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膳香财妇 卷三》 第01章[04.02] 【正文开始】 听闻柳氏得了风寒起不来床,徐容绣呆了呆,然后叹了口气,「怎么就生病了呢,也太凑巧了吧。就是上了船再病也不迟啊。」 田氏给她夹了菜道,「就她那德性,说不定自己故意病的,不然怎么早不病晚不病现在病了?」 徐容绣皱了皱眉,觉得柳氏还真能干出这种事来,不过她作为晚辈似乎该去瞧瞧? 哪知话刚出口就被田氏拒绝,「你怀着孩子也沾不得这些,等我明日买些东西去瞧瞧就行了,万一沾染风寒就不好了,又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亲戚或者关系多好。」 第二日田氏便带着礼品上门了,李氏已经出了月子,与密州县赶来的老太太身边的心腹齐婆子一起接待的她,齐婆子知道宋家与李氏关系颇好,对田氏态度也很热情,从门口往房里去的时候田氏还关心的问,「这好端端的怎么就得了风寒了?我记得前几天还说要回密州县了,这可真是凑巧了。」 齐婆子似笑非笑道,「我家夫人许是真病了,但是老太太说了,接不到夫人我也是不能回去的。」 田氏闻言不由一笑,这是接不到人绝对不能走了。 李氏叹了口气柔声道,「婆婆病了,偏生孩子又小也不能在床前伺候,实在是太不应该了。」 「太太这话说的,夫人宅心仁厚定会体谅太太的。」齐婆子在门口站住,「夫人身体不适,为了孙小姐着想太太还是不要进去了。」 李氏巴不得不见柳氏呢,便在门口给柳氏问安。 外头的动静柳氏听个一清二楚,得闻李氏不用来侍疾一时怄的不轻,她有心拿捏李氏让她侍疾,可又害怕齐婆子到老太太那说她不爱护孙辈的孩子,再听齐婆子周全的话顿时气血不畅了,她都病成这样了,这一个两个的还上赶着欺负她。 田氏进了屋看了柳氏,装模作样的闲谈几句便放下东西离开了,柳氏对着齐婆子哎哟直叫唤,「我瞧着我这病是好不了了,要不你先回去与老太太说一声?」 齐婆子冷着脸道,「老太太说了,接不到人,老奴也不必回去。既然夫人病了,老奴自当尽心尽力的侍奉夫人,等夫人痊愈便能一起回密州县去了。」见柳氏还想再说,齐婆子眼神尖利,「夫人莫不是不想侍疾吧?」 柳氏讪笑,「怎么可能。」心里却将齐婆子例外骂了一通,竟丝毫不将她这主母放在眼里。 至于田氏,出了邓家便忍不住笑了,柳氏自以为病了就不用回去了,可到最后恐怕要鸡飞蛋打,罪受了,还是得回密州县去。有时候她就想,这世上怎么会有这样的母亲,好歹也是大户人家出来的人,眼皮子短成这样,整日给自己的儿子惹事还打着为儿子好的旗号,除了让自己的儿子反感难做之外真的没有什么好处了。 田氏回家换了衣服,出来瞧见隔壁的宅子开了门,却是隔壁宅子的主人带了牙行的人来看房子。田氏想到自家如今挤挤巴巴,便问道,「这院子卖多少钱?」 那牙行的人道,「主家报了一千两。」 这间院子以前一直空着,这次不知道怎么着要卖了,田氏琢磨一番道,「那你等我一等我回去与儿媳妇商议一番,若是觉得合适我们便买了。」 说完田氏返回去与徐容绣说了这事。一千两银子要是以前他们还真拿不出来,可如今生意火爆又有晋王府的赔偿,拿出来一千两银子还真不用伤筋动骨,徐容绣当即拍板要买,她回屋拿了银票与田氏出来道,「院子我们要了。」 那牙行的人没想到这般痛快当即带徐容绣去办衙门过文书,那屋主道,「既然都是邻居,那便便宜些,九百两吧。」 于是宋家又省了一百两银子。 院子买的痛快,徐容绣甚至都没进去看过,直到拿了钥匙和地契,徐容绣和田氏才去开了门看了一圈,里头的格局跟他们家一样,里头除了一些灰尘也没什么不好的地方,到时候只在墙上开个门便是了。 等晚上宋子遇回来的时候才得知家里把隔壁的院子买下来了,不过宋子遇一直坚信娘子做的决定都是对的这道理,对徐容绣的决定那也是万分的赞同。不过私下里宋子遇自己又唉声叹气,觉得自己没本事给娘子买大宅子,如今家里的一针一线也全都是徐容绣赚来的,反倒是他非但不能往回赚钱,还得时不时的拿家里的东西去与同僚打关系,想想都觉得肉疼。 家里院子大了,一家人也不用住的紧巴了,当然两间院子凑在一起也不如大户人家的院子大,但如今他们能买得起两座院子已经委实不容易了。 到了年底盘账的时候徐容绣一算这半年来的收入非常可观,除去买院子的钱还有盘铺子的钱还有成本,余下的也有一千多两。 当然,赚钱之余徐容绣也得享受生活,从小年开始铺子里便开始限量供应,店铺里的人开始轮班倒着休息。 徐容绣也不小气,不管是田友水夫妻还是李桥这些签了卖身契的,都发了丰厚的红包让他们准备过年。徐容绣肚子鼓了起来,胃口也比往常要好了许多,李氏笑眯眯道,「瞧着你肚子形状与我不同,大抵是个男娃了。」 李氏初时还因为生了女孩觉得有些抬不起头来,可瞧着邓繁对闺女亲的那样慢慢的心里也没了芥蒂。如今孩子已经三个多月,日渐的白胖可爱起来,徐容绣过来看她的时候总想抱抱那孩子,引得李氏失笑不已。 至于柳氏,在腊月初的时候风寒终于痊愈跟着齐婆子回密州县去了,临走的时候看儿子的眼神跟受了多大的委屈是的,可把李氏恶心的不轻,但柳氏走了,最高兴的莫过于李氏。当着邓繁的面不好说柳氏什么,与徐容绣闲聊的时候李氏还道:「千万不要再来了。」 徐容绣没应声,如今邓家老太太在还好,能够拿捏住柳氏,怕只怕等邓老太太没了,柳氏无人管束,到时候还不是得和儿子一起过日子?到时候李氏的日子才真的是难熬了。 当然眼下徐容绣是不会没眼色说这个的,李氏心里当然也清楚,如今能过上安稳的日子就比什么都好,能过一日是一日,谁知道日后会发生什么事。 小年过后离着年三十便近了。腊月二十八的时候宋家食铺关门歇业,再开业就是明年正月十五之后了。 第02章[04.02] 为了感念永安帝给铺子带来的收益,徐容绣在腊月二十九这日单独做了些辣鸭货还有烤鸡烤鸭让宋子遇亲自送入宫去。 当然如今依着宋子遇的地位是不能进宫的,但是他送的多了与皇上身边的孙公公熟悉了,在宫门口让人递了话,孙公公便会让人出来接了。虽然他这行为被同僚暗地里说他企图利用孙公公巴结皇上,可皇上是什么人都能巴结的?你去巴结也得皇上能接着啊,宋子遇并不觉得丢人,他与孙公公一直光明正大的交往,时间久了旁人反倒不好说他们勾结了。 永安帝喜欢吃宋家食铺的辣鸭货等物孙公公心里清楚,但是帝王总不能让人知晓自己喜欢这个,所以便借了孙公公才能吃上。 宋子遇回到家看到徐容绣婆媳还有徐容菲套了马车准备出去买年货,当即表示要一同前去。 街上如今已经见了过年的光景,热闹非凡,不少平日藏在家中的大姑娘小媳妇都趁着过年的时候出来买东西准备过年了。徐容绣因着怀孕,腰上粗了不少,家里的衣服也紧了,这趟出来是要买些衣服的。田氏在旁边瞧着,看见好看的便要买,徐容绣叹道,「娘,哪穿的了这么多。」 可田氏却觉得儿媳妇就该打扮的漂漂亮亮的,自己老婆子无所谓,所以可着劲儿的给徐容绣姐妹俩买了不少的衣服。 蓝容恩如今也放了假,今日也跟着出来了,过了年便十五岁的少年这半年来身量越发的挺拔,以前的衣衫显见的也有些小了。 回去的路上田氏道,「眼瞅着容恩容菲也大了,你可有什么章程?」 在清河县的时候田氏说话并不避讳,如今田氏也觉得没啥。可到底涉及到了婚事,已经懂了很多的蓝容菲不可避免的就红了脸,羞的不行,「婶子,哥哥还没娶妻呢,我不着急。」 田氏瞧着她脸上的薄晕笑道,「你哥哥明年要回乡考试,若是顺利后年秋天乡试,再来年就是会试,就算娶妻也得考取功名之后了。而且他是男子,这世道对男子总归是宽容些,晚些成婚也不打紧,你过了年十五,正好是找婆家的年纪。」 「那我就到那时候再嫁人。」蓝容菲红着脸道,「到那时候才十七,大姐说过,姑娘家嫁人不必那么早。」 田氏见她说的煞有介事不由笑了,「那婶子不管,反正有你大姐在这管着呢。」 徐容绣看着蓝容菲兄妹俩如今已经长大成人,心里也很是欣慰。当初她穿越过来的时候兄妹俩才九岁,瘦瘦小小的一团,看着她的时候满是依赖,眨眼间小豆丁也到了要娶妻要嫁人的年纪了。 「过了年你姐夫说托孙公公找个出宫的嬷嬷,到时请到家里来教你礼仪,你只管好生学珍惜这机会,知道吗?」徐容绣对蓝容菲的未来也不知道如何打算,但请个宫里的嬷嬷出来,不光是要教她规矩,更是要教导她一些为人处事还有一些她教不了的东西。固然在未嫁时她和宋子遇能够护着她,可日后她嫁了人若是自己立不起来恐怕也是艰难。所以这半年来徐容菲要求去铺子里帮忙她也没推拒,让她多接触一些也好。 见她说正事,蓝容菲当即坐直身体,「大姐放心,我定好好学。」 对弟弟妹妹,徐容绣自然非常放心,她掀开帘子去看蓝容恩,少年的蓝容恩长相俊美身姿挺拔,才十五岁的年纪就已经显露出不俗的气度,按照原书中,也该是两年多后参加的春闱,一朝中了状元名满朝堂,自此走上当官的道路。 只是想到宋子遇说过,三年后不出意外他们是要出京去地方的,那么到时候就只有蓝容恩一人在京城了。徐容绣心有不忍,可又知道这事不可逆转,如今只能珍惜一家人在一起的时光。好在还有两年的时光,两年后蓝容恩十七,也算是大人,她也该放心了。 她叹了口气的功夫马车在门口停下,徐容绣被蓝容菲扶着下了马车,一行人往家里去了。 刚进屋坐下,忽听门房来报,「太太,晋王府来了人,说是来送年礼了。」 徐容绣挑眉以为自己没听清楚,「谁?」 门房:「晋王府的人。」他顿了顿,神色复杂,「听说是晋王妃身边的人,熟人。」 晋王妃身边的人? 徐容绣眉头一皱,他们家与晋王府自打那次打过交道后便再无交集,无缘无故的晋王妃又是为何给宋家来送年礼?而且送年礼这事多是下级给上级送,晋王妃这主动给他们送是什么个意思? 虽然她摸不着头脑也很不想与晋王府的人打交道,但人来了也不能将人往外撵不是,于是徐容绣便请了对方进来。 当柳依依进来的时候,徐容绣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如今柳依依是晋王妃身边的人了?难怪门房表情有些奇怪。不过当日她目睹了柳依依被揍的凄惨的模样还敢往她跟前凑,就不怕她当众揭她的短不给她颜面吗? 「宋太太,别来无恙啊。」柳依依带着几个丫头和婆子将礼品搬进来道,「今日依依奉了王妃之命来给宋太太送年礼,顺便跟宋太太陪个不是。」 她说着果真盈盈一拜,「当日依依不懂事惹了宋太太不开心,依依在这里给宋太太陪个不是了,望宋太太大人有大量看在咱们是山东同乡的份上不要与依依计较。」 徐容绣看着柳依依,然后道,「柳夫人说笑了,你为王府的侍妾,做了错事王妃作为主母早就与我道过歉也给过赔偿,何来今日赔不是之说。若是要道歉,柳夫人也该与王妃道歉,毕竟你给王府丢了脸面。」 「宋太太这话说的。」柳依依听着徐容绣的话脸上的笑都有些挂不住了,这徐容绣也忒的猖狂,竟一点颜面都不给她,当日便看不上她,如今她都说了她是奉王妃之命,她还敢如此怠慢于她,果真是小家子气不识大体,不懂得给夫君奔走攀关系。 徐容绣淡淡道,「我如何说是我的事情,毕竟让王妃丢了脸面的人不是我,而是你。」 柳依依脸上的笑直接掉了下去,「那这礼……」 「若是王府送我宋家的年礼,我宋家自然不能推拒,若是柳夫人的赔礼,那我宋家要不起也没有任何名目来收。敢问柳夫人这礼到底是什么礼?」 柳依依深吸一口气道,「自然是……年礼。」 第03章[04.02] 徐容绣点头应了,而后道,「那烦请柳夫人与王妃代为转告,明日容绣会亲自登门回礼。」 「是。」柳依依弯了弯嘴角笑了笑。就宋家这穷酸样,她倒是看看宋家能送出什么年礼来。 宋家的确没有能拿的出手的东西,是以第二日的时候徐容绣连同放假在家的宋子遇将晋王府的礼品挑着一两样留下,剩下的全部打包带回去,但让他们花大价钱买些年礼他们也不舍得,毕竟他们全家那一千多两银子就算全花了买的东西人家可能也看不上眼。于是徐容绣将万能的辣鸭货和烤鸡烤鸭带了一马车,浩浩荡荡的往晋王府去了。 烤鸡的香味过于浓郁,路上难免遇见相熟的食客,而宋子遇又在翰林院,路上遇上同僚自然聊上两句。 对方问:「你们带这么多烤鸡烤鸭的去哪?」 宋子遇愁眉苦脸道,「昨日晋王府不知为何去我家送年礼,吓得我们一家老小半宿没睡着,这不天没亮我娘子便做了这些来回礼,只希望晋王和王妃能不嫌弃。」 对方嘴抽了抽,「呵呵,王爷和王妃自然不会嫌弃的。」 走了一路,知道的人也就不少了。到了晋王府,看到一马车的鸭货烤鸡烤鸭,带路的小厮心里都憋着笑,觉得宋家夫妻穷酸。 穷酸的宋子遇夫妻将东西交给王府下人又被带着去与晋王夫妻行礼问好。晋王目光时不时的就落在徐容绣的身上,被晋王妃狠狠的剜了两眼。 不过晋王妃倒是没说什么,客客气气的和他们说了几句话便让他们回去了。 出了王府,宋子遇嘟嘟囔囔道,「晋王那双眼,真想给抠了去。」 「他可是皇上的弟弟,除非谋反,估计这辈子你也扳不倒他。」徐容绣上了马车靠在车厢上,「这样的好色之徒早晚一天得死在女人身上。」 宋子遇没听见她后面说的,思绪一直停靠在徐容绣前面那句话上,「万一他真的谋反呢?」 徐容绣瞪了她一眼,有些后悔方才说的话了,「这话日后不要说了。」 这要是传出去一星半点,十个脑袋都不够砍的。 宋子遇点头,「我知晓。」 两人一身轻快回了家,田氏等人忙问去晋王府的经历。实在是他们对晋王府的印象不好,这夫妻二人一同前去,真的担心会出现什么问题。 徐容绣简单说了一番,家里人这才放下心来,而此时已经是腊月二十九,再过一日便是年三十了。 年三十的上午一家人和以前一样贴春联收拾年夜饭的食物。徐容绣给下人们放了假由着他们去隔壁的院子过年,而自家的年夜饭却是一家老小齐上阵收拾的。因着徐容绣肚子大不方便,所以徐容绣只等着最后掌勺,其他的杂活自然有旁人给做了。 到了下午,徐容绣撸起袖子置办了一桌子饭菜,一家人推杯换盏好生的过了一个年。 过年的时间很快,很快就过了正月十五,正月十六一大早,徐容绣一家送走回乡参加县试的蓝容恩,便穿戴的厚厚的,在宋子遇的关切叮嘱下与田氏出了门往铺子里去了。刚进胡同便瞧见铺子门前排了老长的队,到了跟前一瞧,果真是旧年里常来宋家食铺的食客。 也幸亏半夜的时候李桥和张氏便带着人来这边开始准备,不然这会儿真的没东西可卖。 瞧见徐容绣婆媳过来,食客们纷纷与她们打交道,到了后厨查看一番又去了新铺子,见一切没问题,徐容绣这才回家去了。 出了正月,田友水带人孵小鸡孵小鸭,徐容绣临时想到了烧鹅,又让田友水顺便养些鹅。 田友水在外面负责养殖长,铺子里如今却是张氏的大儿子田满江在招呼客人,今年不过十一岁,但小少年天生的好口才,头脑又聪明,从来京城就一直跟在田友水身后跑,经过半年的锻炼,田满江过年的时候就申请单独在外头招呼客人了,徐容绣不无不可便应了。其实她最初的想法是送田满江去读书,但田满江别的行,读书却不喜欢,便推了弟弟田满海去读书,自己还是喜欢迎来送往。 表兄一家勤勤恳恳,徐容绣自然不会亏待他们,过年的时候足足给他们封了一百两的封红,将张氏乐的半宿睡不着觉。 事情一件件安排下去,徐容绣的日子反倒清闲下来,如今她的任务只有一个,那就是养好胎,等待生孩子。 起初她自己没什么感觉,一直到天气热了,产期越来越近的时候徐容绣有些慌了。 她觉得她是害怕生孩子的。 上一世的时候就常听人说生孩子会让人疼的死去活来,这在生孩子就是闯鬼门关的古代那岂不是更加危险? 人一旦有了想法,便容易胡思乱想,在二月的一天,徐容绣做梦梦见自己难产死了,然后从噩梦中惊醒,接着便将宋子遇揍了一顿。 宋子遇被揍的莫名其妙,可瞅着徐容绣哭的那惨样又心疼了,他将自己凑过去让她揍,「娘子,你怎么了?做噩梦了?」 徐容绣呜呜直哭,「都怪你让我怀孕了,我方才梦见我难产死掉了。」 第04章[04.02] 「呸呸呸,别瞎说。」宋子遇温声的安慰道,「不会有事的,梦里都是反的。」 徐容绣根本不听这些,脑子里这会儿甚至还盘旋着生子时的痛苦和死亡的那一瞬间,如何让她不要多想。 「要是男人能生孩子就好了。」 宋子遇说。 徐容绣本来因为做噩梦的事担惊受怕因此迁怒宋子遇,突然听见宋子遇来了这么一句,脸上还一脸的纠结,顿时气笑了,这世上若有这等好事,就不存在女人被娶回家就是生儿育女工具这个说法了。这世道本就对女人不公,女人若是能如男子一般不用生孩子,何至于女人为了后院的一亩三分地斗的死去活来。 宋子遇抱着她安慰道,「娘子辛苦,咱生这一个就不生了。」 「那若是女孩呢?」徐容绣看着他,别说是古代了,就是到了后世好些人家也是喜欢男孩,尤其父母思想封建的更是要求媳妇必须生男婴,殊不知生男生女都取决于男人,受罪的是女人反倒还得承受白眼。这古代更加讲究子嗣传承,哪家不喜欢男孩,如今宋子遇说出这话她倒不是担心他是故意给她安心的,她只是惊奇,她的男人好似真的与这个时代的人不同,难不成他也是穿越过来的?可想一想也不可能,若他真是穿越的何至于她做鸭货什么的都没什么反应,要知道辣鸭货什么的在后世流行的很,不可能不知道或者没吃过。 哪知宋子遇却道,「女孩更好,长的像你,多好看。再说了女孩也是我的孩子,女孩一样。生个臭小子忒的烦人也不如小姑娘娇软可爱。况且咱们家又不是有多少家产非得要个男丁才能护住不可,等咱们一蹬腿,谁知道后世如何,只要孩子好男孩女孩都是一样的。」 徐容绣看他神情并不作假,心中熨帖,因为做噩梦的坏心情也逐渐平复,她故意道,「若是我难产死了,你不许续娶。」 「那不行,你要是死了我就续娶,所以你一定不能死。」宋子遇被她的话吓的心肝乱颤,「现如今离着产期还有几个月,你可千万别胡思乱想了。」 徐容绣胡乱应了一声倒头又继续睡了,殊不知她睡着后宋子遇半宿没睡着觉。第二日上了翰林院的时候找大学士告了假直接托孙公公去找太医院精通妇科的大夫说了他娘子的事。 梁太医难得见男子对自家娘子如此伤心忧虑,便笑道,「妇人有孕多半会胡思乱想,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大概你家娘子平日乱想的多了才会做噩梦,你若是不放心等她生产的时候你来叫老夫,若是宫中不当值,我便去守着,这样你总归放心了吧?」 有梁太医这话宋子遇总算是放了心,于是又问了一些如何照顾孕妇之事,宋子遇脑子好使,梁太医说了他便记了下来,晚上回到家便让徐容绣泡脚,然后让她趟炕上给她捏肿胀的小腿还有脚。 田氏欣慰的感慨道,「看着子遇体贴娘子,我这做娘的也就安心了。你爹要是有你一半体贴,娘当初也能高兴许久了。」 对于自己的爹,宋子遇印象并不深,闻言只道,「都作古的人了还想这做什么。没有我爹日后有我有容绣再过些日子有孙子孙女孝顺您,后半辈子您就好生享福就是。」 田氏呵呵笑,「是这个理。」 徐容绣发现宋子遇比以前更体贴了,照顾她跟照顾祖宗是的,看着他殷勤的样子,徐容绣都有些不好意思了。但宋子遇却道,「娘子辛辛苦苦为我生儿育女,我不过是出些力气给你按揉一下又有什么打紧,而且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力气大,身体也好,只平日上翰林院根本累不着我。」 闻言徐容绣心里美滋滋的,俩人躲在房里的时候戏谑道,「夫君,你把衣服脱了让我瞧瞧。」两人因为她有孕已经甚少行夫妻之事,每次瞧见宋子遇一身的肌肉,她都觉得口舌干燥。 她以前听闻妇人有孕对那事儿尤其的强烈她还不信,如今只瞧着宋子遇在她跟前晃悠她都觉得想的厉害。 宋子遇一听当即把衣服一扒身上只剩了亵裤,而后握拳举了举胳膊,嘿嘿直笑,「咋样?」 还能咋样,好看着呢! 徐容绣瞧着他一身的肌肉,伸手就摸了一下硬邦邦的,充满了男人的气息。 宋子遇看她眼睛发亮,心里也蠢蠢欲动,「娘子……」 徐容绣漫不经心的嗯了一声,一抬头就对上宋子遇晶亮的眼睛。可惜她如今已经到了后期,两人是不能再行夫妻之事了,她有些后悔撩拨了宋子遇,瞧着他这可怜样徐容绣又不忍心了。于是让他躺下动用五指姑娘伺候了宋子遇一番。 宋子遇觉得这样虽然没有那样舒坦,但也不错了,他舒服的眯了眼睛,瞥了眼徐容绣的大肚子心道:小兔崽子,快点出来吧。 可惜离着产期还有好几个月,宋子遇盼着他出来也没法。倒是二月底的时候蓝容恩回来了,风尘仆仆的他并未因此显得狼狈,通身的气度让徐容绣很是安慰。她透过这少年似乎看到原书中那个为姐姐报仇将亲爹和继母送上断头台的男人。好在一切都来得及,蓝容恩这一辈子没有那般的际遇,如今是个温暖的男子,再也不会长成那般狠辣满腹仇恨的男人了。 蓝容恩下了马车到了徐容绣跟前深深的施了一礼,「不负姐姐和姐夫教导,容恩得了县案首。」 他能得县案首徐容绣并不惊讶,但瞧着小少年充满期待的眼神,还是夸奖了他,「容恩是自己努力才有今日,往后继续加油。」 蓝容恩的眼睛当即亮了起来,他瞧了眼姐姐,眼中的孺慕遮掩不住。徐容绣等人又问了些老家的事,蓝容恩挑挑捡捡的说了,徐容绣心里明白,清河县那边想必因为他回去会掀起波澜,就是不知道他们那个断绝关系的爹听闻蓝容恩中了案首会不会吐血了。 等徐容绣回屋后田氏过来找蓝容恩道,「你与婶子说,是不是遇上麻烦了?」 蓝容恩笑着摇头,「不算什么麻烦,徐保宁来找过我,说他身体不好,想恢复我们的关系被我拒绝了。另外……」他顿了顿,「大舅母一家的买卖似乎不是很好,二表嫂还找我,说一家人想跟着来京城讨生活,也被我拒绝了。」 田氏皱眉,「捏着麻辣烫的方子生意还能不好?」 蓝容恩知道瞒不住便叹了口气道,「我找人打听了一下,似乎是表嫂他们用料不好,有时候锅底重复使用多次,有几次有人吃坏肚子,人就渐渐少了起来。」 第05章[04.02] 闻言田氏皱眉,她简直不能相信自己娘家人如今眼皮子也浅成这样。同样是一家兄弟,田友水一家子安安稳稳做事一点便宜都不沾,反倒是主动留在清河的田友德夫妻竟成了这样。但路是自己走的,她也有自己的家,不可能一辈子帮扶娘家的。当初路给了,他们自己走不好,她也无能为力,而她的媳妇为她娘家做的已经够多,她总不能一再要求徐容绣帮衬田家的。 田氏嘱咐道,「你姐姐如今快要生产,这些烦心事就不要与她说了。」 蓝容恩笑了笑应了,其实以他对大姐的了解,就算大姐知道了田家的事也不会再管了,大姐对田家仁至义尽,田家不知足那有什么法子。 虽然是这样,但田氏还是将这事与田友水说了,田友水听的也直摇头便去找人写了封信回去规劝爹娘和兄弟。信到了清河县,田舅母还挺高兴的,便找了识字的人帮忙念信,可越听越生气,感情蓝容恩回去告状了,于是她大儿子写信回来说道他们呢。 田舅母一腔的兴奋化为污有,信也不想听了,看着旁人看她的眼神都觉得羞的要命。而田大舅也是眉头紧皱,钱氏气道,「还以为大哥写信是关心咱们呢,没想到却是写信说道咱们呢,他们一家子在外头吃香喝辣,留咱们在老家吃苦不帮扶不说还如此说咱们。」 田友德一声不吭,显然对大哥也有些怨言,当初若非他主动退出,跟着去京城的就是他们了。 钱氏还在喋喋不休,这一年来他们经营麻辣烫铺子,起初是赚了钱的,可后来生意差了,一家子又吃喝好的习惯了,一下子就捉襟见肘起来,钱氏心中不忿,骂骂咧咧道,「既然都是一家子兄弟合该一起养老,没的因为我们在老家就什么事都由我们管着。」 田舅母一听火大了,「你这话什么意思?」 钱氏对婆婆早就不满了,加上如今养家辛苦,而方子又在她手里,她觉得自己底气足的很,「我说都是娘的儿子,没的我们给您养老,大哥他们一家不管的道理。」 「你大哥他们没带钱回来是怎么的?我们老两口能吃多少?我们平日不给你们干活是怎么着?」田舅母本就不是好脾性的人,这一年来瞧着钱氏接连犯糊涂,将买卖干成这样,她说两句都理直气壮的怼她,「你如今眼红老大一家了,当初不是由着你们挑的?况且也不是你想去就能去的,人家徐容绣压根就瞧不上你们这眼皮子浅的!」 「那您找大哥他们养老去啊。」钱氏怒道,「拿点钱回来就是好儿子了,整日伺候您的可是我们夫妻!」 田舅母气笑了,伸手道,「把我儿子给我捎回来的钱还给我,我们不用你们养老。再说了,我们夫妻没给你们干活是怎么着?我们走不动还是吃不动了劳的你伺候了?」 钱氏自然不肯给了,田舅母哼道,「不给就收起你这张破嘴,有你在这家早晚玩完。」 正在这时田大舅气道,「都给我闭嘴!」 这日子富裕了一家人反而不像一家人了,这到底是为什么呢。 田家人因为一封信闹的不休,而京城的宋子遇却越发的紧张起来了,眼瞅着天气要热起来了,徐容绣整晚有时候都睡不好觉,虽然有宋子遇每日按摩,但双脚还是肿了起来。宋子遇心中忧虑,每日到了下衙时间便往家跑,回去便对着徐容绣的肚子嘟嘟囔囔说孩子怎么还不出来。 然而徐容绣肚子里的兔崽子并未听到他爹深情的呼唤,产期过了两日也不见动静。 如今两间铺子迈入正轨,城外的养殖场也红红火火的办了起来,徐容绣已经将铺子的事全部交给田友水协调处理,而她只在家中查看账目甚少去管铺子里的事了。徐容绣依着宋子遇从梁太医那里得来的法子,每日在院子里头转来转去,看着硕大的肚子唉声叹气。 「宝贝儿,出来吧,娘想跟你玩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听见自己亲娘的深情呼唤,到了晚上,徐容绣刚吃了一碟饺子肚子就疼了起来。 田氏虽然有经验但是年岁已久,忙不迭的让下人去寻当初定好的产婆。而宋子遇则起码出门去找梁太医了。 按照田氏的说法,妇人生产尤其是第一胎生的都不会很快,那么拖的时间越久,他娘子疼的时间也就越久。宋子遇到了梁太医府上却得知梁太医进宫当值了,宋子遇急出一脑门子汗来又跑去宫门口让人给孙公公带口信看能不能帮忙想想办法。 孙公公这半年吃了不少宋家的吃食,如今宋子遇求到他跟前来,自然不能坐视不理,可太医在宫内当值没有允许是不能随意出宫的。于是趁着永安帝歇着的时候孙公公便凑趣道,「方才小太监来说宋家太太要生了,宋大人正急的团团转找梁太医呢。奴婢这么多年还真没瞧见哪位大人对自己的太太这般上心过。」 永安帝略一想便想起宋家那个杀猪匠出身的太太来,他眼睛都没睁道,「那就让梁太医去一趟就是了,宫里又非他一人当值。」 得了永安帝的准许孙公公便去太医院与梁太医说了。 梁太医感慨宋子遇面子大,于是收拾东西出宫,到了宫门口便遇上宋子遇在那来回转悠。一番折腾倒是费了不少功夫,宋子遇担忧他娘子,带了梁太医紧赶慢赶去将梁太医接了过来,进了院子就听见孩子嚎啕的哭声。 宋子遇有些傻眼,这是生了? 梁太医呵呵笑道,「听着动静中气十足,定是个壮实的男丁了。」 宋子遇笑了笑,心中急切,「劳烦梁太医去帮忙瞧瞧我家娘子。」 来都来了,梁太医自然不会推拒,当即跟着进去。田氏正在指挥下人们收拾东西,瞧见他回来道,「你回来的倒是时候,容绣都生完了。」 谁能想到徐容绣头一胎生子竟然这样快呢?从肚子疼到生出来不过一个时辰的功夫,产婆刚进屋收拾妥当,那边徐容绣便大喊大叫的生孩子了。徐容绣开始不得其法,喊叫的差点没了力气,幸好产婆教她如何用力。 然后那孩子就跟……然后就出来了。 徐容绣生这一胎并未受什么罪,这会儿精神也好。 第06章[04.09] 产婆招呼着将产房收拾干净又给她盖上薄薄的被子才请梁太医进来瞧瞧。梁太医把了脉,点头道,「没什么事,月子注意保养没什么问题。」 说着他笑道,「让老夫瞧瞧小少爷?」 田氏抱着孩子过来笑道,「我家这个是女孩。」 梁太医一愣想到那惊天动地的哭声,不由乐了,「嗯,不错,很健康。」就是长大后估计是个大嗓门的姑娘了。 送走梁太医田氏便喂着徐容绣吃了点东西让她赶紧睡了,孩子就在旁边放着,又拿勺子喂了点水。 妇人生产并不会直接下奶,等奶水下来估计也得到第三日,田氏之前早就请好了奶娘,就是为了这头几日喂奶。田氏抱了孩子让奶娘喂了一些,又把孩子放回徐容绣身边掀了她衣裳让孩子撮着,这才出来对宋子遇道,「生孩子最忌讳生气伤神,你可得注意些。」 宋子遇觉得分外委屈,「娘,您儿子对容绣如何您还不知道?」他疼媳妇还来不及呢,怎么可能惹媳妇烦心。 田氏不由笑了,「她这胎生的女孩,你可别说不中听的话,你们还年轻,男娃以后有的是机会生。」 宋子遇才不说他都不打算让他娘子继续生了呢,瞧着他娘,他故意问道,「您就不想要孙子?」 田氏嗤笑一声,「什么男娃女娃都一样,生个不听话的儿子还不如闺女贴心。」 说完这话田氏就去忙活去了,宋子遇并不确定这话是不是他娘的真心话,但他就当真话听了,当即又回屋守着他娘子和大胖闺女了。 徐容绣一觉睡到第二日早上,一醒来就觉得自己怀里拱这个小东西,一低头瞧见自己昨日生的闺女正趴在她怀里撮着,可惜撮又撮不出来,气的小姑娘哇哇大哭。 见此田氏上前将孩子抱起来递给奶娘,奶娘将孩子喂饱又送回徐容绣身边。见她醒了忙问她身体哪里不舒服。 徐容绣除了生孩子那里胀胀的有些疼,小腹也有些不舒服,但她知道这些都是正常现象便摇了摇头,「没有。」 田氏让人端了饭菜进来让她用了道,「你如今还没奶,所以得让孩子多撮,不然更下不来,可能有些疼,你忍着些,实在受不了咱就让奶娘喂养。」 徐容绣后世的时候便听说过女人的初乳对孩子身体好,便应了这事。一直到第三天孩子洗三的时候,徐容绣这才有了奶,有了奶徐容绣便亲自喂养,给了奶娘丰厚的钱让她回家去了。 如今宋家在京城亲朋好友的少,除了邓繁一家就是宋子遇在翰林院的同僚。 令他们不解的是,在继年礼之后晋王府竟又送了礼品过来,不过这次来的倒不是柳依依,松下礼品酒席都没坐就走了,另外就是孙公公也让人送了一只小金镯子过来,这也让人惊讶。 洗三热热闹闹的过去,后头的日子徐容绣便躲在屋里坐月子。可如今已经是五月,天都热了起来,徐容绣不过两日便觉身上酸臭的很,偏偏田氏拦着,月子期间严禁她沾水洗澡洗脸,就是吃饭也只是用温水擦擦手净净齿,徐容绣苦不堪言。 好不容易到了六月也到了出月子的时候,徐容绣让人烧了一大锅热水痛痛快快洗了两回整个人这才活了过来。 刚出生的小家伙懒的很,除了吃就是睡倒是甚少苦恼,所以这个月子徐容绣也没被折腾。然而出了月子后徐容绣奶水似乎有些不够,起初她还以为是她奶水少了,后来她发觉不是奶水少而是她闺女实在太能吃。田氏没法只能又去请了一个奶娘,徐容绣的奶不够的时候便让孩子喝奶娘的。好在这孩子不挑事,给就喝,咕咚咕咚的喝的别提多欢快了。 只是关于孩子的名字,孩子都满月了依然没个正经明字,每日宝贝儿宝贝的叫着,到了这时田氏才忍不住道,「你们这做爹娘的竟还不给孩子娶名字?」 徐容绣想到生孩子那晚吃的饺子,便随口道,「小名不如就叫饺子?」 田氏乐了,「那以后有个老二叫啥?叫包子?」 徐容绣一囧,「包子……似乎也不错。」 田氏不搭理她了,看了眼大孙女叹气,「你爹娘不靠谱哟。」 徐容绣忍俊不禁,「小名就叫着,大名让她爹取去,她爹好歹也是个进士,还能起不了名字?」 这话说的也是,可宋子遇的确很上心,打孩子洗三后就翻各种书籍就为了给闺女取个好名字。 一直到孩子两个多月的时候宋子遇终于敲定了闺女的名字,宋云岚。 饺子小朋友有了大名,非常的淑女非常的好听,宋云岚。 此时已经进了六月天气热的厉害,铺子里的麻辣烫早就停了,排骨米饭卖的也少了,徐容绣抽着时间去了一趟铺子交给几个厨娘做凉皮凉面,于是两家铺子上了新吃食,一时间又火爆起来。 回去的路上徐容绣瞧见路边好些个十多岁的小乞丐,徐容绣回头一琢磨便让田友水去招募那些十多岁的乞丐,在外城花了五百两银子买了一间大院,将小乞丐们聚集到一起,供给他们吃喝,又请了一个夫子去给他们上课。 田友水颇为不解,「咱们要用人去牙行买就是了,何必养这些孩子,年纪小又做不了多少事。」 第07章[04.09] 徐容绣以前只觉得只要保证自己做个好人便是,可如今有了女儿心也软了,瞧见那些小乞丐便觉得可怜。那些年纪大些的成年男女若是还做乞丐她非但不会可怜还会觉得不耻。可十多岁的孩子不一样,他们好些是被家人抛弃的孩子,徐容绣觉得反正她日后的铺子还得需要人手,找什么人不是找,给这些孩子一个安身之所也是不错。 回到家徐容绣先去洗了手换了衣服才去抱小饺子吃奶,小家伙一上午没喝上娘亲的奶喝的格外用力,吃的欢的时候一巴掌拍徐容绣脸上了。 徐容绣抱着闺女感受着脸上的疼痛有些傻眼,这闺女不会和他爹是的是个大力士吧?万一再长一身的肌肉…… 徐容绣打个哆嗦,整个人都不好了。 宋云岚小朋友如今可不知道自己被自己亲娘想象成什么样了,如今正窝在娘亲怀里痛快的吃奶。 徐容绣脸上的痛意渐消,再看看闺女吃的正带劲儿的可爱模样,一时有些恍惚,似乎方才所想全是她自己胡思乱想罢了。 没一会儿饺子吃饱喝足睡着了,徐容绣将她放在床上,然而小手却不知何时抓住她一缕头发,抽吧又怕伤了她的手,可动一下才发觉小家伙攥的非常紧实,一时间竟拿不出来了。 如此徐容绣便叹了口气,在床上陪着她睡了一觉,夜里宋子遇回来的时候徐容绣与他说了这事,宋子遇心情复杂,「难不成闺女也是个力气大的?」 接着他又嘿嘿直笑,高兴道,「这样好啊,日后咱闺女在外头也不用担心她吃亏被人欺负,多好。等他五六岁的时候她若是喜欢我便请个人回来专门教她防身术,保管谁都欺负不了她。」 宋子遇说的兴致勃勃却没发现徐容绣表情的怪异。 徐容绣下午本就被自己的幻想吓了一跳,如今宋子遇居然还打算延请师傅上门教导闺女防身术……这要是真的是个大力士,再配上一身的本事,保管满京城头一份谁都不敢欺负她了。在京城这地界儿,闺中少女讲究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即便出门也是去志趣高雅的地方,走路和说话间全都是规矩,小姑娘家的一起玩耍也是写写诗画画玩再或者一起做个绣活儿。这样的姑娘到了嫁人的年纪自然一家有女百家求。若饺子真如她爹所言,别说长大了出门都找不到玩伴,恐怕嫁人都难了。 但是看他兴致勃勃的规划自己女儿的未来,徐容绣只能寄希望于自己的女儿能文静一些,可千万不要随了宋子遇一把子力气,万一以后嫁了人和夫君吵架直接将人揍了,人家再上门找她退货那就麻烦了。 徐容绣感慨一番也懒得和宋子遇掰扯了,如今在宋子遇的眼里,他的女儿放的屁都是香的,她若是说些什么,保管得被堵回来。 然而令徐容绣想不到的是宋子遇竟是个炫闺女狂魔,第二日在翰林院便骄傲道,「我女儿才两个多月,力气可大。给她一支笔攥的紧紧的,日后定是个才女。」 翰林院的同僚以前还以为宋子遇是个心思深沉一心往上爬的主,可一年多的时间相处下来才明白,宋子遇就是个宠妻狂魔,如今又多了一项,炫女狂魔。 一干文人觉得宋子遇粗鄙,牙酸的不行,然而回家后却又去瞧瞧家中的小儿抓笔是不是抓的劳,等自己回过神来的时候突然觉得被宋子遇给带歪了。 自打进了翰林院,宋子遇便一直与其他几个庶吉士一起跟在吏部侍郎兼侍读大学士曹大人身边学习。像一甲三人殿试完便授官领朝廷俸禄,而二甲选出来的庶吉士却要经历漫长的三年时间学习,等三年后再对庶吉士进行散馆考试,最好的是留在翰林院为编修、检讨,次者为给事、御史。不过也有外出为官的特例,但很少罢了。毕竟甚少有人愿意放弃京城的繁华去外头闯荡。尤其在京城为官说不得什么时候便得了大人物青眼,能够一步通天也说不定,但外出为官却不是这么回事儿,得经年累月的熬资历还得在外地看地方豪绅的脸色,一个做不好官途小命都要不保。 而庶吉士学习多是学习治国的经要。事关国计民生实物宋子遇学习起来自然更加的用心,由此他甚至开始感慨幸亏永安帝一时兴起让他留了京城,否则这些都得去地方上慢慢的摸索了。 至于考核,庶吉士没月都有考核,考核的内容多半由曹大人出题他们以写文章的形式作答,翰林院的几位教习侍读学士进行批阅,文章写的好的,会由曹大人呈给圣上。 如今庶吉士已经学习一年有余,宋子遇从开始的不能上榜,到今年年初的时候宋子遇每月都能拿的榜首,就连当初的二甲传胪也是暗恨不已。可惜宋子遇不骄不躁,一连几个月都得榜首,又深得几位侍读学士的夸奖。而这些都将作为散馆考试的参考,若是其他人早就知道宋子遇一心想外出做官,恐怕一开始就没将他当成竞争对手。如今生个女儿还到处炫耀,这让那传胪早先的一些嫉妒之意都没有了,跟宋子遇这样的人较劲忒的没意思,不光没有上进心,还只顾着自己的一亩三分地。 宋子遇炫耀够了闺女,转头又趁着沐休的时候去街市上买了好些小孩玩的玩具回去,徐容绣简直无语,「她这般大小能玩?」 最后徐容绣画了一张图纸,让宋子遇想法子找木匠做了来。又让他顺便打一张小床,晚上好让孩子睡觉又不至于离着父母太远,至于玩乐的东西,则是木头架子,上头到时候挂两串风铃,清脆好听,孩子也能喜欢。 宋子遇兴致高昂的去找木匠了,没过几日便将东西带回来了,小床往大床边上一安又铺上软软的垫子,将哄孩子玩乐的东西挂在小床上,小饺子美滋滋的就自己玩了。 待小饺子睡着,宋子遇抬眸便看见徐容绣眼神晶亮的看着他。 徐容绣道,「夫君,咱们啪啪啪?」 宋子遇脸一红,顿时明白过来娘子的意思,他扭捏的看地,「这、这不好吧……」 宋子遇明显就是嘴上说着不要不要,身体却异常诚实的人,甚至在徐容绣刚想说算了的时候,宋子遇已经如饿狼扑食一般朝她扑来,最后被弄的丢盔卸甲、城破投降。 等吃干抹净,宋子遇算了算,他已经好久没这么痛快过了。不过鉴于生的是女儿,他也不好和自己女儿算账不是。 因为这是两人在徐容绣产后第一次,颇有些干柴遇烈火的架势,甚至接下来几日宋子遇都一副饿狼的模样,将徐容绣的烦的烦不胜烦。更让她气恼的是宋子遇这厮竟和自己女儿争口粮,闹的半夜饺子饿醒的时候都没奶可喝气的嗷嗷直哭,徐容绣气的拿手去拧宋子遇,宋子遇心虚但还梗着脖子信誓旦旦道,「明明是她抢了我的……口粮。」 宋子遇说到最后还觉得自己委屈,明明是他一个人的媳妇,如今还得哄小没良心的,他不过是喝了几口就这般撕心裂肺,他还没哭呢。 对此徐容绣哭笑不得,这男人竟还真的跟自己女儿吃醋上了。由此后来两人再这样那样的时候坚决不肯让宋子遇得逞抢口粮了,否则小饺子发起火来真是让人招架不住。 宋子遇对此颇为怨念,看饺子的眼神都幽幽的活像受了多大的委屈。 在娘子那受了打击的宋子遇在翰林院中越发的用功,庶吉士没有正经的差使,往常便是在翰林院中给人打杂或者学习,到了八月底的时候宋子遇的文章交了上去。曹大人几人评阅完毕带着头三名的文章入了宫递给永安帝。 第08章[04.09] 永安帝面见完臣工刚好瞧上一眼,这一看之下竟坐直了身体,他惊讶道,「这是宋子遇写的?」 曹侍郎回道,「回陛下,的确是他所书。这几个月来我观他时常往书库和工部跑,想来就是为了查阅资料,本以为他只是对工部水利感兴趣,没想到竟能提出如此良策来治理黄河。若当真能够实施起来,当是功在千秋的功绩了。」说到此处曹侍郎觉得浑身都在颤抖,「皇上,黄河自古难治若当真得法,该试一试。不然每年到了夏季雨水增多的时候,下游的百姓又得遭殃了。」 看着手中的文章永安帝心里其实是满意的,当初他觉得宋子遇可堪大任,可这一年来宋子遇表现虽然不错但是与他的预期却是有些出入,没想到这一遭竟提出这般的好法子来,也不枉费他的一片良苦用心。当初宋子遇便想去地方施展,兴许让他到地方上去真的能做出什么业绩出来。 永安帝沉吟片刻,让孙公公去将宋子遇找来。宋子遇在翰林院中听到皇上召见,顿时想到自己费时一个月写的那篇文章来。黄河水患自古以来难以解决,是以每到雨水充沛的年份黄河中下游的百姓便会遭殃,田地被淹,房屋倒塌,失去一切的百姓沦为流民不得不离开家乡到处乞讨。若说他对这事上心还归功于去年宋家食铺买来的下人。 那些人并未生来便是奴仆,大多是家乡遭了灾,跟着众人到了京城的,不到万不得已谁愿意为奴为俾。当初宋子遇与那些人多少聊过,知道一些黄河那边的情况。后来他打算查史料的时候也跟他们仔细打听了。还是徐容绣给他提了醒,他这才能在一个月之内想出那些法子来。 永安帝年轻野心勃勃,想要开创大周的盛世。他是贤明的君主,对待人才不吝招揽,宋子遇感念永安帝,如何不肯下了心思。 这一个月来他跑工部跑书库,查尽关于黄河之事,写了这篇文章。 是以永安帝召见他自己并不惊讶,但翰林院同为庶吉士的那些人却颇不是滋味了。 大家都是一样的起点,可宋子遇先是被皇上单独召见,后又对宋家的铺子赐字,如今又公然召见…… 许多人心思开始转了起来,看宋子遇的眼神都有些不同,有与邓繁熟悉的人,知道邓繁与宋子遇关系一向交好,便去找邓繁打听消息,「邓兄,这宋子遇究竟为何事被圣上一再召见?」 邓繁瞧了对方一眼,笑道,「这我并不知。」 孙万达对这回答显然是不满意的,他皮笑肉不笑道,「邓兄与他是同乡又是好友,他竟不曾与你说过?」 「你若好奇,你便问他去,我自是不知的。」邓繁笑了笑低头干自己工作,倒是将孙万达气个半死。 孙万达从邓繁这出来,有人赶紧过来询问,孙万达阴阳怪气道,「邓大人忙的很,哪里顾得上与咱们这些没品级的人说话。」 邓繁在里头听着孙万达意有所指的话笑了笑没说话,要说之前皇上为何召见宋子遇他多少知道一些,但这次他的确不知。两人所处位置不同,即便是他也有自己的秘密不会告诉宋子遇,他又凭什么去要求对方事事与对方说。官场一路本就不是一个人的路,他们二人不管谁得了圣上青眼,都不会将对方弃之不顾,所以这种时候他可不会傻到去与那些人为伍。邓繁想到这里摇了摇头,继续手头上的事了,任凭外头的人酸话说尽也只当没听见。 宋子遇跟着孙公公出了翰林院并未问到底所为何事。只简单与孙公公说了些生活上的事。孙公公见宋子遇再不见去年第一次面圣时的忐忑和紧张,心中不由满意,他面带笑意道,一直到养心殿的时候,孙公公才拱手笑道,「祝宋大人前程似锦。」 他这话让宋子遇有些摸不着头脑,但还是拱手道谢,而后等孙公公通传后进了养心殿。 对于养心殿宋子遇已经来过一回,再次踏入虽然还是有些紧张,但已无之前来时的忐忑和不安。