褚行一也算不上好,甚至她会那么早去世,一方面是因为生褚经年时伤了身子,另一方面未尝不是因为对褚行一心灰意冷。那时候的房姨娘仗着是褚行一的救命恩人,人前对褚宋氏恭恭敬敬的模样,私下却没少作妖。褚宋氏又是个柔弱的秉性,自然不是她的对手。 想到这些过往,朝颜便可以理解褚经年对褚行一一直以来的冷淡态度,她还觉得房姨娘死得那么痛快真是便宜她了。最少也该再多让她生不如死几年。 她收下了满腹的胡思乱想,神色严肃地上香。顺便告诉已逝的婆婆,会好好和褚经年白头偕老的。她拥有这样的自信。 在心中碎碎念地下了一堆保证后,朝颜将香插在了香炉之中。 褚经年神色淡淡的,「小时候我心情不好的时候,便会来祠堂这边。你可能不知道,我爹曾经还有过将那人给扶正的想法,说她也是好人家的女儿。那时候祖母直接下狠话,她若是敢将她扶正,她就敢去衙门告他忤逆,我爹这才作罢。」 「从那个时候起,在我心中他便是陌生人了。」 所以即使他爹这几年来一直在努力当慈父,但褚经年也没有动容的意思。 朝颜只要想像一下年幼的褚经年孤独地呆在冰冷的祠堂中,心中便一阵的发酸。这时候她也不知道要说什么安慰人的话,只能对褚经年说道:「你还有我。」 无论什么情况,她都会和他在一起,不会让他一个人。 褚经年眸光微微亮了起来,紧紧握着她的手,「是的,我还有你。」 在去祠堂拜见完婆婆后,他们夫妻两返回屋里,褚老夫人直接将其他人打发走,只留朝颜下来说话。聊天的内容不外乎是褚经年的喜好。朝颜知道这是老人家的一片心意,希望他们两个不要闹矛盾。虽然对于祖母说的那些她都十分清楚,但还是听得很仔细。 褚老夫人时不时还会穿插着一些褚经年小时候的事情,将朝颜给逗得前俯后仰的。 她陪褚老夫人聊了大约半个时辰后,才返回自己的院子中。朝颜差不多要在褚家呆上个一个月再回她的公主府居住。之后大概就是半个月褚家,半个月公主府这种状态。 像大公主本人就更喜欢呆公主府中,一个月基本都在自己的公主府,二公主同样如此。大公主是因为不羁爱自由,而二公主柳靖妍则是因为她下嫁的苏家家大业大,人也多,人多了,纷争也就多了。她又懒得同其他人打交道,索性呆公主府中。反正公主出嫁后住公主府那是天经地义。 她回到院子的时候,褚经年将好几个帐本一样的东西放在桌上。 看到她进来,褚经年指了指那叠的整整齐齐的帐本,「嗯,交给你了,这些东西。」 朝颜哭笑不得,「我才刚嫁进来,你就迫不及待要压榨我,让我当管家婆啊。」 她心中却也甜津津的,褚经年这未尝不是对她的信任。 褚经年道:「帐本可以先不急着看,将院子中的人先认识一次。」 他下令让院子里所有的人都来见他,平时经常跟在褚经年身边的是朝颜所熟悉的原江和原井,褚经年奶娘则是早几年就已经退了,回家养老。院子中一应事情都是锦绣处理的,锦绣也已经同原井订了亲,只待来年开春就要成亲。 褚经年的院子中一等丫鬟也就一个锦绣,二等丫鬟两个,只是都没有近身的机会,其余的都是粗使丫鬟。 褚经年对朝颜的态度大家都是看在眼中的,那些丫鬟小厮哪里敢得罪了她,一个个都忙着在朝颜面前表忠心。 朝颜一一见过后,吩咐人这个月月钱双倍,每人多做一套的衣服,自是人人欣喜不已。 在见完丫鬟后,朝颜也不记得看褚经年的帐本,而是问他关于赵真人的事情。 「到底是谁掳走了赵真人?」 褚经年摇摇头,眉头微微拧起,「这个还真不知道。我找到他的时候,他被困在白云峰那边,和那李姑娘东藏西躲的。若不是留下了线索,我也无法顺利找到他。」 「我也问过赵真人本人,他只说他那时候在屋内炼丹,然后就被一群蒙面女子给带走了。」 朝颜说道:「那人既然带走了他,总不可能什么事都没做吧。」 褚经年点点头,说道:「赵真人说了,询问他的是个女人,问赵真人,是否可以算出现在的几个皇子,哪个最有帝王之相。赵真人只说他隐居山林,不曾见过几个皇子的面貌,所以无法算出来。」 他停顿了一下,继续道:「那些人便打算将他带到京城中,还给他下了让他无法说话的哑药。线索倒是指向了怜玉教,不过我却觉得,怜玉教的人不至于在这种情况下,还傻傻地留下这么多证据。更倾向于是有人嫁祸到她们身上。」 朝颜想起了她那连环任务,当时在少玄真人同她说完那些前朝往事后,她便完成了连环任务第一节的任务,只可惜得完成后续任务才能够获得奖励。 朝颜继续问道:「其他线索也没有找到吗?」 褚经年道:「没有,我打算等年后继续调查这件事。」 在找到赵真人后,距离大婚的时间也剩下没多久,他自然是选择先将赵真人给带了回来。 朝颜轻轻一笑,「那我到时候陪你好了。」 褚经年颔首道:「我想陛下也是愿意的,毕竟你的运气一向很好。」 朝颜摸了摸自己的下巴,说道:「我大婚前一天,也见过赵真人一回,不过他说我的命运他看不到痕迹,像是蒙着一层的白雾。」 朝颜猜测这是因为她是穿越过来的,从她穿越到这具身体的后,便改变了原来的踪迹。她觉得这样挺好的,若是什么都知道了,那就失去了探索未知的乐趣了。 而且她也不信命运这玩意儿,只相信我命由我不由天。 她没再继续赵真人这问题,转而问起了那李姑娘,「那李姑娘又是怎么回事?」 褚经年看着就不在意的样子,「赵真人逃出来后,恰好被她给遇到,她便帮了赵真人潜藏起来,结果不小心留下的线索被发现了,连累到她父母。所以赵真人就将她一起带了过来。左右也同我无关。」 朝颜眸光漾起了浅浅的笑意,「既然是无关紧要的人,那么也不需要提她了。」
第四十九章 暗恋,亲事定 因为上头没有婆婆,加上褚老夫人又和气,朝颜的新婚生活还是过得蛮愉快的。 等到第三天,她和褚经年便一起进宫。 夫妻两一大早就起来了,为了这事,褚经年昨晚也节制了许多。朝颜进宫后直接去见了穆武帝,然后便是太后和彭皇后,其他的妃子就不必见面了。 太后见她气色不错,倒也松了口气,还留她下来吃午饭。 等在太后这边用过午饭后,朝颜和褚经年便出发前往下一站——顾家。 顾家也是她的娘家,她当然也得回去一趟了。带回家的礼物她早就已经准备好了。 在顾孙氏那边,朝颜还看到了袁老夫人。虽然袁家没有了原来的爵位,但因为有朝颜在,朝颜颇护着袁老夫人,所以京城中倒也没有什么人胆敢欺负袁家。 只是日子大不如以前是肯定的,毕竟没法摆出了侯府的排场。只是朝颜看袁老夫人的气色倒比先前还要更好一些。 「子易呢?他没过来呀?」 朝颜关切问道,她现在知道袁子易并非她双胞胎弟弟,只是她的表弟。不过小舅舅袁书淮为了她而死,加上袁老夫人一直十分关心她,袁子易也将她当嫡亲姐姐,朝颜对他的感情倒是没有什么变化。 袁老夫人微微一笑,说道:「子易明年也想试着下场考科举,说要考出功名,好养我呢。」 她脸上的表情很是自豪,因为孙子的孝顺。 朝颜道:「我这边有些科举的材料,到时候直接送给子易好了。」 袁子易在读书上面还是有些天赋的,只是以前他身子骨弱,读书又熬心血,袁老夫人宁愿他健康平安,也不愿他为了功名而损害了身子。而现在袁子易的身子骨已经调养过来了,读书自然也无妨。 袁老夫人笑了笑,「好,不过我还是会每天盯着他,不让他熬夜。」 朝颜颔首,「这本来就是应该的。」 顾孙氏待到他们说完话后,才拉着朝颜左顾右盼,然后满意地点头,一叠声地问朝颜在褚家的情况。至于褚经年,在拜见过长辈后,就被顾国兴等人喊过去喝茶了。毕竟打听褚家生活这种事,也不好当着褚经年的面问,那岂不是在打人家的脸。 顾泰磊和顾泰深这一年来生意做得红红火火的,顾泰深在京城中都开了几家的早餐分店。顾泰磊更是不得了,商店的生意遍布大穆。一年下来,扣除掉给朝颜的分红,也能赚个几万两。尤其是前年的玉石生意,更是让顾泰磊发了一笔的横财。 他和顾泰深两人都在附近各地买了一个相邻宅子,也算是彻底在京城中驻扎下来,顾氏一族的人过来也有个落脚的地方。像朝颜这次大婚,顾氏一族每一房都来人了。顾国兴等人决定等过完年再返乡。 朝颜听着奶奶噼头盖脸砸过来的问题,只想笑,她的语气带着一点的小骄傲,「放心吧,奶奶,经年才不敢欺负我呢。」 「我在褚家过得很好,褚老夫人很和善,也不曾插手过我们院子里的事情。念春本身就是个好相处的,褚凝看着也像是学乖了,没有人会给我添堵的。」 说实话,以朝颜现在的身份,也只有她给别人添堵的份。当然,这种事朝颜也是做不出来的。 顾孙氏哪里不明白这个道理,只是关系到从小疼爱的孙女,所以关心则乱罢了。 顾孙氏这才缓和了神色,又道:「那你也不能仗着身份就作威作福的。」 朝颜不满说道:「我像是那种人吗?我人可好了。」 她这不要脸的自夸自擂将大家都给逗笑了。 朝颜继续道:「等到时候我搬到公主府了,我想你们了,就可以经常回来看你们。反正坐马车也就是半个时辰的事情。」 「你看看,哪有敢出嫁就整天惦记着往娘家跑的?」 朝颜撒娇道:「难道祖母你就不想看到我吗?」 孙雯说道:「姨婆哪里有不想的道理。你大婚那天,姨婆一个晚上都没睡着,在念叨着不知道你嫁过去后,能不能过的惯。」 顾孙氏被揭穿了,恼羞成怒地瞪了孙雯一眼,「我可不想她,我只是茶喝多了,所以才睡不着的。」 朝颜眨了眨眼,一脸无辜地说道:「祖母不想我也没事,我一个人想两个人的份就可以了。」 顾孙氏脸直接绷不住了,背过脸笑个不停,其他人也同样如此。 朝颜就算是同他们只是单纯地闲话家常,也感觉分外的平静安宁。 大约聊了一个时辰后,顾孙氏将朝颜给拉到自己的房间里,同她说道:「我查了一下那林旭的消息,的确是比其他人要更好些,所以我就想着,什么时候安排一下林旭和雯儿见面。看看雯儿自己是不是愿意。」 孙女都已经顺顺利利出嫁了,婚事也十分的顺遂,于是顾孙氏所操心的就只剩下孙雯了。尤其是孙雯本人还比朝颜大半岁呢。若不是她本身十分能干,加上朝颜这一层关系,这个年纪平白无故地却没有定亲,还不知道要惹来多少闲言碎语。 现在的孙雯也已经进入了不少人的视线之中。她那几家饭馆生意的红火也是有目共睹的,一些家里银钱有些不凑手的权贵人家便想着娶了个有钱儿媳妇进门也是挺好的,而且还能和朝颜、褚经年扯上亲戚关系。于是孙雯在婚嫁市场上也就显得炙手可热了起来。 顾孙氏看得十分透彻,与其让雯儿嫁入那些人家,格格不入,还不如找个门当户对,日子清静一些的。 朝颜也有调查这林旭,看着倒也觉得不错。 她点点头,说道:「行,那我先问一下表姐的意思,若是她愿意见面的话,那再安排两人见面。」 朝颜自然是以表姐本人的意愿优先的。 顾孙氏点点头,「是该这样。」 …… 因为顾孙氏提了这事的缘故,朝颜找了个时间问孙雯对这件事的看法,孙雯怔了怔,说道:「那就见上一面吧。」她顿了顿,说道:「反正我现在也没有喜欢的人。」 见谁不是见呢。 朝颜眨了眨眼,说道:「表姐到现在还没遇到真正让你心动的男子吗?」 孙雯模样生的不坏,加上又有钱,无论是在京山县还是在京城,都不缺乏同她献殷勤的人。 孙雯道:「我平时忙着呢,哪里有这些心思。」 孙雯嘆了口气,继续道:「再说了,现在时下男子三妻四妾乃常态,不是每个人都能像妹夫那般一心一意的。而我可不想到时候努力赚的钱反而还要拿去帮男人养小妾,哪里有这般好事。」 孙雯的要求其实不算高,她只想一个不会干涉她,能让她继续做生意,一展身手,同时也不会朝三暮四的男子。但是这在前世还算好找的对象,在这时代便显得尤其难得了。就算是普通的小老百姓,有点闲钱都想逛个花楼,纳个小妾,更别提那些有家底的人家。 朝颜略一沉吟,说道:「行,那我看能不能找个机会让你们见面。」 孙雯在这事上倒是坦坦荡荡,一点都不扭捏,「嗯,到时候我问看看他对于妻子的要求,看看两个人合适不合适,将条件摊开来说清楚。倘若合适了,倒是可以定下来。」 孙雯知道姨婆私下其实很焦心她的亲事,却鲜少在明面上表现出来,也不曾催促她,给她压力。孙雯看在眼中,自然也想主动一回,至少稍微减轻一下姨婆身上的压力也好。 朝颜忍不住笑了,这种模式同前世的相亲形式还真的有异曲同工之妙啊。 她说道:「那我也让经年稍微查一查他的情况。」 褚经年在军队中势力不小,能够查到的会更多。 朝颜取得了孙雯的同意后,便开始着手处理了这件事。 妻子难得请自己帮忙,褚经年对这事自然也上心了起来。很快就将林旭的事情调查得八九不离十。 褚经年对他的评价是,「知进退,有野心,有拼劲,不过好在心正,不至于会走歪路。」 有野心是正常的,若是一个男的没有点向上的野心,满足于现状,碌碌无为,朝颜反而要看不上呢。 不过她想安排两人见面暂时也没法,快过年了。 而这也是朝颜嫁到褚家所迎来的第一个新年,她自然是打起精神,将事情处理得滴水不漏的。正月初一到正月十五,她基本都呆在家里。十五以后,总算清闲了一些,也能腾出手来做自己的事情。 而在元宵那天,孙雯和林旭也见了一面。朝颜问过孙雯的想法,她对林旭的观感还算不错。 林旭相貌虽然不若褚经年、柳凤尧那般俊美无涛,却也不算差,英姿勃发,性格粗中有细。比起一个在温室中长大的妻子,他明显更希望妻子能够在他上战场的时候操持家中,照顾妹妹。 他本人也是更加欣赏孙雯这种坚强能干的类型。也同孙雯保证过说婚后不会插手她的事情,也不会弄出小妾那些给他添堵。 这毫无疑问是孙雯想要的。 朝颜问过了她的意思,对于这门亲事,她本人倒是愿意的。 顾孙氏也算是松了口气,而且这门亲事的做保人还是彭皇后的大哥彭将军。彭令大约是觉得愧疚吧,因此一门心思要给得力下属寻个好的亲事。 按照顾孙氏的说法,若是成了后,倒也十分的体面。 只是两家还没相看过八字,因此不曾透出风来。以言灵昕和顾家的关系,自然是早早就知道这件事了。 她急急忙忙地过来寻朝颜,问道:「雯儿的亲事要定下来了吗?」 朝颜笑道:「若是没意外的话,八九不离十了。」她调侃地看着师姐,「师姐也心动了吗?」 她家师姐在这时代的人眼中可谓是怪胎,到现在都没有要成家立家的意思,一门心思往外头跑。 言灵昕摇摇头,说道:「我才不心动呢,现在这样就挺好的。」 话虽如此,她看上去却心事重重的模样,很快就寻了个理由离开了。 可谓是来也匆匆,去也匆匆。 …… 言灵昕跑回去告诉自己的堂弟言又徽这件事,「呀,雯儿已经要定亲了,这事你知道吗?」 言又徽怔了怔,眼中闪过一丝的暗淡,眉眼之间却很坚定,「我知道。」 言灵昕气了个倒仰,「那你还坐得住啊。」 她将弟弟带来大穆也快两年了,那时候的弟弟因为营养不良的缘故,所以十四岁的时候看着像是十二岁。如今弟弟十六岁了,因为被孙雯一直给他做好吃的,身上的肉倒是重新长了出来,看着也有翩翩少年的模样。毕竟他们言家都生的不错,又徽本人又专挑父母双方的优点长。 又徽来大穆时,孙雯怜其身世可怜,别格外地照看他。又徽也时常跟在孙雯的身后。 言灵昕哪里看不出来自己的堂弟喜欢孙雯。 言又徽手紧握成拳,垂下眼睑,「即使我喜欢她又如何?她的根基在大穆,我不能因为自己的一己之私将她带离她熟悉的一切环境,更不能将她牵扯进我们家中那摊子的烂事中。」 即使言又徽已经着手布局,能够确定在两年之内报仇,夺回属于他的一切。可是他却也清楚,即使如此,之后的平復工作,加起来最少也要三年。 他能开口要求孙雯等他三年吗? 但凡孙雯有表露出喜欢他的意思,言又徽也会努力一把。只是孙雯这两年来,却是将他当做弟弟的。他甚至没法开口告白,让两人的关系陷入尴尬,梗不愿给她带来困扰。 言灵昕哪里不知道他的顾虑,在那边长吁短嘆的,「唉,我就是猜到你这样性子,所以连朝颜都没说这件事。」 言又徽笑了笑,只是笑容有些苦涩,「那就多谢姐姐了。」 他知道自己这位堂姐和朝颜姐姐关系有多好。 言灵昕又恨铁不成钢地看着他,「你这性子,真是一点都不像我。」 如果是她喜欢上一个人,而且对方也没有喜欢的人,那当然是要努力出击呢,不努力一把怎么知道结果呢? 她嘆了口气,不想插手别人的感情中,转身就离开了。 心好烦,所以还是去吃大餐吧。 言又徽看着她离去的身影,神色变幻莫测。 …… 言又徽前来寻孙雯的时候,孙雯正在看上一年每家商铺的帐本,神色专注。 言又徽站在原地,看了一会儿,才抬了抬脚,出声喊她,「雯儿。」 孙雯回过神来,看到是他,顿时就笑了,「怎么来了?」然后又道:「怎么你每次都不喊我姐姐呢,明明我比朝颜还大的。」 像又徽就会喊朝颜为姐姐。 言又徽不欲在这问题上多说什么,只是说道:「我这次过来,是想同你告别的。」 孙雯怔了怔,「你要回家啦?」 她露出担忧的神色,「你回家的话,不怕你爹和你那后母对你不利吗?」 言又徽道:「我爹生了重病,只怕命不久矣,我那后母没有我爹作为依靠,掀不起什么风浪了。」 准确来说,他爹这一场病,本身就是他的手笔之一。他这次回去,正要为他娘讨回公道。 孙雯道:「那你要多加小心,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再告诉我。」 言又徽笑了,说道:「我会的。」他顿了顿,「你和那林旭……」 孙雯道:「你也知道这事了?其实还没确定下来呢。」 「他若是对你不好,我一定会揍他。」 孙雯直接被逗笑了,「好,到时候我就找你帮我出气。」 言又徽只是看着她,将满腔想说的话都藏在了心底最深处。 孙雯被看得有些莫名,「我的脸怎么了?」 言又徽道:「没什么?你左脸颊有点花了。」 然后伸手去擦她的脸,又飞快地伸回来。 孙雯有些没反应过来,只是点头说道:「哦,好。」 …… 一月二十四,言又徽离开。 一月二十八,孙雯和林旭定亲。
第五十章 吃软饭的手艺,踏青 孙雯亲事一定下,顾孙氏可算是了却了心中的一块大石头,整个人眉眼都洋溢着一股的欢喜。 两家虽然交换了庚帖,但具体什么时候下聘和成亲还是得慢慢挑日子。 朝颜也很为表姐开心,准备到时候给她准备一份厚厚的添妆礼。与此同时,她也收到了从京山县那边传来的消息,洪小丽已经生下了一个男孩,母子平安。 朝颜肯定没法从京城中赶回家的,只是准备了一份不菲的贺喜礼物。洪小丽现在也算是苦尽甘来了。说起来,她们三个女孩子中,洪小丽年纪最小,反而最早结婚生子,年纪最大的孙雯最后才定亲。 她和孙雯最近都在忙着开酒庄的事情,所以还真没法赶回家。 顾孙氏则不然,她表示都已经错过了孩子的洗三,满月礼可不能再错过。于是在收到消息的时候,便急匆匆地准备赶回家。 当时小丽刚生孩子,消息就传到了京城,所以她现在回家的话,还能赶得及洗三。 朝颜和孙雯便将要送的礼物都托她送了过去。她自己送了一套玉质和金的长命锁,还找了好些细软的棉布。孙雯礼物也差不多是这些。岳照琴知道这事后,也跟着送了一份礼。 言灵昕知道这事后,直接翻找出了一些翡翠当礼物送出去了。 按照顾孙氏的说法,这小男孩才刚出生没多久就存下了不菲的财产。然后她带着一箱子的礼物,在顾家其他人的陪同下,一起杀回家去。 朝颜在褚家呆了一个月后,也搬到了她的公主府,不过她时常去给褚老夫人请安。不知道是不是考虑到褚经年正新婚燕尔,穆武帝还是将调查的工作交给了另一个心腹,总算给褚经年放了一段时间的假。 朝颜直接将他抓来当壮丁,帮忙一起准备开店的事宜。在二月十二的时候,酒庄也热热闹闹地开起来了,朝颜取名叫「巷深」。顾名思义就是酒香不怕巷子深。 因为她的缘故,这酒庄一开张就备受关注,而里面酒的品质的确十分拿得出手。朝颜将现代的蒸馏技术拿出来,酒比起这时代的酒更加香醇清澈,口味繁多,绝对能在满足每一个爱好酒的人的口味。 在去年的时候,朝颜便陆陆续续送了些酒出去,这一开店,自然就博得了满堂红。 她在店里忙了几天后,就十分干脆地当起了甩手掌柜,交给孙雯和言灵昕了。 以她现在的身份,开新店,每个同她交好的或多或少都会送些礼物过来。朝颜回来后便拿着礼物清单整理了起来,准备到时候分成三份。 看到五皇子柳凤晗,她冷哼了一声,让人拿一个箱子出来,专门摆放他送来的礼物。最让她觉得噁心的就是这个人了,也不知道朝颜是哪里得罪了他,他明面上一副姐弟情深的样子,私下却没少算计她。 只可惜没法确切地抓到他的把柄,不然朝颜非要他好看。不过她也坑了回去,每次想起这事的时候,总是会给他来一个乌鸦嘴的技能,让他倒霉。比如在早朝的时候放又臭又响的屁,比如在说话的时候,不小心咬到自己的舌头,比如平坦的地面,突然就摔了一跤。 这段时间的霉运缠身,让柳凤晗除了过年,基本都没出现在人前。 因为朝颜是使用技能坑他的,所以他再怎么查,也查不出线索,只能自认倒霉。 朝颜将他的礼物收起来,继续看礼物清单。 忽的一双手落在她的肩膀上,开始给她揉捏了起来,力道不轻不重,刚刚好能缓解肩膀上的酸疼。朝颜不用猜也知道按摩的是谁,调笑道:「你这水平,也可以出去开店了。」 褚经年继续给她捏肩膀,「那必须的,毕竟我还要吃夫人的软饭,没有点水平怎么能。」 朝颜差点没喷茶,褚经年本人还真的是越来越有吃软饭的自觉,而且还吃得正大光明,不以为耻,反以为荣。 她继续看礼物清单,目光落在了一个名字上。赵真人和李陆薇。 赵真人送来了自己做的护身符和一个据说可以调节风水的珊瑚树。李陆薇则是送了自己亲自做的女红,不外乎是荷包、手绢这些东西。 朝颜看了看,不得不承认她的手艺还真不错,绣活十分雅致精细。不过朝颜平时看惯了魏奶奶做的绣活,李陆薇绣得再好,终究也没法让她眼前一亮。 她看了一下,然后就搁在一边收了起来。毕竟她从不佩戴陌生人绣的东西。 等朝颜将礼物清单看了下来后,朝颜后知后觉地发现某人的手已经并不满足于她的肩膀之上,开始转移阵地了。 朝颜黑线,拍掉他作乱的手,「认真点!按摩就要有按摩的自觉,别总想走邪门歪道。」 褚经年道:「我现在就在做自己的本职工作啊。繁衍子嗣乃人生大事,怎么能算是邪门歪道呢?」 朝颜:「……等等,我得将这些礼物分一分。」 褚经年声音有些含煳,「嗯,不急在一时。」 然后便是衣服的簌簌声响。 …… 朝颜很不想搭理一脸餍足的某人。她觉得褚经年先前之所以那么积极地怂恿她回来公主府这边住,便是为了方便白日宣淫。毕竟公主府是她的地盘,伺候的也都是她的人,一个个口风都很紧,不可能泄露出去。但是褚府就不一样了,人多口杂,保不齐就传出去了。 褚经年将下巴放在她的肩膀上,轻轻摩挲着,这个动作让本来就敏感的朝颜条件反射地一颤,「别闹。」 褚经年道:「不如洗个澡吧。」 朝颜本来就觉得身子黏煳煳的,当然得洗澡,她懒洋洋地说道:「好。」 然后补充了一句,「不过我们分开洗。」 打死也不和褚经年一起,不然她今天就别想下床了。 没能成功套路的褚经年恹恹地下床,让外头的人打两桶水进来。 等洗完澡后,朝颜感觉神清气爽,精神又恢復了。 莲子给她送来了一张请帖,请帖是大公主柳靖舒送来的。柳靖舒邀请十天后去踏青打猎。前些天京城的雪就融化了,现在春光融融,的确是出去玩的好机会。 她问大公主身边的侍女贞珍,「怎么皇姐突然有了这样的雅兴?」 朝颜同宫里的几个公主关系都不错,时常往来,贞珍同朝颜也颇为熟悉,加上又得了主子的命令,所以并没有要隐瞒朝颜的意思。 「殿下这回不仅邀请了京城贵女,还邀请了不少的青年才俊。不过主要目的还是想帮欣兰小姐相看亲事,恰好寿昌长公主也想给小侯爷寻找名门淑女。」 欣兰便是大公主的小姑子,性格娇憨单纯,同柳靖舒相处的极好,柳靖舒基本上是将她当女儿养着,也难怪会十分热心地帮她相看。至于寿昌公主,盛非的亲事一直都是她的心病。她巴不得盛非今年就定亲成亲,然后再让她抱孙子孙女。 朝颜想起了褚凝和褚念春,这两人到现在都还没定下亲呢。 她问贞珍,「能带人吗?」 贞珍笑容温柔,「自是可以的。」 很好! 朝颜满意地点头,「到时候我会过去的。」 送走了贞珍后,朝颜去褚府,将这事告诉褚老夫人,「我想着这倒是个不错的机会,便想带妹妹她们过去,即使不成,见识一下世面也是好的。说不定她们还能结识到投契的小姐妹。」 朝颜本人的重心是放在褚念春身上,褚凝她还真不想浪费自己的心力。若是插手太多的话,到时候亲事她不满意,还不知道要作什么妖呢。 褚老夫人道:「这是好事,我让绣娘给她们缝两套新衣裳。」 朝颜道:「衣服我这边可以准备一套,既然是踏青,那么最好还是准备轻便一些的衣服,到时候也有可能会骑马。」 朝颜问褚凝和褚念春,「你们两个可会骑马?」 褚念春摇摇头,「没学过呢。」 褚凝点头,「以前学过的,只是许久没骑了。」以前褚凝还有个专门教她骑射的老师,只是褚凝本身更喜欢诗词歌赋,在学会了后,便没怎么联繫了。 朝颜倒是会骑马,她公主府里还养着褚经年送给她的两匹汗血宝马呢。 她略一沉吟,说道:「那你们两个这段时间好好练习,念春到我那边,让经年教你吧。」 褚念春面上一喜,「好,多谢嫂子。」 褚凝也保证,「我会在这段时间将这骑马的技术重新捡起来的。」 朝颜将褚念春给带回自己的公主府,然后让她挑选了一匹温顺的小母马作为她的马。她将教学工作交给了褚经年,自己则是去画骑马服的设计图。 她想了想,让吴归远和莲子两人比一下谁轻功好,打算到时候就带谁。结果一比试,吴归远轻功要更好一些,按照她的说法是,收集情报的人,怎么能不跑快一点。 朝颜最后便选择将她带上,顺便也给让绣娘做了她的骑马服。她的骑马服本身参考了前世的服饰,又让人做了鹿皮的小靴子,穿着也好方便走路。 靴子做起来自然比骑装要快得多,褚念春见了后十分喜欢,穿在身上,笑得眉眼弯弯的,总算有了几分这个年纪的女孩子应有的天真,「这穿起来走路真方便。」 朝颜说道:「那你可得好好学习,可不能让衣服和鞋子都成为摆设了。」 褚念春重重点头,尤其是她不愿输给褚凝,所以学习起来就越发刻骨了。朝颜觉得这位小姑子性格倒是有一股的韧性。不过想想也可以理解,她要是性格软弱的话,在原来那个家庭早就被磋磨死了,哪里还能等到为自己母亲报仇的一天。 她练得太刻苦,第一天下来大腿右侧还被磨破皮了,朝颜便让人给她送去了几瓶的云南白药,给她敷着。 凭着一股的志气,褚凝果真在踏青那天之前成功掌握了骑马的技能。 朝颜让绣娘做的骑装也都做好了,褚经年那一天要执勤,没法同她们一起行动。每件骑装样式相同,不过在细节之处却按照个人的喜好来设计。褚念春骑装上绣着是山茶花,褚凝则是兰花,两人一个粉红,一个月蓝色。换上骑装后,尽管容貌相似,给人的印象则是截然不同的。 朝颜自己穿的那套是鹅黄色,师姐言灵昕的则是橘红色。 她也问过孙雯要不要过去,可惜孙雯一心扑在酒庄上,直接摆手拒绝了朝颜的邀请。照琴也同样不去,不过她不去的原因是因为她在前些天诊出怀孕了。朝颜很是欣慰,她这一怀孕,总算可以断绝掉一些人的妄想了。不过这两人的进展也是挺快的。岳照琴不去的话,柳凤尧更不可能会去,有这个时间,他更愿意多画几幅画。 在前一天晚上,言灵昕跑过来试了试她那套,心满意足地转圈圈,看着镜子中明艷的自己,捧脸自恋说道:「我可真美啊。」 朝颜喷笑,「是啊,你最美。」 言灵昕说道:「嗯,也就比你差那么一点点点点点。」 朝颜黑线,「好了,别臭美了。再臭美的话,厨房蒸的蛋糕你就别吃了。」 她盯着师姐的腰,眼睛微微眯起,「师姐,你最近是不是吃多了?感觉腰多了一寸。」 言灵昕差点跳脚,「才没有呢!我只是因为堂弟回去了,有些悲伤,所以……」 朝颜点头,「所以你就每天都跑去明月夜那边去吃东西了?」 言灵昕说道:「师姐,你不知道呢,明月夜他们最近推出的一款烤鸭可好吃了,肥而不腻,外脆里嫩,我没吃过那么好吃的烤鸭,而且也没想到过,吃烤鸭还能那么讲究。」 「而且吃的时候,还要用荷叶饼包着,抹上甜面酱,再将加上黄瓜丝……」 她噼里啪啦地说着烤鸭多好吃多好吃,然后将自己给说馋了。 朝颜忍俊不禁,「好了,你喜欢的话,我就让厨娘晚上做给你吃呗,又不是什么大事。我同她家认识,烤鸭的做法也知道的,只是不能外传罢了。」 朝颜这不过是藉口罢了,旁人看明月夜经常给她买上等的好茶,也只猜出是两家有交情。主要是因为朝颜把这一层关系表现得坦坦荡荡的,反而让人无法怀疑。加上明月夜里的姑娘们也都信誓旦旦地表示她们的老闆娘是三十多岁的毁容女子。 而朝颜年轻貌美,同这形象是截然不同的,自然没有人想到她头上来。 她直接吩咐厨娘今天就做烤鸭和春卷,然后又点了春笋鱼、芥菜饺子、碧涧羹、清炖蟹粉狮子头和几道青菜。 将言灵昕吃的恨不能长长久久地留在朝颜府里。 晚上的时候,她倒是还想和朝颜同床共枕,好好聊天,然后被黑着脸的褚经年直接赶回客房。 …… 第二天大家都早早起来,穿戴好骑装,准备出发。骏马柳靖舒那边肯定会准备得妥妥噹噹的,所以不需要她们带。 柳靖舒将地点列在了她郊外的一个大庄子,庄子背后便是郁郁葱葱的树林,方便大家狩猎。 朝颜到的时候不早也不晚,人大约来了一半,其中未婚的不少,看来大家多少也知道这次踏青的目的了。四皇子、五皇子和六皇子都来了,朝颜还看到了彭夕嘉和柳靖妍的小姑子苏茜茜,这两人倒是凑一块了,因为身份都不低,所以两人周围都围绕着好些闺秀。 一眼望去,俊男美女,倒是养眼。 她看到彭夕嘉周围还有个身着浅蓝色裙子的少女,看着沉静可亲,眉目同她有三分的相似。 柳靖妍走到她身边,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低声同朝颜说道:「你没见过她吗?就是赵真人收的那个义孙女。和你还真有几分的相像,尤其是眼睛的形状。不过你们的气质却截然不同。」 言灵昕看了看,干脆利落说道:「和师妹比差得远呢。」 这时候,那李陆薇恰好转过头来,看向他们这个方向,然后走了过来。
第五十一章 道谢,进林 李陆薇走到她们面前,福了福身子,给她们一一行礼。 朝颜脸上是维持着恰到好处的疏离,淡淡道:「免礼。」 李陆薇脸上露出了感激的表情,语气真诚,「先前若不是褚国公出现,只怕我和赵真人这条命都要交代在那边了。我和赵真人都很感激他。」 朝颜道:「你最该感激的是父皇,毕竟是父皇让他去救赵真人的。」 言灵昕问道:「你一路上应该有不少表达谢意的机会吧?怎么还特地来道谢?」 李陆薇认真说道:「褚国公那时候即将成亲,为了避嫌,我自然不好做令人误解的事情,万一惹来闲言碎语就不好了。」 她板起脸的表情倒有几分大义凛然的味道。 朝颜嘴角微微勾起,说道:「嗯,等我回去后,我会告诉经年的。」 这李陆薇看样子似乎是真心实意只想道谢一声,得到她这句话便露出了淡淡的微笑,然后再次福了福身子后,便离开了。 看她的样子,似乎专门过来就只是为了说这话而已。 李陆薇也只是个小小的插曲,无论是朝颜还是柳靖妍都没有将她放在心上。柳靖妍拉着朝颜去旁边的位置坐,同朝颜小声交流着八卦。 柳靖妍这位二姐看似淑女端庄的外表,其实有颗热爱八卦的心。 「你应该知道发生在五弟身上的事情吧?」 言灵昕眼睛发亮地加入八卦小圈子,「我知道!前天他走在路上,结果一群喜鹊从头顶飞了过去,拉了不少屎在他头上。我想啊,他一定是做了什么缺德事,不然怎么可能会那么倒霉,什么事情都发生在他身上。不过我听说他年前不是才将门牙给磕掉了吗?怎么现在出来了?难道他门牙那么快就长出来了?」 朝颜听着言灵昕将发生在柳凤晗身上的倒霉事情一件件说出来,肚子都快笑痛了。说实话,她在对柳凤晗使用完乌鸦嘴的技能以后,就没怎么关注他了,所以是真的不清楚发生在他身上的那么多事情。 以前的柳凤晗在几个皇子之中一点都不起眼,行事低调得常常让人忘记他的存在,只记得是个老实本分的人。这几个月来,托朝颜的福,他倒是出了不少的风头。只可惜这种出风头的方式只怕柳凤晗打死也不愿意吧。 柳靖舒下意识地将音量再降低了几分,「据说是他喝了不少的苦药和秘方,才让牙齿重新那么快长出来的。」 朝颜挑了挑眉,心中默默思考着,要不要到时候再让柳凤晗摔一跤呢。不知道这次若是再重新摔掉了门牙的话,还能不能再长出来。 「其中有一味药是牛粪。」真难为柳靖妍在说八卦的时候,还能维持着温柔恬淡的淑女形象。 朝颜和言灵昕都惊讶地瞪大了眼睛。若真的是这样的话,那柳凤晗也太拼了吧。 「你们几个在这里说什么呢?」 大公主柳靖舒款款走来,姿态优雅高贵。她这一出生,也让大家都看向了朝颜她们这个方向。 朝颜抿唇一笑,「我们在说你的坏话呢。」 柳靖舒道:「我自己的坏话?我也要听!」 柳靖妍随便就扯了个藉口,她掩唇轻笑,「我们在说你上回说要请我们吃饭,结果却没带钱,最后还是我付的钱。」 柳靖舒说道:「呀,我那次忘记了嘛,下回我再带你们两个去个好地方。」 她说的神秘兮兮的样子,朝颜却一点都不感兴趣,自己这位皇姐有时候也是挺胡闹的。 柳靖舒作为女主人,自然不能丢下客人只顾着和她们寒暄,很快就去招待其他人了。这个时候她所邀请的宾客也都来全了。 朝颜在心中默默数了数,男的有四十多人,女的则有三十多个。 不过这篇树林足够大,加起来八十多人放里面也只是像是一滴水掉落水中一样。所以大家打猎的时候倒也不至于感到拥挤。 等人来全了后,柳靖舒直接说道:「既然人都来全了,那么也开始开始狩猎了。大家多打些猎物,到时候再一起爬那圣母峰。上面的风光还是很不错的。」 柳靖舒的踏青安排十分简单,就是狩猎加爬山。 柳靖舒说道:「每个人我都会安排两个护卫,当然,你们想要甩开护卫自己行动也是可以的,不过后果自负。这山里可是有老虎和狼的。别不小心送了小命。」 朝颜看着左边站的整整齐齐杀气凛然的御林军,猜测是寿昌公主和大姐一起去请求的,不然哪里能有这样的面子。 身边跟着护卫的话,出现事故的概率就要大大降低了。 至于朝颜本人,就算真遇到了危险,她处理不来,她也跑得过。 柳靖舒本身就不是那种啰嗦的人,直接让大家抽籤,决定进林子的方向和时间,这样也能增加一些趣味性。 彭夕嘉开口说道:「狩猎的话,若是没彩头的话,那就没意思了。」 朝颜道:「若是要彩头的话也可以,每个人出一样即可。到时候按照收穫的多少来挑选彩头好了。打到最多猎物的人第一个挑选。」 总不能让皇姐一个人出所有彩头吧。 李陆薇温温柔柔地开口道:「六公主说得有理,我想彩头也未必要多贵重的东西,若是那种有纪念意义的岂不是更好一些?」 这话提出的话,就避免了这彩头成为了斗富大会,毕竟不少人都喜欢争义气,不想被人给比了。 李陆薇提出这话,倒是让不少人多看了她几眼,觉得她一个山野村姑却能得赵真人青眼,被收为义孙女,并不仅仅只是因为救命之恩,还因为这份细心周到。 柳靖舒环视了周围一圈,「你们有意见吗?有意见的话可以提出来,大家一起参详。」 在场的人身份皆出身名门,家世不凡,自然是不至于会捨不得出彩头。于是纷纷点头表示这主意很好,他们十分贊同。 只是让大家各自回家去拿也不可能,来回还不知道要折腾多久呢。 大家只是吩咐自己的下人回家拿。 朝颜对褚凝和褚念春说道:「你们两个那份我直接出了,不必再另外拿。」 褚念春道:「多谢嫂子,那我就不费这个心了。」 褚凝也十分有礼地和朝颜道谢。 言灵昕在旁边凑热闹,「那我呢?你要不要帮我准备啊?」 朝颜道:「你喊我姐姐的话也是可以的。」 言灵昕十分没节操地喊道:「姐姐。」 朝颜差点没被她这一声给噎到,她直接让人将在外面候着的小苹进来,吩咐她道:「嗯,你等下回去拿这几样东西,库房里的一瓶极品毛尖,我画室中老师画的那副天鹅图,我梳妆檯上那个双面绣小屏风还有书房中那张张之峰的字帖。」 小苹一一记了下来,转身便准备回公主府将这些东西给备好。 同样这么做的还有不少人,大家都在纷纷嘱咐家僕回家拿东西。 朝颜的听力一向很好,基本大家要准备的彩头都给收进了耳中。比如李陆薇拿的便是赵真人写的一篇文章真迹。赵真人的声望或许不如德高望重的明觉禅师,但是名声也不小,她拿出的这个彩头到时候应该会蛮受欢迎的。 彭夕嘉拿的是她爹彭令上战场后用坏的第一把弓。彭令所用的弓箭都是由大师亲手所制,质量是没的说的,这样都能够用坏,可见战场情况之激烈。或许是为了留作纪念,那把弓彭令并没有丢了,而是收了起来做纪念。 对于一些嚮往沙场的青年才俊而言,彭夕嘉的这个彩头也会有不少人追捧。 朝颜听了一圈,发现大家拿出的东西鲜少有那种金银一类的,都是有趣又不跌身份的东西。像盛非拿出的则是一门的拳法。 朝颜还听有同他相熟的人起闹,「先前你陆陆续续给了好几个花魁赎身,我看不如将其中一个当彩头罢了。」 她听到这话,眉头不由微微拧起,心中闪过一丝的不悦。即使穿越到这时代好几年,朝颜骨子中依旧有她坚守的原则。像这种将女子当做货物一样送来送去,无疑让她分外不爽。 盛非摆摆手说道:「可别这样说,她们也是可怜人。我现在对她们也没有感情,不好拘着她们在身边,所以前几年便给了她们遣散费,送她们离开。」 大家听到盛非这样说,都惊讶地挑眉。大家以为盛非先前只是迫于永福郡主的泼辣,所以才将其他人藏起来,没想到他居然将人都给送走了而且还给了遣散费。 要知道那些不少都是年轻貌美的花魁清倌,他居然也捨得! 盛非看起来并没有什么捨不得的样子,脸色平静道:「我只是觉得既然无法给她们幸福,那么应该放她们离开,别耽搁了她们。」 朝颜注意到,他说话的时候,还往朝颜她们这个方向望了望。 还有人问盛非,「你这看上去倒像是大彻大悟了的样子啊,难不成是你现在忽然意识到对永福郡主的感情了?」 盛非连忙澄清,「话可不能这样说,温柔她亲事都定的好好的,再过一段时间就要大婚了,她能够获得幸福,我也为她感到高兴。我从小就只把她当妹妹看。」 大家见他一副生怕大家误会的样子,就知道他所言不虚,自然也不会拿这事打趣他。 有不姑娘也听到了这边的对话,不时地看着盛非。其实盛非的条件真的不错,身上有侯爷的爵位,还会赚钱,模样也俊俏,以前大家不敢打他主意,一是因为永福郡主,而是因为盛非是典型的混迹在花丛之中的人,同他的好友褚经年形成了鲜明对比。这些名门贵女哪个没有点傲气,想到要同一群青楼女子争风吃醋,自然是低不下这个头。 如今看到盛非浪子回头了,自然就动心了。 朝颜看这情况,觉得寿昌公主不必担心小儿子娶不到媳妇了。 这时候,大公主庄子中的下人也将弓箭都搬了过来,有十石的,也有五石的,一石的都有。不过一石的弓箭自然是为了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姐们准备的。 一匹匹的骏马也都被拉了过来,任由大家挑选。柳靖舒自然不可能养那么多的骏马,依旧是从他父皇那边借的。 大家先从箱子中抽籤。 朝颜直接将抽籤的工作交给了言灵昕这个小红手,言灵昕雄赳赳气昂昂地出发了,然后拿着纸条回来了。褚念春和褚凝更希望是自己抽,所以两人直接过去抽。 言灵昕将其中的一张纸条递给朝颜,朝颜展开一看,「十五,东南方位。」也就是说她是第十五个进林子的,方向是从东南那边。 言灵昕打开她的,「八,正北。」 早点进去的人肯定更有优势一点。师姐的手气一如既往棒棒哒。至于褚凝和褚念春两人的手艺都算不上好,都排在比较偏后面的时间。 因为这些都是自己抓阄抓出来的,所以就算抽到了不少的顺序,也不会有人有意见,要怪也只能怪自己的手气了。 朝颜略一沉吟,还是有些放心不过,直接让吴归远跟着褚念春,毕竟她才刚学会骑马没多久。真遇到了什么事,有归远在,也能够带她平安地离开。 褚念春自是认真谢过朝颜,毕竟这也是她的一片好意。 抽完签后,也是按照这顺序来选择所需要的弓箭和骏马。除此之外,柳靖舒还发了个哨子,在林子周围都有御林军巡逻着,若是听到了哨声,便会第一时间赶过去,这哨子也算是一种安全保证吧。能考虑得这般周到,可见柳靖舒对这回是真的用了心。 弓箭每个人都带两百支,若是用完了就直接返回拿。柳靖舒十分的细心,所使用的箭矢上面都有刻上编号,这样就省了猎物之争了。 不过所需要用到的弓却是要自己选的。 朝颜很干脆地选了十石的,以她现在的力气,选一石那些的话,拿在手上都觉得不趁手,软绵绵的。 言灵昕早就知道师妹没有面上看上去那么柔弱,对于她做出这选择十分淡定。柳靖舒和柳靖妍还真没料到,一脸的惊讶。 朝颜试了试,选了手感最好的一把。 在选好了弓箭以后,她借着选马。有褚经年在,她对于挑马也有些心得,选了一匹温顺的,还帮褚念春选了。至于褚凝,朝颜倒是没帮忙。对于褚凝,她一直都很精谨慎,不会随意插手。 一切准备就绪,接下来就可以准备进林子了。 盛非还跑到她面前,问她编号,然后说道:「我排在第十呢,和你也是一个方向的,要不等下进去后等你,和你一块?」 也好帮忙护着朝颜一点,毕竟她从亲戚上来看,算是他的表妹,还是好兄弟褚经年的妻子。盛非所看到的都是朝颜处事手段和经商的天赋,一直以为朝颜纤细柔弱,需要人呵护。 更何况…… 他不由往吴归远的方向望了一眼,又飞快地收回视线。 朝颜没错过这一眼,心中不由猜测了一下:难道盛非对归远有那个意思?不过说真的,他们两人的性情还真的不太合适。归远现在明面上是她的丫鬟,寿昌公主肯定不乐意娶一个丫鬟出身的儿媳妇。 她将猜测压在心底,嘴上开玩笑道:「还是别了,别耽误了你的姻缘。你好好表现,保不齐能英雄救美一回,救上个美貌女子。」 「别乱说,没有这回事。」 朝颜见盛非不愿在这话题上多说什么,自然也不会再继续为难他。 盛非见已经轮到他了,便先进了林子中。 朝颜等了一会儿,也跟着进去,身后跟着两个护卫。她之所以选这两个,也是因为认得这两人,还曾经同他们一起去也算得上是知根究底了。 头顶郁郁葱葱的树木遮挡住了春光,只投下点点的光斑,入了林间,朝颜一下子便觉得冷了一些。 她拉了拉缰绳,往林子深处慢慢前进。
第五十二章 林中变故 朝颜其实也可以选择让系统帮忙看这附近哪里有猎物,系统现在越来越人性化了这种小小的要求基本可以满足,而且还不收功德值。 只是朝颜觉得打猎的乐趣就是寻找猎物,若是直接让系统搜寻,那就失去了这份新奇的体验。说起来,她穿越到现在,的确还没打猎过呢。像每一年皇家秋天倒是会进行秋狩,但朝颜恢復身份的时间较短,加上去年那场大洪水,穆武帝都忙着弄这事,自然没有秋狩的闲情逸緻。 今年的话倒是有可能呢…… 朝颜一边往里面走,一边发散思维想道。 忽的她看到了一只白狐窜了过去,朝颜十分干脆地拉弓射箭,一气呵成,原本疾跑的白狐中箭倒地。 朝颜从马上跃了下来,不带半点的烟火气,将自己的猎物捡了起来。开门红!不错不错~ 她将白狐放在袋子上,让马一起背着,然后上马继续向前。 因为功德值高的缘故,朝颜的运气值就算比不上天生欧皇的师姐言灵昕,却也很不错。半个时辰内,她就已经打了两只兔子,一只羚羊,一只白狐了。 朝颜打算用白狐的皮毛给自己做个披肩,那毛色的确很好看,像白雪一般。因为猎物不少,还有羚羊这种大猎物,朝颜只能让其中一个护卫先帮她将这些猎物带回去,自己领着人继续去打猎。 走到林子差不多中间的位置时,朝颜忽的遇到了李陆薇,李陆薇见到她后,诧异了一下,旋即露出甜美温柔的笑意,「好巧,六公主。」 她视线好奇地落在朝颜身旁,「六公主只带了一个护卫吗?」 朝颜道:「刚刚运气好,打了一些猎物,让另一位先送回去。」 李陆薇真诚地赞美,「即使运气好能遇到猎物,那也得要有打中的准头啊,可见六公主的骑射是极好的。」 李陆薇微微嘆了口气,自贬道:「我就不行了,连个兔子都打不了。」 朝颜其实没有和这李姑娘多说话的欲望,只是轻描淡写说道:「多练练也就好了。」 李陆薇问道:「六公主要往哪个方向去呢?」 朝颜指了指南边,李陆薇点头,乖巧地笑笑,「那我往北的方向走去好了。」 朝颜觉得两人分开挺好的,对李陆薇能够知情识趣这点感到很满意。 就在这时,一只狼从草丛中窜了出来,动作矫健,眼中泛着绿色的光。而这仅仅只是开始,很快的,接二连三的狼出现了,恰好从四面八方将他们一群人给围绕着。 朝颜粗粗地数了数,最少也有十五只,他们这是遇到狼群了。 身下的骏马被狼群的兇狠所摄,不安地抬了抬前蹄。 李陆薇脸色更是刷得一声白了,声音都颤抖了,「这、这可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当然是直接杀了啊!一把飞刀就可以解决一只,只是这时候飞刀不好拿出来,只能用弓箭了。 她飞快地拉弓,正要直接射向头狼,却听到李陆薇忽的大义凛然道:「六公主,您先离开吧,我等下就沖向狼群,引开它们!你趁机先离开,再带人过来。我这条命本来就是褚国公救的,所以救您也是应该的。」 说罢,她扯了自己的缰绳,就要冲过去。 朝颜原本对准头狼的弓箭直接射向了李陆薇的马匹前,语气冷淡,「好好在这里呆着,别给我添乱!」 然后她没有再看李陆薇,飞快地继续射箭,箭矢准确地射向了头狼。 朝颜小李飞刀的技能可不是盖的,即使手中并非飞刀,也一点都不影响到她的发挥,所谓的例无虚发说的就是这样。 那头狼发出一声的哀嚎,却还没彻底死去,朝颜干脆利落地再补一箭,成功解决掉。 朝颜的护卫和李陆薇的护卫也反应了过来,纷纷开始了射狼的行动。他们能被挑选当御林军,本身功夫也不弱,开始解决掉因为头狼死去而乱了的狼群。 在那头狼被朝颜两箭解决后,有的狼嗷呜一声地跑走,也有的发了狠直接向他们的方向沖了过来。 只是这些冲过来的狼纷纷倒在他们几人的箭下,没有一只能够靠近他们五米范围内。到了后面,李陆薇也跟着一起帮忙了,她骑射的水平比朝颜想像中还要好,虽然未必能百发百中,但即使是三箭中也能射中一箭。 一会儿,地上便躺倒了狼的尸体。 朝颜挑了挑眉,有了这些狼,她接下来也不必再狩猎了。 她从马上下来,准备将自己的猎物整理一下,然后可以打道回府了。 李陆薇也从马上下来,眸光晶亮,「没想到六公主的射艺水平居然如此高超。」 朝颜看向她,认真说道:「虽然你刚刚想要引开狼群,是因为自己的好心和想要报恩的想法。只是那是你自己的生命,只有一次,你不该随便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更没必要非要为了别人而牺牲自己。」 李陆薇怔了怔,眼眶微红,她眨了眨眼,眨掉了自己眼中的水雾,乖巧说道:「嗯,我知道了。」 逃走的狼有三只,剩下十二只全都被他们几个给杀了,朝颜他们将所有的都放一起,根据箭矢来判断是谁射死的。 朝颜除了射死了头狼,还另外解决掉了三只,可谓是其中的翘楚。其他三个护卫加起来一共解决了七只,李陆薇则是杀死了一只。 朝颜满意地点头,「好了,咱们先将这些狼送回去好了。狼骨拿来泡药酒是极好的。」 在这边,狩猎到的猎物都归属于自己。朝颜对吃狼肉没什么兴趣,狼肉吃起来太硬,不过狼皮十分暖和,狼骨也不错,都可以留着。 其他几个护卫也露出了微微的笑意。能够被选上当御林军的身份都不低,也不缺这点东西,但这些狼都是亲自猎到的,意义自然不一般。尤其是他们几人对上狼群也毫髮无伤。 其中一个还有些意犹未尽说道:「还有三头跑走了呢,早知道应该留下他们的。」 另一个斜了他一眼:若不是这六公主英勇无畏地射杀头狼,只怕大家还反应不过来呢。 将各自的猎物分好,朝颜因为狼太多只,她那马还真挂不动那么多匹狼。 李陆薇微微一笑,说道:「我也帮你弄两只好了。我原本觉得自己能打个兔子也就够了,却没想到还能打到一只狼,已经够我去吹嘘了。」 朝颜看着她脸上浅浅的笑,却觉得现在的她看上去比先前要顺眼一些。之前虽然她也温柔懂事,却像是披着一个面具一样,所以朝颜对她便带着一种警惕疏离的态度。 「嗯,那就麻烦你了。」 李陆薇连忙摇头,「不麻烦,只是一件小事而已。」 …… 当朝颜他们走回原地的时候,他们带回来的这些狼毫无疑问让大家大吃一惊,纷纷围了过来。 「你们这是遇到了狼群吗?」 「居然能够毫髮无伤,可真厉害。」 跟着朝颜的护卫便将情况同大家说了说,大家看向朝颜的眼神都有些不对了,他们原本以为这是那些护卫的功劳。却不曾想到真正的神箭手居然是昭瑞公主,这可真是真人不露相啊。 还有人有些不相信这是真的,忍不住怀疑是不是护卫在帮忙刷成绩。 朝颜自然也看到了那些人脸上淡淡的怀疑,她也没打算辩解。直接拿了一支箭,往天上射了过去。 一只大雁啪的一声,从天而降,掉落在地上。 朝颜则是一脸无辜,「嗯,刚好看到雁群了,所以有些手痒。这应该也算是猎物吧?毕竟它们正飞到这上空呢。」 在场的人哪里不清楚这一箭射下大雁的难度,再没有产生怀疑,看向她的眼神多了几分的尊敬。 朝颜看着自己那堆积得满满的猎物,心情颇为舒畅。 她抬头看了看日冕,嗯,距离截止时间还有半个时辰。她还真有些玩上瘾了,便打算继续再打一些。李陆薇则是选择留了下来先休息。 朝颜带着两个护卫,兴致勃勃地进林子。可惜她这回的运气就没有之前好了,寻了半天,也只寻到一直傻孢子。朝颜只能安慰自己,狍子肉也是挺好吃的。 她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正打算返回林子,这时候忽的听到了口哨的声音,听那声音,距离这边似乎不算远。、 朝颜问跟着她的两个护卫,「我们过去看看?」 总得看看是不是出事了,毕竟这是大皇姐组织的活动,若是真出事就不好了。 其他路两个护卫工作本来就是这块,自然是责无旁贷。 朝颜等人直接向着声音所在的地方跑了过去。原本以为他们是遇到了危险的动物,比如老虎、狼群一类的,结果等快马加鞭到现场一看,朝颜顿时有些无语。 别说勐兽了,别一个兔子都没有。 她看着眼眶微微发红,似乎受到了不小欺负的褚凝,感到太阳穴的位置又隐隐生疼了。 在场的除了褚凝还有五皇子柳凤晗以及彭夕嘉。 朝颜瞥了他们一眼,语气不带任何的情绪,「谁来同我说一下,发生什么事了?」 这时候还有几个听到哨声的人赶了过来,其中就有言灵昕。 言灵昕左顾右盼,撇了撇嘴,没好气说道:「亏我以为有人遇到危险了,特地丢下那只小鹿跑来呢!」 朝颜只是看向褚凝,「凝儿,发生什么事了?难不成有人欺负了你不成?」 她这话像是开启了某种开关一样,褚凝原本只是含在眼眶中的眼泪一下子就掉了下来,然后梨花带雨地扑向了朝颜,像是受委屈的小孩子在找家长帮忙一样。 朝颜扫过其他两人,柳凤晗一张俊脸上含着淡淡的愧疚,至于彭夕嘉则是抿着唇,看上去有些无措。 言灵昕有些受不了这种拖拖拉拉的事情,轻轻咳嗽了一声,「谁能和我们说说,是怎么一回事?胡平,你来说!」她手直接指向跟在彭夕嘉旁边的一个护卫。 被胡平被言灵昕给点名,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鼻子,然后说道:「就是彭小姐射箭的准头不太好……」 「她原本是想要射向一只狐狸的,结果那狐狸钻入草丛里,褚小姐正好在草丛另一头,她那箭射到了褚小姐那只马的马腿上,那只马因此受惊,直接将褚小姐给摔下马。」 「五皇子恰好经过,自然不能眼睁睁看着褚小姐坠马身亡,于是便出手救了她。」 朝颜算是明白了大概的过程,虽然柳凤晗救了褚凝,但是也因此在大庭广众之下搂搂抱抱的。若是没人看到也就罢了,被人看到……对褚凝的名声自然有害。 彭夕嘉为自己辩解道:「我,我也不是故意的啊。我原本是想要射那只狐狸的,谁知道她在草丛另一头啊。」 褚凝委委屈屈说道:「是啊,所以一切都是我自找的,我就不该恰好来到这附近,不然也不会有这飞来横祸了。」 柳凤晗则是走到她面前,同褚凝说道:「终究是我行事不妥,就算要救人,也该换个法子的。」 褚凝拿出手绢,擦了擦自己的眼泪,「这如何能怪五皇子您?若不是您,我这条小命便交代在这里了,您对我有救命之恩。」 柳凤晗走到朝颜面前,对朝颜说道:「皇姐,在这事上,我愿意对褚小姐负责。」 他这话的意思,就是愿意娶了褚凝。不,也未必是娶,也有可能是纳。毕竟褚凝是褚经年的庶妹,而且不太受褚经年的待见。更何况她姨娘还是罪人之身,褚念春的身份都比她更好一些。好歹褚念春也是记在府里一个早逝的姨娘名下,从身份来看,至少更加清白。 无论是褚凝还是柳凤晗,都不是什么省心的人。 朝颜只是转头看着褚凝,问她:「凝儿,你的意思呢?」 褚凝抿了抿唇,没说话,只是垂下头,「我只听嫂子的。」 朝颜说道:「先离开这里吧。」 彭夕嘉还在那边说道:「我、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朝颜对她就没有那么大的耐性了,沉下脸说道:「彭小姐,这种时候你应该想的是如何将事情处理好,而不是只是想着推卸责任。」 朝颜平时总是巧笑倩兮,给人一种好脾气的感觉。当她沉下脸的时候,却有几分穆武帝的感觉,不怒自威,唬得彭夕嘉立刻住了嘴,不敢再吭声。 朝颜淡淡道:「总之在这事有了定论之前,我不想听到外头传出什么不好的风声。」 其他人自然是点头保证说这事不会说出去。不过朝颜还真不太相信他们的信用,这件事终究要早点有个定论才可以。 她言尽于此,直接先带着褚凝离开,言灵昕则是跟在她身后。 彭夕嘉那匹马在惊马以后,就直接跑到树林里去了。褚凝等于是没有马,朝颜只能让她先和她骑同一匹马。 她看着垂眉敛目,分外乖巧的褚凝,心中却涌现出淡淡的疑惑。整件事情看上去没有什么问题,但是却太过于恰巧了。 褚凝刚好出现在那边,刚好被箭射中她的马。柳凤晗也刚刚好来到这里,英雄救美了一把。 发生其中的一件事并不算凑巧,两件刚好都发生,这概率也太低了吧。 尤其是这林子那么大,朝颜在那边逛了一个早上,也就遇到一个李陆薇,他们倒好,在同一个时间内都来到同一个地方了。 朝颜这样想道,内心已经隐隐倾向于这事是有人在设计。 只是不知道设计者到底是现在眼眶微红的褚凝还是英勇救人的柳凤晗?或者是二者兼有? 还是等回去后再和经年好好讨论一下这件事好了。
第五十三章 爬山,接人 朝颜将褚凝带出来的时候,因为差不多到了说好的时间,所以大家也回来了大半,都在纷纷讨论着各自的收货。其中朝颜那边因为那几匹狼也是备受关注。 还有亲自见过朝颜猎下鸿雁的人在那边绘声绘色地说着当时的场景,又惹来了一发的赞嘆。 柳靖舒也笑眯眯地走到朝颜面前,说道:「妹妹今天收穫可真不错,一点都不比那些男人差。」 朝颜笑了笑,「不过是运气好罢了。若不是遇到了狼群,我也没法增加那么多的收穫。」 说到狼群,柳靖舒的眸光闪过一丝的迷惑,低声同朝颜说道:「在前些天,我们就将林子里一些危险的勐兽给清理了。或许可能会有孤狼,但狼群的话不至于会有,这些天我会好好调查这件事的。」 柳靖舒在知道这事后,便察觉到不对劲了。 朝颜微微颔首,说道:「嗯,我知道了,我等下也有一些话要同你说。」 褚凝的事情人多口杂,终究瞒不了多久,还不如告诉大皇姐,让她也好好调查一下这件事,说不定能够找出一些线索来。 柳靖舒嘴角勾了勾,「行。」 她的目光落在了红着眼眶的褚凝,开玩笑说道:「褚凝你这是因为没猎到什么猎物,所以哭鼻子了吗?」 朝颜轻描淡写道:「在林子中不小心摔了一下。」 柳靖舒没有多问,只是继续去招待其他人。 这时间也差不多得准备吃食了。柳靖舒让大家先好好梳洗一番。等他们梳洗好了后,关于每个人猎物的打分也就出来了。像不同的猎物分数不同,打到凶兽的分数肯定比打到野兔要高得多。 朝颜好好洗了一下澡,将身上的尘土都给去掉了。 等她出来后,褚念春也洗好了,笑嘻嘻地同她说道:「嫂子,我打到一只貂了,到时候正好给你和大哥做手套。」 朝颜听了这话,也露出了点点的笑意,「好,那我就等着了。可别一个手套等到了明年。」 褚念春现在在她面前也颇为放得开,「不会的,到时候一定给嫂子做一副好的。」 这时候每个人猎物分数的统计也都出来了,只可惜朝颜没拿到第一,第一名被彭夕嘉的哥哥彭烈给拿走了。虽然朝颜打了好几匹的狼,但是彭烈也十分能耐,猎了一只老虎,一只熊瞎子,还有诸多的猎物让大家眼花缭乱的。他原本在京城中就以武艺闻名,拿到这第一没有人不服气的。 朝颜虽然错失第一,却也拿到了第二,比自己想像中要好得多了。 言灵昕大概排在二十几名的位置,盛非出乎大家的意料,拿了一个第九名。 彭烈先选彩头,他直接直接挑选了一把寒铁铸成的小刀,美滋滋地拿走了。 说实话,若是让朝颜选的话,朝颜大概也会选那样。她环视了诸多的彩头,最后选了一幅瑶山夫人的亲笔诗词。瑶山夫人是几百年前有名的才女,诗词清理,那一手簪花小楷也为人们所赞嘆。 朝颜选的那几样东西很快也被别人给挑选了过去。拿到心仪彩头的人自然是喜不胜喜,即使是没拿到的人,也还好。 挑选完彩头以后,酒席美食早就备好了。朝颜瞥了一眼桌上的菜,大皇姐还真不是普通的偷懒啊,直接从明月夜那边叫菜。 明月夜的饭菜不是一般的昂贵,不过味道也很好,所以喜欢的达官贵族还是不少的。像言灵昕一样为了一口吃的去那边的姑娘也不少。 这一顿饭吃的大家心满意足,等休息了片刻后,便准备要爬山去了。吴归远也重新回到了她的身边。 圣母峰路面平坦,虽然有些坡度,不过也在能接受的范围内。朝颜倒是还好,反正她现在身体健康,就算爬上两个时辰的山也不费力,但一些缺乏锻鍊的娇小姐就不好了。 走了一刻钟后,就开始香汗淋漓的,撑死只能再坚持个一刻钟。 柳靖舒也知道会有人撑不住,早就备了好几辆的大马车,累了的小姐就先上马车休息,等不累了再下来爬山。 今天的老天爷十分的给面子,晴空万里,轻轻吹拂过来的风带着恰到好处的凉意,放眼望去,绿荫葱葱,繁花茂树,春意盎然。 在这样的天气过来爬山,的确是不错的活动。 那么多的俊男美女凑在一起,热闹程度当然是大大提高。 还有的直接在那边玩诗词接龙的游戏,欢声笑语不断。 朝颜看着精神抖擞努力表现的青年才俊,再看一些绯红着脸颊的名门贵女,心中觉得柳靖舒这次踏青只怕要促成了好几门的姻缘。 朝颜准备回去后也问问褚念春,是否有什么看对眼的男子,若是合适的话,那么就可以相看起来了。 在爬了快一个时辰的山后,他们总算抵达了山顶。褚凝原本生得纤细柔弱,死撑着爬了两刻钟后,就在马车里休息了。 真正能够坚持爬一个时辰的没多少,不过不少人在快到山峰之前,都会从马车上下来。 如今终于到了峰顶,那心中的成就感别提了。 这圣母峰虽然不算难爬,不过还真的挺高的。柳靖舒也十分细心,还在山顶周围用水泥沏了一圈的围栏,也省得有人一个不小心就掉了下去。这掉下去的人,除非拥有朝颜这样的轻功,不然那就是粉身碎骨。 柳靖舒还在山顶这边盖了一个大宅子,可以用来休息。可见她准备的的确是十分周到,宅子同样是用水泥做的,现在京城都在流行用水泥来盖房子。水泥的品质在去年的洪水之中得到了很大的验证,因此现在有不少人都乐意用水泥来盖房子。朝颜先前就说好了,水泥的收益得分一成给她,穆武帝也不会贪墨了她这笔银子,所以朝颜正好利用这笔钱,又在一个州建立了一所新的福利院。再这样下去,迟早大穆每个州都能有福利院的存在。 正所谓会当凌绝顶。当站在山顶往下望,那种豪情壮志用语言也难以描绘其一二。 虽然中午大家都吃了不少——毕竟明月夜做的饭菜实在好吃,不过都爬了这么久的山,吃下去的那些东西都早就消化了。 朝颜甚至听到了好几声的咕噜声。 大家都是一样肚子饿,也没有谁会去嘲笑肚子饿的人。 还有人想起一事,说道:「我记得不是有带了些野味上来吗?干脆烤来吃好了。」 像朝颜贡献了两只兔子和一只孢子给柳靖舒。 柳靖舒看上去胸有成竹,含笑道:「单单吃这烧烤的话,实在太腻味了。恰好我这宅子准备了一些蔬果肉食、面粉和米也是应有尽有,大家自力更生一下如何?」 「我看可以分成十组,每组八个人,每组准备一道菜就可以。一个组那么多人,总不可能一道菜都做不出来吧?」 朝颜不得不感慨柳靖舒实在会玩,在这做菜的过程中毫无疑问会有一些喜闻乐见的互动。再说了,有那么多人在,也不至于会出现什么丢人的事情。 都是一些年轻小伙子,自然是受不得激将,一个个拍着胸脯保证说能够做出让人食指大动的美味佳肴,还有的想着要不要同会做菜的好友一组。 柳靖妍搭腔道:「自己分组的话那就没意思了,我看还是抽籤比较有意思。」 分组的话还会导致一些不太受欢迎的人会找不到愿意接受的人。但抽籤就不一样了,避免了这种尴尬。 柳靖妍那小姑子苏茜茜说道:「可是我们总的加起来,有八十三人啊。」 柳靖舒指了指朝颜和柳靖妍,说道:「我们三个就先不凑这个热闹了。我新得了一坛美酒,正好要和我这两个妹妹品鑑一下。」 苏茜茜还真不敢同柳靖舒别苗头,立刻不吭声了。 扣除掉她们三个,剩余的人数也就刚好了。 柳靖舒等看完他们抽籤分组后,才领着朝颜和柳靖妍去亭子那边。 朝颜心中清楚,品酒应该只是藉口,柳靖舒应该是为了询问他们林子里的事情。 远处有几个护卫守着,柳靖舒的侍女贞珍将一坛美酒送上来后,便知情识趣地退下了。 朝颜她们也不急着说事,等酒杯斟满酒后,她抿了一口,酒香在舌尖肆虐,清凉处又透着一抹的甘甜,合起来十分过瘾。 「这酒味道不错吧?」柳靖舒有些小得意。 朝颜颔首,问道:「你这酒里加了一些薄荷吧?」 柳靖舒点点头,同朝颜交流起了一些酒的知识。柳靖妍对这方面并不了解,所以只是静静地听着,偶尔补充几句自己所知道的。 在说了一通的酒经后,柳靖舒才问朝颜,「从林子出来的时候,你的脸色不太对,发生什么事了?」 朝颜将褚凝和柳凤晗的事情说了一下,前因后果都讲述得清清楚楚的。 柳靖舒俏脸微沉,冷哼道:「搞鬼搞到我的地盘,这是不将我看在眼中啊。」 她心中十分恼火,任谁知道自己被利用态度都不会比她好到哪里去。 「所以我想着看能不能找到一些证据,看是谁在弄鬼。」朝颜停顿了一下,说道:「不过我觉得柳凤晗和褚凝在这件事上并不无辜,那彭夕嘉倒像是成为了挡箭牌。」 有彭夕嘉的存在,其他两个都成为了受害者。 柳靖舒道:「还有你所遇到的那狼群。」 朝颜道:「我相信马脚总会露出的。可以从李陆薇那边调查起。」 怎么说呢,李陆薇的出现也十分的恰巧,刚遇到她没多久,狼群就出现了。 柳靖舒嘆了口气,「我只是想过我悠哉的小日子,偏偏有人不肯如我的愿。而我也不是那等泥捏的人,都踩着我的脸了,哪有不踩回去的道理。」 朝颜同柳靖舒继续说一件事,也让她心中有底,在某种程度上,她们三个公主的战线还是挺一致的。 「先前二姐同我说,外头有人在说佛女一事,像是有人在推波助澜一样。我便调查起了这件事,当时查到的线索,是在大姐姐的门人上。」 她看到柳靖舒的脸色黑如檀墨,连忙道:「不过我也知道大姐姐不可能做这种事,也不屑做。继续查,也查到那门人那段时间家里多了一百亩的田地,这才查到了柳凤晗身上。」 柳靖舒冷笑道:「好,真是好得很!年纪轻轻的,心眼倒是不少,还学会栽赃陷害了,平时在我们几个面前倒是一派好弟弟的形象。」 柳靖舒强忍着心中的怒火,手紧握成全,眼睛都快喷溅出火苗了,她的声音带着一股的杀气,「那门人叫什么名字?」 她门人不少,也不可能每个都记全。 朝颜道:「大姐姐也不必急着处置他,免得打草惊蛇。」 柳靖舒还是给朝颜面子,点点头,「我知道,就算将那人丢到他面前,这位好弟弟只怕也不会承认,反而会倒打一耙。其他皇子同他有皇位之争也就罢了,我们同他素来没有恩怨,他嫁祸陷害倒是玩的很熘,果真是随了他生母。」 一个浣衣局的宫女,能成为天子的后妃,怎么可能没用上手段心机。 柳靖舒也知道朝颜愿意将这事告诉她,也是对她的信任,脸色缓和了许多。 要说的事情都已经说了,朝颜便转移了话题,也免得大姐姐继续气下去。 等半个时辰后,她们才过去看看那些人捣鼓的如何了。 每个组都已经将他们那一份给做好了。柳靖舒嘴里说着让他们做菜,但也不可能真让他们炒菜,最多也就是洗洗菜,弄点调味料,掌勺的工作还是交给了下人,也免得这些人不小心被油给溅到,或是不小心烫到手。 朝颜环视了一圈,不得不承认每一组的卖相看上去都很不错,就是不知道吃起来口感如何了。 不过在看到一些人的眉眼官司,她就知道就算这饭菜做的不好吃,也已经达成了最主要的目的。 柳靖舒原本就不指望他们每一组做的都能入口,另一边也有让下人烧烤。这时候烧烤好的东西都送了上来,散发着诱人的香气。 大家早就肚子饿了,纷纷拿自己喜欢吃的那几样。 朝颜挑选了几串牛肉羊肉,又拿了几串的蔬菜,夹了几筷子的菜,吃了一些后便半饱了。 等大家酒足饭饱后,便准备下山。柳靖舒并没有让大家走路,而是直接坐马车下山。若是走路的话,只怕到一半天就黑了。 等他们抵达下面的时候,夕阳的余晖洒落在大家身上,这次踏青也算是落上了尾幕。若是没有那几件糟心的事情,举办得还是相当成功的。 朝颜看了看褚念春,褚念春正和一个身着粉衣的姑娘愉快地聊着天。褚凝则是在不远处发着呆。 至于柳靖舒接下来还有的忙呢,得忙着调查好几件事,只怕接下来都没有心思再弄什么踏青了。 朝颜让人将自己打的那些猎物送到马车,一抬头,便看到褚经年踏马而来。夕阳为他描上了一层的金色的光芒,因为逆光的缘故,看不清他的表情。 但朝颜却可以想像那定是清浅的温柔笑意。 褚经年潇洒从马上下来,走到朝颜身边,目光不曾在别人身上停留过一瞬,「我来接你回家。」 柳靖舒一副受不了的表情。不少女子则是一脸的歆羡,她们未来的丈夫若是能有这褚国公一半的温柔体贴,她们就满足了,真是人比人,气死人啊。 一些已婚的心中更是酸熘熘的:她们丈夫可从来不记得要来接她们。 看到褚经年,朝颜心一下子就平静了下来,嘴角不由勾起了恬淡的微笑,「嗯,我们回家。」 ------题外话------ 来例假了……持续掉血buff……我先躺着,睡醒再写下一章
第五十四章 凑成双,上眼药 朝颜没有先回到自己的公主府,而是先去了褚府。在半路上,她不忘将今天发生的事情告诉褚经年。 褚经年的脸色直接黑了下来,冷笑道:「好,真是好得很,她倒是很会为自己谋划。」 听褚经年的意思,已经将这事定性为是褚凝谋划的。 朝颜说道:「我个人更倾向于是他们两人自己勾结,想来祖母当时将褚凝送到庄子上,反而方便了她搞鬼。我已经问过了彭夕嘉,那时候也是她吹响的哨子,想来是为了将这事给扩大,让更多人知道,这样想要遮掩也遮掩不住。」 褚经年冷冷道:「是不是她弄的鬼,回去后试探一下就知道。」 他唇角勾起的笑意透着一股胆寒的味道,「她一门心思想要嫁皇家,那我们就成全她罢了。」 朝颜对褚凝早就失去了耐性,同样出去一趟,人家褚念春就规规矩矩的。她原本就打算解决掉柳凤晗,褚凝还想方设法想要同他捆绑在一起。 那也可以,大不了两个一起解决了呗。说真的,像褚凝这样的人,若是嫁到别的家庭,她还觉得是祸害了别人呢。 「看来她娘将她的那些势力都留给了她。」 不然褚凝一个人哪里有本事弄出这些事来。 褚经年微微点头,怒火已经从他脸上褪去,他的神色恢復了最初的淡定。 等到了褚家后,褚经年和朝颜先屏退了其他人,把这件事同褚老夫人完完整整地说了一遍。 末了,朝颜说道:「我想这事还是尽快解决的好,免得过几天京城中传出了不好的流言。」 褚老夫人和褚经年一样,第一时间便想到了这是褚凝身上,不然好端端的,哪里会那般凑巧。 她咬牙道:「我原本还真当她已经悔改了,还想着让朝颜寻一门稳妥一点的亲事。看来她和她娘一样,心气高的很,看不上我们的安排。」 然后又愧疚地看着朝颜,「早知道我应该将她拘在家里,不该让你带她过去。」 朝颜安慰褚老夫人,「祖母莫要怪自己,哪里有千日防贼的道理。就算我这次不带她出门,她下一回肯定也是会找到机会的。如今好歹事情还在我们的掌控之中。」 褚老夫人深唿吸一口气,「让她进来吧,我问她几个问题。还有念春,也让她一起进来。」 朝颜便出去让褚凝和褚念春进来屋里。 褚念春不明所以,褚凝则是脸色如常,朝颜没有错过她眼中一闪而过的喜意。 等她们两个进屋后,褚老夫人开口了,语气平静,「凝儿,我听说今天五皇子救了你一命。」 褚凝低眉顺眼说道:「孙女对五皇子十分感激,若不是他救了我,只怕那时候我就要当场横死。」 褚老夫人微微点头,「嗯,过几天我会送一份厚礼给五皇子,感谢他对你的救命之恩。」她顿了顿,说道:「我已经给你想看好了一门亲事,对方是四品武将的儿子,为人忠厚,想来不会亏待了你。」 「你这年岁,也是该定亲了。」 褚凝原本以为祖母主动提起五皇子这事,会让她嫁给五皇子,毕竟五皇子为了救她,在大庭广众之下对她搂搂抱抱的。她嫁给他一事,肯定是铁板钉钉的,运作的话,说不定还能当正妃。毕竟她哥是堂堂的国公爷,她嫂子还是陛下最宠爱的女儿。 结果褚老夫人却直接给了她狠狠的一棍子,打算将她许给四品武将的儿子。 褚凝直接就傻了,甚至失去了语言功能。 褚老夫人做出满意的表情,「既然你没有意见的话,我过几天就同对方通气一声。」 「等等。」褚凝咬了咬下唇,说道:「奶奶,可是那时候已经有不少人知道这件事了,我却许给别人,这样对我们褚家的名声不好吧?」 朝颜微微一笑,说道:「妹妹放心,我倒是想看看到时候谁敢多嘴。」 她带着笑意的声音偏偏让褚凝听出了一丝的杀气,身子不自觉抖了一下。 褚凝自然是不愿嫁给四品官之子,而且还是嫁给粗鲁的武将。武将能同她哥那般文武双全的可谓凤毛麟角。 她目光落在褚念春身上,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样,说道:「我倒是罢了,到时候连累到姐姐可怎么办?姐姐还没说亲呢。」 褚念春没想到褚凝将这把火烧在她身上,她心中暗恨,面上却笑了笑,「我不介意的,我相信嫂子会安排好的。」 褚老夫人说道:「若是有人因为你的名声问题就低看了念春,这种人念春自然也不适合嫁过去。你放心,念春的亲事我会安排好的。」 褚凝见实在没法了,一咬牙,跪了下来,语带恳求,「五皇子救了孙女一命,孙女十分感激,对他芳心暗许。除了五皇子,孙女不嫁其他人。」 看到她这样的反应,朝颜和褚经年都十分确定一件事:林子里的事情果然是褚凝事先安排的。 褚老夫人看着跪在地上的褚凝,眼中带着厌恶。早知道褚凝是这个性子,就该早早给她定了亲事,也好断了她那些乱七八糟的心思。 「你当真不后悔?」 褚凝眼神坚定,这也是她头一回在褚老夫人面前表现出这样的一面,「孙女绝不后悔。」 朝颜问道:「即使像你娘一样当人妾室也不后悔吗?」 她就是故意戳她的伤疤。 褚凝的脸色煞白,不可置信地看向朝颜。 朝颜反而笑了,「你娘是圣上金口玉言的罪人,皇子妃的生母无论如何都不可能是罪人,你不会以为你的身份能够当皇子正妃吧?」 褚凝贝齿紧紧咬着下唇,唇瓣上传来的痛楚让她整个人清醒了几分,不至于因为愤怒而做出不理智的行为。 「即使当小妾,你也要进五皇子府?」褚经年居高临下看着她。 褚凝回想起了柳凤晗看着她时怜惜的表情,深情的话语。 在这个世界上,他们两个都是同样的孤独人,同样被周围人所排斥着,只能抱团取暖。 即使当妾室又如何,她有信心能够将他的心紧紧笼着。 她阖上眼,头用力在地上磕了磕,「孙女愿意。」 褚老夫人嗓音冷淡,「起来吧,只盼你日后不要后悔。」 褚凝站起身来,没有说什么。 日后会不会后悔她不知道,她只知道自己若是听从她们的安排,随便嫁给低品级的官员,一辈子仰他们鼻息,那么她才会后悔一辈子。 她下意识地揪住了她的手绢,她始终无法忘记她娘悽惨地躺在棺材中的场景。她娘甚至连褚家的墓地都进不去,只能在乱葬岗那边当孤魂野鬼。 总有一天,她会让她娘的坟堂堂正正地迁入褚家的墓中。 她下意识地看了朝颜一眼,忽的回忆起最初见到她的场景。明明那时候这位嫂子还只是身份低微的农女,但即使如此,她也不曾低下自己的头。现在她更是走到了她所仰望的位置。 她深唿吸一口气,将所有的不甘都压在了心底最深处。 会有那么一天的…… 褚老夫人不想再见到褚凝,见她已经做下了这决定,便挥手让她和褚念春下去。 等她们两人离开后,褚老夫人脸上的精神气一下子消失了,有了几分这个年纪老人家的疲态,「原本想要给她一条生路,没想到她却一门心思想要攀富贵。」 朝颜始终就没看好过褚凝,所以事情演变到现在的局面,她也不觉得惊讶。 「只能说,人各有志,强求不来。」 褚老夫人轻轻嘆气,「是啊,人各有志。」 朝颜说道:「她既然做出了这样的行为,想来也不曾将咱们看做是她的亲人,祖母何必为了她伤神,不值得。」 她倒是想看看褚凝处心积虑谋划这一切,最后会落得什么下场。 褚老夫人没说什么。 屋里一下子就安静了下来。 过了一会儿,褚老夫人让她的嬷嬷拿来一个盒子。 打开盒子,盒子中是几张的供词。 「这盒子你们守着吧,什么时候觉得可以用上,就拿出来。」褚老夫人一贯慈和的声音头一回充满了这种冷酷的意味。 朝颜接过盒子,将上面的供词一目十行地看下来,差点没将这盒子给摔了。 这几分供词,一份是褚凝的舅舅的供词,还有两份是当年服侍房姨娘的丫鬟的供词。 三份供词上说的都是同一件事,那就是褚凝她生母房姨娘曾经为了子嗣和人通姦,怀了褚凝这个女儿。 若这三份供词拿出去,褚凝便没有容身之处了。 朝颜感觉这三张纸沉甸甸的,忍不住望向褚老夫人,「这是真的?」 褚老夫人淡淡道:「假的,不过就算审讯他们,他们也只会说供词上这些话。」 朝颜明白了,褚老夫人说到底对褚凝也放心不下,所以才做了这一手准备。若褚凝规规矩矩的,不曾想过作妖,那么这些东西就不会派上用场。 当褚凝惹出了褚家也没法解决的祸患时,也就是将这些布置拿出来的时候了。 果然姜还是老的辣。 褚凝一辈子也想不到褚老夫人还有这么一手,快、准、狠。 朝颜将这盒子收起来,转移话题,「我今天猎到了不少好东西,有一只狐狸的毛色极好,到时候正好给祖母做手套。」 褚老夫人听了她这话,顿时眉开眼笑,「好,我就等着你孝敬了。」 …… 之后朝颜抽空进了一趟皇宫,同穆武帝说了这事,她也没有要隐瞒的意思,将自己的猜测都说了出来,也算是给这两人上了一回的眼药。 朝颜末了又坦坦荡荡道:「不过也有可能是我误解了五弟,五弟可能是恰好出现在那边,是我小人之心了。」 穆武帝眉头微微皱起,说道:「这事我知道了。」 朝颜知道以穆武帝的那些暗卫,只会调查出更多的事情。所以她点到为止,也不多说什么。 她并不知道穆武帝调查到什么内容,只知道她从皇宫回来的第三天。 一道圣旨便下来了。 五皇子柳凤晗出宫建府,然后将褚凝指婚给他当侧妃。 一般皇子开府也意味着能够正式进入朝廷,置办自己的幕僚。像先前那些出府的皇子,基本都会进行册封。但穆武帝对柳凤晗却没有点表示,没有封王,也没有给他官位,让儿子练手。让大家也摸不清他那府邸到底是什么个规制,是郡王呢还是亲王呢。 有礼官前去询问穆武帝,穆武帝才淡淡说道:「按照郡王的规模来办。」 得,听了这话,礼官多少心中有数,只怕在几年内,这位五皇子撑死也就是在郡王这个位置。 别看大皇子、三皇子等人现在不得陛下的心,但他们当年开府的时候也是册封了郡王,府邸则是亲王的规模。至于柳凤尧,因为受宠的缘故依旧住在皇宫中,而且还是诸多皇子中唯一的亲王。 不过想到五皇子的生母,大家便自认为找到了理由。子以母贵,不是没有道理的。 京城里的人精不在少数,看到穆武帝这态度,便清楚今后要怎么对待柳凤晗这位皇子。 柳凤晗收到圣旨后,倒是十分平静,对待穆武帝依旧是恭谨中透着孺慕,让人挑不出半分的差错。 只是在开府和指婚的圣旨下了没几天,穆武帝同样让四皇子柳凤晨开府,封他为安郡王,同时让他进入礼部。虽然礼部相对于其他部门而言,要清闲许多,但也是一个实职。 两个皇子的待遇可谓是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另一边,林子当时发生的事情也传了出来,大家再看穆武帝这态度,便忍不住怀疑是不是五皇子是不是在里头做了什么,不然怎么怎么会招惹了陛下的厌弃。 这样的言论自然是有朝颜的引导,将火集中在柳凤晗一个人的身上,把褚凝给摘出来,成为了无辜可怜的受害者。 朝颜这么做,当然不是为了帮褚凝。甚至在引导方向的时候,把痕迹往褚凝身上扯去。就算柳凤晗调查,也只会调查到褚凝身上。她倒是想看看,到时候这两人婚后是否还能够相亲相爱。 至于褚凝,她虽然也觉得外面的风向有些不对劲,但她还真做不了什么。 褚经年这回发狠,寻了个理由,将褚府给来了一个大换血,能留下的基本都是身份再清白不过的。褚凝原本还藏着一些势力,这仅存的也都被抹了个干干净净的,在府里直接成了睁眼的瞎子。 虽然她亲事已经如她所愿,已经定了下来。但嫁妆关系着她的脸面,就算为了嫁妆,她也得曲意讨好褚老夫人。 于是她每日晨昏定省的,做足了乖巧孙女的样子。 褚老夫人倒没说什么,只是在她晨昏定省几天后就病了。 褚凝便想着来照顾她,却被褚老夫人的嬷嬷给拦了下来。 嬷嬷态度不卑不亢,对褚凝道:「小姐还是给自己准备备嫁的东西吧,老夫人这边有大小姐呢。」 褚念春比褚凝更大,所以府里称她为大小姐。 褚念春正好出来,见了褚凝后,毫不客气说道:「原本祖母便有些浅眠,早上才想要睡得迟一些。偏偏你每天一大早过来,倒是全了你孝顺的名头,累得祖母还得早起。」 这等于是直接说褚老夫人是被褚凝给累得病了。 褚凝眼眶发红,委委屈屈道:「我,我不是……」 褚念春冷哼一声,「本来祖母就没休息好,还在忙你那些破事,所以才病了的。你若是真心想要祖母快点好,还是少看她几回的好。」 然后直接甩袖进屋,那嬷嬷也跟着进去,只留下褚凝站在风中。
第五十五章 偷鸡不着蚀把米 也不知道是不是羞愧难当,褚凝被褚念春给狠狠损了一顿后,很快就病了。 褚念春十分干脆地跑去看望她,将刺激人的工作进行到底。 她对着躺在床上,脸色憔悴的褚凝说道:「妹妹若是身体继续这样羸弱的话,您同五皇子的亲事只怕就得延期下去,时间拖得久了,若是产生了什么变故……我想你也是不想的吧。」 不得不承认,褚念春的话还真的是戳中了褚凝的死穴,褚凝病倒后没两天,很快就又恢復了过来。只是这回的她没有像先前那般上跳下窜地努力表现着,而是每日呆在自己的屋内缝制嫁衣手绢一类的东西。 朝颜知道后,微微一笑,她就知道将褚凝交给褚念春看着挺不错的。 她还选了一套黄水晶头面,送给了褚念春,也算是对她这一做法的赞赏。 褚凝只是以侧妃的身份嫁给柳凤晗,柳凤晗并不受宠,所以她大婚的规模还真不算大,时间也很快就定了下来,在六月八号的时候,嫁给柳凤晗。 因为只有三个月的时间,置办她嫁妆一事很快就提上了日程。 褚行一现在对这个女儿已经失去了以前的耐心,直接将这工作交给了褚老夫人。 褚老夫人休养好身子后,将朝颜和褚经年喊了过来,开始讨论起了这件事。 朝颜看到褚老夫人将褚念春和褚凝都叫过来,多少也猜到了原因。 褚老夫人环视了周围一圈,十分淡定地说道:「现在家里帐面上的银钱有十二万,田地有一百顷,店铺九家。凝儿六月份便要入五皇子府,所以也该尽快筹备好她的嫁妆。作为侧妃她也是能带二十四台的嫁妆进去的。」 褚家的家底自然不可能只有这些,不过褚老夫人早就将孙子这些年来赚的那些银钱都归在他自己的名下,并不打算弄在公中里。而且公中大头的家业,到时候也是给孙子的。 若是五皇子被册封为郡王的话,那么便褚凝可以弄三十二台,但现在也只能二十四台了。若是超过了的话,保不齐会被闲的蛋疼的御史给参一本。 褚凝的眼神暗淡了一下,她只能寄希望于能够多拿点银钱,这样日后也方便她收买人。 褚老夫人说道:「虽然念春还没定亲,但我和朝颜已经给她相看了几门的亲事,今年或是明年也差不多可以定下亲事了,嫁妆也开始可以准备。」 「念春比凝儿更大些,是家中的长女,而且她生母的身份也比凝儿的高,她的嫁妆理应更多一些。」 褚老夫人这些话毫无疑问是在往褚凝的心口处扎刀,褚凝脸色青了青,笑容都维持不住了。 褚老夫人视若无睹,继续说道:「帐面上的银钱自然不可能全部都拿来置办嫁妆,三万两给念春,两万两给凝儿,另外田地各自分十顷给她们两个。」 褚老夫人这已经算是十分好了,毕竟他们两人只是庶女。先前镇国公的庶长女出嫁,所有的嫁妆加起来,也就差不多两万两银子罢了。 而且褚凝和褚念春定亲的话,所收到的聘礼肯定也会添加进去的。 褚念春脸上不由露出了淡淡的笑意,她知道以她的身份有这些嫁妆已经很不错了,再加上她平时收到的各种礼物赏赐,她到时候的嫁妆还是会很可观的。让她尤其心满意足的是,她的嫁妆可比褚凝要多,只要压过她,她就高兴了。 褚凝明显是不乐意的,这比她想像中要少得多,要知道当时大哥下聘礼时给的银子都比她所有嫁妆加起来多。只是褚凝也不想想,褚经年可是家里的嫡子,而她不过是庶次女,能同褚经年相比较吗? 以前她因为是家里唯一的女孩子,样样待遇皆是最上等的。现在就不一样了,上头有褚念春在,在加上她生母是罪人,凭心而论,褚老夫人还真没怎么亏待她,只是人心不足蛇吞象,褚凝根本想不到这一遭。 褚凝勉强挤出一抹的笑,说道:「祖母,可是这样的话,五皇子会不会觉得我们怠慢了她?」 朝颜用疑惑的眼神看着她,「五弟这样觉得吗?我倒是不知道五弟什么时候成了这般贪财之人。想不到凝儿你同他只见过一面,但是比我这个皇姐还要了解他啊。」 她意味深长地看着褚凝,褚凝心中一堵,忙不迭说道:「不,不是这样的,我,我只是觉得我毕竟也是嫁给皇子……若是嫁妆太少,岂不是丢了我们褚家的脸。」 朝颜嗤笑一声,「你可不能用嫁这个词,不过是五弟纳了你做侧妃罢了。四弟的侧妃是知府之女,我打听过了,他们家也是打算拿出两万两给那位侧妃做嫁妆。」 「我们家除了两万两后,另外还给了你十顷的田地,我不知道你和五弟有什么好不满意的。五弟到现在还没有个爵位,四弟的身份可比他更高,已经是郡王了。」 朝颜一席话说的褚凝身子摇摇欲坠的。 褚经年冷冷地看着她,「既然四皇子的侧妃是这样的嫁妆规模,那么我们也不好越过他们家。将十顷的田地收回来,给念春好了。就拿两万两给凝儿置办嫁妆,想来再加上她娘留给她的那些东西,应该是够了的。对了,前些天彭家也为他们家大小姐的无心之过而送来了一些赔礼,那些赔礼也充作是你的嫁妆好了。你还是见好就收,别将所有人当做傻子看。」 所谓的偷鸡不着蚀把米说的就是褚凝,京郊一带的十顷田地,最少也价值上万两银子。因为自己一时的嘴贱而去了一块肥肉,褚凝整个人都有些不好了。而且褚经年还暗示了彭夕嘉那事他心中有数,褚凝便越发心虚,疑神疑鬼了起来。 天上白白掉下一块馅饼的褚念春反应很快,立即眉开眼笑说道:「多谢大哥,我可不会嫌弃的。」 她停顿了一下,转过头,第一次冲着褚凝露出了如花的笑靥,「嗯,多谢二妹妹的大方馈赠!」 褚念春永远懂得如何刺激褚凝。她这一声的道谢也成为了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褚凝直接晕厥了过去,只是她原本好不容易笼络过来的丫鬟都被撤换了,现在的新丫鬟上任没几天,有些反应不过来,直接让褚凝摔了个正着,后脑勺着地,那声音啊,朝颜听着都觉得疼。 她忍俊不禁,咳嗽了一声,遮挡住脸上的笑意,「嗯,将二小姐扶回房间,好好照顾她。」 然后又笑眯眯地对气晕了褚凝的褚念春说道:「我那边有不少的翡翠玉石,你同我过去,挑选几盒子给自己做头面。」 顾泰磊现在差不多一年跑一趟的西燕国,每年都会带不少玉石回来,他一般都会先将好的让朝颜挑选,剩余的拿去售卖。除了玉石,也会进好些西燕国的东西。京城里的人对于国外的新奇玩意儿还是挺追捧的。每一年单单这一项生意,就能够让顾泰磊赚上好几万。 褚念春来到褚家还是挺有好处的,比如可以将褚凝给气了个半死。 褚念春知道嫂子那边并不缺好东西,笑容灿烂,「多谢嫂子疼我。」 心中越发坚定了要跟着嫂子走的路线。跟着公主嫂子走,有肉吃! 褚老夫人嘆气道;「凝儿怎么学了这么久的规矩,规矩反而越发不好了。到五皇子府后,可别反而丢了我们褚家的脸。」 朝颜眨了眨眼,说道:「想来是先前那嬷嬷不够严格,那么再给她找一个好了。」 两个严厉的嬷嬷一起下来,褚凝绝对没有精力继续搞鬼。 朝颜现在想找嬷嬷可比以前要容易多了,她记在皇后名下,无论在太后还是穆武帝那边都十分受宠得脸。她想了想,觉得也应该给孙雯找一个,毕竟孙雯的亲事也已经定下来了。有一个宫里出身的嬷嬷跟在表姐身边,也能够让别人高看表姐一眼。当然了,必须要找像翁嬷嬷、冯嬷嬷那种性情好不迂腐的嬷嬷。她是想帮表姐,而不是想给她请一个活祖宗回来。 孙雯的未婚夫林旭下聘的时间则是在四月二十七号。 那一天朝颜肯定是要亲自回去看看的。 朝颜领着褚念春回去,让莲子将库房中那些玉石拿了出来。 翡翠、黄宝石、红宝石随意堆在一起,散发着耀眼的光芒。 朝颜说道:「你挑选几块自己喜欢的好了。」 褚念春选了一块的红宝石和一块的蓝宝石,这两个就够做两个头面了,不知道要省下多少钱,褚念春已经心满意足了。 朝颜微微一笑,又捡了一块翡翠和一个黄宝石给她,说道:「这两块不错,你也收着吧。」 她决定到时候也捡几盒子给表姐和小丽留着。归远和莲子她们喜欢的话,也可以留一些。 褚经年看着神色温和的朝颜,鼓起勇气问道:「嫂子啊,您和祖母已经给我相看好了亲事吗?」 朝颜轻轻一笑,「怎么了?你是不是想知道都是些什么样的人家?」 褚念春也不扭捏,点点头。 朝颜略一沉吟,清澈的目光直直地望向褚念春,「嗯,我和祖母目前给你选了五个人选,只是尚未确定,还得看你的意思,依旧继续调查对方的情况。」 「这五门亲事中,身份最高的是苏侯爷,他前头的夫人生他嫡长子时难产,给他留下了一儿一女。如今他已经出了孝,还想找一个填房继室。」 「苏侯爷的母亲有见过你一面,对你的印象不坏,所以和祖母提过这件事。只不过我和祖母都觉得做人填房太过辛苦,更别提前头还留下了孩子,苏侯爷本身也有得宠的妾室。」 「其他四门亲事,有北定伯的嫡次子,有骠骑大将军的庶子,有通政使司副使的嫡幼子……」朝颜将每个人的优劣都同褚念春说了说,让她自个儿作选择。 她看着褚念春面容凝重,不由笑了,「你也不必有太大的压力。也未必是这五个,说不定能够找到更合适的人。」 朝颜只是想顺便借这个机会,看看褚念春的选择,她是打算后半辈子平静安和呢,还是想要荣华富贵加身。 褚念春咬了咬下唇,轻声问道:「嫂子,你说那通政使司副使的嫡幼子身边尚未有通房,是真的吗?」 朝颜点点头,说道:「那通政使司副使夫人我也见过,挺爽利的一个人的。她家大儿媳妇也是二十四岁才有了头胎,她也没有想着先让儿子纳好生养的妾室。」 褚念春又问:「那她家看得上我吗?看得上我这个庶女?」 朝颜听她问起了这家,便知道她的选择,脸上多了几分真诚的笑意,「为什么看不上?别忘了你还是国公爷的妹妹,我的小姑子。」 褚念春脸上闪过一丝的坚毅,说道:「若是这家没有其他的问题,我愿意选这家。」 虽然她很想压过褚凝一头,那么选择那位苏侯爷便是最好的方法。只是她为什么要为了同褚凝争锋而毁了自己的后半辈子。继母难当,这门亲事表面看上去风光,内里不知道要吃多少的苦头。 通政使司副使家则不同,要清静许多,尤其是对方身边没有通房。 朝颜眼中闪过一丝的满意,褚念春还是懂的,懂得什么对她来说才是最重要的事情。 「这事尚未定下,我和祖母还会再看他家情况。」在交换庚帖之前,一切都没定下来。 褚念春点头,「我知道的。」 她也会好好表现,努力学习,提高自己本身的素质,这样才能获得好的姻缘。 褚念春陪朝颜说了一会儿话,然后才回到褚府。 朝颜则是挑选着要给孙雯和洪小丽的东西,也让莲子她们几个选自己喜欢的去做首饰。 …… 时间不疾不徐地过去,转瞬之间,四月二十七日便到了。 朝颜和褚经年提前一天到顾家,晚上索性抛弃了褚经年,同孙雯睡一张床。 说起来,她比孙雯本人还要更激动一些,自己这位表姐过去不知道吃了多少的苦头,如今才有了现在这好的生活。 孙雯本人则是很淡定,淡定得不像是一个定亲的人。谈起林旭,也没有见到太多的害羞。朝颜觉得这两人已经提前步入了老夫老妻的模式。 她觉得这种情况有些不妥,岳照琴和柳凤尧虽然两人一开始选择彼此是因为觉得合适。但好歹两人之间还有些粉红互动,柳凤尧还会绞尽脑汁用他的方式去对照琴好,照琴平时也喜欢调戏他一把。这两人典型的婚后生情的模式。 而孙雯和林旭的情况又不太一样,两人简直就是工作上的合作伙伴。 看到了朝颜脸上的担忧,孙雯反而笑了,语气温柔,「明明我才是姐姐,但我们两个之间,反而你更像姐姐,总是帮助我,扶持我。」 「你啊,就是想太多了。我和他都是理智的人,知道什么做法是最好的,也不会轻易破坏了这层关系。比起爱情,我更相信这种纯粹利益维持所带来的稳定。」 她停顿了一下,嘴角勾了勾,「我是不是没有同你说过孙家以前的事情?」 朝颜只知道孙雯的奶奶是祖母同父异母的妹妹,而她为了不像自己姐姐一样被变卖,逃离了孙家。 「我娘,其实先前是大户人家的女儿。我爹模样生得好,当了她家的长工,凭藉着自己俊俏的长相勾搭上了她。我娘被哄得同他私奔到孙家。一开始两人倒也能够有情饮水饱。只是我娘习惯了锦衣玉食后,粗茶淡饭哪里吃得惯,两人很快就发生了争执,感情一点一点地消磨掉。在生下了姐姐和我以后,她就逃了回去。」 「我爹则是又续娶了填房,结果没多久便病了。那继母对我们非打即骂,后来家中没有银钱,更是将我姐给变卖了。后来她还打上了我的主意,我不愿认命,便逃到了姨婆这边。姨婆知道后,以她无所出,又残害孙家子嗣的名义休了她。」 「其实在找姨婆之前,我也曾经去找我娘。当时那继母想要卖了姐姐,我穿着草鞋,便想去找我娘求救,我并没有希望她认下我们,但若是能偷偷买下姐姐,不让她去了腌臜地方也是好的。」 「我娘被我外祖做主,嫁给了一商人当填房。她认出了我,却只是让人将我赶了出去,她的丫鬟还威胁我。」 在说起这段往事的时候,孙雯始终很平静,「她和我爹也是曾经真心相爱过的,最后却还是落得这样下场。甚至不愿见我这个女儿。」 「因爱情形成的婚姻有可能会变化,可是利益却不同。」 孙雯语气坚定,「所以我会将自己的生活给过好的。」 朝颜有点明白孙雯的想法了,心中却泛起了一阵酸涩的情绪。
第五十六章 都在演戏 第二天,大家都早早起来了,等着林家过来下聘。从一个人的聘礼也能看出林家的态度来。 林旭虽然生得不是褚经年那等风流俊美之人,五官看上去也大气英武,他让自己几个兄弟一起过来下聘。聘礼所需要的聘饼、茶叶、海味,一应皆是上等的。金饰绸缎等东西也准备得很是齐全,聘金则是六百金。 这份聘礼虽然远远比不上孙雯自己的家产,却也能看得出林家是用了心思置办的。那大雁同样是林旭自己亲自打下来的。 顾孙氏看到这些,脸上不由带出一点笑。从聘礼来看,林家还是有点家底的。她按照习俗,除去首饰绸缎的聘礼给返还一般给林家,聘金也只留下一半。 剩余的则是放在孙雯那边,给她自己留作嫁妆。 在收下了这聘礼后,两家的亲事也算是正式成了。彭令还亲自过来喝酒,事实上,他等于是这门亲事的媒人。 顾家的宾客们知道后,也不得不感慨这门亲事着实体面。等孙雯嫁进去后,便直接是五品的诰命夫人了。 朝颜和褚经年喝了几杯的喜酒,再吃了些东西,然后就回去了。 等返回她的公主府,她还没歇口气,莲子就告诉她,「那李姑娘送了几样东西给夫人,说是夫人救了她的谢礼。」 朝颜反应了一下,才想起李姑娘是李陆薇。 她微微点头,说道:「将东西给我看看。」 莲子很快就将东西拿了过来,朝颜看了看,发现礼物是一件貂皮大氅,还有一个白狐毛做成的手套。嗯,从衣服和手套的大小来看,的确是给她,而不是给褚经年。 朝颜侧了侧头,看见褚经年的表情,不由一笑,「我怎么觉得你似乎不太喜欢她的样子,我看许多人对她的评价都挺高的,觉得她温柔知进退。」她拖长了音调,「难不成在回来的途中,你们曾经有过什么不愉快?」 褚经年好整以暇说道:「没什么,就是单纯地看她那张脸不顺眼而已。」 他停顿了一下,眉头皱起,眼中闪过一丝的厌恶,语气转冷,「你没发现,她笑起来的时候,有在刻意模仿你笑的样子吗?再加上她相貌同你有几分相似,说她没有企图,我可不相信。」 朝颜回忆了一下,发现还真的有点这种感觉。 「我倒是没注意到这点,可见你平时还是有仔细观察过她的嘛。」 褚经年的脸色一沉,「总有一天,我非抓到她的狐狸尾巴不可。」 朝颜手轻轻拂过那大氅的皮毛,忽的笑了,「把柄已经自动送过来了。莲子,去找把剪刀过来。」 莲子很快就拿了一把锋利的剪刀给朝颜,朝颜接过剪刀,说道:「这件大氅的身上有淡淡的香味,有点类似荷花。」 「现在可不是荷花开放的季节。」 朝颜嗯了一声,然后又笑了,「这李姑娘也是个妙人。寻常人就算送衣服,也不会熏些让人闻得出来的香料,免得沾染官司。她倒好,堂堂正正地将这衣服给薰香了,像是在告诉我们,尽管来调查。」 褚经年道:「也有可能她只是单纯地觉得自己行得正做得正,所以不怕调查。」 「嗯,这个可能性也是有的。」 朝颜拿起剪刀,将大氅上的绣线给小心地剪掉,让里面的皮毛露了出来。在这件衣服的里层中,夹杂着一张纸。纸上只写着两个名字,褚凝和柳凤晗。 褚经年接过这纸,露出了沉思的表情。 朝颜开口道:「李陆薇是因为救了赵真人的缘故,所以才会进入京城中的。而她特地写这两个名字,只怕是为了提醒我们,指使她的是这两个人?」 「若真的是这个缘故的话,那么将赵真人带走的人便是柳凤晗了。他有这些势力?」 褚经年脸色严肃,「事情很有可能是你所说的这样。」 朝颜扫了纸条上清秀的字迹,不由露出浅浅的笑意,「李陆薇告诉我们这个信息,难不成是想要投诚?她之所以将衣服弄上薰香,只怕也是为了引起我的注意,注意到这件大氅的不妥。」 褚经年冷哼一声,「就算她现在迷途知返,也不能掩盖她一开始的确是心怀不轨这个事实。」 朝颜抿唇一笑,只怕对方一开始是希望李陆薇勾引经年的,所以才特地挑选了同她长相有几分相像的李陆薇,甚至让她刻意模仿她的笑容神情。 她的声音依旧轻柔,却如同泉水一般轻而易举地浇灭了褚经年心中的火气,「这样看来的话,柳凤晗他们应该是希望李陆薇能够想方设法混到我们身边吧。若是从这个方向思考的话,围场的事情也有了解释。那狼群便是柳凤晗弄出来的,目的是为了让李陆薇为了救我而受伤。倘若她当真因此伤重,以我在外面所表现出来的性情,我肯定不会坐视不管,会将她接到府里来照顾,这么一来,便会给了她机会。」 褚经年说道:「不如找个时间同赵真人见面?事情的源头只怕是在他身上。」 朝颜摇摇头,说道:「他身份特殊,私下接触的话,很容易引发流言蜚语。」 像赵真人返回京城半个月,人们最多也就是在光明正大地宴请他,从不同他做私底下的接触。 而且吧,朝颜一直觉得赵真人是挺没节操的一个人,只要出钱,就可以撬开他的嘴。今天他可以为了钱将事情说出去,说不定明天也会为了钱而出卖你。 她想起了去年柳凤晗所铺垫的佛女,便觉得对方肯定不会白白放过这个事情,就不知道什么时候打算用上。 不过现在柳凤晗已经建府了,想要埋钉子的话就容易许多。 像她那皇子府中,吴归远就已经安排了一些人员进去,只是尚未混到心腹的位置,只能打探到一些粗使的消息。 朝颜想起了六月八号便是柳凤晗纳褚凝为侧妃的日子。作为侧妃,褚凝虽然没法八抬大轿,凤披霞冠地入府,但也会摆上二十桌的酒,宴请客人。 到时候很应该送他们两人一份大礼才是。 …… 朝颜收到大氅后,还让莲子过去谢了李陆薇一回,还问她这衣服熏的是什么香,味道怪不错的。 李陆薇对莲子微微一笑,说道:「那是我自己调配出来的一点小香,没想到能入六公主的眼。我听说六公主在香道上有不菲造诣,只可惜没有机会能同六公主请教一二。」 莲子早就猜到她会这样反应,将朝颜事先吩咐的话语说了出来,「没想到这个居然是李姑娘自己研究的,您在这方面还真的很有天分呢。我想殿下也会十分乐意同一个有天分又志同道合的人交流。」 莲子别看在朝颜面前依旧有点呆,但这些年来,却也歷练出来了,在外人面前还是显得滴水不漏。 李陆薇清秀的面容露出了受宠若惊的表情。 莲子同她寒暄了一会儿,便回去了。 李陆薇则是默默看着她离去的背影出神。 另一个身着浅黄色裙子做丫鬟打扮的人惊讶说道:「没想到你这法子还当真有效,还真引起了这六公主的注意。」 李陆薇嘴角噙着一抹淡淡的笑,语气听不出半点不妥,「嗯,我只是听说六公主擅香道,才想出了这个法子。」 那丫鬟对她说道:「嗯,到时候好好表现,你总能找到机会下手的。大人不会亏待你的。」 李陆薇适时地垂下头,露出洁白细腻的脖颈,「只希望事成以后,大人能别忘记我的存在。」 那丫鬟眼底飞快地闪过不屑,嘴上却安慰她:「放心吧,若真成了,你肯定是大人身边的第一人。」 ------题外话------ 泪流满面,这一章实在卡死……对着电脑卡了好久。大纲早就想好了,但是细节却卡得头疼,我再整理一下细节,今天只能更新先少一点,明天再恢復。
第五十七章 婚礼上的雷噼 朝颜以交流香道作为理由,请了李陆薇上门,看上去对她十分喜欢的样子,还在人前经常夸李陆薇在这方面很有天赋。 众人见状,也不由感慨李陆薇运气好,能得朝颜她的缘法——现在有不少人想要讨好朝颜都找不到门路呢。也因为这个缘故,原先那些还有些瞧不上李陆薇的人,看在这一层关系上,对李陆薇态度在明面上也好了许多。 有一回,两人聊得有些晚了,朝颜便开口让李陆薇留下住一天。自那之后,李陆薇便时常呆在公主府过夜。 李陆薇本人十分淡定,不过她那丫鬟星雨人前还绷得住,人后忍不住对李陆薇说道:「没想到你还真成功让她对你消除了戒心。看来这公主府也没有想像中那么难混进来嘛。那褚凝可真没用,还是她的小姑子呢,有这一层关系还能将人给得罪得狠了。若不是有个好出身,哪里能就嫁给大人。」 星雨的言语之间充满的嫉妒几乎要化作实质。 李陆薇淡淡道:「好不容易混了进来,你可别做什么多余的举动,反而惹了府里人的厌恶。若是搞砸了,在大人面前,就算是我也无法护住你的。」 星雨十分不服气地看着她,应该说她对李陆薇就不曾服气过,「这种小事不用你说我也知道的。」她顿了顿,对李陆薇道:「那什么香道,你也教我一些好了。你都能够学会,没道理我学不会。」 李陆薇仿佛没见到她几乎溢于言表的野心,依旧是一贯的好性子,「好。」 星雨顿时眉开眼笑,「我们两个是打断骨头连着筋的亲人,我总归不会害你的。我们两个好好合作,何愁不能成功?」 李陆薇没有接这个话头,说道:「早点洗漱休息吧。」 然后她望向了窗外某个位置,眸光闪烁着瞭然的光芒。 …… 原井将自己所听到的内容原原本本地告诉朝颜,没有半点地添油加醋。 朝颜嘴角勾了勾,「嗯,这样看来的话,那星雨应该就不是她的丫鬟,不仅是她的亲人,还是监视她一举一动的人。所以李陆薇才会通过那种手段将消息传给我。我原本以为将她请到府里,能够借这个机会问她一些问题,不过她那丫鬟一直形影不离的,让我找不到这个机会。」 原井嗯了一声,又道:「其实李陆薇最后是知道我在窗外的,只不过她将这事给瞒了下来。」 吴归远说道:「看来她的确是真心同我们合作的。」 就算李陆薇那时候送来了消息提醒他们,吴归远对她也始终不曾真正地放心,觉得她也有可能只是为了将计就计。如今才算是对她放下了一些戒备。除非是她所信任认定的人,不然吴归远总是习惯性地怀疑。 朝颜道:「她那丫鬟看着就不是什么安分人,到时候找个名正言顺的机会,将她给逐出去便是。」 这机会应该并不难拿到,那名叫星雨的丫鬟看着本来就不是什么安分守己的任务。 …… 在寻到这个逐出人的机会之前,六月八号很快就到了。 就算心中在怎么烦褚凝,在明面上,她还是褚家的二小姐,她还是得去一趟。 柳凤晗也下了帖子请他们吃酒,柳凤晗在明面上与世无争,同其他皇子关系不坏,因此收到帖子的人都过去了。 朝颜和柳靖妍她们虽然知道他的底细,但暂时也没有要马上撕破脸的打算,所以也打算过去喝一喝喜酒。 柳凤晗一共摆了二十桌的酒,甚至还将醉仙楼的大厨给亲自请了过来,对这门亲事的重视程度可见一斑。 柳凤尧也来了,只是看他的表情,似乎打算喝完酒就走人。 柳凤晗这时候去褚家接褚凝,一般而言,他只需要在府里等着褚凝的轿子抬进来即可,毕竟褚凝并非以正室的身份嫁进来。只是或许是为了表示出自己对褚凝的重视吧,他还是亲自去了褚家。 这样也好。 她的天打雷噼技能已经饥渴难耐了。 朝颜看了一下系统里那个闪耀着的天打雷噼技能,唇角不由勾了勾,希望这个婚礼能够让柳凤晗终生难忘。 虽然宾客不算特别多,但院子中依旧一片喜气腾腾,觥筹交错,人们喝得脸颊都泛起了红色。因为柳凤晗还没回来,所以大菜是还没上,不过下酒菜却是不缺的。 在这个酒席上,李陆薇也被邀请了过来,她应该是代表赵真人过来的。她坐在和朝颜相邻的一个桌子上,大部分时间都一言不发,偶尔和别人搭几句话,看上去乖巧懂事。 朝颜出众的听力让她在第一时间便听到了欢庆的鼓声。 花轿来了! 朝颜因为在院子中,没法穿透厚厚的围墙看到外面的场景,她干脆让系统帮忙实况转播一下。 花轿到了后门——侧妃的花轿没法走前面,柳凤晗牵着从轿子中走下的身着桃红色嫁衣的褚凝,正打算进屋。 朝颜手轻轻摩挲着酒杯的杯璧,毫不犹豫地点了天降雷噼技能,使用对象为柳凤晗。 系统毕竟是功德系统,就算是用雷噼人,也不会将人给噼出个残废,最多就是昏迷不醒,浑身抽搐。不过这雷噼下来的疼痛感却是实打实的,半点都做不得假。 下一秒,湛蓝的天空出现了轰隆隆的声音,声音响亮得让正在喝酒的众人不由抬头望向了天空。一道如龙蛇一般的闪电让人完全移不开视线。 在众人的惊唿中,那闪电像是一把剑一样,从天空往下噼了过来。而噼下来的方向…… 「啊——」一道惨叫声划破了长空,这声音像是距离他们十分近一样,仿佛就在身边,也将众人惊醒了过来。 原来四皇子现三皇子柳凤喆是所有皇子中最爱看热闹的人,连忙说道:「走,出去看看!我听着声音像是从后门那边传来的样子,肯定是噼到人了。」 他这样说道,也一马当先地往后门方向走去。就算是皇子皇女,也有一颗八卦的心。 朝颜本来就想看柳凤晗的惨状,有了柳凤喆的带领,立刻跟了上去。 后门那边现在正被围得水泄不通的,不过朝颜这一群人还是挺有威慑力的,人一来,那些人就都散开来。 朝颜看到褚凝直接将自己桃红色的盖头给拿了下来,饱含热泪地看着躺在地上正痛苦呻吟的柳凤晗。 柳凤晗身上的喜服被雷噼了后,和他的头髮有一部分都焦了,焦味传到了大家的鼻间。 这情况再明朗不过,众人看到柳凤晗的模样,哪里不知道刚刚被雷给噼了的人就是他。 柳凤尧皱眉,说道:「你们怎么还不将他扶起来,让他继续在地上躺着。」 五皇子府的下人差点哭出声,说道:「殿下被雷批到后,我们也想扶起他,结果每个扶的人都被他身上的闪电给电了。」 在场的人无语了一下,目光落在柳凤晗身上,心中则是嘀咕着:他到底是做了什么孽,怎么大喜之日还被雷电给噼了呢? 朝颜可算是明白为何褚凝不敢扶柳凤晗了,原来是担心自己也被连累了。 朝颜很想笑,面上却依旧是担忧的模样,「那就用木棍将他扶起来,我听说木棍可以隔绝掉闪电。赶紧来个人去宫里请太医过来瞧瞧。不然真被闪电噼出问题了,那就不好了。」 褚凝听了这话,眼泪一下子就掉了下来。原本今天原本是她嫁给心爱男子的日子,是她的大喜之日,偏偏却遇到了这种事情。为什么老天爷总是喜欢给她施家这么多的苦难呢。 五皇子府的下人总算找到了两根木棍,然后小心翼翼地将试探了一下,发现果然不会再被闪电电得浑身抽搐了,这才微微松了口气。 一群下人用木棍小心翼翼地将柳凤晗给抬了起来,先送到新房里再说。在这种情况下,柳凤晗也没法再起身同大家敬酒。 褚凝一咬牙,也跟着进屋子去照顾柳凤晗了。 柳凤喆等几个皇子进里面看他,朝颜和柳靖舒他们不好进去,便回到院子中。 在大喜之日正好被雷给噼了这种事纵观诸多朝代,大家也前所未闻,大家的胸口都洋溢着蠢蠢欲动的八卦欲望。 柳靖妍嘆息了一声,面露担忧,「也不知道五弟现在是什么个情况?」 她这话也算是开启了八卦的开端。 另一个妇人也跟着说道:「听说今天这日子是五皇子请那广亮师傅选的,可见并非什么好日子。以后我们家婚嫁事可不敢再请他相看了。」 皇子正妃定亲大婚的日子都是由钦天监所挑选,然后再由穆武帝定夺。但侧妃就不一样了,说得好像是侧妃,但本质上还是个妾室,所以穆武帝一般都让儿子自己选日子。像这广亮师傅也是京城中挺有名的一个和尚的,不过出了这事后,日后只怕没什么人胆敢请他了。 朝颜在心中默默给他点蜡,事实上,就算是明觉禅师挑选的好日子,只要她想,依旧可以来一个天打雷噼。就是这么任性~ 那妇人的话一出,不少人都纷纷点头贊同。于是就着这个话题,大家开始讨论了起来,心照不宣地避开了柳凤晗。也因为这个缘故,气氛跟着热络了。 五皇子府的下人也赶紧将菜给送了上来,也免得让客人们饿肚子。 朝颜眼角的余光恰好瞥到李陆薇的丫鬟星语,见她眉头紧锁,一脸担忧。 看来柳凤晗勾搭女孩子的本事还是不错的。 说到一半的时候,宫里的太医已经赶了过来。 柳靖舒立刻站起身,一派好姐姐的模样,「嗯,我们也去看看五弟的情况吧。」 有了光明正大看热闹的机会,不去白不去。 她们几个公主还能凭藉着身份过去,其他的客人就只能够乖乖呆在原位了。 当进入屋子,看到屋内的场景时,朝颜嘴角没忍住抽搐了一下。 柳凤尧手中正拿着画笔,认认真真地画画,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上。他所作画的对象,毫无疑问便是躺在床上的柳凤晗。 朝颜走到柳凤尧身边,指了指其中一个位置,「这个地方打点阴影会更好一些……」将柳凤尧的注意力吸引了过来以后,朝颜才问他,「怎么突然想画了?」 柳凤尧认真说道:「我头一回见到被雷噼的人,所以不想错过这个机会。」 朝颜咳嗽了一声,鼓励他,「嗯,加油!这种机会十分难得。」 让二哥画一画挺好的,以这二哥的天赋,将来这画若是一直流传下去的话,那么柳凤晗就要丢脸丢到后世去了。 其他人见状,也都忍俊不禁。 太医则是拿出银针,先给柳凤晗扎几针,好让他甦醒过来。 太医还是有几分本事的,针扎下去,柳凤晗就醒了过来。当然,也有可能是被疼醒的。 「我……」他说话的声音有些古怪,像是漏了风的风箱一样。 下一刻,柳凤晗吐出了好几个的牙齿。 得,他被雷这么一噼,连牙齿都给噼掉了。 朝颜连忙低下头,免得被看到自己脸上的笑意。之前柳凤晗就已经掉过牙齿了,后来他不知道使了什么手段,让牙齿很快长出来,现在可好,又再次掉了。 也不知道这回他的牙齿还能不能再长出来。 柳凤晗看着自己手掌心的牙齿,脸色灰败到不行,看上去万念俱灰。 柳凤喆安慰他,「没事,你的牙齿还会再长出来的,大不了,再喝一回那药便是。」 柳凤晗现在显然受到了极大的打击,哪里听得进去,整个人浑浑噩噩额的,全然没有平时的沉稳俊朗风姿。 朝颜问已经把好脉的太医,「太医,五弟的情况如何?那闪电可否对他身体造成什么不利?」 太医恭恭敬敬地说道:「五皇子吉人自有天相,虽然被雷电给噼了,身体却没有受到什么损害,只是掉了几颗牙齿,这堪称奇蹟。不过他这几天可能会有些后遗症,比如握不紧东西,等下我给他开几贴的药就可以了。」 在听到「吉人自有天相」这句话的时候,在场的人差点都绷不住表情,脸色古怪。大婚之日被雷噼,这算哪门子的吉人啊。 朝颜露出浅浅的笑意,「那就麻烦太医了。」 她的目光落在褚凝身上,「凝儿这几日好好照顾五弟。」 褚凝垂下头,脸带坚毅,「我会的。」 只是她的心力却远远没有表现出来的这么从容淡定。大喜之日发生这样的日子,简直就像在向她昭告着日后的不详。她深唿吸一口气,只能安慰自己:日后肯定会好的,她好不容易才走到了这一步,哪里能够轻易放弃了。 朝颜看够了柳凤晗的热闹,心满意足地打算回去。可想而知,今日在五皇子府里发生的这些事情肯定会很快传达出去。 柳靖妍看了依旧挥斥墨水的柳凤尧,说了一句,「二哥,那我们就先走了。」 「嗯。」柳凤尧头抬也不抬地说道,「我等画好了再走。」 柳凤晗听了这话后,眼前一黑,再次昏迷了过去。 …… 皇宫中。 两个暗卫脸色严肃地同穆武帝汇报了柳凤晗的情况。甚至连柳凤晗被雷噼中后的反应都描写得十分得详尽,让人身临其境。 穆武帝点点头,平静的表情看不出太多的情绪波动,「嗯,他没事就好。」 等到暗卫退下后,穆武帝才像是在自言自语一般,「天佑之女吗?」 他拿起了放在摺子下的一张纸,露出的一角写着:京山县,雷噼。 穆武帝将这张纸放在烛火上,看着纸条被烛火给烧成了灰烬,然后满意地点头。 「还是去找明觉禅师听经好了。」
第五十八章 挑拨离间,下鱼饵 柳凤晗这一雷噼,让他再次名扬整个京城。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街头巷尾都在讨论着他大喜之日被雷噼的事情。有说他是私下做了什么孽,才会连老天爷都看不过去,有的说是因为他和褚凝八字不合,两人在一起只会互相拖累对方。 朝颜发现后面的风向便开始往褚凝身上转了,说褚凝八字不好,克母还克夫。用膝盖想也知道之所以产生这风向,肯定是因为柳凤晗在其中牵引了。明明被雷噼的是他,他为了洗脱自己,却硬是将舆论往褚凝身上扯,这便是褚凝费尽心思要嫁的男人。 不过朝颜也没有那个圣母心情去同情褚凝,她自己做的死,跪着也要走下去。说实话,她若是能够安安分分的,就算褚经年不喜欢她,也会给她安排一门妥当的亲事。 她接下来只需要看这两人狗咬狗就可以了。 六月十号是褚凝回门的时间,她只是侧妃,柳凤晗陪同她回来的话,是看中她。但就算不陪她,也没有什么可指摘的。 这一天朝颜和褚经年还是回到了褚府,在明面上他们两人还是做得让人挑不出差错的。 朝颜今日穿的是紫色的裙子,端庄优雅,腰间的绣花则是多了几分灵动的味道。不过在看到褚念春的打扮时,朝颜差点笑出声。 褚念春平时喜欢的是清雅的打扮,今天却穿着大红的石榴裙,人比那花瓶中的红花还要艷丽。她头上戴着红宝石凤钗,从头到脚,都是鲜艷的大红。也亏得她容貌姣好,撑得住这一身的打扮。 朝颜心思一转,便明白了她的心思。褚凝作为侧妃,只能着银红、桃红、粉红这些,根本不能穿戴大红,也不能佩戴凤钗。褚念春弄出这些打扮,便是故意戳她的心。 说起来褚念春在外人面前都能够很好地维持着国公府小姐的气派和规矩,唯独在褚凝面前总是同她争锋相对。不过人家的母亲都被害死了,而她好好的国公小姐也不得不在赵家忍辱求全地过日子,她会有这么大的怨气也是正常的。 她坐在椅子上,端着一杯茶慢慢喝着,褚经年则是百无聊赖地把玩着一枚翠绿色的玉佩。 「二小姐回来了。」很快丫鬟便通传了过来。 很快的,一身银红裙子的褚凝便出现在他们面前,她身后就跟着两个丫鬟,柳凤晗并没有陪她回来。褚凝以前都是淡扫峨眉,眉目清秀,气质忧郁,所以看了会给人一种楚楚可怜的感觉。但今天的她风格却同以前截然不同,妆浓的都要看不清她的五官了。 说实话,她还真撑不起这种妆,反倒显出几分小家子气。 朝颜目光落在她脂粉也掩盖不住的青色眼圈,便明白她化大浓妆是为了遮掩住自己憔悴的面容。看来这几天她在五皇子府里的日子很不好过啊。 她继续喝口茶,默默看戏中。 若是以前的话,褚老夫人肯定会细心问上几句。但褚凝这几年的做法已经磨掉了她的那点慈爱之心。见到褚凝这样,她也只是淡淡地说了一句,「五皇子待你还好吧?」 褚凝一想起这几天的事情,心中便委屈到了极点,嘴上却还得为五皇子说好话,「殿下待我极好。温柔又体贴。」 褚老夫人嗯了一声,「那就好,那我就安心了。」 然后便没再说别的话。 褚凝愣在了原地,她所以为的安慰、怜惜,一样都没有。 褚念春笑道:「我看妹妹的气色倒是更好了,这脸红得和猴子屁股一样,可见还是皇子府养人呢。」 朝颜用茶杯遮挡住嘴角的笑意——褚凝脸上的红分明就是涂上去的。 褚念春这话将褚凝满腔的话都给堵了回去,她看向朝颜,可怜兮兮地说道:「嫂子,你那边可否还有云南白药?」 朝颜放下茶杯,眉头微拧,「我那药方早就给父皇了,我想宫里并不缺这药膏吧。」 褚凝说道:「殿下他那时候受了些伤,身体有块皮肤焦黑了,所以我便想着,给殿下涂抹一下药膏。我想说这东西是嫂子的,嫂子这边配置出来的应该比皇宫中更好用。」 朝颜轻笑一声,说道:「你想多了,皇宫里的太医配置药膏所用的皆是最好的药材,那些太医比我有经验,在这种情况下,他们配置的东西应该更好。」 像药膏这种东西,朝颜最多就是送给熟人。她辛辛苦苦配置出来的东西才不想白白便宜了敌人呢。 褚凝有些焦急地说道:「可是我听说嫂子您配置出来的药膏极其神奇,有活肤再生的效果。」 朝颜大概明白了,褚凝想要的并非云南白药,而是黑玉断续膏,只是她不知道这药的名头,便以为是云南白药。看来柳凤晗伤的比想像中要更重一些啊。那太医既然没诊断出来,那应该就是在看不见的地方了。 朝颜淡淡地看向褚凝,「凤晗也是我弟弟,我手中若是真有适合他的好东西,我自然会给他。」她转头吩咐莲子,「去将库房中的云南白药拿两瓶过来,给凝儿带回去。」 「多谢嫂子。」褚凝认真说道。若是能够让殿下的伤口尽快好起来,他就不会再对她不冷不热吧。这几日,不知道是因为受伤,还是因为听信了外头的流言,殿下对她的态度不再像是先前那般温柔体贴,冷淡了许多。府里的下人最是踩高捧低,她刚进门就出了这事,导致大家都瞧她不上。若不是她背后还有褚家作为依靠,只怕不少人都要对她踩高捧低了起来。 想到这些事情,褚凝心中就一阵发苦。头一次对自己的选择产生了茫然。一开始的她因为和柳凤晗一样,生母早逝,被兄弟姐妹给排斥,两人可谓是同病相怜,然后就越走越是接近了。 她能够理解他的报復,他埋葬在心底的愤怒。他也看穿了她的委屈和不甘。在庄子那段时间,每天半夜偷偷从小道熘出,同他相会是她感觉最快活的时候。 只是褚凝却十分清楚,褚家根本不愿介入皇子夺位的漩涡中,更不可能会支持凤晗。为了嫁给他,她与他合谋,最后让褚家不得不捏着鼻子同意了这门亲事。即使她不明白为何凤晗对朝颜如此的忌讳,为了他也豁出去。 只是当如愿以偿嫁给他以后,两人心灵上的距离却更远了。 褚凝深唿吸一口气,若是能帮上他更多的忙,想来他们两个依旧会恢復到以前的关系。她头一次对朝颜扬起了真心实意的感激笑容,「多谢嫂子。」 褚经年冷眼旁观,说道:「能从你口中听到这句话可真不容易。」 褚凝神色有几分的尴尬。 等莲子从库房拿了药膏过来,褚凝正要接过药膏,朝颜却道:「五弟现在还在吃太医开的药,我也不知道这药膏里会不会有哪味药同他吃的药相剋,若是出了问题反倒不妥。还是先让太医见过以后再敷上好了。」 正所谓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朝颜可不会让人在药上做文章。 褚凝说道:「嗯,这是应该的。」 褚念春等她们说完后,才笑着对褚凝说道:「先前嫂子送我的宝石我拿来做了一些头面。其中有几件妹妹应该会喜欢。不如到我屋里去,你也好挑拣几件。」 褚凝还没想出拒绝的话语,就已经被褚念春给拖去了她的房间。别看褚念春看着柔弱,她的力气可比褚凝大得多了,除非褚凝要同她撕破脸,不然还真挣脱不开。 褚老夫人只是笑眯眯地说道:「你看她们姐妹两的感情多好啊。」 朝颜也是如出一辙的笑容,「嗯,毕竟两人年龄相仿,家里也只有她们两个女孩子,关系自然亲近一些。」 …… 当褚念春将褚凝带到她房间的时候,褚凝的手腕处都有一块的青色。 褚念春松开手,褚凝下意识地吸了口气,揉了揉自己的手腕。 褚念春连忙说道:「我最近跟着嫂子骑马射箭,不知不觉力气大了些,都没注意到,真是对不起。」 褚凝还能说什么呢,当然只能说没关系了。 前段时间朝颜送了褚念春不少的宝石,褚念春全都拿来做头面首饰,褚老夫人知道后,还从公中拨款给她,所以她倒是一分钱都没花便得了这些漂亮的首饰。 褚念春将其中两个梳妆盒打开,耀眼澄澈的红宝石几乎要灼烧了人的眼睛。 褚念春十分大方地指着这两个盒子,说道:「你喜欢哪个就选哪个。」 褚凝看着那灼人的大红色和精美的凤钗,深唿吸一口气,勉强笑道:「姐姐,我这些只怕是用不上。」 褚念春这才做出恍然大悟的表情,说道:「抱歉,你才出嫁没几天,我都忘了你已经不能穿戴大红色了,和你娘一样。」 「和你娘一样」四个字就像是刀子一样,狠狠地往褚凝的胸口戳了过去,戳得她千疮百孔的。 褚念春十分干脆地将首饰盒收起来,笑眯眯说道:「真可惜了,这么好看的颜色。」 「唉,妹妹你也真是倒霉,明明可以做正妻,偏偏得为人妾室。」 「等五皇子妃入门的话,你那日子还不知道要怎么过呢。人家有着身份上天然的优势,就算让你打帘子,你也说不出半点的不是。对了,你现在要不先练习起来?」 褚念春一叠声「关心」的话语,让褚凝越听脸色越是惨白一片。 两人一个说的畅快不已,一个听得心如刀割。 褚凝只能说道:「我相信未来的五皇子妃定是一个贤良淑德的女子,不会为难于我。」 褚念春说道:「妹妹也真是可惜了,倘若那五皇子愿意在圣上面前为你说上几句话,说不定你就不是当侧妃了。陛下前些天给四皇子指了皇子妃,是苏侯爷的庶妹,记在嫡母名下。同样都是庶女,人家偏偏能做皇子妃。而且四皇子的身份可比五皇子更高,兄长也比苏侯爷更能耐。我真是为你不平啊,我们好好的国公府小姐,偏偏却去当了妾室,让我出去都没脸了。」 尽管理智提醒褚凝,褚念春说这些话是故意刺激她,故意在挑拨离间。但是褚念春说的也没错,甚至说出了褚凝内心的想法,因此她根本反驳无能。 只是垂下头,喃喃重复着「他会对我好的」一类的话。 他说若是他得当大位,她会是他唯一的贵妃,他心中唯一的妻子。 褚念春道:「一个男人若是真爱你的话,还会让你受委屈吗?现在外头可都说是妹妹八字不好,带累了五皇子。」 她故意挑拣着一些难听的话语复述给褚凝听,听得褚凝脸色比桌上的白纸还要白,身子也摇摇欲坠的。 「你看若是外头有人敢这样说嫂子,哥哥一定会直接会一鞭子打过去。以前有人说嫂子不好,哥哥便一家家过去寻晦气。」 褚凝眼神暗淡了不少:殿下之所以让她当侧妃的心思她也是明白的,无非便是因为想留着正妃的位置拉拢更多的势力。在这种需要拉拢人的情况下,他怎么可能会为她出头呢。 褚念春见她听进去了,点到为止,停止了这话题。 褚凝却已经被她这番话弄得心神不宁的,在褚家用过午饭后,很快就离开了。 褚念春的丫鬟不解地问自家小姐,「小姐,您不是一贯最不喜欢二小姐吗?怎么还好心点拨她呢?」 褚念春只是说道:「毕竟姐妹一场,我也不愿她浑浑噩噩过日子。」 心中却腹诽着:谁在点拨她了?她这是挑拨离间,就褚凝那多疑敏感的性子,没错都能想出一堆的错,更别提柳凤晗本身就有诸多不妥之处。她就等着看他们两人到时候狗咬狗。 …… 朝颜见完褚凝后,便回到自己的公主府。 柳凤晗府里的眼线也传来了消息,朝颜这才明白褚凝为何会着急着想要找她讨药。 也是她运气不好,当时柳凤晗被雷噼得倒地后,她便要去给他扶起来,结果被雷给电了后,手一松,便让柳凤晗再次摔地上,而且摔的姿势还不太好,将他的脚都弄出个骨折。当时太医没看脚,所以倒没发现这一出。 因为这起的祸患起自褚凝,加上这一天又丢了大脸,柳凤晗对她不免也起了一些芥蒂,这两天待她很是冷淡。褚凝才会着急着想要将功赎罪。 朝颜略一思索,心中便有了主意。 她很快就让人请了李陆薇,问她:「你是否要跟着我学习香道?」 香道这东西十分复杂,单单理论基础,就可以画上不少时日。当时少玄真人教她,也是理论知识和实践一起的。 朝颜没错过李陆薇身边那丫鬟脸上一闪而过的狂喜。 李陆薇怔了怔,旋即点头道:「我愿意。」 这对很多人而言,是求之不得的事情。只是李陆薇不明白,若是她拜她为师的话,那么就有更多的机会接触到这位六公主。她就当真如此信任她吗? 想到这点,李陆薇的心情很是复杂。然后她感觉到袖子被狠狠地拉扯了一下,回过神来,认真说道:「这是我的荣幸。」 她身后刚刚拉扯了她的星雨看上去比她还要高兴。 朝颜微微一笑,笑容依旧温柔得体,完美无缺,「我也是见你是可造之材,加上性情沉稳,十分适合学习这东西,这才见猎心喜。以后每天你就过来上一个时辰的课好了。」 朝颜顿了顿,「我有一间书房是专门放这方面的资料,你以后过来上课时,若是想自学点更多的知识,可以时常过来看看。」 「多谢殿下。」 朝颜含笑看她,「你该改口了。」 李陆薇从善如流,「多谢老师。」 朝颜的鱼饵已经放了下去,接下来只需要等着鱼上钩即可。
第五十九章 上钩,砍脚 朝颜放在书房中除了一些讲述香道的理论书籍,香道方子不多。 朝颜给李陆薇留了一个客房,于是除了上课,她基本都泡在这书馆之中。她的丫鬟星雨比她还要来的积极,同样每天都沉浸在书海之中。 然后六月十四的时候,李陆薇身边就已经不见星雨的身影,换成了另一个陌生的丫鬟。 朝颜看着她身边那红衣绿裙,看上去老实本分的丫鬟,眼底闪过笑意,「星雨呢?平时她不是同你形影不离吗?」 她在形影不离四个字上加了重音。 李陆薇淡淡一笑,笑容有种说不出的味道,「她有自己的好前程,我自然也为她欢喜,不会阻拦她。」 朝颜见她当着新丫鬟的面便说这话,可见现在这丫鬟是她真正的心腹,她问道:「她的卖身契可还在你身上?」 李陆薇摇摇头,「她的卖身契从来就不曾在我手上过。」然后她站起身,冲着朝颜郑重其事地行了一个跪拜的大礼。朝颜知道她的心情,并没有阻止她。 「多谢殿下愿意帮我一回,甚至给了我一个机会。」 那丫鬟在李陆薇跪下的时候,便知情识趣地退下了,将房间留给她们单独两个人。 等她行完大礼起身后,朝颜才问她,「所以一开始是柳凤晗见你生得同我有几分的相像,所以才找你的?」 李陆薇摇了摇头,说道:「不,事实上,最初找到我和我那妹妹星雨的是你那小姑子褚凝。」 朝颜惊讶地挑眉,这就在她的意料之外了。 「当时她的人找到我后,曾经带我偷偷混在人群中见过老师您,并且让我努力模仿你的神态风仪。我想一开始褚凝的目的仅仅只是让我学你,她觉得褚国公喜欢的便是你这样类型的人,所以只要我能够模仿你,加上比你更小意温柔,迟早能够在褚国公心中占据一席之地。」 朝颜嗤笑一声,「真是异想天开。」褚经年喜欢她,可不是因为喜欢她的脸。 李陆薇道:「只是后来褚凝和五皇子接触上,这才改了主意。他们希望我能够混到你们身边,若是能取得你们的信任就更好了,这样也能够将一些消息传递出来。」 「五皇子觉得,褚国公对老师的态度全京城人都看在眼中,哪里有那么容易移情别恋。还不如制造机会,取得您的好感,然后留在你身边。」 朝颜看着不卑不亢将这些说出来的李陆薇,「那你这项工作完成的挺不错的。」 李陆薇道:「老师就别取笑我了。」若不是她主动坦诚,老师怎么可能会给她递台阶,给了她另一条道路走。 朝颜问她,「那星雨,难不成是你的妹妹?」 李陆薇抿了抿唇,说道;「嗯,褚凝她将我娘给扣了下来,让我为她做事。星雨她是我的庶妹,在见到五皇子的时候,她便喜欢上了五皇子,因此一直兢兢业业帮五皇子做事,监视我。」 朝颜脸上带着笑,只是笑意却不曾达到眼睛深处,「看来我这个弟弟别的不行,勾搭女孩子的本事还是挺厉害的。」 前有褚凝不惜一切嫁给他,后有星雨赴汤蹈火,在所不惜。 「他作为皇子之尊,至少稍微放下身段,在说点自己过往悽惨的日子,不难勾引到涉世未深的姑娘。」 李陆薇在这方面出乎意料的通透。 朝颜心中明白,李陆薇将一切都事无巨细地告诉她,一方面是投诚,彻底表示出自己的诚意,另一方面应该便是希望朝颜能够救出她娘吧。 她问李陆薇,「你跟在我那五弟身边一段日子,可知道他为何一直针对于我?」 李陆薇说道:「具体我并不清楚,不过应该同赵真人有关。五皇子曾经私下同赵真人有过会面,在殿下恢復公主之尊身份之前。这也是我服侍赵真人时,曾经不小心听他说漏嘴的。」 「这事赵真人定不敢告诉陛下,否则陛下再宽容大量,也是容他不下的。」 事情最终还是落在赵真人身上了。 李陆薇犹豫了一下,继续说道:「其实我看得出,赵真人似乎也想要讨好您的样子。」 朝颜噗嗤一笑,说道:「讨好我?我有什么可讨好的?即使他讨好了我,我也不会为他在父皇面前美言几句啊。」 她觉得赵真人何必这般作死呢,像明觉禅师那样不好吗?地位超然,备受尊重。赵真人的本事未必会输给明觉禅师,但声望和地位同明觉禅师却远远不能比。 「我目前所知道的便是这些了。前几天五皇子还吩咐我再多打探一些消息。」 朝颜嗯了一声,说道:「以后哪些消息需要你传出去,我都会告诉你的。至于你娘那边,我也会尽快将她救出,并且不打草惊蛇。」 大不了就让李陆薇她娘诈死。朝颜手中又不缺少这种药。李陆薇则可以不时地传出一些看似重要实则无关紧要的消息来取得对方的信任。 在某种意义上来看,李陆薇可以说是双面间谍了。 李陆薇点点头,依旧是乖巧的样子,「我知道了。」 朝颜顿了顿,说道:「至于那间书房,你可以不用去了,你需要看的一些书我会整理出来给你的。那书屋里的书籍,都是一些无关紧要的内容。看了后,也就只能拿来当做显摆自己知识面的谈资罢了。」 尤其是里面她故意放了几本的药方,在药方中动了手脚。李陆薇也是心知肚明这点,才将星雨也给领了进去。 「好。」 朝颜顺势将话题转到香道一事上,直接上起了课。 …… 在星雨消失的第五天,褚凝便眼眶发红地上门了。 朝颜一边用叉子叉起一块的奶油蛋糕,手边则是一壶泡好的红茶。下午茶时间还是奶油蛋糕搭配红茶最美味了,红茶的清香能够恰如其分地中和掉奶油的甜腻感。 褚凝说道:「嫂子,不过才几天的功夫,殿下他便纳了一个小妾。他将我摆在哪个位置了?」 朝颜还真没见过比褚凝更厚脸皮的人,她一边算计朝颜,巴不得朝颜跌落云端,一方面受了委屈后,又心安理得地跑来找她,想让她帮忙出头。 毕竟她不仅是经年的妻子,还是柳凤晗的皇姐。 朝颜凉凉道:「别忘了,你只是一个侧妃,可管不了凤晗纳妾的事情,这是未来的五皇子妃该操心的事情。」 褚凝被噎了一下,「我以为你不喜欢妾室,你给念春相看的那亲事,念春的未婚夫身边就没有通房。」 朝颜点点头,看向她的目光带着一点的嘲笑,「原来你也知道我不喜欢小妾啊,可是你还是放着正妻不做,非要自甘为妾。当时我和你哥哥都给过你机会了,在你嫁出去之前,我们也同你说了,这是你所选择的道路,过得好与坏都是你自己的问题。就算吃了苦头,我们两个也不会为你出头的。」 只是那时候褚凝听不进去,反而觉得他们是在害她。现在倒好,她才进了五皇子府不到半个月,两人就已经渐行渐远,闹出了这么多的事情。 「我,我知道我伤了你和哥哥的心。」褚凝还想要打感情牌,朝颜抬了抬手,冷淡道:「我不想听这些。当然了,你若是想离开的话,我和你哥哥也会帮你一把。至于帮你出头,就别想了。这年头也没有为一个妾室出头的道理,褚家的名声还要不要了。」 不过离开以后,她和褚经年可不会帮她寻什么亲事,她自己去庄子上自生自灭去吧。 褚凝没料到朝颜的态度会是如此的强硬。她咬了咬牙,「嫂子您有所不知,那人可是偷了你的方子,到殿下面前邀宠去了。」 朝颜明知故问:「所以五弟的小妾又是何人?我还以为是府里的丫鬟,我只听说是因为她照顾五弟有功,又对五弟一心一意,五弟这才收了她。」 先前李陆薇告诉朝颜,柳凤晗的伤口比想像中更严重,左脚粉碎性骨折。这时代粉碎性骨折可没有现代那么好治,一个弄不好,就有可能会成为跛子。所以那时候褚凝想要讨要的是黑玉断续膏,只是她不知道名称,所以以为只是更好的云南白药罢了。若是这事传出去,柳凤晗的脚伤没治好,那他註定会与大位无缘——大穆可容不下一个残疾的皇帝。 所以褚凝那时候才会遮遮掩掩的。 褚凝秀美柔弱的面容飞快地闪过愤恨,「那人嫂子也是见过的,是你那弟子李小姐原本服侍的丫鬟。」 「你收了李小姐做弟子后,书房便任她进出,那丫鬟也跟着一起,恰好在书房中寻到一个治疗骨折的方子,便迫不及待地到殿下身边献媚去了。」 一想到那丫鬟凭藉着那方子成功上位,得了五皇子的宠爱。她给五皇子送药时,见过五皇子同她温柔说话,只要回忆起那画面,褚凝便感觉心如刀割。 那些温柔和深情,明明应该只属于她一个人啊。 朝颜才懒得管褚凝那些复杂的爱恨情仇,只是一脸惊讶地看着褚凝,「什么?五弟的脚受伤了?先前你不是说只是轻伤而已吗?倘若知道他受了重伤,我肯定会将自己手中有的方子都拿出来的。」 她一脸恼怒地看着褚凝,「怎么这样的大事你也瞒着?你就这般不将五弟的身体放在心上吗?」 褚凝嘴里一片的苦涩,偏偏什么辩解的话都说不出。 朝颜直接吩咐人进宫,将这事告诉穆武帝,好让穆武帝知晓这事。 褚凝看她弄得兴师动众的,不由感觉到眼前一黑,贝齿差点将唇瓣给咬出了血。 柳凤晗努力隐瞒的事情,却因为她的缘故而公之于众,回去后只怕她更加讨不了好了。 朝颜瞥见她脸色煞白,唇角微勾,安慰她:「你放心,五弟的脚肯定不会有事的,不会落得残疾。」 她转头对莲子道:「将薇儿叫过来,她丫鬟做的事情,也该让她知道才是。」 然后她望向褚凝,「你脸色看上去不太好,不如也吃点蛋糕好了。」 褚凝何止是不太好,简直就没有半点的血色,换个装扮都能去cos吸血鬼了。 不一会儿,李陆薇便回来了。 朝颜声音温和中透着一股的威仪,「薇儿,你原来那丫鬟星雨去了哪里?」 李陆薇说道:「前几天星雨同我说,她见到了她的恩公,她那恩公遇到了困难,所以她想要帮她恩公一把。她在我身边也服侍了一段时日,也算尽心尽力,先前也救过我一回,所以我便放了她离开。」 她峨眉蹙起,「老师,难不成是星雨做了什么不妥的事情吗?」 朝颜淡淡道:「星雨成为了我那五弟的通房。」 李陆薇惊愕道:「原来五皇子便是星雨的恩公吗?这个我倒是不知,我以为只是寻常百姓而已。」 褚凝声音带着几分的恨意,「她从嫂子这边偷了一个方子过去。」 李陆薇连忙跪下请罪,「这事七分错在星雨,三分错在我身上。我识人不明,不该太过信任她,放任她跟我一起进书房,让她做出这等蒙羞之事。」 朝颜半真半假说道:「地上凉,薇儿还是起来吧。五弟也真是的,既然想要这方子,为何不直接同我说,而是要让人偷呢?我原本以为他在心中也是当我是姐姐的,原来这都只是我一厢情愿的想法。」 「那丫鬟应该是抄了我另一个治疗骨折的方子,我手中有更好的一个方子,直接写下来送到父皇那边,让他配药好了。」 朝颜当时留在书房中的药方,是被她所修改过的,效果比起这时代的伤药要好用,但比不上黑玉断续膏。加上她还在其中改了几味的药,加快了疗效,却也产生了后遗症,日后骨头易碎。 朝颜估摸着他已经敷了好几天的药,这时候再将黑玉断续膏送上去表示自己的宽容大量。黑玉断续膏里的碗星草十分难得,她运气还算不错,这些年来也不过找到了几株。 一时半会儿,太医那边是配置不出来的。 褚凝心中那叫一个郁闷:早知道这么容易拿到手,还不如早早找嫂子要来这方子,也不会让那贱人有了可乘之机。 …… 既然做了好事,哪里有不留名的道理。 朝颜这回送药方可谓是送得兴师动众的,送得京城众所皆知,顺便帮星雨和柳凤晗宣传了一把。 于是很快的,大家便都知道,星雨为了柳凤晗跑去偷朝颜药方的事情。 普遍舆论上,都认为星雨是被柳凤晗指使的。不然她一个李陆薇身边的丫鬟,怎么就能够知道柳凤晗受伤的消息。 先前柳凤晗大婚被雷噼,人们虽然也有诸多的猜测,不过大多数人是觉得他运气不好,遇到了这糟心事。现在这事出来后,才算是形象崩塌了。 柳凤晗顾不上还没好的脚,领着星雨前来赔罪,表示自己被那丫鬟所蒙蔽,对她偷抄药方一事一概不知。还要将星雨给返还给李陆薇。 柳凤晗一脸的愧疚,说道:「原本我以为只是小伤而已,所以才没想到说要同皇姐要这药方。我也相信,若是我张口了,皇姐定会给我的。」 「早知如此,与此被离间了关系,我宁可毁了这只脚。」 朝颜听了这话,语气古怪,「你这话可是真的?」 柳凤晗点头,神色坚定。 朝颜直接将宝剑丢到他面前,「好啊,你把自己的脚砍断了,我就相信你的话。」 柳凤晗身子僵硬了,脸上的表情像是被狠狠地打了一拳一样。 朝颜慢慢说道:「还是说,你刚刚说的都只是在骗我?放心吧,五弟,若是你腿真的断了,我会帮你做一个轮椅的,让你不必每天呆在屋内。」 柳凤晗看着放在自己脚边的宝剑,无论如何,也做不到拿剑砍脚上。
第六十章 撕破脸,陷阱 朝颜好整以暇地等待着柳凤晗,欣赏着他此时变幻连连的表情。 柳凤晗在经过了足以开染坊的表情变化后,强自笑道:「皇姐,这种玩笑不好笑。」 朝颜嫣然一笑,这笑容在别人眼中自然是如灼灼桃花般美好动人,但是在柳凤晗眼中,却让他感到背后一寒。他自然看出,自己这位皇姐此时对自己的杀意是货真价实的。 只是柳凤晗不明白自己到底是哪里露了馅,明明人前他一直对待顾朝颜这个皇姐关切十足,恭敬仰慕。 朝颜见他始终不肯将那把剑拿起,笑容加深,「嗯,自己出手的话,果然还是很难下手啊。不如我帮你如何?」 她长袖一挥,地上的剑便回到她手中,在空气中散发着凛然的寒光。 朝颜一剑斩去,柳凤晗下意识地后退好几步,一脸惊愕地看着朝颜,剑气擦过他的脸颊,火辣辣的疼。 朝颜依旧是无辜温柔的浅笑,「开个玩笑而已,五弟真是太大惊小怪了。至于那星雨,你还是带回去吧,还是说,你非要我将她送到衙门去?到时候拷问出什么内容,可就由不得你了。」 星雨作为柳凤晗的棋子,多少也知道他的一些内幕。柳凤晗之所以敢将星雨还给李陆薇,无非是觉得李陆薇是他的人,肯定会将事情给兜下来的。但是让星雨进衙门,柳凤晗却是不敢的。他的手目前还伸不到衙门里,若是真问出点别的东西,他可就落不了好了。 柳凤晗抿了抿唇,「皇姐现在对我似乎误会很深。」 「是不是误会,我们都心知肚明。」褚经年走了过来,冰冷的目光落在柳凤晗身上。 现在的形势已经相当于是撕破脸了。 柳凤晗知道自己继续留下来也只会自取其辱,他转身便要离开。 星雨呆了一下,连忙跟了上去。 离开正屋的时候,柳凤晗还听到背后传来朝颜带着笑意的声音,「你这小妾可得好好护着,别几个月就落得一个病逝的结果,那样的话,我可是要请父皇好好彻查此事。」 活着的星雨就是那不定时的炸弹,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爆炸开来,朝颜可不想看到那丫鬟被杀人灭口。让她活着碍柳凤晗的眼,也算是物尽其用了。 柳凤晗身子踉跄了一下,若不是星雨手疾眼快地扶住了他,只怕就要再次摔了。虽然没有摔倒在地,他却感觉到脚裸的位置隐隐生疼,像是有针扎进去一样。 …… 朝颜同柳凤晗撕破脸后,感觉神清气爽,然后就进宫去找穆武帝告状去了。这么好的上眼药机会,错过这个村,就没有下个店了。 「我也不知道我是哪里得罪了五弟,让他处处与我为难。若不是将那星雨送官会让全天下人看我们皇家的笑话,我早就送她去衙门走一趟了。」 朝颜半真半假地同穆武帝抱怨着。 穆武帝听着她娇俏的抱怨,有些新奇。他也知道自己的儿女并非真正一团和气,但是他们就算告状吧,也要披着一层兄友弟恭的皮。朝颜倒好,直接将不和坦坦荡荡地摆在他面前。 「他毕竟是你弟弟。」 朝颜眉毛一扬,说道:「就是因为他是我弟弟,我才没报官。先前他嫁祸大姐姐操纵舆论,我只当是误会。一次是误会,总不可能两次都是误会。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他既然没将我当做姐姐,我何必将他当做弟弟。」 朝颜和大公主柳靖舒经过了一段时间的调查后,这方面的证据早就准备得好好的,她也算是在穆武帝这边过个明面。 穆武帝不由失笑,「你不也说要砍了他的脚吗?也算是还回来了。」 朝颜轻哼一声,「我那只是吓唬他罢了,给他一个小小教训。又不是真的要砍脚。他若是真有那勇气的话,我还会夸他一声好汉。如今看来,也不过是只敢在背后放冷箭的宵小罢了。」 穆武帝嘴角抽了抽——朝颜口中的宵小是他的儿子,朝颜的弟弟。对于事情来龙去脉颇为了解的穆武帝却也没法说朝颜半点不是。倘若朝颜被算计被欺负了后,还能够宽宏大量地原谅他,那反而不是她的性子。她虽然秉性良善,却不是老好人,有自己的原则。 穆武帝沉默了一下,然后像是漫不经心地问起:「若是他一次次地挑衅你,陷害你,试图陷你于不义之中,你又当如何?」 朝颜不知道穆武帝为何会突然问她这个问题,但她并不觉得有多难回答。 她露出狡黠的浅笑,「那自然是将证据收集好,让父皇帮忙处置了。儿子欺负了女儿,自然得让做父亲的来定夺。我也相信父皇会秉公处理。」 穆武帝继续问道:「天如果我将处置的权利交给你呢?」 朝颜略一沉吟,半真半假说道:「那样的话,我大概会将他圈禁了,让他再也出不了他那宅子,终生让人看守着他,让他无法再做坏事。」 她其实很想回答:直接弄死他。但显而易见,这种真心话肯定不能够说出来。穆武帝也是父亲,即使他自己上位的过程中经歷过所谓的兄弟相残,但作为父亲,他肯定不乐意见到子女这样。 「圈禁吗?倒也不失为一个好法子。」 穆武帝没再说什么,示意她可以退下了。 朝颜一边琢磨着他问话的缘由,一边岳照琴和柳凤尧所在的长乐宫。照琴现在怀孕也有五个月了,口味变化多端,前段时间还喜欢吃辣的,现在又喜欢吃酸的。 朝颜正好做了一些酸口味的蜜饯,装了几罐子进来,打算给她尝尝。她顺便也要看看照琴的宫里有没有人使那些阴谋诡计。前一个月她进宫的时候,可是在她屋内发现了一些不妥的香料。 朝颜到长乐宫的时候,照琴正在院子中熘达。她每次散步之前,她的几个丫鬟都会在前面先试着走几趟,将一切的危险杜绝。白天天气颇为炎热,不过现在正是傍晚,凉爽了不少,加上还有凉风习习,所以岳照琴才会挑这个时间出来走。 照琴今天穿着一件淡青色的宽松裙子,看到朝颜后不由露出了大大的笑容,「朝颜,你这是来看我了啊。」 朝颜颔首道:「刚好有事进宫,便顺便来看你。」 照琴哼了哼,「原来我只是顺便的啊。」 朝颜从善如流改口:「其实是来看你,顺便再办事。」天大地大,孕妇最大,当然得顺着孕妇的话来说。 岳照琴这才心满意足。 朝颜走到她身边,搀扶着她进去,小心翼翼的动作将岳照琴给逗笑了,「你们怎么一个个都弄得我好像易碎的玻璃。」 「小心为上。」翁嬷嬷认真说道。她也算是将朝颜当做自己的女儿了,对她这一胎十分看重。在翁嬷嬷眼中,只要照琴能够成功诞下男孩,那她的地位就再无可撼动,也不会再有人整天处心积虑地想要混进他们长乐宫中。 岳照琴对翁嬷嬷还是十分尊敬的,点了点头,走进屋内。 朝颜才刚坐下,好友就让人送了几盘冰西瓜和一碗水果冰上来。 水果冰上洒满了西瓜、芒果、苹果等果肉,让人看着就食指大动。 朝颜拿起勺子,心情愉快地吃起了冰。夏天吃冰最舒服了。 岳照琴则是眼巴巴地看着她。 朝颜不由乐了,「你看着我吃做什么?」 岳照琴嘆了口气,说道:「我现在这情况,他们都不许我吃凉的东西,看着你吃冰,我就假设是自己在吃,这样心情也能够好一点。」 朝颜分外同情,怀孕的人真不是一般的辛苦。 「等我生下孩子!我一定要一天吃两碗冰,吃回本!」她恶狠狠说道。 朝颜都不好提醒她,等她生下孩子,坐月子的那个月也别想吃凉的东西。她只是安慰她,「嗯,等你生下孩子后,我家的厨娘可以借给你用一用。」 「那就这么说定了。」 岳照琴脸上露出了一点的笑。 她将屋里其他人打发下去,在好友面前才流露出了一点的不安,「我这一胎,大概碍了不少人的眼。」 朝颜皱眉道:「虽然说皇子妃中只有你有身孕,但其他皇子也并非没有子嗣。谁都知道二哥根本无心皇位,还会碍到谁了?」 岳照琴只是淡淡地吐出了一个名字,「夏文帝。」 朝颜脸色微变,明白了岳照琴的顾虑。夏文帝是前朝某一任皇帝,他父亲为太子,然而他本人甚得夏太祖的欢心,夏太祖直接越过自己的几个儿子,将皇位给了最宠爱的孙子。 柳凤尧的受宠大家都看在眼中的,若不是因为他本身无心皇位,其他皇子压根就没有争的可能性。他自己是不想争,但他的儿子呢? 一想到这点,很多人顿时就坐不住了。 朝颜皱眉,「这段时间,你在宫里情况如何?」 岳照琴慢悠悠说道:「马马虎虎吧,这个月初晒过太阳的被子被加了料,前些天吃食里有红花。」 朝颜黑线,这算什么马马虎虎,分明就是步步惊心好吗?难怪她这次过来长乐宫,感觉换了不少生的面孔。 「为了一个皇位,至于吗?」这些人弄得好像搞掉照琴这一胎,他们就能当皇帝一样。再说了,穆武帝未必会有这个想法。 她提出一个法子,「不如你住在我那边?我那边的话,基本没人能伸得进手来。」她那公主府中,就算是粗使丫鬟,那也都是吴归远亲自挑选出来的,外头的人想渗透几个钉子进来都没法。 岳照琴摇摇头,说道:「不必了,真去了你那边,保不齐要传出偷龙转凤一类的流言。」 有朝颜生母袁佳怡那一出,肯定有人在这方面做文章。 岳照琴见朝颜眉头都皱了起来,连忙说道:「没担心,我可没有那么容易被算计。现在我这宫里的宫女都是母后亲自过目的。」 「到时候你再帮我瞧瞧,有没有人放了脏东西进来。」好友的鼻子比狼狗还灵敏。 朝颜点头,「好。」她琢磨着等好友临近产期的时候,她就在宫里住上一段时间,再将老师少玄真人也一起 岳照琴嘆气,「还不如这一胎是女儿呢,也省得闹出那么多事情。前几天凤尧在外面画画,还有宫女在他面前落水,凤尧便直接让家里姨娘最多的护卫下水去救人。不过这些事情弄得他最近也不怎么在外头画画了。」 岳照琴也只是抱怨了一下,很快又打起了精神,问朝颜进宫的事情。 朝颜也不隐瞒她,该说的都说了。 岳照琴冷笑一声,「这些人若是能将这些心思用在正道上,大穆的未来也就不必愁了。」 朝颜也是这样觉得的,她是女孩子,名声再好也碍不到人,非要处心积虑对付她。有这个功夫,不如多做点正事,在穆武帝面前多刷一些好感度。穆武帝本身喜欢能干有本事的人。 她转移话题,「好了,别说这些扫兴的事情,反正你若是在宫里呆得不舒坦了,就去我那边松快一段日子。」 她现在是孕妇,也不会有人同她作对。 过了一会儿,照琴的心腹春喜走了过来,说道:「王姑姑送了东西过来,王妃要不要挑选一些?」 王姑姑是彭皇后身边的心腹。 照琴站起身,手放在腰部,「朝颜你也挑选一些喜欢的带回去好了。」 朝颜同照琴的关系摆在这边,还真不需要同她客气。她和照琴一起过去挑选东西。 朝颜手轻轻拂过精美滑顺的绸缎,对照琴微微点了点头,同她示意这些布料应该是没有加料的。 照琴见状,便选了几块自己喜欢的花样,朝颜选了一块兰草的和一块缠枝莲的花样。 岳照琴目光落在一个细腻澄透的观音,促狭一笑,「这个你要不要也带回去?」 朝颜看了看,十分淡定地说道;「好啊,既然要送我,我就不客气了。到时候正好给表姐添妆。」 这观音的玉质极好,拿出去送人一点都不失礼。朝颜才不担心子嗣问题,她倒是想看看现在还有谁胆敢到她面前送小妾。 岳照琴拿起了一个青花瓷的瓷碗,说道:「这碗做的可真不错。」 碗里和碗外都是石竹花的样式,花色鲜艷,样式随意洒脱,一看就是大家之作。 朝颜眉头微拧,走到照琴身边,将送来的这一批瓷器一一看了过来。能被彭皇后挑选出来的质量自是不必多说,但是朝颜却注意到了一点,这些碗和杯子的内壁都有上彩釉。 朝颜拉了拉岳照琴的手,说道:「你宫里又不缺这些瓷器,还不如多送我一些。」 岳照琴和朝颜相识多年,默契非凡,便猜出这些瓷器只怕是有什么问题,她含笑说道:「好,那就送你好了,反正我也不缺。」 她嘴上开玩笑道:「可见褚经年亏待了你,都要你到处讨东西了。」 朝颜故意嘆了口气,说道:「没办法,我们家是我在养的,我一个人要养两个人,开销大啊。既然想要养美人,不付出点代价是不行的。」 褚经年无疑便是她口中的美人。 其他人听了这话,一个个都忍俊不禁。 岳照琴直接让人将这些瓷器给朝颜包了下来,然后才拉着朝颜进屋子,问道:「那瓷器可有什么问题?我怎么都看不出来?」 朝颜斜了她一眼,说道:「人家自然不会傻到做那种一看就能看出来的局。」 她顿了顿,说道:「你没发现我上回过来你这边的时候,将你这边有彩釉的花瓶瓷器都给替换了吗?因为这玩意儿解除多了,对人不好,尤其是你还怀着身孕。」 「那些瓷器,我看过了,每一件的内壁都有涂彩釉,你若是整天用它们来吃喝,后果不堪设想。」 这时代的彩釉铅含量不是一般的高,用的多了,万一生出个畸形的孩子就不好了。 岳照琴感觉后背窜起了一阵的寒意,朝颜轻轻拍了拍她的手,安抚她。
第六十一章 咎由自取,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 这时代的人自然不会想到那些色彩鲜艷的涂料会对人们的身体造成损害。 朝颜淡淡道:「也是我没想到这一出,才忘记提醒你这事。我也是看到今天的瓷器内壁都有涂料,这才发现不对劲的。」 平时他们使用的碗筷,内力都是白色的,没有那些五颜六色的彩釉。 岳照琴冷哼一声,「知道这种事的肯定不多,等下我去问问母后,那些瓷器都是谁送来的。」 她若是不知道这事的话,肯定会将青花瓷给留下来,毕竟柳凤尧颇为喜爱青花瓷。其中还有几个瓷器上印着柳凤尧的画作。 朝颜点点头,说道:「你平时使用的香料脂粉面膏也小心一点,只用我给你配制的那些即可。」 在知道好友怀孕以后,朝颜便特地做了一些孕妇也能够使用的胭脂水粉香料等东西送给岳照琴。她送给她的那些,都足够她用两年了。 岳照琴道:「现在天气这么热,我都不喜欢上粉了。」 朝颜给她的那些东西,她都有好好用大锁锁着,春喜还安排了两个宫女看着,绝对不给人动手脚的机会。 她转头看了一下窗外,说道:「天色也快暗了,要不你干脆在宫里住下来得了。」 朝颜摇摇头,「不用了,这个时间我正好一起找经年,两人一起回去。」 岳照琴嘴角抽了抽,有种又被秀了一脸的感觉。她挥挥手让朝颜回去。 …… 很快的,朝颜便知道了那批瓷器是谁送进宫的。 彭皇后的大嫂彭吴氏很快就因为染了疟疾的缘故,被送到庄子上隔离开来,没几天便传来了她病死的消息。而彭夕嘉则是因为母亲去世的缘故,悲伤过度,一病不起。 明觉禅师表示彭夕嘉命格太轻,承受不了尊贵的身份,必须得剔除身份,接受佛的洗礼,身体才会好转。于是彭夕嘉便被彭家除族,直接剃度当尼姑,从此只能青灯礼佛一生了。 朝颜又不是傻子,看不出其中的猫腻。彭夕嘉母女两,一个死,一个剃度,那批瓷器定是他们所送进去的。原本照琴怀孕后,朝颜以为这对母女便会死心。结果没想到她们不但没死心,反而越发变本加厉,试图对照琴怀里的孩子出手,如今落得这样的下场,那纯粹是咎由自取。 若不是因为是彭家人,彭夕嘉只怕连尼姑都做不得。 这件事中,最大的功臣无疑是朝颜,因此她收到了不少来自三巨头的赏赐。当然了,为了彭家的脸面,给皇后保留面子,穆武帝无法将这事搬到明面上。于是便以朝颜孝顺的名义给她送东西。 和赏赐一下送过来的还有岳照琴和柳凤尧两人。 朝颜眨了眨眼,看着这对包袱款款的夫妻两,十分惊讶,「父皇居然让你们两个过来。」 柳凤尧一本正经地说道:「嗯,我听说你修建了一个十分漂亮的花园,所以过来取材画画。我今年打算画一幅大画,可能需要在你这边叨扰几个月了。」 岳照琴则是笑嘻嘻地说道:「我是孕妇嘛,这时候需要丈夫的陪伴,所以不能离开凤尧太远。」 这两个人的理由都是无可挑剔,至少拿来应付外头的人是足够了。 朝颜吩咐府里的下人收拾出一个院子给他们两人居住。 岳照琴和柳凤尧所带的人以他们的身份来说并不算多,加上翁嬷嬷在内,满打满算,也就只有八个人。吴归远也安排了信任的下人去他们的院子中暂时当差。 屋内的地板都铺上了柔软的毯子,朝颜还设计了一套的沙发和抱枕,让木匠尽快做出来。 结果等弄出来后,岳照琴都恨不得整天窝在沙发上不起来。 言灵昕见了以后,也同样十分喜欢,在上面不断地打滚着。尤其是朝颜还做了一套十分可爱的动物抱枕,憨态可掬的大熊猫,狡黠可爱的小白狐,威风凛凛的老虎。 岳照琴道:「早知道应该早早来你这边了。」 她也就是嘴上这样说罢了,心里却十分明白,若不是长乐宫中陆陆续续出现了这些不好的事情,岳照琴哪里能够出宫跑朝颜这边安胎。自古以来便没有这样的规矩,但是再大的规矩都要在子嗣面前让步。 言灵昕轻轻推了推她的手臂,说道:「你这也算是因祸得福啦,现在谁给师弟送女人,都会被怀疑说是想要故意刺激你。谁也不敢担这个名头,一个个都消停了不少。」 像先前穆武帝便考虑过这方面的问题,想说儿媳妇身子不方便,是不是得指两个人伺候儿子。然后就被彭皇后给拦了下来,彭皇后所用的便是这个理由。 岳照琴也不得不承认,她虽然十分讨厌彭夕嘉母女两,但彭皇后这个婆婆对待她的确是没话说,就算是民间的婆婆尚且做不到她这样,更别提皇室了。 她也不是什么任人宰割的小绵羊,想要插入她家庭的人,她可不会客气。 她平静说道:「那些瓷器虽然是彭夕嘉母女两捣鼓出来的,却也离不开一些嫔妃和某些有心人的推波助澜,让彭夕嘉当了这把出头的刀。她也是傻,人家同她说,多使用这种彩色瓷器,生出来的孩子很有可能是残疾的,她便迫不及待地照做了。」 这时代,若是生出了残疾的孩子,人们就会怀疑是不是父母德行有失,才会报应到孩子身上。真的出事的话,皇家肯定是会选择保柳凤尧,那个出来承担错误的只能是岳照琴。她的正妃身份自然也保不住。彭夕嘉在这种情况下,想要上位便方便了许多。 在照琴和柳凤尧出宫后,三皇子柳凤喆的生母贤嫔因为被揪出了过往戕害宫妃的歷史,贬为庶民,被打进冷宫。白家也爆出了放高利贷、纵容僕役欺压平民百姓等事,爵位被撸,官位被夺。白家那位出嫁的姑奶奶,也就是岳照琴的继母岳白氏直接被赐死。 从这一连串的事情看来,怂恿彭夕嘉母女两的无疑是贤嫔和岳白氏。如果说贤嫔是为了排除皇位的有利竞争者,那么岳白氏便是纯粹的不希望照琴日子好过。只是她的恶念也让她的生命因此走到了终结。受她连累,白家直接沦落成了平民,至于岳家,在京城中混不下去,直接被连夜赶离了京城。 岳照琴吃着盘子中切好的水果,没继续这个讨厌的话题。她望向窗外,若有所思,「说起来,今年京城的雨水比往年要少得多啊。」 朝颜也注意到了这点,她神色多了几分的凝重,「嗯,我这段时间也吩咐庄子的人多挖一些水井,多储存一些水。」 虽然她可以使用技能来下雨,可是下雨的范畴不大,撑死也就是维持她这公主府和附近几座府邸。若是要遍布整个京城包括附近的州,那最少也要几十万的功德值。 唯一幸运的是,目前也就是京城附近几个州没下雨,其他地方一切如常,比起去年的洪水要好得多。大穆这两年来,也着实是流年不利啊。 她府里的水倒还不缺,加上有顾泰磊在。顾泰磊的商队规模越发壮大,就算是真缺水了,到时候也能够去其他州运输过来。 朝颜打算等过两天褚经年休沐的时候,两人一起亲自去庄子那边看看周围的情况。 …… 七月二号的时候,朝颜和褚经年顶着大太阳去两人名下的庄子。 这一路走来,情况比他们想像中要更严峻一些,路两边的田地还好些,毕竟有农民悉心灌溉,但那些草丛就不一样了。一个个无精打采的,不少都被炎炎烈日晒得干枯了,一些土地直接晒出了一条条的裂缝。 褚经年说道:「朝廷上也有官员注意到今年比往年要更干旱一些,不过绝大多数的官员都觉得他那是庸人自扰。他们觉得若是真的出了大旱,明觉禅师肯定会提醒大家的。」 也正是因为对明觉禅师的信任,不少人依旧老神在在的。 朝颜听了这话,眉头狠狠地拧起,「人力终有穷尽时,明觉禅师终究是人,并不是神明,哪里能够事事都在掌控之中。」 「他先前为了大穆,已经付出了不少。」 朝颜实在很反感这种将所有责任推在一个人身上的做法。 褚经年俊美的面容浮现出漠然的神色,「毕竟若是他们上摺子说要防旱,结果没几天便下雨了,他们的脸面会挂不住吧。不过这事陛下心中有数,所以倒也不必太过担心。」 两人一路上说着政事,不知道的人还以为这不是一对夫妻,而是两个官员呢。不过朝颜和褚经年早就习惯了这样的相处模式,比起在后院中当依靠男人的莬丝花,她更喜欢和褚经年共同成长。 大约一个时辰后,两人从马车上下来。 庄子的管事先前就已经收到了消息,见到马车停下,立刻迎了上来。 朝颜开门见山问道:「今年的收成如何?」 那皮肤黝黑的管事沉声道:「因为咱们附近有河的缘故,加上大家也十分勤奋灌溉,所以比想像中好一些。只是因为缺水的缘故,稻田中养的那些鱼前两天就捞起卖了。这样即使今年收成不好,有了这笔进帐,也不至于颗粒无收。」 朝颜点头,神色温和,「嗯,你做的不错,的确该这样。」 鱼这块她倒是没想到,也幸亏这管事也是做惯了农活的人,有经验,所以当机立断行事。 「水井的水位和河面的水位如何?」 管事脸色严肃了几分,「那河面比往年最低水面要下降了七尺左右。水井中倒还能打出水来。」 朝颜说道:「嗯,那就再多挖几口深的水井,钱直接走帐面上。我前段时间所说的水库可修建好了?」 管事连忙道:「已经修建好了,这些天正开始往里面蓄水。」 朝颜心中明白,就算修建了水库,如果真的来了大旱,在天灾面前,那也就是杯水车薪。让她稍感安慰的是,平时庄子、福利院的收成,她都留着,没有变卖出去。那些粮食就算养庄子和福利院的人两年也没问题。 她和褚经年在管事的带领下,亲自去附近那条河看了看,就如同管事所说的那般,河面同她上回所见的相比,明显水位下跌了不少。他们两人往上游方向走去。在最上游的位置,一些河底直接干涸了。 倘若干旱真的抵达的话,权贵人家总能从各种渠道运到水,虽然会有影响,最多也就是用水少了点,没法像以前那般铺张浪费。但寻常百姓就不一样了,若是大旱来临,作物枯萎,吃喝都成问题了。 尤其是干旱往往伴随着蝗灾、瘟疫等一系列的灾害。 这时候朝颜便有些后悔先前没有兑换「天气预报」、「雨神」这些技能。尤其是前者,各种自然灾害的防御就靠它了。 她倒是想问系统关于这天气的事情,不过系统却表示,除非是像去年洪水那般会殃及几十万生灵百姓的大灾害,不然功德系统也没法告诉她。 朝颜和褚经年看得差不多了,正要回去,忽的听到了哎哟一声。 朝颜转过头,正好看到一个年迈的老妇人正在揉自己的腰,水桶和扁担就放在旁边,水撒出了一些,显而易见,这老妇人是因为挑水的缘故,所以才不小心闪了腰的。 朝颜看她年纪不小,还得打水,实在有些可怜,「帮老人家将水打回去吧。」她吩咐道。 「阿牛,你去提水。」管事吩咐自己的儿子过去。 朝颜注意到庄子里的人看着这位老人家的眼神很复杂,有同情也有厌恶,还有隐隐的憎恨。难不成这老人家还有什么特殊的来歷不成? 她默默将这事给记在了心上。 这位老妇人家里距离河边有一刻钟的距离,她这个年纪的人,若是每天过来河边打水的话,不是一般的辛苦。 老妇人的眼神有些浑浊,她似乎不知道朝颜的身份,只是感激地对朝颜说道:「你这小姑娘,可真是好人啊,长得好,心也好。」 她说话的声音像是含着一口的沙子,粗粗的。 「好人会长命百岁的。」 「我吃过的盐比你们吃过的米还要多,我跟你说啊,这天气继续持续下去,迟早是要大旱的。真遇到那时候啊,就得献祭人给老天爷。」 「我帮你算了一下,那柳家的小闺女生辰极好,到时候可以作为祭品。」 朝颜前面还只当这老人家疯疯癫癫的,听到后面越听越不像话,脸色直接沉了下来。 「够了,不会出现这种事的。老天爷可不会因为献祭几条人命就下雨的。」 管事对朝颜说道:「夫人莫气,这铁老娘一贯疯疯癫癫的,她整日都说别人家的女儿似乎当祭品,夫人莫要同她一个疯子计较。」 朝颜看着老妇人的精神状态看上去的确不太好,没再说什么。等那两桶水送到这铁老娘家里后便离开了。 管事接下来和朝颜、褚经年说了这铁娘子的事情。听说铁娘子年轻时有一儿一女的,结果那年她所在的地方大旱,她的女儿被村里人抓去当祭品给献祭给了河神。 儿子为了护着她女儿而被村里人活活打死。她女儿死后,那地方也如愿下了大雨。之后铁娘子便疯疯癫癫的,到处当乞丐流氓。直到被庄子的人收留,给她一口饭吃。 只是她平时不发病还好,一发病便要献祭别人家的女儿,所以庄子上的人一边同情她的遭遇,一边又实在厌恶她的为人。 该怎么说呢,这应该就是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吧。不过这老妇人的存在,却也提醒朝颜一事。 若是下雨的话还好,倘若当真干旱,一些愚昧的地方,还真有可能做出献祭人命这种事情。她得吩咐下去,让手下人多加关注,万万不能出现这样的事情。 ------题外话------ 推荐好友文文(正在pk中): 《田园娇宠:神医世子妃》锶彤/着 【穿越,男强女强,一对一宠文。】 她,21世纪古中医世家大小姐,特种部队王牌女军医,穿越成悲催小村姑。 为改变困境。 种大棚,养家畜,发家致富。 采草药,卖成品,治病救人。 开医馆,建酒楼,扩充势力。 一不小心名扬千里。 * 当身世之谜揭开,「鬼医倾妍」踏血而归,左手救人,右手杀人,与虎谋皮,只为还清明盛世,朗朗干坤。 只是…… 说好的虎呢?这是狗吧!见人就扑。
