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马宝莉：小马国火星救援》 第章 序章 原作者：kris overstreet 译者：equus 原文链接: 闪闪引擎是小马国魔法史上最辉煌卓着的科技进步，它甚至比白胡子星璇所发明的最伟大的魔法还要强大，强大到那些顽固保守的老一辈小马们也不得不啧啧称奇。 而闪闪引擎的核心工作原理，却只是一个简单的传送魔法。不过单从马星（小马国所在的“地球”）传送到月亮上就需要耗费无法计量的魔法，只有那些诸如“和谐之元”一类的神器才能支持，看上去明显不可行。但是短距离的传送无需这么麻烦，一匹对魔法了如指蹄的独角兽可以于瞬息之间轻易从一个大房间的一段传送到另一端。这一点从小马国建国之初便已马尽皆知，而只有暮光闪闪首次意识到虽然从结果上比较，无数短距传送与直接进行超远距传送是等效的；但多次近距传送所需要的魔能却远低于超远距传送。根据这个理论，暮光闪闪在她的“密友”——星光熠熠的帮助下，创造出了这个无与伦比的法器。 有几点不可抗拒的瓶颈因素影响着闪闪引擎的工作效率：能量的产出、储存（能够稳定产出魔法的多少）以及工作频率（每秒魔法发动的次数）。第一次跃迁测试是由一个无马探测器完成的。它只有少量的魔法供给，以及一个石英振荡系统（晶振），可以进行每秒三万两千次，单次一点八米的跃迁。原本从马星到月球乘坐常规化学能火箭需两天的路程，配备了闪闪引擎的探测器仅用了两个小时。第二次试飞时，云宝黛茜以及暮光闪闪驾驶一个由计算机微处理器代替晶振，并携带了三倍于上次测试的魔能的座舱，用二十分钟走完了与上次测试相同的路线。两次测试非常成功，没有出现任何问题。 执行第三次飞行任务的是飞船amicitas，第一艘到达月球轨道的载马航天飞船，并且为此次实验任务进行了全面的修整改装。化学能推进系统被魔法推进器所替代，而省下的空间，用来容纳闪闪引擎和一组规模巨大的水晶储能系统。飞船的背部载有一个标准对接坞，允许飞船与幻形灵空间站或是其他飞船对接。飞船内部搭载了性能卓越的计算机，只用八分之一的潜在运行时间就可以直接控制闪闪引擎，或以最高0.25兆赫兹的时钟速度驱动传送装置。 即使它达不到光速，甚至不及光速的百分之一，但也足够快了。原本在最理想的情况下从马星到吙星（平行宇宙的火星）单程需要长达六个月的时间，但是amicitas只需一天多一点——而这正是这艘改装过的amicitas的预定实验内容。 amicitas上载有五名船员：两只来自小马国太空署（esa）的小马，两只幻形灵航天计划（csp）的幻形灵以及一位来自其他太空项目的宇航员（“太空竞赛”时期产生的诸多太空计划相互竞争，导致这些次级机构合并入以上两个太空署——详见本篇前作）。樱桃莓莓是世界上最有经验的飞船驾驶员，也是这次飞行的指挥官。幻形灵蜓蜓则担任飞船首席工程师兼计算机专员。星光熠熠，作为闪闪引擎的设计者之一，也一同登船确保装置的正常运转，同时担任船上的指挥副手兼科学专员。火球，世界上唯一一位龙族宇航员，有着出色的生存经验和舱外活动经验，因此被选为第三指挥官。最后一名航天马是飞火，是机组里唯一具备太空飞行经验的，也是小马国太空署唯一一匹能够在外层空间执行长期飞行任务的天马。 飞船使用传统火箭发射入轨，过程波澜不惊，飞船全新的对接口也和幻形灵空间站完美对接。经过短暂的访问后，飞船分离并启动了魔力推进器离开了空间站，它在轨道上等待着，当它和吙星处于同一直线上时，就会启动闪闪引擎，伴随着一道神秘的光焰，飘向那颗遥远的红点。 十七个小时过去了，一切都有条不紊地进行着，驱动装置推动着这艘庞大的飞船和机组成员们以每次四米，每秒传送二十五万次的速度在空旷的星系空间穿梭着。船员们照常用餐，睡觉，周而复始，并且轮流值班以防万一；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这次的飞行原本应该万无一失，闪闪引擎并没有改变飞船非魔法推进的动能，在传送间歇中，飞船依旧以在轨速度运行，大大防止了太空垃圾或是微型陨石可能给飞船带来的伤害。飞船还有第二道保险，驱动装置施放的普通传送魔法带有传送保护，可以确保传送目标点空无一物，这样既防止了冲撞，更防止了两个物体同时出现在同一地点。 然而不幸的是，这艘飞船和闪闪引擎有着三个缺陷，其中一个设计者是本应注意到的，另一个只有发生事故后才能被发现，而最后一个，任谁也无法料到；即使发现也束蹄无策。 第一个缺陷：独角兽和天角兽在施放这个魔法时会自动附加一个限制条件，在触发紧急位移时只能在三维空间内移动，而设计者却忽略了这个限制，没有将它纳入装置的魔法序列当中。 第二个缺陷：闪闪引擎和飞船上每一个推进系统所遵循的物理法则和魔法法则，都基于马星所在的富魔能宇宙环境。没人能想到这些法则突然改变后会发生什么。 第三个缺陷：这艘飞船上的应急预防措施，同时也是“太空竞赛”开始后所有飞船沿用的措施，都依赖于飞船上搭载的远端临场魔法与地面站的稳定实时通讯。 这时，一颗大约沙砾大小的微陨星飘到了amicitas的飞行路线上。 闪闪引擎的自动规避措施生效。 世界顿时天翻地覆。 第1章 太阳日6 amicitas飞行任务三 - 任务日2 amicitas就像匹被蜂蛰了的马一样上蹦下跳地颠簸起来，同时，舰桥上几乎所有的照明连带四分之三的控制显示器全部失效了。飞火感到一阵天旋地转，当听到更换舱外航天服的指令时，她几乎是本能地沿着舱室的后壁朝着航天服存储柜飘去，并从充能设备上取下航天服，滑了进去。经过地面上反反复复的演习，即便在最混乱的情形下，这些航马们也能在一分钟之内完成从便服到全套增压装备的更换。 “更换完毕！”和往常一样，蜓蜓是第一个报告完毕的。在之前的演习里，飞火总觉得幻形灵使用变形魔法就是在作弊，既卑劣又肮脏，而现在，她一心只想搞清楚飞船到底发生了什么。 “更换完毕！”第二个是龙族火球，有了拇指更换起来果然很方便。 “更换完毕！”樱桃莓莓凭借着经验第三个完成了更换。毕竟她是唯一一匹两次驾驶飞船登陆马星外不同星球的雌驹。 “更换完毕！”接下来是飞火自己，声音决绝，训练有素。 “呃……嗯…….更换完毕！”最后完成的是星光熠熠，作为一匹独角兽，她本该更快一些。 “启动紧急能源！”樱桃莓莓平日里的尖细温和的嗓音在这时变得十分铿锵有力，这本事总是让飞火惊奇不已。若是在地面上，她就和常马无异，一遇到恐慌就尖叫着四散奔逃，根本指望不上她。而到了飞船上，她的眼神马上就变得刚毅起来，变成别马眼中大名鼎鼎的导弹操作手。 “要不是在这艘飞船上，”飞火想，“指挥的人就该是我了，我是小马国最专业的军事马才，有着不计其数的天马飞行和领导经验，可是再瞧瞧现在，作为匹最年长的马，却成了船上的实习新马，就连星光都曾有过一次太空飞行经历。所以我现在最好还是老老实实坐好，少说话，等着照顾伤马吧。” “从中队指挥官到战地医生，想不到我会沦落成这样。” 舰桥上的紧急照明灯亮了起来，舰桥不再漆黑一片，但却依然很昏暗。樱桃莓莓回到了指挥席，而飞火则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坐到驾驶座上，她们的头衔很有迷惑性，事实上飞船是由指挥官驾驶的，而驾驶员只有在指挥官需要时才接替驾驶。平时，驾驶员负责监测数据，并在需要时知会指挥官。“马尔的摩，这里是amicitas，”莓莓打开她的耳麦开始呼叫，“我们遇到麻烦了！呼叫完毕！” 耳机里一片寂静。 “马尔的摩，这里是amicitas，收到请回复。呼叫完毕！” 依然没有回复。 “休嘶顿，这里是amicitas，你们听得到吗？” 连一丝噪声都听不到。 “淦！”樱桃莓莓在坐席上扭过身子说道，“星光，火球，去检查一下飞船，看看气压有没有下降。” 蜓蜓点了下其中一块显示屏，“舱压稳定在一个标准大气压”，她说道，“生命维持交换水晶工作状态正常。” “继续检查飞船，火球，你之后很可能需要出舱，请做好准备。飞火，继续尝试和地面联络。蜓蜓，进行传送矩阵排障诊断。” 星光和火球去船尾检查飞船引擎，飞火则一次次尝试和地面联络，先是使用远端临场通信，然后又尝试了备用无线电。“马尔的摩，这里是amicitas，请检查通信……马尔的摩，这里是amicitas，请检查通信……马尔的摩遥测，这里是amicitas，请检查备用通讯……等等……”飞火突然陷入了沉默，接着将无线电所有预设频率全部尝试了一遍以防失误，结果和她见到，推断的一样，“指挥官？我接收不到esa通讯卫星网的信号，一点都没。” “天线是不是出故障了？”莓莓问道。 “指示灯显示正常，”飞火答到，“能接收到的只有噪声，就是没有卫星信号。” 蜓蜓从控制台下探出头，合上她刚刚检查的面板，“远端临场水晶完好，”她说道，“但是水晶无法充能。” “不是只要任意一端有魔能输入，这个魔法就可以正常施放的吗？”樱桃莓莓问道。 “是呀！”蜓蜓表示肯定，一边用微弱的嘶嘶声音答道，“这可不是什么好迹象。” “飞火，速到引擎室，”通讯耳机里响起火球沙哑的嗓音，“紧急医疗事件！飞火请速到引擎室！这里需要紧急医疗！” 飞火还没来得及解开自己的驾驶座绑带，耳机里突然响起星光的声音，一边说话一边喘息，“暂时……暂时不用来，我很好…….蜓蜓，这……这一切……发生之后，你有没有用过任何魔法？” “并没有。” “那就千万不要用。我在同时施放三种魔法时耗尽了魔力。指挥官你听得到吗？” “怎么？”樱桃莓莓问，“我在。” “我们有大麻烦了，”星光熠熠提高了声音，继续讲下去，“驱动水晶确实状态完好，但是我没能完成扫描，不能确定它是否损坏。电子舱和能源供应看上去仍然完好，但是所有的能源水晶全部破碎，不仅是碎，都已经化为齑粉了。” “这里刚刚有几道浮空的电流，”火球接着汇报，“墙体部分变形，之前的巨响肯定是这些宝石被全部引爆造成的，”他低吼了一声，继续说道，“这些宝石本来够我吃好几天的。” “那就激活备用水晶，”樱桃莓莓给出指示。 “我们没有备用水晶，”星光无奈道，“能源阵列冗余性很好，暮暮和我都认为如果小部分耗尽或烧毁并不会造成影响，谁想到它们会同时失效……” 樱桃莓莓懊恼地咕哝起来，飞火感到这声音意外地与自己合拍，她原以为莓莓只会低声呜咽。“好吧，现在我们还剩下什么？” “舰桥还有两块备用魔能电池，”蜓蜓回忆道，“机动推进器模块还有八块魔能电池，航天服推进器里还有电池。” “主推进器呢？”樱桃莓莓问道。 “主推进器的供能和闪闪引擎共享，”星光熠熠咕哝道，“它们也没戏了。” “真他娘的棒，”樱桃莓莓闷声说，“好吧，咱们想想办法，大家都回座位，系好安全带。”说罢，她靠在驾驶座上深呼吸了几口，“至少我们还有氧气和水，食物也有足够三十天的量。” “还有富余，”飞火说道，“amicitas设计上是七马座舱，火球单独有三十天的口粮，另外还有六马三十天的口粮。而实际上我们只有四只马。” “是三只，”蜓蜓补充道，“我是幻形灵，不是马。我不用吃‘正常’食物，至少，不用吃很多。” “很好，”樱桃莓莓说，“如果火球需要和我们分食物的话也没问题。这下我们可以撑过一段时间，等待救援了。其他消耗品的情况呢？” “推进器内魔力稳定饱和，”蜓蜓开始汇报，“电力……呃……”，她拨开一个开关，飞船内部的一些装置开始旋转了起来。“正在部署备用太阳能电池组”，她说道，“电能正在快速下降。” 通往舰桥的后门打开了，火球一只爪扒着舱口回到舱室里，另一只爪拖着虚脱的星光熠熠。飞火连忙离开驾驶座，不顾星光阻拦，同火球一起将星光送回到她自己的座位。“待好别动，”飞火叮嘱道，一边去急救柜准备急救用品。 “别忙活了，”星光微弱的声音传了过来，“那些急救措施得等我脱掉航天服才行。给我点时间，我只要恢复魔力就好了。” 飞火眨眨眼睛，她和这位暮光闪闪的好友兼同事算不上深交，但她十分清楚，星光是马国最强大的独角兽之一，几乎有用之不尽的魔力，她施放强力魔法后，几乎只要眨眼的功夫就能恢复过来。飞火问道：“你需要多久？” “指挥官，”星光没有理睬飞火的问题，径自说道，“我们需要马上停止所有非必需的魔能驱动装置的运行，我觉得我们可能正处在某种弱魔能环境中。” “没错，”蜓蜓盯着控制台，喃喃地说道，“和我观测到的一致，舰桥魔能电池能量只剩三分之一不到了。” “快停止运行。” 樱桃莓莓，蜓蜓和飞火开始一个个关闭开关，中止传送魔法，关闭了大部分剩余内部照明，关停了所有必要维生外的生活质量改善系统。一切都完成后，蜓蜓说道，“好了，目前情况稳定，只剩下导航球和控制系统在消耗魔力……但是储能并没有任何回升。” “不可能！”樱桃莓莓有些愠怒，“魔能充斥整个宇宙。虽然在生命物体周围魔力会强一些，但我们现在至少应当可以回复一些魔力，不可能只够勉强维持设备运转！”，她扬蹄指着控制台上唯一还亮着的设备，近乎棕色的导航球。 近乎棕色在飞火的脑海中不断回荡，她发觉这个情景很眼熟。 “魔能只存在于马星附近的宇宙，”星光熠熠回应道，“很有可能有的地方魔力充沛，而有的地方魔力就稀薄……” “但是吙星可不是魔力稀薄的地方！”樱桃莓莓坚持己见，“我们曾发射过环绕吙星的探测器，我们很清楚吙星附近有足够的魔力能够支持传送魔法！” 飞火脑海中又回荡着环绕（轨道），她又想着究竟什么能和这个词搭配到一起。 “吙星那时的轨道位置和现在可不一样！”星光熠熠打断了樱桃莓莓，她稍稍恢复了些气力，“这片宇宙还有如此多未解之谜，我们根本无从得知……” 飞火举蹄伸向控制台，激活了动量轮，引起了飞船的一阵缓缓晃动。几乎与此同时，一大片锈红色映入了飞船的前窗。 “飞火，你在做什——我亲爱的塞拉斯提亚哟！”窗外的景象让樱桃莓莓大惊失色。“这不是吙星！我们不应该离它这么近的！”红色的行星几乎填满了整个观测窗。 “我注意到了导航球，”飞火飞快地解释道，“轨道方向标已经全部变成棕色了，如果我们按照原定计划还在太阳轨道上，方向标应当是蓝色的。所以我……” “这根本不是吙星！”星光熠熠大叫，叫喊声里夹杂着丝丝恐惧，“这些火山的位置全都不对！” 蜓蜓直起身子，启动了备用地图导航系统，一般情况下飞行路线规划都是从地面站实时传输的，但是amicitas是小马利亚第一艘搭载备用导航系统的太空飞船。地图显示她们所在所在位置有单一恒星和单一行星的轨道。计算机画面每秒重绘数次，显示飘忽不定。蜓蜓将地图缩放至行星层级，“这显然不是吙星，”她说，“这里没有亚历山大山，只有两颗小天体在紧贴它环绕……而且……哇，”她喘了口气，“卫星原本应该只有一颗，而它却有至少十一颗。” “现在这个不重要，”樱桃莓莓叹了口气，按照预测的飞行轨迹，她们正面朝这颗行星飞行，并且会在四十分钟内撞击行星表面。“星光，有办法通过舰桥给引擎供能吗？” “这已经不是我们的太阳系了！”星光呜咽着，“甚至可能都不在同一个宇宙了！！天哪，我究竟都做了些什么啊？！！” “冷静一点，星光，”樱桃莓莓说道，那腔调就连飞火这种骨子里的士兵都钦佩不已。“出了问题，解决问题。我们可不可以给引擎供能？” 星光熠熠花了几秒钟喘息稳定住呼吸，左前蹄随着呼吸摆动着，“对！呃，是的。大概要用十分钟左右。但是即使两块电池全满也只能让引擎全速运转三秒。这些备用电池本来只是为了给舰桥供能的，根本不是为引擎准备的。” “更何况我们离充满还差得远，”樱桃莓莓接过话，“并且大部分控制面都失效了。目前我们就只剩下rcs推进系统了。至少我们能先把舰桥的能源转移到那儿去？” “除非有马出舱，”星光答道，“现有的推进器和原先的化学能推进器一样，都是独立于船体的。” “好吧，至少好消息是事情变简单了，”樱桃莓莓答道，透着一种典型军队式的黑色幽默。飞火甚至有些分心，有些好奇，莫非这匹陆马的父母曾经真的当过兵。“那么，飞火，注意推进器读数，如果低于百分之二十马上告诉我。这是我的安全底线。我们要试图尽量改出竖直下降状态，如果命运垂青，我们可以冲过大气，回到太空。如果时不我予，至少我们可以实现可控触地。” “以及如果天要亡我，”蜓蜓喃喃地说，“那咱们可‘有点’倒霉咯。” “有点倒霉？”火球说，显然他没听懂语气，“你是觉得咱们今天还不够倒霉吗？” “今天谁tm都别想倒霉！”樱桃莓莓大吼，“我一定会保证这艘船安稳降落，我们都会安全撤离，一切都会平安无事的！” 飞火深吸了一口气，缓缓呼出。这一边，樱桃莓莓临危不惧，从容应对。缓解船员们的恐慌情绪，在当前状况下尽力提升大家的信心，同时着手解决问题。 另一边，数据果真没错，这颗行星并不是吙星，它是什么并无关紧要，可它正直直地挡在飞船行进路径上，对于一艘以马星轨道速度飞行并还在不断加速的飞船来说无疑是致命的。恐怕只有浮士德亲自出马才能拯救她们的性命。 “星光，卸下一个电池，给我把引擎发动起来，”樱桃莓莓说道，“即便是几秒钟的低推力也比没有好，说不定还能让我们恢复些能量。火球，确保一切都固定牢靠了。这之后你们回到座位上固定好。这一路上可绝对少不了颠颠簸簸。” 飞火系紧了安全带，点头示意完成。这注定会是一次充满磨难的飞行……她们只能寄希望于最后的着陆不要来的那么致命，那么猝不及防。 魔法推进器会在外星环境中产生无法预料的效果。 当飞船正试图从垂直加速转变成水平加速时，飞船下面前方不远处，在这颗小小的沙漠星球和稀薄的大气层下，一场已经铺天盖地的沙尘暴正在不断汇聚，形成前所未有的庞大规模，朝着星球上最大的人工建筑席卷而来。几百万英里之外，另一颗星球上的观测者们观测到了沙暴中这猝不及防而又令人费解的转变，赶忙给建筑中的人们发布警报，让他们准备撤出建筑，并逃离这颗星球。 然而飞船的驾驶员对这一切一无所知，靠着曾经多次驾驶各式飞船再入返回的经验，她正用能想到的，猜到的的一切办法，小心翼翼地调节着推进器力度，一边又焦灼难耐地叩着蹄子，等待着飞船的充能回升。不知是她技术精巧，还是命运垂青，抑或是慌乱间不知向谁的祈祷生了效，她几乎奇迹般地让飞船摆脱了撞击路线，开始准备一马平川地再入大气。但是她依旧没能化不可能为可能。星球上稀薄的空气和沙尘暴紧紧抓住飞船不放，飞船升力体速度骤减，既没有足够的速度保持浮空，减速又不够快，无法在崎岖不平的地表上完成正常着陆。 慌乱中，再入大气层时已经收起的应急太阳能电池板被重新展开。几乎是一瞬间，它们就被从锚口生生扯了下来，而飞船的速度丝毫没有减慢。 紧急减速伞激活，接着是着陆伞。统统没能撑过几秒钟就被撕扯成了碎片。最后，走投无路的驾驶员只能高高扬起机鼻，妄图使飞船失速。推进器负载超出充能速度，伴随着一阵噼啪声停车了。飞船动量轮因为不间断地使用，耗尽了最后的能量，自动停止了运行。没有了其他可用的控制面，飞船再次机头朝下，靠着下降过程中积攒的些微升力，勉强滑过了一道低浅峡谷的边缘。 紧接着，飞船冲向地面，甚至已经没有足够的能量来放下起落架或操控方向。它什么也做不了。 撞击的巨响勉强盖过了沙暴的响动，飞船高速滑行的机腹轰然着陆，一路带起一阵阵飞扬的火星尘土和碎石。随着地面上突起的顽石卡住短小的机翼，飞船左摇右摆地滑行着，却也躲过了径直竖立在滑行路径上的石头。 飞船下地面渐渐隆起，使得机头开始逐渐刺入地表，飞船的滑行慢了下来。直到最后，伴随着金属尖锐而刺耳的扭曲声，飞船颠簸着停了下来，背后的是长达几公里的擦痕。 当船员们一个个苏醒过来时，他们突然注意到头盔内的微型导航球中显示着一个不断闪烁的信标。 火星上最后的宇航员坐在生活舱内，孤身一人，用键盘记录下如下文字： 现在就是这个状况，我被困在火星上，丝毫无法与hermes或是地球进行通信。大家都认为我已经死了，而实际上我身处一个能够坚持三十一天的生活舱里， 如果氧气合成器出故障，我会窒息而死。如果水回收机出了问题，我就会干渴而死。若是舱体破裂，我大概会瞬间爆炸。如果这些都没发生，最后我也会因为食物耗尽而死。所以说，我死定了。 他停顿了一下，觉得这是个不错的日志结尾，便把光标移向了保存键。 这时传来了一阵敲门声。 他又将手指伸向键盘： 以及很明显我现在已经出现幻觉了，恐怕是失血过多导致，我居然觉得自己听到有人在敲一号气闸。这显然是不可能的，毕竟所有人都已经搭上升级载具（mav）离开了，不会再回来了。 接着又传来了更加坚定的敲门声。 我日？又来？确确实实有什么东西在敲一号气闸的门。 马克·沃特尼保存了日志，从椅子上站起身来（丝毫没在意自己身上的伤口），准备去开门。 第2章 太阳日7 第七个太阳日的拂晓，算上之前在太空中辛勤耕耘的日子，足足过去了131个任务日。刚过正午，一架火星上升级载具（mav）搭载着ares 3任务中幸存的五名成员与hermes对接。这艘飞船搭载着宇航员们来到火星，也承载着将他们送回地球的任务。 nasa规程中关于这类任务终止的规定很是严格，船员们数年的训练中，也多次进行过类似的模拟：第二火星日时，在降落点周围采集并装载于mav中的大约二十五千克或总载重量二十分之一的岩石样本（最初目的是防止任务意外中止使经费全部打水漂）将会被卸下。此后载具将会脱离母舰，并按照程序设定进入静止轨道，作为在轨的又一颗通信中继卫星。随后，hermes会按照一个预先计算的方式操纵引擎推力，尽快返回地球。hermes越早离开火星，返回地球的漫长旅途中消耗的时间和能量也就越少。 第一个离开载具的是任务系统操作执行官兼计算机专员贝斯·约翰森。她负责检测hermes——这艘人类历史上造价最为昂贵的飞船——并做好飞行准备。一般情况下，会有一名助手协同她完成检测，但是这次情况有变。 亚力克斯·沃格尔是第二个走下火星上升级载具的，他隶属欧空局，是这次行动的化学研究员兼导航员。这位德国籍科学家推着两个装满土壤与岩石的塑料箱的其中一个向实验舱飘去，准备把它们存放在那儿。一般情况下，这些样本不归沃格尔负责，但还是那句话，情况有变。 接下来的是来自美国空军的瑞克·马汀尼兹少校，推着另外一箱样本。他担任这次行动的驾驶员兼副指挥。一直以来都是整个机组的恶作剧专家兼段子手，平时就和典型的驾驶员一样开朗阳光，可今天却十分凝重专注，仿佛被不近人情的训练长官逼着一样。他们被迫中止任务时，是他在这场史无前例的风暴中控制住了险些被掀翻的飞行器，这之后，他也将全权负责hermes回程中的轨道机动。 最后剩下的两名船员极不情愿的从飞行器里飘出来。指挥官梅丽莎·刘易斯，来自美国海军，是这次行动的总指挥兼地理专家，她飘过气闸，紧跟身后的是克里斯·贝克，小队医师兼eva专员。刘易斯沉默不语，即便沃格尔提出要替指挥官搬运样本时也依旧一言不发。事实上，自下达了载具升空的命令之后，她就几乎没怎么说过话。贝丝因此很是担心她的心理状况，决定紧跟在她身边，寸步不离直到hermes完成变轨。这需要火星绕公转三周，对应地球上几乎是一整天的时间。 刘易斯没注意到贝丝，也毫不在意，事实上她的的确确一直在关注周围的活动，但最终，她还是决定不要去操心这些。 振作起来！梅丽莎,她训诫自己，你可是行动的总指挥，其他四名航天员能不能回家都还指望着你呢。你的领导和鼓舞就是他们的支柱，他们需要的可不是你现在手足无措漫无头绪，他们要看到你成竹在胸的样子。 对。其他四名航天员，唯独少了一个。 一看到空着的第六个席位，她就仿佛百爪挠心，那本来是这次行动的工程师，植物研究员，马克·沃特尼的位子。就算约翰森亲眼看到了沃特尼被刺穿他的天线撞飞了；就算他的生命监测装置在失效前已经显示生命指征为零，但这些都不是借口。我本该把五个人都带回去的，而我只带回了四个。这是我的失职。 不！这是场完完全全的意外！突如其来的沙暴！你已经为了搜救他违背行动章程了！你已经尽力了。 真的是这样吗？我真的竭尽全力了吗？一定有别的办法的，我可以早点下令中止行动，我可以让大家聚紧一些，我还可以下命令让大家系紧安全带。 可你又怎么能够猜到要发生什么呢？你当时一无所知，这可能会发生在约翰森身上，有可能是贝克，甚至是你，这根本没法…… 不，一定还有办法…… 她心里一遍又一遍思索着，麻木的由贝克引导着她走向舰桥。一直到了那里，看到了自己的工作台；贝克真是太了解她了，帮着她落座，系好了安全带。终端上未读消息的指示灯在一闪一闪着，肯定是来自nasa的了，毕竟，自她们中止任务发射回舰以来，nasa就一直监听着他们的通讯，尽管在4光分之外他们并不能进行实时的援助。显然，他们已经收到了沃特尼不测的消息，并且对此有什么反馈。 她没有等约翰森（负责信息下载）来操作，而是直接操作终端开始了信息的播放。 屏幕上显现出米切·亨德森四方下巴，棱角分明的面容。他是这次飞行任务的地面负责人，更是ares 1，2以及3任务控制中心的顶头上司。这是怎么回事？刘易斯心想，这已经完全违背了任务协议纲领了，我们平时的那个联络员呢？ “hermes，这里是米切·亨德森，”他开口说道，“情况我们已经了解了，我明白马克沃特尼的不幸对你们的打击很大，他是个了不起的人，一位勇敢的宇航员，参与行动的每个人都会深刻铭记他，缅怀他。” 听到这些，贝克轻轻地长舒了口气。刘易斯没有管他，自己依旧保持着正常呼吸。无论经受怎样的刺激，作为指挥官也不能有丝毫松懈。 “一般情况下，我们要做的就是竭尽全力，保证各位船员安全返回地球。”米切接着说道，“但是卡波尔博士，ares 计划的牵头人，文卡特·卡波尔，想要交给你们一个新任务。”他顿了一下，低头看了看看手中的一沓文件，“我们拿到了所有卫星照片的扫描件，是在中止任务前后这段时间拍摄的。有位操作卫星系统的同志，她……”米切斜眼看了一眼文件，“她叫明迪·帕克……他发现其中两颗卫星拍摄的照片里有些异样。稍后会发给你高分辨率的照片文件，现在的话，这个是第一张照片。” 屏幕里米切的脸变成了一张全彩卫星照片。背景依然是火星，但却和ares 3任务所在的阿西达里亚平原地区完全不同，一片全新的区域。 而在照片最明显的位置，原本应该空无一物的地方，却有个粉色的东西，不仅是粉色，而且凭借几像素就可以判断，是两个尖尖东西，绝对不是任何人类已知的小型天体或者是陨石。这未知物体上异常柔和的色彩在火星上显得异常突兀，仿佛火星一直以来坑坑洼洼的表皮上忽然焕发了出新鲜而健康的肌肤。 “第二张照片质量并不是很高。”米切说，“录像里就不再展示了，但是它拍到了飞行器大小的物体降落进入了沙暴，就在你们中止行动七分钟之前。帕克斯认为，根据这两张照片的拍照时间，我们可以大致推断出这个物体的运动轨迹，它应该在行动中止前两分钟，降落在火星表面距离火星基地东北十公里的地方。误差范围在三十公里左右。显然事情并没有朝预计的方向发展。 刘易斯眼睛紧紧盯着照片里那个粉色的小东西。就连画面切回米切亨德森时，它依旧在她眼里，挥之不去。 “实话实说，我们并不能确定它究竟是什么，更无法作出任何猜测，”米切继续说道，“但是卡波尔博士已经说服了nasa主席泰迪桑德斯。他说即便是最坏的情况下，我们也可以有幸观测到陨石撞击火星表面的效果，这可是个千载难逢的机会。记住，其他任何观点，”米切补充道，他的嘴唇贴的死死的，很明显他对此并不赞同，“都是空穴来风。” 空穴来风？刘易斯心想，很明显这根本就不是天体留下的碎片，具有这种颜色最有可能的也就是来自柯伊伯带上的碎片了，可如果是这样，我们几个月前就应该能观测到它的彗星拖尾了，更不用说，它根本没法坚持这么久，一直到现在。所以，如果这东西不是自然存在的，又能是什么呢？ “在这里我想强调一点,”米切接着说道,“这可不是我们在开玩笑。没有任何一名nasa成员会在失去自己同事的情况下做这种事情。这些照片附件都是原件，未经任何修改。卫星拍摄后就直接发送给了我们。因此它们绝对真实并且非常重要。 “这件事非常重要，因此我们暂时还不能让你们返回地球。”米切拿起一页文件，凑到眼前看了看，“这条信息里附带了一系列轨道校准供你们选择，当然，这要看你们多快能够完成hermes的飞行前检查单。之后我们会把你们送到hermes能够达到的最低轨道。hermes携带的镜头功能要比任何一颗卫星都强大。而且当你们接近火星大气边缘时，hermes的离子引擎可以最大程度降低你们脱离轨道的危险，至少能够维持一周左右，这也是我们要延长这次行动的时间。 “你们的任务是搜寻该物体按计算可能降落的所在区域，也包括两倍的锥形误差面积。一旦你们发现了它，尽可能多拍下它的照片并发送给我们。”米切清了清嗓子，面露窘色，接着说道, “当然，这个区域也包括了火星基地，考虑到这里还有为未来任务行动储备的物资，并且这里将来还会再次投入使用，博士希望你们能拍摄一张火星基地的照片。但是你们毕竟刚刚失去了马克沃特尼，如果你们感到很过意不去，你们完全可以选择不执行这项任务，我们也可以使用卫星来拍摄。” “以及，” 米切提高了声音，一字一顿地说道，“你们不可以，我重复一遍，不可以现在就让载具脱离，我们会让hermes将它带到另一个轨道，让它尽可能多经过搜寻区域上空。现在我们还在逐步进行这项工作，一旦准备就绪，我们会马上将控制权交还给你们。” “再次表达我们对马克沃特尼深深的哀悼。如果nasa地面有任何能够帮到你们的，接下来的几天你们可以通过飞船通讯向我咨询任何内容，亨德森通讯完毕。” 录像结束了，刘易斯摇摇头，心中百感交集。这大概是所有船员心中都在期盼的信息了，没有之一。可是......可是！！ “指挥官，需要我集合其他人吗？”贝克悄悄问道，“他们肯定也想看到这个。” 刘易斯点点头，“去吧，现在就去。”她强忍住抽泣，深呼吸几次，按下几个按钮，把两张照片传输至自己的屏幕上。第一张照片里那个小小的尖尖的物体，隐隐约约透着浅粉色，正顶着一道巨大的冲击波朝着沙暴不断蔓延的边缘飞去。 为什么，她心想，为什么航天历史上最伟大的发现，总要伴随着这样的悲剧呢？ ares 3 任务日志：太阳日07 我怎么会这么幸运？我，马克沃特尼，成为了第一个见到外星智慧生命的人类，简直三生有幸。但是问题在于，即使等我和外星生命早已作古，也没人会知道这件事。 我现在正一边写日志，一边和它们吃着早午饭，没人知道它们到底能不能食用地球食物，但是我觉得除此以外也没有别的选择了。总之，情况就是，我的五个同事才刚出发去了hermes，它们五个就像变戏法一样出现了，正好补上餐桌上的空位。 我知道你们在担心什么，我要节约口粮，能撑多久是多久，怎么能就这样分给外星难民呢。你们想得没错，但是如果它们画的东西我理解没错的话，我们现在一样都被困在火星上，因此我想如果我们合作，生存的几率会大点。 更何况，如果情况再雪上加霜，我还能拿它们当口粮，对不对呀？ 呃，我刚刚看着它们可爱的大眼睛，那么惹人怜爱，那么真诚，我都后悔开这个蠢玩笑了。不，我不会吃这里的任何人，即使它们自然死亡也不会。（包括死于nasa的伙食，这可真说不准，不过目前为止还没人有噎住或是卡着自己嗓子的迹象。） 很明显，我们之间语言不互通。它们的语言听起来有点威尔士口音，好吧， 至少是我脑补的威尔士口音。总之，我从来没有听过这样的语言。这外星语言全都是高声调的鼻音和漱口音，而辅音只有l。 因此我们只能通过白板上写画来交流，有点像在聚会上玩你画我猜，不同的是，我们都在同一队伍，而且我们玩这个游戏是为了生存。 我有提到，它们五个里有四个只能用嘴叼着马克笔吗，不知道画一幅画它们要消耗多少脑细胞。 它们的经历我大概能猜到，它们乘坐飞船从某一颗行星出发，这颗行星除了大陆板块完全不同以外，和地球十分相似。它们启程后的目的地是星系中的另一颗行星，就和我们乘坐hermes的目的一样。 但是飞船却不知什么原因损坏了，画画的外星人只画了它们的小型火箭助推器后面冒着黑烟，另外一个外星人和她发生了激烈的争执，我猜她大概想指出烟在太空里不应该是这个样子，而画画的外星人则只是想画的简单一点。对我而言，如果在它们的文化中，冒黑烟和我们一样也指的是“飞船损坏了”，那它们和我们一定有很多相似之处。 我很好奇我们的文化间还有哪些其他的共同之处。 以及我是不是该清除一下网页浏览记录为好？ 总之，它们的飞船上有什么东西坏掉了，让飞船偏离了目的地，来到了火星，接着轰隆一声迫降在火星大陆上。 不过之后的部分就比较难懂了，它们所有人都画了两三幅画，尝试跟我解释，但是我都看不明白。我猜最有可能的是，飞船撞到地面同时撞毁了它们的维生系统。或者船体上被撞出了个洞，再或者它们的氧气罐被撞裂了，我不敢肯定。但是紧接着，它们画给我看了它们太空服内侧的样子，先是一个和阿波罗登月时期一模一样的导航球，在上面画了一个闪烁的亮点。然后，它们草草几笔画了火星基地，最后画了它们自己排成一排走向基地。 显而易见，基地信标还在正常工作。也许只剩下这一个通讯设备还能正常运转。无无线电除了噪声其他什么都听不到。不奇怪，毕竟当时我就是被一段折断的天线刺穿的，昨天我回到基地时就知道碟形天线已经坏掉了。而信标则有自己的内置天线，所以就只剩下它可以正常工作了。但是它的信号范围只有25公里左右，而且只能单向发送信号，因为，唉（算了不解释）…… 那么我猜，它们也被困在火星上了，而且这段时间应该要和我呆在一起了。上一次有人来和我合宿还是我刚刚到芝加哥大学念书那会儿。缺点是当并不存在的火星女友从加拿大住处来看我时，一点隐私空间都没有。好处就是再也不用担心找不到人一起玩龙与地下城啦。 淦！早知道我就带着骰子来了。 什么？你问我的新室友是谁？嗯……我还不知道它们的名字，但是我可以好好跟你们形容一下它们的样子，到时候你们一看我拍的照片就能认出我说的是谁。 它们中有四只是四足生物，准确的说，是有蹄类生物——没错，它们没有手，有四只蹄子，而且蹄子没有分趾——有着马一样的蹄子，但是它们的蹄子却不是泛光的黑色，而是和它们的毛色一样。说到这个，它们中有三只的毛色都和平常的动物相去甚远。不过它们毕竟是外星生命，我又能怎么解释？ 天啊，我看到它们脱下带拉锁和拉链的太空服，足足有3码长，没有一处设计和我的一样先进超前，顺便一提，它们根本不需要我或者其他人来帮忙就可以脱下太空服，不需要大拇指，也不需要食指，整个过程从容不迫。我对此还是一头雾水，它们究竟是怎么做到的，不知用了什么法子就能用蹄子抓住拉索拉下来，大概因为它们是外星生物吧。 我有预感，之后我会说无数次“因为它们是外星生物”。 这些外星生物里打头阵的是粉色的，就和小妹妹平时玩的美人公主换装玩具屋一样粉嫩。它有着蓬松的金色鬃毛和马尾。是所有同类当中最友好的一个，也几乎一直在负责通过画画和我交流。每一次它们讨论或争执时，她总是一锤定音的那个。我猜她是它们当中的头儿，和指挥官露易斯的位置差不多。她的后腰部有个类似于徽标的东西，我不敢凑近了瞧，免得惹上星际性骚扰的官司。尽管如此。它远看起来有点像是一串樱桃。 “可是马克，”我知道你要说什么，“这可是外星生物啊，它的星球上生物环境肯定和地球完全不同！它又怎么会在pp上印张樱桃的标志呢？”对此我要说：这个标记确实很像樱桃，所以我就称呼她小樱。 它们当中的第二只，就是那只一直在纠结飞船冒出的黑烟该怎样画的那只。她长着一根独角兽的角，我猜她应该属于另外一个种族。这一点我不能确定，也许它们的角和鹿角一样可以季节性脱落，又或者她有个被基因改造过的……，再或者，这也可能是她出于某些原因，动手术给自己安上的情趣玩具。但是我还是坚持这是个独角兽的角，因为她的标记不是樱桃，而是个很抽象很魔幻的星星，连着波浪纹。我就暂时叫她小魔吧。 总之，包括独角，小魔全身都是极浅的说不上来学名的紫色。她有着带青绿色或是青色条纹的深紫色鬃毛和马尾。不知道为何，她看起来总是疲惫不堪，她的同伴也十分担心她的样子。希望坠机时她没有受什么内伤。 还有一件事是关于小魔。当它们到达我这里脱掉太空服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寻找卫生间。（这也怨不得它们，它们上一次方便还是在另一个星系）但是这之后，小魔找到我，用蹄子和我一起数数，首先是质数，接着是平方数，然后是立方数，紧接着，数到了斐波那契数列——全部靠她跺蹄计数。显然这说明了一件事，她是个狂热的科幻迷，读过所有经典的第三类接触的科幻故事。也许这些故事里的妙招真的是宇宙通用的吧。 来说说第三只外星生物，还记得我说过第一只气质有点像刘易斯吗，而这一只则在言行举止上很像刘易斯。她是唯一一只从始至终脸上没有挂过笑的，一直一副严阵以待的样子。我不知道四足生物认真起来什么样子，大概就是她平时这副样子吧。她身上唯一的缺憾就是眼皮，总是耷拉下来一半，就算在外星人眼里不认为她一副天生的冷淡相，也让人觉得她无精打采的。 这一只没有独角，而是长着一对翅膀。你没听错，算上翅膀，她有三对肢体。昨天她没来由地想在基地里飞，像家鸡一样一直扑扇着翅膀，可依旧飞不起来。那些翅膀实在是太小了，根本不足以支持飞行。她的毛色是浅橘色，鬃毛则在发根部是鲜橘色，而到了发梢则变成深橘色。她的标志是颗火球。我就叫她火球吧。 接下来是第四只，大家都多少看过一部有关外星人的电影对吧？想象一下，异形和小樱、小魔或者火球杂交出来的生物，你就能大致猜到它的样子了。它有着大大的浅蓝色虫眼，眼睛幽幽发着光，但却不是复眼。眼里不像其他外星生物一样有虹膜和瞳孔。除了蓝眼以外，其他地方从从头到脚都是黑色，背上还长着一对昆虫翅膀（比火球的翅膀还要无力，当它在这儿想要飞行时，翅膀振动的声响都快赶上舷外引擎的轰鸣声了也依旧飞不起来。）而且， 令人奇怪的是，它的四肢上布满了洞，仿佛它身体里有瑞士奶酪的基因。 虫虫（我暂时给她起了这个名字）无论什么东西都要研究一番，她首先找到了卫生间，并且还教会所有人怎么使用，可她自己却不用。更奇怪的是，昨天晚上和今天她一点食物都没吃过，尽管她确实偷偷喝我的咖啡。我只好好几次礼貌地把它引向别处，包括我在写这篇日志时也有两次，免得她看到更敏感的东西。 接着就到了最后一只，与其它同类唯一的共同之处就是语言互通。首先，从他低了两个八度的嗓音我推断，他是个雄性。其次，他并不是四足有蹄生物，而是双足爬行生物，可以靠着两条较长的后腿站立。几乎就是个人类，除了一些小差别，比如足上的爪子啊，身上的鳞片呀，趾行特征的双腿啊，你懂的，差别不大。其他的外星生物偶尔也会用两条后腿站立来拿东西或是跌跌撞撞走几步，但是他可以一直用两条腿来站立或行走。他有一条布满尖刺的尾巴，足足有他半条腿那么长。他的太空服上也有一段专门为他的长尾巴留出的空间。 他比我要稍高一点。因此会比约翰森和其他外星生物站立时高出一头半。虽然长得很高，但他却非常纤瘦，仿佛一条有四肢的蛇长了个龙头。他的身体大部分都是白色，一条两边齐整的红色斑纹沿着身体两侧分布并在脖子周围组成了一个v字。脑后的后脊突起处则是深黄色，像是发福了的哥斯拉。而宽大前脊则向额头突出，仿佛他留了个大背头。我还没想好叫他魔龙还是帕夫。 其他几个外星生物都属于有蹄类，所以我一直把它们当作植食生物，而实际上并不完全是，我一直为他们准备素食，我的袋装食物储备里有四分之一不含肉类，而是含有植物蛋白。这样它们既可以存放更久，也节省了成本，nasa此举真属一石二鸟。可是最后一只却是杂食生物，我说的杂食是说，他不开封也不加热袋装食物，就直接连袋一起嚼着吃下去。尽管说实话这可能有点炫耀的意味，但他身上的硬汉气质真的是藏都藏不住。 好了，我已经快絮叨了有半个多小时了，就到这里吧。我得确保一切都安稳妥当，好让我们六个都能活下去。这就意味着要把太阳能板清理出来，确保它们经过沙暴仍然完好。之后还要检查所有关键设备，氧气生成器、空气调节器还有净水回收装置。 我还得多少收拾出一辆火星车来。如果火星基地的检查能够完成，明天我就让新朋友们带我去它们的飞船，看看能回收些什么。尤其是食物，这一趟肯定是要去的。我希望它们的飞船的落点能在任务规程规定的10公里范围内，如果火星车半路耗完了电，等拖车服务公司过来可就不知道得哪年哪月了。 第3章 太阳日8 hermes - ares iii 任务日132 “找到了。” 马汀尼兹的话把刘易斯的注意力猛地从她的终端上拉了过来：“在哪？” “e区，”马汀尼兹把遥测静态相机设为照相模式，“它留下了一道直朝向那里，约三公里长的痕迹。把镜头对准这儿。” 刘易斯的手迅速在她的终端机上拂过：“e区？那可是离居住区东方有十公里远的位置！nasa的估测是在居住区的西北方，这超出误差范围了！” “我知道啊，”马汀尼兹看着照片传输进来，嘴角微微上扬。就算以hermes这样慢的公转速度，他们的观测时间也就只有几分钟。火星的自转会把目标区域带跑，这意味着下一次观察的机会只能等到明天了。“这东西当然不是直接砸到地表上的，肯定有谁在操纵它。” “找到了，”刘易斯说道，“你是对的，撞击痕迹很深，深色的土壤基质裸露出来，老远就看得见。” “是的，我也这么想。”马汀尼兹答道，“那肯定是某种飞船。” “曾经是一艘飞船，”刘易斯纠正道，“迄今为止人类所造的飞船中没有一个能经受住这种冲击还能全身而退的。” “我不认为这是一次撞击。”马汀尼兹回答道，“撞击会造成撞击坑，就像陨石一样。我想里面的飞行员试图进行了一次可控的触地，并且可能成功了。” “何以见得？” “没有碎片散布，”马汀尼兹答道，“或者没有直接撞击那么多，不管怎样——只有在沟壑里混杂着少许碎片。” “不存在的，”刘易斯说道，摇了摇头，“你认为他们落地速度要多快才能拉出那么长一道痕迹？” “我打算把这个问题抛给nasa的那群书呆子们，”马汀尼兹道，“在地球上我可以计算，但是在低重力环境下呢？五百分之一大气压下呢？我就只能靠猜了，你懂的。” “我想，”刘易斯点了点头，“我们正在飞离摄程范围，向nasa发送地理坐标……”此时她瞥到屏幕上的某个东西： “对准着陆点东面，正东约五公里，快！” 马汀尼兹指令相机如是执行，连续拍摄高清照片。“好，完成了，怎么了？”突然，一张与正常在轨的侦察卫星清晰度相仿的照片吸引了他的注意，他快速翻了回去：“那是什么？” 刘易斯尽力使相机对准该地区，即便hermes如同离弦之箭一般远去。“是一辆漫游车，”她倒吸一口气，“那是我们的漫游车！” “你可拉倒吧，”马汀尼兹说道，“不可能的，”他更仔细地研究着那张照片，“是真的吗？” 刘易斯眼看着那块区域小到超出了分辨率，消失了，满怀挫败地抱怨起来：“我们都受过从高空识别漫游车的训练，”她说，“是为了优化着陆地点用的。那种轮廓烧成灰我都认得出来。” “如果真的是……”马汀尼兹土黄色的脸变得苍白，“天哪，现在火星上只可能有一个人能驾驶它，而咱们都知道他是谁！” 刘易斯靠在座位上，“不，”她轻声说道，“约翰森亲看见他被吹走的，他已无生命体征。那艘外星飞船一定有幸存者，他们从居住区开走了漫游车。” “他们学会了漫游车的操作系统？”马汀尼兹问道，“气闸控制，驾驶模式解锁，以及一切？” “是的，我知道那不大可能，”刘易斯说道，“但是沃特尼幸存下来是绝对不可能的，所以那是唯一的解释。” 马汀尼兹看着他指挥官的脸庞，决定先搁置这件事，“我会向nasa报告的，”他说，“为什么不去健身房消磨点时间呢？” “现在不行，”刘易斯答道，“我们可能需要点一次火来维持现有轨道，我得负责操控。” “那是一个小时之后的事儿了，指挥官。”马汀尼兹说道，“去蒸蒸桑拿吧，你会感觉好一些的。” 刘易斯张嘴说了些什么，然后解开了安全带：“我一小时内回来，”她说，“舰桥交给你了。” 马汀尼兹点了点头，目送她离开，旋即绞尽脑汁来想怎么把这件所有人都无法相信的事报告给nasa…… ……实际上，问题在于告诉nasa什么，难道要告诉他们：“好消息——我们找到马克了！确切的说是游荡在外面的‘马克鬼’”？ 况且，刘易斯或许是对的，在飞船于火星上失事，身处绝境的情景下，技术足够先进的外星人可以在短时间内学会怎么操作一辆漫游车。 但是马汀尼兹有自己的把握。 “指挥官啊，我所思所想，”他自想道，“你应该明白。” 他并不是在写给nasa的报告，而是一封给贝克博士的内部信件。 amicitas 飞行任务三 — 任务日4 ares iii — 太阳日8 当从紧急储气罐中释放出的气体充满amicitas舱室而并无泄漏时，蜓蜓如释重负。他们不能脱下太空服——这艘飞船或许储满了空气，但由于没有热量，而且这颗行星的表面温度远在冰点以下，以至于短暂的暴露都意味着被冻伤。 备用储气罐和用来充满气罐的蹄动泵都是幻形灵太空计划的点子，蜓蜓因此感到十分自豪。幻形灵的主意总是很机智。小马们提出要把主供气\/供水系统安装在机械舱内，因为依据撞击总是机鼻先着地的理论，这样在飞船后部的幸存者就会是最安全的。 但这次飞船尾部先受到了撞击，像打鸡蛋一样把飞船底壳撞开了，使机械舱暴露在了外面。维生系统的晶振由于舱体失压，自动关闭了。更加糟糕的是，这个用来接收由巴尔的马直接传送的空气与水的系统是由马国那端供能的，所以它只能由马国地面指挥中心重新启动。在没有通讯连接的情况下，重启系统如同天方夜谭。但好消息是，连接舱室的气密接口——又一个幻形灵太空计划的主意，即便是一位牛头怪而不是幻形灵提出的，还是要十分感谢他——仍保持完好。居住区、对接室与舰桥都能够留住空气。并且对损坏的机械舱的检查表明主要维生系统与晶石仍然完好，所以只要他们重新与马国取得联系就能重启。很不幸这是关于机械舱唯一的正面消息了。撞击粉碎了闪闪引擎的主晶体，损毁了魔法阵。撞击还损坏了三个主推进器中的两个，意味着即便有足够的魔法供能，推进器在将来的使用中无法提供足够的推力，也极度不安全。甲板下部的洞暴露出了一根折断的大梁——这意味着，就算其它地方完好无损，这艘飞船再也不可能起飞了。 蜓蜓看不见那只长得像猴子一样的外星人笼罩在反光面罩之后的脸，但她能感觉到他的心情，她知道他同意她的看法。从居住区缓慢驶来的途中，她一直看着这位陌生人，毕竟也没有别的什么风景可看。这颗星球，至少这一片，比苹果鲁萨还要平坦，只有一些沟壑交织成网，以及一些随机出现的陨石坑或者小山丘来打破这千篇一律的枯燥。（当然，他们的飞船已经成功地径直撞向某座小山，一个直径约一公里，海拔最高处大约八十米，大部分被浮土覆盖的平坦圆形物。） 这个外星人全程都在喋喋不休，尽管火球和蜓蜓听不懂一个字。“bb……”一遍遍地说了半个小时。樱桃莓莓相比就较为幸运，在外面领路，所以不用听他唠叨。但总体来说这名外星人似乎友好的过了头，与蜓蜓所认知的常理相悖。但是她并没有太在意。作为飞船的工程师，她的职责就是带他参观整艘飞船。机械舱，也就是受损最严重的地方，是他们的第一站。既然检查完毕，他们便能对飞船进行加压以检查飞船携带的库存，尤其是在小冷冻隔间中的东西（又是小马的点子）标准食物包是真空密封的，以防止腐败，但也带来了要将内容物保存在接近真空与极端低温的环境下的副作用。但小马们坚持用冰箱来贮存从地面带来的鲜食以鼓舞士气，蜓蜓自己坚持冰柜要气密绝热，因为就如同她那时所说的一样，事故总有可能发生。这样这些物品才可能安全——这些可能是到现在为止飞船上除了四名乘员之外最温暖的东西了——只要没马在重新加压完毕之前打开舱门。 “气压是每平方英寸6磅，”蜓蜓说道，同时关掉了气阀，“足够在舱内作业了。” “好，”樱桃莓莓点了点头，咧着嘴笑，以至于透过头盔都能看见，“我会带着我们的访客一起帮忙清点食物库存，检查魔能电池是否充能完毕。” “告诉他离我的蓝宝石远点，”火球嘟囔道，“二号备用电池已经放回去了。” 就在那猴子样的生物和樱桃莓莓一同走过通向居住舱的舱口时（常开状态以使应急空气进入），蜓蜓小跑回她的工作站，打开了工具盒。魔导透镜（能量计）是靠环境魔法来工作的，所以她打开它时没有反应并没有使她奇怪，但是将它连接上魔能电池也许会有动静的。当她把导线连接到二号电池（从机械舱中取回的那个）上时，什么也没有发生。那电池已经用尽了，如果它还能用的话——这块电池在撞击时脱离了锚点，在舱内飞来飞去。星光能够更精确地检测周围环境魔能的含量，但她还没从魔法损耗中完全恢复，所以飞火留在那猴子的住所照顾星光。当魔导透镜连接到一号电池时，指示灯闪烁了一下，指针只偏转了一点，然后就都不工作了。这意味着一号电池在某种程度上充能了——但只有一点，少到能量计一下子就把两天的充能全部耗尽了。 这……这真是糟糕。 只有一个办法能够解决这个问题（离家出走），但是由于这颗星球上没有蜓蜓的安全藏身之处，所以她转而去告诉樱桃莓莓。 在居住舱，“猴子”正小心翼翼地翻阅书架上的说明书与飞行手册，并把它们一个个放进了自己从住处带来的两个大塑料桶中。显然他发现它们很吸引人，就和他在舰桥上找到的坏的仪表板和显示屏一样令人着迷。 同时，樱桃莓莓正小心翼翼地从冰柜中拿出小盒密封的新鲜车厘子。蜓蜓不需要幻形灵感应就知道是这匹小马的馋瘾犯了。注意到了她以后，粉色小马说道：“所以你发现了什么？” 樱桃莓莓的声音吸引了那只外星人的注意，他转过来面对着她。蜓蜓感到一阵惊愕袭遍他周身，并且她听到了他的声音穿透他与她的太空服传了过来，听起来就像“wubba yuck？（什么鬼？）”轻柔但坚决地，他弯下腰取走了指挥官蹄中装着车厘子的透明塑料盒，举起它与目光平视端详着。 “jairease!（我的天哪！）”蜓蜓认为那“猴子”在说，“buddy gumby jairease？（这些是车厘子？）”他打开了盒子，置樱桃莓莓大声的抗议于不顾，拿出一粒车厘子，隔着一层太空服，用拇指与食指玩弄着。接着他按下了太空服前面的几个按钮，然后举起手解开了他的头盔锁环，单手摘下了头盔。 “他要对我的车厘子做什么？？”樱桃莓莓吼道，“它们要冻住了！解冻的时候它们都会变软的！” 蜓蜓则对比车厘子更要紧的事感到震惊。amicitas舱内的温度和外面是一样的——大约零下二十五度。只有傻瓜才会主动暴露在这样的环境中，而且只是为了吃一颗车厘子。他嚼着，并随手关上了盒子。“isha jairee，（居然真的是车厘子。）”他咕哝道。他吞下了车厘子，把籽吐到其中一个桶里，然后补充道：“进球！”晃了晃脑袋，把盒子还给了樱桃莓莓，重新套好头盔，锁好封条，重启生命支持系统，“weerhebuckum goal。（行了咱们得走了。）” 没有浪费任何时间，樱桃莓莓飞速地把两个车厘子盒子从冰柜中拿了出来放进第二个塑料桶中，“你居然……你……你这个……你这个车厘子小偷！”她生气地说道。“猴子”丝毫没注意她，反而跪下去观察小冰柜，他拉出来另一个里面的小玩意——一盒蓝宝石。他看都没看就把它们扔进了自己的一个桶中，然后是五个打包好的三明治，一个小生日蛋糕（萍琪坚持要对“生日紧急情况”保持警惕），最后是沙拉。他把这些都拿了出来，仔细检查着。“luscious,（莴笋，）” 他喃喃道，“mommapo. googumbra. mabre garrot?（番茄。黄瓜。这玩意大概是萝卜？）” 把一份沙拉放在了旁边。“a. fuggum goal a.（沙拉。）” 另一份，“afafwa spous. chess lye girf!!（苜蓿种子。淦了！！！）” 然后蜓蜓感到这名外星人的神情从惊愕与怀疑转换成了狂热到近乎疯狂的热忱：“spous. afafwa spous. afafwa fuggim spous!!（种子。苜蓿种子。这里tm居然还有苜蓿种子！！！）” 冰柜里还有半打的未调味的苜蓿芽沙拉——小马们都喜欢吃，但是喜欢的口味都不同。外星人把它们一并拿来，迅速扔进了塑料桶里，把其他沙拉放回去。他关上了桶，又检查了一遍是否密封，把它扶了起来，凭借着这颗星球不可思议地轻的重力飞速地拉着，“gummon！（好啦！）”他大喊道，“weega taco！arrieup！（咱们得走了！快点！）” 樱桃莓莓看向蜓蜓，“你认为我们撞见了一个智障外星人之类的吗？”她问道。 “我想我最好把空气存回应急储罐内，”蜓蜓说道，又关上了冰柜门，“再不走就赶不上喽。” 日志：太阳日8 今天我看到了他们的飞船，亮粉色，二十世纪五十年代式样的机翼，窗户上有心形的覆盖物，活脱脱一个来到火星的靓公主。我能感觉到体内荷尔蒙在经受了过量的可爱之后痛苦死去的怒吼。 没有任何可爱的东西能够忍心被那样蹂躏。 这艘飞船在冲进e区之前在地面上滑行了好几英里。e区是一座泥火山，至少我们认为是这样。如果一切按第28太阳日制定的计划进行，这将是我们此次任务中最后一次地质考察。刘易斯 ，沃格尔和我将会在此进行地质学和化学的探测以及土壤取样。在e区东北方十公里处还有一座大一点的泥火山，但那超出了漫游车的活动范围。 现在，除了看起来像被一只可爱熊吐了一身，我还注意到它可能类似于某种卡通火箭和太空飞船的过渡形态。我并不知道它如何工作——里面除了居住区和引擎别无他物，没看见任何燃料箱，我猜应该是因为他们的技术足够先进的缘故。在书上读到那种事时，我经常认为是无稽之谈，但既然现在我每天都看得见外星人，也就自然能够接受了。 当然在火星上着陆的破坏很大。飞船后部在地上摩擦的蒙皮像手风琴一样皱了起来，三个引擎中的两个被压扁损坏了。里面也没好到哪里，后部的气密隔间，看起来应该是曲速引擎部分，在长轴方向上有一道四英尺长,一英尺宽的裂口。凭借着太空服的灯光，我能透过它看到火星土壤。更糟糕的是，我能看到一个金属结构件被折成了两截，尾部松垮垮的，一边比另一边高出半英尺。你根本不需要像我一样有一个工程学博士学位就能知道这艘船就算飞起来也非常不安全。 就算这样，我还是花了几分钟检查了被撕开的金属结构，并被震惊到了。那些外星人把他们的飞船建得像一辆坦克（储罐 - tank）一样（并不是指空气储罐或水储罐），我是指只要他们在这东西上面安一些轮胎，在顶盖上装个炮塔，就可以当装甲车用了。我找到了一小块掉落的金属外壳，小心翼翼地把它从裂缝中钩了出来，不让我的太空服被参差不齐的边缘撕坏。等我有时间我就会用沃格尔的化学实验室来分析它，但现在我可以说，这是一种我从不记得见过的合金——看起来像钢铁，轻盈像铝，但比这两种都坚硬。 这可能解释了为什么飞船的剩余部分保存完好，其他两个区域还是气密的。没有供能，但是外星人们有一套人工应急供气系统来应对这种情况，连带着一个手动气闸。我们重新封好通向机械舱的门后，他们打开了一个阀门，让少量纯氧进入舱内。这里仍然还像地狱一样冰冷——火星正嘲笑着飞船的隔热性——但是至少还有氧气。 我只粗略看了一眼控制系统，但一切看起来明显就是阿波罗时代的，或者可能是早期飞船时代的样式。只有两台非常小的电脑屏幕，但有一大堆数显仪表。大部分仪表都是简单的机械刻度盘，还有一大堆的开关和按钮。 最奇怪的是有两根操纵杆，为驾驶和副驾驶准备的。外星人是怎么用蹄子来用操纵杆的？并且还是那种strong bad样式的，还套着拳击手套呢！ 但就像我所说的那样，我只粗略地看了一眼。我注意到七个坐席中的五个受损严重，这表明应急撞击保护系统，类似你车上的吸能区，在坠毁时吸收了大量能量以保护飞行员。两个座位完好无损，并且通过外星宾客的数量和在地上并无毛骨悚然支离破碎的外星人尸体的事实来看，我猜它们本来就是空的。 但是当我看到他们的储藏室时，我才知道其他的一切都无关紧要。 像nasa一样，外星人们也带了一个小冰柜来为全体人员保存安慰用食品。在我们那里，nasa发给我们一些冷藏的爱达荷土豆，计划在第16或17日左右的时候把它们烹了，当作新鲜的感恩节大餐。在外星人这里则是一筐石头（讲真，帕夫真的要在日常中这样展现自己的男子气概吗？“我早餐吃石头，我很坚强！我并不是在打比方！”）和一堆沙拉。 地球风格的沙拉，配上地球的蔬菜。 小樱的屁股上带着车厘子的图案，因为从她来的地方真的有车厘子。我从她那里偷了一个（你最好相信这把她惹毛了），在这天杀地冷的飞船里摘下头盔吃掉了。（嘿，我看过了太空服的读数。如果每平方英寸6磅力的纯氧对水星7号任务来说不错的话，对我也是极好的。但再考虑一下，也在阿波罗一号的允许范围内，所以可能并不是一个合适的基准。） 这是我吃过最他妈的好吃的车厘子了，并且作为植物学家的身份发言，这是专家意见。 不只是车厘子，他们还有田园沙拉配莴苣、黄瓜和土豆之类，还有几桶凉拌卷心菜。我不敢相信——从另一颗星球来的外星人到底是怎么会有和我们一样的蔬菜？（本人的言论可能不当，他们是食草动物，这可能带有一些种族歧视。马克·沃特尼，星际外交官，就是我。） 然后我注意到余下的沙拉……是简单的苜蓿芽。在地球上我一点都不会吃惊，苜蓿是马类偏好的食物，因为它多年生，一年多次产出草料，并且净营养价值是已知最高的。在承受范围内，它耐受力很强，只要加以照料，可以在不同气候下种植。如果外星马要携带粗粮，他们一定也会更偏爱苜蓿，这也讲得通。（当然，我可能错了。我只能想象外星小孩正抱怨道：“我恨苜蓿！我要杯糕！”妈妈在说：“不把正餐吃完休想吃甜点！并且，你作业做完了吗？”）但是重点是，这些是新鲜的苜蓿芽，十分新鲜，就像超市里今天刚上架的一样，而且它们被密封在恒温箱里了。这意味着它们可能还能成活。所以我把它们塞进了一个密封样本箱，冲向气闸。 