因为他知道永安帝是看了他的文章,故将他叫来询问,再一瞧,旁边还立着曹侍郎,宋子遇心里便确定了这事。再者,这事他忙碌了一个月,内中相请自然清楚,即便面对永安帝询问也并不惊惧,所以才能够坦然出之。 宋子遇上前恭恭敬敬的行了礼,待被永安帝叫起后方立在曹侍郎的下手,恭敬的等候永安帝问话。 永安帝道,「这篇关于治理黄河的文章听说准备了一个月?」 宋子遇道:「回皇上,前前后后月余。」 「为何想到写这个?」 宋子遇老实回答,「去年得了圣上垂爱给宋家赐了字,宋家生意火爆,家中人手不够,于是我家娘子便去买了些人回来,这些人有些是安徽的灾民过来的,可更多的却是黄河中下游几个省份过来的。微臣与他们了解过,每到多雨的季节黄河水位便容易暴涨,进而引发洪涝灾害,两岸的百姓苦不堪言,许多的人流离失所,所以今年微臣查阅古书发现在上百年前,黄河也会出现洪涝,但远不如近些年频繁,微臣便查验这其中的原因。多番询问不得其法,最后还是微臣的娘子给了微臣启发,微臣这才想出这些办法来的。」他说完微微抬头,见永安帝正目光灼灼的看着他,心中忐忑,当下补充道,「当然,这些法子究竟有没有用还有待考证,微臣并不敢夸大此法能够万无一失。」 永安帝听他说完心中满意,他看着宋子遇,神色看不出喜怒,「若是朕让你去治理黄河,你可有信心?」 他说的轻巧,却将宋子遇吓个不轻,不光是他就是曹侍郎也是受了惊吓。 宋子遇如今连官场都不算入,皇上怎么会放心让他去做这大工程。 还不待宋子遇推拒,曹侍郎跪地劝谏,「皇上,宋子遇如今只是庶吉士尚未授官,若是由他去治理黄河恐怕不妥。」 永安帝并未生气,反倒笑道,「曹卿说说看。」 曹侍郎伸出衣袖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答道,「一来他尚未授官由他去治理黄河并不能服众,朝中众臣非但不会觉得他能力出众,反倒会说他黄口小儿不知斤两。其次,宋子遇未有官职由他去治理黄河,不说当地的官员,即便是当地的豪绅恐怕都难以将他看在眼里,到时恐出错漏。最后一点,治理黄河需工部测量制定详细计划再由户部算出治理黄河所需银钱。一桩桩一件件,宋子遇并未接触过这些,并不能好好完成。」 「那依着曹卿所言,此事该如何处置妥当?」永安帝看着曹侍郎,曹侍郎只觉背后冰冷,他抬头看向永安帝,快速道,「陛下可派遣信得过的大员去治理黄河,宋子遇提出这些建议想必对黄河也深有研究,可随行打下手。」 说完这话曹侍郎当即跪地,「请皇上恕微臣顶撞之罪。」 宋子遇也赶紧跪下,诚恳道,「皇上,曹大人所言极是,微臣年纪尚轻,对官场之事并不熟悉,况且微臣并未实地考察,空有错漏,不敢当此大任。」 他明白曹侍郎说的句句在理并非为了打压他,宋子遇心中感激,请求永安帝收回成命。建议是他提出来的,但真的去落实,恐怕牵扯的便是工部和户部,两部尚书俱是官场老油条,由他指这官场菜鸟去前头恐怕连治理黄河的款项都难以申请协调下来。倒不如跟在后面打打下手,顺便去实地考察增加经验。 第09章[04.09] 闻言永安帝笑了笑,对二人道,「都起来吧。」 等二人站起身来,永安帝感慨道,「大周有你等为民着想的官员,是朕之大幸,是大周的幸事。你二人且退下,此事着急不得,尚且需要好好筹划。」 宋子遇跟在曹侍郎身后退出养心殿,而后察觉后背出了好些的冷汗。转身的时候永安帝还朝他微微点头,吓得他赶紧将脑袋低下而后出来了。 说是不紧张了,可还是紧张了。 菜鸟宋子遇叹了口气。 两人走出去一段距离,曹侍郎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怕了吗?」 怕这官场的一路荆棘了吗?怕这皇城的威严和权势吗?怕这世道的混乱吗? 宋子遇笑了笑,「怕有用吗?」 怕的确没用。 曹侍郎道:「年轻人,加油吧。」 两人回了翰林院,引来翰林院众人的瞩目。曹侍郎面圣那是常有的事,但宋子遇一个庶吉士却有机会得见天颜就成了稀罕事。他们这些人虽然都是正经科举考出来的进士,可每人的发展际遇不同,有的人一辈子五品官到头,那么恐怕到底也见不了皇帝第二回 ,有的人官路亨通,一路往上爬走上人生巅峰。 而在他们看来,宋子遇的确是有那么一些才能,可在翰林院这个按资排辈的地方又算的了什么呢?再说了,宋子遇连生个女儿都大张旗鼓的炫耀,就这样的人也能得了圣上的青眼? 不公平啊,老天不公。 翰林院众人心思复杂,他们不敢去问曹侍郎,便想去问问宋子遇。 孙万达之前在邓繁那吃了亏,但还是忍不住说酸话,「宋大人命真是好,咱们都是一同进的翰林院,如今却独独宋大人能够两次得见圣上。」他说着朝皇宫的方向拱了拱手道,「皇上圣明,定是觉得宋大人功勋卓着,不同反响。」 什么功勋卓着,他一个庶吉士能有什么功勋?宋子遇知道孙万达就是嫉妒他被皇上召见呗。 宋子遇看着孙万达奇怪道,「孙大人这话说的不妥,敢情圣上召见哪个都是因为对方功勋卓着了?」 旁边看戏的同僚不由捂嘴偷笑,孙万达脸涨的通红,颇有些恼羞成怒的感觉,「那为何偏偏召见你?我等庶吉士都比不得你吗?」 宋子遇摇头叹了口气道,「圣上见我只是询问几句这次交的文章上所写之事,如何到了孙大人这儿就成了十恶不赦之事了。孙大人若是觉得不忿,大可去问问皇上,如此在这挤兑宋某,是觉得宋某好脾性不成?」 说完他神情哀伤,面带委屈,「子遇知晓,子遇在京城根基浅又是小户出身,比不得孙大人世家出身,但是……唉。」 宋子遇说完面容委屈的去他的位置干活去了,却是引得旁人心有戚戚焉。尤其是同样是小户出身的人看孙万达的时候不由带了埋怨,你这不是看不上宋子遇是看不上他们小户出来的人啊。 孙万达气的不轻,可又无法反驳,他的确是看不上小户出身的人,一个小门小户出来如今还靠娘子养家的人能写出什么好文章出来能让皇上特意召见,打死他也不能信的。 可惜不光小户的人对他有了意见,就是同样是世家出身的人也对觉得他的言论不妥,应该说他的言论丢了世家的人。世家出来的人就该大气,怎能与这小户之人争一时长短。 中午的时候邓繁说了孙万达找他的事,宋子遇哂笑,「这官场啊真是不好走啊。」 的确是不好走,可还有回头路可走吗?邓繁也不知道,虽然官路坎坷总归是要走下去的。 面圣的事在翰林院传开,后来因曹侍郎的警告也未掀起什么波澜,但众人发现曹侍郎和其他几个侍读学士看宋子遇的眼神与以前不同了,里面带着欣赏带着赞许,更带了期待。 孙万达几个虽然不忿,可人家就是有本事,他还能怎么办,再挤兑下去,倒是他们没本事与人正面竞争只知道挤兑人了。 下午快下值的时候曹侍郎将宋子遇叫过去道,「既然这事圣上有了想法,那黄河是必须要去治理的,这事儿是你提出来的也提供了方法,倒是定会点你跟随。当然这事干系重大,圣上必定会选派信得过的人过去,你只管做好事便好。」 他看着眼前的年轻人,「若是做的好那必定是好,可能不用等散馆考试你便能授官,但若是做不好……那这事儿的责任很可能会被推到你的头上。」 宋子遇一惊,这事不是他带头干也得算他头上?啊,好不要脸。 见他惊诧,曹侍郎又安抚道,「圣上重视选派的人也必定是个能手,你担心什么。只管好好做便是,我说这些只是假如,等差使办好了,那些后果就不用再想了。过些日子天便凉了,若是快的话可能年后便要动身,趁着有时间你便多跑跑书库,也多去工部学习学习。工部养着好些个工匠他们走南闯北走的多,你多去与他们打听打听,不然你虽然言之有物若是不切实际也容易让人轻看。」 本来宋子遇也是这般打算,如今得了曹侍郎提点心中更加感激。 回到家后宋子遇便和徐容绣说了这事,也将曹侍郎的话说了。徐容绣沉吟片刻道,「那你只管好好做就是,家里的事你不用操心,饺子现在能吃能睡一点都不闹,好带的很。」 第10章[04.09] 宋子遇心事重重的应了,第二日开始非但没闲下来,反而更加忙碌了。 而在他钻在书库里查阅资料的时候,大朝会上也因为宋子遇的这篇文章掀起巨大的波澜。 工部尚书万大人看完文章拍手赞道,「江山代有人才出,果然不错。皇上,这文章言之有物可以一试。」 「万尚书说的轻巧!」户部掌管天下钱银若是这事通过少不得户部得出钱,户部尚书曾大人当即反驳,「治理黄河乃天下大事,岂是他一黄口小儿能够治理的,万大人的一试可知要费多少银钱,多少人力物力,仅凭一句一试怎能对得起大周天下百姓,万大人,说话之前一定要先考虑清楚!」 万尚书从步入朝堂一直在工部呆着,最常干的事便是与户部这钱串子扯皮,所以他已经习惯曾尚书的推拒,当即反驳道,「治理黄河乃是利国利民的大事,怎的到了曾大人这儿就成了费事费力的差使了?难不成曾大人觉得黄河两岸的百姓的命就不是命了,他们的命不值得朝廷花些银两去救了?」 万尚书上前一步,将那文章拍的哗哗作响,「每年雨季黄河发大水多少百姓流离失所,曾大人高屋庙堂自是不知民间疾苦。曾大人想必没仔细研读这文章,宋子遇提出的方案有理有据,黄河治理的根本在治沙,而沙土又多在中游流入黄河,沙土的数量多余水,黄河水位一再因为沙土变高。治水当在中游多种树抓牢土地减少沙土的流失,在中流分流清淤,下游修建堤坝。曾大人你倒是说说,这一项项哪个不对?」 「你!」曾尚书看着万尚书不达目的不罢休,这会儿已然站到他的跟前,唾沫星子都快将他淹死了。曾大人恼羞成怒,当即皱眉指着万尚书道,「粗俗不堪、粗俗不堪!」 接着曾尚书跪地恳求,「皇上,此事干系重大,还需从长计议。如今国库空虚,根本无力支撑……」 「从长计议?」永安帝手指在龙椅上轻轻的瞧着,半晌神色不明道,「不若明年黄河再出水患由曾大人去处理这事,灾民也由曾大人安置如何?」 曾尚书脸涨的通红,头埋的更低了。 永安帝看着他目光灼灼,「百姓遭难损失的不是大周的钱?安置赈济灾民不需要钱?」 他的话响彻整个大殿,原本吵闹的大殿上异常的安静。 「哼,满嘴的仁义道德,又见你们哪个真心管过那些受灾的百姓?」永安帝站起来看着满朝的文武,「是了,赈济灾民安置灾民是个好差使,那么多的雪花银,一层层下去,总能分到一些,可真正到了百姓手中又有几何?」 「臣等不敢。」永安帝话落,文武百官纷纷跪地惶恐称不敢,也有人暗恨曾尚书不知变通,永安帝既然提了出来显然已经下定决心要解决黄河水患,他们还推拒什么。治理黄河不用钱?用钱不就得有人负责?还能少了钱银?何必因为这个与圣上对着干。 永安帝呵了一声,「什么不敢,朕瞧着你们敢的很!」他气的将手中的折子都扔了下去,「黄河要治,而且要好好的治!」 曾尚书满头大汗,当即带头喊道,「皇上圣明。」 永安帝摇头叹息,这满朝的文武早几年的时候哪个将他看在眼里,到了如今还想与他打太极。那就要看看这帮老不休的活的时间长还是他活的时间长。 「万尚书,此事交由工部,即刻派人与朕的人一起去黄河巡视,赶在腊月之前将一应数据测算出来,拿出切实可行的方案出来。」永安帝看不出喜怒道,「曾尚书年前筹备银两,无论如何,年后出了正月都要开始治理黄河!」 万尚书看了曾尚书一眼,曾尚书无奈,只能跪地领旨,「臣等遵旨。」 下朝后万尚书看着曾尚书道,「此事就仰仗曾大人了。」 曾尚书哼了一声朝北边拱手道,「奉命为百姓筹银而已,当不得万尚书如此客气。」 万尚书乐呵呵道,「都一样都一样。」 待出了宫,万尚书道,「看来得去翰林院要人了啊。」说完背着手坐了轿子去了翰林院直接去找曹侍郎。 听万尚书说明了来意,曹侍郎并不觉得奇怪,只不过觉得永安帝雷厉风行行动迅速,「万大人请稍等,下官这边去将他叫来。」 宋子遇正在藏书楼查阅资料,便见曹侍郎进来,「万尚书来翰林院要人了,子遇啊,去了工部好生跟在万尚书身边学习做事,他在工部多年,能学到的可是很多的。」 宋子遇当即道谢,「多谢大人提携。」 「提携算不上。」曹侍郎摆手道,「是你自己争气,若是你没提出那些法子,我即便想提携也是没有借口的。走吧,与我去见万尚书。」 宋子遇跟随曹侍郎去了翰林院日常待客的大厅,路上遇上不少探头探脑想要探听消息的同僚,宋子遇也不多说,进了花厅恭敬的与万尚书见了礼。 万尚书虽然觉得他写的文章不错,但仍旧问了几个问题,见宋子遇对答如流没有丝毫卡顿,显然是下了苦功夫研究了,万尚书脸上终于挂了笑意,点头道,「我与曹侍郎借调,你近期就去工部上值吧。」 宋子遇当即谢了万尚书,并说定明日开始去工部那边上值。 万尚书一走,宋子遇立即便被翰林院的同僚围了起来,得知他将去工部,好些人又羡慕又嫉妒。庶吉士在翰林院一般要待够三年,三年后才能决定去留。能够留在翰林院固然是好,可也架不住有人能够提前去六部在皇上跟前混个眼缘,这才是让人最羡慕的。 孙万达的嫉妒已经是肉眼可见的了,可如今两人差距加大,他即便酸也没人肯迎合了。毕竟眼见着宋子遇仕途更坦荡一些,谁还乐意揪着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与宋子遇为难。现在他们还是同僚,等宋子遇去了工部若是有了政绩再加上永安帝的提拔,想不升官都难,他们现在若是与宋子遇关系相处好了,日后有困难说不定人家也能拉一把。 只可惜宋子遇言明隔天便要去工部上值了,好些人还觉得可惜。时间太短,打好关系也没那么快了。 第11章[04.15] 下午的时候宋子遇果真忙碌,倒不是忙着交接,毕竟庶吉士的工作非常简单并没有多少需要交接的,多半时间是应付过来打招呼混眼缘的同僚。宋子遇也不戳破,旁人与他说话便说话,不该说的却一点都不漏。 到了下值的时候邓繁与他道,「晚上不庆祝一番?」 宋子遇笑道,「又非升官有什么好庆祝的,不过晚上咱们兄弟倒是可以喝一杯。」 两人相视而笑,默契自在这笑中,而后分别上马各自家去。 回去后宋子遇便与徐容绣说了自己要去工部的事情,徐容绣点头,「那你好生干就是了。」 「我与邓兄说定今晚一起饮酒了。」宋子遇道,「劳烦娘子为我们准备一碟鸭脖一只烤鸡也就尽够了。」 徐容绣应了,转头让人去店里取了鸭货和烤鸡回来,又嘱咐厨房里再做几个小菜以备喝酒的时候吃的。 过了没一会儿邓繁果然过来了,李氏也带着孩子过来了,于是宋子遇和邓繁去书房边吃边谈,李氏和徐容绣他们在花厅摆了一桌热热闹闹的吃了一顿。 李氏的孩子舒姐儿如今已经一岁,尚且不会走路,这会儿被李氏放在榻上正眼睛不错的看着躺在那里四肢乱动的饺子身上。 饺子如今四个月了,可这家伙懒的不行,又长了一身的肥肉到如今连翻身都翻不动。此时正四仰八叉双手双脚举在空中胡乱挥舞,舒姐儿觉得稀奇极了一会儿拿手戳戳饺子的脸一会儿摸摸饺子的小手。 饺子开始的时候还不搭理她,等舒姐儿又拿手戳饺子脸的时候饺子突然伸手招呼在舒姐儿脸上,舒姐儿总归是个孩子挨了打嗷的一嗓子就哭开了,饺子还觉得好玩咯咯笑了起来,屋里顿时吵成一团。那边邓繁和宋子遇听见孩子哭声赶紧跑过来看,纷纷哄起自家的小祖宗来。 邓繁看着舒姐儿脸上的红痕啧了一声,「子遇,你这闺女力气也忒大了吧?」 饺子四个月按说一巴掌拍过去也不会有什么,可偏偏饺子是个力气大的,一巴掌拍过去舒姐儿的脸都红了。 邓繁心疼坏了,抱着舒姐儿哄了半晌。 宋子遇有些心虚,不忿反驳:「我闺女这么娇软可爱怎么可能力气大,肯定是舒姐儿皮肤太嫩了。」 除了心里门儿清的宋家人,邓家夫妻也不信这么点孩子力气这么大,然而令众人惊诧的是,舒姐儿挨了打不但不躲着饺子,等哭够了又主动去招惹饺子去了。 宋子遇忍俊不禁,「你瞧瞧,不怪我闺女乱打人,你闺女自己找揍啊。」 邓繁也是哭笑不得,「这以后要做小姐妹呢,这就先干上了?」 徐容绣没吭声,觉得这小姐俩就是塑料花姐妹无疑了。 热闹过后,宋子遇抱着徐容绣道,「娘子,我年前恐怕得出趟远门。」 「去黄河那边考察?」徐容绣推开他坐了起来。 宋子遇点头,「曹大人说皇上说了年前就得将一应计划和所需费用都测算出来,必定得有人去实地考察,这事儿是苦差事,可又是我提出来的。尚书大人肯定得让我去,不然我自己都没去过,一些东西也站不住脚。」 虽然为官身不由己,两人不可能日日黏在一起,可听到宋子遇这般说还是有些担心。 「不过我现在连工部都没去,尚书大人不一定就让我去的。」宋子遇安慰道,「兴许是别人呢。」 第二日宋子遇便去工部上值了。 工部不同于翰林院的清闲,官员之间也是忙碌的很,因为宋子遇写的一篇文章让永安帝注意到了,这事又的工部起头,好些人看见宋子遇就忍不住生气,这人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竟给他们带来这么大的事来。上头一句话,下面跑断腿,而工部又是六部中任务最繁重的部门,出去风餐露宿虽然有补贴也能在地方收些银两,可总归不如在京城衙门坐着舒服。 宋子遇自然察觉出工部众人的不友好,也能理解他们的想法,可若是他不提那么只能等散馆的时候再出外差。他提了便有机会让永安帝想起他来,若是能在治理黄河上做出政绩,那么等散馆的时候他再提去地方上永安帝也能考虑这方面,甚至给他指个好些的地方。 不过他的小心思旁人是不知道的,宋子遇被人带去见了万尚书,万尚书又与他交谈一番,最后果然道,「过两日本官便着人去黄河边实地考察,你准备一下,跟着一起去吧。」 徐容绣挥开她,目露凶相,「那嫂子若是出了事,你又负的起责任吗?」 宋子遇来之前曹侍郎便跟他说过这事,是以万尚书如此安排他也未觉得不妥,万尚书见他沉着稳重并不如旁人口中传扬那般跳脱心中满意,便忍不住提醒他一番,「如今刚进九月路上河面都还未结冰正好出行,趁着结冰之前尽快回来。所以你回去准备一下三日后你便跟着马侍郎他们同去黄河沿岸考察,回来后还要配合他们写一份详细的计划,整个过程需要多少银子,哪一处要用多人人力物力全都要算清楚。」 他顿了顿,「此事你虽然只是作为副手跟在侍郎身边,但却是庶吉士中最早开始办差的,不管马侍郎交代什么事情,都要用心去做,但切记要多学多看。明白吗?」 宋子遇当即拱手应答,「下官明白。」 万尚书话刚说完,马侍郎从外头进来了,不过马侍郎的脸此时臭的很,显然兵不高兴,「不过是个毛头小子,也值得大人您如此厚爱。」 第12章[04.15] 「你这话不妥。」万尚书似乎并不意外他这态度,态度温和道,「朝廷百官年老昏聩者多,年富力强的少,但这朝堂这天下百姓总归是他们年轻人的,我老了,后面还有你,殊不知你老后也有年轻人顶替上来?」 马侍郎敬重万尚书,并不与他顶撞,但是看宋子遇时却难有好脸色。 工部侍郎马侍郎最不喜大冬天的出门,如今虽然刚过九月可眼瞅着天就凉了,大冬天的没什么窝在家里更舒服的了,是以马侍郎看宋子遇这个罪魁祸首的眼神格外的不善。 但马侍郎能干到这位置自然也不是没能力之人,况且如今出去并非全部是工部的人,据闻锦衣卫的人也将跟随他们一同出去,明面上是保护他们,可实际上却是为了监督他们。 宋子遇倒是不担心,回去后也与人打听过马侍郎,马侍郎虽然斤斤计较了一些小气了些,可办事的能力很不错,性情刚正,他并不担心马侍郎会给他穿什么小鞋之类的,相反只要他用心干,并做出功绩来,马侍郎也不会让他埋没。而且重要的一点,马侍郎不是万尚书提的,而是永安帝亲自点的人,治理黄河这样的大事永安帝显然是信任马侍郎的,若是换个不信任的人去负责,本来该花一百两的地方却报上二百两,那么损失的还是大周的库银。 当初在朝堂上议论此事时户部曾尚书有句话说的不假,大周国库库银的确不多,永安帝登基后一改父辈留下的苛政,将税收降了不少,百姓这几年才能休养生息,大周的库银在上一代帝王在位的时候浪费颇多,留下来的没多少,如今能够供给治理黄河的的确是不多。钱要用在刀刃上。永安帝不允许此次治理黄河出现贪墨的事情,所以他点了马侍郎之余又加派锦衣卫同行,为的就是监督他们一行人。 而马侍郎小气的传闻不是白来的,接下来两日的准备工作的时候马侍郎看宋子遇都是左右都不顺眼,好在宋子遇脾性好,马侍郎说着他便听着,让他做什么就做什么,让马侍郎觉得自己拳头打在棉花上无力的很。 因着如此,马侍郎觉得宋子遇就是个扮猪吃老虎的家伙,面上笑眯眯心里黑漆漆,也不知道怎么个光景。可马侍郎也清楚宋子遇是个人才,只是如今初入官场不知收敛锋芒,等假以时日前途恐怕连他这个侍郎都不能比的。马侍郎多多少少教训过他也就罢了,安排事情的事情丝毫不管他是不是官员,是不是能够做到。 见马侍郎针对宋子遇,工部的一些主事郎中令之类的官员默默的同情了宋子遇一把。殊不知宋子遇乐在其中,一个新人菜鸟能够跟随学习,多做点事怕什么。他一把子力气,脑子又灵活,还怕累着不成? 因为宋子遇即将出远门恐怕一两个月都回不来,所以一家人非常珍惜在一起的机会。而宋子遇惯常是个粘媳妇的,连着两日抱着徐容绣这样那样的闹腾。徐容绣可怜他即将外出风餐露宿,便由着他闹腾。 不过因为她生孩子的时候将宋子遇吓着了,宋子遇打定主意不想让她再生,便可以避孕,让徐容绣心中大为妥帖,越发的惯着他了。 宋子遇白日忙碌,晚上折腾媳妇,第三日的时候宋子遇带上徐容绣给他准备的一马车辣鸭货烤鸡烤鸭上路了。 坐在一对的肉类中间,宋子遇觉得他浑身上下都充满了肉的味道。 到了城外之前说好的地方,马侍郎闻着味道皱眉道,「你是外出办差还是外出享受的。」 一干外出办差的官员哪个不是带了一车的行李还有随行的小厮照顾。宋子遇倒好,除了两个个赶马车的一个小厮的,行李没多少,剩下的地方都被吃的占据了。也就是说两辆马车有一辆半装的是吃的,在后头的马车里不光有这些吃的还有徐容绣专门给他准备的肉酱等物,满满一车,不知道还以为他外出游玩呢。 宋子遇讪笑然后从车上拿了一只烤鸡下来送给马侍郎,「这是送给侍郎午饭用的,请马大人不要嫌弃。」 圣上都说好的东西马侍郎如何敢嫌弃?他瞪了宋子遇一眼而后将烤鸡接了过来。 宋子遇见他接了又非常不要脸的招呼其他人过来拿吃的。一行人不论官职高低都曾见识过宋子遇沿街给来往官员送烤鸡鸭货的骚操作,也听闻过永安帝给宋家食铺题字的事,如今被人送到眼前了也不好拒绝,便有的拿了鸡腿有的拿了鸭货。不光拿了还得顶着马侍郎的目光再夸奖几句。 自家的东西被夸奖宋子遇美滋滋的,往外送的时候也毫不手软。 马侍郎目光瞄了一眼工部一个主事手上的辣鸭头,矜持的将烤鸡递了回去,「庸俗,本官岂是你一只烤鸡能够收买的。」 本着一只烤鸡不行再添个鸭头的想法,宋子遇又拿了俩丫头亲自送到马侍郎的马车上去了。 马侍郎气顺了一些,气哼哼道,「走吧,赶紧上路,别整日拿些吃的收买人心,本官跟你讲差使办不好,你拉十车鸭头过来,本官也不会袒护你一分。」 宋子遇闻言非但不觉得不好听,反而松了口气,知道马侍郎这是真的不针对他了,当即肃然应答,「大人放心,子遇绝非沽名钓誉偷奸耍滑之人,但凡大人有差遣,下官定不会推脱,竭力完成圣上的的任务,完成大人的交代。」 马侍郎是看出来了,这宋子遇不光是会拿吃的收拢人心,嘴巴也好使,他挥挥手让他滚出去了,而后将帘子一放拿着鸭头啃了起来。还别说,味道还真不错。 此行率先去的地方便是黄河中游的查看情况,一路上路程遥远,因着这一路水路不通,是以全程都要在马车上度过。走了几日宋子遇突然明白为何徐容绣为他准备这么多辣鸭货和烤鸡烤鸭,不仅是让他分给同僚上司用来联络感情,也是因为这一路上风餐露宿吃不好喝不好啊。 而同行的其他越往后越感激宋子遇,这一路上若是没有宋子遇的烤鸡烤鸭还有辣鸭货,他们真的不好熬过来啊。 一马车的辣鸭货和烤鸡烤鸭不知不觉间就变少了,马侍郎酷爱辣鸭头,这一路上啃着辣鸭头挣扎了一路,也有喜欢烤鸡的,也有喜欢烤鸭的,反正路上这十多日过的都还不错。起码到了陕西的时候人也没瘦还吃的脸色红润。 宋子遇偷眼瞧着个个圆润起来的同僚上司,觉得都是他家鸭货和烤鸡烤鸭的功劳,心想回去定要好好借此宣传一番。这些东西夏日不好携带,但是秋冬季节出行带着却非常好。若是这些出公差的人都去他们家买到东西……哎呀,他们宋家食铺可不得做到全国各地去。 一路上宋子遇都乐呵呵的,一行人也因为吃人嘴短对宋子遇这个菜鸡客客气气的,起码没有出现官大欺人的现象。不过也有例外,那就是永安帝派来的锦衣卫了,锦衣卫一行三十多人,这一路上硬生生的抗住了宋子遇的糖衣炮弹没吃一口鸭货烤鸡烤鸭。 为此宋子遇庆幸,多亏他们没吃,不然不够分。锦衣卫小队的队长付元却气哼哼的给永安帝打小报告:宋子遇拿烤鸡烤鸭辣鸭货收买人心。 小报告摆在永安帝的御案上,永安帝不禁笑道,「这宋子遇不是第一天送人东西吃了吧?」 孙公公笑道,「回皇上,不是第一次了,第一次的时候啊,满朝的文武但凡在路上遇见他的都得了他的鸭货或者烤鸡烤鸭,前儿还听护国公念叨说想去买些回去下酒却被国公夫人说这东西不登台面呢。」 永安帝摇头,「想必又是他那娘子的主意吧,他家这买卖似乎不错?」 第13章[04.15] 孙公公道,「是不错,日进斗金,以宋大人家业来看已然是不错,但与真正富户相比却是差了些。」 宋子遇自然不知自己被那没吃上好东西的付元告到了御桌上,一行人历经千辛万苦终于到了陕西看到了黄河,看着奔腾的黄河水裹挟着泥沙滚滚而去,一行人读难得的沉默。 黄河水患由来已久,历朝历代的帝王无不想解决黄河水患,然而千百年来黄河水患非但没能治好,反而河床因为泥沙淤积,水患更加的频繁。中下游两岸的百姓世世代代生活在这片黄土高原之上,守着母亲河黄河面对她的咆哮时却分外的无力。 爱她是因为黄河水养育了千万个百姓,恨她是因为每年都心惊胆战生怕黄河决堤淹没庄稼和家园。这条河如今横亘在众人面前,胸中不由涌动起一股豪迈来。 若是他们能够将黄河治理好,那么他们也将能在史书上被记录下一笔。 来之前他们都读过宋子遇写的那篇文章,其中不乏有人觉得宋子遇年轻嘴上没毛办事不牢,觉得宋子遇纸上谈兵,将黄河治理想的太简单。然而大多数能够被挑选进来的,哪个不是永安帝的授意,但凡有包藏祸心被塞进来的,早就被各种名目踢出去了。这些人不得不感慨永安帝识人任用的眼光,看着黄河水,在想想宋子遇文章中的论述,起码这一刻他们觉得他们兴许能够成功。 「圣上信任我们,大周的百姓信任我们,我们不能辜负他们的期望啊。」马侍郎背手站在黄河边上吹着冷风语气难得的温和,「接下来如何做不必我多说,按照路上咱们商定的进行,来之前圣上说了,一切阻碍治理黄河的行为都要打击,绝不姑息!」 众人在黄河边上激情澎湃的时候京城中的宋家食铺也将排骨米饭麻辣烫等吃食摆上了,如今天气日益变冷,好些食客怀念这味道,早早的便来询问。 徐容绣有条不紊的安排两家铺子上了这两样又带人去城外的养殖场查看一番,养殖场那边鸡鸭鹅都养了不少,几个当初买来的老汉都是养殖能手,加上几个爱钻研的后生一起管理这边徐容绣并不担心。她还在养殖场这边设立岗位划分了片区,鸡鸭鹅因为是分开养殖的,谁负责哪一块都写的清清楚楚。干的好的年底有奖励,干的不好的扣工钱,大家相互监督又有田友水时不时的去查看,如今养殖场办的红红火火,宋家食铺两家铺子的用料都从自家养殖场里出,再也不用担心郊区那些农户突然不卖给他们这样的事情。 不过这次徐容绣过来是为了冬季蔬菜的事情,因为这时候古代冬天能用的蔬菜实在是少,所以她的麻辣烫中青菜委实不多,除了能过冬的菠菜和白菜,其他的就是豆皮豆芽豆腐粉丝粉条之类的东西。冬季种菜并不容易,大户人家冬天倒是能吃上几口新鲜的蔬菜,可那都是花了大价钱做的暖房,府中除了主子下人是吃不得的。 徐容绣过来看了眼,考察一番也没找到好的方法,之前她还想着用暖炕的方式种些青菜来吃,可问过几位老人后才知这样做下来成本太高。如今宋家虽然有些积蓄,但是要想做出这样暖房来种菜还是不现实的。左右麻辣烫成本低利润也不高,徐容绣便放弃了这个计划,不过少弄一些自家人吃还是不错的,尤其饺子月份逐渐大了,过几日也该开始添辅食,有点青菜调剂还是不错的。 从养殖场出来的路上徐容绣又在思考宋家食铺下一步的发展计划,无疑如今两家铺子生意都很火爆,每日利润也很高。但是这些是不够的,她想干票大的,她想在京城开一家属于自己的酒楼,将她脑中的那些美食端上饭桌。 但是当前想要做一家酒楼并不容易,首先在钱上,做一家酒楼不是食铺能够抵得上的,做酒楼要有钱要有人还得有靠山。 她脑中有不少闻名后世的吃食,菜系之间尤其擅长湘菜和鲁菜,这两样足够支撑起一家酒楼的菜谱,但是她不可能再去后厨掌勺的,她得培养大厨,或者是请大厨。请大厨又要面临大厨学了她的本事离开单干的问题。即便是她买人掌握身契,可培养一个大厨又谈何容易。 再就是靠山,宋家食铺如今虽然有永安帝的题字,让一干眼红的人不敢动作。但时间久了呢,财帛动人心,宋家的生意变大了之后利润也会如雪球一般越滚越大,那时候想要插手分一杯羮的人也就越来越多了,明面上不敢动手脚,私底下呢? 徐容绣不由的深思该找谁做靠山。 靠自己男人宋子遇,日后不好说,但眼下却是不行,官职太低,想要爬上高位还得等上些年。靠蓝容恩,如今他也只是个秀才,离着书中的权臣还有几十年要走。 但想来想去,最好的靠山还是永安帝,但是永安帝是皇帝,皇帝能差自己这点蝇头小利?又或者说,她一介低级的连官员都不是的臣妇附和能够得见天颜? 正在这时忽听外头田友水喊道,「哟,孙公公,今日怎么您亲自来了?子遇临走时还说让我隔上几日便去送一回,怎的您亲自来了?」 徐容绣从后厨出来,果然见孙公公正与田友水说话,徐容绣当即眼前一亮,真是说瞌睡就来了枕头。孙公公不就是永安帝身边的人吗?若是她能通过孙公公和永安帝达成合作,那岂不是两全其美?万一永安帝就差那点私房钱呢?永安帝那么多儿子女儿,听闻永安帝还有些抠门,儿子女儿嫁娶的时候给的嫁妆还有聘礼都有些少的可怜。那么她愿意让永安帝权威入股,到时候年底给永安帝分红,岂不是两全其美? 但这念头一起她又瞬间打消了,这天下都是永安帝的,她拿着自己这没影的铺子去找他岂不是自讨没趣?而且以永安帝的抠门必然不肯给她投资,她手中的银钱也不够,还是再等等,好歹等她夫君官职再升一升,等他在朝堂上立稳脚跟再做打算不迟。 更重要的是按照宋子遇的规划,再过上一年多他就下放到地方做官,到时候再开酒楼也不迟,做个地方官起码在自己地盘上没人敢惹。京城达官显贵太多,万一酒楼开起来了,她也没法在这边看着也是不好。 徐容绣转瞬的功夫打消念头,上前和孙公公客套两句,孙公公道,「今日杂家得了空闲过来瞧瞧,顺便尝尝你家新出的菜品。」 徐容绣笑道,「孙公公快里面坐。」说着招呼着人给孙公公上茶然后又将麻辣烫和排骨米饭都各上了一碗,等将孙公公送走,铺子里的食客还道,「没想到徐掌柜的与孙公公都能搭上关系。」 这话说的并无恶意徐容绣也没放在心里,说话这人据他所知是一个官员家的下人,徐容绣觉得他们堂堂正正与孙公公交往没什么怕人的。何况来者都是客,她还能将人撵出去不成?至于旁人说什么她是管不了的。 远在陕西的宋子遇等人从黄河岸边又走了两日方到达陕西布政司,到达长安的这晚,陕西布政司诸官设宴款待京城远道而来众人。 宴席上,布政司衙门唤来舞女助兴,看着舞女露着胳膊腿的跳舞,宋子遇瞬间捂住眼睛:不能看,不能看,辣眼睛! 然而更令他不可思议的是舞女跳完舞直接坐他身边了,娇滴滴道,「大人为何不敢看奴家,是奴家长的太美吗?」 宋子遇舒了口气正视舞女,一本正经道,「非也,因为你太丑了,本官看着实在辣眼睛。」 男人总说出门在外身不由己,遇见不必要的场合逢场作戏也是无奈之举,在场的人不管是家中有悍妻的还是妻子贤明大度的,对于陕西布政司送上来的人几乎就没有推拒的,半推半就的便接纳了。毕竟在这种场合若是不接,可能人家还会以为你这人不知变通,那么日后的差使恐怕人家都不愿意给你配合。 但显然,宋子遇并非正常思维能够思考的。他这话一出,满场倒不至于静下来,但是坐在他附近的官员却有些没眼看了,心里不由琢磨就这样一个人他们还担心他得了尚书的青眼阻了他们上进的路,这般不知变通日后在官场恐怕都不好走。 那舞娘的确不是场中最好看的,毕竟最好看的已经被送过去伺候马侍郎了,但哪个女子被男人当面说丑辣眼睛能受得了?这舞娘闻言先是一愣,接着眼泪便下来了,哭的好不可怜,「奴家容颜丑陋污了大人的眼倒是奴家的不是了,但且看在布政司大人的面上莫要撵了奴家回去。」 与宋子遇挨着的工部主事许宁劝道,「出门在外不过逢场作戏何必当真,瞧瞧惹了美人伤心了吧?快些哄哄就是了,回去我们定不会与徐掌柜说的。」 第14章[04.15] 那舞娘眼巴巴的看着他充满了期待,她往前凑了凑,「大人……」 宋子遇急忙往后一仰,拿手拦住她,「姑娘请自重,本官家中已有妻室,而且本官曾经当众发誓此生定不做背叛她之事,还请姑娘谅解。」 「可她又不在……」工部主事许宁劝道,「哄女人的话何必当真。」 宋子遇却眉头一皱,「大丈夫一言九鼎,既然子遇已经答应娘子,便没有违背之理,姑娘请谅解。」见舞娘还要再说,宋子遇直接道,「若姑娘不听劝告别怪本官手下无情。」 舞娘眼泪汪汪可怜巴巴,「来时妈妈便说了若是不得大人喜欢是要挨罚的,大人忍心看着我挨罚?」 宋子遇嗤笑,「又非我罚你我又怎会不忍心,你要怨恨也该怨恨打你的人,怨恨我那就不应该了。」 这边两人气氛凝重马侍郎那边也注意到了,不由问道,「怎么,宋大人不喜欢这舞娘?若是不喜欢换一个便是了。」 宋子遇看着马侍郎左拥右抱顿时心生不满,但他也知道这样的场合不好与马侍郎没脸,只端起酒杯喝了杯酒道,「下官答应妻子定不在外寻花问柳做对不起她之事,请各位大人谅解。」 「既然知道不对那便喝上三杯酒吧。」马侍郎淡淡道。 宋子遇毫不迟疑连喝三杯然后正襟危坐在原处,马侍郎却不再管他继续与布政司的人说起闲话来。 宋子遇不过是个没有品级的官员即便是推拒了布政司的好意旁人也只道一句年轻人不知轻重,或者说他年轻不知女人滋味愣头青。也没人真正去注意到他,宋子遇乐的清闲自在,见舞娘幽幽看他甚至一直往他身边挪,顿时不悦,「姑娘若能听得懂本官的话便不该在动了。」 舞娘果真不敢动了,全程委屈的看着宋子遇这个负心汉,殊不知宋子遇这个负心汉心里慌的不得了,脑子里总有个他娘子的小人扛着一把大刀将他追着打。但也同样的,看着舞娘那一脸的委屈,他想的更多的是若是他做了对不起徐容绣的事,徐容绣该如何的伤心难过。他知道他的娘子其实并没有表面上那般勇敢冷漠,私底下的她柔弱娇媚胆小只有在他面前时候才释放真情,他又如何会因为这种逢场作戏惹了娘子伤心。 舞娘如何宋子遇并不管,但宋子遇却全程紧张兮兮满身防备生怕被舞娘占了便宜去,马侍郎期间瞥了他两眼宋子遇也不以为意。 待宴席结束,马侍郎已经喝多了,他唤过宋子遇道,「瞧你未喝多送本官回去。」 宋子遇扶着他出了布政司上了马车,一坐好便见马侍郎神情不悦的看着他,眼中哪还有一丝醉意。宋子遇不禁苦笑,这哪里是要他送回去,这是要敲打他呢。 果然马侍郎见他坐下开口道,「宋子遇,我知你有才华心高气傲,定也瞧不上我们这等逢场作戏,但今日,你也就是个没品级的官员,旁人尚且不注意你,他日你若走上高位,如此推拒,你当那布政司诸人能不嫉恨你?人不怕有缺陷,就怕没有软肋让人招架不住。但凡今日我与你一般,你觉得后面治理黄河之事能够顺利?他们不过一片好意,你如此推拒旁人还当你对他们有多不满,你以为的铁骨铮铮在旁人看来不过是榆木脑袋不堪为伍罢了。」 闻言宋子遇很是气恼,「若不肯收下舞娘与人为伍便是榆木脑袋不堪为伍,那下官也不屑与这等人为伍,我们奉皇命出来办差并非为了吃喝玩乐。而且我们此次只是打前阵做治理黄河的前期工作他们就这般,那后期带着大笔的银两来治理黄河的时候他们又该如何做?是不是送十个八个女人随便玩再送上银钱?他们凭什么会这么做?真的只是觉得我们是京城来的官员不好得罪吗?恐怕看上的是带来治理黄河的银钱吧!还有下官倒要问问大人,为何今日宴席锦衣卫未能出席?因为他们代表着皇上,他们不出席布政司的人也不敢拿他们如何。而我们难道不是受皇命出来办差的吗?有锦衣卫压阵,我不信布政司衙门的人能够公开与我们为敌。而我们今日即便接受他们的好意,我们若是没有好处给他们,他们还能配合我们治理黄河吗?早晚撕破脸的事又何须惧怕这一场宴席。况且今日之事锦衣卫虽然未能到场,但每人如何表现,锦衣卫又如何不知,为了所谓的布政司配合失了圣心这才是得不偿失的。」 他顿了顿,神情颇为严肃,「况且有句话下官说的不假。下官当众发誓不会做背叛娘子之事,否则天打雷劈!为了这可有可无的应酬天打雷劈也忒的不合算。」 他说完这话就见马侍郎看着他一瞬不瞬,宋子遇说完又有些心虚,马侍郎如何也是浸淫官场几十年的官员,何须他来说教,一时有些为难,要不要再说句软话呢? 不等他纠结完,马侍郎突然就笑了,然后点头,「难怪万尚书喜欢你,我都有些喜欢你了。」 宋子遇不好意思道,「万尚书喜欢我?」 马侍郎叹了口气笑道,「你说这些我何尝不知道,若刚来就摆出一副油盐不进的样子,他们恐怕会投鼠忌器了。当真是为民做主的官也就罢了,倘若本就对此次黄河治理有二心的,那么能干出什么事就不好说了。」 说完见宋子遇似乎不认同他便不说了,只闭目养神而后被人扶着进了驿馆。 宋子遇回去后半宿睡不着觉,不由的回味路上马侍郎说的那几句话,马侍郎后头态度转变太快让他都难以猜想马侍郎究竟是何种态度。 还有,在京城时邓繁与他说过马侍郎的事,当时邓繁说马侍郎为人刚正,但为官处事上又圆滑变通,如今想想恐怕这些高位官员心思都是这般复杂,他这样的小官倒是真的猜不透了。 但无论如何,马侍郎今日左拥右抱好不快活这事不假,这是让他难以接受的。宋子遇将被子蒙在头上,心里开始想他娘子想他胖闺女了,也不知道他胖闺女会不会翻身了。想到她们娘俩宋子遇越发的睡不着了。 第二日的时候马侍郎瞧他眼下乌青不由打趣,「是不是后悔昨日未接受那舞娘?」 宋子遇嗤了一声,「我家娘子比那舞娘好看一万倍,有了我家娘子这些庸脂俗粉下官如何看得上。再者说了我对我家娘子情比金坚,这辈子我都不会做对不起他的事。」说完他又补充一句,「逢场作戏也不行。她为我生儿育女我若在外沾花惹草忒的不要脸无情。」 他说完后觑着马侍郎和其他人,其他人皆是有些尴尬。他们这些人中宋子遇年纪最小,家中也早有了气室,宋子遇这话可算是把他们都骂了进去了。 宋子遇有些后悔,但说了就是说了,他就是这般想的,旁人如何不满那就憋着吧。当然他自己也得自己检讨,为官不比乡里,该圆滑一些少得罪人才是。也怪他昨夜想娘子想的太晚,一大早被马侍郎说了两句便忍不住说教了。 后面的日子多半是马侍郎等人与布政司衙门的人交涉,而且每次都将宋子遇带在身边,明眼人一看便知马侍郎有心提携宋子遇,一时间布政司那边竟也有人与宋子遇递好处。不过因着宋子遇先前在酒席上的所为给人留下不知变通的印象,宋子遇在马侍郎的授意下索性将这人设进行到底,来送礼就直接不收,再给就给人讲忠君爱国爱戴百姓的大道理。 如此果真劝退一批人,宋子遇也在布政司衙门挂了号,出了名的死脑筋,而且还喜欢喋喋不休的与人说教,烦不胜烦。 而后,马侍郎带人亲自前往黄河岸边丈量土地又去黄河支流查看,而宋子遇也带人深入民间调查民工费用等事情。 第15章[04.15] 忙碌起来便顾不得其他了,等他收到京城来信的时候才后知后觉的记起来自打到了陕西后只写了一封信回去就再也没写过了呢。 拿着信的宋子遇顿时吓出一身冷汗来,若是他娘子直接杀到陕西来就糟糕了!他身边的小厮见他神情,便道,「大人,您哪不舒服?」 宋子遇哪都不舒服了,赶紧洗了手恭敬的将信打开看了,看完他才松了口气,他娘子只是说了家里的情况,大篇幅的写了饺子小朋友在家的乐事。比如哪日给吃了一口蛋黄高兴半晌,比如哪日又将舒姐儿打哭了之类的,最后还让他在外多注意身体,并无责怪他的意思。 看着手里娘子夹在信中的银票,宋子遇都感动坏了,「我娘子天天想着我,我却忙的都忘了写信了,太不应该了。」 于是后面的日子宋子遇每日都给徐容绣写一封信,若是有人回京便让人带着,没人回去的时候就收着等人回去的时候再一并包起来带回去。这就导致每次有人回去送信都能拿到宋子遇一大摞的书信,回来的时候则带回宋家太太的书信连带一包子好吃的。 渐渐的一起来黄河这边的人有些明白宋子遇为何会这般惦记家里的娘子了,瞧瞧人家夫妻之间的感情,不过月余不见就这般想着,书信一封封的也不知道说了些啥,好东西一包包的往这边捎,他们家的娘子怎么就不见这般体贴呢。 好些人都抑郁了,甚至感慨为何他们家中的妻子不像宋子遇妻子这般体贴。像许宁今年不过三十来岁,做到正六品主事也绝非一般人,当年也是二甲进士出身,可瞧着宋子遇还是觉得牙酸。妻子贤明大度即可,温柔小意有小妾,这般显摆倒是显得他们不体贴娘子了。许宁觉得作为同辈人有必要开解宋子遇一番,好让他知道这世上女子的美妙。 办了一天的差使,许宁拉着宋子遇一起喝酒,宋子遇瞧许宁啃着鸭脖啃的欢快不由的心疼,「许大人今日可是有什么事?」 许宁啃了口鸭脖道,「也没什么,就与你说说话,你与你娘子感情不错?」 说起娘子宋子遇有说不完的话,然后不等许宁问便将徐容绣夸的天上有地上无的。总的来说就是他娘子天仙下凡,这世间女子再也没有比他娘子更好的了。 许宁听的牙酸,惊奇道,「再美的美人也有看腻的时候,家花哪有野花香。」 他说完见宋子遇一脸愤怒的看着他,顿时笑了,「怎么,我说的不对?」 宋子遇道:「许大人是以大人的名义与下官说,还是以兄长友人的身份与子遇说这话?」 「自然是以过来人的友人兄长身份说了。」许宁哭笑不得,「今日就是闲话家常,说些男人直间的……」 宋子遇点头而后将他手中的鸭脖夺了过来,「既然如此,许兄还是不要吃这鸭脖了。」 「为何?」许宁诧异,略有遗憾,这鸭脖的滋味还真是不错,白吃不厌。 宋子遇气哼哼道,「你吃这鸭脖是我娘子亲手秘制的,都说吃人最短,你咋就不最短呢?吃着我娘子的东西还在背后撬她墙角蛊惑我出去搞女人惹我娘子伤心,许兄,你这人忒的不厚道。」 