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青师》
01 银针探骨
丹青手,属于七十二行里的行当。
我爷爷,就是民间的丹青师傅。
六十年代那会儿,为人画像手绘丹青的活计没办法做,爷爷开始帮人画遗像。
那时照相是件奢侈的事,这一行当也算是个吃香的行业。
年岁大的老人除了为自己先添置一副棺材,也会提前找画师画好遗像。
爷爷跟我讲过许多禁忌,比如横死的人有一股怨气,遗像不能画得太像,八分像足矣。画得太像会让死者以为自己还活着,怨气会依附在遗像上。
从此主人家必定鸡犬不宁。
我从小跟爷爷学了水墨丹青的本事,听过一些犯了禁忌惹出的祸事,和大家说一说。
大学毕业后,爷爷回乡养老,我在城里替他打理画馆,帮人寄卖,回收一些有价值的字画。
去年夏天一个中午,店里来了几个西装革履的人,说他老板出三万块钱请我上门画遗像。
卖玉器的有“玉不过手”的规矩,画遗像,也有“画不上门”的禁忌。
遗像画师从不上门给人画遗像,除非是死人。
钱是不少,但我怎么敢破了我祖辈留下的规矩。托词婉拒了。
那人见我拒绝也没着急,大咧咧就坐我对面一副死耗的架势,门口的保镖把进店的人都轰走了。
我这店十天半个月也不见得有什么大生意,索性跟他大眼瞪小眼。
没多久他掏出手机和人聊微信,我好奇扫他一眼,这一眼刚巧看到他手机屏幕上的一幅图。
那是一幅《虎啸山林图》,笔法苍劲多半是大师之作。画的是一只吊睛白额虎,一双虎目赤红,显得煞气十足。
那幅图看起来正是摆在室内的屏挡,我就嘴贱说了一句这幅图够凶的。
那人听罢,抬头看了我一眼,冷笑一声,你连上门画像都不敢,还懂风水?
我六岁就和爷爷学丹青,被这样的门外汉调侃还真不爽。我指着他手机屏幕上的画,对他说“我懂的可不止这些,这画用茶叶水跑过,明显就有做旧的痕迹。”
那副画有问题,可是我看到那画上的落款,觉得很熟悉,但是又看不清。
那人听了之后就笑了,说,光说不练假把式,要是有能耐就和我去看看,要是说的准,我给你十万!
开口就是十万,简直就是壕无人性。
但是,我更在意的是画上的落款。考虑了一下,我决定跟他们去看看,先搞清楚那个落款的事情。
我和他们上了车,全程几乎没有任何交流。
车外面的风景是越来越偏僻,从高楼林立变成青葱树木,一路开到郾城近郊的半梁山,著名的“富人区”。
车停在一座别墅门前,有个中年男人在门口迎接,谈吐得体但不乏上位者的威严,他介绍自己叫陈淮生,说是我爷爷的老相识。
只是,我的爷爷一辈子都是穷画师,什么时候认识这么富贵的朋友?
他也不直接说画像的事儿,说小兄弟你对我家那副虎啸山林图有兴趣?
我点点头,看来他的手下已经和他说过这事。随后,他就直接带我进门。
别墅的大厅很气派,水晶吊灯还有风格各异的艺术品,而那副《虎啸山林图》此时挂在了大厅的中堂位置。
我第一时间过去确认那个落款,可惜这落款不是我想的那样,但这画的确是被人用茶叶水做旧,而且,这画挂在这里十分邪性。
我对陈淮生说:“这幅画不应该出现在这里。”
陈淮表情却没有什么变化,叫我说说看为什么。
“古人有云,虎入中堂,家破人亡。这幅画中的猛虎威风凛凛,气吞天下,但是,画中猛虎越加威武,对家中运势越不利。”
从古至今,古人山水写意也好,人物丹青也好,在家里挂什么画,都有所讲究。寻常人家,最忌讳在家里挂猛虎图或者梅花。
陈淮生脸上流露出一丝赞赏的神色,喊了一声好!
“看来你是得到你爷爷的真传,这就是你们丹青一脉的风水画局吧?”
我点点头,看来陈淮生对我家的情况很了解,居然也知道风水画局这一说。
当年爷爷就是给村里的会计看风水画局,结果被打成反革命,差点没了命。但是,爷爷的本事是实打实的。
在家宅里,挂山水画才是最理想的风水格局,所谓“山管人丁,水管财。”
因此挂山水画是非常吉利。
通常都是在沙发后面的墙上挂一幅非风水山水画,与沙发形成山水相依的格局。
水代表财源,流动的瀑布寓意财源滚滚,是非常好的,山代表靠山,背靠大山,不管做什么事都会有靠山,因此在客厅挂山水画是非常理想的。
而陈淮生在客厅挂老虎的画,已经是犯了大忌,会招来煞气。一般人家扛不住,但是陈淮生抗住了,而且家财万贯,但是,事物都有两面性。他一定有什么棘手的事情,不然不会让手下激我来这里。
陈淮生对我说,他知道犯了忌讳,但是,他必须挂这幅虎图,不然他一家都会没命!
陈怀生说他父亲年轻的时候,跟赊刀人打过交道。这就是他家欠下的账。
赊刀人......
这一职业源来已久,他们自称是鬼谷子的徒弟,懂阴阳学说。
每逢天下有大事发生,赊刀人便会背着剪刀、菜刀等生活用品走街串巷的叫卖。
但他们当时并不收钱,只留下一句“谶语”,如果买主答应了便可以将东西拿走。
如他们说:“当米价涨到一块的时候,再来收账。”很可能当时米价只有两毛,很多人觉得再涨也到不了那个价格,便愉快的把东西拿走了。
可是随着人们生活水平的提高,物价的上涨,米价还真就到了赊刀人当初说的那个价格,这时他们便会出来收账。
陈淮生父子是贵州人,祖辈都是村里的农民,那时候陈淮生才十岁,七八十年代全国的经济并不发达。
那年村里来了一位‘赊刀人’,剪刀菜刀农具都不要钱,要的人答应一道“谶语”就能拿走。当时,陈淮生的父亲陈国明就从赊刀人那里拿了一把柴刀。
而赊刀人盯了陈国明很久,最后留下一道谶语。
当砍到一棵流血的树时,要收十倍的账。
陈国明是老农民了,上山砍柴是常有的事情,从来没有听过树也会流血的。当下就答应了赊刀人,愉快地拿了把柴刀回家。
时间过了一个月,陈国明傍晚上山砍柴,看见一棵半枯的松树,这可是烧火的好材料,趁着夜色还没来,几刀下去就砍断扛回家。
第二天的时候,陈国明起床刚迈出门,就看见村里的乡里乡亲围着自己的院子,看他就像看猴一样。
一问才知道,从村外就有血迹一直蔓延到他的家门口。有人问陈国明,是不是在山上打到山猪,能不能分点肉。
陈国明才想起,自己昨天傍晚砍的枯树。
找到枯树才看见,枯树的断口在流着猩红的液体,就和血是一模一样。当时,陈淮生也在,他还问陈国明为什么树会流血。
可是,陈国明没有心情理会他。驱散乡亲之后,就把枯树扛起来埋在了村外的山脚下。
树会流血,这是陈国明从没有遇到过的,但是这正中了赊刀人的谶语,他就一定会过来收账。
在那个并不富裕的时代,要是真的是十倍的价格买把柴刀,陈国明怕会被媳妇扒了皮。
他也不知道父亲跟赊刀人怎么说的,反正钱是没出。但,当天晚上就出了事。
那天晚上他看见父亲跪在院子里,面前就是那颗本来应该埋在山脚的枯树。他看见父亲不断地给枯树磕头,每磕一下枯树就长高几寸。最后,父亲抽出裤腰带准备吊死在树上,血树也开花了...
陈国明没有死,救醒过来却疯了,每天疯疯癫癫地都抱着血树,没有了顶梁柱的家,日子过得更加清苦。
那时候他们不懂,其实血树是一种名贵的药材。而他早年也找人看过,都说这是得罪了赊刀人的下场,赊刀人下的诅咒。
而这幅虎图挂在家宅,就是用来镇住赊刀人的煞气。以煞制煞!
随后,陈淮生把手臂袖子挽起来,露出的皮肤是一股褐色。像树皮一样。
他说这就是佘刀人的诅咒。
我仔细看了看,他皮肤之下,隐约能看到有什么东西正在往外面冒。皮肤粗糙干裂,有几处还在渗血。本来应该养尊处优的陈淮生,现在看来是没有一块好肉。
我说,那老爷子……
陈淮生终于把引入了正题,说,我老父亲这些年一直在受罪,老爷子支撑不了多久,也就是这两天的事情。该准备的都准备好了,现在就差一副遗像留给后辈瞻仰。
随后,陈淮生带我进了一间房间,空气中弥漫着浓重地消毒水味,房间里摆了几台医疗仪器,一位护士背对着我们站在床边。
护士离开床榻,手里多了一套静脉注射器。而我这时候可以看到床榻上的情形,纵然是有心理准备,还是忍不住往后退了一步。
床上的陈老先生已经不能说是个“人”,全身都长着一片片黑褐色的“树皮”,每片树皮大约两指宽,像是鳞片一样从身体里长出来。
在这些树皮的缝隙,还渗出一些黄绿色的浓稠液体,似乎在这树皮之下,人的身体在经历腐烂的过程。
我有些犯恶心,房间的消毒水味似乎夹杂着腐烂的异味。
要不是他还有呼吸,我都不敢相信,在这种怪病的折磨下,人怎么还能活下去?
陈老爷子此时除了眼睛,一张脸上都是长满“树皮”,已经看不出本来面貌,这种情况别说为他画像,恐怕都没法认出他是个活人。
有些棘手,但是,也不是没有方法。
我向陈淮生要了一套银针。
照顾老爷子的女护士是名聋哑人,陈淮生跟她用手语比划。
女护士很快就把银针拿过来了。
我走到床边,手里的银针应该是以前用过的。
消毒过后。
我第一针刺入眉心,这是祖传的法子,银针探骨。
一些英年早逝,或者横死人的家属会请画师上门画像,而在这横死的人中,有些人的尸体是淹死,没有及时打捞上来,在水里泡了几天,已经泡得没有人样。
他们的情况和陈老爷子大致相同,就是看不出原本的面貌。这些家属要给逝者留遗像,往往都会来找爷爷,就是因为爷爷有这一门绝活。
人的相貌轮廓,很大程度都是取决于脸部的骨骼。爷爷传给我的这‘银针探骨’,顾名思义就是用银针查探骨骼。
就像考古学者会用仪器扫描古人的遗骸,从而用科技手段复原古人的样貌。两者有异曲同工之妙。
爷爷对我交待过,这套针法只能对死人用。这时候的陈老爷子已经半死不活,也不知道算不算破了规矩。
施针之后,银针必须在陈老爷子脸上保持一段时间,我在这段时间,就开始在画纸上勾勒出基本轮廓。
两个小时完工后,我才放下画笔。陈怀生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出去了。只有那位聋哑女护士依旧守在床榻边。
我走到陈老爷子身边,依次把银针拔下来。
刚拔出最后一根眉心的银针,一双惊恐的双眼突然睁开了……
02 骨料
救我...
一只布满“树皮”的手抓住我的大腿,我的心都要跳出来,急忙对着床榻对面的女护士招手。
可是,女护士却面无表情地看了一眼,然后转过身去。
陈老爷子死死抓住我,眼神还充满了不甘心和哀求。我急忙对着房间门大叫,快来人!
可是,却没有任何人回应。
而,我再次看向陈老先生的时候,此时女护士已经给他戴上氧气罩,而他刚刚抓住我的手,不知道什么时候早就已经松开。
寂静的房间里,除了陈老爷子微弱的呼吸声,似乎没有任何改变。就好像,刚刚的事情没有发生过。
想起陈老先生那不甘和哀求的眼神,我觉得这位聋哑的护士,似乎是想隐瞒什么,她神情淡漠的样子,让我有些发毛。
我知道,这不是我能管的事。
陈淮生没多久就进来了,在看到我给老爷子画好的遗像之后,他激动地握住我的手,夸我是巧夺天工。
可是,我心里却有些压抑。
陈老爷子的事情,我没有和陈淮生说,这件事说到底,是他的家事。
当陈淮生送我出房间的时候,我回头看了一眼房间内,我看见陈老爷子又醒了,而且还对我伸手,像是想挽留我。
我想看个究竟,却对上女护士诡异的笑容,房间门嘎吱一声关上了。
末了,陈淮生给我一张十万的支票,他还留我吃晚饭。
我看陈淮生一直以来都是和颜悦色,看着也是真诚,我忍不住把老爷子刚刚醒过来的事情说给他听。
只是他听了之后,面色不变,对我说:“老人家意识不清晰,时常会醒来一下,让小吴师傅受惊了。”
我听到陈淮生的话,心里感觉有些奇怪,但是又说不上来是什么地方不对劲。
我没有留下来和陈淮生吃饭,他也不强求,就叫人送我回画馆。
到了画馆门口,心里才有着一丝心安。
但,刚下车就有人凑了过来。
哇!石头哥,豪车耶?
看着两眼放光的小女生,我头又大了起来。
她叫张倩,是隔壁奶茶店的老板,富二代,还在读大学,同时也是个‘女流氓’,记得她第一次刚进我店的时候,还逗我请不请人体模特。
她的奶茶店,开在这个地段生意比我还差,但是家里有钱,没事经常在我店里瞎晃荡。人不坏,就是鬼点子特别多。
我知道她的为人,就调侃她,比起你爸的还行吧?
她白了我一眼,说我占她便宜,亏她还给我不在的时候,帮我接了一单生意。
生意?
平时店里鬼影都不见几个,今天都来扎堆了?
她见我不信,晃晃手机对我说,她都有那人的电话,现在就打电话叫他过来。
我本来想叫她明天再打的,结果她性子急早已经按下拨号键。
电话那头的人应该是马上过来,她挂电话之后,笑嘻嘻地问我怎么样?
面对她的一片赤诚,我只能对她竖起大拇指,然后就请她进店里坐坐。
没多久,那个张倩帮我招揽的顾客就上门了,头发染得五颜六色,身穿一件牛仔夹克,露出的胳膊粗壮,但是明显就是想秀他的左龙右虎的纹身。这人,一看就是混混。
他来到我的柜台,把手里的画轴往我桌子上一放,就问我,修画多少钱?
修画,就是修复破损或者丧失原貌的画作,但是,现在这年头,低端的画作没必要修,高端的画作主人家一般都保护的很好,一年到头可能都没人会上门修画。
我和他说,先看看画,看看有没有修的必要。
他把画摊开,我看了一眼之后,就对他说,你走吧,这画我没法修。
这人一听顿时来了脾气,骂我是不是在寻他开心,不能修装什么大尾巴狼?
他这画其实能修,但是,我不想蹚这浑水。
我还没说话,张倩倒是先火了,对着混混青年就回了一句:“好好说话,不想挣你的臭钱怎么了?”
混混青年也不是善茬,叫嚣道:“小丫头片子,也不打听打听,我是东城飞哥的人,敢这么和我说话,想找死是吧?”
我见事态严重,张倩是个炮仗脾气,要是真和这混混掐起来。输赢我这店都得倒霉。
我对混混青年说,还要不要修画?不修东西就拿走,要是惹事我立马报警。
混混青年瞬间哑火了,看着我半天说不出话来。没有再和张倩吵下去,好久之后心平气和地问我什么时候能拿画?
我心情不太好,就说修好了会叫他,但是钱不能少。
他咧嘴笑了一下,说:“钱不是问题,只要能修好,我们飞哥有的是钱!”
我叫他把画放这儿,什么时候修好就叫他取画。
被我下了逐客令,他也不好待下去,要了我的联系电话就走了。
青年走了之后,张倩也气消了些,就问我,那人怎么秒怂了?
我和她说,那人跑遍郾城都没人接他这活儿。
张倩像个好奇宝宝,追问我为什么?
我和她说,这画是用“骨料”画的。懂行的不敢修,不懂的修不了。
古时候,有些狂热书法的书生,在墨水里加入自己鲜血,为求达到人书和一的境界。而,在丹青一派,也有人在丹青料里加鲜血,为求让画出来的丹青更有灵性。
而更有甚者,往丹青料里放了些邪门的东西。
比如,死人的骨灰。
这么做的目的,就是为了诅咒拥有字画的主人家,或者是吸引一些邪祟。
善于做这种事情的人,叫做阴画师。
这幅山水画,本来挂在家里是极好的风水画局,可是却被下了诅咒,也不知道怎么得罪了阴画师。
看这画应该有几十年光景了,希望这位阴画师不在了,不然...
张倩听完之后一脸懊悔,说早知道就不叫那个混蛋过来。
我看这幅山水画被水泡掉的墨迹,用点方法还是可以变得和以前一样。
其实这幅画的工不错,应该是位出色的丹青手,就是可惜了,到底是什么深仇大恨,要用这种阴损的诅咒?
我在研究画,就叫张倩帮忙拿我用的画笔出来。
可是,这小妞在我店里团团转的样子,我就想到自己叫错人了。
还不如,自己动手丰衣足食。
可是却见了鬼,我翻翻找找,却发现包里的画笔不见了。
难道是落在陈淮生家里?
可是,颜料都在,要落下也应该全套才对。
那么,就是被人拿走的?
不拿钱,只拿走不值钱的画笔,世界上有这么傻的小偷吗?
我心里觉得怪怪的,但毕竟不是多值钱的东西,也没有多想。
我准备拿套新画笔,张倩却一脸好奇地拿个盒子来问我,“这是画笔吗?好奇怪呀,居然没有笔毛。”。
看清她手里的盒子,我的心都要跳出来,伸手就揣了过来。
我和她说,这东西不能乱玩!
语气可能重了点,张倩嘟着嘴,有什么了不起的?
我只好哄她,说请她吃宵夜,她才喜笑颜开。
因为时间有些晚,我没有开始修画,只是将要准备的丹青料记在心里,就和张倩去了大排档。这小妮子死能喝,最后我是脚步漂浮回到了画馆。
睡到迷迷糊糊的样子,听到有人站我的床头在笑,声音就像厉鬼在哭,我想要起来却头重脚轻,最后笑声戛然而止,醒来的时候却已经是天亮了。
从卧室走到画馆前厅,我看到要修的那幅画,不知道什么时候被卷好,但却掉在了地上。
捡起来重新摊开,画上的色彩似乎暗淡了几分。
我也收回心思,准备做画的修复工作。
晌午刚过,店里有几名警察找上门。拿出照片就问我认不认识上面的人。
人,我是认识,还很熟。
他叫做张广,是个掮客。就是专门给古董买卖双方牵线,从中赚取佣金的人。他帮我牵线,卖过几幅民国的画。我算是小赚了几笔,互相之间也是称兄道弟。
只是,当警官说,张广杀了人,现在畏罪潜逃。这,让我有些意外。张广那家伙怕死的很,怎么会杀人?
在我这里没有问到什么,警官们走之前,叫我发现张广的踪迹,一定要及时通知他们。
我感觉有些唏嘘不已,上星期才一起喝酒,现在却成了通缉犯。
我没感叹几句,隔壁的张倩就探头探脑地摸了进来。
我以为她是看到警察上门,所以才过来问情况,可是她一开口,却差点让我恨不得把自己的舌头割了。
“石头哥哥,你那画魂笔真有那么玄吗?”
03 画魂
我很后悔,昨晚不该喝那么多,把这件事情都给张倩说了。
我只好继续装傻,说我不知道她说的是什么。
她撇撇嘴,问我:“是谁说让我见识一下的?呵呵,男人...”
我一阵头大,这小妮子古灵精怪,我说昨晚怎么老给我敬酒。感情是在给我下套。
我是打定主意不说,张倩却主动凑过来,和我说,你就和我说说呗。
我已经快被磨得没办法了,而这时候却有人进店,给我解了围。
我立马过去热情招呼,故意把张倩晾在一边,那小妮子看我在招呼客人,走的时候还重重地哼了一声,骂我小气。
我看张倩走了,算是能消停一会儿。
而我眼前的顾客,是一位很有气质的美女,长发披肩身材匀称,皮肤白皙人面桃花,不需要用任何化妆品去妆点。
她的声音清甜,和我说想买一些朱砂。
朱砂,也叫丹砂。画丹青的颜料里,丹,指的就是丹砂。
我这里是有些朱砂,可是,我这是画馆,来我这里不买画,反而买丹砂,这未免有些奇怪。
而且,丹砂调制成颜料,里面的工序复杂,我觉得眼前的美女,实在不像做这行的手艺人。
我就问她:“美女是想用来作画吗?我这里倒是有调制好的丹青料。”
她回答我说:“要朱砂不是用来作画,而是有一些其他的用处。我可以用高于市场价三成收购。希望老板能匀给我一些。”
打开门就是做生意,我没有理由把送钱的人往外推。而且,还是和一位大美女做生意。
我把自己研磨好的丹砂拿了点出来,她看后,就很满意地要给我付钱。
店里难得有美女来,我很大方地免了抬高的三成价格,按照市场价卖给她。
她很高兴,互留了联系方式,她也说下次再找我买丹砂。
送她离开之后,我翻了一下她的朋友圈,除了知道她叫做刘思琦之外,还知道她是个小学老师。
这时,张倩给我发了条微信,就两个字,“德行!”
我抬头看了眼,刚好看到张倩甩头走人。
我也没理她,就继续回店里把剩余的画修完。
这幅画真是费工费神,要不是那小子早上又给我打电话,让我早点修好,钱的事情好商量,我还不会那么尽心尽力。
画算是大致修好,就等上面的墨迹干透就行。
而这时候,我才发现,外面不知道什么时候下起了大雨。
看看时间,居然已经是晚上十一点,我准备关门歇业。
刚想起身,就有人从外面窜了进来。
我以为是进来避雨的,但是,看到他穿着一身雨衣还在滴水。还没有看清他的样子,他就探手从大门边上摸出一把铁钩,把我店门的卷闸门拉了下来!
砰的一声!
我反应过来,问他要干什么?!
那人掀开雨衣帽,对我说声,兄弟!
我看清他的面貌,居然是张广!
他现在可是被通缉的杀人犯!
我不知道他为什么选择在这时候找我,而且还把我的店门关下来,现在,这里就只有我们两个人,我的心里有了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我感觉到张广的眼神有股戾气,我在犹豫要不要给打电话给上午的警官?心里又想,要是被张广发现了,他会怎么办?
人生第一次,揣在裤袋拿着手机的手会哆嗦。
我决定不动声色,问张广,怎么那么久不见,去哪儿发财了?
张广听到的话,眼神柔和了一些,脱下雨衣之后,坐在了我对面,和我隔着一柜台,他盯着我说,“我杀人了!”
我心里突突一下,对他笑着说,你要是杀人了,我就是国家总统了!
我干笑几声,想要缓解一下冷冰冰的气氛。
张广抹了额前的雨水,对我说了声谢谢。
我看着张广胡子拉碴样子,我试探地问了声,你是不是遇上什么事了?
张广嘿嘿一笑,说,能遇上什么事?就是跑了一趟泰国,见了几个人妖小姐姐。
张广的话,让我忍不住笑。
这一刻,张广依旧是张广,还是那个三十多岁,依旧玩世不恭,整天吹牛打屁的升斗小民。
气氛不像之前那么冰冷起来,他乐呵呵地问我,有没有酒?哥俩一起喝点儿。
我说厨房有,就让他等着。我跑到厨房打开冰箱,蹲下拿啤酒的时候,感觉张广也跟了过来。
我突然感觉不对劲,可是脖子一痛,眼前变得漆黑,什么都不知道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迷迷糊糊之间,我听到张广的声音,隐约听到他在说:“老板,我现在画馆......”剩下他说的话,我没有听清,继续昏迷了过去。
......
我是被张倩叫醒的,起来之后发现自己就躺在柜台前面,脖子还在刺痛。
看我醒了之后,张倩问我“石头哥,你家是不是遭贼了?”
我看看店面,全部都是乱糟糟的,就好像遭到强盗洗劫一样。
我马上拉开柜台的抽屉,那张十万的支票还在。
还好!
张广那小子,居然打晕我,还把我的画馆翻得乱七八糟的,他是在找什么东西?他又到底为了什么要这么做?
不是为钱,那是为了什么?
想到这里,我立马跑进卧室,钻进了床底下,拿出了一个小布包。
摊开布包,手里是一支金灿灿的笔杆,没有笔毛只有末端的一个小弯钩。
在昨天这东西被张倩发现之后,我就另外找地方藏了起来。
而跟过来的张倩,问我到底怎么了?
我没有说话,心里却越发觉得事情诡异。
张倩问我要不要报警?
我说,钱没丢,东西也没丢,报警能怎么样?
我没有和张倩说张广的事情,我不想让她卷进这件事。而且,张广虽然打晕我,但是并没有给我带来什么实质上的损害。
报警抓他,在道义上过不去。
这时候,张倩走过来坐在我的床边,问我,这就是你们家传的画魂笔?
我的心很乱,被张倩这一问,我就点头了。
她又说,“石头哥,就因为这支奇怪的笔,造成了当年的大案?”
我听到张倩的话,我真想打自己一嘴巴,真是喝酒误事,我恐怕就差银行卡密码没有告诉她了。
但是,既然我连爷爷当年的尘封旧案都说了,事情也应该和她说了差不多,索性就把事情说开。
画魂,是爷爷一直不愿提起的禁术。
而画魂笔,爷爷只说为师承留下来,至于怎么用他从来不教我。
而当年,爷爷因为善心,反而用画魂害了几条人命。
古往今来,植物人几乎是不治之症,只能靠病人的意志战胜。而爷爷的画魂术,可以聚生魂活死人。
但是,施展画魂术有诸多禁忌,弄不好还会反噬自身。学会画魂的人,一生要受尽“三苦”,即‘孤’、‘夭’、‘贫’。
孤苦一生,后代早夭,穷苦三代。
那时候,我爸才刚出生,为了给吴家留下血脉。爷爷不再使用画魂,希望能保留我爸的一条性命。爷爷也说救人的事情就交给医生,他还是踏踏实实地做乡间画匠。
可是那年,有个老头跪在我们家门口,就为了求爷爷出手,救他家变成植物人的儿子。
爷爷也是老来得子,明白老人此时和白发人送黑发无异,就出手帮他。
爷爷用了一个晚上,到了第二天晌午,那人就醒了过来了,老头一家是千恩万谢。
我当时听爷爷说起这件往事的时候,还说爷爷不就是活神仙吗?
爷爷却一拍我的脑袋,说,那里有什么神仙,这事情惹了大祸。
也就是那人醒过来的两天,老头又上门找了爷爷,说他的儿子变得很奇怪,整天都要吃肉,家里的牲畜都快吃光了。当时是物质不丰富的年代,逢年过节才能见点肉腥,老头家里不富裕,那里能经得起这样造?