第六十二章 原来如此,坦诚 接下来的天气越发炎热,整个京城像是处于蒸笼中,在烈日下站没一会儿,便汗流浃背,晒得头晕眼花的。 像这种天气,就算是最抗热的平民百姓也不敢去田地里干活。若是不小心中暑了,那反而是得不偿失。 原本已经下降了不少的水位更是跌到了这十年来歷史最低值,遍地可见干涸到裂出一条条的缝隙。朝廷那些官员再也无法对此视而不见,御史们也开始建议蓄水省水一类的事情。 至于明觉禅师,依旧在宫里休养身体,除了穆武帝鲜少有人能够见到他。若是在半个月内依旧不下雨的话,只怕田里的作物都会因为缺水而枯死。 在七月底时,穆武帝只能下令先将作物给抢手了,虽然抢收后肯定会影响到到收成,但总比水稻被晒死颗粒无收来得好。 往日繁华热闹的京城也因此显得萧条不少。说起来,今年又轮到了两年一次的万国集市,这回的举办地点变成了北绍国。若是平时,朝颜肯定会过去瞧瞧,只是今年的她还真没有这个心情。 加上怀孕的照琴还呆在她府里呢,她着实走不开。不过顾泰磊倒是领着儿子去了北绍国一趟,看看那边有没有什么好的东西可以採购。 朝颜本身爱洁,平时每天都要洗上两回澡,这段时日也节俭了不少,变成三天洗一回,平时就用毛巾擦拭身子。 她看了一下各地送来的邸报,目前有干旱迹象的一共有六个州,以京城为中心,其中京城无疑是干旱最严重的地方。在七月份因为中暑身亡的就达到上百例。 朝颜打开自己的功德系统面板,目前为止,因为今年修建了好几所福利院的缘故,她的功德值也增加了不少。在前两天的时候,头一次突破了一百万功德值,达到了1000813点。 她从未如此富饶过。 朝颜默默对着这数值发呆,在脑海中问系统,「系统,我若是要让这六个州下雨的话,需要多少的功德值?」 「看情况,若只是下小雨的话,六个州,十万点就够了。若是要下足够缓解旱情的倾盆大雨,那么需要五十万的功德值。」 五十万的功德值。 这等于是朝颜全部积蓄的一半了,她从穿越到现在,不知道花费了多少的力气,才攒够了这些。只是让她眼睁睁地看着形式严峻下去,她又做不到如此。若是她无能为力也就罢了,偏偏朝颜知道自己拥有金手指,能够缓解这场灾难。 她心中的念头慢慢明朗了下来,五十万功德值又如何?她既然能够赚一百万,那么就能够再赚回这笔功德值。 就仿佛有一阵清风轻轻扫过心中的焦躁一样,朝颜的心一下子明镜了下来,只余下坚定的信念。 不过就算要做好事,她也得琢磨着如何利益最大化,能赚回一点是一点。她的功德值啊!一想到即将去了一半,朝颜便心如刀割。 她正思索着怎么做,吴归远进来了,一张俏脸笼罩着一层的冰霜。炎热的三伏天,她身上散发的冷气都足够让室内温度下降了好几度,简直就是会走动的人形空调。 朝颜嘴角抿出微微扬起的弧度,「怎么了?是谁惹毛了你?你眉毛皱得都可以夹笔了。」 吴归远冷冷道:「今天的早朝,五皇子上了一道摺子。」 朝颜有些惊讶地挑眉,「嗯,我记得他前几天似乎又不小心摔了,刚好的脚再次骨折了,在这种情况下还坚持上早朝,这精神真是可歌可泣啊。」 见吴归远身上的寒意加重,朝颜也不开玩笑了,脸色变得严肃起来,「嗯,他摺子上说什么了?难不成是抢了御史的活,弹劾我?」 她和柳凤晗现在也差不多等于是撕破脸了。 吴归远将一张纸送了过来。 朝颜看了看,大概清楚了事情的原委。今日早朝,柳凤晗表示朝颜被神佛所庇护,天命所钟,所以想让朝颜代为祭天祈雨。 能够祭天的,不是皇帝,便是天子心中的继承人。原本穆武帝是打算若是八月一号之前还没下雨,便亲自祭天。柳凤晗这时候推出朝颜,无非是想要将她架在火上烤。能够唿风唤雨的,那是神,不是人。先前的舆论酝酿,让不少人都相信了朝颜的确是有福之人,便将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她身上。正所谓希望越大,落空时的绝望才会越深。 朝颜若是失败了,到时候不知道会有多少的指责铺天盖地地向她袭击而来。 朝颜先前以为他弄出佛女这套,是想让她青灯古佛,作为皇室的吉祥物存在。如今看来,只怕便是为了今天做准备。若是如此,那么柳凤晗早就知道会有今日的天灾了? 朝颜嘴角的笑意加深,先前的她还在想着要怎么借这次的事情来抬高自己的声望,然后柳凤晗就主动递了个台阶过来。 她应该给柳凤晗颁发一个助人为乐的锦旗啊。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笑得出来!」吴归远的声音是压抑不住的愤怒,她鲜少有这样情绪外露的时候。 朝颜回过神来,瞥见吴归远怒气下的担忧,笑容加深,「好了,别气了。」 吴归远坐在她身边,「你不会真的要去祭天吧?」 朝颜眸光漾着某种的光芒,「有何不可。」 柳凤晗这接二连三的做法,反而激起了她心中某一股的气。对方这些行为,已经不是能用看她不顺眼来解释了。难道说,柳凤晗是将她看做是竞争皇位的劲敌不成? 若是如此的话,她为何不试着坐上那至高无上的位置。 加上现在最小的皇子,扣除掉原本那冒牌货柳凤阳,她那便宜爹目前有六个儿子,最小的那个还在牙牙学语。这六个中,没有一个适合当皇帝。 去年的洪灾便让朝颜的声望达到了最顶端,仅次于穆武帝之下。除非是柳凤尧上位,不然无论谁登上那位置,都会对她心生忌惮。 既然没有合适的人,她何不试试?反正过往朝代也不是没出过女皇。 朝颜可不想将自己的人生性命寄託于下一任帝王的良心上,她想要掌控自己的人生。 称帝当王! 她从未如此清晰地认识到自己的目标。 嗯,若是下雨了的话,到时候该弄出什么样的神迹好呢?让五爪金龙降临在她身上? 朝颜内心问系统,「系统啊,别的金手指都有个神兽萌宠,你能弄出个金龙给我当宠物吗?」 系统的回应十分简洁明了,「滚!」 朝颜一边在内心感慨着系统的脾气越来越大了,一边对吴归远说道:「如果我说,我能够唿风唤雨的话,你相信我吗?」 「怎么可——」话还没说完,吴归远忽的想起了当时明月夜头顶那一场宛若神迹的雨水,后半段的话语便被她给吞了回去。 朝颜依旧笑意盈盈地看着她,那双明亮清澈的眼睛褶褶生辉,盛满了温柔的星光。 如果是她的话,似乎没有什么事情是她做不到的。 吴归远抿了抿唇,语气松动了许多,「你确定可行吗?用你所说的那什么科靴法子?」 朝颜给她纠正,「是科学,不是科靴。」 「好了,别担心,我什么时候做过我没有把握的事情。你到时候就等着我凯旋归来吧!」 吴归远拧着的秀眉依旧没有展开,「即使我同意了,褚经年肯定也不会同意的。他不可能让你以身犯险的。」 朝颜说道:「嗯,这个说服工作就得我自己亲自解决了。」 她觉得是时候让经年知道一些事情,比如可以稍微透露一下功德系统的存在。 系统感应到她的想法,发出了滴滴滴的警告,「宿主当真想要将系统的存在告诉别人?」 朝颜安抚系统,「不可能全盘託付出来,但至少让对方知道,我并非在打没有把握的阵仗。」 「人心最是易变,朝颜你就不怕哪天他真背叛了你吗?」 即使是朝颜眼中无所不能的功德系统,也有力所不及的事情。在系统眼中,被它从前世带到大穆王朝的朝颜无疑是那个变量。她的存在能够改变大穆的命运,原本那些命运已定的人,在牵涉到她后,便开始走向了另一条的道路,脱离了原本的轨道。 最初的它能够见到褚经年原本的命运,可是现在的他和朝颜两人命运相互缠绕,让它再也计算不出。 朝颜说道:「我相信经年,相信他不会背叛我,相信我们两个之间的感情。」 她停顿了一下,在心中对系统说道:「倘若哪天他当真背叛了我,那么我一定会亲自了结这段感情。」 系统的声音软了下来,「我也不是觉得他不可信任,我只是想要以防万一。」 朝颜发现系统有时候的小脾气也挺可爱的,含笑道:「就算真出了什么事,不是还有你在吗?」 她说完这句话后,系统便没声了。 朝颜怔了怔,系统这不会是害羞了吧? …… 在褚经年回来之前,李陆薇来了,给朝颜带来了一则的消息。 「五皇子似乎有把握八月十五号那天下雨。我今日同他见面时,他交代给我一个任务,让我怂恿您一号的时候,代替穆武帝去祈雨。」 朝颜有点明白了柳凤晗这回不惜狠狠得罪她,也要将她架在火上烤的原因了。感情是为了这点。 若是朝颜一号祈雨失败,民众的怒火倾斜在她身上,也会让她声望大跌。 而柳凤晗这时候主动提出要再次祈雨,若是成功了的话,巨大的声望将会加在他身上。为了这点,他即使得罪她也在所不惜。 虽然朝颜并不明白他哪里来的自信,却没打算让柳凤晗踩着她的尸骨扬名。 不就是祈雨吗? 她想要什么时候下雨,就什么时候下雨! 李陆薇犹豫了一下,说道:「可能只是我想多了,但我总觉得五皇子似乎能够看到一些未来。他这几年来一直都在拉拢着一些身份低微却十分富有才华的人,不知不觉中也募集了一股不容小觑的力量。」 她下意识地放低了自己的声音,「我妹妹曾经听过他在睡梦中说过一些呓语,五皇子说要改变大穆王朝破灭的结局,要让大穆万国来朝。」朝颜怔了怔,旋即笑了笑,「即使如此,我也相信未来是可以改变的。人的命运并非一成不变。」 系统曾经同她说过,她就是最大的变数。朝颜不知道柳凤晗所看到的未来是什么样的,但可能不是她所穿越过去的二十一世纪。 他之所以这般针对于她,难不成是因为她是原来既定歷史上不曾出现的人吗? 倘若朝颜没有穿越的话,那么原身的顾二丫早就死了,更不可能来到京城里。 不管柳凤晗是不是真的看得到未来,他所看到的未来都同她无关。 李陆薇说道:「这明显是一个火坑,我想您还是别踏进的好。」 朝颜笑得眉眼弯弯,声音也多了几分的愉悦,「可是若是你没完成任务的话,柳凤晗那边只怕轻易饶你不得吧。」 李陆薇淡淡道:「即使我完成了任务,只要您遭殃了,迟早我也会被他清算灭口。」 她在柳凤晗身边呆了一段时间,对他的性子再了解不过,知晓他看似温和的外表下,刻薄寡恩的一面。 朝颜认真道:「你放心,我在的一日,便能护你周全。」 李陆薇嗯了一声,垂下头。 …… 当朝颜表示自己打算祭天祈雨的时候,褚经年不出意料地反对了。 「我不准!」 朝颜还是头一回听到褚经年用这般强硬的态度面对她。自从两人确定关系后,褚经年就没有对她大小声过。 朝颜心中清楚,褚经年这是在担心她,不但不生气,心中反而泛起了一阵的甜蜜。 她咳嗽了一声,说道:「你相信我,我是真的没问题的。我的小命很珍贵,可不会随便浪费在小人身上。如果我说,我拥有一些神赐予的能力,你相信吗?」 褚经年的反应是伸出手,摸了摸朝颜的额头,喃喃道:「没发烧啊。」 朝颜咬牙,虽然可以理解他的做法,但还是很想咬他几口,「我认真的。」 「嗯,我也很认真。」 她想了想,说道:「嗯,不如再给柳凤晗一次雷噼好了。」 然后干脆利落地点了天打雷噼的技能送给柳凤晗。她觉得不多噼几次,根本无法发泄她心中的火气,反正也噼不死人,撑死就残疾了。 褚经年看着朝颜从容自信的模样,都要忍不住相信起她了。 他回想起当时在京山县的时候,那周老娘便是得罪了她这儿媳妇才被噼得成为了京山县的红人。柳凤晗更是在纳侧妃的喜日上成为了京城的笑料。 难不成是真的? 只是这事终究太过匪夷所思。 他默默地坐在桌前,等待着。 不知道过了多久,原江气喘吁吁地跑了回来,说道:「五皇子又被雷噼了!」 「肯定是因为老天爷见不惯他做多了伤天害理的事情,这才又给了他报应。活该!让他今天想要陷害夫人。」 「我看啊,明天全京城人都要知道这事了。我们要不要也帮忙宣传一把?」 原江说起这事的时候,那叫一个眉飞色舞。 褚经年勐地抬头望向朝颜。 朝颜依旧笑眯眯地看着他,只是笑容多了几分的狡黠和笃定。 褚经年挥挥手,让原江先下去。当务之急,不是五皇子被雷噼了,而是朝颜说的是真的! 他咳嗽了一声,拉着朝颜的手,说道:「媳妇啊,我看那兵部尚书的公子十分不顺眼,要不,你也送他一次天打雷噼?」 朝颜嘴角抽了抽,恶狠狠说道:「我现在比较想噼你!」
第六十三章 主动,祭天 「你真捨得?」 褚经年一脸的无辜。 朝颜冷酷无情道:「反正噼不死,有什么捨不得的。」 褚经年咳嗽了一声,说道:「你看,若是噼坏了我的话,以后谁给你按摩?」 朝颜冷漠的表情都绷不住了,「这么说来,你还挺重要的嘛。」 褚经年重重点头加深说服力,他觉得自己不是一般的重要。 朝颜斜了他一眼,直接坐了下来。 褚经年走到她身后,手放在她肩膀上,开始揉捏了起来,不轻不重的力道很好地缓解了肩膀的酸涩。 这个戏精。 朝颜有点想笑,然后说道:「嗯,有什么要问的,你可以问。」 她会挑拣着回答一些。朝颜再怎么样也不可能全盘託付。 褚经年问道:「所以只要你愿意,就可以打雷吗?」 朝颜说道:「在次数上还是有限制的。」 「使用这些能力,会对你的身体造成损害吗?」比起能够用朝颜的能力做哪些事情,褚经年更关心的是这个问题。 朝颜心中一暖,嘴角不由勾了勾,「这个啊,不会造成损害。只要多做点好事就可以,老天爷都会看在眼中的。」 褚经年眼皮跳了跳,以前的一些不解总算都有了答案。难怪朝颜从以前开始,便像是背后有人追赶着一样,拼了命地做好事,不知疲倦。果然想要得到什么,就得付出更多的代价。 朝颜以前送给他的那些灵丹妙药,只怕也是通过这种方式拿到的。 「会不会很累?能不做这些吗?」 褚经年并不希望朝颜是被迫做这些事情的。 朝颜自然明白他的想法,手放置在他的手上,说道:「好歹也是神明,自然不会亏待我,也不会强人所难。一开始我做好事,仅仅只是希望能够拥有能力保护我的亲人朋友。但是现在……我却是发自内心想做这件事。」 「我是真的想要帮更多的人,也觉得这是一件很有意义的事情。」 她觉得难得穿越一趟,还拥有这样的金手指,若是不留下点自己的印记,那就太浪费了。 褚经年原本是按摩的姿势,不知不觉中已经改成了从背后环抱着的姿势,他的下巴抵在朝颜的肩膀上,唿出的气息喷得朝颜脖颈有点痒痒的。 「所以你也打算用同神明交易的方式来下雨吗?」 「你能保证这种交易不会对你的身体造成损害?不需要付出额外的什么代价?」 万千百姓的性命是很重要,但是在他心中,却比不上朝颜一个人。用朝颜换取其他人,抱歉,他做不到。 「我同你保证,不会对我产生什么坏影响。我唯一要付出的代价,便是做很多的好事。」 只有做更多的好事,才能拿到更多功德值。从某种意义上来看,朝颜并没有对褚经年说谎。她觉得要同褚经年一个纯粹的古人解释功德系统实在太过复杂,还不如将一切归咎于神明。 朝颜把玩着褚经年那双骨节分明的手,说道:「按照目前这情形,就算你阻止了我,柳凤晗也会努力想要将我推到人前去。」 「比起被动地反击,我更喜欢将主动权掌控在自己手中。」 虽然她能够说服穆武帝将祈雨的时间改在八月十五号,倒是从一号到十五号时间,若是一直维持着现在的高温,只怕没多久就要河水井水干涸,寸草不生,百姓们民不聊生。 柳凤晗忍得下用数以万计的人命来成就他的大业,朝颜却做不到。 …… 成功说服了褚经年,朝颜顿时神清气爽。虽然她也付出了点代价…… 朝颜第二天睡得日上三竿才起来,她揉了揉自己的腰,换了套华贵的服饰,用过早膳后,便准备进宫。 岳照琴忧心忡忡的,偏偏拿她没法子。 朝颜不好让孕妇一直郁结于心,只能不断地和她保证自己绝对不会有事的。 所有人都对这件事并不看好,齐飞柏更是亲自来她府里,让她别将乱七八糟的责任都揽在自己身上。顾孙氏等人也都是同一个意思。 朝颜知道自己的亲人是担心她,只是这一步,她还真不能退。 她打算趁这个机会直接将柳凤晗所有的希望彻底的掐灭。 顾孙氏知道朝颜看似温和,事实上很难改变她的念头,她背地里没少骂柳凤晗,骂他黑了心肝烂了肠子。 作为备受宠爱的嫡公主,朝颜在宫里也是享有特殊待遇的,能够坐着车辇进宫。不过在皇城门口,她便下了马车,带着吴归远慢慢走着,一直走到养心殿。 因为缺水的缘故,原本奼紫嫣红的百花也失去了它们的精神气,无精打采地垂下枝干,被晒得枯萎了的花瓣被宫女们给修剪了下来。以前皇宫的地板每日都有宫女用清水来清洗,现在省了这个步骤,也就是用扫帚扫一扫罢了。 朝颜到了殿前,让侍卫进去通传一声。穆武帝没有让朝颜等待太久,就让她进殿内了。 进去后,朝颜先行了一礼,「见过父皇。」 「起身,不必多礼。」穆武帝今日并没有穿龙袍,而是选了件家常的衣服在身,温柔的淡蓝色中和了他身上威严的气势,他的脸上因为这段时日京城的旱情而多了几分的疲倦,不过那双眼依旧充满了锐利的智慧。 「今日怎么进来了?」穆武帝对这位时常给他分忧解难的女儿拥有更多的耐心,他分神想起自己曾经询问明觉禅师关于旱情的事情,明觉禅师只告诉他,船到桥头自然直。 也正因为这个缘故,在昨日凤晗上那摺子的时候,穆武帝没有申斥他,或许他内心隐隐也在期待着一个奇蹟吧。 朝颜脸色平静,声音坚定,在宽敞的殿内迴荡着,「儿臣恳请过几天的祭天祈雨,让儿臣代替父皇过去。」 穆武帝身子一僵,定定地看向朝颜,目光几乎要化作重山,压在朝颜的背上。 朝颜越发挺直了自己的背,目光与穆武帝相对,将自己的决意传达过去。若是在平时,那些有心皇位的皇子们若是能够有祭天的机会,一定会使出浑身解数来争取。但是这一回,这祭天却成为了人人避之不及的烫手山芋。 一个不小心,便会坠入深渊,粉身碎骨,没有人乐意沾染上此事。 虽然柳凤晗将朝颜的名字给提了出来,但只要朝颜装聋作哑,谁也无法逼迫她。 穆武帝怎么也没想到,朝颜却会在今天就主动过来,将这足以压垮无数人的重任揽在自己的身上。 她并非在开玩笑。 穆武帝沉声道:「你不害怕?」 朝颜勾起了一抹淡淡的笑,「我若是说一点都不害怕的话,父皇只怕也不会相信吧?」 就算朝颜心中有再多的把握,在穆武帝面前当然得卖惨一波,赚取一些怜惜和同情分。 「只是我觉得这事却是必须的。祭天祈雨一事若是成功了,那自然是皆大欢喜。但若是失败了,我担心会有一些人趁机生事,将罪过推在父皇身上。」 「因此父皇不能去,更不能给别人攻击的机会。在这事上,儿臣比其他人更合适。即使我失败了,先前我在民间的声望甚好,老百姓们就算失望,也不至于做出太过激的行为。」 朝颜说话的神态语气在家里都是锻鍊过无数回的,坚定的神色上满溢着令人动容的勇气和决心。偶尔泄露的颤抖彰显了她并非表面上那么坚强,也有害怕的一面。 然而即使再害怕,却依旧愿意出面,将一切承担在自己的身上。这份孝心和悲天悯人的温柔在皇室中便显得尤其的珍贵,即使是最好的明珠也比不上其一颗真心。 穆武帝的眼神变得柔和起来,「你当真要去?」 朝颜点点头,「嗯,我既然进宫了,便已经有了这样的决心。」 「经年没阻止?」穆武帝条件反射地又想找女婿的茬。 朝颜默默在心中给经年点蜡,咳嗽了一声,说道:「嗯,他阻止了,只是反对无效。」 穆武帝完全可以想像到那场景,原本大殿内肃穆的气息一扫而空。他哼了哼,「终究是他没用。」 朝颜心中腹诽着:若是经年真的成功阻止了她,那么便宜父亲大概又要不满对方辖制她。 穆武帝问道:「对于祈雨一事,你有什么把握。」 朝颜眨了眨眼,说道:「老实说,我一点把握都没有。我也不知道老天爷会不会给我这个面子,只是我还是想要试一试,也想要赌一把。我觉得我的运气还是挺不错的,老天爷也挺喜欢我的,保不齐这回就能成功了呢。」 「真的不后悔?」 「我不后悔。」 「你知道的,我圣旨若是下了,那就没有更改的机会了。」 「嗯,这样的觉悟我早就有了。」 朝颜越是在穆武帝面前表现得坚定无畏,他便越发的愧疚和怜惜。 穆武帝道:「你先回去做好准备,等下我会将圣旨给颁发下去的。」 朝颜乖巧地点头,转身回府。 …… 她回到公主府才一个时辰,圣旨便下来了。 圣旨上让朝颜八月一号祭天祈雨,除此之外,还册封了朝颜为亲王。 朝颜原本就猜测,她主动申请祭天,穆武帝肯定不会亏待了她,没想到对方直接大手笔地封她为亲王,封号依旧是昭瑞。 这是大穆有史以来,第一位女亲王。而且诸多皇子之中,目前为止,也就只有柳凤尧被封赏为亲王,三皇子则为郡王,其他人连个郡王都没捞到。 这道圣旨也将京城人的目光全都集中在朝颜身上。 虽然有觉得穆武帝对朝颜宠爱太甚,但想到朝颜一号就要过去祭天,大家顿时心理平衡了,觉得这大概是穆武帝对朝颜的提前补偿吧。 民众们也对这事议论纷纷,不同的人看法也不一样。 有相信朝颜一定能够成功祈雨的,也有不抱希望的。 但就算是嘴上说不相信的人,内心同样隐隐含着一份的期待。 至于皇子皇女们,说不羡慕朝颜的待遇那是假话。但易地而处,他们却没有朝颜这样的魄力,即使是原本不喜欢她的,也不由钦佩起她的这份勇气。 …… 柳凤晗昨晚在书房中看书,结果横空一道雷,噼的他浑身抽搐,口吐白沫,虽然没有生命之危,却也因此无法从床上下来。 当褚凝将朝颜请旨祈雨一事告诉他后,柳凤晗怔了怔,旋即哈哈大笑起来,笑声中透着一股的快意。 即使知道朝颜被册封为绝无仅有的女亲王,也丝毫无改他愉悦的心情。 他可是记得清清楚楚的,八月十五那天才会下雨。在那之前,就算朝颜磕破响头,连个毛毛雨都不可能。 他笑得太过畅快,结果反而不小心笑岔了气,咳个没停。 褚凝连忙给他拍了拍背,顺了顺他的气。事实上,她也看不懂,为何丈夫眼中见不到其他皇子,一门心思地怼她那位嫂子。 她那嫂子就算再受宠,再能耐,又如何? 她只是一个女人啊,在不缺皇子的情况下,怎么可能登上那位置。只是她已经嫁给了柳凤晗,而且被娘家所不喜,因此这条道路,咬牙也要走下去。她和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柳凤晗平復了气后,声音有些沙哑,说道:「将那轮椅从库房中拿出来,一号那天的祭天,我就算坐轮椅也要去。」 以前柳凤晗一个不慎,再次骨折了。朝颜就给他送来这轮椅,柳凤晗觉得对方这是在嘲笑他,直接丢到库房去吃灰,没有使用的打算。 但是这回则不同,他想要亲眼目睹朝颜绝望的样子,因此无论如何,都要过去。 在众人的期待中,八月一号很快就来了。 这一天,朝颜换上了华丽的亲王朝服。这朝服是礼部在几天之内让宫里五十个绣娘赶制出来的,其华美自是不必多说。因为朝颜的性别缘故,她的亲王朝服也同过往的有所不同,裙子是纯正的紫色,上面绣着龙和鹿,华美中透着威严。 在钦天监的带领下,朝颜将仪式一样样做了下来,神情肃穆。 祈雨的仪式原本就十分繁复,一点都不比她大婚出嫁时候要轻松。 也亏得朝颜体力不错,才能够支撑下来。 在午食一刻,她终于登上了高台。 祭天的高台为皇宫最高的地方,站在上面,底下的文武百官们都化作了黑点。清风轻抚过她的面容,裙摆翩然,宛若神人。 在这个位置,朝颜甚至能够远眺到皇城外的黎明百姓。 她心中并没有太多紧张的情绪,反而有一股激动的心情涌了上来。 朝颜压下了所有的情绪,开始念起了祭文。 「永嘉二十年八月……」 她将声音加持了内力,传达出去,即使是祭台下的文武百官们也能够清晰地听到她的声音,宛若潺潺的流水一般,流到每个人心房中。 他们虽然看不清朝颜的面容,只隐约看到高台上那纤细却坚定的身姿。 但是朝颜的声音却是那么的笃定,有对黎明百姓受苦的怜悯,有对天佑大穆的信心。 他们抬头望向了依旧向大地散发着炙热温度的太阳,万里无云。 这样的天气,根本不可能会下雨啊! 为什么这位昭瑞亲王却依旧那么信心呢?理智提醒着大家这种事根本不可能,但情感上,他们却忍不住想要去相信。 朝颜将长长的祭文念完,差点没渴死。她面容肃穆,看上去凛然不可侵犯,在识海中默默点开了功德系统。 嗯,再下雨之前,再搞个大事好了! 当她念完祭文后,太阳依旧张牙舞爪,炎炎烈日晒得大家心中绝望——终究还是没办法吗? 这时候,他们的耳畔却响起了一道决然的声音,从高台上倾泻而下。 「我愿意以十年的寿命,来换取这一场的甘霖。」 朝颜毫不犹豫地点下了天降甘露的技能,降雨的范畴从京城一直蔓延到周围几个州。她的功德值也不断地下降中。
第六十四章 金龙现,怀孕 在功德值停止往下滑,定格在五十万的时候,朝颜抬头望天。 台下,柳凤晗坐在轮椅上,心中满是狂喜。就算她折了一百年的寿命,也不可能会下雨的,终究只是白忙一场。 而他只需要等待,十五号那天便会是他大放光彩的时候。 即使赵真人说天命在她身上又如何?能够窥探到未来一角的他才是真正的天命所钟。 尽管内心狂喜,但柳凤晗面上却同其他人一样露出了难过的表情。 穆武帝微微嘆息,终究还是没办法吗?向来不喜形于色的他都忍不住在人前露出了失望感伤的表情。只是穆武帝却也不会怪到朝颜身上,这种事原本就强求不来。 他正要说点什么,忽的头顶传来了轰隆隆的声响,雷声震耳欲馈。 穆武帝惊愕地抬头望天,原本万里无云的天空却多了厚重的乌云,乌云将太阳半遮掩着。 「这、这不可能……」他眼睛瞪得大大的,几乎无法相信自己所看到的场景。 头顶的乌云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越来越多,越来越厚。 其他大臣的表情并没有比他好到哪里去,一个个张大嘴巴,神色恍惚。即使是再老谋深算的大臣,在大自然的奇蹟面前也只能跪拜臣服。 一滴雨从天空坠落了下来,滴落在穆武帝的脸上。 他回过神来,伸手抹了抹自己的脸,不是错觉,而是真的! 下雨了! 朝颜居然真的成功将雨给祈求出来了! 在第一滴的雨水坠落在大地上后,天空中开始飘落起了雨滴。一开始只是如羊毛一样细,后来雨越来越大,从绵绵细雨变成了倾盆大雨。 「万岁!」 「下雨了!」 皇城之外的欢唿声让大家回过神来。即使是厚厚的城墙,也阻挡不住老百姓们的热情和激动。 「真的下雨了!」 「是啊,没想到六公主居然真的成功将雨给祈求下来了,简直不可思议。」 「她简直是被神佛所庇护的人。」 不知谁说了这样一句,其他人沉默了一下,纷纷贊同地点头。原本大家都觉得这种天气,再怎么祈雨也不可能会下雨,结果老天爷却给了这样一个大的惊喜。 坐在轮椅上的柳凤晗,手紧握成拳,几乎要咬碎了牙齿。 怎么可能?她居然真的将雨给祈祷下来了!雨水浇在他身上,让他浑身发寒。用膝盖想,他也知道这场大雨过后,朝颜的声望只怕要攀登上了最顶峰,无人能及。 谁敢同老天爷作对? 他没有机会了。 前路断绝的茫然和绝望让他脸色煞白,神色恍惚。只是现在周围人都沉浸在下雨所带来的兴奋中,所以没人注意到他的不妥。 「龙!你们看,是龙!」 礼部尚书震惊得声音都变调了,尖锐的声音刺得人耳膜隐隐生疼,他手指着祭台。 大家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望去,所有人都被眼前的场景镇住了,失去了语言功能。 一头巨大的五爪金龙,正围绕着祭台在那边盘旋飞翔着,金色的鳞片比那阳光还要耀眼。锋锐的爪子足以撕裂所有的东西,属于巨龙的威仪压得大家心脏砰砰直跳。 尽管龙代表着皇帝,人们时常说皇帝是金龙,可是却没有人真正见过龙这种动物,只在传说中听闻过。而现在的他们,却头一次亲眼目睹了这一场的传说。 不,这是神迹。 在巨大的金龙下,祭台上朝颜的身子显得如此的娇小,却没有人能够忽略她的存在。 所有人看着那条金龙停留在朝颜的面前,然后伸出爪子,轻轻碰触了朝颜的头,像是一种传承。 下一刻,那条金龙飞了下来,围绕着穆武帝转了两圈。 穆武帝激动得说不出话,强自镇定,伸手碰触了一下那条金龙。 金龙化作一道光芒,从他的指尖流了进去,然后一点一点地化作了金光点点,消失在众人的面前。 尽管金龙消失了,但是它的出现却将永远铭记在每个人的心中,无法忘怀。 「天降甘露,金龙出现,天佑我大穆。」 不知是谁这样喊道,其他人也反应过来,一个个跟着喊了起来。 大雨让穆武帝的头髮和衣服都湿了,狼狈非凡,只是他的脸上却一扫这几日的愁绪,满是志得意满。 这一场大雨,不仅缓解了京城一带的旱情,也让大穆皇室的声望再攀新高峰,地位越发的稳固。 他抬头望向高台上的朝颜,脑海中闪过刚刚那一幕。他心中原本那模模煳煳的念头也变得清晰起来:也许那条金龙便是老天爷的提示。 这时候,朝颜却忽然倒了下来。 穆武帝脸色大变,想起了刚刚朝颜用寿命祈求了这一场大雨,脸上吩咐:「快将她带下来,请所有太医过来!」 他话还没说完,一道身影比所有人都要来的快速。 褚经年在朝颜倒下的时候,足下一点,便飞上了祭台。自己的举动是否不敬,他已经顾虑不了那么多了,眼中心里都只有那倒下的身影。 无论如何,朝颜都不能出事。 悔意涌上了他的心头。早知道无论如何,他都不该信了朝颜的话,应该阻止她的。 …… 朝颜醒来的时候,头顶是天青色的帘帐,身下是柔软的被褥。 她眨了眨眼,视野重新变得清晰。啊,这是她的玉华宫。 她只记得她在高台上祈雨,然后使用了天降甘露的技能,还利用系统捣鼓出所谓的金龙,弄了一处的神迹,好给自己造势。 结果乐极生悲,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一口气使用太多能力,她眼前一黑,就晕了过去了。 不,也有可能是因为肚子饿,低血糖吧。 朝颜这样想道,下意识地就要去揉自己的肚子。 「你醒了。」褚经年的声音响起。 「醒了就好!」穆武帝慈爱地看着她。 朝颜咳嗽了一声,说道:「我肚子好饿。」 朝颜刚说完这话,莲子就已经捧了事先准备好的粥和点心过来了。 朝颜喝了一口燕窝粥,听到了窗外淅淅沥沥的雨声,问道:「这雨下了多久了?」 穆武帝眼底闪过一丝的喜悦,「已经下了两个时辰了,看这雨势,最少还能再下一段时间。有了这一场雨,旱情也就可以缓解了。」 他终于可以松一口气了。 想到女儿为了祈雨,折了十年的寿,穆武帝心中更是感念不已。在他看来,这誓言定是真的。毕竟朝颜在念完那祈雨的文后,根本就没下雨。然而等她许诺以后,便下雨了。 这孩子,是真正一心为国之人,不同于其他人。 也莫怪那条金龙会在她周围盘旋不已。 穆武帝和颜悦色道:「你先好好休息一下,我等下再来看你。」 他手中挤压着不少的政事要处理,他还想……再同明觉禅师问一些问题。 禅师果然有大智慧。 船到桥头自然直,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之中。 朝颜目送穆武帝匆匆离去,然后慢慢地将燕窝粥吃完,只感觉半饱。 因为在宫里的缘故,她就算有不少问题想问褚经年,也不好问。 「我休息得差不多了,我们回去吧。」 褚经年却说道:「等等,休息一个晚上再回去好了。」 朝颜摇摇头,「我好着呢。」 褚经年咳嗽了一声,嘴角却还是不受控制地勾起,「朝颜,你怀孕了。」 朝颜怔了怔,呆了一下,手下意识地放在自己的小腹上,说话都结巴了,「等、等等,是真的?几个月了?我还淋了那么久的雨,不会有什么问题吧?」 早知道怀孕了的话,她再怎么样也不会为了造势就傻傻地在雨里等啊。再大的声望也比不过自己的孩子。 难怪……难怪今天她一套仪式做下来,感觉比平时更累,原来是因为怀孕了。 褚经年安抚道:「孩子很好,太医诊断过了,说没有什么问题,你的身体一直很不错,淋了那点雨并没有造成什么伤害。」 「孩子还没两个月,这段时间可不能再受累了。」 朝颜点点头,她自然不会拿自己的孩子开玩笑。 褚经年问道:「你还想吃什么?」 朝颜开玩笑问道:「我说了的话,难不成你要做给我吃?」 褚经年淡定道:「嗯,你若是想要的话,我也可以用你这边的小厨房试试。」 朝颜不满地哼了哼,「以前你可没说要做饭给我吃,果然有了孩子就不一样了啊。」 每个丈夫最怕被问的问题就是「孩子与我谁更重要」,毫无疑问褚经年现在就面临这种情况。 他缓缓说道:「即使你没怀孕,你想吃什么我会试啊。你先前想看那些文,我不也写给你看了吗?」 其实褚经年还是有点怀念两人共阅小说的场景。嗯,其实有些桥段,他们两个也可以试试的。 朝颜最后还是没有太为难褚经年,说道:「嗯,那给我煮一份面条好了。」 她觉得煮面这个最简单了,面条御膳房的人肯定都会准备好,褚经年只需要将面放下去煮就可以,那些御厨肯定会提醒他什么时候该捞起来。 莲子坐在朝颜旁边,眼睛亮闪闪地看着朝颜,「姑娘,你真是太厉害了。你都不知道,现在大家对你都佩服得五体投地呢。」 朝颜只是笑了笑,「只是运气好罢了,大概心诚则灵吧。」 莲子摇摇头,说道:「谁说的,倘若随便一个人祈雨都能成功的话,那么陛下就不必那么头疼了。」 「现在好了,大家总算不必再为没水而头疼了。我们也可以不用几天才洗一次澡。」 莲子跟在朝颜身边好几年,多少也养成了和朝颜一致的习惯,那就是每天都要洗澡,夏天洗澡的次数也会更多。这段时间为了省水可真是憋死她了。 她声音清脆地说着外头的人如何如何崇拜朝颜,看她的模样,就算说上三天三夜她也是愿意的。 朝颜认真听着,不知道过了多久,褚经年的面已经做好了,而且还是由他自己亲自端了过来。 朝颜嗅到了鸭汤的香味,感觉肚子又饿了。 清澈的鸭汤上是细长的面,上面握着两个鸡蛋和一些青菜,还飘着一些肉末,看上去就让人食指大动。 朝颜接过勺子,吃了一口,有些惊讶地挑眉,「味道不错,可以出去开店了。」 这面的滋味比她想像中要好得多,尤其是面条十分筋道,汤也鲜美可口,咸淡适中。 朝颜有些狐疑地看着褚经年,「不会是作弊了吧?别跟我说,这面你只负责将面丢进去。」 褚经年被自己直接看扁,脸色一黑,「这面还是我亲自揉的,我的手艺可比那些大厨好得多了。」 朝颜相信褚经年也不至于在这种小事上说谎,这才感慨了一句,「嗯,褚经年,一个被军事所耽搁了的厨艺天才。」 褚经年直接就笑了,「你要是喜欢的话,我以后天天都做给你吃。」 当然了,有这福利的也就只有朝颜和他祖母,其他人想都别想。 朝颜毕竟刚才吃了一碗的燕窝粥,这面做的虽然好吃,但她现在还真没法继续吃下去。她吃了半碗后,就只能搁在那边了。 褚经年和穆武帝都对她十分放心不下,于是她这个晚上便在她的玉华宫中休息。 褚经年原本想和朝颜同床共枕的,然后就被冯嬷嬷黑着脸将他给看了出去,按照她的说法,她担心褚经年不知轻重,不小心伤了朝颜,毕竟朝颜现在是有身子的人,加上先前还淋了一场雨,身子正是最虚弱的时候。 朝颜直接被冯嬷嬷给闹了个大红脸,她和褚经年才没打算做那档事好吗? 她不知道的是,冯嬷嬷对她有信心,但是对褚经年的自制力十分没有信心。 朝颜晚上躺在床上,却没有困意。她感到心情很是微妙,她的年纪,放前世的话,还只是个大一生,现在却已经怀揣着一个小生命。 朝颜问系统,「系统,我这孩子,是男的还是女的?」 没等系统回答,她继续道:「你还是别告诉我了,让我保留一点惊喜好了。无论是男孩还是女孩,都是她的孩子。」 说实话,想到白天发生的场景,朝颜还是有点后怕的。幸好她身体没事…… 像是看出她的想法,系统说道:「放心吧,孩子很健康。」 听了这句话,朝颜安心地阖上了眼睛。 与此同时,她的脑海中响起了系统的声音,「缓解大穆旱情,获得百姓拥戴,奖励功德值一万点和一个随机技能或是随机药方。」 嗯,等回去后再抽奖好了。 她模模煳煳这样想道。 …… 朝颜第二天醒来后,感觉到神清气爽。莲子也拿了一张的清单,喜气盈腮,「夫人,这是昨天和今天收到的赏赐。」 朝颜瞥了一眼,清单上各种金银财物都有,或许是因为她怀孕的缘故,各种珍稀的药材更是不少。 太后娘娘更是将她心爱的那个观音佛像送给她。 让朝颜惊讶的是,明觉禅师也送礼物过来了。他的礼物很简单,就是一个护身符。 在见识过明觉禅师预言洪灾的本事后,朝颜对他是十分信服的。明觉禅师的护身符,那能是普通和尚的护身符能比的吗? 她问了一下系统,「系统,能分析一下这护身符有什么不同凡俗的地方吗?」 系统在细细扫描后,也惊讶道:「这护身符上倒是有十分浓郁的功德之气。佩戴在身上,的确是有躲避灾厄的好处。那明觉禅师果真有真本事。即使是我们,也无法将功德之气实质化呢。」 「宿主,要不你也去拜明觉禅师为师好了,若是将这一手给掌握了,我们就赚发了。」系统十分自然地用「我们」这个词彙,将她和朝颜视作一国的。 朝颜嘴角抽了抽,咬牙道:「我才不当尼姑呢!」 她觉得这系统还真有做奸商的天赋。 既然是好东西,朝颜自然是十分小心地佩戴在自己的身上。
第六十五章 真疯假疯,登门求助 或许是担心她年纪太轻,没法好好照顾自己,彭皇后还特地送了李嬷嬷到她身边来。虽然朝颜身边有少玄真人在,根本不需要操心,但毕竟是彭皇后的一片好意,朝颜便选择接收了。 李嬷嬷她也是认识的,性格沉稳又细心,的确是很好的照顾人选。 朝颜将收到的礼物都收拾好了,同太后等人打了个招唿,然后就返回她的公主府,准备去养胎。 她回到府里的时候,顾孙氏、褚老夫人和袁老夫人早在府里等着了。 被她们三人同时殷切地看着肚子,朝颜感觉压力有点大。 顾孙氏嗔怪说道:「你这丫头,怎么这么粗枝大叶的?连自己有身子了都不知道。」 在听到孙女怀孕的消息后,顾孙氏可算是松了一大口气。朝颜嫁出去半年一点动静都没有,她面上没说过什么,不想给孙女但私下没少在神佛面前祈祷。 现在好了,旱情也解除了,孙女也怀孕了,简直是皆大欢喜。 朝颜抿唇一笑,「最近月事有些不准,加上事情不少,所以我就没怎么放心上。冯嬷嬷虽然也有提起过,但先前我也有过两个月没来月事的情况……」 主要是她也没有什么怀孕的徵兆,不像人家反胃、呕吐、嗜睡,和平时没有什么两样。所以朝颜觉得这事真的不能怪她啊。 从这点也可以看出,她肚子里的孩子的确是很乖巧,并没有给她添乱的意思。 褚老夫人说道:「要不我将我身边的嬷嬷也送过来好了?」 朝颜冷汗就冒了出来,她身边有冯嬷嬷、李嬷嬷,还有少玄真人在,已经够用了,再多来几个的话,她感觉人生都要黯淡无光了。 朝颜连忙说道:「祖母,不用了,母后才让李嬷嬷跟着我呢,加上冯嬷嬷也在,我这边人是够用了。您身边的江嬷嬷是您用惯了的,我哪里好意思夺人所好。」 「我就担心她人来了后,祖母您就要吃不香了。」 褚老夫人见她身边是真的不缺人,便也作罢。她打算到时候时常来这公主府中看看朝颜的情况。褚老夫人并没打算让朝颜返回褚家安胎。 她十分想清楚,论安全程度的话,褚家还真比不过这公主府。万一褚家有下人被收买,对朝颜出手就不好了。朝颜这边下人不算多,但胜在都可以信任。 褚老夫人拍了拍她的手背,说道:「你现在最重要的事情便是好好安胎,别的事情都可以先搁在一边。」 朝颜想起了褚念春的事情,说道:「妹妹的嫁妆只怕就要祖母操心了。」 褚念春的亲事已经定了下来,再过两个月便是对方下聘的日子,所以褚念春已经开始筹备起了嫁妆。若是不出意外的话,她明年就要出嫁了。 褚老夫人微微一笑,「我身子还硬朗着,操持这事不算什么问题。」 一想到未来的曾孙子曾孙女即将出生,褚老夫人心情就十分的舒畅,恨不得再去褚家列祖列宗前面多上几炷香。 她拉着赵阳的手,不是话唠的她都忍不住絮絮叨叨说了不少,最后才心满意足地回去。 顾孙氏和袁老夫人都暂时在她府里留了下来,住了几天后,看她这里的确是处理得井然有条的,并没有因为初次怀孕而手忙脚乱的,这才微微松了口气。 她的朋友知交也都送了贺礼过来,像大师兄送了一套的文房四宝,据说那墨是宁轩大师亲手所制的,全天下都不超过十块。她的老师齐飞柏则是送了好几幅价值连城的画过来,皆是名家手笔。不过所有的一切礼物,在师姐言灵昕面前,都算弱爆了。 言灵昕直接送了她一个矿,还是玉石矿,不过那玉石矿位置并非在大穆。 朝颜知道后,就算她心态再好,都受到了不小的惊吓。 言灵昕说道:「你不用想那么多,那矿最好的一批玉石都已经被挖了,余下的都只是一些中等料。你那叔叔现在不是在弄什么玉石店吗?那个玉矿正好可以派上一点用场。」 让她去挖,然后再拿去卖的话,言灵昕感觉太麻烦,索性借这个机会,送给朝颜好了。 朝颜无语了一下,她觉得师姐就是懒。像平时师姐最喜欢做的就是丢钱去投资,然后她在旁边坐等分红。 言灵昕还不忘强调了一下,「这是我送给我未来的干儿子干女儿的礼物,你可不能吞没了哦。」 朝颜嘴角抽了抽,「你还真是够深谋远虑的啊。」 她转身就吩咐丫鬟小苹专门弄出一个小库房,拿来摆放肚子里这还没出生的孩子的财产。 …… 朝颜觉得自从怀孕了以后,大家似乎就将她当做易碎品了,一个个小心到不行,让她也有了之前岳照琴那种无奈的感觉。 她现在所有的吃食,都是少玄真人先品尝一口后,才让她入肚。完美杜绝了任何危险的可能性。 吴归远也从不拿手中的事情烦她,将所有的工作都背负在她一个人身上,那叫一个忙碌。朝颜时常两三天都看不到她。 莲子有时候也会同她说一些外头有趣的事情。 比如她因为祈来了这一场雨,老百姓们一个个都对她感恩戴德的,还有不少人给他们送鸡蛋送自己种的蔬菜。虽然朝颜不会吃外头的东西,不过那些送来的东西最后都入了府里下人的肚子中,便宜了他们。 尤其是当时金龙现身的场景更是被传的沸沸扬扬的,以讹传讹以后,那叫一个夸张。 朝颜听了后,也感到挺好笑的。 不过这些传言总的来说,都是好的方面。现在那些老百姓们可容不下听她的半句不好,要是有人说她坏话,那可是会被揍得满头包。 莲子的最大乐趣就是复述外头夸她家姑娘的好话,说起这些那叫一个眉飞色舞的。 说到一半,吴归远进来了。 说起来,朝颜已经三天没看到她了。 吴归远开门见山说道:「柳凤晗疯了。」 朝颜放下手中的杯子,说道:「什么时候的事情。」 吴归远说道:「一个时辰之前。」她顿了顿,说道:「不过我也不知道,他是装疯的,还是真疯的。按照他府里下人的说法,他那时候在书房中,然后就开始癫狂地大笑了起来,披头散髮走了出来,还认不得人,将土当做食物,往自己的嘴里塞。」 「你那小姑子褚凝连忙让人去宫里请太医。太医诊断过后,说他这是失心疯了。」 朝颜十分惊讶,「好端端的,怎么突然就疯了?太医也没诊断出其他毛病吗?」 就算发疯,也该有个缘由才是。柳凤晗先前明明还好好的。 吴归远道:「太医这边,的确是没发现不对劲的地方。」 吴归远还是因为在柳凤晗那边安插了几个钉子,才能够这么快知道这件事。 朝颜吩咐道:「那就继续调查这件事,我也想知道,他到底是装疯卖傻躲避呢,还是真的疯了。」 倘若是真的疯了,那肯定也是有人设计的。 吴归远把这件事告诉她,也好让她心中有数。 柳凤晗疯了一事,终究瞒不下来。几天后,便闹得沸沸扬扬的,京城人众所皆知。 岳照琴和言灵昕她们私下倒是十分喜闻乐见,直接说这是报应。 柳凤晗先前做的那些噁心人的事情,她们可都没忘记呢。 朝颜本人是觉得这事疑点重重,还需要好好调查一番。不过对她来说,她最该做的便是好好保养身子,一百个柳凤晗,也抵不上她肚子中孩子的重要性。 至于穆武帝,虽然他对柳凤晗十分失望,但再怎么说,也是自己的儿子,如今还疯了。所以他最后派遣了两个太医专门驻扎在五皇子府内,负责照看柳凤晗,看哪天能不能让他清醒过来。 八月十九号那天,褚凝上门了。 朝颜对她还真没有什么耐性,正好褚经年今天在家里,她便十分干脆地将褚经年踢出去,应付褚凝过去。 朝颜的理由也是十分堂堂正正,她表示褚凝平时最喜欢哭哭啼啼的,见了面后,肯定又要在她面前哭。她倒也就罢了,肚子里的孩子要是被她传染,那她到时候都没地方哭去。 朝颜这么一说,莲子等人的面容立刻变得严肃起来,赌咒发誓一定要隔绝掉褚凝,绝不给她传染的机会。 …… 褚经年被告知褚凝到来时,正呆在厨房中。 他身上还围着一件月白色的围裙,在听到这消息时,十分熟练地将葱花丢到锅里,头也不抬地说道:「嗯,等我鲈鱼羹做完再说。」 褚经年自从被开发出了做菜的技能后,就时常呆在小厨房中,给朝颜做她想吃的东西。 这季节的鲈鱼很是肥美,朝颜早上说自己想吃鲈鱼羹,褚经年就开始学着料理了起来。 将葱花撒下去,他才慢条斯理说道:「让她等着。」 等到鱼出锅后,褚经年将鲈鱼羹装了两份,一份让人送到他祖母那边,另一份则是他自己端着给朝颜。 朝颜一边品尝着入口即化,鲜嫩可口的鲈鱼羹,内心不由感慨着褚经年还真的是很有料理的天赋。 吃了半碗后,她才后知后觉地想起褚凝的事情,问褚经年,「褚凝过来是为了什么事?」 朝颜以为褚经年是见过褚凝后,才过来的。 褚经年平静道:「不知道,我还没见她。若是为了见她,耽搁了出锅的时间,那就亏大了。」 朝颜直接笑了,若是褚凝听到褚经年这话,只怕就要当场吐血了。 「味道如何?我自己尝了,觉得还不错。」 朝颜眸光漾着浅浅的笑意,「嗯,做的很好吃,比钟大娘做的还要更美味。」 褚经年好不廉耻道:「嗯,我也觉得我自己做的要更好吃。」 等看着朝颜将鲈鱼羹吃完,褚经年才站起身去见褚凝。 …… 褚凝早在正堂等了许久,等得心头火起,只是她知道自己同哥哥嫂子的关系不好,即使心中再不痛快,也不敢表现出来。 当看到褚经年慢条斯理走过时,褚凝眼中闪过一丝的失望,「哥哥。」 褚经年冷淡地嗯了一声,琢磨着褚凝若是胆敢提出过分的要求,那么祖母事先准备的那些证据就可以派上用场了。 在褚经年的威势之下,褚凝不自觉抖了下身子,鼓起勇气说道:「哥哥,我有件事想要拜託嫂子。」 褚经年冷漠地看着她,「你嫂子这些天身体不太舒服,需要好好休养身子。」 褚凝连忙道:「我,我只是想同嫂子借一下人。」她抿了抿下唇,内心一片苦涩,「我听说嫂子那老师医术十分了得,能够诊断出太医都诊断不出的病情,所以我才想着看能不能让嫂子帮我说情一下,让她老师给殿下看病。」 最初褚凝嫁给柳凤晗时,满腔的雄心壮志,然而现在那些妄念已经被冰冷的现实给打得粉碎,让她整个人也清醒了过来。 柳凤晗并非她想像中的良人,遭了天子厌弃,又一事无成的他将来只怕连捞个亲王都艰难。她虽然是他的侧妃,但因为柳凤晗没有封爵的缘故,连个品级都没有,随便见到一个人都要行礼。 如今柳凤晗更是直接疯了,整个人恍恍惚惚的,她的前程一片渺茫,根本看不到希望。 褚凝想起朝颜的老师连宜昌公主那样的怪病都能诊出来,保不齐也能够给五皇子看病,这才舔着脸上门了。 褚经年还没说话,一道怒气沖沖的声音响起,「哼,你们平时算计嫂子那叫一个不手软,如今倒是舔着脸上门求帮忙,你们脸皮也太厚了吧。」 褚念春正好过来给嫂子送庄子的一些野味,正好听到褚凝的话,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她可没忘记那柳凤晗当时还上摺子,将嫂子架在火上烤。若不是老天庇护,嫂子这一劫还不知道怎么度过呢。 褚念春性格可谓爱憎分明,对褚凝和柳凤晗可谓是深恶痛疾,说话自然没有半点的客气。她觉得柳凤晗疯了就疯了,有什么好治的,现在疯了那也是报应。 褚凝在褚念春面前一直都很弱气,被怼得根本说不出话。 褚经年慢条斯理地看着褚念春在那边气势汹汹地喷褚凝。 「我要是你的话,早就羞愧得直接自尽了,哪里还有这样的脸面活下来。」 「你说你怎么就脸那么大。」 褚经年听到后面,索性将战场交给了褚念春,看褚念春的样子,她也是乐意的。 褚凝最后不敌褚念春,被褚念春喷得身子摇摇欲坠的,眼眶发红。她这一套若是在男人面前的话,说不定还有点用处,但她的对面是褚念春,反而引发了新一轮的怒喷。 最后褚凝根本见不到朝颜的面,就脸色惨白地回去了。 …… 在褚经年回来后,朝颜问了一下褚凝过来的目的,只是单纯的好奇罢了,褚凝一贯是无事不登三宝殿。这人还真的挺可笑的,算计人的时候,将人当仇人。等需要帮助的时候,又非要他们当她是亲人。 褚经年也没瞒她,将事情的经过告诉了她。 朝颜略一沉吟,说道:「那就让老师去见一下他好了,好好给他诊断一下。」 褚经年皱眉,「没必要,你若是担心外面的人乱说的话——」 朝颜抬手止住了他后续的话,笑了笑,「我并不是为了做表面功夫,既然已经撕破脸了,我也没打算和他重修于好,展现我的宽容大度。我只是觉得这是一个不错的试探机会而已。我想知道,他到底是真的疯了呢,还是只是假装的。」 她眼睛微微眯起,下巴微抬,透着一股睥睨天下的其实,「若是真的疯了也就罢了。」 「若是假的,那么就一直给我疯下去好了。」 即使是假的,她也要弄假成真。她手中让人疯疯癫癫的药剂可不少,正好可以派上用场。
第六十六章 真疯了,因祸得福 朝颜先问过少玄真人的意思,然后让冯嬷嬷进宫,在穆武帝面前通传了这件事。 少玄真人二十一号便去看望柳凤晗。 朝颜还问她,「需要我提供一些药吗?」 少玄真人只是瞥了她一眼,那眼神就像是在看一个硬智的人。 朝颜嘴角一抽,忍不住敲了敲自己的头——她还真的是一孕傻三年啊!她的香道毒理可都是少玄真人教她的,到现在撑死也就学习了她三成的火候。她居然傻到问少玄真人。 以少玄真人本事,绝对能让神不知鬼不觉地搞定柳凤晗。 少玄真人这一去,便等到晚上才回来。 朝颜直截了当问她,「他是装疯的,还是真的疯了?」 少玄真人微微颔首,「是真的疯了。不过他这疯病,却也是人为造成的。他平时所使用的那种梵天墨本身就被人给动了手脚,添加了一些迷幻药。他整日接触后,性情会变得暴躁,而且还容易产生癔症。」 少玄真人神色淡定,「原本他就中毒颇深,结果在几天之前,又接触到了药引子,将毒性彻底地勾起,人也就彻底疯了。」 若是按照少玄真人的说法,那么柳凤晗也算得上是受害者了?以前的柳凤晗给人的印象极好,在大家眼中,他风度翩翩,为人沉稳,待人温和没有架子,做事也很是认真。 不,话不能这样说。倘若他心中没有那些野心和想法,就算那迷幻药再厉害,也不会让他犯下后面的错误。 朝颜问她,「老师可将这些事情告诉太医了?」 少玄真人点点头,「我同他们说了。也告诉过他们,要解这疯病,只有离枝花和火心草能解。离枝花我只听过,未曾见过。火心草据说长在火山中间最热的火焰之中。想要拿到几乎可以说是不可能。」 朝颜心中一跳,离枝花和火心草这两个她还真听过,却不是从少玄真人口中,而是系统说过的。 系统曾经让她帮忙寻找天外飞石、水魂石、离枝花、蓝晶铁和火星草…… 她心中一定,幕后的黑手也唿之欲出。怜玉教的教主小蛮。 她手中一定有这些东西! 少玄真人接下来的说法更是证实了她的猜测,「这个毒,应该就是小蛮的手笔。当时那本书落到了小蛮的手中,只是我没料到她还当真将这味药给配置了出来,并且用在了柳凤晗身上。」 「按照我对她的了解,她现在应该还在京城当中。」 朝颜长长地吐出一口气,「我会让归远好好调查这件事的。」现在她手中已经发展了一笔不小的势力,尤其是情报这方面,整个京城鲜少有能够瞒得过她的事情。 朝颜的手下意识地放在自己的小腹上。她很想要尽快解决掉小蛮,将这个对自己满怀敌意的危险因素消灭掉。只是现在还不是时候。 因为这个孩子,朝颜不免束手束脚了起来。 少玄真人握住了她的手,听起来依旧冷淡的语气却透着一股的信心,「安心,既然我在,定不会让她伤害到你。」 朝颜一下子安定了下来,展露出淡淡的笑颜,「嗯,老师的本事,我自是信服的。」 像她身边的冯嬷嬷和李嬷嬷,两个一个是太后宫里的,一个是皇后宫里的,可谓见多识广,不免有几分的傲气。但是少玄真人的本事却在几天之内就征服了她们两人,让她们无话可说。 朝颜吃的穿的都是少玄真人过目过的,一丁点危险的苗头还没冒出就会被掐灭。 正因为有她在,朝颜和岳照琴两个孕妇安胎安得十分安心。 太后更是直接说了,她那寿宴,她们两个用不着去参加。只要给她生下白白胖胖的孙子外孙就是最好的寿礼了。太后都表明让她们两个在家安胎,甚至寿宴都不用参加,其他人自然更加不敢下帖子给他们,叨扰他们。 他们还能大得过太后不成? 从这一点来看,朝颜和岳照琴都应该感谢太后的。太后这一手,还真的避免了不少的纷扰。 朝颜和岳照琴便安心地呆在她这公主府中。为了表示一视同仁,褚念春小定她也没去参加,不过冯嬷嬷和莲子倒是代表她去了。 朝颜另外也准备了一份厚厚的添妆礼作为补偿。 莲子回来也同她复述了一下当时的场景。褚念春比褚凝要得人心的多,因此褚老夫人筹备她的小定仪式也十分的用心,热闹非凡的,同褚凝当初完全不是一个规模。 褚念春所定亲的人家也准备了不菲的聘礼,看得出对褚念春这个未来的儿媳妇十分的满意。 褚凝也前去参加褚念春的小定,按照莲子的说法。褚凝整个人消瘦得很厉害,原本她就已经够纤细了,现在一瘦,简直就跟皮包骨一样,大晚上的只要再穿一件白裙子就可以出去装鬼吓人了。 莲子说道:「我看二小姐的表情,似乎很后悔,尤其是在见到大小姐风风光光地小定。」 褚凝是作为侧妃嫁进去的,说到底就是一个小妾,自然没有什么仪式。加上柳凤晗又不中用了,她的前路彻底断绝了。再看看将日子过得风水水起的褚念春,同样都是庶女,褚凝自然会心里不平衡。 朝颜觉得,路都是人走出来的,她自己选择了这条路,落得这个下场,那也是怨不得别人的。 她这样想道,忽的想起了自己还有个奖励没抽,于是顺手来了一发——好吧,抽到了一个千杯不醉的技能,也算是聊有胜无吧。 …… 在十月份底的时候,岳照琴便返回了皇宫中。她在朝颜这边养胎养得十分滋润,都快乐不思蜀了。只是岳照琴现在也快九个月了,预产期只剩下一个月。在这一个月内,她随时都有可能生下孩子。就算为了防止别人说嘴,她也不能在朝颜这边生,于是就回到了皇宫之中。 朝颜想了想,干脆让少玄真人跟着一起进宫,得照琴生下了孩子以后,再回来。 有少玄真人在,她终究会安心一点。自己的好友前半生已经吃了不少的苦头,朝颜只希望她后半辈子能够平安无忧。 岳照琴肚子里的孩子还挺会挑选时间的,在十一月二十四号那天出生——朝颜和褚经年去年便是这个时间成亲的,是个六斤二两的小男孩,据说哭声十分洪亮。岳照琴这一胎也生得顺顺畅畅的。她早上很有兴致地吃了一碗饺子,喝了两碗汤,吃饱后就开始喊疼。 三个时辰后,孩子便哌哌落地了,母子平安。 朝颜收到这个消息后,不自觉松了口气。虽然她对于生男生女都没有什么执念,但她也不得不承认,以岳照琴的情况,她头一胎是男孩会更好一些,能够让她地位彻底稳固下来。 宫里的三巨头皆十分欢喜,大批的赏赐不要钱地送下去。 朝颜这时候已经五个月了,这一胎十分的平安,在十一月二十六号那天,她便进宫一趟,好参加她这侄子的洗三礼。 朝颜除了一些必备的洗三礼物后,还从商店中兑换了一个玉佩,亲自给小猴子佩戴上。有了这玉佩,至少能够帮小猴子抵挡住一次的性命之危。 没错,朝颜这外甥的小名就叫小猴子,取名的不是别人,正是柳凤尧。据说柳凤尧当时在产房外等着,等孩子生出来,见到以后,他的第一句话就是「怎么和猴子一样呢?一点都不好看。」 一贯雍容温和的彭皇后都没忍住给了儿子一个大大的白眼,怒道:「他可生得比你刚出生时要好看!」 柳凤尧这亲爹,就给自己的嫡长子取了个小猴子的小名。大名则是穆武帝亲自拟的,叫做柳明轩。 柳明轩有四个奶娘,奶娘都是在她刚怀孕的时候就已经准备齐全的,皆是身家清白身体健康的人。像四个奶娘她们的吃食都先让两个懂医理的姑姑尝过以后才食用。 这样也能避免奶娘不小心吃到不好的东西,从而影响到喝奶的柳明轩小朋友。 像朝颜这孩子的奶娘也是早就准备妥当了,褚经年直接选了六个。产婆同样选了六个。这十二个人都养在庄子上,好吃好喝供着,鲜少同外界接触。 以她现在的身份,再怎么小心都不过分。 朝颜还试着抱了一下小猴子,小猴子在她怀里十分乖巧,也不哼唧。五官还没完全长开,脸看着还有些红,但的确是一个十分健康的小宝宝。 岳照琴惊讶道:「你抱孩子的姿势还真的很熟练。」 朝颜笑了笑,说道:「毕竟我是练习过的嘛。你忘了,我家里还养着平安丫头呢。」 平安那孩子现在长大了些,依旧最亲近朝颜。她一个月差不多有三分之一的时间都是在朝颜这边玩耍。稍微懂事的她也不再像小时候那样,看到褚经年就掉眼泪,虽然依旧有些怕他。 岳照琴恍然大悟,「难怪呢。」 她不知道的是,朝颜前世在福利院中,等稍大的时候就开始帮福利院里的奶奶们照看其他小孩子。只不过抱个小婴孩,对她来说还真不是问题。 朝颜现在也五个月了,旁人可不敢劳累到她。她才抱了没一会儿,就有人将柳明轩给接了过去。 朝颜陪着岳照琴在屋内说话,并没有去外头参加洗三礼。柳明轩作为穆武帝头一个嫡孙,他洗三宴的规模自然不是以前的皇孙能够比的,那叫一个热闹。 等洗三宴结束后,时间已经不早了。朝颜干脆和褚经年在她的玉华宫中住了下来,两人依旧是分房睡。 尽管今天晚上在宴席上喝了一些酒,但他却没有太多的睡意,还拿起了一本书看了起来。 看到一半的时候,敲门声响起。 褚经年皱眉,「谁?」 原江过去开门,却看到一个宫女手中拿着一个食盒,对着他福了福身子,说道:「公主命我给驸马送醒酒汤过来。」 这宫女面容姣好,脸若桃花,声音带着一抹的娇羞。 褚经年眼睛微微眯起,冷笑了一声,「原江,将她带下去好好审讯。什么歪瓜裂枣,也敢到我面前耍心眼。原井,将冯嬷嬷和少玄真人请过来。」 朝颜若是要让人送醒酒汤的话,肯定是让莲子或者小苹送来,哪里会让一个没见过面的宫女来。褚经年也不是没遇到过投怀送抱的对象,这点小手段在他面前还真的是不够看。 那宫女脸色一变,正要求饶,原江飞快地将一块布塞在她嘴里,杜绝她发出噪音,然后制住了这宫女,让她无法动弹,汤汤水水撒了一地。 褚经年端起茶杯,俊美的面容一派的冷漠,比窗外的温度还要更加冻人。 冯嬷嬷和少玄真人在接到消息后,很快就过来了。 少玄真人还好,冯嬷嬷过来的时候,控制不住地黑了脸,恶狠狠地瞪向了那个宫女。这段时间,他们的重点都在朝颜身上,对褚经年这边不免放松了些。另一方面也是因为他们对褚经年很信任,觉得他不会做对不起朝颜的事情。 结果今天就被人钻了空子。 那宫女在挣扎之间,鬓髮凌乱,眼眶发红,看着倒有几分楚楚动人的姿态。 冯嬷嬷剜了她一眼,努力平息下怒气,说道:「我将这件事和谭成通气一下,让他明天早上禀告陛下。」 现在穆武帝肯定已经歇息了,冯嬷嬷自然不可能将他给叫醒,她可没有这个胆子。 冯嬷嬷一个命令下去,那宫女很快就被一个力气大的嬷嬷给压倒了柴房之中。 少玄真人则是检查了一下那醒酒汤,说道:「这的确是醒酒汤,只是里头加了催情的药剂。」 少玄真人看着褚经年的眼神多了几分的暖意,不再像以前那样,都是冷冷淡淡的。 褚经年摸了摸自己的鼻子,摇头晃脑道:「真不知道这些人在想什么,京城谁不知道我吃的是朝颜的软饭,怎么就想不开呢。」 能够将吃软饭这种丢人的事情说得坦坦荡荡的,也就褚经年一个人了。 冯嬷嬷让好几个人看着那宫女,还找了相熟的帮忙查一下那是哪个宫里的宫女,看着眼生。她刚回来,就听到了褚经年的软饭宣言,嘴角抽搐了一下。 褚经年咳嗽了一声,一脸严肃地说道:「为了根绝这种事的发生,只有一个法子了。」 大家的目光立刻集中在褚经年身上。 褚经年掷地有声,「嗯,只能我继续和朝颜同屋,形影不离,让他们找不到机会下手。」 冯嬷嬷:「……」 虽然他说的挺有道理的,但是莫名地就是不想成全他。 谁让褚经年刚成亲的时候实在有些不知节制,冯嬷嬷每次看到朝颜身上的痕迹,就心头火气。因此朝颜怀孕后,才会如临大敌,免得年轻人不知轻重。 少玄真人难得为褚经年说话,「让他回去好了,反正可以睡榻上。」 于是在朝颜怀孕五个月后,褚经年总算结束了分居的日子,成功再次同房,在某种意义上,也算得上因祸得福。 朝颜那时候还没睡,看到褚经年进房间还很惊讶。 褚经年露出小可怜的表情,「嗯,刚刚做噩梦了,所以要见到你才能安心。」对于今晚的遭遇,他只字不提。 朝颜噗嗤一笑,「才多久的时间,你也能睡着,还做噩梦呢。」 褚经年将她的书收了起来,说道:「早点休息吧,我睡榻上那边,正好守着你。」 「嗯。」 朝颜也感到有些累了,便上床休息去了。 她和褚经年,一个睡榻上,一个睡床上。或许是因为知道两人在同一个空间中的缘故,朝颜感觉到十分安心,很快就睡着了。 睡得模模煳煳的时候,她身边多了熟悉的气息将她围绕着。 朝颜知道是褚经年,正要开口说话,褚经年炙热的唿吸落在她的耳朵上,环住她,「睡吧。」 朝颜重新阖上了眼睛。 等第二天早上醒来的时候,褚经年又回到了他的榻上。显而易见,他半夜摸到朝颜的床上,等到天亮了以后,重新回去,好应付冯嬷嬷。 褚经年沖他眨了眨眼,一切默契,尽在不言之中。
第六十七章 密道,被劫 朝颜是用完早膳的时候,知道这件事的。 她好奇问道:「现在还有这么不长眼的人?真不怕得罪了我?」 她在宫里的地位,也就比柳凤尧低一些,远远凌驾于其他皇子皇女。在民间的声望……更是别人拍马也赶不上的。朝颜觉得那些嫔妃就算再傻,也不至于这上赶着得罪她。难道是自己的宫殿住腻了,想去冷宫玩个几天? 褚经年给她夹了个火腿包子,在她面前收敛了一身的戾气,「那宫女原本是月妃宫里的,在两年前,试图勾引陛下未果,月妃便直接将她调离了自己的宫里,让她去伺候冷宫里的嫔妃。」 月妃便是四皇子柳凤晨的生母,同柳凤晨一个性子,最是与世无争,也是宫里有名的才女。原本她只是嫔,前段时间被穆武帝给册封为妃。不过再好脾气的人,也容不得手下的宫女当着自己的面勾引皇帝,所以这宫女便被她直接调走了。 冷宫里那是註定没法出头的地方,别说赏赐了,三餐都未必能吃饱,因此平时也没有人愿意在冷宫中伺候罪人,蹉跎一生。 朝颜慢慢吃包子,等吃好后,微赞赏道:「这包子味道不错,火腿很鲜美,里面的笋也很嫩。」 褚经年道:「喜欢的话,就多吃一个。」 朝颜因为怀孕的缘故,胃口好了不少,她吃了两个包子,喝了一碗粥,还用了半碗的蒸蛋后,才停了下来。 吃饱喝足后,她也有心情继续问那宫女的事情了,「这事应该同月妃无关,只是不知道到底是谁指使的。」 褚经年道:「冯嬷嬷他们亲自去审讯,这宫女只说是因为不想一直在宫女蹉跎青春,这才铤而走险。」 朝颜嘴角抽了抽,说道:「她只怕没说全真话吧。就算要选也应该选别人,选其他人不是更好勾引吗?」 褚经年这样洁身自好的人,在不少人眼中算得上是奇葩一个。在他们眼中,三妻四妾才是常态。不少人心中都认为,朝颜既然怀孕了,也该给褚经年安排人才是。只不过碍于朝颜的身份,所以不敢表露出半点这方面的意思,生怕得罪了她。 褚经年道:「那宫女觉得,这段时日以来,我身边都没有女人伺候,再加上有催情药在,肯定一勾就上。」 「只是她是怎么越过那些护卫进我院子的,她却始终不说,只说是放猫去引开护卫。不过我问过门口的几个守卫,他们也就只派出一个去看情况,另一个人一直守着,不曾见过那宫女。」 朝颜眨了眨眼,说道:「等下我就将这人要回去,到时候再用吐真剂审讯好了。」 她就不信吐真剂的效果之下,她还能再嘴硬。 褚经年虽然很想再陪朝颜,不过他还得执勤,所以很快就离开了。 少玄真人走到朝颜身边,轻声说道:「随我来一个地方。」 朝颜也不问具体情况,只说自己要和少玄真人在院子中逛逛,然后领着吴归远和原江跟着少玄真人一起走。她这园子根本没有种梅花,导致冬天也就只有郁郁葱葱的松树可以欣赏一下。朝颜怀孕了以后,便有些畏冷,出门的时候,特地穿了貂皮大氅。 为了照顾她,少玄真人只是慢慢走着。等走到一个假山所在,她便钻了进去。 这假山的面积比想像中要大,往里面钻六七个人也不成问题。 朝颜心中一动,微微有了答案。 少玄真人走到最里面,手飞快地在假山里头的一处墙壁上点了好几下。 在她脚旁边三尺的位置,一块地缓缓移开来,露出了一条往下走的阶梯。 果然是地道啊! 朝颜怎么也没想到,她这边居然也会有一个密道。她总算明白昨晚那宫女是怎么通过层层的眼线进来的,感情人家走的是密道。 少玄真人微微侧头,「要下去看看吗?」 原江说道:「还是我下去好了,这样下面就算有埋伏,也不会让夫人陷入危机中。」 倘若夫人出了点差池,那他哪里还有脸见公子。 少玄真人淡淡道:「以我对她的了解,这时候底下人应该都已经撤退了。不过你先下去也是可以的。」 原江略一颔首,便先去密道探路去了。 系统语速飞快,透着一股的激动,「朝颜朝颜~这地下有离枝花和水魂石!」 朝颜眨了眨眼,在心中问系统,「密道那边可有人?」 系统说道:「没有,连老鼠都没有。」 有系统这话,朝颜就安心多了,等下也能放心下去看看了。 朝颜等了一会儿,原江上来了,低声汇报:「底下没人。」 朝颜点了点头,「嗯,那就下去看看好了。」 若是平时的话,因为有系统这个外挂,朝颜无疑要安心许多。不过原江还是走在最前面,吴归远走在最后面,少玄真人则和朝颜并列走,朝颜等于是被他们三个保护着。 这台阶并不算长,朝颜估摸着也就是三十多个台阶而已。 地下很暗,原江直接点开火摺子。 等下了台阶后,少玄真人手往旁边一个石狮嘴里的珍珠拧转了一下,头顶的地板重新合上。这样即使有人过来假山,也不会见到这地洞了。 朝颜环视了周围一圈,这密道比她想像中的要宽广得多,墙壁都是坚固的花岗岩。或许是因为许久没打理的缘故,地上蒙着一层的灰。 「往前走,放心吧,这密道是用来逃难的,所以没有布置什么机关。」 少玄真人对这一切看上去轻车熟路。 朝颜想起了她的身世,在女帝江明姣自焚后,人们也有寻找她妹妹江名媛的下落,却始终寻不到她。朝颜怀疑少玄真人那时候应该就是从这密道中离开的。 她恍惚间回忆起,江名媛这位公主所住的宫殿,似乎就是她的玉华殿? 朝颜一边走,一边让系统将路径都给记下来,到时候她也好将密道给画下来。 这点小事系统还是愿意帮忙的。 她们走了差不多两刻钟,结果走不到三分之一。 少玄真人说道:「要走到尽头的话,最少还有一个时辰,尽头那边通往宫外。」 这时候系统在她耳边激动说道:「右边!右边的墙壁那边,有水魂石和离枝花!」 朝颜往右边望了望,只看到了坚固的墙壁。 得,这边肯定也有所谓的密室。 她露出了几缕疲倦的神色,说道:「我走得有些累了。」 原本脸色漠然的少玄真人眉目涌上了担忧的神色,「等等,我找个地方给你休息一下。」 然后她在墙壁上抹了抹,一道石门慢慢打开来。 「进去里面坐坐,我们再回去好了。」少玄真人这样说道。 朝颜抬头望进她那双毫无保留的担忧神色,心中泛起了淡淡的愧疚。自己其实是在利用少玄真人对她的感情。 她压下这抹愧疚的心情,嗯了一声,走进去休息了一下。 朝颜望了望,这屋子倒是比外面的密道要干净得多,看得出有人打扫过。屋里摆放着一张床,两张桌子,八个太师椅和一个书架。 朝颜看那椅子还挺干净的,便坐了下来,休息一下。 系统说道:「在那书架上呢,最左边那个盒子里。」 朝颜点了点头,心中琢磨着等下找个机会过去,将东西收过来。 少玄真人环视了周围一圈,说道:「看来前两天他们还有呆在这屋子里过。」 朝颜坐了一会儿,站起身,走到书架前。 书架上的字迹,看上去有几分的眼熟。 朝颜翻了翻,却看到都是一些字帖。从纸张的颜色来看,也已经有了一定的年份了。 她注意到少玄真人的脸色微变,显然是认得这字的。 朝颜心中一动,对少玄真人道:「若是老师的故人字迹,那就留下好了。」 她大概可以猜出故人便是那位女帝江明姣。 少玄真人点了点头。 朝颜将书架上那盒子拿了过来,在打开的一瞬间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让系统吸收了里面的东西。 很好!离枝花和水魂石到手。 她的脑海中立刻响起了系统的欢唿声。 盒子中,除了被她带走的离枝花和水魂石,还有一副字画。 朝颜将字画打开来,字画上是一个明眸皓齿的女子,一身明黄色的黄袍,有种睥睨天下的威仪。这幅画画的极好,无论从什么角度来看,都会感觉画上的女子正含笑看着你。女子的容貌看上去却有几分的熟悉。 她转过头看向少玄真人,她和画上的女子眉目有三成的相似。因此她的身份也唿之欲出,女帝江明姣。 少玄真人眼眶泛着波光粼粼,神色隐忍,「没想到这幅画在这里。」 朝颜将画像给少玄真人,说道:「老师还是收着好了。」 原江和吴归远多少都能猜测出一二,却只是一言不发地站在旁边。 少玄真人接过这幅画,手微微地颤抖着。 过了一会儿,她的声音重回平静,「嗯,剩下也没什么值钱的东西,就放回原位吧。」 「好。」 朝颜瞒着老师偷拿了两样东西,心中正愧疚着,加上少玄真人所提的也不是什么大问题,便点头答应了下来。 他们一行人重新返回了地面。 朝颜回来的时候,冯嬷嬷眉头拧起,十分不贊同地说道:「殿下就算要出去散步,也不该散这么久,也不怕累着了自己。」 朝颜笑了笑,说道:「嗯,刚刚走得有些累了,所以就在假山那边休息了好一会。」 冯嬷嬷说道:「没事就好。」 这毕竟是朝颜的头胎,冯嬷嬷十分上心。 少玄真人帮朝颜说话,「有我跟着呢,不会让她有事的。」 冯嬷嬷这才没再说什么。 朝颜道:「等下我去同皇祖母他们请安,然后就可以回公主府了。」 吴归远等人都不住地点头,他们还是觉得公主府会更安心一些。至于少玄真人,她也很想尽快将画像给收起来。 …… 朝颜和太后、彭皇后请安过后,又去见了小猴子一回,就包袱款款地回自己的地盘去了。 那名叫珍珠的宫女也被他们一併带走了。 回到府里,朝颜没马上用吐真剂审讯珍珠,而是找了个机会将离枝花和水魂石给拿出来。 离枝花通体是白色的,而且并不长在枝头上。按照系统的说法,离枝花在被风吹离了枝头后,才会盛开,以太阳为能,雨露为食,最后落在了水上。 离枝花并不好找,因为在空中盛开的离枝花,若是没有很快落到水中,不用半天时间就会枯萎。 至于水魂石,本身看起来同琥珀的质感很是相像,入手却十分冰冷,有股寒意渗透到骨髓之中的感觉。 这两个东西朝颜在见过世面后,就干脆利落地交给系统了。 系统开心地开始哼唱起了星星歌曲。朝颜听得头壳隐隐生疼,只能给系统关小黑屋,隔绝开来,让她自己唱去。若是她愿意的话,也是可以屏蔽掉系统的。 毕竟朝颜不可能二十四小时都在系统的眼皮下。不然她和褚经年缠绵的话,有个电灯泡在,实在很败兴致。 不过在大多数时候,系统还是比较知情识趣的,在那种时候会自动屏蔽自己。 …… 等到褚经年回来以后,他们夫妻两便一起审讯了那个叫做珍珠的宫女。 正如同她所预料的那般,怂恿珍珠的应该就是那小蛮没错。 按照珍珠的计划,她是打算借着朝颜的名头送醒酒汤,等药效发作以后,再同褚经年成就好事。 在天亮之前,她便会通过密道离开,然后抚养她和褚经年的孩子,等长大成年了以后,这孩子便是她的保障。 珍珠似乎已经服用了易受孕的药,对能否怀孕可谓是信心满满。 朝颜有些弄不懂这小蛮的想法,难道她所做的一切就只是单纯地想要让她痛苦? 想像一下,十八年后,有个女的,带着儿子跑来和朝颜说,这是她和褚经年的孩子,朝颜肯定杀人的心都有了。 只是就为了这事,将密道的存在给暴露出来……朝颜总觉得小蛮并非这么简单的人。 这整件事手法颇为简单粗暴,要调查起来太简单了。 珍珠所知道的也就只有这些,朝颜和褚经年见问不出其他的内容,将她打晕了,让人继续看守她。 …… 十二月二号,京城开始飘落起了鹅毛大雪。朝颜现在基本都窝在屋内,不肯出门。外头实在太冷了,害得她早上赖床的时间都比往常多了半个时辰。 这天朝颜照例赖床,磨磨蹭蹭到感觉肚子饿了,才起来用了早膳。 等吃饱以后,孙雯便一脸焦急地过来寻她。 「朝颜,不好了,姨婆吐血晕倒了。」 朝颜脸色大变,「奶奶身体不是还很硬朗的吗?怎么好端端的就吐血了?」 孙雯急得眼眶都红了,「我也不知道。早上她喝了两碗的豆浆,还吃了两个包子,然后就说要过来看你。还没出门,就直接吐血昏迷了过去,而且吐的还是黑血。」 孙雯得知这消息后,立刻从店铺里赶了回来,直接过来通知朝颜这件事。比起太医,孙雯显然更信任少玄真人的本事。 顾孙氏是朝颜这世上最看重的亲人,她自然不可能对这件事坐视不理,说道:「好,我马上带老师过去。」 至少她得看祖母是什么个情况,听表姐的描述,这说法实在很像是中毒。 朝颜很快就让人备好马车过去,马车里铺着柔软的被褥,加上现在京城的道路都换上了水泥,所以行驶起来十分的平稳,一点都不颠簸。 不过为了安全起见,原江他们驾车的速度还是比较慢的,下雪路滑。 只是在抵达顾家之前,朝颜和少玄真人便被劫走了。
第六十七章 我有一个梦想 朝颜悠悠醒转了过来,鼻间是兰花淡淡的香气。 她摸了摸身下,她现在正躺在柔软的床榻上,屋内东西不多,也就只有她躺着的这床和一张桌子。桌子上摆放着一套白玉杯子和一个花瓶,花瓶中是刚折下来的梅花,窗明几净。 朝颜感觉全身乏力,她知道这是因为在昏迷前中了迷药的缘故。 对方那迷药实在厉害,无色无味,结果他们一行人全都中招,无一例外。 朝颜在昏迷之前,甚至还来不及服用解毒丹。 不过现在服用也不迟,朝颜先问系统,「这迷药对我身子可有什么妨碍?」 系统道:「没有危害,也就是让宿主一天内身体无力。宿主若是想要服用解毒丹也是可以的。」 朝颜最后还是买了一颗解毒丹,先服用了再说。 她回想起他们刚下马车的时候,朝颜看到陌生的门卫,还以为是家里多了新的护卫,结果冷不防就中招,然后几个人都被带走。 在解毒丹服用下去后,那种全身乏力的感觉已经消散了。 朝颜环视了周围一圈,这屋子就只有她一个人。连个看门的都没有。 朝颜想起少玄真人当时也一起被带走,眉心抹上了一抹的担忧,不知道少玄真人那边的情况如何了? 原本紧闭着的房门开始松动,然后是锁被撬开的声音。 朝颜转过头,下意识地握紧了从空间中取出的飞刀。 当她看到来人的时候,呆了呆。来人看上去六十岁左右的模样,神色冷然肃穆,眼神锐利而没有温度。然而她的相貌却是出乎意料的眼神。 朝颜曾经见过她的。 她马上将这张脸同记忆中的某个脸重叠在一起,惊愕地脱口而出,「是你?」 是庄子上的那个疯婆子? 那个当时跑到她面前,疯疯癫癫地说着需要用人祭天的疯婆子? 老妇人微微一笑,笑容只是机械性地拉扯着嘴皮,「是我,这是我们第二次见面。」 朝颜回过神来,沉声道:「你就是怜玉教的教主小满?」 她可算是知道为何吴归远他们如何费尽心思,也找不到她的下落。谁会想到她居然就躲藏在朝颜的福利院中,而且还是众所皆知的疯婆子? 小满她等于是利用了人们的思维死角,完美地伪装了自己。 小满走到她面前,忽的将一个东西丢了过来。 朝颜下意识地接住,发现是一颗药丸。 小满冷冷说道:「吃下去,这药能够解了你身上的迷药。」 朝颜在碰触到药的时候,便已经知道了药的配方,也知道这东西还真的是解除迷药的解药,吃下去对人身体也无碍。于是便做出服用下去的动作,没有半点的犹豫。她唯独有些可惜,自己刚刚那解毒丹白兑换了,浪费了她一千的功德值。 事实上,朝颜根本没吃下去,而是在药进入嘴里的那一瞬间,就收进了系统中。 小满将她的动作看在眼中,有些惊讶地抬眉,「你倒不怕我给你服用了毒药?」 朝颜道:「在我昏迷不醒的时候,你若是真要害我,有千百种的法子,不需要用这种法子。再说了,你处心积虑将我带到这里,总不可能是为了毒死我吧?」 小满冷冷道:「还算不笨。」 朝颜问道:「我祖母也是因为你而中毒的?你若是想对付我的话,那就针对我一个人好了,为什么总是要将无辜的人牵扯进来?」 朝颜的心中一团火在燃烧着。顾孙氏对她那般慈爱,她的亲情融化了当时刚穿越过来时的顾朝颜。显而易见,小满为了将她引出来,这才让顾孙氏中毒。在顾孙氏中毒的情况下,朝颜肯定会关心则乱,于是顾不了那么多了。 小满说道:「她没事。」 朝颜相信小满不至于会在这种事上说谎,干脆坐了下来休息,她抬眸望向小满,「所以你将我带过来,不会就只是为了看我一眼吧。」 小满唇角勾起了冷漠的笑意,眼中寒光凛冽,「你跟我来便是。」 然后她直接离开,背对着朝颜,似乎十分有自信对方不会对她出手。或者说,是自信即使朝颜出手了,她也能够挡下来。 怜玉教的教主小满,武功深不可测。这是朝颜从过往无数次的打交道中切身得出的结论。尤其是当时小满出手将她和少玄真人带走的那一幕,更是深深地印刻在她的脑海中。 朝颜原本就觉得褚经年和尹随川的武功是她所见过最好的,然而当小满出手后,她才发现,所谓的界限是真的存在的。 无法阻挡。 她根本无法阻拦住对方。 她压下心中的那点不安,跟在小满的身后。小满本身不仅武功不俗,而且还懂毒理——至少这方面的造诣肯定比她要高。这样一个人,想要对付她的话,实在不容易。 若是单纯她一个人脱身的话,有系统在,朝颜并不担心。可是还有少玄真人呢,她不可能丢下自己的老师不管。再说了,若是没有一次将小满给解决了,后患依旧存在着。她总不能一直提心弔胆地过日子。 要不等找到老师后,再给小满来一个雷噼,噼晕了她以后,再下毒毁尸灭迹吧。 朝颜脑海中开始浮现出各种的方案,面上却依旧镇定从容的样子。 很快的,小满领着她穿过了长长的走廊,来到一间屋子前。这一路上,朝颜都没有看到怜玉教的其他人,仿佛这大宅子就只有她们两个人一样。 小满拿出了一把样式复杂的钥匙,打开了锁。 门被推开,朝颜在里面看到了少玄真人本人。少玄真人脸色有些白,但除此之外,并没有受伤。她躺在榻上,似乎依旧还没从药性中缓解过来。 少玄真人的目光落在朝颜身上,在见到她平安无事时,微微松了口气。 朝颜心中一酸,走到她面前,将她扶了起来,然后借着这个动作的遮掩,她将刚刚小满给她的那颗药塞到了少玄真人的手中。 少玄真人定定地看着她,「你没事就好。」 然后开始咳嗽了起来,借着袖子的遮掩,她将朝颜给她的那颗药给吞咽了下去。少玄真人自己身上倒是有解药,只是在被带来这地方后,她身上所有的药瓶全都被搜罗走了。 小满随意在椅子上坐了下来,看着少玄真人——江名媛的眼神一如既往的冰冷,透着杀气。 江名媛淡淡道:「几十年过去了,没想到我们两个还会有见面的一天。」这些年来,小满并不是不知道她在清平观,却没有出现在她面前。 江名媛心道:大概是对方担心一旦见到她,便会控制不住杀意地想要杀了她吧。 小满厌恶道:「祸害遗千年,我也没想到你还有脸活下来,活那么久。」 江名媛眼底闪过伤痛的情绪,「她希望我好好地活着,那么我就会努力活下去。」 小满嗤笑一声。 朝颜也打算趁这个机会让小满解除她心中的一些疑虑,她更不想看到老师和这人继续针锋相对下去。万一小满被刺激得发狂了,对老师下手就不妥了。 江名媛说道:「你若是对付我也就罢了,为何一直针对朝颜?大穆的皇子皇女可不仅是她一个。」 偏偏小满从以前,就盯准了朝颜一个人。 小满扯了扯嘴角,冷冷道:「因为她身上拥有最多的龙气,也是最有可能登基的人。」 「原本几个皇子中,龙气最厚的是柳凤晗,但是在六年前就变了。」 「赵真人原本以为柳凤晗会是下一任的天子,一直对他暗中示好。他想要当国师,而不是被迫当在深山老林中隐居。只是偏偏他算漏了朝颜的存在,竹篮打水一场空,然后他便又开始想要讨好朝颜,只可惜朝颜不为所动。」 朝颜有点明白为何柳凤晗一个名不见经传的皇子能够在大家的眼皮下培养出更甚其他皇子的势力,原来是因为有赵真人和小满的缘故。 至于柳凤喆的侧妃……那位据说是怜玉教的余孽,只怕只是明面上的炮灰,用来吸引大家的注意力。因为这事的存在,即是怜玉教闹出了什么事,大家第一反应就是先关注柳凤喆,柳凤晗便在无形之中被忽略了。 朝颜皱眉问道:「他什么时候讨好过我了?」 小满漫不经心说道:「他不是时常送礼的时候送了些护身符过来吗?那些可都是别人想要却要不到的东西。」 朝颜嘴角抽了抽,她是真的没察觉到。每次赵真人送来礼物,都是直接放库房中。甚至莲子还同她吐槽过赵真人小气,每次都只送一些鬼画符的东西。 朝颜慢悠悠说道:「我以为他当真看得见未来。」 「那是骗他的,只是没想到他还真相信了。我告诉他,八月十五那天会下雨,他可以选择那天祭天,他还天真地当真了。」 「若不是我这样告诉他,他又怎么会彻底癫狂,不惜撕破脸,将你推上前台呢?」 朝颜觉得若是柳凤晗没有疯,听到这句话后,肯定会气得当场呕出一口的血。 她有点同情柳凤晗了——至始至终,柳凤晗都只是小满的棋子,完全就是被小满玩弄在手掌心之中,等失去了作用后,便一把将他作为弃子,直接让他疯了。 不,她还是收起多余的同情心好了。说到底也是他咎由自取。 小满眼神复杂地看着她,「只是我没想到,你还当真祈来了雨。」 朝颜淡淡道:「可见老天有眼,所以也知道要庇护我这样的好人。」 她夸起自己,一点都不心虚,十分理直气壮。 小满沉默了下来,冷笑道:「若是当真苍天有眼,就不会让女皇落得那般的下场。」在说到女帝江明姣时,她的眼中不可抑制地泛起了沉重的悲伤。 朝颜沉默了一下,说道:「她的做法是好的,只可惜步子迈得太大,为世人所不容。这是一个男权至上的世界,他们又怎么容得下女子同他们平起平坐。」 朝颜嘴角勾起几分的讥笑,「更别提不少女人还喜欢同类相残,对女子的迫害比男子还要更厉害。比如说你!」 朝颜看小满不顺眼很久了,「你口口声声说要为她復仇,可是你所做的一切却是让她的名声蒙羞。我老师好歹为她报仇了,你倒好,不去找真正的仇人,反而将所有的力气拿来对付我,老实说,我真的看不起你!」 「同为女子,倘若我当真将来为帝,定会用温水煮青蛙的形式,慢慢提高女子的地位。我与她做法虽然不同,但我们的目的是一致的。」 「而你呢,你这些年来都做了什么?除了欺负普通百姓,打压我,你还能做什么?倘若江明姣在地下有知,一定会后悔救了你。」 「你!」小满作为怜玉教教主,武功高强,这些年来,还真没有人胆敢这样对她说话,朝颜无疑就是头一个。 她恶狠狠地瞪着朝颜,睚眦欲裂。 朝颜一边花了一千点功德值买了一个替身符,若是小满真要杀了她,那么也能转移伤害,一边横眉冷笑对小满,「我说的那句话错了?」 「你的做法,也只是助纣为孽罢了。」 「我要是你的话,自然是要好好辅佐我当上女皇,然后将江明姣的意志延续下去,让世人知道,女子一点都不比男子差,也能够当官做宰,和男子们平起平坐。」 朝颜原本想要使用领导力的技能,让自己的话更有说服力。但她想起自己现在还怀着身子,使用领导力的后遗症上来的话,万一护不住肚子里的孩子…… 她只能尝试着自己嘴炮了。 她深唿吸一口气,说道:「虽然世道艰难,将来会遭遇重重困难和挫折,但我依旧有一个梦想。」 「我梦想有一天,女子能够同男子一样,参加科举,屹立于朝廷之上。她们能够读书,能够做各种工作。」 「我梦想有一天,女子不必学习三从四德,不必遵守三妻四妾的规定,能够自由选择婚姻。」 「我梦想有一天,女子能够自力更生,不必依附男子的存在而生存着,更不必为了各种名声的束缚而委屈自己。」 朝颜一开始只是为了说服小满,后面不由也投入了进去,感同身受,毕竟这时代的女子活得实在太苦了。 小满神色有些恍惚,她看着面前眉目精緻柔美却透着坚毅的绝色少女,记忆仿佛回到了五十年前。 那时候少女眉目灵动,却坚定地告诉她,「小满,我有一个梦想……」 当时的她仰慕地望着她,她的每一句话话对她而言便是金科玉律,铭记在她心中,永不褪色。 当听到这熟悉的话语内容时,这一瞬间,她仿佛见到了那个她最崇敬的人。 她似乎有些理解,为什么江名媛会将顾朝颜收为弟子,悉心辅佐她。想来也是在她身上看到了那个人的身影。容貌虽然不像,性情和灵魂却有着相似的地方。就像是一团光芒,吸引着人飞蛾扑火。 小满毕竟心理承受能力强大,很快就回过神来。尽管她心中颇为动容,面上却依旧是冷酷无情的神态。 她冷冷看着朝颜,将一把匕首丢到朝颜的嘴边。 「你说的倒是好听,也莫怪能够笼络不少人。」 「我这人最不喜欢听那些虚话。」 她唇角扬起了一抹恶意的笑,「我直接和你说了吧,只要你杀了江名媛,我不仅能够放了你,之后怜玉教所有的势力都为你所用,我会一心一意地辅佐你,成为你手中最强的刀。」 「如何,这个交易不亏吧?」 朝颜:「……」 等等,这个发展不对啊?为什么不是她被她的嘴炮感化,从此洗心革面了呢? ------题外话------ 朝颜:作者你出来!
第六十九章 织梦,自救 朝颜看都不看那匕首一眼,「我倒觉得亏大发了,就算一百个怜玉教,也比不过老师。」 为了所谓的势力而牺牲掉少玄真人,朝颜还真做不到。她不曾忘记,在最初穿越过来时,少玄真人毫无保留的帮助。虽然她现在清楚她最初是因为江明姣的缘故,但她对她的好却是不打折扣的,既然如此,朝颜又何必非要强求最初的目的呢? 小满眼底寒光闪现,「你同她倒是师徒情深啊。」 她目光落在朝颜的小腹上,声音就跟那冰块一样,「还是说,你的孩子也不顾了?」 「刚刚你所吃下去的,可不仅仅是解药,里面还包含了蛊虫。你若是愿意杀了她,我便帮忙取出你体内的蛊虫。还是说,你连肚子里的孩子都不顾了?那蛊虫可是会一点一点地蚕食掉你的孩子。」 她眸子中荡漾着看好戏的恶意,似乎在期待着她做出两难的抉择。 朝颜的手下意识地放在小腹的位置,神色转为凝重。 她很清楚小满的威胁对她起不到什么效果,她根本就没有服用过那所谓的解药,更不可能有什么蛊虫。她唯独担心的是自己的老师,她身体会不会因此有事。 再说了,即使她真的中了蛊,她也不可能为此杀了老师,不然她一辈子都会看不起自己。 系统提醒她,「朝颜,别慌。她骗你的。那药丸有没有蛊虫我最清楚,我可是扫描过的,绝对没有生命气息。」 朝颜多谢系统的提醒,抿了抿唇,说道:「即使如此,我还是无法照做。」 小满脸上混合着不解与痛恨,「为什么?你不顾自己的孩子了吗?你不怕将来会后悔吗?」 朝颜淡淡道:「我若是不杀老师,孩子只是有可能出事,我也有可能后悔。可我若是选择杀了老师,我将来定会后悔。」 「一定还有别的法子。」更别提,她也不是那种会轻易被人威胁的人。 小满冷哼一声,「我就再给你半天时间,我想到时候你肯定能够做出最合适的选择。」 「只要杀了她一人,我所有的一切,都会送给你。」 她的语气带着蛊惑的味道,就像是吸引着船员飞蛾扑火的塞壬。 朝颜知道这是小满的能力,然而她眼神依旧清明,不为所动。 小满冷冷看了她们一眼,最后离开了,重新将门给锁上。 等她离开后,朝颜才在少玄真人手心写字,告诉她根本就没有什么蛊虫,小满纯粹只是骗她的而已。 少玄真人露出了极淡的一抹笑意,「嗯,我知道。我怎么可能尝不出来。小满不过只是想看我们两个痛苦的样子罢了。」 不,或许不仅仅只是这个原因 不过徒弟的心意,她还是十分感念的。 其实就算朝颜当时选择杀了她,拿到怜玉教的势力,江名媛也不会责怪她,成大事者,註定是要牺牲掉一些东西的。即使被牺牲的那人是她自己也一样。 她只是没想到,没想到朝颜会半点都不犹豫,在这种情况下,也不愿捨弃她。 她这个弟子,果然没有白教导。 她的目光落在了那把匕首之上,若是她的死能够为她铺来一条光明之路,那么也未尝不可。 朝颜注意到她的目光,连忙握紧了她的手,说道:「老师,你可别想不开。」 「你要是真的牺牲自己,那么我一辈子都不会释怀,都开心不起来的。」 江名媛回过神,原本生起的念头又被她压了下去,「我知道了。我还想看着你所说的那个世界呢。」 即使是心如止水几十年的她,在朝颜说起她那梦想中的世界时,也忍不住心潮澎湃了起来,更不用说小满了。 朝颜自己本人或许没有注意到,但江名媛却能看出小满冷漠外表下,态度的松动。 她下意识地握紧了朝颜的手,然后从怀里拿出一根髮簪。这髮簪看着只是寻常可见的木簪,手艺水平着实不怎么样,像是初学者的作品。然而江名媛却将它一直呆在身上,只因为这是姐姐当年亲自做给她的生辰礼。 小满搜走了她身上所有的东西,唯独将这东西留了下来,未尝没有这个因素。 在朝颜的注视下,江名媛一咬牙,将髮簪折成两截,里面是淡蓝色的粉末。 …… 朝颜并不曾闲着,她看似在闭目养神,实则正在努力使用织梦的能力。通过系统,她好歹知道自己的所在位置,便打算用织梦的能力,通知一下褚经年。 结果织梦了半天,都没成功。 朝颜略一沉吟,也就明白了原因:嗯,她都被抓走了,褚经年怎么可能有闲情逸緻睡觉,到现在肯定一直在寻找她的下落。 而织梦的能力,必须用在已经睡觉的人身上。 朝颜头一次感觉到有能力,却没处使的无奈。 她只能从别人那边入手。 首先选择的对象必须是足够信任的,像是照琴、归远、师姐、表姐他们……朝颜一个个尝试了过去,好吧,大家都在没再休息。 朝颜只能先等待了,现在外面已经半夜了。 说不定他们累了的话,还有可能闭目养神一下。而她要抓住的就是这个机会。 不过…… 朝颜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她有点饿了。 过了一会儿,房间的门被打开,小满出现在他们面前,手捧着个托盘。 托盘里放着一盘的包子,还有两碗的粥,粥还冒着热气。 小满的脸色冷冷的,「吃了吧。再怎么样,我也不至于让你们当饿死鬼上路。」 江名媛接过托盘,冰凉的手指还不小心碰到了小满,然后飞快伸了回来。 小满送来饭菜后,便离开了,重新将房门给锁上。 朝颜没忍住和老师吐槽了一回,「我怀疑怜玉教都没人了,不然到现在为止,我也就只见过她一人。威胁人、送菜她全都一把抓。」 江名媛唇角勾了勾,她这弟子心态也是够好的,在这个时候都十分淡定地吐槽起人了。 「你一个人吃两人份,多吃一些。」 朝颜把一碗粥端自己面前,另一碗则端在老师面前,「先生也吃吧,免得等下没力气。」 粥熬得挺浓稠香软的,味道不错。不过包子味道就只是平平,勉强能入口罢了。看在这食物没加料的份上,朝颜还是吃了。 江名媛胃口本来就不大,喝了一碗粥吃了一个包子后,剩下的都给朝颜解决了。 吃饱了后,朝颜就开始犯困了。 只是她还不能睡,还得使用织梦的技能呢。 她一一尝试过去,她那些亲朋好友依旧没人休息。 不知道过了多久,当好不容易发现了一个睡着的人,朝颜不由地精神一振。 休息的人是穆武帝,他作为一国之君,明天还得早朝,不能任性,这点朝颜也是清楚的,所以并不觉得如何。只是如果是穆武帝的话,那么她使用能力就要小心一点了。 他虽然是她的父亲,但是在父亲这身份之上,他还是一国的天子。 朝颜略一沉吟,心中便已经有了主意——那就干脆让便宜爹以为是神佛託梦好了! …… 穆武帝环视了周围一圈,他的周遭被白雾笼罩着,看不到具体的环境。 说来也怪,他偏偏知道自己是在做梦。 既然是做梦,那么也无需担心了。梦中的穆武帝十分淡定,慢慢地向前,看自己这个梦境到底是怎么回事。 不知道走了多久,周围依旧是一团的迷雾,仿佛永无止境。 忽的一阵清风拂来,吹散了满世界的白雾,一个粉雕玉琢的小男孩急匆匆地跑了过来,「呀,你还在这边做什么,快跟我一起去救人啊。」 他头上戴着一个龙角,身着金黄色的衣服,金灿灿的,比黄金更耀眼。 穆武帝感到十分稀奇,对方这种完全不见外的态度他已经鲜少遇到过,「我们认识?」 小男孩气得鼓起了腮帮子,看上去更可爱了,也让穆武帝的手指蠢蠢欲动起来,很想戳上几把,「哪里没见过了!你不还摸了我吗?八月一号那天啊!」 他说话的时候,头上的角还一颤一颤的。 穆武帝醐醍灌顶,视线落在那龙角上。先前他只以为是他做的头饰,结果是真的。 「你是那只金龙?」 小男孩瞬间化成了曾经见过的那只金龙,威风凛凛,金色的鳞片耀眼得晃人,「快坐上来,我还要带你去救朝颜呢。」 穆武帝想起闺女被掠走,神色变得严肃起来,立刻骑上了金龙身上。 只可惜是梦啊……若是回到现实中,也能够亲自乘龙那就好了。哪个男人没有梦想驾驭过神兽? 金龙腾空飞起,穆武帝的视野一下子拔高了许多,风吹在脸上,意外的冰冷,像是刀子一样。 他发现这个梦境还挺真实的,居然也能够有触感。 他眼神复杂地看着小金龙,或许是因为他入梦的缘故?也许,这并非梦。 他往下一看,发现自己已经位于皇宫的上空。穆武帝还是头一回以这样高的角度俯视着皇宫,这种体验也称得上是绝无仅有了。 小金龙说道:「你要好好记住道路啊!醒来后,记得要去救朝颜啊!」 穆武帝问他,「你似乎很关心朝颜?为什么?」 小金龙一边飞的低一些,好让穆武帝记住路线,一边说道:「因为我想看到她所创造的那个世界。老百姓们都可以住上高高的楼,吃肉不再成了过年的福利,所有人都能够上学。」 穆武帝沉默了下来,又有那个君王不想看到那场景呢。 小金龙继续说道:「所以我还特地化身为洪岭今,送了她不少东西,就是想让她尽快入你们的眼。哼,那些愚蠢的人,还想要找我。我像是能被那么简单就找到的龙吗?」 小金龙的话可算是解了穆武帝心中的又一个谜团。 他环视了周围一圈,将路线大致记下来。嗯……这附近有家老苏家牛肉店,还有李家小馄饨。 小金龙在半空中恢復成了人身,拉着他回到了平地。 他认真指着那两进宅子,认真说道:「记得看好了,朝颜就被带到这里了。」 穆武帝点点头,「我知道了。」 这一次的经歷定会让他印象深刻。 小金龙绽放出灿烂的笑容,正要消失,穆武帝忽的问他,「我想看看,你所说的那个世界。」 小金龙犹豫了一下,拉住了他的手,然后穆武帝感觉周围环境不断地变化着。 他看到宅子被推倒,新的高楼建起,那是他从未见过的的高度,一座座高耸的房子屹立于云霄之中。 他周围皆是这种高大的房子,贴着整齐的瓷砖,装着透明的玻璃,有种说不出的冰冷的美感。头顶巨大的鸟飞过,发出的声响让他不由吓了一跳。 他的旁边,有车子经过,只是车子的形状十分怪异,速度快得惊人,他却不曾看到车子前面有马拉着。 小金龙说道:「这是轿车,速度比汗血宝马还要快,更不需要马拉着。头顶那是飞机,可以载着人飞上天空。」 「对了,未来的人们已经登上了月球,月球上根本就没有嫦娥,也没有吴刚和玉兔。」 小金龙叽叽喳喳地同他描绘着未来的场景,让穆武帝都悠然神往,差点忘了正事。 小金龙说完后,懊恼地敲了敲自己的脑袋,说道:「哎哟,我不能和你透露太多未来的事情的。你还是快回去吧!」 穆武帝知道自己这个梦很快就要醒了,下意识地问道:「未来的人如何评价我?」 「励精图治的明君。」 穆武帝听到这话,不由露出了淡淡的笑容。 然后小金龙直接推了他一把,他身子向后倒下,仿佛掉落下悬崖一把。 …… 穆武帝醒了过来,他下意识地环视了周围一圈——嗯,他依旧在他的养心殿中,因为困扰于朝颜失踪一事,穆武帝知道两更天才躺下。 梦中那种宛若仙境的场景依旧让他回味不易。 他回过神来,看向朝颜以前送来的那手錶,距离他躺下休息还不到一个时辰。只是现在的他已经没有了睡意,他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谭成听到动静后,轻手轻脚地进来,「陛下不继续休息吗?」 穆武帝从床上下来,说道:「传旨下去,让经年进宫,我有事要吩咐他。」 …… 褚经年在收到圣旨的时候,马上就进宫。为了节省时间,他还直接使用轻功。他心中清楚,能让穆武帝大半夜将他喊进去,肯定是他寻到了朝颜的线索。 穆武帝见到他后,立即说道:「我知道朝颜现在的下落,你等下便带一号他们几人去将她救回来。」 褚经年怔了怔,略显憔悴的脸上闪过一丝的喜意,「那就好。」 他没问陛下是如何知道朝颜的下落的,只以为是他通过自己暗卫的势力得知的。 …… 朝颜重新睁开眼,伸手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 为了给穆武帝织梦,朝颜花费了不少的精神力,到现在醒来时,头依旧有点痛。 幸亏过程是艰辛的,但结果终究是好的。该做的工作她都做了,她接下来只需要等人来就可以了。 她阖眼开始养精蓄锐。 江名媛则是坐在她旁边,以一种守护的姿态坐在她的外围。 大约休息了一个时辰,在听到鸡鸣声时,朝颜醒了过来。 这时候门重新开了。 小满依旧是那副别人欠了她八百万的样子,声音冷得跟冰渣子一样,「你可是做好了选择?」 朝颜抿了抿唇,神色是从未动摇过的坚定,「我的答案永远只有一个。」 「我不愿。」 小满正要说话,忽的她抬头看向了外面。 褚经年来了。 江名媛怔了一下,然后直接将朝颜往自己的身后拽了过来,挡在朝颜身前。
第七十章 事了,产子 小满眉头皱了起来,「没想到他们居然这么快就找到了。」 朝颜淡定道:「毕竟是我男人嘛。」 小满嗤笑一声,似乎对于这个说法十分嗤之以鼻,应该说因为她主子的遭遇,她对于男人都怀抱着不信任的观感。 褚经年看到完美无损的朝颜时,一直悬在半空中的心总算平稳落地——幸好朝颜没事。 这宅子里其他人都已经被他们不动声色地解决了,也只余下了小满。 他看了神情漠然的小满,也认出了她的身份——这将会是他们最后一次见面了。 朝颜在老师身后,补充了一句,「要打的话,能到外面打吗?屋内空间小,会影响你们的发挥。」 褚经年身后的几个暗卫嘴角不由一抽:这位六公主的关注点不太对吧!这是应该关注的吗?她不是应该担心褚经年打不过这女魔头吗? 小满转过头,恶狠狠地瞪了朝颜一眼,却还是出了屋子。 褚经年原本就担心会波及到朝颜,见小满主动出屋,自是求之不得。 ……然后褚经年,差点被被小满给打成狗了。就算他天赋再好,横亘在两人之间的是整整四十多年的差距,并不是用天赋什么就能弥补过去的。 朝颜则是坐在屋里,眼睛眨都不眨地看着这单方面的殴打。她觉得褚经年已经十分能耐了,换做是她的话,根本就无法在小满手下过十招。 她心中也默默记时。 「四。」 「三。」 「二。」 「一。」 小满一掌正要无可抵挡地拍向褚经年的胸口,下一秒,她的脸上浮现出愕然的神色,身子一软,直接倒在了地上。 褚经年没错过这个机会,一剑刺向了小满的胸口。 小满一口血喷了出来,却没看向褚经年,而是向着江名媛的方向望了过来,「什么时候下的毒?」 江名媛淡淡道:「在你给我们送菜的时候,我便给你下了十息散。」 十息散,无色无味,中了后也不会马上发作。而是在动用了内力,十息后才会发作。 「原来如此。」 在知道了原因后,她没有想像中的狂怒,脸色反而一下子平静了下来,「看来那药是藏在那木簪中了。」 她说话的时候,气息微弱,胸膛那个大洞源源不断地流出鲜血,滴落在地上,像是绽放出了红色的花朵。 因为那木簪是主子的东西,所以她不曾动过,却没想到反而留下了这隐患。 褚经年没有进行补刀,他那一剑直接戳中了小满的心扉,她已经活不久了,应该说只是凭藉着意志力依旧勉强睁开眼。 褚经年咳嗽了一声,硬是将喉咙中的血给咽了下去,他并不想让朝颜担心。他身形一闪,便出现在朝颜身边。 朝颜下意识地想要握他的手,褚经年却躲闪开来,冲着她勾了勾嘴角,「我手凉,别冻着你了。」 若是平时,褚经年用内力暖手是分分钟的事情,但是在刚刚的打斗过程中,他受了不少伤,刚刚飞到朝颜身边,已经是用了最后的一点内力。 简简单单的一句话,不知为何,却让朝颜眼眶不由一红。果然是怀孕了以后就更加多愁善感了吗?平时的她可没有这么脆弱。 她眨了眨眼,眨掉了眼中的水雾,然后看向了躺在地上的小满。 小满不断地咳嗽,嘴角的血鲜红得刺目,她的瞳孔开始涣散开来,声音像是随时都要被风给吹散一样,「会、会有你所说的那个世界吗?」 朝颜呆了一下,神色变得认真起来,「会有的。我向你保证。」 「这、样……就好……」 她像是小孩子终于得到了梦寐以求的糖果一样,心满意足地阖上眼,再无半点的气息。 小满死了。 这个曾经给朝颜制造过无数麻烦的人终于死了。朝颜并不会因此同情她,她虽然可怜可悲,手中却不知道沾染了多少的鲜血。同情她?那么谁来同情那些无辜被祸害了的人? 朝颜不知道该怎么评价她,最后只是化作一句轻轻的嘆息。 她对那几个暗卫说道:「将她埋葬了吧。」 就当做是看在江明姣的份上好了。 七号和二号把小满的尸体给带了下去。 尽管距离她被带走还不到一天,朝颜却感到很疲倦。 褚经年直接将她公主抱了起来,声音像是怕吵到她一样,「睡吧。」 他的话仿佛具有魔力一般,朝颜顿时感觉眼皮沉重了起来,嘟囔道:「你身上血腥味太浓了。」却还是将身子往他怀里靠。 即使带着血腥味,他的怀抱却依旧是她最有安全感的地方。 …… 当朝颜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下午了。这一觉睡得真舒服啊,她没心没肺想道。 能够将隐患直接消除,这才不枉费她白白被带走一趟。 她刚醒来,莲子就立刻吩咐人将饭菜端上来。 朝颜问道:「奶奶应该没事吧。」 尽管小满先前同她说过,但朝颜还是要从莲子口中知道确定的消息才能够真正安心。 莲子说道:「老夫人身子好着呢,就是到现在还有些虚弱。她原本还想过来看您的,被表小姐给拦了下来。」 朝颜默默给表姐点赞。 等她吃饱了以后,再去看奶奶好了。 莲子亲自端来热水,给朝颜洗脸。朝颜顺便洗了个澡,整个人感到神清气爽的。等吃饱后,更是感觉自己又重新活了过来。 吴归远走到她面前,说道:「有个好消息,也有一个坏消息,你想先听哪一个。」 朝颜想了想,说道:「先坏消息吧。」 她觉得消息再坏也不会坏到哪里去,不然吴归远肯定会先让她有个心理铺垫。 吴归远说道:「虽然小满死了,但是怜玉教的护法还在,还有一些余孽尚存。」 朝颜嘴角抽了抽,「她们总不见得要找我报仇吧?」要不要这么没完没了啊。 吴归远摇摇头,「接下来就是我所说的好消息了。那护法主动找上门来,说小满有遗命在,她若是死了,便让她们认你为主,为你所用。这也算得上是一笔不小的势力,虽然先前她们被打击得没剩多少人,不过情报部门依旧在。若是收拢了她们,对我们势力的壮大,也是好事一桩。」 吴归远冷静地分析,「只是怜玉教的名声太差,若是泄露出去,不可避免会对你造成冲击。」 「怎么选择,全在你身上。」 朝颜沉默了下来,这块肉吃不吃呢?她其实多少猜到吴归远的想法,吴归远觉得这是一个壮大实力的大好机会,不吃白不吃。 朝颜抿了抿唇,说道:「同怜玉教的护法说一下,我可以接收她们。但是犯下血案的那些人,我也不会轻易饶过。」 「若是她们不能接受这点的话,那就算了。」 虽然她也可以让那些人用后半辈子来赎罪,只是朝颜却觉得,这样对那些受害者十分不公平。 吴归远嘴角勾了勾,露出了极淡的一抹笑,「我猜也知道你会选择这么做。」 若是朝颜为了势力便接受良莠不齐的怜玉教,那反而就不是朝颜了。 「我去同她们沟通一下。」 另一边吴归远却已经做好了,对方不答应,那就战的准备。她可不想给朝颜继续留下不稳定的因素。 不过事情倒是出乎吴归远的意料之外,怜玉教那位负责情报的护法叶泉却同意了。叶泉原本就是负责情报收集这一块,要收集起这方面的资料比想像中要容易。 甚至这些年来,怜玉教所犯下的血案都记载在内。怜玉教本身也是分派别的,自有见不惯那些血腥手段的人,而叶泉恰恰不贊同那些为了青春永驻而残害无辜女子的行为。 很快的,怜玉教便进行了一回的大清洗。 这场大清洗悄无声息进行着。罪无可赦的人自是被诛杀——尤其是那些为了美貌而杀人的更是干脆利落地杀死她们,情节较轻的则是进行赎罪。那些好的人员则被留了下来,编织成队伍。受害者也被吴归远记录了下来,能够弥补的尽量弥补。 朝颜让吴归远将留下来的这些怜玉教成员打散开来,免得她们到时候形成小团体。至于叶泉,朝颜则让她负责其中一部分的情报部门,还没有让她接触到核心。 不过收编怜玉教这些人,倒是为朝颜再次赚取了不少的功德值,足足有八千多点,尤其是叶泉,直接赚了三百点。从功德值来看的话,叶泉应该也是可以信任的。 ……嗯,还是看后续的考验吧。 让朝颜尤其欣慰的是,在收编了被整改过的怜玉教,怜玉教剩余的那些资产也都落到了她手中。 朝颜第一件事就是下令销毁那个所谓用来永葆青春的阵法,这种邪恶的东西,并不需要存在这世上。怜玉教剩余的钱财也有一百多万两,这笔钱全都落在了朝颜手中,还有不少珍贵的珠宝。 小满这边还有不少关于江明姣的资料,朝颜全都留给了少玄真人。她想少玄真人应该是最希望得到这些的人。 只是少玄真人将这些资料一一看了下来,神色惆怅。 朝颜明白少玄真人的心结:她一直想要知道自己的姐姐死后被埋葬在哪里,却无从得知。原本以为怜玉教这边会知道。但她翻找了半天,却不曾找到其他的线索。 朝颜特地将怜玉教现在唯一的高层叶泉喊过来,询问她这件事。 叶泉却说道:「这些年来,我们也一直在寻找女皇陛下的遗体,却一直都没有线索。」 朝颜不忍见老师失落的表情,同她保证,「我也会帮老师一起找的。」 她对于江明姣一直都很是敬佩,在某种意义来说,她们两个更是同乡。若是有机会的话,就算给她上柱香也好。 落在她手中的这些资料,也让朝颜对夏朝有了更深的了解,与此同时,她那探索前朝往事的连环任务也完成了第二节。 朝颜隐隐有种直觉,大概等哪天她找到了江明姣遗体的下落,大概就可以完成这个连环任务了吧。 与此同时,她还获得了一个特别大的惊喜。她成功拿到了天外飞石、蓝晶铁和火心草。至此为止,系统所需要的那些东西,朝颜全都帮忙拿到手了。 那一刻,系统雀跃的声音让朝颜印象深刻。朝颜倒是很好奇,系统拿到这些东西后,还打算做什么,只可惜系统却说要保密。 还说现在还不到时候,也不知道她口中的好时机是什么时候。 …… 等朝颜忙完整顿怜玉教的事情后,已经十二月中旬了,他们也该迎接新年的到来。 朝颜干脆利落地将过年的准备都交给了其他人,自己则是安安心心地养胎中。 再三个月,她就要临产了。穆武帝特地派遣了两个太医专门呆在她府里,这样的待遇在皇子皇女中也是独一份。 褚老夫人更是说了,她身子还硬朗着,接待客人的工作有她在,让朝颜好好休息。褚念春正在待嫁中,褚老夫人也趁这个机会让自己这个孙女好好练手一回。褚念春本来就聪明,加上还有坚韧的性子在,很快就学得有模有样的。 褚老夫人也有心显出孙女的本事,过年的时候也带着她接待客人,倒是让褚念春博得了不少的赞誉。 忙碌的事情都交给了别人,于是本该忙碌的新年,朝颜却比其他人要清闲的多,每天呆在府里,闲了就写字画画,偶尔在花园中逛逛。褚经年也尽可能呆在她身边,陪着她。基本只要他在府里,朝颜的伙食便是交给他负责的。 他原本还想要请假来着,结果刚同穆武帝说这件事,穆武帝没忍住踹了他一脚。 在元宵那天,朝颜还收到了一则的消息,那就是李陆薇那个同父异母的妹妹星雨怀孕了。柳凤晗都已经疯了,自然是没法做那档事。星雨为了让自己后半辈子有个依靠,给他下了药,成功怀上了孩子。 不过柳凤晗似乎也受到了严重的惊吓,一有女子靠近,便开始尖叫。 穆武帝大怒,只是顾忌着他肚子里的孩子。朝颜看他的意思,是打算星雨生下孩子后,便直接送她上西天。至于那孩子,不过是给柳凤晗留作后代罢了,免得将来无人奉养。这也算是穆武帝对这个儿子最后的仁慈了。 若是褚凝规规矩矩的,说不定将来还能够以侧妃的身份抚养这孩子。只是这样的结果却未必是她想要的。 等到了二月底,褚老夫人和顾孙氏搬到了她的府里,随时准备着朝颜生产的事情。 三月十六日这天早上,朝颜在吃了一碗饭后,便开始感到了一阵的阵痛。 她知道自己这是要生产了,十分淡定地让莲子将她扶到事先就准备好的产房之中。 褚老夫人和顾孙氏有条不紊地安排着事情。烧水的烧水,准备鸡汤的准备鸡汤,小苹也去库房中取出了所需要的药材。 朝颜府里在一个月前就已经做好了完全的准备,产婆更是居住在相邻的院子中,在收到消息的第一时间便赶了过来。这些产婆都是精挑细选的,个个经验十足,身家清白。吴归远从六个产婆中挑选了四个进产房,少玄真人也跟着一起进去,以备不测。更不用说,有少玄真人在,任何的算计都躲不过她的眼睛。 两个太医更是在屋外随时待命。 在疼了三个多时辰后,在听到了「出来了」的惊喜声音后,朝颜才微微松了口气,放心地让自己晕了过去,不管外头的兵荒马乱。 隐约间,她似乎听到产婆说她生了个儿子? 她感到前所未有的疲倦涌了上来。
第一章 海晏河清,惊喜 朝颜醒来的时候,倒是没有想像中那么疼了。 她明显换回了另一间干净的屋子,桌上摆放的花瓶中插着几朵的桃花,淡淡的花香让人的心情一下子好了不少。 褚经年坐在她床头,看到她甦醒,眼睛就亮了起来,「醒了?要吃点东西吗?」 朝颜没忍住地翻了个白眼,这不是废话吗?她刚经歷过产子,还睡了一觉,早就饿的前胸贴后背了。 莲子立刻去厨房拿吃食,朝颜现在是依旧有点疼,在褚经年的帮助下,勉强坐了起来,「我睡了多久?」 她看了看外面,天色已经暗了下来。 褚经年道:「现在丑时,原本奶奶和祖母还想等你醒来的,被我喊去睡了。」 朝颜十分贊同地点头,「她们老人家可不好让她们熬夜。」然后她又去推褚经年,「你明天也要早朝的吧,还不去休息?」 上早朝的话,基本五更天就得出门,褚经年现在躺下去睡也就只能阖眼一个时辰。 褚经年嘴角勾了勾,「没事,我等早朝回来再休息也可以。」 像他这样的年轻人偶尔熬个夜根本不算什么。再说了,他妻子都生孩子了,这孩子还是穆武帝的外孙,这回总该能请几天假陪朝颜了。 朝颜也是知道这点的,眨了眨眼,转而问起了孩子,「我昏睡过去之前似乎听到是男孩,我们的孩子怎么样了?」 褚经年皱了皱鼻子,「长得没我们两个好看。祖母还说长得像我,我怎么也没看出哪里像了。」 朝颜噗嗤笑出声,「刚出生的小孩子都是这样的。你忘记明轩了?他刚出生时,二哥还说他像小猴子呢,现在不也长得白白胖胖的,十分喜人吗?」 「你这样嫌弃他,小心他以后知道了,不亲近你。」 「他敢!」褚经年哼了哼,唇角却翘了翘,「不过孩子很健康,哭得也挺响亮的。」 褚经年顿了顿,说道:「陛下在得知消息后,还给他赐名了。」 褚经年颇有些郁卒,他事先就拟了不少的名字,结果岳父横插一脚,剥夺了他这个做父亲的取名的权利。 朝颜问道:「哦,孩子叫什么名字?」 褚经年低低笑了笑,「褚晏清。」 朝颜忍不住咦了一声,「海晏河清的意思吗?」 这名字果然是充满了涵义啊。 朝颜忍不住在心中问系统,「系统,你是不是又做了什么?」 系统只是笑嘻嘻说道:「没什么,只是在晏清出生的时候,让玉玺亮了一下而已。」 朝颜不得不感慨,系统果然是不遗余力地帮她造势啊。 这时候莲子也将吃食送了上来,朝颜现在胃口挺好的,将一碗热热的鸡汤面都吃了下去。 等她吃饱了以后,褚经年也将孩子抱了过来给朝颜看看。让朝颜惊讶的是,褚经年抱孩子的姿势还是挺专业的,可见他有专门练习过,也不曾将熟睡的小晏清给弄醒。 刚出生的小孩子都好看不到哪里去,但朝颜看着那小小的身子,红彤彤的脸,只觉得心都融化成了一块。她不知道其他做母亲的人是否同她一样,但若是她的话,为了自己的孩子,她愿意与全世界为敌。 褚经年尤其喜欢戳晏清小朋友的脸,说道:「咱们给他取个小名好了。」 朝颜问道:「你想叫他什么?」 褚经年道:「我听祖母他们说,小名需要贱一点,比较好养,那就叫臭臭好了。我刚刚抱他的时候,这死小子还拉在我身上,臭得要命。」 朝颜没忍住,直接给了他一个暴栗。果然是亲爹啊!有这么坑儿子的吗!这人还真不怕儿子长大以后恨死他啊!这心眼简直了,连自己的儿子都计较。 褚经年很委屈,「好歹我没有取狗剩这些名字。」 他还委屈上了。 朝颜看着小晏清圆乎乎的小手指,干脆利落地说道:「就叫做圆圆好了。」 在家里,一贯是朝颜当家做主。 朝颜眸光柔和了下来,「圆圆,圆圆满满。」 褚经年怔了一下,低低笑了笑,「好,我们的下一个孩子小名正好叫满满。」 朝颜眼皮抽了抽,才刚生了一个,这人就已经想到下一个了。 她毕竟刚醒来不久,褚经年担心朝颜一直抱着小孩子会累,将圆圆重新抱回去。圆圆有四个奶娘,无论何时,身边都会有两个奶娘在。除此之外,朝颜还将自己所信任的小苹和鹦哥派去照顾圆圆。 儿子身边终究是要有她的人看着,不然她无法真正安心。 褚经年陪着朝颜腻歪了好一会儿,最后看时间实在来不及了,才急匆匆换上朝服去上早朝。 少玄真人见状,都忍不住说道:「你眼光不错,他的确很好。」 朝颜嘴角翘了翘,「嗯,我也觉得她很好。」 圆圆的存在让朝颜的心也彻底在这个时代安心了下来,她有了真正意义上血脉相连的亲人。 …… 圆圆身边从不缺人,加上褚老夫人和顾孙氏时常看他,根本就不需要朝颜操心。 朝颜只需要安安稳稳地准备坐月子就可以。她对这时代坐月子的方法深恶痛疾,不能吹风,不能洗头洗澡,还不能通风,简直要逼疯朝颜。 朝颜只能撒娇求少玄真人帮忙说话,这才让其他人让步,好歹能够每天用毛巾擦一下身子,用现代干洗头髮的方式洗头。她十分庆幸的是,自己坐月子主要是三四月份,天气还算凉爽,若是在炎热的夏天,那才叫折磨人呢。 少玄真人也对顾孙氏他们说一直门窗紧闭不好。对于少玄真人的本事,顾孙氏和褚老夫人都是十分信服的,自然以她的话为尊。 原本褚老夫人打算在褚府中热热闹闹地准备洗三礼和满月礼,她东西都早就已经备好了。结果穆武帝不知道哪里抽了风,横插一脚,表示褚晏清小朋友的洗三礼和满月礼在宫里操办。 穆武帝都怎么说了,褚老夫人也只能无奈地让孙子被抢去了。她只能安慰自己:这可是许多人都求不到的荣耀呢。 朝颜这也算得上是让京城人都见识到她所受到的宠爱。 不过无论洗三宴和满月礼在哪里举行,朝颜因为坐月子的缘故,根本就不知道,也只能从其他人口中得知。 洗三宴是太后亲自主持的,据说那叫一个热闹非凡,在洗三宴上,穆武帝还直接册封了褚晏清为郡王,封号为元。大穆有史以来最年轻的郡王在这一天新鲜出炉。 据说那天晚上,大皇子柳凤霖的脸色都不太好看了,毕竟他这个舅舅到现在连个郡王的爵位都没有,倒是让一个奶娃娃给抢了先。 或许是看大儿子这一两年来消停了不少,也算是接受了现实,在洗三宴过后,穆武帝也给柳凤霖册封为郡王,封号为平。 从封号的差别,也可以看出二者在穆武帝心中的地位。加上这册封还是在褚晏清之后,一些好事者,不免私下笑话说柳凤霖这是沾了一个奶娃娃的光。 至于柳凤霖心中会不会不平衡,朝颜才懒得管他,当做笑话看了一场后,便在家里好好地养她的月子。 四月二号的时候,洪小丽也和她丈夫付云一起进京,过来参加自家外甥的满月礼。她还带上了自己一岁多的儿子付康。付康的小名叫大头,生得虎头虎脑的,正是老人家最喜欢的样子。 顾孙氏见了他后,不住地将他搂在怀里喊着心肝。 朝颜见洪小丽气色红润,眉眼间透着坚毅,便知道她在京山县那边过得很好。通过顾家人的话,她也知道洪小丽平时除了在女校中当老师,还开了一个绣坊,做得有模有样的。 再回想起当年性格任性的她,朝颜不免有种时光飞逝的感觉。 洪小丽见了朝颜后,摇摇头,「我原本还指望能看到坐月子时狼狈的表姐,结果表姐还是这般光彩照人,失算了。」 朝颜忍不住点了点她的额头,「都是做娘的人了,还这般调皮。」 在这样的互动之中,长久没见的生疏感也烟消云散了。 洪小丽先去见了褚晏清后才心满意足地回头继续和朝颜说话,「这孩子生得真好,眉清目秀,像表姐你。」 朝颜拆台道:「目前为止,这孩子已经收穫了像我,像经年,像我父皇,像皇祖母的评价,我看他是四不像。」 洪小丽笑得弯了腰,「表姐还说我呢,自己还不是一样,哪里有这样说自己儿子的。」 她笑过一场后,理了理有些凌乱的鬓髮,说道:「我这次打算在京城中呆个两个月,正好五月份雯儿表姐要出嫁了,我等喝完她的喜酒后再回去。」 朝颜问她,「你还是打算一直留在家里吗?」 像魏奶奶现在已经呆在京城中,同顾孙氏两人作伴,洪小丽这些年来,却一直呆在老家那边,不曾挪窝过。 洪小丽笑了笑,「不用了,我觉得京山县那边挺好的,周围熟悉的环境让我感到安心,而且我也捨不得学校那些孩子。」 朝颜也不勉强,人各有志,对洪小丽而言,现在的生活便是她梦寐以求的幸福了。 洪小丽从怀里掏出了一张纸,说道:「表姐,你瞧瞧这纺织车如何?这是我这几年来改进的,发现用这种法子,织布的产量都提高了不少。」 朝颜接过纸张一看,却看到了一辆脚踏式的纺车。 洪小丽说道:「我看到有人用脚踏纺织麻车,便想着是否能够将这种法子用在纺棉上,尝试了好久,这才成功了呢。我还顺便将弹棉的工具也给改进了,这样下来,所花费的时间只需要以前的一半。嗯,再加上表姐你拿回来种的那几种棉花产量很不错,到时候棉布的成本应该能够下降不少。」 她停顿了一下,说道:「我没有雯儿表姐那样做生意的头脑,虽然有几分绣花的天赋,但却比不过很多人。然而这是我少数能够做的事情。」 朝颜还真没想到洪小丽这个表妹不声不响地就给她弄出这么大的惊喜,她握着她的手,真挚道:「不,小丽你真的很能耐了。你所做的这件事,十分具有意义。」 洪小丽得了她的夸奖,眸子瞬间亮了起来,「表姐说的是真的吗?」 朝颜点点头,「千真忘却,我到时候让人将这些做出来,然后送进宫里。」 洪小丽笑道:「能帮上表姐就好。」 朝颜摇摇头,说道:「这可不是帮我,而是帮我们大穆。」 她和洪小丽聊了好一会儿关于纺车的事情,洪小丽知道了这事的重要性,才兴致勃勃地去找木匠。 等纺车和那些弹棉工具都做出来了以后,朝颜便安排洪小丽进宫。 洪小丽初来京城就要面圣,简直要紧张死了。朝颜只能安抚她,便宜爹的脾气还是很好的,并非那种喜怒不定的皇帝。而且对于有贡献的人,便宜爹尤其的和颜悦色。 正如同朝颜所预料的那般,洪小丽进宫之前,紧张得都同手同脚了,等从宫里出来后,不住地在朝颜面前说穆武帝的好话,说他脾气温和,一点架子都没有,还夸了她。 朝颜不由失笑:洪小丽立下的这个功劳不小,穆武帝自然看她十分顺眼。 洪小丽还给朝颜看了穆武帝赏赐给她的东西,一套金头面,一套红宝石头面,还有不少的玉器。 朝颜语气笃定,「等着吧,你的赏赐肯定不止这些的。等工部的人估计出那纺车的价值,肯定还会有别的。」 洪小丽以为只是金银珠宝一类的,只是笑了笑。 …… 等褚晏清小朋友的满月礼过后,洪小丽的赏赐果然下来了。因为这纺车的功劳,穆武帝赏了洪小丽一个六品敕命。 洪小丽在收到圣旨的时候,直接惊呆了。她怎么也没想到,她一个乡下小村姑,居然也有这样的一天。 颁发圣旨的是朝颜的老熟人谭成,他也只是善意一笑,提醒洪小丽接旨。 洪小丽接了圣旨后,依旧晕乎乎的,跑到朝颜的屋内同她说这事。 朝颜眼底是温柔的笑意,「等那纺车在全国推广开来,你的名字只怕就要传遍了大穆。你可有当名人的准备了?」 洪小丽回过神来,忽的眼睛涌现出了眼泪,抱着圣旨开始哭了起来。 朝颜能够理解她的心情,拍了拍她的肩膀。 等洪小丽哭得差不多了,她才提醒了一句,「这圣旨都可以拧出一杯子你的眼泪了。」 洪小丽破涕而笑,「哪有那么夸张。」她连忙将圣旨给收好,准备到时候作为传家宝。 因为这事,顾孙氏还摆了几桌酒席,也算是庆祝了。 …… 在四月二十六号,朝颜总算坐满了四十天的月子,能够解脱了。 出月子的第一件事,她便是好好洗头洗澡。 她洗了半个时辰后,才感觉自己身上总算没有异味了。坐月子真不是普通的折磨,也幸亏她熬过来了。 朝颜捏了捏自己的腰,有些悲伤地发现,就算自己保养得再好,也不可避免地粗了两寸,胸部也大了一个size。 减肥!必须减肥啊!再不减,衣服都要穿不下去了。当时照琴也是花了半年时间才减肥成生孩子之前的腰围尺寸的。 褚经年倒是对她现在的身材很满意,说手感很好。评价的同时,他的手还不忘往衣服下钻,光明正大地耍流氓。 朝颜也被勾起火来,却还残留着一丝理智,「等下,照琴下午要过来呢。」 「不管她。」褚经年明显不想再忍耐了。 朝颜没忍住咬了他一口,所换来的是对方的变本加厉。 这段时间,憋的很了还有褚经年,朝颜被狠狠折腾了一回,等醒来后,直接将褚经年给踹下床,让他三天不许近身。 褚经年锲而不捨地继续爬床,「三天太久了,不如三炷香?」 三炷香?这算什么惩罚? 朝颜没忍住翻了个大白眼,只是人长得好看,就算翻白眼,也赏心悦目。
第二章 两场婚礼,復仇开始 在好友似笑非笑的眼神下,朝颜都忍不住脸红了一把,下意识地将衣领拉了拉,遮挡住痕迹。 岳照琴凉凉道:「我还是头一次看到人坐月子坐到满脸春意的。」 朝颜直接转移话题,「你不是昨天才来的吗?怎么今天又来了。」 岳照琴立刻用手绢抹了抹眼睛,唱作俱佳,「你果然是有了新人,就忘了我这个旧人啊。以前你对我一日不见如隔三秋,现在倒好,巴不得天天见不到我。」 朝颜额头上忍不住冒出了青筋,她怎么觉得好友成亲后,就越来越戏精了。 岳照琴见好就收,说道:「宜昌公主的情况很是不好。」 这事朝颜自然清楚,毕竟有单景乔和封广平在,宜昌公主的毒素早就深入五脏内腑,可谓是大罗神仙也难救。单温柔这一年以来,一直不断寻找百肠草、水月花等东西……只可惜到现在也只找到一样。 宜昌公主如今更是大部分时间都昏睡着。 岳照琴继续道:「今天早上,宜昌公主难得醒来一段时间,她让人将她抬进皇宫里,请了恩典,让陛下给单温柔和封广平指婚,并且尽快定下大婚时间。」 「我看她本人也是心中有数,知道自己活不长了,所以想要在那之前,看到女儿出嫁,才能安心地走。」 因为吴归远没有瞒着岳照琴的缘故,岳照琴如今也知道宜昌公主是好友归远的仇敌,立场自然是站在她这边。不过虽然厌恶宜昌公主的为人,但她也不得不承认她对女儿的爱的确是不打折扣的。 朝颜沉默了一下,说道:「父皇怎么说?」 岳照琴道:「父皇感念她一片慈母之心,便如了她的愿,将婚期定在了五月二十七号。」 朝颜道:「这是在有些仓促。」 岳照琴道:「宜昌公主说了,大婚所需要的那些她早就已经备好了,无须担心。」 朝颜想了想,「看来吃完表姐的婚宴后,就轮到她了。」 孙雯的婚期定在五月九号,嫁妆等东西早就已经准备好了,顾孙氏对这件事十分上心,根本无需朝颜操心。 她停顿了一下,面上流露出几分的怅然,语气却依旧平静,「只是这单家的喜酒,未必能合成。」 以她对单景乔的了解,宜昌公主未必能熬过那一天。这整件事中,最无辜的应该就是单温柔,她成为了封广平復仇的牺牲品。但没有人能够指责封广平,血海深仇摆在那边,也只能说这是宜昌公主自己造孽。 等岳照琴离开后,朝颜果然很快就收到了单家送来的喜帖。亲自送喜帖过来的还是单温柔的丫鬟如意,只是她的脸上却没有半点的喜意,反而不时露出了踌躇的表情。 朝颜也只能说些客套话安慰她,「说不定二姑姑见到女儿出嫁,一高兴,这身体就好转了呢。」 她心中却十分清楚,宜昌公主不可能会痊癒的。 如意摇摇头,说道:「我不是担心这个。」她一咬牙,还是说出了自己的真心话,「我,我只是怕郡主会后悔。」 朝颜不解问道:「为什么后悔?我看她和封公子处的很是不坏。」 朝颜也经常听到外头关于他们两人的流言,说他们郎情妾意,感情在共同照顾宜昌公主的过程中飞速发展。大家看在眼中,也只当她是真对盛非没了感情,再加上宜昌公主的威势,没有人胆敢在单温柔面前提起这些。 如意道:「殿下您素来聪慧,想来也是看得出来,我家郡主只是暂时失去了对盛公子的记忆。我担心等她哪天想起以后,会因此后悔。」 如意从小陪在单温柔身边长大,虽然单温柔脾气不太好,对她们这些丫鬟却很是护短,因此她是真心盼着单温柔好的。 她之所以同朝颜说这事,未尝没有向她求救的想法。 朝颜沉默了下来,偏偏让单温柔失去记忆的便是宜昌公主这个母亲。 如意继续道:「我觉得我家郡主似乎也回想起了一些,前些天还询问我一些她和盛公子的过往。」 总该怎么说呢,倘若单温柔和盛非是两情相悦,朝颜肯定会帮单温柔恢復记忆的。但盛非明显只当单温柔是妹妹,对她的追求一直退避三舍。她若是想起了这些,盛非根本无法摆脱她。在这点来看,单温柔和宜昌公主果然是母女两,在感情上分外的偏执。看上了一个人后,就算其他人再好,眼里也看不到其余人。 不过单温柔手段没宜昌公主那般狠辣,先前最狠的时候,就是拿鞭子抽人。在吃过亏以后,这习惯多少也改了。 朝颜觉得自己到时候得给盛非提个醒,她对如意说道:「只是现在她和封公子的亲事已定,还是姑姑亲自求来的,若是出了差错,只怕姑姑会大受刺激。」 如意想想也是这个道理,最后只能嘆了口气离开了。看她那表情,仿佛送来的不是喜帖,而是报丧。 朝颜将这事同吴归远说了一下,吴归远沉默了下来。半晌后对朝颜说道:「朝颜,我想要你能帮我易容一下,易容成我娘年轻时的模样。」 朝颜立即反应了过来,「你打算以你娘的模样去见宜昌公主?」 宜昌公主若是见到年轻时的何碗娘,只怕会以为是撞鬼了吧。 吴归远嘴角勾了勾,眸光冰冷,「她想要见女儿出嫁,了却心事,然后毫无遗憾地死去?想得倒美。」 对宜昌公主的恨意并没有随着岁月的过去而减少,反而越发沉淀,酝酿成深不可见的深渊。 朝颜看了看归远的脸,说道:「你的相貌同你娘有三成相似,嗯,要易容成你娘的模样还是比较容易的。」 倘若是五官相差甚远的,朝颜就算有在大的本事,也没法易容。 吴归远说道:「谢谢。」 朝颜笑了笑,「我们两个之间,用得着说谢谢吗?」 …… 朝颜出了月子后,花了半个月的时间,成功将腰减回了产子之前的状态。她原本是通过练武的方式来减肥的,结果褚经年这流氓知道了以后,非要陪她一起,没少占她便宜。不过好在效果是真的不错,有褚经年做对练,朝颜的武功进展了不少,坐月子养出的一点肉也很快消减了下去。 胸围倒是没减,比先前更为丰满。为了不让衣服穿着显得上身紧,朝颜只能重新做了好几套的衣服。 褚念春看着颇为羡慕,她容貌不俗,但是身姿纤细,身材可称不上好,还红着脸问朝颜怎么丰胸的。 朝颜幽幽说了一句,「放心,等你生孩子后,胸自然就会变大了。」 褚念春听了这话,头都要冒烟了,匆匆就离开。这话题对她一个未婚少女来说,还是太刺激了。 朝颜将自己收拾得容光焕发,在孙雯的添妆礼上自产后首次出现在人前,险些看花了大家的眼。 就算月子坐的再好,脸多少会圆一圈,容貌也会老上一些。 朝颜倒好,看上去反而更美了。怀孕之前的朝颜清丽脱俗,五官精緻柔美。产子后的她依旧是令人移不开目光的惊人美貌,气质依旧脱俗,而且举手投足之前多了一种难以用言语形容的风情,眼波流转之间,皆是摄人心魄的魅力。 人比人,气死人啊。 朝颜的身份摆在那边,她们自是吹捧不已,还有的则是询问朝颜美容法子。 朝颜也只能挑拣着一些能说的,比如用健康餐,比如跳健美操什么的——也顺便帮明月夜打广告一下。古往今来,哪个女子对美容塑身没兴趣的,一个个都围了过来听她说,险些忘了这是孙雯的添妆礼。 顾孙氏看到后,又好气又好笑,只能咳嗽提醒大家。 朝颜说道:「到时候我再将法子写下来好了。」 大家自是感谢连连。 在孙雯的添妆礼上,还发生了一件的喜事,孙雯那即将成婚的未婚夫林旭,因为剿匪有功,所以升官了,变成了守备。原本他是正六品的千户,现在正五品。 大家自然是恭贺顾家了,大家也不得不承认,顾家的眼光不错。林旭如今也就二十二,就已经成为了守备,可谓是前途无量。 朝颜知道后也很为表姐开心,她由衷地希望表姐孙雯能够获得幸福。 因为林旭的升官,让第二天的大婚也更加的热闹。 朝颜也见到了孙雯未来的小姑子林瑶,林瑶虽然有些腼腆单纯,但是看着像是个好相处的。 在参加完表姐的婚礼后,朝颜休息了一段时间,很快便要轮到单温柔的大婚了。 在去单家之前,朝颜早早就起来了,好给吴归远化妆。 她毕竟见过何碗娘,再想像一下何碗娘年轻时的相貌,然后尽量往那方面化妆。 朝颜虽然以前易容过好几次,可是却是头一回专门化成一个人的模样,废了她不少的功夫。 吴归远看着镜子中熟悉又陌生的面容,怔在了原地。 朝颜一脸陶醉说道:「我的水平真是无以伦比,太厉害了。」 吴归远原本的惆怅情绪因为她这句话顿时烟消云散,忍不住笑了笑,「是的,你真厉害。」 朝颜问她:「你当真不需要我帮忙?可以自己混进单家?」 吴归远点点头,「嗯,他们都已经安排好了,我到时候会先装作单家的丫鬟,再去服侍宜昌公主。」 她在服侍上加了重音。 朝颜拿出了先前在系统中兑换,却还没用过的玉佩,认真说道:「这个护身符你佩戴在身上。」 吴归远接过玉佩,当着朝颜的面佩戴在了身上。 「那我先走了。」 朝颜同她说道,然后挥手道别。她和褚经年正好一道过去参加婚宴,至于小晏清,他才两个月大,朝颜自然不可能带他出门。少玄真人直接留在家里照看他。 …… 封广平在京城中没有亲人,在世人眼中,他的长辈也只剩下封老夫人,封老夫人自是提前来到京城参加「孙子」的大婚。而这场婚礼则是在单家举行,婚后也住在单府。 因此京城中也有不少人说,封广平这是直接入赘到了单家,也有不怀好意的人问封广平日后孩子到底要姓封还是姓单。他们见封广平态度依旧温文尔雅,没有流露出半点的不愿,也就不自讨没趣了。 或许是有沖喜的想法,这场大婚分外的盛大,几乎可以比拟公主出嫁的规模了。 封广平从单府出发,绕着京城一圈后,再去公主府接单温柔的花轿,然后再继续绕一圈,回来单府。毕竟单家和公主府距离很近,走路都不用一刻钟,所以只好採取这种法子了。 朝颜等宾客则是在单府中等着婚礼的开始。 她同二姐柳靖妍坐在一块,柳靖妍低声同她说道:「原本这两天姑姑的身体好转了一些,还想着参加表妹的大婚。只是昨天又有些不好,根本起不来。」 「今日高堂上应该只有姑父了。」 朝颜嗯了一声,精神却开始神游了起来。也不知道归远那边的情况如何了。 柳靖妍感慨道:「不过这一年来,因为姑姑这病,表妹看着也成长了许多。」 柳靖妍自是不喜欢单温柔那性子,但看到从小嚣张跋扈的她褪去了原本的稜角,也免不了唏嘘了几句。 朝颜淡淡道:「人总是要成长的。」 …… 另一边,被朝颜所惦记着的吴归远也顺顺利利地混进了单家。 封广平早就将单府的地图画给她,吴归远尽管没来过单家的后院,但因为将地图铭记于心的缘故,倒也显得轻车熟路。 她一路上使用轻功避开了单府的下人。今日是单温柔和封广平的大婚,单府上下忙碌成一团,热闹非凡。这时候就算吴归远出现在人前,想来也没有人会注意到她。 宜昌公主所在的院子则是整座府邸唯一安静的存在。宜昌公主的屋内有两个丫鬟伺候着她。 吴归远飞上了屋檐之上,默默等待着。 不一会儿,一个丫鬟送来了吃食给她们,说道:「这是今天的午饭,你们先尽快吃吧,现在厨房都在忙着准备宴席,到时候只怕顾不上你们。」 那两个丫鬟脸上一喜,穿粉衣的那个更是笑道:「好姐姐,多谢你还念着我们。」 等送饭的丫鬟走了以后,两个丫鬟连忙吃了起来。 等吃饱以后,一个丫鬟便要将对餐具给带去厨房,另一个留下来照看床上的宜昌公主。 只是留下来的那丫鬟才一会儿,就感觉到腹痛难忍,她揉了揉自己的肚子,看着床上依旧沉睡的宜昌公主,觉得对方一时半会儿估计不会醒来,加上肚子实在难受,实在等不了另一个丫鬟回来,便匆匆去解决个人生理问题了。 等到那丫鬟离开后,吴归远估摸着那一把泻药大概能为她争取两刻钟时间,从屋檐上飞了下来,进入屋内。她袖子一样,门缓缓关上。 吴归远莲步轻移,走到宜昌公主面前。 宜昌公主不復以往的荣勇华贵,被中毒折腾得苍老憔悴,看着就像是六十多岁的老妇人,树皮一般的皮肤包裹着骨头。 吴归远环视了屋里一圈,屋内并没有镜子一类的东西,想来是单温柔怕她娘见到自己现在的模样,这才将所有的镜子都收了起来。 吴归远仇恨的眼神落在宜昌公主身上,从怀里拿出一把银针,在宜昌公主某几个穴位上扎了扎——在好几天之前,她便请教过少玄真人了。 宜昌公主很快醒了过来,当她睁开眼,看到那张时常在噩梦中出现的熟悉面容,一时之间有些分不清是梦还是现实。 「是你!」她眼底闪过恨意,配合她瘦骨嶙峋的模样越发渗人了。 吴归远冲着她嫣然一笑,「是我,我来带你离开了。你变得我都认不出你了。」
第三章 初摄政,多噼几次 「你还活着!」 她的嗓音微弱而嘶哑,透着刻骨的恨意和不经意间流泻而出的惶恐。 本以为早该死去的人却突然出现在人前,由不得她不害怕。更何况,何碗娘看上去依旧这般年轻貌美,而她……即使她看不到自己现在的模样,也能猜测出一二。 「不、不可能……」她明明派人杀了她的,怎么可能还活着呢。 是她不好!乖乖呆在青楼中不好吗?非要从那边离开,甚至还想打探景乔的消息,她自然容不下她的,是她逼她的! 宜昌公主在见到了一生中最痛恨的情敌后,理智的线便崩断了,整个人都癫狂了。 吴归远嘴角噙着一抹温柔的笑意,「为什么不可能呢?你又不曾见过我的尸体,又怎么知道我是不是真的死了呢。」 宜昌公主胸脯不断地起伏着,可想而知她现在情绪的激动,只可惜她的身体根本无法支撑她说太多的话。 如果用眼神可以杀人,那么吴归远现在大概已经被千刀万剐了。她浅笑嫣然,笑意却不曾抵达眼底,眼底是那十二月的冰天雪地。 宜昌公主声音嘶哑,「就算你出现又如何,他这些年来一直都是我的!」 吴归远轻轻一笑,「可是你要死了呀。我会好好调养他的身子,我们还有好几十年的时光,可以白头偕老。你偷来了这么多年的时间,也该知足了。」 宜昌公主只要想像那场景,嫉妒和仇恨瞬间填满了她的心。 不、不可以!她花费了那么多的功夫才让景乔忘记了这贱人的存在,她怎么能够让这贱人和他双宿双飞? 「你已经脏了,怎么还敢接近他?」 吴归远没想到这时候宜昌公主还敢拿她娘说事,她娘本是清清白白的好女人,若不是这恶毒的女人陷害,她又怎么可能会沦落风尘之中。 她眼底不见半点的温度,嘴上却依旧刺激她,「那又如何?景乔对这些并不知道。难道你敢将自己做的这些事情都告诉他吗?你可曾看到你现在的模样,如同女鬼一般,令人见之生厌,你身上散发的恶臭味连老鼠都嫌弃,就算你用再多的脂粉,也掩盖不住。」 她从怀里拿出了一面的镜子,让宜昌公主看到她现在的模样。 宜昌公主看到镜子中披头散髮,皮肤枯萎的自己,简直不愿相信。她下意识地闭上眼,不去看镜子里的自己。那不是她,她永远都是精緻华贵的模样,怎么可能会是那样子呢。 吴归远收起了镜子,声音温柔,说出的话却是那穿肠毒药。 「你放心吧,等你走了以后,我会将你加在我身上的这些痛苦都回报在你女儿身上,让她一一体会我过往的经歷,才不枉费你这些年来对我的招待不是吗?」 「我既然有法子潜入单府,自有法子将你女儿带走。」 宜昌公主听了这话,只要一想到那画面,便睚眦欲裂,满是惊愕和惶恐。 直到这时候,她才知道后怕了。 「你,你不能……」她想要大声说话,好将府里的护卫给引过来,偏偏有心无力,声音弱得和蚊子一样。加上门窗紧闭,根本不可能传到外头去。 吴归远冷冷道:「即使你女儿弱的什么下场,都是你这个母亲害得。」 吴归远虽然深恨宜昌公主,却也不会真的将单温柔送到青楼中。只是为了刺激宜昌公主,她当然是尽量往恶毒的说了。 宜昌公主拼命挣扎着,然后从床上掉了下来,她头一次在自己最恨的情敌面前露出了哀求软弱的一面,「我求你……」 吴归远走到她的面前,「你放一百二十万个心吧,到时候我会让你的外孙女同样在青楼中出世,在青楼里长大。」 「等她长大成人后,再让她认祖归宗。让全天下人都知道,这是你造的孽。」 宜昌公主瞪大了眼睛,气息越来越弱,眼神涣散了起来。 她就这样活生生被气死了。 吴归远弯下腰,伸手指放在她鼻下,宜昌公主已经没了气息了。 她死了。怀抱着恐惧和不安而死去。 她最大的仇人终于死了。 吴归远却没有太多欢喜的感觉,在大仇得报后,反而胸口一片空荡荡的。 她抿了抿唇,最后看了一眼宜昌公主,然后毫不犹豫地离开了这里。 不多时,两个丫鬟便重新回来了。两人因为吃了被下药的饭菜,拉肚子拉的都有些腿软,当她们两人看到倒在地上,死不瞑目的宜昌公主时,差点晕厥了过去。 …… 朝颜听着不绝于耳的鞭炮声,看着新娘子和新郎两人从门口款款走来。 封广平一身大红袍,衬托得整个人丰神俊朗,任谁都要夸他容貌实在配得上单温柔。 只是没等两个新人拜堂,单府的下人一脸惊慌害怕地闯了进来,声音都在打哆嗦,带着哭腔,「公、公主去了。」 在场的宾客们都呆了,大家知道宜昌公主的身体不好,但多少觉得她再怎么样,也能熬过这几天。 没有人料到,在自己女儿的大喜之日上,宜昌公主就这样去了。 「不、不可能!」单温柔直接将红盖头揭了下来,泪流满面地沖了过去,这时候的她已经顾不上婚礼了。 站在朝颜旁边的大公主柳靖舒抬了抬眉,语气有些惆怅,「没想到喜酒没喝成,倒喝成了丧酒。」 朝颜咳嗽了一声,示意两个姐姐赶紧配合地露出悲痛一点的表情。 柳靖舒立即拿出手绢,擦了擦眼睛,眼泪立刻就滴落了下来。她和自己这位姑姑关系平平,知道她去世一事,悲伤虽有,但不至于多么的悲痛。 柳靖妍可比她好得多,也不需要手绢,眼眶立即就红了。 朝颜同样哽咽说道:「没想到姑姑最后还是没来得及看表妹出嫁,我们还是过去送她最后一程吧。」 …… 朝颜等人过去的时候,太医已经到了。穆武帝念自己这位妹妹时日不多,便派了个大夫过去,长期呆在公主府。 太医的诊断很快就出来了,说宜昌公主是气急攻心之下,毒素髮作,这才一命呜唿。 单温柔将服侍她娘的丫鬟都叫了过来,一一问了。 两个丫鬟为了自保,显然早就想好了说辞。两人都说宜昌公主想要好好梳妆打扮,才打发她们出去打水拿首饰衣物过来,结果等她们来了后,宜昌公主便已经去了。 两个丫鬟都咬死她们离开不到一刻钟时间,她们的说辞也无可挑剔。加上宜昌公主身上也没有伤痕等痕迹,单温柔便只能接受了自己母亲是因为想要亲眼见她大婚,最后反而一命呜唿的事实。 她眼神悲痛,抱着宜昌公主不撒手。 单景乔咳嗽了一声,说道:「还是让你娘入土为安吧。她生平最爱漂亮,等下让人好生给她打扮一番。」 单温柔听着父亲的声音,眼泪纵横,扑在单景乔的怀里。 单景乔拍了拍她的背。 在这种情况下,这场大婚显然无法进行下去了,单温柔只怕也没有这个心情。婚礼变丧礼,其他宾客也不适合再留下来,只能纷纷道别了。 朝颜不好继续留下,很快也跟着离开了。 回到家时,吴归远早就回来了,一个人呆在屋内。她脸上那些妆容早就已经卸了下来,恢復了原本的容貌。 朝颜走到她身边,说道:「宜昌公主死了。」 吴归远嗯了一声,侧脸线条精緻而透着冷意,「我知道,我亲眼看着她死的。」 她停顿了一下,说道:「我在出单府的时候,遇到了盛非。」 朝颜有些紧张地看着她,「他难不成认出你了?」 吴归远有些迟疑道:「应该没有吧。他也就是看了我一眼就进府了。」 朝颜说道:「反正你以后也不会以这模样出现在人前,所以也无需担心。」 吴归远点点头,「嗯,你说的对。」 朝颜见她精神不算很好的样子,知道现在她应该更想要自己独处,很快就从她屋里离开了。 …… 宜昌公主死后,朝颜作为她的侄女,自然也得去凭弔上香。不过她觉得真正为她的死而难过的也就只有单温柔这个女儿。 因为这场丧礼的缘故,封广平和单温柔的亲事也就无疾而终了。 单温柔才几天内就瘦了一圈,脸颊都凹陷了下去,看上去颇为可怜。不过她娘的死也让她成长了不少,整个人成熟了不少。尤其是接人待物上,更是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朝颜也曾问过她是什么个打算,单温柔却只说她目前只想给她娘好好守孝,其余的事情一概不想。 朝颜略一思索,觉得她这意思大概是这亲事就这样算了吧。 原本她答应和封广平成亲,更多的是因为不想给她娘留下遗憾。结果大婚之日出了这样的事情,单温柔心中说没有半点疙瘩是不可能的。 京城里看封广平不顺眼的人便觉得他身份高贵的妻子飞了,免不了笑话他几句。 封广平看上去对流言蜚语并不在意,依旧一心一意地照顾单景乔,倒是让不少人高看他几分,再加上单景乔待他十分好,那些人也不好做的太过分。 在参加完宜昌公主的丧礼后,单家便紧闭门窗过日子,渐渐地淡出了京城人的眼中。 …… 在六月中旬的时候,穆武帝偶染风寒,身子有些不适。他将朝颜招进宫中。 当朝颜看到桌上那些奏摺时,没忍住重复了一遍,「父皇确定要让我批改奏摺?」 尽管朝颜先前为了这一步,做了不少的努力,竭力在穆武帝心中种下种子,只是当这一天当真如愿到来的时候,她还是有种做梦的感觉,心跳如擂鼓。 倘若穆武帝让其他皇子一起批改奏摺也就罢了,偏偏只有她一个人。这其中的涵义让人无法不深想。 即使因为生病而有些憔悴,穆武帝身上帝皇威仪依旧不曾简单一分。他看着面前令他骄傲的女儿,平静的目光落在朝颜身上,却让她有种背负上重山的感觉,「害怕吗?」 朝颜若是接下这工作,不知道要掀起多少的腥风血雨。 朝颜唇角勾了勾,语气坚定,「求之不得。」 穆武帝眼中流露出淡淡的喜意,「这才是朕的好女儿!」 这段时间,他偶尔也会梦到那条小金龙,窥伺到了未来的一角。越是知道越多,心中的念头就越发的坚定。 …… 皇宫里本来就没有所谓的秘密。 当朝颜代穆武帝处置政事的事情传出去后,整个京城都轰动了。 大皇子府中。 柳凤霖手中的茶杯掉落在地上,茶叶沫甚至溅到了他的衣服上,他却仿佛没有察觉到,死死地盯着前来汇报消息的心腹,「你再说一遍。」 那护卫飞快地重复了一遍,「陛下请六公主代为批阅奏摺。」 柳凤霖呆呆地站在了原地。半晌之后,他才挥了挥手,说道:「下去吧。」 他脸色苍白,显而易见被这个消息打击得神色恍惚。 「殿下。」 他的妻子邵氏走了过来,有些担忧地看着他。邵氏并不曾寄希望于丈夫登上皇位,不是她说,丈夫那些手段,实在太上不了台面了。连她这个妻子都这样觉得,更别提陛下本人的想法了。 柳凤霖回过神来,苦笑道:「我原本以为我的对手是我那几个弟弟,却没想到还有朝颜在。」 「父皇他宁愿考虑朝颜,却不曾考虑过我。」 「大概我从来就不在父皇的考虑范围内吧。」在经受了这几年的刺激,柳凤霖也算是看清了现实。在承认了这点以后,他的心情反而前所未有的平静。先前所忽视的一切也隐隐找到了答案。 难怪父皇会册封她为亲王,想来就是为了今天而铺路。 难怪她的儿子才出生,就被取名为晏清。 邵氏看到丈夫想开了以后,在心中也暗暗松了口气。她安慰他道:「若是其他的皇子上位,那么我们还得担心可能被清算。但若是六公主的话,那就不必担心了。」 由此可见,朝颜这些年来所做的功夫还是挺有效果的。在不少人眼中,她恩怨分明,却也宽宏大量。 …… 有像柳凤霖一样看开的人,却也不是每个人都能够悔改。 尤其是那些投靠了不同势力的大臣们,更是无法接受。他们不明白穆武帝怎么就铁了心,认准了昭瑞公主。就算昭瑞公主再能干,她也是个女孩子啊,大穆又不缺皇子。 于是第二天,便有御史委婉地表示此事的不妥,表示大穆自古以来,便没有公主代为摄政的消息。 朝颜直接反问,大穆又有那条律法,规定公主不能批改奏摺? 她引经据典,舌战群儒,将那些反对的御史辩得哑口无言。 让朝颜惊讶的是,大皇子居然也帮她说话了。 虽然成功让这些人无话可说,但朝颜觉得他们肯定没那么容易死心的。她的法子十分简单粗暴,却很有效果。 于是当蹦跶得最厉害的那位沈大人刚出皇宫,忽的听到了雷声隆隆。 他抬起头来,看到大晴天中却闪电连连。沈大人不知为何,心中闪过不好的预感。 下一秒,闪电直接噼了下来。 …… 沈大人被雷噼一事,顿时传遍了京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这时候,大家还没将这事同朝颜联想在一起,只当是沈大人倒霉。 直到连续几次,反对朝颜,在那边找茬的大臣们,一个接一个被雷噼,成为了京城中的笑柄。 这时候,众人看向朝颜的眼神便有些不对了——他们都忍不住怀疑,朝颜难不成是老天爷的亲闺女吗?老天爷也太偏心了吧!立场鲜明到让他们觉得自己像是戏本中的反派一样。 几次雷噼下来,所有人顿时都老实了,不敢再对朝颜摄政一事发表言论。 朝颜对此很满意:不同意?没事,多噼几次就好了。
第四章 女王与骑士,割地赔款 这几个被雷给噼了的大臣们也算是出了名。尽管这种出名的方式未必是他们想要的。而老百姓们对于高高在上的官员们的八卦一直都十分喜闻乐见,一个个讨论得那叫一个激烈,言语之间不免贬低了他们几分。 毕竟朝颜在百姓中的声望极好,稻田养鱼、修建福利院、贡献出水泥方子、推行纺织车,每一样都离不开她。再加上去年那一场缓解了干旱的甘霖,更是让她的名声达到了最顶峰。 谁说她坏话都会被人啐一脸的口水。 老百姓们想的很简单,就算朝颜是女孩子又如何,她若是当皇帝的话,肯定会向着老百姓,让他们日子越过越红火。谁让他们吃饱穿暖,他们就支持谁。平民百姓们的夙愿就是那么简单朴实。 既然他们站在朝颜这边,那些反对朝颜的大臣毫无疑问成为了他们抨击的对象。 「哼,他们好意思反对昭瑞公主,也不看看自己的德行。」 「就是,昭瑞公主多好的人啊。每个月组织医馆进行义诊,给我们免费看病吃药。我那小孙子先前得了风寒,就是他们帮我们家看病看好的。」 「所以连老天爷都看不下去了,直接用雷噼了他们这些黑了心肝的人。我若是他们,被雷噼了后,哪里有脸出门。」 京城里,每个人吐一口水,都能将这些被雷噼的人淹没。 这些被雷给噼了的大臣们,身体未必受到什么伤害,但心灵上的伤害明显不是那么好弥补的,实在无脸出现在人前,一个个抱病在家躲羞。 穆武帝也有心杀鸡儆猴一把,直接让最开始蹦跶的那位沈大人好好养身子,然后另外提拔了别人。 朝颜的雷噼手段,加上穆武帝这一手,朝廷上那些擅长见风使舵的大臣们瞬间一个个乖巧得如同鹌鹑蛋一样,没有人胆敢再出头。 他们安分下来了,朝颜也就省心了。 褚经年先前就时常同她讨论朝政这些,再加上少玄真人这个前朝皇女也有专门针对这方面教导她,朝颜最初还有些不熟悉,很快就上手了。 穆武帝看在眼中,也不得不承认自己这位女儿的确很有天赋。 朝颜虽然批改奏摺,但批改完后都会让穆武帝过目,尤其是一些重要的决策,更是先问过穆武帝。 穆武帝也会询问朝颜这方面的看法,和朝颜相互交流,甚至还会提点朝颜一些做的不妥的地方,让朝颜可谓是受益匪浅。 纸上终觉得来终觉浅,朝颜这段时间可谓是进步神速。她还将穆武帝这边的奏摺弄了个编号,按照时间和事件来安排,这样将来若是有什么需要找的东西,找起来也更快一些。 平时闲了的时候,朝颜除了让少玄真人帮穆武帝针灸,让他身子趁这段时间好好休养,有时候还会拉着穆武帝练五禽戏。五禽戏这东西本来就能够锻鍊身体,像顾家人就算平时再忙碌,也不会忘记锻鍊这事,所以基本都身体很健康。 穆武帝看在眼中,也不得不承认朝颜的确是个孝顺的孩子。他已经将态度表现得十分明显,属意让朝颜上位。正常人肯定会希望自己早点坐上那位置,以免夜长梦多。但朝颜倒好,反而盼着他身体健康,长命百岁。 朝颜这做法,还真触动到了穆武帝。 作为皇帝,他一方面希望继位者能干,另一方面又希望继位者别一直紧盯着自己屁股下的位置。所以自古以来,能够顺利登基的太子并不多,就是因为难以平衡其中的关系。 朝颜对于这种帝王心术不要太了解,在这方面处理得相当的好,让穆武帝对她越发满意了。 不知不觉中,半个月就这样过去了。 穆武帝的身子也已经彻底好了,他甚至还利用这个机会将身子调养得比生病之前更好了,气色红润。 太后见了也很欢喜,嚷着说到时候也要一起练那五禽戏,心中对朝颜也越发喜欢了。 在丈夫去世之前,太后一贯以丈夫为尊。丈夫走了后,便听儿子的话。所以就算有人在她耳边说让女子掌权不妥,太后也很不以为然,她对儿子十分有信心,觉得穆武帝的决定肯定不会有错。更别提,在一众孙子孙女中,朝颜在她心中的地位也就仅次于柳凤尧。 若是柳凤尧有心皇位的话,那么太后肯定站在宝贝孙子这边。柳凤尧却摆明了无心皇位,太后自然选择了朝颜。太后虽然淳朴了一点,却也不是什么傻子。 在她耳边煽风点火的人基本都被她记了下来,交给自己的儿子处置。 于是皇宫中无声无息地消失了又一批的人。 …… 朝颜见便宜爹身体已经彻底没问题了,很干脆地将手中的政事重新推还给他。 她这迫不及待的样子让穆武帝眼皮不由一抽,「你就这么不乐意处理政事啊?」 朝颜用怜悯的眼神看着穆武帝,说道:「现在女儿才发现,做皇帝还真的很不容易啊。起得比鸡早,睡得比狗晚。」 朝颜这半个月来,都没时间好敷面膜。 穆武帝皮笑肉不笑道:「知道朕不容易,你还不想着为君解忧。」 朝颜义正言辞道:「我哪里比得上父皇,同样的奏摺,父皇只需要花一半的时间就能解决,您能者多劳嘛。」 这个马屁直接逗笑了穆武帝。 朝颜十分认真地说道:「而且我担心,我再不回家的话,晏清都要不记得我了。」 她在宫里办理政事,总不能将自己还不到一岁的孩子带进宫来,过程中也就只有一回照琴将晏清带进宫里,在她宫殿中住了几天,朝颜才有机会亲亲自己的儿子。 这么久没看儿子,朝颜真的挺想念的。至于褚经年,在宫里倒是经常有见面的机会,所以还好。 穆武帝想想也是这个道理,又见女儿眼巴巴地看着自己,也只能挥挥手让她先回家去了。反正他现在身子还硬朗,还能再撑好多年。 朝颜得了他允许后,欢天喜地地整理行李回家去了。 这模样看得穆武帝又好气又好笑,忍不住和内侍谭成抱怨道:「我这宫里难不成是龙潭虎穴不成?看这孩子恨不能插上翅膀立刻飞出皇宫的模样。」 谭成笑眯眯说道:「公主许久没同小郡王见面,母子连心,自是想念的。」 穆武帝说道:「我原本想着让晏清也在宫里住的,只是朝颜她不乐意。」 谭成道:「小郡王年纪还小呢,公主自然放心不下。」 谭成又道:「公主也的确细心,这段时间内,有闲的功夫便帮陛下将过往的奏摺全都整理好,以后陛下要找资料可就方便了许多。」 穆武帝眼神温和了下来,「这孩子一贯是个细心周到的。」 事实上,朝颜这半个月来会如此忙碌也是为了整理这些东西。 …… 朝颜归心似箭,当她回到府里时,第一件事便是去儿子的屋子看他。 圆圆现在已经三个多月大了,五官稍微长开来,皮肤跟牛奶一样,白白嫩嫩的,十分讨人喜欢。朝颜每次看到儿子都觉得他是全天下最可爱的孩子。 几天不见,朝颜感觉儿子又大了一些。这时期的小孩子本来就是一天一个样。 她到家的时候,奶娘黄氏正在给圆圆餵奶来着,她看到朝颜进来,便想要行礼。 朝颜摆摆手,让她继续。 在刚生下孩子的时候,朝颜大概有一半时间亲自给圆圆餵奶,等她进宫后,便全职交给了四个奶娘。 等圆圆吃饱了以后,朝颜才伸手抱圆圆。她原本担心一段时间不见,圆圆被她抱会哭,只是当她将儿子抱在怀里的时候,圆圆发出了可爱的笑声。 另一个奶娘赵氏逗趣道:「可见是母子连心呢,小郡王还认得殿下。」 朝颜嘴角翘了翘,看着儿子的眼神十分温柔,「你们先下去吧,这边有我陪着圆圆。」她贪恋地看着儿子,觉得怎么看都不够。 圆圆还伸出圆嘟嘟的手指,要握她的手。 朝颜将自己的手放在他的手中,圆圆笑得更欢了,小孩子的眼睛看上去那般澄澈美好。 朝颜忍不住低头亲了亲儿子粉嘟嘟的小脸,陪他玩了好一会儿。对于圆圆,她心中不是没有愧疚的,这几天为了正事不得不疏忽了他。 等陪圆圆玩了半天后,圆圆很快就肚子饿了。朝颜直接解开衣服餵儿子。 等圆圆吃饱满足地咂舌后,她拿出手绢擦了擦儿子的嘴,将衣服穿好。 「我肚子饿了。」 不知道什么时候,褚经年也回来了。 朝颜将圆圆放在摇篮中,说道:「厨房应该已经做好了,我吩咐他们做了几样你喜欢吃的菜,要不,你先洗个澡再吃?」 褚经年直接环抱住她,嗅着她身上熟悉的香气,声音嘶哑,「我更想吃你。」 …… 朝颜踢了踢褚经年,被子下的酮体上露出了青紫的痕迹,那都是褚经年刚刚制造的,她的声音有些沙哑,有种别样的性感,「小年子。」 褚经年直接握住了朝颜白玉般的脚裸,嗓音透着几分的诱惑,「殿下若是累了,不如我伺候殿下穿衣如何?」 这人在床榻上时总喜欢玩点别的情趣。 朝颜翻了个白眼,颐指气使道:「那还不快点,本殿下饿了。」 等穿好了衣服后,两人才让下人将晚膳给端了上来。 褚经年像是当「小年子」当上瘾了,或者说他是因为餍足了,所以心情好,伺候得十分周到。 朝颜等吃饱了以后,让人将饭菜撤了下去。 刚刚劳累过一场,加上刚吃饱饭,朝颜完全不想动弹,甚至开始犯困了起来。 褚经年将她放在榻上。 朝颜趴在她身上,把玩着他的头髮,撒娇道:「这段时间累死我了。」 褚经年亲了亲她的额头,意味深长道:「嗯,你辛苦了,要不我晚上再好好犒赏你一下?」 朝颜对自己满脑子黄料的丈夫绝望了,这人就不能正经一点吗? 褚经年低低地笑了笑,吻着她的眼睛,动作带着怜惜,「你真的已经有这个觉悟了吗?你要走的是註定比别人更辛苦的道路。」 朝颜作为女子,别人只会对她更加吹毛求疵,她的没一点小小错误,都可能被放大。 朝颜听了这话,心中不由泛起了委屈的情绪,「有时候,也会有想要放弃的念头。」她前世毕竟只是一个寻常的女孩子,也就是比普通人聪明了点,坚强了点。偶尔也会觉得疲倦,想要停下来休息。有时候也会扪心自问,自己是否有必要那么拼命。 褚经年抱紧了她,「我的怀里是你永远的归宿。」 朝颜眼睛阖上,让自己难得软弱一回,「嗯,我知道。」 半晌之后,她才继续说道:「每次想要放弃的时候,只要回想起其他人,我就想坚持下去。有的事情,非我不可。」 她并不仅仅只是她一个人,身后还站着不少人。朝颜没忘记自己在小满面前所说的那一番话,她的梦想,并非只是哄哄小满,而是发自内心地有这些想法。 所以就算是为了更好的未来,她也发誓要登上那个位置。 褚经年吻着她的脸,语气虔诚而坚定,「那么我就当你的那把剑。」 「你的意志所向,便是我长剑所指的方向。」 他的话轻而易举地驱散了她心中的不安,她忍不住笑了,说道:「我觉得这时候你还是单行跪地做这句话,更有气势一些。」 她的眼睛褶褶生辉,骑士与女皇!想想就很让人嚮往。 朝颜看向褚经年的眼睛,忍不住问出了自己的心里话,「应该经常有人在你耳边说那些有的没有的话吧?说我这个妻子一直压你这个丈夫一头。」 褚经年笑容透着几分的得意,「那是他们嫉妒,嫉妒我有你这样的妻子。」 朝颜哼唧了一声,「真的没有过不开心的时候?」 褚经年略一沉吟,说道:「当然也是有的。」 在朝颜眼睛危险地眯起时,他继续道:「毕竟你太过光芒四射了,觊觎的人太多,让我很不爽。」 朝颜越是耀眼,褚经年在骄傲的同时,偶尔也会生出将她藏起来,让他一个人看到的想法。 朝颜嘴角忍不住上扬,主动亲了一下他的嘴唇,「在我心中,你便是最好的。」 她觉得自己真的很幸运,能够找到褚经年这样两情相悦又志同道合的爱人。前行的路上,她永远不会孤单。 褚经年说道:「不过你在宫里的这段时间,的确有不少人在蠢蠢欲动。」 他漆黑的眼睛闪过寒光,「我还听说有些人正在寻找绝色无双的小倌。」 朝颜嘴角抽了抽,她分明嗅到了好大的醋味。 褚经年继续道:「还有的为你寻找绝色的美人。」 朝颜不解问道:「怎么还有女的?」 褚经年瞥了她一眼,「嗯,因为你身边最信任的吴归远便是不可多得的美人。有流言说盛非想同你讨要吴归远,结果被你给拒绝了,于是他们就脑补出了不少的风流韵事。」 「先前那北绍国大公主班咏萱追求你的事情也传了出来。」 「还有岳照琴、言灵昕、李陆薇……你比其他的男子还会拈花惹草!大家都说你之所以对李陆薇那么好,便是因为她长得好看。」 再对比一下自己,褚经年简直无语凝噎。朝颜的桃花运都要比他好了。 朝颜觉得空气中的酸味越来越浓了,某人越发危险的眼神让她头皮发麻。 「嘤嘤嘤,我错了。」 褚经年今日可谓是难得和朝颜算起了总帐。 在面对吃醋的丈夫,朝颜还能怎么办?她只能乖乖地割地赔款,签下了一系列不平等的条约。
第五章 寿宴,诸王进宫 等朝颜从宫里回来后,她大概三天进一次宫,当天直接回来。自祈雨过后,这段时日,朝颜商店中的功德值都已经过了六十万。 以前的她总觉得功德值十分难攒,一年都未必能攒个一两万。但现在则不然,身份的上升,让她做起事情就越发如鱼得水了。 朝颜查阅了一下吴归远那边的帐本,因为加上了怜玉教的资产,帐面上银子还真不少。 朝颜决定弄个大的,一口气建立五所女校好了。纺织厂倒是不需要她建立,穆武帝对这件事十分上心,已经开始在大穆建立了好几所的纺织厂。 吴归远在成功报仇后,更是一心扑在了事业上。有她这个贤内助在,加上这些年来也培养出了不少的人才,朝颜现在工作要轻松多了。她在订好了五个建立女校的地点后,就做起了甩手掌柜。 今年恰好是太后六十的大寿,穆武帝自然是要大大操办一回。穆武帝自己的生辰是在除夕导致每一年都没法好好操办。总不能每一年为了他大寿,让各地官员赴京,不和家里人团圆过年吧。 在封地上的那几个亲王也要进京贺寿。大穆现在尚存的亲王还有礼亲王、醇亲王和贤亲王。 礼亲王和贤亲王是便宜爹的叔叔,身体还算硬朗。醇亲王则是是便宜爹的堂哥,在二十年前便继承了亲王的爵位。按照太后娘娘的说法,礼亲王在穆武帝登基的时候,还使过绊子,若不是为了安抚宗室,他的爵位早就被降了。不过穆武帝当时也趁那个机会,将礼亲王的兵权拿到手。 或许是因为后继无人的缘故,礼亲王这些年来越发修身养性,在封地上也是规规矩矩的。 因为是六十大寿的缘故,大家也都纷纷搜罗奇珍异宝作为寿礼。 朝颜寿礼早就准备好了,她画了一副佛祖割肉餵鹰的画,让魏奶奶帮她绣成一个双面绣的屏风。魏琳的女红越发精益,这份礼物她准备了整整两年的功夫,今年五月份才终于搞定。 这件绣活自然是礼物的大头,朝颜却还想再送点其他更好的东西。在恢復了公主的身份后,太后对她着实不薄,为她挡了不少的明枪暗箭,朝颜对这位祖母也很有感情,自然想送点好的东西给她。 朝颜这段时间经常刷功德系统,看能不能找到什么好的东西。她现在功德值不少,偶尔奢侈一把还是可以的。像先前她心心念念的高斯手枪就被她买到手了,还另外买了两个空间戒指,一个给了褚经年,另一个琢磨着等除夕的时候给穆武帝当寿礼送上去。 朝颜选的那是那种必须滴血认主的空间戒指,旁人没法使用。 在刷了好久的商店以后,朝颜可算是刷出了可以作为寿礼的好东西。她总算成功买到了太阳能檯灯以及录音笔。录音笔朝颜自己打算留着,太阳能檯灯却可以作为寿礼。 这时代没有电,不过只要有太阳的地方,就可以进行充电。 朝颜再次将寿礼重新清点了一回,然后放在大箱子中,还用现代的锁给锁上,任凭这时代的飞贼再厉害,也是打不开的。 岳照琴也跑来问她寿礼的事情,同她参详。她寿礼早在年初就已经备好了,只是依旧有些不放心。 朝颜看了看,岳照琴选的东西都很用心,都是针对太后的喜好准备。她不知道从哪里弄来了用象牙雕琢而成的群仙庆祝王母诞辰的图,上面的仙女都雕刻得栩栩如生,超凡脱俗。 朝颜看了她的寿礼清单,说道:「挺好的礼物,不过我觉得你要是在寿宴上诊断出喜脉的话,对皇祖母来说,绝对是任何人都比不过的好礼物。」 岳照琴没忍住翻了个白眼,「你当孩子是我想怀就马上怀得上的吗?」她也觉得自己当时的运气不坏,那么快就怀了。 岳照琴在子嗣上并不着急,小猴子还小呢,到现在都还没一岁,她实在有些不放心,想等孩子大一点再考虑第二个。 岳照琴还同朝颜八卦了一回,「对了,我倒是从嬷嬷那边听到一些八卦,这次醇亲王妃也要一起返京。据说她年轻时可是名动京师的第一美人加才女。」 朝颜好奇问道:「那么有我那位生母美吗?」 她那生母袁佳怡尽管歹毒又愚蠢,但不可否认年轻时碾压群芳的美貌,不然便宜爹也不会宠了她那么多年了。 岳照琴说道:「按照嬷嬷的说法,她巅峰时的长相应该同你生母不相上下吧。不过人家可是出口成章的才女。」她发现话题被朝颜给扯远了,连忙重新扯回来,「据说当时原本内定的太子妃是那位醇亲王妃的,结果醇亲王妃不小心从马车上摔下来,正好跌到了醇亲王的怀里,于是她才被太后指婚给醇亲王的。母后便成为了太子妃,等父皇登基后,又顺势成为了皇后。」 「醇亲王对她甚为宠爱,为了她还遣散了府里的妾室姨娘,一心一意地对她。」 岳照琴渲染了一番这位醇亲王妃受到的宠爱以后,才说出了重点,「所以我觉得,我们得给母后设计一套新的衣服,再怎么样也不能让母后输了。」 太后娘娘一贯喜欢看大家打扮得漂漂亮亮的,早在几个月前便让大家到时候不必穿朝服,穿自己喜欢的衣服过来就可以。 朝颜为此还给自己做了几套的新衣裳。 朝颜不由失笑,「就算她曾经和母后争过太子妃,这都几十年过去了,她总不可能还在惦记着这件事吧,她现在有儿有女,有疼爱她,对她一心一意的夫婿,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彭皇后虽然贵为皇后,身份尊贵无比,但是却得同许多女人分享自己的丈夫,还得贤惠大气,不能拈酸吃醋,这样的日子过得有什么滋味? 朝颜冷眼旁观,彭皇后同便宜爹之间,虽然有感情,但最多就是亲人的感情。正因为无爱,她才能够做那个公正无私的皇后,将后宫打理得井然有序,让穆武帝没有后顾之忧。穆武帝对这妻子也很是敬重,他再如何宠爱别的嫔妃,也越不过彭皇后。 岳照琴耸了耸肩膀,说道:「大概是因为人总是不知足的吧。我恰好得到消息,说她寻了最好的绣活大师给她做最精美的衣服,一门心思想着压过母后。」 岳照琴自然是不能忍!她生母早逝,嫁进皇家后,彭皇后一直对她很是照顾,她本人也隐隐将对方当做自己的亲娘来对待。 朝颜挑了挑眉,说道:「嗯,这的确是不能忍。」 岳照琴道:「你也这样觉得的吧!」 朝颜说道:「我这两天便去设计几套适合母后穿的衣服,定要让她到时候能够艷压群芳。」 岳照琴说道:「嗯,衣服方面就交给你了。」 距离寿宴所剩的时间也就一个多月,朝颜立刻安排起了这件事。她从功德系统的商店中兑换了一本古代服装,开始挑选起合适的款式。 朝颜最后给彭皇后设计了两套,一个是端庄典雅的马面裙,一个是雍容华贵的水田裙。若不是时间不够,朝颜还想给她做百鸟裙。只是百鸟裙太过劳民伤财,为了避免人家效仿,她只能作罢。 朝颜还在两件裙子上弄了精緻小巧的玉扣。 在九月初的时候,她将衣服做好,送到彭皇后那边。 彭皇后不曾想朝颜这孩子不声不响就给她做了两套精美非凡的裙子。虽然自己也有准备裙子,但是却更喜欢朝颜的,还是笑着收下了朝颜的礼物。 等到朝颜走后,她还对自己的奶娘说道:「朝颜和照琴这两孩子,一个给我送衣服,一个给我送首饰,也不知道两人在捣鼓什么。」 那嬷嬷笑道:「这是两位殿下的孝心,娘娘可是有福了。尤其是六公主送的那裙子,真真好看。」 彭皇后看了看那水田裙,说道:「到时候就穿这套好了。」 …… 在九月十号之前,各地的亲王郡王进京,京城中多了这些生面孔,一下子显得热闹了起来。几个亲王郡王在京城中都有他们的府邸。 朝颜倒是没见到那位醇亲王妃,据说她刚入京没几天,就因为水土不服的缘故病了。 虽然没见到那位王妃,不过她的女儿柳盈袖她倒是看到了。柳盈袖的确是不可多得的美人,芙蓉如面柳如眉,眸如秋水。不过朝颜和她对比一下,嗯,觉得还是自己更好看。 不过柳盈袖身子骨看着不太好,走没几步路便气喘吁吁,香汗淋漓。她说话也是文绉绉的,很喜欢引经据典,悲秋伤春,看到一片落叶便会感怀掉泪,对于这种才女类型,朝颜一贯敬而远之。 时间静静流淌,很快就到了太后的寿宴。 朝颜和褚经年提前一天进宫,晏清依旧留在家里。 顾孙氏作为三品诰命,自然也是要进宫贺寿。不过褚念春倒是自告奋勇去府里照顾晏清,加上还有少玄真人在,朝颜还真不必担心儿子的安危问题。 太后这六十大寿,同先前的寿宴有些不同。从皇宫门口到沁心湖和曲和园中,一路张灯结彩,搭建了不少的彩棚金殿,上面摆放着各地官员送来的寿礼,每一样皆是难得见到的珍品。 这一路上还有不少的戏台子,不同的戏台上所表演的节目也不同,正好方便大家选择自己喜欢的节目观赏。以前的寿礼,大家都是规规矩矩地坐在席位上,欣赏歌舞节目。今年这种模式,倒是新奇了许多,也更自由活泼。 明月夜的女孩子们也同样收到了邀请,这本身就是对她们的一种肯定。因此先前伍思华问朝颜时,朝颜便点头答应了下来。伍思华她们为了这节目,也是费劲了心思。在朝颜的建议之下,她们排演了千手观音的节目。一方面这节目足够精彩,另一方面则是迎合太后礼佛的喜好。 朝颜一大早就起来了,洗漱过后,穿戴上事先就备好的衣服首饰。她今日所穿的是七雄间色襦裙装,显得修长飘逸,娴静时如娇花照水,行动处似弱柳扶风。她还将红色和绿色拼接在一起,色彩形成鲜明的对比,十分夺人眼球。 褚经年身上则是浅蓝色长袍,只在领口绣着祥云图案,简单的服饰却丝毫不掩其风华,翩翩贵公子,皎皎世无双。 两人携手走来,让道路两旁的人完全无法将目光从他们身上移开来。 朝颜坐在了二公主身边,二公主戏嚯道:「我可不敢同你坐一起,都要被你衬托成了庸脂俗粉了。」 事实上柳靖妍今日打扮得也很漂亮,身上的燕尾裙如同燕子轻舞,轻盈飘逸。清秀的面容上那桂叶眉更是显得风流婉转。 大公主柳靖舒没好气说道:「你们两个不讲义气的人,一个打扮得比一个好看,也不同我通气一声。」 朝颜抿唇一笑,「我当时设计了一套裙子,本想让大姐姐你看一下的,谁想到大姐姐同姐夫恩恩爱爱地出去游山玩水了,倒是让我家莲子白跑一趟。」 柳靖舒同驸马的关系还是挺甜的,前段时间两人还携手出游。 柳靖舒挑了挑眉,开始装傻,「是吗?若是早知道你的丫鬟要来,我就不出去玩了。」 朝颜才不信她的话呢。 柳靖舒咳嗽了一声,看到七皇女柳靖荷来了,打了个招唿,「七妹妹也来了。」 柳靖荷原本在皇女之中排行为七,只是在朝颜认祖归宗后,她便成为了七公主。柳靖荷在朝颜坐月子的时候,便大婚出嫁,朝颜当时没法亲自去参加,不过也送上了贺礼。 柳靖荷容貌只是清秀,在一众皇女之中并不起眼,她微微一笑,「几位姐姐好。」 说起来,宫里的几个皇女或许是因为没有什么利益之争的缘故,关系倒是不错。五皇女柳靖萸前段时间缠绵病榻,到现在还没起来,送了寿礼过来,本人却是没法出席。 朝颜看着她,觉得这位七妹妹怎么看着比出嫁之前还要瘦一些,不由微微皱眉。 柳靖舒快言快语道:「这詹家莫不是苛待了你?」 柳靖荷摇摇头,低声说道:「没有的事,詹家对我很好。」其余的话却也不说了。 朝颜拉了拉柳靖舒的袖子,示意她等宴席结束后再问。她笑意盈盈说道:「我那边捣鼓出了比西域那边更美味的葡萄酒,过两天下帖子给你们,你们可别拒绝了。」 朝颜前世并不会酿造葡萄酒,但架不住她前段时间从商店中刷了出来,便迫不及待地和孙雯她们研究了起来。酿造出来的葡萄酒爽口,回味绵延。 朝颜打算多弄出几种的葡萄酒,到时候这东西可以作为酒庄的招牌。 柳靖妍含笑道:「好,不过我们酒量可不比男儿差,到时候你可别捨不得你那些美酒。」 朝颜想起自己可是拥有千杯不醉的技能,笑容自信,「放马过来吧,几坛的美酒我还是请得起的。」 原本眉眼间带着几分郁色的柳靖荷也舒展了眉头,同朝颜温声细语地说话。 忽的朝颜感觉到周围静了下来,不由偏头望了过去。 一个极美的女子缓缓走来,眉目如画,弱质纤纤,清丽难言,看着倒和柳盈袖有三成的相似,只是她同柳盈袖走在一起,那眼波流转间的风情却将柳盈袖这难得一见的美人给彻底比了下去,让人眼中只能看到她的存在,再见不到其他人。 朝颜立刻猜出了这女子的身份,这便是昔年京城第一美人苏语,也是醇亲王妃。这样的容貌,也莫怪醇亲王为了她愿意捨弃后院所有的莺莺燕燕。