许宁手中的鸭脖被抢走,还被宋子遇这般说教顿时惊讶,他看了眼空了的手道,「咱们这不是来的男人间的对话吗?怎么就成了撬弟妹墙角了?」他不由摇头叹气道,「宋子遇啊宋子遇,我怎么瞧着你是被你娘子管傻了呢?男人三妻四妾本是常理,在外逢场作戏也是应酬,作为妻子就该体贴大度理解男人的不易,怎么到你家就成了十恶不赦的大事了?男人在外打拼累死累活为的什么?还不是为了妻儿老小能够过的好,男人都这般辛苦了,养个小妾再找个女人快活快活又能如何,又没说让家里头的让出位置来。」 他话说完便见宋子遇双目沉沉里头似有怒火奔腾,「宋子遇,你是不敢还是不想?我不信你出门在外这般久能没有需求。」在他看来哪个男人不喜欢女人,尤其他们出公差在外,甚至一连几个月都不在家中,总不能一直憋着,不说他们这些官员,就算是底下那些衙役也会在晚上空闲的时候去快活快活,这些他们都清楚也不觉得有什么,可偏偏就有这么个傻子,出门在外还将家中女人的话当作圣旨。 宋子遇听他越说越离谱,心中怒火也越发的旺盛,他将桌上的鸭脖等物收拾起来,对着许宁道,「许大人是这样的人请不要将下官也想成这样的人。作为一个男人连自己下三路都管不好,谈何建功立业!若男人在外打拼只是为了能够得到更多女人,那你可曾问过家中的妻儿这是不是他们想要的!我们饱读诗书,寒窗苦读十余载,难不成就为了一朝快活!」 见许宁似乎不赞同目露惊讶,宋子遇讥诮道,「是了,是宋子遇要求过高了,我再怎么能要求旁人与我一般。是人都有自己的私欲,但是!」他顿了顿,斩钉截铁道,「请不要将你自己龌龊想法强加到子遇头上,子遇这辈子除了我家娘子都不会有第二个女人,以前我发过誓,如今我依然不悔!我与许大人观点不和,就不打搅许大人了,告辞!」 宋子遇说完猛然转身,走到门口时他又倒了回来,将桌上的鸭货烤鸡全都拿了起来,他气道,「这是我娘子做的,不给你吃。」 说完在许宁的震惊中飞快的开门而后摔门而去。 许宁好半晌没反应过来,他这是让个毛头小子甩脸色了?你走就走呗,干嘛将鸭货也拿走了啊?好歹给留一口啊。 宋子遇这次还真就小心眼上了,后头几日他的好东西谁要都给,唯独不给许宁,可把许宁委屈坏了。他不过是作为一个过来人劝了他几句也是为了他好让他快活,可没想到成了这般模样。 马侍郎似乎察觉出宋子遇心情不爽便问他是不是遇上什么事了,没想到宋子遇问他,「侍郎大人,您家中有妾侍吗?」 马侍郎不明白所以,但仍旧点头道,「有的,两个妾侍,还有三个通房,怎么想女人了?想女人了本官晚上的时候带你去见识一番,但咱们这次出行不适合带着,等日后让她自己找上京城去也可。」 宋子遇瞪大眼睛,没想到你是这样的侍郎大人!亏得他还以为侍郎大人家中只有一个妻子,没想到不光有妾连没名分的通房都有三个!而且还以这般揣度他,觉得他是想女人了!他是那样的人吗!以为他是随便什么女人都能睡的吗!他的身体可是他娘子的,除了他娘子谁都不能染指! 宋子遇气呼呼的想着不禁拿眼去打量马侍郎。 马侍郎今年四十五岁,已经是做人祖父的年纪,没想到还养着这么多的女人!行吗你!宋子遇的目光在马侍郎下三路遛了一圈仍旧不解气,心里气闷的很,接着连辣鸭头也不给马侍郎吃了。 于是继许宁之后马侍郎的鸭货也断粮了,没的吃了! 他这般所为马侍郎觉出味来了,叫来与宋子遇交好的许宁问他,「宋子遇到底怎么了?」 许宁也是一脸的郁闷,憋了半晌将那日两人喝酒时说的话说了。马侍郎恍然大悟,当即瞪眼埋怨许宁,「难怪宋子遇这小子连辣鸭头都不给我吃了,原来根源在你,是你连累了本官啊。」 第16章[04.24] 闻言许宁一脸的委屈,「我也是好心好意……」 「他与他娘子感情好你掺合什么?明知道他死脑筋非得与他说道,你这自找的。」马侍郎喜欢啃辣鸭头,奈何宋子遇铁了心的不给他们俩,两人又不好意思主动去要,生生气的要命,就盼着宋子遇气性消了能主动一些,不然他们只能干看着不能吃了。 过了两日一行人离开陕西沿着黄河往山西那段继续进行,一直到离开山西的时候宋子遇似乎才忘了这俩人的不好,勉强乐意分给他们吃了。 马侍郎和许宁如今也看出来了,宋子遇与他娘子感情好真不是做给他们瞧的,人家的确是好,这信但凡有人回京必定有他们两的,就只看宋子遇那一封封信就知道宋子遇多体贴他的娘子了。 因为宋子遇的事,马侍郎和许宁不禁检讨,难不成他们以前对自己娘子真的太冷淡了? 于是马侍郎和许宁也在寄信的时候单独给自家婆娘寄了一封,难得的说了些情话。 几日后回京的人回来了,还捎来了他们夫人的回信。马侍郎打开一看,他家夫人只给回了一句话:脑子不正常?不舒服去看大夫。 许宁的太太倒是洋洋洒洒写了不少,可最后他也看出来了,他娘子似乎也很惊讶,但好像也是让他去看大夫,还说他若是在外头有看上的姑娘就带回去,她不嫌弃。 马侍郎气的将信扔了,「迂腐!老夫就不该与那婆娘说什么软话!」 倒是许宁,拿着自家太太的信看了两遍,心里不禁想起宋子遇当初对他说的话来,难道他真的错了? 男人一般不想承认自己错了没错这事的,由此下去马侍郎虽然觉得自家婆娘不可理喻,可下一次瞧见宋子遇乐颠颠的寄信的时候还是单独写了一封。 马侍郎问宋子遇道,「瞧着你日日写信,有那么多话要说?」 宋子遇惊讶道,「怎么没有。咱们每日出去办差见了哪些人,我都挑拣着能说的说一些,有趣的事也写一些,当然更多的还是谈论我家胖闺女每日的活动,可有意思了。」 马侍郎皱眉,外头的事怎么好与家中的婆娘说,她们能懂? 对此宋子遇又忍不住嘲讽马侍郎了,「有些妇人的确不如男人眼界开阔,可造成妇人眼界不开阔的根源说到底还是在男人。男人将她们关在家里相夫教子她们哪有机会接触外头的事情。像我娘子想做生意就做生意,心里的弯弯绕绕比我知道的多的多,像来时那些好东西,大人以为我会舍得?」见马侍郎不满的瞪眼,他也不害怕,这一个多月的相处他也瞧明白了马侍郎就是面上严肃点,其实对人并不苛刻,这也是他敢在他跟前什么都说的缘故。 「那都是我娘子准备的,就担心我与你们相处不好,你们给我穿小鞋。」宋子遇丝毫不避讳道,「我娘子考虑事情实在太长远了。」 他说的简单,马侍郎却气的心肝肺的都疼,尤其宋子遇这一套女子眼界不开阔的根源在男人这理论,他根本不能苟同。在他眼里,女人就该在后院相夫教子,打理内院的事情,像宋子遇娘子那般抛头露面才是要不得的。 但也像宋子遇说的拿人手短吃人嘴软,吃了人家准备的东西,他还真做不出当着宋子遇的面说徐容绣不是的话来。 宋子遇觉还自以为马侍郎听进去了,兴奋的叨叨,恨不得将自己那一套宠妻宝典语录整理成册全部灌输到马侍郎脑子里去。 好在他们的前期工作也并不轻松,宋子遇也没多少机会逮着马侍郎灌输他的理论。一系列测算各种的调查都需要陆陆续续的做,因为很多建议都是宋子遇提出来的,所以宋子遇格外的忙碌。 黄河水患根在治沙,可治沙的关键是什么? 宋子遇说了,种树种草,地表减少裸露土地,等树木的根系扎根地下将土地牢牢的抓住,那么黄河水中的沙自然而然的减少。但这是一项长期的工程,并非一年两年能够完成的,还需后头几年甚至几十年里坚持不懈的去做。按照徐容绣当初说的,反正都是种树那就种果树,如今水果并不便宜,好些乡下地方的人一年到头都舍不得吃上几个,可若是整个黄土高原都开始种果树,不但能防风固沙还能增加大周水果的产量,种地的百姓也能多一条出路。 宋子遇深以为然,所以来到这边后他还调查了一番这边土壤适合栽种什么树木,什么果树,虽然适合的品种少了些,可总归有所收货。 眼下他们要做的工作不光是测算这些,还得去查看黄河的支流,到时做好黄河分流清淤的事情,若是能将各支流与南边的淮河等河流串联起来,或许能够发展河运也说不定。 从九月底出发一直到腊月初,一行人总算沿着黄河中下游跑了一个遍。待到了腊月初二的时候众人总算处理完成,他们由此也可以休整而后从山东境内回京了。 但此时山东境内的大运河已然结冰,他们坐马车出的京城,如今还得坐马车回京。 路上的时候马侍郎问宋子遇从哪些资料中查得的这些法子,宋子遇道,「这些好多书都有过记载,只是不全面,许多法子还是我家娘子告诉我的。」 「你家娘子?」马侍郎对宋子遇的娘子徐容绣的印象就是个厨娘、是个商人。但是对她能提出这样的建议却非常震惊。 宋子遇一脸的得意,「我娘子嫁人前就识字,嫁人后又跟着我练字,即便平日忙着做生意抽空的时候也会读书。当初知道我在研究那些,她便也跟着翻书,最后提醒我这些问题,而后我俩删删减减又亲自在我们家养殖场做了小实验这才敢写的。像在陕西境内栽种果树修建梯田这些也都是我家娘子出的主意,我家娘子那可是顶顶聪明的女人,可惜女人不能考科举,不然我娘子定能考个女状元回来。」 他炫耀娘子得意洋洋,马侍郎闻言心中震惊,再看宋子遇一副与有荣焉的模样,心中竟隐隐有些羡慕。他可是知道的,这世上的男子如宋子遇这般毫不避讳说出他娘子功劳的男人着实不多,旁人家中即便有什么功劳,多半也是扣在男人身上的,女人就是男人的附庸,心思狭窄,只知道在后院闹腾斗来斗去。 可随着与宋子遇的相处,再看看宋子遇马车上那些给他娘子准备的东西,他如今渐渐有些理解,女人为何会斗?究其原因是有人与他们争夺丈夫啊,人都是自私的,让他们男人接受女人曾经嫁过人都难,凭什么他们男人就能乱来女人就不行呢? 马侍郎不由想到家中那两个聪明的孙女,或许他的思想真的该转变一下了。 宋子遇可不知道自己对马侍郎产生这么大的影响,如今他只盼着马车能快一些再快再快一些好让他快些到家能够过上老婆孩子热炕头的日子。 第17章[04.24] 两人短暂交谈后两人各自坐了自家马车,因为这两个多月的相处,宋子遇也结交了不少好友,比如许宁,两人友谊的小船翻船后没多久两人又重归于好了,一路上两人一起说话看书日子过的倒也快。 山东到京城乘船十来日便到,他们坐马车路上又很少休息,不过五六日便能到达京城。 腊月初八这日中午,一众人等总算到了京城。可原先永安帝给他们的期限是到腊月如今已然过了时间。一众人等连家门都没能入就马不停蹄回工部与万尚书汇报情况,而后又加班加点开始汇总资料,在黄河边上的时候他们便做了些,如今再汇总一番便要去给永安帝汇报了。 宋子遇本想回家去,奈何马侍郎道,「这事儿最先从你开始的,这一次差使你也做的不错,参与了各项计算,你也一起去吧。」 于是万尚书带了马侍郎还有宋子遇一同前去跟永安帝汇报情况,永安帝看了工部汇总,而后让孙公公宣户部尚书进宫。 曾尚书一听见旨意心里咯噔一下,当即想到了什么事,算算时间工部的人的确也该回来了。想到那一笔笔的钱曾尚书觉得头发都要愁白了。 进了宫,曾尚书发现写文章那个后生也在。 比起马侍郎来,曾尚书才是真的讨厌宋子遇。因为宋子遇的一篇文章平白给户部增添了多少麻烦。他张一张嘴,黄河说修就修了?还不是得户部掏银子!如今国库空虚,各处银钱都紧张,他这两个月来为了筹备银子简直是愁白了头。 然而当曾尚书进了养心殿看清殿上的宋子遇时,他的火气简直达到了极点,不是说去黄河边上考察去了吗?这小脸白的这皮肤细的,这样也是去吹了黄河冷风的?怕不是去了黄河边上找一家花楼子一躲抱着姑娘睡大觉了吧。 曾尚书暗哼了一声先给永安帝请安,而后瞥了眼宋子遇道,「听闻工部去黄河边上考察做前期预算本以为是个苦差事,怎的宋庶吉士竟瞧着比以前还白了些。」 他说完宋子遇不好意思的笑了。而马侍郎则气哼哼道,「曾尚书不必如此说,您瞧瞧下官这脸就当知道黄河边上的风有多烈了,难不成下官这个长官在河边吹风他能睡大觉?」 曾尚书去瞧马侍郎,忍不住笑了,马侍郎的脸本就不怎么好看,这两个多月来风吹日晒更加难看了。就连永安帝也忍不住乐了,「那宋子遇怎么就没变化?」 说起这个马侍郎更加不忿,「说起来宋庶吉士在黄河边上吹冷风的日子可比微臣长的多了,可这厮就是个妖孽,晒都晒不黑,风也吹不皱,跟个大姑娘是的。」 闻言永安帝笑了,「这倒是奇事。」 宋子遇低头道,「回皇上,微臣临走前,我家娘子给微臣治了一盒子的芦荟胶,让微臣日日涂抹,想必是芦荟胶起的作用吧。」想到当初家中养的几棵芦荟被他娘子掐的惨不忍睹的样子他也忍不住笑了,不知道那几棵芦荟长出来没有。 本不过是曾尚书说的气话,没料到竟从他口中听来这一本正经的普及。曾尚书气的要命,想杀杀宋子遇的锐气,可偏偏人家看起来温和有礼,举止有度,你想找人麻烦都找不到下手的地方,再瞧瞧永安帝心情似乎挺好,他也只能忍下,日后再与宋子遇清算了。 气氛缓和,永安帝便开始说起这次工部去黄河之事,永安帝道,「马卿,你将此次办差的事情说与两位尚书听听。」 马侍郎简单说了下又道,「不过像劳役劳工多少,用钱几何,这些都是子遇亲自深入民间甚至还干了几日劳工又打听了许久才测算出来的。中游主要就是防风固沙,黄土流失的少,黄河中的淤泥便少,子遇提出的防风固沙的法子我们在黄河两岸也实验过也问过许多当地的老人,的确可行。这些都可由他一一论述。」 曾尚书有些不以为然,可当宋子遇开口,从河工每日饮食几次又食多少粮食,当地粮食粮价多少,说到修建堤坝疏通河道要花多少银子再说到如何防风固沙如何修建梯田之后,曾尚书的目光也不由得开始郑重起来。 本朝并非没有去治理过黄河,可哪次不是拿了高额的治理费用到了黄河就是修筑堤坝,清理河道淤泥也是治标不治本,所以每年到了汛期的时候两岸的百姓便心惊胆战,生怕黄河决堤淹没农田和房屋。 可宋子遇从头开始说起,将如何植树造林,如何修筑梯田如何将黄河水分流清淤说的一清二楚。甚至连栽种哪些树木,这些树木能给当地百姓带来什么收益都测算出来了,这样的人才合该到户部才是。 看着宋子遇侃侃而谈,曾尚书似乎觉得这或许真的能够成功。由此曾尚书看向宋子遇的目光不再是轻视然而带了几分郑重,听到要紧处,他似乎还觉得跟不上不由提问。 宋子遇对这些数据早就了熟于心,曾尚书问到哪里他便能答到哪里,你来我往听的永安帝都颇为震惊。 这是个人才!永安帝对宋子遇下了结论,这样的人才假以时日定能成为国之栋梁,成为他身边的能臣。 永安帝颇为欣慰,这样的人才是他的大周的人才,若是大周多一些这样的能臣多一些这样的年轻官员,大周何愁不兴盛。 万尚书听他们说完,不由满意,觉得自己眼光不错,若是这样的人才能够一直留在工部就好了。 而曾尚书非常痛快的将自己对宋子遇先入为主的印象给抛诸脑后,甚至打算等此事一了将人划拉到他们户部去。 当然,宋子遇根本不知道自己如今俨然成了香饽饽,他跟着万尚书出了养心殿后欲言又止。 万尚书不由挑眉,「子遇可是有什么事?」 宋子遇瞬间笑了,「下官可否先行下值?」 「嗯?」 宋子遇头皮一横,「下官想先回家瞧瞧妻儿老小,自昨日入京下官还未回家看过。」 万尚书没料到他急吼吼的居然是为了回家,当即摆手道,「这些日子你们也累了,且回去歇息两日再回衙门不迟。」 第18章[04.24] 一旁的马侍郎无奈的摇了摇头道,「现在的年轻人啊……」 「那下官也先回家,待梳洗过后再与大人详谈。」不知怎么的马侍郎忽然记起他家夫人那封书信,他还是回家问清楚的好,虽然老夫老妻但早年也是恩爱过了的。 万尚书还道他们是累了,想回去休息,也没往其他方便想当即放人。 一下子得了两日的假期虽然有些少,但宋子遇也非常满足了。如今治理黄河迫在眉睫,起码要在明年汛期之前有所建树,所以年后便要一一开展,而腊月二十八到正月十五是不上值的假期时间,所以留给工部和户部的时间并不多了,能在百忙中给他们两日假期,已经让宋子遇异常的开心。 宋子遇咧开一个大笑道,「那下官先告辞了,两日后再见。」 宋子遇说完与几位大人告辞,出了宫门直接拔腿往家跑,后头小厮喊他,「大人,骑马回去。」 「不骑了。」宋子遇根本不听,骑马又不能在城里奔跑,慢吞吞的还不如跑着回家快。 而宋家在昨日的时候便知道宋子遇回京城了,自然也知道因为黄河的事要在工部加班加点的忙碌,等到今日一家人早就做好准备迎接宋子遇。一大早徐容绣就打发人在胡同口瞧着,一瞧见宋子遇的身影连忙往家里跑着报信,「太太,夫人,大人回来了。」 徐容绣和田氏今日都未出门就等宋子遇回来。徐容绣赶紧吩咐下人燃烧碳盆摆在门口,又嘱咐下人去烧洗澡水,安排下去后徐容绣抱着已经七个月大的饺子往大门那去了。 徐容绣是想宋子遇的,两人成婚好几年,还是头一次分别这么久。当初宋子遇乡试她跟在身边,会试也跟在身边,这当了官了身不由己了,这才分开几个月。这几个月对她来说过的漫长极了以前的时候他们白日虽然见的不多,可每日宋子遇下值回来,晚上夫妻俩在被窝里说说悄悄话还不觉得,这一走徐容绣觉得冷清了也觉得寂寞了。 孩子的热闹固然能够分了自己的心,可当她一个人的时候便忍不住想宋子遇的唠唠叨叨,想宋子遇的情话,想宋子遇的种种。 越到门口徐容绣的心条的越快,她心跳的就像当初嫁给宋子遇时候那般的快了。 「娘子!」 人未到,声先至。 徐容绣抱着饺子站在门口,就瞧见宋子遇如一阵风是的从远跑到近前。 宋子遇满头大汗,脸上挂着笑看着她,「娘子。」然后又喊了娘,最后看向饺子。 他不由皱眉,「怎么这么胖?」 「你这孩子,怎么说自己闺女呢。」田氏不由嗔怪。 哪知田氏话音刚落,饺子小朋友哇的一声就哭了起来,眼神颇为怨念的看着宋子遇,似乎宋子遇说她胖她能听懂是的。 徐容绣哄着饺子然后对宋子遇道,「夫君,先跨火盆,什么话咱进屋再说。」 宋子遇跨了火盆,田氏又拿了木条在他身上拍拍打打,然后才被撵去洗澡。 「娘子……」宋子遇看着徐容绣怀里的饺子突然觉得这闺女不止胖还有些碍眼。 饺子似乎看出他的想法,双手抱着徐容绣的脖子,让宋子遇想拉这娘子一起洗澡这事都不好意思说了。 太坏了!小兔崽子,亏的他还想了她好几个月。 宋子遇关门的时候声音有点大,留给徐容绣的眼神也颇为怨念,徐容绣忍俊不禁,拿手揉了揉饺子的鼻子,「你咋欺负你爹啊,那是你爹。」 饺子抱着她的脖子就啃,这是她的娘。 徐容绣抱着孩子到花厅,田氏将饺子抱过去,「来,到奶这里来。」 平日非常喜欢奶的饺子出奇的不肯找田氏了,田氏惊奇道,「这丫头这是故意霸着你了?」 徐容绣不以为意,「她能知道啥,估计是饿了,我去喂一下。」 如今饺子已经开始添加辅食,但这么小的月份其他东西也吃不了,便让灶上给蒸了蛋黄,饺子吃了两口那边宋子遇也洗完澡出来了。 徐容绣逗饺子,「那是爹,去找爹抱抱。」 宋子遇咧开一个大笑,伸手要抱过来。饺子头一扭用屁股对着宋子遇,看都不看她爹一眼。 宋子遇的笑瞬间凝固了。 第19章[04.24] 「这是爹爹哦,饺子,饺子。」宋子遇不屈不挠,拿了蛋羹去逗饺子,本来还想再吃两口的饺子干脆嘴巴都不张了,非常不配合。 宋子遇气恼,「白疼她了,还给她买好些玩意儿呢,都给舒姐儿得了。」 不知是听到舒姐儿还是玩意儿,饺子瞬间将脑袋转了过来,而后伸出爪子啪的一下打在宋子遇的脸上了,宋子遇的脸直接黑了。 徐容绣忍不住乐了,「你明知道她跟舒姐儿整日打架你还提舒姐儿……」 下人过来摆了宴席,一家人坐下,每人杯中都倒了酒,宋子遇简单说了说外面的事,最后感叹道,「还是家里好啊。」 老婆孩子热炕头,这样的生活才是最好的。 如今蓝容恩书院也放假了,听宋子遇说起外头的事情时听的尤为的认真,宋子遇见他喜欢听便说饭后可以去书房细谈。那些工程上的事情在饭桌上就不多说了。 饭后宋子遇并未依着之前的承诺与蓝容恩详谈,因为他现在所有的心思都在他娘子身上,恨不得饺子小朋友赶紧睡着,然后他好拉着他娘子做些有意义的事情。 然而饭后本应该午睡的饺子并无睡意,兴致勃勃的只想继续玩乐。 宋子遇觉得自己的地位如今岌岌可危,已经到了跟个无齿小儿争宠的地步了。从中午一直等到下午好不容易饺子睡了,刚想拉着徐容绣来次白日宣淫,却不想铺子里又有事情找她,徐容绣只能扔下家中怨夫往铺子去了。 宋子遇觉得委屈,也跟着徐容绣出了门,夫妻俩手拉手去了铺子,然后徐容绣走到哪他跟到哪,惹得整个铺子没有不知道他多粘徐容绣的了。 由此来买东西的人都知道了,宋家食铺的徐掌柜的夫君回来了,听闻是去黄河边上办差是要准备治理黄河的。只是这样的人物不是应该挺稳重的吗?可瞧着他看徐掌柜的眼神……妥妥的怨夫啊…… 怪哉。 宋子遇可不管他自己在旁人心中形象如何,如今他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重拾在娘子心中的地位,让娘子眼中是他,心中是他,无时无刻不想着他! 可惜他的目标过于远大,徐容绣暂时满足不了,铺子里的事情处理完,徐容绣又急着回家喂孩子。宋子遇一路上都很委屈,时不时拿眼睛瞄徐容绣。 徐容绣如何不知她这夫君的心思,她捏了捏他的手心,见四周没什么人,下人又离着远些,便低声道,「这两个多月来,我特别想你。」 果然宋子遇的眼睛一下子就亮了。 徐容绣心中好笑,继续道,「特别想你,每时每刻都想你。」 宋子遇眼中的喜色立即溢了出来,整个人都开始飘飘然像是飞上了天。 「夫君也非常想我时不时?」 宋子遇高兴的话都不会说了,连连点头。 徐容绣凑近他的耳边道,「晚上的时候……补偿你……」 晚上的时候…… 补偿你…… 宋子遇心中有一束烟花在此刻砰砰砰的就炸开了,他听见什么了?他娘子说了啥? 啊。他好像没听清楚啊。 宋子遇眨眨眼凑过来求证,徐容绣红着脸将他推的远一些,「别闹,在外头呢。」 宋子遇:「嘿嘿嘿,娘子,晚上……」 徐容绣见他是傻了,当即不理他往前头去了。宋子遇傻呵呵的乐了一会儿赶紧追徐容绣去了。 哪知到了门口正碰上下衙回来的邓繁,邓繁瞧着他,叹道,「你出去一趟也没黑啊。」 宋子遇洋洋得意,「那是,我娘子给我弄了一罐子芦荟胶,我全抹上了。」 瞧着他得意的样子,邓繁无奈,「你这性子……在尚书和侍郎大人面前也是如此?」 宋子遇收敛起笑容,然后道,「尚书大人和侍郎大人都是好官,只要差使办的漂亮,其他的都能容忍。」 第20章[04.24] 「那可真是不错。」邓繁说不上羡慕不羡慕,他自己反倒更喜欢在翰林院的日子,「晚上喝一杯?」 宋子遇自然不能拒绝,最后地点还是定在了宋家。 晚上的时候两家人索性坐了一桌子,非常的热闹,尤其瞧着一岁多的舒姐儿和七个月的饺子吵架那更是将人乐的不行,舒姐儿一岁多,但口齿还不清晰,饺子是一个字也不会说只会嗷嗷叫唤。但就是这样,两个小娃娃也能吵起来,屋里乱糟糟的,宋子遇非但不觉得心烦,反而觉得这样才是家的味道。 好在邓繁非常了解自己好友的秉性,饭后带着老婆孩子回家了。 田氏要将饺子抱走,可惜饺子就长在徐容绣身上一样就是不肯跟着奶奶去睡。像是知道有人来抢她的娘一样,饺子看宋子遇的眼神都有些不善了。 最后无法,徐容绣只能抱着饺子回房,而宋子遇也一脸怨念的跟在他们娘俩身后。 不过这两个多月因为宋子遇不在家,晚上的时候都是徐容绣亲自带着孩子睡的,所以徐容绣将她放上小床的时候饺子嗷嗷的反抗,徐容绣将她抱出来放到大床上,立即高兴的在床上爬来爬去,可惜身上穿的实在太多,饺子爬着爬着突然就躺床上如球一般滚了起来。 饺子的一番操作已然将她爹看呆了,宋子遇看着满床滚的肉球,委屈道,「娘子,那我睡哪儿?」 徐容绣看了眼窗户边上的大炕,「要不咱睡大炕?应该还热着。」 于是一家三口转到炕上,哪知宋子遇刚脱了鞋上去,饺子便爬过来推他,让他下去,宋子遇跟饺子较劲,「这是我的炕。」 饺子可不管这些,哼哧哼哧的推他。宋子遇拿手指头戳她,果然饺子啪嗒趴下了,宋子遇再戳一下,肉球滚走了。 饺子觉得好玩又开始滚来滚去,倒是不撵他了,却让他再继续戳着玩,反正就是不睡觉。 宋子遇看向徐容绣的目光更加委屈了,瞧着他这样,徐容绣哭笑不得,只能将灯灭了搂着饺子轻声的安抚哄她睡觉。小孩子太小,每日睡眠时间很长,躺在母亲怀里很快便呼吸平稳香甜的睡着了。 她睡着了,徐容绣便感觉到身后男人慢慢靠近。徐容绣将孩子被子盖好,然后转过身来,在黑暗中与宋子遇对视。 宋子遇呼吸急促,来不及说什么情话,当即伸手将人揽进怀里,而后掀开被子将两人裹在一起,小心的捧着她的脸亲了上去。 过了一会儿宋子遇便受不了了,翻身将徐容绣压上,「娘子,我这几个月委实辛苦。」 徐容绣伸出白嫩的胳膊勾住他脖子,低声道,「我也是。」 两人直捣黄龙兴致高昂,却不想半道上饺子哇的一声哭了。 宋子遇被吓了一跳,直接消散无踪,一下子瘫软在徐容绣身上。 徐容绣也是无奈,只能一边安抚宋子遇一边拍拍饺子。 等饺子重新睡着,宋子遇重振旗鼓,咬牙切齿的说,「小东西差点让她爹不举。」 「别胡说八道的。」徐容绣觉得自家夫君劳累了许久,松快松快也没什么,于是这一晚两人闹腾了许久,甚至半夜徐容绣喂奶的时候宋子遇又非常不要脸的抢了他闺女的口粮,还信誓旦旦的说,「这一对兔儿本就是我的。」 徐容绣被他弄的浑身软绵绵的,哼哼唧唧便睡了过去。 第二日的时候夫妻俩醒的很晚,应该说是被他们闺女的大嗓门吵醒的。一大早饺子醒了却见爹娘还睡着,尤其自己香软的娘被个大混蛋搂着而她自己单独一个被窝,这可怎么得了,她也知道出被窝冷,便扯着嗓子嗷嗷哭,然后便将夫妻俩吵醒了。 外头已经传来说话的声音,徐容绣便挣扎着起来了。上一世的时候她看里头男主凶猛,女主第二日双腿酸软走路虚浮,她还觉得是骗人的,可经历昨晚,她方觉得其实也有些道理的,双腿举着也是力气活,如今她当真觉得浑身酸软。 不容她想太多,饺子已经对她不满,挣扎着要钻出被窝往她这边爬,徐容绣赶紧踢了宋子遇一脚,「起来伺候你家祖宗穿衣。」 宋子遇应了一声起来给饺子穿衣服,待将肉球裹成一个大肉球,又拿了衣服对徐容绣道,「为夫伺候娘子更衣。」 有人效劳自然是好,徐容绣便坐了起来由着他伺候。 待一家三口穿戴完毕出来,外头田氏便招呼下人准备上早饭。 饭后田氏去铺子里瞧瞧,让徐容绣在家陪陪爷俩儿,蓝容恩昨日听了不少关于外头的事如今正在兴头上,饭后便急着让宋子遇再多说说。见徐容绣似乎也感兴趣,便坐在炕上将外头的事能说的都说了说。 这一说便到了大中午,饭后一家三口睡午觉,等饺子睡着宋子遇又兴致高昂的想来一发,徐容绣可不想惯他这毛病,可架不住男人可怜兮兮的跟他说他在外头多凄惨,还说他的同僚出门找姑娘他如何的想娘子。最后徐容绣还是从了他。 而且还别说,大白天的干这事,还颇有滋味,两人慢吞吞的生怕将饺子吵醒,害怕被外头的人听见,就跟偷情是的,别提多刺激了。 但由此徐容绣也下定了决心往后再也不能惯着他了,这男人典型的顺杆爬,若是长此以往下去谁知道会出啥事,被人瞧见多不好。 第21章[04.28] 在家歇了两日,宋子遇又恢复早出晚归的生活,相比在翰林院时清闲的工作,到了工部显然要忙碌的多。因着黄河治理由他而起,许多治理措施又是他提出来的,所以好些事也得经由他去完善。因为在外头这几个月的情谊,如今工部那些人对他也算和善,尤其见到黄河两岸百姓的生活后,他们打心底里也升腾出一股子豪气出来,他们是大周的官员,拿了朝廷的俸禄,他们就该为百姓谋福利。 更别提他们这两个多月吃了不少宋家的吃食,再暗中针对宋子遇那就太不应该了。 工部是万尚书的天下,不仅是万尚书,就是下面的两个侍郎也都是为民做事的好官,长官如此,下头的小官自然也跟着效仿。当然其中不乏有偷奸耍滑甚至大家族塞进来的人,但因着他们不懂那些,所以一般很少管事,反倒给了宋子遇他们便利。 恢复上值后第二日宋子遇升官了,成了一名六品的工部主事,和许宁成了同级别的官员。许宁羡慕坏了,「我在你这么大年纪的时候还在翰林院窝着呢。」 宋子遇朝皇宫方向拱手道,「多亏了陛下赏识还有万尚书他们的栽培。」 宋子遇在黄河边上做出的工作远远超过他这工部主事,许宁心里一清二楚,宋子遇升官也是众望所归。 翰林院的孙万达听说宋子遇直接成了刘品官心都酸抽抽了,当初的状元郎也不过从六品的官,榜眼和探花也不过是七品官,宋子遇居然能成了六品官!凭什么?出去跑了一趟就能耐了? 不服啊。 不过孙万达看出来了,他们当初的状元郎和宋子遇那是关系真好,找他说没用,于是孙万达便去找探花李佑铭,「他宋子遇不过是个乡野小子,竟如此猖狂,李大人好歹是探花郎出身,竟被他生生压了一头。」 李佑铭奇怪的看他一眼,「你自己嫉妒就直说,为何要拉上我?」 孙万达有些气闷,「他都六品官了,你就不动心?」 闻言李佑铭眉头一皱,他本就是孤傲之人,最不喜背后说人长短,他皱眉道,「我为何要动心?我又不能写出那样好的文章来,也不能以此得到圣上重用,有何可动心的?人有多大的本事吃多大的饭,没这本事就老老实实做自己该做的,没的整日眼睛盯着旁人的位置,自己却毫无建树,除了让人厌恶再没别的用处了。」 孙万达没想到他们这一批的状元和探花都是个傻的,而且还都会拿话激他,简直是不识好人心。 「你也不用急着反驳。」李佑铭哼了一声道,「你到底什么心思自己清楚。另外有件事要告诉你。」 他顿了顿,「我与宋子遇是之交好友,你背人说人小话找错人了。」 孙万达瞪大眼睛,不由震惊,宋子遇何德何能,竟将状元和探花全都忽悠了,他脸憋的通红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当着人家好友的面说人坏话,也太丢人了! 孙万达憋了一会儿哼了一声道,「李大人不听孙某一言孙某也无法,告辞。」 状元和探花和宋子遇一丘之貉,那他便去找榜眼,他就不信宋子遇也将榜眼给收买了。 宋子遇这一科状元邓繁,探花李佑铭,而榜眼则是江西人曾维冈也是户部尚书的老乡,不过曾维冈乡野出身若非娶了有钱的旁氏,家中也是一片萧条。如今娶妻旁氏,一家人在京城过着滋润的小日子,冷不丁听孙万达气愤难当的说了些许宋子遇的坏话,当即惊讶的合不拢嘴,「我记得宋弟往常拿辣鸭货烤鸡烤鸭到翰林院孙兄也没少吃吧?」 孙万达一听曾维冈一声宋弟直觉不好,他结巴道,「是吃了不过……」 「你呀你呀。」曾维冈是个比宋子遇更软和的老好人,他摇头不赞同道,「都说拿人手短吃人嘴软,你这东西没少吃,又背后说人是非,是不是太不应该了?」 孙万达接二连三遭到重创,心里一口老血差点喷了出来,一甲三个蠢货竟都是宋子遇的人! 「我不过是……看不过他如此猖狂罢了。」孙万达找回自己的舌头,不屑一顾道,「他如此猖狂又能猖狂到几时!曾大人莫要被他这人一张外皮给骗了,他典型的就是扮猪吃老虎,他若真有心将您当成朋友,为何有那般好事却不想着大人,明显就是怕您去分了他的功劳。」 孙万达越说越觉得自己说的在理,瞬间理直气壮起来,「曾大人,宋子遇他就是故意拉拢你们好衬托他有本事啊。」 曾维冈呵呵:「你的意思是我没本事呗……」 「还有你怎知他当初没来问我要不要去?」 孙万达:「……」他觉得他的舌头打结了。 这时候,外头突然传来一个声音,「我怎么不知道我这么不招人待见呢?」 孙万达惊恐:「我……」 外头的宋子遇摸摸下巴,「我这张表皮还行啊,没骗得了孙兄吗?」 孙万达:「……」我似乎可以去死一死了。 宋子遇叹气,「唉,实在太令人遗憾了。」 说人坏话没什么好尴尬的,最尴尬的就是你说坏话的时候被人抓个正着。 第22章[04.28] 此时孙万达只觉得脸火辣辣的,羞的的脸通红快要滴血一般。 宋子遇从外头进来,先与曾维冈打了声招呼,接着笑吟吟的走到孙万达身边,笑道,「难为孙兄如此想着子遇,子遇不胜感激。我竟不知我在孙兄的心中地位如此的尊崇,累得孙兄到处编排我的不是。」 孙万达看着宋子遇的一双眼睛便觉得非常刺眼,他脸红他心虚,可他却仍旧不服气。大家都是一批进来的庶吉士,凭什么宋子遇就能够得到圣上青眼,还能跟着工部的侍郎一起出公差! 凭的什么?凭的他家中娘子开的铺子得了圣上喜欢吗? 孙万达想到这个,整个人都精神起来了,是了,宋子遇不过是个吃软饭的,听说到如今还是他家娘子养家糊口呢,有什么好得意的。 「怎么,孙兄不辩解吗?」宋子遇看着他,嘴角挂着淡淡的笑意,「继续说说啊,其实我挺喜欢听的。被人编排,说明我有的编排呢,是不是羡慕我能够出公差能够面圣?」 孙万达心思被戳破,脸色涨红,「我……」他深吸一口气看着宋子遇,恼羞成怒,「你有什么好得意的!不过是个吃软饭的东西,凭着你家娘子的铺子才被圣上知晓,有得意什么!」 听他在这话,宋子遇顿时就笑了,「是啊,我就是个吃软饭的,可我有的吃啊,你有的吃吗?」 对于孙万达这个人,宋子遇以前虽然谈不上多好,可也不好不坏的处着。孙万达不同与宋家是县城的小门小户,孙万达是当地有名的望族,因为在当地校友名气,所以孙家人很是高傲,可偏偏孙万达在家中是庶子是不个不受宠的,若不是读书厉害恐怕也只能在当地默默无闻,被主母磋磨一生。 宋子遇对孙万达并没什么意见,甚至还因孙万达年幼时被磋磨即使中了进士日子依然不好过加以照拂。往日他拿烤鸡烤鸭鸭货什么的,哪次没特意多给孙万达一些?可他简直是瞎了眼啊,觉得孙万达文章写的锦绣不缺,以为文章如其人,但一直到他文章被圣上瞧上似乎一切发生了变化。 以前温和有礼的人一下子面目狰狞起来,四处散播他的不是。 宋子遇从不避讳自己穷的事,也不避讳如今他们宋家是靠娘子养家的事情,甚至他们房契都写的徐容绣的名字,到那又如何呢? 他不觉得这是可以用来攻讦他的话柄。 孙万达见他承认的坦荡,心中不由嗤笑,「吃软饭吃的这般脱俗,真够不要脸的。」他说完突然一顿有些后悔,他看向曾维冈,果然见他面色不好看。 他怎么给忘了!曾维冈也是个吃软饭的呢! 曾维冈点头道,「是挺不要脸的,但是我们乐意啊,孙大人有意见吗?」 孙万达脸涨成猪肝色,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宋子遇面色淡淡,「我家娘子喜欢养我,我也乐的吃软饭,我家娘子就喜欢我这般不要脸。孙大人若是羡慕大可也找个肯养你的人吃个软饭去。」 「哼,凭着一张脸吃饭的小白脸罢了。」孙万达怒哼一声。 宋子遇啧了一声,摸着脸道,「没办法,谁让我长的好还有本事升官呢。孙大人可惜了,你这长相大概想吃软饭也没人瞧的上了。」 「你!」孙万达怒不可遏。 曾维冈呵呵笑了笑,不愿再搭理孙万达,转而道,「子遇怎么有空过来了?」 宋子遇道,「本来有事找你,险些给忘了。」 孙万达趁着两人说话,赶紧跑路,生怕在待下去被这宋子遇这不要脸的厮气出毛病来。 宋子遇道,「也没什么大事,就想问问曾兄愿不愿意去工部帮帮忙,工部如今人手不够,听闻曾兄对水利这块颇有见解,所以特意去问了曹大人,曹大人道,只要你愿意便可。」 方才的时候孙万达还来说宋子遇不想着他们,曾维冈虽然是嘴上说宋子遇问过了,可实际上宋子遇是没问的。只是没想到的是这时候宋子遇果真来了,而且还和侍读学士打好招呼了,曾维冈即便没想提早离开翰林院,可有这种借调的事也是不错的,能够多学点东西对他这三十多岁的人来说至关重要的。 曾维冈当即点头,「自然可以。」他不由得庆幸自己早些年苦读的时候喜欢研究那些东西,如今总算有些用处了。 虽然翰林院清贵,也更有前途,可并非入了翰林院便会一辈子官运亨通的,若是运气不好,可能会在翰林院当一辈子的穷翰林,永远没有出头之日。可若是运气好,升官发财,这都是令人艳羡的,但升官发财靠什么?靠人脉靠家世靠能力。像曾家,种地出身,岳父家倒是有些钱财,可在满城富贵的京城就不够看了,顶多是个土财主。那么就要拼人脉拼能力,曾维冈知道自己几斤几两,读书尚可,能力也有,但想在满是才子的京城出头依然很难。 但偏偏就有人运气好能力又出众。宋子遇家境贫寒,听闻也是靠着娘子养活全家,可这人不光容貌好,能力也不错,这一年多的功夫曾维冈是瞧着宋子遇成长的,如今他得了机会,还想着拉他一把,曾维冈很感动。 宋子遇见他应了似是松了口气,「那咱们去与曹大人说一声。」 曹大人不光是翰林院侍读学士,还是吏部的右侍郎,虽然权利不及左侍郎,但胜在才华出众又是翰林院学士,在朝中也有说话的份量。宋子遇和曾维冈都是他一手带出来的,如今宋子遇能拉这曾维冈一起上进,曹大人自然欣慰。更别提宋子遇早就打过招呼,所以曹大人很痛快的便放了人。 从曹大人屋里出来,两人自然受到翰林院同僚的欢迎,邓繁笑道,「过年的时候咱们即可叫上李兄一起喝上一杯。」 宋子遇和曾维冈自然说好,曾维冈道,「到时候就到宋家去,谁让宋家弟妹手艺好呢。」 第23章[04.28] 听了这话宋子遇不乐意了,「我娘子又不是厨娘,而且我家的饭菜如今也不是我娘子收拾了,我娘子也就逢年过节的下厨做两道,你们啊,没这福气。」 见他又开始炫耀自家娘子,曾维冈和邓繁不禁啧了两声,宋子遇哼道,「你们不用羡慕,羡慕不来的。」 这话说的邓繁和曾维冈心服口服。徐容绣脑子好使,手艺出众,如今京城那两家宋家食铺哪个不眼红,也有人想挖墙角收买宋家培养的那几个厨子,可人家根本不心动,在宋家老板心好,吃穿不愁,根本没想过离开宋家的事,更别提徐容绣还给他们分利润了。对的,不是发月例而是分红,虽然只是宋家的零头,但是对他们来说已经非常多了,宋家铺子赚的多了他们也赚的多,谁不用心干。 三人言笑晏晏,孙万达嫉妒的眼眶都发红了,但是无法,工部不是有门路就能进去的地方,即便是去了,若是没有本事也只能在一边晾着,想要出头却是难的。 宋子遇从翰林院不止抓了曾维冈一个壮丁,隔日又抓走一个他们的同年凤进,一时间翰林院说什么的都有了,说宋子遇眼光实在是好,也会给自己找靠山。 旁人这样想也正常,因为凤进不是一般的进士,他父亲是承恩侯,当今皇后便是凤进的亲姑母,而亲表弟又是永安帝的嫡长子也是太子如今地位稳固。是以作为皇后的母家风头无两,而凤家也低调,生怕给皇后招惹是非,家中子弟更是严加管束,日日进学。凤进又是凤家多年难得一见的读书苗子,虽然考庶吉士时擦着末尾进来的,可在翰林院中却是争相巴结的对象。 孙万达也曾捧过凤进,可惜凤进与李佑铭一般,心高气傲,根本看不上孙万达这等小人。两人私底下关系不过,但这次凤进能去工部,其实不是宋子遇主动来要的人,而是凤进自己想参与黄河治理,然后第一次拖了太子表弟的关系,又走了永安帝的路子,曲折迂回之下,才有了宋子遇来要人这一出。 眼红的人有,但不屑的也有,好些人还是想着参加散馆考试,正正经经留在翰林院在一步步往上爬。 宋子遇对凤进以前就觉得好奇,但凤进人低调,宋子遇回想了许久,也没记起两人说过几句话。 凤进这人有些冷,两人出了翰林院便有些尴尬。 宋子遇讪笑一声道,「凤兄吃过宋家的鸭脖吗」 凤进不明白宋子遇为什么突然提起这个,当即摇了摇头,「没有。」 听他说没有,宋子遇一脸的惋惜,决定像这位太子的表哥推销一下自家的好东西,「我娘子发明的辣鸭货还有烤鸡烤鸭可好吃了,在京城有两家铺子,凤兄可以尝尝,可好吃了。」 这般光明正大的推销,宋子遇身边的小厮小福有些没眼瞧没耳朵听了,他家大人真是在哪都改不了爱推销宋家食铺夸奖他家太太的机会啊。 凤进觉得有些意外,也觉得有哪里不对,但还是点头应了,「好。」 见他应了宋子遇非常高兴,「那,明日子遇在工部恭候凤兄。」 凤进当即回礼,「宋大人不敢当。」 如今宋子遇正六品官职,而凤进如今只是庶吉士。 与宋子遇分别,凤进在街上走着,心中不免想到宋子遇,忽然走到大街上,迎面便闻到一股香气,令人食指大动,凤进今日得了进工部的准信心情颇好,不免问道,「这是谁家的铺子,怎的这般香?」 下人回答:「回公子,这是宋家的铺子。」 见凤进一愣,又解释道,「就是放在在翰林院门口时,宋大人推荐的铺子,这铺子便是他家的。东西的确不错。」 「你吃过?」凤进奇怪的看他。 下人哂笑,「回公子,满京城的人吃过的不少。」他顿了顿,「侯爷也喜欢吃。」 凤进不由失笑,「那咱们也去买一些尝尝。」 宋子遇对于凤进此人也颇为疑惑,不明白这样一个侯门世家子弟为何想方设法去了工部。但凤进是孙公公那边递了话过来又有万尚书默许了的,所以即便其他人心中疑惑他作为一个小官也只能照办了。 正如徐容绣所想,宋子遇开始忙碌起来时常回来吃了饭便关在书房中一坐便到半夜,他回屋时徐容绣已然睡了,等她醒来时宋子遇又已经出门去衙门了。而因为年关将至,宋家食铺的生意也越发的火爆起来。但京城大,京城人多,喜欢宋家食铺里食物的人这两年越发的多了起来,于是两家铺子的客人也颇多,每天都挤的满满当当,而在后厨忙碌的人也是一天都不得空闲。 但,这样的日子是有盼头的,像李桥和冯楠甚至还被人挖过墙角过,可她们这样的人如今又有什么盼头?去其他人家铺子里过的也不定有宋家这边舒坦,如今她们两人掌握着宋家的秘方深得徐容绣的信任,还将她们的身契还给她们甚至过年的时候直接给他们分红利。干的多挣的多,还能得主家尊重,她们为什么要走。 徐容绣如今只是时不时的去铺子里查账看看生意如今瞧着生意火爆便打算过了年再城西在开一间铺子,等他们什么时候离开京城的时候可以交由李桥来处理了。 李桥是个寡妇,早年孩子男人都饿死了,也没了再嫁的念头,如今帮着徐容绣处理铺子里的事情也慢慢得心应手,徐容绣也放心了。 徐容绣自己胡乱琢磨又听着食客催着她开分店。徐容绣笑着应了,说过了年就开。 只是城外的养殖场恐怕还得扩大规模了。 徐容绣想到这事田友水也想到了。趁着年前便去城郊买了五十亩地,将养殖场的规模又扩大了,至于人手,这一年多来一直在培养,城中的小乞丐们如今已经被收拢,经过一段时间的培训,会读书的送去读书,喜欢算盘的学账房,嘴巴好使的去铺子里做伙计,粗苯的便是养殖场养鸡鸭,总能养活他们。 城中的小乞丐们将徐容绣当成活菩萨,甚至周边县镇的知道宋家人和善跑来京城探探路子。 第24章[04.28] 然而到了腊月十五的时候,京城中突然异军突起开了五家铺子卖的食物也是辣鸭货和烤鸡烤鸭,价钱还比宋家的便宜。 徐容绣本没在意,可田友水却一脸郑重的回来道,「那家卖的东西与咱们家的东西完全重合,咱们卖麻辣烫他们也有麻辣烫,烤鸡烤鸭也都有。」 