爷爷和他上门后,就看到老头的儿子,在房间角落啃食一只活鸡,鲜血淋漓的模样就像地狱来的恶鬼。再看房间里,是阴气逼人。
爷爷看到这一幕,就知道这人已经不是人。
爷爷把那老头拉出门,问他是不是有什么事情隐瞒?
在爷爷的逼问下,老头才说出实情。
原来他儿子并不是什么植物人,而是瘫痪在床,在请我爷爷帮忙用画魂术的时候,他的儿子生无可恋服毒自杀,已经断气一天了。
他听人家说爷爷会奇术,能让他的儿子死而复生。就用暖袋,让尸体保温和常人一样。让爷爷晚上来,借着灯光昏暗下瞒天过海。
爷爷当时就和他说,现在已经惹下大祸,屋里的那个人,已经不是他的儿子,是个恶鬼,必须马上把他抓起来,不然会出祸事!
老头不肯动手,反而说爷爷妖言惑众,喊来乡亲把我爷爷打出村子去。
爷爷被打,伤了元气,老头的事情他也没有气力去管了。
没多久传来消息,那家人终究是出事了。
老头全家人都死在了儿子刀下,据说只剩一些残肢断骸,而人们找到老头儿子时,他还在啃食自己的手臂,活脱脱地就是地狱爬上来的恶鬼修罗!他被村民抓住,最后被枪毙。
当时,这件事情闹的很大,事情也被传的沸沸扬扬,爷爷被抓起来批斗,生死命悬一线。
幸好爷爷曾经的一名学生,在乡里有些背景,打了封电报给村里的书记,爷爷才得以幸免。
但是,被放出来的爷爷始终认为,这件事是因为他才葬送了那几条人命。
后来,爷爷因为愧疚,不再施展画魂这一禁术。只保留画魂笔,而且告诫我不能入此行。
张倩听完我说的往事,觉得这事不能怪爷爷,这都是那个老头妄想逆天而行。
可是,这些事情,真的能用对错来衡量吗?爷爷心善,老头爱子,似乎这件事情里,大家都没错,但是结果却是让人唏嘘。
回到现在的问题上,昨晚被通缉的张广为什么会突然出现?他打晕我的目的什么?还有,他到底是在找什么?
源头可能都出在那个“老板”身上......
太多想不通的地方,只有张广才能解答这些问题,但是,似乎又没有答案。
张倩看我一直沉默,没有像往常一样叽叽喳喳地缠着我,而是主动帮我收拾店铺。
我们一起动手收拾,一直到晚上八九点才弄好。晚上为了感谢她,我请她一起吃饭。
吃饭期间,我的微信是一直响,是美女老师刘思琦给我发信息。
可能是因为顾客,还因为是美女的原因,我和刘思琦是聊得火热,惹得张倩给了我好几个白眼。
张倩告诫我:“小心色字头上一把刀!”
我嘿嘿一笑,说她小姑娘家懂什么?
刘思琦因为要开会,上次拿的朱砂又用完了,问我能不能晚上给她送一点。
除了在微信上给我发了钱,还给我发了她小区的地址。有钱收,又能去美女的闺房,想想都激动,我怎么能拒绝?
我立马先买单,因为提早走人,张倩气得跺脚。
这时候,我也没心思管这小妮子,飞奔回画馆,带上朱砂就往刘思琦家里赶去。
她的家也不远,走路就能到,到那儿应该十点左右。
就一个路口就能到刘思琦小区的时候,我看到有人在这十字路口烧纸钱。
是一个女子,模样有几分熟悉。
我走近看了几眼,居然是照顾陈老爷子的女护士......
04 亥时上香
女护士穿得很随意,牛仔长裤白色t恤,挎着小包。只是,在升起的火光照映下,苍白的脸显得有些渗人。
她一张张把手中的纸钱送入火堆,显得很仔细,嘴上还念念有词。
在十字路口烧纸钱,在乡里是祭奠亡魂的意思。
同时,也有可能是祭奠车祸丧命的亡者。
可是,不管怎么样,现在似乎也不是去套近乎的时候。
这时候,我的手机响了,是刘思琦问我怎么还没有到?我回了句马上之后,抬起头,那女护士就已经不在原地。只剩下,那堆还没有完全熄灭的火堆。
我心里有些奇怪,但是,耐不住美人催促,把这事放在一边,马不停蹄地往刘思琦的家赶去。
按响刘思琦家的门铃,开门之后,我就看到刘思琦穿着一袭红色的睡衣,这让我忍不住心潮澎湃。
“傻站着干嘛,快进来!”刘思琦把我拉了进去。
一进屋,我就闻到一股奇特的香味,似乎是檀香,没有想到,刘思琦还喜欢这种复古的香料。
只是,更让我激动的是,在灯光下,纤薄睡衣下的玲珑身段。是个男人,在这一幕都会心猿意马。
刘思琦叫我坐下,她去给我倒杯水。我这才不好意思的嘿嘿讪笑,把丹砂放在茶几,坐在沙发上。
我的目光巡视了一下,刘思琦的家是一室一厅的户型,对她一个女孩子来说算是足够。
而在客厅里,还有一个神龛,香炉上燃烧着三柱清香。
我觉得,刘思琦似乎是有些虔诚过头,就算是烧香拜佛,也不是什么时辰都能上香。
现在已经十点多了,按照十二时辰的换算,现在是亥时。
亥时不上香,这是禁忌。
亥时属阴水,阳气衰,阴气盛。这时候烧香,会引来不好的东西。也不知道是供奉哪路神仙,此时,神像被一块黑布蒙着。
我想起来走近瞧瞧,而刘思琦已经把水端过来了,她弯腰时,在我眼前形成了一道靓丽的风景线,心里忍不住突突。
她起身时,眼神对上我,问我看着她干什么?
我立马端起水喝了一口,掩饰自己被发现的尴尬。
只是,刘思琦却似笑非笑地看着我,我觉得自己的‘贼心’被发现了,就立马把话题扯到神龛上。
我问她“现在那么晚了你还有烧香的习惯?”
刘思琦点点头,“有人来家里我就会烧香。”
有人来家里,就会烧香?这是什么习惯?
而这时候,刘思琦已经坐在了我的身边,我还没有反应过来,她的双臂就已经钩住了我的后颈。
她贝齿轻启,幽幽地说道:“我怕你欺负我...”
她的眼神迷离,春水荡漾,配合着撩人的身姿,我的呼吸不自觉就粗重起来。
我脑海里就只有一个念头,推倒她!
她娇喘一声,被我推到在沙发上。我准备下一步行动,一股强烈的眩晕感却在大脑里扩散。
我捂着脑袋,看到原本妖娆的刘思琦,脸上浮现一道阴沉的微笑!
最后,我只感觉整个人坠入了深渊之下......
......
“快醒醒......”
迷迷糊糊,似乎有人叫我。
头疼,清醒过后第一感觉,就是脑袋要炸开一样。
再看看现在的情况,我发现自己只穿了内裤,被绑在了一张椅子上,双手被绑在扶手,两只脚也被绑在椅子腿上。我挣扎了一下,结果纹丝不动。
这里应该是刘思琦的房间,装修和床铺都是粉红色的调调。而刘思琦此时正坐在一张轮椅上背对着我。
我立马质问她,想要干什么?
可是,她一动不动,就这样背着我坐在轮椅上。
我喊了她几声,她都是无动于衷。她不说话,我就和她死磕。
寂静的空气,就算掉一根针都能听见。
我受够了这种动机不明的恶作剧,我压着火气,对她说,“赶快给我松开!我没空和你玩!”
“我可没有和你玩哦...”
刘思琦总算是回应我,可是,房间门却打开了!
门外走进来的是刘思琦,她依旧一袭红色的真丝睡衣。
怎么回事?
那...轮椅上的是谁?
刘思琦用行动回答我的问题,她走到轮椅旁,把轮椅的正面移向了我这边。
看到轮椅上的人,我的心里面就炸了。
居然是刘思琦!不!应该是和刘思琦长得一模一样的女人!
可是,她睁开的眼睛没有任何色彩,瞳孔涣散明显就是一个死人!
房间里除了我、刘思琦,还有一具长得和刘思琦一模一样的女人,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说不出的诡异。
“她是你的妹妹吧?双胞胎!你应该让她入土为安才对!”这是我认为最接近真相的解释,同时我觉得刘思琦相当恶趣味,居然与妹妹的尸体为伴。
“妹妹?呵呵...”刘思琦笑了,似乎是在嘲笑我。
在我惊疑不定中,她停下了笑声,抱住了尸体,当着我的面就亲了下去。
看到这一幕,我感觉头皮发麻,刘思琦的恶趣味简直是令人发指!
良久,她站直了身子,还舔了舔嘴唇,似乎是在回味刚才的滋味。
“她可不是我的妹妹,她是我的亲爱的,我的全部,世界上没有什么能分开我们。”
我感觉有些反胃,这简直就是个疯女人!
而我看到她的手里多了一把凶器时,我感觉事态远远比我想象地要严重!
她慢慢地走了过来,我拼尽全力挣扎一点用都没有。
来到我的背后,她一把按住我躁动的肩膀,也不知道她的力气为什么那么大,被她按住之后,我全身都使不出半点力气。
她从后面抱住了我,轻轻在我耳边说:“不要徒劳无功了,就乖乖地不要动,让我用这把金刚杵刺进去,这样,你就解脱了...”
说完,刘思琦用舌尖舔了舔我的脸颊。
我全身起了鸡皮疙瘩,心发寒。
她是真的要我的命!
我问她,为什么要杀我?
她此时已经垮坐在我的大腿上,一手捧着她姣好的面容,对我说:“只要是喜欢这张脸的男人,都得死!”
说到死字,她这张俏脸变得狰狞起来。
我知道,她不是说说而已,她已经用双手抓起金刚杵,对准我的心脏慢慢地刺了进来!
剧痛开始蔓延,让我忍不住痛嚎,刘思琦却越加疯狂的大笑!
我知道这样下去一定死路一条,但是,刘思琦手上的金刚杵似乎有某种魔力,抽干了我最后一丝力气,也剥夺了我最后一点求生的欲望。
呲呲!
我的眼前冒出丝丝黑气,刘思琦惊呼一声,像见了鬼一样从我的身上跳了起来!
啪嚓!
我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双手一下挣开了绳索。
我也终于恢复了力气,虽然胸口处依旧有些疼痛,但不像之前那么绝望。
而,刘思琦却退到了墙角,缩在一团在瑟瑟发抖。
我低头看了一眼胸前,胸口处除了豌豆大的血痕在渗血,没有其他异常,刚刚的黑气是怎么来的?
可是,当我看到,刘思琦脸色阴沉,慢慢的从墙角站起来之后,我知道要是不赶快逃命,这邪门的刘思琦,指不定用什么法子要我的命!
我迅速地解开双脚的绳索,捡起地上的裤子就往外冲。
为了逃命,我头也不回地跑到楼下,听到楼梯口有脚步声跟来,我不敢停留,看到保安室一个人都没有之后,我冲出小区,往最近的派出所跑去。
我冲到派出所柜台的时候,我两眼一黑晕了过去......
我再次醒来的时候,是在医院。
医院的护士告诉我,我是因为失血过多晕倒的,我看着胸口贴上的纱布,才想起昨晚的遭遇不是一场梦。
随后就有民警过来录口供,我把事情说了之后,民警就出警了。
不过,却传回来,刘思琦已经连夜离开的消息。
这个消息就像是一根刺,深深地扎在我的心里,晚上的时候我总是会做噩梦,梦见刘思琦掏出我的心肝。
我问办案的李警官,尸体有没有找到,李警官告诉我,监控上显示刘思琦是一个人离开的,而且没有带上任何行李只有随身的挎包,在她的家里也没有找到尸体。
这让我百思不得其解,我确认晚上除了刘思琦,还有一具长得和她一样的女尸,这不可能是看错的。可是,却没有找到,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李警官叫我好好养伤,后续的事情他们会继续调查,他们发现刘思琦有邪教背景,极有可能牵扯其他命案,到时候还要请我配合调查。
这时候,我也明白了,刘思琦为什么会在亥时上香,因为她拜的不是正神,而是邪神。
往后,我在医院待了三天就出院了。这期间,刘思琦的事情是一点进展都没有,待在医院老是睡不好,还不如早点回家。
刚在店里待了两天,李警官给我来了电话,局里面要先暂缓对刘思琦的调查,我问他为什么?
他说。
“我们调查走访,刘思琦去年就已经死了......”
05 狮子大开口,有去不回头
我听到李警官的话时,我半天都没有反应过来。
死了?
还是去年就死的?
反问几句之后,我心里面是一万个不可能。
我问李警官是不是搞错了,他和我详细讲解了调查的经过。
从房东那里得到了刘思琦的身份证信息,调查过刘思琦的家庭,包括我给他们提供的微信照片,和刘思琦家人的比对,和我有接触的人的确是刘思琦。
可是,刘思琦却早已经在去年死于先天性心脏病。
怎么回事?
当我挂断李警官电话时,我心里面也不断问自己。
答案似乎遥遥无期,但是,我又隐约觉得,有些事情像齿轮一样,已经开始转动起来。
同时我心里升起一阵恶寒,觉得刘思琦可能在暗处观察着我,随时会出现要了我的命,被一位心如蛇蝎的女人惦记,简直就是梦魇。
我感觉到胸腔有种窒息感,不安的情绪在心底蔓延。
刘思琦是在一年前死的,那么,和她长得一样的女尸,到底又是什么人??
我在店里待了一整天,也没有想出个所以然,只能寄希望警方那边尽早找到刘思琦。
往后几天,店里一直都是风平浪静。伴随着刘思琦的消失,有关于她带来的影响,似乎都在慢慢消退,但是,我心底的不安却越加强烈。
这几天,那幅被阴画师做过手脚的山水画,被那个混混青年领走了,修画的费用我象征性地收了两百块。
倒不是我心善,而是遇到刘思琦的事情之后,我一度感觉有些流年不利,要是下手太狠,恐怕又会被人记上一笔。
可是,有时候事情却是好心没好报。
半个月后,一帮人冲进来,把我的店给砸了,我也被他们抓上面包车。
车子开到城郊,在一处破败的四合院停下之后,就把我拖下车。我人生中第一次觉得,自己就好像是一只鸡子,被人拎着走。
破败的四合院却别有洞天,穿过小院进了屋,里面装修奢华。外面看来不过是百平方的四合院,在这里面看最少有五百多平方,看样子是把隔壁的几家民房都打通了。
豪华的装修,各色桌椅台櫈。各种赌具是应有尽有!
这里居然是一处地下赌场!
而在赌场中央的一张桌子上,一个光头男抽着雪茄,周围还围着好几个彪形大汉,个个凶神恶煞。一个手臂纹身的青年跪在一边,低着头大气不敢出。
我看到这阵势,就明白是进了狼窝。但我也太明白,我什么时候得罪过这号人物?
我被人带到光头男的面前,体型应该有两百斤的光头男,漫不经心地抬了抬眼皮瞅了一眼我,对跪着的青年问了一句:“就是这小子?”
我认出,跪着的青年就是拿画给我修的混混,此时的他鼻青脸肿的,看到我之后,对光头男点点头,不敢多说一句什么。
光头男弹弹手中的雪茄灰,露出残忍的笑容:“把他的手给剁了!”
我身边的大汉一身蛮力,一把就将我按倒在光头男的桌子上。我挣扎几下,连移动一下都不能。
而我余光中,看到旁边有人,拿着把寒光闪闪的砍刀过来!
我奋力喊出声,问他们是什么人?为什么要砍我的手?!
光头男踢了一下桌子!砰的一声!半边脸贴着桌子的我,耳朵震的嗡嗡响。
但,身边的刀手倒是停下了动作。
我心里松口气,可是没来得及庆幸几句,光头男却恶狠狠地说道:“你小子把我的画弄坏,让我的赌场血亏,砍你的手算便宜你了!”
什么血亏?我就是个画画的,你开赌场关我什么事?
光头男听到我的话,似乎是更加愤怒了,冷哼一声对手下说:“把他的手指给我一根根切下来!”
我一听,这还得了?没有了手指,我不成废人了?!
不行!
快点想想办法!
血亏,你特么血亏关老子什么事?!
可是,身边的刀手却越来越近了,下一秒我的手指就得分离!
赌场,血亏...
难道!
我连忙叫他们住手,这个局,我能重新布!
我的话音刚落,刀手的手中的刀没有落下,但是,空气中突然变得安静起来。
我感觉身上的压力一松,身边的大汉已经松开了我。
没有了压力,我从桌子上爬起来,活动活动刚才被压制的手腕,才发现自己的额头都是冷汗。
光头男吞云吐雾一番后,和我说,“你要敢胡说,老子会把你剁碎了喂狗!”
我瞄了几眼在场的众人,五六个两米左右的彪形大汉,要弄死我真的跟捏死一只蚂蚁一样。要是下面的话不能让光头满意,我马上就要交待在这儿。
我清清嗓子,就开始说...
从刚进门,我就看到大门上画的是一只雄狮。所谓狮子大开口,有去不回头。所有进门的赌客进门之后,就绕不出去。
听到这里,光头男满脸横肉的胖脸,开始露出笑容,叫我继续说下去。
我松口气,看来我是说对了。
在光头男一众人的眼底下,我仰头看了一下天花板。
“天花板上的八个方位,各画了一艘出洋的帆船。一共八艘海船,各有一面代表国家的旗帜。如果我没看错,这是八国联军的海船。”
哥伦布发现新大陆之后,国外就掀起了航海热。打着探索交流的名义,却是殖民和掠夺,行海盗行径。
这八国海船,实则是八国海盗船。在这里的赌客一进来之后,被八国掠夺,晕头转向不知所以,守不住自己的口袋钱财。
在这之上,天花板的吊灯,是用的水晶吊灯,这吊灯甚是奇特,是一根根垂直的水晶冰锥,活像千把尖刀在头顶。进来的赌客,头顶尖刀,不死也要半条命。进来的人运势会差到极点。
但是,这狮口,海船和尖刀,都需要点睛之笔,来封住八门中的生门,在这生门的地方,一定要有个阴煞之物,堵住生气流通。
这里,明显就用那幅阴画师的山水画,再好不过!
这个局,也算是风水画局的一种。
不过,祖上传下来的,都是为主人家趋吉避凶,增强运势的风水局。
不像这种风水画局,完完全全就是要让进来的人失去理智,倾家荡产。而这正是出自阴画师的手笔!
我一直以为,是阴画师想用阴画害人,就出手破了阴画的邪性。没有想到这阴画,就是主人家请阴画师故意为之。
当我把这局说清楚之后,光头男开始给我鼓掌,最后摸摸他自己的大光头,对我说:“这个局你是说对了,那么你现在也知道,自己死的不冤了吧?”
“在郾城,我这地方生意本来是最好的,现在老子连开门都不敢了!”
光头男说着话,把手里的雪茄都掐断了,显然是怒极。
我知道,光头男这个风水画局应该布了很久了,这段时间一定也让他赚得盆满钵满。可,世道都是盛极必衰。
这画局不仅邪!而且毒!
多少人来这里输到倾家荡产?
久而久之一定积攒了不少怨气,这些怨气原本有邪画挡着无法宣泄。邪画一毁,生门大开。赌场的运势自然大跌,赌场的主人倒霉到喝凉水都会塞牙。
光头男阴沉地看着我:“画修好之后,赌场就没有消停过,让我损失了多少钱你知道吗?你要是不能把事情收拾好,老子把你沉江!”
我明白,要是今天不能给光头男一个满意的交待,我的小命真的会玩完。
要想恢复原状很简单,把阴画用骨料修好就行。
但是,要是被爷爷知道我用阴画师的手法作画,我一定会被打断腿!
而且,只要做了阴画这类事情,半生都会不得安宁!
可是,光头男却不给我犹豫的机会!
06 鬼戏图
光头男脸上的脸色阴沉,用警告的语气和我说:“小子!不要挑战我的耐性!”
这时候,两边已经有人往我身边靠过来,只要我的回答不能让光头男满意,就有人会第一时间抓我去“沉江”!
我对他说,“你的那幅画阴损之极,真的修好,你不怕招惹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吗?”
那幅阴画,其实已经完全毁了。原本用骨料作画,会有一丝泛白的色差,我也用石灰调制代替。只不过,没有想到这种瞒天过海的法子,还是被光头男看出来。
光头男冷哼一声,说,他混社会什么没有见过?做的是偏门生意,拜的是关老爷,怕个鸟。
光头男言辞不屑,看来是吓唬不了他。
要是不把事情解决,我是没有办法安然离去。
我和他说,我会重新画一幅画,给他镇住这里的生门,而且还能一劳永逸,但是,材料却不知道他敢不敢给我!
“你尽管说,老子自然会想办法给你弄过来,你们这行当不就是那些晦气东西吗?就算你要五月小孩的死胎,老子都有办法!”光头男说的信誓旦旦,眼底也是流露出一丝狠厉。
听了他的话,我是明白了,这光头男为了能让他赌场的生意蒸蒸日上,真的是什么阴损的方法都做的出来!
五月小孩的死胎,这东西比枉死人的骨灰更邪门!
怀胎十月,五月的胎儿已经有了心跳,已经有了意识,可以说就是一条鲜活的生命,再过几月就能临盆,可以在这世界走一遭。
这时候却胎死腹中,胎儿的怨气最重,胎儿的尸身要是处理不好,也是会出大乱子的。
我倒是知道,阴画师有将死胎晒干,然后研磨成粉末加入丹青料中,但是这种法子,简直是缺德到家,有伤天和!
而光头男一开口就是这等邪门阴损,显然是穷凶恶极之人!
本来我还对光头男有所犹豫,现在.......
我和光头男说,我只需要他的一滴血。
听到我的话,光头男却有些犹豫了。
“你是在耍什么花样?”
我和他说,这画算是毁了一半,就算用原本的法子去修复,效果也会大打折扣。而且,当初的那位画师一定告诫过你,这幅画只能维持三年色泽不变。
光头男听到的我话之后,眼神闪了一下,点点头。
当初我修复这幅阴画的时候,我就察觉到了,这幅画似乎是受了水泡而掉色。而一般情况下,光头男一定会把画保护得很好才对。
但是,画却被水渍毁了大半。我想,这阴画肯定会有什么限制在里面。看到光头男的表情,我就知道,是我猜对了。
“你小子很聪明,但是,聪明人往往活不长!”
光头男的话隐含威胁,我知道他不想让我知道里面过多的原委。
他话锋一转,对我说,要是能让他这里恢复如常,他可以既往不咎,还会给我一笔好处费,而且马上放我离开。
我知道,现在摆在我面前的,就只有这一条路。
接下来,就是我的作画时间。
光头男就是混混原本口中的飞哥,真名叫段荣飞,在郾城出了名的逞凶斗狠。
他让手下去我店里拿来作画的工具之后,还派了两个人盯着我干活。
我把他的一滴鲜血加入丹青料之后,在被人监督的情况下,我用三个小时的时间把画完工。
当飞哥回来时,已经是晚上八点多。他看到墙壁是上的画时,皱着眉头问我。
“为什么是画在墙上?!”
这一次我没有在纸上作画,而是选择画在了墙壁上,也就是壁画。
我和他解释,要想一劳永逸,这是最好的一个办法。
纸张再好,都容易损毁,天生娇贵。壁画,不易损毁,墙体做了处理,加上丹青不易褪色的特性,能让这壁画保存很久的时间。
段荣飞审视了一下壁画,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最后问我,为什么画得这么怪?
画面中心人物是一戴幞头、穿透明纱袍的大骷髅,席地而坐,坐姿十分舒适自便。右手提控一小骷髅,是一个提线木偶,上下牙列开张,似在说笑。小骷髅右脚着地,左脚抬起,两臂做招手状,很是活泼。
小骷髅对面有一小儿,其左手与双足俱着地,昂首伸右臂,似要伸手抓小骷髅,顽皮而好奇。小儿身后为一青年妇人,双手伸出似作阻拦状,表情看似有些干着急。大骷髅身后安坐一青年妇人,半袒胸,怀抱中小儿正食其乳。目光安详,稍侧身,正注视着眼前之事。
这是文学谜题,宋代画家的《鬼戏图》,人物诡异,但是人物却神态安详自在。
我把这构图诡异的画,作为壁画也是有其中的道理。
我和段荣飞解释到,骷髅在无论古今都是代表死亡的意思,现在跃然于墙上,此方位是生门,死对生,这样布局也是完美。
段荣飞点点头,没有什么疑问。
我看他没有异议,就和他说我要回去。
可是,他却冷哼一声:“回去?你先给我在这里待着,过几天再说!”
这小子居然变卦?!不是说好画完就让我走的吗?
我喊了几句,却被段荣飞的手下冲上来,一拳就打中我的肚子,我疼地弯着腰。
这小子是想过河拆桥!妈的!
我被他的手下拖走,没离开之前,我听到段荣飞叫手下通知老客户过来玩几手。
我被段荣飞关在房间里,虽然吃喝不愁,但是,小命被人攥在手里,吃龙肉都不香。
三天后的一个晌午,段荣飞亲自过来了。看到我之后,就嘘寒问暖,那热情的模样,我都快忘记其实他骨子里是虚情假意。
他给了五千块钱给我,还请我去酒店吃饭。
酒过三巡,还和我勾肩搭背地称兄道弟。因为我的壁画,让他的赌场又恢复了往日的兴隆,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
饭桌上,他多喝了几杯,和我说了句。“大师说的对,果然是解铃还须系铃人!”
我问他什么大师?他却闭口不谈,一个劲地叫我喝酒。
解铃还须系铃人?
我的心思有些乱起来,段荣飞口中的大师...
看来是我高估了段荣飞的眼力,我一直以为是段荣飞看出阴画被毁的事情,现在看来,段荣飞身后还有个神秘的大师。
而且这位大师,又怎么断定我能挽救赌场的画局?
我感觉事情越加复杂起来,情况不妙之下,我只想早点离开这里。
饭菜没有多吃,酒也没有喝几杯下肚,我就想着要回家。
饭后,段荣飞送我回家,临下车前还和我称兄道弟,让我有空去他那里玩两手,输了算是他的。
我只是笑笑不说话,就下车了。
刚下车,感觉恍如隔世,前几天我的小命就差点交待了。
余下几天,我都是待在店里老老实实地。
但似乎,我不去找麻烦,可是,麻烦却找上门。
中午的时候,店里来了个奇怪的客人。
一脸的笑容,却让人心里不自在。特别是他的鹰钩鼻,让人他本来不讨喜的脸,增添了几分狡诈之色。
鹰钩鼻走到我的柜台,就问我是不是这里的老板。
我点点头之后,他的神色有些惊疑,退后一步之后,就不停打量我。
我还感觉这人怎么那么怪,他倒是再次开口:“赌场的壁画是你画的?”
壁画?!
提起赌场和壁画,我的心不由得就揪了起来。
这段时间,段荣飞和他的手下,都没有来找过我的麻烦,才消停下来过了几天安稳的日子。
这人知道赌场,又知道壁画,显然和段荣飞是有关系。
他看到我一副警惕的样子,对我说,他不是过来找麻烦的,而是过来看看,能把段荣飞哄得团团转的人,到底是什么人物...