第六章 巫舞,定情物 朝颜收回自己的视线,不得不承认醇亲王妃苏语这美貌值,也的确当的起昔年第一美人的说法。岁月的流逝也只是给她增添了几缕少女所缺乏的韵味,反而让她犹如那美酒一般,越发香醇。 系统都忍不住在脑海中感慨道:「论容貌的话,这苏语已经达到了满分的值,朝颜你容貌也有99了,不如再兑换一下,凑个满分好了。不过人家这风情,你一时半会儿是没法和人做对比的。」 朝颜当然也知道这点,她还是头一回在容貌上稍逊于别人。若是以前的话,她肯定会心疼那点功德值,现在嘛…… 朝颜干脆利落地将颜值和气质全都点满。不过就算属性点满了,功德系统也不可能让她瞬间就发生变化,那样的话容易引起别人的注意。所以系统一般都是缓慢进行这个工作的。 醇亲王妃苏语她们的座位恰好同朝颜她们安排在一席,她领着自己的女儿柳盈袖坐了下来,冲着朝颜她们嫣然一笑,百媚恒生。 朝颜定力还不错,因此还能够淡定地欣赏着她的美貌,柳靖舒等人都忍不住呆了一下,才回过神来。 苏语的声音也完全没有辜负她的模样,犹如黄鹂莺啼,带着让人不忍拒绝的纤柔,「我家盈袖太过腼腆,还请你们多多照顾她。」 朝颜看着气质和苏语如出一辙的柳盈袖,微微一笑,「妹妹比我们小,作为姐姐,我们自然是要照顾她。」 苏语怔了怔,笑意加深。 朝颜原本看柳盈袖那模样,便以为她娘苏语也是和她一个性子的,但是聊了几句后,却发现苏语比她女儿柳盈袖要会做人的多,虽然她说话也喜欢拽书袋,但是说出的内容却让人感觉心暖暖的。几句话下来,让原本对她还有点小偏见的柳靖舒等人都亲热了许多。 朝颜面上同她其乐融融,心中却没忘记好友照琴同她说过的话,对苏语始终提着十二万分的警惕。和苏语一对比,柳盈袖她看着都觉得顺眼了许多,觉得对方虽然喜欢悲秋伤春,看着目下无尘的模样,但其实就是个书呆子,就像是那清澈的溪流一样,能够一眼看透。 朝颜若是想要讨好一个人,那绝对能够让人如浴春风。 于是片刻以后,原本眉毛还拧着愁绪的柳盈袖甚至还同柳靖荷换了个位置,坐在朝颜身边,专注地听她说那些未曾见识过的风光。 「听姐姐说这些,让我又有了不少灵感。等我回去后,将灵感记下来,到时候做出的诗便送姐姐几首。」柳盈袖十分认真地说道。 朝颜忍俊不禁,说道:「好,那我就等着妹妹的大作了。」她停顿了一下,说道;「不如我到时候也将画画下来,然后你在旁边题下诗词好了。」 柳盈袖进京的这段时间也是听过朝颜的名声,知道她最擅书画,于是点头应了下来。事实上,她对朝颜比别人更亲热,也是因为内心觉得朝颜是有才之人,和她是同一类人。 苏语见女儿同昭瑞公主相处和睦,眸子中的笑意加深。 岳照琴这时候也来了,有些坐在朝颜的另一边,有些诧异地看了朝颜一眼。前几天她还听好友吐槽过这柳盈袖呢,现在看着两人关系倒是不错的样子。 只是她很快就收敛了那一闪而过的情绪,笑意盈盈地在坐了下来。没一会儿,岳照琴就自动换了位置了。朝颜和柳盈袖所讨论的那些话题,根本就不是她能够插入的。 醇亲王妃苏语身份上也是岳照琴的婶婶,岳照琴没忘记同她问安。她视线划过苏语身上雨丝锦所做的云月裙,眼底飞快地闪过了某种不悦的情绪。 朝颜看着照琴对苏语恭敬有礼的模样,完全看不出好友对她的不喜。 等所有人都落座了以后,太后的六十大寿便正式开始。 第一个步骤便是穆武帝献上寿礼,穆武帝不知从哪里弄来了一座巨大的玉石,雕琢成了佛祖灵山讲经的故事,太后见了果然十分欢喜。 朝颜看了都不由咂舌,这玉石长有四尺,宽三尺,高四尺,重量最少也有三吨,质地剔透晶莹,可谓价值连城。 穆武帝这份寿礼直接就镇住了在场的人,大臣们纷纷歌颂他对太后的孝悌之心。有穆武帝这礼物在前,只怕后面大家的礼都要显得黯然失色了。 朝颜倒是很淡定,她那太阳能檯灯放现代的话,自然不能同这礼物相比较,但是在这时代,那就成了绝无仅有的东西。 穆武帝送礼后,便是彭皇后领着后宫嫔妃贺寿。彭皇后今天穿着朝颜给她做的水田衣,头上插着双鸾衔寿果金簪和一雀七花的金步摇,雍容华贵到了极点。 彭皇后一贯并非以美貌出名,但胜在气场足,这一身打扮完美地凸显了她的优势。即使同以容貌着称的醇亲王妃旁边,也丝毫不落下风,气度上反而压了一头。 正所谓美人在骨不在皮,说的便是她这样的人。 等后妃们都进献上了寿礼后,就轮到了诸位进京的诸王了。 朝颜看着令人应接不暇的奇珍异宝,心中不由开起了小差:皇祖母这回还真的是发了一大笔的横财啊。她觉得这六十大寿已经成为了大家斗富的场合了,比的是谁送的礼物更新奇更珍贵。 很快就轮到了醇亲王这边了,醇亲王送了一座的大金佛——毕竟太后对佛的虔诚是出了名的。 然后苏语站了起来,恭恭敬敬说道:「我前段时间正巧学了一支的佛教舞蹈,今日便在大家面前献丑了。」 大家不由一怔,事实上,今天的节目都各个戏台上,而现在明显不是表演节目的时间。 穆武帝眼睛微微眯起,说道:「听闻醇王妃年轻时一舞倾天下,今日大家倒是有眼福了。」 苏语翩翩然走到中间,和她一起到中间的还有一个容貌清俊非凡的少年,年纪看着也就十五岁的样子,同苏语有七成的相似。 朝颜低声问柳盈袖,「那是你哥哥吧?」 柳盈袖有一个双胞胎哥哥柳城奚,朝颜还是头一回看到。 说起来,他们这对兄妹,反而是柳城奚长得更像苏语一些,俊美的面容有种雌雄莫辩的美感。朝颜毫不怀疑,他若是做女装打扮,绝对也是难得一见的绝代佳人。 可惜啊!生错了性别! 朝颜在心中惋惜着。 鼓声响起,苏语和柳城奚从容舞起。 朝颜自认为前世今生也见过了不少的舞蹈,什么飞天舞、千手观音都是见过的。但是当苏语翩然起舞时,那惊艷绝伦的舞姿让她再也想不起其他的舞蹈。 说起舞蹈,总会给人一种轻佻的感觉。苏语这舞则不然,明明优美得不似人家所有,却又有种端庄肃穆的感觉,带着令人敬仰的神性。 全场人的目光都被他们牢牢所吸引着,不少人更是露出了深陷梦境之中的迷梦表情。 「一闪一闪亮晶晶,满天都是小星星!」脑海中突兀响起的儿歌让朝颜一下子回过神来,顿时清醒了。 她看着在正中间起舞的苏语母子两,眼中多了几分的提防。 朝颜抿了抿唇,在心中询问系统,「他们这舞蹈,是不是有什么问题?我看着怎么觉得有种魔性?」 系统说道:「嗯,这支舞很神奇,竟是失传已久的巫舞,有催眠的效果,也难怪连你都会陷入其中。不过倒也不必太过担心,这舞蹈说到底,也就是让人对她产生好感罢了。」 朝颜在心中同系统道谢,「那可都多亏了你,不然我还真看不出其中的猫腻。」 系统给她普及了一下这巫舞,朝颜面上和其他人一样做出沉醉的表情,眼角的余光却往褚经年那边瞥去。让她十分欣慰的是,褚经年看着对这舞蹈没啥兴趣的样子,正在给自己倒酒。 朝颜收回目光,看到好友岳照琴也是那副「不知今夕是何年」的表情,直接在桌底下,狠狠地踩了照琴的脚。 岳照琴差点没忍住要叫出声,朝颜的力气可不小,那一脚下去,她脸色都狰狞了起来。不过这一疼,倒也让岳照琴清醒了过来。 朝颜抬头看了一下晴朗的天空,毫不犹豫在系统中兑换了下雨的技能,下雨的范畴嘛……定在苏语方圆十丈内好了。在十丈的范围内,除了苏语和柳城奚,也就只有一两桌的人。 系统出手,自然没有落空的道理。 很快的,天空中便飘起了绵绵细雨,落在了正翩然起舞的苏语身上。 苏语感觉到豆大的雨滴落在自己的头髮上、脸上、衣服上,身子直接僵住了,有些不可置信地抬头看天。头顶的太阳依旧灿烂,偏偏却下雨了——这边是俗称的太阳雨。 倘若苏语细心一看,便会发现只有她这一边是下雨的中心,别的地方都是好好的。 雨势越来越大,一开始还是连绵细雨,转瞬之间,就成了倾盆大雨,淋得苏语衣服黏在身上,头髮凌乱,精心画好的妆容也毁于一旦。 这一场突如其来的雨也让原本沉醉在舞蹈之中的人们纷纷清醒了过来。太后更是站起来,说道:「呀,下雨了,该去躲一下雨才是。」 彭皇后立马反应了过来,眼神复杂地看着场上,「母后,咱们这边没有下雨。」 太后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还真只有最中间那块地方下雨,其他地方都好好的,她条件反射地念了一声佛,眼神怪异地看着苏语。 心中嘀咕着:她跳的不是佛舞吗?怎么跳得老天爷直接下雨了呢?现在又不是前段时间需要下雨减缓旱情。可见老天爷不喜欢她跳的这舞蹈。 原本太后也觉得苏语跳得好看,很有佛女的神圣感觉,只是这场雨让她对苏语的印象顿时不太好了,脸色也就带出了几分的不喜。 她好好的寿宴呢,结果来了这么一出。 醇亲王爱妻如命,见妻子衣服都湿了,紧贴在皮肤上,曲线窈窕,自然坐不住了,直接冲到雨势最大的地方,将外套一脱,赶紧包住妻子,至于儿子,作为男的,就算被看光了,也不算吃亏。 苏语这舞蹈被迫中断,被醇亲王给带出了下雨的区域。 这一出来,她才发现下雨的地方就只有那么一块,好死不死,就在她跳舞的那地方。 苏语差点没呕出一口的鲜血,脸色苍白,看上去越发楚楚可怜了。 彭皇后开口道:「醇王妃先去换一套衣服好了。」 苏语很快收拾好了情绪,有些虚弱地一笑,「给大家添乱了。」 醇亲王亲自送着自己的王妃去宫殿,趁这个机会好生安抚她一回。 因为出了这事后,太后兴致都被扫了一些,直到孙子孙女们送上的寿礼才让她重新开怀起来。在见到岳照琴和柳凤尧送的群仙贺王母象牙像,她顿时眉开眼笑了起来,直接吩咐宫女将这东西摆放在她屋内,可见是极喜欢的。 等收到朝颜那太阳能檯灯时,更是惊讶连连,像个小孩子一样把玩个不停,还不断地问朝颜。 「这个只要晒太阳就可以点亮了?真神奇?」 「咦?这光亮还可以调解的?」 看太后兴致勃勃玩檯灯的模样,若不是穆武帝忍不住咳嗽了一声,提醒她,只怕她可以玩上一整天。毕竟太后一直都是老小孩的性子,这些年来养尊处优,事事有儿子兜着护着,就越发由着性子来了。 最后她意犹未尽地让嬷嬷将这檯灯摆在她的床头,还派了两个宫女专门守着这檯灯。 这时代的人们虽然见过夜明珠,但檯灯的光亮比夜明珠更耀眼,而且还能够调节,由不得他们不稀罕。看大家的模样,似乎很想知道这灯到底是怎么做的,怎么拿到的。 凭藉着这时代的科技,自然是不可能弄出太阳能檯灯。 朝颜对外只是淡淡道:「我也只是因缘际会拿到,便想着送给祖母。」 太后十分高兴,「你们还总说我太偏疼朝颜了,也是这孩子孝顺,有什么好东西都想着我。」 穆武帝倒是多少能猜出这东西的来歷,毕竟他在梦境之中也曾见过类似的,他也只是笑而不语,决定到时候找机会问朝颜可还有别的。 朝颜这檯灯一送上去,后面的寿礼基本都被大家给忽略了。 等诸位公主皇子送完了寿礼,太后挥挥手,让大家自由行动去了。 朝颜看着她抛下了原本的行程,以累了为理由,直接回自己宫里休息,嘴角不由一抽。她严重怀疑她赶着回去,只是单纯地想要玩檯灯。 尽管寿星走了,但是这精心准备了好长一段时间的六十寿宴还是得继续进行。 褚经年直接走到朝颜身边,微微一笑,「走吧,我们也去逛逛好了。」 朝颜点点头,说实话,她还真肚子有些饿了。 这一路上摆放着不少的小吃摊子,不过掌厨的可都是皇宫里的御厨,味道自然不是外面那些摊子可以比的。 朝颜目光落在一个招牌上写着藕粉的摊子,不由露出了浅浅的笑容,眼中透着怀念。 「走吧,我们也去尝尝这藕粉,看看同我家做的有什么差别。」 藕粉现在已经是大穆有名的一样小吃,因为是朝颜发明出来的缘故,更是为这小吃增添了几分传奇的色彩。 朝颜和褚经年,初次见面是在于家的船上,可是真正有了接触,却是因为那藕粉。 朝颜清亮的眸子中漾着笑意,「所以这藕粉,算不算我们的定情之物?」 褚经年摸了摸自己的鼻子,被朝颜这么一说,他都觉得自己不吃这藕粉,简直对不起它了。 两人走到摊子面前,一人点了一份。
第七章 人生赢家,吐槽 朝颜点了一份的桂花藕粉,褚经年点了一份只加了少许糖的藕粉,他原本就不喜欢加太多的东西进去。 他们夫妻两大概是头一个过来的客人,这御厨很快就做好了两份,端到了他们面前的桌子。藕粉本身是十分讨人喜欢的淡粉色,呈半透明状,朝颜那份上面撒着淡黄色的桂花,让人看了便食指大动。 朝颜拿起小勺子,尝了一口。她也不得不承认,这藕粉的品质的确是他们当时开店所不能比的。毕竟他们开店时所用的莲藕就是家附近的普通莲藕。然而上贡到皇宫的藕粉就不一样了,都是特地挑选出来的品质最好的藕粉,味道自然是不一般。 一碗刚做好的藕粉下肚,整个胃都觉得舒服了许多。两人飞快地用完藕粉,继续逛。这一路路的摊贩看过来,还真有民间的感觉,只不过更华丽,售卖的东西也更精緻。 朝颜和褚经年两人,一路逛,一路吃。 不多时,肚子就吃的圆滚滚的。朝颜有些庆幸,今天穿的裙子并不是那种凸显腰身的,就算吃多了,也不担心小腹会凸出来。 朝颜还看到了师姐言灵昕,她左手拿着一串的冰糖葫芦,右手则是串串香,吃得一脸满足。 言灵昕还给朝颜推荐了几样她喜欢的小吃,按照她的说法就是,不吃的话简直对不起自己的肚子。 可惜朝颜现在早就已经吃撑了,正在和褚经年逛逛消食,所以还真没办法继续吃,只能婉谢了她的盛情推荐。 言灵昕问她,「你等下要去哪里呢?」 朝颜抿了抿唇,嫣然一笑,「我听说明月夜的千手观音节目分外的震撼人心,所以等下打算过去看看。」 朝颜心中也明白,她一直都是众人关注的焦点,只要去看了节目,肯定也会引得别人过去。嗯,这也算是帮明月夜打一场广告。 言灵昕道:「那我陪你一起好了。」 褚经年看到两人之间多出一个碍眼的,分外的不爽。只是他也不会傻到得罪言灵昕这个小心眼又喜欢和她霸占妻子的人,只是问道:「唐东离呢?怎么不在?」 言灵昕撇了撇嘴,「大师兄和车清容一起逛去了,也不知道他们两个什么时候关系那般好。」 朝颜笑而不语,大师兄对车清容的感情她是看在眼中的,不然也不会婉拒了那么多京城闺秀的追求。只是车清容的身份却是一个大炸弹,以她的性子,定是不愿被人给揭穿出来,宁愿一辈子以男子的身份活下去。 朝颜也曾经同她说过,愿意帮她一把,只是车清容最终还是拒绝了,她也有自己的坚持。 朝颜一贯尊重别人的决定,她不愿,她也就不强求。 朝颜笑道:「那师姐就同我们一起好了。」 朝颜也没粗神经到忽略丈夫的不悦,主动牵褚经年的手,褚经年心情一下子雨过天晴了,俊美的脸上笑意浮动。 言灵昕眼皮跳了跳,有种瞎眼的感觉。她不甘示弱,直接牵朝颜另一只手。 朝颜坐拥美男,右牵美女,所谓的人生赢家,说的就是她。 朝颜记得明月夜的节目表演,是第四个戏台那边来着。这戏台本身坐落在流光湖那边,朝颜原本还担心这边没什么人捧场。 等到了以后,才发现人意外的多,而且以文人才子居多。她稍微问一下,便知道了原因。毕竟明月夜现在可是京城士子们最喜欢聚会的场合,里面的诸多姑娘也以才情和风骨备受众人追捧。 其中吴玥晴的舞蹈更是出了名,只是吴玥晴一个月都未必跳一次舞,就算她的粉丝们心痒难耐,也寻不到机会。今日这千手观音又是她排演了整整一年的舞蹈,自然备受期待了。 再加上明月夜这边还推出了减肥和美容的课程,在京城的贵妇中或多或少博得了不错的口碑。 朝颜他们寻了个位置坐下,不少见到他们过来的人都和他们打招唿。朝颜微笑着应付了过去,顺便看了一下节目表。 按照这节目表上来看,明月夜的节目排在倒数第三个。差不多还有一个时辰的时间才会轮到她们。 朝颜打算再等半个时辰就让人去请皇祖母过来看看,这表演应该会投了皇祖母的喜欢。 等台上的节目开始表演时,全场便安静了下来。毕竟能够进宫的最少也是五品以上的官宦人家,这点涵养还是有的。 认真欣赏节目,本身也是对台上人的尊重。 台上十分钟,台下十年功。这些人能被挑选进宫表演节目,本身不知道花费了多少的心力。展现在大家面前的节目每一样都十分的精彩,朝颜看得十分投入。 等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以后,她寻了个熟悉的宫女去请太后过来,朝颜先前就同顾孙氏说过这节目了,只是顾孙氏对佛并没有那么虔诚,所以不是很感兴趣。恰好隔壁的戏台子有个她十分喜欢的戏班子,她早早就去了那边。朝颜自然不会勉强祖母。 等太后抵达这戏台的时候,还对朝颜说道:「什么表演这么好,要你眼巴巴地请我过来。」 也是因为太后玩够了那檯灯,才捨得从自己的宫里出来。 朝颜笑了笑,「肯定不会让祖母失望的。」 太后说道:「若是不好看的话,我可就要罚你了。」她慈爱的面容偏要摆出严肃的表情,「嗯,那就再罚你送我几个檯灯。」 朝颜嘴角抽了抽,说道:「那东西我也就只寻来了一个,哪里来的第二个。」 除非她还可以继续从商店中刷出新的,不然根本不可能。 太后撑不住笑了,「若是拿不出檯灯的话,那只能将你家圆圆送到我那边了。」 褚经年说道:「等下就可以打包给皇祖母了。」 省得那臭小子总是喜欢打扰他和媳妇亲热。 自从朝颜从宫里回来后,因为觉得对不起儿子,在家里大半的时间都陪着宝贝儿子。这也导致了圆圆特别粘着朝颜。有时候褚经年想要同媳妇浪漫一把,另一头的圆圆醒来后就哭着找娘了。虽然他还不会开口表达意见,但是任谁哄都不行,非要朝颜亲自过来。 褚经年好几次箭在弦上,却不得不偃旗息鼓,几次下来,都忍不住想要揍那小混蛋的屁股了。 因此听到太后这样说,他便一副迫不及待要将儿子推出去的模样。 朝颜没忍住,踩了他一脚。有他这样嫌弃儿子的吗? 太后笑得前俯后仰的,说道:「只怕等真的送来了,你就马上后悔了。父母都是这样的,嘴上说着嫌弃,但心里头比谁都要想念。」 太后开始唠叨起了育儿经,朝颜陪着她一起说,等节目开始了后,才停了下来。很快的,就到了千手观音上场了。 太后认了认,指着吴玥晴,满意道:「这丫头这样一大半,倒有些菩萨的神韵了。」 朝颜笑了笑,「得了祖母这评价,她日后可就不愁了。」 吴玥晴为了表演这节目,连续两个月时间都呆在观音庙中,揣摩着庙里菩萨的神情,这才完美展现出那种悲天悯人又超然端庄的味道。 千手观音那层出不穷千变万化的表演一经推出,便震撼了在场所有的人。 那圣洁灵动的舞姿带给了人们心灵上无比的触动,在这种艺术性舞蹈面前,所有语言的赞美都显得苍白无力。  等一曲舞毕后,全场鸦雀无声,久久不能回过神来。直到第一声鼓掌响起,人们仿佛从天国回归到了现实世界,然后热烈的掌声此起彼伏,声音大得让停靠在附近书上的鸟雀都被惊醒,一个个飞了起来。 太后同样是一脸的震撼,即使节目表演结束了,目光也捨不得从台上移开来。 「这才是真正的佛教舞蹈呢。」她忍不住感慨道,在内心忍不住同醇亲王妃的表演做对比。她觉得醇亲王妃的舞蹈美归美,但同佛教可没有什么关系,莫怪老天爷都看不下去了。 朝颜说道:「祖母若是喜欢的话,日后可以多让她们进宫。」 太后点点头,「这个倒是可以的。」 她吩咐自己的宫女,「将我屋内那一盘的东珠拿来,赏给她们,她们这舞蹈实在用心。让她们先别急着走,在宫里呆几天。」 太后觉得,这么好的舞蹈,只看一遍哪里够。还是朝颜了解她,知道她肯定会喜欢,还特地让她过来。 太后还特地将吴玥晴叫了过来,明月夜中,现在知道朝颜身份的不超过六个,吴玥晴恰好是知道的一个。 她含着笑意的眼睛扫过朝颜,不卑不亢地同太后行礼。因为朝颜同吴玥晴提起过的缘故,加上这段时间一直往寺庙跑,吴玥晴对于佛教还真有一定的研究。即使太后问起相关的问题,也能够答得滴水不漏。 太后见状,就越发喜欢她了,直接褪下自己手中的白玉镯子送给吴玥晴,拉着她说了好一会儿话后才离开。 有了这么一出,只怕今后大家对明月夜的态度也就不再像以前那般轻慢了。 在某种意义上来说,明月夜的靠山又多了一个。 看完了这千手观音的表演,朝颜对后面的就不是很感兴趣了,索性和褚经年离开这里,去别的戏台看看,保不齐还有别的精彩节目呢。 夫妻两人一路停停看看的,等到夜幕江铃后,才返回家中。 太后的六十大寿,自然不可能只持续一天,而是举办了整整七天。等到第三天的时候,穆武帝便吩咐让京城的老百姓们也能与民同乐,只是皇宫虽大,却也不可能容纳京城所有的百姓。所以穆武帝借鑑了朝颜以前的法子,直接从报名的人中进行抽籤,每一天都选两千人,从第三天到第七天,被选上的加起来也有一万人了。 被选上的人自是喜笑颜开,准备进宫去好好见识一下,回家的时候,还能对着左邻右舍吹嘘。 就算是没选上的人最多也就是嘆息自己的运气不太好。 太后一贯怜贫惜弱,特地从自己的梯己中拿出了十万两来施粥送药。 朝颜前三天还回进宫,后面基本就呆在家里了。 即使她在家里,外头的消息也源源不断地送了过来。比如吴玥晴得了太后的青眼,连续好几天都让她作陪。 比如醇亲王妃原本就身子骨弱,淋了那一场雨后,便发起了高烧。因为她生病不好移动身子,穆武帝便给她和醇亲王恩典,指了一处宫殿,让他们一家在宫里暂时住下。 比如醇亲王世子柳城奚对吴玥晴分外的殷勤,还称赞她出淤泥而不染。 朝颜在听到这评价的时候,脸色都忍不住黑了下来。出淤泥你妹啊!她明月夜也是正正经经做生意,姑娘们在里头也不曾被占过便宜,更不用卖身。他这话是将他们明月夜打成了青楼不成? 同不省心的醇亲王妃和醇亲王世子,朝颜觉得柳盈袖真的顺眼非常多。她在家的时候,很快就画好了答应给柳盈袖的图。 柳盈袖见了后,果然很是喜欢,在旁边题上了自己花了好几天做的诗词。 朝颜不得不承认,这姑娘虽然爱拽书袋了点,但人家才学却是真材实料的。等摸准了她的性子后,倒也还算好相处。 她画了两幅图,柳盈袖也提了两首,最后两人一人选一幅留着。 朝颜还教了这姑娘如何装裱作品,柳盈袖学得很认真,学会了以后,还说会送朝颜一本自己做的诗词集做礼物。毕竟是人家小姑娘的一片好意,朝颜便笑纳了。 岳照琴过来找朝颜的时候,朝颜正好送柳盈袖出门。 岳照琴难得亲热地和柳盈袖打招唿,让朝颜分外惊讶,明明上回见面的时候,岳照琴还觉得柳盈袖说话太酸,同她不是一路人。 她将照琴请到屋里,嫣然一笑,「你怎么看起来突然喜欢她了?」 岳照琴眨了眨眼,说道:「嗯,我只是觉得他们家能出她这么一个单纯人,挺不容易的。」 她想到那场景,没忍住笑出声来。「今天早上,那醇亲王妃身子好了不少,就去向祖母请安了。」 「祖母这年纪,是最喜欢做媒人的。又看柳盈袖模样生得实在是好,于是就问起了柳盈袖的亲事。」 「醇亲王妃就说了,想给柳盈袖找一个英武不凡的伟岸男子。我看她的意思,其实是有意庄亲王的嫡次子。结果柳盈袖一点都不给她娘面子,说自己若是要找的话,对方的才华定不能比她差,我看醇亲王妃当时脸色都不太好看了。」 朝颜脑补一下那场景,也忍不住想笑。 朝颜睨了好友一眼,「虽然我也不太喜欢醇亲王妃,不过我看你的意见比先前还大的样子。」 岳照琴冷笑一声,「那是因为你有所不知。太后寿宴那天,这位醇王妃身上所穿的服饰款式,同母后原先的一模一样,只是在细节和颜色上有所不同罢了。」 朝颜恍然大悟。 岳照琴道:「若不是你给母后准备了更好看的衣服,两人就要撞衫了。」 朝颜想像了一下,尽管彭皇后气度不凡,但容貌上却不如苏语,更不用说那套衣服其实更适合苏语本人的风格。两人若是穿一样的,肯定是彭皇后被压了一头。 岳照琴冷冷道,「我不可不信事情有那么凑巧。」 朝颜也不相信,也难怪前两天彭皇后又赏赐了她好些东西,应该便是为了这个缘由,她若有所思。 岳照琴同她继续吐槽苏语,也只有在朝颜这个地方,她才能够放心地表现自己。 吐槽了许久后,她才心满意足地离开。 待到岳照琴离去,伍思华也来了。
第八章 背叛,无关系 在朝颜当甩手掌柜的过程中,伍思华本人相当于明月夜的管事,有什么重要的事情,便会同朝颜汇报。 朝颜让伍思华到她书房中。 伍思华冲着她福了福身子,才说道:「拖殿下的福,晴儿可算是出了一把不小的风头。」在伍思华眼中,这其中固然有吴玥晴本身的才华在,可是若没有殿下将那舞蹈教给晴儿,她们也没法那么顺利就得了太后的青眼,让其他人另眼相待。 朝颜微微一笑,「也是她们足够努力,才能将这舞蹈跳好。」 伍思华沉吟了片刻,旋即开门见山道:「晴儿从宫里回来后,倒是同我说了一则消息,醇亲王世子柳城奚正在追求她。」 这事朝颜自是清楚的,宫里鲜少有能瞒得过她的事情。她觉得伍思华不至于只是为了说这件事才来找她。 伍思华继续道:「那位世子爷,甚至说愿意为晴儿赎身,以侧妃的身份迎娶她。」 朝颜脸色平静,「我还以为他说会以正妃的身份迎娶呢,倘若他有这勇气,我才佩服他。」 伍思华抿唇一笑,「他作为世袭三代的亲王世子,他未来的王妃定是名门淑女,怎么也不可能让一个平民女子当正妃。」 「不过这柳城奚倒也说了,说暂时先委屈晴儿,等将来她有了身孕,定会立他们的孩子为未来的世子爷。」 也莫怪柳城奚这般有信心,他爹醇亲王是个痴情种子,当年即使苏语一直没有身孕,醇亲王也顶着压力,没有纳妾。等有了柳城奚和柳盈袖这一双儿女,更是将他们捧在手心中,如珠如宝——毕竟这可是他们爱情的结晶。所以柳城奚不像其他其他人,还得同自己的兄弟争夺世子位,是铁板钉钉的下一任亲王。 朝颜淡淡道:「男人情在浓时的话语可未必可信。他若是胆敢对外这样放话,那么我还敬他是条汉子。」 柳城奚若是真敢这么做,其他人就算再想攀附权贵,也不刽让自家女儿进这火坑中。 伍思华听了这话,直接就笑了,「晴儿也是这样同他说的呢。」 她精緻的面容浮现出淡淡的不屑,「他还真将晴儿当做那等无知少女哄骗不成?晴儿怎么可能因为他的几句话就动心了。我们这样身份的人,别的不说,眼睛最是明亮,虚情假意分的很清。」 他们在明月夜中各种类型的男子都见过,自然不会被柳城奚那套深情的模样给骗了。别的不提,她们这些姑娘,这几年来,不知道遇到过多少个说要为她赎身的男子。 伍思华却想得很开,与其当人的小妾,同其他女人困在后院中勾心斗角,还不如继续呆在明月夜中。反正殿下从不强迫她们,平时她们只需要留意一下消息就可以,赚得的银钱都可以随意挥霍,日子过得不知道多自在。 「那柳公子状似深情,但他其实并不爱晴儿,这点晴儿还是看出来了。」伍思华继续道,「我和晴儿讨论过这事,觉得他一个世子爷,明明不爱晴儿,却非做出钟情于她的样子,想来有什么目的。」 「只是我们也不知道,晴儿身上到底有什么值得他这么大张旗鼓。」 朝颜赞赏道:「你们做的很好。」 她之所以提拔伍思华,也是因为对方细心聪慧,伍思华也从来没有辜负她的期待。 朝颜想了想,说道:「你到时候告诉晴儿她们,明月夜里的姑娘,二十二岁以上的,若是有想要离开的人,可以同我说。到时候我自会送她们去她们想去的地方,让她们安稳过后半生。」 朝颜培养这些姑娘也花费了不少心血,自然不可能刚培养好,就放她们离开。不过她也不会丧心病狂到让她们卖身一辈子。二十二岁正正好,她们将来若是想要安稳过日子,有在明月夜存下的银钱,就算想要嫁给好人家也不难。 这几年来,朝颜也重新又培养了一些人,就算放出了一部分的人,也不愁后继无人。这就是手中不缺人才的好处啊。 伍思华怔了怔,眼眶微微发红,「殿下对我们实在太好了。」她眨了眨眼,将心中涌现的那点情绪压了下去,「嗯,我回去后,会问她们的。」 只是伍思华本人却没有这个想法,除非她能找到一个愿意同她一生一世一双人的男子,不然何必委屈自己呢。 …… 伍思华从朝颜这边回去以后,等到晚上关闭了楼后,将明月夜里所有的姑娘都召集了过来,同她们说了这个消息,同时她也也没放过所有人的表情。 有不可置信的,也有欣喜若狂的,还有的神色平静。从大家迥然各异的表情中,伍思华多少也猜出了大家的打算。 伍思华道:「大家也无需急着给我答覆,在这几天内,可以好好地考虑一下。」 然后就挥挥手让大家散开来。 一个桃花眼模样俏丽的少女凑了上来,眨巴着眼睛问伍思华,「思华姐姐,你到时候要走吗?」 少女名叫小彤,还是伍思华捡回来的,从她进明月夜开始,便一直都是伍思华的小尾巴。 伍思华露出了浅浅的笑意,神色却很坚定,「不走,东家对我恩重如山,我还没好好报答她呢,自然不想那么快就离开。」 她停顿了一下,说道:「而且我也挺喜欢在这里的,有那么多姐妹陪我。」 小彤拍掌笑道:「姐姐不走的话,那我也留下来陪你好了。」 伍思华眸光柔和了下来,脸上却做出严肃的表情,「你要留下来,也得展现一下你的本事。我可是听月娘说了,你又祸害了她花了重金买的龙井。秦琴也同我告状,你今天上书画课的时候,又不小心打翻了墨水。」 小彤扁了扁嘴,撒娇道:「这些对我来说还是太难了,我觉得我还是跟几个姐姐当护卫就好了。云儿姐可是说我很有学武的天赋呢,等我学成出师后,到时候定会好好保护姐姐你们。」 伍思华同小彤边说话边进屋子,至于明月夜其他的姑娘,今天晚上只怕会有很多人失眠。 …… 吴玥晴洗漱完后,便吹灭了烛火,准备上床休息。忽的她听到了敲门声,「晴儿姐姐,我可以进来吗?」 吴玥晴听声音是楼里一个叫珂珂的女孩子。珂珂容貌生得艷丽,又能说会道,在明月夜中也是颇受追捧的姑娘。她 吴玥晴便开门让她进来,珂珂穿着浅蓝色的裙子,看上去倒有几分平时所没有的温柔。 将门关上后,珂珂道:「我刚进楼里的时候,什么都不懂,那时候可多亏了姐姐帮我。」 珂珂因为舞蹈天赋不错,所以在进了明月夜以后,便跟着吴玥晴学舞,这次的千手观音表演,她也有上台。只是舞团的一把手是吴玥晴,有她在,珂珂便不那么引人注目了。 吴玥晴只是淡然一笑,「我们既然都进了明月夜,也是缘分一场,自然是要互相帮助。」 珂珂眼珠转了转,说道:「好久没同姐姐睡一张床了,不如我们今晚一起好了。」 珂珂在刚进明月夜的时候,吴玥晴同她的关系很是不错,也将珂珂当做自己的小妹妹。只是珂珂好胜心不小,一直想当最好的,吴玥晴毫无疑问是她的目标,有她在,她便永远无法出头。 久而久之,两人的关系也就不若一开始那么亲近了。吴玥晴比珂珂虚长几岁,加上性格宽和,平日中还是比较不和珂珂计较太多。 珂珂这一说,她也就下意识地顺从了,「那就睡上来吧,只是你半夜可别又抢了我的被子。」 珂珂说道:「等下,那我去抱我那床被子。」 然后转身回自己的房间,将她的被褥给抱了过来,放在吴玥晴床上。这一来一往,原本那点芥蒂似乎也烟消云散了些,吴玥晴面容上露出了淡淡的笑意。 等吹灭了烛光后,两人躺在床上。 珂珂说道:「姐姐这段时间可风光了,我出去买首饰,都听到大街小巷都在夸你呢。」 因为千手观音太受欢迎的缘故,吴玥晴在宫里的那些天,每天都会在戏台上演一场。而太后每一场都十分捧场,收到的赏赐,吴玥晴都平均分给了所有人。 吴玥晴道:「这是东家的功劳,是东家编的舞好。」 珂珂侧过头,漫不经心问道:「不知道咱们东家是什么样的人,我来了楼里那么久,都不曾见过呢,感觉神神秘秘的。」 吴玥晴毫不在意道:「无论她是何身份,她都是我们的大恩人。」 珂珂道:「咦,姐姐也没见过东家的样子吗?我还以为姐姐这样的身份,定是知道东家的。」 吴玥晴原本有些困了,听了珂珂这问话,一下子清醒了过来,面上却依旧不动声色,「我也不曾见过。」 珂珂问道:「今天思华姐姐说了,若是我们愿意的话,只要过二十二岁,都可以离开楼里。姐姐还有四年才二十二,到时候要走吗?」 她停顿了一下,又道:「不过若是姐姐的话,根本无需等到那时候,我看那柳世子很愿意给姐姐赎身。」 「若是成了他的侧妃,姐姐可就风光了,到时候可别忘记我们了。」 吴玥晴怔了怔,说道:「我很感动他不嫌弃我,我只是蒲柳之身,可当不起侧妃之位。」 「呀,姐姐,你都在想什么呢,有这样好的机会,却不愿把握住,京城中想嫁给柳世子的人不知道有多少呢。若能顺利嫁给他,姐姐也不必继续留在明月夜这边,对着所有的男人卖笑。」 「不是每个人都能同柳世子一样,不嫌弃咱们这种人的身份的。我在旁边看了都为姐姐着急。若不是姐姐先前那么照顾我,我也不会同你说这些掏心的话语。」 吴玥晴语气冷淡了几分,「所以你留在明月夜中一直感到很委屈吗?觉得自己是强颜卖笑?」 「若不是东家买下了我们,我们这些人还不知道要流落到什么烟花之地。」 「东家让人教我们琴棋书画,更不曾强迫过我们。有人调戏我们,东家也会为我们讨回公道,我并不觉得自己在这里受委屈。」 她在明月夜这些年来,大部分时间都钻研在舞蹈上,每个月最多也就表演个五场。 珂珂连忙解释:「我当然也知道东家是我们的大恩人,我也只是不想姐姐错过这么一个飞黄腾达的好机会,这才有些口不择言。」 「我只是觉得,我们总不能一辈子都呆在这里,总该为自己的以后做打算。姐姐若是觉得我的话不中听,我便不说了。」珂珂的声音带出了几分的委屈。 吴玥晴眼睛微微眯起,依旧是温柔的语气,「你的性子我是清楚的,你也是为了我好,我不会怪你的。」 她心中却嘆息了起来,珂珂终究是有了外心。终究是姐妹一场,她提点了一句,「只要好好为东家办事,东家不会亏待我们的。」 「嗯,我知道的。我也会更努力地学舞,以姐姐为榜样。」 …… 在七天过后,伍思华一一问了明月夜中超过二十二岁的女子,这其中只有三分之一的选择离开,其他的依旧留了下来。对留下的人而言,明月夜便是她们的避风港。 朝颜让吴归远将这些人安排好,看她们想在什么地方隐居,就送她们过去,还帮她们弄了无可挑剔的户籍身份,圆她们的梦想。 伍思华也同朝颜说了发现的一些不妥事情。 「我怀疑珂珂、颜樱她们应该是被收买了,不然也不会怂恿晴儿她们离开明月夜,而且还旁敲侧击殿下的身份。」毫无疑问,珂珂她们的做法已经触到了伍思华的底线。 朝颜轻轻一笑,「看来有人对我们明月夜很感兴趣。」 伍思华问道:「要将她们拘起来吗?」 她格外容不得背叛的人。 朝颜道:「先留着看看吧,看看能不能吊出别的鱼,也顺便看看,楼里有没有其他人同样有这样的心思。」 朝颜虽然愿意帮人,却也不是一昧地当圣母。她自认为对这些姑娘做到了她所能做的事情,她们若是想要离开明月夜的话,那么她也是可以理解的,毕竟不是每个人都喜欢这样的生活。但若是胆敢背叛的话,那么她也不会手软。 等钓出后面的大鱼后,背叛者,从哪里来,就送她们去哪里。 作为执掌诸多势力的首领,只是一昧的心慈手软是不行的,赏罚分明才是正道。 等伍思华悄无声息离开后,朝颜慢慢地翻阅着她整理的那些情报资料。 吴归远走到她身边,说道:「你可有什么嫌疑的人选?」 朝颜道:「目前嫌疑最大的自然是那醇亲王世子。只是……」 她手指微曲,敲了敲桌子,「他的嫌疑谁都可以看得出,反而让我觉得,他应该不至于傻到做的那么明目张胆吧。那些亲王啊,没有一个省心的。」 在太后的寿宴过后,这些赴京的亲王全都被穆武帝留在京城中,一时半会儿不回去封地中。 人多了,事情也就显得复杂了,看谁都有嫌疑。 吴归远唇角翘了翘,「不过我觉得无论是谁,都不会是你的对手。」 朝颜笑眯眯说道:「嗯,我也这样觉得。」 她放下手中的资料,认真看着吴归远,「我看寿昌公主这段时间正在撮合盛非和那位妙阳郡主,你对这事,就没有什么看法吗?」 吴归远前段时间同她请假,消失了两天,然后又重新回来。据朝颜所知,那两天盛非也是不见人影,说他们两人一点关系都没有,朝颜都觉得侮辱了自己的智商。 吴归远语气瞬间冷了下来,「这同我有什么关系?」
第九章 磨刀石,试探 吴归远道:「他同我终究不合适。」无论是哪一层身份,他们两人之间都隔着深不见底的鸿沟。 无论是作为朝颜的侍女,还是作为在青楼长大的女子,在世人眼中,她同盛非根本就不相般配。 朝颜眉头微拧,说道:「在我眼中,你可比其他人都要来的高贵,何必妄自菲薄。」无论是人品还是相貌,吴归远都不会输给任何人。 她容貌秀美,却能够凭藉着自己的智慧保护自己的清白,靠自己的手腕本事,脱离泥潭。朝颜虽然给了她机会,但更多的却是凭藉着她自己。 吴归远唯一所欠缺的便是高贵的身份,只是这一层在朝颜眼中,其实并不重要。 吴归远看着始终站在她身边不曾动摇的好友,眸光温柔了许多,「我知道,只是像你这样不介意的人少之又少。」她见朝颜似乎还想说什么,索性转移话题,「好了,别说我了,我现在这样呆在你身边就很好。我觉得比起所谓的爱恨情仇,现在我所做的事情更有意义一些。」 朝颜见她无意说这话题,十分体贴地说道:「好,那就不说了。」 她心中却琢磨着:实在不行的话,等她上位以后,给归远安排一出救驾,到时候以救驾功劳光明正大地册封她,看到时候谁还敢小看她。 她笑着对归远说道:「玉兰年后便要进京,她丈夫沈毅川也的确有本事,年纪轻轻便中了举人。去年会试虽然因为春寒陡峭的缘故没能成功考上进士,不过我看后年这一场,沈毅川倒是挺有把握的。」 沈毅川明年则打算早点进京,用一年的时间好好准备会试,也顺便同京城中的举人们多多交流。好友李玉兰则打算陪着丈夫进京。 李玉兰是朝颜穿越来到这世界后遇到的第二个好友,虽然这些年来因为路途遥远的缘故,关系淡了一些,可是朝颜却始终不曾忘记最初她对朝颜热情的帮助。因此在自己身份转变后,也愿意帮扶她一把。 吴归远听到李玉兰的名字,眼中同样多了笑意,「她去年刚生下了一个女儿,再加上她儿子,倒是凑成了好字。」 李玉兰现在的日子过得不知道有快活,沈家家风清正,除非三十无子才会纳妾,李玉兰早早就诞下了儿子,地位稳固,也不需要给丫鬟开脸。这古代已经是十分难得的事情了。 两人讨论了一下共同的好友,朝颜还说起了下帖子请人来品酒的事情。先前在太后寿宴上,她便同几个公主提起过这事,自然要说到做到。 朝颜沉吟道:「虽然也可以请她们来赏梅,每一年冬天都看梅花,我都已经看腻了。」 吴归远道:「若是那时候下雪的话,那么还可以熘冰,只是二公主和七公主未必会喜欢。」 两人都是比较娴静的类型,不过熘冰的话,大公主柳靖舒肯定十分乐意。 吴归远这话倒是提醒了朝颜,她眼睛亮了起来,「若是到时候真下雪了的话,那就去云顶山玩,那边有个天湖,还可以冰钓。」 她对冰钓已经好奇依旧,只可惜前世所住的地方,气候颇为温暖,冬天别说下雪了,霜都不怎么常见。自从来到京城后,哪年京城不下雪,都是稀罕事,就只是雪多雪少的问题。 再加上云顶山可谓是京郊一带,最高的山脉,高大数千米,一般十月底就开始飘雪了,十一月的时候,山顶更是被白学所覆盖。天湖的冰又足够厚,正是冰钓的最好地点。 朝颜越想越觉得这主意好。想想在冬天的湖面上,一边冰钓,一边喝着温好的美酒,那滋味实在不赖。就算不想冰钓了,也可以泡温泉啊。 她恰好在云顶山那边有个温泉庄子,还是大婚之前,穆武帝给她的。 吴归远点点头,「听着的确挺好的,那么还是等十一月中旬或下旬再去好了。那个时候天湖的冰肯定足够坚硬了。」 朝颜给每个公主都写了信过去,询问她们对冰钓泡温泉的意见,收到的回覆是每个都愿意。尤其是那五公主,原本就喜欢钓鱼,冰钓毫无疑问投了她的喜好。大公主和二公主纯粹是冲着温泉美酒来的,七公主柳靖荷性格温和到近乎软弱,更不可能有意见。 在没人反对的情况下,活动就这样定了下来。具体时间得看什么时候下雪。 在暂时了却了这一桩事后,朝颜重新将注意力放在明月夜之上。 这段时间内,明月夜的姑娘们格外的受欢迎,表示愿意为她们赎身的就有不少。第一受欢迎的便是凭藉着千手观音而炙手可热的吴玥晴,其次则是为太后演奏了一首首梵曲的伍思华。 更有一个顾姓举人表示愿意为伍思华赎身,并且以正妻身份迎娶她。顾举人今年不过二十二,在大家眼中可谓是前程似锦,甚至还有一些官宦人家都想招他为女婿。这样的青年才俊,愿意明媒正娶伍思华,在大家眼中,伍思华绝对是上辈子烧了高香。 伍思华却很是淡定地拒绝了别人眼中的美好姻缘,同朝颜说这事的时候,忍不住吐槽了起来,「真以为我是那种单纯天真的少女,他说几句好话就被轻易哄了过去不成?」 「我倒是想看看,我拒绝了这个后,到时候还会不会有身份更高的人非我不娶。」 朝颜含笑道:「若是伯爷侯爷那样的身份呢?」 伍思华说道:「对方再怎么样,也不至于做这么大的牺牲吧。」 朝颜思考了一下,说道:「对方应该是确定你知道明月夜东家的身份,这才对你发起了攻势。」像明月夜中,最出名的是吴玥晴,其次是擅长诗词歌赋备受文人追捧的才亲亲,然后是有倾城之姿的古二娘,再来才是伍思华。 然而除了吴玥晴,伍思华这段时间遇到的追求者最多,也莫怪朝颜会往这方面想。伍思华是明月夜明面上的管事,这点明月夜里的姑娘都是清楚的,想来是有人透露了出去。 伍思华道:「这段时间,也有不少的姐妹被人追求,说要为她们赎身,我看一些人都有些蠢蠢欲动,人心有点散了。」 像伍思华她们这一批的人,若没有朝颜伸手,只怕要流落风尘,成为了玉臂万人枕的妓女。正因为清楚现在身份的来之不易,所以她们更珍惜,也更不容易背叛。 但是后面几批进来的相对而言,虽然也听话,但忠诚度也就没那么高了。再加上朝颜放出消息说,二十二岁后可以放她们离开,人心自然也散了一些。 一样米养百样人,朝颜也没指望过每个人都和伍思华她们一样。有自己的小心思是正常的,她也能够理解,但若是因此被利益所惑,生了背叛的心理,那么朝颜也不会对她们心慈手软。 朝颜轻轻一笑,「调查一下那些人的底细。若是有人出得起她们的赎身银子的话,那么就放她们离开。到时候再让楼里的姑娘们看看她们的下场,让她们眼睛也放亮一点。」 「只是一昧地拦着,保不齐还有人觉得我们阻拦了她们的幸福呢。」 伍思华心思玲珑,很快就听出了朝颜的言外之意。 她抿唇一笑,说道:「我看愿意给珂珂赎身的那人,看上去十分有诚意。既然珂珂愿意跟他,我就不拦了。」 她心中不是没有嘆息的,这几年来大家在明月夜中守望相助,感情不可谓不深厚。伍思华自然也盼着大家好,只是比起这些,她更加不能容忍有人生了二心。 伍思华同朝颜禀告过消息后,很快便带上面具离开了。 待她走后,吴归远出声说道:「我看你就是太良善,才会纵出这些人。」 她觉得朝颜哪里都好,但有时候就是有些妇人之仁。 朝颜说道:「女子在世上本来就活得要艰难一些,所以我才希望能尽可能地给她们建立一个世外桃源。你放心,该收拾的我也不会手软。」 她眸光是一如既往的清澈,仿佛能看透人心一般,「这些年来,明月夜的发展太好了,太过顺风顺水,不免让一些人不知道骨头的轻重了。这次的事情,倒也是一个整顿的好机会。」 朝颜端起茶杯,抿了一口,「不管背后是谁,或许我还得感谢他们制造这个机会呢。」 吴归远笑了笑,「你的心态倒好。」 朝颜眼睛微微眯起,说道:「说起来,父皇将这些亲王们留在京城中,未尝没有用他们考验我的因素在其中。」 穆武帝现在对外表现的很是明显,要立她为未来的皇帝。 若她是男的也就罢了,偏偏却是女子之身,那些人能服气吗? 按照她最近的调查,京城中有好几所的酒楼、茶楼和青楼都已经换了东家,被人收购。 …… 褚经年从皇宫中出来的时候,天色已经暗了下来。 夜风吹了过来,带着的凉意让他整个人清醒了过来。最近天气开始转冷,白天还好,一到晚上便冻得人瑟瑟发抖。 褚经年没上马车,而是慢慢走着,「先去八仙楼那边买几样点心,早上出门之前,朝颜还惦记着吃他们家的菊花酥。」 八仙楼以八样点心最为出名,是京城的老字号点心,朝颜颇为喜欢他家的菊花酥和桂花糕,而现在正是吃菊花酥的季节,不免念了几句,便被褚经年给记在心上。 原江从马车内拿了一件大衣出来,让自家公子披上。 尽管夜幕降临,京城却依旧热闹十足,道路两边挂上了灯笼,灯火通明。不少摊贩吆喝着做生意,热闹的景象也驱散了夜晚的寒意。 褚经年走了两刻钟便到了八仙楼这边,原江直接进里头去买点心。八仙楼生意很好,买个点心还得排队。原江自然不可能让公子进去同人排队了。 褚经年顺便看了看周围,在附近的小摊贩中买了几样吃食。朝颜一直都挺喜欢吃外头的点心的。 「这不是褚驸马吗?」一道熟悉的声音响起。 褚经年侧了侧头,看到容貌比女子还要美貌的柳城奚以及贤亲王世子柳商州,他们两人身后还跟着一串的人,像是在聚会的样子。 一般而言,大家见到褚经年都会称唿他为褚国公,而不是褚驸马。毕竟褚驸马这称唿,听起来让人感觉褚经年只是朝颜的附属品,但褚国公也就不一样了。大家自认为作为一个男人,褚经年肯定不乐意被人这么叫,也就不上赶着去得罪他。 对褚经年而言,无论哪个称唿都是他,所以他无所谓。不过头一回听到褚驸马这称唿,他不免觉得有些新鲜。 他眼神多了一抹的深意,也不知道这柳城奚到底是无心的呢,还是有意的?看起来,感觉更像是前者呢。 柳城奚微微一笑,比起自己的妹妹,他同他娘醇王妃更为相像,这一笑还真有蓬荜生辉的感觉,他身后几个男的,都下意识地看得眼神发直。 褚经年只是点点头,保持着高冷桀骜的姿态。反正在京城人眼中,他本来就有千百种的面貌。 柳城奚碰了个冷钉子,却不以为意,「没想到褚驸马也喜欢这一家的点心,我娘同我都喜欢他们家的八珍糕。」 褚经年淡淡道:「只是我夫人喜欢,所以我才来买一些回去。」 柳商州微微一笑,「我来京城之前,便听说过褚国公同昭瑞公主鹣鲽情深,今日一见,传言果然不虚。」 褚经年只是笑笑,没搭话。 柳城奚开口邀请,「我有幸在十天前拿了明月夜的魁首,能有这荣幸听伍姑娘将诗词谱写成曲,褚驸马要一起来吗?」 明月夜现在赛诗会一个月一场,魁首的诗词都会被擅音律的伍思华谱写成歌曲后唱给魁首听,不少文人都以被选上为荣。 伍思华声音宛如黄鹂,她的歌自是动听无比,有余音绕樑之效。 褚经年没马上应下来,装作心动却又迟疑的样子。他也知道妻子这段时间在忙些什么,毫无疑问,这是一次不错的试探机会。只是若是马上应下来的话,那就不太符合他那「爱妻如命」的人设了。 一个身着宝蓝绸缎的帮腔道:「明月夜并非那等青楼勾栏,即使是我家夫人,也来过几回,请楼里的姑娘泡茶。我想昭瑞公主就算再如何拈酸吃醋,也不会吃醋到她们身上。」 「是啊,世子那首诗写得极好,再搭配伍姑娘的曲,可谓是天造地设,相得映彰。」 等到好几个人都开口帮忙说服褚经年,褚经年才从善如流地说道:「那我也凑个热闹好了。」 等原江买好点心出来后,褚经年让原江先将点心送回府里,并且告诉朝颜他去明月夜的事情。他倒不担心朝颜会误会,明月夜背后的东家本身就是朝颜,等于整个明月夜都是朝颜的眼线。 原江自是恭恭敬敬地应了下来,然后带着买好的点心先回去了。 一行人便出发去明月夜。他们讨论的话题主要还是柳城奚写的那首诗,据说还是首向吴玥晴表达情思的诗词,情感真挚,不少人都打趣柳城奚是情种子,还祝福他早日拿下吴玥晴。 柳城奚也做出了一副失意的模样,还有人建议柳城奚直接找明月夜的东家,拿钱给吴玥晴赎身,到时候吴玥晴就算不乐意,那也成了他的人,来日方长。 柳城奚却正色凛然说他不愿强迫吴玥晴,让她难过。 一群人纷纷打趣柳城奚,气氛一下子就热闹了起来。 不知什么时候,柳商州来到褚经年身边,对他说道:「那明月夜的东家能够建立这样一个与众不同的地方,想来也是不凡人,若是有机会的话,真想结识一番。」 褚经年淡淡道:「无论他是谁,无非也都是两个眼睛一个鼻子,没什么可好奇的。」 柳商州声音轻了许多,虚了虚眸光,「不瞒你说,我最开始还曾经猜测是你。」 褚经年嘴角抽了抽,「若是我的话,只怕朝颜会活剥了我。」 柳商州淡淡一笑,「说的也是。」然后他没再说什么,跟上了前面的队伍。 褚经年眯了眯眼,他说那话是在暗示呢,还是在试探呢?
第十章 所谓抓姦,弄鬼 朝颜看到原江单独回来后,还有些惊讶,「经年还在宫里吗?」 原江将买好的菊花酥先送上去,才将事情的经过同朝颜说了一下。 朝颜一边吃着菊花酥,一边听八卦,「嗯,经年应该也只是想试探一下他们吧,这事倒不用管。」言语之间,满是对褚经年本人的信任,丝毫不曾怀疑对方会做对不起她的事情。 原江咳嗽了一声,看夫人依旧安坐如山,忍不住说道:「我想公子之所以让我回来禀告你,也是希望夫人到时候将他接回来。」 朝颜眨了眨眼,一脸的无辜,「难得有美相伴,我若是过去了,那岂不是破坏了他们的性质?」 原江十分诚恳道:「我想公子十分乐意你偶来破坏。」 朝颜也不逗他了,笑道:「好了,等下我会去接他的。」 她思考了一下,让莲子去将言灵昕叫过来,说要请她去吃明月夜的蟹酿橙和桂花奶酪。 哪里有美食,哪里就有言灵昕,言灵昕听到朝颜说要请客,立刻就过来了,「最近明月夜的生意太好,我原本想定个房间吃东西,结果得排到十二月,气死我了!」 朝颜不由失笑,「我不是说了吗?我是明月夜的贵宾,你拿我的令牌去,自然可以插队。」 言灵昕有些懊恼地敲了下自己的头,「呀,最近忙晕头了,我都差点忘了这事。」 朝颜有些好奇,「你最近忙什么?怎么从皇祖母寿宴后,我就没怎么看到你了。」 直到几天之前,言灵昕才又神神秘秘地出现。 言灵昕坐在她旁边,喝了一口茶,继续道:「也没什么,就是又徽他爹去世了,而且死得有些不光彩,我一方面回去给他上香,另一方便帮又徽一把,前两天才刚回京城呢。」 她脸上浮现出讽刺的笑意,「他那心爱的女人,给他下了龙虎之药,结果因为马上风而死了,简直丢尽了脸面,我们还得帮他遮掩真相。」 「我叔叔气得直接让那女人一起殉葬了。先前那女人对又徽出手,若不是我那大伯死命护着她,我们早就解决她了,如今倒是祸害到他自己,真是活该。」 「那几天真是一团乱,特别是又有太医说我大伯在十年前便因伤失去了生育能力,他所疼若珠宝的女人给他戴了一顶绿帽子,让他养着别人的孩子,我叔叔便将那孩子给送走了,对外只说是夭折。」 言灵昕一个不小心便说漏了嘴。 朝颜挑了挑眉,太医吗? 再加上言这个姓氏,朝颜基本也猜到了师姐的身份。师姐的大伯应该就是天炎国的国主,天炎国原本就位于天山一带,面积大概有大穆十个州的大小,不过天炎国地形陡峭,易守难攻,周遭的其他国家,自然不会去攻打他们,毕竟得不偿失。天炎国盛产玉石,一年中有一半的时间都在飘雪。 师姐应该便是天炎国的郡主,也莫怪她整天将玉石送人,一点都不珍惜的样子,毕竟她不缺这玩意儿。那些翡翠白玉在她眼中,跟石头没什么两样。 至于言又徽,若是不出意外的话,应该就是天炎国的下一任国主了。 言灵昕倒是不知道自己已经暴露了,或者说就算知道了,以她的性子也不会在意——反正朝颜是自己人。 她狠狠地吐槽了一回自己的大伯后,才想起今日过来的主要目的,眼巴巴地看着朝颜,「走吧,我们去明月夜吃饭吧。」 虽然她也可以点餐,但哪里有在那边吃饭有氛围。在明月夜吃饭还可以欣赏精彩的歌舞节目,多赏心悦目啊。 朝颜忍俊不禁,「好,等我换套衣服后再过去。」 在朝颜去换衣服的时候,言灵昕则问起了莲子,「师妹怎么突然想去那边吃饭了?」 说起来,她家师妹虽然同明月夜有合作,但去那边的次数却屈指可数。今天怎么会心血来潮请她一起去吃呢。言灵昕也不是傻子,自然看得出其中的猫腻。 莲子也不隐瞒她,将褚经年的事情说了一下——因为言灵昕不清楚明月夜是朝颜的地盘,所以她也就没提。 言灵昕气鼓鼓说道:「他若是胆敢做对不起师妹的事情,看我怎么教训他!」 「嗯,若是那样的话,我就将师妹带的远远的,让他一辈子也见不到!」 莲子笑了,「国公爷可不是那等人。」 朝颜身边的丫鬟都对褚经年充满了信心。 言灵昕语重心长道:「你不懂,男人嘛,都是这样的,吃着碗里瞧着锅里。」然后开始和莲子说起了各种负心公子痴情小姐的故事。 别提,她的口才真的挺不错的,莲子都听得入神了。 朝颜换好衣服出来后,便听到师姐在那边说故事,也不在意,「该走了。」 「来了。」 什么事情都比不上美食重要,言灵昕立刻顾不上说故事了,倒是让莲子心像是被猫抓一样,很想知道结局。只可惜她被朝颜留在了家里,只能打算等言灵昕回来后,再继续问她。 吴归远早就将马车给备好,她们一行人上了马车,出发前往明月夜。 朝颜这公主府距离明月夜并不算远,坐马车的话,两刻钟时间就到了。 马车停靠在明月夜门口,被门口的护卫牵到了马栏那边。 她们这行人丝毫不掩盖痕迹,加上三个皆是难得一见的美人,尤其是朝颜,更是宛若明珠生晕,自是十分引人注目。 朝颜本来就是京城中的名人,立刻就被人给认了出来,让她体会到了当聚光灯的感觉。早就习惯了这种场合的朝颜款款走向明月夜。 吴归远拿出了一个代表着明月夜贵宾的令牌。明月夜贵宾的令牌目前为止也就只分发了三个。一个在朝颜这边,一个大儒徐太傅手中,还有一个则是给了太后——当然,太后本人是不可能亲自出宫过来这里的。 这令牌一拿出,门口两个女护卫脸色变得严肃起来,将朝颜等人恭恭敬敬地领了进去,送到天之一号楼里。 这一路走来,不少人都认出了她们,纷纷拿惊讶的眼神看她们。一些人回想起褚经年半个时辰前来明月夜,脸上不由浮现出了看好戏的激动。在他们眼中,朝颜肯定是过来捉人的。 其中一个还对自己的好友低声说道:「所以说尚公主也没想像中那么好,你看不过是来听个曲儿,松快一下,就立刻抓姦过来了。若是我家夫人,就算我去喝花酒,也不敢说什么,更别提只是过来明月夜吃饭。」 「说得好像你能尚主一样。不过等下可有好戏看了。」 「是啊,难得能看到褚经年的笑话,不看白不看。」 朝颜的耳力很好,将大家的对话收进耳中。 然后……她很淡定地去了一号楼,完全没有去褚经年所在的三号楼抓姦的意思。 等进了一号楼后,早就收到消息的月娘亲自过来给朝颜泡茶,孟湘如则给朝颜点菜。孟湘如擅画,朝颜私下早就将她收为半个弟子,因此她对朝颜分外的尊敬。 而这几个人,恰好都是知道内情之人。 言灵昕看着被群美殷切服侍的朝颜,那叫一个羡慕——这才是真正的人生赢家啊。 朝颜点了两样招牌菜,然后将菜单递给师姐。言灵昕看到菜单上又多出了几样新菜,饶有兴致地问孟湘如。 …… 花开一朵,另表一枝。 三号楼内,伍思华唱完一曲,站起身,沖大家福了福身子,仪态规矩比起那些大家小姐也丝毫不差,毫无破绽。 等她唱完后,柳城奚感慨道:「伍姑娘果真天籁之音,让人三月不知肉味。」他停顿了一下,深情款款道:「伍姑娘,晴儿姑娘依旧不愿见我吗?」 伍思华的回答无可挑剔,「晴儿最近在排演一曲新的舞蹈,打算在新年宴席上表演,若是有所怠慢,还请醇亲王世子见谅。」 柳城奚露出了惆怅的表情。 伍思华正待离开,一位公子道:「伍姑娘不再唱一曲吗?看在我们的份上。」 伍思华在这方面十分坚守原则,不卑不亢说道:「多谢谢公子抬举。不过明月夜的规矩在这边,即使是我,也不能违反。」她直接抬出了规矩。 那公子哥本身就是跟着柳城奚从封地那边过来的,对京城的事情并不算特别了解,也不曾听过明月夜过往的事迹。他正兴头上,却被泼了一盆冷水,顿时不乐意了,「怎么?我们这些人,还比不上你家东家的分量不成?」 在场可是有两位世子,一个国公爷,这公子哥自认为加起来的分量,明月夜只怕也不敢得罪了他们。 伍思华脸色却丝毫没有半点的惧意,目光滑过不言一发的柳城奚,语气平静,「即使如此,我依旧以明月夜的规制优先。」 这位名叫郑多合的纨绔子弟刚刚本来就喝了一些酒,酒精一上头,理智便消失了大半,恼怒道:「不识抬举!」 褚经年干脆利落地将桌上的布塞到郑多合的嘴里,声音带着淡淡的厌恶,「太聒噪了。」 柳商州意味深长道:「没想到褚驸马还是个怜香惜玉的人。」他在怜香惜玉四个字上加了重音。 指节分明的手指摩挲着茶杯,褚经年微微一笑,「我家夫人尤其喜欢听她唱的歌曲,而且同明月夜的少东家也有交情。若她知道我在场还助纣为孽,仗势欺人的话,只怕接下来我就要睡书房了。」 褚经年这么一说,其他人从封地上过来的人才知道还有这么一层的关系,不自觉怔了怔。那郑多合更是吓出了一身的冷汗。 尽管他来京城不过两个月,但朝颜赫赫名声他还是听说过的。 褚经年扫过柳城奚,语气耐人寻味,「醇亲王世子口口声声说爱慕吴姑娘,却能冷眼旁观自己的下属对吴姑娘的姐妹不敬,侮辱她,可见这所谓的喜欢,只怕还没这么一杯茶值钱呢。」 伍思华嫣然一笑,额间的一抹红痣显得她的面容越发昳丽动人,「我会在昭瑞公主面前,告诉她,您不可曾做对不起她的事情。」 柳城奚连忙说道:「多合喝醉了酒便有些失态,不过他没有坏心,更没有要侮辱伍姑娘的意思。」 郑多合也是能伸能屈之人,将布从嘴里拿了出来,端起酒说道:「我这就自罚三杯,给伍姑娘赔罪,伍姑娘原谅我今晚的孟浪。」 伍思华侧过身,说道:「民女蒲柳之姿,并非什么名牌上的人物,可当不起郑公子的道歉。」 这时候,门打开来,一个清秀的丫鬟走了过来,对伍思华道:「思华姐姐,昭瑞公主领着言小姐还吃饭,点名说要听你那首蝶恋花。」 伍思华眸子亮了亮,说道:「我马上过去。」 然后她抱起了手中的古琴,微微屈膝,然后离开了这房间。 大家不由自主地看向了褚经年,基本在场的人都认为昭瑞公主是因为褚经年而过来的。一时之间,大家心中不免有些提心弔胆的。在担心的同时,也有看好戏的意味在其中。一时之间,他们心情那叫一个复杂,也不知道该期待昭瑞公主来呢,还是不来。 倒是柳商州,兴致乏乏地喝着美酒。 褚经年很淡定地吃饭,等吃饱了以后,才站起身,说道:「我去接我夫人回去。」 然后直接丢下一群人,施施然离开。 …… 等褚经年来到天之一号间门口的时候,便听到了里头传来的悠扬曲调,眼皮不由跳了跳。 他推开门,伍思华边弹琴边唱曲,先前据说在练舞的吴玥晴。以美貌出了名的古二娘正小意温柔地给朝颜夹菜。 月娘则是在那边泡茶。 这待遇……简直就是皇帝级别的享受。 跟着褚经年过来的那些人看到这场景,也不由一怔,看着朝颜的眼神很复杂。 朝颜看到褚经年后面的一串人,眉头皱了起来。 褚经年走了进来,坐在朝颜旁边的位置,语气都可以听得出酸味了,「你倒是比我们享受。」 朝颜冲着吴归远微抬下巴,吴归远直接将门重新关上,也让外头的人再也看不到里面的画面。 被关在门外的人面面相觑。 「刚刚是谁说昭瑞公主是过来抓姦的?这像是抓姦的样子吗?」 另一个摸着下巴说道:「我总觉得,这是六公主好不容易才找到了光明正大过来享受的缘由吧。」 「真羡慕啊。」其中一人一个不小心就说出了心里话。 这话一出口,好几个人便心有戚戚焉地点头。 「不过刚刚那画面,莫名的养眼呢。」 …… 褚经年来了,伍思华等人便停下了才艺表演,纷纷推下。 朝颜语气惆怅,「你该晚来一刻钟的,我还没看够呢。」 褚经年磨牙,「所以你还觉得我碍眼了?」 朝颜条件反射地点头,看到褚经年黑如锅底的脸,噗嗤一笑,凑过去亲了亲他的脸颊,「我开玩笑的呢。」 言灵昕低头吃东西,装作没看到。 朝颜站起身,说道:「好了,既然已经抓姦完了,也该回去了。」 言灵昕忍不住抬起头,吐槽道:「你什么时候抓姦过了?明明就是过来吃美食听小曲的好吗?」 朝颜一脸无辜说道:「嗯,原本是要抓姦的,结果这边节目太好看,一不小心就忘了。」 她转头问言灵昕,「师姐你还要继续吃吗?」 言灵昕摆摆手,「你们先走吧,等我将这蛋羹和蟹黄包子解决了再回去。」 现在和朝颜一起走的话,只怕又要被这对夫妻闪瞎了眼,她才不要呢,唯有美食能够抚慰她的心。 朝颜嗯了一声,「行。」 她现在也的确有要事要回去。她不发威,结果还真有人当她是病猫了,都敢在她的地盘上弄鬼了。
第十一章 衣锦还乡,厌恶 朝颜和褚经年从房间里出来的时候,恰好看到明月夜一群姑娘簇拥着穿着银红色裙装的珂珂上楼。 在得了朝颜的允许后,当一个赵富商想给珂珂赎身时,伍思华干脆利落地通过了。珂珂的赎身银子为五千两,伍思华将其中一千两给她,加上她平时积攒的首饰绸缎也能带走。 珂珂嫁给了那赵商人做小妾,今天恰好回来看望明月夜里的姐妹们。她今日盛装打扮,身上的绸缎是一匹就要二十两银子的云绸,珠翠满头,尤其是那珍珠簪子上的珍珠,每一颗都是手指头大小,闪烁着温润的光华。她今日这一身打扮,最少也价值上千两了。 朝颜一看就明白,对方只怕是特地衣锦还乡来显摆的。 她脚步放慢了几分,还能听到珂珂对其他人笑道:「老爷待我可好了,库房中有什么好东西,除了夫人,我便是头一份。我对夫人十分尊敬,夫人也说我知进退,不是那等不懂事的人。还说待我生下孩子后,便允许我自己抚养呢。」 「老爷送了我好多的绸缎首饰,我一个人哪里用得完那么多,今天特地带了一些回来,分给大家用。」 「其中有个金钗,我看着很适合晴儿姐姐,特地给她留的,你们等下可不许拿了。」 珂珂声音是掩盖不住的志得意满,一些少女看着她风光的模样,露出了歆羡的表情。 朝颜只是笑笑没说话,若不是还想留着珂珂引出后面的线,她早就处置了这个背主之人。 她脚步不停,和褚经年回去。 回到府里,朝颜就换下了身上这些衣服,给自己和褚经年易容了成了一对四十多岁的夫妻模样。两人看着都是平平无奇的模样,只是因为皆气质出众,即使配上了寻常的容貌,也依旧让人忍不住多看几眼。 等易容好了以后,一个时辰便过去了。 夜黑风高,正好是做坏事的好时间。 这时候街上的店铺已经关了大半,只留下一些青楼勾栏依旧在夜间人气不衰。朝颜和褚经年熟门轻路地来到距离明月夜走路大约要两刻钟的一座两进的府邸。 她从空间戒指中拿出了一枚的玉佩,刚拿出来,护卫便侧过身子,让他们两人进去。 朝颜慢条斯理地从偏房的地方去了地牢中,伍思华早在地牢中等着。就算看到朝颜又换了衣服的面貌,也依旧淡定的模样,「见过东家。」 她福了福身子,即使身处地牢中,也依旧容光四射。 朝颜看到水牢中一个身着浅蓝裙子的少女被浸泡在冰水中,人事不省。少女眉清目秀,嘴唇旁还有一点美人痣。 伍思华淡淡道:「颜樱她做了什么?」 没错,这少女便是先前要被赎身的颜樱。只是珂珂早被赎了出去,颜樱却还要再等一段时间。 伍思华眸光闪过寒意,拿出了一个小纸包,「今晚晚上,那郑多合刁难我,有姐妹告诉小彤,小彤关心我,便想着去找晴儿帮忙。小彤今日负责暖酒,颜樱便主动说要帮她,在小彤走后,却打算在酒里偷偷下药。恰好被月娘给逮了个正着。」 朝颜看了看那纸包,问道:「这里头是什么药?」 伍思华道:「我找大夫来看,大夫也没看出个所以然来,我索性给颜樱自己服用,她服用后,便开始嚷热,神志不清,还产生了幻觉,拉着人喊官人。」 「我想这药应该是有催情和产生幻觉的效果。」 伍思华做事可谓是滴水不漏。 朝颜满意地点头,「做的不错。」 然后将药包给拿了过来。 伍思华继续道:「那壶酒是商州世子点的,若是真让颜樱得手,让他们那些人喝下去,只怕后果不堪设想。」 在场的可是有褚经年、柳商州和柳城奚三号大人物,无论哪个出了差错,明月夜都讨不了好。当然,朝颜不认为经年会中招,她平时闲着没事做的时候,也会教褚经年一些,加上经年随身携带着解毒丹,无论如何,也不会真出事。 但外人可不知道这些……就不知道这药到底针对的是谁。 「颜樱可说实话了?」 伍思华眉头皱了起来,说道:「没有,她只说她今日见了柳商州,被其风采所倾倒,这才想着下药。」 朝颜冷哼一声,「前两天不是有人愿意给她赎身,而她自己也是愿意的吗?」 伍思华道:「无非是见了更好的,所以便后悔了。」 说起来,颜樱当时还是明月夜里的人给救下来的,她生父好赌,欠了一屁股债还不起,见女儿生得如花似玉,便想将女儿卖到青楼里。 当时伍思华见了,联想起自己的身世,于是将她给买了下来,在明月夜里好好培养。颜樱虽然在琴棋书画上没有什么天赋,不过模样生得好,加上能言善辩,倒也挺受欢迎的。 伍思华自认为明月夜待她不薄,见她背叛明月夜,当了白眼狼,心中的恼怒别提了。虽然颜樱口口声声说自己只是想要全她的一腔情思,但伍思华可不信她的话。 那药连城里最好的大夫都摸不清底细,一般的渠道根本弄不到药,也不知道颜樱是从哪里拿到的。 朝颜手中倒是有吐真剂,不过就算她有吐真剂的药方,制作起来也没那么容易,一年未必能做出一瓶。所以朝颜对于吐真剂,自然是省着点用。 她现在琢磨出了一个新的法子,就是将一滴的吐真剂稀释个十倍,效果自然就没那么好了。但是配合上刑罚手段,便很是不赖,而且这种情况下拷问出来的,被拷问的对象也只当是自己受不了酷刑才说了真话。 朝颜吩咐伍思华,「等下对她上刑,到时候再将口供给我送来。」 「好。」伍思华脸色平静地应了下来。 朝颜和褚经年将这里交给伍思华,然后便回家去了。 回家后,她开始研究那药。有神农的技能在手,这药方的配置对朝颜来说,完全不是什么问题,毕竟这时代的药剂,基本都是以植物为原料,顶多加了些动物。 研究以后,倒是让她发现了一些有趣的事情。这药剂有好几种所需要用到的草药都是南饶国那边所特有的。南饶国位于东南一代,气候炎热,常有瘴气。说起来,顾泰磊去年还往南饶国那边卖万金油过去,赚了不少。万金油无论在南饶还是西燕国都很是受欢迎。 朝颜认真思考了一下,这次进京的几个亲王郡王,似乎没有哪个封地靠近南饶,难道是她想多了吗? 她并不那么认为,将这药收了起来,准备和少玄真人两人一起弄出配方,说不定到时候还能以牙还牙一把。 …… 在刑讯了三天以后,颜樱在肉体和精神的双重折磨之下,撑不住说了真话。这药还真是别人给她的,只是对方是谁,颜樱也不知道,只是对方许诺事成后会给她一万两银子,还先给了颜樱两千两的定金。 或许是因为从小家境清贫,加上父亲又为了钱卖了她,颜樱对金钱便有很大的执着,平时在楼里拿到的赏银,不像其他姑娘会给自己置办好看的头面绸缎,而是都存了下来。 她积攒了几年,也就是攒了几千两银子,对方开出一万两的价格,颜樱在金钱的力量下,便选择了背叛。 朝颜看完供词后,轻轻嘆了口气。 她吩咐伍思华,「将颜樱送回她家,她积攒的银子也让她带走。不过你记得将那些银子给她爹。」 伍思华怔了一下,很快就明白了朝颜的意思。 颜樱她爹是个赌徒,多了这么一大笔钱,肯定会将钱毫不犹豫地赌光。等没了钱以后,定会再次将颜樱给卖了,而且为了卖出好价格,定会送到青楼里。 别的青楼老鸨可不会像朝颜这般好心,到时候颜樱的下场可想而知。 伍思华回过神来,「我知道了。」 她不会因此同情颜樱,忘恩负义是人们最为鄙视的事情。颜樱既然做了这样的选择,那么就要有承担下场的勇气。正好还可以让其他人警醒一下,起到杀鸡儆猴的效果。 虽然出了这么一档事,但朝颜并不会因此改变对其他人的态度。明月夜中,有颜樱和珂珂这样忘恩负义的人,却也有伍思华和吴玥晴等忠心耿耿的女子。 十一月中旬,京城开始飘起了雪花,天气一下子变冷了。 照琴和柳凤尧的儿子柳明轩前些天有些发热,岳照琴亲自照看儿子好几天才好。生了这回病后,她对柳明轩就更加上心了。古代的医疗水平摆在那边,就算是在皇家,也时常有夭折一类的事情。 朝颜顿时想起了这年头小孩子还有一关要闯过,那就是天花。这时代人痘已经出现了,人们已经懂得用人痘来让孩子熬过天花这一劫。只是人痘虽然有用,却也有熬不过去的可能性。 朝颜心中却很清楚还有一个牛痘,她索性让手下去寻找牛痘。无论是柳明轩还是她儿子褚晏清年纪都还小,等到种痘的年纪,牛痘早被她给研究出来了,所以朝颜并不急切。 柳明轩出生时间为十二月二十四号,很快就到了他的周岁宴。 柳明轩是穆武帝第一个嫡孙,地位自然不同凡响。恰好诸位亲王郡王都在京城,正好能够过来参加他的周岁宴。周岁宴,又是抓周的时间。 朝颜一大早就进宫,带着不少给柳明轩准备的礼物。今天註定宾客如云,朝颜便没有将晏清带进宫,依旧留在家里。 柳明轩原本脸蛋圆嘟嘟的,因为这一场病,还没来得及养回来,瘦了一圈,看着别提多惹人心疼了。不过他虽然大病初癒,精神却很好,拿着朝颜送给他的那些玩具在那边开心地玩着,偶尔还会蹦出几个字。 朝颜摸了摸柳明轩的头,有些惋惜强身健体丸只能等孩子三岁以后才服用,不然她现在就可以给明轩吃了。 朝颜时常进宫,柳明轩对朝颜还是挺熟悉的,嘴巴很甜地喊她姑——他现在说话都是一个字一个字。 玩了一会儿,他明显放下手中的玩具,飞快地爬向了朝颜,要朝颜抱抱。 朝颜一向很受小孩子欢迎,功德在身,让她整个人身上有着一种天然的亲和气质。 朝颜陪柳明轩玩了一会儿,才将他抱给奶娘,进岳照琴的屋子同她说话。 她含笑看向照琴,「我听说你前几天刚发落了几个人。」 岳照琴扶了扶自己的簪子,轻描淡写道:「这段时间我基本都在照顾明轩,无暇他顾,有的人便生了二心,打算爬凤尧的床。我这边容不下背主之人,将她打了二十大板,便打算送出宫了。」 她宫里出来的宫女一般都很受欢迎,不过像那种爬床未遂被赶出的则是另一回事,没有什么好人家肯要的。 朝颜道:「我听说因为这件事,你还挤兑了苏语?」 岳照琴眸光闪过一丝冷意,「母后都没说什么呢,那苏语倒是一派长辈的模样,说那宫女也只是一时鬼迷心窍,让我原谅她这回。」 「凤尧当时也在,便直接说了,既然醇亲王妃喜欢她,也是她的荣幸。然后将那宫女直接送给了醇亲王。」 「等明轩周岁过后,我说什么也得帮那宫女成全她的青云之志,只希望到时候苏语也能够继续她的温柔良善。」 在好友面前,岳照琴丝毫不掩盖对苏语的厌恶,直接连名带姓喊。 朝颜说道:「不过醇亲王就喜欢她这套啊,这些年来,一直对她痴心不改。」 岳照琴像是想到了什么,眉头皱得更深,「是啊,醇亲王本人厚道,做的也的确无可挑剔,只可惜有的人还是不知足。你有所不知,苏语都一大把年纪了,在宫里一点都不消停。」 「时常给其他人小恩小惠,弄出不少的好名声。另一方面,还时常逛梅苑。你知道的,冬天的时候,父皇一贯喜欢逛那边。」 「皇祖母这段时间一直拉着她一起打麻将,你真以为是因为喜欢她啊,只是皇祖母也看不下去了,索性把她拘在她宫里,也好避嫌。」 宫里的事情虽然瞒不过朝颜,不过却比不过岳照琴说的这么清楚。 她也只能安慰好友,「等开春了后,你和二哥也可以搬出皇宫了。」 穆武帝今年便给最疼爱的儿子修缮了皇子府,以亲王的规格,而且那府邸距离朝颜的公主府还挺近的,到时候两家还能经常串门。 岳照琴想到这点,也开心了。在宫里自然比不过在外头自己当家做主来的舒畅,虽然彭皇后和太后都对她很是疼爱,但还是住外面舒服啊。 两人互相交流了一番的消息,各自吐槽得心满意足。 等时间差不多了后,岳照琴才抱着儿子准备去参加周岁宴。 …… 朝颜来到席位上,坐在柳靖舒她们周围,她看七妹柳靖荷看着比先前还要更憔悴的样子,觉得等十二月聚会的时候,非得好好问问她是怎么回事。朝颜将冰钓的时间定在了十二月三号。 过来参加柳明轩周岁宴的,最少也是三品以上的官员。朝颜百无聊赖地看着宾客,忽的发现了一个比柳靖荷更憔悴的妇人。 从那妇人身上所穿的服饰来看,应该是亲王妃,朝颜略一思索,便猜出了她的身份——贤亲王的正妻姚氏,也是柳商州的母亲。 姚氏似乎身体羸弱,自从跟着贤亲王进京以来,还是头一回出现在人前。或许是被病容所折腾的缘故,她整个人十分消瘦,风一吹就要被吹倒的感觉。从五官来看,年轻时应该是个难得的美人。 她眉头微拧:是她的错觉吗?她总觉得似乎在哪里见过姚氏,明明这是她们头一回见面。
第十二章 扑朔迷离,妻妾相斗 因为那熟悉感,朝颜不免多看了姚氏几眼。 正在喝茶的柳靖妍低声问道:「怎么了?」 朝颜只是淡淡一笑,「没什么,只是觉得三婶看着有些面善。」三婶就是姚氏 柳靖妍道:「可能你见过她娘家侄女也说不定,就是姚蜜。」 朝颜恍然大悟,心中却觉得并非这么回事。姚蜜她自然是见过的,的确也是京城的美人,不过姚蜜更像她娘一些,同姚氏这个姑姑撑死也就一成像。 保不齐真在什么地方见过姚氏。 朝颜暗暗记下这点,言笑晏晏地同其他人寒暄,讨论的话题自然是即将的冰钓。柳靖舒表示自己请高人定做了好几根钓竿,这段时间也勤练钓鱼技术,定能拿到魁首。 在聊天之中,周岁宴很快就开始了,所有人都寂静了下来。 皇家的周岁宴仪式格外的复杂,一项项做下来,两刻钟时间也就过去了。一想到晏清的周岁宴到时候也会那么麻烦,朝颜便心情郁卒。她更希望只是全家简单地吃个饭就好,只是在世人眼中,周岁宴越是盛大,就越让人看得起。 很快就到了所有人关注的抓周了。 长长的桌子上铺着红色的毯子,上面摆满了各种抓周的东西。笔墨纸砚、玉佩、令牌。弓箭……什么都有。 朝颜看了看,很好,没有胭脂。虽然她不觉得小孩子抓到胭脂有什么不好,但世人对抓周有种格外的信服,若是明轩今日抓了胭脂,只怕会有一些长舌之人说三道四。 明轩穿着大红的衣服,衬托得整个人像是观音前的金童,十分讨人喜欢。乌熘熘的眼睛环视着大家,一点都不怕生。 柳凤尧在旁边十分淡定地说道;「喜欢什么就去拿,全拿回来也没事。」 柳明轩坐在最重要,距离他最近的便是纸笔,他瞥了一眼,纸笔,看上去不是很感兴趣。忽的他像是发现了好玩的玩具,啪嗒嗒地往前爬,然后抓起了颜料,还想往嘴里送。 大家见他终于抓了东西,总算松了口气。奶娘更是将柳明轩抱起,避免他将颜料当点心吃了。 礼官则是开始说起了一熘的好话,夸柳明轩将来定会才华横溢。 柳凤尧唇角忍不住扬起,看起来对儿子能够继承他的志向感到十分满意。 抓周结束后,这周岁宴也就差不多了。 朝颜正打算同褚经年一起回家,忽的听到了一声的惊唿声,「王妃!」 她回过头,却看到贤亲王妃姚氏晕倒在地上,贤亲王世子柳商州一脸的担忧焦急,上前将自己的亲娘给抱了起来,而贤亲王则是一脸的冷漠,一点都没有妻子晕倒的担忧,他的身后立着一个模样艷丽的妇人,风情楚楚。这妇人正是贤亲王所宠爱的侧妃袁氏。 朝颜眉头微微皱起,看着穆武帝吩咐让姚氏暂时在附近的宫殿歇下,让两位太医给姚氏看病。 回到家后,朝颜和儿子玩了一会儿,还将她家圆圆的脚丫子沾了墨,印在宣纸上,美其名曰是记录成长的足迹。 她忽的想起了姚氏的事情,便问褚经年,「我怎么看贤亲王对自己王妃十分冷淡的样子?」他们一家来到京城后,出面招待的都是侧妃袁氏,这其中固然有姚氏本身身体的因素在,但更多的却是贤亲王对妻子的不喜。 褚经年说道:「你有所不知,这其中还牵涉到了陈年公案。」 「昔年贤亲王也曾同他王妃相敬如宾,后来他中了不明之毒,便广告天下为他医治。袁氏恰好家传的一个方子能够解了他身上的毒,贤亲王见袁氏美貌,又对他深情一片,便纳了她做庶妃。」 「后来姚氏和袁氏同时怀孕,两人临产的日子差不离。后面姚氏先发动了,再来便是袁氏。姚氏成功诞下了嫡长子柳商州,袁氏却生下了一个死胎,还因为这次难产而伤了身子,再无怀孕的可能性。」 「后来袁氏拿出了证据,证明是贤亲王妃对她下的手,之后贤亲王便对王妃冷淡了下来。因为愧疚的缘故,他便让袁氏当了侧妃。原本贤亲王还打算将其他妻妾所出的孩子记在袁氏名下,也好让她有个依靠。只是那孩子没熬过天花便去了,据说也是姚氏下的手。」 「接连祸害了两个儿子,贤亲王自然深恶姚氏,甚至连初一十五都不肯入她房。大家都说,若不是柳商州文武双全,贤亲王又只有这么一个儿子,只怕姚氏早就被休了。」 听褚经年这么一说,朝颜这才恍然大悟,也难怪今天姚氏昏倒了以后,贤亲王也是不冷不热的模样。 褚经年说完后,好奇问道:「你怎么突然对他们产生兴趣了?」 朝颜道:「嗯,因为姚氏给我一种莫名熟悉的亲近感,所以才想知道一些关于她的事情。」 偏偏她还真想不起这份熟悉从何而来。 褚经年安慰她,「迟早会想起来的。」 朝颜只是轻轻一笑,「既然没印象,想来也不是特别重要的事情,想不起来就算了。」她停顿了一下,有些不解,「不过姚氏的儿子柳商州是世子爷,而且也是未来的亲王。贤亲王对髮妻这么做,就不怕将来等他去了后,柳商州不善待袁氏?」 褚经年黑亮的眼睛浮现出了几缕的讽刺,「贤亲王担心柳商州被髮妻影响,以姚氏身子不好为由,亲自将柳商州养在身边,同袁氏一起抚养。因此柳商州更亲近他爹,知道他娘做的那些事后,更是表示将来会好好奉养府里其他的庶母,为姚氏赎罪。」 朝颜皱眉,「就算姚氏真做了哪些错事,别人都可以指责姚氏,唯独柳商州不行。」 就算姚氏做了再多的错事,终究是为了柳商州这个儿子,柳商州作为既得益者,却做出这样的姿态,的确让她觉得噁心。 朝颜知道了大概的原委后,便将这事丢开手了,终究是同他们无关的事情,无需在意太多。 …… 只是第二天,皇宫中的消息便传了出来,姚氏之所以晕倒,却不是因为身体不好,而是因为中了毒,而且这毒已经中了十年了。 这事传出后,大家看着贤亲王的眼神都有些不对劲了。很显然,在大家眼中,做这事的要么就是贤亲王,要么就是他所宠爱的侧妃袁氏。 姚氏对付袁氏的话,大家最多只说她狠毒,更诟病的是她对付子嗣。但若是小妾胆敢对付正妻的话,那就是十恶不赦了。 侧妃说得好听,但还是一个妾室。 而且中毒十年……可见对方是想要慢慢折磨姚氏,让她生不如死。 朝颜听了这事后,也进宫一趟,看了一下姚氏。按照岳照琴的说法,姚氏昨天吐出了一口黑色的血,脸色看上去好了一些。 太后知道她常年中毒后,很是震怒,直接留姚氏在宫里住下,更是直言道,若是要姚氏回去,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这条命就没了。 太后作为正室,自然是见不得宠妾灭妻这种事,加上她身份辈分摆在那边,根本就不必顾忌什么。当时贤亲王听了这话,脸色都铁青了,偏偏没法反驳。 朝颜去看了一下姚氏,姚氏依旧昏迷不醒。 不过能够让姚氏常年中毒而且还没被发现,可见对方手段之谨慎。 岳照琴对朝颜说道:「事实上,三婶体内有两种毒。一种是昨天才中的,另一种则是常年积累的。她以前中的那毒,太过隐秘,太医根本没诊断出来。直到昨天那毒太勐烈,反而勾起了原本的旧毒,这才让太医察觉出了端倪。」 朝颜道:「这样看来的话,反而是昨天下的那毒帮了她了?」不然姚氏就算身体慢慢虚弱而死,别人也不知道。 照琴点点头,姚氏这事也算得上是最近最大的八卦,女人都是天生爱八卦的人,讨论起这事也是兴致勃勃的。 两人聊到一半,大公主也来了,显然大家都是冲着八卦进宫的。 大公主说道:「说起来,你们可知道贤亲王已经调查出来了,昨天给三婶下毒的是他的一个庶妃王氏。」 「王氏原本有一子,要被记在袁氏的名下,结果那孩子命丧于三婶手中。她才想着復仇的,她还表示先前的旧毒也是她下的,三婶的奶娘问她下毒的手法,她却说不出来,想来是为了保护另一个人。」 朝颜多少明白大皇姐柳靖舒的意思,她口中的另一个人,显然指袁氏,毕竟她们两个有共同的敌人。 大公主感慨道:「虽然王氏做法可恶,但却也是三婶害了她还在在先。」 朝颜淡淡道:「若不是男子朝三暮四,想要贤妻美妾,后宅哪里会有这些纷争。」 说到底根源还是在男人身上。 柳靖舒怔了怔,说起来,她好歹也是公主之尊,驸马就算想要纳妾,也得看她的脸色行事,所以可以活得悠哉一些,但其他女子就不一样了。 穆武帝在下令彻查此事后,过往的那些蛛丝马迹根本就无所遁形。很快的,大家便知道姚氏先前中毒的原因了。对方竟是将毒下在了柳商州刚出生的襁褓上。 姚氏这些年来,在府里等于是被剥夺了抚养儿子的权利,一个月都未必能见柳商州两回。于是只能将柳商州用的东西收集,平时睹物思人。 而那襁褓无疑是她最珍惜的东西,她经常拿在手上,日积夜累的,上面的毒素便侵入了她的五脏内腑。 朝颜见过那襁褓,依旧焕然一新,可见姚氏平时十分珍惜。然而正是这份对儿子的感情,反而害了她。 大家不免都唏嘘了一场。 襁褓之上的毒也被太医给诊了出来,是南饶那边一种少见的毒,提取一种叫做依兰果的种子的毒素。 南饶? 朝颜顿时想起了前面收买颜樱的人,所用的也是南饶那边的植物,便将两个联繫在一起。原本朝颜对这事只是凑个热闹,看个八卦罢了,在发现了线索后,便也让手下开始调查起这件事。 难道指使颜樱的人是袁氏?她所作所为,是为了害柳商州? 她和穆武帝两边都同时查了出来,袁氏原本就是南饶的人。这证据一摆出来,大家就更加信服是她做的。 袁氏作为妾室,却胆敢谋害正室,按照律法自然是其罪当诛。 贤亲王显然对她很有感情,加上袁氏还哭着提起他们早夭的孩子,贤亲王顿时就心软了,于是给穆武帝求情了。 让朝颜跌破三观的是,贤亲王求情也就罢了,毕竟这是他真爱,但柳商州不知道是不是脑子被驴给踢了,居然也求情。表示就当做是看在他那两个没有缘分的弟弟身上。 最后柳商州和贤亲王父子两在大殿上抱头痛哭了一场,最后袁氏没死,只是被杖打了五十大板,顺便剥夺了侧妃的身份,永远只能当侍妾。 不过能够保住她的命,贤亲王便已经满足了。 朝颜感觉自己像是看了一场的魔幻大戏。 褚经年对此十分不理解,「不应该啊。」 朝颜木然道:「我也觉得不应该。被害的可是柳商州他亲生母亲,他却为袁氏说话,这……」 朝颜分外的不理解,心中也涌现出了对柳商州的厌恶。 褚经年道:「我和柳商州打过几回交道。」 朝颜望向丈夫。 褚经年继续道:「对方看着温文尔雅,但城府深沉。他既然选择帮袁氏一把,那么必定有可以从中得利的地方。」 朝颜秀美的眉毛蹙起,「若是有人害了我娘,除非为了让对方生不如死,不然我绝对不会救对方的。」 她琢磨着袁氏这边还能继续调查下去。虽然说袁氏很有可能只是单纯地为了害柳商州而收买颜樱,但既然她手中有这些药,想要害柳商州的话,何必那么麻烦,在过去那么多年内早就可以下手了。 这整件事中,依旧是瀰漫着一团的白雾。 要不找个机会给她下吐真剂好了? …… 朝颜一边等待着机会,时间很快就到了十月三日。 朝颜早就约好要和几个公主上云顶山去冰钓,早早就准备好了冰钓的东西。言灵昕最喜欢热闹,自然屁颠颠地跟在朝颜身后。除了几个公主和言灵昕,以及肯定会同她一起出门的吴归远,也没有其他人了。 最近京城都被白雪所覆盖着,朝颜出门之前,特地多拿了几件的大衣,其中一件天鹅绒制成,十分的保暖。 朝颜昨天被褚经年折腾得有点晚休息,一大早又得起来,到现在京城都很是不济,在马车内,温暖的火盆一熏,整个人都晕晕欲睡了起来。 朝颜索性休息一下,让吴归远等到了山顶后再喊她。 快到山顶的时候,吴归远将朝颜给叫醒,朝颜下马车之前,特地披上天鹅绒的大衣,但一下马车,还是被冻了个直打哆嗦。 太冷了!可能是因为海拔高的缘故,这边比京城还要冷几分,风夹杂着雪,刮在脸上,就跟刀子一样。 朝颜下意识地裹紧了衣服,先到庄子里再说。 她并非第一个到的,她那七妹已经到了,在对着院子中的松树发呆。 朝颜喊了喊她,问道:「你不在屋里躲冷,偏要在外头吹冷风。」 柳靖荷道:「等下去垂钓的话,不也得适应吗?都一样的。」 朝颜走到她身边,将手中的暖手炉塞她手里,说道:「进去谈谈?」 她也该问一下柳靖荷到底是什么个情况法,其他公主出嫁后,一个个都是过得红光满面的,她本人看上去却越发消瘦。穆武帝知道她的性子,给她挑选的驸马也是忠厚老实的,柳靖荷嫁过去之前,更是将通房都给打发走了。 穆武帝也是问过柳靖荷,只是柳靖荷却说是因为吃不惯伙食。 这种理由朝颜才不会相信呢。 趁这个机会,正好可以好好问一问她。
第十三章 教导妹妹,栽赃刺杀 柳靖荷怔了怔,她本来就是软绵绵的性子,习惯听别人做主,朝颜这么一说,她也就跟着朝颜一起进屋了。 温泉庄子的人在几天之前便知道朝颜要过来的消息,因此早就将这边打扫得整齐干净,柳靖荷到了后,他们也丝毫不敢怠慢她,屋里早就将炭火烧的十分暖和。 朝颜进屋后,顿时感觉暖了许多,整个人又重新活了过来。 她挥挥手,直接让其他人都离开,包括吴归远。虽然她信任吴归远,但柳靖荷未必啊,有外人在,估计也不敢说出实话。想到这里,她就头疼。好好的一个公主,因为小时候比较受到忽视,就养成了这么一个软弱的性子,针扎进去都未必敢喊疼。穆武帝也没打算让这个性子的女儿去笼络大臣,特地选了一个家风清正为人忠厚的女婿。 朝颜也不急着问话,而是拿出了特地带过来的茶叶,慢条斯理地泡茶。 淡淡的茶香在屋内弥散开来,让人心平气和了下来。 一杯热茶下肚,柳靖荷原本有些苍白的脸色顿时多了一抹的红。 喝完茶后,朝颜才嘆了口气,说道:「前些天我给父皇批改奏摺的时候,父皇还问起了我呢。」 柳靖荷手一抖,杯子里的热茶水险些溅出。 朝颜抬眸看着她,眼神温柔,「你发生了什么事,谁给你受委屈了,你总该告诉我们,不然我们也没法给你做主啊。」 柳靖荷感受到她的善意,眼眶微红,眼泪让她的视线都有些模煳不清,「父皇,他真的担心我吗?」 父皇并不缺儿女,她因为性子的问题,从来不敢在他面前说太多话,她一直以为自己是被忽视的那个。 朝颜说道:「你也是他的女儿,他自然是关心你的。不然也不会特地给你挑了这么一个女婿。」她停顿了一下,继续道:「只是没曾想到,你大婚了以后,脸色反而看上去比以前还要不好。若不是我劝着,只怕他要将朱满秀叫过来好好训斥一顿。」 朱满秀就是柳靖荷的丈夫。 柳靖荷连忙摇摇头,说道:「和满秀没有关系,他对我很好,是我的问题。」 朝颜皱眉道:「你可别告诉我,是因为吃的不惯,这种话,我可不相信。」 柳靖荷脸上闪过了挣扎混合着痛苦的表情,半晌之后,她的眼泪一下子掉了下来,把她脸上的妆都给弄花了。 「六姐姐,我的命好苦。我明明从小都没做过坏事,为什么老天爷要这样对待我?」 柳靖荷这一哭,把朝颜都有些哭懵了,她拍了拍她的肩膀,说道:「别哭,我们先把事情说清楚。」 柳靖荷抽了抽鼻子,「我,我不知道怎么回事,我新婚夜那天,没有落红。」她说话的时候,小心翼翼地看着朝颜,生怕在她脸上看到鄙夷一类的神色。 朝颜怔了一下,她还真没想到是这个原因。她又好气又好笑地看着柳靖荷,「就因为这个吗?你就把自己弄得这模样?」 柳靖荷被她那轻描淡写的态度给弄得不由一呆,正常人听到这事,怎么可能是朝颜这样的态度。 朝颜顿了顿,觉得这孩子没怎么上过生理课,毕竟她娘早早就去了,也没有人同她说这些。想像这孩子也是个可怜见的。 她温声细语为她解释,「你不知道是正常的,不是每个女孩子新婚夜都会有落红,可能在你没注意的情况下,那层膜就被弄掉了。」 「比如不小心狠狠摔了一跤啊,从马上掉下来啊……都有可能的。」 像前世还有骑自行车到不小心把处女膜给弄没了。她还曾经听翁嬷嬷给她说过,像宫里的嬷嬷还知道要按什么穴道,让人神不知鬼不觉地没了那层膜,还会以为只是自己不小心来了例假。 朝颜说到一半,脸色有些不好看,「难不成是朱满秀因为这件事而嫌弃你?」 柳靖荷呆呆地看着朝颜,神色有些恍惚,「所以还有这些原因的吗?」她红着眼看朝颜,「六姐姐就这么信任我的吗?一点都不怀疑是我婚前做了不检点的事情。」 朝颜嘆了口气,说道:「你那胆子,比蚂蚁还小,怎么可能敢做这种事呢。」 若是柳靖舒的话,那还有点可能,柳靖荷就别想了。 她恨铁不成钢地看着柳靖荷,「你就为了这点小事,将自己弄成这模样!」 柳靖荷抽泣说道:「不,满秀并不知道这件事,奶娘那时候将喜帕给收了起来,换了个新的,所以满秀并不知道这事。」 柳靖荷继续道:「只是奶娘却也因此拿住了我的把柄……」她没有说后续的事情,朝颜却已经可以猜出来了。 「她一开始只是要些钱财,到后面就越来越过分了,还要我将她的女儿给开脸。」 朝颜差点没气死,但是这事真不能怪柳靖荷,谁让她年纪轻,不懂这些。担心她奶娘把这件事捅出来,让她名声毁于一旦,自然投鼠忌器了起来。 「你没真答应了吧?」 柳靖荷咬了咬下唇,说道:「我只是拿话拖着她,说我才新婚,不好主动给丈夫纳妾,等明年没有身孕后,再提这事。」 朝颜微微松了口气——还好,不算蠢到家。 她冷冷道:「你那奶娘在宫里也呆了几十年了,怎么可能不知道落红这事。说不定你没落红一事,就是她弄的鬼,好拿捏住你呢。你这傻子,早该同我们说这事了,好好一个千尊玉贵的公主,却让自己受这样的委屈。」 柳靖荷垂下头,不敢反驳朝颜的话。或许是因为朝颜先前那种「没落红不是什么大事」的态度感染了她,让她觉得自己因为这事而辗转反侧,实在有点傻。 朝颜又安抚她,「不过这也不能怪你,美人和你说这些,你不懂是正常的。你那奶娘却是个黑了心的,这样算计你。」 「她一开始要钱,你给了。她想让女儿也吃香喝辣,你也没拒绝。再继续下去,只怕她就要她女儿生儿育女,将来当世子爷压你了。」 柳靖荷想到这一点,脸色不由一白,吶吶道;「那我该怎么做?」 朝颜道:「对于这样的背主之人,难不成还留她过年吗?直接一帖药下去就可以了。」 她看着柳靖荷,淡淡道:「你不会还对她心软吧?她现在要你的钱,接下来可能就是你的地位了。」 倘若柳靖荷还软弱到给她奶娘求情,那朝颜还真懒得帮她。是包子就别怪狗惦记。 柳靖荷咬了咬牙,说道:「只是万一被发现的话……」 她回想起在她最甜蜜幸福的时候,奶娘却拿着那白色的喜帕,给她迎头浇了一盆的冰水,让她跌入深渊之中,终日惶恐不安。 然后便是奶娘步步的紧逼,她的不断后退。 原本有些迟疑的念头便再次坚定了起来。尤其是知道奶娘明明知道落红其他可能的原因,还这样对她,她性格再是软弱,也生出了几分的恨意。 朝颜淡淡道:「到时候她得了疟疾,为了防止传染给你,自然得搬出去。到时候再派几个心腹去照顾她。疟疾这种一个不小心就送了小命,她就算一命呜唿了,也没人能说什么。」 朝颜也是看柳靖荷还有得救,才肯给她出主意,「等她去了以后,你再让心腹过去给她送些奠仪。到时候在她家中找到不少你的首饰珠宝,便可以用偷窃的罪名将他们家治罪。」 总不能白白便宜了这人,还让她的家人拿着从柳靖荷这边的好东西吃香喝辣的吧。 柳靖荷听她一件件有条不紊地说来,便找到了自己的主心骨。 「嗯,我知道了。」 朝颜不怕人软弱,就怕性子软弱,还不听话。她满意地点头,说道:「行,这事尽量在过年前搞定,也免得新年时还惦记着,心情都不好了。」 她和柳靖荷说了好些话,基本都是同她普及一些生理知识。从没有人和柳靖荷说这些,她一方面听得脸红耳赤的,一方面又忍不住竖起了耳朵,认认真真地听下去。 说的差不多的时候,她便听到了柳靖舒的声音。 柳靖舒来了! 鑑于其他两个公主还没来,她们三人干脆先去泡了下温泉,边泡温泉边吃点心。 等泡好温泉后,二公主柳靖妍和五公主柳靖萸也到了。 柳靖萸之所以会晚到,还是因为看了一场的热闹。 柳靖萸性子比较活泼,她刚到,就手舞足蹈道:「你们来得早,可少看了一场热闹。那柳商州被刺杀了!」 「你可知道刺杀他的人是谁,据说是十九煞的首领,功夫最是了得。」 「那十九煞的首领,视人群于无物,在大庭广众之下,直接刺了柳商州,然后飘然离去。」 朝颜惊讶地看着她,「你确定?」 十九煞的首领……那不就是尹随川吗? 朝颜记得十九煞原本不知道因为什么缘故追杀尹随川,结果尹随川恢復记忆以后,反而杀了首领,自己上位了。先前怜玉教的人也是傻,还想同他们合作,结果被坑得那叫一个悽惨。 柳靖萸用力点头,「千真万确呢。」 「大家可都看到了,那人身上穿着十九煞特有的服饰,身手也着实不凡。」 朝颜继续问:「那十九煞的首领长什么模样?」 她内心其实不太相信这件事的,尹随川又不是傻子,就算要刺杀柳商州,也不至于大庭广众之下啊,随便挑个月黑风高夜就可以。再说了,尹随川出手的话,更不可能会落空。他真出手了,柳商州哪里可能还有命在。 这只怕是栽赃陷害吧。 她问柳靖萸,「哦,我听说十九煞是首屈一指的江湖组织,他们的首领长什么样的?」 柳靖萸道;「我问了一下别人,说他容貌平平无奇。对了,大家只知道他姓尹。」 朝颜嘴角抽搐了一下:平平无奇你妹啊!尹随川那长相,若说是平平无奇的话,那这天下就没有长得好看的人了。平平无奇尹随川,这个笑话绝对能让她笑到明年。 朝颜现在更确定这是有人要陷害尹随川呢。对于尹随川,她还是挺关心的,「在京城发生这样的大事,父皇肯定很生气。」 柳靖萸心有戚戚焉,「是啊,我难得见到父皇发这么大的火呢。他下令将胆大包天的十九煞给逮捕。」 朝颜道:「十九煞个个武功不俗,只怕没那么容易。」 柳靖萸点头,「我过来的时候,柳商州还没行呢,据说那剑上还染了毒,好几个太医都在贤亲王府中救他。」 柳靖萸说完八卦后,很快就丢开了这件事,「不管这个了,我们来冰钓吧。」 柳靖舒自信一笑,「既然要钓鱼,那么也该弄点彩头。」她笑着睨了朝颜一眼,「这彩头怎么也该让主人家出吧。」 朝颜早就想好了东西,拿出了一瓶丹药,笑眯眯说道:「这是我配置出来的一瓶美容丹,用掉了我全部的库存,嗯,就当做彩头好了。」 她将养颜美容丹给稀释了,又添加了一些补药下去。效果是一样的,只不过更加让人弄不明白配方。 女人对于美貌都有种执着,她这样一说,就连柳靖荷都目光炯炯地看着这药。 柳靖舒问道:「这东西需要配什么药?」她目光落在朝颜那张无可挑剔的脸上,不由怀疑起朝颜是不是吃了这药,所以皮肤这般水嫩。 朝颜将其中一些药材说了出来,什么火心草、黄砂花……都是她们前所未闻的东西。 柳靖舒也只能熄了这心。 朝颜说道:「我自己也只弄出两瓶,剩下的一瓶也不想便宜别人,就拿来给大家当彩头好了。」 柳靖舒拍了拍朝颜的肩膀,说道:「还是妹妹大方呢。」她要是有这样的好东西,肯定都自己吃了。 朝颜这丹药在前,其他人拿出的彩头相对比就黯然失色了。 大家兴致勃勃地开始冰钓,就连一开始没什么兴趣的柳靖妍看在那美容丹的份上,也是聚精会神的。 和其他人斗志昂扬相比,朝颜本人就十分悠闲了。柳靖舒也的确没哄人,她钓鱼的水平的确很不错,即使是不曾尝试过的冰钓,也很快就上手了。 五个人之中,也是她最快就掉起了一尾的鲤鱼,朝颜直接让厨娘将这鲤鱼做成生鱼片。 在冰天雪地的环境下钓鱼,享受着那一份天地之间皆是白茫茫一片的孤寂和悠然,别有一番的风味。 朝颜虽然不擅长钓鱼,但架不住她的运气好,鱼自动往她这边跑。 弄得柳靖舒那叫一个无语,「这些鱼难不成也是看脸的?」 朝颜看着自己桶里的鱼,笑得眉眼弯弯,眸子中便是那倾城桃花,「嗯,若我赢了的话,我不选那美容丹。」 柳靖妍将一尾的鲫鱼拉了上来,淡淡道:「谁赢还不一定。」 作为公主,她性情再是恬淡,也是有胜负心的。 等到傍晚,她们今天的冰钓才暂时停止。 最后一统计,果然是柳靖舒钓的最多,毕竟她钓鱼的本事摆在那边,乐得她直接不顾形象,亲了一口自己的钓竿,「不枉费我花了两千两定做的钓竿啊。」 其次就是运气好,鱼主动往她这边跑的朝颜,再来则是柳靖妍。 柳靖舒当仁不让地选了美容丹,朝颜挑了个唐吴的画作。其他人也纷纷拿了自己的彩头。 柳靖舒还是挺大气的,直接说道:「到时候我美容丹也分你们一些。」她自己留下一半,剩下的分给三个妹妹好了。 晚餐朝颜让人做了小火锅,还将钓上来的鱼挑选出合适的拿来做鱼丸——依旧是她负责动口,别人负责动手。 这样的天气吃着热热的小火锅,别提多暖和了。 只是刚用完晚膳,御林军就来了。 ------题外话------ 农门淑秀:主母大当家/姒姝 一代主母成长史,从软弱重生到坚强,最后成了护得住夫君,镇得住家宅的当家主母。 主母名义:天大地大,夫君最大! 相爷:得妻如此,夫復何求!
第十四章 旧人归,尹随川身世 御林军的首领杨非恭恭敬敬地给诸位公主行礼,说出了自己的来意,「下午的时候,我们发现了十九煞的踪迹,同他们交手了一场。十九煞的首领受了些伤,只是他轻功出众,还是被他给逃了出来。只是他逃的方向,倒像是往云顶山这边。」 「陛下知晓几个公主皆在云顶山这边冰钓,担心公主们会遭了他的毒手,所以特地派遣我们过来帮忙护卫公主。」 朝颜怔了一下,唇角勾了勾,「好。」然后让人带着这对御林军在庄子上安顿下来。 柳靖舒等人倒是不太担心,大家上山也是带了不少的护卫,再加上这队御林军,十九煞的人若是真的来了,定能够让他们有去无回。 朝颜自从上次被掳走后,褚经年对她的安全问题十分的看重,朝颜每次出门,都带上两个武功不输给原江的人。穆武帝那边也给了她四个暗卫,再加上怜玉教的两个高手。 朝颜觉得,就算是三个尹随川过来,也是有一战之力。 其他几个公主显然也不怎么将这事给放在心上。柳靖舒直接说了,若她若是十九煞的首领,可不会傻傻往她这庄子上跑,这不是自投罗网吗? 云顶山上的温泉庄子,可不仅仅是朝颜这个,不过朝颜这边却也占据了最好的位置。 大家吃完饭后,还去惬意地泡了温泉,柳靖舒给其他人分了那美容丹。不同于几个皇子之间斗得你死我活的,她们这些公主之间关系很是不错,很有共同进退的意思。 尤其是朝颜如今被隐隐当做大穆的下一任继承人,更让柳靖舒觉得自己当初主动跟朝颜释放善意真是做对了,日后可就有了靠山。 大家玩了一天后,也有些累,再泡完温泉以后,便回到各自的房间休息去了。 朝颜也同吴归远回她的屋子,只是当她推开门的时候,若有似无的血腥味飘到了她的鼻间,尽管味道很淡,却依旧瞒不过朝颜。 有人来过她的房间! 朝颜不由想起不久前杨非同她说过的话,难不成真是冒牌的十九煞? 只是当她的目光落在了桌上那令牌上,神色不由一敛。那令牌再眼熟不过了,是尹随川在顾家当她护卫时所用的令牌。平时他都是用这令牌去帐房拿他的月钱的。 难不成尹随川当真受伤了?他真的脑子抽了,跑去刺杀柳商州? 朝颜面上不动声色,从容进屋,将房门关上。 等她关上门后,尹随川从房樑上跃了下来,落地无声,他胸前的伤口被简单地包扎着。 吴归远同尹随川也是认识的,见到他出现在朝颜的屋内,有些惊讶地挑眉,却没发出声音。 朝颜皱眉看向尹随川身上的伤口,「怎么受伤了?」 她下意识地压低了声音,毕竟院子外不远处可是有好些护卫。 尹随川扯了扯嘴角,「只是中了暗算。」 朝颜直接拿出箱子,拿出了一瓶黑玉断续膏,给他敷药。敷完后,她直接将没用完的这瓶,连同箱子中的两瓶一起给他。毕竟尹随川做的是杀手这行业,每天都在刀尖上跳舞,这药他还是留着好。 朝颜并不心疼这药膏,尹随川帮了她那么多,他遇到事情,她帮一把也是应该的。 等给尹随川敷好药后,朝颜还往他嘴里塞了个回血丹。 尹随川一个杀手组织的首领,就这样乖乖地让她餵着,全然看不出在外面腥风血雨的模样。 吴归远说道:「我去厨房要点吃的,就说是我们两个要吃宵夜。」 朝颜不由暗贊一下好友的细心,「嗯,别做鱼蟹那些,他伤口吃那些不好。」 吴归远很快就离开了,朝颜一叠声地问了心中的问题。 「你真跑去刺杀柳商州了?什么仇什么怨啊,不过你也越混越回去了,不仅没一击毙命,居然还遭了人暗算。」 「你这回怎么突然回京城了?」 或许是因为尹随川的态度太正常,朝颜都险些忘记了他喜欢自己的事情,对待他的态度一如既往。或者说,她觉得自己都和褚经年在一起了,尹随川估计早就不吊她这棵树上了。 尹随川淡淡道:「我同柳商州不曾见过,也没收到要刺杀他的生意,我闲着没事刺杀他做什么。这回是有人栽赃陷害。」 他眼中闪过狠厉的光芒,「十九煞中出了叛徒,打算将我们一网打尽,这回也是因为没料到那叛徒出卖,所以才遭了埋伏。那人倒也聪明,还知道要利用官府来剷除我。」 朝颜知道尹随川可不是那等会白白吃亏的主。这人先前被十九煞追杀,恢復记忆以后,就干脆利落地杀了教主自己上位。 「叛徒解决了吧?」 尹随川点点头,又忍不住咳了一声,「解决掉叛徒倒是没花什么力气,只是那叛徒先前将消息传递给官府,我不好丢下手下,只能将那些御林军引开来。」 在这过程中,他身上的伤口也就加深了。 尽管尹随川说得轻描淡写,朝颜从他简单的话语中,却能听出这一路上的惊心动魄。这人之所以往云顶山这边跑,也是因为知道她来这里吧。 他对她倒是足够信任。 朝颜问道:「你还没说为什么回京城呢?」 十九煞的势力范围可不在这边。 尹随川淡淡道:「我前段时间调查自己的身世,发现了一些线索,指向了京城,所以便过来了。」 朝颜抬头仔细看尹随川,尹随川容貌俊美非凡,还隐隐带着贵气。寻常的普通人家,也生不出这样的孩子。 朝颜认真说道:「若是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和我说!」 她在京城一带的势力不小,帮忙调查一点陈年旧事还是没问题的。 尹随川俊美无涛的脸上冰雪融化,露出了浅浅的笑意。 朝颜难得看到他笑,不笑的人笑起来更是动人心魄。她感慨了一句,「这些年过去,你倒是变了不少。」 尹随川有点好奇,恢復记忆的他便不像以前那般天然呆了,「哪里变了?」 朝颜悠悠说道:「话变得多了。」 饶是尹随川也无语了一把。明明是她问那么多问题的,等她回答了以后,她又嫌弃他话多。 朝颜笑眯眯说道:「我开玩笑的,看你还活着,活蹦乱跳的,我挺高兴的。」然后又恨铁不成钢地看着尹随川,「你在我身边呆了那么多年,怎么就没被传染点我的聪明才智,被人算计成这样!」 看看那叛徒,栽赃陷害,再设陷阱埋伏,这一连串的,玩得多熘啊。 尹随川黑着脸,没说话。 朝颜看到他黑脸,顿时又找回了过去一点相处的氛围了。这才是她所认识的尹随川。 在打趣完人后,朝颜认真问道:「你身世有什么线索?」 尹随川眉头微微皱起,说道:「我只知道我是被我亲人给抛弃的。」 「当时我亲人直接将我丢到庙外,恰好我师父经过,听到我的哭声,又见我根骨不错,便将我给带了回去。」 朝颜听了不住地皱眉,这也太狠心了吧!若是女孩的话,还有可能。毕竟重男轻女的观念一直存在着,一些人家养不起女儿,又想要儿子,便将女儿给丢了。但她就没听过说丢儿子的。 尹随川道:「那时候的襁褓我师父倒还留着,过两天我带来给你看。」 朝颜点点头,「好。」 从襁褓上,说不定能找到什么线索。 他们两人聊了一会儿,吴归远也带着夜宵过来了。她让厨房煮了两碗的牛肉面,还将晚上没吃完的包子给蒸了。尹随川的食量不小,吴归远送来的这些东西被他吃的干干净净的。 等他吃完后,吴归远将碗筷收了下去。 尹随川自然不可能留在这边过夜。朝颜这庄子上并不缺房间,直接给他指了个堆放被褥的屋子,让他去休息。她没法收拾出一间屋子让他睡,不然没得解释这人怎么三更半夜跑她庄子上的事情。唯一让她有些欣慰的是,尹随川先前都记得带着易容的面具,所以不曾让人看到他真正的模样。 等将他带到京城后,到时候直接让他堂堂正正呆顾家就可以了。 心中记挂着尹随川这件事,朝颜其实很想尽快回去。但柳靖舒等人明显冰钓上瘾了,想要继续留在这里。为了不引起怀疑,朝颜也只能捨命陪君子了。 不过因为多了尹随川这么一个分量大的人,朝颜和吴归远就算分吃食给他,那也是不够他吃的。她只能宵夜多做一些,做宵夜的时候,有吴归远盯着,偷偷多蒸几个大馒头别人也不知道。 在柳靖舒眼中,朝颜这个妹妹的胃口似乎一下子变大了不少。 胃口大…… 她忍不住怀疑地盯着朝颜的肚子——这不会是有了吧。想到这里,她就有些坐不住了,觉得得尽快下山的好。 于是柳靖舒冰钓了两天后,就宣布下山回去。 总算可以走了,朝颜也松了口气,另一方面让尹随川混在装着蔬菜野味的马车内。 朝颜的公主府距离最近,柳靖舒等其他公主便先呆她这边喝口茶再回去。 柳靖舒坐下后,反客为主地对莲子说道:「去找个太医过来,给朝颜把把脉。」 朝颜有些摸不清头脑,「大姐姐,我身体很好啊,没有什么问题。」她每天都活蹦乱跳的,哪里需要看太医了。 柳靖舒神神秘秘说道:「等下你会感谢我的。」 朝颜看她一副要保密要给惊喜的模样,满头黑线,说道:「我自己把脉就可以了。」 然后把了一回,没啥事啊,身体十分健康。 柳靖舒听她这么一说,一脸遗憾,一不留神就说漏了嘴,「我看你这两天吃得比平时要多不少,还以为你怀孕了呢。」 朝颜无语凝噎,默默将帐算在尹随川身上,若不是因为他,她能被怀疑吗! 朝颜咳嗽了一声,说道:「只是这两天胃口好而已,大姐姐想多了。我也顺便给你们把脉好了。」 她原本就是把着玩的,结果一把脉,还真把出了结果,给柳靖舒把出了两个月的身孕,至于柳靖妍的,看着像是滑脉,但是因为太浅了的缘故,不太确定。 柳靖舒大为惊喜,手放在自己的小腹上,她生了一个女儿后,一直都没有动静,没想到如今还真有了身子。 朝颜说道:「幸亏咱们这两天只是玩玩冰钓,没玩熘冰。」不然一个不小心摔小产了,那就没地方哭了。 柳靖舒心有余悸地拍了拍胸膛,然后跑去抱了朝颜儿子褚晏清一回,说是要蹭蹭喜气,最好这一胎能生下儿子。虽然她就算没儿子,她驸马家也不敢有意见,但柳靖舒同驸马感情融洽,还是希望能传宗接代的。 这两人,一个怀孕,一个很有可能怀孕,朝颜让人将她们小心翼翼地送回家,还吩咐马车开得慢一点,慢了不要紧,重点是要安稳。 等晚上褚经年回来后,朝颜也没隐瞒他,将尹随川的事情同他说了一下。他们两人之间,本来就没有什么需要瞒着对方的事情,更不希望因为隐瞒而生出一些误会。 褚经年现在对尹随川可没有像以前那般提防,毕竟最终抱得美人归的人是他。 褚经年说道:「嗯,若是有需要帮助的,我也可以帮忙搭一把手。」 朝颜笑着看他,「这么大方?」她可没忘记以前经年和尹随川别苗头的记忆。 褚经年道:「他被亲人抛弃,也的确可怜,终究相识一场,能帮就帮。」当然,褚经年内心真正的想法是插手这事,尽量隔绝尹随川和朝颜相处的机会。 朝颜道:「不过我看他也只是想知道身世,并没有要认回去的想法。」作为被抛弃的人,要说对那些亲人多有感情,那是不可能的。 两人讨论了一回这事,很快就歇息了。 …… 尹随川在返回京城后,便堂堂正正地以顾家护卫的身份重新归来。一些人家对于这个模样分外俊俏的顾家护卫还是有些印象的,还有人提了一嘴。 顾孙氏对外只说尹随川先前被他们放在老家帮忙教导护卫,现在才返京,也没有什么人怀疑。毕竟城墙上所贴着的通缉犯相貌平平无奇,没有人会和尹随川联想在一起。 尹随川很快就将他幼年的襁褓给拿了过来。 朝颜见到襁褓,不由一怔。作为备受宠爱的公主,她每年得的赏赐并不算少,各种奇珍异宝都十分熟悉。尹随川这襁褓,所用的是一种宫中的贡品云雾缎。顺便一提,这种云雾缎因为产量极少的缘故,基本只分给国公以上的。 朝颜不由咂舌,从这点来看,尹随川的身世可见不一般。国公以上的人家会养不起孩子?这不是笑话吗?只怕是因为后宅妻妾相斗的缘故吧。 而且就算是国公府,能得了云雾缎的,要么是当家主母,要么就是得宠的小妾。 朝颜干脆去查了一下,根据尹随川出身的那一年,查看当年的云雾缎分发到哪些人家了,再看这些人家,那段时间,是否有谁生孩子了。 为了不打草惊蛇,她调查这事颇为小心。 在她查找当年资料的同时,贤亲王那边又闹出了件事情,而且还挺轰动的。 之前柳商州遇刺,而且伤口还中毒了,几个太医拼了老命地救他,也只是暂时吊着命,这时候来了个游方道士,说可以给他治病。 贤亲王就这么一个儿子,自然是病急乱投医了。 道士也不含煳,开了个方子,用了不少的珍贵药材,其中一则所需要的则是需要用人的心头血做药引。 心头血那是能随便乱给人的吗?给了后,虽然命还在,但身体肯定会虚弱的。 贤亲王原本还想着花重金买穷人的心头血,结果他那小妾,二话不说,直接用刀子捅进自己的身体中,取出了心头血。
第十五章 杀子,仇恨 袁氏取出了心头血,煎了药,原本奄奄一息的柳商州身体还真好转了不少,让大家看得啧啧称奇。 大家也挺惊讶的,没想到袁氏还真有这魄力,就算是苦肉计吧,对方也是货真价实地出了这心头血。贤亲王那般疼爱儿子,真让他取出心头血,他不也得犹豫一下。 若不是袁氏当机立断,这柳商州也没法好的那般快。 据说袁氏取出了自己的心头血后,还一脸愧疚说她知道自己以前鬼迷心窍,罪不可赦,所以愿意将这条命捨出去作为赎罪。 贤亲王见状,自然是感动得不行,先前对她的一点芥蒂也因此消失无踪。 别人听了这事,虽有觉得袁氏装模作样的,也有对她改观的。还有一些和朝颜一样,觉得这太过凑巧。朝颜就有这种感觉,怎么好好的,就出现了一个游方道士了,而且还提出了要用心头血做药引子。 朝颜可不相信这种所谓的巧合,只怕是那袁氏为了洗白自己,所捣鼓出来的。 只可惜她那时候在云顶山,都没法好好看一下他们的把戏。 朝颜还问了一下尹随川关于这件事的看法。 尹随川返回京城后,便开始清理起了十九煞里的叛徒。花了几天功夫后,能解决的基本都解决了,甚至还弄清了对方能够得手的原因。 说起来,还是因为那几个叛徒勾搭了京城中的势力,这势力居然还是属于贤亲王。 在知道这事后,朝颜已经十分确定,这所谓的刺杀,应该就是自导自演了。 朝颜不了解的是,柳商州为何想要杀了尹随川,他们两人之间并不存在着所谓的仇恨啊。难不成只是单纯帮叛徒上位,好掌握一笔的势力? 就算如此,对方帮袁氏的缘由也让她分外不解。 朝颜看向尹随川,终究得看对方是如何打算的。 尹随川唇角勾了勾,只是那抹笑意有些冷,透着一股的杀意。 「作为十九煞的首领,出手了岂有落空的道理。既然如此,我也该杀了他才是,也不白白担了这个虚名。」 朝颜有点想笑,看来尹随川对于自己被栽赃陷害一事,分外的恼火,才会说出这样的话。 她笑眯眯地拿着一张的请帖,说道:「需要帮忙吗?贤亲王在十五号大摆筵席,要庆祝儿子的甦醒。」 朝颜作为公主,自然也收到了邀请。她倒是可以帮尹随川混进去。 尹随川眨了眨眼,「好。」 朝颜笑了笑,说道:「你的身世我也正在调查,现在有点眉目了,我会尽量在年前查出这事。」 尹随川对于这件事倒没有那么在意,淡淡道:「嗯,这事不急。」 朝颜看他的样子,还真的是不急,而不是单纯地安慰朝颜。 想想也是可以理解,尹随川想要知道自己的身世,只是单纯地想要了结一个任务。 他这些年来,不曾被父母所抚养教导过,说要对父母多有感情那是不可能的。 虽然尹随川不着急,但朝颜还是很认真地继续调查,在十五号之前,基本将那几年拿到云雾缎的人家后院子嗣都查了个遍。让朝颜惊讶的是,她还真没查到孩子失踪或是夭折的,线索到这里后,便断了。 朝颜扼腕,不得不考虑起另一个可能性:那就是收到云雾缎的人,将其赏赐给了下属或是作为礼物送了出去。 这个范围太大,她根本就无从下手啊。 朝颜简直要吐血了,有种白费一场的无力感。 她十分郁闷地同褚经年抱怨这件事,褚经年道:「此事不急,慢慢来便是。」 他其实也想让尹随川早点查出他的身世,还离开京城,省得还要因为他的事情让朝颜费心。 时间很快就到了十五号。 朝颜早早便穿戴好,出发前往贤亲王府中。 贤亲王府张灯结彩的,一派喜气洋洋。朝颜先前便已经将贤亲王府的布置打探得差不多,地图都送给了尹随川,尹随川也早就混了进去。 贤亲王这些年来在封地上一直安分守己,穆武帝也颇为给他颜面。京城里的人最会见风使舵,见他得脸,参加宴会的还真不少。 京城的贵族圈子,无非也就是那些人。 朝颜一眼望去,基本都是熟人。大公主和二公主并没有来参加,柳靖妍在前两天已经确定喜脉了,她们两人月份尚浅,自然是呆在各自的公主府中养胎。 五公主柳靖萸和七公主柳靖荷都来了,后者的奶娘在前两天便被她处置了。因为解决掉刁奴的缘故,柳靖荷一扫先前的郁郁,整个人看上去精神气爽的。 见了朝颜后,还笑着同她打招唿,同过去截然相反。 朝颜也见到了她的驸马朱满秀,朱满秀模样称不上多么清俊,不过看上去也温文尔雅,同柳靖荷之间的相处也很是融洽。穆武帝在给女儿挑选丈夫上还是挺有眼光的。 朝颜坐在席位上,岳照琴直接坐在她左边,跟她嚼舌根。 「对了,你可知道,今天这宴席是谁操办的?」 朝颜道:「应该是三婶吧,她现在身子也将养得差不多了。」 这宴席又是给她亲生儿子摆的,她自然责无旁贷。 岳照琴摇摇头,「不是,是袁氏。」 朝颜冷笑道:「三叔这是老煳涂了不成,袁氏只是一个侍妾,让她操办这事?」 岳照琴道:「见过宠妾灭妻的,我就没见过这么宠妾灭妻的。我都想走人了。」 朝颜拉住她,说道:「别急着走,先留下来看热闹再说。」 说实话,若不是为了尹随川刺杀柳商州一事,朝颜肯定直接甩袖离开。让他们来参加一个侍妾操办的宴席,这是在打大家的脸不成? 她忽的想起了柳商州,连忙问道:「柳商州就没意见?他亲娘的面子可是被往地上踩呢。」 岳照琴唇角勾起了讽刺的笑意,「他哪里有意见,因为袁氏不顾一切豁出去救他的缘故,他对袁氏十分感激,两人情同母子。」 朝颜顿时无语。柳商州看着是个聪明人,怎么做出的事情这么可笑。一个嫡子,将一个庶母当娘看,这也太自甘下贱了吧。 这事越是可笑,便越是透着古怪。朝颜有种直觉,只需要吹开一层迷雾,便可以见到底下的真实。 一身月白色裙子宛若仙人的醇亲王妃苏语也来了,只是她眉眼之间似乎笼着一层的忧郁,配合上那张绝色面容,足以让人心醉神迷。 朝颜倒是知道对方为何会是这姿态,先前那叫做珍珠的宫女试图爬柳凤尧的床,结果偷鸡不着蚀把米。那时候苏语便为那宫女求情了一把,柳凤尧很不给她面子,直接将那宫女送给了醇亲王服侍。 苏语原本打算将珍珠许配给其他人,结果珍珠也是有本事,得知这事后,干脆利落地爬了醇亲王的床,还将事情给闹大。 苏语只能捏着鼻子认了下来。 岳照琴看苏语很不顺眼,故意哪壶不开提哪壶,「二婶,珍珠今天怎么没给你一起来呢?我看平时二婶可疼她了,出门都将她带在身边,一刻也离不得。」 先前苏语将珍珠带在身边,只是单纯想要展示自己的温柔善良。结果珍珠爬她丈夫的床,狠狠地打了她的脸,她怎么可能还将珍珠给带出来? 苏语的脸色僵了一下,没等她说话,另一个看她不顺眼的妇人轻笑一声,说道:「那珍珠都成了醇亲王的妾室,醇王妃自然不好再将她当丫鬟使唤。」 苏语回归京城后,都已经是两个孩子的妈了,还每天打扮得和刚嫁人一样,弄得不少人都神思不属,将这些妇人衬托成了黄脸婆,因此不知道多少人背后再戳她小人呢。 岳照琴做出恍然大悟的模样,用话去挤兑苏语,「二婶最是温柔善良,那宫女也是有福了,二婶定会将她当自己的姐妹照顾的。」 苏语差点没气了个倒仰,偏偏一句话都说不出。 苏语淡淡一笑,「珍珠身体有些不舒服,所以在家休息。」 朝颜掩唇轻笑,「二婶果真善良。」 她看了看,发现柳盈袖没来,不过对方性子有点清高和书呆子气,想来对这种宴席也是没有兴趣的。 很快的,宴席便正式开始。贤亲王特地请了京城最有名的戏班子唱戏,唱的是一出孝子的故事。虽然唱的挺好的,但故事情节并非朝颜所感兴趣的。 很快的,贤亲王便带着儿子柳商州出现在人前,看上去意气风发。柳商州虽然脸色依旧有些苍白,但行动之间却没有什么大碍。 贤亲王妃託病,没有出场,袁氏倒是乖巧地跟在贤亲王身边。 酒过三巡后,贤亲王站起身,目光往苏语那边扫了一下,「今日一方面是庆祝小儿的大病初癒,另一方面也是有一间喜事要宣布。」 贤亲王停顿了一下,继续说道:「承蒙苏家不嫌弃小儿,愿意同我们家结两姓之好。我家商州今日同苏家大姑娘正式交换庚帖。」 苏少华站起身,大笑道:「能得世子这样的乘龙快婿,是我们的荣幸。」 苏少华是苏语嫡亲的哥哥,为刑部左侍郎,苏家和贤亲王也称得上是强强联合了。苏家大姑娘苏芮莹看着也是温柔贤惠的性子。 朝颜目光落在苏语身上,苏语脸上一扫先前的郁气,含着笑意,显然对于这门亲事也十分满意的。 台上贤亲王和苏少华两人还在那边互相抬举对方,看得朝颜牙齿生疼。 朝颜注意到那妾室袁氏也是喜笑颜开的模样,仿佛是真心实意在为这门亲事而高兴。她不免有种啼笑皆非的感觉:宣布儿子的亲事上,亲娘不在,庶母倒是更开心的样子。 大家自然也纷纷举杯,恭喜他们两家了,不少人还吹捧两人郎才女貌,端的是天作之合。 朝颜抿了一口酒,坐在她旁边的柳靖萸还低声同她说道:「这酒没有妹妹那边的葡萄酒好喝。」 朝颜眼中多了几分的笑意,「你喜欢的话,我回家后再给你送两坛好了。」 柳靖萸眉开眼笑,「那就多谢妹妹了。」 这时候,一个丫鬟神色匆匆地走了过来,低声同贤亲王说了几句话。 朝颜的耳力一贯出众,加上她的位置靠前,倒是将那丫鬟的话给收进耳中。 「王妃说要过来看看,说没有儿子的喜事她却不在的道理。」 贤亲王脸上显然有些不乐意,只是碍于人前不好发作,「那就将王妃给扶过来吧。」 等那丫鬟退下后,不一会儿,贤王妃姚氏便来了,她一身亲王妃朝服,华贵非常。朝颜却注意到她眉眼之间带着一股过去少见的坚定。她身后还跟着两个护卫。 朝颜看到其中一个护卫时,嘴角不由抽了抽。那护卫……长得可真眼熟啊!不就是尹随川吗?还是她亲自给尹随川易容成这模样的。 她心中不由泛起了嘀咕:原本她还想帮尹随川安排,尹随川却口口声声表示她有法子。现在看来,他还真有门路啊,直接在短短几天以内,混成了姚氏的护卫。 朝颜都想给他点赞了。 柳商州露出了孺慕的表情,「娘,你身体好了些吗?」 然后就要上前去扶住她。 姚氏却避开来,神色带着几分的嫌恶。 柳商州有些失落地垂下头,不少人看在眼中,不免觉得姚氏煳涂了。 贤亲王正要说什么,姚氏却冷冷地看着他,「我要同你和离。」 她这话一出,全场顿时安静了下来。大家不可思议地看着姚氏,差点以为自己幻听了。 贤亲王怔了怔,脸上闪过怒气,「你这是病煳涂了不成?」 他这也算是给姚氏一个台阶下。 姚氏轻轻一笑,说道:「病煳涂了吗?不,我从未如此清醒过。」 她的眼神翻滚着深沉的恨意,几乎要化作实质将人淹没,贤亲王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 姚氏的目光落在不远处的袁氏身上,忽的露出了一个笑容,「袁氏,你口口声声说我二十二年前,害了你的儿子。那么,我今天也该害给你看!」 袁氏心中闪过不好的预感。 下一秒,寒光闪过,尹随川的剑直接穿过了柳商州的胸脯。 柳商州不可置信地看着尹随川,血液溅了一地。 尹随川得手后,足下一点,直接飞到了屋顶上,声音刻意被他弄得沉稳,「既然全京城都说我刺杀柳世子,那么我便亲自刺杀一回,也不白白担了虚名。」 尹随川出手,自然是不可能留情,一击毙命。柳商州倒在地上,已经没了气。 所有人都被这喜事变丧事的发展给弄呆了,等反应过来的时候,尹随川早就消失了。 贤亲王距离儿子最近,儿子溅在他脸上的血液还带着温度。贤亲王感觉耳朵一片的轰鸣,忍不住后退了几步。 他抬起头,恶狠狠地看向姚氏,「你怎么那么狠,这是你嫡亲的儿子啊!」 姚氏却笑了,笑中带泪,「我的儿子?我的儿子既然被袁氏弄死了,那么我也弄死她的儿子,一报还一报。她想要和他儿子踩着我们母子两荣华富贵,想得美!」 袁氏发出了呜咽的一声,涕泪横流,抱着地上已经没了气息的柳商州,神色癫狂,「商州,你快醒来!你快醒来!别吓唬娘。」 「你不会死的,娘会救你的。你快醒来!」她拼命摇晃着柳商州,仿佛不愿接受这个现实。 她的悲伤同姚氏的冷漠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贤亲王听着袁氏的话,仿佛第一次认识到了她,下一秒,他直接喷出了一口血。 朝颜看着台上的一幕,忍不住摇摇头,先前所有的疑惑,在这一刻都得到了答案。
第十五章 毒妇,灯下瞎 先前大家所知道的消息,都是姚氏和袁氏同一天产子,然后袁氏的儿子被姚氏害死,因此夭折。之后姚氏还害死了另一个庶子,于是贤亲王对这个心狠手辣的王妃也十分厌恶,即使姚氏缠绵病榻,也对她不管不顾的。 在袁氏暗害自己的王妃后,他更是觉得袁氏情有可原,还为袁氏求情。 结果从现在的情况看来,事情的真相反而是颠倒过来的。 袁氏不仅害死姚氏的儿子,还将自己的儿子同她的掉换,让亲生儿子成为嫡出的不说,还凭藉着这件事将姚氏拉扯下来,陷害她。 在场的人都不是傻子,结合一下所看到的事情和袁氏悲痛之下说的话,顿时也看明白了真相。看着袁氏的眼神充满了厌恶和戒备——这女的简直是心狠手辣。 再看冷漠的姚氏,大家反而同情起了她。 朝颜也终于明白,为什么柳商州会给袁氏求情,还同袁氏合作,使用苦肉计帮她刷名声,毕竟两人是亲母子啊!当然是统一战线的。现在她更是十分确定,那时候试图在明月夜闹事的应该是柳商州,他既然是袁氏的儿子,自然有法子解了那药。若是其他人在明月夜那边出了事的话,作为明月夜的东家,朝颜肯定得出面,对方的目的大概是逼出她来?袁氏的计划不可谓不周到,只可惜还是被姚氏给发现了,功亏一篑。她心心念念培养的儿子,当场死在了她的面前,这样的打击她自然承受不来。 柳商州也不愧是她的儿子,这耍阴谋手段的本事是一脉相承啊。只可惜他满腔的算计,命都没了,自然也落空了。 姚氏神色冰冷,眼泪却涌现了出来,「我曾经同你说过,我姚淑玲不屑做那种暗害别人子嗣的事情。你却只听信这贱人的话,我的儿子,他还那么小,才刚来到这世界,就被害死。」 她声音带着哽咽,「这些年来,我对他一直亲近不起来,原本以为是因为他不曾养在我身边的缘故。原来是因为他是这贱人的儿子,我同他不是母子,怎么会母子连心?」 「那贱人再怎么样也没那本事将毒下在这襁褓之中。柳商州才八岁的时候,就知道要对我下毒,杀了我,好给他亲娘腾位。」 「现在好了,他偷了我儿子那么多年的性命和富贵,也该下地上去同我儿子作伴了。」 「我这辈子,最后悔的便是嫁给你。」 她说完这句话后,像是所有的力气都被剥夺走一样,身子一软。她的丫鬟连忙手忙脚乱地扶住了她。 贤亲王脸色变幻连连。悲痛、不可置信皆有之。 今天发生的事情颠覆了他所有的世界。 他目光落在死不瞑目的儿子身上,想要为儿子报仇,只是回想起妻子充满恨意的眼神,顿时茫然了。 若是姚氏所言为真,这些年来,她才是最大的受害者。儿子被害,还顶着冤屈过了二十多年。 袁氏依旧死死地抱着自己的儿子,脸上衣服上都染上了鲜血,头髮凌乱,看上去就跟个疯婆子没什么两样。只可惜在场没有人会同情她。 这样心思深沉又毒辣的女人,死不足惜。 朝颜看贤亲王依旧被打击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其他人又只是在旁边看热闹,她咳嗽了一声,说道:「将王妃给扶下去好好照顾,将袁氏押下去,等候审讯。」 其实以尹随川的本事,就算那时候继续杀了袁氏也是没问题的。之所以没动手,应该就是姚氏的请求了。 让袁氏死了,那真是便宜了她,当然得让她好好活着,生不如死才可以。 亲王府中出了这样的大变故,那些下人们可谓是人心惶惶,听到朝颜的吩咐,像是找到了主心骨一样,纷纷照做。 褚经年也走到朝颜身边,说道:「将罪人袁氏带下去。」 原江原井立刻上前,直接将袁氏制住。袁氏手却死死地抱着柳商州,「我不要离开我儿子,我不要离开我儿子!」 朝颜淡淡道:「你不离开也可以。到时候我将他尸体丢乱葬岗去,让野狗啃食,也算是全了你这番慈母之心。」 她语气带着淡淡的讥讽。 袁氏听了这话,手一软,便松开了。 原江直接拿起绳子,将她捆绑了起来——不绑好的话,谁知道这疯婆子会做出什么事。 袁氏想要挣扎,但是她的力气怎么可能敌得过其他人,她一转头,看到害死她心爱儿子的仇人被下人小心翼翼地扶走,睚眦欲裂,「姚氏害死了世子爷,也应该将她治罪!」 无论如何,她都要为儿子报仇。 岳照琴觉得这袁氏的恶毒同她原来的继母可谓是不相上下,她冷冷道:「你儿子谋害嫡母在先,就算被姚氏害了,那也是他咎由自取,怨不得别人。」 「毒杀嫡母,就算柳商州活着,也逃不过一死。」 其他人纷纷点头,「说的是,不愧是毒妇的儿子,小小年纪就那般恶毒。」 「姚氏也是可怜人,将仇人的孩子当做儿子疼了那么多年。可人家心里只有他亲娘呢,一门心思想着害死她。」 「听说今天戏班子排演的那出戏,还是柳商州亲自点的呢,真是太讽刺了。」 「话也不能说,天生的下贱胚子,心中念的是他下贱亲娘,他想要孝顺的自然不是姚氏。」 「是啊,他对袁氏也是真孝顺,为了洗白她,还弄了一出苦肉计,陷害十九煞。人家十九煞的首领就不爽了,干脆过来收了他的性命。」 贤亲王府里发生的这些事一波三折,比戏台上的演的还要精彩,让大家一个个都充满了讨论的欲望。先前大家看到柳商州被刺杀,还同情着呢。等事情水落石出后,大家都觉得杀得好,杀得妙,杀得哌哌叫! 男的还好,有些怕得罪贤亲王。但女的则不然,她们早就对贤亲王这个宠妾灭妻的人一肚子的意见,有这个机会,自然是怎么痛快怎么来。而且姚氏的遭遇实在太过悲惨,易地而处,她们肯定会做得更绝。 袁氏听着这些话,脸色惨白,然后直接被带了下去。 贤亲王眼前一黑,直接晕了过去。府里的下人手忙脚乱地搀扶着他。 朝颜才懒得管这个大渣男如何,她比较同情姚氏,这是倒了八辈子的霉,才会嫁给贤亲王啊。 岳照琴嘆了口气,说道;「我们也去看看二婶吧,她也是可怜人。」 两个公主都点头,「我们也一起去。」她们两人情感充沛,早就红了眼眶,一副为姚氏抱不平的模样。 朝颜咳嗽了一声,说道:「那就一起去看看,把事情弄清楚,回头也好禀告父皇。」 这事最后肯定是得让穆武帝知道的。 她们几人达成了共识,朝颜干脆地将剩下的事情交给了褚经年,大家一起去看姚氏。 忽的背后传来一声惊唿,「王妃!王妃昏倒了!」 朝颜下意识地回过头,恰好看到苏语昏了过去,那个角落又是一片的手忙脚乱。 她摇摇头,不免幸灾乐祸了一把。 岳照琴同她们道:「说起来,苏家大姑娘和柳商州这亲事,还是苏语牵线的呢。这下好了,柳商州不仅死了,还有着毒害嫡母的黑歷史。苏家这下子只怕要对苏语产生意见了。」 岳照琴嘴角勾了勾,「苏家大姑娘我倒是见过的,性格虽然有些腼腆,却是个不错的孩子,真是可惜了。」 她们几人一边说话,一边去姚氏的屋子。 姚氏正躺在床上,旁边一个年纪有些大的嬷嬷在床边抹泪,见到朝颜等人,那嬷嬷便要站起来行礼。 朝颜连忙道:「不用行礼。太医可来看过了?」 嬷嬷眼眶微微发红,说道:「太医刚刚给姑娘开了药。」 朝颜听这话,便有些猜出这嬷嬷的身份,她应该便是姚氏的奶娘。她称唿姚氏为姑娘,而不是王妃,可见对贤亲王的怨气不是一般的大。 柳靖荷看了一下昏迷的姚氏,下意识地压低了声音,「二婶的事情能详细同我们说说吗?我们到现在都有些煳涂呢。」 嬷嬷也是知道她们几人的身份,尤其知道朝颜隐隐就是下一任的太子,也有心将自家姑娘的事情好好说一下,若是能让这昭瑞公主同情她家姑娘一回,帮姑娘说话就好了。 她站起身,吩咐两个丫鬟好生照看姚氏。朝颜想了想,将吴归远也留了下来,以防万一。 嬷嬷将她们几个带到隔壁屋子后,才开始说了起来。 「前段时间,姑娘知道柳商州帮袁氏求情后,哭了一宿。那时候我们还不知道柳商州是袁氏的儿子。只是不懂这孩子怎么就鬼迷心窍站在袁氏那边。」 「正好那时候姑娘的陪嫁丫鬟秀菊也进来看望姑娘。秀菊的手艺最好,姑娘身上穿的一针一线都是她绣的。当时姑娘怀着孩子的时候,秀菊快要出嫁,但还是亲自做了好几套小孩子穿的衣服,襁褓也是她缝制的。」 「那襁褓虽然被下了毒,可毕竟是姑娘珍惜之物,在去了上面的毒后,姑娘便想要继续留下来。」 「秀菊进来后,见了那襁褓,便发现了端倪。那襁褓并不是秀菊所绣的那个,虽然很像,但秀菊还是一眼认出了她自己的针法。」 李嬷嬷声音透着恨意,「秀菊将这事同我们说了,我们便怀疑了起来。既然襁褓被偷换了的,那原来的襁褓呢?孩子……是不是也被换了?」 「我们那时候怀疑起了这件事,却又苦于找不到线索。我便花了大力气收买了袁氏院子里的丫鬟。那丫鬟先前因为打碎了袁氏心爱的杯子,被罚跪在雪地,对袁氏心怀恨意。那丫鬟听到了袁氏和柳商州两人使用苦肉计的事情,还听到柳商州喊袁氏娘。」 李嬷嬷差点要咬碎牙齿,说起这事,咬牙切齿的恨。 「若不是亲生母子,哪里愿意挨一剑,使出这样的苦肉计。在柳商州遇刺后,我们收集了他的血液。袁氏留心头血的时候,我们也藏了一些,使用滴血认亲的法子,两人的血液果然可以共融,我们便确定了这件事。」 李嬷嬷说到这边,眼泪忍不住流了下来,她直接跪在了朝颜面前,「求几位大人帮帮我家姑娘,她苦了二十多年啊。」 「我家姑娘现在心心念念的除了报仇,便是同王爷和离。」 朝颜将她扶起来,说道:「二婶受的委屈,我们会同父皇说的。」 至于和离的事情,能帮她会帮一下。 朝颜忽的想起了一件事,目光囧囧地看着李嬷嬷,「那襁褓我能看一下吗?」她突然发现一件事,尹随川的生辰,还真同柳商州一样,先前她只顾着找京城的人,都没将封地那些亲王郡王算在内,灯下瞎啊! ------题外话------ 要死,原本明天要去参加阿姨的生日会,结果阿姨今天打电话给我,说改在今天了,害我急急忙忙出门,泪奔,回来后才赶紧开始写。
第十七章 相认,上眼药 李嬷嬷虽然不知道朝颜为何想看襁褓,但她觉得昭瑞公主肯定是为了帮忙,连忙亲自回房将那襁褓给取了过来。 朝颜看到那十分眼熟的云雾缎后,心中大定。 她看向李嬷嬷,说道:「事实上,我这边也有一个这样的襁褓。」 李嬷嬷不可置信地看着朝颜,眼睛瞪得大大的。 朝颜道:「我和经年有个朋友,今年二十二,前段时间进京同我们说他找到关于亲人的一些线索,还将那襁褓给了我们。他说他是被亲人给抛弃在破庙中,后来被他师父给捡了回去。」 朝颜继续说道:「我先让人将那襁褓给取过来,给你看看。说起来,莫怪我一开始便觉得二婶看着亲近,现在才发现,我那朋友,眼睛同二婶很像。」 李嬷嬷泪流满面,倘若昭瑞公主这话说的是真的,那么她家姑娘就有了指望了。她十分清楚,她奶的姑娘在报仇后,便没有太多活下来的念头。 朝颜的话,却给了她一个很大的惊喜。她们原本以为那孩子早就夭折了。 这一波三折的发展,看得岳照琴等人哑口无言。岳照琴是知道朝颜帮尹随川寻找爹娘的事情的,甚至她也有帮一把,只是她和朝颜一样,从未联想到贤亲王府中。 毕竟袁氏准备得十分妥当,还弄出了个死婴。 她反应过来后,说道:「若是当真如此的话,那可真是太好了。二婶为人好,所以老天也庇护着她。」 李嬷嬷擦干眼泪,说道;「我这就去告诉姑娘。」 朝颜连忙拦下她,说道:「等我那襁褓拿来后,你让秀菊仔细看看,确定了后再同二婶说。」 虽然朝颜觉得这事八九不离十了,但还是得把事情做妥当了再说。 「那襁褓只有我知道放在哪里,我这就回去拿过来。」 朝颜之所以没有让人回去拿,最主要的原因是想将这件事亲口告诉尹随川,让他心里有个准备,再做决定。 李嬷嬷感激地看着朝颜,「多谢昭瑞公主,多谢昭瑞公主。」 她激动得都说不出其他的话语了。 朝颜微微一笑,同岳照琴等人说道:「那我先回家拿了。你们是要回宫里还是?」 岳照琴迅速道:「我留在这边等二婶醒来吧。」 柳靖荷和柳靖萸也都这样说,她们也想第一时间看后续情况呢。 朝颜微微颔首,便先回去了,还将褚经年也一起带走。在马车上,她将这事告诉褚经年。 褚经年嗤笑一声,「那么柳商州也算是咎由自取了。他将黑锅盖在了尹随川身上,于是惹来了今日的杀生之祸。」 朝颜略一沉吟,「你说,柳商州会不会是因为知道尹随川是真正的嫡子,所以才自导自演,想借着朝廷来消灭尹随川?」 褚经年摇摇头,说道:「这个应该不是,只是他恰巧看上了十九煞的势力,想要掌控而已,才同叛徒合作。尹随川先前一直将襁褓收得很好,他手下更不知道他身世。」 朝颜想想也是这个道理,「可见冥冥之中,自由安排啊。」 夫妻两八卦了一回尹随川的身世,很快就返回公主府中。 原本朝颜以为尹随川刺杀完人以后,会先回顾家,却没想到,他刚好在。这便省了朝颜找他的功夫了。 她将事情的过程毫无保留地告诉了尹随川,尹随川始终很平静,即使知道自己才是真正的亲王嫡长子,眉毛也不挑一下。 「哦,是这样吗?」他的反应就如同在听别人的故事一样。 朝颜犹豫了一下,将二婶的情况告诉他,然后说道:「认不认,都是你的自由。你这些年来不知道吃了多少苦头,我想就算是二叔他们也无权对你的决定指手画脚的。」 朝颜可没忘记以前在尹随川身上所看到的大大小小的伤疤。再想想柳商州凭藉着嫡子的身份,过得风生水起的,她就越发为尹随川抱不平。 尹随川沉默了一下,说道:「我同你一起去见见我娘。」 朝颜听他这话的意思,是愿意认姚氏,但是却不愿认贤亲王。想想也可以理解,若不是贤亲王宠爱小妾,又怎么会让袁氏在府里一手遮天,助长了袁氏的野心,连嫡子都敢谋害。 朝颜点点头,说道:「反正我看二婶应该会铁了心想同二叔和离。」 就该让二叔尝试一下众叛亲离孤家寡人的感觉呢。 朝颜拿着襁褓,便打算带尹随川去贤亲王府中,褚经年不可能让他们两人单独去,自然也跟着一起。在那之前,朝颜没忘记将尹随川脸上那些易容的东西给卸下来,恢復了俊美的面容。 等返回亲王府,李嬷嬷早在门口等着。外头还飘着雪呢,她却一刻都坐不住。 当朝颜从马车上下来的时候,李嬷嬷眼睛一错不错地看着尹随川,眼眶直接就红了,「像!真像!」 朝颜眨了眨眼,她觉得尹随川主要是眼睛像姚氏,其他倒还好。 李嬷嬷像是看出了她的想法,说道:「少爷模样生得同太老爷极像,我家姑娘小时候便是由太老爷抚养的。」 所以在见到尹随川本人后,李嬷嬷就算没见到襁褓,也能够确定这是她家小姐嫡亲的儿子! 一想到这点,李嬷嬷的手都忍不住颤抖了起来,因为激动和得偿所愿的欢喜。 她连忙拉着尹随川的手,「少爷,我这就带你去见姑娘。」 她是姚氏的奶娘,看着姚氏长大,情同母女,也更习惯喊姚氏姑娘。 朝颜能够理解李嬷嬷此时的心情,更不会去责怪她的失礼之处,她和褚经年交换了一个有些无奈的眼神,然后跟了进去。 …… 他们来到姚氏的房屋前时,正好看到贤亲王伫立在门口,却没有进去。 朝颜严重怀疑,他是因为进不去。姚氏深恨他,又怎么可能愿意见他。 贤亲王站在寒风中,茕茕孑立,背影看上去颇为可怜,朝颜却懒得将同情心放在他身上,淡淡地喊了一句「二叔」。 贤亲王回过神来,目光落在尹随川身上,眼中闪过惊讶的神色,语气和熙,「你是淑玲的侄子吧。」 他显然也是记得姚氏她爷爷的模样的,看尹随川相貌同那位长辈相似,便以为是姚家的孩子。因为同姚氏这些年来关系冷淡,形同陌路,贤亲王对姚家现在的情况并不清楚,更看不出尹随川是姚氏哪个哥哥的孩子。 李嬷嬷脸色黑如墨水,却没有想要解释的意思,她领着尹随川直接进去。 朝颜正要进去,贤亲王却喊住了她,犹豫了一下,还是说道:「朝颜,你多陪她说说话,开导一下她。」 他对姚氏的观感很复杂,有愧疚,有无奈,也有淡淡的芥蒂,让他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姚氏。商州是他唯一的儿子,却被姚氏害死,偏偏这也是商州自寻死路。再加上姚氏这二十多年所受的苦,他没法责怪她。 朝颜嘴角勾起一抹讽刺的笑意,「我想只要二叔别出现二婶面前,二婶应该就会心情好。」 或许是因为胸口堵着一口气的缘故,她还真做不到尊敬这个长辈。 朝颜瞥了一眼贤亲王苍白的脸色,抬脚进去。 …… 在她进去的时候,李嬷嬷已经涕泪横流地将事情告诉了刚醒来没多久的姚氏,还拿了那真正的襁褓做证据。 姚氏在见到尹随川本人后,便已经信了这事,正抱着尹随川又哭又笑的,全然没有平时高贵的仪态。至于尹随川,他脸色依旧平静,但从他僵硬的身子来看,朝颜猜测他内心其实并没有想像中那么平静。 两个公主在旁边看着,都是一脸的感动。 朝颜咳嗽了一声,说道:「我们先出去吧。」 好歹给人家母子两单独的相处空间。 柳靖荷等人反应过来了,便跟着朝颜一起出去。 朝颜等人出屋子的时候,贤亲王还站在外头。其他几人同他打了下招唿,然后便先走了。 柳靖萸低声说道:「这事要告诉二叔吗?」 朝颜道:「让二婶他们自己决定吧。」 柳靖萸说道:「不过没想到这位堂哥模样生得这般好呢。」 朝颜忍俊不禁,看不出这位五姐还是个颜控。都是堂兄堂妹,她最多也就是花痴一下颜值而已。 等等,朝颜后知后觉地发现,这样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她和尹随川也算是堂兄妹了。 大家从王府中各自离开,朝颜明天还得进宫同穆武帝说这件事呢。 在马车上,她和褚经年说起这事,褚经年嘴角勾了勾,一派的正气凛然,「嗯,尹随川这些年也吃了许多苦头,我们也是同他相交一场,很该帮他一把才是。他才是正经的亲王世子呢。」 不知道的人听褚经年这话,还以为他和尹随川关系多好呢。 朝颜一眼就看出了他的小算盘,不由失笑,「你就是想尽快坐这份实亲戚关系吧。」 这人都吃了尹随川的醋几年了,到现在还在吃醋。 褚经年一脸无辜,摸了摸自己的鼻子,「我是为了他好。」 …… 休息了一个晚上后,第二天朝颜早早起来,和褚经年一起进宫。褚经年是去执勤,而她则是同穆武帝说这件事。 穆武帝先前也知道了贤亲王府上发生的一出闹剧,却只知道袁氏偷换子嗣,那庶子柳商州被杀。他没想到后面还有这么巧合的发展。 「莫怪你前段时间在查那些资料,想来便是为了那尹随川?」 朝颜点点头,她想要查那些赏赐清单,本来就需要穆武帝的同意,根本瞒不过他。 穆武帝道:「这样看来的话,二堂哥不至于绝后。」 朝颜眨了眨眼,说道:「只是我看尹随川未必想认二叔呢。」 穆武帝眉头微微拧起,「胡闹,他既然是皇家子嗣,哪里有不认祖归宗的道理。」 朝颜当然得为尹随川说话了,「若二叔同父皇一般英明神武,明察秋毫,我想他肯定愿意认这个父亲。可是二叔做的那些事,父皇又不是不知道。若不是他宠爱那恶毒的妇人,尹随川这些年来哪里会吃这么多苦头。」 朝颜不着痕迹的一记马屁,让穆武帝的眉毛舒展开来,她再接再厉说道:「我头一次同尹随川相遇的时候,他正被人追杀,身受重伤,被我救下来后还失忆了,所以便在我家当护卫。」 「您不知道那时候给他上药的时候,他身上全都是各种大大小小的伤口,好些伤口明显是多年留下的痕迹。」 朝颜努力将尹随川往惨里说,「他那师父虽然待他不错,却也十分严格。在他小时候,更是为了锻鍊他,将他在大冬天丢到森林中,让他险些丧命于饿虎之下,他的本事最初便是同野兽厮杀中锻鍊出来的。」 朝颜越说,越觉得贤亲王简直不能原谅啊!说的她都同仇敌忾了起来。 朝颜说完尹随川悽惨的往事后,又开始说姚氏这些年过得多惨。 穆武帝不由摇摇头,他这女儿,哪里都好,就是有时候太过心善。不过善良也是她的优点,这样将来她上位后,也不必担心她会对其他的兄弟姐妹不好。 朝颜说了一通后,感觉有点渴。 穆武帝听得头壳隐隐生疼,见女儿总算停了下来,连忙道:「母后对昨天发生的事情,也很是关心,你过去同她说说好了。」 朝颜说的有些意犹未尽,眉眼弯弯,「那女儿先去给祖母请安了。」 …… 从养心殿出来后,不远处贤亲王走了过来,看他眉眼之间的焦急,似乎有要事要找穆武帝的样子。 朝颜稍微一猜,便猜到他应该是知道了尹随川是他的嫡子,不以为然地撇了撇嘴。 贤亲王见到朝颜,顿了顿脚步,语气多了几分的感激,「朝颜,多谢你先前收留随川。」 朝颜语气冷淡,「我收留他,只是因为他人好,又有本事。」 可不是为了让他们父子两相认。 朝颜可不信尹随川会轻易原谅他,她还得先去给太后敲敲边鼓,上一下眼药。 贤亲王那么对不起他妻子儿子,哪里能那么轻易让他如愿。 对于朝颜明晃晃写在脸上的不待见,贤亲王不由苦笑:朝颜可谓是他儿子的救命恩人,就算态度不好,他也不会怪她。这一切原本就是他的错,他只希望他还有弥补的机会。 只是贤亲王显然忽略了一件事:不是每道伤口都能痊癒,不是每个人都会傻傻在原地等待着他。失去了的,就註定是要失去了。 朝颜慢条斯理走去太后的慈宁宫,还没进大殿内,就听到太后那伤感的声音,「真是可怜见的,随川和他娘都命苦啊。」 「那袁氏真是太恶毒了,就算千刀万剐也不为过。」 朝颜一听这话,便知道有人先一步给祖母八卦了,进屋一看,岳照琴和两个公主都在。 太后见到朝颜来了,摆摆手,「朝颜快过来,再同我多说说那孩子的事情。」 朝颜只能将在穆武帝那边说过的内容再次同太后说了一遍。太后年纪越大,感情就越充沛,听到后面,不住地用手绢抹眼泪。 「这孩子现在也算是苦尽甘来了。」 朝颜一边说,一边开着小差,也不知道尹随川会不会将他是十九煞的事情告诉贤亲王,若贤亲王知道大儿子杀了二儿子,手足相残,那才叫痛彻心扉呢。 她说的时候,并没有添油加醋,但那些内容已经足够让太后心疼起来了,朝颜觉得她都可以给祖母配一个「小白菜,地里黄」的音乐了。 说的差不多的时候,宫女进来禀告,「娘娘,贤亲王妃来了。」 太后擦了擦眼泪,「快让她进来,她也是可怜人。」
第十八章 谋和离,不劳费心 朝颜看姚淑玲进来,或许是因为同儿子相认,她的气色看上去比以前好了不少,眉眼之间不再像以前一般,笼罩着一股的犹豫,取而代之的则是坚决。 朝颜等人都向她请安,对于这位长辈,在场的人都是同情居多。朝颜因为尹随川的缘故,对她更是增添了几分的亲近。 姚淑玲正要同太后行礼,太后便拉住了她,说道:「别行礼了,你身体才刚好,不必那么多礼数。」 先前她看姚氏就觉得她不像是传闻中那么坏,如今看来,她的眼光果然很准啊。她目光往姚氏后面看了看,说道:「那孩子呢?怎么没将他带进宫里,让我好好瞧瞧。」 朝颜十分淡定说道:「祖母,他性格比较腼腆,等过几天了,才领他过来。正好趁这段时间,祖母也可以好好给他准备见面礼。」她煞有其事地开始数数,「你可是欠了二十二年份的见面礼呢。」 她心中猜测是尹随川不想进宫。 太后撑不住笑了,指着她笑骂道:「我像是缺见面礼的人吗?」然后转头对自己的宫女说道:「将这事记着,等下别忘了提醒我。」 她点了点朝颜的额头,「小没良心的,胳膊这就往外拐了。」 朝颜拉着她的手臂撒娇,「我也就是仗着祖母慈爱才敢这样的,我猜祖母早就让人准备好了,正好给我卖好,这样也省得尹随川记恨我以前拼命使唤他做事。」 太后说道:「好,他若是收了礼还怪你,祖母就帮你做主。」 柳靖萸等人看着太后不加掩饰的亲热,心中不是没有羡慕。她们心中也在琢磨着,是不是要同朝颜一样,在皇祖母面前更放开一些? 姚淑玲微微一笑,「我都听阿川说了,朝颜还是他的救命恩人,如今因为朝颜的缘故,我们母子两才有相认的一天。阿川若是敢怪朝颜的话,我就教训他。」 朝颜笑道:「不错,那我又多了一个靠山了。」 朝颜这么一打闹,整个气氛顿时就暖了起来。 太后问了姚淑玲好些事后,才感慨道:「你也算是苦尽甘来了,以后日子只会越来越好的。」 姚淑玲抿了抿唇,说道:「伯娘,我想同他和离。」 她声音虽轻,但是却很坚定。她昨晚在大庭广众之下说要同柳中泽和离,并非只是为了寻找机会杀死柳商州,而是她的真心话。 就算她找回了儿子又如何,过往的伤害,儿子和她所吃过的苦头就能够一笔勾销吗?那些往事便如同刺一样生在她的心底,让人如鲠在喉。 所以她要和离!要给自己一个解脱。 太后怔了怔,有些急切地皱眉,「你这孩子,怎么突然有这样的念头了?你的好日子才刚要开始呢,何必呢。」 她觉得经过这事后,柳中泽肯定对她十分愧疚,日后只会加倍地弥补她。 姚淑玲嘴角噙着一抹淡淡的笑,「只是一看到阿川那孩子身上的伤口,我就做不到和他呆一个屋檐下。」 虽然罪魁祸首是袁氏,但在姚淑玲眼中,柳中泽也是帮凶! 太后想了想,说道:「你若是同他和离的话,那随川怎么办?」 姚淑玲就是因为和儿子已经讨论过这件事了,所以才有同太后摊牌的底气,「那孩子自在惯了,也不想当什么亲王世子。我已经很对不起他了,他想要做什么,我都随他。」 甚至她也知道尹随川是十九煞首领的身份。阿川若是想当世子,继承爵位,那么无论付出什么代价,她都会帮他。他既然不想当,宁可当杀手,那么她这个做母亲的也只能成全他了。 对现在的姚淑玲来说,无论什么事都比不过这个失而復得的儿子重要。 太后没想到尹随川还真不想当亲王世子,要知道为了这爵位,袁氏算计了几十年,最后赔进了自己的儿子。袁氏和柳商州趋之若鹜的,却是尹随川嗤之以鼻的东西。 太后脑子难得灵光了一回,「是因为不想认中泽吧,他也是被那毒妇所蒙蔽。」 太后也没法昧着良心说柳中泽好话,最多只能表示他是被蒙蔽的。 朝颜淡淡道;「祖母,说到底,二叔终究不信任二婶,才会当时袁氏一说,他就信了。他若是信任二婶,好好调查这些事,袁氏的计谋能成功吗?」 说到底,柳中泽无论是做人的丈夫,还是做人的父亲,都是一个大写的不合格。 太后没好气地看了朝颜一眼,这丫头净会添乱。宁拆一座庙,不拆一桩婚啊! 朝颜淡定,她立场坚定,旗帜鲜明地站在姚淑玲这边。 太后绞尽脑汁,努力劝说姚淑玲,只是姚淑玲这回的态度却各位的坚定,看样子很难动摇。 朝颜想了想,觉得也不能让太后继续劝下去,万一劝出火气了,反倒不好了。 她连忙凑在太后耳边说道:「我看,就先顺了他们的意,他们母子两现在正在气头上,强按着牛头喝水也不妥。」 「等他们气消了,说不定就好了。顺便也给二叔一个狠狠的教训,让他知道取得他们母子两原谅的来之不易。他什么表现都没有,就获得原谅合家欢,哪里有这样的道理。」 朝颜其实採用的就是拖字诀,先拖上几年再说。 太后想想,也不得不承认孙女说的有道理。 她原本只是想帮忙,再继续下去的话,反而像是在当坏人一样,这就违背了她最初希望大家都好的原则。 她点点头,便不再劝说姚淑玲了,「这回的确是他做错了,很该好好惩罚一番。只是我看他未必会同意和离。」 这次贤亲王府里发生的事情根本就隐瞒不了,现在京城里谁不说贤亲王煳涂呢,说姚氏可怜。虽然姚氏设法弄死了柳商州,但有柳商州毒害嫡母一事在前,便被轻拿轻放了。 外面的人并不知道尹随川是姚氏儿子一事,只当贤亲王府一脉是绝嗣了。不少人家都引以为戒。尤其是当家主母,更是小心探查后院,生怕出了同样的事情。 袁氏的事情一出,原本那些宠爱小妾的官员,对正妻也多了几分的敬重,对小妾则多了几分的提防,生怕纵出下一个袁氏。 不少得了好处的正妻更是在心中念佛,聪明点的则趁这个机会抹黑一下小妾。 姚淑玲淡淡道:「我想他会同意的。」 尹随川同她说了,若是柳中泽不肯同意这事的话,他便将自己是十九煞首领的事情说出来。柳中泽,无论如何也不会让嫡子顶着杀害庶弟的名头。 姚淑玲对柳中泽的感情在这些年来已经被磨灭得干干净净的,只余下了恨意,因此算计起他来,半点都不手软。 太后有些纳闷,觉得贤亲王的脑子肯定被驴踢了。 姚淑玲很快就将话题转移到了已逝的柳商州身上,说起柳商州和苏家那大姑娘苏芮莹的亲事。 说起来,苏芮莹也算得上是可怜人。当时柳中泽宣布两家亲事的时候,在场多少未定亲的姑娘都在羡慕她。毕竟柳商州是亲王世子,未来的亲王,本身模样俊秀,看上去温文尔雅,平时也不怎么拈花惹草。结果后面峰迴路转,柳商州的身份来了一个大转变,还横死当场。 苏芮莹的身份顿时就尴尬了。有同情她遇人不淑的,也有觉得她命格不好,剋死了柳商州。 姚淑玲本身并不喜欢苏语,觉得苏语整天做出仙女的样子,却最是势力。先前袁氏得势,她一个堂堂的亲王妃,都能放下身架,同袁氏言笑晏晏,对她这个嫂子反而淡淡的。但苏语是苏语,苏芮莹却是苏芮莹,她不至于因为讨厌苏语,便要祸害另一个姑娘。 所以她今天进宫,一方面是说和离一事,另一方面则是苏芮莹亲事。 「柳商州既然死了,自然也不能拖着人家姑娘,我想这门亲事还是作罢。」 太后点点头,她同样不喜欢苏语,却对苏芮莹印象不坏,「这孩子也是运道不好,幸亏没嫁过去。日后还是让苏家给她寻一门妥帖的亲事好了。」 这时候,苏语却来了。 太后看到她,原本脸上带着的笑意都淡了几分,明摆着不太待见她。 苏语却仿佛没有见到一样,聘聘婷婷地行了一礼,那弱柳扶风的姿态,比二八少女还要来得少女,让朝颜感到不是一般的违和。 太后虽然不喜欢她,却还是讲苏芮莹的事情同她说了一下。 苏语却正气凛然道;「我昨日和哥哥说了这事,我哥哥说了,既然已经昭告天下这门亲事了,就没有随便收回的道理。」 她精緻无可挑剔的面容上适时地闪过一丝的悲伤,「这是芮莹那孩子的命,芮莹愿意为商州守寡。」 朝颜目瞪口呆,她还没见过这样上赶着要将女儿推入火坑的人。 明明解除亲事后,苏芮莹等风头过去以后,还可以在谈别的合适亲事的。结果苏家居然要让苏芮莹嫁给一个神位牌? 朝颜不由同情起了那个有过几面之缘,笑意温柔的女子,语气也冷了几分,「三婶确定是苏家大姑娘自己的意思吗?」 苏语点点头,脸上有骄傲也有感伤,「是的,是那孩子主动提出来的。」 朝颜才不相信呢,有点脑子的人,谁会愿意抱着神位牌守寡啊。只怕是被迫答应的吧。她感到一股的寒意从嵴梁骨窜了上来。 苏语眼眶微微发红,看上去楚楚可怜,「既然这是孩子的决定,我们也拗不过她,只能听她的话了。所以我想说,请太后挑选个好日子,到时候让芮莹那孩子进门。她进门后,定会好好孝顺公婆的。」 太后可不想做这种缺德事,她冷淡道:「这种事情,你应该找钦天监的,我又不懂占卜良辰吉时。」 「我乏了,你们退下吧。」 太后实在懒得搭理苏语,干脆找理由将人都赶走。 大家便从慈宁宫中离开。 岳朝琴说道:「呀,我该去看我家小猴子了,他太久没看到我的话,会哭闹的。」 然后抬脚走了。 柳靖荷和柳靖萸也跟了上去。 「听说明轩会走路了,我也去瞧瞧。」 「还有我。」 朝颜正要一起过去看她的小侄子,姚淑玲却对她说道;「朝颜,你能陪我去天牢那边走一趟吗?」 天牢那边所关押的便是袁氏。 朝颜点点头,「好。」 她没有看苏语一眼,跟着姚淑玲一起离开。 等到走远了后,姚淑玲淡淡道;「苏家大姑娘算是毁在他们手中了。」 朝颜道:「也不知道三婶是用什么法子说服他们的。」她下意识觉得这肯定是苏语提出的主意,朝颜一贯不惮用最恶意的想法去揣测苏语,对这个人半点好感都没有。 姚淑玲想了想,说道;「也未必是她的主意。你有所不知,苏家夫人是便是东洲那位鼎鼎有名的罗夫人的小姑子。她哥早早便去了,苏夫人一直都是由罗夫人教养的。」 东洲的罗夫人,就是那个整天说女子要三从四德的罗芝林啊。如果是她教导出来的小姑子,那么做出这样的选择倒也是正常的,就是可惜了苏家大姑娘。 姚淑玲嘆了一回后,便不再说这事,同朝颜慢慢走着。 到了天牢那边,朝颜还没拿出令牌,天牢的守卫便让她们进去。 朝颜问其中一人,「那袁氏可招供出什么了?」 天牢里的官吏很快就将供词拿了出来,朝颜一目十行地扫了过去。 天牢里刑讯的官差还是挺有本事的,才一个晚上时间,就让袁氏将自己做的那些恶事吐露得差不多了。包括她收买了奶娘调换了孩子,然后让奶娘将孩子丢到有许多乞丐的破庙中。那孩子若是幸运长大,也会沦为乞丐,不幸的话,则是早早夭折。 王氏生的那孩子,也是被她弄死的,为了让她的儿子成为贤亲王府里的独苗,另一方面也是为了嫁祸在姚氏身上,好让王氏对她恨之入骨,成为她手中的一把枪。 或许是破罐子破摔的缘故吧,她还招供了自己这些年来残害了多少柳中泽的子嗣。供词上,她的罪名可谓是罄竹难书。 朝颜啧啧称奇,袁氏的手段真的挺厉害的。若不是被姚氏发现了端倪,只怕人家日后就要风风光光地成为人生赢家。拥有这样的手段,却不走正途,只用来后宅争斗。 有了这些供词,袁氏死一百遍也不够。 朝颜决定一定要让那位二叔一字一顿地看清楚这些事情,让他自己知道这些年他都宠了个什么货色。 姚淑玲看完这些供词,或许是因为做好心理准备,或许是同儿子相认后,让她人生圆满了起来,她神色倒是比较平静。 「去看看她的情况吧。」姚淑玲嘴角勾了勾,「也该让她知道我儿子有老天爷庇护,虽然磕磕碰碰地活到现在,但终究长成了好孩子,同她儿子不一样。」 「老天爷终究是有眼睛的。」 虽然随川的师父待他十分严格,但若不是他,随川未必能平安长大成。人,即使随川因此当了杀手,姚淑玲也无法责怪他。她现在对儿子唯一的要求就是顺遂平安。 袁氏被关押在最里头,朝颜和姚淑玲慢慢走进去,还没到她那牢房,便嗅到了一股浓厚的血腥味。 「就是这里了。」官差指了指倒数第三个牢房。 牢房里躺着一个女人,身上没有一块的好肉,那张柔媚动人的脸更是布满了坑坑洼洼的伤口,气若游丝。 似乎听到动静,袁氏睁开眼,便看到高高在上的姚淑玲,眼中闪过恨意。 「你来做什么?来看我笑话吗?」 「就算我现在输了,至少我儿子和我都享受过二十多年的富贵,踩在你身上。」 朝颜觉得袁氏还有力气挑衅,可见刑罚不够。 姚淑玲淡淡道:「我只是过来看看你,顺便告诉你一则好消息。我找到我那苦命的孩子了,他省的很好,文武双全,容貌俊美,同我祖父一个模子印出来。」 「我们母子两都很好,不劳费心。」
第十九章 不认, 不着调 袁氏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看在姚淑玲,「你,你骗我。」 「我知道,你是故意想要刺激我的,对不对?」 她潜意识不愿去相信,若是姚氏的儿子还活着,那么她谋划那么多年还有什么意义?都已经被丢到乞丐堆里的人,怎么可能还会活着回来呢? 只是姚氏眼角眉梢那不加掩饰的欢喜却深深刺痛了她。 怎么可以这样!她费尽心血,换来的却是这样的下场,她不甘心! 姚氏居高临下地看着这个同她争斗了几十年的仇人,冷冷道:「你的孩子归根究底,还是被你害死的。如不是你贪心地想要更多,将两孩子调换,柳商州到现在都会活得好好的。以柳中泽对你们母子两的宠爱,也未必不能谋得世子之位。你却得陇望蜀,想要身份地位和名声,反倒害了你们自己。也不知道九泉之下,你要如何面对你儿子。」 「柳商州也不愧是你儿子,继承了和你一脉相承的狠毒和虚伪。」 姚氏的话字字诛心,像尖锐的刀子,插得袁氏心千疮百孔的。 袁氏神情恍惚,「不,不是这样的。商州不是我害死的,我是为了他好。」 然后一行血泪从她眼睛流了下来,红色的鲜血显得那般触目惊心。 「哈哈哈,我没错!」 「商州是未来的亲王,我是他娘。」 「哈哈哈哈。」 朝颜眨了眨眼,看着癫狂的袁氏,袁氏已经被刺激得彻底疯了。不,不仅疯了,只怕也要瞎了吧。 姚淑玲看着疯疯癫癫的袁氏,她一会儿抱着地上的石头喊商州,一会儿在那边说自己是亲王妃。她的眼睛闪过了快意,最后看了袁氏一眼,然后毫不犹豫地转身离开。 朝颜陪着姚淑玲一起从天牢中离开,朝颜问她,「随川的身份要公开吗?」 姚淑玲说道:「我瞧这孩子的意思,是暂且不急,等年后再说。」 尹随川既然这么说了,那么肯定有他的道理在。 朝颜从天牢出来后,便打算去岳朝琴那边。姚淑玲则是要回府继续处理事情,刚刚那口供招了不少的事情,包括当年被袁氏收买的那些产婆和下人。虽然一部分肯定被袁氏在这些年中灭口了,但还有些继续活着的。 在和离之前,姚淑玲说什么也得好好报仇。 …… 朝颜去长乐宫的时候,刚进正屋,柳明轩便跌跌撞撞地往她怀里扑,笑的天真无邪,那张粉雕玉琢的小脸上还有各种的颜料,花花绿绿的。 朝颜嘴角抽搐地看着自己的裙子上被染上了颜料,拿出手绢要擦柳明轩的脸,柳明轩却避开来,明显不乐意。 岳朝琴嘆气道:「小猴子刚刚跑去玩水彩颜料了,把自己抹成这模样,还不肯让人清理。」 朝颜认了认他脸上的颜料,说道:「没事,他玩的这几种都是无毒的,不小心吃到也没啥,而且也挺容易清洗的。」 在柳明轩抓周抓到颜料后,柳凤尧便开始给他画笔颜料玩耍了,自然要挑选那种服用后也没毒的。 朝颜看他的确很感兴趣,还当着他的面,开始画了一张图,画的还是柳明轩,连柳明轩脸上的颜料也一起画了。 朝颜这位侄子的确是天生就喜欢绘画,看得十分入神。 画好后,朝颜将这画送给他,柳明轩乖巧地坐在他怀里,乌熘熘的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画。朝颜也趁这个机会,拿湿手帕将他脸上那些东西擦干净。 陪小朋友玩了一会儿,她将柳明轩抱给奶娘,然后和岳朝琴她们聊天,谈八卦。 八卦的内容无非就是姚淑玲和苏芮莹的事情。 朝颜提醒大家,暂时别将尹随川的事情说出去。 几个公主都不是长舌之人,点头应下这事。 「不过我觉得,这事终究也瞒不了多久。」 朝颜道:「等他们做好了准备后再宣布也是可以的。」 当话题转移到苏芮莹身上的时候,不免沉重了几分。只是这事是苏家人自己做的决定,她们作为外人,能做的也就是同情一下苏芮莹而已。 在长乐宫玩了半天以后,朝颜这才离开皇宫。她没有先回她那公主府,而是先去了顾家。正如同她所预料的那般,尹随川这两天依旧呆在顾家。 尹随川神色平静,「我正好有想找你帮忙的地方。」 朝颜笑道:「尽量说,能帮的我肯定会帮。」 「我想请你帮我找几个好生养又愿意当妾室的女子。」 朝颜差点没被自己的口水给呛到,狐疑地看着尹随川,「你,你确定?」 难不成尹随川想要子嗣了? 朝颜语重心长道:「等你恢復了身份以后,只怕二婶会给你寻门当户对贤良淑德的妻子,你何必非要现在就找小妾呢。」 尹随川都被朝颜给弄无语了一下,咬牙切齿道:「我、不、需、要!」 「我只是想给柳中泽多寻几个,好让他有后代,免得一直盯着我不放。」 别人朝思暮想的亲王世子之位,在尹随川心中却是烫手山芋。 朝颜咳嗽了一声,好吧,看来是她想歪了。 她一脸无辜地看尹随川,说道:「不过说真的,我觉得只怕没有什么效果。你没发现,贤亲王府中,已经十二年未曾有过子嗣了。」 「所以啊,我严重怀疑,他估计被下绝育药了。你还不如去请个太医,好好给他看身体呢。」 尹随川怔了怔,他也发现这个可能性不是一般的大,脸色顿时拉了下来。 朝颜同情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很没有诚意地安慰他,「我觉得以二婶对你的愧疚,他应该不会强迫你的。」 尹随川冷笑道:「好,那我到时候就帮他多找几个神医,最好让全天下都知道这事。」 朝颜默默在心中给柳中泽抹一下鳄鱼眼泪。 …… 接下来的这几天,京城可谓是热闹非凡。这接二连三的八卦看得普通百姓们大开眼界,应接不暇。 最轰动的莫过于袁氏的换子,柳商州的死。袁氏最后被判死刑,当年牵涉在其中的那些僕役和她家人也都陪同她走上了黄泉路。袁氏这一死,也在不少得宠的妾室心中敲响了警钟,让她们安分了不少。 其次则是苏家大姑娘苏芮莹要嫁给柳商州的牌位,给他守寡。 听到这事的,哪个不说苏家狠心,将好好的姑娘给推入了火坑之中。虽然也有赞美苏芮莹忠贞不二,始终如一,但这样的声音只是少数。 苏家将这事传得全京城都知道,就算日后想要反悔也是没办法。 然后在过年之前,姚淑玲同柳中泽的和离一事同样闹得沸沸扬扬的。柳中泽有错在先,所以舆论上还是偏向姚淑玲的。或许是愧疚,姚淑玲这和离,不仅带走了她以前的嫁妆,柳中泽还把一半的产业都给了她,包括京城中的五个店铺,一百顷的田地和两个庄子。 然而,在和离之前,姚淑玲直接给柳中泽纳了十个看上去就好生养的妾室,还祝福贤亲王子嗣延绵。 出乎大家的意料,姚淑玲同柳中泽和离以后,却没有返回姚家,而是在顾家附近买了个三进宅子,在那边住了下来。 外人看姚淑玲整天去顾家,也只当是她和顾孙氏投缘。朝颜却十分清楚里面的门道,姚淑玲只是为了能够更方便地见儿子罢了——尹随川现在基本都是住在顾家。 儿子不想要当世子,那么她就成全他,暂时不将他的身份公开。 柳中泽赠与的那些产业,说到底是为了给尹随川。姚淑玲才不会为了意气之争而拒绝了,干脆利落地收了下来。让姚淑玲心冷的是,她的兄嫂这段时间,却对她的和离很不贊同,一直想要努力说服她和柳中泽重修旧好。 她嫂子是这样同她说的。 「趁着王爷对你正愧疚的时候,你更应该要好好拢着他,然后让自己的丫鬟生个孩子,将来抱养到你膝下,也是你的依靠。」 「你直接同他和离,王爷这岁数又不是不能再找一个新的王妃,那岂不是白白便宜了后面的人。」 「我和你哥帮你寻了一些好生养的姑娘,她们全家的卖身契都在我们手中,就算将来生下孩子,也都在你的掌控之中。」 娘家哥哥嫂子的说法看起来字字句句为她好,姚淑玲却十分清楚他们的私心。若是当真为她好,过往二十来年,又为何在她被贤亲王所厌时,对她不闻不问。等如今贤亲王愧疚于她时,他们便又换了另一番的面貌。 她若是真回姚家的话,只怕日日夜夜都要被他们叨扰,还不如住在外头,图个清静。 姚淑玲将朝颜当做了自己人,所以这些事并不曾隐瞒她。 朝颜很是无语,这都是些什么人啊。倘若他们知道尹随川的存在,只怕要舔着脸攀附上来。 朝颜有些好奇,姚家虽然现在落败了,但二三十年前也是京城的权贵人家,不然姚淑玲也不能当了贤亲王妃。怎么她哥哥嫂子却是这德行。 姚淑玲嘆了口气,同她解释道:「我哥哥从小被我娘娇惯了,身上便有着不少纨绔毛病。原本我娘给他聘了个知书达理的嫂子,倒也能管得住他。只是我那嫂子命苦,因为难产去了,孩子也没保住。后来我哥就续娶了后头这陶氏。陶氏年轻时模样艷丽,我哥爱她容貌,不顾她家世不显,便娶了她。」 朝颜懂了,原本姚氏她哥就不着调,娶了这么一个老婆后,就越发不着调了。 正所谓说曹操,曹操到。 姚淑玲说到一半,她娘家嫂子陶氏便上门了。 姚淑玲眉头皱起,说道:「直接同陶氏说,我这边有客。」 朝颜却拦住她,说道:「等等,我也想要见识见识。」 她觉得姚家不蹦跶也就算了,若是蹦跶得太厉害,尹随川可不是什么好性子的人。他会认姚淑玲,但未必会认其他人,指望他看在亲戚关系上手下留情是不可能的。 她这样一说,姚淑玲便让陶氏过来了。 陶氏年轻时生的美貌,只是她那容貌并不经老,现在也四十出头了,五官显出了几分的刻薄。她身后跟着一个二十五岁左右的女子,容貌秀美,身材丰腴,举手投足之间尽显风情,让人想到了那等熟透了的水蜜桃。 陶氏见到朝颜时有些惊讶,她娇笑道:「这是哪家的姑娘,生得好整齐的面貌。」 她心中也分外惊讶:这样的容貌实属罕见,也不知道是哪家的。 朝颜嘴角抽了抽,看来陶氏并没有认出她来。想想也是可以理解的,陶氏和她丈夫先前都在商州那边,今年才返回京城的。姚家现在落败得只剩下一个伯的爵位,陶氏所来往的妇人都是她那一阶层的,也难怪没有见过朝颜。 朝颜懒得同她说话,端起茶杯慢慢喝着。 姚淑玲淡淡道:「这是六公主,她过来陪我说说话。」 陶氏恍然大悟,心中顿时生出了几分的不喜。她先前可是听说了,这小姑子能顺利和离,还是因为六公主帮她在太后面前说话。她一个晚辈,手怎么管得那么宽。 只是朝颜的身份地位摆在那边,陶氏就算心中不待见她,面上依旧得奉承她。 她端着一张笑脸道:「莫怪呢,我早听说过六公主的容貌倾世无双,今日一见,果然更甚传言。」 朝颜凉凉道:「过奖。」 陶氏同姚淑玲东扯西扯的,指望着朝颜先走,好让她说出自己的来意。偏偏朝颜稳坐如山,让她不得不将满腔的话都吞咽了下去,笑容都有些端不住了。 朝颜视线往陶氏身后的那女子瞥了瞥,心中猜测对方这一趟的目的,应该同那女子八九不离十了。 那女子等得不耐,扯了扯陶氏。 陶氏一咬牙,指了指那女子,说道:「淑玲啊,你看我这娘家侄女如何?」 姚淑玲瞥了一眼,淡淡道:「模样生的不坏,有嫂子的几分品格。」 朝颜听了这话,差点喷笑出声。这话摆明了不待见这位陶姑娘。 陶氏却只当她是夸奖,笑容加深,「我这侄女命运多舛,一开始为了给她爹娘守孝,所以托到了二十岁。原本订了亲,结果那人家坠马身亡。我这侄女又是个死心眼的,非要为对方守三年孝,这才拖到了现在。」 「前段时间,她正好见了贤亲王一面,心中便一直惦记着他。我想着贤亲王现在同你和离,身边也缺一个知冷知热的人,不如干脆让我这娘家侄女进府去服侍她好了。」 陶氏算盘打得挺好的,贤亲王现在对她这小姑子正愧疚着,小姑子送去的人,他看在这点情分上,也会好好照看。她这娘家侄女模样娇媚又风情楚楚,不愁贤亲王不喜欢。她这侄女肯定不会同小姑子这般没用,连个男人都拢不住,还傻到要讲王妃的地位拱手让人。她更不认为姚淑玲会不同意这件事,她既然已经不是亲王妃了,唯一的依靠便是娘家人,难不成还想拒绝她,得罪她这个娘家嫂子不成。 朝颜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这陶氏还真是将别人都当傻子不成。 她语带讥讽,「不知道陶姑娘是看上我那二叔哪点呢?他的宠妾灭妻?识人不明?」 「还是他的地位?」 朝颜直接的问话让陶氏哑口无言,那位陶姑娘脸更是涨得通红。 不对,朝颜却嗅到了一丝不对劲的地方。 她的那位二叔,似乎比想像中更受欢迎啊。 无论是苏语处心积虑让娘家侄女嫁过来,还是这位陶姑娘自荐枕席。要说是因为她们突然发现了柳中泽本身的优点,根本就不可能。 朝颜眯了眯眼,这其中应该是有什么别的缘故。 ------题外话------ 推荐步月浅妆的新文《权宠之仵作医妃》~ 简介如下: 她是毓秀娇女,却女承父业,一手剖尸验骨之术藏于深闺十七年。 挟恨重生,她只求杀人偿命为父昭雪! 侯门诡异难测,她手起刀落揭开一张张伪善人皮。 边城血案连发,她化身阴司判官让死人开口说话。 还有高高在上的魑魅魍魉想欺她辱她? 正好,她还有一手绝世医术,让曾经害她鄙她的人跪在她脚下。 她神挡杀神佛阻杀佛,却拿一腔深情的他没办法。 魔王世子化身霸道忠犬,要钱给钱,要权给权。 秦莞表示,这么完美的夫君再给我来一打!