徐容绣心里咯噔一下,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不过有赚钱的地方就有竞争,徐容绣微微皱眉,「晚些时候我与李桥她们说说,务必将后厨的门子关紧了,另外挑几个嘴紧信得过的,这两天来家里学新菜式。」 田友水知道她要换新菜式了,当即应下,如今下人都是他来管束,哪些人可靠他都一清二楚。宋家人对下人厚道年底奖赏也多,他不信有人会做出危害宋家的事,但这样的事还是注意些比较好。 如今烤鸡的配方张氏攥着,烤鸭是冯楠攥着,辣鸭货则是李桥掌握,说是配方其实最主要的就是用料和工序,工序这事儿在后厨帮厨的难免会看到,但用料他们家采买的时候就怕泄露所以都是和其他乱七八糟的东西一起采购的,想要分清用了哪些用料并不容易。只要配方牢牢的掌握在自己手里,就不怕旁人来竞争。 况且宋家食铺的东西那可是经过御口被圣上夸赞并题了字的,这个旁人家中却是没有的。 到了晚点的时候徐容绣等铺子关门后将俩家铺子的管事叫在一起说了这事,李桥和冯楠都道,「太太放心,咱们调配方子的时候都将门关的严严实实的,一点缝隙都没有,指定不会让人看了去。」 徐容绣脸上惯常不苟言笑,闻言道,「你们做的都不错,以防万一日后还得多加小心,只要我们味道正就不怕旁人来学。这几日会出新的菜品,两家铺子都准备一下。」 如今铺子规模大了,徐容绣又将隔壁两间铺子都盘了下来,本来打算过了年再扩大规模,如今出了这样的事也只好上新菜了。 到了第二日田友水果真带了两个丫头过来,徐容绣看了其中一个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那丫头道,「回太太,奴婢红翠。」 徐容绣突然笑了,「艳红姑娘,你居然不记得我了。」 改了名字的艳红咯噔一声然后抬头,看清徐容绣脸的时候脸色煞白一片。她认出来了,这不就是当初她家少爷看上的那女人吗?因为这个,她家少爷还被宋子遇一脚踹屎尿上了,还有一次在河边被扔进水里了…… 如今她被发卖,没想到阴差阳错到了宋家来了。 艳红当即跪下,「太太,我已经不是陈家的人了,求太太不要撵我走。」 徐容绣没反应,对另一个道,「你叫什么?」 另一个是个老实的姑娘,闻言道,「回太太的话,奴婢闻香。」 徐容绣嗯了一声,「你留下,艳红出去吧。」 艳红来之前田掌柜与她说了是来学新菜的,她当时还挺高兴觉得离开陈家是对的,或许她日后能在宋家食铺有个一席之地,听说主家夫君是工部的官员年纪也轻,若她运气好说不定还能被收到房里,到时候再生个一男半女她也能好好享福了,没想到高兴的时候这么短便被人撵回去。艳红自然不甘心,哭求道,「求太太给我一个机会。」 徐容绣更加厌烦,若是她碰上这样的事情就赶紧离主家远远的,干啥非得往前凑,生怕主家想不起那些脏脏事吗?虽然艳红当初也只是个丫头,但她一瞧见艳红便想起当初陪着宋子遇赶考时遇上的陈幼恩,如今她又没说将人撵出去,竟然又这番做派,活像她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一样。她说让她出去又不是就把她撵出宋家,做出这做派是想拿捏她不成? 「出去。」徐容绣声音变冷,见艳红还想再求,徐容绣直接喊人进来将她拖了出去。 闻香见艳红被太太不喜拖了出去心中也战战兢兢,但转念一想她什么都没做,太太又是好性儿的人,定不会撵她的,于是便放了心思,跟着徐容绣好生的学了几个易上手又适合冬季吃的实物。 而艳红被徐容绣不喜田友水自然也知道了,艳红化名红翠进入宋家食铺有些日子了,进了宋家食铺后老实肯干,长的也不错。田友水和张氏考察过后觉的艳红似乎懂些厨艺便被田友水安排进去学徒,如今不过几日的功夫,艳红便被徐容绣打了回来。田友水自然不敢再留艳红,但也不做恶事,回了徐容绣后拿了她的身契让她走人。 临走前艳红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求着田友水让她再待两日,说她与几个小姐妹都没能好好聚聚,田友水觉得只要不作妖也无不可便与徐容绣说了。 徐容绣轻声笑了笑,「小姐妹啊……表兄,既然她要待几日便让她待几日吧。」 「她若是去后厨帮忙也别拘着。」徐容绣道。 田友水惊讶,而后反应过来,想到近期贺家铺子那档子事道,「我明白了。」 之后两日艳红又以其他借口推脱,哭哭啼啼又哀求着呆了两日,李桥还瞧着她挺可怜的,对田友水道,「田掌柜,这红翠姑娘瞧着挺可怜的,东家为啥要让她走?」 田友水看着李桥,皱眉道,「东家这么做自然有东家的理由,而且我瞧着她这两日也不怎么安份,你在后厨多留意一些便明白了。」 李桥是苦日子过来的,对艳红有天然的好感,然而听了田友水的话她果然去留意艳红,果真瞧出点门道出来,她与田友水道,「我瞧着她似乎想偷师。」 她气呼呼道,「枉费我还觉得她可怜,可她不肯走居然是想偷师,这两次围在锅台转,眼睛都长在我身上了,我去配料她都想跟着进去,还去扒拉装料的袋子,似乎想看清里头的东西。」 田友水道,「她爱看就看,不过你把配料删删减减的让她看,该怎么做明白了吗?」 李桥锻炼这一年多也不傻当即明白了田友水的意思,「我明白了。」既然她想学就让她学,学成什么样那就不怪我们了。 第25章[04.28] 两日后艳红哭哭啼啼的与众人分别,出了宋家食铺后,直接背着包袱上了贺家铺子的门,她对那掌柜道,「我是从宋家食铺出来的,他们的配方我能知道的七七八八。」 对方一听自然欣喜,当即便与艳红签了契约,于是艳红便进了对方那贺家食铺。 贺家食铺算是在京城里异军突起,徐容绣也托人打听过,后来才得知贺家食铺的主人是京城韩国公府当家夫人的嫁妆铺子,而好巧不巧的韩国公府嫡长女便是如今的晋王妃贺琳琅。 徐容绣得知这消息的时候不禁笑了笑,这晋王府还真是有意思。先是让人上门道歉又送年礼什么的,现如今竟然直接让娘家开铺子与她打对台了。还有那个艳红,居然也进了贺家的铺子。 有意思吗? 徐容绣自觉与晋王府交情不深,也没指望他们这等小门小户当真能够与晋王府攀上关系,但晋王府所谓如今所为着实将徐容绣恶心个不轻。纵然走在前头的是贺家,可若没有晋王妃的许可她不信贺家会这么干,毕竟宋家的铺子虽然日进斗金但总归是小生意,真能值得贺家来对付她? 可若说晋王妃将他们家当成敌人……似乎也有点太抬举他们家了。 他们宋家以前连个官位都没有,如今宋子遇倒是升了官了,可也只是六品小官,与黄天贵胄那是没法比较的。 徐容绣想不明白便不再去想,但她又担心晋王府的人会暗地里对宋子遇下黑手,于是便打算等宋子遇回来与他说一番。 宋子遇这日回来的依然很晚,见屋里还点着灯心里一暖,不管他回来多晚徐容绣都会点着灯,宋子遇小心翼翼推门进去。歪在炕上的徐容绣坐了起来,她身上穿了一件夹袄,此刻皱皱巴巴的,领口的地方扣子也开了,此时满目迷茫看着他,「夫君,你回来了。」 宋子遇心里一动嗯了一声,过来拿了件厚衣裳给她披上,「怎么还没睡?」 徐容绣想了想道,「京城新开了一家食铺,开了五间铺子,也卖鸭货烤鸡烤鸭之类的,背后的人好像是贺家。」 「贺家?」宋子遇惊讶,「卫国公府?」 徐容绣嗯了一声道,「其实也不打紧,我让人去买了回来尝了一下,虽然味道不错,但是与咱们家的没法比,可能会受些影响但也不大,我只是想与夫君说一下,你在衙门也要注意些。咱我估摸着晋王妃还未当初的事记恨咱呢,如今攒个大的想弄咱家,铺子的事你不用担心,但外头你得多加小心,毕竟晋王是圣上的亲兄弟,咱们明面上也不能做什么,万一铺子只是遮掩目的却是官场上给你使绊子就不好了。」 宋子遇虽然觉得气闷,但是也不可否认他娘子说的对。也还是他们家力量太弱小了,让人看轻拿捏,看来他得更努力再是,「娘子不必担心,旁的地方我不清楚,但工部他插不上手的,有万尚书镇着他不敢如何的。」 徐容绣忧心忡忡,以前看的时候里头的男女主在京城多么牛逼多么混的开,其实想想哪有那么简单。从小官小吏混起想要混到高位没个十年二十年的简直没那可能,或许中间真有那厉害的,也也只是少数。毕竟你才能再高在衙门做事,有了功劳恐怕也是扣在长官的头上,而非自己的头上。 不过想想他们已然是不错了,比起其他人来起码如今家里吃喝不愁,好些官员因为俸禄低一家子生活困顿的呢,也就是官职在那摆着好听罢了。 「都是为夫没本事,让娘子跟着担惊受怕。」宋子遇轻叹一声将她揽在怀里,「娘子想做什么尽管做,不用顾及我如何,虽然我如今人微言轻,但也不是谁都能欺负的。」 徐容绣笑了笑,「好。」 徐容绣让人端了水让宋子遇擦洗一番,夫妻俩才上炕歇息,桌上的灯已经灭了,隔着一人多的位置饺子呼呼大睡。宋子遇这段时间一直不得空闲,两人难得清醒着碰上面,心思不免往夫妻之事上面想。 宋子遇道,「娘子,咱们一个被窝可好?」 「……好。」徐容绣掀开被子让他进来,宋子遇嘿嘿笑了笑,「娘子,那你想吗?」 夫妻之间什么话都说,尤其在炕上的时候宋子遇的嘴简直就没个把门的,徐容绣也习惯了他这样,半晌嗯了一声。 宋子遇得了准许嘿了一声覆上来在她耳边轻声道,「为夫好生伺候娘子,给娘子松快松快。」 夫妻俩的确松快了,完事后饺子哼哼唧唧要哭,徐容绣赶紧指挥宋子遇给他闺女把尿,而后又搂在怀里喂奶。 宋子遇冻的哆哆嗦嗦也躺进徐容绣的怀里,捏着嗓子小声道,「娘子,我也饿了。」 不等徐容绣说让他自己去找吃的,就觉那边一凉也被叼进嘴里。徐容绣倒吸一口凉气,气道,「真是个混蛋。」 混蛋不混蛋的先舒服了再说。宋子遇被挑起兴致,于是又搂着媳妇来了一发。 第二日宋子遇神清气爽,早早的上衙门去了,逢人便笑,心情好的不得了。 曾维冈可是宋家食铺忠实的顾客,见他来了趁着喝茶的功夫与他道,「京城开了家贺家食铺,你可知道?」 宋子遇瞥了他一眼,「你去买了?」 曾维冈点头,「我觉得好奇,里头卖的东西看着与宋家食铺的一样,而且打出去的名头还是什么宋家主厨亲自掌勺,我家娘子觉得肯定不如宋家的好但还是去买了一些尝了,的确不如你家的好吃。」 闻言宋子遇傲娇的哼了一声,「算你识货。」 第26章[05.05] 曾维冈哭笑不得,赶紧说句好话,「我觉得那铺子定打不过宋家食铺的。」 宋子遇笑了,「你可知那铺子是谁家的?」见曾维冈不知,他低声道,「卫国公府的。」 曾维冈脸色一变,拉着他到一旁道,「你得罪他们家了?」像他们这些寒门子弟骨气是有,但是在权贵面前骨气是什么根本没人在乎,当然他们是能不招惹就不招惹。 见他目露担忧宋子遇也不瞒着,只提了柳依依之事曾维冈便明白了。当初永安帝给宋家题字这事好多人都知道,可甚少有人知道永安帝因为这事儿训斥晋王。难道晋王夫妻对宋家怀恨在心故意而为? 是不是故意而为,明眼人瞧的清楚。 京城说大也大,说小也小,尤其勋贵之间官员之间多多少少都有些牵扯。对此万尚书和马侍郎也都问过宋子遇,得知事情经过后也不好多说什么,只叮嘱他要多加小心。 有人提醒他自然也有人背地里暗声叫好。 宋子遇与徐容绣冷眼瞧着,该如何就如何,除了加强门户护好自己的方子也没有其他法子。 毕竟宋家食铺打的是口碑,自然不会为了和贺家抗衡便贸然降低价格打价格战,否则两家将价格一降再降,贺家可能不在乎这点小钱,受损失的还是宋家。 况且贺家铺子开起来后宋家铺子的确受了一定影响,可后面宋家食铺接连上了两三样便于携带和在铺子里品尝的食物后食客的人又不少了。而且宋家食铺的食物味道独特,贺家食铺纵然便宜一些,乐意去买的也是那些底层的百姓,像那些高门大户或许看在贺家颜面上吃买个一两回,最后还是再去买宋家的铺子。 卫国公府的名头虽然好用,但是你能大的过永安帝去?人家宋家的铺子可是得了永安帝御笔的!这说明什么,说明人家的东西的的确确就是好吃!名头有了,口味也有了,谁乐意天天去买你家东西去,况且就算我不去你能知道? 贺家食铺后厨里,贺管事将一盘子鸭货扔在艳红跟前,怒不可遏,「我们请你来是干什么的?你就做出这样的东西来?拿这个跟宋家比?有的比吗?我警告你,若是再不做好,看我怎么收拾你!」 艳红涨红着脸看着一桌子的辣鸭货,心里也非常急切,她那几日左躲右防偷学了不少,甚至还将后厨里那些装配料的袋子全都扒拉一遍就是眼前的材料做出来的啊?为何味道还是不对?是用量不对还是火候不对?为何味道差距那样大? 「我给你三日的功夫,若是再做不出来就将你卖到窑子里去!」贺管事的心里也着急,本来铺子开业的时候他信心满满,觉得自家的厨子也不错,多下功夫研究一番也就是了,没想到开业的时候生意还不错,慢慢的就不行了,如今这艳红自称是从宋家后厨出来的,还颇有信心的说拿到了配方,如今一试根本不是这么回事,恐怕当初许下的豪言壮志也要没了,到时候主家肯定不会饶了他了。 管事的着急,艳红心里也急的很,当初她为了进贺家的铺子,不光立下豪言壮语,为了取信于人还将身契自卖给贺家,若是她再做不出来……艳红抬头看了一眼那管事,万一真把她卖到窑子里去怎么办? 贺管事凶神恶煞,「看什么看,还不赶紧的试!」 艳红吓的一哆嗦,当即赶紧动作,可三番两次的试验她已经有些绝望了,她是有点手艺,可凭空她也做不出来啊。 「贺管事……奴婢……啊!」 艳红还未说出口求饶的话便被贺管事一巴掌掀翻在地,他咬牙切齿道,「还记不记得你进贺家铺子的时候怎么说的,嗯?」 「贺管事……」艳红捂着脸带了哭腔道,「他们宋家的确就是这么做的呀,我亲眼瞧着她们从那袋子里取的配料,那袋子里的配料我都记下来了啊,我也不知道为何做不出那口味来啊。」 贺管事一听便觉得无望,心中气愤难当,他伸手扯着艳红出了后厨扔到后头院子里,「跟老子说说当初怎么应承的?嗯?你豪言壮志说自己能成然后撺掇我将原来的几个师傅都辞退了,现在你跟我说做不出来了?」 「她今日就赏给你们了。」贺管事朝着院子里几个小厮道,「别弄死了,明日还得指着她研究配料呢。」 艳红大惊,连忙求饶,「贺管事,求你给我一次机会!」 「给你一次机会?」贺管事挑起她的下巴道,「没那金刚钻别揽瓷器活!老子现在就给你机会。」 贺管事说着拖起眼红便往屋里去了,不一会儿屋里传出艳红的尖叫声。没一会儿贺管事提着裤子出来,几个小厮得了他嘱咐高兴的跑进去了,而贺管事则穿戴整齐准备将之前撵走的几个师傅请回来。 谁知道到了对方家中才听说,几个老师傅被人请走了,至于去了哪不知道。 贺管事暗暗咬牙,暗恨自己当初不该听了艳红的蛊惑,不该被个破鞋勾搭两下就将人都撵走了,当初好歹先让艳红试试再说,怎么当初就鬼迷心窍了呢? 那几个师傅以前也是做吃食生意的,但是被贺家挤兑的破了产,家里也没几个人了,也是为了活命才在贺家铺子干下去,谁承想突然来了一个姑娘将贺管事哄的五迷三道当即便将他们辞退了。 他们本以为此生再无着落,打算拿着剩下的一点养老银子去乡下度日的,没想到宋家食铺的上了门,不光与他们签了契约每月拿银子,还让他们有住的地方有人伺候,并且承诺过了年新铺子开张,由他们掌厨新铺子,而且他们不是以下人的身份,而是以主人的身份,他们也能从铺子的利润里头抽成!当然如今的院子是宋家暂时给买的,等日后他们拿了红利还了宋家的钱这院子便能是他们的了,这样的好事这辈子都难找到。 三个老家伙今年都快五十了,没想到还能有这去处。宋家食铺他们知道,城里好些乞儿都被收拢起来,给饭吃还教他们本事,这都是大好事。 如今他们也到了宋家铺子,三个老家伙当即暗暗发誓绝对不会背叛宋家食铺,并且告诫亲人千万不能乱说话,也甚少去贺家铺子那边转悠免得让贺家发现他们来了宋家食铺起了波澜。 而贺管事找不到原来的大厨,只能回去与主家商议而后主家也派来几个主厨加上艳红一起研究配料,可惜一连几日都不得法,而此时五家贺家食铺生意越发的惨淡。 贺管事急的火急火燎,也越发的看艳红不顺眼,觉得都是她才让他如此倒霉,若是他继续任用以前的大厨好歹还能维持生意,如今换了人口味越发的不对,生意也更加的惨淡了。 第27章[05.05] 贺管事生气便折腾艳红,这让艳红不由的想到当初在陈幼恩身边的日子,那时候的她就是陈幼恩的出气筒,高兴了弄她,不高兴也弄她折磨她。好不容易哄了陈家老爷将她身契弄了出来又跑到京城还进了宋家食铺,本以为日后能找个更好的靠山,没想到徐容绣是个记仇的人还是个不容人的,瞧着她好看就寻个由头将她打发了。 可贺家呢,贺家简直是第二个陈家,如今她想跑都没那么容易,卖身契都被贺管事在衙门走了程序了。 被几个小厮轮流糟蹋的时候艳红的心里是恨的。她恨陈幼恩,恨徐容绣,也恨眼前这些嬉笑着不将她当人看的人。 贺管事又一次进后厨的时候艳红忍不住便哆嗦一下,贺管事面色阴冷,「还没调配出来?」 闻言艳红抿了抿唇,而后往几个大厨身后躲了躲,这三个大厨今年都四十多岁了,他们奉命前来研制辣鸭货虽然味道也行,但是离着宋家铺子的味道差的太远了。来贺家食铺的客人大多是底层的穷鬼,买不起宋家的鸭货便来买贺家的给家里人打打牙祭,至于真正的有钱人家来买过一回尝过味道便再也不肯来买了。而且贺家食铺也上了排骨米饭,可他们弄不出酸菜来,客人根本不买账,至于麻辣烫因为底料的原因客人也不满意,吃了一次便吆喝着说不来吃第二次,一来二去生意越发的不好,每日剩下的菜色也全都倒了。鸭货大冬天的倒是能多放些日子,可隔了几日味道越发的不好,于是越发的不好卖。 贺管事将今日份的鸭货送出去,看着下人将昨日剩下的倒掉,心疼的都要滴血了。长此以往下去,这铺子非得关门不可。 「红翠姑娘,当初你进铺子的时候可不是这么说的啊。」贺管事阴恻恻的看着艳红,「你是不是觉得我对你太好了?」 艳红摇头,战战兢兢道,「贺管事,我真的,我真的尽力了。而且用现在配料做出来的,味道也还不错。」 「不错吗?」贺管事咬牙大吼道,「我要的是一模一样!」 一模一样?那怎么可能。但艳红此时不敢说了,只敢流泪摇头。 晚上的时候艳红又被折腾了,她心里越发的愤恨,她恨着这世上的所有人,但是她觉得她最恨的是徐容绣。明明她在外的名声那样好,为何不能给她一个安身之处,为何非得逼着她走上这样的绝路,为什么!为什么! 天没亮的时候艳红起来去灶房给贺管事还有铺子里的下人准备早饭,然后把一包东西倒入了没人每天必喝的粥里面,她喃喃自语道,「都是你们逼我的啊,为什么不肯给我一条活路呢。」 贺家的铺子腊月十五开业,腊月二十八这日正式关门大吉,如昙花一现般在京城开了又凋谢。 徐容绣听说的时候也是一愣,她也没料到贺家铺子垮的会这样快。 很快外头传了出来为何贺家铺子会垮台。 因为贺家食铺死人了,负责贺家五间铺子的管事,连同五六个小厮全部惨死在铺子里,据说是中毒死的,死后身体也被人阉割,惨烈无比,据闻是之前在贺家铺子里做大厨的一个厨娘干的,一包毒药将几个男人全部弄死了。 至于杀人的厨娘如今已经不见了踪迹。到了年底了偏偏出了这样的事情,而且死的人又是卫国公府的下人,卫国公府在朝中的影响虽然不同以往,但出了个晋王妃,京兆尹自然不敢大意,到处张贴告示捉拿化名为红翠的艳红姑娘。 听到这样的事徐容绣不由的唏嘘,可若说同情也说不上。那日若非看着艳红眼神不正徐容绣也并非一定要撵走她,一个人掩饰的再好,眼中也总会露出些许的痕迹来,艳红眼中想往上爬的心思太明显了,宋家的铺子刚刚起步经不起她好心的折腾。她可以收拢乞儿给他们饭吃让他们有钱赚,但前提是他们能知道感恩,踏踏实实的做事,但凡不好好做事的她能将人收拢进来自然也能将人撵出去。 而艳红,她毫不怀疑她若将方子给她,艳红转头就能将宋家卖个干净,平日在食铺眼睛便不老实,更何况真的到了后厨,这种人不撵走还留着过年吗?而眼下这样的事情并不能够引起徐容绣的注意,现如今她忙碌的很。 因为到了年底,两家铺子在腊月二十八这晚也正式歇业了,二十八这晚徐容绣在京城醉太白酒楼宴请宋家食铺的所有员工。 徐容绣深知奖赏的作用,让人去钱庄兑换了银票和银元宝将醉太白整个大厅都包了下来,好酒好菜上来。待酒喝的差不多了给李桥等几个参与红利分配的人发了红利,剩下的人羡慕极了,徐容绣鼓励道:「过了年便要在城西和城南各开一家铺子,到时候会选人过去,日后宋家的铺子定会越开越多,只要你们好好干,忠心耿耿,自然少不了你们的好处。」 宋家食铺家上养殖场的人加起来总共有八十多号人,而且在外城那边的院子里头还有一些正在培训的乞儿。如今来参加宴席的便是那八十多号人,有的是在铺子开张时便被买来的,也有后头补充进来的,虽然他们身契不在自己手里,可看着那一张张的银票,那一个个的银元宝仍旧非常动心浑身充满了干劲儿。 徐容绣看着他们,鼓舞道,「宋家铺子不会亏待没一个人,他日,等你们到了年纪,想嫁人的我出嫁妆,娶媳妇的我帮忙张罗。宋家食铺就是我们大家的家,我们要爱护这个家,让我们的家永远的发展下去,你们有没有信心?」 「有!」八十多号人声音响亮,饶是二楼包厢隔音效果不错,包厢里的人仍旧能够听见下面的动静。 在二楼一个包厢里,孙万达满脸的怒气,朝着对面的人道,「王爷,您真能咽下这口气?」 晋王瞪了他一眼,气急败坏道,「咽下这口气?老子是王爷!他们算什么?」 听着下面徐容绣鼓舞人心,晋王越发的恼火,他砰的将茶杯摔在地上,咬牙道,「早晚有一日,我要将那小娘们狠狠的折腾,让她知道哪个才是真的有本事的男人!」 楼下,徐容绣继续给员工发奖金,按照名单一一亲自发下去,「希望明年,你们能够领到更多的奖金!」 伙计们当即喊道:「好!」 徐容绣话锋一转,「我徐容绣说出去的话说到做到。但若是哪个敢背叛宋家,那便如这块骨头。」 她说着抽出放在桌下的杀猪刀砍向桌上那个早就放在那里的猪头,猪头应声碎成两瓣露出里头白生生的脑浆。 徐容绣嫁人之前是屠户女好些人多少听说过,但是见徐容绣这般动作利落的将猪头一砍两半却是头一次一时间瞪大眼睛受惊过度。田友水虽然是宋子遇的表兄,知道徐容绣以前是杀过猪的,但听说和亲眼所见却是头一回,心中说不震惊那是骗人的,看着那手起刀落的利索劲儿定然是经过几年联系的,再想想徐容绣平日所作所为,在场的哪个人都不敢小瞧了他们这位东家。 猪头砍了,徐容绣漫不经心的将杀猪刀抽了出来而后拿了帕子擦拭干净放回原处,「当然,我信任大家如同信任我的家人,所以我不希望我的家人有背叛我的时候。」 第28章[05.05] 而八十多号人看着徐容绣那动作,一点都不怀疑若是他们敢做背叛宋家的事那刀子会落在他们头上。毕竟他们卖身契在徐容绣手上,这念头下人犯事主子是有权利收拾惩罚下人的。即便几个重量级的人物如今得了自由,可他们也觉得只要用心做事这刀便不是为他们准备的。所以一众人看着那刀心扑通扑通直跳,也再不认为徐容绣是个面冷心善的主,他们的主子只要你忠心自然什么都好说,若是不忠心,那也可以让你后悔这辈子做人。 但另一方面,八十多号人又觉得心中汹涌澎湃,正是这样的主子让他们过的有了尊严受到尊重,能够让他们远离饿肚子每日吃的饱饱的每月还有银子拿。想到徐容绣方才说的过了年开新铺子选拔人过去负责,他们又充满了希望。有这样的主子护着他们,他们什么都不用怕。没瞧见贺家铺子如今都倒霉了? 「我们一辈子都不会背叛东家的!」田友水反应过来当即振臂一呼。 田友水振臂一呼其他人也纷纷响应,「对,不背叛,绝不背叛。」 徐容绣满意的点头,在外人面前万年不变的脸也缓缓露出一抹笑容来,「我相信你们。宋家食铺因为有了你们才能成功,也因为你们才能发展壮大。」 她说完底下的人又是一阵欢呼。徐容绣觉得有道视线落在她身上,她扭头,正瞧见楼梯上站着的晋王和孙万达。 瞧见老仇人,徐容绣看了眼晋王那惨白的脸顿时笑了,笑的非常的真诚。 谁能想到离开的时候会碰见这样的场面?晋王觉得这辈子都不想再吃猪头肉了。 孙万达脸上还挂着讨好的笑容,下一秒便和晋王的目光落在那猪头上。 白生生血淋淋的好生吓人,晋王何曾见过这个,腹中翻涌呕的一声吐了起来。 下面的人本还挺澎湃的,冷不丁听见这动静,顿时气恼的朝晋王瞧了过去。他们宴席你是瞧不上怎么着? 晋王捂着嘴吐的脸色惨白,客栈的掌柜这会儿万分后悔将大堂包给了徐容绣,掌柜的战战兢兢道,「晋王殿下……」 晋王虚弱的摆摆手,目光忍不住又瞥了眼那猪头,而后又吐了起来。 徐容绣皱眉,觉得好好的宴席也被人打扰了,不过瞧着晋王的惨样她的心情非常的美妙。好在如今宴席也差不多了,徐容绣道,「今日就先到这里,大家挨个到我这里来领银子,明日开始铺子开始歇业,大家伙也好好歇歇。」 说完这话,徐容绣站起来到了晋王跟前盈盈拜了拜,冷面道,「臣妇给晋王殿下请安,臣妇告退。」 「站住!」晋王喊住她。 徐容绣站住回身看他,「晋王殿下有事?」 「晋王殿下还没说完你也敢走……」孙万达狗仗人势道。 徐容绣皱眉看他,「你算什么东西?」 她目光森然冰冷,孙万达不禁有些后悔,他后退两步壮着胆子道,「在下孙万达,乃是翰林院庶吉士!」 孙万达?徐容绣挑了挑眉,漫不经心道,「可惜了这好名字。不过我夫君为正六品主事,想必官职比孙庶吉士要高,孙庶吉士难道不该与我行礼?」 孙万达脸涨的通红,见她不依不挠,而晋王又一声不吭,孙万达只能委屈的给徐容绣行了礼。 徐容绣看都不看他,目光落在晋王脸上,「晋王殿下若是没事,臣妇先告退了。」 「你会后悔的。」晋王的声音在身后阴恻恻响起。 徐容绣笑了笑,「好啊,我等着后悔的那一日,不过……」她回眸笑看着晋王,「贺家铺子刚倒闭,殿下何不考虑一下将铺子转让给我?」 晋王怒火蹭的就起来了,「果然是你……」 徐容绣摇头,「我什么?我又没杀人。告辞了。」 徐容绣说完招呼下人散了场子,出了酒楼徐容绣上了马车一路摇摇晃晃的往家里去了。 后头孙万达气急败坏的朝晋王道,「王爷,这恶妇实在猖狂,竟如此不给王爷脸面。」 「闭嘴!」晋王目光阴郁的落在孙万达的脸上,轻吐出口,「滚。」 孙万达利落的滚了。宋家食铺的下人门也将剩下的饭菜打包的打包,瞬间走了干净。 晋王站在大堂内看着门外神色非常不好看,掌柜的站在不远处战战兢兢生怕这位爷会怪罪他们。晋王半晌方暗恨道,「徐容绣,早晚一天,老子要尝尝你的滋味。」 喜欢徐容绣吗?算不上,他就是不甘心罢了,他看上的女人还没有不得手的时候呢。 第29章[05.05] 而晋王如何想法徐容绣并不担心,她在宴席上多饮了两杯酒如今正靠在车厢上闭目养神,丫鬟海棠斟了一杯茶递给徐容绣道,「太太喝杯茶,待回府奴婢让人煮碗醒酒汤,这样明日也不会头疼了。」 徐容绣闭着眼睛嗯了一声,难得的自在。 到了他们家住的胡同口马车突然停了下来,车夫道,「太太,前头有个人躺在地上。」 徐容绣也没多想,「你过去瞧瞧。」 车夫下去瞧了一眼回来道,「似乎是位姑娘……」 车夫话未说完,只要躺在地上的姑娘突然挣扎着爬起来朝马车爬了过来,声音沙哑的哀求,「求太太行行好……」 还未等徐容绣说话,外头车夫却是一声厉喝,「太太小心!」 徐容绣一惊,来不及多想一脚朝着外头踢去,外头那人闷哼一声却是掀开帘子满是恼怒。 「艳红姑娘?」徐容绣看清艳红脸上神情时便猜到了,想必艳红此时无处可去,又觉当日她将艳红撵出宋家心中不忿才来这堵她的了。 艳红双目通红,形容狼狈,看着徐容绣咬牙切齿道,「我与你无冤无仇,你为何就容不下我,若非你将我撵出去,我又如何走到现在这地步。」 徐容绣被她这话气笑了,「是我让你去贺家铺子的不成?多少人想得了自己的身契恢复自由都不成,我将你身契还给你还是错了?」 「你自然是错了!」艳红面目狰狞,「你不是大善人吗,你连乞丐都同情,为何就不肯可怜可怜我!我知道你记恨当初陈幼恩的事情,但那与我何干,为何就容不下我!」 徐容绣一边听她说话一边伸手摸她放在一旁的杀猪刀,「我想救谁就救谁。你杀了人难不成也能赖到我头上?」 「他们都该死!」艳红一听到杀人儿子,脸都有些扭曲了,「他们都是畜生,他们都该死!你也该死,你也该死你知道吗!」 说着艳红手中精光一闪就要朝徐容绣刺来,跟在马车里的海棠早就吓得惊声尖叫,徐容绣将杀猪刀取出也是一刀劈了过去。 艳红虽然杀过人,可到底没什么技巧,徐容绣一歪身子躲过,接着将刀背劈了过去。 艳红不敢置信的看着她而后眼睛一闭晕了过去,海棠吓得颤声道,「太太……」 徐容绣倒是颇为冷静外头车夫方才只瞧见艳红拿匕首威胁徐容绣生怕这疯子见他动作会伤了太太便一直不敢上前,没想到徐容绣竟有这般好身手,此刻见人晕过去忙问道,「太太您没事吧?」 徐容绣刚要摇头,外头突然传来宋子遇的声音,「出了何事?」 「夫君。」徐容绣将艳红从马车上踢了下去,淡定道,「没事,碰见个疯子。」 车夫刚要说什么就被徐容绣打断,「她杀了贺家的那几个下人,你将她绑到衙门去。」 车夫拽起红艳拿了绳子将她绑起来提走了,宋子遇将她上下打量见她没事,最后将目光落在地上的匕首上,「以后还得多带些人才好。」 徐容绣唇角勾了勾伸手握住他的手应了声,「好。」 宋子遇道,「我们回家。」 「好。」徐容绣由着他牵着她的手往回走,也没理会马车如何。 到了家宋子遇安排人将马车赶回来,夫妻俩去洗漱一番便回屋了。两人都没说路上遇见的事,倒是宋子遇道,「过了年十五过后我便要去黄河那边了。」 徐容绣一愣,「知道了,家里有我,你在外多加小心。」 宋子遇难得郑重表情严肃的看着她,「我不在家的时候你出门定要多带些人手,千万不可大意。」他顿了顿,「你若出事,那我做官又有何意义。」 闻言徐容绣一怔,转而笑了,「夫君做官难道不是为了为朝廷效力为百姓谋福利吗?」 「哪有那么伟大。」宋子遇耳朵微红,目光落在桌子上的蜡烛上,「以前的时候只想着做个官让娘过好日子,后来成了亲,自然想让老婆孩子过安稳日子。至于保家卫国这样的大事……我是个俗人,最先想到的是自己,倘若有余力在保全妻儿老小的基础上自然会尽力去做。」 「天下太大,于我又有何用?前途再重要,哪有我的亲人重要。」宋子遇的目光柔和,「倘若以你和孩子为代价,我情愿回家做个家翁整日跟在你身后为你保驾护航。」 夫妻俩成亲好几年,感情一向要好,宋子遇的情话更是说了不老少,可如此直白说出他的心思却是头一回。毕竟世人读书科举哪个不是打着为朝廷效力为百姓谋福祉的名义,但真正坐到的又有几人?莫不是为了升官发财封妻荫子罢了。 宋子遇定然不会与贪官污吏同流合污,可不管是为朝廷效力还是为民谋福祉,都不能以妻儿老小作为代价。 第30章[05.05] 徐容绣看着他的侧脸,突然发现她的夫君这两年的功夫越发的俊逸,若非她知道她夫君内里还有那一身的肌肉,恐怕任谁都只觉得宋子遇文弱。 「好,过了年我便请几个会武的师父回来,专门随身保护。」徐容绣道。 两人上了炕,饺子已经睡熟了,徐容绣看着饺子道,「估计等你回来饺子都会走路了,恐怕都认不得你了。」 宋子遇忘掉不快顿时委屈,「没良心的小家伙。」 徐容绣也没和他掰扯,一岁的孩子哪能记得住。吹灯后宋子遇道,「娘子,我是不是太没用了。」 徐容绣:「夫君已然很好了,不过……」她顿了顿,「我们都是普通人,不管是与权贵还是什么总归是短了些,所以我们夫妻都要努力,你努力勤奋些升官,我负责赚钱养家,待咱们权钱不缺的时候,看谁还敢轻看咱们欺负咱们。」 「好。」 夫妻俩许下宏愿抱在一起睡去,梦里果然什么都有。 翌日一早便是腊月二十九了,忙碌了一年徐容绣总算能够歇着了,田氏并不知昨晚发生的事,兴致勃勃的抱着饺子安排下人收拾家里准备过年的事情。然而到了中午门口突然传来嘈杂声,徐容绣让人出去瞧了一眼,却听闻是田大舅和田舅母来了。 如今外头天寒地冻路也不好走,提前又没说一声,竟直接到了这边来了。 田舅母和田大舅一看在路上就吃了不少苦,见着田氏婆媳更是不好意思,徐容绣让他们赶紧进屋暖和又让去去请田友水一家,待老两口暖和过来这才说起为何匆忙而来。 田舅母叹了口气道,「清河县我们是待不下去了。」 徐容绣和田氏对视一眼,不知道怎么好好的就待不下去了。 田舅母苦笑道,「你们走后我们守着铺子过下去也不错,可惜……」她有些说不出口,方子算是徐容绣送他们的,铺子租金也没要,可现成的生意却生生让他们做的差点做不下去。 「还有啥不好意思说的。」田大舅皱眉道,「也是我们太贪小便宜坏了口碑,生意一日不如一日,加上老大给家里捎了钱,老二两口子便越发的觉得吃了亏,整日吵闹,我和你舅母实在气不过便离开家来了京城了。」 田氏叹了口气道,「之前本想着兄弟两个好歹留一个在家给你们养老,可谁成想成了这样……」 「这也不是你们的错,要怪只怪人贪心不足。」田舅母倒是想的开,她瞥了眼徐容绣歉意道,「我们这次来倒是少不得给你们添麻烦了。」 徐容绣摇头,「不麻烦。」 如今田友水在铺子里干的好,徐容绣直接也是与李桥等人一般给他分利润,一家四口日子过的红火着呢。如今田舅母夫妻来也好,正好能够照顾田友水的小儿子,而且田友水已经在外城买了小院子,只是为了方便照顾生意才没搬进去,如今铺子歇业,田友水一家这才搬过去准备在新宅子里过年,怎么也不会麻烦到他们的。 说话的功夫田友水夫妻过来了,一家人难免又是诉说离别之情又说了一番家中的事情。 田友水道,「我们已经在外城买了院子,爹娘来了也好,正好搬过去与我们住。」 田舅母惊喜道,「你买了院子了?」 田友水点头,然后感激的看了眼徐容绣,「多亏了弟妹帮扶。」 田大舅和田舅母分外高兴,觉得自己也算来对了。当晚在宋家吃了一顿酒席便跟着田友水往他们自家去住了。 送走他们田氏叹了口气道,「以前瞧着友德和他媳妇还是个好的,没想到一点蝇头小利就闹成这样。友水是做兄长的日子过的好了能不给你舅母带钱回去?他们也是傻的,生生的将你们舅母逼到京城来了。这下好了,日后啥也得不到了。」 徐容绣扶着她进屋道,「这每家有每家的难处,咱就不想他们了。」她突然想起钱氏的为人来,不免担心,「现下舅舅和舅母来了京城,二表兄他们一家会不会打着见爹娘的主意来京城投奔?不是儿媳说不好的话,钱氏人品不行又喜欢贪小便宜,他们来了宋家的铺子也不能用他们的。」 田氏一滞,「在清河好好的,他们总不至于跑来吧?」 听她这般说徐容绣便不再多说,但该打的预防针还是要打,「那就先不管这个,他们不来正好,他们来了,娘也别怪媳妇不留情面。」 「这个我自然省得的。」田氏如此道。侄子虽然亲,可再亲也亲不过儿子和媳妇,儿媳妇为了宋家如此辛苦,她作为婆婆又怎会为了娘家人惹了媳妇不快。更何况儿媳妇对她娘家人所作所为已经仁至义尽,再没有继续付出的道理。到时候若真来了,那也该人家的爹娘兄弟去管,她这做姑母的还是少掺合的好。 第二日便是年三十了,宋子遇难得空闲便与蓝容恩一起写春联贴春联,徐容绣让下人们把菜洗好,便给他们放了假让他们自己热闹去了。自家这边婆媳俩亲自下厨带着蓝容菲一起收拾菜品。 过了年蓝容菲和蓝容恩便十六岁了,这一年的功夫也有不少人家来探口风想娶蓝容菲,可徐容绣挑挑捡捡总觉得不合适,而且在她的心里十六岁都未成年于是到了过年了也没定下来。 如今又到了过年的时候徐容绣忍不住看她这妹妹,颜色更加的艳丽,长开了的蓝容菲倒是有几分与徐容绣相似了。 田氏看着蓝容菲也多瞧了两眼,笑眯眯道,「你们姐俩站一块跟双生子是的。」 第31章[05.09] 蓝容菲抿唇笑了笑,「我还是觉得大姐更好看。」 「容菲也好看。」田氏伸手捏了捏她的小脸啧了一声,「真滑溜。」 徐容绣叹道,「一眨眼容菲都到了嫁人的年纪了。」 蓝容菲看了大姐一眼,漫不经心道,「我觉得成亲没必要太早的。」 「为何这样说?」徐容绣不由得惊讶了。 许是说起自己的亲事有些不好意思,蓝容菲咬唇低声道,「若是以后嫁个像姐夫这样对姐姐好的男人也便罢了,若是嫁个和爹爹那样的……还不如不嫁。」 徐容绣突然有些自责,自打到了京城,她每日忙着生意,对弟弟妹妹的关心却少了许多,她以为弟弟妹妹已经离开徐家,心思也变得开朗了,没想到本该开朗的容菲会有这样的想法。若是她早点发现,早些开解她,是不是就不会这样了? 「容菲……」徐容绣道,「这世间的人不管男人还是女人,都是有好有坏的,既然你不急着嫁,那咱就不着急了。」 田氏一听这话不由急了,「容绣……」 徐容绣轻轻摇头,「姐姐有钱,纵使你一辈子不嫁,姐姐也能护你周全。若是有朝一日你有喜欢的人了咱再嫁,可好?」 蓝容菲来京城后一直忐忑不安,尤其在京城见了市面得知好些人家的男子都是三妻四妾的时候她的心里就更加的恐慌。看着姐姐和姐夫恩爱的时候她又有些期盼,但纵观京城这么多人家,如姐夫这般待姐姐的又有几个。所以她反倒觉得与其嫁人让自己痛苦一辈子,还不如当个老姑娘谁都不嫁。 可姐姐说即便她不嫁也能护她周全这话,蓝容菲的一颗心顿时盈出许多泪水来,「姐姐……」 「不哭啊,大过年的可不能哭。」徐容绣揽着蓝容菲轻声安慰着,蓝容菲鼻音很重嗯了一声,「谢谢大姐。」 瞧着姐俩这样田氏纵使有再多劝慰的话如今也说不出来了。罢了,左右蓝容菲十六也不算大,便慢慢寻摸就是了。况且蓝容恩过了年便参加乡试,顺利的话再一年便是春闱,等他高中的时候自己亲妹子说亲自然也比有个进士姐夫也容易的多。 心事说开,蓝容菲又恢复了以往开朗的模样,饭菜做好,一家人围聚在一起,饺子如今已经八个月了,自己坐了徐容绣让人打的餐椅上坐在她身边。 众人说了一些家常话又喝了些酒水,饭后宋子遇和蓝容恩带着饺子在院子里玩了一会儿待饺子困了则被抱回来放到花厅的榻上,一家人围着火炉守夜,时而说几句吉祥话,一夜的功夫倒也不难熬。 当外头天亮起来的时候新的一年也到了,宋子遇站起来伸了伸懒腰而后将手伸到徐容绣跟前道,「娘子是不是该发压岁钱了?」 宋子遇厚颜无耻的伸手要压岁钱,众人先是一愣接着便笑了起来。田氏差点笑出了眼泪,「你这孩子……不说给自己娘子孩子发压岁钱反倒找自己娘子要压岁钱了,丢不丢人。」 「这有何丢人的。」宋子遇大言不惭道,「我可是吃软饭的人自然要吃的理所当然了。娘子,压岁钱可不能少了啊,为夫等着拿了压岁钱好带闺女出门玩呢。」 他这话说的不作假,京城中人但凡知道宋子遇的人大多知道他家太太是个有能耐有本事的人,而宋子遇不管是乡试还是会试还是如今一家老小都是靠着她娘子的本事养着,不然以宋子遇如今的官职别说养那么多下人了,就是连个小院子大概也买不下来了。 说酸话的不少,暗地里嘲讽宋子遇的也有,偏偏宋子遇没事人一样,非但不以为耻,还以此为荣觉得自家娘子本事过人。旁人拿这个话头说他的时候他还兴致勃勃的跟人夸奖他娘子多么多么厉害,他娘子多么的有本事,根本不会觉得难堪。 这会儿他大大咧咧要压岁钱,徐容绣非但不觉得不妥,反而心里很不是滋味,她在想是不是她太过强势了,让她的夫君受了委屈了? 宋子遇一瞧她的神情便知道她多想了,他凑近她耳边低语道,「娘子莫要担心我,我若在乎那些早就拘着你不让你出去了,旁人爱说什么便说什么,旁人又不能代替咱们自家人过日子,咱们自己过的舒坦管他旁人怎么想呢。」 徐容绣一想也是,她应了一声笑着从袖中掏出几个荷包不光给宋子遇发了压岁钱,蓝容恩蓝容恩还有饺子也都有。他们拿了压岁钱颇为高兴,倒不是钱多钱少的问题,只是大过年的有个好彩头罢了。 饺子并不知道压岁钱有何用处,倒是对红彤彤的荷包更感兴趣,蓝容恩故意逗她,拿了空的荷包换她里头的银子,饺子也非常痛快的换了。 蓝容菲惯常喜欢饺子,也最护着她,当即不乐意了,「哥哥你这不是欺负小孩吗。」 「小孩乐意被欺负啊。」蓝容恩拿着荷包逗饺子,饺子拽着荷包乐的咯咯笑根本不懂大人到底在说什么。 蓝容菲叹了口气道,「真是个傻孩子啊。」 过了年日子便过的快了,宋家在京城没什么亲人除了开头几日宋子遇带着徐容绣走了几家拜年又在自家摆了一天宴席外,剩余的时间一家人哪里也不去了。 宋子遇尤为珍惜这几日清闲的日子,白日和娘子在家逗饺子在炕上爬来爬去,晚上哄睡饺子夫妻做些夫妻该做的事情。宋子遇为了以防徐容绣有孕特意按照徐容绣说的法子弄来一些羊肠自己动手做了简易的避孕套。起初还觉得不习惯,但想到这样娘子不会轻易有孕便慢慢习惯了这东西,不过时间紧凑做的也不多,只过年期间便用了不少。 宋子遇暗搓搓的趴在炕上道,「等为夫从黄河回来多弄一些,省的到了紧要关头没的用。」 都说成了亲的夫妻总有嫌弃腻歪的时候,尤其世间男子喜欢好的鲜艳的颜色,可徐容绣却瞧着成亲的日子越久宋子遇越发的粘她。虽然嘴上有时说着嫌弃的话,可她心里明白她这辈子都离开宋子遇,宋子遇这辈子也不会离开她的。 徐容绣躺在炕上听着宋子遇喋喋不休,不由失笑,「夫君,你在外头也这般喋喋不休?」 第32章[05.09] 宋子遇猛然住嘴,想了想在外头的时候,他忙抖个激灵反驳道,「为夫在外头自然严肃起来,在家中跟娘子何须计较那些俗礼。」 听他振振有词徐容绣不禁想起蓝容恩曾经说过宋子遇喋喋不休如和尚念经一般教训说她坏话的人的事情,那时的宋子遇是不是也如此时一般振振有词生生将人说的哑口无言? 徐容绣想到这个顿时乐不可支,宋子遇问她,「娘子为何发笑。」徐容绣便将这事说了,宋子遇脸上挂这红晕不自在道,「这臭小子……」 可惜小舅子不能揍啊! 如此热闹又恩爱过后便时间过的飞快。 到了正月初八,蓝容恩回书院备考,到秋日的时候便是他乡试的日子。而过了正月十五,宋子遇则重新跟着马侍郎等人出发前往黄河,要赶在汛期之前分工合作好歹做些政绩出来。年前他们便已经定下出行的日子,徐容绣让下面人去开张营业,而她带着一家老小给宋子遇送行。 与年前一样,宋子遇的马车上几乎都是吃的。马侍郎也是头一回见到徐容绣,可也不好说人长短,反而一直惦记着辣鸭头。 徐容绣将宋子遇送走,转而开始忙碌新铺子的事,年前贺家铺子昙花一现后便倒闭了,京城鸭货生意又是徐容绣的天下了。京城外的养殖场夸大了规模,城里的新铺子也开张了。 到了二月的时候徐容绣又让李桥带人去保定、通州几处开了分铺子,李桥来往京城与这几处地方,做生意的手段越发的成熟稳重,徐容绣将那边分店的事情交给她也没什么不更放心的。 