他的话,让我的警惕心更加提高了几分。
这人居然看破了我那幅画?也就是说,他多半是段荣飞的人,那么他来的目的......
这人...不简单!
我只和他打哈哈,说我不知道他说的是什么意思。
鹰钩鼻却说:“不要试图在我面前说谎,你的心思瞒不过我!”
“那幅壁画用的是段荣飞的心头血画的,你以为我看不出来?”
我听到他的话,心里咯噔一下。
我想起了,段荣飞曾经受到一位大师指点,看来这人就是段荣飞口中的大师!
他来找我,到底有什么目的?!
07.黑衣
我知道,再装傻已经没有什么意义。这人知道的东西,可能比我想象的还要多。
我问他到底是什么人?来我这里干什么?
他嘴角含笑,对我说:“我来这里并没有敌意,我叫巴耶,是南洋人。”
巴耶的笑容显得有些邪魅,他说自己是南洋人,这让我想起了那边令人生畏的群体。
他看我不说话,继续对我说道:“我不得不夸奖你一下!段荣飞赌场的风水局,原本也是一位高人摆的。你那么年轻,居然硬是改了这局,还让段荣飞开始显露败势。你这手段真是高明,看来你们阴画师,要比我们这些黑衣要厉害多了!”
巴耶嘴上说着夸奖我的话,但是神色间却露出对自身的自傲。
黑衣,他说自己是黑衣。
准确地说,他是黑衣降头师!
降头师。
广泛存在东南亚地区,也就是我们老一辈俗称的南洋。
而降头师分为白衣降头师,和黑衣降头师两种。黑衣降头师,主要就是收受钱财下降头害人,毫无道德底线。而,白衣降头师,则是解降,帮人做合人缘等。
巴耶说他是黑衣,那么定是黑衣降头师无疑!
而,此时巴耶也把我当作了阴画师。
看来,他对阴行的人都有所了解。
对于他的误解,我并没有急着辩解。
而是撂下狠话对他说,那是段荣飞自己找死!
其实,我心里虚得很。阴画师这行当,我是当真不敢碰。但是,却能在这时候扯扯大旗。
巴耶抱着双手,看着我说:“可是你还是不够狠,应该一次性就要了他的命,这样才能永除后患!做事就是要快!狠!绝!”
说话间,他的表情有些几近病态的癫狂。
阴笑一声之后,他对我说:“阴画师先生,我需要你帮我一个忙。”
我冷笑一声,反问他,为什么我要帮这个忙?
而巴耶,却似笑非笑地看着我。
“你先好好想想,你对段荣飞做的事情,只要我一句话,就有人会变成江河里的饵料!”
我心里吸了口凉气,我现在的心情,就是刚出狼窝,又入虎口。妈的,老子招谁惹谁了?
我压着心里的火气,叫他先把事情说说,超过我能力范围的事情,我可不会做!
得到我的回答,巴耶显得很得意,对我说,他的要求,我是绝对能做得到。
他需要,我帮他画一幅阴阳画!
我问他要这画做什么?这种画的手法早就已经失传了,根本就不可能画出来!
听到我的话,巴耶的脸变得阴沉,他冷笑说,“看来你是不愿意配合我,那么你就没有什么价值了!”
在巴耶阴沉的表情衬托下,气氛变得森然起来。
得罪一名黑衣降头师,绝对不是正确的选择。可是,他要的是阴阳画!
就在我和巴耶之间的气氛降至冰点的时候,门口有人叫了我一声。
我看了眼,是张倩!
她可能察觉我和巴耶的古怪,慢慢走进来之后,问我是不是遇到事情了?
同时,我看到巴耶在看到张倩的时候,眼神中露出一丝兴奋的笑意。
我心里大呼不好,要是巴耶用张倩做威胁,给她下降头,我心里一定愧疚到死!
我连忙对巴耶低声说道:“我答应你!”
巴耶的注意力重新回到我的身上,对我戏谑地说道“你不是说手法失传了吗?怎么现在又答应了?”
我咬咬牙,对他说,办法还是有的,只是画里面需要加入几种稀缺的材料,少说要准备一个月。
巴耶哼哼一声,对我说,他没有时间等,最多给我一个星期的时间,不然,他会让我知道后果!
“你们郾城不是有个鬼市吗?材料去哪里找就好了!”
我听到巴耶的话,看来是躲不过去了,他对着郾城的情况可以说非常的了解,连鬼市的事情也知道。
我看着一边还在一脸茫然的张倩,这事情不能把她给卷进来,我只能硬着头皮答应。
得到我的答复,巴耶满意一笑,和我击掌盟誓。
虽然老套,但是为了让巴耶早点离开,我还是和他击了下掌。
巴耶走了之后,张倩就走到我身边,问我那人怎么像个神经病?
我苦笑一声,要是神经病就好了,还能找精神病院的人抓进去。爷爷说过,黑衣降头师最是招惹不得。
我可以很确定,巴耶就是段荣飞口中的大师,没有想到我算是中了巴耶的连环套,连段荣飞也被巴耶当做试探我的棋子。
我坐在了椅子上,感觉全身有些脱力。
而这时候,张倩给我递了杯奶茶。
是我最喜欢的口味,算这丫头有良心。
刚喝一口,张倩就凑过来问我:“石头哥,鬼市是什么?”
咳咳......她这一句话,差点把我给呛死!
喘口气之后,我问她,突然问这个干什么?
她捧着手里的奶茶,和我说,“好奇呗,刚刚那人不是提起过吗?”
我心里满是黑线,我问她,还听到了什么?
她说,“我店里没生意,正无聊。看到那人的时候时候,我看到他背着个小孩。可是,一眨眼就不见了,看他进了你的店,我就跟过来了。”
巴耶背着小孩?
想起他黑衣降头师的身份,我明白了,这个巴耶果然是个阴毒之人!
我和张倩说,你最近时运太低,我送你一副正神的画像,你请回家好好供奉。
张倩撇撇嘴,对我说:“不要!哪有送女孩子神像的?真是个木头脑袋!”
“还有,你别扯开话题,快给我说说鬼市是怎么回事?”
我避而不谈,不想让张倩知道太多。
而张倩却不依不饶,就说,那和她说说,什么是阴阳画?
我感觉一阵头大,看来张倩真的是什么都听到了。
相比阴阳画,宁可把鬼市的事情告诉她,满足她的好奇心。
我和她说,还是说说鬼市吧。
她见我准备说,立马趴在柜台上,双手撑着下巴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
真是拿这丫头没有办法......
鬼市的事情,要从郾城的将军府说起。
清末,清政府垮台。
有位落难的王爷南逃,来到郾城。
身为清政府留下的遗老遗少,他们没有什么生活技能,只能变卖家里的家产。
虽说,身份地位没有了,但是,还是要一些脸面。就在将军府后面有条暗巷,那条路通往市集,虽说不是通往市集的必经之路,但是凌晨起来赶集的买卖人也不少。就在那地方,偷偷摸摸地卖点东西。
久而久之,买卖人都知道那里有些好东西在买卖,自然就形成了不能见光的鬼市。
鬼市的东西有真有假,人说去“鬼市”,不能说去,亦不能说上,更不能说逛,得说“趟鬼市”。
发展到现在,鬼市里的东西是有真有假,来路不明的,非法东西很多。但不乏一些,世上难得一见的东西。
“鬼市”也有讲究,看货不问货,不能问哪儿来的?哪儿得的?看好一手钱一手货,两清以后转身掉头就可以不认账。打眼不打眼是你自己的本事。看好以后再讨价还价。
老前辈说“鬼市”上有假货,他就讲过连卖孩子的都有假。解开婴儿的尿布,一兜子屎,但也让你看清楚了婴儿长的是“小鸡鸡”,因为裆上沾的尽屎,你就只能看不能摸,交钱抱回家洗干净一看才知道是个丫头,那“小鸡鸡”是人工做的。
听到我说到这里,张倩一双凤目睁得溜圆,说居然还有这么过分的事情?
我说,这些都是些老辈人说的。
可是,却更加勾起她的好奇心,说要我带她去见识见识。
我一听,这丫头就是个甩不开的牛皮糖,得寸进尺了都。
我是打定这些事情不让张倩掺和,就让打发她回自己店里守着。
而我在店里绞尽脑汁,就是想着怎么凑齐阴阳画要用的材料。
有些东西能用别的代替,但是,丹青料要混以南海鲛人的鱼油,这东西还得去鬼市趟一回。
刚叫过外卖,我准备把店关了,不然晚上出去,张倩说不得还得跟着来。
还没出去,张倩这小妮子就像是我肚子里的蛔虫,甩着她的大长腿走了进来,只是,她身后还跟着一个人。
是段荣飞的手下!
08 心头血
张倩怎么会把这人带过来?
来人不是谁,就是那个拿画过来的混混,我记得他叫做黄仨。
他是段荣飞的狗腿子,现在过来我这,明显没有什么好事。
我冷着脸对黄仨说,不要在我这里搞事情,我会报警的!
结果,黄仨一听腿一软,居然扑通一声跪了下来。
“哥!千万别报警,我不是来闹事的!”
黄仨突然下跪,把我整得有点懵,这是怎么回事?
这时候,张倩凑过来和我说,这人的老大被抓了。
段荣飞被抓了?
嘶...这比我想象中要快呀。
黄仨这时候,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说,“哥,是我有眼不识泰山,得罪了您,您大人不记小人过,放过我吧!”
我听得有点懵,什么叫做让我放过他?
可是,我看到身边的张倩一脸得意的笑容,我就知道,肯定是这小妮子搞的鬼。
我就问她,这小子到底怎么回事?
张倩一脸地洋洋得意,叫黄仨站到店门口候着去。
黄仨一听,居然屁颠屁颠地就守在了店门口,那样子,完全把跟班的气质发挥到淋漓尽致。
这时,张倩才和我说事情的原委。
黄仨的老大,段荣飞倒台了,赌场被扫,人也被抓了。还被当做社会毒瘤的典型,段荣飞的黑历史也被全部抖搂出来。
黄仨以前跟过一位神打师傅,学过点皮毛,知道混的风生水起的段荣飞,之所以垮台,多半是因为那副《鬼戏图》,就想过来我这里学点东西,跟着我混。
可是,他之前毕竟在段荣飞面前供出过我,就找了张倩帮忙说情。结果,张倩忽悠他,说我不会那么容易放过他们,段荣飞倒霉,他也不会好过,最起码走三年霉运。想要让我解咒,就必须全部都听她的。
听着张倩的话,我也佩服这丫头的胡扯的功力,把黄仨哄得一愣一愣的。
我叫门口的黄仨进来,和他说,我这儿不缺人,让他去找份正经工作。
黄仨一听连忙哀求我,让我千万不要赶他走,他现在是无处可去。
我把实话告诉他,没有倒霉三年这一说法,让他安安心心地回家过日子去。
可是,他听了之后,依旧不肯走。我看他,似乎有难言之隐,就问他是不是还遇到什么事?
他犹豫很久,才和我说,段荣飞虽然被抓了,事情却还没完,他们又有了一位新的老大,而他无意中听到新老大,要做掉看守所里的段荣飞!
知道了这个秘密,他是不敢回去了,别的地方又去不了。他就想到了来我这儿,他认为我有本事让段荣飞被抓,那么本事绝对是毋庸置疑的,所以他就厚着脸皮找张倩帮忙。
我问他,怎么就确定段荣飞被抓和我有关?
他讪笑一下说,那天我要了段荣飞左中指的一滴血,他当时是看到的,那滴血的名堂他知道,叫做‘心头血’,是以前师傅教的。
这‘心头血’取用的目的一般有两个,一个是盟誓,一个就是下咒。我自然不会和段荣飞盟誓,他觉得,就是下咒了。
我听到之后,有些心惊。
我没有想到,当时黄仨已经看出了‘心头血’的事情,还好他没有声张,不然,当天我就可能被段荣飞沉江了。
我问他,当时他看出来了,为什么不和段荣飞说?这样他就不用像现在这样东躲西藏了。
他倒是实在,直接说,要是再给他一次机会,他也不会告诉段荣飞,那人对手下的兄弟不厚道,经常如斥猪狗,当天把他打得半死,到现在还没缓过来。
他摸摸脸颊,似乎因为还有暗伤没好,在隐隐作痛。
我和他说,看来我还得感谢他才行。
他连忙讪笑,说:“哪能呀,跟着咱师傅混才有前途。”
我连忙叫他打住,我还没有想收徒弟的想法。
他立马向张倩投去求助的目光,而张倩还真的陪他疯,真的为他求情。
不是我敝帚自珍,从爷爷手上接过这家画馆,自然和许多手艺人一样,希望把本门手艺发扬光大。可是,丹青一脉最讲求心境,心境的入门,第一要诀就是‘静’。
黄仨少说都二十好几的人了,成天街头混迹,根深蒂固的江湖习性,要想让他戒除浮躁,安然自若,恐怕太难,留在我这里也是浪费时间。
张倩看我一直不肯答应,就和黄仨说,先让他在奶茶店上班,让我观察观察一段时间再做决定。
黄仨听到之后,千恩万谢地就跑到隔壁奶茶店去了。
他走了之后,张倩还得意洋洋地问我怎么样?
我说,为啥你替我答应了,还得去你店里上班?
她说这是资源利用,她无法拒绝一位有理想的青年。
但是,我看到张倩财迷的眼神,我却觉得她是想把黄仨当做一个免费的跟班,这一算盘打得真好!
不过想想也算了,她开心就好,等过几天黄仨耐心磨光,他也就知难而退了。
时间到了半夜,我等张倩歇业关门之后,我才准备出动。
这小妮子古灵精怪,现在要去鬼市,省得麻烦。
可是,我才关店门,就听到张倩在我身后叫我。
“石头哥哥,我们是走路去,还是打滴滴去?”
我一阵头大,转过身,除了张倩之外,黄仨还跟着。
两人都是穿着一身黑色长袖长裤,特别是黄仨,还拿一块黑布蒙住脸只露出一双眼睛,背着一个双肩包,贼头贼脑的样子,像是准备去什么地方翻墙偷东西。
而张倩也是一改平常时尚的打扮,一身黑衣黑裤,还带着口罩,加上一副宽大的墨镜,根本看不出样貌。
我和他们说,正常点!你们这幅打扮是要去哪儿犯案吗?
张倩摘下口罩,吐吐舌头说,“不是要去鬼市吗?不应该这么打扮吗?”
黄仨也配合着,作出贼头贼脑的样子。
我也是无语,对他们说,没到地方可能都会被巡警请去喝茶。
这时候,他们才把各自的脸露出来。
张倩嬉皮笑脸地,跟在我身边,而黄仨紧随其后。
这下倒好,原本只有一个牛皮糖,现在又多了一个。
但是,也没办法了,趁着现在月色高挂,得赶快赶过去。
鬼市所在的将军路离店里不算很远,在路上,我告诫他们,到了鬼市,不要乱问,不要乱摸,不要乱还价。
他们都是小鸡啄米一样点头,但是,两人眼里都是在放光。
黄仨,激动地说,他在郾城那么久都没有去过鬼市,今晚终于可以见识一下了。
我说,鬼市的东西有真有假,有些东西可能还是违禁品,不要随便和卖家搭话。要是还了价不买,人家会追你到九条街。
我们一行三人,到了将军路的一条暗巷入口。
漆黑一片的深巷,隐约有几个人影在攒动,似乎还有几句低声细语,就好像是床头边上有孤魂野鬼在和你鬼话连篇。微弱的灯火在闪烁,似乎像是坟头跳跃的鬼火...
眼前的景象有些阴森,之前还跃跃欲试的张倩,此时抱住了我的手臂,而且力道不小。让我知道,她有些不安。
而黄仨还好一些,但也是不停地抿嘴唇。
他们跟着我开始走了进去,两边有人开始对我们招手,借着昏暗的月色,人影幢幢的感觉,真有几分像是招魂的恶鬼。
张倩吓得够呛,几乎是要和我抱在一起了。
来鬼市的目的自然是要找材料,要是这样下去,我什么事情都做不了。
我只好带着他们去最近的一个人那里,让他们看看这些都是活生生的人,只不过他们不想见光,手里的货也见不得光而已。
摆货的人,卖的东西居然是二战时期的盒子炮,揣在布袋里让看不让摸。
黄仨看到之后,就走不动道了。
他是混社会的,逞凶斗狠是家常便饭,枪械这东西对他来说还是很有吸引力,但是,这东西出现在鬼市,真假就不知道了。
我碰了一下黄仨的手肘,他浑然不觉,盯着布袋里的盒子炮像是要看出花来。
啊!!你干什么?!
突然响起一声女人的尖叫声,声音很熟悉,而我才发现,原本在身边的张倩已经不见踪影!!
09 又见张广
“快放开我!”
张倩就在隔壁的摊位,此时的她正在被摊主死死拉住双手!
“那里来的丫头片子?不知道这里的规矩吗??东西你不买也得买!”摊主怒骂一声。
松开!
我赶忙跑到张倩的身边,推开摊主让他松开了手。
而这时候,周边的卖家都纷纷和这里保持距离,来这里的人大部分不能见光,遇到人与人的纠纷,显然都不想惹麻烦。
黄仨这会儿也站在了我们身边,我们一行三人,气势上倒是压过了他。
卖家从身材上看应该是个中年男人,他压了一下帽子,用沙哑的声音说,你们仗着人多不讲道理是吧?
我听着这人的声音,有些耳熟,但是想不起那里听过。
我问张倩怎么回事?她告诉我,她感觉这人卖的木头有香味,就好奇多看了一眼,开口问价那人就拿个布袋套她的手,还伸手抓她的手。
借着月光下,我看了地上箱子里的一堆东西,似乎是些木片,隐约是有股香味。但是,月色朦胧也看不出是什么东西,多半是些沉香之类的香木。
而张倩的事情,显然是她误会了。
鬼市议价不会明摆着两人讨价还价,而是蒙住双方的手,在没有外人看到的情况捏指头,价格合适以耳语成交。
张倩第一次来,明显不清楚里面的规矩。这中年人和张倩捏指头,被张倩当成是耍流氓。
既然都是误会,就没有必要把事情搞大。鬼市鱼龙混杂,稍微高调点,就会被有心人盯上。
我和摊主说,老哥,都是误会,你这木头怪香的,难道是沉香木?
沉香木,是一种珍贵的香料。百年成材,根据这里沉香木的香味,这应该有数百年以上的老沉香异常珍贵。这也是市面上难得一见的好东西。
可是,这人却把地上的箱子一收,说了声,东西不卖了!
黄仨也是炮仗脾气,听到这人格外刺耳的话,就要找他理论,我拦住黄仨,在这个地头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那人,抱着东西离开,借着月光,我觉得他的背影很熟悉。
想想刚刚,那人沙哑的声音,总觉得他是故意装出沙哑的声音。
抱着试试地念头,我对着那人叫了一声:“张广!”
那人身子一震,突然拔腿就跑!
果然!!
我二话不说就追了上去,我必须找他问清楚!
穿过鬼市的巷口,我追到了一个建筑工地。
而张广此时却不见踪影,散乱堆放的建筑材料,很有可能张广就躲在某个角落。
我打开手机的闪光灯,黑暗中的一丝光明,让我有了些安全感。
这时候我才想起,黄仨和张倩两人都没有跟过来。
我喊了一声张广的名字,可是却没有得到任何的回应。
正当我感觉不对劲,退后了一步察觉到脚下踩到什么东西。
我全身毛孔惊得立马竖起来!
呃!
一只粗壮的手臂锁住我的脖子,我动弹不得!
是张广!
好不容易从嘴巴挤出几个字,我让他放开我。
他声音冷得就像寒冰:“是你过来找死的!”
我已经说不出话,脑袋已经感觉到眩晕,而张广手下的力道却越来越大!
他要杀了我!
放开!!
在我就快失去意识的时候,我听到了黄仨的一声怒喝。
而张广,真的就乖乖放开我。
感觉脖子一松,我跌坐在地上,贪婪地呼吸大口的新鲜空气。
张倩此时也赶过来了,把我从地上扶起来,问我有没有大碍。
我摸摸脖子,还感觉火辣辣的,我知道,张广刚刚对我是真的起了杀心!
而眼前的张广举起双手,脑袋上被黄仨用盒子炮顶着脑袋。
没想到,黄仨还真的是买下了这支盒子炮。
张倩问我,这人是谁?看样子还想杀人。
我说,这人就是那天把我店里翻个底朝天的人。
张倩一听,啧啧两声,说这人居然谋了财,还想害命。
我的心里有些复杂,我是把张广当做兄弟对待,没有想到他居然在这个时候对我下杀手!
我问他,为什么杀我?
他冷笑一声,说没有为什么,想杀就杀了...
张广一副滚刀肉的样子,惹怒了黄仨,他踹了张广一脚,让他在我面前老实点!不然,就用这刚买的盒子炮给他脑袋开花!
可是,张广这时候却笑了,笑得很肆意。
我突然感觉不好!
张广已经一脚把黄仨踹倒,还没有等黄仨反应,他头也不回地掉头就跑!
黄仨气不过,立马扣动了扳机!
啪!
盒子炮的枪口窜出一道火苗!
黄仨立马傻眼,骂了一声:“他妈的,怎么是打火机?!”
我看到黄仨手里的盒子炮原来是打火机,心里松了口气。
其实我也知道,鬼市的确有不少违禁品,但,要想买到真家伙,还真的要考眼力。
而黄仨就是买到了高仿的盒子炮,也不怪张广一听黄仨是鬼市刚买的,就立马发难。
黄仨气不过,想要把张广追回来,我叫他别费力气了,早就跑没影了。而且,我们就算追上了,也未必能拿他怎么样。
今晚,张广的行为完全颠覆了他在我心里的形象,这个下手狠辣的张广,真的是那个和我吹牛打屁的张广?
还是说,他本来就在我面前隐藏自己?那么他的目的到底是为了什么?
这时候,没有人给我答案。
倒是黄仨找不到张广报仇,想起了要找鬼市里盒子炮的卖家理论。
我和他说人家早就跑没影了,都是一锤子买卖,钱货两清谁都不认识谁。
他懊恼地心疼自己的五百块钱,他还说之前和那老板砍价,还不亦乐乎呢,结果还是被坑。
看黄仨一脸肉疼的样子,我就说请他们去吃宵夜,毕竟刚刚是黄仨及时赶到,才从张广手下救下我,也算报答他的救命之恩了。
张倩听说要去吃宵夜,本来也是很高兴,但是,她问我要找的东西都没找到,就这样就回去了吗?
我说,刚刚在鬼市发现张广我们就冲出来,今晚我们在鬼市是大出风头了,少不得被一些人给盯上,要是被他们缠住,我们会更麻烦,还是择日再来。
对于不再回去鬼气森森的鬼市,他们都没有太多的意见,我看到张倩,反而还松了口气。
宵夜,我们找了个地方撸串,啤酒烧烤在这个夏天也算是绝配。
黄仨是个好酒的人,酒量也不错,几瓶下去脸也不见变色。
推杯换盏下,人就容易话多。
黄仨问我,张广是什么人?
我和他说,是以前一个兄弟,犯了事杀了人,现在被警察通缉。
听到我的话,黄仨吸了口凉气,说:“我的乖乖,原来是个狠角色!”
我说,你想和他一样?
黄仨讪笑几声,说:“我没这想法,我就好奇,他那种人怎么会在鬼市摆地摊?”
其实黄仨的话,我也想不通。张广已经被全城通缉,按说应该是浪迹天涯才对,怎么还在郾城,而且还在鬼市摆摊?难道是缺钱了?
看我没说话,黄仨嘿嘿笑,我看他一脸鸡贼的样子,就知道他一定知道了些什么,就问他是不是又发现?
黄仨在身上摸索了一下,最后在裤袋找到,掏出一个红色的东西。
“这东西,就是从那小子身上掉下来的,师傅你看看这东西值不值钱?”
我看来一眼黄仨手上的东西,记得当时在鬼市第一次看到时,我认为是沉香木。
可是,此时在大排档的灯光照映下,我看清,是我当时看错了,这根本不是沉香木。
朱红色色泽似木非木,纹路上,像极了陈老爷子身上的树皮!!
10 鲛人油
从纹路上看,这块几公分的木片,的确和陈老爷子身上的树皮很像。
但是,树皮是褐色的,这木片是朱红色,颜色格外鲜艳,而且还有异香。似乎从表面上看两者是不一样的东西,可是两者惊人的相似,让我不得不将两者联系在一起。
在鬼市的时候,我觉得是沉香木。但是,这东西和张广有关系之后,是沉香木的推测反而不太可能。
沉香木虽然珍贵,但是,还不值得让张广冒险在鬼市摆摊。
那么,这到底是什么东西?唯一可以肯定的是,这东西价值绝对不菲!
我和他们俩说了我的猜测,黄仨听到之后,直搓手,问我这东西能值多少钱?
我和他说,现在不能确定,还得去找懂行的人问问。
我把东西还给黄仨,让他收好。
黄仨却让我帮他收着,他说,他自己对这东西也不懂,放在他身上指不定丢哪儿了。
想起黄仨冒失的样子,我把东西收好,和他说等问明白了,价格合适就出手,到时候把钱给他。
黄仨却说:“这是啥话,这就当是徒弟孝敬师傅的...”
张倩在一边却笑骂他,明明就是捡的,有你这么孝敬师傅的?
黄仨被说得老脸涨红,一脸不好意思的样子。
我知道,张倩人没有坏心眼,就是嘴巴特别厉害。
我举杯和黄仨喝了一杯,算是给他解围,让他以后不要叫师傅,出门在外大家都是兄弟。
黄仨听了之后,连敬我三杯。我不好不喝,酒量浅的我一下就有些上头了。
酒意朦胧中,我看到黄仨似乎抹泪花,张倩还笑话他几句。
宵夜到了两点才各回各家。
到了第二天中午,我才从床上爬起来,怎么回家的我都忘记了。
洗漱之后,开了店门准备营业。
刚开门,就看到张倩站在我店门口。
张倩看到我之后,就说,电话不接,店门不开,她还以为我出事了。
我说能出什么事?
张倩没好气地说道:“你难道没看今天的新闻吗?”
我问她,什么新闻?我又不是什么大明星,还能上报纸不成...
张倩一副无语的样子,说我的心真大。
她拿出手机,给我看了一则新闻头条。
本市将军路发生命案,现场发现两具尸体......
命案?!
我去!这回麻烦了,我知道这回事情有些严重。
张倩告诉我,刚刚他叫黄仨去看了,那边已经拉好了警戒线,不允许任何人出入。
我一听,就知道完了!
那里是鬼市,发生命案戒严之后,鬼市就开不起来了,这样的话,我就不能去找材料。也就无法完成巴耶的要求,那么......
得罪一个降头师,绝对不是一件好事情。
张倩问我,到底要找的是什么东西,为什么一定要去鬼市找?
