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子学宠妻 卷二》 v第01章[02.17] 【正文开始】 禇羲其实已经相信了时沛的话,但向来谨慎的他还是用自己的微小力量探查了一番。三皇子府里的确有个叫柳婉儿的侍妾,听说三皇子对她极其宠爱,远超其他女人。 至于叶国成苦心藏着的秘密,是难以查出来的。但他通过分析叶国成的行事章法,倒是品出了几分不寻常。若是没有时沛的事先提醒,这些微小的异常压根就不会被人察觉,真是一只老狐狸。 禇羲是个果断之人,很快他就断了将来与叶家结亲的念头。金榜题名对他而言没有任何悬念,再过两个月等他荣升了官身,也算不上毫无根基了。与其现在想着结亲借势,还不如先把这第一步走稳。时沛说的对,他是太嫩了些,也太过着急了。 这些年来,父母的死像团火一样一直炙烤着他的内心,叫他一刻也不敢忘记自己身上背负的重担。出人头地,为父母讨回公道,做人上人! 其实上次从禇家出来的那一刻,他之所以痛苦到以酒发泄,就是因为他的心里已经做出了决定。 他要回禇家!要堂堂正正的以族长身份把老姨娘的灵位搬出祠堂,把褚二爷一支扫地出门,然后用水把祠堂冲刷一新,再把父亲和母亲的灵位堂堂正正的请回祠堂! 叶知知自从与醉酒的禇羲搭上话后,整个人都焕发着光彩,遮也遮不住,尤其是从那之后,他们还在那家小酒馆见了两次,虽然并没有谈什么逾距的话,但只是讨论一番学问也足够令她心满意足了。 秦罗依狐疑的看着她,「知知你是不是有什么喜事?你的嘴角一直没放下来过,还总是愣神儿。我被母妃管的紧,好不容易才出来找你玩儿,你就这么对我呀?最近也不去找我了,你是不是和别人好了?」 虽然知道她不是那个意思,叶知知还是凛了一下,「没什么大事,我在想昨天听来的一个笑话。」 「什么笑话?快讲给我听听。」 叶知知讲完了,秦罗依却并不觉得好笑,起身不悦道,「算了,我还是走吧,看你心不在焉的,记得要去找我啊。」 「也好,那我送姐姐出去。」 直到秦罗依上了马车,叶知知才讥讽的一笑,这是个大傻瓜,难得也有敏锐的时候。她不怕被秦罗依知道自己和禇羲的事,不是惧怕她,而是怕她不管不顾的坏了自己的好事。等到她和禇羲的关系稳定了或者亲事谈妥了,就不再怕她知道了,到那时任她闹破天也没有用了。 父亲手握重权,而宁王虽是皇亲国戚,却是个闲散王爷,不怕他什么。 自从上次与禇羲一别,叶知知日日盼着再与他相见,可是等了好些天了,依旧没有等到他递来消息,笑容在她脸上越来越挂不住了。 他是在家中备考吗?还是生病了?或者是……他不想与自己走的太近了…? 叶知知眸中闪着志在必得的寒光,从小到大,她还从来没有过想得到什么却得不到的时候,东西如此,人也是如此。从来都是她挑拣别人,没人能甩了她! 她心中急切,但还不想彻底放弃最后一丝大小姐的尊严,时日尚短,她想再等等看,也许过两天他就会主动联络自己了。 然而,她什么也没有等来。 叶知知带着贴身丫鬟,目露期盼的再次来到了那家小酒馆,店小二已经记住她了,赶紧上来招呼,「诶哟是您来了,你前两天打听的那位公子并没有来过,小的一直给您留意着呢。」 他再没来过吗?叶知知掏出一锭银子给他,「好,继续帮我盯着。另外我这里有一幅字先存在你这里,等你看见那位公子就帮我转交给他。」 店小二接过东西,信誓旦旦的保证,「您放心,小的一定给你办好!」 叶知知再看了一眼那个座位,扭头就走了。她留给店小二的是一篇咏物的文章,里面有几句小诗,暗含了禇羲的名字,一般人看到这幅字是不会多想的。 陈如芸前段时间闯了祸,被她爹娘圈在家里好一段时间,好不容易过年被放出来了,立马纠集她的两个铁杆好兄弟女扮男装走街串巷。 她边走边看热闹,手里还拿着一把瓜子,不时的嘎嘣嗑一颗。就在她漫无目的乱逛的时候,忽然眼尖的发现了一个本不该出现在这种地方的身影。 叶抓抓?她怎么会出入档次这么低的小馆子?并且装扮低调,步履匆匆,只带了一个贴身丫鬟?一看就不是来干什么正经事的。 陈如芸陷入了沉思,上次的事是她间接害的表嫂伤心难过,而表嫂却那么大度,一点都不怪自己。这让她越发的自责。 她的混号万事通可不是白叫的。那件事是许展颜放出的风,秦罗依打的头阵,表面上看半点没有叶知知的事,可她后来探查过,在事发之前,明明是叶知知和秦罗依一起去的许家,不仅如此,她还随她母亲去过国公府,并且还单独和表嫂聊了一会儿 。 这里面一定有什么她不知道的联系!虽然没有证据,但她敢断定,叶知知才是背后操纵之人。 陈如芸怀疑她,也不算毫无依据,之前她就发现过叶知知这个人小心思多的出奇,她就曾亲耳听过她和另外一位小姐讲过秦罗依的坏话。 秦罗依是她的表姐,处处为她出头,她人前和她好,背后却这样诋毁人家,像个整日抓抓叫惹人厌的鸟! 原本她叶知知是什么样的人是不关她陈如芸事的,但上回的事却是真真正正惹到了她,她早就在心里酝酿着一口气,专等着机会好好整整她呢。 「张三李四咱们进去!」 陈如芸想也不想就带着两个兄弟进了酒馆,问起刚才那位小姐的事,一开始店小二还装作不知道,直到虎背熊腰的张三拎着他的腰带把他整个人提了起来,他才肯说实话。 店小二一五一十的把叶知知和一位公子在这里见过几次的面,还有刚才留了东西的事都说了。 陈如芸见他说的像是实话,示意张三把差点尿裤子的他放下来,「她留的东西呢?」 店小二忙不迭的把东西交给她。 陈如芸的才学在一众小姐中自然是排不上名号的,但也够用,细细琢磨了一会儿里面的文字,再一联想店小二刚才形容的那位公子的样貌,很快,她就把所有的事都串起来了。 原来如此,原来这才是叶知知的目的啊,高!真的高! 不过可惜了,这回她遇到的对手是自己,若是能叫她顺顺当当的当上褚夫人,自己下辈子就给她当丫鬟! v第02章[02.17] 陈如芸带着这幅字,换了女装,正正式式到宁王府求见秦罗依。王妃听见她登门很高兴,女儿能多几个小姐妹来往是好事,不能总和那个叶知知在一起了。 秦罗依对于她的登门很是意外,她们两个连点头之交都算不上,而且听说对方也是个刁蛮跋扈的,还整天和一些三教九流混在一起,她颇为看不上。 「你来找我有什么事?咱们可一直没什么交情吧?」 陈如芸也直来直去,半点不在乎她的无礼,「的确是没交情,我今日是为了打抱不平的。」 秦罗依一头雾水,「打抱不平?我可没干什么缺德事。」 「呵呵,前段时间你不就干了件嚼舌头的缺德事吗?」 秦罗依的脸刷的红了,「你来就是为了和我吵架的?」果然她们性情不合! 「当然不是,我来是替你打抱不平的。你可知最近叶知知有了喜事?」 这话恰恰戳中了秦罗依的心窝子,也让她相信陈如芸不是专程过来找茬儿的。「有话直说吧,她最近是有些不对劲,像是……像是……」 陈如芸替她说出了口,「像是有了男女私情对吧?你猜的没错,但你万万猜不到那个人是谁。」 秦罗依只是性子单纯,从小被宠坏了,她并不是真的蠢到无可救药,心头忽然闪过一个骇人的想法,却不敢往那想。 「我猜不到。」 「是禇羲!就是你一直很喜欢的那个禇羲呀!」见她极度震惊的瞪着自己,陈如芸笑道,「你对禇羲的心思全京城的人都看的出来,可叶知知的心思又有几人知道?你贵为郡主,却一直在被她利用,不信你自己想想以前,你干的事儿是不是都是她在背后挑唆?你想想经她几番谋划,你在禇羲心里是什么形象?他会喜欢你才怪!」 秦罗依彻底崩溃了,「你胡说!知知她……她不是那样的人……」 「不是的话你结巴什么?」 秦罗依想继续否认,想替叶知知辩解,可她忽然想到了她对自己说过的那些话,她说江雅芙勾着禇羲,她叫自己去找许展颜,叫自己在背后传闲话,她领自己去书肆街,在那恰好偶遇了禇羲,以及她‘不小心’泼到自己身上的那杯茶…… 怎么可能?她是和自己最要好的知知啊! 她此时的样子让陈如芸觉得可怜,「你不要觉得我说的是一面之词,在你不知道的时候,叶知知已经进入了禇羲的视线了。这个你拿去看看吧,这是叶知知让酒馆小二转交禇羲的,她的字你认得吧?注意看里面那首诗,就知道我说的是真是假了。」 秦罗依看过字之后,颤抖着坐在榻上,脸色铁青,「我该怎么办?我要剐了她!」 陈如芸按住了她的肩膀,「稍安勿躁,你就是这么冲动才被她给利用了,你若信我,就听我的,咱们一起收拾她。另外,那姓禇的居然能看上她,可见他眼睛真够瞎的,我看你还是忘了他吧。」 「这你管不着。不过对付叶知知的事我愿意听你的。」 二人很快的达成了一致。 禇羲原本想打算冷处理叶知知,他从没向她承诺过什么,也没说过喜欢之类的话,他想只要自己不再出现,她就会明白自己的意思了。 但当他收到了她的一幅字,从中看到了她的心意,就知道这事不能以这种方式了结,特别是听送信的那个虎背熊腰的小厮说,如果他不去赴约,她家小姐就自杀。 看来有必要再见叶知知最后一面,把话当面说清楚。 相对的,叶知知这边也收到了一个口信,来人讲明了禇羲约她的时间地点。 依旧是那间小酒馆,叶知知一脸欲言又止的深情,禇羲则是满脸的淡然,略带一丝歉意。 「抱歉叶小姐,我以后不会再来这个地方了,我今天来见你就是为了说这个。」 叶知知顿时血色尽失,「是我……不够好吗?」 「抱歉。」 叶知知眼里蓄满了泪,不甘的望着他,他竟然连解释都懒得给吗? 就在她要再度开口说些什么的时候,像是从天而降一声戏谑,「哟?幽会呐?」只见陈如芸一副风流公子的打扮,大冬天还臭美的拿着一把折扇,那眉飞色舞的样子直让人抓狂。 叶知知在一瞬间的惊诧后,很快压下了心火,「还请陈小姐不要乱说话,我们只是恰好碰到,问几个学问上的问题罢了。」 「哦?我!们!原来是讨教学问啊?对了,叶小姐不是和郡主一向形影不离的吗?怎么没见郡主和你一起出来?」 叶知知又急又火,几乎快忍不了了,陈如芸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种地方?看样子像是故意冲她来的,她到底想干什么? 「人总是要长大的,又不是孩子了,我们怎么可能时时在一起?」 禇羲也有些搞不清目前的状况,但也看出来了陈如芸不安好心,「陈小姐……」 「禇公子请你闭嘴,我乃闺阁小姐,和你不熟。」 禇羲吃了个瘪,对方要是个男人他还能说道几分,可偏偏对方是个这样的女人,叫他想当英雄也没了用武之地。 陈如芸继续把矛头转向叶知知,「嘿嘿,你不想和郡主一起玩儿了,可郡主还想和你一起玩儿啊!」说着她就朝门外喊道,「喂!进来吧!」 叶知知朝外看去,就见秦罗依像个罗刹一样风风火火的冲了进来,指了指禇羲,又指向她的鼻子,「叶知知,你最好给我个合理的解释,别拿我当傻子!原来你一直在利用我,你还把我当枪使,让我在后背说人家镇国公世子的坏话,我拿你当亲妹妹,你到底拿我当什么?」 v第03章[02.17] 这个酒馆本来生意就不好,此时更是除了她们没外人,不然可有热闹看了。 叶知知这才慌了,「姐姐,事情不是你看到的那样,你听我解释……」她又把刚才那套偶遇的话说了一遍。 然而秦罗依已经被她伤透了心,禇羲和她坐在一起,只这一个画面就说明了一切。 她的大眼里喷着熊熊怒火,手臂一扬,却被陈如芸一把抓住了,给她使了个眼色,「别在这,去后面收拾她。」 禇羲整个人此时不能用震惊来形容了,但他已经从刚才的对话里明白是怎么回事了。他知道叶知知的品行不怎么样,却没想到她的心机重到如此程度,更如此歹毒。雅芙与她无冤无仇,就因为是自己的师妹,她就能弄出这么多事来诋毁她,还牵扯出这么多的人。 他不禁想了下,如果真的娶了她,性子这样阴险偏执的姑娘,会和他一条心吗? 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他赶紧出来试图打圆场,一个大男人站在三个姑娘之间,潇洒之气顿时烟消云散了,只剩下慌张无措,他身为男子,应该尽量帮着调解一下,毕竟来的这二位可不是靠嘴讲理的人。 他以身挡住了叶知知,「几位小姐都是千金之躯,此处乃市井之地,人多眼杂,不如……」 「你给我让开!真啰嗦!」陈如芸一把推开他,推的他一个趔趄,撞翻了一旁的凳子。 然后禇羲就眼睁睁的看着还欲解释的叶知知被秦罗依给拽到了后院,陈如芸跟在身后。 秦罗依不再听她解释,照着她娇花似的脸就毫不留情的扇了下去。 「这一巴掌还咱们的姐妹情。」 「这一巴掌抵你把我当傻子唬了这么多年。」 「这一巴掌是赏你的,敢抢我看中的男人?」 叶知知被打的脸肿的老高,终于不再伪装了,忿恨的瞪着秦罗依和她身后不远的陈如芸,「秦罗依,你敢打我?」 啪的又是一巴掌,「就打你怎么了?你做的事哪件不该打?我不怕你告状,别以为我爹不理朝政,你就敢欺负到我头上!」 见她还要打,陈如芸拉住了她,「好了,差不多得了,你真想打的她见不了人啊?」 秦罗依消了不少气,瞪了她一眼,却是不打了。 陈如芸对叶知知说道,「不怕你知道,今天的事是我们两个一早安排好的。叶知知,不要以为世上就你一个聪明人,我是为我表哥表嫂出一口气,你若是再敢惹到我头上,那就试试!我也不怕你回去告状,你有脸就告吧,小心我把你所有的事都抖出去,不止这些。」 后院正热闹,禇羲站也不是坐也不是,想到叶知知的丫鬟应该在门外,赶紧出去叫人,结果他出去一看,小丫鬟正被两个面目可憎的大汉一左一右的守着呢,其中一个正是给他送信的那个…… 没一会儿,叶知知就从后院哭着跑出来了,她路过禇羲的身边时,把头垂的更低,她没脸让他见到自己这副样子,在禇羲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就快速带着丫鬟跑开了。 很快,像两只战胜母鸡似的陈如芸和秦罗依也出来了。 禇羲哭笑不得,「哎!你们怎么能……」 陈如芸在前面叫秦罗依,「这就是你看上的男人?眼光真差,走啦!人家都不喜欢你,你还看人家,丢不丢人?」 秦罗依最后看了禇羲一眼,一咬唇,跟着陈如芸走了。 刚才还乱糟糟的一团,一下子就安静了。想及一盏茶前,他还想着他的那些心事,他对叶知知难以开口的话……然而一瞬间,画风突变了,他就像是做了一场荒诞的梦,以至于他回看空荡荡的酒馆,都有些怀疑刚才的一切只是他的幻觉。 唯有地上倒着的板凳提醒他,那是真的。 江雅芙听完了陈如芸绘声绘色的描述,惊呆到半天说不出话,「你这丫头,难怪姑母总为你担心,胆子也太大了。」 陈如芸毫不在意,「表嫂你放心,我都是想好了才做的,不出这口恶气我心难受。」 「那你就等着被禁足吧。」 「禁足也乐意。对了表嫂,那个禇羲就是你师兄啊?」 江雅芙一愣,「怎么?小丫头动春心了?」 「不理表嫂了!我是说他怎么会看上叶知知呢?」 江雅芙笑了,「你竟比我还操心,经你和郡主这么一闹,他和叶知知是肯定不会在一起了。」 虽然荒唐,但陈如芸的确是帮了她的大忙,禇羲的婚事她终于可以放心了,还是那句话,只要不娶叶知知,娶谁都行。 天气开始转暖了,江家那边派思明过来报喜,说大嫂昨晚平安生了个小女孩儿,全家喜欢的不得了。特意一早过来报喜,就是想让小姐安心,沾沾喜气。 江雅芙还记得侄女小时候的模样,白白胖胖的,不像她爹也不想她娘,倒是和她这个姑姑很相像。而她自己的三个孩子呢?全都更像时沛!包括玉儿,这事让她遗憾了许多年。 因此她和这个侄女特别的亲,现在若不是动弹不得,真恨不得立即飞回江家去抱抱她。 春试就要开始了,最近京城里涌进了许多外地学子,熙熙攘攘热闹非常,而国公府也开始全面备战江雅芙生产。 早早的准备好了产房,找来了京城最好的两个产婆,并提前接进了府里好生款待。各种药材,一应器具没有一样不妥帖的。 时沛因为知道前世她初产困难,因此显得比国公夫人还要紧张,江雅芙原本心态还好,被他紧张兮兮的模样带动的也有些不安起来。 v第04章[02.17] 时沛不停在地上转悠,「我记得还缺个什么……是什么来着?」 江雅芙受不住了,「你给我过来!坐好!」 时沛遵命,坐了过去,自觉地搬起她一条腿揉了起来,还在念叨,「到底是忘了什么呢?」 「你差不多可以了啊,我都被你拐的紧张了。明知道小初一会安然来到世上,不知你在紧张什么。」 时沛回过神,怔怔的看着她,「怕你吃苦,怕有个万一……我连第一次上阵杀敌都没这么怕过。」 江雅芙眼眶一热,「傻瓜,肯定不会有事的。你是孩子他爹,你要给我信心,不要给我泄气啊。」 他的躁动这才稍稍安抚下来。江雅芙一瞬间觉得,有时候养男人比养孩子还累。 二月初一,和前世一样,即便再小心,江雅芙依旧早产了一些日子。 时沛要跟着进产房,江雅芙打死不让,他以后是要上战场的人,进产房有晦气之说,她宁愿自己受苦也不想让他冒这个险。 忍痛安抚了他几句,她就顾不了那么多了。国公夫人亲自在外面看着他,防止他随时冲进去。 隔着厚重的门帘儿,时沛能清晰的听见里面的痛呼声,声声像在撕扯他的心。他这还是第一次亲历女人生孩子,他知道女人怀胎辛苦、生产遭罪,却没想到会是这样的惨烈。 而前世所有的这些都是她一个人经历的,她该有多疼?多害怕?他愧对她何其多? 「雅芙!我就在门外,你别怕。」 国公夫人听他声音有异,扭头去看,吃惊的发现自己这个表情不多的儿子居然哭了……哭了…… 他小时候淘气被他爹用棍子打也没见他掉过一滴眼泪啊。 哎……缘分啊,真的神奇,这对小冤家肯定会和美一辈子的,她不用再跟着操什么心了。 国公夫人假装没看见儿子的眼泪,去灶房那边看情况去了,把这方空间单独留给他。。 百年人参的汤是早就准备好的,人参切片也有,每当江雅芙力气不足时就喝一小口,倒也没有前世那么折磨人。 而小初一也仿佛懂事似的,没有折腾他娘太久,在江雅芙一声尖叫之后,降临到了世间。 生产过程异常顺利,半天就生出来了,然而对时沛来讲这半天简直比半年还要长,无数次他都想直接冲进去。 可他刚一要掀开门帘,里面的江雅芙像是能感应到他似的,一把抓起床头的瓷碗就向他丢了过去,叫他滚出去。 清醒之后的江雅芙发现自己已经在正房里了,屋里亮着昏黄的灯光,时沛倚靠在床头,中间躺着一个皱巴巴的小猴子。 「你醒了?」时沛发觉她醒了,赶紧下地给她端来一杯温水。 笑的极其温柔愉悦,「渴了吧?辛苦你了。他是咱们的儿子小初一!我已经检查过了,他的屁股蛋子上有块红色胎记。」 江雅芙喝了水,恢复了不少力气,睨了他一眼,「自己的儿子还需要看胎记辨认,也就是你了。」 她满含爱意的抱起了儿子,无需辨认就知道,他的确就是小初一,他又投生为自己的孩子了。她知道月子里不该哭,可眼泪却怎么也止不住。 时沛揽过他的肩膀,亦是心头荡起了无数波澜,「不哭了,应该高兴才是。你快瞧他,是不是在笑呢?」 小初一见风就长,没几天就从一个皱巴小猴子变的人见人爱了,而且这孩子乖巧的很,他若是哭了必定是要吃了或者要拉了,不会凭白闹人。 但这孩子什么都好,就是吃奶有点儿费劲,江雅芙本想亲自喂他,他却死活不肯吃,除了一开始几天他没什么力气不得不从,再往后就彻底不干了,一要喂他他就扯脖子嚎。 这下原本以为用不上的奶娘终于派上用场了,小家伙虽然瞧着还是不大乐意,但已经没那么排斥了,瞪着圆溜溜的大眼睛,嫌弃的吃上了他的食物。 所以江雅芙的母乳生涯刚开始就结束了,时沛无数次偷偷瞄她的胸口,哎,浪费啊,臭小子身在福中不知福。 不需要亲自喂养,加上清淡饮食,江雅芙的身材恢复的很快,张二还红着脸传了一套家传女子养护心得送她,里面的内容繁杂,却都是医药世家上百年流传下来的。所以她每天都在认真的按上面的要求执行。 江雅芙有了孩子,生活的重心就一下子转移到了孩子身上,想像着他以后成长的每一步,她慈爱的望着小初一,「儿子啊,要是你弟弟妹妹也在这里就好了,咱们一家人就齐了。」 她暗自嗟叹,却没注意到小小的婴儿在听了这话之后圆眼睁的更大了,然后兴奋的直扑腾,江雅芙只当他是高兴了,抱着他哄了又哄。 小初一满月,国公府来了不少人,各路亲朋好友都过来了。禇羲的礼是大嫂给带过来的,是一只小金锁,「禇羲说,他准备考试,不方便过来见你。」 有些事大家心照不宣。 刘月婵抱着自己的女儿乐乐去逗初一,「乐乐,这是初一弟弟。」 乐乐好像很喜欢初一,噗的一下汪出了一大口口水,江雅芙怀里的小初一嫌弃的偏过头去。原来鬼精的江乐乐小时候是这个德性啊,不敌自家妹妹可爱。刚这么想,他自己嘴角也汪出了一大滩。 没错,上天格外爱捉弄时沛一家,不只他们夫妇重生了,时钥也莫名其妙的重生过来了。 他还记得白天发生的事,父亲和母亲大吵了一架,甚至闹到要和离,他去劝母亲不管用,妹妹去求她也不管用,弟弟和狐朋狗友玩儿去了,晚上直接没回家。 夜里,时钥辗转反侧,不知该如何是好,不明白他们都一把年纪了这是在闹什么,自己马上要娶亲了,而他们却闹起了和离? v第05章[02.17] 很小他就明白,自己家和别人家是不一样的,别人的父母是一直生活在一起的,而自己的父亲却是不常见的。他常年生活在边关,有时一去就是三五年。他直到三岁了,才第一次见到自己的父亲。 他恨过他,恨他把他们丢在家里,没有尽过一天做父亲的责任。后来他长大了,不恨了,却依旧对他亲近不起来。他是他们的第一个孩子,可以说亲眼见证了母亲是如何一步步孤单的丧失了青春年华。 父亲与母亲的关系看上去很平常,他们在一起的时候看上去就像是书上最标准的夫妻样板,合格,却看不到多少温情。 时钥躺在床上,一直想着他们要和离的事。他想,父母如果真没有感情的话应该年轻的时候就和离,也不至于耽误了一辈子。迷迷糊糊睡着前,他脑海里闪过这个念头,如果能重来,他一定要在儿时就撺掇他们和离!听说母亲心里一直有禇舅舅? 时钥以为这只是个普通的多梦的夜晚而已,没想到等再次有意识的时候却是在一间产房里,他感觉自己的身体从一波热流中挤了出来,接着一只大手把他提了起来,狠狠的打了他一巴掌。 他开口就要抗议,却惊恐的发现自己发出的是婴孩的哭声!他努力想睁开眼睛瞧瞧,却什么也瞧不见,直到他再次听到那个他熟悉无比的声音。 「孙妈妈,是男孩儿吗?」 「是,恭喜少夫人,得了个小少爷,这下国公府后继有人了!」 时钥的脑袋更懵了,用了几天的时间他才接受了重生的事实,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他竟然穿越回了出生的时候,难道老天爷听到他昨晚的心里话,特地把他派回来拆散父母? 他只是随便那么一想而已啊!他马上就要参加科举,还有他情投意合的未婚妻…… 一想到还要等上十九年,他就恨不得立即绝食,也许能穿回去。 不过既来之则安之,万幸他没有重生到别人家去,还是父母的儿子。 在他第一次听到父亲的声音时就震惊了,不是说自己出生的时候他根本不在家吗? 之后随着他小身子长开,视力越来越好,他惊奇的发现好些事情都和以前不一样了,孙妈妈居然有儿子了? 还有他听表姑姑说,‘禇羲已经不再和叶知知来往了。」 他们不是成了夫妻吗?怎么会这样?虽然没在一起更好,但许多事物变化这么大,也太让人匪夷所思了。 直到那一刻,他听见了什么? 他听见母亲提起了弟弟妹妹,她怎么能预测到她还会有一儿一女?除非……时钥的小心脏跳的厉害,除非她也是重生的? 娘!儿子也是!初一也是重生的啊! 「啊啊啊啊啊」 江雅芙温柔的亲了他一下,「这孩子这是怎么了?好像突然很激动似的。」 时钥这个郁闷了,他这个身体实在是太小了,要想能随意表达自己的心意,至少要等一年。 算了,和十九年相比,一年又算的了什么? 正好趁他不能自由活动,可以好好观察一下父母的相处,如果还是像前世那样,他这个儿子举双手双脚赞成和离! 因为半夜喂奶方便,小初一晚上都是和奶娘一起睡,今天却不知怎么非要黏着江雅芙,谁一要抱走他就扯开嗓子大哭。 刚洗了个香喷喷花瓣澡的时沛阴翳的盯着江雅芙怀里的小后脑勺,这小东西,真会挑时候,偏偏选在他欲行不轨之夜。 时沛走了过去,「怎么不让他和奶娘睡?晚上要吃奶怎么办?」 江雅芙不知道他的小心思,随口道,「不知怎么回事,小初一今天和我特别亲,死活不肯和奶娘一屋睡。夜里饿了就给他喂些牛乳。」 哼,想的还挺周全,时沛瞪着初一乌溜溜的大眼睛,小初一也看了他一会儿,但看了几眼就打了个哆嗦,把头偏过去了,爹的眼神好可怕,虽然娘没看出来,他可看的一清二楚,他嫌弃自己! 时沛睡床里面,江雅芙把小初一放到中间。 「让他睡外边,你挨着我。我才不挨着他,再尿我一身。」 江雅芙嗤道,「他包着尿布呢,怎么就尿到你了?再说你是他爹,尿你几次也活该。」 时沛不再言语,侧躺着伸出一根手指轻戳初一的小胳膊小腿,半晌叹道,「不知道那个世界还存不存在?那边的臭小子要娶媳妇了,这边的这个才丁点儿大。」 话音一落,他的手指突然被一只小手攥住了,小初一瞪着大眼睛惊讶的在他脸上瞧着,又很快把目光闪开了。 小小的人儿像是懂什么似的,时沛眉头微皱,他应该是想多了吧。 江雅芙给初一掖了下被子,「是啊,弄不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儿,不知道那里还没有咱们,有的话不知道和离成功了没有?那些人怎么样了?」 时沛见小初一闭上了眼睛,正发出均匀的呼吸,默默的把一只大手伸了过去,小心的落在江雅芙的腰身上,五个指头像拨琴弦似的在上面弹动。 「雅芙~」 「嗯~干什么?」 「你觉不觉有点挤?要不然咱们把他送出去吧?」 江雅芙隔着小初一,笑着看他,「我不觉得挤,你要是觉得挤的话,你就去客房睡吧,我和儿子一起。」 v第06章[02.21] 时沛不死心,本来他在她眼里就够没地位了,现在多了儿子,他的地位就更低了。 「雅芙~要不然你到里面来睡?把他往外挪。」 「不行,他会掉到地上的。再说依照张二给我的那本医书上说的,我要想恢复到以前,最好再多将养一段时间。」 时沛一听这话来劲了,她不反对!于是他嗖的一下坐了起来,「我只是想搂着你,不干别的。他还这么小,连人话都听不懂呢。不然咱们就把他放床里?要不然咱们两个去榻上睡?」 他说这话的时候没注意到小初一的眉头突然跳动了一下。 初一人小嗜睡,他刚要睡着就听到了父母的这段对话,一下子就被吓精神了。他在心里疯狂的咆哮,他们想趁他睡着干什么? 绝对不行啊!他们当他是小孩子,只有他自己知道,他已经是个大小伙子了啊! 江雅芙看他像只可怜巴巴的大狗一样,有些心软了,已经素了他快一年了,给他点儿好处也不是不行,「那你把他往里面抱下试试吧,手上轻点儿。」 「好嘞!」 时沛像抱一朵云一样,小心的不能再小心,双手托起了小初一的身子,心里不住的祈祷他千万别醒过来。 可偏偏怕什么来什么,他刚把他托起来,初一就突然爆发出一阵能刺破耳膜的哭声,小家伙哭的好不伤心,咧着嘴巴不管不顾的就是一通哭。 江雅芙见此哪还有半点儿旖旎之情?立即从时沛手里把孩子抱到怀里哄,「乖乖,不哭了不哭了,不动你了,咱们就乖乖的躺在中间睡觉啊,哪也不去。」 见儿子哭的脸都红了,江雅芙没好气的冲垂头丧气的时沛说道,「愣什么干什么,还不去把牛乳端过来?」 时沛哭丧着脸,「雅芙~」 江雅芙一脚踹在了他的腿上,「啰嗦什么?还不快去?」 初一到了江雅芙怀里就渐渐不哭了,一双被水洗过的大眼睛明亮可人,极其招人喜欢,时沛平时也喜欢,但绝对不包括现在! 为了不让孩子呛到,江雅芙让时沛抱着孩子,她则拿着小汤匙小口小口的喂他,喝一口能流出半口来,边喂边给他擦,但还是免不了有些漏网之鱼溅到了时沛身上。 时沛瞪着怀里的小人儿,「你说这小家伙是不是故意的?我看他就是故意想憋死他老子。」 「咳!」小初一呛了一下,轻轻的咳了两声。 江雅芙火了,「你小心点儿,再呛到儿子我跟你没完!」 时沛冷哼一声,手上更轻柔了。 没安分一会儿,他一直没得到纾解的心痒导致了嘴痒,不说话他实在难受,「你说他怎么这么能吃?这都吃半碗了,奶娘不是刚喂过吗?」 江雅芙不理他,依旧细心的喂孩子。 「明天说什么也不能再让他进屋睡了。这臭小子,你当他是三个孩子里最沉稳最不惹事的,其实他是脾气最倔的那个。你不是不大满意赵家那个小姑娘吗?其实我也不太满意,可偏偏这小子却看上了,不娶不行,那赵家丫头有什么好的?弱不禁风的,家里关系还那么乱……」 时沛像个怨夫似的念叨的正欢,突然觉得大腿上一热,剩下的话就全都自动消失在嗓子眼儿里了。 江雅芙见他有异,抬眼问道,「怎么不继续说了?」 时沛脸色漆黑,把小初一举了起来,微微颤抖的交给江雅芙,「快把他拿走!他拉了我一身!」 啊?江雅芙错愕,接过小初一一看,尿布不知道什么时候窜歪了,上面沾着淡黄色的湿乎乎的臭味物体,再看时沛的亵裤上,更是惨不忍睹,拉的真准啊,一大半都拉到他爹身上了。 「啊哈哈哈哈!」江雅芙非常不厚道的笑出了打鸣声,狠狠的亲了小初一的脸蛋一口。 做了坏事的小初一和她一起咯咯咯的笑,我敬爱的父亲大人,谁叫你背后说我未来媳妇坏话?明明不久前你还在和我娘闹和离,现在居然又和好了?你倒是有媳妇在身边了,我却因为夜里惦记着你们的事,莫名其妙的穿到了这里,谁来赔我媳妇? 反正我现在是小孩子,反正你也不知道我是重生的,有仇有怨就得趁小的时候报。 时沛大为光火,几下就把脏亵裤甩了下来,换上一条别的,然后亲手把小初一夺过来,给他也扒了个精光,「你这臭小子!等你长大了看我怎么收拾你。」 为了今晚他等了多久?做了多少准备?掰着指头数日子,为了讨娘子欢心把情敌的事处理的明明白白,做出一切他前世绝对不可能做的恶心举动,只为拉近与她的距离。 今天!他特地推掉了公务,早早的打道回府,路上给她买礼物买点心,回来就用花瓣儿泡澡,尽可能的把自己洗的白嫩嫩香喷喷,不夸张的说,他连脚底皮都泡掉了一层!就只为了今生的第一个美好夜晚。 然而,因为这臭小子,现在全泡汤了……他真的很想打人啊! 尺素在外面听见了动静,问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江雅芙答不出话来,笑的上气不接下气。 时沛冲外喊道,「马上送热水过来!」 尺素答应了一声,脸微微的红了,少爷和少夫人的闺房之乐倒是挺与众不同的,居然能笑的这么大声,少夫人赢钱都没见这么高兴过。 她刚要离开,时沛猜到她可能误会了,又添了一句,「送大桶热水,我们三个要洗澡!」 尺素应声下去了,心里却在纳闷儿,少爷不是刚大张旗鼓的洗过了?还把少夫人的干花瓣用去了半盒…… v第07章[02.21] 热水一到,时沛就迫不及待的进了浴桶,抬起下巴问江雅芙,「你不洗洗?那小子拉的东西臭得很。这浴桶够大,你进来咱两一起洗吧。」 江雅芙啐了他一口,「都闹成这样了才这么不知羞,你自己洗吧,我又没沾上屎。」 说完又是一阵狂笑,把从刚开起就一直很欢快的小初一放进了水盆里,亲自给他洗了起来。 那边母子两个其乐融融,时沛酸到心都抽抽在一起了,「哎!同样是男人,同样姓时,差距怎么就这么大呢?娘子,他那么小,洗干净就行了,你过来给我擦擦背吧?我后背痒痒。」 江雅芙继续细致的给小初一洗澡,头都没回一下,笑道,「我看你是皮痒痒吧?」 他都这么惨了她居然还笑得出来?于是他很不客气的嚷道:「我哪儿痒痒你不知道吗?」 一听老爹又开始了,小初一适合的咧开了大嘴,又哭了出来…… 这下连江雅芙都有些吃惊了,这孩子……好像真的在和时沛对着干,难道这辈子他们天生父子不合? 没有美人服侍沐浴,时沛洗的没趣,洗干净就出来了。小初一紧绷了许久的神经一松懈下来,很快就陷入了深睡。 他依旧牢牢的占据着床中间的位置,四肢展开,就像是这床上的天皇老子,谁也别想越过他。 时沛盯了他的睡颜许久,忽然冒出一句,「把他送人吧,你不是喜欢江乐乐吗?和大哥大嫂说说,咱们换着养。」 江雅芙似笑非笑,「你说真的?我没意见,不过你先要过父母亲那关。」 睡梦中的初一似乎又听到了什么不好的东西,但这回他只是扁了扁嘴,并没有醒来。 夜已深,天地万物都安静下来,唯有时沛还有丝贼心在躁动,他悄悄的伸出一只手臂,越过了小初一,落在了江雅芙的手上。 江雅芙手指微动,没有拂开他。 然后某人就得寸进尺,牵起了她的柔胰往自己这边过来,并最终落在了一个硬邦邦的东西上面。 「啊~」虽然是隔着衣物,但刚一触到,时沛就差点儿激动的控制不住自己。 「啊!疼!」下一秒,江雅芙就帮他控制住了,她毫不留情的捏了一把,「再把儿子吵醒,我就把你换到江家去!」 时沛悻悻的松开了她,算了吧,把他换到江家去,然后把禇羲换过来?做梦都别想! 对于父亲的冷脸,小初一十分不在乎,他的心态可谓复杂,他和母亲有着很深的感情,对父亲尊敬之余却有不少的怨怼。 他知道父亲不会拿自己怎么样的,更何况他本来就是故意捣乱的。堂堂十九岁的好男儿被困在婴儿的身体里,他憋屈啊!尤其是不知何年何月才能再见到他心爱的姑娘,更让他心灰冷意。 所以当他看到前世那个不可一世的所谓父亲,今生居然变成了围着母亲转的好男人,心里就越发的不爽,凭什么?他想改变了就改变了,他想和离就和离,他想和好就和好。却害得他也跟着过来了,生生的和未婚妻分离,还要从吃奶流口水重来一遍。 他倒是潇洒了,母亲还要辛苦的再给他生一次孩子,依着他,和离了也没什么不好,母亲至少不用再受生育之苦,只是可惜了弟弟和妹妹。但他这段时间已经想的很通透了,重生穿越这种匪夷所思事都能发生,这个世上还有什么是真的?谁也分不清前世和今生哪个才是虚幻,不如往前看,少受一点辛苦才是真的。 一连几个夜晚时沛的小心思都因小初一的捣乱没有得逞,这让江雅芙也看出来了,这孩子不知为何很是排斥他父亲。 又度过了一个同样令时沛崩溃的夜晚,第二天一早,江雅芙还在睡,小初一已经醒了,独自吹口水泡泡玩呢。 时沛严肃认真的盯着他的眼睛,小初一也不再吹泡泡了,同样认真的盯着他。 江雅芙嘤咛一声醒了过来,然后就看到父子二人大眼瞪小眼的画面,「你干什么呢?」 时沛收回了视线,「没干什么,看看这小子长的像谁。你再睡会儿吧。我把他送到奶娘那里去。」 「行,给他包严实了,别受风。」 「知道了。」时沛匆匆应了一句,给小初一包好小被子,就抱着他大步出去了。 时沛满心惶惑,这孩子肯定不是重生的吧?一定不是重生的!一个重生已是万中无一,他们家怎么可能有三个? 他从沉稳霸气的时沛突然变成了现在的毛头小子模样,连性情也跟着变了,原本只有江雅芙这一块遮羞布,他们互相遮羞,也不怕被对方笑话,他们毕竟是从年少就在一起的夫妻。 然而,儿子这东西就不一样了。 他什么样的丑态都可以在父母面前露,在江雅芙面前露,但就是在儿女面前不行!这是他作为老父亲不能动摇的尊严! 书房里,时沛把小初一平放在书案上,低头注视着他,声音严肃低沉,「时钥,你是不是也过来了?」 小初一呆呆的看着他,然后……噗的一声,口水泡泡失败,几星口水直接喷到了时沛的脸上。他似乎觉得很好玩儿,没牙的小嘴调皮的笑了起来。 时沛面无表情的抹了一把脸,继续看他,小初一这下笑不出来了,父亲似乎真的怀疑自己了?自己做的有那么明显吗?怎么办?被他知道自己其实不是小孩子,就再也得不到小孩子的待遇了。 于是,他继续装傻。 时沛终于出了狠招,「呵呵,臭小子,做了坏事不敢承认了是吧?好,既然你不是重生的,我就随心所欲了。以防你将来再和姓赵的丫头好上,我这就想办法除了她。」 小初一在他的眼皮子底下明显的愣住了,然后看他的眼神里带着满满的祈求,小嘴一憋,又要哭了。 时沛心一凉,完了,他已经十成的确认,他的大儿子也重生了。 v第08章[02.21] 一想到自己这几天夜里对雅芙动手动脚的,还说那些肉麻话,全都被这小子听去看去了,就恨不得立即把他送人! 可这也只能是个念头而已,羞恼和愧疚感交替涌上时沛的心头。几个孩子里,他最愧对的就是这个,他几乎错过了他整个童年,等到自己有时间有精力想要与他修复父子亲情的时候,他已经长大了。他这个时候跟来了,何尝不是给自己一个弥补他的机会? 小初一屏息等着,看他等下究竟能说出什么。 然而,时沛什么也没说,他并没有叮嘱他不许破坏他的追妻计划,也没说让他像个成年人一样懂事之类的。而是重新抱起了他往书房外走。 「你该吃奶了。放心吧,爹不动你那小媳妇。等她出生了,我会尽量帮助她们孤儿寡母,不至于再让她到亲戚家中寄人篱下。」 小初一听傻了,他不是在做梦吧?这真是他那大将军父亲说出来的话? 小婴儿表达情绪的方式极其简单,不是哭就是笑,一股难言的滋味霎时袭击了小初一的心头,大颗的眼泪滚了出来。 他这回没有再哇哇大哭,也让时沛更加确定了他必是重生无疑。 时沛怕江雅芙吓到,就决定暂时不和她说这件事,自己能发现,相信用不了多久她也能察觉。把小初一交给奶娘喂饱之后,一家三口就坐上马车回江家去了。 距离上次回去已经过去好久了,江雅芙还记得那次她专门来提醒禇羲不要娶叶知知,时沛一反常态对她寸步不离。时间过的真快啊,一晃儿,小初一已经快三个月了。 禇羲早在她生完孩子不久就被圣上钦点为新科状元,而他也离开了江家,入主禇家,走上了与前世一样的轨迹。