我连哄带骗好不容易让他们出了飞船——老天，等那只虫子和龙操作装置回收应急空气真是难熬啊！如果这种事再有一次，我宁可从居住区带一罐来用。我们一上探测车，我就开回了驻地，小樱一路上都坐在她装着车厘子的桶上，一直鄙视着我。 我回去把探测车充上电以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拆封苜蓿芽。差不多有十五盆苜蓿芽，即便在容器内放了这么长时间，它们闻起来还是新鲜香甜的。我小心地清洗了它们，拿出实验用的地球土壤，然后把它们全都小心翼翼地种了下去。如果这有用……如果成功了，我们就可能有机会撑到ares 4或是外星人兄弟来救我们，七日之内就会见分晓。 我应该对我的食物包限量配给，但今天情况特殊。小马们驮着好几打自己的食物包装进了另一个桶，这样我们就在共享一顿饭而不是——你知道——各自的伙食了。对于我自己来说，我就赚到了一顿土豆泥配索尔兹伯里牛排大餐外加青豆。 我给了小樱我的车厘子馅饼，然后她就这么原谅我了。 第4章 太阳日9 amicitas飞行任务三 – 任务日5 ares iii 太阳日9 星光愉悦地咀嚼着她的那份芝士蘑菇蛋卷。她让那个自称mahrq的外星人尝了一点，那个猴子便震惊地难以自持。这也正合她的心意：虽然对于他分享食物的慷慨感激不尽，但是她早已受够了日复一日的豆类主食了。 可能他们种族的主食就是豆类吧（顺口一提，他看上去就像余晖的镜像世界里的“人”一样，不过皮肤的上色全是错的，而且他没那么瘦。此外，镜像世界发生的那些破事希望没别的马知道）；或者也许他真的嗜食豆子。这大概能够解释他顺走了所有苜蓿种子并且种在一个塑料做的，长得像马哈顿小阳台（注：常见的悬挂在公寓楼窗口外的花槽）的箱子里的古怪行为。 讲真，他们在这样的一个小基地里放一个小花园到底是要干嘛？他们不需要清除二氧化碳——毕竟有机器替他们代劳了。然而蜓蜓不停地在试图操作那台机器（实际还包括水循环机，空滤，以及任何带有按钮、开关与显示器的装置），直到她被那只外星人从机器旁边拖走。把蜓蜓“安顿”好后，他在白板上用图片解释那个小机灵幻形灵自从第一晚就开始捣鼓的这些玩意。 无论如何他们都必须学会与东道主沟通——至少要解他的想法。星光对此颇为肯定，在强制卧床休息期间她一直在思考解决方案。如果他们想要与那个两足动物合作，就得尽力学会交流，而且在所有带来的食物耗尽之后，他们只能依赖于这只外星人。所以具体如何学会与外星人交流是头等大事。 “莓莓？”星光试图吸引正在狼吞虎咽燕麦片（一碗冷冻燕麦，顶上放着一颗孤零零的车厘子）的指挥官的注意，“乘员会议，就现在。”指挥官叹了口气，吃完下碗里剩余的食物。“行吧，大家聚到床铺这边来。” 飞火一直守在星光身旁看管着这位不安分的病人，同时享用着日常的能量早餐（炒蛋配苜蓿种什锦）。在为早餐吃为数不多的蓝宝石还是燕麦犹豫不决，还得时刻提防外星人发现小金库的火球闻声放下了早餐走了过来。正观察那只猴子分配保存自己的食物的蜓蜓最后一个慢慢悠悠地踱了过来，宣告会议开始。 外星人注意到情况有变正欲拿起白板与记号笔，却被星光叫住了，于是悻悻然回去继续忙活。这一点也使得星光倍感神奇：那个外星人的肢体语言为何与他们如此相近？甚至没马需要幻形灵的读心术便可轻松与那个外星人进行有关是非对错与简单感受的基本交流。 “大家都到齐了？”莓莓说道，“星光有话要说。” “呃……”星光把注意力拉回眼前的要事上，“你提到过船内的食物储备都保持完好的，对吧？” “目前为止是的，”莓莓说道，“至少我找不到因为之前的撞击而造成的损坏。” “行，咱们说正事。我们在事故发生前吃了午餐，晚餐，还有一顿早餐，”星光说道，“并且昨天的晚餐和今天的早、午餐也吃的是我们自己带。所以目前为止统共消耗了三马一龙两天的补给量，对吧？” “我懂你的意思，”莓莓说道，“我最近也在担心这茬。根据标准规程，amicitas发射时一共只携带了供七个组员消耗30天的补给。” “对啊，这种重要信息可真是来之不易呢（这种鸡毛蒜皮的事你倒是记得一清二楚）。”火球揶揄了一句。 “咳咳，”莓莓白了他一眼，继续说下去，“其中的一组补给是给龙吃的宝石，但是按道理我们仍有盈余，对吧？” 星光摇了摇头。“现在的情况与之前大不相同了。我们与友谊岬\/休嘶顿中心失去通信，而且不知道我们在哪儿，也无法告诉他们我们还活着。这意味着……”星光停顿了一下，突然意识到现在点破实情对士气毫无补益，于是把她嘴边将要说的话咽了回去，和谐了一番，“救援可能在未来较长的一段时间后才能到达，至少要等到重新建造一艘救援船之后。”莓莓慢慢点了点头。除去航天马的职责，当年建造火箭的过程也是由她担任监工，当时她花了绝大部分的时间和精力监督火箭的建造，“懂了，所以你是要我们实行口粮定量配给么？” “对我来说不成问题，”蜓蜓说道，“你们给我几个爱的抱抱就够了，但是我还得喝水。” “口意，”火球嘟囔着，“这对我们来说可是大麻烦。我至少每天要摄入一些晶石才能保持健康，我也不能像你们一样吃草，所以咱们的得各吃各的。” “所以你要吃石头咯，”蜓蜓嗤笑了一声，“去外边吧，石头到处都是。” “是啊，那些我也能吃，”火球提高了嗓门，让mahrq吃了一惊，又放下了手头的早餐，“话要是这么说，你们还能吃马体废物呢，岂不美哉？” “呃……”飞火做了个鬼脸，说道，“懂你意思，我至少还是读过龙族急救护理书籍的，话说你在我吃东西的时候谈论这种话题真的好么？” 火球一屁股坐在地上，叹了口气，嘟囔着用那不那么真诚的语气说道，“抱歉。”不久又添了一句，“总之我的意思你明白就好。龙得吃宝石，而且没有替代品。” “你还剩多少蓝宝石？”星光问道。 “十三个，就算一顿都吃了我胃里还有空，但是得把它们留到补给用完之后……”那条龙几乎躺倒在地，苗条的身材让这一幕显得很戏剧性，“假如我能克制住自己的话。” “所以这就是你生吞那个外星人给的食物包的原因？”星光问道。 “才不是呢，塑料包装是消化不了的，只是为了吓吓那只猴子。” “所以并不是因为塑料可以代替宝石？” “不存在的。” “那就意味着如果我们不实行配给制，如果我们太依赖mahrq的食物的话火球在一个月内就会营养不良。至于其他马，”她补充道，“最开始我们有满足三只小马六十天，每天都进行各类任务（例如太空行走或者出舱再返回）的食物，对嘛？” “对，”飞火在费劲地计算了小马，幻形灵与龙的任务营养开支后点了点头。 “我们能在此基础上缩减三分之一——或至少四分之一——只要我们限制活动量，应该就不会出事。”星光说道，“这样一来我们就有了十四天左右的周旋余地。不过在此之后，”她叹了口气，“就要完全靠屋主了，并且我有预感他不可能像先前三天那样对我们如此慷慨。”在座各位表示赞同。在第一晚，他们六个进行“你画我猜”的时候，那个外星人就说明了他起初有五名同伴，但是其余的在风暴中被迫撤离，他却受了伤，被困在了这里。他现在孤身一人，等待救援。这就是为什么他们一行受难者到来时有多余的床铺可用，外星人还有大量富余的食物……同时这也是他尽力保存那些食物的原因。 “我不明白，”飞火说道，“看，他几乎花了一半时间在那玩意上敲敲打打——” 蜓蜓打断了他的话，“我认为那是台计算机，长得还挺像我们那儿的电子游戏机的。” “或许是，”飞火承认，“也有可能是双向电视什么的，但无论如何比我们的技术先进许多。看这里的照明——”她指着穹顶上密布的，被大量小灯带照亮的塑料结构，“几乎就和自然光一样！而我们几乎事事离不开魔法！他们显然领先我们几个世代。为什么不在他离开的时候搭个顺风车呢？无论他从哪里来，没有比这里更糟的环境了。”她又举蹄指向外部世界的一片荒芜。 “飞火，没有闪闪引擎在马星与吙星之间往返需要花多长时间来着？”星光问道，“我相信暮光和冯·布哰恩博士（csp设定，为设计火箭系统的牛头怪）应当在训练中提到过的。” “最佳位置？只是飞掠的话，往返需要六个月，”飞火回忆道，“在轨运行还会更长。那又怎么样？我们现在讨论的可是外星人！” “可不能这样想，”星光说着，奋力用魔法提起飞火的塑料汤勺，几秒后又放了下来，“这间屋子中的环境魔法仅仅够我在不使用电池的情况下维持这种状态。根据近日来收集到的信息，我推测这个世界——可能是这个平行宇宙——缺乏宇称魔法能量场的存在。我们现在感知到的魔能仅仅来自于生命本身，根本不足以运行闪闪引擎一类的装置，也意味着救援至少有数月之遥。” “航天服的系统还能用呢。”飞火还是不服软。 “那些系统，”蜓蜓插了句话，“设计时就能仅依靠某马本身的魔法场运行。甚至幻形灵也能用，而我们几乎不释放任何魔能，相信我，真的不用花多少能量就能给那套系统供能。” “不知你们有没有注意到，”星光说道，“自从到了这里，航天服eva推进器的能量一直在缓慢消耗，说明我们的魔法场也变弱了，甚至不足以支持航天服系统运行了。” “以前我们可以连续几天使用航天服，连带地面的供水供气，一切正常运转。现在呢？我推荐将eva时长限制到最长8小时，通讯和导航系统也就只能撑8个小时，直到充能完成之前，我们都瞎了，推进器就更不用说了。” 火球耸了耸肩。“然而我们又能走到哪里去呢？在这里走路健身听起来不怎么有吸引力。” “总而言之，”星光说，“我们必须要把目光放长远。现在手头只有我们的飞船，mahrq的基地，风暴剩下的一地狼藉，还有这个冰冻地狱可能开发的一切资源。而我们所要做的，就是尽可能推延资源用尽的期限，并使用尽可能少的资源。” “至少空气和水还是够的，”莓莓说道，“只要太空服的维生系统还能用。” “除此之外，”星光继续说，“我们还要学习与这里的屋主交流。对此我有个办法，”她看着飞火，补了一句，“不过可能意味着又要卧床休息几天。”目光转向莓莓，星光继续说道，“下次我们去飞船的时候，我们需要带回其中一块电池。在这里它应该可以充能，我们可能还需要——” mahrq倒掉了他的食物包，正从充电架上拿下一套航天服。 “他要去哪？”蜓蜓问道，“他看起来有点担心沮丧。” “我去问问，”星光说着，推开了架在床上的托盘，跳到了地上。“飞火，待会扶住我。” “你要干嘛？”飞火以那种“收起你那大胆的想法”的语气问道。 “bit lead的通用解码咒语的一个变种，”星光说着，朝那个外星人走去。“这个咒语可以用于解码任意形式加密的信息。我调整了一下参数，让它能双向运作，希望能管用。” “你会玩脱的，”飞火警告道。 星光熠熠忽略了她。早些时候mahrq拿起的白板还在附近的工作台上，还有一支记号笔。她深吸了一口气，使出魔法浮起那支笔，飞到正在穿太空服的mahrq一旁，拍了拍他的肩。外星人缩了一下，转头往身后看。他见到此情此景吃惊地瞪大了眼：一支普普通通的记号笔包络在松绿色的光晕中，漂浮回星光所站的位置，掉落在工作台上。他不自觉地放下了头盔与只穿了一半的航天服，朝她站的地方走去，轻微发汗，喘着粗气。显然她获得了来自他的绝对的注意力。她还是听不懂他的语言，不过她很确信此时他说的是“这是怎么办到的”。 “冷静，星光。”她低声自语：“你是当今马国最强大的独角兽，拥有自星璇出世以来最深厚的魔力储备。你能与天角兽公主一对一决斗而分庭抗礼。你能做到。” “我能做到。” “拜托拜托拜托……” 她的角又一次亮了起来，这次相较先前明亮了许多，光芒淹没了她与那个外星人。耗能自一开始便很剧烈，星光的膝盖不禁发软。必须速战速决。“你能听懂么？”她问道，“尽快，我支撑不了太长时间。” 那个外星人急促地说了些什么。从杂乱的语句当中，星光听到了：“……你……怎么……做到的……” 成功了！咒语仍需微调，但不可置疑的是试验成功了！“没时间解释了，”她说，“你要去哪？” 一通连珠炮。“去外面啊。你可真够傻的。” 瞧瞧这话说的！简直就是废话。“去干嘛？” 更多的连珠炮。“找天线盘。无线电坏了。找不到没法修。” 她的能量快要用完了，她不得不停止施法，否则就会晕厥。“画出来，我们能帮上忙。”她挣扎着结束了咒语，跪倒在地。 转瞬间飞火就从房间一头跳了过来，扶住了她。“低重力真是个好东西，”星光在被飞火扛到床铺上的过程中还在恍惚地七想八想。 mahrq本想跟过来，却停了下来，再次拿起白板与记号笔，粗略地画了个草图，把白板转过来给他们看。 莓莓第一个认了出来。“那是个跟踪天线。”她说道。 “抛物面无线电天线，”蜓蜓纠正道，“这话没毛病。” “他说他的无线电坏了，”星光晃晃悠悠地说道，“飞火，我没问题的。这不是魔能耗尽的复发。”不过也真是勉强逃过一劫。她得想个办法减少那个咒语的能量消耗，又是一大堆活要干…… “你的意思是他也没法通讯？”飞火问道。 星光熠熠叹了口气，让飞火把她仰面放在床铺上。现在抵抗只是徒增痛苦。“说实话，”她说，“我认为他的族群甚至不知道他还在这里。” hermes – 任务日133 “行，所有人待命，”刘易斯说道。“马汀尼兹，在镜头锁定居住区后立即启动程序。” “收到。”马汀尼兹回复。 “约翰森，沃格尔，你们掌管相机。沃格尔，我们需要对站点进行测量。约翰森，将摄像机对准居住区。我们要观察是否有任何东西移动的迹象。希望不大，不过如果他们使用居住区作庇护所的话，这是拍到他们影像的最好机会。” “遵命，指挥官。”沃格尔回复。约翰森点了点头。 克里斯·贝克博士则无事可做，一只手搭在舱口的天花板上，在一旁围观。几日以来的第一次，ares 3的班组成员再次投入了紧张有序的工作中。刘易斯从先前的困顿中走了出来，敦促着组员们认真工作，团队士气也随之上升。一切都是因为可能会拍到真正的外星人而带来的好奇心与使命感。同时这也意味着另一种可能，不过马汀尼兹警告贝克、沃格尔与约翰森，不要在刘易斯面前提起此事。而现在结果即将浮出水面。 在昨天观察到朝坠毁地点移动的漫游车后，刘易斯做出了一个计划，并得到了nasa 的同意。hermes的在轨速度将会减慢，小心校准以便镜头能尽可能长地拍摄着陆地点。今天，hermes的轨道几乎掠过居住区的正上方，使得居住舱与外星飞船相比成为了更好的拍摄对象，即便nasa更想得到后者的更多影像。 “摄像机锁定，”约翰森回报，“正在录制。” “静态相机锁定，”沃格尔回复，“正在接收数据。”图片在他面前不断闪过，而约翰森的眼睛则紧盯着终端上快速放大的图像。 “俯仰调节启用，” 马汀尼兹从他的工作站伴随着舱内回荡的姿态调节引擎点火的声音回复道：“执行正常，无需校正。” “正拍摄天线场的高清图像，”沃格尔报告。“残骸散布很广，到处是沙子石头。完全被摧毁了。” “对准居住区，”约翰森说道，“漫游车二号停在气闸一的充电桩旁边。一号车仍部分掩埋在沙土中。” “mav着陆级完好，”沃格尔报告。“mdv失踪——等会，mdv横向移动了约两百米。蒙皮有肉眼可见损坏。” “两分钟后到达最近点，” 马汀尼兹报告。 贝克抑制不住脸上的笑容。一切都如同太阳日6的那场灾难发生前那样。这才是一个团队该有的样子——尤其考虑到他们离开地球已有八个月。 “检测到移动！” 所有人的目光转向约翰森，尽管沃格仍在观察自己的终端：“气闸一检测到移动——有人正准备出舱！” “正重聚焦至气闸一，”沃格尔汇报。 “一……二……三件宇航服，” 约翰森报告，“一件橘色，两件白色。那两件看起来真的很奇怪……” “距离近点一分钟，”马汀尼兹说道。 “橘色和其中一件白色的显得很长，”沃格尔看着气闸的照片说道，“也许是特大号背包？从上面很难看清。” “第四件！” 约翰森说道，伴随着一声惊呼，“红白相间的！那是我们的宇航服！” “转到我的屏幕上来。”刘易斯命令道。贝克不请自来，走向指挥官的工作站，以便越过肩头观察屏幕。屏幕上的一个小点伸出更细长的胳膊操作着气闸控制器，显然在操作使门关上。 “我的老天。”沃格尔低声说道。 “我就知道！！” 马汀尼兹仿佛得胜般地欢呼起来。 “是马克。”约翰森喃喃着。 贝克就在指挥官一旁，因此只有他一个人听到了她的悲叹，“天哪，我把他落下了。” “大家注意，回到正题，”他说了句话，使刘易斯一惊。“地面上可有一大群新闻工作者等不及要看到这个消息呢。” 但这句话还是迟了一步。虽然悲伤的情绪被抑制住了，但是贝克意识到这个团队终究还是少了一个人。无论如何这值得庆祝——毕竟他最好的朋友起死回生了！然而他隐隐在为其他人而感到担忧。尤其是指挥官刘易斯。 第5章 太阳日10 日志 – 太阳日10 真可惜历史频道把名字改成了realtv，因为冰雪聪明的我刚好想到一个绝妙的节目点子：超自然外星人探秘。（你懂的，外星人总是得为没法解释的现象背锅，例如埃及金字塔，印度金字塔，玛雅金字塔，史前巨石像，纳斯卡线条，甚至于包括在乔丹退役之后为何公牛队总吃败仗……） 更妙的是：我们在居住区里就可以拍摄了！ 抱歉，失态了。我只是仍然在为昨天日志中记录的那件事感到惊叹。这几个外星人中至少有一个能隔空移物，还能用类似于心灵感应的方法翻译他们的语言。但不得不提的是，翻译的水平离《星际迷航》里的还差得远呢。无论如何，这里有今早与小魔交谈的对话记录，在她再次晕倒之前大约持续了90秒： 小魔：（日安。我们在哪？） 沃特尼：这里是居住区，正执行ares 3任务，位于火星上的阿西达里亚平原。 小魔：（可爱地晃了晃脑袋，大概是得到了一堆垃圾信息）（报上名来？） 沃特尼：本人马克·沃特尼，叫我马克就行。你怎么称呼？ 小魔：（滑稽脸）你怎么起了个和行星有关的名字？（注：我自己都不记得了，但是我小时候查过相关资料，果不其然，我的名字中的\"mark\"来源于拉丁文中的\"marcus\"——“关于火星的”，而至于\"watney\"是什么意思就没人知道了。） 沃特尼：（摇头）你叫什么名字？ 小魔：（指向自己）“型广依依”（星光熠熠）。（指向小樱）“应套梅梅”（樱桃莓莓）。（指向火球）“肺火”（飞火）。（指向帕夫）“火的球”（火球）。（指向虫虫）“飞龙”（蜓蜓）。 沃特尼：（唉，毕竟万事开头难，不是吗？）我得出去走走，试试看能不能找到通讯碟，再看看天线场怎么修复。 小魔：（行。我们能帮上忙。）（昏厥，对话结束） 今天我在外星语言、心理学、精神力学方面可算是大开眼界，于此同时火球（即飞火）也摆了我一整天的臭脸。这次是我，她，还有那只长得像蜥蜴的家伙一起出去找失踪的通讯碟，大概是要让我尽可能远离小魔。 讲真，这名字起的也太奇葩了吧！？型广依依？应套梅梅？其实我也明白，这些与我自己的名字“马克·沃特尼”一样蠢。好吧，这些精神层面的翻译也许还没法达到完美的程度，听起来就像某人脑子宕机之后编出来的。但是肺火呢？普天之下有会有谁会给自己的女儿取这种名字？还有叫火的球或者叫火球的？嗯，这对一条龙而言着实是个好名字，这我承认，但他的名字恰好撞上了我对那只长翅膀的小马的称呼，这就麻烦了。 对，我知道我又在无所事事地胡诌了。不过很可惜，这大概是我今天做的最有意义的事了。 是时候面对现实了：通讯碟丢了，并且整个通讯阵列已经损坏到了无法修复的地步。我当然可以试着把残骸拼到一起，但是这么做并没有什么卵用。所剩的阵列残骸就算全部能用，也无法接收到来自地球的信号。毕竟这家伙当初建那么大是有原因的。 我大概能用残骸拼凑出一个通讯碟，但是这不是重点。当通讯碟被扯下来的时候，顺带也拽走了驱动电机——用来使天线在轨道变动的过程中始终指向地球的东西。即使我能找到替代品（不存在的），天线系统的软件也无法驱动它。 我得问问新朋友们他们的救援是否正在路上，不然我就得靠自己了，这也意味着我得开始思考长远的计划。 幸而居住区与内部的物件在风暴中毫发无损。我现在拥有足够的空气、水、食物以及庇护所。我甚至可以与食草动物朋友们分享所有的素食，而且还有超过两百太阳日的食物盈余。但问题在于：离ares 4抵达还有四年。就算你数学再差也看得出来，四年比两百个太阳日要长，而且长的多。不管你用英制单位还是公制，结果都一样，反正等他们到的时候我早就凉透了。 当然，如果nasa不知道我还活着，那么ares 4的组员们连阿西达利亚平原的边都不会沾，更别说还得救五个外星人，当然他们的人现在来救他们的话就没这么多事了（最好把我也带上）。 所以眼前有两样要紧事要做：恢复与地球的通信，并且想方设法让食物供给撑到ares 4到来。只要解决了这些，我就能解决第三个问题：造访斯基亚帕雷利撞击坑。那个停放ares 4上升级载具的地方离我们这大约3200千米，而当前漫游车的最大活动范围只有35千米，这差的不是一星半点。 同学们，今晚的作业是一道数学题，题目是证明以上方法是否可行，并写出答题过程。 于此同时，我必须开始实行食物配给制了——其实昨天就开始了。我们的餐包设计目的是为一个在恶劣环境中进行高强度工作的宇航员提供充足的能量。这意味着它与基础生存餐相比多出了大量卡路里，也比地球上的餐食包含更多蛋白质。虽然我有吃不完的维生素片，但是没有足够的卡路里我照样得凉在这个破地方，更别说防止火星微重力而导致的退化。想想吧，0.4个g哎！ 但是如果我能将活动量限制到最低级别——只做能保证我活下去的事——那么我就能把配给削减至原来的四分之三而不会寿终正寝。尤其注意要保留一些蛋白质以备不时之需。如果仅有我一人的话，食物储备大概可以撑到太阳日400。 我得找个简单方法在一分钟内向客人们解释清楚。我并不认为这会是长篇大论，毕竟他们的食物存量比我少多了，即使虫虫每次只是吃我盘子里的一两片面包而已。（我认为她只是在试图博我一笑。显然她想表现得可爱一点，以讨欢心。吓人的是，居然还真的有用。） 但是仅仅实行定量配给还远远不够。因此我想到了另一个计划。我之前在试验用土壤中种下的苜蓿种子仅仅是计划中的第一步。二分之一立方米的地球土壤所种出来的东西可没法养活六个有机智慧生命体四年。必须得扩大产量。 对此我有个办法……尽管直觉告诉我我的客人们绝对不会喜欢。 amicitas 飞行任务三 – 任务日6 小马们，幻形灵和龙盯着巨大的塑料样本桶，放在旁边一个合上盖的小桶上的清洗过的、泛旧的海绵布，以及那个名称诡异的外星人在白板上画出的草图。图画的很形象，很直白，同时表意也极其恶心。 尽管有语言交流的障碍，但是莓莓在问问题时简洁明了地表明了全体组员的心声： “你tm想让我们干啥！？” 第6章 太阳日11 “长话短说，”安妮·蒙特罗斯嚷嚷着冲进了泰迪·桑德斯的办公室，“我这有五个有线新闻网的媒体要求每小时发布新消息，更别提那些纸媒和网络渠道的了。如果你们当真眼瞎没看见的话，我来告诉你们：我们由内而外的凉透了。” 泰迪扯着桌面上记事本的一角，试图抚平一个小折痕。“我们无能为力，”他说，“现在能做的只有妥协。” 文卡特·卡波尔博士正靠在房间一角的墙上。他根本没去注意安妮对于工作过于繁忙的抱怨，而是在观察坐在会客椅上试图钻进地缝里消失的明迪·帕克。 明迪·帕克是卫星控制组里第一个在ares 3 任务终止过程中从数不胜数的卫星照片中找到不明飞行物的那个人。通常情况下需要几天甚至几周才能传达这个消息，所以她索性连跳六级管理层直接联系到了他，及时停止了hermes的变轨。这也使得随后更加震撼的影像出现…… 文卡特博士认为，这种源自于青年工作者的主动精神值得奖励。然而在政府部门里，对于出色贡献的奖励往往是一个烫手山芋，你根本不想碰的那种。 帕克女士，欢迎加入大佬联盟。接下来就看你表现如何了。 “公众对于消息的反应如何？”泰迪问安妮。 “你觉得情况能好到哪里去？！”安妮一句把他怼了回去，“我们现在成了所有人的笑料了！即使是从怀俄明那种鬼地方来的脑子进屎的家伙都知道俄罗斯或中国根本不可能在无人得知的状态下把一艘飞船送到火星。现在我们是全世界唯一不承认那里有外星人的人了！那群信阴谋论的崽种们更是宣称外星人一直都存在，只是我们一直在隐瞒事实！”她烦躁地挠着头，“天啦噜，真想念以前那些一切都能用一句‘国家安全’的废话搪塞过去的老日子。” “就事论事，”泰迪回复，“沃特尼怎么样了？我们还是无法确定他还活着。外星人可能使用了他的太空服作备份，而hermes仅仅抓拍到一次他在舱外的活动，更不用说从卫星上看下去只能看到一个小点。” “安妮，你不得不承认，”文卡特插了句话，“关于沃特尼的问题，回答‘等待后续进展’总是更稳妥一些。” “废话，”安妮不屑的回答道，“我当然可以这么说，但是他们只会把我骂得狗血淋头，当我在放屁。知道为什么吗？文卡特，那些人只想听到他们想要相信的答案。相比相信外星人存在，他们更愿意相信沃特尼还活着！” “行吧，”泰迪耸了耸肩，“这样一来我们得另想办法了。有关于新的对外回复的建议么？” “干我屁事，”安妮扔下一句话，“我的工作是当个能给废话添油加醋，包装起来送出去的花瓶，而你才是那个说废话的人。” “安妮，”文卡特问道，“你这样子是怎么当上公关处主任的？” “很简单，”安妮回复道，“没命地工作，把所有挡路的都干翻。最终我发现没人可干了，就到了这个位置。” “懂了，”文卡特说道，“那你为什么要费那么大功夫做这种工作呢？” “鬼才知道。” “回到正题，”泰迪对吐槽无动于衷，“我们假设沃特尼和未知数量的外星人被困在了火星上。我们能和他们通信吗？文卡特，你手下的人怎么说的？” “没可能，”文卡特说道，“没有通讯碟，从居住区根本没法把信号发到卫星上，更不用说地球了。而现在既没有通讯碟，也没有天线阵列，除非我们在他头顶，否则我们发的消息他一个都收不到。” “没有备份系统么？”泰迪问道，“别告诉我这又是个像表面eva航天服一样不存在的东西。” “并非如此，”文卡特摇头说，“这也不是承包商的锅。当时我们设计系统时有疏忽，把所有的备份系统都塞进了上升级载具里，因为几乎所有东西在任务终止或结束时都会被遗弃在火星表面。就像某个技术顾问所说的，根本没人考虑过有人留在火星上而上升级载具不在的情况。” “所以没有别的办法了？”泰迪问道。 “其实是有的，但是成功几率不大。”文卡特说道，“漫游车的天线装在加压舱外，但是为了防沙石破坏做了防护。它们能从离居住区最远40千米外的地方与居住区通信……如果通讯阵列还完好的话。虽然强度还是不足以与地球或轨道卫星通信，但是与hermes进行简短的交流也许能做到。” “解释一下，”泰迪说道。 “通常hermes没有足够的信号强度来和星球表面的漫游车之类通信，”文卡特说道，“但是现在hermes仍然与上升级载具接驳，能够将其作为通讯中转。组员完全可以把这两个通讯系统连接起来，将输出强度与接收能力增倍。” “听起来没毛病，”泰迪说，“但是你并没有让他们这么做，我想是有原因的。” 文卡特点了点头，“鉴于漫游车的能力有限，hermes必须保持在150千米内才能收到清晰的信号。但这样一来轨道就太低了，气动阻力足以迫使hermes持续启动主引擎以止防轨道衰减。这同时也会破坏飞船的散热器叶片，降低反应堆的安全最大输出功率，会让hermes陷入恶性循环。” “那如果真要这么做，”泰迪问，“能坚持多久？” “基于我们为轨道偏离情景下终止任务的模拟测试结果来看，”文卡特回答道，“大概最多能有三到四次的通讯机会，最好情况下每次能有三分钟的通信时长。在此之后，飞船的损毁情况就不在我们能承受的范围内了，更不用说燃料的消耗。并且一切的前提是沃特尼在这三分钟的时间内刚好呆在漫游车里，开着无线电，否则一切免谈。” “不值得冒这么大的风险，”泰迪点了点头，“明白了。你们继续想解决方案，我们在让hermes返回前还有几天的时间，也许我们能想出什么增强信号的花招。” “试试看罢，”文卡特回复。 泰迪将注意力转向明迪，“帕克女士，幸会幸会，”他说道，“卡波尔博士对你的主动性和观察力评价很高。” “先生，”明迪不好意思地轻声说道。 “我们需要有效证据来证明位于ares 3着陆点的未知生命体是马克沃特尼与外星人，”泰迪说道，“我们起初对此毫不知情就已经显得很蠢了，如果我们确定那是沃特尼与外星人而不是一些从地球来的疯狂亿万富翁，那我们就会看起来更像个智障。” “这是真话，”安妮嘟囔道。 “所以，”泰迪继续说，“有什么办法能证明我们现在不是失了智？” “呃，”明迪顿了顿，说道，“盖瑟博士已经将重心放到了ares 3与e区了。我们正调整轨道以最大化卫星覆盖能力。但是从鸟瞰视角观察的确很难看清任何东西。甚至连hermes的影像资料都是从头顶正上方拍摄的，由于有较大的相对速度，成像质量不敢恭维。” 讲着讲着，明迪变得越发自信起来。文卡特对此很满意。这些内容对他和泰迪来说大概都习以为常了，毕竟泰迪起初也是从基层管理岗位爬了两级上来的。安妮则会选择忽略所有细节，只关注第二天的新闻稿怎么写。但是他对于明迪这种能在面谈过程中冷静下来，在对话间隙挤出思考时间的能力很是赞许……毕竟她没有完全卡壳。 “我们手头的勘察卫星作轨道机动的推进容许度很小，”明迪还在继续，“具体还要等我检查完每颗卫星的状态，但是我很确定不管哪颗卫星的轨道低到足以从非鸟瞰角度拍摄到外星人的身形都会完全废掉。不会有足够的推力让它返回原位置，甚至由于气动阻力，连维持较低的轨道也做不到。” 有那么一瞬间明迪看上去像是说完了，但还没等泰迪想要放她走，她又磕磕绊绊说了起来，“但是要证明那是沃特尼而不是穿着航天服的其他人就容易许多了。卫星图的分辨率勉强能看清沃特尼与外星人的头盔外形的区别。昨天与前天他是唯一进行eva的人。他独自清理了太阳能电池板。当我们三天前第一次发现他时，他是最后一个出舱操作控制面板的人。他也是最后一个进、出第一个漫游车的人，这意味着他是驾驶员。也许我们还有别的证据，但是目前掌握的细节证明他很可能是唯一一个熟悉我们设备的人，所以几乎就能确定那是沃特尼了。” 明迪解释为何卫星无法清楚地观察外星人时还很沮丧的泰迪在听了她肯定沃特尼存活之后喜出望外。“真使人印象深刻，”明迪一说完他就凑了上去，“有理有据。” “谢谢，先生。”明迪嘟囔道。 “安妮，发布会上能这样说吗？” “废话。”总是在发怒的安妮看起来就像找到了大救星，尽管她压根不关心那人是谁（并不是针对明迪：目前为止文卡特还没有遇到过安妮真正喜欢的人类），“我确信每句话都能用。不过帕克女士，如果你能在结束后为我再讲一遍的话，我会很感激的。” “行啊。” “文卡特，我决定将监视沃特尼与外星来客的任务交给帕克女士。”泰迪加了一句。 “成了。”文卡特回应。 “并且卫星覆盖能力的短板要尽可能消除，”泰迪继续说道，“帕克女士，这项任务由你全权负责，拥有全部所需权限。ares 3的上升级载具还有利用价值吗？” “没有。”明迪回答道，“上升级载具唯一剩余的外置相机就只有对接相机了，不能放大。所以这一大坨唯一的用途只能是当中继卫星了。” “明白，”泰迪说，“我认为按照目前的情况我们需要为沃特尼进行一次紧急补给任务。目前他的食物储备无法撑到ares 4到达，除非那些外星人有足够的补给可以分享给他。” “目前只能假设他们没有，”文卡特说道，“我们与外星人的身体生化特性不兼容的可能性极大。并且根据他们的飞船大小推测，他们不可能携带大量的食物。” 泰迪点头同意，“并且假如他们能与我们联系或是由他们救援沃特尼的话，早就该动手了。”他摇了摇头，又去揪桌上记事本的纸页，显得有些坐立不安，“我本想将ares 3 驻地的相关照片扣留一年的，以防媒体使用沃特尼尸体的照片大肆宣扬，那样可能会毁了整个ares项目。现在显然他还活得好好的，事情也没有像想象的那个方向发展，所以我们得着手设计一个补给飞行器，在下一个发射窗口前准备好发射。” “为什么不现在就发射呢？”安妮问道。 “首先，我们手头根本没有飞行器，”文卡特答道，“并且我们并没有为超过一年后才到来的ares 4补给任务准备任何东西。更重要的是目前火星与地球的位置非常尴尬，现在是从火星往地球发射火箭的最佳时间，这也意味着是从地球向火星发射的最糟时间。” 泰迪表示同意。“我已经跟喷气推进实验室的布鲁斯吴聊过了。根据他的说法，目前我们手头能用的最大运载火箭是为了鹰眼三号土星探测器保留的，原计划在四个月内发射。如果现在就把它送去火星，大概只能带去一颗葡萄柚。而且其他国家或者项目的推进器都差不多。” “真tm的棒。”安妮说道，“行，那我在发布会上就用目前的救援计划把媒体搪塞过去。帕克讲的关于沃特尼的那堆也能告诉他们。那外星人怎么讲？” “就告诉他们，在拿到更多数据之前，外星人只是对在火星上与沃特尼一起的生命体的一种称谓。”文卡特答道。 “不要确认那是外星人，”泰迪警告道，“只让他们知道我们承认有这种可能性。” “能想出这种点子，我可谢谢您全家。”安妮拿出笔记本，涂了些东西上去，“跟帕克女士聊完之后，大约一个小时内能出通稿。” “可以。”泰迪站起身，“下一次会议要叫上布鲁斯和米切。我们得做个补给计划与救援计划的方案出来。” “为什么不合并成一个计划呢？”安妮问道。 “如果沃特尼实行定量供应的话，大概可以多撑四百天，”文卡特说道，“还是不够长，但是也许他有办法能撑更长时间。外星人的食物情况我们不知情，但是也许并不乐观。这意味着补给任务所有的有效载重几乎都得是食物，大量的食物，而要做到这点并不难。但是一艘能着陆，接走沃特尼并返回地球的飞行器实在太重——必须在霍曼变轨窗口内才有可行性。而下一个窗口是在二十一个月之后，并且我们知道没有补给，沃特尼根本撑不到那个时候。” “我日，”安妮倒吸一口冷气，“他运气是得有多糟？” “很糟糕，”文卡特承认，“但是我们总会有办法的。” 日志 – 太阳日11 还记不记得我先前提到如果限制活动量到仅有必要的维生行为，我可以进一步缩减食物需求吗？ 没错，所以现在的情况是这样的：我花了一整天把外星人飞船上的食物包搬上漫游车（量是真的多——几乎没给我和那只蜥蜴留下什么空间），再带回居住区。 听起来很蠢——为什么不让小马们做呢？毕竟这是她们的东西。 一切要从今天早上与小魔（她应该叫星光，不是“型广”）的心灵感应对话开始： 星光：这次换种方法。你叫什么名字？ 沃特尼：马克沃特尼。 星光：你的名字有意义么？ 沃特尼：（奋力克制住自己讲《星球大战》梗的冲动）没，没什么意思。 星光：我们的名字都有意义。我是星光熠熠，我们的指挥官叫樱桃莓莓。他是火球，她是蜓蜓，这位是飞火。 沃特尼：哦……星光啥啥，樱桃莓莓，火球，蜓蜓……还有飞火？ 星光（又惊又喜）：是的是的！就是这样！好多了！ 飞火：（咒语对她没有影响。她正对星光说着什么，听起来像bbc主持人擤鼻子的声音。） 星光：时间不多了。说正事。为什么要‘屑’盒子？ （注：我很确定，他们应该早就想问：“你tm为什么要让我们拉在这个盒子里！？”，不管有没有语言障碍。） 沃特尼：堆肥。需要泥土。我是植物学家。我得种东西。你们有种子吗？ 星光：（戳了戳飞火）把你的早饭给他看看。 （灯光秀结束，星光喘着粗气、浑身发抖，但是没有晕倒；飞火拿来了一包麦片食物包，打开给我看） 沃特尼：等会……这是苜蓿种？ （似乎没马听懂，于是星光深吸一口气，那团闪光的光晕又回来了） 沃特尼：（指向土培箱，再指向食物包）都是苜蓿？一样的吗？ 星光：是的，一样。 沃特尼：太棒了。把你们所有的新鲜种子找来，我要用。 （这时星光晕倒了，翻译结束。这也许不是坏事，因为我很确定我不想听懂飞火在把星光扛回床上时对我说了什么） 事实是，飞火当早餐的麦片里有大约三分之二以上的东西是苜蓿种。这并不令人吃惊——虽然苜蓿种对人类微毒，但是这玩意是一种主流的动物饲料补充物。其他小马的零嘴里面也有苜蓿成分。所以我们又去了一次他们的飞船，这次带上了一个居住区的氧气罐——虽然重的要命，但是只用了一丁点就能充满飞船的气密部分。并且假如我真的需要更多氧气的话，我还能用着陆级载具的燃料装置装几瓶火星大气，然后一点点释放到居住舱里，让空气调节器把剩下的活干完。 我大概把飞船上所有的食物包都检查完了，可是船舱里仍然冷得像冰窖一样——冷到没法脱下航天服。既然所有食物都得弄到居住区，不如一次性都搬过去。搬着食物包来回通过气闸花了点时间，也真够累人的，不过至少不用再等那个手动泵把气体回收到储气罐里了（还只能回收一半）。 大约搬到半路的时候我想起了什么东西：捡漏。 我是ares 3的任务工程师。我知道任务中用到的所有设备的原理，并且知道在想不起来的时候怎么去查资料。我的工作是维修任何损坏的东西——一般得在nasa的监管之下，但是也得能应付像现在这样通讯中断的情况。在目前这种我随时都有可能把命搭上（更不用说我的客人们了）的情况下，我将所有物品作为生存资源对待。 我不知道飞船系统如何，但是里面总归会有有用的东西。问题在于，无论来回都得花十千米。不方便，而且在漫游车故障的时候也会有危险。对于外星人来说没什么问题——他们在火星地形上飞奔比我跳来跳去容易得多。对我来说，这种远足（弹跳？）途中能出错的东西实在太多。 对于漫游车而言，虽然续航里程不长，但是能产生的扭矩很大，它们在设计时就考虑过拖拽的用途。 我只要想个办法把这家伙从沙子里挖出来，装上轮子。这得让我好好想一想。 我并不是唯一一个想到要回收可用资源的人。火球从控制舱带回了两样东西。一个看起来损坏很严重，另一个则几乎是全新的。星光见到我们带着这两个东西回来时很激动，并且一直在对它们动手动脚，而我们则在分类几百包食物。其实当我提到“我们”时，我指的实际上是“他们”，因为我读不懂标签。标签文字看起来与罗马字母很像，但是组合起来的内容完全没有意义。所以我只能充分利用先天优势——我有手指——并且将他们递给我的食物包打开。 好消息：苜蓿种多的惊人。稳赚！ 坏消息：在清点完成后，他们的食物包总计损坏了大约50-60份，使得他们的食物储备严重减少，而我并没有补偿的方法。 更坏的消息：沙拉里别的东西都不能成活。田园沙拉里的西红柿种与黄瓜种都没成熟，并且也不是头号“生存必需品”（满足水与营养需求）。其他的材料则在诸如剥皮，切块，切丝等加工过程中被毁坏了。 今晚我得对我的食物储备中所有可种植的植物进行编录。nasa送来做实验用的草类与蕨类对于我与反刍动物来说都不可食用，所以那些并不作数。我的确有个作主粮的好选择，但是手头并不多，所以我打算再清点一下其他可能。 星光对于那些从飞船里搬来的盒子形状的东西真的兴致很高。我试图套点话出来，但是她摇了摇头。我猜大概是要等到第二天早上的精神碰头会吧。 今天没按照配给安排，我吃了一整份食物包当晚餐。今天的活很多，并且还没干完。 说到配给的事，这让我想到了另一个问题：二氧化碳滤芯。 居住舱内的氧气合成机通过快速加热与电解将二氧化碳分解成碳与氧气。本来计划中的太空服应当使用技术类似，但是体积更小的装置，不过情况发生了变化，nasa签下的第一个合同承包商连一件太空服都没生产出来就破产了，更不用说ares五个任务总计六十件太空服了。所以在发射前没几个月时，nasa急匆匆把这个锅推给了建造火星漫游车的那个公司。 既然漫游车使用了一次性的二氧化碳过滤器（原因太傻，不解释），他们决定也在太空服上使用过滤器设计，这样一来过滤器的耗材就能通用了。 这种小问题nasa自然没人考虑过。对于他们来说，太空服的几个关键漏洞更要紧——那个用安全玻璃做的智障面罩。显然制造商觉得安全玻璃比抗冲击透明树脂与防辐射涂层的组合便宜了许多，然而那是历史上所有航天服采用的设计。不管怎样，先是由于发射日期紧迫没能赶在ares 1之前完成替换，之后则是预算与政治原因影响了更换计划。 与面罩问题相比，选择二氧化碳过滤器而不是能自持的氧气合成系统的想法nasa完全没有考虑过，因为过滤器既小又轻便，一次携带量远远超过计划的每人90小时的eva（舱外活动）总时长。 无论如何，我们现在手头的不是能无限回收二氧化碳的漫游车与太空服——这也不是什么新鲜技术——而是只有有限eva时长的版本。 具体来说，就是在接下来的四年里，只有大约1500小时的eva。 别想了，nasa官方搞事，这次是你们的锅。 外星人那边又是怎么解决的呢？我从没见到他们给太空服充能过，他们在进行eva时也没有用过我的水储备。 看来又是个心灵感应时间交流的好话题。此外还有“你们怎么用蹄子擦屁股？”或者“你头顶上顶着的是根腌黄瓜还是？” 是啊，即使对我这种低级趣味的人来说也听起来不咋地。我还是回去干活吧。 日志 – 太阳日11 (2) 我找到了约翰森的媒体存储盘。我们在发射时都允许带一些存有旅途中消遣用的内容的东西。我把我的落在了hermes上，因为愚蠢的我太兴奋也太忙，以至于把这茬给忘了。我没找到马汀尼兹和贝克的，但是其余三个人把他们的落下了。沃格尔的全是德语，所以对我没什么用。 看起来约翰森是个披头士的忠粉——里面有全套的披头士音乐，显然还有一些列侬和麦卡特尼的作品。还有一大堆文本格式的阿加莎·克里斯蒂的小说，一些古旧的电脑游戏。现在听听披头士应该没什么问题——我只是想听到除了外星语和居住舱仪器轰鸣外的第三种声音。 我之所以要在日志里写这么多废话是因为，他们居然跟着唱了起来。他们听不懂歌词，但是模仿得还真是像模像样，而且他们居然都会唱歌。甚至那只龙唱歌都比我好听。 于是现在的情况就成了这样：我一边忙着食品编录，一边听着他们with a little help from my friends的合唱。 听起来既优美又令人毛骨悚然，并且还莫名地引发了我的乡愁。真是够奇怪的，毕竟我小时候我的父母是“涅盘”的粉丝。 第7章 太阳日12 amicitas飞行任务三 – 任务日8 ares 3 太阳日12 “飞火，”星光熠熠压低声音，听着使马毛骨悚然，“如果你胆敢再把我放回床上，我就会用尽最后一丝魔力从气闸把你扔出去，连门都不带开的那种！！！” “飞火，拜托，退后一点；”莓莓挡在这两只马之间，“星光，我明白你累了，但是我们不能在马克面前吵架。” 调解几句过后，飞马与独角兽嘟囔着道了歉。莓莓松了一口气。“我可不是干这种活的料，”她想着，“我只是飞船飞行员，仅此而已。我又不是什么领袖！” 这时她又想吃车厘子了，然而她十五分钟前刚吃过一颗。目前她还剩五十二颗，吃完就没了，而且她已经把今天份的吃掉了，但是她还是总想着要再吃一颗。说实话，她更想吃掉一整篮，以便发泄一下整天伪装成领队的压力，但是有一颗就足以平复她的紧张情绪了。 这样下去可不是个办法。不管怎样，这些车厘子最终要么消耗干净，要么坏掉。没有车厘子的日子，每天都是煎熬。就算把车厘子放在人类的“冰箱”里也不长久，所以不管怎样，接下来一两周内她就得把车厘子吃干净。她必须得学会过没有车厘子的生活。 没有车厘子的生活。那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打起精神来。在场所有马都看着你呢，甚至包括马克在内。莓莓，他们正等着你发话呢。“星光，他刚刚说了什么？” “他提到了苜蓿和土豆，”星光说道，“他说他是种庄稼的——至少我认为他是这么说的。他说他有植株部分，还在微调。由于某些原因他认为这能成，但是目前他找到的能种的庄稼就只有我们的苜蓿芽\/种子还有他的新鲜土豆了。” “所以，他是要今天出去种地吗？”莓莓问道。 “不是。他说‘需要计划’，所以我猜他今天还得呆在里面。”说着星光的嘴蹙了起来，“他还说他有计划要移动飞船。” “什么！？” “那飞船哪儿都去不了！”飞火坚持道。 “半艘飞船都埋在地里呢！”火球加了一句。 “船舱后部还有破损，搞不好搬运的时候飞船的后半部分会掉下来！”蜓蜓最终把话说完了。 “这可是他说的！”星光反驳，“而且也有道理。我们不能再像这样每天跑几英里的来回了，尤其是考虑到我们必须把eva时间限制到八小时以内。光是跑个来回，路上就得浪费一个小时！” “但是没有魔法是根本不可能做到的！”飞火还是不同意。 “那我们就得用魔法，”星光咧着嘴说，“两块应急魔能电池都还能用。两块电池的能量目前刚充到1%。如果我们什么都不做，在这儿待上一整天，我再把收集到的所有能量转移到一颗电池里……” “你脑子是有坑吧！？”飞火几乎喊了出来，“你是要找死吗？每天你都用那咒语和马克说话，大多数情况只得到一堆废话，还能把自己搞得昏过去！看在faust老人家的面子上，您老就不能消停会吗！？” “飞火，”莓莓把这个闪电飞马叫住了。 “没事，让她说完，”星光回答，“她讲的是有道理，但是我没空休息。”她强迫自己直起身，假装没有她看起来的那么累，“看看这里的奇观！调节我们生存环境的机器！比我们不知领先多少年的摄录设备和计算机！还有动力工具与备用设备……” “是啊，”蜓蜓插嘴，“他唯一对我生气的时候是我在翻找他的工具。我只不过是想看看我能认出什么。” “而我们又带来了什么？”星光问道，“一堆苜蓿种，一艘损坏的飞船，还有魔力。龙魔力，幻形灵魔力，天马魔力，陆马魔力，还有独角兽魔力。就只有这些了。飞火说得对，我们现在能做的也不多，真要用魔法也可能会伤到自己。但是如果我们真的什么都不做的话就死定了。就这么简单。” 大家安静了下来，安静到连马克都离开了座位，一脸懵逼的走向他们。 “说完了？”莓莓最终问道。 “说完了。”星光木然地说道。她强打起的精神还是燃尽了，使得她一屁股坐到了地上，“无魔法，不小马。说实话，我认为如果我们不在的话，马克还更有可能活下去。”她瞪着飞火说道，“我们有义务做任何能做的事情来减轻我们对马克造成的负担。” 莓莓试图保持冷漠脸，可是心中却想着：淦了，我想我知道她是怎么说服那些小马放弃可爱标记的了。 飞火看向别处，不再与星光有眼神上的交流，不过只持续了一会。“我的职责，”她缓缓说道，“是保证amicitas乘员的健康。” “我正是这么想的，”星光正欲继续，莓莓却用蹄子拍了拍她的肩。再这样吵下去没有任何意义。 “该说的都说的差不多了，” 粉色陆马说道， “飞火，如果我们中再有马出现魔能耗尽的症状时，让我们休息一下就够了。但是我们还是得按照星光的计划来。” 行了，大功告成。莓莓又转向星光，“你的计划说来听听？” “生命体能产生魔法场，”星光说道，“生命体越多，魔力越强。生长的植物同时意味着更多生命体，能带来更多魔法。我们得好好利用这一点来帮助马克。” “但是现在这种情况他要怎么才能种出东西呢？”火球伸出爪子指向气闸，“这外面可不是吚利诺伊中部！” “我不知道，”星光承认，“有机会我会问他的。但是为此他需要大量堆肥。”说着，星光看向莓莓，身子略微前倾。 “你看着我干嘛？”莓莓问道。 “陆马魔力。”星光回复。 “什么？那是……”她似乎明白了什么，“哦，不。不行。别别别别别别……” “你是陆马。你与土壤有着独特的联系。” “种车厘子可不是我的特殊能力！吃车厘子才是！这也是我离开家族农场的原因！” “但是你还是能种出东西，对吧？” “呃……能这样说吧，”莓莓承认，“但是可比不上其他小马！” “和我们比呢？” 莓莓环顾四周，发现自己逃无可逃，急得跳脚，“但我讨厌肥料！”她以近乎哀求的语气说道。 “暮暮告诉我你干过这种活，”星光说，“应该是你以前在小马谷周边干过的各式各样奇奇怪怪的兼职之一。” “但那时我是在追梦！”莓莓反驳道，“我的飞行员之梦！” “行，那我们现在也是在追梦，”星光回答，“一个不要狗带的梦。现在套上马鞍，开始干活。” “你刚才确实说过，”火球以充满戏谑的语气插了句嘴，“我们要按星光的计划来的。” “我日……谢特，”莓莓简直快气晕了。 “一会就有。”蜓蜓的补刀把在场的每位（甚至包括莓莓）都给逗乐了。 “但是至少要有两只马守在这里，”星光说道，“我会带一颗电池跟马克一道过去。只要电池可以充能百分之二十，我就能把飞船挪出那个洞。但是同时另一颗电池还得留在这里充电，所以留在这儿的小马越多越好。” “我不同意，”蜓蜓立刻说道。 “+1，”火球说道。 “得靠我才能放下起落架，”蜓蜓继续说，“如果坏了还得让我来修。” “我是这儿力气最大的，”火球说道。“至少我能帮忙把飞船从地里挖出来。” 星光看着他们两，然后又看看飞火，“飞火跟我走，”她最终拍板，“她并没说错，这事风险很大。而你们懂的……我并不是很擅长判断风险。” 闪电飞马想了想，摇了摇头，“他们说的都没错，”她指了指蜓蜓和火球，说道，“他们得负责搬飞船，我来搞定某些关键人物。”她笑了笑，又加了一句，“通常来说我是负责拟定惩罚内容细节的，不是干活的。” 莓莓松了口气。这危机能自行化解真是谢天谢地。如果其他事也能这么简单就好了。当冲突冒出来挡她路的时候她总是气得爆炸。要是她在任何一艘飞行器里，她都能知道怎么干。否则……否则能有一个公主出现也行，甚至茧茧也能凑合，这样所有马就都能知道要干嘛了。 看看飞火。她一直在为避免冲突而让步，为一切情况负责。她作为领导者已有多年了，知道该怎么处理那些刺头。当然，她的那急性子确实成问题，也不太有耐心跟平民讲话……而这里其余四个不是平民就是幻形灵…… 或者是星光熠熠！她总是知道有什么事要做，并且能说服其他马干活！所以有一次就像这样，她说服了一整村的马放弃独立马格并成为了他们的最高领袖……并且她认为魔法能解决一切问题，就像那次她交换了两位公主的可爱标记那样……同样的事情还有给暮暮的朋友们洗脑，几乎摧毁了时空，诸如此类的……看起来（魔法）似乎并非如此…… 那火球呢？高大……强壮……还很吵……一直以来脾气乖戾……好吧，还是算了。 蜓蜓呢？聪明，经验丰富，坚韧……反复无常，爱玩命，并且总是以自我为中心，轨道计算时不用算进去她膨胀的自我意识就是个奇迹。 天哪噜，这锅看来只能我来背了，不是吗？！ “如果我们同意就成，”她说道，“我去拿记号笔，画给马克看我们准备要做什么。” “别忘了告诉他起落架的事！”蜓蜓急着说话，“我们没把它们放出来过，轮机舱外表面也是为了在再入返回过程中防热设计的，所以它们兴许还能用！” 这下就有大麻烦了，莓莓心想。我要画什么才能告诉他我们的飞船也许没有爆胎呢？ 第8章 太阳日13 ～ 15 还不到八分钟，米切·亨德森的影像又出现在舰桥的各个工作台上。 “这里是米切·亨德森，”他说，“刘易斯指挥官，我们已经研究过你的看法，你一再坚持强调的hermes的耐久性以及相比人造卫星拍摄这些照片的优势。但是相信我，这确实是个艰难的决定，而且桑德斯先生和卡波尔博士很确定你要拍摄的这些照片已经不值得让hermes再冒更多的风险。” 他深吸了一口气，又接着说道：“不得不说，我也非常赞同这个决定，或许把hermes和火星上升级载具用作组合通讯平台确实会带来不同的效果，但是昨天的测试已经证明了这样做行不通。信号需要覆盖的范围实在是太大了，而且沃特尼的漫游车根本收不到信号，或者他也可能为了节能关闭了无线电。无论怎样，我们都认为当务之急是让你们和hermes安全回家，监测阿西达里亚平原的工作在轨卫星完全可以胜任。” 画面里米切逐渐向镜头逼近，接着说道：“宇航员这个职业永远伴随着风险，因此我也很钦佩你们宁愿赌上自己的身家性命也要去营救沃特尼和他的客人。但是同时，你们也牵扯上了hermes，最有可能营救沃特尼的办法需要保证hermes完好无损，并且将它送回地球轨道进行休整。我们越快完成这些， 就越能做好更充分的准备。” “这并不是说你们不重要，你们能否安然无恙地回到地球是我们的头等大事，所以即便把沃特尼的安危放在你们之前，也一样会做出这个决定。” 米切又深吸了一口气，靠了回去，“休斯顿时间整点时，我们会发送两次变轨需要的轨道规划程序，用来拉升hermes回到安全的环绕轨道上，”他说道，“然后你们要将火星上升级载具设为卫星模式部署在轨道上。当你们确认收到轨道修正程序后，就按照我们发给你们的变轨程序进行地球转移轨道的变轨。查理会在深空通讯网上监控整个过程。” “我们知道你们很想帮上忙，但是实事求是地讲，你们不可能回去找沃特尼，沃特尼也不可能飞上来找你们。ares iv的火星上升级载具即使想要有足够的燃料来应对偏离轨道这种紧急情形尚且需要至少443个太阳日，更何况沃特尼现在也到不了ares 4所在地，你们也没法联系上他。你们已经尽力了，是时候该回家了。” 接下来的几秒。米切的嘴唇动了动，仿佛想要再说点什么，但是最终却只吐出几个字，“通话完毕。” 通讯视频结束。 沃格尔叹了口气，靠在椅子上，“所以，”他说，“至少我们试过了，”他本来就没有期望露易斯的反对意见能让nasa改变决定。但是他暗中很是倾佩她，虽然言语温和冷静，言辞专业，但却能传达出剑拔弩张，慷慨激昂的含义。沃格尔十分确信，几乎是德意志作风。 而且，说实话，他自己也很想能多待一段时间，如果可以的话……要是能…… “我们肯定还能做些什么。”约翰森喃喃地说。 “你自己心里也很清楚，我们什么也做不了。”马汀内兹使劲拍着飞行座椅的扶手，一边反驳道，“我们隔得太远了！就仿佛天堂和地狱一样遥远。” “至少我们还有一次飞过居住区的机会，”刘易斯坚持道，“所有照相机都准备完毕了吗？” “视频相机工作正常。“约翰森说。 “静态相机就绪。“沃格尔答道。 “七分钟后到达与目标最近距离，标记位。” 马汀内兹汇报。 “注意失事位置，”刘易斯说，”昨天马克就在那里，这是我们最有可能找到他……和他道别的地方。” “不是道别，” 这句话说出口时沃格尔有些惊讶，发现自己原本温和的声音显得格外生硬尖利，出乎自己意料。他迫使自己冷静下来，接着补充道：“是再会（auf wiedersehen）。我们还会再相见。” amicitas飞行任务三 — 任务日10 ares iii 太阳日14 “你知道吗？”火球跟副驾驶说了当天第一句话，“我从来没想过自己还能再坐回这个位子上。” 他们挖了很久，也见识到了独角兽那蠢到家的固执。amicitas剩余的部分已经在前一天从地里挖了出来。起落架几乎没有受损，只有一个轮胎需要尽快维修，简直是个奇迹。他们用了一早晨的时间把起落架摇下来，火球负责把飞船四角一个个抬起来，同时“外星臭猿”和蜓蜓手动操作摇柄。 甚至星光都想用魔法帮助火球抬起飞船（又来这招？昨天那次还不够？），魔能电池里还有一点点能量，因此蜓蜓又把它装回飞船上。飞船的魔-电转换器依然在正常工作，但是他们已经关闭了飞船上近乎所有的系统，不管它们能不能够正常工作，只为了节省能量给最后一个还没关闭的系统——前起落架的操控系统。 现在，他们正缓缓地跟在“外星猿人”的小车车后面。平心而论，这辆火星车拖着的可是它自身重量好几倍的东西，即使火球根本瞧不起那个外星人，也差一点为之折服。之所以说差一点，不是完全折服，是因为漫游车拉着飞船前进的速度还没有crackle [注1]一脑袋撞到石笋（两次）之后走得快呢。 火球觉得鼻腔里有点东西，便聚了一小团火来清理。我竟然在怀念crackle？他默默自问，这鬼地方也开始影响我了。 “怎么了？”蜓蜓坐在副驾驶位上问道。 “没事，”火球回答，“这片景象让我想到家乡而已，没什么大事。” “我可没法联系到一块去，” 蜓蜓说， “贫瘠之地[注2]是片沙漠，就只是一片鸟不拉屎的沙漠而已，但这个地方可是处处与我们作对。” “你想多了。”火球嘟囔道。 “谁知道，” 蜓蜓说，她的眼睛从未离开前面的火星车， “女王总是说，当她在轨飞行的时候，她总能感受到什么来自自然，无条件的爱意。我从来没有感觉到过，但是在这里，我却感到了什么…似乎…”蜓蜓的面容专注而凝重，“如同低语，又隐隐约约像是一层薄雾，笼罩着纯粹的恨。我们不属于这里，这里不欢迎我们。” “英雄所见略同，” 火球说， “反正我也不怎么喜欢这儿，要是有机会，我早就回家宅着了。” “我想知道吙星会不会也是这副景象？”蜓蜓喃喃地说。 “打住，我指的是，” 火球说道，他不太满意蜓蜓越聊越多愁善感的话题走向，“这儿跟龙之域可太像啦，再来点悬崖和火山，能呼吸的空气，就和家没什么两样啦。” “amicitas，这里是星光熠熠。”宇航服通讯系统完全由魔法运作，无法和马克的电子系统连通，但是和其他amicitas船员进行宇航服间通信却没问题。“前方右侧有岩石，马克正在向左转向。” “amicitas收到，靠左行驶，”火球回答道，轻轻推了下操纵杆，原本寂静的船舱内忽然回荡起前起落架的马达转动声。 “顺便提一句，”星光补充道，“报一下宇航服电池电量。我的剩余百分之四十。” 火球查看了自己的宇航服，“剩余百分之五十二。” “剩余百分之三十……不可能！” 蜓蜓又点了几下她的头盔面罩，但是显示的数字依旧没有变化，“我还剩下百分之三十一，星光。” “收到，我会通知马克，这次拖拽行动必须中止，我们需要在一小时内返回他的基地。” “还有多远，星光？”火球问。 “我暂时还看不懂马克的控制台。我猜，我们已经走了一半多的路程了，打正方向。” “回正中，”火球汇报。 “百分之三十一，” 蜓蜓还在喃喃自语，“我还是咱们三个里工作量最小的。” “是啊，是怎么回事呢？”火球笑笑，“之前胡吃海喝，现在却肚里空空？” “有什么好笑的，” 蜓蜓说，“对我们幻形灵来说没什么区别，而且说的好像我在你这里能得到多少爱意似的。” 火球还是笑了起来，“那你还呆在我边上干什么？”