我和她说,我要找的是南海鲛人的鱼油。
“这东西很珍贵?”张倩好奇地问我。
我和她解释了一下。
南海鲛人,最早的记载,应该是在周朝。
传闻秦始皇的墓里的长明灯的灯油,就是用的鲛人油。
以至于后世古墓皆是效仿,唐代最为鼎盛,后期,鲛人的记载几乎销声匿迹,到了近代已经处于传说中。
所以,这南海鲛人油,还得从古墓中取出来。
考古队或者博物馆可能会有珍藏,作为研究对象,对于学术者来说这是无价之宝。
但是,对于盗墓者来说,这东西还不如家里的二两猪油。所以,市面上极少这东西卖,可能在盗墓的过程中就丢失了。
博物馆里的我是不敢奢求,可是,盗墓的人一般会把长明灯一起带出来,也许上面会有鲛人油的残留。
这时候,黄仨从外面回来了,一进屋他就说:“坏了坏了,鬼市闹人命,现在全城缉凶,案发现场来了好多警察。”
我一听,心情跌进谷底。
本来还想在鬼市淘鲛人油,现在倒好,那里是案发现场,看来十天半月,鬼市里的那帮家伙都不敢冒头。鲛人油就更加难找了。
张倩问我为什么一幅愁眉不展的样子,难道就没有什么办法了吗?
我说,除了鬼市之外,我还想不到什么地方能找到。
张倩说,这可不一定。
我听她的话,似乎有办法,叫她不要卖关子。
张倩说她自然会有办法,就看我怎么报答她了,我说除了以身相许,什么都可以。
张倩白了我一眼,对我说:“谁要你个老光棍?”
黄仨听了在一边偷笑,我瞪了他一眼,这小子立马走到一边去。
张倩继续说:“三天时间,我就能把你要的东西找到,到时候你必须答应我一件事情!”
张倩的性格我明白,人是古灵精怪了一点,但是没有坏心眼,这时候她别说一件事,就算十件我也会答应下来。
“成交!”张倩喜笑颜开,最后走的时候让我等他的消息。
黄仨问我,张倩家是做什么的?
我说富二代呗。
黄仨砸吧嘴,没说什么,而是突然惊呼一声。
“啊!师傅,我那些兄弟传来消息,飞哥死在看守所里了!”
段荣飞死了?!
我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
黄仨告诉我,段荣飞死得很诡异,白天被发现七孔流血而死,全身长满了白毛,就像千年老僵尸一样。
我问黄仨这是听谁说的,他说同个仓里面有自家兄弟,现在道上都传遍了。
黄仨问我,这事情是不是我施法做的?
我说,要是我有这种能耐,我还在这开画馆?
不过,段荣飞的死却让我想起了一个人。
巴耶!
段荣飞这种死状,应该是降头术造成的。
那么巴耶为什么要杀他?段荣飞对于他来说,难道还有什么威胁吗?
随后,黄仨被叫回奶茶店帮忙。
而我一个人,开始研究昨晚黄仨捡到的木片。
我上网查了一下,都没有找到相对应的答案。
刚过中午的饭点,就有人进店。
我抬头,却看到是一个我现在最不想看到的人!
巴耶!
我问他怎么来了?
巴耶阴沉地一笑,说:“昨晚去鬼市找到你要的东西没有?”
听到巴耶的话,我心里咯噔一下。
和他说,东西找的差不多了。
巴耶显得很不满意,对我说,时间还剩下五天,要是东西凑不齐,那就不用找了...
我听的明白,他是在拿我的性命在威胁我!
我和他说,东西已经有眉目了,很快就会凑齐。
巴耶冷笑一声,说,那是最好不过...
他的话音刚落,他的目光就闪了一下,突然伸手就把我放在柜台的木片抢了过去!
我想去阻止,却没能来得及。
木片被他抓在手里,他脸上露出一道兴奋的笑容,就像看到什么稀世珍宝一样。
随后,脸上的笑容立刻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脸的凶厉:“这东西哪儿来的?!”
我说是在鬼市捡的。
他冷冷地注视了我很久,最后脸上的神色缓和了一些,对我说:“这东西我要了......”
我想要阻止他,但是他把手上的木片递向肩膀,似乎哪里有什么东西在等着他一样。
忽然,巴耶的后背伸出一只惨白的小手,一把抓住了巴耶递过去的木片,然后收回。
我以为是自己出现了幻觉,但是,随后听到一阵让人牙酸的声音,咯咯...似乎是啃骨头,还是嚼糖豆才会发出的声音。
我忍不住咽了下口水,空气中有种说不出的诡异。那块木片,我是研究过的。用刀子也非常艰难切下一小块而已,到底是什么东西,能把那么坚硬的东西当糖豆嚼?
当声音消失,巴耶满意地笑道:“你这东西不错,我的宝贝很喜欢...”
我不知道他说的宝贝是什么,但是,从刚才那只手诡异的惨白能看出,一定是某种邪物!
我咬咬牙,对巴耶说,那可是我的东西...
巴耶耸耸肩,对我说:“现在已经不属于你了!”
我看到,巴耶眼底闪过一丝桀骜,他行为嚣张跋扈,现在的我完全拿他没有办法,反而要受他的威胁。
巴耶拍拍我的肩膀,对我说,好好完成要做的事情,事成之后少不了的我好处。
可是,我心底却有种与虎谋皮的感觉,要是我真的完成了阴阳画,他会不会过河拆桥还不一定。
他用警告的语气对我说,不要试图耍花样,不然段荣飞的下场就是我的未来...
说完,巴耶转身离开。
而我观察了他的后背,发现他的身后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可是,在他临出门之间,我看到他的后背衣衫上显现出一张人脸,那张脸还在笑...
11.尸竭
巴耶离开之后,之前他诡异的一幕,让我想起了南洋的邪术。
巴耶居然会这种阴损的邪术!
被这样毫无道德底线的人盯上,这让我心头很不安。
隔壁的张倩,这时候跑了过来。
她问我,那人到底是做什么的?后背好像还有东西在动?
没有想到,张倩这丫头也看到了。
我和她说,这件事不要掺和,对她没有好处,帮我找到鲛人油,这事情也就算完结了。
张倩不愿意,死磨硬泡就是问我巴耶的事情,一副要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样子。
我被磨得没有办法了,就告诉她,巴耶是位南洋的降头师。
“哇!降头师?!”张倩激动地大叫,两眼放光的样子像小女生看到明星一样。
我说她那么兴奋干什么?
她问我,原来真的是有降头师的吗?
她还以为是假的呢。她还听说,之前马航失事,马国政府还请了著名的降头师占卜,结果得出的结果,却是遇难者可能死了,或者还活着的种模棱两可的结果,让整个国际上都啼笑皆非,也让降头师的威信大受打击。
我说她知道的还真多,可是我却和她说,这里面的事情水太深。当年的事情没有那么简单,诸多势力在窥探,那名降头师只是为了明哲保身,不想蹚这浑水而已。
而且,那位法师是白衣降头师,不同于巴耶这样的黑衣降头师,巴耶他们做事情是毫无道德底线和顾忌的,完全为了自我利益。
这一点,我在今天是见识到了。
随后,张倩问我,她之前看到巴耶身后有个小孩是怎么回事?
难道是传说中的养小鬼?
我说她知道的还不少,她一脸得意地说,那是当然,她还知道很多当红的明星,在暗地里也在养小鬼,让自己的星途顺畅。
我说她知道得还挺多,她笑嘻嘻地说,她爸有个朋友是娱乐圈的知道不少八卦,她听他说过不少这些事情。
说完,她又追问我,巴耶是不是也养小鬼了?
我回答她,不知道。
她听到之后一脸失望的样子,说还以为我啥都知道,真扫兴。
张倩的好奇心真是重,我只好说了些,我的看法。
我对她说,我还不能确定,他的那种情况,和传统的养小鬼似乎不一样。
养小鬼,算是降头术里最为广为人知的邪术了。
说是,用蜡烛熏烤刚死小孩的下巴,用小棺材接住尸油,随后带回家当做神明供奉。他们称为“娃娃神”,供奉‘娃娃神’的人家里,半夜经常会听到孩童嬉戏的声音。
这种方法,听着都觉得毛骨悚然。
像巴耶这种黑衣降头师,养几只小鬼并不稀奇,但是,在这样的光天化日之下,邪崇怎么敢现形?
我觉得巴耶背后的邪物不是养小鬼,最起码不是传统的养小鬼方式。
我叫张倩不要好奇,这里面的事情我也不敢深究,我让她先帮我把鲛人油找到,其他事都放一边。
张倩一脸不乐意,还在磨我阴阳画的事情。
我让她知道的事情够多的了,让她知道的太多,对她来说不是什么好事。
可是,张倩却打蛇随棍上,就是赖在我这里了。
我看她不走,再继续被她磨下去,我就要全盘托出了。
干脆,我就拿了抽屉里的东西,我就走了,临走还让她帮我看店。
她以为我是在和她开玩笑,坐在柜台上一动不动。
等我出了门后,她才跑出店门。
这时候,我早早躲在角落里看着她在门口气得跺脚。
看她悻悻地回店里后,我就准备做下面的事情。
一下午,我几乎是走遍了附近的药店,和木材市场。为的就是要搞清楚,张广遗落的木片是什么东西。
虽然被巴耶拿了一半,但是当时我长了心眼,我拿木片做实验的时候,用小刀费了半天切下了一半。
在巴耶来之前,我就藏好了另外一半,原本就是要拿巴耶的那一半去找懂行的人问。巴耶出现之后,手头上的一半被他抢走。现在这一半是藏起来的,算是留下了“火种”...
可是,半天下来,也没有得到什么好的结果,药店和市场不行,我还去了古玩店,结果被臊了一顿。
红着脸离开古董店,有人叫住了我。
门口大树底下,一个戴墨镜摆摊的老头对我招手。
老头就在树底下摊了块破布,布上面还画了太极八卦,还写了两个字‘易经’我明白了,老头是位跑江湖的算命先生。
以前爷爷和我说,善易者不易。本来没有想搭理他,但是,天气实在热,我也走累了就想着过去瞧瞧。
我往老头面前摆好的小马扎一坐,我就问他,“老先生,你叫我?”
老头捋了一下自己的山羊胡,颇有一副仙风道骨的模样。问我:“小伙子,是在找人?”
我是想搞清楚,手头上的木片是什么东西,想要找到懂行的人问,他也算是说对了。
我点点头,没有说话。
而他掐指算了一下,对我说,是不是手头上有物件要出手?
他问到这里的时候,我就明白了,他戴着个墨镜,可是人是不瞎,看着我从古董店里出来,以为我是想出手什么东西。
我和他这样一捋,他的老脸涨红,摘下墨镜就对我说:“小伙子,混饭吃别拆台呀。”
我看他脸色有些尴尬,站起来和他说,大爷我还有事,就不和你闲聊了。
他看我要走,有些急就对我说:“别走呀,我刘半仙也是在业内有些名气的,价格公道呀!”
我听他的话,他应该也是做过掮客,说不定和张广也有交集。也许,木片的事情,他能知道一些。
我又坐了回去,和他说,我手头上是有个东西,但是很多人都不识货。
刘半仙一拍胸膛,就对我说,他行走江湖几十年什么宝贝没见过?就算捡块瓦片,他都能断出哪朝哪代。
我知道刘半仙的话,多有吹嘘的成分,但是他的年纪摆在这里,说不定有些收获。
我就把朱红色的木片递了给他,他接过手上之后看了一眼,随后脸色一变!立马把东西塞回给我!
“你哪儿来这邪门东西?!”
邪门?我问他怎么说法?
刘半仙和我说道,这东西他年轻的时候,在边境的少数民族那里见过。
东西叫做尸竭,主要的原料是尸蜡。
相传在古代,还是宫廷炼丹的原料。
我有些半信半疑,要是这东西是尸蜡做的,那么怎么会当做药材用?
刘半仙撇撇嘴,说我还别不信,元代人称僵尸肉为闷香,是治疗损折肢体的良药。古往今来,千奇百怪的事情多着呢。
他叫我,要确定这东西是不是尸竭,其实很简单,只要用火烤一下就知道了。要是会滴油,而且能点燃,那么就是尸竭无疑。
随后,刘半仙和我说,这东西要是想出手也可以,只是懂行的人不多,但也有些人喜欢稀奇古怪的东西,只是价格高不了。
我现在没有想要卖的意思,还是先留下来。
刘半仙看我要走,还给我留了个名片,让我有好东西要出手,也可以找他。
回到店里,已经是四五点钟的样子,门是关着的,看来是张倩拿了备用钥匙关的。
我按照刘半仙说的,在柜上用打火机烤这块木片。
不多久,木片在火烤下开始泛出一层液体,应该就是刘半仙所说的尸油,正当我认为这东西是尸竭时,类似尸油的液体滴落在柜台上。
娇艳的颜色,分明是鲜血!
12 破日
妖艳的色泽,空气中隐约有一股血腥味,这让我不由得将鲜血联想到一起。
我试着继续按照刘半仙的话,看看能不能用明火点燃,好一会儿之后,尸竭的一角像香烟一样,开始冒出枭枭青烟。
燃烧部分升起的青烟带着一股甜香,我想起这主要成分是尸蜡,我连忙捂住口鼻,把火星给掐灭。
在门口,我大口呼吸着新鲜空气。想到刚才发现的异常,我给刘半仙打了电话。
可是刘半仙的电话,却没有人接。
现在快六点了,这时候也许他也收摊回家了,这事情也只能往后推一推。
但,我总觉得,事情可能不像表面上的那么简单。
空气中那股香甜味似乎久留不散,我打开了吊扇通风都没什么效果。
这几天太累,晚上歇业之后,我就早早地睡觉了。
醒来的时候,浑身是汗。是被噩梦惊醒的,我梦见浑身树皮的陈老爷子,过来找我,嘴上来来去去都是一句,救我,快救我...
看看时间才凌晨三点钟,我起来找水喝,出了卧室又闻到了一股香甜的气味。
我顺着气味来到前厅,我看到柜台的位置有一丝丝亮光。
似乎是有什么人在那里抽烟!
我马上把灯打开,看到柜台上升起一缕青烟!
尸竭怎么又着火了?我明明记得把火星掐灭的了!
我心里有些发毛,但第一时间过去,把手里的水倒在了上面!
呲!
遇水之后,尸竭时立马就熄灭,但是,却把水也染红了,淅淅沥沥的水滴落柜台,就像鲜血一样。
眼看尸竭要化了,我马上拿了起来。
遇火即燃,遇水即化。这似乎和刘半仙说的有些出入,看来这东西不一定是刘半仙说的尸竭。
那到底是什么?
除了刘半仙之外,有可能知道的话,应该是巴耶了。
他一定知道这东西是什么,可是,巴耶为人心狠手辣,他会不会告诉我还是一回事,要是他觉得里面有利可图,也许我还会遇到不可控的危险。
我先拿布包好这东西,藏在了别人不好找的地方。
做完这一切,我也没有了睡意。
熬到六点多的时候,我就开门营业了。
还没有吃早点,就有人给我打电话,我一看是刘半仙来的。
接起电话之后,我问了关于手头上尸竭的异常,刘半仙说电话说不清楚,我就叫他来我店里,我请他吃早点。
半个多小时的样子,刘半仙就来了。
他看到我的店还挺新奇,我招呼他一起吃过早点之后。才开始进入正题。
刘半仙看了一下,我还剩下小半截的尸竭。沉吟半天,最后说,这东西和尸竭应该是差不多的东西,但,的确有点不一样,可是燃烧时会有异香,这一点倒是相同。
他问我,这东西到底是从什么地方来的?
我没有和他说实话,只是和他说是从鬼市淘来的。
刘半仙说了声,难怪...
看来他也知道鬼市,对于他一个跑江湖的,知道这些也很正常。
随后,他和我闲聊几句,最后末了说要给我介绍一门生意,我这段时间想的都是尸竭和鲛人油的事情,没多想,和他道了谢,也就送他离开了。
往后几天,店里依旧冷冷清清。和巴耶约定的时间是越来越近了,但现在还没有什么头绪。
张倩这几天没有见人影,只和我说,鲛人油的事情有眉目了,她现在在外地,到时候东西会叫人给我送来。
我现在能做的只有等待,希望不要再出什么幺蛾子。
这天的中午,有人上门,是个三十岁左右的男人,怀里抱了着一个布包,一副行色匆匆的样子。
我刚开始以为他是张倩叫来的人,结果这人开口和我说,“听说这里能修遗像?”
修遗像?
我现在心里想着的都是鲛人油,就想早点送走巴耶那个瘟神。现在来了上门客,还是平时难得遇上一回客人。
我顿时有些失望,脸上可能不自觉就表现出来了。
眼前的男人伸手扶了下自己的金边眼镜,问我是不是修不了?
我回过神之后,才迎了上去,回答他可以修,先让我看看画。
他打开了怀里的布包,把画像递给了我。
遗像保护地非常不好,可以说是相当的糟糕。
遗像画里的人物依稀能辨认出,是一位两鬓发白的老人,一顶八宝帽,几捋山羊胡,穿着一身青衫马褂,看样子应该是生活在清末时期的人。
但,五官和衣冠都已经模糊不堪了,要想修复必须下一番苦工。
而且,修复起来也是相当地有难度。
我和他说,这画确定要修吗?
我的言下之意,是这画修起来会比较麻烦,酬金会比较高。
他似乎也是明白人,对我说,“钱不是问题,只要能修好!我是刘半仙介绍过来的......”
刘半仙?
这时候,我才记得,那天刘半仙是有说过,给我介绍一门生意,原来就是这个人。
本来我是不想接这单活,因为这幅画相当费工费时,而且这该收多少钱,里面有规矩不能随便乱收。
可是,这是刘半仙介绍的,所谓出门靠朋友,要是把这单活推辞了,怕是以后都没人会给我介绍生意。
我和他说,既然是刘半仙介绍过来的,那就好说。
我给他谈好,修好要收七百块。
他很爽快的答应了,问我什么时候可以拿画。
我说最快要一个星期,他看样子有些着急,问我能不能快点。我说这是最快的速度了,急着要也没有办法。
要是平时没有什么事,两天也能完工,可是现在还有巴耶的事情,在我心头上压着,修画费神时间充裕点不容易出岔子。
留下联系方式之后,他就离开了。
我把要修复的遗像修好之后,就给刘半仙打了电话,除了感谢他的介绍,我和他说这人算是爽快,要了七百块也没有还价。
刘半仙在电话一头沉默了一下,声音提高了一些,他说:“你就收了七百块?那人可是条大鱼,你收他个三五千,他都能答应!哎呦喂...老弟呀,你也太心慈手软了...”
隔着电话,我都能想象得到,刘半仙捶胸顿足的样子。
我看得出刚才那人是个金主,只不过做这行有些规矩是要遵守的。
修遗像画,和修丹青画不同。
丹青画,只要画师决定价钱合适,就可以接下。
而遗像画,常与生死挂钩,所以必须遵守只收单数的规矩。也就是只能收一三五七,这四个数字带头的报酬。
我曾经问过爷爷,为什么不收九数?
他老人家的原话是,九是数之极致,乃是帝王之数,画遗像的都是寻常人家,扛不起这种命数。
最近发生的事情太多,让我重新正视起,爷爷告诫我的规矩。
我和刘半仙说了老一辈的规矩,刘半仙问我,我家的规矩怎么和他们这种走阴行的那么相似?
随后说,有机会要和我一起喝酒好好聊聊。
挂断和刘半仙的电话,我回想了一下他的话,我想起了画魂笔。还有爷爷一直不肯传给我的那门奇术。
若是我能学会......
不过想想,我就摇摇头,爷爷可是说过,学会了要受三苦,我现在没车没房没老婆,还是算了,现在最主要的事情,是怎么早点把巴耶打发走,不然天天被黑衣降头师缠着,真的是寝食难安。
终于,在和巴耶约定日子的前一天,一份快递送到了我的手上。
是张倩从陕西寄过来的,我拆开包装之后,里面有一瓶子,里面的东西黑如鞋油,还有一股腥臭。
我按照古籍上的方法,提炼了一下,算是勉强能凑合用。
我正想着要给巴耶打电话时,手机却率先收到巴耶的短信,内容很简短,只有四个字。
明日行事...
我看到这简单的四个字,却忍不住心惊!
从拿到鲛人油,不过半个小时,巴耶是怎么知道的?
难道他在什么地方监视我?
我的心里一阵发寒,他居然一直在监视我......
可是,他又怎么知道,我只差这一份材料?
我心里的不安开始扩散...
而我看了一下明天的日历,是农历七月初一,居然是时隔半年一次的大破之日?
13 九子鬼母图
破日,是旧历书中不吉利的日子,每年有二十一天为破日,而七月正是传说,鬼门大开的月份。不管是嫁娶乔迁开业,一般都不会选择这个月份。
七月初一的破日,更是地支冲天干,最为不吉利。
而巴耶选择在破日行事,显然不是巧合,而是故意为之。
晚上,我辗转难眠,不仅是因为要作阴阳画,还因为心里头总有股不安的感觉。
整晚我也没有怎么睡,到了第二天的下午,巴耶来到了我的画馆。
一进门,他就让我把店门关下来。
随后,他脱去上衣,露出他干瘦的上身,戴上了一串骷髅串珠。而我也看见他的后背居然有一张干瘪的人皮!
我细看一下,人皮摊在了巴耶的后背,五官和四肢依稀可见,应该是一张婴儿的皮,缝制在他的后背!
以身饲鬼!
我终于明白,巴耶为什么总有一只邪物跟在身边,那是他已经把小鬼的媒物和自己融合在一起!
而这时候,巴耶背上的一张脸,对着我笑了一下!
那阴森诡异的模样,就像是给我下了地狱的邀请函...
巴耶似乎有感应,转身对阴沉地说道:“快开始吧!”
我咽了下口水,才发现自己的手心都是汗。
摊开画纸之后,我拿出了此次作画的丹青料。
阴阳画,也叫做双叠画。
有阴阳双层,而玄奇的是,有光照显现的是阳画,在没有光线或者光线暗的时候,显现的就是阴画。
阴阳画,注重的不是画工和构图,而是丹青料。
爷爷留下给我的古籍,其中有一篇记载过。
是宋朝时期一位叫做安子君的画师,为了取悦皇帝的嫔妃而创造出来的。
然而,现在因为巴耶的原因,我笔下的阴阳画,可能会变成要人命的东西!
巴耶要求我,阴画为《九子鬼母图》,阳画为苗王的衣冠画,他就连样式是什么样的,都已经给我准备好,显然他不仅对阴阳画很熟悉,而且还提前筹备了。
阴阳画,必须先画阴画,也就是先画出《九子鬼母图》,佛教传说,九子鬼母没有被佛祖度化之前,产下五百儿女,为了抚养五百儿女,每日捕捉他人小孩为食。在民间传说中,她又被称为“暴恶母”或“鸠盘婆”。
而巴耶要求我画的《九子鬼母图》鬼母未开法眼和佛光,显然是佛祖未曾度化的“恶身”,这样的鬼母最为凶邪!
完成之后,已经是过去了三个多小时,一幅《九子鬼母图》就画好了。
一直在一边的巴耶看了一下,咧嘴一笑说道:“不错!画工可以!只是可惜了,你一辈子也就这样了......”
巴耶的话说得隐晦,但言语中的不屑,我是还是听得出来,可是,现在我只能忍着。
巴耶叫我让到一边,他拿下挂在脖子上的骷髅串珠,又挂在了手上,双手合十嘴上念着听不懂的咒语。
最后,他像是作出了一个非常重要的决定,捏碎了串珠上的一个小骷髅头。
哗啦...
骷髅头化为粉末掉在画上,随后慢慢地消失不见。
而我看到画上的鬼母,此时露出一道笑容,身边嬉戏的孩童居然皆是露出啼哭状。
可是墨迹干透之后,整幅画在纸上变得痕迹全无。
巴耶将骷髅串珠挂回脖子,双手合十低头不语。
我记得古籍上的记载,这个不应该才对,虽说阴阳画的阴画,会在光线充足的情况下消失,但是,不应该像现在这样没有一丝痕迹,应该会有少许的痕迹,后面用阳画覆盖,这样才是合理。
可是现在的情况却是这样,多半和巴耶那骷髅头有关系。
巴耶在重重地呼出一口气之后,对我说,他感受到画上有了怨力,不然浪费了他一个法器,他会拿我来做代替品!
我暗暗心惊,也就是说,巴耶脖子上的骷髅串珠,都是用活人制作而成的?!
我吓得后退一步,巴耶阴笑一声。说只是和我开玩笑,他手上的骷髅串珠,是用刚成形的胎儿制成,成人头骨对他来说是没有用处的。
我觉得他这个玩笑一点都不好笑,而且相当恐怖。
用刚成形胎儿的头骨做成法器,随身带在身上,正常人谁会这么干?这残忍的程度,简直令人发指!
随后,巴耶让我把阳画给画上,他给我的时间不多。
苗王,苗疆之主。
而我是按照巴耶给我的一张老照片,按照照片临摹出来的。
照片上的苗王画风古朴,手持苗刀显得骁勇善战。而挂画的背景似乎不是居家环境,而是开凿过的山壁。我知道每个民族都有自己的文化特色,也许这幅苗王画,是挂在了祭祀的场合。而这张照片,显然是实地拍摄的。
当完成苗王画,墨迹干透之后,巴耶才点点头。说我做的不错,现在可以进行下一步了。
我问他还有什么要做的吗?
他嘴角上扬,笑容变得格外地阴沉!
我心里咯噔一下,暗道一声不好!
可是,却已经迟了!
巴耶用手指对着我一点!
我瞬间就动弹不得!
我问他要干什么?
他说,让你乖乖听话,跟我去一个地方...
巴耶说完,穿上他的外衣,对我招招手,我的脚就不听使唤,就跟在了巴耶的身后。
就这样,我步伐僵硬地跟着巴耶走了很久,上了一辆长途客车,这是去贵州的大巴车。
而此时,我就像行尸走肉一样,跟在巴耶的身后,和他上了大巴车,和他坐在了一排。
我的口舌此时是僵硬的,连话都说不出来,现在的我就是砧板上的肉,任由他宰割。
我希望车上其他乘客,能发现举止异常的我,可是,这似乎是个奢望,直到大巴出了城,都没有人解救我。
我心想,这回完了。被一个完全没有道德底线的黑衣降头师控制,我觉着自己也离死不远了。
恐惧就像阴霾一样笼罩在我的心头,让我心跳加速。
汽车行驶了很久,车外的天色也已经暗下来了,车上不少人都在睡觉。
隔壁一排的座椅有人发出几声干呕声,应该是晕车了。
突然,哇的一声!
地上稀里哗啦的,空气中也传来阵阵地酸臭。
我转头过去,看到巴耶被吐了一身都是酸馊的呕吐物...