庆幸的是,据陈如芸的小道消息,他确实已经没有再和叶知知有联系了。 到了江家,小初一被江家人轮着抱,而江雅芙则是抱着江乐乐不撒手,时沛也时不时的戳戳她的小肉脸,给了赏玩的小东西。 女儿一家的归来,令江中天十分开怀,自从娘子生完女儿之后撒手人寰,他把一儿一女拉扯大,不知花了多少心血,如今他们都有了美满的生活,再没有什么比这更让他欣慰的了。若是禇羲今后也能平平顺顺,他今生就真的再无所求了。 老父亲喝多了,想起了去世的娘子,就拉着时沛一通啰嗦,江放也只能作陪,「女婿啊,我家小宝是世上最好的女孩子,你要好好待她啊……」 江雅芙听了心里难受,就抱着孩子和刘月婵回房里去了。 把小初一和江乐乐放到床里面,让两个小婴儿咿咿呀呀自己玩去。江乐乐比小初一大一些,已经可以翻身了,她白白胖胖的,比小初一大了一圈,她趴在他旁边,好奇的盯着自己的新玩具,伸出小手啪的一下糊在了新玩具的脸上。 小初一忽然被打,脸抽成了一团,使劲往旁边蹭了蹭,可还是躲不过这个大表姐的攻击,眼看着她的口水就要滴到自己脸上了,他嫌弃的直翻白眼。 刘月婵被他逗的直乐,眼疾手快的把江乐乐抱在手里,擦了擦口水。 「这个小初一,像个小大人儿似的,表情还不少呢,我感觉他嫌弃我闺女。」 江雅芙笑道,「他最嫌弃他爹,你没见时沛和他大眼瞪小眼的时候呢。」 「是吗?那可有意思了。」 二人说了一会儿家常,话题不知不觉的就转到了禇羲身上。 刘月婵气愤的说道:「你还不知道吧?那个褚二爷真不是个东西,他一边不得不攀着禇羲,又怕他秋后算账,明理暗里给他使绊子。让禇羲继承家主之位是禇老爷子的意思,那老爷子应该活不了几天了。瞧着吧,等他归天了,禇羲和褚二爷之间有的斗呢,生在这样的人家,真是前世造的孽。」 江雅芙平静的回道,「他在回去之前肯定已经预料到这些了,我倒是不为他担心这个。最近有给他说亲的吗?」其实她更想问问提亲的有没有叶家,但禇羲和叶知知的事家里人可能还不知道,未免徒惹担忧她就不提了。 「当然有!那么俊的状元后生,若不是家世稍差,恐怕提亲的人把禇家门槛都给踏平了。不过前两天禇羲过来看爹,倒是没说特别中意哪家,说是想先把仕途走稳再考虑成亲的事。」 「这样也好。」江雅芙由衷的点头。现在的禇羲还是太年轻了,才刚刚一脚踏进名利门,不知道里面的深浅,之前的他太过急切了。不过既然他听从了时沛的劝告,断了与叶知知的往来,想来时沛已经向他透露了许多现在还未揭露的黑暗,也算是引他上路了。 刘月婵也早把禇羲当成了自家兄弟,不住的感慨他的遭遇,「禇羲真是太可怜了,真希望将来能有位好姑娘善待他。我听咱爹说,他当年把禇羲领进家门的时候,他刚在郊外埋葬了她娘,破衣烂衫的,身上什么东西都没有,只有一块玉佩,听说是他祖母传给他娘的,是禇家代代传给长媳妇的……」 什么?江雅芙心头钝痛,那块玉佩……那块玉佩竟然是传给儿媳妇的……他怎么从来没对自己说过?这是她两世以来第一次听说! 那年,禇羲已经在家里住了三年了,从一个乞丐模样的小可怜儿,变成了一个儒雅俊朗的小小少年,除了和父亲读书之外,其余时间大都陪着她。哥哥性子野,一下课就出门找别的孩子玩儿去。 中秋佳节,有个远亲带着孩子上门打秋风,那个小男孩没见过好东西,看见她的琉璃灯好看,上来就抢,那是她最喜欢的一件东西,死也不给。然后他就骂她是没娘养的孩子。她和那个男孩扭打在了一起,琉璃灯也在扭打的过程中摔碎了。 打到一半的时候被禇羲看到了,他二话不说就上来把男孩的鼻子打出血了。父亲质问他们的时候,她先一步拦住了禇羲,把所有的责任都揽在了自己身上。她知道,他的心里好不容易融进了这个家,他每做一件事都想让父亲满意,他半点儿也不想让他失望。 亲戚一家走了,父亲第一次动手打了她的屁股,说她缺乏管教,没有书香门第的气度。 这回蹲到花坛下面哭的人换成她了。 他摸了摸她的发顶,从身上掏出了一块好看的玉佩,「小宝喜欢亮晶晶的东西?别心疼那盏灯了,这个送给你。」 往事依依,江雅芙突然很想大哭一场,两世,她才意外的得知了真相,禇羲心里的人是自己。 然而,又有什么用呢?他们不是同路人,就算重生个一百次,上千次,他们也不会走到一起的。 少女时的她患得患失,不会开口向他表白。而他就算明白,也会装作不明白。 年少无知,两小无猜,终究只是过往的一些美好片段而已。 刘月婵觉出她不对劲,推了推她,「雅芙,你怎么了?是不是不舒服?」 「没有,没有不舒服,不知道他们吃的怎么样了?天色不早了,我们得早点儿回去。」 回去赶紧把玉佩找出来,还给禇羲,让它去真正该拥有它的人手里。 v第09章[02.21] 时沛对于她提出这么早回家感到很诧异,难得回来一次,她还以为她会提出住上两天呢。 江中天喝多了,被江放扶回房里了。 备车的时候,刘月婵悄悄对时沛说:「我看雅芙心情不怎么好,你多让着她些。」 路上江雅芙没心情说话,就一直靠着车壁,透着车帘缝隙看窗外的景色,可她目光直直的,又像是什么都没看。 时沛谨记刘月婵的话,选择不主动惹她。 他抱着小初一,用询问的眼神儿看着他。 小初一心里这个急啊,他在心里狂吼,我知道怎么回事啊!就是闹的你们要和离的那块该死的玉佩啊!爹你不是胡乱吃醋,原来禇舅舅当年心里真的有娘啊! 可惜,他什么也说不出来。时沛只好耐心性子,胡思乱想了一路。 马车一在府门口停下,江雅芙就快速下了车,直奔她所居住的屋子,时沛抱着孩子紧跟其后。 她进门后目标明确,直接把最下面一层的首饰盒抽了出来,在里面翻找起来。 没有? 怎么会不见了呢?明明一直放在这里啊! 她叮咣的把首饰盒里的东西全都倒了出来,这个盒子里面的确没有,她又把其他的也接二连三的倒了出来。 时沛这下总算是看出来她在找什么了?顿了阴了脸。 他就说嘛,怎么回了趟娘家就晴转多云了呢?原来依旧是禇羲!永远都是禇羲! 他先是把小初一让奶娘带下去了,才问道,「你在找玉佩?」 「对,那块玉佩不见了。」江雅芙顺口答道,说这话的时候她依旧没有停止手上的动作。 「找它干什么?」时沛走近了她。 「还给禇羲。」 「哦,还了好。」时沛安了心,老神在在的坐在一旁喝茶。 江雅芙急的火烧眉毛,叫了丫鬟们一起帮她找,能进她屋里的就这几个人,都是跟了她两辈子的人,她不会怀疑她们的品行。 几个人一起找依旧是一无所获,江雅芙暂时让她们先去了。回过头来发现时沛依旧坐在那里看热闹,好像很高兴似的。 她走到他面前,冲他伸手,「还给我。」 时沛一愣,眉头紧锁,「什么东西还给你?」她这是打算直接栽到他头上? 「那块玉佩!求你还给我,那块玉佩必须要还给禇羲。」 「求?」时沛不禁苦笑,嘲弄的看着她,「你为了块儿破玉佩求我?你凭什么说是我拿了你的东西?爷我若是把气撒在一块玉佩上,早就当你面砸了它,何必去偷?」 江雅芙此时心急如焚,也听不得他这样的语气,「我必须找到玉佩,那块玉佩是禇羲娘留给他的,我也是今天才知道。这样吧,你不用把玉佩还给我,直接叫人给禇羲送去成不成?以后玉佩的事就到此为止了,咱们再也不提了行不行?」 时沛也火了,在他心里玉佩的事儿早就过去了,他在意的是她现在这副火烧眉毛无端指责他的样子! 他站起身来,居高临下的看着她,「不是我说你,江雅芙,我就问你凭什么一口咬定是我?你能给我一星半点儿的真凭实据吗?」 「要什么真凭实据?这段时间你偷拿我的东西还少吗?我给父亲绣的帕子,从娘家借来的书,那些事儿都不是你干的吗?」 时沛气到发笑,原来他在她心里还是个惯偷儿,「哈哈!哈哈!原本你竟把那两件事和丢玉佩混为一谈?你可真行啊!那好吧,既然如此我承认了行吧?东西是我拿的,你去找吧,找出来我就不姓时!」 时沛挥袖而出,不小心碰翻了茶杯,茶杯掉在地上‘咣郎’一声,碎成了几瓣。 江雅芙没想到自己和他好声好气的商量都不行,他居然还敢砸杯子!火气也一下子冲到了最高点,紧追着他的脚步而去。 一直追到了书房。 时沛双臂一伸,「这么大的屋子,随便找吧。我告诉你找到那东西也不能戴了,早就被我给砸成碎片了。」 「你、你给砸了?真的砸了?!」 时沛下巴一抬,轻快的回道,「砸了,砸的粉碎,你想把我怎么样?」 江雅芙气到双手抱头,怒发冲冠,她的美目喷着火焰,似乎要把时沛点燃,时沛已经做好了防御准备,想好了如果她上来打他,他可能采取的几种方案。 然而她并没有像个母老虎似的冲上来打他,而是忽然向左转,一把扯到了墙上的那副名贵字画,字画后面的墙壁上有个洞,里面有个木头匣子,里面装着时沛重要的东西。 她高高的举起了木匣子…… 「喂!雅芙!咱们有话好好说!」 v第10章[02.21] 然而已经晚了,江雅芙毫无停顿的把木匣子砸到了地上,匣子触地散开,里面的东西撒了一地。几枚印章、还有时沛心爱的几样小东西,还有他曾经和许展颜互通的书信! 江雅芙速度极快,趁他没反应过来,几下就把书信归拢到一起,小手用力一撕!再一撕!再一撕! 在时沛冲过来蹲地捡东西的时候,像天女散花一样把纸片往天上一扬…… 他打碎她的梦,她也撕碎他的,一报还一报,还算便宜了他呢。 时沛蹲在一大堆碎纸片中间,江雅芙站着,时间像是突然停滞了,二人谁都没有说话。 这时,尺素匆匆跑了过来,边跑边喊,「少夫人,奴婢想起来了!年前您说有些贵重东西用不上,让奴婢收拾了一些存到库房里了,其中就有那块玉佩,年前事儿太多,奴婢刚才一时没想起来。」 尺素进了书房,看到眼前的场景,直接傻眼了。 地上一片凌乱,尺素识相的赶紧跑开去找孙妈妈求救。 江雅芙脸上青青白白,是啊,年前是有收拾东西那档子事儿,她刚才太着急了,一时没想起来,又被时沛一拱火,就做出了她自己都不敢相信的举动。 时沛蹲在狼藉中,一手拿着木盒子,一手往里捡被江雅芙一同摔坏的印章、还有他小时候心爱的一些物件儿,一个胳膊腿能活动的小木偶,已经缺胳膊断腿了,只剩下脑袋还在身子上面…… 江雅芙反应过来后,慌忙的蹲到他身边,要伸手帮他捡,「时沛我……我真没想到,我给忘了……」 时沛避开她的手,看也不看她,匆匆把东西都装了起来,抱着走出了书房,独留江雅芙和一地碎纸片。 时沛的心火旺到了极点,但他不想吓到她,可也不想就这么算了,索性离家出去静一静再说。 江雅芙让小厮去找他,却哪儿也找不到,不在家也不在军营,几个相熟的人家也都说没见着他,该不会是离家出走了吧? 江雅芙坐立难安,这下是真把他给惹毛了,耍起脾气来和小石头简直一模一样,那年小石头才八岁,因为他一向调皮捣蛋,自己也是因为一件小事冤枉了他,结果那小家伙一气之下跑出家去,害的国公府人仰马翻,结果找了三天才找到,当时他正和破庙里的小乞丐们学讨饭呢。 以前她还纳闷小石头像谁,这下子总算找到源头了。 时沛这是气狠了,连话也不想和她说了。她的确是小看他了,也太过冲动了。天色已经晚了,他可别在外头出什么事。 小初一见她愁眉不展嘀嘀咕咕的,幽幽的叹了口气,真是的,担心那个大男人干什么?他还能丢?依他看,那几封害的自己重生的信撕了才干净,最好把那块破玉佩也砸了才好呢! 江雅芙想了半天,有了主意,「春月你嗓门亮,你去马棚那边说一声,就说明天上午给我备好马车,我要去见禇公子。」 春月一愣,「少夫人,您的意思是让我就这么嚷嚷?」 「你没听错,快去吧。」 春月很快就完成任务回来了,她去传话的时候马棚那边的几个小厮都在。她前脚刚一离开马棚,后脚一个平日里和张平关系好的小厮就跑出府去了。 没过一个时辰,时沛就回来了。 江雅芙没等他到回房,却把张平给等来了,「少夫人,少爷让我过来拿他的里衣,他要睡在客房。」 江雅芙咬了咬唇,把心一横,「你先呆着,我去找他。」说着她就抱起小初一去书房找他去了。 时沛正在写东西,突然听见开门声,还以为是张平回来了,一见是她,顿了下,继续低头刷刷的写,他倒是想听听她要说什么。 江雅芙在他身边站定,艰难的开了口,「今天的事是我错了,我不该冤枉你,明天我就把那个玉佩还给禇羲,没有玉佩也没有信,咱们也算是扯平了。我知道你心里还忘不了许展颜……」 「呀!」小初一突然忍不出发出了一声惊呼,他没法不惊讶,原来和父亲有过一段瓜葛的那个女人就是日后的…… 时沛这才注意到,原来这间屋里还有个不该存在的人!好小子,在这偷偷的看他爹娘的笑话呢。 他严厉的瞪了初一一眼,初一当惯了婴儿,也不怕他了,饶有兴趣的睁着大眼睛期待着还能听到些什么大消息。 有他在场,时沛就是有心想软化也不成了。 可怜江雅芙还不知道小初一重生的事儿,继续剖析着白天的事,「我也是今天才从大嫂那里知道那块玉佩的意义,明天我就把它还给禇羲,夫君,你别生……」 时沛疯狂的给她使眼色,示意她别说话了,江雅芙终于停了下来,狐疑的问道,「你眼睛怎么了?」 一点儿都不心有灵犀。 时沛想到了办法,他重新抽出一张纸,在上面写到,「我现在不想说话,也不想听你说话。玉佩给我,我去还给姓禇的。」 江雅芙是皱着眉头看完这几个字的,原本还想着好好的向他道歉呢,这下子省了,她把纸揉成了一团,甩到了时沛面前。 「当我爱和你说话呢?我告诉你差不多得了啊,小心我也生气了不理你。」 时沛依旧低着头,写着没写完的字。 江雅芙气的一跺脚,抱着孩子出去了,「有能耐你就永远别和我说话。」 小初一遗憾的撅着嘴,可惜啊,他不出声就好了,还能多看看戏。他敢打赌,如果自己不在场的话,老爹的意志力撑不过一炷香,就得向娘投降。 很快,不只里衣,连时沛的被褥,凡是与他有关的东西都被人抱到了客房里。 v第11章[03.01] 张平拦下送东西的春月,「春月,少夫人这是……」 「少夫人说她晚上要和小初一一起睡,三人一床太挤,就不得不委屈少爷了。」 虽然时沛本来就打算今晚睡客房的,但他的意思是想冷一冷江雅芙,让他知道自己生气了。而现在同样是睡客房,事情的性质却完全不一样了,他居然成了被赶出来的了! 这真是让人郁闷。 夜凉如水,他躺了一会儿,却丝毫没有睡意,索性就起身到院子里透透气。月光如水,他站在院中央,举头望月,也不知道她们母子睡着了没有。 老天爷真是的,为何也让初一重生了呢?这不是耽误事儿吗?偏偏江雅芙时时刻刻带着他,害的他好些软话都不能说。 他感到身上有些冷,忽然肩上一暖,一条薄毯盖在了他的肩头。 时沛半死不活的心一下子就活了,憋在心里的话脱口就说出来了,「我不该拿乔,其实我和你生气不是因为那几封信,我是因为你不信任我。以前偷拿你的帕子和书是因为你在别的男人身上用心,我心里不舒服。但那块玉佩我就算心里再不舒服也不会偷拿它,你对我怎么会连这点儿信任都没有?我想是我以前做的不够好,你才会这样的。你摔的那一下也太狠了,我小时候的宝贝都在那盒子里,都叫你给摔烂了……」 这时,身后之人突然迟疑而尴尬的打断了他,「少爷……是我。」 时沛僵了片刻,猛地转过身,连身上的毯子掉了也顾不得,怎么会是孙妈妈?这大半夜的她不睡觉站在自己身后干什么?还听去了他那些话! 可孙妈妈不是一般下人,他不能因为这个就朝她发火。 夜色很好的掩盖住了他脸上的潮红,「孙妈妈,怎么是你?」 孙妈妈憋着笑,她刚才本想澄清的,但谁知他说的又急又快,偏还别扭的不肯回头,自己连插话的余地都没有,再说她也想听听他的心里话。 「人老了睡不着,少夫人叫我把这块玉佩交给你,让你明天有空就给禇公子送去。我看你在院子里赏月,就出来给你了。」 时沛扶额,天呐,难道是流年不利吗?「刚才那些话您就当什么都没听见吧。」 「少爷放心,我本来耳朵就不怎么好,刚才什么也没听见。我从小把少夫人带大,最是了解她,现在在少夫人的心里谁也越不过你,你凡事爱护着她些,日子就没有不如意的。」 「我知道了,明早我就去送玉佩,您早些歇着吧,别为我们的事操心了,我们没事儿。」 孙妈妈自然说话算话,既然答应了时沛就不会对别人说,可他却忽略了一个人。 春杏睡前水喝多了,穿上鞋起夜,刚要打开门,却敏锐的发现院子里有人,好像是少爷?他不睡觉站那里干什么? 咦?孙妈妈也出来了? 她悄悄把门缝拉的大一些,耳朵伸的老长,恰好把二人的对话听了个齐全,春杏捂嘴偷笑,后脑勺上却忽然挨了一个爆栗。 原来是春月,她被春杏给吵醒了,一睁眼就发现她鬼鬼祟祟的趴在门口,也悄悄过来偷看。 春杏感激把门给关上了,姐妹两个在屋里笑了好一会儿,等少爷不在院子里了,才一起结伴出去方便。 昨晚上江雅芙是和小初一一起睡的,床上少了一个人,头一次觉得空荡荡的。大将军真拿自己当盘菜了?她就看他能坚持到几时?要是一直不回来睡,她才服他。 她正亲手给小初一换尿布,春杏和春月就进来了,春月接手了换尿布的活,春杏边服侍江雅芙洗脸,边给她一五一十的学起了昨晚月下的那一幕。 江雅芙洗着脸就喷笑了出来,差点把水呛进鼻子里。 「少夫人,您不信?这是我和春月亲耳听到的,少爷还嘱咐孙妈妈千万别和别人说,您可不能把我和春月出卖了。」 「呵呵我信我信,既然他不想让别人知道,除了我你们就不要再对外人说了。」 江雅芙笑眯眯的擦脸,心情一下子大好,哼,那家伙的性子怎么这么别扭?比麻花还过犹不及。她记得父亲那里珍藏着几块上好的老玉,等哪天回娘家哄一块过来,总算能弥补他的损失了吧? 春月惊奇道,「少夫人您快来看,小初一真好玩儿,您笑他也跟着笑,像是能听懂似的。」 小初一换好了新尿布新衣裳,快活的蹬着小腿,笑的眼睛成了一条缝。这么好笑的事他能不乐吗?他甚至怀疑她们说的那个人是不是自己的亲爹,他居然能干出这么蠢的事!自己一定要记得这些,将来一桩桩讲给弟弟妹妹听。 快到中午的时候张平回来了一趟,「少夫人,这是少爷给您的信。」 江雅芙无奈的接了过来,他写信写上瘾了?有什么不能开口说的? 「少爷说什么没有?」 「没有,少爷叫小的别乱说话,他要对您说的话都在信上呢。」 真是有什么样的主人就有什么样的下人,江雅芙抱着小初一到内室里看信。 「玉佩已还,你的褚哥哥伤心欲绝。另,本月二十圣上要带着嫔妃和王公大臣及家眷去西山围猎,你随我同去。」 江雅芙看完信忽然心血来潮,想给他回一封,可说些什么呢? 看着怀里好奇的小初一,她有了主意。 找了一大张空白的纸铺开,把墨汁涂在小初一的脚底上,握着他的脚丫子一个个在纸上按脚印,几十个小脚印按成了一个‘好’字。 张平见她出来了,问道,「少夫人,您有没有话带给少爷?」 v第12章[03.01] 「没有。把这个拿去,我要说的话都在上面。」 「……是。」 时沛看到这封回信的时候,脸色漆黑的就如同那纸上的黑脚丫子,她又是抱着那小子?这下好,他写的那句酸不溜的褚哥哥伤心欲绝的话准是又被那小子看去了! 臭小子真的欠揍,明明都十九岁了,还让她娘天天抱着偷窥他们夫妻的生活,是不可孰不可忍。 就先让他得意一年半载,等他会说话了,等他一开口叫爹娘,就立即给他找个好师父从人之初学起,虽然该学的他都学过了,但老话说的好,学无止境啊。 本来时沛对随驾围猎这事是不怎么感兴趣的,但现在他的心态完全变了,变的非常非常期待,恨不得立即带着江雅芙离家,省的她眼里只有儿子没有他。 还是说她是打定了主意,不主动求和了? 江雅芙打心底里不想去参加围猎,当今圣上好大喜功,贪图享乐,论起玩乐谁也比不过他。围猎一去就要三四天,到时候人多事多,还有宫里的娘娘,想起来就心累,不如在家陪儿子。 可这是圣旨,除非真病到快死了,否则就得去。 时沛这回挺出息的,打定了主意绝对不主动开口和江雅芙说话。当然,如果她主动开口的话,他不会再拿着架子了,也会好好和她说话的,就当什么事都没发生过。 可他想错了,江雅芙比他还硬气,自从在书房里道歉他不肯听之后,人家也不再和他说话了。这不,他都连住了几天客房了,也没人往回请他。 每天他经过正房门口的时候,都能听见里面小初一咯咯咯的笑声,母子两个亲密的像一个人似的,臭小子占据了他的床,他的女人,简直比禇羲这个潜在情敌还可恶! 他这些酸臭的嫉妒都在内心里发酵,只要他不发作出来,江雅芙就全当不知道。重生以来,和他较量了也有几个回合了,她算是看明白了,时沛就是那种给个杆子就往上爬,给分颜色就敢开染坊的主。 这回她非好好和他较这个劲不可,反正谁憋的难受谁知道。夜里自己有小初一相伴,他有谁? 时沛眼睁睁的熬到了围猎出发的这一天,天还黑着,他就到正房敲门去了,提醒她起床收拾东西。 江雅芙刚好也醒了,知道外面是他,便故意问道,「外面是谁呀?」 没人应答。 「尺素吧?时候还早,我再睡会儿。」 时沛心说,大家要一起去宫门口等御驾,现在起来已经不早了。 江雅芙见外面没动静了,以为他走了,她就起来穿衣服,收拾自己,没一会儿,门又响了,只不过这回不是敲门,而是人直接推开门从外面进来了。 时沛穿戴整齐,随时做好了出发的准备。 江雅芙往下梳掉落的头发,弯着嘴角看着他,等他开口,她就不信他今天也能保持不说话。初醒的年轻女人还带着睡意的慵懒,美丽而不自知。 时沛悄悄的咽了下,把手里的一张纸打开展示在江雅芙眼前。 上面写道,‘动作快点,今天不能迟到。儿子有母亲和孙妈妈看着,不要担心。’ 江雅芙差点儿笑出声,但她死死的忍着,继续捯饬自己。 时沛到床边把已经醒来的小初一抱起来,出门交给孙妈妈。 一出门,他就像溺水的人突然得到了新鲜空气似的,轻轻的拍了下小初一的屁股,「臭小子,好好在家里呆着。有你在,老子什么事都干不成。 小初一咧开嘴就要哭,想把他娘叫出来,可时沛一把捂住了他的小嘴,恶狠狠的盯着他,「你以后就不长大了?你就不怕我秋后算账?你的小媳妇不想要了?」 小初一这回倒是不哭了,只是小眉头皱的紧紧的,愤怒的看着他,哼,你这次要是不把娘哄好了再回来,看我以后怎么变本加厉的搞破坏。 安顿好了小初一,江雅芙这边也收拾好了,除了车夫他们不能带其他人,到时候车夫们在西山下等着,而他们这些上山的人有宫女太监们伺候着。 二人上了马车之后也没说话,有好几次时沛的话都到了嘴边了,又给缩回去了,江雅芙也是如此。 很快就到了宫门口,先到的人家已经有不少了。 江雅芙见到了不少熟人,张二和陈如芸她们都来了,远远的还看到了叶家的马车,不知道叶知知是不是也来了。她还看见了禇羲,二人并没有说话,点头示意下算是打招呼了。 江雅芙正与她们两个说话,秦罗依从远处走了过来,「江妹妹来的可真够晚的。」 这话虽然不太客气,但配上她别扭的语气,倒像只是没话找话。 「家里孩子小,哭闹了一会儿。郡主今天怎么是一个人?」 秦罗依从鼻子里嗯了一声,「这不是有你们吗?我怎么是一个人?」自从上次暴打了叶知知,她就再也不敢登王府的门了。 母妃到底还是从丫鬟嘴里知道发生了什么,她以为她会生气,没想到她只是说自己太鲁莽,并没有责罚她。叫她以后多和陈小姐她们来往,少搭理叶知知。 陈如芸毫不客气,「你倒是挺自来熟的。就算没有叶知知,你不是还能和九公主她们一起吗?」 这话不知哪点戳中了秦罗依,她立即炸毛了,「怎么?不欢迎本郡主吗?我母妃带了独门点心,到时候我分给你们一些好了。」 「噗,就为了你一口点心?」陈如芸翻了个白眼儿。 v第13章[03.01] 江雅芙打圆场,「好了好了,到时候咱们一起玩就是了。茹云,这几日贵人太多,你少说几句。」 秦罗依得意了,「就是,小心得罪了谁,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这边斗着嘴,宫门忽然轰隆隆大开,皇上的御驾出来了,百官及家眷齐齐跪地叩拜天子。 「平身!」 江雅芙起身,不经意的一眼就瞧见皇上身后不远处跟着的许展颜。还说怎么没看到她,原来人家是从宫里和许贵妃娘娘一起出来的。 她的脸已经完全恢复了,光彩更胜从前。 许展颜恰好也看向了她,二人的目光无声的在空气中交锋。江雅芙确实对当时意气之下换解药的行为感到愧疚,但这并不代表她欠许展颜的。所以她怎么看自己,自己就怎么看她。 除了皇上,有资格参加围猎的人背景都是错综复杂的,谁也别想凭白践踏谁,就算她有贵妃姑姑撑腰也是一样。 不过明枪易躲暗箭难防,这几天还是小心一些为好。 很快一行人就浩浩荡荡的出发了,没过多久就到了西山,待一切安顿好已经快到中午了。皇上迫不及待的要打猎,带着一帮男人跨马进山打猎去了,说是晚上要用打来的猎物烤肉吃。 这次后宫来的人里许贵妃地位最高,再就是九公主了,她并非许贵妃亲生,却和她关系很好。和许展颜关系也不错,加之嚣张跋扈,简直是以前的秦罗依翻版,有过之而无不及。 女人的中饭由许贵妃主持,众家夫人小姐们坐到一起,如百花齐放好不热闹。 大夏朝民风相对开放,就是受几代皇家风气的影响,中饭还未过半,许贵妃就把话题从打猎和穿戴首饰转到了新一代的青年才俊身上。 「今年的殿前三甲,其中两位都未成亲呢。状元禇羲更是一等一的人才,若不是本宫的十二公主还小,还真想要他做女婿呢。」许贵妃笑吟吟的用丝帕擦了擦嘴角。 在坐的女人都是人精,都从这话里听出些不寻常,她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提禇大人究竟是想做什么?大家都知道这话肯定只说了半句,还没完呢。 果然,就听她接着说道,「听闻时少夫人是禇大人的师妹?听说你们是一起长大的,也算是郎才女貌了,真是令人唏嘘。」也不说明白到底是在唏嘘什么。 江雅芙笑容不变,皮下面的肉却僵掉了,原来招数在这里呢。为了不再伤许展颜的脸面,人家不打解药牌了,转而攻击她了。 「回贵妃娘娘,禇羲是雅芙的师兄,就和我的哥哥一样。」 许贵妃摇摇头,意味深长的说道,「那怎么会一样呢?皇上最近喜欢看些风物地理类的书,命人四处收集,听说有一本名叫《九州物话》的书很有意思,可派人找了许久也没找到。可巧不巧,昨儿个刚有些眉目,听说是被禇大人专程买来送给时少夫人了,你们还真是感情要好的师兄妹呢,着实令人羡慕啊~」 好一个专程,好一个令人羡慕。江雅芙的笑容再难维持,只有一个人知道那本书在她手里,那就是叶知知!还以为她消停了呢,原来还在背后蹦跶。 秦罗依嗖的看向了叶知知,恨不得再抽她几下,她怎么能这么坏?那本书在江雅芙手里的事,自己守口如瓶,只可能是叶知知透漏给许展颜的,许展颜又告诉了许贵妃。 呸!她真后悔没有早看清这个表妹的真面目。她秦罗依自认不是什么好人,却也狠辣的光明磊落,从不做这样损人不利己的事。在这样的场合把这件事捅出来,简直就是把江雅芙架在火上烤!禇羲看不上她了,她去弄江雅芙对她有什么好处?拿人家泄愤干什么? 陈如芸靠近她低声说道,「肯定是叶抓抓干的吧?我看还是收拾的轻。这回咱们得小心她点儿,我有预感她不会老实的。她心里可恨着咱们两个呢,联手怎么样?」 秦罗依毫不犹豫,二人悄悄在衣袖下握了手,「好,联手就联手。」 江雅芙拿出了多年命妇的气场,临危不惧,完全不像个年轻小媳妇在众目睽睽之下自乱阵脚。 「贵妃娘娘的消息当真灵通,连臣子家里有几本书都知道,臣妇着实惶恐。」 说是惶恐,可江雅芙的脸上哪有半丝惶恐?一个只有未成年公主的贵妃和镇守沙场的国公爷相比,太不够看了。 果然,许贵妃听了这话面容一僵,目露寒光。皇上刚愎自用,最厌恶后宫女人伸手太长,这话若是传到了皇上耳朵里,他肯定会多想。她这回好不容易抢到了伴驾出宫的机会,绝不能因这小小的口舌之失让皇上不喜。 许展颜也不展颜了,反而娥眉轻蹙,她竟不知江雅芙何时变的这般牙尖嘴利,轻飘飘的一句话就把已经烧到了身上的火全数还给了贵妃,还加了一把。 可江雅芙的话还没说完呢,她甚至没给许贵妃打圆场的时间,「那本《九州物话》其实早就不在臣妇这里了,早就还回江家给我父亲看了,臣妇这就叫人回去传话,让我父亲专程把书送到西山来进献给皇上。」 她并没有提半句禇羲,而是把自己的父亲江中天抬了出来,老爷子当过皇上十年的老师,更与先皇是半师半友的关系,她许贵妃有几张脸先把皇上搬出来做筏子,再把帝师叫过来亲自送书?不说皇上反应如何,天下人的唾沫就淹死她。 她这还算给她许贵妃留余地了呢,若是再找皇上核实一下,他到底是不是真的那么想看那本书,可能还有她好果子吃呢! 许贵妃虽然没皇子,但是仗着貌美娇媚,颇得圣心,就是几位皇子的母妃都要给她几分薄面,没想到今天整治人不成,居然碰到了一颗硬钉子。 她胸膛起伏了几下,笑了出来,「本宫也真是的,好好的吃饭提什么书呢?皇上打猎兴致正高,不如等咱们回到了京城,本宫再派个大宫女去江家借好了。」 瞧瞧,这回贵妃娘娘说话客气多了吧?江雅芙见好就收,郑重了行了一礼,「多提贵妃娘娘体恤我父亲年迈,臣妇谢恩。」 这场风波高高扬起,又被死死的按了下去,在场之人再不敢闹出什么来,纷纷安静的吃饭,就算是各有心思,也只能先烂在肚子里,等各回了房间再说。 许展颜没了笑容,不知心里在想什么,九公主凑了过来,「急什么?机会多着呢,明的不能来,想个法子让她难受还不简单?」 叶知知只吃了几口饭,见许贵妃起身离开了,她也跟着母亲下桌了。 一路上她都心不在焉的,是啊,江雅芙有公公和父亲撑腰,还有人人羡慕的夫君,还有禇羲的爱慕。许展颜有贵妃的疼爱,有大批的追求者,有才女美女的名声。就连秦罗依那个蠢货也有底气敢打自己…… 凭什么?大家都是千金贵女,凭什么她们就过的比自己好?凭什么她们可以拥有想要的东西?而自己想要的东西却费尽心机而不得? 江雅芙心思淡然,她什么都不奢求,但什么好运都会主动找上她。许展颜的梦想远大,也许别人看不出来,但她看的明白,许展颜意在入宫,她看中的是下任帝王的后位,为了这个梦想,她有无数的助力在帮她。 v第14章[03.01] 而她叶知知呢?她只是想要一个禇羲而已,即便他不是状元,即便他永远是个一事无成的书生,她也愿意!可这么简单而卑微的愿望却无法实现…… 皇上他们进山打猎,一直到下午才回来,这次除了皇上本人,年轻人里拔得头筹的人是三皇子,皇上高兴的当场赏了他黄金千两。 而时沛只得了个中游。 宫人们处理肉类,准备篝火,这些都需要时间,室外烤肉宴开始的时候天已经黑了,时候正好。 这场宴会看起来其乐融融,至少表面上是这样的,皇上兴致高昂,在他的带动下,男人们都喝了不少的酒。 时沛因为这几天心里郁闷,醉的挺厉害,是被两个太监扶着回来的。 一进门就倒在了床上,口里嘟囔着什么,江雅芙一时没听清。 她亲自伺候醉鬼,给他脱了鞋袜,又拧了一条湿布巾,坐在他身边给他擦脸。 布巾碰到他的脸,他似乎被异样的温度惊着了,一把攥住了她的手腕,依旧是闭着眼睛,嘴里清晰的一声声的唤道,「小宝~小宝~小宝~我不生气了,你和我说话吧小宝~」 江雅芙愣了楞,之后莞尔,使劲给他擦了起来,在他耳边说道,「傻瓜,这回怎么和我说话了?」 时沛睁了睁眼睛,像是在确认和自己说话的人的确是她,然后才放心的再度闭上了眼睛,像是睡着了。 忽然!他大嚷了一声,「小宝!姓禇的王八蛋他敢这么叫你?老子要砸了他的玉佩!」 江雅芙无语,艰难的把他的外衣给扒了,使劲往床里一推,给他盖好了被子,准备了他夜里口渴要喝的温水,躺在他旁边看了他好一会儿。 恶从心底起,她玩心大起,伸出一只小手捏住了他的鼻梁,睡梦中的时沛呼吸困难,只好不自觉的张着嘴喘气,像一条鱼。 「真是个大傻瓜。」 由于皇上昨天用力过猛,第二天便决定先歇一歇,和一些老臣在房里议事,年轻人们则自由行动,女人们也三三两两的聊天吃茶或一起出去采花。 陈如芸和秦罗依这两个都是坐不住的,要拉着江雅芙和张二也去山上走走,难得出来一次,整日闷在房里太亏的慌了。 江雅芙捱不过她们,点头同意了,只是她刚刚出门,就愣住了,许展颜正站在外面和煦的笑望着她。 「少夫人,我有些话想和你聊聊,能赏光陪我一起走走吗?」 陈如芸下意识的拉了一下江雅芙,「表嫂别去,和她有什么好说的?」 江雅芙拍了拍她的手,让她安心,「放心吧,在我这里她讨不到什么便宜。」 「你们几个先去玩儿吧,我这边好了再去找你们。」 她是可以对许展颜视而不见,但没必要,也没理由,刚好自己这种老实人对她的心态也有些好奇,她从未把她这个情敌真正放在眼里,但对方似乎越看越看的起自己了。 「既然许大小姐相邀,我只好奉陪了。」 许展颜粲然一笑,「少夫人肯给我几分薄面就好,我还真怕你不肯理我呢,毕竟我姑母昨天为了我,对你有些失礼了,我向你赔个不是。」 二人一同拐向一条山道,江雅芙回道,「昨天的事我已经忘记了,再说贵妃娘娘身份高贵,也没有失礼一说。」 「少夫人好雅量,展颜自愧不如,听闻府上不久前刚得了贵子,我还没机会向妹妹你说声恭喜。」 「现在许小姐不就说了恭喜吗?」 许展颜和她拉家常,江雅芙也不着急,总归早晚会转到她真正想说的话题上。 二人一直往前走,路修整的很平坦,只是山路蜿蜒,过了一个弯往往就看不见身后经过的景致了。 阳光明媚,山风宜人。二人又走了一会儿,说些了不咸不淡的话,许展颜才站定了身子,说到了正题,「其实我单独把你找出来是想和你说一件事,希望你听了不要多想。」 凡是说这话的,基本上都不会让人不多想,江雅芙就看看她究竟怎么让自己难受。 「许小姐但说无妨。」 许展颜看向了迷蒙的远山,像在回忆着什么,「你可知道时沛心里的人是谁?」 江雅芙暗自嗤笑,「请许小姐帮我解惑。」 「你的感觉没错,外面的传言也没错,时沛喜欢过我,也许现在依然忘不了我,不然他也不会辛苦的去给我找解药。但我与他终究是不可能的,是我辜负了他的一片真心。」 江雅芙轻哼了一声,「许小姐,这话不该对我说吧?」 许展颜自嘲一笑,看向了她,「我告诉你这件事不是为了让你难堪的,我是有事所求。时沛已经成亲生子,而我还待字闺中,我不想因为过去的事影响到我的将来,也不希望因这点旧情再惹出别的风波。不怕你笑话,我曾经和时沛通过几次书信,讨论些诗词歌赋,想必那些书信还留在他那里。烦请你帮我告诉他,把那些书信都毁了吧。」 如果再早上几天听到这些话,江雅芙也不敢保证自己不会动怒,但此刻见她我见犹怜惺惺作态,便觉得她很可笑,并且觉得她有点可怜,明明自身足够优秀了,却还要在别人的男人身上汲取那点可怜的优越感。 「哦,你说那几封书信啊?早就撕了。」 「撕……撕了?」许展颜的诧异,想掩饰都掩饰不住。江雅芙怎么会知道那几封信?难道是时沛主动告诉她的?到底是谁撕了她的信? v第15章[03.01] 「的确是撕了,时沛当着我的面亲手撕的。他说有了我之后再看那些文字就觉得臊的慌,我阻挡不及,他几下就给撕了扔到垃圾篓里了。许小姐放心,你千万不要再把此事放在心上了。许多事就是这样,也许一个人觉得是天大的事,另一个人却可以转身便忘,何况只是几张轻飘飘的纸。」 许展颜呆愣的看着她,心潮迭起,他居然把东西撕了?那是他喜欢自己的全部见证,他就那么给撕了?为了讨好江雅芙吗? 她深吸了口气,「江雅芙,你喜欢时沛吗?」 「他是我的夫君,我孩子的父亲,我当然喜欢。许展颜,你呢?你有没有对他用过一点真心?我猜也许是有的,但恐怕还没有一片小指甲大吧?」 西山一直是皇家猎场,建设了许多年,相应设施非常齐全,就连山道也修了好几条,宽窄不一,方向不一。 没有老家伙们在,年轻人玩的自在多了,靖北侯世子提出赛马,获得了大家的积极响应。赛马是有专用的赛道的,每次大家都走那一条塞道。 这次三皇子旁边的九公主却提出了别的意见。 「总跑那一条路有什么意思?依我看这次咱们不如换一条路跑起来如何?就跑往北边去的那条路如何?那条路也算平坦,就是稍微窄了些,一边是山,一边是缓坡,也不会有太大危险。」 大家都认为这个提议新鲜,二皇子和三皇子想了下,也同意了。 时沛在别的事上可以假装不擅长,但马术上却不好伪装了,他从几年前开始就在赛马一事上屡屡得魁,是当之无愧的高手。 他自然也没什么意见,其实他耳朵里听着这群人说话,脑子里却一直在想着昨晚。他昨晚只是醉了,并不是死了,因此做的好的事、说的好多话他醒来后还有依稀的印象。 他好像对着她胡言乱语来着,好像喊她…… 幸亏小初一不在场,不然自己还有什么脸?所以他早晨趁着江雅芙还在睡,就轻手轻脚的溜了出来,一直在琢磨着再见到她要说些什么,要不然就装糊涂?假装自己什么都不记得了? 随着九公主的一声号令,时沛跃上了马背,一旦开始了赛马,他就自动的把繁杂的思绪抛弃在了脑后,身体像有自己的意识似的,与他心爱的烈马合为一体,勇往无前,眼里心里只有远方的目标。 江雅芙一句话揭穿了许展颜虚伪的面纱,你问人家的娘子喜不喜欢自己的夫君,你有什么资格?你喜欢他吗?你对他用过真心吗? 许展颜再也绷不住了,脸色异常难看。 江雅芙却是再也不想给她脸了,「你用了几分真心我不关心,时沛是我的男人,只是我的,也许他心里以前有你的影子,但自从有了我,就再也没有你的位置了。一个锅配一个灶,相配尽天下的灶是不可能的,即便它是世上最漂亮的锅!」 江雅芙欣赏着她清白交加微微颤抖的可怜模样,心底更升起了一股恼意,把这笔账都算在了时沛的头上。 你等着,看我怎么寒碜你?真是眼睛瞎了,那么多好姑娘不去喜欢,眼皮子就那么浅,偏偏看上这么个拿不起放不下,恶心自己又恶心别人的女人! 「你……你怎么能……怎么能这么说我?