有钱挣的买卖便有人眼红,何况宋家食铺仅仅几年的功夫迅速崛起眼红的不知凡几,若非有永安帝的赐字在,恐怕早有人下手了。徐容绣因着这个关系一直没与孙公公断了往来,逢年过节该有的孝敬一点不拉,至于其他勋贵人家,与宋家关系好些的自然也送些年礼,再旁的就没了。 至于出京的宋子遇如今也忙碌的很,因为三项工程一起要办,是以他们这些人分了三个波次前去治理,宋子遇因为对植树造林修筑梯田见解独到,便带了人去往陕西陕西黄河两岸安排种树修筑梯田的事情,正值春天只要赶得急一切都有可能,虽然植树造林非一朝一夕之事,但今年种下了,明年总能活几棵,日复一日便能有好的成果。 夫妻两人自打正月分别便许久未能相见。宋子遇忙碌,时常接不到徐容绣的书信,有时两人一封信也隔上几个月才能收到。 出了正月的时候他们担心的事还是来了。 田友德夫妻拖家带口的到了京城,到了宋家的门口又哭起来说日子难过他们过来孝敬父母了。 田氏气的头晕,让他们进屋里说话,钱氏嚷嚷道,「姑母啊,早知道你们过这样的好日子我们早就跟着过来了。这样的机会,当初友德是敬重大哥才让出去的,我们吃了多大的亏啊……」 徐容绣冷着脸并不想作答,张氏仍旧喋喋不休,恨不得一口气将她这两年来受的委屈倒个干净,「早知如此,当初就该友德跟着来京城的。毕竟哪家不是长子养老,可偏偏到了我们家……唉,也是我们受了委屈了,谁让我们是亲兄弟呢。」 「弟妹,怎么了?」钱氏本来说的好好的突然见徐容绣停下了,不由疑惑,继而皱眉抹眼泪,「弟妹是嫌弃咱们这些穷亲戚了?」 「是。」徐容绣皱眉看钱氏,讥讽道,「我的确瞧不上你们。」当初他们离开清河县的时候麻辣烫的方子可以说以超低的价格卖给了田友德,连铺面的租金都未收取,可当初那样好的买卖他们却说做不下去了,如今反过来倒怪当初没带他们出来了。 说实话,徐容绣当初就是看上田友水脑子激灵做事周到,张氏也为人本分才将他们一家子带过来。田友德老实是老实,可却显得木讷不知变通。可现在看来当初她就不该心软的,人的胃口一旦养大了,就再难填满了。 在钱氏的惊讶中,徐容绣对后头提着他们一家行李的下人道,「不必提进来了,送他们去田掌柜那里。」 「弟妹!」钱氏瞪大眼睛不敢置信,「你、你这是连门都不让我们进就把我们撵出去了?」宋家如今家大业大难道不该请他们这穷亲戚进去喝杯茶再好吃好喝的招待吗?不是说大户人家最注重名声吗? 「友德媳妇你住嘴!」田氏皱眉呵斥。方才送到了门口钱氏便喋喋不休,说这说那,说的那些胡话像什么样子,她正待说什么,钱氏已经一屁股坐地上哭嚎了,「这是发达了就不认人了啊。」 田氏去看田友德,田友德一脸的难看,可他却只涨红了脸,多余的话一句话也不说。 看到田友德的表情徐容绣讽刺一笑,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这夫妻俩是在他们家唱双簧呢。 徐容绣蹙眉,「将他们拖出去。」 「表弟妹!」钱氏瞪大眼睛哭喊道,「你就不怕我出门嚷嚷坏了你家的名声吗?」 徐容绣皱眉,「你可以试试啊。」 看着她这样子钱氏顿时想起清河县当初关于徐容绣的传闻了,徐容绣目光冰冷,刺在钱氏身上让她不禁往后退了两步,「你、你还敢打人不成?」 「打你?脏了我的手。」说完她再不理会田友德夫妻往屋里去了。 田氏恨声道,「去你大哥那里让你爹娘收拾你们吧。」 钱氏坐在地上傻眼了,「当家的,姑母也不管咱们了?」 田友德脸通红,气道,「都怪你,闹什么闹!现在好了,人家连门都不让进了,要是不认咱们怎么办。」 「咋能不认!咱爹娘和大哥大嫂不都在这吗,能认他们就不认咱们了?咱不是亲兄弟了?」钱氏从地上爬起来,被丫鬟撵着,丢人气恼,「不用撵,我们自己走。」 第33章[05.09] 出了宋家坐上马车,钱氏仍旧愤愤不平,「你瞧瞧这马车,若不是来京城咱这一辈子恐怕都坐不上一回马车,当初就不该谦让让大哥他们来了京城,当初若是你来了,你的日子不也更好过,我们娘几个日子也能顺心不少。」 田友德心里何尝不后悔,当初他觉得在家好,宋子遇他再能耐恐怕也讨不到好,可谁知道表弟妹这般能耐,这一路打听过来他们可是知道的,宋家的铺子京城闻名!若是当初他来了,那也不得是个掌柜的,那钱不得哗哗的往口袋里流?他婆娘他俩孩子也不用像今天这样被人撵出来吧。 反观在乡下这两年他们虽然吃喝不愁,可大哥随便让人捎回来的钱就够他们十多年的进项了。如今爹娘也进京城了,他们作为儿子,当然也得跟着来给爹娘养老了。 但是这些话田友德也就在心里想想,方才他们似乎惹了表弟妹和姑母不喜,恐怕他们得小心些行事,少不得还得和表弟说道说道,表弟妹实在不给他面子,他好歹是宋子遇的表兄,徐容绣再能耐也是宋家的媳妇,作为宋家的媳妇眼瞧着连他姑母的面子都不给,直接将他们撵了出来,实在是太不应该了。 田友德心里想的很多,钱氏还在不依不挠的说这说那,他们的女儿田晓凤惊呼道,「娘,外头好多人啊,他们穿的衣服可真好看。」 「哇,那姑娘头上的珠花真好看,娘您啥时候也给我买一朵呗。」 她话刚落老二田晓蝶也跟着往外瞧,看着外头的人羡慕极了,尤其看到有卖好吃的更是直咽口水。 钱氏自然也瞧见了,来的路上他们便瞧见了,京城富贵,瞧瞧这些人的穿戴,可不是清河县可以比的,实在太后悔当初的决定了。 「他爹,咱今后就不回去了吧?」钱氏看着眼前的富贵,再想想宋家那一家子的下人分外的眼热。 田友德看着外头那些人也非常羡慕,他想都不想道,「当然不回去了,回去能干啥?」 铺子他们都给租出去了,爹娘和大哥一家在京城享福他们回去还能继续种地不成。 「他爹,你说咱要不要告诉爹娘铺子给赁出去这事儿?」钱氏小声问田友德。 田友德嘘了一声道,「这个晚些时候再说。」 外头的车夫笑了笑,觉得他们家主子的亲戚还真够可以的。 马车到了外城最后在一处小院门口停下,钱氏从马车上下来瞧着这胡同,不满道,「这也太差了吧?」 车夫默不作声的上了马车赶着马车走了,钱氏和田友德一家子则站在门口有些失望。 田晓凤撇嘴道,「娘,这里好破,我方才瞧见了,街上的人也没之前的好看。」 他们自然不知道内城和外城的区别,外城住着的多是贩夫走卒平头小老百姓自然不如内城干净整洁街上也不如内城繁华了。 田友德上前敲了门,很快便听见田大舅的声音,田大舅开了门瞧见外头的人顿时冷了脸,「你们咋来了?」 「爹。」田友德喊了声爹,不知道说什么了。 钱氏挤了过来,瞧见田大舅身上穿的细布衣裳顿时眼前一亮,「爹,娘呢,我们一家子来伺候您和娘了。」说着提着包袱就要挤进去。 人都来了,田大舅也不能将人撵出去,便让他们一家子进来了,田舅母听见动静出来瞧见他们一家子火气顿时就上了,「你们来干什么?你们来做什么?啊,你们天煞的一家子追到京城来气我们来了。」 钱氏刚被徐容绣撵出来心里本来就委屈如今被婆婆公公这般嫌弃哪里还受得了,当即开始抹眼泪了。 田舅母本就不是好性子瞧着她这样更加生气,很快田家小院又热闹起来了。 这厢徐容绣将田友德一家子甩给田友水后非常厚道的派人去将此事说给田友水听了,田友水赶紧去找张氏,「二弟他们一家子来了,先去表弟家闹疼了一通被表弟妹直接送咱家去了,这可咋好,可别和咱娘吵起来。」 「我赶紧回去瞧瞧去,你去弟妹家问问她主意去。」张氏说完回家瞧瞧去了,田友水则去了宋家。 田友德来京城自然不能白吃白喝白住,但若是想进宋家食铺还得听徐容绣的主意。 哪知徐容绣直接拒绝道,「按说他也是子遇的表兄,我们于情于理不能不帮,可他们夫妻如今什么德性,想必大表兄也清楚,就钱氏贪小便宜的性子,进了宋家食铺早晚有惹事的时候。所以我与娘商量了一下,他们一家子哪个都不能进宋家食铺。」 田友水心里咯噔一下,心里最担心的还是来了,可不进宋家食铺难不成就在他家中住着他们一家子养着二房一家老小?也不能够啊,他们早在来京城的时候就已经分了家了。 田友水心里苦,可也知道徐容绣说的是事实,当即出了宋家唉声叹气的回家去了。 田家今日注定不消停,果不其然,到了第二日的时候田舅母就一脸愁闷的来了宋家与田氏诉苦。 钱氏自来是个爱占便宜的,到了田家真不将自己当外人,这里翻翻那里瞧瞧,田舅母和田大舅拦都拦不住。也是巧了,这一幕被张氏瞧见了,任凭张氏是个好性子瞧见钱氏的所为也是气个不轻,妯娌俩当即吵闹了起来。 昨晚一家子也没睡觉,商量着日后怎么办。 第34章[05.09] 田友德夫妻说了:「我们也要进宋家食铺做掌柜的,大哥一个月多少钱我们就得多少钱。还有这样的宅子也得给我们买一座。」 田友水则说了:「宋家食铺进人他说了不算,表弟妹那边说了,他们夫妻哪个都不要。这院子是我们自己攒钱买的,二弟想要自己攒钱买。」 听了这话,田友德夫妻觉得受了奇耻大辱,田友德红了眼眶指责田友水道,「大哥您这是瞧不起我们了?当初若不是我将进京城的机会让给你,你和大嫂一家子能到京城来过好日子?」田友德越说越觉得这几年自己一家子吃亏了。 「二弟这说的什么话!」张氏气道,「当初自己选择了就不要后悔,还有你真当以前表弟妹就想让你们来?不信你去问问去,表弟妹当初本就看上友水干活踏实,压根没瞧上你们。」 钱氏一听顿时站起来了,「大嫂这话说的没良心,这两年可是我们在养老,你们拍拍屁股走人了啥都不管了,现在享福了不管我们了?没门!」 田友水有苦难言,但做兄弟的怎么就成了这样了呢。 而钱氏则嚎啕大哭,说他们不顾念兄弟,不管他们死活。田舅母骂也骂了,可眼瞅着田友德要抽腰带上吊了,田舅母又心疼儿子了。 最后无法,田舅母只能厚脸皮来求田氏了,话里话外的意思想让田氏帮帮忙将田友德两口子也弄进宋家食铺里干活挣钱去。 田氏一听顿时恼火,「大嫂,我们一家子帮衬你们家还不够吗?」若是田友德夫妻和田友水夫妻一般踏实能干,不用她说徐容绣也会安排妥当,可眼瞧着田友德夫妻就不是好好干活的,她这嫂子居然还真求上门来了。 田氏一声吼,田舅母顿时懵了,接着脸涨的通红,眼泪也随之掉了下来,「我知道,我都知道……友水夫妻俩若是没有你们,也到不了京城过了好日子,可是都是一家子兄弟,我们这做父母的,还能真看着他吊死在我跟前不成?」 「那依着大嫂的意思,是让友德他们也到铺子里帮忙?」田氏嘲讽一笑,「当初路摆在他们面前让他们自己选的,选错了路那也得自己走下去,我们宋家不是给田家收拾烂摊子的!一个小本买卖他们都敢糊弄食客,到了宋家的铺子,谁敢用他!」 以前田氏没嫁人的时候没少被田舅母奚落,如今位置颠倒过来了,田舅母觉得丢脸极了,可一方面又觉得田氏实在不体谅她这个做母亲的,田舅母被田氏指着鼻子这般说,不由委屈,「可,你是他们舅母啊,本就不该偏心啊。」 一听这话田氏惊讶的瞪大眼睛,「这怪我们家了?」 「这不是怪你们家,友德友水本就是亲兄弟,你做姑母的帮衬的时候失了偏颇,这不是让他们兄弟不合吗。」田舅母被儿子儿媳妇闹的头晕脑胀,说出这话后突然松了一口气,是了,若是当初宋家将两个儿子一起带走不就成了?非得弄个在家的一个带出来,不然的话哪成这般模样。 听到大搜说出这样的话来,田氏的心都凉了,她站起来,还未说话,徐容绣突然从外头进来了,她叫了一声舅母。田舅母看着徐容绣讪笑一声,有些心虚。 可徐容绣根本不给她心虚的机会,她直接道,「既然大舅母觉得我们宋家帮衬田家错了,那么就返回原位吧。二表哥一家我们宋家肯定不会收,至于大表哥一家,既然舅母觉得兄弟失和不好,那就一起回清河吧。」 「走之前先让二表兄将我铺子的钥匙还有租金交了。」徐容绣看着田舅母,「既然要计较清楚,那就算个明白。」 田舅母有些傻眼了。 田舅母来之前想的是,她的小姑子田氏一向心软,素来又心疼两个侄儿,到时候她哭两声,说点可怜的话兴许田氏也就松口帮忙了。当然她也知道自己这二儿子被儿媳妇带坏了,如今心思有些歪了,可那又怎么办呢?她再讨厌钱氏再不待见她,但总归要为儿子考虑吧。 而且她想的也好,钱氏如今生了俩闺女,连儿子也生不出来,等将田友德塞到宋家铺子里,到时候攒点钱就把钱氏给休了再娶一房媳妇。 她打算的挺好的,可没想到小姑子变了心肠硬的可怕,不仅如此对她一向敬重的外甥媳妇突然说出这样一番话来。 田舅母的心一下子就冷了下来,看着徐容绣觉得自己听错了。 「外甥媳妇……你是吓唬舅母的对吧……」田舅母心里忐忑,万分后悔跟田氏说了那些话了,万一老二的事情没办妥再把老大的差使给搞砸了,那回去后老大两口子还不得死给她看啊。 徐容绣看着田舅母道,「路已经给舅母画出来了,就看舅母和舅舅怎么选。表哥在宋家铺子干的不错,但也不是非他不可。本来我还想着让表哥去旁的地方开个新铺子,如今看来,后院着火,那就算了。」 田舅母急了,「别啊,那些话我收回成吗?」 徐容绣轻轻摇头,叹气道,「那二表哥那怎么处理?」 田舅母咬牙道,「他是我儿子,总归要听我这个当娘的,他们不是说来伺候我们的吗,那我和老头子回清河去,他们回去给我们养老。」 说完这话田舅母心里恨极了徐容绣,当初若不是她非要带一个留一个,他们家如何会到这地步,即便一家老小在乡下种地开着小铺子好歹兄弟齐心俩妯娌和和睦,如今到好,一个发达了一个还穷困潦倒,兄弟两个如何不闹不和。 徐容绣瞧着田舅母面露不忿知道她心中怨怼于她,却也点头道,「舅母家的事如何处置外甥媳妇是不管的,但是有一点也希望舅母记清楚。宋家的铺子是外甥媳妇在管,还请舅母有何事直接与外甥媳妇说道,母亲素来不理铺子中的事,拿这些事烦她只会让母亲左右为难。当然今日之事到底谁对谁错想必舅母也清楚,外甥媳妇便不再多说。」 她一句话将田氏摘个干净,田舅母心里恨的咬牙切齿,她讪讪一笑,对田氏道,「大妹倒是好性子。」可不是好性子吗,家里的事竟全凭儿媳妇这般做主。 哪知田氏非常高兴欣慰道,「容绣就是体贴娘。」 徐容绣抿唇微微笑了笑,与田氏默契极了。 田舅母看的刺眼,赶忙站起来道,「那、那我就不耽误外甥媳妇忙事情了。」说完这话田舅母告辞离去。 第35章[05.09] 田氏叹气道,「两个儿子虽然手心手背都是肉,可也不能太过分了,咱们好心帮衬田家倒是帮出错来了。」 徐容绣道:「娘不必忧心这些,大表兄若是连这都处理不好,那便让他也回去吧,左右这两年他赚的也不少了,不管留在京城还是回去清河县都不能过活。」 「那他们夫妻不还握着咱家的方子吗。」虽然那是自己侄子,但侄子再亲也亲不过自己儿子不是。 徐容绣知道田氏担心什么便道,「不怕,当初给方子的时候都是签了保密契约的。他们谁握了什么方子都写的清清楚楚。再者夫君是官,他们不过平头老百姓,但凡有脑子的就知道该怎么办。若是离开宋家他们字开间铺子咱也不管,若用了咱们的方子,媳妇可是不管是表兄还是谁的,定不会轻饶。这些媳妇都与他们说过,娘不必担忧。」 见田氏仍旧面露担忧徐容绣又安抚道,「况且咱们宋家食铺牌子打出去了,许多人家吃的便是宋家食铺的名声,换一家即便味道一样但是没有名气一样没人买账。您瞧着咱铺子里生意火爆,可实际上平头老百姓买的还是少,多半还是官宦人家买的比较多,您想啊,这些官宦人家缺钱吗?即便缺钱也会买咱宋家的食物,您忘了,宋家的鸭货什么的可是在圣上那里挂过号的。」 听到徐容绣这般解释田氏这才松了口气,当即道,「那就看有水如何处置吧。」 这事揭过徐容绣便没再过问,不过她去铺子的时候却瞧见张氏脸色很不好看,形容憔悴,一看便是这几日没休息好的缘故。徐容绣想了想,叫了她到后头,低声问道,「表嫂可是出了什么事?」 闻言张氏眉头一皱叹了口气道,「还不是二弟和二弟他们一家子,」说起这二房一家子她便忍不住抱怨,「以前挺好的人,如今怎么到了这种地步,说他们见钱眼开都是说的好听了。我与有水还有玉竹整日在铺子里忙活,本以为爹娘在家看顾二弟他们不敢过分,可这日日回去家中都被他们翻的乱七八糟,匣子里放的日常花用的铜钱也是时常丢失,更别提我买的那些首饰,本打算存着日后给玉竹娶媳妇用的,也被弟妹他们拿了去,问他们又不承认,爹娘又为难。这么下去这日子当真是没法过了。」 张氏和田友水为人厚道,在铺子里也非常能干。她是什么人徐容绣自然清楚,她想起那日田舅母的承诺忍不住道,「舅母前几日到我家中去意思想让友德和他媳妇进铺子干活被我拒绝了,当时我为了事情能解决便以你和表兄的差使威胁舅母,舅母当时答应的好好的,说她会和舅舅带着二表兄他们回清河去,她回去没说?」 「还有这样的事?」张氏惊讶,「未曾听娘说起过。」 徐容绣皱眉,难不成田舅母是觉得她当时只是吓唬她并不会真的撵了张氏和田友德出去? 「表嫂,这事儿您得和表兄商议一番,如此下去精神不济在铺子里也不像话。」徐容绣看着张氏道。 张氏心里咯噔一下,当即道,「弟妹的意思是……」 徐容绣摇头,「再怎么说那也是你们家的私事,只要不涉及宋家铺子我原本是不该管的。这事儿你与表兄商量一番,二表兄他们会哭诉,难道你和表兄便不会吗?况且听说玉松在书院读书勤奋深得夫子的喜欢,日后说不定有大造化,若是回乡恐怕就没那么好的条件了。」 张氏闻言眼前顿时一亮,脸上也带了笑容,「弟妹,我明白了。」 「表嫂,演戏也得真实一些,有些话表兄是亲儿子不好说,但你不一样。」徐容绣点到为止并不在多话。若非田友德夫妻撺掇田舅母去她家中哀求徐容绣当真不想管旁人家的事。眼下田友水夫妻在铺子里干的好好的,宋家的铺子也的确仰仗田友水,田友水家中有事必然会影响夫妻俩的情绪,为此有碍生意得不偿失。 张氏抿唇一笑,「明白。」 于是张氏从屋里出来的时候眼眶发红,还拿手绢抹了眼泪,田友水忙里偷闲不免瞧见了,便询问她,张氏知道自己男人心善,可如今自己婆婆显然要护着老二由着他们在家中闹腾,张氏如何不气,她被田友水一问便落了泪,「前几日娘去了姑母家说了好些不好听的话,弟妹恼了,娘又说带二弟他们回清河去。如今她瞧着我精神不济便来问我……友水,长此以往下去这日子可怎么过呀。」 田友水面露难色。如今宋家食铺外头的事都是他在管,张氏和冯楠她们管着后厨的事情。可他也清楚,徐容绣信任他不仅仅是因为他有几分本事,更因他还是姑母的侄子宋子遇的表兄。 张氏见他如此心中叹气,继续道,「友水,再好的情分有也磨光的时候。纵使你于宋家铺子很重要,但也没重要到非你不可的地步,你也瞧见了,京城能人多,若真惹恼了表弟妹,你觉得她能找不到人替代咱们吗?咱们一把年纪还好说,可玉竹和玉松呢?玉松读书好性子也踏实表弟也夸奖过他,若是日后能考取个功名,不还得靠着表弟谋个一官半职的?咱们日日因为二弟他们的事忧心,难免于差使上不安稳。长此以往……友水你好生想想吧。」 说完这些张氏便不再多说,她作为长嫂总不能历数田友德夫妻这几日在家中的所作所为吧。况且那些田友水也都瞧见了,她说多了反倒容易惹的田友水反感。 反倒是关于宋家铺子,她自己自己男人对这铺子付出了多少,也知道他疼爱两个儿子。所以她才说了这些,说到底大主意还得田友水来拿。 张氏忙自己的去了,田友水站在原处有一些茫然,然而茫然过后又被人叫过去忙其他的事情去了,他根本没有时间茫然。 傍晚本该回家的时候,张氏心中不愿回去,便嘱咐了田玉竹几句话,便到铺子后头的屋里与几个厨娘一起睡了。 田友水见田玉竹出来,问道,「你娘呢?」 田玉竹闷声道,「娘心里不快活,我让娘在铺子里待一晚消停消停。」 长辈之间的事小辈按说不该多嘴,但田玉竹今年十二了,很多事情都懂了,况且这一年多来他一直跟着田友水身边跑前跑后,如今瞧见母亲委屈,便忍不住道,「爹,二叔他们一家什么时候走?」 田友水一滞,「很快。」 的确很快,徐容绣不知田友水如何与田舅母和田大舅说的,过了没几日田舅母便领着田友德一家子登门道歉顺便辞行。 徐容绣并不问缘由,还让下人准备宴席,到了午时的时候还将田友水一家请来,一大家子热热闹闹吃了一顿席面,然后田舅母才带着一干人等离开宋家。 到了第二日田友水将二老和田友德夫妻送走,不管田家还是宋家总算是消停了。 此时已经到了二月,天气逐渐变暖,厚重的棉衣脱了换上轻薄一些的厚衣裳,徐容绣如今很少去铺子里,倒是蓝容菲去的勤快,京城如今四家铺子,在保定通州还有两家分铺,刘家铺子合拢起来利润非常可观。 只不过生意稳固了,徐容绣又开始有别的想法,她收拢一番手中的银子,算下来这几年间竟得了一万多两银子了。这要是在清河县居住,像他们这样的人家一辈子什么也不干也能舒舒服服的了。 第36章 但徐容绣却觉得这远远不够,她与宋子遇说过,一个努力升官,一个做大生意赚钱。在这个世道要想过的安稳无外乎这两种。她虽然知道蓝容恩日后定会成为权臣如今她也不再担心蓝容恩会如原书中那样成为奸佞之臣,但今年蓝容恩堪堪乡试,明年中状元,想要入内阁却是至少十年的功夫。 徐容绣不敢断定这十余年间会发生何事,只盼着他们一家老小能在京城安安稳稳的度日。 徐容绣琢磨了两日,便带着饺子还有田氏蓝容菲一起出门闲逛。女人逛街能买什么,买衣服买首饰买孩子爱玩的小玩意儿。当然徐容绣出来的目的不仅如此,还要考察是否有合适的铺子,她想再买下一间铺子,到时候另做他用。 只可惜京城但凡好位置的铺子多半有主而且背后之人非富即贵,徐容绣心中不无遗憾,正准备乘车离开,忽听旁边客栈传来呵斥声。 「穷鬼,滚出去,还当自己是有钱人呢,呸。」 徐容绣转头去看,正瞧见小二将一中年男子推搡出来。那中年男子穿着倒是不错,可惜形容有些狼狈,正好脾气的跟小二打商量,「小二哥求你帮帮忙,房钱我定会补上……」 小二哪听他解释,当即挥手,「去去去,没钱还想住店,赶紧滚。」 徐容绣刚打算转回头离去,那人忽然转过头来,徐容绣眉头轻皱,却是认出了这人。 当初她与宋子遇进京赶考时在客栈被马文奇和曹水平二人诬陷的时候正是此人给做的证人。当日见他时只觉他穿着华贵,这才几年的功夫竟成了这副模样? 她打量曲文怀的时候,曲文怀也瞧见了她,但显然没有认出徐容绣来,曲文怀心下尴尬,拱手讪笑转而要离去。 徐容绣将饺子递给海棠走了过去,「公子请留步。」 曲文怀站住,拱手道,「太太有何事。」 曲文怀并未直视徐容绣,显然极为知礼。徐容绣有心帮他一把,便问,「瞧着公子似乎有难处,不知公子有何难处?」 穷困潦倒时突然被人这般问,曲文怀心中不免感动,可瞧着眼前的人他似乎并不认识,但又有些熟悉,当即微赧道,「近期出了些状况,让太太见笑了。」 其实哪里是一些状况,是出了很大的状况。只是如今他虽离了主家却不好当人面说主家的坏话,「太太瞧着面熟,在下可是在哪里见过?」 昔日风流阔绰之人一朝成了这副模样难得没有失了礼节,徐容绣对曲文怀印象陡然变好,她也不强人所难只道,「当初我与夫君在客栈险些被人构陷,多亏公子出言作证。当日之恩,妾身与夫君没齿难忘,只后来忙于俗物又不知公子住处,所以这才拖了下来。瞧着公子似乎有些难处,如今宋家在京城安家落户,也有铺子两间,公子若不嫌弃,可随妾身去宋家铺子暂时安顿。」 她停顿一下,让表情不那么僵硬,「并非不请公子去家中居住,只因夫君未在家中,家中没有主事的男丁,故此不方便,请公子不要嫌弃。」 她说完曲文怀连连摆手,「这怎么好嫌弃。」他如今的确没地方可去,手中财物又一无所有,暂时去宋家落脚也未尝不可,想毕曲文怀当即施了一礼道,「那便多谢宋太太了。」 徐容绣笑着说不打紧,便让海棠亲自带曲文怀去宋家铺子那边的后院居住。 宋家铺子有六间,在离这边不远的胡同里正好有一间,后头带个小院,坐北朝南是四间屋子,有两间住了这间铺子的伙计和厨娘,另外两间却是空着的。曲文怀跟徐容绣道了谢便跟着海棠走了。徐容绣也转身回了马车那边。 田氏见她让海棠领了一个男人走了,不免奇怪,「那是何人?」 徐容绣便又解释了一番,「当初若非他作证事情也并不是那么好办。此人心地不错,只是不知为何沦落至此,看不见也就罢了,瞧见了少不得帮一把。况且这样的人物即便在咱家也待不了几日。」 当初进京的事徐容绣和宋子遇并未与田氏说过,如今听说顿时气的咬牙,「当初若让那两个畜生得逞,那岂不是我儿连考试都考不得了?」 徐容绣少不得安慰她,「娘,都过去的事,不要在忧心了。那两人害人害己失了颜面,况且我听夫君说那两人春闱落榜,想必日后也没再见的时候,心肠坏的自有老天爷收拾,咱们就不必脏了手了。」 「还是你想的周全。」田氏遂笑了笑,登上马车与徐容绣一同回家。 到了家徐容绣又让人给曲文怀送去被褥,并嘱咐海棠去请裁缝给曲文怀裁两身衣裳这才作罢。 她自己想的简单,不料旁人却不这么想,尤其铺子里的伙计难免说三道四,竟有人说出东家金屋藏男人这话出来。 这话自然传不到徐容绣耳中,却是传到田友水耳中去了,田友水自然不信徐容绣会做这事儿,尤其听那间铺子的人说对方是个中年人更不担心。他表弟长相英俊身材颀长,是难得的俊俏儿郎,表弟妹若是瞧上个中年男子那得眼多瞎啊,若真是有什么私情,会大张旗鼓明目张胆的将人放在铺子里? 田友水没当回事,可张氏却忍不住去与徐容绣说了,徐容绣哑然,「外头怎么说的?」 张氏便说了,她说完便瞧见田氏进来,立即住了嘴,倒显得多不能见人是的。徐容绣觉得有趣,笑道,「表嫂你说就是了,娘知道这事。」 「姑母知道?」张氏一听田氏也知道,便将外头传的话给说了。 徐容绣脸色越来越冷,田氏的脸上也不好看,当日那人她是瞧见的,三十多岁,面容一般,只胜在讨喜,而且缘由也清楚,没想到下人间竟传出这样的话来。田氏气的拍桌子,「这不是胡说八道吗。」 张氏拿不准她们的意思,只道,「兴许是胡乱猜测。」 第37章 徐容绣冷笑道,「胡乱猜测还能传的有鼻子有眼的。况且自曲公子住过去我都未曾去见过,怎的就传出这话来。表嫂,这事交给表兄,让表兄查一查,我宋家的铺子容不得碎嘴编排主家的人。」 张氏应了,但忍不住道,「弟妹,这人与宋家无缘无故,表弟又不在家,还是不招惹的好。」 闻言徐容绣微微蹙眉,「这事我自有计较,表嫂不必担心。」 张氏走后,田氏仍旧气的不行,「这都什么事啊。就算朋友往来难不成就见死不救了?」 徐容绣道,「且去查一查便知道了。」 查了两日果真查了出来,竟只是那间铺子负责招呼客人的一个小伙计,因想进后厨未能如愿心生怨怼,便传了这话。这事儿田友水告知了徐容绣当即将此人发卖,又将所有人聚集在一处共同训斥一番这才作罢。 过了几个月好日子的伙计们陡然记起徐容绣的手段来,再不敢疏忽大意。 但此事却也传到曲文怀耳中。曲文怀在宋家铺子呆了几日惊奇的发现这两年闻名京城的宋家食铺竟是宋子遇夫妻的,心中惊诧又佩服。他本想在京城看看有什么合适的买卖或者找间铺子去做,可惜因着他看好的几家都被原先的主家打了招呼竟没人肯聘用他,可怜他往日花钱大手大脚此时也没剩下什么钱,自己想做个小本买卖都不成。 如此两日曲文怀看着前头火爆的铺子心思一动,或许他可以进宋家的铺子,有官老爷做靠山了,原先的主家总不能再为难他了吧。 于是曲文怀便去前头找了掌柜的希望他能递话要见徐容绣。 能给徐容绣做掌柜的自然有两分本事也能得徐容绣信任。这几日又被敲打过了,这掌柜的当即将事情报给田友水,田友水又报给了徐容绣。 徐容绣只当他来道谢,便让田友水和田氏在旁作陪。 曲文怀头一回到了宋家先是给田氏问了好,然后说明来意,「在下原本是杭州商户的掌柜,因得罪了主家被主家赶了出来,不知宋家铺子是否缺人?」 虽然不知曲文怀究竟因为何事被主家撵了出来而且还落魄至此,但徐容绣观曲文怀眉目清明并不似歹人,而且宋家铺子如今的确需要人手,听了曲文怀的话徐容绣先是一愣接着便喜道,「自然,曲公子若是愿意,我宋家自然欢迎。」 曲文怀来时似乎还忐忑,见徐容绣想都不想便应下,似乎还有些意外,「这、不需要与宋老爷打声招呼吗?」毕竟外头关于两个人的传言似乎并不少,宋子遇是当官的如今又不在家,两人瓜田李下的,没想到徐容绣竟如此痛快。 徐容绣明白他的担忧,摇头道,「不用,我们夫妻二人相互信任,而且宋家铺子的事夫君从不插手,人手任用也全凭我做主。」她知道曲文怀以前的日子想必很好过,但她也不清楚曲文怀的能耐,只对他道,「如今你对铺子还不熟悉,不如你先跟着田掌柜熟悉熟悉,待熟悉了再安排具体的事宜。」 这样的安排曲文怀自然没有疑问。 待曲文怀走了,田氏不免担忧,「瞧着也是有本事的人怎么就愿意到咱家来呢?别是谁家派来祸害咱们家的吧?」 徐容绣忍俊不禁,田氏自打来京城后除了来往于铺子帮忙,闲时于附近的一些老太太也多有来往,一些大户人家的龃龉也听过一些,难怪她会多想,不过徐容绣觉得自己识人的本事还是不错的,于是解释道:「以前我与夫君见他时,他穿着打扮华贵非常,想来是个铺张浪费的人,可他只是主家的掌柜,想必被撵出来后大手大脚惯了便没了银两。这人我瞧着不错,且让表兄观察观察再着人打探一番便是。反正签了契约若是没事便将契约过了明路也不怕他乱来,再说了,咱们宋家如今虽然小有资产但还达不到让人如此费尽心机的地步。那日咱们出门也是临时决定,所以他被人撵出来是真,至于人品,我倒没担心过。」 「这些你做主便是,我瞧着也是不错的人。」田氏说着自己也忍不住笑了,「就是听那些老太太说的多了,瞧着谁都有问题。」 徐容绣抿唇笑道,「听听就算了,至于人怎么样慢慢看吧。」 田氏也认同这个理,遂不再多言。 徐容绣应下这事,当即让田友水来了一趟与他说了曲文怀之事,你且旁敲侧击的问问他原先的主家是谁再问问看因何事被撵出来的,虽然他面相好,但备不住有什么隐情,多打探一番,也好决定是否重用。 「我马上找人去打听。」田友水应了,很快便找人去打听,他带曲文怀熟悉铺子的时候也旁敲侧击的询问。 曲文怀明白自己来历不明不足以让人信赖,便不着痕迹的将自己之前的事说与田友水听了。 过了几日田友水来与徐容绣说了,「他的主家是王家的人,王家是江南有名的富商,说富可敌国也不为过,如今王家还兼顾着往宫里进贡丝绸茶叶等事宜。而曲文怀以前恰恰是负责与宫里采办处接洽处理进贡物品的掌柜,常年来往于江南和京城。去年的时候他因与王家主母的兄弟起了龃龉,王家主母怀恨在心又想将这与宫里接洽的差使给自家兄弟,便找人挑拨曲文怀与王家家主的关系,一次王家家主可能不信,两次三次次数多了王家家主便起了疑心。而且曲文怀此人生活奢侈,得来的银子又全用在自身享受,王家家主本因他不是家生子不放心,一来二去便寻了由头将曲文怀撵出来了。王家家主从京城离开,京城这边果然是王家的小舅子在负责。那人睚眦必报,对外放言谁敢任用曲文怀便是与王家为敌,曲文怀身家家当花完了也没找到正经差使,所以便被客栈的撵出来了。」 他说完感慨道,「我先前也奇怪他为何不回家与家人团聚,问过之后才知他竟没有成亲。不过我询问的那些人对曲文怀能力没有否认,甚至有人言自打京城这边换了主事的生意日益不好,还道若是曲文怀负责,他们的日子也会好过些。弟妹,我觉得曲文怀可以用。」 徐容绣听了田友水的话顿时了然,难怪曲文怀会变得落魄,完全是自己大手大脚惯了嘛。不过曲文怀能不能花她不管,只要他能给她赚来更多的钱就好。 凝眉思索一番徐容绣道,「那你先带他熟悉,熟悉几日后让他去城南负责那处铺子。」 「这般着急?」田友水惊讶道,「咱们不先考察一番?」 徐容绣摇头,「他这样的人你还真让他当小厮不成,他既然来往于江南和京城,想必手中人脉和关系也不少,且让他负责城南铺子,待明年我们若是出京,便让他跟着我出去,表兄负责京城的生意。」 田友水心里颇为感慨,但又不得不承认曲文怀的能力远在他之上,开疆扩土扩张生意上曲文怀自然能做的更多。何况妻儿老小都在京城,小儿子读书又不错,留在京城也好。 田友水回去后便细细与曲文怀说了铺子里的事情,曲文怀见他前后态度不同心里明白宋家已经将他底细查清了,他也只当不知,只用心记了。这几日在宋家铺子他也看出来了,宋家是厚道人家,或许日后他能在宋家长久的干下去吧。 第38章 不消几日宋家的铺子曲文怀悉数熟悉,曲文怀甚至利用自己的关系将宋家鸭货有了固定的酒楼供应,虽然利润低了一些但胜在量大又长久,为此田友水对曲文怀赞不绝口。 一个月后徐容绣让他去负责城南的铺子,曲文怀也提出了他的疑问:「东家,为何掌握配方的厨娘都给了他们身契?不是小人多想,这人都有私心,钱帛动人心,人性是最经不起考验的东西了。」 徐容绣一愣。的确如此,但给了身契的也就是李桥和冯楠,其他人倒是没给,当时她也是考虑的不周到,后来也是担心李桥和冯楠时间长了胃口就大了,所以才给了她们一分铺子的利润,让他们知道铺子不是一个人的,铺子赚的钱多了她们也能得的多。 「依先生之见该如何补救?」徐容绣问道。 曲文怀道,「她们既然是寡妇,那寡妇再嫁也是应当,宋家铺子里未能成亲的伙计不知多少,就是管事的没成亲的也有几个,不如太太促成几对。夫家的身契在太太手里握着,她们自然会考虑这些。」 徐容绣眉头一皱,「她们既然得了自由身又怎肯嫁给没自由的人。」 曲文怀摇头,「这情之二字又岂是人能控制的?」 其实打心底来说徐容绣不想这般算计她手底下的人,怕的就是失了人心。但曲文怀有句话说的对,财帛动人心,如今瞧着都是忠心宋家的,谁知道日后会如何。 「那便顺其自然便是,左右这事不好我亲自去提,否则她们定会起了疑心反倒不好。」徐容绣顿了顿,「若是他们自己瞧上眼了那便更好了。」 于是曲文怀又给她提了几个人,意思是将长相好能力又不错的人往这两人跟前凑,时间久了或许也能日久生情。 徐容绣觉得在理便应了,当即便让下了命令着人去通州配合李桥的工作,又往城西铺子那边送了几个人过去配合冯楠。 正事说完徐容绣不由奇怪,「先生如此头脑为何没想过自己开门做生意?」 曲文怀当即笑了,「自己开门做生意要做的就太多了。而且……」他顿了顿不好意思道,「我这人惯来有多少钱花多少钱根本存不住银子,倘若我自己做生意恐怕到最后连周转的钱都没有,倒不如给人做掌柜办事,好歹有个约束,有多少花多少也不碍着什么。」 徐容绣一愣,她压根没想过这个问题,这也就很好解释为何他有能力却不肯自己做买卖的缘故了。 徐容绣听从了曲文怀的建议,打算将李桥和冯楠与人配做对。自己私心里既觉得自己不厚道又盼着这事儿能成。 认命下达下去,旁人也只当是正常的任命并未往其他方面去想。徐容绣这才松了口气。 三月的时候李桥从通州回来,那边的铺子已然置办妥当,与徐容绣汇报完那边的工作又急忙赶了回去处理那边两个铺子的事宜。瞧着李桥越发的能干,徐容绣也打心底里盼着她的亲事能在宋家的人里有着落,倘若李桥嫁了外面的人,那么她恐怕真的要准备好方子泄露的事情。 不过派往通州那边的厨娘身契是留在她手里的,不光如此那厨娘的弟弟如今留在蓝容恩身边做书童,她并不担心那厨娘。 天气逐渐暖和起来,厚衣裳脱了饺子也开始学习走路了,只是说话方面如今只会叫妹妹,连娘也不会叫就先会叫妹妹了。 让人哭笑不得的是饺子是对着她这个娘叫妹妹。于是徐容绣的辈分一下子拉下来了,让人哭笑不得。 饺子尚且不知大人发笑的缘故,在屋子里扶着桌子走的飞快,一点都不怕跌倒。 这日过了午时外头有人叫门,没一会儿的功夫门房让丫头带进来一封厚厚的书信,徐容绣一瞧便知是宋子遇的信,当即心情大好。 宋子遇离家三个月只往回捎了一封信,带信的人也说黄河那边事情忙碌,宋子遇不光与统筹规划坐镇后方,甚至还亲自参与修筑梯田栽种果树的适宜。 陕西那边的土壤栽种果树还是徐容绣建议的。像苹果大枣梨树之类的很适合那边的种植。至于黄河两岸自然是种植树木为主但树木长成太慢,等发挥作用恐怕也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 徐容绣拆了信,里头一封给家里人的书信,信上报了平安又说了几件那边的趣事,还说陕西那边的方言鼻音太重刚去的时候他都听不懂之类的。田氏听了笑出眼泪来。徐容绣知道她是想儿子了。 徐容绣抿了抿唇,后头的有三十多封信全是给她的,几乎没日一封,即便有一日未写宋子遇也写了为何不写。 在与她的信中宋子遇便不只是报平安了,他会写他的烦恼,会写那边的官员多么难缠,会写说服当地百姓种果树修梯田多么困难等等。徐容绣知道此行不会顺利,但她能帮助的地方也有限。后世对于黄土高原的治理颇见成效,黄河也鲜少发大水,可黄河水依然是黄的。 千百年来的工程不是一朝一夕便能解决的,他们能做的只是在大自然的灾害下减少灾害的发生,让少一些的百姓遭受那样的苦难。 她不由想起后世的果园管理,果园里多半会在果树的间隙中种些粮食,或者养鸡养鸭…… 养鸡养鸭! 徐容绣猛地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她要去陕西那边开铺子,她要让当地的百姓知道种果树能挣钱还能种粮食! 但旋即她又坐了下来,能在京城顺利开铺子离不开永安帝的支持,正因为有了永安帝的题字才得以在京城发展壮大。 可到了地方呢?天高皇帝远,当地繁华的地段和商业多半是被人瓜分干净了的。像通州和保定这些地方还好离着京城近地方又小,所以铺子还能开过去。可像陕西这些地方呢? 第39章 她是知道一些的这些地方多半由世家大族把控,开铺子不容易,在那边开展黄河治理想必也没那么容易。 但有什么办法呢? 徐容绣不免想到了永安帝,无疑永安帝是比所有的靠山都要牢固的靠山,有了永安帝的支持,就算商业被世家大族瓜分了,也总得考虑永安帝的面子吧。 徐容绣当即问下人孙公公休息的日子。与孙公公打交道时间长了多少知道一些孙公公休息的日子,一问之下便知明日便是孙公公休息的日子。 此时已经是下午了,徐容绣提笔写了帖子,让人送到孙公公的宅子里去,而后将曲文怀叫来,与他说了她的打算,「我夫君在陕西治理黄河,但遇上些难处,所以我打算去陕西那边开几间铺子。但那边情况不熟悉,而且那边世家大族关系攀扯不清,所以我想搭上当今圣上做笔买卖。」 曲文怀常年在京城对生意的敏锐度也不是徐容绣可以比拟的,闻言却道,「但陕西那边不如京城繁华,生意恐怕也不容易。」 徐容绣笑,「咱们开铺子做生意,以你观察是富户人家吃的多还是小门小户吃的多?」 曲文怀一愣,当即明白过来,「是了,富户不光主人会舍得吃,下人手里有点余钱也会打牙祭,但买的量肯定不会少。小门小户偶尔打牙祭可以,时常买却不舍得,而且买的也少。」 徐容绣:「正是这个理。世家大族再如何总归不能与皇上夺利吧?」 曲文怀笑,「是这样,但你有把握说服皇上?毕竟皇上可不缺那点银子。」 「国库自然不缺,但私库呢?谁还嫌自己钱多不成。」徐容绣道,「以前我就想过这事,但因为不确定能在京城待几年便打消了念头。听闻圣上儿子女儿不少,但不管是皇子娶妻还是公主嫁人,聘礼和嫁妆都不多。为人父母的哪个不想多给孩子一些?皇上给的少,可能就是因为缺钱。当然也不排除皇上并不缺钱只是不喜欢铺张浪费,但是我将赚钱的路子给过去了,只需要皇上出两个人撑场面便能赚来钱,为何不答应。」 曲文怀点头,「这道理谁都懂,但为何以前就没人与皇上说这事呢?」 徐容绣笑,「以前没有现在就有了。以前的时候有哪个敢与皇上说这个的。我明日便去见孙公公,你与我一起去。若是真去陕西,少不得先生与我一同前往的。」 既然进了宋家的铺子曲文怀自然没有不应的理,当下便应了下来,「在陕西我也有些人脉,到时候打点一下并不难。不过事不宜迟,明日过后可派人先去陕西那边打听铺子。」 徐容绣没考虑到这一层当即应了,又询问曲文怀派哪个合适,曲文怀提了两个,徐容绣又添了两人,便让人传话过来交代一番让人过两日便启程去陕西,正好给宋子遇带些吃的用的过去。 既然下了决心那自然是要应的,徐容绣第二日天不亮便起身去灶房亲自置办了几个菜色,连同宋家食谱里的东西也装了一些便带着曲文怀和田友水去了孙公公的府上。 孙公公是永安帝跟前的红人,但也有休息的时候,休息的时候多半在皇城边上这宅子里,昨日晚间便接了宋家的帖子,是以今日徐容绣上门的时候并不意外。 孙公公对宋家夫妻都挺熟悉,不过与宋子遇打交道的时候居多,与徐容绣打交道的时候却少。等徐容绣直接言明来意的时候,孙公公惊讶道,「你是说你想见圣上?」 徐容绣脸上仍旧是惯常的表情,颔首道,「正是,因为臣妇想与陛下做一桩买卖。」 闻言孙公公面上的笑容敛去,手中的鸭脖也放下去了,面上看不出喜色,声音略显尖细,「宋太太,这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整个天下都是陛下的,那些买卖难不成不是陛下的?」 徐容绣见孙公公面色不变心中难免忐忑,然而抬眼间发觉孙公公并未动怒,不由道,「天下的买卖的确尽归陛下所有,但天下的买卖除了税银又有哪些真的落入陛下的囊中?」 孙公公眉头微皱,永安帝私库空虚作为身边最得力的太监孙公公自然知晓的,永安帝若不是缺钱又怎会在皇子公主的婚事上有所欠缺,无疑徐容绣的这个提议孙公公听到心里去了,但若是轻易的给徐容绣带话孙公公又觉得不妥当。他与宋家的确有往来,可若是没有足够的理由去交给永安帝,那么他自己都落不着好。 一旁的田友水额头冷汗涔涔,他今日只当徐容绣带他见的是孙公公为的是引荐达官贵人,没想到徐容绣竟大胆至此,她要见的居然是皇上。再观一旁的曲文怀,似乎对这事早就知晓,面上也不知晓。难不成弟妹事先与曲文怀说了却没与他说? 虽然很不想承认,但是田友水心里难免不舒服了。 曲文怀朝他微微颔首,然后对孙公公缓声道,「孙公公,我家太太的意思是为君分忧是我们作为不管是商人还是臣子家眷该做的事情。当然这本是一件互利互惠的事情,我们也是为一片拳拳爱国之意,希望孙公公能替我们东家引荐一二。当然,必定不会让孙公公白白忙活。」 孙公公挑眉看了他一眼,尖声道,「这位瞧着倒是面熟,不过话说的怪好听的。」 曲文怀呵呵笑了笑,「许是以前主家与皇宫有些往来孙公公您大概与小人见过。难为孙公公记着小人了。」 「曲掌柜说的是,此事还得劳烦孙公公了。」徐容绣目中含泪道,「我家夫君此时在陕西行事艰难,我作为娘子的去那边也是为了帮助夫君。