他问道，“只要不和那个猿猴一块待着，你就一直黏在我身边。” “我会花时间陪伴每个族灵，” 蜓蜓答道，“你可不这样，你和所有马都保持距离。” “是啊，我就是这样，”火球嘟囔起来，“你们谁我都不是很喜欢，我觉得你们脑子全都不正常。” “那你也觉得那个外星人不正常?” “尤其是他，龙可不会把自己有限的食物一直跟陌生生物分享。” “他有点像小马，是不是？”蜓蜓说。 火球想了想，那个外星人总是笑容满面，一刻不停地和其他人聊天，即使人家根本听不懂他在说什么；他对宝石一点兴趣也没有（而这一点，在火球看来，已经属于极其不正常了），而且他喜欢修修补补坏掉的东西，又爱鼓捣那片泥地。“你这么一说，”他答道，“是有点像。” “跟其他马一样脑袋不正常了。” “就是就是。” “那我们这些非马种族可要团结一致了。” 现在火球感到有些不自在了，“所以，这就是你一直在这儿烦我的原因？”他问。 “唔，”蜓蜓低哼了一声，翅膀不由自主地扇动起来，连带着宇航服的助推背包一起摇晃，“就是你看起来很孤单，我们几个里，你也最不讨厌我。” “啊…唔…对。”淦。这虫子还是把天聊成小马镇友情分享会了。“算我欠你的，欠你不少。”他傻笑两声，又接着说，“你要是疯得不比其他那几只加一块还厉害，说不定我最后还会喜欢你呢。” “我想起…哦，不，”蜓蜓抱怨起来，“又来了。” 火星车前方横着一道浅浅的沟壑。 “星光，这里是amicitas，”火球说，“快刹车。” “谢谢，收到，”星光答道，“你知道该怎么办。” “我当然知道，”火球抱怨道，“一天恨不得要来三遍。哎哟我的背。”缓缓挪动的飞船跟在火星车后停了下来，他继续说道，“谁他娘出的馊主意把起落架轮子设计得这么小。 ” “小马出的主意呀，”蜓蜓一边嘶嘶地笑他，一边关闭了能源。 日志 - 太阳日15 这大概是我人生中最惨的三天了。 我们埋头苦干了整整三天，总算把外星飞船拉回了居住区，第十三个太阳日的早上，我还觉得根本不可能，到了第十四个太阳日早上，逐渐有了头绪，等到终于把它拉回来的时候，我却开始思考我们为什么要这么做。 说白了，我们能做到简直是个奇迹。多亏了外星人的执念把飞船造得如此结实，还有这艘船的重量，才让起落架完好无损地保留下来，甚至还可以放出。即便这样，要不是有这条霸气的龙和星光，我就只能用手从土和石堆里刨飞船了。（没错，只能用手，虽然我有不少岩石和土壤取样工具，但是它们也没法处理这么多的砂石，反而靠手会快很多。） 另外，我得对火球表现得更尊敬一点，他比看上去要强壮不少，我都不敢去想这艘飞船得有多重，他竟然能好几次举起机鼻或者机翼，还可以撑着等到其他人在下面垫块石头或者把起落架摇下来。要是他非要和我摔跤，我就假装自己胳膊扭伤了，希望他之后不会抢我午饭钱。这样的壮汉我可受不起。 接着说说星光，这匹超能力天才小马。和他们走这一趟我仿佛是和小马版的尤达大师和穴居人船长的结合体一起度过了一个多星期。 第十三个工作日我们花了一半的eva的时间也没能铲走碎石，而星光一边掏出了一个之前从船上拆下来的方盒子，一边用外星语说着，大概意思是“都别动，让我来。”之后她施放出她的超能念力，飞船就跟卢克的x翼星际战斗机一样悬浮起来了。我说的句句属实。 接着，飞船在半空中朝我们转过来的时候，超能念力的光芒突然闪了几下，我听见这位穴居人船长说了句“乌嘎布嘎，魔法耗尽了。”紧接着就是壮观的一幕，飞船以每秒3.7米的速度慢动作落回地面。（你想知道火星稀薄的大气下那响动能有多大？辣么大。）之后我们就只能把她扛回火星车上开回居住区让她好好休息缓过来。 过一会儿再来还是施法施到虚脱回去休息，反反复复，连火球也撑不住了，离居住区只有十公里的路程，却用了我们整整两个太阳日的时间。 你问为什么会这样？第一，火星车内置的牵引钩没法用在这，它是专门用来连接两辆火星车用的。除了机械的钩钳，它还配有电源线和供气管，这样两辆火星车就可以共享电能和维生系统。有了这个设计就不用担心出舱活动时一辆火星车突然抛锚了。但实际重点是，这里的很多设备都是按照能够支撑拖着一辆火星车在火星表面行驶而设计的。 我估摸着这艘外星飞船至少得有火星车重量的十二到二十倍。经过大约十秒的深思熟虑，我脱口而出“去tm的！”，还是决定直接把牵引绳绑到火星车的框架上。 你们在小五金店就能买到的那种绳子，nasa任务规划官员竟然没把它算作任务关键物资，弄得我现在手头连根绳子都没有。希望未来进行星际间任务时，nasa的仔仔们能给多点。 但是我有不少电缆，各种长度的都有，是当时储备过多的万金油备用品。从太阳能面板，研究仪器到居住区各个系统都离不了它。我本想把它们编在一起，让它们变得足够结实，用来牵引飞船，但是我很快发现其实并不需要这么做，外星人肯定有备用的紧急减速伞。装备到飞船上使用的主伞肯定已经在降落的时候自动打开被沙暴吹跑了。但是他们准备做得实在太充分了，竟然在飞船上准备了另一份，让飞船可以再装填新的制动伞以备日后使用！这一点连nasa都想不到。 这样绳子我也有了，虽然这绳子比较怪。材质上它像是橡胶做的，看上去也和橡胶很相似，黑乎乎的，横贯着一道道丑陋的绿色条纹，但却不像橡胶一样在火星干燥寒冷的环境下会脆裂。而且当我在起落架上找到合适位置打上结以后，发现它还真是足够结实。 但是该面对的还是要面对，它依然是根绳子，没有合适的拖拽钩，火星车和飞船的连接全靠我凭着童子军和宇航员生存训练的记忆打的几个结。在这事儿上我可不敢冒险追求速度。 所以，这就是第一个麻烦，第二个麻烦又是什么呢？牵引力。万幸我们所在的阿西达里亚平原地区大部分都是平地，如果遇上长距离的上坡，或者更倒霉地遇到下坡，那就真的交待在这了。火星车的四个轮子都有单独的电机，可以输出极强的扭矩。但是这次它们还要克服异常大的惯性。而惯性作为恒量，无论是在地球的重力还是火星的重力下，都是一样巨大的。 我在原地打转了好久，终于明白了该如何调节火星车的油门。而且因为不能完全依赖外星飞船的制动装置，因此自打我们出发，我就没敢让速度超过每小时一公里。 之后就面临第三个麻烦：轮子。火星车车型庞大，底盘又高。有了很高的离地距离和独立悬挂，驾驶它从大块的岩石上开过去都不成问题，因为它的轮子每个都有1.3米高。 可是再看外星飞船的起落架轮，大约只有一半那么大，还不如长挂车的轮子大，比起喷气式客机或者航天飞机的轮子就更是小的不行。相比之下后起落架长度还刚好能让轮子从轮机舱完全展开出来，而前轮却又长又窄。不管它们用多珍贵稀缺的材料造的飞船，碰上一块小石头就足够让你翻车。 万幸，龙和虫虫不知道用了什么法子修好了飞船的驾驶系统，可以轻松绕开岩石，可这样，车速就更不能开的过快，因为我不能和平时一样不管不顾，而是要躲开地上的石块，让飞船保持在平坦坚硬的地表行驶。 这就带来了最后也是最麻烦的问题：地面。 从远处看，阿西达里亚就像一张薄煎饼一样平坦。是整个火星坑洞最少的地区之一。我们特意选在这里降落，离马沃斯山谷地区不远，是因为它属于一块古老冲积平原的一部分。河流从阿拉伯台地为源头流经这里并汇入火星上最大的一片海域，因此在这个地区留下了种类繁多的沉积物。 可是重点是，自从火星气温骤降后，这片海域早已干涸。就和你们看到新闻照片里第二次沙暴后地面干裂的景象一样。阿西达里亚平原干涸后，这里的地面也都干裂了…而且是很大范围的干裂。所以到了今天，这里的地表被分成很多块，每块都宽广又极其平坦，（除了有个别几处坑洞和凝结的喷出物）被浅浅的低谷分隔开。两边悬崖平均有一米高，露出的土层格外松脆。这一点让我很惊讶，明明浮土和散沙下的第一层地表那么坚硬。不过我并不是地理学家，刘易斯才是。 单单火星车可以足够应付这些沟壑，甚至不需要减速。（最高时速每小时25公里，还记得吗？我骑沙滩摩托都能比这个快。）但是拉着架外星飞船？门都没有。 从e区到居住区，我们跨过了十个这样的沟。要是没有蜥蜴猛男和某穴居人船长结合体，我们很可能第一道沟都过不去。每过一道我们就要停下来，仔细规划如何开下沟去才能保证飞船不翻，并且让飞船尽量紧紧地跟在车尾后，先解开牵拉绳，把火星车远远开过对面的坡，再连上火星车和飞船，接着，火球从后面推，星光用它的超能力在前面拉着机鼻，一直到让前起落架开过坡道的边缘，最后，我们再一路拖着它离开松动深陷的土层，把我们的独角兽小英雄抬回火星车休整，接着在火星地面爬上一个多小时，直到遇到另一道沟，把之前的流程再走一遍。 我们并没打算一口气把飞船拖回来，每天晚上我们都要开回居住区给火星车和舱外宇航服充好能，还得让自己养精蓄锐。我们确实都要需要好好休息一番，谢天谢地这项工作总算是完成了。现在我们要去外星飞船再也不用开上一个半小时的火星车，只需要经过太阳能农场，出舱向北走最多三分钟就能到了。 星光现在回到铺位上休息去了，飞火看上去正在考虑要不要把星光绑在床上，虽然我觉得这样并不能让她消停。每次举完飞船，她都会和我一起坐火星车，最后的三天她再也没对我俩使用通灵术，也许是要保留体力用来托举飞船。但是第十四个太阳日她悄悄把白板和马克笔带到火星车上和我交流。 保持时速一公里有它的好处，你不需要集中注意力看路面，反正也不太可能会撞到路过的小猫小狗。所以当星光和我不“创作”奇奇怪怪的交流图画的时候，我俩就互相教对方数学知识。 这时候事情就变得很不对劲了。这些外星人不光带着和地球一样的食物，就连数字也和地球一模一样。除了它们的2和3有一点点不同，我们是弯弯的有些弧度，它们却是直直的带着棱角。但是用的都是十进制和明显的阿拉伯数字。连基础的数学运算符也完全一致。一直到了微积分，才开始出现部分符号上的不同，即便如此也有一些是希腊字母表上的变种。星光大多数情况下能知道我在算什么，甚至比我算得还要快不少。 但是反过来却不行，她写了些东西给我看，而我无法理解，直到现在也看不懂。显然在某些概念上它们要比我们先进很多，只靠普通的图片没法解释清楚，因为每次我们刚说到重点，星光就会扯到其他内容上。 最后，我照了一张白板的照片，上面写满了数学内容。有半边是一颗圆环包含的七角星，看上去就像召唤恶魔的法阵，用来出卖灵魂换一次三角学考试得a。但是她却没有用任何符文，而是写满了公式，用到的符号我只能勉强认出一半。但是多少年后当你发现这篇日志，伟大的读者哟，我猜那时地球上的人们也还是要用这么长的时间才能理解我拍的这张照片。 不过现在万事俱备，外星飞船已经把起落架展开停好了，在气闸门处也放下了一架精巧的着陆梯，只要几步路的工夫就能走到。一切都准备就绪，只等着最后从它身上拆卸零件了。火星车正在居住区充着电。而我正坐着准备享用今天第一份满满当当的食物包，因为，这可是老子辛苦付出应得的。 自打来到居住区，蜓蜓到现在也没吃过任何一袋食物。我分给她过一些，但她摆摆蹄拒绝了，还给了我个抱抱作为感谢。真是太可爱了，是那种地狱来客要抱抱的可爱法。现在想想腿还发软。 但是她为什么要这么做？是因为内疚？我是说，确实，她不像她的独角兽伙伴和龙兄弟那样能够创造奇迹，但是她也和我一样尽心尽力地干活了呀。我一定得问问星光这是怎么回事。 不过要等我先吃饱睡足。现在我很饿，而且非常非常疲惫。明天还是先做点轻松愉快的工作吧。 比如说下地务农。 [注：] 1、crackle：最早于正剧s02e21出现的背景龙，是rr\/ts\/rd为在龙之域跟踪spike采用的伪装服之本体。 2、bands：csp继承设定，为幻形灵于中心城一战溃退之后找到的藏身处\/火箭开发大本营，地处贫瘠，几乎一无所有。 第9章 太阳日16 amicitas 飞行任务三 – 任务日12 ares 3 太阳日16 “我们应该省着点吃的，”当飞火把完整的一餐（休嘶顿特调辣味豆炖饭）放到星光面前，星光便抱怨了起来。 “伤员需要得到充足的营养，”飞火冷冷地说道，“别bb，赶快吃掉。你的角要是敢亮起一秒，我就把它撅了。”一会她又拿来一个马克的杯子，盛满白色的，大概是复原乳的液体，放在盘子旁边。 星光放下白板，开始吃午饭。然而她脑子里还是想着那个先前花了一个小时仍无进展的紧要问题。事实上，她根本没怎么尝到食物的味道。（幸好她的身体要理智得多，每30秒停下来喝一大口疑似是牛奶的液体来解辣。） 早餐时她没跟马克说话；她疲惫不堪，角又酸痛，这些都是魔能耗尽的症状。但当她看到马克，莓莓，蜓蜓和火球提着两把铲子、两个基地里最大的塑料箱在早饭后出了气闸，还是忍不住感到好奇。很显然他们趁她睡着的时候计划好了什么。 她一直在想这帮马（人）要搞什么幺蛾子，直到马克和火球扛着两箱火星土进了气闸。他们把箱子搬到了基地较远的那一头……好吧，没那么远——居住区大约就是普通单层家庭小屋的大小——之后把土倒在了马克小心清出的的一片地板上。 见到此情此景，星光（不出所料）决定把角上的酸痛抛到一边，使用魔法问了些很具体的问题。 问：你把土搬进来干嘛？ 答（翻译咒仍然没什么准头）：种食物。 行，乍一看似乎没什么毛病，可是想想就不对劲了。的确没东西能长在外面……但是这个小居住区里可是住着六个生物，还有那个现在放在铺位后面，用帘子遮挡的【数据删除】的盒子，以至于就算盒盖关着，屋子里也闻起来像住了六十个人（马）。剩下的空间连业余玩玩园艺都不太行。 问：你觉得能种多少苜蓿？写在白板上。 答（马克没用到翻译咒，而是敲打了一阵屏幕，然后用先前他们在搬运飞船途中练习过的数字把结果写在了白板上）：1.5千克\/平方米\/65天。（马克画了一个日出来代表 “天” 。） 星光之前在马克放在其中一个工作台上的一个设备上看到过“kg”这个符号。她把马克拖了过去，指着那个家伙，然后马克把他的咖啡杯放了上去。（她认为那是个咖啡杯——形状看上去差不多，但是把手太小了，没法用蹄子拿起来。）一侧的显示屏亮了起来，一个数字旁边带着“kg”符号。明白了！所以这是杆秤，而kg是种质量单位。她很想知道“kg”全称代表什么。 这下公式里还剩一部分没有解答，所以她再次点亮了角。 问：画一下这个有多大（指着白板上的“平方米”）。 答：（这次还是用不着翻译咒，马克画了张基地的外景，写了个等号，然后是：“92平方米”） 星光谢过马克，前蹄拿着白板，用最后一点魔法拿着记号笔，趔趄着用后蹄走回铺位。飞火在半路上夺走了白板（用翅膀）和记号笔（用嘴叼），咆哮着咒骂某只不知轻重的小马。与此同时马克和火球带着几个小桶，又出去挖土了。 回到铺位上，星光不断软磨硬泡，连哄带骗硬是让她那个脾气暴躁的女看护抽了三包补给中的食物包，放在外星人的称上。显示的数字大到能从房间另一头看清，飞火把第三包放到称上时显示的是1.2。这样一来，星光自言自语道，不管kg到底是什么意思，应该和小马的“千克”很接近。搞不好就是同一个东西。莫非王国的旧度量衡标准也对得上号？马克那边也用磅，夸脱和駅吗？语言障碍还是要尽早想个解决方法。 回到正题。为了方便，她用了马克的数学符号，用嘴叼着记号笔，在白板上算了起来。 航天马的伙食标准是高热量的，比一般小马的卡路里需求高出不少。比如，一只做工的小马需要每日两磅或一千克的食物，如果工作量不大的话可以酌情减量。（星光还是搞不明白为什么萍琪派吃的几乎全是糖和淀粉，超出正常量的两倍，却没有成一个肥球。不知为何她只是比朋友们稍圆润一些……甚至比小马谷某些居民要瘦，例如臭钱……星光随后懊恼地注意到，还有自己。） 不管了，就当它是生存最小饮食量：每日每只小马一千克的百分之八十。对于火球和蜓蜓不适用：蜓蜓不需要什么真的食物；而火球声称他甚至能吃生干草，只是无法消化。总而言之：有三只小马，如果整天不干活的话也需要2.4千克苜蓿。 马克写的是1.5千克（大概）每“m2”（管它是什么）每65天。而65天内，三只小马按估计至少能吃掉156千克。 1.5千克乘以92“m2” 等于……138千克。 这样一来，有个18千克的缺口得用食物包补上。但是等到那个时候就没有食物包剩下了。粗略估计，星光认为他们从船上带来的食物储备勉强能撑到第一次收成……还是假设他们今天就能种好的情况。而从那片盖满土的，小得可怜的地板来看，大概是没什么指望了。 也就是说他们还是得依赖马克的食物储备……但是即使假设马克能吃苜蓿，这个计划也不能给他留下什么。除了火球外，马克比剩下的体型都要大，也就是说他大概得吃更多东西，缺口就会更大，然后…… 对了，火球给忘了。火球没法把那东西当食物。 这计划根本行不通。 星光的身体吃完了午饭，而脑子里却还是反反复复想着这件事。 这可不成。我们需要更多土地。还不能落下火球和马克。马克也许能种出东西来，可他能种出石头吗？还是在这种低魔能环境下？ 前两个晚上，火球每晚吃了一颗蓝宝石。他还剩十一颗。另一方面来看，他也已经开始节省了一些，所以原本二十一天的食物包还能撑二十六天。但是一旦吃完了，就只剩小马和马克的食物包了，而他也会开始陷入营养不良。他肯定会生病，但是病得多严重是个未知数。 星光舔掉了嘴边最后一点辣得令马不快的食物，同时听到了气闸释压的声音。另一批泥土来了，从现在时间点来看，他们应该也是进来吃饭的。 这样倒好。星光想要再开一次组员会议。现在她没心情用魔法跟马克进行交流，但是这个问题需要在场所有马通力合作。 如果他们不尽快找到解决方案，某些马会死——也可能大家一起断送性命。 她盯着种植箱，箱里一小簇郁郁葱葱的苜蓿苗从土里冒了头，几斑绿意被白色衬得格外显眼。 大业尚未开始，便已举步维艰。 日志 – 太阳日16 淦了！这活干得我背都快累折了！至少比上次拖飞船好些，这次我有许多帮手。 我们摸清了要干什么之后便分好了工。莓莓和蜓蜓勉强能举起铲子，但我和火球用起来效率更高——指头万岁——而且我们只有两把取样铲。所以我和他做完了绝大多数的挖掘工作，与此同时另两个用蹄子狗刨似地刮起表面的土壤。我们装满小取样桶，然后蜓蜓和莓莓再把装满的容器搬回气闸，倒在两个我能找到的最大的取样桶里。当那两个也满了之后，我和火球再操作气闸（无论是充气还是放气都得花上大约十分钟，视情况而定），把土搬进居住区，再倒出来。 我们原本可以在气闸旁边就地取材，但是我并不想那么做。一方面来说，我不想冒早上迷迷糊糊醒来，出去清理太阳能电池板，却掉进自己挖的巨坑里摔断脖子的风险。那样一来，当我上天堂时，我会成为每个水星、双子座、以及阿波罗宇航员永久的笑料。 想想都令我感到害怕。“你怎么死的，贝赛特？”“我错过了跑道，开着喷气机径直撞到了我原本要检查的工厂里。他们在停车场里找到了我的头。”“真糟糕。那怀特你呢？”“我被活活烧死在北美粗制滥造的阿波罗一号任务座舱里。”“真是糟透了。沃特尼，你怎么样？”“我在火星上掉进了坑里。”“沃特尼，你tm逊爆了。去找尤金·塞尔南吧，你和他真是相见恨晚。” 但更重要的是，顶土没挖上几英寸就会遇上永冻土层。顶层十分干燥，但是深到一定程度，冰的含量会超出你的想象，这时挖掘便成了一桩苦差事。取样钻也许能打点鸡血撑一会，用铲子？想都别想。 当然，带水的土壤听起来是桩好事，值得费工夫挖掘永冻土。不幸的是，一同带上来的还有大量恶心的某种叫做高氯酸盐的物质——其中大多数是高氯酸钾和高氯酸镁。我不知道对外星人有没有影响，但是对于人类来说是有毒的。特别是高氯酸镁，是一种氧化剂，同时也是某些焰火中的显色助剂。 氯酸盐是亲水性的，也意味着它们会从环境当中吸取水分，也能作为某种抗冻剂。这就是为什么你能时不时看到一条新的小溪或是其他流水的痕迹。ares 1与ares 2在火星表面下样本中发现其浓度最高能达百分之二，所以我还是别去啃这块硬骨头了。 今天我们用土覆盖了十五平米的居住区地面。最终整个居住区地面会被十厘米深度的土层覆盖。要是再深上一点，那些关键的救命机器就会有危险了。 目前我的劳动量比拖飞船时要大，但是我开心了不少。这是对于我受训内容的一次规模空前绝后，完全超出nasa任务计划官想象的实践。一切就绪之后，火星便会领略到植物学的真正威力！ 我是高兴了，可是我的背显然不大同意。医疗用品中的止痛剂被我翻了个遍，扑热息痛和布洛芬都被我跳了过去，直接上了维柯丁。大约晚饭左右会见效。（唉，晚饭只能吃四分之三；昨天有些庆祝过头了，今天的劳累显然需要完整的一餐，但是我不能连着两天都这么浪费。） 不过我目前似乎没什么时间吃饭。我还得润湿运进来的泥土。还记得那些高氯酸盐吗？表层也有，从0.2%到1.4%不等，取决于所在地区。阿西达里亚的表面土壤浓度要低一些，但是按重量算仍有0.3%——远超过安全标准。 幸运的是要去除高氯酸盐的正确方法就是——当当当当！——加水！反正植物也一样需要浇水的！ 稀释高氯酸盐能降低风险，同时还能使地球上的土壤细菌更快将其分解。地球上有许多虫类以高氯酸盐作食物来源，而我的预期实验其中之一便是将它们引入火星土壤并观察表现。这样应当会提高土壤的钾含量——是件好事，因为苜蓿需要大量钾来达到最大产量。 我刚刚意识到：今天是感恩节。我很好奇我的家人在想什么。好吧，这么说并不确切。我知道他们在想什么——他们认为我死了。这意味着家里的年度盛宴不会像往年那么欢乐。我希望nasa不要把我遇难的消息藏着掖着。要是他们得在感恩节为我开追悼会——天哪，真是想都不敢想。 我一直很期待感恩节。我和我的组员们会准备一次聚餐。nasa并没有送来一个完整的厨房，也没有整只去骨火鸡，但是他们设计了一套使用微波炉、化学实验室仪器、甚至氧气发生器的一部分来从头加热或烹煮几种传统感恩节菜肴的繁琐程序。 现在放在食物储藏箱里的，有一大份去骨的重组火鸡肉，里面填好了馅料。事实上我们任务训练中就有一次烹饪。还不赖——虽然没有奶奶烧的那么好，但是能凑合。不过我现在还不敢捅破这层窗户纸。不管火球怎么样，我可不能在一帮子纯粹食草动物面前直接吃肉（好吧，肉类副产品）。（蜓蜓也是例外。我总是忘记她有犬齿，但是这么尖利的牙齿总是有用处的。） 至少我今天不是孤身一人。不是家人，也不是组员们；但是我与一群外星人在今天聚在一起，总归会有些特殊意义。 我还是赶紧去加水吧。我用许多组员遗弃的制服在园子四周围了一圈，所以接下来就是倒进……让我想想，12平方米*深度0.1米=1.2立方米，意味着我需要48升水，所以…… ……等会…… ……好像哪里算错了。我可能碰上麻烦了。 第10章 太阳日17 日志 – 太阳日17 淦了。 虽然过了几个小时，但我还是非常懵逼。 行了，马克，打起精神来。世世代代的历史学家、科学家、还有相信地平论的那群睿智们都等着从你的长篇大论中挑刺呢。这也是给未来心理学家的极好的案例，所以别让他们失望。 废话少说。我先前提到的那个麻烦是水。nasa送上火星的有一个水回收器，能够过滤并净化污水——不仅是尿液，还包括洗浴用水，清洁用水，呼吸与出汗带来的多余水分——并将其完全净化，输出的水不仅可以饮用，而且完全纯净。这台设备虽然笨重且昂贵，却是比为了31天的计划任务运输每人每日两升饮用水、附带紧急备用水储备、洗卫用水与清洁用水要来得轻松得多。 我昨天提到过，按道理来说火星表面下水储量很多。但问题在于不仅难以提取，这些水还混合了高氯酸盐。ares项目研究计划有一大部分是有关利用火星本土水资源的相关实验，以为未来可能的殖民与环境地球化改造铺路。而说了那么多废话的意思是：我们现在还是没有水。 nasa实际上为我们每人准备了50升水，大约是没有水回收器情况下的一半。这样一来我们总计就有300升水，等价于大约80加仑。听起来像是很多的样子，可是实际想想，不过也就是家里热水器水箱的两倍那么多。 典型的地球表层土大约包含每立方米40升的水分——这还没完，由于植物会持续吸收水来为我和客人们制造食物，还得要定期补充。但是光是为火星土壤开个头就得花掉368升水——远远超过我们拥有的水储量。其他各种阻挠我种植食物的问题还有很多，可这是眼下最要紧的一桩。 还是吗？应该是曾经是，因为现在这个问题已经没了。事实是我想要多少水就能有多少，只要我有耐心每一次取12盎司的水。 解决这一问题的关键涉及到一个我会在下文尽量避免使用的词，因为nasa大概会以为我在开玩笑。说实话我自己都不大相信。 这个词是：魔法。 我小时候玩过很多次“龙与地下城”。（是啊，马克沃特尼，植物学与机械工程学硕士，一个技术宅——谁能猜得到呢？自己好好想想。）其中我最喜欢的角色是牧师，拥有一个叫“造水”的咒语。我先前一直认为这个设定很智障，也从来没用过。我们的主持也觉得用法杖痛击怪物很有趣，而精打细算防止自己补给耗尽死在回城半路上并不好玩。 （顺便一提：现在想想还是感觉很无聊。） 但当时作为一个孩子，我并没有足够想象力或是相关训练来理解这样的咒语能有多么有用。举例来说，想象一个维生系统带有这个咒语的太空服？要是还有咒语叫“制造可呼吸的空气”就更好了！再也不用背着大储罐走来走去了，复杂的管道系统更是没有必要——打开开关，即取即用就行了！ 能想象得出来吗？很好。现在不用再垂涎欲滴了，因为在居住舱里，我手头就有五件这样的太空服。 在任何普通情况下（是按“再不想想办法就得死在火星上”标准的普通）也许我只会略感惊奇。但是这其实是我今天最漫不经心的发现。给你们讲了这么多，我想我能够连贯地把所有事情解释一下了。 昨晚我忙完之后，把48升水倒进了居住区的土里。然后又加了一些，以弥补底部与侧边的渗漏，看来我自制的临时种植箱还是不够密封。我吸掉了那些流出来的充满了讨厌的高氯酸盐的水，然后倒进水回收器净化。无论是为了准备土壤还是降低居住区内高氯酸盐含量，我都得这么做。 今早我开始将火星土壤改造成适宜植物生长的基质，这一过程让我的外星室友感到很恶心。我先是撇出了种植箱顶层包括那些长成之后大约够一只瘦驴当点心的健康苜蓿幼苗在内的顶土，然后放到了远处的一角。箱子里剩下大约四分之三的地球土壤被薄薄地洒在了昨天移入的火星土上。目前为止一切顺利。 接下来就要处理堆肥了。即使吃得很节约，我那些四条腿的朋友们仍然产生了一大坨废物（现在知道那个桶要用来干嘛了吧？）可作堆肥原料。我当然也出了一份力。对于臭味我本来是有心理准备的，但是我开始搅拌泼粪的时候差点吐了出来。把翔、地球土壤与火星土壤用铲子混合起来之后味道稍微散了一点，但是仍然很持久。空气调节器只能去除超过一定尺寸的微粒，而那些使翔发臭的硫醇显然太小了。 幸好这恶心的活还有莓莓帮忙。其他的外星人评论了一两句，但是全程大多数时候保持安静，大约是在抑制自己把早饭吐出来的冲动。莓莓一言不发，只是当某坨发酵过的堆肥溢出了一股极浓的恶臭时，她喷了个响鼻，像受惊的马一样跺着蹄。真是太可爱了，要是当时拿着相机就好了。 （而当莓莓逼我用平常三倍的水去洗淋浴时就没那么可爱了。我真希望一开始没教他们怎么用淋浴，也很担心为数不多的清洁用品什么时候用完。） 这就是我们的清晨——在翔中为活命摸爬滚打，感受甜蜜又发臭的生活气息。这次午饭倒是省了很多，因为我们都没能吃下超过半包食物。 饭后我坐着开始思考如何获得更多的水。使用火星冻土层中含高氯酸盐的冰目前看来是最安全的，但是会费很多工夫，成功的可能性也很小。也许我可以拆几个居住区的氢燃料电池，烧了就会有水，但是这样一来电力供应就会成问题，完全是自找麻烦。 其实我还有其他疯狂的点子，而现在问题解决了，我也不打算把它记在日志里。当然这么做能拿到水，但是也可能通过五种方法让我和我的朋友们在周日前gg。幸好我们不用真的这么做，我也不希望日后会用到类似的点子。 当我审视着手头的几个方案，并大约要决定也许我用不着把整个居住区填满土时，星光走了过来开始每日对话。我如此渴望每天大约一分钟的糟糕英语对话也真是够可怜的了（这群家伙每天反复哼唱的披头士歌词并不作数）。 星光：食物，我们有问题了。（注意：这句话几乎使我笑得歇斯底里——完全不怀好意的那种。） 我：我知道。在想办法呢。 星光（坚决）：不行！土不够！土不够大家吃不饱！ 我（试图忽略那一点——就算办不到的事情也得一步步来）：我们的水问题更严重些。 星光（显得迷惑）：水问题？ 我：对啊。还得找更多的水才能种东西。 星光：就这样？你要多少？ 我：你们船里面有吗？ 星光（又有些站立不稳）：看这个！ 她的角停止了发光，把其他外星人叫了过来围成一小圈。这种事时常发生，通常会夹杂一点点喊叫，但这次的对话很短就结束了。之后他们各自从我放置多余太空服的充电支架下方堆出的整齐的一小堆里抽出了自己的太空服。火球则拿着烧瓶不断往返于化学实验台。 大约一分钟后，我面前的桌上放好了一排五个烧瓶满满的水。好吧，并没有完全装满，但是总计大约两升不到。 并且我并没有看到他们中任何一只靠近过水回收器阀门或是居住区内的任何水源。 实验台没有多余的烧瓶了，做不了第二次，于是火球找来了一个塑料桶。与此同时我把水倒进了水回收器——这些水总不能一直放在这儿吧？ 装满整桶花的时间要长一些，但是很快火球就拿来了满满一塑料桶可爱的纯h2o，放在我脚旁，指着它。我拿着桶慢慢倒进了水回收器，然后放在地上——火球立马又把它拿了过去。 现在我有点好奇了。ares 3的eva太空服每件携带有两升水供航天员啜饮。我猜测外星人的太空服有类似功能，他们刚才拿来的水就是太空服中原本携带的。但是刚才的那几个烧瓶加上塑料桶的水量已经到了我预计的六件舱外太空服的总储水量——就算算上那些大背包，也远远超过那些小一号的外星太空服可能的储水能力。 当我过去时桶已经是半满了。外星人们拿下了太空服上的头盔，将太空服颈部对着水缸。他们每件太空服与我们的设计类似，都有个像喂食器似的小喷嘴，只要稍微侧个头就能随时吸一口。五件太空服的喷嘴断断续续，每次持续大约三十秒，将细细的水流喷入桶中。 语言障碍已没有先前那么严重，我们已经能听懂对方的少量单词——比如基础的“是”、“否”、“不要”（这词给了我许多好处）以及“画出来”。还有一个是“怎样”，所以当我问他们怎么做到的时候，莓莓拿来了她的太空服，甚至解开了背包上的搭扣好让我看清原理。 太空服里没有任何式样的储罐。没有水，没有空气，啥都没有。 背包里并没有维生系统。事实上它是个类似简化版的推进器背包，带有扶手与手（蹄）控装置，当佩戴者将手臂（蹄子）放于特定位置时会弹出。而这个推进器甚至没有燃料箱：全部推进器连接至一大块通体坚硬的粉色晶体上。 难以置信的是整个维生装置就装在太空服前部的一个小盒子里，大约只有我的两个拳头那么大。 当我正研究他们的太空服时，一旁的其余四个仍然在不断向桶里喷水。 我怔怔地说出了类似这样的话：“这不可能，怎么可能有这样的东西？” 星光点亮了角，说了一个词。翻译结果是：“魔法。” 我试图解释世界上并不存在魔法。魔法只是你暂时不懂得运作原理的事物罢了。但是显然翻译器又被关掉了，星光也不在听，而是用充满激情的语调跟其他马说些什么。莓莓看起来有些拿不准，可还是点了头。大家把太空服再次放了回去，与此同时星光拿出了其中一个从飞船上拆下的盒子。 我先前猜测过那是某种电池，接下来发生的事证实了我的猜想。她在看起来像电极的东西上插上了几根从损坏的通讯阵列拿来的天线（我不知道她是什么时候把那些东西拿进来的）。然后她用蹄子比了个拿着相机的手势。这手势做了两遍我才明白她想让我把她将要做的事情拍下来。我拿来了一个手持视频相机，调到录制模式。星光确认了我正在看之后打开了电池上的一个开关。这时风云突变。 你先前应当见到过雅各布天梯——就是疯狂科学家实验室里的那种电弧在两根天线间不断攀升的那种东西。起先看起来差不太多，只不过出现的不是电弧，而是一道道悦动的彩虹。当第一道彩虹到达天线尖端时便迸发出来，舱内景象为之变色。颜色变得鲜明起来，逐渐偏向主色调与彩粉画般的颜色。连带翔与火星土壤的混合物也变了，变得……更像翔了。 外星人们微笑了起来，伸展着四肢，都面朝这里，如沐阳光。飞火展开翅膀，只消轻轻一挥便腾空而起，在居住舱里翱翔，速度之快以致于无法用镜头追上。蜓蜓紧随其后，与飞火在舱内你追我赶，绕得我晕头转向：之所以我觉得自己的脑子被绕蒙了是因为在转了第二圈之后蜓蜓就不见了，而是冒出了一个从没遇到过的外星人——彩虹毛色的蓝色天马，暗色的天马-独角兽混合体，还有一只看起来通体似火焰般明亮的鹰。 之后火球也缓缓升向空中。我此前并没有提到过他背上的小翅膀，因为我以为那是进化的残留物，但是那对翅膀还是能以每秒拍动一次的速度使他浮空盘旋。全程他那张尖脸上都带着“我打赌你办不到”的得意盯着我看。 星光吱了一声，我刚将相机转向她就看见她在一阵闪光中消失了。我感到什么东西碰了碰我的膝盖，之后发现她到了我跟前。由于某些原因她刚刚……唔……一瞬间跳跃了大约四米的距离。她咯咯笑着又做了一遍，重新出现在那个盒子旁边。 现在呆在这张相机存储卡上的是人类第一次关于传送术可能性的有效证明。简直难以置信。 之后电池产生的彩虹开始噼啪飞溅。飞行员们仓促着陆后，星光关掉了开关。舱内的一切瞬间恢复正常，回到了那种未经任何超自然特效增强的乏味的“nasa心理学家推荐”颜色。 星光有些踉跄，撑在盒子上保持重心。其他几位也显得有些憔悴，沮丧的神色很快盖过了先前的愉悦。此情此景简直让我心碎。之后莓莓走向星光，与她紧紧相拥，片刻后听到她啜泣起来。其他外星人也加入进去。即使火球看起来不大情愿，我也看到了他眼中闪烁的泪光。 接下来我们拿出白板与马克笔，进行了一次十分激烈的“你画我猜”。现在我大概搞明白了那群外星人先前干了什么。 尽管他们看起来不尽相同，但是都来自于同一个世界，是一个充满了阳光雨露、彩虹糖果的魔法王国（我认真的），各种奇妙生物共处一堂。他们画出的有独角兽、天马、虫虫马、龙，此外还有狮鹫、海马（显然看起来不是天马）、一只九头蛇、一只马头狮身蝎尾兽、一只牛头怪、还有其他我完全叫不出名字的东西。 大部分时间是星光在画。有一段时间，她画满了整块白板试图跟我解释有关魔法的事情。她通过翻译咒向我转达了他们种族的名称，我这边得到的翻译是“小马”。没毛病。但是很显然的一件事是所有种类的小马都有魔法。星光所属的独角兽能够施法，但是飞火一类的天马依靠魔法飞行与造云（她是这么说的）。类似莓莓的陆马则进行与土地相关的劳动，例如农耕或采矿——他们的魔法也使得他们格外强壮。 在我把那一白板的东西拍完照之后（这是星光的要求——由于某些原因她对于将这类东西存档显得格外上心）星光清空了两块白板，在每块上画了个大圆和小圆。其中一块上的大圆指的是他们所处的世界——其上的六芒星图案代表着魔法——小圆是一个类似火星的世界，也带有一些魔法，两个世界之间的空间充盈着魔法。 另一块板上的大圆里则画着几个火柴人还有一棵树，再加上几个六芒星图案。显然那指的是地球。她在小圆上加上了几个陨石坑，画了一个戴着太空头盔的火柴人。这里是火星。 然后她在小圆与大小圆之间的空间上画了两个大大的叉。 最终，她画了一艘从第一块白板上的世界升空的小飞船，一根虚线连到了同一块板上的火星。之后她画了一簇放射状的线条，用手蹄子做了个带“噗”音的手势。我猜那是指传送。 当我点头后，她在第二块白板上靠近有火柴人沃特尼的火星的位置画出了刚才那艘飞船。这次她还是沿用了起初与莓莓争论过的那一阵黑烟。她画了颗魔法六芒星，然后几乎把它涂没了，之后画了个螺旋状掉落到火星上的涂鸦。 在我拍照后，星光把白板擦干净再次开始画画。一块白板上她画出了她与飞火的制服上带有的徽章（esa徽章）；另一块白板上则是美国国旗。每个旗帜下方她画出了一栏图像：单个小马\/人类，一对小马\/人类，还有大量植物、动物与群众。 在带有小马标志的白板上，那单个小马旁边加上了一颗大的魔法星。一对小马有一颗稍大一些的魔法星，而小马群体与各种生灵旁边则是一颗巨大无比的星。 在带有美国旗帜的白板上的单个火柴人拥有一斑星号。两个火柴人带有一颗小到要眯缝眼才能勉强看清的星，而群众与动植物所对应的星大约只有不到另一块白板上单只小马的星的大小。 除了这块白板上的画之外，我还拍了其他东西；例如有张画着魔法星通过导线在盒子的电极上流入流出的图。 还有很多其他画作，一些由其他外星人完成，还有几张是我的作品，但是不在这台电脑上，所以也就没必要在这里描述了。那些都是有关先前画作内容的一些细节方面的讨论。 但是有一幅还是值得一提——那是我画的，解决了我的一些疑惑。上面是一个标准的三维（x-y-z轴）直角坐标系，但是带有一个其他方向上的第四维，w轴。当我画出那根轴时星光点了点头，微笑着用一只蹄子碰了碰鼻。（显然我们至少有一部分隐喻也是可以通用的。） 也就是说，星光与她的朋友们并不是来自于银河对面的另一个世界。他们也来自于地球——但不是我们的地球，而是平行宇宙里的另一个。在那个宇宙中，所谓的魔法是自然基本力之一，拥有能被研究利用的相关定律与法则。星光他们的种族建造的飞船几乎完全依赖魔法运转，只有一些电力系统作为备份。 但是出于某些原因，通过某种方法，他们的飞船出了故障，跃迁到了我们所在的宇宙。而我们这个宇宙的物理学定律有些不同——实际上是大不相同。 但是两个世界的运行机理并不是完全不相容。显然魔法之类的能量在我们所处的世界也能存在，但是比起他们习惯的世界实在是稀薄。在他们的世界里，魔法是一种普适的恒量；而在我们这里，魔力的唯一来源是生命。 而火星上，居住舱外的空间是一片死寂。完全没有魔法……除了舱内的我们一举一动之间开辟出的这片自留地。 在电池运转的一分半左右的时间里，舱内的空间或多或少达到了类似他们所习惯的魔法场的条件。而根据蜓蜓的说法，那一分半的奇观花完了两个整天才能充满的能量。 我也问了有关组团拥抱的事情。如果没听错的话，他们是想家了。这是他们第一次意识到他们离家园有多么遥远，而所处的这一宇宙有多大的不同。此前他们一直忙于想办法生存或与我交流而忘了这茬。 淦了，我之前从没这样想过。我一直在离地球不到两个天文单位左右的地方。除去重力，一切都和地球上没什么两样，而且我也没有失去什么重要的身体功能。难怪我的客人们半数时间都烦躁不安。这怪不得他们。 现在我也懂了为什么星光在与我简短交流之后都显得有些不稳，而大家也对她很担心。她是团队中的魔法专家，几乎任何事情都用魔法来完成。显然在没有能量来源的情况下施放魔法就像带着扭伤的脚踝跑步，情况只会更糟。 不过还是有好消息的。他们虽然不能同母星通讯，可联系方式并没有完全中断。如果真是那样的话，他们的维生系统也就用不了了，在坠毁之前也许就会gg。他们所用的水与空气是通过一些水晶由母世界自动传送来的，而幸运的是，这一过程由魔能丰富的母世界一端供能，这一侧则完全不消耗魔法，却有了事实上几乎无穷无尽的供水与供气。 他们的飞船也带有类似的系统。当飞船坠毁时，引擎舱被破开了，空气的快速泄漏带来的压力变化被另一端所侦测到，切断了传送连接。他们的太空服也有类似的故障保护机制，这也是为什么他们用水的时候得30秒停一次。如果超出了这一时间，另一头就会以为什么东西损坏了，从而关闭系统。既然他们没法通知另一端，那对应的那件太空服也就没法用了。 我也问到了有关那只盒子的事。他们的飞船搭载了几十个，也许是几百个这样的电池来驱动主引擎。那些都在坠毁时损坏了。他们现在只有两颗紧急电池能用，而从飞船上拆下来之后就没一个充满过。但是有两个总归是聊胜于无，这一点在星光搬运飞船的时候也得到了极好的证明。这意味着如有必要，他们仍然能短期使用魔法。 今天我们就说了这些。现在已经过了晚餐时间了。即使只是涂鸦、画画火柴人，绘图仍然得花很长时间。接下来我得腾些时间跟星光学学他们的语言。少数服从多数，所以相比让他们学习英语，我来学他们的语言显得更合理一些。然而这并不是说我很期待。我的法语课在高中和大学都是低分飘过，现在也忘得差不多了。我真正记住的只有脏话，除了“狗屎！”大多都与宗教有关。 不过魔法在我脑子里还是有些转不过来。 持怀疑论的马克抱怨这种东西根本不存在，但是科学家马克想搞明白原理，技术宅马克想用魔法搞事情，而“不想死在火星上”马克无论使出什么手段都得让自己撑到救援到来，所以怀疑论马克滚粗。 就是这样。今天获得的信息量略大，反正就是很懵逼。 第11章 太阳日18 amicitas飞行任务三 – 任务日14 ares 3 太阳日18 “这我也能做，”蜓蜓攀过马克肩头，看着他拆下amicitas主气闸旁的发射前地面供电插座。 “你刚才不是还说他干这活挺高兴的吗？”星光从敞开的气闸里头问道。目前船舱没有增压，至少要等到马克把amicitas接入基地的电力系统。斟酌了各种方案与各类安全考量之后，供电插座着实是最佳途径，相比较直接通过飞船顶部露出的应急太阳能电池阵列残骸要安全得多，也比直接将线缆接入控制舱少了很多附带的麻烦。 今天大家都在忙活。起初是因为星光通过翻译咒建议amicitas的舱内空间可以用于种植。工程舱的那个大洞在拖拽过程中扩大了不少，但是另两个舱室仍然保持着良好的气密性，至少理论上能够维持生命。 所以大家都出去干活了。在马克花了几分钟清理太阳能电池板之后，他们连拉带扯的把飞船弄到了三号气闸与电源输出接口旁边。一切都看似妥当了。莓莓、飞火与火球继续去挖土，而马克、蜓蜓与星光就将基地电力接入飞船系统一事展开了一番严肃讨论。 最终的解决方案还算简单，而且是马克想的。他从工具箱中找出了万用表给蜓蜓看，蜓蜓也翻出小马版的。之后他们测量了漫游车充电器，加热器，裸露的破损通讯碟，还有基地的电源输出。读数不尽相同，但是比较接近，而且都很稳定，经过简单的计算就能相互转换。 蜓蜓、星光和马克回基地待了一会。现在他们知道了基地大体的电源输出，但是想要把基地的电力系统接入amicitas就必须清楚飞船上的电源需求，好在记录着相关信息的飞行手册没有弄丢，但也皱巴巴的了。星光用翻译咒把必要的数据告诉了马克，于是这三位带着满脑子的数据和一大箱电子器件，又回去干活了，直到现在。 “是啊，他这样倒开心了，”蜓蜓说道，“但我不开心。他连他的工具都不让我碰。我待在这儿就只是为了看好他，不让他从登机梯上摔下来。” “你设身处地地想一想，”星光试图说理，“你会让另一只幻形灵碰你的工具吗？” “什么？绝对不行！”这不是废话吗！“你知道的，他们只会把工具弄坏！” “我确定马克也是这样想的。” “可这不是一回事！”蜓蜓还是不肯接受，“我又不是一般的幻形灵！我是受过训练的工程师和飞行员！我是管这事的！我才不会弄坏别的幻形灵的工具！” “你啊，”星光紧张地看着马克立在先前夹在登机梯顶端的一片金属板上，说道，“真是同情你，不能善解马意。” “瞎说，”蜓蜓坚定地说，“比如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尽管现在说谎对蜓蜓来说还能蒙混过关，可短期内对局势的掌控并不值得她冒损害现在看来亟需维持的长期关系的险。“你对自己很满意，因为你想出了许多别的马都想不出的，能帮助我们生存的方法。” “没错，我……等会儿，你说什么！？”星光冲出气闸，几乎把蜓蜓踹了下去，“溜须拍马也没你这样的！” “行吧，我们来看看现在的情况，”蜓蜓说道，“飞火一直忙着照顾你；火球除非有任务，否则什么也不干；我试图从马克那里挖出点什么消息，但是没有任进展；莓莓则一直试图保持大家良好的关系，脑子也乱哄哄的。” “粗劣地夸大事实，完全是一派胡言，”星光想都没想怼了回去。稍后她的语气缓了下来，补了一句，“你刚才说莓莓怎么了？” “怎么了？你和飞火不是一直在吵架吗？” “是啊，那是因为她总是把我当成只小雌驹而不是成熟的独角兽！” “你也知道火球总是能把其他马惹毛，不是吗？” “他是条龙。除了斯派克之外的龙都是这样。” “而老大就是不停解决矛盾的那只马，对吗？” “那是当然，”星光说道，“她是领导，当然得由她来平息纷争。” “然后她不久之后就来跟你谈话了不是吗？说了些有关振作起来、放宽心态什么的，还有些关于理解对方感受之类的废话。” “那可不是什么废话！”星光坚持道。 “行行行，反正她对每只马都是这么说的。事实上她就只会做这么点事！”蜓蜓没退缩，“至少是除了她鼓捣那只猴子的污泥混合物之外的时候。顺便一提，即使是以幻形灵的标准……” “这话可得说清楚了，我不想讨论基地中的气味，”星光打断了对话，“我们对此无能为力。别岔开话题。” “好吧，”蜓蜓对此不以为然，“反正我要说的是，她把大把时间花在了维持表面上的团队秩序，而对于实务毫无建言。这你也清楚，毕竟你是除了马克之外唯一想方设法让我们活下去的大佬。” “瞧你说的，这可不是实话。”星光一再强调。 “就是。” “不是！” “就是！” “你tm有完没完！”星光不耐烦了。 “幸好我们的通讯在私马频道上，”蜓蜓说道，“要不然现在莓莓可能正在赶来劝架的路上。” 星光艰难地克制住了想喷某只幻形灵的冲动，深吸一口气说道：“我的确对自己很满意，没错。我也对我们现在远远谈不上安全的处境感到担忧。对于我作为班组成员中唯一的智者一事更是令我不快，因为这根本不是事实！智商不过关是上不了火箭的！”她瞪着蜓蜓不露感情的眼睛，“你也是！不要以为装蠢到处说好话浑水摸鱼总能捡到便宜！” “你就说有没有用吧。”蜓蜓露出她那令马毛骨悚然的幻形灵招牌笑容说道。 “行，我不跟你烦了。”星光摇了摇头，转向马克，“他完事了没？” 蜓蜓看了一眼，“看起来他把变压器接到了我们的电源输入口上……哦，看来他是想把飞船并接到基地的电力供应上，这样就可以避免硬性连接带来的风险。妙！他应该很快就能完工了。” “不错，”星光说道，“我去检查舱内开关，确保每样东西都断开了。在我完事前先别让他插电源。” 事实上这件事蜓蜓在第一次eva时就完成了，先前的拖拽中也做过一次，不过她并没有告诉星光。“行，没问题。” 星光又瞪了那只幻形灵一眼。“你最好别给我忘了。”她警告道。 “你刚才不是说我们船上没有睿智吗？”蜓蜓问道。 “随你的便。”星光转身踏过敞开的气闸，进入飞船。 大功告成，蜓蜓想到。坑已经挖好了。至少等她气消之前短期内是没法从她那儿得到爱了。不过这一点缺口可以用马克那边弥补。与此同时我最好让星光负责与外星人沟通飞船技术细节。这一波操作已经够猛的了。 只希望这能让她多注意到别的马，尤其是改善与飞火和火球的关系。每天一大堆破事都让我感到厌烦了，而莓莓的担忧尝起来几乎跟她每天花一小时鼓捣的那坨东西一样糟糕。 马克停下了手中的活，活络了一下手与膝盖关节，示意蜓蜓让开路，他好从这个临时脚手架上下来。 蜓蜓使劲浑身解数，满脸堆笑地迎上去，伸出一只蹄试图从马克手里接过工具箱。马克则护着工具箱，打了个手势，执意要蜓蜓让开。 tnd，在这儿我啥好玩的都干不了。 第12章 太阳日19 日志 – 太阳日19 今早有点冷。居住区在设计上是允许在只有一半太阳能电池板可用，且十二个可再生燃料电池中有八个损坏的情况下继续运行，这样万一补给任务失败了还能撑得下去。然而并没有足够的能源让我给一个空天实验室或是航天飞机大小的飞船供能，因此在外星飞船与居住区的电力系统联机后不久，我们就进入了低耗能模式，火星环境和热力学协同作用立刻就把舱内的温度拉了下来。即便有大气调节器与氧合机产生的热量，我们早上醒来时气温还是几乎降到冰点。 我做了次eva，切断了一会给飞船的电源供应，好让住处暖和起来做早饭。外星人们——等会，我决定不再使用“外星人”的称呼。他们是三只小马，一条龙……蜓蜓不知道是什么生物。星光五次试图告诉我那只虫子的种族，每次答案都不一样——“虫虫”，“精灵”，“改变者”，“交换的”以及“多丽丝”。好吧，最后一个是我瞎编的，但是你知道我指的是什么意思。 所以小马们在早餐时又开了个碰头会，我很确定他们又一次吵了起来，不过这次是莓莓对阵另外四个。有那么一阵子我还以为他们要哗变，不过最后他们还是安静了下来，用他们的语言开始在白板上涂涂画画。 我之前还没详细讲过他们的书写方式，只是提到他们或多或少用的是阿拉伯数字以及长得很像希腊字母的文字。呃，现在看来他们的字母表也有二十六个字母，和罗马字母表一样。字母本身很相似，但不是完全相同，所以每次看他们写字，我都会有种只要眯着眼就能读懂的错觉。我试了试，并没什么卵用。 不管怎样，星光和蜓蜓写的最多，而莓莓偶尔会提问。飞火自他们开始写字后就没说过话。火球大部分时间心平气和，不过快结束的时候说了一大串，听起来不大开心。滑稽的是，他看起来并不恼怒，而是有点担忧。我之前从没看到过一条龙这么担心过。考虑到他平时显得多么强硬，我很好奇龙需要担心什么。 行，我很快就晓得了。会议结束后，星光和飞火朝我走了过来。显然又到了每日精神交流时间。 对话记录： 星光：日安。 沃特尼：早安，星光。你们刚才在谈什么？ 星光：需要石头。 沃特尼：行，我们能…… 星光：这很重要：石块。宝石。水晶。岩石。（注意：隔着翻译咒，我隐约听到星光用他们的语言把同一个词连说了四次，而每次翻译出的内容都不一样。） 沃特尼：用来干嘛？ 星光：莓莓得修船，需要引擎晶体。我要更多魔法，需要做宝石电池。火球吃的宝石快用完了。 此时她停下了咒语，给我看另一块白板，上面画着一幅漂亮的巨幅图片，让我感觉自己的画似乎只有学前班水准。画上大概是他们的曲率引擎，或是由各种仪器包围的一大块水晶；一旁是小马们从飞船上取来的魔法电池的剖面图。此外画上还有一只可爱的紫绿相间的小龙——肯定不是火球，毕竟他是红白相间，长着金色的圆角背刺——吃着一碗卡通宝石。 我们擦了白板（当然是在我拍照之后——否则星光打死都不让擦）开始你画我猜，莓莓和蜓蜓出去给飞船作系统检查了，火球和飞火则继续往屋里搬土。 我试图用学到的一点点他们的词汇给图片作说明，但星光一直用一种滑稽的表情看着我。最终她用蹄子和嘴比了个吃的动作，同时重复着一个我压根不想尝试抄下来的词，其元音听起来介于短u和马乞食糖或苹果时发出的声音之间。 我根本连发相似的音都做不到，星光相比之下则没有任何困难。别慌，小场面。首先我接触到了足够先进的技术，然后是足够神奇的魔法，现在又是足够有逼格的鼻腔。我学习小马语言的计划应该是要凉了。 目前看来诸事不顺，尤其是火球。现在他的食物储备就算以最低标准也只能撑最多25天了。他的食物包是特殊处理的，里面有小块的宝石，看起来有点像肉饼上的洋葱或是蛋糕上的糖屑。 他也有几块宝石当零食，看得出他忍着尽量不去吃。还剩下十个，都是亮蓝色的。我认为是蓝宝石，但是我不敢肯定。其中最小的大约是促销价汉堡那么大，要是在地球上大概足够我买下橡树河或是类似的豪华居住区里的一栋楼。而在这里则只是食物，还只有龙能吃。 星光认为，一旦他的食物和宝石消耗光了，他就会开始因营养不良得各种病。虽然他能吃其他食物包——理论上他能吃几乎任何东西——但是他至少需要吃几颗宝石来保持健康。 我不想质疑其真实性或是科学原理，尤其是在我目睹他吃饭几周过后。他的屑仍然很臭，除了里面呈粉末状，且较干燥之外并没有什么不同。这根本不科学，不过nasa要是想搞清楚这种事的话，可能得送来一个巫师而不是植物学家。 现在想想，我不认为nasa的航天员储备里有巫师存在。这件事得好好考虑一下。未来正在阅读这篇日志的历史学家与科学家们注意了（敲黑板）。我百分之百肯定，在目前的形势下数以百计持有应用魔法学或是相关专业的硕士及以上学位的候选人将会踊跃报名加入。不废话，开始打印申请表吧。 不过这问题我可管不着。小马们需要宝石来喂饱大力士（龙）。他们需要更大的宝石来重建魔法电池。至少需要一块巨大宝石来修复他们的曲率引擎。真是让我摸不着头脑——驾驶那艘飞船现在看来就和驾驶纸板箱一样危险。但是也许他们在想应急计划，这可怪不得他们。 情况是，至少理论上火星有许多晶体矿藏。火星漫游车与轨道探测器，还有ares1\/2任务，都发现了大量珍稀与半珍稀宝石存在的痕迹，但是目前为止我们找到的比沙粒大的矿物只有赤铁矿，磁铁矿，石膏与橄榄石。星光把它们全部否决了。火球能吃橄榄石，但是质地太脆，没法用来造技术设备。石膏就更糟了——你用手指就能把它捏碎。而根据星光的说法，由于电气干扰，赤铁矿和磁铁矿根本没法用于魔法充能。 花了一个小时翻阅nasa提供的电子版的地质参考手册后，她指出石英和红宝石是完美的材料。问题来了。红宝石在火星上从没发现过，而我们在轨勘探的时候只在远古火山被侵蚀的遗址附近发现过石英和长石曾经存在过的痕迹。 问题在于（假设我还准确记得简报的内容——毕竟我是刘易斯的候补地质专家）大多数坚硬的宝石与晶体都伴生于变质岩或是轻质的、缓慢冷却的花岗岩。这两者通常都只在山区出现，而ares3所在地是整个火星上最平坦的地区。 火山口山脊除外，你能从居住区一眼望到3.4千米开外的地方。甚至是星光和她的朋友们坠毁的那座泥火山都在地平线以下，太矮了，从这里看不到。离这里最近的已知石英发现地点位于2000千米远的阿拉伯高地，而采矿的最适宜位置位于塔尔西斯与伊利锡安两个火山区域……每个离这里都隔了大半个星球。 除去山区外，居住区事实上坐落于未知深度的远古冲积平原，底下掩埋着早在地球上多细胞生命体出现前就已存在的早期火山。这附近的陨坑周围有些岩石露头，但是开始看上去似乎是分层的沉积岩——不利于宝石生成。在这里我们能找到有利用价值的宝石的唯一机会就只有陨石里了，由太阳系形成早期的碰撞产生。 真是完美。在我现在打字的时候，约翰森的披头士专辑循环到了某一首歌。我觉得你能猜到。 天外来客的小马们需要钻石……（梗源于披头士歌曲 - lucy in the sky with diamonds – “戴着钻石的露西在空中飞翔”） 我受够了。我找到了贝克的数据盘，让我们来看看里面有什么…… ……医学期刊。一个又一个文件夹的医学期刊。日了狗了，贝克，你人挺不错的，但你的生活真是无聊爆了。 所以我们手头就只有刘易斯的数据盘了。也许是因为她是我们的任务指挥官，我有些不大情愿打开来翻，但是受够了利物浦那群小伙子的我决定冒一次险。 食物。水。宝石。现在又是娱乐。 火星，你就不能给我们施舍点什么吗？ 第13章 太阳日20 太阳系的形成只不过是这浩瀚宇宙中微不足道的一个注脚，不妨说它完全只是一个巧合。远早于太阳出现之前，几颗寿命将尽的恒星因为某些巧合而凑到了一起，它们不甘心就这么离去，但是时间无法倒流。无论它们怎样挣扎都无济于事，只能一个接一个的崩溃，爆炸，膨胀。能量巨大的冲击波挤压着松散的分子云，造成了一小块超密度区域，因为分子的相互碰撞导致这一片区域极其不稳定，最终变成了太阳，随之而来的还有无数颗石质的小行星。这些小行星在引力的作用下相互碰撞，在接下来的几百万年中越变越大。 其中便有这么一颗巨大的，在与另一颗的碰撞中失去了原生大气。这记重击同时也在行星表面留下了一个巨大的盆地，起初填满了熔岩，而后是水。失去的大气层从火山喷发、彗星撞击与先前遗留下来的逐渐恢复，虽显得稀薄却仍然稳固。其他的碎片慢慢聚集了起来，产生了轨道不那么稳固的大大小小几颗卫星。 此时这颗星球体积够大，温度也够高，拥有分层的内核。流质的内外层铁核旋转对流着，产生了庇护大气免受太阳风影响的磁场。在此之上，富水的地幔翻涌着一团团岩浆穿过厚度已十分可观的地壳，蛰伏着等待爆发出这颗行星内心巨大热量的机会。 一链小火山口形成了，与日后将出现的巨物相比简直可以忽略不计。喷吐着硫磺、烟尘与轻质熔岩的火山口，经历了短暂的三四千年荣光之后，冷却了下来，为冷却物所封堵。新产生的岩浆从深处涌来，发现并无出路，便按兵不动，于地底等待时机。岩浆日积月累，积聚成池，又相互融汇，其间这个年轻星球的地热与新鲜的岩浆源源不断地为熔融物提供活力。 百万年如过眼云烟。曾经的盆地形成了巨大的海洋，吞没了昔日的火山口，洗刷掉了覆盖的尘灰，换上了河流的沉积物。其下的岩浆室中新鲜的岩浆不断试图突破出一条前往表面的通路，却一次次被无量的水掐灭，岩浆室也在此过程中随之加热冷却，冰封重融。 海水从压实的沉积物中渗出，流过火山盾的残骸，到达炽热的岩浆室。水侵蚀着陈年火山石中的空穴，使曾经充盈气体的空穴充满了超临界水。岩浆涨涨落落，其中较重的元素透过裂隙沉淀回到地幔，而轻质的元素则与水交融，形成了富矿质的混合物。星球上较低的引力使这些空穴能够无视其上岩石与堆积的沉积物的重量，获得超越其他比邻行星上同类孔隙的无可比拟的大小。 这颗星球随时间逐渐冷却了下来。由于两颗气态巨行星：木星与土星的轨道不断变换着向外腾挪，行星又在与其最大卫星和无数陨石的碰撞中被短暂加热。地壳变厚了，但即便如此，那道闭合的裂隙仍传导着足够的热量使岩浆室维持可用。随着岩浆的潮起潮落，新的气穴生成了，相互融合，充满着富矿质水，而其中的矿物则开始慢慢沉积到空穴的内壁上。 星球深处的铁核终究凝固了，保护星球的磁场消散了。太阳辐射开始轰炸这个世界，一点点瓦解着大气与星球的水。气态巨行星的进动将这颗行星拖离原先的轨道，最终到达了曾经的那场大劫难的狼藉，一条小行星带的边缘。阳光照射减弱了，同时失去了御寒的大气，星球开始更加快速地冷却下来。 大盆地，这个星球的第一个，也是最后一个海洋，逐渐冰封，成为了永久冻土，或是成为两极的冰，随着长季变迁此消彼长。没有了液态水，早期的板块运动归于平静，直通地幔的裂隙逐渐被凝结的熔岩堵塞。 在水退却的过程中，对大碰撞产物：古火山残余的侵蚀仍在继续。