我真的没有别的意思啊!我只是关心他,只是想问问而已,我没有别的意思啊!」 「你要说的就这些是吧?没事我就先回去了,这里风大……」 江雅芙话音刚落,忽听奔马声急啸而来,还来不及纳闷儿,就见转弯处飞驰过来一匹骏马,马上有个俊郎如神邸之人,然而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那马蹄马上就要踩烂她们! 她下意识的要躲,可许展颜真的很会选地方,此地偏偏离那个转弯处极近,一边是山,一边是坡,风声又遮盖了一定的声音,加之此处道路极窄,最多只能容二马同时通过,这样快的速度,就算想立即滚下山坡躲避也要靠运气了。 「闪开!」江雅芙和马上惊惧的时沛一同大喊,可许展颜像是疯魔了,竟然瞬间挡住了江雅芙的去路,不想让她滚下山坡。 她也不想这样的,但她刚刚被江雅芙的一席话句句刺在了心上,她一个字也不相信!时沛是不会忘记自己的,她是他第一个喜欢的女人,是他得不到最珍贵的人,他怎么可能会忘? 不如就让他在这意外的场景下选择一把吧,原本她还在犹豫到底要不要这样做,然而现在她头脑发热的只想着扳回这一城。 时沛一马当先,把所有人甩在了身后,心无旁骛的沿着山路往前跑,然而就在某一个转弯过后却差点儿让他吓到魂飞魄散,她不好好的呆在营地,跑这里来干什么? 「快闪开!」 说时迟那时快,一切只发生在瞬息之间,即便他驯马水平再高超,也难保在这么近的距离把马控制住,从而不伤人分毫。 江雅芙眼睁睁的看着那个熟悉的人驾马朝这边冲来,她和许展颜之间只有一人多的距离,如果她今天就这么死在时沛的马蹄下,那真是天大的冤枉!就算做鬼她也不会放过姓许的! 在她惊惧的目光下,时沛骑着骏马飞快向她们驶来,就在快到她眼前的一瞬,他忽地俯下身来,身子几乎与马身平行,极其惊险! 在略过二人之间的空隙时,他用探出来的一只长臂,一把揽上了江雅芙的腰,以极大的力量把人卷进了自己的怀里,毫无停顿,马儿依旧像风一样奔驰,马尾甚至甩到了许展颜的身上。 紧接着从转弯处又过来数人,为首的是三皇子,他见许展颜正怔忪的站在路边,吓了一跳,大喝了一声,「让开!」之后就紧追时沛而去了。 许展颜下意识的靠边站去,几匹快马从眼前呼啸而过,马上的人都只是诧异为何会在路上看到有些失魂落魄的许大小姐,却没几人真正把这个插曲放在心上。 等这批人过去后,才过来两个家世稍低、不紧不慢的公子,二人见平日高高在上的大美人落了单,齐齐翻身下马,殷勤的问道,「许小姐,你怎么会在这里?是不是扭伤脚了?我们送你离开吧?这里太危险了。」 许展颜望着远去的烟尘,突然双手掩面,背过身去,哭了起来。 刚才那一遭吓的江雅芙的心紧紧揪在了一起,时沛把她抱上马之后,她就侧坐在马背上,老实的窝在他的怀里,死死的搂着他的腰,此时,世上仿佛只有他怀里这小方天地才是无风无雨的。 不管他的马去哪里,反正她是不会撒手的,他不会抛下自己不管,也不会为了别人放弃自己,更不会任由她掉落山下…… 时沛觉察出她在后怕,他何尝又不是呢?刚才那种情况,如果不是他的水平够好,可能会把她和许展颜都踢伤,甚至撞到山坡下去。 马跑了一会儿之后,渐渐降低了马速,时沛也没心思比赛了,他刚才差点吓到心脏骤停,谁爱比谁比去吧。 他带着江雅芙拐离了赛道,上了另一条向上的小路,直到附近再也不可能有外人了,才把她抱了下来。 v第16章[03.07] 再次脚踏实地的感觉有些不真实,江雅芙被风吹的鬓发散乱,胸膛起起伏伏。 时沛再也抑制不住心中的怒火,大骂道:「你疯了是不是?没事站在路中间干什么?要不是我是第一个,你就被马踢死了知不知道?」 他几乎完全忽略了许展颜的存在,现在他只想骂人,刚才那一瞬间让他意识到,有些东西得来不容易,失去却只需要一瞬间。 时沛吼完之后发现江雅芙意外的安静,她怎么不出声了?不是最伶牙俐齿吗? 「喂!吓傻了吗?」 他试着问道,胸口却突然被一股大力撞了过来,江雅芙抱着他的腰,把脸埋在他的衣襟里,眼泪刷刷的往下淌,紧抿着嘴一个字也说不出口。 她什么也不要想,就只想抱着他,她不能出事,她还有刚出生不久的小初一,没人能体会刚才千钧一发之时她的恐惧。 原本她在许展颜那里受的气,是想记下来一并找他算的,可现在她什么都不想追究了,所有的账通通抹的一干二净。 只因,那一刻,她看的清楚,他的眼里只有自己,没有许展颜,自己当时的担心完全是多余的。 时沛猛地被她抱住,浑身一僵,继而放松了下来,以手环住了她的后背。感觉胸前的衣服湿了,他无奈的叹了口气,柔声说道:「知道怕了?看你以后还敢不敢?」 他掏出了帕子低头给她擦眼泪,还顺带擦了下鼻涕。 就这么一直抱了很长时间,江雅芙才缓了过来。 时沛感觉到她身子发软,双手扶着她的肩膀,看着她的模样,此时他眼中的江雅芙,眼眶、鼻尖儿、嘴巴还有脸蛋全都哭的粉粉的,就像个刚摘下来的大桃子。 他不禁刮了下她的鼻头,「笨蛋,好了不哭了,让小初一看你这个样子肯定要笑死。」 江雅芙声音喃喃的,说出了自打二人禁言之后的第一句话,「他还那么小,怎么会笑我?」 时沛终于露出了笑意,没有继续和她讨论这个,现在不是该干这个时候,他有更好的主意。 他忽然拉起她的手,沿着弯曲的小路往上走,这条小路是守山的猎户走出来的,「正好,我带你去个好地方。」 「去哪儿?」 「到了你就知道的,你肯定喜欢那里。」 「那你的马怎么办?」 「放心吧,丢不了,这山里没有猛兽。」 「你肯和我说话啦?」 「是你不和我说话。」 「明明是你先不和我说话!」 「……」 江雅芙跟着时沛沿着弯弯曲曲的小路一直往山上走,走了许久,就在她以为山顶没有尽头的时候,眼前豁然开朗。 山顶林木葱茏之间竟有这么一方仙境,谁能想到在这片山头上静谧的安歇着一汪碧绿的池水,此时天气晴好,池水清澈见底,能够清晰的看见水里的倒影和游来游去的鱼儿。 时沛骄傲,「美吗?这是我以前偶然发现的。这个山头很少有人来,不远的一个山头上有大的成片天池,比这个好的多,专供皇上和嫔妃们在那边享乐。倒是让这里得到了难得的宁静。」 山间美景宜人,静的只能听见虫鸣鸟叫,刚刚心里积压的郁气和惧意顿时去了大半。 她笑盈盈的望着他,「美!特别的美!就算是只为了这处地方也不虚此行了。」 时沛拉着她的手在池边一块天然平整的大石头上坐了下来,见她的情绪已经好多了,便问道,「刚才到底是怎么回事?你怎么会和许展颜站在路中间?」 提起这个江雅芙神色黯了下来,鼓着脸问他,「要是我说是我故意设计她,想看看危机时刻你到底救谁,你信不信?」 时沛无奈的摇头,「我不信。」 「为何不信?」 「因为你惜命。」 江雅芙佯怒,捶了他胸口一拳,「你还不如不说话,还是那个写纸条的人可爱些。」 时沛握住了那只小拳头,眉头紧锁,「看来你刚才说的是反话,她怎么会这样做?哎,前世我以为她是被命运捉弄才变成了后来那副模样,看来是我想错了,她的疯狂是深埋在骨子里的。」 江雅芙冷哼一声,「你倒是看的挺透的,早怎么看不见呢?刚才你没看到,你救走我时许大美人伤心欲绝的样子,恐怕人家这回要恨上你了呢。」 「呵呵~」时沛揉着她的小手,笑道,「她的喜欢也好,恨也好,和我都没关系。她把你置入险地,我不对她拔刀相向已是网开一面了。」 江雅芙心头酸软,仍是想讨些顺耳的话听,「为什么是我?」 时沛微愣,似是从未想过另一种选择,救她是天经地义理所当然的啊。 v第17章[03.07] 「因为你是小初一的娘。」 江雅芙嚯的抽出手起身,背对着他搓手指,「就因为这个啊?能给你生孩子的女人多了去了!我算老几?」 她这是吃的哪门子醋啊?她是初一的娘难道不是事实吗?他不救自己孩子的娘,反而去救不相干的女人?本来就是这个道理啊。 可看她扭捏娇柔的背影,他忽然福至心灵,竟似一下子打通了奇经八脉,在猜女人心思上终于聪明了一回。他走上前去从后面把她纳入了怀里,「不单是因为这个……因为你是江雅芙,陪我走过二十年,还有接下来的几个二十年,独一无二。」 这大概是江雅芙两辈子以来听过最动听的情话了,她和他虽然外表年轻,但却已是老夫老妻了,她本也没指望他说些什么爱不爱的,对她来说,这份肯定,比什么都好听。 江雅芙转过身来,抬头注视着他认真的眸子,「这话是你自己说的,我要一直记在心里。那你听好了,因为你是时沛,就算你前世是个不顾家的混蛋……」 说到这里她语带哽咽,说不下去了,虽然心里对他有过诸多抱怨,但从未想过与之分开,也只因他是时沛。 话虽未完全说出口,但时沛却全部领会了她的心意,浓浓的喜悦和愧疚将他淹没,他紧紧的揽着她的腰,迫使她点着脚尖,深深的在她的红唇上吻了下去。 不再是半夜里的窃玉偷香,也不是再是利诱欺诈,而是光明正大的,历经两辈子,再度吻上了他的妻。 这个吻迫切而绵长,时沛像要一口气倾尽所有这段时间来压抑的念想,在她的唇|齿间尽情的掠夺着。 江雅芙站的脚酸了,他把她抱到大石头上,让她坐在自己的怀里,继续加深这个吻,手上也渐渐不老实起来,竟不知何时钻进了她的衣服里,扣住了一方玉山,他的气息越来越浑浊,目色也越来越迷离。 「雅芙~雅芙~」 江雅芙比他也好不到哪儿去,但她还有一分理智尚存,柔弱而坚定的抓住了那只不老实的手,「快停下,疯了不成?你敢保证这地方就你一个人知道?万一被人看见了,咱们两个不如一起投湖自尽算了。」 时沛吃到了甜头,终于不情愿的收回了手,帮她重新把衣襟整理好,看着她的眼睛里面闪动着贼光,「娘子,不早了,咱们赶紧回去吧。」 江雅芙红着脸,嗯了一声。 陈如芸和秦罗依还有张二,她们三个逛了不到半天,张二就受不了了,真是没天理,自己出身医药世家,从小身体底子就好,但在体力上却远远比不上那两位千金小姐。后来见她们还有精力四处逛,她实在受不了了,就主动求饶了,惹不起,本小姐要回房挑脚泡去了。 于是,就只剩下了陈如芸和秦罗依,没了体力欠佳的张二拖累,她们两个玩的更加如鱼得水了,秦罗依不知从哪摸来的弓箭,二人竟也满山遍野的找野鸡野兔子。 秦罗依射出一箭,却叫兔子给跑了,二人一路追着兔子逃跑的方向行进,进了密林里。 忽然,风声传过了一丝女人的说话声,听起来好耳熟,好像是叶知知。 这里如此偏僻,路这般难走,她怎么会在这里?而且细听还有男人的声音。 二人对视,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三个字,有、猫、腻! 于是兔子也不追了,二人悄悄的潜到了叶知知的附近,以大树作为掩体,偷听她和那名猎户打扮的男人的对话。 「这草真的有用吗?」 「小姐放心,我刘老七收了小姐的好处,绝不敢欺瞒小姐,这罗仙草和熏蚊子的艾草一起点燃,闻不出任何异味。小姐若还不放心,不妨先找人试试。」 叶知知把小小的纸包收进了衣袖里,「那倒不必了,谅你也没有那个胆子。你知道以后应该怎么做,别忘了你弟弟还在叶家的铺子里上工。」 「小人明白,小人一定把嘴巴封死,就是我那婆娘我也绝对不说。」 很快,叶知知和那猎户就散了,逐渐消失在视线外,像从来没有出现过一样。 秦罗依和陈如芸这才现出身来,蹙着眉盯着叶知知消失的方向。 秦罗依问道,「罗仙草是什么东西?你听说过没有?」 「没有,但和叶知知扯上关系的绝不是什么好东西。」陈如芸当机立断,「走!咱们这就回去问张二,她肯定知道这药草的来历。尽早知道说不定咱们还能救人于水火,再不济也能看看热闹。」 「好!」秦罗依应下。 二人一拍即合,也不打猎了,破坏叶知知的好事可比打兔子好玩儿多了。 张二回房才歇了一会儿,就见秦罗依和陈如芸过来找她了,心里一苦,这两人,一脸贼兮兮的,不知道又想出了什么花样儿。 「张二,你的脚怎么样了?」陈如芸凑上去问道。 张二瞥了她一眼,「还说呢,起了两个大水泡。你们两个怎么就一点事儿没有啊?痛快玩了大半天,雅芙被许展颜叫去了,你也不担心?」 陈如芸不好意思的挠挠头,「嘿嘿毕竟我表哥也在围场呢,表嫂她应该不会有事的。不过现在可能有人要出大事了,张二,你见多识广,知不知道罗仙草?」 「你说罗仙草?」张二明显一愣,然后脸蛋染上了红晕,「你问这个干什么?那不是咱们该知道的。」 陈如芸不依,「哎呀你还卖起关子了,你再不说等出了人命就晚了。」 张二嘀咕了一声,「出不了人命……」 一直没出声的秦罗依见陈如芸还要傻不拉几的问,看不下去了,「张二,就咱们几个你羞个什么?你就直说是不是那种脏药?」她身为郡主比一般人家的女孩知道不少宫闱秘闻,所以见她这样一下子就想到了。 张二小声解释,「其实也别说的那么难听,罗仙草一般用在男女助兴的药里,据说效果不错。」 v第18章[03.07] 陈如芸这下总算明白了,「呸!就知道她没安好心!」 秦罗依这回倒是聪明起来了,忽然想起了什么,「不好!她肯定是要用在禇羲身上。张二,你这里有没有解药?你快给我们讲讲这草是怎么用的?听人说什么要和艾草点在一起?」 「你们别急。这罗仙草生长在悬崖峭壁底下,致幻助兴效果奇佳,但却气味温和,和一般青草无异,那人说把它和艾草一起点,肯定是想趁人不备,让人毫无所觉。不过这药性也好解,我这个香囊你们拿去,拿它闻一会儿神志就清醒了。」 秦罗依接过香囊,「这下好了,要不然那人就要一辈子搭在我的好表妹手里了。」 张二脚痛,胆子又没那么大,就留在屋里养伤了,眼看着那两人风风火火的来,又风风火火的跑出去了。 自从上次酒馆那场混乱的闹剧之后,这次围猎是叶知知头一回见到禇羲。他好狠的心啊,她一片痴心,他却视而不见,一旦决定断了,便连句只言片语也不肯施舍给他 。 可虽然他对自己是这么的狠,她却怎么也割舍不下他,当他站在众人之间时,她的眼里只能容得下他,其余人皆成了他的陪衬。她觉得自己可能真的得了痴病,没有禇羲她就要疯魔了。 她没有别的好办法了,她只能赌一把,用自己的清誉换一个如意夫君,哪怕他今后恨自己也值了。 山里的风很冷,尤其是太阳落了山,皇上带着许贵妃一行去大天池泡温泉去了。禇羲和几个相熟的大人多喝了两倍,在回往住处的路上有些担忧江雅芙,她那样温和老实的性子,在这一众贵人里可别吃了亏,言语上的机锋她能躲过去,不见得别的陷阱也能完美避开。 罢了,他瞎操心什么呢?她的身边已经有了守护之人,以时沛现在对她的宝贝程度,应该不会让她出事的。 他揉了下发紧的眉心,这一抬眉,就看见了眼前不远处亭亭而立的一抹的倩影。 是她。 她出现在这里明显是专程等自己的,禇羲心下暗悔,怪自己惹下的情债。 「叶小姐,夜里风大,你怎么过来了?」 叶知知见了他未语泪先流,「原来你还有一丝在乎我,我还以为你再也不肯与我说话了呢。」 禇羲心里闪过不忍,她虽心机颇重,但对自己确实一往情深,而这事从源头算,也确实怪他。要是一开始没给她希望,也不至于如此。 「叶小姐……」 「你能叫我一声知知吗?哪怕一次也好。」 美人心碎的泪让人痛心,禇羲叹了口气,「知知,上次见面,我已经把话说的明白了。我意已决,咱们两个是不可能的,你值得一个全心全意呵护你的人,那个人不是我。」 叶知知听了这话静默不语,风吹动着她纤细的身躯,吹拂着她的头发和脸上的泪,就像一幅凄美的画一般,美好而脆弱。 良久,她才祈求似的望着他说道,「公子,咱们两个相识于那家小酒馆,上次的酒馆之行对你而言是与知知的告别,然而对于知知来说,上回却是不堪回忆的屈辱。常言道,好聚好散,还请公子垂怜,再给知知一次告别,一点回忆吧。」 禇羲本就有愧于她,此言此景更是无法狠心开口拒绝她。他不像时沛和江雅芙知道上辈子的一切,在他眼里,此时的叶知知只是一个爱慕自己却被自己伤害了的姑娘罢了。 「好吧,可这里没有酒馆。」 「无妨,这个时候茶室应该没人了,咱们去那边吧,以茶代酒也好,至少人看的清楚,话也……听的清楚。就当是我最后求你的一件事,以后你我对面相逢不相识。」 「……那就依小姐的吧。」 禇羲在很多方面都是出类拔萃的,甚至超过时沛,但在面对女人方面,甚至还不如时沛。特别是面对叶知知这样的女人,他无法像时沛那样直来直去冷脸相对。 二人很快便到了茶室,一般这个时候里面没有人,晚上女人们的父亲和夫君都从外面回来了,不便来这里吃茶闲谈,只有白天这里才是受人喜爱的好地方。 只有一个宫女守在这里,宫女被训练的极好,见一男一女进来了,丝毫不显讶异,行礼之后,默默的给二人上了茶,又在角落的香炉里点燃了一个特制的艾草球,以做驱蚊之用。之后就默默退了出去。 茶室布置的颇为雅致,席地而坐,香茗袅袅,让人无端少了许多戒备。 「禇公子,知知有一事不解,还望公子如实相告。公子一开始对我的态度不是这样的,我想求个明白,到底因何公子对我的态度一下子变的南辕北辙?」 不知是她的目光太炙热,还是屋里太热了,禇羲忽然觉得口干舌燥,心头发慌,浑身的血液好似就加速流动了起来,一股形容不上的微痒充斥着他的全身, 他没有多想,极力保持着镇定从容,「此事的确怪在下,之前是在下太过轻浮,因家中旧事伤怀不能自拔,小姐出现的时机恰到好处,便让在下有些失了分寸。后来在下放开了旧事,再度思及小姐,只觉得自己以往举动太过孟浪了,果真让小姐产生了误会,禇某这里给小姐赔罪了。」 热!怎么会越来越热?他感觉自己的脸也烧了起来。 叶知知眼见他在药物的作用下起了变化,心下满意。再等等,就只要一会儿,等他彻底丧失了理智,她就故意……,然后再大喊让外人进来作证,一切就都成了。 她不惜牺牲清誉,牺牲叶家的脸面,也要一举拿下禇羲,不成功便成仁。 就在这时,一个小太监匆匆跑到了茶室,问外面的宫女,「叶小姐在这边吗?叶家人到处在找她。」 「出了什么事?」 「听说叶夫人的癫病又犯了,丫鬟们不敢上手,叶大人让赶紧把叶小姐找回去呢!」 叶知知在里面听的一清二楚,心下暗恼,母亲的病已经一年多都不发作了,怎么偏偏选在了这个时候?她看了眼面色愈加潮红的禇羲,到底是母女情深,权衡了一下对禇羲说道,「禇公子稍坐,我去去就回来。在我离开之前你千万不要离开这里,不然这个告别就做不得数了,我今后还是会忘不了你的。」 禇羲难受的紧,只想着她能快点出去,自己也好自在一些,「好,你快些去吧,我在这里等你。」 叶知知在门口和宫女交待了一声,就匆匆离开了。 v第19章[03.07] 她前脚一走,后脚男装打扮的陈如芸和秦罗依就出现了,宫女自然认出这是两位小姐,更认得其中一位是郡主。 她面露为难,「郡主,天色晚了,您还是明天再来喝茶吧?里面有男人不太方便。」 秦罗依利眼一横,「不方便?还有我不方便进的地方?除非里面之人是皇上和贵妃娘娘,不然我还不知自己要特地避开什么人,给本郡主让开!」 「是。」宫女没办法,只好让路。 陈如芸跟着秦罗依进了茶室,很快便见到的面有异色,几乎不能正坐的禇羲,他正拼命的往肚里灌茶水,可惜没什么用。 他的目光也渐渐模糊了,只隐约看见屋内进来了两个人,却看不清是谁。 二人对看了一眼,陈如芸笑道,「傻看着我干什么?那不是你的心上人吗?还不赶紧让他闻香囊?」 秦罗依眉头拧了起来,「我?我亲自去给他……?」 「不然呢?快点吧!抓紧时间。」陈如芸往前推了她一把。 秦罗依掏出香囊,刚才她和陈如芸已经事先充分闻过了,她们是不会有事的。她心情复杂的走向衣襟微敞的禇羲,只觉得心发慌,却没顾得上别的念头。 靠近了禇羲,禇羲终于看清楚了她的脸,「你是……」 啪的一下,秦罗依紧张的把香囊按到了他的口鼻上,禇羲还不及反抗就把香囊里刺鼻的香气吸了进去,顿时精神一震,神智渐渐苏醒。 这才终于看清了眼前的两人,到此时他已经明白自己遭遇了什么。断没有想到叶知知肯为了自己做这样的事,一时羞愧难当,向二人行了个大礼,「多谢二位小姐相助……」 陈如芸打断了他的废话,「少啰嗦,事还没了呢,等叶知知发现上当了很快就会回来找你,既然谢我们就一切听我们的。」 禇羲此时也不想再为叶知知说什么了,如果今天真叫她得了逞,在众目睽睽之下出此等大丑,毁的不只是她的名声,还有自己的名声,日后无论他走到多高,在他的人生履历里将永远留下这一笔,无媒苟合,或是更难听。 「陈小姐的意思是?」 陈如芸捏着下巴,目光在二人身上徘徊了下,「你们两个,脱衣服!」 「什么?」禇羲和秦罗依一齐惊呼。 她疯了吧? 叶知知匆匆的赶了回去,却见母亲正好端端的和一位相熟的夫人说话呢,她立马意识到受骗了,怕出什么意想不到的岔子,她脚底生风,几乎是跑着回到了茶室。 门口的宫女早已不知去向,里面的灯光却还亮着,不知道禇羲离开了没有?他吸入了那么多的罗仙草,真要是这样跑出去也不知道会如何。 叶知知暗恼背后之人,看来她今天的计划是要失败了。 抱着几分期待推开门,只见禇羲正远远的背对着她躺在地上,她的心里忽的松了一口气,只要他还在,一切就还进行的下去,若是他被人带走了,她就白忙活了。 外面越来越黑,灯光不甚明亮,加上心急,她没有细想就跪坐在了禇羲身边,温柔的拉着他的衣裳。 「禇公子?你是不是很难受?你起来,知知帮你……」 她这里正柔情蜜意,突然!一人从隔间里窜了出来,大嚷了一声,「捉奸!」 叶知知吓的大叫了一声,整个人都木了,「陈如芸?你你你怎么会在这?」 这在这时,原本背对着她倒地的禇羲也呼啦一下子坐了起来,转向了她,轻蔑的笑道,「怎么?表妹下一步要脱我衣裳不成?你难道是只认这身衣裳不认人?」 叶知知被这接连的两次惊吓弄的花容失色,再难保持淡定,「你们、你们!为何单单追着我不放?」 秦罗依双眼冒火,高高在上的看着她,「别人不知道你还不知道吗?我被你耍的何其惨!」 叶知知神色一变,是啊,秦罗依一直喜欢禇羲,她怎么可能眼睁睁的看着禇羲被自己…… 「姐姐,我错了!求你不要把此事张扬,我再也不敢了,就看在咱们姐妹多年的份上吧,姐姐!」 面对叶知知的眼泪,秦罗依烦躁的一挥手,「还不快走?小心我把你做的事全都告诉姑姑,姑姑就是没病也被你气病了。」 「好,多谢姐姐,多谢陈小姐。」 叶知知逃似的离开了茶室。秦罗依撸着手指头,眉头紧锁。 陈如芸笑着探过头去,「怎么?为你表妹心烦啊?还是在心疼你的禇公子?」 秦罗依摇头,「不是,我是在想,知知小时候不是这样的,她怎么变成了这个样子?想起以前一起玩的日子,有些难过罢了。」 「想不到你还挺多愁善感的。」陈如芸说着瞟了一眼她身上禇羲的外衣,「别忘了把衣服还给人家禇公子。」 说完就颇为潇洒的往外走了。 秦罗依愣了一下,从后面追了上去,「喂,刚才为什么不是你和他换衣服?」 陈如芸坏笑,「你比我个子高啊,再说你不是喜欢他吗?我在给你创造机会啊!」 v第20章[03.07] 秦罗依微愕,嘟囔道,「可他又不喜欢我……」 二人拌着嘴离去了,过了一会儿,躺在隔间地上的宫女才悠悠的转醒。此时室内除了淡淡的艾草香气,什么都没有了。 江雅芙白天被山风吹着了,加之受了惊吓,和时沛从山顶一回来,就有发热的迹象。 时沛原本是想把在山顶上没做完的事继续做下去,江雅芙也没有反对,可谁叫他偏偏对她的事太过敏锐,觉察出她有一丝不对,就把大手放到了她的额头上。 他立即停下了亲|热的心思,叫人找来太医开了副汤药端上来。 江雅芙脑袋昏昏沉沉的,浑身无力,她背靠在床头上,想要接过时沛手里的药碗,他却不许。 笨拙的用勺子舀了一勺汤药递向她嘴边,「我来喂你。」 江雅芙艰难的笑了出来,「我只是有点受风了,又不是不能动,快给我。」 「小宝听话。」 心尖一抖,江雅芙识相的没有再拒绝他难得的体贴,张开了嘴,把勺子里的药喝了进去。 「真苦啊,开的什么药?」 又一勺递了过来,「良药苦口,不苦治不好病。」 「歪理。」她又皱着眉喝了一口,苦的她直打哆嗦,她应该和太医没仇吧? 时沛见她这幅模样,担忧的问道:「真的很苦吗?」 「嗯,我求你了,把药碗给我吧,让我来个痛快的,苦一下子就得了。」 时沛这才终于把药碗交给了她,看她脸都抽成了一团,痛苦的把一碗药给喝光了。 江雅芙苦的直想吐,生吃苦胆估计也就是这样吧。 时沛凑上前去,又问了一遍,「真的那么苦吗?」 江雅芙被他的黏牙劲儿给弄烦了,嗔道,「苦死了,不然你也尝尝!」 时沛认真的点了下头,「好,那我尝尝。」然后他就站起身来,俯身吻住了她的唇,在她的呜咽声中,把她口中苦中带甜的滋味尽尝个遍。 良久,眼看着再不停下就收不住了,时沛才强迫自己的唇离开了她的,而他也不知何时爬上了床,把她整个人搂在了怀里。 「嗯,这药还真苦,明天再不好就叫太医换个药。」 药效开始发作,江雅芙的困意上来了,枕着他的胳膊喃喃的回道,「胡闹,看你也染上病了明天怎么出门?」 时沛听了这话突然灵光一闪,有了个好主意。 太医开的苦药汤没白喝,江雅芙晚上发了汗,第二天一早就觉得浑身轻快了,想必时沛这时候应该已经出去了吧? 刚这么想,就见他从外面进来了,「好些了吗?」 「好多了,你怎么没和那些人一起出去?」 时沛狡黠一笑,「我告假了,说咱们两个都得了风寒,怕传染给别人,今天就哪也不去了。我留下陪你,就咱们两个呆一整天,明天再一起回家你说好不好?」 见他一副等夸的样子,江雅芙失笑,「好了好了,不去就不去吧,在屋里老老实实的呆着也好,省的再遇到许展颜那样的疯子。」 时沛怕她生气,赶紧转移了话题,「你出了汗,等下吃了早饭,我服侍你沐浴吧?」 他这几两花花肠子江雅芙算是摸透了,「不需要。」 「我保证规规矩矩的还不行吗?你看尺素她们都没来,你又不爱使唤那些宫女,就让我委屈代劳一下吧……」 「不要。」 「小宝~」 江雅芙浑身一激灵,嗔道,「你再这么叫我不理了你!肉麻死了。」 时沛才不管呢,禇羲就是这么叫她的,她怎么不觉得肉麻呢?他就叫,而且以后凡是没外人在,他就要这么叫,肉麻死她。 「小宝小宝小宝~」 江雅芙捂着耳朵摆头,表示自己听不见。 她这样,他就越发锲而不舍,又把小宝两个字念叨了好几遍,最后把江雅芙给磨的烦了。 她索性放下了手臂,和他对叫,「狗子狗子狗子!」 时沛一愣,「狗子是谁?」 v第21章[03.13] 江雅芙窃笑,「我刚给你取的小名,你再叫我小名我就这么叫你。」 「……」 时沛要在房里和自己呆一天,在这里洗澡的话肯定要被他骚扰,于是江雅芙打算一天不洗澡,硬抗到明天回家。 大多数时候,呆在房里对江雅芙而言并不无趣,她不管走到哪里都有书为伴,这次也不例外。 原以为这次的书白带了,没想到还真派上了用场。二人在房里简单的吃了一口早饭,她就从行李里随便拿出一本书靠在床上看了起来。 时沛一见此等情况立即不干了,他为何要装病?不就是为了能和她在一起吗?她的注意力若是全被书给吸引去了,哪还有他的用武之地? 然后他就很自然的也腻到床上去了,伸着脖子看她的书。 「看什么呢?」 江雅芙的视线仍旧在书上,淡淡的回了一句,「话本子。」 「讲什么的?」 「一个女子女扮男装替父从军的故事。」 时沛当即嗤鼻,「这不可能,太荒谬了。你想一个军营里那么多男人,就没有一个认出来她是女人的?那这军营未免也好混进去了,万一是奸细怎么办?不打败仗都难。」 江雅芙吸了口气,「这是话本,要是认出来了故事就没的写了。」 「那也不合理,就算她伪装技术高超,她怎么和一群大男人睡通铺?怎么一起方便?怎么一起光了膀子下河洗澡?」 江雅芙啪的把书阖上了,没好气儿的看向他,「你特地不出门就是为了和我抬杠的?」 「嘿嘿!哪有?你接着看,我不说话就是了。」时沛识趣的闭上了嘴,又往她身上靠了靠。 江雅芙被他挤的有些热,却没推开他,只要他保持安静,其余的就随他去吧。 她接着往下看,刚重新把思绪沉到故事里,就发觉时沛像小狗似的在她衣服上嗅着什么。 她无奈的再度阖上了书,翻了个白眼,「你又想干什么?」 时沛一本正经,「娘子,这回我可真不是成心打断你看书的。你身上有股味道!」 味道?江雅芙脸一红,回道,「你还不知道吗?那是我的体香。」 时沛却摇头,「不是体香,娘子,你馊了……啊啊啊!!别打头!打傻了怎么办?」 江雅芙用书狂砸了他一通,又闹出了一身汗,这下连她自己也忍不了了,叫宫女去弄热水来。 很快热水就被抬了进来,江雅芙瞪着床上仰躺翘着二郎腿看她话本子的那人,「你要不要洗?洗的话你先。等下我洗澡带着剪刀,你要是敢进来我可不客气。」 她倒不是非要不如他的意,只是这里到底是围场,虽然是在屋子里,但大白天的保不齐出什么意外,在这种地方做那种事她实在无法安心。 时沛晃着脚,看都没看她一眼,快速翻着话本,也不知道看进去几行字,「你放心去洗吧,爷昨天洗过了。」 呵,还带着剪刀,她就是带着砍刀自己也不怕啊,再说他不信她真能狠的下手。 江雅芙见他怪老实的,就拿着换洗衣服转入隔间了。 很快那边就传来了佳人入水的声音,时沛喉结滚动了一下,嚯的坐了起来,话本子随意一丢,就坦然的迈着大步也跟了进去。 江雅芙此时已经成了剥好壳的白鸡蛋了,顿时吓的一抖,把身子往水下一沉,只露着一个脑袋。 「你进来干什么?不是说洗过了吗?快出去!」 时沛知道她色厉内荏,快速的把身上的衣服一剥,光溜溜的挤进了浴桶,「我不是说了吗?是昨天洗的,今天还没洗呢,再说我还要服侍娘子呢。」 江雅芙被热气蒸腾的脸更加的红了,「你、你怎么这么不要脸?」 时沛的大手丝毫不客气的往她身上摸了去,吻上了她的唇、她的耳廓、她的眉眼、她的脖颈…… 「两辈子了我才悟到,和自己的娘子要什么脸?在你面前我本来就不该有脸……」 她这样爱端着,什么事儿都往心里藏的性子,就得有个人像蛇一样缠上去,把她的壳缠碎了,才能让她释放出来,也能让人钻进去。 「你混蛋!唔~别~」 外面艳阳高照,室内却春|色无边。 张二手里提着一个药包,身边跟着陈如芸和秦罗依。 秦罗依好奇的问道,「张二,你这药苦不苦啊?那些太医开的药能苦死个人,你别也尽弄些苦药汤。」 「我开的药当然都是好入口的,保证雅芙吃了立马百病全消。」 v第22章[03.13] 陈如芸接话道,「不知怎么了,听说那许展颜也病了,也不知道她昨天和表嫂到底干什么了?怎么一下子两个都病了?」 「那我就不知道了,我只会看病抓药,快到了,咱们亲口去问问雅芙不就知道了?」 内室里,洗澡水扑腾了一地,尽是断断续续引人遐思的粗|喘和呻|吟|声。时沛到底是得了逞,在浴桶里就迫不及待的要了江雅芙。 他们前世的时候在许多事上不互相了解,但唯一在此道上却深知彼此,他们都是彼此的唯一,而且在此事上非常的契合,简直是如鱼得水。时沛在床上从来不端架子,甘于伏低做小,每次他从边关回来,在家的时候晚上几乎都不让江雅芙闲着。 那年,他因圣召返京,在家只呆了不足十天,就是在这十天里让她怀上了小石头,连国公夫人都觉得意外,看她的眼神都是意味深长的。还劝她以后不妨跟着去边关,不用专门留在家里侍奉她,她自然是不会同意,此事也就不了了之了。 江雅芙咬着唇,尽量不让自己发出更多羞|人的声音,时沛正在紧要关头,二人皆是如痴如醉,忘我的抵|死缠|绵。 就在这个当口,突然,门外传来了清晰的说话声! 二人吓的当时就抱在一起不敢动弹了。 江雅芙羞恼的捶了他一拳,嗓子压的极低,还带着娇媚的颤音,「都怪你,来人了吧?非要在这种地方。」 时沛憋的难受,轻咬了口她的拳头,「别急,我交代过了,一会儿她们就该走了。」 门外,探病三姐妹来了,却被看门的两个宫女给拦住了脚步。 「几位小姐,世子夫人感染了风寒,世子也病了,今日没随圣驾外出,所以几位小姐不方便进去,还是请回吧。」 陈如芸往前站了一步,「这有什么?那是我亲表哥,见过千八百次了,既然他病了,我更要去看看了,我们可带来了好大夫。」 说着把张二往前一推,张二挺起了小胸脯,「对!就是我,让我看看病人也好调整方子。」 秦罗依是个急性子,见两个宫女如此这般,挺身而出,「我们是世子夫人的朋友,不过是来探病,你们为何推三阻四?难道她并不在屋里?还是在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里面的江雅芙听了这话脸上更热,狠狠的对着时沛的肩膀咬了下去,「就怪你,这下我要丢死人了。」说着她就要起身,时沛却搂紧了她,「嘶~你别乱动!她们进不来,你现在这个样子出去,瞎子也能猜出你刚才在做什么了。」 江雅芙只好作罢,凝神听着外面的动静,时沛毫不在意,水下又开始不老实起来。 二位宫女都是宫里的老人儿了,也算见多识广,屋内发生了什么事她们在要水的那一刻就预料到了,这种事她们见的多了。可是,当事人被外人堵在门口了还是头一次。 见二人面露难色,秦罗依忽然福至心灵,意识到了什么,顿时脸如火炭,一手拉着一个往后撤,「咱们走吧,病人需要多休息,既然没再叫太医就是没事了,咱们出去玩儿吧。」 张二一头雾水,举起手里的药,「那我的药怎么办?」 「诶呀,病的轻,不吃药不是更好吗?」 陈如芸见她这样顿时也明白了,心里啐了一口时沛,和秦罗依一起拉着什么也不懂的张二走了。 时沛缠着江雅芙一直胡闹了半天才放过她,完事之后,江雅芙把他当做用完的手纸,一脚蹬下了床,脸黑如墨,「滚蛋!回家你继续睡客房去!这下我不用做人了,都是你干的好事!」 越想越委屈,眼泪默默的淌了下来,真是太丢人了,她们肯定猜到了,以后她可怎么见人啊? 时沛忐忑的凑了过去,「娘子别哭了,她们又没看见,咱们就不行在屋里睡觉养病啊?你大大方方的就好了。」 江雅芙背过身去,不理他。 「娘子,你不是很想念小石头和玉儿吗?你难道不想让他们快点来吗?」 果然,江雅芙的眼泪住了些,话里却带着刺儿,「我不是专门嫁进国公府生孩子的,再说急也没用,小石头要几年后才来呢,玉儿就更远了。」 终于把话题成功转移了,时沛松了口气,拿帕子给她擦脸,「那可不一定,说不定会提前来呢?」 「肯定不会的,你看小初一就知道了,出生的日子没有任何变动,连时辰都是一模一样……喂!谁要和你说这个了?我不是叫你离我远一些吗?怎么又凑的这么近?」 「小宝~我错了,别气坏了身子,我给你学狗叫还不成吗?汪汪~」 江雅芙终于破涕为笑,「老不羞,行啦!一把年纪了尽作怪,还不嫌丢人。」 皇上终于玩的尽兴了,众人到了启程的时候,再次见到陈如芸她们,江雅芙已经调整好了状态,一副行的端做的正的样子,大义凛然的说着谎话糊弄她们。 时沛在她身旁不远处看着,等着她说完话上车。 他不经意抬头,却遥遥的与一道凄婉的目光对视上了,许展颜朝这边走了过来。 江雅芙她们几个自然也看到了,陈如芸不忿,「她来干什么?」 江雅芙拉了下她,「嘘!」 许展颜在几人的目光下径直走了过来,却是看也没看江雅芙她们几个一眼,而是直接走向了时沛。 时沛没想到她是要找自己,顿时下意识的看了一眼江雅芙,心说这可不是我招来的,等下她若说出什么不着听的话你可别找我算账啊。 也不知道她能不能体会到。 「愿意和我说几句话吗?」许展颜悠悠的开口,语气脆弱的像是谁不理她就犯了罪似的。 v第23章[03.13] 时沛拧着眉,看向面前这个灿若骄阳的女人,漫不经心的说道,「许小姐想与我说什么?说昨天的事吗?」 许展颜心中发苦,「我是想解释,昨天的事只是个意外,我没想到……」 时沛打断了她,「呵!我本来不打算追究了,你偏要来提,看来你真把我当傻子了。许小姐,我敬告你适可而止,不然后果你承受不起。」 「后果?」许展颜花容失色,怔怔的望着他。 「家人的安危是我的底线,言尽于此。快出发了,你快回去吧,引起别人的误会就不好了。」 果然,三皇子和两个世家公子走了过来。 「许小姐,你和时沛有话说?」 「哦,我、前天因我的失误差点儿伤了雅芙妹妹,我是特地来向他们夫妻道歉的。」说着她深深的朝江雅芙和时沛施了一礼,「还请二位原谅展颜的无心之失。」 时沛和江雅芙都没有做声。 三皇子眼神一转,笑了出来,「原来如此,其实前天的事也怪不得许小姐,要不是九皇妹突然提出换个路线玩玩,我们也不会到那条路上去的。世子夫妇大人大量,不会怪罪你的,是不是?」 时沛要说什么,江雅芙赶紧按住了他的胳膊,回道,「三皇子说的是,其实前天的事许小姐也受到了惊吓,只是个意外罢了。」 「哈哈还是世子夫人雅量,许小姐咱们走吧,贵妃娘娘还在等你。」 「嗯。」许展颜边走边回眸看了一眼时沛,却见他眼神冰寒冻人,叫人不寒而栗。 回去的马车上,时沛一直不说话,江雅芙觉得好笑,「我都不气了,你还气什么?以后我再也不搭理她就是了。自有她的结局在前面等着她。你何必在这个时候为逞口舌之快得罪了他们?别忘了你现在只是个世子而已,要想让人怕你还早着呢。」 时沛这才拉过她一只软绵绵的手,不乐意的回道,「重来一次就这点不好,太憋屈了。他能得意多久?到后来给老子提鞋都不够格。」 江雅芙在他手上拧了一下,「真是说不得你了。年纪不大,倒是把那股子狂气带回来了,慎言不知道吗?」 「好好,我知道了知道了。」 「赶紧到家吧,我好想小初一,自从他出生,我还是第一次离开他呢,昨晚梦里我梦见他哭了,心疼的我睡不着觉。」 时沛面色一变,这两天太逍遥了,以至于他都快忘了家里还有个小魔星。等回了家,他才逍遥了一天的好日子岂不是要结束了? 