第二十章 老当益壮,可惜了 因为朝颜在这边的缘故,陶氏还真不敢摆所谓的嫂子派头,很快就僵着脸回去了。 等她们两人离开后,姚淑玲十分硬气地吩咐下去,下回陶氏她们再上门,就说她身体不舒服。 朝颜补充了一句,「嗯,就说被气病了。」 从姚淑玲这边离开以后,她便先进宫。她对于几个亲王郡王的情况不算了解,想要解答心中这点疑惑,还是得找穆武帝本人。 当她问出心中的不解时,穆武帝脸上的笑意很是意味深长。朝颜一看就知道他肯定知道答案,眼巴巴地看着他,一副求解答的模样。 穆武帝抬眸瞥见女儿的表情,不由失笑,轻描淡写道:「没想到只是放出一些小流言,便钓起了几尾鱼。」 朝颜十分自觉地坐下来,一副准备听故事的样子。 穆武帝沉吟片刻,说道:「当年穆太祖因为没有子嗣的缘故,便从自己的侄子中挑选了一个他认为合适的。」 朝颜点头,这是全天下人都知道的事情。 穆武帝淡淡道:「那时候,他希望大穆江山能够延绵不断,希望能够选出明君。因此他做了另一手的准备,他将另一个代表着大穆江山的令牌交给了另一个兄弟。倘若皇位上的天子倒行逆施,手持令牌的人在所有亲王都同意的情况下,能够让天子禅位。」 朝颜明白了,这枚令牌,就相当于是悬在天子脖子上的达摩克利斯之剑。 「所以他们现在以为那令牌在二叔手中?」说起来,贤亲王除了在女色上煳涂了点,其他倒是还可以,至少算得上安分守己了,同他爹一样。 穆武帝微微颔首,「所以苏家才会牺牲掉他们家的嫡长女。」在说到苏家的时候,他的语气带着不怒自威的冷意。 朝颜在心中默默给苏家点蜡,都被便宜爹惦记上了,只怕苏家落不了好了。 穆武帝道:「苏家有本事,却也有野心。在二十多年前,他们费尽心思将家族资源都堆砌在苏语身上,培养出了京城第一才女。那时候苏家是想让苏语当太子妃的。」 当年的太子便是穆武帝。 穆武帝眼底闪过一丝的厌恶,「苏语身上有着他们家一脉相承的野心,我对她十分不喜,恰好云飞喜欢她,我索性便帮他一把。」 柳云飞,便是醇亲王的名字。 朝颜道:「我看苏语对于这事一直耿耿于怀,认为母后抢了她的位置。」结果倒好,便宜爹从一开始就没想过要选她。 穆武帝听到她提起彭皇后,脸上浮现出淡淡的愧疚,「你母后其实不喜后宫争斗,只是她的心性十分适合当太子妃,所以我便选了她。」 当然,还有另一个原因则是因为当时彭家的兵权。 朝颜继续问道:「那令牌现在已经不在二叔手中了吧?」 穆武帝抿了口茶,说道:「中泽在前几天,将那令牌给了我。」 朝颜想了想,想到了一种可能性,「二叔不会是交出令牌,让父皇你站在他那边吧?」 穆武帝摇摇头,并没有隐瞒朝颜的意思,「在柳商州死后,他清理柳商州的一些遗物时,发现柳商州这些年来,一直在暗地里建立一些势力。」 「他便察觉到,或许是因为令牌的存在,助长了他的野心,所以便将令牌交了出来。」 穆武帝看朝颜十分自觉地开始喝茶吃点心了,索性也跟着坐了下来,喝了一口茶,继续说道:「在他交出令牌以前,我还真不知道令牌是在他手上。如今倒是省了我一番功夫。」 穆太祖当时把这事瞒得严严实实的。 穆武帝能够理解他的想法,只是作为一个帝王,没有人会想要有这么一层的束缚,能拿到令牌自是好的。 朝颜也算是明白了,便宜爹在拿到令牌以后,便放出了风声,于是引得牛鬼蛇神都蠢蠢欲动了起来。他再趁机看看是哪些人不安分,该敲打的就敲打,触犯到他逆鳞的,那就只能连根拔起了。 穆武帝还顺势考起了朝颜,他对于朝颜的敏锐很满意。这丫头只是通过这点蛛丝马迹,就能察觉到不对劲。 「苏语让娘家侄女嫁给死去的柳商州,你可能猜出她的几分目的?」 朝颜原本就想过这个问题,在得知了令牌的存在后,在抽丝剥茧过后就大概有了思路。 「苏芮莹我见过的,她性格温柔腼腆,若是让她嫁入贤亲王府中,偷出令牌,这种事想也知道不可能。还没收买几个王府里的下人这法子来得靠谱。」 「所以我猜测,他们是看二叔无后,苏芮莹若是守寡的话,他们之后应该会促进过继子嗣一事。嗯,比如将柳城奚的儿子过继过去。之后以嗣子的名义,看能不能让二叔将令牌拿出来。」虽然柳城奚现在还没有子嗣,但他的年纪,也到了该说世子妃的时候了。也不知道苏语相中了京城中哪个名门闺秀当她的儿媳妇。无论被选上的是谁,她都要同情她一下。 「接下来,应该就是再收买其他亲王……如此看来,他们是想要推动柳城奚当皇帝?」 朝颜顿时脑洞大开了起来,她觉得以苏语的野心,还真有可能做出这种事呢。 穆武帝听着朝颜从容分析,脸上笑意加深。 朝颜继续想,「不过她就有那么大的把握,能够说服其他人吗?难道是她手中掌握了关于其他人的把柄?」 穆武帝淡淡道:「她只是对她的容貌有信心罢了,好歹也是当年的京城第一美人。」 朝颜听出了他的言外之意,嘴角忍不住抽了抽,还真的是用美人计啊。 朝颜感慨道:「她也四十多岁了吧,还真是老当益壮哈。」 她感觉自己仿佛看到了那位淳朴的三叔醇亲王头顶青青大草原了,分外同情起他来。娶妻子看脸不看人品的下场就是这样。不,话也不能这么说,苏语表面功夫还是做得挺好的。这可惜她算得再好,也没想到柳中泽还有尹随川这么一个儿子。只是不知道那位陶姑娘又是谁的棋子? 穆武帝正喝水呢,结果直接被朝颜那老当益壮的评论给呛到了。 朝颜给他拍了拍背,「父皇,虽然我知道我泡的茶很好喝,不过您也不用喜欢成这样。」 穆武帝头一回想踹自己一贯宠爱的女儿,索性背过身子。 …… 朝颜成功从穆武帝这边听到了不少陈年八卦,然后心满意足地回家去了,顺便同褚经年说了一下。 褚经年摇摇头,说道:「就柳城奚那资质,也不知道苏语哪里来的那么大信心。」 朝颜说道:「若不是柳盈袖同柳商州是堂兄妹,我觉得她更想让女儿上。」 她先前还想着将柳盈袖嫁给庄亲王的儿子呢。醇亲王府里,就醇亲王和柳盈袖最单纯。 褚经年说道:「醇王妃前段时间还想着让她女儿做些点心送来给宫里的守卫,好收买人心。」 朝颜眼睛危险地眯起,「嗯,你吃了?味道如何?」 褚经年感觉自己似乎闻到了淡淡的酸味,他咳嗽了一声,说道:「结果柳盈袖说,她所使用的水是天山那边採集的,所用的梅花,是冬天开出的第一朵,再清雅不过。所以她的点心,就算要送,也该送给知己才是。」 褚经年意味深长地看着朝颜。 朝颜恍惚间想起,柳盈袖前两天的确是送给她一碟子的梅花糕。 她忍俊不禁,都可以想像出苏语听到女儿这话时铁青的表情了。 「不过说真的哦,那梅花糕的味道的确很不错。我原本还以为是她的丫鬟做的呢,原来还是她亲手所制的。」 然后朝颜忍不住嘆了一声气,「可惜了。」 可惜柳盈袖是苏语的女儿。 ------题外话------ 这两天回家里,备受打扰,今天只能先写七千了。呜呜呜,我想快点回我住的地方。
第二十一章 抢先一步,送簪 没等姚淑玲的嫂子陶氏再接再厉,尹随川便干脆利落地出手了。 陶姑娘这段时间,都是住在姚家的,原本是让陶氏方便带她出去,如今反而便宜了尹随川行动。 尹随川直接让手下潜入姚家,大半夜的时候,将陶氏送到了姚淑玲的哥哥姚向军床上。姚向军昨晚正好和自己的狐朋狗友们喝酒,醉醺醺的,半清醒半醉状态,迷迷煳煳之间,就把陶氏给办了。 等这两个人醒来后,姚家自然是发生了一场的大地震。 那位风情万种的陶姑娘差点没哭得厥过去,陶氏则恨死这爬上自己丈夫床的娘家侄女,若不是姚向军护着,只怕当场就要抓花了侄女那张狐狸精脸。 至于姚向军,陶氏年轻貌美时他自是喜欢的。只是现在陶氏年老色衰,还不许府里漂亮的丫鬟靠近他,他心中早就憋着一股的火气。 陶姑娘年轻貌美,又有少女所欠缺的风情韵味,他自是喜欢的,于是不顾妻子的脸面,说要纳了陶姑娘做姨娘。 姚家的下人也没个把门,这齣戏自然便传了出来,让京城人看了一场的笑话。 大家都说陶氏这是生怕自己失宠,所以拿娘家侄女来拢着丈夫。 朝颜知道后,笑的不行。人家陶氏的心气高着呢,想当亲王的侧妃,哪里看得上姚向军。只是现在全京城的人都知道她被姚向军给睡了,她也没别的法子,只能委委屈屈地嫁给他了。 尹随川的出手就是快准狠,而且还没有人会联想到他头上来。 在看了这一齣好戏以后,朝颜便开始准备除夕那天的寿礼了。 除夕也是穆武帝的生辰,以前的他基本就是举办一个家宴,吃顿饭就可以了。按照穆武帝的说法,难得今年皇家全体团圆,便干脆热闹一回。不过这热闹范围也就仅限于皇家宗室,大臣们倒是不必进宫赴宴。 朝颜和褚经年提前一天到宫里,因为儿子褚晏清已经八个月大了,开始能够发出一些模煳的音节,喊得最清晰的便是娘的发声。 毕竟是除夕夜,朝颜自然不捨得让儿子呆在家里,便将他也一起带到宫里来。褚晏清很乖巧,平时也不怎么闹腾她。 她的玉华殿在出过上回的事情后,就被朝颜给整顿过一回,现在连蚊子都飞不进来,就连修建花园的粗使宫女都是身家清白可信任的人。 朝颜带了两个奶娘进来,包括儿子平时喜欢的那些玩具。 在二十八号那天,她将褚晏清往褚经年怀里一塞,便先去穆武帝那边。就算穆武帝每一年都没有大办寿宴,但大臣皇子皇女们还是都准备了寿礼。 朝颜这回打算借那金龙的名义,将一个空间戒指送给穆武帝,除此之外,还送了把枪,让他用来防身,至于回血丹和解毒丹更是必不可少。 穆武帝那叫一个勤政为民,都二十八号了,还在奋力批改奏摺。 朝颜在外面等了大概一刻钟后,才被他喊进去。 穆武帝的眉目之间有着淡淡的疲倦,临近年关,他要处理的政事就更多了。 朝颜刚走进来,穆武帝便将一张纸递给她。 朝颜扫了一眼,惊讶地挑眉。 纸上只写了一句话,信息量却不小:北绍国的国王已死,被三皇子刺杀,大公主班咏萱以清君侧的名义发动政变,现已成为了北绍国的女王。 朝颜脑海中不自觉浮现了那张明艷带着英气的面容,闪过的第一个念头却是:被她抢先了一步。 她怎么也没想到,班咏萱魄力这么大,直接自己上位当女皇了。 虽然当时在西燕国的时候,班咏萱一次次表达出对朝颜的好感。但好感归好感,作为一国之主,自然是以国家的利益优先。她对大穆和北绍国之间关系的态度,还得再试探一下。 穆武帝淡淡道;「班咏萱打算在二月一号举办即位大典,向周遭每个国家发请帖。」 朝颜若有所思,「到时候肯定得率队过去庆贺。」 要么是天子亲自出发,那么是皇子皇女。 朝颜马上猜到了穆武帝的想法,「父皇是打算让我过去的吧?」 穆武帝点点头,「你本人亲自过去的话,更能够把握住北绍国的形势。」 朝颜点点头,过去一趟,就当做是旅游好了,她去过西燕国,却还没去过北绍国呢。 穆武帝说完这正事后,看向朝颜,「你这么晚过来寻我,应该有事吧?」 朝颜咳嗽了一声,笑眯眯说道:「毕竟有些寿礼并不适合在明天拿出来,所以先提前给父皇。」 或许是因为她先前不断造势的缘故,穆武帝现在一直悉心教导朝颜,朝颜也希望他身体健健康康地活下去,多当几年的皇帝,也好让她再多做一些准备。 穆武帝听了这话,便猜到保不齐是老天送来的东西,目光炯炯有神地看着朝颜。 朝颜拿出了一枚没有任何花纹的银戒指过去。 穆武帝接过银戒指,认认真真看了看,还是没看出门道来。 朝颜压低了声音,说道:「父皇割破自己的手指,将血液滴上去。」 若是别人说这样的话,穆武帝肯定觉得大逆不道,但从朝颜口中说出,那肯定是有她的道理在。 穆武帝直接拿出匕首,在手指轻轻划了一道,挤出了一滴的血珠,滴落在戒指之上。让他惊讶的是,这滴血却渗透进了戒指之中,被吸收得干干净净的,连个痕迹都不曾留下。 与此同时,他的脑海中浮现出了一个三丈长宽高的空间,空间里装着一个要瓶子和一把他认不出来的东西,那东西是由铁制成的,但是光泽同他所知道的铁又不太一样。那东西的旁边,还有一个小箱子,里面装的像是圆锥形一样的东西,分外的精巧。 朝颜随手将一支笔放穆武帝手心,说道:「想像一下将这东西装进去。」 穆武帝照做,然后震惊地发现,原本在他手心的笔,就这样瞬间移动到了那空间中。 朝颜解释道:「这是我睡觉的时候,小金龙送我的,我原本以为是做梦,醒来后发现枕头边多了两枚戒指,才知道不是梦,便想着送一个给父皇。这东西叫做空间戒指,能够将现实里的东西都偷偷藏在里面」 事实上,褚经年那边也有一个,只是这点朝颜却不好告诉他。 对穆武帝而言,这绝对是货真价实的神迹。饶是他已经四十多岁了,却像是刚得了心爱玩具的三岁孩子一样,反覆实验着,将现实中的东西都装到里面,又拿出来。 玩了一刻钟后,他才露出了满足的表情。 他看着朝颜,「所以你才让我滴血吗?」 朝颜点头,「滴血认主后,这空间戒指就只有您能使用了。」 这样一枚戒指,就算一百万两也买不到啊。 朝颜的这份寿礼,送得实在符合穆武帝的心意。穆武帝可算明白为何女儿要提前一天偷偷送,这东西那么小,万一不小心丢了的话,那都没地方哭去了。 他笑容满面,「我很喜欢你这份寿礼,这应该是我今年收到的最好寿礼了。」 朝颜提醒他,「戒指里还有东西呢。」 穆武帝这才想起了这一遭,将戒指里的那两样东西都取了出来。其中一个瓷瓶里装着两颗药。 朝颜道:「这是解毒丹,这是回血丹。」 她解释了一下这两样东西后,说道:「至于这个,我在梦里见过有人使用,叫做手枪。父皇您找个隐秘点的地方,我试给你看。」 她这边给穆武帝留了大约一百发的子弹。 穆武帝直接领着朝颜去了一间空屋子,让几个暗卫在外面守着。 朝颜熟练地上膛,打枪,一气呵成。 这东西可比弓箭杀伤力要大,而且也更方便,穆武帝一看顿时就喜欢上了。他知道这便是朝颜送给她的防身武器。 朝颜也是看穆武帝功夫不太行,只好给他准备了这玩意儿。 他见穆武帝兴致勃勃的样子,咳嗽了一声,说道:「这子弹用一颗少一颗,父皇可要悠着点啊。」 穆武帝道:「没事,用完后,洗干净了,还能接着用。」 他一看那子弹,便知道以大穆现在的水平,根本就制造不出这东西,用一个少一个。在切实地拥有了这几样后,他对于所看到的大穆的未来,便越发的信服了。 朝颜见他斗志昂扬的,也不打扰他,便先回去了。 穆武帝没忘记提醒她,「若是那小金龙还送了别的东西,可别忘了给我看看。」他还想更多未来的好东西呢。可惜最近他都没怎么梦到小金龙了。 朝颜自是一口应下,然后在脑海中问系统,「你先前一直惦记着的时机,什么时候才来?」 朝颜和系统可谓是一荣皆荣,再稳固不过的利益共同体。所以系统也没隐瞒她,和她坦白过了,她先前想要收集那些材料,便是为了塑造出一个新的身体。 等身体塑造出来后,系统便能够离开朝颜的识海了。这样她不仅能够避开规则做更多的事情,而且朝颜也不用每次亲热的时候,都让系统避开来。对于这件事,她是举双手双脚贊成的,自然也盼望着那时机能够尽快到来。 系统笑眯眯说道:「有两个时机,一个就是你登基大典,另一个嘛……就是看你什么时候生下下一任天子,所以努力吧!」 系统调戏道:「后一个法子,就得看你和褚经年努力的程度啦!」 朝颜皱眉,「你的意思是,我若是登基的话,晏清不是太子?」 虽然说晏清才八个多月大,也看不出什么未来的资质,但是就这样被否决掉当皇帝的资质,还是让她心中分外的不舒坦。 系统在朝颜的脑海中跳脚道:「你让他当天子,那是浪费他的才华!这是挥霍大穆的国运!反正等他稍微大了点,你便知道了。那孩子,是货真价实的天才。」 「嗯,比你天才多了!」 朝颜嘴角抽了抽,她还不知道这都能同大穆国运扯上关系。不过听系统的意思,晏清的将来还是很光明的,她也就松了口气。 因为想着系统和她说的话,晚上的时候,朝颜便有些心不在焉的,心不在焉的后果便是某人的变本加厉。 「在想什么呢?」褚经年恶狠狠地咬了一口她的嘴,在做这种事时,对方心不在焉,对男人来说,挫折不小。 从唇瓣上传来的些许疼痛让朝颜回过神来,她一个不留神,就将心中的话脱口而出。 「在想我们什么时候怀第二个孩子好?」 原本她是想等到晏清三四岁,接过痘后再考虑的。现在的话……该不该提前呢。 朝颜想了想,决定还是顺其自然吧。 褚经年眸子变得幽深,只将朝颜这话当做暗示,于是便更加努力耕耘了。 第二天,朝颜醒来后第一件事便是将他给踹下去。 …… 幸亏宴会是定在晚上,所以朝颜早上还能赖赖床,好好休息一下。 等睡到日上三竿后,她才起来,慢悠悠地喝了喝了一碗粥,吃两个包子,就当是解决了早餐加午餐。 刚换好衣服,太后那边就来人了,喊朝颜一起去打麻将。 即使在儿子的生辰这天,太后也无法放弃自己心爱的麻将。 朝颜也只能过去陪老人家一把了,不过她打了几轮后,便有人接替了她,姚淑玲和月妃、礼亲王妃陪着太后一起打麻将。 朝颜立刻让出位置,去看放置在隔壁屋的儿子。那屋里还有岳朝琴帮忙看着孩子。 她过去的时候,柳明轩小朋友还十分有哥哥模样地将自己的拨浪鼓递给晏清,朝颜看到这一幕直接就笑了。 「弟、弟。」柳明轩口齿清晰地喊道。 朝颜忍不住亲了亲他的小脸,这侄子真是太可爱了。 晏清看到她亲了别人,忍不住咿呀地喊开了。 朝颜便知道这孩子是吃醋了,于是也给儿子一个大大的么么哒。晏清被她亲了后,这才不哼唧了。 这个醋罈子!同他爹一个德行。 朝颜一边看着两孩子在那边玩,一边和照琴随意聊着,话题不外乎是那些东家长西家短的,比如大公主最近莫名地喜欢吃甜的东西。二公主忽然想吃水蜜桃,因为这季节没有桃子的缘故,她还去孙雯的店铺中买了不少的桃子果酱回去。 忽的晏清的奶娘走了过来,对着朝颜福了福身子,明显有话要说。 朝颜直接领着她去内屋,问道:「怎么了?」 那奶娘孙氏手绢,展开来,里面放着一根金灿灿的簪子,说道:「我刚过去厨房拿蛋羹的时候,回来途中遇到了醇王妃,她夸我将小郡王照顾得很好,然后她就送了我这簪子。」 这簪子成色十足,技艺精巧,价值不菲。 醇王妃平白无故地送孙氏金簪做什么? 就算孙氏将晏清照顾得好,那也同苏语没有一分钱的关系。晏清是她的儿子,又不是苏语的。这人还真是无时无刻都想要刷一把自己的存在感。 朝颜接过金簪,说道;「很好,下次她若是继续给你送礼,那些礼物你别留着,到时候去找帐房领取同样价值的东西。」 苏语给的东西,朝颜还要担心上面会不会有什么病菌呢。 孙氏感激道:「多谢殿下。」 这赏赐过了明路,她也就不必担心有人污衊她了。小郡王前途似锦,不知道多少人想当奶娘,对她取而代之,因此孙氏一直都十分小心谨慎。她心中更是清楚,昭瑞公主十分大方,不会贪了她的东西。她现在心中反而盼望着苏语再多给一些赏赐,好给她增加财宝呢。 朝颜让系统检查了一下,系统表示这簪子没什么问题,至少没有在上面弄毒弄天花一类的病菌。 即使如此,想到是苏语的东西,朝颜便觉得犯噁心,直接让人收起来。 若不是穆武帝还要留着苏语钓出其他不安分因子,朝颜早就解决掉她了。 ------题外话------ 今天刚吃完午饭,就被我妈带去医院看我住院的姑丈,回来后都六点多了,只能赶出这些,泪奔
第二十二章 一起抓姦,活该绿帽 虽然没有邀请诸多大臣,不过单单诸位亲王郡王全家总动员,多少也凑出了个二十桌,看上去热热闹闹的。因为被穆武帝科普过一回的缘故,朝颜看着醇亲王的眼神不自觉多了几分的同情。 这位可是头顶大草原的可怜孩子啊。说真的,醇亲王待苏语不可谓不好,那叫一个一心一意,先前苏语迟迟没有生育,醇亲王也是顶住压力,不曾纳妾。这些年来,后院更是十分干净,除了前段时间被那宫女珍珠算计了一回,不曾给苏语添堵过。 然而苏语却依旧不知足,期望爬上更高的位置,只能说是人心不足蛇吞象了。 之前太后的寿宴,苏语都要弄出个么蛾子,展现一下她的本事,今天同样如此。 她今天穿着淡紫色的裙子,衣褶飘飘,裙摆飞扬,跳起舞来,宛若仙人。她跳的这舞也挺有讲究的,据说是先前失传已久的霓裳舞。 这舞蹈好看归好看,但就是裙子太单薄了点,在深秋穿都冻人,更别提寒冬腊月时节了。 朝颜觉得她这是典型的要风度不要温度啊,她这样身怀内力的人都受不住,更别提苏语了。 太后一如既往对她不待见,等苏语跳好后,不咸不淡地来了一句,「毕竟你儿子都要说亲了,作为母亲,还是庄重些好。」 在她看来,苏语那舞蹈太过轻浮,若是二十岁的小姑娘跳着也就罢了,她都四十岁了,还来这套。 苏语听了这话,眼眶微微发红,看了醇亲王一眼。 醇亲王连忙帮妻子挽尊,「羽儿也是因为我喜欢这舞蹈,所以才特地排演给我看的。」 太后可不吃这一套,说道:「她若是为了你,直接私下排演跳给你看便是。在这种天气跳舞,别到时候又不小心生病了。」 朝颜端起酒杯,遮挡住嘴角的笑意。她这皇祖母性格一贯宽和,今日若换做是别的王妃跳舞,她还会拍手掌夸跳得好。只是皇祖母对苏语看不顺眼,便拿这茬说事罢了。在场她辈分最高,就算训斥了,别人也只有乖乖听从的份。 苏语也是能伸能屈之人,听了这话,便道:「是我想的有些不周全,受教了。」 她摆出一副任由训斥的模样,太后还能怎么着,只能点到为止放过这话题了。 彭皇后若有所思地看着苏语一眼,淡淡道:「醇王妃的舞艺比起以前,越发精进了。」 她想起了陛下年轻时曾经漫不经心说过自己最喜欢看的舞蹈便是霓裳舞,也不知道是不是巧合。 在寿礼一一展示过后,各种精彩的节目纷纷上场表演。 朝颜一边漫不经心地看着,一边喝茶。比起酒,她还是更偏爱喝茶,酒若是喝得多了,容易因为喝醉而出洋相。 等朝颜注意到的时候,发现苏语已经不见了,和她同样不见的还有礼亲王和醇亲王。朝颜分明嗅到了这其中有搞事的意味。 她正琢磨着要不要找个机会离开,礼亲王妃马氏款款走到她身边,说道:「我听说小郡王生的极好,我也想去抱抱他,看能不能给蹭个喜气。」 说起来,马氏虽然是礼亲王的正妃,却不得礼亲王的心。礼亲王年轻时据说是才子,一直想取个才貌双全的王妃。容貌只是清秀,才华平平的马氏自然入不了他的眼。只是马氏嘉世不凡,被当年的礼亲王妃给儿子聘了回来。 这些年来,马氏只给礼亲王诞下两个女儿,最后她为了巩固自己的地位,便将陪嫁丫鬟开了脸。等那丫鬟诞下儿子后,便抱到自己膝下养着,勉强也算得上是儿女双全了。 马氏颇为八面玲珑,进京以后,倒是苏语要受欢迎的多,懂得看眼色的人在哪里都会更受欢迎一些。 朝颜听马氏突然提起要看她儿子,心中纳闷,面上却依旧平静笑道:「我听说妙琳郡主刚给您生下一个可爱的外孙呢,可惜这次没见到她。」 马氏的两个女儿,大女儿已经出嫁,小女儿妙阳郡主则被大家和盛非一起撮合。只是朝颜看这两人还是觉得比较悬,姑且不提盛非没那个意思,妙阳郡主看着对盛非也是不冷不热的样子。 马氏听到朝颜提起外孙女,脸上的笑意都多了几分真诚,「我只盼着我那外孙平平安安的就好。」她顿了顿,说道:「还是先去看晏清好了,这几日太后没少提他长得就跟观音坐下的金童一般,十分讨人喜欢。」 她态度透着一股迫不及待的急切。 朝颜看在眼中,暗暗纳闷,面上只是道了声好。她不认为自己的儿子突然之间有了那么大的吸引力,所以这位婶婶到底是? 朝颜站起身,正要同马氏一起走,却听到马氏继续道:「靖荷和靖萸干脆也一起来好了,人多热闹呢。」 她那热闹两个字,透着一股的杀气,转瞬而过。 朝颜却心中有数,马氏这态度,怎么那么像是要抓姦?再联想一下苏语和礼亲王两人共同失踪……朝颜心中多少也有底。 正所谓看热闹不嫌事大,她笑着对柳靖荷和柳靖萸道:「我小厨房最近琢磨出几样新鲜吃食,你们正好过去帮我尝尝味道,试吃一下。」 她也就是随便拿这个当藉口而已,柳靖荷和柳靖萸现在同朝颜走的也近,自然不然听出,从善如流道:「若是不好吃的话,我们可就要罚你三杯酒了。」 「好,尽量罚。」 朝颜淡定道。 她们一行人便先离开了,走之前,没忘和穆武帝打了个招唿,朝颜总觉得穆武帝那眼神,还透着意味深长。 走到一半的时候,马氏忽然说道:「呀,我突然想起我先前打了几个长命锁,在佛前供了四十九天呢,放在我那屋里,忘了拿出来,我们先过去拿好了。」 马氏好歹也是长辈,她都这样说了,朝颜等人自然只能陪她一起去。 马氏直接领着他从梅林那边走,走到一半的时候,马氏更是从以小路有梅树挡着,风小为藉口,走了另一条路。 走到一半的时候,影影绰绰的哭声传了过来,在寒风中越发清晰入耳。 马氏的眼中闪过一丝的愤恨,做了个让大家安静下来的手势。其他人也嗅到了不对劲的地方,一个个屏住唿吸,放轻了脚步。 「好了,你也别哭了,哭得我心都要碎了。」 这声音明显是从假山另一头传来的,而朝颜她们一行人,恰好就在假山的一边。 朝颜心中已经是十二万分的肯定:马氏这位四婶是过来抓姦的。刚刚那声音,一听就是礼亲王啊。 朝颜还是头一回听到这位四叔这般温柔哄人的声音,差点没让朝颜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她想起了前几天,自己才从商店系统那边刷出了一个录音笔,索性拿了出来,在袖子的遮掩下,打开了录音笔。 「无论我怎么做,婶娘依旧对我不喜。」苏语的声音透着无奈和悲伤,「我知道婶娘她对我有些偏见,也一直努力要去化解,只是总有些小人总是在她面前上眼药。」 礼亲王咬牙道:「一定是马氏,她只是嫉妒你罢了,我回头便好好说她一顿。我不喜欢她,同你一点关系都没有,让她别每天都只想着针对你。」 朝颜同情地看向这位四婶——真是太惨了。 马氏已经气歪了脸,手都要将手帕给撕碎了,只是她似乎还打算继续听下去,这才用最大的理智强压下怒火,没有立刻冲出去。 柳靖荷和柳靖萸都瞪大了眼睛,一脸的惊奇:从这对话中,她们多少也听出了礼亲王和苏语的暧昧之处。 苏语的声音听起来柔弱又无辜,「我不怪她,你也别再找我了。她毕竟是你的妻子,你要好好待她,就当做那一夜,只是一个美梦吧。」 「我今晚之所以特地跳那支舞,也只是为了告别。」 「从今以后,你便忘了我吧。」 马氏的脸上像是开了染坊一样,由白转红,由红转青。 正所谓忍无可忍,无需再忍。 马氏直接沖了出去,带着滔天的怒火。她动作太快,朝颜等人都拦不住,只听到啪的一声巨响。 朝颜和柳靖荷等人面面相觑,连忙也从假山另一头绕了过去,然后看到苏语被马氏一巴掌打得直接摔倒在地上。 马氏怒道:「你这个不要脸的贱人!都一把年纪了,还勾搭自己的小叔子,你还要脸吗你?你既然那么爱勾引男人,怎么不干脆去青楼?要不我将你送到满芳楼好了,让你勾引个够!」 苏语被她直接打懵了,坐在地上,脸色惨白。她怎么也没想到自己和礼亲王的会面会被其他人看到,更让她惶恐不安的是,她不知道马氏等人到底听到了多少。 礼亲王怔了一下,旋即反应过来,说道:「你不要无理取闹。我只是恰好看到语儿在这里,所以同她说几句话罢了。」 马氏冷笑着看着他,「语儿,你喊的还真是亲热啊!你们这对姦夫淫妇,做出这种事情,对得起我吗?」 礼亲王这时候还咬死了不承认,「你看看你,都是做祖母的年纪了,还这样撒泼,岂不是让晚辈看热闹吗?」 然后他转头正气凛然地对朝颜道:「你四婶便是这个性子,说风就是雨的,你们可别同她见怪。」 朝颜眨了眨眼,一脸无辜,「当然不会见怪,四婶也只是气急攻心才会这样。」她停顿了一下,语气充满了好奇,「不过刚刚三婶所说的那一夜,指的又是那一夜?」 这还真是让人浮想联翩啊。 柳靖萸也是按耐不住的好奇,脸上写满了八卦。她觉得这趟出来真是不虚此行啊,至于四婶马氏是不是在利用她们,柳靖萸才不在乎呢,能够听到这样的惊天大八卦,便已经值回票价了。 礼亲王柳嘉桦没想到朝颜她们居然将话给听全了,无法再维持住原来的脸,强颜笑道:「你们听错了。」 朝颜转过头问柳靖萸,「五姐姐,我刚刚可是亲耳听到三婶和四叔之间有着美好的一夜的,你有听到吗?」 柳靖萸也是不怕事的主,笑道:「那么大的声音,听不到的人才是聋子吧。」 她看向苏语的眼神带着厌恶和鄙夷,「三婶平时倒是言之凿凿地说要芮莹从一而终,自己却勾三搭四的。」 真是不要脸! 柳靖萸早就烦苏语那些噁心人的做派,加上她同苏芮莹关系其实还不错,知道更多的内情。若不是苏语的怂恿,苏芮莹又怎么会不得不守寡,嫁给一个早死的人。 苏语听到这些,饶是她平时心机百出,这时候也忍不住眼前一黑,脑海中只有一个想法:她完了! 马氏听到几个侄女都站她这边,再看苏语那张保养良好的脸,新仇旧恨涌上心头,她直接拔下了头上的簪子,往苏语的脸上划了过去。 即使是美人,当被毁容时发出的尖叫声也好听不到哪里去。 马氏这一闹,顿时将事情给扩大化了。 她下手的时候,可没有留情,苏语的下巴到眼角的位置,是鲜血淋漓的一道伤口。若不是苏语最后躲闪了一下,只怕眼睛都要遭殃。 马氏敢这么闹,自然是有底气的。就算这事传出去后,也没有人会说她不好,毕竟是苏语先勾引她丈夫在先。先前马氏听到有宫女说他们两人之间不对劲,还不相信。直到宴席上,看到丈夫随着苏语离开,加上有人同她通风报信,这才彻底信了。 因为担心丈夫抵死不承认这件事,马氏才拉上了朝颜等人作为见证。 她在成功给苏语毁容以后,现在则是在太后面前哭的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 「我嫁给他这些年来,也称得上是贤良淑德。无论他看上什么低出身的女人,我都眼一闭,纳进门了。几个亲王中,就属我们后院的妾室最多。只是我没想到他还不知足,直接同自己的嫂子勾搭上了。婶娘,你得为我做主啊。」 马氏眼眶通红,看上去那叫一个可怜。 太后听了这些不堪入耳的话语,怒道:「你说的可是真的?」她在听到马氏划伤了苏语的脸后,就急急忙忙过来了,不曾想却听到了这么一则的消息。 马氏点点头,「我亲耳听到的,还能有假吗?不信,您问朝颜她们几个孩子,她们当时也是在场的。」 太后的目光移到了朝颜她们身上。 朝颜和柳靖荷等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将当时的场景描述了一遍。语言是绝对的客观,没有半点的添油加醋,毕竟事实就已经足够劲爆了。 太后听得额头直冒青筋,气得胸膛不住地起伏,说道:「那个贱人!」 「我当时看着她就觉得她不安于室,只是云飞喜欢她疯了魔,我们也只能成全他。云飞这些年对他不可谓不好,她竟敢做出这等不知廉耻的事情。」 她可没忘记,在宫里的这段时间,苏语对他儿子也是欲拒还迎,若不是他儿子本身立得住,加上她又防范得紧,早被她得手了。 想到这点,她就干脆自己像是吞了苍蝇一样。这女人,难不成想将大穆皇室的人都玩弄于手掌之中吗? 这时候,醇亲王柳云飞沖了进来,一脸痛心疾首地看着马氏,「弟妹,你就算不喜欢语儿,也不该往她身上泼脏水,还趁机伤她啊!」 「亏得语儿平时总是为你说好话。您怎么能做出这种事。」 马氏都呆了,咬牙道:「陷害?她自己做出这种不堪耳目的事情,还好意思说是我陷害的?」 柳云飞道:「四弟都同我说了,你们夫妻之间的恩怨,何必非要拿语儿做筏子呢。」 朝颜在这一刻,收回了对这位三叔的同情——就这智商,活该他戴绿帽。 ------题外话------ 这两天都在家里,被拉着各种见亲戚,等周一回去后,再恢復更新。
第二十三章 大戏连连 马氏差点没气了个倒仰,几乎要将一口银牙咬碎,她怎么也没想到,丈夫为了明哲保身,选择将脏水泼在她身上,硬是咬定是她说谎的。 她冷笑道:「当时听到的可不仅仅只是我一个人。朝颜她们等人也听到了。」 柳云飞转过头看向朝颜,眼中带着几分的不贊同,「你们几个怎么能够同马氏一起胡闹呢?名声一事何其重要,就算你们不喜欢语儿,也不该这样对她。」 太后听到柳云飞这话,十分恼火,「朝颜和靖荷她们都是好孩子,可不是那等满口谎言的人。」 她口中满口谎言的人,毫无疑问指的便是苏语。 柳云飞说道:「我已经问过跟着马氏的那些人了,他们都说没有这回事。」 朝颜自然明白只怕马氏身边那些随从,在刚刚就被礼亲王给威逼利诱了一把,于是一个个都改口了。 马氏睚眦欲裂,「我若是说谎,便天打雷噼,我敢发誓,那贱人敢吗?」 她回想起太后六十寿宴的事情,冷笑道:「老天爷可都是长着眼睛的,是人是鬼,老天都看在眼中的。」 太后也想起了当时下雨的事情,而且那雨别的地方不下,偏偏就只下在苏语那一块,她心头的火气才消灭了几分,气势汹汹道:「走,我倒是想看看,当着我的面她还敢说谎不?」 朝颜觉得以苏语的性格,她有什么不敢的。她下意识地握紧了手中的录音笔,脸上多了几分的笑意。这东西,当然是要当着本人的面打开,那才叫好玩呢。 马氏恶狠狠地瞪着柳云飞一眼,「还不快走?」 柳云飞看她信心满满,气势兇狠,心中也不免多了几分的怀疑:难不成他心爱的妻子真的和他的堂弟真的不干不净?若是如此,让他情何以堪。 一行人直接去了苏语那边,说来也巧,礼亲王柳嘉桦正好在门口,一脸的焦急。 柳嘉桦不愧是当年有胆子给穆武帝使绊子的人,都到了这地步,依旧不见黄河心不死。 他冷冷看着马氏,「你还要再胡闹到什么地步?就算你不喜欢三嫂,也不该泼这种名节上的脏水。」 马氏嗤笑一声,「你敢做倒是不敢当,我倒没想到你是这般没脸又无耻的人。」 她大女儿都有外孙女了,二女儿亲事也谈的差不多了,马氏便不怎么需要求柳嘉桦,行事不免果断了几分。倘若有柳嘉桦有私情的是别人也就罢了,偏偏是她最厌恶的人,那就别怪她把事情给闹大了。 「弟妹,你为何非对我这般步步紧逼?」苏语半边脸都敷着药,依旧是楚楚可怜的样子,只是脸上那些药膏多少破坏了美感。 马氏怒道:「苏语,当着我的面,你敢对着老天发誓吗?发誓你没有和柳嘉桦有私情?不然你就天打雷噼!」 她像是想起了什么,补充了一句,「来啊,在朝颜面前发誓啊!」 朝颜这侄女可是公认的被老天爷所庇护的人,君不见那些反对她的大臣们,一个个都被老天爷惩罚,丢尽了脸皮。一想到苏语也将成为其中的一人,她忍不住都要激动了起来。 苏语看着朝颜,脑海中浮现出了朝颜那些骇人的战绩,原本赌咒跟喝水一样简单的她,那些发誓的话语,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马氏上前一步,声音冰冷,「怎么?不敢发誓了?心虚了?」 她喷完苏语后,自己的丈夫也不放过,转头对礼亲王说道:「还有你,你不是说自己很无辜吗?那就给我发誓!既然你们两个如此清清白白,发誓也不是什么难事吧。」 礼亲王的目光艰难地转到朝颜身上,嘴唇动了动,一句话都说没出来。 太后看着这两人这样,越发信服了马氏先前的话,眼底是深深的厌恶。这两人,真是丢尽了皇家的脸。 柳云飞震惊地看着苏语,这个人像是被雷给噼了一样,他脸色煞白,声音都颤抖了起来,「语儿,你为什么不发誓呢?」 苏语一咬牙,决定赌一赌试试,她就不相信老天爷那么闲,真的要噼她。 这时候,一道熟悉的声音响了起来,熟悉得让她全身发寒。 …… 「无论我怎么做,婶娘依旧对我不喜。我知道婶娘她对我有些偏见,也一直努力要去化解,只是总有些小人总是在她面前上眼药。」 「一定是马氏,她只是嫉妒你罢了,我回头便好好说她一顿。我不喜欢她,同你一点关系都没有,让她别每天都只想着针对你。」 「我不怪她,你也别再找我了。她毕竟是你的妻子,你要好好待她,就当做那一夜,只是一个美梦吧。」 「我今晚之所以特地跳那支舞,也只是为了告别。」 「从今以后,你便忘了我吧。」 …… 朝颜按下了录音笔,让苏语和柳嘉桦的对话重新回放。 他们两人的声音,大家都再熟悉不过了,哪里听不出来。一阵风轻轻吹过,吹得苏语的脸色发白,柳嘉桦则是铁青着脸,瞪着朝颜,准确来说,是瞪着朝颜手中的录音笔。 至于柳云飞,他忍不住后退了好几步,若不是他的护卫手疾眼快地扶住了他,只怕他当场就要摔在了地上。他看着妻子的眼神,是那么的不可置信,充满了被背叛后的悲伤和痛恨。 苏语无法承受他的目光,更不知该如何面对接下来的局面,她眼前一黑,就要晕过去,一了百了。 朝颜哪里能让她真的晕过去,若是晕过去的话,还怎么看她的好戏。 她上前一步,扶住了苏语,声音充满了对她的关怀,「三嫂,你可别晕过去啊。不过晕过去也无妨,大不了我多扎几针让你醒来就好了。」 太后回过神来,声音像是从牙缝中挤出来的一样,「银针直接扎她指甲。」 朝颜差点笑出声,太后这话都说出来了,可见是真的厌恶苏语到了极点,想想也是可以理解的,毕竟对话中,苏语可是背后说太后的坏话。 苏语顿时不敢晕了,真的晕过去的话,谁知道等待着她的会是什么折磨。她一双多情眼中溢满了泪珠,挂在脸颊上,好生可怜。 若是平时的话,柳云飞见了肯定会心疼到不行,上前擦掉她的眼泪,并且为了她重新展现笑颜而许下大把的承诺。可是现在……在发现心爱的女人给自己戴了绿帽子后,即使是最大度的男人,也生不了怜香惜玉的想法。 马氏看着这对姦夫淫妇的样子,心中大为畅快,「你们再狡辩啊?」 朝颜关掉录音笔,淡淡道:「我前两天刚得了这玩意儿,能够将声音给重新回放出来,原本只是带在身上自己玩,却没想到,今天还真派上用场了。」 「证据我都摆在这边了,四叔可别污衊我们了。不然我只能让全京城的人都来听一下你们的声音。」 她的声音不疾不徐,却带着几分的杀气。 真当她没有脾气不成? 朝颜先前便猜到,马氏能够顺利跑去抓姦,说没有便宜爹的推波助澜是不可能的。从这点来看,便宜爹想知道的事情已经知道得差不多了,这才开始对他们下手,于是朝颜也乐得添加一把火。 柳嘉桦平时再是口灿莲花,这时候也说不出为自己辩解的话语。 「发生什么事了?」穆武帝姗姗来迟,姿态却透着将所有都掌控在其中的从容笃定。 朝颜扬起笑脸,像是寻常的女孩子同自己父亲显摆撒娇一般,「父皇,我新得了一个玩具,能够记录下声音,可好玩了,我玩给你看!」 然后再次将那对话重新放了一遍。 这对苏语和礼亲王来说,和公开处刑没有什么区别了。 穆武帝听完后,将录音笔没收了,「嗯,不错,借父皇玩几天。」他猜测这也是大穆未来捣鼓出来的东西。 朝颜嘴角抽了抽,商店中也就只有这么一根录音笔啊!被拿走后,她还不知道得花费多少次,才能重新再刷出来呢。 系统跳出来安慰她,「朝颜加油生出继承人吧!等我拥有身体了,别说一根录音笔,十根我都可以送你。」 朝颜只想将系统的声音按掉! 穆武帝饶有兴致地一个个按键按过去,摸索着功能,将苏语和柳嘉桦当空气了。 朝颜只能教他录音笔的使用法子,穆武帝还自己尝试了一遍,对着录音笔说道:「朕乃大穆天子。」 然后按了放出键,听到了自己的声音后,满意地点头。 他这么一捣鼓,也将太后的兴趣勾了起来,对儿子说道:「等下回去的时候,也借我玩玩好了。」 面对自己的亲娘,穆武帝体验了一把朝颜刚刚的心情。可是他能怎么办呢,当然只能点头答应了。 穆武帝看好戏的目光落在了苏语和柳嘉桦身上,声音充满了探索的意味,「礼亲王,那一夜,究竟是哪一夜?」 柳靖萸先前被礼亲王硬是泼了脏水,心中早就挤压着一股的火,如今证据确凿,她心中大为畅快,挤兑道:「说不定人家那个夜晚,只是单纯地看星星看月亮,从诗词歌赋谈到人生理想呢。」 朝颜点头,「也是,三婶和四叔一个是当年的才子,一个是才女,的确很有共同话题啊。」 「难怪三婶那舞蹈跳得那般好,想来这些年来,都不曾松懈过。」 这些话如同刀子一样,戳得柳云飞千疮百孔,鲜血淋漓。 柳云飞死死地咬着下唇,咬得嘴唇出血,鲜血的味道在口中蔓延开来,只是他却仿佛失去了味觉。片刻后,他露出了惨然的笑,只是那笑容却比哭还难看。 「难怪,难怪你最初嫁给我的时候,一直闷闷不乐的,原来我竟成为了棒打鸳鸯的人。」 「难怪你整天找机会去同礼亲王府。」 「我这一辈子,就只是一个笑话。」 他这样说道,跌跌撞撞地转身离开。 看着她的背影,苏语感觉浑身冰冷,如坠冰窟。 …… 苏语和柳嘉桦的事情实在太过劲爆,让两个公主激动得心潮澎湃,巴不得能同别人八卦这事。原本柳靖萸她们是打算参加完寿宴后就回家的,现在哪里还有这个心情,直接跟着朝颜回她的玉华殿,继续同她讨论这事。 两人皆是分外的不解,觉得苏语是脑子进水了,不然同礼亲王搅和在一起做什么。 「三叔对她多好啊,她怎么还不知足呢。」 「她都当娘了,还做出这种事,根本没考虑到她的一双儿女。」 朝颜自然清楚原因,人家苏语的心气高着呢,相当太后,说不定还想要将来垂帘听政呢,所以自然要笼络住礼亲王。只是她自视甚高,没想到自己的一举一动都在穆武帝的掌握之中,反而落得这样的下场。 柳靖荷忍不住问朝颜,「你说三叔会怎么做?会休了她吗?」 朝颜说道:「有可能吧。」 柳靖萸说出自己的猜测,「这毕竟是丑事一桩,说不定父皇会将这事给压下呢。」 朝颜摇摇头,「听到那录音的人可不少,压不下的。」 更重要的是,穆武帝巴不得全京城都知道他们的丑事,好拿这件事对他们发难,怎么可能好心帮他们遮掩呢。 不,以父皇的老奸巨猾……咳咳,是聪明才智,应该会将这件事闹得更大才是。 希望她在出发之前,还能见到这件事的结局才是。 …… 正如同她所预料的那般,这件事如同雪球一般,越滚越大。 不到三天的时间,便传遍了京城。即使是贩夫走卒,都知晓苏语同礼亲王有一腿,还被礼亲王妃当场抓姦的事情。 甚至连他们当时的对话都传了出来,内容八九不离十。 苏语直接就卧病在床,她那原本在京城中甚为活跃,经常参加各种诗会的儿子柳城奚也闭门不出。 在这时代,视私通为十恶不赦的罪名,说实话,就算当时马氏直接打死这对狗男女,也没有人能说她做的不妥。按照大穆的律法,通姦者,杖打八十打扮,女的还是去衣受刑。 所有人都等待着他们两个的下场。 在这种期待的氛围下,穆武帝的圣旨在大年初四的时候颁发了下去。 苏语被剥夺了王妃的诰命,贬为庶民。礼亲王则是从世袭三代的亲王贬为了郡王。或许是因为这两人是皇家的身份,穆武帝省了去衣受刑,两人皆杖打三十大板。 就算只是三十大板,也足够苏语这个身子纤弱的人吃不消。打得身体鲜血淋漓后,当天晚上她就发起了高烧。礼亲王也没好到哪里去,同样人事不省,说起了胡话。 这其中最可怜的莫过于苏语的一双儿女,原本的嫡出,受到苏语的连累,直接成了庶出。不,应该说是比庶出还不如,普通的姨娘名声都比苏语要好得多。 柳城奚朝颜并不同情,她最多也就是同情一下柳盈袖。 正所谓屋漏偏逢连夜雨,这时候那位爬床的宫女珍珠偏偏诊断出了一个多月的身孕。若是这一胎成功生下来,还是男孩的话,毫无疑问会威胁到柳城奚的地位。 接下来醇亲王府里发生的事情让京城吃瓜群众应接不暇。每天大家醒来要关注的事情便是,醇亲王府里可又有什么新八卦出来? 醇亲王府的下人们一时之间成为了京城中最受欢迎的人。 朝颜早在王府中安下了眼线,看热闹看得不亦乐乎,还帮忙宣传一把。 初六诊出珍珠有孕。醇亲王直接将珍珠扶作了庶妃,更许诺若是她能诞下男孩,便让她当侧妃。 初八珍珠小产。 初九,珍珠的丫鬟拿出证据,证明是柳城奚害得庶母小产。 初十,柳云飞进宫,表示要当众滴血认亲。 ------题外话------ 明天早上就可以回我住所啦
第二十四章 尘埃落定,出使北绍 滴血认亲这玩意儿根本就不靠谱,奈何这时代的人对这十分的信服。 说起来,柳云飞之所以会闹到要滴血认亲,也是有人在她耳边说两个孩子同他生得不太像,反而更像是礼亲王柳嘉桦。 说得多了,柳云飞自己也怀疑上了,一会儿觉得柳城奚的眼睛更像堂弟,一会儿觉得女儿柳盈袖的嘴巴也像他。心中一旦起了狐疑的念头,就越看越像,越琢磨,越觉得自己帮别人养了便宜儿女。 再加上苏语当年怀这两孩子的时候,早产生下了他们。柳云飞现在不免怀疑,所谓的早产只是藉口。 以前柳云飞多爱苏语,如今就有多恨。 再加上柳城奚让庶妃流产一事,更是让他无法再忍耐下去。 柳云飞性格本来就有些莽撞,说好听点是心胸宽广,说难听则是蠢,耳根子软。于是被人一怂恿,他便不管三七二十一,冲进宫里要做滴血认亲。 朝颜回想起先前穆武帝还问过她关于滴血认亲的细节,心中越发确定了便宜爹的后手果然不止一桩,一击就要毙命。这样的热闹,不看白不看。 她特地进宫去看滴血认亲的现场。 和她一样跑来看热闹的人并不少,连正养胎的大公主和二公主都被惊动了一回。 当最后柳城奚和柳盈袖的血液同柳嘉桦相融合的时候,柳城奚脸色那叫一个煞白,柳盈袖直接晕了过去。至于柳云飞,脸上有痛苦,却也有解脱。 这个结果也让他放下了对苏语残存的最后一点爱,从今往后,只余下恨了。 礼亲王并不缺儿子,府里就有三个庶子,就算柳城奚是他的儿子,单单他是通姦的产物,别说皇位了,就连世子之位也不可能。应该说,就算是外室之子,都比他身份要高贵。柳云飞则不同,他膝下没有其他儿子,柳城奚在他那边便是独苗。 这一场的滴血认亲,将柳城奚满腔的算盘都打得粉碎,让他的美梦从此只能是梦,也莫怪他会接受不了这个事实。 柳云飞见了这结果,直接跪了下来,说道:「我已经帮四弟养了这么多年的儿女,不想再帮忙养下去了。」 这话的意思,便是不想再继续让那两人顶着他儿女的名头了。 穆武帝一脸同情地看着堂弟,说道:「等今年选秀,我再同你选个贞静贤良的王妃和几个侧妃,好为你绵延子嗣。」 柳云飞惨笑一声,跪下谢恩。 穆武帝又宣布收回柳城奚的世子之位和柳盈袖的郡主之位,这两人名分上如何处置,就得看礼亲王愿不愿意认他们了。 朝颜并不同情柳城奚,只是觉得柳盈袖有些可怜。这姑娘虽然书呆子了点,却没有什么坏心,还有点耿直的可爱。她想了想,还是在旁边照看了一回。 柳盈袖醒来以后,神色呆呆的。这些天发生的一桩桩事情将她打击得精神气都没了。她感到自己的前途是一片的白雾,根本看不到前进的方向。 即使她的丫鬟哭着同她说她被剥夺了郡主之位的事情,她也没有什么反应。 朝颜嘆了口气,问她,「我这一年来,开了几所的女校,松洲那边正缺擅诗词歌赋的女先生呢。你若是愿意的话,我便送你过去?」 如果说柳城奚继承了苏语的心计,那么柳盈袖毫无疑问继承了她的才华。让柳盈袖去当老师,那些学生可是赚到了。 柳盈袖原本木然的眼神多了一抹的亮色,她抿了抿唇,「我真的可以吗?」 原本的她根本不关注外界的事情,一心沉浸在学问之中。别人看在她的身份上,也不会同她见怪。可是现在则不然,先是她娘做出了令她瞠目结舌的事情,其次是爹突然的冷淡。 再来便是颠覆她过去所有认知的滴血认亲。 爹不是爹,娘又露出了让她难以置信的面孔,以前围绕着她的人一个个对她避之不及,眼神带着嫌弃,仿佛是她是什么传染病一样。 然而这时候朝颜对她的态度却一如既往,甚至还给她指了一条的路。 柳盈袖也不是什么没心没肺的人,在接触到善意后,不可能完全无动于衷。 她眼眶微微发红,嘴上问道:「你不清楚我现在的名声吗?」 朝颜反问道:「所以又如何?当老师,看的是人品和才学,这两样,你哪一样输给别人了?」 「再说了,松洲那边天高皇帝远,会有谁知道京城里的这些事情。」 柳盈袖沉默了下来,半晌后,才说道:「多谢。」 朝颜知道她这是答应了这事,点头道:「我这几天便送你过去。」 这事得尽快弄好,十五号她还得出门出发前往北绍国呢。 …… 朝颜同穆武帝说了一下这事,也算是过一下明路。 穆武帝也没有什么意见,柳盈袖和苏语并不同,性格单纯,也没有那些乱七八糟的野心。事实上,苏语生怕女儿的性子会露出端倪,所以根本不曾同她透露过。这整件事中,她是无辜的。加上她去了松洲,也是在朝颜的眼皮下,所以他并不担心她会掀起什么风浪,放她一马也无妨。 这次的事情落幕得很快,该打压的打压,该灭的灭。穆武帝趁机将礼亲王手中那点兵权也给回收了,总算可以高枕无忧了。因此他挥挥手,表示诸王们可以回封地去了。 穆武帝觉得朝颜连一个关系平平的堂妹都愿意帮一把,那么对其他兄弟姐妹,就更不用担心她会下狠手了。 作为父亲,自然是希望儿女都好。 至于去北绍国的队伍,穆武帝早就选好了人选。率队的是朝颜,副将是褚经年,大皇子柳凤霖也跟着一起去,同样混了个副将的位置。二皇子和三皇子皆留在京城中。 五公主柳靖萸一贯喜欢玩闹,自动请缨也要跟着一起。她鲜少同穆武帝提出要求,加上这也不是什么大事,穆武帝笔一划,将柳靖萸和她驸马也一起写在了名单册上。 除此之外,还有盛非等人。甚至马氏的二女儿妙阳郡主也自动请缨。朝颜听说两家早就有了默契,等盛非他们返京后,他同妙阳郡主的亲事就要定下来了。 因为好友吴归远的缘故,朝颜在听到这消息时,心中说不出是什么感觉。但是好友看着也是一派风平浪静,一副同她无关的样子,她也不好插手别人的感情事。盛非固然是她的朋友,但归远同她却更亲近,她自然是站她那边。 这次出使北绍国明面上的御林军有五百人,再加上每个人身边的护卫,加起来一共是六百人。 朝颜将吴归远给留了下来,带了兰七和小苹上路。吴归远得负责京城中的情况,莲子则是留下来照顾她儿子褚晏清。褚晏清年纪终究太小了点,朝颜哪里敢带他上路。尤其是现在春寒陡峭,往北一带更是冷得冻人,大人都受不了,更别提小孩子了。 朝颜便将褚晏清交给褚老夫人和顾孙氏帮忙照看一下,又留了好几个心腹下来。 大穆的京城距离北绍国也不算特别远,坐马车大约八九天左右就能到了。 越往北,温度就月底,甚至一些地方白雪都还没融化——京城的雪早就化了。 朝颜等人早就准备好了厚厚的棉袄玉羽绒服,所以倒也不惧这些。一些路边结冰,为了安全起见,行驶的速度也只能放慢了。 正所谓由奢入俭难,从京城出发的大家都习惯了水泥路,遇到了凹凸不平坑坑洼洼的路况,不免要抱怨几分,这种抱怨也带着几分的优越感。 「他们北绍的路也太差了吧,同咱们大穆完全不能比啊。」 「是啊,这几天骑马骑得我屁股都要没感觉了。」 能被选出来的,基本都是有点眼色的,最多也就是私下抱怨几句。等入了北绍的国境内后,便一个个都闭口不说了。开玩笑,在人家的地盘上说人坏话,那岂不是等着被人抽吗? 北绍一半以上的国土都是草原。这些天雪刚化不久,从土地上冒出点点绿色,看着就让人心情好。只是雪化也导致天气温度降低,吹过来的风跟刀子一样。 大家都从自己的行李中扒拉出厚大衣,一个个裹得跟球一样。还有一些因为受不了这天气,还感冒了。朝颜这趟出行带了好几个太医和不少药材,倒也不至于出人命。 等到了北绍国的国度奉应城后,已经一月二十八了,比想像中要多花一些时间。 他们一行人在北绍国官员的带领下,来到了招待外宾的鸿胪馆中。朝颜看了看,大穆这边的房间都不错,无论是地段还是光线都是上等的。 她所住的那院子还是鸿胪馆中最大的,风景最好的,不仅有具有大穆特色的假山清泉,后面还有一片的花海。听说这还是北绍国现在的女王班咏萱特地给她挑选出来的,还命收下的能工巧匠好好休整了一番。 朝颜回想起班咏萱先前的追求,顿时有些不太自在。 柳靖萸并不知其中关键,看着这院子,赞赏道:「这位北绍女王还是挺热情的嘛。」她对这院子挺满意的了,原本她还担心得睡那种布搭建的帐篷呢。那种睡一天两天还好,让她一直睡,她是不习惯的。 朝颜咳嗽了一声,连忙转移话题,「礼多不见怪,若是她过来我们大穆,我们也会好好招待的。」 「大家辛苦了一路,今天先好好休息,等休整好了,明天再见北绍女王好了。」 在见班咏萱之前,她先了解一下北绍这边的情况再说。顾泰磊那商队在北绍这边也有些合作,朝颜也借着那商队,在这边安插了一些人手。想要在北绍国搞鬼是不太可能,但是收集一些情报还是没有问题的。 当天晚上,这边的情报头子王玥便以送水果的名义过来了。 王玥将情况同朝颜大致说了一下。 班咏萱的手腕不可谓不厉害,在短短一个多月的时间,便压下了对她不利的情况,将兵权牢牢掌握在她手中。她的大哥,原本的太子又支持她,于是她目前的地位还是相当稳固的。更别说班咏萱的皇夫还是北绍国大将军之子还是她的皇夫。 虽然二皇子三皇子和四皇子依旧对她十分不服气,但奈何形势不如人,也只能暂时偃旗息鼓。 班咏萱这次登基大典,邀请诸多国家,其中部分原因大概也是想要合纵连横,好巩固她的地位。 只要是对方有求于人,那就好办事了。 她在知道了大概的情况后,朝颜便让王玥下去了。 第二天,她收拾好,拿着第一天抵达时,班咏萱让人送进来的令牌,准备进宫去。 褚经年根本不放心,想要跟朝颜进去,然后被朝颜给留了下来。 「我可不想看到你们两个到时候吵起来。」她这样说道。 褚经年磨牙,「谁知道那女人会不会吃你豆腐。」他觉得这种事情是很有可能发生的。 朝颜咳嗽了一声,说道:「放心吧,有兰七跟着我呢,五姐也在的。」 她觉得班咏萱处心积虑才当上女皇,哪里会沉浸在儿女私情中。 她提到了兰七,褚经年脸色才好了些,然后转头对着兰七再三叮嘱,不许班咏萱近朝颜一丈之内的位置。 兰七憋着笑,努力做严肃的表情,「嗯,我知道的。」 朝颜无语了一回,没再搭理褚经年,领着兰七和柳靖萸先进宫去了。 北绍的皇宫比起大穆的,别有另一番的风味。大穆的皇宫华贵非凡,透着睥睨天下的气势。北绍国的皇宫则粗矿一些,面积也更大。 他们一行人进宫还是骑马进宫的,等到了大殿前才停了下来。 朝颜扫了一眼,顿时有些无语凝噎。班咏萱这边并不仅仅只有男护卫,女护卫也是有的,而这些人的共同点就是每个都容貌不俗,十分的养眼。 果然还是班咏萱的风格啊。 她在心中嘆了一下气,脚下的步子不停,走进大殿内。 大殿里一派骄奢场景。 班咏萱躺在一个美貌少女的腿上,另一个容貌俊秀的男子正在给她按摩,还有一个在那边弹琴的。这样的享受,还真是没准了。 她半阖眼,身上是大红色的裙子,上面绣着富丽堂皇的凤凰。 听到脚步声,班咏萱睁开眼,神态慵懒,「朝颜,你来了。」 她的语气十分的熟络,透着一股的亲近。 原本的琴声也停了下来,朝颜注意到弹琴的那姑娘穿着浅紫色的裙子,从服饰来看,最少也是郡主以上的。 班咏萱注意到她的视线,悠然一笑,「那是我的二妹妹咏霓。」 朝颜被她这么一提醒,倒是想起了这一出。当时这位二公主还混进了大穆的军队中,当了那位将军金建平的妾室,盗取机密。后来她和太子、三皇子都被经年给俘虏了,北绍国用了不少代价,才将他们赎回去。 班咏萱嫣然一笑,「几年不见,朝颜越发美得令人心醉神迷了。」 虽然她这几年也见过不少的绝色美女,但却没有一个比得上朝颜。并不仅仅是容貌——她可不是只看脸的俗人,还有那气度和品格。 在见到她的第一眼,她便知道她们两个是同类人,不甘于现状,眼中窜着火花。 朝颜眨了眨眼,淡定回应,「女皇陛下雍容华贵,见之忘俗。」 班咏萱惊喜道:「我原本还觉得这样打扮显得老了点,朝颜喜欢的话,我就安心了。」 朝颜嘴角抽了抽,无言以对。 班咏萱让她们坐下,笑眯眯地和朝颜寒暄着,主要是问朝颜对住所是否满意。 朝颜住的地方一直都没有可挑剔的地方,自然谢过了班咏萱的用心安排。 班咏萱在说完这些后,才指了指自己的妹妹班咏霓,漫不经心道:「咏霓一贯仰慕大穆的英雄人杰,朝颜若是有合适的,别忘了推荐几个。」 朝颜望向班咏霓,对方垂下头,裸露在空气中的脖子透着淡淡的粉色。 朝颜问道:「不知二公主喜欢什么类型的?」 班咏萱捂嘴浅笑,「比如像你大哥那样的就很好。」 朝颜有些惊讶,她还真没想到班咏霓居然是看上柳凤霖。
第二十五章 美男计 朝颜抿了一口北绍国这边特产的酥油茶,片刻后,才问道:「二公主见过我那位大哥?」 自从穆武帝带着朝颜开始处理政事后,柳凤霖便安分了下来,甚至还主动给朝颜提供了几个消息,散发出对她的善意。朝颜的做法也很简单,只要对方愿意一直知情识趣,她也不会想着斩草除根,多一个同盟总比多一个敌人要好。 比起柳凤霖,朝颜对大嫂冯氏印象更好一些,因此在遇到了班咏霓这么一个想要挖墙角的,不免多了几分的提防。班咏霓当时能混到大穆这边当间谍,可不像表面上这般无害。 班咏霓依旧是十分羞涩的样子,「只是先前见大皇子温柔尔雅,十分嚮往。」 朝颜说道:「只是我皇兄身边早有贤良淑德的妻子。」 她要是出来一趟,结果给柳凤霖带回了一个妾室,只怕大嫂要吐血。 班咏萱凉凉道:「我这皇妹并不介意为妾,她这又不是头一次。」 朝颜听着这话,怎么听都透着讽刺。 朝颜说道:「婚姻一事,终究要两情相悦,我先问过我皇兄的意思再说。」 「麻烦六公主了。」班咏霓还同她行了个礼。 班咏萱轻轻一笑,「我还有些事要同朝颜说,你先下去吧。」 班咏霓很快就退了下去。 等她走后,班咏萱同朝颜闲话家常了起来,话题无非也就是说她最近得了一个戏班子,里面的小生楚楚动人,若是有机会,可以同她一起共赏。 猜也知道她这共赏肯定不是字面上纯洁的共赏,朝颜一脸黑线地拒绝了。 见朝颜是真的对这个没想法,班咏萱分外惋惜地嘆气。 等东拉西扯了差不多一个时辰后,她可算愿意放朝颜离开了。 走之前,班咏萱还不忘提醒她一句,「我那二妹看着也是情真意切,朝颜回去后,别忘了多为她美言几句啊。」 朝颜心中一动,点头应了下来,然后带着一脸三观破碎的妹妹柳靖萸离开皇宫。 直到回到鸿胪馆,柳靖萸才缓过神来,语气古怪,「真没想到北绍国的女皇是这种性子的人。」 随心所欲到了极点。 朝颜轻轻一笑,「她也就是看着惫懒了点。」 柳靖萸点点头,「我知道的,若她只是面上表现出来的那么无害,哪里能当女皇呢。」这点眼力柳靖萸也是有的。不过在见面之前,她觉得妹夫褚经年那如临大敌的态度太夸张,但见了本人后,才知道一点都不夸张。 她停顿了一下,问朝颜,「你真的要帮那位二公主说好话吗?」 她不是很喜欢这种做法,跟拉皮条一样。对于那位二公主更是一点好感都没有,上赶着做妾,也不怕跌了自己的身份,更别提这人先前也当过别人的小妾。 朝颜说道:「同皇兄提一下这事,也让他做好心理准备。别不小心被算计了去。」 朝颜心中还琢磨着这事,根据她对班咏萱的了解,对方可不是那种会跑来拉皮条的人,应该说,她本身也看不上这行为。偏偏她却这样做了…… 这其中应该是有什么缘故才是。 朝颜想起了王玥先前同她汇报过的情况,多少也猜测出一些情况。班咏霓应该是别派的人,班咏萱留着她,应该是想要试探出一些事情。 若是从这方面来考虑的话,班咏霓接触柳凤霖,便是有自己的考量,而不是只是单纯地倾慕他。 不过这些都只是她的猜测而已,还需要继续验证。 朝颜直接抬脚往柳凤霖的屋子走去,准备同他说这事。 …… 柳凤霖知道这事后,很平静,「那我便接触一下那位二公主好了。即使事不成,于我而言,也不过是添加了一件风流韵事罢了。」 这事最好的法子也的确如他所说,让他去接触。 只是朝颜怎么看都觉得这像是卖身,忍俊不禁,「这算不算是使用美男计?」 柳凤霖微微一笑,现在的他在去除了过往的野心和戾气后,还真有几分出尘的味道,「我就当做这是对我的赞赏好了。」 柳凤霖是亲眼目睹朝颜如何被上天所庇护的,自认为推翻朝颜近乎不可能——人还能与天斗不成?既然没办法,那么他就退而求其次,选择贤王的位置好了。 不过他和朝颜先前有仇在先,虽然现在相安无事,但保不齐将来什么时候就会爆发。既然如此,他也该拿出一些握手言和的诚意。 北绍国的那位二公主恰好给他送来了这么一个台阶下,他自然要好好把握住了。 朝颜见柳凤霖是真的不在乎这事,忍不住在内心感慨对方还真的是能屈能伸。 「大嫂那边我会同她解释的。」 「她我一贯不担心,她最是深明大义,不会误会的。」柳凤霖对自己的妻子充满了信心,也十分满意她。 朝颜眨了眨眼,说道:「那就麻烦大哥了。」 以前的她在明面上都是称唿柳凤霖为皇兄,现在改口为大哥,也算是拉近关系的一种表现。 在利益面前,没有永远的敌人。 …… 从柳凤霖这边回来后,朝颜便同褚经年打算出去外头逛逛。她还是头一回来到北绍国,对这里充满了好奇。 褚经年也乐得和妻子有携手同游的机会。 两人换上了北绍国这边的服饰,还找这里的官员换了些当地的银钱,然后便出发逛街去。 逛到一半的时候,朝颜忽的看到了熟悉的声音,推了推褚经年。 「你看那是不是盛非和妙阳郡主?」 说来也巧,这两人在他们前头大约二十米处的位置,两人身边都跟着好几个的护卫。 妙阳公主似乎正在挑选摊位上的髮簪,盛非则是同她说话,两人之间的气氛,看上去还挺融洽的。 褚经年道:「在一个月前,盛非明明很不愿同那位郡主一起。每次他娘制造机会让他们会面时,他总是寻理由离开。现在倒好,他看着并不排斥那位郡主。」 妙阳郡主并非盛非所喜欢的那一类型女孩子,五官端正而充满了英气,最是喜欢舞枪弄剑,朝颜对她的印象其实还不错。 她说道:「那就别打扰他们了。」 她正要和褚经年一起往另一个方向走,盛非他们却已经看到了朝颜。 「经年,朝颜!」盛非冲着他们喊道。 朝颜顿了顿脚步,尽管他们不想当电灯泡,但这时候也只能过去了。 妙阳郡主笑眯眯地同他们打了招唿,说道:「你们两个感情真好。」 褚经年一脸「这是应该」的表情。 妙阳郡主拿起了一个马踏飞燕的簪子,给朝颜看:「他们这边的首饰挺有趣的,你看这个好看不?」 朝颜看了一下这摊子,不得不承认妙阳郡主的眼光挺好的,这摊子的首饰制作得挺精巧的,而且充满了北绍国的风情。 「嗯,挺不错的。」 购物是女子的本能,她也跟着挑选了一些觉得有趣的髮簪。 妙阳郡主选了十来个出来,然后让朝颜帮忙选出四个。 朝颜选了一个马踏飞燕,一个扶桑花的耳坠,一个繁星簪子,一个孔雀吊饰。 妙阳郡主买下了这两个,然后将飞燕的那个送给朝颜。朝颜原本以为剩下三个她要自己留着,谁知道她却将其中一个扶桑花的耳坠送给了她的婢女。 刚送出一对,她像是想起了什么,说道:「呀,这耳坠只有一对呢,可是我又很喜欢。」 朝颜道:「那就再去别的摊子上买一对好了。」 妙阳郡主摇摇头,「别的摊子手艺可没那么好。」她沉吟片刻,说道:「干脆一人一只好了。」 然后亲自给她的婢女右耳带上了耳坠,另一只也给自己带上,一人一只。 那婢女抿唇一笑,现出浅浅的梨涡。虽然她模样不算特别出众的,但笑起来却有种感染力。 朝颜看着这一幕,忽然感觉到有点怪怪的。
第二十六章 演戏,对赌 别人看到这一幕,也只当她们两个是主僕之间感情好,不会有其他额外的想法。 但朝颜则不然,她回想起北绍国这边有个习俗,将扶桑花放在右耳上的话,代表着「我有爱人了」。再看妙阳郡主,也将另一只耳坠戴在右耳上。 再联想起这两人几乎是形影不离…… 朝颜心中免不了猜测了一回,这两人不会是一对吧? 因为心中揣着这么一个念头的缘故,朝颜在接下来的行程中,免不了多关注了一下这两人。妙阳郡主那丫鬟名叫天晴。性格温柔,看着却并非那种唯唯诺诺的人,反而有自己的主见。 妙阳郡主对她十分关心,一路上买东西,从没忘了她那份。就算中午点菜的时候,还特地点了她喜欢吃的几样菜。 说这两人之间没猫腻,朝颜才不相信。 要问妙阳郡主,盛非喜欢吃什么,她肯定回答不出来。 这一路上接下来的见闻,基本是确定了朝颜心中的想法。朝颜怀疑盛非也是知情者,不然先前他明明还十分牴触和妙阳郡主的亲事,现在却同她有说有笑的,关系十分融洽。 无论内情如何,都是他们自己的事情,朝颜并非长舌妇,自然不会说出去。 在用过午饭以后,更希望拥有二人空间的褚经年干脆利落地和他们分道扬镳,各自逛去。朝颜和褚经年都会北绍的语言,就算单独行动也不担心——朝颜在前几年便学过了,记忆力好的她学起语言来飞快。虽然带了点大穆的口音,不过总体来说,同其他人沟通是没有什么问题的。 因为新皇的登位大典即将开始的缘故,都城这些天可谓是热闹非凡。道路的两旁摆满了摊位,还有不少杂耍团出来。朝颜不想同其他人在那边人挤人,索性找了附近的一家就离开,选了二楼一个方位好的厢房。打开窗子,恰好能够将下面的风景收进眼底。 这家酒楼在都城这边小有名气,尤其是他家的油酥茶和奶酪饼十分出名。 难得来北绍一趟,当然要好好品尝一下当地的特色美食,她将这家店的招牌菜色都点了个遍。 褚经年对这些甜食兴趣乏乏,朝颜干脆让兰七和原江一起坐下来吃。她一个人吃的话,还真吃不完这么多东西。 吃到一半的时候,忽的朝颜瞥见下面的街道上,一个纤细身影紧张地跑着,后面远远缀着几个人。 还有气急败坏的声音传了过来。 「别跑,将新娘子还给我们!」 「得罪了我们乌家,你别想在京城中混下去了。」 然后被追的那个人似乎跑到了朝颜他们所在的这碧月楼中,惊鸿一瞥之下,能看出是一个容貌秀美的女子。 那女子风一般地冲进酒楼里,因为她沖得太快,后头追的人似乎有些反应不过来,停了下来,开始询问路人们那姑娘跑哪里去了。 朝颜不得不感慨那乌家的人似乎人缘不太好,下面的路人们就算给他们指路,也都是指向了不同的方向。 有的说拐进了小巷子中,有的说是拐去了另一家酒楼,让那些看上去凶神恶煞的家丁们一脸的懵逼,偏偏下面的人一个个都咬定了自己说的才是真的。 朝颜看到这些,忍不住噗嗤一笑。 兰七好奇问道:「夫人您在看什么?有表演到什么精彩的节目吗?」 「没,只是一点小插曲罢了。」 朝颜喝了一口酥油茶,然后放下杯子。嗯,她还是觉得班咏萱那边的酥油茶更好喝一些,奶香味更纯。不过毕竟是皇宫,质量更好也是应该的。 就在这时候,敲门声响起,一张秀丽的脸冒了出来,额头上渗出汗水,神色带着一丝的急切。 她不安地看了一下后面,乌熘熘的眼睛充满了哀求,「能听你们帮我一下吗?帮我应付一下后头那些人,我不想被他们抓住。」 朝颜认出她就是刚刚被乌家的下人们追赶的少女,若是那些下人说的没错的话,这姑娘似乎搅和了乌家的婚礼? 朝颜扬了扬眉,指了指另一张桌子,「你先躲进那下面吧。」 那姑娘眼睛瞬间就亮了,感激地看着她,「谢谢夫人,您真是好人。」 因为现在天气冷的缘故,屋里的桌子类似于那种被炉的装置,铺着厚厚的毯子。人若是往里面一躲的话,外面的人的确看不到。 那姑娘生怕被逮住,立刻钻到了桌子下,然后将毯子重新盖好,遮挡住她。 过了一会儿,敲门声重新响起。兰七过去开门,门打开后,却看到是刚刚追着那姑娘跑的乌家下人。 朝颜他们虽然都换上了北绍这边的服饰,但他们所穿的衣服都是班咏萱先前送过来的,一看就非富即贵。再加上朝颜和褚经年两人气度不凡,看着就是久居高位之人。先前还一脸倨傲的乌家下人立刻收敛了表情,神色多了几分的恭敬。 「不知几位大人是否见过一个姑娘过来?」 另一个人补充了一句,「那人手脚不干净,是个小偷,偷走了我家大人的心爱之物。」 朝颜做出恍然大悟的表情,指了指窗外,说道:「那姑娘刚刚倒是跑到我们屋里来过。」她停顿了一下,继续道:「然后便从窗户这边跳了下去。」 乌家的下人连忙过来,往窗户那边探了探头,一副懊恼的样子。 「走,我们赶紧追去!」 他们对朝颜说了声谢谢,便急急忙忙地走了,看样子不将那女子抓到,誓不罢休。 等到乌家的下人离开后,那位姑娘才从桌子底下钻了出来。 「多谢夫人的救命之恩,我铭感于心,若夫人有需要我帮忙的地方,我赴汤蹈火,在所不惜。」 朝颜淡淡道:「只是举手之劳罢了。」 这姑娘摇摇头,说道:「这世上不是明哲保身的人居多,不是每个人都如夫人您这般善良。那乌家在京城中势力不小,很多人都生怕得罪了他们家。」 兰七问道:「刚刚那些下人说你偷走了乌家老爷的心爱之物,你拿走了什么东西?」 少女瞥了朝颜一眼,语气多了几分的忐忑,似乎生怕朝颜看不起她,「乌家的老爷不是好人,仗着他是二皇子的妻子,时常鱼肉百姓。」 「乌家老爷前段时间用黄金铸了一个佛像,他们家有钱却对冻死的平民视而不见。我见不惯他们家的做法,便将那佛像给偷了出来,拿去黑市变卖成财物,买了些棉袄,送给附近村庄的一些牧民们。」 她不安地绞着袖子,「我,我知道我的行为不妥,只是不想眼睁睁看着他们冻死,只能这么做。我不是故意要当小偷的。你是好人,我不希望你看不起我的。」 她眸子翻着水光,眼神透着期待和紧张,再铁石心肠的人看到她这模样,都会忍不住想要原谅她。 朝颜其实并不认可劫富济贫这种做法,人家有钱,也不是偷人钱的理由。若是要做好事的话,也应该是自己赚钱才是,哪里有慷他人之慨的道理。 她建立了那么多女校和福利院,也没有偷有钱人的财物啊。倘若是偷乌家剥削老百姓的钱财也就罢了…… 朝颜自然不可能只听着姑娘的一面之词,转而问道:「我听到他们家还说什么新娘子?怎么回事?」 少女皱了皱眉头,十分愤慨道:「那乌家老爷子都六七十岁的人了,还想祸害人家十六岁的小姑娘。那小姑娘明明有心爱的男子,却被强抢了过来,我见不惯他家的做法,所以就帮新娘子私奔,并且假扮她过去,拖延时间,之后便逃走了。」 「没想到刚刚在路上被他家下人认了出来,险些被抓到。」 朝颜只是说道:「下次小心一点吧。」 少女眼巴巴地看着她,「我,我还能再找你吗?我想要好好感谢你。」 这十分熟悉的一幕让褚经年额头青筋不断地冒了出来,他冷冷道:「不必了,既然都说谢谢了,那就一笔勾销了,你也不必再过来。」 少女有些委屈地看了他一眼,然后转头对朝颜说道:「我的名字叫星星。我,我一定会报答你的。」 然后她最后看了朝颜一眼,从窗子上跳了下去。 朝颜也没有什么继续吃下去的兴趣,说道:「我们回去吧。」 …… 回到鸿胪馆后,兰七还提起了这星星姑娘一回,「虽然那姑娘行事有些莽撞,但也不失侠义之心。」 朝颜直接笑了,说道:「你呀,看人的水平,还得同归远学习呢。」 兰七惊讶地瞪大了眼睛——大人这话是她看走眼了? 朝颜说道:「你看她从窗子上跳下来的时候,身轻如燕,明显有一定的轻功。她若是真有心要逃走的话,乌家的那几个家丁拍马也追不上她,更别提还能一路缀在后头了。」 兰七喃喃道:「这么说,那位星星姑娘只是借这机会来接近大人的?」 朝颜道:「八九不离十。」 她眼中多了一抹的笑意,「她所表现出来的形象,是一个莽撞又见义勇为的少女,天真热情善良。对于这样的女孩子,人们总会多几分的包容心。」 兰七道:「肯定是因为姑娘的名声从大穆传到了北绍国,大家都知道姑娘最是心善,在遇到求助的少女时,肯定不吝啬伸手帮忙。」 朝颜先前也是这样猜测的。 她撇过头看着褚经年,然后一脸的痛心疾首,「你的魅力失效了,现在人家都不沖你来了。」 像那位星星姑娘,从头到尾都是在朝颜面前装腔作势,拿褚经年当空气。 褚经年淡定说道:「我的魅力你一个人知道就够了。」 朝颜无言以对。 褚经年道:「对方应该还会继续上门。」 朝颜点点头,毕竟还有报恩这个理由在呢。反正现在闲着也是闲着,拿来当乐子看也是可以的。 「不如我们来打赌一下,看对方是谁的人手。」 「我猜二皇子。」褚经年说道。二皇子的可能性的确很大,毕竟和那星星姑娘一起演戏的乌家,便是二皇子的岳家。 朝颜撇了撇嘴,被抢先了一步了。 「那我就勉为其难,猜是四皇子好了。」 三皇子毕竟顶着一个弒君的名头,被圈禁着,想要搞鬼都没办法。不过四皇子倒是有些可能性。 褚经年唇角的笑意多了几分的不怀好意,「既然是打赌,怎么能够没有彩头。若是我赢了,你得答应我一件事。」 他容貌俊美潇洒,举手投足之间尽显风流之意。但是朝颜看着他这笑容,感觉自己像是被狐狸给盯上了的白兔子。只是输人不输阵……再说了,双面间谍这种事又不是没发生过。 她眼睛眯了眯,说道:「行,若是我赢了,那就是你任凭我为所欲为了。」 嗯,到时候她绝对要给褚经年带猫耳朵,然后再画下来,成为他的黑歷史。 褚经年不知为何,忽然打了个寒颤,只是他对自己还是信心满满的。 ------题外话------ 十点多的时候,还会再发一章
第二十七章 火上加油 因为在外头吃过不少点心的缘故,朝颜回来后并不饿,晚饭只是随意吃了点。 盛非和妙阳郡主回来得比较晚,他们似乎还一起去看了一下烟火大会。 朝颜却看到妙阳郡主的脸颊上似乎有些擦伤的样子,不免问了一句。他们几个人出去身边都带了不少的护卫,怎么还会让她受伤呢。 妙阳郡主看明白了她的眼神,毫不在意坐了下来,灌了盏茶,姿态充满了洒脱的意味,「不过是和人打了一架罢了。」 她冷笑道:「我们晚上的时候,恰好遇到了乌家的二少爷,那头死肥猪看上了天晴,还想同我买天晴回家。」 「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货色,我当然不可能将天晴卖给他了。结果那死肥猪还想强抢天晴回去。我一火,就同他们打起来了。」 盛非在旁边一脸的无奈,「咱们又不缺护卫,你非要一个人往前沖。这下好了,脸都被擦到了,幸亏我娘不在,若是知道我在现场,还让你受伤,非得念叨我不可。」 他娘可喜欢妙阳了,经常说她有她年轻时的风范。在盛非眼中,那就是两人都是母老虎,性格泼辣。因此他和妙阳郡主之间,就数她娘最为积极,巴不得他第二天将妙阳给娶进门来。 盛非严重怀疑,若是真让她进门了,只怕他本人在家中的地位绝对要一落千丈啊。 柳妙阳不在意说道:「只是点小擦伤而已,明天休息一下就好了。」 朝颜道:「我等下拿瓶药给你,你自己记得抹上,女孩子破相了的话终究不妥。」 柳妙阳对女孩子可比对男的要有礼貌的多,笑眯眯说道:「那就多谢朝颜姐姐了。你直接将药膏给天晴,她会督促我上药的。」 朝颜也觉得那丫鬟比柳妙阳靠谱得多。 柳妙阳冷笑道:「只是对方连我的人都欺负了,若是乖乖道歉也就罢了,若是不肯道歉的话,这口气我是咽不下的。」 即使这是在北绍国的地盘上,柳妙阳也没有要收敛自己脾气的意思,这原本就不是她主动找茬的。 朝颜这回倒是支持她,「嗯,看对方的表示。若是对方好好道歉的话,这事也就作罢。若是没个交代,我们大穆人也不是白白受欺负的。」 柳妙阳说道:「还是姐姐干脆,不像某人,瞻前顾后的,没个男人模样。」她说话的时候,视线不断地往盛非那边瞥,明摆着就是在说他。 盛非翻了个白眼,说道:「我又没说不能找回场子,只是得先打听好才是。」 朝颜看他们两个之间斗嘴,没有所谓的暧昧旖旎,反而像是损友,忍俊不禁。 她看了盛非一眼,对他说道:「我打算做个新生意,你要加入吗?」 盛非听到这话,顾不上和柳妙阳斗嘴,走到朝颜面前,「走走走,我们来好好讨论一下。」 生意才是他的真爱,对盛非来说,同朝颜做生意最舒坦了。朝颜的眼光极好,卖什么赚什么,就没有亏本过。 朝颜原本只是想找个藉口将盛非喊出来罢了,见对方兴致勃勃一副要大展身手的样子,也不好煳弄他。她转念一想,心中便有了主意。 北绍国这边可比大穆要冷得多,夏天还好,冬天尤其的冻人,随便泼盆水,都会很快冻结成冰的那种。 「我看我们可以做烧酒的生意,你觉得如何?」 盛非想了想,说道:「是你先前弄出来的烈酒吗?」 朝颜点点头,准确来说,是捣鼓出来的蒸馏酒,特地用蒸馏装置蒸过,所以酒精浓度比平时喝得要高。一口灌下去,像是喉咙有火在烧一样。几杯酒下去,浑身就暖洋洋的。 虽然她店铺里有卖这种酒,但生意却马马虎虎,远远比不上十分畅销的葡萄酒。毕竟大穆人喜欢甘甜浓醇的美酒,不爱这种烈酒,除了一些军队出身的。 但北绍国这边就不一样了……冬天若是饮上一小杯的烧酒,驱寒效果不是一般的好。 「我看他们应该会喜欢这种烧酒。」 盛非十分贊同地点头,「我今天去酒楼吃饭,因为不习惯他们家的酥油茶,所以点了酒。他们这边的酒比我们那边要烈一些,只是依旧比不上你那烧酒。」 「我看他们喝的时候,还觉得他们的酒不够劲儿。」 想到这一出,盛非不免激动了起来。烧酒这东西,只有朝颜知道怎么制作,等于只有他们这边能有这个赚头。北绍国那么大,就算人人一个冬天只喝一壶,这生意便大到没边了。 他先前做的绸缎生意,同这相比较,都像是小打小闹了。 朝颜嘴角笑意浅浅,「到时候我们还能用这烧酒交换北绍国这边的牛马,尤其是那些骏马。」 北绍国拥有令人羡慕的骏马,所以他们的铁蹄军威名远扬。在褚经年之前,大穆和北绍国交战的时候,在铁蹄军之下吃了不少的苦头。 也正是北绍国的铁蹄军成就了褚经年的威名。任凭北绍国再能耐,在褚经年面前也不曾讨得了好过。 朝颜想了想,「我还想要多交换一些奶牛。」 盛非说道:「这些都可以。反正酒在我们手中,他们想要,就拿出点诚意来。」 朝颜还有另一个隐约的念头,那便是所谓的经济战争。当两国的贸易越来越多,当北绍国习惯了大穆这边各种的东西,甚至产生了依赖,到那个时候,就算他们想要战争,也得掂量一下损失了。 只是转瞬之间,朝颜便已经将生意的大概思路都构思得差不多了,准备等下弄个计划表。 盛非说道:「我正好趁这段时间,好好挑选一下适合的合作对象。」 他们在北绍国这边没有根基,想要将生意做稳固的话,当然得寻一个合作商家了。像那种人品不好的,肯定不能要。 朝颜还是挺相信盛非的能力的,十分干脆地将这一块交给他处理。 盛非虽然平时看起来喜欢胡闹,但本事还是有的,尤其是做生意这块。 说完正事后,朝颜也有闲情逸緻八卦了。 「你和妙阳郡主,等返回京城后,亲事便要定了吧。」 盛非没想到朝颜还真提到了这事,摸了摸鼻子,神色淡定,「嗯,若是不出意外的话,应该是。」 朝颜笑容多了几分的深意,「没想到你喜欢的是妙阳这一类型的女孩子,颠覆了我以前的看法。」 柳妙阳很好,心胸宽广,性格爽朗。 盛非脸上多了几分的不自在,咳嗽了一声,「都是搭伙过日子,没什么不好的。」 朝颜也不戳破他,说道:「那我得提前想好添妆的礼物了。」她停顿了一下,「嗯,顺便将归远的贺礼也一起送上。」 她提到归远的名字后,盛非的脸色果真变了变,像是有什么话想说,却被他硬生生被憋了下去。 片刻后,他没忍住问道:「她也知道这件事了?」 朝颜笑道:「你们两个的好事京城传的沸沸扬扬的,她又不是聋子,怎么会不知道。」 「她什么反应?」 朝颜眨了眨眼,一脸的无辜,「你问这个做什么?你和她又没什么关系。」 盛非说道:「好歹也是熟人吧,只是好奇而已。我同她认识也有好几年了,都没怎么见过她变脸。」 朝颜笑容无可挑剔,「她能有什么反应,只是说了一句你们两个是天作之合而已。」 盛非就像是被戳破了的气球,整个人的气势一下子颓败了下来,然后一副咬牙的模样。 朝颜装作不知,「你怎么这么反应?」她估计盛非很想看到归远吃醋吧,但想想也知道不可能啊。归远那性子,喜怒哀乐都喜欢一个人憋在心中。 盛非有些哀怨地看了她一眼,看得朝颜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没什么。」 他只是以为他在她心中好歹有点位置的,但现在看来,更像是他自作多情了。 朝颜继续火上加油,「说起来,归远姿容秀美,仪态万千,才貌都无可挑剔,也有不少人同我打听她呢。我虽然喜欢她,却也没法留她在身边一辈子。只是我和归远情同姐妹,自然得为她寻一个四角俱全的郎君。她的终生大事,可马虎不成。你若是认识合适的青年才俊,别忘了同我介绍一下。」 看到盛非那开了染坊一样的表情,朝颜心情不是一般的愉悦。 果然,将快乐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之上,就会变成双倍的快乐。 盛非的声音像是从牙缝中挤出来的一样,「哦,那你想要介绍什么类型的男人给她?」 男人两个字都带着一股的杀气。 朝颜装作在考虑的样子,一会儿后,才慢悠悠说道,「其实,我要求也不是很高。」 「首先第一条的便是成亲后不能有妾室通房,成亲之前,也不能有太多的烂桃花。」 单单这一条,就足够ko掉盛非了。他脸色的灰败程度加深。 「其次不要太富贵的家世,最好简单一点,我可不想归远成亲后,得花不少时间处理婆媳关系,妯娌关系。」 盛非:「……」他无言以对。 「无论是男方还是男方的家庭,都不能嫌弃归远的出身。」 「嗯,就算归远没有诞下一子半女,也不能为了这点儿纳妾。」 「男的最好没有痴恋他的表妹表姐一类的。」 「最重要的便是对归远好,信任她,关心她,爱护她。」 朝颜一连串将要求说了出来后,认真看着盛非,「就这些条件了!」 盛非欲言又止。 朝颜看他平时挺爽利的一个人,偏偏在这方面不干不脆的,便有些头壳生疼。 她直接说道:「等归远成亲以后,我会记得给你送喜帖的,你到时候别忘了送贺礼过来。」 然后直接甩袖回去,留盛非站在原地吹冷风。 朝颜说的痛快了,悠哉地回自己的屋里,还很有闲情逸緻地泡茶。 不一会儿,褚经年也进来了,疑惑地看着她,「你同盛非说什么了?我看他似乎受到挺大打击的。」 朝颜不是同盛非说生意的事情吗? 朝颜笑眯眯说道:「没说什么啊,只不过添加了点薪柴罢了。」 女孩子的青春可是很短暂的,哪里能一直被耽搁。盛非若是没有点行动的话,朝颜绝对要怂恿好友去找别的好男人去。 天涯何处无芳草,何必非挂在他身上。 褚经年点了点头,忽的提起了一事,「盛非前段时间,在调查宜昌公主的事情。」 对于宜昌公主死亡的内幕,虽然朝颜没同褚经年提过,但他也能猜测出一二。 朝颜皱眉,旋即眉毛舒展开来。就算调查了又如何,至始至终,归远可没有出手过,怎么也查不到她头上来。
第二十八章 惊变 朝颜多少也打探了一下北绍国的形势,虽然说在来到北绍国之前就已经做过功课,但还是没有亲自过来打探的清楚。几个皇子中,势力最大的便是班彦靑。不过班彦靑虽然为人鲁莽了点,但好歹愿赌服输,在皇位上输给了自己的妹妹后,便安安分分地呆着,还帮了班咏萱一把。 目前依旧不死心的是二皇子班彦希和四皇子班彦涛。二皇子班彦希的岳家乌家原本在北绍国是一等一的显赫人家。二皇子妃的叔爷爷还是北绍国的丞相,直到班咏萱上位后,寻了个理由,让他回家安养天年。扣除掉这位前丞相,乌家还有手握实权的总督、参领。看上妙阳郡主身边丫鬟的便是二皇子妃嫡亲的弟弟,因为自小备受宠爱的缘故,养出了一身的纨绔脾气,和他那一把年纪还强抢民女的爷爷一个德行。 乌家就算是在北绍国的都城中,也是能够横着走的。若不是班咏萱当机立断地削了一些,只怕皇位都有些不安稳,也莫怪二皇子对一直都很不服气,虎视眈眈地盯着那皇位。 四皇子妻族只是寻常,但架不住舅家给力,他舅家马家是出了名的武将世家,手握兵权。只是班彦涛还想着收揽好名声,所以行事不如二皇子那般肆无忌惮。 至于五皇子和六皇子,因为年纪较轻,表现出来的还是比较安分守己的。 整个都城看似风平浪静,实则暗潮涌动。 朝颜在了解清楚大概情况后,心中颇为佩服班咏萱,在前有狼后有虎的情况下,对方看似每天骄奢淫逸,还能够把握形势,稳坐如山,执政水平槓槓的。 因为二月一号就要进行登基大典,一月三十和三十一这天,朝颜都呆在鸿胪馆中好好休息,顺便也看了一场的好戏。 那位二公主班咏霓还真的是豁出去了,每天都跟在柳凤霖身边,那叫一个柔情蜜意,含情脉脉。 鸿胪馆的人都知道这位公主是看上了柳凤霖,就算当小妾也是心甘情愿的。 有羡慕柳凤霖飞来艷福的,也有鄙视班咏霓自甘下贱的。 柳凤霖一开始对待班咏霓冷淡疏离,但对方不离不弃,摆出一副就算在他身边当小猫小狗也心甘情愿的样子。没多久,柳凤霖便不在像一开始那么冷淡,温柔体贴了一些。 看在外人眼中,便觉得两人这是好事将近了。 朝颜不免同情了柳凤霖一回,他也真是豁出去了,这一回。只希望这位皇兄能够继续努力,多从班咏霓身上套出一些话出来。 在三十一号之前,受到北绍国邀请的国家已经全都抵达了。 一号那天,朝颜一大早便起来,换上了特地带出来的朝服。她这趟出使本身代表着大穆的颜面,不容有失。 像这种登基大典,一贯是搞事的好时机。因此安全问题万万不能疏忽。朝颜也不可能会人手都准备解毒丹,只是赴宴的人每个人都分发了一瓶自制的解毒丹。效果虽然比不过系统出品的,但聊有胜无。 登基大典将持续整整三天,按照仪式,第一天是授命班咏萱为天子,第二天则是展示北绍国的军队兵马,有点类似于前世的阅兵仪式。至于第三天,则是宴请诸国来使。 每个国家的座位都是早早就安排好了。北绍国里,强者为尊。曾经打败过大穆所占据的便是最好的位置。尤其是给褚经年安排的席位,甚至比朝颜还要好。 按照北绍国的说法,当时褚经年的名声显赫,甚至能够止小儿夜啼。 朝颜给自己画好淡淡的妆容后,对一身军服越发显得丰神俊朗的褚经年道:「我觉得第三天肯定有不少人要挑战你。」 褚经年微微挑眉,霸气侧漏,「那就尽量放马过来。」 他还怕他们不成? 等一切准备就绪以后,朝颜领着大穆的人骑上马,前往皇宫里。虽然她这次带了不少人过来,但肯定没法所有人都带进宫,人数仅限于一百人。 朝颜挑选了身手最好的一批充当护卫,其他人则是继续呆在鸿胪馆这边。 鸿胪馆这里居住着所有的外宾,从大家的服饰打扮,基本都能猜到是哪个国家的。若是像大穆西燕这样的大国,自然是雄赳赳气昂昂的。较为弱小的国家则是收敛了气势,生怕得罪了人。 他们一行人在巳时抵达皇宫,被宫女和内侍们领到了他们的座位上。登位大典是在午时正式开始的,还有一个时辰的时间。 北绍国这边习惯于坐在厚厚的毛毯上,桌子较低矮,有点类似被炉的形式。桌子底下还有放着暖炉,为了以防被暖炉给烫到,他们还会用厚厚的布将炉子外面包裹着。将脚往桌下一放,别提有多暖和了。 朝颜按照北绍国的习惯,直接坐了下来。北绍国虽然民风比大穆更开放,但也不至于会男女混桌,朝颜和柳妙阳她们坐同一张的桌子。褚经年的桌椅就在她旁边。 柳妙阳眯了眯眼,看着那高大二十多米的祭台,问道:「等下登基大典便是在那祭台举行的吗?」 朝颜这几天多少也了解了一些,低声给她解释:「嗯,是这样没错。他们的祭司会先进行吟唱,然后再亲自将王冠戴在她头上。他们祭司的地位,便相当于少玄真人的地位。」 柳妙阳恍然大悟,问了一句,「那高台,是用木头建造的,会不会不稳固啊?万一塌了的话,怎么办?」 朝颜嘴角抽了抽,说道:「据说这祭台花费了诸多人力物力,在十二年前建造而成的,我想应该不至于吧。像他们的国婚也是在祭台这边举办的。」 柳妙阳有些嚮往地说道:「若是能上去看看就好了,那上面的风景应该很好。」 朝颜莞尔一笑,「这毕竟是人家国之重地,闲人止步,我们哪里能上去。你若是想要从高处看的话,也可以去爬他们的姥母山,那是这附近最高的山脉,据说山顶到现在还飘着雪呢。」 柳妙阳摇摇头,「不妥不妥,天晴身子骨弱,若是带她上去,万一不小心受寒了就不好了。」 朝颜听了这话,越发确定这两人之间的关系有猫腻。她也不点破,只是端起了杯子,抿了一口热热的茶。 宫女们将各种茶点心和饮料摆在桌上,桌上还有两个炉子,一个是用来温酒的,一个则是用来煮酥油茶的。 来到北绍国以后,朝颜基本喝的都是这些,一开始还觉得新鲜,到现在便有些腻了,开始怀念起了平时喝的茶。 在闲聊过程中,时间也就这样过去了,不多时,还有一刻钟便到午时。 所有的外宾都各自坐在自己的位置上,也亏得这场地够宽广,才能容下这么多人。不好的便是因为空荡荡的,在室外,风唿唿地挂着,若不是有个暖炉,只怕要被冻死。 班咏萱一身华丽的红色长袍,霸气出现于人前。她这衣服并没有太多的花纹,只在裙上绣着一条威风凛凛的巨龙。她一出现,全场瞬间都安静了下来。 祭台的台阶上铺着红绸布,还有花瓣洒落在上面。 班咏萱同那祭司缓缓走上台阶,身后跟着两个护卫。祭司满脸的皱纹,老态龙钟,据说今年已经过九十岁了。他的眼窝凹陷下去,眼神却透着岁月沉淀的睿智。虽然年纪大了,但是走路还很稳健,他身上穿着一件五颜六色的长袍,上面绣着各种让人分辨不出原型的图纹。纹路众多,却不显得凌乱,反而有种说不出的玄之又玄的感觉。 等他们走到高台上时,也正好到午时了。 登基大典仪式也正式开始。 北绍国的祭司开始吟唱了起来,朝颜听了半天,也没听出是哪国的语言,听着特别飘忽。明明声音不大,却能够让底下的人都听得十分清楚。 朝颜觉得这也是一种本事。 在见识过少玄真人的能耐后,她对于祭司国师这些神棍,不再像以前一样觉得他们是装神弄鬼。 这祭司的肺活量还挺好的,吟唱了整整一刻钟时间,不曾停下,依旧中气十足。 柳妙阳都嘆为观止,偷偷和朝颜嘀咕了一句,「不亏是祭司啊。」 朝颜十分贊同地点头。 这一吟唱,便持续了一炷香时间。年迈的祭司才意犹未尽地停了下来。 他旁边服侍的小厮手捧着托盘,捧到他面前。 祭司揭开了上面的红布,露出了王冠。 这时候朝颜出众的视力便派上了用场,恰好能看到那王冠的模样。王冠做成了龙的图腾,整个王冠是用一块红宝石雕琢而成的,浑然天成。那龙栩栩如生,似乎随时都会化作真龙,翱翔天际。 虽然这王冠很好看……但是看着就很重啊!看那宝石的大小,最少也有七八斤重,朝颜想像一下,都觉得脖子疼。 祭司将王冠託了起来,戴在班咏萱头上。 这祭司因为年迈的缘故,个子并不比班咏萱高,班咏萱还特地弯了下腰,好让祭司能够更好地戴上。 祭司戴上王冠后,露出了满意的神色,「望女皇能为北绍国带来繁华富饶。」 话应刚落,朝颜便听到了砰地一声巨响,那高台像是小孩子堆积的积木被人推倒一样,哗啦啦地轰然倒塌。 朝颜先前便猜测班咏萱的登基大典不会太顺利,却没想到居然这么大手笔……直接就弄塌了这祭台。 这祭台原本就位于广场的最中间,方圆一里内并没有安排席位,不然这高台一塌下,还不知道要压死多少人呢。 所有人都因为这变故而惊呆了。只是瞬间,高台便彻底塌了下来,木头砸在地上,发出了震耳欲聋的声响,尘土飞扬。 北绍国的大皇子班彦靑反而是第一个反应过来的,吼道:「还不快去救女皇和祭司!」 只是他的声音透着惶恐:从这高台上掉下来,还被那些笨重的木头压着,运气好的话就是受重伤,运气不好的话,只怕命就要交代在这上面了。 他这声音也让大家反应过来,北绍国的士兵们纷纷上前,准备将那些堆积如山的木头给搬移开来。 二皇子班彦希却从自己的座位上起来,看着那一片的狼藉,摇头晃脑的,一脸沉痛,「这祭台怎么早不出事,晚不出事,偏偏在大姐戴上王冠后才出事,只怕这是老天爷的警告。」 「老天爷也不愿她当我们北绍国的皇帝啊。如今反倒连累到了祭司,祭司都一把年纪了,被压在下面,哪里还有活路啊。」 班彦希不说这事,大家还没联想到。他一说,不少人便开始在心中嘀咕了起来:二皇子说的没错啊!这祭台也用了几十年了,都好好的,没出过事。 班彦靑怒道:「放你娘的狗屁!我看是有人故意弄塌这祭台的吧。」 他越想越觉得是这么回事,对于妹妹上位一事,他不少弟弟都憋着一口气,十分的不服气,最近这段时间才稍微消停了些,前段时日刺杀事件更是层出不穷。原本他以为他们是因为不想让别国的人看笑话才偃旗息鼓,谁知道大家憋着坏,酝酿着这么一个大招。 四皇子班彦涛搭腔道:「大哥,这话可不能乱说。这祭台是天的象徵,谁有这胆子弄塌呢,这可是大不敬呢。」 班彦希看了看那片废墟,感嘆道:「毕竟姐弟一场,还是赶紧将她挖出来吧。」 他语气充满了伤感,只是看向原祭台的眼神却透着淡淡的笑意:在这种情况下,他就不信他们还能活着。即使活下来了,只怕不死也残。 目睹这过程的外宾们脸色各异,朝颜却很淡定。 就班咏萱那心计,十个班彦希都不够她玩的。她可不相信班咏萱会这么容易就被算计到。 系统的声音响了起来,「朝颜,那堆废墟之下,没有活人。」 朝颜怔了怔,在心中问道:「你确定?」 系统语气肯定,「千真万确,我扫描过了的。不过废墟下倒是有几具尸体,只是那几具尸体明显明显在半个时辰前就死了,不可能是他们。」 朝颜转念之间便猜到了大概。只怕班咏萱早就有所预料,所以在高台垮了的时候,便让心腹带着他们离开,她肯定不缺武功高强的手下。高台倒塌的时候,那些木头堆积成了小山,有这废墟的遮掩,别人根本就看不到他们的行动。 她应该是想要假死来试探其他兄弟姐妹。 她神色如常地看着班彦靑指挥着其他人开始挖废墟。 好好的一场登基大典却出了这样的变故,那些过来观礼的外宾们都有些拿捏不定,不知道该留下来还是先离开的好。 朝颜自然是选择留下,她还想继续看后续的热闹呢。 她不走,大穆的人自然也不走。 班咏霓红着眼眶走了过来,眼泪掉了下来,「没想到大姐姐会出这样的事情。若是能够换取她的平安无事,我愿意折寿二十年。」 朝颜淡淡道:「我相信吉人自有天相。」 班咏霓擦了擦眼泪,「我也相信大姐姐会没事的。」 这时候,一道惊唿声响起。 「挖到人了!」 「我挖到女皇了!」 班咏霓连忙跑了过去。朝颜也慢悠悠地站起身,过去围观。 当她看到被挖出来的那人时,眼皮不由跳了跳。被挖出来的那人同班咏萱身形相似,穿着打扮都一模一样的。只是面容血肉模煳,根本就看不清五官 班彦靑一看到妹妹被砸得不成人样,眼泪直接就掉了下来——他倒也个性情中人。 班咏萱的其他兄弟姐妹们看到这一幕,纷纷露出了悲痛的表情,旋即班咏萱驾崩的消息也传遍了整个奉应城。
第二十九章 黄雀在后 在挖出了「班咏萱」以后,陆陆续续的,又挖出了其他人。 包括祭司在内,当时在高台上的人,没一个人活着。 班彦希一脸悲痛地请其他人先回去,说接下来他们得准备班咏萱的葬礼。他脸上的悲伤看起来是那么的真确。朝颜觉得他若是在前世,一定很有前途,不去演戏都可惜了。 她领着其他人先回鸿胪馆。 因为出了这意外的缘故,中午的宴席都没摆,朝颜肚子还真饿了。她吩咐厨娘做几样大穆的美食。她来的时候,班咏萱怕她吃不惯,特地给她弄了一个小厨房。 北绍国的人喜欢吃牛肉羊肉等肉食,最爱烤肉。烤肉这东西平时吃一顿两顿还好,每一顿都吃,胃还真有些受不了。 兰七盯着厨房的人先煮羊羹汤。盛非知道后,也跑来她这边打牙祭。 一碗热热的汤下去,胃都暖了许多。 等吃饱喝足了以后,盛非才问朝颜,「接下来我们要做什么?留下来等着参加葬礼?」 朝颜淡淡道:「静观其变。」 接下来北绍国只怕就要热闹了。班咏萱这一「死」,只怕其他几个皇子要为了那个位置斗得头破血流的。 盛非不像朝颜一样拥有金手指,只当班咏萱只真死了,这时候还不忘感慨:「真是红颜薄命。」 柳妙阳嘆气道:「她真的可惜了,我原本觉得她能成为好皇帝的。」 正所谓隔墙有耳,朝颜在他们面前也不好透露出自己所知道的消息。单单消息渠道也不方便解释。 她想了想,说道:「吩咐下去,让大家这几天都别外出,乖乖呆在里面,免得遭遇池鱼之殃。御林军们这段时间也辛苦一点,十二个时辰巡逻不能断。」 柳妙阳忽然想起一件事,说道:「咱们回来的时候,大皇子还留下来安慰那位二公主呢。那二公主哭得梨花带雨的,我是女人,我看了都觉得心疼,更别提男人了。」 朝颜瞥了一眼褚经年,褚经年立刻表忠心,「嗯,我绝对不心疼。」 朝颜说道:「我想皇兄应该是有他自己的打算的。」 柳妙阳也就是提醒朝颜一句罢了。她打了个哈欠,说道:「我先回去休息了。今天太早起来,到现在都有点头晕。」 这人的心态也是很不错,才发生这样的大事,都可以淡定地去睡觉。 朝颜挥挥手,让她先走。 她和褚经年将护卫队的人都叫过来,安排了三班倒的巡逻工作。等安排好以后,柳凤霖也回来了。 朝颜看到他胸口有块地方都湿了,估计是班咏霓哭湿的。 对于朝颜投注过来的戏嚯眼神,柳凤霖视若无睹,十分淡定问道:「有吃的吗?」 朝颜吩咐厨房将包子重新蒸了,羊羹汤热了热,再炒两个小菜。 柳凤霖慢条斯理地吃完后,才说道:「若是不出意外的话,二皇子和四皇子这两天应该会来拉拢我们。」 朝颜嗤笑一声,「我们又不是北绍国的人,难不成还能干涉他们的内政不成?」 柳凤霖眼中泛起了淡淡的笑意,「他们也只是想拉拢更多的势力,壮大声势。那位二公主,这两天也时常在我面前说四皇子的好话。」 「若是非要选一个阵营的话,你偏向谁?」 朝颜还是那句老话,「静观其变,我觉得事情没有那么容易。」 柳凤霖见她老神在在的模样,心中也有些惊讶。北绍国出了这样的大事,不少人都想赶一把热灶。他这皇妹倒好,犹如老僧入定。 他放下杯子,和朝颜透露了一二,「说起来,今天班咏霓除了在我面前说四皇子的好话,还同我暗示了一件事。」 朝颜一听八卦来了,一下子打起了精神。 柳凤霖语气平静,「你这些天还是小心一些。班咏霓暗示说,可以帮我除掉你,嫁祸到二皇子头上。若是四皇子成功上位的话,将来他们也会帮我一把。」 连这话都和朝颜说,朝颜算是信了这位皇兄没有别的二心。她眼神古怪,「她居然连这话都和你说了,还真是够信任你的。」 柳凤霖喝茶,「大概是因为我经常在她面前流露出对你的不满,说你的坏话,让她对我感同身受。」 「我还同她许诺,到时候会将她带回大穆。」 朝颜懂了,柳凤霖这是直接打入敌人内部啊。 柳凤霖同她继续说了一些从班咏霓那边打探出的消息,便回屋子歇息去了。 …… 在用过晚饭后,兰七走了过来,说道:「夫人,那位星星姑娘来了。」 她没提起这位,朝颜险些忘记了她的存在。 「哦,她来做什么?」 「她说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同您说。」 朝颜也想看她葫芦里在卖什么药,便让兰七领她进来。 星星今天穿着一件浅粉色的裙子,身上没有多余的首饰,只在鬓间插着一朵淡黄色的小花,看上去清丽动人。 她冲着朝颜福了福身子后,才一脸严肃地说道:「我今天听到了女皇驾崩的消息,想起了一件重要的事情,可能涉及到女皇的死亡。」 朝颜神色平静,「什么线索?」 星星说道;「我这些年来也结识了不少三教九流的人物。上个月有个朋友恰好发了一笔横财,还请我吃饭。喝醉后,那人不小心说漏了嘴,说有人花了一千两银子给他买铁齿蚁。」 铁齿蚁,据说是一种牙齿十分锐利的蚂蚁,连石头都咬得穿,更别提木材了。祭台本身是用坚固的铁檀木制成的,寻常的蚂蚁根本咬不穿,但若是连石头都能咬的铁齿蚁,那就不一定了。 星星观察了一下她的神色,继续说道:「等听到了今天祭台倒塌的消息,我便有点怀疑,是不是有人故意买了那铁齿蚁,然后放进去,让祭台被蚂蚁咬穿。到时候只需要稍微动一下手脚,祭台便会坍塌。」 朝颜想了想,不得不承认,这个可能性很大。她含笑看着星星,「你若是将这消息告诉其他皇子,只怕能够换取不少的银钱。」 不知道这星星到底是哪个皇子的人,特地提醒她这事。 星星嘟了嘟嘴,说道:「那些皇子一个个高高在上的,我一点都不喜欢他们。再说了,牵扯进这种皇家事,就算真的如愿拿到了财宝,只怕没命花。」 她脸颊上浮现出一抹的绯红,「而且您对我有大恩,所以我也想要报答您。若是您知道这消息的话,说不定能够同那些皇子交换一些利益呢。」 她看着倒是全心全意为朝颜好,为她出谋划策。 「多谢你告诉我这个消息。」 星星笑靥如花,「我,我也很高兴能够帮上你。」 说完这事后,她便告别了,看样子是真的别无所求的样子。 …… 朝颜琢磨着这消息到底要不要捅出去,很显然幕后之人是喜欢她捅出去的,她偏偏不想如对方的愿。 朝颜和褚经年讨论起这件事,将自己所知道的线索都说出来,「嗯,你觉得该怎么做?」 褚经年道:「若是我的话,会选择将这事说出来,好借这个机会看是谁在布局。」 朝颜想想也是如此,「还可以趁这个机会看星星是谁的人。」 谁能从这件事中获利最大,谁就很有可能是那人。朝颜可没忘记和褚经年之前打的那个赌。 朝颜嘆了口气,「原本只是想过来观礼,没想到却发生那么多事情。」 褚经年轻轻一笑,「我倒觉得这样挺好的。北绍国内斗得越厉害,国力便越衰减。大穆并不需要一个太强大的邻居。」 朝颜想想也是这个道理,然后问起了另一个问题,「你说班咏萱这时候会躲在哪里?」 褚经年道:「最危险的地方便是最安全的地方。」 他和朝颜两人都从彼此的眼中看到了答案——皇宫。 …… 朝颜将那消息告诉大皇子班彦靑,之后就悠哉地呆在鸿胪馆中,隔山观虎斗。 铁齿蚁的消息传出去后,班彦靑果然找到了铁檀木上的痕迹,便越发相信妹妹是被谋杀的。他本身就不是那种擅长谋略之人,直接将这事当着北绍国文武大臣的面上捅开来。 犹如水滴入油锅一样,整个北绍国直接炸开了。 谋杀君王为大逆不道之事,群臣义愤填膺,表示一定要将真兇给抓到手,不能任由对方逍遥法外。 尤其是这次死的不仅仅是班咏萱,还有祭司。祭司在北绍国内的威望仅次于国王之下。这次他也遭受池鱼之殃,一起丧命。 若是不查出个水落石出来,只怕老百姓们都要闹腾开来。 接下来一段时间,北绍国简直是一团乱,各种道听途说的消息层出不穷,让大家看了好大的一场热闹。 最后四皇子不知道是从哪里找到了证据,证明是二皇子弒君。 证据确凿之下,班彦希被当场逮捕,关押进大牢之中。班彦希的妻族乌家也没落得好,全家上下,就算是三岁的幼童,没有一个逃得过,全都被逮捕,等候问斩。 在二月十四号的时候,二皇子畏罪自杀。乌家嫡族被满门抄斩,旁支男的流放,女的充作官妓。 无论是乌家还是二皇子,倒下速度之快让人目瞪口呆。 最大的敌人被剷除,大皇子班彦靑比起当皇帝,更相当大将军。皇位对四皇子班彦涛来说,已经是触手可及了。 正所谓国不可一日无君。 北绍国的大臣们请奏班彦靑登基。 班彦涛再三推辞,推辞不过后,便勉为其难接受了。 或许是为了避免夜长梦多,班彦靑将登基大典定在二月十七号。 只是因为祭台倒塌的缘故,只能临时搭建了一个台子。这台子自然不像祭台那般高大,也就是两米高左右。 朝颜觉得,有班咏萱前车之鑑在前,班彦涛也不敢搭建太高的太子,不然被压死就不好了。 朝颜一脸百无聊赖地看着登基仪式的进行,心中琢磨着:重要人物也该登场了吧。 因为主持仪式的老祭司死了,所以便选了老祭司的孙子做接班人。 班彦涛站在台上,看着那王冠,一脸的志得意满。谋划了许久,这皇位终究落到他手上了。 他明明心中得意到了极点,面上却还做出谦虚的样子,「若是有更适合的人坐这个位置,那么我愿意退位让贤。」 朝颜嘴角抽了抽:话不能说太满啊,不然是要被打脸的。 说曹操,曹操到。打脸的人马上出现了。 一道慵懒的声音响起,「哦,是吗?那你现在可以从那上面下来了,我还是觉得我更适合那位置。」 本该死去的班咏萱一身红裙出现了,像是一团燃烧的火焰,她身边跟着那位老祭司,两人皆毫髮无伤。 班彦涛脸色大变。 朝颜摇摇头,所谓的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不外乎如是。
第三十章 一网打尽,上门合作 「你……」 在这一刻,班彦涛失去了语言功能,脸色灰败。原本以为十拿九稳的事情却突然脱出了他的掌控,让他再也维持不了原本的风度。 他死死地盯着款款走来,气场强大的班咏萱,在这一刻甚至忍不住怀疑她是人是鬼。 她不是已经死透了吗?甚至他是亲眼看着她下葬的,怎么还活着? 班咏萱走到台前,淡淡的语气却尽显威仪,「既然我回来了,你也该从不属于你的地方下来吧。」 班彦涛下唇被他咬出血来,他将从喉咙口涌上来的血强吞咽下去,勉强扯出一抹的笑,「看到大姐你平安无事,我真高兴。」 班咏萱轻笑一声,「真的吗?我看你这表情,可一点都不像是高兴啊。」 班彦靑看到班咏萱出现,倒是真开心,直接从自己的座位上跳了下来,飞奔到班咏萱面前,手握成拳头,捶了下班咏萱的肩膀,「哈哈哈,我就知道妹妹你不会有事的。」 看到自己这位傻大个哥哥,班咏萱脸上的笑容多了一缕的真心,「我当然没那么容易死了。」 班彦靑说道:「既然你没死,那几具尸体又是怎么回事?」 班咏萱嘆了口气,说道:「在登基大典之前,祭司便占卜出仪式上会有一场的祸事,我便调查了一番,发现有人在祭台上动手脚。只是我不知道幕后兇手,索性事先做好安排,假死脱身。」 班彦靑恍然大悟,「原来如此。」然后他摇摇头,「那你也该暗示我一下,害我以为你真的死了,还哭了一场呢。」 班咏萱说道:「劳大哥你伤心,是我不对。只是大哥你性格耿直,只怕会露馅。」 班彦靑不得不承认这话的确很有道理。若是他知道的话,肯定做不出悲伤的表情。 班咏萱继续道:「虽然我和祭司当时成功脱身,但那时候被木头砸中,受了些伤,这两天才好转了一些。」 班彦靑咬牙切齿道:「二弟真是心狠手辣,为了皇位,对你和祭司狠下杀手。」 班彦涛这时候也从台上下来,「二哥已经畏罪自杀,也算是帮大姐你报仇雪恨了。」 班咏萱似笑非笑看着他,「是吗?只怕不见得吧?真正的幕后黑手还逍遥法外呢。」 班彦涛听了这话,心中突然有了不好的预感。 下一秒,班咏萱面容肃穆,「将班彦涛拿下!班彦涛试图谋杀君王,嫁祸于二弟身上,罪无可赦!」 班咏萱身后的护卫队们一窝蜂地将班彦涛给围住。场上形势突变,班彦涛的那些心腹们也都被团团包围着。 朝颜好整以暇地看着这一幕,悠然地喝茶。班咏萱的手段不可谓不厉害,借着班彦涛的手杀了二皇子班彦希,然后再出面以这罪名解决掉班彦涛。 至此北绍国所有的不稳定因素都被她一併解决。 朝颜冷眼旁观班咏萱拿下班彦涛,当着诸国来使的面,数着他犯下的罪名,弒君,弒凶,残害忠良,罪行可谓是罄竹难书。 班咏萱将证据放在人前,然后直接斩杀了班彦涛,不留后患。 在杀了班彦涛后,班彦涛的心腹们则是被关押进大牢之中,择日再审。 班咏萱接过了染血的王冠,戴在头上,然后站在台上,宣布她是北绍国的新皇。这仪式虽然不如一号那时候隆重庄严,但是看着地上班永涛的尸体,没有人会小看这位北绍国的女皇。 在这样严肃的环境下,第一天的登基大典便落下了尾声。 …… 朝颜回去后,换下了身上的朝服,同盛非、褚经年说道:「班咏萱的登基也不知道算好事还是坏事。」 盛非有些不解,「你不是同她关系不错吗?而且还帮了她一把。」 班咏萱在昨天便打扮成丫鬟,找到了朝颜,让朝颜帮忙将她带进宫去。朝颜便让她和老祭司混在队伍之中,因为天气冷的缘故,不少人都围着围巾,妆化浓一点,也不会被发现。 朝颜说道:「但是个人关系在国家利益面前并不算什么。」 若是两国起了冲突,班咏萱怎么可能会顾念着而手下留情。相反的,朝颜也不会这么做。 褚经年倒是能明白朝颜的想法,淡淡道:「班咏萱杀伐果断,颇有城府,她当北绍国女皇,定能让北绍国日渐强大。」 北绍国越厉害,对大穆的威胁就越大。 朝颜说道:「换做是班彦涛的话,就他那脑子,到时候稍微挑拨一下,他就会沉浸在内斗之中,无法自拔,哪里还有工夫好好管理国家。」 朝颜忽的笑了,说道:「不过也没什么好遗憾的,我不认为自己会输给她。」 就算北绍国会越来越强又如何,只要大穆更强,班咏萱又是识时务者之人,自然会选择合作。 她有功德系统做金手指,还有前世的阅歷和知识,若是这样还会输给班咏萱,那么她还不如自尽算了。 盛非想想也是这个道理,这些年来朝颜的无往不利给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他想起了和朝颜的生意,忍不住笑了,「嗯,那我们烧酒的生意,应该可以直接和这位女皇合作吧?」 这可是北绍国最大的靠山,到时候谁敢使绊子。 盛非一脸严肃地说道:「那么合作的事情就交给你处理了。我觉得看在你的份上,女皇怎么也不会占我们便宜。」 朝颜嘴角抽了抽——盛非这是打算让她使用美人记不成? 褚经年黑着脸,「你当我死了的吗?」 当着他的面,让他妻子去勾引别人,就算那人是个女的!褚经年活动了一下关节,阴测测说道:「来,这边天气挺冷的,我们出去活动一下筋骨,也好让身体暖和起来。」 盛非听了这话,顿时觉得浑身都疼,连忙说道:「这屋里烧着火盆呢,已经很暖和了。」 「不够。」 盛非的反抗在褚经年面前根本不够看,褚经年直接将他拖出了屋子。一会儿,惨叫声响起,简直是闻者伤心见者流泪。 朝颜认真对兰七和小苹说道:「看到了没有?这就叫做不作死,不会死。」 兰七和小苹一起用力点头,心中都觉得盛非是自己作死,明知道驸马最烦公主外头的那些烂桃花,还哪壶不开提哪壶。 朝颜十分欢乐地和其他人一起看盛非的热闹,要不是外头天气冷,她们甚至还想搬个小板凳呢。 等褚经年教训完盛非回来以后,朝颜忽然想起了之前和褚经年的打赌,提醒他,「别忘了我们的打赌!」 原本朝颜就有让手下盯着那位星星姑娘,等班彦涛的死讯从宫里传出来以后,那些星星姑娘立刻首饰好细软,藏了起来。显而易见,她背后的人就是四皇子。之前打赌的时候,褚经年赌二皇子,而她压的是四皇子。 褚经年忽的感觉背上窜起了一阵的寒意,摸了摸自己的鼻子,「我知道了。」 因为心中那不好的预感,他忍不住说了一句,「娘子可千万要手下留情啊。」 朝颜笑眯眯说道:「放心吧,我自有分寸。」 她心中琢磨着,褚经年是要戴猫耳呢,还是戴狗耳朵?唔,干脆两个都戴好了,到时候两个都画下来!她还能够让系统拍下照片呢。 …… 今天的北绍国依旧一如既往的冷,朝颜干脆让人晚上烫小火锅吃。北绍国这里的羊肉和牛肉都十分肥美,切成薄片,往锅里一烫,别提多美味了。 她还让手下去买了一些小青菜回来,价格自然比平时昂贵,不过这点钱她还是吃得起的。 在听说她这边吃火锅后,其他人也跟着过来蹭饭了。 柳妙阳十分自觉地拎着几条鱼回来,朝颜让厨房削成鱼片。 朝颜看着大摇大摆坐下来的班咏萱,眼皮跳了跳,「你真闲啊。」 明天就是阅兵了,这人还跑来和他们吃小火锅,真不怕她在她碗里下泻药。 班咏萱将羊肉涮了涮,然后放在朝颜的碗里,说道:「尝尝这羊肉,肯定比你们大穆的好吃。这是小羊羔的肉,最鲜嫩不过了。」 朝颜吃了一口,滋味鲜美无比。 褚经年冷冷道:「不劳女皇费心,您吃自己那份就可以。」 若不是这是北绍国的地盘,褚经年绝对会将她丢出去。 班咏萱哼了哼,说道:「不是我自夸,这涮羊肉的本事,我说自己第二,没人敢说第一。你熟度肯定掌握得没我好。」 朝颜很无奈,只能夹了一个鱼丸和刚烫好的青菜到褚经年碗里,免得他又开始吃醋。 至于班咏萱,她想吃的话还是自己烫吧。 班咏萱见好就收,先回答了一下朝颜先前的问题,「阅兵有大哥在,这是他的强项,他肯定会安排妥当的。」 她掠过这事,嘴角勾了勾,「我这边倒有个想法想同你讨论一下。」 朝颜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她。 班咏萱一边感慨着对方的丽色天成,姿容绝世,一边笑道:「先吃饭吧,等吃完了,我们秉烛夜谈也是可以的。」 朝颜嘴角抽了抽,这人怎么总是喜欢将话语说的暧昧无比。 她充耳不闻,开始专心致志地解决面前的食物。 等吃饱了以后,朝颜给大家泡了茶,然后才和班咏萱进屋里讨论事情。 她没忘记将褚经年和柳凤霖一起叫上。 班咏萱扫了柳凤霖一眼,含笑道:「我那位二妹妹只怕要伤心了。」 朝颜让柳凤霖进来,便是表达对他的信任。班咏萱并非傻子,稍一联想,便猜到柳凤霖先前不过是在她那妹妹班咏霓面前做戏罢了。 柳凤霖微微一笑,「我家有贤妻,二公主的美意我只能辜负了。」 或许是因为别人同在现场,班咏萱没有说太多的废话,开门见山说道:「你对于契州和陕州有什么想法?」 契州和陕州是大穆和北绍的歷年来的兵争之地。在大穆人眼中,这土地是属于他们的。但是在北绍国眼里,这两块在两百年前还隶属于北绍国,后面才被大穆给抢了过去,总之就是一笔的烂帐,谁也不服谁。 于是最后达成共识,这两个州就当做是中间地带,谁也不能过去。 朝颜自然是想过这问题的,慢慢说道:「契州和陕州都地大物博,土壤肥沃,搁置在那边实在浪费了。」 班咏萱抚掌笑道:「我和朝颜心有灵犀呢。放那边的确很浪费。所以我琢磨着,或许这两个州,可以由我们两国人共同治理。」 「我们可以弄个联合军队,两边各出一只军队。」 朝颜挑了挑眉,这倒是不失为一个好主意。她抬眼看向班咏萱,「若是有纷争的话怎么办?」 班咏萱淡淡道:「按照礼法来处理。这两块地所遵循的律法自然得综合大穆和北绍。若是官员们有所分歧,那时候再上报朝廷。」 这倒也不失为一个法子。若是真如此的话,这两个州的知府选择上便得花费一番功夫。 首先性格得够圆滑,能够处理好不同势力的关系,但也不能毫无原则,处处让步。再来,不能歧视北绍国的人,得一视同仁。 这些条件看似简单,但真要挑选出合适的,还真不容易。若是在别的州,当地便是知府最大,但若是契州和陕州的话,可就不是一家独大了。 朝颜脑海中忽的闪过了一个名字,若是她的话,倒是个不错的人选。 施温雅。 朝颜当钦差的时候,曾经认命施温雅为知府,而施温雅也是大穆歷史上第一个女知府。她在秦州已经当了两年多的知府了,每一年的评价都是优等。 对于施温雅下一步的官职不少人都颇有微词。很多人觉得她先前当知府,只是权宜之计,现在秦州稳定了,也该换个新知府过去。 若不是有朝颜在,只怕那些人会说的更过分,毕竟在他们眼中,女人就该乖乖呆后宅相夫教子。还有一些人觉得施温雅直接当知府,对那些十年寒窗苦读的士子们并不公平。 或许是为了给朝颜铺路,穆武帝依旧留施温雅当秦州知府。只是等施温雅任满以后,该何去何从,却尚未考虑好。 朝颜现在便想到了她,让将施温雅调过来的话,便会空出秦州知府这么一个肥差,想来大家的牴触并不深。施温雅完全可以在这块土地大施拳脚,等她做出了成绩,其他人也就无法再忽视她,污衊她了。 想到这里,朝颜脸上的笑意加深,只是她话语说的十分慎重,「兹事体大,并非我一人能做主的。我得问过父皇的意见。」 「这是当然。我也只是提前同你说这事,让你做好心理准备罢了。」 朝颜觉得这件事的可行性还是不小的。若是成立的话,两国的关系越发紧密,日后发生战争的可能性就越低。 因为天色已晚的缘故,班咏萱说完正事后,便返回皇宫中。 她把玩着那红宝石制成的王冠,就仿佛那只是一件摆设。 她的侍女给她泡上一杯酥油茶,不解道:「陛下,我们维持现状不是挺好的吗?为什么要同大穆合作?」 尤其是这一举措,多少会引发民众的不满,毕竟几年前,北绍国才被大穆打得落花流水,那一战被俘虏了一个公主,两个皇子。 班咏萱说道:「这是老祭司的意思。」 她想起了老祭司同她说过的话——他在朝颜身上看到了不同寻常的未来。 班咏萱低低笑了笑,维持现状自然可以,但迟早会被大穆甩得越来越后面,还不如保持合作关系。虽然她也曾想要开疆扩土,让北绍国在她手上发展为最强盛的国家,万国来朝。 不过班咏萱冷眼旁观大穆这几年来,粮食产量增加,棉布价格越来越低,能够吃饱穿暖的百姓越来越多。而北绍国却一直在原地踏步。 若是追不上对方的脚步,那就干脆同他们搭一程好了。 她抿了口茶,目光落在前面的空气中,眼神悠远。
第三十一章 说情,比试 第二天的阅兵,北绍国展现了他们强大的军队水准。尤其是那整齐的骑兵一起前进时,马蹄声震耳欲聋,看得好些国家的来宾都脸色铁青。 朝颜却很淡定,她这两天才在商店中才刚刷出了炸弹的配方,她无所畏惧。 大穆这边很淡定,毕竟先前他们对北绍国是占优势的,但其他的国家来使就有些坐不住了。西燕国还好,好歹也是和北绍国、大穆齐名的国家。 朝颜观完阅兵,回来休息没多久,长芦国的来使便登门拜访。 若只是单纯地拜访也就罢了,他们还准备了丰厚的礼物。 正所谓无功不受禄,一看就知道他们有求于人。 朝颜看着拳头大小的夜明珠,语气淡淡道:「郑大人有何要事?」 长芦国的来使身材微胖,看着像是老好人的模样。 朝颜在鸿胪馆住了也半个多月了,多少听过这位郑大人的名声。这位郑大人八面玲珑,唯独不妥的地方就是女色上有些荤素不急。 在来了北绍国这段时间,他身边服侍的美人从原本的两个增加到了六个。 幸好他还算有自知之明,招惹不起的人不会去觊觎。前几天据说他得了一个风情万种的佳人,爱不释手,甚至许诺说会将对方带回去当贵妾。 郑大人拿出手绢,擦了一下额头上因为室内太暖和而渗出的汗,说道:「只是想恳请公主为我在女皇面前多多美言几句。」 朝颜挑了挑眉,或许是因为班咏萱在登基大典后,毫不避讳地来到她这边,还等到天黑了以后才走,落在不少人眼中自然觉得她们交情莫逆了。 朝颜勾唇浅笑,「女皇陛下心胸宽广,不会因为小事而怪罪于你,郑大人不必多恼。」 郑大人讪讪一笑,说道:「前几天那四皇子给小臣送了个美人过来,我便收下了。今日知道那四皇子犯下的罪行,小臣担心女皇以为我同那四皇子有所勾结,又怕女皇不相信我的话,我这才希望公主能为我美言一番。」 他简直要痛哭流涕来表达自己的决心,「若是我早知那四皇子是这等人,就算再贪花好色,也定不会收下那美人啊。」 美人虽貌若天仙,令他心醉神迷,但再美也比不过他的前程重要。 朝颜瞥了他一眼,她可不认为郑大人只是单纯地收下美人,只怕还同四皇子有点合作关系。前段时间,四皇子和二皇子四处拉拢人,拉拢对象便包括了各国的来使。 朝颜那个时候直接让大穆所有人都安分地呆在鸿胪馆内,不许外出,因此倒是没有牵扯进浑水之中。 郑大人依旧在那边说着他多无辜。 朝颜说道:「好了,我会同女皇解释,只是她信不信,便是她的事情了。」 「多谢公主。」郑大人连连道谢,他见朝颜脸上有着淡淡的倦色,这才退下。 褚经年知道他的到来后,问道:「你还真要帮他求情啊。」 朝颜勾唇浅笑,「为什么不呢?对方也挺下血本的,送来的礼物满珍贵的。」 这笔横财不发白不发。 再说了,她也只是帮忙解释,至于左右班咏萱的意思,她可没那个能耐。 朝颜觉得有郑大人例子在前,接下来这段时间,她应该能够收到不少的礼物,有种赚到了的感觉。 …… 第三天是北绍国宴请诸国来使的日子,气氛无比的热闹。这次宴请的地点并非是皇宫,而是在大草原上。 草原上放眼望去是一个个的帐篷,每个帐篷前都有篝火。尽管还是大白天,但依旧有不少人围绕着篝火在那边载歌载舞,一派的喜气洋洋。也并非每个人都在那边唱歌跳舞,还有一些人则是在烤肉。 另一头还有两个宽广的台子,一边是北绍国的勇士在摔跤,另一边则是舞蹈表扬。 朝颜率领着大穆人过来,环视了一圈后,干脆利落说道:「大家分开行动,想去哪里玩,就去哪里玩,别跑太远就是。」 难得可以放松一回。 她这话刚出口,大家立即散开来,可见这段时间,所有人都憋得久了。 柳妙阳挥了挥手,让盛非过来,「今天我们的保卫工作就交给你了。」 盛非撇了撇嘴,却还是乖乖地跟了上去。 朝颜撇过头问褚经年,「你打算看哪里的?」 褚经年说道:「那就去看他们摔跤吧,看着也有可取之处。」 两人一起来到摔跤的台上。 让朝颜惊讶的是,台上正在进行摔跤的是一个看上去纤细貌美的女子和一个彪悍的大汉。 她回想了一下,这段时间在皇宫中似乎都没有见到过她,只是见女子的服侍,看着也是身份高贵。 她问了一下旁边的人,「那姑娘是谁?」 旁边的女子认出她的身份,笑道:「回禀公主,那是镇北公的嫡长女王诗汶。也是我们北绍国鼎鼎有名的女将军。」 她提起王诗汶,朝颜倒是有印象。镇北公因为年少在战场上受伤的缘故,子嗣不丰,只有这么一个女儿,爱若珠宝。镇北公掌握着兵权,因为没有男子继承家业,他索性将女儿充当男子教养。王诗汶从小便是在兵营长大的。先前也打过好几场的胜战,让男子都不敢小瞧她,可谓是北绍的明珠。 在班咏萱登基后,恰好镇北公身体不爽,班咏萱便干脆将兵符交给了王诗汶,于是她便成为了北绍国的女将军。王诗汶本身还是班咏萱的表妹,有了这一层关系,班咏萱自然更相信她。 朝颜饶有兴趣地看着她,对于能够在男子中脱颖而出,真正有本事的女子,她一贯报以欣赏的态度。她一月底刚到北绍国的时候,便听说王诗汶因为练习武功太过拼命而受了伤,将养了好些日子。看她现在生龙活虎的样子,身体应该已经完全没有问题了。 台上王诗汶纤细的身子同对方形成了鲜明的对比,然而战况却截然不同。两人交手只是几瞬的功夫,王诗汶便已经撂倒了对手,获得了这一场的胜利。 「好!」 「王大小姐真是厉害了!」 「她已经连续赢了十场了吧。」 「是啊,而且这过程中,她根本都没休息过,看这架势,她是打算一直连胜下去啊。」 「也不知道谁有这个能耐能阻止她。不过就算打赢了她,也胜之不武啊,毕竟她都打了那么多场了。」 「这不是很好吗?正好告诉大家,男人能做到的是事情,我们女人也能做到。」 大家对于王诗汶的连胜,可谓是议论纷纷。 台上王诗汶穿着杏黄色的裙子,明艷动人,如同草原上最美丽的扶桑花。 她环视了周围一圈,傲然道:「还有谁要上来?」 听她的语气,似乎无论谁上来,皆有击败对方的自信。 她这样的态度,北绍国其他人自然坐不住了,立刻有勇士上去挑战她。 只可惜上去的几个,都成为了王诗汶的手下败仗。这其中原因一部分是因为王诗汶身手不凡,但另一部分,却是因为上去的也没有真正的高手。 王诗汶的身份摆在那边,真正的高手,若是一个不小心伤到了她,那反而会得罪王家。再说了,他们也不至于同一个女孩子计较。赢了的话是理所当然的,但是输了的话,面上就不好看了。 朝颜凑在褚经年耳边,问他,「你要上去比划一下吗?」 褚经年神色平静,「还是别了,万一人家输不起,那就不好了。我上台实在有跌身份。」 褚经年的武功摆在那边,摆平王诗汶只是分分钟的事情。 朝颜想想也是。论武功的话,她有自信能胜过她,只是懒得上去出这个风头拉仇恨罢了。若是不出意外的话,后面应该就是王诗汶的个人秀。 朝颜顿时失去了几分的兴趣,拉了拉褚经年的袖子,「我们去看看那边的节目表演好了。」 他们两人正要离开,一道声音却喊住了朝颜。 「昭瑞公主。」 朝颜回过神,望向台上的王诗汶。 王诗汶声音清脆,「我听闻昭瑞公主文武双全,深感佩服,想要同您请教一下。」 尽管她语气听起来十分恭敬,朝颜却分明嗅到了一丝的来者不善。奇怪,她和这王大小姐还是头一次见面,她这是哪门子的事情。 朝颜干脆利落说道:「我拒绝。」 王诗汶没料到朝颜拒绝得如此果断,怔了一下,眉头皱了起来,「您是担心会输给我吗?若是如此的话,我真是看错您了。」 朝颜淡淡道:「我这人呢,行事一贯随行所欲。比不比,全看自己心情。我若是想比的话,自然会答应。若是不想比,就算你口绽莲花,我也只当是清风拂面。」 王诗汶轻轻嗤笑一声,「你说的再好听,还是不敢比啊。」 朝颜说道:「要比也是可以,只是要我上台的代价,你付得起吗?」 王诗汶不悦道:「你想要什么东西,尽管提出来便是。」她就不信大庭广众之下,这位昭瑞公主敢提出太过分的要求。 朝颜眼睛微微眯起,「若是我赢了的话,你便充当我的奴婢一天。」 王诗汶没想到她提出的是这要求,直接点头应了下来,「好!我答应你。」她停顿了一下,「若是我赢了呢?」 王诗汶对自己的身手充满了信心,她从小在军营长大,接受的都是和男子一样强度的教导,甚至尤有甚之。她父亲见她根骨好,还为她请来了诸多的师傅教导,在这样的情况下,她没有道理会输给这位昭瑞公主。 朝颜说道:「若是我输了的话,则同样处置。」 她刚刚好歹看了王诗汶几场的比试,心中有数。王诗汶的身手比她要弱一筹,更别提她本身还有十年以上的内力和颠到满的体力值。 她若是愿意的话,将那台子踩出一条裂缝也是没问题的,不过那样做的话就太过惊世骇俗了,不符合她一贯低调的原则。 王诗汶听了朝颜的话,眼中闪过喜意,迫不及待道:「好,就这样说定了!到时候愿赌服输。」 朝颜唇角微微扬起,「这是自然。」 她非得打消对方的气焰,让她心服口服不可。 足下一点,翩翩然落在台上,动作如同行云流水一般优雅闲适,毫无烟火之气。懂行的人看到她这上台的动作,便知道她轻功不凡。 朝颜站在王诗汶不远处,姿态透着一股自信的从容,「我一贯不喜乘人之危,还是等你休息好了再开始。」 然后直接背过身,等待着王诗汶体力回復到完好的时候。 王诗汶在见到朝颜那动作后,便不再小瞧她,自然也不会为了逞意气而不休息。 她不知道的是,朝颜看似严肃,其实已经开始神游了起来。她在琢磨着,等赢了以后,到底是要让王诗汶倒夜香好呢还是让她去捡牛粪呢? 让她上台,那可是得付出代价的。
第三十二章 击溃,共舞 王诗汶休息好了以后,说道:「开始。」 话应刚落,一道拳风便朝着朝颜的脸袭了过来。 打人不打脸啊! 朝颜莲步轻移,瞬间闪到王诗汶后面。一般摔跤比试从来也不会打脸的,对方这行为惹恼了朝颜,她也不打算手下留情了。 她一掌拍下,分寸把握得恰到好处,正好能让王诗汶疼痛,却又不留下痕迹。这方面的本事,她可是请教过专业人选的。 王诗汶被这一下疼得眼泪直接冒了出来,身子一个踉跄,差点跪倒在地上。 朝颜觉得自己没以牙还牙,对准她的脸打已经够留面子了。 接下来她像是猫戏老鼠一般,仗着自己身法灵活,将王诗汶耍的团团转的。每每在王诗汶以为要打到她的时候,轻巧地离开,让对方的拳风只能扫到袖子口。 几次下来,王诗汶心头的火气不断地往上冒,严肃的面容和朝颜闲庭信步一般的态度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即使是不懂武功的人,也能看出两人的高下之分。 王诗汶紧紧咬着下唇,知道自己大意了。朝颜一贯以聪慧灵巧善良闻名,很少提到她武功好,因此王诗汶先前不免小看了她。 尽管知道自己必输无疑,王诗汶却不愿认输。她安慰自己:柳朝颜再能耐,也不能一直坚持下去,自己从小跟随男子一起锻鍊身体,体力肯定比她要好得多。对方没有一开始就将她打趴下,将是她一生中最大的错误。 她绝对能耗得过她的。 王诗汶这样想道,眼神越发锐利。只是不知不觉的,她却发现对方的动作越来越快,落在身上的掌法越来越疼。 她惊讶地瞪大了眼睛:不可能!她怎么越来越强了。 当她一个脚软,险些摔了的时候,王诗汶才恍然大悟:原来不是她变强了,是她越来越没体力了。 她原本想要利用体力的优势耗着对方,却没想到柳朝颜体力比她还好。这一场的比试所带来的疲倦感更甚于前面十多场加起来。 这时候朝颜的拳头也往王诗汶脸上飞了过去,王诗汶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想要避开来。身子却因为失去了平衡,直接坐在了地上。 王诗汶额头上的汗水不断地往下掉,气喘吁吁的,十分狼狈。甚至她原本梳好的髮髻也因为剧烈的运动而散开来,披散在肩上。 朝颜站在她面前,额头上甚至连一滴汗水都没有,气息平稳。 王诗汶震惊地看着她,对方这模样,似乎再打十场也没问题。 朝颜见到她眼底涌现的不甘,笑了笑,「你输了。」 简简单单的三个字,却如同石头一样狠狠砸在王诗汶身上。她的手紧握成拳,神情倔强,「愿赌服输。」 她停顿了一下,还是没忍住说道:「虽然今天我输给了你,但下次就未必了。」 都这个时候了,她还要给自己找回场子。 朝颜笑容甜美,说出的话语却一点都不客气,「是吗?就你这本事,就算练个一百年,也不是我的对手。我看你似乎不太服气啊。事实上,我一根手指头就可以解决掉你。」 王诗汶气极反笑,「就算你赢了,你也不能这样侮辱我。」 朝颜伸出纤细的手指,点在了王诗汶的额头上,「你若是能够站起来的话,那赌约就一笔勾销。」 这话落在王诗汶耳中,无疑是对她的瞧不起。 欺人太甚!不过一根手指头,就想打败她吗? 她便要站起来,用自己的行动狠狠打脸柳朝颜。下一秒,她的脸色闪过了恐慌。 明明抵在她额头上的只有一根手指头,却宛若千斤重,她使出了吃奶的力气,也无法成功在手指头下站起来。 她的眼睛因为震惊和慌乱而睁得大大的,脸涨得通红。 明明那只是一根手指头啊! 朝颜从容道:「需要再给你一刻钟时间吗?也好让你恢復一下力气。」 就算她给王诗汶一个时辰的时间,她也是站不起来的。 王诗汶脸色灰败,她不得不承认,自己是输了,而且输的彻彻底底的,找不到藉口来遮掩。 「我输了。」 这三个字比想像中更难说出口,带着满满的不甘。 朝颜收回手指头,淡淡道:「别人会因为你的身份而让你,我可不会。」 然后她从台上轻轻巧巧地跳了下来。 刚刚朝颜用一根手指头解决王诗汶那一幕深深印刻在在场每个人的心中。因此在她下台后,北绍国的人都自动让开了一条路,他们的眼神中都透着敬重和崇慕。 北绍国尊敬强者。因此始终压着王诗汶,打得对方没脾气的朝颜毋庸置疑是他们心目中的强者,形象就如同那高山仰止。 即使朝颜并非北绍人,却也不妨碍他们的崇拜。 朝颜款款走到褚经年身前,微微一笑,「我们走吧。」 夫妻两并行离开,从背影来看,是那般的般配。 等到他们离开后,议论声轰然爆发开来。 「这大穆的六公主可真能耐啊!看着娇娇弱弱的,没想到却这般本事了得。」 「难怪女皇陛下对她也另眼相待,陛下果然比我们有眼光啊。」 「是啊,你看她力气多大啊!只用一根手指头就让王小姐起不了身。啧啧,你说她和褚将军,谁更厉害?」 「这可不好说。她的力气,真的好大啊!」 …… 等走远了以后,朝颜才轻轻嘆了口气,「我原本还想保持一点形象的。」 褚经年问道:「刚刚那是怎么回事?」他觉得王诗汶站不起来一事,没有表面上看起来那么简单。 朝颜嗯了一声,说道:「这个呀,涉及到重心一类的问题。」 因为在坐着的时候,身体的重心是在臀部向上的线条上,当王诗汶的头被朝颜抵住的时候,身体无法前倾,重心没办法前移,自然就站不起来了。 朝颜尽可能地解释清楚。 褚经年忍不住笑了,「你不怕她发现其中的猫腻啊?」 朝颜眨了眨眼,说道:「才智也是实力的一种,她自己蠢,还能怪我吗?」 褚经年说道:「和你一比,就没有几个是聪明人。」 朝颜轻轻一笑,「这话动听,我爱听。」 她觉得褚经年很好的一点就是不像其他人讲究含蓄,爱在心里口难开。褚经年就不一样了,他喜欢你,便要坦坦荡荡地表达自己的心情,甜言蜜语随口就来,让人听着就心情愉悦。 两人边聊天,边去另一个台子看歌舞节目。北绍国的女子跳起舞来,未必如同大穆那边精雕细琢,她们的舞蹈更热情更随意,热烈得如同一把火,将人点燃起来,感染力十足。 两者各有优秀之处,朝颜也不会吹毛求疵,而是含笑看着台上的舞蹈。 有趣的是,上面舞着舞着,下面的人也跟着跳了起来。现场热闹却不显得凌乱。 朝颜和褚经年在旁边看着,默默地将舞步学习起来。 周围一些北绍国男子在悠扬的乐声中邀请着心仪的女子。朝颜看着成双成对的情侣,有些眼热,同褚经年笑道:「我们两个也试试吧?」 然而她却看到褚经年的身子僵硬了一下,说道:「真的要吗?」 朝颜鲜少看到他这般不自然的模样,心中浮现出一个猜测,她噗嗤一笑,「你不会是不会跳吧?没事,我可以教你啊!我也是初学者呢!」 褚经年在许多人眼中,文武双全,样样精通,难得找到他的薄弱点,让朝颜不免跃跃欲试了起来。 褚经年咳嗽了一声,说道:「北绍国的舞蹈扭得比较厉害,小心扭伤了腰。」 旁边一个北绍国的妹子正好听了这话,毫不客气地冲着褚经年翻了个白眼。 朝颜期待地看着褚经年 褚经年终究无法抵挡朝颜闪亮的小眼神,嘆气道:「那就一起试试吧。」 …… 朝颜简直要被褚经年都逗得笑死了。她从没遇到过像褚经年这么不擅长跳舞的人,明明他学武那叫一个得心应手,偏偏一跳起舞来,四肢那叫一个尴尬,同手同脚都是常事,各种奇葩的错误层出不穷。 看他那如临大敌的模样,就仿佛他跳得不是舞,而是在在战场上杀敌。 朝颜觉得他就算练习一百遍,估计也改善不了多少。 她停了下来,说道:「北绍国的舞对你来说,还是太困难了点。」 她沉吟片刻,说道:「不如我们换一种简单一点的舞蹈好了,嗯,就跳华尔兹吧!」 她就不信华尔兹褚经年还学不会。 褚经年听到说不用跳北绍的舞,便松了口气。 朝颜说道:「来,将你的右手放我腰上,右手搭在我肩上。」 褚经年勾起了一抹的笑,手心在朝颜的腰部摩挲了一下,「嗯,这个舞蹈我喜欢。」 朝颜的腰本来就很敏感,被他这么一弄,身子忍不住抖了一下,没好气地瞪了褚经年一眼。不过这一眼在褚经年眼中一点杀伤力都没有,波光流转之间皆是慑人风华。 朝颜低声警告他,「不好好学的话,你接下来几天就给我睡隔壁屋吧。」 关系到晚上的幸福生活,褚经年立刻严肃了起来。 虽然褚经年舞蹈的天赋真的很弱,但架不住华尔兹并不难,他记性也好,在花了两刻钟后,基本掌握了最基本的跳法,不会再踩到朝颜的脚了。至于其他复杂的步伐,朝颜觉得还是先放着好了,让褚经年学习,真是太为难他了。 在悦耳的音乐中,在火热的舞蹈包围圈里,他们两人翩然起舞。舞步连绵起伏,舞姿典雅华丽,还有种缠绵悱恻的味道。 其他原本跳舞的人,不自觉停下了脚步,看着朝颜他们跳,天赋好的人已经开始学习了起来。若是这舞蹈是在大穆那边,被那些迂腐的人看到,肯定会骂一声伤风败俗。但北绍国的就不一样了。 只能说北绍国的人都是天生的舞者,跳没一会儿,就基本掌握得差不多了。到后面,越来越多人跟着一起跳,弹奏的人也换了另一首更适合的缓慢一些的乐曲。大家之所以会这般兴致勃勃,一方面是因为华尔兹那赏心悦目的优雅,另一方面也是因为对他们来说,这是一种从未所闻的新鲜舞蹈。 那些人并不仅仅只是满足于从朝颜这边学习到的,还自己加了不少的动作舞蹈。 朝颜看得嘆为观止,再看看学个华尔兹都要学很久的褚经年。不得不感慨人各有所长。 跳到后面,朝颜一个旋转,将褚经年领到了最外围,然后停了下来,「我们去吃饭吧。」 一个比试再加上跳了一个多时辰的舞蹈,朝颜的体力再好,也有些支撑不住了。 褚经年点点头,「你想吃什么?」 班咏萱为了让各国的来使能够宾主尽欢,直接弄了一个万国厨房。据说过去那边无论想吃哪国的菜餚,厨师都做得出来。 朝颜想了想,说道:「我听说云水国那边的竹筒饭十分美味,可以试试。或者也可以每个国家的都点一些。」 褚经年在口腹之慾上没有那么上心,一般都是朝颜想吃什么,他就陪着吃什么。 两人到了那占地面积不小的餐厅,因为餐厅够大的缘故,即使里面客人不少,也不显得拥挤。 朝颜坐下以后,北绍国的侍女便递上了菜单。 朝颜点了竹筒饭、烤小排、冬笋鱼汤和好几样的特色菜。然后便坐下来等着饭开始。 菜餚都是现做的,所以没有那么快,最少也要等个两刻钟时间。 朝颜的身边坐下一个人,她转过头,发现是班咏萱。她今天穿着相比较平时而言,要朴素很多,宝蓝色的裙子上绣着大红的花朵,头上戴着红宝石牡丹步摇。 「我和你们凑一桌呀。」她那语气就跟在饭馆里和人拼桌一样。 褚经年眉毛一挑,「旁边空座位多着呢。」 班咏萱现在已经是褚经年厌恶排行榜上第一名,地位旁人难以取代。 班咏萱笑道:「旁边的座位可没有朝颜,吃饭的时候,看着朝颜这张赏心悦目的脸,都能多吃一碗饭呢。我这几天胃口不好,正需要朝颜来帮忙开胃。」 褚经年冷冷道:「你若是胃口不好的话,我可以帮你开几个药方。」 「朝颜就是我的良药啊。」 朝颜咳嗽了一声,若是任由他们继续说下去,只怕要斗嘴斗到天荒地老。 班咏萱还是很给朝颜面子的,停止了这种小学生模式的斗嘴,转移了话题,「听说你今天狠狠削了我那表妹的面子?」 朝颜嗯了一声,声音带着几分的笑意,「她这是跑回去告状了吗?」 「她性格骄傲,加上这回出了不小的丑,哪里会亲自说自己丢脸的事情。这事早就传开来了,我又怎么可能没听到。」 班咏萱眉目含笑,「她这些年来一直顺风顺水,头一次在你身上栽了跟头,只怕不会那么服气。」 朝颜淡淡道:「那就尽管放马过来。」 她还会怕她不成? 她看了班咏萱一眼,「我还以为你要给她说好话呢。」 班咏萱道:「她本事是有的,但是性格太傲,让她受点挫折磨一磨也好。」 若是她能稍微改了那性子,看在舅舅份上,她也能够重用她,而不只是单纯地给她象徵性的将军职位。 她脸上的笑容多了几分的深意,「你猜她为什么看你不顺眼。」 朝颜道:「我又不是银子,还能人人都喜欢不成。」 更何况有的人心眼比针眼还小,看到有人胜过她,就看人不顺眼。朝颜对于自己的名气还是挺有自信的。 班咏萱说道:「这个啊,因为她以前看了你们大穆那边的一个报纸,叫京城八卦月刊,上面一些连载的故事情节还挺精彩的。」 她停顿了一下,继续说道:「她尤其喜欢上面一篇名叫女武神的文。」 朝颜回想了一下,这篇好像还是归远写的。写的是一个女子,女扮男装入军营,然后一步步成为女武神的故事,最后女主角似乎和另一个将军在一起,两人解甲归田。 朝颜:「……」 她默默地扭头看褚经年。
第三十三章 添油加醋,挑拨 褚经年一看朝颜的表情,便猜到了他的想法。他嘴角忍不住抽了抽,这真是天外飞来一把锅啊! 褚经年一脸无辜,「我之前都没见过她。」 班咏萱在那边十分欢乐地挑拨离间,「没见过面就将她迷得神魂颠倒,如今见了面,那还得了。」 朝颜不会这种醋都乱吃,她淡定说道:「这说明我眼光好,若是我的男人没有几个仰慕的对象,那岂不是说明他没有魅力?」 褚经年又不会因此移情别恋。 朝颜停顿了一下,说道:「再说了,我的仰慕者也不比他少啊。」 旁边就坐着一个呢。 班咏萱无言以对。 这时候朝颜点的那些菜也都端了上来。正所谓食不言寝不语,三人开始默不作声地吃起饭来。 吃饱以后,班咏萱说了一句多谢款待,然后就挥一挥衣袖,离开了。 朝颜和褚经年则是继续逛,王诗汶的事情丝毫没有影响到她的好心情。 褚经年问道:「真不介意?」 朝颜想了想,说道:「现在我是人生赢家,何必同一个失败者计较。」当然,若是失败者还跑到她面前吠的话,那就别怪她不客气了。 朝颜坏心眼问他,「接下来她可是要当我一天的奴婢。你觉得如何使唤她比较好?」 褚经年漫不经心说道:「倒夜香啊,你以前不都是这样做的吗?」 他在知道朝颜曾经命令京城那些贵女们去挑夜香,便笑得前俯后仰。 朝颜笑眯眯说道:「我原本想让她捡牛粪的,那就倒夜香好了,正好给负责这块的下人放假一天。」 就不知道当王诗汶知晓这事后,会不会气到哭。 …… 朝颜和褚经年接下来到处闲逛,玩得颇为愉快。 等夜幕降临的时候,大草原上燃烧的篝火驱散了寒夜中的冰冷。大家都围绕着篝火,有在摔跤的,也有在唱歌的,还有伴舞的。 朝颜坐在草地上,同柳妙阳聊天。 柳妙阳语气带着看好戏的意味,「听说你今天狠狠削了王小姐的面子?」 朝颜点点头,「看来这事传的还真广啊。」 柳妙阳笑嘻嘻说道:「做得好!我早看她不顺眼很久了,每天都翘着鼻子看人,一副我们大穆女子不如北绍女子的模样。」 柳妙阳的性子同她娘马氏截然不同,恶趣味不小,「听说她得任由你使唤一天,到那天别忘记通知我来围观啊,你打算怎么处置她?」 朝颜语气平静,「倒夜香。」 柳妙阳怔了怔,旋即大笑了起来,然后冲着朝颜竖起了大拇指。 这时候喧譁声响起,朝颜转过头,看到班咏霓站在柳凤霖面前,一脸羞涩地在那边唱情歌,歌声悦耳,情感真挚。按照北绍国这边的习俗,若是女孩子喜欢一个男的,便会对那男的唱起月之歌。 男的若是同样心仪女子,则会採摘下一朵新鲜开放的红罗花别在女子的鬓髮上。 旁边的人都在起闹着。 朝颜在心中摇头:柳凤霖怎么可能愿意纳班咏霓。原本就只是为了计划才刻意对她好的。班咏霓未必也多么爱柳凤霖,无非是因为柳凤霖是她现在唯一能够抓住的救命稻草。班咏霓之前为四皇子奔走,拉拢了不少人。若是四皇子登基的话,她的地位肯定水涨创高。但如今四皇子不但死了,还顶着那样的罪名,班咏霓的地位瞬间就尴尬了。 班咏萱并不需要刻意处罚她,只需要流露出对她的不喜,自有人去落井下石。 班咏霓如今在大庭广众之下豁出去唱歌表达心意,未尝没有威逼柳凤霖的意思。 尤其是她唱歌的时候,还往朝颜这边看了看,明显带着几分的威胁。 只是班咏霓还是看错了柳凤霖。 柳凤霖听完她唱歌,嘆了口气,那嘆息落在班咏霓身上,让她心生不好的预感。 柳凤霖依旧是温文尔雅的模样,「多谢二公主的一番盛情,我铭感于心。只是我终究只能辜负了。」 温柔的声音却让班咏霓浑身发冷,血色从她脸上褪了下去,「我以为……你是喜欢我的。你若是不喜欢我的话,又何必给我期待。」 她眼眶含泪,眼泪要掉不掉的,让人见了不免心生怜惜,尤其是她是北绍人,在场北绍国的人居多,自然偏向她这边,对柳凤霖怒目而视。虽然班咏霓当过别人的小妾,不过北绍国对贞操观没有那么讲究,并不觉得是什么大事。柳凤霖在他们眼中顿时成为了欺骗感情的负心汉。 柳凤霖说道:「我先前也想将她带回大穆,于是便飞鸽传信给我妻子说这事。」 「我妻子十分深明大义,在信件上同我说了,若是我娶了公主,她便只能退位让贤,没有让一国公主当妾室的道理。」 「我妻子同我成亲数年,贤惠端庄,为我操持家务,执掌中馈,将后宅打理得井然有序。我若是真让她受了这样的委屈,那我岂不是天下最可恨的人。」 「我不能对不起她,只能对不起二公主了。像二公主这般才貌双全的女子,定能够寻到将你放在手掌心呵护的人。」 柳凤霖说的情真意切,一副痛苦的模样,让原本还瞪着他的围观群众脸色缓和了下来。 他们想想也是这个道理,总不能逼着柳凤霖休了自己的妻子吧。他妻子多无辜啊? 朝颜觉得这位大哥还真的是演技派啊,若不是她知道内情的话,说不定也要上当了。 班咏霓见不少人动摇了立场,一咬牙说道:「我,我不介意当你的妾室,我绝不会取代你妻子的位置。」 柳凤霖神色郑重了几分,「若你不是公主,只是寻常的女子,那么一定会将你带回去。只是你作为北绍国的公主,也代表了北绍国的颜面,这样自甘为妾的话语,可不能再说了。」 柳凤霖这话,让不少人看班咏霓的眼神都有些不对劲:二公主堂堂的公主之尊,要什么男人没有,为何非要当人的小妾?传出去的话,岂不是说他们北绍国的人天生下贱? 班咏霓眼睛还含着眼泪,心中却恨不得将柳凤霖给大卸八块。明明之前她都同他说好了的,她会当他的小妾,然后和四弟一起扶持他上位当皇帝,到时候他再册封她为贵妃的。她没想到四弟一死,柳凤霖立刻就变了卦!他就不怕她将他先前的所作所为都告诉柳朝颜吗? 她指甲几乎要掐进掌心里,疼痛让她还残留着一丝的理智。 柳凤霖继续说道:「终究是我对不起你,等到你大婚之日,我定会为你送上一份厚厚的添妆礼。」 在大庭广众之下,班咏霓还真没法同柳凤霖撕破脸,她也只能仰起头,露出惨然的笑,「不用了,我们终究有缘无分。」 从表面上来看,这是一对迫于现实无法在一起的苦命鸳鸯,只有当事人才知道真实的情况是怎么回事。 班咏霓擦干了眼泪,直接小跑着离开了。 柳凤霖对着她的背影黯然神伤,一副哀痛的模样。 朝颜看他这模样,感觉胃都开始翻滚了起来。她只能给柳凤霖递台阶,「皇兄还是先回去吧,夜晚风凉,皇兄的身子骨可吃不消。」 柳凤霖可不愿在人前演一个晚上的戏,得了朝颜这话,立刻说道:「那我就先回去了。」 然后一路长吁短嘆地走了。 …… 班咏霓跑到了一处帐篷的后面,拿出手绢擦干自己的眼泪。眼神也从原本的哀痛转为了冰冷。 柳凤霖现在看她没有利用价值了,嫌弃了她了,想要甩开她,哪有这样的好事! 一声嗤笑声响起,在寒风中带着几分的恶意。 班咏霓转过头,看到王诗汶站在那边,眼神透着对她的嘲弄。 班咏霓在心中冷笑:若不是她是女皇的表妹,王诗汶就算是女将军,也不敢嘲笑她这个公主。 王诗汶不屑道:「跟在一个男人后面,上赶着当人的小妾,还被拒绝了,你可真是丢尽了我们北绍的颜面。」 班咏霓不甘示弱,冷冷道:「你又比我好到哪里去?今天主动挑衅大穆公主,反而被对方吊打。这丑事都要传遍了整个奉应城。对哦,你还同人下了赌约,表示愿意任凭使唤。皇姐虽然是你的表姐,却也更偏向昭瑞公主,中午更是特地同她用膳,有说有笑的,不曾想过要安慰一下你。昭瑞公主若是狠心一点,说几句你的坏话,我想皇姐定会大义灭亲,好讨好她。」 王诗汶敢讽刺她,那就别怪她往她身上捅刀了。 王诗汶脸色铁青,班咏霓所说的那些无疑是她最不想面对的事情。她狠狠瞪着班咏霓。若是早知道柳朝颜本事了得,她怎么可能会去自取其辱。 班咏霓继续补刀:「你说我自甘下贱,你自己也好不到哪里去。世人皆知褚将军同昭瑞公主深情厚谊,旁人插入不得。而你呢,却依旧不顾羞耻地喜欢上他。好歹我和柳凤霖两情相悦,而你呢,褚将军只怕连你是谁都不知道。若说丢人,岂不是你比我更丢人。」 王诗汶气得身子直发抖,咬牙道:「我才不像你,想着当人小妾。就算我喜欢褚将军,我也只想帮他,救他。我也不屑去当人的妾室,同人争宠。」 班咏霓说道:「别往自己脸上贴金了,你想当人小妾,人家也看不上。昭瑞公主容貌比你美,才华比你好,武功比你出众,显赫的名声更不是你能比的。有她珠玉在前,褚将军又怎么会看得上被衬托成杂草的你。」 在看到王诗汶青白交接的脸色时,班咏霓心中有种快意的感觉。 「像你这样的人,就算脱光光站在他面前自荐枕席,只怕他还嫌脏呢。你以前时常嘲笑我名声不好,但整天出入军营,同男子结伴的你又比我好到哪里去呢?」 王诗汶气得只想抓花班咏霓那张幸灾乐祸的脸。若不是她还残留着一丝的理智,早就一巴掌甩过去了。她恶狠狠地等着班咏霓,胸膛因为气愤而不断地上下起伏,她目光冰冷,「我会让你知道,我同你这样的人是不一样的。」 像是要证明什么一样,她头抬得高高的,昂首挺胸。 班咏霓看着她离去的身影,忽的露出了轻轻的笑意。 以前的她虽然不喜欢王诗汶,但是在她的气焰面前,基本都会礼让几分。今晚她同王诗汶这般针锋相对,一部分原因是为了出一口心中的恶气,另一部分则是为了激起王诗汶心中的火气。 以她的性子,被她这样冷嘲热讽,只需要再添加几把火,她到时候就会做出不理智的行为。 只有这样,她才能够从中谋利。即使事情闹大了,那也是王诗汶的错,怪不到她头上来。 班咏霓的脸色转为冷漠,她因为生母的缘故而从小被受欺负,只能用自己的心计为她谋取好的前程。
第三十四章 游说,脑子进水 朝颜他们二十四号便要返回大穆,留在北绍国的时间已经不多了。因此朝颜和王诗汶的赌约自然得尽快落实下来,她直接将履行时间定在了二十一号。 二十一号那天,王诗汶心一大早便便来到鸿胪馆。她身上用孔雀毛编制而成的华丽裙子,满头珠翠,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她这全副武装过来打扮是为了示威的。 兰七上前礼节性地给王诗汶端上一杯茶,便要退下。她对王诗汶一点好感都没有,先前莫名其妙针对公主,输了纯属活该。 王诗汶见兰七一声不吭就要走,眉头一拧,说道:「这便是你们大穆的待客之道吗?」 兰七绵里藏针道:「若您是公主邀请的客人,那么我们自然会以客人的礼仪来招待。」 言外之意就是王诗汶是过来当丫鬟的,别将自己看的太重要了。 王诗汶心中气恼,她捏紧了袖子里的东西,才没直接发飙。她觉得柳朝颜的丫鬟和她一个德行,真是讨厌到了极点。她勉强压着心中的火气,说道:「我得在这边等多久?」 兰七冷淡道:「这得看公主和将军什么时候起来了。」 他们夫妻两一直都随心所欲,喜欢什么时辰起来就什么时辰。 王诗汶眉头拧得更紧了,说道:「若是他们一直不起来,我就得一直在这边等着吗?」 兰七用看傻子的眼神看着王诗汶,「这样不是更好?您可以多休息一会儿啊。王小姐似乎到现在都没有对自己的处境有一个真正的认识啊。」 王诗汶气恼道:「我当然知道!我就只是问问。」 兰七没有再搭理她,福了福身子,直接退下。按照公主平时的习惯,她差不多要起来了,她也得准备好一应洗漱用品。 …… 王诗汶等了快半个时辰后,朝颜才缓缓到来。她不像王诗汶一样化上精緻的妆容,更喜欢淡妆,越发显得天生丽质。 王诗汶目光落在了她脖子上的一点红色痕迹,心中暗骂道:真是不知廉耻。 朝颜瞥了王诗汶一眼,随意坐了下来,「你来得倒是挺早的。」这种天气她习惯赖床,也不会因为王诗汶而改变她起床的时间。 王诗汶冷冷道:「那是当然,我一贯言而有信。说吧,你需要我做什么,快点吩咐。」 朝颜唇角勾起了愉悦的弧度,笑容中透着几分的狡黠,「这个啊,你今天要做的事情很简单,那就是将那些夜香倒在后山那边的花海,毕竟不能浪费这天然的肥料。」 王诗汶差点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眼睛瞪得大大的,因为愤怒胸膛起伏,波涛汹涌,「你,你说什么?」 「我说你这人是耳朵有问题吗?我妹妹都说的很清楚了,你还听不懂吗?」柳靖萸今天特地跑来看热闹的。 说起来柳靖萸也是倒霉,当时刚过来北绍国没两天就因为水土不服和天气寒冷的缘故,直接病倒了,一直在屋里将养着,错过了不少的热闹。她身子调养到昨天才算是好全了。 王诗汶嘴唇颤抖着,「欺、欺人太甚!我可是堂堂的女将军!你居然要我倒夜香?」 朝颜淡淡道:「可是你输了。还是说你输不起?」 京城中那些倒过夜香的名门贵女们身份也没比她低多少呀,还不是乖乖地听从了。 王诗汶声音带着一股的杀气,「你确定真要我倒夜香?」 朝颜笑容甜美,「我说出的话就没有反悔的道理。」 王诗汶见朝颜是动真格的,脑子瞬间一片空白。她原本以为柳朝颜就算是看在两国关系上,也不敢太过为难她,谁知道对方是真的无所畏惧。 「你,你就不怕你这样侮辱我,会影响到两国邦交吗?」 朝颜笑出声来,语带讽刺,「你当时拳头往我脸上过来的时候,可没考虑过两国邦交啊?」 柳靖萸听了这话,不善的眼神盯准了王诗汶,「还有这事?」 别看柳靖萸看着柔软,但是皇女气场还是十足的。 被她这么一瞪,王诗汶顿时有些心虚,然后理直气壮说道:「你不也没受伤吗?」现在她也算明白柳朝颜当时是故意熘得她在台上满头大汗,形象全无。 朝颜说道:「你也别浪费时间了,还是快点挑夜香吧。早点挑完,早点休息。」 王诗汶见事情无法扭转,心中恨到了极点,「挑就挑!」 小苹笑眯眯地领着王诗汶过去挑夜香。为了给王诗汶一个印象深刻的回忆,他们昨天的夜香都没倒,特地留给她的。 柳靖萸看着她的背影,笑得乐不可支,「她刚刚那面前,真是太解气了!我得去围观一下。」 然后她毫不客气地嘲笑王诗汶,「这王小姐是不是脑子有问题,都不懂换一身衣服,不怕身上那漂亮的衣裳和首饰都染上臭味。」 朝颜凉凉道:「人家财大气粗,可以穿一件丢一件。」 她站起身,吩咐兰七,「将我房间的笔墨颜料拿出来,我等下正好作画。这样回去后也能让其他人欣赏一下这场景。」 柳靖萸一脸认真地说道:「嗯,还应该摆在纪和馆那边,流芳百世。」 纪和馆一般摆放着皇家收藏的名家字画。 朝颜给她默默点赞,这个主意不错,她收了。 …… 于王诗汶而言,这无疑是她这一辈子中最屈辱的事情。她从未如此希望过自己的鼻子失灵,偏偏她的嗅觉还挺不错的,恶臭味不断地往鼻子钻,让她很想要直接晕厥过去了事。 她只能靠在脑海中想像将来如何羞辱柳朝颜来转移自己的注意力。 当她一抬头,远远看到柳朝颜作画时,差点没呕出一口的鲜血。对方一边画,还一边往她这边看,显而易见是在画她。 负责监督的小苹带着一个面纱捂着鼻子,面纱上还撒了一些万金油提神去臭,她安慰王诗汶,「你放心吧,我家公主可是齐国公的弟子,绘画技艺高超,定能够将你画得栩栩如生,如跃纸上。」 这种话无疑没法安慰到王诗汶,反而越发刺激了她,让她心中的仇恨燃烧得更旺盛。 眼不见为净,王诗汶索性扭过头去,抓紧时间挑夜香,争取快点做完。 走到一半的时候,俊美非凡的褚经年迎面走来。 王诗汶曾经想像过她和褚经年正式打照面的场景。她身着自己最好看的衣服,佩戴着最华美的首饰,以最美好的姿态出现在他面前。 他们两人从调兵遣将谈到家国大事,默契相投,相见恨晚。 她之所以会一大早过来,未尝没有想要借这个机会和他见面的想法。 他们本该是这样会面的……而不是她挑着散发着恶臭味的夜香,而他眉头紧皱,一脸厌恶。 想到这里,王诗汶不由委屈了起来,眼眶微微发红,「褚将军。」 在她心中,他是战无不胜的军神,伟岸的男子。这样的一个人,怎么能够被柳朝颜困在那浅滩中。一想到这点,王诗汶在委屈的同时,又鼓起勇气。 褚经年听到她声音,眉毛皱起,手捂住自己的鼻子,流露出对王诗汶的厌恶。 王诗汶咬牙说道:「褚将军,昭瑞公主非要我来挑夜香,羞辱我。」 褚经年挑了挑眉,说道:「不是。建议让你倒夜香的人,是我。朝颜心地还是太善良了,她原本只想让你捡牛粪。只是我觉得应该让你记忆更深刻一点,所以才建议倒夜香的。」 褚经年直接将仇恨往自己身上拉,然后毫不犹豫地走了,完全不想在王诗汶面前多停留一秒。 王诗汶被他那话打击得都没精神气了,身子晃了晃,桶里的夜香甚至洒出了一些,溅到了她的裙摆上。 居然是他!带给她最大羞辱的人居然是他?! 她停了下来,过了一会儿,才勐地转头看向小苹,眼神直勾勾的,「他说的是真的吗?」 小苹毫不犹豫地点头,「我也觉得我家公主太善良了,果然还是将军的法子比较好。」 她丝毫没有掩饰对王诗汶的厌恶——试图挖公主墙角破坏公主幸福的人便是她最大的敌人。 王诗汶回过神来,她还是不愿相信这个事实,不断地告诉自己:一定是因为柳朝颜一直说她的坏话,才会让他对她有所误解。 小说里时常出现这种破坏人感情的恶毒配角。而男方迟早都会看破她的真面目的! 小苹脸色古怪地看着王诗汶从原本的沮丧痛苦迅速恢復到精神满满斗志昂扬的模样。这女的是不是脑子有问题?她撇了撇嘴,下意识地远离了几步,免得被这傻子传染了。 …… 褚经年走到朝颜身边,看着她嘴角噙着一抹淡淡的笑意,在那边画画。 褚经年评价了一句,「你画的可比她本人要好看。」 朝颜笑了笑,「这话我爱听。」 褚经年看她不止画了一张,不由问道:「怎么画了那么多张一样的?」 虽然那几张只是简略的用炭笔画的草图。 朝颜笑容中带着深意,「你再看看,还是有一点差别的。」 褚经年认真翻阅,发现也就是动作上细微的差别而已。他弄不明白妻子葫芦里又在卖什么药。 朝颜眨了眨眼,一脸的无辜,「嗯,等我全部画好以后,再给你看看成果。」 等她画好一叠的图,放在圆盘上,让圆盘低速旋转,那些图纸也随之旋转起来,这是原始动画的简易手法。她正好将王诗汶这事制作成一个简易的小动画。 这种动起来的画肯定会让世人大吃一惊,作为第一个动画作品主角,她也能帮王诗汶红一把。 没错,朝颜就是这么小气的人。 褚经年看朝颜在那边卖关子,说道:「那你继续画吧。」 他对这些实在没兴趣,还不如去活动一下筋骨。 …… 朝颜原本按照王诗汶的体力,怎么也该在早上时候,将那些东西都挑好了。只是她挑一下,休息一下,便磨蹭到了下午。 等终于弄好了以后,王诗汶带着一身的恶臭味来到朝颜面前,语气冻得和冰块一样,「我已经挑完了。」 朝颜点点头,「比我想像中更慢一点。」 王诗汶说道:「我想洗一下澡。你总不会连这个都不肯吧?」 她总不能带着这一身的恶臭味回去。 朝颜对小苹道:「领她去另一个院子洗澡。」 王诗汶脸色僵了僵,觉得朝颜是在嫌弃她。 她从鼻子冷哼一声,跟着小苹一起去另一个院子中。 王诗汶这一洗,便洗了整整一个时辰。她用了许多的香胰子,才感觉自己身上的臭味没了。她一边洗,一边在心中骂朝颜,始终不明白为什么世上会有如此恶毒的女人。褚将军一定是因为先前被她的容貌所迷惑了。 洗完澡以后,她拿出了一个小瓶子,倒出金黄色的液体,往身上抹了抹,让身上散发着淡淡的花香。 王诗汶等到头髮擦得快干了后,吃力地给自己梳了一个髮髻。 她对小苹说道:「我要走了,你也可以回到你家夫人身边去。」 小苹福了福身子,便退下了。 王诗汶左顾右盼了一回,往演武场的方向走了过去。她先前就已经收买了这院子中伺候的一些粗使丫鬟,得知褚经年每天这个时间都在演武场那边。 …… 另一边,小苹将自己所看到的同朝颜细细禀告。 她当时虽然退下了,却没有马上走,而是尾随着王诗汶。朝颜身边伺候的,就没有真正的傻白甜。 朝颜正在给图上色,头抬也不抬说道:「随她去,交给经年去处理。」 这点信心她还是有的。 …… 王诗汶站在演武场的边上,远远地看着褚经年拉弓射箭,动作一气呵成。 箭矢正中靶心。 靶上只有一个孔,可见他每一支箭都例无虚发。 阳光落在他身上,为他镀上一层金色的光晕,让他仿若书中走下的战神。 王诗汶眼神暗了暗,这样的一个人……就不该被拘束着。 褚经年放下弓,转过头,声音冷淡:「你来做什么?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在王诗汶刚来的时候,他便意识到她的存在,那么炙热的目光,想要忽略也不能。 褚经年在心中默默给原江记了一笔:估计是原江故意放她进来的。 王诗汶向他的方向走了过去,「你是不是对我有什么误解?你看起来很不喜欢我。」 褚经年神色漠然:「还算有自知之明。」 在王诗汶即将走到三丈内的位置时,褚经年后退了,捂着自己的鼻子,说道:「离我远一点,你身上太臭了。」 王诗汶身子瞬间僵硬了,脸上青一块白一块的,她只能让自己忽略褚经年那话,抬头看向褚经年,尽可能地将自己的真诚传递过去。 「你是那翱翔九天的鹰,为何要折断自己的双翼,委屈自己呆在她身边?」 「自从和她在一起以后,人们再也不记得你的赫赫威名,你则是成为了她的附属品。」 「这难道是你想要的人生吗?」 她越说就越是激动,为他抱起了不平,觉得柳朝颜耽误了他的雄心壮志。 褚经年只觉得啼笑皆非,现在大穆一片的风平浪静,四海昇平无战事,他就算想打仗,也没仗可打。再说了,能和平,谁想要打仗?每一场战争都是建立在无数人的尸骨之上。 他直接说道:「你想多了,我很喜欢现在的人生,也很满意,更没有改变的想法。别拿你的那套放我身上,你的那些揣测只会让我感到噁心。」 褚经年眉目之间毫不掩饰的厌恶深深刺痛了王诗汶的心。 她摇摇头,一脸不可置信,「不是这样的,这不是你。」 原江走了过来,直接说道:「王小姐,脑子有病的话就乖乖回去吃药吧。真以为每个人和你一样,都喜欢战争。」 他递了茶给褚经年。 褚经年一饮而尽,似笑非笑道:「再说了,能被养着也是好事,别人求之不得,我何必要拼命?」 朝颜需要的话,他自然会化作她手中最锋锐的刀子。 王诗汶怔怔地看着她,然后眼眶一红,直接跑走了。 褚经年将杯子递还给原江,正色道:「乱放垃圾进来,扣三个月的月钱。」 原江顿时如丧考妣。