而此时表面下的大岩浆室仍保有足够的热量，足以在消亡后产生后代：一簇喷吐着水与冰，而不是熔融岩石的新火山系。 地表以下的水此时仍是液态，继续在巨大气穴中溶解、沉淀着矿物。 沧海桑田。纵有陨星撞击与裂隙传热加持，岩浆室最终难以为继。诞生十亿年后，它永久地结冻，再没有融化过。 气穴内，流水以渗漏、冻结或升华的途径消失了，留下无数个日夜的鬼斧神工。 数十亿年一晃而过。地轴来回摇晃，极点所贮存的冰与二氧化碳随之解冻，游移，又回归固体。拥有惊人厚度的地壳仍在缓慢地弯曲推移。星球某处的巨型火山不断生长着，改变着星球旋转的平衡，时不时产生的毁天灭地的大喷发将熔岩与碎石以超出逃逸速度射入虚空。 这个了无生机的世界在无垠时间长河中缓慢地变化着。岩浆室之上层层叠叠的土石被席卷一光。纵使这颗满目锈蚀的星球之风系已如强弩之末，仍裹挟着沙土，在极点附近积成了沙丘。时不时地会有小陨石穿透脆弱的大气，轰击着地表，而其中某颗贯穿了岩浆室顶的土壤，进一步加速了风化的进程。 岁月流逝，封冻的岩浆室渐渐脱开了四周疏松的包络，于地表露了头。顶部的那个陨石坑使得它几乎可与四周的冰死火山以假乱真。风化的碎屑脱离净尽，堆积在底部，使其与周遭环境融为一体；坚硬的核心睥睨着如今这个沉寂世界的纤弱的风。 就在对面那个花花世界进入漫长的，其间夹杂着短暂回暖的冰河期时，巨大气穴中的一个，携带着远古火星翻腾沸水留下的宝藏，得见天日。灰尘与高氯酸沾染的浮冰不时涌现，逐渐侵入敞开的洞穴。风系与沙丘进行着拉锯战，而每一轮洞口的疏通与封堵都会将些微土壤与冰带入其下巨大的洞穴。 而洞穴本身则安坐着，覆盖在它那灰色的墓石下，其上沙土掩映，无尽珍宝等待着有心人的发现。 amicitas飞行任务三 – 任务日16 ares 3 太阳日20 这是飞火第三千四百多次希望她的太空服装了翅膀。 的确，先前受伤禁飞的时候，那种不得不像陆马或独角兽那样用蹄子走路的拘束感很不好受。但现在的情况是她已经忍受了超过两个星期要么困在太空服里，要么待在十米见方的一个外星建筑物里的日子。与此同时，大部分时间她还得忍受仅有微弱飞马魔力的环境，以致于她无法正常飞行，无法正常感受气流……或者说干什么都感觉不正常。 每天她醒来感觉都像有马给她穿上了非常轻便的，又能把她牢牢固定在地上的磁力靴。她每天闷闷不乐地起床，心态爆炸地入睡。 还不能跟任何马提这件事，因为闪电天马不能矫情（虽然炒鸡想）。 如果她在执行任务且有固定安排的话也许能适应些。但是飞火是最后一分钟才被拖上船的，单纯为了保证船员种族与太空署势力平衡的“政治正确”。她被升了职，离开了闪电天马，却来到了这个团队，成了资历最浅的那个菜鸟。除去她在刚加入闪电天马预备队时就知道的那些基础知识外，她又花了整整三个星期学习战地医师培训内容作为补充。 结果现在就成这样了：她站在外星球的一座小山旁边，没有魔法，几乎没有空气，翅膀被这件（粗鄙之语）了大公主的太空服牢牢卡在身旁，唯一的职责是她几乎没有受过训也根本不擅长的：盯着一只有前科的独角兽，防止那个天才用各式各样的创新方法通过魔能耗尽来自杀，与此同时等着某只马，要么寻求她的指令，要么给她下些指令。 但是现在在场的唯一一只马就是那个天杀的星光熠熠。 “你看，”她对那只独角兽嫌疑犯说道，“我们带来这块电池总归是要用的。如果你不用你自己的魔能储备的话，也许我们在你晕厥之前还有机会逃回去。” “我只需要运行瑞瑞的咒语，每次几秒钟，”星光依然固执，“能探测到矿藏就行。只要不持续使用，我就能撑得住。” “我们来这地方已经探测过五个方位了，次次都有反应，”飞火说道，“而且用这几个坐标点三角定位出的目标是发散的，根本没法挖。” 几步远的地方，外星人马克耐心地站着，手里拿着把小铲铲，脸被面罩遮住了，看不真切。 “我确信这里有宝石的！”星光不肯罢休，“咒语探测到了巨大的矿藏！继续找总能找到的！” 飞火摇了摇头。她手头就只有这么一个活，而有一半的时间里，受监管者与上级领导都不愿意配合。“行吧，再试一次。”她说道，“但是我们在这个山头已经绕了好几个小时了！找了一路都没东西，山坡旁也没有！” “但是根据咒语，一定在这儿！”星光的角重又亮了起来。有那么一两秒，他们脚下原本在黯淡阳光照射下的暗橘黄色地表显露出了一丝淡蓝色的光晕。这使得独角兽猛地一低头，急忙切断了咒语，“看到没？这次就在我们脚底下！快点开挖！” 飞火叹了口气，用前蹄轻松地把顶层的浮土推开，其下一层十亿年来积压形成的粗砺材质，而第三层的到来比飞火预计的早了一些……是一层坚硬的灰石。“喔唷……星光，被你说着了，过来看看。”她也对马克挥了挥蹄。马克看到这头可能有什么发现，直起身走了过来。 走了三步，瘦长外星人的腿突然陷进了地里。他摔了个屁股蹲，手臂在空中乱挥，铲子飞到了一边。 “马克！”星光立即冲向坐在土上的外星人。 “别去动他！”飞火拦住了星光，“我们不知道他掉到了什么东西里！他的太空服可能被损坏了！” 星光停住了。“你说得对。”她绕着马克走，小心避免沙土从他右腿周围慢慢扩大的空腔中渗漏下去。飞火很是担心她会试图把他直接从洞里拽出来。她一整天都在施放魔法，这样一来怕是要翻车。然而这只独角兽将她的头盔面罩抵近马克头盔的后部，飞火同时在内部通讯频道听到了两个用马克的语言谨慎说出的词：“太空服……没事吧？” 马克点了点头。星光再次接触马克的头盔，这次传来的是一阵失真的声音，听起来大概是：“没事就好。”他稳了稳重心，轻轻把右膝从沙土中抽了出来，然后小心地把身子往后挪，不断抬高半埋着的腿，直到靴子重新接触地面，成功脱身。然后他继续往回退，星光紧靠一旁，直到他距离塌陷点至少有三只小马身长的距离。 自马克成功抽身之后，沙土开始填入那个空穴。随着火星尘不断侵入，洞口开始扩大，一个悬垂物冒出了头，之后——感谢大公主！——一排巨大的白色晶体如同巨怪上颚犬牙交错一般显露了出来。 “找着了！”星光欢呼起来，奔了过去。马克抓住了她，把她拖了回去，指着前仆后继不断涌入扩大中的裂口的沙土。 “听马克的话！”飞火说道，“在稳定下来之前不要轻举妄动。结构随时可能坍塌，流沙也可能把你吸进洞里。” “但我可以……” “别想着用魔法！”飞火怼了回去，“如果需要的话我们可以回马克车上拿电池，但是你今天用自己的储备施展魔法的次数已经够多了！” “行吧。”星光显得闷闷不乐。马克终于站起身，把她从洞旁推了回去。 大约20分钟后这场小滑坡停了下来。此时陷坑已有几蹄宽，悬垂物下方的部分大约两蹄高，连匍匐的空间都不大够。马克取回了铲子，给那个刚才救了他一命，而现在显露在外的横档一记重击，使它脱落，显露出洞穴的更多细节：正常的火星土壤混杂着熠熠生辉的晶体碎片。在把两马劝走之后，外星人开始用那把此时小得不合时宜的铲子一点点掘起土来，不时把铲子翻转过来，拍平洞穴口坚利毛糙的边缘。 一晃又过了20分钟，洞口已可容一人站立。他便钻了进去，试图把堆积的尘土从内扬出。又忙活了10分钟，他把铲子放在洞边，打开太空服右臂内置的照明灯，把手臂伸了进去，仿佛摸索着什么。 这时外星人突然僵住了，手臂保持着伸进洞里的姿势，一动不动。 “他被晶体卡住了！”星光坚持道。 “我不这么认为，”飞火不敢妄下定论。她并不知此举目的何在：既然他眼睛看不到里面有什么，那么把手电伸进洞里又有什么用呢？ 马克极为小心地把手臂抽了出来，关闭了照明灯。他再次拾起铲子，示意小马们退后，之后开始以一种不符常理的惊人决心开始奋力挖掘悬顶下的沙土。尽管他身穿太空服，行动不便，且小铲铲也颇不趁手，但现场一时仍土石飞扬，蔚为壮观。 “他在干嘛？”飞火百思不得其解。 “我得去拿电池了，”星光说道，“一直这么下去他会受伤的。为什么他还要深挖呢？洞口的宝石已经够我们用了！” “唔……还是拿电池来吧。”飞火说道。 星光花了大约15分钟往返漫游车，蜓蜓特别制作的简易系带把电池包固定在太空服上。（那只幻形灵花了半小时以及一半的每日食物配给，在“恶臭幕布”后面捣鼓出了这么一套刚好能装下电池的挽具。她说，“别问我是怎么做出来的。”，但是根本没马想知道。）她一回来便说道，“我要告诉他我打算干嘛。” “得用多少魔能？”飞火问道。 “电池显示有13%，”星光说道，“有20%我就能把整艘amicitas举起来，而现在我只是要铲铲土。” “小心为妙，”飞火知道她听不进去，但还是撂下句警告。 星光站在悬垂顶上，挥舞前蹄试图吸引马克的注意。此时她再次点亮了她的角，留了点时间让他离开。马克挥舞着手臂，做了个飞火认不出来的手势；而星光只是断然举起蹄子，示意他离开。马克悻悻然耸了耸肩，从那个此时已是齐胸深的洞里钻了出来。 星光满意了，解下了电池，放到地上。她伸出一只前蹄接触着裸露的电极，用另一只拨开了开关。转瞬间，洞口上方出现了一只散发松绿色光晕的大铲子插进沙土中，把土远远地甩下山坡。 持续了一分多钟之后，马克挥手示意，于是星光停止了挖掘咒，关掉了没用多少的电池。她的角又亮了起来，魔法包裹了她与马克的头盔，交流了几句。最终马克伸手指向洞里，而这次是星光耸了耸肩同意了。她停下了翻译咒，挪进洞里，显得有些腿软。 “你又开始玩命了。”飞火说道。 “飞火，”星光听起来很是困惑，“他想让我进洞里看看某个东西，显然跟一个‘绿台灯’有关。我没明白。” “我还以为你的那个翻译咒能用了呢。”飞火说道。 “它还是没法处理成语，”星光承认，“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调整。而且不管怎样，学会马克说的语言才是上策。” “当心蹄下，”飞火说道，“如果你卡住了，别乱动，我和马克会把你救出来。” “没问题的。这块就像是我们那儿的沙丘……”星光顿了顿，“得打开探照灯，里边有些日音……淦了，我的天哪。” “怎么了？”飞火急着想跟星光进去，担心可能出了什么意外。 “……简直不可思议，”星光几乎喘不上气，“里面就像是中心城下的大洞穴！” 飞火定住了，“你指的是那个巨大的，充满宝石的，像你这样的平民压根不应该知道存在的那个地下安防系统？”她问道。 “我……大概还是一个致力于艹翻暮光闪闪的大反派时了解过一些，”星光承认道，“不管怎样，能把电池搬到洞口么？我得把洞口拓拓宽，好让马克进来。他得好好看看这些东西。” “你指什么？是我们暂时有足够宝石喂饱火球了？”飞火摇了摇头，心中暗自咒骂那些不肯把话说明白的天才，“固然很不错，但那里还有什么别的东西？” “你说呢？！”无线电里，那只独角兽的声音微微颤着，仿佛凯旋而归，“解决我们一切难题的答案，都在这里了！！！” 日志 – 太阳日20 来自孤独之堡的问候！ 好吧，开个玩笑。目前我在漫游车2号上写这篇日志。今天的eva时间已经用完了，我把这篇日志写完后，我们就会回到居住区寻找更多工具，进行接下来的计划，也许还会去拿放在小马冰箱里的生日蛋糕。再放长点就不新鲜了，而且今天的发现也值得祝贺！ 今早我们一行——星光，飞火与我——回到了坠机地点。e 区是我们漫游车活动范围内唯一有机会找到星光所要的那种宝石的地方。当我们出发的时候我对此并不抱什么希望，但是对于小马们来说找到一些宝石还是很重要的，毕竟他们总得喂饱火球，所以我们打算碰碰运气。 我们花了整整四个小时在e 区东北方兜兜转转。星光似乎在用什么探矿技术搜索宝石，但是每次都指向不同的方向。所以我们每次都圈出一块地，往下挖几英尺，碰上我们挖不穿的岩石再放弃。nasa并没有预见ares任务会有密集型的探矿需求，所以我手头能用的工具就只有一把取样铲，一把可以打破小石块的锤子，以及一把几乎可以戳破任何东西的凿子。但是没一样能穿透基岩。 最终的发现靠的并不是小马的魔法，而是笨手笨脚的人类。我的右腿踩穿了一小块土，穿了过去。幸而最初的洞只比腿稍宽一些，所以我并没有整个人掉下去。更幸运的是，表面净是压实的沙土，并没有什么尖锐物，所以太空服没有受损，否则这份日志就得等到小马们学会打字之后才能继续了。 我小心地从陷坑里抽身出来，之后沙土不断涌入洞中，洞口快速扩大。显然表面下的空腔很大，因为最终小山坡的大部都被吞了进去，显露出长的像上颚的一个悬垂结构，长满了钻石牙齿。（好吧，并不是钻石的，钻石不会长成那样。是白石英，但是还是长得很像牙齿。不管怎样我都不想被那张嘴咬到。） 我们歪打正着找到了目标。说实话，这是意料之中的事。每次发射的探测器或是载人项目都会发现与预计完全相悖的东西，所以这又有什么好惊讶的呢？当然，每次新发现都会立刻得到完美的解释使它显得不再惊奇，但是做事后诸葛亮总归是容易事。 但是找到并不代表能用。如果真是石英的话，可不好对付——石英的莫氏硬度在我印象里大约在7到8左右，我并不认为我们手头有工具能进行切割，所以我继续开挖，先是拓宽了洞口让我能有工作空间，然后钻到牙齿下面，寻找有没有崩落的碎片能让我们直接捡回去。 堆积在洞里的沙土实际上结实到可以支撑一人站立。于是我爬进洞里，往下深挖，然后清理悬垂物下方的空间。陷坑有进一步塌陷的风险，我也可能再次被困沙子里，但是我并不在意。我们需要那些宝石，所以无论采用什么方法我都得拿到。 挖出了一个合适大小的开口，我就打开了右臂的相机与照明灯。这是所有ares舱外航天服自带的。因为我们的侧向视力受到太空服的限制，所以我们得转动整个身体才能看到不在我们正前方的物体。相机拍摄的影像会投影在头盔里，这样我们就用不着到处转来转去了。与此同时，相机影像也能从居住区进行观看，或是传输至地球作进一步分析。这个系统并不完美——我得把它戴在左臂上，才能同时使用照明与右手的工具——但是用起来还是不错的。 但如果我试图在正常任务里这样干的话，nasa会把我关禁闭，让刘易斯来做余下的事，因为这意味着我大概是疯了。nasa并没有考虑过跳入火星上的陷坑，再将整只手伸入一个未知的洞里有多危险，因为他们认为你妈在你五岁的时候就会教你不要这么做。毕竟答案再明显不过了，正如同洞口此刻正对着面罩的尖锐晶体一样。 传来的影像首先确认了一件事：洞穴很深，一路延伸回火山内部。起初我认为这可能是根熔岩管，但是这并不能解释里面的晶石是怎么回事。我并不知道晶体能否在熔岩管中生长，但是我知道在作为刘易斯的后备地理工作人员进行训练时，这两样东西从没有在自然条件下同时出现过。不过训练还是很有限，毕竟我们还得进行其他各种杂七杂八的训练。而且nasa的目的不过是让我们描述外表，留下真正可疑的东西，攒够五百千克，然后带回地球，让真正的地质学家分析上几百年。 然后我就看到了洞穴壁。水晶。大的惊人的水晶。到处都是。甚至有几根一人那么粗的晶体贯穿了整个洞穴。 我开始进一步拓宽洞口，这样星光就能进来自己看看。忙了几分钟后，星光拿出了她的魔法盒，让我从洞里出来。在接下来一分钟内，她忙完了我用取样铲半小时能干的活。（只是随口一说：也许她应该代替莓莓负责居住区的种植工作？）接下来她进了洞（在我告诉她有必要去看看之后）……就不肯出来了。飞火把电池带了过去，然后出来把我推远一些，直到我明白我们是要“好好清理一下这地方”。 我们退到安全区域之后，星光捣鼓了些东西，大概用了魔法，将几吨的沙土洋洋洒洒从洞口喷射出来。完工时魔法电池已经用完了，而洞口也已清理完成，显露出内部的巨大洞穴。 有些地方空间局促，但不管怎样我们还是有足够的空间——至少有几百米。不得不说，真的是蔚为壮观。巨大的晶洞分离出一簇簇小晶胞，又将一部分合并回去。大部分的晶体是白色的，当然也夹杂着黄、红、紫色的其他变种。尺寸五花八门，应有尽有，小至可以用来镶嵌指环，大到有如一人粗的晶柱。 都是坚硬无比。工具袋里放了把小刀，于是我试着划了几下。晶体毫发无损。在第五次尝试失败后，我用刀背刮了刮其中一个结晶点，在钢铁表面留下了一道浅坑。绝对是石英或是什么更硬的矿物。 地面上找不到任何掉落的碎片，但这是有原因的。洞穴的地面是压实的火星土，从入口处向下倾斜。我得弯着腰进来才能避免被洞口的尖牙刮伤，但是走了十步后站直就没有问题了，向里二十步就碰不着洞顶了。显然这个洞穴或是熔岩管什么的东西是间歇暴露到地面上来的。沙土被吹入或掉入洞穴，将其慢慢填满，然后受压实作用而硬化，顶上留下易碎的硬壳，底部则是孔洞。经年累月后发生了一些大动静——陨星撞击或是沙尘暴什么的——使得洞口重新敞开，如此循环往复。每次完成一个循环，都会有更多沙土进入洞穴深处，一点点将它填满。 在我们最终转身离开洞穴的时候，我认为我也许瞥到了照明灯边缘的地面上有闪烁着的晶体。除此之外，一路下去地面上到处覆盖着薄薄的一层土壤。谁知道呢，也许比看起来的深得多。我们永远都没法知道原本的洞穴到底有多深。但是任何从洞顶或洞壁剥落的晶体肯定早就被沙土掩埋起来了。 不管怎样，宝石有了。今年圣诞老人来得格外早。尽管我根本没有用来切割的工具，但星光对此似乎并不担心。她对沙土和洞里的开阔空间倒是显得激动得多。 对我来说也是如此，但是为了保险，我们还是需要对洞穴来一次正经的勘探。这意味着我们明天会返回这里。说对了，我们现在暂时撤退，但是我们将会带着科学的力量……卷土重来！ 第14章 太阳日21 任务日志 – 太阳日21 今天我们带着土壤样本与火球的食物满载而归。火球现有三种宝石可吃，石英、不同颜色的石英和其他颜色的石英；剩下几位就得将就着吃四分之三顿用高科技烹饪的微波炉餐。 火球似乎对于这次的发现五味杂陈。一方面来看，根据星光的说法，纯白石英（显然占水晶洞穴里的大多数）对于龙来说就像木薯布丁；而另一方面，他对于一同发现的少量黄色、红色、紫色水晶很兴奋……而两小把暗灰色的晶体更是让他兴奋得忘乎所以。现在他正忙着用爪子慢慢把晶体研磨成粉，小心舀进我的一根试管里。看起来活脱脱像个胡椒罐。 关键是，现在居住区里不存在可能塌方的风险，火球终于可以享用他所认为的美味至极的食物了。带着充满能的太空服与全新的二氧化碳滤芯，星光与我今天对洞穴进行了一次彻底的探索。我又将洞口扩大了一些，这样就不至于每次都要弯腰才能进去了，这也是洞穴中唯二最狭窄的地方。 我不认为这个洞穴是完整的一个晶洞。有些地方的晶体缓慢变幻着颜色，就像是ps里的颜色渐变，但是也存在一些狭口，一端的晶体是白色，而另一端是橘色或紫色。到处都是类似格架一般的小空间，长着其他种类的晶体。根据我的猜测，应该是熔岩中出现了一堆气泡，由于各种因素又互相融合。过去的某个时间点，晶洞间的边界可能损坏了，沉积的矿物又将它们封在一起。 总而言之，这座洞穴几乎一路延伸至e区的中心——大约有600米深。在远端只有些许沙土与灰尘，不足以掩盖宝石，所以我猜测这个开口从地质学上来说应该并没有一直敞开那么长时间。只要超出10亿年，这地方就应该被沙土完全淤塞了。无论如何，我们仅仅是在安全范围内活动，并没有踏上任何暴露在外的晶体。我的照明足够亮，能够看清远端是一面灰色晶体构成的壁障，根据我的猜测大概是属于一个古老岩浆室的一部分。 但那些都只是纸上谈兵。我们现在要开始办实事了：我们该如何利用这座洞穴呢？ 首先很显然我们能从中获得大量水晶。星光用她的魔法从洞穴壁切下了满满两整箱的样品。看来我之前给她取的“尤达大师”的外号还是挺不错的，毕竟她的角能当一把顶级光剑用。其中有一箱的大部分将成为火球下个月的零食，另一箱里则是四大块从巨型晶柱上切下来的水晶，每块都完美无瑕，和她魔法电池中的那块一般大小。星光打算拿它们干什么现在应当不言自明了。 但是那些都是小事情。真正的问题是：我们能否将洞穴转变成农场？第二个腔室以内，距洞口大约80米的那块地方几乎是我们的上选。它至少有20米宽，超过200米长——即使是在地球上，这个空腔也能算得上是巨型洞穴；这是火星的0.4倍重力环境与四下散布的，由顶至底的晶柱共同作用的结果。 我的土壤样本大多都是从那儿用取样钻挖的。大约装了两打取样包，取样深度从10厘米、30厘米、到50厘米不等——在美国单位体系里大约等于20英寸。我将会对这些样本进行与先前检测居住舱周围表面土壤相同类型的测试，不过要等到几天之后再做。 当星光与我翻箱倒柜的时候，其他各位则是在忙着将居住舱内覆盖上10厘米厚的火星土，并将所有高氯酸盐冲洗至土壤底部，这样我们就不用再整日呼吸有毒粉尘了。现在居住舱内囤积了92平方米几乎没营养的泥土。我们明天按计划应该加入更多水的，但是我们打算暂停，因为下一天将会第一次进行我所谓的“土壤倍增”。 我们第一批带入的土壤先前与地球土壤和堆肥混合了起来，进展不错，至少看起来已经很像是水分充足，且施过肥的沙土的样子了……事实上这话没错。我用显微镜检查了一下，地球土壤细菌的生长情况良好。最好的消息是——摄入高氯酸盐的生物已经把它们的活干完了。与先前室外测得的数据相比，高氯酸盐含量下降了四分之三。 但是那些只是15平米，居住舱里剩下的还有77平米的贫瘠、无菌、无养分的土壤。所以我的计划是取出充满地球细菌的那部分土（种着那些苜蓿苗的除外），用一些未处理过的火星土壤覆盖裸露的区域，将处理过的那部分倒在顶上，再点缀一些最近新鲜出炉的肥料。 这活大部分得由我干，火球也许能搭把手。剩下的小马们就得去做最危险的工作：说服火球帮我干活。这也将会是漫长的体力活，所以那天我并不计划再做任何其他事。这项任务完成之后，我才会继续着手处理洞穴内的土样。 土壤倍增至少得花两天，实际情况来看应该是三天，之后我们才能真正准备好开始种植。大概会在第二次倍增之后开始种植土豆种——还得看第一次倍增的实际情况。但是这些仅限于居住舱内的种植空间。如果要试着开发外星人飞船的话，我们还得再用掉现在的一半那么多。要是我们想把晶洞变成农场，我们得准备能装满漫游车的那么多处理过的土壤才能对晶洞里已有的土壤实施改造。 我承认在洞穴里进行开垦的确是个艰难的任务，但是星光认为所有主要的问题都能通过简单魔法解决，但我的想法可没这么乐观。我尽量记得在明天照例进行“有奖竞猜”的时候跟她聊聊这件事。她今晚没力气再施展更多魔法了。 为方便起见，我在此列出一份我能考虑到的，在洞穴中种植作物将面临问题的大纲： 1、光照。走进洞穴不出几步便伸手不见五指，而我手头并没有菌菇类孢子，所以我们需要得到能使可食用植物生长的充足光照。目前来看，居住舱内的照明使用的是特殊设计的led灯，进行过调整，以模拟地球上收到的阳光，包括少量红外，以及不会造成灼伤的紫外波段的光；而我打赌你不敢相信，小马的飞船上用的是白炽灯泡。 2、热量。居住区除了水回收机、氧气发生器以及空气调节器等几个系统正常运作时产生的热量，还带有一套独立的加热系统。居住舱帆布与地面的聚合物材质能有效隔热，设计时就是为了减少散失到火星大气的热量。而洞穴则是另一番情景：位于地下，本来就比表面温度低上几度，巨量的泥土与石块又成了一个巨大的散热器，使得为洞穴加温以保护植物生长成为一大挑战。 3、空气。我们先前的检查并没有发现任何类似天窗一类的开口可能使得空气经由除洞口以外的途径泄漏至火星表面，但这并不意味着大量晶体后方不存在隐蔽的开裂或缺陷。即使没有这类问题，晶洞整体仍是透水透气的，所以我只能祈祷洞穴顶部的土壤密封性能足够好。此外的另一个问题在于居住区根本没有足够的氧气或氮气来充满如此巨大的空间。假设我们真能把洞口封好（只是假设），我们要么需要大规模的可呼吸空气资源，要么需要找来足够的气体让居住区系统转换成可呼吸空气来弥补我们挪用于填充洞穴的一部分。 4、水分。目前小马们的太空服能满足居住区土改（土壤改造）项目的需求，但是巨大的洞穴农场的需求量可要大得多。此外，以这个洞穴目前的深度来看，土层里几乎一定会有永久冻土。水量太大或是受到污染，与水分不足一样是个严重的问题，而洞穴里并没有配水回收器来把余量排出到循环外，因此情况会不断恶化。 5、洞口密封方式。我们自然需要进洞穴定期打理农场，也需要将收获的作物运走。因此我们并不能将洞穴简简单单一封了事，而是需要一个气闸。我的确有修复居住舱帆布的材料，能为此卸下居住区三个气闸的其中之一；但是我认为使用外星人飞船的货舱气闸相比来说更保险一些，这样一来我们的避难所不会有安全之虞，同时也不会影响到飞船的使用，毕竟这个气闸正连接在飞船的一段破损舱室上。对接口其实也能用，但是就显得太小了——我得手脚并用才能钻过去——并且把它拿走会影响到飞船中央舱室的植物种植。 6、土壤。实际上问题指的是高氯酸盐。要是浓度和表层土壤一样的话，地球细菌应该能挨过去；但是如果浓度更高一些，麻烦就来了。而且无论是什么情况，我们都得要先制造出足量地球类型的有肥力土壤才能开工，否则以上第一点到第五点都会失去意义。 我目前只能想到这些；而我确信无论我漏掉些什么，最后都要吃苦头。 最近就连小马们都开始对无休无止的披头士感到厌烦了。今晚我会给他们看沃格尔的家庭合照。这些是他资料盘上唯一的非文本内容了。我发现我们能用照片开始语言课程的教学，也顺便给小马们看一看地球上的生活。 在他们厌烦了家庭照片之后（就我这次的情况来看，通常要花大约7分钟），我就别无选择，只能去翻指令长刘易斯的收藏资源了。算我求您了，指令长，麻烦施舍点有教育意义的东西吧。能促进积累词汇的就行。算了，有什么都行。 任务日志 – 太阳日21 (2) 事实上我很快就看厌了这些照片，比小马们快得多。他们有好几个小时都在谈论那些照片，而我当然一个词都听不懂。他们甚至兴奋到连“你画我猜”也懒得弄了。但是最终他们的兴趣消退了一些，使得我有机会换上刘易斯的磁盘。 所以我们受人尊敬，在nasa任职前曾担任过舰载机飞行员与核潜艇军官的指令长这次带来了什么呢？ 情景喜剧。 二十世纪七十年代的情景喜剧。 来自二十世纪七十年代，粗制滥造、糟糕的、可怕的电视情景喜剧。满满一盘都是。 呃，说实话，并不全是情景喜剧，但是让我们来好好看看列表。 笑警巴麦。 无敌女金刚。 bj与贝尔。（什么鬼？） 鲍勃·纽哈特秀。 脱线家族。（小时候看过那部电影。我不会再无聊到那种程度了。） 加州公路巡警。（显然只有前三季。噢？很好奇为什么。） 正义前锋。（完整的全剧，尽管八十年代的部分比七十年代要多。） 电子伙伴。（什么鬼？） 灰熊亚当斯。（说真的，你脑子里天天都在想什么？） 快乐时光。 考查克：锦衣夜行。（欸，听起来这部还蛮有趣的。） 功夫。（说实话，你到底磕了什么药？火星上也有吗？） 玛丽·泰勒·摩尔秀。 古怪一对。（我高中的时候还蛮喜欢的。来一部“古怪六活宝”如何？一个人类，一条龙，四只四足动物能在同一间公寓里和谐共处，不把对方逼疯吗？） 帕曲吉一家。 洛克福德档案。 桑福德和儿子。 无敌金刚。 警界双雄。 三人行。 最后还有：神奇女侠。（我感觉要是单独呆在居住区里，这部我还能看得更自然些。） 行，所以这里有些动作冒险题材的，但是有半数是情景喜剧。没有卡通。科幻类型的也不多。值得庆幸的是，没有类似综艺节目或是游戏表演一类的东西。 但是讲真，刘易斯……你在里面放就算一季的芝麻街一类的节目会死吗？罗杰斯先生的邻居们呢？蓝精灵呢？（等等，蓝精灵是八十年代的，超范围了）不好好考虑一下吗？ 好吧。至少我还听说过帕曲吉一家。音乐剧——而小马们喜欢音乐——至少这部剧不可能有脱线家族那么糟糕。可以来一集试试看。 任务日志 – 太阳日21 (3) 我错了，真的有那么糟糕。 小马们还求着我再放一遍，他们好学唱主题曲。想想看，他们甚至都不会说英语，居然就想要学唱主题曲。 我感觉我教出了几个怪物。 第15章 太阳日23 amicitas飞行任务三 – 任务日19 ares 3 太阳日23 到目前为止事情暂时告一段落。 火球跟那只猴子身上都臭的要命，简直要盖过居住舱里的味道了。那条龙倒是一直想要花点时间好好泡个岩浆浴，要是能去冲上十分钟澡也能凑合；而那只外星猿类尽管总是垂涎于淋浴隔间，却似乎并没有要脱下他那身臭不可闻衣服的意思。如果马克打算坚持到底，那火球一定愿意奉陪，毕竟这是原则问题。没有哪个外星人，尤其是一只全身上下大多无毛，没有鳞片利爪，牙齿又小的猿猴，能在这一方面比得过一条龙。 不过这两位还是不得不每天在化学实验台的水槽里洗手，毕竟谁都不想在手（爪）上沾着翔的时候吃饭。 而莓莓此刻则在浴室里奋力擦洗着身子。她是在土壤倍增项目中唯一帮人类与龙一同干活的小马。其他几位则在马克刚打开堆肥箱的时候就缩回了太空服里，甚至不惜挥霍所剩无几的八小时安全限制。星光与蜓蜓在一张工作台上摆满了白板和从飞船上取来的手册，飞火则缩回她的铺位读着医疗手册。而莓莓却得身处一堆气味难闻的泥巴还有……一些其他东西里……忙活上一整天。 她从浴室里冒出头来，前蹄上套着两只外星人的沙雕三明治包装袋。（外星人是用这玩意保存土壤和岩石用的，但是火球以前也看到小马们用这东西当三明治包装。他甚至想不出来要是没有独角兽帮忙，普通小马要怎么才能把一个袋子打开）这双简易塑料靴用处还是蛮大的，毕竟浴室门口出来的地面上已经铺满了处理过后的土壤。马克坐在他最喜欢的工作台边打开了他的“图片式打字机”，而莓莓则走向厨房打开了冰箱。 呃，“走”这个词用的不太好，实际上她应该更像是艰难跋涉过去的，就像龙王告诉某龙想要囤积更多宝石就得去挖土一样。（现在想想，难道他不也是整天在挖土吗？火球突然觉得他得要来更多宝石作为报酬，就算大部分都是无趣的淡石英。） 她走向一张工作台，把一又四分之一罐车厘子放在上边，又推来一张凳子坐着。在那个为无尾双足高大外星人设计的凳子上小心变换着坐姿，她打开容器，叹了口气，感觉简直比烟山民谣还要悲惨凄凉。 这股杀气使得火球虎躯一震。就算刚开始有些抵触，但莓莓还是监管了一整天的堆肥工作，只是时不时脸上会流露出恶心的神色。她挺过了一整天搬移混合土壤的辛劳又肮脏的工作，一句抱怨都没有，现在看上去却几乎要哭出来…… ……等等，忘了一点，火球讨厌小马的哭声。不知为何它的感染力是如此之大。 粉色小马缓慢而又虔诚地脱下前蹄上的保护套，打开那个几乎空掉的水果罐头，拿出一颗车厘子，用蹄子把玩着。 “怎么了，长官？”他尽可能以最恭敬的语气问道。 “它们都开始变软了。”莓莓说道，“看，每颗上都有伤痕。”她指着罐头，而火球只能耸耸肩，毕竟对他来说水果只是水果，“要是再等下去就要坏了。是时候了。” 这时火球想起莓莓先前什么时候提到过会发生类似事件——要么她把车厘子全部吃光，要么车厘子全部坏掉。显然，没有车厘子吃的日子来了。 “是的，长官，这是个艰难的决定。”他不怎么同情地说道。 “你还是懂我意思的，”莓莓继续讲道，“毕竟几天前你和我的处境还差不多。” “那根本不是一回事。”火球答道，“要不是那几位找着了晶洞否则我就要营养不良了，而你们还有食物包，要是那只猴子马克能种出什么东西来的话还会有更多！”言辞很是激愤，但他的语调仍是软软的，火球对此百思不得其解。没错，蓝宝石是他最喜欢的，淡石英则几乎让他反胃，但是辛辣的墨晶与多汁的黄紫水晶可以帮助开胃……等等，他又开始胡思乱想了。 “但是你现在可是拥有了一整个矿洞。”莓莓把那颗车厘子抛进嘴里，一会便把果核吐到桌上，“就算是在小马国，一个充满魔幻奇观的世界里，也没有哪个小马拥有过车厘子矿！”她继续回味着口中残余的果肉。 “有谁尝试过吗？”就算这句话对于火球来说很无脑，某个地方的某个小马肯定想干这事。那些不作死就不会死的，想法越蠢就越要付诸实践的小马。 “毕竟做这种事根本没必要。”莓莓咽着口水，叹了口气，“全国上下无数车厘子果园一年可收获数次，所以就算到了冬天也是不愁吃喝。而只要稍加适当的陆马关怀与照料，从一颗果核到第一次结果也只消约两年光景。根本没谁想过住在某个鸟不拉屎的地方，还有马想吃车厘子。” “唔，所以也就是说你没试过。”火球抢在莓莓回过神来之前一声咆哮，“嘿！星光，过来！” 星光与蜓蜓停下了她们的讨论（实际上更像吵架）。这两位耸了耸肩，从各自的椅子上滑下来，一路小跑，不时停下来抖掉裹在蹄上的泥土，“火球，是你叫的？”星光冷冷地问道。 “对头。老大想吃车厘子了。”火球回答，“怎么办？” “怎么办？得等到我们获救，除此之外别无他法。” “你难道没有哪种古怪的小马魔法，”火球夸张地挥着爪子，“能让新鲜车厘子突然出现？” 星光极力克制着心中想喷他的冲动。“你们两个真让我无话可说，”她嘟囔着，“您们二位刚刚打断了我们有关选择拆卸飞船哪一部分对洞穴进行气密化改造的重要讨论，还是为了这种事情。而我们还必须为随时会发生的紧急情况节约医疗用品，所以我到现在为止一直都忍着头痛。” “先回答问题，我的万能法师小姐。”火球怼了回去。 “彳亍口巴，”星光无力反驳，“要是某只独角兽知道附近哪里有车厘子，她就能直接把东西传送过来。要是一只顶尖独角兽或是天角兽的话还可以把某些东西变成车厘子。但是在我印象里，就算是天角兽也没法只用魔能凭空创造出任何物体，更不用说车厘子了。别的不说，至少那种一停下施法就消失的不能算数！” “所以不可能有凭空出现的车厘子了？” “你刚才没听我说话吗！？没有！” 火球虽然对那只独角兽的口气感到很不爽，可最后还是只憋出了一个没冒火的响鼻。由于某些原因，在这个地方就是很难喷出火来；而就算是龙也不敢随意在密闭空间内施放龙火，“那你刚才中间一段说了什么？能把什么东西变成车厘子？” “变形术，”星光答道，“效果的持久性取决于施加魔力的多少。需要高度集中的专注度以及强环境魔法场方能实现。” “而我们这里又没有。”莓莓叹了口气，吃下了第三颗车厘子。 “我们还有魔法电池呢！”火球不甘就此罢休。 “那是紧急情况下才能用的！”莓莓差点跳起来。 “而且在现在的环境下把什么东西永久性变成车厘子得花不少能量，”星光继续说道，“此外我现在就告诉你，这事儿门都没有，没办法减少施法所需的能量。可以使用黑魔法，但是事后花费的代价往往更大——通常那会强迫你施放更多黑魔法咒。无论如何，算账的时候后果都会比原版咒语更加昂贵。” “就试试看嘛，”火球说道，“我们来看看到底得花多少，说不定就能想出办法来完全解决食物问题了。要是真能这样的话，我们弄来这么一大堆土也算值了！” 呵呵。刚才他想的这个方法真可谓惊世骇俗。他不知怎的脑子突然搭准了，凭着让这件事不断上纲上线，他成功避开了莓莓有关魔能电池仅限紧急情况使用的限制。食物问题一定算是个紧急状况……好吧，其实不算，毕竟大家心里对此早就有数了；但是绝对能算得上是他们目前面对的最重要问题。要是魔法能提供解决方案，那就一定有必要试一试。 而这时莓莓嘴里已经塞满了车厘子，当星光望向她征询意见的时候自然什么都没说。 “好吧，”蓝紫色独角兽说道，“蜓蜓，麻烦拿来我们电量最少的一个电池。我还得找来另一个东西好变成一颗车厘子，所以那东西最好是我们将来用不着的。” 对于火球而言，这些自然都不是什么难事。毕竟，现在他们这里只有三样东西是用不完的，对吧？空气和水现在肯定派不上用场。他走向近来扩大了不少的宝石小金库，在碎片中翻找了一会，拿出了最小的一颗形状不规则的玛瑙石。看上去无论是外形还是尺寸都跟真正的车厘子十分相近…… 他试了两次才成功把那颗石子放稳在星光面前的桌子上。想到要放弃藏宝的任何一部分……这一点绝对是有悖于龙族传统的。但要是这么做能让某只小马别再哭的话就太值了。 星光用蹄子戳了戳，确保这颗石子并不是一颗真的水果。“能不能换个大点的目标？”她提了个建议，“要是真能管用的话，我们可不能一次只变一颗车厘子。” “拜托法师，快开始表演，别磨叽了。”火球嘟囔着。 马克被这里的动静吸引了过来，指着那颗小宝石问道，“你们要干什么？” “看好了。”星光回复道。那只猿猴皱了皱眉，靠在一边的桌上饶有趣味地围观。 蜓蜓拿来了饱经风霜的二号应急电池，放在桌边说道，“这颗只剩百分之六了。” “不错，”星光答道，“要是消耗的魔法比这还要多，那用来制造食物就太浪费了。”她打开开关，一只蹄子放在输出端口上，开始聚精会神施展法术。 从宝石洞穴某个狭口边缘削下的这颗晶石，此刻开始旋转跳跃起来，被一团光晕包裹着升向空中。 星光不久便大汗淋漓，打湿的鬓毛贴在独角下的前额上，“它……还在反抗……”她挣扎着说道，“能量……不够了……” 这时电池响起了提示音，之后便完全耗尽了。 片刻之后咒语土崩瓦解，那颗玛瑙石发出震耳欲聋的碎裂声后破开了。几分之一秒后晶体第二次发出破裂声响，那颗半珍稀矿物的细小光滑晶粒随之从空中洒落桌面。 火球突然意识到一件事，当五个身躯紧紧挤在同一张桌子底下的时候感觉尤其难受。就算这样他还是让那只猴子先露出头观察情况，毕竟这里是他的地盘。出了什么事情还是得让他负责修。 一会功夫之后，他听到外星人用软绵绵的外星语说了什么，与火球挤在桌下的其他几位便站起身钻了出去。火球终于重获自由，从桌下爬了出来。马克此时正站在居住区另一头的一个储藏箱旁边。箱门上出现了一大块凹陷，中心是一个小洞。马克奋力拽开变形的柜门，在几个塑料容器中摸索一番，找出了一块玛瑙石，大小只剩下了原先的一半。 马克一言不发，示意他们看着面前的破洞，又指向他们头顶上方唯一的隔绝舱内温暖空气与舱外严寒荒芜的神奇塑胶帆布。 蜓蜓首先发声，评论了一句，“我，呃，我突然感觉有必要前往那间幻形灵小屋了。”她起身离开，拿起魔能电池搬回了原先存放的地方。 “电池能量只剩下百分之六，”星光用发抖的声音说道，“咒语因为缺乏魔力罢工了，结果剩余的反应后坐力几乎让我们全体gg。实验结束。”她歇斯底里大笑了一阵子，之后用蹄子堵上了嘴飞快逃离了现场。 马克拿出相机，里里外外给那个破洞拍了好几张照，接着回到他那台满是按钮的机子旁边，开始以平常大约两倍的手速打字。仍处于震惊状态的莓莓抓起满满一蹄车厘子，硬是全部塞进了嘴里。她咀嚼着，同时果核一颗接一颗整整齐齐的吐在一边。 火球站在一旁看着，思考了整整三分钟。之后他一言不发地站到莓莓旁边，打开了余下的一罐车厘子。他用爪子划开了一颗车厘子，取出了果核。又扒拉了两下，另一颗车厘子果核被小心地放在罐头中。一颗接一颗，去核的车厘子掉落到一旁那只小马面前几乎空掉的罐头里。 “唔哼哼哼……你在干嘛？”莓莓在咽下了嘴里阻止她开口讲话的东西之后问道。 火球没有回答。他手头的动作并没有停，车厘子继续一颗颗落到罐子里。 两分钟之后这活就干完了，余下的所有车厘子都去了核，果核也收集到了一个罐子里。另一个罐子就摆在莓莓面前。 “吃，”火球嘟囔着，“再不吃就要坏了。” 他并没有在意莓莓脸上大惑不解的神色；他也没注意到当他向马克走去，把装满果核的罐头用力拍到那个外星人肚子上的时候莓莓几乎惊掉了下巴。“你给我听好了！”那条龙咆哮道，用一只爪子指着罐头，“给我把这些东西种出来！听懂了没？” 完事，大功告成。火球走到实验台水槽旁洗去爪尖的车厘子汁。 他想着，真拿这些愚蠢小马的爱哭病没办法。就算她们不哭的时候都是那么有感染力。 第16章 太阳日24 任务日志 – 太阳日24 呃，洞穴农场项目近来遇到了一个问题。实际上用“问题”这个词来描述不大恰当，因为在nasa的逻辑里“问题”是指能够解决的困难。目前的情况更像是“意外事故”，一般意味着剩下唯一能做的事情是清扫残骸开始调查。 其实泥土倍增进行的还蛮顺利的。小马们使用太空服定期浇灌泥土，维持着一天两次的频率。囤积的储水有三分之二被我倒进了土里——总共两百升——但是水回收器的储箱水位仍因为空气湿度原因不断上升。要是这种情况持续的话我们最终就能同时拥有潮湿的营养土和满满一水箱储水了。 最近舱外活动次数蛮多的，忙着处理洞穴、拆解小马飞船一类的事情，所以今天我打算宅在居住区里。毕竟我手头还有来自洞穴的土壤样本没有分析，之后还得好好想想我们要如何把洞穴转变为农场。 目前我最担心的其实是空气问题。那个洞穴是个巨型晶洞，而晶洞都是渗透性的——废话，要不然水渗不进去的话就不会形成晶洞了。好消息是，这里的情况不是像瑞士奶酪的那种渗透，而洞穴大部还被掩埋在几英尺深的高密度沙土与永冻土之下。但是要是有十亿个微型孔洞漏气效果其实跟一个大洞差不了多少，而对此我还没能想出解决方案。 但是之后的土壤检测结果改变了我的想法。空气不再是主要问题了。具体点说，我目前面临的最严峻问题是2.3%的高氯酸盐。更精确一些的话，在两份最深层土样中是1.5%的高氯酸钾与0.8%的高氯酸镁，稍浅一些的土层中总浓度会降至1.2%左右。 事实依旧非常的操蛋。 先前来自地球土质的嗜高氯酸盐细菌之所以能减少我们搬运至居住舱内的火星土壤高氯酸盐含量，主要是因为土层深度很浅（这样氧气就能完全渗透），而且高氯酸盐的浓度相对较低。而在现在这种情况下，在细菌深入到足以完全消除三十厘米以下的高氯酸盐之前，小马们的食物包就要消耗完了，说不定还会吃光我所有食物储备里的素食部分。我们等不了那么长时间。 “但是马克，”你可能要说了，“你不应该只用得上表层土壤吗？”对于土豆而言这句话没毛病；它们的根系都挺浅的。但是对于苜蓿来说情况就大不相同了。一株成熟的苜蓿根系深度平均下来能达到五米，要是有必要搜寻地下水源的话还能再延伸两倍。如果是在居住舱里，我还能靠大量浇水反制一下这种势头；但是在洞穴里我们并没有如同居住舱中那样能限制它们生长的地板。也就是说它们的根系会触及我们提供热量所能到达的最深处，并吸收途经的一切物质——包括那些有毒的高氯酸盐。 所以在这个时间点上，洞穴农场的想法听起来就没那么诱人了。我现在得坐下来好好考虑其余那些不使用洞穴进行耕作的方案。 目前居住舱地面已经盖满了泥土。我并不打算借用气闸内的空间，因为紧急情况下那里可能要用来当安全储藏室。气闸的空气管路都带有自动截止阀，因此如果居住舱发生泄漏，内部的空气仍然能够留存。要是我改造一下床铺和工作台的话每个或多或少还能节省出两平米的空间，但对于小马们来说就不太友好了，而且不管怎样我都想给自己留个干净的床铺和工作台。 在未来四年内我至少得确保始终有一辆漫游车正常工作，到时候能够带我前往ares 4上升级载具所在地；而为了安全起见，两辆车都必须保持完整。可能会有某一辆的组件发生损坏，而目前我手头唯一的备件就只有两个带驱动电机的车轮。漫游车农场就不要想了，毕竟里面的空间满打满算也就跟一辆大型厢式货车差不多大——每辆肯定不超过三平米。 然而每辆漫游车都带了一顶充气帐篷，以备紧急情况使用。帐篷的设计使它能通过漫游车气闸一秒内完成自动部署，使用漫游车空气源进行充气。一旦展开之后，帐篷内部空间可是比漫游车里要宽敞多了——地坪面积几乎刚刚好是十平米。这样一来我们就又多了二十平米的农田。 问题在于：不知是谁的发明强迫症又发作了，导致漫游车和充气帐篷的气闸与居住区气闸相互不兼容。不过这本来应该属于好事——毕竟帐篷仅限紧急情况使用，而且应当只会被使用一次。可能是nasa的偏执狂魔本性暴露，也可能是合同承包商极致天才与极度愚蠢的混合产物，充气帐篷带上了自己的独立气闸，不过不管怎样我都已经感到很欣慰了。帐篷气闸一看就是个廉价货色——简简单单两扇门和几个手动阀门拼凑出来，运行效率也是低得惊人——不过这至少使得帐篷能用于进行食物生产了。 更好的事情还在后头。它们还带有独立气阀，与居住舱的外部空气管线接口是通用的，多亏了nasa始终坚持要对一切管路线缆进行标准化设计。这意味着充气帐篷能通过居住区进行供热了——也就省下了不少辅助加热设备。内部照明算不上好，但我认为是足够了。不管怎样，有总归比没有好。 除此之外，我手头就只剩下那个着陆载具了。之前的那场风暴伙同天线阵列飞出的碎片肆虐着摧毁了它。起落架断了一根，蒙皮上还留下了四个大洞。然而内部空间并没有大到哪去。建造时全部采用了人类可用的最轻质材料，只能勉强有空间载着六个人类从火星环绕轨道安全着陆，附带72小时的维生资源以备居住区建设与上升级发射前临时遇到问题时使用。我的确能用掉一半的备用居住舱帆布（总共六平米，仅限紧急维修使用）来把这艘飞行器重新进行密封上，但是我又没有合适的加热与供气设备，内部空间又这么小，所以这么做并不划算。 之后就轮到小马们的飞船了。工程舱段甲板上有个大洞，要是不拆下一整段外蒙皮是没法修好的。就算这样以后还是有可能随时爆炸，所以可选项就只剩驾驶舱与中间舱段了。虽然得等到精确测量之后才能出结果，不过我目测大概面积有四十平米。里面的照明手段有白炽灯泡，还有几扇窗户。飞船没法跟居住区的供气供热系统连接起来，而在飞船主维生系统停机的情况下我也不知道有没有加热器能用。但毕竟食物供给是人命关天的大事，所以无论条件多糟糕我们都得努力想办法进行改造。 所以——要是小马们的飞船能改建成第二个温室，我们的可用耕种面积总共就有了大约152平米。问题在于：这些空间够用吗？要是不够的话能为我们拖延多长时间？这些要留到明天继续研究。 今晚的娱乐活动还是观看帕曲吉一家。昨晚星光通过魔咒问我那群时不时笑个不停的人到底在哪，我只能告诉她我不知道。她接着又问为什么他们笑个不停，而我还是只能承认我也不知道。 任务日志 – 太阳日25 记录抄本：马克沃特尼与星光熠熠进行的对话： 星光：早上~好啊，马克！（注意：这时翻译咒还没有激活——这句话是星光用英语说的！她认识的单词又多了不少！而且发音还挺不错的！） 沃特尼（尝试用小马语说“早上好”）：椓~屾~葔~啊！ 星光（用蹄子揉了揉额头，然后靠后腿站立起来，用那只蹄子堵上我的嘴）：别这样。（注意：这次仍然是英语。） 沃特尼：有那么糟？ 星光：对，就是那么糟糕。今天早上有什么情况吗？ 沃特尼：把洞穴改建成农场的计划出了个大问题。我现在正在考虑不借助洞穴的方案有没有可行性。（注意：这句话对于星光来说太长了，她最后还是启用了翻译咒。我把刚才那段话重复了一遍。） 星光（翻译）：什么问题？我能帮忙吗？ 沃特尼：不行，除非你能把几吨的高氯酸盐从土里移走。 星光：麻烦把刚才那个词再说一遍。（咒语关闭） 沃特尼：高~氯~酸~盐。 星光（重新激活咒语）：那个叫“绿啥啥盐”的玩意是什么？你要用？（注意：星光的“高氯酸盐”一词是用英语说的，但是咒语还是不管三七二十一进行了翻译，所以我听到的就变成了“绿啥啥盐”。） 沃特尼：不想要。我要把那些东西去掉。它们是有毒化学物。是有害的。 星光：化学物？（她停下了咒语，找来了白板和记号笔，接着画出了蔗糖的化学式——好吧，我只看到“某某”-12，“某某”-11，“某某”-22一类的记号，所以猜测是蔗糖——此外还有一个水分子模型，以及丁烷和乙醇的有机分子构型）画出来！（注意：这是星光目前为止最喜欢的英文单词了。） 沃特尼（示意星光，等待她开启咒语）：你知道元素周期表吗？ 星光：（关掉咒语，花了一会时间自言自语，搞懂我要表达的意思之后显得非常喜悦）当然了！（在白板上快速画出了一个与正常元素周期表大致匹配的轮廓作草图，但并没有加上细节） 沃特尼：（打开了电脑上的参考资料软件，找出元素周期表的图片方便星光对照，然后写下了“k cl o4”，又画了张高氯酸钾的分子结构图，钾离子就挂在高氯酸根边上；之后还有：“mg (clo4)*2”，镁离子夹在两个高氯酸根一边） 星光：（看着元素周期表，又盯着我的图画看了一会，之后在白板底部用小马文字打了一些草稿）没问题，搞定！（注意：这回还是没用翻译咒。） 沃特尼：你意思是能搞定这问题？ 星光：慢点说。（这是最近几天星光常用的另一个单词） 沃特尼（一字一顿）：你——能——办——到？ 星光：能——办——到。没错。 沃特尼：你能提取出几十吨土里全部的高氯酸盐？ 星光（再次开启咒语）：我有办法了。需要点时间研究一下。没问题的，放心吧！ （这时星光看起来已经很劳累了，于是我示意结束了对话。） 我刚才应该要问一下她有关空气供应的问题的。说实话，那个问题其实也蛮紧迫的。我得想办法把某个储箱装满空气，再搬到洞穴里释放，之后再把一些火星大气释放到居住舱内，让氧合机与空气调节器进行可呼吸处理。 对此我想到了一个计划。上升级载具此前已经在火星表面勤勤恳恳运行了几年，通过混合自地球携带的氢与火星大气中所含的碳自行制造推进器燃料。燃料发生装置位于着陆级内部，因此组员们驾驶飞行器发射升空之后把它抛在了火星，它也侥幸未在风暴中受损。这意味着我有了一台能把火星大气压缩成液体形式保存在储罐内的机器。要是我想收集氧气的话我就得把气体释放到居住舱内，等氧气合成器慢慢进行处理，但至少不失为一种方法。真正的问题在于这个方案太慢；而要是洞穴泄漏的速度比我们充气还快，计划就泡汤了。 但很显然星光的小脑壳里现在装着个魔法点子。我已经发觉了，星光每次要解决主要问题的时候第一反应都是立刻拿出她那个闪亮魔法破盒子。而我甚至现在都想得起那天她意外把一颗石子当子弹射了出去，偏离不到二十度就差点要射穿居住舱帆布的情景。我不知道她到底在搞哪门子“科学”实验，但至少我很庆幸她没敢再试第二次。 很显然他们的组员都很了解她的魔法狂热症。现在回想起来，他们前几次争吵中的大部分内容更能讲得通了。电池计量表的读数一夜都没能升高多少，而一用起来就是噌噌噌往下掉，这点我们都是有目共睹。显然他们想让她给真正重要的事情保留一些魔法能量。 “呀，可是小马利亚的其他独角兽们总是能用很棒棒的魔法呢！”“我们现在又不是在小马利亚，不是吗？快给我把粥喝完，继续给我去玩泥巴！”“讨厌！就不能让我玩一会吗……” 我知道刚才这段话和你们期待中的无畏星际探险者马克沃特尼平常机敏过人的形象有些不符。实际上我现在心情很糟。我刚刚算出一些数据，现在的情况比我想象的还要糟糕。 一株按正常标准养护的成熟苜蓿到了收获期，每亩地能生产大约三吨半不到的草料。这里的四只小马体型比她们的地球亲戚要小上许多，大约每天只需要两磅食物。（就算蜓蜓几乎从来没吃过东西，我还是把她一同算进去了。她怎么就没饿死呢？看起来还跟他们刚到这里的时候一样精神健康。哪天一定得去问问星光。）我简单算了一下，要是完全不考虑保留安全余地的话，220平米耕地的食物产出才足够让她们四只撑到下一次收获。 注意我刚才的用词是“她们”，我可不包括在内。我又不能吃苜蓿。噢，忘了，我还是能吃叶子的，但是茎秆不行。我的消化系统没法处理纤维素。而我也只是假设她们没问题，毕竟目前为止在食物这个问题上她们还没让我失望过。对我来说，一旦食物包吃完了，等着我的就只有无穷无尽的土豆了。 但是，还记得我们昨天提到的数据吗？就算我们算上除去床铺、工作台、气闸与漫游车之外所有能保土储气的地方，我们大致也只有152平米。就算蜓蜓真是一只纯靠阳光抱抱就能存活的魔法虫类，这点空间也不够。而且如果真要这样，留给我种土豆的总土地面积就趋近于零了。 那要是我们换种思路，完全放弃苜蓿方案，全部改种土豆又会如何呢？当然这种植物的非块根部分都是有毒的，不过我之前看这些小马吃起我食物包里的肉汁拌土豆泥来可是毫不含糊，所以估计没什么大问题。（我还没告诉过她们肉汁是怎么做的。）我推测块茎对她们来说应该是可食用的。 仔细一算，情况越发糟糕了。虽然我能在一层土豆上面再种上一层，层层叠叠堆到土豆比泥土还多——这样一来不出几次收成土质就会完全报废，但是对我来说又没什么影响。但是就算这样，根据我的计算，在最乐观条件下也不过是大约每六十到七十天能有2200颗土豆。要是土层营养跟得上的话，分摊下来收获间隔期大约每天能消耗5500卡路里。要是只有我一个人还算可以，要是有三个人的话也勉强能撑住，前提是我们把自己整天捆在床上。 但是每人（马）1100卡路里就完全不够用了。这样我们会营养不足的，持续一周之后甚至连打理植物的力气都不会有剩。这方案根本不中用。 说到这里，我要顺便提醒一句，以上所有数据估算全部基于最理想情况下的产出。我忽略了任何可能发生的虫灾或植物病，每天还要保持对植物进行打理。要是我没法让苜蓿在浅层土壤里正常生长，或者土豆因为泥土过度拥挤拒绝生长块茎，又或是数据等各种其他因素出了差错的话，刚才我抛出的所有估计产值都会只减不增。 其实我们的一切目的都是为了让食物生产速度快过我们消耗的速度，这样一来要是食物储备耗尽、或者发生了什么大事、甚至可能最后连土壤也彻底失去肥力的时候，我们还能留下一点紧急储备。而这是从长远角度来看的最严峻问题。苜蓿也许能帮助进行土壤固氮，但与此同时也会大量消耗钾、磷元素。虽然居住区周围的土质尽是几十亿年来积累的火山灰，这两种元素都是量大管饱，但是毕竟是有限的。就算深层土壤中的细菌活动能把下层矿物元素带上来作为补充，居住区里的土层也深不到哪里去。当所有耕地营养耗尽之后，我们必须得有足够多的食物储备才能熬到救援到来。 只靠居住舱不是长久之计。无论里面有没有高氯酸盐，洞穴都必须派上用场。 我刚刚注意到一件事：蜓蜓也会魔法。我刚看到她像星光有时做的那样浮起了一支记号笔。不过她的魔法颜色是绿的，跟星光的亮蓝色有所不同。真是奇了怪了。 她们现在占领了堆肥箱隐私幕帘旁的那块地盘，在上边绘制着许多示意图，看起来像是在研究如何从飞船上拆下货舱气闸。显然她们认为有办法能让洞穴完全密封。星光甚至看起来似乎都没把高氯酸盐的问题当回事。 只希望她们的想法能管用。 第17章 太阳日26 amicitas飞行任务三 – 任务日22 ares 3 太阳日26 莓莓把软塌塌的太空服提到她背上，然后打开喷水嘴，看着水流从喷管里流到蹄边的红灰色泥土上，同时在心里慢慢数到十五。第一次事情变得那么顺利。每只小马都忙到没空争吵或惹出麻烦，莓莓终于能专注于手头的任务，留点时间休息。 接下来三天的日程已经安排好了。明天主要是第二次土培工作，挖起处理过的土壤，洒在余下一半的火星土表面上。余下的两天，在座的各位会分成两头行动。她，马克以及火球将会再次造访坠毁地点附近，对水晶洞上方的山体进行一次彻底排查，寻找裂口、断层或是其他一旦开始内部工作后可能造成问题的威胁。星光熠熠，蜓蜓与飞火则会留在基地，小心拆卸飞船右舷靠近工程舱周围的蒙皮，移除附带的气闸，以及取出备用电加热器。 火球和飞火想要对调他们的任务，并且理由都说得通。火球的力气大，能帮助安全拆卸飞船；而飞火则在探查地形方面有经验。但是莓莓还是维持了当前的决定。飞火必须呆在任何受伤可能性更高的地方，也就是说这次她得坐镇飞船项目。既然星光与蜓蜓都得进行飞船相关的工作，地形考察的活除了火球就没有选择了。幸而最终他们都接受了任务，没有再争论下去。 现在莓莓与火球正往土里加水，准备将其与处理过的土壤混合（就算是没能继承家族农耕天赋的莓莓都能感觉到火星表面土壤之贫瘠），另一边蜓蜓与飞火正讨论改造工程的安全措施。星光在白板上画着类似魔法阵列的图案，马克则小心检查着他储藏的几把土豆。他已经切开了十二个中的两个，每个切成四瓣，此时莓莓正看着他准备第三个的切口，发觉他脸上的表情与先前她看到瑞瑞处理一匹极为昂贵稀有布料时的神情是如此之相似。 她花了些功夫让自己静下心来，数到十，然后按下开关，将更多的水泼洒到毫无生机的土壤里。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九，十，十一，十二，十三，十四，停。几尺之外的火球正弯腰做着同样的动作，一爪提着太空服，另一只引导着喷嘴，瞄准着需要水的地方。起，二，三，四，五，六，七，八，九，十，十一，十二，十三，十四，停。莓莓点了点头，表示操作正确，自己继续埋头干起活来。 这时一阵轻微的嘶嘶声传到她耳中。她抬起头，看到马克小心地放下手中的刀，原本就苍白的脸色变得面如死灰。 舱内失压！ “更换舱外服！”她一喊出指令就从肩头抖下自己的太空服，拉下拉链把后腿滑进去。她急急忙忙把腿卡进去，将太空服躯干部拉到她能伸进前蹄的位置，拉上拉链，再封好外部密封条。她想伸蹄去拿头盔，却发现并不在她身边……这并不是一次演习，我们也不在自己的飞船上，真是愚蠢至极！她暗暗想到。 完事后抬起头，她发现其余机组成员陷入了一片混乱。 火球现在套着自己的太空服，却没戴头盔，正在铺满土的地面上朝外星人的太空服架跳跃，在那里其他各位的太空服与头盔堆成了一堆，纠缠在一起。另三名乘员则早早赶到，此刻正试图解开缠绕在一起的三件太空服，手忙脚乱地传递着头盔，却找不到自己的那个。（和外星人尺寸与头盔设计完全相同的太空服有所不同的是，小马们的太空服头盔并不是通用的。蜓蜓与星光的头盔为她们的角留出了额外的空间，莓莓和飞火的就没有这种设计；而火球特殊的头颈部造型使得他的头盔跟其他的都不相同。） “大家冷静！”莓莓叫喊着，在赶去太空服堆旁一片狼藉的现场同时尽力克制着她飞奔过去的冲动，“检查蹄头的头盔！如果你拿的不是你的，找到它的所有者！注意，在穿好太空服之后再忙着找你的头盔！” 她刚刚走到现场，一只头盔便滚到她蹄边。那是她的。她用前蹄抓起它，戴在头上，卡入太空服的锁定环内。她伸出一只蹄操作锁定环拉环…… ……但是这环就是锁不上。当她死命拉扯转动着金属环时，听到了锁定环螺纹里有什么东西因受到挤压而吱吱作响。 卧槽卧槽卧槽！”检查你们的锁定环！”她努力不显露出慌张，沉稳有力地说着。就算驾驶着飞船发生水平尾旋，只要保持清醒的头脑，按恢复步骤一步步来，一样能全身而退……“确保里面没有任何泥土和碎屑！如果有的话，大家互相帮忙清理一下！” 另两件太空服脖颈处有脏污，又有一件头盔里卡了泥土。星光与蜓蜓快速施法吹走了沙土，最终大家都戴好了头盔。 “着装完成！”