「雅芙,其实对男孩子太溺爱了不好,你对小初一有点太用心了……」 江雅芙眼神不善,「你的意思是上辈子小初一被我给教歪了?」 「不是,我绝对没有这个意思。我是说这辈子,他有一大群奶娘丫鬟,夜里还要跟着你……」 「那是我愿意,你就是看他碍眼对不对?我把你赶出去也不会赶他!」 一见她又要生气,他赶紧使出了杀手锏,「雅芙,你有没有发现小初一有点儿不正常?」 江雅芙张口就刺他,「你才不正常,哪有当爹的这么说自己儿子?你再说小初一坏话小心我不饶你!」 「不是,你先别急啊!我是说,你不觉得小初一……」他贴进了她的耳朵,「像是重生的吗?」 江雅芙惊愕的看向他,「你是说他也……」 时沛郑重的点了点头,半点不似开玩笑,「我已经确认过了,和他说话他都懂,不信你回去试试,他就是如假包换的成年时钥,不知为何和咱们一起回来了,你想想这段日子,你在他面前做过的那些,说过的那些,再想想这小子欠不欠收拾?」 江雅芙一时接受不了这个消息,「你先等等,这怎么可能?这不可能的!」 「你我可能,为何他就不可能?你肯定也发现了几丝不对的地方,只是你没往那上头想罢了。」 这话让江雅芙的心里一动,的确,小初一确实与别的婴儿不太一样,他有些过于懂事了,再想想他无意间坏了时沛的好事那几次,难道都是他故意的不成? 她的心里忽地泛起一股急切,想尽快见见她的儿子,不是那个小小的婴孩儿,而是前世那个她一手拉扯大,长大后为她扛起半边天的少年。 「这马车走的太慢了,我想赶紧回去,时沛,我想回去……」 当娘的和当爹的第一想法总是不一样的,她首先想的不是那些闺房内的尴尬事,而是为能再度见到那个陪伴自己多年的灵魂而喜悦。 时沛把情绪激动的她揽进了怀里,「别着急,我们都在你身边。」 秦罗依和母亲宁王妃乘坐在一辆马车里,宁王妃见自己这个傻女儿正凝眉思索着什么,深感欣慰,这孩子这段时间像是突然长大了不少似的。 「依依?在想什么?」 「没想什么。」 宁王妃慈爱的笑道,「你怎么能骗过为娘的眼睛呢?你有心事,都写在你的脸上呢,你前天穿回来的那套男装是谁的?我可从没见过你有那样的衣服。」 「娘~女儿不想说。」 「不想说我也知道,是禇公子的吧?你最近天天和陈小姐一起玩儿,陈小姐虽然行事荒唐了些,但她是个心地坦荡的孩子,娘还是放心的。我也不问你们几个搞什么鬼,咱们宗室女子本来就不必过分拘泥于俗礼。娘只问你,你是否仍旧心仪禇羲?娘和你父王商量过,他虽然出身复杂,心机颇重,但只要心是善的,与你的性子倒也相配。有咱们的家世做后盾,他日后也不敢欺负你。」 v第24章[03.13] 秦罗依听了这话却不见得多高兴,「哼!只怕他配的上咱们,咱们却配不上他呢!那人心高的很,父王不过是个不问政事的闲散王爷,恐怕入不了他的眼呢。」 宁王妃诧异,「这是哪里的话?咱们这样的人家由他挑挑捡捡?」 「娘,这事儿您就别管了,女儿心里乱的很,等我想明白了再说吧。以前我就只觉得他好,现在却有些变味儿了。一想到他为了权势接近叶知知,我的心里就不舒服。」 这点宁王妃倒不是特别在意,她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女人,禇羲小小年纪经历了那么多挫折,为出人头地而不择手段的迫切心态她多少是能理解的。 「也好,我的女儿总算长大了,娘相信你自有决断。听娘一句,凡事不可非黑即白,非左即右,别钻了牛角尖就好。」 「娘,女儿知道了。」秦罗依依偎在娘的身上撒娇。 终于回了家,一下车江雅芙就迫不及待的去见国公夫人,小初一这几天在她这边。 小初一本来在国公夫人怀里好好的,祖孙二人和乐融融。 可一见了江雅芙,小初一立即张嘴大哭,伸出小胳膊让江雅芙抱,自动忽略了她身边一脸复杂的老爹。 国公夫人笑道,「这小家伙,一见了亲娘就哭成这样,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亏待了他呢。」 江雅芙福身,「这几日多亏母亲了。」 「说的哪里话?你要是舍得,我天天帮你带都行。」 坐了一会儿,一家三口才回了自己的院子,一回来几人就进了房里,把门关好了。 小初一顿时觉得气氛有些不寻常,他怎么觉得自己是待宰的羔羊呢? 江雅芙的目光仿佛能看透人心,她眨也不眨的注视着小初一,小心翼翼的问道,「儿子,是你吗?你跟着我们一起回来了?」 小初一立即明白了,有人嫌他碍眼了,他睁着懵懂的大眼睛,冲着江雅芙一顿呜呜呀依的乱叫。 江雅芙失望之余,莫名的松了口气,看来时沛是想多了,无论怎样都好,他都是自己的儿子。 时沛惊愣了片刻,这小子!这是要跟自己对上了? 他凑了上去,「小子,你的小媳妇不要了?等她一出生我就卖了她!」 「呀伊伊~」小儿无齿的笑着。 江雅芙一脸看神经病似的看着时沛,「你够了没?」 时沛不服,「时钥,你好好的,等过两年,我想办法把她弄到府里来,你觉得怎么样?」 这句话的效果堪比灵丹妙药,原本是婴儿呓语状态的小初一突然不吱声了,看向时沛的大眼里迸发着明明白白的惊喜,看的江雅芙都呆住了。 时沛简直比得了尚方宝剑还要高兴,「看吧!我没骗你的吧?这小子刚才和咱们装蒜呢!初一,爹说话算话,你别为你那小媳妇操心了,你这个身体还太小了,小心操心太多将来长不高,爹会把一切帮你安排好的,保证不让她受一点儿苦。」 江雅芙将信将疑的看着这一切,接着她就震惊的看到了小初一默默的流下了眼泪,不是婴儿肆意的那种哭,而是懂事的孩子因父母的一句话高兴或委屈的哭泣。 江雅芙心里一痛,把他抱了起来,贴着自己的脸,她信了,他是真的回来了! 从这开始,小初一变的更听话了,晚上终于不再缠着江雅芙了,也不再故意破坏他爹的好事了。 时沛终于光明正大的恢复了他对正房的主|权,下人们也不再怀疑少爷的身子憋的失去了性能。 夜里,江雅芙累的昏昏沉沉,只想着快点去与周公相会。 时沛神采奕奕,专挑这个时候在她耳边问道,「小宝,和离那话就不作数了吧?咱们以后谁也别提了好不好?」 却见原本已经快睡着的江雅芙忽然睁开了眼睛,「不行!我发现和离这招挺好用的,狗子的忠臣度还有待考验。和离的话先暂时搁置,若是以后你让我有一丁点儿不满意,立即重提!」 「啊?小宝,这不公平啊……」 江雅芙这回却闭上眼睛,任他软磨硬泡就是不开口了,只有她微翘的嘴角泄露了她的心情。 白天,江雅芙正抱着小初一在院子里看花,春杏跑了过来,「少夫人,你猜我刚才在府里看见谁了?」 「看见谁了?我可猜不到。」 「是思明。」 「思明过来不奇怪啊,是不是爹或者大嫂又给我送什么东西?」 春杏一脸郑重,「怪就怪在这里,思明这回不是来找您的,而是专程来找少爷的,看样子神神秘秘的,好像不想让您知道呢。我离的远,听他和张平好像说大少爷怎么了,似乎是出了什么事,看他好像挺急的。」 大哥出事了? 派人去找思明和张平的时候,二人已经不在府里了。 江雅芙心里一咯噔,如此着急,可能事还不小。大哥那样性格豁达的人会有什么事呢?而且前世大哥并没有惹过事儿,难道又是因为她和时沛的重生引起的变化吗? v第25章[03.13] 有些事一旦和至亲有关,人便会格外喜欢胡思乱想。江雅芙努力回想前世与大哥有关的事,却始终没有找到什么异样,她又不能直接回娘家去问。大哥既然连她都不愿意说,恐怕父亲和大嫂也不一定知道。 大哥从小就是如此,虽然看上去大大咧咧的,但一到关键时刻嘴紧的厉害,他要是不想说的事谁也别想知道。 时沛比平时回来的晚了些,小初一已经被奶娘抱去睡了。 江雅芙帮他宽了衣裳,「今天怎么这么晚?」 「没什么,在军营里耽搁了一会儿,你在家里还好吗?」 江雅芙悄悄观察他的神色,「我挺好的,无非就是平日那些事。对了,今天春杏说在府里看到江家的小厮思明了,奇怪了,他来府上怎么不来找我?」 时沛牵着她的手坐了下来,「你呀就是太爱操心了,思明是来找我的。大哥的一个朋友想让他侄子从军到我的手下来,大哥这才让思明过来找我,看我什么时候有空和他见上一面。」 江雅芙半信半疑,「就为这事?」 时沛失笑,「就这事儿!你以为呢?大哥是觉得这么小的事没必要通过你,直接找我就成了。你看你果然多想了吧?」 「好啦~累了一天了,赶紧歇着吧。」 时沛手臂一收,把她搂在了腿上,埋首在她胸前,「先不急,咱们先干点儿别的。」 「你讨厌~」 就这样,江雅芙就把这件事抛到了一边,确实,她不该因为自己是重生的,就妄图掌控周围所有人所有事,这是不可能的,也是不对的。 可很快现实却狠狠的打了她一巴掌,第二天,刘月婵就哭着抱着乐乐来找她。 「大嫂你这是怎么了?谁欺负你了?」 尺素把江乐乐抱下去和小初一玩去了,屋里只剩了姑嫂二人。 「雅芙,你大哥可能有别的女人了。」 「啊?这怎么可能?大嫂你听谁说的?」由不得江雅芙不惊讶,大哥和大嫂恩爱了一辈子,叫她羡慕了半辈子,谁都有可能沾花惹草,唯独大哥不可能。 刘月婵眼睛哭的通红,「这段时间我就发现他不对劲,整日心不在焉的,也不怎么抱乐乐了,我还在他身上闻到过别的女人的胭脂味儿。」 「大嫂,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误会?你问过大哥了没有?」 「我不敢问,我怕万一是真的……万一是真的……我该怎么办啊?」 江雅芙被她晃的直发晕,「你先别急,还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呢,你别先乱了阵脚,我相信大哥的人品,万一他真的敢做出对不起的你的事,我还有父亲全都站在你这边!」 她一边安抚刘月婵,一边思忖着,大哥私下找时沛的事到底与此有没有关系?如果大嫂的猜测是真的,那时沛在这里面扮演着什么样的角色? 不是她不相信大哥和时沛,她是不相信人性,实在是因为活过一遭,见识这京城里形形色色的男人太多了,女人即便深陷情网,也要额外留几分清明,才不至于被亲近的人蒙蔽了双眼。 送走了刘月婵母女,江雅芙左思右想,大哥连大嫂都瞒着,可见是真的出了什么事,也许还与女人有关? 她没有养成对时沛刨根问底的习惯,既然他不对自己说,她自有别的办法知道。 很快,她就与万事通陈如芸在一间茶楼见了面,开门见山的问了出来,「妹妹,你可知我大哥江放最近出了何事?你表哥应该知道,但他也瞒着我。」 陈如芸面露为难,「表嫂,他们不想让你知道,也是不想让你跟着焦心。」 江雅芙眼睛一亮,「你果真知道!」 「哎!这京城哪有我不知道的事?再说你大哥这回惹到的事早就不算秘密了,该知道的都知道了。」 江雅芙扼腕,「妹妹你真是要急死我,这个时候还卖关子,你就快说吧!」 「是这么回事,你大哥前段时间在路上救了个躲避仇家的女人,那女人脸上手上都是伤,你大哥看她可怜就花了几两银子让她暂时居住在平安巷里。原本这是行善积德的好事,可没几天那女人的夫家就带人找上门来了,原来她根本不是躲什么仇人,而是一个商户家的逃妾。」 江雅芙眉头深锁,已经预感到接下来的麻烦了。 陈如芸接着说,「本来救人是件好事,但这名叫柳二的商户压根不感激你大哥,还讹上了你大哥!说是他把自己的小妾拐跑的,巧的是,这时候那女人被查出有了身孕,那柳二便更加不要脸,向你大哥狮子大开口。惹上了这样的脏事,你大哥怎么会愿意再牵连上江家?只好再搭上一些银子想着息事宁人,那人也把银子收下了,当时也说好了,收了银子之后大家就桥归桥路归路。」 「他又找我大哥要银子了?」 「对!没错!原本以为事了了,结果没过几天柳二突然翻脸了,说你哥让他戴了绿帽子,要他再掏三千两银子才行,不然就搞臭你们江家的名声。而且这回不单是柳二,连那个小妾也变了个人似的,一口咬定你哥拐带非礼了她……还说不给银子就要闹到官府去。」 「咣」的一声,江雅芙一拳砸在了桌子上,原来如此,难怪大哥要找时沛帮忙呢,这样的局以他那憨直性子又怎么破的了! 「表嫂你别急,据我所知表哥已经插手了,他们不让你知道,就是不想让你跟着忧心,几个小杂碎罢了,难不住表哥的。」 江雅芙深吸一口气,「他们现在查到哪一步了?」 「表哥这几天在悄悄跟着那个柳二呢,表哥怀疑他后面有人,不只是想敲诈银子那么简单。」 「你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 v第26章[03.17] 陈如芸一时得意忘形,满脸骄傲,「那当然!柳二经常出入的地方还是我的人查出来的!」 「在哪儿?」江雅芙急道,难怪这几天时沛回来的比平时晚,原来是为了大哥盯人去了。 刚才说话还顺畅的陈如芸提起这个忽然欲言又止,「额这个……表嫂你饿不饿?这里的茶点挺不错的,咱们点几个尝尝吧?」 江雅芙直直的看着她,「怎么?他去的地方我不能去?」 一连几个晚上盯人,时间还都差不多,除了那种地方还能是哪里? 陈如芸挠头,一脸尴尬的笑,「嘿嘿表嫂,其实表哥真的是干正事去了,万花楼的老鸨子是我小弟李四的亲姨,有她照应着呢。」 哼!还就怕她照应呢!江雅芙的脸上明明灭灭,看的陈如芸是坐坐针毡,总觉得是自己犯了大错,做了对不起她的事。 「表嫂,你就放心吧。除了你表哥谁都看不上,更何况是那种地方的女人?」 江雅芙不语,拳头握的死紧,嘴巴抿成了一条线。 「哎呀表嫂,你怎么就不信呢?这样吧,你要是敢,我带你去瞧瞧怎么样?」陈如芸都快急哭了,顺口提了一句。 万没想到,江雅芙在略作沉思之后,悠悠的吐出了一个字,「好。」 陈如芸再次留下了无形的泪,她可真是惨啊,不带她去吧,她就给自己摆出这副不死不活的样子,带她去吧,表哥说不定会捏死自己。 最后她一咬牙,罢了!总归是女人的事大过男人的,再说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表哥真要是被哪个狐媚子钻了空子,她难辞其咎。 很快,她就带着江雅芙换了一套装扮,二人皆是一副清秀公子的打扮,陈如芸经常以男装示人,因此经她手的装扮效果还不赖,一般人是可以唬住的。 为了防止意外,她特地叫上了自己的跟班张三和李四。 有李四在,几个人畅通无阻的从万花楼的角门进去了,路上拂开了数个姑娘的示好,直通时沛潜伏的那个房间。 江雅芙来的路上一直板着脸,心情沉重,但自从进了这万花楼后院,忽然又生出了一股别样的心情,这是以往的她连想都想象不到的地方,她只知道世上有形形色色的人,有人像她这样锦衣玉食,有人却深陷这样的泥淖。 入耳的阵阵笑声,欢歌舞乐声,像是有人在她眼前推开了一扇厚重的门,让她第一次看到了这样一个污浊的却也是五光十色的世界。 陈如芸笑着揩了一位过路姑娘的油,笑着凑了过来,「表嫂,轻松点儿,没人看出你是女人。咱们直接上二楼,就能看到我表哥了,你别紧张。」 李四也嬉皮笑脸的说道,「是啊,江公子,有咱哥们儿在,屁事儿都不会有的。」 张三怼了他一拳,「大老粗,别对着贵人说屁话!」 江雅芙噗嗤一笑,陈如芸总算松了一口气,带着她上楼去了。 这几天,柳二一直来万花楼找同一个青楼女,时沛干脆就把她旁边那间房包下了,因为有李四这层关系,老鸨子对他很客气,从不让人打扰他。 此时,他正听着隔壁的墙角。直接抓住那柳二拷问不是不可以,但就怕打草惊了背后之人,并且还什么都问不出来。所以他只好采取这种盯梢的笨办法,相信这天天泡在女人堆里的蠢材很快就会露出马脚的。 如果是别人的事情,他随便找个人来做这事也就是了,但是为了江雅芙的大哥江放,他不敢将此事托付给别人,哪怕是忠心耿耿的张平,他也怕他不够机灵坏了事。 至于为何不让江放自己来做,一是因为他的性子做不来,二则是因为刘月婵是个难哄的,而自家的小宝是可以讲道理的。 而就在这时,外面突然响起了敲门声。 「谁?」 江雅芙捏着嗓子,「公子~奴家给您送酒菜来了。」 那小嗓子就是化成了灰,时沛也听的出来,他当即黑了脸,没想到一向讲道理的小宝竟然跑到这里来和他讲道理了! 「来了!」他赶紧过去开门,一拉开门就看见一张喷火的小脸,和满脸歉意的陈如芸。 她把声音压的极低,「表哥,这不怪我,我……」 后面的话时沛没听见,因为他已经一把把江雅芙给拽了进来,砰的一声把门给关上了。 陈如芸碰了一鼻子灰,示意自己的两个兄弟,「走!馄饨摊吃东西去,我请。」 为防止江雅芙进来乱说话,一进门,他就用手把她的嘴给捂住了,用气声儿愤怒的问她,「你怎么到这种地方来了?」 江雅芙瞪着他,「信不着你!你来得,我来不得?」 时沛拿她毫无办法,「你呀,跟着表妹都学坏了。我放开你可以,你千万别坏事儿,不然这几天我的辛苦就白费了。」 江雅芙点了头,他才松开了对她的钳制。 他刚一放手,江雅芙就抓过了他刚才捂着自己的那只手放进了嘴里,狠狠的咬了一口。 时沛把她搂紧了怀里,在她耳边轻笑,「别说,你这幅打扮别有一番味道。嘘!别闹,你刚才既然已经演戏了,现在就得继续演下去,这可是为了你亲哥。」 江雅芙除了狠狠的瞪他之外,现在根本没有收拾他的办法,只好屈辱的应了下来,「那我该怎么做?」 v第27章[03.17] 时沛想了下,「你刚才做的就很好,就那么说话,给爷倒酒。」 他顺势抱着她坐在了自己的大腿上,江雅芙挣扎着要下来,他偏不许。 在这种地方居然能抱到自己的娘子,这份禁|忌感和刺激程度对时沛而言是前所未有的,此时不大吃豆腐更待何时?他这应该算是变相的以公谋私吧?谁叫她自己找上门来?这在以前他是做梦也想不到的。 「倒酒。」 桌上根本就没有酒,他也恰是酒不醉人人自醉,笑看着她。 近在咫尺的眼神里仿佛带着勾人魂魄的钩子,叫人脸上不自觉的发起烧来。 江雅芙嗓子发紧,试探着说道,「公子~奴家给您倒杯酒吧?」 那故作娇柔七扭八拐的声音,连她自己听了都直想吐,时沛却相当受用,与她正正经经的演起了老瞟客。 抓住她的小手亲了一口,「好~那就饮一杯美人倒的酒吧!当真是好酒!美人你也喝。」 江雅芙皱着眉头不悦的瞪他,他戏怎么这么多?这要怎么应? 时沛在她腰上捏了一把,催她快点儿,「你哥……」 人的潜力是无穷的,江雅芙瞬间应道:「奴家喝就是了,公子你真坏~」 嘴上虽然说着腻死人的话,江雅芙无处发泄的羞耻感却一股脑全部发泄到了时沛身上,狠狠的掐着他的手背,他的脸,凡事有肉露出来的地方皆不放过。 时沛无声的坏笑,「真乖,既然酒也喝了,不妨与公子我做点儿正经事吧,嗯?」说着他一举把她横抱了起来,朝床的方位走去。 他疯了吧?他是打算在这里?叫他狗子还真成狗了! 时沛不理她乱踢的小腿,把她给抱到了床的旁边,「嘘,美人胡乱想什么呢?我是叫你过来听戏的,这里能听见隔壁的说话声。柳二今天带来的银子半路被人摸去了,等着吧,一会他说不定会露出马脚。」 江雅芙气呼呼的,胸脯起起伏伏,时沛伸出双手捧着她的脸,往侧面一掰,「乖,墙这里有个洞,咱们蹲这看。」 她嫌弃的拍开了他的手,听话的和他一起守在那个洞口,忐忑的听着对面的动静。 时沛则在她身旁环着她的腰,不像是是来办事的,倒像是来当采花大盗的。 洞口不大,并且位置甚是隐蔽,透过洞口只能看见对面影影绰绰的人影,别的什么都看不真切,但对面的声音却全部能够听的一清二楚,比刚才听的清楚多了。 刚才隔壁那两人还在吃酒说笑,这会儿怎么……这么快就…… 江雅芙听了一声之后就红了脸,退了回来不肯再听了。 时沛佯装不知,在她耳边呼着温热的气息,「怎么了?」 江雅芙使劲把他往地上一堆,时沛一时不察,摔了个屁股蹲儿,却半点儿没生气,拍了拍屁股重新蹲在了墙边。 江雅芙注视着他那猥琐的背影,简直不敢相信这个就是和她生活了二十年如假包换的时沛!他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啊?他到底有几幅面孔?难道以前在她面前表现出来的都不是真正的他?现在这个才是? 她忽然有些凌乱了,怎么办?那个正撅着屁股听人家墙角的是她高大威武的夫君啊!好想在他屁股上补一脚怎么办? 就在她满心羞愤郁结的时候,时沛忽然站起身来!只是瞬间,他身上的整个感觉都变了,刚才若全是轻松,现在则是充满了肃杀之气。 「怎么了?」 时沛拉过她的手,「咱们回家吧。」 「你听到什么了?」 「嗯,回去再说。」 二人牵着手走到了门口,江雅芙别扭的收回了自己的手,喃喃道,「我现在是男人的打扮。」 时沛见她神色动人,心头一软,终于露出了笑意,「走吧,兄台。」 柳二不会想到,这是他最后一个逍遥之夜,因为不到天亮,他就被两个黑衣人给悄无声息的带走了。 出了万花楼的角门,外面一片安宁,一道小门隔绝的像是两个人间,月光的清辉铺满了大地,江雅芙忽然不想坐车回去了。 「时沛,咱们走走吧。」 「好。」 「呀!不能牵手的!我现在是男人。」 「就牵,路上没人。」 江雅芙觉察出他的心情从刚才开始就很不对劲,他不主动说,她也不开口问,二人牵着走,一路朝家的方向走去,不去计算这样走要多久才能到家,牵着彼此温热的手,只愿岁月静好,永远这样走下去都好。 她在等他开口,也终于等到了。 v第28章[03.17] 「是许展颜。」 江雅芙诧异,「是她?我竟不知道咱们什么时候和她结了这么大的仇,你刚才听的真切?」 「真切。那柳二来的时候银子被偷了,付不出度夜资,与那女人纠缠的时候说的,他叫那女人别着急,等过几天他就能拿到大笔的银子。那女人不信,他就说对方是城北的程大根,你可知这程大根是谁?」 「我不知道。」 「她是许展颜奶娘的干儿子,这一切不都清楚了吗?」 江雅芙恍然,但很快,她的关注重点就转移到另一件事上去了,停住脚步问他,「你怎么对她的事那么了解?她奶娘的干儿子是谁你都知道?」 时沛刮了下她的小鼻子,「你呀,这种老醋还要吃。许家有我安插的人,你别多想,在咱们没回来之前,可能有观察许展颜的作用,但咱们一回来,我可没那份心思了。之所以没把人撤回来,是因为那根钉子足够隐秘,留着说不定以后有用,毕竟咱们早晚会和那位走向对立,不得不防。」 「哼!算你圆的好。可她怎么会想到在我大哥身上下手呢?」 「你大哥是个好人选啊,既能败坏岳父和江家的名声,又能波及到国公府。于小,解了怨气,于大,恐怕这时候许家已经和那位勾结在一起了。岳父的声誉受损,在朝中的威信多少会受到影响,皇上也会对江家失望。继而将来若父亲在边关有什么事,岳父在这边也插不上什么话了。你想想看,到时候再有个未来仁君之相的人出面拉拢时江两家,是不是成算就大的多?」 江雅芙忍不住啐到,「做他的美梦!」 「好啦,不气啦,剩下的就交给我,你就在家好好照顾小初一,一切有我呢,我会让他们知道骨头不能挑硬的啃。」 她感觉拉着自己的大手上有许多硬硬的茧子,忽然心头泛起一阵疼,「嗯,我相信你。前世我大哥也出过这事吗?我怎么完全不知道?」 月光将漫步的二人身影拉的很长,「出过,只不过那时候要比现在简单的多。柳二表面上是做生意的,实际上经常做些敲诈勒索的缺德事,大哥心善,前世也中过招,不过柳二只是图钱罢了。那时候我成亲几个月后就去了边关,没有后来那么多事,许展颜也没有现在这么丧心病狂。现在看来是那位过于急着想把国公府掌握在手里了。」 果然发生过,江雅芙不知是松了一口气还是为自己前世的闭塞感到怅惘,「那后来是怎么解决的?依我大哥和我爹的性子,此事不可能无声无息。」 时沛给她解了疑惑,「我那时候虽然不在京城,但京城里有我许多的手和眼睛,邵春最先发现了你大哥被骗的苗头,在邸报中给我夹了封信,说明了此时。我叫他全权处置,不得伤及江家名声分毫,未来的邵将军处理一个小小的柳二不是手到擒来吗?」 江雅芙呆呆的望着他,满心的话不知该从何说起,哑哑的问他,「你做的这些怎么从来没和我说过?」 「和你说这些干什么?你要独自管家照顾母亲,已经够辛苦了,许多事能不让你知道,就不让你知道。」时沛替她拂了拂被微风吹动的额发。 「可你不说……我又怎么知道?」怎么会知道你对我和江家的事并不是无动于衷置身之外?怎么会知道你把我的家人也当成是你的家人? 一股久远的委屈猛然袭上心头,毫无预兆。 时沛低头轻吻住她滑落的一滴泪,「傻小宝,这也值得掉眼泪吗?」 「值得。」 月光下,一高一矮两个男人紧紧的相拥在一起。两个从墙根路过的老乞丐恰好见到这一幕,相互看了一眼,夸张的抖了一地的鸡皮疙瘩,赶紧溜了。 时沛做事向来有章法,他既然说有把握就一定会把事情办成,不管多少时间,江雅芙把心放在了肚子里,亲自回了江家一趟,拉着大哥当着大嫂的面把事情原原本本的说清楚,好好的当了一回和事佬。 她在江家呆到下午才回来,一进家门就去看她的小初一,却发现孙妈妈和丫鬟们脸色很不好看,时沛也在家,在室内正和一个男人说话。 孙妈妈上前说道:「少夫人,奶娘今天中午多吃了几口蜜瓜,喂了小初一吃奶之后,没成想他就病了,不停的拉肚子,还发了热。您别着急,大夫已经来了……少夫人!」 江雅芙哪里还听的进她说话?大步上前推门进去了。 小初一这回是真病了,小脸惨白,浑身发冷,一直拉肚子。虽然内里是个成人,但他的身子毕竟是个娇嫩的孩子,不管多大都是爹娘的孩子。 原本蔫蔫的他在见到江雅芙之后立即委屈的大哭了起来,伸手要抱,江雅芙心如刀绞,抱起他的小身子不住的哄。 大夫把刚才和时沛说过的话又和她说了一遍,「少夫人放心,小公子是肠胃受了凉,我刚刚已经给他开了温补的药,还有几贴贴肚脐的药,只需精心的伺候着,夜里要是再不见好转的话就让人再去找我。」 江雅芙道谢,时沛客气的把人请了出去。 回来的时候见她还是抱着小初一不撒手,他的大手落在她的肩膀上,安抚着她躁动不安的情绪,「不会有事的,人哪有不生病的?晚上咱们亲自看着他,我没让大夫回去,让他暂时住家里了。」 江雅芙难掩自责,「都怪我,我应该在家守着他的。」 小初一见她如此难过,就强忍着不再撒娇了,难受的小脸抽抽着,这让当娘的更觉心痛。 时沛抱过了他,对江雅芙说,「晚上你睡里面,我睡外头照看儿子。」 「你行吗?」江雅芙不放心的问道,「夜里少不得要给他换尿布换药,还要喂牛乳,还是我睡外边吧。」 时沛不许,「听我的,你白天为了大哥大嫂的事已经够累了,晚上照顾孩子的事我来做,做不好的你再教我。」 他握了下小初一软乎乎的小手,父子两个达成了默契,晚上尽量不吵她。 夫妻二人一直照顾小初一到了深夜,见他终于舒展了眉头平稳的睡去了,江雅芙才松懈了下来,再也支撑不住困意靠在枕头上睡着了。 而时沛则继续目不转睛的看着身旁的小不点儿。 轻轻的戳了戳他的小手臂,心里软的一塌糊涂。他们一共有三个孩子,像这样心力交瘁的夜晚前世江雅芙说不定经历了多少个,她心里的恐慌又能向谁诉?而那时他在哪里?他正在遥远的天边,不曾帮她分担过一丝一毫。 小初一的眼皮忽然跳动了一下,时沛赶紧把他抱了起来去把屎尿。这在前世的他是不可能想象的,他屏住呼吸把迷迷糊糊的小初一收拾干净,抱回了床上。 v第29章[03.17] 刚才这一次出恭看上去正常多了,应该是无大碍了。 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他怎么看都觉得小初一整个人拉的瘦了一圈。臭小子,才这么大的小人儿啊,你倒是拉的怪心安理得,爹当真是欠了你的。 他怜爱之心泛滥,低头在小初一的额头上亲了一口。 小初一身体恢复了许多,也不觉的困了,正要睁开眼睛,忽然他感觉自己脸上湿乎乎的,然后就刚好看见老爹的嘴刚刚离开了他的脸…… 时沛没想到他居然会在这个时候醒来,顿时老脸一热,前世他连正面夸奖孩子的时候都少,就更别提此等亲密的举动了。 轻咳了一声掩饰尴尬,「初一,是不是饿了?」 小初一呆呆的眨了下眼睛,刚才发生了什么?他的父亲!未来的国公大老爷!亲他了? 他还记得自己小时候唯一一次被他举到了肩膀上,那件事他一辈子都记得,然而就在刚刚,他竟然温情脉脉的亲了自己一口! 这段时间父亲的表现他都看在眼里,他十分确定他就是自己前世那个高大威严的老父亲,可他的种种转变又时常让他产生自我怀疑,特别是当他和母亲相处的时候,居然真的像个小伙子! 他和母亲怎么样都好,他可以当成是看戏,但刚才那一刻,他竟然表现的像个父亲了!他刚才真的从那一吻中感受到了他对自己那股纯然的舐犊之情。 原来他们几个不是父亲传宗接代的工具,实则他也是爱他们的呀。 他没反应,时沛就当他是饿了,端来半碗一直热在水里的牛乳过来喂他。 他的动作无法做到女人那样细致,却极力做到最好,可尽管再小心,还是糊了小初一一脸。他笨拙的边喂边擦,「还难受吗?难受千万别忍着,你还小,难受了哭闹是应该的,爹娘照顾你也是应该的。」 小初一把脸一偏,表示自己不想吃了,时沛放下碗,重新把他抱起来,用江雅芙教自己的方法给他拍后背。 突然,伴随着一声小小的‘吧嗒’之声,时沛蓦地僵住了。 原来是小初一伸着脖子,费力的在他脸上回亲了下,涂了时沛一脸的牛乳。 小家伙见他这副样子,觉得自己得了逞,高兴的咧着小嘴笑的开怀,时沛满脸的无奈,不自然的笑道,「你这个臭小子,逗起你老爹来了。」 小初一乖巧的趴在他的怀里,这是他的父亲啊,只要他在乎自己,自己在他身边就永远可以心安理得的当个小孩子,这种感觉真的很好。他不禁想,如果前世儿时趁父亲在家的时候,自己也生这么一场病就好了…… 父子二人的小秘密江雅芙并不知道,她醒来的时候天已经发亮了。 诧异了一下自己昨晚居然能睡的如此踏实之后,她赶紧起身去看小初一,结果却被眼前的一幕弄的一怔。 只见小初一正安然的躺在床边,微张着小嘴,发出均匀的呼吸。而时沛则是坐在床边的凳子上,一手支着床撑着头,保持着随时要伺候小初一的样子。 大清早,江雅芙的心像是被一汪温泉泡过一般,看来昨晚真是难为他了。 她轻轻的推他,「喂,醒醒!」 「啊?」时沛撑着下巴的手一滑脱,身子晃了下,差点栽到地上去,「初一怎么了?」 江雅芙笑道,「初一好着呢,我睡好了,你快上床睡觉吧,等下我抱着初一去给大夫再瞧瞧,然后给他好好洗洗,你就安心歇着吧。」 时沛也不和他客气,像乳燕投怀似的,爬上床去抱住了她的腰,脑袋在她怀里拱,「那小子倒睡踏实了,可累死我了。」 江雅芙笑着摸了摸他的脑袋,「狗子真乖,赶紧睡觉吧。」 时沛立即抬起头对她龇牙咧嘴,「不许在儿子面前这么叫!」 「好好,不叫成了吧?」 大夫开的药很管用,加上一晚上的悉心照顾,小初一的病很快就痊愈了,江雅芙发现他有了一点点的变化,以前他很排斥时沛,可经历了那一晚,他对时沛亲近了许多。时沛单独抱他出屋走走,他也不挣扎了。有时候看着他们两个父慈子孝的样子,江雅芙心里甚至还会泛起一丝酸水,也不知道究竟是在吃谁的醋。 江雅芙白天细细查问了奶娘,还有府内的其他人,特别是她之前特别叫人关注的那几个的钉子,均未发现什么异常。奶娘觉得自己很委屈,但现在乃多事之秋,她不敢拿小初一开玩笑,就毅然把奶娘给辞了。 前世小初一的奶娘也换过两个,后来等到他一岁多就断奶了,就再没请过奶娘。这个奶娘是时沛请来的,前世用过的那两个早就忘了姓甚名谁、家住哪里了。 恰好国公夫人身边一位老妈妈的小儿媳妇最近生了孩子,那小媳妇白白净净,是个规矩人,国公夫人便做主把她请进府里,喂养小初一几个月,这事就算是有了着落。 陈如芸照例蹲在家中闭门思过,正闷的发慌,秦罗依亲自找上门来了。 郡主大驾光临,陈夫人不好继续圈着女儿,只好允许她见客。 秦罗依瞥着嘴,「见你一面还真难,你这又是犯了什么错?」 陈如芸毫不在意,随意一摆手,「别提了,都是些鸡毛蒜皮。你来找我干什么?」 「没事儿就不能来找你?」秦罗依自顾坐下,给自己倒了杯凉茶喝。 「咱们两个好像没好到这种程度吧?」 秦罗依重重的放下茶杯,瞪着她。 陈如芸投降,「好了好了怕了你,郡主发火我可惹不起。你不会也是在家呆的无聊,来找我斗嘴皮子的吧?」 v第30章[03.17] 「才不是。」秦罗依把一个小布包丢在了桌上,「喏,这是那天在围场和禇羲换的衣服,我思来想去不知道该怎么处理,扔了也不妥,于是就来找你了。」 陈如芸扬眉,「我?找我干嘛?」 「你帮我还了它。」 「喂!」陈如芸跳了起来,「我也是女孩子,你不方便还回去,我就方便了?」 秦罗依斜睨着她,「你还算女孩子?」 陈如芸挺了挺胸,「我怎么不是女孩子了?好吧,就算我比你方便一些,可据我所知,你也并不是怕麻烦之人吧?再说你不是喜欢禇羲吗?以往见都见不着,现在怎么好不容易有机会了,倒故意躲着他了?」 这个问题正是秦罗依这些天百思不得其解的,她把衣服往陈如芸那边一推,「反正你办法多,你帮我想办法还给他吧。不瞒你说,我现在对他的心思很奇怪,好像不全然是喜欢了。本来他在我心里是很遥远,很高大的,就像是一个云雾里的神仙。」 「现在呢?现在就不是了?」 秦罗依瞪了她一眼,「这还要从你告诉我他和叶知知的事说起,咱们两个去酒馆教训叶知知的时候,我是真的生气和嫉妒,可你记不记得禇羲以身帮叶知知挡着的时候……」 「你伤心了?」 「不是不是!他帮她挡着,然后你一把就推开了他,他没防备你有这么大力气,脚下一个趔趄,差点儿摔倒了,那个样子很滑稽。你可能没放在心上,但你不懂,那一下就好像是仙人在我眼前摔下来了,从那开始我一想到他就能想起那一幕。还有那天在围场,他中了罗仙草的毒,瘫软无力的靠在墙上,要不是咱们两个及时赶到,叶知知就得逞了。我觉得他在我心里破灭了,他依然是个很优秀的人,但不是我心里的那个仙人了。」 她一通仙人凡人的,听的陈如芸目瞪口呆,「所以你的意思是,你废了这么大劲搅合了他和叶知知,然后你看不上他了?」 虽然很不想承认,秦罗依还是点了头,「好像是的,我还是应该去找一个仙人。」 陈如芸扶额,「郡主大姐,你几岁了?世上是没有仙人的!现在是你接近禇羲最好的机会,过了这个村可就没这个店了,你可想好了?」 秦罗依沉默了片刻,「嗯,我想好了。」 「哎……那好吧,咱们还真成了白干好事的女侠了,你既然决定好了,我帮你还衣服不过是小事一桩。」 秦罗依这才嘻嘻的笑了,从身上拽下来一个荷包,「我不让你白干,这是我父王送我的东珠,我送你两颗,拿去玩吧。」 陈如芸也不说什么太贵重不敢收的话,坦然的收下了,两个小姑娘在房里叽叽喳喳呆了半天,陈府才送客。 还没等陈如芸去找禇羲,禇羲却先想办法找到了张三,给她带了话,说是想见她一面。 那就见吧,反正她正好受人之托。 她想了办法混出了门,在一家不算大的茶馆里见到了禇羲。 「禇公子似乎很喜欢和女人在小茶馆小酒馆这种地方相会?」 「……陈小姐说笑了,在下若有失礼之处还望小姐海涵,今天我是特地为上次的事向你道谢的。」 陈如芸看着眼前这个玉树临风的男人,觉得他挺有意思。她绝对相信,他活到今天能丢的脸,大概都在她的面前丢完了。 「我向来嘴快,和你开个玩笑罢了。正好我也有事要找你,这是郡主托我还你的衣服。」 禇羲一愣,也拿上来一包东西,「巧了,我正想托小姐把郡主的衣服还回去。」 陈如芸听了这话眉毛顿时拧在一起,「好啊!你们两个什么意思?都不拿我正常女人吗?」 禇羲挑了挑眉,笑而不语。 陈如芸泄气了,与他交换了包袱,「好吧,无所谓。看在你还算顺眼的份上,本小姐最后忠告你一句,京城这些千金小姐们可都不是什么等闲之辈,攀附的时候还是要仔细些,小心没借到光,反而引火烧身。」 这样冒犯的话也许别人说禇羲会生气,但出自陈如芸之口他就不觉得有什么了,她连自己最不堪的一面都见过了,也不差这一句半句的了。 他轻笑道,「陈小姐,如果你是一个男儿,一定会做出一番成就。」 陈如芸先是愣了一瞬,然后轻蔑的笑了笑,「我就算是女儿身,要想有番成就一样会有,还是等你这大男人有了成就再来忠告我吧!对了,你一共欠我三次人情,我一概不追究了,但下次若是再想让我帮什么忙,咱们就要谈价钱了。告辞了!」 禇羲被她几句慷慨激昂的话和潇洒离去的背影给镇住了,直到那道清瘦灵巧的身影彻底消失才收回了视线,自言自语道:「真是个异类。」 日子像流水一样过,江雅芙偶尔听下人们提起了一嘴,说今年的天气不太寻常,比往年热的厉害,她这才想起,就是这两年,大夏多地遭灾,许多百姓流离失所,幸亏后来朝廷赈灾得力,才算是把祸端平息下去了。 前世这个时候国公爷和时沛都在边关,镇国公府的主心骨都不在京城,风浪一时卷不到国公府的头上,但今生则不同,时沛并未离京,一直处于漩涡之中,而他们也激发了许展颜埋藏的另一面。如果没有意外的话,许展颜依旧会嫁给三皇子,而国公府也注定不会和他们站到一起…… 江雅芙的心中无法安宁,总觉得必须要做些什么才能安心。时沛比她知道的多,最近他在家的时间越来越少,想必是与此有关。 她把孙妈妈和尺素都叫了过来,「点点咱们手里有多少银子,算上我的嫁妆。公中的总账等下也拿给我看看。」 二人吓了一跳,不知她为何如此兴师动众,孙妈妈报出了一个数字。 江雅芙沉思了半晌,「尺素,等下你叫人去把永兴米行的大掌柜叫来,我找他有事。」 「是。」 永兴米行将来会是京城最大的米粮商号,然而现在还只是个平凡无奇的米行,多亏了前世江雅芙的精心管理,才为国公府赚下了丰厚的家当。