巴耶一下就爆发了,腾地从座位上站了起来,用南洋话骂咧咧了几句。
吐了巴耶一身的,是一位妇人,她身边同行的男人,站起来说,你说什么鸟语?我们不是道歉了?大不了赔你钱!
巴耶怒喝一声,用你的命来赔!
他的本事我知道,恐怕这一车人都会因为那男人而陪葬!
而这时候,有人过来做和事佬,应该是副司机,劝他们不要起冲突,并让现在开车的司机把车停到最近的服务区。
我认为巴耶不可能会善罢甘休,但是,他却坐下了。
虽然脸上依旧愤愤难平,但最起码没有发作。
而刚刚劝架的那人,却惊疑一声,说手上的佛珠怎么断了?让大家帮忙找找...
而这时候,我惊喜地发现,我身体可以动了!
但是,巴耶在身边我不敢声张,继续装作木乃伊一样,直挺挺地坐在位子上。
车子停在服务区之后,下车之前,巴耶瞪了我一眼,意思是让我不要耍花样。
而等他下车走远之后,当机立断,我就准备逃跑!
我赶忙下了车,往最近的高速路出口跑去。我必须要在巴耶发现我逃跑之前,甩开一段足够远的距离!
而这时,我却听到身后传来奔跑的脚步声!
14 刑侦九处
脚步声越来越近,我有些慌了,追上来的人喊了一声,等等!
我听到声音并不像是巴耶的,也实在是累了,放缓脚步之后,就被后面的人追上了。
“你跑什么?”这人追上来之后,劈头就说道。
月色之下,我依稀看清,这人是刚才和巴耶对骂的男人。
他追我干什么?我心里问了自己一遍。
我问他,追我干什么?
他没有回答我的话,而是问我有没有烟?
我大部分时间都在画馆,在都是易燃物的地方,我没有抽烟的习惯。
看我摇头,他一副懊恼的样子,说刚才都白救我了。
救我?
他看我一脸茫然的样子,他就说,你不是被那个南洋人挟持吗?
这人不简单,居然能看出我被巴耶挟持,但是,我也怀疑他的身份,我也怕刚出狼窝又进虎口。
他应该是看出我的惊慌,对我说“我没有恶意,我是刑侦九处的...”
刑侦九处?
也就是说,他是公安刑侦队的?
可是,他听到我叫他警察同志之后,他却愣了一下,问我难道不知道什么是刑侦九处吗?
我说,我知道,是公安。我在郾城的时候,还协助一位李警官帮忙办案。
他听我说完之后,脸上露出了一个很牵强的笑容,最后摇头不语。
我问他怎么了,他却说没什么。
而这时候,他的手机响了,接起来之后,他眉头紧锁,显然电话传来的消息很严重。
他一脸焦急地对我说:“那边控制不住了,你往前走,下高速,那里有一个小镇,快去吧!”
说完之后,他就往服务区的方向赶过去了。
他口中说的,那边控制不住,我猜到了一些,但是我不敢去探究,继续往前跑!
终于看到高速路出口的时候,我也全身乏力的很。但是,理智告诉我不能停,现在还不是安全的地方。
脚就像灌了铅一样,好不容易到了小镇。找了家宾馆,冲了盒泡面就对付了一晚。
清晨天刚亮,我就按照服务员说的,坐上了城镇公汽。
我不敢回郾城,巴耶一定会去找我。现在我唯一的选择,就只能回老家,在爷爷哪儿躲几天。
蜿蜒的山路行驶了好几个小时,到了村口下车后,我提着给爷爷带的几瓶好酒,还有一些给奶奶的保健品,就准备往家里跑。
在村委会的大树底下,我看到爷爷在树底下纳凉。
我叫了一声爷爷,他老人家看到我之后,我还以为能来哥久别重逢。
结果他脱下鞋子,就打我!
嘴上还骂我没出息,我被打蒙了,在大树底下一起纳凉的老头老太太,看戏一样对我评头论足。
连日的恐惧在亲人这边得不到安慰,我瞬间就崩溃了,二十好几的人了,愣是被爷爷打哭。
爷爷也许看我哭了,就没有打我了,叫我拿好东西回家。
我心里也是委屈的很,平时爷爷对我是很严厉,但是,从来不想现在一样,话都没说清楚就打我一顿,我都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
他不说,我又不敢问...
回家路上,爷爷叫我擦干眼泪,挨打的事情不要和奶奶说。
我心里憋屈的很,挨打就不说了,还不给诉苦一下,简直是霸权主义。
爷爷也许是看出我的不痛快,就和我说,允许我在家里多待几天。
平常的时候,爷爷不让我随便歇业,就算过年也就只是给我放三天假,现在能让我不管画馆的事情,在老家多待几天算是破天荒了。
而我现在,正缺一个可以在家多待几天的理由。挨打的事情,我也就不和奶奶说了。
回到家,奶奶看到我回家是满心的欢喜,说我又瘦了,给我张罗了一桌子爱吃的菜。
在饭桌上,爷爷难得让我一起和他喝上一杯。
几杯酒下去,这两天的疲惫算是扫除了一半。但想到,巴耶的事情可能还没完,我的心里还是揪在一团。
奶奶问我是不是有心事,怎么愁眉苦脸的?
我挤出一道笑脸说没事,爷爷叫我吃完饭之后,赶快去洗澡,整个人都臭了。
奶奶偏向我,说了爷爷几句。
爷爷似乎没什么胃口,扒了几口饭之后,就坐在门口抽旱烟。
吃过饭之后,我就去洗澡,换上了以往留在家里的旧衣服。而我出来却看到,爷爷在后院升起火堆,把我换下来的衣服烧了。
我和爷爷说,衣服洗洗还能穿,烧了干什么?
爷爷不理我,而是看着衣服烧成灰烬,随后才和我说,这几天待在家里那儿都别去,村子里有几户人家养了恶狗。
爷爷的语气很严肃,我不敢违逆,点点头之后,他又对我说,过几天再好好给我算账。
我听爷爷的话,在家乖乖呆了两天。这两天,张倩和我联系,问我是不是发财了,这两天都不开门做生意。我说是回老家探亲了,又问她有没有人来店里找我?她说没有,她在店里几天了,也没人过来。
看来巴耶没有去店里找我,不过我的心里更加不能安定下来,就怕他有办法找上门来。
心里头压抑的很,在家实在待不住。今天中午,爷爷要去一趟镇子上,我就偷偷溜了出去。
我们村子在群山环绕之中,山好水好空气好,但是交通不便利,十来年也不见得有什么很大的变化。
所以年轻人都去外地打工做生意,留在这里的基本上都是些老人和小孩。
闲逛一圈,也不见有同龄人,觉得无聊我就准备回家宅着算了。
回家路上,迎面来了一位五十多岁的妇女,瞅了我半天,开口问我是不是老吴家的?
我也认出了妇女,她全名叫做什么我不清楚,但是,同龄人都叫她梅花婶子。
认出梅花婶之后,我并不是很想理会她。她有三个儿子,是和我差不多年纪的,我小的时候,因为我妈去世地早,我爸一直了无音讯。是爷爷奶奶带大的,她三个儿子经常笑话我是野种。我和她儿子打架,兄弟几个来打我,我那是对手,经常都是我挨打。
她和她的男人也是横,爷爷带着我上门和他们讲道理,还放狗咬我们爷孙。
那么多年过去了,听奶奶说,她的男人几年前去镇上做生意赔光了,一时气不过上吊死了。
几个孩子娶了媳妇分了家,都是娶了媳妇忘了娘,不愿赡养她。老了干不动活了,几个儿子还叫她去申请低保户。
虽然她现在挺惨的,但是,回想起以前的种种,我实在对这个梅花婶热情不起来。
面对梅花婶的寒暄,我感觉有些尴尬,就想找借口开溜。
可是,她说什么就要我去她家坐坐。
我没想去,找了个托词就婉拒了。
她看我要走,就和我说,她们家很对不起我。
我听到她突然和我道歉,我也是有些惊讶,也让我有些尴尬。我只好说,没事的,没事的...
梅花婶说,你不知道,其实我男人在镇上做生意的时候,见过你爸,他还让我男人捎了东西回来,几年过去了,这东西都在我家里放着,实在是对不起你...
我爸?
在我的记忆里,我就没有见过我爸,印象中只有那张日渐模糊的照片,还有几幅他留下的字画。
我曾经问过爷爷奶奶,我爸到底去哪里了?
爷爷总会很生气地说,我爸已经死在外面了。我伤心得哇哇大哭,奶奶总会抱着安慰我,骂爷爷老不死在我面前说这些...
也因为我爸失踪,我都被人嘲笑,都说我是个捡来的野种。小小年纪的我承受了太多委屈,对爸爸的期待,慢慢地变成了恨,到了现在,我对他的感情已经变得模糊不清...
而,此时梅花婶居然说,我爸曾经叫他们给我捎回来东西。我枯寂的心,瞬间变得热络起来。
我忙问她,我爸当时为什么不回来?他现在到底去哪儿了?他知不知道我在等他?
面对我一连串的发问,梅花婶显得有些懵,最后她对我说,她当时也没问这些,我爸的确给我留了样东西。
至于是什么东西,她说我看了就会明白了。
我心里变得热切起来,也许看到我爸给我的东西,我就能找到他了。
15人魄
我跟着梅花婶到了她的家,原本她家的条件不错,现在院子里面长了不少的杂草,显得有些破败的样子。
顿时觉得她有些可怜,以前也是闻名乡里的泼妇,现在老伴走了,儿子又不孝,日子过得一定很难。
进了里屋,她让我坐着,然后给我倒了杯水。
给我递了水之后,她站在一边,举止显得有些局促不安。
我纳闷了,这里是她的家,现在倒是显得她是个外人一样。
我问她怎么了?
她才开口说,她这几天老是做梦,梦见她的老伴说要带她下去,她最近身体也不太对劲,就想给自己准备一幅遗像。问我,能不能给她画一幅。
这件事倒是一件小事,画遗像本来就是我的职业,只不过我总觉得有些不对劲。
我就和她说,这事情好办,只不过我现在没有带画遗像的工具,还得回家取,我叫她把我爸留的东西给我之后,我再回家拿了工具就过来。
她听到之后,却一撇嘴,叫我现在给就她画,笔墨纸张她这里都有。画完了,她会把东西给我的。
我感觉到她的话里有一丝胁迫的意味,但是,能少跑一趟也是最好不过。我就让她把笔墨纸张拿来,把遗像画好也就完事了。
梅花婶所说的笔墨纸张,就是一张比a4规格大一些的白纸,笔墨就更夸张,就是一块炭块而已。
我和她说,婶子这纸是没有问题,就是这个炭块怎么画?
她说,就用这个画,画不好也不怪你。
既然她这么说了,我也没有什么意见,画就画吧。
炭块触手冰凉,也不是石墨,也不像木炭。
我问她这东西那里来的,她也不说话,而是坐着好好地等着我给她画像。
我也放弃询问,想着画好之后就走人。
炭块用起来,就像我刚学画时候用的木炭,画在纸上的线条可能粗犷了一些,但是后面加以修饰一下,也是一副合格的素描遗像。
我把画交给她之后,让她最好装裱起来,不然很快就会褪色。她只是看着自己的遗像发呆,点点头不说话。
我提醒她把东西给我,她才反应过来,走进卧室之后,从里面拿了一个盒子给我,说这个就是我爸当年让她捎回来的东西。
巴掌大的盒子有一个扣锁,倒是像女人的首饰盒。
梅花婶说,这盒子上了锁,她也不知道里面有什么,叫我回家后再研究一下。
我也不急于这一时,这个扣锁看起来应该也很容易解决,而且,不知道是不是为了画遗像,导致太过费神,我感觉脑袋有点眩晕。
东西拿到,我也就决定走了。
我和梅花婶说要走,她眼皮也没有抬一下,而是仔细地盯着我给她画的遗像。
临出门的时候,我回头看了一眼,看见她对着自己的遗像,居然在笑,不是满意的笑容,而是一种让人发寒的阴笑...
我觉得还是早点离开这里,刚出门刺目的阳光显得很毒辣,似乎要把我的脑袋晒爆了。
走了没有多久,我就感觉胸闷气短,眼前的事物也变得不是那么清晰起来。
实在坚持不住,我的腿一软,就跪倒在地上。大口喘息几下,我看到眼前走来一个人。
干瘦的身材和脸上阴沉的笑容,让我认出来人正是巴耶!
我暗道不好!
可是,全身无力的我,眼前猛地一黑,剩下的事情就不知道了,隐约中只有巴耶得意的奸笑声在耳边回荡......
我也不知道过了有多久,醒来之后就发现自己躺在床上,这是在我自己的房间,此时的房间里还隐约有股药草香味。
脑瓜子又疼了一下,让我忍不住吸了口凉气。
“老头子,石头醒了!”
我看见坐在我床边的奶奶,在对门外的爷爷大声招呼。
随后奶奶问我,有没有哪里不舒服的?
我看见奶奶的眼底有些疲惫,也不知道我昏迷了有多久,她老人家年纪那么大了,还在为我操劳,鼻子感觉酸酸地。
我从床上爬起来之后,和奶奶说,我没事,就是有点口渴。
奶奶立马给我端了杯水过来,递到我的嘴边。
此时,爷爷进来了,重重地哼了一声,“叫你不要出去,你偏不听,你知道自己惹到什么麻烦了吗?”
对于我不听爷爷的话,偷偷跑出去,我是有些理亏,但是,我出去也没有什么给家里惹麻烦呀。
奶奶依旧偏向我,对爷爷说,石头又不知道,谁知道那女人会那么阴损?
爷爷压着火气说,“他老实在家呆着,人家能算计到他?”
奶奶让爷爷好好说,我才刚醒来,不要把我给吓坏了。
爷爷最是拿奶奶没辙,和我说话的语气稍微变得缓和了一些。
问我,为什么给梅花那个女人画遗像?
我把经过和二老说了之后,奶奶安慰我,说我下次注意,人心隔肚皮不能太相信人。还说,梅花那个女人,已经好几次上门要求爷爷给她画遗像,你爷爷都拒绝了。
说到这,爷爷插了一句,说我就是傻,同条村的,她不找他画遗像,反而找我这个乳臭未干的小子,我当时就不觉得奇怪吗?
爷爷的话,提醒了我。我才反应过来,梅花婶不让爷爷这个老师傅画遗像,反而让我画。
而且她准备的东西看似简陋,但是又似乎是精心准备过的。这里面有很多蹊跷的地方。
现在,想起来,似乎我真的是被算计了。可是她的目的是什么?就为了一张遗像?
看我一脸茫然的样子,爷爷说,她就是想让你用人魄,给她画遗像。真是造孽!
人魄?!
我终于明白了,梅花婶给我准备的炭块,是一块人魄!
人魄,在李时珍的《本草纲目》有记载。
说是有人上吊死了之后,在上吊的地方往地下深掘,会有一块黑炭,这个黑炭是人死前的怨气和精魄凝结而成。
书中记载,有吊死人的地方,一定要把人魄挖出来,不然,不久之后,同一个地方还会有人上吊自杀。
而这人魄就是吊死之人的怨气集合体,怨气十足。用人魄画自己的遗像,她是要干嘛?想让自己死后怨气冲天?让自己永世不得安宁?
我立马就决定,要去把那幅遗像毁了。
我要下床,爷爷问我要去干什么?
我说要去把那幅遗像毁了。
奶奶叫我躺好,先把身子养好,说我现在去毁遗像,怕是要挨人家的打了。
听到奶奶的话,我心里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我问到底怎么了?
奶奶说,那女人,在我昏迷这两天,喝农药死了。现在那边在办丧事,遗像被挂在灵堂了。
我有些惊讶,原本还活生生的人,现在就死了?我有些难以接受。
爷爷说,你小子知道错了吧?现在惹下多大的祸?梅花那女人,是想让全村人都不得安宁呀!
我说,那还等什么?必须赶快把那遗像毁了!
爷爷过来一拍我的脑袋,说我净会惹事。这事情,他会处理,这几天让我必须待在家里,哪儿都不许去。
他老人家下手还挺重,我脑袋有些懵。
奶奶骂他没轻没重,该干嘛干嘛去。
爷爷不敢招惹奶奶,急匆匆就走了。
虽然,脑袋还有点晕乎乎。但我知道,爷爷说他来处理,他就一定有办法。我的心里头也就稍微安定一些。
爷爷不在,我问奶奶,我爸当年为什么离家?他到底去哪儿了?
奶奶摸摸我的头,叹了口气,对我说,当年的事情,都是你爷爷的错......
16 心事重重的爷爷
奶奶和我说,当年我爸和爷爷吵了一架,然后,我爸就离家出走,二十年了到现在都了无音讯。
我问奶奶,我爸和爷爷到底为了什么事情吵?居然就为了这件事,而离家几十年?
奶奶似乎不愿想起这件事,就和我说,他们父子俩比牛还犟,一犟起来九头牛都拉不回来。随后,让我好好休息,要回城里前,记得去我妈的坟地上祭拜一下。
我看着奶奶慈祥的脸庞,我知道她不想说以前的事情,而我也不忍心去逼问她。我爸了无音讯,作为母亲的奶奶,可能才是最痛心的一个。
我没有在这个问题纠缠下去,我和奶奶说,我前段时间,遇到一个大老板,赚了十来万,这笔钱我想把咱们这老房子修葺一下。
奶奶说不用,让我留起来娶个城里的媳妇。在城里买套新房子,城里的房子贵着呢。
她又说,那老板真大方,让我以后叫人家多照应一些。
我点点头说是,我和奶奶说,那个大老板也许她也认识,他说是爷爷的老朋友,认识十多年了,叫做陈淮生。
奶奶想了一会儿,说没有听说过我爷爷身边有这么一号人。
还说,爷爷姓陈的朋友,只有村子东头的老陈头,但是,那个老头很久之前就离开村子了,而且他现在的年纪应该都是六七十了,不可能是我说的那位陈淮生。
这时候,我就在猜测,那陈老头会不会就是陈国明?陈淮生是他的儿子?
奶奶回答我说,他是村委会雇来守水库的,是个外乡人,买了东头的老宅子。我们家和他相熟也是十来年前的事情,没听他说过有儿子,到现在太久了记不清。
我觉得,陈淮生是身价千万起步的大老板,应该不会在这件事情上骗我。他很可能就是老陈头的儿子,至于为什么奶奶不认识,也许真的记不得了。
到了晚上,爷爷都没有回来。
刚吃过晚饭,天空忽然响起了一声炸雷!
轰隆隆!
闪耀的雷电,似乎能劈开天地。
外面狂风呼号,应该是要下大雨了。
我问奶奶,为什么爷爷还没有回来?
奶奶说,爷爷去隔壁村子了,可能今晚都不会回来。但是,奶奶告诫我,一定要听爷爷的话,不能再溜出去了。
我是学乖了,不敢不听爷爷奶奶的话,吃过饭之后我就躺床上,哪儿也没去。
开始下雨了,这场雨下得很大,同时狂风大作,不经意之下还会闪过几道惊雷!
也不知是雨声,还是出现了幻听。
只有一个人在房间的我,在这时候听到有人叫我的名字。
似乎是在呼唤着我,我着了迷地一样看向紧锁的房间门。好像,在门外有什么重要的人事物在等着我...
我想下床开门去看看,结果轰隆一声!又是一声震耳欲聋的惊雷声!
而这时候,我清醒几分,质疑自己为什么会想走出门外?
哗啦啦...
外面的瓢泼大雨,现在下的更加猖狂,似乎是老天爷在愤怒地清洗整个人世间...
晚上,我睡得很好。是发生了这么多事情之后,这段时间睡得最好的一次。
清晨醒来,我想起梅花婶给我的那个木盒,木盒就放在了我的抽屉里。她对我说的话处处充满了欺骗,这个木盒十有八九也不是我爸给我的。
拿出来之后,盒子上的扣锁依旧完好,我研究了一下,就找把螺丝刀把扣锁撬开了。
打开盒子,里面只有一张字条。
谢谢你,孩子...
我看到这张字条上的几个字,我陷入了沉思。这张字条,明显就是梅花婶给我写的。也就是,对于用人魄画遗像,她深知会有什么后果。但是,她还是这样做了。她...到底是为了什么?
我把盒子合上,心里有种说不出的难受,一场人伦惨剧在脑海里慢慢成形,而这里面的序幕,似乎是我间接拉开的。
可是,我却什么都做不了。
下午的时候,我听到院子里人声吵杂。
我想着这是自己的家的事情,我就没有忌讳,下了床就出了房间门,走到了大门口之后,我就看见院子里有着好几个人。
爷爷奶奶都在,只是爷爷坐在小板凳上抽旱烟,奶奶则是在劝说那些人离开。
“都回家去吧...”
“婶子!你就让叔帮帮我吧,我实在是没有办法了...”一个妇人向奶奶乞求道。
在妇人旁边,地上还坐着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一副痴傻的模样,裤裆尿湿了,还在用尿液在和着泥沙在玩。
那个痴傻的男人,我认出来,是梅花婶的大儿子,叫做王文刚。是在镇上开米店的,经常用陈米混在新米里面卖,算是在村民眼里排得上号的奸商。
那么一个人精的人物,现在怎么是一副痴傻的模样?
奶奶看来眼依旧无动于衷的爷爷,还是劝说王文刚媳妇,叫他把人领回去。
院子外面也是围了不少看热闹的乡亲,不过他们脸上的表情,对于王文刚夫妇,似乎没有表现地太多的同情。
不少人,也跟着劝说,叫王文刚媳妇把男人领回去,在这里都打扰人家过日子。
王文刚媳妇对于乡亲的劝说是充耳不闻,反而带着哭腔,对奶奶诉苦道:“婶子,我是实在没有办法了,我当家的出了这样的事情,早上看到他疯疯癫癫的,我们送他去镇上的医院,说是要送到精神病院疗养。这个家没有了他当家,可怎么办呀?”
王文刚媳妇哭哭啼啼的,让人看了都动容。
但却有人嘟囔一句,婆婆都还没有出殡,倒是先寻思着自家的生意,真是什么人都有...
王文刚媳妇依旧当做没听到,扯着奶奶的衣角,让她老人家在爷爷面前说句话。
我看见奶奶一脸地为难,我就走了过去,让王文刚的媳妇先安排家里逝者下葬的事情。
王文刚媳妇不认识我,泼辣的性子就爆发了,骂我知道什么?要是她当家的不能及时治疗,一辈子像刘傻子疯疯癫癫的,他们家的日子该怎么过?是不是我养他们一家子?
我还没有从她的泼辣劲缓过来,人群中跳出一个身材微胖的中年人,蓬头垢面衣衫不整,脑袋套着条红内裤,手里拿着一根柳条。
他大喊一声:“呔!本剑仙在此,何方妖孽快快现形!啾啾...”
他挥舞着柳条,似乎要斩妖除魔,只是怪异的装束,疯癫的举止,让人感觉他就是个跳梁小丑。
有人起哄,刘傻子来一段!
他就毫无章法地挥舞着柳条,嘴上还咻咻地配音,结果打到了王文刚的媳妇。
当众被一个傻子打,她可能觉得没有脸面,她抢过刘傻子的柳条一把折断,几步上去给刘傻子一巴掌!
啪的一声,刘傻子被呼得发愣,最后哭着喊妈,逃也似地跑了。
围观的众人哄堂大笑,就像看马戏一样看着两人。
被众人嘲笑,王文刚的媳妇也觉得不好意思了,拉起了地上的王文刚,在众人的起哄之下离开我家的院子。
王文刚夫妻二人离开,围观的乡亲也就散了。
这时候,爷爷放下手里的旱烟,瞪了我一眼,“不是叫你待在家里的吗?谁叫你出来的?”
我说,我是想看看有没有什么要帮忙的。
爷爷对我挥挥手,让我赶快回屋里,不要给他添乱。
爷爷的语气很凶,应该是心里头压着一股火气。奶奶这时候也拉住我,把我往屋里送,让我听爷爷的。
进屋之前,我回头看了一眼爷爷,他面朝大门,背对着我,抽旱烟的声音呼噜呼噜响,而他留给我的背影,却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17 雷打尸
后面的两天,我都是老老实实呆在家里,哪儿都没有去。
而我从对门纳凉的老太太那里,了解到梅花婶家里发生的事情。
也就是那晚的雷雨夜,梅花婶的三个儿子在为她守灵堂。当晚应该发生了很恐怖的事情,灵堂遭了雷劈,大儿子疯了,二儿子断了腿,三儿子那天晚上之后就失踪了。
而梅花婶的尸身,遭到了‘雷打尸’,全身漆黑。看事的先生说了,要把尸身停棺半年才能下葬,不然会变成不腐的僵尸祸延乡里。
老太太说的有鼻子有眼,说这个逝者会发生‘雷打尸’的现象,肯定是逝者在生前作过孽,才会在下葬之前遭到天雷劈尸。这是老天爷在惩罚她,让她不能入土为安。
我没有和老太太继续探讨这个问题,而是被奶奶叫回去吃饭了。
其实,我也更愿意相信,梅花婶死后的遭遇是对应了老太太的话,而不是因为,我给梅花婶用人魄画遗像引出的异象。
吃饭的时候,奶奶问我是不是不舒服?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
我说没事,和她说最近是有些累了。
爷爷用筷子敲敲我的饭碗,和我说,“吃完饭,带上香烛纸,去给你妈磕个头,明天快回省城去!”
奶奶说那么急干嘛?不让我再住几天?
“还住?再住下去就半个月了,城里的画馆怎么办?”
画馆是爷爷大半辈子的心血,奶奶没再说什么。
爷爷说事情就这么定了,叫我吃完饭就上山。
饭后,爷爷也没有让我休息,而是让我带上香烛纸,就和我一起上山去了。
我妈的坟地是在村外的十里坡上,走了几段山路,就到了我母亲的坟头。
而我却看到,坟前已经点了上了一柱清香,坟头上的杂草也被人仔细清理过。
显然,有人在我和爷爷之前,就来祭拜过!
能为祭拜我妈的还能有谁?我第一个想到的就是我的爸!
我激动地问爷爷,是不是我爸回来了?
爷爷却脸色苍白,怒斥一声:“说什么傻话?你爸回来我能不知道?”
我反问道,那不是他还有谁?
爷爷走到坟前,看了一下墓碑,然后看了一下坟头上的土,喊了声:“不好!有人过来取阴土!”
取阴土?
我不明白是什么意思,但是看到爷爷这么重视,想来是非常重要的东西。
这时候,旁边的草丛窜出一个人影,看不清面目,头也不回地往通往山下的山路冲!
这人明显就是在附近藏匿,他荒郊野岭地跑到坟地里做什么?显然,我妈坟地的异常和他有关!
我放下东西就要追上去,可是爷爷却按住我,让我别去追。
叫我把坟头上的土补上,那个人他有办法找到他!