火球报告。 蜓蜓一阵施法过后，莓莓自己的锁定环锁上了，夹住头盔基部完成了气密密封。她一只蹄打开了供气，吸了一口带着小马国气息的香甜空气，接着说道：”着装完成！” “着装完成！” “着装完成！” “着装完成！” 莓莓快速环顾一周——是的，全体五位乘员都穿好了太空服。 等等……五位？ 她慢慢回过头，发现马克正一脸懵逼地看着他们。起初他看上去很平静……但是莓莓注意到他一直用刀尖敲打着工作台，奏出一阵混乱的节奏。 无论如何她戴上头盔后再没听到过那种嘶嘶声。“星光，”她说道，“问一下马克刚才那声音是什么。” 星光点了点头，穿过土堆慢慢走向马克的工作台。像往常一样，她的头盔与马克的头部笼罩在翻译咒的光亮中，交谈了几句——星光明显听懂了，而马克则显得有些莫明其妙。 “那阵嘶嘶的声音是什么？……什么意思，不危险？……那刚才你为什么脸色发白？……什么,能再说一遍吗，我没听清？……额……谢谢。” 光芒消散了，星光一屁股坐在地上。 “怎么样？”莓莓问道。 “他说刚才是一阵轻微尘暴，”星光说道，“太弱了，对我们构不成威胁。基地设计时就能承受更严重的尘暴。他又提到了关于伤口开裂的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所以并没有泄漏？”莓莓问道，并在星光回答前又加了一句，“免了，用不着再问。要是有的话他早就跟我们说了。” “所以，刚才是虚惊一场？”火球又问。 莓莓想了想。“不是，”她最终谨慎地说道，“这并不是一次误报那么简单。” “什么意思？” 莓莓转过身来，面向除了星光之外所有马。“看看刚才发生了什么！”她说道，“我们花了正常情况下足足四倍多的时间才完成着装！我们最近没有保养装备，也没进行过演习。如果刚才真的出事了，那搞不好我们就全都完蛋了！记得几天前星光尝试施法变出车厘子时发生了什么吗？如果居住区帆布破损了，我们能及时完成太空服更换吗？” 房间里霎时静了下来，只能听到轻微的几下不知谁不自在地用套着太空服的蹄子抠土发出的响动。 “星光，”莓莓继续说道，“你觉得时机成熟时，跟马克聊一聊。我们需要辟一块地方来专门存放我们不使用的太空服。橱柜底下显然不行。蜓蜓，你负责对我们的太空服进行维护。我们先前已经进行过多日的任务了，所以你应该知道接下来要做什么。” “没问题，老大！”蜓蜓说道。 “飞火，”莓莓继续分配任务，“一旦我们有了太空服的单独存放点，你要负责进行安全演练。根据马克给我们提供的实际空间情况设计新的操作规程。我在此授予你全部权力在不影响任务执行情况下下令进行无预警的即时紧急演习，无需考虑在场乘员数量。” 此刻飞火挺直了身子。在莓莓印象里，这是她除了被选中参与任务时第二次站得这么直。她举起一只套着太空服的前蹄敬了个标准的礼，热切地说道：“遵命，长官！” “好，”莓莓回了礼，继续说道，“在场的各位，脱下太空服。在设立专门的存储空间前，现在暂时把头盔放在各自的铺位上，也包括你们的太空服，除了我和火球。之后大家恢复先前的工作。” “我呢？”火球听起来有些不安，“我不用做调整吗？” 莓莓摇了摇头。“你是第一个穿好太空服的，”她说道，“你的头盔锁定环也没有卡住。你对此显然有所准备，而我们没有。你可以保持现状。” “不是，”火球冷冷地答道，“也许我也有必要。”他伸出爪子解开锁定环，卸下了头盔，“我的东西保持整洁，没有和其他太空服缠在一起只不过是龙的直觉与运气好罢了。我的太空服是我储藏物的一部分（就像宝石等财物一样）。只不过是下意识的反应。”他沉吟了几句，接着说，“我并不信任我的直觉，因为它总是让我觉得自己攻无不克，所向披靡。这是我在太空中遇到的第三次紧急情况了，而前两次我的直觉都使得事态进一步恶化。这次情况也并没有什么好转，”他厉声说着，表情起了些微妙的变化，“只不过这次我比较走运。” “我们这次都走了运。”莓莓说道，“大家记住：今天是我们的幸运日。解散。” 大家的头盔脱下了，太空服放在了铺位上，莓莓和火球回去继续给土壤浇水。当莓莓再次把太空服甩到背上时，她注意到火球正盯着她看。她于是问：“你有什么别的请求吗？” “没，长官。”火球一扫先前的粗放语气，说道，“只是很高兴见到先前那个目光尖锐的导弹操作员又回来了。” 眼神尖锐？莓莓想着。这结论是从哪儿得来的？我刚才还以为我们都要玩完了呢。我慌得不得了，在没有跟马克沟通确认紧急情况是否发生的前提下就下令进行换装。由于我没有照管好我的组员，要是真出了事，火球会是唯一的幸存者。整段时间我都被吓懵了，而如果我现在生气是因为我差点把自己害死。 “谢谢夸奖。”她沉闷地回了句话，克制住自己膝盖打颤的冲动，伸出蹄子打开太空服的供水。莓莓尽力使慌乱的思绪保持冷静，专注地数着数。一，二，三，四，五…… 第18章 太阳日30 任务日志 － 太阳日30 最近几天很忙。土壤倍增进行的很顺利。土豆已经种进了地里。充气帐篷展开了，连接上了来自居住区的供气。上升级载具的燃料发生器现在挪到了居住区旁边，可以随时随地准备将火星空气压缩成方便转移的液体。小马的飞船已经拆下了大部分的外壳；连带着还有货舱气闸，附带的一些线缆，飞船的主环境维持系统，四台加热器，还有一大堆管线，据我的猜测大概属于飞船的冷却系统。e区已经进行了完整的检查，全程用视频记录了下来（见附件），并未发现断层、沉降洞一类的大问题。 今天大家都准备休一天的假。看起来小马们刚进行了一次紧急太空服演练，比完全乱作一团的太阳日6那场尘暴中的景象似乎要有序得多。事实上，他们就如同一组作风专业，训练完备，只是有时会因粗心大意而翻车的团队。 我自然是原谅了他们先前的那次鹅卵石飞弹，但并不意味着我把这件事给忘了。而我的潜意识里自然也没有忘。我昨晚做了个噩梦，梦到蜓蜓与星光在居住区里玩魔法激光枪大战，而我则跟在她们屁股后面不停忙着补居住舱帆布上打漏的洞，因为火球偷走了我们所有的太空服头盔，藏到了他的一堆金币里。 随着剧中的孩子们结束了旅游，大多数参加了一个车库乐队，小马们对于帕曲吉一家的兴趣也开始逐渐消退。昨晚我们看到的剧情是丹尼做了一些他那个年龄不该做的事，使得整个家庭陷入了麻烦。今天我本来打算要换换口味的——从舍利·琼斯到大青蛙布偶秀，就看刘易斯对娱乐节目的品味能有多糟糕了；然而看完了今天的一集帕曲吉一家之后，我发现很显然小马们还是有点喜欢这个节目的；并且考虑到我们得在这里呆上漫长的四年，因此任何形式的娱乐资源都必须得到充分的利用。 不过之后我还是得尽量挑一部直观点的节目来看。星光今早告诉我她接下来一周内不会再使用魔法了。包括通灵翻译咒。这也就意味着除了她已经学会的英文词汇，短期内不会再有能算得上是英语的对话了。这样一来，我的语言课自然也就难以为继。 星光这个决定又是为了什么呢？因为她在施展魔法拆解他们飞船上神奇材质的金属蒙皮时再一次用完了电池。而显然星光处理洞穴土壤中高氯酸盐的计划需要大量的魔法——比她那次从撞击坑中举起飞船用的还要多。所以她准备在接下来的时间里专注于养精蓄锐，同时将自己的魔法储能注入电池中保存以备后用。 今天与星光聊天的主要话题是水。先前处理的那些土壤已经开始变得干燥起来；而我们最近几天忙于进行eva没空浇水，总体进度已经严重落后了。其实今天本来可能不应该休假的，但是我们连续工作已经有好几天了，需要喘口气。明天我们会继续动工，因为就在三到四天之内还会迎来另一次土壤倍增，充气帐篷里才能有足够多的土用。星光同意了，所以明天又是一整天的浇水，与土壤作斗争。 今天我有种怪怪的感觉。本来要不是任务在太阳日6出了重大差错，按原计划今天应该是我在火星上的最后一个完整任务日。这一天我们会把选定的土壤与岩石样本装上火星上升级载具，其余的那些也会贴好标签留在原地，以俟百年后再行探索。我们将在任务日156的时候探讨与hermes的会合地点，以及两百四十天的返程飞行的相关内容。刘易斯将会全权负责，nasa也将隔着十分钟的延迟对我们进行全程监管，而我则会归纳总结这段时间我进行的科学实践，遵守下达的命令，同时享受着这段我一生之中最好的时光。 而现在我却在准备为五个外星人放电影（还没有爆米花），他们的食物储备也将在接下来的五十五个太阳日内耗尽，除非我们能想方设法让一大堆奇迹同时发生。我研究的是科学，而另一头我的客人们则在施展魔法；并且我们这么做不是为了遵从nasa的指示进行科研什么的，而是为了确保我们能撑到太阳日1412的ares iv救援到来。 想想真是令人感到悲哀。 我总是在嘲讽刘易斯对于娱乐节目糟糕的品味，可是现在从这些节目的极度愚蠢的描述看来，她这么做也许没什么毛病。 我刚刚想起了什么。刘易斯显然很喜欢来自七十年代的内容，而约翰森个人收藏里的这些披头士音乐与阿加莎·克里斯蒂的作品证明她喜欢英伦风。所以他们为什么不通力合作，将电视娱乐节目绝对的巅峰之作——神秘博士——带到火星呢？七十年代的经典作品，英国风格，惊恐中混合着乐观，是太空中每天清晨唤醒一名宇航员的绝佳之选。而七十年代的剧集是由乔恩·帕特维与汤姆·贝克那两个家伙出演的——那可是除大卫·田纳特之外最棒的两任博士！ 更不用说我们现在真的非常需要塔迪斯。甚至都不需要它能飞，我只要拥有那么大的内部空间就足够了，包括那个装满洁净衣物的巨大衣柜，还有——淦了——独立的个人卧室。 独立卧室。现在对我来说简直太奢侈了。为此我甚至可以放弃图书馆正中的游泳池。 行，废话说得够多的了。我们已经看完了帕曲吉一家，所以不如来一些无需言语解释的动作片？决定了，就看正义前锋。 任务日志 – 太阳日30 (2) 飞车跳跃，炸药箭矢，还有行为愚蠢的人类。小马们看起来有些疑惑，不过那只虫子和龙倒是很喜欢——尤其是那条龙。 显然我完全改变了火球对于我所属种族的总体看法。我现在是他整个世界里最好的朋友了。（呃，毕竟他只有五个选择，但这还是……） 并且我现在知道了小马语里的“汽车”一词怎么说了。之所以我知道那是指“汽车”，是因为蜓蜓在观看时说出了那个词，然后在座的另外四个在一秒内齐声说出了小马语中的“不要”。我认为先前教他们学会操作气闸的确很有必要，不过目前看来我不会计划教他们如何驾驶漫游车…… 第19章 太阳日31 明亮的阳光簇拥着几团蓬松的云气，照耀着狮鹫之海，马蹄湾，以及将两者分隔开的海岬。日光同时照射着一旁蔚为壮观的玻璃幕墙建筑群。这群建筑位于突入海中的一大块尖形陆地中部突出的一小角岩石之上，显得格外耀眼。五年前这座半岛仍是默默无闻，甚至没有自己的名字……之后太空时代便来临了。现在这里是友谊岬，小马利亚太空署（esa）总部所在地，暮光闪闪公主皇冠上的明珠，代表着激励庇佑小马利亚一切生灵的最高技术成就发展的中坚力量，不断突破着知识的极限。 暮光闪闪，太空项目最初创办者，此时正坐在环境控制系统大楼内的办公桌前，反复验算着闪闪引擎的设计。虽然太空项目已不再归她负责——现在月舞是esa的总负责，而幻形灵族则完全掌控着休嘶顿的日常事务——但是由于这艘飞船由她设计，引擎由她创造，是她亲自为主驱动水晶进行的施法，因此她仍然感到有必要负责。 她近十天来从未休息过，毕竟就算amicitas连带乘员集体失踪了，友谊问题与皇室事务还是拖不得。但即便她无法亲临现场，她也投入了全部的时间来攻克难关，试图找出到底哪里出了岔子。现在她终于挤出了一天的空闲，因此回到事件发生地，解决当初她亲蹄制造出的那个问题就显得尤为必要。 目前唯一能告慰她的事实是，无论他们身在何处，至少失踪的乘员们仍一息尚存。amicitas飞船环境维持系统进入故障保护模式固然是当头一棒，而五位宇航员的太空服维生系统同时失效更是五雷轰顶。暮光恨不得掐死自己；虫茧也因痛失子民与曾经引领她实现太空梦的小马飞行员而勃然大怒，准备送暮光上路。此时唯有月舞与女王的手下们不断在两者之间周旋，施展语言艺术，最终说服她们冷静下来，等待太空服系统恢复正常。 十五个小时后奇迹发生了，五件太空服全部重新上线。当时暮光曾尝试过重新激活amicitas的供气供水，但是系统立即又一次进入了失效保护。当五件太空服的维生系统又一次关闭时，她们再一次尝试启用主系统，还是失败了。从中得出的最直接的结论是乘员们找到了某一类的庇护所，却不在自己的飞船上……飞船本身则不知位于何处。 踪迹难觅。 飞船一直处于追踪魔法与临场遥测的监控之下，却在距离目的地不远的位置悄无声息地失去了踪影。飞船没有被摧毁，也没有进入隐形状态，更没有传送到其他地方，只是就这么凭空消失了。试图通过维生系统进行追踪定位的努力均告失败，调查进入了死胡同——事实如此，追踪没有得到任何回应。通过太空站与几个幻形灵制造的飞行器，她们又在实验中尝试通过相同的连接重新建立遥测，得到的结果要么是失败，要么是系统两端生命支持水晶的损毁。 位于休嘶顿的华纳·冯·布唠恩博士已经开始设计救援飞船，将在轨道进行组装，使用与太空站相类似的结构与设备。但真正的建造计划却遥遥无期……因为大家对于amicitas及乘员的位置与情况一无所知。他们是在轨道中飞行还是在星球上着陆了？周围有其他马吗？是被俘虏了还是在自由探索？这一类的问题太多太多，而完成对这些问题的解答才能防止造出一艘完全无用的飞船。 并且闪闪引擎的问题必须在接下来任何飞船发射前得到修复。毕竟任何救援飞船都必须借助闪闪引擎驱动……而如果引擎出现相同问题使救援团队一同受困无疑是雪上加霜。 “噢！抱歉打扰到您了，公主！” 暮暮抬起了头。先前空荡荡的房间内出现了一只年轻的陌生陆马，可爱标记看起来是一斑流动着的未知液体，她一只前蹄上还托着一只咖啡杯。这位新马的面部表情比石灰派的生动一些，可也好不到哪儿去。“早安！”暮暮说道，“别在意我，我只是在这里处理些事情。” “现在是下午一点了，” 那只陆马关切地望着紫色的公主殿下，说道，“您在这儿呆了多久了？大厅监理呢？” “我告诉她今天白班她能在家休息，”暮暮说道，“我回去之前会跟月舞说的……唔……真是抱歉，您叫什么来着？” “枯漆，”那只小马答道，“我两周前入职，职责是巡查这间屋子。” “噢，”暮光闪闪说道，“呃，您之前有过任何太空飞行经验吗？” “没有，”枯漆承认道，“我先前的工作是蜗牛专业竞速赛的终点线裁判。再之前是一名电报操作员。我还当过魔能衰减观测项目的志愿者。” “什么？！”暮光立即回应道，“魔能可不会衰减。” “g·史蒂芬·霍鹰教授说过魔能会以极缓慢的速度衰减，”枯漆说道，“缓慢到目前从古至今都没有任何魔能完全衰减完。但是教授确信接下来的任何一天都可能有魔能完成衰变，并且他会有机会观察到。” “女子口巴……”暮光回应道，“那……你可以继续做你的工作了。” “遵命。”枯漆把一把金属椅推到桌边，正对着满满一墙显示着每一个正处于工作状态的维生咒语运行情况的仪表读数；她端坐在椅子上，弯曲的前蹄撑在桌边，目光望向空中。 暮光尝试重新把注意力放到自己的工作上，但是有另一只小马在场总是让她分心。整整三分钟她都没能静下心来翻阅笔记，抬头却发现枯漆纹丝不动。四分钟之后的观察说明她仍然保持着先前的位置，未来也没有要移动的趋势。暮光整整盯着她看了两分钟才注意到她眨了一下眼睛。 “所以……”暮光试图说些什么来缓解尴尬的气氛，“喜欢这份工作吗？” 枯漆微微耸了耸肩，说道：“能糊口就行呗。” amicitas飞行任务三 – 任务日28 ares 3 太阳日31 “所以，”蜓蜓问莓莓，“你觉得人类和衣服有什么关系？” “你这是什么意思？”莓莓关掉了太空服的供水，回答道。 蜓蜓又打开了她自己的太空服供水，滴落的水流慢慢润湿着作耕地用的火星土壤。“你注意到了吗，马克在洗澡的时候——顺便一提他最近洗澡的次数少多了——总是躲在帘子后面换衣服？”她又一次关掉了水阀。 “没，没注意过。”莓莓似乎话里有话。她再次打开了自己太空服的供水，用蹄子打拍计时。 “而且马克在电脑上给我们放的电影里出现的人类，他们是不是都是穿着衣服的？”蜓蜓又问道，说着打开了水阀，“当然，里面那个叫‘戴西’的人有些例外。如果她是小马的话，应该都能看到她的可爱标记了。”供水又一次关上了。 莓莓在蜓蜓对戴西·杜克的一身行头评头论足到一半的时候停下了供水，此时又再次打开。“我真没考虑过这个问题，”她耐着性子答道，“这好像跟我没什么关系。”此时她关闭了水阀，走向下一块需要浇水的土壤。 蜓蜓则开着水龙头一路跟了上去，在身后留下一道水渍，“我之前在想，小马都有皮毛，对吧？但是马克身上除了头顶和脸上的其他地方似乎都光溜溜的。也许他是害臊了。” “蜓蜓，注意供水。”樱桃莓莓警告道。 “也许人类注意到了其他动物，”蜓蜓此时完全沉浸在了自己脑中的世界里，置莓莓的警告于不顾，“然后想着：‘真难为情，我得藏好了，免得其他动物知道……’” “蜓蜓！”莓莓大喊，“看好你的水龙头！” 蜓蜓眨了眨眼。“怎么……” 蜓蜓水饮管内的液体流动戛然而止。她太空服维生系统的指示灯熄灭了。 “……了？”蜓蜓说完话后低头看着太空服。“呃……不妙，”她说着不断扳动开关，心逐渐沉了下去。 “千万告诉我这是你自己关掉的。”莓莓说道。 “发生什么了？”飞火问了句，又继续数着数，“十三，十四，十五。”然后关闭了自己太空服的供水。 “我想……”蜓蜓此刻几乎喘不过气来，“我想我刚刚可能翻车了……我想我刚刚……” 暮光闪闪从笔记堆里抬起头来。对应amicitas乘员两件太空服的指示灯刚刚亮了起来——不过只是在供水。空气传输仍然关着。这种情形似乎持续了很长的一段时间，而就当第三件太空服开始供水时，前两盏指示灯熄灭了。“那是什么？”她问道，“他们是真的很口渴么？” “这种情况时不时会发生，”枯漆回答道，身子一动不动，“通常几个小时后就停了。” “然后你并没有因为这种情况打过报告？”暮光闪闪不肯罢休。 “我又不是被雇来打报告的，”枯漆答道，“我只负责监视。” 暮光几乎惊掉了下巴。“但……但是你就从来没把你看到的东西告诉任何其他马吗？” “当然会了，”枯漆说道，“月舞每班结束时都会来查岗，询问我们发现了什么。举例来说，今天我会回答飞火、莓莓、蜓蜓与火球进行了多次饮水，平均时长12秒，间隔约半分钟……要是像往常一样的话还有，持续了约两小时。”她又举蹄指着另一组指示灯说道，“此外还有列昂尼德在舱外行走时，下午一点到三点之间像往常一样喝了五次水；云宝的呼吸情况则说明她在下午2:15到2:40之间在她的座舱内打了个盹；还有……” “知道了！”暮光急匆匆抢过了话茬，“但这种情况可算不上正常，是吗？” 枯漆的蹄子又放回了桌边。“可这也算不上不正常。” 暮光叹了口气，回去继续她的工作。她的确可以去找月舞要个解释，但是不会有多少用处，只会浪费月舞的时间。也许枯漆是对的。这类行为的确很古怪，但是光有这些迹象并不能表明…… 面板上的一个蜂鸣器响了——说明维生咒的故障保护被触发，关闭了通往某个终端的传输。对应amicitas某位乘员太空服维生系统的一盏红色指示灯亮了起来。 “不妙，”枯漆说道，“这种情况之前可没发生过。看起来今天蜓蜓口渴得有些厉害。” “等等，”暮光嘟囔着，“幻形灵几乎从不口渴的。” “也许是不小心多吸了一口。”枯漆离开了她的椅子，走向控制面板，按下开关重置了蜓蜓的维生系统。供水与供气指示灯同时亮了起来，不久后空气传输的指示灯先熄灭，几秒之后供水的指示灯也恢复正常。警报并没有再次响起。 “一切如常。”枯漆又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搞砸了一件大事。”蜓蜓话音刚落，水突然喷溅而出，打湿了她的前蹄。 莓莓看着那只幻形灵蹄忙脚乱地把供水关上，长吁了一口气。“你有的时候运气是真的好！”她还是怼了一句，“以后可得小心点！” “其实，”飞火加了一句，“你们干嘛不教会马克使用我们的太空服呢？”那个外星人此时正提着一小箱水在覆满泥土的地面上四处走动，慢慢加着水，用手指将水分揉入表层土壤中。“如果你没法好好认真操作的话……” “不可能恢复的。”蜓蜓盯着她的太空服说道。 “什么东西？” 蜓蜓指着自己的太空服。“我的太空服的维生系统不应该恢复正常的。” “正常情况下我们都认为，要是有件太空服触发了故障保护，那位宇航马就死定了；而且无论如何，所有主水晶的运行控制都是在马尔的摩的同一栋楼里进行的。它们的运行十分稳定，后来就没有马有心思进行监管了。所以太空服不……可能……除非……”那双散发蓝色幽光的眼睛突然间瞪大了，破洞的翅膀震颤着拍打松垮的太空服面料纤维。 “除非什么？”莓莓问道。 “闭嘴，”蜓蜓答道，“我得好好想想。”她明明受过训的，不是吗？在族群内一同劳作，干过有关莓莓的火箭部件制造以及各种形形色色的活，受训操控所有自幻形灵太空署（csa）发射的无马探测器与卫星……虽然她几个月没工作有些生疏，并且一般是其他马负责有关工作……但是…… 长话短说。越短越好。如果有机会进行通讯的话，她能发出的最重要的消息是什么？最少要花几个字母？全体安全派出救援？（all safe send help）还没死透？（not dead yet）送零食来？（plz snd mor snax） 她的目光兜兜转转，最后落到了amicitas飞船的主环境维持系统上。连接供水系统与通风系统的管路都已经拆除了，只剩下了前面板带有几个开关和指示灯的箱体。她奔了过去，把传输模式从自动调到蹄动，打开了主供水阀。 搞定。完美。 她又奔回土堆旁，说道，“大家注意！有要事相告！大家看着我的动作跟着做，注意维持一样的节拍，行吗？最重要的是要整整齐齐！”她小心地把太空服举到泥土上方，握着供水开关，开始以一种快速而又谨慎的节律拨动着开关。 嗒滴滴嗒滴滴滴嗒滴…… “又来了！”暮光闪闪叫喊着，“这次更诡异了！” 现在蜓蜓的供水指示灯以一种不规则的节律跳动着。灯光的明灭几乎像在打着节拍，但是暮光能想到的只是有什么东西使得水流受阻，而从现在的情况来看并无可能。 “没什么能解释的通！”这位公主大喊道，“枯漆女士，请您现在叫来月舞，立刻马上！” “我得看着这块面板。”枯漆还是纹丝不动。 “这命令可是来自你……看，现在又来一个！”暮光指着对应莓莓的指示灯，此时伴随着蜓蜓的节奏亮了几下，过一会又熄灭了，“麻烦你叫月舞过来行吗？！” “我得看着这块板。”枯漆还是固执己见，看着莓莓的指示灯再一次跟上了蜓蜓的律动，飞火也加入了进来，闪了几下之后掉了队，却看见火球又接了上来，始终闪烁着，传递着这股永不停息的脉搏。 几秒之后，五件太空服中有四件加入了演奏，同步传递着那整齐划一的无规律节拍。 “你不去我去！”暮光火大了，“她有必要知道现在发生的事！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我说，”枯漆说道，“n.w.a.t.” “什么鬼？现在失智可不是时候！”暮光大喊大叫，激动地拍打着翅膀，“给我好好说话！” “u.r.n.t.h.e.”枯漆清了清嗓子，又指着指示灯说道，“写-下-来 n.w.a.t.e.” 暮光突然明白了什么。“是摩嘶电码。”她倒吸了一口冷气。她虽然了解过相关知识，却是第一次目睹这种形式的应用——通常这种电码用于进行电报或无线电通讯，但不是通过这种指示灯的形式传达的。她连忙拿来了笔和纸，施法记录着，同时激动地对她说，“继续把字母念出来！你被皇室终身雇用了！” 枯漆不断报出字母，暮暮在一旁记录下来，一遍一遍重复着，直到出现了以下的信息： 打开主供水（turnthemainwateron） “打开主供水，”暮光惊声尖叫，“打开主供水！！” 枯漆叹了口气，准备从椅子上挪下来。 “不用了！”暮光叫喊着跑向amicitas飞船维生系统的大控制面板，“我来！你继续看着就行！” “这是我职责所在。”枯漆静静说着，显得波澜不惊。 “我们还得继续这样弄到什么时候？”火球嘟囔着，保持着爪中与其他太空服相同的节奏。 “继续！”蜓蜓喊道，“有某只马正看着呢！肯定有某只马在看着呢！只要等到他们发现……” amicitas飞船生命支持组件的指示灯突然亮了起来，水流从前面板的喷口喷射而出，飞跃了半个居住区。马克受到了惊吓，跑去拿来箱子接水，跑到半路水流却戛然而止。 “他们收到了。”蜓蜓惊呼。 之前躺在铺位上打盹养精蓄锐的星光跳下床走了过来，问道，“刚才的水声是怎么回事？” “他们收到了！！”蜓蜓欢呼雀跃。 “他们收到了！！！”火球的咆哮响遏行云。 “他们收到了。”莓莓长叹一声，四蹄发软瘫倒在软湿的泥土上。 主供水再次激活，喷出一股又一股水流，一时间断续飞溅。马克从橱柜搬来一格抽屉接水，又在装满时拿来一个盆子代替。 “e-s-a-f-5-4……d-e……b-l-m-e-s-a……k.”蜓蜓不断报出收到的字符。当节奏回到开头时，她说道，“友谊岬呼叫esa第54次飞行任务组，是我们！” 在宇宙的另一面，枯漆正紧盯着蜓蜓的供水指示灯，暮光闪闪在一旁写下了她报出的字母与数字： blm-esa de esa-f54 k “好！棒！棒极了！”暮光又惊又喜，“通讯连接上了！他们能跟我们说话了！！”一束魔法从暮光角上喷薄而出震颤着周边的空气，击穿大厅穹顶的玻璃窗直冲云霄，绽出火树银花将整个友谊岬照得透亮。 “月舞看到了会过来的！”暮光说道，“谁无暴风劲雨时，守得云开见月明！一切终于要水落石出了！” 任务日志 – 太阳日31 好吧，今天我看到了——一场由三只小马、一只虫虫马、一条龙担纲主演的一场音乐剧，还有自从刘易斯上次请我们全体在施特利般水上乐园玩了一天之后见到过的最浪费水的场景。 我只拍下了一部分。不管他们做了什么，他们让飞船的主维生系统重新激活了，水喷得到处都是——远远超出我的需要。在居住区里我需要的是湿润的土壤，不是泥浆；而我更不希望刚刚培养好的表层土壤流进检修面板的缝隙里，损坏那些帮助我于此不毛之地苟活的精密电子仪器。不过我还是拍下了他们唱歌跳舞的一些片段，此外还有五个外星人打着整齐的节拍用太空服到处喷水的镜头。视频文件见附件。 即使是火球今天也笑呵呵的。他笑得甚至比看到罗斯科同一集里三次把警车开进池塘那次还要欢——这绝对说明有要紧事发生。这只龙真的很喜欢看撞车镜头。 他们到现在为止还在继续庆祝。先前的喷泉表演以飞船供水口喷出的一长串喷溅水花告终，大部分都被我接住了，倒进了水回收机里面。不久以后我就得考虑建一个临时储水器——尽管我们一直在往土里倒水，主水箱实际上早已经满了。 但是——这种问题有什么可担心的！ 等一会儿——星光终于朝我走过来了。她说过最近不打算使用翻译咒的，所以我很好奇她是临时起意改变了想法，还是要用她刚学会的一丁点英语和我交流。 任务日志 – 太阳日31 (2) 星光熠熠与马克沃特尼的对话记录（注意：全程为英文对话——没有进行翻译） 星光：马克！我们跟家里说话了！ 沃特尼：你们和家里说话？你们家？你们跟你们的世界联系上了？ 星光：是的！布拉布拉说了一通！他们收到了！ 沃特尼：他们知道你们还活着了？ 星光：活着！是的！知道还活着！好！真好！ 沃特尼：真是棒极了！ 星光：“拌吉乐”是什么意思？ 沃特尼：棒-极-了，就是……就是好好好-非常好！ 星光：半-及-了…… 沃特尼（感到气氛有些尴尬）：木奉-木及-乛亅。棒极了。跟家里联系上棒极了！ 星光：是的！棒极了……跟家里说话棒极了！ 沃特尼：他们说了什么？ 星光（耸了耸肩）：说了“怎么样”。我们就说了。明天还会再说。 沃特尼：就这些？ 星光：不好。（指着一旁泥泞的土壤） 沃特尼（发觉现在上语言课不是时候）：行，就这样。你们下次交流的时候告诉我一声。 星光：行！ 真是淦了。他们把供水器变成了电报。虽然使用要费一番功夫，动静还很大，但是至少能用。 他们跟母世界联系上了。别误会，我也为他们感到激动，但是我现在感觉真tm妒嫉。我们可没什么能直通卡波尔私人经理约翰的魔法管道。 而且就算真有这东西，我也没记住摩斯电码。我们先前做了太多完全用不上的生存训练，而且目的主要是为了进行团队建设，毕竟我们降落到撒哈拉沙漠或是热带雨林的可能性甚微。很可惜学习摩斯电码对我来说印象并不怎么深刻。 看看有没有什么补救方法。也许nasa打包送来的资料里会有摩斯电码的图表…… ……找到了！就在这里，归在紧急通讯协议一栏下面！可真要谢谢这七十年前的老古董了！有时候nasa老朽的官僚体制还是很亲切的嘛！ 但是现在我要怎么用呢？无线电已经坏了，所以除非小马他们那儿有什么我能改造的东西，无线电是没法用的。也就是说通讯只能是单向的了。我得想想有什么东西是nasa不可能看不到的。 石头。外面地上可是有着成吨的石块，e区斜坡的边缘周围就更多了。我能找来一些石头拼出电码的点\/划，从轨道高空阅读的辨识度要比罗马字母好不少。话说回来，就算罗马字母也行啊，我之前怎么就没想到试一试呢？拼个“救命-送来食物与干草”又不是什么难事。 好。计划就这么定了。同样的信息我会写两次——一次是在居住区的北面，还有一次就在e区的东面。什么时候总有颗卫星会拍到的。 现在我只要想出消息内容就行了。越短越好，可以用我在八岁时学会的黑客编码。要用石块堆出能从轨道上看见的东西还是得花上一番功夫。 不过这还是……能给地球发消息了！想想都激动，这主意太棒了！ 记录抄本 – 水利电报交换机 – esa马尔的摩中心 ＜-＞ esa飞船amicitas （注意：全程使用标准电报通讯术\/对摩嘶电码的简化缩写进行了翻译） esa：马尔的摩呼叫amicitas，完毕。 amicitas：amicitas呼叫马尔的摩，完毕。 esa：汇报状态，完毕。 amicitas：五名乘员安全着陆。飞船坠毁。行星环境不利生存——空气不可供呼吸。表面发现基地，有一外星人受困。正实施食物定量配给。外星人正分享食物，并尝试进行种植。需要救援。水弄得这里乱七八糟的，24小时后再联络。完毕。 esa：已抄收。注意保持安全。通讯结束。 第20章 太阳日32 音乐在文卡特·卡波尔睡梦中的脑海里响了起来。他在床上翻了个身，试图用枕头罩住头把声音挡在外面，却没能挡住他老婆一肘子敲在他肋骨上。受老婆与手机铃声双重刺激而惊醒的他挣扎着爬出被窝摸索着寻找他的手机。“您是？” “卡波尔博士在吗？我是明迪帕克。” “现在是晚上还是早上？”文卡特昏昏沉沉中问道。 “不晓得。我最近在按火星时间过日子，”明迪答道，“大概上午十点左右的样子。最新传来的火星卫星图片里显示沃特尼行为有些怪异。你最好过来看看。” 如果是在二十年前的话，这时候文卡特一定是睡意全无神清气爽。不过岁月不饶人，一位科学家人到中年还身居高位，光是按正常工作日程休息就已经够累的了。“我……马上过来，”他打着哈欠，“现在能简单说说发生了什么吗？” “他在太阳能电池阵列那边忙活，”明迪答道，“目前为止已经拼出了一个巨大的字母‘m’。外星人在太阳能板北面帮他收集石块堆成堆。” 没有咖啡，不过这个消息的提神效果也不错。“把你手头所有的影像设备对准居住区，”他说道，“我半小时之内赶到。” 泰迪翻看着打印出的图像，看过的照片从夹子中被抽出，放到资料的末尾。“摩斯电码，”他说道，“想法不错。”他翻到最后一张时表情变得有些微妙。“黑客语？我还以为这种上世纪的老古董早过时了呢。那辣鸡玩意一直毫无卵用。” “的确能省点字数，”明迪在旁静静答道，“呃……而且即使是放大到最大倍数，图像增强全开，要能从轨道上看清一段消息还是得堆上大量石块。” “‘目前存活 - 太阳日32。被天线击中。重大意外。不是组员的错。痊愈中。食物补给于太阳日307耗尽。五个外星人，食物于太阳日85耗尽，若分享ares储备可达太阳日118。种植更多。’”泰迪扫了一眼，“看起来那群外星人蛮惨的。” “他就不能多说点吗？”安妮问道，“除了外星人食物状况之外的这些消息我们老早就知道了。” “他花了足足七个小时才把这段消息拼完。”文卡特并不认同，“之前他还花了一个小时移动电池板才拼出‘morse’（摩斯）字样。这还是他有帮手的情况。” “还几乎用光了居住区方圆两百米内的所有石块。”明迪补了一句。 “淦了，”安妮显得不耐烦了，“他下一条消息会在什么时候？” “也许不会有了。”文卡特说道，“他并不知道我们什么时候能看到这条消息，甚至不能知道我们到底在不在看。” “他怎么可能不知道呢？”安妮问道，“我们tm当然在看啦！谁tm这时候不会好好看着呢？” “呃，其实，”泰迪举手示意，“安妮，如果不是因为看到了那群外星人，我们就不会一直观测到现在了。我承认这是我当时做出的决定，并且很高兴这一决定并没有真正生效。不过文卡特说的是事实，沃特尼没法知道我们到底在不在观察。”他又掸了掸手中的资料，“不过我很好奇他的最后一句。‘种植更多。’小文，你怎么看？” 文卡特耸了耸肩，“我认为他正试着种植更多食物，”他语气很直白，“毕竟他是植物学家。在报名参选航天员之前，他正在非洲忙着治理沙漠环境的活。” “这也是他入选的原因之一。”先前瘫倒在椅子里的米切亨德森此时突然冒了一句话。 “你认为他办得到吗？”泰迪问道。 “没法判断，”文卡特直截了当，“不过这跟我怎么想没关系。沃特尼认为他办得到。” “那他打算怎么做呢？”泰迪问道。 文卡特还是耸了耸肩。“如果你需要的话我能叫来一堆专家，”他说道，“不过我猜他会利用居住区里能找到的所有容器，收集火星永冻土中的水分，然后造一个水培花园。” “呃，”明迪打断了他的话，“我不这么认为。记得他先前与外星人进行的那些eva吗？我们那时还猜不出他在干嘛？但他们总是从气闸进进出出的，我猜他们也许在收集表层土壤。” “不可能的。”文卡特摇了摇头，“火星土壤有毒，而且无论如何居住区内的空间也不够进行传统农业种植。” “叫些专家来，”泰迪说道，“让他们把两种可能性都分析一下。比如沃特尼有没有足够多的净水能建造水培花园，居住区里材料够不够；如果火星土壤能用于种植的话，问问看沃特尼要做什么才能满足要求，还有居住区里种出来的够不够吃。” “知道了。”文卡特在一旁记着笔记。 泰迪这时对着扩音器问道，“布鲁斯，给马克的补给任务还要花多久？” “早不了。”喷气推进实验室主管布鲁斯·吴回答道，“我们大致分析了一下从今天到21个月后的下一个霍曼转移窗口期的所有可能发射情形。眼下是向火星运载载荷的最不利时机，相比普通从地球轨道往火星的发射需要四倍的速度增量，而且接下来四到五个月内发射出的任何东西都至少要等到约太阳日570之后才能到达。” “解释一下。”泰迪并未就此罢休。 “现在地球环绕太阳的轨道位置比火星领先一些，”布鲁斯说道，“直飞路径除了到达火星所需的加速度外，还需要飞行器抵消地球附带的轨道动量并补偿太阳引力所带来的影响。这些要求就目前来看没有人类的造物能办得到。所以实际上我们发射的东西会像迫击炮弹一样被抛到火星的公转轨道上，再等火星慢慢跟上来。飞行器会在火星朝近日点移动过程中着陆。” “如果这么做的话情况会怎么样？”泰迪问道。 “还是不怎么样，不过至少能办得到了。”布鲁斯回答道，“像我先前提到的，如果今天发射的话需要平常四倍多的速度增量，而我们手头推力最大的重型运载火箭是鹰眼三号探测器的助推器。这样一来，能运载到火星的重量大概能到300千克。”扩音器突然沉默了一会，布鲁斯停下来喘了口气继续说道，“注意这里的300千克可不是满打满算的食物，还得算上装载食物的飞行器与保证飞行器完好无损准确送达的着陆系统。” “而在接下来的日子里，随着在轨飞行时要抵消的太阳引力逐渐减少，速度增量的需求也会一天天下降。等到我们真的能准备好东西发射时——就当是一百天之后吧——可运载重量就上升到了900千克。我再次强调，”布鲁斯加重了语气，“这里提到的重量除了食物还要算上飞行器。” “不过真正的问题在于，”布鲁斯继续说道，“所有可用轨道的最终到达日期都在太阳日570到610之间，而且无论我们做出什么调整都不会使进程加快。” “继续想想办法。”泰迪回答道，“如果有必要的话可以计划两次补给任务。我们应该能从别的什么地方搞来另一个助推器。总而言之我们得找方法尽早给他送去尽可能多的食物。” “如果我能知道要送多少补给的话或许有用。”布鲁斯着重说明道。 “说起这个，沃特尼的消息里有一点我没搞懂，”文卡特插了句话，“他说他的食物能撑三百天。而我们先前知道如果只有他一人，并且进行了食物配给，那么能维持到太阳日400。但是他又提到外星人在太阳日85就会耗尽食物，并且说‘分享ares储备可达太阳日118。’这光从数学方面来看就有问题。由于某些原因，同样的食物，外星人只能撑到太阳日118，沃特尼却能撑到太阳日300。” “也许外星人们有食物过敏。”安妮漫不经心调侃了一句。 “想法不错。”泰迪说道。 “不错你个头！”安妮回怼，“我刚才开玩笑的！” “我认真的。”泰迪说道，“也许他们只能食用少数几种地球食物。小文，让ares项目的营养学家检查一下ares 3项目的表面补给品清单，按照已知的过敏原与常见食物类型给食物包分个类。让他们找找看，是什么东西使得ares项目有四分之三的食物包不适合外星人食用。” 文卡特默默记下了另一段笔记。他本来就计划要这么做的，不过背后有大佬撑腰背书总归是好事。如果要是随着事情慢慢发展，上司能把这个点子当成他想到的就更好了。 “我们继续讨论，”泰迪说道，“有关食物，我们从先前在轨道上拍摄的照片最多能推测出沃特尼的客人们体重应当与人类相仿。所以我们可以假设他们对食物的要求也类似。这样一来，就是六个人，要有足够的食物能撑到下一个正常火星发射窗口期的补给到达。” “也就是太阳日856。”布鲁斯说道，“具体怎么样我不管，反正我们假设飞行器会在太阳日556到达。六个人的底线是三百五十天的食物限量配给，每天一千克，总计就是两千一百千克。”电话那头的jpl主管暗暗倒吸一口冷气，“鹰眼三号任务用的德尔塔九号火箭办不到。让spacex准备一个红猎鹰重型运载火箭需要多长时间？” “我会问问看，不过别指望一定能成。”泰迪说道，“我上次跟他们的人会面的时候，ares 4预补给任务的活他们还拖着没准备完呢。”他顿了顿，手中的资料翻到了最后一页。他整理好材料顺序，重新夹好资料夹，整齐地放在桌上记事本的一角，“顺便提到ares 4，任务计划有变。总统决定我们不能等到ares 4任务开始再去营救马克沃特尼。假如外星人一方的救援计划近期内无法顺利实施，这次能与地外智慧文明建立正式外交关系的机会就会把救援任务提到日程表顶上。” “我没听错吧？”布鲁斯吴问道，“总统先生是认为我们能直接开车到火星吗？” “事实上他想让我们再次使用hermes。”泰迪把手撑在桌上，身子略向前倾，“hermes会在七个月内与空间站对接以进行维护与补给。而hermes下一个发射窗口期是在21个月之后，所以我们有14个月的维护时间能想办法让hermes比原先设计的六名乘员多承载三名。” “那他认为沃特尼和他的朋友们要怎么到hermes上呢？”文卡特问道，“ares iii上升级现在可是在他头顶上四百千米高的地方转发着卫星信号呢。” “考虑最糟糕情况的话，他可能会去斯基亚帕雷利，使用ares iv的上升级，”泰迪说道，“ares iii－a能改变原先运输下降级的计划，运送一具上升级载具到火星。又或者，如果我们能联系上沃特尼的话，也许他能利用ares iii上升级的燃料装置产生足够多燃料让一具上升级能着陆在ares iii项目所在地，立刻补充好燃料，然后起飞。” “我会找人来验算一下这种方法有没有可能性。”布鲁斯持怀疑态度。 “不过我们现在不能分心，重点还是在于先给沃特尼运输补给，然后再是救援计划。”泰迪转向先前一直不自然地保持沉默的米切亨德森，“米切，挑选一个三人班组执行ares iii － a任务。他们用不着着陆，所以人数足够了。一名飞行员，一名医生，一名生物学家。得是我们最有外交策略的航天员——毕竟他们得跟智慧外星生命打交道。” “他们要面对的是，”米切嘟囔着，“一群和马克沃特尼一起住了两年多的智慧外星生命。” “有道理，”文卡特说道，“看来生物学家要换成心理学家了。” 大家哄笑起来，而泰迪却只是默默在记事本上写了几笔。 文卡特叹了口气，在自己的笔记上涂鸦着，“hermes的设计寿命至少能支持五次任务。”他说道，“按照正常的维护标准大概能用三十年。维生系统的适应区间也很广，所以九个乘员除了有点挤之外没什么大问题。至少是可行的。” “为什么不能再让ares iii的组员去呢？”亨德森问道，“至少刘易斯，马汀尼兹和贝克也行。他们可是迫切地想送沃特尼安全回家。” 泰迪摇了摇头，“等他们回来的时候他们已经在太空里呆了一年了。”他说道，“他们着陆之后需要时间修整恢复，更不用提新任务还要额外训练了。最好还是换一批班组。此外，”他的手臂又撑在了桌子上，“要知道现在世界上的每一位航天员都心心念念要带沃特尼回家。” 说到最后一句，大家一致表示赞同。 记录抄本 – 水利电报交换机 – esa马尔的摩中心 ＜-＞ esa飞船amicitas – amicitas飞行任务三 – 任务日29 amicitas：amicitas呼叫马尔的摩，完毕。 amicitas：amicitas呼叫马尔的摩，完毕。 amicitas：amicitas呼叫马尔的摩，完毕。 esa：马尔的摩呼叫amicitas。你们这次早了，完毕。 amicitas：准备接受大量的水，完毕。 esa：传输飞行与着陆过程的细节描述。附带任何你们已经考虑得出的结论。完毕。 amicitas：星光 – 直到第二日早晨飞行正常。系统因故障保护停机，同时所有主引擎供能水晶损毁。只剩余两颗紧急备用电池可用。所有由本端魔法驱动系统因环境魔法缺乏而停机。四十分钟后使用紧急电池与推进器电池的余量进行了受控紧急迫降。目前结论：意外传送至缺乏宇称魔法场的平行世界。完毕。 esa：重复 – 确认没有宇称魔法场？完毕。 amicitas：星光 – 确认。在此生命力场为唯一魔力源。所在星球上的生命仅有amicitas乘员、一个外星人与少量植物。完毕。 esa：了解。本地时间？完毕。 amicitas：蜓蜓 – 本地时间上午11点。星球日相比正常世界日长。完毕。 esa：已抄收。明天距现在21小时后准备接受长消息内容。完毕。 amicitas：蜓蜓 – 会为你们腾出桶来装水的。通讯结束。 第21章 太阳日33 amicitas 飞行任务三 – 任务日30 ares 3 太阳日33 作为闪电天马的一员与教练，飞火曾接受过基础战地医疗服务培训，尽管实际上大部分受训情景最后结局都是要你“尽快找来真正的医生”。她在被选出参加esa第五十四次飞行任务，即esa飞船amicitas第三次飞行任务之后上过三周的速成班。在那些刻苦学习的日子里，飞火每天都要花至少两小时忙着啃她那本医学课本，而现在那本书已经发黄变脆，书页上粘了不下三十条外星人那儿存量不多的透明胶带才勉强没有散架。 可就算这样，她得到的那点有限的训练里却完全没提到过如何处理一只明显石乐志的独角兽。 她看着星光对着马克的储藏柜不断撞墙已经十分钟了。她已经打好了算盘，要是星光又一次把自己累晕了或是雷晕了——飞火打赌这两种情况中早晚会有一种发生——她就把星光摁到床上灌阿司匹林。 附近的一块白板上抄录着一段长到要逼马克从架子上拿来他先前组员的一件太空服用来装水的传送消息（显而易见，居住区里的土壤今天用不着再浇水了）： ref s drv specs shows dim lmtr mssng frm s drv tpt sp array. ref yr rpt incdt hypos obj avoid param tripped rslt untrceble 5d jump & novel pwr surge to fuel jump. surge ovrld batt, att more pwr draw p, novel mg vacuum rslt fail cascade mn pwr. failsafe fail due to novel unantcp cond. trace of env sys sp inconclusive due to low signal, novel vector. prep 2nd msg proced cycle telp sp. ct whn rdy. （解码如下：\"reference to the sparkle drive specifications shows the dimensional limiter is missing from the teleport spell array. based on your incident report we hypothesize that the automatic object-avoidance parameter was tripped, resulting in an untraceable five-dimensional jump and unexpected power surge to fuel the jump. the surge overloaded the batteries, which attempted to draw more power to pensate, and the unexpected magic vacuum resulted in a failure cascade of the main power system. the power cascade failsafe failed due to the unexpected and unanticipated conditions. trace of environmental system spell failed due to low signal and unexpected vector. prepare for second message containing procedures to reactivate the telepresence spell. contact when ready.\"） 星光熠熠接收到消息之后马上跑去取来飞船技术指南查找闪闪引擎魔法阵列相关的内容，忙乱中撕下了两页冻得干巴巴的纸张。完事之后她把书本丢到一边，开始了她的批判性心理自我分析，把电报缩译成小马语的活丢给了蜓蜓。 显然闪闪引擎先前运行中试图规避移动路径上某些未被发现的障碍物。又由于某些疏忽导致咒语并没有设计为仅限定在三维空间范围内工作，于是发生了一次第五维度方向上的小跃迁。这一下吸收的能量比先前正常运作要高不少，基本上榨干了飞船携带的由超过一百颗魔能电池组成的引擎供能阵列。突然缺少能量的电池此时便自然地试图通过吸收环境能量场来补偿。但是在他们现在所处的这个宇宙，这种宇称能量场并不存在；而这一试图从真空中吸取能量的行为使得情况急剧恶化，大大加重了闪闪引擎的系统负荷，从而导致至少某一颗电池先行损毁。 当一颗电池损坏后，其余所有电池的负荷会相应增加，这一链式反应如同水晶多米诺骨牌一般瓦解了整个系统。本该触发全系统停机以防级联故障发生的故障保护系统此时集体噤声，因为它们其实也得依赖环境魔法场供能才能正常运作。只有从总线断开的两块应急电池逃过了此劫。 而现在马尔的摩正等着回复，好让他们发来可能——只是有可能——可以重建遥测临场咒语，又用不着大量浪费水的令马欢欣鼓舞的操作指令。 马克游荡了过来，关切地看着星光，说道：“你怎么了？（英语）”飞火向来不怎么信得过他们自己搞的翻译，不过这次她猜想第一个词可能是“怎么”。 “太糟了。（英语）”蜓蜓回复道。当看到马克打着手势，划了一个圈圈示意“继续”后，那只幻形灵又说道，“就像那个傻蛋罗斯科[1]一样。（英语）” “沙雕[2]。（英语）”火球补了一句。 马克想了一会，表情便逐渐变得怪异起来，做了个斗鸡眼，咧开嘴突出了上颚的牙齿。他指着他的脸，又指向星光。看到蜓蜓点了点头，马克叹了口气，过去抱起星光挪到她的铺位上，嘴里反复轻声说着，“没事就好，没事就好……（英语）” 在座各位终于松了口气。“好吧，事情解决了，”莓莓说道，“飞火，你准备怎么办？” 飞火耸了耸肩。“我还能怎么办？如果她是飞马的话，我会按老办法叫她在障碍赛道上飞两圈再去冲个澡。”事实上她会直接让她停职，叫来精神病专家确认她还能不能继续参与项目。总而言之，她会尽快把锅甩给其他小马。而说实话，她刚刚就是这么做的。 “她可没疯，”蜓蜓说道，“只是自觉羞愧罢了。她认为她应当为我们受困于此而负责。” “对啊，是她的错。”火球忿忿不平抱怨着。发觉大家都瞪着他时，他加了一句，“怎么了？这可是实话！” “说风凉话可没用。”莓莓催促着，“赶快多拿几个塑料桶来。我们现在是在浪费暮光闪闪的时间。” 飞火朝着星光走去。她听到那只独角兽此刻正自言自语着提升效率、减少魔能波动什么的内容。一直呆在这个鬼地方，是如此无用，又是这么无助，对此飞火真是烦透了。 她想着，要是小蝶在这儿就好了。至少小蝶能让星光熠熠几分钟内冷静下来。她能跟马克直接交流，还受过能满足她职能要求的训练，经验也与其他组员不相上下。而她自己待在这里只不过是在白白浪费食物罢了。 不过她冷静下来又想了想。不行，小蝶可不能来。她的动物们离开她整整一个月可怎么办？不管是她还是动物们都受不了啊。至少闪电天马没了她领头不会出什么篓子。 再好好想想：其实大家本来都不该留在这儿的。马克现在本该在回家的路上，而我们则应该作为首次环绕吙星轨道飞行的英雄，沐浴在第三次盛大游行的欢愉之中。而我们被困并不是任何马的错。现在的情况只是因为发生了意外，就这么简单。 不过感到如此无助还是让我很不爽。 她想着，也许，有莓莓管事比让我来负责要好上许多。 记录抄本 – 水利电报交换机 – esa马尔的摩中心 ＜-＞ esa飞船amicitas （注意：全程使用标准电报通讯术\/对摩嘶电码的简化缩写进行了翻译） amicitas：通讯实验方案a\/β\/γ流程已抄收。为节约电池能量进行预计四天后的食物生产操作，a方案暂不可行。完毕。 esa：了解。二十小时内准备进行实验计划β与γ。完毕。 amicitas：不可行。由于食物生产流程限制，测试最早可用时间为三天后。完毕。 esa：请解释“食物生产流程”为何物。完毕。 amicitas：你们真的不会想知道的。完毕。 esa：好吧。预期六十小时后再联系。完毕。 amicitas：收到六十小时后再联系，通讯结束。 [注：] 1、roscoe：美剧正义前锋中的搞笑丑角。 2、dipsticks：美剧正义前锋中因分级问题将dipshits（傻蛋）和谐为dipsticks。 第22章 太阳日36 amicitas飞行任务三 – 任务日33 ares 3 太阳日36 记录抄本 – 水利电报交换机 – esa马尔的摩中心 ＜-＞ esa飞船amicitas （注意：全程使用标准电报通讯术\/对摩嘶电码的简化缩写进行了翻译） amicitas：amicitas呼叫马尔的摩，完毕。 esa：马尔的摩呼叫amicitas，完毕。 amicitas：蜓蜓 – 进行通讯实验β方案。完毕。 esa：收到，确认进行实验β。正待命。完毕。 amicitas：蜓蜓 – 龙火传送咒在维生系统供气的这头彻底瓦解了，只剩下一小堆灰烬。完毕。 esa：收到，确认龙火传书不起效。实验γ状态如何？完毕。 amicitas：蜓蜓 – 进行通讯实验γ方案。完毕。 esa：收到，确认进行实验γ。已待命。完毕。 amicitas：蜓蜓 – 维生系统警报大作，无法正常解码信息。警报灯闪来闪去，我没法专心工作。 esa：收到，确认循环开闭太空服维生系统方案不起效。完毕。 amicitas：蜓蜓 – 水太多，住家不高兴了。完毕。 esa：停用维生系统供水功能。我们能够依靠指示灯光传递信号。完毕。 amicitas：蜓蜓 – 在不永久切断水流传输前提下无法停止装置出水。供水需用于支持未来食物生产工作。完毕。 esa：明白。等待下次进行实验a再发信号。通讯结束。 任务日志 – 太阳日36 昨天又忙了一整天的土壤倍增工作。有件好事是我发现小马们还挺皮实的，比如先前崩溃的星光两天之后就又能挑起重担了，而就我们现在的情况而言需要在座每一位都尽量献出自己的一份力。 首先，我决定把先前种植的苜蓿芽挖出来进行分离，结果这件事tm居然花了我一整天。到最后我不得不让小马们和那条龙在居住区的其余部分进行实际的土壤倍增工作，因为我发现那些已长到两英尺高的幼苗长出了巨大的复杂根系，互相之间盘根错节、交杂缠绕着，意味着我根本不可能在保全大部分幼苗的情况下把它们分开。这其实是我的锅——当初种植的时候植株间隔太密集了，土壤又浅到无法让它们自由生长——不过这仍然无法否定我当时辛勤劳作的成果。 于是苜蓿们连带着它们的根一起在装了水的大取样桶里泡了一夜。 今天我找了个更宽松且适宜生长的间距把它们重新种了回去。事实上在这种实在算不上好的环境条件下，它们能长成这样已经是出乎我意料了。 种植这些作物的最终目的并不是为了食物。由于根系中带有的固氮细菌，短期内这些植物可以用于改善居住区内或是洞穴中（若方案可行）的土壤土质。我并不敢确定小马们食物包里带来的苜蓿种有这种细菌。按道理来说只要幼苗能成活就说明应该存在固氮菌，不过我感觉还是多手准备保险一点。我当然也知道苜蓿类植物会自然抑制土壤周边同类种子的发芽，但是我不过只是准备把这些幼苗在种子旁边种上短短几天罢了——这是为了给苜蓿嫩苗留下一个富含固氮菌的友好生长环境。 但除此之外还有一件事，这些苜蓿属于种子植物。只要我有一颗土豆，就能想办法种出更多土豆；但是我们的苜蓿种库存是有限的。我算了算，发现我们现有的作物大概能种满一英亩不到；而要是我们真能在火星上开垦出一英亩的土地，我们就会成就继乔治华盛顿卡弗与梅林之后的植物学第三大创举而被载入史册。不过这种好事发生的前提是所有种子都能成活，半路也不会冒出什么意外导致植物死亡。 所以要是我们的宝贝种子发生什么意外，就必须得想个后备方案来重启农场。如果居住区与洞穴农场同时嗝屁的话我们就玩完了——这么说不仅仅是食物意义上的。不过要是有其中一个出了意外，我们还是有机会控制住局面，凭借不受影响的一处农场作土壤来源重启种植——前提是那时我们还有种子。 也就是说，我会允许现有的苜蓿开花。通常情况下大家是不会希望这么做的，因为苜蓿植株营养含量与可消化程度的最佳平衡期是第一批花蕾开始开放的时候。在那之后植株就会开始形成更多木质纤维，消化也会变得更困难。 苜蓿需要借助昆虫授粉，然而众所周知火星上并没有昆虫。我们手头能用的工具就只有地质工具箱、我的医疗用品与小马们的急救工具箱里的棉签了。（虽然我并不确定能不能接受小马用嘴叼过的棉签……）当这些植物进入花期后，我们就得过上几天极端无聊的日子，忙着把花粉从从一朵小花传到另一朵，期望有雌蕊与雄蕊能看对眼。四周之后——每株就会长出许多种子啦！ 好好看看！我实际上是在想备用计划。这意味着我已经满足了基本的生存需求。这一回应该是我第一次真正感到那么有底气，我甚至开始相信自己能渡过这一难关了！目前为止一帆风顺！ 第23章 太阳日37 任务日志：太阳日37 今天真是x了狗了。我马上要gg了，而且全是小马们干的好事！ 好吧，这么说有失公允。这不全是他们的错。准确来说，就算是星光的错也不能全怪她，即便这里的一团糟都是她的沙雕主意搞出来的。我先前还天真地以为她的化学水平至少跟我差不多，因此从来没有在她那清理满是高氯酸盐的洞穴的天才计划中横插一杠；要不然我们现在就用不着在漫游车里抖抖索索挤作一团，发疯般驾车奔回居住区了，毕竟那里是我所谓的“爆炸安全范围”。 而且最操蛋的一件事是，我们总归还得想办法回来。e 区总共就只有这么一个洞穴。就算包括种植计划之内的各种尝试均告失败，我们还是得靠洞穴里的宝石来喂食火球。这也意味着我得给未来的考古学家提个醒，要是在倒塌的洞穴旁的一辆远古漫游车里找到了这篇日志，那就说明我们在试图清理有史以来最大的一堆无水高氯酸盐结晶物时不幸集体阵亡了，但至少我还能在这里顺带告诉你事情的来龙去脉。 今天清理完太阳能电池板后，我开车载着星光与飞火径直去了洞穴。星光随身带着一颗魔法电池，从示数上看大约还有三分之二的能量；考虑到她先前只用了约20%就举起了整艘飞船，我很期待今天会有什么样的进展。（注意：要是我一不小心捅娄子搞出了小马对人类的星际大战，地球方最好是选择立刻投降；毕竟要是所有独角兽都像星光那么猛，我们必输无疑。可爱的小马主子们万岁！只希望她们不要一不小心让我们全部gg就行。） 我先前并不知道他们计划要怎么入手，不过综合前一个礼拜里例如居住区内的无限供水一类小马魔法的天赋来看，我大概能想象星光可能会用她那无坚不摧的铁蹄号令所有的高氯酸盐瞬间消失。而且星光认为计划没问题，先前也是一口答应，情况看起来也没毛病，等等等等。 