时沛很少过问家里的产业,今生依旧是全部由江雅芙掌管。 第31章[03.21] 她和大掌柜的商量了一下午,终于定出了一个章程,把米行向西开,在两个重要的城镇开分铺,大量收购粮食。据她回忆,那边没有遭灾,而京城周边及南方的的灾情用不了多久就会加重。 她只是个内宅妇人,救民不是她的事,她也没那个能耐。但她一定要做到未雨绸缪,防止有人在灾情上做文章,伤及国公府,她不懂得太多的阴谋诡计,但她就是有这种莫名的预感。 到了十月,越来越多的流民涌进了进城,一拨又一波,像是赶不走的蝗虫,到处都是一片惨相,京城各大家族都在城外设起了粥棚,但也只能解一时之危,终究不是个办法。 就在这天灾频降的时候,又出了人祸,老实了许久的卑族趁此机会再度大举侵犯大夏疆域,而带头的正是卑族最富盛名的小公主华英! 江雅芙和时沛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皆是怔愣了半响,他们的重生的确难以避免的改变了许多事情,不只是他们身边这点子事,竟然还关系到了天下大事。 前世因时沛去了边关,意外的救了华英公主一命,使得其芳心倾许。又因其甚得卑族陛下宠爱,华英多次在其朝堂上起到了缓冲作用,以至于保证了两国数年的相对平静,直到后来才有了大的战事。 然而今生,华英公主与时沛素不相识,她虽然年纪小,却是一位杰出的巾帼女将,自然想为她的族人开疆拓土,建功立业。 时沛和江雅芙相对叹息,心情都很低落,有那么一瞬间他们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大夏朝的罪人。 但转念他们就想开了,如果一个王朝的成败安危都系在一两个人身上,那这个王朝恐怕早晚会败。 所以无论他们是否重生,哪怕重生几百次,也只是洪流中的两只小小蝴蝶,即便暂时能改变一些事的轨迹,大的方向却不是他们能撼动的。 二人互相开解了一番,之后相视而笑,江雅芙甚至开起了他的玩笑,「看来英雄救美还是有点儿用处的。」 时沛凑过去咬她的唇,「救也要救你这样的……」 在全国一片惨淡相之下,终于有了件大喜事,然而对时沛和江雅芙而言,却说不上是喜是忧。 圣上赐婚,三皇子和许展颜要成婚了。 三皇子虽然侍妾众多,却一直没有迎娶正妃,许展颜这回能够得偿所愿嫁给他,算是让京城里的闺秀们好生的眼红了一把。 皇家婚礼场面盛大,时沛和江雅芙按礼制也双双出席了。时沛望着高台上笑靥如花的那对璧人,面上一片平静。 她终究还是走上了这条路,也许从一开始她就做好了坚定的选择,而自己只不过是她这条路上的一处风景而已。 时沛心内不免唏嘘,如果她肯给自己留条退路,如果她不是三番五次的针对雅芙,不管是出于旧情还是道义,他也许会给她几句警醒。 然而这世上没有如果。 他看着前面,江雅芙则看着他,轻嘲道,「心里难受吧?」 时沛瞥了她一眼,唇角微翘,「禇羲也会成亲的,到时候你就明白了。」 「切,你可真无趣,和你开个玩笑嘛。」 大礼行过之后便是宴席,男女分坐,直到要离开的时候江雅芙才和时沛再度碰面,二人正打算就此离开,没想到原本正在和人敬酒的三皇子向他们走了过来。 「时沛你小子不像话,这就要带夫人回去了?」 三皇子已经有了几分醉意。 「内子身子不适,又惦念家中小儿。三皇子府内此时热烈似锦,也不差时某锦上添花了吧?咱们来日方长。」 三皇子眸光微微一闪,一只手臂亲热的搭在了他的肩上,「纵我府内再热烈,也少不了你的帮持啊!不过你说的对,来日方长,咱们今后打交道的日子还多着呢,是吧?少夫人?」 江雅芙突然被他赤|裸的视线盯住,浑身都不舒服,只得温和的回道:「三殿下所言极是。」 三皇子嘴边的笑意真切了几分,时沛这小娘子平时不显,细看之下竟觉得十分娇媚可人,与许展颜是南辕北辙的两种味道。失之东隅收之桑榆,时沛也算有艳福了。 时沛把他的目光看在眼里,伸手攥住了江雅芙的手腕,力气有点大,握的她有些疼。 「那我们就先告辞了。」 直到二人上了马车,时沛的怒火才全部显了出来,三皇子算个什么东西?敢那样看他的夫人!自重生以来,时沛的进取心一直不高,加上这一年来他与江雅芙越来越如胶似漆,耽溺于男女之情和亲情,便越发的不想回到战场了。 但就在刚刚,三皇子的一个眼神就让他的心态起了巨大的变化。前世一直处于顶峰的他早就忘了弱小是什么滋味,是的,弱小就会被人掌控,自己的女人就会被人肆无忌惮的扫视,甚至惦记。 他厌恶这种感觉,无法接受他和家人的命运被捏在别人的手里!连一丝这样的可能他都无法接受。 江雅芙握住了他的手,有些担心,「夫君……」 时沛让自己躁动的气息平静下来,回握住她的,「我只是一时气不平,你放心,一个前世的失败者,今生我更不会放在眼里。」 江雅芙看出了他的心思,安抚道,「那就好,其实你不必太过急切,你现在年纪尚轻,父亲也正受重用,许多事会比前世做的更加稳妥。」 她没说出口的是,前世的经验固然对他们有利,但他们重生所带来的变数却是谁也无法预料的。前世她也曾数次见过三皇子,他从未对她表示出一丝一毫的兴趣,而刚才那一眼看的她也是心中一凛,莫名的不舒服。 但她知道三皇子的无礼也仅限于看一看她罢了,如今就算借他几个胆子,他也不敢做出什么事来。时沛自然也明白,但还是被激怒被恶心到了。 小初一长的飞快,到了冬天的时候他已经不仅能坐起来,而且爬的飞快了。江雅芙怕他不小心掉到地上摔了,特地让人在地上铺了厚厚的毛皮毯子。 时沛从外面回来,带进一身冷气,面色不虞。 江雅芙给他倒了杯热茶,「出了什么事?」 第32章[03.21] 他深深的看向她,「边关来信了,父亲旧伤复发精力不济,华英公主攻势迅猛诡计多端,父亲最近连吃了两场败仗。是我小看了她的实力。」 江雅芙心头一紧,声音发哑,「那你打算怎么做?」 「此事母亲还不知道,雅芙,我想与你商量,我想去边关……今日朝上三皇子已经向皇上举荐了我。」 江雅芙早知会有这一日的,与前世相比,她其实已经贪占了许多与他共处的时光,今生他们共同经历了小初一的降生,他们刚刚向彼此打开了心扉,比前世好了太多太多,她其实应该满足了。 然而,当这一刻真的来临,她却发现幸福是永远不够的,她不想和他分开,哪怕一天。 可她是他的妻,她要比别的女人更加坚强,就像母亲一样。 她强忍着,「不用与我商量,我支持你的决定。打算什么时候动身?家里这边有我,你不必挂心,我会像以前一样替你好好守着……」 说着说着,她的声音越来越哽咽,怕在他面前落泪,猛地转过了身子。 时沛叹了口气,在背后把她圈进了怀里,「娘子,我对不起你。」 江雅芙转身掩住了他的唇,满眼泪光的望着他,摇了摇头,「别说这些,你好好的,别受伤,活着回来,就是对的起我。」 时沛情难自禁,紧紧的抱住了她,「娘子别哭,我答应你。我会尽快回来,再不让你过与前世相同的日子。等我到了那边,会想办法让父亲回京养伤,让他和母亲团聚。到时候国公府有二老坐镇,你也不必像以前那般辛苦了。」 江雅芙搂住他的腰,小声抽泣,「我不怕辛苦。」 二人在这边缠绵嘱托,谁都忘了这屋里还有一个小人儿呢。 小初一坐在床上,看着眼前这一幕,把他们的对话听了个真切。父亲又要走了吗?他其实也早就预料到会有这么一天,却没想到来的这么快,若是早知道这么快就要分离,他一定少捉弄他。 这些天他一直在努力的发音,希望尽早恢复说话能力,功夫不负有心人,他现在已经能清晰的叫娘了,其实爹这个字也能叫。但为了捉弄老爹,不管他怎么哄他,自己就是不叫。每当老爹气急败坏的时候,娘在一边就会笑的格外开心。 小初一运了运气,眼里汪着一泡泪,把所有的力气都集中到舌头上,力求让唇齿舌达到最完美的配合。 时沛正和江雅芙相拥抚慰,忽然耳中传来一声细小的呼唤。 「爹!」 他浑身一震,放开了江雅芙,看向床的方向,只见小初一正一脸委屈的望着他们。 江雅芙破涕为笑,推了他一把,「你傻了?难得儿子愿意叫你了,还不快过去?」 二人一起到了床前,时沛把小初一高高的举了起来,「儿子,再叫一声!」虽然上辈子听过这个称呼许多次,但人之初的第一声呼唤仍旧让他格外感动,这说明儿子是从心底接受他了。 「爹!」小初一很给面子的又叫了一声,这声要比刚才清楚脆亮的多。 时沛兴奋的在他的两边肉脸蛋儿上各亲了一下,这倒让有着成人思维的小初一红了脸。爹也真是的,大家都是男人,趁我睡着的时候你偷亲我一口也就是了,现在居然当着母亲也亲我,我可是个男子汉啊! 虽然很珍惜亲子相处的时刻,但时沛还是毫不留情的在睡前把小初一给扔出了卧房。 芙蓉帐暖春意无边,江雅芙觉得自己就像一只巨浪中的小船,无法掌控自己,便只好随着巨浪的冲击而摇摆不定,发出阵阵的娇|吟。时沛结实的肌肉上满是汗光,全力的爱着他心头的女人,他觉得自己与她应该本来就是一体的,以至于他一刻也不想离了她,只想就这样抱着她与之共同沉沦…… 江雅芙咬着唇,尽量不让自己再发出羞人的叫声,时沛发现了,低头吻了上去,重新撬开了她的唇|齿,然后又转移到了她的耳畔颈窝。 「夫君~」 「嗯?」 「我现在觉得重生是件好事了,这样的日子哪怕一年,也比的上过去的十年。我现在只盼着你能平平安安,我们的小石头和玉儿顺利的到来,咱们一家人和和美美的在一起。」 时沛怜爱的亲了一下她的唇,深情的望着她,「会来的,我也会好好的。」 日子很快就定下了,三日后出发,国公夫人得知了这个消息,心中难过异常,但也很快就接受了,还反过来以自己为例安慰江雅芙,婆媳一起为时沛的远行做着准备, 禇羲对于时沛在这个时候的邀约很是意外,自己应该是他心里最厌恶之人排行的前三吧,也许是第一也不说定。 「世子爷相邀,在下受宠若惊。」 时沛对他略带嘲讽的语气不甚在意,回道,「我是专程来找你的,我即将离京,有些事想来想去也只有你可以托付。」 禇羲诧异,神色却也变的凝重了,「说吧,这里没有外人。」 他现在已经不可同日而语了,上任不到一年,他就已经展露了头角,深得皇上和上峰的喜爱,而另一边,在禇家他也已经站稳了脚跟,不久前刚刚兵不血刃的把褚二爷一支的势力给瓦解了,现在他在禇家是绝对的家长,说一不二。 「禇兄大量,之前的一些事,是时某太过小气……」 禇羲打断了他,「我想你现在的时间应该很宝贵,有话就直说吧,不用再废话了。更何况你之前的做法也没错,你珍视雅芙自然是应该的,而我永远是她的兄长。」 他既然已经明确表态,时沛也大方起来,说出了来意,「之前我劝你远离叶家的那些话,你经过这段时间官场的浸淫,想必应该已经有些体会了。京城的时局早晚会乱起来,我们父子虽然远在边关,却难以避免的会卷入其中,我有十足的把握能够全身而退,甚至利用局势走向更高。但现在我的心里有了牵挂有了软肋,三皇子和许展颜比我所认识的更加急切,我不得不防。」 禇羲的脸色越发凝重,「你说的没错,不只是他,几位成年皇子暗地里都动起来了。镇国公掌握一方兵权,地位举足轻重,是各方势力必要拉拢的。」 「没错。正面的较量我不怕,可雅芙和孩子,我不允许他们有一丁点儿的意外,我在她们身边自然会留下足够的人,但这还不够让我放心,有些场合他们不管用。岳父是个做学问的,为人太过清正纯直,若是遇上些下作手段,也是不顶用的。所以我希望你能帮够帮我照拂一些。」 第33章[03.21] 时沛望着他的目光满是诚恳,禇羲不禁笑道,「我就当时兄是在夸奖我了。」 时沛也笑了,端起了酒杯,「本来就是夸奖,在这泥潭里前行,太干净的人是走不远的,你我都一样。来,我敬你一杯!」 江雅芙把每天都过的像是在一起的最后一天一样,但真到了该分别的时候,却表现出了超乎寻常的冷静。 时沛要带领一队人马在半夜出发,她亲自起身,帮他整理好衣物,围巾还有护膝等防寒的东西都是她这几天和丫鬟们一起赶制出来的。 「到了那边要好好照顾自己,别惦记家里。还有……别以为离的远我看不见,就在那边拈花惹草,从前若是有的话我大概还能睁只眼闭只眼,现在却是半点儿也不能了。」 时沛笑着握住了她的双手,「我什么时候拈花惹草了?再说那边的女人都没你长的好看。」 江雅芙嗔了他一下,「去你的,初一还在呢。」 果然,小初一正睁着大眼睛,颇为配合的嘻眨巴呢。 时沛上前把他抱了起来,让他骑在自己的脖颈上,在屋里跑了两大圈,「儿子,骑大马喽!」 小初一兴奋的直叫唤,「爹!爹!飞!」 江雅芙止不住眼眶发热,上前把小初一接了过来,「好了别胡闹了,该出发了,别让大家等急了。」 「好。」时沛深深的看着她,忽然,他一把捂住了小初一的双眼,狠狠的吻上了她的唇,像是要借由这一吻牢牢的记住她的味道,可以让他在漫长的残酷的日子里有所慰藉。 一吻罢,时沛伸出大拇指在她眼角揩下一滴泪来,「好了,我去看一眼母亲就走了,要想我。」 「快走吧。」 时沛一走,江雅芙的心像是忽然被人掏空了一大块,但也只是心空了,夜里难眠了,丝毫不影响她白天掌家理事。她有时在忙碌的间歇会突然恍惚,就好像生活又回到了它本来的样子,就像前世的那二十年一样。 然而当她酸涩的心明白的流淌着思念,当小初一一边玩一边‘爹爹’的叨咕着,她知道虽然看起来差不多,但这和前世已有了天差地别。 天越来越冷了,京城周边的流民依然没有很好的控制住,皇上在一次微服私访的时候险些被流民所伤,因此震怒,严令皇子和官员们积极调配粮食。祸不单行,卑族时常骚扰边境,大批的驻军也急需粮草,皇上急的是一个头两个大,命二皇子全权负责筹粮一事。 三皇子府,许展颜终于如愿以偿的成为了三皇妃,然而就像她之前预料的一样,三皇子府的内宅不会平静,她原本不在意,就当是提前习惯后宫争斗了。但真正嫁给了他,体会了一段新婚的甜蜜之后,她的心态就发生了一些微妙的变化。 她想更好的把这个男人掌握在自己手里。三皇子的女人众多,在她进府之后,他有所收敛,但唯有一个女人的受宠地位不可撼动,那就是宠妾柳婉儿。 不过她根本就不将其放在眼里,自己是许家的女儿,三皇子断不会为了一个贱人就与她翻脸,所以她想怎么折磨她就怎么折磨她。 数九寒天,柳婉儿因不敬正妃之罪被罚跪,冻晕在了院子里,这一幕恰好被刚从外面回来的三皇子撞了个正着。 三皇子怒不可遏,亲自把柳婉儿抱回屋里,命人火速去叫太医,之后就怒气滔天的冲进了许展颜的房里,二话不说给了她两个大巴掌! 顿时,如花娇颜就红肿了起来,嘴角渗着血丝。 许展颜难以置信的看着眼前的男人,如同是见了鬼,这就是她为自己找的夫君吗?才成亲多久?为了区区一个贱女人他居然敢打自己?他哪来的底气? 三皇子对她毫不怜香惜玉,语气森冷的警告她,「你以后最好不要碰婉儿一根汗毛,否则我不会让你好过!」 三皇子其实不只是在生她的气,他是气筹粮的事居然落在了二皇子头上。此事虽然艰难,但明眼人都看的出来,这是父皇给皇子们的一个重大试炼,一旦把此事办好,将在父皇和百官的心头加上一个重要的筹码。 而一向对自己喜爱有加的父皇居然把此事交给了二皇兄!这让他不得不多想。 许展颜只给了自己不到一个时辰的时间自舔伤口,这是她自己选择的路,无论如何都必须要走下去。她重新整理好妆容,将自己扮的楚楚可怜,跪在三皇子面前痛哭流涕,表达自己的悔过之意,甚至主动提出让柳婉儿当侧妃,发誓以后会善待她,与她姐妹相称。 在她一番惺惺作态的表演之下,三皇子心头的恶气总算稍稍纾解,把她扶了起来。 「殿下,您面色不虞,应该不只是妾身惹你生气的缘故吧?」 三皇子就喜欢她的聪慧,更甚她的美貌。 「父皇把筹粮的差事给了二哥。」 许展颜握着他一只大手,轻柔的揉捏着,「我当是什么大事呢?殿下其实不必这般忧心,此事办成了自然是大功一件,但若是办不成呢?皇上把如此重要的大事交给他,你想他万一要是办砸了,满朝文武皆瞧着,他还会有翻身的机会吗?」 三皇子目光一亮,很快又暗了下去,「我不是没想过,可这毕竟……」 「殿下,无毒不丈夫,您是几位皇子中最为雄才大略的,此番您不出手,将来别人也会对您出手。等您将来登上了那个位置,再多做些好事利民也就罢了。」 三皇子原本就有此意,她这一添材加火,主意立刻就定了。 他终于对她露出了一丝笑容,「卿卿深得我心,脸还疼不疼?」 镇国公的旧伤复发加上心火旺盛,确实不再适合统领全军了,时沛的到来缓解了他的燃眉之急。他退居二线,把大权交给了自己的心腹爱将和儿子,只在适当的时候给予指点。 刚刚打了一场艰难的胜仗,但将士们的热情却不高,三三两两的堆坐在一起,看上去有气无力。原因无他,只因他们已经多日没有吃过饱饭了。 就连将军们的饭食也十分粗糙,只够填饱肚子罢了,派人去关城拢月城找粮食,然而能找粮食的地方他们早就找过了,总不能去挨家翻老百姓家的饭锅吧? 时沛正在和几个弟兄啃干硬的饼子,邵春突然把饼子一砸,大骂道:「他娘的!朝廷这是什么意思?只让驴干活不让驴吃草?再这样老子不干了!」 第34章[03.21] 郁东斜了他一眼,笑道,「我劝你赶紧把饼子吃了,说不定下顿连这都没有了。」 王大庆是个老实人,看向了时沛,「大哥,你说咋办?朝廷的粮也该到了吧?」 时沛面沉如墨,「都消停吃饭!你们心气如此浮躁,叫底下的弟兄们怎么想?」 邵春讪讪的捡起了饼子,胡乱擦了擦,狠狠的咬了一口。 时沛表面淡定,但他知道这样下去是不行的,就算再节衣缩食,也只能撑一个月,这还是在没有大仗的前提下。 自从来了边关,他整日忙着研究战势,操练士兵,筹备粮草,几乎是脚不沾地,只有在梦里才有闲暇去思念远方的妻儿。 众将们聚在一起讨论,一致认为问题出在京城,恰好镇国公身上有伤,时沛便和众人一起劝他回京去向皇上禀明情况,顺便留在家中养伤。 镇国公心里是不愿意的,然而此时这种情况,也没有别的选择。他当机立断,不顾身体不适,以最快的速度回到了京城。 一进京,顾不得休整,直接进宫面圣。皇上听说了边关的情况惊怒交加,一番盘查下来才得知,原来运送粮草的队伍在半路被一伙歹人劫杀,兵部收到了折子,然而却被人给扣下了。 等人查到兵部的时候,扣下折子的那两位小官已经服毒自尽了。 粮草的事情算是查清楚了,但对失去的粮草皇上也是回天乏术,灾民遍野,叫他去哪儿给他们变粮食出来? 于是,他只好派人给边关发了一道密旨,允许官兵们采取任何手段自行解决粮草问题,这意思就是烧杀抢掠也是可以的…… 镇国公急火攻心,回了家里就大吐了一口鲜血,晕了过去。待醒来之时已经是半日之后了。 睁开眼,夫人、儿媳妇、还有第一次见面的宝贝长孙都殷勤的守在床边,征伐了半辈子的国公爷又是心灰又是心暖。 「老东西,你可醒了!吓死我了。」国公夫人把他扶了起来,让他靠在床头。 江雅芙把小初一递了过去,「初一,叫爷爷。」 「爷、爷!」 「诶!我的好孙子。」国公爷笑呵呵的把小孙子抱在了怀里,才感觉这个荒谬的世界真实了些。 江雅芙忧心时沛,忍不住问道,「父亲,您怎么会怒到如此程度?到底出了何事?」 国公爷沉重的叹了口气,把事情一五一十的告诉了她们。 国公夫人大急,「这可怎么办呢?这不是胡闹吗?国库难道就拿不出银子吗?」 「恐怕还真就拿不出来,陵寝正在修,太后的宝佛塔也在修。再说这种时候就算有银子,也不容易在短期内筹到大批粮食。」 江雅芙眉头紧蹙听完了他的话,看来她的预感是正确的,还真有人敢在粮草上动文章。 「父亲,其实我手里有些粮食,如果想办法运过去应该能顶一阵子。」 国公爷听了这话惊坐起,差点摔了小初一,「当真?」 没等江雅芙回答,他自己先把火灭了下去,「我急糊涂了,你应该是指家里的米铺吧?那小仓库能存几粒粮食?」 江雅芙咬了咬唇,慎重的说道,「我早在灾情之初就花光了家里的存银还有我的嫁妆,叫人在别处另开了两处分号,大批收集粮食。儿媳就怕有这一天,哪怕灾民饿死在眼前,哪怕粮食会烂在仓库里,也从没叫人动过。父亲母亲,这事我没和你们商量,府里多年的积蓄都被我给用了,你们不会怪我吧?」 国公夫妇俱是目瞪口呆的看着这个年轻的儿媳妇,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国公府的积蓄?那是多少银子啊!她哪来的那么大魄力闷声不响的就把这事给做了?想来这事时沛还不知道,不然也不会跟他们一样急的焦头烂额束手无策。 国公爷激动的半晌无言,「孩子,你当真存了粮食?」 江雅芙点头,「嗯,全买粮食了。」 突然,国公爷爆发出一阵雷鸣般的笑声,「哈哈哈好!将军出虎女,咱们家的女人也个个是好样的!你把地址给我,我立即派人去你那运粮。 江雅芙有些犹豫,还是否决了他,「父亲,依我看这样不妥。既然已经有人打了粮草的主意,且暂时咱们还摸不清矛头到底是指向哪里,万一咱们光明正大的运粮再出了差错怎么办?再说这么多粮食出自咱们府里的铺子,万一被有心人给治了罪名怎么办?」 他的话让国公爷一怔。 国公夫人接道:「我看雅芙说的有道理,还是防着一些为好,不然说不定什么时候,一口别有用心的大锅就扣到了你头上。」 「孩子,那你说该怎么办?」莫名地,国公爷开始重视眼前这个面容还有些稚嫩的小女子,有几个瞬间他甚至觉得她不像是个不到二十岁的年轻媳妇,倒像个经历过大风大浪沉稳有度的世家命妇。 「父亲母亲,我想亲自跑一趟,以开分铺的名义,在当地做些筹粮的动作,然后再想办法把粮食分批小股的运往边关,这样动静小,不会太惹了注目。二老放心,我的几个心腹已经在当地扎下根了,应该还是有把握的,我尽量不暴露自己的身份。这样的大事,我若不亲自去办,实在难以放心。」 国公爷郑重的望着她,「儿媳妇,要是能把这事做成,你可是积了天大的功德啊!」 江雅芙不语,天大的功德她不稀罕,她只希望她在乎的人平安顺遂,顺利度过这次难关。 事不宜迟,说走就走,这是两辈子加起来江雅芙第一次出远门,说不害怕是假的,但既然已经选择了,就只能勇往直前。 花了仅仅半天的时间她就准备好了一切,永兴米铺这边她带上五个自己人,至于丫鬟带不带?她有些犹豫,不带的话路上只有她一个女人的确不方便,可带的话又觉得绊手绊脚。 正当她纠结之时,国公夫人说她有一个好主意,叫她继续准备出行的东西,她出门一趟,稍后就回来。 第35章[03.21] 江雅芙远行的事只有极少数人知道,反正世家夫人一年不出一次门也是常有的,真要是有事了,还有国公夫人在前面顶着。 她这次不仅要办好送粮的事,还有另一件重要的事要办。前些日子她特地去了一趟张二小姐家,拜访了目前还身体硬朗的张家老太爷,向其询问了前世时沛在边关所中的名为离梦的毒,并央其为自己制作离梦的解药。恰好前两天刚刚做好,为了防止今生再有人中此毒,她这回要一并送过去。 这一路,她什么都可以克服,唯一放心不下小初一,他虽然内里不是个孩子,但身子骨还太小了,万一有个头疼脑热她不在身边,该如何是好? 她抱着小初一依依不舍,孙妈妈和她说了许多宽慰的话,家有二老坐镇,下人们有她看管着,绝对出不了什么事,家里不需要她操半点心,相反的该被人操心的是她才对。 她捏着初一的小肉手,「初一,在家好好的,多逗爷爷开心,娘会尽快回来的,你小小的人不要跟着担心。」 初一满脸委屈,不甘的点头,在她的脸上亲了亲,「我乖。」他虽然不愿意母亲以身涉险,但也明白此事事关重大,他们不能把父亲晾在那边不管。 国公夫人满脸笑意的从外面回来了,「同行之人的问题解决了。」 「您是怎么解决的?」江雅芙不解,难不成她专门去给自己找了两个女打手跟着? 偏她还要卖关子,「别着急,等你动身的时候就知道了。」 见她神神秘秘的,她就不再深问了,自己的这个婆婆做事还是靠谱的。 江雅芙也像时沛一样,是趁夜走的。她用布条将胸口绑紧,换上男装,最后亲了下熟睡的小初一,在全家人的祝福下乘上一辆灰扑扑的马车缓缓离开了国公府。 离天亮还有一段时间,街上只有零星的人在活动,江雅芙内心一片平静,她人还没离开京城,心却早已经飞离了这里。米铺的几个伙计都是精挑细选的绝对可靠之人,两辆马车轻车从简,出了城门便一往直前。 到了城门口,天已微微发亮,城门刚刚打开,江雅芙她们出了城不久,就在必经之路上被一辆马车给拦住了。 赶车的是一胖一瘦两个汉子,从车内跳下一个长着两撇胡子的流里流气的公子。 他从车上下来,走到了来人车驾前,对里面之人说道,「表哥!出远门这么好玩儿的事居然不带上表弟我?你可太不够意思了啊!」 江雅芙在车内一听就乐了,急忙拉开车门,「茹云?怎么是你?快点上来!」 陈如芸让张三和李四一车,她则跳上了江雅芙的马车,「姨母到我家找我,我才知道这事。你胆子可真大,真是让我刮目相看。」 「我也是没办法,快说说,你爹娘怎么肯让你出门?」 陈如芸想起来就笑,「你是没看见,姨母当着我娘的面哭的有多可怜,还把我夸成了一朵花,后来又许诺让姨夫帮忙给我大哥调换个官职。」 「这样你娘就肯答应了?」 「哪能啊?除了这些,我娘还逼我保证,等回来之后就好好听她的话嫁人成亲。」 江雅芙十分的过意不去,「真是委屈你了。」 陈如芸反而不是很在意,「这不算什么,到时候我自有对策,当务之急是能陪你出去走一遭,我早就想看看这大千世界了,可惜自己不是个男儿,难得有这样正大光明的机会,我高兴还来不及呢!」 看她一脸期盼不似作伪,江雅芙放下心来,「你怎么把那两个兄弟也拐来了?」 「你不用管他们,他们是我的生死小弟,都会些拳脚功夫,江湖上的旁门左道没人比他们更通的了,带上他们咱们安全一些。」 「那就好。」江雅芙转头吩咐车外赶车的伙计,让对张三李四和自己人一样。 有了陈如芸的加入,旅途愉快多了,二人约定好了以兄弟相称。看江雅芙的男装不够像,陈如芸还亲自帮她改进了一番,倒出了一大堆瓶瓶罐罐,折腾了没一会儿,江雅芙就从一个白白嫩嫩的公子,变成了一个轮廓清晰,脸上布满雀斑的小眼睛男子。 江雅芙看了铜镜里的人一眼,立即吓的尖叫了起来,「天呐,这也太丑了吧?」 陈如芸很是满意自己的杰作,吹了吹她的假胡子,「要不然给你也贴几绺胡子?」 「呃~还是算了吧。」 一路上还算顺畅,在客栈入住时遇到了几个心怀不轨的宵小,也都被张三李四提前发现了,反过来还戏弄了对方一番,没收了对方的银子,算是有惊无险。 路上没有多做停留,很快一行人就先后到达了两个米铺的所在地,他们做的比江雅芙预料的还要好,米粮早就被完好的安置在妥善的地方。 江雅芙叫人重金雇了当地的老字号镖局,亲自带人先行运了一部分粮食前往拢月城,她怕一次性运送目标太大,再说也想等到了边关具体看看情况再说,事关重大,不得不提起十二分小心。 副将邵春正带着一班弟兄巡城,忽然一个守城小兵来报,说有一队商贩拉了十多车粮食进城。 邵春掏了掏耳朵,以为自己听错了,全国上下闹饥荒,附近几城的米铺都关张歇业了,哪来的拉粮商贩?这个时候谁要是能拿出粮食来,还不得卖的比金子还贵? 「邵将军,您真没听错!是我的亲眼所见的,都是白花花的粮食啊,有稻米,还有白面,黄豆……」 邵春见他不像撒谎,顿时精神一震,大吼一声,「那还废话什么?赶紧拦住他们!」说着就快马如飞带人奔向城门去了。 守城兵早就将江雅芙一行拦下了,对他们还算客气,但也不说出个子丑寅卯来,只说等邵将军来了再定夺。 邵春很快便到了,他身材高大,相貌英挺,因风吹日晒皮肤呈小麦色,看上去很有气派。 路上他还以为自己会见到一个大肚子秃顶商人,没想到打头的竟是两个瘦弱的男子,其中一个看上去倒像是正派人,另一个留两撇小胡子的则怎么看怎么滑头。 他高坐马上,「你们是何人?从哪里弄到的粮食?要运往何处?」 第36章[03.31] 江雅芙正要上前答话,陈如芸却上前挡住了她,颇为不屑的回道:「这位小将军问题倒是不少,敢问我们犯了何律条?要被你这样无礼盘问。」 邵春脸一热,他在城里直来直去惯了,这还是头一回有百姓敢挑他的理。 他悻悻的从马上下来,没好气的说道,「这下可以说了吧?」 「哼!这还差不多。」陈如芸见好就收,只是看不惯他在马上盛气凌人的样子罢了。 江雅芙回道,「禀告将军,我们的来处不便在这里相告,还请将军找个地方细听缘由。」 邵春看了一眼眼前这个雀斑男子,心里对他生出好感,这才像个生意人该有的样子嘛,哪像那个小胡子?简直就是个地痞。 「不知该如何称呼阁下?」 「在下姓江,名大宝。」 邵春了然,「江公子,那这位是?」 江雅芙是知道邵春这人的,现在这样和他绕弯子觉得很好笑,「这位是我表弟,陈……」 陈如芸接道,「别酸溜溜的,叫我陈二。」 邵春把二人请进了守城的营房里,请她们坐下。 江雅芙这才道明了来意,「我们是行脚的客商,因机缘巧合在灾前屯了一些粮食,本想在乱世发一笔横财,后来听说边关战事紧急,便想着出一份力。军营若是需要这批粮食,我们愿意低价奉上,若是不需要,我们就在城中把粮食脱手。」 她来之前细想过,粮食她可以白送,但是表面文章必须做足,不能叫人抓到她的破绽,在外她用的一律是化名,连各项相关交易签名画押的都不是她。而且为了以防万一,她早就把铺子的所有人变更为郭掌柜了。郭家深受国公夫人的恩情,郭掌柜的爹娘的送终银子还是国公府出的。 她不知道这件事要怎么做才能十足稳妥,因此便越发的小心,除了时沛之外,她不想让任何人知道她是将军夫人,邵春回去之后必然会禀告时沛,如果他有心,自然会知道是自己来了。 邵春大喜,但战场上下来的人难免多疑,天旱突然来了及时雨?饿了就有人送粮食? 「当然需要!但我还要回去禀报一声。不知江公子可有落脚之处?粮食现在是紧俏货,放客栈里恐怕不方便。」 「看将军的样子如此急切,粮食你就先拉去吧,这只是我存粮的一部分,后续的咱们再谈。听说拢月城里的客栈属云来客栈最好,我们就住在那里。」 邵春起身抱拳,「公子高义,在下佩服。我这就送粮回去,必会尽快给您一个答复。」 「好。」 邵春很快就离开了,江雅芙和陈如芸漫步在拢月城中,欣赏着与京城截然不同的市井民情。这里比别处民风更加开放,随处可见高鼻深目的异族商人,姑娘们的服侍也多种多样,腰身束的更紧,脖颈和手臂也露出更多肌肤,叫初来乍到的二人看的脸红心热。一边想着她们怎么可以如此有伤风化,一边又感叹她们穿的真好看,到时候自己也要买几身这样的衣服穿穿。 陈如芸想起了刚才的事忍不住碎碎念,「那个姓邵的呆头呆脑的,他能把事情办好吗?我看他也就配当个巡城官。」 江雅芙笑道,「你这就小看人了,邵将军可不是一般人。你表哥厉害吧?在有些方面还要请教他呢。」 「真的假的?我可不信。」 「真的!小胡子姑娘,到客栈了。」 陈如芸撅着嘴跟了上去,嘟囔着,「当初就应该给你也贴上两条。」 终于把第一批粮食送到了边关,江雅芙连日紧绷的神经终于松懈了下来,沾了枕头就睡着了,这时候就算是在她耳边打雷她也是轻易不会醒来的。 张三和李四住在一屋,二人本来睡的好好的,忽然耳朵同时一动,不约而同的起了身,悄悄的对视了一眼,蹑手蹑脚的捱到了门边。 走廊里有人! 这么晚了,脚步放的如此之轻,绝不是住店的客人。听声音是朝着两个女人所住的方向去的,不是胆大包天瞧出了她们真身的登徒浪子,就是见财起意的梁上小人! 二人各自从身上摸出了看家的东西,兄弟齐心,一推房门,齐齐向来人冲了上去! 张三和李四抱着一身舍身取义的精神,一人拿匕首,一人执木棍,动作迅捷,直奔声音传来的方向。 只不过有一人的反应比他们更快,几乎没看清他是怎么动作的,瞬间就冒出来把张三和李四给制服了。 来人扯下了黑面巾,张三和李四刚要开口问问好汉姓名,一看清对方的脸立即愣住了,这……他怎么这副打扮? 江雅芙是真的累了,一闭上眼睛就陷入了黑甜的梦里,梦里她正领着三个孩子在庄子的田野上玩耍,她们追着笑着,几只小花狗也跟着她们一起跑跑跳跳,阳光明媚,花草芬芳,一切都美好的让人陶醉。 忽然! 孩子们和小花狗都不见了,不知从哪窜出来一条巨大的黑狗,直直的向她扑来,她吓的连尖叫声都发不出来,躲闪不及,被那大黑狗重重的扑倒,压在了身下。 窒息感传来,江雅芙觉得自己就像是一条离了水的鱼,急需要池水的浸润。就在这时,她惊恐的感觉到嘴上传来了一阵温热的濡湿感……那狗居然舔她的嘴! 这梦实在太过真实恐怖,她嚯的睁开眼,却发觉自己不是在被狗轻薄,而是活生生的人! 可瞬间,她就感受到了那人熟悉的气息,一颗高高提起的心这才回落了下去,没有把人推开叫出声来。 那人感觉到她醒了,放开了她的唇,借着微弱的月光,把她揽在了怀里,笑成一脸欠揍的模样。 第37章[03.31] 在她耳边低喃道,「真的是你。」 江雅芙心里一直记挂他,又见他风尘仆仆的半夜过来,原本想发火的心一下子就软了。 她推开了他一些,盈盈的望着他,用手臂环着他的脖子,「怎么这个时候过来?还有你怎么知道是我?」 时沛空出一只手捋了捋她额前的碎发,「江大宝,除了你还有谁会叫这个名字?其实我也不十分肯定,但有种预感会是你。娘子,你真让我刮目相看。瘦了,一路上吃了不少的苦吧?」 一句话差点把江雅芙的眼泪招出来,她摇了摇头,「不累,能帮你解围我就安心了。」她把前前后后的事大致向他说了一遍,换来时沛感慨万千,一连在她唇上亲了好几下,也不够表达他心中的震动和感激。 在他心里,她一向是自己做好的后盾,他负责在外拼杀,她负责给他照顾家里,自己不会管她的事,她更是不会帮上自己什么忙。然而现在他深深的意识到自己错了,他的娘子根本就不是普通的小女人,只要她心里有你,只要你肯爱她,她就会爆发出无穷的能量,肯为你做一些意想不到的事。 他低沉黯哑的问道,「你可真是太棒了!你一人抵得上千军万马。想不想我?嗯?」 江雅芙羞红了脸,不答反问,「那你呢?想不想我?」 时沛老实的答道,「想,浑身上下里里外外哪儿都想,恨不得立即回到京城去,可我不能,这里还有我一帮弟兄,我还要挑起国公府的担子。」 江雅芙紧搂住他坚实的后背,让脸紧紧的贴着他的脖子,「自从你来了边关,我没有一日不担心的……」 「就只有担心吗?」 江雅芙顿了顿,「还有想念,我也想你了……」 她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时沛狂风骤雨似的吞噬了进去,俗话说小别胜新婚,激|情一旦勃|发便不可收拾,江雅芙一边承受他的攻城略地,一边不放心的娇|喘着问他,「你不急着回去吗?」 时沛停了一瞬,忍不住笑道,「小宝还是那么会破坏气氛,小心操心多了会变老。」说着就用实际行动断绝了她继续质疑的机会。 云歇雨散之后,时沛搂着怀里娇怯的小娘子,提议道:「我在拢月城里有个小宅子,你和表妹先住那里吧。等粮食全部运到了,你们就立即回京去吧。你们在这,我始终不放心。」 江雅芙听了这话,突然把视线转向他,原本慵懒的目光一下子变的犀利起来,「小宅子?金屋藏娇用的?」 时沛没想到与女人、特别是心里有你的女人对话,处处都是坑,就算他是战场上再威武神勇的大将军也难以各个逃脱。 他捏了捏她的小鼻子,「我哪里敢藏?哪有时间藏?藏谁?」 江雅芙不肯放过他,扯过一旁凌乱的里衣,随便往身上一遮,「所以你要是敢,要是有时间有对象,你就藏了?」 时沛并不生气,反而用能溺死人的目光凝视着她,笑道,「唔,你不讲道理的样子挺可爱的。」 真是一脚踹在了棉花上,江雅芙接着问,「那前世呢?从实招来,别叫我以后发现了。」 时沛一把把无理取闹的她给拽回了自己怀里,「真的没有,今生更不会有的。去那里住,你觉得怎么样?」 江雅芙其实并非不相信他,只是这段时间又累又忧,好不容易见了他一面,想撒娇罢了。 「你那宅子有人知道吗?未免节外生枝,我的身份最好别让人知道了。」 「只有我的几个心腹知道。客栈太不安全,不能常住。」 「好,我都听你的。」江雅芙又问,「那运粮的事你打算怎么办?我带来的只是一小部分,大头我没敢动。」 时沛把玩着她的柔胰,「此事交给我,你只要管好米铺的人,确保他们不出事就行了。我会让我的手下混到镖局中去,确保运送途中万无一失。」 「好,还有,我把咱们家的银子都花了,你不会怪我吧?」 时沛一愣,「你不会是把嫁妆也花了吧?」 「嗯,全都花了,连以后小初一娶媳妇的钱都没有了。」 时沛又是感动又是心疼她,「你可真是个傻娘子,那以后咱就不给她娶媳妇了。」 江雅芙噗嗤一声笑了,「小初一好不容易和你亲近了,你当他面说一声不给他娶试试?」 「哈哈!我还真有点儿想试试。」 二人温存了好久,时沛直到五更才走,江雅芙不放心,「非要现在走吗?就你一个人,那么远的路。」 时沛穿好衣服,「小事一桩,你接着睡吧,要是这点小事我都做不来,不如直接回家和你养孩子去了。」 「去你的。」江雅芙嗔了他一下,依依不舍的看着他出去了。 第二天一早,陈如芸敲门进来,要给江雅芙化装,在看到她的脸时一怔,傻傻的问道,「边关的蚊子就是厉害啊!这么冷的天居然还能活着,表嫂你的嘴唇不要紧吧?不然我给你擦点药膏?」 江雅芙脸一热,赶紧去洗脸,遮掩了过去,「是啊,这蚊子是够厉害的。不用擦药膏了,过上半天就好了。」 二人重新装扮成男人样子,带着张三和李四一边闲逛,一边假装询问可以租住的宅子。