不知孙公公给可听说过果树之间养鸡养鸭之事。」 孙公公哂笑,「咱家可不晓得这些事情。」他的确不懂,但是却不妨碍听听徐容绣的解释而后再传达到永安帝耳中去。 徐容绣解释了半晌,孙公公道,「我且记住了,你们回去等信吧。」 说完这话孙公公端茶显然是送客的意思了。 徐容绣给曲文怀递个眼神而后站起来与孙公公告辞。曲文怀率先一步与孙公公走在一起,从袖中抽出事先准备好的银票递了过去,「小小意思不成敬意,公公莫嫌弃。」 宫中的太监除非犯了大事多数要在宫中终老,但这些阉人多半喜欢钱财,孙公公也不例外,摸了摸这荷包很是满意,轻哼了一声,「还算懂事。」 第40章 回去的路上徐容绣单独坐了一辆马车,田友水和曲文怀坐了一辆,曲文怀一派坦然,田友水却有些不悦。曲文怀见他看着自己,笑问,「田掌柜有事?」 田友水神色复杂道,「是曲先生建议东家与圣上合作的?」 曲文怀一愣,接着摇头道,「那倒不是,东家自己的主意。」 「哦。」田友水似乎松了口气,漫不经心的想曲文怀刚入宋家铺子想来也不会提这样的建议吧。 回到家徐容绣也未与田氏说这事,宋子遇写的家书向来是报喜不报忧,纵容徐容绣知道他处境艰难也轻易不会说出口的。 好在过了两日孙公公派人递了话,让徐容绣五月初十的时候入宫一趟。 而五月初九的时候却是小名饺子,大名宋云岚小朋友的周岁生日了。 五月初九天气已经热了,过了端午的时候家里人便换上单衣,到了初八的时候宋家人给亲朋好友下帖子,初九这日一大早宋家便开始开门迎客。 因着饺子头一个生辰礼,所以徐容绣干脆让京城中的四间铺子同时打九折出售,以庆贺饺子的生辰。京城中宋家食铺的忠实食客们知道了,免不了过去买上一些,恰逢天气暖和外出游玩的也多了,不管是买辣鸭货还是烤鸡烤鸭都适合携带,一时间四间铺子客人络绎不绝,忙碌不止。 不过由于宋家的主人今日要忙活孩子生辰宴,铺子里的事便全部交给铺子的管事和掌柜的,至于田友水则自告奋勇在铺子里支撑,等宴席开始的时候再回去陪酒。 一大早宋家院子里的下人们便开始忙碌起来,徐容绣和田氏拿了新做的衣裳给饺子换上,又问她,「开心吗?」 饺子吧唧在她脸上亲了一口,「妹妹,妹妹……」 饺子的一声叫,徐容绣顿时叹了口气,谁家的孩子能叫自己的娘妹妹?估计饺子是头一个了吧。 徐容绣也是无奈,给她穿了簇新的衣服,又在头顶给她扎了朝天辫儿便抱着她出去了。 宋家在京城亲朋好友的少,下的帖子其实也不过邓家、曾家,另外几个宋子遇交好的同僚。像马侍郎家,万尚书家以及李佑铭家,虽然送了帖子却并不抱希望他们能来。毕竟宋子遇虽然如今是正六品官员但是与马侍郎万尚书他们家却是门第相差太大的。 邓家和曾家这两年与宋家来往比较密切,不多时的时候下人便来报邓家和曾家来人了。因为担心人多,所以男客被请到隔壁那边开了一桌由曲文怀带着蓝容恩招待,女客这边却是徐容绣亲自迎了出去。 李氏是带着舒姐儿来的,小姑娘如今快两岁了,乖乖巧巧的跟在李氏身边。而曾维冈的妻子旁氏也带了两个儿子过来的。旁氏见俩小子不安份便嫌弃的让丫鬟带去给曾维冈照料,转过头来瞧着舒姐儿羡慕的不得了,「生了俩小子怎么就没个闺女呢,瞧瞧小模样多喜人。」 徐容绣瞧着旁氏道,「嫂子年纪又不大,再要一个便是。」 旁氏脸上颇为惆怅,「瞧着人家的孩子挺羡慕,真让自己生又不想了,万一再生个臭小子出来那就惨了。」 这话说的徐容绣和李氏都忍俊不禁,李氏摸着小腹道,「不过,明年的时候舒姐儿该添弟弟妹妹了。」 徐容绣惊讶道,「有了?」 李氏应了一声,脸上满是喜色,「如今三个月了,以前怕不稳当便谁都没说。」希望是个儿子。虽然柳氏被家里的老太太弄回去了,可若是她一连两胎都生不出男丁就算老太太再疼她恐怕都不会高兴了。 「不过,饺子也一岁了,你也该要了吧。」她说完自己又笑了,「瞧我,宋大人不在家,想生也得等他回来了。」 徐容绣笑了笑没说话,若是计划成功,再过一段时日她就能见到宋子遇了。不过初到陕西必定有许多事情要做,孩子还是晚些时候比较好。 这话她没说,引着众人到了花厅。因为宋家院子小,所以人一多便显得拥挤了。 因为宋家宅子周边也多是翰林院及其他各部的官员,是以即便与宋子遇关系一般本着邻里关系的缘故也让人送了礼品上门,徐容绣让蓝容菲学着一一造册登记。 这边刚坐下,那边突然有婆子来说,「太太,马侍郎家的夫人过来了。」 这下不光徐容绣惊呆了,就是李氏和旁氏也不禁对视一眼,马侍郎的夫人居然来了? 徐容绣来不及多想,赶忙带人迎了出去。 马侍郎的夫人接到帖子的时候很是斟酌一番,其实以宋子遇如今的官位,她打发个婆子来送份礼品便是给了宋家天大的颜面了,但想到马侍郎回来对她说的话和马侍郎的变化。马夫人觉得给宋家这个颜面也未尝不可。而且她对这个满京城贵妇人中谈论的徐容绣也实在好奇,便趁着这个机会上门了,宋子遇是有大才的人,她本想带两个儿媳一起过来瞧瞧,可这个说不舒服,那个说回娘家,显然不愿与宋家这样的人家来往。马夫人纵然心里不悦,也没强迫她们便自己带了礼品上门。 李氏和旁氏对视一眼,也赶紧站起来跟了出去,侍郎是正三品官职,可宋家却只是正六品的官职,马夫人今日前来可谓是屈尊降贵了。徐容绣一行人到了门口马夫人刚从马车上下来。马夫人瞧了眼宋家的宅子眉头微微皱了皱,都说宋家太太经商有道,如今家底丰厚,怎的就没买个大些的院子,两个院子虽然并为一家,但瞧着怎么都是不妥当的。但已经到了跟前人家都迎了出来便没有再回头的道理,便缓步过来。 徐容绣到了跟前与众人与她行了礼,马夫人瞧着徐容绣的一张脸再想到传闻中的事不由有些惊讶,难怪听马侍郎说宋子遇疼爱娇妻,这般美人儿,饶是她是个女人都能看呆了过去。 马夫人态度平和并未显得高高在上,这也让徐容绣松了口气。迎了客人入了内里,徐容绣与田氏还有李氏旁氏一同作陪。 第41章 不过马夫人今年四十多岁,倒是与田氏年纪相当,田氏虽然忐忑但是本着不能冷落客人的缘故,壮着胆子与马夫人攀谈起来。 马夫人出身大族,对乡野之事并不熟悉,但也不妨碍与田氏攀谈。这厢马夫人刚落座,门口突然又人来报好些个低级官员的太太也来了。 徐容绣瞧见马夫人神色不动,心里搞不懂今日怎的来了这般多的人,但旋即她便明白过来,人家不是冲着宋家来的,是冲着马夫人来的。马夫人今日前来给了宋家颜面,以前那些人家免不了要过来露面了。徐容绣虽然不喜这等钻营,但人都到门口了自然不能不迎。 于是宋家的小院里又多了几位夫人,无一例外几乎全是宋子遇的长官。过了不久,又有四五个妇人一起来了,这次却是宋子遇的下属的妻子,本来徐容绣还再想要不要递帖子,这下好了,全齐了,还省了帖子钱了。 徐容绣将饺子交给蓝容菲看着,便忙着招待客人了。 到了吉时,院子里搭了大的棚架,上面铺了软软的褥子又放上好些个东西,便将饺子放了上去。 「饺子,去挑一个自己喜欢的。」徐容绣指着上头的东西说。 饺子看看徐容绣又瞧一眼蓝容恩,然后爬了起来。 蓝容恩看着上头他放上去的文房四宝,心里是盼着外甥女能拿文房四宝日后成为一个小才女的,可惜饺子不喜欢,挑挑捡捡反倒选了蓝容菲放上去的一支朱钗然后比划着往自己头上去戴。 小丫头爱美,见此观礼的众人不免笑了起来。 抓完周之后便是宴席,徐容绣等人刚坐下,忽听张氏来说万夫人送了礼品过来。徐容绣呆了呆,然后起身去迎了万家的人,来人是万夫人身边的妈妈,送了一些小孩子的玩意儿过来。 这令徐容绣震惊不已,一旁的马夫人眉头也轻轻挑了挑,显然很意外。 等到傍晚散了席又将客人送走,徐容绣让蓝容菲对照着礼单清点礼品,而后坐在花厅里沉思。 她家夫君不过正六品,马夫人屈尊降贵已然给了他们家天大的脸面,然而万夫人还着人送了礼品过来。恐怕过了明日全京城的人都知道宋子遇面子大了吧。 但想到明日要见永安帝之事,徐容绣又忍不住期待起来。与这件事相比较起来,旁的真的不足挂齿也不足以让她分心了。 倒是田氏等人颇为忐忑,「我听说那马夫人是正三品的诰命?」 徐容绣应了一声,「后头来送东西的那家,大人是正二品官员。」 「啊!」田氏瞪大眼睛,「咱家这么大面子?」 徐容绣没吭声,反正不是因为她的面子,指不定是几位大人瞧着宋子遇能力强看好他才让家人给宋家面子了。 以前宋家只是小门小户,但明日后想必京城再也没人敢小瞧宋家了吧。 不过这也正好,她若真的去了陕西,家中老的老小的小,她还真的不放心。 到了第二日,徐容绣又起个大早,将饺子亲手交给田氏,便穿上簇新的衣服又郑重的检查了妆容,确认一切无误后这才离开家。田氏尚且不知她去哪,见她如此隆重还觉得奇怪,「你这是去哪怎么打扮的这边好看。」 徐容绣担心将她吓到,「去见一个重要的客人,您放心就好,曲先生会随我一同前往。」本来她打算将田友水一起带上的,奈何宫里来人道只能带一人,而田友水又害怕这样的场合便只能带着曲文怀了。 不过曲文怀也未曾面见过永安帝,心中难免忐忑,见了徐容绣见她一脸严肃却又淡然的模样,心里也松了口气。 殊不知徐容绣这副面孔已经摆了好些年,心里早就慌的不行,如今也就是一张脸撑着,实际上早就紧张了。要见的可是永安帝啊,永安帝可是整个大周的所有者,这跟后世的总统是一样的。当然,永安帝比后世的要厉害,毕竟全大周的生杀大权都在永安帝手上,是标准的君主集权制。 马车缓缓到了宫门口,门口早就有太监等着了,小太监见过徐容绣两回恭恭敬敬的带二人进去,而后又分别带进一间屋子,里头有名四十来岁的嬷嬷给徐容绣搜身确保身上没有其他东西。 徐容绣红着脸被检查完毕从里头出来,跟着小太监走了近半个时辰,在徐容绣腿都要断的时候终于到了一处宫殿门前。 小太监低声道,「徐掌柜稍后,杂家这边进去禀报。」 徐容绣和曲文怀规规矩矩的站在外头,等了一会儿孙公公出来了,他瞧了眼曲文怀,而后道,「这位公子且去偏殿等候,圣上只召见了徐掌柜。」 徐容绣和曲文怀俱是一惊,但两人却什么都没说,小太监将曲文怀引着去了偏殿,而孙公公笑眯眯道,「徐掌柜请。」 闻言徐容绣扯扯嘴角笑了笑而后垂眸跟在孙公公身后进了养心殿。 养心殿是不上朝的时候永安帝召见臣工的地方,徐容绣上一世倒是去故宫参观过,可那时候人流拥挤,再好的宫殿也察觉不出紧张来。而如今甫一进去,徐容绣便开始忐忑紧张了。 大殿内一片寂静,孙公公脚步很轻,徐容绣跟在后头瞧见他站住了便忙跪下给永安帝行礼。 第42章 永安帝道:「徐掌柜起来说话。」 听这称呼徐容绣便松了口气,永安帝是以商人看她而非宋子遇的妻子看待的,她心中微微定了定,谢了隆恩遂站了起来,又想着路上小太监的叮嘱并未抬头去看永安帝。 可一代帝王积威甚深,即便不去看,徐容绣也感觉到了帝王的压迫感。徐容绣额头渐渐渗出汗珠,等着永安帝问话。 永安帝正在批阅奏章,翻了翻下头递上来的奏折突然道,「徐掌柜且瞧瞧这份奏折。」 徐容绣惊讶,给她看奏折? 孙公公将奏折拿过来,「徐掌柜请。」 徐容绣抿唇福了福身子展开一瞧,脸上先是惊讶接着便染上薄怒。奏折上竟是弹劾她的夫君宋子遇贪污受贿,并且不顾百姓意愿一意孤行改农田种果树的,说宋子遇不遵从上天的安排。 简直岂有此理! 徐容绣跪下道,「臣妇的夫君宋子遇定不会贪污受贿,更不会置百姓安慰于不顾,陛下明察秋毫,臣妇相信陛下定会还我夫君一个公道。」 她说完永安帝并未出声,徐容绣拿不准帝王的心思,只将脑袋扣在地上,只觉得冰凉。如今已是夏季,也是到了这会儿徐容绣才察觉这养心殿内竟然不似外头的炎热,不过一想也便了然,这殿中大概摆了冰鉴吧。许多大户人家都在冬天的时候会存冰,宋家去年的时候也在铺子的后院挖了一个地窖,不过里头却是为了存放食物,冰却是没存的。 她胡思乱想的时候永安帝道,「你对你夫君这样有信心?」 徐容绣道,「臣妇与夫君成亲几年对他为人再清楚不过。况且……」她大着胆子抬头,与永安对视,顶着骇人的目光,她开口道,「我宋家虽然比不得世家大族,但家中银钱不缺,我夫君犯不着为这千八百两银子犯险,不值当的。要知道我宋家拖了陛下的福气,至今在京城开了四间铺子,每间铺子月盈利都不在少数。这千八百两银子我夫君当真看不上眼。所以此事定是有人栽赃。至于修筑梯田种果树这事,恐怕真正抗拒的非普通百姓,普通百姓只求安稳度日,对官府的政策向来遵从,况且我夫君带去的这些政策都是过了陛下的眼,又经过工部和户部层层审核通过的,如今却有人跳出来反对,岂不是说我大周朝廷决策失误。这般反抗并非反抗的是我家夫君,而是反抗的朝廷,其心可诛。」 她说完深深拜下去,「故,臣妇求陛下还臣妇的夫君一个公道。」 她伏在地上没再抬头,实则心里恐慌极了。原本只是想与永安帝做笔生意,没想到却得知这种事情,若非她亲眼所见,还真不知道她夫君在陕西竟遭遇了这些磨难。原本她只当是当地氏族带头闹事,没想到已然有人上书朝廷对宋子遇予以诋毁。她固然害怕永安帝,更怕永安帝的雷霆之怒,可这时候永安帝既然问她了,她当然不能任凭旁人无赖宋子遇。 宋子遇是什么人她再清楚不过,临走时她尚且给他塞了两千两的银子,为的就是让他在外头能便宜行走,不想竟有人说他贪污一千两银子,实在可笑至极。 永安帝以前只在传闻中听过宋子遇的妻子徐容绣,知道宋子遇宠妻如命,听得锦衣卫来报的时候永安帝还笑宋子遇竟被个妇人拿捏,可就方才徐容绣的一番话却让永安帝不得不佩服。她的胆识,她的聪慧,或许这才是让宋子遇宁愿被外界传他吃软饭也要疼爱妻子的缘故吧。 永安帝虽然不赞同一个臣子太过于宠爱妇人,可只要做臣子的利于朝廷为他所用,他在家如何那也不必管的。但就徐容绣的一番话,永安帝低沉的应了一声,他没回答徐容绣所请,反而问她,「我听孙公公说你是想与朕做笔买卖?」 不等徐容绣作答,永安帝又道,「你觉得朕会缺这点钱吗?」 徐容绣微微抬头不敢与永安帝直视,「臣妇认为,不管是皇上还是百姓,万没有觉得钱少的道理。况且皇上也是为人父亲的人,做父亲的总会想多给孩子留下些傍身的东西。当然钱是最实在的,而且臣妇的这笔生意陛下稳赚不赔,臣妇恳求皇上能够考虑下臣妇的建议。」 永安帝嗯了一声,缓声道,「起来回话。」 徐容绣松了口气然后起身垂手而立。永安帝道,「赐座。」 徐容绣惊讶,不由抬头,却对上永安帝含笑的双目,徐容绣赶紧垂眸,看起来规矩极了。 永安帝看着她的脸不禁记起晋王当初犯的蠢事,就徐容绣这张脸比他后宫的嫔妃那也不差了,难怪晋王会犯蠢。当然这样集美貌的女子的确少见,永安帝不禁收了轻视之心,见她挨着凳子边坐了,便道,「将你的计划说一说。」 徐容绣没料到永安帝拐外抹角说了一通宋子遇的事情之后又问起生意的事。她抿了抿唇道,「百姓贫苦吃不饱饭说白了还是手中的银钱少。但想黄河流域,纵然下游是宽阔的平原也要防着黄河的洪涝灾害。而黄河的沙多半来自于中游的黄土高原,陕西山西和土默特的一片地域便首当其冲。因常年担忧洪涝灾害,所以百姓种了庄稼也很多吃不饱饭,还得担心黄河决堤粮食颗粒无收。臣妇的夫君在陕西那边推行梯田又在沿河两岸提倡植树造林,臣妇觉得树木的间隙闲着也是闲着,除了像臣妇夫君提的那般种粮食,也可养鸡养鸭。卖了鸡鸭手中有了余钱即便没种粮食也可拿钱去别的地方买粮,总不至于拖家带口远赴他乡逃难。」 她偷偷瞧了眼永安帝见他面色平静,不由大着胆子往下说,「而宋家食铺主要做的就是鸡鸭的生意,倘若臣妇往陕西山西几省开铺子不仅改善当地居民的饮食,也能为当地百姓提供一个出路。」 「几个铺子又能用多少鸡鸭。」永安帝道,「整个陕西省有多少百姓。」 徐容绣道,「可若在陕西每个府城都设立铺子,总能解决一部分农户的生计问题。可以先带着一部分人富起来,其他人瞧见有出路自然会想方设法谋出路。鸡可以做烤鸡,但也可做辣子鸡、宫保鸡丁、鸡公煲。鸭也一样,辣鸭货、烤鸭、醉鸭。只要有人肯做,总能找到新的出路。」 「当然,臣妇只是个商人,能为朝廷为大周做的贡献也少,可若是一人做一些那又会有不同。臣妇去开食铺带动鸡鸭的养殖,若是有人去开设纺织作坊还能引得一些人能够有份养家户口的工作,其他产业也是如此。」 永安帝目光灼灼,「可你说的这些,在当地本来也有。」 徐容绣道,「的确是有,但那些都是世家大族把控的。若有新鲜血液进去,自然能够带动当地的发展。」 「那你为何要找朕?」永安帝道,「你夫君如今在陕西办差,你若去,想必当地官员也会给你几分薄面。」 徐容绣轻轻摇头,「臣妇需要的不是几分薄面,而是无人敢动。」 永安帝微微蹙眉,神色莫名,「你胆子倒是大。」 第43章 闻言徐容绣站起来微微福身,「即便臣妇独自前去,当地官员或许会看在夫君的面上给几分薄面,但那几分薄面几分真几分假臣妇也不能分辨。况且臣妇的夫君在陕西如今办差并不顺利,即便顺利离开陕西,他日他得罪的人想必也觉得天高皇帝远并不将臣妇放在眼里,到那时铺子恐怕真的就不是臣妇能够做主了。但皇上不一样,若是有皇上的参与,即便是陇西最大的家族,再眼馋臣妇的生意想必也得掂量一二。」 永安帝微微沉吟,「那你需要朕做什么?」 徐容绣道:「若是能出个人最好,若是不能,还请陛下赏赐牌匾即可。」 永安帝微微惊讶,他自己在外头当然也有一些铺子都是为了以后他的儿女准备的,可像徐容绣这般明目张胆狐假虎威的人倒是头一回。 「利润呢?」 徐容绣道:「若陛下每年能出三人坐镇陕西,臣妇愿与陛下均分利润。」 「均分啊……」 永安帝拖长了嗓音,让徐容绣顿时忐忑,这五五分已经是她的底线了,您老可别得寸进尺啊。 永安帝觑着她神色变化,心中不由好笑,「那你铺子利润如何?可别一年到头只盈利几百两,那就不合算了。」 闻言徐容绣心里却松了口气,觉得永安帝松动了,她忙给他算了笔帐,「只拿京城为例,宋家食铺去年一年是两间铺子,共计盈利一万二千两银子,也就是说一间铺子一年六千两银子。陕西那边即便不如京城,一年按照三千两银子算,陛下也不亏的。毕竟臣妇不光在陕西长安一处开设铺子,臣妇要将宋家食铺开满整个陕西,若是有余力,肃州、宁夏臣妇也要开遍宋家的铺子。」 「另外,不光是卖鸭货的铺子,臣妇还准备在长安开一家酒楼,汇集湘菜和鲁菜及各种特色小食,绝对全大周头一份。」徐容绣说着她的计划,而后抬头,「若是每年皇上的红利不足万两,臣妇愿自掏腰包给皇上补齐。也就是说皇上只需要每年出三人帮臣妇镇场子,臣妇便保证皇上每年都不会少于万两的进项。」 徐容绣说这话的时候双目充满了自信,里面闪烁的光芒让永安帝毫不怀疑眼前这个妇人有能力也有野心,能给他带来他想要的丰厚利润。 既然她如此说了,必然有把握的,瞧瞧京城宋家那几间铺子日进斗金,人流不断。纵然果真如她所说一年只一万两保本的银子,虽然不多,但是积年也不少了。永安帝手指在龙椅上轻轻拍着,他如今未婚的子女众多,想要让他们风风光光的嫁娶的确需要银子。国库中的银子他是舍不得动的,私库里他的银子也有限。可以说徐容绣的提议很合他的心意,毕竟哪个做父亲的不想给自己的子女多一份依靠呢? 不过……这徐掌柜倒是大方,竟开出了五五分这样的条件。 永安帝沉吟片刻开口道,「五五分似乎不妥。」 徐容绣瞬间瞪大眼睛,五五分还不妥当?您老人家是不是有什么误会!白送是不是更开心?早知道她换个靠山了! 就在徐容绣懊悔的时候,永安帝笑道,「那便三七分吧。」 三七分??徐容绣心里吐出一口老血来,这皇上也太欺负人了吧。 可能怎么办?人家是皇上啊,徐容绣嘴角抽搐心中淌血憋屈的行礼,「多谢皇上。」 永安帝哪里瞧不出她心中所想,当即忍住笑意道,「你七,我三。」 徐容绣掉落到谷底的一颗心又迅速升腾了回来,整个人都懵了,皇上这是逗她?一瞬间,徐容绣的脸都红透了,为自己的小人之心感到羞耻,人家好歹是一国之君怎么会欺负她一个小小的弱女子呢。 见她如此反应,永安帝哪能想不到她心中所想,他不由笑了,语气也温和了许多,「此事既然你有主意那便去办,有什么事你可以直接联系孙公公。」说着话音一转表情也颇为严肃,「但切不可因着朕做靠山便目无法纪,他日若听闻宋家铺子仗势欺人,那么朕也不会护着你,你可明白?」 徐容绣敛眉恭敬道,「臣妇必定不辜负皇上所托。」她抬头道,「皇上,如今黄河治理已经到了关键时刻,到七月便是雨季,虽然植树造林不在一朝一夕之间,但臣妇想尽快动身前往长安张罗此事。」 「嗯,你去吧。明日我便着人去宋家听你差遣。」永安帝道。 徐容绣笑着应了,又给永安帝行了礼,然后被孙公公引着出了养心殿。 待身后的门关上,徐容绣方察觉她双腿都软了,手心里此刻也全是汗,她不知道当初宋子遇进养心殿的时候是不是也如她这般紧张害怕,恐怕也不会比她好多少吧。 过了没一会儿孙公公从殿内出来,小太监也将曲文怀带了出来,曲文怀见她面色苍白以为是事情没成,没敢说话只敢用眼神安抚她。徐容绣冲他微微点头,而后跟在小太监身后离开宫里。 临别前孙公公道,「徐掌柜,皇上说了,明日便派人去宋家,到时候咱家亲自带人过去。」 徐容绣福了福身,「是。多谢公公。」 出了宫门曲文怀才道,「事情如何?」 徐容绣道,「成了。回府再说。」 爬上马车徐容绣不顾形象的坐在凳子上,脸上冷汗直流。海棠连忙拿帕子给她擦拭,关切道,「太太可是身体不适?」 第44章 徐容绣摇头失笑,「没事,不过是头一次见皇上吓得。」寻常百姓可能终其一生都见不到一次皇上,徐容绣能够得见天颜已经实属不易,更别提她还非常大胆的跟皇上做买卖了,这事要是传出去恐怕旁人都不会信,是想一步登天想疯了吗。可皇上就是疯了,不光答应了还非常关心臣子少要了份额呢。 这么一想徐容绣好受许多,靠在车厢上不再言语。 海棠并不知她心中恐惧,给她倒了茶喝了又吩咐车夫尽快回府。 等到了家门口的时候徐容绣已经收拾好情绪迈进家门,她将曲文怀叫来,吩咐道,「皇上已经应了,城南铺子你先交给田掌柜负责,你这几日便从四个铺子里抽调人手安排去陕西那边的事宜,明日再与田掌柜一起过来,明日孙公公带人过来,倒是你准备一千两银子塞给孙公公,另外再准备五百两到时候打点他带来的人。」 曲文怀匆匆去了,田氏这才惊讶道,「你方才去了皇宫?」 徐容绣笑了笑点头道,「是,我去与皇上谈了庄买卖,而且还成了,到时候那边的铺子就真的是有皇上做靠山了。」她看着田氏道,「娘,我要去陕西,饺子就托付给您了。」 饺子是她一手带大的孩子,如今饺子刚满一岁她便要离开饺子去陕西,心里自然是不舍得的,但是他们分别是暂时的分别,宋子遇在陕西遇到了难处,她得过去陪着他度过难关,哪怕她的铺子只能帮他解决一小部分问题,她也要去试试。 田氏张了张嘴半晌才道,「去陕西?怎么这么突然?」 徐容绣道想了想还是道,「陕西那边是历史古都,去那边开铺子成本低一些,而且夫君遇到一些难处,我去帮帮他。」 「什么难处?」田氏追问。 徐容绣扯了扯嘴角道,「都是小问题,娘不必担忧,况且他一走多日我实在不放心。容恩也要回清河参加乡试正好一起出京,至于家里,我交代表兄了,有事只管找他,另外若是有大事可给我写信也可去让表兄联系孙公公或者去找邓大哥实在难以解决的便舍下脸面去求马夫人。万事人最重要,钱财都是可以舍弃的。」 田氏不用问就知道宋子遇在那边遇到的问题不小,她忍不住流泪道,「这怎么当官了还这么难。」 「可不当官日子会更难。」徐容绣安慰道,「起码咱们现如今有靠山,能安安稳稳的过日子。夫君那边虽然有困难也不是不能克服,您在家只管照料好饺子,其他的事交给我们来办。」 田氏收了眼泪点头道,「你放心出去便是。」 因为要出去的原因,晚上的时候徐容绣便让饺子在她的小床上睡觉,正是夏天也不担心着凉,谁知到了半夜的时候徐容绣摸到一个软和和的东西顿时惊醒,一摸才发现竟是饺子自已爬到炕上来了。徐容绣心里挺不是滋味的,但此去陕西不知会发生什么事,她是不敢带饺子去的。 一夜睡的并不安稳,快天亮的时候才睡了过去,待醒来后又招呼下人准备茶水点心等候见客。 到了辰时末,孙公公带了几个人过来,两个锦衣卫,三个二十来岁的太监另有一人四十来岁却像是商人模样的人,徐容绣猜测这便是真正来谈生意的当即迎了几人入内又让人奉茶。 寒暄过后孙公公道,「皇上仁慈,让咱家多带了两个侍卫过来,专门负责徐掌柜在陕西的安全。」 徐容绣当即道谢,「多谢皇上,也多谢孙公公今日跑这一趟。」只不过她明白,这锦衣卫保护她是一方面,恐怕更多的是要监视她吧,不过既然永安帝要监视,即便不放在明面上也会放在暗处都没差别了。 孙公公摆手道,「咱家不懂生意,但是秦掌柜是外头负责皇上铺子的掌柜,徐掌柜有什么需要商定的可与秦掌柜商议。」 幸好徐容绣早有准备,便请孙公公和几个太监并锦衣卫一起去隔壁开桌宴席吃酒,而徐容绣则与秦掌柜说了一番此行去陕西那边的计划。秦掌柜在京城多年,对宋家食铺的崛起也略有耳闻,听徐容绣说完,秦掌柜抚着胡须含笑点头道,「徐掌柜做事有章法难怪圣上信任。秦某觉得此事不错。那么咱们便签下契约?」 「自然。」徐容绣当即拿出连夜写出来的契约拿给秦掌柜看,秦掌柜见上头写的清清楚楚,心中难免惊讶,瞧着徐容绣不过双十年华,竟有如此手段和头脑竟能找上皇上做靠山,只这胆识便不是寻常女子所能有的。说完他却拿出一叠银票来,「这里有一万两银票,全国通兑,陛下说了这算是入股的银两。便不在契约上写了。」 徐容绣惊诧道,「圣上……」 「圣上最是仁慈,怎会轻易拿臣子的银子。」秦掌柜笑道,「徐掌柜只管拿着,秦某既然得了圣上旨意带了来便没有带回去的道理。」 闻言徐容绣异常感动,也更加钦佩永安帝的为人,这要换个贪财的皇帝,恐怕巴不得臣子白送银子呢,可永安帝可好,不仅主动将红利降低还主动拿一万两银子的本钱出来。这让她有些心虚,毕竟如今宋家能动用的银子也不过一万多两,但若是没有永安帝,想去陕西立户却是不能的。 秦掌柜很赏识徐容绣也知永安帝赏识她,所以秦掌柜也没必要为难她,两人很痛快的签了契约,而后徐容绣带秦掌柜去酒席上由田友水和曲文怀作陪徐容绣便不过去了。 席间秦掌柜当众交代了三个小太监去陕西如何行事,其他便不再多说。 酒过半晌,孙公公与秦掌柜离去,徐容绣给几人安排住处,一颗心才真正的放进肚子里。 而孙公公大张旗鼓的来了宋家还在宋家吃了酒席,这事儿很快就在外头传扬开了。加上前一天宋家为孩子置办周岁宴席不光工部侍郎的夫人去喝了酒,就连万尚书的夫人也让人送了礼品过去。 这宋家到底什么来头,竟然引得这么多的达官显贵去抬举他们? 有知道宋家实际情况的,只说一声宋家不过小门小户出身,因着当家太太会经营才开了宋家食铺日子好过许多。至于为何会与宫里的太监搭上与万尚书侍郎一家搭上,许多人却是有些摸不着头脑了。 但不管如何,宋家的面子大这是事实,于是接下来几日好些官太太纷纷往宋家递帖子,想到宋家做客,或者邀请徐容绣去他们家赏花吃酒席之类的。 第45章 徐容绣接待过几个妇人,大多是拐弯抹角想要打探消息,徐容绣应付几日便没了耐心,再有人递帖子便说忙碌不肯见了。 因为徐容绣不见人,外头说什么的都有,无外乎说徐容绣眼高于顶目中无人,甚至还有人道宋家如今看着风光,其实内里早就坏了,宋家太太瞧着宋大人不在家,还不知道给宋大人戴了多少绿帽子,那万夫人恐怕送礼是假,借此机会敲打宋太太是真。 对于这些传言,徐容绣自然是听到了,不过铺子里的人多半了解徐容绣的为人,又有些本是小乞儿出身对于徐容绣更是感恩戴德,哪听的了旁人污蔑徐容绣,来宋家食铺但凡嘴巴不干净的直接撵出去,不做这生意也不能容许这些人无赖他们东家。 而与徐容绣相熟的太太们,当然不乏有人背后看好戏。曾维冈的太太旁氏脾气最是个火爆的,她与李氏出门闲逛的时候听见有人说这闲话,李氏只气的咒骂,旁氏却直接一爪子将人脸抓花了,「嘴巴不会说话就缝上,里头喷些粪也不嫌恶心。人家宋太太到底怎么你了,这般无赖你,在我看着宋太太是鼎鼎有名的好人,人家为灾民施粥的时候你干啥了?人家收养小乞儿的时候你干啥了?啥都比不上人家还有脸说人坏话,你多大的脸呢。」 说闲话的人本就心虚,被旁氏当众戳破,顿时羞的要死,捂着脸便跑了。 旁氏哼道,「有眼无珠的东西。」 从外头回去旁氏和李氏便登门安慰徐容绣让她别乱想。 徐容绣将账本子一推,无奈道,「每天要做的事情太多,连陪饺子的时间都少了,哪里有空想别的。」 见她没多想,李氏和旁氏无奈的对视一眼,「你没多想就行,外头传什么的都有,不过我估摸着多半是眼红宋家的生意的。」李氏和旁氏虽然家中富裕,但是来京后也置办了小小的铺面,只不过京城大,买卖也没那么好干,利润勉强够一家糊口的,日常所需尚可,其他的还得家族里帮衬。 想到宋家如日中天的生意,李氏满心的羡慕,「若是我们也有你这般做生意的脑子便好了。」 一旁的旁氏也是这般说,「弟妹说的是,可惜我从小花钱在行,赚钱却不行,如今守着两个小铺子还得我爹补贴,若不是夫君有前程可以熬,我哥哥嫂嫂估计早不耐烦管我们了。」 听她们这般说徐容绣忍不住笑了笑,「其实我们家这生意全在秘方,大家以前没吃过所以新鲜,等过两年大家都吃腻了也就不稀罕了。生意也就没这么好了。」 庞氏看着她笑,呆呆道,「弟妹啊,你得多笑笑,你这一笑我这心都苏了。」 徐容绣忍俊不禁,但脸上的笑却没了,她早就习惯了挂着一张冷脸,当初罗氏还骂她棺材脸来着,但她这张脸本就够明显了,棺材脸也好,总比让人说她笑嘻嘻的勾引人强。时间久了,她觉得这张脸也就这样了。 却不想一个女人竟说被她的笑笑酥了,她何德何能。 庞氏见她不笑颇为遗憾,「多笑笑多好。」 「不笑了,笑多了长皱纹。」 徐容绣说完庞氏赶紧收住笑意,「以后我也少笑。」 庞氏真性情,李氏性子也柔和,徐容绣有这两人做朋友也觉得非常不错。庞氏和李氏与她说了会儿话便不打扰她忙碌就离开了。田氏从外头回来脸上犹带着恼色,徐容绣道,「娘在外头听见谣言了?」 田氏忿忿道,「听到了,就方才我还和罗老太太吵了一架。就她罗家那穷酸样分明是羡慕嫉妒我们宋家的好日子。」 罗老太太?徐容绣惊讶,「我怎么记得娘和那老太太一向要好?」 田氏呸了一声,「掰了,早就知道姓罗的没个好东西。」 得,又想起她继母罗氏和罗氏她娘了。徐容绣安抚道,「掰了就掰了,咱们不稀罕。」 田氏嗯了一声,然后笑了,「别说,和她吵了一架神清气爽。」说着田氏道,「我去瞧瞧晚膳去。」 她风风火火的走了,徐容绣却忍不住笑了,她这婆婆初见时觉得她温柔胆怯,这才几年的功夫整个人都透着大胆和爽朗,哪还有以前的影子。她摇摇头打算继续忙碌,忽然一顿,她夫君以前不也这样?看来这母子俩连变化都同步了。 外界的流言并未影响宋家人的生活,甚至因为几个亲近人为了维护她在外与人吵架而消停不少。但想往前凑的也不少,徐容绣不耐烦应付能推的便推了。 因为她实在太忙了。在走之前她要将京城的四间铺子妥善安排,还得准备去陕西的各种事情,当然最重要的还是带钱过去,趁着空闲的时候还往外城的宅子去看了一趟,从里头挑选了人出来,该培训的培训,该敲打的敲打。因着曲文怀的提醒,但凡想进宋家铺子做工的一律要签契约,而且一签便是十年。至于十年之后,徐容绣也是不惧怕他们背叛宋家的,到那时她相信宋子遇在朝堂上已然有了自己的立锥之地,等闲这些人也不敢做出有害宋家的事来。 然而忙碌起来真正能够陪着家人的时候反倒是少了。徐容绣忙碌一天回来饺子早就撑不住睡了,早上起来的时候饺子未醒而她又要忙碌。 出行的日子定在五月底,终于在最后几天徐容绣将手头的事情交代清楚,总算得了空闲。 徐容绣趁着傍晚不算热的时候与饺子在院子里玩耍,饺子如今走路还不稳当,除了扶着东西就只能大人拉着胳膊才肯走。只不过徐容绣忙碌一天实在不愿动,坐在石凳上看着饺子坐在地上的毛毡上玩玩具。 不多时饺子似乎玩够了,见徐容绣看着她,咧着嘴就爬了起来然后朝徐容绣走过来。 徐容绣眼睛一亮,接着鼓励道,「饺子好棒,过来娘亲接着你。」 第46章 饺子徐容绣鼓励她更加的兴奋,双臂举着颤颤巍巍的就朝徐容绣走了过去。 然而走了没两步饺子脚下虚浮整个人就要摔倒。旁边的丫鬟赶紧伸手,但也没徐容绣动作迅速,徐容绣伸手将她抱起来笑道,「饺子好棒啊。」 可饺子似乎走上瘾并不知道害怕,挣扎着要下来,于是徐容绣将她重新放到毛毡上,饺子爬起来站直了,笑着就朝那丫鬟走去。 小丫鬟吓坏了,站在那瞧着忘了动弹,饺子却兴奋的走过去,不过这次没有摔倒稳稳的走了过去。 一下午的功夫饺子便从四脚着地到了两脚直立行走,引得田氏也是高兴不已。 两日后饺子走路越发的稳健,而徐容绣也要离开饺子去陕西了。离别前的一晚,徐容绣搂着饺子睡在大炕上,到了第二天趁着饺子没醒的时候起来穿衣出去。 还未走出家门,屋里传来饺子的哭声,徐容绣回头看了眼窗户,眼泪不自觉的就掉了下来。饺子如今周岁的生日刚过,过去的一年里他们娘俩就没分离过。 「太太……」海棠见她流泪拿了帕子给她擦拭却又不知如何安慰。 徐容绣吸了吸鼻子道,「走吧。」 曲文怀已经先一步与宫里的三个太监去了陕西查看铺面,如今她也只带了后续的人员过去。就是不知道曲文怀有没有去见过宋子遇,恐怕她的夫君还不知道她过去呢。 一行人出了家门上了马车,永安帝派来保护她的两个侍卫换了寻常小厮的衣服骑马随行。晨光中宋家小院安宁祥和,徐容绣放下车帘子闭上眼睛。 饺子等娘回来。 宋家的马车缓缓驶出京城朝着陕西的方向而去,与此同时蓝容恩也动身去通州坐船回山东直隶省府济南参加乡试。姐弟俩不到半路便分道扬镳,临分别前徐容绣嘱咐了又嘱咐,又叮嘱小厮好生照料他的饮食这才让他们离开。 这一次的乡试,蓝容恩必定能够高中的,所以徐容绣并不担心他,如今她最担心的还是陕西那边。 马车在路上颠簸了半个月,终于在徐容绣面如土色的时候到了陕西境内。一到陕西便看到黄土弥漫,在少量开垦的土地上种植的庄稼也不甚旺盛,徐容绣一颗火热的心陡然降了温度,她站在黄土地上看着随风飘起来的黄沙,分外的思念宋子遇。 而此时的宋子遇,看着眼前的几人有些不敢置信,「我娘子如今已经在来陕西的路上了?」 曲文怀带着人在长安城内几经波折终于买好了铺子,正打算去见宋子遇,就在街上偶遇了宋子遇。 宋子遇没认出他来,但曲文怀却认出了宋子遇,更别提他此次带来的人里头还有认识宋子遇的伙计。 于是在曲文怀简单说了徐容绣的行程后,宋子遇发火了,「我娘子要来陕西你们来了这么久了为何都没人提前来说一声?」 曲文怀好脾气道,「东家说不能影响大人办差。」 「不影响办差?」宋子遇急的团团转,突然翻身上马,对身边的小厮道,「我出城瞧瞧去,你去替我办事。」 曲文怀啧了一声,「果然,传言不虚。」宋大人果真是个宠妻之人。 宋子遇听见徐容绣来了,自己本来打算办的事情也抛之脑后,不管不顾的骑马接媳妇去了,他的小厮福贵在后头喊,「老爷……」见他已经跑远见不着了,赶紧让身边几个护卫骑马去追,然后小声嘟囔道,「您好歹刮刮胡子收拾收拾再见太太啊,您就不担心现在这样被太太嫌弃的吗?」 曲文怀却听见了这话眉头一挑不由失笑,福贵以前倒是没见过曲文怀,只与他见了礼道,「老爷向来如此,让曲掌柜见笑了。」 曲文怀连连摆手,「不防事,大人也是真性情。」见惯了世间男女虚与委蛇、同床异梦,他认为这世间许多事情都比男欢女爱要可靠,所以这么多年他宁愿孤身一人也不愿娶妻生子,若不是这样,他爹又如何不让他进家门。他哂笑一声与福贵打过招呼便带人继续忙活去了。 而另一边徐容绣的马车历经千辛万苦总算能够看见历史古都的城门了,她看着幽长的古道觉得出趟远门可真不容易,上一次出远门还是从清河到京城,但那一路上多半坐船倒是比坐马车舒服多了。坐马车头一天还好些,到了后头觉得浑身都散了架子了。看来日后还得强加锻炼才行,否则在这缺医少药的古代真得了什么毛病就真的麻烦了。 海棠和月季倒是还好些,瞧着她这样又是递水又是拿些东西给她用。 徐容绣心中胡思乱想着,竟没留意到马车突然停下,海棠扶住她朝外头斥责道,「当心些,险些碰着太太。」 外头车夫道,「太太前面有人拦车。」 徐容绣皱眉,莫不是有人知道他们来陕西便先行给他们一个下马威?她掀开帘子往外一瞧,却是一胡子拉碴衣衫皱巴巴的人骑马拦在路中央正焦急的往马车这里瞧。徐容绣瞧着熟悉的眉眼和动作嘴角抽了抽,她挑眉道,「宋子遇?」 「娘子!」宋子遇瞧见娘子出来了顿时一喜,当即翻身下马就蹿到了跟前,「娘子,嘿嘿,我来接你入城。」 到了近前车夫这才认出来这跟野人是的胡子拉碴的男人竟是他们家老爷,就这副尊荣估计也就他们太太能认出来了吧。而一旁的海棠和月季显然也被自家大人的尊荣吓坏了,捂着嘴想笑又不敢笑着实有些可怜。 第47章 而徐容绣只当没瞧见下人的表情,淡定的嗯了一声而后仔细打量宋子遇:胡子也不知道几日未刮,身上的衣服也皱皱巴巴,嘴唇许是因为未喝水的缘故起了一些死皮,脸型消瘦不少让她整个人少了一分书生气反而多了一些凌厉。只不过就这模样哪里有个当官的样子!徐容绣忍不住别开脸叹了口气。 宋子遇可不管这些也不给徐容绣教训的机会,对车夫道,「找个人将马牵回去。」说着便要往马车上爬。 他往上一爬徐容绣纤纤手指一伸戳他,「瞧你身上脏的。」 宋子遇低头看了眼自己的身上的确挺脏的,但是马车里是他媳妇啊。他媳妇嫌弃他了! 宋子遇顿时委屈极了,眼巴巴的看着徐容绣,开口道,「娘子……」 瞧着他委屈的样子,徐容绣又心软了,她无奈的看了他一眼让开位置,「唉,上来吧。」 但马车拥挤,根本坐不下四个人,月季和海棠非常有眼色的下了马车,「太太,我们去后头的马车。」 宋子遇见他娘子是同意他上马车了,对俩丫头的识相也非常高兴,「等回去本老爷给你们赏。」瞧着俩丫头开开心心的去后头了,宋子遇直接攀着车辕上了马车。 徐容绣坐回去,还没坐稳当整个人便被宋子遇揽进怀里,接着周围布满胡子茬的嘴便亲了过来。徐容绣面皮白嫩,被胡子一扎气的赶紧推他,「多久没刮胡子了!」 宋子遇摸摸胡子暗道糟糕,他今天怎么就没刮胡子没洗澡换衣裳呢,要是早早的洗刷干净了,此刻不就能抱着娘子亲了?这下可好,胡子没刮能把娘子戳疼了,他也不能亲了。他甚至还回想了一下今天中午好像还吃了大蒜,还是离着娘子远些,万一熏着娘子不让他亲了怎么办。 宋子遇懊恼的坐了回去,规规矩的看着徐容绣,不好意思道,「我不知道娘子会来陕西,若是知道娘子今日到,为夫肯定洗涮干净养的白白嫩嫩的等着娘子来。」他一双眼睛一瞬不瞬的落在徐容绣脸上,自己却先脸红了,「娘子,你想我了没?我可想你了。」 徐容绣瞧着他明显瘦了不少的脸心软的一塌糊涂,声音也不由自主的柔和了几分,「嗯,想了。」 闻言宋子遇的脸顿时挂了笑意,也顾不得自己身上多脏了,将人抱在怀里闷闷道,「我每天都想你,也想饺子。」 说起饺子,徐容绣情绪有些低落,在路上这些日子她便睡不好,时常担心饺子,若是饺子半夜找娘怎么办?会不会哭的很惨?还有饺子现在走路是不是稳当了?磕着碰着怎么办? 有些事就不能多想,一旦多想就会容易钻牛角尖。宋子遇明白她心中的痛苦,安抚道,「娘子莫担心,等事情一了咱们就回京。你要想啊,我走的时候她都不会走路,现在她估计都不认识我这个爹了。」 徐容绣非但没被安慰到反而更家郁闷了,等她回去万一连她也不认识了怎么办?但现在已经出来了多想也无益,徐容绣闷闷的嗯了一声,将眼泪咽了回去,而后打起精神与宋子遇说起饺子的事情。 马车进入长安城,宋子遇道,「娘子且去客栈歇歇,等我回去府衙那边收拾一番再让娘子过去住。」 徐容绣摇头,「我来时已经嘱咐曲先生给买了一小院,咱们直接过去便好。」 宋子遇一听觉得也好,府衙那边都是些臭老爷们,虽然他自己住了一间屋子,但他现在过的也挺糙的,让他娘子过去的确委屈了娘子,自己买了院子也好。 马车进了城被宋子遇的侍卫引着去找曲文怀,两厢汇合,曲文怀瞧见宋子遇美滋滋的坐在马车里,嘴角顿时抽了抽。 徐容绣不觉得丢脸,面色如常的与曲文怀说了几句话。曲文怀答了,见她满身的疲惫,忙道,「按照东家说的,在下已经买好院子离这边不远,这便让人带东家过去休息。」 这边房价便宜,曲文怀买了小二进的院子,仆人和曲文怀连同宫里的三个公公都是住在前院,后院则是给徐容绣准备的。一行人到了门口下了马车,宋子遇非常体贴的扶着徐容绣进了院子直奔后院去了。 因着曲文怀也不知道徐容绣来的这样巧,所以院子里并未有所准备,海棠和月季连同两个粗使婆子忙去收拾屋子的收拾屋子,去烧水的烧水,徐容绣坐在院中打量一番非常满意。在京城这样的地段少说也得两千两往上,在这边却只要五百两,相差的还真不是一般的大。 曲文怀将人带过来便识趣的离开了,徐容绣问宋子遇,「夫君今日不忙?」 忙,当然忙的要死,但是娘子来了什么忙都能放一边去,于是宋子遇痛快的摇头,「不忙,今日闲着,为夫今日哪都不去,就在家陪娘子。」 他信誓旦旦刚说完,福贵从外头进来,「大人,曾大人差人来问您今日还过去不过去?」 宋子遇脸色顿时一僵,眼睛瞟了徐容绣一眼,转而朝福贵气急败坏道,「没瞧见太太来了?你去与曾大人说,今日我娘子来了,明日再去找他,有天大的事都让他扛着。」 对自家大人略有耳闻也早就习惯他万事娘子为主的模样,嘴角抽了抽便恭顺的出去了。 徐容绣似笑非笑,「这便是夫君说的不忙?」 宋子遇面露尴尬,接着咳了一声道,「不忙,天大的事都不如娘子来了这事更大。」 「就今日不忙?」徐容绣认真看他,越看越觉得自家夫君可爱又好看。 宋子遇面色发囧,见左右无人,一头扎进自家娘子怀里撒娇,「娘子,为夫想娘子想的发疯去了也没心思干活的。」 第48章 俩粗使婆子烧好洗澡水来叫他们夫妻二人的时候便瞧见他们家大人脑袋在他们太太怀里拱来拱去。 俩婆子早年间也是有丈夫的人,瞧见这一幕也只到自己主家夫妻二人感情好,赶紧低下头装看不见。 徐容绣听见脚步声连忙将宋子遇推开,「行了,我去洗澡了。待会儿你也洗洗。」 宋子遇眼睛顿时一亮,眼神暧昧,「娘子,我先洗。」 徐容绣也不与他争嗯了一声让他去了。宋子遇利索的洗了澡刮了胡子又换上徐容绣给他带来的新衣裳,高高兴兴去寝房等着她娘子了。 