说完,爷爷就踏上了下山的山路,叫我继续祭拜。
看着爷爷离开的背影,我觉得,爷爷还有很多事情都在隐瞒我,不管是主动还是被动,他都不让我知道。
我按照爷爷的话把坟头的土填上,摆上贡品,点上蜡烛清香,化了带来的金银衣纸。
对于母亲的印象,我同样模糊,只是听奶奶说过,我妈妈是一位非常温柔贤惠的女人。
给母亲叩了几个头,我就沿着原路下山。
一路上,我总觉得有人在跟着我,但是回头一看,又没有发现任何人。
眼看就要到村口,感觉有人拍了一下我的肩膀,我回头一看,只觉得眼前晃了一下,随后手上一轻。
我察觉手上提着的篮子不见了,而我看见一个邋遢的人影,拿着我的篮子在哈哈大笑,显然对抢走我的篮子,他觉得非常的得意。
我看清他的样子,我破口大骂:“刘傻子,你给我回来!”
抢篮子的人正是刘傻子,此时他边跑,还边探手往篮子里拿东西。
十里八乡扫墓的习惯,都是在祭拜完成之后,贡品就会带回家食用。这是我们这一带的习俗,食用祭拜先人贡品,能得到先人的保佑。
早上奶奶可是给我准备了一只白斩鸡,给我带去扫墓。被刘傻子这样抓来抓去,那鸡肉谁还敢吃?
我立马就追了上去,可是没有想到,刘傻子人是傻,但是跑得贼快。我拼尽全力,也是被他远远地吊在身后。
最后,也不知道他是抽了什么疯,把篮子对着我一扔,笑嘻嘻地说了句,‘还给你!’然后,人就跑的没影了。
我看了一下篮子,里面的糕点没有少,但是那只鸡却已经不见了。
我气得骂了一声,但此时也于事无补。
和一个傻子计较,到头来又能怎么样?
只能带着剩下的东西,回家去。
往前走了一段路之后,就路过一处长满杂草的院落。眼前不远处有个人影闪动了一下,身材和刘傻子有点像。
我猜应该是刘傻子抢到白斩鸡之后,准备找个角落好好享用。
想到这里,我就有些来气。这可是,奶奶平常辛劳养的鸡,凭什么就让这傻子给占了便宜?
鸡是要不回来了,但是,也不能让他吃得那么安生,我就想过去吓吓他。
我提着篮子,就摸了进去。
我以为刘傻子会躲在草堆里吃鸡,可是找了一圈都没有找到,我绕到了房子的后面,看到这座破败的瓦房是有后门的,而且后门的锁被打开了,门也是开着的。
我心里就想,这刘傻子是人傻,心不傻。居然还做这种撬门进屋的行径。
看来,就不要怪我‘替天行道’了,必须好好吓唬吓唬他。
轻轻推开门,我走了进去。
刚进门,扑鼻而来的就是一股霉味,看样子这屋子很久都没有住人了。
这里到处除了灰尘就是蜘蛛网,感觉不到任何的人气。
这房子可以一目了然,两间卧室,一处灶台,一个采光的天井。
一间卧室的门是紧锁着的,而一间卧室的门没有上锁,我觉得刘傻子可能就藏在里面,我就想先透过卧室的窗户,往里面瞅瞅。
结果里面太黑,什么都看不到。
我就想直接踹门,然后吓唬他一下。
我放下篮子,但抬脚之前,我却听到那间上锁的房间,发出咯咯的声音。
为了不打草惊蛇,我偷偷趴上了那间房的窗户,看到了里面真的是有人!
而且那人打开了另一边的窗户,光线照映在他身上,留给我一个背影,我觉得这背影有几分熟悉。但是我能确定,不是刘傻子的。
我从顺着窗户蹲下了身子,怕里面的人发现我。
可是,我转念一想,这房间门是从外面上了锁的,那么这人是怎么进到里面的?
我再次往头顶的窗户探探头,想看看能不能看清里面那人是谁。
我刚冒头,就看见一双充满狠厉的眼睛!
我被吓到了,连忙退了几步。
砰砰砰!
里面的人似乎要出来,可是门是从外面上的锁,他把门砸得砰砰响,却没有任何结果。
啊!!
里面的人发出一声戾气十足的嚎叫,让我感觉不寒而栗。
我知道这里不宜久留,立马提上篮子就往外跑。
赶忙回到家之后,我把这件事告诉了奶奶。
奶奶问我,是不是院子长满杂草的那家?
我说是的,而且还有个后门。
奶奶说,那就没错了,那里就是老陈头的家。可是,那里已经有十来年没人住了。
我听到之后,暗暗心惊。
那么我看到的那双眼睛的主人到底是谁?
他到底是怎么进房间的?
或者说,他是被锁在房间里的?
难道,他十几年都被人锁在了那间房?
我突然觉得,那人很可能是某人囚禁起来的囚徒。
我想再去一探究竟,可是,奶奶说什么都不让我出去,让我好好在家呆着,明天就要上城里,她不希望我再惹出什么幺蛾子。
而晚上的时候,村子里响起敲锣打鼓的声音,不断有人大喊走水!走水!
我按捺不住好奇,在自己门口张望,从外面回来的爷爷,把我拉回屋。
我问爷爷怎么回事?
爷爷说,村子东头有间房子着火了,村长在组织人员灭火。人已经够了,叫我不要去掺和。
村长东头?
那不是老陈头房子的方位吗?
我隐约觉得,事情似乎很不简单.......
18 刘思琦的消息
爷爷回来之后,就坐在家门口,我知道,他是怕我偷溜出去。
我问爷爷,山上的那个人追到了没有?
爷爷说,被那个人跑掉了。那人进了村子之后,就不见了踪影。
爷爷问我,有没有把坟头的土给补上?
我说按照他的话补上了,我问他,这个阴土是什么意思?
爷爷和我说,风水相学里,有门学问叫做“观土色”。华夏土葬的形式由来已久,讲究入土为安。
先人下葬后,尸骸的腐化程度,和子孙后代的运势有很大的联系。要是先人在棺木里不腐,那可是会祸延子孙的。
而,下葬之后不可能打开棺木查看情况,就从坟头上土壤成色,来辨别尸骸的腐化情况。
阴土,就是受到滋养的土壤。能形成阴土的,就说明棺木里的尸骸正常腐化,滋养了坟头上的土壤。算是,一种滋润子孙后代福泽绵绵的标志。
我问爷爷,那人取走我娘坟头上的阴土,到底是为了什么?
爷爷说,他也不太清楚。但是,应该不是怀有恶意。要是有坏心的话,也不可能会给你娘上香。很有可能,是冲着你爸来的...
我爸?
我问爷爷,他是不是知道我爸在哪儿?为什么猜测这件事和我爸有关系?
爷爷说,这都是他的猜测,要是他知道我爸在哪儿,早就把他带回来了。
说完,爷爷给自己点上了烟,让我快去睡觉,明天坐最早的班车上省城。
早上,爷爷送我上的车。
路上,爷爷和我说,要是回到画馆之后,有人上门找他的话,就和那人说,他已经死了。
我说这大清早的,为什么开口就咒自己?
爷爷一拍我的脑袋,骂我是不是长本事了?叫我怎么说,就怎么做!
我挨了这一下还挺疼,看我龇牙咧嘴的样子,爷爷似乎是心疼了,语气缓和了一点对我说:“石头...以后的路要怎么走,就得看你自己怎么选了...”
爷爷的话,似乎饱含深意,可是不等我发问,爷爷已经催促我走快点,不然就赶不上班车了。
村口的公交站也有不少人等车,现在暑假快结束了,很多回乡探亲的都在这几天离开村子。
上车前,爷爷塞给我一张药方,说要是头疼了,就按照这个药方抓药。
我没有多想,把药方收好之后,就上车了。
和爷爷挥手告别后,车子也启程了,载着我阔别这座群山环抱的小山村。
几个小时的颠簸之后,我回到了郾城。
我回到画馆,已经是下午两点多了。
放下行李之后,我正想弄点东西吃。
可是,这时候却有几个人进了店。
我还想着,这刚开门就有生意,真是个好兆头。
结果进来的几人亮了身份,我就郁闷了。
他们是刑警中队的,来找我是要带我去局子里配合调查。
我和他们进了警察局之后,他们带我进了审讯室。
我的心里有些紧张起来,这里可是审讯犯罪嫌疑人的地方。
被带进审讯室之后,我被晾了很久,只有个二十多岁的民警在本子上查看资料,时不时抬头看我一眼。而我问他让我来是要怎么配合调查?他只是回答我,等会儿队长来了就知道了。
终于审讯室的门开了,进来一男一女,男的应该三十多岁,一身制服,显得很干练。坐在位置上的民警站起来,把位子让给他,然后就离开了。
我想,这个三十多岁的男人,就是队长。当他们都坐下的时候,我问他:“队长,请问我是犯了什么事吗?我可是守法公民呀!”
队长没有说话,他身边的女民警却说:“别贫嘴,这里是警察局!”
我被这女民警怼了一句,心里有些不痛快。我一直是奉公守法,没干过什么伤天害理的坏事,现在被这女警这样斥责,心里多少有点委屈。
队长轻咳一声,让她别说题外话,认真录好口供。
队长叫做陆涛,录口供的女警叫做徐丽,这次他们请我过来是想让我协助调查一宗凶杀案。
陆涛递了一张照片给我,我看到上面的人之后,心头一惊!
照片上的人是刘思琦!
我连忙问陆涛,终于抓到她了吗?
陆涛和徐丽对视一眼之后,对我说:“我们发现了她的尸体...”
尸体?!
刘思琦真的死了?
不!
这不对劲!
我和陆涛说,我前段时间,曾经因为她要杀我而报警,当时出警的民警说他连夜逃走了。
后面,那位李警官告诉我,你们局里停止了对刘思琦的调查。
说刘思琦在一年前就已经死了,现在这个死掉的刘思琦,又是什么人?
面对我的疑问,录口供的徐丽用笔敲了敲桌子,对我说:“你要搞清楚,现在是你在配合我们调查,不是我们配合你!”
我感觉这女的好像是吃了枪药,我记得才第一次见她,怎么好像是我欠了她好多钱的样子?
身为队长的陆涛,倒是很有涵养,他和我说,他们接到一条匿名举报,有人说是我杀了刘思琦。
我杀人?我立马大呼冤枉,我连杀只鸡都困难,别说是杀人了。我说要他们好好查查,刘思琦的死真的不关我的事情。
陆涛一直看着我,最后对我说:“我们当然不会把一条匿名举报当做证据,请你来,也是想问问,你最近有没有得罪什么人?”
说起这个得罪人,那就是巴耶了。
可是,以巴耶黑衣降头师的身份,也不会用匿名举报这种方法来报复我吧?
我要是和他们说,我得罪了降头师,他们可能也不会相信。
我摇摇头,表示我最近没有得罪人。
陆涛显然是觉得,在我这里没有什么有价值的线索,就说我在口供上签字之后,就可以离开了,同时谢谢我的配合。
我心里也是松了口气,终于能离开这个地方了。
但是,心里面还是有些耿耿于怀。
我就多嘴问了一句,我说:“你们确定,死的人是刘思琦吗?”
听到我的话,陆涛警觉地问了一句:“你为什么这么说?”
我就和陆涛说起了,我那天晚上在刘思琦家发生的事情。
陆涛听完之后,半信半疑地问我:“你是说,在她的家里,还有一具和她长得一模一样的尸体?”
我点点头,说我可以完全确定。
一边的徐丽问我,“你怎么知道是尸体?而不是昏迷的人呢?毕竟不是专业人士,在那种极其紧张的情况下,很难分辨出尸体还是活人。”
此时的徐丽语气不像之前那么冲,多了几分柔和。
她问的事情,很好回答。
我从小和爷爷生活在一起,六岁学丹青,十四岁的时候,爷爷已经开始教我画遗像,记得第一次跟着爷爷去主人家画遗像的时候,我还吓哭了。
画像,先观相。
也是那几年,我也见过几个横死人的死相。活人死人,我还是能够分得清楚的。
徐丽听完之后,她眼神有些放光,问我:“那你不就是经常和死尸打交道?”
别人听到死尸什么的,都嫌晦气,怎么这个女人一副好奇的样子?
陆涛轻咳了一声,示意她严肃一点。
陆涛继续和我说,刘思琦的案件,可能还牵扯很多刑事案件,他让我再回忆一下细节。
我在脑海中回忆了很久,并没有特别的事情可以提供。
随后,徐丽把记好的笔录给我签名,我也就离开了警察局。
离开警察局之后,已经是快六点了。
我踏着沉重的步子,再次回到画馆,差点就要倒在自家的柜台上。
除了早上吃过奶奶给我准备的早点,中午过后是滴米未进,泡个泡面对付一下之后,感觉才吃了个半饱。想要出去,却有人进店。
只是,我没有想到,她怎么会来我这里??
19 决定
飘逸的长发随意在脑后挽成马尾,让她增添些许活力,看似普通的t恤衫,却将她姣好的身材勾勒地凹凸有致,一条浅色百褶裙之下,晃动一双比例匀称的长腿。
此时她看到我目不转睛的看着她之后,白了我一眼。
“喂!没见过美女呀?”
我回过神来,对她说:“嘿嘿,警花大驾光临,真是有失远迎呀!”
我搓搓手,请她坐下。
来人正是和陆涛给我录口供的徐丽,她的到来,真的让我有些意外。
她坐下之后,打量了一下周围,对我说:“你这里还挺别致的,我还以为会很阴森呢...”
我知道她是在说,我给人画遗像的事情。
我对她说,除了帮人画遗像,我也会水墨丹青。而且,我这里是画馆,又不是殡仪馆,怎么会阴森森的呢?
过门就是客,我给她倒了一杯水。
她浅浅尝了一下之后,开始和我闲聊,她似乎对我画遗像的工作很好奇。问我,为人画遗像,有没有遇到过很恐怖或者很恶心的尸体?
我不知道为什么这小女孩家家的,怎么就对尸体那么感兴趣?
可是,她说起这个恐怖和恶心的尸体,我倒是想起了我印象最深刻的一次。
我和她说,我十七岁那年,我和爷爷上门给逝者画遗像。
那具横死的尸体,脑袋被拖拉机压成的烂西瓜。我问她,这样的尸体算不算恐怖?
可是,她不太信,撇撇嘴说道:“切,面目全非的情况下,怎么会让你去画遗像?人都已经没有脸了,你还真能编...”
我和她说,这可不是我编的,当时是我和爷爷用针线把那人的脑袋给缝起来的。
说实话,那一回不仅是最恐怖的一次,也是最恶心的一次。要不是为了给我凑齐上高中的学费,我和爷爷也不至于做了缝尸匠的工作。
哇!
徐丽发出一声惊叹,看样子她是被我的经历惊讶到了。
随后,她问我,当时还有没有发生什么更加恐怖的事情?
我摇摇头,对于那时候的事情,我不太想回忆。稍微想想,我都感觉胃液翻涌。
但为了满足她的好奇心,我把和爷爷一起拼接脑袋的细节,和她说了一段。
带着腥臭的烂西瓜,硬是一块块拼接起来,已经腐烂的恶肉和尸水招惹了不少苍蝇...
光说到这一点,徐丽就受不了,赶紧和我叫停。
看她面色发青的样子,我就知道她有些反胃。我笑话她几句,做刑侦的居然也害怕这些。
她白了我一眼,说她又不是做法医的,刑侦现场她也没有去过几回。
看着徐丽嗔怒的模样,我觉得这个小女孩也挺可爱的。我就和她开门见山地说,来我的店到底是有什么贵干?有什么话可以直说。
她听到我这么说,也不做作,笑吟吟地对我说道:“我来找你,还真有件事情,想让你给我解答一下的。”
我也有些好奇,问她什么事情还需要我?
她神秘兮兮地说,是有关刘思琦的事情。
刘思琦?她不是已经死了吗?
徐丽和我说,她虽然死了,但是留下的谜团更大!
说着,徐丽把她的手机递过来给我。
手机上显示一则视频正在暂停状态,应该是监控视频,画面是某处大楼的大厅,视频上面是空无一人,我点开播放之后,有从大门处走进来一名保安,应该是小区保安准备巡查。
我觉得视频里打大厅有些眼熟,我就问徐丽视频里面的是什么地方?
徐丽没有回答,而是叫我继续看下去。
过了几分钟,我看到了一个惊慌失措的背影,捂着胸口裸露着上半身冲向了大门。这身影太熟悉不过,就是我自己!
这段视频是那天晚上,我从刘思琦家里逃出来的监控视频!
看到我一脸惊讶的样子,徐丽让我继续看下去。
在我出了大门之后,随后跟着一名穿着单薄睡衣的女子,手里拿着一把尖锐的凶器,我认得出,那是一把金刚杵!
视频里的女子是刘思琦,她在我冲出大门之后,紧随其后。也就是说,当时我听到楼道里的脚步声,正是刘思琦在追上来。我庆幸,当时选择逃跑。
而我把视频快进,发现刘思琦跟着我后面出了大门之后,就再也没有回来过!
看我皱着眉头,徐丽问我有没有发现什么问题?
我说,刘思琦是跟着我一起离开的?
徐丽说,“没错,当初我们也是根据这段视频,和匿名举报,才推断刘思琦的死和你有关。”
我说“既然你们觉得我有重大嫌疑,为什么又把我放了?”
徐丽指着我手里的手机,叫我继续往下看。
我带着疑问继续往下看,大约是过了二十分钟,追出去的刘思琦依旧没有回来。
而这时候,视频上出现了一名身姿摇曳的美女,长发飘然的气质,我一眼就认出了是刘思琦!
怎么回事?居然有两个刘思琦?!
这简直就是不可思议!
慢着!
这个后面出现的刘思琦,难道就是那一具尸体?
徐丽撇撇嘴,对我说,尸体怎么会复活?现在是二十一世纪了!
徐丽的话很正常,要不是亲身经历过,说什么我也不会相信。
但是,我前段时间,中了巴耶的降头术,身体不听使唤,只能任由巴耶摆布,那时候发生的事情可是真真切切的!
我反问她,让她给出一个合理的解释,为什么会有两个刘思琦。
她得意地笑道,“我们发现的那具尸体,根据我们法医的尸检,这个刘思琦是有过整容史的...”
整容?
这倒是可以解释为什么会有两个刘思琦,但是,怎么解释另外一具尸体会复活?
听到我的话,徐丽哑口无言。看来,这也是他们现在面临的难题。
徐丽说,现在案子陷入了僵局。
虽然现在能证明尸体有整容史,但是他们反而陷入了另外一个谜题。
无法确定尸体的真实身份!
要不是因为我曾经报过案,警察那里有留下刘思琦的案宗,他们都不知道尸体叫做刘思琦。可是,当确定尸体是刘思琦之后,现在发现尸体有整容史之后,又推翻了尸体是刘思琦本人的结论。
现在连尸体的的身份都不能确定,一切,变得更加扑朔迷离起来。
徐丽是一脸犯愁的模样,随后,她把目光落在了我的身上。
看到她两眼放光的样子,我心里感觉有些不对劲,我问她干嘛这么看着我?
她问我,“难道你就不想知道,我为什么会和你说这些吗?”
听到她这么说,我心里猜到了一些,但是我知道,这事情对我是一点好处都没有,摇摇头就说,我不想知道。
徐丽狡黠地一笑,“你逃避也没有用的,虽然我们没有查到尸体的真实身份,但是,我们查到这个‘刘思琦’是有邪教背景的,而且有迹象表明,这个邪教最近在郾城活跃起来,你确定,你可以置身事外?”
我听到徐丽的话,我就脑瓜子疼。
这是我一直都不想面对的事情,刘思琦拜的是邪神,肯定不会是传承下来的,多半是半路入教,现在她死了,指不定会不会有教众帮她报仇。
而有人帮她报仇,似乎我就是首选目标!
徐丽说,现在上面有任务,必须查清楚‘刘思琦’的真实身份,还有她身后的邪教,都必须一网打尽!
我撇撇嘴,对她说,就是说你们要把我当作诱饵了?
徐丽说,不要说得那么难听,这个是警民合作。
我只能对她报以十分勉强的微笑。
我不想被刘思琦身后的什么邪教打乱自己的生活,但是,现在很可能,我不找上他们,他们也会找上我。
最后,我在心里下了决定。
我问徐丽,现在‘刘思琦’的尸体在哪儿?
徐丽,你想?
20 要出事!
我看着刘思琦一脸茫然的样子,我叹口气对她说,“当然是帮你们确定尸体的真实身份!”
你能确定尸体的真实身份?!
徐丽一双凤目瞪地溜圆,随后,又撇撇嘴说:“你别闹,你一个画家能做法医做不到的事情?”
被徐丽小看,我有些不爽。除了想证明自己,同时也想早点把这件事给解决了,不然总是有这件事在心里悬着,真是夜不能寐。
我和她说,不要小看民间手艺人,我这可是祖传下来的本事。
徐丽听了我的话,脸上开始变得严肃起来。
她再次问我,是不是真的有办法确定尸体的真实身份?
得到我肯定的答复之后,徐丽立马拿起手机,拨通了电话。
从称呼上,她是给陆涛打的电话,挂断电话之后。她对我说,“你可要想清楚了,这次任务只许成功不许失败!”
我叹了口气,问她,说好的警民合作呢?怎么现在我好像是你的下属一样?
徐丽白了我一眼,说“好了,别浪费时间,队长还等我们的好消息呢!”
我问她要去哪儿?
她对我眨眨眼,说“去刑侦队!”
半个小时之后,我和徐丽又回到了刑侦队。
徐丽对我说,这次是队长陆涛特殊申请,才能让我进刑侦队的法医鉴定中心。
我和徐丽换好着装,带上口罩,就进入了解剖室,而在解剖室里,已经有人同样是‘全副武装’在等着我们。
我以为是陆涛,可是这人开口之后,我听出这人是个女的。
“丫头,让我加班给不给加班费的?”
只露出一双眼睛的徐丽,此时笑得像个月牙一样。
“辛苦了,小玲姐,今晚工资加一倍!嘻嘻...”
从她们的对话中,似乎她们的关系不错。
徐丽给我介绍了一下,眼前的女人是这里的法医,叫做霍晓玲。
现在是晚上十点了,是她的下班时间,她是接到陆涛的电话赶回来的,当然,她也说了,她很好奇,画师的我有什么办法,可以知道尸体的真面目?
虽然,她说话间的语气不自觉有些轻蔑的意味。
这个我没有怪她,毕竟对于解剖尸体来说,她才是专业人士。
但是对于回复死者的遗容,我可不会落于下风...
在她的身边,就是解剖台,上面已经有一具盖上白布的尸体。
她掀开了白布,叫我自己看。
在解剖台上,是面容和刘思琦一模一样的尸体。
苍白而无任何血色的脸,已经完全没有往日的光彩。原本的美丽动人,现在只是一具没有任何生命特征的皮囊。
尸体已经做过尸检,几乎每个部位都动过刀。
我问人是什么原因死的?
回答是死于溺死,浮尸于江边被打捞起来的。
我问霍晓玲,难道不觉得奇怪吗?
溺水而死,浮尸于江边,最起码也是在水里泡了有两天以上。
可是,尸体没有任何水肿,模样除了没有血色之外,几乎和活着没有什么变化。
听到我的话,我看见霍晓玲的眼神闪了一下,对我说:“你是说,她的死因不是溺亡?”
我摇摇头,没有直接回答她的话。
而我拿出了一套银针,准备给尸体施针。
“这就是你的办法?”霍晓玲的语气充满了不解。
要是和她解释的话,又得费一番功夫,还不如先施针之后再说。
这一次,我依旧用了银针探骨的法子。顺着脸部的几处穴位施针,一副人像在我的脑海中慢慢成形。
我叫徐丽给我取来画纸和笔,我用最快的速度在画纸上完成素描。
徐丽看到我的画之后,疑问道:“这怎么像是一个男人??”
不仅徐丽疑惑,就连我也是有些惊讶,我是按照银针探骨的法子,得出来的肖像,这不可能错。
但是,这画像,明显就是一个男人!
霍晓玲也过来看了一眼,先是怔住半晌,最后问我:“你刚刚偷看我的解剖记录了?”
我有些纳闷,我没事偷看你的解剖记录干什么?
徐丽似乎听出了霍晓玲的异常,赶忙问她到底怎么了?
随后,她在我的的注视下,开始说起她的尸检结果。
“我比你们先来解剖室,我提前再次对尸体做了一次尸检,这次的尸检我有一个很大的发现。”
“在死者的两边腋窝下,各有一处手术的刀疤,这是隆胸手术的常规做法!”
“而且,你们看看她的喉结,虽然经常有服用雌性激素,但是喉结依旧要比女性的要大一些...”
我听到之后,我心里充满了震惊!
眼前的刘思琦,真的是一个男人?
这不是变态吗?!
“这不是变态,这是变性...”霍晓玲认真地说道。
可是,我却记得,我那天晚上,还把她推倒过...
我的胃一阵翻涌,实在忍不住,跑到一边的洗手池翻江倒海了一翻...
当我缓过神来之后,徐丽给我递来纸巾,对我说:“你不是连烂西瓜的脑袋都见过吗?一个变性人,你有什么受不了的?真没用...”
现在被徐丽涮,我也就认了,要是被她们知道,那天晚上我会对刘思琦...
我马上站起来,在水池里洗了一把脸,这回才算是彻底缓过劲来。
我知道,刚刚的确有些失态,但是,任谁发生过这样的事情,也会不淡定吧?
只是,这件事,我还不能跟她们说实话。
徐丽看我没事了,就对我说,这幅肖像画,就是这具尸体的真实面目吗?
我点点头,这绝对是错不了。
徐丽很高兴,现在困在他们心中的谜团总算解开了,有了这具尸体的真实画像,那么一切就变得好办起来。
徐丽对我说,她现在要把这幅画像交给队长。
我知道,得到线索,他们刑警队会有很多要忙的地方,我也是识趣的人,就和她说,我自己会打车回家。
徐丽说了声不好意思,就急匆匆和霍晓玲道别,离开了解剖室。
在这解剖室里,就只有我和霍晓玲,还有一具冰冷的尸体。
我和霍晓玲并不熟,而且,她的性格不像徐丽开朗热情。我和她在这里,顿时有些尴尬。
随后倒是她先开的口,和我说了声抱歉,她没有及时把尸检报告告诉我,导致我...
其实,我刚刚会那么失态,不是因为她没有提前告知尸检报告,而是那个原因。
而此时她当先和我道歉,我更不好意思。
她走到我身前,率先伸出手想要和我握手。
就在我要伸出手的时候,我余光却看到,尸体的眼睛睁开了!
是诈尸!
我顺手抓住了霍晓玲,拉着她一起后退!
空气中只剩下寂静,最后,我看到身边的霍晓玲一脸诧异地看着我。
我对她说,尸体睁眼了!