江雅芙总觉得张三李四今天看她的眼神儿有些不对,但也没多想,反正这哥俩儿是绝对靠的住的。 接连看了两家之后,江雅芙表示都不太满意,终于到了第三家,那是一个闹中取静的小宅子,江雅芙从外面看一眼就喜欢上了。 第38章[03.31] 陈如芸不甚赞同,「这宅子不像是往外租的,真进去问啊?」 「问问呗,反正问一下又不要钱。」 「哦,那我去问问。」 陈如芸傻乎乎的走在前面,张三和李四则在后面复杂的看了一眼她活泼的背影,哎,到底是个未出阁的小姑娘,啥都不懂,这明显是她表哥表嫂自己家的宅子嘛! 二人暗自下了个决定,要是等住进去了她还发现不了,就把这事给她说透。不然跟着这么一主儿,实在是丢人呐。 宅子虽小,但是五脏俱全,平日里只有一对老夫妇看守着,时沛昨天夜里和他们打过招呼,因此陈如芸一问租房的事,二人压根不提租金,恭敬地把几人往院里请。 陈如芸禁不住窃喜,扯了扯江雅芙的袖子,「哈~咱们运气真好啊,这好运就像是天上掉下来的一样。」 江雅芙忍着笑,坏心的没告诉她,「可不是吗?」 李四再也看不下去了,上前把陈如芸给拽了过来,说了昨晚上时沛来过客栈的事儿。陈如芸一想起自己今天的种种言行,顿时脸红如瀑,大呼小叫的朝着江雅芙扑去。 二人闹了一阵儿,自此,几人就暂时在拢月城安顿下来了,江雅芙在不出门的时候恢复了女装。陈如芸则依旧保持男装打扮,依旧贴着她那两片小胡子,依她的话说,男装自在,想干什么就干什么,随便去街上看耍猴唱戏都没什么可担心的。 傍晚刚吃了饭,宅子里来了三位不速之客。为首的一位她们昨天刚见过,正是邵春。 邵春一改昨日略有些傲气的样子,恭敬的向江雅芙叫了一声嫂夫人,一张俊脸不好意思的笑着,看起来有几分孩子气。 陈如芸有些瞧不上他,「你怎么来了?还带来了两个?」 邵春恰好也瞧不上她,对江雅芙解释道,「嫂子,我大哥不放心,派这两个兄弟过来保护你。另外我也会时常过来看看,嫂子有什么要求尽管提,我一定竭尽所能的去办。」 江雅芙对他客客气气,「我没有什么要求,现在是非常时期,哪用的着费那么多功夫顾我呢?若是弄的大张旗鼓的,这里反倒惹人注意。」 「嫂子您说的是。」 邵春想等天黑透了再走,便顺便检查起了宅子各处,看看有没有需要添砖加瓦的地方。见院墙高耸完好,炭火米粮齐备,便放下心来, 他刚一出了库房,便敏锐的察觉到两股冷气从左右袭来,顿时当机立断,身手漂亮的闪过了张三和李四的突然袭击。 没几下,勇武的张三就被邵春给制服了,他夸张的捂着仿佛已经不在自己身上的膀子,大叫道,「哎哟!军爷饶命!小的再也不敢了,小的不知天高地厚,就是想试试您的身手,还请您大人大量,放过小的吧。」 一旁被踹到的李四也一样狗腿的求饶,「这下我们知道军爷的厉害了,再也不敢试您了。」 邵春手上一使力,把张三脱臼的膀子给接上了,「算你们识相,下回这种事叫小胡子亲自来,明白吗?」 二人齐声,「明白明白!」 邵春确认再无什么纰漏,此时天也黑了,也不走正门,腾的一下翻上了高高的院墙,一跃就没影儿了。 李四赶紧上去扶张三,在不远处躲着的陈如芸也跑了过来,「张三你没事吧?」 张三呲着牙,「没事了,那小子下手可真够狠的。」 陈如芸过意不去,「都怪我不好,走,到我那拿上好的药膏去。」她不禁心生气闷,本来就看不惯他的傲气,偏偏表嫂还说他的好话,她这才生出了好胜心,想试试姓邵的那小子,看他是不是真的那么厉害。 现在倒好,损兵折将了。 李四见她满脸郁闷,笑嘻嘻的凑了上来,「别急,瞧瞧我在那小将军身上摸到了什么?我快手李四可不是浪得虚名的。」 只见他的手上挂着一个半旧的钱袋子,正是趁刚才近身的时候从邵春身上摸来的。 陈如芸瞬间找回了一些信心,高兴的接过钱袋子,「哼!他也不过如此嘛,亏表嫂还把他夸的跟花一样。给表哥提鞋都不配!」 此时,已经翻墙远去的邵春勾起了嘴角,心情大好,可怜的小胡子还有他的两个耗子兄弟这下可有的受喽! 不过那两个家伙倒是有几分真本事,尤其是那个李四,那第三只手的功夫算是练到家了。 只可惜,他们碰到的是自己。 当天夜里,陈如芸躺在床上辗转反侧,原因无他,只因她的一只玉手奇痒难耐,不管是抓挠、泡凉水、还是涂药膏,全都不管用。 张三和李四也皆是如此,这让几人很快便确定,问题必是出在那个钱袋上! 在试过所有的办法都没用之后,陈如芸不甘不愿的去找了江雅芙,伸着一只红肿的‘猪蹄’给她看,「表嫂你还说那个姓邵的不错呢,你肯定是看走了眼,他根本就是个目中无人阴险狡诈的混蛋!」 知道她是难受的狠了,所以才这般口不择言,江雅芙听了越发的想笑,「谁叫你好端端的去惹人家?」 陈如芸不依,「表嫂~你还帮他说话!哪个正常人会往自己的钱袋子上涂药的?」 「哈哈,可我也没见过哪个正常人会去摸人家钱袋子呀。」 「表嫂你还笑!你看我的手,现在该怎么办啊?」 第39章[03.31] 小表妹恼羞成怒了,江雅芙只好稍稍收敛了笑声,「现在知道着急了?邵春这个时候恐怕已经到大营了,他不是留下了两个小兵吗?先把他们找来问问吧,如果他们也不知道解法,你就只能忍到天亮再说了。」 「也只好如此了。」陈如芸沮丧的把两个小兵喊了过来。 二人在看过她的手之后均露出了一脸古怪的神色,想必是知道她中了何毒。 其中一位小兵回道,「这是我们邵将军的独门痒痒粉,其实也算不上什么毒|药,平日里他都是拿这痒痒粉教训兄弟们的,您怎么会沾上了?」 陈如芸狠狠的瞪了他一眼,这小兵当真话多,「你可知如何解去药性?」 「不瞒您说,小的也不知道用什么解,不过几个月前小的中过一回,忍过了十二个时辰药性自己就没了。」 「什么!要十二个时辰?」陈如芸当即就炸毛了,张三和李四的脸色也难看的很。 另一个小兵补充道,「千万别挠,越挠皮下的血流的越快,也就越痒。」 陈如芸气的直咬后槽牙,姓邵的咱们没完! 这下连江雅芙也开始同情她了,惹谁不好,偏要去惹鬼见愁邵春,这下好了,小鬼见了大鬼,一下子就被灭了。 一场雪过后,天气放晴,拢月城披上了银装素裹,白雪为这座充满了肃杀之气又饱含风情的边城增添了几分柔美。 一个年纪不大却身量颇高的少女带着她的侍女行走在拢月城的街道上,她穿着大夏族女子的服饰,面容清冷,一双狭长的丹凤眼眼尾上翘着,让人一见便心生距离感。 「公主,咱们就这么贸然进了拢月城,实在是太危险了,万一您要是有个好歹可怎么办呐?」 少女走到了一个兵器铺门口,拿起门口的一杆长刀细看起来,不在意的回道,「大夏人有句话叫灯下黑,知道是什么意思吗?」 「奴婢不知。」 「就是说越显眼的地方就越容易被忽略,谁又想得到我敢堂而皇之的进城来呢?」她放下了刀,又看起了别的。 侍女的忧心并没有因她的话而减弱半分,「公主,奴婢觉得您这两次打了败仗之后,人有点儿变了。」 少女,也就是卑族的华英公主听了这话皱了下眉头,疑惑的看向她,「你说说,我怎么变了?」 「以前您无事的时候总是研究兵法,要么就练兵,可最近我都没见您拿过几回兵书,对打仗也不积极了,偶尔还见您发呆。您不知道,已经有人对您不满了。」 华英丢下手里的兵器,冷哼一声,「我倒是要瞧瞧哪个敢挑我的刺?」 侍女不安的跟上了她的脚步,她是和公主一起长大的,比别人要亲厚许多,因此许多话也只有她敢说,「公主,您是不是对那个时将军……」 「胡说什么?」华英的虽是斥责,但语气并不严厉。因为她知道侍女刚才的话恰恰戳中了自她的心。 她的确对那个敌军将领有些好感,她接连两次败在他的手下,尤其是最近一次,对方明明可以生擒她,折辱她,却叫人好生放了她。 这一番举动虽让她震惊不已,但更为让她心动的却是他当时说的话。 「华英公主真乃女中豪杰,听闻公主的生母是大夏人,公主对我大夏持刀相向,想必也是有许多不得已的苦衷吧?我此番放公主回去,意在与卑族诚意修好,两国兵戎相向,伤的皆是无辜子民,希望公主以和为贵,回去劝说卑族王室,与我大夏和平共处。公主,毕竟您的身上也留着一半大夏人的血。」 就是这段话,让脱险之后的她恍惚了两天,她的生母是个低贱的大夏侍妾,除了极少人以外,没有人知道这个事实,他又是从何得知的? 她自小跟着王后长大,虽然父王疼爱她,但她自己知道,她的内心并没有表面那么光鲜。夜深人静的时候,她时常会想念记忆里个那个温柔的模糊的影子。 她满脸苍白的躺在病床上,吃力的抚摸着她的脸,「华英乖,不怕啊,娘不是去死,娘是要回故乡去了……娘的故乡四季如春,那里的人喜欢吃稻米,养蚕……织布……」 侍女打断了她的思绪,嘟囔着,「我哪有胡说?公主明明就是变了。」 华英拿她没办法,「好了,少罗嗦,咱们这次进城又不光是逛街的,我还有别的目的。前段时间咱们的人侦察到大夏这边的粮草已经支撑不下去了,附近城池的粮食都被他们找遍了也没什么收获。但最近突然冒出了一支义商队伍给他们运粮,我得把这事搞清楚,毕竟咱们的粮草也不多了,若是有机会,要想办法填饱咱们自己人的肚子。」 侍女见她总算没忘了正经事,松了口气,「那就好,奴婢还以为您不想上战场了呢?」 「不上战场干什么?」 「洗手作羹汤,嫁人呗!」 华英蔑笑,「朝中想娶我的人多了,他们也不照照镜子看看自己是什么东西!」 「那公主您想找个什么样的?」 华英没答这话,反问她,「时沛的信息都查好了吗?」 侍女恢复了严肃,「查好了,他是镇国公的独子,这咱们早就知道,于两年前娶了大儒的女儿江雅芙,生了个儿子……」 他已经成亲了?华英心里一紧,默默的听着,没说什么。 二人又逛了半天,没得到什么有价值的消息,之后就七拐八拐的进了一条巷子,叩开了其中一间木门,她们要在城里逗留几天,此处就是她们暂居的地方。 陈如芸磨刀霍霍了几天,终于把邵春再次等来了。 第40章[03.31] 邵春一进门就见小胡子正朝他吹胡子瞪眼呢,他眉毛一挑笑了出来,「哟,小胡子这是在欢迎我?邵某似乎不欠你钱吧?」 陈如芸隔着手套掏出了他的钱袋,一把砸了过去,「还给你!卑鄙无耻的小人。」 邵春灵巧的接住了自己的钱袋,摇头晃脑的叹道,「哎~这个世道真怪啊,丢钱的人还要被骂。」 陈如芸知道自己打不过他,又不愿意看他得意的嘴脸,扭身就要走,却不想邵春贱兮兮的追了上来,探头问她,「怎么样?手痒的滋味不错吧?」 他说着就敏捷的抓过了陈如芸的一只手,并且扯掉了上面的手套,「我瞧瞧抓破了没有?诶你的手……好白嫩啊!比小娘们的……」 「啪!」的一声,邵春愣了,陈如芸也愣了。 发生了什么?他邵春穿越千军万马能不伤毫发,居然被人给打了脸? 陈茹云收回了手,有些发怯的看着他,「我我……谁叫你动手动脚的?」 邵春目露寒光,「都是男人握个手怎么了?你的手是金子做的摸不得?」 「你!」陈如芸语塞,气鼓鼓的瞪着他,原本还觉得有几分歉意,这下子全没了,他活该被打。 然而她却没注意到,邵春看她的目光突然一凛,然而那股寒光竟霎时全部褪去了,转而染上了一丝兴味。 他恢复了笑脸,摸了摸自己被打的那半边脸,「好了好了,刚才是我太没分寸了,打就打了吧,你那点力道和挠痒痒差不多。」 他不自然的咳了声,然后朝院里走去,喊道:「嫂子,我来了!」 陈如芸被他的脸色变化之快弄的莫名其妙,原本还一副要活撕了自己的模样,怎么一下子就变了?难不成他脑子有问题? 算了,不想了,在他身上费那么多心干什么?她跺了下脚,回了自己的屋子。 江雅芙自从和时沛客栈一别,已经好些天没见过他了,惦记的厉害。邵春带来了时沛的亲笔信,她迫不及待的拆开来看,上面无非说些如何如何想她,军营里的生活有所改善,最近没有什么战事之类的话。 看完了信仍觉得不够,她问向了邵春,「你大哥最近还好吗?有没有按时吃饭?你们平时都吃些什么?」 邵春心思一转,回道:「最近虽然没有战事,但大哥整日研究兵法,殚精竭虑,瘦了一大圈。军营的饭菜能有多好?能吃饱就不错了。大哥一向和战士们吃一样的饭菜,从不搞特殊,无非就是粗饼子咸菜汤之类的。」 江雅芙听了这话,脸都快抽抽到一起了,「真的就只吃这些? 」 「可不?我们都这么吃。大哥不仅动武还动脑,经常半夜才睡觉,不瘦就怪了。」 「快别说了!」江雅芙打断了他,心疼的恨不得立即飞到时沛身边照顾他的饮食起居,「邵春,你今天先别急着走,我亲手给你大哥做些吃的,麻烦你带给他。」 「好!」邵春高兴的应道,大哥从不吃独食,到时候有了好吃的,还不分给兄弟们尝尝? 动小心思的他没注意到,院子里张三和李四在看到江雅芙走向厨房时所流露的惊恐的表情…… 在江雅芙的要求下,小院的生活一切从简,除了原本的那对老夫妻还有那对护卫之外,她没有再添其他人。原先做饭的事老妇人一个人就成,但她闲的无聊,又想跟老妇人学学手艺,以后做给家人吃,便动起了下厨的念头。 这下可好,居然一发不可收拾了! 前世的江雅芙十指不沾阳春水,没想到今生一进了厨房便打开了厨娘天赋开关,特别是在她的人生第一道菜被大家夸奖了之后,更是变本加厉,顿顿饭桌上都能吃到她亲手炒的菜,当然了,有时候还有各种奇形怪状的点心、饺子、包子…… 至于味道嘛,张三曾经私下对李四抱怨过,要不是怕浪费粮食会遭天谴,将军夫人做的饭菜喂狗狗都嫌弃。 然而在陈如芸的命令下,为了哄这位夫君和儿子都不在身边的‘可怜的女人’,他们没有一个人敢道明真相,就这样让她有了自己厨艺还可以的错觉。 真是造孽啊! 江雅芙废了好大的力气和老妇人一起整治了满满一大食盒的吃食,郑重的交给了邵春,「这个你拿回去,里面有饭菜还有点心,都是我亲手做的,到时候你们和你大哥一起吃。」 邵春又感动又羡慕,大哥真是有福气,娶了这么贤良淑德的女人,「嫂子您放心,我保证送到,连一滴汤都不会洒出来的,我帮你亲眼看着大哥吃下去!」 他正要走,远远的看见陈如芸从房间里出来,没好气的横了他一眼。他的嘴唇张合了一下,想说点儿什么,但碍于江雅芙在身边,就什么也没说,拎着食盒消失在夜色里了。 陈如芸晚饭吃的少,肚子有些饿了,就去了厨房,在一片狼藉之中,于角落的蒸笼里找到了一个冷馒头,回了房间狠狠的咬了下去,把它当成是可恶的邵春吃了下去。 没什么事干,她就想早点儿卸妆睡了,漫不经心的坐到了铜镜前,她往镜子里这么一瞧,顿时惊恐的瞪圆了眼睛,啊的叫了一声! 天呐!她的胡子……她的胡子什么时候翘起了一半?她居然不知道?! 是刚才在房里开胶的,还是在她和邵春纠缠的时候?那岂不是被邵春看去了? 再一想他当时前后不一的表现,一定是了!他肯定是发现自己是女孩子了,才没追究那个巴掌。 应该没那么巧吧?不会的,陈如芸的心里一万个不愿意让邵春知道自己是女人。 自己要是个男的还能和他来来往往的杀上几个回合,一下子成了女人,好像顿时退回了弱势的一方,好生无趣。 她烦躁的扯下了胡子,数起了掉在地上的馒头屑,单数是被他发现了,双数是没发现。 第41章[04.08] 发现、没发现、发现、没发现…… 邵春心情大好,一路哼着小曲回了军营,直接进了时沛的营帐。 时沛在和郁东还有王大庆三人正在研究地形,忽见他满面春风的回来了,手里还拎着个大食盒。 王大庆嬉笑着凑了过去,「你小子长进了啊!知道给兄弟们带吃的了?」说着就要去抢食盒。 邵春一躲,「去,这是嫂子给大哥准备的,全都是嫂子亲手做的。你小子想吃,你有这福分吗?」 王大庆浑不在意,「嘿嘿,大哥什么时候吃过独食?再说嫂子只心疼大哥,就不心疼我们这些小弟?」 「去去去!」二人你追我抢竟闹了起来。 冷眼旁观的郁东瞧出了些门道,「好了,快别闹了,等下碰翻了谁也别想吃了。大庆,你这小子心里就只有吃,没发现你春哥哥面带春色桃花盛开吗?」 王大庆顿了下,一看闻言窘迫的邵春,霎时恍然,「你小子有什么好事?从实招来!」 「别闹了,都不嫌累吗?把食盒给我。」 时沛一锤定音,接过了邵春手里的食盒,然后……放到了自己的将军案上,小心的打开了。 半点儿没有和大家分享的意思…… 另外几人面面相觑,不是吧?大哥还真打算吃独食啊? 时沛心内悸动不已,一样样把食盒里的卖相还可以的东西拿出来,这可是他两辈子以来第一次吃到江雅芙亲手做的食物,和这帮混蛋分享? 呵,做梦吧。 她还是了解自己的,专拣他喜欢的菜式做,有肉包子、红烧五花肉、麻椒鸡、大葱炒鸡蛋…… 时沛在邵春几人虎视眈眈的注视下,举着筷子思考了下,首先夹起了一个有些露馅的肉包子,像要吃世上最美味的佳肴一样,夹到了嘴边,一口咬下了半个。 王大庆吞咽了下口水,「大哥,好吃吗?」他已经好几顿没吃到肉了,现在见了肉简直比见了娘还亲。 只见时沛眉心微跳,闭上了双目,慢慢的、极精细的咀嚼着嘴里的包子,之后咕咚一声咽了下去。 这才再次睁开眼睛,提着筷子把其余的菜一样尝了一口,表情没有再多的变化。 都尝过之后,时沛终于大发慈悲,留下了一盘麻椒鸡和两个白馒头,说道:「大庆过来,我吃这一个菜足矣,其余的你们在一旁吃了吧。」 王大庆忙屁颠屁颠的过去端菜,邵春也饿了,摩拳擦掌等着吃。 郁东则打了个哈欠,「你们吃吧,我不饿,先回去睡了。」 没人留他,时沛别有深意的看了他一眼,「也好,早点休息吧。」 另外两人则迫不及待的开吃,王大庆一筷子夹了大口的葱炒蛋,虽然那大葱炒焦了些,但看上去还是挺有食欲的,只是鸡蛋一入口,他的表情就瞬间变的微妙起来了。 邵春也塞了一口进嘴,表现顿时与他如出一辙。焦也就算了,谁能告诉他鸡蛋里面为什么会有大颗的盐粒子,还像不要钱似的放了许多。 另外,他怎么吃到了一样扎舌头的东西?他小心的伸出舌尖,把扎舌头的东西拿了下来,竟是一大块鸡蛋壳! 时沛吐出了一块鸡骨头,似笑非笑的看着不远处的他们俩,「你嫂子的厨艺如何啊?」 邵春不语,王大庆瞪着眼睛把鸡蛋吞了下去,「额,还没尝出来。」也许这道菜只是个意外,他不死心的又夹起了一块红烧肉放进嘴里,还没等嚼呢,差点呕出来。 她是怎么做到把猪肉的腥臊味尽数保留的?还有这到底是放了多少糖啊?大哥真可怜,他再也不羡慕大哥娶了个好媳妇了。 时沛守着自己面前的那道菜吃的香,还不忘嘱咐他们两个,「好好吃,别糟蹋了你嫂子的一番心意,她做了这么多就是为了给大家吃的。」 王大庆艰难的咽下了那块红烧肉,伸着脖子往他那边看,「大哥,你吃什么呢?你那道菜好吃吗?」 时沛夹起一块鸡肉给他看,「好吃啊,和你们吃的一样好吃,要不要尝尝?」 王大庆赶紧拒绝,「不了不了!还是大哥你自己吃吧。啊我想起来了!我好久没给家里写家书了,我这就去写!」 时沛见他落荒而逃,嘴角露出几分坏笑,还是郁东最机灵啊,真真是把自己的一举一动都给摸透了,一察觉到不对劲,跑的比兔子还快。 他在尝到第一口菜的时候就被江雅芙惊天地泣鬼神的厨艺震惊了。他是很想接受她难得的心意,把所有的菜全部吃光,但他实在做不到啊,他怕把这些全部吃完明天就得看大夫。 但到底是她辛辛苦苦做的,他依旧是勉为其难的每样吃了一口。等全尝过之后,他发现其中那道麻椒鸡明显与其他的不同,在一众狗食的衬托下味道简直惊为天人!因此他一百个确定,只有这道菜不是江雅芙做的。 可怜的王大庆和邵春都被他给戏弄了,算是抱了他们前天戏弄自己的仇。 嗯?邵春怎么还在吃?这小子果然前途不可限量啊,是个狠人! 时沛找回了自己的良心,端着剩下的半盘子麻椒鸡坐到他面前,「你傻呀?吃这个吧。」 第42章[04.08] 邵春咽下了口中难吃的菜,一向开朗的他突然变得有些扭捏了,「嘿嘿,大哥,我向你打听个事啊?」 「嗯哼,说吧。」 邵春耳根子红了,只不过室内昏暗,他又不白,时沛没发现罢了。 「大哥,大嫂身边有个小胡子你知不知道?就是那个整天和大嫂在一起,行事有点儿疯疯癫癫的那个?」 时沛本能的皱眉,男人?整天和雅芙在一起?但他很快反应过来了,疯疯癫癫,指的应该是表妹了。 「嗯,我知道,那小胡子怎么了?」 邵春觉察出了他的神色变化,试探的问道,「我发现那小胡子是个女的!」 时沛的反应极其平淡,「没错啊,你到底想说什么?」 邵春急了,大哥是个聪明人,怎么偏偏今天像个笨驴似的?推一步走一步! 他一发狠,「大哥,我想知道她是什么人。」 时沛眼睛一眯,审视的看了他一眼,回道,「我的表妹,姓陈,怎么问起她了?」 邵春听了语气沉了下来,「哦,是个大家小姐啊。既然是您的表妹,怎么会跑到边关来?」 时沛难得好心,问什么答什么,多余的却也一句不说,「她自小性子野,她爹娘管不住她。」 「那她……那她……」 「没定亲。」 邵春顿时愕然,差点儿咬到自己的舌头,内里却是心花怒放,「真的?」 时沛意味不明的拍了拍他的肩膀,站了起来,「小伙子,你很有胆量,我很看好你。」 邵春惊站起,「大哥!你真看好我?」 「嗯。」时沛不想再瞧他一脸傻相,淡淡的回道。这却让一腔热血的邵春狐疑起来,大哥看着怎么好似不太高兴呢? 时沛低头整理东西,以为他已经了走了呢,不成想一抬头他还站在那里,这小子今儿个吃错什么药了吧? 邵春顶着要挨揍的风险,大着胆子问出了心中的疑问,「大哥,虽然大嫂很漂亮,人也很好,但常言说的好,表兄表妹瓜田李下的,最容易……」 他的话并没有说完,因为时沛的砚台已经朝他飞过来了,「你小子今天皮痒了是吧?」 幸好他身手够快,给躲了过去,不然今天非见血不可。 他一溜烟逃到了门口,嘻嘻笑着,「没有更好,大哥也不必打人啊!」 「还不快滚!」 等他真的滚没影儿了,时沛也忍不住笑了,邵春和表妹倒是很相配,只是且不论表妹自己愿意不愿意,她爹娘那关并不好过。 表妹虽然爱顽皮捣蛋,不像个女孩子,但却是姨夫姨母的掌上明珠,而邵春现在还只是个穷小子而已。 陈如芸数了半宿的馒头屑,依旧没有数出个结果,第二天早上顶着两个大大的黑眼圈坐在饭桌前,吓了江雅芙一跳。 「你眼睛被人给打了?」 陈如芸翻了个白眼,「才没有呢,我只是想事情睡不着罢了。」 江雅芙睨了她一眼,「我知道你想什么了。」 「嗯?表嫂你知道?」陈如芸瞪着大大的眼睛望着她。 「你肯定是在想邵春下次什么时候来?」 陈如芸想也不想便接道,「对!等他下次来看我怎么报仇。」说着发现江雅芙在偷笑,一下子反应了过来,「啊啊不是你想的那样!我和他真的是有仇!」 「我想的是哪样?」江雅芙笑的更厉害了。 吃过早饭不久,米铺的郭掌柜来了,负责运粮的一个伙计出了点事儿,他来找江雅芙商量,顺便汇报一下最近的运粮情况,看她有没有什么交待。 宅子外面的一个隐蔽处,华英和她的侍女亲眼看着郭掌柜走了进去。 华英面色凝重,「看来这就是那个义商的住处了。」 「公主,咱们接下来怎么办?」 「等等看,我不信他们不出门。」 第43章[04.08] 再有一个月就到年关了,江雅芙虽然思家心切,但还是决定留下来陪时沛过这个年,本想让陈如芸带着张三李四先行回京,但她说什么也不肯,说是非要体验一下京城之外的年是怎么过的,江雅芙拿她没办法,只好依了她。 和时沛夫妻多年,她深知他给家里挑年货的水平。既然她今年人在边关,就顺理成章的把此事包揽下来了。 江雅芙和陈如芸扮好了男装就出门逛街挑年货去了,带上了张三李四,没带那两个一看就不是普通下人的小兵。 逛的累了,恰好听闻前边一个酒楼里有说书的,四人便来了兴致,进酒楼点了几个菜听听书消遣一番。 别小看这边陲小城,饭点酒楼里人还真不少,三教九流都有,说书人把故事讲的极好,不时引的满堂彩。 陈如芸饭都不怎么吃了,听的津津有味,就连江雅芙也听的入迷。 店小二这时端着两道招牌菜和一壶美酒上来了,对江雅芙说道,「公子,这是您的酱鸭和烤羊排。」 江雅芙回道,「我们没点这两道菜,你上错了吧?」 店小二把酒菜放下,笑道,「的确不是您点的,是那边的二位小姐请您的。」 江雅芙顺着他的视线看了过去,当对上那双标志性的丹凤眼时,心里顿时咯噔一声,耳里再也听不见周遭的噪杂之声了。 没错,是华英公主!当年她代表卑族上京和谈的时候,她有幸远远的见过她的真容。 现在正是两国交战的紧张时期,她怎么会堂而皇之的出现在拢月城?而且偏偏找上了自己?难道她识破了自己的身份? 江雅芙强自镇定,华英再厉害现在也是个小姑娘,而她活了将近四十年,还学不会什么叫临危不乱吗? 华英公主遥遥的冲她举起了杯子,江雅芙颔首表示感谢。 陈如芸的注意力被拉了回来,低声道,「表哥,那是什么人?不会是看上你了吧?」 江雅芙怕陈如芸惊诧之下会坏事,便没告诉她,「我也不知道,等等看,她若是有事必然会过来的。」 果然,她的猜测没错,等到说书的惊堂木一落,客人们渐渐散了之后。 汉女打扮的华英公主带着侍女拿着酒杯走了过来。 张三和李四识相的站到了江雅芙和陈如芸身后,给她们让出了位置。 华英落落大方的对江雅芙说道:「小女子见公子气度不凡,不知可有幸结交一二?」 江雅芙回道:「能得小姐这样的佳人垂青,是在下的荣幸。」 华英轻笑了两声,显得柔和了许多,「公子真会说笑。小女子家是做生意的,不知公子作何营生?」 「在下也是做生意的。」江雅芙玲珑心肝,经由她这一问,已经猜到了她的目的,想必是奔着粮食来的。 「哦?不知是何生意?」 江雅芙知道她必然是查过自己的,没有必要瞒她,便直说了,「做些粮食生意,小打小闹罢了。」 华英笑的越发美丽,小小年纪已经散发出卓人的妖冶,「看公子的气度,可不像是做小生意的。这个要紧时候,凡是还能做粮食生意的,都不是一般人。我说的可对?」 「哈哈!」江雅芙爽朗的笑道,「小姐说的也有道理。」 「不瞒公子说,我家里也是做粮食生意的,不过不是在拢月城,而是在临城,如今世道不好,我家米铺正愁没粮食可卖呢。公子既然手里有粮,不妨开个价,有多少我要多少,给你双倍的价钱如何?」 「双倍?小姐当真是好气魄。」 「没法子,米铺是我们家的根基所在,就算动用家底也得度过这段困难时期,您说是不是?」 江雅芙沉思,「小姐所言极是,关张总是不吉利的。小姐不妨报上字号,容我回去考虑考虑?毕竟粮食目前不在拢月城,再说那么一大批粮食,我也不敢轻举妄动。」 「好!我果然没看错,公子是个爽快之人。」华英报上了真实存在的米铺字号,「那我就敬候公子的佳音了,有消息您留信在这家店里即可。」 又闲谈了几句,江雅芙推说下午还有事,便带着人先离开了。 华英公主注视着她的背影,久久没有收回视线。 「公主,你怎么了?难道刚才那几人有什么问题?」 华英娥眉轻蹙,「是个女的。」 自打从酒楼出来,江雅芙的神色就一直十分严肃。她在心里反复思量着华英公主的心思,并没有因她比自己小几岁就轻视她,觉得她也像一般小女孩一样胡闹。论起心计和狠辣,这个女孩绝不输给任何人。 离酒楼很远了,陈如芸才忐忑的问道:「表嫂,刚才那人你认识?」 虽然四下无人,江雅芙依旧十分谨慎,「回去再说。」 回了小院,屋里只剩自己人了,她才把真相道出,「刚才那人就是华英公主。」 第44章[04.08] 「什么?」不止陈如芸,所有人都惊着了。 「表嫂,那你刚才怎么不说?她们就两个人,我带着张三李四肯定能抓住她。」 李四赶紧摇头,「我可抓不住……」 江雅芙无奈的叹道,「你看你,急起来还没李四想的周全呢,你们三个加一起都不是邵春的对手,就更别提华英公主了。她可不是一般的闺阁女子,若是像我这样的,你一个能打我一百个。再说我们眼见着的是两个,暗地里说不定还有别的帮手呢。」 陈如芸恍然,「是我太过心急了,可她胆子怎么这么大?我的胆子就够大了,没想到有比我还不要命的。」 「这就叫有恃无恐吧,此事你们几个不得对任何人提起,知道吗?」 「知道了,表嫂。你怎么知道她是华英?你见过她不成?」 江雅芙顺口编了个理由,「我听你表哥提过她的样貌,结合她的举止做派便有些怀疑。她坐下的时候我不小心看到了她手腕上佩戴的族徽,这才确认了是她。」 「哦,原来如此,还是表嫂你心细。」 江雅芙松了口气,其实根本就没有什么族徽。 很快,她就把邵春留在这里的那两个小兵找了过来,亲手写了一封信让他们其中腿脚快的火速去大营交给时沛。 她把见到华英的经过和对话一五一十的还原到信中,还有她的打扮和侍女样貌都详细的记录了下来。时沛见她派人风风火火的送来信,还以为她出了什么事。 待一见了信的内容,松了口气的同时心又被提了起来,华英公主身份复杂,在卑族王庭的地位有些尴尬,他看的出来,上次自己与她说的一番话对她是有所触动的,但他却没有自大到认为仅仅因几句话就能打消华英攻打大夏的念头。 大夏与卑族相邻,同生活在一块陆地上,本来他们的生活状况就比大夏恶劣,如今大夏遭了天灾,他们的日子更加不好过。不管是出于什么原因,看来华英真的是打上了粮草的主意,或许还有刺探其他情报的考量。 时沛立即派出了一支精锐小队,乔装混迹在酒楼街巷中,暗暗查访华英公主的行踪。 然而华英公主也不是吃素的,尽管时沛叫人做的隐秘,还是被她敏锐的觉察到一丝不寻常,很快便中止了刺探行动,更是直接断了江雅芙这条线,悄悄的撤出了拢月城。 江雅芙为了配合时沛,故意到与华英相见的那间酒楼里去递消息,也始终没有再见到她的身影,音信全无。想来是抓捕的动作被她发现了,交易粮食的事也就不了了之了。 粮食终于在年前全部转移到了大营,搬开了心头大石的江雅芙总算彻底轻松了,在经过一番思索之后,她决定把永兴米铺的分号开到拢月城来,平时有了准备,将来若再遇到这种事也不必像今次一样素手无策。 除了郭掌柜和两个大伙计留下设立分号之外,其余的伙计都被江雅芙放回他们自己的家乡去了,眼看着就要过年了,也让他们回去过个好年。 时沛有些发怔的看着手里已经看过数遍的书信,还有随信一起送过来的一方帕子,心中满是思念。自从客栈一别,已经快两个月没见着她的面了,也不知道她在这苦寒之地过的怎么样?是胖了还是瘦了? 连邵春这小子都见过她几面,自己却像是被卖给了这大营一样,不能轻易离开。 邵春从外面进来,「大哥,过年这几天城里的布控我都安排好了,只会比平日严,不会因为过节就放松警惕的。」 时沛把信和帕子收了起来,「辛苦你了,做的不错。大营这边也都安排妥当了,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卑族人知道大夏人把春节看的极重,怕就怕他们故意趁这几天过来偷袭,这几天告诉弟兄们打起精神,伙食也弄的丰盛些。」 「那是自然,兄弟们都明白这个道理,谁也不想大风大浪都过来了,却在阴沟里翻船。」 「如此甚好。」时沛长舒了一口气,没来由的涌上了一股疲累。如果这里不是军营该多好,他和江雅芙在一起不时的拌拌嘴,气的她小脸鼓鼓的,却拿自己毫无办法,小初一这缠人的孩子则在一旁被他们逗的咯咯的笑着…… 邵春深知他的烦恼,大着胆子提道:「大哥,你和大嫂距离这么近,你真不打算回小院过年啊?」 「嗯,除夕那几天我绝不能离开军营半步,就算我爹娘来了,我也不能擅离职守,万一卑族大军偷袭,这个罪责没人能承担的起。」 「大哥,你想没想过?你出不去,但咱们可以让嫂子进来啊!您和嫂子在军营里团聚,岂不……」 他话还未说完就被时沛给打断了,「胡说!大夏军规严明,军规明文规定,不得让女子进军营。再说这成千上万的士兵,不只我一个人有亲眷,又何止我一人不能在节庆里与家人团圆?如果人人都把自己的家人接进军营里来,那成什么样子?」 邵春不服气,「可是大哥,您到底不一样啊,你是一军统帅,您若是将心不稳,会影响士气的啊。再说大嫂就在十几里之外,她只是进来看看您,我敢打包票,兄弟们没有一个会说三道四的。」 然而时沛的立场十分坚定,「我说不行就不行,没的商量。你小子最近给我精神点儿,少动歪脑筋知道吗?」 「知道了。」邵春闷闷的答应了,然后嘴巴服气了,歪脑筋却转动的更快了。 很快,他就找到了王大庆,二人一起嘀嘀咕咕半天,琢磨出一条计策来。 自从疑似在邵春面前掉了胡子,陈如芸觉得好像已经很久没见过他了,放心了的同时又觉得有什么东西似乎放不下了。他人那么贱,腿那么快,不会是出了什么事了吧? 这几天她把小胡子给摘了,在院里恢复了女装,自那天起就养成了爱祸害馒头的毛病。 她正坐在桌前掰馒头,口里阵阵有词,「这是贱人的头,这是贱人的胳膊,这是贱人的腿……」 忽然‘贱人的头’被一只大手捻了去,放进了嘴里。 「小胡子这么恨谁啊?不会是在下吧?」 陈如芸嚯的起身,他什么时候走到自己身边的?她居然一点都没察觉,「你!」 邵春一口馒头含在嘴里,呆愣的看着乍然出现在自己眼前的这张脸,不再有胡子,皮肤也没有了故意涂抹的那层蜡黄,光洁如玉,粉面桃腮,双眼大而水灵,唯一美中不足的是里面正含着怒火。 第45章[04.08] 「喂!登徒子,没见过女人吗?这就看傻了?」 邵春脸一红,赶紧把馒头咽了下去,「咳,只是突然见到你的真容有些意外罢了,没想到你长的比我想的还好看。」当然,这后半句他是用了很小声说的。 可也足够让陈如芸听到了,她呼吸一窒,这家伙,果然上回掉了半撇胡子被他瞧见了。瞧见了也不明说,害的她瞎捉摸了好几天。 「你又来干什么?」 邵春原本以为她是个男人,与她怎么胡闹都行,可乍一和女孩子打扮的她说话,顿时觉得浑身不自在,舌头像是打了结一样。 「陈小姐。」 「我不喜欢别人这么叫我。」 「……陈姑娘?」 「土气死了,我叫陈如芸。」 「茹云小姐……」邵春一开口,又收获了一枚眼刀子。 「我和你那么熟吗?」 邵春这下子蒙了,这也不行那也不行,总不能叫她‘喂’吧? 「那叫你什么好呢?陈……陈……陈陈吧。」 陈如芸偷笑,溜傻小子挺好玩儿的,没想到他看起来挺机灵的一个人,和姑娘打起交道来竟会这么傻。 「行了行了,你来找我到底有什么事?总不会来和我闲聊的吧?」 邵春蹬鼻子上脸,坐到了她旁边,「我想办件事,需要你的帮忙。嫂子留在边关不就是为了陪大哥过个年吗?可大哥怕卑族蛮子作乱,不敢离开军营。军营里又有规定,不能让女人进军营。我看大哥这几天神色郁闷,肯定是想嫂子想的,咱们得帮帮他们吧。」 陈如芸皱眉听完了他的话,忽然眉毛一扬,计上心来,「把女扮男装的表嫂偷偷弄进军营去不就得了吗?到时候表哥见了表嫂,我就不信他能把自己媳妇赶出去!」 这两人都属于胆子大到敢捅破天的,在此道上简直一拍即合。 「陈陈此计正和我心!咱们就这么干,你放心,军营里面我都安排好了,我带个把人进去还是不难的。」 陈如芸忽然想到了什么,有些泄气,「可表嫂不一定答应啊,她那么识大体,肯定宁可与表哥分开也不愿意让他为难的,咱们这番心意算是白费了。」 「不白费,到时候咱们如此这般……」 听完了邵春的计策,陈如芸兴奋的直叫好,「好!就这么定了!」 邵春也喜,有她配合,事情就好办多了,到时候万一大哥不高兴问罪了,大不了由他扛着。 他正想着,忽见陈如芸好似有些踌躇了,便问道,「你怎么了?还有什么纰漏吗?」 「到时候表嫂和表哥过节去了,我……我怎么办?」难道就剩她一个姑娘家和张三李四过年吗? 邵春一愣,懊恼自己怎么竟把她给忘了,「简单,一只鸭子也是赶,两只鸭子也是放,到时候你和你那两个跟班随我一起去吧。」 「你说谁是鸭子?」陈如芸柳眉倒竖。 「这不是重点好吧,我就是打个比方。我看你那两个跟班有几分本事,说实话跟着你当小流氓实在太可惜了些。正好我带他们去军营见识见识,要是愿意今后收敛性子从军,也好奔个正经前程,比跟着你瞎混强多了。」 他的话不太好听,尤其是小流氓、瞎混之类的词更是戳中了陈如芸的怒点,可她却怒不起来,只因他说的话确实在理。 她到底是个姑娘家,纵然她有比男儿还要高的心气儿,比他们还要向往自由,能做的却终究有限。能像现在这样,已经是父母宠爱纵容她的最大限度了。她早晚有一天要嫁人,之后相夫教子,成为无数平凡女人中的一个,困在或大或小的庭院里。 到时候就绝不能再这样肆无忌惮的和张三李四来往了,她有高贵而正经的身份,可他们呢?他们性子野,若不是早年机缘巧合被她收服,是谁的话也不肯听的,将来自己若是无法约束他们,他们只会从小流氓变成老流氓。那是她万万不愿意见到的。 她想明白了此事,闷闷的说道:「好吧,那就听你的。但是咱们说好了,到时候还要看他们自己的意愿,不得强迫他们。」 「那是自然。」邵春说通了她,神采飞扬。呵呵,等那两个小耗子进了军营,哪还有强迫不强迫一说啊? 不能与时沛共度新年,江雅芙的确很失望,但也十分理解他,思及前世无数个天各一方的新年,如今这样她已经很满意了,至少等年后他们就能见面了。 这么一想,她很快就恢复了神采,问起了邵春,「上次带去的菜你大哥喜欢吃吗?」 邵春险些被自己的口水呛道,这个问题是绝不能实话实说的,「喜欢啊,大哥把菜全都吃光了!他可小气了,舍不得分给兄弟们吃呢。」 果然这话一说,江雅芙立即笑颜如花,「他也真是的,不过是几口菜罢了。邵兄弟你们可别怪他啊,嫂子这回多做几个菜,你拿回去大家一起吃,就说是我说的。等除夕那天白天你过来,我给你们包十几斤冻饺子带上。」 「嫂、嫂子,不用这么辛苦了,其实军营里的伙食真挺好的,上次我是故意替大哥装可怜,想让你心疼他呢。」邵春受到了惊吓,赶紧解释,嫂子的菜可比挨军棍还可怕呢。 然而江雅芙这么贤良淑德的女人怎么会怕辛苦呢?「好了,你的心意我全明白,你放心,根本累不着我,这几天我的厨艺大有长进,保准你们回去吃了还想吃。