第三十五章 如你所愿,酝酿大招 演武场上发生的事情,自然瞒不过朝颜。甚至连对话内容朝颜都知道得清清楚楚的。 也就是王诗汶傻的以为自己成功避开了其他人。 晚上就寝时,朝颜看向褚经年,似笑非笑道:「我耽搁你了?」 灯光下看美人,越看越美。 褚经年有些心痒难耐,握住了她的手,把玩着朝颜的手指,「我觉得这样挺好的。」 一将终成万古枯,打仗所带来的伤亡于他而言,并非纸面上的文字,而是鲜血淋漓的现实。褚经年一次次见到过器重的下属死在他的面前,也曾经危在旦夕,命悬一线。 若是大穆需要他,他自然愿意奋斗在第一线。他并不畏惧死亡,却不想见到无畏的伤亡。只要大穆强大,就能让其他国家不敢轻易打主意。 在听到王诗汶那自以为是的话语,他没当场一巴掌打过去已经算是涵养好了。所以她将战场当做什么了?让她成就名声的工具? 眸光中的锐利一闪而过,然后变得温柔而虔诚,「若是觉得辜负了我的才能,那就努力让我看到,看到你所说的那盛世王朝。」 这可比他单纯地战斗要有意义的多。 被他眼中的情绪感染,朝颜不自觉严肃了起来,「那就如你所愿。」 她反握住他的手,低声说道:「你绝不是我的附属品。」 她能够走到这一步,离不开许多人的帮助,其中助益最多的无疑是褚经年。 褚经年低沉的笑声如同大提琴一般,轻轻撩拨着人的心,脸上却带着傲然的自信,「这是当然。」 …… 大穆的来使定在二十四号离开,班咏萱便打算在二十二号宴请大穆使者。 柳靖萸直接说道:「我看这位女皇真正想邀请的是妹妹一人,我们其他人只是顺带而已。」 每次只要朝颜在场,那位女皇眼里就只看得到她,丝毫不掩饰自己的好感。 朝颜笑了笑,说道:「我听她提过一嘴,说她寻到了一个十分有趣的戏班子。那戏班子全都是和尚扮演,有些禅语十分发人深省,有其独到之处。」 朝颜大概可以猜到,像这种戏班子,其实为的不是赚钱,而是宣传宗教。 柳靖萸听了这话,果然也来了兴趣,眼睛都瞪圆了,「居然还有全都是和尚组成的戏班子呀,那的确值得一看。」 她开始散发开来,「既然有和尚的,那也应该有道士吧?」 朝颜笑了笑,说道:「道士我倒是没听说过,不过我听过一个笑话。」 「在海的那一边,他们更信奉基督教和伊斯兰教。」 朝颜大概解释了一下这两种宗教的教义,尤其是后者,让柳靖萸脸色白了一下,拍了拍胸膛,说道:「幸亏我们不信这个。」 朝颜说道:「像基督教,他们是『信我吧,信我死后不会下地狱』。伊斯兰教是『信我吧,不信我我立马让你下地狱』。佛教则是『信我吧,信我来世不用下地狱』。至于道教那就是『爱信信,不信滚,不要打扰老子飞升』。」 柳靖萸听了这话,果然笑得前俯后仰的,「这话真有意思。话虽然糙了点,但理不糙,道教的教义还真有这种味道。」 她托腮道:「那么像赵真人那样汲汲于名利的人,反而不算是真正的道家了。」 朝颜淡淡道:「他好日子也不多了。」 赵真人来到京城后,看似名利双收,但其实一举一动都在穆武帝的眼皮下,和软禁差不多。京城里哪个不是人精,自然看得出他并不受重视。初入京的他可谓门庭若市,现在则门可罗雀。 从龙之功,可不是那么好赚的。 柳靖萸只是笑笑,没说什么。赵真人什么下场同她关系并不大。 她兴致勃勃地和朝颜讨论起晚上要穿的衣服,还表示想要试一试北绍这边的裙子。 朝颜还给她出了几个主意,听得柳靖萸眼睛越来越亮。 …… 班咏萱招待他们的地点位于天池。现在奉应城的天气已经暖和了一些,然而天池那边却依旧被雪环绕着,而且还有北绍国最大的温泉。 那温泉占地有十亩以上,周围环绕着高大五十多个小温泉。但这个小也是跟大温泉做对比的。据说还有一个露天温泉,可以边欣赏雪景边泡温泉。 比起那和尚戏班子,朝颜无疑对这温泉更感兴趣。 等到二十二号早上,朝颜率领着其他人和班咏萱一同上路。北绍国的王孙贵族和侯以上的官员们都有伴驾的资格。这么一来,队伍声势还是挺浩大的。 班咏萱原本还想让朝颜坐她的车辇,不过朝颜依旧坚定地拒绝了。 到天池的路有点远,尽管他们早早就出发,等到了天池时也已经临近中午了。 天池庄子的皇家下人们早就收到了消息,将一切都准备齐全了。 午饭的主食是羊肉汤底的火锅,吃的大家身子都变得暖和了起来。 盛非不愧是很有生意头脑的人,在前几天知道宴请地点在天池后,便让朝颜动手弄出了好几坛的蒸馏酒。现在直接拿着那蒸馏酒,和其他北绍国贵族共饮。 蒸馏酒可比他们北绍国自己产的酒还要烈,一打开,浓厚的酒气便让那些酒虫们精神一济。 盛非原本就想趁这个机会,将他们这酒的名气打响,因此一点都不小气,十分大方地给每个人都斟了一杯,指了指朝颜,「这酒便是我们大穆昭瑞公主所酿造出来的,不比你们北绍国的差吧?」 一位江将军最喜欢酒,迫不及待地喝了一口,瞬间感觉喉咙和胃都像是一把火在烧一样,他忍不住哈哈哈大笑了起来,「好酒!」 「这酒比我们北绍国的还要好啊!」 其他喝到的人也纷纷贊同颔首,「你们这位昭瑞公主,更适合当我们北绍人,武功好,不扭捏,还会酿烈酒。」 他们一样样数着朝颜和北绍人的共同点,表情那叫一个遗憾。巴不得朝颜出生在北绍。 盛非听了这话也不恼,然而露出了得意的表情。 喝酒本来就容易增进感情,尤其是一起享用美酒。凭藉着这几坛的美酒,盛非很快就同他们称兄道弟了起来。 他中午的时候也只开了一半的酒,剩下的准备留着晚上。 等吃饱喝足以后,大家便准备去听和尚唱戏了。 朝颜看到盛非同其他人勾肩搭背的,不由失笑。盛非本身拥有能同三教九流的人都打成一片的人格魅力,就算在京城中,他的人缘比褚经年要好得多。 …… 这戏台子建立得还挺大的,而且十分有特色的是,戏台本身是圆形的,所有的座位都环绕着这戏台。 座位都是班咏萱布置的,所以她假公济私地将她和朝颜都安排在第一排中,柳靖萸和柳妙阳也在同一排。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朝颜的缘故,王诗汶被班咏萱安排到了比较后面。原本按照她的身份,怎么也该混个前排的位置的。 朝颜也乐得见不到讨厌的人。 「叩叩叩……」 当木鱼的敲击声响起时,全场肃静了下来。 那深色的帘幕被一个小沙弥给拉开,小沙弥生得虎头虎脑的,眼睛乌熘熘的,看着就很讨人喜欢,尤其是引在场的女子母性大发。 等帘幕拉开后,这戏班子便开始演了起来。 那些和尚直接用布条弄在头上,当做是头髮,看得让人忍俊不禁。 现在戏班子所上演的是关于弥勒佛的好几个故事。弥勒佛因为总是笑口常开的缘故,在民间也颇受到百姓们的追捧。以前更有弥勒佛化身为布袋和尚行走人间,乐施好善的故事。扮演弥勒佛的那和尚肥头大耳,同庙里的弥勒佛生得一般无二。 戏台上的节目还是很精彩的,故事无非也就是劝人向善那些,穿插着佛教的一些教义。 忽略掉那些洗脑的部分,情节安排得很不错,跌宕起伏,高潮不断,等人看完后,又能够引发一些思考。 也难怪见多识广的班咏萱都觉得这戏班子不错,特地请他们看。 别的戏表演时都是演奏乐器,而他们的背景音乐则是一群和尚念经念梵语。 等节目结束了后,台上的和尚冲着大家作揖,然后从台上退了下去。 班咏萱笑了笑,「我就说这比寻常的看戏要好看一些吧。」 朝颜含笑道:「还不错,故事情节编写得挺好的。」将教义完美地糅合在故事中,还顺便宣传了一把弥勒佛,写这齣戏的作者是个人才啊。 朝颜觉得其他戏班子未必没有更精彩的戏目,但架不住这戏班子全都是和尚扮演的,而且还用梵音和经文来做配乐,大家见惯了寻常的戏班子,再看到这个,顿时觉得新鲜。这便是所谓的噱头了。 班咏萱直接褪下了自己手上的白玉镯子作为赏赐,其他人也纷纷给了东西。 朝颜则给了自己佩戴的一个珍珠头花。 看完戏后,班咏萱挥一挥手,让大家各自散去,看是要泡温泉还是去赏雪都可以。 朝颜对天池好奇已久,难得来一趟,当然得见识一下了。 班咏萱领着朝颜过去,柳妙阳等人则是充当小尾巴。 等见了天池以后,朝颜不自觉呆在了原地。那场景实在太美了。 天池边上种植着梅花,据说这梅花还是天池这边才有的品种,一年中有大半时间都开花。白色和淡粉色的花瓣飘落在池水中,清澈的池水中映照着蓝天白云。 那是用画笔也无法描绘下来的美景。 见到大穆人都看的呆了,班咏萱心中自然十分自豪。这可是他们北绍国的宝石之池。 班咏萱说道:「等晚上的时候,你再过来看看。」 她一副神秘兮兮的样子在那边卖关子,勾起了朝颜心中的好奇心。 她含笑道:「好,等晚上泡完温泉后继续过来。」 在欣赏过天池的风光,接下来便是去泡温泉了。朝颜还见识了一回露天温泉,不过见识归见识,她自己是没打算下水的。据说大穆的几个男的等下打算下水试试,反正男的就算被看到了,吃亏的也不会是男的。 朝颜对于那最大的温泉也兴趣乏乏,最多就是参观一下。那温泉的确比想像中的要大,可以说是一片湖了。班咏萱难得给了手下福利,让他们来这里泡。 反正这里够大,就算一千人也是塞得下。 最后朝颜她们去了另一个池子,那池子不大不小,据说有养颜美容的效果。班咏萱早早就将这温泉私有化,只有得了她允许的人才能进去。 这温泉的附近还环绕着好几个的小温泉。 朝颜刚要下水,兰七便走过来,凑到她耳边来说话。 等听完她说的话后,朝颜挑了挑眉。她就说呢,怎么王诗汶一路上都安分守己的,乖巧得都不像她自己了,原来是在酝酿着大招呢。
第三十六章 骗你的,将计就计 兰七和朝颜说的是,王诗汶收买了宫女,打算将她的衣服和首饰偷走。 像朝颜这样身份的人,出门在外肯定会准备几套备份的衣服,就算那衣服首饰没了,也能再拿一套新的换上,根本不会受到影响。王诗汶派人拿她的衣服,肯定不是为了让她出丑。 所以她拿她衣服做什么? 朝颜一贯谨慎,就算王诗汶今天表现得再安分守己,也不曾放松过对她的警惕,让几个下属盯着她,这才盯出了个猫腻。 朝颜沉吟了一下,问道:「除此之外,她还有什么别的举措没有?」 兰七说道:「我让夭夭盯着她了,有其他消息的话,会汇报过来。」 朝颜点点头,她心中隐隐有个猜测,只是还需要更多的证据。 她沉吟片刻,说道:「等下去看看经年去哪里泡温泉了。」 兰七说道:「公主,要让人看着那被收买的宫女吗?」只要有人盯梢的话,对方就不可能得手。 朝颜心中微微一动,「先不必,静观其变。」 倘若她的猜测没有错误的话,那么她反而能够利用这次的时间好好回敬一下王诗汶。有那胆子算计她男人,那就做好身败名裂的准备吧。 …… 兰七后续的消息很快就送了过来。 她同朝颜汇报,王诗汶打听了褚经年泡温泉的那地方,还收买了人在茶水中下药。 盯着王诗汶的夭夭甚至还弄到了一点药粉,送到朝颜面前。 朝颜稍微一检验,便知道那是催情药,服用后能让人慾火焚身,意识模煳。 再联繫王诗汶想要偷朝颜衣服的事情,事情的真相再简单不过了。王诗汶无疑想要穿上朝颜的衣服,打扮成她的模样,进温泉池同经年欢好。 在药效发作的情况下,加上温泉里水雾瀰漫,认错人这种事是很有可能发生的。 夭夭更是说了,王诗汶这回或许是为了减轻自己的嫌疑,很大手笔地打算在大穆人泡温泉的区域中的茶水都下药。这样别人很容易怀疑是有人对大穆记恨在心,才会做出这等丧心病狂之事。 朝颜眸中泛起冷光,既然她如此缺男人,那她就成全她好了。 朝颜吩咐兰七,「到时候将其他的茶水给换了,别让其他人不小心中招。」 兰七点点头,「好。」 朝颜说道:「将这事告诉经年,嗯,你让他这样做好了。」 她压低声音,吩咐了下去。 …… 同兰七说完这些后,朝颜才换上轻薄又不会显得透的亵衣。在出发之前,泡温泉的衣服她早就已经准备好了。 她衣服刚换下,一个鹅蛋脸的宫女便恭恭敬敬地将衣服摺叠好,放在桌上,首饰则是放在衣服上。 朝颜瞥了那宫女一眼,鹅蛋脸,一字眉,倒是符合兰七同她说的。这位应该就是兰七所说的那位被王诗汶收买的宫女。 朝颜意味深长道:「好好看管我的东西,那簪子可是我平时的心爱之物。」 宫女低眉顺眼说道:「奴婢遵旨。」 朝颜轻轻一笑,慢慢向池子走去。 这温泉池子中人不多,也就只有班咏萱、柳靖妍、柳妙阳和班咏萱的三妹班咏婷。班咏婷性格有些内向,平时基本是背景图。但好处也是有的,因为她的低调不惹事,班咏萱对这妹妹还不错,一应封赏不少。 见到朝颜进来,班咏婷腼腆地笑了笑。 班咏萱吹了个口哨,跟个地痞流氓一样。 朝颜嘴角抽了抽,走到池子边,伸出脚去试了试水温,觉得可以接受,才试探着踏入池子。 柳靖萸问道:「你怎么在外面耽搁那么久,我们都泡了两刻钟了。」 朝颜微微一笑,「只是看外头风光好,所以贪看了几眼,顺便在这附近逛逛。」 班咏萱说道:「你若是喜欢的话,一直留下来也可以的。」 她很乐意的。 朝颜说道:「北绍风光虽好,我却更想念大穆。」 最想念的莫过于她儿子褚晏清了。原本朝颜以为这一趟出使不用一个月就可以回去,谁知道却延长了快一个月时间。因为身份的缘故,在儿子最需要陪伴的时候,她反而屡屡失约。 她在心中暗下决心:等到回去了以后,她说什么也得请假一段时间,好好陪伴儿子。 班咏萱心中也明白这点,不过是习惯口里花花罢了。 …… 王诗汶看着捧到自己面前的衣服首饰,满意点头,「你做的不错。」 她原本还担心事情没有想像中那么顺利,得费一番功夫,没想到却如此容易。 宫女邀功说道:「原本那位昭瑞公主的侍女也帮忙守着这衣服。结果昭瑞公主泡温泉泡得有些口渴,让她侍女去拿茶具。我便趁机将衣服给拿了出来。」 王诗汶嘴角翘了翘,「可见老天都在帮我呢。」 那宫女眼神期待地看着王诗汶。 王诗汶点点头,「你放心吧,你那一双弟妹,我会给他们安排好的去处的。」 「多谢将军。」宫女喜形于色,她知道比起王小姐的称唿,王诗汶更喜欢别人称唿她为将军。 王诗汶眯了眯眼,「你快走吧,别被人怀疑了。」 她手拿着衣服,看着宫女离去的背影,眸中闪过冷意:这人是不能留了。行大事者不能够有妇人之仁,她自然不可能给自己留下隐患。不过看在她那条明上,她倒是可以帮忙安置她的弟妹,也算是她最后的仁慈了。 那喜滋滋离开的宫女丝毫不知道等待着她的是死亡的命运。 …… 王诗汶迅速换上了朝颜的衣服,还将髮髻也梳成了朝颜今天的杨氏。为了避免被人察觉到,她还特地用纱巾围住自己的脸。 王诗汶对着镜子照了照,觉得差不多了,才走出自己的屋子。 他们北绍国一贯直接,看上了一个人,便要努力追求。她并不求和褚经年能够长长久久在一起,但无论如何,也想留下一个美好的记忆。 王诗汶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肚子,若是能因此有孩子的话那就更好了。他们两人的孩子,定是个举世无双的战神,无论男女,她都会培养成名留青史的军事奇才,一定会比柳朝颜的孩子更了得。等到那个时候,褚经年才会知道他失去了什么。 为了能达成目的,前几天时间,她不惜花了大价钱买到了秘药,为的便是将自己的身子调养成易孕的体质,就算日后会因此而身子受损也在所不惜。 王诗汶已经说不上是执着于褚经年这个人,还是只是单纯地执着于对方的身份。 她领着自己的几个心腹,尽可能地避开了人。现在正是夜晚,大部分的人都跑去泡温泉了,只余下一些护卫。因为她爹是镇北公的缘故,王诗汶很容易就打听到护卫巡逻的方向,避开他们并不算难事。 等来到了褚经年泡温泉的那地方,王诗汶冲着两个心腹使了个眼色。 那两心腹立刻到另一个地方,制造出声响,然后将守在外头的护卫给引开来。 王诗汶趁他们还没回来,便赶紧进到了屋子里。她估摸着茶水里的药效肯定发作了,她这时候进去正好。 尽管一切都在她的掌控之中,但在进那屋里的时候,她的心脏还是忍不住噗通直跳,半是紧张,半是激动,还有志得意满的感觉。 温泉中的白雾瀰漫着,王诗汶只隐隐绰绰看到有个人正躺在温泉池子边上的一张小床上,脸上盖着一条的毛巾,身上盖着一件外袍,看起来像是在小憩。 旁边还有个茶几。茶几上摆放着几个茶杯,杯子里的水喝了一半。 王诗汶不免感到一股的热气涌了上来,也不知道是不是被白雾给蒸的,她不自觉面红耳赤了起来。她忍着羞涩,将身上的衣服给脱了。 …… 等温泉泡得差不多了,朝颜等人便从池子中出来。 她估摸着时间也差不多了,也该去看好戏了。 兰七见她泡好了,把另一套干净的衣服给她送了过来,让朝颜换上。 等穿戴好了后,小苹急色匆匆地赶了进来,脸上还带着几分的焦急,「公主,不好了,您放在外面的衣服和首饰都不见了。」 朝颜皱起眉头,说道:「先前不是你守着吗?」 小苹赔罪道:「我今晚肚子有些不舒服,所以就走开了一下,走之前还让人帮忙看好。结果等回来后,就发现看守的人不见了,公主您的衣服也不见了。」 班咏萱不悦,「我倒是要看看谁有这个胆子,连你的衣服也偷。」 她直接吩咐下去,将外头伺候的宫女全都叫了过来。这一看,便发现不对了。名叫丝丝的宫女已经不见了身影。 小苹也表示,她正是让不见人影的那宫女帮忙看衣服的。 班咏萱沉下脸,「她人跑哪里去了?」 没想到她身边还出了个贼了。 班咏萱让人去将丝丝给找回来。 朝颜说道:「她一个小小的宫女,若是没有人指使,只怕也不敢做出这等大逆不道的事情。」 这事班咏萱自是清楚的,她冷笑道:「对方还真是能耐了,收买人收买到我头上来了。」 她身上散发的冷意混合着杀气。 朝颜觉得,之后王诗汶别想讨得了好了。 …… 另一边。 柳凤霖看着面前的班咏霓,神色淡淡的,「有话便快说吧。」 班咏霓眼神幽怨,「没事便不能找你了吗?」 柳凤霖说道:「免得被人误会。」 若不是这女的说有关系到王诗汶的事情要同他说,柳凤霖也不会出来见她。为了以防万一,他甚至还让自己的随从站在远处远远看着,免得她要是做出什么令人误解的行动,他就要被泼一身的脏水了。 班咏霓的目光不自觉落在远处那侍卫身上,心中暗恨。她没想到柳凤霖会这般提防她,不留下任何的隐患。 她不自觉抬头看向柳凤霖,对方眼神晴明,脸色平静,丝毫药效发作的样子。 班咏霓轻轻蹙起了眉毛:王诗汶不是应该给大穆这些来使都下了药的吗?怎么看上去不太靠谱的样子?亏得她还特地让人怂恿王诗汶,让她大规模地下药。 她原本想着等柳凤霖药效发作以后,只要她扑她身上,不怕他不破功。偏偏柳凤霖看上去一切正常。 柳凤霖说道:「若是没有事的话,那我就走了。」 班咏霓喊住他,「等等,我见到过王诗汶同几个宫女鬼鬼祟祟的,只怕要对你妹妹不利。」 为了拖延时间,班咏霓也只能出卖了王诗汶。 事实上柳凤霖清楚这件事的,甚至王诗汶的算盘,朝颜也让人告诉他了。被下了料的水,他也给调换了。 只是面上他却依旧做出不解的模样,「她这样做就不怕影响到两国的邦交吗?」 班咏霓幽幽道:「她从小就顺风顺水的,哪里在乎这些,反正都会有人给她收拾烂摊子。」 柳凤霖点头,「行,那我就去找她。」 班咏霓连忙喊住了他,不解地看着他,「为什么你要帮柳朝颜?」 他不是想要当皇帝吗?那么任由柳朝颜被算计才是正确的不是吗? 「你们关系应该不好的吧?」 柳凤霖轻轻一笑,语气玩味,「关系不好?」 「这个啊,骗你的。」 班咏霓直接呆在了原地,差点以为自己幻听了。 柳凤霖一边离开,一边说道:「若是不这么说的话,又怎么能取信你们呢?只是没想到你们也太天真了。」 班咏霓看着他离开的背影,脸色煞白。一阵风吹来,原本为了勾引柳凤霖而特地穿着单薄的班咏霓感到浑身发冷,然而身体上的冰冷依旧比不上心灵上的。 她从头到尾,就被耍的团团转。 可恨的大穆人! …… 朝颜面上装作焦急的模样,心情其实很淡定。 班咏萱直接出动了不少护卫去寻找那丝丝的下落。 很快的便找到了她。不,准确来说,是找到了她的尸体。她的尸体漂浮在一个水池里,已经溺亡一段时间了。 若是平时的话,班咏萱觉得还有可能是不小心脚滑落水了,但是才出了朝颜衣服被偷事情,她只能想到是杀人灭口了。 她脸色铁青,冷笑了一声。那冷笑声听得她身边的人忍不住抖了抖身子。 这时候褚经年闲庭信步走来,「我听兰七说你这边出了些事。」 朝颜心中暗自发笑:这一个个都是演技派啊,装的和真的一样。 腹诽着的朝颜没注意到她将自己也给吐槽进去了。 她装作不解的样子,「你怎么也换了一套衣服了?」 褚经年淡定从容说道:「原来的衣服不小心被茶水给溅到,所以就换了。」 他瞥了一眼班咏萱,针锋相对的意味再明显不过了,「这就是你说的好好照顾朝颜?」 班咏萱咬牙,偏偏这事是她理亏,于是只能忍了。 她忽的想起了王诗汶,若说要算计朝颜的话,她头一个想起来的便是王诗汶。刚刚在朝颜衣服丢了的时候,她也曾让手下去寻找王诗汶的下落。 想到这点,她转过头,怒道:「还没找到诗汶的人吗?」 她的手下摇摇头,说道:「没有,我们也去她院子里问过了,她的侍女都说她要出去走走。」 班咏萱嗤笑,「这么冷的天气,她一个人出去走?」 她心中已经将王诗汶的嫌疑提升到了七成,剩下三成则是要看证据。 这时候,几个护卫气喘吁吁地跑了过来,说话的时候,呵出了白气。 为首的护卫露出了有些为难的表情,「陛下,我们已经寻到了王小姐的下落了。」 班咏萱见他们的表情便有了不好的预感,「她现在在哪里?」 护卫咬了咬牙,说道:「我们进去第八个温泉池寻人的时候,恰好撞见了王小姐同李裕达在池子边上翻云覆雨。」 李裕达,是五皇子的堂哥,北绍国出了名的纨绔子弟。他在三年前便已经成婚,膝下有二子一女,还有不少的小妾。 朝颜睨了褚经年一眼,也不知道他是从哪里寻来的这么一个人才。
第三十七章 身败名裂,警告 当朝颜一行人来到那八号池子时,李裕达正闪躲着王诗汶他爹镇北公王威的拳头,若不是他的护卫们护着他,只怕他要挨镇北公好几下。 镇北公早两年身体有暗伤,这才退了下来,这些年来一直修身养心。能够逼得他亲自动手,可见他是真的气到了极点,毕竟他如珠如宝的女儿就这样被糟蹋了。 李裕达本身觉得十分无辜,他开始他看镇北公身份上,礼让着他,谁知道对方拳头却越来越用力,大有非要将他活活打死在原地的味道,他心中的火气也蹭蹭地往上冒。 等他眼尖地发现了班咏萱过来,连忙往班咏萱这边跑去,开始哀嚎了起来,「女皇陛下救我啊!镇北公想要活活打死我啊!」 镇北公听了这话,更怒了,「你欺负我女儿还有道理了?」 李裕达手指着不远处被打击得呆滞了的王诗汶,狠狠呸了一声,「明明是你女儿自己投怀送抱的,我那时候正睡着,她自己主动勾引我。我当时蒙着布呢,以为是哪个想爬床的侍女,所以才办了她的。」 「你也不看看,这里是男人泡的温泉,分明是她自己主动进来的,我又没强迫她,她这时候摆出我欺负了她的样子做什么?这是当了婊子还要立牌坊不成?」 李裕达说话的时候,不小心扯到了脸上刚刚挨到的伤口,疼得他龇牙咧嘴的,他心中就更加气了。他这辈子,还没受到过这么大的委屈呢。 李裕达继续冷嘲热讽,「镇北公当时真应该在场,好好看看你女儿的模样,青楼里的姑娘都没她主动呢,人家还要更含蓄一点。」 他说到一半,便感觉到一道仇恨的目光直直地钉在他身上,忍不住打了个哆嗦。李裕达一看,是王诗汶瞪他的,咬牙继续说道:「我有哪里说错了吗?本来就是你对我投怀送抱的。」 镇北公怒道:「够了。」 李裕达躲在班咏萱后面,呛声道:「怎么?你女儿自己做出这种不知廉耻的事情,还不让人说啊?你也不看看,你女儿从小习武,北绍国里大部分人都不是她的对手。若不是她主动的话,就我这本事,我能强迫的了她吗?明明是她的错,你还打我,这还有没有天理啊!」 朝颜看得心情舒畅,就该让李裕达这样混不齐的人来对上这对父女。 褚经年开头道:「我想知道的是,为什么王小姐身上会穿着我家夫人的衣服,还佩戴她的首饰?朝颜先前衣服和首饰丢了,便一直在寻找小偷。没想到王小姐堂堂一个国公之女,也会做出这等宵小行为。」 一个宫女附在班咏萱耳边说了几句,无非是这池子先前是褚经年在泡的。 再联繫到目前的情况,班咏萱哪里还不明白事情的真相。 她冷笑了一声,对镇北公说道:「舅舅,你也别给表妹讨公道了,没得丢人。」 「只怕是表妹先前以为褚经年在这池子里,便让人偷了朝颜的衣服,打算趁着温泉池子中水雾瀰漫来成事。谁知道褚经年不在,反而便宜了李裕达。」 褚经年淡淡道:「我泡到一半的时候,盛非寻我去外面看那冰花开,我就出去了。」 他嘆了口气,说道:「看来回去后,我得给盛非送个大礼,感谢他让我逃过一劫。」 朝颜点点头,「你说的没错,是该好好送礼。」 班咏萱现在很生气,原本她还想要打磨一下王诗汶,再重用她的。毕竟女子在世本来就活得艰难些,王诗汶也算有些才干。结果她现在却因为一个男人而迷了心窍,做出的行为直接给北绍国抹黑,丢尽了北绍国的脸。 更让她恼怒的是,王诗汶胆大包天到收买她身边的人。今天她能够为了一个男人这么做,只怕哪天为了男人背叛她也是正常的。 她沉下脸,说道:「将诗汶给压下去。」 镇北公连忙说道:「就算诗汶一时鬼迷心窍,陛下看在她年纪小的份上,饶了她这一次。」 班咏萱冷冷道:「舅舅以为她仅仅只是做这些事吗?她今天可以为了自己的目的收买我身边的宫女,甚至还杀人灭口,明日只怕连我都敢杀了。」 班咏萱这话实在诛心,王威连忙跪了下来,说道:「诗汶她虽然煳涂,但是对陛下的忠心却没的说,绝对不敢做出这种事的。」 李裕达忽的想起了一件事,大唿小叫道:「我,我想起一件事了!我今天喝的茶有问题!」 「我喝了以后,就浑身发烫,迷迷煳煳的,所以才躺在旁边床上休息的。然后王诗汶进来后,对我又亲又摸的,我才招架不住的。」 他原本以为是因为对方挑逗的缘故,仔细一想,自己也是花丛中过的人,当时那种情况,明显有些怪异。 李裕达连忙跑到里头,将没喝完的茶水拿了过来,屁颠颠地跑到班咏萱面前,「陛下,你得好好查一下这茶,是不是有什么问题?」 班咏萱转头吩咐宫女去请太医过来。 李裕达越想越担心,「可别是那种吃了后对身体有碍的药啊,我还得再为我家多生几个后代呢。」 李裕达的大哥因为身体纤弱的缘故,所以没有子嗣。李家也说好了的,以后李裕达会过继一个孩子给他大哥。再加上李裕达的几个孩子都还小,这年头小孩子夭折是常事——即使是权贵家也一样,为了保证子嗣绵延,自然得多生几个了。 很快的,太医就过来了,很快就诊断出茶水中放了一种催情的药。 李裕达得了这证据,越发趾高气扬,对镇北公说道:「所以您现在也看到了吧?分明就是你这个女儿设计我的!你还好意思打我,你是不是也该对我道歉?」 李裕达这样一个纨绔子弟能够混得开,也是因为他懂得看脸色。比如他现在就看出了班咏萱对王诗汶十分不满,这才胆敢直接发难。 王威脸色铁青,他一贯最看不上李裕达这样的人,因此在看到女儿被他欺负后,才会如此的火大。让他和李裕达道歉,简直让他生不如死。 看到他那憋屈的表情,李裕达心中就痛快了,感觉脸被打到的地方也没有那么疼了。 朝颜看了看王诗汶脸色灰败,拉了拉褚经年的袖子,说道:「这里的空气让我感到不太舒服,我先走了。」 班咏萱沉着脸点头,「我会给你一个交代的。」 朝颜本来就是她的贵客,王诗汶却一次次不知悔改,算计她,简直不将她放在眼里。 在离开之前,褚经年却停下了脚步,望向了王诗汶。 褚经年声音冰冷,「王小姐,若是下次你若是接近我三丈以内,便如同此玉。我想你的脖子应该不会比这玉更坚硬吧。」 他直接将玉佩握在手中,用力一捏,原本的白玉化作了粉末,纷纷扬扬地洒落下去。 他眸子中的杀气犹如实质,让王诗汶如芒在背,她忍不住颤抖了一下身子——他说的是真的,他是真的想杀了她的。 镇北公王威脸黑如墨水,咬牙道:「欺人太甚!」 朝颜噗嗤笑出声来,「只要镇北公好好管你女儿,别让她总是自甘下贱地盯着别人的丈夫看,我想经年也懒得杀她,脏了自己的手。还是说,你没把握看住你的女儿?原来你也知道你女儿是什么德行啊,我还以为你们一点自知之明都没有呢。」 她看向褚经年,一脸无奈,「你何必和自己的玉佩过不去呢,因为她的缘故而损失一个玉佩,多亏啊。」 褚经年从善如流应对:「没办法,因为太讨厌她了,一时没注意到这种小事。」 柳靖萸跟着吐槽道:「这不能怪你们,也是他们父女太没自知之明了。镇北公有自知之明,又哪里会追着李裕达跑?明明这是男人泡的温泉,想也知道过错肯定不在他身上。」 李裕达听了这话,觉得心情熨帖,对柳靖萸的好感噌噌往上冒,觉得这位大穆的公主就是有眼光! 王威被年纪比他小得多的晚辈堵得哑口无言,除了黑脸,根本没法反击,谁让他女儿做错了事。 …… 朝颜一行人直接离开了这里,出来的时候,柳靖萸还在那边吐槽着那对父女。 「我听说她以前还是个女将军呢,结果就这德行,简直丢尽女人的脸。」 「北绍国的男人又不是死绝了,整天盯着有妇之夫。」 在狠狠吐槽了一回后,柳靖萸才出了个恶气。 朝颜笑了笑,说道:「我们不如先去天池那边逛逛?我记得白天女皇还说那边晚上风景不错,原本她打算带我过去的,不过现在她应该没有这个心情了。」 柳妙阳对班咏萱的印象还可以,语带怜悯,「遇到这样的表妹,她真可怜。」 朝颜笑容加深,今日过后,王诗汶只怕要声名扫地。至于被杀人灭口的宫女丝丝,朝颜还真同情不起来,这是她自己选择的道路,死了也是她自找的。 若不是她小心谨慎,真让经年被算计到,还不知道要多噁心人呢。 她没再说这话题,一行人往天池地方走去。 远远的,朝颜便看到那湖面泛着蓝色的光芒,蓝光纯粹而耀眼,像是最剔透的蓝宝石。 在见到这一幕后,他们这些人都不自觉放轻了自己的脚步。湖边有几个护卫守着,见到他们,也只是微微福了福身子。 等走近了后,才发现,这蓝色的光芒像是从湖底往上透的,整个天池,就是一块巨大的蓝宝石,在宁静的夜晚中焕发着光芒。蓝色的湖面,白色的雪,蓝与白之间形成了鲜明的对比,美不胜收。 也难怪班咏萱说天池是他们北绍国的珍宝。 震惊过后,柳妙阳好奇地问护卫,「为什么这湖会发光?水底有什么东西不成?」 护卫解释道:「这是因为湖底长满了一种蓝格花,这种花只会在天池的池底生产。蓝格花在晚上时会发光,连带着湖水也发光了。」 朝颜不得不感慨大自然的神奇,静下心来继续欣赏这风光。 等欣赏完这美景以后,大家才心满意足地返回自己休息的地方。 朝颜换好衣服后,问褚经年,「你今天怎么成功让李裕达过去你那边泡温泉的?」 褚经年脸色有些古怪。 朝颜推了推他,「快说呀。」 褚经年嘆了口气,「我说了后,你可不许笑话。」 朝颜被他勾得心痒痒的,连忙许诺,「嗯,绝不会笑的。」 褚经年咬牙道:「盛非同李裕达说了,温泉中间有块石头,线条很像女子的胸。李裕达听了后,就屁颠颠过去了。」 朝颜怔了怔,然后爆发出一阵的大笑! 哈哈哈哈,盛非可真是个人才,居然能够想得出这样的藉口。能被这种藉口引过去的李裕达也是个强人。 褚经年无奈,「你答应过的。」 朝颜都快笑出眼泪了,又认真问褚经年,「那石头真的像吗?早知道我应该进里头去瞧瞧的。」 褚经年很干脆地选择用嘴堵住朝颜的嘴,以吻缄默。
第三十八章 好父亲,好事 第二天他们便从天池上下来。 班咏萱基本一个晚上都没睡觉,在调查王诗汶的事情。王诗汶被抓住的时候,太过慌乱,一些后续的痕迹还没来得及遮掩。 班咏萱便知道王诗汶直接大手笔地给不少大穆人下药,只是恰好一个宫女不小心打翻了水,才没有让其他人受害。 她这次是真的恼怒得不行,若不是那宫女运气好,真让王诗汶得手,那么所有大穆人都要遭殃。大穆出事的话,帐终究是要算在班咏萱身上的。 王诗汶根本就没考虑过她这个女皇的立场,或者说不在乎。 在想清楚这点后,班咏萱便没有什么手下留情的想法。她对王诗汶的处置很快就下来了,剥夺了她原本将军的职位,县主的爵位一併拿掉。 镇北公若不是因为是班咏萱的舅舅,以前为北绍国建立不少的战功,只怕他这回都要被女儿给连累到。 王诗汶那事压根就隐瞒不住,毕竟有个大嘴巴的李裕达在那边,很快的北绍国的人就知道的八九不离十了。王诗汶的做法毫无疑问丢尽了他们的脸,让他们在大穆人面前都有些抬不起头来。 以前的他们多为王诗汶自豪,现在就多厌恶她的存在。因此班咏萱的处置下来,还有人觉得她太宽和,这惩罚太轻了点。 朝颜知道这处置后,也没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可想而知,日后王诗汶在北绍国的日子只怕好过不起来。厌弃的目光和闲言碎语将若影随行包围着她。 虽然北绍国的人对贞操不怎么看中,但王诗汶这种下药自荐枕席的行为,他们也看不上的。思想开明并不代表着欣赏水性杨花。 在这过程中,班咏霓动的手脚也没隐瞒过班咏萱(这还是朝颜根据柳凤霖告诉她的话,提醒班咏萱她妹妹的不妥)。只是真要对班咏霓治罪的话,单凭那些说不上实证的蛛丝马迹也没办法。 班咏萱只是默默在心中记上一笔,她作为皇帝,想让班咏霓不好过,有的是法子。 北绍国的事情终究与朝颜关系不大,从天山上下来后,他们包袱收拾一下,准备回大穆。 半是因为愧疚,半是为了赔礼,还有一部分是为了将来两国的合作,班咏萱准备了不少的礼物,让其他国还没走的人感嘆不已。他们没想到北绍国和大穆这两个前几年还打过仗的国家,现在居然好成这样。 礼物除了玉石,还有两百匹的高头骏马,其中最昂贵的便是十匹的汗血宝马。 虽然先前褚经年也曾借着战争拿回了一些汗血宝马。但汗血宝马又有谁会嫌多呢。 朝颜笑纳了这份礼物,一行人踏上了返家的道路。 这时候的天气可比他们过来的时候要舒服多了,因此所花费的时间也更短一点。 等到三月二号,一群风尘僕僕的人终于踏上了京城的土地。 在看到了依旧熟悉的风景,朝颜心情分外愉快,总算是回家了! 虽然很想先看看儿子,但进京后,朝颜第一件事还是要进宫和穆武帝汇报大概的情况。 不过穆武帝还是比较体谅女儿的,朝颜刚进宫,谭成便过来通知朝颜说两个时辰后再面圣。 朝颜和褚经年干脆先洗澡,洗掉身上的尘土。不然灰头土脸去面圣,也着实不礼貌。 褚经年一脸严肃地表示为了节省时间,他其实是可以和朝颜一起洗澡的。 朝颜毫不客气地翻了个白眼,要是真和褚经年一起洗的话,只怕要花费两三倍的时间。她直接将褚经年赶到另一间屋子去。 等她痛快地洗头洗澡后,刚穿戴好衣服,岳照琴就过来看她了。 距离面圣还有些时间,朝颜干脆和好友说几句话。 岳照琴说道:「你这次出使都快离京两个月了。可见差事不好做啊。」 朝颜眨了眨眼,说道:「只是发生了一些意外之外的事情。」她停顿了一下,笑了笑,「总的来说,并不算坏事。」 岳照琴说道:「对了,你还不知道吧,雯儿怀孕了,在半个月前诊断出身子的。」 朝颜脸上一喜,「这可真是太好了。」 岳照琴抿唇笑道:「奶奶欢喜地跑去添了一百两的香油钱呢。」 岳照琴口中的奶奶指的当然是顾孙氏。顾孙氏现在生活顺遂,唯一操心的就是孙辈的婚嫁子嗣上。其中最让她担心的无疑是孙雯,她不仅嫁的晚,子嗣也来得比较晚。顾孙氏明面上不敢说什么,生怕给了她压力,私下愁得不断烧香拜佛,如今可算是了却了她的一桩心事了。 朝颜想起顾孙氏,不觉莞尔一笑。 「过两天我再去看望一下奶奶和表姐。」 顺便再派个府里调教出来的嬷嬷去照看孙雯。先前朝颜怀孕的时候,少玄真人就帮忙训练出了几个专门照顾云府的嬷嬷,这样日后朝颜若是再怀孕,也方便。朝颜正打算将其中的两个派去照顾孙雯,这样她也能安心点。 她和岳照琴说了一会儿话,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就和褚经年一起去见穆武帝。 过去的时候,穆武帝早就等着了,微微颔首,「你们这些天辛苦了。」 朝颜嘴角翘了翘,说道:「嗯,比想像中要累。」 然后她开始同穆武帝说起了其中的细节,包括她所目睹的国与国之间的关系,比如哪些国家关系更好一些。 等说完了这些后,她便提起了班咏萱先前同她说过的事情——两国共同治理契州和陕州。 穆武帝果然对这个很感兴趣,接连问了好几个问题,包括朝颜对这件事的看法。朝颜回程途中,闲着没事时便想这些,因此早就有了腹稿。 穆武帝说道:「两国若是来往更多的话,你不怕北绍会学习到我们国家的知识,而变得强大起来?」 朝颜说道:「堵不如疏,而我相信我们国家只会比他们更强盛。若是他们的经济依赖于我们大穆的话,我们大穆想要控制他们就更容易了,而不仅仅只是通过战争的方式。」 朝颜还将经济战争的概念和穆武帝说了一下,听得穆武帝眼中精光连连,朝颜的这个角度无疑为他打开了新世界。穆武帝对这个很感兴趣,不断地询问着。 朝颜含笑同他讲解这些,无论是穆武帝还是旁听的褚经年都听得很认真。 穆武帝说道:「你到时候写个经济战争的摺子给我。」 朝颜点点头,干脆地应下。 朝颜后续整整同穆武帝谈论了两个时辰,还被他留下来用晚膳。 朝颜也没忘记推荐了一下施温雅,等搞定了这事后,便同褚经年一起回家了。 朝颜回家的第一件事就是去看自己的儿子褚晏清。 将近两个月不见,朝颜感觉褚晏清长大了许多。他们夫妻两回去得有些晚,褚晏清早就睡着了。 朝颜贪看儿子粉嘟嘟的脸,不忍吵醒他,她看了儿子好一会儿,最后亲了亲他的小脸,然后夫妻两才回房间。 …… 第二天朝颜早早就起来了,第一时间去看晏清。 晏清乍一看到朝颜,有些懵,伸手揉了揉自己的眼睛。 朝颜看他这样,不免有些心酸,伸手就要去抱他。她原本还担心晏清两个月不见她,会认不出她,毕竟小孩子忘性大。没想到晏清却还认得出她。 褚晏清却转过身子,拿自己的后脑勺对朝颜,身上散发着不高兴的气息。 少玄真人莞尔一笑,说道:「你离开那几天,这孩子整天都想找你。后来我就抱他去你书房,指着你和经年的那幅画,告诉他,这是他娘和他爹。晏清就每天都要看着那画,将自己的玩具也拿到你书房里,在画面前玩。」 少玄真人所说的画是朝颜闲着没事,想弄个结婚照,所以才画下来的合影,因为是油画,加上她水平挺高的,所以和真人蛮像的。 朝颜听了少玄真人这些话,心里越发的愧疚了,从后面抱着儿子,轻声细语哄着他,「是娘不好,娘应该早点回来的。」 褚晏清未必听得懂朝颜话的内容,不过却也知道他娘在哄他。他扁了扁嘴,开始抽噎了起来。 朝颜别提多心疼了,直接将他抱怀里,给他许了不少的承诺,比如晚上陪他睡,给他说故事,这才哄得他重新开怀。 褚经年看了,心里酸熘熘的,朝颜对他都没那么温柔体贴呢,「有什么好哄的,不乖了,直接揍一顿就可以。」 朝颜哭笑不得,「你个做爹的,也好意思和儿子吃醋。」 别人成亲后多少成熟一点,褚经年倒好,越来越幼稚了。 褚晏清扁了扁嘴,说道:「爹!坏!」 朝颜说道:「你看你,儿子都知道你是坏蛋了。」 褚经年直接将儿子抱了起来,往上抛,再接住,玩抛高高的游戏。 褚晏清人小胆子倒是不小,不但没苦恼,反而咯咯咯地笑了起来。 褚经年满意地点头,「不错,胆子大,这点像我。」 听着儿子单纯的笑声,朝颜不自觉露出了笑意。 少玄真人坐在她旁边,问她:「很快就要到圆圆的抓周宴了,这回要在宫里还是在褚家举办?」 朝颜说道:「昨天父皇也同我说了这事,我看他的意思是打算在宫里。」 反正在哪里她都无所谓,只要别让她捣鼓就好了。在宫里的话,肯定是彭皇后负责的。 少玄真人点点头,「那就好。」 她面前的朝颜容貌依旧清丽绝伦,眉眼之间的坚定却一如初见时。那时候的她因为在朝颜身上看到了姐姐的影子,于是便动了心思,收她为弟子。 她多少也猜测到朝颜和姐姐是同一类人,也想看她能走到什么地步。只是她也没想到,朝颜竟有可能成为大穆第一位女皇,令她有种恍然一梦的感觉。 …… 褚经年陪着儿子玩了他喜欢的抛高高游戏,玩了一刻钟后,褚晏清对他亲近了许多,不再说他坏,这让褚经年颇有自豪感。 他揉了揉儿子的头,眼神柔和了下来,「快点长大吧。等你大了,爹就带你去骑马,教你射箭。」 褚晏清拍着手掌,欢笑道:「马!马!」 朝颜嘴角上扬,褚经年想当好父亲还是可以做到的嘛。 只可惜褚经年的好爸爸形象只维持到晚上。 …… 朝颜一直是言而有信的好孩子,说要给儿子睡前说故事,就一定会说故事。 她说了匹诺曹的故事,教导孩子不能说谎。 虽然儿子未必听得懂,总之教育还是要从小抓起的。 褚经年在旁边等啊等,等到朝颜说完了故事,正要将小屁孩丢回他自己的房间。 朝颜却抱着儿子,说道:「我白天答应过晏清要陪他睡的,他睡我们两个中间,你睡最外面。」 褚经年黑了脸,从北绍国离开到现在,他都还没近过朝颜的身,原本今晚想要好好播种耕耘的,结果却多了儿子。儿子睡在他们中间,他好意思做那事吗? 褚经年努力争取自己的权利,「没事,他记不得的。」 朝颜摇摇头,「答应了的事情就得做到,哪里能因为他不记得就煳弄他。」 褚晏清眨巴着大眼睛,抱住了朝颜的手臂,露出了可爱的笑容,「和娘睡。」 朝颜嘆了口气,说道:「你看,他记得的。」 褚经年没好气地看了儿子一眼,有种将他重新塞回肚子里的冲动。 儿子什么的最讨厌了,果然还是乖巧的闺女比较好。 …… 在回来后的第四天,朝颜打算去顾孙氏那边一趟——她第三天的时候去褚府一趟,给褚老夫人请安。等看过顾孙氏后,她还得去看望孙雯,于是朝颜准备了一些安胎药,又带了两个负责照顾孕妇的嬷嬷,到时候也一併送给孙雯。 褚晏清已经快一岁了,加上平时挺乖巧的,朝颜便将他也一起带过去。 自从回来后,褚经年和朝颜都有一个月的时间,可以好好和亲人相处。 顾孙氏见到她后果然很喜欢,说道:「瘦了呢。」 朝颜摸了摸自己的脸,「我倒没什么感觉。」 不过就算瘦了点也是正常的,毕竟回来途中伙食只能将就,舟车劳顿,不瘦才怪。 顾孙氏立刻吩咐厨房去做她和褚经年喜欢吃的饭菜,然后她的目光落在了朝颜身后带来的两个嬷嬷,又一脸惊喜地看着朝颜的肚子。 「呀,朝颜你又怀孕了?」 这年头将就多子多孙才是福气,顾孙氏巴不得朝颜多生几个孩子。 朝颜一脸黑线地否认,「没有,这两个嬷嬷是等下要给表姐的。」 顾孙氏一脸的惋惜,「这样啊。」 她转念一想,圆圆才刚要一岁,也的确不着急。 褚经年一脸严肃地说道:「嗯,奶奶放心,我和朝颜会继续努力的。」 朝颜脸一红,没忍住踩了褚经年一脚。 顾孙氏这样的老人家最喜欢听这样的话,顿时笑得眼睛眯成了一条线,「好好好,那我就等着你们了。」 顾孙氏又抱着褚晏清说了好一会儿话,还餵他吃了半碗的蛋羹。 顾孙氏拉着朝颜进屋去说一些体己话。 她和朝颜说道:「小丽写信给我,说她怀孕了。」 朝颜惊喜道:「那就好。」 顾孙氏道:「小丽他们两口子这回还打算进京。」 朝颜道:「我还以为她要一直呆在那地方呢。」 顾孙氏眉头拧了起来,说道:「小丽那哥哥大石,续弦了个媳妇,每天在那边挑事,怂恿大石来打秋风。小丽整治了他们几次,他们依旧是那破罐子破摔的德行。小丽干脆想着进京,到时候也能让老家的人放手去整治他们。」 朝颜懂了,这时候小丽在京城中,就算那对夫妇被整了,也归咎不到她头上。她并不担心洪小丽,对方可不是什么容易被拿捏的人。 顾孙氏继续道:「小丽信上还同我说了一件事,她说她肚子里的这孩子,若是生下来后,就姓顾。」 朝颜怔了怔,旋即笑道:「这是好事呢。」
第三十九章 冥冥之中,圆寂 朝颜并非顾孙氏嫡亲的孙女,等于顾孙氏的儿子儿媳妇没有后嗣。 顾家其他几房的人也曾问过顾孙氏是否要过继一个,朝颜其实挺支持的。她自然不会亏待养父养母,但他们也的确需要有后代给他们烧纸祭拜。 顾孙氏原本便在犹豫着过继的事情,如今外孙女主动提出这事,她自然更乐意抚养外孙女的。无论是男还是女,总归是个指望。 顾孙氏说道:「小丽是个好的。」 朝颜点点头,表妹这些年来的确进步得很快,也让她刮目相看了一把。 朝颜在顾孙氏这边吃过午饭后,便去看望孙雯。 孙雯已经三个月的身孕了,脸圆润了一些。 朝颜看了看,说道:「姐夫不在吗?」 孙雯说道:「你来的不巧,他前些天才返回军营里。」 丈夫特地请假在她陪在她身边一段时间,等她胎相彻底稳定了后,才返回军营的。 孙雯觉得自己和林旭两人并非那种一见钟情的感觉,但相处下来,却也温馨宁静,她对这样的生活感到十分满意。 孙雯的小姑子林媛给他们端了茶上来,嗔怪道:「嫂子先前都在忙店里的事情,所以没有注意自己的身体,连有孕了都没发现,险些要落红。」 林媛亲事已经定了,是一个秀才。 孙雯咳嗽了一声,说道:「我也没想到嘛,那时候并没有经验。」 为了这件事,孙雯特地将手头的生意给放下,现在什么都没有她这一胎重要。 朝颜说道:「正好我给你带了两个嬷嬷过来。」 孙雯早就看到了那两个嬷嬷,说道:「让妹妹费心了。」 林家并没有长辈,好处是孙雯嫁过来后,不必晨昏定省,上面也没有人压着,但不好的地方就是她和林旭都没经验,不免会出一些纰漏。 她指着林媛道:「媛儿这丫头能干的很,这段时间都是她在照顾我。」 林媛只是抿唇一笑,「这是应该的。」嫂子进门以后,一直将她带在身边,教她管家人情往来的事情,还学了不少宫里的规矩,让她受益匪浅,并不曾因为低嫁而瞧不起她。她和嫂子相处得很好,就算有矛盾,因为两人性子好的缘故,很快就磨合了。她现在的日子比先前好过多了,举手投足气派都同往日不同,穿戴更是以前都不能比的。 虽然也有人在她耳边挑拨,林媛却不当一回事。那些人不过是嫉妒,想要她和嫂子有矛盾,到时候吃亏的还是她自己。 她想起了昨天远方姑婆来的事情,说道:「嫂子,昨天姑婆过来,说了些不三不四的话。她说你既然怀孕了,也该给我哥安排个人伺候,她看她那样子,估计是又听了别人的撩拨。」 林媛不太喜欢姑婆,她父母早逝,便和哥哥林旭从小相依为命。那姑婆杜林氏作为长辈,不但没有想过要稍微照顾一下他们兄妹,反而看他们年纪小,时常过来打秋风。若不是哥哥性格强硬,只怕家里的东西都要被她给带走。 等哥哥有出息了以后,姑婆还想着将自己的孙女嫁过来。哥哥十分坚定地拒绝了,还直接给她那表姐安排了亲事。 孙雯不怒反笑,「可以啊,到时候她看中谁,直接送人便是。」 林媛吃惊地看着她,正常人都不会主动给丈夫纳妾吧。 孙雯很淡定说道:「不过我可没那个能耐送人去军营,那人若是想要进军营去伺候林旭,那么就只能当军妓了。」 朝颜噗嗤一笑,「这个可以的,安排个军妓的话,我还是能帮忙的。」 林媛笑得眉眼弯弯的,「好,我到时候就这样回復姑婆。」 可想而知,姑婆知道这事后,还不知道要脸黑成什么样。 孙雯还同朝颜说了李玉兰夫妻两进京的事情,李玉兰她丈夫今年成功中了进士,成为了庶吉士。 朝颜道:「她丈夫的确有些才华。」 看着昔年认识的小伙伴们日子越过越红火,朝颜心情也挺愉快的。 两人交流了一些京城八卦消息,朝颜见表姐有些疲倦,便先回去了。 ……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朝颜除了陪儿子,便是帮忙准备周岁宴。虽然有彭皇后一起,但好歹这也是自己的儿子,朝颜不能完全做甩手掌柜。 这一忙,便到了三月十六日。 穆武帝宴请了文武百官过来参观他外孙的洗三宴,三品以上的大臣都来了。 朝颜庆幸的是,好歹穆武帝没有将玉玺也放上去抓周。 抓周宴上晏清不负众望地抓了一个印章和一个手錶。 朝颜觉得他之所以抓这两样东西,纯粹只是因为这两样东西距离他最近而已,而不是因为喜欢。 那印章还是穆武帝的私人印章,看他的表情,似乎对这样的结果很满意。 朝颜没忘记先前系统和她说过的话,觉得穆武帝只怕是要失望了。不过虽然系统说晏清比起当皇帝,有更适合他的职位,但若是儿子想当,又表现出他这方面的能力,朝颜也不会去反对。 她虽然得了系统不少的帮助,却也不会一昧地依靠它。 等抓周宴结束后,穆武帝将朝颜给叫了过去,同她说了一事,「明觉禅师大限将至,你去见见他吧。」 朝颜怔了怔,皱眉道:「我前两个月同他对弈时,大师的身体还很硬朗啊。」 一顿饭能吃三碗,走台阶健步如飞。 穆武帝说道:「他这样的人,对于自己的寿数都心里有数的。先前那占卜,终究耗费了他太大的心血。虽然有你给他那神药,将他这条命吊回来,但也只是多活几年罢了。」 穆武帝说到这点,便唏嘘不已。明觉禅师为了大穆可谓是奉献了一切,是真正的得道高僧,不曾有半点的私情。同赵真人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因为他的名声,大穆也更崇尚佛。而且明觉禅师还时常压着佛教势力不让做大,讲究清修,最不喜那等修建华丽寺庙的和尚。他时常挂在嘴边的一句话是修行修的是心。多做几件善事比多修几个佛祖金身要好。 朝颜对明觉禅师同样很有好感,说道:「我等下就去看看他。」 她时常和明觉禅师对弈,加上对方性格并不迂腐,相处下来也有几分忘年交的味道。 她过去的时候,明觉禅师正在吃蚕豆,一颗接一颗的,神色从容。他就连吃个豆子,都吃出了念经的禅味。 说真的,若不是穆武帝亲自和她说他时日无多,朝颜还真无法相信。 她走到明觉禅师面前,坐了下来。 明觉禅师将蚕豆往她面前推了推,说道:「吃吗?味道挺不错的,御膳房的刘御厨最擅长做这蚕豆。」 朝颜拿了一颗放进嘴里,还是五香味的。 两人之间像是有种默契,一人一颗蚕豆,很快的,一小碟的蚕豆便被解决了。 这东西好吃归好吃,但吃多了,就觉得口渴。 朝颜吃完后,十分怡然自得地泡了茶,一人一杯。 等抿过一口茶后,明觉禅师目光慈和,「我依旧看不见你的未来。」 他能看到许多人的命运,甚至包括他自己的,唯独面前的女子,包裹着一团的白雾。 朝颜笑了笑,「挺好的,人生总该六点悬念,若是知道未来的话,那就没意思了。」 明觉禅师说道:「我从十年前,便不断地做了一个梦,没日没夜,就像是老天爷给我的警告。」 朝颜静静地听他往下说。 「我梦到大穆的国土燃烧着火,百姓们瘦骨嶙峋,两眼无神。我看到他们在抽着一种烟。我看到了金髮碧眼的海外人在大穆耀武扬威,我们的官员在他们面前卑躬屈膝,一脸的讨好。」 「我还看到了,炮弹直接将皇宫给炸毁了。」 「这样的梦境,我做了整整一年。」 朝颜没想到明觉禅师居然会做这样一个梦境。那烟不会就是鸦片吧? 朝颜在秦州的时候,为了从怜玉教的人口中套出信息,曾经使用过这东西,并且将那些人都送回京城,让穆武帝亲自见识到这东西的危害性,想来穆武帝会对鸦片警惕万分。 至于炮弹…… 朝颜神色变得严肃起来,她系统里的火药配方得尽快拿出来了,投入使用中。在听了明觉禅师的这个梦以后,朝颜便油然而生一种紧迫感。 明觉禅师绝不会无缘无故梦到这些内容,这更像是一种预知。 明觉禅师像是回想起了先前的梦境,脸色有些不太好看。 他回过神来,继续说道:「这梦一直做到九年前,我便没再做梦了。」 朝颜心中微微一动,九年前,那正好是她穿越过来的时间。这到底是凑巧呢,还是一切都冥冥註定。 朝颜认真同他许诺,「不会有那么一天的。」 明觉禅师微微一笑,「我也有这样的预感。」 他端起茶,这便是送客的意思了。 朝颜站起身,准备离开。 在走之前,她说道:「要不,我这几天多来看看你吧?」 明觉禅师摇摇头,「不用了,你三个月后再来便是了。」 朝颜挑了挑眉……意思是他三个月后圆寂吗? 都怪便宜爹说他快没时间了,害得朝颜还以为就在这两天。 …… 在六月十八,从宫里来人,让朝颜和褚经年进宫。 朝颜想起了明觉禅师说过的话,尽管心中早就做好了准备,但当这一天到来的时候,还是不可置否地泛起了淡淡的悲伤和惆怅。 褚经年安慰她,「你想,明觉禅师最少活了九十年了,也算够本了。」正常人能够活到七八十岁就已经算十分长寿了。 朝颜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这是安慰人的话吗?」 虽然如此,她还真有点被安慰到了。 等她进宫了以后,明觉禅师床边围绕着穆武帝、太后、彭皇后和诸位皇子皇女。 在众人的注视下,明觉禅师阖上了眼睛,然后就没了气息。 穆武帝发出轻轻的嘆息,「大师留下遗言,等到他死后,将他的身体火化。」 旁边一个红着眼眶的小沙弥说道:「大师还说了,他不需要葬礼,若是大家有心的话,在佛祖面前上柱香即可。」 这的确是明觉禅师本人的风格,他本人也担得起一个德高望重的评价。 有了这遗言后,穆武帝便吩咐下去。让有心在葬礼上好好表现的人都扑了个空。 明觉禅师火化以后,便形成了一颗的舍利子。在眼光下,闪烁着淡淡的光华。 穆武帝直接将这舍利子交给了她,也只说是他的遗言。 像明觉禅师这种得道高僧的舍利子一般都会被供奉在寺庙之中,小心地守护着。也有人说这种舍利子具有逢凶化吉的庇护效果。 穆武帝之所以私下给朝颜,也是怕朝颜会因此引起了别人的觊觎。 朝颜将舍利子装在荷包中,佩戴在儿子身上,希望明觉禅师能保护她儿子平平安安。 ------题外话------ 咳,接下来……可能要跳跃个几年。
第四十章 女子科举,笑问客从何处来 五年后。 「娘,我们什么时候回去呀。」一个绑着两个双髻,容貌秀美的少女眨巴着眼睛,一脸的好奇。 少女不是别人,正是朝颜的养女褚平安。朝颜在平安八岁的时候,便正式收了她当养女,这样平安长大以后,也不会因为身份而被人看不起。 今年刚过二十六岁生日不久的朝颜笑道:「等四月份就回去。」 今年是她奶奶顾孙氏的六十大寿,朝颜无论如何都得亲自过去参加。虽然顾孙氏这些年来都住在京城中,但六十整寿还是准备在京山县那边举行,毕竟顾家的大本营终究还是在那边。 顾孙氏在刚过新年便返乡筹备六十大寿的事情。 朝颜京城中要忙的事情不少,只能等四月份再出行。她最近忙的主要是女子科举一事。 穆武帝在去年开始推行起了女子科举,一开始有这声音的时候,简直掀起了掀然大波,反对的人不知道有多少。那些男的哪里愿意让女的爬到他们头上来。 朝颜都忍不住讽刺他们,如果十年寒窗苦读,他们都没自信胜过女子,那么还是别读书了,回家种地得了,将那些蹦跶得最高的人都给狠狠损了一顿。 那些人还真不怎么敢招惹朝颜,毕竟大家都看得出朝颜被老天爷所眷顾着,先前得罪了她被雷噼的几个大臣,事后就辞官躲羞去了,他们可不想落得同样的下场。只是让他们让步,却也没有那么容易。 两相僵持之下,穆武帝最后选择了退让,女进士只选十个名额,举人的名额相对而言更多,有三百个——要知道,分到每个州的话,平均一下,每个州的女举人不到三个。那些反对的大臣自认为胜利了,也就没有那么反对了。 事实上,穆武帝一开始就没打算直接全面推行女子科举,通过和其他大臣讨价还价以后的结果正好是他的底线。那些大臣自以为赢了一把,却不知道都在他的掌握之中。 穆武帝之所以开始施行女子科举,归根究底,就是为了给朝颜铺路。朝颜到时候若是登基的话,这些科考出来的女子在朝廷上无依无靠,能够依赖的便是朝颜,她们将成为朝颜手中的势力。 朝颜想起这些,都不得不感慨便宜爹的确是用心良苦。 不过今年第一批参加科考的女子,只能先考秀才,明年才能考举人。 褚平安笑道:「我等明年准备好了,也下场去考一下。」 朝颜点了点她额头,说道:「在那之前,你得先考童生。」 今年穆武帝特例让女子没有童生秀才也能够考,但也就是今年才有这样的福利。 褚平安昂着自己的脑袋,说道:「一个童生而已,定可以手到渠成。」 朝颜笑了笑,「很好,有自信是好事。」 平安这丫头读书天赋是有的,她作为朝颜的养女,并不缺乏名师教导,所以朝颜并不担心她。她也看过平安做的几套科举题目,这丫头举人欠缺火候,但秀才还是没问题的。 褚平安问道:「那欢欢和乐乐也要一起带回去吗?他们两个才三岁吧。」 欢欢和乐乐是朝颜先前生的一对龙凤胎。欢欢是姐姐,大名褚霁月,乐乐是弟弟,大名褚修文。无论是霁月还是修文,都有太平盛世之意。 在生下他们的时候,系统也成功地利用这个机会,脱离了朝颜的识海之中。平时表露在外的是猫的形象,为了掩人耳目,还给自己取了个名字叫蛋糕,因为她平时最爱吃蛋糕。不过以蛋糕的能耐,别说变猫了,就算是变成龙、变成麒麟也是没问题的。 朝颜道:「将他们两个也一起带上吧,不带上他们的话,只怕他们要闹了,到时候还不把家里给翻了天。」 朝颜的大儿子褚晏清从小就乖巧,从不让朝颜操心。但龙凤胎就不一样了,一个赛一个的调皮,一天不打就上墙揭瓦。爬树什么的都是家常便饭,不知道祸害了朝颜多少的好东西。每次闯祸后,便一脸的天真无辜。 朝颜好几次被气得直接打两个小魔星的屁股。 说到这对弟弟妹妹,褚平安想起两人将朝颜心爱的首饰拿去拆了,也忍俊不禁,又给他们说话,「欢欢和乐乐他们也知错了。」 朝颜哼了哼,「是啊,这两人每次道歉都飞快,然后屡屡再犯,知错不改。」 两熊孩子! 偏偏褚经年宠着他们,这两人也就只有朝颜制得住他们。 朝颜没再说两个熊孩子,而是同褚平安说起了最近的一些政策。她从来就没想过要将孩子培养成温室中的花朵,从五岁的时候便开始培养起他们敏锐的政治素养。 平安小时候还挺调皮的,越大性格就越发沉稳了。 等讨论完得差不多了后,平安才问道:「归远阿姨今年也要去考吗?」 朝颜点点头,「不只是她,你施阿姨和车阿姨也要。」 归远的才华是不缺的,至于户籍这块,有朝颜帮她处理,足以将她的过往抹掉。这也多亏了归远从小就懂遮掩容貌,现在的她,就算出现在自小长大的满春园中,只怕那些看着她长大的青楼女子也是认不出的。 若是能够考取功名的话,对归远而言,也是好事一桩。 原本穆武帝还打算让朝颜也当一下主考官的,只是这两年,只怕会有朝颜不少的熟人去考试,为了避嫌,朝颜决定还是将机会让给别人的好。 首当其冲就是施温雅,施温雅已经在契州那边当了三年的知府,将契州治理得井井有条的,人人称赞,即使是朝廷上其他的官员也挑不出差错来。她唯一所欠缺的便是功名了。 其次还有一直女扮男装的车清容。不过车清容这回却是打算换个名字去参加科举,为此朝颜还帮了她一把,领着她到穆武帝面前,将她的身份给过了明路。 可想而知,当车清容以女子的身份高中以后,不知道要在京城和车家掀起了什么样的风浪。 褚平安说道:「我相信她们肯定可以顺利高中的。」她嘆了口气,说道:「李家姐姐是我认识的最学识渊博的人,她若是去参加的话,最少也能拿个举人的功名。只可惜她却不愿意。」 褚平安口中的李家姐姐是她的一个手帕交,大她三岁,也是京城中有名的才女。只可惜她已经订了亲,她未来的夫家不愿她弄权,这位李姑娘便放弃了去科举。 朝颜沉默了一下,京城中有才华的女子不少,只是愿意参加科举的却不多,生怕被流言蜚语所中伤。那些名门贵女,除了一些开明的家庭,报考科举的并不算多。 她认真对褚平安说道:「不会永远都是这样,迟早大家的想法会改变。」 只要有第一个考科举的女子,后面陆陆续续只会更多。 褚平安用力点头,「我也是这样觉得的。」 …… 朝颜一忙碌,便忙到了三月底,等手中的事情告一段落以后,他们才收拾行礼,准备回京山县。 各地的院试成绩也都出来了,吴归远、施温雅和车清容都成功得了秀才的功名,尤其是施温雅,还是秦州的解元。吴归远则是泰州的第十名,车清容的化名名字中等,看上去并不起眼。朝颜心中却明白她这只是为了不引人注目,所以考了个中等的水平。 看到他们三人都成秀才了,朝颜十分开心,给她们送了贺礼过去。 为了让吴归远能有更多时间准备明年的乡试,朝颜将她手中的工作都安排给兰七和丝苗,两人这些年来都已经歷练出来了。尤其是兰七,更是收集情报的好手。而吴归远本人则是继续留在泰州那边。 在出行前两天,盛非跑到她家里,咳嗽了一声,说道:「下个月可是老夫人的六十大寿,我这些年来,承蒙老夫人的照顾,说什么也得亲自过去道贺才是。」 朝颜皮笑肉不笑,「不用了,你有这份想法就很好了。」 盛非可怜兮兮地看着她,朝颜依旧不为所动。 朝颜不知道好友归远和盛非两个人发生了什么。 她只记得五年前,归远怀孕,然后和盛非见了一面后,不知道两人发生了什么争执,那之后归远便不再出现在人前。那孩子生下了以后,也是她带着。 盛非倒是来朝颜这边找过好几回,就算他是朝颜商业上的好伙伴,朝颜依旧没给他好脸,盛非也习惯了她这样的态度。 盛非说道:「我寿礼都已经准备好了。」 朝颜道:「我可以帮你送过去。」 盛非说道:「我真的不会做什么。」 朝颜凉凉道:「不会找人?」 盛非沉默了。 朝颜哼了哼,她就知道盛非估计是从哪个渠道知道归远考上秀才的事情,又见归远是在泰州那边考的,这才想着一起去泰州找人。 片刻之后,朝颜说道:「你要去的话也是可以的,到时候别给我添乱便是。」 反正他就算去了,也不知道归远在哪里。 盛非眼睛亮了亮,说道:「那就多谢了。」 …… 朝颜和褚经年一起回去,还得加上岳照琴和柳凤尧。毕竟照琴在顾家呆了好几年,顾家也等于是她的娘家,顾孙氏六十大寿,她肯定是要去的。洪小丽和孙雯提前一个月就回去帮忙准备了。 再加上盛非和凑热闹的言灵昕。言灵昕现在可谓是京城中有名的大龄剩女,已经二十八岁了,却还不肯成亲。碍于朝颜和齐国公的威势,没有人当着她的面说什么,但背地里的诋毁也有不少。 言灵昕依旧我行我素的,根本不在乎。 一路上,她还同朝颜说着要率领船队去新大陆的事情。 她眉飞色舞的,「我去年一整年特地去学了如何掌舵,如何应付暴风雨,如何看天气,到时候一定是一个好船长。」 因为去年一整年都在海上的缘故,言灵昕原本白皙的皮肤晒成了健康的小麦色,眉眼之间的意气风发一如少女时。 朝颜笑道:「以师姐您的好运气,就算出海,也不会遇到暴风雨的。」 她家师姐的运气她是服了,逢凶化吉什么的不在话下。 言灵昕眉眼弯弯,「这话我爱听。师兄还一直念叨我呢,说海上危险。」 朝颜道:「师兄也是担心你。」 在听过明觉禅师那梦境以后,朝颜这几年便加快了建设的脚步。比如将火药方子拿出来,弄了一个火药厂。在从商店中刷出了建船的技能后,朝颜和穆武帝经过商议以后,尝试着弄了一个船长,修建大船,以及建了一只的海军队伍。 这两年来,依旧初步展现出了成果。像那大船打算明年下海,去别的大陆看看。 言灵昕说道:「我也知道的,换做是别人,我早不理了。」 褚修文小朋友拍着手掌说道:「坐大船,乐乐也要坐大船!」 言灵昕将他抱上了自己的膝盖,开始诱拐起了小朋友,「到时候乐乐和阿姨一起上大船如何?我们一起去征服新世界!」 「好!」乐乐笑得露出了一排的小牙齿。 因为有言灵昕这么一个开心果,这一路上朝颜并不觉得无聊。 这些年来,水泥这东西也在大穆普及开来,像官道上铺的都是水泥路,因此马车行驶的时候,要平稳许多,晕车的人也减少了不少。 等朝颜将橡胶拿出来,做成轮胎,到时候坐马车就更舒服了。 朝颜这次回去,还有一个目的便是看她那些橡胶树。她陆陆续续从国外进了不少橡胶树,加上她自己先前养殖的,现在手中橡胶树最少也有五千亩。 塑料这东西已经可以正式提上日程了。 因为路平坦了许多,加上泰州距离京城也不算特别远,朝颜一行人在四月十二号便抵达了京山县。 京山县这些年来发展得十分不错,放眼望去,一派的繁华,道路皆是平坦的水泥地,县城中有三分之一的屋子都是由水泥修建的。 在听到熟悉的乡音时,朝颜不自觉露出了浅浅的笑意。说起来,她也有好些年没回来了。 褚霁月直接掀开了帘子,一脸好奇地看着外面,「这就是娘以前住的地方吗?」 朝颜道:「这里是县城,我住的地方在五淮村。」 褚霁月眨了眨眼,看到了红灿灿的冰糖葫芦,拉了拉朝颜的袖子撒娇,「娘,我想吃那个,看起来就很好吃。」 朝颜看了看,发现是冰糖葫芦。反正距离家里不算远,她干脆从马车上下来,左手牵着褚霁月。 褚修文急了,「娘,我也要!」 然后圆滚滚的身子就要从马车上爬下来,只是他的个子都未必都车梁高。 褚经年左臂一捞,直接将儿子给捞了起来,夹在左臂上,从马车上潇洒地跳了下去,引发了褚修文小朋友的惊叫声。 朝颜走到那卖糖葫芦的摊子前,问道:「这糖葫芦怎么卖?」 这小摊的摊主没认出她来,但看她们母女的打扮就知道非富即贵,笑眯了眼睛,「山楂胃的一串两文钱,草莓的一串十文钱,便宜的有油柑,油柑一串一文钱。」 说起来草莓这东西,朝颜后来也将种子分发了出去,让老百姓们也能自己种植品尝。不过草莓需要精细养着,所以价格还是比较昂贵的。 摊主还同他们说道:「一看客人们就是从外地来的,我跟你们说,这冰糖葫芦你可知道是谁发明的?是大穆的昭瑞公主以前为福利院的小朋友弄出来的吃食。昭瑞公主便是在我们这边长大的,这冰糖葫芦也是我们京山县的最地道了。」 「还有那藕粉,也是昭瑞公主发明的,老牛家做的藕粉是泰州最好吃的。」 褚霁月转过头看她娘,昭瑞公主不就是她娘吗? 旁边有人认出了朝颜,早就哈哈大笑了起来,「老张啊,你可知道你面前这人是谁?她就是昭瑞公主呀!我认得的!她以前和她表姐还来我这边吃过馄饨的。」 说话的那人语气透着一股的骄傲。 那人这么一提,整个市场的人顿时将目光集中在朝颜这边了,议论纷纷的。 「昭瑞公主怎么突然回来了?」 「我想起来了,她祖母六十大寿快到了,她是特地回来祝贺的吧。」 「是啊,顾孙氏养了她,可真是有福气啊。不过也是这昭瑞公主不忘本啊。」 朝颜这些年来,早就习惯这种场合,对已经呆了的那摊主说道:「给我十串草莓,十串山楂和五串的油柑。」 多买一些,还可以分给其他人。 那摊主回过神来,打包东西的手都在打哆嗦呢,主要是震惊。 小苹直接给了他一两银子,说道:「不用找了。」 朝颜买好东西,牵着女儿的手上马车,留下了不少的谈资。 她心中忽的浮现起了一句诗:儿童相见不相识,笑问客从何处来。
第四十一章 乡音依旧,出家 「娘,您真了不起!我听到他们很多人都在夸你呢。」 褚霁月一脸崇拜看着她娘。 朝颜点了点她的脸颊,一点都不谦虚,「你今天才知道吗?」 言灵昕选了一个草莓的冰糖葫芦吃,朝颜则选了山楂的。 马车里,他们几个都在嘎吱嘎吱地吃着冰糖葫芦,尤其是褚霁月,吃的嘴边都黏到了糖块。 褚霁月显然很喜欢吃这个,说道:「娘,到时候也让咱们家里的厨师做这个吃!」 朝颜故意逗她,「你忘记了吗?你一天最多只能吃两份点心。你若是吃了这个,你最爱吃的蛋糕就要少吃一个了。」 褚霁月露出了不舍的表情。 朝颜说道:「我原本还想让他们给你做酸奶蛋糕吃的。」 无论是酸奶还是蛋糕,都是褚霁月喜欢吃的东西,这两者的结合则是她的最爱。 朝颜饶有兴致地看着女儿脸上挣扎的表情,这丫头的脸都要皱成一团了。 褚霁月嘟起了嘴巴,说道:「娘太坏了。」 然后恶狠狠地咬了一口冰糖葫芦里的草莓,像是再泄恨一样。 言灵昕在旁边哈哈大笑。她家师妹还是一如既往地喜欢欺负自己的孩子。 大家一路说说笑笑的,很快就到了五淮村。现在的五淮村和朝颜刚穿越过来时,完全是天与地直接的差别。五淮村家家户户都盖上了大大的新房子,而且都是用水泥建造的,十分坚固。五淮村现在比县城还要富裕,是泰州有名的富贵村,不知道多少人家想着将女儿嫁到这里来享福。 道路两旁还种满了树,郁郁葱葱的,看着就让人心里欢喜。 五淮村还盖了两个学校,一个是学习四书五经的学堂,一个则是技术学院。朝颜这五年来,不仅在大穆上成立了不少的女校,同时也弄了让男的能够学习各种手艺的技术学院。 其中那学堂的校长便是顾国兴。顾国兴在去年成功考上了进士后,并没有要当官的想法——毕竟他已经六十多岁了,就算现在当官,也只能先从七品开始做起,当不了几年就要退下来,他索性回家乡建学堂了。因为有他这个进士老爷在,加上他请了好几个举人过来当老师,这学堂在京山县算是出了名,即使是城里人也想将孩子送过来。 至于卫华,去年名次稍逊顾国兴,没能成功中进士。他明年打算再接再厉。 朝颜看过他的文章,他去年也只是运道不太好,文章火候是够的,只是他的文章类型恰好不是主考官欣赏的那种,于是便落第了。科举看得不仅仅是实力,还有运气。除非你实力强到主考官的喜好也无法改变。 朝颜看着一座座的大宅子,心情颇为愉快。 马车最后在最大的那一片宅子面前停了下来。 顾氏一族这些年,有天赋的人便认真读书,没天赋的人则是跟着二房和大房一起做生意。尤其是二房的顾泰磊,他的生意更是遍布了全国,将诸国罗列在内,因此顾氏一族现在可谓是泰州最有钱的人家了。 再加上还有朝颜做靠山,等闲人也不敢得罪,给他们使绊子。 幸亏顾国兴对族里的晚辈盯得很紧,不让他们顶着朝颜的名头在外面为非作歹,因此这些年来,虽然也有一些纨绔的,但没有闯出什么大祸。 顾家除了被除族的五房,其他五房的人都重新修建了大宅子,最少都是三进起。卫华特地买了一大片的土地,让大家的宅子紧挨在一起。 朝颜等人的马车在三房的宅子门前停下,门卫依旧是卫铁头,卫铁头虽然五十多岁了,但身子骨看上去还十分健朗,耳聪目明。他原本也跟着到京城里守门,后面觉得应该让给其他身手更好的年轻人,就退位让贤了。这些年来,重新回到了京山县这边。顾孙氏依旧给他发一样的工钱,待遇和以前一样。 「大姑娘回来了!老夫人念叨了你们好几天呢。」 卫铁头在顾家呆了十多年,早就将自己当做了顾家的一份子了,笑眯眯说道:「这是大姑娘的三个孩子吧,真的是比观音大士座下的金童玉女还要可爱。」 然后他目光落在褚平安身上,认了认,总算认出她来,「这是平安吧?也长成了大姑娘了。」 褚平安对卫铁头也十分熟悉,笑道:「卫爷爷还是老当益壮呢。」 卫铁头笑道:「吃好穿好,身体自然好了。」 他将朝颜等人领到了里面。 顾孙氏见了她后,果然十分开心,还抱着欢欢和乐乐亲了好几下,又吩咐厨房做他们喜欢吃的东西。 朝颜回来的消息很快就传遍了京山县,五淮村的不少村民们也纷纷上门来拜访,倒也不是想沾光什么的,就是单纯地蹭蹭喜气。 像是以前相熟的街坊邻居,朝颜还会见一下,其他人她就没有太大的兴趣了,尤其是官员一类的,她最多也只见了一下京山县的知县和泰州的知府。 关系好的那些,朝颜还送了些从京城中带过来的礼物。 她差不多忙了三天才算是闲了下来,然后就同孙雯说起了顾孙氏六十大寿的安排。 顾孙氏特地拿出了一万两银子,准备拿去施粥。 孙雯道:「我们已经同那戏班子说好了,到时候在村里和城里都唱三天大戏。」 「姨婆还打算在村里摆一天的流水席,只要是穿戴整齐的人,都可以使用。另外还有准备几桌,专门招待乞丐。」 朝颜点点头,虽然这样一来,最少也要花费几千两银子,不过顾孙氏先前并不缺这笔钱。 孙雯继续道:「姨婆还打算俗讲僧过来。」 所谓的俗讲僧便是面对俗众的讲经,在这两年来,在大穆这边颇为流行。一般是将经文和当中动人的故事编成通俗文字加以演唱,通俗易懂又引人入胜。 朝颜对于这事并不在意,京城中也有不少权贵喜欢请寺庙里的大师来俗讲,这很正常。 孙雯像是想起了一件事,忽的笑了,「对了,妹妹你不知道吧,那大悲寺还来了一个和尚,年纪轻轻的,却造诣不浅,先前讲经的时候,甚至将大悲寺的主持海明大师给赢了,现在已经成为了大悲寺的客卿。他讲解经书尤其的好,加上容貌不俗,城里的大户人家都喜欢请他过去。我听说还有大家小姐看上了他,只是这位慧法大师却一心扑在佛法上,不为所动。不过因为他的存在,这大悲寺的香火比先前更旺盛了。」 「这次咱们便是请他们过来的。」 朝颜点点头,说道:「到时候倒是可以听听。」 虽然朝颜对明觉禅师颇为崇敬,不过她对佛教兴趣并不大,以前会研究佛教,也是为了皇祖母。 …… 接下来的时间里,朝颜除了帮忙准备寿宴,便是往福利院和女校那边跑。 因为盛非的缘故,她都没办法趁机去看望好友吴归远,没法看归远的儿子,气得朝颜现在看到盛非都不曾给他好脸过。 盛非这几天也是经常往外跑,朝颜严重怀疑他是为了寻找归远的下落。她没有要帮忙的意思,反而告诉大家小心点,别让他发现了归远的踪迹。 说起来,福利院中现在的管家依旧是李秀云,李秀云现在已经是席夫人了,她早在七年前就嫁给了席梁,膝下有一子一女。席梁在四年前更是一举高中,压过他哥一筹,现在被分到京山县这边当县令。 尽管成为了县令夫人,李秀云却依旧在福利院这边帮忙,一点县令夫人的架子都没有,福利院里的人也都十分喜欢她。因为福利院的缘故,李秀云的名声甚至比席梁这个丈夫还好。 朝颜看到她脸上怡然恬淡的笑意,对她说道:「你哥哥在去年已经中举了,而且你嫂子也生下了儿子。」 李秀云谢过朝颜给她带来消息,眼眶微微湿润,「那就好。」 知道她的亲人过得不错,她就安心了。尽管如此,李秀云却没有要回京城看望父母的想法,她对父母当时的行为依旧无法释怀。 朝颜也识相地没同她说起她爹娘的事情,还送了一个镯子当见面礼给李秀云的女儿。 她陪小女孩玩了一会儿,李秀云便让人将女儿给抱走到隔壁屋子玩耍,至于她大儿子,整天都和福利院里的同龄孩子玩成一块。 李秀云和朝颜说了福利院的一些情况。 这几年来,福利院也扩大了不少,容纳的人很多。幸亏李秀云培养出了不少人,不然她一个人还真忙不过来。 因为福利院和建立的诸多学校,朝颜现在的功德值已经突破了两百万点,达到歷史的最高值。 朝颜想起了李秀云那个不太省心的婆婆,问道:「你婆婆现在可消停了?」 她还记得那位席夫人自从庶子中举后,便没法维持贤惠的表面了。李秀云和席梁刚成亲的时候,她还想给席梁塞几个丫头,结果席梁一转头,将那些丫头送到他大哥院子中,将席夫人气了个够呛。 她原本还想将李秀云叫到身边伺候她,让她的大儿媳妇来福利院帮忙赚取名声。 朝颜得知这事后,直接命人跑去训斥她,让她为了自己自私的用心给福利院添乱,又表示如果她大媳妇不孝顺,不肯伺候她,还不如换一个。 这也让席夫人和她大儿媳妇在泰州名声扫地,託病躲羞。 李秀云想起这些,抿唇一笑,「她上回丢了那么大的脸,现在自是不敢的。而且我公公那之后,便收下了下属赠送的好几个美人,宠爱着那些庶母,母亲现在也没精力盯着我们了。」 李秀云对自己的公公感觉挺复杂的,她多少也看得出公公是真的喜欢她那死去的婆母,以前故意冷待她来保护她,只是却依旧护不住她的命。这些年来,对她丈夫的冷淡,也是为了让婆婆以为他不在意这个儿子。 只是这种方法,她就不予置评了。若不是丈夫从小早慧,早被婆婆捧杀成了纨绔子弟了。 就冲着杀母之仇,席梁迟早会和那位嫡母有个了断。 朝颜和李秀云说完这些后,便离开了福利院。 回家的途中,她看到城里的戏台子上有几个俗讲僧正在俗讲,台下的信众们一个个听得聚精会神,十分的入迷。 朝颜漫不经心的目光落在其中一个人僧人身上,然后凝固住了。 那僧人相貌俊美,就算剃着光头,也依旧风度翩翩,居然还是个老熟人——柳凤阳,原本的三皇子。不对,他已经改回原来的姓氏了,现在名字是周凤阳。 他这是大彻大悟,出家了不成? ------题外话------ 书城的小伙伴们收文啦~温馨轻松种田文,啦啦啦~《农门辣女:媒婆俏当家》 本是漂亮小白领,突然变成又胖又丑农家女,沈瑶发誓:就算丑,也一定要当最有钱的丑胖子! 从此,调教干娘变身美食家,种种喜果换成白花花大银子; 顺便戴上红花穿起红袍,扭着小腰当起说媒拉縴小媒婆。 东家姑娘美,西家小伙帅,红线一牵,洞房一进,媒人礼哗啦啦进了兜兜里。 ** 夜黑风高热被窝,沈瑶数着银子唱小曲儿:媒婆好媒婆俏,能挣钱来能泡哥儿~相公,来洞房! ** 纯纯的种田挣钱文,无宫斗无权谋,温馨甜宠,轻松搞笑,欢迎姑娘跳坑宠爱~
第四十二章 装神弄鬼,出痘 在被揭穿了并非真皇子的真相以后,周凤阳自然无法在京城中继续呆下去。 穆武帝没有命人杀人灭口,却也做不到将他当做儿子一样继续对待。周凤阳的存在本身便是皇室的一个污点。因此他很快就被送离了京城,不拘在哪里,唯一的要求便是不能回到京城中。 周凤阳那时候作为皇子,府里好歹不缺银钱,那些钱让他离开京城后,都能当一辈子的富家翁。 朝颜怎么都没想到,这人居然会跑去当了和尚? 他原本就生得不错,俗讲的时候还有几分的仙风道骨,卖相很好,加上谈吐气质摆在那边,看着还挺受欢迎的。 朝颜忽的想起了孙雯昨天同她说的那位慧法大师,脸色微变。可别告诉她,慧法大师就是周凤阳啊。 周凤阳在台上讲了差不多半个时辰后,便停了下来,算是结束了今天的俗讲。另外几个和尚拿着盘子,让底下听的人打赏银钱。 朝颜远远看着给的人还真不少,尤其是年轻的女孩子,给得更多。 等周凤阳等和尚从戏台上离开了以后,朝颜问了一个刚刚听的老百姓,「刚刚在戏台上那几个和尚是谁?」 那大娘说道:「他们是大悲寺的和尚呀。」 果然是大悲寺吗? 朝颜扬了扬眉,问道:「我看其中一个生得容貌不俗,难不成便是那慧法大师?」 大娘摇摇头,说道:「不是,慧法大师一个月最多就出来俗讲一次,平时基本都被那些富贵老爷给请了去。不过你说的那个是慧法大师的师兄慧悟大师。」 「慧悟大师倒是时常出来俗讲。」 朝颜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拿了一两银子给大娘。大娘没想到才说几句话,便有这样的收穫,欢喜得手脚都不知道要怎么摆放了。 朝颜回到家后,便让人查一下周凤阳的事情,让他们多盯着大悲寺。她也想知道这到底只是凑巧呢,还是…… 朝颜同孙雯说了周凤阳的事情,孙雯也大吃一惊。原本高高在上的皇子,现在却成为了和尚,让她免不了唏嘘了一把。 她皱眉道:「早知道就不该请俗讲僧来了,偏偏先前已经同大悲寺说好了,不好反悔的。若是他到时候来的话,见到他多扫兴啊。」 孙雯对周凤阳一点好感都没有,这个人还是皇子的时候,设计过朝颜好几回。就算时间已经过去了好久,她每次想起依旧气得牙痒痒的。 朝颜说道:「我想他到时候应该不会来的。他应该清楚顾家和我的关系,若是来了的话,尴尬的也是他。」 毕竟这件事中,朝颜才是受害者,周凤阳再怎么说也享受了十多年的荣华富贵。 孙雯松开眉毛,「嗯,你说的也是。」 …… 很快的,包大平等人就将周凤阳的底细查的差不多。据说周凤阳当时去了丹州,恰好那慧法大师正在开坛讲经,周凤阳被其感化,三天后就剃度了,跟着慧法大师学习佛法。 慧法大师之所以会选择大悲寺,便是因为大悲寺先前菩萨显灵,惩罚恶僧,让他觉得这大悲寺的菩萨是有灵性的。 包大平调查了不少关于他们的事情,说慧法大师精通佛法,悲天悯人。在他当了大悲寺客卿后,大悲寺香火越发鼎盛,重新塑了菩萨金身,还请回了弥勒佛、文殊菩萨等好几尊的佛。 据说请回弥勒佛的时候,还显现出了神迹,原本养在池子中的那些锦鲤,纷纷游向了弥勒佛的方向,让大家啧啧称奇不已。 包大平也感慨了一回,说道:「我先前听了这事,还有些不信,特地过去看了。当时正好有香客放生鲤鱼,结果那鲤鱼下水了以后,还真游向了弥勒佛的方向。现在大家都说,大悲寺最灵验的两尊佛,一尊是观音菩萨,一尊便是这弥勒佛了。」 朝颜听了这话,直接就笑了,「若是这种神迹的话,别说一次了,就算是一百次,我也有法子制造出来。」 包大平听了这话,惊讶地看着朝颜,「大人的意思是这神迹还是认为制造出来的?」 比起大悲寺的僧人,包大平自然是更相信朝颜的话了。大人身上的神迹才叫多,看京城中那些被雷噼的人就知道。 朝颜点点头,说道:「我听你先前说,这神迹是二月份的时候发生的吧?那时候天气正冷着,水也很冰。我想大悲寺的人应该是往弥勒佛那边的池子中倒了热水。」 「这热水倒入池子中,那附近的水温便上升了,鱼儿怕冷,于是就游向了暖和的地方。你若是不信的话,也是可以自己试一试。」 包大平听了这话,忍不住黑了脸,呸了一声,「真是黑了心肝的人,作为和尚,还敢在佛前弄虚作假,也不怕佛祖直接噼死他们?」 包大平先前还真信了,并且让他家那口子给了十两的香油钱。如今知道被骗了,自然十分恼火。在恼火过后,他也不得不承认,大人果真厉害,这都想得出来! 包大平说道:「我看不能继续这样下去,应该揭穿他们才是。」 他一脸的义愤填膺。 朝颜说道:「先别打草惊蛇,我得看看那慧法大师的底细。」 她得看一下那和尚到底只是单纯地为了收揽名声,还是必有所图。主要是朝颜对弥勒佛这个有点提防,布袋和尚弥勒佛她自是喜欢的。但她也曾听说过不少造反组织借着弥勒佛生事的事情。 包大平听了朝颜这话,连忙点头,「我一定会小心的。」 他心中琢磨着,到时候干脆派几个小弟,把头髮剃了,混进里面做和尚,当间谍,好好调查一下。 这些年来,朝颜培养了不少的手下,然而包大平依旧能够充当泰州这边情报一把手,不是没有原因的。 …… 在忙碌之中,时间很快就到了四月二十九日,顾孙氏的六十大寿。 这一天,顾孙氏特地穿上了她的三品诰命服,头髮朝颜让莲子帮她梳好的,插着朝颜给她挑选出来的赤金镶红宝石飞燕簪,额头上佩戴着魏琳亲自给她绣的松花色镶珠绣着倒蝙蝠和祥云图案的抹额,看上去端庄却又不乏气势。 过来庆贺的人可谓是络绎不绝,顾孙氏从早到晚都是笑呵呵的。毕竟这是她六十大寿,日子又越过越有滋味,能不高兴吗? 朝颜、孙雯、洪小丽等孙辈都送上了贺礼。朝颜给的贺礼是一整套的珍珠头面和一千亩的田地。说起来,她奶奶现在也算得上是大地主了,每次手中有钱,就喜欢置办田地。现在她名下的田地,单单京城那附近的州府,最少也有一万亩。 朝颜的大儿子褚晏清更是领着一干的萝蔔头给顾孙氏祝贺,贺词都是他们几个自己想的,不带重样的,听得顾孙氏心花怒放的,恨不得将所有的外孙外孙女都搂在怀里亲香。 知府和县令一家都亲自过来道贺。泰州现知府并非席大人,换了徐太傅的孙子。 朝颜同徐太傅关系不错,也是见过这位徐大人的,言语之间便显出了几分的熟络。至于县令,那更是熟人席梁了。 顾孙氏还同席梁说了一番话,「先前就看你伶俐,现在果然大出息了。」 顾孙氏心中很清楚进士可没有那么容易考的,像顾氏一族的族长顾国兴,几乎考了一辈子,好不容易才考上了的。 席梁笑声爽朗,「承老夫人吉言了。」 过来道贺的宾客不少,顾孙氏每个人好歹都寒暄了一遍,熟人则是多说几句话。她还询问了一下李老爷他孙子的情况。 被问到的李重不免有种脸面有光的感觉,说话的声音都响亮了几分。虽然他们李家是皇商,在京山县甚至泰州也是有头有脸的人家,但顾老夫人则不然,她可是三品诰命夫人,就算在京城中都受追捧,更别提她还养出了朝颜。 整个场面总的来说,那叫一个热闹非凡。 让气氛达到最高点的便是圣旨的到来。 圣旨上用花团锦绣的文章夸了顾孙氏一回,恭贺她六十大寿,还送了贺礼过来。有六十个小小的金寿桃,名贵的药材、绸缎和玉石,还有一个乌木做的拐杖,这拐杖的价格可不比其他寿礼加起来低,正所谓家有乌木半方,胜过财宝一箱。 礼物倒是其次,但是这体面就足够让人歆羡了。 大家转念一想,也是能够理解的。毕竟顾孙氏养大了朝颜,从小朝颜的身子骨又是出了名的不好,若不是顾孙氏宁愿变卖田地,也要给孙女看病养身子,只怕现在就没有昭瑞公主了。 顾孙氏得了圣上的寿礼后,精神气就更足了。 她领着大家去后院一起看戏。 朝颜和孙雯他们今天安排了不少的节目,除请了最好的戏班子和杂耍团以外,还请了大悲寺的和尚。 今天的宾客都只顾着听大悲寺的和尚俗讲,一方面是因为他们说的的确不错,但更重要的原因却是因为那慧法大师的模样实在俊俏。 眉目清秀,笑容恬淡,看着就很有高僧的形象。朝颜这种见惯了美色的人,都不得不感慨一声他长得的确是好,虽然在她心中,依旧比不上褚经年。 慧法大师的口才也的确是好,说起故事喃喃道来,十分引人入胜。 在见过他本人后,朝颜也就能够理解他为何声名远扬。长得好,又会说故事,正是所谓的老天爷赏饭吃。 若不是她怀疑他们另有所图,说不定朝颜也会欣赏他。 慧法大师大致说了一个时辰,便停了下来,作揖,离开。 顾孙氏还在那边感慨着:「这位大师年纪轻轻,却人不可貌相,没想到佛法这般高深,有时候可以多情他过来讲经。」 朝颜淡淡道:「我倒觉得,还不如多做几件善事呢。」 若是被人说这样的话,肯定会被人讽刺说空话,但从朝颜口中出来,就十分具有说服力了。毕竟朝颜这些年来的所作所为都被大家看在眼中。 花在这上面的银钱最低也上百万,由不得人不佩服。 顾孙氏想想也觉得有道理,便没再说要请他们过来俗讲的话。她养了朝颜那么多年,多少也了解朝颜的性子。只怕是这些和尚有什么不妥之处,孙女才会有这样的说法。 不过顾孙氏也不会傻到在人前问这件事,笑着转移了话题。 …… 顾孙氏的寿宴之风光气派,也成为了近期之内京山县里的大新闻,京山县人说起这些,都有与有荣焉的感觉。 顾孙氏时候也问过慧法大师的事情。朝颜只是稍微提了一下,让她别露出痕迹。 顾孙氏自然知道其中轻重,即使别人问起了这慧法大师,她也只是尽量说好话。 更何况,她现在也那么多闲工夫。 在五月一号的时候,洪小丽过继给顾孙氏的二儿子顾民钰出痘了,顾孙氏原本打算寿宴后和朝颜一起返回京城中的,因为顾民钰这事,只能暂时停下来,照顾他。 说起来,朝颜在前两年就将研究得差不多的牛痘给进献了上去,大穆也将牛痘的法子推行开来,不知道减少了多少因为天花而产生的死亡,可谓是大功一件,更是让朝颜和穆武帝的声望更上一层楼。要知道这牛痘推行开来后,种痘者一千人死的不到四五个,伤亡已经可以忽略了。 不过一般孩子都是等六岁了,身子健康的时候再统一去官府那边种痘的,提前的自然也是有的。像朝颜的大儿子褚晏清在去年就种痘过了,而且没留下半点的痘印。 顾民钰原本是打算明年去种痘的,谁知道这些天却得了。 天花这东西的传染能力又很强,将顾孙氏给急得焦头烂额的。 朝颜出门的时候,都是随行带着太医,那太医恰巧便是前年和去年照顾种痘宗室孩子的人,可谓是经验十足。朝颜将这华太医派去照看顾民钰,自己则是好好地安慰她。 顾民钰直接被隔绝一个院子中,用的碗筷都是热水烫过,消毒过的。穿的衣服和盖的床褥都在太阳下晒过。 华太医有条不紊地吩咐下去,该准备的药材和工具都准备齐全了。 他这从容的举止也很快就安抚了顾孙氏不安的心。 顾孙氏小时候也是出过痘的,所以直接留在院子中照看顾民钰。那小院子中呆的人,也都是出过痘,不怕被传染的。 在顾民钰病好以前,朝颜并不太敢接触他。毕竟家里还有好几个孩子还没种痘过,万一她接触了,她自己倒是没事,传染给欢欢和乐乐就不好了。 不过她也并非什么都没做。朝颜在知道他出痘了以后,在他喝的水里加了一颗强身健体丸。像先前圆圆和柳明轩两人一起种痘的时候,朝颜也给他们两个餵了,增强他们身体的抵抗力。要不是解毒丹对这个没用,朝颜也想给他们吃下。 乐乐这熊孩子和顾民钰关系很好,因为两人都一样皮,最喜欢爬树上墙。乐乐知道顾民钰生病了以后,还说道:「表哥一个人呆在院子里会不会很无聊?这样会不会没有人陪他?」 「要不,我也一起和他长痘痘好了?」 朝颜没忍住,给了熊孩子一个暴栗。真当天花是好玩的事情哦! 乐乐被拍了头后,只是扁了扁嘴,跑了回去。朝颜以为他是跑到角落去生闷气,却没想到他没一会儿就重新跑回来了,手里还抱着一堆的玩具。 「娘,这些都给表哥玩。」 其中还包括了他心爱的熘熘球和小玩具手枪。 熊孩子天使起来也是很让人招架不住的。而且看乐乐眼睛不断往玩具手枪上瞥,就知道他不舍到了极点,却还是拿了出来。 朝颜嘴角微微勾起,将儿子抱了抱,「乐乐真乖。」 另一边欢欢看到她娘抱弟弟了,不想被排除在外的她也跑去拿了她的玩具过来,说道:「娘,我的玩具也给表哥玩,娘也要抱抱我。」 朝颜一脸黑线地看着她手中的布偶和娃娃,最后将两孩子一起抱在怀里,一左一右。
第四十三章 池鱼之殃 最后欢欢乐乐主动给的玩具朝颜还是让人送去给顾民钰,好歹让这孩子知道,这孩子外面有人记挂着他。 华太医在院子中呆了三天,顾民钰的情况便已经稳定了下来,接下来只需要等脸上的痘结疤掉落就可以了。 华太医空出时间来,才和朝颜说了这么一件事,「其实民钰并不仅仅只是天花,还有麻疹。」 朝颜眉头拧了起来,天花和麻疹无论哪一种都危险,结果还两个一起来,可想而知兇险程度上升。她不由庆幸起自己有给民钰吃一颗强身健体丸,不然要真未必能熬得过去。 华太医说道:「原本我也担心这孩子会有生命危险,但他的身体比我想像中要健康得多,所以平安无事,有惊无险地度过了。当时我不好说出来,怕老夫人太过担心。」 朝颜可以理解华太医的用心良苦,郑重其事地谢过了他,又让人给华太医送了朵十年份的雪莲。对华太医这样的太医而言,送他珠宝未必比得上送他珍贵的药材。 华太医收到这份礼物,果然十分欢喜,也不推脱,便收了下来,然后又继续回原来的院子中,照顾顾民钰。 说实话,若只是单纯地出天花或是麻疹,朝颜还不会怀疑,但两种一起来的可能性太低了,让她忍不住想到了人祸上。 顾民钰才五岁,还能得罪了人不成? 她心中存了这事,便让小苹小心盯着顾民钰的屋子。除此之外,她以消毒的名义,让人将顾民钰房间里所有的衣物床被都给重新清洗了一遍,用过的东西也要消毒。 在找到答案之前,朝颜没打算声张这件事,只告诉了孙雯和洪小丽。 两人都十分愤怒,孙雯骂道:「黑了心肠的人,民钰还那么小,怎么就忍心下这样的手?」 她心中很是后怕,若不是这回华太医也在的话,城里的大夫未必应付得来这种情况。 洪小丽更是气得眼睛都红了,虽然顾民钰过继给了外祖母,但也是她儿子,她十月怀胎生下的。原本她以为儿子是因为运气不好的缘故,才会生痘,结果现在却告诉她,很有可能是人祸? 若是现在仇人跑洪小丽面前,只怕她能将对方活活给撕了。洪小丽原本就不是什么软弱的性子,尤其是这几年因为脚踏纺车的缘故,她的名声因此传遍了全大穆。先前她那嫂子怂恿她哥整天过来打秋风,占便宜。洪小丽便干脆利落地将嫂子他娘家人从她开的纺织厂赶出来,让她娘家人天天闹她嫂子去。 朝颜十分明白她的心情,倘若她孩子被这样对待,她也不会善罢甘休。 「我现在正调查这事呢,你也小心一点,别漏了痕迹出来。」 洪小丽抿了抿唇,用力点头,「嗯,我知道的。」 她擦了擦自己的眼泪,声音有些哽咽,「也不知道我家民钰是碍了谁的眼,被人下这样的毒手。」 朝颜说道:「无非就是利益两个字。」 孙雯略一沉吟,猜测道:「会不会是因为过继一事?在表妹过继民钰来之前,族里也有问过姨婆要不要过继一个。后来姨婆选了民钰。」 朝颜摇摇头,「可能性不大,又不是每个人都是原来的五房。再说了,顾家现在每一房都不缺钱,小日子过得不知道多悠哉,何必冒着被发现的风险呢。」 要真被发现了,这可是深仇大恨啊,对方名声也会扫地。 孙雯想想也是如此,说道:「那我也想不出别的原因了。」 朝颜淡淡道:「总之先找到民钰生病的原因吧。」 …… 在连地毯上掉落的头髮都不放过的情况下,还真找到了民钰生病的原因。 小苹严肃着一张脸,拿着一个牛皮球,走到朝颜面前。 「姑娘,这牛皮球并非小少爷平时的玩具。」 朝颜眼睛微微眯起,「将这球剪开来。」 小苹直接拿着一把大剪刀,用力地将这牛皮球给剪开了。 牛皮球里面塞着一团的棉和布,小苹直接扒拉开来,她本来就出过天花和麻疹,根本就不怕传染到。 在最里面的棉里,果然塞着几块带着血迹的布。 朝颜看着这东西,脸色沉了下来,她的声音带着压抑的怒火,「可知道这牛皮球是谁拿进来的?」 小苹说道:「听房间里伺候的丫鬟说,这牛皮球还是小少爷自己拿回来的,原本他还开心地说着明天要和大小姐和二少爷踢球,结果当天半夜就开始发烧了。」 也就是因为他发烧,大家才发现他的不对劲。若是顾民钰这病晚一点发的话,只怕朝颜的一双儿女也无法避免。当然,即使欢欢和乐乐生病了,朝颜也有自信治好他们,但免不了要吃一番的苦头。 她深唿吸一口气,沉声道:「让小丽和表姐过来。」 很快的,洪小丽和孙雯便得知了这消息,跑了过来。 洪小丽看到那带着血的碎步,差点咬碎了牙齿,眼睛气得都红了。就是这东西害的! 「这骯脏东西怎么会出现在民钰身边?」 「华太医说民钰这两天好的差不多了,等他从院子中出来以后,我们再好好问他。」 洪小丽点点头,因为儿子即将痊癒的缘故,她现在要冷静得多。 朝颜思索了一下,说出了自己的猜测,「表妹,我怀疑这次民钰是中了池鱼之殃,对方的目的只怕是欢欢和乐乐。」 在小苹提起了民钰要同欢欢和乐乐玩这球的时候,朝颜便怀疑到这上头来了。 她身居高位,有崇敬她的,自然也有恨她的。而要对付朝颜最好的法子就是对她身边人下手。欢欢和乐乐年纪最小,最容易出事,无疑便成为了他们的目标。 想到这点,朝颜心中不由泛起了淡淡的愧疚。 洪小丽一眼便看出了朝颜的想法,连忙说道:「表姐,这不是你的错,而是那些心肠歹毒的人的错。」 她恨恨说道:「我们哪里会想到他们会对无辜的小孩子下手。」 朝颜说道:「今后得教导孩子,绝对不能乱收别人送的东西。」 猜也知道这牛皮球肯定是有人送给顾民钰,顾民钰看着喜欢就收了起来,结果反而惹来了一场的祸事。 洪小丽点点头,顾民钰跟着顾孙氏从京城回来的这段时间里,时常同族里村里同龄的小孩子玩成一片,没有所谓的架子。 …… 等顾民钰从小院子出来以后,脸都消瘦了一圈,看得大家心疼不已,连忙多给他炖一些补身体。 朝颜也将顾民钰拉过来,询问他牛皮球的事情。 顾民钰努力回想了一下,说道:「有个小姐姐过来问路,我就好心告诉她了。奶奶说要做助人为乐的好孩子。然后那姐姐为了感谢我,就把这球给了我。」 「这球软软的,踢来踢去,可好玩了。姨母,我的小球球呢,我怎么找不到了。」 他眨着漆黑的大眼睛,眼神天真而纯澈。 朝颜摸了摸他的头,说道:「你那球被丫鬟不小心给弄脏了,姨母到时候给你做一个更好的给你们玩如何?」 她不愿直接告诉顾民钰真相,毕竟这孩子是因为善心才被人给利用了。她不愿让孩子单纯善良的心灵因为这件事而蒙上了一层的心理阴影。 民钰点点头,说道:「那姨母不能骗我哦。我答应过弟弟妹妹要和他们一起玩球球的。」 朝颜笑了笑,「姨母什么时候说话不算数过了?」 顾民钰回想了一下,的确是这个样子,然后重新绽放出大大的笑容,「那我去和弟弟妹妹玩了。」 他这段时间生病后,一直都只能呆在院子中,对于生性活动爱动的他,实在是憋得坏了。 朝颜看着他蹦蹦跳跳的背影,笑容从脸上一点一点地消失。 …… 她刚刚也问过顾民钰那女子具体的模样长相,然后准备让人好好找出这个人。 朝颜同褚经年说了这件事,略一迟疑,说道:「我想让欢欢和乐乐提前种痘。」 像平时之所以六岁种痘是为了等孩子的身体抵抗力比较强的时候。但欢欢和乐乐就没有这个烦恼了,这两人从小身体健康到不行,鲜少生病。尤其是朝颜还给他们吃过几次的强身健体丸。 朝颜主要是担心这一招不成,对方还会继续下手。那干脆先种痘好了。反正接种牛痘的话,没几天就可以痊癒了。 褚经年也觉得是这个道理,「行,反正迟早也要种痘。」 夫妻两定下了这事后,决定择日不如撞日,直接明天好了。 …… 于是第二天,朝颜以要带着欢欢和乐乐去泡温泉为藉口,将两个孩子一起带了出来,华太医自然也是一起的。 朝颜名下的庄子有好几座,她直接挑了一个平时不怎么去的地方。 朝颜和褚经年两人都亲自陪着两孩子,在种痘之前,她又从系统中兑换了强身健体丸,让他们两个吃了下去。 原系统,现猫咪的蛋糕安慰她,「他们两个都不会有事的。」 当然,只有朝颜听得懂她说的话,在别人眼中,它就是单纯地喵喵喵而已。 朝颜当然知道他们两个不会有事,只是作为母亲,又怎么可能完全放心的下呢。 接下来的这段时间,无论是朝颜和褚经年都陪着孩子一起度过。 过程中正如她所想的那般,顺顺利利的,唯一不好的是,欢欢总觉得痒,想要去抓自己的脸。朝颜只能不断地陪她说话,陪她玩,转移她的注意力。 几天下来,朝颜精神都疲倦了不少。 好的是,两人痊癒的时间也挺快的,不到五天脸上的痘便掉得干干净净的,又是粉粉雕玉琢的萌萝莉萌正太。 等他们好全了以后,朝颜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睡觉,先睡它个昏天暗地再说。 等重新养好了身子以后,他们才返回了五淮村。 顾孙氏先前被他们瞒在鼓里,只当他们是真的出去玩了,见他们一家五个,除了褚晏清,其他四个都瘦了下来,冷不防唬了一跳,「你们几个出去玩一趟,怎么反而变瘦了呢?」 朝颜先前没告诉她,是担心她也会跟着担心受怕,现在两孩子都出痘完了,便将这事告诉了她。 顾孙氏这才知道这段时间发生了这么多事,若不是看所有孩子都平平安安的,只怕就要勃然大怒。尽管如此,她依旧将朝颜、洪小丽等人给训了一顿。这群孩子就这样瞒着她,不让她知道。尽管知道她们是好意,但顾孙氏还是很生气。 朝颜只能各种撒娇,顾孙氏见朝颜瘦了一圈的脸,心中早就心疼到不行,说道:「你也别急着回京城,你们都先好好将身体养起来再说。」 她打定主意要每天都给她们炖鸡汤喝。 朝颜连忙点点头。她还没揪出人呢,当然不走了。要走,也要等事情解决了再说。 顾孙氏气完后,想起了一件事,「对了,我看盛非那孩子,昨天回来的时候,脸色不是很好,我问他他也不说,你和经年到时候去看看他。」
第四十四章 作死的盛非,线索浮现 顾孙氏眼中的盛非,哪里都好,只是到现在都没子嗣这点让人比较操心。不过盛非她娘寿昌公主都破罐子破摔了,她也不好多说什么。 「我看你这些年,怎么和他也有矛盾的样子?」 她孙女是一贯的好脾气,盛非同样是好性子的人。偏偏这些年朝颜对盛非总是冷着脸。盛非看上去也像是理亏的样子。 朝颜只是简单地带过,「奶奶,不是什么大事,我们闹着玩而已。你看经年还是盛非的好兄弟呢,他不也没操心?」 顾孙氏想想也是这个道理,失笑道:「你们年轻人啊。」 她是看不懂了。 朝颜道:「我会好好和他谈谈的。」 然后朝颜便真的去找了盛非,几天不见,盛非还真的瘦了不少。朝颜这段时间照看两个孩子,都没他那么过分,冷不防被吓了一跳。 他抬起头,看向朝颜,面容苦涩,「吴归远,这是她的真名吗?」 朝颜怔了一下,淡淡道:「你都知道了啊。」 既然对方能打听到吴归远这个名字,那么应该不只是知道这点。 盛非说道:「先前我便觉得她们两人之间,有相似之处。」 朝颜讽刺道:「别跟我说,你还来所谓的替身爱人这一套。你若是喜欢这方面的书籍,我可以帮你多买几本。」 盛非被这话给梗得差点忘记自己后面要说的话了。 朝颜凉凉道:「不过你居然能查出名字来,也是不容易。怎么查出来的?」 盛非摸了摸自己的鼻子,视线偏移了几分,「我去找了李家的人,找李玉兰先前伺候的丫鬟问了这事。我也只是碰运气,毕竟你们都是一个县的,我想着按照你和李玉兰那么好的关系,说不定也会认识。」 「他家的丫鬟说过,李玉兰曾经有个好友,已经十来年没见了。」 后面的盛非没说,朝颜也可以猜测出来。盛非应该因此得知了吴归远这名字,然后继续查,便查到了两人是同一人这件事。 盛非继续说道:「杀死姨母的,也是归远吧?」 「姨母平时喜欢一种海棠花调配出来的香,这香是她专门让人为她调配的,也只有她身上才有。姨母死后,我曾在归远身上嗅到过这种香气。」 朝颜没想到盛非居然那么早就察觉到了端倪,远远没有表面上那么粗枝大叶。 朝颜沉默了一下,说道:「宜昌公主是归远的仇人。不过她并不是归远杀的,归远可没那个能耐害死她。」 「她唯一做的便是在宜昌公主死前,刺激了她一把,让她知道恶有恶报的道理。」 朝颜说的也不算错,归远是想杀宜昌公主来着,但架不住有她亲爹先动手了,所以她完全没说谎。 盛非怔了怔,他一直以为是吴归远杀了宜昌公主。 朝颜嘴角勾起了讽刺的弧度,「若是你知道宜昌公主手上那些罪孽,你大概也会觉得她死有余辜。」 「不,应该说,我觉得那样还太便宜她了。」 她对好友的过往十分清楚,越是清楚,便越是心疼她以前吃过的苦头,说起宜昌公主来,自然没有好话。 盛非没再说什么,只是眼中却涌现着痛苦的神色。 朝颜说道:「我不管你查出了什么,也不管你还打算做什么。她现在生活挺好的,也有了新的人生目标,我不希望你再去打扰她。」 盛非问了一个问题,「封广平和她什么关系?」 朝颜没想到盛非还查到了一点封广平,淡淡道:「亲戚关系。」 当年单温柔在守孝以后,原本京城的人以为她会和封广平成亲,谁知道她却选择了出家,说是想要在佛前为她娘祈福。其他人怎么劝她,她都不听,也只能由着她了。不过单温柔说是出家,其实就是代发修行,这些年来一直在京城一个小尼姑庵中安静地过着她的小日子。 朝颜也没想到从小养尊处优的她还真的吃得了这样的苦头。 单温柔出家,封广平也一直都没有娶妻,也成功考上了进士,现在在翰林院中当庶吉士。 他们两人终究和朝颜隔了一层,对于他们的选择,朝颜也不好说什么。她只是没料到,听这意思,盛非似乎还有些误解了归远和封广平的关系。 盛非问道:「他们不打算相认吗?」 朝颜语气平淡,「没有必要。你既然查出了归远的身份,那么也应该知道她以前的生活。归远不会让世人有理由诋毁她娘的。」 盛非说道:「我还是想见她一面。」 朝颜摇摇头,「除非归远允许,不然我不会自作主张的。」 她停顿了一下,说道:「若是归远成功考中进士了,那么迟早也会出现在人前。」 「你先前五年都等的,难道两年都等不得了?」 盛非想了想,也是这个道理。 他嘆了口气,说道:「那么你帮我好好照顾她吧。」 朝颜嘴角抽了抽,眼神凌厉起来,「她现在可还是我的人呢。」 盛非有求于朝颜,还真不敢和她顶嘴。 朝颜看他那小媳妇受委屈的表情,眼皮跳动了一下——这模样还真不是一般的伤眼睛。 不过同盛非说开了也好,接下来她也能够去光明正大看望归远了,不必躲躲藏藏的,担心漏了痕迹。盛非本人还是比较言而有信的,既然说不会去打扰,那么在那之前,应该就不会找她。 朝颜摸了摸自己的鼻子,忽然有点小心虚。再说了,盛非现在应该还不知道自己有个儿子呢。看归远的意思,更像是单纯地借种,想将孩子养在身边。她都下了决心了,朝颜当然只能选择帮助他了。 倘若盛非知道的话…… 朝颜安慰自己:反正到时候有归远挡在前面呢。 …… 盛非京城中还有事情,没法在五淮村这边呆太久,同朝颜说开了以后,很快就离开了。 离开之前,他的气色倒是好了不少。 等他走后,朝颜便往归远那边去了一趟。 吴归远这段时间都在复习朝颜帮她找来的各种资料书,可谓是悬樑刺股。 她身上只是穿着简单的石青色裙子,看上去洗去了所有的繁华,不染尘埃。 她的儿子何瑾笑容腼腆地喊了一声姨母,说起来何瑾性子同归远和盛非都不像,要内向许多。别人最多以为他姓何是因为他爹的缘故,但其实何瑾是跟着归远她外祖家姓的。 朝颜眸光柔和了许多,「小瑾又大了许多呢。」 吴归远看着儿子的眼神很温柔,「他现在本来就是长身子的年纪。」她这儿子从小就乖巧,鲜少让她费心。有时候归远也曾想过,是不是让他跟着盛非比较好。若是在盛家,他便是被捧在手掌心呵护的宝贝,前途光明。 但她终究还是捨不得。这是她一个人十月怀胎生下的孩子,凭什么要给别人?她也有自信能够凭藉着自己给儿子挣出个锦绣前程。 朝颜说道:「你在这边可还好?」 吴归远嘴角翘了翘,「有什么不好的?」 朝颜坐了下来,同她使了个眼色。 吴归远看她这模样,便知道是有什么不能让小孩子听的话,让人将儿子给领到别的屋子去玩。 她这宅子中除了背地里的好些护卫,明面上还有一个厨娘,四个照顾他们母子两生活的下人。 朝颜将盛非的事情同她提了提,在这过程中,吴归远的表情始终很平静,就像是在听着与自己无关的事情一般。 朝颜先前一直都没问过好友他们两人之间具体的事情。若是归远愿意主动说,她自然乐意当听众,当知心姐姐。她若是不想说,她也不会强迫她。 「等你到时候回京城,不可避免会同他打交道,你得做好心理准备。」 吴归远静静听完朝颜说后,慢条斯理道:「你说,我要不要干脆和表哥凑合一下过日子好了,反正他男未婚,我女未嫁,当对有名无实的夫妻也挺好的。」 朝颜差点没被茶水给呛到了,「你认真的?」 吴归远眼中带着笑意,「我开玩笑的。」 朝颜道:「这种玩笑可一点都不好笑。」 吴归远语气平静无澜,「当时他以为我是为了报仇,才会接近他。毕竟京城人都知道单温柔对他的感情。」 她原本就不是什么性子外露的人,就算真吃了苦头,也不会表露出来,而是将所有的痛苦一个人往下吞。 朝颜听了这话,都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难怪归远和他吵了一顿以后,便当他是死人了,不曾再出现人前,而且也没有提过他。 若是她的话,只会做得更绝。 吴归远继续将过往的事情展现在朝颜面前,「然后他又误解了我和封广平的关系,以为我现在转而打他主意,为了报仇。」 「我现在想想,我和他明明没有这层关系,还被误会,白白担了虚名,那还不如成既定事实呢。」 平静的语气,却蕴含着一丝的杀气。 朝颜先前猜测过盛非作过死,却没想到他这般作死。也难怪归远到现在都不想搭理他,他这是活该啊。 朝颜迅速地摆明自己的立场,「无论你要怎么整他,我都支持你!」 吴归远失笑道:「我过好自己的日子就可以,没必要同他继续牵扯。」 穆武帝推行的女子科举,无疑给她指明了一条的明路。无论如何,她都要抓住这次的机会。从小时候起,吴归远便不认为自己会输给其他男子。 朝颜问她,「那么瑾儿呢?瑾儿迟早会出现在人前。」而且何瑾同盛非生得有几分的相似。 吴归远说道:「到时候说瑾儿是我收养的就可以。」 朝颜看她已经都盘算好了,点点头,说道:「需要我帮忙的话,就和我说一声。」 比如帮忙伪造一下何瑾的身世什么的。 吴归远笑了笑,「我可不会同你客气的。」 朝颜和她说了一些京城中的事情,说的差不多了后,才准备走。 走之前,何瑾拉住了她的袖子,软软地喊了一声姨母,喊得朝颜的心都要化了。 朝颜将何瑾抱了起来,温声细语道:「瑾儿怎么了?」 何瑾小小声地问道:「姨母,我爹是谁啊。」 这个问题,朝颜还真回答不出来。她转移话题,「瑾儿怎么突然想问这个问题了?」 她并不想欺骗小孩子。 何瑾脸上闪过失落,「我听到他们偷偷说话,说我娘是为了躲我爹,才会跑来这里的。」 「我爹是不是对我娘很不好?如果他欺负娘的话,那我也不要他了。」 这孩子……真是太乖巧了。 朝颜摸了摸何瑾的头,说道:「那何瑾要每天乖乖吃肉和青菜,不能挑食,这样才能快快长大,好保护你娘。」 何瑾重重点头,「我会的。」 「真是个乖孩子。」 朝颜琢磨着,也该给何瑾找几个同龄的小伙伴陪她,不然他一个人实在太孤独了。 …… 等朝颜从吴归远这边回来以后,已经天黑了。 包大平过来同她汇报了一件事,说道:「今天桂花婶子回来后,说她有见过那个给民钰少爷牛皮球的人。」 朝颜见线索来了,顿时打起了精神。 包大平道:「桂花婶说了,那女的听着像是庆云县那边的口音。还同她说了那女的模样,说她看着妖妖娆娆的,不像是好人家出身。」 「桂花婶还说了她的相貌,说她脸型想猪肉发他妻子,鼻子像……」 包大平将相像的地方,一个个说出来。 朝颜则根据他所说的话,开始在纸上画了起来。 等画完以后,她将画递给包大平,淡淡道:「你请桂花婶过来,让她看看这画可还有要修改的地方。」 包大平很快就转身将桂花婶请了过来。桂花婶是个热心肠的人,不需要朝颜说什么,便一五一十地将朝颜想知道的事情告诉她。然后看着那图,一脸惊讶道:「朝颜你这画得真像啊,就跟本人一个样。」 虽然知道朝颜现在是公主之尊,但像桂花婶等人还是常常脱口而出她的名字。 朝颜笑了笑,「这也是桂花婶你描绘得好。」 然后她让莲子去取了两匹大红的绸缎和一对的金钗,「我听说你小孙女已经定亲了,这些就当做添妆礼好了。」 朝颜拿出的东西自然没有差的,都是贡品,就算官员都未必能拿到的。 桂花婶嘴里一边说着朝颜太客气,眼睛却没法从流光溢彩的金钗上移开,最后拿着东西开开心心地回去了。 朝颜今晚则是画了好几张相同的图,也好让包大平能过去找人。 泰州这边本来就是她的势力,若是要找人的话,应该会容易许多。 不到三天的时间,包大平和季函还真的找到了那女的,在确定了对方的下落以后,包大平还请了规划身子过去认人,确定是那女的没错。 那女的身份家世等资料,很快就送到朝颜的面前。 朝颜直接去找洪小丽,毕竟顾民钰的亲娘。 朝颜说道:「给民钰牛皮球的叫做李冬梅。」 「按照我所调查到的来看,她是洪大石妻子的表妹。」 洪大石是洪小丽的哥哥,不过自从洪小丽和洪家断绝关系以后,两人也可以说是没关系。前几年洪大石在妻子的怂恿下,整天想着打秋风,所以才被洪小丽给整治了。 洪小丽怔了怔,旋即咬牙切齿:「沈氏!」 她的眼睛中充满了滔天怒火。 沈氏便是洪大石的妻子。 在洪小丽眼中,这毫无疑问是沈氏的报復行为。她好狠毒的心! 朝颜道:「你放心,我已经让他们将沈氏还有她娘家人都给带了过来,想来很快就会有结果。」 到时候无论是对方挟恨报復,还是被指使的,都可以调查清楚。 洪小丽寒着一张脸,努力压下怒火,「我知道了。」 只是包大平他们这次出去,却碰了壁。
第四十五章 面目可憎,天才褚晏清 包大平去洪大石那边寻人,沈氏却早不见人影了,洪大石则是在那边哭诉。哭诉说他妻子跟着别的男人跑了,丢下他一个人。 包大平又去找找沈家的下落,沈家依旧寻不到人,原本租贷的宅子中空无一人的。 朝颜问道:「那李冬梅呢?可将她找过来了?」 包大平点点头,「已经将她带来了。」 洪小丽冷冷道:「就算掘地三尺,我也要将他们找出来。」 沈家全家这么一逃,无疑加大了他们身上的嫌疑。 包大平说道:「先前邻居看他们整理行李,也有问他们原因,沈家只说他们要去别的地方投靠有钱的亲戚,我们进沈家,发现他们稍微值钱一点的东西都带走了。」 朝颜对洪小丽道:「我们先去看看李冬梅吧。」 洪小丽用力点头,现在也只能这样了,说不定能从李冬梅口中套出那些人的下落。 朝颜这些年来,好歹也制作了不少的吐真剂,她直接餵了一滴给李冬梅,李冬梅就乖乖地吐露了实情。 「那牛皮球是沈荷花让我给的,她拿住了我的把柄,非要我帮她。」 「我想着,一个牛皮球而已,又能掀起什么风浪,加上她还许诺到时候会给我五十两银子,所以我就答应了。我也不知道沈荷花是哪里来的那么多钱的。」 「我,我真的不知道他们跑哪里去了?我以为就是给个牛皮球,不会有什么事的。」 李冬梅在吐真剂的效果下,可谓是知无不言,她便说,便痛哭流涕的。李冬梅自己也觉得很委屈,她不过是给个牛皮球罢了,怎么就这么兴师动众将她给抓了过来。 洪小丽看着她那自认委屈的面容,气得直接一巴掌打过去,「是啊,你什么都不知道,你可知道,那牛皮球里缝着天花和麻疹病人带血的衣服。你将那东西给我儿子,你的心肠怎么那么狠?」 李冬梅捂着自己的脸,在角落中瑟瑟发抖,「我又不知道这些。」 朝颜连忙拉住洪小丽,「别为了这种人脏了你的手。你留着点手力,我们还得找出真正的罪魁祸首呢。」 虽然这李冬梅十分令人可憎,但最可恶的却是沈荷花。 吐真剂这东西有好有坏,好的地方就是刑讯时很方便,不好的则是对方可能一不留神就说出了心里话。就比如说现在。 李冬梅说道:「说到底,这也是你的错。你明明那么有钱,洪大石是你的哥哥,你却没想过要资助他一点。你手指缝漏点东西,就够我们这些小老百姓们吃香喝辣了。当时表姐也是十里八乡一朵花,愿意嫁给洪大石这一无是处的男人,还不是以为能沾点光,扶持一下娘家。」 「你却那么小气,还将我们从你厂里赶出去,不给我们活路。也难怪表姐恨得要对付你孩子。」 有的人出现问题了,从来不会在自己身上寻找原因,只会推到别人头上。就像是这沈家和李冬梅,他们理所当然地觉得洪小丽就该养着他们,毕竟他们是亲戚。 朝颜怀疑,就算这李冬梅当时知道牛皮球里的东西,只怕她递给顾民钰的时候,半点也不会犹豫。 洪小丽气极反笑,「我同洪家早就没有关系了。他当时拿着洪家卖我的银钱快活地娶妻,也不曾想过我这个妹妹。」 李冬梅说道:「血缘这东西,哪里说断就能断的。」 洪小丽已经不想再同这个人多费唇舌了。 朝颜直接吩咐下去,「抓几只飢饿的老鼠,将老鼠和她关押在一起。」 她们既然能对小孩子出手,那就别怪她的报復了。 将饿红了眼的老鼠和被捆绑着的李冬梅关押在一起,接下来发生的事情显而易见。到时候李冬梅就算没被老鼠咬死,只怕也逃不过一个病死。 李冬梅听了这话,血色从她脸上飞快地褪了下去,眼睛里满是恐慌。她的声音都在发抖,「你不能这么做。你怎么能这么做!」 「是沈荷花让我做的,不关我的事,你们不能这样对我。」 「你们好狠的心啊。」 朝颜和洪小丽直接关上门,将李冬梅的叫嚣给关在门内。李冬梅根本没有她所说的那么无辜。就算当时她表姐沈荷花没告诉她那东西是什么,但依照她对她沈荷花的了解,怎么可能猜测不出。然而她为了银子毫不犹豫选择这样的做法,那么有今天这一劫,也是她咎由自取的。 从那屋里出来,两人的心情却好不到哪里去。他们真正要抓的是沈荷花。不,不仅是沈荷花,还有沈荷花背后的人。 刚刚李冬梅的话语之中透露了不少的信息——沈家能够突发横财,只怕就是有人收买了他们。借着沈荷花又借自己表妹的手来对付他们。 朝颜唯一不清楚的是,对付顾民钰到底是沈荷花自己的意思,还是她背后之人的意思。 从屋子里出来后,洪小丽已经沉着一张脸。 「表姐,这段时间让你费心了。」 表姐这段时间一直在尽心尽力帮她调查这件事,甚至还耽误了回京城的时间。想到这点,洪小丽又是愧疚又是感动。 朝颜摇摇头,「我们是一家人,何须此言。而且我始终觉得,只怕他们是冲着欢欢和乐乐过来的。这件事,并不是简单的只是你和沈荷花的私仇。」 洪小丽怔了怔,没再说什么。她原本就没有表姐聪明,还真给不出合适的意见。 朝颜和她返回顾家的宅子。 刚回来,就看到许久不见的言灵昕正拿着一根草逗正在晒太阳的蛋糕玩耍。 蛋糕眯着眼,一脸「朕不与你们这些凡人计较」的表情。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化身为猫久了,蛋糕本人还真有点染上了猫的习性。 言灵昕看到他们,丢下了那根草,跑到朝颜面前,「你们去哪里了,我等你们半天了。」 朝颜看着师姐每天乐呵呵的模样,心情都好了不少,「整天不见人影的人不是你吗?从我奶奶寿宴过后,你就跑出去浪了。」 言灵昕简直就是风一样的女子,尤其是这几年更是变本加厉了不少。先前参加完寿宴,便觉得这边玩腻了,不好玩,又听说隔壁州出土了一个龙的化石,于是就急急忙忙跑过去了,现在才回来。 言灵昕知道自己理亏,说道:「我这不是回来了嘛。」 然后她气鼓鼓地和朝颜抱怨了起来,「我跟你说,那个什么龙化石,都是骗人的!明明就是大的蜥蜴!也就是秦州那边没见过世面的人才会以为是真龙呢。要知道,我们可都是见过真龙的人!」 当时朝颜祈雨的时候,言灵昕因为担心朝颜的缘故,蹭了个旁听的位置,亲眼目睹过那金龙。 「哎,亏得我以为是真龙,兴致勃勃跑过去,没得浪费我时间。」 她抱怨完后,又卖起了关子,「对了,师妹,我回来的时候,还见到一个人了,你猜是谁?」 朝颜看了看她的表情,想来那人应该是会让她大吃一惊的人才是。 「你总不会是见到我父皇了吧?」 言灵昕摇头,「怎么可能?陛下哪里能随意离京呢!我见到周凤阳了!就是原来那被除名了的三皇子。」 她原本准备等着看朝颜等人震惊的表情,却发现朝颜十分淡定。 朝颜道:「哦,那你是不是还见到他剃度了?」 「原来你也见过他啊。」言灵昕嘆了口气,觉得老大没意思,「不过我还真没想到,他会选择出家,明明他可以当富家翁,平静过一辈子的。」 朝颜道:「这是他自己的选择。」 言灵昕点点头,然后恶狠狠地说道:「不过我看他就算出家了,也依旧六根不净。他见到我后,还好意思和我打招唿呢,脸皮还是和以前一样厚。我原本想看他有没有变好一些,谁知道他还摘了朵荷花给我,说是要同我过往事情一笔勾销。」 朝颜怔了怔,「荷花?」 言灵昕颔首道:「我当然是不收了。结果他还说,若是我不喜欢荷花的话,大悲寺里的梅花极好,我冬天时可以去欣赏一回。」 或许是因为刚从李冬梅那边回来的缘故,朝颜对于荷花、梅花这样的字眼分外的敏感。 荷花。 冬天的梅花。冬梅。 这到底是凑巧?还是周凤阳在暗示她? 若是他的暗示,那么幕后兇手,毫无疑问指向了大悲寺。要知道京山县最好的梅花风景,可不是大悲寺那边。 慧法大师。 朝颜的脑海中浮现出这个人的模样,脸色变得严肃起来。 言灵昕见朝颜这表情,有些后悔提到了这事。她还以为朝颜是因为周凤阳的存在而不开心。 朝颜拉着言灵昕往屋里走,「师姐,来,你好好将整个过程同我说一下。」 …… 从言灵昕那边出来后,朝颜转身就去找褚经年。 褚经年这时候正陪着欢欢和乐乐玩。 或许是体谅两孩子先前种痘受了罪,褚经年这段时间挺纵容他们的。现在的他正在屋内弄一段的剑舞,看得乐乐眼睛闪闪发亮,不断地拍手,手掌都要被拍红了。 至于褚晏清,他正乖巧地坐在旁边的桌子上,对那边的热闹看起来兴趣不大,手里正拆着东西。 朝颜看到他拆着的东西,眼皮跳了一下,这小子拆的东西怎么像是一个钟錶? 这些年来,她从商店中买了不少的钟,有手錶也有那种大一点的钟,还弄了一个研究团队,让他们好好研究钟,看能不能自己制作出来。 褚晏清作为朝颜的儿子,自然不缺钟錶这东西。其中还有那种比较古老的钟表。 朝颜加快脚步,走到褚晏清面前。他依旧专心致志地拆着,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没有注意到朝颜已经走到她身边了。 朝颜看了看,发现他还真不是没有规律地乱拆,反而将里面的零件按照顺序摆放得整整齐齐的。 等看他将一个钟拆完,拆得七零八落后,朝颜才开口说道:「你拆得倒是挺开心的嘛。」 声音听不出责怪。 朝颜也觉得没有什么好怪的,小孩子拥有探索精神是好事,更不用说,褚晏清并非单纯地祸害,他还真的在摸索。 褚晏清吓了一跳,转过头,看到他娘,露出了大大的笑容,「娘,我想知道这个为什么会自己走,所以就拆了。这个好好玩!比读论语有趣多了!」 他的眼睛褶褶生辉,像是盛满了星光。褚晏清和欢欢乐乐一对比,简直就是乖孩子中的乖孩子,聪明归聪明,却很少顽皮捣蛋,朝颜难得见到他对一样东西这么感兴趣。 朝颜心中一动,问道:「你拆了这东西,可会装回去?」 褚晏清声音清脆,充满了自信,「会啊,很简单的!我之前就拆过一次了,你们都没发现!」 然后他意识到自己不小心暴露了,连忙后知后觉地捂住自己的嘴。 朝颜挑眉,敢情她儿子还真的是天才?
第四十六章 图穷匕见,返魂香 朝颜静静地看着褚晏清小朋友将看起来构造复杂的钟表拆完,然后又按照顺序一样样装回来。等他装好了以后,钟錶果然重新走动了。 天才!这是毋庸置疑的天才! 褚经年走到她身边,不由在心中感慨自己大儿子还真是天赋卓然,即使是他和朝颜,也做不到这点。输给自己七岁的儿子,他一点都不恼,毕竟术业有专攻,他的长项本来就不在这边。他想起了妻子为了研究这些东西,特地弄了一个队伍,从五湖四海收罗相关人才。因为多少了解一些,所以褚经年十分清楚,就算是那些人,也是做不到这点的。他内心涌现出一股的自豪。 欢欢和乐乐也跑了过来,看着他们大哥的眼神充满了崇拜——大哥可真厉害! 褚晏清转过头,手拿着那被他给装好了的钟表,眼巴巴地看着朝颜。就算他再聪慧,本质上还是七岁的小朋友,渴望着父母的称赞。 朝颜可不是那种吝啬夸奖孩子的家长,露出了温柔的带着鼓励的笑容,「晏清真聪明!」 褚晏清顿时笑成了一道的月牙,任谁都可以看得出他身上洋溢的欢喜。 朝颜忍不住伸手摸了摸儿子的头,小孩子的头髮很软,让她的心也随之软成了一片。 欢欢和乐乐看得眼热,凑了过去闹他们的大哥,「大哥,教我!」 「乐乐也想学。」 褚晏清平素挺疼爱双胞胎的,听了这话,一口应了下来。 朝颜和褚经年也趁机脱身,他们回到自己的屋子中。朝颜开始说周凤阳的事情。 褚经年神色多了几分的凝重,「或者我们想办法接触一下周凤阳?」 朝颜摇摇头,说道:「既然对方使用这种法子传递信息,只怕对方也有所顾忌,要么就是因为被监视着。」 朝颜原本就对大悲寺这些和尚隐隐有些怀疑,周凤阳的出现更是加重了她的看法。 褚经年微微颔首,「说得有理,的确不宜打草惊蛇。」 朝颜想了想,说道:「我到时候再让包大平再多盯着他们。」 因为这事,朝颜还格外给包大平布置了一项工作,那就是将那些和尚平时常去的地方也给记录下来。 包大平接了这工作,便磨刀霍霍地过去了。当然了,庆云县那边,朝颜也没有放弃盯梢。 让她惊讶的是,在这种情况下,原本离开的沈家人居然重新回来了。回来的是沈父和沈母,无论是沈荷花,还是她的兄嫂,都没有回来。 没等朝颜的人将这对夫妻逮捕起来,沈父和沈母反而纠集了一群人,带着一口的棺材,一路哭天喊地地跑来了京山县,即使路上有人问他们夫妻两发生什么事了。 他们也只说冤屈,说他们要给他们可怜的女儿伸冤。在这种情况下,朝颜的人还真没法将他们给带回来,只能第一时间把消息传递了回来。 等送消息的信鸽飞到朝颜手中,朝颜看着信纸上的内容,冷笑了一声,「他们夫妻两倒是有这个脸出现!」 然后眉头微微皱起,「信件上说他们两口子还带了一个棺材上路,只怕来者不善。」 对方先前逃走,如今又光明正大地出现,还领着好些人,朝颜从这不同寻常的举止中嗅到了一抹不好的意味。 洪小丽道:「他们自己做出这等恶毒的行为,还能倒打一耙不成?」 那牛皮球,她可都还好好留着呢! 朝颜对于这件事,其实并不算太担心,她手中不仅有吐真剂这样的大杀器,不高兴了,还能雷噼一下人,有什么好担心的。 她只是想知道,这些人还能弄出什么风浪。朝颜不怕他们闹,就怕他们躲藏起来。他们做的越多,露出的马脚也就越多。 …… 沈父和沈母一路哭嚎着,抵达了京山县。刚到京山县,他们两个连忙多喝几口水,哭也是个力气活,两人一把年纪了,现在气喘吁吁的,眼睛都要哭得肿了。 不过他们这模样,无疑也增加了几分的可信度,看起来更悽惨可怜了。 他们最后直奔向了京山县的衙门,开始击鼓。 这鼓一敲,显而易见是有天大的冤屈。 席梁直接开堂。 现在天气开始炎热起来,小案件倒是不少,但是需要击鼓的案件,一年未必有三起,于是这鼓一敲,顿时就围绕了一群看热闹的围观群众,毕竟八卦是人们的本能。 沈父沈母看到人多了,就开始喊冤了。 「求县令大人为我死得冤屈的女儿做主啊。」 席梁严肃的脸上威严毕现,「你们有什么冤就直说。」 沈母揉了揉自己的眼睛,声音带着哭腔,「我们是庆云县的沈家,我女儿叫沈荷花。先前嫁给了洪小丽的哥哥洪大石。」 她提到了洪小丽所有人顿时都精神了起来。要知道洪小丽也是京山县的名人啊,还因为那脚踏纺车,成为了敕命夫人,不知道多少人羡慕呢。那纺车的传播让老百姓们可以用更少的钱买到布料,大家对她都十分感激。 「那洪大石吃喝嫖赌,是烂到肠子的人。我家荷花不得已,只好时常同洪小丽借些银钱。」 只能说这沈母的脸皮不是一般的厚,明明是打秋风,还能说的自己好像是迫不得已一样,也莫怪会生出那样一个女儿。 沈母继续一脸哀戚,高台上的席梁则是面无表情。众人只知道席梁的妻子李秀云是星火福利院的管家,同朝颜的关系极好,却不知道席梁本人和朝颜关系也不差,甚至掌握了一部分泰州方面的情报。 在沈父沈母做自我介绍的时候,他便已经想起了沈荷花做的那些事情,所谓的恶人先告状,不外乎如是。 他做了个手势,他的师爷便心领神会地离开,准备派人去通知朝颜这事。 沈母说道:「那洪小丽丝毫不顾及和洪大石的兄妹之情,连帮扶一下都不肯。」 她这话刚说完,知道内情的围观群众直接起闹了。 「真不要脸啊,难怪会和洪大石做亲家呢,你们的脸皮还真是一样的厚。以为我们好煳弄呢,洪大石以前用洪小丽的卖身银钱娶妻,丝毫不顾念亲人感情,洪小丽早就和洪家人恩断义绝了。」 「就是,人家好不容易自力更生,重新站起来,你们这时候却舔着脸要好处,这幅嘴脸真噁心。」 在京山县不能说朝颜的坏话,作为朝颜的表妹,洪小丽都被大家爱屋及乌地袒护了下来,更别提那纺车的功绩是实打实的。 「我还听说你们做的太过分,逼的人家不得不离开呢,现在还倒打一耙。」 沈母没想到她话还没说完呢,群众们就已经将她八得脸皮都保不住了,她嘴角抽了抽,决定忽略那些不中听的话,继续原来要说的话。 「那孩子气急之下,一时鬼迷心窍,又听了别人的怂恿,就酿下了大错,想让洪小丽的儿子生场病,好解一解心中的怒火。」 沈氏不说也就罢了,她一提起这件事,不少人便想起了前段时间,顾家的小少爷顾民钰得天花和麻疹一事——毕竟顾家原本就是大家时常关注的人家,加上当时顾家也不曾隐瞒,所以县城里的人多少知道这件事。 一个大娘见沈母说的那般轻描淡写,忍不住破口大骂了起来,「真是黑了心肝的人,对小孩子出手,你们也好意思!你们心肠怎么那般狠毒,一个天花还不够,还弄了个麻疹,生怕弄不死人家小孩子吗?」 大娘的女儿和儿媳妇都在洪小丽的纺织厂中做长工,一个月能领二两的工钱,还包午饭。因此她内心是极其感激洪小丽的,自然毫不犹豫站在洪小丽这边。 这大娘这么一说,大家才知道沈荷花还做过这样的事情,都用讶异的眼神看着沈父和沈母。 这是何等奇葩的人家,女儿做出这样的丑事,她还有脸来喊冤。 大家议论纷纷,表示对于这家人的下限是嘆为观止。 沈母哭道:「那顾家小儿不是没事吗?我女儿也知道错了啊,而且就算她做错事,也该由官府来处罚她,那洪小丽凭什么杀了她?」 「杀人偿命,天经地义。求老爷做主。」 这便是沈父沈母过来的目的,反正她女儿已经死了,治罪也治不到死者身上。更不用说,这错也是女儿的错,和他们两人无关。他们两个还能用女儿的死将洪小丽给拖下水。 席梁沉下脸,「你们有何证据是洪小丽杀了你们的女儿,无凭无据就要诬赖人不成?」 之前一直都没说话的沈父开口了,「大人打开棺材,看我女儿的死状便知道了。」 「我女儿荷花在做了这事后,生怕洪小丽报復,这才将这事告诉了我们夫妻。虽然我们也知道她做的不对,单她毕竟是我们的女儿,我们还能将她送官不成?于是我们一家人便先收拾细软,逃了出去。结果洪小丽不知怎么知道了我们的下落,写了封信给荷花。荷花不想牵连到我们,所以晚上就出门了,同她见面。我们看她一个晚上都没回来,连忙出去找她,结果就只找到了她的尸体,而且看尸体,荷花被折磨了多时才被她给害死。」 沈父红着眼眶道:「就算她再恨荷花,也不能这样滥用私刑草菅人命啊。」 沈父从怀里拿出了一封信,说道:「这是当时荷花收到的信件,大人您看看,是不是可以对比一下她的自己?」 然后他和沈母两人,吃力地将棺材打开来,露出了沈荷花的尸体。 沈荷花脸上和露在外面的部分都可以看到淤青,一双手更是被折磨得血肉模煳,能够看到白骨。即使已经死亡,她的脸上依旧残留着痛苦的表情。 沈父指着沈荷花,说道:「荷花还在自己的手臂上,偷偷写下了洪小丽的名字。不是她害的,又是谁害的?」 沈母也跟着在那边掉眼泪。 席梁命人将信件呈现上来,上面果真是洪小丽的字迹。只是字迹这种东西,本来就可以模仿。 对方做了这么多,看来是一定是非要将洪小丽拖下水啊。 席梁命仵作去验尸,看能不能从尸体上寻找到更多的证据,另一方面则是等待着朝颜和洪小丽的到来。 …… 朝颜在知道沈父沈母跑去衙门击鼓申冤后,多少猜测对方这回要弄个大的。 她对洪小丽说道;「我们两个也去衙门一趟。」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言灵晞和孙雯也跟着一起过去,褚经年则是留在家里。毕竟家里还有几个孩子在。朝颜没忘记让蛋糕一起来,说不定有需要用到蛋糕的地方。 在进县城的路上,恰好遇到了席梁的师爷。那师爷连忙从马车内下来,三言两语就将衙门那边发生的事情告诉她们。 洪小丽咬牙道;「我虽然恨不得杀了她,但不是我做的事情,别想栽赃到我身上。」 对方将证据准备齐全,可见是有备而来的。 朝颜脸色严肃,「看来我先前猜测的没错,沈荷花从一开始就是棋子。」 「若是我们不拿出洗刷你嫌疑的证据,席梁又执意袒护你的话,对他的官声不好。」 同样也对朝颜名声有妨碍。对方拿捏住朝颜的性子,朝颜无论如何,都不会不可能置洪小丽于不顾。 难不成,到时候再雷噼了沈父沈母? 虽然朝颜也能这么做,但是总是这个法子,终究没意思。 这时候蛋糕跳到了她的怀里,毛茸茸的尾巴扫过朝颜的脸。 言灵晞看朝颜皱眉思考的样子,想要将蛋糕抓过来,「蛋糕,别添乱,朝颜在想事情呢。」 蛋糕却对朝颜说道:「笨蛋朝颜!用返魂香啊!」 朝颜在识海同蛋糕沟通,「返魂香是可以去腐生肌,但没法真的让死人復活吧。」 能让死人復活,那也就是传说中夸大的手法了。 蛋糕说道:「虽然不能復活,但是你可以购买商店中的召唤技能啊。」 召唤技能,能够召唤灵魂,但是需要媒介,在缺乏媒介的情况下,购买这个技能下面的按键是灰色的,代表不能购买。 蛋糕说道:「将你的返魂香从你的空间戒指中取出来,放进系统里的包裹,这样就等于拥有了召唤的媒介,可以购买这个技能了。」 蛋糕得意洋洋说道:「像这种事情,若是原来我还拥有实体的话,是不能告诉你的。现在告诉你就不算违背规则了。」 朝颜怔了怔,她还真没想到还有这样的法子。 她忍不住抱起蛋糕,亲了一口,给她许诺,「到时候给你做你喜欢吃的东西。」 言灵晞没好气道:「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情和蛋糕玩。若是你想出法子了,那就快点告诉我们!」 朝颜笑了笑,说道:「我是有不错的法子。」 她顿了顿,说道:「沈父沈母胆敢这么做,不就是仗着死人不能说话吗?那么让死人开口就可以了。」 她的声音轻快,带着淡淡的愉悦。 洪小丽呆了一下,脸上满是不可置信,「死、死人还能说话吗?」 尽管现在是大白天,太阳十分热烈,但言灵晞还是感觉一阵的寒意从嵴樑往上窜,她的手臂上甚至起了鸡皮疙瘩,脸色煞白,结结巴巴道:「真、真的会出现鬼吗?」 朝颜像是发现了新大陆一样,「师姐,原来你怕鬼?」 她还以为言灵晞天不怕地不怕呢。原本她也有害怕的东西。 言灵晞简直要哭了,她现在内心正在进行剧烈地挣扎中。若是过去的话,便得克服自己的恐惧,可是不过去的话,又会错过很大的八卦,她肯定会后悔死的。 到底是去还是不去呢? ------题外话------ 推荐好友新文,紫若非《重生之军妻凌人》 她是佣兵界大名在外的女王,一不留神,招了小人的背叛,重生在了废材大小姐的身上,从此在军营混的风生水起,灭渣男,虐渣女,勾男人,简直成了人生赢家。 洛静姝,京都洛家大小姐,十八岁生日前,她是京都女混混,十八岁生日后,她却成了身穿绿军装的新兵,外人都说洛静姝摔坏了脑子! 厉靖云,京都厉家大少,喜怒无常,手段毒辣,狡猾腹黑,这是外人眼里的厉大少,流氓,禽兽,无赖,这是洛静姝给他的定义。
第四十七章 倒打一耙,死人回魂 最终还是心中的好奇心占了上风,言灵昕心中的好奇心还是压过了恐惧,她最终还是乖乖地一起过去了。 当朝颜她们抵达衙门的时候,衙门门口已经围得水泄不通的,里三层外三层全都是人。 等见了她们一行人以后,围观群众连忙让开了一条路。 沈氏见洪小丽来了,原本跪着的她,从地上爬了起来,就要扑上去,「你害死我女儿,我要和你拼了。」 朝颜手指微弯曲,弹出一道劲气,沈氏膝盖一软,重新跪在了地上,摔了个四脚朝天。 沈氏恶狠狠地瞪着洪小丽,「你还我女儿命来!」洪小丽冷冷道:「我可不像你女儿,最喜欢行那等手段。我要报復,也会光明正大地报復。」 沈父说道:「你说的倒好听,还不是杀了我女儿,还狠狠折磨了她。你若是干脆利落杀她也就罢了,为什么还要让她死前遇到那样的折磨呢?」 「你还不承认吗?那封信难道不是你写的吗?」 朝颜凉凉道:「模仿字迹而已,只要稍加练习,能够做到的人有不少。」 她看着沈荷花的尸体,嗤笑一声,「至于手臂上那字,若是当真是小丽杀人,她在走之前,难道不会毁尸灭迹吗?还留下这么明显的证据给你们看,这摆明了就是栽赃陷害。」 朝颜这样一说,其他人也觉得有道理,正常人既然杀了人,那当然想法是消除痕迹了。 沈母耍泼道:「既然你说不是你杀的,那么还有谁杀的?」 朝颜说道:「当着你女儿的尸体,利用她的死来牟利,你也不怕你睡觉不安稳?」 沈母和沈父敢这么大闹一场,背后定是有人指使,不然他们两人会有这胆子来得罪朝颜? 沈母眼中闪过一丝的心虚,旋即又理直气壮说道:「我这是在帮荷花报仇,哪里不能睡安稳了?你们都是一家子的人,你肯定偏袒你表妹。我们小百姓们,可得罪不起你们啊。」 朝颜转头对正揉着自己太阳穴的席梁说道:「我看就算刑讯他们,他们两个也会说我们屈打成招,那就只能问死人了。」 「直接同沈荷花问清楚。」 沈父嗤笑道:「人都死了,还怎么问?」 朝颜环视了周围一圈,说道:「我前些年,无意之中调配出了一种返魂香。」 席梁眉毛动了动,「就是那传说中能够让死人回魂,去腐生肌的返魂香?」他的表情像是在听一个天方夜谭一样。 朝颜嘴角勾起不咸不淡的弧度,「死去三天内,还是能将魂魄给引回来的。」 若是别人说这话,大家肯定觉得不相信。但说话的人一旦换成了朝颜,那就相当具有说服力了。围观的老百姓们一个个都激动了,这可是传说中才能见到的场景啊。 还有人大胆问道;「昭瑞公主,能先慢点点燃吗?我先回家叫我那口子过来一起看热闹。」 另一个人说道;「你傻不傻,你现在回去的话,只怕等下过来,就没有现在这好位置了。」 「呀,我还是头一回看到死人的魂魄呢。」 「话先别说满,未必真能看到啊。」 「嘿,你看昭瑞公主说话,什么时候落空过?这下子可有好戏看了。」 大家一个个像是喝了酒一样,脸色因为激动都通红了,一部分人打死不挪,非要占据一个好位置。另外还有一部分人则是连忙跑回去通知三姑六婆。 沈父和沈母,在听到朝颜那番话时,脸色就煞白了一下。他们是不懂返魂香是什么,但能让死人回魂这话,还是听得懂的。 万一,荷花真的回来了?揭穿了他们的谎言,那可怎么办? 沈母感觉额头都在冒汗了,手心也是汗津津的,心中的慌乱像是飞速长成的藤蔓。沈父的心理素质比她要强上一些,这时候还在给自己做心里建设,安慰自己:这种事情怎么可能会做到。 朝颜望向沈母,语带讽刺,「沈氏你看上去怎么不太高兴的样子?你快见到你女儿了,你不开心吗?」 洪小丽冷冷道:「你看她不断地冒冷汗,只怕是心虚的,哪里敢同女儿见面。」 沈母勉强挤出了一抹笑,「我,我当然高兴了。天气太热了,所以我才冒汗的。」说罢,她连忙拿出手绢擦了擦自己的脸。 席梁问道:「需要遣散人吗?」 朝颜摇摇头,「不必,等下我来点燃就可以。人越多越好,那么多人,等下正好当做见证,也免得这对夫妻不认帐。」 这种事,他们两个肯定做得出来。 沈母听她语气笃定,态度从容,心中就更慌了。手开始抖了起来,几乎要连那轻巧的手帕都握不住。 朝颜垂下眸光,扫了一眼外面。 嗯,还是等人来得更多一点好了。 大约一刻钟以后,衙门外面至少围绕着几百人,全都是闻讯而来跑来看热闹的。最前面的一些人还自觉地坐下来,让后面的人可以看到。第一排的做地上,第二排的做小板凳,第三排的做高点的凳子,最后几排的人只能站着了。 朝颜看到时,差点没笑死,这些人还挺懂得分配的啊。 还有不少有点闲钱的人,想出银子和前排的人换,其中一个员外更是财大气粗地出了一百两银子。原本还想拒绝的人,听到一百两,顿时乖乖地让出了位置。 一时之间,买卖成风。 现在正是午时最热的时候,然而即使是头顶的大太阳,也丝毫无损大家等待的热情,一个个翘目以待,人声鼎沸。 朝颜抬了抬手,瞬间全场就安静了下来,原来说闲话的人一个个都闭嘴了。 言灵昕看得那叫一个羡慕,什么时候她也能有她家师妹这样一个手势就让人静下来的本事,多拉风啊! 朝颜从怀里拿出了返魂香,另一边席梁也早让人准备了一套的燃香工具。 朝颜坐了下来,一连串点香的动作极其优雅,像是带着韵律一般,看得人目醉神迷。 返魂香的燃香步骤不可谓不复杂,一点都不输给它的制作过程,围观群众看着都觉得难。幸亏朝颜这些年来不曾放松过香道的学习,所以十分得心应手。 等香点燃以后,黑亮色的膏体这时候却窜出了绿色的火焰,与此同时,一股的香气蔓延开来。 返魂香,香飘百里。 在这一刻,京山县所有人都闻到了一股幽香,那是无法用言语形容的香气,淡淡的,如兰花一般,却那般的沁人心脾,难以忘怀。 不少人甚至恍惚间仿佛看到了自己心中最想念的那人,沉浸在这梦境之中。 与此同时,朝颜兑换了召唤的技能,召唤了沈荷花的魂魄。这召唤的技能,不仅需要媒介——返魂香,还需要当事人的尸首,当事人死去时间也得在三天内,不过这几样朝颜都符合要求,只花了一千点功德值,便成功召唤了。 那淡淡的香瞬间凝结成了一道的身影,如梦似幻,那身影看上去如此的眼熟,同旁边沈荷花的尸体形成了一种诡异的对比。  大家倒吸一口冷气——这是真的见鬼了!大白天的! 昭瑞公主还真的将人从阴间引回来了,这样的神通,简直鬼神莫测。 沈父脸色涨的通红,至于沈母,身子已经抖得和筛子一样。 尽管朝颜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但是看到这一幕的时候,终究还是忍不住瞠目结舌,这功德系统,真的太神奇了。不过想想功德系统里还有一个涅槃的復活技能,她又淡定了。 人死都能復活呢,不过是召唤个灵魂而已,淡定,淡定。 至于师姐言灵昕,她的手紧紧抓着朝颜的手臂,眼睛瞪得大大的,有恐惧,但更多的是兴奋。 「幸亏我选择过来了!」不然哪里能看到这样的好戏啊。 朝颜望向沈母,笑容愉悦,「好了,你女儿就在你面前了,你可以问她是谁杀了她。」 沈荷花直勾勾地看着沈父和沈母,眼神充满了怨毒的情绪,现在的她看上去就跟个怨灵一样。 沈母因为恐惧,眼泪直接就掉下来了,颤抖着声音说道:「荷、荷花……」 正常人都看得出,她这表情绝对不是高兴,而是恐惧。 原本被这场景给惊呆了的众人,也恢復了语言功能。 「呀,你们说,这沈氏见到自己的女儿,怎么这么害怕的样子?就算怕鬼,也不该怕女儿吧?」 「嘿,还能为什么,心虚呗。」 「我跟你们说,这表情,绝对不只是因为心虚,说不定他们夫妻两做了什么对不起女儿的事情。」 大家议论纷纷,无论是沈荷花的魂魄出现,还是接下来可能峰迴路转的发展,都让大家兴奋得汗毛都要竖起来了。 沈母和沈父虽然也听到了那些议论,但是他们两人现在还真没心情反驳,心中都被巨大的恐慌给淹没了。尤其是沈母,她被女儿那阴测测的眼神盯着,她已经要被吓破胆了,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沈荷花盯着自己的父母,看到他们脸上的害怕,才笑了出来,只是那笑容出现在她脸上,怎么看怎么奇怪。在她笑的时候,在场的人都感到一阵的阴风吹过。 「爹,娘,你们把我害得好惨啊。」 「我好疼啊……我哭着求你们,你们却捂住了耳朵,装作没听到。」 「你们花着用我的生命换来的几千两,就不怕我半夜找你们吗?」说到后面,她的声音透着一股悽厉的杀气。朝颜毫不怀疑,若是可以的话,沈荷花肯定要同她这对父母同归于尽。 朝颜……饶有兴致地看着这发展,这可比直接用吐真剂要好玩多了。 洪小丽直截了当问道:「杀了你的人是谁?」 对沈荷花来说,她现在最恨的便是让她死得悽惨的父母,巴不得沈父沈母没有好下场,因此很干脆地说道:「我也不知道,我爹娘应该是知道的。那牛皮球也是那些人给我爹娘,我爹娘才给我的。」 「他们当时答应我,只要我办好这件事,便会给我一大笔钱,让我远走高飞。只是那些人却过河拆桥,给了我爹娘一笔钱,活生生害死我。」尽管已经死了,沈荷花心中的怨气随着她的死越来越浓。 「事实上,一开始我也不想接这活的,也是我爹娘让我的。我那时候早该明白的,他们正等着我赚这笔钱,然后再留给我哥。」 沈荷花可见是深恨将她推入地狱的父母,直接将黑锅拼命地往他们头上扣。 沈荷花的话,也算是让大家多少明白了事情的原委,没有什么人会怀疑她说谎,毕竟人都死了,说谎还有什么意义吗? 大家看着沈父沈母的眼神那叫一个鄙夷,就跟看臭水沟里的老鼠一样。不对,老鼠都比他们有人性啊。 为了银钱卖女儿的他们也是见过的,但是卖了女儿,让女儿被活活折磨死,然后还来恶人先告状的,他们倒是头一回见到。 席梁直接让人做起了口供,说起来这种情况也真是够新鲜的,他们头一次记录女鬼的口供,这都可以载入歷史之中了吧。 洪小丽恨不得挠了这对贱人的脸,她深唿吸一口气,平復下心中的怒火,冷冷道:「害死自己的女儿,诬陷我,然后还试图谋害我儿子,这些罪名我等下非得好好同你们清算。」 沈母听着洪小丽那带着恨意的声音,一下子清醒了过来。这年头,父母杀死儿女的罪名并没有那么大,人们更多是在道德上进行谴责。更不用说,他们夫妻两的行为更多的是偏向于卖女儿。但是洪小丽是敕命夫人,陷害她和谋杀她儿子,这罪名足够让他们夫妻死一百遍了。 沈母连忙喊冤,「是她一个人的自作主张,和我们夫妻没关系。荷花她是故意陷害我们的。」 这时候,对女儿的愤恨压下了对鬼魂的惧怕。明明是荷花的行为,他们夫妻两顶多就是坐视不理,怎么就成为是他们陷害了?荷花真的是不害死他们两个不甘心啊。这个孽女!她都已经死了,怎么就还不放过他们呢? 沈父也跟着说道:「真的不是我们做的,是她一个人自作主张。我们全家人还被连累得不得不背井离乡?」 「你这个逆女!」 朝颜和言灵昕等人十分欢乐地看一旁看着他们狗咬狗,互相攀扯着对方,那模样,跟仇人没什么两样,哪里像是亲人。 朝颜一边围观,一边问蛋糕,「这返魂香的想过能够持续多久?」 「差不多一个时辰,还是让这沈荷花悠着点吧。」 朝颜同席梁说了一下这事,席梁便让沈荷花提供更多生前的信息,比如收买她的人,有何特徵。 沈荷花还真痛快地给了模样,她直接幻化成了同她接头的那几个人的模样。 朝颜发现,席梁在看到其中一个人时,表情变得古怪起来。 朝颜没错过他这表情,「难道那人还是你的熟人不成?」 席梁点点头,眼中带着几分的瞭然,「其中一个是我嫡母一个庄子上的小管事。」 朝颜惊讶道:「席夫人吗?」 席梁直接命人快马加鞭,好将梁夫人和那管事一起带过来。一个管事怎么可能会有那样的胆子。 不过就算现在修好了水泥路,从州府到京山县来回最少也要整整一天的时间,这还是快马加鞭的情况下。 只是返魂香这东西得在人死三天内才有用。 朝颜同席梁这么一说,席梁知道事情轻重,立刻让好几个衙役过去。朝颜同样拿出自己的令牌,让自己手下一些护卫过去,就算席夫人不想过来,请也要请过来。 沈父沈母两人直接被押到了大牢之中,至于那些过来助阵的,一个都别跑,以帮凶的名义,先到牢房里蹲几天再说。既然为了钱选择帮助恶人,那就别怪朝颜不客气了。 等一个时辰后,沈荷花的身影散去了以后,朝颜等人才从衙门中离开。 她刚走出衙门,季函便过来,同她说了一件事,「大人,先前沈荷花变出的那几个人中,有个人我认得的。」 朝颜脸色变得郑重起来,「嗯,谁?」 ------题外话------ 昨天冬至,所以回家了,还被拉去看了生孩子的表姐,所以昨天只写了一章。等下还会再更新一章。 推荐好基友的军婚文《军魂燃燃:特种小娇妻》/圆唿小肉包 她原是地下市场的奴隶,没有记忆,身份卑贱,不如一条狗。 一日,那个男人出现在地下市场。 在她最狼狈的时刻,他砸了三倍佣金,高价买她! 于是,她从一个性命堪忧的奴隶,转眼成为男人的掌中宝。 …… 人说:她长的像他死去的初恋情人,所以才会被他荣宠至极。 她自己也觉得,她是个被『假宠』的替身。 可是假宠也是宠,替身也会动情。 暗恋到憋不住了,逃避不如迎合…… 「首长,我……晚上想去你房间。」 「行。」 于是,告(献)白(身)成功。 很久以后,她才知道,原来她就是初恋情人,那个军人……以她为命!
第四十八章 抽丝剥茧,佛祖怒目 季函说道:「先前您不是让我们查那慧法和尚吗?我们就调查了一下他时常去讲经的那几个人家,刚刚沈荷花变幻出来的人,有一个便是那王家的家丁。」 朝颜说道:「哪个王家?」 王是个常见的姓氏,京山县这边就更多了,一个县城中最少也有上百人。 季函道:「就是那个因为女儿身子骨弱,十分信佛的王家。」 季函这么一说,朝颜倒是想起了,这王家在京山县里的评价还是挺好的,毕竟那王家老爷为了给女儿祈福,时不时就做一些施粥修桥的好事。王家人极其信佛,每一年给的香油钱都有上千两,在今年王家老爷发了笔钱财后,更是重塑了菩萨的金身。 朝颜说道:「将这消息告诉席梁。」 席梁立刻转身重新回衙门找席梁。 朝颜和言灵昕等人上了马车,言灵昕忍不住感慨道:「没想到在京山县也会有这么多的事情。」 这些阴谋算计可一点都不输给京城中。 朝颜嘴角勾了勾,说道:「看来这事那慧法和尚的猫腻是跑不了的,他估计是和席夫人合谋了。席夫人应该是冲着席梁去的,至于那死秃驴,应该是冲着我来的。」 不过就算逮住了王家的人,王家的人未必会供出慧法。朝颜决定从名声上打击他。 朝颜看着依旧紧绷着脸的洪小丽,说道:「表妹,你身边的人也该好好再重新清理一回。」 对方能拿到洪小丽的字迹,模仿她,肯定是有其渠道。洪小丽平时觉得自己的字不太能拿得出手,只有家里的帐本是需要她写的,平时对外帖子,都是交给了她丈夫付云来书写的。 所以朝颜不免怀疑是她身边的人泄露出去的。 洪小丽点点头,说道:「我心中也有个怀疑人选。」她顿了顿,还是同朝颜说了这事,「前段时间,我身边的大丫鬟新月年纪大了,我原本打算看她的意思,分配给府里的管事。谁知道那丫头不愿,寻找机会,想要勾引付云。」 「付云同我说了这事,我当时很生气,便将她打发到庄子上去了。前段时间有人跟我说,她去了大悲寺几趟,我当时以为她是悔改了。」 现在想想,对方哪里是悔改,而是过去通传的。毕竟谁会怀疑一个去寺庙礼佛的人目的是为了做坏事。也正因为这原因,当朝颜提起这事时,洪小丽第一时间便想到了丫鬟新月身上。 言灵昕说道:「你啊,就是对她们太好,才会将她们纵出副小姐的性子。」 「她们平时跟在你身边,可谓是锦衣玉食,若是分配管事,生活品质下降了许多,自然就起了歹心。」 洪小丽说道:「我原本看她也是被她娘为了哥哥发卖的,还差点要将她卖到腌臜地方,不免同病相怜,对她好了点。」 朝颜淡淡道:「终究还是看品性。我对莲子也很好,莲子却也不曾迷失自己的身份,对我忠心耿耿的。」 朝颜原本还想给她相看好亲事,结果这丫鬟死活不肯嫁,说要留在她身边伺候她一辈子。一个莲子,朝颜还是养得起的,她自然就随她去了。 孙雯点点头,「这倒是。」 洪小丽说道:「若是她真的背叛了我,那么我也容不下她。」 朝颜对此没说什么,她相信表妹能够自己将这件事给处置好。 言灵昕想起刚刚在衙门里发生的场景,依旧跃跃欲试的,「师妹,那返魂香,还能配置出来吗?」 刚刚那场景,简直是神乎其技。 朝颜说道:「返魂香一份成本在一万两以上。而且失败概率很高,这世上有能耐配置出返魂香,并且点燃成功的人,大概不到五个。而且就算是我,配置失败的概率也是很高的,我当时能够一次就配成,运气挺好的。」 朝颜原本想说就只有她和她老师少玄真人能做到,后来想想,还是稍微谦虚一点好了,说话也就留点余地了。 言灵昕咋舌,「听起来就很困难。」 一万两银子,她倒是花得起。但若是加上失败而损耗掉的,就算她再有钱,也会心疼啊。谁家的钱是大风颳来的。言灵昕只能打消了这个想法。 朝颜说道:「等那位席夫人被带过来,我还会再点燃一次的。」 言灵昕瞬间打起了精神,能再见识一回也不错啊! 她们几个一边聊天,很快就返回了五淮村。 这年头的消息传递的还是挺快的,尤其是关于朝颜他们的消息。 他们刚回到村里,大家便关心地涌了上来,询问洪小丽相关的事情。没有人认为洪小丽会杀人,更多的是认为她被诬陷了。 洪小丽看在眼中,心中感到一片温暖。尽管她现在饿得能够吞下一口牛,却还是先留下来,解答了大家的疑惑。 当所有人听到沈荷花的魂魄出现时,一个个震惊得张大了嘴巴。 「真的假的?死人还能出现?」 洪小丽想起了那一幕,脸上浮现出敬畏的表情,「千真万确,许多人都看到了。」 五淮村的村民们想想也是这个道理,这种事情到时候进城去问一下就知道。洪小丽总不可能撒这种容易被拆穿的谎言吧。 大家看着朝颜的眼神都变了,那些所谓的大师再能耐,还能通鬼神不成? 这才是真正的活神仙啊。 「所以说,我们那时候闻到的那香气,就是返魂香啊,我说呢,怎么那么好闻!」 「的确,大户人家用的香,也没这样的好味道吧。」 「人家的香再好闻,能让死人回来吗?哪里比得上返魂香。」 大家讨论得热烈非凡,有种自己见证了的自豪感。 其中一人忽的想起,「那后天我们若是过去的话,是不是也能看到这种场景啊!」 想到这里,大家都兴奋了起来。 朝颜被他们这么一提醒,也想起了这一遭。今天发生的事情肯定会流传出去的,只怕不用一天时间,全京山县都要知道这件事。她从来没小看过人们的八卦热情。 到那个时候,衙门哪里能塞得下那么多围观群众啊。 朝颜想了想,说道:「人太多了,只怕不是每人都能看到的。」 朝颜停顿了一下,「我会和席梁商量一下这件事,看能不能换个地点。」 换个大一点的场地。 不过就算最大的场地,那也塞不下全县的人啊。 看来,只能用抽籤的形式了! 明明是一件挺严肃的事情的,却弄得跟看戏一样,朝颜不免啼笑皆非了一把。 等好不容易从热情的村民这边脱身,朝颜刚回到顾家,便开始喊饿了。她是真的饿啊,这一路回来,也就马车上吃了块点心。 顾孙氏虽然很想知道详细情况,但先餵饱她们比较重要,连忙道:「你们先喝完猪肚汤垫肚子,我让厨房再把菜加热一下。」 原本准备好的饭菜都已经冷了。 朝颜等人坐了下来,先喝汤,再吃饭。 等吃饱喝足了以后,才和顾孙氏他们说详细的情况。 顾孙氏听着这天书一样的内容,若不是说话的是朝颜,她简直都要不相信了。然后又忍不住骂起沈父沈母丧尽天良,和沈荷花是一丘之貉。 若不是朝颜有这本事,今天小丽就要受大委屈了。 顾孙氏听到了其中还有席夫人的手笔,更是恨得直骂人,「每天做出一副贤良做派,背地里都是鸡鸣狗盗的德行。她每天念经,也不怕被佛祖噼。」 顾孙氏这么一说,还真提醒了朝颜。 单纯地被雷噼,总是这套,那就有点没意思了。若是佛祖亲自来噼呢! 就算是佛祖,也有金刚怒目的时候。 朝颜直接找蛋糕来商量这方面的运作了。天降红雨都可以做到,想来弄出一个4d投影应该不是什么难事。要知道,蛋糕当时还捣鼓出了金龙呢。 …… 朝颜和洪小丽今天在县衙里发生的事情正如同她所预料的那般,飞快地传遍了全县城。大家一开始听说这事,都是半信半疑的,不过当时见过的人,都言之凿凿地表示是真的。若是一个人说,大家自是不信,但见过的人都这样讲,由不得人不相信。 一时之间,朝颜在他们心目中的形象更是多了几分的神秘。她不知道的是,更有甚者,还直接摆上了她的长生牌。按照这些人的想法,朝颜这本事,跟鬼神也差不多了。还拜什么鬼神,直接拜她啊! 也幸亏朝颜不知道这件事,不然她肯定是要吐血的。 另一边,大悲寺的人也同样听说了这件事。慧法等人原本就等着看沈父和沈母等人捣乱,他们觉得这事再怎么样也能给他们泼点脏水,只是后续的发展却让他们万万没想到。 慧法说道;「我原本觉得我们太高估她了,没想到,我们这是低估了。」 谁会想到她竟是用这种法子脱身呢。返魂香,这在他们眼中,本应该是传说中的东西。 另一个和尚有些焦急地说道:「那席梁已经让人去将席夫人给带过来了,你说,会不会牵扯到我们身上?」 慧法低眉顺目,唇红齿白的模样看上去十分无害,「怕什么?我们又没露面,最多就是牺牲几个小喽喽而已。王平那边,有他女儿在,他不会供出我们的。」 他身旁的和尚看他依旧气定神闲的模样,这才感到安心多了。 慧法站起身,说道:「走吧,今天约好要去于家村那边念经的。」 于家村,有三成以上的人都是姓于的。为了自己的名望,慧法也时常做一些免费讲解经书的活来收揽人心。 他很快就坐着马车去了于家村,于家村距离大悲寺原本就不算远。 于家村的人对慧法等从大悲寺过来的和尚十分恭敬。全村的人都在戏台下,如痴如醉地听着他讲经,一些小姑娘看着模样俊俏,更是不自觉地红了脸颊。 慧法坐在高台上,正好将底下人所有的表情都收揽在眼中,心情不自觉好了许多。虽然他们费尽心思的谋划暂时落空,但没有今天,还有下一次呢。现在他们依旧在暗处,有的是机会对付大穆皇室。 忽的慧法感觉眼前似乎出现了什么亮光,刺得他眼睛有点疼。 他瞪大了眼睛,却看到了佛祖出现在他面前,对他怒目而视。 佛、佛祖!佛祖显灵了! 他正要说点什么,将佛祖显灵的功劳揽在自己身上,好为自己增加名望。 下一秒,佛祖的眼睛喷射出了类似闪电一样的东西,如龙似蛇,朝着慧法等几个和尚沖了过来。 慧法他们顿时被电得浑身抽搐,倒在地上,甚至口吐白沫了起来,先前的仙风道骨荡然无存。 于家村的村民们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议地看着这一幕。
第四十九章 所谓气节 慧法被怒目的佛祖给噼了的事情,飞快地从于家村传到附近,然后蔓延到整个京山县。 大家觉得最近的热闹简直是看不过来,早上才有回魂的事情,下午又出了慧法这一挡事。 连佛祖都显灵了,也不知道这慧法等人到底是做了如何丧尽天良的事情。大家对此猜测连连,原本慧法在泰州努力经营的好名声,经歷了这事以后,很快地毁于一旦。 有说是因为慧法仗着模样好,勾搭了不少单纯的女子,也有的说是慧法敛财到佛祖看不下去,这才给以惩戒。 莲子将外面的那些言论都搬了过来,听得朝颜不住地笑。 敛财这个……多少是不可避免的。毕竟慧法他们所谋甚大,怎么可能不需要银钱呢?说起来,大悲寺或许是风水不利吧,前头的主持海清本身是个不好的,让大悲寺不知道花费多少功夫才成功撇清关系。现在请来的客卿,本身也有问题。 朝颜问包大平,「现在那些和尚如何了?」 包大平一直盯着这事,了解的最是清楚,「于家村的人直接将慧法等人给送到了衙门,说要让官老爷好好调查这件事。」 朝颜噼他们的不是雷,而是电。虽然蛋糕控制好了电量,没有当场噼死人,但最少也能噼他们个昏迷不醒,口吐白沫。加上于家村的人人多势众,所以便将慧法等人毫无阻碍地送到了衙门里。 「至于大悲寺也被席大人围剿了,那些和尚一个都跑不了。」 朝颜淡淡道:「你先前派去的卧底,可曾打听到什么了?」 包大平顿时打起了精神,说道:「今天早上就有一个和我汇报,说慧法屋子里那床应该是有什么猫腻,说不定他们敛的钱财,就放在那屋子里。」 朝颜点点头,准备让席梁将慧法等人好好看守着,到时候再将吐真剂用在他们身上。到时候他们的银钱藏在哪里,都无所遁形。 …… 比起慧法的事情,席夫人的事情无疑需要更快处理。 在第二天下午,席夫人便被席梁的人以十分强硬的姿态带了过来。被五花大绑捆着带过来的还有席府的家丁席天。据说席梁让人去逮捕他的时候,席天还大唿小叫的,嘴里对席梁有些不干不净的。当他看到席夫人也被朝颜的人给请了出来后,顿时不敢吭声了。 这一回开堂的地点并不在衙门中,而是在京山县最大的那戏台上。这也是没法子的事情,老百姓们都睁着要来看热闹,衙门根本就容不下那么多人。 最后席梁只能在戏台附近弄了不少的座位,前十排的位置卖了出去。尤其是第一排的位置,最少也要一百两银子。席梁也放话说,这笔钱都会留着修路。 当席夫人被带来后,席梁便宣布了开堂的时间为今晚。 朝颜还同席夫人打了个照面,席夫人的脸色十分不好看,完全维持不了端庄的仪态,冷冷说道:「我再怎么样也是五品诰命夫人,这便是你们的待客之道吗?」 朝颜说道:「你现在作为嫌疑人,最应该做的,便是洗清你的嫌疑。倘若你当真无辜,我们自然会好好同你道歉。」 只能说席夫人的心理素质的确很不错,这时候依旧不动声色,「只希望昭瑞公主到时候能够好好履行你的承诺。」 朝颜笑容依旧,「这个倒不需要夫人担心,我在这方面的口碑还是很好的。」她停顿了一下,「倒是夫人您不慈的名声众所皆知,所以我们还真信不过你。」 席夫人脸色青了青,最后只是坐在一旁,黑着一张脸等待着时间的开始。 当夜幕降临的时候,这一场众人关注的万人开堂便正式开始了。 为了做好万全的准备,朝颜还稍微做了点准备,比如在那家丁席天喝的东西中掺杂了一点的吐真剂,这剂量既不会让他一问就吐露真相,但是在收到惊吓的情况下,便比较容易吐露真言。 正如同朝颜所预料的那般,当返魂香点起的时候,席天就被吓得涕泪横流,能交代的全都交代了。毕竟沈荷花厉声厉色表示会找他家人復仇。 席天做坏事,归根究底还是为了让亲人好过。沈荷花这一威胁,还真拿捏住了他的七寸,再加上那吐真剂的效果,最后能交代的当场交代了,完全不理席夫人铁青惨白的脸色。 席夫人自是抵死不认,只说自己是被冤枉的。 沈荷花可不管那么多,在返魂香效果散去之前,直接朝着席夫人扑了上去。 说起来,沈荷花再能耐,也就是个以返魂香为媒介出现的魂魄,还真没法做什么,但是当人们看到面容狰狞的厉鬼朝着自己扑过来,下意识的举动自然是躲避开来。 席夫人这一后退,却忘记自己是在高高的戏台上,然后一脚踏空,直接当场摔了下来,不仅头破血流,还跌断了自己的腿。 将席夫人吓得掉下来以后,沈荷花才不甘心地消失了。 朝颜手头的返魂香也已经用完了,加上该问的都问出来了,并不需要沈荷花再出现。朝颜便命人将沈荷花的尸体给时下葬了,也算是暂时了结了这次的事件。 沈荷花记忆之中虐待她至死的几个人,也陆陆续续在民众的报案中被找了出来。毕竟这次过来戏台围观的人实在太多,那么多个人都看到他们的长相,多少也能认出点。 朝颜找了个大夫,让他将席夫人伤口上一下药,包扎好,然后就干脆利落地送到牢房里去了。她可不能那么快死,还得活着接受后续的处罚,哪里能那么快就便宜她了。 席梁表示,判自己嫡母的刑压力太大,加上席夫人好歹也是个诰命夫人,在他之上,这事并非他能处置的,所以准备将这事交给泰州知府处理。 朝颜明白他的顾虑,若是判得松了,会有人说他故意徇私。但是若是判得严了,知道他和席夫人关系不好的人又会说他这是公报私仇。总之怎么判都有人会找事。更不用说,席梁的嫡兄肯定不会眼睁睁地看着席夫人就这样入牢房,保不齐就要求到席梁面前。 这个案件对席梁而言,便是个烫手山芋。那还不如干脆交给别人处理呢。 朝颜觉得也是这个道理,加上现在的泰州知府有后台,也不怕事,这事交给他再妥当不过了。 等这事毕,百姓们意犹未尽散开后,朝颜和褚经年并没有回家,而是跟着席梁去了另一个宅子。 席梁在中午的时候,以牢房塞不下那么多和尚为理由,将慧法等人从牢房中转移开来。他这理由明面上听不出什么差错。事实上,席梁不过是担心有人胆大包天要来劫狱罢了。 所有的和尚都被安置在这座距离衙门并不算远的二进宅子中。 朝颜等人进去的时候,席梁的师爷赵初拿着供词走了过来,说道:「经过刑讯以后,他们已经承认了怂恿席夫人的事情了,还供出了那些财宝藏的地方。」 赵初的脸色变得严肃起来,直接将供词递给了朝颜。 朝颜翻阅了一下,然后皱起了眉头,「弥勒教?」 赵初表情严肃,「弥勒教他们觉得弥勒佛已经下凡救世。」 朝颜冷哼一声,「说到底,不过是借着这个起义罢了。」 她摸了摸自己的下巴,正常情况下,就算要造反,也该选个民不聊生的时候。现在大穆的声望很好,百姓们也算是丰衣足食,生活安逸,哪里会有多少人愿意跟着造反。普通老百姓们的心愿其实很朴素,就是吃得饱,穿得暖,能够活得下去。 不,或许正因为这个缘故,所以弥勒教的人目前也不敢高举着造反的名头,只是借着传教来吸收更多的教众。 按照那些人所供出的话,慧法只是其中一个候选人罢了。弥勒教的候选人一共有九个,最终会从九个人之中确定一个作为弥勒佛下凡的身份。 朝颜捏了捏这几张纸,凭藉着这些供词,便足够将这群人打入死牢。谋反者,诛九族。 朝颜目光落在最后一张纸上,说道:「带我去见周凤阳。」 她以前的确很讨厌周凤阳,但这次却又是周凤阳借着言灵昕来提醒他,他这是痛改前非了还是? 在赵初的带领下,朝颜和褚经年很快就找到了周凤阳。或许是看在他是前皇子的份上,周凤阳的待遇比其他人要好得多。其他人是被关押在没有窗户,只有一扇小门的屋子内,周凤阳好歹单独一间。 朝颜见到他的时候,他坐在地上,面容平静,再加上身上的袈裟,看着倒有几分世外高人的味道。 朝颜看着他,眼神复杂,「我没想到你会选择背叛他们。」 毕竟周凤阳从高位跌落到尘埃,若是他跑去跟着造反,朝颜一点都不觉得稀奇。 周凤阳却只是淡淡说道:「本来就同他们不是一路人过,又谈何背叛。」 他停顿了一下,幽幽说道:「毕竟我曾经姓柳。」 无论如何,他都曾经是大穆的皇子。就算会为了得到皇位而不择手段,但那也是以大穆皇子的身份坐上去的。从小到大,他所接收的都是这样的教导。 朝颜怔了一下,旋即点头,「是的,你姓柳。」 她先前反倒小看他了。 ------题外话------ 今天突然来例假,疼了一天……到晚上才勉强爬起,写了一点。呜呜呜…… 大家圣诞节快乐,原本想参加潇湘的发红包活动,但作者号原本绑定的手机号换了,没法弄。只能从评论那边发红包。么么么哒,这章更新后,到明天更新之前,留言的都会收到喵喵的一个圣诞节小红包哦!