好吧。事实上是大错特错。 根据我和星光事后进行的一场气氛热烈的讨论内容来看，魔法的使用实际上是有各种明确的法则与限制的。而其中重中之重的一点是，魔法不能凭空创造或是毁灭物质或能量。理论上说，足够的魔能能够转换生成物质，然而并没有小马有足够强的能力做到这一点。就算是让物质四处移动也十分耗能。 所以星光的点子便是设计一个咒语来专门搜寻土壤中99%高氯酸盐所属的两类化合物——高氯酸钾与高氯酸镁。这个魔咒会提取出土壤中的高氯酸盐，放置到一个应该能方便我们处置的地点。这样一来，这个本来几乎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就变成了一大堆简单的体力劳动。 是不是听起来蛮不错的？拉倒吧！高氯酸盐可没你想得那么简单。我真是想不通，这只外星人团队中显然是顶顶聪敏，更应该属于小马世界佼佼者的独角兽，居然对高氯酸盐一无所知？那玩意tm可是用在固体火箭燃料里的！ 高氯酸根离子由一个氯原子与四个氧原子以及其间的脆弱共价键组合构成。作为一种强氧化剂，可以使得燃着物快速到达红热状态。 当你想要制止燃烧时问题就来了。根本办不到。涉及高氯酸盐燃烧的火灾扑灭方法是往火上倾倒沙土来分散火势，再慢慢等火自己烧完。 更糟糕的是，高氯酸根离子能与其他各种离子化合形成多种酸类与盐类物质。这意味着燃烧时除了有氧化剂加成，高氯酸盐还会消融开去，与燃烧物（通常是金属）的离子一同四散纷飞到各处继续为非作歹。 通常当高氯酸盐被水或是其他物质——至少不是其他轻质高氯酸盐就行——稀释时反应不会如此剧烈。重金属高氯酸盐往往会被列入每个化学家的“你tm别给我找死”清单上，而任何想要留个全尸的科学家都不会脑抽到去接触罕见的有机高氯酸盐。 但是星光的咒语内容并不是“把高氯酸盐连带周边物质一同取出”。情况不妙。事实上的内容是：“你敢不敢发誓只取出全部高氯酸盐，其他东西都不动？我敢！” 于是星光把位置选在第一个洞穴内室的入口边，也就是我们计划设立农场的地方，然后便开始将一股股魔法光束送入深处，一直延伸到目光所及的洞穴底部。而每一股魔法光束都带回了些许黄白色的粉末，累积成球悬浮在半空中。球体不断地膨胀着……膨胀着……似乎没有一点要停下来的意思。 我试图制止她，不过星光显然沉浸在了她的咒语之中，并不能看到我。飞火也不许我再去摇晃星光，大概跟你不能叫醒梦游者是同一个道理。再想到先前魔咒失效时发生了什么（参见臭名昭着的太阳日23子弹头事件），我终于冷静了下来，任凭星光继续聚集着那团巨大的炸药。 当星光完成施法时电池里还剩了许多。相比先前的几次情况，她这次甚至都没有晕倒。事实上她转了过来，用一种类似我先前养的一只宠物狗的神情看着我。马克，怎么样？这把戏不错吧？我的奖励在哪？ 与此同时，那团此时已是巨大无比的高氯酸盐粉尘落向地面。速度很快，不过等一切恢复平静聚成一堆还是花了点时间。等一切尘埃落定之后，这一堆东西大约有三米高，跟整个洞穴一样宽。 看来用一只沙桶来装可能不大够。 说实话，要是那堆东西里只有高氯酸钾的话我还用不着慌成这样。高氯酸钾在两百五十摄氏度以下的环境里还是蛮稳定的。只是有轻微毒性与腐蚀性，只要小心做好该有的防护措施就不会出什么问题。 但是那团要人命的玩意里有40%都是高氯酸镁。一个高氯酸钾分子只有一个高氯酸根离子，而高氯酸镁则有两个，还有那如饥似渴般抢电子的二价镁离子。在极罕见的情况下，高氯酸镁可能会发生自燃，或是在接触到特定物质时由摩擦力引燃。按道理来说处置高氯酸镁的安全守则包括要避免与任何酸类、可燃有机质、还有铝进行接触。 问题来了：我的取样铲全是铝制的。 问题又来了：太空服的大部分材料也是铝。 这还没完：所有的取样桶都是塑料的，属于有机质。（一般情况下只接触火星土壤中稀释的高氯酸镁不会有任何安全问题，并且任务中使用的所有塑料与碳纤维复合材料都被分类为不可燃物。然而对于完全纯净的高氯酸盐而言，结果就很难说了。） 问题远远不止这些：我们所有太空服的很大一部分材质也是有机的。（是防火的，但是一遇上纯的高氯酸镁……） 而最严重，最恐怖的一个问题是：要是这里的高氯酸镁被什么东西给点着了，产生火焰的温度足以使得那堆该死的玩意里其余60%的高氯酸钾开始分解。 于是我腋下各扛着一只小马（还是得谢谢0.4倍重力的火星环境！）逃到了漫游车上，并且在那里与星光进行了外交情景下所谓的“真挚而开放的交流讨论”。 而我们却并不能直接放弃洞穴了事。无论如何我们得想个办法，在不实际接触那一大堆玩意的前提下安全地把它弄走。但是我也很确信我一想到这件事就根本不敢在附近逗留，更不要说火星土壤本身——富含铁氧化物，钾盐，磷化合物等等——甚至就有可能把这一大坨东西炸上天。 宝石洞穴现在成了一个巨型炸弹。 第24章 太阳日38 amicitas 飞行任务三 – 任务日35 ares 3 太阳日38 “所以……”蜓蜓问道，“他说了啥？” 星光熠熠走向其他组员时尽量克制着不体现出自己内心的失落。他们的东道主马克，此时显然正端坐在工作台前深思着，不时会转来瞪着他们——其实是瞪一眼星光。“他还是对我很失望。”她显得十分垂头丧气。 “我本来想提醒你的。”蜓蜓说道。 “几乎整块电池都被我用在讨论那些高氯酸盐上了，”星光并没理睬那只虫子，继续说着，“他还是不明白我为什么先前不了解高氯酸盐的性质，而翻译术偏偏还没法让我好好解释清楚。”她停顿了一会消了消气，接着继续说道，“所以这也是除了我之外，你们全体都有必要尝试学习他的语言的原因，不是吗？！” “为什么偏偏就你不知道呢？”蜓蜓问道，“我知道！莓莓也知道！这不该是常识吗！我们用那玩意造了不知道多少颗固体火箭助推器了！” “所以我们从来没自主生产过这玩意，用的都是从你们那儿买来的。”星光答道，“暮暮和我总是在忙着研究魔能助推器，从来没碰过化学能火箭。我们从来用不着了解这些属于炼丹术的学问！” “这是化学。”蜓蜓纠正道。 星光停下来叹了口气，不过最终还是没理睬那只幻形灵。“当然暮光可能是知道的。她可是什么都懂。毕竟人家是被选进大公主的天才独角兽学院的！我顶多算得上是个专家，才不是什么通才！我现在懂得魔法还是因为小时候总是处心积虑要搞个大新闻呢！我唯一明白的那些化学知识还是我在阅读那些晦涩的魔法相关书籍时偶尔看到的！” “冷静点，”莓莓伸出一只蹄子放在星光肩上，“我们又不是要怪在你头上。而且我相信马克很快就会原谅你的。”莓莓又揉了揉她的肩膀以示安慰，接着说道，“所以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呢？” “他还没想出方法。”星光说道，“他说他手头的工具没一样能用来安全处理那些东西的。” “是啊。”蜓蜓把话抢了过来，“在我们那边处理的时候，并不会用到纯的药剂——最多也不过大约70%浓度。就算是这样，直到与燃料混合之前，你还是得用不活泼金属容器来装。而且生产环境必须做到绝对干燥。”幻形灵说着笑了出来，“不过在苹果鲁萨那地方还是蛮容易办到的。” “要是你们弄洒了怎么处理呢？”星光问道。 “只是洒出来一点的话，稀释之后冲走就行。”蜓蜓说道，“不过要用上水龙带，还得站远点，那玩意要是沾了水有时指不定会着火。” “为什么是有时候？”飞火问道。 “对啊，很多意外都只是‘有时候’会发生，毕竟这种东西的不确定因素太多了。”蜓蜓答道，“莓莓，还记得有次那玩意弄洒了一整桶，结果用铲子铲了一下就着火吗？” 莓莓点了点头。“就发生过那么一次。毕竟要是再来上那么一次我们可受不起。不过就算是这样还是有许多幻形灵忙着作死。真是一群沙雕。” “长话短说，”蜓蜓接过话茬，“正常环境下只要你不去乱动那东西还是挺稳定的。当然这指的是通常情况下。有时候就算你只是对它做了个鬼脸都会把你炸上天。不过有特定的一些物质基本上一定会引起麻烦——戈达德在实验室里给我们演示过的。” “是哪种呢？”星光问道。 “包括活性金属碎屑，”蜓蜓说道，“尤其是镁、钛、铝等等。同时也包括几乎任何可燃性油或者塑料。不包括身体组织，不过要是直接接触太长时间会产生化学灼伤。并且，要是到了一定温度就会自燃。” 星光几乎惊掉了下巴。“你们平时用的就是这种东西？”她问道，“而且做好了产品还卖给我们？” “我们先前不是很多次提到我们实际上是坐在炸药堆上的易拉罐里飞上太空的吗？”莓莓冷冷地说道，“这可不是玩笑话。” “好消息是，目前来看所谓的‘有时候’应该改成‘不大可能’。”蜓蜓添了一句，“要是小心处理的话我们应该不会出什么事。我们只是需要一些不会和它起反应的工具，而且注意不能让那堆东西温度升高。” “好吧，在这里可算不上是什么难事，”火球嘟囔着，“这整个星球就是个冰柜。” “马克也是这么说的。”星光点了点头，“他问我能不能用魔法把这堆东西搬走。但是这量也太大了吧！” “所以这量到底有多大呢？”火球问道。 星光考虑了一会。“我去拿白板，”她最终说道，“我得告诉马克我们要去哪。你们全部都得过来，干这活得齐心协力。我们走。” 当然他们并不是走着去的。最后马克还是开着漫游车把他们带到了洞穴，星光、蜓蜓还有一颗魔法电池与马克一同呆在车里，而另三位就只能挂在车顶的行李架上了。星光熠熠感觉得到马克这次一同前来绝对是为了防止他们再次闯出大祸。 当一行六位人马进入堆放着巨量高氯酸盐的洞穴时，蜓蜓说出的第一句话是：“淦了。好吧，我可不敢用高压水枪来冲这玩意。” “要全部移走估计得花上好几周时间。”飞火惊呼道。 “要是有辆皮实小拖车的话，估计得花上，呃，大概五十个来回。”莓莓掐蹄一算，沉吟道。 “你怎么知道的？” “拖动运输货车只是我成为航天马前曾从事过的诸多奇特职业之一，”莓莓答道，“我还运过好几次土。这堆看上去大概有一百五十吨重，你们怎么看？” 飞火耸了耸肩。“你这话可把我弄糊涂了。”她说道，“我对于土堆的唯一认识就是飞行时撞上去会很痛。” “行，不管怎样，四只壮马拖着一辆货车——就是四轮小车——能轻松搬运五吨土；而要是地面平整，小车还足够结实的话能拖足足八吨。唯一困难的部分是怎么把土先搬上车。” 大家都转过来看着星光——甚至连马克也转了过来，即便他只不过是看到其他马的动作有样学样。 “也许可以，”她说道，“前提是魔法够用，我也能撑得住。但是我们这儿可没有拖车。” “嘿，我有个点子，”蜓蜓说道，“让火球试试看把这堆东西给吃了。” 五件盯着星光的太空服似乎找到了更有趣的目标。 “等会儿，我是认真的！”蜓蜓说道，“龙吃的是宝石，还泡岩浆浴。他们可是有火抗的。问问看总归没问题吧！” “小虫子，你是不是从精神病院跑出来的？”火球问道，“数数看这里有几只龙。” “呃，火球，我们都明白……” “我问你数数有几只龙。” 幻形灵叹了口气。“一只。只有一只龙。” “没错。一只幼小、可怜、又无助的龙。只有一个胃。”火球挥爪指着那堆巨大的黄白色粉末，“你以为我能吞掉多少？！就算让火炬[1]来都够他一周吃的！” “只是句建议嘛。”蜓蜓嘟囔着，朝边上不是高氯酸盐的土堆踹了一蹄。 这下火球满意了，又转回去看着土堆。“不过你成功引发了我的好奇心，”他又说道，“星光，有什么办法能取一些那玩意回来吗？” 星光在头盔里把头摇得整个上身都跟着晃悠。“我可不会为了这个去问马克。”她说道，“至少不能是他现在这种心情。” “好吧。”这只龙隔着头盔抚摸着自己的下巴，说道，“那你能从飞船里找来一个汤勺，再给我造一个魔法空气罩吗？”他用爪子比划了一下自己头盔与肩膀的轮廓。 “呃……我觉得应该可以。”星光说道，“不过要是这么做的话，电池里就剩不下多少了。” “我们不应该先跟马克说一声吗？”莓莓直率地问道。 “他肯定不会允许的。”火球嘟囔着。 “你难道不认为是我们给了他很好的拒绝理由吗？”莓莓应道，“比如我们前两次做的魔法实验？” “别说了，再糟糕又能糟到哪去呢？”火球问道，“最多就是我肚子不舒服。只要里面没有砷或汞我就死不了。就试试看吧。” “让我换种说法。”莓莓还是一脸严肃，“我们还是应该要告诉马克。信任是相互的，要是我们想让他再能够信任我们的话，我们就应该信任他。”她向星光挥了挥蹄，“去告诉他我们要干什么。就说实话。要是他没有否定的话，我们就开干，不过动作要尽可能快。”她说道，“魔法可以留到明天或者今后开始处理这堆东西的时候再用。” 令星光惊奇的是，这次马克并没像上次那样破口大骂把翻译咒都给弄懵逼。实际上当星光告诉他实验内容时，他一句话都没说。他只是挥挥手用慢动作打了个“没事，继续”的手势。可就算是这样，星光还是很确信他打手势时看着的是莓莓而不是她。 星光于是聚精会神打开了魔法电池。魔力光晕伸展着，在没有环境魔能的情况下仍然一路蔓延了很长的一段距离回到飞船，在里头翻找了一会儿。之后它锁定了目标，不断拉扯着；而就算是这种召唤一只六里外茶匙的行为还是差点把星光干趴在地上。 只见光芒一闪，电光火石间amicitas食品储藏室里的一把金属汤匙便掉到了穿着太空服的火球爪上。 那只龙小心地用一只爪子握住汤匙，另一只则伸上去解开了头盔的锁定环。星光再次发功，汇聚出一道力场屏障，把他的整个上身包裹了起来。火球旋下了锁定环，双爪把头盔取下，放在远离那堆高氯酸盐的地面上。 这时马克激动地做了一连串混乱不安的手势。不幸的是（也有可能是好事）全体amicitas组员根本没能听到他说的话，也没看到他脸上的表情。 星光支撑着奔流的魔能从几乎用尽的电池中涌出时带来的压力，并把源源不断的魔力注入那层半透膜构成的力场；她同时看着火球徘徊在土堆旁，在小心不踩上去的前提下尽可能接近那堆高氯酸盐。他身子向前一倾，敏捷地舀起了满满一勺高氯酸盐混合物，又小心地走回他的头盔旁。 这时——说时迟那时快——他把满满一勺东西伸进嘴里，咽了下去。沉思一会之后，他弯下腰去拾起头盔，却半途停住了；他突然又站直了身子，仰头喷出一道穿过保护气泡，直达洞顶的火焰，炙烤着内壁的水晶石。 马克见此情此景吓了一跳，几乎昏了过去。 火球带上头盔后星光立马结束了施法，撑在电池上才没摔倒。“今天就这样吧，”她说道，“电池里可能还有剩的，不过我可受不了了。” “味道如何？”蜓蜓问道。 “挺辣的。”火球说道，“这玩意可不能用来当主食。不过我想要是能就着这些水晶一起吃味道应该蛮不错的。” 任务日志 – 太阳日38 曼哈顿计划之中，核物理学家们进行过多次将两块铀块合并起来达到临界质量，持续仅几分之一秒的一类实验，他们以此测量产生链式反应的效果。这种实验被他们称为“玩弄龙尾巴”。 不过我大概是有史以来第一个亲眼见到真龙做同样的事的效果的人类。 但是这倒是给了我灵感。现在就要看小马们同不同意这主意了。 [注：] 1、torch：火炬，s06e05中首次出场的上一任龙王。 第25章 太阳日39 任务日志 – 太阳日39 今天腰酸背痛的，比先前拖飞船那段时间还要累。 还记得我之前提到的点子吗？看来小马们的想法跟我差不多。而且这办法还真的能用，只不过工作量很大。花了好几分钟我才在飞船拆下的外壳里找到两片大到足够魔改成雪橇的蒙皮，又花了好几分钟精心操作来自地球的高科技设备（用榔头一顿猛砸）进行了改造。先前拖拽中使用过的降落伞绳这次成了莓莓和飞火拖雪橇用的马具，又花了大概五分钟。 之后我们便在e区共同度过了漫长的七个小时。星光与蜓蜓用魔法把高氯酸盐搬上雪橇。火球与我则用着两小片边缘抛光过的飞船蒙皮铲土，这样不会把太空服的手套划破。莓莓与飞火相继拖着雪橇出去，把东西倒在停漫游车的那个坡下，再回到洞穴。 小马飞船的外蒙皮在化学性质上与普通金属几无差别——他们一定是进行了什么魔法处理来增强材料的耐久度。估计做过防锈什么的，所以往上倒些氧化剂并不会出什么事。于是我们还真tm就这么干了。来来回回倾倒着沙土，尽可能以最快的速度推进着。我们在漫游车舱内啃着冰冷的食物包——这次是一整份，毕竟今天劳动量大。就算是蜓蜓也四处转悠吃了几口。有机会还是得去问问星光这虫子的饮食习惯怎么这么奇怪。 今天总体来说还是收获颇丰。掐指一算，就算加上要清理旁边被高氯酸盐沾染到的沙土，我们也大概已经完成了工作总量的一半。今天我们进出洞穴的次数有将近九十多趟，而就算飞火的载重最多也只能到莓莓的一半，等到收工的时候土堆也大概能与火球的头盔顶部持平了。 明天大概就能把活干完。当然，完事之后山脚下那一大块至少在火星行星风把那些东西吹走之前很长时间内都会是片禁区。不幸的是居住区正好处在下风向，不过这件事可以拖到以后再处理。 不过看着那堆不怎么稳定的爆炸物，我还是不禁有些担心。原先那些玩意肯定是完全干燥的，不过今早我来看的时候发现有一部分结块了；在我们用完今天的eva时长收工之前，表面上甚至还形成了一些黏液状的东西。对此我最多能猜想是，洞穴空气中极少量的水蒸气被高氯酸盐吸收了。很显然，这玩意除了能使东西快速燃烧之外，还能发生潮解，吸收环境中的水分。 但是显然我担心的场景并没有发生，这坨东西一直蛮稳定的。连个火星都没见着过。我猜想——同时也希望这是因为火星的环境冷到让它没法跟任何东西起反应。过了一天之后，相比那些高氯酸盐我其实更加担心起太空服上的那块补丁了。看，其实我一直穿着我的飞行服——就是太阳日6被刺穿的那一件，在我从骨盆里拔出天线之后被我给补好了。这大概是我仅剩第二好的衣服了，可以在车上当工作服用。要是发生什么把这件工作服给弄坏了——前提是我还能活下来——那么那些完好的太空服就能继续使用。 时间差不多了，先在此搁笔吧。今天劳动量挺大的，于是我们今晚全体放假追了一晚上的电视剧，先是脑瘫儿童未来戏精俱乐部，之后又是几集无脑汽车追逐大战。至少今天晚上星光肯定不会来问我为什么这些警察在（1）贪赃枉法，而且（2）沙雕到没有想到可以趁那些人还没上车时就进行逮捕的情况下还没丢掉饭碗。 任务日志 – 太阳日39 (2) 记录抄本：蜓蜓与马克沃特尼之间的对话（注意：未使用翻译术） （注意：在某一集正义前锋将要收尾的时候，有些70年代末80年代初的乡村歌手冒出来开始唱歌；想想也是，要是个明星开车行驶在佐治亚乡间的两车道小路上去一个偏僻的地方开演唱会，只会招来那些辣鸡警察开出的罚单。） 蜓蜓：这音乐不错啊！为什么他们现在要奏乐呢？ 沃特尼（纠结于沃森与道尔的演技，又受限于大概不超过一百个单词的可用词汇量）：呃……坏警察停下来了。说你违法了，要表演还是怎样。 蜓蜓：哦……那要是帕曲吉一家停下了呢？他们也要表演吗？ 沃特尼：唔……帕曲吉一家在加利福尼亚。这部是在佐治亚。这两个地方离得挺远的。 蜓蜓：看起来都差不多。 沃特尼（绞尽脑汁试图解释）：电视里演的又不是真的，不是吗？都是编出来的。说不定都是在同一个地方拍的呢。 蜓蜓：噢……那就更行得通了！罗斯科让帕曲吉他们表演！ 沃特尼（放弃治疗）：好好好。你开心就好。写你的同人文去吧，顺祝阅读量早日突破百万。 最操蛋的事情是，我现在是在凌晨三点敲下的这段文字，因为我潜意识里居然想帮那只虫子写同人文，甚至做梦都全是那种东西。显然我脑海里有一部分想法支持雪莉琼斯和丹佛派尔的cp。可这是为啥呢？要是大卫凯西迪和凯瑟琳巴赫一对还勉强说得过去。 淦了，再这样下去我大概会失智的。要是我脑子里尽是这种东西的话，我写的同人文里大概就会出现帕曲吉一家的大儿子把巴士开下悬崖gg的情节作为他抢我的戴西杜克老婆的报应。 我实在受够了。明天清理完那堆高氯酸盐之后我们就换一部新剧。只要不要再让我脑子打结就行。要么，无敌金刚如何？ 第26章 太阳日40 ～ 41 amicitas飞行任务三 – 任务日37 ares 3 太阳日40 活马上就要干完了。 四小时的忙碌之后，那堆高氯酸盐现在只剩下火球屁股那么高了，宽度也削减到比他从吻到尾稍长的程度。再过两个小时，就能放下铲子，用扫帚畚箕收尾了。 火球想着，真是可惜了，这么多辣味的东西就得全部倒出去，任由稀薄的火星风系慢慢席卷而去。他想要留下一些以备后用。那些单调乏味的晶石吃起来会很无聊，马克又吝啬于分享调味料。至少他得找些东西来让等待救援的日子变得好过一些，例如眼前的这些高氯酸盐当调味料应该就挺不错的。 当然马克肯定不会愿意为此事白白浪费他的瓶瓶罐罐。他之前明明白白表明过他不想再看到这坨黄白之物出现在庇护所附近。但要是火球把这些东西存在amicitas的厨房里，他总不可能反对吧？那里的照明现在能用，舱内空气也没什么问题，甚至还比外边暖和一点。要是他愿意的话他就能去飞船上吃饭，那只猴子肯定也拿他没办法。 而且，要是这堆东西没马要的话，为什么他就不应该拿走呢？要是大家都不要的话，这些东西不就自然归他了吗？ 没毛病。火球，这些全都归你了。就拿一点总不可能出事。 时间到了中午，大家都准备好回漫游车上吃午饭了。马克正加固着之前给老大与飞火的雪橇挽具打的结。蜓蜓正准备把魔法电池扛到背上；而星光则因为用魔法连续铲了四小时土，现在正坐在地上抽风，抖得像个筛糠。并没有谁能注意到火球的行动。 然而此时火球为数不多的理智朝他吼道：“你个智障，要是你要等到没马能阻止你的时候再去干某件事的话，那就说明是个坏主意！放着别动！要是真想要的话那只独角兽也随时可以弄来的！” 但是他其余的心智早已被一种诡异的歌声占据：“给我......给我......”，而很少有龙能抵挡得住这种曲调的魅惑。推波助澜的还有另外一点（对于大多数智慧生物皆是如此），你想到的主意越糟糕，你就越是克制不住想动手的冲动。 火球从他太空服的工具袋里取出了一个完整的食物包塑料包装袋。他留下了几包，等他受不了天天吃石英的时候可以拿出来缓解一下，但他同时还保留了一些包装袋，一部分原因是龙的天性使然，而另一部分则是因为他觉得以后可能会用得上。 就比如现在这种情况，他走向那堆东西，想用它取一勺有益于身心健康的高氯酸盐调味粉。 小马们的食物包是由一位在休嘶顿太空中心工作的幻形灵大厨负责的，倔脾气跟甲壳\/寒霜[1]差不多。食物被魔法真空密封在一种廉价的塑料气密包装里，由位于马哈顿一位同时作为幻形灵太空计划与小马国太空署的上游承包商生产。包装好的食物一般存放于防火柜内，但是并未考虑过对包装本身进行防火处理，毕竟有马说过，“在太空里要是连这种东西都着火了的话，你最好还是先去操心别的大麻烦再说。” 相比之下，美国国家航空航天局和一众承包商们则是严阵以待。他们几乎使尽全身解数，来确保就算近距离接近一根点着的焊接喷枪，任务设备使用的碳纤维与塑料材料都不会燃烧。当然盛装土壤样本的塑封袋属于少数可燃的例外，但也只是在融化后缓慢燃烧一小会便熄灭。就算真像马克极度担心的那样用取样桶把高氯酸盐移出洞穴，也不太可能发生什么大事。 与此同时，假若高氯酸盐如同洞穴环境一样保持着冰点以下温度的话，就更不可能出事了。不过这次情况有变。一段时间以来高氯酸盐一直缓缓吸收着周围空气与底下土壤中的痕量水分。这个潮解过程放出的热量使得那堆高氯酸盐一定程度上的温度上升。上层物质对下层的压力同时也贡献出了微小的一份热。而先前挖下的每一铲，使用的每一次魔法，压缩着扰动着这堆高氯酸盐，无异于是火上浇油。 这堆高氯酸盐看上去依然是那么冷，但这种程度的寒冷已经不足以保障马克他们的安全了。 就算这个空塑封袋在正常情况下并没有火灾隐患，要是条件满足，时机一到，小身材便能绽放出大能量。 火球试探着尽可能靠近那堆东西，同时注意着没踩上去；他前倾着蜿蜒的上肢，小心地用包装袋舀起黏滑的粉尘。起初袋口张的不够大没能成功；而第二次尝试稍好一些，不过粘稠的高氯酸盐面对包装袋边缘仍不肯束手就擒。 正当火球试图尝试第三次时，包装袋周围的黏液开始翻腾出气泡。火球吃了一惊，丢下包装袋，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迷惑地观察着泡沫翻腾之势如滚水般愈演愈烈。 袋口蹿出了一簇火苗。 突然间一团黑影跃出，以极快的速度把那条龙从高氯酸盐堆旁撞开了。 一秒之后，那堆高氯酸盐轰然起爆。 记录抄本 – 水利电报交换机 – esa马尔的摩中心 ＜-＞ esa飞船amicitas amicitas：amicitas呼叫马尔的摩，完毕。 马尔的摩：马尔的摩呼叫amicitas，之前联系不上，发生什么事了？完毕。 amicitas：莓莓——发生意外事故。外星人以及两名组员受伤。实验无限期推迟。等待后续通知。完毕。 马尔的摩：请重复一遍，没有成功接收。蹄速过慢。完毕。 amicitas：蜓蜓——发生意外事故。外星人以及两名组员受伤。实验qqq（脸滚键盘） 马尔的摩：马尔的摩呼叫amicitas，完毕。 amicitas：蜓蜓——发生意外事故。外星人以及有且仅有一名组员受伤。另一名组员处于饥饿状态。下次联络前实验暂停。完毕。 马尔的摩：茧茧——在我来之前你们一个都不准死。完毕。 amicitas：那要等到什么时候？完毕。 马尔的摩：暮暮——具体时间等待进一步研究。完毕。 amicitas：蜓蜓——得去睡觉了。以后将敦促指挥官对摩嘶电码多加练习。完毕。 马尔的摩：是一名还是两名组员受伤？完毕。 amicitas：莓莓——两名。完毕。 amicitas：蜓蜓——一名。完毕。 马尔的摩：已抄收，两名组员受伤。等待下次联络，通讯结束。 任务日志 – 太阳日41 我此时正躺在自己的铺位上。火球帮忙拿来了我的笔电好让我记录这篇日志，同时也跟我说了句“抱歉，真是太抱歉了。”这几个词肯定是他从星光或是蜓蜓那里学来的，毕竟我不相信他曾经用小马语说过类似的词。 好消息是：我还活着。我从一堆高氯酸盐分解并四处喷射出的如同凝固汽油弹般的碎屑中成功脱身。经历了太空服破损，以及太空服破损处右上臂一二度烧伤后的我仍然活了下来。 坏消息是：我现在痛的要死。感觉简直不知上辈子造了什么孽。刚才我有没有提到过因为我上臂二度烧伤起的水泡，导致我现在必须得仰卧或躺在左侧？要是再加上比太阳日6那次醒来后更糟糕的减压式头痛呢？简直是生不如死。 这里我大致能描述一下在我印象里事件发生的经过。两个太阳日前，火球为自娱自乐进行了肉桂粉挑战[2]之后显然吃上了瘾，于是在没通知任何人的情况下在太空服里夹带出一个空的食物包试图存下一些留作私用。 这也怪不得他。自我们昨天停工吃午饭之后，我几乎就忘了我们处理的可是两种危险氧化剂的混合物。那堆东西就是一直没动静。而且不管怎样，他就算吃了一些也不过就是打了个能着火的嗝。这样一来他当然就忘记了可能的危险性。不过考虑到我也忘了，所以这事可不能完全怪他。 有可能他们给的药同时也帮我冷静下来了。飞火从他们的医药箱里给我找了一些强效镇痛剂。爽爆！虽然还是能感觉得到疼，但是与此同时我感到十分愉悦，充分适应了这个世界以至于我几乎把那件事抛到脑后了。我很确信一旦我们与小马政府建立了完整的外交关系后使用这种药物肯定会被禁止。我还很担心成瘾的风险呢，但是拜托，你们给我的医疗用品里主要就剩下各种片状或注射用的阿片类制剂了。这样一来不是没什么区别吗？ 回到正题。我刚给飞火解下挽具的系带时就注意到火球正俯身走向土堆。我们当时的进度还蛮顺利的，按估计甚至能提早收工，但是午饭时那里还剩下了不少。刚开始我只是很好奇；他鬼鬼祟祟的要在那玩意附近干什么？他是不想跟我们回漫游车上吃饭，决定自己出去在外面野餐吗？ 当他吓了一跳往后退的时候我已经开始朝他那边走过去了。（很是小心翼翼，因为就算看起来很像，但我还没有完全变成一个睿智）之后我就看到了那个食物包装袋。我当时叫嚷着让他后退，但很显然他听不到我——我们的太空服通话系统并不互通。之后我便看到袋口窜出了第一股火苗。 没错。所以我们有了开放火源，火源周围的镁氧化剂，再加上有机可燃物。 见此情此景你大概会开始疯狂爆粗。当然了，这是自然反应。我就在这里等着看你妈过来用肥皂给你洗嘴。 我朝右跑了三步，找准角度后便转过来开始加速，撞向火球的一侧把他从边上撞开了。不得不说就算考虑到火星引力的影响，火球还是轻的惊人。他飞出去撞上了洞穴另一侧内壁的晶石，幸好力度不大没有刺破他的太空服。 可惜牛顿他老人家是个混蛋，因为这一过程中我把几乎所有动量转移给了火球，这样我自己就剩不下多少了，而且还失去了平衡。我只来得及稳住自己没摔倒，向前迈了一步，那堆高氯酸盐就爆炸了。 爆炸过程与好莱坞电影中的那种大不相同。实际上更像是翻腾着泥浆的泉眼里冒出的气泡破开，四处喷溅着污泥的情景，不过这次喷出的泥浆着了火。有一团飞出来撞上了我朝向土堆的身体右侧，而挂在我上臂的那一部分正在熊熊燃烧。 nasa的太空服设计时就能经受得起极高温度，而且耐火性极好，但是黏滑的高氯酸盐就这么挂了上去，疯狂地啃噬着我的衣袖。那时的我自然也不能躺下来在四处盖满燃着的高氯酸盐的地面上打滚，所以几秒后我手臂上的那团东西就烧穿了太空服。 之后的事情就变得很有趣了。而且还极其痛苦。 我并不记得持续了多长时间，不过肯定没超过几秒，否则我就活不下来了。估计我中间什么时候昏了过去，但是也记不得了。（这让我想起了读芝加哥大学期间参加过的几场派对，不过印象里只有一次跟火有关。）当我醒来时已经来到了漫游车上，身上穿着的是脏兮兮的连衣裤右臂烧没了一半，身边还躺着一只穿着太空服昏过去的独角兽。 显然星光当时注意到了事情的经过，于是便一次性把魔法电池的剩余能量注入自身，再奔过来把我们传送进了漫游车，只留下了那件破损的太空服还有一大堆高氯酸盐。这次的快速施法救了我的命，不过看来她的小身板并没能承受得住。 她现在还昏睡在我对面的床铺上。莓莓说她暂时还没醒来过。而就算磕了药，我还是对此有些担心。 昨天其余发生的事情我都记不得了，估计是因为我休克了。（想想也是，毕竟今早我醒来的时候居住区里几乎所有的毯子都盖在我身上，还有一条在星光那里。）根据小马他们的说法，我是唯一不幸受迸溅出的燃烧高氯酸盐波及的成员。当我和星光成功离开洞穴之后，其余队员纷纷以非魔法方式溜之大吉。 我只记得蜓蜓从漫游车气闸里进来，哄我坐到驾驶座位上。为此她甚至模仿出了李将军的喇叭声来确保我明白了她的意思。 不过也可能是我梦境中的情景，因为我同时还记得约翰森站在我旁边，靠着我的肩膀。“加油，马克，”我听到她的话语，“你能做到的。” 现在想想，我当时一定是在做梦。不管怎样，自我上次见到我的组员们已有超过三十个太阳日的时间了。但是我清楚地看见她就那么站在那里，穿着与我一样杂乱不堪的衣服，在身边陪伴着我。我认为我当时应该说了句，“我爱你。”（要是哪天贝克看到这段东西的话他一定会气疯的，但是拜托老兄您想一想——要是你一直不肯跟你的cp开口表露心声的话，我想在我的梦里跟她干什么就只能怪你不争气了。） 之后她便说了一句让我感到振聋发聩的话：“我们为爱而生，因爱而活。”要是我能有块墓碑的话我一定得把这句刻在上面。 我又想了想，发现这个想法蛮蠢的。刚刚我脑海中浮现出了一大群僵尸呻吟着“心……心……”的画面。 不说了。总之不管是因为梦境还是幻觉什么的，我恍惚中把漫游车开回了居住区。除了我刚才提到的内容以外的驾驶过程我一点都记不得了。小马们先下了车，给我带来了我的一件完好的eva太空服——至少我记得是他们哄我穿上的。今早醒来的时候右边的衣袖蹭到手臂上烧伤的地方，简直是疼到骨子里了。火球居然还抓着我那只手臂通过气闸把我从漫游车上挪回了居住区，真是痛彻心扉。 我也记得他们把星光扛回了居住区。之后是蜓蜓。对于这点我还是蛮吃惊的。今天我还看到那只虫子在四处转悠，不过她看起来状态似乎不太好。他们刚来这里的时候她的翅膀还是油亮油亮的。现在可没了，而且我感觉她翅膀和蹄子上的洞又变大了一些。 为什么我之前老是想不起要去问问蜓蜓究竟是怎么过活的？现在唯一能回答我的那只小马正睡得死死的，叫也叫不醒。 长话短说；本来事情的结果可能会更糟糕的。我损失了一件太空服，但是毕竟它已经穿了一个洞了，所以这点我并不是很挂念。最近几周我得一直戴着包扎手臂的敷料，等着烧伤的伤口痊愈。之后我手上可能会留下一些类似水痘印的疤痕。这段时间内我也得限制活动量，所以小马们暂时得替我干更多活了。 还有那个火球。我记住他了。他这次算欠我一个很大的人情，而且我觉得他应该也知道，毕竟他给我端来了一份热好的食物包。幸好我之前教过小马们怎么操作微波炉。 吃好东西就该休息了，之前随意看了一些刘易斯留下的七十年代辣鸡电视剧。我现在并不怎么想看有关赛博朋克的内容……在小马们进一步学习英语之前估计是看不懂大多数非音乐剧类型的情景喜剧的。 刚刚翻出一部“电子伙伴”，描述里只有短短一句：“pbs 1971-1977”。好吧，要是真是pbs出品的，那还是睡着的时候看比较好。 任务日志 – 太阳日41 (2) 小马们今天花了一整天围在我的床铺旁看着这部愚蠢、迂腐、幼稚又极致操蛋的节目。这种事情日复一日，几乎要成为日常了。在看帕曲吉一家前也是如此，甚至有取而代之的势头。 星光刚刚醒了过来。她换了个姿势扑在床上，这样方便她看到屏幕。真可怜，她看起来绝对累坏了，可还是用她那磕磕绊绊的英语对着我唠叨，好让我放下手头的日志再给他们放一集。 我感觉接下来的日子应该会顺利一些。不过这也可能是嗑药带来的错觉。 [注：] 1、 carapace\/heavy frosting：参见csp chapter 1，身份为虫巢曾卧底于中心城的特务虫，有厨师经验。（此处 “frost” 可作 “糖霜” 解。） 2、 cinnamon challenge：肉桂粉挑战，外国先前风行的沙雕挑战，挑战人吞下一大勺肉桂粉并全程进行视频记录。画面不进行描述。 第27章 太阳日42 “大家好，”凯西华纳以她一贯的严肃神情面对着镜头另一边的四百万观众，“感谢您收看本节目。今晚‘沃特尼与他的伙伴们’系列节目的内容是：e区近日发生事件的最新动向。马克沃特尼当下状态如何？为何外星来客对一座泥火山如此着迷？” “今晚我们请到的第一位嘉宾是来自nasa的火星项目总监文卡特·卡波尔博士，他将与我们在这里一同讨论今天从火星表面传来的突发新闻。按照惯例，感谢卡波尔博士参与我们今天的节目。” “合作愉快，凯西。”文卡特回应道。 “观众们大概都已经知道了沃特尼写给nasa的摩斯码消息最近又新增了一行，”凯西说道，“‘太阳日42烧伤，正在痊愈。’根据马克沃特尼在火星生存的背景，这句话有什么含义？” “首先，”文卡特说道，“我必须先提一句，我们都为他能活下来而感到庆幸与宽慰。马克沃特尼面对可能发生的各种意外事件表现出了惊人的适应力，我们认为他度过的每一天都意味着在与极端环境进行的生存斗争中取得了胜利。” “但是这里提到了烧伤，”凯西说道，“这是不是意味着他被卷入了两天前e区发生的那一场显眼的火山爆发之中？” “凯西，请允许我纠正一下你的说法，”文卡特说道，“我们并不能确定那是否真的是一场火山爆发。我们的确看到了短暂的一道烟柱，而且此次意外使得马克与外星朋友们被迫撤离。但是从卫星的红外探测器上只观测到了释放出的少量热量，对于烟雾的光谱分析也显示主要成分是氯气与氧气。没有硫化物，没有灰烬，也没有甲烷或是一氧化碳一类的物质——而这些都是火山喷发柱中的常见气体。” “但是显然e区附近出现了某种喷发的迹象。”凯西紧追不舍。 “我们仍在研究发生的具体事件，”文卡特回应道，“马克写下的新消息给了我们一些线索：无论发生了什么，最终都导致他被烧伤了。这样一来就牵涉到了热量，也就是说可能是某种未知类型的喷发，可能是蒸汽喷发，可能是设备火灾，或者也有可能是某些我们并未发现过的火星特有自然现象。毕竟对于这颗星球而言，我们了解的知识仍然不多。” “这次受伤是否意味着沃特尼尝试存活至补给任务到达的努力受阻？”凯西问道。 “事实上光是马克还能自己摆出那句新消息就已经让我们深受鼓舞，”文卡特说道，“外星人的确在帮助他收集石块，但是他仍然是在户外亲自进行体力劳动。这很大程度上意味着他的伤势既没有危及生命也没有致残，而他很快便能完全康复。” “说到外星人，”凯西继续发问，“我们注意到今天在照片中与沃特尼一同出镜的只有两位外星人。根据拍摄到的影像，另两位正带着一大块推测可能是来自他们飞船的残片走向e区。” “对，的确如此。”文卡特说道，“我们确定前往e区的其中一位是称呼中的‘高大男孩’，但是并不能肯定另一位是‘橘色领头’还是‘橘色晃悠’。比如今天的照片里我们可以看到，无论是哪两位去了e区，其中一个总是和沃特尼呆在一起。根据图片中的行为特征推断，我们很肯定与沃特尼一道的第二位外星人应该是‘白色伴侣’。而‘白色搬箱者’似乎今天并没有离开过居住区。” 正当主宾二人讨论之时，背后的大屏幕上投影出一张信息图，列出了外星人的称呼。 nasa临时外星人代号 高大男孩（tall boy）——身穿白色太空服，两足行走，身体投影比沃特尼长 橘色领头（orange leader）——身穿橘色太空服，长时间出行时总是走在前面 橘色晃悠（orange random）——行踪不定 白色搬箱者（white boxy）——身穿白色太空服，总是在搬运或是站在某种类似箱子的东西旁边 白色伴侣（white hen）——通常与另一位结伴出现，一般是白色搬箱者 “你认为白色搬箱者跟马克受了同样的伤吗？”凯西问道。 “数据不足，”文卡特耸了耸肩，“可能有关联，也可能没有。不过我们的确在太阳日40拍到过那群外星人们把‘橘色晃悠’从漫游车上移动回居住区，所以有可能它也是被这么搬进去的。我们并没有观察到马克被挪动的画面，不过很可能也是以相同方式处理的。” “最近有些传言，”凯西说道，“提到太阳日40在e区发生的撤离事件中漫游车呈现出的不规则驾驶状况是因为由一个外星人操控漫游车导致的。对此您有什么看法？” “我不这么认为。”文卡特说道，“的确存在这种可能，但是可能性不大。太阳日40之前沃特尼总是最后一个上车且第一个下车的，表明他每次都是驾驶员。我们曾经观察到外星人自己操作气闸，但是在太阳日40之前并没有操作过漫游车。而且我们并没有直接证据证明是它们驾驶的漫游车。所以我们敢肯定，不管他受了什么伤，沃特尼都是自己把车开回基地的。” “所以那种不规律的驾驶行为可能是他受伤导致的？”凯西问道，“或者也可能是受了喷发的惊吓？” 文卡特又一次耸了耸肩。“我们目前也不过是在捕风捉影。”他说道，“但是设想一下当时的情景。要让沃特尼被烧伤，要么是他的太空服发生了严重故障，要么是某种高热物质导致太空服发生了泄漏。而太空服本身是防火的，还具备一个精密温控系统防止极端环境温度对使用者造成影响。所以要是我们认定太空服发生了破损，那么就肯定会伴随着减压与氧气不足。然而不知为何，就算在这种极端情况下，马克还是能够赶在失去意识之前回到漫游车并启动气闸的紧急模式。这种行为几乎超出常人所能。” “这样一来我们有了事件发生的背景。他身处漫游车内，正从快速减压与再次增压的反复中努力恢复清醒。也许他至少短时间内失去了意识，而且还因为某种原因受了烧伤。在这种情形下他的驾驶行为有些反常并没什么好惊奇的。要是一切如常的话才算得上是不正常呢。” “接下来是今天的压轴一问，”凯西提醒道，“为何沃特尼与外星人们对于e区如此感兴趣？” “想必是他们认为里面有什么东西对于生存至关重要。”文卡特说道，“我们研究中的一种猜想是它们的飞船还遗留了一些有剩余价值的物品，距离主要残骸区域很远，而他们认为或曾经认为这些物品可能派的上用场，不过就在他们找到的时候便突然在他们面前发生了爆炸。然而在我们取得更多相关信息之前，所有的推测现在都暂时只是猜测罢了。” “最后一问，”凯西说道，“营救马克沃特尼与外星人的计划有什么最新进展吗？” “对于外星人而言，”文卡特这时笑了笑，“你就得去问它们的火星任务主管了，无论它们是什么，从哪里来。而我们这边还在研究最终救援计划的细节，但是与此同时我们还会准备一系列的补给任务。spacex已经改造了两颗为ares 4预补给任务准备的红猎鹰运载火箭，我们希望那些推进器大约五个月内能够准备完成。这几颗再加上我们从鹰眼三号任务挪用的德尔塔九型运载火箭，应该足够发射三枚不同飞行器，给火星上那六位送去一年的食物补给，同时还有两套替换用的居住舱通讯系统。” “这补给是给全部六位的？”凯西问道。 “没错。”文卡特答道，“我们知道外星人们至少已经吃了一些沃特尼的补给了。根据他传来的第一条消息我们得出结论，他给它们留出了所有的素食餐，除此之外别无他物。所以我们现在的假设是那五位外星人都是吃素的，并且能够安全食用ares 3补给中的植物蛋白食物包。我们以后送去的大部分食物也都会属于这一类。” “他们那儿有番茄酱吗？”凯西问道。 “我们绝对会送一大堆过去。”文卡特说道，“同时还包括许多辣酱。” “卡波尔博士，感谢您参与今天的节目。” “荣幸之至。” 凯西再次将注意力转至摄像机镜头。“接下来的节目中您将看到：一名火山科学家为我们解答e区所属冰火山的可能成因；一位生物学家对外星人太空服下的潜在奥秘进行一次全新猜测……精彩内容稍后继续。” 第28章 太阳日43 任务日志 – 太阳日43 我的手臂还是很痛，纱布包裹下的破损皮肤实在是痒得要命，我又碰不得。我现在停了小马们给的魔法药片，并没有感受到任何戒断反应，不过这段时间的折磨倒是让我更深刻地体会了阿司匹林一点卵用没有的事实。 不过挣扎求生的迫切念头驱使我振作起来，所以我今天一整天都投入于各种工作之中。星光也是如此，她的状况显然还是不太好，但就是死活不肯停下手（蹄）头的活。飞火对于我们两位的行为都感到非常恼火——尤其是对星光，因为她最近瞒着飞火给我做了个魔法太空服通讯器，可以与他们的太空服通讯系统进行通话。装置里头有一块之前从飞船上拆下的砖头大小的魔法电池；一块从火球零食堆里找来的宝石，附上了魔咒；还有其他一堆临时拼凑起来的部件；要用的时候这些都得装在我的太空服里头，不过还好这玩意蛮管用的。 当飞火发现我们想要去工作的时候，她发了疯似的拍打着那对翅膀，几乎要撞上天花板了。她想禁我们的足，不过我们坚称：要是我们都不干活，大家就会集体gg。小马们的食物包撑不了多久就要消耗完了；而且一旦他们的储备消耗光，我的存粮也最多只能撑上几天，之后我们就得挨饿了。只有现在就开始播种作物才能让我们赶在凉凉之前及时收割第一批粮食。 太阳日40的那场爆炸也许惊动了nasa，所以我昨天在太阳能电池阵列北边那篇用摩斯电码写的 “博士论文”里头添上了几个词。的确，“烧伤，正痊愈”要是让nasa看到，够他们担心上好一阵子了；但是万一他们在看到洞穴冒烟之前就能读到我写的消息的话，我什么动静都没有可是会把他们急疯的。 当然，他们两头都没看到的可能性会更大一些。就算这场高氯酸盐大爆炸在近距离看起来惊心动魄，考虑到卫星图像是以整个火星地表做背景，估计实际效果连只苍蝇放的屁都比不上。他们得当时正好盯着e区看才能勉强观察出些动静来。爆炸前后的一个小时完全是一片风平浪静、安静祥和的景象，什么痕迹都看不出来。不过既然有这种可能性，我还是在石头博客里记上了一笔。 今天又忙了一天的土壤倍增——可能是最后一次，不过绝对算得上是有史以来规模最大的一次。居住区连带充气帐篷里头的所有土壤现在都是肥力充沛，不过假设方案还有可行性的话，我们还是得为洞穴农场留点土，日后方便开始种植。于是今天火球开始把土壤一桶桶搬上外星飞船暂时存放。多亏了飞船自带的维生系统，还有由居住舱供电的一台电加热器在里头一直开着，舱内目前气压适宜，热量舒适，足够支持土壤细菌存活。于此同时，莓莓、蜓蜓与飞火挖来了更多的火星土壤搬进舱内，填补上那些将挪作洞穴用途的土壤留下的空缺。 本来这件事我应该得帮上忙的，不过当时我还有别的活要干。并且我发现了一个好借口：只要我提醒飞火，居住区空气里头有无数各种各样的人体细菌、小马细菌、龙细菌、还有……算了，不知道蜓蜓算什么鬼，但是应该身上也携带的细菌正在肆意飘扬，她就会高高兴兴让我出门工作了。这种情况下她放我出去也有道理，毕竟烧伤伤口特别容易感染。我搞不好会染上破伤风，大肠杆菌，或是食肉杆菌一类的东西。也有可能是某种小马的魔法超级细菌，能让我完全恢复健康，只不过头发会变成绿色，手臂也会莫名其妙掉下来。 这样的话问题就很严重了。要是我手臂断了，nasa就得把我踢出太空项目；这样一来我就不仅是被困在火星上，同时也失业了。只希望失业保障部门能给我直接发来救济金，毕竟我账户所在的银行应该还没开火星支行。 好吧，不说了，这笑话太尬了。我的确花了几天胡思乱想一大堆有关跨物种交叉感染、宇宙大战等等稀奇古怪的东西，不过我不打算把内容再在这里提一遍，原因是我最终说服自己克服了这种担忧：我们现在都住在居住舱里，所以我们不可避免地会暴露在各自携带的细菌影响下。对此我们毫无办法，就算我们不用再每周为种植作物而给土壤泼粪施肥，情况也是一样。我们要么冒着感染疾病死亡的风险努力工作；要么就是各自为政，大家都拼命自保，还不是等同于自寻死路。 而且从目前情况来看，暂时还没发生什么大问题。星光还是每天把自己忙到累死，蜓蜓看起来似乎有些没精打采，而我却像个沙雕动作片英雄一样把自己给烧伤了，不过除此之外还没有谁得了什么严重的疾病。ares 3的班组成员为了防止携带接触性传染病原体影响任务，特意在发射前两个星期就开始了严格的隔离。也许小马他们也进行了类似的操作，或者也可能单纯是因为小马的“魔法偷胳膊”细菌讨厌可怜的下等人马克的味道。 面对不可避免的风险只能自认倒霉，但是并不意味着可以就此开始自暴自弃。就算我们这儿的所有细菌都是健康无害的那种，也得知道有益菌出现在不该出现的地方就跟有害菌一样危险。既然它们今天都集体出动在居住区里放风，我最好还是选择出门工作吧。我给烧伤的那条手臂换上了一份新的无菌纱布，和星光一道向洞穴方向进发。 不出意料，那件飞行工作服完全报废了。右臂完全消失，只剩下一堆烧毁的电子元件。躯干部的大部分情况也是如此。头盔也许还是好的，左臂的手套可能也可以抢救一下，不过没了右手手套估计派不上什么用场。维生系统烧成了焦炭，大概率是损毁了，不过紧急情况下也许还能拆下些零部件备用。我的舱外航天服当然是毫发无损，而且相比工作服所考虑的飞船舱内环境设计得更为结实牢靠，更加适合行星表面使用。如果真的发生了什么意外，我也还有其他几套舱外航天服备用。 洞穴里头仍然四下散落着好些高氯酸盐残留物。好在之前的爆炸冲散了那堆东西，使得助燃物耗尽后其温度快速下降到了分解温度以下，所以剩下的这些应该很好清理。原先我们倒在山脚下的高氯酸盐已经有大约四分之一被风卷走或是混入土壤之中消失了。能送走这堆老祖宗真是谢天谢地！要是将来我为了生存想到个疯狂的自杀性计划需要制造固体火箭助推器燃料的话，我就让星光再重复一次上次的咒语；除此之外我再也不想见到任何一点高氯酸盐了。 不过这些并不是我们今天前往洞穴的主要目的。洞穴里的情况我们老早就从莓莓与火球的报告里了解到了。今天的任务是对洞穴进行气密处理。 我们进入洞穴时携带了一块魔法电池，还有两个十升的储罐，里头装满了上升级载具下面级燃料发生器产生的液态压缩二氧化碳。当然，想要用这些气体加压整个洞穴是不可能的，效果连放一个屁都不如。洞穴内的整个开放空间体积可能从立方米到立方米不等，而二十升液态二氧化碳按照一个大气压的标准只能注满四十立方米的空间。要是把它们一次性全部释放到洞穴里头，内部气压也只不过会在原基础上增加大约十分之一——0.09磅\/平方英寸，四舍五入一下，就当它是0.1磅\/平方英寸好了。（居住区内的气压大小是与地球海平面位置相当的一个标准大气压，也就是14磅\/平方英寸。） 不过星光说这些就足够了，而事实上她也没说错。她用魔法电池制造了两个密封的保护力场，在相隔仅容我与星光站立其间的一段短短距离上隔离出了洞穴的一小段。我调整着二氧化碳储罐的阀门，观察着太空服的压力示数，确保我们分隔出的那段洞穴剖面区域内的气压始终保持在十分之一个标准大气压（1.4磅\/平方英寸，相当于火星自然大气压力的十四倍）左右。 我们就这样不断往里移动，把整个洞穴巡查了一遍。星光刚开始就有些摇摇晃晃站立不稳；等到我们走到洞穴末端的时候，她几乎又要累晕过去了。不过她仍然选择咬紧牙关，使出剩余的最后一丝魔力，用尽了储箱里所有剩余的二氧化碳，保证洞穴末端的远部末梢也得到了精准的测量。最后还是我把星光和电池一同背回了漫游车上；两个空的储罐只能等到明天再来拿了。 最后的结果实际上很不错，甚至好到令人匪夷所思。洞穴入口处漏得像个筛子，不过根据星光的说法，当小马们把气闸装好之后她就能解决这个问题，理想情况下估计能在明天完工。在后方稍远一些的地方，几乎到了山体中部的位置还有另一处严重泄漏；不过洞穴的大部分区域实际上都密封得很好。不知道到底是永冻土或者洞穴顶部压实的土层形成了密封结构，还是实际上的泄露程度低到星光与我的太空服都无法察觉，还是有什么其他原因；不过目前的情况意味着只消几下魔法焊接术，洞穴就能准备开始充入加压空气了。 进行了一番运算之后，我才开始逐渐意识到这项工程所使用的空气量究竟有多么浩大。nasa给我们提供了350升的压缩氧气与氮气。这些气体已经足够把漫游车、所有太空服、还有居住区内部大约240立方米的空间加压到一个标准大气压了，还能剩下很多余量；然而对于这个洞穴来说，不过是九牛一毛。 假设从入口到洞穴末端的空间大约是立方米，就得花上整整升的液态压缩空气才能加压到一个标准大气压。我每跑一趟能安全运输的氧气最多是五十升，而要弥补这些气体的缺口还得花上七十五个小时等着上升级载具燃料发生器慢慢运行，此外还要算上居住区内的氧气合成器将通入的二氧化碳转变成氧气所需的时间。要是得由我来手动充填的话，还没等到环境气压允许我们进行粮食种植，食物储备就老早消耗光了。 幸好我用不着真这么做。小马飞船的维生系统已经修好能够正常运转了，直接连接他们主世界母星的大气。在我这里得花上好几年才能干完的活，他们的设备只消几个小时就能解决。更好的事情还在后头。他们系统供气中的二氧化碳浓度与地球水平相当（好吧，至少很接近——测量值是0.028%，而地球的全球平均值则是0.045%，不过这点量对于植物来说已经足够了）。这也就减少了我们为了调整出适当的大气成分配比，帮助作物生长而预期准备引入农场的火星空气量。 （趣味科学知识一则：植物夜间释放出的二氧化碳质量与日间吸收的几乎相当！光合作用将二氧化碳与水转变为氧气与糖类物质，但是在夜间植物的新陈代谢开始进行逆反应，使用生产的糖分继续生长。这也就是地球大气的二氧化碳浓度不需要高到能杀死大多数动物的程度也能支持如此巨量的绿色生命的原因。不过一旦我们真正开始大批量种植作物，进入快速生长期之后，微小的浓度差别会被逐渐放大，我与外星人的肺部所贡献的那一点二氧化碳相比之下也只不过是杯水车薪，所以还是有必要时不时换入一些来自火星的“清新”空气，以此保证作物的良好生长与成熟。） 不管怎样，我们现在已经回到居住区了，土壤倍增也已经宣告收工——大概会是我们在这里进行的最后一次。赞美蜓蜓！巧舌如簧的蜓蜓刚刚用她高超的语言艺术把正要在星光床边进行秃鹫式盘旋（指说教责骂）的飞火给劝走了。我将来哪天得想办法还那只虫子一个人情。不过首先摆在我面前的是一顿四分之三份的晚饭，之后就又到了今晚新一批剧作的高质量影评时间了。 首先我们会看一会电子伙伴。当然，一想到摩根弗里曼真的曾经年轻过，我就感觉头皮发麻。而且很显然，他是个嬉皮士。或者是个“跨掉的一代”一员。或者也可以说是个反传统嬉皮士。或者其他什么奇奇怪怪的人。我在想那只虫子会不会在自己的同人文里头写上一篇续集，内容是正义前锋的那群男孩们从霍格的阴谋诡计之中拯救easy reader的故事。我很确信这种剧情从来不会出什么毛病。 顺便提醒一下，刚才说的都是反话。 第29章 太阳日44 amicitas飞行任务三 – 任务日41 ares 3 太阳日44 amicitas飞船可谓是小马国冶金学与工程学的最高成就，设计之初就考虑到了重返大气层的高温、可能发生的紧急迫降以及幻形灵捅出的各种娄子等极端情况；即便如此，其货舱气闸也不是坚不可摧。而在目前的情况下，它更是无可取代，也就是说他们不能简单把它拖拽或扔上斜坡运到洞穴，再用蛮力把它塞进洞口了事。必须要小心处理。 于是便有了接下来的一幕：星光用魔法小心地把它搬上漫游车顶的货架；飞火与蜓蜓牢牢把它捆在上面，在行驶过程中一直守在旁边；马克始终保持行驶速度在最高时速的一半以下，晃悠了一小时十分钟才从居住区开到洞穴。而且因为星光需要为之后的密封魔咒保存能量，这里最强壮的三位就得动手（蹄）把这个巨大的组件搬上斜坡。 亲自动手动蹄，还得落下腰酸背痛的毛病。莓莓自迫降之后从未如此想念过陆马魔力在正常情况下提供的力量加成。 “长官，”火球在另一头轻声说道，“我能自己来搬这东西的，你其实可以……” “你、给、我、闭、嘴。”莓莓气喘吁吁抗争着背上重达两吨的金属重压，“继、续、走。” “是，长官。”那条龙回答道。自从发生爆炸之后他就一直挺安静的——对于莓莓来说是桩好事。她并不知道是否是由于他自己内心的负罪感作祟，还是因为事件发生之后挨了她的一顿臭骂，不过事实真相已经没必要再细究了；要是这件事真能教会他做事情小心谨慎的话也算是好事一桩。不过现在她背上扛着气闸一半的重量，几乎把她太空服上那个满满当当且过度设计的背包压成了她的另一层外皮，这种情况下她可没心情细细思量。 “就快到了。”马克插了句嘴，在气闸那头稍稍多用了些力。现在那个外星人的声音也总是会激怒莓莓，因为马克与小马们对话时那种屈尊一般跟小孩子说话的腔调越发放肆起来。莓莓觉得他自己甚至从来没注意到这一点，然而同样的腔调却常常出现在帕曲吉一家成年人与小孩的对话之中，电子伙伴里也有一些。没有哪只马会乐意接受这种语气的对话，就算用的是外语也不行；而现在跟莓莓讲这种话的居然还是一只干拉车的活估计连五分钟都撑不下去的高大两足动物，这点让她感到尤其不爽。 没错，火球的确能够独自背着搬运整个气闸，马克和莓莓只要在一边扶稳就行了；而马克的确可能只是想用言语给莓莓一些鼓励。说的文雅一点，莓莓已经对整天玩泥巴感到厌烦了。她不愿再当那个大多数时间里坐在旁边看着其他马忙着干正事，自己却无所事事的角色了。她得找点活干，独立完成，以此展现出自己的力量、经验与重要价值。 于是她现在就来到了这里，摧残着自己的脊椎骨，又几乎压折了蹄子膝盖，就为了要把这么一个高科技空金属盒子背上山。 “到了！停！”目前为止在场的每只马都已经能听懂这几个英文单词了，所以飞火这句话用的是英语而不是小马语。而剩下的话她不知道用英语该怎么说，所以又换回了母语：“各位，搭把手！马克，用力！蜓蜓，把莓莓弄出来！” 重担终于从莓莓脊背上卸了下来，其中火球出力更多一些。莓莓扑倒在一旁的火星沙土上大口喘着粗气，蜓蜓则抓起她的两只前蹄，“好样的老大！”说着就把那只累趴下的小马拖到一边，“好吧，她不行了，我们继续！” “好，大家不着急，慢慢放下来。马克，速度慢点！”飞火吆喝着。一阵微弱的撞击声过后，气闸触地了，火球与马克走到一边。这时的马克走路踉踉跄跄，看样子差不多要趴到莓莓旁边去了。 呵呵，莓莓兀自想着。他做了什么就累成这样了？大部分重量可都是我扛的。肩膀上，骨盆上，还有，哎呦我的妈呀，还有我的背。 飞火过来看着她，无奈地摇了摇头。“你怎么也染上星光的疯病了？”她说道，“这鬼地方难道有什么东西让大家蠢到想去自杀？” “洞穴里准备得怎么样了？”莓莓呻吟着，看起来暂时还没法用自己的蹄子站稳。也许火球能够先把她扛回漫游车上。对，这样听上去更安全些。 “洞口往里十六駅内的所有晶体都已切割完毕。”飞火说道，“今天我们准备用桶装一些回去，不过剩下的大多数就得放在那，等到以后要用的时候再来取。” “不错，”莓莓喘着气说道，“星光的情况如何？” “就跟平常一样拼命。”飞火嘟囔着，“按手册要求，她这种程度的魔力过劳是应当要卧床休息至少一星期的。你也明白，再这样下去她就有健康永久损害的风险了。” “没错，我知道。”莓莓答道，“对大家来说也是一样。而我还明白死亡也基本上是永久性的。”她不知该如何评价刚刚那句话，因为风格跟茧茧实在是太像了。她为女王效力的时间太长了，她太了解她了，不是吗？一点也不错。飞火的头盔面罩朝着莓莓，玻璃上倒映出的表情也是十分应景。 莓莓就一直盯着那只天马，直到她收回嘴边即将蹦出的“巧舌如簧”几个字，被迫着说出，“遵命，长官。” 这话从前闪电天马头头嘴里说出好生尴尬，不过莓莓已经无暇顾及这一点了。无论如何，他们的时间并不充裕，整天穿着太空服在外面干站着更是严重的浪费。“行吧，”她说道，“把我抬走，告诉星光该轮到她上场了。” 一分钟之后，莓莓倚靠在蜓蜓身上，看着星光大显神通，对洞口进行了一番拓宽与修整，再悠闲地浮起气闸，稳稳地将它嵌了进去。当然，星光这么做可不是在刻意炫耀；保持这种低速移动对于为接下来的重头戏节约能量而言很有必要。 密封术在小马国魔法界的上层法师中流传甚广。统共有不下几十种咒语能产生必须通过正确施法或密码校验方能开启的魔法密门。