徐容绣瞧着他高兴也不打算戳破,自去了净室痛痛快快洗了澡又洗了头这才出来。坐在院中等头发晾干,徐容绣这才回了寝室休息。 此时也不过是傍晚,徐容绣瞧了眼天色嘱咐海棠让她们也去洗洗再让人去外头酒楼定些饭菜回来,还特意嘱咐海棠让人单独定一桌酒席让前院的三个公公喝两杯,反正前面有曲文怀招呼她也不担心,至于开火等明日家里再开也不迟。 安排下去后徐容绣方推门进去,不过屋里却静悄悄的,徐容绣有些奇怪,绕过屏风瞧见床上不由笑了。 宋子遇躺在床上身上盖了一层毯子睡的香甜。 睡着的宋子遇如同以前的他一样,瞧着文弱又安静。但转瞬间徐容绣又觉得心酸,宋子遇一定是太累了,不然他不会这般睡着。 徐容绣脱鞋上去,躺在宋子遇身边,将薄薄的毯子搭在两人身上,然而一掀毯子她方觉得不对。毯子下宋子遇竟未着寸缕。虽然是老夫老妻了,可瞧着宋子遇那样,她仍旧忍不住脸红,心里却也暗道这臭男人也忒的不要脸,竟直接这样! 两人分别近半年了,说不想是假的。 徐容绣睡不着,便撑着胳膊观察宋子遇,然后越看觉得好看,越看越喜欢,越发的觉得自己眼光不错。当初可是一念之间呢,原本只想着能够找个老实可靠的男人嫁了离开徐家,可没想到她竟真的觅得良人有了这样的幸福。 她认真瞧着宋子遇的时候,宋子遇其实也醒了,应该说在徐容绣上来的时候他便醒了,可他却没睁开眼。熟悉的人在他身边躺下,然后一道视线便在他身上停留。 宋子遇心砰砰直跳,难道他娘子会主动亲他?呀,简直不要太兴奋! 可惜宋子遇按捺住心思等了一会儿也没等来盼望许久的亲吻,他再也等不了了,然后睁开眼,却正对上徐容绣看着他的双眼。 徐容绣眨眨眼,惊讶道,「夫君不是睡了吗?」 宋子遇不怀好意道,「你上来的时候我便醒了。」然后抖着眼皮疯狂的暗示他娘子,他已经注意到她的偷看了! 那时便醒了?徐容绣竟有些羞涩,她可是自上来就一直在看她的夫君了,那他岂不是都知道?她眼皮一抬就瞧见宋子遇疯狂的抖眼皮,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徐容绣羞恼,干脆躺下将毯子蒙到头上不去与他对视,可脑袋进了毯子又瞧见了宋子遇不可言说的风景,直接气的七窍生烟怀疑人生。 宋子遇嘿嘿一笑,「好看吗?」 徐容绣气的背过身去,可宋子遇哪肯让她跑,连忙从后头抱住她,「娘子想看便看就是,为夫定会乖巧的任凭娘子看的。」他的声音就近在耳边,宋子遇清晰的看见他娘子的脸都红了,他不禁使坏道,「娘子想干什么都行,可以为所欲为。」 忒的不要脸!这是徐容绣最后的判断。 两人这样那样的时候徐容绣还在想,以前老人说夫妻间大多不是东风压西风便是西风压东风。可这东风和西风若是搅和在一块了,似乎……也是不错的。 两人闹疼够了,外头天也黑了。 后知后觉的,徐容绣方察觉肚子饥饿的厉害。 她动了动宋子遇也清醒了,宋子遇觉得此生最大的幸福便是能日日拥着娘子入睡,瞧着她似乎饿了他坐起来道,「若不你再躺回儿,等饭菜好了娘子再出去?」 徐容绣挣扎着起来找衣服去穿,摇头道,「不了,天色也不早了,等吃过饭再睡不迟。」 闻言宋子遇笑了笑,意味深长道,「为夫觉得这主意很是不错。」 徐容绣挑了挑眉没搭理她,可转而又气的想挠她,方才她穿着衣裳躺下的,现在倒好衣服全都被宋子遇弄的皱皱巴巴团成一团,这样穿出去旁人还有什么不知道的。宋子遇知道自己犯了错,摸摸鼻子伸手帮她铺展衣服,嘴上还住道,「所以还不如在床上等着,为夫取了饭菜过来喂娘子也行。」 听完这话徐容绣更加气恼,伸手将衣服夺了过来,「我自己来。」 宋子遇眨眨眼委屈的穿上衣服,嘴里嘟囔道,「方才娘子明明不是这样的。」 第49章 「住嘴。」见他说话越发没个正形徐容绣脸上染上红晕,她咬了咬唇警告道,「你再胡说晚上别上我的床了。」 宋子遇顿时住嘴,「不说了不说了。」 徐容绣穿好衣服径自出去,外头海棠听见动静从耳房里出来迎了过来,「太太可是要用膳?」 「嗯,摆吧。」徐容绣说完让月季打了水洗了把脸,宋子遇也从内室出来了。 宋子遇像是看不够是的,目光一直追随着徐容绣,俩丫头捂嘴偷笑,麻利的将饭菜摆上便下去了。 徐容绣嘱咐道,「你们也下去用饭吧,晚上早些休息,明日开始便有的忙了。」 待人走了,宋子遇殷勤的做到徐容绣跟前,亲自拿了筷子给她布菜,「娘子,快些吃菜。」 徐容绣瞪他,「吃饭的时候老老实实的。」 宋子遇开心的应了一声开始老实吃饭。 一顿饭好歹吃的挺顺利,宋子遇也没闹幺蛾子,饭后拉着徐容绣在院子里消食,而后瞧着时辰不早便眼巴巴的想拉徐容绣进屋睡觉去。 徐容绣坐了这么久的马车也累了,便回屋躺下,不过这次宋子遇没再闹腾,抱着她道,「娘子累了这么多天,赶紧睡吧。」 他如此体贴徐容绣顿时惊讶,宋子遇在她脖颈那磨蹭两下,「睡吧。」 徐容绣闭上眼,不多时便睡了过去。许是因为在宋子遇怀里,睡的也尤为的安心,一夜竟未醒,再睁眼已经是第二日了。 等她起来的时候宋子遇已经不在了,问过海棠才知宋子遇一大早便出门去了。徐容绣知道他忙便也没多问,既然来了陕西那自然有知道的时候。 而宋子遇一路出了小院赶往日常他们办公的地方,就见曾维冈眼下青黑一片,正坐在案前查看资料,瞧见宋子遇进来,眼刀子也甩了过来,冷笑道,「宋大人昨日可高兴?」 宋子遇只当瞧不出他的话,真心实意笑道,「自然高兴的,昨日多谢曾兄替小弟忙碌了。」 曾维冈哼了一声将那叠纸扔了过来,「那正好,我这有些事情正好给宋大人消消火。」 「大早上的火气怎么这么……大啊。」宋子遇看清纸上写的,眉头顿时皱了起来,「这都快误了春种了,还没种上?那不正好直接栽树得了。」 曾维冈翻个白眼气道,「这些家族实在欺人太甚。」 宋子遇笑眯眯道,「不怕,不是怕种了果树头几年没粮食吃吗,那就在树林里养鸡养鸭养鹅啊,而且头几年种点粮食也能长的。」 「这些措施他们并不认,况且鸡鸭的都养起来了,谁又来买?」曾维冈刚说完见宋子遇脸上笑眯眯的,突然想起宋家的铺子来,而且宋子遇的娘子来了,听闻要在陕西做生意,是不是就是为了这件事来的? 曾维冈突然有些不是滋味,他娘子也好,尤其对他好,可这种好与宋子遇娘子比起来却又不一样了,宋子遇的娘子不声不响的便千里迢迢跑到陕西来开铺子恐怕就是为了给宋子遇分忧解难了吧。 「你是说宋家铺子收购鸡鸭?」曾维冈看着宋子遇又摇头道,「仅凭宋家一家又能消耗多少。」 宋子遇昨日并未来得及与徐容绣细说,但知道她来了,宋子遇便对她的计划知道一二,于是他便道,「今日咱们早些处理事情,晚上的时候到家里去问问我娘子便是了。」 这两人正商量晚上一起用膳的事,而徐容绣也接到了长安城内官太太的拜帖,不过递过来的拜帖多是六品及以下品级官员的太太,无一例外全都送了。 宋子遇虽然只是正六品官职不够看,可好歹是京官,又是翰林院出来的,这些外放的官员尤其是底层的官员自然想与京官攀上关系。而且不管前头男人们如何斗法,后院的女人们该交际还是要交际。徐容绣自然知道这个道理,况且作为低级官员的妻子,恐怕她还得亲自去布政使等家眷的家中挨个走一圈了。 既然早晚要走一趟,徐容绣便事不宜迟,当日便写了帖子送入布政使的府邸。布政使在陕西属于文官的最高长官,徐容绣率先去摆放布政使夫人也是无可厚非的事,然而帖子送出去,却被人回绝了。海棠道,「女婢亲自送了帖子过去,然而只得布政使家的管事妈妈来见,道是太太的心意他们夫人心领了,但因夏季炎热,他们夫人早早的出门避暑去了。」 徐容绣微微皱眉,「避暑?」 海棠神色复杂,她顿了顿道,「而且奴婢打听了一下,布政使夫人是在今日才匆忙出的府去避暑。而且奴婢还特意去其他家打听了一下,城内好些夫人都在今天出门避暑了。」 徐容绣:「……」 她不过是个六品官的太太,何德何能居然令长安城内这些二品三品诰命夫人们避之不及早早的躲了出去啊。 啧,看来豪门贵妇也是小心眼儿的很,竟不给她上门拜会的机会。 第50章 当然徐容绣也懒得应酬,既然人家不乐意见她,那她不去便是了,反正她身边有锦衣卫的人,想必长安城内官太太的作为也会被传入京城的。至于会不会被她们记恨……关她什么事啊,她不过是找了个比较厉害的靠山罢了。 就是不知道她的靠山是永安帝这事长安城内的官员和豪绅知不知道了。 于是徐容绣将曲文怀叫来问了一句,曲文怀才道,「买铺子的时候咱们并未说皇上的事情,三位公公也未出面。」 这就是说旁人都不知道三个公公的事了?而且京城的事儿也还未传过来? 徐容绣暗搓搓的想,若是那些夫人们得知她身边有皇上的人会不会后悔为了躲她跑出去避暑了。 徐容绣暗搓搓的坏想一阵儿,没一会儿福贵回来与她说了晚上带曾维冈一起回来用饭的事情。徐容绣一琢磨便知道他们的意思,便吩咐下去晚上让厨娘置办一桌酒席出来。 安排完这些徐容绣瞧着外头日头也大了,索性回屋歇了晌,午睡的时候却做了一个噩梦,梦里黄河洪水滔天淹没了农田淹没了土地,而宋子遇站在黄河岸边无声的嘶吼,即便在梦中也令徐容绣心惊胆战。 她突然睁开眼,眼中的惊惧不曾落下,心口那儿尚且砰砰跳动的厉害,似乎下一刻就要跳出来一样。 徐容绣口舌干燥,本想叫海棠进来,皱眉想了想自己起来倒了杯凉茶喝了下去。水顺着喉咙下去,稍微缓解了干渴,徐容绣慢慢回神,瞧着外头偏西的太阳微微松了口气。 不过是梦罢了。 在床沿上呆坐片刻,便拿了衣裳穿好,起身去了院子里,太阳果真西斜,院中搭的葡萄架在阳光下遮出阴凉地斑驳陆离,煞是好看。 月季从外头匆匆而来,她福了福身道,「太太,曲掌柜说铺子已经收拾妥了。」 徐容绣嗯了一声,「可说货源安排的怎么样了吗?」 月季点头,「根据太太的吩咐曲掌柜暂时与农户签了契约今日晚些时候便要往铺子里送鸡鸭了,不过这边养鸡的还好些,养鸭的要少一些曲掌柜他们也是费了很大的功夫才找到一些。厨娘那边也已经将后厨准备妥当,过两日便可开门迎客。」 「送来的鸡鸭先在院子里圈个地方养着,等开张的时候再说。」徐容绣说完又让海棠去问问灶上菜色准备的怎么样了。 本以为会很忙碌,起码要去拜访那些夫人们,这下可好,竟没人乐意见她,她竟然也闲了下来。闲了下来徐容绣便去写帖子给那些想来拜访的人写回帖。 早上的时候因为不知何时谈妥便没给人回信,如今既然已经收拾妥当自然要办酒席请客人吃饭了。 宴客的菜单她都想好了,辣鸭货一样一盘子,烤鸡烤鸭各一盘子,另外各色特色小吃也都来一份,既然鸭不多,那便在做鸡公煲,她就不信了,在这长安城内还玩转不开了。 帖子写好吩咐人送了出去,她又开始琢磨菜单。宋家食铺好开,毕竟有经验厨娘也都在,等长安城内传出宋家食铺得永安帝重视参与的消息,那么宋家食铺也就简单多了,起码明面上不会有人不长眼的与永安帝抢生意不是。后面她是想盘一座酒楼的,只不过酒楼等闲不会有人盘,曲文怀来长安城这么久也没打听到合适的铺子。不过凡是要未雨绸缪,若实在没有合适的,那只能退而求其次去咸阳瞧瞧,总之菜单子要先行准备妥帖,至于大厨也得去寻摸着了。 到了天擦黑的时候宋子遇与曾维冈、许宁另外几个要好的官员一起过来了。酒席已经置办妥当,徐容绣当即让宋子遇请了他们入席,因没个女人作陪所以徐容绣也没打算参与,只将曲文怀叫来与他们喝酒,顺便解答他们的疑惑。 至于其他的,她和宋子遇私下里说便可。 几个男人酒过三巡,自然谈到正事。宋子遇虽然是徐容绣的丈夫,可对生意上的事却不明白。尤其徐容绣过来的突然,他事先没得到一点消息,虽然他隐约知道一些,但也了解的不真切,所以如今还得曲文怀将事情从头到尾说上一遍。 然而等曲文怀将徐容绣如何决策如何进宫找永安帝最后达成协议一同来陕西开铺子一一说明,一桌子连同宋子遇都吓个不轻。 徐容绣竟然进宫与永安帝谈合作? 这到底是个什么女人?即便是那些一品诰命夫人也没这胆量吧?像后宫嫔妃有些家境好的在外也有铺子,仗着自己身为宫妃的身份牟利,即便是皇后娘娘和众皇子在宫外也有产业,但试问,怎么就没人敢去与永安帝谋利合作? 究其原因还不是君威难测,不管永安帝乐意不乐意,等闲便不会有人去做这事儿,偏偏宋子遇的妻子徐氏就做到了,不光去做了,还成功的和永安帝达成了协议,而且还从宫里带了三个太监到了陕西来。 这也就徐氏刚到陕西,一些官员搞不清楚状况,等一众人高清状况,宋家的铺子一开,谁敢给闹不愉快?你看不惯,行你去弄个更大的去挤压宋家的铺子。但宋家的铺子皇上也有份的,万一皇上见不着钱恼羞成怒怪罪下去,即便不明目张胆的找麻烦,总归对仕途不好吧?皇上对你印象不好了,等吏部考核一报上去,你在永安帝面前也挂了号,呀,这人还和朕抢银子呢,定不是好官。不升官便罢,万一被降等那就得不偿失了。 不得不说徐容绣这一招走的好,这事即便传开了也不怕旁人效仿,有珠玉在前,旁人效仿恐怕永安帝也没那耐心去与旁人合作了。若是有人求永安帝便答应,那朝堂上还不乱套了。 总之在众人眼中,徐容绣胆量过人,想必在宋家也是女强男弱,虽然宋家旺盛了,但作为男主人的宋子遇地位就有些微妙了。 曾维冈算是对宋家比较熟悉的人了,一想到方才还温和的请他们入座的妇人大胆到进宫找永安帝谈合作一起做买卖,曾维冈便打个寒颤。这样的女人若是个男人做官的话估计也没他们什么事了吧? 全天下经商的人不少,多少达官贵人手底下也都有产业,但是能似徐容绣这般大胆的他们就真的没见过了。 想明白这些,曾维冈等人对宋子遇目露敬意。如此男儿有这般能耐的妻子,做丈夫的也不容易。尤其是许宁,早先便看不惯宋子遇宠妻无度之事,如今听了曲文怀的话看宋子遇的眼光都变了。 第51章 他的目光充满了可怜同情。夫妻之所以是夫妻,是因为夫在前妻在后,但宋家却是妻压倒了夫,作为被压的夫,宋子遇实在可怜了些。许宁摇头叹息一声将酒杯举了起来对宋子遇道,「宋弟啊,你不容易啊,为兄敬你一杯。」 宋子遇经历了震惊惊讶后转而心里又不是滋味,若他有本事他娘子如何会铤而走险与虎谋皮。永安帝的确是个好皇帝,可但凡帝王其心思又岂是普通百姓能够猜测的?若是永安帝想将整个宋家的产业据为己有,他们这些小吏也不敢推拒,甚至还得兴高采烈的双手奉上。而他的娘子却顶着压力去与永安帝谈判了。 他的娘子他心里一清二楚,脸上虽然一直冷冰冰的没什么表情,可心里最是柔软,也最是胆小。也不知道她面见永安帝的时候该多害怕。饶是他内里强大见到永安帝的时候都颇为忐忑不安,更遑论他的娘子他的容绣妹妹了。 宋子遇心疼了,甚至有些呼吸困难,待看清许宁眼中的同情之色后,顿时有些恼怒,脸色也冷了冷,「许兄且收起你的目光来。我有这样的娘子是我宋子遇的幸事也是我宋家的幸事。」 他顿了顿看了眼桌面上的同僚,无不目中带着同情。他很不理解如今世间男子的想法,妻子软弱无能的时候嫌弃妻子无能,可妻子若真的有本事的时候又担心娘子盖过自己的风头,委实虚伪。但世人这般他也不能强求,只要不牵扯到他娘子,即便瞧不上他,他也不在乎。 宋子遇继续道,「况且我娘子是为何而来?虽然面上是心疼我这个做丈夫的,可也是为了帮我分担一些难题。可若是她的铺子开起来,造福的却是普通的老百姓!」 他的声音掷地有声,仅仅一句话就让几人都沉默下来。 他们为什么来黄河?为的是解决水患。他们都曾见到过黄河这边的灾民进京乞讨,好些的能走到京城去,有的连京城都走不到就死在路上。黄河水患数百年不能解决,他们带着抱负来的,他们想为这里的百姓做一点事。 能与宋子遇交好,自然是有做事实之心的,否则宋子遇也不会将人请来。如今听了宋子遇的话几人面露愧色,是啊,他们如今遇到难题,而宋子遇的娘子不远千里来了陕西还拉了永安帝作为靠山,真的只是为了赚钱吗? 几人不由陷入了沉思。 半晌后,许宁最先站起来朝宋子遇拱手道,「为兄受教了,不该轻视徐掌柜。」 其他几人也纷纷如此说。 「徐掌柜一片赤城拳拳之心竟被我等如此看待实在惭愧。」 曲文怀虽然只是个掌柜,面对这些官老爷却毫无畏惧。他笑看着他们又看向宋子遇。 果然,宋子遇见他们知错脸上也出现了笑容,他毫不掩饰道,「我宋子遇今生做的最正确的事便是娶了我家娘子。没有我家娘子便没有我宋子遇的今日,虽然京城尚且有宋子遇吃软饭的传说,但我宋子遇不愧天不愧地,更不畏人言。我以我妻为荣,我不会觉得娘子有本事而觉得丢人,我为有这样的娘子感到骄傲。」 他说的太过激动,把自己都感动了,他们成亲五年,若非有徐容绣一路扶持,他哪能安稳的坐在这吃酒谈话。宋子遇笑了笑,「喝酒。」 「徐掌柜的确不同凡响。」 「弟妹本是过人,为兄佩服。」 几人多少都知道宋子遇的秉性和为人,说开之后好话更是毫不吝啬的说出来。 曲文怀说完这些又将徐容绣下一步的计划说了,「若只是长安城内开几家铺子并不能解决多少问题。太太的意思是整个陕西每座城都要开上宋家的铺子,不光如此,太太还准备在长安和咸阳两处开办酒楼,主要菜色便是鸡鸭鹅这些。」 几位大人对视一眼,对徐容绣更加的佩服。他们都是从京城出来的,宋家食铺的生意如何他们一清二楚。以前他们只道陕西穷困,真的到了这地方才发现,这里穷人多,富人也更多,尤其长安和咸阳都曾是历史古都商业繁华,徐容绣能选这两处办酒楼就可见一斑。而宋家食铺的辣鸭货烤鸡烤鸭这些却是在县城都能卖的好的,更别说是府城了,即便再穷也穷不到府城去。 而且陕西之大,比陕西和北直隶加起来都要大些,整个行省共有八府、两直隶州,而直隶州之下又有十几个卫所。陕西这等地方,冬天干冷,卫所的将士最是喜欢喝壶好酒,而不管是鸭货还是烤鸡烤鸭都是下酒的好菜。若是没一处都开设一处铺子,即便解决的只是少部分百姓的生活,那也是相当的不错。 若是在陕西这八府两直隶州各设一间铺子,每间铺子就算日用一百只鸭,那一间铺子一个月便用三千只鸡,而普通百姓即便养鸡一家也不能养上千只,这么算来需要养鸡的农户便有许多,那么种树的事情便能推广下去不少。 许宁在心里默默算了一笔账,心中一惊,若是当真成了,不光种树这事儿好推广,恐怕整个陕西省的商路都会被串联起来,那么到时候其他的行业肯定也会跟着兴盛。想到这里许宁眼中精光闪现,再无方才的轻视之心,心中甚至隐约遗憾为何他的妻子没有这样的能力。 他被自己这个念头吓了一跳,恰逢宋子遇给他斟酒,他这才敛起思绪与众人推杯换盏。 来的几人本就是宋子遇交好的人,事情说清楚几人心里也放松了些,甚至开始期盼宋家铺子赶紧开起来了。不说别的,只改善口味这一项就令人期盼了。 酒席罢了,几人纷纷离去,宋子遇喝的双目通红去净室洗了澡出来,眼中清明哪里还有一丝的醉意。院中曲文怀尚且坐在石桌前喝茶,宋子遇自后院过来笑道,「曲先生果然没睡。」 曲文怀目光如炬,呵呵一笑,「曲某在等宋大人。」 宋子遇微微挑眉,坐下径自倒了杯茶道,「对先生早有耳闻,但咱们也算一回生二回熟了,聊会。」 曲文怀笑,「曲某也正有此意。」 宋子遇昨日见到曲文怀的时候便认出了他是当日给他作证马文奇和曹水平陷害他的那个证人。当日他还与徐容绣说此人相貌堂堂穿金戴银不似普通人,更难得的是竟还能一身正气想必家中不是大族也该是富户。没想到过了没几年的功夫当初落魄的夫妻俩凭着努力一个为官一个经商小有家产,而原本穿金戴银的人却成了他家的掌柜。说不好奇是假的,酒席之上曲文怀的言谈举止更是宋子遇心中生了疑惑,像曲文怀这样的人物能心甘情愿在宋家的铺子做个掌柜? 若易地而处,宋子遇觉得,有能力有本事,何不自己创下一番基业,自己做主子总归比看人脸色行事要强。可曲文怀偏偏没这么做,反而主动要求留在了宋家。 第52章 不过早在今年三月份他收到徐容绣书信的时候,她便在信中讲明了与曲文怀再次遇到的事情,也说了她找人打探来的结果,表面上看着的确没有问题,但到底有没有问题倒是不好说了,那时他还道娘子的话过于谨慎,如今当真见了曲文怀与他交谈后方认同徐容绣的看法。不过显然曲文怀一派君子坦荡,双目清明,全身上下无不在说他不是歹人,饶是宋子遇有疑虑竟也不好开口了。 可令他没想到的是,因为他的缘故到了上个月长安城内竟流传出徐容绣金屋藏夫之事来,宋子遇自然相信自己的妻子,但见了曲文怀却对他更感兴趣了。 后院中徐容绣用过晚膳便在屋内写菜单,写了几页后她揉揉眼睛决定不写了,这时候连电灯都没有,点着蜡烛也实在伤眼睛。她让海棠将东西收起来问道,「老爷还未回来?」 海棠道,「听前头的福贵说老爷在与曲先生喝茶,想必待会儿便回了,太太忙碌一天不如先去歇息,等老爷回来奴婢再叫太太。」 徐容绣摇摇头道,「不了,我先去洗澡。」 等她洗完澡回来宋子遇也回来了,正坐在床沿上看她写的菜单,见她进来,宋子遇将东西放回去站起来殷勤道,「娘子可困了?」 徐容绣看着他,「有事?」 宋子遇点头,「是有点事。」 「嗯。」徐容绣不置可否的应了,「你是想问为何带曲文怀过来?」 宋子遇赶紧摇头,「你带他自然是因为他能力出众的。」他看着他娘子的嘴唇有些口干,「旁人说什么我都不在意的。」 徐容绣英气的眉毛一挑,「旁人说什么了?」 「……」 宋子遇张了张嘴,有些呆住,恨不得立即拿巴掌把自己拍死,他好端端的说这些做什么,万一娘子误会他想多了就不好了。他抿了抿唇道,「我……就是旁人见不得我好过,故意散播了一些留言……」 「但是我都不信的。」宋子遇信誓旦旦道,「有我在这杵着,娘子定瞧不上其他人男人的。」 他说的乱七八糟,徐容绣却猜了大概,无外乎是有人将京城中的事传到宋子遇耳中故意让宋子遇所想罢了。不过京城的消息能传过来便好,省了她的功夫了。不过今日过后不管宋子遇的同僚有意还是无意,恐怕就没人不知道她徐容绣和永安帝合作在陕西开铺子一同赚钱的事了吧。 一想到这个徐容绣心情便好了起来也不计较宋子遇的小心眼了。男人小心眼也是因为紧张她,瞧瞧她家的男人,眼巴巴的看着她多可怜呀。 徐容绣伸手在他脸上摸了一把道,「脸都糙了,手感都不好了。」 宋子遇的脸腾的就红透了,浑身上下洋溢着欢愉,若是他身后有条尾巴定然是摇啊摇的。不过娘子说他脸糙了? 大老爷们儿糙点就糙点吧。宋子遇也没心思说别的了,抱起徐容绣便往床上去,「娘子来了给为夫好好滋润滋润,没个几日就能嫩滑舒服了。」 徐容绣翻个白眼催促道,「快些……」 声音沙哑带着浓浓的的风情,宋子遇再了解不过。 因为夫妻间运动大过了正事,第二日一早宋子遇特意等着徐容绣起床,与她详谈后这才出门,临走时还道,「我这趟出去恐怕要过几日才回来了。」 徐容绣应了声,「正巧,我也要忙了。」 送走宋子遇不等徐容绣忙碌其他,陕西省那些本该出门避暑的夫人们出门避暑两日后纷纷回城了,而且回府后第一件事便是给徐容绣递帖子打算办宴席邀请徐容绣参加。 海棠问道,「太太之前递拜帖她们纷纷出门去避暑,如今却突然上赶着请太太去作客,太太是去还是不去?」 徐容绣难得露出一抹笑来,「去啊,为什么不去。不光要去,还得大张旗鼓的去。」 海棠眼前一亮,「太太的意思是,借着这机会让长安城内的人都知道太太不好惹?」 徐容绣点头,「没错,离着宴席还有两日,来之前准备的夏衫正好用上。」她说完嫩白的手指在桌上轻叩,脑中思索着该找个什么人来问问长安城内的事情。 宋子遇显然是没时间的,而且他的人看到的有可能是旁人想让他看到的,即便说了恐怕也做不得准。她想起在京城她收留的那些乞儿,或许能从他们口中得知一些事情? 想到这里儿徐容绣便安排月季找个妥帖的小厮拿了银子去找长安城内乞丐里头的头目,务必从对方口中多打听些长安城内的事情来。 月季取了一百两银子出去办事了,徐容绣却看着手里的帖子发笑,不知道那些贵夫人们脸上的表情精彩不精彩。 徐容绣猜想的不错,布政使夫人在府里气的摔了茶盏,「好一个徐容绣,不声不响的竟然攀上了圣上,这是来陕西示威来了?」 第53章 她面目狰狞,满身怒气,布政使掌管一省行政事务,在这地界上,有哪个人敢如此对待于她!如今一个小小六品官的妻子竟然让她出了这样的丑,让她如何不很!恐怕如今整个长安城内都在盛传她为了巴结一个六品官的妻子匆忙赶回城内了吧! 一旁的按察使赵大人的妻子卢氏闻言劝道,「夫人何必与她一个目光短浅的妇人一较高下,虽说她如今背后靠山大,可咱们在长安却是经久呆着的,她还能在这待一辈子不成?夫人不是已经给她下了帖子,等她来了咱们好好瞧瞧,若真是个厉害的,咱们就索性捧着,等这边事了她回了京城,这里还不是夫人说了算?」 布政使覃夫人闻言面色总算好了些,她嘴角噙着笑意道,「既然如此那就捧着就是了。」但谁又乐意一直捧着呢,也得看看她有没有这个命了。 覃夫人定的日子在七月初二,天气最热的时候。古代这时候虽没后世那般热,可人人穿着宽衣广袖即便什么都不干都容易出一身汗,更别提出门做客了。每年的夏季徐容绣就万分的想念后世的空调,再不济风扇也好啊,哪像现在汗腻腻的恨不得躺在水里不出来。只不过事到眼前也不得不去,尤其她来陕西的目的本就不单纯,这些高官的夫人早晚都得打交道,语气到后面被人算计不如先去探探底。 若是按照徐容绣的想法这样的天气就该窝在家里哪里都不去,然而如今热归热,铺子却已经收拾好了,徐容绣本打算等家里宴请之后再开张,可显然时间太久,耽误她赚钱,自己算了算觉得不划算,不如直接开了好,开业前夕再搞个试吃,她就不信这名头打不出去。 更何况她背后靠大山,长安城内但凡知道消息的人能不给些面子买些回去尝尝?她有足够的信心这些达官贵人们吃了她家的鸭货便会来第二次! 对,就是这么有信心。 徐容绣打算好,便与曲文怀商量开业就定在七月初三,等初二的一大早,她便让海棠带了一马车的鸭货还有烤鸡烤鸭一应食物送去了布政使的府邸。 海棠瞧着布政使府邸的管家眼睛都不眨道,「我家太太初来长安便想来拜见覃夫人,可巧覃夫人出城避暑去了便没能过来。现如今我家太太有幸被覃夫人邀请来参加宴席,心中激动又感念夫人的赏识,昨儿半夜便起来亲自做了这些东西,给夫人招待客人增添点食物。」 见覃府管家张口想说什么海棠连忙道,「管家大叔不必客气,这可是我家太太亲手做的食物,是我家太太的一片心意,有劳管家大叔禀明夫人。海棠就先行回去照顾我家夫人了。」 海棠麻溜儿的说完,朝覃府管家福了福身子爬上另一辆马车便走了。 覃府管家瞧着地上满满几筐子食物嘴角抽搐,这送礼是送吃的?不说是京城来的吗,京城来的便是这等做派? 无奈管家将此事禀明了覃夫人。覃夫人不敢置信道,「你说她送了什么过来?」 管家硬着头皮道,「满满一车的鸭货……还有烤鸡烤鸭。」他想了想路上闻着的那味道,吧嗒一下嘴,道,「夫人,那些东西闻着味道着实不错……」 覃夫人一听顿时火大,指着门口道,「给我扔出去!」 管家大惊,「夫人,使不得啊,大人说了,这徐氏不能得罪,如今她府上还住着三个宫里的公公呢,这些阉人最是眼皮子浅,若是被他们抓住把柄定会后患无穷啊。」 他这般急切的劝抚,覃夫人总算稳定住情绪,她抬手抿了抿鬓角的头发,下巴微微抬起,二品诰命的气势也渐渐回归,她瞧着管家轻声道,「既然宋太太如此好意,我们怎能不给面子,今日宴席上便用上这些东西。不过……」 「夫人,那宋家丫鬟来送的时候门口好些人都瞧见了。」管家道,「若是他们家的食物当真出了岔子旁人也只会说我们覃府的不是。」 覃夫人瞪眼,「这还用你说,快下去准备。」 而宋家,徐容绣听了海棠绘声绘色说了在覃府门前发生的事,不由笑道,「海棠做的不错,越发沉稳了。」 海棠闻言抿嘴笑了,眼中满是喜悦。其实她老家本是山西的,当初黄河水患失了家园,逃荒路上爹娘为了省下吃的给她与月季半路上都死了,她们姐妹俩混在流民里好不容易到了京城却发觉他们即便是京城也不是那么容易活下去的,走投无路之下姐妹俩卖身为奴,幸而遇见宋家这样的主家,不光不用与妹妹分别,而她们老爷还来陕西治理黄河了。 这里虽然不是她们的家乡,可她知道这里的人与他们那边一样都盼着黄河不再有水患。能够为这件事做一点事,海棠都觉得高兴。 尤其如今还得了太太的夸奖海棠一颗心都升腾了起来。 「好了,别乐了,快帮我梳妆,待会儿要出门了。」徐容绣自己并不会梳多么高难度的发髻,只能由着海棠折腾,等挽好发髻,海棠还要给她擦胭脂水粉,徐容绣皱眉道,「这样的天气真擦上也都花了,还不如不画,就这样吧。」 「太太天生丽质不画也是大美人儿。」月季拿了衣裳过来让她换上道,「每天看到太太就觉得连天都晴朗了些。」 徐容绣抿唇瞧了眼里头的脸的确好看,冷着脸的时候是冷美人儿,笑起来的时候又是别样的风情。她自己都险些爱上自己了。 时辰不早,徐容绣抬步出门,上了马车一路往覃府而去。 覃府今日中门大开,门口马车来往不绝,徐容绣的马车到了覃家门口时便瞧见几个妇人从马车上下来,与覃家待客的大奶奶寒暄着。瞧见徐容绣的马车停下,几个妇人不由转过头来看,这马车不熟悉,而且上头挂着个宋字,这便是传闻中得了永安帝做靠山的徐氏? 海棠掀开帘子先下了马车,而后伸手去扶着徐容绣下来。徐容绣脸上是惯常的冷冰冰,甫一下来便触到几位夫人探究的目光。 徐容绣下了地站稳当了,抬步到了跟前与众位夫人见了礼,「容绣给众位夫人请安。」 几位夫人打量她一阵,暗中惊讶徐氏竟有如此美貌。她们对视一眼,有些明白永安帝为何会单单与她合作了。别是给那宋子遇扣了顶绿帽子才得了这机会吧? 如此一想,几位夫人目露鄙夷,可如今徐氏得了圣上垂怜有了靠山,她们纵然在长安城内有一席之地丈夫官位也不低,可到底不如在京城风光的。 第54章 若非如此,她们如何肯回来与这六品官的太太交际。 「便是宋大人的妻子吧?得闻总不如一见,我还道是天上的仙女儿呢。」卢氏突然到了徐容绣跟前握住她的手温声道,「早听我家老爷说起过宋大人,端的是年轻有为,没想到宋太太也如此年轻漂亮,倒显得我们年老丑陋了。」 徐容绣双目瞥了眼握着她手的一双手抬眼便瞧向卢氏,她扯了扯嘴角谦虚道,「多谢赵夫人夸奖,容绣当不得夫人如此厚爱。」 赵夫人面露惊讶,「宋太太认识我?」 徐容绣微微敛眉温声道,「赵大人断案如神,犹如青天,在长安城内哪个不认得赵大人。素又听闻赵夫人乐善好施,容绣自进长安城第二日便识得赵夫人了。」 她说完就觉气氛一滞,赵夫人脸色僵了僵,接着温和道,「当不得宋太太如此赏识的,宋太太可是京城来的贵人,我等粗鲁妇人实在上不得台面。」 徐容绣轻轻摇头,「妾身不过是六品官的太太,夫人如此说,倒叫妾身无所适从了。」 赵夫人面色不好,一旁的覃大奶奶连忙笑道,「诸位长辈还有宋家太太可别站在门口了,快些进去坐下喝口茶歇歇。」 一直站在门口挡着其他客人的确不像话,几位夫人本想让徐容绣走在前面。徐容绣虽然不知她们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她怎么肯走前头去。她立在一旁道,「诸位夫人可别欺负容绣了,容绣本就是后辈,夫君职位又低,若是让容绣走到前头去,明儿长安城就该传出我们夫妻二人不懂礼数的传言来了。诸位夫人温柔善良,定不会让容绣为难,是不是?」 赵夫人等人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到了难缠二字。徐氏瞧着面相不过双十年华,凭着她们这些千年的狐狸竟没能撼动她几分,倒是个厉害的。 几人心中微微动容,也重视了起来。 徐容绣这般说了,赵夫人等人若执意坚持,那倒真显得是在欺负徐容绣了。 徐容绣瞧着几位夫人被覃家的婆子引着进了门,嘴角缓缓勾起一抹笑意来。看来这位按察使的夫人也不一般呢,恐怕整个长安城的官场已经是一家人了吧。 众人沿着九曲长廊往里走,又绕过庭院而后进了后院。 覃夫人便是在后院待客的,众人被引着进了花厅此时覃夫人正与几位夫人说话,瞧见她们进来覃夫人目光直飕飕的便落在徐容绣身上。 那探究的目光瞧的人分外不舒服,可徐容绣只端着一张脸任凭覃夫人打量半晌这才上前盈盈一拜,「妾身徐氏给布政使夫人请安。」 覃夫人目光灼灼,闻言嗯了一声,神色不怒不喜,「坐吧。」 几位夫人也相互打了招呼而后坐下,却单单留了一张覃夫人右手边的一张椅子,徐容绣自不会讨了没趣,抬步到了最下手坐下,然后规规矩矩的听几位夫人说话。 因为知道徐容绣京城来的,背后又有永安帝这大靠山,除了方才门口的一幕被人忘了外,一些品级稍低的太太主动与徐容绣攀谈。徐容绣虽然脸上没什么表情,但也努力让自己声音挺起来恭敬温和,她一一回答了众位太太的问题,也将她们的称呼说的一丝不差。 若说在门口时赵夫人便感到怪异,这会儿就是所有人都察觉到怪异了。 这徐氏对他们在座的人竟然都认识!而且能够准确无误的叫出她们的称呼来。 几人谈笑间心里不由琢磨,莫非徐容绣这些天已经拜访了哪个?不然为何看起来如此的熟稔? 徐容绣察觉到他们的态度,心里不由哈哈大笑,她当然没见过这些女人了,不过她可是花了钱买来的消息啊,今日这些夫人穿了哪些衣服都有人来告诉她了,她只管按照衣服对号入座就是了。她也没想到不过是让月季拿钱去找个乞丐头儿问问长安城内的事却问出那么多来,也没想到人家小乞儿也接跑腿儿跟踪这样的活啊。 所以徐容绣人尽其才,将长安城内排的上的夫人太太都打听了个清清楚楚,就连哪家大人养了外室在何处都能知晓一二。 虽则时间短了些,可凭着面相和穿着辨明她们的身份却不是难事。 徐容绣面上与一帮老狐狸虚与委蛇,心里也在琢磨这长安城。 冷不丁听覃夫人道,「说起来,还真的谢谢宋太太了。」 她一开口,下面这些妇人全都看向覃夫人。 覃夫人意味深长道,「宋太太今儿一早便让人送了一车的吃食过来,待会儿宴席的时候大家都尝尝,也是宋太太的一片心意。」 上门送礼送吃的?疯了吧。 徐容绣可没管众人嘲讽的目光,起身福了福身子,「这也是妾身的一片心意,难为覃夫人不嫌弃。」 覃夫人笑了笑,「自然不嫌弃,帮着我家省不少银两呢。」 第55章 徐容绣突然笑了笑,「当不得什么的,我宋家的食铺本就是做这些吃食的生意,明日便要开张了,众位夫人若是觉得好吃可去宋家铺子去买些,妾身定会给大家打折。」 铺子开业?打折? 覃氏一口气差点没上来,这徐氏给他们府上送这些东西打的是这个主意?就是为了给自家宣传一下? 呸,也太不要脸了些! 不要脸的徐容绣瞧着众位夫人面露怪异之色突然觉得身心舒畅心情好的不得了,「妾身定会嘱咐下面的人,众位夫人家中去买定会打折。」 赵夫人面上温和心里麻麻皮,她笑了笑打破尴尬,「覃夫人不是说你府上新做了点心,还不端出来给我们尝尝?」 覃夫人深深的看了眼徐容绣笑了声然后让下人上点心。 徐容绣宣传完了便不乐意说话了,低头吃了块点心觉得还挺不错,于是又多吃了一块。 坐在主位上的覃夫人觉得碍眼极了,果然一副小家子气,即便得了永安帝垂怜又从京城来的,也难改身上的小家子气,实在是丢人。 然而再丢人徐容绣也是她们请来的,而且除了徐容绣其他的太太身份最低的也是五品官的太太。 一屋子贵妇心思怪异的寒暄,转眼便到了午膳的时候,覃夫人瞧着徐容绣的脸实在觉得碍眼,见丫鬟进来说膳食准备妥当便起身招呼众人去坐席。 因为人多,所以宴席摆了两桌,不过令徐容绣惊讶的是覃夫人竟将她安排在了她的右手边,左手边则是按察使赵夫人。 徐容绣惊讶道,「这怎么好……」 「没什么不好的,我与宋太太一见如故,正有些话与宋太太说说,坐的近些方便。」覃夫人纵容心中百般的厌恶,脸上却挂着得体的笑意。 徐容绣道,「那妾身便却之不恭了。」 丫鬟将膳食端了上来,徐容绣送来的鸭货和烤鸡烤鸭各摆了一盘,徐容绣仗着年轻兴致勃勃的与众人介绍,见烤鸡烤鸭灶上还特意温了,当即笑道,「的确这烤鸡烤鸭热了更好吃一些,覃夫人果真体贴。」 覃夫人嘴角抽了抽,「对待美食自然要好生置办了。」 说完她率先去夹了烤鸡,原本以为只是普通味道,然而肉进了嘴里她猛的镇住:味道竟然这样好! 她入口了,其他人自然也纷纷去夹,于是众人的表情都与覃夫人相似了。 徐容绣脸上难得有了笑意,「诸位夫人觉得味道如何?」 众人对视一眼,俱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惊诧,她们本是长安城内有头有脸的人家,长安城内哪些铺子好吃哪些不好吃他们也都清楚一二,然而只这么一只鸡,味道却比她们府上精心培养的厨子做的味道都要好,这让他们如何不惊诧。 本来以为是没能耐所以白背靠永安帝,哪成想人家手艺还真是不错,这样的吃食真的卖开了,那银子还不得往宋家流?恐怕徐氏拉着永安帝做靠山不是因为怕卖不出去,担心的恐怕是卖的太好了被人眼红吧? 不知道还好,可如今她们都知道了,而且满长安城内的人如今都知道宋家有永安帝做靠山,那么,在长安城谁还敢给宋家找不痛快?谁敢对她家的铺子动手脚? 利润少了,没关系,自然有永安帝身边的人给他汇报为何会不好。听闻宋家在京城的铺子开的也是火爆,那么在长安城内,真的要让他们分一杯羹? 如今这情形,恐怕真的得由着宋家了,不仅如此起码在宋子遇夫妻在长安的这段时日还得捧着。谁让人家背靠大树好乘凉呢? 有人又夹了块鸭脖,顿时瞪大眼睛,恰好这位夫人娘家是川蜀之地,尤其喜欢辣的,这一口下去,眼泪都快出来了,「味道太好了。」 目光触及覃夫人不悦的神情,这位夫人连忙住了口,脸上通红一片。 接下来的宴席却少有人去夹徐容绣着人送来的食物了,徐容绣自然清楚是为了什么,心里也没觉得什么,等到明日的时候让人注意一下是否有这几户人家的下人便是了。 一顿酒席吃下人,好些人觉得食髓知味,倒是徐容绣吃的不错,毕竟在陕西菜色还是不错的,而且覃家在此地多年,食物自然不错。 但她高兴了,覃夫人越发的生气。一想到她们自以为聪明的躲出去又匆匆忙忙被自家男人叫回来捧个低级官员的妻子胸口便堵的难受。 覃夫人憋着一口气顺顺当当的招待完宴席,又请众人去屋里喝了茶,见时候不早才有人陆续告辞。徐容绣自然趁机赶紧走人,热不说还得看一帮老狐狸的老脸,实在是太为难她了。 到了外面,适才在宴席上川蜀口音的太太过来道,「宋太太,不知您家的铺子开在什么地方?」 第56章 她一问,徐容绣抬头去看她,余光扫见旁边几个夫人都转过来头来看她了。 徐容绣抿唇道,「在宣府大街上,林夫人若是喜欢明日我叫人亲自送到府上去。」 林夫人有些不好意思,连忙摆手道,「不用不用,明日我让人过去便是了。」 如此徐容绣也没多言与人道别而后上了马车。 到了马车上,车帘放下,徐容绣想起覃夫人等人的脸色就忍不住笑了起来。 海棠抿唇道,「太太低声些,当心让人记恨。」 徐容绣终于止住笑意,压低声音道,「即便我们什么都不做,我们来陕西本身就够让人记恨了。」宋子遇几人奉命治理黄河,而他们又恰好负责陕西境内这一段,他们不与当地官员勾结已然触及了他们的底线。她作为宋子遇的妻子,即便她去捧着覃氏,恐怕人家也会思量你是不是有什么坏主意。 既然如此何必委屈自己,坦坦荡荡的来就是了,至于被人说小家子气……说呗,不疼不痒的。 既然出来了,徐容绣便打算去铺子里瞧瞧,既然明天要开张了,作为东家怎么也该去给员工鼓鼓劲儿不是。 也不是她懒惰,实在是曲文怀能干,以前尚且不觉得,到了陕西后不管是铺子的挑选、鸡鸭的供应还是伙计厨娘的挑选都是曲文怀去办的。因为厨娘要握着配方,所以厨娘是从京城带了几个,都是有老有小在京城呆着的,而且身契也在她手上,所以也不必担心这些。但因为后期还要开设分铺,曲文怀刚来的时候便趁着不被人所知往里头塞人的时候去牙行买了一些下人,有男有女全都聚集在一处培训。等日后分铺子开张便能从里头挑人过去。 到了宣府大街上,眼见着人流也多了起来,下马车的时候徐容绣瞧见铺子门口围了好些人,上前一瞧才知是铺子里开始搞试吃了。 徐容绣过去,有伙计眼尖的瞧见了,忙请她到里头去,「太太您去后头稍坐,小的马上去请曲掌柜。」 「好。」徐容绣颔首一路去了后厨,几个厨娘都是京城过来的对她自然熟悉,忙过来见礼。 徐容绣过去瞧了眼看着她们麻利的忙活不由满意,而后对海棠道,「每人赏一两银子。」 几个厨娘当即大喜,连忙福身道谢,「多谢东家。」 徐容绣道,「忙完早些回去歇着,明日开张有的忙活,日后瞧着再挑几个帮厨过来,你们轮换休息。月例银子每月给你们涨两钱。」 跟着她干的人她从不吝啬银钱花销,尤其这些厨娘都是精挑细选的本分人,对老实人她更不会欺负了。 在后厨戴了一阵,曲文怀也匆忙回来了,他脸上带着喜色,进来与她道,「我这两日与宋大人跑了几处已经说动一些人家了,只等咱们铺子开起来,到时候更加容易些。」 徐容绣颔首,「可误了栽树的季节?」 曲文怀摆手,「误是误了些,不过也不打紧,总能活下来一些的。但是鸡鸭这些东西他们却可以先准备起来。梯田我瞧着也修了不少,听宋大人的意思今年雨水少并不怎么打紧。」 如此便好。 从铺子回去歇了一夜,第二日一早徐容绣精神饱满的起床,穿戴整齐便往铺子去了。 她的铺子今日要开张了。 今日的宣府大街上人头攒动,人比以往也要多了好些。而在街道两旁林立的商铺之间,一家新开的食铺门前围满了人。铺子里的伙计纷纷出动维持着秩序让来人排好队伍,甭管是平民百姓还是官宦人家的下人,此刻都要听从铺子伙计的指挥,老老实实的排好队伍。 否则像那位自以为读书人不愿与贩夫走卒一同排队,还不是被铺子的伙计客气的请离了。关键是请离的时候没买上那一口,又拉不下脸来道歉,可不就白白错失了机会。 啧啧,这家铺子什么来头,竟这般厉害? 有人说了,「你们不知道吗,这间铺子可是当真圣上与人合开的,听闻这宋家食铺在京城还得了圣上御笔亲写的字,就挂在京城的铺子里呢。」 「是吧,东家的夫君听闻就是最近在陕西的那位宋大人。」 「宋大人?好人呐。」 「好人不好人的,咱们来就为了买口吃的,昨儿小老儿有幸尝了一口鸭脖,啧啧,那味道,真是绝了,小老儿这么多年也没吃过这么好吃的东西。」 几个人排着队伍还不忘七嘴八舌的讨论这铺子,总之他们得出结论,「不管是谁的铺子东西好吃就成。」 那老头笑眯眯道,「好吃,自然是好吃,你若不买可离开正好我可以往前挪一个位置。」 第57章 那人当即瞪眼,「自然要买的。」 「这生意这么火爆,听说他们家以后的鸡鸭全从乡下进,若是你种果树就在树林子里养鸡养鸭,到时候鸡鸭他们全都收。」 