第五十章 宗教,塑料制成 从柳凤阳这边离开后,褚经年问道:「你要如何安排他?」 朝颜眨了眨眼,说道:「看他本人的意思吧。」 若是他想要离开这里,换个清静的地方,这种举手之劳,朝颜还是做得到的。就当做是看在柳凤阳做了一回卧底,帮忙打探了不少消息的报酬上。 她想到了一件事,眼神多了几分的寒意。刚刚她也亲自见了慧法,慧法之所以对欢欢和乐乐出手,有一部分原因是为了夺取他们身上的气运。 简单来说,他们不敢招惹朝颜,便将手脚动到了欢欢和乐乐身上。 敢对她疼爱的孩子出手,朝颜自然不会轻易饶了他们。等他们的罪名定下了以后,必须得让他们尝试一下什么叫做生不如死。 朝颜和褚经年在夜色中返回了五淮村,然后她开始写起了摺子。将五淮村这些事情详详细细地写下来,尤其是关于弥勒教的事情。 这样也好让穆武帝做好心理准备。 朝颜从未小看过宗教的力量。 这一写,便直接写到了天亮。朝颜在这边奋笔疾书,褚经年本人也没闲着,他率领手下,将那些同弥勒教有所牵连的人一起逮捕了,务必要做到斩草除根,不留后患。 等到天亮的时候,朝颜这份长篇摺子才写得差不多了。 她顾不上休息,重新检查了一遍,看看有没有什么疏漏的地方。反正她精力挺好的,就算一个晚上不休息,也不会有什么影响。 她用过早膳后,修改完摺子,也快中午了。午饭的时候,顾孙氏不可避免问起了这方面的问题,朝颜挑拣着能说的内容,轻描淡写地说了一些。 当顾孙氏得知顾民钰的病有大悲寺一份功劳后,又惊又怒,看她的表情,巴不得将以前添加的香油钱都给讨回来。 朝颜安抚她道:「奶奶,放心吧,该处置的人,我们一个都不会放过的。」 等到了夕阳西下时,褚经年回来了,尽管他依旧是漫不经心的神态,身上却散发着一股混合着淡淡血腥味的肃杀。 朝颜迎了上去,轻轻一笑,「事情应该差不多了吧。」 褚经年点点头,「虽然遭遇了一些反抗,不过终究只是蝼蚁徒劳的挣扎罢了。」 因为在外头的缘故,褚经年并没有说太多,等进了屋子后,才将详细的过程告诉朝颜。 「这弥勒教还是有几分本事的,就这短短半年内,便发展了不少的教众,让他们相信只要跟着弥勒教行动,死后就能进入极乐净土,脱离六道轮迴,永享安宁。不少富贵人家将家产变卖了不少,送给弥勒教。」 「城里同弥勒教勾结的不仅是王家,还有钱家、杨家。不过这些人家,除了王家,其他人并不知道弥勒教有造反的念头。我们过去王家的时候,也遭遇了一些抵抗。」 朝颜挑了挑眉,「你身上的血,便是王家那边沾染上的?应该是别人的吧?」 褚经年眼皮抽了一下,说道:「这个吗?是王家小姐撞墙的时候,不小心溅到的。那王家小姐似乎觉得一切都是她的错,所以便想着撞墙为她爹赎罪。」 朝颜有点无语,她真以为自己死了,就能顶罪了吗?这位王小姐,也太傻白甜了点。本着人道精神,她还是问了一句,「死了吗?」 褚经年淡淡道:「没死,还有一口气在。」 朝颜嗯了一声,没再继续说王小姐的话题。 「对了,等这件事处理得差不多了,我准备去看看那些橡胶树。」 她可是打算弄出塑料膜和轮胎。塑料膜正好能够让大家一年四季都种植蔬菜,这样冬天就算是寻常百姓也能够吃到新鲜的蔬菜水果,而不必像以前一样,都只能吃大白菜和萝蔔,或是腌菜和菜干。 除此之前,朝颜这两天还在商店中兑换出了玻璃的制作工艺。这时代自然是有玻璃,当那些玻璃的烧制,需要花费不少材料,价格昂贵。 採用更先进的技术水平和科学管理能够让玻璃的价格大大地减少。 想到这么多要做的事情,原本因为弥勒教所带来的不愉快心情都减少了不少,只余下满满的雄心壮志。 朝颜说的有些激动了,眸光闪闪发亮,然后像是意识到自己说太多了,她咳嗽了一声,脸颊微红。 「我忘了,你对这些不是很感兴趣。」 褚经年轻笑一声,「只要你说的,我都喜欢听。」 他尤其喜欢朝颜褶褶生辉的眸子和朝气蓬勃的模样。 朝颜抿唇一笑,说道:「我有很多很多的计划。」 …… 朝颜在将写好的摺子通过自己的渠道送到京城里。与此同时,席夫人和她的那些罪证,也被一起移交到李知府手中,交给他判罚。 慧法等人的罪名也被席梁给公之于众。什么收敛钱财,霸占土地,装神弄鬼等罪名,在谋反面前全都不够看。先前请过慧法去讲经的人一个个都噤若寒蝉,小心翼翼的,生怕被当做和慧法是同一伙的人。 慧法等一干和尚,被判斩刑。沈父、沈母包括他们所疼爱的儿子也没放过,该斩的斩,该流放的流放。那几天,刑场那边的血腥味浓得让经过的人都忍不住退避三舍。 一开始大家看王家等人家被抓进大牢中,还人心惶惶的。等观察了几天下来,看席梁的确没有要牵连的想法,这才暂时松下了一口气。一些胆小的人,还是选择了捐出一些家产表决心。 这些钱席梁也没吞下,一转手便拿去新建学堂,倒是博得了大家的一些好评。 这些不知情的人能够逃过一劫,席家却不可避免地受到了波折。席梁还好,世人都知道席夫人深恨他,不惜同弥勒教的人勾结,也要陷害他。在这件事上,他还算是个受害者。 但其他人就不一样了,席夫人的丈夫和儿子都成为了重点观察对象,席梁大哥的官位直接被撸掉了。她那早就出嫁的女儿席宜真多少也收到了牵连,在夫家的日子不太好过。 朝颜多少也听说过席宜真的消息,说起来席宜真嫁的对象还是席夫人的娘家现泰州守备苏家。苏家因为席夫人这个出嫁的姑奶奶,名声不免差了一些,让苏家对席宜真也有些不喜。 原本看在席宜真他爹这些年来从知府到左参政,苏家的人也不敢对席宜真不好。但席大人这两年来身体不太好,便退了下来。席家现在最有出息的明眼人都看得出是席梁,席梁又和席夫人明显不对付。于是席宜真最近的日子就有些不好过了。尤其是她还想着让苏家过去帮忙求情。她的婆婆便是席夫人的嫂子,得知这事后,直接给儿子添了几个美妾。 朝颜对席宜真是感觉有些可惜的,原本也是个天真娇憨的少女,在画上还有几分的天赋。在女校中毕业了以后,朝颜也曾问过她要不要留下来当老师。席宜真本人那时候是有几分愿意,但席夫人却不乐意,让她回家乖乖地待嫁。 朝颜也就是小小地感慨了一回罢了。比起席宜真,席梁才算是真正的自己人。 只是朝颜没想到,席宜真却主动求上门来了。 席宜真上门的时候,朝颜正抱着乐乐教她识字,听到门房的汇报后,只是点了下头,说道:「看在过去曾经师生一唱的份上,我便见她一回。」 很快的,席宜真便被领了进来。 在见到席宜真的时候,朝颜险些没认出她来。以前的席宜真,苹果脸,满是天真烂漫。现在的她明明才二十多岁,却满是暮气沉沉的味道,整个人瘦得仿佛风一吹就会被刮跑了一样。 欢欢依旧坐在她膝盖上,一脸好奇地看着席宜真。 「坐下吧。」朝颜依旧抱着女儿,淡淡道。 「许久不见昭瑞公主,昭瑞公主容貌依旧。」 席宜真说这话,有恭维,却也有几分的真心。出嫁了以后,她褪去了年少的天真无邪,变得连自己都认不出自己。可是昭瑞公主却仿佛没有什么变化一样,岁月是那般的优待她,不曾在她身上留下半点的痕迹,只是让她的气质越发超卓不俗。 以前的席宜真不理解为何她娘非要那样对待二哥,明明二哥也是养在她膝下,叫她娘的。等她拥有了自己的孩子,丈夫也有了庶子庶女以后,席宜真才明白了,不是自己肚子里爬出来的,又怎么能真正做到视若己出。 在丈夫的庶子出生以后,她便同二哥的关系冷淡了下来,不曾尝试着修补他和娘之间的裂缝。 朝颜听着她的恭维,却有些不习惯,她只是抿了口莲子送上来的茶,「你也变了很多。」 欢欢乖巧地窝在朝颜的怀里,她这时候可以敏感地察觉到她娘的心情似乎有些不太好。 席宜真怔了怔,露出了苦笑,「人都会变的。」 她深唿吸一口气,还是说出了自己的来意,「我知道我娘罪不可赦……」 她无法舔着脸上门给她娘求情,只是依旧想为她尽一点的力。 「我也不奢求校长和小丽老师会原谅她。」洪小丽以前也教过席宜真刺绣,席宜真就算称唿她为老师,也是应该的。 「我只希望我娘能有一个体面的死法。」她有些艰难地吐出死法两个字。她不希望她娘落得身首异处的下场,和那些逆贼一样。 想到这事,席宜真的眼眶红了起来。 若是席宜真是求情放了席夫人的话,朝颜无论如何也是做不到。但若只是换一种稍微体面的死法…… 朝颜微微颔首,说道:「我知道了。」 她这四个字,也算是承诺了。 席宜真眼中闪过感激,声音都哽咽了起来,「多谢校长。」 这时候的她倒有几分年少时的感觉。 席宜真谢过朝颜后,擦干了眼泪,很快就准备告辞了。 看着她的背影,朝颜问道:「你后悔吗?」 席宜真身子顿了顿,有些飘的声音被风给吹了进来,「即使后悔,也不能重新来过。」 她唯一能够做的就是继续走下去。 小苹手端着托盘过来,托盘中放着几样刚出炉的点心,她眨了眨眼,问道:「苏夫人这么快就要走了吗?」 朝颜点点头,「嗯,她该说的事情说了后,总不能还留下吧。」 小苹道:「她也不容易。」 欢欢嗅到了点心的香气,开心道:「欢欢想吃山药糕。」 她最喜欢软软糯糯的枣泥山药糕了。 朝颜淡定道:「别忘了你一天只能吃一块。」 山药糕比较不容易消化,小孩子吃多了不好。 「一块就一块!」欢欢说道。 朝颜拿起一块枣泥山药糕,弄成小块的餵欢欢,免得这丫头吃太快被噎到。 …… 席夫人的罪证无可抵赖,最后判了个死刑。她的那些心腹一个都没被放过。席家也因此少了四分之一的人口。 其他心腹逃脱不了一个斩刑,席夫人因为朝颜提了一嘴,最后被送了一杯的毒酒,也算是有了一个体面的死法。 事情尘埃落定了以后,朝颜将三个孩子放在家里,她和言灵昕去看了朝颜所种植的那一片橡胶树。 想想以前朝颜为了这橡胶树,花了不少银子。这些年来,也没少从功德系统中兑换杨枝甘露,如今才有了现在的局面。 言灵昕多少从朝颜那边听过一些,眨巴着眼睛,一脸惊奇地看着橡胶园里的工人们将橡胶树割开来留下的乳胶放在大桶里。像这种採集的胶浆还不能马上使用,等经过去杂质、凝固、烟燻、干燥等加工程序,好形成生胶料。 因为缺乏不少科技技术的缘故,目前朝颜还真没法拿橡胶做太多的东西,只能简单做几样。 朝颜特地留下来,亲自教他们塑炼、混炼、压出和铸模等步骤。为了防止方法的泄露,朝颜还因此弄了好几个厂。每个厂所负责的步骤并不相同。即使有人偷师了其中一个步骤,不详细了解其他步骤,也依旧无法做到。 这一忙,她便忙了整整半个月。 朝颜以前并没有做过橡胶,别看她在工人面前那叫一个胸有成竹,其实她内心一点把握都没有的,私下不知道练习了多少回,等熟练了以后,才教其他人。 她这几个橡胶厂中给的工钱不低,待遇优渥,还签了违约合同。这些工人也算得上是为皇家办事,若是违背契约,泄露出去了以后,连家人都会牵连到。 绝大多数老百姓对皇家还是抱着敬畏的姿态的,更别提朝颜这边待遇很不错,可以很大程度上杜绝背叛概率的发生。 当第一批的塑料制品出现在朝颜面前时,已经是一个月以后的事情了。 塑料雨衣、雨鞋、轮胎、塑胶袋…… 朝颜看着这些东西,说不得意是不可能的。她为了这批东西,不知道花费了多少心血。 言灵昕试着将雨衣穿在身上,对朝颜说道:「来,给我泼水一下,我看看有用不?」 朝颜无语了一下,还是让人端了一盆水,直接往言灵昕身上泼了上去。 言灵昕转了一圈,将雨衣上的水抖了下来,忍不住伸手去摸了摸衣服,「还真的是不会进水呢。」 她眼睛亮闪闪说道:「这些东西若是拿出去卖的话,肯定能过卖出不少价格。」 朝颜提醒她,「现在产量还是低了些,效率也不高,所以成本不低的。寻常老百姓未必买得起。」 这也是朝颜接下来的目的,必须尽快推行机械化,也好将成本控制下来,让所有人都能用上物美价廉的东西。 想到这里,朝颜原本喜悦的心情不免打了个折扣,她的道路依旧任重而道远啊。 言灵昕说道:「卖给有钱人也可以啊,他们最喜欢这些东西了。」 朝颜摇摇头,「卖个十个有钱人,不如卖给一万个平民。」 正所谓薄利多销。 朝颜思索中,她是不是也该开始科学格物的教育了?若是让大穆人一辈子都只读四书五经的话,想让科技快速发展是不可能的。 她看着地上这些塑料制品,说道:「该回去了。」
第五十一章 说服,冲击 朝颜从这些塑料制品中挑选出最好的一批,然后带了回去。 回到顾家以后,她将行李收拾了一下,准备返回京城。顾孙氏这回在京山县也算呆了半年多了。她在京城的时候,总想着老家,等回了老家,又想着京城了。 朝颜在看到欢欢和乐乐的时候,眼皮抽了抽。她才离开一个月呢,这两个小屁孩,怎么就晒黑了一圈了? 欢欢扑到朝颜怀里,眨巴着大眼睛同朝颜说道:「娘,我会骑马了!还会游泳了!」 语气那叫一个骄傲。说话的时候,还挺了挺自己的小胸脯。 朝颜听这话,便知道这两孩子是怎么变黑的。现在这天气,两人天天在室外跑跑跳跳的,不黑才奇怪呢! 朝颜将欢欢抱了起来,「谁陪你们玩的?」 欢欢清脆说道:「爸爸!我游水比弟弟学得快!我都学会了,弟弟还不会,笨死了!」 乐乐听到自己的双胞胎姐姐在说他坏话,顿时不满了,「我只比你慢一天。我只用一天就会骑马了,欢欢用了三天!」 两小屁孩还互相告状起来了。 欢欢说道:「我那是让你的,免得你面子过不去。」 这两人日常就喜欢斗嘴。 朝颜不自觉笑了,只是看到宝贝女儿原本白嫩嫩的皮肤晒黑了,还是心疼了一回。 她将欢欢抱回屋里,这时代并没有什么防晒霜。褚经年带着两孩子往外跑,也没有做点防晒公主,结果弄出个两个小黑人来。 朝颜吩咐道:「去买一些西瓜回来。」 欢欢听了后,眉开眼笑,「娘,我想吃大西瓜!」 欢欢一直都喜欢吃西瓜,只是这东西性凉,朝颜从来不许她吃太多。朝颜点了点她的额头,「西瓜买来不是给你吃的!」 主要是要用西瓜皮给她擦脸。 等晚上,朝颜就让人将西瓜切好,把西瓜皮留下,搅成泥浆,再添加一些东西,涂抹在欢欢和乐乐脸上。至于褚晏清这不需要,褚晏清早就会游泳会骑马,加上他平时本来就不爱外出,所以这个月都是规规矩矩地呆在屋里,拆着朝颜之前送他的一个音乐盒。 她边凃,边斜眼看褚经年,眼神打着几分的谴责。 褚经年不免有些心虚:他这段时间只顾着教两孩子游泳、骑马、射箭和打习武的基础,都没注意到这点。乐乐也就罢了,男孩子皮肤黑点就黑点,但欢欢好歹是女孩子,女孩子要是晒成了黑煤炭,那就不好了。 朝颜给两人敷了三天脸,总算让他们的肤色白回来一些,虽然没法回到从前,但在屋里捂个几天,慢慢地也能够白回来了。 等做完这事后,行礼也收拾得差不多了。一行人便开始踏上了返京之路。顾家二房的顾何氏也跟着一道。说起来,顾何氏的年纪都已经七十五了,走路也有些颤颤巍巍的,精神头却挺好的。 她这么一大把年纪跟着上路,朝颜还真有些不放心。只是顾何氏也说了,她这一辈子,都没离开过泰州,每天都只能听儿孙们说着外头的风光,早就心痒痒了。 按照她的说法是,就算死在半路上,她也开心。 她都这样说了,其他人自然只能依着她了。朝颜觉得,按照二房奶奶这身体,再活十年也没啥问题。不过因为顾何氏的缘故,他们多少放慢了脚步。 等到抵达京城的时候,已经七月底了。 朝颜顾不上休息,洗漱后,便准备进宫。她不忘将蛋糕搂着,一起带到京城里。若是要说服穆武帝的话,还是让蛋糕出面最具有说服力。 虽然朝颜也可以等到她登基时再做这些事,但有些事她来做,阻力会增加许多。但穆武帝来做,以他多年的威严,会比较容易。 虽然这样有利用穆武帝的嫌疑……但能者多劳呢。 朝颜抱紧了怀里的蛋糕,和她沟通,「到时候,别忘记变成了小金龙的模样啊!」 蛋糕点了点头,精神恹恹的。她刚刚被朝颜带出来的时候,正在追着蝴蝶玩耍。 朝颜看了,同她许诺,「好好表现,回去我让人抓一袋子的萤火虫给你玩。」 蛋糕立刻精神抖擞有没有!尾巴都开始摇晃了起来,明显心情很愉快。 ……还真的是彻底猫化了。 朝颜在心中想道,手却很自觉地开始撸猫。 …… 因为享有特权的缘故,朝颜进皇宫后,不必从马车上下来。现在七月的天气,在太阳底下走不是一般的炎热。再说了,朝颜这回也带了不少的塑料制品,都放在马车里。 马车在养心殿前停了下来,朝颜抱着蛋糕站在外面,等着侍卫进去通传一声。 很快的,谭成便亲自出来,将朝颜领到了屋子里。 一进大殿内,朝颜便感觉凉意迎面扑来,将暑热一扫而空。 穆武帝站在那边,身着明黄色的常服,属于帝王的威仪都收敛了起来。 「父皇。」朝颜喊了一声,怀里的蛋糕也从她怀里跳了下来。 穆武帝看到那猫,不由失笑,「你怎么还带上猫了?」 朝颜咳嗽了一声,说道:「给你解解闷。」 蛋糕不爽地喵了喵,她才不是过来给人解闷的。 穆武帝和朝颜多有默契啊,一看朝颜这表情,便知道她有话要说,干脆利落地将所有人都遣散了,连屋顶的暗卫也撤走了。 朝颜弯下腰,揉了揉蛋糕的下巴,「来,变个身。」 被猫传染了习性的蛋糕听她语气,很想给她来上一爪。不过鑑于她和朝颜是合作同盟,鑑于她还想要源源不断的功德值,于是乖乖地变成了金龙的模样。 穆武帝也算是经歷过大风大浪了,只是当他见到一只白猫,金光一闪,却变成了曾经见过的肖经理,心脏险些没跳出喉咙。 他转过头看朝颜——这丫头,也不事先说一下,好让他有个心理准备。 朝颜眨了眨眼,一脸无辜,「蛋糕之前不让我泄露身份。」 蛋糕在猫的形态时,那叫一个卖萌。但变成金龙后,就算个头小,却也显得威风凛凛的。 穆武帝毕竟在梦里见过好几次,在最初的惊诧过后,很快就回过神来,说道:「那现在怎么出现我面前了?」 朝颜推到蛋糕身上,「她这性子一阵一阵的,现在又转圜了念头。」 朝颜拿出了一叠纸,递给穆武帝,「这是先前蛋糕给我的一些图纸,父皇您看看。」 穆武帝听到蛋糕这名字,不觉有些牙疼,之前以为这只是一只猫,叫蛋糕这样甜腻的名字也没啥。如今知道它原本的身份,再听着名字,不免有啼笑皆非的感觉。 他接过那几张纸,扫了扫,感觉自己的头更疼了,上面的图根本就看不懂,尤其是那什么摄氏度,完全弄不明白是什么。 朝颜说道:「按照这上面的法子,便可以制造出玻璃了。我算了一下,父皇您桌上的玻璃杯子,按照这些方法,成本不用十文钱。」 穆武帝眼神变了变,「你确定?」 朝颜点点头,说道:「蛋糕可以拿出我们这时代能够制作出来的东西给我们,只是……」 「就算我们知道方法,但是制作的原理是什么,如何改进我们都不懂,永远只能原地踏步。若是哪天失去了秘方,只怕就失去了制作出这些东西的能力,更别提制作出更好的东西。或者别人若是学走了,我们也没别的法子。只有学到手的东西,才能真正掌握在自己的手中。」 「所以我就想说,是不是应该添加一门格物致知的学科,比如将其列入科举之中。」 所谓的格物致知,便是推究事物的原理,从而获得知识。 朝颜见穆武帝陷入深思,也不打扰他。 过了一会儿,穆武帝才说道:「这么一来,反对声浪会不小。」 朝颜说道;「我只是不想再做那个梦了。」 「前段时间,我也跟着做起了明觉禅师以前做过的那梦。」朝颜停顿了一下,说道:「若是那些大臣反对的话,我也有一个法子,让他们也看到那梦就可以了。」 穆武帝勐地眯眼,「你想让小金龙入他们的梦中?」 朝颜说道:「梦境不够深刻,我觉得还是亲眼目睹比较有威慑力。」 朝颜看向蛋糕,蛋糕……乖乖地从嘴里吐出了一台的电视剧,还是那种超大屏幕的。 与此同时,朝颜也听到了她的功德值瞬间扣了十二万点! 就算她现在不缺功德值,可谓财大气粗,可是一口气扣了十二万点,还是免不了心疼一把。但是为了后续的行动能够更好地进行,这点投资还是需要的。 十万点花在电视机上,所需要的电量由蛋糕提供。两万点则是用来买碟子。那些碟子还是专门为大穆量身定做的,被异族侵略,国破家亡的场景。 说实话,若是在看到这样的场景,那些大臣中还有人反对的话,只怕得被扣上一个卖国贼的名头。 朝颜想得很清楚,只要搞定了那几个位高权重的大臣们,到时候再让他们去说服底下的人就可以。在有金手指的情况下,不用白不用。 当电视机打开,看见上面上演的一幕幕时,穆武帝沉默了。 大屏幕重新暗了下来。 许久以后,穆武帝才说道:「你打算请哪些人过来看?」 朝颜想了想,说道:「必须是能够保证忠诚度,不会泄露出去的,身份也要够高,口风够紧。」 「徐太傅、齐将军、我师父、杨国公,赵大学士、户部尚书孙大人。」 朝颜先前就已经考虑过名额问题了,还同蛋糕商量了一下,按照蛋糕的说法,这些人对大穆的忠诚度是没问题的。 穆武帝想了想,便下了一道圣旨下去。除了朝颜所说的那些人,他还添加了几个人选。 至于褚经年,自然也是要一起来的。只是他来不来,朝颜都觉得无所谓,反正她都会告诉他。 …… 徐太傅正在家里逗弄着自己去年养的一只鹦鹉,教踏念诗,好不惬意。 忽的一道圣旨下来,徐太傅虽然有些惊讶今天才刚早朝过,圣上怎么会突然召见他,只是圣旨在上,他也只能收下圣旨,准备换个朝服。 内侍却说道:「陛下说,不必如此大费周章。」 徐太傅也不是什么迂腐之人,乐得不换衣服,拍了拍衣服,便跟着内侍一起进宫。 到了宫门口的时候,他还看到了不少的老伙计,更是多了几分的惊讶。他怀疑陛下是不是想说弥勒教的事情,这弥勒教一事最近闹得沸沸扬扬的,可谓是人人喊打。 只是因为在皇宫的缘故,他也不好直接问对方,只是彼此之间交换了一下眼神。 徐太傅等人还不知道,这一趟进宫,他们将受到了有史以来,最大的冲击。
第五十二章 改革开始,不熊则已 在彻底毁了这些人的三观之后,朝颜便将电视机给收了起来。反正这玩意儿,大穆想要产出来,最少还得再过一百年。 穆武帝看上去倒是恋恋不捨的模样,这也是能理解的,毕竟他没见过这样的好东西。 朝颜只能安慰他,若是有空了的话,可以再让他看看。 至于被召见的那几个大臣,除了褚经年,其他人依旧是那种「我是谁,我在哪里」的神游表情。一个个依旧无法从刚刚的所见所闻中回过神来,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之中。 朝颜不由递给他们同情的眼神。他们不像穆武帝那般,时不时就被刺激一下,心脏早就被锻鍊得无坚不摧了。 两个内侍端了茶和点心过来,那齐将军还差点要将碟子往嘴里塞了。 朝颜咳嗽了一声,说道:「几位大人可有什么想法?」 徐太傅回过神来,抿了口茶,压压惊,「刚刚那个……」 穆武帝沉声说道:「大穆若是一直都不改变,那便是大穆的未来。」 虽然这些大人先前就有过这样的想法,可是当从穆武帝口中彻底确定了这事后,依旧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冷气。刚刚所看到的那些场景依旧在他们脑海中挥之不散。 伏尸百万、生灵涂炭、炮火纷飞…… 那居然是大穆有可能的未来? 想到这点,在场的人便感觉浑身发冷。 朝颜说道:「若是一直只研习四书五经的话,那便是我们的未来。在我们依旧钻研学问的时候,其他土地的人却已经改进了各种的技艺水平,用炮火轰开我们的大门。」 齐将军作为武将,脾气要暴躁一些,直接拍桌道:「那我就和他们拼了!」 他一怒之下,都忘记这里是皇宫了,还当着皇帝的面拍桌子。 朝颜笑眯眯说道:「可以啊,要不,我现在让小金龙送你到未来,你再用你的血肉之躯堵住炮口好了。」 齐将军被朝颜这么一讽刺,原本发热的脑子也暂时冷静了下来,咬牙道:「那些蛮族,果然就没好东西。」 朝颜收起了脸上的笑意,说道:「其实道理很简单,落后就要挨打。」 朝颜的老师齐飞柏问道:「那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朝颜眨了眨眼,摊手道:「我也不知道,大概是几百年后吧。我想,既然老天爷给了我们这样的机遇,若是我们大穆还落得那样的下场,那就愧对大穆黎民百姓,愧对列祖列宗了。」 赵大学士只要想起了那轰隆如雷的炮火,那一炮下去,数十条人命就这样轻而易举地去了。他脸色惨白,说道:「我们能做什么?」 朝颜看向穆武帝,穆武帝平静道:「从明年起,将格物致知这一门列入科举的学科中。另外从工部中分离出一个部门,专门研究这些东西。」 若是没有见到那些场景,这些大人肯定会反对的。但是在知道了以后,大家心中都憋着一口气的气,巴不得大穆今天就能够拳打诸国,脚踢海外,哪里会有什么反对的话语。 朝颜说道:「我也会尽快弄出几本的教程。」她迟疑了一下,说道:「我觉得应该提高算学的水平。」 在诸位大臣眼中,朝颜便是典型的拥有大造化的人。甚至不少人觉得老天爷之所以会给以警示,也是看在朝颜的份上。还有人怀疑朝颜前世是不是老天爷的私生女,老天爷这般护着她。因此她一开口,大家都只会认真思考她说的话。 朝颜说道:「算学是一切的基础。想要研究那些东西,算学是必不可少的。」 徐太傅嘆了口气,说道:「很该这么做。」 穆武帝说道:「今日大家所看到的内容,我希望所有人都能紧闭牙关,别泄露出只言片语,免得引发人们的恐慌。」 穆武帝这么一说,所有人自然是赌咒表示绝不会透露半句,绝对会拦在肚子里。看他们一脸严肃的模样,想来明年要推行新教程阻力会减少许多,毕竟这些大臣们都会帮忙。 朝颜也没打算一下子就马上让大家学习数理化,可以先从算学开始嘛。 等这些大臣离开了以后,朝颜才直接坐了下来,吃起了点心,「肚子好饿。」 穆武帝见她这个没心没肺的样子,不由失笑,「你就半点都不操心吗?」 朝颜捻了一块比较不那么甜的餵褚经年——这一幕看得穆武帝眼神不断抽搐。 朝颜笑了笑,「能做的都已经做了,我相信我们能够改变那个未来的。」 她笑了笑,「那几艘大船年底也要尝试下水,若是没有问题的话,明年就可以出航了。师姐还说她想当船长呢。」 穆武帝皱眉道:「胡闹,海上多危险,若是她出了差错的话,我们要拿什么和天炎国的人交代。」 朝颜一点都不意外父皇知道师姐言灵昕的身份。 「以师姐的性子,我们若是阻止了她,只怕她到时候会自己弄一艘小船过去,只怕更加危险。」她顿了顿,说道:「好歹在大船上,只要别遇到海啸暴风雨一类的,安全还是比较有保证的。再说了,我也相信师姐的运气。」 朝颜这话说的很有道理,穆武帝无法反驳。 朝颜继续进行说服工作,「再说了,天炎国那边,师姐已经沟通过了。她说就算她真的出事,也是她一个人的主张,同我们无关。」 朝颜本人肯定是会送师姐一些礼物,增加安全性的。 「而我,我也想知道海的另一头目前的发展水平。」若是大穆有输给他们的地方,那当然是要尽快追上了。 最后一段话显然让穆武帝动摇了,他最后只是嘆了口气,说道:「你到时候让她进宫一趟。」 他瞥了朝颜一眼,心中琢磨着,若是言灵昕能够熬过这一关,并且的确有天赋的话,到时候大穆组建起水军,倒是可以让那丫头试试。 穆武帝早就前几年便开始注意给朝颜的铺路问题了。 …… 朝颜和褚经年回到家后,便将这消息告诉言灵昕。 言灵昕听到后,乐得直接在朝颜的脸颊上亲了一口,「师妹,我爱你!你太棒了!」 褚经年黑着脸,将她拉开来,「要亲亲别人去。」 就算是她是朝颜的师姐,也不能整天都想着亲她。 言灵昕哼了哼,说道:「你真是太小气了,作为男人,这样可不行的。」 不过因为今天心情好的缘故,所以她决定大度地不和这个小气的男人计较,兴高采烈地进宫去了。 等夜幕降临之前,她开开心心地回来,看她那模样,就知道这一趟进宫取得的进展不错。 言灵昕同朝颜说,年底的时候,她要亲自去看那几艘大船下水的情况,等到开春后,就可以正式起航了。 她说话的时候,眼睛闪闪发亮的,满是对未来的期待。 从以前起,言灵昕就不喜欢被呆在同一个地方,喜欢四处到处跑。 朝颜鼓励她,「师姐,加油!我期待将来能看到第一个女将军!」 言灵昕抬了抬下巴,说道:「你放心!定不负所托!」 ……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大穆的朝廷上掀起了轩然大波。 穆武帝从工部中分出了一个名叫科学的部门,还打算在科举之中提高算学的比例。从后年开始,科举还要多了格物致知这学科。 冷不防的,突然多了要考的内容,反对声浪自然是一阵又一阵的。大家将四书五经看得极重要,一贯看不上格物致知这些,更别说是钻研了。 这时候,徐太傅、杨国公、孙大人等见过那些录影的人便站了出来,舌战群儒,将那些反对的人辩得哑口无言。 按照徐太傅的说法,大家都是站在同一战线,从头开始学起,所以很公平。再说了,学点格物致知没有坏处,脑子能灵活一些。大穆想要的可不是那等只会死读书的人。 又训斥反对的人,难道是没有自信赢其他人吗? 文人们多少都有点傲气,自然不愿承认自己输别人。 尽管徐太傅等人压下了不少的反对声浪,但反对声浪依旧一层又一层。 朝颜倒是挺淡定的,这已经同他们想像中相比要好得多。 穆武帝在这件事上态度十分强硬,告诉其他大臣,海外的地方发展的速度超过大穆。大穆若是再这样故步自封的话,只怕要被海外诸国给甩到后面。 穆武帝还直接放话说,若是他们觉得四书五经可以感化海外蛮夷的话,那么他愿意送这些人过去教化子弟。 穆武帝这话一出,原本蹦跶的最厉害的几个立刻缩着脖子了。一方面是大穆这几年越发蒸蒸日上,大家心中多少都有种优越感。 他们也曾见过一些来到大穆的海外之人,在他们眼中,那些人仪态规矩十分不堪入目,完全就是未开化的野蛮人,一直都不放在眼中。如今听到他们心中瞧不上的人却发展得比他们更好,内心也不能说是没有半点的触动。 再加上徐太傅、赵大学士、齐飞柏等大儒在文坛上威望甚高,渐渐的,反对声浪就小了不少。 朝颜觉得最主要的原因还是因为穆武帝威胁说要将他们送去蛮夷之地进行教化工作。这些大臣们在京城中过得舒舒坦坦的,让他们跋山涉水去充满瘴气的地方,简直比死还难受。 在镇压下了反对声浪以后,京城中无声无息多了几座的新学堂。 …… 朝颜这段时间正在认真地编写着小学的数学教材,顺便将阿拉伯数字给推广一下。阿拉伯数字使用起来要容易许多。 虽然她从商店系统中兑换了不少的物理、化学、地理等小学课程,但那些并不适合大穆人,还是太过深奥了点。她还得再写得浅显一些。 想到未来,朝颜便觉得其路漫漫。 好不容易将算学的教程给编写好了,朝颜正要继续编写物理教程,才发现她兑换出来的那叠书不见了。 朝颜的书房中能进来的人并不多,她指了指一个柜子,直接问莲子,「我放在这里的书呢?」 莲子说道:「大少爷拿去他屋子里。」 朝颜便去找褚晏清,若是晏清感兴趣的话,等她编写好了教程再来教导他也可以。晏清的动手能力极强,无论是八音盒还是钟錶,他拆开了以后,都能够安装回去。 朝颜去他房间的时候,却没看到晏清在。问了一圈服侍他的人,才知道晏清在半个时辰前就出门了,说是要找他小伙伴玩。 小苹说道:「姑娘放心吧,原江和原井都跟着大少爷呢。」 朝颜倒是不太担心他的安全,除了明面上的护卫,三个孩子身边,都还有几个穆武帝所安排的暗卫在。 只是当褚晏清回来的时候,脸上却多了一道的小伤口。他皮肤完美遗传褚经年的,那叫一个白皙,平时掐一下脸,都会红了脸,更别说多这么一个伤口,尤其是这伤口距离眼睛很近。 朝颜连忙将他拉了过来,皱眉道:「怎么受伤的?」 褚晏清说道:「娘,我只是不小心摔倒了。」 朝颜被这藉口给气笑了,「谁家摔倒的伤口是这样子的?一看就是被什么东西划到了。你还不如说是看书的时候,被纸给割到呢!」 褚晏清惊讶道:「纸张也能割伤人吗?」看他的模样,还挺跃跃欲试的。 朝颜沉下脸,说道:「你要是敢尝试的话,我就将你房间中所有的钟表等东西全都没收了。」 她使出杀手锏,褚晏清扁了扁嘴,恹恹地打消了这个念头。 朝颜问原江,「晏清这是怎么回事?」 原江自然不可能在这种事上隐瞒朝颜,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晏清不知道是从哪里听说的故事,说两斤重的铁球和五斤重的铁球从三十丈高楼上掉下来,会同时掉到地上。所以大少爷便找铁匠买了两个铁球,跑到京城最高的那白鹤楼。」 白鹤楼是京城最高的楼,高达二十丈,共八层。 原江继续说道:「属下担心那楼太高,大少爷万一出事就不妥了,便自告奋勇帮忙同时丢下去。这是属下的疏忽,没想到两个铁球掉下去后,将那地上的石头给砸碎了,其中一块碎片不小心割了大少爷。」 朝颜听了这话,哪里还不明白,褚晏清估计是看到物理教程上的实验,便想着自己试一试。这个熊孩子!原本以为家里只有双胞胎两个熊孩子,朝颜现在才发现,大儿子是不熊则已,一熊惊人啊。 她将儿子拖到自己面前,十分后怕。那碎片只要再偏过一些,就有可能伤到褚晏清的眼睛。这小子有探索精神是好事,但是未免也太大胆了。 原江和原井连忙跪下请罪。 朝颜让他们起来,说道:「这和你们无关,是这小子太过胆大妄为了。」 她视线同褚晏清对上,对方看上去有些不安,「娘可以理解你想要做实验的心情,只是无论什么实验,都要以自己的安全为第一优先。」 褚晏清小声地为自己辩解道:「我也没想到那铁球砸下来,会将地板给砸碎了。」 朝颜冷笑道:「只是砸碎地板,已经算幸运了。你真是够胆大包天的,居然还敢近距离围观,你就不怕那铁球直接砸你头上吗?」 从高处跌落的铁球,砸在人头上的话,绝对会脑袋开花啊。虽然她知道褚晏清身边的护卫肯定不会让这种事发生,但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朝颜觉得自己有必要让这小屁孩见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于是朝颜第二天,便带着褚晏清去了白鹤楼,然后在下面放着几头已经死了的猪,再从上面丢下铁球来,目标就对准着猪的头。 当褚晏清看到那场景的时候,小脸煞白。 接下来几天,朝颜更是吩咐厨房,每一顿都要给褚晏清炖猪脑吃,为的便是让他记忆深刻。 每当褚晏清回想起那画面的时候,又看着摆在面前的猪脑,心中比黄连还苦。 虽然朝颜没打他骂他,但是这番惩戒对他来说,却比打骂更为深入人心。
第五十三章 指控,报復 有了褚晏清这教训,朝颜在编写那些物理实验的时候,也记得在旁边写上了一些实验的注意事项,免得到时候有人跟着学习。 她还当着褚晏清小朋友,将他的事例给写进去。 褚晏清都七岁了,也知道要面子了。他人小却很聪明,知道他娘迟早要把这些教程都公开出去。 想到自己的糗事被全天下的人知道,褚晏清的脸皮顿时就红了。 这几天更是围绕着朝颜团团转,不时地撒娇,就想让朝颜将他的例子去除掉。 自从他五岁以后,朝颜就没见过他撒娇了。难得见他这情态,自然得多看几眼。褚平安在旁边也不住地乐,她心中明白,娘就只是逗逗弟弟罢了,不会真的这么做。不过能看到弟弟这模样,便已经是意外收穫了。 最后褚晏清许下了不少割地赔款的条件以后,朝颜才装作无奈的样子,将他的名字改成了化名——小明。 等朝颜将教程编写得差不多的时候,这一次的乡试成绩也出来了。 正如同朝颜所预料的那般,吴归远、车清容、施温雅都顺顺利利地中举,而且名次还不低。吴归远为泰州第三名,车清容更是拿了案首,风光无限。车清容同样拿到了第四名的好成绩。 朝颜看过她们的试卷,以她们三人的本事,只要别发挥失常,明年的进士应该是十拿九稳了。 这一次虽然参加科举的女子并不算多,但参加的人大多数都是对自己有把握的,取得的名次都挺不错的。只是鑑于女子举人的名额只有三百个,分摊下去,平均每一个州也就只出两个罢了。能被录取的,名次都相当不错,让一些迂腐的文人想找茬都没法。 第一批的女举人绝大多数都选择进京,准备参加明年春季的会试。 这段时间,京城的客栈房租一般挺昂贵的,平时一天一百文的,从九月开始,便涨了两成。若是到明年开春,那更是直接翻倍。 朝颜知道这些女子的不容易,直接放出话来,为了避免这些女孩子同其他人人挤人,所有被录取的女举人,进京后都可以住在她的庄子上,一日三餐朝颜负责。 这笔钱,朝颜还是出得起的。 她这话一出,那些中举的女子自然对她感激涕零。 朝颜又不是主考官,不负责出题目,就算收留了这些人,也不会有人说她是为了泄题。朝颜名下的庄子不少,她选了其中三个,命人将庄子给收拾得干净整齐,到时候也好安置人。 陆陆续续的,也有不少举人从四面八方赶到京城中。对于寒门子弟而言,考中进士便是鱼跃龙门了。 最早来找朝颜的便是车清容,车清容在这一年内,都以游山玩水为藉口,离开京城,在她母亲的娘家所在地丹州进行科举。 她现在和朝颜已经十分熟络,轻车熟路地来到朝颜这边,说道:「可算是解放了。」 朝颜忍俊不禁,「我怎么看你像是在逃难一样?」 她这话一出,便让车清容直接吐槽开来了,「和逃难也差不多。你大概不知道,在我中举了以后,丹州不少人,以为我只是寒门出身,找媒人给我说亲的人家不知道有多少。」 她嘴角勾起了讽刺的一抹笑,「事实上,这样的情况并不少见。一些官宦人家觉得未来的当家夫人是举人的话,走出去有面子。加上他们并不知道我底细,以为我没有根基,更有甚者还暗暗威逼了。」 「也不看看他们的儿子什么货色,也敢到我面前撒野。」 车清容当年女扮男装时,也是京城备受追捧的翩翩公子,因此格外地看不上那些人。若不是不想弄出太大的动静,车清容可没有那么容易放过他们。 朝颜摇摇头,说道:「这种情况多少杜绝不了。」 车清容托腮看着她,「若是以后大家有样学样,都是抬高自己的身份,将来能嫁给好人家而参加科举,同你的初衷相违背,你待如何?」 车清容其实挺佩服柳朝颜的,她有魄力去行那些天下人眼中大逆不道的事情。 朝颜轻轻一笑,说道:「虽然会有一部分人抱着这样的想法,但我也相信不是每个人都会甘心困在后宅三亩地里。只要十个人中有一个人拥有这样的想法,我就满足了。」 她停顿了一下,问道:「你呢?等你考上科举以后,打算做什么?」 车清容眼睛微微眯起,说道:「当然是将车家家主的地位收进手中。」 听起来平静的语气却带着一股的势在必得。 车家嫡出的只有大房和二房。二房因为以前被牵扯出谋害车清容父亲一事,流放的流放,贬为平民的贬为平民。不过车家还有三房和四房,这两个皆是庶出。 等到车清容高中以后,就算她这时候揭开了女子的身份。想来她的爷爷也会好好衡量,到底是让优秀的孙女继承呢,还是让没用的庶出上位。 若是前者的话,只怕车清容只会招入赘的丈夫,而不会嫁出去。 朝颜不免想到了大师兄,大师兄虽然喜欢车清容,但作为男子,他也有自己的傲气,到时候真的愿意入赘到车家,被人说吃软饭吗? 她心中不由浮现出淡淡的担忧。只是看着车清容坚毅的表情,这份担忧又不好说出口。 …… 车清容同朝颜会面过后,很快就包袱款款,躲到朝颜庄子中复习去了。她就算要暴露身份,也要等到明年中举以后再说。 陆陆续续的,庄子上也多了一些女举人。她们呆在庄子内,无形之中,也少了不少外界人对她们的窥伺。正如同车清容所说的,盯着这一批的人还真不少。不过碍于朝颜的威严,倒是没有人胆敢做什么小动作。 朝颜还特地将收集的一些会试真题给她们,像这种资料,没有人脉的根本拿不到。那些拿到的女举人对朝颜自然是感激不已。 朝颜并不担心会因此而给好友们增加更多的竞争者,毕竟吴归远她们手中的内容更详尽不说,朝颜还针对吴归远、施温雅等人的弱项出了好几套的真题,还给帮他们进行归纳总结。 在这种情况下,若她们还输给别人的话,那还是回头再重新读个三年吧。 吴归远是在十月底的时候抵达京城的,朝颜见到许久不见的好友,自是十分兴奋。吴归远并没有去庄子上复习,而是直接呆在朝颜所在公主府中。 欢欢和乐乐多了何瑾这么一个玩伴,十分开心,三个小朋友整天玩在一起。欢欢和乐乐两人性子都活泼,原本内向的何瑾被带得也活泼了不少,每天院子中欢声笑语不断。 所以说,小孩子就是需要玩伴的嘛。 朝颜看在眼中,也十分欣慰。只是何瑾同盛非模样生得有几分相似,若是出去的话,被外人见到,只怕要引发一些流言蜚语。 吴归远心知这点,所以儿子的活动范围仅限于朝颜的公主府内。只是朝颜有时候看得心疼,便会让他们去庄子上松快几分。 原本按照这样的安排,吴归远只需要认真复习,等待明年的会试即可。然而天有不测风云,十二月初,一道指控将吴归远给推上了风头浪尖。 原本在庙里青灯古佛的单温柔指控吴归远她娘原为青楼女子,出身贱籍,作为她的女儿,吴归远不能参加科举。全天下譁然。 朝颜并不知道单温柔是什么时候查出这件事的,但对方选在吴归远中举以后,才将这件事捅出来,显然是为了报復。朝颜并不担心归远的功名,何碗娘虽然曾经是青楼女子,但吴归远给她赎身了以后,到官府那边消除了娼籍,何碗娘便不属于贱籍。作为她的女儿,吴归远的身份是没有问题的。 但就算朝颜澄清了此事,世人依旧会用有色眼光看待吴归远。毕竟吴归远在青楼中货真价实呆了十多年,世人一贯不惮用最恶意的目光来揣测她。 现在摆在吴归远面前的有两条路。
第五十四章 姐妹谈话,恩怨两清 其一,吴归远否决掉她和她娘之间的关系。若是她做下这个决定的话,朝颜无论如何,都会帮好友将所有的痕迹都抹消得干干净净的,帮归远弄出一份无可挑剔的身世。 只是按照归远的性子,她是做不出这种一口否决掉她娘身份的人。若是如此,她当时也就不会想方设法为何碗娘报仇了。 另一条路,则是堂堂正正地承认了这件事,但就算澄清了贱籍一事,今后依旧要被人指指点点的。 朝颜心中也明白,单温柔的目的也并非撸掉吴归远的功名,纯粹只是为了让全天下人都知道她的身世罢了。她唯独不清楚的是,她是因为她娘的缘故,还是因为盛非? 朝颜问好友,「你打算选哪条路?」 她内心也明白自己这个问题,其实是白问的。 正如同她所想的那样,吴归远毫不犹豫说道:「我永远不会否决掉和我娘的关系。」 朝颜嘴角勾了勾,「你放心,无论什么时候,我都会站在你这边。」 外头的人就算背地里指指点点的,等到了朝颜面前,依旧会摆出奉承的姿态。再说了,等到吴归远当真出息的时候,又有多少人会揪着这些旧事不放。 「我知道。」吴归远脸上却浮现出踌躇的神色,停顿了一下才说道:「我名下也有两个庄子,我这段时间还是去我那庄子上复习好了。」 朝颜眉毛拧了起来,「我知道你这是想要避嫌,担心会连累到我,但我才不在乎那些人说什么。」 吴归远是什么样的人,她再清楚不过了。她又怎么可能会为了几句闲言碎语就疏远她,就算只是明面上的疏远,朝颜也不乐意这么做。京城里的一些人最是喜欢捧高踩低,她这时候若是真疏远了归远,只怕会有不少的小人选择落井下石。 吴归远抿了抿唇,只是摇摇头。 朝颜态度十分坚决,「总之你就在我这边好好复习。你若是想着要搬出去的话,到时候我就放出话来,说要同你义结金兰,你看着办吧!」 至于单温柔,朝颜琢磨着这两天还是找个机会和她见面一回比较好。 吴归远听了朝颜这话,说不感动是骗人的。 「我知道了,我不会搬的。」 朝颜得了她的准话,才满意地点头,又三申五令下去,不许下人提起这事。吴归远虽然表现同过往看上去没有什么差别,但是却憋着一股的劲头。每天复习的时间更是加长了,一天到晚都呆在屋里。看她的样子,是打算好好复习,然后在会试上一鸣惊人。朝颜能做的便是吩咐厨房多煮一些滋补的汤,小厨房里的点心也是不断。营养毕竟得跟上。 尽管外头讨论这件事讨论得风生水起的,但公主府里却一派的平静。外人见朝颜一副护着吴归远的模样,不想得罪她的人,也就不敢再多说什么。再说了,何碗娘当时被赎身后,便消除了娼籍。倘若从良的青楼女子后代皆不能科举的话,那只怕要一竿子打死许多人。京城中有好些权贵家中也并非没有青楼出身的姨娘。 这事虽然闹得有些大,但在出了别的几起更大的新闻后,人们便将注意力转达到其他事上面。这也有朝颜的一部分功劳。先前抨击吴归远最厉害的那几户人家,她直接揭了他们的家短,让他们被全京城人围观。自身不正,还好意思挑归远的不是。 在京城呆了几年的李玉兰也上门来看了吴归远一回。毕竟她和吴归远认识十多年,也算得上是吴归远的至交好友。 在这种情况下,李玉兰依旧能保持初心,不因外人言论而疏远归远,这品德也的确难能可贵了。 李玉兰还安慰吴归远,「英雄不问出处。那些人整天吹捧着一些清倌,说他们出淤泥而不染。像归远这样真正冰清玉洁的人,反而用恶毒的言语攻击,我看他们就是嫉妒。嫉妒归远能中功名,压在他们的头上。」 吴归远其实并不太在乎那些人的想法,但是来自好友的关怀,还是让她颇为感激。 李玉兰还拿了一些复习资料过来,她丈夫在翰林院中也呆了差不多六年了,要找到一些试题并不难。 虽然吴归远手中有朝颜给她整理的题目,但因为这是好友的一片心意,她自然不会拒绝,笑纳收下。 …… 朝颜和吴归远寻了个时间,去那庙里见了单温柔一面。 单温柔身上是简单的石青色长袍,头髮挽起,用一条丝带绑着,身上没有半件的首饰。这年纪的女孩子,就算是穷苦人家出身,也会在自己头上掐朵梅花来装饰,不像她是完全的素面朝天。 她的眼神幽深,不復少女时期的单纯灼热,像是一潭清幽的湖水一眼,见不到底。 见到她们两人到来,单温柔一点都不意外,神色依旧淡淡的,「你们比我想像中要更晚到来。」 朝颜原本对她的些许好感,因为她爆出吴归远的身世而消失殆尽,冷淡道:「归远这段时间在复习,今天才抽出点时间。」 吴归远看向单温柔,「我们谈谈?」 单温柔点头,「我很早之前,就想同你好好谈谈,在知道你的真正身份以后。」 朝颜并不担心归远会出事,归远的身手摆在那边,她还给好友塞了不少护身的用品。真要出事,也是单温柔出事才对。 她干脆利落地从厢房中出来,留给她们两人单独说话的空间。 待到朝颜走后,单温柔才说道:「你有一个很好的朋友。朝颜她很护着你。」 这段时间,若没有朝颜的保护,吴归远的日子不会过得如此安宁。 吴归远神色温柔了许多,「认识她是我这辈子最幸运的事情。」 然后她开口问道:「你是什么时候知道我的身份的?」 既然单温柔都能查出了她的身世,只怕她是她同父异母的姐姐这事,应该也查出来了。 单温柔坐了下来,语气平静,「去年才查出来的。先前只是有所怀疑罢了。」她停顿了一下,露出了说不出是讽刺还是感伤的表情,「若不是盛非一直在调查你的下落,我大概也不会查出这些。」 「只是我也没想到,你竟是我的姐姐。」 吴归远淡淡道:「姐姐这个称唿可担不起,你还是直接叫我归远吧。」 单温柔说道:「在知道了我娘做的那些事后,我不意外你会报仇。只是我娘就算再不好,她也是从小宠我护我的母亲。她或许对不起很多人,但唯独没对不起我。」 「无论如何,我都做不到在知道她的死和你有关后,无动于衷。」 「若是你能熬过这一次,我们两个之间的恩怨便两清。从今以后,我不会再对你使出任何的手段。」 单温柔就算有千般的不好,不过说话算话这点还是可以做到的。这件事,归根究底,终究是她娘最先出手对付何碗娘的。只是就算知道是她娘的错,毕竟是她娘,单温柔也不能什么都不做。 吴归远动了动嘴唇,她忽然有点想问单温柔,她是否知道她娘其实是死在了她爹和她前未婚夫手中。只是这质问最终还是被她给吞咽了下去。 单温柔说道:「若是在十年前,我知道盛非喜欢你的话,定会想法设法除去你的存在。」 吴归远对此不可置否,「即使没有我,他依旧不喜欢你。」感情这种事原本就强求不来。单温柔追逐在盛非身后许多年,只是盛非却不曾回头过。 单温柔说道:「说起来,你比我要更幸运。爹心中更惦记着你,盛非喜欢的也是你。我所重视的人,他们心中都更看重你。」 明明她身份比吴归远更好,她费尽心思想要的东西,她这位姐姐却弃之如敝屐,这不得不说是一件讽刺的事情。 吴归远淡淡道:「若是你想要的话,我们可以交换一下。」 单温柔眼神复杂,倘若是她在吴归远那环境下,根本做不到像她那样吧。不仅完好地保护了自己,还给她娘赎身出来。 单温柔像是想起了什么,问道:「你对盛非,是因为想要报復我们母女才接近他的吗?」 吴归远瞥了她一眼,说道:「你想太多了。我就算要復仇,也不至于要将我自己搭进去。我娘若是在的话,也不会希望我这么做。」 单温柔说道:「只是如今你的身份曝光,将来想要进盛家的大门,难度会很大。」 吴归远古怪地看了她一眼。曝光她身份的人,不就是她吗?原本她以为单温柔是因为盛非的缘故才这么做,现在看来,似乎又不像是如此。 吴归远沉吟了一下,说道:「你想多了。我没有打算进盛家的想法,所以寿昌公主什么看法,我并不在乎。」 她对于现在的生活挺满意的,也不想改变。 她站起身,「若是没事的话,我先走了。」 单温柔点点头,端起一杯茶。 等吴归远的身影离开后,她才侧过头,说道:「你可以出来了。」 一个帘子被掀开,盛非从里头走了出来,不知道听了多久。 单温柔瞥了他一眼,露出讽刺的表情,「真没想到,我单温柔居然也有帮助情敌的一天。」 盛非在吴归远刚刚坐的地方坐了下来,说道:「她也是你姐姐。」 「她未必会承认这一层关系。其实只要爆出她和我是同父异母的姐妹,那么她的处境会好很多。」 这位姐姐性格比想像中更倔强,即使在遭遇各种口诛笔伐的情况下,也不曾有过这个想法。 盛非哼了哼,「你现在倒是关心起她的处境来了,若真的担心,先前又何必捅出来?」 单温柔说道:「就算我没捅出来,也有人打算说出来。说起来,我还是为她好,若是在会试的前一天才爆出这件事,那么只怕她就没有那么好的心态面对会试了。不,说不定因为调查她娘一事,无法参加。」 盛非简直要气笑了,「这么说,你还是为了她好?」 单温柔轻哼一声,「我若是真要害她的话,便到公堂上告她与我娘的死有关。到时候就算是昭瑞公主,都未必护得住她。」 她看向盛非,「你有这个时间寻我晦气,还不如好好做姨母那边的思想工作。姨母再开明,也没那么容易接受她的身份。」 倘若只是当姨娘,姨母还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盛非明显想要明吴归远堂堂正正地入门,这难度简直如登天。 盛非想到了这点,脸色沉了下来。 看到他这表情,单温柔心情一下子好了许多。她刚刚对吴归远说的话并非虚假,提前捅出这事,一部分是为了和她了结过往恩怨,一部分也算是提醒和帮助。不过还有一部分原因则是单纯地给盛非添堵。 毕竟她追了盛非那么多年,放下了女孩子的矜持。盛非对她却不屑一顾,反而喜欢上别的人。这人还是她同父异母的姐姐。就算冲着这点不爽,她也要稍微捣乱一把。 …… 吴归远从厢房中出来的时候,朝颜正在旁边无聊地摘梅花玩。 摘下的梅花被她丢到湖水中。 吴归远见好友百无聊赖的模样,微微一笑,「好了,我们走吧。」 朝颜上下扫了她,看到她毫髮无伤后,悬在心中的石头才安稳地落地。 「你们两个居然没打起来啊。」 吴归远被这话哽了一下,咬牙道:「你很希望我们打起来吗?」 朝颜摇摇头,「只是有些惊讶罢了。」 然后她和吴归远两人携手上了马车。 「看你的表情,你和温柔两人谈话谈得还可以嘛。」 吴归远嘴角是淡淡的笑意,「嗯,我也没想到,我们两人之间的对话会那么平和。」 她也不隐瞒朝颜,将大概的内容告诉了好友。 朝颜说道:「看来我先前反而低看她了。」 若真如单温柔所说,她在某种程度上,还算是帮了吴归远一把。 吴归远说道:「她的确变了很多。」 除非亲眼目睹,不然谁会相信过往那个嚣张跋扈任性娇蛮的郡主会变成这姿态? 朝颜说道:「这件事,也算是告一段落了。你也可以专心致志地准备你的复习了。」 吴归远笑了笑,「我一直有在好好准备的。」 两人一路说着闲话,很快就回到了公主府。 刚回到府里,褚平安就回来了。 朝颜有些疑惑地看她,「你不是说要在祖母那边多住几天吗?」 前段时间顾泰磊不知从哪里弄来了几只出生不久的小奶熊,褚平安十分喜欢,天天往顾家那边跑,还表示要住几天。 其实她若是要挑选一只回来养的话,顾泰磊肯定会答应的。只是褚平安从小就和动物无缘,养什么死什么。连最简单的养小鸡都能养死,久而久之,她便歇了养宠物的心情了。 褚平安有些兴奋地说道:「娘,您不知道呢!今天有人来找外曾祖母了!」 朝颜问道:「谁?难不成是老家的什么人来了?」 褚平安说道:「不是,是姨母呢!雯姨母她姐姐。」 朝颜挑了挑眉,有些惊讶,「我记得她早被卖了吗?」 孙雯上头是有姐姐的,只是在很早之前,就已经被卖了。等轮到要卖孙雯的时候,孙雯不愿认命,便跑到京山县投靠顾孙氏,这才有了后来的造化。 就算是前世,被拐卖了以后,还想回来,简直难如登天。更别说是这时代了,因此在听到那所谓的表姐找上门来,朝颜还真的被吓了一跳。 她问褚平安,「我奶奶认下她了吗?」 褚平安说道:「那位姨母生得同雯姨母很像,一看就有姐妹关系。她还拿出了玉佩,雯姨母还问了好些小时候的事情,的确是她姐姐没错。」 朝颜想了想,问道:「她现在是什么身份?」 按照年纪的话,那位表姐肯定早就已经出嫁了。 褚平安说道:「我在旁边听了一些,说是她被卖到大户人家里当丫鬟,后来被那张家的少爷看上,现在是姨娘。」 朝颜想了想,还是决定亲自过去看看再说。
第五十五章 新表姐,拒绝 朝颜去顾家的时候,毫不意外看到孙雯在,毕竟她亲姐姐被找回来了。 朝颜在见到这位表姐的时候,不由惊讶了一下,她和孙雯的确长得挺像的,相貌有七成的相似,只是两人的气质却是天差地别。 孙雯看起来温柔,眉眼之间的坚定却不容忽视。她本身性格也是外柔内刚的那种,这些年来,更是将她的店铺开到了大穆各地,所有的分店加起来,最少也有二三十家。孙雯最近正在弄一个一文早餐的店铺。 只要是穷困的百姓,只要花上一文钱,便可以享受一顿丰盛的早餐。这种店铺肯定是要亏本的,但按照孙雯的说法,这点钱,她还是出得起的。 至于孙雯的姐姐孙月气质则截然不同,怯弱的气质彰显着软弱的性格。她虽然只比孙雯大两岁,但是模样看上去却比孙雯大十岁,可想而知她在张家的日子并不算好过。 顾孙氏在同她说话的时候,她也是十分拘谨的模样。 朝颜在半路上的时候,就听平安说过了,孙月嫁的那男人叫张成,在去年还谋了个七品县令的位置。孙月原本也不知道孙雯这个大穆有名的女商人是她妹妹,直到新年时张家请了个戏班子,那戏班子唱的戏,正巧同孙雯有关。主要是将孙雯的故事编写成了剧本。 孙月听到名字一样,籍贯相同,这才有些怀疑,便托人去打听了一下。打听了以后,才发现,不仅孙雯如此能耐,名满天下的昭瑞公主甚至可以算是她的表妹,她这才进京同顾孙氏和孙雯相认了。 顾孙氏看上去态度和熙,却也透着一股的疏离。孙月和孙雯本身都是她同父异母妹妹的孙女,她和那妹妹跟仇人没什么两样。一开始孙雯投奔她,她态度也是不太好。只是后来相处久了,才喜欢上孙雯这个外甥孙女的。另一方面,也是因为孙雯的性子讨她喜欢。 但孙月就不一样了,她这柔弱的性子,看得顾孙氏就头疼。 孙月见到朝颜,连忙站起身同她请安。 朝颜温声说道:「免礼。」 孙月看上去更加拘谨了。 朝颜问了她几个问题,她乖乖地回答,其余时候,便没再说什么。 顾孙氏嗔怪地看了孙女一眼,「这么晚了,还过来,也不怕吃到冷风。」 朝颜笑了笑,说道:「过来认认人嘛。」 她只是单纯地想看看这位表姐是什么样的人,等见了本人后,就没有太大的兴趣了。朝颜一贯欣赏坚强独立的女孩子,孙月明显不在这个范畴以内。 因为天色晚了的缘故,孙月今晚便在顾家这边留下休息一个晚上,明天再回去。顾孙氏将她安排在客房那边。这个看似不寻常的动作,也可以看出顾孙氏最多只是将孙月当做一个关系寻常的亲戚罢了。 像孙雯的话,在顾家是有自己的院子的,平时来了,直接住在院子中,从不需要住客房。 朝颜则是和奶奶回到屋里后,才讨论起孙月的事情。 顾孙氏说道:「我让兰花去问了一下月儿身边的那丫鬟,打听了一下她在张家过的日子。」 朝颜认真听着,她觉得孙月那性子软绵绵的,感觉谁都能踩上一脚一样。 顾孙氏的话也证明了她的观点,「那丫鬟据说是从月儿当姨娘的时候,就伺候她了。她说月儿在刚当姨娘的时候,那张成也是挺宠爱她的。毕竟她性格柔顺,相貌也不坏。」 「只是等张成的妻子入门以后,月儿便成为那张夫人的眼中钉了,被好生磋磨了一顿。张夫人本身是官宦出身,张成还是依靠妻族才谋得县令的官职的,自然不敢太护着她。那张夫人生了女儿后,伤了身子,便将月儿生的那儿子抱养了过去,记在自己名下。」 「我是觉得,既然她这种情况,还不如从张家离开,日子过得更清静一些。再怎么说,给她一口饭吃,我和雯儿还是能做到的。」 朝颜说道:「只是我看她的性子,不像是愿意离开的。」 朝颜对孙月这个所谓的表姐,并没有太大的感情。她若是想要离开张家的话,她也会搭手一把,但她若是选择继续留下来,还想着让朝颜撑腰的话,那就不可能了。 就算张夫人对她不好,她毕竟也是正妻。朝颜的立场原本就偏向了正室。 …… 另一边,孙雯和孙月在屋子中也是相顾无言。虽然两人的血缘关系再亲近不过了,但面对自己这位许久不见的姐姐,孙雯只感觉到了很深的隔阂。 孙月率先说道:「看到你这些年过得挺好的,我就放心了。」 她自己在张家努力活下去,当着卑微的妾室,任人践踏。而她的妹妹这同她过着截然不同的人生,不仅有钱,还是诰命夫人。就算夫人在她面前,也得恭恭敬敬的。 孙雯说道:「你若是不想呆在张家了,那就离开。」左右她只是个妾室,比和离要容易多了。 孙月摇摇头,说道:「老爷其实平时待我挺好的,我既然是他的人,哪里有离开的道理。」 看她这死心眼的样子,孙雯就来气,她冷冷道:「难不成,你要当一辈子的小妾吗?」 孙月抿了抿唇,没说话。 孙雯摇摇头,说道:「你若是想要我们帮你扶正的话,我们不可能那么做的。」 那样的话,对那位张夫人并不公平。人家才是张成明媒正娶的妻子。 孙月垂下头,「我现在这样就挺好的。」 孙雯琢磨着,大不了明天送几样好的东西给孙雯,让她带回去。张家那些捧高踩低的人也就不敢欺负她了。 在这方面,她和朝颜倒是一个想法。若是孙月想离开,就帮她。若是她选择留下,她也不可能帮她对付张夫人。 孙月抬头望向她,说道:「你们真的没法帮我吗?就算无法扶正,我也想当个贵妾,这样说不定就可能抚养我自己的孩子了。」 孙雯皱眉,「我刚刚说过的,若是你要离开的话,我可以帮你。事后还能帮你寻一门稳妥的亲事,让你当人的正头娘子。你若是想继续留在张家,我不可能做多余的行动。」 人的贪念是没有止境的。今天孙月可能只是想要当个贵妾,但来日呢?来日会不会越发不满足?那还不如一开始就斩断了她的妄念。 孙雯同孙月十多年没见面,要说共同话题还真没有,两人很快就陷入了一片沉默之中。 半晌后,孙雯说道:「天色晚了,你好好休息。」 孙月嗯了一声。没再说什么。她现在也算是十分确定妹妹的态度了。 等丫鬟伺候她洗漱过后,她才上了床。她躺在床上,依旧有种不真实的感觉。原本她觉得她家老爷是七品官,已经十分能耐了,却没想到自己的妹妹是五品诰命,姨婆是三品诰命。而她的表妹,更是那威名赫赫的昭瑞公主。她听老爷说过的,昭瑞公主将是大穆下一任的天子。 她从未想过这样的人物会和她有关系。 倘若她当年也学妹妹那样,鼓起勇气,跑去投靠姨婆,今日是不是也能同妹妹一样风风光光的? 尽管知道这样的想法不该有,但在夜深人静的时候,还是从心底深处冒了出来。 …… 第二天,孙雯和顾孙氏都给她准备了一些礼物,然后命人送她回去。 回去的路上,孙月的丫鬟雀儿一脸的激动,手中爱不释手地抚摸着头上的金簪,这是姨娘那妹妹今天赏赐她的,让她好好照顾姨娘。她真没料到姨娘有这般显赫的身世,就连夫人都比不上。 「日后姨娘您就等着享福吧,就算是夫人,也不敢小看您了。」她语气肯定。 孙月却只是苦笑,她心中明白,她若是受到欺负的话,妹妹会为她出头,但除此之外,却不会再做多余的行动了。
第五十六章 伴读风云,诋毁 朝颜在见过了那所谓的表姐后,便没怎么管这件事了。 几天以后,那张成倒是递了请帖过来。 莲子同朝颜说了这事,朝颜很淡定道:「不用管他。」 倘若张成以为她会因为孙月的缘故而对他另眼相待那就想太多了。孙雯同她从小一起长大,感情深厚,朝颜自然将她当做亲人看待。但孙月和她才头一回见面,根本就没有所谓的亲戚情谊,自然不会将张成看做是表姐夫了。更别提孙月还是妾室。只要张夫人没虐待她,朝颜便不会出手。 临近年关,她要忙的事情多着呢,可没时间去管那些不相干的人。在腊月的时候,京城也下起了雪,天气一下子就冷了下来。 欢欢跑去院子中玩雪,玩完回来后,一个没注意,便着凉了。导致朝颜和褚经年过年这段时间,基本都是留在家里照顾小朋友。 等出了元宵以后,欢欢才又恢復了活蹦乱跳的样子。 在这期间,穆武帝也同她说了关于褚晏清进学的事情。大穆的皇子和宗室子一般是在八岁时进学的,在那之前,都是在家请名师教导。 皇子们读书的地方就在上书房那边,上学时间和早朝差不多。 按照穆武帝的说法,虽然褚晏清还没八岁,不过也快了,加上他自小聪颖,学习起来可谓是过目不忘,举一反三,提前一年上学没事。 朝颜想了想,虽然有些心疼儿子早早就要学习,不过穆武帝说的也有道理。褚晏清正好还能和柳凤尧的儿子柳明轩作伴呢。柳明轩在去年的时候,便已经开始进学了。 虽然朝颜觉得可以让儿子提早一年,但她本身并非专断的家长,还是认真地问过了褚晏清的意见。若是晏清还想再玩一年,她说什么都会拒绝穆武帝那边。 褚晏清本人倒是很期待,眨着同朝颜如出一辙的大眼睛,「到时候我是不是能够交到很多朋友?」 朝颜点点头,「不过读书会很辛苦哦。」 褚晏清说道:「我不怕累!」说着,还挺了挺小胸脯。 既然他本人没有意见,朝颜便答应了这件事。大穆还算人道,一个月放假三天,过年能放假半个月,像端午节、中秋节,这种也能放个一天。若是前朝的话,就连过年,也只能放个三天假。 既然褚晏清同意了,朝颜也就开始挑选起他的伴读人选。 朝颜并不着急,伴读可以慢慢地选,毕竟是要一直陪在晏清身边的,才学倒是其次,人品才是最重要的。正所谓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她可不想好好的儿子被人给带坏了。 像柳明轩的两个伴读,一个是彭国公的孙子—也是柳明轩的堂哥,另一个则是赵大学士的侄孙子,两个伴读一文一武。能够成为皇子皇孙伴读,本身就是一种荣耀,能够和他们一起享受着最高端的教育。而且这些伴读,一般不出意外的话,将来都会成为皇子皇孙的人脉。 褚晏清要挑选伴读一事传出了以后,京城中的权贵人家纷纷走动了起来。 就算是最愚钝的人,也看得出朝颜定是下一任的天子。在大家心中,褚晏清是朝颜的嫡长子,自小聪慧,性子温和,在所有人眼中,便是铁板钉钉的皇太孙。若是能成为他的伴读,前途一片光明,也莫怪这些人会如此积极地钻营了。 朝颜才懒得选那些人家的子弟给儿子当伴读,反正伴读人选可以慢慢挑,她不着急。她亲自缝了一个小书包,给褚晏清背着。 岳照琴一边咬苹果,一边跟朝颜吐槽,「这段时间,给我送礼的人可真不少。或者是到我面前夸亲戚家的孩子如何懂事,真当一点小恩小惠能收买我啊。」 岳照琴作为亲王妃,生活那叫一个滋润。尤其是柳凤尧开府以后,亲王府邸就在朝颜的公主府附近,于是她便三天两头过来寻朝颜。 朝颜笑了笑,「这也说明我们两个感情好大家都知道,所以他们觉得你在我面前能说得上话。」 岳照琴想想也是这个道理,又问朝颜,「圆圆的伴读你心中可有人选了?」 朝颜手中握有一笔不小的暗势力,京城中和褚晏清同龄的小朋友是什么德行,她多少也是清楚的。 朝颜笑了笑,「是有几个人选,不过还在考虑之中。」她感慨了一句,「可惜子易他儿子还小呢,不然是个不错的人选。」 袁家,其实也算得上是朝颜的外祖家。但朝颜对袁家其他人并没有什么感情,只是看在袁老夫人的份上,才稍微照顾了一下。袁子易是在五年前成亲的,他的妻子是国子监祭酒的嫡女,知书达理,小夫妻两的感情挺好的。成婚一年便诞下了儿子。袁老夫人抱了自己的曾孙子以后,在欣慰之中,离开了人世。 自此以后,对朝颜来说,袁家她所关心的也就只有袁子易了。倘若袁子易的儿子再大上三岁,朝颜还真会挑选他。那小子不同他爹袁子易有些呆,从小就鬼精鬼精的。袁子易和他夫人两人都是厚道人,偏偏生了一个机灵的儿子。 朝颜看中的几个伴读人选,包括了徐太傅的曾孙子、闻纤语的儿子、石清莹的儿子等。 挑选伴读,总要合晏清的眼缘,看他和谁处得来。朝颜打算选好候选人以后,让晏清自己挑选。 岳照琴知道了她的想法以后,点点头,十分贊同,「你这想法也是对的,若是两人处不来,天天吵架,那就不好了。」 她还提了一下她表妹的事情,「我那表妹于涵你是知道的,最是心高气傲,同我二舅母一个性子。先前我外祖母给她选了门当户对的亲事,她们母女两不愿,硬是退了那亲事,最后表妹嫁给了宋侯爷做填房。」 岳照琴同于涵关系从小就不好,加上二房其实是借着她的势攀附上这门亲事的,为此还将她外祖母给气病了,所以她对这母女两就越发不待见。虽然都同在京城中,却也没有要走动的意思,平时连年礼都懒得准备。 「宋侯爷前头妻子留下了一子一女,他同前妻感情又好,自然想让嫡长子将来继承爵位。我那表妹生了个儿子,去年便想让她儿子当小猴子的伴读。打量我不知道她心思呢,不过是想要藉此给她儿子铺人脉,将来好抢了那爵位。我当时直接就拒绝了,现在她又跑来我面前,哭诉说自己在宋家都快没站的地方了,继子对她态度冷淡,还想让我在你面前说她儿子好话。」 「她儿子当小猴子的伴读我都看不上,更别说是当圆圆的伴读了。」 岳照琴觉得于涵纯粹就是贪心不足蛇吞象。她若是好好对待继子的话,继子也不会那态度。当时她嫁过去之前,宋侯爷便同于家说过了,将来爵位是要留给嫡长子。于涵当时也是答应得好好的,等自己儿子出生以后,便想将好的都留给她儿子,这种情况下,嫡子能看她顺眼才怪呢。 朝颜说道:「我从来就没将她列入考虑范围内。」 于涵的儿子被她娇惯得性格跋扈,若是不改的话,这性子迟早要吃亏。 岳照琴和她八卦了一回后,又拿了两罐新茶,便回她宅子去了。 …… 很快的,褚老夫人五十九岁的寿宴便要到了。作为孙媳妇,褚家的当家夫人,朝颜自然得操办起这件事。 因为明年是六十大寿,必定要大办。褚老夫人便说了,今年不必太过兴师动众,族里的人一起吃顿饭就可以了。朝颜自然是尊敬褚老夫人的意见,只准备了十桌的酒席。 褚家的旁支一共有五房,凑一凑,也就是七八桌。 褚老夫人的寿宴,早就出嫁的褚凝和褚念春都回来了。褚凝这些年来倒是安分守己了不少,呆在郡王府中养着柳凤晗唯一的儿子,一年都未必出来三回。每一次见她,她都感觉褚凝又老了好几岁。 至于褚念春,则是另一番的风貌。褚念春当时生了两个女儿后,在前年才生下了嫡长子,不过她婆家不错,也不曾给她太大的压力,也没有要给她丈夫纳妾的意思。这其中固然有婆婆开明,另一方面也是看在褚家的地位上。 褚念春同褚凝坐在一块,一个眉飞色舞,一个暮色沉沉,不知道的人还以为褚凝大褚念春好几岁呢。事实上,褚念春比褚凝更大的。 朝颜觉得路都是人自己走出来的,若是褚凝当年没有那般作死,褚老夫人就算不喜欢她,也会给她安排妥当的亲事,她未必会过得比褚念春差。 褚念春提前一天回来,帮朝颜准备酒席的事情。 等到第二天,褚家旁支的人都纷纷登门祝贺褚老夫人的寿宴。 褚老夫人看着孙子成亲生子,生活幸福美满,人生已经别无所求了,因此一直都是笑眯眯的样子。 朝颜平时呆在公主府比较多,同褚家旁支的人打交道不算多。不过她的身份也註定了她在哪里都是众星捧月。 褚家四房的一个小姑娘今年三岁,脸蛋圆滚滚的,像是苹果一样,说话的时候一个字一个字往外蹦。朝颜颇为喜爱,还将手上的玛瑙手鍊褪下来送给小姑娘。 这丫头也不怕生,同朝颜认真说着她昨天吃苹果不小心崩掉了一颗牙齿的事情,还给朝颜看她的小乳牙。 她说话充满童趣,将朝颜逗得不行,直夸她可爱。 她娘褚木氏见闺女得朝颜青眼,不免有种与有荣焉的感觉。毕竟褚家旁支十岁以下的小孩子也不少,朝颜同她闺女说话最多。 她嗔怪地看了女儿一眼,「好了,萍萍,赶紧将你那牙齿收起来,没得腌臜人。」 她也不知道她闺女是从哪里听人说掉下来的乳牙要好好收藏着,这样新长出来的牙齿才会整齐。结果萍萍就将自己的小乳牙洗干净了,然后放在荷包中,天天带在身上。 朝颜倒不见怪,她家的孩子一个比一个机灵,不像萍萍一样,天真单纯。难得见到这么一个,不免多疼了几分。 萍萍还是很听话的,将荷包收了起来。 三房的褚王氏原本就想着让孙女出风头,她觉得她孙女聪明伶俐又好看,肯定能讨朝颜的喜欢,结果朝颜都只问了一句她孙女,接下来就一直陪着四房那不懂事的丫头片子,她早就看不过去了,立即说道:「虽然萍萍才三岁,但规矩礼仪也该抓起了。」 「牙齿那样的脏东西,她怎么能整天放身上呢,还非要给别人看,没得噁心到别人。你看我家蓉蓉就从不做这事,不是我自夸,蓉蓉虽然才五岁,但规矩一点都不输给七岁的姑娘。」 然后就开始夸起了自己的孙女,夸完孙女,话题一转,又夸她的孙子,说她孙子聪明又懂事,还孝顺,有好吃的东西都惦记着要留给她。 褚木氏原本脸上的笑意都撑不住了,褚王氏夸她孙女也就罢了,还踩她女儿,简直欺人太甚。若不是褚王氏是长辈,她早就直接甩脸子了。 褚王氏末了才说道:「我听说朝颜还没给晏清找到合适的伴读,我家智儿就很合适。聪明懂事不说,还知根究底。」 褚王氏想得还挺美的,若是她孙子能成为褚晏清的伴读,那他们三房便能够从几房中脱颖而出,将来前途光明。 其他几房的人都用看神经病的眼神看褚木氏,这褚王氏怎么白日就开始做梦了。 朝颜看褚王氏的性格,再看褚王氏那具有一两金外号的儿媳妇,就知道他们这一房是什么德行了。就算他家的孩子再如何聪明,也不可能选来当伴读。 她直接不留给褚王氏幻想,「你家智儿再好,也不适合当晏清的伴读。」 褚王氏急道:「哪里不妥了?」 朝颜说道:「你孙子和我家晏清命格相冲,龙虎容易相斗。」 晏清属龙,褚木氏的孙子属虎。 朝颜对命格倒没有多么相信,纯粹就是以这个作为理由打发褚木氏罢了。 褚王氏还真没想到这一出,脸色黑了下来,不再说什么。周围其他人嘲笑的眼神看得她老大不自在。 她原本以为自己也算是褚家的长辈,朝颜在大庭广众之下,好歹也会给她一个面子的。 朝颜没再理她,只是继续逗萍萍玩,「萍萍有空来找你欢欢姐姐玩。」 褚王氏的孙女褚蓉朝颜也见过的,规矩好是好,但太傲了点,有点瞧不起别人的感觉。若是真有本事的人,傲点也就罢了。但褚蓉除了规矩,也没有其他特别拿得出手的东西,这样鼻孔朝天,无疑让朝颜生出了几分的不喜。 还是萍萍这样的小萝莉比较有意思。欢欢的玩伴并不算多,再给她找个人陪玩也挺好的。 萍萍她娘褚木氏听了这话,自然十分欢喜。 萍萍一脸天真说道:「那我可以到时候可以多吃一些蛋糕吗?」 她记得这个温柔又好看的婶婶曾经给她特别香软的点心吃。 朝颜含笑道:「当然可以。」 其他人见她是真喜欢这丫头,也纷纷夸萍萍可爱。 褚王氏先前将自己的孙女孙子夸得天花乱坠的,偏偏两人都入不了朝颜的眼,朝颜反而选了她刚刚损过的褚萍。褚王氏自己心情不爽,见谁都觉得是在嘲笑她。 用过酒席以后,就带着孙子孙女匆匆离开了。 她刚走出褚家的府邸,就伸手用力点自己孙女的额头,「真是没出息,连小你两岁的妹妹都争不过。」 褚萍也是被家里夸着长大的,不满地说道:「明明是那昭瑞公主没眼光。奶奶你不也说了吗?昭瑞公主将一个青楼女子当做宝一样,带在身边,也不怕带坏了自己的女儿。她不选我,我还不想到她家呢。谁想和妓女呆一块。」 褚王氏正要说什么,忽的感觉到一道冰冷的目光落在她身上。 她抬起头,正好看到不远处盛非冷冷地看着她们,显然是将他们祖孙的话给听了进去。
第五十七章 记仇,寿昌公主驾到 盛非和褚经年两人从小关系就好,跟兄弟没什么两样。褚老夫人的寿宴他自然是要过来的。只是朝颜看他刚进来时脸色不太好,像是谁有招惹了他一眼,不免有些纳闷。 不过盛非在褚老夫人面前自动换了另一番模样,装乖卖巧一气呵成,将褚老夫人逗笑得额头的皱纹都多了几道。 等褚老夫人寿宴过后,盛非才去了他们的院子中,脸上是压抑不住的怒气,「你们褚家三房那老虔婆可真令人作呕。」 他一说三房,朝颜就知道他说的是谁,抬了抬眉,「他们怎么招惹到你身上了?」 不应该啊,按照三房的德行,遇到盛非,不是应该捧着他的吗? 盛非冷冷地将褚王氏他们祖孙两的话复述了一遍,身上散发着一股的杀气。 朝颜怔了怔,没想到褚王氏还编排到归远身上去了。正所谓三岁看老,褚萍才五岁,能懂什么,她口中说的那些,还不是三房的人教她的。 朝颜自然不会跑去对付一个五岁的小姑娘,但褚王氏的嘴太臭,她也没打算那么简单放过她。 她直接对莲子吩咐下去,「下次三房的人若是登门,就说我们招待不起他们那样的贵人。」 同归远在她心中的地位相比,三房便显得无关紧要。 盛非紧紧抿着唇,脸上依然带着怒气。 朝颜没好气说道:「你做出这表情给我看也没用,不少人皆生一双富贵眼。只要归远将来走得比他们都远,那些背地里诋毁她的人到时候自会舔着脸过来奉承。」 盛非嘆了口气,说道:「我知道。」 他也只是为她心疼罢了。 朝颜直接戳她伤口,「姑姑那边的思想工作,你可曾做好了?」 盛非身子一僵,他娘的态度依旧坚决。他若只是纳归远为妾,那么她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要让她当她儿媳妇,她办不到。 虽然寿昌公主从小就疼他,什么事都顺着他,唯独在这件事上却半点动摇都没有。 朝颜看盛非的表情,就知道他这段时间没有什么进展,心中更烦了。 「去去去,你还是走吧,别在我面前碍眼。等什么时候搞定了这事,再说吧。」 盛非早就习惯朝颜对他的态度,一边在心中腹诽着朝颜的脾气越来越差了,一边去找自己的好兄弟说话。 …… 作为十分记仇的人,朝颜没忘记吩咐手下,给三房弄出点小事故。 于是褚王氏带着孙女出门的时候,便不小心摔了一跤。她原本牙齿就松动了不少,这一摔更是直接让她的牙齿掉了好几个,说话的时候漏风。 这年头并没有假牙这东西,褚王氏掉了这么多颗牙齿,哪里还好意思说话,一段时间都不敢出门了。 朝颜听了这事后,才算是解了一点心中的火气。她不是喜欢说人闲话吗?那就让她以后没法说清楚话好了。 她这边都出手了,盛非也没那么容易放过她。很快的,褚王氏最疼爱的大儿子便因为工作上的小疏忽而被上司给训斥了一顿。 三房的人倒是想找朝颜这边帮忙说话,只可惜吃了闭门羹。 虽然朝颜能让三房的人吃闭门羹,但放寿昌公主身上就没办法了。好歹寿昌公主是她的长辈,以前对朝颜也挺好的。站在这位姑姑的角度上,朝颜也不是不能理解她的心情。 寿昌公主依旧包养得很好,雍容华贵的,看着就三十出头的样子。 朝颜亲自给她泡了一壶茶。 寿昌公主喝完一口茶后,才说道:「那吴归远,原先是你的侍女,对吧?」 朝颜点点头,「她跟在我身边好些年了。」 寿昌公主望向她,眼神认真,「她来你身边的时候,你知道她的身世吗?」 朝颜在这点上并没有隐瞒她,「我在京山县的时候,就同归远打过交道,也很佩服她在那环境下,依旧能出淤泥而不染,保护好自己。」 寿昌公主嘆了口气,说道:「你眼光一向不错,能得你的肯定,我相信她是个不错的女孩子。」 她顿了顿,说道:「倘若她没有将盛非这孩子迷得失了心智,我想我大概也会欣赏她这样自强自立的女孩子。」 朝颜不乐意别人这么说归远,淡淡道:「盛非也算是博览群花,归远没有那样的手段能迷晕他。」 姑姑觉得归远身份配不上盛非,她还觉得盛非以前黑歷史太多,配不上她家归远呢。 寿昌公主被小小地顶了一回,也不恼怒。不过因为朝颜这护短的态度,她对归远倒是产生了一点的兴趣,有点想知道是什么样的女孩子能够让朝颜这般护着,即使面对她这个长辈,也寸土不让。 寿昌公主想到自己倔强的小儿子,也开始感到头疼。原本她看盛非愿意和妙阳那孩子成亲,还很开心这孩子收心了。结果等两人成亲,各过各的,再看妙阳对她的陪嫁丫鬟简直是捧到手心里。寿昌公主见多识广,哪里还不明白他们这对夫妻的打算,无非就是相互合作,充当彼此的挡箭牌。 外人看盛非贤妻美妾在怀,只当他艷福不浅,哪里知道其中的底细。 原本她还不明白,盛非为何会心甘情愿帮妙阳,感情他心中依旧有人了。若是他喜欢的是别人,就算只是寻常的平民,只要人品好,寿昌公主也就认了。偏偏他看上的是吴归远,吴归远从小在青楼长大这事全京城人都知道。 儿女都是债啊。 寿昌公主唯一庆幸的是小儿子没有拿一哭二闹三上吊那一套,只是被磨得久了,这才起了上门和吴归远见面的想法。 朝颜看姑姑拧眉的样子,其实也有点小小地同情起她来。 寿昌公主说道:「你放心吧,我并非上门寻她晦气,我就是想见见她。」 朝颜唇角微微勾起,「我也相信姑姑不是那种人。」 若是宜昌公主的话,还有可能使一些见不得人的小手段。 她想了想,吩咐莲子过去同归远说这件事。其实也是想看归远的意思,若是归远不想见寿昌公主的话,那么她也会帮忙拦着。 莲子很快就回来了,冲着朝颜微微点头。 朝颜明白了她的意思,站起身,「我带姑姑过去找她吧。」 寿昌公主和朝颜并列前行,看着朝颜领着她穿过花园。她停顿了一下脚步,说道:「我听到小孩子的笑声。」 朝颜心中一跳,知道应该是欢欢、乐乐和何瑾在花园里玩。 她咳嗽了一声是,不动声色道:「欢欢和乐乐估计又在花园中祸害我种的那些花了。」 寿昌公主没有怀疑,反而笑了,打趣道:「我记得上个月她才祸害了你一盆兰花吧。」 姑姑不说还好,一说这个,朝颜顿时就心痛了。她也不知道欢欢怎么总是喜欢跟她养的花过不起,而且便宜的还不祸害,只祸害贵的。 那盆兰花还是师姐给她带回来的,通体碧绿如翡翠,是十分少见的品种。她才欣赏了没几天,就发现刚开不久的花被女儿给摘了下来。 她的宝贝女儿手里还抓着那花,跑到她面前,露出了天使一般的笑容,对朝颜说道:「娘,你看,好漂亮的花,我特地摘了下来,给你戴!」 朝颜还能说什么呢,当然是只能原谅她了。 寿昌公主感受到侄女身上散发的「生如死灰」,脸上笑意加深。 朝颜一边回忆往事,脸色沉重,一边给小苹做隐晦的手势,让她将三个孩子带到另一处去玩,省得不小心被寿昌公主给撞见了。不然就按照何瑾那模样,只怕寿昌公主见了他本人,就知道怎么回事了。 说起来,也是因为寿昌公主今天登门太过突兀,都没下个请帖,这才让朝颜有些手忙脚乱。 小苹很快就退下了,最后她们一行人也没撞上那群熊孩子。 朝颜将寿昌公主带到归远的院子中,便退了下去。她主要是相信寿昌公主的人品,觉得她不至于为难归远。 …… 寿昌公主瞥了一眼这院子,院子虽然不大,却十分精巧,距离客房和主屋都挺远的,安静宁和。 她进屋子的时候,嗅到了淡淡的墨香,可以想像出屋子的主人在里面读书的场景。 寿昌公主的目光落在了站在窗前的女子身上,虽然她以前也见过归远,但只将她当朝颜的丫鬟,并不曾放心上。 她细细打量着吴归远的模样,姿容秀美,的确是盛非会喜欢的类型,只是眉眼之间的坚定,却又让人知道她并非表面上那般柔弱的女子。 她身上自带一股从容优雅的气质,比起她所见过的那些大家闺秀也丝毫不差。除此之外,还有难以用言语形容的神秘味道。 寿昌公主在心中微微嘆了口气,她有些明白为何儿子会栽在她身上了。 「你便是归远吧?」 吴归远不卑不亢道:「见过长公主。」 「不必多礼。」寿昌公主收回审量的目光,走到她面前,视线落在桌上那叠书上,然后顺势谈起了科举,「你对一个月后的科举,可有什么把握?」 即使面对着威严的长公主,吴归远也没有自己低她一等的想法,说道:「尽人事,听天命。」 寿昌公主玩味看着她,「我还以为你是不信命的人。」 一个认命的人哪里能做到她那些。 吴归远说道:「我自是不信命。这次若是考不上,下一次继续考便是。」 虽然她乡试的时候在泰州排名很不错,但整个大穆一共有一百六十八个州,她的对手是全大穆的学子。吴归远就算再自信,也不会说自己有必胜的把握。她唯一能做的便是抓住这次的机会,展现出自己最好的水平。 就算这次输了,大不了从头再来。 她语气听起来轻描淡写,却蕴含着决心。 寿昌公主定定地看着她,像是在思考着什么。即使是她的大儿子,也未必经得住她这种审量,只是她面前的吴归远却没有露出半点的怯色,神色坦然而平静。 她就不怕她这样的态度会惹怒她吗? 寿昌公主心中浮现出这个念头,很快又被她自己找到了原因。 她自是不怕,毕竟她对她并没有什么所求。 两人都没有说话,一股难以忍受的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开来。 半晌,寿昌公主开口,「我同意盛非娶你,但你必须同你娘断了关系。」 吴归远怔了怔,然后摇摇头,「只怕我没有这个荣幸。我想京城中多的是名门贵女愿意当您的儿媳妇。」 她永远不可能抛弃她娘。 寿昌公主眯了眯眼,「即使你娘给你带来了耻辱?」 吴归远听了这话,一贯平静的脸上掠过了薄怒,「我娘不是我的耻辱,她是最好的娘亲。」 若不是为了她,她娘当年也不会那般忍辱负重。 寿昌公主说道:「抱歉,是我冒犯了。」 倘若吴归远会因此而不认她娘,那她反而会低看她。她继续说道:「若是不想断绝关系也可以,或者你放弃这次的科举。」 吴归远怔了怔,旋即说道:「恕难从命。」 寿昌公主说道:「若是真嫁到了盛家,你便是二品诰命夫人。而你就算参加科举,辛苦一辈子,也未必能达到走到三品的地位,何必呢?」 吴归远脸色多了几分的肃然,「但那些都是别人赐予的,而不是我自己的。」 比起依靠别人,她更愿意依靠自己。比起成为盛夫人,她更想当吴归远。
第五十八章 她即天命,激将法 寿昌公主的眼神多了几分的凌厉,威严的气质外露,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也就是说,你不愿为了盛非而捨弃科考了?」 若说吴归远对盛非没有感情的话,那是不可能的。但在那之前,她首先是吴归远,而不是盛非的附属品。再说了,别人给予的身份地位,终究有收回去的一天,只有自己亲自拿到手中的,才是自己的。 吴归远淡淡道:「我喜欢一个人,便会希望他和我一起进步,一起前进,而不是让他停下脚步等待我。因此我不会让盛非为了我而牺牲掉他现在所拥有的一切,但与此同时,我也不愿为此而后退。」 就算是说她太作,太傲也罢,她能够坚持的也就是这点了。 寿昌公主语气听不出情绪的喜怒,「你当真不后悔?非儿他只是鲜少见到你这样的,加上一直无法得手,所以才这般执着罢了,我自己的儿子我很清楚。」 吴归远依旧是淡然从容的态度,「嗯,那么希望公主殿下能够帮他多寻几个我这种类型的人给他。」 寿昌公主眼睛微微眯起,「看来你对他很有信心。」 吴归远没说话,与其说是对盛非有信心,不如说是她原本就没有奢求过太多。她现在唯一要做的,便是好好准备即将到来的科举。 寿昌公主见她油盐不进,也觉得有些没意思。她原本就只是想过来看看这吴归远是何许人也,如今也算是达成了自己的目的了。 人也见了,话也说了,她也该回去了。 原本她心中多少也存着棒打鸳鸯的想法。只是现在一看,她那傻儿子都未必能搞定吴归远呢。 虽然作为母亲,承认这点让她心中多少有些不舒服,毕竟在她眼中,儿子是最好的。不过与此同时,她心中对吴归远也隐隐产生了些许的欣赏。其他的女孩子见了非儿的身份,早就舔着脸上门了。 可惜了,可惜了她那样的身份。 她这样想到,很快就从吴归远的屋子离开。吴归远则是继续拿着书,慢慢地看了起来。 …… 离开吴归远的院子,寿昌公主却没有马上离开的想法,只是对身边的丫鬟道:「走吧,去花园走走。」 她的丫鬟自然不敢听从,跟在寿昌公主身后。 寿昌公主听到远远的有孩子的嬉笑声传来,她顿住了脚步,细细地听了一下,自言自语道:「我怎么听着有好几个孩子?」 朝颜的丫鬟鹦哥在前面带路,听了她这话,端起了无可挑剔的笑脸,「先前夫人给小小姐和小少爷他们寻了玩伴,想来是他们一群人一起玩。」 寿昌公主恍然大悟,扫过鹦哥的脸,将她不易察觉的紧张收进眼底,恍然大悟道,「这样啊。」 她逛了一会儿,说道:「我也该回去了。」 …… 朝颜在收到自己的姑姑没有和何瑾撞上的消息后,微微松了口气。 然后开始指使厨房做几种味道好,又容易携带的干粮。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二月份便要进行会试。到时候干粮衣服、笔墨纸砚都得准备齐全。 今年的天气也是有异常,都已经入了春了,天气却没有变暖的样子。这种天气科举是最受折磨的了。科举为了防止作弊,因此衣服都不能是夹层的,担心里面有小抄。那种棉袄也同样不能带,只能多穿几件衣服。朝颜直接将库房中的真丝拿出来做衣服,好歹那东西多穿几件还是能够御寒的。若不是不能穿羽绒服,朝颜早就给她塞好几件羽绒服了。 除了衣服,吃食也是个问题。 除了藕粉以外,朝颜还琢磨着弄些用开水泡了后就可以吃的热食。不然一直吃又冷又硬的干粮,胃都要受不了。朝颜很快便想到了方便面。 只要制作好方便面,到时候煮一下热水,充一下,就可以吃了。 于是她一声令下,便让府里的厨师开始弄这东西。方便面这东西做起来本来就挺简单的。 除了这个,朝颜还琢磨着准备石灰石包,到时候还可以做咖喱。 吴归远知道这些后,都被逗乐了。好好的一个科举,被朝颜这么一弄,跟旅游一样。 朝颜负责出主意,厨师们负责做实验。他们还真开发出了不同口味的方便面,红烧牛肉味、板栗鸡味、排骨玉米味…… 等做出了不少口味的方便面以后,朝颜让吴归远挑选出了自己喜欢吃的几种,也给施温雅等人送了过去。其余的则是分给庄子上的那些女举人。 因为时间有限的缘故,她做的不算多,分给庄子上的那些姑娘后,也就差不多了。除此之外,朝颜还给这些女子弄了一个模拟会试,这种方式在前世已经是老掉牙的招数了,但是在这时代还很新鲜。毕竟这些姑娘们都是头一次参加会试,到时候肯定会有人紧张,朝颜也只能通过模拟会试的形式,让她们做好准备。 能帮的她都已经帮了,万事俱备,只欠东风,接下来要做的便是等待即将到来的会试了。 今年会试时间定在二月二十日,持续整整三天。 等到了二月十日的时候,天气就更冷了。二月十三日的时候,甚至飘起了小雪。二月飘雪也不是没有经歷过,一般五十年总会来个几次。 只能说这一届参加会试的学子们当真可怜。原本天气就冷,一飘雪就更别说了。 朝颜觉得这天气让大家顶着风雪,穿着薄薄的衣服去考试,简直就是送命。 于是朝颜干脆进宫同穆武帝商量这件事。 「女儿想着,不如干脆以父皇的名义,在科举当天,每个人分发一件棉袄衣下去,也省得他们当真被冻病了。棉袄衣由皇家所制,到时候随机分到每个考场中,这样也能杜绝了作弊的可能性。」 穆武帝原本就在考虑天气寒冷的问题,考虑要不要允许学子们带一个薄棉袄进去,如今听了女儿的意见,也觉得她这法子更好,更不容易出现作弊。 穆武帝问道:「只是万一衣服不合身呢?」 朝颜笑了笑,「到时候多做几种尺寸的衣服,然后让他们按照自己的尺寸领取。」 现代的校服工作服不就是这样弄的吗? 朝颜想了想,继续说道:「嗯,还可以再弄个睡袋给他们休息。」 「棉袄到时候自然是送他们,不过睡袋的话,还是要回收的。」 朝颜在进宫之前,便已经想好了方方面面的条款。 穆武帝说道:「时间可赶得及?」 全大穆过来参加会试的举人,最少也有几千人,距离会试只剩下五六天了。 朝颜笑了笑,「来得及,只要将任务分配到每个纺织厂上就可以。比如这个纺织厂负责将棉花絮好,那个纺织厂负责裁剪,另一个负责缝制。」 「将步骤拆开来,不仅可以减少被收买作弊的可能性,还能够加快速度。」 这其实就是现代流水线制造。若不是没有机器的话,还能够更快呢。 不知道她有生之年,能不能捣鼓出缝纫机这玩意儿。 穆武帝觉得可能会出现的问题都被闺女给考虑好了,他唯一要做的便是点头,然后等着收声望。 所以说养个好女儿多省事啊。 他点点头,说道:「好,等时候我从国库中拿些银子出来。」 这些年来,因为水泥的缘故,国库银子十分充沛,并不缺钱。 朝颜嘴角勾了勾,「这个倒不需要,我和表姐一人拿出个几万两银子就差不多了。」 等事成以后,那些参加科举的举人们,多少都要承她们的情。 再说了,棉袄,睡袋那些东西还真不算贵,差不多一万两就够了,她到时候还准备分一些炭给他们。 穆武帝也知道朝颜的想法,反正他闺女一点都不缺钱,她想要就由她去。尤其是朝颜最近在弄那个玻璃厂,等玻璃厂真的弄成了以后,到时候基本是躺着收钱。 「宫里的绣娘你可以随意使唤她们帮忙。」 朝颜笑了笑,「好。」 她想了想,说道:「那些女举人的棉袄缝制,父皇也找几个大臣盯着好了,我可不想到时候有人给我扣屎盆子。」 朝颜做好事也不想惹得一身骚,尤其这对女子而言,是第一届的科举,她更是容不得半点的疏忽。 穆武帝知道她的顾虑,点点头答应此事。反正全大穆的女举人加起来也就是三百人,两百件棉袄很轻松。 …… 从穆武帝这边拿到了他的许可以后,朝颜便兴致勃勃地组织起了这次的行动。孙雯和洪小丽也给她搭手帮忙。虽然累了点,她却心甘情愿。 因为将衣服的缝制步骤分配到每个厂的缘故,所以进度十分喜人。按照洪小丽的说法,快的话三天,慢的话四天。 朝颜准备等衣服做好以后,就放皇宫的仓库那边。 朝颜微微颔首,说道:「让她们这几天辛苦点,到时候这个月工钱翻倍。」 洪小丽笑道:「有了姐姐你这话,她们肯定很有动力的。」 在姐妹们组团做善事的时候,也有些不和谐的因子冒了出来。 朝颜晚上回到府里时,兰七一脸严肃地过来。 朝颜看她这表情就知道只怕有事发生,沉声道:「发生什么事了?」 兰七将一张纸递给朝颜,「这是从安儿那边传来的消息。」 朝颜接过薄薄的纸,上面言简意赅地说了一件事:孔家的人打算借着天气生事。 孔家? 朝颜望向兰七,语带讥讽,「唔,我想是那出了圣人的孔家吧?」 无论是前世还是这时代,都有一个孔子。朝颜对孔子还是挺佩服的,毕竟孔子的想法在他那时代依旧够开明了,只是后人喜欢断章取义他的一些言论。 只是她对孔子的好感并没有延续到孔家身上,无论是前世的孔家,还是这时代的孔家,都没有孔老夫子本人的风骨。 兰七点点头,「安儿那丫头有些能耐,成功混成了孔家嫡支少爷跟前的得意丫鬟。」 朝颜略一思索,「孔家这回有嫡支和旁支一共有两人参加会试吧。」 「嗯,嫡支的叫孔邵明,旁支的叫孔邵峰,安儿伺候的便是孔邵明。」 朝颜微微点头,「我知道了。」 兰七问道:「公主,若是他们真拿天气说事的话,会不会对归远姑娘他们参加科举有所妨碍?」 兰七用膝盖想都知道那些人的算盘。无非便是说老天爷都不想让女子参加科举,才会借着下雪来警告。 朝颜笑了笑,说道:「这件事不必担心,他们要说便任由他们说去,反正到时候丢脸的也会是他们。」 兰七见殿下信心满满,笃定的语气显然不将那些人放眼中,便松了一口气。作为女子,她巴不得能多出几个女官员,提高女子的地位。 朝颜之所以会这般有信心,归根到底,还是因为功德系统。有系统在,大不了到时候让雪停了便是。她手中有两百万点的功德值,又有什么好怕的。 待兰七离开以后,朝颜将蛋糕给抱了起来,开始撸猫,「刚刚兰七说的那些你也听到了吧?」 蛋糕点点头,挥了挥自己的小爪子,「那些人可真是讨人厌。」 朝颜眼中多了几分的笑意,「他们若是敢说这是老天的警示,那我就让孔家被雪压得房屋倒塌。」 孔家的人估计是在他们所在的东洲呆久了,不怎么在京城,导致都不知道她的名声。 蛋糕被朝颜撸得只想唿噜,然后她听到朝颜问她,「蛋糕,这场小雪会持续到什么时候?」 蛋糕根据天气变化算了算,说道:「一般情况下,会下到二十一号。」 朝颜若有所思,二十一号吗? 「若是我想要这雪只下到二十号,需要多少功德值?」 蛋糕瞬间打起了精神,黑曜石般的眼睛中各种数据浮浮沉沉,然后很快就给了朝颜答案,「若只是要让京城不下雪的话,只需要两万点功德值就够了。毕竟就算你不管,二十一号雪就会停了。」 朝颜笑了笑,干脆利落说道:「嗯,那就下到二十号,至于什么时候停,听我指使。」 想像一下,到时候她上台发表一下鼓励学子们的演讲,等演讲完毕后,雪便停了,这在大家眼中,无疑就是天命所归的象徵。 而她,就是那天命。 因为想着这事,原本撸猫的动作便停了下来。 被挠下巴挠得很舒服,都要打唿了的蛋糕顿时不爽了,尾巴甩过朝颜的手臂,微微抬了抬下巴,姿态明显写着「继续,我还要继续被撸」。 朝颜沉默了一下,感嘆道:「蛋糕啊,你不觉得你已经彻底猫化了吗?」 她还有点功德系统的尊严没有。 虽然这样吐槽着,她的手却很自觉地继续撸了起来。心情烦闷的时候,撸猫有益身心健康。 蛋糕摇了摇下巴,「我本来就是猫啊。」 朝颜嘴角抽了抽——这是破罐子破摔了吧。 …… 正如同兰七和朝颜汇报的那般,果然第二天京城便影影绰绰地出现了流言。 说都二月份了,还下雪,可见老天爷也不乐意让女子和男子一起参加科举。男主外,女主内,女子本来就该在后宅中好好相夫教子,别总是想去做不适合自己的工作。 这样的言论也并非没有市场,毕竟很多男的的确不乐意被女的压在头上。在他们眼中,被昭瑞公主压一头也就罢了,毕竟这位是老天爷罩着的,大家不敢得罪。但其他女的还压他们,甚至还有人拿那些女的和他们相提并论,这简直就是对他们男子尊严的侮辱。 正因为不少人对这政策憋着一口气在,所以这流言还是挺有市场的,很快就流传开来了,其中他们未尝没有藉此打击竞争对手的意思。 朝颜十分明白这些人的心思,借这个机会,去庄子上好好激将一下那些姑娘们。那些女子们敢站出来当第一个吃螃蟹的人,要么是被逼得走投无路,要么就是不服输不信命之人。 朝颜将她们所有人聚集在一起,将外头的言论复述了一遍,看着这些女子或是不甘,或是愤怒的神色后,微微满意地颔首——很好,好歹没有一个退缩的。 朝颜反而笑了,「说实话,在听到这样的流言时,我反而很高兴。」 下面的姑娘们不解地看朝颜,不明白这不是坏事吗?有什么可高兴的。 朝颜精緻完美的面容多了几分的严肃,「他们这样的举动,正代表着他们畏惧你们。你们的才学,确确实实地威胁到了他们的地位,所以他们只能使出这种下作的小伎俩,试图动摇你们的军心,这无疑是他们色厉内荏的一种表现。」 「所以你们该骄傲才是,他们的恐惧,本身就是对你们实力的一种肯定。」 朝颜这么一说,原本因为这件事而愤怒的姑娘们都平静了下来,取而代之的是淡淡的思索和骄傲。 朝颜在鼓励完以后,也不忘敲打一下,「虽然如此,我们也不能太过骄傲。若是我们这一回名次不好,表现寻常的话,只怕他们更要踩在我们头上了。」 虽然朝颜并没有和她们一起参加科举,但在这些女孩子眼中,朝颜本身就是她们的同伴,和她们一荣皆荣。 其中一人问道:「昭瑞公主,您可知传出流言的是哪几家的人?」 朝颜道:「有好几家,其中的主谋,也有参加这次的会试。」 朝颜并没有直接说出孔家的名字,一方面是孔家在许多人心中的地位不低。而且她也不能完全信任所有人,索性只告诉他们,那人将和她们一起参加会试,这也算是小小的动力吧。 其中一个容貌寻常的女子语气坚定,「既然如此,我们便要在会试上堂堂正正地打败他们。」 这女子名叫张雪华,在去年乡试中,名列丹州第四。她的经歷也颇为曲折,原本她也是个贤妻良母,在丹州颇有贤名。结果她丈夫一遭中举,看上了年轻貌美的富家小姐,便以她无所出将她休了。 张雪华被休了以后,只能当别人家的女先生来养家餬口。她在读书上也的确很有天赋,只是碍于女子之身,所以一直没法有什么作为。女子科举于她而言,无疑是一个好机会。 以前的她,参加科举,只是想要赢过那休了她的丈夫,让世人知道他不如她,有眼无珠。如今则多了新的目标,那就是让那些瞧不起女子的男人都对她们刮目相看。她不仅想要金榜题名,甚至还想要当官做宰。 朝颜笑容透着对她们的信任,「嗯,我相信你们。」 这些姑娘比起男子,处境更为艰难,也因为没有退路,所以越发能够豁出去,破釜沉舟。 朝颜说道:「你们在庄子上若是还有什么需要的,可以吩咐丫鬟帮忙。」 她们连忙说道:「殿下已经准备得十分妥当了。」 若不是昭瑞公主好心帮她们,她们初来乍到,还不知道要吃多少苦头呢。 「这是应该的。」 朝颜巴不得前三名都是她们,也好狠狠打脸那些人。
第五十九章 泄题,言出法随 在十七号那天,朝颜还收到了一个消息,那就是这次科举的考题,有泄露的可能性。 出题的一共有三个主考官,一个是徐太傅,一个是沈学士,还有一个翰林院掌院学士。在出完会试题目以后,这三位大人都是呆在院子中,不曾外出,等会试结束了以后,再出来。 这消息同样是安儿传递过来的。 安儿当时还是归远亲自调教出来的探子,在察言观色上最是能耐。按照安儿的说法,孔邵明这两天都将自己关在书房内写文章,每次写好的文章都会撕成碎片。 恰好有一回孔邵明在书房中睡着了,安儿便借着送点心的名义进去,恰好看到孔邵明正在做题,安儿将上面的题目都给记住了,尤其是那几道分值高的策论。 平时安儿在孔邵明面前,都是装作不识字的温柔婢女,所以孔邵明醒来以后,也不曾怀疑过什么。 朝颜手捏着安儿偷偷让人传递出来的那几道题目,让厨房准备了几道褚经年爱吃的点心,然后以送点心的名义进宫去了。 将点心给褚经年后,朝颜还去太后和彭皇后那边请安,最后才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去找穆武帝。 等见了穆武帝后,朝颜使了个眼色,穆武帝便将左右给撇开来,「怎么了?」 朝颜将纸条递了过去,「父皇你看看这些题目?据说这些是孔家大少爷最近正在写的。」 穆武帝漫不经心的目光落在这纸上的策论,然后凝固了,脸色变得严肃,声音听起来平静,却蕴含着淡淡的杀气,「你确定?」 朝颜点点头,说道:「因为这位大少爷前段时间散播了那些言论,我才让人注意他的异常举动。」 这事本来就瞒不过穆武帝,朝颜索性坦坦荡荡说出来,反正她这理由也十分合乎情理。再说了,她都被作为下一任的太子来培养了,若是半点势力都没有,穆武帝才要真正对她失望呢。 穆武帝沉下脸,「这几道策论,都是大后天的会试题。」 朝颜挑了挑眉,「看来孔家还真有能耐,连会试的考题都能提前拿到。也不知道他们先前的功名有多少是通过这种模式到手的。」 朝颜对于现在的孔家没啥好感,能上眼药的机会,自然不会错过。 穆武帝冷笑道:「他们的手的确伸得太长了。」 「我相信徐太傅他们不会泄露考题,拿自己的一世清名开玩笑,若是我所料没错,考题应该是在从庄子送到皇宫这段时间出了纰漏。」 朝颜同样相信那三人,毕竟作为主考官,若是泄题一事暴露,第一个要惩罚的就是三个主考官,而且还会让他们名声扫地。 朝颜点点头,说道:「当务之急,便是重新换了考题。」 等孔邵明自信满满地参加答题,却发现题目完全变了个样,这样的心理落差,足够让他落榜了。 穆武帝沉声道:「这件事我会好好调查。考题我也会重新布置。」 朝颜想了想,提了个建议,「我觉得以后试题其实也可以多出几套,然后科举的时候,再抓阄选一套出来。」 这样就算有人想要收买主考官作弊,除非将所有的主考官都收买了,否则没办法拿到所有试题,作弊成本增加。 穆武帝想了想,也不得不承认朝颜的脑子的确很灵活,随便一想就是一个好点子。 朝颜进宫主要也就是为了提醒穆武帝这件事,好换了试题。 说完这事后,她便挥挥衣袖离开了,将剩下的交给便宜爹自己搞定。 …… 灯火通明的明月夜一如既往的热闹。 今日又轮到了赛诗会的时间,学子们聚在一起,吟诗作对,好不快活。今天的明月夜倒是多了几个生面孔,出身圣人之家的孔邵明和孔邵峰。 两人皮相都很是不错,看着就风度翩翩的模样。 孔邵明念了一首颂雪词,赢得了满堂喝彩,最后被推选为今日的魁首。 孔邵明微微一笑,「承让了。」 然后坐了下来,端起茶杯,慢慢地品茗着。孔邵明出身不凡,而且还是嫡支中的嫡出,平时所用皆是最上等的东西。但即使如此,他也不得不承认,这明月夜的茶的确是好,他家里的茶都比不上。 不仅茶好,泡茶的姑娘也出口成章。 在这些漂亮的姑娘不曾踩在男人头上时,孔邵明还是愿意怜香惜玉的。有才气又标緻的姑娘,谁不喜欢呢。 孔邵明的身份摆在那边,便註定了会有不少人追捧他。 其中一人同他关系好,说道:「邵明啊,你后天都要参加会试了,还有闲情逸緻跑出来参加诗会,我看其他人这时候都呆在客栈中研读四书五经。」 孔邵明唇角勾了勾,「偶尔也应该出来松快一下。」 他说的轻描淡写的样子,但又有谁看不出他这是因为有足够的把握。有佩服他这般自信从容的,自然也有在心中嫉妒他,巴不得他考烂了。 「邵明这是对自己有信心啊,他从小就是这样,读书的时间比我们都少,但是每次考试都考得比我们好。」 「这就是天赋,别人强求不来的。再说了,临时抱佛脚,又有什么用呢。」 孔邵明只是笑笑没说话,只是笑容中透着几分的自得。 还有人问他,「邵明这次对名次可有什么把握?」 孔邵明想了想,说道:「在考试结果出来之前,谁也不知道。不过前一百我还是有把握的。」 其他人见他意气风发的样子,心中越发羡慕了。别看他们也顶着才子的名头,但是想如同孔邵明这般自信表示自己能进前十,没有一个人能做到。 「好,那我们就等着你金榜题名了!」 大家相互敬茶,又继续下一轮的比试。 …… 孔邵明在明月夜那一番的言论很快就传了出来。 像这样的大话,若是他当真高中,那就是佳话。若是名落孙山,那就成了笑话。 有称赞他有志气的,也有觉得他自视甚高。说实话,若不是他身上孔家的姓氏,只怕落井下石的人会更多。就算是看在孔家份上,大家明面上也不会说什么。 朝颜听了孔邵明这话,心中只想呵呵哒。他连考题是什么都知道,当然信心满满了。现在考题换了,他若是还能高中,她就跟他姓。 很快的便到了二十号。 二十号这天,所有举人都来到考场,准备入场。 今天依旧飘着雪,还颳风,那些士子们穿着单薄的衣服,在寒风中瑟瑟发抖,那叫一个可怜。 在入场之前,每个人的衣服、吃食、笔墨纸砚都要检查,还得进行搜身。女举人这边,穆武帝直接派遣了几个宫里的老嬷嬷来给她们做搜身工作。若是让其他衙役搜身,这些女子的名节还要不要。 会试的考场有好几个入口,因为每个人搜检时间比较长的缘故,所以每个入口都排着长长的队伍。有和周围人聊天的,也有在那边闭目养神,嘴里喃喃念着四书五经的。 忽的整整齐齐的马蹄声由远及近,大家不由往声音处放了过去,然后便看到了一身明黄色龙袍的穆武帝和身着红色长裙的朝颜。 一看到服饰,他们便猜到了来者的身份,顿时激动了起来。毕竟很多人都是从大穆各处来到京城,不曾见过天子和昭瑞公主。 在激动的同时,他们心中也有些不解,为什么陛下和公主身后还有那么长的车队,车上似乎还装着东西的样子。 等马车在考场前停下,朝颜从马车上下来,笑意盈盈道:「陛下见天气寒冷,特地吩咐下去,等下每个学子分发一件厚棉袄和睡袋御寒。在座的皆为大穆的栋樑之才,若是因为天气缘故而染了风寒,那就是大穆的损失了。」 朝颜这话不仅抬高了他们,话语还十分暖心,一些情感充沛的早就眼眶发红,恨不能高唿一声陛下声明。 穆武帝将大家的表情看在眼中,也不想全贪了女儿的功劳。他咳嗽了一声,说道:「这也是昭瑞公主提醒我,这些棉袄和睡袋,也是昭瑞公主同林夫人两人出资请人缝制而成。礼部和工部的几位大臣们也到场监督过,因此不必担心里面会夹带不该夹带的东西。」 穆武帝这话也算是杜绝了一些有心人往朝颜身上泼脏水的可能性。 穆武帝和朝颜这一招,的确让不少学子感激涕零。这样的天气谁愿意被冻病,只是碍于不能自己带棉袄,大家也只能忍了。如今皇家给他们准备好了,他们总算不必担心考到一半就被抬出去。富贵人家出身的学子好歹还能买到那种轻薄又保暖的衣服,他们寒门出身的,就只能穿棉衣了。 穆武帝和朝颜先进考场里,等所有人都检查完了再说。 会试之前,一般来说,都是主考官在圣人像前上香。这一次则不然,朝颜和穆武帝都来了,三个主考官自然是要先让他们两人上香。 朝颜和穆武帝慢条斯理地逛着考场,每一个考场都是小隔间。至于隔间的分配,则是抓阄进行的。在他们入场的时候,就会抽取号码。 像隔间当然也有分好坏,中间位置自然是人人想要,两头的位置,因为更冷的缘故,大家都不愿抽到。不过大家最不愿抽到的却还是靠近茅厕的隔间。那边可谓是臭气熏天,有这么一个生化武器在,吃饭都犯噁心,更别说是做题了。所以每一年抽到这隔间的,除非是那种大毅力者,或者是鼻塞的人,不然鲜少有能出好成绩的。 所以才说,考试也算是看运气了。 运气啊! 朝颜看到茅厕附近的隔间,顿时就被提醒了这件事。她干脆利落地点了乌鸦嘴技能,诅咒孔邵明抽到这隔间。 她就是这般的记仇。 …… 朝颜和穆武帝等了一个多时辰,所有考生才终于入了考场,然后欢欢喜喜地拿棉袄和睡袋到自己的隔间。 同其他人欢喜的表情做对比,寒着脸的孔邵明就显得有些格格不入了。不过大家也是能够理解的,毕竟孔邵明运气实在不好,竟是直接中大奖,挑到了茅厕旁边的隔间。 看不惯他的人见状直接就乐了,绵里藏针来了一句,「我等着孔兄的喜讯。」 这是提醒孔邵明别忘了他先前说过的大话。 孔邵明拿出手帕,捂住鼻子,用厌恶的眼神看了看茅厕,然后走进自己的隔间里,眼不见为净。 他只能安慰自己,若是在这种情况下,他还能够取得好的名次,那才叫风光无限呢。那些等着看笑话的人,註定要失望了。 至于殿试,孔邵明知道自己有多少斤两,根本就没打算参加。等考完试后,他就要生一场大病。到时候大家总不能强迫他参加殿试。 等错过殿试以后,孔邵明原本的打算是做出闲云野鹤的样子,无意官场。于别人而言,科举是晋身的通天梯,于他而言,却只是拿来镀金的罢了。 他畅想着自己到时候的名声会如何如何好,心情才好转了一些。 …… 等到所有考生都入了自己的隔间后,穆武帝先到圣人像前上香。 三个主考官打算等朝颜拜完再拜,朝颜轻轻一笑,说道:「三位大人这次不辞辛劳,劳苦功高,你们先请。」 他们三个也的确挺辛苦的,原本试题出的好好的,偏偏被泄露出去了,还得重新再出好几份题目。看他们眼底下的黑眼圈,就知道这几日都没能好好休息。 朝颜这种尊敬的态度无疑让徐太傅等人十分舒心,他们推辞了一下,见朝颜态度坚决,便先上了香。 等他们拜完以后,朝颜点好香,恭恭敬敬说道:「昔年圣人有教无类,经邦济世。作为后人,今日我们也愿意发扬圣人有教无类的路线,让女子也能够拥有一次科举的机会。」 她声音清脆,加上说话的时候,将内力蕴含在其中,因此就算是考场位置最偏僻的考生都能听到她这话。 大家不由一怔,孔邵明和孔邵峰眼底浮现出淡淡的讥讽。 张雪华等女举人听了这话,眼眶微微发红,脸上闪过坚毅的神色。 在这些话后,朝颜干脆利落地花了两万功德值,直接让雪停了。然后又花了两万功德值,让孔家所在的东洲州府开始飘雪,尤其是孔家那边的雪都比别的地方更厚一些。 系统出手,从不让人失望。 雪瞬间就停了下来,原本躲在云层后面的太阳也露了脸,晒在身上,多了几分的暖意。 这样肉眼可见的天气变化让所有人都傻了,呆呆地看向朝颜。 朝颜神色肃然,阳光投射在她身上,有种圣洁的味道。 京城里的人都是听惯了朝颜的传说,就算见到雪停了,也很淡定地泡茶:不就是雪停了吗?他们还时常见到天打雷噼呢!这不过是再一次验证了昭瑞公主乃天命所归这事实罢了。 但对于外地的举人而言,这样的神迹,想来将被所有人铭记于心。 一些人想起了前段时间传的那些流言,不由在心中想道:虽然不知道那些流言是谁传的,但那些人肯定要倒霉了。 至于孔邵明,他怔怔地看着朝颜,心中头一次浮现出恐慌的情绪。虽然先前他也听过朝颜的名声,但以为只是世人故意杜撰来吹捧她的,不怎么相信。直到今日亲眼目睹…… 尤其是朝颜是在圣人像面前说那番话的,在世人眼中,这雪的停止便是圣人对她的肯定,越发衬托得他前段时间的举动尤其可笑,脸都要被打肿了。 他不由自主地望向了窗外那近在咫尺的茅厕,开始怀疑起自己抽到这个位置,也是老天爷的警示了。 他这种浑浑噩噩的状态一直持续到考捲髮下来,当他看到那些陌生的题目时,瞳孔无声瞪大,气血涌了上来。 他眼前一黑,直接晕了过去。
第六十章 会元,恶趣味 孔邵明晕厥过去的消息很快就被送到了朝颜的面前。本来这会试就备受瞩目,一有风吹草动就会传遍京城中。于是孔邵明还没出考场,他被试题给吓晕过去一事便众所皆知了。 说起来,孔邵明还得感谢朝颜呢,人们最多也就是八卦他几句,主要还是讨论朝颜上香后,令小雪停下的神迹。 就算京城的老百姓们早习惯了发生在朝颜身上的各种奇蹟,但鬼神之说一贯是大家茶余饭后最喜欢的谈资,因此讨论得那叫一个热烈。这其中自然也有朝颜亲自下水引导舆论。 她乐得大家讨论这件事,顺便帮其他女举人正名一下。 「前段时间不是还有流言说,老天爷不愿让女子为官才会下雪警告吗?也不知道是哪个黑了心肝的人,这般见不得人好。现在倒好,老天爷都看不下去了。」 「这也是因为他们傻到将话头牵扯到昭瑞公主身上,不然平时受冤屈的人多着呢,也不见老天爷有点表示。」 「所以才说昭瑞公主得天之庇护啊。」 「说的没错,所以接下来看谁倒霉,就知道谁是先前不怀好意散播流言的人了。」 只能说,京城的百姓们,都对朝颜有着谜一样的信心,一个个都要将吃瓜事业进行到底。反正上面的大人们打架,也波及不到他们小老百姓。 朝颜听着他们的言论,心情很是不错。 会试一共有三场,每一场都考三天。加起来,等于是九天的时间。这九天的煎熬,不仅极大程度地考验人的精神意志,还考验身体素质。虽然雪已经不下了,但天气依旧挺冷的,也就是比下小雪时候暖和一些,也幸亏朝颜和穆武帝分发了厚棉袄和睡袋下去,让这些考生们不至于被冻病。 朝颜先前便同那些女举人们强调过身体,就算那些姑娘们念书再勤奋,每天也得打半个时辰的五禽戏,好锻鍊一下身体。 她还在她们喝的水中加了几颗强身健体丸下去,虽然平摊到每个人身上,也就是增强一些抵抗力,但熬过这会试应该是没问题的。 因为这是女子头一回参加科举的缘故,很有可能会成为后来者的榜样,朝颜不免多关注了一些。 让她欣慰的是,虽然考场陆陆续续有考生生病,被抬出来,但是却不包括那三百个女举人。 每次的会试,最少都会抬出几十个考生,今年因为天气的缘故,原本应该抬出更多的。不过因为朝颜和穆武帝分发了御寒东西下去,生病的人数反倒比过往的要少,会试第二场结束后,抬出的也就是八个人,比往常要少。 穆武帝还命两位太医呆在会试的考场中,以防不测。 这一连续的贴心举止让学子们对穆武帝十分感激,觉得他是真心关心读书人。一时之间,无论是朝颜还是穆武帝在文人中的声望更上一层楼。 在第二场会试结束后,东洲那边的消息也传到了京城中。 原本已经暖和的东洲州府突然落雪了,而且孔家附近的雪尤其的大,甚至还压垮了孔家的屋檐,倒塌了好几个房子,幸亏不曾造成人员上的伤亡。 朝颜听了这消息,虽然是她造成的,但是也不住地乐。 兰七并不知道朝颜在其中动的手脚,眉开眼笑地继续同朝颜汇报,「而且听说被压垮的房子,还是孔家的祠堂,那些神位牌都被埋在雪中。隔壁摆放着圣人排位的屋子却是好好的,不曾受到波及。」 「现在东洲那边的人都在说,这是老天对孔家不满了,不然怎么就只祠堂出事,圣人那边却好好的。」 兰七对于这样的传言那叫一个喜闻乐见,谁让孔家的人给她家大人添乱,这就是报应。 「大人,是否要将这些事也在京城中传开来?」 朝颜眸光带着闪烁的笑意,嘴角甜蜜的浅笑看上去温和无害,「那就传一下吧。」 等孔家那两位少爷从考场中出来后,刚刚好能收到这份大礼。 以朝颜现在的势力,操控舆论只是小事一桩。加上孔家在文人中地位超然,看他们不顺眼的人家也不是没有,难得能看他们家的笑话,自然有推波助澜之人。 于是不出三天时间,孔家的笑话便传遍了全京城,并且有向大穆各地蔓延的趋势,就如同那星星之火一般。 …… 二月二十九日,所有的考生终于结束了九天的会试,一个个排队从考场出来。 考场外面皆是焦急等待的众人,朝颜同样派了长长的车队,去将那些女学子给接回庄子上。 这九天的时间,她们可算是吃了不少的苦头。 朝颜还亲自来考场门口等着。 考生们陆陆续续地出来了,经过了九天的折磨,就算是平时爱惜仪容的女子们虽然不至于蓬头垢面,却也颇为狼狈,脸色蜡黄。朝颜看了看,她们大部分的精神都还不错,神采奕奕的。 莲子和小苹等人将她们接到马车内,朝颜选的都是大的马车,每一个马车都能坐八个人到十个人之间。马车内还有点心和茶,可以让她们先垫肚子。 等一车坐满人,就立刻出发,拉去庄子上。 朝颜很快也等到了吴归远、施温雅和车清容。 她让她们三个先上马车,等接了其他所有人后,才慢条斯理地上马车,先出发一起去庄子上。 等她上车后,吴归远她们三人已经将自己的头髮梳理好了,还化了淡淡的妆容,恢復了入考场之前无可挑剔的仪态。也亏得天气冷,所以即使九天没洗头洗澡,身上也没异味。若是天气炎热的时候,那才叫折磨。 朝颜给她们三人泡了一盏茶,端起茶杯,笑了笑,「如何,有把握没有?」 吴归远淡定道:「进士没问题。」 她这话若是传出去,不知要让多少学子吐血。 施温雅说道:「得看其他人水平。」 毕竟录取名额就那些,其他人若是答得比她好,那么就要将她们给刷下去了。尤其是她们作为女子,最多只能出十个进士,其他人的文章就算写得比男的好,也依旧会被淘汰。 车清容淡淡道:「总有一天,女子也能拥有和男子一样多的名额。」 朝颜点点头,事实上开了女子科举已经是先河了,她虽然也想为她们争取更多的利益,却也得一步一步慢慢来。若是走的太快,容易被反对者反扑。 朝颜轻轻一笑,「下一届人会更多的。」她冲着她们三人眨了眨眼,透露了一些消息,「所有的文章都会进行排名,若是被淘汰了的女子文章比高中的人排名更高,只怕那些高中了的士子也会被人笑话。」 就算是为了文人的傲气风骨,不想被说赢得不公道,下一届科举都会放开对女人的限制。 车清容点点头,然后笑了笑,「虽然这一届难度不小,不过这才能够凸显出我们这一届高中的人的能耐。」成绩还没出来,她便已经是这副高中的语气。 朝颜颔首道:「毕竟人们记住的往往都是第一名。」说实话,就算是她去考,她也未必有这个把握能及第。不过朝颜的长处本来就不在这上面。 她笑了笑,「你们几个这些天都在考场里,所以错过了一些好戏。」 然后她将孔家的事情喃喃道来,伴随着车轮子咕噜的声音。 四个人慢悠悠地聊天,气氛温馨宁和。 …… 和朝颜她们那边温馨气氛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孔邵明这里。 孔邵明从考场中出来,面色苍白得跟那宣纸一样,身子也摇摇欲坠的。 这九天的经歷对他来说,就是噩梦一场。原本他信心满满地过来参加会试,并且早就准备好了锦绣文章。谁料到那些试题却不是他先前所做过的那些。 这样的打击让他心神不宁,终日胡思乱想,就越发不可能写出好文章了。 从考场出来后,他甚至不知道这九天里,他都写了什么,会试又考了什么。就仿佛有人将这段记忆给取走了一样。 孔邵明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他心中十分明白,自己这次是彻底考砸了。他不明白的是,到底是哪里出的差错。 他陷入自己的世界中,一个不注意,险些摔倒在地上。 「三弟,小心。」孔邵峰及时扶住了他,和孔邵明相比,他看上去依旧风度翩翩。 孔邵峰作为旁支,隐隐也知道孔邵明拿到了试题的事情。只是他并非嫡支,就算孔邵明真拿到了考题,也不可能同他分享。再看孔邵明这模样,他便不难猜出只怕试题是换了的。 孔邵峰心中幸灾乐祸到了极点,面上却依旧做出关心的神态。 孔邵明勉强扯了扯嘴角,没说什么。 他前段时间太拉仇恨,导致不少人都认识了他,出考场后,一个个和他打招唿。 「孔公子,在下就先提前贺喜你了。」 「是啊,以孔公子的才学和容貌,探花绝不在话下。」 这些话钻入孔邵峰的耳朵,让他的脸色越发不好了。别说高中了,只怕他这回都要垫底了。 他脸色涨得通红,对孔邵峰说道:「扶我上马车。」 他只想尽快离开这个让他浑身不自在的地方。或许他和京城犯沖吧。 孔邵峰淡淡道:「不知道出了什么事,下人还没过来。」 一般情况下,孔家的下人一大早就会在考场门口等着了,偏偏到现在还见不到人影。 孔邵明脸色更黑了,只能和孔邵峰在门口等待着。等了差不多半个时辰,其他人都已经走光了,孔家的家丁才姗姗来迟,而且带的也不是孔家的马车。 那管事一见面,就连连道歉,「少爷,今天咱们家的几匹马不知道吃了什么东西,一直腹泻。我只能去城里租贷了几辆马车过来。」 今天是学子们会试结束的时间,租贷马车的人家不知道有多少,这孔家的管事几乎跑遍了全程,才终于找到了一辆。毕竟其他人都是提前租好的,哪里像他们一样因为突发事件而不得不临时租贷。 孔邵明刚刚已经站得都没啥脾气了,加上又是在外面,不好发脾气,只能黑着脸上马车休息。 这马车先前不知道是装什么东西,有股屎的味道。若是平时,孔邵明根本不可能委屈自己坐这样的车子,但或许是因为这九天在茅厕旁边呆的久了,他的嗅觉都有些失灵,竟是没闻出那味道。 他只是慢慢地喝茶,用热茶让自己的身子暖和起来。 外面那驾驶马车的车夫是个健谈的人,十分自来熟地说起了京城的八卦,从庄亲王小儿媳妇生了一对双胞胎女儿到宫里有个娘娘刚诞下一个小皇子,最后话题便扯到了孔家身上。 那车夫并不知道自己载着的就是孔家的两位少爷,其中一个还是嫡出中的嫡出,只是用显摆的语气说道:「你们这几天都在参加会试,所以都不知道外头的大新闻了吧?」 孔邵峰问道:「难道是昭瑞公主一言出,令雪停的祥瑞?」 车夫摇摇头,「这已经是老八卦了,昭瑞公主身上的祥瑞数不尽数,所以才说她是漫天神佛所庇护的人,陛下才会给她昭瑞的封号。你们若是在京城中呆的久了,就不会这般大惊小怪了。」 言语之间,不免透着身为京城人的自豪,顺便贬低了一下乡巴佬。 孔邵峰嘴角抽了抽,他还真没想到自己也有被车夫鄙视见闻的一天。 车夫继续说道:「是东洲孔家的事情!孔家你们读书人肯定不陌生吧,就是出了个圣人的孔家。」 孔邵峰和孔邵明:「……」 车夫眉飞色舞道:「孔家这回可丢大脸了!东洲州府下了一场雪,也不知道他们是做了什么亏心事,孔家上空的雪都比别的地方更厚。」 「最后那雪还直接压垮了孔家的祠堂,歷代的神位牌全都被埋在雪中,甚至有好几个都找不到了。」 「说也神奇,偏偏圣人的那间屋子却是好好的。大家都说孔家这是遭了报应呢。」 「这种钟鸣鼎食的人家,谁知道里头藏了多少的腌臜事。有个词叫什么来着……哦,对藏污纳垢!说的就是这种情况吧。」 「整个东洲,也就只有孔家的屋子倒了,即使是穷苦百姓的破茅屋都好好的,所以大家都说,老天这是长眼睛啊。我要是孔家人,哪里还敢出门来。」 车夫幸灾乐祸的声音传入孔邵明的耳中,字字句句就跟那刀子一样。 血腥味涌了上来,孔邵明当场被气得呕出了一口血。 …… 因为孔家那倒霉事,孔邵明和孔邵峰这两个唯二在京城里的人不可避免地受到了大家的关注。 孔邵明从考场出来后,因为吐血而请大夫的事情很快就众所皆知。大家并不知道他是被车夫那些话给气得吐血的,只当他是因为发挥不好而这样。 再配合上孔邵明考前的大话,这事就显得尤其可笑了。 若是在平时的话,看在孔这个姓氏,大家多少也会收敛一些。但孔家现在正自顾不暇,再看穆武帝对孔家不冷不淡的态度,大家落井下石便不落人后。 孔邵明初到京城的时候又太过嚣张,扎了不少人的眼。 于是便有不少人打着探病的名义上去插刀。 左一句「孔兄高中后,别忘记宴请我们」,又一个「孔公子才华横溢,区区进士只是小事一桩」,孔邵明感到很绝望。 若是可以的话,他真的很想尽快离开京城,反正这次他註定无法榜上有名。 只可惜他在考试前话说得太满,应下的诗会都已经排到了排到了三月底,若是失信的话,终究不妥。 原本他从考场出来后,身体就有些不妥,被刺激后,还吐血了,再加上现在忧虑过甚,原本的小病直接缠绵成了大病。 孔家的下人吓得将城里最好的大夫都请过来,孔家在京城中也有几门的姻亲,同样进宫帮忙请了太医过来给孔邵明看病。 最后的结论是孔邵明这次伤了根本,以后不能太过劳累伤神。 这话也註定了孔邵明今后只怕无缘科举,毕竟科举最是劳心伤神。 …… 时间不疾不徐地过去,等大家对孔家的八卦腻了后,今年会试的成绩在三月十五的时候放榜。 批改会试卷子的除了一众主考官外,还有穆武帝。这一届会试录取三百人,然后这四百人这被称为贡士,经过殿试后,才称为进士。今年进士的名额确定为两百人,也就是说就算当了贡士,也并非十拿九稳能够当进士。 殿试出题人便是穆武帝本人了。 朝颜在三月十四号晚上进皇宫。为的是第二天穆武帝揭开名次时,能够第一时间看到结果。 虽然她并没有参与这次的科举,但是却比自己参加了还要疲倦。 在揭开前三百份试卷的弥封时,诸多大臣都在现场等着。 穆武帝拿起了被定为会元的卷子,亲自揭开煳得很紧的弥封,当看到那熟悉的字迹时,朝颜感觉自己的眼眶有些发热。 在过往十多年里,字迹的主人曾经为她整理过无数的情报,亲自送到她面前。尽管吴归远为了不被发现性别,刻意使用大气的字体,但朝颜依旧一眼就认出来了。 会元,属于吴归远。 穆武帝在看到那名字的时候,眼底闪过一丝的笑意,「吴归远。」 户部尚书亲自在第一名那边写下了吴归远的名字。他心中有些感慨:没想到大穆所有的才子,最终却败在了一个在青楼中长大的女子。 这传出去后,只怕要惊掉了一地的大牙。 朝颜嘴角勾了勾,心情从所未有的愉快。归远这第一名的成绩,便是对那些诋毁她的人最好的反击。 虽然成为贡士,未必能成为进士。但是前十名的贡士,除非是出现大纰漏或者科举舞弊一类的事情,否则进士是十拿九稳的。 穆武帝感慨了一句,「真是不容小觑啊。」 朝颜眼角眉梢皆是喜意,毫不避讳对归远高中一事的欢喜——她又没参与批改卷子,名次也不是她定的,就算有人想拿归远名次说事都找不到藉口。众人知道归远是她原本的侍女,自然理解她心情。 穆武帝继续掀开第二名,第二名是苏学士的嫡幼子,在场和他相熟的人自然要道一声虎父无犬子。 苏学士心中为儿子得意到了极点,面上还得做谦虚的样子,「他也就是运气好罢了。」 那模样,看得不少大臣心中都酸熘熘的,巴不得自己家族子弟也能够这样出息。 在众人的注视下,穆武帝揭开了第三份的卷子,名字为容卿。 户部尚书一边写下容卿的名字,笑道:「我们大穆的才女可真不少啊。」 穆武帝淡定道:「容卿啊,她的身份你们也是熟悉的。」他看向了车清容他爷爷车延,「容卿,便是你的嫡长孙女车清容。」 原本正在捋自己长长鬍鬚的车延一个不小心,扯下了一小戳的鬍鬚,瞪大了眼睛。 朝颜觉得便宜爹真是太恶趣味了,故意在这种时候公布车清容的身份。容卿,不就是清容吗? 不过看到平时气定神闲的大臣们一个个摔掉了下巴,朝颜便觉得不枉费自己一大早爬起来的辛苦。 ------题外话------ 第一名属于归远!
第六十一章 柳暗花明,脑残粉 其中一个大臣率先回过神来,疑惑道:「车清容不是车大人的嫡孙吗?」 不是孙子吗?怎么成孙女了? 穆武帝平静道:「是女子出身。不过刚出生的时候,车大人大概眼花了,看做了男子,于是便一直作男子教养。」 朝颜垂下头,不让人看到自己上扬的嘴角。便宜爹一本正经说瞎话的本事越来越厉害了。 车延眼皮抽了抽,就算他老眼昏花,那些产婆和儿媳妇等一干人也不至于都眼花了那么多年。 没想到清容这孩子居然女扮男装了那么多年。 车延转念一想,便猜到这只怕是他那早逝的儿媳妇的功劳。他大儿媳妇知晓二房做的那些事,只是苦无证据,又不愿让爵位旁落到仇人身上,索性让清容女扮男装。 只要她一日是男的,那么二房就没那么容易拿到爵位。 车延原本还为车家没有人才而苦恼,结果一转头,清容却在科举中一举获得第三名。让他不知道该喜还是该悲?唯一让他庆幸的是,听陛下的语气,他早就知道此事,没有问罪的意思。 穆武帝说道:「车清容为了报父母的仇恨,这些年来才一直女扮男装。她先前便已经同朕坦白此事,念在她一片孝心的份上,朕宽恕了她的欺君之罪。」 穆武帝在人前提了这事,也算是揭过了这件事。今后其他人也不能再拿这说事。无论是车清容还是吴归远,都是穆武帝要留给女儿日后使唤的人才,自然得护着她们。 朝颜言笑晏晏道:「车大人养了个好孙女呢。」 车延苦笑道:「多谢陛下宽容大量。」若是心眼小的皇帝,早就治罪了。 他目光落在微笑着的朝颜身上,念头一转,反而觉得这是车家的一个大好机遇! 明眼人都看得出昭瑞公主便是下一任的女皇——穆武帝现在正不遗余力地给女儿铺路,车家先前因为贤嫔的事情,同昭瑞公主关系不好。正所谓一朝天子一朝臣,到时就是车家落败的时候。 现在好了,清容看上去同昭瑞公主关系不错,作为女子,等昭瑞公主上台后,很有可能得到重用。 这是车家重新崛起的契机啊! 车延顿时觉得孙子变孙女,是福不是祸。脸上原本淡淡的担忧一扫而空,笑眯眯地继续捋鬍鬚。心中还有点小心疼:他这鬍鬚可是保养好多年了,结果刚刚一激动,便扯下了一把。 至于其他人,在震惊于车清容的真实身份后,很快也回过神来。 朝颜咳嗽了一声,提醒道:「几位大人揭开剩余的名次吧。」 头三名是穆武帝亲自揭下的,但剩下的便轮到主考官了,总不能让穆武帝亲自揭几千份吧。 毕竟外头的学子还等着放榜呢,大家也不能太拖时间。 三个主考官一脸认真地揭开每份试卷的名字,然后将名次写上。 朝颜对于这次会试十分关注,认真地看着。 施温雅的名次排在第七,张雪华排在第十九。头二十名中,就有四个女举人,尤其是第一和第三都被她们给包揽了。 朝颜对此结果还是挺满意的。 最后前三百个贡士,一共有五十多个女举人。这比例足够让她们骄傲了。 可惜了…… 朝颜眼神暗淡了几分,只可惜这五十多个女举人,真正能成为进士的只有十个。 等所有名次都写上去后,诸多大臣面面相觑。这结果也是大家没有预料到的。 世人对女子们多少存在着轻视,就算当时定下了十个名额,大多数人都是等着看笑话,并不相信他们真能胜过男子。然而今天会试的成绩就如同耳光狠狠落在了他们的脸上,打得他们鼻青脸肿的。 他们太小瞧女的了。 朝颜仿佛看不到他们尴尬的表情,笑眯眯说道:「她们比我想像中更有才华呢,我先前还小看她们了,以为前三百名,最多也就只有二十多个女子。」 穆武帝感慨道:「可见我们大穆女子也不输给男儿。」 朝颜想起了孔家那两位,便提起了这个话题,「我先前听闻孔家少爷素有才名,不知这次会试名次多少?若是中了贡士,我也好送一份贺礼过去。」 刚刚只有前二十名的才会念出来,二十名以外的就直接记录在榜上。至于三百名开外的,还没揭开呢。 户部尚书刚刚是亲自誉写名次的人,对此再清楚不过了,认真说道:「孔邵峰排在两百二十二名,孔邵明不清楚。」 他也就是写前三百名的名字,后面的就没有他的事情了。一般来说,大家也不会关注贡士以外的名额。 穆武帝在某种意义上来说,也是挺小心眼的人,慢条斯理道:「那就看看他是第几名吧。」 等其他的官员将所有名次都记录下来后,一个时辰便过去了。 朝颜总算也能够满足自己心中的好奇心,当看到孔邵明的名次,她简直要哈哈大笑起来。这次参加科举的一共有五千六百九十八名,孔邵明排在五千六百八十二名。 其中有八名因为身体的缘故,中途退出,所以名次很低。扣除掉这八个,孔邵明等于是倒数第九名。 朝颜觉得她应该好好帮他宣传一下才是。她还很有闲情逸緻地翻了翻他的试卷,答得一团糟,从凌乱的字迹都能看出当事人混乱的心情。之所以没倒数第一,那是因为有些人因为考试失常而答得更烂。 工部右侍郎咳嗽了一声,很好心地帮孔邵明描补了一下,「我听说孔邵明隔间在茅厕旁边,想来是因为这个缘故所以发挥失常。」 另一位张大人一脸严肃说道:「李书博位置同样在茅厕旁边,然而他却也拿到了第七名的好成绩。」 可见茅厕旁虽然有影响,却也不是绝对的。 朝颜笑眯眯说道:「好了,也该将这榜张贴出去,我想那些学子们应该都等不及了。」 一般来说,考中贡士的人,就算没有中进士,朝廷也会给他们安排职位,不过基本都是从九品做起的。大多数人都会选择继续考,而不是接受朝廷的安排。 …… 朝颜在出来之前,便将所有的名次给记了下来。就算她记不住,也用功德系统拍了下来,存放在脑海中。 她刚出大殿车清容的爷爷车延便走了过来,「昭瑞公主。」 朝颜顿了顿脚步,「车大人。」 车延努力露出和蔼可亲的笑意,「清容是不是在你那边?」 从去年起,车清容便以他爱上了丹州一个少女为理由,呆在丹州。现在想来,那孩子只是为了准备科举,才顺便找了这么一个理由。 车延猜测她进京赶考后,应该是呆在昭瑞公主这边。也只有昭瑞公主才能将她的痕迹掩盖得严严实实的。 朝颜点点头,脸色变得严肃起来,「清容她先前隐瞒也是逼不得已的。」 车延连忙道:「我知道那孩子的苦衷,也没有要怪她的意思,只是作为爷爷,我一年多没见孙女,也该同她见上一面。」 朝颜看车延笑眯眯的样子,脑海中不自觉浮现出三个字:老狐狸! 车清容的爷爷一贯识时务者,应该不至于和车清容闹腾开来。有他的支持,车清容到时候执掌车家也会更容易。 朝颜也乐得见他们爷孙两感情好,微微一笑,「请。」 朝颜到庄子的时候,庄子完全就是两派不同的画风。一边是在紧张地等待着成绩出来,坐立不安。另一边则是悠哉地泡茶聊天,一副「得之我幸失之我命」的成仙状态。 至于车清容,周围则是围绕着一圈的女子。 朝颜还没走近,便听到她的声音传来。 「明月姑娘姿容绝世,那一曲广寒宫更是只应天上有。」 朝颜嘴角抽了抽,她居然在同其他姑娘们普及着京城青楼中的花魁们。这人就没有点自己已经是女孩子的自觉吗? 车延倒是一副习以为常的样子,感慨道:「虽然孙子变孙女了,但性子倒没变。」 这位也是豁达。 车清容听到了熟悉的声音,转过头,原本悠然自得的笑意在看到车延后,僵在了脸上。 很快的,她便反应过来,「爷爷。」 车延慈爱地看着她,「你这次考得不错。只是接下来还有殿试,可不能松懈了。」 朝颜示意莲子将他们祖孙两领到另一间屋子,让他们好好谈谈。 车延毕竟是陌生人,他在大家不自觉都拘谨了,等人走后,他们才包围着朝颜,问她会试的成绩,「成绩已经出来了吗?」 庄子的下人早在城里等着,等成绩出来后,再来庄子通知她们。 朝颜笑眯眯说道:「我刚从皇宫出来,也见到了所有人的名次。」 话应刚落,大家全都安静了下来,几乎是屏住唿吸,等待着朝颜后续的内容。没有人不想知道自己考得如何。 朝颜含笑的眼神落在了平静的吴归远身上,「归远,恭喜你,今科会元。」 等名次公布了以后,归远便要名扬天下了。 吴归远怔了怔,她原本猜到自己名次不会太差,却没料到会是第一。这岂止是不差,简直是太好了。她原本就不是情绪外露之人,同她不熟的人甚至很容易误解她是冷漠之人。 只是在这一刻,平素习惯戴上的面具瞬间化作乌有。 她眨了眨眼,感觉眼睛有水雾瀰漫,让她的视野模煳了。小时候在青楼里为自己未来忧愁的她,当时哪里想过自己也会有这么一天。 「我以为我在做梦。」 朝颜走到她面前,用力捏了捏她的脸,往两边扯,直接将她的脸给扯得变形了。 然后她放下手,说道:「好了,这下知道不是做梦了吧?」 吴归远原本所有感动的情绪顿时烟消云散,有些无奈地揉了揉自己有点疼的脸,「你都不会轻一点吗?」 朝颜一脸无辜道:「太轻的话,我怕你醒不来啊。」 然后她伸手拥抱了自己这一路艰辛走来的好友,语气带着鼓励,「恭喜,我们的会元。」 「嗯。」 朝颜感觉自己的肩膀似乎湿了一下,她原本想要放开手的,但转念一想,归远其实挺爱面子的,现在若是松开手的话,只怕大家都知道她哭鼻子了。 好一会儿,施温雅没忍住说道:「你们抱归抱,请体谅一下我们这些焦急等待名次的人的心情啊。」 吴归远直接推开朝颜,背过头。 朝颜说道:「雅儿名次还可以,排在第七,张雪华十九名,李若菲二十四……」 朝颜将进了前三百名的人名字都念了出来。听到自己名字的人脸上自然洋溢着喜意,只是名次靠后的人在欢喜过后,不可避免地染上了几分的伤感。 就算她们考得不比那些男人差,只是因为名额的限制,能成为进士的只有十个。 不甘心,这种情绪不可避免。但只要想起以前她们甚至连这样的机会都没有,那点不甘便消散了一些。 朝颜用温柔的目光看着她们,说道:「你们都是最优秀的人。」 简单的一句话,却让她们鼻子一酸,眼眶泛红。 朝颜继续说道:「在从宫里出来,我同陛下讨论过你们的安排。」 「陛下欣赏你们的才华,因此下了一道的恩旨。只要过了会试的,即使无法成为进士,最后也会安排到大穆各地,从七品县令做起。」 这等于是没有进士的名头,却拥有进士的福利了。毕竟中进士的,除了一甲,其他人要么进翰林院,要么安排到每个县当县令。 那些原先阻止女子科举的大臣们在这件事上理亏,想来不会阻拦。若是有人真不开眼地阻止了,朝颜也有她的法子。 所谓的山穷水復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说的便是现在这情况。 不少女子露出了欢欣的表情,她们没想到她们真有当官的一天。而且不是依靠父兄丈夫,而是依靠自己的本事。 不过就算如此,进三百的也就是五十多个,其余人不可避免地名落孙山。 朝颜也给她们安排好了另一条退路,说道:「想要继续考的人,可以继续准备下一届的会试。不想考的人,若是愿意的话,看是想当师爷,还是相当主簿,都可以安排。」 毕竟是头一届,朝颜对她们的未来十分关心。再说了,其他人若是下放到各地的话,很有可能因为性别的缘故吃些苦头,若是有关系好的伙伴帮忙,则会轻松一些。 没高中的那些女子也若有所思,无论哪一种选择,她们都得好好考虑一下。反正她们有的是时间。 …… 会试的成绩张贴出去后,在京城引起了掀然大波。 归远先前便因为身世在京城中名气不小,结果这回她直接摘了会元的名次,更是让所有人跌破眼睛。 青楼出身,却又不菲才气。 她的人生经歷太过传奇,还被不少说书人编写成了故事。佩服她的人也不少,毕竟这名次是实打实的,实在做不了假。 还有不少人夸她出淤泥而不染,有荷花的品格。 除了吴归远,车清容也同样没逃过人们的八卦。大家怎么也没想到,这位先前同盛非齐名的纨绔子弟,竟是女儿装,让人议论纷纷。 因为吴归远和车清容两人的故事都很传奇,身上的光芒衬托得其他贡士都没人关注。 等到大家那八卦的兴头过了后,才有人想起了孔邵明。 对哦,还有孔邵明呢!他名次是多少? 当时大殿里的大臣不少,那些大臣回家后都将孔邵明的事情当做趣事来讨论,所以他的名次也流传出来了。这垫底的名次,让知道的人都不可置信。 孔邵明在京城中混了一段时间,还真被他混出点样子,有几个簇拥。其中有个秀才十分钦佩他的才华,简而言之,就是他的脑残粉。 那位宋秀才知道他名次后,根本不愿相信,嚷嚷着这其中绝对有猫腻,孔邵明那样的有才之士怎么可能只有这样的名次呢。他脑一抽,就跑去喊冤了。 朝颜在知道这事后,不得不感慨,脑残粉害死人啊。 ------题外话------ 孔邵明:mmp!