怎么?你是不是瞧不上嫂子的手艺?」 邵春疯狂摇头,「不是不是!那嫂子你就做吧。」 第46章[04.14] 陈如芸被他一脸如同半个月不通便的样子逗的憋不住笑,怕打击到表嫂,赶紧从邵春身边捂着嘴跑了出去。 「这丫头,这是怎么了?」江雅芙不解,「真是越来越不稳重了。」 邵春觉得眼前的这个嫂子已经不是他印象里的嫂子了,简直是个厨房恶魔,想起来就让人瑟瑟发抖的那种。 「那个……嫂子啊,我去看看陈陈怎么了?你先忙,需要我帮忙就喊我!」说完就一溜烟的跑了。 「不用你们帮忙,哎,跑的还真快。诶?陈陈?这两人什么时候这么亲近了?」 邵春这次又是拎了满满一个大食盒回去了,时沛这回没有给郁东逃跑的机会,把三人叫到一起,菜码一一摆好,他先提起了杯子,「好兄弟就要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对不对?!」 「对~」他得到的是三个有气无力虚情假意的答复。 很快就到了除夕这天,邵春很早就过来了,按照原计划,帮江雅芙她们收拾东西,准备吃食,特别是江雅芙之前说过要给弟兄们包好些饺子。 万幸的是!守院子的二老也想过个顺口的好年,抢过了调制饺子陷儿的活,邵春松了口气,和大伙一起包起了饺子。 他出身不高,小时候干过包饺子的活,因此上手很快,李四手巧,也包的像模像样,江雅芙是包过两回的,看上去还像那么回事儿。张三人家不会,也不打算学,在院子里耍起了大刀。 唯有陈如芸一个人不会,偏偏兴致还高的很。 江雅芙脾气这么好的人,在手把手的教了她两个之后也失去了耐心,「哎呀,你自己慢慢琢磨一下吧,我先去把这些煮了吃。」 她一走,邵春就把屁股凑了过去,「我教你,其实可简单了。你这手放的位置不对,应该捏着这里……对,哎呀不对!」 他教的特别耐心,还不时的上手教,虽然极力避免碰到人家姑娘的手,但还是有那么几次不小心碰到了。他这边面红心跳的紧,然而陈如芸心大如锣,包饺子就只把心放在饺子上,什么旖旎也没觉出来。 终于,她包成了一个不露馅的饺子,高兴的举起来给邵春看,「你看这个怎么样?」 她不知怎么搞的,鼻头上弄的都是面粉,笑的比阳光还要灿烂,邵春一时看花了眼。 「好看。」 陈如芸得意了,「我包的嘛,当然好看了。」 「你脸上有面粉。」 「嗯?是吗?」陈如芸抬起胳膊就要擦,邵春却不知从哪掏出一块手帕来,轻轻的擦了下她的鼻头,「好了,这下子干净了。」 他脸上泛着可疑的红,痴痴的看着自己,又做出这样的举动,陈如芸就算是个傻子也明白了什么,心里顿时像有一百只小鹿在乱撞。 「你先包着,我去看看表嫂需不需要帮忙!」 天黑了,城里的富户们陆续开始有放炮竹的了,邵春也该回去了。 「嫂子,咱们以茶代酒,我敬您一杯,祝你和大哥早日团圆,阖家美满。」 有身边这几个活宝在,适当的减轻了江雅芙心中因时沛不在的失落感,「好,那嫂子也祝你早日遇到心上人,抱得美人归!」 一杯香茶饮进肚里,没一会儿江雅芙便觉得眼前的人全都由一个变成了两个,正纳闷儿自己这是怎么了,下一秒就眼前一黑,什么都不知道了。 拢月城里一派祥和的过年景象,而卑族大营这边则不然,粮草不多了,他们一定要尽快攻克大夏的防守,才不至于让这场耗时已久兴师动众的出征不了了之。 华英公主凝眉苦思,想的却不是此事,她在想她前几天在拢月城究竟是如何暴露身份的。无论如何也想不通,她的汉话说的极好,没有任何异族口音。而在战场上的时候她一向带着面具杀敌,不可能有敌方见过自己的真面目。 她细细回想自己那些日子的行踪,接触过什么人,想到后来确定唯一值得怀疑的就是那几个义商,这种猜测没有任何依据,但她就是莫名的有这种直觉,自己的身份暴露一定与那伙人有关系。 「公主,探子回报,那义商后来去酒楼找过您,他们平日不怎么出门,目前看上去倒是没什么可疑的。」 华英心头烦乱不已,「传令下去,叫人加紧盯着。」 「是。」侍女刚退下,就从外面进来了一个身材高大,怒容满面的年轻男子,正是卑族的大王子,战争持续胶着,他是替卑族王上过来督战的。 「大哥。」华英不咸不淡的叫了声。 大王子脸色极差,「哼!我问你,你为何不叫人发兵?这几天趁他们过年放松警惕,是发起总攻的最好时机,你这是在贻误战机!」 「大哥此言差矣,以时沛的精明,越是这个时候他必然越是防范的厉害,现在恰恰是最差的时机。」 「他是你什么人?你这般了解他?我只知道他们的粮草越来越多,而咱们的粮草用不了几天了,到时候我怕这些士兵不是战死而是饿死!」 华英公主忍着气,「你放心,我心里有数。」 「有数有数!你别是看上了那姓时的,舍不得打吧?当初我就该极力反对父王命你任主帅,女人就是女人,你别忘了父王这次派你出来是顶了多大的压力,让你这个杂血当主帅要冒多大的风险!」 「啪」的一声,华英把桌上的一个茶壶狠狠的砸在了地上。 手握宝剑,目露凶光的看着大王子,「嘴巴放干净一点,这是在边关,不是在国都!别在我面前端大王子的架子,叫你一声大哥是看的起你。若不是朝中尽是无用的蠢材,父王也不必担着大风险派我出来,我都替你臊的慌!」 第47章[04.14] 「你你!你竟敢这么对我说话!」大皇子被她一通抢白呛的面红耳赤。 华英收回了目光,讥讽的笑道,「是大哥对小妹出言不逊在先。大哥记住了,父王只是让你来督军的,只要我不投敌叛乱,其他的事就不劳您费心了。」 「你简直是……简直是不知好歹!」大皇子怒气而来,带着更大的怒气而去,华英全不在意。 邵春联合陈如芸和张三李四,把昏睡状态的江雅芙弄到了马车上,天彻底黑了之后就出发赶往大营。陈如芸还给江雅芙和自己换上了男装打扮。 大营里今日也与往日不同,多了丝过年的喜气,伙房的师傅在空地上支起了好几个大锅灶,给大家炖菜煮饺子吃。虽没有家人作陪,但兄弟们还有命在,能活在一起说笑也不失为一件乐事。 王大庆以巡防的名义不住的在大营门口徘徊,邵春怎么还不回来?别是路上出了什么意外吧?呸呸呸! 正抓心挠肝呢,就听见了马车驶来的声音。 江雅芙只是中了少量了迷药,邵春把时间掐的刚刚好,刚好快到大营外,她就悠悠的醒过来了。 她揉了揉发涨的额头,「这是哪儿?我怎么会在车里?」 陈如芸赶紧解释,「表嫂你别害怕,咱们到了大营了,等下就能见到表哥啦!」 江雅芙一下子想明白了,瞬间拉下了脸,「你们真是胡闹!这不是添乱吗?」 陈如芸就怕她会这样,赶紧讨好的哄道,「表嫂,你看咱们来都来了,我是想着你和表哥太可怜了,这么近都不能见一面,邵春也心疼表哥,然后我们就想出了这个馊主意,表嫂我知错了,就这一回还不行吗?」 江雅芙叹了口气,她何尝不知道她的苦心,她又何尝不想和时沛在一起呢? 「咱们回去吧。」 「表嫂!」 邵春在外面听见了这话,赶紧劝道,「别啊,嫂子,咱们已经到了,你现在是男装,我就说带几个新兵苗子进去,别人发现不了你是女人。」 「那也不好……」 江雅芙正欲推辞,马车却已经停了下来,王大庆喜气洋洋的跑了过来,捶了邵春肩膀一拳,「你小子真婆婆妈妈的,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邵春面上轻松,但心里不是一点不害怕的,不知道大哥等下会是何等反应,但事情已经做下了,他一力承担就是。 「说话注意些,嫂子在车上呢,别声张。」 王大庆面露惊喜,「真的把嫂子给接来了?」他兴奋的奔到车前,小声说道:「嫂子,我是王大庆,我来接您进去,大哥见了您肯定高兴。」 江雅芙这下骑虎难下了,到了这个地步,她若不下车,不止显的太过矫情,而且还辜负了此二人的一片心。她知道这两人还有郁东都是时沛的得力干将,生死兄弟,不是其他人可比的。 既然他们一致如此,她也不好再推脱了。说实在的,她也说不好等下见了时沛,他会是什么反应。 她掀了车帘,和陈如芸一起下了车。 「王副将,幸会了。」 王大庆受宠若惊,像见到了自己的亲嫂子似的高兴,露出一口大白牙,「见过嫂子,咱们这就进去吧。」 「嗯,麻烦你了。」 有邵春和王大庆带着,大营对他们而言畅通无阻。 一切都布置好了,确认不会出什么纰漏,时沛也难得的轻松下来,刚和郁东分析了一番卑族可能的谋算,正闲聊呢,突然大帐的门帘子一掀,王大庆一马当先,高声嚷道:「大哥,你快看谁来了?」 时沛不喜他如此莽撞,已经说过了他很多次了,刚要发难,突然见到了他和邵春身后的那个娇小的身影,顿时双目爆睁,嚯的一下站了起来,带落了一地的书简。 江雅芙终于见到他了,她眼里带着思慕,还有一丝歉意。 时沛的心一瞬间被惊喜充斥的满满当当的,但那股喜悦很快便被他强压了下去,「邵春!你胆大包天!」 邵春一看他这幅样子就暗道一声完了,大哥还真的生气了。 「大哥,我错了,你该罚就罚吧。」他做了就是做了,不屑狡辩,他确实违反了军规,违背了上峰的命令,挨罚也不冤。 陈如芸听了不乐意了,辩解道:「表哥,他这也是为了你呀,我就不信你见了表嫂不高兴。再说我们一介女流千里迢迢的从京城来到这鸟不下蛋的地方是为了谁?还不是为了给你们送粮食。自从来了边关,我们和你连一次正经的见面都没有过,更别提一起说话吃饭了。你不给我们奖赏也就算了,还要赶我们吗?今天是除夕,你就不能当什么都没发生吗?我们明天一早就走还不成吗?」 她的一番话在情在理,说的在场的人无不动容。 江雅芙很少见到时沛发怒的样子,对一军统帅来说,军规大于天无可厚非,她们确实让他做难了。 她在短暂的静默中走到他身边,「此事怪我……」 时沛在别人看不见的阴影里一把握住了她的手,打断了她的话,用眼神安抚了她,「咱们两个有话呆会儿说。」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时沛必须要拿出个章程,到底是轻拿轻放当没有此事发生,还是依照军规惩罚邵春和王大庆。 第48章[04.14] 「郁东,你是军师,你说说按军规此事该如何处置。」 郁东眯着眼睛,嘴角天生微翘,像个狐狸似的,他先是恭敬的叫了声嫂子,才正儿八经的说道:「按军规邵春应受三十军棍,王大庆二十。但念在他们不是为了一己之私的份上,其情可悯。邵春是主犯,就领十军棍吧,王大庆从犯,棍刑免了,罚抄兵法一本。你们可服气?」 邵春怕陈如芸再出言顶撞,赶紧应道,「邵春服气!」 「王大庆服气。」 「慢着!」这一声是时沛发出的,「军师,敢问主帅治下无方,该当何罪?」 江雅芙被他握着的手一紧,没说话。 「大哥!」邵春和王大庆急了,他们可以领罚,但大哥怎么行呢?这本就不关他的事啊! 郁东神情变的严肃起来,略作思索后答道,「那就与邵春一道,同领十军棍吧。」 「好,就这么定了。」时沛一锤定音,谁也不敢再有异议。 这十棍子与其说是打在他身上,不如说是打在邵春和王大庆的心上,叫他们长个教训,在军营里,不是说为了让某个人高兴就可以罔顾军规肆意妄为的。 「表哥~」 江雅芙拉过了还想说些什么的陈如芸,眼睁睁的看着几个男人出去了。 等他们再进来的时候已经是受过刑了,实施杖刑的人已经是手下留情了,但到底还是伤了皮肉。 但时沛的脸色却比出去的时候好太多了,与刚才简直判若两人,恰好伙房那边把年夜饭做好了,江雅芙他们带来的饺子也一起煮了,便在时沛的营帐里摆了一桌年夜饭。 虽是过年,但为了不耽误事,时沛只允许大家一人一杯酒,多了就不许了,江雅芙和陈如芸滴酒没喝。 气氛一下子松快了许多,江雅芙终于松了口气,他还真怕他一直生这口气呢。 时沛举杯,与大家一饮而尽,「好了!开吃!」 江雅芙与他挨坐在一起,心里惦记着他的伤,但此时人多,不好开口,就盼着这饭赶紧吃完,等人都走了她好仔细看看他的伤,再查查他有没有在自己不知道的时候受了别的伤。 但给他夹个菜还是可以的,她夹了个饺子到他碗里,「这是我亲手包的饺子,你尝尝好吃不好吃。」 「你包的啊?」时沛的笑容凝滞了一瞬,很快恢复了正常,「那我可得好好尝尝。」 他抱着上刀山下火海的心情,在她的注视下,把一整个饺子塞进了嘴里。 咦?味道不错啊!肯定不是她调的馅儿。 于是赶紧夸,真心实意的夸,「太好吃了,我从来没吃过这么好吃的饺子,大家快尝尝。」 王大庆和郁东长了心眼儿,观察到邵春也在吃,且大哥的样子不似作伪,这才放心的吃了起来,待一口饺子咬下去,才彻底放了心,能吃个顺口的年夜饭真好啊。 陈如芸右边坐着邵春,见他吃的香,她忍不住低声问他,「你疼不疼啊?」 她的声音确实很小,但倒霉的是,依旧被旁边的郁东和王大庆给听见了。 二人还不知道有人正竖着耳朵听他们说话呢,邵春心里一甜,回了两个字,「不疼。」 王大庆直性子,忍不住发言,「擦!早知道有人关心,老子也去挨那十军棍了。」 一句话出,满室哄笑,二人这才反应过来刚才的话被人给听了去,俱是脸色涨红,陈如芸埋头吃饭,邵春则给了王大庆一筷子,「吃饭还堵不住你的嘴,想挨军棍简单啊,吃了饭出去我给你几下就是了。」 江雅芙也乐不可支,掩着唇笑的直颤抖,忽然,一只有力的手臂悄悄的搂上了她的腰,然后就听他在耳边说道,「娘子吃好了吗?我好疼啊,等下你给我擦药吧。」 那几人还在取笑邵春,加上外面有人放了一挂鞭炮,根本没人听见时沛在说什么。 江雅芙俏脸一红,「我吃饱了。」 既然娘子已经吃好了,剩下的吃饭时间时沛就显得有些不耐烦了,「邵春,你吃不少了,该回去上药了。」 邵春正啃鸡腿呢,不知是有意的还是无意的回道:「嗨!那点儿小伤算什么?难得吃顿好的,我先吃饱了再说。」 时沛默。 「郁东,你最近不是在研究一套战法吗?研究完了吗?」 郁东放下筷子,一本正经的回道:「我已经研究透了,大哥你现在要听听吗?」 「……不了,明天再说吧。」 还是老实人王大庆先把话题扯到了睡觉上,「陈表妹晚上睡哪儿?」 这的确是个问题,毫无疑问,时沛和江雅芙肯定是要夫妻团聚的,但大营里平时没有女人,士兵们都睡大通铺,怎么安置她倒真成了一个难题。 第49章[04.14] 陈如芸自然也想到了,「我不用睡,反正没几个时辰就天亮了,白天回小院再睡也是一样的。」 邵春不同意,「那可不行,女人家家的干熬着可不行。这样吧,晚上你睡我和大庆的屋,我们两个去郁东屋里挤一挤。」 也只好如此了。人在战场,不讲究除夕守夜那些规矩,很快大伙就散去了。 邵春和王大庆动作麻利,很快就把他们的营帐给收拾干净了,邵春扯出了唯一的干净床单铺在床上,对陈如芸说道:「你早点休息吧,早晨我在门口叫你。」 「哦,好。」 邵春和王大庆抱着被子出去了,在外面把门给她关好了。 夜里,第一次睡在男人的房里,陈如芸心里跳的厉害,躺了许久也睡不着,偏偏越不睡着的时候,人的毛病就越多,一股尿意徐徐袭来,渐渐成愈演愈烈的势态,叫人忽略不得。 这可怎么办好啊?外面到处是男人,这三更半夜的,屋里连个夜壶也没有,不是要生生的把人憋死吗? 时沛总算捱到闲杂人等都出去了,当大帐内只剩下他和江雅芙两个,刚才在他脸上的坚毅霎时荡然无存。 「哎哟~好疼啊!疼死我了,下手那小子手可真狠啊,娘子你快帮我看看是不是皮开肉绽了?」 江雅芙虽心疼他,还是被他夸张的模样给逗笑了。 「少装可怜了,快把衣裳脱了我看看。」说着扶着他到了床边,「金疮药放在哪里?」 时沛给她指了指,「就在那儿,娘子我一动就疼,自己脱不了,你来帮我脱。」 江雅芙找到药,坐到他身边,小心的帮他脱上衣,觉得自己眼前的这个不是大男人,而是个小孩子。 「娘子你真好,你男装打扮还挺好看……」 没等时沛的骚话还没说完,江雅芙就脱好了他的衣服,拍了拍他的肩膀。 「转过去。」 「……」为什么他的娘子总是这么务实?除了在客栈那一次,她情难自禁的承认想他,其余就很好有直白表达心意的时候了。 负责打他军棍的士兵的确没下狠手,但十棍子下去也够吓人的,时沛本来皮肤就白,后背上一道道红肿的棍痕甚是扎眼。 江雅芙用手指挖出金疮药膏给他细细的涂着,叹道,「这事怪我,他们在我眼前嘻嘻哈哈了一天,我竟没发现他们的打算,害的你白白受苦。」 时沛感受着她指尖的清凉,及从指点到心尖的那一股子温柔,笑道:「难道娘子不想来见我吗?」 他背后的江雅芙吐了口气,喃喃的回道:「想有什么用?我知道你把军纪看的比朝纲还重要,再说谁知道你心里是怎么想的,也许你不是很想见我呢?」 「呵呵呵。」 「你笑什么?」江雅芙被他的低笑弄的不明所以。 「笑你呀。」 江雅芙给他涂药的手指忽然在伤处狠狠的按了一下,疼的时沛直吸气。 赶紧解释,「我何止是想见你?真恨不得抛弃这里的一切不管,与你日日在一处。」 他这是真的话,她感受的到,有他这一句话,就算再空守着他二十年也值得了。 时沛等了半天,忽然发现背后没动静了,赶紧转过身来看她。 只见灯下的美人不知想起了什么,默默的擦着泪花呢。 时沛上前把她搂在了怀里,「这是怎么了?我不过是感叹了一句,竟把你的眼泪给勾出来了。乖不哭了,大过节的。」 江雅芙被他这么一哄,那股莫名的泪意反倒是越来越凶了,时沛只得这么一直耐心的哄着她,直到她那股劲儿自己散了为止。 抽噎声渐弱,江雅芙终于从他怀里抬起了小脸,发狠似的看着他,「你现在倒是会说好听话。那前世呢?前世的时候你在这里可曾这么想过我?」 时沛不妨她这一句,在她灼灼的目光下,一股热气瞬间上涌,漫红了他的皮肤。说来也怪,现在他重生回大小伙子了,什么不害臊的肉麻的话都能对她说,但只要一把他拉回前世的情境,让那个将近不惑之年的时沛说同样的话就觉得头皮发麻骨头发紧。 「哼!你就是看我现在年轻貌美了,才这么喜欢我,说好听的话来哄我。前世的老妻不值得想,从来没想过是吧?」 这……这简直是无妄之灾啊。 时沛顿时手忙脚乱,「雅芙,不是这样的,咱们那时候都老夫老妻了……」 「老夫老妻怎么了?我和你也不是从一开始就老夫老妻的,你就是没想到过我,也没想过孩子们,你眼里心里只有带兵打仗!哦,还有你的老相好!」 「你听我说……」 江雅芙越说越委屈,「你可真够狠心的,你不能在家陪我,让我心里有个依靠也好,可你这老东西偏偏吝啬极了,我何德何能担得起你一个想字?」 第50章[04.14] 时沛见她越说越厉害,再不解释的话估计就要把他打入十八层地狱了。 于是当即不顾羞耻大声打断了她,「谁说我前世没想过?」 这短短的几个字像是自带魔力,江雅芙瞬间就安静下来了,半信半疑的望着他,刚刚哭过的鹿眼水汪汪的,红唇娇|嫩,怜人的紧。 「我不信,你从来都没说过。」 「咱们前世一直是那样相处的,你叫我如何张的开口。你怎么会疑心我心里没你?我并不是圣人,与你分割两地,我孤身一人的日子也不好过,按理说就算我在这边纳上几个女人以解孤寂,也是应当的。」 发现美人瞪着他的目光越来越凶,他赶紧一口气把话说完,「可是你看我没有啊!我一直为你守身如玉,你都不知道那些年我到底拒绝过多少个女人。你是我唯一的一个,我怎么可能不想你?我对女人所有的心思都在你身上了。」即便他前世对女人的心思真的少到可怜。 时沛并没有说假话骗她,但也没说,他那时候对她用的心思的确是不够多,不像今生,他上辈子的情丝一直是脉脉的,哪像这辈子一样从一开始就像野火燎原似的,所以他现在才能说出这样让人起鸡皮疙瘩的话,这在他前世是万万不可想象的。 「真的?」江雅芙脸上终于有了丝笑模样,糯糯的问他。 时沛低头在她花瓣似的唇上吻了一下,「天地为证。前世如此,现在是那时候的十倍百倍,即使和你这样面对面,还是觉得想的厉害,你说我是不是病了?」 江雅芙将一双玉臂环在他的脖颈上,凑上前去回亲了他一口,笑靥如花,「真是病的不轻。」 时沛的额头顶着她的,「那你呢?前世你在家里想不想我?」 「想的。」在他如此坦诚下,江雅芙也终于撇开了前世的沉稳内敛,直视了自己的内心,「我会时常想你,但我从来没对你说过,怕你嫌烦,怕你不会想我,怕你心里没有我……」 所以她在会在偶然见到许展颜年轻时候的那几封书信时失了控,时沛哪怕心里没有多少自己的影子,即便他远在天边,但他完完整整的是自己的男人,他的心里只有打仗,没有女人。 然而,那几封似乎是在赤|裸|裸的嘲笑她,事实不是如此,他不是不懂风花雪月,不是个无心的石头,他的心早就被另一个女人占据了,又怎么会给她留出位置? 「所以,我后来才一气之下和你说和离。」 时沛完全体会到了她的心情,捧起了她的脸,认真的说道:「我和你当时的想法是一样的,我见你珍藏着禇羲送你的玉佩,还以为你是因为心里有别的寄托,才对我这个夫君可有可无。你从来不在我面前示弱服软,让我觉得你无所不能,你总是能想我之所想,及我不能及,我没来没想到你这般妥帖的娘子会一直心系旁人,这让我觉得自己当了这些年和尚和白当了。」 江雅芙痴痴的看着他,呼吸想闻,气息交融,「咱们两个都是傻瓜。」 「是啊,最傻的。小宝,夜深了,咱们是不是做点有意思的事?」时沛搭在她背上的手开始不老实,上下来回的抚摸着。 江雅芙假作不懂,「什么事才有意思?我不懂你的意思。」 时沛忽然把她扑倒在床上,大手扯开了她的衣裳,「就是这个意思!」 帐内的空气在不断的升温,床上的一小块天下像要燃起来似的,与外面的寒冬如同两个世界。 时沛虽然急切,但今晚的他格外耐心,上下并举,手口并用,直把一个娇|滴|滴的美娇娘撩|拨的气喘吟|喔不止,才郑重的从她身上抬起了头,摆出了一副要大操大办的模样。 「小宝,我来了。」 「嗯。」 江雅芙此时已是香汗淋漓,就等着他给个痛快了。 忽然!就在利刃马上要入|巷的关键时刻,历史居然再度冲压,一股像是由灵魂深处发出的呕吐感骤然袭来。 江雅芙赶紧支起了身子,把头探出床外,呕了起来,没吐出什么东西,那想熟悉的想吐的感觉一旦来了,便挥之不去。 时沛整个人瞬间萎了,反应过来后赶紧下地给她拿盆拿手巾。犹记得上回因她在床上吐了,他们还冷战了几日,这回旧事重演,他却没有那样的怀疑了。 只不过,另一种更紧张的情绪揪住了他的心。 「小宝,你是不是……有了?」 江雅芙也吓了一跳,被他扶靠在床头,不知该担忧还是欣喜,「有可能,应该是上回在客栈那次来的。」 时沛和她一样的心情,却还在劝她,「不一定的,也许是吃坏了东西,等明早叫军医给你诊诊脉。」 江雅芙却紧锁着眉摇头,「我有预感,我生过孩子我知道,那种感觉错不了。时沛,现在还远不是小石头该来的时候啊,我怕万一有什么差错……」 「你别胡思乱想,等明天看了大夫再说。小石头就算提前来了也没什么,咱们两个加上小初一都是重生的,和这相比,小石头提前两年出生又算的了什么?」 时沛话说的肯定,心里却也在打着鼓,因为初一出生的时日与前世分毫不差,他们两个就都以为将来的两个孩子也会在既定的时刻出来。却忘了他和她的感情今生有了很大变化,二人在一起的时间比过去多得多,这竟导致孩子提前来了。 从过往的经验看,他们的重生带来了许多的变数,有些事扔在原来的路线的行走,有些事却已经与它本来的面目天差地别。别的事有差错他们可以极力想办法应对,但在孩子一事上,他们都不想有任何的差池。 今生的孩子们与前世一模一样,沉稳懂事的小初一,调皮机灵的小石头,甜美可人的玉儿……如此已是极好,不需要一星半点儿的变动。 「夫君,我有点害怕。如果老天是让咱们两个渡一场情劫,也就罢了。也不知道因咱们两个会改变多少人多少事。这孩子让我觉得很不踏实。」 时沛温柔的握住了她的手,「别担心,不管这回生出个什么,都是咱们的孩子,我们一样爱他。明天先让大夫看看,也许只是虚惊一场呢。」 「好,我听你的。」 第51章[04.22] 有这事横亘着,二人谁也没有了继续亲|热的心思,时沛褪去了热情,也终于觉得背后的伤有些疼了。 二人面对面的躺着,五指紧扣,就像这世上再没有什么比对方身上传来的温度更让人安心。 陈如芸再次在床上翻了个个儿,终于再也憋不住了,她直到这时才有些后悔,不该到大营来。 现在她只有两选择,一是用水盆接着,二是冒险出去。 几度深呼吸,陈如芸在心里不断的说服自己,就用盆凑合一下子算了,等明早她亲自去倒,再给邵春买个新盆就是了,他发现不了的。 可她始终无法这么做,想她好歹也是贵族小姐,礼仪诗书也是学过的,就算是憋死也绝不能做出这等事! 但她终究不能憋死,于是她想好了,出去解决!就算喂了狼也豁出去了。 她重新穿好了衣服,把小胡子也贴好了,确认无误才走到门前,一把拉开了房门。 却不妨,门开的瞬间,倚靠在门前打盹的某个团成球状的人滚了进来。 邵春裹着严实,正在寒风里做美梦呢,忽然身后一空,整个人毫无防备的栽进了屋里。 陈如芸在短暂的惊吓过后,心上泛起了满满的疼与感动,这个贱人,居然一直在门外守着她,这可不是夏天,若不是她被尿憋的实在没办法,他恐怕要一直这样冻到天亮。 邵春瞬间精神了,从地上站了起来,被人撞破了他在守门,有些不好意思,「你怎么不睡了?还穿的这么整齐?」 「你怎么在门口?」 邵春搓了搓冻的通红的手,「我不放心你,军营里没女人,这门栓也就是个摆设,我怕夜里哪个胆大包天的臭小子冲撞了你。」 「真是个笨蛋!」陈如芸心里热乎乎的,舍不得骂他了,回屋从炭炉里夹了几块炭放到手炉里,封严实之后塞进了他的怀里,「冻不死你?快拿着吧。」 邵春得了她的好,觉得自己做什么都值了,「你怎么起来了?」 陈如芸实在忍不住了,这种时候也只好问他了,声音小小的回道,「我想如厕。」 邵春恍然大悟,暗骂自己不够细心。大营里都是大老爷们儿,条件简陋,也没什么顾忌,夜里出去营地边上随便方便一下就是了。但她一个大姑娘就不行了,且不说外面每时每刻都有站岗巡逻的兄弟,就是荒地里突然窜出个什么活物,也得把她吓的半死。 「是我疏忽了,我这就带你去。」 「……只好这样了。」 邵春把手炉推到她手里,「你拿着这个,我不拿这东西。你放心,这会儿我已经暖和过来了。」 陈如芸没推辞,把手炉捧在里怀里,跟在他的身边出去了。 有他带着,路上碰到巡逻的问一句也就应付过去了。 陈如芸难得对他觉得不好意思,一想到他不久前刚受了伤,夜里还在为她受累,就心里酸酸甜甜的,「喂,你后背上药了吗?」 「上过了,郁东帮我涂的。弟兄们没真打,不疼,连血都没出,过两天就连看都看不出来了。」 「哦,那就好。等下你去伙房弄碗姜汤喝吧,别冻着了。」 「你放心,我身子骨好着呢……」 邵春敏感的觉察到她不高兴了,赶紧改口,「咱们回来一起去喝。」 他带着陈如芸来到了大营的最边缘,说自己要拉夜屎,让驻守在这里的几个士兵离远一点儿。 很快,一片荒草中就剩下他们两个了。 邵春把手炉接了过来,「我站在这里不动,你别走太远。我背过身帮你看着,你放心吧,有我在这里,没人敢偷看。」 夜色下,陈如芸的脸红的像要滴血,轻轻的嗯了一声,就迈开了脚步。 荒草上还有没化掉的积雪,随着她的脚步踩上去,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背过身去的邵春听的分明。 陈如芸怕他听见自己方便的声音,故意走的远一些,确认没什么问题,才放心的快速的解决了自己的问题。 就在她长舒一口气,堪堪整理了衣服的时候,突然觉得自己脚边有东西在动,她低头一看,恰好对上一双炯炯有神的小眼睛。 「啊!!!」的一声叫了出来,三魂七魄吓没了一大半。 邵春听见动静一把丢开了手炉,飞快的跑来,不管不顾的把飞扑过来的她抱在了怀里,「你怎么了?」 陈如芸没注意到自己和他此时的状态是何等的暧昧,手臂依旧扒着他,伸着脖子往后看,「那里有活物,会动!」 邵春被她吓了一跳,闻言放下了心,「哎,我还以为怎么了,没事的没事的,可能是貂或者松鼠出来找吃的了。野兽不敢进来这里。」 「那就好,吓死我了。」陈如芸叹道,这才发现自己竟然在惊吓之下主动投怀送抱! 第52章[04.22] 「你!你占我便宜!」说着她就要推开他,却无论如何也推不动。 「陈陈我……」 陈如芸瞬间觉得眼前这个才是最可怕的动物,堪比饿狼,他的眼睛里直放绿光。 「你想干什么?我告诉你不许胡来哦。」 然而邵春一向胡来,「我想亲你。」说着也不管人家姑娘怎么回答,一股冲劲上来,就闭着眼冲她的唇上亲了过去。 哐当一声,二人俱是低呼了一声,捂住了嘴。 不是别的原因,磕疼了。 陈如芸原本是刚发怒的,但却被刚才那一出给逗笑了,边跑边笑道,「喂!你口味还真特别,撞我胡子干嘛?」 邵春面红耳赤,也笑了出来,追了上去,「你把胡子给我扔了!」 陈如芸跑的飞快,笑声轻快,「我就不扔,我要带一辈子。」 回来之后,陈如芸不忍邵春再在门口独自受冻,便下了狠心,让他进屋里呆着。虽然这样做对一个女人来说是极其不合礼法的,但谁叫此地天高父母远,总比真把人冻病了强。 邵春和王大庆平日里有空会下下象棋,离天亮没两个时辰,陈如芸也不打算睡了,就让邵春教她下象棋。陈如芸在玩之一道上极有天赋,很快就掌握了其中要领,与邵春在棋盘上厮杀了起来。 天刚蒙蒙亮,时沛就把军医叫进来给江雅芙诊脉。 军医是个胡子斑白的老头,为人素来谨慎,即便知道了江雅芙的真实身份也绝不会乱说出去。 在时沛两口子的注视下,老军医放开了诊脉的手指,给出了肯定答案。 「夫人的确是有了身孕,月份还不大,估计最多两个月。夫人这胎的怀相不是太好,想来是边关苦寒,夫人忧思过重疏于保养,气血上有些不足。依老夫看,这两个月夫人宜静养安胎,千万不要劳顿。」 二人听了这话又喜又忧,待老军医出去后,江雅芙说道:「这可怎么办呢?我本想着等年过去后,就带着表妹启程返京的。我们离家太久了,父母难免惦记,再说家里还有小初一。」 时沛也愁,私心上他当然希望她留在自己身边,但她留在这里就会增添许多变数,只有她安居在镇国公府里他才能彻底安心。再说这里也不是能好好养胎的地方,然而她肚子里已经有了小不点儿,着急也没用。 「不急,先调养些时日再看。让表妹先回去,不然姨夫姨母快亲自跑来要人了。」 江雅芙抚着平坦的小腹,「也只好如此了,这孩子来的可真不是时候。」 他们为陈如芸打算的很好,但人家却不领情,「表哥,表嫂有喜是大好事,这种时候她身边没个贴心人照顾,我怎么能放心呢?反正已经出来这么久了,左不过是再拖延个十天半月,到时候我护送表嫂回京城,也算善始善终嘛。」 邵春也劝,「是啊大哥,这种时候不往嫂子身边添人也就罢了,怎么能再减人呢?她若是走了,一时半会儿也找不出照顾嫂子的人。」 时沛冷冰冰的瞥了他一眼,看的本就心虚的邵春遍体生寒,不自在的摸了下鼻子,本来就是嘛,他说这话又不是光为了私心。 「好吧,那你就先留下吧,切忌这段时间不要随意外出走动。」 陈如芸甜甜的笑道:「是!我知道啦!」 临分别时,时沛与江雅芙对视的眼中仿佛都藏着千言万语,却不知要从何说起,再多的话最终只凝成了两个山一般的字。 「保重。」 他们都要保重,为了胜利,为了他们的孩子。 邵春变装之后亲自送几人回了小院,回大营的时候为了怕人跟踪他还特地采取了隐匿行踪的法子。 华英公主身着一身利落的骑装巡视着军营各处,侍女发觉她最近心事越发的重了,便有心宽慰她。 「公主,国师推算出今天是个水草丰美之年,今年咱们的百姓应该不必再挨饿了,这可真是太好了,看来即便是再大的天灾也有到头的时候。」 华英愁眉不展,淡淡的回道:「你说的没错,天灾有尽头,可人祸却无尽头。」 侍女心中凛然,公主这话是什么意思?身为统帅临阵怯战可不是好兆头啊。 「公主怎么生出这样的感慨?咱们卑族物产不丰,千百年都是在与周边国家战乱中度过的。要说杀孽,祖祖辈辈都是这样过来的,这也由不得一个人两个人。」 华英听了心里越发难受,若不是不得已,她其实是反对打仗的。听说今年会是丰年,她就在想能不能让父王撤销攻打大夏的决定,之后再与大夏商谈找个别的法子让百姓过上好日子。 但这显然是她的痴念,她连大王子都说服不了,这两天他又催命似的催她发兵,他们刚刚还吵了一架。 大皇子愤怒的质问她,「你到底是什么意思?」 「我已经给父王去信了,最多不过三日就会收到父王的回信,到时候我绝不会再耽搁。」华英倔强的回道。 这些天与她交锋下来,大皇子也大概明白她的心思了,「哼,妇人之仁果然没错,女人上什么战场?女人就该在家做饭生孩子,一见到血腥就变的婆婆妈妈了!」 这话一下子激怒了华英,她狠狠的瞪着他,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质问,「我们的士兵是命,他们的士兵也是命,无论如何,我希望把伤亡减到最小。」 第53章[04.22] 大王子这回并没有被他吓住,而是冷笑道,「你的意思是没有伤亡才最好是吧?我们卑族固守在贫瘠的一亩三分地上就是最好的是吧?」 「我没这么说,你爱怎么想就怎么想吧,我要等父王的回信。」 大王子越来越看不惯这个杂血妹妹的做派,从华英营帐里离开没多久,他派出去负责调查华英的人就回来了。 「公主最近没有什么举动,只是奴才接到线报,她手下有两个人一直在盯着拢月城的一伙人,应该就是给时沛大军供粮的那个粮商。」 大王子听了这话没当回事儿,「这有何稀奇?她一直在为粮草担忧,想打人家粮商的主意不是很正常吗?这年头能出得起这么多粮食的,绝不是等闲之辈,盯一盯也没什么坏处。」 回话之人目光一闪,继续说道:「公主此举自然没什么奇怪,可咱们跟上去的线人却发现那粮商还真有些不寻常。」 「哦?怎么个不寻常?」 「除夕之夜,有人亲眼看见那粮商一伙人上了马车,您猜马车驶向哪里?」 大王子神色开始变的凝重起来。 「正是驶向时沛的大营!除夕夜还去往军营的,绝不是一般的商人,必是什么重要人物。」 大王子站起了身子,走到他面前,急切的问道:「查到到底是什么人了没有?」 「奴才们不敢贴的太近,再说对方有意防范,具体身份还没查出来。听亲眼看见他们登上马车的奴才说,其中一个男子当时看上去不是很清醒,身姿娇小,体态软绵绵的,因此他怀疑那人其实是个女人,可能是某个敌将的亲眷。」 「你确定?」大王子敏锐的觉察到这是一条极其重要的消息。 「派出去的人是老手,消息应该不会有误。但具体是谁的亲眷就查不出来了,当天和她在一起的人是姓绍的那个敌将,有可能是他的。」 「速速再查!」 虽然老军医说让她至少休养两个月,但江雅芙根本没打算在此呆那么长时间,因此自打从军营回来便大门不出二门不迈,除了养胎便是准备回程的事项。 她虽不能出去,但是可以让别人跑腿儿,除了那两个士兵日常住在她这里,时沛又给她安插了两个可靠之人。怕反倒引人注意,便没再多加人手。 一想到不久就要回去了,能抱抱亲亲她可爱的小初一,就连和时沛分离都不觉得如何感伤了。他前世打了半辈子仗,没有自己也是好好的,小初一则不然,他们母子从来没有分开过这么长时间。 郭掌柜做事效率很高,短短时日内已经选定了永兴分号的铺子,这几天正找人重新布置呢。他来问她意见,江雅芙不便行动。恰好陈如芸这两天快被闷出病来了,于是就自动请缨带着张三李四去铺子里逛去了。 江雅芙无法,见她的男装毫无破绽,便仁慈的放她出去了。 他们走后不久,外面传来了敲门声,来人说是衙门的人,下来登录城中人口情况的,包括名字籍贯年纪之类的都要记录。 这些问题看家的老夫妇可答不上来,见那两人一身衙役装扮,亲切有礼,便让他们在门口等一等。 江雅芙听说衙门的人来登录人口,并未觉得有任何不妥,这在大夏是一项实行了好些年的法令,特别是灾年战乱之年,就更加需要核查一下国家到底有多少人。 但今日她却不能如实禀告了,「我这就去应付他们一番。」 江雅芙和老妇人走向门口,「二位军爷想问些什么?」 「这里住几口人……」 两个负责保护江雅芙的士兵看她朝门口走去,为了防止闪失,他们也谨慎的跟了过去。 然而,即便他们再小心,反应再快,还是晚了一步,只见其中一个男人趁另一个说话的时候,一个手刀砍下去,江雅芙就被人掳走了。 院里的几人大惊失色,谁也没想到会有人胆子大到如此地步,竟敢上门来劫人! 几乎没有反应时间,几人火速追了上去。但显然,来人训练有素,身手极好,绝不是他们这些士兵可比,看上去也不像是混江湖的。 那两人身上有与他们相似的气息,若非常年在军营和战场上的累积,是绝不会有这种气息的。 几人不敢再耽搁,分头行动,一人火速赶往大营通知时沛和邵春,其余几人皆追着他们而去…… 别人不知道江雅芙的身份,但他们几个可是一清二楚。他们不敢想象今天的事会有什么样的后果,只怕他们赔上自己的脑袋也赔不起! 夜里,华英公主正在营帐中把玩着亲生母亲的遗物,心中满是矛盾,她不知为何老天爷要让自己来承受这样的痛苦,她不是大夏人,也不是卑族人,她只是老天爷眼皮子底下的一个玩物儿,一只蝼蚁…… 「公主,大王子又来了,说有要事见您,还说您一定会感兴趣的。」 华英把东西收了起来,「叫他进来。」 「是。」 大王子大步走了进来,他此时的神色与白天截然不同,没有丝毫的怒意,反正带着压都压不住的喜气。 「华英,大哥知你心善,不忍战场上生灵涂炭。大哥今天帮你想了个好办法,说不定能少伤些人命。」 「不知大哥有何良策?」 第54章[04.22] 「我今天帮你请来了一位客人,就是你之前在拢月城接触过的那个粮商,你可知她的真实身份?」 