「这么好?」 「那是自然,宋大人来这儿就是为了这个的,听说多种树黄河就不发大水了。」 徐容绣瞧着门前的队伍笑了笑,而后从一旁进去果然里头的桌子前也坐满了等候的人。此地的铺子因为刚开业,所以排骨米饭之类的小吃没上。陕西这一带本身便有吃凉皮凉面的习惯,所以徐容绣打算过几日在铺子里也开始上一些开胃小菜以供食客等候的时候吃上一些,至于麻辣烫怎么也得等八月十五之后了。 她想了想当初宋子遇的话,当初他是想着明年三年期满的时候外放去做地方官,如今看来估计陕西这边的事不是一时半会儿能够了的,今年已经过去半年,梯田推行的不错,种果树这事儿也铺展开一些,可想要达到防风固土的效果却不是一朝一夕能够完成的,就是不知道宋子遇要在陕西待上多久了。 铺子里忙碌,没一会儿外头有伙计过来道,好些长安城内的官宦之家大张旗鼓的来采买了。徐容绣笑眯眯道,「按我说的,打九折。」 这么好的东西就是全价买也使得,不过昨日话说出去了怎么也得打折,九折已经是底线了,她抠门的很,可不稀罕白送给她们。 瞧着没什么事徐容绣便回去了,临走前特意给三个公公塞了点银子让他们忙完喝杯小酒。当然三个公公其实并没有做什么事,每日也就过来瞧瞧,作用便是时刻告诫一些人,这间铺子的主人有皇上的一份。 为此覃家管家偷偷来买鸭脖吃的时候就瞧见了,深深的觉得宋家两口子实在太险恶了,这样的损招都想的出来。不过这样的招数也的确管用,其他那几个公公尖尖的嗓子让好些人都听见了也都知道了这铺子的地位。 总之一句话:看我不爽你忍着,想斗我且瞧瞧我背后的靠山。 晚间的时候宋子遇风尘仆仆的回来了,回来瞧见徐容绣的时候满脸的委屈,徐容绣眼皮一跳,「又怎么了?」 不问还好,一问宋子遇更加委屈,「马大人调我去山东负责堤坝修建。」 徐容绣皱眉,「你要去山东?」她眼巴巴的跟着来了陕西,可他却要去山东了!难不成这边刚铺开她又跑山东去?那马大人脑子里有坑吗? 宋子遇愤愤不平道,「大人听闻你来了陕西后头工作也没那么难了,便调我去山东盯着堤坝修建,这边就交由许兄负责。」他委屈道,「马大人实在太坏了。」 的确够坏的!徐容绣在心里将马侍郎骂了一通,可在如何也得按照他的指令行事。 「明日我便要动身了。」宋子遇看着她道,「娘子。」 徐容绣嗯了一声知道他的意思,「我先去洗澡了。」 夫妻俩洗完澡,坦诚相见,谁都没说完就滚到一起去了。 闹腾一晚上,第二日天一亮宋子遇便带人离开了陕西马不停蹄去往山东。 许是他们幸运,今年雨水并不是很多,所以黄河没有如以往那般波涛汹涌让人胆战心惊。所以徐容绣除了不舍外倒不怎么担心他的安危。 长安城内宋家食铺风风火火的开起来了,如今满长安城无不知晓宋家食铺。不管有钱没钱,都以吃一口宋家食铺的鸭脖子为乐,邻里之间饭后闲谈,若是你没吃过,旁人兴许还会问一句,「为啥不买一口打打牙祭,好吃又不贵!」 如此风向下宋家的食物飞速的在长安城内流行起来,不过如今天气热不能过夜,否则一些走亲戚的人给亲戚也带上一口。随之而来的是货源大的问题,如此之前还犹犹豫豫的农户亲自到长安城打听了一番又亲眼去瞧了宋家食铺的生意,回去便与人宣传说宋家食铺的确用量巨大。如今宋家食铺的货源几乎将周边农户养的鸡鸭全都收了上来也还是不够,有人瞅准这门行业便去更远的地方收来卖给宋家食铺。 许宁如今带着曾维冈负责这边的果树种植推广,如此下来愿意退耕还林种植果树的农户也多了起来。 当然也不可能全部让他们种果树,比如越靠近黄河边上的地方越是要种树,离的远的地方他们则没管,毕竟都种树去了吃啥啊。 虽然到了夏季,但是果树也迅速的栽种下去,鸡鸭鹅的也开始放入林中养殖,有农户担心鸡鸭糟蹋树苗,便在自家院子里养,这家几十只那家几十只,生活都有了盼头。至于几年后产出的水果,官府的人说了,会想法子卖到外地去,外地好些人还吃不上这边的水果呢。他们陕西的土地好,种出来的苹果格外的甜,像大枣、板栗这些也不错。听说宋家食铺的掌柜的还提倡农户种些枸杞,能入药,价格也好。 工部负责这些自然带了懂这些的低级官吏过来,哪里有需要就去哪里。整个陕西省都风风火火的搞了气来。 至于布政使他们还有当地的豪绅,他们手里握着大片的土地,这些人自然不愿听从官府的摆布。但是许宁也强势,直接拿了朝廷的政令下来,干不干?不干就丈量土地,若是量出来有欺上瞒下的行为全部上报朝廷抄家。 这些地方豪族还有豪绅表面上风光霁月,内里到底坏成什么样谁能知道。而且他们多年扎根陕西,哪个没兼并土地,哪个家族又没个犯事的子弟。 如今许宁直接这样撕破脸的说了,他们即便再不愿也得拿出诚意来。况且官府也没让你全部种果树,只是让靠近黄河的一部分土地栽种上,你若还不答应那就是摆明了不支持朝廷。往大了说就是反朝廷,是造反! 这样的名头谁敢去担?最后这些大族关起门来商议一番便只能照做。只不过他们对这些京官也有了评论:忒不要脸。 对此许宁表示他不接受。 第58章 因为法子是宋子遇想的,但是罪魁祸首已经去了山东祸害山东的大族去了。 由于宋家食铺的鸭货和烤鸡烤鸭实在太好吃了!吃了一口还想吃第二口,当日在覃府赴宴的妇人因为担心覃夫人不满所以尝了几口后便不敢动筷子,如今铺子开起来了,各家每天都去报道买鸭货。 虽然不打折了,但是官宦之家谁缺这点银子,徐容绣每日要做的事便是培训厨娘而后为其他地方开分铺子做准备。 七月快过完的时候,宋家食铺在咸阳城开了第二家分铺,与此同时长安城内宋家新盘下来的酒楼也开始修缮了。 之前便忙着定菜单招大厨,而且她招大厨的时候亲自上门去请,去之前还让人调查清楚家世是否干净,符合条件的,该挖墙角挖墙角,实在不能挖墙角的便自己买人培训。 但凡进去宋家食铺后厨的人,必须要签满十年的契约,这十年间不能以任何理由解除。虽然如此但她开的待遇优厚,还拿了铺子的收益给大厨,就这样还真有几个大厨愿意过来,毕竟宋家食铺生意有多火爆他们是清楚的,若是能够从宋家食铺主厨这里学上一星半点十年后他们自己开家铺子也是不错的。 酒楼准备工作有序进行,曲文怀忙的脚不沾地,徐容绣最后只负责大厨的调教,其他的各种事情全是曲文再忙,徐容绣觉得挺不好意思的,便想着什么时候与曲文怀重新签订契约,给他一部分利润。就像曲文怀以前说的,人还是卖身契捏在手里比较可靠,可曲文怀却只是签了雇佣关系的,所以徐容绣只能拿利润来将他栓牢了。 宋家上下喜笑颜开,长安城内却也有人因为这事儿气的发疯。 覃夫人得知宋家食铺不但日进斗金还打起了酒楼的生意气不打一处来,偏偏宋子遇又不在陕西了,就算想让布政使给他找麻烦都不能。覃府在外头自然也有生意,而且酒楼也不止一家,因为布政使在陕西经营有十多年,她名下的铺子因着这关系虽然不算日进斗金可也小有资产,宋家开了鸭货铺子的时候她尚且觉得宋家上不得台面对他们覃家也没什么影响。 可偏偏宋家不知足竟然开酒楼!覃夫人觉得自己简直不能忍,更让她难受的是即便知道宋家过分也不能对付。若是宋家的酒楼如那食铺一般生意火爆,那还有她那些酒楼什么事? 亲事急的嘴角上火,赵夫人便道,「他们宋家既然走的宫里的路子大张旗鼓的找皇上做靠山,还搬来宫里的公公给咱们提醒,那若是那三个公公也不站在他们那边儿呢?」 她这一提醒,覃氏眼睛顿时一亮,看向赵氏的时候颇为赞许,「还是你想的周到。但就算去打点,也不该由我们一家出吧?」 赵夫人闻言脸僵了一下,讪笑道,「自然,只不过我们老爷的性子夫人也明白,有些事我有心无力。」 想到按察使赵大人,覃氏不由目露不屑,不过还是道,「长安城受影响的又不是咱们两家,你说对不对?」 赵夫人知道这是要自己牵头了,她沉吟片刻道,「夫人说的是。」 想要打点到位自然不能少了好处,而长安城内因为覃夫人的一句话,好些人家伤筋动骨凑了银子交到覃家去让覃夫人作为打点三个公公的事。 覃夫人瞧着桌上的银票有些舍不得了,她身边的嬷嬷看出她的心思道,「夫人有什么好迟疑的。那三个都是阉人,给个三百两五百两的也就罢了,哪用得着这么多。而且万一都给了他们还不肯就范怎么办?太太不如先给个五百两,五百两银子可真不少了,若是他们还不乐意,只能说他们贪得无厌,老奴觉得给五百两还是一千两效果都差不多。」 嬷嬷的话简直说到覃夫人的心坎儿上去了。她可真不舍得将这么些银子给几个阉人去。再说了,她究竟给了多少那些夫人也不知道不是? 那就给五百两吧。 宋家如今住着三位公公,满长安城的人如今都知道了,也不是没有人打算走公公的路子,可转眼就被那几个太监给骂了出来,「忒的不识趣,咱家可是奉了皇命出来的,拿个臭钱就想收买咱家,圣上怪罪的时候拉上你怎么样?」 覃夫人听到这传言的时候冷笑,「瞧瞧这话多的多么的冠冕堂皇,你让管家去送,瞧瞧会是什么脸色。」 覃管家得了覃夫人的命令便让人偷偷将三个公公中的一个给叫了出来,而后偷偷摸摸的给他塞了银子,表示他们夫人愿意与公公合作,谋求更多的利益。 李公公将银票收了,看着覃管家道,「咱家会考虑的。」 转头却与另外两个,骂道,「狗眼看人低的东西,打量咱们缺这五百两呢?」 三人都是阉人,能被孙公公选来自然是得孙公公信任的,自然也知晓徐容绣与永安帝的事,他们早晚都要回宫去,还得仰仗徐容绣在孙公公面前说些好话,他们才好更舒坦的过日子。更何况宋家待他们不错,最起码的尊敬也有、银子也有。有时候在他们看来尊重比银子更重要。眼瞅着宋家日子越过越好,他们是傻了才与覃家做见不得人的勾当。 三人一合计便去将事情与徐容绣说了。徐容绣一琢磨便道,「多谢三位公公信任容绣,往后他们如果给您们送银子,只管收着便是。反正即便不给他们办事他们也不敢把你们怎么样的。」 三个公公对视一眼,笑了笑,李公公道,「我们就是这么做的。我们是见钱眼开的人嘛,居然还想用银子收买我们,他们那是不知道咱们几个与徐掌柜的关系。」 闻言徐容绣笑了笑,「今日多谢公公来说与容绣听,晚些时候我便让人给置办桌酒席送过去,三位公公好好喝两杯,千万不能因为这些人坏了心情。」 送走三个公公,徐容绣眉头轻皱,看来覃夫人她们并没有放弃搞事情啊。既然她们愿意搞那就来吧。有本事真把宋家的生意搞黄了,到时候她就跑京城找永安帝哭诉去。 覃夫人银子送了,事情没了结果,又催着覃管家跑了两回,李公公见他们直接空手来,直接理会都不理会。覃管家急的上火,又改变策略转而找了林公公,林公公更坏,直接暗示覃管家要银子,覃管家大惊,难道那李公公是彻底被徐容绣收买了私吞了银子? 覃管家斟酌一番便隐晦的这般提了一句,林公公便面露惊色,愤愤不平道,「没想到他竟是个不好的。」 话到此处,林公公也隐晦的提了些李公公不好的习性,让覃管家知道他们当初就找错人了。 第59章 覃管家心中忐忑,敷衍了几句,回去便与覃夫人说了这事儿,覃夫人恨的咬牙切齿,「你送银子之前就没打听过?」 对此覃管家也觉得委屈,他哪知道哪个太监有心思没心思啊。 可眼下能怎么办?总不能让五百两银子打水漂啊,只能捏着鼻子又拿了三百两出来让覃管家送去给林公公。林公公拿了银子三个人一分,又派另一个公公出面。覃管家后知后觉,觉得自己被三个阉人坑了。 与覃夫人一说,覃夫人傻眼了,「你的意思是,这三个阉人就故意逗我们的?」 覃管家晦涩的点点头。 覃夫人不信,「他们莫不是嫌八百两银子少?」 覃管家忐忑道,「那宋家如今厉害着呢,万一他们拿的银子更多呢?」 话虽如此,但覃夫人却不愿意相信,最后剩下的二百两她是说什么也不肯拿出来了。便与赵夫人说了,三个公公嫌一千两银子少,看看能不能再凑一些。 这些夫人都是家里的当家夫人,商量一番后也察觉一千两银子不多,毕竟三个人分,一人也就三百余两。他们远离京城恐怕真的瞧不上这些。 于是众夫人们又凑了一次,这次凑的多了些,一人拿了二百两,一次性凑了两千多两银子出来。 覃夫人上一次最后只得了二百两有些不高兴,这次索性直接扣下一千两,剩下一千两送去三个公公那儿,若是一千八百两还不肯松口,那她也没必要活动了。谁知道徐容绣到底给了那三个阉人多少银子呢。 不过这次覃夫人没让管家去,而是让长子覃为荣走了一趟。覃为荣得了母亲的嘱咐即便不情愿也只能走这一趟。可惜他是读书人,自来瞧不起这些阉人,拿了银子觉得一千两太便宜那些人了,便扣下八百两,拿了二百两银子送去给林公公。 而且覃为荣还觉得二百两打发他们已然不少,话里话外的意思都是:你们在我家的地盘上,给你点你就收着,别自讨没趣了。 林公公当场掀了桌子,而后拿了二百两银子亲自上了覃家的门。等覃夫人出来的时候林公公直接将二百两银子往桌子上一拍,尖细的声音便传开了,「覃夫人,你们瞧不起我们阉人就只管只说,拿二百两银子打发要饭的呢?我们好歹身负皇命,你们覃家三番两次的找我们几个,我们瞧着怪可怜的,便与你们见了几次,没想到你们覃家竟然是这样的人,拿二百两银子打发乞丐可以,真当我们没见过银子呢?」 林公公的一番话直接将覃夫人说懵了,这话怎么讲的? 不等覃夫人问清楚,林公公已然哼了一声出门去了。 回去后气不过与徐容绣多唠叨了两句。徐容绣笑着安抚了他们转头拿了银子让月季找之前那个乞丐头儿将此事宣扬出去。而且还交代必须将二百两银子这事儿宣传出去。 乞儿头儿知道宋家有钱,也存了心想在贵人面前露脸,不到一天的功夫便将此事宣扬个彻底。 满长安城的人都知道了这事儿,布政使夫人竟然拿银子收买京城来的公公,而且只拿二百两! 啧,京城的公公能差二百两银子? 不过覃家为何会给公公银子呢? 有人暗地里说,「还能为什么,当然是因为三位公公代表的是永安帝来陕西与宋家合作的啊。宋家眼瞅着铺子开了两间,酒楼也要开张了,别忘了,覃家还有三间酒楼在长安城呢。」 这么一普及不用人多说旁人便明白其中的道道。 当然普通人只是过嘴瘾当个无聊的闲话听了,毕竟大家族之间的事儿与他们平头百姓可没啥关系。但是有关系的也有十多家呢,而且涉及了长安城好些个官宦之家。 尤其那些得知自己明明出了二百两凑了两千多两银子的人家,一听这闲话便明白自己凑的银子被覃家私吞了,怨不得公公不买账,拿这么点钱人家不生气才怪。这次直接克扣了两千多两,第一次那一千多两谁知道又被扣了多少? 在这节骨眼上,突然有人瞧见覃家大公子覃为荣频繁出入赌场了。 钱是哪里来的? 几位夫人一想便想到了。 这还了得?没天理了! 长安城内谁不知道覃家大公子文不成武不就,唯一的爱好便是进出赌场,偏偏众人都知道这是个烂泥扶不上墙的,可他的亲娘覃夫人却觉得自己的儿子千般好万般好,她的儿子本性不坏,都是赌场的歹人勾的她儿子去做的坏事的。这事儿本来覃夫人是打算继续让覃管家去的。可覃夫人觉得自己的儿子这般大了多认识些人也不错,便交代了覃为荣。当时覃为荣信誓旦旦一定能办好差使,谁知道他转头就自己昧下八百两。 覃夫人统共给了覃为荣一千两银子,谁承想拿到公公面前的只有二百两!人家公公见惯大世面的,能差你这二百两银子? 覃为荣在外说他娘只给了他五百两,他拿三百两作为跑腿费也没什么,是人家公公胃口太大。 第60章 只是那么剩下的近两千两银子哪里去了? 这事儿稍微一思索就知道出在覃夫人身上,除了她还能谁昧下大头,覃为荣这般大大咧咧的说出来想来是没差的,那么肯定是被覃夫人昧下了。 猜想到这事儿,众人一阵沉默,堂堂布政使的夫人竟然眼皮子浅成这样,实在是太丢人了。 几家夫人颇为不忿,她们的丈夫官职尚且比覃大人要低都挤着牙缝两次将银子拿出来了,拿出来是办事的,可不是让覃夫人私吞的!众人纷纷找上中间人赵夫人。赵夫人有苦难言,因为她的夫君并不知晓这事儿,两次拿出来的三百多两都是她扣着牙缝省出来的,谁知道覃家那个瞧着没脑子的居然敢干出这样的事儿来。这事儿若是将钱给了三位公公,三位公公不买账也就罢了。她们好歹有人骂也怪不到覃家头上,可谁能想到堂堂陕西省最高行政长官的家人眼皮子如此的浅呢? 赵夫人叹了口气对众夫人道,「我也是听了覃夫人的话,不然这事儿为何不是我去办的?」 众人心里有气,纷纷暗骂覃夫人。可她们敢上门找赵夫人,却不敢去找覃夫人。毕竟这事儿真撕破脸皮也不好看,为今之计便是由赵夫人出面让覃家将银子还回来。 赵夫人哪肯应这事儿,可别的夫人也说了,「赵夫人,虽说赵大人官位比较高,可出了这事儿兴许赵大人能查明真相呢。」 不软不硬的话说出来,赵夫人不去也得去了,不然真让赵大人知道这事儿,那她可就真的吃不了兜着走了。 她心里暗骂一句,面上唉唉戚戚的表示会去试试。 赵夫人自个儿揣摩一阵子便去了覃家将话委婉的一提,覃夫人的脸都黑了。 自打昨日听说这事儿她便将覃为荣叫来训斥了一顿,并让他将钱交出来,可覃为荣哪拿的出来,只说花光了。气的覃夫人将他打了一耳光,然后覃为荣出了府,至今未归。覃夫人昨夜一宿没睡,与覃大人覃素说了此事,覃素一听当即怒了,直接从床上下来指着她鼻子骂道,「这事儿惹出来的,你不处理好就回娘家吧。」 覃夫人这会儿想起来覃素的话都觉得心凉,也有些回不过神来,她看着赵夫人为难的模样,半晌道,「那她们想怎么样?」 赵夫人为难道,「她们说,要夫人将钱还回去……」见覃夫人面色难看,赵夫人赶紧道,「当然,这事并不是妾身的主意,妾身自始至终是站在夫人这边的。」 覃夫人讽刺道,「那你的那份还要不要?」 赵夫人立马不说话了。 「看吧,这就是你所谓的站在我这边儿呢。」覃夫人素日傻归傻,这会儿却看的明白,她撇了撇嘴然后让身边的嬷嬷拿了银票过来,她用力砸在赵夫人脸上道,「这下两清了。」 赵夫人面色难看,扯了扯嘴角便离开了覃府。她素日的确同覃夫人亲近,可赵家因为她夫君的缘故表面上并不宽裕,若非她暗地里经营几间铺子,他们的日子定是难熬。可在得罪十多个官太太与得罪覃夫人之间,她毫不犹豫的选择了得罪覃夫人。 因为她明白,覃夫人就是个蠢货,等过些日子她再说些好坏也就过去了,但那些女人并不是傻的,即便丈夫官位不高,可心思却比覃夫人复杂多了。 赵夫人将银子给其他人都还了回去,唉声叹气的说了她去覃家多么的为难。众夫人对覃夫人的为人也算了解,也没怪罪赵夫人,然而将覃夫人暗地里记上一笔。 可谁知道没两日外头还是有了谣言,盛传覃府与长安城内官宦之间的关系。 覃府与长安城内其他官员府邸闹翻了,这事儿还是乞丐头儿给徐容绣的消息。当然后院的事并不能直接影响到前面去,但枕头风吹的多了谁知道会怎样。 覃夫人里子面子全没了,还没覃大人狠狠的训斥一通,覃夫人满腔的愤怒没处发将覃大奶奶喊来训斥道,「大郎不好好上进你就不能拘着他?娶你回来有什么用!」 覃大奶奶惊呆了,「娘,以前您说的男人在外面干事儿女人不能乱管的。」 「我说的话多了去了,你怎么就不听。」覃夫人气急败坏甩了覃大奶奶一巴掌。 这覃大奶奶娘家是陕西有名的世家齐家,哪受得了这个,当天便回了娘家。齐家直接放出话来覃夫人若不亲自登门道歉便让两人和离。 覃夫人听闻直接晕倒,然后病倒了。 这一病就到了七月底,宋家酒楼也要开业了,徐容绣非常不要脸的对长安城内的大小官员的太太夫人们下了帖子,请他们到酒楼吃宴席。 收到帖子后众家夫人神色复杂,覃夫人病好了又被覃大人教训一通,厚着脸皮亲自去了按察使家中与赵夫人抱怨,「这徐容绣什么时候走?」 赵夫人眉头也紧紧的皱着,谁说不是呢,忒的也太碍眼了,赵夫人温和劝道,「如今瞧着却不像要走的样子,若是她或者宋大人出点什么意外……」 她话没说完覃夫人却听明白了,她哼道,「她可是有皇上做靠山,谁敢动她,我自是不敢的。」 赵夫人呐呐不言,「那就供着吧,谁让人家手眼通天呢。」 手眼通天?覃夫人不能苟同,自打这徐氏来了长安城宋家的威风都快盖过覃家了,尤其是这两个月来发生的事,哪桩哪件不与宋家有关。而且因为宋家的事她还非常丢脸的去了齐家给儿媳妇道歉,面子都被丢地上被人踩了。而且听闻当地的氏族彭家与徐容绣也有了往来,难不成还想把他们挤压的透不过气不成? 第61章 【注:豆豆独家连载vip作品,以下章节设置了防盗,阅读中遇到乱码漏字等,请联系豆豆客服。】 覃夫人回了府,招来心腹道,「拿上银子,请人,趁着徐氏出门的时候……」她眼神狠厉,哪有在赵家时的担忧。 徐容绣可不知道她已经被人惦记上了,宋家食铺生意火爆,酒楼也要开业,每日数银子都数的手指头疼。 七月初二的时候宋家食铺开业,到了八月初二的时候宋家的酒楼醉花仙也要开业了。这是宋家第一间酒楼,徐容绣相信在不远的将来咸阳会出现第二家,然后再慢慢的往其他地方扩展。 醉花仙盘的是原先便有的一家酒楼,酒楼上下三层,菜系主要经营湘菜和鲁菜,本来徐容绣想将一楼大堂归置成各地的特色美食,但空间位置不够大,而且厨师需要的也多便搁置下来。她想着总有一日宋子遇要去做地方官,到时候在地方先试验一下再推广也不迟。 八月初二一大早,徐容绣穿戴整齐看了眼天色决定趁着天气凉快的时候出门。宋家的小院离着宣府大街并不是很远,乘坐马车最多半个时辰的样子。出了住着的胡同,忽听有劲风袭来,就听一直跟着她的锦衣卫道,「宋太太小心。」 接着外头便是兵戎相见的声音。 这动静令徐容绣大为光火,今日还是挑的良辰吉日,竟有不长眼的来闹事? 她随手抄起马车座底下一直放着的杀猪刀撩开了帘子,就见四五个蒙面的人正与两个锦衣卫纠缠在一处。海棠惊吓过度,见徐容绣要出去便拽住她,「太太、千万不能出去!」 徐容绣微微蹙眉,「松开,我得去帮他们。」锦衣卫跟踪调查是好手,可是腿脚功夫显然是不怎么行的。 「不、不松。」海棠视死如归道,「太太在里面呆着,奴婢下去帮忙……」 徐容绣都要被气笑了,就海棠这样子下去直接被切瓜了。不等她说什么眼前精光一闪,一把长刀朝她劈了过来,徐容绣下意识的抬起拿了杀猪刀的手,顿时觉得手臂一震,手上的刀都差点脱了手。 海棠尖叫一声想户主,徐容绣抬脚将人往马车里头一踢,接着咬牙接住歹人又刺来的一刀。 徐容绣暗自庆幸,多亏出远门前特意去定做的材质坚硬的杀猪刀,不然这会儿估计早成刀下鬼了。 徐容绣并未系统的袭过武,如今也只是凭着一把好刀和对好刀的掌控身体的灵活将人引到这边罢了。 那两位锦衣卫身手虽然不是顶尖,但也比寻常人要好的多,尤其歹人目的便是徐容绣,见徐容绣露面纷纷朝她而来。锦衣卫得了机会终于斩杀一人,而后横刀护在徐容绣身前。 徐容绣觑见其中一歹人从身后靠近,举刀便朝后刺了过去,杀猪刀的刀身应声没入歹人的身体。歹人似乎不信徐容绣能杀了他,双目瞪的老大,血流如注,继而身子一歪往地上倒去。 徐容绣本是站着的,刀被她紧紧的握在手里,于是刀从歹人身体里拔将出来,刀身上满是鲜血滴滴答答往下流,徐容绣目光落在那鲜血上,双手抖了起来,身体也抑制不住的颤抖。 她杀人了! 徐容绣上辈子是个守法好公民,别说杀人,杀鸡都没杀过。穿越到古代不仅杀猪了如今还杀人了。 只不过杀猪是为生活所迫,而猪又不是人,是牲畜,杀了也就杀了。但如今她竟然杀了人了。虽然这人是要杀她,而她也是为了自保,可看着这人瞪着眼睛死不瞑目的时候,她觉得浑身都颤抖起来。 她从未这么害怕过。 那人倒在地上尚且抽搐,而那两个锦衣卫却也迅速的解决了另外几个,还非常体贴的留了一个活口而且还将人下颌给卸了。如此以来即便这歹徒想咬舌自尽都不能了。 而锦衣卫回头瞧见她呆愣愣的站着拔剑噗的一声将地上那人戳个透心凉,那歹人当即死的不能再死了。 「太太没杀人,人是我杀死的。」锦衣卫似乎明白她的害怕,说话的时候一张脸简直比徐容绣的还棺材脸。 另一个年轻一些脸色好一些,「太太不必害怕,人又不是你杀的,就算半夜索命也该找这家伙,找不到太太头上的。」 旁边那个冷脸锦衣卫立即瞪了过去,「曹尤!别以为我不敢揍你。」 曹尤耸了耸肩无所谓道,「来啊,奉陪!」 两人眼瞅着剑拔弩张将歹徒都忘在一边了,徐容绣叹道,「两位大人……」 「闭嘴。」两人同时开口,瞬间便大斗在一处了。 索性留了活口的歹徒已经被绑了起来,徐容绣瞧了瞧马车门让海棠她们下来帮忙,「将这人绑马车后面去。」 海棠惊讶,「太太还要去酒」 徐容绣被曹尤两人打了茬好歹没那般惊慌了,她深吸一口气道,「去,我要让全长安城的人都知道有人看我不顺眼想要我的命,我就瞧瞧背后之人究竟害不害怕。」 第62章 【注:豆豆独家连载vip作品,以下章节设置了防盗,阅读中遇到乱码漏字等,请联系豆豆客服。】 她的目光一如既往的冷,海棠却深深的打个寒颤,不过她也不觉得那歹人可怜,她们家太太多好的人啊,这些人竟然还想害她们太太简直活该。 徐容绣瞧着打在一起的两人道,「我先去酒楼了,你们俩回去换身衣裳去。」 说完她上了马车,海棠忙拿出备用的衣服给她换上,外头打斗声停止,曹尤瞧了眼被绑在马车后头的歹徒大声道,「我们不用换,就让那背后之人瞧瞧我们多威风。」 海棠低声道,「太太,他们身上有血,酒楼今日开业不吉利。」 她声音其实挺小的,但外头曹尤还是听见了,「我听见了,姑娘,命都没了还吉利个屁。」 海棠羞恼,掀开帘子瞪他,「粗俗。」 曹尤哂笑,「粗俗又如何,粗俗了更爷们。」 海棠气的一摔帘子,气鼓鼓道,「太太,您说句话呀。」 徐容绣明白她担心她害怕故意扰乱视线,不由道,「吉利不吉利的我并不在乎,他们不在乎咱们也不用管,去酒楼。」 此时明显过了吉时。 而酒楼那边人山人海就等着酒楼的东家到了好掀红绸开门营业。而因为徐容绣的特意邀请,今日来了好些的官宦之家的太太和夫人。这会儿赵氏和覃夫人坐在一处,覃夫人瞧着吉时过了徐容绣人还没过来,不由面露喜色,想必已经的手了。 等徐容绣一死这酒楼就成了无人管理的地方,到时候没人管理这酒楼即便有永安帝撑腰也开不下去,永安帝总不能亲自派人过来接管吧。 覃夫人为人如何这些人一清二楚,赵夫人觑着她的神色心中隐隐有猜测但也不好去问。而因为喜欢宋家辣鸭货的长安知府林夫人也察觉到不对,跟小丫鬟耳语几句,小丫鬟出了门去寻酒楼的管事。 今日这边自然有曲文怀亲自坐镇,听了小丫鬟的话,眉头微拧,难不成真的出了什么事? 毕竟吉时是找了算命先生定好的,以徐容绣的为人从来只有早到的道理,像如今迟到却是从未有过。他心中有些不安,忙找了心腹去宋家小院那边查看,然而心腹走了没一会儿酒楼外头拥挤的大街上突然传来喧哗声。 曲文怀站在二楼的窗户那儿往外瞧,差点吓得心跳都没了。只见宋家的马车后面用绳子拖着一个人,而一向护佑在徐容绣身边的俩锦衣卫身上也沾满了血迹。 这是发生了血战啊。曲文怀心扑通扑通直跳,他稍微停顿便往楼下跑,可跑一半上他又想既然能将人拖在后头,那东家想来是没出现什么意外的。但如今又是为何? 曲文怀想到方才那小丫鬟说的话心中顿时起了疑心,便亲自到了覃夫人等人待的房间施了一礼道,「各位夫人实在抱歉,我家东家方才路上有事耽搁,这会儿已经到了楼下,马上便能开席了。」 他话说完,多数人面露不屑甚至不愉快,但赵夫人却扭头看了覃夫人一眼,曲文怀清楚的看见覃夫人在他说出这话后面露惊诧接着便铁青一片,曲文怀心里有了疑影儿,暗暗记下了屋里众人的神色便出去了。 屋里赵夫人提议道,「一会儿定是掀红绸了,咱们站到窗口这儿瞧瞧?」 她说完不等旁人作答,覃夫人已经站了起来,匆忙站到窗户边上推开窗户往外瞧了。 外头人头攒动,因为宋家食铺在长安城内的影响今日来的人也尤其的多。覃夫人瞧见人海中在酒楼门口让出一条道来,一辆宽敞朴素的马车缓缓停下,而在马车后头竟绑着一个人,因为位置并不远,覃夫人瞧的清清楚楚,那人身上沾着血迹,而在马车身边两个普通侍卫装扮的人身上也是血迹。 而后徐容绣从马车上扶着丫鬟的手下来,身上的衣衫漂亮整洁,完全没有一丝一豪受伤的痕迹。 许是察觉到覃夫人的目光,楼下的徐容绣微微抬头朝着覃夫人灿烂一笑。徐容绣长的本就漂亮好看,而她本人有鲜少露出笑脸,这会儿一笑竟看呆了一众看客。 覃夫人看着那笑分外的刺眼,双手也渐渐的收紧。为何她没事?她花了大价钱竟还能没要了她的命? 她瞳孔猛的一缩,最后落在马车后那个人,那个人不能留,万一他知道些什么又被调查出蛛丝马迹,那他们覃家…… 覃夫人顿时有些慌张,她僵直着身体让开窗口的位置回到椅子上低声嘱咐丫鬟几句,而后丫鬟出了包间。 可她没料到的是,丫鬟出了包间后便被人跟上一路出了酒楼。 楼下来看热闹的人觉得看到了仙女一般的脸,直到徐容绣到了酒楼跟前站定都缓不过神来。 徐容绣朝覃夫人笑过后便在眼睛下面挂上面纱,而后与曲文怀站在酒楼门前。 等说了几句话后徐容绣掀了红绸,酒楼宣告开张了。 不同于平民平价的宋家食铺,宋家酒楼醉花仙要想吃上一顿起码也得半两银,真正平常百姓家偶尔打牙祭还好,时常来却是不能了。 第63章 【注:豆豆独家连载vip作品,以下章节设置了防盗,阅读中遇到乱码漏字等,请联系豆豆客服。】 然而酒楼就这么大,统共只有三层,而门外又如此多的人,最后只能按顺序进入,而后面的人则要排队领号,里头有了空位之后后面的人便可以补上。 纵然有不满,可大家为了一口吃的觉得也可以忍耐。 二楼有雅间,三楼有更大一些的包厢,除却二楼几间雅间被提前预定,三楼今日全部开放,作为大堂一般的存在。这样容纳的人也能多一些。 徐容绣带这丫头进了二楼的包厢,进去后她歉意道,「路上除了些意外,让各位夫人久等了。」 说完这话徐容绣让伙计上菜,然后她转头与覃夫人寒暄,「覃夫人脸色似乎不是很好,难道是生病了?要不要我让人请大夫来为覃夫人诊治一番?」 覃夫人目光落在徐容绣潋滟的双目上,里头在看不见的地方满是嘲讽,覃夫人险些没按捺住,她告诉自己如今不是最坏的境地。她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难看的笑容道,「不、不必了。我好的很。」说完她将目光微微移开,落在窗口上。 徐容绣应了一声,转头又与赵夫人、蔡夫人等人寒暄几句,没一会儿饭菜上来,众人心思各异的开始这一顿宴席。 其他众夫人早在之前覃为荣克扣银两之后便放弃了与徐容绣唱反调,这会儿倒还好一些,覃夫人和赵夫人却有些食不下咽了。徐容绣认真的品尝每道菜,还挑出毛病让海棠记下来回头告诉大厨如何改善。覃夫人坐蓐针毡,浑身难受。 一场宴席终于结束,众人纷纷告辞,覃夫人忙不迭的松了口气直接带人走了,赵夫人欲言又止,最后道,「宋太太好手段。」 徐容绣一愣,接着道,「赵夫人说笑了,妾身不过凭本事吃饭,一没偷二没抢更未使人杀人行凶有何手段?」 赵夫人脸色涨红,而外头未走远的覃夫人听见这话险些摔倒,徐容绣果真的知道的,徐容绣果真知道是她派人的! 后头赵夫人匆忙出来,眼眶通红,覃夫人瞧着赵夫人,低声道,「待会儿去我府上一趟。」 赵夫人想到方才包厢里的事情,她手指一缩,讪笑道,「家中有些事情等着妾身回去处理……」 回答不言而喻,覃夫人目露讽刺,也顾不得与赵夫人虚与委蛇,匆忙离开了。 而包厢内林夫人走在最后,低声对徐容绣道,「覃夫人今日态度变化太大,你小心些。」 徐容绣微微一愣,接着道谢,「多谢林夫人。」 林夫人匆忙离开了,徐容绣对海棠道,「走回去吧。」 方才她进包厢后曹尤二人已经将歹徒带回去审讯了,这会儿也不知道有没有结果了。 覃家。 覃夫人回到府上越想越害怕,恰巧听到覃素回来,匆忙迎了上去,「老爷……啊!」 啪的一声脆响,让覃夫人直接打个踉跄。 覃素丝毫没有一丝怜惜,咬牙切齿道,「你派人干的?」 覃夫人瞧着覃素面色铁青双目冰冷,她嘴唇嗫嚅,最后点头,「是。」 随着她的回答,得到的又是一巴掌,覃素咬牙切齿道,「你做的好事!」 覃夫人泪流满面,歇斯底里道,「我是为了什么?为了我自己吗?还不是你不顶用,让妻儿老小受了委屈,我为自己讨个公道为老爷分忧解难哪里错了?」 见她还狡辩,覃素更加愤怒,他怒极反笑,自嘲道,「是,你没错,错在我,当年我就不该娶了你这么个蠢货回来。你倒是能耐,还敢请人刺杀徐氏,你难道不知道她身边有锦衣卫的人吗?即便今日你将锦衣卫一块儿杀死,你当圣上不知道是谁做的好事吗?」 「愚蠢、愚不可及,覃家若是亡了,你就是最大的罪人!」 随着覃素一声声锥心的指责,覃夫人的脸也越发的苍白,她浑身颤抖内心充满了恐惧,万一真的连累覃家,那她真的就是罪人了,她自己死不足惜,但她生的几个儿子呢?她呆呆的看着覃素,好似他说的每一句话都听不懂一般,「那、那现在怎么办……」 「怎么办?」覃素冷笑一声,「自然是给你善后斩草除根了。」 覃夫人想到白日徐容绣跟前的两人犹豫不决道,「可她身边的两个护卫,似乎挺厉害的。」 覃素目光冰冷,「那若是走水呢,天灾人祸的,谁能控制得了。他们不过两个人,你派出去三五个人不能成事,若是七八个人呢,大半夜的去放把火,凭那两人能抓住不成?该怎么做明白吗?」 覃夫人摇头,「不明白。」 第64章 【注:豆豆独家连载vip作品,以下章节设置了防盗,阅读中遇到乱码漏字等,请联系豆豆客服。】 「蠢货。」覃素对自己的夫人嫌弃极了,以前怎么就娶了你这么个蠢货。 覃素一而再再而三的鄙夷令覃夫人也大为光火,思及这几日来的怒火,覃夫人忍不住道,「覃素你有没有良心,现在你嫌弃我蠢了?当初你上门求娶我的时候怎么说的?若是没有我爹,你能爬到现在这个位置?这些年我为你覃家当牛做马生儿育女,你怎么对我的?养小妾养外室,有能耐了现在嫌弃我了,若非我在外头那些铺子你能顺顺当当的?你当我乐意主动去招惹徐氏?若非她逼人太甚手伸的太长,我唯恐覃家的酒楼没了生意家里没了进项,你当我乐意去招惹?你自己没本事弄不死宋子遇,现在我做事出了差错你倒怪罪起我来了?你敢说我让人去刺杀徐氏的时候你不知情?」 眼见着覃素脸变黑,覃夫人面露讥讽,「你知道,你都知道,你只是不想管,因为就算到最后真的出了事,你大不了推我出去做挡箭牌,只是我们妇人间的龃龉,与你覃大人没有任何的关系!」 覃素生平最恨的便是旁人提及他依仗岳家爬上来这件事,偏偏覃夫人还自以为捏住他的把柄,企图用这个让覃素就范,覃素脸直接黑了,他咬牙道,「你最好给我闭嘴。」 说完覃素甩门而去,留下覃夫人在里头歇斯底里的大声嚎哭。 覃素心狠,到了如今这地步也没什么好顾及的,出了门便找了心腹交代下去。这次只能成功不能失败。 而宋家,曹尤两人将前院一间屋子作为审讯的地点,一直未出来。房间狭小,本来是存放杂物的杂物间,连窗户都没有,门一关之后屋里便有些昏暗。此时桌上点着一盏油灯,而地上之前那歹人已经血肉模糊。 曹尤看了眼那人道,「似乎是没气了。」 程贸眼神淡淡对空气里的血腥味丝毫没有不适,「反正已经问出来了,死不死的又有何干。」 曹尤看他这模样便笑道,「你现在倒是不怕了。」 程贸看他一眼,伸手拿了笔奋笔疾书,「为了以防覃素狗急跳墙,你现在立即去联系长安城内的锦衣卫,对宋宅多家提防。」他抬头看了眼曹尤道,「毕竟徐氏还得替万岁爷赚银子,真死了那就没的赚了。况且那酒楼还是用的万岁爷的银子盘下来的呢。」 两人分工合作,曹尤见他还在写迷信,便应了声将地上死去的人利索的装入麻袋便背了出去。 徐容绣过来的时候正巧碰见曹尤背着麻袋,她愣了一下刚想开口问便闻到了血腥味儿,而海棠的脸都吓白了,捂着嘴不敢置信。 徐容绣强自镇定,淡声问道,「曹大人,问出来了吗?」 曹尤将麻袋先往地上一扔回道,「问出来了,覃家那个主母,你怎么得罪她了?」 「得罪她?」徐容绣忍住不去看那麻袋,「应该说我得罪了多少长安城内的官宦之家,宋家食铺和醉花仙的成立到底触动了多少人家的利益。覃家应该只是一家,还有其他人家,又有哪个不恨我?」 她说的轻松但表情却没有轻松,曹尤点了点头道,「好像是这样。」打从宋子遇会试后起他就曾奉命监视宋家夫妻二人,如今几年过去,他可以说是看着他们夫妻成长起来的,宋家的生意越来越大,宋子遇也不再是以前哪个穷书生,而是成了令人忌惮的低级官员。他们夫妻先后到了长安一个在官场上不听话让长安城的官员记恨,一个铺子酒楼一间间的开起来在生意上让那些人家慌了神。长安城内那些官宦人家甚至几家大族都有理由对付宋家夫妻。 他踢了踢脚边的麻袋道,「我先去处理了。」 徐容绣微微颔首,也没问究竟这事儿怎么处理,总归是有锦衣卫参与了那便不再只是宋家的事了,所以她也不好继续多问。从前院回去,她便吩咐下人这段日子多加强院子的巡视,日夜防守,万一覃夫人脑子抽风一次不成再来二次就不好了。 是夜海棠和月季觉得白日未能好好保护徐容绣分外惭愧,决定两人都守在房内,一个睡在外头的榻上,一个则睡在脚榻上,这次说什么也不能再让太太出什么意外。徐容绣虽然并不害怕但看她们这样也就没有拒绝。 这夜非常平静,什么事都没发生。第二日徐容绣又去酒楼巡视查看酒楼的状况。 昨日开张后食客爆满,若非酒楼有规定的打烊时间恐怕能连轴的运转。但赚钱虽然重要,伙计和大厨的身体健康也很重要。因为昨日有幸进来用过的人都说味道好极了,昨日没吃上已经抓耳挠腮的想了一晚上,好不容易开门了自然要赶早过来。 徐容绣过来的时候已经过了早膳时间,然而酒楼里人已经不少。当然她也清楚大家现在就是尝个新鲜,等过段时间人就不会有这么多了,到那时酒楼也就进入稳定运转的阶段了。 宋家不管是食铺还是酒楼在长安城内迅速崛起流行起来。眼红者甚多,但是如覃夫人这般孤注一掷的却没有。可覃素却不肯放松,之前让宋子遇顺利的离开了长安已经让他心情不好,如今宋子遇的妻子又出来搞事情让他如何心安。更何况徐氏身边的锦衣卫有没有将长安城的事情告发到京城去他也不清楚。所以他的计划也不曾搁置,只消找个合适的机会等宋家以及那两个锦衣卫放松警惕的时候便要出手。 一连几日宋家都没出现什么事情,徐容绣的确有些放松,曹尤却深知有些人到底有多坏,他露出一个渗人的笑来,「宋太太相不相信今晚会有人来宋家?」 徐容绣脸顿时有些白了,她紧了紧手指却不敢不信,「那曹大人我该做什么?」 「做什么?」曹尤苦恼的挠挠头,「大晚上的当然睡觉啊。」 见徐容绣面露呆色,不由灿然一笑,「宋太太一介女流还是乖乖睡觉就好,打打杀杀的事交给我们糙老爷们儿就好。」 「糙老爷们儿?」徐容绣本该有的紧张也消散不少,她看了眼曹尤嫩白的脸道,「的确挺糙的。」 曹尤对自己各方面都很满意,唯一不满意的便是他皮肤很白,以前他的伙伴们便说他比娘们儿还白,所以他惯常用的口头禅便是糙老爷们儿。只不过锦衣卫多半在暗处,能在明处行走的时候还是少,所以他们就连想晒太阳晒黑都不大可能了。 曹尤顿了顿,有些不高兴道,「我瞧着宋大人就是个小白脸,比我更不像糙老爷们。」 听他开始胡说八道程贸皱眉扯他袖子,曹尤却哼哼两声,「我说的是实话。」 第65章 【注:豆豆独家连载vip作品,以下章节设置了防盗,阅读中遇到乱码漏字等,请联系豆豆客服。】 徐容绣并不脑,她的夫君表里不一她早就习惯了,而且外头披着文弱的表皮似乎也没什么不好,她难得露出一个笑来,诚恳道,「多谢曹大人夸奖,容绣非常喜欢。」 曹尤的脸顿时僵住,他早该知道的,宋家夫妻简直就是俩变态! 徐容绣心情莫名其妙的好了许多,心中的紧张也少了不少。 晚上的时候海棠抓着她的手道,「太太,要不您委屈几日去奴婢们房中睡两晚,我与月季在此处假扮您。」 闻言徐容绣非常动容,但她又怎能让她们冒险,而且瞧着曹尤当初的神色并不担忧,想必也有十足的把握吧。 徐容绣坚持自己睡在这边,海棠和月季心急的不行,最后主仆一番妥协海棠与徐容绣在床上睡将她护在里头,而月季在脚榻上睡,一有风吹草动就赶紧护住徐容绣。 徐容绣觉得自己异常的幸运,能够在危机四伏的环境里有人护着她,这几日她睡不着的时候就想宋子遇也不知道他如今在山东如何了。还有之前做的噩梦,希望那只是个梦。 外头天空中尚且挂着星子,徐容绣叹了口气躺回去,却怎么也睡不着了。 半夜的时候起了风,将窗棂吹动,徐容绣的耳朵静静的听着外头的动静,却希望今夜会有一个结果。不管是怎样的结果,也好过日日提心吊胆。财帛动人心,她动了旁人的蛋糕就该意识到这一日的到来。 然而后半夜的时候七八条条黑色的身影从胡同口迅速而来直奔宋家院子的后门那里。夜很黑,几人身着黑色夜行衣几乎与四周的黑融为一体,几人都是做惯了这种事的人,瞧着一片寂静的宋宅颇有些不安。 太静了,难道宋家真的没有察觉吗? 领头的人抬头看了看天色,天上竟不知道什么时候飘过来几朵乌云。他眉头皱了皱,明明来之前是漫天星子晴朗的天气,明明听人说近期不会有雨的。为何现在天空中会有乌云? 但愿不会下雨吧。 几人对视一眼都看到了担忧。 领头人低声道,「快点动作,就算下雨也得烧完之后再下。」 几人点头应下飞奔到四处准备动作。 隔壁屋顶上曹尤瞧着天色对程贸说,「你说会不会下雨?」 程贸并不理睬他,目光一直追随着那几个企图纵火的歹徒。 可惜他不回答曹尤也不生气,仍旧用低的快要听不见的声音说,「万一他们点着的时候下了雨……嘿嘿,那就热闹了。」 一直未吭声的程贸白了他一眼,「雷公电母是你家的?」 曹尤不忿道,「雷公电母不是我家的,但架不住徐氏运气好啊。你说说,就宋子遇那性子,他们夫妻若是运气不好能走的这么顺顺当当?若不是运气好有万岁爷护着,他恐怕造不知道死了多少回了。」 「他若没本事万岁爷也不会护。」程贸反驳道,见曹尤还待回嘴,当即道,「快闭嘴吧你,早点完事儿回去睡觉。」 几个歹人并不似他们这般轻松,油泼好,火折子一点,大火眼瞅着趁着大风便要蔓延,忽然天空雷声隆隆,瓢泼的大雨便从天而降将刚着起来的火给浇个彻底。 屋顶上程贸抹了把脸上的雨水看了眼无辜的曹尤,深深的觉得雷公电母就是这小子家的。 太他娘的神了。 【卷三完】 注1:相关书籍推荐: 01、《膳香财妇》卷一 作者:寻露 02、《膳香财妇》卷二 作者:寻露 03、《膳香财妇》卷三 作者:寻露 04、《膳香财妇》卷四 作者:寻露 注2:本作品由豆豆提供,感谢您的阅读。希望一如既往支持豆豆,有您的支持,我们将做得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