第六十二章 闹事,一波带走 宋秀才也不仅仅只是单纯地佩服孔邵明。他本人也同孔邵明一起参加了好几场的诗会,孔邵明时常拿出一些佳作,让他钦佩不已。尤其是在明月夜那边举办的诗会,他更是一举得魁。 拥有如此才华的孔邵明却没能榜上有名,反而他那才华平平的堂兄顺顺利利地吊在尾巴的位置。宋秀才除了有猫腻,也想不出别的理由了。 他觉得孔邵明是被先前孔家的那些流言给连累了。 宋秀才跑去见孔邵明,看着他脸色灰败,以为他是被现实给打击的,连忙安慰他道:「孔兄,我相信以你的才华,怎么可能落第,所以我绝对要为你伸冤!」 他说的正气凛然,身上仿佛都在散发着无畏的光芒。 病了好几天的孔邵明听了这话,差点喘不过气来,别人不知道他的卷子,他自己能不清楚吗?他考完试后,甚至连自己写了什么上去都不知道,能上榜才是见鬼了呢。 他正要阻止,却感觉喉咙又开始痒了,然后便是一阵的惊天大咳嗽。 宋秀才拍了拍他的背,说道:「孔兄,放心吧,我知道你很感动,我会努力的!」 然后便挥挥衣袖,干脆利落地离开。 孔邵明想阻止他,偏偏他现在的身子太不中用,只能心如死灰地看着宋秀才远去。 …… 在孔邵明面前刷了一波存在感的宋秀才跑到了徐太傅家门前静坐抗议。 这宋秀才也并非傻子,三个主考官中,徐太傅的脾气最好,就算不小心冒犯到他,他也比较不会计较。他如此积极地帮孔邵明伸冤,一方面是相信孔邵明的才学不至于无法上榜,另一方面也是为了刷一波孔家的好感度。 正所谓雪中送炭比锦上添花更珍贵,他若是在孔家面前卖一波好,对他的将来也有助益。再说了,这也能够塑造出他不畏权贵不同流合污的珍贵品质。 徐太傅刚从早朝回来,就看到自家门口围了一圈的人,徐家的门卫在人群外,一脸的头疼。 门卫见到他后,像是见到了救星,连忙说道:「老爷,那位秀才,非要说这次会试有问题,说要为孔邵明讨回公道。」 「他从早上就坐在这边了,现在大家都在看热闹呢。」 徐太傅十分淡定,「不必管他。」 门卫皱起眉头,「可是他若是一直坐在这边,会不会对老爷您的名声产生不好的影响?」 门卫很恼火,他觉得这书生就是仗着老爷脾气好,才敢这般肆无忌惮。 徐太傅说道:「老夫几十年的名声,又岂是一个小小的秀才能撼动的?」 徐太傅对于考题泄露一事心中有数,知道陛下之所以没发作,一方面是为了搜集更多的证据,另一方面则是需要一个好契机。 这送上来的机会,不要白不要。 因此就算自家门口因此聚集了不少人,徐太傅也老神在在的样子。事情闹得越大越好。 只是不知道这位宋秀才到底是被人怂恿呢,还是自作主张。 徐太傅看都没看那宋秀才一眼,踱着步子,慢慢进府。 宋秀才原本静坐在门口,就等着徐太傅过来,结果徐太傅却没有要安抚他的意思,反而对他视而不见。 宋秀才心中很恼怒,越发觉得徐太傅这是心虚了,才会置若罔闻。 …… 被忽略的宋秀才一咬牙,便将这件事给闹大了。 原本只是他一个人静坐抗议,结果没几天,也不知道他是从哪里找来一些和他一个想法的人,一群人在皇宫门前抗议这次的会试不公。 像这种活动,有点脑子的人都不会参与。但架不住一些人受了宋秀才的怂恿,一个个上蹦下跳的,嫌孔邵明死的不够快。 朝颜还去围观了一下看热闹。 在她看来,那些陪宋秀才参与的人,其实就是一些不得志的文人,趁这机会刷名声。就跟那些喜欢用死谏来名留青史的御史一样。 朝颜看完热闹后,便去找穆武帝。 穆武帝很淡定,「外头有多少人了?」 朝颜回忆了一下,「嗯,人数不算少,有十二个呢。」 穆武帝说道:「嗯,等人数上二十了以后,我再出面好了。」 朝颜看便宜爹气定神闲的样子,心中一动,「那女儿就等着看戏好了。」 看穆武帝胜券在握的样子,孔家这回,就算不死也要脱层皮啊。 朝颜一点都不同情他们,不作死就不会死。 …… 正如同她所预料的那般,宋秀才等人见没人搭理他们,将事情闹得更大了。等三月底的时候,他便依旧纠集起了二十多人,一开始还只是静坐,到后面便无师自通地拉起了横幅。 至于老百姓们,最喜欢看这种热闹,只是他们的胆子不大,也就是远远地看着皇宫罢了。一些聪明的人更是在这附近开起了卖吃食的小摊子,生意还挺好的。 若是孔邵明还清醒着,他无论如何都会阻止宋秀才。偏偏他这段时间病情加重,别说从床上爬起来了,连外界发生什么事都不知道,更别提阻止了。 至于孔邵峰,不知出于什么心态,冷眼旁观了这件事。 等到四月一号的时候,宋秀才依旧一大早起来,带领着他们的同伴来到皇宫门前。每天一大早过来,天黑了才离开。这些学子的身子已经有些吃不消了。 其中一个忍不住问道:「宋兄,我们还要等到什么时候?」 宋秀才看向皇宫,说道:「我相信迟早陛下会给我们大家一个交代的。」 「可是你看,我们明明是为孔公子抱屈,但是他到现在都不曾出来。」 宋秀才说道:「你们放心,孔公子都看在眼中的,只可惜孔公子身体不好,不然定会同我们一起的。」 孔家的下人还偷偷给了他一千两银子。想到那钱,宋秀才就感觉自己的腰都挺直了几分。 宋秀才笃定的语气让其他人也安心了许多,既然有孔家挡在前面的话,那么就算闹大了也不必担心会被怪罪。 宋秀才看了看那长长的布条,琢磨着要不要干脆喊一喊,吸引人注意力。朝廷这些天的平静让他心中涌现出淡淡的不安。 就在这时,他们看到昭瑞公主款款走了出来,精緻的容貌,如画的眉目,优雅高贵的气质,顿时猜出了来者的身份——昭瑞公主。 对这些文人而言,这还是他们第一次见到这位名满天下的公主,被其容光所摄,一时之间吶吶不能言。 朝颜淡淡地扫了他们一眼,明明她的眼神并不严厉,却还是让这些人无端生出了一点的心虚。 朝颜语笑嫣然,「所以你们是觉得这会试有舞弊事件吗?」 美人一笑,倾倒一座城都没问题,更别提是这些人了。 其中一个被朝颜的笑迷得七荤八素的,不知今夕是何年,连忙撇清关系,说道:「不是的,是宋兄说的。」 宋秀才:「……」 他咬了咬牙,说道:「我只是觉得孔公子不可能会落第。」 朝颜道:「也就是说,在你眼中,除非高中,否则这科举就不公平吗?你又见过孔邵明的文章了吗?」 她脸上表情变得严肃起来,「刚刚早朝几位大人也谈论过此事,他们打算将孔邵明科举的试卷张贴出来,也好证明自己的清白。」 她落在宋秀才的眼神多了几分的锋锐,「我也见过孔邵明的文章,简直一窍不通。倘若他那样的文章都能高中,才是滑天下之大稽。」 「谁是谁非,自有天下人见证。」 「你们作为士人,不思为大穆崛起而读书,反而偏听偏信,在无凭无据的情况下,便受人怂恿,散播谣言,抹黑各位大人的名声,其心可诛。」 在说到最后一句的时候,朝颜身后出现了一队的御林军,将这些士子团团围住。 这群人,让他们嘴炮可以,当真遇到事就抓瞎了。见朝颜是动真格的,顿时就慌了。 「昭瑞公主,我们只是想求一个真相而已,绝没有要抹黑诸位主考官的意思。」 朝颜指着那些横幅,凉凉道:「你们可是举了好几天的横幅,说科举不公,现在还想当做无事发生吗?」 「放心,为了让你们心服口服,孔邵明的文章我们也会抄写一份送到牢房中,也好让你们见见,你们所支持的人又是什么水平。」 她冷冷道:「倘若每个人都如同你们一般,在无凭无据的情况下就恶意污衊朝廷名声,那大穆岂不是乱了套。若是不好好治罪,只怕将来大家都有样学样。」 御林军们冷着脸,准备将这群闹事者都给逮捕了。 其他士子哪里想到和宋秀才来一趟,不但没涨名望,反而惹来了这一场的牢狱之灾。为了脱罪,他们嘶声力竭地将锅往宋秀才身上推。 「是宋池让我们来的!是他信誓旦旦和我们保证说会试有猫腻的。」 「我们都是被他给骗了的。」 「是啊,昭瑞公主您抓宋池就是,我们只是识人不清罢了。」 宋池听了这些话,差点呕血,「你、你们!我真是错看你们了!」 朝颜才不管他们怎么辩解,直接让御林军全都带走。 …… 等到这些闹了好几天事的文人全都被御林军带下去以后,孔邵明的文章也被誉写了好几份,贴在了大街小巷上。 众人关注这件事好久了,连忙过去看这试卷的水平。 等见了后,一个个不可置信,这水平,别说中进士了,他们都怀疑孔邵明的举人功名是不是作弊来的。各种茶楼酒楼饭馆都在讨论着这件事,热度不断高攀。 「你们看到孔邵明的试卷没?」 「看了,现在还有谁没看过啊。刚张贴出来时,我就去看了。」 「那文章啊,烂得我都不知道怎么说。他连典故都用错。」 「尤其是那策论,更是前言不搭后语的。这样的文章若是能高中,那才是笑话呢。」 「那宋秀才可是闹了笑话了,闹了好些天,逼得朝廷不得不将孔邵明的文章刊登出来,现在丢脸的反而是孔邵明自己。」 「话也不能这么说,孔邵明听说那天位置就坐在茅厕旁边,想来是因为这个缘故才没考好的。」 「你忘了,那李书博不也是在茅厕旁边吗?偏偏人家却是第七名,可见真有本事的人,无论在什么环境下,都能做得好。」 因为有李书博做对比,大家就越发觉得孔邵明名不符其实了。 「也不知道孔邵明给他灌了什么迷魂汤,让他这般相信。不过他也是傻,没看到人家孔家自己都不闹,就指望着他出头呢。」 「只是其他被宋池哄骗的人也跟着倒霉了。」 朝廷给的这一手等于是让孔邵明被公开处刑了,甚至还有人开始怀疑起孔邵明先前举人功名的真实性。 在四月二号,一件事震惊了京城。 穆武帝写泄露考题的罪名,将当初护送试卷的两位护卫给送到天牢,秋后问斩。 侍卫们也闯入了孔家在京城的府邸,将孔邵明连同府里的下人一併带走,罪名便是会试舞弊。 远在东洲的孔家家主也因为此事而被押送到京城中,国公爵位直接当场摘掉,嫡支一脉一个都没逃过,重则削成白板,轻则贬职。 穆武帝雷厉风行的举动让大家尚未反应过来。 一样样确凿的证据很快就摆在了所有人面前,罪证确凿,孔家甚至没法辩解太多。在这过程中,孔家甚至还被牵扯出了先前制造流言的事情。 明眼人都看得出,孔家的嫡支,这是要彻底倒了。 因为牵涉到科举舞弊一事,没有胆敢为孔家求情——大家还是十分爱惜自己的羽毛,不想被牵涉进去。 不到三天时间,判决结果就出来了。 孔邵明和他爹等牵涉在其中的人一个都没逃过,只待秋后问斩。知情不报的则是判了流放,遇赦不赦。因为孔家的旁支并不知情,因此这回并没有被连累,只是稍作惩戒罢了。 穆武帝没有赶尽杀绝,其他人还得贊他宽容仁慈。 嫡支被灭得差不多了,孔家虽然元气大伤,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倖免的其他几房为了争夺族长之位硝烟四起。 最后孔家六房脱颖而出,成为了孔家新一任的家主。 说来也巧,新任的孔家家主便是孔邵峰的爷爷,这也让孔邵峰的地位水涨船高。 说起来际遇这东西可真神奇,孔邵峰和孔邵明当初两人一起进京,孔邵峰属于被忽略的小透明,最多充当衬托孔邵明的绿叶。 结果短短几个月时间,两人的境况便来了一个天翻地覆的变化。一个身陷囹吾,一个风光无限。 …… 尘埃落定后,朝颜同褚经年说起了这件事,语带感慨,「孔邵峰可比孔邵明有眼色。」 一心跟着朝廷走。 穆武帝能够那么顺利地拿到诸多罪证,也是因为孔邵峰的通风报信。作为报酬,孔邵峰的爷爷才能够一跃成为孔家新的家主。 褚经年说道:「孔家嫡支这几百年来被捧得太高,所以就有些看不清自己的地位了。」 「偏偏他们还想着维持荣耀,可惜嫡支却后续无人。」 所以孔家家主才会动用孔家多年的人脉,弄了一出科举舞弊一事。之所以选中这次会试,是因为这次会试有女子一起参加科举。 原本孔邵明的打算是会试得头名,再以不愿和女子站朝廷之上为由而拒绝殿试,好刷一波声望。 只可惜他们的计划半途泄露,反而为自己惹来了杀生之祸。 至于宋池等人,就只是纯粹地投机者。不过他们这回也没得好处,被孔家牵连,原本辛苦拿到的秀才功名都飞了,而且今后还无法参加科举。 有宋池等人前车之鑑在,以后有人想要闹事的话,都要掂量几分了。 接下来要做的便是等待四月十五的殿试。 …… 四月十五,朝颜亲自将贡士们给送进了皇宫,然后打道回府。 她只希望这些女子能够考出个好名次来,最担心的便是归远本人了。 只是担心也没用,殿试的名次是穆武帝和三位主考官亲自排的。为了避嫌,朝颜自然不会插手。 不同于会试要考九天,殿试也就是考一天。 晚上吴归远和施温雅便回来了,至于车清容,则是被她家下人给接回府里。 朝颜亲自给她们两人泡茶,问道:「可有把握?」 吴归远脸色很平静,「答得还行。前十没问题。」 她说话一贯稳妥。 施温雅说道:「题目的确比会试要更难。」然后她笑了笑,「不过这试卷考了不少政事处理,这方面是我强项。」 毕竟施温雅也当了许多年的知府,比起其他贡士,可谓是经验丰富。看来施温雅的名次只怕要比会试更好。 朝颜并不担心归远这方面有所欠缺,她好歹帮朝颜弄了那么多久的情报部门,什么事没遇到过,同样经验丰富。 想到这里,朝颜眼中多了笑意,「那我就提前恭喜你们了。」 吴归远说道:「在成绩出来之前,我打算带瑾儿出去走走。」 这些年来,她最亏欠的便是自己的儿子。尤其是这两年为了科举的事情,鲜少陪他。 朝颜想了想,也觉得归远可以出去避避风头。 「也行。」 吴归远可谓是行动派,殿试完第二天,便轻车简路地带儿子出去玩了。朝颜没忘记给她安排了不少护卫,以免她遇到危险。 不过她这趟出去,最多也就是玩个十天就回来了。 …… 殿试时间为四月十五,成绩则是在四月四月二十五号出来。 四月二十四号的时候,朝颜被穆武帝招进宫中,朝颜不用猜也知道是为了殿试的名次。 当她进宫的时候,三个主考官都在,对着一份份卷子皱眉。 穆武帝见到她,微微一笑,「这是前二十名的卷子。」 朝颜翻阅了一下,觉得每一份都写的很好,反正比她的好。 穆武帝说道:「沈学士觉得苏子言文章言之有理又入木三分,当为状元。徐太傅偏向吴归远,觉得她辞华而气古,事备而意高。」 「赵大人觉得两篇都好,难分高下。」 徐太傅性格开明,并不会因为归远的身世而歧视她,所以偏向归远。沈学士的话,他也不是对归远有偏见,只是单纯地求稳妥。让苏子言当状元,自然比吴归远当状元少些争论。」 朝颜先掠过这个话题,问道:「除去吴归远和苏子言呢?」 穆武帝道:「除去他们两人,当以施温雅为优。」 穆武帝继续说道:「因此三位大人建议让你过来评判,他们相信你的眼力。」 朝颜嘴角抽了抽,他们判定不了,就将烫手山芋丢给她吗?她看错他们了! 她严肃表情,说道:「嗯,我建议以苏子言为状元。」 「为何?」穆武帝问道。 朝颜笑道:「自古以来,探花皆是相貌最出众者,今科进士中,还有谁比吴归远更好看?」 因为貌美而被钦点为探花,也是雅事一桩。再说了,她们将状元之位让出去,退了一步,总该让点福利给她们吧? ------题外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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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三章 风光游街,甜蜜的负担 归远定下探花之位后,状元便是苏子言了。榜眼落在了施温雅身上。二甲第一名为车清容,这也算是他们的让步了。 名次很快就一一定了下来,张雪华排在二甲十一名,比会试时成绩更好一些。顾茜二甲二十三名,李若菲二甲三十五名…… 朝颜将十个女进士的名字全都记了下来,她们中名次最低的也是二甲九十二名。 从今往后,大穆便要多出了十个女官员了。 至于孔邵峰,他的殿试成绩比会试要好得多,拿了个二甲四十五的名次。 朝颜在知道了名次以后,便从宫里出来。 走到一半的时候,恰好遇到了寿昌公主。 「姑姑。」 朝颜喊了一下。 寿昌公主脸上带着微微的笑意,「陪我去走走?」 朝颜想了想,现在陪姑姑逛的话,等下正好和褚经年一起回家,她点点头,「固所愿也,不敢请耳。」 寿昌公主和朝颜往荷园那边走去,现在还是四月,荷花都还没冒出花苞,不过连成一片的碧绿让人看了心情还是挺不错的。加上自己的好友们这回殿试成绩都挺好的,朝颜心情就更好了。 寿昌公主瞥了她一眼,「吴归远名次多少?」 朝颜不自觉勾起了骄傲的浅笑,「探花。」 她家归远是有状元之才的,奈何长得太好,所以只能勉为其难当探花了。 寿昌公主对于这名次并不惊讶,「她的确有这个才能。你打算如何安排她?」 「先混两年翰林院再说。」 自古都有翰林院出宰相的说法,朝颜便打算让好友先在那边呆个两年,结下一些人脉,然后再到地方去混资歷。她就算想要提拔归远,也得按部就班,一步步走起。 寿昌公主听到混那个字,嘴角不由抽了抽。 她眼睛微微眯起,「那么吴归远那孩子,你们又打算如何安顿?」 一阵风吹了过来,朝颜差点怀疑起自己的听觉了。可惜她的听力太好,想要当做是幻听都做不到。 姑姑知道了何瑾的存在了? 朝颜头脑中闪过各种的弹幕,神色却仍然很淡定,「归远的儿子吗?当然是好好地抚养了。」 这时候否认也没用,还不如直接坦坦荡荡地承认。 寿昌公主停下脚步,说道:「我们去亭子里坐坐吧。」 这姿态一看就是有话要和朝颜好好说。 朝颜也不怕,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便是。 她和寿昌公主走到亭子里,坐在石凳上。其他人则是在远处守着她们。 「那孩子叫做瑾儿吧,长得和非儿真像。」 朝颜点点头,「是挺像的。当时归远正好和盛非分开,那孩子他爹早逝,他娘被赶了出来,药石无医。归远看着他们母子两可怜,便答应收养这孩子,充作自己的儿子。」 「只能说他们两个的确有这个缘分。」 她和朝颜早就安排好了何瑾的身世,为的就是以防有一天暴露出来。若是寿昌公主知道自己有个孙子在外面,说什么都会将孩子给带回去。 归远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将亲生儿子拱手相让。在这件事上,朝颜当然是选择站在好友这一边了,所以痕迹都帮忙遮掩了。甚至那所谓的生母坟墓都安排得妥妥噹噹的。 寿昌公主惊讶道:「我以为那是归远的儿子。」 朝颜发现不知不觉中,寿昌公主已经用「归远」来称唿好友了。 她不动声色说道:「归远也希望如此,可惜不是。」 寿昌公主抿了抿唇,问道:「我能见一见那孩子吗?」 朝颜点点头,「自然可以。若是姑姑喜欢瑾儿的话,认他当孙子也可以,这是他的荣幸。」 朝颜这般坦然的态度反而让寿昌公主有些相信了。 她忍不住在心中嘆了口气,在知道那孩子的存在时,她便以为是吴归远和盛非的儿子。最疼爱的幼子到现在都没子嗣一直都是她的一块心病。 她甚至觉得,就算是看在孩子的份上,她也愿意让归远当她的儿媳妇。只是她没想到,那孩子竟是她收养的? 不过寿昌公主也不可能朝颜说什么就信什么,终究还是要自己亲自调查一回。 朝颜对此一点都不虚,反正她都已经安排好了,她怎么调查,也只能调查出这个结果。 寿昌公主沉默了一会儿,说道:「我知道了。」 她站起身,对朝颜说道:「帮我跟那孩子说声恭喜。」 朝颜点点头,笑道:「我会的。」 等归远回来后,她打算抽个时间,好好庆祝这大喜事。 …… 吴归远在当天晚上便回来了。朝颜也告诉她获得探花名次这件大喜事。 她眉飞色舞道:「你到时候游街的衣服我都给你准备好了!」 她还打算将吴归远游街的画面给画下来。 按照大穆的风俗,新科前三甲进士被钦点了以后,将由吏部和礼部官员捧着圣旨开鸣锣开道,身着红袍,帽带宫花,骑着骏马,在皇城的御街上走过,接受万民祝贺。这时候会有不少人给他们丢花,丢水果。 幸亏这季节没西瓜,不然一个西瓜砸过来……那场景不要太美。 吴归远眸子也多了几分的期待,「好。」 朝颜继续说道:「我会带着瑾儿选一个最好的位置,我们雅室都订好了。」 她兴致勃勃地同好友说完游街的事情,便提起了寿昌公主今天见她的事情。 「我看姑姑并没有全信我的话,这段时间应该会调查瑾儿的身世。」 吴归远一脸平静,「嗯,没事,她尽管调查。」 朝颜说道:「我看姑姑的意思,若是瑾儿真是你和盛非的孩子,想来她不会反对你们。你后悔吗?」 后悔给何瑾安排这样一个身世吗? 吴归远怔了怔,旋即笑道:「不后悔。我觉得这样挺好的。」 虽然说有母凭子贵的说法,吴归远却不想靠着儿子才进入盛家的大门。她当时选择生下何瑾,仅仅只是因为想要一个属于自己的孩子,而不是将他作为筹码。 再说了,好不容易中了进士,吴归远接下来想做的事情多着呢,还真没有太多的闲情逸緻沉浸在儿女情长上。 朝颜听她坚定的语气,不由笑了,「这才是我认识的归远。」 …… 四月二十五日,进士的名单便贴了出来。 作为新科探花,吴归远的风头一时无两。 朝颜开心地看着好友佩戴上宫花,骑上骏马,出发去游街。 锣鼓喧天,御街的两旁挤满了百姓,不少姑娘手中捏着刚採摘下来的鲜花,准备等下丢庄园身上。过往几届的话,从状元到榜眼探花,每一个人或多或少都拥有拥护者。今年倒好,除了状元,其他两个都是女子。 这便导致苏子言一枝独秀,花都往他身上丢,毕竟只有他一个男的。 苏子言容貌俊秀,性子有些腼腆,看到这么多丢过来的花朵,脸色都白了几分。他的头上肩膀上都落满了花,芬香扑鼻。偏偏这是大家表达喜爱的举动,他还不能将花给拍落,只能僵硬着身子,心中祈祷大家少丢几个。再继续下去的话,只怕他都要被花海给淹没了。 施温雅看在眼中,觉得十分有趣。这苏子言倒是被他家人保护得挺好的,让她忍不住想起了小绵羊。 她声音清脆,用玩笑的语气说道:「大家好歹给我们两个女孩子一个面子呀,我们一朵花都没收到,太丢人了。」 她这戏嚯的话语也拉近了和老百姓们的距离,让他们觉得这位榜眼大人真是和蔼可亲。 旋即不少人也将鲜花丢给了施温雅和吴归远,两人皆是眉目出挑之人,髮髻上落着鲜花,越发显得飘然若仙,美貌不可方物。 吴归远有些无奈地看了施温雅一眼,她原本巴不得大家放过她呢,结果施温雅却来了这么一出。 施温雅和吴归远已经十分熟悉了,调皮地眨了眨眼,露出了笑涡浅浅。 苏子言顿时压力减少了不少,沖施温雅丢了一个感激的眼神过去。 …… 朝颜坐在雅室内,等游街的车队快经过时,随时准备丢花过去。 何瑾趴在窗前,眼睛眨都不眨地看着那车队,语气激动,「姨母,看!那是我娘!」 朝颜点点头,「是啊,是你娘,等下瑾儿记得将花丢到你娘身上。」 何瑾用力点头,眼睛闪闪发亮,「娘好厉害!是探花呢!」 他知道的,探花就是第三名。 朝颜摸了摸瑾儿的脑袋,「等长大以后,瑾儿也会这么厉害的。」 何瑾露出单纯的笑靥,「以后我要当状元!」 朝颜道:「那瑾儿就得刻苦学习了。」 不过何瑾在读书上还是挺有天赋的,遗传了吴归远的才能。幸亏他这块不像盛非。 「娘!这朵花给你带!欢欢选的,选了最好看的!」 欢欢从花篮中扒拉出一朵最漂亮的兰花,跑来朝颜的面前显摆了。 朝颜摸了摸女儿的小脸,享受着宝贝女儿的孝心,「嗯,欢欢的眼光真好,一眼就挑中最漂亮的那朵。」 欢欢听了朝颜的话,乐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线,小小的胖头捏着一朵兰花,就要亲自给朝颜簪上。 朝颜十分配合地低下头,让欢欢将兰花别在她的耳朵上。 褚经年忍不住咳嗽了一声,他有些吃味了,「欢欢,爹的呢?」 亏得他平时那么疼欢欢,这丫头只惦记着朝颜。 欢欢从下就鬼精,见爹吃醋了,便从兰花中拿了好几朵起来,说道:「最漂亮的已经给娘了,那我就多给爹几朵。」 然后手捏着一把的花,跑去给褚经年别上了。 褚经年看着一捧花,忍不住沉默了。 欢欢十分认真地给褚经年一朵一朵地别上,耳朵,髮髻,全都不放过。而且距离还是一样的,这丫头还挺懂得排列整齐。 虽然褚经年容貌风流俊秀,但是再俊美的人,戴了一头的兰花,便显得格外好笑。 朝颜忍不住噗嗤笑出声来,褚经年一脸无奈,这算不算是搬了石头砸自己的脚。 偏偏面前笑他的是他最心爱的女人,给他戴花的还是他的宝贝女儿,他还能怎么着,只能受着呢。 褚经年只能安慰自己:这是甜蜜的折磨。 朝颜笑完了以后,发现车队快经过他们这边了。 她将两支花往吴归远和施温雅髮髻上丢了过去。 朝颜飞花,例无虚发。 那兰花稳稳地落在她们髮髻上。 朝颜丢好花后,看着何瑾在那边努力丢。他年岁小,力气不大,花也丢不远,更别说准头了,怎么也丢不到吴归远身上。何瑾见状,眼眶泛起了眼珠,脸色焦急。 朝颜便干脆握住他的手,帮他丢。这回花稳稳地落在了吴归远裙子上。 何瑾便开心了。 吴归远看着裙子上的花,怔了一下,手指捻起这朵花,望向了花投掷过来的方向,正好看到儿子扬着大大的笑脸,冲着她挥手。 吴归远手拈兰花,浅浅一笑。 她正要收回视线,却看到了不远处另一个窗子中出现了单温柔的脸。 单温柔手端着一杯茶,遥遥与她对视,然后举起了茶杯,算是敬礼。 …… 等状元公们都游街过去了,朝颜等人心满意足地准备回家。 出雅室之前,褚经年本来想将头上的花拿下来的。偏偏他刚有这举动,欢欢便露出泫然欲泣的表情。 褚经年只能……豁出去了。 为了守护女儿的笑容! 褚经年大小也是个名人,他顶着一头鲜花出来,收穫了不少的目光。不少人都忍不住背过脸偷笑。 朝颜忍笑拍了拍他的肩膀,「你辛苦了。」 也亏的有褚经年拉走了所有人的目光,导致大家都没注意到何瑾那张脸。在某种程度上来说,褚经年还算是帮了何瑾一把。 朝颜从醉仙楼离开前,顺便打包了几样菜。褚老夫人尤其喜欢他家的佛跳墙,朝颜正好先过去。 欢欢和乐乐听了后,也嚷着要去看奶奶。 朝颜干脆一家去褚家,何瑾则是先送到她府里。 等她到褚家的时候,褚老夫人身边得用的一等丫鬟玛瑙迎了上来,低声说道:「三房的老夫人来了。」 朝颜挑了挑眉,褚王氏吗?虽然她将褚王氏给拉进了黑名单,但对褚老夫人来说,都是同一族的人,没办法和她一样做得那么绝,最多就是冷淡处理。 朝颜问道:「褚王氏过来干嘛?难道是想让祖母给他们家帮忙?」 若褚王氏是抱着这个想法,那是不可能的。褚老夫人可不会管这些闲事,更不可能以长辈的身份强行命令朝颜和褚经年。 玛瑙摇摇头,说道:「我只隐约听到她提起了归远姑娘的名字。」 朝颜原本的好心情在听到褚王氏的到来就被败坏掉了,她收起脸上的笑意,「我知道了。」 玛瑙提醒了朝颜后,没再说多余的话,而是领着朝颜他们进屋子。 欢欢早就挣脱开牵着她的丫鬟的手,直接奔向了屋子里。 「曾祖母,欢欢好想你啊!欢欢已经好几年没看到你了。」 然后是褚老夫人带着笑意的声音,「胡说,明明前天才见过的。」 欢欢甜甜的声音跟蜜一眼,「所以才说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嘛。」 这个马屁精! 朝颜严肃的脸都绷不住了,露出了淡淡的笑意。 她走进屋里,说道:「你这孩子,又在闹祖母了。」 褚老夫人笑得十分慈祥,搂着欢欢不放,「咱们家欢欢多讨人喜欢啊。」 这点朝颜是贊同的,这丫头从小嘴巴就跟抹了蜂蜜一样甜。 含笑的眼神落在褚王氏身上又转为冷淡。 褚王氏仿佛没看到朝颜溢于言表的不喜,挤出了亲热的笑脸,「朝颜,听说你那侍女吴归远真成了探花了?」 朝颜点点头,然后看到褚王氏笑意加深,说道:「归远姑娘真真能耐。」 然后一叠声的夸奖从她嘴里倾泻而出,还不带重样的。仿佛之前那个背后诋毁的人不是她一样。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第六十四章 惩戒,琼林宴 朝颜平静地看着褚王氏。 在她那仿佛能够穿透人心的目光下,褚王氏莫名地有些心虚,浑身都不自在,原本一叠的奉承话也说不下去,只是讪讪一笑。她笑的时候,露出了用玉石装的假牙。 褚老夫人也没有要打圆场的意思,只是对朝颜笑道:「你们看完状元游街了?」 朝颜点点头,笑了笑,「状元公被丢了不少的鲜花和手绢。」 褚老夫人想到那场景也乐了,「子言自小就生得好,也不知道将来能聘得什么样的儿媳妇。」 褚老夫人和苏老夫人也算是手帕交了,所以对苏子言挺熟悉的,言语之间不免带出了几分的亲近之意。 褚王氏说道:「我家可可还在相看合适的亲事呢。」 朝颜完全没有搭话的想法,褚王氏的小女儿可可模样生得还不错,但在见惯了美人的朝颜眼中,也就是那样。褚王氏却一心想让女儿攀高枝。 朝颜一点都不怀疑,若不是她女儿和经年同宗,褚王氏心中最惦记的人选肯定是褚经年。 褚老夫人淡淡道:「可可那性子还是低嫁得稳妥,太过争强好胜了。」 褚王氏辩解道:「可可她还小,等定亲后就懂事了。」 褚老夫人转过头,对朝颜说道:「刚刚你三婶子过来,看上了归远那孩子,说想给文新那孩子。」 褚文新? 朝颜眉头狠狠地拧了起来。 褚文新是褚王氏的三子,平时最是游手好闲,之前还曾经打着褚经年的旗号胡作非为,结果被褚经年在大庭广众之下,直接抽了一顿,送到大牢中。那之后褚文新就不敢在外头嚣张了,最多就是在自己家里逞威风。 褚文新没啥本事,又贪花好色,到现在已经二十岁了,亲事还没定下。正经好人家的女儿,又有谁肯嫁给他呢? 朝颜没想到褚王氏见归远中探花了,居然就打上了归远的主意。说不定在她眼中,中了探花的归远勉强配得上她儿子了。 朝颜见过无耻的,还没见过如此厚颜无耻的。尤其是褚王氏先前还说过归远的坏话呢。 朝颜眼神变得冰冷,褚王氏还在那边说道:「文新最近已经懂事很多了,若是吴探花嫁进门来,定会好好待她的。」 朝颜直接了当拒绝,「这件事不必再提。」 褚王氏连忙说道:「放心吧,朝颜,我现在知道她是出淤泥而不染的好姑娘,不会嫌弃她的身份的。」 朝颜语气很冷,「你也别痴心妄想,文新配不上归远。」 褚王氏脸上掠过不快,在她眼中,儿子肯定是千好万好的,只是先前年纪小,所以不懂事罢了。明明文新是也算得上是朝颜的小叔子,她却不向着自家亲戚,反而护着被人。 若不是吴归远中了探花,就她那身世和年纪,哪里配得上她儿子。 褚王氏虽然心中很不爽,但是也不太敢直接得罪朝颜,只是说道:「你没问过吴姑娘,又怎么知道她的意思?」 朝颜笑了,「归远什么性子我是清楚的,她再怎么样也不会去垃圾堆里找男人。」 她没那个心情和褚王氏好声好气地说,直接怼回去。褚文新在她心中,就跟垃圾差不多一样价值。 褚王氏气得脸都歪了,「这、这就是你对长辈的教养吗?」 朝颜冷冷道:「天地君亲师。君在亲前,你这是打算代替我父皇来管教我不成?」 朝颜身后的翁嬷嬷上前一步,「公主,王氏对你无理,很该管教一番。一个旁支的婶婶,也想充您的主子,简直大逆不道。」 朝颜淡淡道:「那就按宫规处理吧。」 朝颜冷下脸后,褚王氏这时候才想起,就算平时她看上去再温和可亲,她也是堂堂的公主,还是下一任的天子,她的冷汗一下子就冒了下来。 她用恳求的眼神看向褚老夫人,褚老夫人放下杯子,对她说道:「用宫规惩戒一下,事情也就揭过去了。若是事情闹到陛下那边,只怕你们这一房没有一个能讨得了好。」 褚老夫人这么说,褚王氏不敢再说什么,被几个粗使嬷嬷直接拉到外面去了。 朝颜本来就讨厌褚王氏,她三番两次作妖,若是不给她一个大的教训,还真以为自己能上天呢。 因此她毫不留情地让翁嬷嬷带着褚王氏在门口处刑,也算杀鸡儆猴。 褚王氏最后被翁嬷嬷下令打二十巴掌。 她都已经是做祖母的年纪了,却因为言语不逊,对上不敬而在大庭广众之下被惩罚,一张老脸都丢光了。尤其是过往的人投注在她身上那看笑话的眼神,更是让她羞愤得恨不能钻到地上的缝隙中。 以前褚王氏还在朝颜面前充长辈,今天过后便要产生心理阴影了。 翁嬷嬷打完二十巴掌后,不紧不慢说道:「若再有下次,便是打板子了。」 宫里打板子的话,都是要脱下外面的裙子的。 褚王氏想到那画面,差点被吓得魂飞魄散了。 褚王氏的事情飞快地传遍了整个褚家,也让褚家其他人都多了几分的小心。这年头如同褚王氏这般奇葩的人也不多见的。 …… 褚王氏被拉出去后,朝颜才转了笑脸,对褚老夫人道:「祖母,我和经年给你带了好吃的回来。」 褚老夫人依旧是笑眯眯的样子,「还是朝颜你记着我,女孩子就是细心。哪里像经年,以前出去,哪里会想到给我带吃的回来。」 褚经年在旁边一脸无奈的样子。 朝颜忍笑道:「其实也是经年提起说祖母你喜欢吃这几样的。」 褚老夫人哼了哼,「你就别为他说好话了。」 这样一插科打诨,因为褚王氏而有些压抑的气氛又重新变得欢快起来。 褚老夫人吃着朝颜带回来的几样吃食,等吃饱了后,放下筷子,说道:「你刚刚做得挺好的。你平日和气那是你宽容不同他们计较,但是这并不是他们蹭鼻子上脸的理由。」 「王氏早该吃一回教训了。」 褚老夫人平时也不喜欢同褚王氏来往,虽然她也有申斥过王氏,但王氏的脸皮比较厚,过后依旧又是固态萌生。毕竟褚老夫人就算是看在亲戚情分上,都不能如同朝颜一样做得绝。 朝颜说道:「她先前就曾经三番两次说过归远的坏话,那时候我没同她计较。没想到她还有脸想要给她儿子聘归远,我这才起了火气。」 褚老夫人皱眉,「我倒不知道她说归远坏话这事。」 归远那孩子她也是见过的,虽然出身不太好,平素却十分循规蹈矩,褚老夫人对她颇为怜惜。 朝颜道:「好了,不说那些讨厌的人了。」 然后她将话题转到了游街上。 褚老夫人还感慨着,若不是她上了年纪,她今天也想去过去凑凑热闹。 她还说起了褚经年以前当武状元游街的事情。 「当时给经年丢花的不知道有多少,不知道是谁,还给经年丢了一颗大西瓜过去。结果被经年给一剑噼开来。」 朝颜想像一下那画面,也觉得很好笑,睨了褚经年一眼。 「那时候应该收到不少花、手绢和荷包吧?」她凉凉说道。 褚经年莫名地感觉到了一丝的危险,摆出严肃的表情,「放心吧,那时候我很好地守护住了我的贞操,没让她们得手。」 朝颜没想到这厮脸皮如此之厚,大庭广众之下就直接这样说,气得牙疼。她借着桌子的遮掩,直接狠狠地拧了褚经年的手臂来出气。 褚经年被拧了也不挠,依旧是凛然正气不可侵犯的模样,桌子下的手却反握住朝颜的手,还在朝颜的手心勾了勾。 褚老夫人看着他们两夫妻斗嘴,笑容加深,「你们两个,都做父母了,还喜欢闹。」 心中却是十分欣慰,她就喜欢看他们小两口亲亲热热的,这日子过得多有滋味啊。 等和褚老夫人一起用过晚饭以后,朝颜他们才重新回家。 …… 朝颜到家的时候,施温雅和吴归远早来了,不仅她们两个在,车清容也在。 车清容或许是因为过去二十多年都习惯做男装打扮,今天同样是男装打扮,显得风流潇洒。 朝颜嘴角抽了抽,「你若是这打算跟着去游街,想来收到的鲜花不会比苏子言少。」 车清容忽的捧腹大笑起来,说道:「苏子言啊,我和他挺熟悉的。」 她笑完以后,才说道:「他小时候身体不太好,她爹娘为她的身体操碎了心。最后便听人的话,让他打扮成女孩子,这样也好养活。」 「他七岁之前,看上去就跟可爱的女孩子没有什么两样。」车清容回忆起那画面,依旧很怀念。 施温雅挑了挑眉,说道:「真没想到他还有这样的经歷,我原本只以为他性格内向了点。」 朝颜道:「别忘了你们几个明天还得去参加琼林宴,可别闹得太晚了。」 车清容点点头,「放心,我会看着他们的。」 琼林宴一般是殿试以后,皇家招待新科进士所举办的宴席,除了皇室在场,诸位大臣也会在。车清容出身权贵,从小到大也参加过好几次琼林宴,对此并不陌生。 有她在,朝颜也不担心归远和施温雅了。 等琼林宴结束后,施温雅应该还是回头去当她的父母官。 …… 琼林宴是晚上举办的,因此朝颜第二天醒来后,并不着急进宫。 她慢条斯理地吃完早饭后,发现蛋糕不见了。 她直接远程联络蛋糕,「跑哪里去了?」 蛋糕那边含含煳煳说道:「我跑皇宫玩了,晚上再同你一起回来。」 神神秘秘的,不知道在搞什么鬼! 不过朝颜并不认为蛋糕会害她,只当她是想提前进宫去享受一回。毕竟穆武帝将蛋糕当做是金龙,对她可谓是有求必应。她在皇宫里都可以横着走了,所有人都知道朝颜身边的猫十分得宠。 朝颜换好身上的衣服,欢欢和乐乐也过来了。褚晏清像个小老头一般,板着脸,左手牵着妹妹,右手牵着弟弟,很有哥哥应该有的模样。 朝颜看到欢欢的眼眶还泛着水雾,温声问道:「欢欢怎么了?」 乐乐幸灾乐祸说道:「娘,欢欢早上起来没找到蛋糕,就跑去找雪球玩。然后她用小草挠雪球的鼻子,雪球就打了喷嚏,口水全喷在她脸上。」 欢欢扁了扁嘴,脸色委屈。 朝颜认真说道:「欢欢,不能欺负雪球哦。」 雪球是她买的第一头驴子,而且十分通人性,朝颜都是将她当亲人看待的。 欢欢奶声奶气说道:「欢欢只是想和雪球玩。」 朝颜鼻子灵敏,嗅到了欢欢身上的味道,有些无奈地领着女儿去洗澡。 等准备好了以后,朝颜才领着三个孩子进宫。 等到夜幕降临的时候,她将孩子们安顿在她的玉华宫中,和褚经年一起参加琼林宴。 琼林宴的地点就在琼林苑,锦石铺道,宝砌池塘,柳锁虹桥,一派旖旎景色。 一路走来都能看到新科进士,大多数皆是意气风发的模样。 那些进士们见到朝颜都同朝颜请安,态度恭敬。明眼人都看得出穆武帝在逐渐放权给朝颜,朝颜等于是他们未来的上司,当然得给朝颜留下好印象。 朝颜态度亲切又透着高贵,行事有君子之风,十分符合这些文人心目中的想像。 朝颜环视了周围一圈,车清容和施温雅在同几个进士讨论着西燕国前段时间的政变。 她转过头,准备找归远。 找了一圈后,却看到吴归远和苏子言站在池边,看样子气氛挺融洽的。两人一个清丽无双,一个俊秀温和,端的上璧人一对。 不远处,盛非在旁边看得咬牙切齿的,一副很想过去捣乱的样子,只可惜盛非身边围绕着一群狐朋狗友,拖住了他。 褚经年还是挺讲义气的,走了过去给好兄弟解围,「你们几个在做什么?」 盛非的那些兄弟敢同盛非勾肩搭背,但在褚经年面前一下子就怂了。 其中一个嘿嘿一笑,说道:「我们在讨论红袖楼新来的一个花魁呢,打算这两天去捧场。」 当然了,大家是不敢邀请褚经年的,他们还不想被未来的天子穿小鞋。 另一个勾住盛非的脖子,对他说道:「相信我,那云姑娘绝对是你喜欢的类型,不去的话,你会后悔一辈子的!」 盛非努力挣脱开来,说道:「去了我才后悔一辈子呢。」 他的视线不断往吴归远和苏子言那方向飘,心中那叫一个紧张。万一苏子言看上了归远,归远又答应了,那他可就没戏了。 褚经年说道:「你们还是找别人吧,盛非他惧内。」 其他人听了这话,惊讶地看着盛非。 「我记得妙阳郡主明明十分贤惠的。」 「是啊,她一进门,就给盛非纳了好几个美妾。」 盛非咬牙说道:「是的,我惧内,所以你们别找我了,去找林隋吧,他肯定乐意的。」 这些纨绔子弟见身份给是真的不肯,这才罢休。 「那你到时候可别后悔啊。」 「不会不会,再来一百次也不后悔。」 盛非语气肯定,看向吴归远那边,只可惜吴归远根本没关注他这角落,让他分外的郁卒。 那些纨绔子弟便另外找一起上青楼的目标。 他们的议论声不时地飘了过来。 「你说盛非是怎么回事?以前他不是最积极的那个吗?」 「是啊,一下子就转性了,难不成他对妙阳郡主还是真爱来着?」 「但是我看他们两人相处,看着不像多喜欢的样子啊,一点都不亲热。」 「你们说,他会不会是出问题了?先前妙阳郡主给他纳美妾,他也都遣散走了,只留了妙阳郡主的陪嫁丫鬟下来。他们成亲那么久,别说嫡子了,庶子也没有。」 仿佛风吹开了迷雾一般,其他人顿时恍然大悟,觉得这才是真相。 朝颜看着这群人脸上的八卦,心中默默给盛非点蜡:他的名声要一去不復返了。
第六十五章 禅让,雷得风中凌乱 朝颜忍着笑,走到盛非面前,明知故问,「你不是最不喜欢琼林宴这种地方吗?怎么也来了?」 盛非很郁闷地摸了摸鼻子。他只是想有个名正言顺的机会见归远而已。 朝颜继续给他心中捅刀,「你看归远和苏公子,两人看上去真般配,可谓是郎才女貌,天作之合。」 盛非简直要吐血了,朝颜还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朝颜笑眯眯说道:「等归远风风光光出嫁后,我定要给她准备一份厚厚的嫁妆。」 盛非一脸脸色深沉,「朝颜啊,我们好歹认识了那么多年,也算是知根究底,好歹看在我们的感情上,帮我一个忙呗。」 朝颜才不吃这一套。 褚经年咳嗽了一声,挑了挑眉,玩味道:「你们之前的感情?我怎么不知道?」 盛非身子僵了僵,说道:「你懂我的意思的。」 褚经年微微一笑,「嗯,我不懂。」 朝颜看到盛非被怼,精神气爽,投给丈夫一个赞赏的眼神。 盛非只能厚着脸皮说道:「帮我过去看看苏子言和归远在说什么呗。我担心归远万一被苏子言那小白脸给骗了就不好了。」 朝颜淡淡道:「放心,归远被骗一次,不会被骗第二次了。」她的眼神明晃晃写着嫌弃两个字。 「你是嫉妒苏子言比你年轻,比你好看。」 若不是朝颜是他好兄弟的妻子,是归远最好的朋友,盛非肯定不会如此的忍气吞声。他眼角的余光瞥见苏子言不知道听到吴归远说什么了,竟是红了脸,于是他就更气了。 朝颜怼完盛非后,精神气爽。这时候也有苏子言的好友过来寻他,很快就将苏子言给带走了。那人显然是误解了苏子言和吴归远的关系,冲着苏子言挤眉弄眼的。 朝颜走到归远的身边,眼中含着笑意,「归远很受欢迎嘛。」 吴归远摇摇头,「你误会了。」 朝颜语带疑惑,「我刚刚看你们两人聊天氛围挺好的,我都不忍心过来打扰了。」 吴归远唇角含着一抹笑意,「其实苏子言只是过来问我关于温雅的一些喜好。」 「他说游街的时候,多亏了温雅给他解围了,所以他便想给温雅送一份谢礼,只是不知道温雅喜欢什么东西。」 朝颜恍然大悟,难怪吴归远会很有耐心地陪苏子言说话,原来还有这么一层原因在。 她忍俊不禁,「你们两个刚刚那样真的很容易让人误会,某人都不知道喝了几坛醋,酸的让人受不了。」 吴归远嗯了一声,说道:「那他晚上可以多吃点饺子。」 朝颜觉得真是不容易啊,她家归远也会开玩笑了。 朝颜陪着吴归远在池塘边聊天说话,忽的有点怀念起跑去浪的言灵昕了,若是她在这里的话,肯定更热闹。 等到宴席即将开始的时候,大家各自回到自己的位置上。 朝颜正要坐在公主的那一桌上,穆武帝的内侍谭成却走了过来,对她说道:「六公主,陛下给你另外准备了一个位置。」 朝颜心中有点好奇便宜爹在弄什么么蛾子,不过还是跟着谭成走到了上首位置下的头一个位置。 以往这个位置一般都是彭皇后坐的,看这个样子,彭皇后今天是不出面了。 「母后今天不来吗?」 谭成低声说道:「娘娘身体欠安,现在在宫里休息。」 朝颜压低了声音,「要紧吗?」 谭成摇摇头,「只是小风寒罢了。」 朝颜准备等琼林宴结束后,就去看看彭皇后。自从她回归皇室以后,彭皇后待她一直很好,也为她挡了不少的阴谋算计。她对彭皇后还是挺有感情的。 朝颜没再说什么,只是坐在那位置上。 大约一刻钟后,穆武帝过来了。或许是为了显得礼贤下士,他今天没有穿明黄色的龙袍,而是浅蓝色的长袍,看上去少了几分的威势,多了一些温和。 他虽然已经五十多了,但看着和三四十岁的没差别,比起那些年轻人,更是多了岁月沉淀下来的韵味。过来参加琼林宴的并不仅仅只是新科进士和诸位大臣,还有他们带过来的家眷。 今晚带的适龄少女尤其的多,毕竟一些大臣们打算在琼林宴给自己物色一个乘龙快婿。 朝颜看到不少小姑娘见到穆武帝那一笑,都红了脸颊。 朝颜很是无语:她爹都这年纪了,还这样招蜂引蝶的。 穆武帝环视了周围一圈,温和道:「大家不必太过拘束。」 他坐在最上首的位置,从状元到二甲十名,每个人或多或少都会聊上几句。而且穆武帝还将每个人的情况都给记住了,让人有种被重视的感觉。看那些进士们感激涕零的样子就知道。 琼林宴一般都没有什么歌舞表演,不过却有文试。 文试的题目一般是由穆武帝出的,无非就是作诗,对对子一类的。 穆武帝出了几道菜,还拿了彩头出来。 这些进士能在全大穆中脱颖而出,才学自是不必多说。 朝颜原本对这些兴趣不大,最后也看得津津有味的。不过擅诗词者未必擅策论,像最后得了魁首的便是楚源。楚源在殿试中排名为二甲四十一名。 对楚源而言,今日这一场不仅能让他名声大噪,还能在穆武帝心中留下印象。 比较有趣的是,楚源精通诗词,文採风流,偏偏相貌却是孔武有力,典型的硬汉类型,形成了一种十分有趣的反差。 穆武帝将自己的玉佩赐予楚源,楚源恭恭敬敬地收下。 朝颜原本以为这琼林宴到这里也就差不多要结束了,准备等穆武帝起身走后,便回去。 穆武帝却看了朝颜一眼,「今晚朕还有一则好消息要颁布。」 朝颜不知为何,忽然生出了不妙的预感。 穆武帝嘆了口气,说道:「近日朕身体有些不爽,精力大不如往前,因此决定立昭瑞公主为太子,禅位于她。」 朝颜身子僵住了。 便宜爹这就要禅位了?什么身体不爽,根本就是藉口好吗!她没少给他餵强身健体丸,穆武帝就算再过十年也依旧活蹦乱跳的。 朝颜正要开口,穆武帝幽幽地望着她,打起了感情牌,「朝颜一贯最为孝顺,想来应该不愿让为父为政事操劳吧?」 朝颜只能将满肚子要说的话重新吞回去,穆武帝都不要脸地使出这一套了,她能说她还想再浪几年吗? 穆武帝这决定太过突然,先前压根就不曾传出半点的风声,因此直接将所有人都给镇住了。 等大家回过神来,自然是跪下请穆武帝收回成命。 像禅让这种也是有规矩的,得推辞个三回合,然后再做出不得不接旨的样子。 当然,朝颜本人是很不想马上当皇帝的,她一点都不想起的比鸡早,睡得比鸭还短啊。 在进行了例行的三让以后,朝颜只能木着脸叩谢皇恩,从今晚起,她便是昭瑞太子。嗯,而且等穆武帝选好了良辰吉时,朝颜就得进行登基大典了。 她心中的悲伤泪流成河,有种赶鸭子上阵的感觉。 在穆武帝再次郑重宣纸后,凭空出现了一道仙乐之音,似丝竹,似管弦,飘渺中带着庄严。那声音像是从天空从上往下传来的。 大家不由地抬头,然后便看到一条金龙划破了天际,威风凛凛。金龙从空而降,飞到了朝颜面前,做了个叩首的动作。金龙化作一道流光,围绕着朝颜,渐渐消失。 这神迹让所有人不由高唿万岁,然后虔诚地跪了下来。 在大家眼中,之所以出现这样的神迹,无疑是上天对昭瑞公主的肯定。看来老天爷也迫不及待地等待着昭瑞公主上位呢。 朝颜只是僵硬着身子,很想将蛋糕抓过来狠狠地打屁股! 难怪蛋糕今天那么早进宫,感情是跑来和穆武帝两人商量着神迹了。 朝颜很忧伤。 …… 直到跟着穆武帝来到养心殿,朝颜依旧很郁闷。 「父皇,我还是觉得太快了点。」 穆武帝淡定道:「一点都不快,我已经等了六年了。你也野了六年了,而且该铺垫的也都铺垫得差不多。」像最容易得罪人的一些事,他都给朝颜做好了。 朝颜被噎了一下,揉了揉自己的鼻子,说道:「可是我没经验啊。」 穆武帝安慰她,「每个人做皇帝都是从没经验做起的,做着做着就习惯了。」 朝颜看穆武帝是铁定心要将皇位传给她了,也只能接受了这个事实。 穆武帝慈爱地看着她,「你也不必太过担心,再不济还有我这个太上皇在呢。」 朝颜忽的想起了一件事,眼神变得古怪,「父皇,我听说,你这几天早朝精神不是很好。」 穆武帝立刻咳嗽了起来,「没办法,年纪大了,身子骨大不如往前,所以我才想着尽快退下来。」 朝颜嗯了一声,继续道:「我还听蛋糕说,你找他要了不少的电影和电视剧碟子。」 朝颜严重怀疑,便宜爹其实就是追剧追上瘾了,觉得做皇帝太过耽误他看电视剧的时间,这才迫不及待地将摊子甩给她。有这么当爹的吗? 倘若外面那些大臣知道穆武帝禅让皇位的真正原因,绝对会被雷得风中凌乱。 穆武帝咳嗽了一下,脸色闪过一丝的尴尬,「唔,我只是想多了解一些后世的消息罢了。虽然有一些拍的挺可笑的,情节倒是曲折有趣。」 穆武帝还同朝颜讨论起了一些歷史剧,说完后,十分遗憾蛋糕给他的片子中基本关于大穆王朝的。不过对于这件事,穆武帝只当时蛋糕不愿让他知道大穆王朝的结局,才会刻意避开的。他还同朝颜说了,等他禅位后,便到皇家花园安度晚年,到时候还可以让太后一起和他看电视剧。 他一本正经地表示,国不可二主,为了避免朝廷动乱,到时候他会离开皇宫的。 朝颜很清楚便宜爹真正穆武帝就是为了看电视剧不被外人打扰。 穆武帝,一个电视剧上瘾的老小孩! 等朝颜要离开时,穆武帝拍了拍朝颜的肩膀,说道:「加油吧,我的女儿。」 「我想见到万国来朝的大穆。」 「我希望后世在歷数诸多王朝时,大穆将是他们永远无法绕开的歷史。」 至于大穆王朝千秋万代?穆武帝这方面想得很快,从以前到现在,王朝再久也不过持续四五百年罢了,他并不奢求。他管得了一百年,难不成还管得了几百年吗? 他看着朝颜的目光平静却又带着期许,让朝颜感觉沉甸甸的责任在这一刻压在她身上,重如泰山。 朝颜不知为何,眼眶忽的微微一热,「嗯,会的!会让父皇见到那样的一天的!」 「我保证!」 ------题外话------ 穆武帝表示他想要追电视剧,想要看电影
第六十六章 三把火,大穆大典 朝颜同穆武帝说完了禅位的事情后,便抬脚去彭皇后那边,看望她一下。 她只希望钦天监选出的好日子能够晚一点,好给她更多的准备时间。 她轻车熟路来到彭皇后的宫殿,刚进殿内便嗅到了淡淡的药味。 闻着这药,的确像是染了风寒的样子。 彭皇后的宫女对着朝颜福了福身子,行礼。 「免礼。」朝颜放轻了声音,「母后现在什么情况?」 宫女低声道:「娘娘从昨天便有些发热,原本早上还支撑一下起来的,只是走到一半,却忽然晕了过去。娘娘刚刚才喝了药,现在已经好多了,刚刚端王妃也过来见过。」 端王妃说的便是岳照琴了。 「那就好。」 朝颜也希望彭皇后能够尽快好起来。 从彭皇后宫里出来后,朝颜返回了自己的玉华宫。 褚晏清走到她面前,问道:「娘,他们说你要当皇帝了。」 朝颜摸了摸他的头,想牵他走,不过褚晏清已经八岁了,现在正是需要证明自己是男子汉的时候,因此背着手,不想被牵。 朝颜说道:「现在还不是。」 等进了屋内,她才问道:「晏清不喜欢娘当皇帝吗?」 褚晏清脸色有些纠结,「不是,那以后我也得当皇帝吗?」 从小他便听到了不少类似的话语。 朝颜多少明白他的想法,晏清虽然聪明,但是对政事却兴趣不大,他宁可将自己关在屋里,看一个下午的书,拆一天的时钟。 就如同蛋糕所说的那般,褚晏清的将来只怕不在皇位之上。 儿子不喜欢的话,朝颜也不可能强迫他。他说道:「放心吧,你若是不想当的话,没有人能够逼你。」 褚晏清听了这话,脸上多了几分的笑意,然后又用同情的眼神看着她娘,「娘,以后你起得来吗?」他娘是全家最喜欢睡懒觉的人,时常睡到日上三竿。 这问题扎心了! 朝颜无语凝噎,没好气说道:「习惯了总能起来的。」 想到这里,她也有点郁闷了。自己悠闲自在的小日子即将一去不復返。 褚晏清小大人一般地拍了拍朝颜的背,像是在安慰她一样。只可惜朝颜并没有被安慰到的样子。 褚晏清还说道:「以后我要发明出能够自动批改奏摺的东西,让娘轻松点。」 朝颜忍不住噗嗤一笑,「很好,有志气!娘就等着了。」 她将话题转移到别的身上,「我给你选了几个伴读,你想要哪几个?」 朝颜差不多弄了十来个人选,这段时间也让儿子同他们接触了一下,看看晏清喜欢谁。 她打算这两天尽快定下来。如今她是太子,穆武帝又放话要禅让,到时候儿子身边的伴读位置只怕有更多人家想要争抢了。 褚晏清想也不想地说道:「世杰挺好的。」 徐世杰,是徐太傅的曾孙子,模样据说同徐太傅年轻时一般无二,深得徐太傅的喜欢。徐世杰看着温文尔雅,小小年纪便风度不凡,但其实也是个腹黑的主。 他年纪比褚晏清还大一岁,若有他跟着的话,朝颜便不怕儿子被算计。晏清虽然聪明,但聪明劲不怎么用在人情往来上。徐世杰正好可以同他形成互补。 朝颜脸上露出微微笑意,「嗯,可以。」 「另一个呢?」 褚晏清想了想,说道:「唐黎。」 唐黎是闻纤语的儿子,和褚晏清年岁相当。朝颜和闻纤语的交情还是在两人当初一起进宫时结下的。闻纤语后来嫁给了左丞相之子唐阳,唐阳也是大穆有名的书画家,不过擅画人。偏偏这两夫妻生的唐黎却是另一种画风,不爱舞文弄墨,反而喜欢舞刀弄枪,还是有名的大力士。 嗯,很好,两个伴读,一文一武。两个孩子朝颜都见过的,品行自不必说。 朝颜点头,说道:「既然你喜欢他们两个的话,那就定下他们了。」 …… 琼林宴上的消息在一夜之间便传遍了整个京城。毕竟晚上那条金龙实在显眼,不独是皇宫里,就连京郊那边的人都看到了,于是闹得可谓沸沸扬扬的。 等大家知道这是穆武帝禅位时引发的神迹,所有人都淡定了,纷纷表示这种神迹发生在昭瑞公主身上一点都不稀奇。不,现在应该称唿为昭瑞太子了。 大家纷纷翘首等待着朝颜登基的日子。 至于朝颜,等琼林宴第二天,便被穆武帝以提前适应为理由,抓去帮忙批改奏摺了。 朝颜那叫一个吐血,她又不是没处理过,哪里需要批改奏摺了。 穆武帝还将这一批的进士安排交给了朝颜,也算是让朝颜施恩一把。 朝颜按照旧例,封授苏子言为翰林院修撰,为正六品官。吴归远和施温雅两人一个榜眼,一个探花,皆封为正七品的翰林院编修。 穆武帝见了后,说道:「我原本以为你会让施温雅回到契州。」 朝颜笑眯眯说道:「非进士步入翰林,非翰林不入内阁。我想还是让温雅混一年的翰林院资歷再回去。」 反正契州那边,那官员目前做的也不错。 有了翰林院这层经歷,以后她要提拔温雅也显得更名正言顺一些。 穆武帝微微颔首,「除了一甲,其他人你待如何安排?」 一般情况下,就是安排他们当庶吉士。 朝颜想起了翰林院中的庶吉士人数,便觉得这些都是在浪费国家资源啊。她淡定说道:「父皇,我打算对翰岭院进行一个小小的改革。」 翰林院在读书人心中地位不凡,还有的在里头一呆就是十多年不挪窝。朝颜看了一下,目前翰林院庶吉士都达到了三两千多人。这是对人才的极大浪费,其中也不乏一些得过且过、滥竽充数之人。 朝颜最不喜欢臃肿的部门,趁着穆武帝还在,便打算来一个改革。 她嘴角勾起了一抹淡淡的笑意,「女儿打算来一个翰林院的庶吉士考核。每三年考一次,考试考秀者,可以选择留馆,授编修,或是派到六部担任主事、御史。」 「考试没过的则是派遣到各地当官。」 说真的,那些人都修书修了不知道多少年了,朝颜也没看出个啥成果。 朝颜停顿了一下,说道:「至于留下来的庶吉士,我打算让他们编写一个大穆大典,将按照类别,汇集从古至今的文献书籍。」 像是歷史地理、文学礼数、哲学宗教和百科文献这些要进行分类编排。 穆武帝听了这话,眼中亮了起来,他单单只是想像都可以猜到,这本前所未有的大典若是当真编成后,将在歷史上留下浓墨的一笔。 朝颜觉得与其让那些文人们闲着,不如给他们点事情做,省得他们生事。再说了,这大典若是编写成功后,对后来者也是好处多多,而且还会让他们名声大涨。 这也是她将吴归远和施温雅等人暂时留在翰林院的原因之一,好歹也让她们沾光点。再说了,吴归远以前整理了十多年的情报,对于这方面可谓是驾轻就熟。 穆武帝点点头,说道:「可以。官员的安排就交给你了。」 朝颜正好趁着整办这件事而收揽士人之中的声望。 朝颜笑了笑,说道:「我觉得像书画文献这方面的收集,可以交给二皇兄,歷史方面的给大皇兄,水利农业的给四弟,四弟现在不就是在工部吗?」 她继续说道:「大姐姐在天文算法上颇有造诣,可以负责这块。二姐姐擅词曲……」 朝颜将皇子皇女们一起拉进来做这项公主,一方面是减轻负担,一方面也算是给他们沾光的机会。 至于三皇子柳凤喆,朝颜实在不知道他有什么擅长的东西,只觉得他擅长惹祸。加上她和柳凤喆关系只是寻常,便没将她算在内。 穆武帝看朝颜十分大方地将兄弟姐妹们都拉入这其中,十分满意。 他想起了整日流连于后院美色之中的柳凤喆,没说什么。 …… 新官上任三百火。朝颜这个新出炉的太子,烧的第一把火便是大穆大典,第二把火则是庶吉士的选拔与淘汰。 朝颜亲自召见,那些大学士、太傅等文官,说了这事。 就算一贯淡定给的徐太傅也坐不住了,语气激动,「殿下说的可是真的?」 朝颜点点头,脸色严肃,「不过想要修缮好大典,绝非几天能成,最少也要花费几年的时间。」 对于这些文人来说,他们不怕时间长!用膝盖想也知道这大穆大典是那种绝对能名留千史的东西。文人最想要的不就是在青史留名吗? 于是这些平时总是慢悠悠,一派云淡风轻的老头子们都坐不住了。 苏学士对徐太傅说道:「听闻太傅前些天身子不爽,修缮大典劳心费神,太傅还是好好休息吧。」 徐太傅只想骂娘,哼了一声,「老夫的身子不必你操心,我这两天吃饭还能吃三碗呢。」 几个老小孩们你一言我一语的,纷纷诋毁彼此,为的便是减少一个竞争者。为此他们甚至还互相爆出了对方的黑歷史。 比如苏学士看书的时候,因为太入神,曾经将书本当包子往嘴里塞。 比如赵大学士喝醉酒后,就喜欢写那种酸的要死的情诗,清醒后从来都不肯承认,只说是他儿子写的。他儿子不知道给他背了多少黑锅。 朝颜在旁边听得简直要笑死了,她肚子都疼了。 等八卦听得心满意足以后,朝颜才说道:「大穆大典工程浩大,所以我打算选四个总攥官。」 赵大学士、苏学士、徐太傅和沈大人,四个刚好。 徐太傅等人:「……」 白白暴露黑歷史了! 朝颜说道:「为了修订好这大穆大典,我还打算对庶吉士们进行一个考核。」 朝颜借着大穆大典,推行了庶吉士的考核。 徐太傅等人都没有意见,毕竟考上的庶吉士也是要一起帮忙编写的,自然得挑选那些有才之士。朝颜直接将出题的工作交给了他们,她才懒得出题目呢。 一个大穆大典,将这些读书人的积极性全都调动了起来,一个个那叫一个神采飞扬的。 车清容还似真似假地同她抱怨,「好不容易考完看殿试,这下好了,还得继续再考。」 朝颜笑道:「那些对你来说只是小问题罢了。」 以车清容的本事,这庶吉士的考核对她来说,难度一点都不大。 这话车清容爱听,她还说道:「以后我的目标就是成为国子监大学士,这样就可以每三年都出一些难题刁难他们了。」 她说这话的时候,透着一股的杀气。 朝颜不由笑了,然后认真说道:「那我等着你啊。」 车清容同朝颜说完这些后,便回去认真准备她的考试了。 今年这批新晋的进士,才刚弄完殿试,便又要迎接新一轮的考试,不过他们这叫做痛并快乐着。一说到编写大穆大典,就算是平时内向不爱说话的读书人都跟着激动了一把。 原本殿试过后,正是新科进士们赴宴结交人脉展现自己的时间,今年则不同。大家都发狠地努力读书,争取能够参与修缮大典。 朝颜也没闲着,她做了一份编写文书的计划书。 单单只是文渊阁的书还远远不够,虽然皇家拥有最多的藏书,却不足以涵盖全部,或者说十之一成都不到。于是朝颜便将前世记忆中编写文书的法子记了下来,加以改进。 她决定弄一个奖励制度来向全天下徵集书籍。进书超过五百种(这五百种里得是文渊阁中所没有的书籍)的,将在书籍罗城后,奖励一套的大穆大典。 超过一百种的则能够选取两本文渊阁所拥有的书籍。超过十种的还会在大穆大典中註明是他们才进上来的。 除了编写文书的大臣和进士,到那个时候,还需要誉写人员。 誉写人员也有讲究,首先必须得字体端正之人。而且最少也得有个童生的功名,不然连书都未必看得懂。 朝颜同徐太傅等人商量了一下,询问他们,大致抄写人员需要多少。 徐太傅说道:「到时候需要编写的书籍最少也有几十万本,因此需要的人不少,先招收五百人。等正式抄写的时候,若是人数不够,再继续招人。」 徐太傅这也是稳妥起见。 朝颜笑了笑,「这人数倒不难找。」 五百人……今年参加会试的都有五千多人呢。 朝颜拿着计划书,同几个大学士们进行讨论,他们也都夸朝颜的法子实在是好。 朝颜根据他们的意见,稍微改动了一些,写成一份摺子,交给穆武帝看。 穆武帝看过后,并没有意见,直接放手让朝颜来。 轰轰烈烈的图书徵集活动就这样开始了。 和徵集活动一起进行的还有庶吉士的考核。让朝颜十分满意的是,除去施温雅、吴归远这两个不必考试的,其他八个女进士都顺顺利利地当了庶吉士,即将参与编写工作。 这次庶吉士的考试,也淘汰了一半以上的人,让翰林院的人减少了不少。然而这批没考上的人如何安排,便成了一个问题。毕竟没考上的最少也有两千人。 朝颜对此早有对策,他们若是要留下来做抄写的活自然可以,只是这活他们只怕也看不上。若是不想做抄写的活,那么也可以到各地去进行实习的工作。 很多人从翰林院出来后,便担任各地官员,而他们往往得花费一段时间才能真正上手。朝颜打算给他们弄个一年的实习期,也好让他们有如何处理政事的经验,等将来真的当县令或是知府,不至于走弯路。 至于实习的薪资,朝颜十分大方,决定就按照府衙主事八成的薪资来算。毕竟不少庶吉士家境都比较清寒,总得让他们能养活自己。 这法子不仅是庶吉士,那些等待任职的官员们也同样可以如此安排。 朝颜的这一手,让不少进士对她颇为感激,毕竟不是每个人都有门路能安排到一个好工作的。 这也是昭瑞太子新官上任的第三把火。 ------题外话------ 朝颜:为了让他们少废话,还是给他们安排事情做吧
第六十七章 逆袭,进士班 这三把火一烧,让朝颜在文人中的声望一时风头无两。那徵集文书的活动,也下达到每一个州。 现在翰林院放眼望去,都是奋笔疾书之人,一扫先前的颓势。 几个负责这块的大人们,看着都显得年轻了一些。 朝颜也因为这大穆大典的缘故,触发了一个任务:修缮大典,完成后奖励功德值十万点和一个技能和一张药方。 朝颜十分开心地接下了这个任务,技能这东西,自然是多多益善了。尤其是技能和药方还能自己制定。只是她心中也十分清楚,这大穆大典等修好了以后,最少也要五年时间。这奖励还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呢。 因为她的公主府距离皇宫比较近的缘故,朝颜便让张雪华等人住在她这边,这样他们每天去翰林院的时候也方便一些。 张雪华等人十分感激,不过她们已经承朝颜太多的情了,不好继续叨扰下去。 因此张雪华和其他人商量了一下,决定大家一起凑钱买座附近的宅子,大家先住在这里。扣除掉肯定住朝颜那边的吴归远和施温雅,以及在京城中隶属权贵的车清容,等于是剩下七个女进士住一起。 其中张雪华因为年纪最大,性格稳重,所以便被託付了这件事。他们几个打算买个二进宅子就差不多了。京城的房子价格昂贵,尤其是距离皇宫近的地方,那就是寸土寸金啊。 朝颜知道后,也托人问了一些空房子,最后选了六所,让张雪华她们自己选。 等到休沐时,张雪华同其他六人一起出门亲自看房子,毕竟房子也得她们中意了才是。顾倩还拿了纸笔出来,说是要记录每一所宅子的优点和缺点。 这六所房子,就算是最便宜的,也要两千两起。 李若菲咂舌道:「京城的房子真贵,换做是我家那边,就算是州府,两千两也足够买五进的大宅子了。」 张雪华道:「到时候屋子的钱大家每人平摊。」 等到以后大家都有了自己的宅子,不打算住这里后,还可以租出去。几百两银子张雪华还是出得起的,她被丈夫休弃了以后,将自己的嫁妆也带了回来,变卖了以后,也有两千两。原本这些钱是打算用来进京赶考的,只是没想到进京后,昭瑞公主直接包了她们所有人衣食住行,让她们省下了一大笔钱。 常珊珊说道:「前两天吏部员外郎夫人,她问我,是否有时间去给她女儿上课,说一个月愿意出十两银子的束脩,只需要一个月上十个时辰课就可以。」 常珊珊的确心动了,毕竟庶吉士给的俸禄并不算多,加上在京城开销也大。常珊珊还想着等赚钱了以后,将家里的弟弟也给接过来。 张雪华说道:「这倒也可以。」 李若菲连忙道:「先别说赚钱的事情,咱们先把屋子给定下再说,也省得一直叨扰昭瑞公主。」 虽然昭瑞公主良善,但她们却不能一直将她的好当做理所当然的事情。李若菲也明白昭瑞公主现在已经是太子了,想要接近她的人不知道有多少,保不齐就有人想从她们身上寻找突破口。 这也是她们几个人想要尽快搬出来的原因之一。 她们几个人一间间屋子看过去,可是都有不满意的地方。很快的,便到了倒数第二个宅子。 她们去那宅子的时候,正好宅子原先的管家正在接待一个相看的租客。 那看起来是一对夫妻的样子,男的年纪在四十岁左右,女的则是妙龄少女,容貌秀美。 那女子的声音清脆,「我看这宅子不错,干脆买下好了。」 男的则是一脸的宠溺,「好,你喜欢的话,我们就选这宅子,不看别的了。」 身着宝蓝色绸缎的男子对留在宅子的管事问道:「这宅子价格几何?」 「两千四百两。」 男的眉头微拧,似乎觉得这价格实在超出了他的预计。 那管事也不担心,淡淡道:「几位慢慢考虑,对这宅子有想法的人有不少。」 …… 张雪华在看到段鹏的时候,不由怔住了,她没想到自己居然还有和段鹏见面的一天。 段鹏正是她的前夫,原本还是她爹的学生,她爹觉得段鹏是可造之材,便将她许配给他了。只是后来她爹去世,段鹏中举了以后,似乎觉得她这个妻子已经不能给他带来好处,恰好丹州一个富商有意招他为女婿,毕竟段鹏上一届虽然没能中进士,但名次却很不错。 段鹏便以她无子为由,将她休弃。 曾经段鹏是她最恨的人,也是她这几年来刻苦学习的动力,只是当一遭高中,甚至顺利当上庶吉士以后,原本的恨意似乎便化作了过往云烟。 并非不恨,只是比起恨段鹏,她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她想要以女子之身当官做宰,想要让更多的女子能够站在朝廷之上。 顾茜等人自然没错过她神色的不自然,关切问道:「怎么了,雪华姐姐?」 张雪华唇角勾了勾,说道:「不是,那位便是我的前夫。」 其他女子不由大吃一惊,她们对张雪华的经歷有些了解,知道她前夫为了貌美的富家小姐而休了她,于是看着那对夫妻的眼神就不太友好了。 段鹏忘恩负义,抛弃糟糠之妻。而他现在的妻子也不是好的,明知道他早有妻子,不知羞耻地巴上来。 …… 段鹏正哄着年轻貌美的小娇妻,冷不防感受到了不友好的眼神,他转过头,看到了七个女人站在宅子的门口,目光有些冷。站在最中间的却是他再熟悉不过的,曾经的枕边人。他原本的妻子张雪华。 难不成张雪华是追着他来京城了吗? 段鹏心中泛起了得意,在得意的同时,也有些反感,他语气厌恶道:「张雪华,我们两个已经没有关系了,你用不着处心积虑接近我。」 他的妻子江氏也皱眉看着张雪华,她毕竟也是金汤匙出身,眼力比段鹏要好得多,自然不难看出张雪华身上穿的可是一匹就要十多两的云绸。她身边的那几个姑娘穿的都是绫罗绸缎,价格不菲。她的脸上不由浮现出一抹的深思。 江氏不知道的是,张雪华等人的衣服是朝颜给她们准备的,也算是贺礼。毕竟她们都成进士了,也该有几套拿得出手的衣服,免得被人给瞧不起。 张雪华听了段鹏的话,只觉得好笑。她张雪华又怎么可能是那种纠缠不放的人?这段鹏也太自作多情了吧。 李若菲同张雪华关系最好,冷冷说道:「真是厚颜无耻往自己脸上贴金,张姐姐能同你这样的人分道扬镳乃三生有幸,谁会纠缠你这样的人?」 顾茜也搭腔道:「我们几个只是过来看房子罢了。」 段鹏半信半疑地看着张雪华,细看了以后,他才发现这位前妻的气色极好,容貌虽然依旧平凡,却有着言语难以形容的气韵,看着反倒比以前更年轻了一些。 所以说男的就是这样的贱心态,分开时,一边希望女方不要纠缠他,让他能够轻松自在过新生活。另一方面却也希望女的能为了他要死要活的,这样才能显示出他们的本事。 那管事见到张雪华等人,便猜到她们几个便是要来看房子的女进士,人数也的确对的上。 管事原本对段鹏和江氏态度不冷不热,可是面对张雪华等人又是另一番坦度了。 他笑容可亲道:「几位大人可算是来了,小的领你们进去逛逛。」 张雪华微微颔首,「那就劳烦你了。」 管事笑道:「不劳烦,这是小的荣幸。」 段鹏惊讶地看着管事的态度来个大转变,呆在原地,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问道:「你怎么喊她大人了?」 他甚至怀疑起,是不是张雪华这两年来嫁了个大人物,这管事才会是这般的态度。 管事见张雪华等人没说话,便答道:「这几位大人可是新科女进士,并且全都入了翰林院,自然是大人。」 庶吉士也是七品官。 段鹏震惊地张大了嘴巴,不可置信地看着张雪华。他辛苦考了那么多年,能在四十岁中进士便已经沾沾自喜。他怎么也没想到曾经被他给抛弃了的妻子如今取得了他梦寐以求的功名,成为了官员。 这世道是怎么了? 在进去里面之前,张雪华对段鹏说道:「说起来,我还得感谢你。」 「若不是你将我休了,我也不会懂得不能将幸福依赖男人的良心上,更不会因此奋起读书,成为进士。」 张雪华虽然没有对段鹏破口大骂,但她说的那些话却如同巴掌一样,狠狠地打在他脸上。尤其是那管事讽刺的表情更是让他脸上青一块,白一块的。 江氏也没比他好到哪里去,嘴里念叨着:「她怎么就成进士了?」 …… 最后张雪华等人的宅子便定了这家,并非为了同段鹏怄气,只是单纯觉得这宅子的确是她们一天看下来,最满意的一户。 那户主看在她们都是进士的份上,还便宜了两百两给她们,甚至将家具也留了下来。原因无他,只是单纯想要结个善缘罢了。 虽然如此,两千两百两也不是小数额,让这几个姑娘一下子荷包羞涩了起来,越发想着赚点钱。人手上没钱,心中就发慌。 朝颜知道了他们买房子的过程,也不由感慨着世界真小,张雪华居然也能遇到他前夫,还上演了一把逆袭的戏码。 当她知道这些人打算去当女老师贴补家用时,有种大材小用的感觉。 她恨铁不成钢道:「你们就算去当先生,一个月能赚多少?你们还不如弄一个进士班,专门招收想考进士的女子学习。一个班级若能有几十个学生,也比你们一对一教学要赚得多。」 有这些人做榜眼,再加上朝颜的太子之位已定,到时候参加科举的女子只会越来越多。 朝颜这话可谓是一言惊醒梦中人。 张雪华等人便开始捣鼓起了这件事,她们很快又租了一座宅子,将进士班给拉扯起来。朝颜还给她们贡献了过往的题库试题。 张雪华同自己的朋友商议过后,写了张合同,说要将其中两成的红利给朝颜,一方面是因为这是朝颜出的主意,另一方面也算是聊表一点谢意。 朝颜还真不缺这点钱,不过终究是她们的一片心意,最后还是收下了。 于是女子进士班很快就在京城中开始了,不少想让女儿考科举的人家都将女儿给送了过来。 张雪华她们几个人轮流上课,工作清闲不说,赚的钱还多。一个月下来,每个人分到手的都有一百多两银子。 其他人看得眼热,几个囊中羞涩的翰林院编修也跟着有样学样,弄了一个进士班。这年头又没有什么版权意识,加上客人又不冲突,一个收女学生,一个收男的,所以倒没有什么争端。 或许是因为觉得这主意是张雪华她们的(那些人不知道朝颜在其中起的作用),那几个翰林院编修对张雪华等人不免多照顾了几分,让她们在翰林院中的日子越发好过,这倒是意外之喜了。
第六十八章 中毒,放下 在这几个月之中,大穆各地也徵集了不少的书籍,一些世家们为了到时候能够拿到一套的大穆大典,纷纷从自家书房中拿出了不少的孤本。 这也让皇家收集的书一下子多了不少,也算是意外之喜了。 与其同时,钦天监总算是挑选出了几个不错的日子,让穆武帝和朝颜两人选定一个。若是明觉禅师还在的话,那么这活肯定是交给他,又有谁能比他更有资格呢。 虽然挑选吉日也可以交给赵真人,但无论是朝颜还是穆武帝对赵真人好感度都不高,并没有麻烦他的想法。再说了,钦天监本来就是负责这一块的,总不能让他们每天都闲着没事做。 钦天监选出的三个日子,一个是今年十月初三,一个是来年大年初一,另一个是来年花朝节。 穆武帝自然是想要选十月初三。 朝颜却看透了他的险恶用心,他就是想让朝颜早点当苦力,好自己能够尽情浪去。 在这方面,朝颜也没比他好到哪里去,她也想晚点登基,便选来年花朝节。 两人争执不下,最后只能两人各退一步,互相妥协,定在了来年正月初一。 穆武帝还问朝颜想要什么年号。 朝颜十分干脆说道:「嗯,我觉得昭瑞这个就挺好的。」 穆武帝一脸平静,「我看你是为了偷懒吧。」 他也算是看明白这女儿的一些性子,能省心就省心。 朝颜当然不能承认这件事了,只是一脸孺慕地看着穆武帝,「这可是父皇为儿臣选的封号,代表了父皇同儿臣的父女情深,我要用到带进棺材里!」 穆武帝无语了一回,挥挥手让她下去,在朝颜走之前,他说道:「你有空去看望一下你母后,她现在的身体越发不行。」 朝颜脸色变得认真起来,「嗯,我知道。」 原本他们以为只是小风寒罢了,却没想到彭皇后的病越来越严重了,这些天甚至都没法从床上下来。 朝颜也打算亲自去诊断一下,看是什么个情况法。她系统中功德值不少,说不定还能对症下药呢。 在确定好了禅位的时间后,朝颜再次去看望彭皇后。 比起上一次见面,彭皇后的脸色越发的苍白,她的宫殿中始终弥散着一股浓重的药味。服侍的宫女嬷嬷们不少都面露郁色,显然彭皇后的情况真的不太好。 朝颜也问过一些太医,那些太医只说彭皇后是因为年轻时太过劳心费神,现在松懈下来后,便病来如山倒了。 岳照琴刚餵了彭皇后喝完一碗药,她将碗放在托盘上,走到朝颜身边,「我们出去说说话。」 朝颜点点头,和岳照琴慢慢走着。现在是六月初,不远处的荷花已经已经含着花苞,有的甚至已经开放了,亭亭玉立的。 只是无论是朝颜还是岳照琴,两人都没有太多欣赏美景的心情。 岳照琴低声同她说道:「或许是我多心了吧,我总觉得母后的病没有那么简单。」 朝颜望向好友,她知道好友并非那等无的放矢之人,一定是察觉到什么了。 「太医说母后先前忧思过甚,但我们都清楚她的性子,她一贯豁达,又怎么会出现这种情况?」她停顿了一下,说道:「我再清楚不过那些太医的套路,在遇到自己弄不明白的病情,便会推到心病上,毕竟心病一贯难医。」 朝颜不得不承认,照琴的确很懂这个道理。 岳照琴继续道:「而且前天,母后身边的宫女不小心打翻了药,重新煮了一碗,母后前天似乎好了点,还能吃下一碗饭。我这两天便亲自盯着熬药。」 朝颜懂照琴的意思,「你是觉得母后并非生病,而是中毒了?」 「若是中毒的话,我倒是能够帮忙。」 一颗解毒丹下去,绝对可以药到病除。 朝颜只是想知道,对方是通过什么渠道下毒的。 朝颜问好友,「先前的药渣你可都留着了?」 岳照琴点头,「我全都留了,等下给你。」 为了不打草惊蛇,岳照琴做这些事都十分小心。事实上,就算朝颜没来找她,她也是要过去同朝颜说这件事。 两人讨论好了这件事后,朝颜便去岳照琴住的屋子里。岳照琴原本和柳凤尧出宫建府,不过这段时间为了照顾彭皇后,便再次住在宫里。 岳照琴给了朝颜几色她自己亲自採摘晒好的水果茶,然后将那两包药渣也混在了其中。 朝颜则是留了一颗解毒丹给岳照琴,好让她看着情况让彭皇后服用。服用解毒丹后,会在一个时辰内,吐出毒血。 岳照琴心领神会,收下了那解毒丹。 朝颜回去后,动用了神农的技能,检查了两包的药渣。两包的药渣里的药材都是一模一样的。 难道药没问题? 蛋糕这时候正从外头晒完太阳进屋,看到朝颜皱眉,说道:「那就检查一下两包药渣中有没有掺杂毒素。」 这个倒是不难,朝颜直接让人将两包药渣重新弄去煮了,煮出来的药拿来餵鸡,进行对比。 结果其中一只鸡,喝了药后,很快就口吐白沫死了。另一只依旧活蹦乱跳的。 朝颜冷着脸看这画面,心中已经万分肯定彭皇后喝的药出了问题。她现在弄不明白的是,药是如何出问题的,明明她用技能检查的时候,两包药的药材种类和剂量都是一样的。 朝颜问少玄真人这个问题,在这方面谁也比不过少玄真人的本事。 少玄真人略一沉吟,说道:「你这么一说,我大致猜到了法子。只怕是对方在种植药材的时候,用掺毒的水去浇灌,久而久之,药材便染上了毒性。然而这毒性深入药材里,寻常人根本检验不出。」 朝颜听了后,恍然大悟,怒道:「不知道到底是谁,使用这样的法子对付母后。」 彭皇后作为一国之母,心胸宽广,御下宽和,谁也挑不出她的半点差错。她当皇后这些年,后宫有她镇压着,相对而言都平静了很多。 若是为了皇位,那更不可能了。柳凤尧无心皇位,朝颜又被立为太子,地位稳固,怎么也扯不到她身上。 不管什么原因,她都得告诉穆武帝这件事。 对方能对彭皇后下手,未必不能对其他人下手。 朝颜拿着那两包药渣,重新进宫和穆武帝说这件事。 穆武帝听了后,脸色一下子沉了下来。他和皇后之间,虽然并非爱情,但是对于这个贤妻也十分敬重和信任。结果他没想到,都这个时候了,竟有人对妻子下手。 能够在药材上动文章,只怕还是皇后身边的人。 穆武帝眼睛微微眯起,说道:「朕等下下令以休养的名义,将皇后送到温泉庄子上。」 朝颜想了想,说道:「母后住在我那边也是可以的。」 朝颜那公主府就跟个铁桶一样,苍蝇都飞不进来。到时候她再派自己的心腹去照顾彭皇后就可以了。因为不知道是谁动的手,因此朝颜感觉彭皇后身边的人都不可信了。 穆武帝想想觉得也可以,「那就去你那边。」 …… 与此同时,岳照琴也将解毒丹给彭皇后餵了下去,彭皇后在服用后,没多久便吐出了黑血,之后气色便好转了不少。 这也让岳照琴肯定了彭皇后中毒一事,立刻和朝颜、穆武帝汇报了这件事。 彭皇后还对朝颜和岳照琴道谢,「多亏了你们细心。」 朝颜摆摆手,「主要是照琴的功劳,她发现不对劲后,就将药渣给留了下来。」 彭皇后脸上浮现出微微的笑意,「我服下的药却是你帮我找的。」 她猜也知道,那种能够解毒的丹药应该不常见。 朝颜并不觉得这是多大的事情,一颗解毒丹也就是一千点功德值,彭皇后这些年来对她的好,就算送十颗给她也是应该的。 穆武帝说道:「既然太医说你是郁结于心,那么你就先在朝颜那边,好好休息,也省得那些人总拿鸡毛蒜皮的事情烦你。」 穆武帝对于那些没用的太医十分不满。彭皇后都病了这么久了,他们却半点没察觉到不说,还推到心病上,让彭皇后身上毒素增加,身体越发羸弱。 彭皇后反而还给他们说好话,「只能说对方下毒的本事太过厉害,所以那些太医才察觉不出来。」 为了避免夜长梦多,他们当晚就将彭皇后给送出宫了。至于彭皇后宫里那些服侍的人,全都被软禁在宫里,只待调查此事。就连彭皇后的奶娘也没放过,毕竟每一个人都有嫌疑。 朝颜也借着蛋糕的名义,将一瓶的吐真剂留给了穆武帝。 虽然吐真剂的材料十分不好找,但这些年来,朝颜陆陆续续也调配出五瓶,扣除掉用掉的一瓶和交给穆武帝的一瓶,目前她包里还有三瓶。 柳凤尧得知此事后,还特地跑来和朝颜道谢。 朝颜有些好笑,「我们两个之间,还需要这种方式吗?」 她见柳凤尧似乎还想说什么,连忙说道:「母后呆我那边的话,你应该就不用操心了。你若是真想谢谢我的话,那就好好筹备大穆大典的事情。」 「好。」 尽管柳凤尧一贯言简意赅,但朝颜却懂他是言而有信的人,既然答应了,肯定会说到做到的。 …… 虽然彭皇后是以养病的名义到朝颜府里的,但是看穆武帝直接封殿的行为,明眼人都看得出彭皇后这一场病只怕有猫腻在其中。大家可不想被牵扯在其中,一个个乖得跟鹌鹑蛋一样,生怕自己因为太过蹦跶而招惹了穆武帝的眼,一时之间,后宫那叫一个风平浪静。 调查工作朝颜并没有插手,全程交给穆武帝。 彭皇后在朝颜府里休养身子,有少玄真人亲自给她开药方,再加上体内的毒素去得差不多了。半个月后,身体便好了大全。 彭皇后性格温和,家里的几个孩子都十分喜欢她。何瑾住在家里,彭皇后自然也就见到他了,就算看到何瑾的相貌,她也没有要问其中内情的想法,对待何瑾的态度就跟寻常的子侄一般。 让朝颜惊讶的是,彭皇后居然还挺擅长画画的,虽然绘画的水平比不上朝颜,却也相当不错了。而且画风也有几分她老师齐飞柏的影子。 当她感慨这事的时候,彭皇后笑了笑,笑容透着一些怀念,「当时我还是和表哥一起学绘画的,只是他绘画天赋比我好得多。」 等她嫁为皇子妃后,就更没时间绘画了,还是来朝颜这边,才重新捡起来的。 说到绘画,彭皇后不可避免地提起了齐飞柏,「表哥从小就天赋卓然,只是他年轻时比起画风景,更喜欢画人,当时他没少画我们。」 朝颜怔了怔,忽的想起她在老师的画室也曾见过不少的人物画,大多数都是他的亲朋好友,然而其中却没有彭皇后的。一幅都没有。 她回忆起老师曾经画过好几幅的仕女图,偏偏只画了轮廓,五官不曾描绘上去。现在一想,她才发现那些轮廓的模样,不就是彭皇后吗? 齐飞柏一般半个月都会来朝颜这边蹭饭吃,然而前几天却找了藉口没来,应该也是为了避嫌。 这个惊天大雷让朝颜呆了一下,既觉得意外,又觉得是情理之中的事情。彭皇后和齐飞柏本来就是表兄妹,可谓是青梅竹马,彭皇后人这么好,老师喜欢上她一点都不稀奇的。 也难怪老师这些年来都不曾成亲,那些侍妾都只是摆设,更多的只是用来堵住人的悠悠之口。 「怎么了?」彭皇后问道,刚刚她正说起齐飞柏年轻时为了画从水底见人的场景,特地大冬天在湖里练习憋气。 朝颜现在的心理素质十分强悍,听了这话,也只是微微一笑,「我只是没想到老师年轻时这么好玩。」 彭皇后笑了笑,「表哥一直都是很有趣的人。」然后感慨道:「凤尧从小时候就挺呆的,一点都不有趣,我原本还希望表哥能将他性子带的活泼一些,谁知道现在越来越不可爱了。」 凤尧只觉得表哥对画的痴迷,性格却没变。 说完后,她冲着朝颜眨了眨眼,「这些话可别告诉他。」 朝颜忍着笑意道:「我知道的。」 朝颜陪彭皇后聊了好一会儿,才离开。 她拿了几罐齐飞柏喜欢的茶,再搬了几坛酒,然后亲自送去给老师。 齐飞柏这时候在画画,他画画的时候不爱被人打扰。朝颜等他画完了后,才将酒给他。 齐飞柏一闻到酒味,顿时笑了。他虽然已经五十,但因为保养得好的缘故,看上去就是个美青年。就算走出去,也能够骗一票的年轻女子。 他接过美酒,朝颜不忘叮嘱他,「别一口气喝完了,那样很伤身的。每天小酌一杯就好。」 「若是你一天喝完了,之后我可不会再给你送的。」 虽然齐飞柏也可以买,但谁让朝颜给他的是外头根本不卖的最好的那批酒,将他的嘴给养刁了,他也就看不上外面的美酒了。 齐飞柏嘆了口气,说道:「我这是收了个管家婆啊。」 他嘴上抱怨着,心中却十分明白,朝颜也是为了他身体好。 朝颜哼了哼,「别人想被我管,我还不乐意呢。」 她将东西给了齐飞柏后,在走之前,说道:「母后身体已经恢復了,现在精神很好。」 她猜测老师应该很想知道彭皇后的情况。不然这些天也不会经常打发人送东西给她,说到底还是想知道她情况。只是他本人却亲自过来。 齐飞柏怔了怔,旋即勾起了笑,「那就好。」 他看着朝颜的表情,伸手拍了一下她的头,「别想太多了,都已经过去了。」 所以他也放下了。 ------题外话------ 基友的文!爆笑有趣,看了不吃亏! 推荐好友笑无语的文《擒盗妃》: 人前一本正经,温良无害。黑夜化身大盗,偷金窃玉。 谁敢惹她,偷谁! 神出鬼没,敏捷如猫,一出出盗窃案,谁能侦破? ——◆—— 月黑风高盗王府,单枪匹马盗国库。 浑身是胆盗皇陵,最不经意盗人心。 足智多谋机灵鬼,美男跟在身后追。 这就是她——眼明手快、号令群贼的飞天大盗。 【小剧场】 「爱妃是飞天大盗,眼明手快,从不失误。这也难怪,能盗走本王严防死守的一样东西。」 「别胡乱冤枉人,我偷你什么了?」 「我左胸口第四根肋骨往里一寸。」
第六十九章 幕后黑手,言灵昕归来 在彭皇后身体越发好转时,穆武帝那边的调查也出结果了。 彭皇后原先之所以会风寒,便是因为她的大宫女秀珠将窗子偷偷打开,等快天亮的时候,才将窗子重新关上。那几天彭皇后本来就身体不太舒服,又因为这一出,便真的感了风寒。 接着秀珠便将太医开的药中,甘草换成了事先准备好的有毒的甘草。 彭皇后正是因为喝了那药,原本的小风寒就这样一直拖下去,到后面中毒越来越严重,缠绵病榻。说起来,秀珠原本还是彭家的家生子,因为这一层缘故,加上她平日看上恭谨稳重,彭皇后才重用了她,将她从二等宫女提拔为一等宫女。 朝颜忍不住问道:「秀珠一个丫鬟自然没有胆子对一国之后下毒,背后肯定逃不过指示者。」 若是事发,那可是诛九族的罪名。她作为彭皇后身边的一等宫女,就算将来出宫了,也不愁后路。 穆武帝冷冷道:「据说是因为她的妹妹。」 「她妹妹先前是彭夕嘉身边的丫鬟,彭夕嘉犯事后,她妹妹也被处理了。」 「她然后她被人收买,为了復活她妹妹。」 朝颜差点没被口水给呛到,「復活?」 穆武帝点点头,「她的确是这样相信的。」 朝颜很无语,「人死了哪里还能復活了。」 就算是她商店中涅槃的復活功能,条件也十分的苛刻,比如是得一天之内死的人,而且还得花费不少的功德值。那秀珠的妹妹都死了不知道多少年,尸体都化作了累累白骨,还怎么復活? 穆武帝眯了眯眼,说道:「按照那秀珠所招供的话,她并没有真的想害死皇后,而是打算中毒,等她奄奄一息后,逼我们拿出舍利子。再将舍利子给拿了,復活她妹妹。」 「她说,等她拿到舍利子以后,就会给皇后解毒。」 朝颜冷冷道:「舍利子还有復活人的效果?我怎么不知道?若是真能用来復活,我头一个復活明觉禅师。」 她并不知道秀珠到底是听了谁的话,连这种无稽之谈都相信。 她语气带着压抑不住的怒火,「她话说的倒是好听,就算她到时候给母后解毒,母后身体早被那毒毁得差不多了。」 朝颜想到这里,就十分恼火。她一点都不同情秀珠所谓的姐妹情深。她那妹妹也不是好的,当时服侍彭夕嘉的时候,助纣为孽,可谓是死有余辜。 穆武帝淡淡道:「这事应该同白莲教脱不了关系。秀珠说她亲眼看到白莲教的人用一颗舍利子復活了死去的人,因此对此十分信服。那毒甘草也是白莲教的人给她的。」 朝颜听到白莲教的名字就皱眉,虽然她去年成功解决了白莲教在京山县那边的据点。白莲教可还有其他八个候选人呢。加上他们蛊惑教众的本事不小,借着佛教的名头生事,所以在剷除起来,就不是那么容易了。 白莲教的最终目的,终究还是皇位上。 不过对方之所以採用这种迂迴的方式,也是因为他们并不知道舍利子放在哪里。 那舍利子这些年来,朝颜一直放在晏清身上,作为护身符。毕竟当时蛋糕说了,这舍利子是明觉禅师所凝,具有很浓的功德之气,能够逢凶化吉。 她琢磨了一下这事,说道:「我想,以白莲教的做法,我的登基大典他们肯定会搞事。」 穆武帝也是这样认为的,想到这事,他也有点头疼。偏偏他又不能一竿子打死,将佛教全都剷除了。因为明觉禅师的缘故,大穆对佛教的观感一直都很好。 朝颜反而笑了,「我倒觉得,到时候可以利用我的登基大典,将他们一网打尽。」 穆武帝眼睛微微眯起,「此事得从长计议。」 …… 朝颜从宫里出来,顺便将蛋糕一起捞走。 她抱着蛋糕,皱眉道:「蛋糕啊,你是不是胖了?」 估计是宫里的伙食太好了,导致蛋糕都胖了不少,身子圆滚滚的。不过手感的确很不错。 蛋糕毛都炸起来了,「我这不是胖!我只是这两天吃多了而已!」 朝颜顺毛哄,「好好好,你这样就刚刚好。」 朝颜在心中嘆了口气,只可惜功德系统没法将白莲教的人都给逮住,不然她就方便多了。 她闲着没事,开始刷商店。这一刷,还真被她给刷出了好东西——她刷出了一个自行车的图纸。 朝颜毫不犹豫地兑换了自行车。这自行车的图纸并不贵,也就是一百点功德值,对现在的她来说,基本等于是毛毛雨。 因为有橡胶,所以轮胎制作并不困难。另外那些齿轮什么的,完全可以暂时用坚固的木头来制作。 等回去后,朝颜将每一样所需要的零件都画了下来,交给工匠处置。 朝颜画的正开心,忽的欢欢跑了进来,一脸的焦急,「娘!姨母带了鬼回来了!」 朝颜头抬也不抬地说道:「你不是见过鬼吗?有什么好稀奇的?」 欢欢嘟起了嘴巴,「是书上说的那种鬼!」 朝颜放下笔,「说清楚。」 欢欢说道:「他的眼睛和天空一个颜色呢,头髮跟金子一样。」 朝颜懂了,原来是外国人。她这时候才醒悟过来,「你说的姨母,是师姐?」 朝颜的好友也有好几个,欢欢大部分都喊姨母,所以她刚刚说这件事的时候,朝颜一时之间没反应过来。 欢欢用力点头,「是的,姨母变黑了好多。」 朝颜听到言灵昕回来了,顿时没有心情画零件了,她已经半年没见到言灵昕了。言灵昕是年初的时候出海的,一直都没有消息,若不是蛋糕和她保证说她人活的好好的,朝颜还不知道要多担心呢,如今她人可算是回来了。 朝颜将图纸随便一叠,放在书架上,牵着欢欢走了出去。 她还没到正屋,就听到了言灵昕的声音,依旧清脆得如同黄鹂一样。 「娘娘,您没看到,那边的女人都坦胸露乳的,穿着比我们这边青楼里的姑娘还要透。这是他们那边的习俗。」 「那边据说一个人只能有一个妻子,私生子是不能继承财产的——我觉得这一点挺好的,我们大穆也该学习一下。不过那边有身份的人不少在外头都有情妇,女的也有不少有相好。」 彭皇后说道:「你可不能学习他们这些坏毛病。」 「说真的,那边的确很自由,我就算调戏男的,也不会有人说我不守妇道什么的。」 朝颜听见许久不见的声音,嘴角不由勾了勾。 等进屋看到言灵昕后,朝颜嘴角不由抽了抽。明明离开之前,言灵昕是个皮肤白皙的美人,现在嘛,虽然五官依旧,但皮肤却黑了不少,晒成了健康的小麦色。 言灵昕还冲着朝颜挥挥手,露出了一口的白牙,衬托得皮肤更黑了。 朝颜觉得……师姐还是原来白皮肤比较美。不过看着师姐神采飞扬的样子,就知道她这段时间过得挺开心的。 她目光落在不远处的男子身上,金髮碧眼,五官深刻,是个不折不扣的大帅哥,而且还是阳光类型的。 朝颜脑海中不自觉浮现出一个想法:这位不会是师姐带回来的内人吧? 言灵昕注意到朝颜的目光,笑了笑,「这是大卫,我们的副船长!」 大卫冲着朝颜露出了一个比阳光还灿烂的笑容。 言灵昕拉着朝颜,笑道:「师妹,恭喜你啦。」 她刚回来,就听到大家说师妹被立为太子的消息,言灵昕不免庆幸了一回,原本她打算在外面多呆一年的,但因为有些事想尽快和师妹说,这才先赶了回来。 幸亏她回来了,不然只怕要错过了师妹的登基大典,这可是一辈子的大事。 朝颜其实也有很多话要跟师姐说,说道:「到我书房里吧。」 言灵昕点点头,转头吩咐大卫,「你想吃什么直接吩咐便是,师妹这边的厨师手艺很不错的。」 那大卫笑了笑,眼神清澈,「我知道的。」 朝颜有些惊讶,他的大穆话说的还挺好的,并没有什么奇怪的口音,字正腔圆。 言灵昕挽着朝颜的手臂,直接去朝颜的书房。 朝颜似笑非笑看着她,「没想到那大卫官话说的那么好,他一个外国人,能说得那么熘,应该花了不少心血吧。」 言灵昕尾巴都要翘上天了,「不,这是我这个老师当的好,他的大穆话都是我教他的!不过他也的确挺有天赋的,不像我学了那么久,也只学了几句他那边的语言。」 朝颜觉得还是对方用心的缘故吧,「你怎么让他当副船长了?」 言灵昕说道:「我是在四个月前在岛上遇到他的,他那时候可蠢了,差点要被那岛上的人给煮了吃。」 「那岛上的人还真是兇残,居然吃人肉。他们当时还想将我们也给一窝端呢,但那些人哪里是我们的对手,直接被我打得落花流水。」 「我就顺便救了他,发现他对于航海一块很有心得,便干脆收留了他。他也是倒霉的,原本的手下背叛了他。原本船上其他人一开始对他还不服气,等他掌舵了后,很快就心服口服了,毕竟实力才是硬道理。」 言灵昕说着自己这一路的经歷,虽然很辛苦,但也很有趣。 她说话的时候,眼睛褶褶生辉,显然十分喜欢海上的冒险生活。言灵昕骨子里本身就不是循规蹈矩的人,让她安安分分地呆在一个地方,真是太为难她了。 朝颜问道:「你怎么没将他送回他家乡?」 言灵昕嘆了口气,说道:「送他回去的话,他会死吧。你看他兄弟姐妹为了杀他,收买他的手下,将他丢到那岛上。若不是我,他早就成为那些食人族的食物。他若是回家的话,只怕命都保不住。」 言灵昕本质上还是挺善良的女孩子的,对方用水汪汪的眼睛看着她,她就心软了。 她说到一半的时候,才发现自己跑题了,连忙拍了拍她的头,说道:「对了,师妹,我这次出海,画了好几张的航海图,上面有好几个岛屿我都标记了。」 「其中有两个岛屿上有银矿!还有一个甚至有金矿!还有一个岛屿,我看到那上面种满了橡胶树!那岛上的人还挺淳朴的,我拿盐和他们换,他们给了我不少的金子。」 言灵昕连忙将航海图拿出来,递给朝颜。言灵昕之所以赶回来,也是为了尽快将这消息告诉师妹,好避免夜长梦多。 朝颜看着这航海图,不得不感慨:师姐果然是欧皇啊!银矿金矿这种东西,哪里有那么容易找到的。师姐倒好,一找就找到了好几个。她怀疑师姐上辈子是拯救了多少次的世界,这辈子才会有这样的好手气。
第七十章 分离,朝颜教子 言灵昕这次回来,打算等参加完朝颜的登基大典以后,再继续出海。 朝颜同她许久不见,自是十分想念。 言灵昕在知道师兄还没将车清容追到手后,一脸的嫌弃,「师兄也太慢了吧。」 看她那表情,都恨不得自己亲自上场了,然后皱起了眉头,「感觉他们两人真在一起的话,师兄会被说是吃软饭吧。」 朝颜觉得她得给师兄说话,「不至于,师兄在古玩一道很有天赋,他每个月拿到的鑑定费就够养活他自己了。」 齐飞柏收的这几个弟子,只有柳凤尧是继承他,其他几人都很有不务正业的意思。大师兄唐东离眼力出众,本事一点都不比当年的神人杜一眼差。言灵昕天天想着往外跑,比起作画,更爱旅游。 朝颜不仅要做生意,还要治理国家。 言灵昕撇了撇嘴,没说什么,只是转而问朝颜最近有没有什么好玩的东西。 她兴致勃勃说道:「我们大穆这边的茶叶、瓷器和丝绸,都十分受外头人的追捧,我拿了一匹的云绸给他们,他们直接给了我一盒子的宝石。」 「我觉得我们可以和他们做生意的!」 「外头的人蠢死了,盐卖得都很贵,还没我们这边的盐好,吃的时候都有沙子。」 反正在言灵昕口中,外面就是人傻钱多,不赚都对不起白花花的银子。 朝颜不得不承认,她也的确心动了。等她上位以后,再慢慢开始国与国贸易的事情。这方便他们和北绍国合作得挺好的,像契州和陕州这两个地方,基本成了两国的贸易点,热闹非凡。 朝颜也同言灵昕说自己最近在捣鼓自行车的事情,现在大穆京城里的路都是水泥路,十分平坦,正好方便骑自行车。 言灵昕对自行车也十分感兴趣,缠着朝颜问了不少问题,还看了图纸,看她那样子,似乎等零件做好了以后,要亲自组装一辆。 晚上言灵昕更是以很久没见的名义,干脆利利的和朝颜秉烛夜谈,将褚经年这个丈夫给赶了出去。 一个晚上,朝颜基本就没睡,都听师姐在那边叽叽喳喳的。也幸亏她武功不错,就算一个晚上没休息,精神依旧很好。 朝颜将航海图给穆武帝一看,穆武帝也坐不住了。作为一个皇帝,没有人会对银矿、铁矿和金矿无动于衷。尤其是大穆本身就挺缺乏金矿和银矿的。不仅如此,还有遍布一半岛屿的橡胶树。 穆武帝的眼睛都在发光了,他来回走着,「好!灵昕那孩子做的很好!」 朝颜说道:「我们得尽快将这些岛屿掌握在手中才是。我听说那岛上的人喜欢盐、布这些生活用品,我们可以同他们进行交换。」 自从大穆改进了制盐法子,盐的价格都降低了三成,让老百姓受益不浅。 尤其是橡胶树啊!朝颜仿佛看到了钱财滚滚来。 穆武帝微微颔首,「这两个月先派遣几只军队驻扎在那边才是。」这些东西可不能被抢了。 他恨不能将那些银矿金矿直接搬运过来。 朝颜其实有个隐约的想法,我觉得等金矿挖出来,弄好后,完全可以装入空间戒指中,直接带过来,而且这样也不会显得太过打眼。 功德系统中,就有那种体积五百立方米的空间戒指,不过五百立方米的空间戒指比较昂贵,一个也要十万点功德值。这点钱,朝颜还是出得起的。 至于铁矿和银矿,还是乖乖地用大船载回来吧。 朝颜说道:「我也会督促火药厂的人,尽快将震天雷和火铳弄出来。师姐说了,他们回来的时候险些遇到了海盗,最后还是因为白雾的缘故,才成功甩开来的。」 「那些海盗纵横海上几十年,我们的海军可不是他们的对手。」 毕竟大穆的海军,也就是这两年才组建起来的,根本不曾战斗过。 既然如此,朝颜只能暂时在火力上压过海盗。 穆武帝点点头,「可以。」 在见过了震天雷的威力后,他便对这些炮弹充满了信心。有了这些东西,他们大穆绝不会落到梦境中的未来。 …… 言灵昕这一趟出了门,为大穆带来了不少的好处。穆武帝欣喜之下,直接封她为宣武将军,统领水师,另外还封赏她为郡主。朝中的大臣并不知道金矿和铁矿的事情,只知道言灵昕为大穆发现了银矿。银矿这东西本来就可遇而不可求,所以他们并没有反对。 车清容都忍不住和朝颜吐槽说:「灵昕的运气也太好了吧,出去一趟,官有了,爵位也有了。人比人,气死人啊。」 尤其是言灵昕的表现让人觉得,她就只是出去玩玩而已。 朝颜十分理解非酋对于欧皇的羡慕嫉妒恨,忍笑道:「其实师姐这一路,也是挺辛苦的。你看她都晒黑了不少了。」 车清容想想也是如此。 这次出海的话,那必须得是自己信任的人领队。 尤其是金矿这东西…… 于是闲了很久的褚经年就这样被赶鸭子上阵了。 朝颜其实很想过去看看的,但她现在作为太子,还真没法抽出身。 这下子言灵昕简直要抖起来了,在这方面,她可比褚经年经验丰富得多,褚经年还得乖乖同她请教呢。她在高兴的同时,也有点小郁闷,毕竟才刚回京城没多久,又得离开了。 褚经年直接从手下中选了一千个擅水的人,然后一行人出发前往通州,准备训练个半年,来年等参加完登基大典后再出发。 这也意味着朝颜得和褚经年分开将近半年。朝颜和褚经年大婚以后,还是头一回分开这么久。 谁也不知道海上会发生什么事,朝颜给褚经年准备了不少的东西,像是能够抵挡灾厄的玉佩、解毒丹、回血丹、福灵剂…… 总之就是她能想到的东西,全都准备好了。师姐那边自然也同样准备了一份。 朝颜想起蛋糕说过,舍利子那东西凝聚了不少的功德,能够逢凶化吉,便将佩戴在晏清身上许多年的舍利子转而交给了褚经年。 …… 习惯本身就挺可怕的。 褚经年刚离开那段时间,朝颜是真的不习惯。每次半夜醒来时,总会忘记褚经年不在她旁边,下意识地想同他说话。 直到对着空气,才意识到他是真的离开了。 尤其是这时代并没有手机和电脑,就算飞鸽传书,来回最少也要二十天。 思念如同潮水一般,如影随形。尤其是府里留下了他们两人太多的记忆。 朝颜最初为了尽快适应这种生活,只能让自己投入到工作之中。除了工作,她也花更多的时间陪伴三个孩子。褚晏清倒还好,已经是懂事的年纪了。 欢欢和乐乐就尤其不开心,经常问朝颜褚经年什么时候才回来。 褚经年并非这时代那种典型的严父,他在家的时候,经常陪孩子玩耍,所以三个孩子都和他感情很好。 欢欢每次睡觉前,都会眨着水汪汪的大眼睛问朝颜,「娘,爹什么时候回来呢?」 朝颜只能告诉他们,在过年之前,褚经年肯定会回来的。 欢欢和乐乐虽然平时喜欢胡闹,但并非那种不听劝的小孩子,虽然很不开心,但还是接受了这个事实。 欢欢看朝颜每天早出晚归的,每次朝颜回来时,还十分贴心地给朝颜泡花茶。 朝颜不得不感慨,女儿果然就是爹娘的小棉袄。 只是孩子越懂事,大人就越心疼。 朝颜见状,等匠师们将自行车零件都弄好后,亲自组建了四辆的自行车。圆圆、欢欢、乐乐和何瑾,一人正好一辆,而且还时专门根据他们的个子量身定做的型号。不过他们四个其实也等于是试验品,毕竟这自行车还是头一回出现在这世界,因为工艺问题,是用木头和竹子做的,轮胎则是橡胶制成。具体适合不适合,终究得亲自骑看看。 几个孩子见了这新玩具后,简直要乐疯了。 自行车这东西一拿出来,便赢得了他们的喜欢。就连平时喜欢宅在屋里不出来的圆圆,都骑着自行车满院子的跑。 朝颜为了方便他们学骑车,特地先安三个轮子,等他们几个适应了以后,再转换成二轮的。 欢欢性格还是挺大方的,见她的玩伴褚萍一脸歆羡,玩了半个时辰后,就将自行车借给比她小的妹妹萍萍玩。 褚萍玩了一刻钟后,便恋恋不捨地还给欢欢了。 朝颜看他们玩的劲头,觉得这自行车应该能让他们稀罕一段时间了。见到女儿脸上久违了的笑容,朝颜心情不自觉也好了一些。 摸了摸女儿的头,说道:「过两天我们一起去庄子那边玩如何?那边地盘更大。」 欢欢用力点头,「好啊!家里骑车都不过瘾!」 朝颜观察了几天,发现这自行车还是满坚固的,便让木匠们多做几辆,到时候也能送给亲戚好友。等这东西在上层阶级流行开来,那就不愁没销路了。 …… 木匠们可谓熟能生巧,很快便又捣鼓出了好几辆。 朝颜送了五辆去顾家,五辆给褚老夫人做人情,大皇姐家里有三个孩子,所以送了三辆…… 她这边原本就做的不算多,分出去后,很快就没了。 这自行车出现在人前后,很快就形成了风潮。结果不少人都跑来找朝颜,询问她,这东西什么时候开始卖。这自行车就连大人看了都眼热,只是碍于这是朝颜送给自家孩子的礼物,他们都不好意思抢了孩子的玩具。 于是他们便寄希望于市面上能够早点出现这东西。 朝颜有些好笑,但是从中却也看到了这自行车的前景。她直接将售卖的工作交给了顾泰磊,自己拿分成。朝颜名下的店铺不少,还真没有什么时间再去经营新店铺。 八月十二的时候,正好吴归远和施温雅等人也休沐了,朝颜干脆放松一天,大家一起去庄子上玩。朝颜没忘记将这几辆自行车给一起带上,正好让几个孩子在庄子上熘圈。 欢欢等人现在骑自行车已经骑得有模有样的,不想一开始那样总摔。 乐乐这孩子不想坐马车,非要骑他那小自行车。他脾气还挺倔的,非说自己能骑到庄子上。 就他那小胳膊小腿,只怕骑不到两刻钟就要累了,更别提骑到庄子上。从公主府到庄子,坐马车都要一个时辰,骑自行车就更久了。 乐乐还在那边拍着胸脯和他保证,「娘,我才不会喊累呢!」 他一副不让他骑车过去,他就不上马车的样子。有时候小孩子熊起来也是很烦人的。 吴归远和褚平安还想劝他,朝颜挥挥手,干脆利落说道:「他想要就让他骑。」 反正等下他肯定要后悔的。顺便她也可以趁机教育一下这小子。 正如同她所预料的那般,尽管朝颜让马车放慢了速度,但乐乐骑了一炷香时间,腿脚就感觉没力气了。加上现在八月份,秋老虎威力还是挺大的,他额头上都是汗。外头又不比屋里干净。路面多少都有尘土,没一会儿,乐乐不仅汗流浃背,还成了大花脸。 朝颜还打开食盒,拿出早上吩咐厨房做好的冰糖葫芦,递给女儿。 「来,吃糖葫芦。」 欢欢最喜欢吃冰糖葫芦了,一口咬得嘎吱作响,坐在马车上,悠哉地看着她那弟弟喘得和牛一样累。 她觉得弟弟真是傻瓜,好好的马车不坐,非要骑车去,弄得自己脏兮兮的。明明他们可以等到庄子后,再一起玩的啊。 乐乐支撑了两刻钟后,果然就不行了,直接停了下来。由此可见,朝颜对自己儿子还是很了解的,时间都估计得差不多。 朝颜让马车停了下来,看着乐乐。 乐乐居然还撒娇了起来,「娘,我骑不动了,我想坐马车。」 可惜他可爱的脸蛋都成小花猫,这撒娇对朝颜来说,一点效果都没有。 朝颜笑眯眯的,态度却十分坚决,「不可以。」 「褚修文,娘和你说过的,男子汉,得说到做到。」朝颜一般都喊孩子小名,鲜少喊大名——晏清除外,晏清五岁以后,就非要大家喊他大名。 褚修文扁了扁嘴,「可是我很累了。」 他眨巴着眼睛,看上去可怜兮兮的。吴归远对外人冷淡,但对几个孩子却很容易心软,她便要开口给乐乐求情。 朝颜抬了抬手,制止了她,说道:「不能因为他年纪小,就让他觉得说话可以不算数。」 朝颜继续对乐乐说道:「你若是累了的话,娘可以停下来陪你休息,等你休息好了后再继续骑。」 朝颜也没有真要让乐乐亲自骑车到庄子上,那样等他们到庄子,天都黑了,而且对他的脚也不好。不过她也必须给乐乐一个教训。 乐乐虽然很委屈,但是他爹走之前,他还和他爹保证说要成为男子汉的,不能言而无信。 他眼眶含着一包泪,可怜兮兮地在那边休息了一会儿,然后一边骑车一边掉眼泪。 吴归远看着他那样子都心疼,忍不住和朝颜说道:「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你是继母呢。」 朝颜翻了个白眼,「我要是继母的话,才不会这样做。」 等乐乐又骑了两刻钟后,朝颜才放过他,允许他上马车来休息。他的那辆自行车也放在了后面的马车上。 乐乐走路的时候,腿都没力气了,最后是被朝颜抱上来的。 褚平安连忙拿出手绢,帮忙擦乐乐脸上的灰。 乐乐窝在朝颜的怀里,还在那边哼唧着。 朝颜点了点他的额头,「下次还敢不?」今天这一场,想来会让他印象深刻。 乐乐直接将头埋进他娘的怀里,憋声憋气道:「不敢了。」 ------题外话------ 今天白天出门了……晚上才回来,只能更新一章了。
第七十一章 旧人,埋伏 朝颜这几个孩子从小就是含着金汤匙长大的,在哪里都备受宠爱。所以生活中不可避免需要有朝颜这样偶尔唱黑脸的,不然孩子有时候都要闹得上天了。 不过也亏朝颜在孩子们心中还是挺有威慑力的,所以她说的话几个孩子多少会听,像褚经年就未必了。别人家是严父慈母,他们家是反过来的。 乐乐过了一会儿,看朝颜脸色好了一些,便开始皮了,开始哼唧说自己脚酸,说自己口渴。 朝颜给他倒了杯水,乐乐顿时眉开眼笑了。 褚平安还想给弟弟揉脚,朝颜阻止了他,「不必给他揉,给他点教训才是。」 乐乐露出了委屈的表情。 等朝颜过了一会儿,象徵性地给了他揉了一下,他又开心了,和欢欢、何瑾等人叽叽喳喳地说着庄子上的事情。这孩子从小就心大。 等到了庄子后,朝颜第一件事就是先给乐乐洗澡,毕竟他身上都是灰。 等乐乐洗澡后,又成了漂漂亮亮的小正太。 这时候几个孩子早就玩开来了,院子中都是他们的笑声。 欢欢还将风筝绑在了自行车上,骑着的时候,风筝就在后面飞。乐乐也迫不及待地挣脱开朝颜的手,跑去和欢欢他们玩成一团。 褚晏清则是在旁边发呆。 朝颜走到他面前,拍了拍大儿子的肩膀,「晏清在想什么呢?」 褚晏清说道:「我在想,有没有什么法子,让自行车自己可以跑,不用人去踩。」 施温雅听了这话,不以为然道:「用马拉就可以了呀。」 褚晏清摇摇头,「不一样的。」 朝颜多少明白儿子的意思,她想起了现代的车子,笑了笑,说道:「你可以努力往这方面思考。」 她琢磨着,若是让儿子看蒸汽机的资料的话,会不会太过揠苗助长了? 她思考了一下,决定还是先顺其自然吧。就算他儿子再聪明,但大穆其他人也得跟上脚步才是。所以说教育果然得抓起。 她目光落在施温雅头上的簪子上,莞尔一笑,「你这簪子是什么?倒是挺有意思的。」 别人的簪子都是花鸟图案,施温雅佩戴的却是一个用玉雕琢而成的杏字,很有些意趣。 施温雅摸了摸头上的髮簪,笑了笑,「这个簪子有意思吧?是苏子言送的谢礼,我看着好玩,就戴上了。」 苏子言啊! 朝颜想起当时他找归远询问施温雅的喜好,还因此惹得盛非喝了一坛醋。她认真看了看那簪子,才发现那杏字还像是苏子言本人的笔迹。 她不由多想了,苏子言不会是看上施温雅吧? 施温雅这些年来,因为当官的缘故,一直都没有成亲。倒也有一些人家向施家提亲,只是这些人家都提出一个要求,那就是成亲后,施温雅不能再出面当官,得在家里好好相夫教子。施温雅自然不乐意,这一拖,便拖到二十多岁了。 朝颜按耐不住心中的八卦情节,问道:「你和苏子言如何了?」 施温雅自然听出了朝颜的言外之意,忍不住噗嗤一笑,「我的太子殿下,你想太多了。他只是单纯感谢我那时候帮他罢了。」 「我可是比他大了六岁呢!他年纪轻轻便高中状元,又出身苏家,不知道是多少京城贵女的梦中情人。虽然我不觉得自己配不上他,但我们两个之间真的不合适。」 大三岁也就罢了,他们两人差了六岁。 施温雅想到这里,就想笑,觉得朝颜真是想太多了。 朝颜嘴角抽了抽,决定不八卦她了,只希望施温雅以后可别自打脸了。 …… 几个孩子在那边边骑自行车,边放风筝,玩得不亦乐乎。 忽的欢欢跑来找她,一脸的不开心,「娘,我的风筝线断了,那风筝是我最喜欢的一个。」 欢欢今天放的风筝还是齐飞柏先前给她亲自画的,欢欢可宝贝了,也就是今天才特地拿出来的,结果没想到那线并不牢固,风筝断了,飘走了。 朝颜知道欢欢对那风筝的喜爱,自然不可能说出「大不了再做一个」这种无关痛痒的话。她摸了摸欢欢的头,问道:「风筝飞到哪个地方了?等下我们派人去找,好不好?」 欢欢眨了眨眼,说道:「我看到了!风筝飞到山脚下那庄子上空就掉下来了!」 山脚下的温泉庄子吗? 朝颜回忆了一下,这一带的温泉庄子全都是达官贵族所拥有的,若是她没记错的话,山脚下温泉庄子只有一个,还是礼亲王的。 礼亲王早就返回自己的封地了,庄子上估计也只留下几个下人照看着。 朝颜微微点头,「等下再派人过去和那庄子的人说一下。」 欢欢这才不难过了,用力点头,「好。」 在欢欢心中,她娘无所不能,只要是她娘出面,那肯定是没有问题的。 …… 因为惦记着心爱的风筝,欢欢中午吃饭的时候,都心不在焉了起来。 朝颜看在眼中,不是一般的心疼,只能给女儿碗里夹一些她爱吃的菜。欢欢本身无肉不欢,不爱吃青菜。中午庄子特地做了她喜欢吃的红烧鸡翅。若是平时,她肯定要吃个三四个,但今天也就只啃了一个。 在饭后半个时辰后,出发去找风筝的人总算回来了,还带来了欢欢的风筝。 欢欢在看到心爱的风筝回来,忍不住欢唿了一声,「谢谢萍姨。」 这回还是小苹亲自带人过去的。 小苹走到朝颜身边,说道:「殿下,礼亲王的那庄子上我还看到了柳城奚。」 柳城奚,原本作为醇亲王世子,身份高贵。在他娘苏语被爆出和礼亲王有染后,经过滴血验亲,世人皆认为他和柳盈袖两人是礼亲王和原本的醇亲王妃的奸生子,让他们兄妹两处境变得十分尴尬。 柳盈袖还好一些,被朝颜安排到松洲的女校担任老师,现在甚至已经是校长了,远离京城的喧嚣。先前在弄大穆大典时,朝颜也曾写信问她,是否要回京一起操持这事。柳盈袖的才华是没的说的,的确有资格加入。柳盈袖在信上拒绝了,不过却也在当地组织起来,帮朝颜收集了不少的书籍送过来。至于柳城奚的话,事情过后,便消失在人们的视野中。 朝颜倒没想到原本礼亲王是将他安排在自己的温泉庄子上了。 想想也是可以理解的,再怎么说也是自己的儿子,不可能真的视而不见。 朝颜感觉有点神奇,就柳城奚和他娘如出一辙的性子,他居然能够安分这么多年?是因为见识到自己处境的尴尬,还是? 正所谓反常必有妖,朝颜眼睛微微眯起,直接对兰七吩咐下去,让情报组多盯着柳城奚一些。 朝颜这边正吩咐下去,结果下午的时候,柳城奚就主动上门了。 一晃眼,八年也过去了。朝颜的大儿子都上学了,柳城奚看着倒是变了不少,气质变得平和起来。远远望着,给人感觉随时都要羽化成仙了。 「这些年来,我妹妹多亏公主您照顾了。」 朝颜淡淡道:「我帮盈袖,只是因为她性子入我的眼。」 柳城奚说:「不管公主因为什么缘故,我还是得为她谢你。」 柳城奚过来道谢,并不仅仅只是口头说说而已,还拿了一些蔬菜水果过来。 「这西瓜和茄子是我亲自种植的,听闻公主来此,便採摘一些过来。并非什么值钱的玩意儿,只是充作谢礼罢了。」 无论是西瓜还是茄子,看上去都水灵灵的,可见被照顾得十分用心。 伸手不打笑脸人,朝颜也只是笑眯眯说道:「多谢你的好意。」只是她心中其实不太相信是柳城奚种的。柳城奚再怎么说也养尊处优了那么多年。种田又是苦力活,朝颜这种吃过苦的人都觉得辛苦,更何况是他。 柳城奚也没说什么,在送了蔬果过来,便回去了,背影还真没有半点的留恋。 施温雅看了后,都感慨了一回,「他就是那传说中的柳城奚啊,果然生得好容貌!」 施温雅俊男美女见的不少,但柳城奚这级别的也不多。 朝颜点点头,「虽然我十分厌恶那苏语,不过也不得不承认苏语的容貌担得起倾城的评价。」 只是苏语成也容貌,败也容貌。她便是因为对自己的美貌太过自信,觉得能够凭藉这优势将男人掌控在手中。真正一心爱她的醇亲王她反而不放眼中,最后才会落得声名狼藉的下场。 施温雅笑了笑,指了指西瓜,说道:「这西瓜看着就挺好吃的。」 朝颜说道:「你若是不怕,也可以尝尝。我想他应该不至于傻到在西瓜里动手脚的。」 施温雅吐了吐舌头,「还是不要了。」 朝颜令人将西瓜和茄子收起来。 下午的时候,她顺便和吴归远等人泡了个温泉。 等泡完温泉后,夕阳的余晖洒落了下来。 朝颜等人打算回去,他们休沐也就是一天而已,等到明天,上学的还是得上学,去执勤的也得去执勤。 在出发之前,礼亲王庄子中的下人又再次送了一篮子的青菜。在青菜里面,还夹着一张纸。 上面只写一句话:路上恐有刺客,小心。 刺客吗? 朝颜将信递给吴归远,吴归远也皱起了眉头,「我想柳城奚应该不至于拿这种事开玩笑。」 「只是不知道他是从哪里知道这消息的。」 朝颜这趟出行,护卫最少带了一百个,而且还不包括暗卫。只是他们这行人中,还有好几个孩子,若是不小心让孩子伤到,那就不妥了。 吴归远看向朝颜,「要不,我们先别急着走,偷偷派人去送信,等人更多了后再走。」 朝颜轻轻一笑,目光滑落在系统里的商店,多少有了答案。 「不用了,照计划行事。」 在蛋糕脱离出来后,对于商店的权限就更广了,像以前一些不容易刷到的东西,刷到的概率都变大了不少。就比如说手枪、地雷。 一个地雷丢过去,诈死一群人都没问题。至于漏网之鱼,凭藉着她的飞刀,也不可能让他们近身。 朝颜十分干脆地 朝颜先去问欢欢、乐乐和何瑾三个小孩子,「你们三个怕爆竹吗?」 乐乐挺了挺自己的小胸脯,说道:「乐乐不怕!乐乐最喜欢放爆竹了!」 可惜每次他要放的时候,下人生怕他出事,都拦着他。 欢欢拍手笑道:「爆竹的声音很响亮,好玩。」 这丫头从小就是个胆大的。 何瑾比欢欢和乐乐都大,似乎觉得自己得有当哥哥的表率,也表态说:「不怕!」 朝颜摸了摸他的头,说道:「那要是弟弟妹妹害怕的时候,瑾儿做哥哥的记得要帮姨母照顾他们哦。」 其实朝颜比较担心的是何瑾,毕竟自己的孩子她最清楚了,就是没心没肺的主,只怕到时候看到炮弹炸开,还要在旁边拍手叫好呢。至于晏清,他别掺和就很好了。 她唯一担心的就是何瑾了,所以才想着用这个法子激励他。在有了需要照顾的弟弟妹妹,他应该就比较没心思害怕了。 何瑾有种被託付了的感觉,激动得脸都有些红了,「我会的!」 每个小孩子心中都有一个当哥哥的梦想。 乐乐在旁边抱怨,「我才不会害怕呢。」 朝颜当做没听到。在安抚好了最小的三个孩子后,她直接从商店中购买了好几颗地雷和手枪。这地雷是在拉开引子后五秒才会炸开来。 至于三把手枪,她一把,吴归远一把,另一把给原江。施温雅本的准度马马虎虎,朝颜就不给她了。至于地雷这东西,她直接每个人分发一个。 等一切准备就绪后,朝颜照计划出发回去。 在走之前,兰七也暗示了其他人,这一趟出去,可能会有危险,让大家做好准备。她还在几个孩子身上都佩戴了护身的玉佩,以防万一。 朝颜思考了一下,觉得对方若是要埋伏的话,最有可能的应该就是在中途的位置了,毕竟那边有片小树林,要藏人的话会方便很多。 …… 朝颜的护卫也都是身经百战之人,面上一个个看起来平静无波,其实每一个都打上了十二万分的警惕。尤其是在快接近小树林的时候,更是谨慎万分。 在快到小树林前,朝颜毫不犹豫地使用了系统的地图功能。在看到了上面密密麻麻的红点时,她冷笑了一声——果然是在这里等着呢。 红色的点,本身就代表着敌意。 按照系统的统计,最少有两百人。除了弥勒教,朝颜也想不出别人了。对方大概是因为人数上的优势,才胆敢埋伏他们吧。 她状似抬手扶了扶头上的簪子,这动作也向所有人提供了信息:人来了。小苹立即走出马车,单单这动作也足够让所有人明白意思了。 下一秒,从郁郁葱葱的树林中窜出了一行人,每一个都做蒙面打扮,手中还抓着一个袋子。 说时迟,那时快。 围绕在马车周围的护卫做了一个相同的动作,掏出地雷,将引线一拉,用力投掷了过去,动作一气呵成。 几十颗地雷同时炸开来,那巨大的声响比雷霆更震耳欲聋,仿佛这山都要因此而抖上几抖。 那些黑衣人脸色大变,却依旧来不及了。在痛苦传递过来之前,他们最后一个念头是:怎么回事?他们明明还没出手啊。 朝颜没忘记捂住欢欢的耳朵,吴归远捂住何瑾的,施温雅捂住乐乐的。至于褚晏清,朝颜之前明明叫他自己捂了,结果他却没有,还饶有兴致地看着外面的场景。 他感慨道:「好大的一场烟花,比新年时放的要好看多了,声势够大!」 朝颜嘴角不由一抽。他口中的烟花,一颗就要一百点功德值的!
第七十二章 震撼,生病 下一秒,她的眉头狠狠地皱了起来。 好浓的辣椒味!有点呛,让人想打喷嚏。这辣椒味多少也掩盖住了浓厚的血腥味。 朝颜多少可以猜出了那群人的用意,他们一开始大概是想要用辣椒粉打他们个措手不及,结果辣椒粉还没来得及出手,就被地雷打了个措手不及。 朝颜让平安看着欢欢,别让他们几个下马车。 然后从马车上走了下去。 等到地雷的烟雾散开来,地上可谓是鲜血淋漓,还有不少残破的身体。这画面让人看了晚上睡觉都想做噩梦。 痛苦的呻吟声响起,虽然这些地雷炸死了许多人,但也有几个还苟延残喘着。 其他护卫看到这场景也呆了。朝颜在将地雷给他们的时候,只说是炮弹,威力不小。但他们就算做好了心理准备,在亲眼目睹后,也不可避免受到了极大的震撼。 这、这是天罚吧! 一些人想到他们一路上将这威力巨大的手雷踹身上,有些手贱的还不时地摸几把,现在那叫一个后怕。 在见识过现代各种武器,这地雷的威力便不怎么放朝颜眼中,他吩咐道:「等下带几个活口回去。」 原江点点头,点了十个人留下,其余人这继续护送朝颜回去。 朝颜上了马车后,发现褚晏清的脸色有点白。她稍微一思考,便知道原因了。估计是褚晏清看到了刚刚那场景,之前好歹还有烟雾挡着。 他平时再聪明,也只是一个八岁的孩子,初次见到这样血腥的画面,不可避免要受到大的冲击。刚刚朝颜下车前,也吩咐过儿子不要看,只可惜褚晏清的好奇心太浓,结果现在就受罪了。 朝颜坐到褚晏清身边,伸手揉了揉他的头,带给他无声的抚慰。 马车缓缓前行,渐渐远离这一地的血腥。 褚晏清的脸色依旧有点白,朝颜想起食盒中的冰糖葫芦还没吃完,便拿了一根出来给他。 若是平时,褚晏清肯定会说他已经不是小孩子了,不爱吃这东西。 但或许是因为心神不宁的缘故,褚晏清没有拒绝冰糖葫芦,一颗一颗地咬着。 欢欢看到后,也想吃了,冲着朝颜撒娇,「娘……」 就算女儿撒娇起来再可爱,朝颜意志依旧十分坚定,「不可以,你今天已经吃过两个了,你大哥可一个都没吃。」 小孩子糖果不能吃太多,不然容易蛀牙。朝颜先前就和几个孩子约法三章过,一天只能吃两个冰糖葫芦。 欢欢见撒娇没用,扁了扁嘴,只能放弃了。若是她娘不在,她爹在的话,那还有可能。 等马车到家的时候,晏清的脸色看上去总算好多了。朝颜回到公主府中,便吩咐人熬安神汤。她担心儿子晚上会因此做噩梦。 晚饭她也吩咐下去,以清淡为主。 等用过晚膳后,朝颜盯着晏清喝了安神汤,看着他睡着了以后才回自己的房间。因为不放心的关系,她还让鹦哥呆晏清屋里照看几天。 事实证明,她这一步旗还是做得挺对的。 当天晚上,晏清便发烧了,额头烧得滚烫不说,还开始说起了胡话。 朝颜连忙将他抱在怀里,或许是在梦中感应到她的气息,晏清情况才好了些,脸色看着也平和了许多。 少玄真人都被惊动了,亲自给他施针、开了药方。 朝颜一个晚上都守着他,等天亮了,晏清身上的温度才降低了下来。 朝颜吩咐人进宫给晏清请假,儿子这情况肯定得在家里休养个两天。 穆武帝听闻褚晏清生病后,还特地派了两个太医过来。只是太医来的时候,晏清情况已经好了不少,他们也只能开几贴药。 朝颜问儿子,「你梦到他们了吗?」 晏清点点头,苍白的脸色看得朝颜一阵心疼,「我看到他们都断手断脚的。」 朝颜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说道:「那你觉得娘做得不对吗?」 晏清摇摇头,「不是的。若是娘不那么做的话,倒霉的就是我们。娘是为了保护我们。」 「我只是没想到炮弹的威力那么大。」 晏清以前还经常往火药厂跑,他从小就对这些感兴趣。只是当时看着不起眼的炮弹,他哪里想过这些东西使用后会有这样的效果。 朝颜温声细语道:「不过这些东西越是厉害,越能让我们安心不是吗?因为我们可以用它们来保护我们。」 「落后就要挨打。」 朝颜不希望晏清会因为这事而对武器产生芥蒂,更不希望儿子心中会留下心理阴影,所以努力开导他。她觉得这是因为儿子头一次看到。 她想了想,说道:「等你身体好起来,娘再让你去看电影。」 到时候多给晏清放那种气势磅礴的战争片,她就不信晏清还会有心理阴影。 晏清其实是看过电视剧的,也十分好奇,那小小的屏幕中,怎么能装下人影和声音。只可惜朝颜平时管得挺严的,他一个月最多只能和外祖父看一回。弟弟妹妹就更可怜了,因为他娘担心他们年纪小,容易说漏嘴,所以都没带他们看过。 晏清难得撒娇了,「娘,我生病了,要补偿。要看三回!」 朝颜眼皮跳了跳,「一回。」 「那,两回?」晏清和她讨价还价。 朝颜看他还有心情讨价还价,就知道他心理应该已经调整过来了。她眉头微微拧起,看起来不乐意的样子,其实内心却在欣赏儿子难得一见的撒娇。 真不容易啊,自从晏清六岁以后,就很少撒娇了。 晏清为了能够多看电影,连他以前做不屑的卖萌都使用了。最后朝颜装作勉为其难的样子答应了。 晏清眉飞色舞,心情一下子好了很多。 朝颜暗暗发笑:其实最开始,她是打算给晏清看五部的,结果这小子自己太沉不住气了。 …… 等晏清身体彻底恢復后,朝颜带着他进宫,放他去放映的屋子里看电影。 那屋子还是穆武帝特地弄出来的,平时不许人进入。 穆武帝说道:「那天你遇到埋伏了?」 朝颜回来后,有给穆武帝传达过消息,只是这几天忙着照顾晏清,所以没能好好和他讨论这件事。 朝颜点点头,「那些刺客都是光头,应该是弥勒教的人跑不了。」 穆武帝眼底掠过怒气,「他们还真是胆大包天,皇城之下,也敢闹事。」 朝颜淡淡道:「若不是事先有准备的话,还真可能吃亏。」 毕竟那些辣椒粉不是好惹的。弥勒教的人只是没料到朝颜手中会有地雷这东西,那地雷的效果太好,他们连时枪都没用上,就干脆利落解决掉他们了。 穆武帝感慨道:「你闹出的动静不小,导致那附近的百姓都以为是地牛翻身。」 朝颜笑了笑,「还有人以为是天罚呢。」 各种流言都有,只是到后面大家看没有什么后续了,加上又有别的八卦出现,那些消息才停歇了下来。 穆武帝说道:「这事你打算传播出去吗?」 朝颜嘴角勾了勾,「为何不可,正好以刺杀的名头,再整顿一下大穆的佛教一脉。」 穆武帝问道:「那刺客的消息是柳城奚传给你的?他怎么会知道这件事?」 朝颜说道:「我也问过了,他说是因为其中几个和尚去他那边落脚,无意间他看到了弥勒教的标记,这才记在了心上,让下人多关注他们,结果恰好听到些只言片语,于是就给我送信过来了。」 穆武帝淡淡道:「他倒是细心。」 朝颜说道:「儿臣也让人盯着他了,不过他或许只是单纯地想要给我卖好吧。」 谁都知道朝颜现在是大穆的太子,等正月初一就要登基为皇。若是能够给她一个人情,柳城奚将来的日子也会好过一些。 兰七也打听过了柳城奚这些年的经歷,他一开始跟着礼亲王回封地,只是后面似乎在那边过得不好,礼亲王索性将自己的一些产业分给他,也算是全了这父子一场的情分。 后面柳城奚便回到了京城,一直呆在礼亲王送给他的这温泉庄子上。他那天说西瓜和茄子是他种植的,还真没有说错,这几年来,他的确是亲自下地,在温泉庄子上种植了不少的东西。 穆武帝说道:「他若是安分守己的话,我也不介意给他一个安稳的后半生。」他忽的提起了另一个话题,「我听说松洲那边出了个道士,倒有几分的能耐,打算宣他进京。」 朝颜笑道:「能被父皇这样说,那么定有他的过人之处。」 她多少能猜测出一些穆武帝的想法,现在大穆佛教势大,以前佛教还有明觉禅师压着,明觉禅师圆寂以后,佛教就有些尾大不掉了。现在更是出了一个一心要造反的弥勒教。 穆武帝作为皇帝,自然无法容忍这种事,所以才打算抬一抬道教,压一压佛教,这便是所谓的帝王心术了。不过这也是那道士有真本事,穆武帝可不会随便挑一个水货和佛教打擂台。 穆武帝继续说道:「大概再半个月,他便要进京了。」 朝颜听他这么一说,都有些期待了起来。 …… 等朝颜和穆武帝说的差不多了,里面晏清也看完了一场电影。 朝颜将他领出来的时候,他还一脸的意犹未尽,恋恋不捨地看着那放映室。 朝颜忍俊不禁,说道:「你若是能连续三次月考都第一的话,以后就可以每个月看两回。」 晏清眼睛一脸,只是强撑着形象,声音却不可避免地带出了几分的骄傲,「我每一次都是第一,那些都很简单。」 对于褚晏清这样货真价实的天才来说,学习并不存在什么难度。 朝颜说道:「嗯,你前两天因为生病的缘故,错过了这一次的考试,所以得从下个月算起。」 褚晏清听了这话,顿时有些后悔。早之前那时候就算身体不舒服,也该过来考试的。 朝颜牵着他的手,在回去之前,顺便去看望了一下太后。 太后搂着褚晏清,一脸的心疼,说他都瘦了,得好好补补身子。她还给褚晏清戴上她在佛前供的护身符,毕竟是老人家一片的好心,朝颜只能收下。 只是因为弥勒教的缘故,她对佛教不免多了几分的提防,等出了太后这边,就将那护身符给拿了出来,检查了一遍。这一检查,还真让朝颜检查出了不对劲的地方。 这护身符,从外面看,是用桃木制成的,桃木本身就有辟邪的效果。但朝颜却敏锐地察觉到了一道的纹路似乎有点不自然。 她顺着纹路,将护身符给弄开来,里面却包裹着另一块的木头。还是槐木。 槐木,又称鬼木,传说中可以附鬼。
第七十三章 隐忍不发,拜山头 皇祖母一贯疼爱她和几个孩子,当然不可能希望晏清出事。这只怕是有人猜到太后的性子,知道她疼爱外曾孙,这才在护身符上做文章。 若不是朝颜最近对佛教颇为警惕的缘故,只怕也不会想到说要将护身符细细地检查,更不会因此发现了上面的猫腻。 褚晏清一贯聪明,见朝颜脸色大变,问道:「娘,这护身符有什么问题吗?」 朝颜微微点头,说道:「这东西娘先收着。你别带着。」 大不了等下弄一个外表一模一样的护身符给晏清戴上,皇祖母不会发现这些的。 朝颜对于厌胜之术并不了解,在这方面只能问相关的专家了。她想到的便是早已成亲的李陆薇,李陆薇好歹跟在赵真人身边一段时间,还当过他的义孙女,在这方面也是懂一些皮毛的。尤其是后来赵真人见李陆薇在朝颜面前得宠,为了卖好,更是传授她不少的知识。 李陆薇因为朝颜的缘故,出嫁以后日子过得还是挺不错的,婆家对她也十分看重。 在收到朝颜的消息,李陆薇很快就过来了,「见过殿下。」 她在朝颜面前一直都十分恭敬。 朝颜将那护身符递给她,说道:「这是皇祖母给晏清的护身符,外面看上去是桃木,里面却是槐木。我记得槐木容易吸引孤魂野鬼?」 李陆薇听了这些,脸色变得严肃起来,她将那护身符拿在手上看,然后拿出匕首,将那槐木噼开来,正好是两片合在一起的。 里面刻着一个生辰八字,而且还是用血刻上的,字体带着一种诡秘的味道,令人毛骨悚然。 朝颜眉头狠狠地皱了起来,「这并非晏清的八字。」 说实话,像晏清这样的身份,他的八字根本就不是什么秘密,有点门路的人都能打听到。 李陆薇点点头,语气带着一股的厌恶,「若是我猜的没错,这应该是要引来的小鬼的生辰八字。若是大公子将这护身符整日佩戴在身上,迟早会被小鬼给缠身。」 朝颜虽然之前多少就猜测出这些,但从李陆薇口中听到了确定的答案后,身上依旧不可抑制地散发出几乎要化作实质的杀气。 晏清还是小孩子呢,那些人便将手脚动到他身上来了。而且他们还利用了皇祖母一把,这用心真是歹毒。 朝颜问道:「我并没有将这个让晏清佩戴上,应该不要紧吧?」 李陆薇摇摇头,「不要紧,这种要生效也没有那么快。」 「我想,对方为了能尽快成事,应该也有进行相关的作法。」 朝颜问道:「能否让对方反噬?」 像一般作法失败的话,就会遭遇反噬,这个道理朝颜还是知道的。 李陆薇点点头,「可以,将这东西丢到狗血或是童子尿里就可以了。」 朝颜冷冷道:「那就两个都上好了,到时候看谁受伤,就知道是动的手。」 朝颜大概也能圈定嫌疑犯,能够在皇宫中走动,时常见到太后,有机会动手脚的,不外乎是宫里被供奉的那些和尚。他们那时候陪着明觉禅师一起进宫,只是光芒一直被明觉禅师所压着。 明觉禅师圆寂了以后,太后才转而请那些人过来讲经。 朝颜先下吩咐,让宫里的眼线盯着那些和尚,又让人准备了黑狗血和童子尿。 等一切准备妥当以后,朝颜毫不犹豫将那木牌先丢到黑狗血里,又丢到童子尿中,然后就等待着后续的消息。 这所谓的反噬来得比她想像中还要更快一些。 不过一天后,宫里的眼线便传来了明广大师、明辉大师和瞭然大师吐血的消息。 明广大师和明辉大师都为明觉禅师的师弟,瞭然大师则为明觉禅师的师侄。这三人中,瞭然大师佛法最为精通,平时皇祖母召见他的次数也是最多的。 朝颜听到这些消息后,微微一笑,「那我们也该进宫看望他们一回,看在明觉禅师的份上。」 正好看看到底是哪一个人出的手,还是三个人都有份…… 朝颜还将李陆薇也给一起带上,让她帮忙调查一把。 在见那三人之前,她先去找穆武帝,将大致的事情同他说了一下。 穆武帝眼睛危险地眯起,「可见是人心不足蛇吞象了。」 或许是因为明觉禅师生前一直压着佛教,不让佛教势力壮大。这其实也是明觉禅师的聪明之处,他知道没有一个统治者会容忍下足以动摇统治地位的势力。 这也算得上是他的一种保护措施。 然而其他人显然没有他这一份高瞻远瞩,等他死后,便有一些不安分的势力蠢蠢欲动了起来。说不定在那些人心中,明觉禅师反而是蠢货呢。 「你打算趁机将他们剷除吗?」 朝颜摇摇头,嘴角噙着一抹无害温柔的笑意,「这样不妥。索性不如留着这一条线,到时候才好一网打尽。就算我们剷除了他们,弥勒教的人也会想法设法地渗透进来。」 留着这一条,好歹在他们的掌控之中。 穆武帝明白了朝颜的意思,不得不承认女儿这想法不错。 他拿出了一个令牌,递给朝颜。令牌本身是一块黑色的玉,雕琢成龙的形态,浑然天成。 「拿着这令牌,你便可以指使暗部的人。等下我会让他们同你见面,这暗部迟早也是要交到你手中的。」 朝颜心中不由一跳:这便是大穆皇室隐藏在地下的又一股势力。 只有真正掌握了暗部,这皇位才算是坐得严实。 朝颜点点头,「多谢父皇。」 她心中清楚穆武帝是担心她势力不够,自保能力不足,所以才提前将暗部交给她。从另一种角度来说,这也算得上是穆武帝对她的信任。像前几届天子,基本都是登上皇位两年,过了考察期以后,才逐渐接管暗部的。 朝颜和穆武帝两人决定按兵不动,面上装作关切的样子去看望吐血生病的三个人。 三个人从脉象上来看,都像是中毒了的样子,奄奄一息的。 穆武帝也装作勃然大怒的样子,表示要彻查此事,定会还他们一个公道。 明辉大师撑着身子,向穆武帝谢恩。 朝颜也亲自给他们三人把脉了一回,发现他们三个主要是使用的薰香出了问题,被掺杂了毒药。 太医也给他们开了解毒和调养身子的方子。 等看望完这三人后,朝颜对于幕后黑手已经心中有数了。 她同穆武帝重新回到养心殿,开门见山说道:「是明辉大师。」 穆武帝有些惊讶地扬眉,「怎么看出来的?」 那三人中,明辉大师最会作人,总是笑眯眯的,八面玲珑。在明觉禅师圆寂以后,就属他在宫里的人气最高,谁见了都要说他一声好。 明广大师性格有些迂腐,总是板着脸,若不是他是明觉禅师的师弟,哪里还能呆在宫里。 朝颜语气带着淡淡的自信,「在毒一道上,就算是那些太医,也是比不过我的。」 毕竟她可是少玄真人悉心教导出来的弟子。 她解释了一下,「虽然三个人症状看上去都是中毒吐血,太医也没看出猫腻,但终究还是瞒不过我。他们三个人的中毒徵兆有所不同。明辉的毒侵入了五脏内腑,因为他是在吐血在前,中毒在后,因此情况更严重,另外两人则是单纯地因为中毒而吐出黑血。」 「向来是因为被反噬了以后,明广大师担心被人看出猫腻,索性给自己下毒好来遮掩,至于其他两人则是受了无妄之灾,被拉过来当挡箭牌的。」 穆武帝说道:「若当真是他和外人勾结的话,那么我们还可以再给他们一些机会。」 朝颜也是这个想法。先前刺杀她的便是弥勒教其中一个候选人,九个候选人,如今去了两个,还有七个呢。 父女两都心照不宣地将这事给按下,没有要告诉太后的想法。一方面是不想让她老人家内疚,另一方面也是担心太后演技不过关,在人前漏了痕迹就不好了。 嗯,还是让皇祖母继续当她整天乐呵呵的老婆子吧。 …… 因为穆武帝的刻意放水,最后三个大师的中毒事件,也只找了明面上一个和尚作为替罪羔羊。 那和尚只说是因为被严厉的明广大师训斥,因此才会记恨在心,便在吃食中下药。 这事后,明广大师也受到了不小的刺激,颇为心灰意冷,整日只是呆在他的屋里念经,大权都落在了明辉和尚手中,他能够动的手脚就更多了。 明辉本人做事还是比较小心谨慎的,就算想要渗透自己的人,也是用万物润无声的形势。 不知不觉中,宫里便多了几个陌生脸孔的和尚,都是他收的新弟子一类。明辉这些年来都没怎么收弟子,外人看了也只当他是想要有继承人,并没有怀疑。 朝颜心中却十分清楚,他这是在帮弥勒教送人进来呢。不过她也是在其中动了些手脚,明辉收的新弟子,恰好有几个就是她的眼线。 另一边,穆武帝所说的那位年轻道士在皇祖母寿宴之前,也抵达了京城。 尽管太后更偏向佛教,对于这位叫做玄静的道长却也十分喜欢。原因无他,这位小道长容貌生得实在不俗。目如朗星,唇红齿白。 太后一见他就喜欢上了,同他相谈时,更是发现他出口成章,颇有闲云野鹤的潇洒味道。而且他说起故事来也风趣,说话时如春风拂面。 不需要穆武帝暗示亲娘做些什么,太后便十分主动地将玄静给留在宫里了。 这可是以前那位赵真人都没有的待遇。 于是这位玄静初入京城,便因为这缘由而闻名了一把。 朝颜也跑去听玄静说道法,多少明白了太后喜欢他的原因,这可不仅仅是因为他长得好,还因为他很会说故事。就像是朝颜先前所说的那般,太后本质上是一个很淳朴的人,她所喜欢的和顾孙氏很像,喜欢热闹,喜欢大团圆,喜欢那种俗套的故事。 玄静就很懂这些,就算是说道法,也是将理念揉进情节中,说成一个圆满俗气的故事,而且从不用那种华丽看上去玄之又玄的词,都是大白话。 偏偏大白话从他口中说出,都透着一股的雅趣。 朝颜听了两回后,便明白了太后将他留下来的原因。 穆武帝在十月初的时候,也顺势封赏了玄静一个大德的称号。上一个被封大德的便是赵真人,那也是几十年以前的事情了。至于佛教,现在的大德便是明辉。至于明觉禅师,那可是国师,十个大德也比不上的。 大德这个职位便意味着玄静拥有纲统道门事务的能力。 京城中的道观也有好几座,名气不小的道士也是存在的。那些道士想法设法在穆武帝面前露脸都没法,如今却被一个乳臭未干的毛头小子给抢了先,这如何不让那些人呕血。 今年五十出头的常真人便坐不住了,像玄静下了帖子,说要一起探讨道法,而且还要在大庭广众之下。 很显然,常真人是想要给玄静这个初入茅庐的人一个小小的教训。常真人心理也很不爽啊,他可是最正统的三清观观主,以前被明觉禅师和赵真人压,好不容易有点要出头的苗头了,又来了一个年纪轻轻的臭小子。若是不做点什么的话,他的脸面往哪里摆。 朝颜听到这些消息后,都不由地摇头,「那些和尚都还没冒头呢,那些观主就坐不住了,忙着窝里斗,这可真是……」 她都不知道要说什么才好。 岳照琴一边嗑瓜子,一边和她八卦着,「这未尝没有那些秃驴的挑拨离间。」 自打岳照琴知道了明辉做的事,对宫里那些和尚就没好感了,背地里直接喊他们秃驴。 朝颜说道:「归根究底,还是他们自己沉不住气。」 不然哪里会稍微一挑拨就上当了。 岳照琴问道:「两边你更看好谁?常真人资歷摆在那边,虽然平时喜欢攀附权贵,但本事还是有的。」 那玄静就算再有天赋,终究太过年轻了。 朝颜道:「我和那玄静接触过几次,他看着就鬼精鬼精的,应该不会吃亏。」 …… 朝颜没想到她和岳照琴才讨论这玄静没多久,玄静便主动递帖子。 朝颜也想知道玄静的目的,很快就给了答覆。 三天后,玄静上门了,手中还带着一个用厚棉袄包裹的东西,动作还小心翼翼的。 朝颜淡淡道:「说出你的来意。」 玄静放下手中的东西,说道:「只是想给殿下看我最近捣鼓的东西罢了。」 「哦?」 朝颜有些惊讶,玄静和常真人的论道迫在眉睫,原本以为他上门是要来求帮忙的,谁知道他还有这个闲情逸緻。 玄静打开厚棉袄,里面用玻璃馆装着绿色的液体。 玄静指着这东西,说道:「我原本想要弄些炸药,谁知道无意中弄出了这东西,险些伤了我的手。这东西的腐蚀能力很强,我想殿下应该会感兴趣。」 朝颜有些惊讶地看着玄静,她还真没想到,玄静居然将硫酸给捣鼓出来了。 玄静说道:「比起当大德,我更希望能有一个清静的地方,让我弄这些东西。」 朝颜问道:「你在家乡时不也可以做这些事吗?」 玄静脸上闪过一丝的尴尬,「嗯,我前后呆了三个道观,因为毁了屋子,所以被赶了出来。」 朝颜无语了一下:听起来就像是个危险分子啊! 不过对方在自己摸索的情况下,能弄出硫酸,还能发现其作用,化学天赋妥妥的。这样的人才,还当什么道士啊,化学家才是他的未来。 她问道:「所以你需要我帮忙吗?」 玄静摇摇头,「不,我只是单纯地过来拜山头罢了。」 然后他放下这硫酸就走了,背影那叫一个潇洒。 ------题外话------ 泪奔,等下得出门家族聚餐。今天没法有第二章了。文现在已经进入了收尾的阶段,这个月就会完结了。
第七十四章 金屋藏娇 小苹看着他的背影,忍不住感慨了一句,「这玄静也有点意思。」 朝颜笑了笑,「他虽然被父皇册封为大德,但是在京城中的根基并不稳,又担心有人在比赛中动手脚,所以才特地上门求见。」 而且他也是聪明人,知道朝颜不喜欢那些虚的东西,所以干脆利落地用硫酸来展示自己的价值。 这法子的确挺有效果的,至少朝颜现在对他产生了一些兴趣。让他当大德,反而是埋没了他的才华,他就应该呆实验室中。 朝颜想了想,吩咐道:「让他们坐几套的塑胶手套。」 若是要搭建化学实验室的话,最基本的安全还是得保证的。硫酸这东西,腐蚀性挺强的,若是不戴上手套,受伤了反而就不好了。 小苹问她,「到时候我们该怎么做?」 朝颜淡淡道:「不需要做什么,只需要那天我们出场表态一下就可以了。」 朝颜来年就要登基成大穆有史以来的第一个女皇,没有谁想得罪她。她只需要站出来,不需要说额外的话,其他人就知道该怎么做了。 正如同朝颜所想的那般,原本这次的论道请了好几个京城有名望的道士来当裁判。这些人在京城里多少同常真人相识,除非玄静本人的优势大到让人无法忽略,否则在打分的时候,他们或多或少都会偏向常真人。 而这无疑也是玄静担心的地方。若是单纯地拼本事,他并不担心,他担心的就是因为其他人的偏袒而输了比赛。 如今朝颜出面了,那情况就不一样了。她人一到,便理所当然地成为了视线聚焦点。 有个道姑忍不住问道:「太子殿下怎么来了?」 平时看昭瑞太子对佛教更感兴趣,对道教的态度只是平平。所以在场的这些道士,是真的没想到昭瑞太子会过来。 朝颜瞥了一脸平静的玄静一眼,优美的唇线抿出了浅笑的弧度,「只是过来看看罢了。」 她这一眼,也让在场的人知道她是因为玄静而来的。 常真人的脸色微微一沉,看到了同自己相熟的几个好友偷偷投递了歉意的眼神过来。没有人想要得罪未来的天子。 常真人只能安慰自己,若是凭藉着真本事,他未必会输给一个出师茅庐的小毛头。 朝颜坐了下来,淡定地看着比赛。 让大家惊讶的是,玄静年纪轻轻,本事却是实打实的。两人一共比了三场,三场全都是实打实地赢下来。 朝颜一路听下来,多少也明白其中的缘由。这一方面是因为玄静基本功扎实,另一方面则是因为玄静的逻辑能力很好,每每都能抓住常真人言语之间的矛盾点,以己之矛攻己之盾。论理论的渊博程度,常真人未必会输给玄静,但是口才就逊色不少。 三场论辩下来,常真人脸色灰败。 他居然真的输给了一个毛头小子。他唯一庆幸的是,这比试并没有在京城所有人面前公开,也就是在道士这个圈子中罢了,这样还能保住一点的脸面。 或许是因为朝颜在现场的缘故,常真人还能勉强挤出一点笑,说道:「果然是后浪推前浪啊。」 玄静依旧是笑眯眯的样子,配合那张脸蛋让人不由就心生好感,「是真人不愿同我们小辈计较,让着我的。不然我那点本事哪里能在您面前显摆。」 不管他这话是真心还是假意,这话一出,常真人的脸色都缓和了许多,眼底也多了几分的笑,「我们道教的未来便看你们这些年轻人了。」 玄静脸上依旧是淡淡的微笑,奉承了常真人几句,又委婉地表示他们道教才是一家人,拜的都是三清。 常真人也不是傻子,这时候也迴转了过来,意识到自己被当枪给使唤了一回。 最后这场的比试气氛反而比一开始要融洽得多。 朝颜对此一点都不意外,玄静能让太后那么喜欢,他若是愿意的话,哄人的本事也是一流的。 看完这场比试以后,她便回去了。 礼部的人也将她明年登基的龙袍给送了过来。 朝颜试穿了一下,这龙袍十分合身,上面的龙那叫一个活灵活现,仿佛随时才都要从衣服上张牙舞爪飞出来。 朝颜穿戴好了后,觉得挺合适的,便让莲子将衣服给收好。她不忘用锁给锁上,像龙袍这东西,缝制一件十分花费功夫,三个月都算快了。 朝颜对这时代的锁并不太放心,就算是再好的大锁,感觉一根铁丝就能搞定。所以她干脆利落地从商店中兑换了一个指纹锁。 而且这指纹锁,还得先输入密码,第二层才是输入指纹的。很好!就算是最厉害的神偷,大概也无法打开这箱子了。 为了避免衣服被动手脚,朝颜也是费劲了心思。 礼部的官员除了送来龙袍,还同朝颜讨论了一下登基大典的仪式步骤。 朝颜看着那写着密密麻麻字的好几张纸,就开始感到头皮发麻。真按照上头的仪式过来,她这把骨头只怕是要散了。 朝颜深唿吸一口气,一脸的悲天悯人,「还是一切从简吧,不要太过铺张浪费。多出的银钱,到时候拿来买一些糖块,分发给京城老百姓,也算是与民同乐了。」 礼部尚书不由在心中感慨朝颜果真心系黎明百姓,无时无刻都不为他们着想。有这么一个圣明的君主,是大穆之幸啊! 他不知道的是,朝颜只是单纯地不想累到自己。不过仪式从简,意味着越不容易出纰漏,他们这些官员也能轻松一些。 礼部尚书和朝颜讨论了一下,便准备回去继续同同僚们商讨出一个新方案来。 在礼部的官员们加班加点地筹备登基大典的事情时,朝颜其实挺闲的,她本着现在不浪,以后就没时间浪的想法,将政事都交给了穆武帝。 自己则是开始监督人建立一个实验室。 没错,这实验室就是给玄静建立的。在论道过后,玄静在京城那些道士中人气都高了不少,还获得了不少清谈的邀请。 不过玄静本人在同朝颜交流了以后,一心扑在实验上。 朝颜提醒他,做实验的时候,可以採用对照组的方法,教导他所谓的变量,还教他做了实验表格的对比。这法子在前世只是最基本的实验法子,但是在这时代,无疑是震耳欲馈的手段。 这也导致玄静将朝颜当做了所谓的知己,一心扑在朝颜给他设计的几个实验上。 朝颜可不想让这样一个好好的化学家苗子英年早逝,因此没少同他强调过实验室的安全。玄静不至于要同自己的性命过不去,因此还是乖乖遵守了。 因为实验室的缘故,两人不免走的近了一些。 穆武帝还询问了朝颜这件事,朝颜也不多说什么,直接将玄静这些天提炼出的浓硫酸给穆武帝看一下。 穆武帝看着那将花草都给腐蚀了的液体,不由嘴角抽了抽,不由感慨道:「看来让他当大德,反而是大材小用啊。」 朝颜心有戚戚焉地点头,然后笑道:「不过这也是父皇慧眼识才。」 朝颜想了想,其实可以多从道士中搜罗一些人才啊,像那些道士平时最喜欢炼丹什么的,没准就被他们捣鼓出好东西来。 穆武帝含笑看了朝颜一眼,提醒她:「不过你也小心一点,省得有人说你和玄静关系不清不白。」 一些小人不惮使用流言来中伤。 朝颜嘴角抽了抽,没忍住吐槽了一句,「其实,等我登基后,想纳几个皇夫,也是有这个资格的。」 穆武帝惊讶道:「你还真的要广纳后宫啊?」 虽然觉得这样有些对不起褚经年,但是在女婿和女儿之间,作为偏心眼的人,穆武帝当然是站在女儿这边。 朝颜黑线,「我只是随便说说而已。我才不需要其他人呢,我有经年就够了!」 纳后宫这种事,也就只能梦里偶尔想想而已。再说了,朝颜本身也有点小洁癖,受不了同没有感情的人发生关系。毋庸置疑,她的感情给了褚经年,就没法再给别人了。 再说了,夫妻齐心,其利断金,这样不是挺好的吗?就算褚经年再爱她,一个男的也受不了要同别人分享自己的爱人。 穆武帝掠过这个话题,转而说起另一件事,「齐翰他们的事情你应该知道吧?」 朝颜听了这话,脸色多了几分的严肃,「嗯,我知道。」 齐翰是火药厂里的一个副官,也是朝颜先前安排进去的人。他昨天给朝颜送来了消息,说最近有人在收买火药厂的人,试图偷几个炸弹出去。 不用猜,朝颜也知道背后人是谁,毕竟其中也有明辉法师影影绰绰的手笔。 齐翰同她说,他看火药厂中有几个人都被收买了,只怕最近会动手脚。 穆武帝说道:「防的了一时,防不了一世。」 朝颜对此早有腹案,「那就让他们偷一些出去好了,也免得他们总惦记着这事。」 「我们可以让他们中一些人装作被收买的样子,将哑弹运送出去。」 所谓的哑弹,自然是不会爆炸的炮弹。 朝颜的眼神微微转冷,「顺便也可以趁机将他们的大本营一网打尽。」 这本身是一个很好打入大本营的机会。嗯,顺便在他们的大本营上埋几颗地雷好了。 穆武帝点点头,颇为贊同朝颜这个方案。 朝颜很快便下令了下去,一切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 等到十一月的时候,京城天气颇为寒冷。 礼部的人过来公主府的次数越发多了,最后同朝颜确定了最少十次后,才安心地回去。 朝颜都忍不住和吴归远吐槽了一句,「我总觉得礼部尚书最近的发量减少了不少啊。」 吴归远噗嗤一笑,说道:「嗯,我听说他就连做梦,都是登基大典。」 朝颜汗颜,他也真是够拼的了。她又不是什么性格严厉的人,真出了差错的话,也不会怪罪他们啊。 与此同时,明辉也登门拜访,同朝颜说登基大典的事情。 明辉说道:「按照卦象,登基大典应该选在明阳山上。」 明阳山,其实是皇宫里的一座后山。 朝颜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一般情况下,登基大典不是应该在天台那边举行吗?」 明辉说道:「这是老衲和其他人共同占卜出来的结果,明阳山的峰顶是龙气最集中的地方,尤其是在正月初一那时。若是在那边进行登基大典,想来能够让大穆风调雨顺,保佑大穆绵延百世。」 他说话时那叫一个认真虔诚,仿佛真心实意为大穆好。 朝颜脸上笑眯眯,心中只想呵呵哒。 用膝盖想也知道,弥勒教应该是打算将那些地雷埋在明阳山那边,好将他们一网打尽了。 朝颜故意做出苦恼的表情,「可是其他几位真人却说天台才是最好的地点。」 这一年来,朝颜和穆武帝故意将更多的权利下放给明辉手中,他自认为自己十分已经十分得昭瑞太子的信任了,便以为这事是十拿九稳,没想到兴沖冲过来,就被淋了一头的冷水。 朝颜嘆了口气,说道:「我在考虑一下吧。」 然后挥挥手,让明辉退下。 明辉并不想得罪朝颜,因此也只能乖乖地退下了。 等他回到自己的屋里,他便让人去打听这件事。 等打听出来了后,脸色不由一沉,「你的意思是,是那玄静同昭瑞太子进的言?」 那小沙弥点点头,脸色有些不忿:在明觉禅师还在的时候,昭瑞太子看在明觉禅师的份上,对他们这些和尚颇为不错。如今明觉禅师去了,他们佛教的地位似乎也随之旁落了。偏偏这时候陛下和昭瑞太子忽的重视起了道教,甚至还册封那年轻道士为大德,两相对比之下,小沙弥便有些心气不顺了。 明辉眼睛微微眯了眯,看上去忠厚的脸也显出了几分的厉色,「昭瑞太子还真是宠幸这玄静啊。」 小沙弥说道:「毕竟玄静道长相貌生得好,谁见了会不喜欢呢?」 就连太后这样虔诚的佛教徒都对他和颜悦色。 明辉说道:「我听说昭瑞太子还将特地为玄静修建了一个庄子,也不知道那庄子是如何的美轮美奂。」 明辉原本投靠弥勒教,对大穆皇室还有点小小的愧疚,如今想到玄静的存在,那点愧疚也就烟消云散了。幸亏他为自己找了一条后路,不然迟早要被道教给压了一头。 明辉像是想起了什么,忽的露出了一抹笑。 …… 十一月底,褚经年等人总算从通州回来了。只是他刚回到京城,便感觉气氛有些古怪。 茶楼的闲言碎语飘了过来。 「你们可听说了?昭瑞太子同那玄静道长的事情。」 「是啊,听说她为了他特地修了一个十分漂亮的庄子,这算不算是金屋藏娇?那褚将军怎么办?」 「褚将军自然是皇夫!不过等昭瑞太子登基后,作为皇帝,她就算养三千面首,我也支持她,只要她依旧同过去一样,对我们老百姓好。」 「你说的没错。再说那玄静道长模样的确俊俏,也算配得上当昭瑞太子的面首了。」 「嗯,不是每个人都有资格成为她的面首的。」 在朝颜和玄静的绯闻传达来后,或许是因为朝颜在他们之中的名声太好,群众们纷纷表示别说一个面首了,就算一百个面首,他们也依旧支持她。 对老百姓来说,他们才不管所谓的私生活,能让他们吃饱穿暖的就是好皇帝。 褚经年的耳力太好,将这些话给听了个一清二楚。 他的眉毛危险地挑起——金屋藏娇吗? 褚经年同朝颜这些年来风风雨雨走过来,自然不认为朝颜真会背叛他们两个之间的感情,这其中应该是有误解。但就算如此,听到朝颜的名字同别的男人放在一起,便让他感到尤其的不快。 ------题外话------ 捂脸……准备收尾,过几天酝酿一个长长的完结章。
第七十五章 被坑的朝颜 朝颜此时并不知道褚经年已经返回京城了,她只知道大概的时间范围,但具体哪一天却是不清楚的。 现在她正在顾孙氏那边同她说这事呢。 顾孙氏皱眉道:「也不知道是哪些黑了心肝的人,这种话也乱传。」 顾孙氏也不是刚到京城的小白,心中自是明白,若背后没人的话,这样的流言哪里会那么快就传遍了。她越想越是担忧,「那些人不会是为了用这种法子败坏你的名声,离间你和经年吧?」 朝颜很淡定,「只是一些跳樑小丑罢了,奶奶不必放在心上。」 顾孙氏见朝颜神色从容,胸有成竹,这才微微松了口气。现在距离正月越来越近,她只希望不要出什么纰漏才好。 等安抚完顾孙氏,朝颜便去同表姐孙雯说说话,孙雯先前生下儿子后,就没有什么动静,直到前段时间又诊出了身孕。不管这一胎是男是女,孙雯和林旭都十分关心,这时代原本就讲究多子多福。 事实上,朝颜今天会过来顾家,一方面是探望顾孙氏,另一方面则是有事要同朝颜说。 朝颜见她眉目拧着一团的怒气,问道:「最近发生什么事了?」 林旭现在是正四品,以他的年纪,能走到这里,可谓是前途似锦,这些年来也不曾纳妾,同孙雯一心一意过日子。孙雯的大儿子也聪明懂事,无论怎么看,孙雯都是京城很多女子羡慕的对象。 孙雯强忍着怒气说起这事,「我那姐姐,孙月你还记得吗?」 朝颜点点头,她记性好着呢,怎么可能会忘记呢。当时孙月依旧执着地要跟着丈夫张成当小妾,之后孙月虽然给朝颜递过几回的帖子,朝颜都当做没看到。全天下人都知道朝颜出身皇家,同顾家的情分,更多的是因为这十来年的相处产生的。孙月同她既没有血缘关系,更没有相处的情分,跟陌生人差不多,朝颜也不想给自己认一个所谓的表姐。所以态度格外的坚决。 孙月和张成见此,也不敢真得罪了朝颜,后来就消停了许多。朝颜每天事情多着呢,还真没那个闲情逸緻关注这样的小人物。 孙雯说道:「上个月,她的丫鬟跑来寻我,说她生病了。看在姐妹一场的份上,我便请了城里最好的大夫去看她。大夫诊断出来,她那是中毒。」 朝颜抬了抬眉,「难不成是张夫人下手的?」 孙月多了得力的娘家人,很容易威胁到张夫人的地位,她若是铤而走险,做出不理智的行为也是正常的。 孙雯说道:「我一开始也有过这样的想法,在调查过程中,证据也指向了张夫人。无论如何,她都是我姐姐,若是真被人害了,我自然不会无动于衷。」 「那时候事情闹得挺大的,张成险些要休了张夫人。只是我同张夫人打过几次交道,对方性子虽然算不上多么宽和,却也坦坦荡荡的。再加上我发现了一些猫腻,顺着线索调查下去,才发现这是我那姐姐自导自演的结果。」 朝颜轻声说道:「她知道你不会为她出头,帮她成为正头娘子,这才想着用苦肉计,将张夫人给拉下来。」 若是张夫人被休,张成为了讨好孙雯,肯定会将孙月给扶正了。 也难怪孙雯会这般恼火,自己的姐姐将歪脑筋动到她身上,将她当枪使唤,好达成她的目的。孙雯更多的是难过,这位表姐一贯很看中亲情。 孙雯嘆了口气,说道:「我调查出这些后,将证据送到他们面前,也直接同孙月说了,看在姐妹一场的份上,我不会将事情捅出去,但若有下回,这些证据我将送到衙门那边。」 孙月只是个妾室,妾室谋害主母,当死罪。 「张夫人看在我帮她洗刷冤屈的份上,只是将孙月送到庄子上看管着。」 孙月的后半辈子应该也是在庄子上了却残生。 「我只是没明白,为什么她会变得那般陌生。我还记得小时候她得了一颗鸡蛋,都要偷偷留下来,分我吃几口。」 「人总是会变的。」 朝颜只能这样说,孙月被卖到张家,能在张成面前受宠好长一段时间,自然不可能只是凭藉着那张脸。 孙雯说道:「那张成并非好的,有狼顾之相,你可别被他给骗了。」 朝颜噗嗤一笑,「你什么时候也学会看相了?」 孙雯说道:「我是说真的。不是我为孙月脱罪,而是我觉得,以她的本事,不太能够将这事瞒得严严实实的,应该是有人帮她。」 「再说了,就算他同张夫人感情不好,也该先好好调查这件事,而不是迫不及待要休了张夫人。」 孙雯当时是亲眼目睹那场景,因此越发为张夫人感到悲哀。张成本人的想法她也能够猜测出一二,在他担任县令之前,的确需要依靠张家。但现在妻族明显无法为他的前程产生助力。或许在张成心中,只要他将孙月给扶正了,那么和顾家就成为了名正言顺的亲戚,和林旭更是连襟。 「我在产生怀疑后,这段时间便在调查这件事,虽然不能说是十成十的把握,但有七成以上可以确定张成是知道这件事,甚至默许了。」 若是孙雯所说的是真的,那么张成的人品还真不是一般的低劣。若不是有妻族为他走动,疏通关系,若不是张夫人用丰厚嫁妆帮他,张成现在未必能当县令。结果妻子失去了用处,他便一脚踹开,这已经不是能用白眼狼能形容的了。 孙雯之所以告诉朝颜这些,也是因为担心朝颜被他表面所矇骗,提拔了他。 朝颜抬眸看到表姐眉眼的疲倦,连忙说道:「好了,你都怀孕了,就别操心这么多问题,好好调养身子,顺顺利利生下这孩子才是。」 原本她的登基大典想让表姐也一起去观礼的,但看到孙雯怀孕后,就打消了这想法。她可不愿表姐因为太过劳累而出了什么差错,那才叫追悔莫及呢。 孙雯不由笑道:「我又不是头次怀孕的人,哪里不知道这些。」 两姐妹因为各有其生活,因此已经许久没有像现在这样聊天了。 朝颜和孙雯聊了最少半个时辰,然后才意犹未尽地回去。 当她回到公主府,看到门前熟悉的汗血宝马时,眼睛不由一亮——那是当时和褚经年一起离开的马。如今马都回来了,人还用得着说吗?肯定也是回来了。 两人成亲后,还是头一回分开那么久。 朝颜一想到丈夫,步子不由轻快了许多。 还没走到房间,她便听到了欢欢的笑声。 欢欢一边笑,一边用可爱的小奶音抱怨着,「爹,你的鬍子好刺!」 朝颜足下一点,便瞬间飘到了门口,褚经年正抱着欢欢,眉目依旧俊朗得一塌煳涂,只是下巴多了一些青茬。这青茬并不会减损他的俊美,反而让他多了几分的男人味。 褚经年抬起头,视线与她相对。 朝颜走到他面前,说道:「看上去比先前沧桑了一些,可见这段时间没少吃苦头。」 褚经年原本那泛着白玉光泽的皮肤都晒黑了一些。 褚经年挑了挑眉,似笑非笑说道:「嗯,自然是比不过新人的美貌。」 朝颜怔了一下,笑出声,「你也听到外头的流言了?这可真是赶巧了。」 这醋味,还真不是一般的浓。 朝颜也明白,褚经年并不会被这种流言给真的挑拨了,不过心中肯定不舒坦的。 她走上前,主动拉着他的手,说道:「怎么?这是不乐意见到我了?」 褚经年嘴角抽了抽,「怎么可能?」 欢欢眨巴着眼睛看着他们,然后捂住自己的眼睛,说道:「我不看,你们可以做羞羞的事情!」 朝颜满脸黑线,谁教她单纯的女儿说这些话的?还羞羞的事情呢! 朝颜弯下腰,将欢欢的手给拿开,问她,「欢欢怎么懂这些的?」 欢欢一脸无辜说道:「我之前去找舅母的时候,明轩哥哥就捂住了我的眼睛,说舅母和舅舅在做羞羞的事情。」 朝颜默默给岳照琴和柳凤尧记了一笔,别看欢欢年纪小,她的记忆力一直很好的,这不就记了下来。 朝颜捏了捏闺女粉嫩的脸蛋,恶狠狠说道:「你想多了!爹和娘跟你舅舅他们不一样的。」 欢欢眨了眨眼,脸上依旧有些迷惑。 褚经年尾音微微勾起,带着几分的诱惑,「嗯?不想吗?我才刚回来,就已经失宠了吗?」 朝颜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这都什么时候了,他还添乱呢。 不过有闺女在,做什么事都不方便,她将欢欢先哄走了。 等屋里只余下他们夫妻两后,朝颜眸光柔和了下来,「看来你这段时间真的很辛苦。」 褚经年点点头,「吃不饱,穿不暖,还惦记着某个没良心的人。」 朝颜无语凝噎:「我什么时候没良心了?」 褚经年似真似假地抱怨着:「我在外头出生入死,你却在家里包养小白脸,还金屋藏娇了。我都没有这个待遇!」 朝颜忍俊不禁,「养你一个就够了,我可养不起那么多小白脸。」 「你难道对你自己没点信心吗?」 褚经年被朝颜甜言蜜语一哄,心情好转了不少。 「那些流言又是谁放的?」 朝颜坐下来,边泡茶,边慢条斯理地说着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不出意外的话,应该是弥勒教那边动的手脚。」 「他们的目的,无非是让我为了避嫌,选择在明阳山那边举行登基大典,好方便他们行动。」 朝颜之所以没出手阻止流言,也只是单纯地为了摸出更多的线索。至少现在弥勒教的大本营已经被他摸索得差不多了,只余下一点势力还没调查清楚。 为了将他们所有人一网打尽,朝颜也是操碎了心。 褚经年在明白了真相后,自然不会无理取闹地吃醋,只是他的心情依旧不太痛快。 朝颜笑了笑,说道:「等你真的见了玄静本人就知道了,他就是个工作狂。」 自从有了实验室以后,便一心扑在这上面。若不是朝颜特地让人看着他,只怕玄静巴不得将所有的时间都用在做实验上。 褚经年摆摆手,说道:「见面有的是机会。」 …… 褚经年回来后,朝颜请了好几天的假,在家里陪着他。 欢欢和乐乐看到亲爹,也同样十分欢喜,连原本心爱的自行车都不骑了,每天非要缠着褚经年。褚经年也乐得陪伴宝贝女儿。 等到褚经年归来后,朝颜顺势宣布登基大典定在了明阳山。在弥勒教的人眼中,这是他们的一场大胜利,然后有条不紊地安排着行动。 事实上,朝颜为了方便计划,原本就打算将地点定在那边。只是若是太过顺利的话,容易被弥勒教怀疑,像现在这样就刚刚好。 弥勒教只会以为是他们手段高超,才能成功逼迫朝颜让步。 京城那些不明内情的老百姓们也不由感慨:「现在看来,褚将军才是昭瑞太子的真爱啊!」 岳照琴还乐不可支地跑来看朝颜的八卦,同朝颜说道:「你不知道,看到玄静被你重新冷落了,有不少人很失望呢。」 朝颜抿了一口茶水,不以为然说道:「他们就是看热闹不嫌事大,巴不得我和经年闹翻吧。」 岳照琴摇摇头,「这倒不是,他们失望的是自己没机会了啊。」 「玄静的容貌摆在那边,结果你连他这样的都不动心,褚经年回来后就马上抛弃了他。其他人就更没把握了。」 朝颜无语了一下,「什么把握?」 岳照琴嘴角噙的笑意充满了幸灾乐祸,「当你皇夫的把握啊。反正你明年就是天子了,当你的皇夫,可比驸马更威风。」 朝颜:「……」 她还真是太低估了某些人的节操。她有种预感,只怕等她登基后,邂逅美男的频率应该会大大地提高。 岳照琴继续道:「你信不信,你现在若是说要选后宫,报名的人可以从你家门口排到了皇城门口。」 朝颜还没来得及表示拒绝,就听到一道阴测测的声音,「选皇夫吗?」 岳照琴听到这充满了危险意味的声音,立刻换了副认真的表情,「啊,我该回去了,我突然想起给你的贺礼有些纰漏,我得亲自回去检查一下。」 朝颜直接对好友兼嫂子竖起了大拇指:该死的照琴,她要被他害死了! 岳照琴偷空给她投了个爱莫能助的眼神,然后十分没有姐妹情谊地脚底抹油,开熘了,全然没考虑过这场祸事还是她一时嘴快给朝颜招惹过来的。 朝颜摸了摸自己的鼻子,很无辜地望向褚经年。 褚经年依旧是微笑的样子,只是这微笑,却让朝颜无端生出一股的寒意,感觉自己像是被勐兽盯上的兔子一样,要被吞吃入肚一样。 事实上……她的感觉也没有什么错。 转瞬之间,褚经年便到了她身后,说话的气息正好喷在朝颜的耳朵上。 「你想要选几个皇夫?单单我一个还是满足不了你吗?」他的手暧昧地放在朝颜的腰上,轻轻摩挲着——那边正是朝颜最敏感的位置。 这可是一不小心就可能刷出be路线的问题啊! 朝颜一脸的认真,试图将自己的想法传递给褚经年,「只要你一个就可以了!」 一个褚经年她都有些招架不住,还选什么皇夫啊。 褚经年只是呵呵了一声,摆明了不相信。 然后接下来朝颜就被狠狠地折腾了一番。 那些想要她选皇夫的人,绝对是和她有仇啊! 褚经年用行动让朝颜明白,就算想要开后宫,体力也得跟得上,没有金刚钻别揽瓷器活。
第七十六章 都在演戏 在调查过后,朝颜也算是摸透了他们的情况。弥勒教的大本营在京城一陈姓富商的庄子上,平时还乔装成佃农的样子,而且他们平时不仅带上假髮,还会戴上头巾和帽子,让外人看不出他们是和尚。也正因为他们平时遮掩得很好的缘故,所以前段时间穆武帝彻查京城的时候,都没找到他们身上。 那庄子上弥勒教的人最少也有两千人,不过弥勒教还活着的七个候选人并没有呆在那庄子上,而是在各自的地盘上。弥勒教内部也并非铁板一块,七个候选,互相合作,却又相互提防。 能够让他们七个一起出场的,也就只有朝颜的登基大典了。 事实上,剩余还存活的七个人中,朝颜已经掌握住了其中六个的根据地。就算是现在将他们一网打尽,也是没问题的。然而却有一个迟迟发现不了踪迹,仿佛被人给蒙上了一层的迷雾一样。 她之所以会愿意忍到登基大典,也是这个原因,为了将最后一个人也一起引出来。 朝颜从未放松过对秃驴明辉的警惕,他的一举一动更是全在她的掌控之中。明辉接过了主持大典的工作,利用职权,将好几颗的地雷埋进了明阳山的坑中。 只是他不知道的是,那些所谓威力巨大的地雷,全都是哑弹。 等促成了这事后,明辉便安分守己了下来,每日只是在自己的禅房中念经,一派得道高僧的模样。 对于明辉的做派,朝颜只是嗤笑一声,便不管他了。 …… 在十二月初的时候,柳盈袖返回了阔别已久的京城。 她来到京城后,第一个见的便是朝颜。 朝颜看到柳盈袖的时候,还有些惊讶。她和柳盈袖,也有八年多没见了。柳盈袖依旧是清丽脱俗不染凡俗的模样,她安安静静地坐在那边,围绕着她的时间都仿佛因此停驻了下来。 ……朝颜觉得就算哪天收到她出家的消息都不稀奇。 朝颜唇角扬起一抹笑,「怎么突然回来了?」 柳盈袖抿了抿唇,说道:「你先前的信上提到我哥哥,所以我想回来看看他。」 柳盈袖她娘在几年前便病逝了,原本的京城第一美人,死的时候,却蓬头垢面,苍老憔悴,全然没有年轻时半分的风采。 在前段时间她娘的忌日上,柳盈袖拜祭过她娘,便想起了她哥哥。 朝颜点点头,说道:「好,我到时候送你过去。」 柳盈袖福了福身子,「多谢。」 现在的她已经不是初入京城万事不萦绕于心的单纯少女。尤其是身份的变化更是让她体会到了何为世态炎凉。无论如何,朝颜都帮了她不少。 这份温暖她一直铭记于心。 朝颜问道:「你真的不留下来参加我的登基大典吗?」 柳盈袖摇摇头,「不用了。等见过哥哥后,我还得回学校,那些孩子离不得我。」 在说到自己悉心教导的学生,柳盈袖眼角眉梢都染上了温柔,整个人像是蒙上了一层暖色的光晕一样。 既然她没有这想法,朝颜也不强求。她多少也明白柳盈袖的想法。她不出面,只是不想她难做人。新皇登基,各封地的诸王都得进京观礼,到时候柳盈袖的生父和养父都会到来。 …… 柳盈袖见过她哥哥柳城奚后,似乎放下了一桩的心事,很快就同朝颜辞别。 她这次回京城,还给朝颜带了一箱子的孤本。 毕竟她娘苏语以前是苏家的嫡长女,苏家又是书香世家,最不缺的便是各类书籍。 朝颜自然是分外感谢,将这份礼物给收了下来,送进宫里。 她没忘记将这笔功劳都记在柳盈袖的名下。 柳盈袖离开京城时,朝颜还特地派了一队的护卫,走的是官道。一般到年底,都会有打劫的盗匪出现。就算是小偷盗匪也是要过年的。 因此每一年十一月和十二月,各地的衙门就会格外的忙碌。一般情况下,就算胆大包天的强盗,也不太会沖官员下手,免得遭遇官府的大力通缉。 朝颜并不担心柳盈袖也是这个原因,毕竟她走的是官道,还有几个身手不凡的护卫。 只是她没料到的是,柳盈袖还真出事了。 柳盈袖是在十二月十六号深夜被送到朝颜这边的。 她被送来的时候,浑身是血,气息微弱,仿佛她生命之火随时都会熄灭一般。 朝颜大半夜被吵醒,等看到柳盈袖这模样时,不由呆了。 朝颜当机立断,知道柳盈袖的情况十分不好,立刻兑换了一颗回血丹,先吊住她的性命。按照这血流的程度,柳盈袖随时都会失血而亡。 一颗回血丹下去,柳盈袖的情况也只是稍微好了点,嘴唇泛着渗人的紫色,显得失血过多的脸苍白得如同一张纸。 朝颜一把脉,就知道她不仅是失血过多,还中毒了。 她继续给她餵了一颗解毒丹,缓解她体内的毒素。 单单柳盈袖这些年帮她做的,价值就不止两千功德值。 等处理好了以后,她依旧有些不放心,让少玄真人帮忙诊断了一下。 少玄真人安慰她,「你那些丹药挺不错的,她身体应该不会有大碍。」 朝颜皱眉,「盈袖虽然性格有些小问题,却没有坏心,怎么会招惹来这样的杀身之祸。」 说真的,柳盈袖没死于失血过多,都是祖宗保佑了。就算没失血过多而亡,她所中的毒,也让她活不过两天。若不是遇到了朝颜…… 只是那些护卫或多或少都受了伤,有的伤势还挺严重的,所以朝颜才会先让府里的太医给他们包扎好再说。 等护卫们伤口都处理好了,朝颜才问他们具体是什么个情况。 护卫说道:「我们原本要送柳姑娘回去,只是在驿站的时候,柳姑娘似乎想起了什么事情,说有很重要的事情告诉殿下,便让我们连夜赶回京城。」 「然后我们在快抵达京城的时候,便遇到了袭击。若不是后来惊动了皇城的守卫过来,只怕我们没法将柳姑娘顺利地带回来。」 朝颜眉头狠狠地皱起,「那些人是冲着盈袖来的吗?」 她只是不明白,这到底是什么样的深仇大恨。 护卫点点头,「他们下手十分狠厉,而且武功也有其不俗之处,我们的刀剑砍在他们身上,竟是纹丝不入。」 朝颜听到这话,第一个闪过的想法就是金刚罩。 她陷入思索,若真的是金刚罩的话,那么她有五成可以确定是弥勒教弄得鬼。最喜欢搞事的和尚她也就只知道一个弥勒教了。 只是柳盈袖又如何招惹到这群疯子了? 朝颜回想起柳盈袖是因为突然想起重要的事情才重新返回京城的。会不会她所想起的事情便是同那些人有关? 就算心中有再多的谜团,一切只能等到柳盈袖醒来了。 …… 虽然朝颜即使给柳盈袖餵药,但她这次受伤很严重,等到天亮了,都没有醒来的迹象。唯一让朝颜欣慰的是,天亮的时候,柳盈袖不再像刚送过来那边奄奄一息,按照少玄真人的说法,若是没意外的话,应该不会有事。 今天正好是上早朝的时间,朝颜更是早早出发。 穆武帝大概见不惯朝颜如此闲,将一个工作交给了她——安排各国来使。 大穆早就将帖子给送到各国去,以大穆现在的国力,无论是大国还是小国,都会派遣来使道贺。也有的国家是国君亲自过来,比如北绍国、天炎国、西燕国等…… 其他的就算天子没亲自过来,最少也会派皇子或是王爷过来,来表示自己的重视。 不过来的人多了,矛盾自然也会变多。 作为东道主,如何拿捏和每个国家之间的关系,也是一门很大的学问。 朝颜根据每个国家之间的关系,花了几天时间总算安排好了此事。 在柳盈袖昏迷不醒的这几天内,柳城奚也一脸担忧地上门了。 「我妹妹一贯与世无争,怎么会得罪人了?」像是意识到自己的失言,柳城奚补充了一句,「正好有个守卫通知我,我妹妹受伤的事情,我这才知道。」 朝颜心中一动,脸上却也露出了担忧的表情,「我也不知道,这几天也吩咐人调查这件事,只是没找到什么线索。盈袖同你见面的时候,可有什么异常?」 柳城奚摇头否认了这事,「她也只问我这几年过得如何,然后要我好好照顾自己。」 他停顿了一下,问道:「盈袖什么时候才能醒来?」 朝颜幽幽嘆了口气,「我也不知道。我现在也只是拿一些珍贵的药材吊住她的性命罢了,能不能醒过来,太医说了,得看运气。她这次不仅手上,那些贼人还在剑上涂抹了毒药。」 「虽然我用了不少的法子,但依旧没法清除掉她体内的毒素。」 柳城奚想了想,说道:「我有个朋友手中有可能解毒的丹药,我这就找她问问。」 柳城奚看起来真的很担心自己的妹妹,根本就坐不住,很快就离开了。 等他走后,莲子不解问道:「姑娘,盈袖小姐的情况不是已经好很多了吗?少玄真人也说了,她这两天应该就会醒过来的。」 朝颜眯了眯眼,然后手微微弯曲,轻轻敲了敲莲子的脑袋,「你个呆瓜!」 「你说,我根本就没让外人知道盈袖的事情,柳城奚又怎么知道盈袖受伤了的事情?」 朝颜在听到那句话的时候,便听出不对劲了,只是不动声色地同他周旋罢了。至于所谓的守卫通知的,朝颜才不信。柳盈袖那时候伤的那么严重,脸上都是血,又是黑漆漆的晚上,皇城守卫能看得清她长相就怪了。 就算她现在去询问守卫,以柳城奚的心计,应该会串通好台词。 在柳城奚上门后,她便已经隐隐猜测出盈袖被刺杀的原因了。 莲子惊愕地瞪大眼睛,「您的意思是,刺杀盈袖小姐的是他?他们两个可是亲生兄妹啊!」 朝颜淡淡道:「柳城奚性子更像他娘苏语,不择手段。为了自己的利益,想来牺牲掉妹妹也无妨。」 吴归远正好回来,听到他们谈到此事。她本是冰雪聪明之人,很快就想通了其中的关节,「嗯,你的意思是,柳城奚很有可能就是那神秘的第七个候选人?」 她略一思索,也觉得这可能性很大。 「难怪他那时候要来提醒你,毕竟他们七个人中本来就是互相竞争的关系,若是真让别人得手的话,那他也讨不了好。而且他这一举动,还能够向你卖个好。」 「他妹妹应该就是无意间察觉到这事,在反应过来后,就想着第一时间回来通知你。」 于是就有了这一场的刺杀。 朝颜说道:「一切还是得等盈袖醒过来再说。」 虽然她觉得情况应该同她猜测的没有太大的出入。 …… 柳盈袖在昏迷了三天后,终于醒了过来。 她醒来后的第一句话便是「我哥有问题」。 朝颜怔了怔,没想到柳盈袖才刚醒来呢,就惦记着这件事。她心中又是好笑,又是感动,「嗯,我知道了。你哥是不是成了弥勒教的了?」 柳盈袖微微睁大眼,「你都知道了?」 朝颜道:「也是因为你受伤,他迫不及待上门询问你情况,我才猜到的。」她停顿了一下,说道;「前天他也命人送来了药材,说是对解毒很有效果。我看了看情况,若是寻常的中毒,的确能缓解一些。但若是同你先前的毒混合在一起,只会成为更厉害的一种毒。」 在发现了这点后,朝颜便能够百分百肯定柳城奚的问题了。 柳盈袖没有想到其中还有这么一个内情,嘆了口气,「我原本以为哥哥已经悔改了。」 朝颜见她神色失落,索性转移话题,「对了,你怎么知道他有问题的?」 柳盈袖抿了抿唇,说道:「我当时无意中察觉到他头髮没了,戴的是假髮,便问了他这事。」 朝颜嘴角抽了抽——柳盈袖的性子真是一点都没变,单纯不造作。 「他只说是前段时间看书的时候,因为太入神,所以被烛火给烧了。」 「我当时没在意,等离开京城后,恰好听到有人在说弥勒教的事情,知道了弥勒教的图纹,想起曾经在他书房中的一本书上看到过……」 朝颜说道:「他应该是找人盯着你,若是你有异常的举动,就斩草除根。」 所以柳盈袖刚回到京城,就遭遇到这一劫。 朝颜说道:「距离登基大典还有好几天,在这期间内,他肯定会想方设法打听你的消息。」 幸亏她这公主府被她管得严严实实的,苍蝇都飞不进来,所以不需要担心柳盈袖醒来的消息会被发现。 朝颜看了她一眼,说道:「看来为了让他安心,只能让你死一回了。」 …… 于是第二天,朝颜便给柳城奚送了消息,告诉他柳盈袖终究还是伤重不治死亡的事情。 柳城奚看着自己的妹妹静静躺在棺材中,没有气息。他眼眶发红,眼泪不断地往下掉。 朝颜同样红着眼眶,忍耐着肚子里翻天覆地的噁心感,安慰他,「至少她去得很平静。」 柳城奚一脸痛恨地说道:「若是让我找到仇人,我定要亲手手刃他!」 他因为太过悲伤的缘故,甚至还晕厥过了一次,最后亲眼看着柳盈袖的棺材被埋进了土里。 朝颜陪着他演了一场戏,回来后都觉得有点累。 等到下土的第三天,她就让人将柳盈袖给挖了出来。她给柳盈袖服用的假死药能够让她假死七天。 时间就这样滑到了十二月二十九,朝颜的登基大典即将举行。 ------题外话------ 原本以为可以写更长,但是发现朝颜治国的一些事情,实在不拿手,只能在番外里写了,明天上传大结局。 想写的番外很多,所以估计要写很长……