我和我解释,这种事情时有发生,有时候是身体条件反射或者是感应到生物电,所以尸体才睁开眼睛,一般都是溺死者才会发生的现象。
听她的话,好像还很有道理,只是我心里头隐隐有些不安。
当霍晓玲把刘思琦的眼睛合上之后,我总觉得,已经是尸体的刘思琦,嘴角始终流露着一道诡异的微笑。
随后,我帮霍晓玲一起,把尸体运回了停尸间,放进了冷藏柜。
霍晓玲让我和她一起走,她开车送我回家。
当我们在换衣间,把手术服和口罩摘下之后。我这时候才看到霍晓玲的样貌。
她的年岁应该比我稍微大一两岁,但脸上没有岁月的痕迹,举手投足之间有的都是成熟的韵味,让我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同时她摘下了头上的帽子,长发飘然顺滑,还带着阵阵清香。她穿着一身得体的黑色女式小西装,尽显成熟的职场范。走到大街上,没有人会把她和法医这个职业联系在一起。
霍晓玲看我傻站着,扑哧一笑,叫我还不快走?
我才反应过来,去开门和她一起离开法医鉴定中心。
我们刚上车,霍晓玲就接了个电话。她没有避讳,直接开了扩音,把手机放在了车子的中控台,顺便把车子启动。
电话是陆涛打来的,他问我们事情进行的怎么样?霍晓玲说结果很不错,这里面都是我的功劳。
听到这里,我觉得霍晓玲的人很不错,我只是一个外人,但是她都愿意把功劳全部让给我,其实这里面离不开她的法医专业。
可是,电话里的陆涛,却发出惊疑的声音!
“画像出来了?那为什么看门的保安说徐丽离开了中队?!”
霍晓玲说,这怎么可能?徐丽是和我们说,要去把画像给你的!
我听到这里,突然想起一个非常严重的事情!
这让我心头一紧!
不好!要出事!
21 蛊毒
霍晓玲听到的惊呼声,连忙问我发生什么事?
我说,现在来不及解释,必须马上把徐丽追回来!不然,她会有危险!
我说完,就立马冲向中队的大门,我问了看门的保安,在保安指给我方向的时候,还和我说,徐丽走的时候脸色惨白,他问她什么都不回答。
我听到这里,就更不敢拖沓,顺着保安指的方向,就跑了过去!
霍晓玲似乎跟在我身后,但是,现在我已经没有心思去辨别。
奔跑间,爷爷曾经说过的话在我的脑海中回荡。
石头...横死的人,遗像不能画的太像,八分足矣...不然,生者人畜不安!
就在我在我跑的快要脱力的时候,我看到徐丽站在了五十米开外的一盏路灯下,虽然身子朝向我,但是低着头看不清面目。
而霍晓玲此时,也跟上我,她说徐丽不就在那里吗?说完,她还给徐丽招手打招呼。
她要正要过去,我却一把拉住了她!
不要过去!
霍晓玲柳眉一瞥,问我为什么?
我和她说,你没有觉得她的站姿很奇怪吗?
听到我的话,霍晓玲才没有急着过去,而是仔细张望了一下。
好一会儿之后,她用不是很确定地语气对我说:“她好像是踮着脚尖?”
我点点头,看来她也发现了徐丽的异常。
我和霍晓玲说,她不是踮着脚尖,而是脚后跟不着地!
夜半脚跟不着地,身后背个枉死鬼!
这是鬼上身!
我把这句话一说,霍晓玲立马撇嘴,说她才不信这个,说完就过找徐丽。
我知道,她从事法医职业,死亡这件事情几乎是司空见惯,同时对于她来说,人死如灯灭。
我犹豫之间,霍晓玲已经跑远了。
她不信我,但是,我不能放任不管。
我几步跟了上去,却看见霍晓玲边后退,并且在尖叫!
啊!你不是徐丽!
不好!
我暗道一声,冲到了霍晓玲的身边,拉着她就跑!
可是刚走几步,我就发现不对劲,霍晓玲的手一点温度都没有!
我回头一看,我才发现手里拉着的不是霍晓玲,而是徐丽!
此时她的表情格外阴森,露出的笑容森然,原本可爱的虎牙,在此时多了一丝嗜血的味道!
下一秒,她甩开我的手,一个箭步过来,双手就掐住了我的脖子!
她此时的不知道哪里来的巨力,掐住我脖子的双手就和铁钳一样。我怎么打她的手,她无知无感一般,手底下的力道反而更大!
我的脑袋开始眩晕,要是再这样下去,我会窒息而死!
而,在此时,我看到徐丽的身后多了一张人脸,正是我画出来的男人脸,此时他的神情充满了戾气,阴笑声几乎贯穿我的耳膜!
我就快死了,临死前我要搏一搏,我用尽全身的力气,把跟前的徐丽往前推,她一时间重心不稳,从后面倒地。
噗!
她的后脑勺狠狠地摔了一下,发出一声痛叫。
而我则是紧随其后贴了下去,一口气还没喘上来,就把徐丽压在了身下。
我赶快爬起来,但,还是没来得及!
啪!
徐丽抬手就给我一个耳光,让好不容易死里逃生的我,更懵了。
徐丽骂了声流氓,把我推到一边,自己从地上站起来,整理自己身上的衣衫,并且查看自己哪里有没有损失。
我摸着火辣辣的脸,徐丽看来是恢复正常了,只是我挨的这一下真疼。
霍晓玲此时跑了过来,询问徐丽的情况,最后问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站起来拍拍身上的灰尘,顺便在地上寻找了一下,在刚才徐丽倒地的位置,我看到了那幅我画的画像。
霍晓玲好奇,想捡起来,我立马制止了她,叫她千万不要捡!
这张画,就是无名男人的遗像。
而这幅遗像是在解剖室画的,阴气不可谓不重。
那时候,为了追求无名男子的真实样貌,我忽略了爷爷告诫我的禁忌,把这横死的无名男子的画像,画到了传神的程度。
这导致,横死者的阴魂被附着上去。
被徐丽拿走之后,阴魂就开始发作了。
霍晓玲问我,这阴魂那么厉害,为什么现在又没有动静了?
我说,那是因为,这遗像掉在地上了。
掉在地上的东西,是归土地爷管的,看来这画上的阴魂是被这一方土地爷给拘住了。
现在,它发作不得!
霍晓玲此时没有质疑我的话,她问我,现在该怎么办?用火烧了?
我说用火烧,是个好主意,但是,我身上没有打火机。
而二女也不像会有打火机的样子。
我和她们说,叫她们转身离开,千万不要回头。
她们不解,但还是,按照我的方法去做了,二女挽着对方的臂弯,一步一步离开这里。
她们走远之后,我就解开了裤腰带.......
伴随一阵水流的声音响起,地上的画像被浸透,随后画像变得扭曲起来,而画像里的那张脸似乎在嚎叫,但是,最后都被冲刷干净...
解决完之后,我用树枝捡起浸湿的画纸,扔进了就近的垃圾桶。
随后,我跟着二女回了刑侦中队。路上,霍晓玲问我是怎么解决的?这件事不太好说,我只能说是秘密。
到了刑侦中队之后,花了十几分钟,我就把无名男子的画像用人脸拼图拼凑了出来。
剩下的事情,就是他们刑警的事情了。
......
早上,我从床上爬起来之后,脑袋有些疼,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不过我想起了爷爷给的药方,我就去附近的药店抓了一帖药,想着试试。
刚熬好的药,倒在碗里还在冒热气,不知道怎么的,我心里有个声音叫我赶快喝掉。
就好像,这碗不是药汤,而是琼浆玉液一样。
这时候,有人进店,看到我就嘿嘿直笑:“吴老板,啥时候回来的?”
我抬头一看,原来是刘半仙。
我回家的几天,倒是和他说起过,那时候和他说,是说我在家里办事,他介绍给我客户那幅画,要是主顾催了,就帮我推几天。
我把手里的药放下,请他坐下,相互之间寒暄了几句。
他看到我柜台上放的药,就问我,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我说,有点头疼,喝点中药调理一下。
刘半仙看看我的药,对我说,你这药挺香的,能给我看看药方不?
我说他居然也懂中药?
他说,也就是懂点皮毛,年轻的时候在老药铺当过学徒。
爷爷给我的药方,也不是什么灵丹仙方,给他看看也没什么。
他接过我的药方,脸上的表情有些惊讶,把墨镜摘下来之后,看着药方是一个目不转睛。
我问他怎么了,他摆摆手,继续审视了一下药方。
他对我说,你这药方是驱蛊的!
驱蛊?
我问他,这是怎么个说法?
他指着药方上的几味药材,对我说:“你看!这几味药是老一辈传下来的驱蛊妙方,这百分百就是一帖驱蛊药!”
他又问我,你莫不是中了蛊毒?
他的话,让我心中一惊,谁会给我下蛊毒?
是巴耶?可他是降头师呀?
我说前段时间,我是得罪了一位降头师,并没有得罪其他人。
刘半仙捋捋自己的胡子,对我说,给我下蛊的多半是那位降头师。
降头师其实就是苗疆巫蛊的一条分支。
南洋降头术,其实就是苗疆巫蛊高手南下,糅合了南洋本土巫术形成的流派。源头上说,苗疆巫蛊是降头术的祖宗。
所以,有些个别传承的降头师,还是会下蛊的。
下蛊者,几乎无声无息,碰一下你的肩膀,握一下你的手,就给你下蛊,而且你浑然不觉,简直是杀人于无形。
听到刘半仙的话,我突然想起,我去了鬼市的第二天,巴耶就过来找我,强抢了尸竭之后,还拍我的肩膀,许诺我事成之后会有好处。很可能,他那时候就给我下了蛊!
我心中升起了一股恶寒,也就是从那时候开始,我的小命就被他揪在手里了!
22 借命
随后,刘半仙问我,现在身体是什么感觉。
我说就只有些头疼而已,而且,那个降头师,一直都没有出现过。
刘半仙说,“这个不应该才对,他能给你下蛊毒,这般阴狠的人,不会那么容易放过你的,可是...”
我感觉脑袋有些隐隐作痛了,我就把凉得差不多的药一口气喝了下去。
看我喝药,刘半仙似乎想到了什么,就对我说:“你翻开了你右边眼睛的下眼睑给我看看。”
我对他的话有些奇怪,但是,他一直催促我,我伸手翻开右眼的眼睑。
他探着脑袋瞅来瞅去之后,说了句原来如此。
我问他到底发现什么了。
他叫我那个镜子看看就知道了。
我从抽屉里摸出一面小镜子,对着自己的眼睛,我看到翻开的下眼睑,眼球底下有一个米粒大的血印。
我问刘半仙,这是怎么回事?
刘半仙对我说:“你的蛊被一位高人给解了,而且解蛊的方法相当高明,没有让你受到任何损伤。”
随后,刘半仙和我说,“这个,你可以问问你家老爷子...”
我问他,帮我解蛊的人是我爷爷?
刘半仙点点头,说他实在想不出谁能帮我解蛊。
我问他怎么说?
刘半仙和我说,我中的是传闻中的金线蛊,这种蛊虫养起来听说十分苛刻,一百只蛊王里面,只有一只能称作金线蛊,可以说是蛊虫里面的王中之王!
我说,这金线蛊那么厉害,你怎么能断定是我爷爷帮我解的蛊?你又不认识我的爷爷。
刘半仙对我说,“别急,你听我说。”
他说,正是因为金线蛊异常珍贵,懂行的人或者有能力的人一般看见中了金线蛊的人,都会用尽手段,把蛊逼出来,但是,那个中蛊的人也就废了。
想要中蛊的人安然无恙,听说是要费很大力气的,有可能蛊解了,也就把金线蛊杀死了。还不如直接把中蛊之人害死,直接取出金线蛊。
要不是至亲,怎么可能抵挡住这种诱惑?
听到这里,我就在心里回忆,难道爷爷把我的衣服烧了,其实就是一项解蛊的过程?
记得爷爷说了一些饱含深意的话,似乎一切他都知道了,只是怎么选择,都把选择权交给了我.......
我觉得刘半仙懂得也挺多,我就问他怎么知道这些事情的。
刘半仙摇摇头,嘴角流露出一道无奈的苦笑。
“当年走南闯北,也闯出过一些名头,现在老了,身体也不行了。”
听刘半仙这么说,我觉得他还是个挺有故事的人。
随后,他话锋一转,就问我上次他介绍的客人,那幅遗像修好了没有?
我说明天就能修好,这几天一直有事在忙。
他让我尽早修好,这是个金主,不差钱。只要把这事办好了,我们在郾城算是有名气了。
我说,怎么个说法?
刘半仙和我说,那个修遗像的人,叫做唐怀理,是唐氏集团的大公子。在这郾城里,富豪排行榜里算是能排在前十。
我说,的确是条大鱼,可是怎么就被你逮到呢?
我没有贬低他的意思,我是知道刘半仙的情况,他在古玩市场摆地摊,接触的都是些老弱妇孺,难得来个大客户。这回,一上门就是个富豪榜前十的人物。这总有一种天上掉馅饼的感觉。
刘半仙嘿嘿一笑,对我说,“你是不知道情况,所谓豪门深似海。这有钱人也会有常人无法理解的烦恼,这个唐怀理坐拥偌大的商业帝国,但是却是无后!”
“百亿资产又如何,到时候他死了,这些身外之物是谁的都不知道。”
我说,现在科技那么发达,试管不就行了?
刘半仙说,要是有那么容易就好了。他们早就试过这种方法了,当时还生了一对双胞胎,还上了新闻。
可是,双胞胎还不到周岁,就夭折了。而后,唐太太怀孕几次都出事,听说已经不能生育,现在患了抑郁症。
我听到之后,就觉得,这可能不是单纯的意外那么简单了。
刘半仙问我,“你也应该察觉到不妥了吧?”
我点点头说,的确是有蹊跷。
他说,不管是认为的,还是被人施了阴法。
总之,唐老爷请了不少厉害的看事先生,但是,愣是没有人能解决问题。
唐老爷就不断留意郾城的命理先生,他凑巧就和唐家攀上了关系。
刘半仙说,他看了唐家的风水格局,没什么大问题。这没有问题,对于刘半仙来说才是大问题。幸好发现了唐家祖先遗像失真,就拿这个由头说事,现在他算是唐家的座上宾。
我说这刘半仙也是厉害,把唐家哄得一愣一愣,可见他的确是口灿莲花,死的都说成活的了。
可是,我提醒他,要是我把遗像修好之后,唐家依旧没有变化,他恐怕就不用在郾城混下去了。
刘半仙的老脸一红,搓搓手对我说道:“所以说,老弟,这回你可得帮帮老哥我...”
我听到之后,我就摇头,这件事看起来前途无量,但是要是搞不好,被扣上神棍的帽子,以后也不用见人了。
我和他说,我可没有那么大的能耐。
刘半仙却不相信,说我的爷爷是有大本事的人,多少也传授了些行走江湖的本事给我。叫我不要藏拙,要是这次混好了,就不用守在这个小地方,房子车子票子,这些东西才是王道!
说实话,我也很心动,谁不想荣华富贵?有车有房?
唐家的事情,多半是有人施了阴法。要是能帮唐家解决这个难题,这里面的报酬也是相当丰厚的。就像陈淮生一样,一出手就是十万。
刘半仙和我承诺,事成之后五五分成。
我在心里想了一下,这趟活儿还是可以接的。
而且,刘半仙刚开始的时候,有跟遗像沾边的活儿,也是想到了我。我觉得可以去试试。
征得我的同意,刘半仙叫我准备准备,到时候和他一起去唐家。
刘半仙离开之后,我就着手把唐怀理拿来的遗像做修复工作。
这幅遗像属于自然氧化,画面模糊严重,好在纸张并没有什么问题,这样修复起来倒是省去了一道工序。
我拿起画笔修复起来,就不容易停下,到了下午的时候,遗像已经修复地差不多了。
我伸伸懒腰,为了修这幅遗像,我是有错过了一个饭点。
而这时候,门外响起了张倩的求救声。
“石头哥!救命啊!”
我听到之后心头一惊,立马跑了出去,就看到一个人倒在地上。而张倩吓得惊慌失措,连忙问我怎么办?
我看到倒在地上的人不是谁,而是黄仨,此时他的脸是没有血色,就好像生了大病一样。
我连忙蹲下,伸手就去按他的人中。
好半天,他才悠悠地转醒,还问这是哪儿?
我看着黄仨虚弱的样子,我就问张倩到底怎么回事?
张倩有些焦急地说:“我也不知道,刚刚我看他没精打采地,就从身后拍了一下他的肩膀,结果他就倒在地上了。我也没有用多大力呀!”
我把黄仨扶了起来,面如土色的他就像软面条一样。
我看到张倩的奶茶店有几个小年轻的顾客,我就和张倩说,把黄仨带我店里去。
随后,我和张倩就把黄仨扶到了店里的椅子上。
我给他倒了水喝下去之后,他的脸色才稍微好一点。
一边的张倩说,难道真的是她把黄仨拍晕的吗?
我说,不是,黄仨平时像头牛一样,打他一顿都不一定会倒在地上。更别说,被她拍下肩膀。
张倩说也是,黄仨早上还和她炫耀捡钱了,那时候看他还是精神抖擞的。
我说他捡钱了?
这时候,黄仨完全清醒了过来。
“师傅...你回来了?”
我说让他好好歇歇,随后问他,是不是捡钱了?
黄仨此时有些强打精神,说:“是我昨晚捡的,捡了一百块...”
他说完,还从口袋掏出一张百元大钞。
我看到之后,心里突突一下,立马说道:“赶快扔了它!”
黄仨有些奇怪,问我为什么要扔了?这可是红牛呀!
我叹口气,指着百元大钞上的一角,问她:“你看到这里的红字没有?”
张倩此时也凑了过来,黄仨说“好像写的是一年?这怎么了吗?”
我和他说,“你被借命了!”
23 死相
借命?
张倩和黄仨惊呼出声。
特别是张倩,连忙问我,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和他们说,在陕甘宁地区一带有种方术,叫做借命术。在偏远的山村里,笃信巫术,一些道行深的神婆,会施这种借命术。
只是,这个术极损阴德,一般都不愿意用。
能施此术者,大都是因为老人快不行了,只有一口气,还有心愿未了。
希望在临走之前,看一眼远方至亲的最后一面。而与主家有善缘,神婆神汉才会以积攒福报的名义,施展借命术。
做法也很简单,就是在纸币写上要借的天数,一般是写上一天或者几天,最长的十天。因为,借多少天,是要让施术者去还的。
接着就是在夜晚十点之后,把钱扔到少有人走的暗巷里。有没有人捡,就是听天由命了。但,只要是有人捡了,那就是默认把寿命借出去。
而,黄仨这百元大钞上写的是一年,那就是说,黄仨昨晚捡了钱,也把一年的寿命给借出去了。这个施术者也是阴狠,一下手就是一年,看来是完全不把阴德孽报放在眼里了。
少了一年的寿命,对于现在才二十多岁的黄仨来说,并不会有很大的影响。
但是,虚弱是少不了的。而且,人有三把火,眉心和两边的肩膀,肩膀的火被张倩一拍,心神不稳自然就晕厥了。
他们听我说完之后,黄仨骂咧咧的,说那个神棍真他妈抠搜!老子一年的寿命,就用一百块给收买了!
张倩说他是贪心,不知道什么叫做拾金不昧吗?
黄仨说张倩没有同情心,他都折寿了,现在还说他。
我看黄仨一脸委屈的样子,我就说;“这事情也不是没有办法解决。”
黄仨眼前一亮,问我有什么办法?
我说晚上我们再回去一次,把钱重新扔回去。
黄仨问我,再扔回去有用吗?
我说,我也不知道,只能试试看。
到了晚上九点多钟,黄仨就过来找我,就连张倩也是一副兴致勃勃的样子。
我也不多说,就让黄仨带路,去昨晚捡钱的地方。
黄仨带我们去的小巷子,还真是偏僻,都是老旧的楼房,应该都有几十年的光景。
张倩问他没事晚上走这里干什么?
黄仨说,穿过这条小巷的尽头,那里有家砂锅粥,昨晚和哥们儿吃宵夜,吃完了就从这条小巷经过。没有想到,以为是走了好运,结果是走了背字。
“就是这里了!”
黄仨带我们走了好一阵,终于在在一个十字巷口停住。
这里只有一盏昏暗的路灯,时不时一闪一闪地,显得有些阴森。
张倩似乎有些冷,往我身边靠了靠。
“你这家伙,大晚上走这里,也不害怕...”
黄仨挠挠头说,想着自己火气旺没事...
我叫他们别唠了,先做正事。
黄仨立马把那张借命钱掏了出来,我说就扔回原处。
黄仨按照我说的做了,我就说,先找个地方藏起来。
我们蹲在阴暗的角落里,注视着不远处地上的那张钱。
这条巷子比较偏僻,我们一行三人,等了有两个小时,都没有见到有人过来。
张倩说,要不我们先回去,反正有人发现了就会捡起来。
我说,要是走了之后,钱被吹到阴沟里就麻烦了。
好久之后,时间已经快十二点了。
这时候,我看见有个鬼鬼祟祟的身影就摸了进来。
我轻轻撞了一下快睡着的黄仨,他一个激灵,就差点跳起来。
我示意他禁声,他这时候也发现了不远处鬼祟的身影。
我们躲在阴暗处,能看出他是一个胖子。
那人显然发现了地上的钱,他蹲下之后没有着急捡,而是看了好半天。
没一会儿,他发出了一声惊疑的声音。
似乎,他认为这钱不应该出现在这里...
最后,张望了一下之后他才捡起钱,随后站起来快步地离开。
他走了之后,黄仨问我,那人捡了钱,是不是也把命借给他了?他叹口气,觉得很有负罪感。
我说,收起你那点负罪感。那个人,就是出来借命的人!
我刚刚就在心里觉得奇怪,只要是个正常人,不管是不是想要据为己有,看到地上有钱,第一个念头就是把钱捡起来。
而,刚刚那个胖子,看到钱不为所动,反而很疑惑的样子。明显就是,他看到被黄仨捡走的钱,怎么又回来了?
但是,他又不敢确定,最后才不情愿地先把钱捡走。显然觉得,这钱放了一整夜都没有被人捡走,必须要换个地方。
听到我的分析,黄仨是怒发冲冠,想要上去找那个胖子算账。
我拦住他,叫他别费这个力气,现在术是解了,安然无恙就好。
他说,也不能这样算了呀。
我说,你把人打一顿,到时候吃亏的还是你。闹到警察那里,你怎么说?
黄仨听到这里,没有再说要去算账的事情。
而这时候,我才发现,张倩那丫头也不见了。
我问黄仨,张倩去哪儿了?
黄仨说,刚刚还见到她在这里的。
我心里有些担忧,毕竟这条巷子阴森森的。而且,那个施借命术的人不知道会不会还在附近,要是张倩遇到了他,会不会有危险?
我叫黄仨,赶紧分头找找。
我也立马去找,不忘给张倩打电话。
结果一直都是无人接听。
我心里面有种不好的预感!
终于,我在拐角的地方,看到了张倩站在一扇窗户外。她抬着头,手里提着塑料袋,似乎在跟窗户里面的某人在交谈。
我叫了一声张倩的名字。
她转过头后,和我招手打招呼。
我看到她并没有什么异常之后,我心里松了口气。
不过,我也有些奇怪,她在和谁交谈?
我走了过去,问张倩她怎么了?
张倩说,她刚刚去找洗手间了,看我们俩注意力那么集中,就没有和我们说。
我问她,在这里干什么呢?
她说:“我在和里面的小弟弟在说话呀。”
小弟弟?
我看向窗户,此时窗户里面冒出了一个稚嫩的脑袋。
是个五六岁的小男孩,他这时候趴着窗户,看着我有些害怕的样子。
我问他:“小朋友,那么晚了还没睡觉?”
小男孩把头低了下去,只露出一双眼睛,有些胆怯地说,他饿,睡不着...
张倩小声和我说,她刚刚经过这里,他叫住了她,问她能不能给他点东西吃,他肚子好饿,很久没有吃东西了。她见他实在可怜,就在回来的路上买了点面包。
我问他,家里的大人呢?
“奶奶不理我,叫我自己想办法...”
我听到之后,有些心酸。这应该是个留守儿童,看护他的奶奶,显然也没有尽责。
一边的张倩,显然也是很同情他,伸手就从里面拿了两个面包递给他。
小男孩伸出双手,接过张倩的面包。
而我,却看清了小男孩的脸。
不好!
我挡在了张倩的面前,小男孩受惊迅速缩手,有一个面包掉在了地上。
张倩不知道怎么回事,问我干嘛一惊一乍的?
我说,那个小孩不对劲!
张倩说,你就是太敏感了!说完,她捡起了地上的面包,继续对着窗户里面说:“小弟弟,这里还有一个,你来拿着...”
可是,窗户里面半天没有动静,只是隐约能听到,袋装面包的包装纸窸窸窣窣的声音。
随后,听到似乎是好几天没吃饭的人,才会发出的狼吞虎咽的声音。
嗯...嗯...
在这幽暗阴冷的巷道里,这种声音显得十分诡异。
小男孩没有再来接面包,张倩喊了声,让他慢点吃,这里还有。
可是,小男孩没有再出现,而是想起了一道阴森的声音。
谁叫你吃人家的东西?我打死你!
这声音就像是夜晚野狗的嘶啼,刺耳且阴冷。
随后,传来几声小孩的痛嚎和求饶。...不要打我...不要打我...呜呜...
最后几声不想是哭啼,倒是像被噎住了一般。
张倩焦急地喊道:“小弟弟,你没事吧?告诉姐姐你怎么了?”
没有任何人的回应,窗户里面只有一片死寂...
砰!
窗户没有任何预兆被关了起来!
张倩吓了一跳,往我身边躲。
当一切像死一般寂静之后,张倩问我,刚刚我是不是发现了什么?
我说,希望我是看错了。
张倩问,到底怎么了?
我刚刚看到那个小男孩,已经有了死相......
24 血观音
死相。
并不是男女之间打情骂俏的俚语,而是,人死之后的样子。其中,本门要论。验人之死相,知善恶之生处。
画人先观相,这一点,无论画的是死人还是活人。
张倩听完我的解释之后,就和我说,“要不我们报警吧!”
我对她的提议表示赞同,立马就拨打了报警电话。
当警察来了之后,我们和警察找到了小男孩的家门口。
张倩此时紧紧抓着我的衣袖,而我在心里也希望,刚才其实是我自己看错了。
我们一直敲门都没有人回应,而这时老城区的房子,一层楼就只有这一户人家。
我的心里就有种很不好的预感。
警察准备破门而入,砰!砰!砰!
哗!!
一股恶臭扑鼻而来,成群的苍蝇密密麻麻地,就像蜂窝边上的蜜蜂。只是此时混杂着恶臭,让人只想恶心反胃!
破门的两位警官也是面面相窥,当把灯打开之后,我看到一幕终生难忘的场景。
一堆人形的烂肉堆在地上,爬满了蛆虫,几只老鼠正在尸体上爬来爬去。还有的,在舔舐地上发黄的尸水...
呕!