华英眉头拧紧,「你把人给绑来了?」 「呵呵,是请,我的两个亲信武功高强,极擅长反跟踪,没费多大力气就把人给带回来了。」 「她是何身份?」对于那位女扮男装的粮商身份,华英早有猜测,却始终没拿到把柄,她也从没想过要在女人身上动手。她只不过是派了个小尾巴不时的盯着她们而已。 大王子得意的说道:「我若是猜的没错,她正是敌将邵春的家眷!我的人亲眼看见她和邵春在一起,他们除夕夜还一起去了大夏军营。咱们可以拿她做人质,威胁敌军后退十里,交出粮草,你觉得我此举如何?」 华英一时无语,实在不知该如何评价他这番动作。但好在,她对这个时而比猴还精明,时而又比猪还愚蠢的大哥已经习惯了。 「她人在哪里?带我去见她。」 江雅芙在晕倒的瞬间脑海里闪过一个念头,她应是与这拢月城犯冲,三天两头就要晕一下,看来以后最好不要来这里了。 她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正在一个柴房里,身下是柴草堆,手脚被捆着,嘴也被堵住了。隐约能听见门外有说话声,说的不是大夏的语言。心顿时凉了半截,她知道千防万防,最坏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短短的时间里,她想了很多种可能,他们把自己抓来定是要用来威胁时沛的,甚至到时候可能为了刺激时沛故意折辱她。如果到时候真的如此,她就算再害怕为了他也要走上那条不归路了,只是可怜了她的小初一和未出世的孩子。 「你说什么?」时沛勃然而起,只觉双耳嗡的一声,身子轻飘飘的,血像冻住了似的不知道流动。 士兵顾不得害怕,战战兢兢的回道:「夫人被两个歹人劫走了。看他们的样子不像是一般的拐子,听口音有几分别扭,他们身手极快,要是没猜错的话,应该是卑族人。」 「大哥!」一旁的郁东担忧的扶了他一把,怒问,「到底是怎么回事儿?还不从头详细说来!」 那小兵只好把事情从未到尾讲了一遍,包括来人的装扮,说了什么话,为什么没追上等等都说了一遍。 时沛听着来龙去脉,全程面色阴森,像要吃人的恶魔一般,恨不得把那两个胆大包天的恶贼给活吞了。 邵春大急,「大哥,这事都怪我!要不是我的莽撞也不会出了这么大的漏洞。您就说该怎么办吧,我邵春舍出这条命去也要救回大嫂。」 王大庆怒道:「大哥,兄弟们这口气也憋了许久了,不如趁此机会一举踏平了他们!」 郁东看了眼阴翳的时沛,「行了!就知道添乱,你们的小命值几个钱?大嫂肚子里还有孩子,这要是出个闪失,咱们一辈子心里难安。赶紧确定大嫂是不是被华英的人掳走了才是正经!」 时沛耳里听着他们的话,强迫自己镇定下来,这对他而言是前所未有的考验,前世几度生死都没觉得有这般难捱,若是雅芙有什么闪失,他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撑的下去。 这时他才知道,江雅芙这个女人,无论是今生还是前世对他到底意味着什么。她是稳稳的立在他身后的柱子,不只支撑了偌大的一家,也支撑着他的灵魂,没有她,时沛不会成为那个风光无限所向披靡的时沛。 「都安静下来,派几个擅于侦查的兄弟仔细追踪他们的去向,之后再做打算,几个城门火速派人严加搜查,发现可疑人员一律拦下。」 「大哥放心,我们这就去办。」邵春和王大庆愧疚的想死的心都有了,二人立即领命下去办此事去了。 结合种种迹象看来,江雅芙就是被卑族人给掳走的,但时沛心中始终有些疑问。这不像是华英公主的手笔,以自己前世和她数次打交道的经验来看,她不是能做出如此下作手段的人,想必问题是出在那位自大狂妄的大王子身上。 这位大王子前世也是打过交道的,他既看不惯华英又想拉拢她,是个志大才疏之人,除了虚张声势,他基本上不能做华英的主,这让时沛的心里稍稍有丝安慰。 江雅芙在柴房里一直呆到了天黑也没人来见她,期间除了一个不懂汉话的侍女进来给她喂过水,就再没见过其他人。她歪在厚厚的柴草上,倒也不是特别难受。 她盼着赶紧与绑架她的正主见面,只有见了面才知道对方的具体意图,以她的身体状况,不能一直干熬下去。 也许是老天听到了她的呼声,很快,她就听到外面传来了几道脚步声。接着便有人打开了房门,恭敬的请来人进来。 进来的人是一男一女,男子方口阔鼻,满脸轻慢之色,女子身量修长,丹凤眼里渗着桀骜之气。正是大王子和华英公主。 江雅芙见了她,丝毫不觉得讶异,只是感叹,与这样一位奇女子再见,居然是这样的情形。 「华英,怎么样?是她没错吧?邵春深受重用,他们绝不会对她置之不理的。」大王子得意的说道,顺手扯下了江雅芙嘴里的布巾。 轻浮的捏着她的下巴晃了晃,「呵,长的还挺不错的,细皮嫩肉的。」 华英眉头微皱,心头一阵恶心,「大哥你先出去吧,我想对付女人还是我来好一些。」 大王子很不情愿,「有什么可说的?只要放出消息,说她在我们手上,对方就得乖乖的和我们谈。」 「你懂个什么?你最大的缺点就是太过轻视女人,这女人能调集那么多粮食,绝不是一般闺阁女子,你可别小看她,说不定能问出什么。还不出去?」 大王子被她呛的有口难言,恋恋不舍的摸了把江雅芙白皙的脸蛋,终于起了身,「那好~你就单独招待她吧,别忘了到时候在父王面前替我请功,哈哈哈。」 华英对这个长兄的厌恶透顶,直到他扬长而去出了这间屋子,才觉得屋内的空气清新了些。 她掏出了随身携带的一把匕首,上前把江雅芙手脚上的绳子给割断了。 笑道,「咱们又见面了,我是该叫你江大宝?还是时夫人?」 和聪明人不必费心机,江雅芙知道自己只要不惹怒她,就暂时不会被大王子如何,稍稍的安了心。 她活动了下麻木的手腕,回道:「华英公主果然乃巾帼英雄,比你那有眼无珠的大哥何止强上百倍。可惜你是个女儿身,不然卑族的下一任国王又怎么轮得到你几位兄弟争夺?」 第55章[04.22] 华英听了这话,真心的笑了一下,「看来我想的没错,时夫人果然不是等闲女子,见识不凡。可惜你我是敌人,不然我倒愿意交你这位朋友。」 江雅芙可不稀罕和她当什么朋友,「那是我的荣幸。公主不妨直言,您打算如何处置我?我别的不求,不管到头来是生是死,看在同为女人的份上,求公主仁慈,保我清白。」 「呵呵你倒是直接。刚才的情形你也看见了,大王子在大事上不敢逆着我,但小事嘛,我也不好事事不让他如意。我暂时还不打算将你如何,我在等一封信,等我看了信,便知该如何处置你了。」 华英语气轻松,似乎这在眼里真的只是件小事而已。她到底年纪在那里,鲜嫩的像根小葱,手腕上还戴着一串银铃,随着她细微的动作,铃铃铃作响。 江雅芙表面淡定,内里细细思索着她的每句话,看来自己暂时还是安全的。 华英见她如此,心里对她的评价又高了几分,她不喜欢那些娇滴滴的遇事先大哭小叫的女人。 「我给你换间营帐,派几个人专门伺候你。你别想逃,也别指望着时将军过来救你,大营重地,危险重重,不会有人敢冒这个风险的,除非他是傻子或者疯子。」 「看来我还要谢谢公主了?我没指望他来救我,我只希望公主能尽快有所决定,在这里的每一刻对我而言都是煎熬。」 华英忽然笑开了,蹲在她面前,似开玩笑般问她,「其实有一个法子可以让我现在就放了你,你可知是什么法子?」 「恕我愚钝,不知公主所想。」 华英看着眼前这张与自己完全两种类型的娇颜,慢慢的说道,「时将军天纵英才,英俊不凡,我想就是在京城也有许多女子为他倾心吧?如果你肯答应把时夫人这个位置让给我,我现在就放你安然离开,如何?」 江雅芙觉得头痛,华英公主虽然是半开玩笑的语气,但她并不觉得她是在开玩笑。看来好似已经偏移了前世轨道的事又莫名的回到了正轨之上。 今生时沛虽然没有救下年少的华英,但她还是喜欢上了时沛。而前世,这位诸事皆通透的公主,唯有在此事上十分的执着。 江雅芙前世虽然没有过问过时沛此事,但她对此有所耳闻,华英公主为了时沛一直没有嫁人,这种得不到最想要的,便索性不要的女子,才是最难缠的。 「如何?」 从刚才起一直温和待人的江雅芙,目光顿时变的犀利起来,「公主这个提议实在不怎么样,我时夫人的地位就像你在卑族大军中的地位一样,是不可撼动的。」 华英心头一震,默了半晌,「真是让人羡慕。来人!把邵夫人关到我旁边的营帐里,派几个人好生守着,茶饭上不得怠慢。」 二人的对话至此结束,江雅芙被带了下去,重新安置在温暖的屋子里,饿了许久的肚子也终于再次吃到了米粮。 时沛这边,守城军并没有在城门处发现那两个歹人和江雅芙,想来他们必是通过极特殊的通道出城去了。 但追踪的人也不是全无所获,判断出了他们消失的方向,并且根据他们之前出现的几次地方,一举揪出了几个卑族在拢月城的探子。 为了进一步确认江雅芙是在华英那里,时沛不得不动用父亲早年在卑族军营中安插下的探子,那人已经潜伏了数年之久,如今在华英面前也能说的上话了。 此人在天黑之后传出消息,江雅芙果然是被他们抓住了,此时正被秘密看押,应该暂时没受什么苦。 时沛心里早已有了决断,他召来之前和父亲一起共事的两位老将,加上郁东,把重要的事情一一布置下去,就算他今日回不来了,也不会对大军的作战计划有什么影响。 夜深了,他换上了一身夜行衣,思及大营里再没有什么纰漏了,想了想,还是给父母和小初一写了封信,收在了抽屉里。万一他回不来了,也算对他们有个交代。 他悄然出了门,却被两尊同样黑衣的门神堵住了去路。 邵春满脸羞愧急切,「大哥,你就带我们一起去吧!祸是我们闯下的,我们绝不能让你一个人冒险。」 时沛拍了拍他的肩,「此事非同小可,我没有怪你。我不能让她成为胁迫大军的筹码,她是我的娘子,我要亲自去救她,死也要死在一起。你们不要跟去,好好帮我守着这里,等我回来。」 王大庆像个铁塔似的拦住了他,「大哥,就带我们一起去吧。我们这回不是意气用事,我和邵春的功夫都不弱,咱们三个去了能相互配合,救出大嫂的机会会更大,就算一时没有救出人来,也不见得就跑不出来。」 「是啊大哥,咱们是去救人,不是去送死的。」 时沛依旧不让,这时郁东走了过来,「大庆说的有道理,就让他们和你一起去吧。这里有我和二位老将军坐镇,不会有事的。」 「哎,那好吧,咱们再商量下。」时沛心里感动,终于答应让他们一起踏上这次危险之旅了。 江雅芙唯一庆幸的就是敌人暂时没有虐待她,不然以她现在的身体状况,肚里的孩子怕是保不住了。 门口有健壮的侍女守着,想跑出一步都是不可能的,所以她一早就歇了逃跑的念头。时沛应该已经知道自己被劫走了,以她对他的了解,他绝不是坐以待毙之人,一定会尽快想办法来救她的,极有可能就是今晚。 所以她今晚要一直醒着,最好是能与他里应外合,可惜她不会功夫,没有什么太好的法子。 看管的她的侍女会一些蹩脚的汉话。江雅芙故作可怜,哀求她:「我吃不了你们的牛乳,求姑娘帮我寻些米粮回来吧,一点点就好,在下感激不尽。」 她边说着边卸下了腕子上的手镯给她,「这个你拿去吧,等仗打完了,可以买几头牛羊。」 那侍女本来还在犹豫,但看她实在可怜,又拿了她这么大的好处,便应了下来,「等着吧。」 没多久,她就弄来了一把白花花的稻米,「就这么多。」 江雅芙感恩戴恩,「够了够了,多谢姑娘,下辈子我也不会忘了您的恩情。」 「行了,少耍花样。」侍女再度退到了门外。 第56章[04.26] 【注:豆豆独家连载作品,以下章节设置了防盗,阅读中遇到乱码漏字等,请联系豆豆客服。】 江雅芙把炉子上用来热牛乳的小锅加上凉水,把稻米放了进去,为了让粥的味道更加香浓,她还把牛肉干撕碎了丢了进去,小火慢慢的熬着。没多久屋内便有浓郁的香气飘荡,门外的两个侍女抽了抽鼻子,什么也没说。 此时卑族大营外缘,时沛三人在夜里了悄无声息的与他们的内应老高,在约定的地点接上了头,换上了他带来的卑族兵服。 「夫人的确是被抓来了,但华英公主不让人声张此事,知道此事的人不多。所以我也不知道夫人具体被关在哪里,但以华英的行事来看,应该是关在离她营帐不远的地方,找人恐怕还要费些功夫。」老高道。 接着,他给几人指了方位,说了一些需要注意的,几人再次确认了分工突袭的计划,这次事件过后,老高这个内应算是无用了,因此他这次和他们一起行动,整个劫人小组共有四人,都是一等一的高手。 几人像普通士兵一样,整齐行进,突然路遇一小队巡防士兵。 领队的那个与老高打了个招呼,「高队长,这么晚了还没歇着?」 老高淡定的回道:「非常时期,要严加注意敌人偷袭,我带几个弟兄四处看看,别出什么纰漏才好。」 「呵呵高队长辛苦,咦?这几个兄弟有点面生啊?新来的?」 「这几个啊,之前是埋锅造饭的,现在缺人,我看这几人还算机灵,就给调上来了。继续巡查吧,等胜利了我让公主给你们嘉奖。」 「那我可谢谢您了,您忙着吧,我们先过去了。」 「好。」 老高身后的几人俱是绷紧了神经,背后一层冷汗,这样的事情,在短短的一段路上居然发生了两回,若不是有老高这个核心内应,他们是根本进不来的。 在他们接近华英公主大帐附近的时候,王大庆忽然鼻子一动,「有味道!」 邵春赶紧问,「你这狗鼻子闻出什么了?」 「别吵,我好好分辨一下是什么味儿。我闻出来了!是白米粥的味道,里面还加了牛肉干,没想到这些蛮子还挺会吃的。」 大家都没把这话当回事儿,时沛却眼前一亮,「分辨一下具体是哪个营帐飘出来的,夫人肯定在那间。」 几人喜上心头的同时都想问问为什么,但此时不是刨根问底的时候,他们对时沛的判断是全然相信的,既然他如此笃定,就一定没错。 时沛其实并没有十成的把握,但他直觉那里一定是对的。卑族人没有用米做粥的习惯,而江雅芙最喜欢的就是白米粥,这是一点。加之已经这么晚了,若不是有身份地位之人是不会在这个时候单独开小灶的,所以他几乎可以肯定那人就是她。 她对自己这几个兄弟擅长的本领是知道的,也知道他必然不会一个人过来,王大庆人送外号狗鼻子,这米粥的气味自然是瞒不过他。 她是在用这种方式向他传递消息。 时沛欣慰于她的临危不乱,也心疼她为了自己,好端端的要受这样的无妄之灾。如果此时她还在京城,锦衣玉食呼奴唤婢,哪用的着经受这样的惊吓? 很快,王大庆就寻到了具体位置,见门口有两个粗壮侍女守着,时沛更加确认就是这里。 事不宜迟。四人若无其事的从营帐门前经过,没有引起那两个侍女的怀疑,但突然,四人杀了个回马枪,王大庆和邵春瞬间一人制服了一个侍女。 可这其中还是发生了意外,王大庆因为紧张,没有一下下死手,让她手里的侍女喊出了一嗓子。 老高咒了一声,「不好!动作要快!」 时沛冲进营帐的同时,听见外面有士兵火速向这边跑来。 江雅芙正在对着炉火发呆,忽然见到时沛出现在眼前,无异于困苦时的天神降临,顿时觉得眼前一热,什么都没说,什么都不问,上前拉住了他手。 「雅芙,咱们快走,我们被发现了。」 「好!」 二人冲了出去,邵春他们已经解决了几个最先赶来的士兵,几人一起护送着江雅芙火速撤离。 此时深夜,大军正在沉睡,但正在警醒着的也不少,可以听见后面的追兵越来越多。 就在他们即便彻底甩开追兵的时候,前方被几人堵住了去路。 华英公主手执长枪,冷笑道:「时将军未免太小看我华英了,入我军营如入无人之境。」 时沛也握紧了手中的刀,「是公主先不择手段的,时某已经算很客气了。公主上次我在手上侥幸逃了一命,当时话说的好听,原来竟是这般报答时某的。」 华英很想说此事不是她授意的,但此时说不说这些没有意义,人确实在她的手上。 「时将军不是想就这么无声的来,无事的去吧?」 时沛依旧镇定,「不然你想如何?凭你想留住我?太难了。你不该追出来的,现在我们的距离如此近,若动了手,你讨不到好处。」 华英感觉自己被蔑视了,顿时火起,「你不要太放肆!让你们就这样来去自如我无法对我的手下交代!既然有本事就全都使出来吧!」 双方顿时杀气全开,江雅芙被护在中间,即便是已经被这个场面吓的瑟瑟发抖,依旧站的直直的,不能在这个时候给时沛添乱,她相信他,一定会安然带她离开的。 华英一方几人近战交手根本就不是时沛他们的对手,没几下,时沛便一把控制住了她的贴身侍女,并牢牢的捏住了她的脖子。前世的经验告诉他,这个侍女对华英而言情同姐妹,从小就一直陪伴着她,对她来说恐怕比几位皇兄重要的多。 第57章[04.26] 【注:豆豆独家连载作品,以下章节设置了防盗,阅读中遇到乱码漏字等,请联系豆豆客服。】 「时沛你别乱来!我同意放你们走,你快放开她!」 就在这时,轰隆声响起,突然的火光照亮了天边,大王子一马当先,奔了过来,大笑道:「华英,看来真有意外收获呢,没想到不止邵春来了,时沛居然也来了,今天正好把他们一网打尽!」 时沛手上用力,侍女顿时痛苦的闭上了眼睛,脸憋得紫青。 他压根没把大皇子和那一群人放在眼里,他只看华英,「华英公主,想想后果。今天你即便舍弃了这女人的命,我们也不见得逃不出去,之后大夏军的全力反扑想想你们能不能承受。如果今日我们出了任何差错,只要我时沛还有一口气,誓要用毕生灭了卑族全族,我时沛说到做到,不信你可以试试。」 他的语气森寒,面容再肃穆不过,华英心内震动,明白穷寇莫追的道理。卑族之前已经被他们打服过,今次不过是仗着大夏天灾内乱不断,才想着骚扰边境分一杯羹。大夏早晚会缓过来,时沛现在还年轻,但等他熬到了更加位高权重的时候,等待卑族的会是什么? 「听我命令!放行!」 大王子听了瞠目结舌,顿时嘶吼:「华英你疯了!不能放他们走!我要把你近日的言行一五一十的告诉父王!」 「放行!时将军一路好走。等咱们下次再见就不是这么好说话了。」 「彼此彼此,这侍女我先带着,等到了安全地界,我自然会放了她。」 几人迅速撤离,时沛把侍女推给王大庆,他则把江雅芙扛到了肩上,邵春和老高在后面掩护。 大王子目眦欲裂,「华英,你会为今天的决定付出代价的!」 华英回道:「一切由我来承受,不劳大哥费心。」 大王子瞪着越来越远的人影,越发不甘心,恨就这样错过了好机会,也恨华英丝毫不把他这个大哥放在眼里。 趁着华英扭身离开,他一把拿下背后的弓箭,拉满了弓,瞄着时沛的方向射|了过去。 华英阻挡不及,眼睁睁的看着那一箭射|了出去,心内大动,不知该盼望他中箭,还是逃过一劫。 邵春以反应快见长,他敏锐的听到了箭矢破风而来的声音,来不及多想,他大喊了一声闪开!然后本能的以身挡了过去。 幸运的是,他的刀把箭给打歪了,但不幸的是,箭的速度太快,力量太大,还是直直的扎进了他的肩头。 「邵春!」王大庆怒喝,赶紧空出一手,扶住了他。 时沛站定,双目微敛,嘴唇颤抖,他一手把着江雅芙,一手则从身上掏出了一柄飞刀,朝箭头飞来的方向射去。 大王子坐在马上,兴奋劲儿还未散去,他别的不行,射箭的本事却很少有人能及,刚才那一箭必会射到人,而中了他的箭,就算暂时不死,也活不长了。 正暗自得意,忽然一物像巨石一样飞来,狠狠的扎在了他的右眼上,他顿时撕心裂肺的的痛叫了一声,接着整个人从马身上栽了下来,鲜血很快遍布了他整张脸,而他的眼睛上赫然的插着一把亮晃晃的飞刀,周身的士兵见此骇人的一幕,顿时乱了方寸。 时沛几人火速的远离了卑族大营,找到了他们的马,放了华英的侍女,快马加鞭的回拢月城。 江雅芙心细,在回城的路上就发现了不对劲,「时沛,邵春的情况好像不太对。」 邵春伤在肩上,按理说只要回去拔了箭头,上好了金疮药就没大碍了,但他此时的情况显然不是箭伤导致的。 他的脸一时红一时白,一会儿身上热的像火,一会冷的像冰,在路上就失去了意识,无论怎么叫他晃他都没反应。 时沛对这种情况相当熟悉,只因他前世有过同样的经历,「中了离梦。可惜我此次离京太过匆忙,竟把此事给忘了,该死!我这就派人送邵春回京城找张老爷子解毒,但愿时间来的及。」 江雅芙听了这话却大松了一口气,在马背上按了按他跳动不已的胸口,「别急,不必送他走。我这回来带了离梦的解药,就在小院里呢。」 时沛当即立马,惊喜的望着怀里的女人,「当真?」 「千真万确!本打算等我走之前见了你的面,亲自给你的。没想到除夕夜我被邵春带走了,一时倒把此事忘了。」 时沛一时激动的不能自已,狠狠的在她额头上亲了一口,「娘子,你可真是我的福星。」 江雅芙想起今夜之事都是因自己的大意而起,心头委屈,「不是你的灾星就好了。」 既然有了离梦的解药,众人的心一下子就稳了,很快就回了拢月城的小院。 带着张三李四去米铺逛的陈如芸,在得知就在自己不在的这半日里,表嫂居然被歹人劫走了,自责的恨不得杀了自己,极少哭泣的她整整哭了一个下午,眼睛肿的像两个核桃似的。若不是表哥的人拦着不让她出去添乱,她早就亲自出去找了。 大门口传来了响声,她立即冲了过去!一眼就看到打头的表哥和表嫂,于是眼泪又止不住的流了出来,抱住了江雅芙就开始哭,「表嫂对不起,我不该瞎出去玩儿,我应该陪着你的,你平安回来真是太好了……」 她话还没说完,就看见被王大庆和老高架着的邵春,此时他正昏迷着,死气沉沉的,看上去毫无生气。 陈如芸的心顿时凉了,颤抖的跟了上去,「他怎么了?」 江雅芙匆匆回她一句,「中了箭伤,现在不是说话的时候,我先去找解药。」 时沛几人把邵春安顿在床上,老高和王大庆一起替他划开了皮肉,取出了箭头,取箭头的痛苦不是一般人能承受的住的,就算死人也要痛的喊一嗓子,可邵春却一直毫无反应。 可见离梦的毒有多邪性。 江雅芙很快从行李中找到了一瓶解药,交给了时沛,他亲自撬开了邵春的嘴,把药丸喂了下去。 第58章[04.26] 【注:豆豆独家连载作品,以下章节设置了防盗,阅读中遇到乱码漏字等,请联系豆豆客服。】 陈如芸一直在旁边泪眼婆娑,直到此时才敢小声的问道,「他……他会不会死? 江雅芙握着她的手安抚她,「吃了药就不会有事了,毒解了,剩下的就是养外伤了。」 「表嫂,我来、我来照顾他吧。」 江雅芙见她情难自抑,默认了。 时沛说道:「我得带着大庆赶紧回去,我把老高留给你们,等会儿再调一队人过来。」 王大庆提议,「大哥,不如咱们都回军营吧,带上大嫂他们。」 「不必。」时沛深深的看了一眼江雅芙,又把目光落在了陈如芸脸上,下定了决心,「明早我派人护送你们回京。邵春今晚不宜挪动,你们先照顾一晚上,明天你们一走,我的人会带他回大营。」 江雅芙咬了咬唇,点了头。 陈如芸则不干,上前拉着时沛的袖子,「表哥,让表嫂回去吧,我不是什么重要的人,就让我留下来照顾邵春吧,你现在让我离开,不是在我心口上插刀子吗?」 时沛叹了口气,看向自己这个小表妹,「茹云,不要胡闹,姨夫姨母早就来信催你回去,邵春只不过是普通箭伤,没几日就好了。」 「不要不要,我要亲自照顾他,我要看他活蹦乱跳了,才能安心。」 这就是游|走在生死线上的人不要带女眷的原因,人是情感动物,一旦牵扯到一个情字,便是再坚强再有理智之人也难免失了分寸。 张三李四见时沛做难,相互看了一眼。 李四说道:「我们愿意陪陈小姐留下,不瞒您说,上回邵大哥带我们去大营见识了一番,让我们和几个高手较量了一下,还真挺有意思的。哥们儿虽然被教训的惨了些,但咱志气不弱,真想再找他们练练。大将军若是不嫌弃的话,就让我们两个做您的手下吧,只要能学到真本事,将来能当个小头头就行了,我们愿意扔掉从前那些坏毛病,从头做起。」 张三补充,「是!俺们乐意。就让陈小姐留下吧,她不会给你们惹事的,上次我们听老军医说他手下的学徒都笨手笨脚的,不如让陈小姐穿男装以他学徒的身份留下照顾邵大哥吧。」 时沛还是不同意,「这怎么成?她毕竟是官家小姐,我以后如何向他爹娘交代?」 陈如芸见此把心一横,对时沛说道:「表哥不必做难,我等会儿就写信叫表嫂捎回去。反正我爹娘正愁我嫁不出去呢,我就告诉他们,我找到要嫁之人了,他们反对已然晚了。」 看样子她是铁了心,这种情况下谁也拿她没办法,明天把她弄晕装上车自然简单,但以她胆大包天的性子,半路上独自一个人跑回来也是可能的,时沛不敢冒这个险。 「那好吧,细节再议。今晚先看看邵春的情况,你们一切听老高的。我和大庆先走了。」 「好。」江雅芙亲自送他出了房门,知道这便是最后一面了,她的眼里写满了不舍。 时沛给她整理了下衣领,「进屋吧,外面冷。你肚子里有孩子,这一程要辛苦你了,我不在你身边,遇事要坚强,等回了京城就一切都好了。回去之后告诉小初一,我很想他。你回去之后安心养胎,把家事交给母亲和孙妈妈,别凡事都费心费力的管,三皇子和许展颜他们要是再有什么动作,你就装糊涂……」 江雅芙听不下去了,狠狠的上前抱住了他,「嗯,我都记下了。你一定要保重,我等你全须全尾的回家,你要看着小石头出生……」 时沛紧紧的搂着她,大手留恋的抚摸着她的发,亲吻着她的额,「好,为了你们,我一定好好的活着。」 他已经预感到,生死大战在即,此番即便华英公主有意不战,也是无用的,卑族王室不可能听从她的意见。 这一夜,每个人的心里都不会安宁。 老高给邵春处理好了伤口,服过解药之后他依然没有醒过来,陈如芸守在他的床边寸步不离。 老高对江雅芙说道:「夫人,邵春已无大碍,不过是失血过多,加上中了毒,一时没有恢复过来,今晚上估计要发热。这里有我和陈小姐照顾着,您身怀有孕,还是早点回房歇着吧,明天还要赶路。」 江雅芙见自己在这里实在帮不上什么忙,便按了按陈如芸的肩膀,「好好照顾他。」 陈如芸头一次这样怯怯的望着她,「表嫂,他不会有事吧?」 「不会的,邵春的好日子还长着呢,表嫂的话你还不信吗?」 「我信!表嫂您赶紧回去歇着吧,今天你吓坏了,我都没顾得上关心你。」陈如芸不好意思的说道,想起刚才自己失控的模样有些脸红。 「好了,我都明白,你看我现在不是挺好的吗?我这就回去歇着。」 江雅芙走后,老高探了探邵春身上的温度,对陈如芸说道,「陈小姐,您先看着他吧,我去叫人烧点儿热水送来,这里就麻烦你了,有事到隔壁叫我。」 「好,多谢高大哥。」 老高已经看出眼前这个姑娘对邵春情根深种,便故意给他们制造单独相处的机会。邵春和这样一位高门小姐相恋,也不知道能不能走到一起? 人都走了,陈如芸终于能单独和邵春在一起了,她就这么坐在床边守着他,一条布巾洗了换,换了再洗,不避嫌的给他用烈酒擦拭着他的额头和露在外面的皮肤。 眼睁睁了陪了他许久,依旧不见他醒来,夜寂静的可怕,让人从心底泛起丝丝恐慌,他如此安静的躺在那里,像是要沉睡过去再也不会醒来一样。 陈如芸眼酸脑涨,手一直没闲着帮他擦拭,万幸的是她这一番忙碌没白费,他身上的热度终于控制下来了。她执起了他安然放在床上的手,一滴泪流了上去。不知何时,这个人竟闯进了她的心里,她也曾像其他少女一般幻想过自己将来会嫁一个什么样的人,然而脑海中那个人的面貌总是十分模糊的,直到此刻,那面貌再也清晰不过了。 「贱人,快醒来啊。」 依旧是毫无声息。 第59章[04.26] 【注:豆豆独家连载作品,以下章节设置了防盗,阅读中遇到乱码漏字等,请联系豆豆客服。】 「你快醒来好吗?看在我这么为你辛苦的份上,求你醒来吧,你不醒来叫我怎么睡的着?我已经很累了。」 床上的人眼皮轻颤了下,可惜沉浸在悲伤中的陈如芸并没有看见。 「别再睡了,你要赶紧好起来,好去我家提亲……」 忽然,一只大手拂在了她的脸上,拭去了她眼角的湿润,一道沙哑微弱之声传入耳中,「真的吗?」 陈如芸还以为自己出现幻听了,待抬头一看,那人正笑看着自己,顿时高兴的差点跳起来,「你可醒了,吓死我……我们了。」 她赶紧去给他端了碗水过来,小心的喂他喝下一些。 这箭伤看着凶险,但对邵春来说不算什么,只不过是那离梦之毒太过霸道了,才让他看上去像被掏空了似的。 「嫂子怎么样了?」 「没事了,她已经睡下了。你现在感觉怎么样?要不要叫高大哥进来?」 「不用。」邵春牵起她的小手,握在手心里,凝视着她,「你刚才说过的话当真吗?」 陈如芸眼神乱晃,「我什么都没说……」 邵春不容她躲避,「你说了,我听的真真的,你说等我好了,让我去你家提亲。」 陈如芸没想到她自己的话全被他听了去,霎时脸红如瀑,但她素来坦荡,如今眼泪也为他掉过了,手也被他牵住了,于是便不再扭捏,「对,我说了!所以你要快点好起来,过期不候!」 「呵呵呵呵」邵春这傻小子脸还惨白着,伤口不动都疼,他却只知道笑。 陈如芸不想他再提什么嫁不嫁的,赶紧捡重要的事和他说,「表哥说明天就让人护送表嫂回去,本来也让我回去的,但我没同意,我打算女扮男装给老军医当学徒,这样方便照顾你,也解决了人手不足的问题。」 她本以为自己如此为他考虑,必会见到他欢喜,然而,事实却并非如此。 邵春听了她的话,脸上的笑渐渐收了回去,「你明天和嫂子一起回去,不许进军营。我的伤过几天就好了,再说军营里也不是女孩子待的地方。」 陈如芸本以为他会高兴自己留下来的,却不想到他说了这话,发怔的望着他,「我野惯了,很少有人拿我当女孩子看的,我留下于公于私都是好事。再说……你难道不希望我留下吗?」 邵春用完好的那只胳膊撑着坐了起来,认真的回道,「陈陈,我当然希望你在身边,但绝不是现在。大嫂已经差点儿出了闪失,难保你不会和她一样,到时候出了问题你不只帮不上忙还会让我分心。」 「你不信我?你觉得我就是添乱的?」陈如芸难不高兴的瞪着他。 邵春赶紧解释,「我不是那个意思,你明知道我的心意!你在我心里是最好的,我怎么会不信你?陈陈,我是想说,我真的不需要你特别留下来照顾,你是官宦人家的小姐,如今这样与我私定终身已是天大的出格之举,若是再这么纠缠下去,对咱们将来不利。」 陈如芸大概明白他要说什么,张口就想反驳,邵春这次没给她说话的机会。 「我与你的身份有如云泥之别,我从不低看自己,却不能低看了你。你听我的,乖乖回家去,给我两年时间,等我再攒些功名,一定光明正大的到你父母面前求娶你。我发誓,一定说到做到,只要你到时候不嫌弃我,我定会终生不负你。」 「你这个!……傻瓜。」陈如芸终于被他情真意切的一番话给说动了。这番话比世上任何的甜言蜜语海誓山盟都要动听。 她把手从他的手中退了出来,伸出小指勾住他的,「信你一回,记住了最多两年,到时候你若是缺胳膊断腿了,我就不要你了。」 邵春晃了晃二人相勾的小手指,笑道,「放心吧,为了你我也会保重的。」 就快天亮了,二人没有再做更逾距的举动,就这么勾着手,说了许多话,把自己想知道的都问了一遍,把自己想说的都道给了对方听。 邵春从身上掏出一个小小的金锁吊坠,送给了她。陈如芸收下后,想回送他什么,但她身上并没有这类意义深重的东西,想来想去只好把身上装零钱的荷包送给他了。 江雅芙晚上想了很多,难以入眠,但为了肚里的孩子,她强迫自己睡了一会儿,既然已经定下来了,担忧也是徒劳。 天色刚亮,时沛派的一小队人马就过来了,并带来了时沛的话,让老高一路护送她回京,这让江雅芙放了不少心。 陈如芸扶着邵春走了出来,见他面色好多了,大家心里的石头都放下了。 「表妹,我马上就走了,你既然决定留下,就……」 「表嫂,我改变决定了,我随你一道回去。」 由不得江雅芙不惊讶,昨晚上鼻涕一把泪一把求时沛让自己留下的,正是眼前这个小妮子,结果好不容易时沛答应了,她倒变卦了。 她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头,「没病啊?」 陈如芸虽然提心吊胆了一夜,但精神还算好,啪的一下打掉了她的手,「哎呀表嫂,我说真的呢!我改变主意了,不让表哥为难,不让你们为我担心,难道不好吗?」 「好是好,就是你的主意未免也变的太快了些。 她们二人聊的欢畅,一旁的张三和李四闻言却俱是慌了,赶紧凑到陈如芸面前。 张三咆哮:「老大!你真要回京了啊?那我们哥俩儿怎么办?我们已经答应参军了!」 李四也是欲哭无泪,「老大你太坑了,我们本来是想和你生死与共的……」 第60章[04.26] 【注:豆豆独家连载作品,以下章节设置了防盗,阅读中遇到乱码漏字等,请联系豆豆客服。】 谁知陈如芸听了却半点不伤感,一人身上捶了一下,「参军好啊,你们两个早就该找点事做了,老大我没两年就要嫁人了,不能再带你们了,你们两个身手脑子都不错,去军营里混个队长当当总没问题吧,万一时运好,没准也能当个将军呢!」 二人又是一愣,李四惊道:「嫁人?老大你不是吧?这么快就和人家谈婚论嫁了?」 陈如芸脸不红心不跳,「我就是那么一说。趁着我还没走,你们反悔还来的及,想好了到底是和我回京还是留在这里?」 二人想了一会儿,李四咬了咬牙,「我想进军营,跟着时将军和邵将军他们。」 「张三你呢?」 「我、我也想留下,但我还没想好,既然老大这就回去了,我想先回去问问我娘。」 陈如芸叹了口气,「也罢,那你就和我一起回去吧。」她没有权利决定别人的人生,如果以后有别的机会再让他试试吧。 未免夜长梦多,江雅芙她们很快便踏上了归程,回首这惊醒动魄的两个月,就像是发生在一瞬间,然而细数起来,却发生了太多的事,件件都是她前世不敢想也不敢做的。 马车渐渐离开了拢月城,她不知道此生是否还有机会踏足这里,如果有机会,她希望自己再来的时候会是另外一种心情。 京城的镇国公府,此时气氛有些异常。国公爷手把着小初一的胳膊,让他站在自己的大腿上,祖孙两个大眼瞪小眼,玩儿的快活。 「乖孙子,爷爷好不好?」 「好爷爷。」 国公夫人怒了,上前把小初一抱了过来,「你个老东西,不知道替我出出主意,就知道在那里享清闲。」 小肉球被抢走了,国公爷面上不悦,「你说话注意些,咱们小初一什么都能听懂,你好歹给我留些脸面。」 「留什么脸面?咱们国公府的脸面马上都要没有了!」 国公爷叹息,「哎,你急有什么用?这不是已经在想办法了吗?三皇子妃要来看望雅芙,你还能不让她来吗?」 「雅芙不在家,她来了不就戳穿了吗?」这段时间他们对外一律说江雅芙得了严重的风寒,只好圈在家里养病。 许展颜这一来就全露馅了,雅芙秘密筹粮送粮的事绝对不能让她知道了。 这该如何是好?也不能说她临时回娘家了,回娘家总有回来的时候,再说人家皇子妃已经提前告知了,就算贵如国公府也必须要给这个面子,就算是在娘家也得给人找回来。 国公爷怕她声音越来越尖会吓到小初一,从她手里把小家伙又抱了回来,「看来三皇子是要坐不住了。之前二皇子筹集粮草他就暗地里作梗,如今皇上虽然不提粮草之事了,但拢月城那边的战事依然是二皇子统领,胜的话这份功劳自然要分到二皇子的头上,这是要想法设法找咱们的错处呢。」 「我正是明白这个道理才急呢!这个许展颜,和那位简直是绝配,幸好当初儿子没把她娶回来,不然以她的心机和品行非把我气死不可。」 小初一听了这话直乐,坐在国公爷怀里两只小手一拍,「娘!好!」 把国公夫人都逗笑了,「这小家伙,真聪明,竟知道我是夸他娘呢。」 国公爷也笑,「娶儿媳妇这一点上还是你的眼光好。这样吧,别的法子也没有,等明天她来,让尺素假扮雅芙躺在床里,用床帐子隔着,就说病重会过人。」 「也只好如此了,怕就怕她会带太医过来,他们夫妇行事肯定会想的周全。」 「哼!」国公爷从鼻孔里喷出不屑。 「到时候看看是哪位太医,我就不信咱们说病重的起不来,他敢说一点儿没病?明天我和你一起接待这位三皇子妃,我看她在我面前如何摆谱!」 江雅芙和陈如芸她们虽然走的匆忙,但凡事有老高在,路上倒也没吃什么苦。江雅芙肚里的孩子也争气,好像知道心疼娘似的,一点儿也没折腾她。 既然已经启程了,江雅芙便不想在路上多耽搁时间,她不在家的这段日子,想必父亲母亲为她挡了不少事,还不知道怎么惦记她呢。除了夜里在客栈投宿,其余时间她们都在路上。 许展颜从心底里不愿意去镇国公府,她永远忘不了在围场的时沛策马而来的那一幕,他毫不迟疑的救起了江雅芙,却连一个眼神都没施舍给她,似乎在他心里她连一朵柳絮都算不上。 她不想见到江雅芙得意的嘴脸,是了,端庄的她不会把得意挂在脸上,但她会从眼角眉梢各处散发着她的志得意满,这会衬的自己的幸福愈发像是虚张声势。 可她又不得不来,三皇子的爱妾众多,什么样的美貌在他眼里都会变的寻常,所以她必须用别的东西来抓住他,让他看到自己的价值,不只是她背后的许家,她本人更是个难得的贤内助。 自从上次朝廷送往边关的粮草被劫,圣上下旨让边关将士自行解决之后,边关那边居然没什么动静,而且还屡传捷报回来。三皇子怀疑这里面有问题,虽然没有半点头绪,但他直觉此事与镇国公府有关。 正好听说江雅芙生了恶疾,已经许久没在各种场合上见过她了,就连新年皇上宴请百官及亲眷她都没出席,可见病的有多厉害。于是三皇子便借此机会派她来镇国公府探探虚实,看看江雅芙到底是得了什么了不得的病,顺便试探一下镇国公府的态度。 【卷二完】 注1:相关书籍推荐: 01、《世子学宠妻》卷一 作者:米花糖 02、《世子学宠妻》卷二 作者:米花糖 03、《世子学宠妻》卷三 作者:米花糖 注2:本作品由豆豆提供,感谢您的阅读。希望一如既往支持豆豆,有您的支持,我们将做得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