第七十七章 大结局 夫凭妻贵 朝颜在进宫之前,不忘将去林家将孙雯和在京城的顾家人都接到她的公主府中。像顾孙氏、顾国兴,两人一个是顾氏一族的族长,一个是抚养朝颜长大的祖母,两人都得到允许能够进宫观礼。但其他人就没法了。毕竟这一次还有诸国来使,人不是一般的多。 不过顾家能有两个人进宫观礼,已经让他们分外得意了。在二十年前,他们哪里想到顾家会有这一番的造化呢。 朝颜担心弥勒教的人会在京城中搞事,她的这些亲朋好友尤其可能遭殃。因此她才干脆将他们都接到她的公主府中,以防不测。像褚念春、唐东离等人也都被接了过来。至于其他人,到时候都会在宫里,她并不担心。 她公主府中的精兵最少有五百人,这还只是明面的。再加上暗地里的势力,就算来两千个弥勒教的人围攻,她也是无所畏惧的。 毕竟朝颜还留下了好些地雷、手枪等工具。 朝颜也同大家强调过,若是到时候有人来叫门,无论是谁,都不能开门。 大家也不是傻子,看到朝颜这如临大敌的模样,便知道到时候肯定会有大事发生。一个个都保证着除非朝颜回来,不然绝不开门。 顾泰磊还低声同朝颜说道:「是不是有些人不想让你登基,所以想搞事啊。」 在顾泰磊心中,朝颜这样有本事又受上天庇护的人不当皇帝才是没天理,不过他心中也清楚因为朝颜的女子身份,不服气的人还是存在的。 朝颜微微颔首:「差不多是这情况。」 「你到时候也小心一些。」 顾泰磊拍了拍自己的胸膛,说道:「放心,我们绝不会给你添乱的。」 他心中琢磨着将商铺的护卫都一起找来,壮壮声势。 朝颜见他眉头紧皱,安抚他,「不过是一些上不得台面的人,无需太过在意。」 弥勒教在大穆几次围剿下,依旧能够如同野草蔓延,一方面是因为他们的蛊惑本事,另一方面也是因为京城中有人在帮他们遮掩。 不是每个人都对朝颜上位服气的。 那些人未必有胆子造反,不过却也愿意推弥勒教一把,给朝颜使绊子,若是能让朝颜因此而元气大伤就更好了。还有一些则是要借着弥勒教达成自己剷除异己的目的。 这些骯脏的心思,朝颜都洞若烛火。这次的登基大典也是一次将毒瘤一把剷除的好机会。 他们若是不跳出来,她还找不到动手的理由呢,毕竟她一贯是师出有名的好人。 朝颜将京城里的事情都安排得妥妥噹噹的,然后才进宫准备登基大典的事情,还将在实验室中的小道士玄静给带进宫里。 褚经年这个丈夫反而被她以镇守京师的名义留在皇宫外。 朝颜这一手,让不少人心中都在嘀咕着:他们没想到朝颜还真惦记上了那俊俏的小道士玄静,为了他,甚至不惜下褚少将军的面子。 不少人都因此同情起了褚经年。 朝颜仿佛对底下的暗潮涌动视而不见,只是将玄静带在身边,同进同出的,仿佛是默认了那些流言蜚语。 这是她和褚经年挖的一个小小的坑,只是不知道到时候会跳进去多少人。 …… 朝颜在皇宫里准备着登基。另一边,褚经年则是在一家酒楼,点了个厢房,一个人独酌小酒,那叫一个凄凉。 他一杯一杯地喝着酒,眼神却依旧清明。 忽的他听到了门口传来了躁动的声响。 「经年在里头是吧?我好久没和他喝一杯了,很该联络一下感情。」 褚经年眼睛微微眯起,很快将声音和人给对应上了。那是赵侯爷最疼爱的庶子赵深。赵侯爷先前还曾经想过越过样样出众的嫡长子,将爵位传给心爱的小儿子。只可惜那位赵世子颇有能耐,最后事情闹大,赵侯爷因为宠妾灭妻的事情,还被朝颜给好好训斥了一番,心爱的妾室更是连侧室的名分都没保住,赵深也同样灰头土脸的。 他嘴角勾起了一抹讽刺的笑意,对门外正在阻拦的原江说道:「让他进来吧。」 赵深说道:「你看你家主子都让我进去了。」 然后厢房的门被打开,赵深走了进来,将门关上,看着经年在借酒浇愁,脸上笑意加深。 他大大咧咧地坐在褚经年的面前,摇头晃脑的,「你看看你,都成了什么样子了?现在的你还是以前那京城第一公子吗?」 褚经年嗤笑一声,继续喝酒,原本晴明的眼睛瞬间多了几分的醉意。 赵深说道:「以前我们多羡慕你啊,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后来你娶了昭瑞太子为妻,大家也没少羡慕你,谁知道才几年呢,你就沦落成这样了。」 「原本以为能看着你和昭瑞太子一生一世一双人,圆圆满满地过日子,结果啊……果然是只闻新人笑啊。早知道如此,你当初还不如娶其他门当户对的贵女,好歹不会给你头戴绿帽子。」 褚经年沉声道:「你进来就只是为了看我的笑话不成?」 赵深摇摇头,「我只是为你不值罢了。」 「她也不过是仗着那出身,加上其他皇子不得力,不然哪里轮得到她坐上那位置。」 赵深见褚经年没有反驳这话,心中一喜,继续说道:「其实不是我说,很多人都对她不服气呢,你说她一个女人,压在我们所有男人头上,还让不让人活了!」 褚经年说道:「她能走到这一步,并不仅仅只是凭藉着她的出身,实力自是有的。」 赵深嗤笑一声,「都到了这时候,你还为她说话啊,可是她完全不顾念旧情,还没登基呢,就将一个小道士戴在身边,让全天下人都知道你头顶绿油油的。再说了,若没有你的话,她能走得那般顺?」 褚经年作为手握重权的少将军,他对朝颜的支持,也让其他将军不敢蠢蠢欲动。 赵深嘆了口气,说道:「等明天登基大典后,只怕你都凉了。」 赵深原本不想将那么多的,但是一杯酒入肚后,不知不觉就将自己的真心话给说了出来。 「你们两个的孩子已经八岁了吧,也是知事的年纪了。若是有你的辅佐,我想你大儿子绝对不会做得比她差。」 褚经年没搭腔,只是垂下头,睫毛显得更长了,即使是赵深也看不清他现在的表情。 …… 朝颜收到宫外传来的消息,简直要笑出来。 那些人还真的跑去拉拢褚经年了。 她将那张纸条烧了,灰烬直接当做化肥了。 刚烧掉纸条,穆武帝便遣谭成过来。 朝颜有些惊讶,这时间也差不多要休息了。 她微微点头,跟着谭成过去。 「父皇。」 朝颜进入养心殿后,喊了一声。 穆武帝微微点头,让其他人离开。等屋内别的人都走了后,穆武帝才指了指他办公的桌子,说道:「这里有条密道,是开国太祖当年挖的。若是哪天大穆皇室出事,也能够从这里离开。」 穆武帝都这样说了,朝颜当然得下去看看。 她拿眼瞥穆武帝,「父皇,要一起下去吗?」 穆武帝轻笑一声,说道;「那就一起下去吧,我也只是登位的前一天才下去一回。」 朝颜看着穆武帝按了桌角一个龙的垫脚石,然后便出现了一条的缝隙。穆武帝将缝隙给拉开来,自己先往下面跳了下去。 穆武帝的功夫虽然称不上特别好,但跳下地道还是没有什么问题的。 朝颜也跟着跳了下去,然后看着穆武帝从袖子中掏出了一个手电筒。她嘴角抽了抽,便宜爹身上的现代工具真是越来越多了,也难怪他会迫不及待地想要将皇位给让了。 因为是深夜的缘故,地道十分幽暗,不过有了手电筒的光芒,朝颜还是将地道的景色收入眼底。 她落后穆武帝一步的位置,慢悠悠看着。 穆武帝说道:「这地道通向皇宫外,出口就在护城河那边。」 真从这里走到护城河的话,还不知道要走多久呢,朝颜自然不会傻到真的这么做。她心中不由腹诽着:无论是前朝还是大穆,都喜欢修建地道作为后路。在修建的过程中,两个地道没有撞到,也是有趣。 大约走了一刻钟后,穆武帝领着她去一件密室,指着里头的一个大箱子说道:「这里是一些黄金和地契。」 朝颜懂他的意思,就算哪天大穆后代真国破家亡了,这箱子里的财物,也能够让他们后半辈子安然无忧。 她转过头,却看到那桌子上摆放着一个骨灰罈,墙壁上还挂着一幅画。 画上是一个风华绝代的女子,同少玄真人五官有几分相像。 朝颜怔了一下,马上反应过来了,这不是前朝女帝江明姣吗?没想到居然会在这里看到她的画像。 既然父皇来过这里,那么也是见过江明姣的画像的,那他应该清楚少玄真人的身份吧…… 她心中泛起了淡淡的不安,但转念一想,又觉得自己是杞人忧天。 父皇若是真要对付少玄真人的话,这些年来就不会一直都不做声了。少玄真人可是进宫好几趟了。 穆武帝见朝颜一直看那画像,说道:「这位你应该是清楚的,便是那末代女帝江明姣。」 「也是穆太祖的妻子。」 朝颜嘴角扯了扯,「太祖心中并没有将她当做妻子吧。」 若是真当做妻子了,还会联合外人推翻江明姣,最后甚至让她落得自焚的下场吗? 虽然穆太祖算得上是她的祖先,不过因为少玄真人的缘故,加上江明姣和她同为穿越者,朝颜心中自然是更偏向了江明姣。 穆武帝说道:「你有所不知。太祖那时候并没有想要她命的想法,他原本同那些人定下约定,等推翻了夏朝后,会立江明姣为后。」 「只是他没想到那些人惧怕江明姣活着,以她对太祖的影响力,会对他们不利,这才设法算计江明姣最信任的妹妹,利用她谋害了江明姣。」 这倒是朝颜所不知道的内情了。 「等太祖建立大穆王朝后,便慢慢地灭了那些人,因为这缘故,他还落得了一个刻薄寡恩的名声。」 朝颜没忍住说了一句,「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江明姣人都死绝了,他再做出这深情的模样又有什么用? 穆武帝说道:「那便是女帝的骨灰。原本他想要一起下葬的,后来似乎梦到女帝,又改变了主意,说她未必想和他一起。」 朝颜点点头,她也是这样觉得的。倘若她是江明姣,就算太祖有再多的苦衷,也无法原谅他。他一手推翻了她的国家,背叛了她。 穆太祖将这些前尘往事都告诉了朝颜,「事实上,你那位老师混入军营中给他下药,让他绝育,实属多此一举。即使没有这一出,他也不会同其他女人生下后代。」 「他很早之前,便将我们这些侄子带在身边,好从中挑选合适的嗣子。」 「你以为他当真不知道江名媛的下落不成?江名媛的存在,我们都知道的,只是放任她在京山县罢了。」 在说起这些的时候,穆武帝也免不了唏嘘了一把。 朝颜也能猜得到穆武帝将这些详细告诉她的原因,一方面是为了让她知晓大穆的一些秘史,另一方面,也算是以江明姣的遭遇告诫她,让她别落得她那样的下场。 朝颜笑了笑,说道:「我和经年不是他们。」 也不会走到那一步。 穆武帝只是说道:「嗯,你比她有福。」他停顿了一下,说道:「你若是想的话,也可以将这骨灰罈子交给你老师。」 看在她这些年来,尽心尽力辅导朝颜,不曾有过坏心的份上,也算是全了她这一份的想念。 朝颜怔了一下,嘴角不由勾了勾,「好。」 少玄真人这些年来一直在寻找这个,若是能拿到,她一定会很开心吧。 穆武帝又领着朝颜去了其他几间密室,等朝颜熟悉环境以后,才将她重新带上地面。一个时辰,也就这么过去了。 在重新回到地面上时,朝颜的脑海中响起了功德系统任务完成的声音。 「恭喜朝颜完成连环任务:探索前朝往事。奖励两万功德值和一个技能。」 朝颜怔了怔,说实话,这么多年过去了,她都已经忘记了自己曾经触发出这么一个连环任务,结果没想到在今天还真的完成了,一时之间心情有些复杂。 两万的功德值她还真不缺,但那个技能就让她挺喜欢的。 系统说道:「因为系统升级了的缘故,宿主可以指定一个喜欢的技能,或是将技能送给别人。只是若是送给别人,那就只能是随机技能了。」 朝颜还真没想到有这样的好处。 她现在想要什么技能,完全可以自己买,手握两百多万点的她可谓是财大气粗。平时朝颜虽然能够兑换东西给其他人使用,但是却没办法将技能送给其他人。 有更好的选择,朝颜自然是选择后者了。只是具体要送给谁,她还没有确定。就算真送了,能不能抽出好的技能才是最重要的。 没想到连环任务还有这么一项大好处! …… 朝颜怀抱着愉快的心情回自己的玉华宫去。 等回到宫殿里,她忽的发现自己因为去了一趟地道的缘故,头髮和衣服上都有灰了。毕竟那地道几十年没走过人,更没打扫过,地上都是灰尘。 朝颜爱洁,便吩咐人打盆热水来洗澡。 莲子一边嘆气,一边让人给她准备。 朝颜不解问道:「你怎么看上去很忧愁的样子?」 她的登基大典都要到了,照理来说,莲子应该开心才是。 莲子颇为幽怨地看了朝颜一眼,说道:「姑娘,你大半夜叫水,传出去后,还不知道还有多少流言蜚语呢。」 朝颜被她这么一说,才反应过来。她和褚经年云雨过后,一般都会打水好好洗澡。 如今褚经年在宫外,为了迷惑那些人,她更是将玄静给带进宫,还安排住在偏殿。她的心腹自然知道两人清清白白的,但朝颜三更半夜叫水来洗澡,肯定会让一些人误解了的。 朝颜噗嗤一笑,说道:「没关系,经年相信我就可以了。」 …… 她洗过澡后,只休息了两个时辰,就被人叫起来,开始梳妆打扮。 朝颜觉得自己大婚时打扮就已经够麻烦了,等到今天才发现,那时候和现在相比较,完全就是小巫见大巫。 穆武帝特地为她准备了一顶的王冠,通体用黄金打造而成的龙,眼睛是红宝石,鳞片上镶嵌着绿宝石和翡翠。整个制作工艺十分的精美,流光溢彩的,但是看上去……也很重! 朝颜嘆了口气,只能安慰自己:反正就只有这么一天,忍忍也就过去了。 莲子亲自给她化妆,梳头髮。尽管她已经是朝颜跟前最得用的人,但这两件事依旧不假人手。 这一画,就画了一个时辰,从天还是黑的,画到了天亮。 等画好了以后,小苹给她送了一碗的燕窝粥,让她吃着垫垫肚子。 朝颜吃了燕窝粥,顺便还吃了一个包子。等吃饱后,重新给嘴唇上妆。 褚晏清、褚修文和褚霁月,三个孩子都穿戴得整整齐齐的。 朝颜看到自己的孩子,脸上不由露出了一抹柔和的笑意。 欢欢嘴巴很甜,说道:「娘,你今天真好看。」 朝颜眨了眨眼,问道:「难道我平时就不好看吗?」 欢欢机灵,没那么容易被绕进去,「娘平时也好看,只是今天亮闪闪的,就更漂亮了。」 朝颜笑了笑,牵着女儿的小手,一起往外走。 她抱着女儿直接上了车辇,从玉华宫到明阳山也要半个时辰的。往日过年要么飘雪要么下小雨,今天却是晴空万里的,十分给朝颜面子。 尽管如此,春寒陡峭,天气还是挺冷的。 当朝颜的车辇抵达明阳山的时候,距离登基大典还有一个时辰。 在登基之前,朝颜还得拜见大穆的几位祖先。 她只记得自己不断地跪下,磕头,弄得膝盖都有些疼了。拜完大穆的祖先,还得再祭天。 等到祭天以后,距离登基大典也只有一刻钟时间了。这时候的明阳山放眼望去,皆是漫山遍野的人海。 朝颜估量着加上各国的来使,最少也有两千人了。 在朝颜到来的时候,原本鼎沸的人声一下子肃静了下来。 到高台的这条路上都是由红色的绸缎铺成的,两边还洒落着玫瑰花的花瓣,也不知道那些花匠用了什么手段才让花提前开放的。 虽然朝颜说过大典一切从简,但显然有些是不能太节俭的,毕竟这代表着大穆的颜面。 朝颜慢慢地走在绸缎上,感受到从四面八方投来的目光。她步履轻快而从容,嘴角噙着一抹淡淡的笑意。 头顶的阳光投射在朝颜身上,散发着七彩的光芒。 大穆的人早就习惯了「神迹」时不时出现,若是朝颜登基大典上老天爷没点表示,他们反而要怀疑人是假的。如今看到神迹出现,有种「果然如此」的感觉。 至于其他诸国的来使,则是一脸的震惊。 一位大穆的大臣没忍住,用略带优越感的语气说道:「真是大惊小怪。」 朝颜耳力原本就好,听到这话,不由轻轻一笑。 她走到高台上,对坐在上面的褚经年福了福身子。 穆武帝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女儿,眼中透着几缕的骄傲,沉声道:「从今往后,江山社稷和黎民百姓都託付于你。望你能不忘初心。」 初心吗? 朝颜嘴角勾了勾,这一路走来,她始终不曾忘记。 她深深行礼,语气郑重,铿锵有力,「儿臣领旨,而成定不负所托。」 既然她选择了这一条路,那么她就不会后退,也绝不后悔。 然后双手接过穆武帝手中捧着的那传国玉玺,在这一刻,她感觉到自己肩膀上沉甸甸的,那是责任。 在接过传国玉玺的时候,明辉领着一众的和尚,眼中带着笑意。他身后站着六个容貌俊俏的和尚,眼睛不曾从那高台上移开,若是仔细观察的话,还能发现他们眼中的不安。 只是明辉笑着笑着,笑容就撑不住了:这高台怎么还没炸?不是已经安排人了吗?再这样下去,柳朝颜和穆武帝两人都要离开高台了。 …… 朝颜站在高台上,微风轻轻拂过她的脸,有些凉,她看着下面的人海,手握传国玉玺,声音用内力传达开来,「从今往后,朕便是大穆女皇。」 她的目光遥遥落在明辉等人身上,不得不承认弥勒教的人还真是胆大啊,还活着的七个候选人都进宫了,或许是为了第一时间拿到传国玉玺吧。 她嘴角勾起凉薄的笑意,声音却充满了冷酷的意味,「传朕旨意,和尚明辉勾结弥勒教,试图颠覆社稷江山,将他们拿下。」 明辉原本因为地雷迟迟没有反应而心中忐忑,听到朝颜这声音,不由脸色灰败。 「陛下,这一定有什么误解。」 明辉下意识地为自己喊冤。 朝颜嗤笑一声,「你以为你们为什么能顺利拿到地雷,那是因为朕想要让你们拿到。」 明辉听了这话,便知道那批地雷有问题,脸色灰败。 从他身后,忽的出现了一队的御林军,将明辉和他身后的人全都包围了起来。 一个都没放过。 明辉还想喊冤,他身后的弥勒教人见到这情况,便知道大势已去,自然不肯束手就擒,直接同御林军交手了。只是朝颜派过去的这一队,明面上是御林军,事实上却是她和褚经年的心腹,每一个皆身手不凡,一个打十个完全不是问题。 不到一炷香的时间,这些弥勒教的人就全都被她给拿了下来。 其他同弥勒教勾结的人看着这一幕,心中发凉:他们这时候也算是看明白了,他们的一举一动,只怕都在这位昭瑞女皇的掌握之中,对方之所以一直隐忍不发,也只是为了方便将人一网打尽罢了,亏得他们还以为自己算无遗漏。 朝颜冷冷吩咐下去,「赵世军、何书夜……勾结弥勒教,试图谋反,罪无可赦,反抗者就地斩杀。」 话应刚落,她所念到名字的那几个人,全部被拿了下来,挣扎的人直接被一剑穿心。 血腥味顿时瀰漫开来,地上开放着红色的花朵,那样的刺眼。所有人都噤若寒蝉,不敢出声,生怕被误会和弥勒教也是一伙的。 柳城奚作为弥勒教的其中一员,自然也被抓住。他身手只是平平,因此根本就没有做无畏的挣扎。 所有的弥勒教成员终于被朝颜一举拿下了,一个都没放过。甚至那些勾结他们的大臣们,也都是同样的待遇。 每个人在被捆绑的时候,都被餵了药,只能无力地瘫倒在地上。 柳城奚看着朝颜从高台上下来,精緻的面容流转着淡淡的威严。 他咳嗽了一声,咳出血来,「你是怎么发现的?」 朝颜淡淡道:「在你上门的时候,便猜到了。后来盈袖醒来后,就越发确定了你的身份。」 柳城奚说道:「没想到我潜藏了那么久,终究还是没瞒不过你。」他顿了顿,「盈袖应该没死吧?」 朝颜没回答,手抬起,一道劲气射了过去,正好将柳城奚头顶的假髮给弄掉,露出了里面的光头。都这个时候了,他问柳盈袖是否还活着,根本就没有意义。 好几个护卫拥了上来,将柳城奚给带了下去,和其他弥勒教成员作伴。 赵深忽的大声喊道:「就算你逮捕了我们,你捨得逮捕褚经年吗?」 「你其他的亲人,现在只怕都落在了他的手上。」 其他大臣不由担忧地看向朝颜。 一道熟悉的声音响起,伴随着轻笑声,「不劳你费心,我和朝颜的亲人都好好地在家里休息呢。」 褚经年率领着两千护卫队,款款走来,银色的盔甲在阳光下反射着光芒。 他身上还有些溅到的血液,但都不是他的。 他身后的那群护卫,抓着那些与弥勒教勾结的大臣们的家眷。 赵深看到这一幕,哪里还有什么不明白,恶狠狠地瞪向褚经年。他原本以为已经说服了褚经年,却没想到这是对方的算计。被褚经年带来的人还包括了他生母和他一母同胞的妹妹。她们脸色苍白,身子颤抖个不停。 朝颜嘴角勾了勾,说道:「若是我没将玄静带进宫,又如何能让你们相信我和经年之间起了罅隙呢?」 「我原本只是下一步闲棋,没想到你们还真上钩了。」 若不是赵深等人太过贪心,跑来找褚经年,也不会将其他所有人都暴露了出来。 赵深等人全都被一起押了下去,只待大典后处置。 朝颜手提着裙摆,越过所有人,走到褚经年的面前,毫不避讳地给了他一个吻。 褚经年怔了一下,旋即反客为主,加深了这个吻,攻城略地。 无论是谁都能感受得到他们两人之间那几乎要化作实质的浓情蜜意,在亲眼目睹这一吻后,没有人会再怀疑两人之间的感情。 朝颜也用这举动向全天下的人昭示了她和褚经年之间的感情。 朝颜低声说道:「我的功勋同属于你。」 褚经年轻轻一笑,附在她耳边说道:「那我这算不算是夫凭妻贵了?」 ------题外话------ 喵喵先休息个两天,然后再开始写番外,番外要写的内容还是挺多的,很多正文里不好详细写的,刚好都留给番外。多谢大家一路陪我走过来,这篇后面不少是我不擅长的内容,写起来十分费劲,更新比之前更吃力,只能收手了。
番外一 余波 朝颜的登基大典持续了三天。无论是祥瑞,还是将弥勒教一网打尽的手段,都为人们所津津乐道,更是让诸国来使不敢轻易小觑。 朝颜在第三天的时候,好好举行了一场以褚经年为首的阅兵仪式。整齐的方阵、杀气腾腾的剑阵,很好地展现了大穆的肌肉。让大家更为心惊肉跳的还有那足以将山给炸毁的震天雷,当时不少来使就直接白了脸。 稍微一想像那震天雷丢在人身上的效果,他们就感觉像是掉落了冰窟一样。 朝颜看着他们苍白的脸色,对此还是挺满意的。有这些武器在,想来在十多年内,应该没有什么人有这个胆子冒犯大穆。 虽然也有一些人试探着询问能否从大穆这边购买,但朝颜只是笑而不语。现在嘛,当然还不打算卖了。等手中的武器升级了以后,旧的那些便可以适量地卖出一些。大穆永远都要保持住这方面的优势。 在登基大典结束以后,诸国的来使依旧留在大穆这边。他们觉得只是几年没来,大穆便发生了不少令他们心惊肉跳的变化,变得更强大更繁华。 在登基大典结束后,朝颜继续留在宫里将一些余波处置了,人该收拾的便收拾,该封赏的便封赏。出了正月十五,朝颜才稍微不那么忙碌了,总算可以稍微歇口气了。 等到正月十六的时候,朝颜才忙里偷闲,离开了皇宫,去看一下孙雯。她这段时间多少知道当时顾府那边险些出了意外,还是同孙雯那姐姐孙月有点关系的。 朝颜当林家的时候,孙雯还想给她行礼。朝颜抬了抬手,笑道:「还是免了这些客套功夫吧,你现在有身子呢。」 她和孙雯一起长大,感情和亲姐妹也没啥差别了。 孙雯因为怀孕的缘故,脸还有点小肿,她笑了笑,亲自给朝颜沏了一壶茶。 朝颜抿了一口,说道:「孙月那边,你可有什么想法?」 正月初一那天,弥勒教分了一部分的人,围攻顾府,打算抓几个人,好能够作为人质威胁朝颜。当时顾府因为朝颜事先的嘱咐,戒备森严。弥勒教的人便收买了那张成,张成那时候还打着孙月的名头,想以走亲戚的名义,让顾家开门。 孙雯自然不可能上当,加上顾家那边并不缺武器,几个地雷便丢得弥勒教的人哭天喊地的,张成更是当场被炸没了一条腿。 朝颜这段时间处理弥勒教余孽,张成被判斩刑,他妻子张夫人因为事先给孙雯通风报信的缘故,朝颜便判了他们夫妻两和离,张夫人更是将自己的嫁妆带走,也算是有个善终。至于孙月,现在还在大牢中。 孙雯问道:「她事先可知道张成要做的事情?」 张成之所以投靠弥勒教,未尝不是太贪心了。他先前想借着顾家飞黄腾达,却没想到顾家根本就不认他这所谓的亲戚,让张成丢了不少的面子。再加上弥勒教的人给他许下了大饼,表示事成后,定会给他封官加爵,张成便充当了这马前卒。 像张夫人就聪明多了,偷偷使人给孙雯通风报信,所以不曾被张成给连累了。 朝颜十分厌恶他的为人,所以毫不犹豫地判了斩刑。 她想了想底下人送上来的口供,说道:「孙月一开始自然是不肯承认自己知道的。后来我使了小手段,让她说了真心话。张成为了避免暴露此事,同弥勒教见面时,都是呆在孙月被软禁的庄子上。」 「张成每次也都是以去看望她作为藉口的。」 孙月不知道这件事是不可能的,倘若张成和弥勒教真成事了,无论是顾家还是孙雯,都没法讨得了好。张夫人尚且知道要给孙雯通风报信,作为孙雯的姐姐,她反而当做没有这回事。 朝颜原本就对她没所谓的感情,在刑讯出这些后,更是没打算放过她。 当然了,若是表姐想要留她一条命的话,朝颜还是会尊重她的想法的。只是到时候就是死罪可免,活罪难逃了。 孙雯听着朝颜这些话,沉默了下来,她轻轻地嘆了口气,说道:「你不必考虑我的想法。既然她心中不曾将我当做姐妹,我又何必惦记着她呢?你该怎么处置,就怎么处置。」 孙雯自认为对孙月已经仁尽义尽了,对方无情,她更不可能因为她的缘故而让朝颜难做人。她同朝颜几十年相处下来,感情自然比孙月要深,更别提孙月这些年的做法渐渐地将两人的亲情给磨削得差不多。 这次的事件则成为了最后一根的稻草。 朝颜说道:「她毕竟没有参与进去,也就是一个知情不报的罪名。不过毕竟牵扯到了谋逆一事,按照律法,得判三年的流放,最后充作官奴。」 孙雯嘴角勾起一抹有些讽刺的笑意,「至少她还留着这条命,已经可以了。」 朝颜说道:「我看她似乎还觉得自己很无辜,只怕会想要找你来帮忙求情。」 孙雯干脆利落说道:「这事我是帮不上她的。」 孙月在隐瞒张成一事上,又合成想过她呢?这位姐姐早就变得面目全非了,她只有在需要帮助的时候,才会想起她的存在。 朝颜也就是担心表姐对于这些事不清楚,到时候心软了,所以才特地同她说一声的。 朝颜说完孙月的事情,也笑着同孙雯说道:「这段时间,姐夫受命追捕弥勒教的余孽,做的很不错。按照他的功劳,升到四品没有什么太大的问题。」 林旭是孙月的丈夫,对她也是忠心耿耿,又有能力,朝颜也乐得提拔他。她也不怕别人说她偏袒自己人,毕竟林旭的功劳都是实打实的。 孙雯听了这话,不由露出了欢喜的笑意。作为妻子,她自然乐得见丈夫有出息。 朝颜其实是有点不好意思的,孙雯还怀着身子,林旭作为丈夫却因为公事而没办法陪伴在她身边。 孙雯看出她的想法,忍俊不禁,「你可别觉得对不住我,别人想要得到重用都难呢。若是让别人知道,只怕要说我是得了便宜还卖乖。」 孙雯对此十分看得开,再说了,朝颜帮了她那么多,她也很高兴能够帮上妹妹一点忙。 孙雯抚摸着自己的肚子,说道:「我现在有个想法,就是建一个大的钱庄,让人们可以存银子,也能够借银子,只要有相同价值的抵挡物品。我前段时间看到有人因为做生意周转资金不灵,便借了高利贷,结果利滚利的,最后反而倾家荡产的。」 虽然当铺也可以抵挡东西,但一百两的物品,往当铺走一圈,能典当出一半的价格就算是店家良心了。至于钱庄,可以存钱,取钱,但是没利息不说,而且也没法借钱。 孙雯说道:「不过钱庄这东西,终究还是得朝廷来管理。」 虽然孙雯觉得自己不会有所谓的二心,也知道朝颜肯定信任她,但是后人就不能保证了。 朝颜怔了一下,这功能同现代的银行不就差不多了吗?她若有所思,说起来,大穆的确可以弄一个银行。等年后褚经年便要出海将那些银矿金矿给搬了进来。 再加上国库的钱,大穆并不缺实实在在的银子金子,这些便是硬通货。想要建立银行的话,需要足够的银子金子才有这个底气。 朝颜被孙雯这么一提醒,便将现代银行一些条例挑选着说了出来,孙雯兴致勃勃地同她讨论了起来。 她觉得朝颜真的很厉害,才刚知道这方案,在转瞬之间,就可以想出成熟的条例。 朝颜同她说完后,唇边勾起了一抹的笑,「表姐这段时间若是有时间,就将这些整理出一个方案,然后将摺子写给我。」 她停顿了一下,继续道:「不过你慢慢来,可别累到自己了。」 现在肯定是要以孙雯本人的身子为重的。朝颜之所以将这事交给孙雯,也有藉此给孙雯送功劳的想法。反正银行的主意,若不是孙雯提醒了她,她也不会想起来,因此一点都不心虚。这些年来,表姐孙雯生意做得很大,已经是大穆赫赫有名的女皇商了(她在前几年便拿到了皇商的名头)。表姐更是每一年拿出两成的收益自助福利院。 朝颜打算到时候借着这银行的功劳,以及表姐这些年的付出,好封赏表姐一个爵位。若是封为郡主公主,肯定会有人反对,但封为县主还是没有什么问题的。 孙雯也不是傻子,自然也能听出妹妹的言外之意。她唇角勾了勾,含笑道:「我知道的。」 她会好好地将刚刚和朝颜讨论的那些内容整理下来的。同朝颜讨论过一场以后,孙雯的思路便越来越清晰了。 …… 朝颜还得去顾家一趟,同孙雯说完这些后,很快就去顾家了。 孙雯则是回自己的书房,开始找相关的一些资料,整理数据。她受朝颜的影响不小,平时写摺子也喜欢做出一个数据表格。 虽然在兴头上,但孙雯还是清楚自己还怀着身孕呢,在整理了半个时辰以后,就停下来休息一下。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她除了养胎,大部分时间都在捣鼓这件事。 过程中,林旭还回来看了她一趟。林旭这回一共逮捕了五百多名的余孽,他本人还亲自抓捕到了弥勒教的两个长老。只是那两个长老身手不错,即使林旭用计困住他们,在抓捕的过程中,不可避免地受了点伤。 他本来也是因为这个缘故,才没有第一时间回家,而是先将伤口养好一些,省得吓到了怀孕的妻子——即使他心中清楚妻子很坚强,没有那么容易被吓到。 尽管他特地养伤才回来,但脸上的疤就算涂抹了朝颜给的药膏,也没办法好的那么快。 孙雯见到他左边脸颊的疤,吓了一跳,担忧道:「怎么受伤了?」 然后连忙让阿梅去她房里拿一瓶黑五断续膏出来。阿梅跟着她嫁到林家,还嫁了林家的管事,现在依旧在孙雯跟前服侍。 阿梅点点头,急忙回屋里拿东西。 林旭不愿妻子担心,轻描淡写道:「只是不小心被划了而已,没有什么大碍。」他顿了顿,说道:「这也是功勋章不是吗?」 像他们从军的人,哪个身上没伤疤的?林旭觉得这伤疤也是有好处的,也省得有人总说他是花架子,凭藉着后台晋身。 他这样一想,便觉得没有必要涂抹上膏药,还是留着这疤好了。 孙雯本来就是七窍玲珑之人,不难看出林旭的想法,摇摇头,说道:「你高兴就好。」 然后命下人准备林旭喜欢吃的几样饭菜,在饭菜上之前,还先让林旭去洗澡了一下。在看到林旭身上的确没有什么伤后,孙雯才松了口气。 她现在怀着身子,容易肚子饿,所以也陪着林旭坐下来吃饭。 在吃饭的时候,孙雯也提了一下小姑子的事情,她笑道:「妹夫这段时间都在家里准备三月份的会试,我让人将他写的文章给我娘家舅爷他们看,舅爷说了,若是不出意外的话,考场上也能保持住这水平,进士不成问题。」 孙雯口中的舅爷指的便是顾国兴。顾国兴在这些年来,时常同那些大儒交流,因为朝颜的缘故,他更是经常去国子监看书,所以他的水平也越发进益。孙媛的丈夫谢彬因为妻子的缘故,也时常去请教顾国兴。 孙雯同林媛这个小姑子关系很好,自然乐意帮小姑子一把。 林旭同妹妹从小相依为命,闻言后不觉露出了笑意,「那就好。」只是想到一事,他的眉头不由微微皱起。 「媛儿这孩子还是没有身孕吗?」 孙雯想到这事,也有点想嘆气。她那小姑子哪里都好,唯独在子嗣上运道不行。她嫁到谢家这些年来,也生了两个孩子,可惜都是女孩。 对孙雯而言,无论男孩女孩都是媛儿的孩子。可是对谢家而言,能传宗接代的只能是男的。若不是谢家还得靠林家,加上林媛在嫁过去之前,孙雯担心她受欺负,同谢家定下了三十岁无子才能纳妾的规定,只怕谢家早就抬了姨娘进去了。 林旭说道:「我这次带回了一个白玉观音,据说还挺灵验的。你到时候送给媛儿。」这白玉观音还是从弥勒教那边摸来的。像他们这样率队的将领,战利品多少能拿到一些。林旭除了这白玉观音,还选了一些古玩,到时候都交给妻子。 孙雯点点头,「好。」 她也顺便去看看小姑子有没有受欺负,若是谢家欺负她,他们林家可不是吃素的。 孙雯同丈夫林旭说完一些事后,两人很快就休息了。 等到第二天,林旭便早早进宫去禀告这次出行的成果。至于孙雯,她则是去谢家探望小姑子。 让她有些惊讶的是,有人去的比她还早,正是姑婆杜林氏和她孙女杜晓言。杜林氏原本想将孙女给林旭做妾,结果吃了一场的挂落,后来杜晓言便被杜林氏嫁给了一个杀猪的。 这些年来,因为朝颜身份的水涨创高,加上孙雯在杜林氏面前一贯强硬手段,杜林氏在孙雯面前便不敢充长辈的派头。 杜林氏见到孙雯,露出了谄媚的笑容,「雯儿你也来看媛儿了啊,你们两的感情可真好。」杜晓言也是亲亲热热地喊她嫂子,仿佛先前那个想当人小妾的不是她一样。 孙雯面对她也只是淡淡的,说道:「我只是听媛儿最近身体有些不舒服,所以来看她。」 林媛见了关系亲近的嫂子亲自来看她,脸上的笑意多了几分的真实。 孙雯让余柑将白玉观音和几匹的绸缎拿过来。 林媛说道:「嫂子又送这些东西过来,我这边都够用了。」 像别人家的嫂子,都担心小姑子搬空娘家,她嫂子倒好,三不五时就命人送东西过来。时新的首饰、精美的绸缎……也因为这缘故,就算谢家对于她没剩下传宗接代的男丁有点抱怨,却也不敢给她使脸色。 孙雯笑了笑,「你想得美,我那些布料是给我那两个侄女做新衣裳用的。」 孙雯膝下只有儿子,对小姑子生的两个女儿分外疼爱,常常送来她们喜欢的小玩意儿。那两侄女也同她这个舅妈亲。 她顿了顿,说道:「再过几天,等我娘家自行车做好了,我再送两辆过来给她们7。」 林媛点点头,说道:「那我就替她们谢谢嫂子了。」 杜林氏在旁边看得眼热,连忙说道:「我最近穿的衣服也有些破旧了。」 意思再明显不过,就是想让孙雯也给她送一些漂亮又柔软的布料。孙雯并非那等会为了颜面而妥协之人,她扫了一眼打扮得花枝招展的杜晓言,说道:「这便是小言的不对了。姑婆一贯最疼爱小言,小言自己穿着漂亮的衣裳,却没有给姑婆准备几件。在亲戚家也就罢了,若是在别的地方,只怕会有人说小言不孝。」 杜晓言原本指望着自家奶奶若是能从孙雯这边拿到好看的绸缎首饰,她也能沾光,她没想到孙雯立即将火给烧到她身上,脸色不由一僵。 杜林氏当然不会让自己孙女背负一个不孝的名声,忙不迭说道:「晓言最孝顺不过,给我做了好些衣裳,是我没穿出来而已。」 因为被孙雯反将一军的缘故,她也不好再打秋风,很快就找了个藉口带着孙女走了。 两人离开谢家后,才拉下了自己的脸。 杜林氏没好气说道:「早知道今天孙雯要来,我们就不该上门。」 这些年来,她同孙雯打交道,就没讨得了好过。她先前也曾仗着长辈的身份,想从孙雯这边要点好处。孙雯一转头,就让人写了个戏摺子,让她在全京城里都没脸。不仅如此,自己两个在酒楼当伙计的儿子更是被寻了藉口赶回家去。杜林氏吃过亏后,也就不敢明面上怼她了,只是心中的怨气却积攒了不少。 杜晓言安慰她,「奶奶放心吧,我们有的是机会。」 她嘴上安慰着杜林氏,心中的不服气却不比她奶奶少。她不服的对象不是别人,正是林媛。从小到大,她日子过得可比林媛好,模样也不比林媛差。结果等林旭从军并且逐渐立下军功后,她和林媛两人就逐渐拉开了距离。林家越发兴盛,林媛也跟个官家小姐似的,还使唤起了奴婢。等孙雯嫁进门后,林媛的衣食住行更是她远远比不上的。当时杜林氏想将她嫁入林家,她心中也是愿意的,毕竟锦衣玉食谁不喜欢。 偏偏她这样的容貌,却只能嫁给一个大老粗的杀猪的,就算丈夫平时也颇为疼爱她,但杜晓言依旧气不平。尤其是林媛的丈夫谢彬成为了举人老爷,将来保不齐就要中进士,让林媛也成为官员夫人,她们两表姐妹之间的距离便越来越大了。 她恍惚间想起,在八年之前,谢彬的姨母也曾询问过她的意思,问她是否要嫁给谢彬。那时候她一心惦记着林旭,哪里看得上一个秀才。 到底是意难平。 这时候,谢彬恰好从外头回来,他模样虽然不是一等一的俊秀,但是身上的书生气质却也让他显得温文尔雅。 杜晓言抬起头,冲着谢彬嫣然一笑,「姐夫。」 谢彬只是点了下头,越过他们。对于妻子的这几个亲戚,他多少也听过只言片语,所以好感度不高。 …… 在杜林氏他们走后,孙雯问起了林媛在谢家的这段时间,林媛这段时间看着又瘦了不少。 林媛自然只说好话,说谢彬对她温柔体贴,婆婆也不曾让她立规矩,她一切都好。 林媛的丫鬟橘子看着倒是有话要说的样子。橘子还是孙雯当时调教了一段时间后,才放到小姑子身边的。 孙雯抬了抬头,说道:「橘子,你来说。」 橘子连忙说道:「老夫人对夫人平日倒不错,只是最近每天都盯着夫人喝那些据说容易受孕的偏方。」 橘子被孙雯教导过,所以心中十分清楚,那些偏方若是吃得多了,只怕要伤身子的。偏偏夫人因为没有诞下儿子,不好驳了老夫人的脸面,只能每天喝那些药,喝得脸色都黄了不少。 孙雯听到这话,眉头狠狠地拧起,「你怎么不同我说这事?」 林媛知道嫂子疼她,怕她为了她和婆婆起冲突,连忙说道:「婆婆也是关心我,那些药我有情大夫看过,不会伤身子的。」 孙雯说道:「是药三分毒,就算不伤身子的药,吃多了,对身体并不好。」 更何况媛儿的身子根本就没问题,在出嫁之前,她就已经调理得十分健康了。她都听妹妹说过了,生儿生女看的是男方,问题不在女方身上。就算谢家没有儿子,那也是谢彬的缘故。 孙雯想了想,说道:「下次她还送药过来的话,你就直接倒了,可别傻乎乎地喝下去。」 林媛只是嗯了一声。 孙雯叮嘱了她好些事情后才离开。回到家里,她不由嘆了口气,林媛性子好,所以她嫁到林家后,都不曾和她起过什么矛盾。当时挑选谢家,也是因为谢家人口简单,谢彬看着也规矩。 她无论哪方面都算好了,唯独没算到子嗣一事。偏偏在这件事上,她还没发说谢家的不是。毕竟谢家也遵守一开始的诺言,尽管担忧子嗣,但也不曾纳妾。 想到这事,孙雯有些坐不住,跑去佛前上了一炷香。 等上香后,余柑走了过来,低声同她说道:「……她一直喊着说要见您一面。」 余柑语气有些不愉快,只是压抑着罢了。她口中的她便是孙雯的姐姐孙月,在余柑眼中,这算哪门子的亲人,平日不曾将夫人当做亲人,等落难时才想起。 余柑委婉劝道:「夫人您正怀着身子呢,可别去了那地方,小心冲撞上了。」 若是夫人愿意,她完全可以跑一趟,也好死了孙月的心。 孙雯沉默了一下,说道:「我亲自去同她说罢了。」 也算是做个了断。 孙雯并非那种烂好人,在知道孙月明明事先知情,却没有要告诉她的想法,她便在心中彻底绝了这份亲情。她的亲人便是顾家。 孙雯见余柑满溢的不贊同,不由笑了笑,「好了,别担心,我会将两位嬷嬷一起带上。」 因为她怀孕的缘故,又将先前照顾她的嬷嬷请到家里来了。两个嬷嬷不仅擅长照顾孕妇,还懂一些岐黄之术,孙雯自然不可能拿自己的身子开玩笑。 ------题外话------ ……一停下来,就休息了好几天。接下来的番外五天更新一章。
番外二 了断,再遇 孙雯准备了一下,等翌日休息好后,才去京城的牢狱里。孙月所呆的牢狱正好就在最里面的位置。狱卒恭恭敬敬地将她领到了里面。 孙月本人就坐在最里面,头髮有些凌乱,身上的浅粉色裙子也沾染上一些污渍,形容憔悴。当她听到脚步声时,抬起头,眼睛像是看到了救世主一样,嗖的一声亮了起来。 她连忙从地上起来,冲到牢门前,手紧紧地拽着木栏,眼睛红了起来,「妹妹,你是来带我出去的吗?我就知道你对我好,我是你的亲姐姐啊。」 她眼泪一下子就掉了下来,声音委屈。这段时间她在牢房中虽然不像其他人一样好几个人挤一间,但日子却也不好过。吃的东西简直不能入口,除了前天夫人来了一趟后,根本就没人来看她。 而夫人过来,也只是单纯地笑话她。笑话她过几天就得被流放到贫困山区当苦力。孙月怎么也不相信这事,不相信妹妹会这般无情地坐视她落到这下场。她明明什么都没做啊?张成做的那些事情同她无关,她一个女人,还能反对不成? 孙雯看到孙月那张和她相似的脸,心中只觉得好笑。她唇角勾起了讽刺的浅笑,「姐姐?张夫人尚且知道要给我传送消息,而你却视而不见,这就是所谓的姐妹吗?」 孙月哭道:「我,我当时太害怕了……我原本想着,若是他们真成事了,到时候一定会为你,为顾家求情的!」 「我真的知道错了。」 她哭得涕泪横流,原本布满灰尘的脸也因此成为了小花猫。 孙雯只是在旁边静静看着,像是在看一场闹剧一般。孙月现在的行为,不但没有勾起她所谓的同情心,反而让她越发地厌恶。 孙月哭到一半,抬眸看到孙雯冷淡的眼神,然后就哭不下去了。她声音透着恳求,「就看在我小时候疼你一场的份上,你救我出去好不好?若是你求情的话,陛下一定会答应的。」 她不想被流放,更不想充作苦力。虽然孙月自小就被卖了,但是因为容貌秀美的缘故,所以被张家选中,当了丫鬟,后来又被张成宠爱,这些年来还真没有过什么苦日子。她娇生惯养出来的身子,哪里经受得了这些折磨? 孙雯缓慢地摇头,「圣旨已下,自然没有更改的道理。你自己做的事情,自然应该付出代价。」 她停顿了一下,说道:「你的儿子,看在过往情谊上,我会照看一二。其他的,你好之为之吧。」 她能做的就只有这些。 孙月怔怔地看着她,她听得出孙雯语气的坚定。 她这时常给她送东西的妹妹,是真的不会帮她的。或许在孙雯眼中,她只是一个跳樑小丑吧。在认识到这点后,她反而平静了下来,很快接受了这个事实。就算她不接受,也改变不了这个事实了。 「我知道了。」 孙雯有些惊讶地看了她一眼,她原本以为她很有可能会大哭大闹的。不过这也让她轻轻地松了口气。 她转过身,正要离开。 孙雯的声音飘了过来,「我,有段时间很嫉妒你。」 「那时候我一直想,若是我当年没被卖出去,是不是也能成为第二个你。」 能够风风光光地当诰命夫人,而不是当一个小妾,在正室面前低身下气。曾经的她因为在张家衣食无忧而庆幸自己被卖,等入京见到孙雯,才知道什么叫做人外有人。或许那时候便已经埋下了嫉妒的种子。 因此在知道张成和弥勒教的勾结时,她才会视而不见,甚至在内心深处怀着一种隐秘的期盼。 孙雯听到她的话,脚步没停,只是淡淡道:「我命由我不由天。」 孙月这样的性子,就算当真给她铺了一条康庄大道,她也未必能闯出孙雯这样的局面。孙雯听过表妹说过一句话,性格决定命运,这句话就很适合她。 她走出了牢房,脚步停了一下,最后还是轻轻地嘆了口气,拿出了银子递了过去,「稍微照看一下她。」 这也是她最后能做的一点事了。其他的就看孙月自己,只希望孙月以后能够真心悔改。 …… 孙雯从牢房中出来,想起孙月的事情,心情怎么也好不起来。 「雯姐姐。」 一道耳熟的声音响起,孙雯抬起头,恰好看到言又徽在她面前。言又徽穿着浅蓝色的衣衫,越发显得丰神俊朗,让她一时之间有些难以同记忆中那个男孩联想在一起,不过五官却没什么变化。 孙雯知道言又徽如今已经是天炎国的皇帝,原本打算喊又徽的,又被她给吞了回去,笑了笑:「陛下看上去越发威严了。」 她说的也不算错,言又徽执掌大权近十年,就算不是刻意的,身上自有帝王威严在。 言又徽只是笑笑,看上去难得的温和,「在你面前,我永远都是你弟弟。」 看孙雯的模样,就知道她这些年来过得很是不错,而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当一个弟弟,以他的方式守护她。 孙雯同言又徽说了一会儿话后,便回到自己家中。她休息了一会儿,便将先前的奏摺给重新修改了一下。在晚饭之前,还誉写了一份新的,然后让人送进宫里。她作为朝颜的表姐,自有送消息的渠道。 等搞定了这事后,她可谓是无事一身轻,继续在家里安心地养胎中。 孙雯这摺子送上去后,朝颜很快就拿到朝廷上讨论起了这件事。大多数大臣对于这事还是贊同的多,虽然律法禁止放高利贷,但依旧有不少百姓们铤而走险。若是成立了这银行,在有更低的利息,而且还有朝廷做靠山,大家肯定更倾向于选择像银行借银子。 虽然也有一些反对的声浪,但反对声浪很快就淹没了贊同的声音中。 若不是表姐孙雯现在怀孕没法太忙碌,朝颜还想将这事交给她呢。不过她也顺势利用这功劳,以及在朝廷上拿出了孙雯这些年来捐的银子——合计起来最少也有二十万两,直接封赏了孙雯一个县主。 一个爵位而已,自然不会有人跳出来唱反调。加上成立银行的话,又会出现不少的职位,同钱有关的,都是油水部门,因此不少官员都绞尽脑汁地想要在里头站一份。 像银行这样掌握着钱的地方,朝颜自然得交给心腹。吴归远她是打算到时候送去当御史,手握情报势力的她,若是要参人,绝对一参一个准。车清容在算学方面颇有天赋,算帐本事刚刚的,倒是可以交给她试试。 朝颜也没立刻定下所有的职位,而是先看看底下官员的各自形态。 大穆要建立银行一事传出去后,自然在引发了不少的议论。百姓们自然是弹冠相庆。尤其朝颜还说了,他们也可以将钱存进银行中,还会有利息,比如存一两银子进去,一个月能拿到三文钱。一年就是三十六文钱了,能买几十个鸡蛋呢。对于小老百姓而言,这也是好处。若是要借一两银子的话,则是五厘利,一个月还五文钱。 这点利息在山穷水尽到需要借钱的人眼中,跟没有差不多。像民间的借贷都是几分利,哪里见过几厘月息的。同样的,他们也没见过存钱还能多拿到钱的。 因此建立银行的的确确是有利于民生的大好事。那些人不知道朝颜在其中所起的建议,一个个对孙雯十分感激。 孙雯得了外头的赞誉,倒是很有些不好意思。她觉得这份功劳最少也该有一半给朝颜的。 她得了县主的爵位后,还特地进宫去谢恩。虽然朝颜和孙雯都对这些繁文缛节并不在意,但因为身份的缘故,时刻在大众的视线中,该做的自然也得做。 她进宫的时候,朝颜还顺势送了她一盒刚从海外拿到的钻石——钻石这东西是在几天之前被第一队出海的人所带回来的,刚出现便以其闪闪发亮的样子俘虏了大穆诸多女子的心。 只是这一批的钻石基本都是上贡给朝颜这个女皇,朝颜也借着这个机会,送给孙雯一些。 孙雯也是女人,自然不能免俗,在收到这钻石后,便琢磨着做几套头面,再送几样给小姑子。 她刚从皇宫出来,便看到了言又徽。不,不仅有言又徽,还有一个年轻貌美的小姑娘。 那小姑娘含情脉脉地看着言又徽,任谁都能看得出她眼底几乎要满溢出来的爱意。孙雯不由顿了顿脚步,毕竟言又徽也是她的熟人。 这次来参加朝颜登基仪式的来使中,就数言又徽和班咏萱最受推荐。后者不仅是女皇,还作风豪放,有磨镜之癖,甚至还公然和美女出双入对。至于言又徽,他作为一国之主,身份尊贵不说,容貌俊美无涛,而且后宫连个嫔妃都没有,也莫怪一些涉世未深的小姑娘见了他便将一颗芳心挂在他身上了。 孙雯看了看,认出那小姑娘正是潘侯爷庶幼女潘凤娅。 潘凤娅声音娇羞又带着几分的执着,「言公子,这是我亲自绣的荷包,感谢你前天帮了我。」 任谁都无法拒绝这样一个美人的深情厚谊,尤其是她手中还拿着一个荷包,荷包虽然做工平平,看得出是新手之作,却因为是亲手缝制的,越发增加了其中的真诚。 言又徽神色温和,却透着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疏离,「女孩子的荷包可不能轻而易举送出去,不然容易引发人误会。像潘小姐这般才貌双全的女子,定能找到一个值得你送荷包的夫婿。」 这话所流露的拒绝已经再明显不过了。 潘凤娅不顾少女的矜持亲自在人前送荷包,所换来的却是满腔深情被辜负,不由地红了眼眶。她所难过的不仅仅只是因为言又徽不喜欢她,还因为自己在人前丢了颜面。 孙雯忍不住摇了摇头,潘凤娅的条件不是一般的好,偏偏言又徽却不喜欢她,也不知道得什么样的女子才能真正入得了他的法眼。 只是别人的感情问题,孙雯自然不会掺和在其中,正好抬脚离开。 另一边,潘凤娅忽的跑了过来,看上去上伤心到了极点。她跑的时候没看路,结果直接崴了脚。说来也巧,她摔倒的时候,正好身子倒向了孙雯这边。 若是平时也就罢了,偏偏现在孙雯怀着身子,可不能出差错。 孙雯身边跟随的丫鬟和嬷嬷见状,连忙就要去搀扶,余柑更是做好了扑过去当垫子的准备了。孙雯却没她们所想的那般柔弱,她武功虽然没有朝颜那么好,轻功却也过得去。她足下一点,恰好避开了正好摔了过来的潘凤娅。 她这一闪躲,潘凤娅便结结实实地摔倒在地上,那声音听起来就很疼。她的额头更是当场起了一个红色的包,疼得她眼泪当场就掉了下来,更让她委屈的却是接下来所看到的那一幕。 言又徽一脸紧张地看着孙雯,焦急之意溢于言表,「雯姐姐没事吧?」 孙雯因为躲闪及时的缘故,自然是毫髮无伤,只是她的手还是下意识地放在小腹的位置上。她摇摇头,说道:「我没事。」 言又徽这才放下心中的大石头,倘若雯姐姐因为他的缘故而有了闪失,他只怕要悔恨一辈子。 孙雯冲着他微微点头,算是打招唿,然后便带着余柑她们先走了。她刚刚只不过是停下来看戏一下,险些被波及到,看来还是早点回去的好。 言又徽看着她的背影渐行渐远,一会儿后收回视线,当目光重新落在依旧倒在地上的潘凤娅时,眼底翻滚着几分的冷意。 潘凤娅很难过,明明摔倒了的人是她,她甚至感觉自己的额头,手肘都火辣辣的疼痛,但是言又徽却不曾关注她的伤口,反而关注平安无事的孙雯。 她的丫鬟原本在远处等着她,见到这边的情形,连忙小跑着过来,将潘凤娅给搀扶了起来。 言又徽声音像是含着冰块一般,带着侵入骨髓的寒意,「潘姑娘还是小心一点,别总是这般鲁莽,也省得伤害到无辜的人。」 「我,我又不是故意的。而且她也没受伤啊。」 明明受伤的人是她。 言又徽只是瞥了她一眼,然后大步离开,徒留潘凤娅站在原地。 …… 这事就在皇宫门前发生,自然为众人所知。言又徽那一声雯姐姐也让大家不由掂量起了两人的关系。言又徽先前跟着言灵昕一起住在顾家的事情也并非什么机密,很快就被挖了出来。 大家这才知道原来言又徽和顾家还有这么一层渊源,也莫怪他登基后,一直都同大穆保持着十分友好的关系。对于这样的情况,大家自然是喜闻乐见,多一个朋友总比多一个敌人要好。 潘家知道这事后,潘夫人亲自领着潘凤娅过来同孙雯道歉。潘凤娅险些撞到孙雯,却没有一句道歉。事情若是没好好处理的话,潘家只怕要同孙雯结仇了。孙雯作为朝颜的表姐,同她感情交好,孙雯本人在民间的声望也不小,潘家自然不愿得罪她。 潘凤娅想来是在家里被好好教育过一回了,出现在孙雯面前时,一脸的乖巧和看起来很真诚的歉意。 因为没有受伤的缘故,加上潘家的诚意给得挺足的,孙雯便接受了这份道歉。 道歉完后,潘凤娅还留了下来,说要陪孙雯说话。一开始她话题还只说些京城的趣事,但说没几句话题便往言又徽身上扯了过来,话里话外都在询问他喜欢的类型。 言又徽喜欢什么类型孙雯还真不清楚,毕竟她没见过言又徽看上哪个姑娘,所以无从说起。她唯一能确定的是,潘凤娅绝对不会是言又徽喜欢的类型。言又徽并不喜欢那种动不动掉眼泪的女人,毕竟他父皇当年看上的那女人,在他父皇面前,柔弱得如同一朵小白花,动不动就迎风流泪。 再说了,就算孙雯真知道,她也懒得告诉潘凤娅。她同潘凤娅话不投机半句多,因此只是摇摇头,表示自己不清楚这些。 潘凤娅根本不相信孙雯半点都不知情,只是不想告诉她罢了,她心中不悦,却不能对着孙雯使脸色。 孙雯说没几句话,便开始打哈欠,一副困了的样子。她是孕妇她最大,潘凤娅也只能告辞了。 待到潘凤娅离开后,孙雯便精神十足地吩咐人将钻石拿来,开始挑选起了首饰的样式,还饶有兴趣地亲自设计了几款——孙雯有朝颜这么一个十分有品位的表妹,耳濡目染之下,画点图是没什么太大困难的。其中一款是按照小姑子林媛的喜好设计的,准备等做好后再送过去。 等画好图后,林旭也回来了。他逮捕弥勒教余孽归来后,不仅升官,最近工作也不像前段时间那么忙碌了,因此每天都准时回来,还能陪孙雯吃个晚饭。 用完晚膳后,他也问起了白天皇宫门前的事情。 孙雯说道:「原本只是看热闹,结果险些波及到我身上。」 她都要后悔死了。 林旭眉头微微皱起,说道:「潘家这位小姐规矩也太差了些,很该重新教导一回。」 虽然大穆现在已经比以前开放许多了,但对于潘凤娅的做法,林旭还是颇有微词。若是潘凤娅同言又徽两情相悦也就罢了,那么事成后还能说是一桩美事。但是她那般高调,结果被拒绝了,多少丢了大穆的脸,更别提她还那般鲁莽,险些牵连到孙雯。 孙雯有些不解,「寻常庶女皆是循规蹈矩,小心谨慎,这位潘家小姐的性子却是与众不同。若不是知道她出身,我还以为她是嫡出的呢。」 林旭对于这事还真知道一些内情,他同下属聊天的时候,也曾被普及过。 「你有所不知,潘小姐的生母是潘夫人的陪嫁丫鬟,无论在潘夫人还是潘侯爷面前都很有体面。后来潘侯爷夫妻两遇刺,这位姨娘为了救他们而死。潘夫人感念她的忠心,便将潘小姐记在自己的名下,充作嫡女教养。潘夫人膝下只有二子,没有女儿,对她十分疼爱。」 孙雯不觉恍然大悟,「原来如此。」 林旭又问了问孙雯一些关于言又徽的事情。孙雯惊奇,「你什么时候对他这般感兴趣了?」 不过对于林旭的问题还是知无不言,将言又徽先前住在顾家的一些事说了说。 林旭只是喝茶,他能不盯着言又徽点吗?无论男女,对于情敌都是十分敏感的。尽管言又徽并没有在人前表露出痕迹来,但他对其他人都是一般无二的态度,唯独对言灵昕和孙雯更为温柔。 林旭虽然觉得自己条件不差,但是同一国天子对比,无论是身份还是容貌都被比了下去。即使是再心胸宽广的男子,不免都会有几分的不自信。 这这点不自信在孙雯的坦然面前,很快就烟消云散了。 他就算信不过言又徽,终究是相信妻子的。 ------题外话------ 捂脸……原本26号就要更新,结果事情一多,又拖到现在。基友三十一号早上走,所以三十一号那天确定可以更新。嘤嘤嘤,这次绝不会再放鸽子了
第三章 不嫌弃,生变 孙雯还真没怎么将潘凤娅给放在心上,她喜欢言又徽,并且胆大去追求她,那是她的自由。至于言又徽本人的意见,她自然不会去左右了。 名门贵女追求异国天子,这样的八卦无论在哪个朝代都是喜闻乐见的,因此大家颇为津津乐道,京城的赌坊更是开了盘子让人打赌这两人是否能成事。 对于潘凤娅,大家的观感也是两个极端。有觉得她勇敢执着的,也有觉得她不知廉耻,丢了大穆的脸面。不过风评如何,终究是要看最终结果的。倘若她真能追到人了,那么就成为了雅事,若是不成,那就是丢人现眼了。 孙雯觉得潘凤娅这般豁出去,为何没有借着舆论的意思。寻常人遇到一个痴情勇敢的美人追逐,多少都会有所动容。不过孙雯觉得,按照她对言又徽的了解,对方可不是会随意妥协之人。 余柑三不五时就会同她说一些外头的八卦,多半是潘凤娅碰壁一事。潘凤娅倒也想上林家,找孙雯寻求帮助。毕竟她也看得出言又徽十分重视孙雯,若是孙雯能说她几句好话的话,那就能起到了事半功倍的效果。只可惜在那之后,她想上林家的门,都被几个嬷嬷给拦在外头了。 孙雯现在怀着身子,正金贵着。在嬷嬷眼中,潘凤娅本人这般不知轻重,谁知道会不会闯出什么祸,索性断绝了见面的可能性。这几个嬷嬷都是朝颜派来的,背后有朝颜这位大穆女皇在,就算是在其他诰命面前,也不卑不亢,更别提是潘凤娅了。潘凤娅见孙雯这条路走不通,言灵昕那边她又没胆子,只能恹恹放弃,一门心思努力攻略言又徽。 她这边稍微消停了些,孙雯本人耳根子也清静了许多。 等到三月初的时候,她所定的那些钻石首饰也都出来了。孙雯挑拣了几样特地为小姑子林媛做的首饰,让余柑亲自送了过去。 余柑从林媛那边回来后,一脸的笑逐颜开。 「夫人,大小姐她诊断出了一个半月的身孕了。」 余柑口中的大小姐便是林媛了。 孙雯听了这话,也为林媛感到开心,说道:「这可真是再好不过的消息,我去库房选些安胎药材送去。」她想了想,说道:「之前姨婆送的燕窝去包个二两,到时候一起送去。」 孙雯同小姑子关系好,自然也希望她能够顺顺遂遂的,她眨了眨眼,说道:「若是妹夫这回能够成功中进士,那就是双喜临门了。」 余柑点点头,说道:「会试成绩还得再半个月才会出来。」 主僕两讨论了一下林媛的事情后,余柑又想起了一件事,同孙雯说了,「那杜晓言不知道是哪根筋打结了,真和她丈夫和离了。」 孙雯听到这事,挑了挑眉,「可知道他们和离的原因?」 余柑说道:「据说是杜晓言那丈夫同一个寡妇有了瓜葛,被杜晓言当场抓到,所以才和离的。」 虽然孙雯讨厌杜晓言,但倘若她和离的原因是因为这事,她还是站她那边的,她倒没想到杜晓言也会有骨气一回。 …… 在孙雯肚子五个月的时候,言又徽便准备返回天炎国。他这段时间之所以在大穆这边多停留了一段时间,也是为了商议两国的贸易。如今事情做得差不多了,自然该回国了。 这段时间,潘凤娅使出了浑身解数,只可惜换来的只是言又徽越发冷淡的态度。明眼人都看得出言又徽根本不可能喜欢她。或许是已经没法回头了,潘凤娅只能继续下去。 因为肚子挺大的缘故,言又徽离开时,孙雯并没有去送他,只是送了几样礼物,其中还包括了一个她在庙里求的平安符,也算是祈祷言又徽一路平安顺遂。 在言又徽离开后的第八天,潘凤娅也失踪了,据说是追着言又徽过去的。这样的丑事潘家自然是想要压下来,奈何潘家在京城中也有几个仇敌,十分喜闻乐见地将事情捅了出来,让潘家再次出名一把。 孙雯这段时间除了养胎,基本就是看各种八卦了。时间不疾不徐地过去,等到八月初,孙雯成功诞下了她的第二个孩子,是个男孩,声音还挺响亮的。 孙雯其实更希望是女儿的,不过儿子也无妨,终归是她的孩子。 京城的八月依旧炎热,在这时间做月子不是一般的难熬。孙雯平素性子温柔,但免不了被炎热的天气给折腾得心烦意燥的。 林旭直接请了半个月的假在家陪她。 要说不感动是骗人的,只是在感动过后,孙雯的心情也很纠结。正所谓女为悦己者容,坐月子期间的她,不能洗头,最多只能用湿毛巾擦擦身子,加上身材因为产子尚未恢復过来,现在的她可谓是最丑的时候。她生大儿子的时候,林旭当时在战场上,只来得及赶回来参加满月礼。 每天让林旭看到这样的她,孙雯不免也会胡思乱想一些问题。 林旭同她成亲多年,孙雯眉头皱一下,他就能猜出一二。 他忍不住笑了,笑的时候还将头埋在孙雯的肩上。 孙雯的第一反应就是将他推开,她的头都半个多月没洗了。 林旭反而将她抱住,说道:「放心,我不嫌弃你。」 孙雯听到嫌弃两个字,脸直接就拉了下来。 林旭继续说道:「当时我受伤,伤口一个月不能碰水,你也不曾嫌弃过我。」 孙雯听到这话,唇角翘了翘。虽然她和林旭最初成亲只是因为各取所需,搭伙过日子,但谁又能说他们两人之间没有感情呢?有些人是因为爱情而在一起,但也有同他们一样日久生情的。 林旭像是想起了什么,继续说道:「要说味道的话,我在军营早习惯了。我那些下属可是常常一个半月都不洗澡的。」 就连天气炎热的时候也是如此。所以一到夏天,军营里的气味,简直能熏死人。 孙雯原本正感动着呢,结果听到林旭将她和那些臭男人相提并论,脸色一寒,纤纤细手往林旭的胳膊用力一拧。 …… 等到小儿子满月礼,也是孙雯出了月子的时候。林家并没有长辈,因此顾孙氏直接过来帮忙操持满月礼。 孙雯的大儿子名叫林君泽,小儿子则取名为林君昊。 顾孙氏见了林君昊,直接就乐了,说道:「君泽更像他爹,君昊生得倒像你,眉目清秀。」林家的两孩子模样生得都不坏,只是风格却不一样。林君昊是老人家最喜欢的那种浓眉大眼的类型,林君昊则是五官清俊。 孙雯本人也是这样觉得的,她笑道:「君昊的性子也好,不闹人。不像君泽小时候,就没个消停。」 尽管两个儿子的性格迥异,不过都是她的孩子,她都一样喜欢。 洪小丽摸了摸林君昊的小脸,说道:「我原本还想着你这一胎若是女儿,我们两个还能做个儿女亲家呢。现在好了,我的儿媳妇飞了。」 洪小丽的小儿子正好两岁,所以孙雯怀孕的时候,他们两人还开玩笑说过这事。 孙雯十分淡定地回道:「那你和妹夫可以努力一把,说不定我未来的儿媳妇就有了。」 洪小丽忍不住啐了她一口,然后又出去帮忙招待客人。林家现在也算得上是京城中的新贵,来参加林君昊满月宴的不乏一些名门贵族,她自然得帮孙雯一把。现在的洪小丽也不是以前那个乡下丫头,即使在一群贵夫人中也显得游刃有余的。 在同一个侯夫人寒暄后,洪小丽转过头,恰好看到了大腹便便的林媛,连忙走了过去搀扶她,「怎么来了?你现在这身子,可不能有个闪失。」 洪小丽和孙雯关系好,对于林媛的事情也知道一些。林媛这一胎怀相不太好,这几个月都闭门不出养胎。 她目光落在林媛尖尖的下巴,不由在心中轻轻嘆了口气,林媛明明怀孕了,看着却比怀孕前更瘦了。 林媛笑了笑,「这是我小侄子的满月礼,我再怎么样也得过来看他一下。」 洪小丽让人将林媛带到屋里去休息一下,外头那些夫人们身上多少佩戴着一些香料,孕妇闻多了,保不齐对身体有碍。 等林媛被带到屋里时,孙雯看到小姑子这模样,也吓了一跳,皱眉道:「你怎么养胎养成这样了?」别人养胎都是胖几十斤,她倒好,下巴都瘦尖了。 林媛只是摸了摸自己的脸,轻描淡写说道:「最近怀相不太好,吃什么吐什么。」 孙雯说道:「你怎么不同我说?」 林媛道;「谁都是这样走过来的。再说了,我这两天的胃口又恢復了,嫂子不必担心。」她怀相不好的那段时间,嫂子正临产着,林媛又怎么可能拿自己的事打扰她,自然都是报喜不报忧了。 孙雯道:「你先去休息一下吧,等下我让人做几样你爱吃的小菜。」 「好。」林媛缓缓展露一个笑容。 等到她被丫鬟搀扶下去后,顾孙氏才同孙雯说道:「你这小姑子看着有些心事的样子。」 孙雯点点头,「等下我再详细问橘子。」 现在并非处理这事的时候。孙雯只看到林媛过来,却没看到林媛的婆婆谢老夫人,不免多了几分的揣测。 顾孙氏同孙雯说了一会儿,便也出去招待客人了。 因为有顾孙氏和洪小丽的帮忙,这次的满月宴自然是顺顺利利的。甚至在满月宴开始时,朝颜这位女皇还亲自过来,给自己侄子送上长命锁等礼物。 朝颜的到来也让宾客们看到了她对孙雯的重视。不过朝颜毕竟日理万机,不可能一整个晚上都呆在孙雯这边,在喝了杯酒后,很快就回去了。 等满月宴风风光光结束后,孙雯等人送走了宾客,才返回自己的屋里。她换上了轻便的衣服,便让余柑将橘子叫了过来。林媛因为怀孕的缘故,容易疲倦,这时候早就已经睡了。 孙雯开门见山问道:「媛儿最近在谢家情况如何?」 橘子犹豫了一下,说道:「姑爷这段时日时常在外,我有几回嗅到了他衣服上的脂粉味,只是不敢让小姐知道。」毕竟小姐怀着身孕,可不能受刺激。 孙雯眉头狠狠地拧了起来,「你说的是真的?」 谢彬在会试之前,不小心感染了风寒,导致会试上发挥不好,名落孙山。 橘子抿了抿唇,说道:「虽然姑爷每次都以外出会友当理由,但那味道瞒不过我的。」 虽然知道男子偷腥是常事,但发生在同她关系较好的小姑子身上,还是让孙雯心中生出了一股的无名之火。当时谢彬求娶林媛的时候,口口声声说会对她好一辈子,不会变心。谁知道现在也学会了偷吃。 孙雯忽的意识到不对劲的地方,问道:「媛儿应该不知道这件事吧?」橘子做事妥帖,既然隐瞒了,那肯定不会露出马脚的。既然不是这个问题,媛儿的心事又是为何? 橘子连忙摇头,「我不敢让小姐知道,都处理好了。不过证据我也收下来了。」她继续说道:「只是老夫人同小姐之间冷淡了一些。」 「媛儿还怀着身孕呢,谢老夫人不像是这般不知礼的人。」 橘子说道:「老夫人前个月请了大夫来诊断,那大夫说小姐这一胎十有八九是姑娘。老夫人便去求了生子符,想让小姐这一胎能生下男的,她口口声声说,那符水喝下去后,就算是女胎,生出来也会变成男孩。」 「小姐不敢吃这些符水,便偷偷倒了。结果有一回让老夫人跟前的人看到了。」橘子说到这事,忍不住嘆气。小姐最近消瘦了许多,有一部分便是因为这事。 孙雯顿时明白了,难怪她们婆媳两之间出现了矛盾,谢老夫人这回甚至没有陪同林媛过来,只怕还在生气呢。 孙雯冷笑道:「我们林家的姑娘嫁过去,可不是为了受人磋磨。接下来这段时间,还是让媛儿在家里养胎好了。」谢家现在这种情况,她才不放心让林媛继续呆着。 或许是因为盼子心切,原本通情达理的谢家也变得陌生起来。 孙雯想了想,又道:「明天也将珍儿和珠儿带过来,就说是我这个舅母想她们了。」 橘子点点头,在将事情告诉夫人后,她心就安定了下来。 …… 等到林旭带着一身酒气回房后,孙雯先给他上了醒酒茶,又亲自帮他擦洗了一下脸。 林旭酒量不错,虽然今晚被灌了不少酒,不过眼睛还是挺清明的。 孙雯将林媛的事情同他说了一下,林旭身上散发出的寒意可以和屋里的冰盆相媲美了。 「好!真是好得很!」他的声音透着一股的杀气,眼底的怒火都要化作实质了。 孙雯说道:「媛儿的事情,你打算如何处置?」说起来,若不是因为孙雯今年怀孕生子,早就发现不对劲了,哪里会等到今天。 林旭勉强压下火气,问她:「你怎么想?」 「这事得看媛儿还想不想和他过日子。若是她想的话,我们就好好教训谢家,再让媛儿出面扮好人。若是她想和离的话,我也会帮她。」 林旭皱眉,「只怕媛儿会选择前一种,毕竟有珍儿和珠儿在。」 孙雯毫不在意说道:「那就努力将两孩子也要过来。」办法总归是人想出来的。 林旭看向妻子,「若是你的话,你会怎么选择?」 孙雯毫不迟疑道:「当然是和离,再狠狠教训他们。」 她看似温柔,实则性格刚烈,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林旭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说道:「这事先不急着告诉媛儿,等她生下孩子再说。」 他停顿了一下,冷笑道:「我倒想看看,我这妹夫这段时间在外面都做了些什么。」林旭的拳头拧得咯吱作响。
第四章 人心易变,合计 对于这事,孙雯自然也很上心。当时谢家这门亲事,也是她这个做嫂子亲自相看的,原本想着谢家有求于林家,先前也许诺得好好的,小姑子嫁过去后,前面也算是事事顺心。现在林媛的日子出了波折,孙雯不免有被打脸的感觉。只能说,人都是会变的。 孙雯同丈夫说了这事后,直接派人去归远那边走了一趟,请她帮忙查一下这事。孙雯和朝颜感情深厚,自然知道相关的情报信息得找归远来帮忙。 这种小事也不需要归远亲自出手,只需要吩咐下去即可。 不过三天时间,几张薄薄的纸便送到了孙雯面前,上面详细地写了谢彬的情况。在一目十行看完后,孙雯那张温柔的面容浮现出了怒气。 「真是欺人太甚!」 谢彬这段时间之所以时常出门,竟是为了那杜晓言。杜晓言同她前夫和离以后,使了不入流的下药手段,成功爬上了谢彬的床,这其中杜林氏出力可不少,不然谢彬也没那么容易中招。 谢彬一开始自然也是瞧不上杜晓言的,最多几两银子打发了。但是在杜晓言诊断出了身孕以后,他的态度便逐渐产生了变化。尤其是杜晓言和杜林氏两人口口声声表示杜晓言怀孕后喜欢吃酸的,这一胎必是男孩。谢彬便因此动摇了,时常去探望杜晓言,杜晓言在他面前又是小意温柔,各种讨好,极大地满足了他大男子心,一段时间下来,两人便有几分你侬我侬的感觉了。 谢彬之所以能在谢家遮掩得很好,也是因为有谢老夫人的帮助。谢老夫人自然是看不上杜晓言的,但她却十分重视杜晓言这一胎,迫不及待地想要有个孙子,又担心事情泄露了以后,金孙会保不住,这才帮着谢彬一起。 余柑跟在孙雯身边,也是读文识字的。她是孙雯的心腹,孙雯许多事都交给她做,这件事自然也不会隐瞒着她。 余柑怒道:「这谢家出嫁之前可是保证得好好的,现在就换了另一张脸,简直无耻之极!」 在气过以后,她又担心道:「夫人,这件事可否要告诉大小姐?」 现在林媛的身子,若是动了胎气,只怕会有生命之危。只是若是没处理,真让杜晓言生下孩子,那后果更是不堪设想。 孙雯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在生意场上无往不利被誉为铁娘子的她也感觉到了头疼。若是林媛没怀孕,她肯定第一时间选择告诉她。 她沉默了一下,说道:「我和老爷商量一下。」 林媛现在已经在府里养胎着,孙雯每日都吩咐厨房给她做养身的,花了好一番心力才将她养得气色红润,有了怀孕的女人该有的状态。 待到林旭回来后,孙雯将整件事情毫无保留地告诉了丈夫。 林旭没忍住,手上的扳指被他一捏,便捏成了粉末,可见他此时的愤怒。 他冷笑道:「我林旭的妹妹可不愁嫁,既然谢家这般苛待她,背信弃义,那么这门亲事不要也罢。大不了我一辈子养着媛儿。」他眼底多了一抹骇人的厉色,「至于杜晓言那边,等下我就让人送一碗堕胎药过去。」 想要踩着他妹妹,她也配! 原本林旭以为谢彬只是在外头喝花酒,逢场作戏。若是如此的话,那么他还不至于要妹妹和离,而是打算狠狠教训谢彬,给谢家一个好看,让他们不敢再欺负他妹妹。他没想到谢彬胆大包天到弄出孩子不说,甚至还想着将孩子给生下来,这简直就是打脸。更别提他勾搭的对象还是杜晓言,吃窝边草到亲戚头上了。忍无可忍,无需再忍。 孙雯想了想,说道:「且慢……」 她停顿了一下,说道:「这样岂不是太便宜她了,不只是她,还有姑婆,正好咱们家可以利用这件事,和杜家恩断义绝。」 也省得杜林氏在林家面前摆长辈的派头。 「再说了,有杜晓言在,日后谢家就算想要续娶好的正头娘子也不可能。」又会有谁敢将闺女嫁给这样的人家。 转瞬之间,孙雯便已经想好了一连串对付杜晓言和谢家的主意。 只是…… 想到林媛,她便忍不住想要嘆气,「妹妹那边可想好章程了?」 林旭也默然无语,一会儿后才开口说道:「媛儿那边我同她亲自说这件事。」他抬眸望向妻子,「媛儿没有你想像中的那么柔弱。」 他从小同妹妹相依为命,自是清楚她的性子。 孙雯点点头,说道:「至于两个外甥女,到时候自然不能让他们留在谢家受到磋磨。如何能让媛儿和离后还将外甥女带回来,是个问题。」 林旭颔首道:「此事得从长计议。」 孙雯想了想,建议道:「不如我回去同归远和小丽商量一下?」 正所谓三个臭皮匠抵得上一个诸葛亮。 林旭并没有什么家丑不能外扬的观念,他父母早逝,妻族那边的长辈便是他的亲人,平时他对顾孙氏也十分孝顺,时常送好东西过去,同正经孙女婿一样。 林旭说道:「好,有劳夫人了。」 他十分庆幸自己先前没有娶彭家的那小姐,而是娶了孙雯这样的贤内助。孙雯温柔俏美,又不乏手段才智,将他的后宅打理得井然有条的,让他全然没有后顾之忧。 …… 这件事迫在眉睫,因此第二天孙雯便收拾了几样礼物,准备回顾宅。 林媛的大女儿珍儿眨巴着乌熘熘的大眼睛,期待地看着她,「舅母要出去玩吗?」她也想一起去。 孙雯摸了摸珍儿头顶软软的头髮,说道:「嗯,舅母今天有事呢,下回再带珍儿出去。」 珍儿十分懂事,立刻说道:「那舅母早点去,我会帮舅母照看弟弟的。」 孙雯自己没有女儿,看到两个可爱的外甥女自是十分喜欢,平时也格外疼宠她们,因此无论是珍儿还是珠儿都分外亲近她。她看着珍儿懂事的模样,心都要化成一片了,柔声道:「好,那就拜託珍儿了,珍儿真是好姐姐。」 谢珍被夸奖后,小脸都红了,捏着自己的袖子。 孙雯同外甥女说了一会儿话,便出发回顾家。林家距离顾家不算远,半个时辰的马车也就到了。 她进门时,洪小丽正同顾孙氏说着京城近日的一些八卦。在朝颜登基以后,顾孙氏这位原本的奶奶便被册封为了一品夫人。尽管身份更加贵重,但顾孙氏的喜好还是同过去没有太大的差别,平日里喜欢听这些东家长西家短的故事。 洪小丽主要是说一个伯爷在外头置外室的事情,结果被妻子知道了,妻子气得带领着娘家人跑去外室宅子中,直接在外室的脸上烙了一个贱人的印记。 孙雯来的时候,洪小丽正说到一半,「冤有头债有主,那王夫人应该找她丈夫算帐才是,发泄到情敌身上算什么。」洪小丽本人是十分看不上这种行为的,罪魁祸首还不是那花心的男人。 顾孙氏也一脸贊同地点头,「是啊,那外室听说是青楼女子,也是可怜。」 作为青楼女子,她本身也是身不由己。 她抬头看到孙雯过来,笑道:「雯儿怎么来了?」 孙雯笑了笑,「过来看看姨婆。」像谢家那样的糟心事,她自然不会在姨婆面前说。她陪着顾孙氏说了一会儿话后,才回到自己出嫁之前的闺房里。尽管孙雯出嫁多年,但顾宅已经保留着她的院子。 洪小丽看得出她有事要商量,很快就过来寻她了。 她也不客气,直接坐在椅子上,「发生什么事了?」她瞥见孙雯脸色多了几分的严肃,用玩笑的语气说道:「难不成是姐夫在外头有人了?我帮你去教训他!」 她也是知道林旭不可能做这种事,这才敢开这样的玩笑。 孙雯揉了揉自己的头,说道:「若是他出问题,我自己就会解决了。」 她停顿了一下,将小姑子的事情和洪小丽说了一下,也算是让她帮忙拿主意。这个时辰,吴归远还在国子监里忙着呢。等朝颜登基为女皇后,她那公主府就空了下来。吴归远也不好一个人住在那边——毕竟于理不合,索性就回到顾家里住着。反正她在顾家这边住了那么多年,顾家就跟她娘家一样。 洪小丽本人是最恨这些负心薄倖之事,听了后那叫一个义愤填膺,「真是不要脸的一对贱人!可怜媛儿那孩子了,姐姐可不能轻易放过这对贱人!」 孙雯说道:「我和媛儿她哥是想着让媛儿和离,只是我那两个外甥女也是要一起带回来的,免得谢家总是拿孩子要挟。」 洪小丽略一沉吟,忽的说道:「若是这个的话,我倒是有个主意。」 洪小丽毕竟是吃过苦,见过世事艰辛之人,在这方面比孙雯更有经验一点,鬼点子马上就出来了。 「只是这主意可能会对两孩子的名声有碍。」 孙雯说道:「你先说。」 洪小丽说道:「我看谢家那老夫人看着就是那种迷信命理之人,不如请个大师,在她耳边吹风,告诉她说,两个外甥女的命格是註定会克弟弟的。那谢老夫人知道后,不用咱们出面讨要两个孩子,她肯定巴不得媛儿把两个孩子给带回来。」 「到那个时候,就可以顺理成章让两孩子和谢家断绝关系了。」 「若是谢老夫人不信,那就让杜晓言那一胎出点问题,由不得她不信。」 孙雯听了后,也不得不承认表妹这主意的确很有用,直接摸准了谢老夫人的命脉。她的眉毛微微舒展开来,说道:「还是你聪明,我回去后同你姐夫商议一下。」 就算将来谢老夫人将这事传出去,也影响不到两个孩子未来的婚嫁之事。毕竟她们克的是弟弟,又不是儿女。 洪小丽又问道:「至于杜晓言,你打算如何处理?」 依她表姐这护短的性子,哪里会白白便宜那对贱人了,肯定是要一起收拾了。 孙雯嘴角翘了翘,说道:「我得先去问一下少玄老师,问问她那边有没有可以用的药。」 洪小丽看着她温柔的笑,顿时一寒,心中明白表姐是打定会让他们付出代价了。她想了想,说道:「到时候有热闹的戏码,表姐可别忘了通知我一下。」 孙雯没好气地看了她一眼,「知道了。」 然后便去寻少玄真人了。少玄真人现在也是住在顾家,每日调香看书,深入简出,生活那叫一个悠闲。京城里的人都知道大穆的女皇十分尊重自己这位恩师,也有想要通过少玄真人来讨好朝颜的。 但少玄真人可不是什么阿猫阿狗的人物,哪里会给那些人拍马屁的机会。那些人送上来的所谓珍贵礼物,她更是看都不看。作为末代女皇最疼爱的妹妹,她见过的世面哪里是那些人可以比的。在碰了几次壁后,其他人也就消停了下来。 孙雯过去的时候,少玄真人正在调配一种新的香。 还没进屋,孙雯便嗅到了那宛若兰花的幽香,淡淡的,却挥之不散。孙雯也不打扰,而是放轻了脚步,在门外停下,静静地等待着。 一刻钟后,少玄真人平静的语气传了出来,「进来吧。」 孙雯这才进了屋子,同少玄真人请安,「见过老师。」 她虽然不是朝颜那样的关门弟子,却也承少玄真人教导过,有师生之谊。在看到少玄真人的时候,孙雯不由在内心感慨:有些人的美并不会随着容貌的老去而减少半分,就像是老师。尽管她眼角的细纹书写着岁月流逝的痕迹,气质却越发雍容华贵,超逸出尘。 少玄真人通透的眼神落在她身上,「说吧。」 她一贯不爱那些繁文缛节。 孙雯说道:「弟子想要从老师这边求一味萤黄散。」 她曾经在书籍上看到过,说这是以前皇宫的秘药,服用后,能延长孕期,最长甚至可能延长两个月,而且无损肚里孩子的健康。像以前一些妃子,为了让孩子能够出生在更好的时辰里,就有可能服用这药。萤黄散并不难配置,所需要的药材也不是什么稀缺的。但这个不难也就是相对而言,让孙雯自己配置,她肯定是做不到的。 少玄真人道:「半个时辰后,你再过来我这边拿。」至于孙雯想要拿这药做什么,她半点好奇的意思都没有。 「多谢老师。」 孙雯高兴地谢过少玄真人,便回到自己的屋里了。 半个时辰以后,少玄真人果真将这药调配好让人拿去给孙雯。 孙雯小心翼翼地将药收好,直接在姨婆这边用了晚饭后才回去。在她走之前,顾孙氏吩咐她将几匹细棉布拿过去,说给小婴孩做衣服最舒坦。那细棉布用最柔软的棉和最透气的蚕丝制作而成的,顾孙氏在拿到后便命人收了起来。就算孙雯今日没过来,她迟早也要让人送过去的。 孙雯拿了几样顾孙氏给她备好的东西,便回去了。到家的时候,珍儿一脸担忧地跑来找她。 孙雯看到外甥女这反应,多少猜到了几分。 珍儿的脸都要皱成一朵菊花了,「舅母,我娘不知道为什么一直在哭,会不会对弟弟不好?」 她口中的弟弟便是林媛还没出生的孩子。珍儿虽然年纪小,却也知道她爹和她奶奶都盼望着她娘能生下男丁好传宗接代,因此平日口中也只称唿是弟弟。 孙雯摸了摸她的头,说道:「别怕,我去和你娘说说话。舅母给你和珠儿带了几个玩具,等下你们姐妹两记得拿去玩。」 她安抚了一下颇为不安的外甥女,抬脚便往林媛的院子中走去。 刚进院子里,就看到林媛的丫鬟橘子在门口来回走着,分外急切的模样。当橘子看到孙雯的时候,露出如释重负的表情,小跑着来到孙雯面前,低声道:「夫人她已经哭了快两刻钟了,她在屋里又不许我进去,我担心她身子撑不住。」 孙雯眉头微微皱起,这种哭法也莫怪橘子会这般担心。她走到门前,手弯曲成环,敲了敲,语气尽可能地柔和了,「媛儿,是我。」 林媛还是十分给孙雯这个嫂子面子的,很快就开了门,眼睛看上去红得跟兔子一样,挺着个大肚子。 孙雯看了一眼她气色,虽然哭过一场,但气色看上去还可以,也就微微松了口气。再一看,放在桌上的燕窝也有动过的痕迹,就更不担心了。 虽然小姑子心情难受,但不至于难受到失了分寸。她走了进去,将房门关上。 林媛勉强挤出一抹笑,只是笑容看上去比哭还难看,「嫂子,让你见笑了。」 在哥哥委婉地将事情原貌告诉她时,林媛在那时候感觉到天都塌了,心情难受到了极点。等哥哥走后,就忍不住狠狠掉了一回眼泪。 孙雯嘆气道:「是我看走了眼。」 林媛并非那种不知好歹之人,当时孙雯选择谢家时,就将方方面面的事情都同她说了。在那时候,还有几个候选人,她亲自去看了一回谢彬,觉得他相貌儒雅,为人和气,这才红着脸选了他。只是她没想到幸福的日子也就只持续几年。 林媛抽了抽鼻子,说道:「是我没这个福气,没法生下儿子。」 她的声音带着几分的悲哀。倘若她能和嫂子一样,早早就生下一个儿子,谢家也不敢做这些事吧。 这话孙雯还真不爱听,直接冷笑道:「儿子女儿不都是孩子吗?有什么差别?难不成他家有皇位需要继承不成?」 她没忍住将朝颜曾经吐槽过的话给说了出来,「就算是皇位吧,现在女子也有继承权的。」 她表妹不就当了女皇吗? 孙雯继续说道:「再说了,生男生女,可不仅仅是看女人,也看男人的,说不定是谢彬自己的问题呢。咱们隔壁那张家你也是知道的。先前张家老夫人以儿媳妇生不出儿子作为理由,逼着儿子休了儿媳妇,结果她儿媳妇改嫁后,三年内生了两个大胖儿子。」 孙雯越说越觉得是这么回事,凭什么都把原因怪在媛儿身上了。 林媛听了这话,心情好转了一些,说道:「嫂子疼我才这样想,外头的人可不会这么说。」 孙雯没有继续纠缠这个话题,神色变得严肃起来,「你是什么想法?」 林媛抽泣道:「我知道你和哥哥的意思,只是我若是和离了,珍儿和珠儿留在那边还不被磋磨死。」 孙雯说道:「这个不用担心,我有法子呢。」 然后就将洪小丽出的注意同林媛说了一下。 林媛呆了一下,旋即咬牙道:「那就和离。」 别人怀孕是被捧在手心里呵护的,她怀孕却还得和婆婆斗智斗勇,心力交瘁。林媛出嫁前在家也是受宠的,心中早就憋着一股的火了,现在丈夫的所作所为更是彻底寒了她的心。一想到枕边人同杜晓言翻云覆雨,她便一阵的反胃。现在哥哥嫂子都帮她安排得妥妥噹噹了,她又何必委屈自己呢。 孙雯听了这话,心中便像是吃下了定心丸一样,说道:「来,我们好好合计一下这事。」
第五章 狼心狗肺,所谓诚意 谢家。 谢彬坐在书房里看书,只是看了半天书,上面的字依旧看不进去。 他放下书,对门口的小厮说道:「给我泡一杯的毛尖。」 小厮很快就将茶给送了上来,谢彬抿了一口,眉头微微皱起,「这毛尖喝着怎么没有先前的好?」 那小厮连忙说道:「先前家里的毛尖已经泡完了,这是昨天老夫人买回来的。」 谢彬这才想起,自己之前喝的茶都是妻子娘家送来的,这些天妻子回娘家养身子,林家对他们谢家似乎有些怨言,自然不再像以前一样时常送好东西过来。 正所谓由奢入俭难,在喝习惯了好东西后,次一点的东西就有些难以入口了。 谢彬放下茶杯,想了想,还是去找他娘说一下林媛的事情。毕竟他已经谋划这事好些时日了。 她娘谢老夫人正指挥着人绣衣服,说道:「针线可得收好点,不能咯到了我的乖孙。」 谢老夫人看过杜晓言的肚子,尖尖的,她又爱吃酸的,这一胎定是男孩不成,他们谢家可算是有了传宗接代的了。想到这里,她对杜晓言的厌恶便去了几分。若是杜晓言真能生下男胎,那么让她入门,她也不是不能接受的。 她瞧见自己的儿子,又是满脸的慈爱,「彬儿怎么来了?」 谢彬看了一下她身边的人,谢老夫人心领神会,将屋里其他人都打发走了,说道:「怎么了?」 谢彬说道:「媛儿和两个孩子在林家呆了一段时日了,我想着是不是该将她们母女几个接回来?」 谢老夫人听了这话,脸上闪过几分的不愉快,「接什么接?她既然喜欢在她娘家,那就让她呆个够!我们去接她,岂不是在向她服软吗?她哪里有将我这个长辈放眼里了?」 要说一开始谢老夫人是很满意林媛这个儿媳妇的,性子好,娘家也给力。但是在林媛迟迟没给下嫁诞下儿子后,她便开始看林媛不顺眼了,甚至后悔了当初答应林家三十无子才纳妾。她自诩不同晚辈计较,还去观里求了生子符,要给林媛喝。结果林媛却白白辜负了她一片的好心,甚至将符水给倒了,让谢老夫人气了个够呛。 林家将林媛和两个孩子接回去,更是对谢家的打脸。因此现在谢老夫人说起林媛,完全没有好声气。她觉得还不如当初选个家世低一些的,好拿捏的儿媳妇呢。 谢彬说道:「她是有些不懂事,但看着她怀着孩子的份上,就原谅她这一回吧?」 谢老夫人更气了,说道:「她那一胎铁定是个丫头片子,有什么用?」 谢彬哄了谢老夫人一会儿,谢老夫人依旧满肚子的火气,说道:「我就不信她有脸在娘家呆到孩子出身,想让我服软是不可能的。」 谢彬咳嗽了一声,说道:「娘,我现在有个想法。」 「我是想着,小言和媛儿的月份相差不大,还不到半个月。我看不如等两孩子出生了以后,就把两孩子给调换了,这样我也就有了嫡子。」 这主意谢彬想了许久才想出来的。姑且不提他尚未高中,就算真的金榜题名了,到时候还是需要得到妻族的帮助才能在官场上站稳脚跟。若是他有了庶子的话,只怕同林家的关系会受损。毕竟林家并不待见小妾庶子这一类的。以后他的儿子,林家更不可能帮忙扶持了。 所以他才想着将孩子给调换了,到时候林家自然会帮扶自己「嫡亲」的外甥了。 谢老夫人惊讶道:「可是两孩子不可能同时生下来啊?」 女子生产一事,变数极多,哪里能在同一天生下孩子。 谢彬道:「媛儿月份更大,肯定更早发动。到那个时候,给小言喝下催产药便是。」 若是杜晓言因此而丧命了,那也只能说是她福薄。两者择一,谢彬肯定是选择保住小孩的。 谢老夫人思索着儿子这主意,不得不承认这法子好,而且也不算是违背了和林家的诺言。若是这样的话,那她就拉下脸皮,去将林媛给哄回来好了。林媛若是不回来谢家的话,他们想要操持这事都不容易。 她长长地吐出一口气,「行,我过两天就去接你媳妇回来。」 …… 杜晓言并不知道她的枕边人已经在谋划在去母留子一类的事情,她依旧呆在谢彬给她置办的一进宅子,美滋滋地吃着燕窝。 她娘杜林氏看着她的肚子,笑得眼睛都眯了起来,「我女儿就是能耐,瞧这肚子尖的!肯定能生下一个大胖儿子,有了这儿子,你到时候就算进谢家门,那林媛也不敢随便拿捏你。」 杜晓言摸了摸自己的肚子,眼中也闪过志得意满,又道:「娘,等我到时候吃香喝辣了,一定将你接进去享福。」 现在这才是她想要过的美好生活呢,穿的是绫罗绸缎,吃的是山珍海味,人参燕窝。也就她这样好命的人,才配得上这样的生活呢。那林媛就算比她家世好又如何,生不出儿子也是白瞎,将来也是要仰她鼻息的。到时候她非得好好磋磨她,才能一解她心头之恨。 杜林氏畅想了一下那美好的生活,笑得眼睛都要眯成一条线了,「好,那我就等着享你的福了。我生了那么多个儿女,也就是你像我。」 杜林氏说着,也开始吃起了燕窝,「这燕窝可真是好吃啊。」 杜晓言说道:「这可是我婆婆特地送来给我补身子的,据说外头一斤一百两都买不到的。」 「我的乖乖,这么贵啊!」杜林氏咂舌,只怕她吃的这一碗都抵得上她家里一个月的开销了。 她从怀里拿出了一个符,说道:「这是娘去庙里给你求的,定会让你这一胎平平安安生下大胖儿子。」 杜晓言接过了这符,当着杜林氏的面戴了上去。 杜林氏问道:「谢彬现在对你如何?」 杜晓言红了脸颊,说道:「他对我很好,昨天还来看我呢。」说罢,她掏出了一个鸳鸯样式的金钗,眸子里泛着春意,「看,这是他给我打的首饰,多好看啊。」 想到这里,她心中就一阵的甜蜜和得意。那林媛家世好又如何,她的丈夫喜欢的是她。 杜林氏说道:「你可得好好将他给抓住,谢彬才华横溢,今年只是运气不好才落第,迟早都会金榜题名的。等一个时候,你就是诰命夫人了。」 杜晓言被杜林氏说的眉开眼笑的,母女两想起那美好的未来,心里就跟喝了蜜水一样甜津津的。 …… 自从知道谢家是火坑后,为了以防万一,孙雯便在谢家安排了眼线。谢彬母子两的谋划很快就传递到她面前。 孙雯知道后,只想生撕了这对无耻的母子。她是真没想到他们会这般不要脸皮,不仅想得了面子,还想要里子的好处。 她唯一庆幸的是,幸亏谢彬今年没有高中,不然岂不是白白便宜了这起子小人。 她想了想,还是将谢彬母子两的事情同林媛时候了一下,主要是因为他们两人上门说些甜言蜜语,就会将林媛给哄骗了去。 或许是因为先前已经受过一次打击的缘故,林媛这回要平静了许多,手下意识地放在自己的小腹上。 一想到自己的孩子可能被调换,她对谢彬的恨意便涌了上来,过往的夫妻情谊也在这一刻消失殆尽,了无痕迹。 她重重地点头,「嫂子,你放心,我不会被他们给哄了的。」 她现在反倒希望自己这一胎是女孩,若是男孩的话,就算和离了,也断绝了关系,只怕谢家不会轻易罢休。 孙雯面对自己的小姑子是一派和气的样子,只是声音却透着一股的寒意,「嫂子会为你做主的。」 林媛眼眶红了红,「嗯,我相信嫂子。」 虽然她运道不好,遇到了狼心狗肺的丈夫,但她比这世上其他女子终究要幸运得多,毕竟她有一对会为她出头的兄嫂。 …… 十月二号这天,谢彬和谢老夫人准备去林家将林媛和两个孩子给接回来。 谢老夫人还从库房中搜罗出一盒人参和一盒灵芝充当礼物,可没把她给心疼的。只是为了将林媛哄回来,就算心疼,也得送。 两人正要出门,这时候宅子那边的丫鬟绿竹急匆匆跑了过来,这丫鬟正是谢老夫人派去照顾杜晓言这一胎的。 绿竹见了谢彬,连忙说道:「今天早上杜氏喝了一碗粥后,就开始喊肚子疼。」 谢老夫人着急说道:「孩子没事吧?请大夫看了没有?」杜晓言就算死了,她也不在乎,她只在乎她肚子里的孩子。 绿竹垂眉顺眼说道:「大夫过来看了,给杜氏开了安胎药。奴婢问过杜氏,她是因为做了噩梦的缘故,心里惶恐害怕,所以才动了胎气。我看杜氏是想要见少爷一面。」 谢老夫人眉头狠狠地拧起——不过是一个连外室都算不上的玩意儿,也在这边摆谱。这种后宅争宠的小伎俩自然瞒不过谢老夫人。 看来因为怀孕的缘故,杜氏心都大了。 谢彬这段时日对杜晓言也是有些感情的,不同于温柔大方的妻子,杜晓言更加小意温存,总是用崇拜的眼神看着他,十分满足他的大男子心态。 他咳嗽了一声,说道:「娘,你去接媛儿回来,我去看看杜氏。」 谢老夫人脸色微微拉了下来,只是看在孩子的份上,终究没有说什么,「那你别忘了早点回来,我让厨房煮了你们爱吃的菜,今晚我们正好一家团聚吃饭。」 谢彬心不在焉地点头,很快就随着绿竹赶去那宅子。 谢老夫人见状,心中便更加讨厌杜晓言那狐媚子了。 …… 谢彬匆匆赶去那一进的宅子,到的时候,额头都是汗。 杜晓言见到他过来,立刻走到他面前,双手环抱住他,声音带着哭腔,「谢郎,我昨晚梦到我们的孩子没了,我好害怕!」 谢彬伸手拍了拍她的背,哄她,「梦境都是相反的,别怕。」 杜晓言眨着水汪汪的大眼睛看着他,「我原本心中慌乱到不行,直到现在见了你,我的心才安定了下来。谢郎,你别离开我。」 谢彬看着她毫无保留的眷恋,心都软了下来,「好,我不走,我今天会一直陪你的。」 他心想,若是杜晓言一直都这么知情识趣,他将来未必不能留下她,这样也算是有了一个解忧的地方。 杜晓言软语撒娇,哄得谢彬更是许诺生下孩子后会送她一套的金头面。事实上,她今天就没有做噩梦,动了胎气更是无稽之谈。杜晓言先前收买了谢家的下人,在昨晚便得知谢彬今日要去将林媛请回家一事。杜晓言分外不爽,她作为无名无分的外室,不能见于天日。林媛却是谢彬名正言顺的妻子,体面非凡。 她索性假装做噩梦,动了胎气,好将谢彬给引了过来。 她可是听心腹说了,现在这月份,房事时若是小心一点,对孩子不会有大碍的。 等林媛被请回家后,若是看到了谢彬身上的痕迹,说不定还会因此动胎气,而一尸两命呢。 想到这里,她的手不自觉地往谢彬的衣服中伸了过去。 谢彬也是禁慾了好长一段时间,他本来就不算是什么正人君子,哪里受得了杜晓言的撩拨,很快就意乱情迷了起来,两人滚上了榻。 不知道过了多久,鞭炮声响了起来。 谢彬回过神来,眉头皱起,「外头怎么突然放鞭炮了?」 而且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这鞭炮的声音听起来还挺近的,像是距离他这宅子不太远的样子。 等等,鞭炮声怎么越来越大了? 谢彬这才意识到不对,连滚带爬从榻上爬了下来。纷杂声此起彼伏响起,有尖叫声,也有劝阻声。 砰地一声,门突然被打开了,一个身材粗壮的妇人气势汹汹地沖了进来,后面还跟着几个壮汉。 「来人,这王大柱吃我家姑太太的,住我家姑太太的,还敢给我家姑太太戴绿帽子!给我打!」 谢彬还没来得及辩解,只是下意识地用手遮住自己的脸,然后一阵拳头便扑头盖脸地砸了过来。他原本就只是文弱的书生,又是单独一个人,哪里抵得过那么多拳头,很快就哀嚎连连。 宅子的下人急的团团转,偏偏拉不开这些人,只是喊道:「你们认错人了,这是我家老爷,不是王大柱啊。」 那妇人冷笑一声,说道:「王大柱最爱穿白衣了,我问过周围人了,他包养的外室就是住在这里的。」 然后又指着正在努力穿衣服的杜晓言,骂道:「狐媚脸,一看就是破烂货……」 然后各种污言秽语不断地从嘴里冒了出来。 杜晓言现在光着身子,又看那些大汉的眼神不断往她身上飘,早就羞愤得恨不能将人埋进土里,手忙脚乱地给自己扯衣服。 …… 谢老夫人坐着马车来到林家门口,让门房进去通报一声。 很快的,余柑便出来将谢老夫人领了进去,只是比起以往的亲热,余柑今日态度明显冷淡了许多。 谢老夫人心中暗恨:一个丫鬟,居然也敢给她使脸色看。若不是今日要将儿媳妇带回去,她早就当场发作了。 等进了正屋,孙雯坐在最上首的位上,神色淡淡的。 谢老夫人挤出笑脸,环视了周围一圈,说道:「媛儿那孩子怎么不在?」 孙雯道:「媛儿最近嗜睡,在屋里休息,我便没让人打扰她。」 谢老夫人心情不是很美妙,她可是提前就给林家下了帖子,林媛明知她这个婆婆要来,这还在屋里躲懒,简直没有将她这个婆婆放在心上。 结果心中抱怨连连,她面上却依旧是慈爱的笑容,连连点头,说道:「她身子重,很该好好休息呢。」 这时候丫鬟也将茶端了上来,谢老夫人喝着不知为何,觉得有些不对味,似乎没以前喝得清香。她并不知道,这是丫鬟故意拿先前的陈茶泡的。 谢老夫人抿了一口茶水,说道:「这段时日,多亏了你们照顾媛儿了。只是媛儿也不好叨扰你们太久,这不是给你们添麻烦嘛?」 孙雯似笑非笑道:「媛儿姓林,这里是她娘家,就算养她一辈子,我也是乐意的,哪里就麻烦到了。再说媛儿那孩子一贯懂事,十分省心。」 谢老夫人听她这话有些不对意,说道:「她身子也重了,我们谢家的孙子,总不能在林家出生吧?」 孙雯收敛了脸上的笑意,神色多了几分的冰冷,「若是让媛儿留在你家,我只怕日后只能见到她的尸体。」 她估摸着那头宅子的时间差不多了,也懒得同谢老夫人虚与委蛇。 谢老夫人听了这话,原本的笑脸也端不住了,怒道:「你这是什么意思?自从媛儿嫁进来后,我便将她当做亲生闺女那般宠爱,可不曾亏待了她。」 孙雯嗤笑一声,说道:「亲闺女?我可不敢当。当时我将小姑子带回来后,便请了太医来看,太医说,若不是我及时将她带回来,只怕她这一胎根本保不住。」 「你平日让她喝的那些符水,上面有不少的丹红,服用多了,容易中毒。」 孙雯心中只是庆幸,媛儿先前将她的话都听了进去,不曾喝过那些乱七八糟的符水。 谢老夫人大惊,「这、这怎么可能?那一家的符最是灵验不成了。」 孙雯道:「难不成太医说的还有假的?」 谢老夫人被一个小辈这般横眉冷对,那叫一个憋屈,她明明是为了林媛好,也不是故意的。她只能安慰自己:等日后林媛将情敌的儿子含辛茹苦养大,那才叫报应呢。 想像了一下那场景,她才气顺了一些。 她说道:「等媛儿回去后,我不会再逼她喝那些了,无论是男是女,都是我们谢家的骨肉,我哪里有不盼着他们好的?」 「我前段时间老煳涂了,这才犯下了错误,我日后定不会再这么做了。」 她许下了好些的承诺,言之凿凿的,看上去那叫一个诚恳。 孙雯垂下眼睑,心中只是冷笑,这谢老夫人的话很动听,但也只能听听而已。 谢老夫人见她没有开口,以为她是动摇了,连忙加把劲,说的那叫一个天花乱坠。 急促的脚步声响起,几个下人匆匆跑了过来,声音尖锐,「夫人,姑爷他被人给打了。」 谢老夫人连忙站了起来,一脸的焦急,「彬儿怎么了?他没事吧?」 下人说道:「姑爷他被人抓到和杜氏苟合,当场打了一顿。」 孙雯冷笑一声,「亲家,原来这便是你们谢家的诚意吗?」 谢老夫人冷汗直接就冒了下来。 ------题外话------ 大家新年快乐~ 推荐一襟晚照的文:《病娇宠:黑萌嫡医》 【一对一宠文,女主外萌内黑玲珑心,男主病娇扭曲蛇精病,男强女强,身心干净】 前世,她是素问,名动江湖的仙医。 看得出脏腑之病,骨髓之疾,却看不透人心之险,面目之恶。 黑牢里囚禁三年,受尽折磨,死无全尸。 再睁眼,她成了安国公府刚满十二岁的六小姐,宁霏。 …… 传说脑子有问题的七皇孙殿下,听闻宁六小姐医术精湛,上门求医。 宁霏:「我治不了神经病。」 盛世美颜的神经病欺身而上:「我需要治的是另一种病,深入骨髓,药石无医,非你不可救。」 医到后来,才知道那乖张恣意惊世骇俗之下,是情之一字最难解。 她的重生一世,并非因为苍天神明,而是……他。
第六章 顺利和离,赖上门 孙雯冷冷地看着谢老夫人,又装作不解地问道:「这杜氏又是哪家水性杨花的女子?」 下人一脸的不屑,「还能有谁,就是那杜晓言!刚刚几个人过来禀告,说那杜晓言最少怀了八个月的身孕!我们审问过那宅子的下人,她肚子里的孩子便是谢彬的。」 林家的下人对谢彬噁心到了极点,连姑少爷都不愿称唿了。 孙雯毫不客气说道:「两人倒是凑一块去了,还真是烂锅配破盖。」 谢老夫人听到孙雯这般诋毁她的宝贝儿子,不依了,「这其中说不定有什么误会呢?」 孙雯道:「难不成杜晓言肚子里的孩子不是你们谢家的吗?我记得杜晓言已经和离了,却这般水性杨花,同人珠胎暗结,这样的人,浸猪笼也为过。」 孙雯还真打算对杜晓言的孩子出手,没了杜晓言,也有张晓言,她不过是故意说这话激谢老夫人罢了。 谢老夫人听到浸猪笼,脸色一僵,说道:「这样的话,也太狠心了吧,哪里能这么做,好歹是一条人命,放过他,也算是积德啊。」 洪小丽正好过来找孙雯,听到这话,直接就笑出声,「见过不要脸的,我倒是没见过这般不要脸的。」 「行,既然那孩子不是谢彬的,既然那孩子不是谢彬的,那你就对着老天爷发誓好了,若是说谎的话,那就天打雷噼,不得好死。嗯,或者对我表姐女皇陛下发誓也可以。」 谢老夫人直接僵住了。这些年来,因为朝颜这位颇受上天眷顾的女皇的缘故,京城人可不敢随便发誓,不然万一一道雷噼过来,那可就遗臭万年了。 洪小丽摇摇头,「一看你这表现,就知道你心虚了。」 谢老夫人可不愿好好的金孙不见了,一咬牙,索性破罐子破摔,「媛儿进门这么多年都不曾给我们谢家诞下子嗣,我们这也是没法了。」 孙雯道:「既然如此,那么我们两家就好聚好散吧。」 谢老夫人心中十分清楚若是失去了林媛这么一个儿媳妇,将来儿子在官场上只怕要举步维艰,连忙说道:「何必要到这地步呢,杜晓言的孩子也是得喊媛儿母亲的。」 洪小丽直接啐了她一口,「你们谢家也太不要脸了吧,言而无信还敢在我们面前大放厥词。像你们这样的亲家,我们可要不起。」 她转头对孙雯说道:「表姐你现在的性子也太好了,若是以前的你,你早帮他们在大穆扬名了。」 洪小丽今天过来,正好和孙雯一个唱白脸,一个唱黑脸。 孙雯漫不经心地扶了扶自己的髮簪,目光扫过冷汗淋漓的谢老夫人,说道:「还不到这一步。若是需要的话,我也不会忌惮这么做。」 她这一招可谓是蛇打七寸,谢彬将来还要考科举,最看中的便是这名声。倘若孙雯真将他的事情宣传得全大穆都知道,就算他将来高中,有了这样的名声,又怎么可能在官场上有所作为。 谢老夫人心中十分清楚,孙雯和洪小丽当着她的面说这些,分明就是对她的警告。 她深唿吸一口气,说道:「我想见一见媛儿。」 她还心存着一线的希望,希望儿媳妇耳根子比较软,比较好说服。 「不用了,媛儿说了,一切由我们帮她做主。」 林旭快步进门,身上带着一股的威势。他扫了谢老夫人一眼,眼中是毫无保留的冰冷,让谢老夫人忍不住打了个冷战。 林旭沉声道:「谢彬这样的妹夫我可要不起,若是你们不愿和离的话,我不介意对簿公堂。总归是谢家违背誓言在先。」 林旭久经战场,身上的气势可不是普通人受得起的,谢老夫人在他面前,一下子就成为了鹌鹑蛋。她只能自我安慰:就连两家和离了,珍儿和珠儿姓谢,看林家宠孩子的劲头,有她们两个在,林家还敢对谢家不好吗? 她勉强扯了扯嘴角,说道:「既然两个孩子没有夫妻缘分,那么也只能一别两宽了。」 洪小丽一点都不给她留面子,「就你儿子那德行,无论谁嫁给他都受不了。」 「以后他可别出现在我家附近,不然我让人见一次打一次。」 孙雯也端起了茶杯,说道:「恕不远送。」 整个林家就没有人欢迎她,谢老夫人也只能灰熘熘地离开了。 离开林家后,她抬头看了一下林家的牌匾,心中是满满的不服气。在她心中,林家只因为彬儿和杜晓言的事情就嚷着要和离,根本就是少见多怪。这年头男子哪里有不偷腥的道理的。她就不信了,林媛和离以后,还能找到比彬儿更好的对象,到时候林媛若是想要重新嫁作谢家妇,那么她非得好好借这个机会整治她一回。 尽管现在大穆女子的地位提高了不少,但是想要同男子平起平坐却也不容易。更别提谢老夫人的心态依旧同以前一样,所以之前才会那般有恃无恐。 她黑着脸,坐在马车上。她身边的丫鬟不敢出声,生怕撞到枪头上。 砰地一声,马车像是撞到了什么东西一样,勐地停了下来。若不是丫鬟及时用手挡在她额头前面,只怕谢老夫人就要直接撞到了墙壁上。 她脸色更黑了,直接拉来帘子,骂道:「怎么不好好驾车了?」 车夫连连告罪,说道:「那道士突然跑到我们车前面,所以才撞到了。」 虽然是那道士不看路的问题,但若是出了人命,只怕大家还是要怪罪到他们身上。因此车夫不敢大意,连忙下去看看那道士是怎么回事。 谢老夫人虽然很想发火,但环视周围一圈,却看到不少人都在瞧热闹。她平时最注意名声,努力塑造自己的形象,自然不会在这时候破功。 她看了一下地上那老道士,对方裸露在外头的皮肤黑得跟土一样,身上的道袍也脏兮兮的,勉强才能辨认出上面的图纹。 车夫将老道士扶起来,老道士倒是无碍,他摇头晃脑的,说道:「世人都晓神仙好,惟有功名忘不了!古今将相在何方?荒冢一堆草没了。」 别提,这诗还真有几分看破红尘的通透意味,让大家都不由地静下心来品茗着,越念越觉得有意思。 谢老夫人也听出韵味了,看在那诗的份上,拿出了几两的银子,说道:「拿去买些吃的吧。」 那老道士接过银子,袖子一甩,手中的银子就不见了。 谢老夫人重新上车,马车继续前行。 不一会儿,车夫犹豫的声音传了过来,说道:「老夫人,我刚刚探了探,那老道士还跟在后头呢。」 谢老夫人有些惊讶,打开车帘,往后看了一下,还真的和车夫说的一般。也不知道那老道士是怎么走的,竟是紧紧跟着,看着也不费力的样子。 她眉头狠狠地皱了起来,觉得这老道士不会是想要赖上他们家吧,早知道刚刚就不该给他银子的! 她嘱咐道:「这段路没什么车和人,让马跑得快点,甩开他!」 车夫应了一声,谢老夫人果真觉得快了许多,这才安心了许多。 事实证明,他们安心太早了。 当谢老夫人从车上下来的时候,一转头,便看到那老道士悠悠哉哉地走了过来,脸不红气不喘的,就仿佛刚刚只是散步了一小会儿一样。 谢老夫人和身边的下人都险些跌掉了自己的眼睛——这是怎么追上来的啊? 那老道士看着谢老夫人,然后摇摇头,在那边嘆气,「五代单传,可惜了,这一代要断根了!」然后就要离开。 谢老夫人听了这话,如遭雷噼。他们谢家的确是五代单传,到了儿子这边,还没给她生出传宗接代的孙子。这老道士还真说准了。 她心慌意乱,又想起话本里不是常常有道士和尚为了报恩,而指点一二的故事,忽的福如心至,「道长等等!」 然后跑到老道长面前,再看老道长邋遢的模样,也不觉得嫌恶了,反而觉得这才是不拘小节的高人风范,她连忙说道:「还请道长教我!」 他们谢家可不能就此断根,不然她以后怎么回头去见列祖列宗呢。 老道长眯了眯眼,说道:「你本是子孙满堂的面相,只是却被虎和龙所克,所以才会没有孙子。可惜啊,可惜。」 然后转身直接就走,那叫一个干脆利落。 谢老夫人一个不注意,那老道长就已经离开了,她想喊住他都来不及。对方这样的姿态,让谢老夫人越发信服了几分。可见这老道士是因为要还恩情呢,连钱都不要就走了。 她回到宅子后,还在思考着,这龙和虎到底是谁,刚坐下来,便灵关一闪:她那两个孙女不就正好一个生肖虎,一个生肖龙吗? 感情是这两人克了她的金孙啊! 莫怪林媛一直没法生下男孩,而那杜晓言就不同了,她并不是谢家的人,反而没有被两孙女给克到了。 谢老夫人虽然是这般猜测的,但也没法完全确定。她索性遣了丫鬟,在纸上写上她的八字和那两个赔钱货的八字,送到京城有名的三清观,请观主帮忙看一下。 丫鬟回来的答覆让她再也没法生存侥倖的心态,果真是因为珍儿和珠儿的缘故! 谢老夫人恨得牙痒痒的,那两个赔钱货刚出生就该掐死。此时的她脸色狰狞,不復在人前慈爱的模样,让周围服侍的下人见了,忍不住打了个冷战。 …… 待到谢彬鼻青脸肿回来后,便得知了和离一事。他心中自然是万般不愿,若是和离了,日后他进入官场也无依无靠的。 只是林家的态度十分鲜明,更是摆明了若是不愿和离,那就鱼死网破,加上杜晓言一事让他灰头土脸的,在林家面前更是没有底气。 最后谢彬也只能心不甘情不愿地写下了和离书,而且和离书上也点明了,林媛肚子里的那孩子同他们谢家无关,谢家日后不得上门攀扯关系。 不同于谢彬的不甘愿,谢老夫人巴不得呢,她现在只想着将两个祸害谢家的赔钱货给送走。 没等谢彬写完,就忙不迭说道:「别忘了,还有珍儿和珠儿,也不再是我们谢家的孩子。」 她在家里就同谢彬说过这事,谢彬原本还有些不信,后来问了好几个观,都是相同的结果,这才被他娘给成功说服了。 林媛心中十分明白两个孩子所谓同婆婆八字相剋,都是嫂子放出来的,只是面子上的功夫还是得做一下。 她故意装作愤怒的样子,「珍儿和珠儿可是姓谢呢,怎么就归我了?」她为了不让这两人发现猫腻,还特地演戏了起来。 谢彬见状,忍不住猜测林媛想将两孩子甩给她。毕竟她一个和离的,带着一个孩子还能找对象,带三个拖油瓶的话,哪里有人愿意。 他更是铁了心说道:「你们不是疼两孩子吗?那就归你们养,这不是如了你们的意吗?」 谢老夫人也重重地点头,「就是!谁想要谁拿去,反正我们谢家是不要的。」 她还想要她的金孙呢。 孙雯说道:「既然你们不要两孩子,日后可别以亲人的藉口找上门来,我最鄙视那等言而无信的小人。」 她说话的时候,目光扫过谢老夫人母子两。虽然一切都是她特地安排好的,但看到这两人将珍儿和珠儿当做绊脚石一样迫不及待踢开时,她心中的火气就蹭蹭往上冒。 谢老夫人语气坚定,「不会的,若是有那么一天,我就天打雷噼。」 孙雯冷冷道:「口说无凭,那就签下断绝关系的文书吧。」 她可不想这两贱人后面后悔,又将两孩子带回去。 谢彬有些犹豫,他不想要养两女儿,不代表他想要断绝关系,但谢老夫人巴不得呢,连忙拉了拉他的袖子,对他使眼色。 谢彬一咬牙,最后还是签了文书。 孙雯将和离文书和断亲文书一起收好,然后下了命令,「走,去将媛儿的嫁妆都给搬回来,就按照嫁妆单子上拿,一个都不能少。库房里只要是我们林家送过去的东西,都给我拿回来。」 再怎么样,也不能便宜了这两个渣渣。 谢老夫人呆了呆,说道:「怎、怎么就都要拿走了?」哪里有这样的道理。 孙雯啐了她一口,「你们对不起媛儿,还有脸用我们林家的东西吗?你不愿的话,那就上公堂好了。」 谢彬作为读书人,最注重名声——虽然他现在名声也毁的差不多了。他已经背了一个负心薄倖的名声,不能再多一个贪钱的标记了。 谢老夫人担心林家会趁机多拿了不少的东西,连忙赶回家盯着去了。 孙雯看着他们母子两的背影,转过头看着小姑子伤神的模样,安慰她道:「以后你也算是解脱了。」 林媛点点头,正所谓长痛不如短痛。然后她想起一件事,问道:「嫂子,我哥呢?今天不是他休沐的时间吗?」 林媛嘴角勾起了一抹凉凉的笑意,「你哥去杜家了,杜家做出这种行为,我们自然要断了这门亲戚。」不仅如此,她还直接让人将杜林氏的儿子从她店铺中赶了出去,再也不聘用。 林媛想起了杜林氏和杜晓言,脸上也浮现出了厌恶的表情。 …… 孙雯虽然本人没有亲自去谢家,却将余柑派了过去,不仅如此,还有十个林家的下人,个个身强体壮。 余柑按照嫁妆清单,将东西一样样搬出来,地契银票这些东西林媛早早就拿了回来,这次主要搬的是首饰、绸缎和家具等大件物品。 谢老夫人看着那些昂贵的东西都被带了出来,那叫一个心如刀割。 余柑一点都不想便宜了这家的贱人,就连棉被、床都命人拿走。单单她带来的这些下人要搬这么多东西,自然是不够用的。但谢家的下人大部分都是林媛买的,卖身契也在她手中,这时候自然是要跟着余柑行动,一个个十分踊跃地帮忙着。 他们用膝盖想也知道,留在谢家肯定没有留在林家有前途。 谢老夫人看着空荡荡的客厅,差点呕出一口的鲜血,「你、你们怎么将那八仙桌也给带走了?」 余柑嗤笑一声,「这八仙桌本来就是我们大小姐用她梯己打造的,自然是她的东西。」 她忽然想起一件事,嘱咐橘子,「将书房那些书也拿走,尤其是那些试卷。」 谢彬听了脸色不由一变,对他而言,那些书籍才是最珍贵的资源。他连忙说道:「何必非要做到这一步?」 余柑凉凉说道:「那些东西既然是从我们林家和顾家,自然该由我们处置。你放心吧,你那几本四书五经,我们不会拿的。」 她心中越发鄙夷谢彬,若说才学,谢彬自然也是有的,不然也不会年纪轻轻当秀才。可若不是林媛后来费心给他寻来了不少的书籍和歷年的考题,他中举人也没有那么顺利。结果谢彬不但没有因此对林媛好,反而觉得被林家处处压着一头,久而久之生出了二心。不然就算他被杜晓言算计了,也不会走到这一步。 余柑想到这些,就更加看不上他们了,声音多了几分的冷酷,「若是再多说一句,我不介意将这宅子给砸了。这宅子有不少都是大小姐装潢的。」 余柑狠话一放,原本还叽叽歪歪的谢老夫人立刻闭口不说话了,生怕余柑真的说到做到。 等东西都搬得差不多了以后,余柑一样样对比嫁妆清单,确定没有遗漏的东西后,才挥挥手,准备离开。 余柑这一搬,谢家的东西去了最少一半,而且还都是最有价值的那些,余下的都是不值钱的。毕竟原本谢家也不是什么多么富裕的人家。 谢老夫人心都在滴血,偏偏不能反对,胸膛气得不断上下起伏。 余柑自认为自己挺善良了,好歹没将谢老夫人和谢彬的铺盖也给带走了——那些棉被也是林媛嫁进门后置办的。 一切准备就绪,东西搬上马车,一车车往回拉。这么大的动静自然瞒不过左邻右舍的人,纷纷出来看热闹。林家的下人也没有要给他们留脸的意思,别人问起的时候,直截了当将事实说了出来。 于是很快的,大家都知道谢彬同自己妻子刚和离的表妹搅和在一起,还弄大人家的肚子,现在林家和谢家闹和离。 兔子还不吃窝边草呢。 大家对谢家指指点点的,落井下石不落人后。 谢彬要脸,受不住闲言碎语,连忙命人将门给关紧。只是他关得了一时,也关不了一事。 没多久,敲门声不断地响起。 谢彬倒不想去开,偏偏敲门声就没有止境,而且还越来越大,伴随着破锣一般的嗓音,「女婿,快开门啊!」 「再不开门,晓言的身子就要支撑不住了。」 那声音属于杜林氏。 谢彬黑着脸将门打开,看到杜林氏扶着大腹便便的杜晓言,她们两人身后跟着一票杜家人,脚边堆着诸多行李。显而易见,杜家这是全家都来投奔谢家了。
第七章 尘埃落定,归来 杜林氏这也是没其他的法子了,因为晓言一事曝光的缘故,林旭直接上杜家,当着大庭广众的面将事情捅开来,同杜家恩断义绝。她儿子原本在酒楼做得好好的,也被赶了出来。 他们周遭又都是那些落井下石的狠心人,更有不知道哪里的腌臜人趁他们不备,往他们家泼粪水,臭气熏天的,根本没法住。 杜林氏一开始是带着儿子去投奔女儿的,谁料到那宅子也是林媛的。如今宅子被林家收了回去,女儿大着肚子被赶了出来。杜林氏一家人一合计,索性过来投奔谢家。因为林旭的缘故,他们知道谢家已经同林家和离了。杜家的人觉得,既然和离了,杜晓言肚子中还怀着谢家的金孙,她自然是谢彬的夫人。 谢彬看到他们一群人,脸色当场拉了下来,尤其是左邻右舍的指指点点更是让他想要当场关门。 「你们看那女的肚子,都和那林氏差不多大了吧,谢彬也太不要脸了吧,就算是我们这些不讲究的人家,也做不出这种事啊。」 「就是,尤其是这女的还是林氏的亲戚呢,他也有脸下手。话本中说的过河拆桥的凤凰男就是这种人吧?」 痛打落水狗一贯是吃瓜群众的喜好,尤其是谢彬先前娶了林媛,不知道多少人眼红呢。 这些话谢彬自然也听到了,脸色黑得可以和墨汁相媲美了,他下意识要关门。 杜林氏哀嚎道:「女婿,你若是不肯让我们进去,我们全家就在你门口打地铺了。我们几个倒可以撑几天,但晓言的身子可受不得冻啊。」 尤其是现在十月份,天气转冷,夜晚更是冻得人瑟瑟发抖。 杜晓言也是泪眼汪汪地看着他,若是平时的话,谢彬或许会心生怜惜。但现在的他看到只觉得无比的烦躁,不过看在孩子的份上,他还是压下了心中不耐烦的情绪,让他们一行人进来。 杜林氏立刻眉开眼笑的,拿着大包小包进去了,只是等她进屋,看着空荡荡的谢家,直接傻眼了。家具呢?都到哪里去了? 平时谢家最少也有二十来个下人,现在倒好,也就只剩下两三个了。 谢老夫人看到他们可没有好脸色看,「彬儿,你怎么放他们进来了?」 杜林氏说道:「我们家被黑了心肝的人给泼了粪便,我们只能过来投奔你们。」然后又说摸了摸自己的肚子,说道:「我们一整天没吃东西了,肚子好饿。我们饿也就算了,可不能饿到晓言肚子里的孩子。」 谢老夫人转头吩咐:「去外头买一份吃食回来。」看在孩子的份上,照顾杜晓言也就罢了,杜家其他人凭什么? 杜林氏不满了,说道:「一份哪里够,没看到我们有那么多人吗?」 谢老夫人冷笑一声,「想吃就自己买,还想赖上我们家不成?」若不是杜晓言那时候派人来寻彬儿过去,又怎么会被抓姦在床,导致两家和离。 谢老夫人刚刚翻阅了一下帐目,帐目上的银钱只剩下五百多两。五百两对于寻常人家自然是大数目,但是他们还得买需要的家具和各色生活用品,儿子的书籍更是一笔大开销。 一想到这些,谢老夫人就更厌恶杜家一行人了。 杜林氏可不怕谢老夫人,直接嚷道:「我告诉你,你要是不买我们的,我就去门口大声嚷嚷,是你儿子强迫我女儿的!」 谢老夫人哪里见过这样的泼妇,眼前差点一黑。只是她自诩谢家是书香人家,还真丢不起这样的脸,只能咬牙吩咐人多拿几份回来。 看着趾高气昂的杜林氏,谢老夫人心中头一次生出了后悔一类的情绪。 …… 谢家那边一片鸡飞狗跳,林家这边就要温馨许多了。在成功让小姑子和离后,孙雯吩咐厨房做了一大桌的好菜,也算是庆祝一下。若不是林媛身怀八甲,她肯定要和她敬酒的。 林媛原本还有点淡淡的惆怅,也因为嫂子这举动而乐了。 孙雯给自己和林旭都倒了一杯的葡萄酒,这葡萄酒是从酒庄中拿来的,那叫一个香醇,在京城中也是有市无价,一坛卖到一千两。 珍儿眼巴巴地看着孙雯抿了一口葡萄酒——闻起来好香啊,和以前的酒不一样。 孙雯看到她表情笑了,「珍儿也想喝吗?」 珍儿用力地点头。 孙雯摇摇头,「不行,你年纪还小呢,不能喝酒。」 珍儿扁了扁嘴,一脸的渴望。孙雯一直疼爱自己这个外甥女,见状也只是用筷子点了点葡萄酒,递给珍儿。珍儿舔了一下,眨了眨眼睛,「比之前的女儿红更甜一点。」 一句话就暴露了她曾经背着大人偷喝酒的事情。林媛瞪了她一眼,只是这一眼一点威慑力都没有,最后自己反而撑不住笑了。 笑到一半,她突然捂着肚子开始喊疼,孙雯一看这情况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连忙让人将林媛抬进了事先就准备好的产房中。 林媛并不是第一次生孩子的人,并不慌张。翌日天微微亮的时候,顺顺利利地生下了一个女孩。 无论是孙雯还是林媛,在知道是女孩后,都微微松了口气。女孩好,也省得谢家知道后,还不罢休。 孙雯露出了笑容,「阖府吩咐下去,这个月的月钱加倍。」 …… 按照大穆的风俗,生儿子挂弓箭,生女儿挂上红布条,可谓一目了然。 因此谢家很快也知道了林媛生下女儿的事情。 原本因为杜家住进来一事而弄得焦头烂额的谢老夫人听到这消息,露出了难得一见的笑意。那老道士说的果真不错,只要有那两孩子在,林媛就不可能生儿子。 因为这缘故,她对杜晓言这一胎更加上心。 杜林氏原本还担心林媛生下儿子,说不定两家就要复合了。收到这消息后,悬在半空中的石头总算落地了,得意洋洋说道:「你们谢家的根,还得看我女儿呢,我女儿一看就是宜男面相。」 她这时候才想起,女儿到现在连个名分都没有,立刻不依了,闹着要当名正言顺的谢夫人。虽然谢家元气大伤,但谢彬身上好歹还有一个举人的名头,比他们杜家好得多。 让谢彬纳了杜晓言,他是愿意的,毕竟杜晓言小意温柔,姿容秀丽。但是当妻子,在品德上就有所欠缺了。 两家人就这问题撕扯了好几天后,最后杜晓言顺利地成为了谢彬的良妾。等到她为谢家生下两个男孩后,再将她给扶正了。 …… 谢家的事情,无论是孙雯还是林媛,都只是瞧个热闹而已。为了给小姑子出气,林媛小女儿的满月礼,孙雯特地操持得十分热闹,宴请了不少的客人。 林家的做法无疑是在为林媛撑腰,让众人不敢小觑她。不少人都是欺软怕硬之人,林家现在势头正盛,大家自然也不会上赶着去得罪他们,嘴里只是说谢家忘恩负义,言而无信,连带着谢彬在文人圈的名声都差了不少。无论是纳妾、还是置办外室,对男人来说,都不算什么值得鄙夷的事情。但是偷到亲戚头上,就让人瞧不起了。尤其是还为了外室,好好的家庭都散了。 谢彬也知道自己名声一落千丈,就算出门听到的也是一些讽刺的话,因此现在的他也就是每天呆在家里,闭门不出。至于谢老夫人则是紧盯着杜晓言的肚子不放。 只是少了林媛这个有钱的儿媳妇,谢家的家产摆在那边,想挥霍也挥霍不起来。原本杜晓言原本当外室,每天还有燕窝吃呢,现在燕窝自然是吃不起了,撑死给她蒸个蛋羹。 怀着身孕的杜晓言都是如此待遇,更别提其他人了,也就是能吃饱罢了,大鱼大肉是别想了,同他们最初所想像的富贵生活相差甚远。 这心理落差大了,两家的矛盾也就多了起来。虽然这边是谢家的地盘,但奈何杜林氏一家都不是好招惹的,性格刁钻,时常气得谢老夫人晕厥过去,若不是看在杜晓言肚子份上,早就将他们一家子赶了出去。 谢家每日鸡飞狗跳的,倒是让其他人看了一场的热闹。在这种情况下,谢彬想要好生复习也是做不到的。 转眼之间,新的一年便来了。 在谢家和杜家的殷殷期盼中,偏偏杜晓言这一胎迟迟没有发动,让两家人那叫一个焦心。谢老夫人更是每日在佛前念经,保佑这一胎能顺顺利利的。 她一咬牙,甚至花钱请产婆住在家里,好生照看杜晓言。 这一日,她上完香后,或许是被佛堂里的香薰得有些头晕,便干脆去小花园中走走。 刚走到小花园,便听到了丫鬟的声音。现在谢家全部下人加起来,也就只有五个了。谢老夫人还琢磨着为了省下一笔开销,过段时间便卖两个。 她细细听了一下,听出这是她的丫鬟月季和杜晓言身边的丫鬟绿竹在说话。 月季道:「杜姨娘这一胎,也有十一个月了吧,这也太久了?我只听说过怀胎十月,没听说过怀了十一月的。」 绿竹说道:「我们姨奶奶说了,这说明她这一胎有大造化,不同寻常。」 月季笑了,说道:「这话也就是哄哄你们罢了,你们有听说过谁怀胎超过十一月了?当今女皇一生够传奇了吧,不也是正常的十月怀胎吗?她这孩子,难不成还能比女皇更能耐了不成?」 「你不知道,现在外头都在传呢,传说杜姨娘在三月份的时候,时常和她前夫会面,保不齐这一胎便是她前夫的。她一开始不过是假孕,好绑住少爷罢了。」 绿竹惊讶道:「这不可能吧?她看着不像有胆子做出这种事啊。」 「她都敢下药算计少爷了,还有什么做不出来的。总不可能那么凑巧,少爷一开始也就那次被算计了,然后就传出她怀孕的事情了。」 两个丫鬟在假山那边讨论得十分热闹,丝毫没有注意到谢老夫人的到来。 谢老夫人听得身子不住得发抖,脸色铁青,最后甩袖离开了这里。 待到她走后,那两个丫鬟才从假山后面出来,两人交换了一个心领神会的微笑。 …… 谢老夫人越想,越是生气。先前不往那方向想也就罢了,如今越想,越是觉得蹊跷。她寒着脸,干脆去书房找儿子谢彬。 谢彬此时正在看书,听到动静后,抬起头,「娘,你怎么来了?」 谢老夫人将门给关紧了,表情严肃,「娘有几个问题要问你。」 谢彬见她表情不似在开玩笑,也跟着露出了正经的表情。 谢老夫人问道:「你除了一月份被算计的那次,还有什么时候同她做过那事?」 谢彬回想了一下,说道:「前几个月顾忌着她肚子,虽然她有心伺候我,但是我还是等六个月了后才……」 他后面的话没说完,显然对于这件事也有些不好意思。 谢老夫人听到这些,脸色直接铁青了。 …… 刚出元宵,孙雯便收到了谢老夫人要将杜家全部人赶出去的消息,两家人发生争执,杜晓言当天便发动,生下了一个女孩。 原本谢老夫人便怀疑这一胎不是她儿子的,如今生的还是女孩,就越发不肯承认了。 杜晓言现在连谢家的门进不去,生下的孩子还没有名分,处境艰难。杜氏一家都不是什么良善的性子,索性在对面租了个宅子,天天找谢家要说法。 这事情闹开后,无论哪家都没脸,都落不了好,倒是成了京城其他人茶余饭后的谈资。大家更是笑话他戴了绿帽子,见了谢家的人便问这事,羞得谢家人根本不敢外出。 谢彬这时候才悔不当初,甚至还想上林家们赔罪,同林媛重修旧好。 孙雯直接就呵呵了,在谢彬上门的时候,让人直接打出去。对于这种不要脸的人,根本不需要给他留什么颜面。 谢彬倒是想从珍儿和珠儿这边下手,毕竟小孩子比较容易哄骗。只可惜他根本寻不到这样的机会,平日两孩子就算出门,身边也有护卫在,谢彬根本近不了身,只能偃旗息鼓了。 他们在京城这边,存款一日日减少,入不敷出,还有一个杜家整天纠缠不放,外头的名声也不好。最后谢老夫人为了索性将那宅子用八百两便宜卖了,然后趁着夜色,搬离这里。原本家里的下人,也只留下两个,其余三人都发卖了出去,包括了那绿竹和月季。 一直有让人关注谢家的孙雯将那两丫鬟给买了下来。这两丫鬟早就被林家给收买了,孙雯这段时间能源源不断地得到谢家的情报,也是多亏了她们,自然不会亏待她们了。 随着谢家搬离京城,林媛这段不美满的婚姻也算是结局了。 至于杜家,无论是孙雯还是林旭,都没有心情关注这些渣滓。想也知道,失去了谢家这么一个可以吸血的对象,加上还得养个小婴儿,杜家的日子绝对好过不到哪里去。 在谢家离开京城后,倒是有媒婆上门,为林媛说亲,只是说亲的对象基本都是上了四十的人,来求娶林媛为继室。 林媛吃过一遭的苦头,自然不愿重新踏入这个圈,全都委婉拒绝了,只是一心抚养三个女儿。 孙雯也尊重她的意思,没有要给她重新相看亲事的意思,林家的生活又重归平静。 在孙雯的儿子周岁后,先前追随天炎国天子言又徽离开的潘凤娅也重新回到京城中,再次出现在人们的视野之中。 她的出现也代表着她先前行动的失败,倒是惹来了一些闲言碎语。 孙雯也见了潘凤娅一回,发现她整个人的气质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以前的潘凤娅虽然有几分的小聪明,但心机都写在了脸上,一眼就能看透。但现在的她气质沉郁,整个人如同幽深的水潭。待人接物更是进步很多,进退妥当,八面玲珑。 孙雯猜也知道,潘凤娅只怕是吃了不小的苦头,才会成长了不少,她也说不清这是好事还是坏事。 当她同丈夫林旭说起这事时,林旭抬了抬眉。 孙雯疑惑道:「怎么了?」 林旭咳嗽了一声,说道:「我前两天正好和顾乐喝茶,他同我说了一事。」 顾乐,正是将潘凤娅给领回来的一个将领,同林旭的关系不错。 「顾大人当时是在攻打长风寨的时候,遇到潘凤娅的。」 长风寨是一伙山贼的名头,无恶不作,占着地势之力,没少让官府吃苦头。朝颜在登基后,便开始整顿起了绿林。凭藉着火药和诸多的兵器,在攻打这些寨子的时候,可谓是摧枯拉朽,战无不利。那些山贼强盗,也按照罪名来处置。像那等劫富济贫的,官府选择收编,至于恶贯滔天的,则是按照各自犯下的罪行,该斩的斩,该流放的流放。 长风寨不仅劫财杀人,还强占了不少的良家女子,落入他们手中的话,清白基本没法保证了。 孙雯倒吸一口冷气,「难不成,潘凤娅在半路上遭遇了长风寨的?」 就算孙雯十分不喜潘凤娅,但同为女子,在知道她遇到这样的事情后,也忍不住同情了一回。难怪她会变这么多……意志稍微薄弱一些的,根本无法走出这样的噩梦。 林旭点点头,「虽然潘凤娅出行时也带了护卫丫鬟,但那几个哪里是长风寨人的对手。顾乐将她带回来后,便送去潘家了。这事若是透出一点风声,潘凤娅只怕就活不下来了。」 顾乐之所以告诉林旭,一方面是因为相信林旭的口风,另一方面也算是给自己留一个后路。正所谓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潘凤娅的遭遇也算是潘家的丑事,若是潘家心狠一点,为了杜绝隐患,来一个斩草除根,那顾乐还真防不胜防。顾乐并没有什么根基,潘家要下手的话要容易很多,但林家就不一样了。 孙雯说道:「这关系到女子的名节,就算我再不喜她,也不会说出来。」 林旭点点头,他也就是告诉妻子这事,好让她有个心理准备。两人很快又说起了其他事,跳过了这个话题。 第二天孙雯早早就起来了,和林媛准备去京城这边的三清观去拜拜。几个孩子都留在家里,也就带着珍儿出来罢了。 三清观是京城十分有名的地方,香火旺盛,因此特地在山上修建了几排的房子作为厢房,好安顿香客。女眷都在右边的厢房,男客则是在左边的厢房。 孙雯早就预定好了她和林媛的屋子,正好相邻。两人拜祭过后,便回厢房休息一下,然后准备一起去赏桃花。三清观附近那桃林也是一绝。 刚出门,恰好左边的厢房门也打开了,潘凤娅从里面走了出来。 孙雯扬了扬眉,这倒是巧了。
第八章 小幸运(孙雯番外结局) 潘凤娅倒是露出了笑容,同她打了招唿,「林夫人也来了吗?」 孙雯嗯了一声,并没有要同她寒暄太多的意思。虽然她觉得潘凤娅挺惨的,但两人合不来,也没有要当朋友的意思。 潘凤娅说道:「听说这里的三清十分灵验,所以我想过来给我爹娘祈福。」 孙雯只是淡淡道:「潘姑娘果真孝顺。」 这时候林媛也出来了,目光在潘凤娅身上滑了一圈,笑道:「嫂子,我们走吧。」 孙雯和林媛两人便一起去桃花林赏桃花了。 这桃花林大致有十多里,放眼望去,皆是落英缤纷,美不胜收。这段时间三清观香火如此鼎盛,一部分原因便是因为不少人来赏花。 孙雯和林媛挑选了一颗开得正茂盛的桃花,余柑在地上铺上了一层的绸缎,免得她们坐下来的时候,会弄脏了。坐下后,孙雯将食盒中的吃食一样样拿出来。因为在外头的缘故,所以拿的也都是一些容易携带的吃食,像是饭糰、点心一类的。这饭糰的做法,还是孙雯同朝颜学来的。 一边赏花,一边吃东西,倒也别有一番的风味。 只可惜偏偏有人不识相地凑了上来。这不识相的正是杜林氏和她的大儿媳妇杜李氏。这对婆媳两和几个月前相比较,看上去要消瘦憔悴许多。毕竟以前他们一大家还能依附着谢家,等到谢家搬走后,就只能坐吃山空了。 杜林氏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地来到她们面前,说道:「侄媳妇啊,我们知道错了,你们就原谅我们吧。」 她的大儿媳妇杜李氏站在她身后,也在那边默默地垂泪。若是不知情的人,还以为她们两人是受了多大的委屈。旁边的人都不由往这方向看了过来,毕竟看热闹本来就是人的天性,尤其是别人家的热闹,不看白不看。 孙雯多少能明白杜林氏婆媳两的想法,不就是想用舆论压人嘛。在这方面,她可不会输给这样的小人。 她冷笑一声,说道:「不敢当,我们可不敢有你这样的亲戚。小时候我公婆去的早,你作为长辈,不仅没有要照看晚辈的意思,反而偷盗他们家中的银钱。我夫君为了抚养妹妹长大,这才弃笔从戎。好不容易我们的生活稳定了,你又见不得我们过得好,让你那水性杨花的女儿勾引我妹婿,破坏他们感情,还试图让妹妹流产,像你这样恶毒贪婪的人,也不知道死后要用什么颜面去见我那公婆。」 她可不会为了所谓的面子,而将丑事遮掩着。杜林氏敢舔着脸上门,她就敢揭下她的遮羞布。 孙雯口齿伶俐地将她做过的丑事一件件数出来,说的附近的人不由用鄙夷的眼神看着杜林氏。做了这么多的恶事,也莫怪这林家同她断绝关系了,这人现在居然还有脸上门来。 孙雯嗤笑一声,说道:「你之所以上来,不就是将周围人当傻子看,以为只要你掉几滴眼泪,她们就会被你矇骗吗?你未免也将其他人想得太蠢了吧。」 她这样一说,自然不会有人向着杜林氏说话,谁也不想成为孙雯口中那所谓的被矇骗的蠢货。 杜林氏就算脸皮再厚,沐浴在众人鄙视的目光中,也感觉如芒在背,都哭不下去了。 她想起那位贵人的吩咐,一咬牙,还是将一个护身符给拿了出来,说道:「我也知道自己先前做了许多的错事,无论我说什么,你都不会再相信我。只是我这次是真心悔改的,这是我特地求来的护身符,保佑你们一家平安顺遂。你放心吧,以后我们不会再出现在你们面前了。」 杜林氏说得十分真挚,一副潘然悔悟的模样。只是无论是孙雯还是林媛都不吃这一套,正所谓狗改不了吃屎。 孙雯眼睛微微眯起,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杜林氏今日上演这么一齣戏,还不知道是要包藏什么样的祸心。 她的目光落在了那护身符上——难道同这东西有关?孙雯注意到,杜林氏拿用手绢拿着护身符的。心中越是加了几分的怀疑。 孙雯接过护身符,只是同样用手绢隔着的。在发现护身符有可能有问题的情况下,她又怎么可能傻到让自己碰触到呢? 她刚接过护身符,下一秒,直接将护身符往杜林氏脸上丢了过去。 孙雯的动作太快,杜林氏躲闪不及,被丢了个正着。 杜林氏下意识地将护身符丢得远远的,那唯恐不及的样子众人都是看在眼中的。她手忙脚乱从怀里拿出另一条干净的手绢,拼命擦拭着刚刚护身符碰到的地方。 孙雯冷笑吩咐:「将她们两个给我压着,去请大夫过来,我倒是想看看,那护身符中弄了什么腌臜的东西。」 她虽然嗅觉不若表妹朝颜那般敏锐,但师从于少玄真人,多少也嗅到了似有若无的药味。 林媛一脸惊疑地看着被丢到地上的护身符,「嫂子,你的意思是,这护身符有问题?」 孙雯身边几个丫鬟都是会武的,就算杜林氏和杜李氏想跑,也跑不过他们,三两下就被捆绑了起来。 杜林氏还在那边喊冤。 余柑直接用筷子夹起了那护身符,干脆利落地往杜林氏嘴里塞。杜林氏拼命挣扎着,可惜她全身都被制住,又有丫鬟直接捏住她两颊,让她嘴被迫张得大大的。 那护身符很快就被塞进了她的嘴里。 不一会儿,杜林氏的脸上、脖子上等露出的部分,出现了点点的红斑。 「好、好痒啊!」 「救救我!快救救我!」她吐出了那护身符,向周围人求救。 她全身像是被蚊虫啃咬一般,痒得她头皮发麻,偏偏手脚都被捆绑着,想要挠一下都没法。杜林氏整个脸因为极度的痒意而狰狞成一团。 她的儿媳妇杜李氏也下意识地躲闪开,生怕自己也和婆婆落得一个下场。 她脸色发白,喊道:「不关我的事,我什么都不知道。」 「是我婆婆一个人的自作主张,我只是陪她过来走一趟而已。」 橘子才不听这些话,十分冷酷无情地将那护身符再次塞到杜李氏嘴里,让她步上她婆婆的后路。 林媛咬牙切齿地看着她们婆媳两,恨恨道:「没想到她们心思这般狠毒,都这时候了,还想着算计嫂子你。」 孙雯只是若有所思地看着她们被拖下去的身影——刚刚那可不是什么普通的让人发痒的药粉,要知道杜林氏刚刚被带下去的时候,还在喊热呢。杜家都这种情况了,哪里有钱有门路拿到这药。幕后只怕有人指使。 不过孙雯也不太担心,有表妹那让人说真话的药剂在,不怕她们婆媳两撒谎不认。至于那护身符,她也先收了下来,再让人检查一下里头是什么东西。 因为杜林氏这一出的缘故,原本出来赏花的好心情都被破坏得差不多了。孙雯和林媛索性将东西收拾一下,准备回厢房。 只是刚进厢房,她便看到一身灰色劲衣的女子手中拎着一个男子。 这女子孙雯十分熟悉,是朝颜特地派遣到她身边的女暗卫。除非有事,不然根本不会出现在人前。这附近一带又全都是女眷,男客无法过来,男护卫同样如此。 而这男的却混到这里头来,只怕居心叵测。 那代号松树的女子沉声道:「夫人,刚刚这男子试图摸进你厢房里,被我当场逮住。」 孙雯聪慧灵敏,很快就将这事同刚刚的联繫在一起了。只怕指使这男子的和指使杜林氏的是同一拨人。 她微微点头,说道:「将他带下去,好生审讯一番。」 松树略一颔首,很快就带着那男子离开了。 孙雯坐了下来,对林媛说道:「你也别回你屋子,同我呆一块好了。」 虽然对方像是冲着孙雯来的,但孙雯担心小姑子也被波及到,索性放在自己身边放心点。她身边的暗卫,除了松树还有杨树在。再加上明面上的护卫,安全上并不需要太过担心。 林媛看着嫂子沉静的模样,不由也安心了下来。 过了一会儿,敲门声响起。 余柑过去开门,却发现过来的却是潘凤娅。 潘凤娅露出了淡淡的笑意,说道:「我正好约了玉阳道人讲解经文,不知林夫人是否要同我一起过去?」 孙雯没漏掉她刚进门时,一闪而过的诧异。 她面上依旧是十分淡定从容的样子,「不了,刚刚下人传来消息,家里有客人过来,我得早点回去接待。」 潘凤娅说道:「可惜了,我还想着听玉阳道人讲经的机会不多,所以才想着约您一道。」 孙雯说道:「多谢潘小姐念着。」 潘凤娅同孙雯本来就称不上是熟人,孙雯又拒绝了她,因此她也没有留下来的理由,寒暄了几句后,很快就走了。 待到她离开后,孙雯沉下脸,说道:「我们回去。」 潘凤娅这隐隐透着蹊跷的行径让她心中对她的怀疑加重了几分。 …… 待到孙雯和林媛回家的时候,杜林氏婆媳和那男子在吐真剂的效果下,也招供得八九不离十了。 按照杜林氏的供词,有个贵人给了她一百两银子,让她将那护身符给孙雯,若是事成了以后,还会另外再给她们九百两银子。只是具体是谁,杜林氏并不清楚,毕竟对方也不会傻到亲自出面留下线索。那护身符上的药粉,并不仅仅只是让人浑身发痒,久而久之,还会让人脸上流脓,从而毁容。 孙雯拿到供词后,十分干脆利落地将他们婆媳两送到了公堂之上。孙雯好歹也是四品诰命夫人,还是县君,杜林氏婆媳两试图谋害她,实乃以下犯上,两人皆被判了流放。杜家其他人生怕林家报復回来,连夜收拾行李离开京城。 至于那出现在厢房中的男子则是京城南区的一个二流子刘赖。刘赖同样是被人收买的,来人告诉他,那厢房里住的是一个小官的庶女。那庶女的嫡母看她不顺眼,便想找人坏了她清白。若是刘赖成功了的话,保不齐还能成为八品小官的女婿。刘赖本人也没想到,那厢房里呆的是孙雯,而不是什么八品官庶女。 想想也是可以理解,像刘赖这样的老滑头,让他算计一个诰命夫人,他也没有这胆量。对付刘赖,她并没有像对待杜林氏那般,直接送官,而是将其扣着,也好引出背后之人。 无论是杜林氏,还是刘赖,都十分明显是针对于孙雯,可谓是用心险恶。 林媛气得脸都红了,「也不知道是什么人,竟是这般歹毒的心思。」 孙雯心中早有怀疑的人选,吩咐下去,让人紧盯着潘凤娅。 潘凤娅一开始还能沉住气,但是在迟迟没有消息后,显然坐不住了,开始派人搜寻起刘赖。倘若她事先知道孙雯早就怀疑她,肯定是不敢轻举妄动的。 孙雯不明白潘凤娅对她哪里来的这么深的仇恨,不过她也不是那等会白白被算计的人。她原本想着给潘凤娅下慢性毒药,但又觉得这样似乎太便宜她了,怎么说也得让她名声扫地才是。 朝颜正巧同褚经年从宫里熘了出来,美其名曰微服私访。 从孙雯口中得知这事后,朝颜只是笑了笑,说道:「恰好我前段时间配置了一种药粉,倒是可以拿她做实验。」 孙雯是清楚表妹的本事的,好奇问道:「什么药?」 朝颜淡淡道:「玉容粉。初使用时能冰肌玉骨,美艷不可方物。但副作用则是容易慾火焚身。」这药粉还是前朝宫里的禁药,她闲着没事时,便做了几颗,现在倒可以废物利用一把,顺便还能看看使用效果呢。 孙雯怔了怔,说道:「那就给我好了。」 …… 从朝颜手中拿到玉容粉后,孙雯很快就将这东西用在了潘凤娅身上。这世上没有多少女子能抵挡得住对美貌的执念,潘凤娅也如此。 潘凤娅原本就生得美貌,在用了玉容粉以后,更是显得天香国色,传遍了全京城。这也让她受到了不少女子的追捧,她们围绕在潘凤娅身边,犹如众星捧月,同潘凤娅打听她变得更美的原因。 在这种情况下,即使这玉容粉拥有那般的副作用,潘凤娅也无法停止使用。越是使用,就越是慾火焚身。 正所谓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一开始的她还紧紧只是同自己的护卫苟合,等到后面发作时,更是顾不上场合和人选。 最后潘凤娅同车夫在马车里翻云覆雨时被当场逮住,全京城譁然。人们提起她时皆是一脸的鄙夷,她的那些风流韵事也传了出来,成为了众人茶余饭后的谈资。 潘凤娅做出这样的丑事,就算她爹再疼她,也不可能为了她一个人而眼睁睁看着潘家名声扫地。很快的,潘家便宣布将潘凤娅逐出族谱,并且送到庙里青灯古佛。 明眼人都看得出,潘凤娅这是活不了多久了。只要她活着,就会提醒人们她曾经做过的丑事,有她在的一天,潘家其他几房的姑娘都要受此牵连,没法拥有好的姻缘。 正如同孙雯所猜测的那般,潘凤娅被送到庙里后,身体就越发纤弱。 在五月二号,她的死讯就传了过来。 与此同时,一封信送到了孙雯手中。这信件正是潘凤娅临死之前,让她的丫鬟送出来的。这信件在送到孙雯手上之前,就已经检查过了。 余柑对潘凤娅先前算计夫人一事耿耿于怀,说道:「别人是人将死也其言也善,但这位潘小姐不像是会临死悔悟的人。」 潘凤娅便是典型的将一手好牌硬生生打烂了的人。她作为潘家嫡支唯一的女儿,尽管是庶出,但从小养在潘夫人膝下,被她视若己出。凭她的家世容貌,前程可期。偏偏她却一心惦记着不属于自己的东西,在求而不得以后,更是钻牛角尖,自寻死路。 对于这样的人,孙雯自然懒得施捨所谓的同情心,她只是有点疑惑,这潘凤娅没事写信给她做什么? 虽然这信件被检查过了,但是为了以防万一,她还是带上了塑料手套,还戴上了口罩。全副武装后,才打开了信件。 信件上的字并不算多,只说了一件事——言又徽喜欢孙雯,并且为了她拒绝了她,因此潘凤娅才会深恨孙雯。若是没有孙雯,言又徽便不会拒绝她,她也不会因此追到天炎国,在路上遇到那样的不测。 孙雯不得不承认,在看到信件上的内容时,她的确受到了不小的惊吓。尽管言又徽容貌俊美,身份高贵,但他当初来到大穆时,给孙雯留下的印象太过深刻,导致在她心中,她一直都只当他是弟弟。她也从未想过,言又徽居然喜欢她。 在最初的震惊过后,她很快就平復了心情。即使知道又如何,多年的亲情,也不可能因此转换成爱情了。再说了,她有夫有子,生活安宁顺遂,她也不愿好好的日子恒生了波折。这封信也算是解了她心中的疑惑——难怪潘凤娅会这般针对于她。 当然了,潘凤娅送这封信过来,也是没安好心,在临死之前还想摆孙雯一道。倘若孙雯是那等攀龙附凤之人,在知道自己险些同皇后之位擦肩而过,只怕就一直耿耿于怀。保不齐还会抛夫弃子,选择和言又徽在一起。 孙雯微微摇头,将这信件直接用烛火烧成了灰烬。 潘凤娅终究是小瞧她了。在世人眼中,若是拿林旭和言又徽相比,无论是容貌还是权势,言又徽都能将他甩出一条街。但孙雯却觉得,林旭挺好的。他拥有向上攀爬的野心,却也有自己的原则。尊重她,并不因为妻子名声更胜自己而有所芥蒂。 林旭未必是最完美的,却是最适合她的。 孙雯将信纸烧了以后,站起身,说道:「走吧,我们出去买点蔬菜肉蛋。」 余柑怔了一下,问道:「厨房那边会有人买吧?」 孙雯说道:「他们挑选的本事可未必比得上我。」 余柑闻言,便没再说什么,她明白夫人这是心血来潮了。 孙雯兴致勃勃地去菜市场买了蔬菜,还挑选了鸡鸭牛羊,然后一个下午时间都泡在厨房中,亲自整出了一桌的美味佳肴。 待到夜幕降临,林旭也回来了,刚进正堂,便嗅到了饭菜的香气。 孙雯笑盈盈地看着他,往杯子中倒了葡萄酒,「尝尝我做的这些。」 林旭有些惊讶,虽然妻子厨艺超卓,完全不输给皇宫里的御厨,但这些年来因为忙着店铺和管家,鲜少下厨,就算下厨也就是做一两道菜罢了,哪里像今天这样。 他摸了摸自己的下巴,忍不住嘴贱了一把,「难道是断头饭?」 孙雯没好气地看了他一眼,往他面前的碗筷夹了一块他喜欢吃的板栗鸡。 林旭笑了笑,开始吃了起来,一边吃,还一边称赞菜做得好。 孙雯忍俊不禁,等吃饱放下筷子后,她嘴角勾了勾,「我很高兴,我当时选择的是你。」 林旭怔了一下,风吹日晒而出的古铜色难得浮现了一抹的粉色。他咳嗽了一声,说道:「我的荣幸。」 这世界那么大,能遇到适合自己的人,本身就是一种幸运。
第九章 吴归远(一) 昭瑞四年。 桌上的烛火燃烧着温暖的光芒,火焰轻轻跳跃着。吴归远揉了揉太阳穴,将手中的文书放下。她在十天前被朝颜任命为越州的知府,初来乍到,自然得先了解清楚越州当地情况。 越州靠山,又有瘴气,这里山民居多,因此也民风彪悍。既然来了这里,吴归远当然是想做好这份工作了。 正所谓要想富,多修路。越州这边山路多而曲折,无论是送东西进来,还是运输东西出去都不方便。在这种情况下,想要大家一起发家致富困难重重。正因为越州挑战性大,一些官员都是求神拜佛别被指派到这里,吴归远则正好相反,她是主动申请过来的。她虽然也能够选择繁华的州城,最后却还是选了更能凸显政绩水平的越州。 吴归远首先在旁边的纸上写上修路两个字,然后停了一会儿,又补上了致富两个字。 吴归远先花了十天左右的时间,将一些陈年案件给判了——她来到越州时带了好些情报部门的成员,让她如虎添翼。不过她判的也大多是比较有争议或是大的案件。那些琐碎的案件则是交给了底下官员。 吴归远还特地弄了一个意见箱,百姓们若是有什么意见,或者想要陈情的事情,都可以写在纸上,送到意见箱那边。意见箱是用钢做成的,钥匙只有吴归远有,也就是说箱子里的信件只有吴归远能看到。这样也能够更好地避免受害者被报復。 这一项项有条不紊的政令下去,让吴归远在越州的人气增加了不少。老百姓们多少也看得出,这是一个干实事的知府。 吴归远凝思片刻,准备趁着明日休沐微服私访,好更深入地探访民情。 她从衙门慢悠悠地踱着步子回到她的府邸。她的师爷、心腹等人皆同她一起住在这里。因为越州较为遥远的缘故,吴归远没有将儿子给带过来这里,而是留在京城中。 她刚回府,她的师爷穆念卿递了好些帖子上来,「大人,王家、水家、云家都送了帖子过来。」 穆念卿也是当年第一批考女子科举的人,只是那时候因为身体缘故没发挥好,前年科举便顺利中进士。吴归远见她八面玲珑,心思灵敏,有心栽培她,便将她带过来充当师爷了。她口中的王家、水家、云家也是越州的三大家,地头蛇。 以前的知府想要顺利在越州推行自己的政策,都得同这三家打好关系。这三家本来就是姻亲,抱团成势,若是他们真想使绊子,的确会给吴归远造成一些麻烦。 吴归远淡淡道:「先放着吧。」看了几天的公文,加上事先也做过一些功课,因此吴归远心中有数。她若是想要发展越州,这三家无疑是拦路虎。王家、水家和云家之所以能够在越州这边壮大,便是因为他们三家同几个大盐商关系匪浅,能够拿到山民们所需的食盐。从外地进越州,最平坦的一条路便是属于他们三家的范围之内。别的盐商,想将食盐运输进来,即使走官道,依旧十分陡峭。而且越州最平坦肥沃的土地都是掌握在这三家中,他们的粮店也开满了整个越州。正因为这些缘故,三家才能够成为越州的土皇帝。 先前的知府,也并非每一任都同他们同流合污。也有几个知府尝试着修别的道路,只是这边地势高耸,哪有想像中那么容易。在修建过程中,出了好几次的事故,那些官员不得不停下这修路的工程。 吴归远对此倒是有些想法,只是还是得实地考察才行。 第二天,她早早便起来了,带着四个护卫和两个师爷一起出门。她并没有将府衙的人带出来的想法,谁知道那些人背后都是哪家人。 越州多是山林,越州的人只能在平坦地种植稻谷,山上则是种植果树。像越州的荔枝便颇为出名,若不是不好运输,单靠荔枝便足够他们发家致富了。 要想富,先修路。 吴归远脑海中不自觉闪过了曾经从女皇嘴里听过的话语。 她拿出地图,指着其中一个点,对穆念卿道:「我们到这云宕山看看。」 穆念卿看着地图,感慨道:「这云宕山无论是前面还是后面都地势平坦,是修路的好地方,可惜有这云宕山挡在中间,不然朝廷早就在这边修出一条官道了。」 吴归远淡淡道:「前些年章知府曾经想要在云宕山中挖出一条路来,可惜出了好些事故。」 吴归远眼中闪过一抹的冰冷,那些事故一方面是因为山峦陡峭的缘故,另一方面则是人为制造的。幕后黑手用膝盖想也能猜得出来。 她压下这些纷乱的想法,一行人出发前往云宕山。 同其他山峦相比,云宕山并不算大,也就是一座山罢了,但架不住又高又陡。这座山正好卡在了道路的中间,让人进出困难。 另一个师爷杨婷樱不由皱起了眉头,「这山想要挖开一条路,只怕没有我们想像中那么简单。」 吴归远嘴角噙着一抹淡淡的笑意,在实地看过这山后,她对于修路一事反而多了几分的底气,这山并没有想像中那么大,实在不行,那就直接炸了好了,直接炸出一条大道来。她作为女皇的心腹,知道女皇手中有好些威力不小的炸药。 只是若是要发展越州,不单单是得修路,还得让百姓们能够吃饱穿暖。 吴归远望着远处的山峦,若有所思,她在翰林院那边呆过一段时间,也帮忙整理了书籍,曾经在书上看过适合用在山上的「梯田」,说不定可以在越州这边尝试一下。 她打算先弄一块的实验田,若是效果好的话,再推行到全州。 在看过云宕山后,吴归远平静道:「我们到山脚下找户人家吃午餐好了。」 虽然他们也可以出门的时候带些吃食,但吴归远本来就打着微服私访的想法,自然得同平民百姓多接触一下了。 …… 吴归远最后选了山脚下一棵歪脖子树旁边的一户人家。护卫李明敲了敲门,门很快打开来,出现在他们面前的是一个清秀的姑娘,年纪在十三岁左右,粗布罗裙上补丁的位置还绣了一朵的红花,看得出是个心灵手巧的小姑娘。 那姑娘目光落在容貌清丽,气质超群的吴归远,如清泉般的眸子闪过好奇,「夫人有需要帮助的吗?」 吴归远露出温和的笑容,「我们今天过来踏青,结果食盒不小心丢到悬崖下了,这才过来叨扰你们。」她停顿了一下,说道:「我们会给你们饭钱的。」 小姑娘摆摆手说道:「只是我担心你们吃不下我们的米饭。」 这位夫人看气度就知道出身不凡,平日吃的肯定是山珍海味,他们粗茶淡饭的,只怕入不了他们的口。 吴归远笑了笑,说道;「你不必担心,我不挑食。」 小姑娘像是想起了什么,最后还是侧了侧身,让他们进来。 这屋子并不算大,除了客厅,还有两个房间。屋里的摆设虽然简陋,却打理得干干净净的,纤尘不染。小姑娘也自我介绍了一下,她叫宋梨花,家里除了她,还有她奶奶宋老娘,两人平日做些手工活养家餬口。 宋梨花的奶奶还强撑着身子出来同他们打招唿,看得出她生病已经有一段时日了。穆念卿会一点医术,索性帮她看了一下。宋老娘主要是得了风寒,没及时医治,加上年纪有点大,这才拖到现在。 穆念卿给她开了药单,她看这宋家家境贫寒,索性带着一个护卫出门去採摘上面的药,上面的药除了两味,其他都能在附近找到。 宋梨花见此,自然是万分感激。 吴归远还给了她二两银子,权当是伙食费。原本她打算给十两的,只是宋梨花说什么也不肯接受。吴归远最后只能给她二两银子。 宋梨花为了表示自己的感谢,还特地将家里唯一的一只老母鸡给宰杀了炖汤。除了鸡汤,她还蒸了个蛋,用蛋同邻居交换了半斤肉拿来做茄子肉丝,又炒了两样青菜。 这饭菜对吴归远他们来说,自然不算是大鱼大肉,却也是宋家能准备的最丰盛的东西了。宋梨花的厨艺不错,加上吴归远他们也并非挑剔之人,这一顿饭还是吃的宾主尽欢。 吃完后,宋梨花还给他们泡了自己晒的花茶。 吃到一半的时候,敲门声再次响起。宋梨花连忙去开门,吴归远侧过头朝门口望了过去。门口站着两个奴僕打扮的人,锦衣玉带,一看就是大户人家出身的。 左边那位下巴一点媒婆痣的僕役皮笑肉不笑说道:「宋姑娘,不知你考虑得如何了?」 宋梨花直接冷下脸,说道:「我说过了,我不可能会当小妾的。」 僕役语气多了几分的威胁,「看来你是要敬酒不吃吃罚酒了?」 吴归远端起茶杯,语气听不出喜怒,「真是好大的口气。」 那两个僕役才发现宋家多了一些陌生人,他们目光落在吴归远身上,眼底浮现出惊艷和警惕。尽管吴归远今天并没有穿多么华贵的衣服,但她的气度看着就不似寻常人。 另一个僕役说道:「我们是水家的。」 水家? 吴归远脸色冷了几分,「原来是水家,难怪光天化日之下胆敢强抢民女。」 那两个僕役见他们提起水家,面前这行人丝毫不惧的模样,便猜到他们只怕家世不在水家之下。他们也是懂得审时度势的人,连忙说道:「我家少爷对宋姑娘一见钟情,这才上门提亲。婚姻一事本来就要两情相悦,既然宋姑娘无意,那就罢了。」 然后这两人很快就离开了。 见他们人走,宋梨花不由松了口气,旋即郑重其事地同吴归远道谢,「今日多谢夫人。」她也看得出来,水家的人是因为忌讳吴夫人才会鎩羽而归。 穆念卿好奇问道:「他们是水家几房的?」 宋梨花说道:「是水家三房的嫡次子,先前我进城去卖手绢,便被他给纠缠上了。」她秀丽的面容浮现出薄怒,「我是不可能嫁给他那样的人当小妾的。」 吴归远毕竟调查过三家,因此也知道水家大概的情况。水家有五房,大房和三房都是嫡出。这水家二少爷水玉行因为生得像水家老爷子的缘故,在家中分外受宠。他贪花好色,还没娶妻就已经纳了十多房的妾室。 只是…… 她隐约有些疑惑,宋梨花亭亭玉立,是个清秀佳人,但也不到让水玉行想要抢回去的地步——水玉行先前纳的妾室都是长相艷丽的那一挂。吴归远转念一想,也有可能是因为水玉行看多了牡丹类型的,便想要换换口味。 她对宋梨花道:「若是水玉行还敢骚扰你的话,你便写信,放到府衙门前的意见箱中,知府定会为你做主。」 宋梨花笑了笑,说道:「我听说知府大人是个女子,是不是真的?」 「她一个女子,却能坐到知府的位置,真了不起。」 吴归远还得再去别的地方逛逛,因此没有在宋家停留太久,再问了宋梨花一些问题后,便离开了。问题也离不开那些民生。 …… 吴归远直到晚上才重新回到自己的府邸中。有了今天私访这一遭,她对接下来的政策也就更有把握了。 她首先要弄的便是梯田一事,正所谓民以食为天。只有解决了温饱问题,才能谈其他。 吴归远直接买下了一千亩的田地,来作为实验田。她并没有要强迫大家都来修建,而是要让他们亲眼目睹梯田的好处,到时候他们自然会主动要求修建。 除此之外,吴归远还写信请来了京城中的几个擅长侍农的老师傅,过来给他们讲课,告诉他们如何能够让作物的产量增加。 除此之外,吴归远还打算在越州这边修建一个女学,现在大穆大约有三分之二的州有女学,越州因为地段的缘故不在其中。 这些事忙下来,一个月便过去了。 吴归远再次收到了水家的帖子,水家的老夫人即将六十大寿,给许多人都发送了请帖。 吴归远已经晾了三家一段时间了,也是时候和他们接触了。她很快就回覆说自己到时候会过去。水老夫人寿宴时间为四月初八。 在寿宴之前,她这边来了个客人——言灵昕。 吴归远看到风尘僕僕过来的好友,惊讶道:「怎么是你来的?」 因为需要能够炸开云宕山的炸药,吴归远特地写信给女皇陛下,像大炸弹这种杀伤力十足的武器,自然需要十分信任的人来託运,吴归远怎么也没想到送炸药过来的会是言灵昕。 言灵昕坐了下来,先喝了一杯茶润润喉咙后,才笑嘻嘻说道:「我听说越州的荔枝滋甜味美,所以就自动请缨啦。」 吴归远才不相信只是单纯这个原因,瞥了她一眼。 言灵昕摸了摸自己的鼻子,转移话题,「我好不容易来一趟,有什么好茶好菜快点上!」 吴归远便命手下置办一桌的席面,也算是给言灵昕的接风宴了。她特地让人做一些十分具有越州特色的当地美食,还请言灵昕喝了清甜的荔枝酒。这荔枝酒喝起来很清甜,嘴里仿佛吃了荔枝一般。这荔枝酒十分得言灵昕的欢心,她连喝了好几杯后才意犹未尽地放下。当地用好几种水果做成的水果饭也十分合她的口味。 等吃饱喝足后,言灵昕问吴归远越州这边的情况,吴归远挑拣着几样说了说。 言灵昕虽然平时喜欢玩乐,但办起正事还是很靠谱的,同吴归远说了另一件事,「我还顺便带了一只施工的队伍过来,到时候方便你修路,也省得被人给动手脚。」 她过来越州之前,也是做过相关工作的。 吴归远笑了笑,「这倒是解了我的燃眉之急。」让她用越州的施工队,她还真放心不下。她可不想到时候又出了什么事故。 言灵昕又道:「我这次过来,还要寻一个姑娘。」 吴归远道:「若是需要帮助的,尽管提。」 言灵昕道:「我想找一个十三岁的姑娘,名叫宋梨花,耳朵后面有一颗的红痣,生辰是三月十九辰时。」 吴归远握着茶杯的手紧了紧,挑眉看向言灵昕,「宋梨花?」 难不成真那么凑巧,是她那天遇到的那女孩子?不过也有可能是同名同姓,具体还得打听一下那宋梨花的出生时辰。 言灵昕说道:「这宋梨花是大盐商宋家的嫡女,她娘早逝,她爹在妾室的怂恿下,还打算将自己的嫡女送给官员当妾室。宋梨花的奶娘便带着她逃离了宋家。」 「宋梨花的舅家先前被人陷害,一家都被流放,如今洗刷冤屈,她舅舅还成了四品的官员。她舅母顾氏同我有几分交情,便让我帮忙寻找宋梨花。不仅顾家在找她,宋家也在找她。宋梨花她爹招惹了一烈性女子,那女子被辜负后,直接将毒下在饭菜中,宋梨花那些庶出的兄弟姐妹和庶母都没逃脱得了,包括她爹也被毒死了。宋家二老因为在庄子上的缘故所以逃过一劫。」 吴归远嘴角勾起讽刺的笑意,「现在宋家的苗都断了,所以宋家二老便想起这孙女了?不过他们怎么知道宋梨花在越州的?」 说起来,这宋家也不是什么好的。先前宋梨花在家里受苦时,她爷爷奶奶可没有出面给她主持公道,如今儿子、孙子孙女都死了,这才想起宋梨花来了。 言灵昕道:「宋梨花给顾家寄过信件,只是后来顾家出事,便断绝了联络。她流落在外头,同奶娘相依为命,顾家十分担心她,一直在寻找她的下落。在听闻我要过来越州后,才将这事託付给我了。」 吴归远总算明白了来龙去脉,点头道:「我会让他们好好搜找一下。」 她直接吩咐下去,先去调查那宋梨花到底是不是言灵昕口中的宋家嫡女。 因为有了特定的人选,调查起来自然不是一般的迅速,结果很快就出来了。吴归远先前见到的那姑娘,还当真是言灵昕口中的宋家嫡女。 她告诉言灵昕这事的时候,言灵昕还有些不信,「怎么这么快?」 吴归远笑道:「先前凑巧在她那边吃过一顿饭,所以才猜到她身上。」 既然人都找到了,吴归远便让李明将宋梨花请过来。不过宋梨花愿不愿意回去,那便是她的自由了。吴归远想起了那水玉行想纳宋梨花为妾的事情,不由将两件事联繫起来。那水家不会是因为得了风声,才想对宋梨花下手吧? 说来也巧,李明和几个护卫过去的时候,正好解了宋梨花的危机。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第十章 吴归远(二) 宋梨花差点要被水玉行的人给强行带走了。幸亏李明及时到场,才没让对方得手。 吴归远对此十分恼火,水玉行如此肆无忌惮,说到底便是占着山高皇帝远,不将她这个知府官放眼中。 李明过来询问她,「大人,水玉行已经被我们带回来了,要如何处置?」 吴归远俏脸含威,「强抢民女,直接将他压入大牢中。」 言灵昕平生最厌恶这种强抢民女的纨绔子弟,听了后,忍不住将手捏的咯吱作响,「你说,我能去揍他一顿吗?」 吴归远淡淡道:「不留下痕迹的话,没问题。」 言灵昕顿时笑开了脸,「这个不难。」 对她这样的习武之人来说,如何揍人最疼,又不留下痕迹是最基础的常识。她挽起袖子,直接杀向了牢房。 吴归远则去见一见受到不小惊吓的宋梨花。 宋梨花给她福了福身子,感激涕零:「多谢知府大人。」 在见到吴归远后,她才发现原来那天去她家的竟是知府。 吴归远摇摇头,「起来吧,我不习惯别人和我行礼。」她将宋家人寻她的事情提了提,包括顾家人,末了,她道:「现在宋家和你舅家都在寻你,你有什么想法不成?」 「水玉行之所以三番两次沖你下手,大概便是因为这个缘故。」 像水玉行这样的人,就算背靠水家,也没有什么好人家愿意将闺女嫁给他糟蹋。倘若他提前一步抢占了宋梨花,宋家为了所谓的脸面,说不定会将宋梨花嫁给水玉行,因为这事,在水家甚至会没有底气。水家则白得一个有钱的儿媳妇。外人提起这事,也只会说是水玉行的不是,毕竟水玉行这副德行也不是一天两天的情况。 吴归远将水家的心思揣摩得差不多,对他们更是增添了几分的厌恶。 宋梨花咬了咬下唇,却还是鼓起勇气说道:「我暂时还不想回去,回去后,只怕宋家就要立刻给我安排入赘的人。」 等她生下了继承宋家的儿子,她也就失去了利用价值。她绝不想沦落到母亲那样的境遇。 「我可以留在大人身边吗?我什么都可以做,整理档案、磨墨都可以的。」作为嫡出的小姐,她以前也是接受过女先生的教导的。 吴归远怔了一下,「你确定?」 宋梨花重重地点头,知府大人的存在,让她看到了一线希望。原来女人也能够当官,也能做那么多的事情。 吴归远思索了一下,说道:「你先跟着我身边的人学习一下整理档案,分类归纳。」 宋梨花面上浮现出惊喜的表情,连连点头,「我会努力的!」 宋梨花和她那奶娘便在吴归远府内呆了下来。至于水玉行,则是被言灵昕每日调教,可谓是生不如死。吴归远从朝颜那边学来了不少刑讯的手段。 比如用镜子反射灯光,让牢房亮如白昼,照得水玉行根本无法入睡,头痛欲裂。或者是将水玉行关押在完全黑暗的地方,没有声音,没有光亮。 没几天时间,水玉行便瘦了一大圈,眼眶下都是黑眼圈,他原本就意志薄弱,在这种情况下,更是问什么答什么。 吴归远也因此知道,水玉行抢宋梨花的注意便是他嫡出的大哥给他出的。他甚至招供出了水家不少的犯罪事情,吴归远正准备根据他的招供,收集更多的证据,好将水家扳倒。 来越州一段时间,她也该杀鸡儆猴一把,也省得一群人因她是女流之辈而小觑她。 水玉行被衙门带走,水家一开始还能沉得住气。等五天过去了,见水玉行还没被放出来,水家连忙亲自上门询问这件事。 衙役早就收到上面的指使,直接告诉水家,水玉行强抢民女,先前就被知府大人撞见过,结果他知法犯法,屡教不改,上面当按照律法处置。 按照大穆的律法,强抢民女杖一百,流放八百里。 水玉行因为和水老夫人去世的丈夫生的像,在老夫人面前十分得宠。老夫人听闻自己的爱孙要被处置了,哪里还坐得住,说什么也要将孙子给救出来。 当吴归远回来时,门房告诉她水老夫人上门。 吴归远眸中闪过厌恶的神色,「我过去看看。」 她刚进大堂,水老夫人便颤颤巍巍地站了起来,做出要给她行礼的样子。若是平时,对于这样一个老人家,吴归远不会让礼行全,但是对水老夫人,她就没有这种尊重的想法了。水玉行胆敢祸害那么多女孩子,还不是她纵容出来的。 水老夫人的动作僵了僵,没听到免礼两个字的她,只能咬着牙,将礼给行全了,那姿势,仿佛下一秒就会摔倒一样。 吴归远坐了下来,端起丫鬟捧来的茶水,慢条斯理喝着。茶香萦绕,让她的心情也好转了一些。 水老夫人行礼后,坐了下来,拿出手绢,擦了擦眼睛,「老身今日舔着脸上门,便是为我那孙子的事情。」 吴归远哦了一声,「按照大穆的律法,他最少也得判个流放。」 水老夫人听到流放两个字,一口气差点喘不上来,焦急道:「那女的不是没事吗?我家行儿一贯乖巧,说不定是那女的勾引他的。」 「我家行儿要什么女人没有。」 这世上,总有一些人觉得自家孩子怎么都好,若是做错了事,那也是别人的错。水老夫人无疑就是这种长辈。 吴归远淡淡道:「我亲眼目睹,难道有假不成?」 「在我警告过后,你孙子依旧不改本性。可见我这个小小的知府,在他眼中不算什么。到底是谁给他这样的底气呢?」她直直地看向水老夫人,眼神带着几分的嘲讽。 水老夫人勉强说道:「这一定有什么地方误会了。」 「哼,我看哪里有误会。你们水家的胆子真不是普通大,根本没讲朝廷律法放眼中。」 言灵昕正好从外面进来,听到水老夫人的话,十分不爽。她冷冷看着水老夫人,说道:「作为朝廷册封的郡主,你那孙子,见了我以后,还敢口吐狂言,冒犯我。」 「我没治他一个以下犯上的罪名已经很好了。」 吴归远「好心」解释道:「这位是女皇陛下的师姐,靖国郡主。」 靖国这封号,可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得到的。靖国,使国家安定。其身份之尊贵从封号可见一斑。言灵昕帮助大穆开闢海外之地,靖国之名,当之无愧。 尤其言灵昕还是当今女皇的师姐,两人感情甚笃。 水老夫人一想到孙子冒犯的居然是这样的大人物,浑身发冷,手也不受控制地颤抖了起来。 她胸膛不断地上下起伏着,喘气声越来越大。 吴归远说道:「儿孙自有儿孙福,老夫人还是好好在家颐养天年好了。」 她可不会因为她年纪大就网开一面。 水老夫人苦苦哀求,「那孩子真的不是故意的。」 言灵昕毫不客气地翻了个白眼,「他不是故意的都敢冒犯我,若真故意了,那还得了。」 吴归远端起茶杯,准备送客,「我让衙役问了你孙子几句,他口口声声表示是他大哥怂恿他的,他们知道宋梨花是宋家的嫡女。你说,宋梨花的舅舅若是知道有那等不要脸的小人打自己外甥女的注意,他会做什么?」 顾家现在起復,宋梨花的外祖父更是官至三品,想拿捏水家再容易不过了。 水老夫人想到这些,心就哇凉哇凉的。 吴归远始终不愿松口,水老夫人最后只能无奈离开。 …… 水老夫人最疼爱水玉行这孙子,她没法寻吴归远晦气,在得知水玉行是被怂恿后,便回家折腾牵扯在内的儿孙了。她现在在水家辈分最高,折腾起孙子,优势十足。水家那叫一个鸡飞狗跳,倒是让外人看了好大的一场热闹。 最后水老夫人甚至被气病,卧倒在床。 吴归远乐得见他们起内槓,顺便帮忙宣传了一把水家晚辈将水老夫人气病的消息,弄得水家灰头土脸的。其他人自然是怪罪到惹出一切事端的三房,并且想要同三房彻底切割干净。 分家,必须要分家。 等到五月份,水家便开始闹分家了。 趁着水老夫人生病,无力干涉的情况下,他们请来了族老,主持了分家仪式。在分家过后,水家各自为营,实力大不如往常。 这时候,水家的罪证也收集的差不多了。在她的示意之下,苦主们纷纷到衙门状告水家,抢占民妇、掠夺良田、放印子钱,甚至还牵出多年前的杀人案件……一份份状词如雪片般飞来,堆积如山。 吴归远亲自断案,在五月底,判决便出来了。水家因为诸多罪名,被抄没家产,几个主犯直接判处死刑,其他的从犯轻则杖责,重则流放三千里。 硕大一个水家,原本越州这里的地头蛇,就这样树倒猕猴散。 在这过程中,吴归远本身雷厉风行的作风也深入人心。同水家交好的云家和王家对此也多了几分的警醒,知道这位知府大人可不若面上那般绵软。 尤其是他们根据京城里的朋友,得知吴归远以前还是当今天子身边得用的人,说是心腹也不为过。一时之间,王家和云家都夹起尾巴做人,敲打自家不成器的子弟,生怕和水家一样,被杀鸡儆猴了一把。 一时之间,越州的风气清明了许多。 …… 吴归远这段时间所做的事并不仅仅这些,根据言灵昕带来的那对施工单位的计算和丈量,他们终于找到了合适的爆破山峰的点。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吴归远挑选六月八号,请云家和王家两家的家主过来观礼,除此之外,还有越州的士绅大家。 再加上围观的群众,道路两边可谓是围得满满当当,水泄不通。 百姓们好奇地对着山峦指指点点的。 「为什么这么一大片都要围着,不让人过去?」 「不都是山吗?还是说山里出了什么事?」 「知府大人既然这么做了,肯定是有她的道理的,我们慢慢看就是。」 「是啊,我们知府多了不起啊,会判案,还会种地。我家原本的地都在山上,本来觉得这些地只能种果实,或者荒废了。没想到还能开垦成田。」 「还有那什么肥料,可真好用,我家的稻苗长得可好了,今年肯定会大丰收。」 「之前还有人说知府是女流之辈,肯定做不好。我才不管知府是男是女,能让我们吃饱穿暖,那就是好官。」 吴归远虽然来越州还不到三个月,但是她所做的都是实事,设身处地为百姓们着想。百姓们看在眼中,对她的观感不是一般的好。 吴归远将他们的议论声收进耳中,嘴角不由露出了淡淡的笑。 王家家主王德开口问道:「大人,我们接下来要做什么?」 吴归远手中拿着科学院弄出来的望眼镜,淡淡道:「快了。」 在两年前,陛下便弄了一个科学院,收罗了不少的人才。这两年来,陆陆续续有成果出来,望眼镜便是其中的一项。 她用望眼镜看了看山,看到原本山上的施工人员一个个离开了炮弹安放的点。为了保险起见,他们距离要爆破的山有一里远。为了此事,吴归远在一天之前,便不许闲杂人进山,便是担心有人会收到波及。 当看到最后一个离开的人员打了个手势后,吴归远脸色变得严肃起来。 她使用内力,让清雅的嗓音能够让所有人都听得清清楚楚的。 「从今以后,这座云宕山,不再是阻止越州前进的障碍。」 云家家主云飞和王家家主王德忽的心中泛起了不好的预感,他们正要开口说话,忽的如巨雷一般的声音响起,轰隆的声音响彻云霄,脚下的大地甚至开始晃动了起来。 所有人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的一幕,山峰爆炸开来,一块块巨石跌落到两侧的悬崖下。掉落的声音不绝于耳。 原本高耸的山峰竟是在他们面前塌了。 这、这是神谕吗?人力真的能够做到这一切吗? 亲眼目睹的百姓们都有怀疑人生的感觉,云宕山呢! 就这样没了吗? 大家用崇敬混合着害怕的眼神看着这堪称奇蹟的一幕。不知道过了多久,声音终于没了。两侧的悬崖,甚至被跌落的石头填为了平底,不再是令人闻之害怕的险地,这倒成了意外之喜了。 吴归远转过身,将众人的目光收进眼中。她神色从容,平静的语气在这样的环境中格外的具有说服力。 「那是我们大穆之前研究出来的炸药,能够令河川改道,大山移位。我先前特地写摺子向陛下讨要炸药,幸不辱命。」 云飞瞪大眼睛,这是炸药?他所知道的炸药,最多也就是炸掉房子。然而他们今天所看到的炸药,却连让越州苦恼千年的高山夷为平地。 若是这炸药砸在他家…… 也算是见过大风大浪的云飞想起那场景,在炎热的天气中忍不住打了个冷战。好险!好险先前他们没轻举妄动,试图将人混进施工队伍中,不然就要倒霉了。 在这一刻,吴归远窈窕的身影在他心中变得庞大起来,如同高山大海。 他苦笑道,难怪这位知府自从来到越州后,不曾试图同他们三家修好,好能够使用出州的路。感情人家一开始就没将那条路看在眼中。 没有路?那就重新炸开一条路! 一对比知府的气魄,他们这些钻营于小利的人,就显得尤其可笑了。 等道路开闢以后,他们越州只怕会迎来一个巨大的发展。在这样的洪流中,顺者则生,逆者则亡。 云飞眯了眯眼,因为炸开山的缘故,尘土飞扬,即使他们距离得比较远,飞扬的尘土不可避免地飘了过来。 他咳嗽了一声,在大势面前,该怎么做,他心中已经有了定论了。 此时此刻,在场不少人的心境都如同云家家主云飞一样发生了变化。这堪称神迹的一幕,也将永远铭刻在他们记忆中,永不褪色。 …… 借着将云宕山炸了的威势,吴归远在越州里一时之间声势浩大。原本还冷眼旁观的一些家族,一改之前的冷淡态度,一个个殷勤到不行。 吴归远依旧是之前的态度,该做什么,就做什么。一时之间,好几家因捉摸不定她的态度而人心惶惶的,生怕她来秋后算帐这一招。 若是吴归远知道他们想法,只想冷笑一声。她忙着带领百姓发家致富还来不及,哪里有闲工夫和他们计较。虽然云宕山平了,但是路面却坑坑洼洼的,还得进行修路。 吴归远这段时间主要都忙这事了,幸亏有言灵昕给她打下手。她准备从外地多运一些水泥进来,好将路面弄平坦了。既然要做,就要做到一步到位。 她觉得那些人与其给她送礼物(送的礼物吴归远都直接变卖当做越州的金库),还不如和云家学习呢。云家这段时间,默不作声地帮了不少忙。比如庄子的佃户们去帮忙修路,比如买了不少作物种子送到官府。 这世上,有云家这样懂得审时度势的聪明人,自然也有一些自以为是的蠢货。 王家现在很纠结,纠结着如何和知府大人处好关系。王德在得知知府将他送的金子做的佛像直接放越州的钱库后,差点没把头髮揪出来。 他和自己的妻子王李氏商量着这件事。 「你们都是女人,会不会比较有共同话题?」 王李氏摇摇头,「知府大人不曾开宴席宴请我们。」他们想攀交情也没法啊。 王德愁眉苦脸道:「你说这世上怎么就有人不喜欢金银珠宝呢?知府到底喜欢什么?」 王李氏想了想,说道:「我听说她有顾家商队的分红,家产不菲。送金银珠宝过去,她未必看得上眼。钱没用,那就只能从色上做文章了。」 「难不成非要我送美男过去吗?」 王李氏眼睛亮了亮,「这倒不失为一个好主意。你看她的身份,想嫁个好人家也不难,毕竟是天子心腹。只是这些年来她却一直没成亲,可见不想被束缚。」 「但是若是送美男过去就不一样了。又不需要她给名分,她收了也没压力。」 王李氏越说越觉得是这么一回事,这知府也三十多岁了,虽然貌若二八少女,但这年纪的女的,可谓如狼似虎。 王德被妻子这么一说,也觉得很有道理。他捋了捋自己的鬍鬚,「但是知府喜欢什么类型的人?」 王李氏笑了笑,「这种事我们也问不出来的,那就多选几种类型的。」 王德若有所思,「我记得姚氏的弟弟面若好女,那叫调教一下,给她送去暖被窝。」 姚氏是王德的一房小妾,因为生得年轻貌美,颇为得宠。 王李氏脸上的笑容僵了僵,若姚氏的弟弟在知府那边得宠,只怕姚氏也要水涨创高,威胁到她这个大妇的地位。她怎么可能眼睁睁看着这种事发生。 她深唿吸一口气,勉强笑道:「这不好,姚氏的弟弟最爱拈花惹草,只怕早不干净了,知府若是知道这事,说不定会恼火。我娘家庶弟有个庶出的儿子,容貌俊秀,不如我写信同娘家人说这事。」 王德点点头,「那就交给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