张倩扶着身后的楼梯扶手,无法自制地干呕。
一位警官,迅速和总部联系支援。
另一位警官进里面查看情况,出来之后,看着我脸色苍白地说道,里面还有一具小孩尸体!
这是我最不想看到的情况,但现实就是这么残酷...
随后,刑侦现场勘查的警察来了。
来的还是熟人,徐丽和陆涛。
和陆涛寒暄了几句,他问了我一些情况。
身边缓过劲来的张倩,问陆涛,小孩子是不是真的死了?
陆涛说,从现场勘查来看,老人应该死了有七天以上了,小孩也死了有三天,身上已经有了尸斑。至于说,他还吃过你们的面包,具体的结果还得让法医鉴定。
做完先场笔录,我就带张倩先走。
可是离开没多远,张倩就在路边的绿化带坐着,梨花带雨地哭个不停。
我知道,她是心里难过。
不断地和我说着,他才那么小,人生还没开始,他才那么小......
我安慰她很久,当她哭累了,我和才找上我们的黄仨,一起把她送回家。
.......
第二天早上,陆涛给我打电话,因为比较熟了,他在电话里直接和我说。
昨晚我发现的命案,没有凶杀的痕迹。老人是死于心肌梗塞,小男孩是饿死的。因为是留守儿童,男孩父母基本上一个多星期才会打电话回来。
小男孩是饿死的,我已经猜到了,只是小男孩在那种无助的情况下,还要亲眼看着尸体慢慢腐烂的恐惧,当时是有多么地绝望?
因为,不是凶杀。这件案子在通知小孩的父母之后,就结案了。
只是,陆涛说,法医从小孩的胃里发现新鲜的面包,也就是说,在小孩死了之后,他有过进食。他问我详细情况是什么?
我说,其实你已经有答案了不是吗?
陆涛在电话那头打了个哈哈,说上次的事情还没有感谢我,下次一起吃饭。
我应了声好之后,就挂断了电话。
把手机放下之后,我的心里却很难平静下来,小男孩是想上路之前做个饱死鬼,还是想让我们尽早发现他的尸体?可是,这让人惋惜的悲剧,没有人能给出一个正确答案.......
十点钟的时候,张倩顶着一双黑眼圈过来找我。
我看她眼圈也红红的,就问她怎么了?
她说,昨晚她没睡好,梦见那个小男孩了,他在梦里一直谢谢她,说这个世界上除了妈妈,就只有她对他好,下辈子有机会,会报答她...
她在梦里哭得稀里哗啦,结果哭醒了,就再也睡不着了,熬到了天亮。
她说,为什么他会那么悲惨?他才那么小...
我看她又要泪水汪汪地样子,我就安慰她,到时候找位高僧超度超度,让他往生极乐。
她说她哪里认识什么高僧?
看她依旧垂头丧气的样子,我就和她说,我叫一个高人过来。
我拨通刘半仙的电话,就让他来店里坐坐。
刘半仙一进店,就问我是不是要准备出发?
我知道,刘半仙现在心里想着的事情都是唐家。
我就和他说,先别急,找你过来还有别的事情。
刘半仙坐下之后,我就问他,认不认识超度亡魂的高僧?
他问我出什么事了吗?
我就把昨晚的遭遇和他说了。
他听完之后,就说:“你们也是真胆大,那一路的旧城区可是邪门的很,就去年就发生过碎尸案,现在都没破案呢。”
说完之后,他喝了口我给他倒的茶。
我问他,那个小男孩为什么会死而复生?还是阴魂不散?
刘半仙嘿嘿地笑了两声,“这个你们就不懂了,那条巷子我去过,那里叫做穿堂煞,要是在古代,那是阴兵借道的地方。你们就该知道,那里的煞气有多重!”
“那房子还在穿堂煞开了扇窗,那等于就是把煞气引进屋,肯定会发生怪事!”
我知道,风水相学是老祖宗留下的东西,几千年来,肯定有其中的道理。
随后,我叫刘半仙安排一下超度的事情。刘半仙对于这种事情,还是很麻利的,很快就找到了合适的人选。
这趟事情安排好,算是解决了张倩的心事。
后来,我们闲谈了一下,张倩有些累了就先回家去了。
张倩走了之后,刘半仙问我唐家的事情准备得怎么样?
我说随时都可以出发。
他和我相约,明天的时候去唐家,叫我今天好好休息一下。
凌晨的时候,我在睡梦中惊醒!
醒来之后,我只记得是个恐怖的噩梦,却忘记了梦里的内容。
这让我心里头有些不安,因为,有人说醒来忘记噩梦的内容,那么噩梦会变为现实。
发生了被巴耶挟持的事情之后,我在心里就多了一个心眼,这一回这场无内容的噩梦,更是惊醒了我。
唐家的事情,连郾城各大名家都解决不了。有可能,里面是有非常厉害的邪物在作祟。
我店里有很多神佛的画像,但是,这都不可能一直带在身上。而且,没有用香火开过光的神佛画像,有多少作用也不知道。
想来想去,我还是把爷爷传给我的画魂笔带上。
爷爷说,这画魂笔是好几代师承留下来的,而且极具灵性让我好好保管。
有画魂笔在手,我还是心安一些。
早上,刘半仙早早就来了。而且,还是唐家派人来接的。
我看着唐家派来的劳斯莱斯,看来现在刘半仙在唐家是座上宾的事情不假。
唐家不在郾城市内,而是在郊外的唐家村。
唐氏集团很有钱,但是却不住市内,而是在自家生长的村子里盖房,这在许多富豪里面都是少有的。
路上,刘半仙和我说,唐家的祠堂是唐家的发迹屋,风水上看,乃是极好的宝地,在古代那最起码是一门五进士的风水。可是,在哪里他愣是看不出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到了唐家村,下车之后,唐怀理就亲自过来迎接。显然,对此事非常地重视。
“大师,这次可得麻烦您了!”
唐怀理一上前,就和刘半仙客客气气地,看来他已经被刘半仙给拿住了。
这时候,我看刘半仙他倒是一副世外高人的样子,点点头不卑不亢的样子,和摆地摊的市侩样子截然不同。
刘半仙很适时地介绍我,说我是他的师侄。唐怀理也认出了我,说是我给他修的祖先遗像。
刘半仙和他介绍道:“我和师兄同出一门,我学的是堪舆命理之术,他则是,丹青画局改运之术。所谓大道三千,皆可通天道。我师兄去云游了,拜托我照看小师侄,这次带他来也是让他长长见识,唐先生不要见怪。”
我听到刘半仙的话,我就觉得,他果然是会忽悠,出口就是一套一套的。
刘半仙说的话,无懈可击。唐怀理也没有意见,当即表示非常欢迎我们来到唐家村。
刘半仙先让唐怀理带我们去祠堂,在唐家村,唐姓就是大姓,有一座五百多平方的祠堂。
这座祠堂从外表上看,最起码有百年的历史了。能保存这么完好,也算是奇迹。
青砖琉璃瓦,用的都是上好的建筑材料。
唐怀理把我们引了进来之后,刘半仙就让他和几个保镖去外面等,因为等下就要挂遗像,免得有闲杂人等冲撞,误了好时辰。
唐怀理虽然疑惑,但还是照着做了,并且将祠堂的大门关上。
而刚关上门,刘半仙就和我说,“老弟,你快看看,这里有没有什么不妥的地方?”
我看了一下祠堂的四个方位,方位中正,坐南朝北。我把唐家祖先的遗像挂上去之后,唐家列祖列宗的遗像也是排列井然有序。
祠堂应该还有人专门打理,天井的排水渠,阴暗的角落也没有杂草或者青苔。
我四处看了一下,并没有什么特别奇怪的地方。
可是,这反而是一种反常。
我对刘半仙说了之后,刘半仙也说,“我也觉得不对劲,但是道行太浅,就是看不出来。”
这时候,我的手机响了,看了一眼是一条垃圾短信。
随后,我脑袋突然想到一件事,我对刘半仙说:“你发现没有,这里连一声虫鸣鸟叫的声音都没有,现在是盛夏,连蝉叫的声音都没有。”
听到我的话,刘半仙也是反应过来,说:“而且祠堂后面是座山,这里却连虫子都没有,这里确实有问题!”
得出这个结论之后,我就和刘半仙分头找一些细小的角落。
终于,我在祠堂供桌下面,发现了一块松动的青板砖!
我顺着缝隙搬开来之后,我看到里面放了一尊极为邪异的观音像!
两个巴掌大的观音像,造型没有什么不妥,是尊坐卧观音,只是造像通体血红,这让观音像少了几分慈悲,多了几分邪性!
我把血观音从里面拿出来,却听到一道幽冷的声音:“我劝你还是放回去!”
我抬头一看,眼前站了一名女子。
看清面容之后,我实在没有想到,怎么会是她?!
25 请神
这时候,刘半仙跑了过来,拦在她面前,对她说:“唐太太,这是个误会,是个误会...”
她冷冷一笑,说了句让开!
刘半仙理亏,不敢再挡在我面前。
而我也再次看清她的模样,她也看到我之后也是愣了一下。
“你是吴磊?”
我点点头,应了一声:“好久不见...”
我眼前的女子,是我的大学同班同学,叫做魏小青,人美声甜。还是校花,是许多学校青年憧憬的对象。
当时,我还坐在她的课桌后面偷看她。后来毕业之后,听人说她嫁人了。没有想到,居然是嫁给了唐怀理...
刘半仙看见我和魏小青是认识的,当下就说:“既然大家都是朋友,有话就好说好说...”
魏小青听到之后,就狠狠瞪了刘半仙一眼,他立马发怵,就退到一边。
魏小青看向我,叫我去一边,她有事和我说。
她开口并没有寒暄,而是直接嘲讽道:“没想到,你现在也做这个。”
我知道她是在说我和刘半仙,我就和她说,我们是你丈夫请我来的。
她听到之后,脸色变了一下。
最后咬咬牙,对我说:“我们来做个交易。”
交易?
现在这种情况下,她居然想到和我做交易?
我问她,是什么交易?
她说:“你们来的目的,我知道。你们把这尊观音像放回去,这一趟就算你们把事情办好了。”
我问她,这是什么意思?
她继续和我说道:“观音放回去,你们走!听不懂吗?”
魏小青的话夹带着一丝火气,这和以前我认识的她完全不一样。以前她是温柔聪慧,对待每一个人都是一脸的亲切。现在的她,变得无礼蛮横,并且疯狂?我有些不确定起来...
是因为抑郁症的原因?
我和她解释,这尊观音不祥,继续放在这里会给你,会给唐家惹大祸的!
魏小青,嘴角带着一丝冷笑,“这关你什么事?”
这一刻,我明白了,现在的魏小青已经和以前的她诀别了。
我把怀里的血观音抱紧,对她说,我们受雇于唐家,事情没有办妥,我们不能这么回去。
看我寸步不让,魏小青轻轻咬了一下嘴唇,最后用一种妥协的语气和我说道:“吴磊,我们可以再商量一下。”
看她语气变得委婉,我叫她说说看。
“我怀孕了...”
她的脸上露出一道微笑,这一刻,我觉得她又变回了以前那个善良亲切的魏小青。
说完之后,她的右手轻轻抚摸小腹,一脸幸福的样子,似乎感觉到胎儿在她体内的律动...
她的话让我有些诧异,她怀孕了,为什么还要叫我们过来?
她说,这件事并没有和她老公说。
这一刻,我能感觉到,她是幸福的...
她抬起头,对我说:“只要你把观音的事情忘记,我再把怀孕的事情告诉他,这件事的功劳就会记在你们的头上。这件事,对你很有好处!”
她的话充满了现实,的确,要是这样的话,我和刘半仙可以名利双收。
可是,这让我的心里更加的不安。
看我依旧犹豫,她的脸泛上了一层冷意,“你们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我要是大喊一声非礼,你们就出不了唐家村!”
我明白她的意思,以她唐家少奶奶的身份,就这个理由,就能置我们于险地。
这个当口,我只能选择答应她。
按照她的意思,我把血观音放回了原位,并且用青石板盖好。
当完成这些过程,魏小青叫我们先走。
我们走到祠堂大门,我看见她才往祠堂一边的侧门离开。也就是说,她知道会有人过来看祠堂风水,所以她来是要确保血观音无恙。她为什么那么在意血观音?那尊观音到底有什么秘密?
我的心里感觉有些压抑,一度怀疑自己做了一件错事。
而剩下的事情,我就全部交给了刘半仙。
末了,我和刘半仙坐着唐家的车回画馆,他把收到的红包分了我一半。共一万,两人各五千。
我拿着刘半仙给我的钱,我感觉有些沉甸甸的,总感觉会有不好的事情发生。
刘半仙叫我不要嫌少,后续唐太太怀孕的事情告诉唐怀理,到时候一定还会有大红包。
我把魏小青怀孕的事情也告诉了他,刘半仙和我说,魏小青的那尊观音可能是送子观音,应该不会有什么大问题的。
我说没事那就最好,我觉得当时,我更希望会相安无事。
时间过去了几天,魏小青上门来找我,只是她的面色显得很难看。
我问她怎么了?
她和我说,这回一定要帮帮她!
我知道,她那尊血观音一定是给她带来什么不好的事情,不然她不会火急火燎地过来找我,我就叫她说清楚到底什么事?
她和我说:“事情要从两个月前说起...”
魏小青的两个小孩夭折,随后又频繁流产,导致她患了抑郁症。再加上医生说,她怀孕的几率微乎其微。她已经想过轻生的念头,在她心灰意冷之际,她的一个朋友介绍了一位巫师,从巫师那里请回了一尊送子观音。
但是,巫师告诉她,这尊观音不受香火,只接受鲜血供养。
听到这里的时候,我惊了!
这尊观音像简直就是邪门到家,我问她,你怎么就能相信这种事情?
“当时我已经没有办法了,你知道吗?”魏小青开始啜泣。
豪门似海,我似乎可以看到,一位女子无法为老公生育,会过上什么样的日子...
我给她递了张纸巾,她擦去眼角的泪水,继续和我说道:“后来我真的怀孕了,有了肚子里的宝宝。”她轻抚小腹,脸上依旧是不变的幸福。
只是,她随后话锋一转,变得有些癫狂起来:“可是,我没有想到,就算我怀孕了,依旧要我每天供养鲜血!它每晚都在我耳边喊,血,血,我要血!我都要崩溃了!”
“我不能再供血,再这样我会贫血,肚子里的宝宝会出事的!”
我听到她的遭遇,我才确认,那尊观音果然是邪门,无血不欢,简直就是邪神!
而,魏小青在这段时间,一直饱受折磨。
魏小青用恳求甚至乞求的语气对我说:“帮帮我,也帮帮我的宝宝,我现在不能没有他...”
我知道,现在的她,已经没有人可以帮她,不然她不会再次找上我。
我立马给刘半仙打了电话,让他赶快过来一趟。
刘半仙来了之后,看到一脸憔悴的魏小青也是很诧异,了解到事情的来龙去脉之后,一向以道貌岸然示人的他,此时也愁眉不展起来。
他和我说,这件事不好办。
魏小青请的是邪神不错,但是,邪神不比正神。求正神保佑,要是心愿达成,你不再添香火也没有什么,讲究心诚则灵。
而邪神,则是有因必果,毁诺必死无葬身之地!
邪神也保佑她怀上了孩子,要是这时候,断了邪神的供养,很可能就会一尸两命!
现在,血观音已经会主动叫饲主供养鲜血,已经隐隐有祸害人的势头了。
而且受鲜血供养的邪神,一般没人敢惹。
那尊血观音他见过,通体的血红是用鲜血染成的!
也就说,这血观音不知道经历几任主人,吸食了多少鲜血。乃是极为凶煞之物!
要降住它,不容易...
想了半天,刘半仙说,实在不行的话,让魏小青去寺庙里躲一躲,这样的话,邪神是不敢进寺庙的。
听到刘半仙的话,魏小青眉头就皱得更紧了,脸上也多了一丝怒意。
“我是唐太太,我躲在寺庙去?这外面的人该怎么说我?让我待在寺庙,去做尼姑吗?”
魏小青面带愠色,显然也是气极。
刘半仙砸吧嘴,说,现在只有这个办法了...
我知道,刘半仙的这个办法虽然好,但是,操作起来却不现实。让一位女子抛家舍业,去寺庙躲避灾祸,就和流放没有什么区别。
我想起了,爷爷和我说过,万物相生相克的道理。
若要解了魏小青此时的灾祸,可能还得让她请一尊正神回家。
为此,我走到画馆的仓库里,拿出了一个三尺长的锦盒。
在他们的注视下,我把锦盒打开,拿出里面的画轴。
刘半仙看到之后,赞叹一声:“好一副弥勒像!而且还是个老物件!”
我和魏小青说,这幅弥勒像你请回家,挂在家里明亮干净的地方,每天烧香请愿,会保你家宅平安。
弥勒佛传说是如来佛祖的继任者,所以亦称未来佛。而且,这幅弥勒佛画像盘腿而坐,一副乐呵呵的模样,代表开朗和慈悲。同时,我把画送给魏小青也是希望,她能找回那个开朗亲切的自己。
魏小青看到弥勒佛画像,说她感觉心里安定了一些,觉得画像似乎有灵气。
刘半仙在边上说:“这画应该是受过香火的,神像只要受过香火十日有余,就会开光。有这幅画在,绝对能保你家宅平安。”
我点点头,这幅画的确是开过光,是一位老顾客放我这里寄卖的。
魏小青问我多少钱?
我说先拿回去。可是,她硬是给我微信上转了五万块钱。说要是我不收,她就不认我这个老同学。
这回,是我难得看到她的微笑。我知道,她也是求心安。
我把钱先收了,但是我又退回了两万。只收了三万的成本价。
魏小青把弥勒佛的画像请回家,刘半仙说我不会做生意,还把两万块钱给退了回去。
对于刘半仙的话,我没有反驳,只是耸耸肩。
魏小青给我钱是为了心安,而我只收成本价,其实,也是为了一份心安......
可是,这份心安没有持续多久,魏小青还是出事了......
26 人祭
那是她把画带回家的第六天,刘半仙一大早就打电话给我,说魏小青死了,尸体是在唐家村的后山找到的。
我听到之后,心里充满了不可思议。
我问刘半仙到底怎么回事?是不是因为血观音?
刘半仙说,这个不确定,总之死的很邪门。
听说唐家人找到魏小青的时候,她的死状相当恐怖,全身卷缩着,似乎是想在保护什么。
可是当人们看清她的尸体,却发现她的肚子已经烂掉了,伤口看起来就像是胎儿从里面爬出来一样!
听到这里,我拿手机的手忍不住抖了抖。
魏小青的死状诡异,更像一种血腥的报复,来自血观音的报复,讨要赐予她的胎儿......
而魏小青至死都保持着卷缩的状态,自始至终都在护着肚子里的胎儿,也许是她深藏在骨子里的母性......
魏小青的死很诡异,唐家也是名门望族,这件事在很多媒体上的新闻都占了不少的篇幅。
在很多媒体深挖之下,说有人看见魏小青是在半夜的时候,自己跑上山上去的。还有人爆料,是一未归案的杀人魔干的。总之,各种小道新闻铺天盖地。
第二天的时候,唐怀理给我打了电话,让我参加魏小青的追悼会。
我如约去了,想着以老同学的身份送她最后一程。
我到了唐家村,直奔祠堂去。
在祠堂门口,我看见了刘半仙。
我看见他有些诧异,我就问他怎么来了?
刘半仙说,是唐怀理叫他来的,让他给魏小青找一处风水墓穴。
只是他说,现在来了半天,也没有见到唐怀理的人。
我也是有些疑惑,只要家里有祠堂的,红白喜事都会在祠堂里办,可是,我们就站在祠堂外面,现在是一点动静都没有。
好久之后,唐怀理给我来了电话,问我到了没有?我说和刘半仙在一起,他叫我们去唐家大院,他在哪儿等着我们。
唐家大院,在唐家村是占地最大的房子,西式风格的奢华别墅。
到了唐家大院,唐怀理亲自给我们倒茶。
刚才在大太阳下等了好久,确实是渴了,我和刘半仙几杯茶喝下去之后,才觉得消暑。
随后,我看见刘半仙额头冒汗,脸色看起来也不好看。
“不好!快走...”
刘半仙话没落音,就瘫软在沙发上。
我此时脑袋也是一阵眩晕,天旋地转之后,倒在沙发上,最后只看到唐怀理阴沉的笑容......
也不知过了多久,我醒了过来。
此时我和刘半仙一起绑在地上,他还在昏睡,我环顾四周,这里似乎是一个地下室,只有半个篮球场的大小。
我和刘半仙在角落,而密室的正中央,有尊一米高的佛像,在佛像前有个身穿黑袍的人,似乎是在诵经。
在这地下室的四周,都挂上了白布,上面写了某种艰涩难懂的文字。
看到这诡异的一幕,我马上叫醒刘半仙,他睡眼惺忪的睁开眼,清醒过来之后,打了个激灵!
“啊!快走!这人有问题!”
我去!这傻子!我本来想把他叫醒,然后一起想办法逃出去。现在倒好,反而提醒了黑袍人!
黑袍人摘下宽大的帽子,从地上站了起来,回过身后,正是给我们下药的唐怀理!
唐怀理走了过来,问我们:“怎么?睡得还好吗?”
刘半仙说道:“唐先生,你这是干什么?”
唐怀理此时一点也不忌讳,直接说道:“听过人祭吗?”
刘半仙听到,吓得嘴巴都在微微颤抖。
而我听到之后,心惊不已。
人祭,顾名思义是将活人作为祭祀给鬼神。
早在商周时期就有,宋朝风气最盛,传闻那时候只要有陌生人经过村落,会被被村民抓去祭祀鬼神。后得到朝廷抑制,但是,在民间依旧地下进行。就像崇祯吊死在煤山,明朝的官兵把农民起义的战俘头颅割下,祭奠崇祯皇帝之灵位。
人祭,这种血腥残忍的祭祀活动,一直到清朝还有留有遗风。
唐怀理居然要把我和刘半仙当做人祭,这么说的话,难道!
我咬着牙问他,“魏小青是你杀的是吧?”
听到我的话,唐怀理的脸色第一次有了动容。
他阴沉地说道:“是我杀的,但是,真正杀她的人是你!!”
我知道,现在这种情况,我要逃走基本是没有什么希望了。我质问他,到底是什么意思?
唐怀理笑了,笑的有些癫狂。
“她要是乖乖听我的话,把孩子拿掉,她又怎么会死?”
听到他的话,我震惊了,魏小青是他的老婆,而肚子里的也是他的孩子,他居然作出这种畜生不如的事情!
他可能笑得有些累了,蹲在了地上,也许是觉得这时候把事情说出来,对他没有任何威胁,他带着几分炫耀的语气,在讲述他的所作所为。
“我快四十了,人生风光我大部分都品尝过。但是,终究逃不过生老病死。两年前我被查出肝癌晚期,凭什么?我是郾城最年轻的企业家,为社会做了多少贡献?可是,为什么?为什么是我?”
听到这里,我就说,所以你就去请了邪神?
唐怀理的面容变得更加阴沉,他点点头:“没错!为了活下去,我什么都愿意!我还那么年轻,我不能死!”
可是,你为什么杀魏小青?她是那么爱你,她只想做一个母亲!我大声质问他,面对一个自私的疯子,我毫不留情!
唐怀理的表情变得木讷,声音变得沙哑起来。
“我不想杀她的,但是大人要的献祭,她不肯给我...”
献祭?
我身边的刘半仙惊声说道:“以命换命!这样做可是会遭天谴的!”
唐怀理从地上慢慢站起来,走到了他面前,冷笑一声就踹了过去!
噗!
刘半仙痛叫几声,不敢再说话。
只是,唐怀理嘴角带着冷笑说道:“天谴?上天已经给我一道天谴了,我还怕什么?”
我听明白了,唐怀理是用自己的亲骨肉,所为祭品,让给他续命。
这种以亲生骨肉为代价的续命方式,简直就令人发指!
唐怀理走到我的身边,对我说:“吴磊,你知道你有多让人恨吗?只要让魏小青正常给血观音献血,他肚子里的胎儿就会在自然流产,她最起码还有命在。是你!是你杀了她!”
我能想象得到,当时的魏小青是多么的无助,她是最无辜的,她只是想做一位母亲,一个平凡的母亲。可是,因为唐怀理的自私,剥夺了她身为母亲的权利,甚至是生命...
呸!你个畜生!
我狠狠地啐了他一口唾沫!
唐怀理抹了脸上的唾沫星子,脸上的表情变得更加的狰狞!
“既然你可怜她,那么我就先送你去见她!”
唐怀理抓住我的头发,扯着我就往神像的方向拖了过去!
头皮传来钻心的剧痛,我痛叫几声,反而让他更加的兴奋!
他把我扔在地上,显得非常兴奋,看来他并不是第一次做这种事情。
“好好享受这最后活着的这几分钟,吉时一到,你就会成为大人的血食!”
说完,唐怀理跪伏在神像前,似乎是在虔诚地请愿。
我这时候,也看清神像的真面目。青铜的色泽,面目狰狞可怖,青面獠牙,八只鬼爪一样的手持着各种法器。
跪伏在地上的唐怀理起身,从神像手上拿下一把骨刀。
而我看到,神像的眼睛闪了一下,极为邪异。
唐怀理从地上把我拉起来,手上的骨刀慢慢地向我的脖子靠近,我感觉整个世界都窒息了,恐惧的感觉蔓延全身。
一股莫名的力量在我的体内涌现......
27 尸身佛
骨刀划破了我的皮肤,剧痛袭来,疼痛感冲击我脑海深处,我不甘心地怒喝一声!
不!!!
心跳加速,一股强大的力量就在体内深处涌现!
啪嚓!
我双手挣脱了绳索的束缚,迅速抓住唐怀理的手腕!
咔咔!
唐......
《丹青师》27 尸身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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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 宋瑶和刘思琦
唐怀理很可恨,同时也有几分可怜。正应了那句话,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只是...最无辜的还是魏小青,还有魏小青肚子里的孩子,他连这个世界是什么样的都没见到过。
我问刘半仙,为什么魏小青找尸身佛要小孩?
他说,按照老祖宗传下来的说法,应该是尸身......
《丹青师》28 宋瑶和刘思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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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 大麻烦
听到我的话,宋瑶的脸上并没有太多的表情。
而是说道:“你不是有答案了吗?”
我听到她的话,心里暗自心惊,这么说,眼前活生生的宋瑶,其实就是长着刘思琦模样的那具尸体???
我砸吧嘴,心里面有些不可置信,这世界上真的有人能起死回生?
......
《丹青师》29 大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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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 结束
接到编辑的通知,本书的成绩实在太差,所以这本书要暂停更新。在这里实在抱歉,我本来想把这本书好好写下去。但是,网站需要营运,我也需要生活。
本来,这本书可以让我写到二十万字,但是,我觉得再这样写下去,到时候大家看到洋洋洒洒十几万字之后,居然是个没头没尾的结局,到时候可能铺天盖......
《丹青师》30 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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