不过很不凑巧的是，星光指出这些咒语大部分都属于力场防护咒，需要稳定充沛的魔力供应，而在这颗“爹妈不疼，劳伦不爱，饱受嫌弃，马艰不拆”的星球上并不存在，因此不适用于当下情况。不过她也提到先前在暮光书中了解过一种咒语，能将门框本身转化为门，同时对门口四周墙体进行重构，从外观上根本观察不出门的存在。据称，只需稍作调整，这个咒语便能封堵上气闸四周的所有空隙——并使得其质地进入完全的气密状态。 而目前形势大好，星光破天荒在第一次尝试施法时就找准了方向。莓莓在一旁惊叹地欣赏着最终成果：雕琢地光滑无瑕的石壁如同嘴唇一般穿透尘土，严丝合缝地包裹住了洞口。仅仅是三十秒的工夫，对于外界而言原先的洞穴便已消失不见，只留下了一座平缓的小山坡，还有隆起的沙丘顶部镶嵌着的那一扇巨型金属门。 飞火自然是在一旁全程看护着星光进行施法。莓莓都能听到她在无线电里絮絮叨叨地抱怨：“这下可好，有两只马今天没法再干活了。”看着星光停止施法后像地图一般蜷缩成一团伏在地上，她又说道，“算上马克的话就是三个。火球，过来把星光抬走。莓莓，我建议在漫游车上进行午间休整。” “同意，”她靠着蜓蜓说道，“劳动者优先。飞火，火球，蜓蜓，去吃饭吧。” “先别走，”莓莓感到什么东西拍了拍她的喷气背包，“我得先打开你的太空服检查一下有没有部件损坏。” “不行，”莓莓叹了口气，“星光和我接下来一整天大概都得呆在漫游车里了。所以我和她得最后进去，这样就不会挡住大家的路。” “那我就和你一起呆在外边，”蜓蜓的态度很明确，“检修太空服可容不得马虎。” “好吧。我们得走回去了。飞火，你跟火球和马克一起进去吃饭。我们就在外面等着。” 莓莓奋力靠着自己仅剩的力气独自从山坡上走了下来。火球两爪搬运着星光和魔法电池，而马克正一只手撑在飞火头盔上勉强保持着平衡。所以只要她还能走的了路，她就不好意思麻烦其他任何人（马）。 看着马克、火球和飞火进了漫游车，莓莓便示意星光和蜓蜓把太空服通讯系统切换到私有频道。“刚才那些活算是忙完了吗？”她向星光问道，“因为至少看在飞火的面子上，你现在必须得好好休息一会了。” “现在还不行。”星光几乎没了回应的力气，“还得把洞穴背后那块给封上。此外里面还要有照明。要是能从洞顶切下几柱晶体的话，就能施法让它们吸收外界的阳光，输送到晶体原本所在之处。这算是个很古老的水晶帝国照明技法，依靠阳光为咒语供能——如果能管用的话会非常有效。” “你说‘如果’是什么意思？” 此时的星光已经累到不想再辩驳了。“听着，这办法最好能管用，不是吗？你好好想想，”她说道，“我们的飞船里一共就只有六具照明器材，两只灯泡，还有迫降中没有受损的四个备用件，用来给洞穴照明完全不够。考虑到马克住处内的农场运作，我们也不能挪用居住区内的照明设施。而我又没有足够能量把整个洞顶变成一个巨型气密天窗。”她叹了口气，“不过这个阳光附魔明天就能完成，而一旦晶体被施过法之后，进行安装就不需要任何特殊操作了，所以任何人（马）都能帮上忙。这些完事以后说不定我就能休息一会了。” “不错，”莓莓点头称赞，“明天在我们处理土壤、准备农场管道系统的时候你就可以开工了。不过明天过后你还是得在生活区那里继续关禁闭。” “等等，”蜓蜓问道，“你刚才说‘我们’是什么意思？老大，你也得休息一会。” “总归得有只陆马来为你们拖耙吧。”莓莓白了她一眼。 “这个我们另想办法。”蜓蜓并未让步，“你必须得休息了。” “不管怎样我的那份活必须要干完。”莓莓也是不肯松口。 蜓蜓隔着头盔摇了摇头。“莓莓，你用不着费这么大功夫向我们证明自己实力的。”她说道，“尤其是我。我们两个共事已经有四年了，我们都知道你已经做好了本职工作。向来如此。” “我的任务是把你们全部安全带回家。”莓莓挥蹄指向远处点缀在火星橙色地平线上的无数个古代冰火山与岩石露头，“这里算家吗？不算？那我的职责就还没有结束。” “但您今天的职责已经完成了，老大。”蜓蜓轻声说道，“事情总要一步一步来做。放宽心，别着急。” 之后便是一阵善意的沉默。几分钟后莓莓的一句话打破了沉寂，“你那边的进展如何？” “目前还是有些慢。”蜓蜓无奈承认道，“变成马克组员合照和视频片段里的那个人类的模样花费的精力比我预计要多不少。而在他当时那种状态下我还不敢吸取他的情感为食。他当时就跟挂壁钟上的那只晃晃悠悠探头探脑的报时鸟差不多。”那只幻形灵绕着头盔做着挥舞蹄子转圈的姿势展示着马克当时神志不清的状态，“变成那个人类是我当时唯一能让他听到我的方法。而要是他精神正常些的话，我并不觉得能够骗得过他。根据我了解到的少量信息还不足以正确模仿出她的声音。” “现在你对他的语言了解得怎么样了？”星光打断了对话。 “我认为至少能赶上你的水平了。”蜓蜓答道，“我的空闲时间比你们都要多，所以我大部分时候都一直跟着马克。要知道，以前那时候我可是女王的左膀右臂，是虫巢的顶尖渗透精英一员。模仿受害者的言语交流属于渗透者的重要技能之一，能帮助我们进一步掩藏好自己的真实身份。”她得意地笑着，继续说道，“当你们都忙着嘲笑人类的愚蠢，或者唱着你们根本不知道意思的歌词的时候，我一直都在默默工作，搜集着各种信息。” “不错。这些内容对于我们日后的生存将会很有帮助。”莓莓叹了口气，“你觉得有没有办法让他给我们多上一些语言课？那部最近给我们放的沙雕节目能让我们了解部分单词的读音和书写，但是我们在词汇基础方面仍有许多不足。” “也许吧。”蜓蜓故意拖长了声调，“要是我偷吃了一些点心会有问题吗？” 莓莓没好气地喷了个响鼻。“不用说了，我们都知道你一直在搞这种小动作。”她说道，“只要注意别把他榨干就行。我都已经看到过好几次了，你一靠近他就会让他头晕眼花。” “抱歉。不过从来没有其他哪只幻形灵认为长成我这样，”蜓蜓指指自己，“算得上可爱。好吧，往星中（ad astra）除外。那位中心城的疯狂昆虫学家也除外。还有……算了，不管怎么说都挺罕见的。” 漫游车的气闸开始工作起来了，莓莓又示意其他两位把无线电调回公用频道。“大家伙们，换班的时候我们一起给蜓蜓来个集体拥抱。” 莓莓刚开始还有些期待着预料之中火球对于那只懒虫的疯狂吐槽，又或者飞火可能会调侃一下蜓蜓最近又长胖了。结果她听到的回应出乎预料，全是清一色的：“遵命，长官。”要是换成一周前这么做的话，只要没发生新一轮的口角与随之而来家常便饭般的争吵，莓莓就很高兴了。而现在她反倒开始想念起那种争吵来了——同时还有随之而来的那种精气神——盼望着它能早日回归。 在这个阳光还算明亮的火星午后，遇难者们仍然被笼罩在长久以来盘旋于他们头顶的阴影之中，而莓莓对此束蹄无策。 第30章 太阳日45 任务日志 – 太阳日45 又是另一天漫长的工作，离着计划的作物种植时间也近了一天。今天一整天我们都在忙着打理土壤，当然星光除外。她对着洞穴顶部的晶体进行着天才般的创作，切割下几根大尺寸晶体柱的尖端，将它们雕刻成齐整的尖状花苞形，把它们转变成某种阳光中继设备。飞火携带着成品，将它们整齐排列悬挂在洞穴正上方，这样一来洞穴内便拥有了照明——比我预想的要明亮许多。星光试图向我解释一些细节——某些关于花苞状晶形能增大有效表面积之类的原理——不过在她还没来得及说完之前飞火就把她押回了漫游车。 小马们今天的工作主要是在洞穴里把较为紧实的火星土壤打散，目前进度还算不错。当然了，星光先前那个咒语算是给他们开了个好头，在土壤中留下了大量微观尺度的孔隙提前疏松了土壤，让我们临时制作的雪橇-土耙两用农具轻松插进地里。同时我和火球挖掘坑道的任务也变得更容易了：这是为了给小马们想出的解决洞穴加热问题的机灵点子做准备。 要是在地球上，一旦你挖到了地表以下一定深度之后，就会发现温度变得越来越高。我们的星球地壳很薄，内部积聚了大量热量。然而就算火星内部真的有余下的热量，肯定也藏得非常之深；我们所在的这个洞穴实际上甚至比地表温度还要低上一些。考虑到洞穴大部掩埋于岩石与永久冻土之下，要想对内部进行加热等同于与大自然有史以来创造过的最强劲散热器进行对抗。 那小马们打算如何解决呢？答案是用蒸汽加热。 看样子我得给你好好捋捋思路。小马们的飞船主要依靠自带的大气交换魔法装置进行舱内加热。飞船内只携带了几个紧急加热器，之后我进行的测试也证明它们与我想象的一样耗电，感觉就像他们从跳蚤市场之类的地方随便买了几个电暖器凑合着装到了飞船里。每台加热器电功率都接近两百瓦，但不管怎么样我们都得用上，毕竟手头能用的资源不多，必须物尽其用。 我可以借用漫游车上的几个大号加热器，不过鉴于我们不想在来回于洞穴的路上冻僵，最后还是放弃了这个方案。此外，就算是那几台小加热器也得让我搭上八块居住区的太阳能电池板，再加上一颗氢燃料电池才能维持夜间持续运行。再多一些的话，居住区的电力供应就会降到安全范围以下了，而目前我还没准备好冒这种险。 前一阵子小马飞船的供气系统被我们修复了，我就趁这个机会关闭了居住区的所有供气进行了一次完整的检修。（顺便一提，没发现什么大问题。）这意味着我们能把小马飞船上的生命支持系统移到洞穴内，靠它给整个洞穴灌入温度适宜的马国空气。问题不就这么解决了吗？ 实际上没那么简单。在第一穴室前头还有几百米长的晶洞，里面装着火球接下来四年的食物。此外，洞穴天花板的最高点大约有好几米高，温暖的气流会在洞穴内自由流动循环到达顶部，而这样一来我们就麻烦大了。这意味着上头的气体会在循环中逐渐冷却沉降下来，把下头的作物全部冻死。 大伙们，这种鬼东西就是熵——就算什么时候你以为捡了便宜，到头来都还是得自己掏钱。我们现在别无他法，只能用小马飞船上拆下来的绝热层做个简易隔热幕布，遮住通往下一个洞室的入口，之后就只能祈祷会有好事发生了。 不过幸好，除了输送空气以外，小马的飞船维生系统还有供水功能——冷热水都有，而热水其实本来是他们在飞行中泡发、加热机组餐用的。热水功能先前一直关着，因为此前一段时间我们都只用得着冷水，而热水水流量却大约只有冷水的五分之一。 你可能要问了，道理是没错，可你提到的这些又有什么用呢？这里我要提到一点，虽然飞船上只有几台备用加热器，却安装了许多冷却管线。在太空中，并不能依靠周围环境中的空气与水进行热量平衡。通常情况下，飞船的一面会炙烤在阳光下（前提是你离太阳足够近），另一面则会冰封于极寒之中。这一巨大的热量差会威胁仪器运作甚至乘员的安全，所以一般会通过各种手段进行避免。绝热层算一种，阿波罗号使用的那种老式“烧烤式滚转”也效果尚可，但是小马们则是在飞船外层蒙皮与加压舱体之间塞入了一整套热交换器系统——依靠飞船的冷水供水提供工作介质。 对于nasa来说，水绝对算不上一种理想的冷却剂，毕竟比水液态区间更宽、换热效率更高的化学药剂多了去了。不过对于小马们来说，飞船上的水供应几乎是无限的，万一发生泄漏还能在飞行途中随时进行补充，而其他选项对他们而言显然就没有这些好处。（此外，我脑海里总是忍不住浮现出蜓蜓或是火球去喝冷却液的场景。） 于是我们手头就有了几十米长的管线，所有的接头都能连上维生系统控制盒上的冷水出口。今天蜓蜓把它们全部安装成了长长的几排，同时火球与我负责把管道埋在地表几英尺以下。管道突出地表的一端会连接上维生系统，另一端则会安装一个阀门，保持常开状态以便水流能在管路中自由循环，溢流出的水也能够用来灌溉，或者在不用的时候就任由它向下坡流去，涓涓细流前往洞穴深处。 而真正巧妙的操作还在后头——小马们已经跟另一边他们的地面工作员工安排好了——让冷水流与热水流能够进行交换。花不了多少功夫，只需要在他们那头交换一下两块晶石的位置就行了。这样一来要是一切按计划进行的话，原先流入管道中分散飞船表面不均匀热量的冷却水就会替换成实打实的开水，而管线末端释放出的水温度只会勉强高于冰点。 最后的效果是：虽然洞穴里到不了热带雨林那种程度，而且我们在里面的时候或许还会为了舒适起见穿着太空服——航天员一般是不会说出这种话的，但不管怎样，种植作物的地表实际温度便可以满足基本的生长条件了。除此之外，地表下的一部分热量还会散逸出来，与供气系统、几台加热器与星光的魔法阳光传送术一同提供温暖，理论上足以守护地表植物的正常生长。 其实这套方案的主要缺陷在于它严重限制了我们能利用的耕地面积。选定的的洞室最宽处足有二十一米，从入口处气闸到尾端的狭口更是长达一百十米左右。目测整块地面积大约是半亩不到，而我们自行制作的这套液体加热系统覆盖面积就小了很多——大约只有十六米宽，四十米长，总面积六百四十平方米。 不过就算这样也比居住舱里那小的可怜的一点点地盘好上许多。一波数学计算之后我得出结论，如果这块地里四分之一种上土豆，其余空间种满苜蓿的话，光是洞穴本身的产量就足够为我们维持几乎无限量的可持续食物供应了。当然我们还面临着许多其他问题，其中最严重的一点是洞穴第一室内四分之三的面积都空置着，凭空消耗剩下四分之一农地的热量。目前的情况真是很讽刺，之前我们的空间还老是不够用，而这座洞穴现在对我们来说又显得太大了。 不过毕竟我们手头就只有这么一个可选项，也没法挑三拣四。洞穴第二室俨然一片晶柱交错纵横构成的森林——它在与其他洞穴融合之前里头一定有一阵子冒出过一座矿物喷泉。把所有设备都运进那里要费很大功夫——等到把收获的作物运出来的时候也轻松不到哪里去。此外，要是这座洞穴哪天出了什么岔子，我觉得逃命的时候还是离出口近些为妙。 明天我们就会连接上供电与维生系统，启动之后离开。当气流涌入的时候洞穴周围会狂风四起，我可不想作死待在附近。完事之后我们就会休上几天的假，等着我们精心设计的临时系统按计划自行调节环境，之后——要是没什么意外突然冒出来打脸的话——我们就把之前培养出的多余营养土运来这里，与洞穴内的浅层土壤混合起来，之后便可以开始播种了。 我估计在居住区里呆上两天就够了。最近我的二氧化碳过滤器滤芯消耗量有些大了——一天到晚只想着省预算的沙雕政府承包商真是该死！只有呆在居住舱里能缓解一下滤芯的损耗……此外，我种的那些土豆也发芽了，我得花上一点时间悉心照料一下我未来的食物们。 也许我们还能看上一整天的电视连续剧，把帕曲吉一家彻底扔回上世纪七十年代阴森森的故纸堆里，让它再也无法重见天日。说实话，凭这一点我就觉得正义前锋要比它好看不少：剧中那群矫揉造作的小孩真是太恶心了。说真的，要是我哪天真想找些可爱点的东西来看，我就…… ……这可不是开玩笑。你看，外星人飞船指挥员可是粉色的，眼睛足有她的头一半那么大。就算是那只有些阴森的虫子也有一双闪闪亮的大眼睛（不过没有瞳孔）。搞不好我会成为火星上第一个得糖尿病的人类。 第31章 太阳日47 amicitas飞行任务三 – 任务日44 ares 3 太阳日47 星光看着白板上的两幅图画。其中一幅画着一个绕着中心轴转动的球体；另一幅则是一颗恒星，外围轨道环绕着一颗行星，轨迹由一个带箭头的大圆环表示。 “一天。”马克指着那个球体说道。之后他又指着那颗环绕的行星补充道，“一年。” “一天，一年，懂了。”星光回应道。真是乏味至极，不过至少她总算能从马克嘴里套出点有用的信息来了。另几名amicitas组员目前都各自有自己打发时间的方式；而星光则选择用自己的空余时间从他们的东道主那边学点英语。其实她现在也是不得已而为之，因为飞火和莓莓近来达成了决议，命令她两个星期内绝对禁止使用独角兽魔法。 这时马克又画出了一个小一号的球体，上面带着居住区与amicitas的图样，之后又在周围标上了代表运转方向的箭头。“太阳日，”他说道，“比（地球上的）一天稍长一些。” “太阳日。”先前当amicitas飞船的机载时钟被他们重新启动的时候，星光注意到小马国的时间与他们所在的这颗星球对不上。这里的一天要比正常情况长大约37到38分钟左右。这样一来，马克要为此单独起名的行为就完全说得通了。 之后马克在第二幅画的行星外侧画上了第二条轨道，又在地球旁边画出了一颗迷你火星，加上了同向旋转的方向标记——逆时针的——就跟地球一样，说道，“比两年稍短一些。” “多……天？”星光问道。 “是多少天。”马克进行纠正，“六百八十七天。” 按道理来说没毛病。运行在距离更长，速度更慢的轨道上，一年的时间自然也就更长了。 马克又在地球旁边画上了一坨长相滑稽的不规则物体。“这是hermes。”他说道，“在执行ares 4任务。” hermes指的是马克来到火星乘坐的飞船，而现在却把他一个人抛下了。他的组员们执行的是ares 3任务，显然在这里他指的是下一次。 马克在白板上画出一条从地球延伸到火星的虚线，说道，“四年。”他又在迷你火星旁边写下一行标注：太阳日1412。“四年之后就能回家了。” 这……好吧，听起来很荒谬，但是仍然没毛病。“为什么要四年？”星光问道，“为什么……这么大……” “为什么要这么长？”马克给了句提示。 “什么是‘长’？” 马克尽量在垂直方向伸展着双臂，向星光进行示范：“这是高。”他又移动手臂，水平方向环抱着，说道，“这是宽。”他将一只手举到胸口，另一只尽可能朝身体前方移动，“这是长。”他又把那只伸出去的手移回胸前，结束了演示，“这是短。” 星光不敢肯定她全都理解了，但至少她现在大致明白了马克的意思。“对，为什么要那么长？” “他们不知道我们在这儿。”马克缓缓说着，若有所思，“ares每四年来回一次。” “得赶快跟他们联系上！”星光突然情绪激动起来。 “是啊，这可不是开玩笑。”马克嘟囔着。 “什么是‘开玩笑’？” 马克放弃治疗，沮丧地摇了摇头。“没什么。”他说道，“你们那边什么时候能到这儿？” 这一招成功引开了话题。“不知道。”星光答道，“我们出了意外才到这儿的。”“意外”是星光目前知道的最长的英文单词了，不过还蛮常用的。“他们不知道怎么来火星。这儿的火星。”她又添了一句，指着蹄下的地面，强调她所指的是现在所在的这颗行星而不是平行世界里的另一颗。 马克摇摇头，叹了口气，说道，“tmd。” 星光当然不知道这个词的具体意思，不过既然马克每次都在生气的时候蹦出这个词，她也能够猜到这是个脏字。“对啊，不tm开玩笑。”她模仿马克先前那种暴躁低沉的语气回了一句。 听到这句话，马克连着笑了足有一分钟才停下来。 “我闻到食物的味道了，是开饭了吗？”蜓蜓突然从星光旁边冒了出来。 “什么鬼？等会！我……”星光心中一惊，深吸一口气，奋力把脑海中对蜓蜓的厌恶抛到一边，将注意力集中在诸如发明家蜓蜓、飞行员蜓蜓、沟通者蜓蜓、吃饱了没事干的蜓蜓（等会，什么奇怪的东西混进来了……）一类的想法上。无论如何，蜓蜓是我的组员。她已经救过我们好几次命了。她机敏、专注，跟她相处也充满着乐趣。而她现在正需要我们的爱。 就算如此煞费苦心，星光还是花了很长时间才最终平静下来，与那只幻形灵来了一次拥抱，而且只持续了短短几秒。 “呃……谢了，我尽量不浪费……”幻形灵的耳朵转动着，显得有些犹豫。她又指着马克说了一句，“不过你搞错了，我刚才指的是他。” 与此同时，马克饶有趣味地观察着她们的一举一动。他缓缓说道，“蜓蜓，你好呀。” “你好啊，马克。”蜓蜓答道，“你干嘛呢？（what are you doing?）” 对此马克似乎有些吃惊，答道，“还不错！” “我不是要问好。（how are you doing?）”蜓蜓纠正道，“是问你在做什么？” 星光看着蜓蜓也有些吃惊，“你居然能用正确的语法讲述马克的语言？” “一些简单的句子没什么问题。”蜓蜓答道，“之前我一直看着马克用电脑打字，最近几天晚上我还半夜起床打开电脑看那些教育类节目来着。” “再说一遍，你最近干嘛了？？？” “别说出去，他会不高兴的。”蜓蜓急忙制止星光多嘴，“所以，马克，你刚才在干嘛呢？” 马克来回审视着面前的独角兽和幻形灵，看起来有些左右为难。“我们在讨论一些关于一天、一年多长的时间概念，”他指着白板，慢慢说道，“还和太空有关。” “是吗？听起来蛮好玩的。”蜓蜓说道，“多少年……唔……md，这句话要怎么说来着……” 马克在白板上写下了一个数字：42，指着自己说： “四十二岁。” 他接着问道，“你多大了？” “我不是要问这个！”蜓蜓炸毛了。 星光指着自己说道，“我二十六了。”她又推了推蜓蜓，“告诉他你多大了。” “我又不知道自己多大！”蜓蜓怼了回去，“女王最近几年才刚开始发出生证明呢！我冒出来已经是不知道多久以前了！再说了，讨论一只幻形灵的年龄有意义吗？” 星光眯缝着眼，咧开嘴笑着，指着蜓蜓说道，“你……三十一岁了！” “还真是个当间谍的料。”蜓蜓嘟囔了一句。 “我猜对了？”星光显得很得意。 “马克，”蜓蜓急忙岔开话题，“太空里多少年了？” 外星人并没有立刻作回应。他靠在椅背上，手中拨弄着记号笔，谨慎地思考着如何答复。终于，他擦干净了白板，在最右侧写下一个数字：2035，说道， “这是今年。” 他又画出一条线一路延伸至白板左端，写下了数字1957，并画了一颗带天线的小球——看起来与那颗饱受奚落的“嘶图普特尼克”a自人类第一颗人造卫星“旅伴号”）有些神似——说道，“第一颗人造出的卫星。人造卫星。” “人造卫星。”星光复述了一遍。根据她的推测，就是人工造出的一颗卫星了。对此她感到很好奇，为什么马克他们的种族在太空探索起步阶段要选择开发自动机器来代替人（马）工控制的飞行器。对她来说这似乎像是绕了远路。 在刚才的那根时间轴上，马克写下了下一个数字1961，上面附带着一个小火箭图案。“人类第一次进入太空。”隔了一段距离，他又画出一个着陆于行星上的火箭图案，写下了数字1969。“人类第一次登陆月球。”之后是一个带翅膀的小罐头抛出一道弧线；1971年。 “第一座空间站——就是一个能停留在太空中的地方——建成了。”一个长翅膀的东西，从轮廓上看起来有些像amicitas；1981年。 “第一艘从太空返回的飞船，并被重新使用。” 马克思考一会之后，又重新回到时间线上稍早一些的位置，在下方画出了一颗行星代表着居住区所在的火星。1965年。“第一颗飞掠火星的人造卫星。”1969年又添一项。“第一颗环绕火星轨道的人造卫星。”1974年。“第一颗成功着陆火星的人造卫星。”1997年。“第一辆着陆火星的漫游车。”最后终于来到了2027年。“人类第一次着陆火星。” 星光看得出了神。马克是他那个物种在七十年间学习如何进行太空飞行的漫长历程的产物，为此他们在没有魔法可用的情况下开发出了各种各样的科技。简直是难以置信。简直是惊世骇俗。简直是…… “慢得出奇。”蜓蜓说道，“怎么要花这么长时间？” “慢？”马克显然有些摸不着头脑，“慢是因为太难了，这就是为什么！”他把记号笔递给蜓蜓。“那你们花了多久？” 蜓蜓用蹄子接过记号笔，塞进一只蹄子上的孔洞里，又调整了一下姿势方便书写，之后在白板上画出了另一条时间线。在最右端她写下了数字1009，说道，“这是我们那的今年。”在最左端她写下了1006。“第一颗火箭。”之后她拿着记号笔指着时间线来回比划了几下说，“没了，就这样。” 马克几乎惊掉了下巴。“您别告诉我您们从造第一颗火箭发展到现在来到这里只用了四年？？？” “麻烦说慢点好吗，”星光提醒了一下，“全都没听清。” 马克与蜓蜓此时都显得十分无奈。马克又问了一遍，语气中夹杂着一丝讽刺，“你们上太空，一共就四年？” “用这种方式说话，我还没从茧里钻出来的时候听到的次数倒还蛮多的，”蜓蜓忍不住向星光吐槽马克那故意为她们简化过的回复，“讲真，你知道我们现在讲话的时候听起来就像一群沙雕小孩子一样，对吧？我们得……” “你们俩能消停会吗？！”星光突然用小马语咆哮道。 马克呆住了，之后低下了头轻声说道，“对不起。” 蜓蜓过了一会才跟上节奏如法炮制，不过那只幻形灵还算机灵，在星光开腔之前就把话头抢了过来。“对，我刚刚不应该说那些话的。”她说道，“对不起，星光。不过我们现在真得好好想办法学习他的语言了。” “明天再说吧。”星光叹了口气，“我现在没这个精力了。不过我很好奇……”她从蜓蜓那里接过了白板和白板擦，擦掉了白板上的图案，之后用嘴叼起记号笔开始写写画画。首先是莓莓的可爱标记，之后是她自己的，然后是飞火的；再然后是一个幻形灵旗帜上的徽标；最后是一只可爱的小龙。 “你怎么老是把火球画成斯派克？”蜓蜓问道。 “给我闭嘴。”星光嘟囔着，又画出一颗csp风格火箭发射时的模样，还带着火箭尾喷喷出的滚滚浓烟。最后她把成品展示给马克，然后用牙齿叼着笔继续。她想着，要是她们能允许我重新使用魔法的话就会容易许多了。近来我的身体情况已经有了起色……现在我的角只不过会时不时稍稍有些抽痛。 飞火对应的标记很简单：一道杠。 她自己是三道杠。 那张画得像斯派克而代表火球的图案有六道杠。蜓蜓则有九道杠。 之后就剩莓莓了。星光数了好一会，几番修正过后最终画出了二十八道杠。 “二十……八次……任务？”马克惊呼道。他朝着此时正在长势喜人（马）的苜蓿苗旁土堆里忙活着的莓莓瞥了一眼。 星光点了点头。之后她试着画出迷你版的马克他们的旗帜图案，结果画废了只好擦掉，用他另一肩上的那块肩章图案代替，问道，“你呢？” 马克无奈地举起了一根手指。 “哈哈！”蜓蜓欢呼雀跃，显得很是得意，“星光，问问他‘新兵蛋子’用英语怎么说！” “哈哈，蜓蜓，算你狠。”马克说道，“那么你们又在太空里呆过多长时间呢？” 星光想了一想。根据水利电报之前传来的报告，今天是esa第五十四次任务，任务日44。她在每位代表amicitas乘员的记号旁写上了44，之后是一个加号，然后顿了顿。她给飞火加了一个零。星光本身曾经短暂访问过空间站，还有过一次三个月的值班，所以她给自己加了96天。火球在站上一次呆过三个月；蜓蜓有两轮空间站值班，再加上她那次的登月飞行，所以……星光又算了一会……火球是103天，蜓蜓是193天；星光还在旁边画上了一个小圆圈，补充了“月球（卫星）”一词代表她着陆过月球。 之后就轮到莓莓了。minmus任务。月球任务。空间站发射。还有其他各种各样的飞行任务，包括那次同时飞掠月球与minmus的特别任务……这次计算的时间更长了，不过星光最终的结果是198天，再加上两个小圆圈，并解释道， “月球（卫星），小一号的月球（卫星）。” 马克拿起记号笔，在代表他的图案旁边写上了47个太阳日 + 124天。之后他划掉了47个太阳日，写上了49天，之后写上一个等于号，结果是173天。“哈哈哈。”他动作浮夸地盖上了笔帽，等待着蜓蜓的回应。 “还要让我问他‘新兵蛋子’怎么说吗？”星光坏笑着问道。 “唉，”蜓蜓咕哝着，“我还是觉得发射次数作为衡量标准比起任务时长要来得准确一些。” 任务日志 – 太阳日47 今天我从我那些客人们那儿了解到了一些有趣的事情：他们的太空探索不过才刚刚开始四年时间。 没错。他们在四年内从“旅伴”号（人造卫星）和“水星”号（载人飞船）一路发展到了曲速引擎。在短短四年时间里，他们进行了几十次飞行，而从某些方面来说显然有一半的任务都有莓莓参与。 事实上，如果我刚才没听错的话，莓莓登陆过他们母星的两颗天然卫星。这也就意味着，我现在正有幸与小马版的尼尔·阿姆斯特朗共处一室。当然也可能是阿兰·施帕德。或者，考虑到如此巨量的发射次数，应该是小马版的水星计划七人组，加上新增补出的九人组，再加上接下来的十三位的合体。 不管怎样很显然这是莓莓四年内的第二十八次飞行任务了。假设他们第一次发射火箭是在1006年一月一日（小马历），而把他们送来这里的火箭发射于1009年十二月三十一日（小马历）。这样平均下来大概是每七个礼拜进行一次发射。 七个星期就发射一次。就莓莓一只马。 我觉得nasa他们是绝不会允许同一名宇航员在两年内进行多次发射任务的。 而且发射间隔就只有七个星期，又能有多少时间留给训练？考虑到算上在火星的这段日子，莓莓的飞行时数几乎就要满两百天了，事实上的训练时间应该会更短。而我作为ares 3任务组的一员却经历过整整五年的训练。 随着我对我这些客人们了解的逐步深入，许多有关他们的疑问现在都有了一个简单易懂且无可辩驳的答案： 这些小马们简直都是疯子！ 第32章 太阳日48 任务日志 – 太阳日48 是时候得开始给他们上正经的语言课了。 每天晚上我们看电视的时候，同样的事情都会反复发生大约二十来次。有时会突然冒出一只小马问星光某某英文单词是什么意思。之前在飞火还没决定对她的“魔法成瘾症”进行“强制戒断”的时候，她便会开始施展翻译咒，把问题内容转述给我；而我会把具体答复重复五到六次，直到星光那头得到的翻译结果足够稳定为止。有时候如果对应的概念比较复杂或抽象——比如丹尼·帕曲吉谈到版税的时候——咒语会一直卡壳无法继续，星光就不得不选择弃疗。 而既然现在星光不幸被下了魔法禁止令，我们就只能靠大家都认得的少数几个英语单词你一句我一句地交流了（有时候我会试着猜个小马语单词出来——这么做从来就没有什么好结果）。不过这办法似乎还能凑合，至少大部分时间里我们都能在不借助白板的情况下交流各自的想法。我认为他们通过这种途径已经积累了大约一百到五百个单词了，其中个体的兴趣可能会导致数量上的差异。例如星光和蜓蜓都是尖子生，而火球则是稳稳地垫底。 不过就算他们通过这种方法积累了不少词汇量，他们的语法知识却并没有多大进展，比如每次我午餐时把自己的车厘子馅饼让给莓莓的时候她仍然会说“馅饼棒棒”这种话。（对于我来说，这份甜点与我妈妈夏天的烹饪手艺相比还是显得挺糟糕的。不过很显然莓莓嗜车厘子成瘾，并且表现出了严重的车厘子戒断反应综合征，从她那副吃馅饼时每一口都狼吞虎咽的样子就看得出来。我改天得上网查查有没有“火星戒断车厘子康复中心”的列表。） 在电子伙伴中浸淫几日之后，由于星光一直以来都不被允许使用魔法，星光与蜓蜓都开始问我一些有关语法规则与写作相关的内容了。星光的这种行为并没怎么让我感到吃惊，不过我并没有料到蜓蜓竟会对这些知识如此感兴趣。所以在经过仔细考量之后，我决定在任务不重，且时间允许的情况下给他们每天上一小时的英语课。基本上每次我会挑选出电子伙伴其中的某一集进行备课，所以实际情况应该得上一个半小时。 说到写作的事，我很高兴nasa给我们备好了几箱子记号笔（为防备类似补给飞行器丢失或居住区失压导致启封的记号笔风干一类的极端情况发生，这些记号笔也做了双冗余处理）。实际上，要是哪天能和nasa重新联系上的话，我会让他们多送些过来。目前还没有哪只真正用完，不过这是早晚的事。 我的右手臂还是很痒。说到“很痒”，我的言下之意是指“感觉大约有十万只训练娴熟的火蚁跳着踢踏舞在我的肩膀到肘窝一带进行长期公开巡演”。不过信不信由你，这其实是个好兆头。感觉到痒说明就算患处的外层皮肤最近几天在不断一层层剥落，皮下神经却并未受损。现在我手臂上还有好几大块裸露着的猩红皮肤，不过之前的水疱疮疤已经完全消失。实际上那里也不怎么感觉得到痛了。从目前情况来看，我最终应该可以完全康复。 不幸的是我已经没时间再休息了。明天我们得去看看洞穴里的情况如何。如果耕地那块的温度过了冰点，我们就得开始把那些从上一次土壤倍增任务积攒到现在的泥土搬运过来。不过我们目前可没时间等这些养料跟洞穴内的土壤慢慢发生作用；一旦所有处理过的土壤运了进来，跟旧土混合到一起之后，我们就直接开始播种。 莓莓与我检查了一遍食物包，清点了一下数量。假设蜓蜓能一直靠吃空气过活，按照当前消耗速度小马们的食物包会在太阳日90耗尽。之后我的素食食物包能帮他们撑到太阳日117。再之后我就得拆分我剩下的食物包来为三只吃东西的小马提供蔬菜了。这一方案并非上策，其中最重要的一点是因为这么做最终会导致食物腐坏而引起严重浪费——这样一来我损失的可是最为紧缺的高蛋白食物，结果反倒得不偿失。 在理想条件下苜蓿从播种长到第一轮收成至少要花六十天，而理论上应该要预留九十天好让作物根系得到充分发育。而我们目前的情况则远远达不到理想状态，甚至几乎要低于最低成活标准了。 为了让你们大致了解一下现在的情况有多糟，我刚刚对我们头一批苜蓿苗，也就是我要用来采种的那些植株进行了一次快速检查。就算土层深度很浅，植株茎秆还是长得惊人地高。正常情况下长到这种高度差不多就能开始收割了。不过根据计划，这些植物得为了未来作物的播种留下来结籽。要结籽你就得让它们开花，而开花之前会先长出芽苞。 目前我还没看到有哪株植物长了花苞。而根据这些苜蓿苗的生长时间来看，至少也得要有形成花骨朵的迹象了。 不过要知道这些苜蓿可是来自一个平行宇宙的外星世界。它们可能会有些特殊的习性，还有不同的生长条件，有可能会有某些方面我没能考虑到位。不过它们看起来像苜蓿，闻起来像苜蓿，种起来也像苜蓿，所以我就只好当它苜蓿处理了。而对于苜蓿来说，显现出现在这种迹象通常意味着植物进入了应激状态。苜蓿没有开始长苞是因为它把所有能量投入了根系与茎秆的发育，没有余量再进行繁殖了。 我拍了照，进行了测量，还挖出了几株植物记录了根系的具体状态。虽然没设立对照组，算不上一次严谨的科学实验，但我能收集到的任何数据都可能会对未来的火星开发有所帮助。（数据见附件。）长话短说，最终的测量结果和花苞缺失的情况对不上号。就算它们受到的环境压力到了阻止它们开花的程度，它们也不应该能长到现在这么高。而在看到它们发育迟缓的根系之后，我也不晓得它们究竟是怎么才能长到这么高的。 所以，计划有变。我会放任这批苜蓿里剩下的部分作物自由生长。要是等到我收获那些做种用的土豆的时候还没有要长苞的迹象，我就同时把这些苜蓿也一起收割了。产量应该能让小马们吃上一天不到。我今天挖出来的这几株苜蓿会被剁碎（尤其是根系部分）再混合到洞穴内的农田泥土里，来进一步确保等到以后苜蓿种发芽的时候土壤里能有足量的固氮细菌。 重点在于，在现在这种奇异的情况下，我们已经无法依赖地球或是小马的植物生长标准了。我们必须要以最快的速度进行种植，为植物倾其所能提供足够多的生长机会。我将使劲浑身解数，尽毕生之所学追赶时间的脚步。而我们的时间已经所剩无几。一万年太久，只争朝夕；我们现在就要看到改变，期待情况能够发生转机。我们浪费的每一天都意味着食物的不断消耗，而食物的消耗则会直接挤压我们的生存空间。 不说了。这种事只能让人郁闷。是时候把小马们叫过来看一会有教益的电视节目了，之后还会有一节“可能没多大教育意义”的沃特尼老师的语言课。希望这些事能让我脑子静一静，别再想着小马语的“我饿了”要怎么说了。不过要是洞穴计划出了差错的话，估计这句话很快就会派上用场。 第33章 太阳日50 amicitas飞行任务三 – 任务日47 ares 3 太阳日50 “该吃晚饭了！”莓莓吼了一嗓子。 现在每餐的食物定量配给早已成为日常。餐食状态就只有这几种轮换着来：新鲜的、对半分的、啃过几口的、还有剩饭剩菜。新鲜的一餐指的是一份启封的食物包，大约留下四分之一装盘放在马克的冰箱里留着，余下的四分之三吃掉。对半分指的是半份食物包再加上新鲜的一餐里吃剩下的零碎。啃过几口是指一点点新鲜食物包再加上对半分吃剩下的部分。而剩饭剩菜，顾名思义，就是这条食物链的末端，不再拆封新食物包的时候，所有吃剩下的东西全部凑到一起搞大杂烩。 当然这些事情对火球来说没什么影响——无限量供应的石英矿，各种开采过程中的副产品，想吃多少就吃多少。当然作为交换，火球的劳动量得比在座各位都要大。不过自从那次爆炸——或者，用飞火的叫法来说，那次“洞穴排气\/破风”之后——火球就没以前吃的那么多了。事实上，莓莓最近还成了他的“进餐伙伴”，监督他每次都必须吃满正常一份的量。 这些规矩由于另外一些原因对蜓蜓也不适用。蜓蜓的食物就是其余几位组员——或者说是他们能与她分享的爱。所以每次在大家开饭之前，amicitas的组员们都得给蜓蜓来上一轮漫长的集体拥抱，心中专注回想着他们这位可爱可敬的组员，将这种情感传递给她。 正常情况下蜓蜓会第一个要求开饭，毕竟幻形灵天生就对自己的食物来源没多少道德层面的顾虑，向来是口无遮拦。不过今天的情况有点特别，甚至等到其他四位组员与马克都来到厨房准备开饭，蜓蜓都还没有出现。 居住区算不上特别大，内部也并没有分隔空间的墙体。大家几乎是一眼就看到了在二号气闸旁边有只面墙坐着的幻形灵。“蜓蜓，该吃饭了。”莓莓喊道，“你在那儿干嘛呢？” “不晓得。”蜓蜓答道。 “她在静坐。”马克说道。 “静坐？”莓莓想了一会，“蜓蜓，你又干什么好事了？” “马克逮着我在偷偷用他的电脑。”蜓蜓没好气地说道，“他就让我坐这儿了，每次我想起身的时候他都会过来把我摁回椅子上。我不知道他想干啥。” 莓莓忍不住笑出声来。“他在让你面壁思过呢。”她说道，“这是种对付幼驹的惩罚。” “幸好他手头没纸，”飞火插了一句，“不然你现在头上可能就要戴顶傻瓜帽[1]了。” 蜓蜓眨了眨眼，又瘫回椅背上。“那又是要干什么？”她问道，“这算哪门子惩罚？”这时她突然好像意识到了什么，耳鳍抽了一下。“等会儿，你刚才是不是说这是种针对幼虫（驹）的惩罚？” “你要是不想被当作小孩子惩罚，就不要去捣小孩子的乱。”莓莓回应道，“马克，能放蜓蜓走吗？” 马克耸了耸肩。“要是她能学到教训……呃，如果她知道下次不再犯就好了。” 莓莓转向星光。“马克他们是怎么说‘没治了’的来着？” 任务日志 – 太阳日50 显然最近我家里进了个小贼。（我们中出了黑客，有关野外环境中纯天然计算机犯罪分子的自然题材纪录片，国家地理频道最新力作，敬请期待！） 我们今天刚刚从洞穴里忙完播种回来（种了四百平米的苜蓿，还有剩下的两百平米留着要等以后种土豆），我就又出去清理太阳能电池阵列了，结果一回来我就发现蜓蜓打开了我的电脑翻找着各种文件。不晓得这技能是她从哪儿学来的，也不清楚这种事情持续了多长时间，不过我还是让她一直面壁思过到吃晚饭的时候以示惩罚。我一开始还担心其他小马可能会不高兴，不过他们似乎感觉这件事挺滑稽的。 奇怪的是，她当时正在查看刘易斯那份上世纪七十年代辣鸡电视剧清单里头一些我之前没注意到的剧目。其中有一部叫做超能伙伴。我还以为刘易斯的收藏里头除了那些电子伙伴之外就没有别的动画片了，不过如果要让我为她挑选一部史上最糟卡通动画片的话，如此重任绝对非超能伙伴莫属。刘易斯还算是有点自知之明把这玩意藏到了磁盘子目录下面，不然要是之前让我看到了绝对会被我怼得生不如死。 晚饭之后我就把这部片子放给小马们看了。令人震惊的事情发生了，有史以来第一次小马、幻形灵与龙站在了同一条战线上，都对这档节目不屑一顾。不过在白板上解释了一番之后我就明白了原因。实际上他们的那个世界也有超级英雄题材的漫画，而他们都对此不感冒。刚开始星光出于礼貌还是带着兴致看了一会，结果她反而是第一个开始坐立不安的。而其他几位干脆就没用正眼看过。 这怪不得他们。这部节目完全不象是我高中和大学的时候看过的那些漫威宇宙超级英雄电影。完全就是一堆乐色。 我对这部片子最不满意的一点就是，它编导的时候完全就是朝着子供向的方向走的，所以剧情里头干脆一点所谓的冲突都没见着，只是岁月静好。这种情况就像是dc漫画里的一众超级英雄（还有海王）齐聚一堂，却连一次真正的打斗都没发生过。整个首季剧情里根本连一个真正意义上的反派都没出现过。大部分情况下要么是发生了不可抗力的自然灾害，不然就是哪位科学家不慎玩脱搞了个大新闻。 就算这样，还是有至少一半的问题实际上都是由两个精神年龄估计只有九岁的青年人与一只简直跟史酷比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狗引起的。 讲真，温迪跟马文的父母到底都到哪去了？谁来给儿童保护机构打个电话？“是的，长官，有两个小孩整天都一直在一群超级英雄旁边转悠。他们每天都可能处于极端危险之中！火山口里，火车隧道，外星飞船，他们哪都去！而他们的法定监护人早就不知道跑哪去了！”此情此景就像是超人和神奇女侠跑到阿不思·邓布利多的学院里进修育儿课程一样。 要是蝙蝠侠来还能说得通些。他旁边总是跟着个罗宾，年龄与孩子们相仿，或许还稍年长一些，毕竟我们都知道布鲁斯韦恩总是爱带着孩子们冲锋陷阵。不过话说回来，乔恩和玛莎·肯特两口子可不是这么把克拉克（超人）养大的！而且我猜希波吕忒应该也不会是……这么“塑造”戴安娜的？ 无论如何这些孩子都沙雕到无法用言语描述。这节目就是纯粹的糟糕，以致于就算按照失败的标准来看都很失败。 还有，别给我提海王！…… 不说了。按计划我们上了一个小时的语言课，之后就回到了日常娱乐节目时间。我们今天刷完了帕曲吉一家。明天晚上我终于能有时间开始看无敌金刚了。 对了，估计你们对作物情况很感兴趣，在此透露一下：进展不错。明天我们就会把居住舱里的四分之一面积种上苜蓿。剩下的部分，连带上那几顶充气帐篷，都会种满土豆。马铃薯一般在浅层土壤里生长不会受多大影响，而我留在这里的一些苜蓿主要目的更像是为了富集土壤中的氮元素，所以并不会成为小马们的食粮。不管怎么说，这里的土层深度都是不够让苜蓿正常生长的。 明天之后，农场工程就万事俱备，只剩打理作物的活要忙了。我正在考虑接下来的工作计划。不过计划定下来之前我还得先跟星光谈几件事情。 之后我还得想办法说服蜓蜓给另外几位上打字课。 [注：] 1、傻瓜帽（dunce cap）：旧时后进学生被罚时头上戴的锥形纸帽，多见于西方。 第34章 太阳日52 ～ 55 amicitas飞行任务三 – 任务日49 ares 3 太阳日52 记录抄本 – 水利电报交换机 – esa马尔的摩中心 ＜-＞ esa飞船amicitas amicitas：amicitas呼叫马尔的摩，使用星光太空服回复，完毕。 esa：马尔的摩呼叫amicitas，收到请求，通过星光太空服进行通讯，完毕。 amicitas：蜓蜓——全部作物种植完成。外星人打算使用飞船无线电尝试联系母星。请求再次尝试进行通讯实验a方案与通讯实验γ方案。完毕。 esa：请稍待，完毕。 esa：准备进行通讯实验γ方案，完毕。 amicitas：蜓蜓——准备开始进行通讯实验γ方案，完毕。 amicitas：蜓蜓——通讯实验γ方案结束。未收到无线电回复。完毕。 esa：确认无线电连接未成功，信号未能接收。完毕。 amicitas：蜓蜓——准备进行通讯实验方案a，完毕。 esa：通讯实验a方案我方判定不可行。计算得出你方进行连接所需魔能将超出供能能力，完毕。 amicitas：蜓蜓——收到。还有别的什么办法吗？完毕。 esa：请确认是否拥有充足来源的可附魔水晶？完毕。 amicitas：确认拥有大量石英与类似晶体，完毕。 esa：明日准备接受有关对通讯系统传送魔法阵列进行晶体更换注意事项的长消息。 amicitas：已抄收，确认明日将接收通讯系统修改相关讯息。离现在二十五小时之后如何？完毕。 esa：确认二十五小时后计划接收。让外星人先试着使用非魔法驱动的无线电系统。通讯结束。 任务日志 – 太阳日55 我刚刚最后一次把小马的无线电系统重新组装起来恢复原样。我确信每个部件都在原来的位置上，不过现在对我来说这台设备其实已经算是可有可无了。 最近四个太阳日真是诸事不顺。事情要从我跟蜓蜓有关他们通讯方法的一段对话开始讲起。小马飞船的主通讯系统是由魔法驱动的，现在尽管他们已经试着修了好几次，但还是一直没法用。（他们正打算给魔法无线电换个新的晶体核心，不过这得等到飞火放开对星光的魔法禁令再说。她的角上已经有九天没冒过光了。）不过他们的确还有套普通的单纯依赖电磁原理运作的无线电系统作紧急情况下的备用，蜓蜓也给我看了一些相关的技术参数。 小马的无线电系统是fm调频制式的，使用一体式收发天线。天线就藏在飞船驾驶舱顶部的蒙皮下方，所以如果火球帮我一把的话要够到也不算很难。那岂不是很方便吗？我只要把那玩意扒下来，连接到居住区的无线电系统里头，通过头顶上方的某颗轨道卫星转发一下联系上nasa不就完了？ 然而……不行，没那么简单。居住区的无线电系统不是宽波段的。它只能收发x波段微波，而小马的天线设计时并没有考虑过这种用途。无论如何，毕竟现在是死马当活马医，我还是尽力试了试。我大概尝试了几十种不同的调整方法，同时尽量避免一不小心损坏居住区无线电系统或烧毁天线。我甚至还试过把天线装上去，然后干坐着等上一天，希望居住区的电脑什么时候能自己主动连接上某个环轨卫星，就算只是一会会也好。当然这种事情并没有发生。设备之间的区别实在太大了，没法兼容。要是我自己从头开始手工造一台发射机出来，情况说不定都比这个好。 所以我又把小马的天线装回了飞船上，打算直接使用他们的无线电。不幸的是就算这么做还是会遇上几个问题。 第一个问题是小马的无线电完全是模拟电路设备。它只是作为备份使用的语音通讯系统，并不是为了让飞船机载计算机与地面计算机通讯用的。我实际上还在蜓蜓的帮助下把无线电装置给拆开了，里头就像吉利根与他的朋友们关注外部世界动向所用的那台无线电台一样，完全没有集成电路，没有芯片——只是一大堆老式的巨型晶体管、电阻和电容什么的，都上了色，长得也和地球上的这几类元件很像。 听起来似乎没什么毛病，但是问题就出在这里。这意味着小马的无线电与居住区内的所有系统都完全不兼容。ares 3项目中使用的全部通讯器材都是数字式的。也没别的办法了，因为就算是fm调频的模拟语音通讯，也要消耗掉远超居住区最大供能限制的巨量能量才能有效把信号传输回地球。而数字信号就只有 “0” 和 “1” ——全开或者全关——所以接收会容易许多。 就算用上了数字通信，来回收发信号也不是件容易事。居住区附带了一个巨型有向天线碟与一个超大型天线阵列的原因之一就是为了在地球与火星之间进行宽带数据传输。就算是在地火间距离最近的时候，而且我们还正对着地球，两个行星之间的距离也还是会严重削弱信号强度；而接收到的信号越弱，数据传输速度也就越慢。 别想了，你能从空间站看到的那种连续视频直播根本没门。就算是已经录制好的视频消息都会吃掉惊人的带宽，所以nasa对这类内容的收发进行了限制。语音通信则是仅为任务控制中心对飞控操作的监管保留的，毕竟即使是数字化处理过的音频消耗的带宽也不小。大多数时候我们都被鼓励尽可能使用类似这篇日志的文本文件来传输信息，因为ascii格式的文本文档传输起来对带宽的压力比较小。 那这种限制到底有多严重呢？好吧，举个例子。比如好奇号并没有巨大的通讯碟与天线阵列——只有三根小天线，并且偶尔能与头顶上方的卫星建立连接。而它与地球直接通讯的最大数据传输速率就只有32kbps——就算要传输实时音频都很困难。到了距地球最远的时候，传输速度会一路掉到0.5kbps。这就是为什么好奇号大多数情况下都是与运行功率更大，发射器更好的轨道卫星进行通讯的。但是就算有了轨道卫星的中继，如果你要用这种网络连接看twitch直播的话，视频缓冲的时间也会比你真正看视频的时间还要长。 而且别忘了，火星的环轨卫星也全都采用数字通讯系统。就算它们接收到了一个模拟信号也不会知道该怎么处理。 以上的内容是第一个问题。而第二个问题其实更重要一些：小马的无线电装置按设计就只能收发五个固定频道，频率都在86兆赫到109兆赫之间。也就是说，它所传输的信号落在了一段地球上大多数商业fm电台使用的频率范围内。除非nasa的所有射电望远镜全部都刚好对准火星上的这一点进行接收，否则我们发出的信号就会被大量的地方广播电台所淹没。 我尝试过解决这个问题。我把整个无线电装置都拆开了，小心对照着手头的接线图（并没有什么用——元件看起来都差不多，但是电路图上的符号除了导线之外统统都跟地球的版本不一样），绞尽脑汁思考着有没有什么方法能在保证不会永久损坏电路的前提下对装置进行重新布线。不过到最后我还是一无所获。 所以现在一切物体都放回了原位。我很确定小马的无线电从某些角度来看的确能用。但目前对我来说并没有什么实际用处，除非我哪天能跟nasa联系上，并在他们的指导下把这个装置改造为备用通讯手段使用。 就像要用一把锁在保险箱里的钥匙打开这个保险箱的锁。 总而言之：我没法用手头现有的资源造出一台能跟任何在轨卫星进行通讯的无线电装置，更不用说要跟地球直接通讯了。而我唯一能跟地球建立起通讯的方法就是出去买台新无线电回来。 ……等会，也许这主意并没有听上去的那么沙雕。 让我先看看地图。小马们的语言课得再耽搁几分钟了。 第36章 太阳日56 amicitas飞行任务三 – 任务日53 ares 3 太阳日56 “aa, aa, aa,”马克朗诵道，“hand, an, apple.” 这已经是amicitas的组员们连续第六天跟马克一起吟唱这些莫名其妙的词句了。通常这一特殊仪式得等到吃完晚饭且看完一两集电子伙伴之后举行，不过今天马克打算早餐后就开始。蜓蜓很好奇发生了什么。 “eh, eh, eh,”马克开始领读下一句话，“lend, men, english.” 她此刻能感觉得到马克对于某件事的迫切心情，不过蜓蜓很确定这件事跟着急上英语课没有关系。 “iih, iih, iih. hit, tin, pimple. aah, aah, aah. top, mon, ostrich. uh. uh. uh. punt, under, cup.” 马克对于为何天天进行这种仪式的说法是，他以前在上学校里的外语课的时候，某位老师就是通过天天举行这种神奇仪式让他们练习发音的。 “ay, ay, ay. made, quaint, mistake. ee, ee, ee. heed, sweet, fever.” 而他们当作发音示例的单词里至少有四分之三大家都不认识，不过小马们还是很享受这种一起进行咏唱的过程。蜓蜓则在一旁同时享受着大家的快乐情绪。至于火球……至少他没表示反对。 “eye, eye, eye. tie, file, crocodile. oh, oh, oh. row, over, floor. yuu, yuu, yuu. usually, rule, ukulele.” 火球不再像以前那样喜欢口出狂言了。蜓蜓看得出来，他其实一直很想这么做，同时他对于造成此前那次差点害死大家的意外事故的愧疚之情也正在逐渐消退。她能感觉得到他时不时得克制住冒失的自己忍不住要怼天怼地怼空气的冲动。实际上，蜓蜓知道他现在就想要立刻爆粗。不过他看了一眼马克脸上全心投入的热忱，心中不觉又感到一丝羞耻之情，于是哼唱地越发响亮起来。 “ur, ur, ur. hurt, her, bird. ar, ar, ar. mark, target, pirates.” 最后几个词意义不明，不过还是让马克的内心愉悦了一小下，所以蜓蜓就只顾着享受这口情感珍馐而没有去问马克原因。 “or, or, or. more, pork, story. oi, oi, oi. foil, oink, spoiled. ow, ow, ow. bow, owl, couch. aw, aw, aw. raw, maul, awed, uh, uh, uh. book, took, nook. ooo, ooo, ooh. screw, blue, cockatoo!” 最后一句淹没在了小马们的笑声之中。蜓蜓不禁在想，他们一共就没几个元音，平时到底是怎么说话的？ 热身活动结束之后，马克拿出了一块白板——实际上因为每次写完字用干燥的板擦都擦不干净，现在几乎要成一块“灰板”了。他在顶上写下了“太阳日”一词，又在最左端写下了“6”，说道：“我们是在太阳日6见面的。”之后他又在最右端写下了“太阳日1412”。“ares 4要等到太阳日一千四百一十二才来。” 包括蜓蜓在内，大家都点了点头。这件事之前就跟他们讲过了。 马克谨慎考虑之后又加了一句：“不过ares 4不会来这儿。”发觉大家表情都有些茫然，他又换了种说法：“它。不会。来。这儿。”他在白板上写下长长的一串单词，就算是用马克他们的字母系统都看起来十分别扭。斯基亚帕雷利。“他们会去斯基亚帕雷利盆地。”他推了推他那台小巧轻薄的电脑好让屏幕对准小马们，此刻上面正显示着一幅火星的卫星地图。他指着地图顶部中心区域的一片低洼平坦的区域说道：“我们在这儿。”他又指向当前位置东南方远处的一个巨型冲击坑说道，“ares 4在这儿。” “有多少k？”星光问道。 “你得问‘有多远？’。”马克小心谨慎，一字一顿清晰地纠正了她的说法，“有三千两百千米远。”他在白板上画出一根长长的直线，左端标的是0，右端则是3200。“这是漫游车一次最远能行驶的距离。”他补了一句说明，在紧靠零位右侧的地方标上一个小记号，写上了数字“35”。他示意着这两个数字之间巨大的差别，总结道，“太远了，走不动。” 蜓蜓感觉得到他最后一句原本是打算开个玩笑；不过其他在座各位，包括她在内，现在都笑不出来。马克不仅要等到四年后才能踏上回家之路，还得跨越半个小马国的距离才能与救援队伍会合。而且还得是在这种鬼地方。目前前景可谓是一片惨淡，甚至能让一只幻形灵都感到绝望。 “所以我就需要，”马克发现在座各位都是神色凝重，继续说道，“尝试一下改装漫游车让它能开得更远。”他顿了顿，在白板上写下了几个词，大声读了出来，“改装，改变——使不同。修改——故意改变某些事物。” 星光举起一只蹄子示意。“‘故意’是什么意思？” 马克思衬了一会，回应道：“有目的的。计划好的。意图如此。非意外的。” 星光点了点头，放下了蹄子，示意马克继续。 “此外，”马克画了一艘小飞船，说道，“ares 4有六名机组乘员。”他画出了六个小火柴人。“六个下来。六个回去。”他又添上了第七个火柴人。“也许能带七个。nasa，”他指着肩头的那块徽章说道，“nasa很聪明，这些没问题。但是要是有十二个呢？”他又画了一只火柴龙，四只火柴小马，之后连带着第七个添上的火柴马克一起全部划掉了。他摇了摇头，说道，“办不到。总会有谁落下。” 现在蜓蜓都能感觉得到火球心中熊熊燃烧的怒火了。那只龙的坐姿稍稍前倾，嘟囔着，“要把我们丢在这儿？” 而值得赞扬的是马克的回复毫无一丝迟疑。“不会的。”他直直地看着火球的眼睛，坚决地答道，“要走我们就一起走。留在这里只有死路一条。而我们都必须活着回去。” 蜓蜓几乎兴奋到忍不住要来一次小马式的跺蹄欢呼了。她能感觉得到马克说出的每个词都是情真意切。没有玩笑，没有夸口，只有坚定的决心与毅力。 “不过nasa不知……呃，不会知道我们在这儿。”马克强迫自己注意时刻放慢语速说话，“我们得告诉他们，这里有六个人（马），需要救援。有了几年的时间用来做计划，他们会想出把我们全部带回家的办法。” “但是你不跟他们联系上。”莓莓说道。 “我跟他们联系不上。”马克纠正了一下她的语法，“没错，是这样。这里的无线电，”他画了一个天线的图案，末端放射出几根线条，“在太阳日6的时候损坏了。我没法修好。”他再次指向斯基亚帕雷利盆地，说道，“那里的无线电能用，但是现在那里没有居住舱。没有食物，没有洞穴，也没有农场。要是我们现在就去，我们就死定了。” 星光再次举蹄提问：“如果没谁能住在那儿的话，为什么那边还会有无线电呢？” 于是马克画了个带了小支撑腿的高高的三角状物体。“这是mav，”他说着把对应的全称写了出来，“火星，上升，载具。上升意思是向上走。载具是一种能运载人（马）的东西，类似于一辆车，或者是……”接着他几乎用准确的读音说出了那个小马语单词——“amicitas。” “mav。”星光读了一遍，其余大家（包括蜓蜓在内）又听着她的发音跟读了一遍。 “mav会给自己制造燃料。”马克继续说道，“但是得花时间。”他在mav的图案旁边写下了“500太阳日”。“所以它比其他任何东西都先到……呃……”显然，“其他任何”一词对于除蜓蜓外的所有马来说都过于复杂了，马克也从他们的表情里发现了这一点，“意思是它是第一个来的，呆在这里制造燃料，然后其他东西再陆续到达。人总是最后一批到的。” “所以我们这儿没有无线电，”星光指着蹄下的地面说道，“而那里的无线电我们也不能用。那怎么办呢？” 马克在电脑上按了个按钮，卫星地图上便亮起了几个点。“这些是火星上其他无线电的位置。”他说道，“也许能修好其中一个。不过我得先到它们那儿去。”他把几乎已经写满的第一块白板放到一边，拿出了第二块，在上面画了个十分潦草的漫游车草图，说道，“所以我们现在得先修改漫游车，进行测试，确定满足要求，再去取来无线电。” 他又笑着看着大家说道，“今天我们得想出个计划来——这次的讨论我们都要一起参与。” 蜓蜓看着白板上的数据，心思完全放在了解决问题的思考上。她总是有种与幻形灵传统不太相称的强烈创造欲，而此刻眼前的这个问题可是比设计一个自动展开降落伞或者一个能用的太空厕所（这两件事她都做过）要有趣多了。虽然她平时的工作没有硬性再入返回大气时拉出七个g的过载那样刺激，但她完成任务时总能为自己的成就而感到快乐与自豪。 “漫游车电池组容量有九千瓦时。”马克说道，“别问我一个瓦时有多大。这个不是重点。” 其他几位耸了耸肩，继续听了下去。蜓蜓则有些不太乐意——从马克他们的能量单位到小马能量单位的换算会对将来的工作很有帮助——不过她也明白，现在要解释如何换算会让大家分心。既然漫游车上只会使用到马克的部件，那目前只用马克他们的单位制就够了。 “nasa设计（made）漫游车时……” “‘设计’（made）是什么？”火球问道。 蜓蜓尽力克制住自己想要发牢骚的冲动。他们两天前就讲过“设计\/制造\/做”（make）的动词变位了。她那时可是认真在听，毕竟“做这个那个”之类的例句是幼虫早教课里占比最大的内容之一。 “我今天‘做’（现在时）了，我昨天‘做过’（过去时）了。”马克举例解释道。看到火球点了点头靠回了座位上，他开始继续往下讲，“nasa设计漫游车时一次充电能开三十五千米。按计划可以进行五小时eva，极限情况最多能有八小时。需要回到居住区重新充电。” “充电”这个词是在他们讨论紧急魔法电池的时候冒出来的。蜓蜓和星光自然理解地十分清楚，但是那只幻形灵直到看到大家点头示意之前都不太确定其他马是否明白这个词的意思。 “所以如果我离开了居住区，我就得带上什么能给漫游车电池充电的家伙。”马克继续说道，“比如太阳能电池板……”——小马们还不是很熟悉这个词组，所以马克在白板上画了几个图案作示意——“……我们能从居住区取走一些来给漫游车供能……给漫游车充电。”他指着那张漫游车的草图，“问题是：不能把电池板装在漫游车里面。需要足够空间……里面还要放食物，水，便壶什么的。” 听到这里，大家的脸色都不怎么好看。“便壶”这个词他们实在是太了解了。他们已经习惯了居住区里那个堆肥箱散发的恶臭，但是谁都说不上喜欢。 “放在……呃……”莓莓伸出一只前蹄拍了拍自己的头顶说道，“放在漫游车上面这里。” “放在漫游车顶上？”马克讲到这个新单词（roof）的时候指着白板上的漫游车顶，“可以，我们能用绳子绑上去。” 飞火绞尽脑汁思考着要说什么，最后问道：“能在……呃……能在‘骨碌骨碌’的时候充电吗？” “是行驶的时候。”马克轻轻提醒道，“不行，不能边开车边充电。这样需要的电池板太多了。要停下来，像居住区外面那样把电池板铺开来，等着充电。” 蜓蜓走向马克，用蹄子上的孔洞抓起了一支记号笔。她在白板上潦草地写下了公式“800 \/ 35”。“你刚才说无线电离我们有八百千米远，是吗？”她一字一顿，时刻小心注意着自己的发音。 “没错，最近的那台。”马克答道。为了说明比较级\/最高级的用法，他伸出两只手，不断一点点相互靠近，示意道，“近，更近，最近。” 蜓蜓很快算完了；结果是二十二又七分之六。她涂掉了这个数字，四舍五入之后写上了二十三。“去那儿要二十三天，回来也要二十三天。”她说道，“太慢了。” “对头……呃，我的意思是没错，这样太慢了。”马克点头同意，“我们每个太阳日都要能开得更远。我们需要更多能量。” 蜓蜓提了个建议：“把太阳能电池板用胶粘在漫游车外面怎么样？” 马克脸色一变，说道，“最好不要……我的意思是不行。”他做了个把两样东西粘起来的手势，“我有胶水，但是这样就拿不下来了。” 蜓蜓用蹄子做了个拧螺丝刀的动作。 “绝对不能用螺钉之类的东西。”马克坚决不同意。 “但是你需要更多能量，”蜓蜓仍然坚持自己的观点，“要从哪找来更多能量呢？” “能用其他的漫游车吗？”星光建议道。 “没错！”马克指向星光，“我能拿走，”他又做出两只手里都拿了什么东西的样子说道，“一号漫游车的电池。”于是他涂掉了白板上写着的数字9000，在上边用小一号的字体写了数字。 蜓蜓想着：瞧！大功告成（vo）！（她之前听说过，vo在法语里的意思是“事情做完了，现在该给我报酬了。”）“所以你现在一次能开……呃……之前两倍的……呃……长度了？”蜓蜓在讲到自己还不太认识的单词的时候有些支支吾吾说不清楚。 “是两倍的距离。”马克点头同意，“距离是地点之间的长度，而一般的长度指的是某个物体。从居住区到洞穴的距离是十千米。”他又掰着手指数着数，说道，“一倍……两倍……三倍。” 小马们，蜓蜓与火球都点头示意他们听懂了。 “所以如果所有这些能量都被我用来驾驶……”马克在白板上写下了一串算式：“ \/ 200 = 180 \/ 2 = 90 km”，说道，“因为每千米要消耗两百瓦时能量，所以这样一天能开九十千米。”然而他说完又叹了口气，摇了摇头，补了一句，“不过这办不到。” “为什么不行？”莓莓问道。 “因为漫游车还得给其他东西供能。”马克答道，“比如照明， 风扇什么的。”他嘴里发出一阵呼呼风声，手指绕圈转着模拟风扇工作的样子，“还有加热器。尤其是加热器，功率足足有四百瓦。”他继续在白板上写着算式： 400 * 24.66 = 4 * 2466 = 9864. – 9864 = 8136 8136 \/ 200 = 40.68 km 蜓蜓抬起头，显得十分困惑，争辩道：“可这样就几乎又回到每天三十五千米了！” 马克点头同意她的说法，说道，“我不在漫游车里的时候加热器是不会打开的。但是如果我离开了居住区，我就会……我就要整天都呆在漫游车里了。所以加热器就得一直开着。” “但是三十五千米怎么说都不中用！”蜓蜓还是不太高兴，“怎么办？” 马克耸了耸肩，直截了当地回答道，“不晓得。魔法行吗？你们有没有什么想法？”他拍了拍自己的脑袋示意，免得小马们忘了“想法”是什么意思。 这时从火球所在的那个方向突然传来一阵火光。蜓蜓转头看了过去，看到那只龙从鼻孔里喷出了两道小小的火焰，此刻他脸上正洋溢着蜓蜓记忆中自洞穴爆炸事件以来第一次出现的得意神情。有那么一瞬间蜓蜓几乎觉得他看起来就如同一只来自麒麟土地上的那种精壮的龙……呃，蜓蜓定了定神再仔细揣摩了一下，发觉其实只是稍稍有些神似罢了。 马克看上去吃了一惊。“哟，不错。”他说道，“也许这能管用。” “火球，看样子你要上路去自驾游了。”飞火用小马语说笑道。 蜓蜓觉得这办法值得一试。不过她也记得一件事：龙其实比小马还要怕冷。这也意味着他们并不是很擅长给自己周围的空气加热。不过从另一方面来说，至少火球又开始主动帮忙出主意了——而他现在想出的这个点子应该不至于造成什么生命危险。 不过肯定会有更好的办法的。也许太空服的供气能用来给漫游车加热？说到这里还有个问题，一件太空服足够给漫游车舱内的两个人（马）提供可呼吸空气吗？ “可以，我们会试试看的。”马克说道，“到时候我们尽可能在居住区不远处转悠，直到确定实验成功再继续。现在我们得考虑一下……呃……我们计划一下怎么把第二块电池放到漫游车上。” “用胶水？” 马克瞪了蜓蜓一眼，看起来有些不耐烦。“胶水不行。”之后他停下来想了想……“好吧，也许胶水能用。不过我希望我们能找到更好的办法。” 之后的计划讨论开始涉及到大量细节问题。第二块电池处理起来很麻烦，因为它太大了，没法通过气闸，也不能放到行李架上。蜓蜓提出了各种把它挂在漫游车外侧的办法，大多数都被马克否决了……直到她建议可以把它用绳子捆在外面，于是这就成了最终的方案。 马克有一些备用帆布，原来是准备用来在基地穹顶发生泄漏的时候进行临时修补用的。他也有一些粘合剂能把它们连接起来。有了这两样东西，你就能给漫游车做个鞍包了。电池就放在其中一侧的口袋里，另一侧则会装上一堆石块作为配重。这样他们旅行归来之后这个鞍包还能方便地取下来，而这第二块电池就不会被永久保留在二号漫游车上了。 他们也同时讨论了一些其他问题。星光熠熠提了一些有关导航辅助方法的建议，具体来说就是使用太阳与火星自然卫星的位置进行导航。一个稍小一些的取样桶光荣当选为马克的屑桶——那只桶的桶盖能盖得特别严实。另一只取样桶被火球用来保存他旅途中的食物，还有一只桶用来装足够旅行全程使用的水。 计划的基本内容讨论完成的时候已经早就过了吃午饭的时间了。大家吃完了自己的午餐，开始高高兴兴地干起下午的活来。心情这么愉快是因为他们刚刚并肩作战克服了困难。他们尽了自己的一份力。 蜓蜓的心思却不在这里。她看着马克在白板上制定着帆布鞍包的详细计划，发觉他心中此刻并没有多少成就感或满足感，至少和其他马的心情都不一样。她认为马克现在的心情应该属于……沾沾自喜。 实际上，他现在的感觉让蜓蜓回想起了女王某些计谋大获全胜时的自鸣得意。但是他的葫芦里又能卖什么药呢？他刚才只不过是在让我们一起讨论解决…… ……一些他早就知道该怎么处理的问题。 哈。也就是说这些事情他根本用不着我们来帮忙，不是吗？ 蜓蜓突然间感到有如醍醐灌顶。他把自己用来做计划的时间变成了一堂加长版的语言课。他让我们参与只不过是为了让我们感觉有些事情可做。同时也是为了让我们有机会练习英语，这一切都是他早就计划好的。 蜓蜓努力克制住自己的笑容，心里想着：我挺喜欢马克的，他的头脑跟幻形灵很像。 第37章 太阳日57 amicitas飞行任务三 – 任务日54 ares 3 太阳日57 “蜓蜓，你在干嘛……别动，这么做不行……不要……停停停……噢，我日，飞火！！！” 飞火叹了口气。她马上就要穿好太空服了，就差头盔还没戴上。她正在准备跟莓莓一起徒步跋涉到那个晶洞开展工作。既然漫游车一段时间内都没法用，那小马们现在就得开始习惯走路了——路程算不上远，散步的话单程大概一小时不到；而因为有火星微弱引力的优势加成，蹦蹦跳跳只用十五分钟就到了。不过考虑到她们的时间非常紧迫，她最不想看到发生的事情就是某只幻形灵又开始到处捣乱，无端浪费她们本要用于检查土壤情况，同时也给那些希望很快就能发芽的作物进行灌溉的宝贵时间。 “飞火，快过来！蜓蜓把什么东西给吃了！” 最近几天没有了星光翻译魔法的帮助，小马们却靠着上马克日常的语言课，在理解那只外星两足动物的能力上取得了长足进展。她很确信她并没有听错他刚才说的话，毕竟对于一只幻形灵来说，乱吃危险物品算是家常便饭。如果某件事情极端讨厌的话，那由一只幻形灵来干是最为合适不过的了。 “马克，怎么了？”她走向马克用来粘连大片帆布制造漫游车鞍包的那张工作台，用英语问道。 “你们怎么才能让蜓蜓呕吐？”马克做了个手势来传达催吐的意思。 “蜓蜓不会呕吐。”飞火控制着自己的语气，试图让马克明白他正在询问一件不存在的事情。 “把你知道的说出来就行。”蜓蜓用小马语嘟囔着，“我如果吃了太多小马的食物也会吐的。不过不管怎样他现在都有点反应过度了。” “你吃了什么？”飞火同样用小马语问道。 “刚才我尝了一点他的胶水。”蜓蜓说道，“只是一小球。没啥事，放心，好起来很快的。” “什么？！”飞火立刻奔向那只装有amicitas机载图书馆的箱子，“你脑子里到底在想什么？那玩意可能是有毒的！” “然而并没有。”蜓蜓显然不以为意，“我只是想知道我能不能多造一些那种胶水出来。感觉不行。那东西尝起来一点都不熟悉。跟我们幻形灵用的几种胶水都不一样。” “把嘴张开。”飞火完全忽略了那只幻形灵一脸“你tm认真的”的表情，直接上蹄子掰开了她的嘴。“快说‘啊’！”不过很快她就发现，就算有足够的照明，视线还是被她自己的蹄子挡住了，没法看到蜓蜓的喉咙。 蜓蜓小心地把那只飞马的蹄子从她的门牙上拿了下来，说道，“飞火，我认真的，听我说完。我没有犯傻，也不是蠢驹。能让幻形灵中毒的东西并不多，其中大多数都和魔法有关。而我们这里并没有什么魔法。马克的胶水只是一些成分极其复杂，味道恶心的碳化合物，混合起来的时候能产生极强的黏性。也许它真能杀死一只小马，但是只是因为它能永远堵上你的嘴巴或者喉咙。对我来说就没有这种问题了。” “看出来了。”飞火说道。 “好了，现在就去告诉马克我没事，行吗？”蜓蜓问道，“我明白你这工作不好办，不过你现在暂时用不着担心我。” 飞火又越过蜓蜓的背部，摆弄着那只幻形灵的翅膀，说道，“这些洞还是太大了，你本来应该恢复得快一些的。” “在太空项目开始之前，我遇上的比这还要糟糕的情况数不胜数。”蜓蜓反驳了几句，“不过如果你一直像现在这么关心我，那我身上很快就会没有洞了！” 飞火不胜其烦，无奈地用一只蹄子揉搓着太阳穴。她想着，这可不是我想要的工作。我不会选择天天干这种事。我本来应该负责管理小马国的顶尖飞行队，为大公主训练下一代天空卫士的。我是个飞行者，不是个医生！她迟疑了一会，说道，“马克？” “怎么样，飞火？” “蜓蜓没受伤。那傻蛋生不了什么病的。” “你这话可就说得很难听了。”蜓蜓用小马语抱怨道。 “蜓蜓，别再干那种事了。”马克说道，“你快把我给吓死……我是说，你刚才让我感觉害怕了。非常害怕。” “我不会再这么做了。”蜓蜓答道，“我只是需要知道些事情。” 马克的眉毛几乎要翘到发际线上面去了，不过那个外星人最终还是什么都没问，只是说了句“今天你跟莓莓她们走”就回去继续干他的活了。 “听到了没，”飞火说道，“你今天得跟我们一起下地去干农活了。” 蜓蜓只是耸了耸肩说道，“偶尔走趟路对我来说也挺不错的。” 飞火硬生生把自己将要脱口而出的话给憋了回去。自从她被困在这颗倒霉星球上以来，她就开始逐渐明白为什么茧茧大多数时候脾气都那么暴躁了。想象一下，每天都要和几千只蜓蜓那样的家伙打交道…… 既然莓莓忍了这些幻形灵四年，那她就是个当闪电天马的料了。又或许我们能让暮光闪闪把她变成天角兽。能办得到吗？毕竟又没什么大影响…… 飞火的思绪突然被马克打断：“噢，对了，飞火，问个问题：蜓蜓吃什么？” 飞火瞥到那只幻形灵的动作突然僵住了。她幸灾乐祸地想着，这下看你该怎么办。 然而问题来了。飞火那点可怜的英语能力并不足以让她解释清楚幻形灵的食物来自于情感。对此她只想出了一个办法。她聚精会神在脑海里想着蜓蜓每天做的那些傻事，那些无伤大雅的日常搞怪，那些通常十分有用的资讯信息，还有她在飞行中那种纯粹的无畏精神（要是飞火没发觉这一精神源自于纯粹的愚蠢的话，说不定还会挺佩服蜓蜓的）…… ……之后，带着她心中对于这位同事与僚驹的一切正面情感，飞火身体前倾，紧紧地拥抱着那只幻形灵，越过她的肩头对马克说道，“蜓蜓就吃这个。” 当飞火放开蹄子看着马克的时候，她并不知道该如何描述他此刻脸上的表情。不过可以确定的是，马克的表情绝对不属于相信或理解的那种。 “算了，”他说道，“我改天去问星光吧。”他看起来显然已经没有精力再跟小马交流了，所以又开始埋头专注于处理帆布的活上。 蜓蜓长吁一口气，说道，“他不信你的话。” “我学会更多单词之后会再告诉他的。”飞火答道。 眼前这只幻形灵的耳朵垂了下来，低声下气地求情道，“别，我也需要他的爱。要知道你在……受害者……不知情的情况下进食的话，能吸取的爱会更多。” 飞火眯缝着眼，问道：“你得到的爱还根本不够，是吗？” 蜓蜓耸了耸肩。“大家的食物都在限量配给。”她说道，“我又怎么能是例外呢？” 此刻飞火的脑海里有几个声音在打架。其中一个叫喊道：“这只是个障眼法，她不过是想骗取你们的同情罢了，绝对不要相信幻形灵！”而另一个声音反驳道：“我们给她的爱还远远不够！她就要饿死了！”这时第三个声音插话了：“我们这群小马到底是怎么了，连为一个朋友提供足够的爱都办不到吗？” “我……我得再考虑一下。”她最终说道。 “拜托了，别告诉其他各位。”蜓蜓喃喃道，“你的同情还算得上可以食用，但一旦自责掺和进来就全都不能吃了。要是你告诉其他马的话，他们也会有这种感觉的。” “你这只幻形灵啊，你明知道我嘴里守不住什么秘密的。”飞火轻声喃喃回答了她，言语中并没有多少热情。 “求你了？”蜓蜓问道，“还有，你和星光能稍微放轻松点吗？每天你们两个都会吵嘴……” “赶快穿上你的太空服。”飞火更为响亮地厉声吼道，“把堆肥箱也给我封好了。今天你得给我把它一路扛到洞穴那里。” 幻形灵小跑着前往那块存放太空服的储存区。飞火就这么看着她远去……之后注意到此时坐在居住区另一头的凳子上，操作着马克某台备用电脑的星光熠熠也正盯着那只幻形灵。 飞马的视线与独角兽的视线交汇了。她俩互相凝视了有些时间之后，星光又把注意力放回了电脑屏幕上。 飞火想着，对，也许我会放轻松些。三天之内吧。星光的角碰起来没之前那么敏感了，不过多休息一会总不会有错。 那就说好了，三天之内。 第38章 太阳日59 ～ 60 任务日志 – 太阳日59 明天是个重要日子。一号漫游车的电池背带进展不错，十四块太阳能电池板稳稳地堆在漫游车顶上，尽管我还得用小马们的降落伞绳把它们绑在上面。我穿了整整三层衣服——最里层是我的，之后是马汀尼兹的，最外面则是沃格尔的——这样万一火球的火焰加热没法对抗火星的寒冷天气的话可以用来保暖。此外我还在漫游车后部装了配重，重量大致相当于能让两个人撑上二十五天的食物与供水。剩下的空间要装下我与乘客，以及我们的便携厕所就有些够呛了。 不过有个好消息。在装车的过程中，我发现了整整一大捆备用的二氧化碳滤芯。显然nasa决定既然滤芯本身没多少重量，漫游车里头又空荡荡的派不上用场，就在漫游车里塞满了紧急备用的滤芯。我之前一直还在担心，照最近几个星期的消耗速度来看，eva时间可能要不够用；不过新发现的这些补给已经超过了我之前所有补给的一半。也就是说我现在还剩余超过八百小时的eva总时长，相当于我未来整趟旅途中预计消耗量的两倍。 好事还在后头——我在驾驶座底下发现了刘易斯的个人物品包。她原计划是要在太阳日7进行一次长途eva的，甚至在里面放了一张移动磁盘——棒呆！又有新娱乐了！只希望她对驾车音乐的品味要比电视节目好一些。 而今天的头等好消息是，关闭居住区氧气合成机的实验大获成功。只要有至少三件小马的太空服正常工作，气体交换就足够保证二氧化碳含量不会爆炸性增长。而那些魔法维生系统没能顾及到的问题似乎都被种植的植物们解决了。所以就算我为了洞穴和漫游车工程带走了超过居住区总发电量的三分之一，我们的能源预算都稳稳地保持在黄线以下。 不过话可要说清楚了，我可不是明天就走。该干的活还没干完呢。我只不过是在居住区与洞穴这边做了一点测试确保到时候不会出事罢了。不过我现在正准备进行第一次长期测试来看看在装备了两块电池且全程不开加热器的情况下到底能开多远。其实这根本算不上是测试，否则水星计划、双子星计划、还有早期阿波罗计划的所有飞行都得算是“测试”了。 我明白，事实的确如此，但是nasa他们的说法不一样。nasa把它们称为 “任务” 。而既然我现在成了nasa火星办事处的全权代表人——淦了，在火星上我就是nasa——我就也能把自己要干的事称为 “任务” 了。 不过没一个来自神话故事的骚气任务名可算不上是什么任务。所以……既然这次任务跟测试我们对漫游车的改造有关，我决定将明天的这次任务命名为“天狼星一号”。 天狼星。因为这和狗有关。明白了吗？如果你没能get到点的话，那我再您妈的见。 现在我还需要几个花哨的任务目标以及任务计划，毕竟nasa就是这么干的。 于是我们有了： “天狼星一号”任务目标：看看光靠两块电池的电量，全程不开加热器，最远能开多远（单位使用千米）。 “天狼星一号”任务计划：（一）用光两块电池的电，开得越远越好（单位千米）；（二）别打开加热器。 欸，好像让nasa来动笔的话听起来会感觉更正经一点。也许他们都上过教人如何写工程与官僚黑话的补习班吧。可能会有……我只是漏了这一步罢了。 反正不管怎样，实验时我会保证居住区一直维持在视线内；这样万一真出了什么事，我和火球还能走路回家。我打算就在火星表面一条大约半公里左右的路径上来回驾驶，观察漫游车计算机的里程记录。当电池只剩5%的时候，我就停车把电缆接上第二块电池。（车上自带一块小型紧急电池，停电时能提供维生系统运转大约十分钟左右。）等到那块电池也用剩5%的时候，我就停下来，就地摆好太阳能电池板；然后记录数据，看看与我的计算是否吻合。 我对明天的实验充满期待，然而唯一让我担忧的事情却是把火球叫醒。我打算尽量在黎明前那段时间驾驶，这样一来就有尽可能多的时间利用火星的冬日阳光进行充电。不过不幸的是，要想这么做，我就得每天一大清早想办法叫醒一只大型爬行类动物。 不知道飞火到时候会不会帮我的忙。 任务日志 – 太阳日60 “天狼星一号”任务完成！ 当然这里的“完成”指的是“一个半小时后激流勇退”，不过不要在意这些细节。就算是尼尔阿姆斯特朗也紧急终止过一次任务，所以我打算将其称为一次“成功的失败”，意思是我们虽然没有完成预期的任务目标，但至少安全回到了居住区。 任务刚开始的进展还算不错。火球早起的时候并没有什么抱怨。我们穿戴齐整，登上漫游车，往外开了大约一公里，到达朝向洞穴方向的第一道沟壑，之后便开始沿着它的边缘来回驾驶。 不过情况在我用车载电脑打开了刘易斯的移动磁盘之后开始急转直下。我做这件事之前应该用脑子好好考虑一下的。不出所料，我怀疑刘易斯在那张磁盘上收集了一个凡人一生所能了解到的每一首迪斯科舞曲。至少我希望那里装的是人类已知的每一首迪斯科歌曲，因为我已经完全无法承受这种歌曲了，哪怕再多一首都不行。 （话说回来，既然我这段时间一直都困在火星上，那除此之外应该就不会再听到其他迪斯科歌曲了。这至少是件好事。） 火球甚至比我还要讨厌迪斯科。听了两首之后他就把播放器关了。不过在寂静中度过了十五分钟之后，他又把音乐打开了。放了一首之后他又把音乐关了。之后他开始显得有些尴尬，又把音乐打开了，之后的路上就一直这么开着。 当然火球尴尬的原因不是因为这个。事实是，他喷出的火焰维持不了一两分钟就会导致他开始咳嗽起来。而每次咳嗽都让漫游车舱内浓烟密布，估计是充满了二氧化碳滤芯。我并不能确定具体原因，因为车载计算机的警报从一开始就响个不停。火球全程都穿着太空服，但是头盔并没有戴上，这样我们就能借用他的维生系统进行空气交换了。不过就算这样，等待舱内浓烟消散的时间依然长得令人发指。 等到他最后一次把音乐打开的时候，他已经放弃了重新点火的打算了。那时候车厢里头就已经开始发冷。而火球的太空服供气则完全抵挡不住漫游车内部热量的快速散失。这里要澄清一下，nasa已经尽可能把漫游车的保温设计做到最好了——至少合同承包商们并没有在这方面偷工减料——不过现在是尚未破晓的火星清晨，它要面对的可是外界零下九十度左右的极端低温。 所以，自任务开始的大约半小时之后，我们就输得一无所有，只能勉强靠自身体热来维持温度了。而这连缓兵之计都算不上。穿了三层的衣服总算是派上了用场，不过实际帮助并不大。打开音乐半小时后，我的牙齿就开始打架，手脚逐渐麻木失去知觉。不过我还是一直硬撑着，打算挑战一下自己的极限。 这时我看了一眼火球。注意了，他身上正穿着太空服，从他的家乡输送来的温暖空气一直直接吹在他身上。就算是这样，我还是看得出来他的身体情况非常糟糕。大约在任务进行到第九十分钟的时候，他就几乎不再动弹了。 还记得曾经有那么一次，我在刚加入航天员队伍不久的时候出席过某个位于休斯顿的特别活动。那时候还是夏天，酒店里头的空调开到了最大，在我与其他几位嘉宾一同等待上台的那间休息室里的效果尤为显着。而某个人因为某些原因，在会议桌的中央摆上了一只鬣蜥毛绒玩具。对此我很是好奇，正当我打算伸出手触摸感受一下它的质感的时候，它的头慢慢慢慢慢慢慢慢转了一下，一只珠子似的眼球轻微动了一下，盯着我看。那根本就不是个毛绒玩具——那是不知道哪个家伙的宠物，而因为环境的寒冷几乎到了进入休眠状态的边缘。 现在的火球看起来活脱脱就像是一只白红金色混杂版的鬣蜥。 危及自己的生命是一回事——说实话，我的工作本质就是这样；就算没被困在一颗荒芜星球上，救援希望渺茫的时候也是如此。不过把其他人\/马\/龙的性命置于危险境地的行为就完全不可取了。我当即把加热器开到最大，直接一路开回了居住区。 我现在正在思考——好吧，实际上是在生闷气，而我之所以知道这一点是因为蜓蜓抱了抱我，告诉我要放宽心别生气。不过现在这个问题正摆在我面前，并且我必须要为此想出一个解决方案。 火球当旅伴的计划看来是不可行了。当然他全程都没有抱怨过一次，除非你把他不停捣鼓播放器的行为也给算进去；但他看起来甚至要比我更怕冷，并且他自带的体内喷火也不能作为某种热源使用。而我在没有一个效果远好于体热的热源的情况下是无法正常驾驶的。 其实我用不着一路都把加热器开着。我能够把它调低许多。究竟调到多低的时候我会处于即将冻死的边缘而没有急迫的生命危险呢？ 这个问题得先放一放。我感觉有些头疼，而几个小时之后就又轮到沃特尼教授的英语课时间了。我真的需要一些时间好好休息一下。估计我会打开另一本约翰森的阿加莎·克里斯蒂电子藏书。在某个比我聪明的智者的人生经历里沉浸一会不失为一种不错的放松方式。 这话好像并不能说明什么。在经历了今天的事情之后，我不会再说普瓦罗比我聪明了。我现在会说黑斯廷斯比我聪明。而如果你甚至达不到一战步兵队长的精神状态的话…… ……是啊，今天就是这么操蛋。 不过事情本来可能会更糟糕的。我认为总的来说我的表现还是能胜过伯蒂·伍斯特。 第39章 太阳日62 “抱歉迟到了。”泰迪说着走进了房间。他走向他的办公桌，把公文包放在桌上，拿出了几个文件夹，整齐地堆在他的记事本旁边。当他准备转身坐下时，他环视四周，突然僵住了，问道：“帕克女士到哪去了？” “她还在处理卫星通讯呢。”文卡特答道，“现在居住区那里刚刚拂晓。她得监视卫星拍摄的eva影像。” “明白了。”泰迪点了点头，坐了下来。其他几位此时都已到场。文卡特像他往常习惯的那样撑在一面墙上；米切瘫在沙发上，眼睛显然是闭着的，但他耳机里播放着的音乐极其响亮，甚至在房间另一头的文卡特都能隐约听到。布鲁斯·吴刚从帕萨迪纳飞来，根据他脸上两个大大的眼袋可以推测出他正希望现在的时间是清晨而不是晚上八点三十。当然了，还有安妮在场，视线一刻不离手机屏幕，一刻不停发送着各种消息，忙着给媒体搞出的各种大新闻灭火。 “文卡特，沃特尼的状态如何？”泰迪问道。 “从我们目前了解到的情况来看，他仍然健在。”文卡特说道，“昨天没有进行eva，但是我们拍到了高大男孩出去清理太阳能电池板；两个橘色的与白色母鸡往返了一次e区，花了大约五个小时的eva时长。离我们上次看到白色搬箱者已经过了两星期了。” “你认为搬箱者会不会出了什么事？” “我们无从知晓。”文卡特耸了耸肩，“马克还没更新过他的消息，所以目前我们只能假设可能是患上了某些疾病。” “你们大概能推断出那群外星人在e区干什么吗？有没有发现什么线索？”泰迪问道。 “没什么好想法。不过我们的确发现了一些新数据。轨道气候卫星的红外传感器数据显示地表出现了微小的温度异常。夜晚的情况比白昼更为明显。” “温度异常？”安妮问道。 “e区东北角上边缘位置有一处的温度比周围地区都要高。”文卡特说道，“最近几次对当地的红外测量结果显示高温区域几乎要延伸到这块地区的中心附近了，不过一开始出现这一现象的位置仍然还是温度最高的。在夜晚的时候甚至最高会超出背景温度足有二十度之多。” “会不会跟坠毁位置有关？”泰迪问道。 “不可能。坠毁地点在东南角，就连方位都对不上。” “这个问题得继续研究。”泰迪说道，“布鲁斯，补给任务有什么进展吗？” “进展很慢。”布鲁斯答道，“我们讨论过把德尔塔九型火箭与红色猎鹰重型进行捆绑，试图获得更大速度增量进行直线轨道飞行的方案，不过最后发现从工程角度考虑并不可行。就算退一步来说，实施这个方案也需要两枚德尔塔，而我们目前手头唯一的一枚就是鹰眼三号计划的运载火箭。等待提供另一枚还得花上好几个月。” “那如果就凭我们手头已有的这些资源还能做什么？”泰迪还是不甘心，继续追问。 布鲁斯只是摇了摇头。“你是说接下来的两到三个月？那我们什么都做不了。要是我们明天就把鹰眼三号发射到火星去，携带的载荷最多就只能是一箱薄脆饼干外加一张祝他好运的贺卡。就算这样，这些东西最早也得等到太阳日332才能被马克收到。如果我们想让运输量达到值得进行一次发射的程度，最终的到达日期就会一路推迟到太阳日613之后。” “不过space-x向我们保证，三枚红色猎鹰重型火箭在四个月内就能准备好。在行星轨道状态理想的情况下，每枚火箭能向火星投送三十四吨载荷。然而就我们四个月后的情形来看，一枚火箭大概只能运送一公吨左右。而为了喂饱马克与他的客人们，附加一套全新的无线电系统，再算上其他一些东西，我们就得用上全部三枚猎鹰，此外还有鹰眼三号的那枚运载火箭。但是这几枚最早要等到太阳日578才能到达火星。” “就算按最乐观的情况估计，马克与他的朋友们等到那时也早就全都死翘翘了。”泰迪听了有些着急。 “我知道，”布鲁斯只是耸耸肩说道，“但我既没办法乾坤大挪移，又不能随意修改引力常量。我们要么赶时间给他们送过去一堆没法让他们撑到救援到来的补给，要么好不容易等到能给他们运送足够食物的时候却发现已经来不及了。” “继续给我想办法。”泰迪说道，“你有没有试过给着陆级减重？” “呃，我……” 布鲁斯的话突然被文卡特的一阵手机铃声打断了。文卡特从口袋里拿出手机，瞥了一眼屏幕上的来电显示，接通了电话说道：“明迪，有什么事吗？”“我们现在正在开会呢……他怎么了？……那不错啊，但是为什么现在要打电话跟我说这种事……等等，什么？……哪个规程？……噢我的天哪。淦。先不要给那块区域内的任何物体拍摄任何高倍放大的影像，不过给我密切观察居住区与南部地区的所有动向。我半小时之内就到。” 泰迪看着这位火星任务总负责人把手机放回了口袋里，问道：“文卡特，发生什么了？” “沃特尼把漫游车开到了居住区南面。”文卡特说道，“明迪认为他是要去找指令长刘易斯之前埋rtg的地方。” “他要干啥？！”米切突然从沙发上蹦了起来，眼睛瞪得老大。 “噢，我的神呐。”布鲁斯一声悲叹。 “你确定吗？”泰迪显得有些难以置信。 “停，先别着急讲。”安妮放下手中的手机，挥舞着手臂示意，“你们讨论之前能不能麻烦先跟我说明一下，rtg到底tm是个什么东西？” “同位素温差发电机。”文卡特开始解释，“是火星上升级载具制造燃料时供能用的。之所以要用到这个家伙是因为上升级载具是整个任务中至关重要不可或缺的一环，不能只依靠太阳能供电。之前的好奇号上也有一台，而两个海盗号着陆器每个都自带了两台。” “好了，别净说些没用的。”安妮说道，“这东西到底有什么问题，一提到就把你们吓得都像得了心梗一样？” “它本体是个五十磅重的箱子，内部含有一堆铱金属球。”文卡特继续解释道，“而每颗金属球里都装有一团钚-238。” “钚？！”现在轮到安妮大惊失色了，“甘霖娘！你们敢让航天员碰这种东西？！” “那些玩意都密封在铱制金属球里头，外面还套了层带石墨衬里的外壳。”文卡特解释道，“要等到两层保护都失效了才会发生危险。” “不过要是两层保护真的全部失效的话他们基本上就死定了。”泰迪还是有点惊魂未定，“这也是为什么任务规程里面要规定一旦处于工作情况允许的条件下，就要把rtg放置到离居住区至少四千米远的地方。之前指令长刘易斯为此在太阳日4的时候进行过一次单人eva，满足了这条规定。” “但是为什么一开始要把这种东西给送上火星？”安妮问道，“而且为什么沃特尼现在tm想拿这种鬼东西？” “rtg只有两个功能。”文卡特说道，“它有功率一百瓦的持续供电能力。电能是通过钚同位素自然衰变产热转换而来的。这台装置还算不上是个完整的反应堆。此外，由于是一千五百瓦的热能转换为一百瓦的电能，所以还会放出废热。他估计是想要其中之一。” 布鲁斯开始在他的笔电上敲打键盘。“一百瓦的电根本不够沃特尼旅行的时候一天多开上多少距离的。”他计算一番之后说道，“我们目前还是假设他要改装漫游车进行一次长途旅行，对吧？” “没错。”文卡特说道，“最终目标是ares 4所在地，不过我们希望事情还没发展到那种程度。” “我会派些人来研究一下如果沃特尼不用打开漫游车加热器的话能多开多少距离。”布鲁斯说道，“不过就目前我能想象出的情形来看，应该能让他每天的活动距离扩大一倍。如果他算出来的结果也是这样，那这么做就说得通了。” “不过我还是搞不明白。”文卡特说道，“沃特尼明明知道斯基亚帕雷利那里除了上升级载具之外什么都没有啊，他就算到了那里也活不下来的。那他为什么现在要做这件事呢？” “我会让希尔兹博士过来一下。”米切说道，“这应该是个心理问题。她比我们任何人都更了解机组成员。如果现在有谁能猜到他脑子里的想法的话，这个人一定非她莫属。” amicitas飞行任务三 – 任务日60 ares 3 太阳日62 莓莓不等一号气闸通往居住舱的内门完全打开就开始着急剥掉身上的太空服，边脱衣服边用小马语朝着居住区里的每一双耳朵叫嚷着：“他脑子里到底在想什么？！” 一直忙着在马克的某台备用电脑上练习打字的星光抬起头来一脸懵逼地看着她。莓莓还在不停喊着：“他就站在后面……飞火！”于是她只好急忙跳下工作凳，跃过种满土豆幼苗的架子，奔向此刻正浑身大汗淋漓的指令长。“莓莓，发生什么了？” “哦，我刚才只是不小心穿越回废土上的虫巢呆上了几分钟。”莓莓突然压低声音说道，“仲夏正午，太阳当空的那种。唯一的区别是我刚才不是在废土，而是在马克tm的漫游车里！” 马克却没有着急脱下身上的太空服。他只是好奇地瞥了几眼他那位“严肃二马（人）组”（别在意这是什么东西）此刻正火气冲天的搭档，径直走向他存放工具的地方，从工具箱里拿出了最大的一把榔头，又拿上了一卷灰色胶带。之后他便撇下莓莓独自走回了气闸里，关上大门开始泄压。 与此同时飞火匆匆打量了莓莓一眼，说道：“看起来只是出了很多汗沫。喝些水，再吃点盐就没事了。” “你怎么搞得这么热的？浑身是汗！”星光问道。 “你还记得昨天晚上马克跟我们提到的那个盒子吗？”莓莓问道。 “当然了，”飞火点了点头，“他跟我们说过，那东西极其危险，我们绝对不允许触碰它，移动它，对它施魔法，或者吃了它什么的。莓莓，我们当时可都在场，我们当然都记得了。” “他是告诉过我们那东西很暖和，”莓莓没好气地说道，“但是他可没跟我们说过那玩意热到你能在上面煎蛋！” “真的？”星光问道，“我知道那个装置的内部有种目前在小马国科学里只存在于理论上的金属，但是我还真不知道它会发热。” “马克回来的路上把加热器给关了。”莓莓说道，“只不过开了不到十分钟，漫游车里就热到我想要把身上的毛全都剃光！我之前夏天的时候可是在废土呆过的，我知道那种感觉是什么样子！” “呃，说实话，他也的确需要这些热量。”星光在一番理智思考之后评论道。 “但是没有哪只马需要那么热！”莓莓还是一肚子气，“现在先说一声抱歉，得先走一步了，我和浴室有个约会。得好好冲个凉~快澡。”粉色指挥官忽略了飞火听到这句话后抛来的白眼，不管不顾地径直跨过居住舱奔向冲淋浴室……只不过在路过那堆土豆植物时有意放慢了速度，尽可能避免不慎进行踩踏。 在与那个外星人进行了这次不怎么愉快的短途出游之后，呆在基地里打理植物对她来说显然成了个更好的选择。 第40章 太阳日63 任务日志 – 太阳日63 今天的这份日志是我们在漫游车上记录的。“天狼星三号”任务已经进行到了一半，目前的情况都还不错。 这里使用的代词是“我们”，因为现在的我并不是孤身一人。这一次我的旅伴换成了星光。而我们这一次的旅途中自然也就没有了密布的浓烟，也不需要忍受rtg产生的一波又一波热浪突然来袭所造成的窒息感。我重新组装了漫游车的隔热材料，故意留空了几处，这样即使车外正处火星的漫漫寒夜，车内也能恰好保留住能达到舒适气温的适当热量。要是里头太热了，我还能再拆掉一些。 我们赶在黎明前动身，一路开过居住区西北方的小冲击坑，之后的大部分时间都在为了避开各种沟壑而不断绕着复杂的大圈。快满两个小时的时候，第一块电池用完了。在一次快速eva切换了供电电缆之后，我们就一直开到第二块电池只剩10%的电为止。最终结果是：时长三小时三十一分钟，行驶距离八十二千米。 当然了，这次实验的情景绝对算是理想情况。实际情况下，我们得翻越阿西达里亚平原的沟壑纵横，之后在靠近目的地附近的区域还要面对更为崎岖的地形。我甚至无法估计最终的运行效率会有多少损失。毕竟，之后前往ares 4所在地途中还要攀上遍地坑洞的阿拉伯台地，到时候的形势会变得尤为严峻。 实际上，我还能靠关掉供氧泵来延长一点电池使用时长。星光敞开的太空服能同时给我们两个提供足够的氧气，似乎也能及时清理掉呼出的二氧化碳。不过保险起见我还是让循环风扇一直开着确保室内空气得到充分混合，因为星光的太空服维生系统循环压不怎么高。毕竟她的太空服不是为了给整个货车车厢大小的压力容器提供生命支持而设计的。漫游车上的风扇能避免有害气体在某处角落聚积，这样就防止了可能使我们在梦境中窒息的风险。 驾驶结束后，我开始架设太阳能电池板。星光的确几天前就得到了重新使用魔法的许可；不过为了进行这次测试，她把魔法电池留在了居住区。此外，就算我好几次目睹穿着太空服的小马们用蹄子做出各种神奇的操作，我还是不愿意把人命关天的太阳能电池板交给她们处理。它们搬运起来挺麻烦的，而我认为由我来操作会更为稳妥一些。 之后我们就一直坐着干等，熬过了火星漫长的白昼，其间再一次进行快速eva调换了供电电缆。大多数时候我们都是一言不发。当我在开车的时候星光干脆连一句话都没说过。等到我们在白天停下车开始充电之后，她有尝试过打开话匣；不过最后的结果表明她并没有足够信心用英语来表达自己的全部疑问。我们又试着聊了一会各自家中都有什么（她的朋友们，我的父母，还有我的组员等等），不过这点内容很快就聊完了。我们还试过描述各自生活的世界，结果一会儿就因为词汇不足而搁浅。最后她只好让我大声朗读我正在阅读的阿加莎·克里斯蒂的书籍内容，读了半个小时，直到我喉咙嘶哑为止。（抑或是嘶哑攀上了我的咽喉？怎么突然就变得这么文绉绉了？） 不管怎么说，两块电池终于在几乎要日落的时候充满了。如果我全靠太阳能电池板的话可能还不一定能做到，不过别忘了rtg本身也是台发电机。虽然我把它带上的主要目的是为了供热，不过既然它不管有没有接上用电器都一直在输出一百瓦的电能，那为什么不用呢？ 很明显rtg的存在让星光很是忧心忡忡。显然小马们从来就没有感受到开发核能的需要。考虑到我目前为止观察到的他们对待其他科技的方法，他们的世界应该要对这种态度感到很感激了。不过看样子她的确对放射性的概念有一定的理解，比如她有两次试图要把废物箱从那个发热的盒子旁边挪开。问题在于漫游车里本身就没有多少空间，而我一开始就已经把粪桶放在离rtg尽可能远的位置上了。然而这种距离对于星光来说还是太近了些。 话说回来，至少她的反应没蜓蜓那么严重。之前蜓蜓只是向它看了一眼就径直冲回了居住舱里。星光告诉我那只虫子可被吓得不轻。 有着这种程度的直觉反应能力，我认为蜓蜓可能是个当nasa安全工程师的好料子。不过很可惜的是她内心本质那些疯子一般的危险想法总是会盖过这种直觉性的下意识反应。 再过一分钟我就得宣布收工上床休息了。电脑与内部照明虽然用的电不多，但是仍然不可忽略。就算明天的驾驶路程都不到一千米，我也要保持这种为驾驶节约能源的习惯。 明天我们一回到居住区，我就得开始为这次旅途进行最终的准备工作了。我得在车上装好足够我和星光（预计将会带着她那件太空服附带的维生系统和我一同出行）吃的食物，我喝的水，此外还有我的工具。不过我不是明天就走，因为是时候要挖起土豆幼苗，重新种下植株本体了。之后再用收获的土豆在居住区与洞穴农场正式开始进行粮食作物的种植工作。 “天狼星四号”班车，前往阿瑞斯山谷，目的地卡尔·萨根纪念车站，再原路返回；计划的发车时间是距现在三个太阳日之后的黎明前一小时——日期太阳日66。 而按照我之前做的计算结果来看，小马们的食物包几乎会正好在我这趟旅行归来的那天耗尽。 上苍保佑，希望这次出行能值回本。 第41章 太阳日64 amicitas飞行任务三 – 任务日62 ares 3 太阳日64 “我都有些嫉妒你了。”蜓蜓说道，“你马上就要跟马克开始为期二十天的二人（马）世界了。” 她与星光正背着装满了马克食物包的鞍包走向漫游车。这些都是马克亲自挑选的，而根据他的说法，剩下那些为数不多的小马食物包应当留给那些负责打理作物的马。此时马克自己手中正满满当当提着满满一大塑料桶的水。 “这位置本来应该是由你来坐的。”星光回应道，“我们大家现在应该都知道，你理解马克语言的水平是我们当中最高的，没有之一。” “这可不行。”蜓蜓说道，“别忘了我得时刻与最好的爱意来源待在一起。就算马克的情绪的确那么有营养，他也只不过是单单一个人罢了。”过了一会，她又轻轻嘶叫着补了一句，“除此之外，别忘了车上还有那个死亡箱子。” “是不是又要提那件事了？你怎么老是哪壶不开提哪壶！”星光等着马克开启漫游车的气闸，抱怨道，“刚开始你总是在说这颗星球对我们如何如何不友好。” “这可是实话！” “算是吧。结果现在你又说那个叫‘rtg’什么的玩意是个‘死亡之箱’。” “星光，我跟死神马斗智斗勇的经历不计其数。”蜓蜓说道，“过程的确煞是有趣。不过这次我看到那个箱子的时候，我就看到死神马正盯着我，说着，这次我要动真格了。”说道这里，那只穿着太空服的幻形灵不禁打了个寒颤，“重点不是那只箱子要夺我命。或者让大家一起死翘翘什么的。或者全体团灭。不是的。它根本就不考虑这点。它就是死亡的本体——包裹在薄薄的一层封套里。” “您要不再好好想想？”星光怼了回去，“从各种意义上来说，我们过去两个月难道不是也一直和死亡只有薄薄一壁之隔吗？” 蜓蜓只是摇了摇头。“我还是不……嘿，马克，等等，让我来帮忙！” “他没戴那块通讯水晶，”星光没好气地说道，“他听不见我们的。” “但那桶水太重了！”蜓蜓仍然固执己见，“我能搬得动……马克，过来，让我来……”幻形灵试图钻到那只勉强放在马克膝上保持着平衡的水缸底下，而此刻马克正忙着用空着的另一只手操作漫游车气闸的面板。这一钻让水缸突然失了平衡，马克赶忙用两只手扶住才避免了它掉落下来摔开密封盖的悲惨结局。 “哎呦！”蜓蜓赶忙往后退了几步，双腿站立起来扶稳马克，之后就坐到漫游车台阶上，看起来一副追悔莫及的模样。马克花了些时间才缓过神来，小心地把水缸放在旁边，接着拍了拍蜓蜓的头盔，示意她往后退下。 “你又得什么毛病了？”这次轮到星光对她摇头了，“你怎么会认为这么做能帮上忙呢？” “那可难说，我背部还蛮壮的。”蜓蜓坚持说道，“我当然不像老大那么厉害，但是我还是足够结实的！也许我刚才能比划一下让他更明白些……” “好了，我受够了。我知道你明明没那么蠢的。我们能好好聊一聊吗？”星光指着居住区的方向说道，“就在气闸里面？” 大事不妙。蜓蜓并不怎么喜欢星光现在说话的语调。“为什么不就在外面这里聊呢？” “因为我不想让马克看到我们两个再一次吵起来。”星光低声咆哮着，“尤其考虑到他就算没法正常发音，也已经能听懂许多小马语的单词了。” “但是你刚才还说他隔着太空服听不到我们讲话的。”蜓蜓仍然在做最后的挣扎。 “虫子。现在就走。”星光严寒彻骨的语调几乎能让火星室外的环境温度（今天是深冬时节，天朗气清，气温零下二十五度）感到自惭形秽了。 “遵命，长官。”蜓蜓最终放弃了抵抗。她再次检查了太空服无线电的设置，确保她们两个仍然连在私有频道而不是全组公用的频道上。确认无误，的确是私有通话。她拍了拍马克的膝盖，举起一只蹄子示意她和星光要回去一趟，等着马克挥手表示了解，再跟着那只独角兽走回了居住舱气闸。 星光甚至连让气闸开始重新加压都懒得操作。外舱门刚刚关上，她就朝着蜓蜓开始咆哮。“够了，你给我听好。我整个成长期一直都在忙着了解如何进行哄骗，谄媚，操纵形势，以及恐吓威胁小马，以此达成我的目的。我当然现在一直在试着改过自新做只好马，不过那些小伎俩我暂时还都记得；而你自我们到这里来就开始耍花招，一直都没停过。” “我一直都认为你是个当虫巢女王的料。”蜓蜓说道。 “看到没？就是这样！”星光一只蹄子指着蜓蜓，控告道，“你又开始了！无故恭维！对上级阿谀奉承！一有机会就热脸贴冷屁股！还一直装得像个可爱的白痴！你每次一抓住跟我们其中之一单独相处的机会就开始搭讪进行各种吹捧！甚至连对马克也是如此，只不过在他身边你大多数时间里都表现得像只无事献殷勤的宠物狗！”独角兽的眼神变得越发尖利起来，“说！你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 蜓蜓长叹一声。“如果我告诉你的话，这办法就没用了。”她说道，“但是这个方法能管用真的至关重要。” “还是爱的问题吗？”星光问道，“我们都每天轮流给你两次拥抱了！有的时候甚至有三次！我把自己所有的关爱都投入到每天的拥抱里了！这样还不够吗？！” 死路一条。不行，看样子我逃不掉了，不是吗？这些小马怎么就一定要让我的事情这么难办呢？“你年纪轻轻就离家出去闯荡了，不是吗？”这只幻形灵问道，“之后你建立起了自己的小村子，从自己孤身一马仓皇草创开始，一只接一只招募着小马。你认为你工作得很辛苦，没错吧？” “废话，这种工作当然辛苦了！”星光语调坚决，“可这又跟现在的情况有什么关系？” “那你有没有过连续几天吃不上东西的经历？”蜓蜓问道，“甚至连续几周呢？” “呃……从来没有？”星光看上去有些迷惑，“我向来都很努力，所以就算有的时候成果不算很好，总归还一直都能吃得上饭。” “我有。”此刻蜓蜓收起了自己全部的逢迎与伪装，裸露出内心那个纯粹的虫巢战士。“每一只幻形灵都有。靠着侵入者偷窃来的爱意要跨越几百里距离，保证中途不被抓捕或者转移才能安全带回虫巢。我们终日生活于贫困潦倒之中，以致于唯一能了解到世界上还存在那么一种与贫穷相对的生活方式的线索就是那些渗透者所带回的生活用品，小饰品，诸如此类。请你想象一种日复一日兢兢业业辛劳工作，到头来还有可能颗粒无收的生活。前提是你能想象得出来。对于我来说则无须想象，因为我身在其中！” “所以到头来还是关于爱的事情咯。”星光暂时还是一脸不以为意。 “不。”蜓蜓说道，“这关乎憎恨。这关乎愤怒。没错，我的确是有点饿。所有的幻形灵不管什么时候总会至少感到有一些饥饿。但要不是你们一直让彼此神经紧张，害得我还要时刻耗费自己的爱来避免沾染你们的负面情绪，你们给予我的那些拥抱早就足足够了！” 星光有些没反应过来。“为什么你没……” “火球不喜欢我们自然是因为我们都不是龙。”她继续用大量信息狂轰滥炸，“他尊敬莓莓是因为，莓莓毕竟是莓莓。他也尊敬我，是因为我救过他的命。但是他从根本上厌恶我们所有马，抗拒与我们一同工作。然而所有马里头他最憎恨的是他自己，因为他认定自己并不属于这个团队。” “呃，”星光试图辩解，“那只是……” “飞火总是由于你的健康原因对你横加管束是因为，那基本上是她唯一的职责所在了。”蜓蜓继续倾倒着自己的语言，“她一直感到自己毫无价值，因为她受的训练是如何担任飞行者与指挥员；而她在这里的唯一角色却变成了一名医生——对此她只接受过总计寥寥六周的训练。” “你怎么……” “而莓莓则认为她只不过是个冒牌货。”幻形灵继续摧枯拉朽，“她日思夜想盼着哪位公主大救星能过来从她肩头接下这个责任重担，因为她不信任自己处理事务的能力。这也正是为什么她大多数时候都会把事情推迟给你来下决定——你说话听起来总给她一种你懂得比她多的感觉。” “但是……呃……我……” “还有你。”蜓蜓看起来有些不怀好意，恶狠狠地说道，“你把所有时间都花在解决眼下的问题或个马事务上；没有注意到，或者说根本不关心其他马的言语或感受。当然我是例外，因为你总是在担心我哪天暴走起来会把大家统统榨干。” “这根本不是事实！”星光猛地一跺蹄，原本应当悄无声息的这个动作却激发了震动，沿着蜓蜓的蹄子向上传去一阵悸动。 蜓蜓深吸一口气，把其他原本想一吐为快的恶言恶语咽了回去。对于幻形灵来说，击垮一只小马的心智简直是轻而易举；不过她现在并不想伤害到眼前的这只马。“也许不是。”她轻声说着，做出了让步，“不过如果按照我这里感受到的你们心中的情绪发展下去，离那种情况也不远了。尤其是莓莓，极度神经质，毕竟我已经跟她共事好多年了。我对她不要太了解。” “但莓莓可是那个目光坚毅的导弹操作员啊！”星光仍然不愿相信。 “她现在在火箭上吗？”蜓蜓问道。 “从理论上讲……” （一片沉寂） “你明白我什么意思的。” “呃……她不在。”星光败下阵来。 “那她看样子可能会在最近一段时间驾驶另一枚火箭吗？”蜓蜓继续追问。 “不会，不可能的。” “就是这么简单。她只有在涉及到飞行的问题上才对自己有信心。给她一个与飞行有关的问题，你就能跟着她来一趟地狱一日游，最后还能安然无恙全身而退。但是从其他任何方面来看，”蜓蜓顿了顿以示强调，“她绝对只是一只普普通通的小马而已。她可不是什么谐律精华的第七元素。” 这时星光发出了一阵奇怪的声音，之后反应过来牢牢闭上了自己的嘴。蜓蜓不禁点头赞许。可以，这只小马总算明白什么时候不适合卖弄自己的学问了。 “所以她需要帮助才能让这个团队团结在一起。”蜓蜓继续说道，“我们先前不过是作为小组共同训练了……多少时间来着？三个星期？不过这没关系，因为按计划这次任务本来应该只有短短五天的，对吧？只是飞到吙星附近转一圈，在环绕轨道上给未来的着陆地点拍几张照，再飞回来就完事了。而我们团队里这几个可都是高级飞行员，设计天才，经验丰富的领导者什么的。就干五天的活总不可能出什么大问题。” “好，结果任务半途碰上了这种意外。现在莓莓不知道该如何带领我们前进了；火球压根就不关心；飞火则一直注意避免越轨行事；而你却沉浸在数字和魔法组成的世界里，什么都没注意到。”幻形灵摇了摇头，叹了口气，“所以剩下的还有谁呢？” “那，我猜就剩你了？”星光说道。 “对。当然了，我做这件事是出于自身利益考量的——这样一来我获得的食物会更多，而有毒物会更少——但我这么做也是为了将机组成员维系在一起。所以我就成了那个疯疯癫癫的傻虫子，也是可爱的外星宠物。我成了助马为乐小姐，热心肠小姐，甚至还是救场的气氛调解员。而我一直以来做了那么多不只是为了让你们更喜欢我，也是为了让你们每一位对自己与彼此的感受好一些。” 蜓蜓一屁股坐到冷冰冰的舱板上，开始了她的总结：“但这么做能行得通的前提是，目标对我这样的行为并不知情。一旦受害者开始产生怀疑，那就没戏了。”她用一只前蹄抚摸着地面，继续说道，“顺便一提，这些全都是渗透学的基础课内容。这就是幻形灵的生存之道——在团队里的每一位都各司其职，为集体做出自己的贡献。” 星光几乎是完全泄了气，往后退了几步，撞上了气闸的内门。“我……我很抱歉。”她说道，“但是，呃……” “但是我是幻形灵，是的，这点我明白。”蜓蜓一脸不屑，说道，“那就跟你直说好了，这句话千真万确，你可以录下来：我从来没有在事实上对你们其中任何一位撒过谎。” 星光熠熠耷拉着脑袋，让太空服都有些吃不消，问道：“真有那么糟么？” “已经够糟了。”蜓蜓答道，“顺便跟你说一句，你这次离开居住区大概能让这里的负面情绪冲淡很多。你不会再烦到飞火了，反过来说也是一样；只不过没了你，她估计会比以前感觉自己更加没用。要是没有马克天天在这里转移我们的注意力的话，我甚至不愿意想象情况会有多糟糕。” “然而再过一两天之后他就不在这儿了。”星光嘟囔着。 蜓蜓点了点头。“希望他会把他的那些电视剧收藏留下。我觉得我应该能继续教英语课，至少能算个除了干农活之外的集体活动。” 星光也隔着头盔点了点头。“这件事我会去问问马克……”这时她突然顿住了，“我刚刚有了个点子。你应该知道莓莓总是想用这里的部件试着造艘新飞船吧？” 蜓蜓吃了一惊缩了回去。现在到底是谁在装傻了？“那根本就不可能！”她坚持道，“马克的下降级载具有一半都完全损毁了，而上升级载具的基座上唯一剩下的东西就只有我们要用来处理额外的二氧化碳的燃料发生器了！再说了，这两个载具的部件从任何方面来看都和amicitas剩余的组件不兼容！我们之前可是花了超过一个星期来说服莓莓这么做不可行的！” “你知我知，大家都明白不可能办得到。”星光说道，“但是这作为一个消磨时间的活动来说还是不错的。只要小马们面前还有事情要做，他们一般就不会再有什么疑问了。让他们一直都有活干，就不会搞出什么麻烦来。” “我再考虑一下吧。”蜓蜓最终还是接受了建议。 “现在，”星光说道，“该给你来个道歉拥抱了。” 蜓蜓很高兴这次的点心相比以前来说明显没有了猜疑的异味；然而里面却还带了点坚定的决心，有种类似浸湿了的葡萄干谷物的味道。 第42章 太阳日65 amicitas飞行任务三 – 任务日63 ares 3 太阳日65 莓莓得意地笑着，看着马克花了在洞穴里的一半时间盯着检查那些从营养土中密密麻麻如同皮毛一般钻出的苜蓿幼苗。她自然不是个天生干农活的材料；不过显然她还干得不错，能让像马克这样的植物科学家都哑口无言。 她是挺喜欢呆在洞穴里的感觉的。里面的空间仍然有些凉飕飕的，不过与早春或晚秋早晨的气温差别已经不大了。而多亏了星光之前设下的那个精妙魔咒，多块晶体将洞穴内部照得如同外界那个荒芜世界一样透亮。此外，只有环抱在四周正刚刚萌发，准备抽芽的苜蓿作物之中，莓莓才能够感受到多一点……生机……至少比居住舱里的感觉要好上许多。更不要提她常常路过的amicitas周围了。 amicitas，哀哉痛哉。大部分漂亮的外层蒙皮在之前回收零件的过程中被拆了个一干二净。机械舱上的那个大洞倒是暂时没有继续扩大的势头，不过这主要是由于货舱气闸拆除后机身承受的负载轻了许多的缘故。三台主引擎中有两台完全报废。但是……但是…… 莓莓仍然会每天花上一段时间坐在那个原本属于指挥官的坐席上，紧靠在坠毁中因受冲击而塌缩的椅子上，思考着，期望着。何去何从？如果要有什么办法就好了…… “如果居住区发生了什么坏事，”她回想着马克对她说过的那些话，“不要想着去修。就来这里。带上所有食物。我回来的时候会把居住区修好的。” “好的，”莓莓答道。她想了想，说了个刚刚学会不久的新短语，“我明白。” “蜓蜓让我把tv……就是那些电视剧集……留给她。”马克继续说道，“我会专门留出一台电脑来播放的。别忘了继续学语言课！” “电子伙伴。还有‘ah, ah, ah, hand, an, apple’。”莓莓学着课上的那个样子哼唱着。 “没错。”马克看到她的动作忍不住笑出了声，“还有什么呢……对了，看好蜓蜓，别让她靠近那些不能碰的地方。记得定期修剪那些土豆，别让它们重叠起来。”他怕莓莓听不明白，还打了个手势进行说明，“注意别用嘴巴处理土豆类植物。它们有毒。” “土豆我懂，”莓莓急忙抢过话来，“我们那个世界里也有土豆的。” “确保两个帐篷时刻都有供水。还有……呃……”马克思考了一阵子，大手一挥，“没了，我觉得要交代的差不多就是这些。” “没问题，我明白了。”莓莓点头示意。 “我至少要过二十个太阳日才会回来。”马克说道，“不过最晚在二十四个太阳日前就应该回来了。” “明白了。”莓莓拍了拍自己太空服的颈部；她的头盔此刻正与其他几位的一同整整齐齐摆在气闸附近。“我随时会和星光说话的。对她好点。” “放心，我会的。”马克听到莓莓这句话显得有些吃惊，“你们的通话范围……呃……你们的太空服相隔多远能联系上？” 莓莓耸了耸肩。“只用太空服的话，最多三千米远。不过我们能用飞船。有了飞船的话，任何地方都行……呃……至少在我们那里是这样的。”她说道，“现在这里就不清楚了。我们就没有……呃……通常我们在这里都呆在同一个地方的。” “是‘没有分开过’。”马克说着做了个手势，举起他的两只手，手掌平行相对，再缓缓互相远离。 “分开什么……噢，我明白了。是‘分开’。”莓莓点头表示理解，“我们全部的日落都用飞船联系。” “是‘每次日落’。” “每次日落。”莓莓重复了一遍，“消息要短，节约能量。” “好的。我明白了。”这时马克跪了下来，用一只手抚摸着几株苜蓿的短茎，“在地球上长成这个样子就已经算正常了。”他说道，“而且还得比现在这里更暖和一点，亮堂一点。你是怎么做到的？” 莓莓咯咯笑了起来。“这可是魔法！” 马克开始嘟囔一些听不懂的话，听起来像是：“当我没问，睿智问题总有睿智回答。（ask a silly question, get a silly answer.）” “抱歉没听清。刚才说了什么？”莓莓问道。 “没什么。”马克回复道。 “你这是疯了。”火球说道。 “不是，先听我说完。”蜓蜓急忙解释道，“这份活只不过是要忙到马克回来为止。之后我们就有了那个旧探测器上的无线电系统要修理，这件事自然也就不再重要了。” “我可不想对她撒谎。”飞火态度很是坚决，“毕竟她是我们的长官，不是随便哪个我能呼幺喝六的实习生。” “拜托，这可不是在撒谎。”蜓蜓辩解道，“至少去检查一下马克的着陆器和燃料发生器看看有什么能回收利用的部件又不会造成什么严重后果。我们当然已经知道着陆器的控制组件在那次风暴中翻滚时损毁了，但是我们还是可以回收推进器部分，对吧？而且，淦，我们还能回收许多螺栓铆钉呢！” “我们尝试造出来的任何东西，就算真的能飞离地面，在进入轨道之前也会把自己震成碎片。”火球直截了当地反驳道，“提醒你们注意一下，我们这里可没一个是牛头怪或者天角兽公主。” “不过马克倒是看起来有些像一只精瘦的白化牛头怪。”飞火仔细想了想，说道。 “大家伙们，”蜓蜓说道，“试一试又能怎么样呢？总归能让莓莓开心一点。此外，我们这些时间里又有什么事情可做呢？就每天两小时往返于居住区与洞穴之间给植物浇水吗？这样一来，我们就也有事情可做了。我们都需要有活可干，尤其是莓莓。一开始星光提这个建议的时候我也以为她失了智，不过后来我越想越觉得她说得对。我们至少能试试看。” 龙与天马盯着眼前的蜓蜓看了很久，又转头凝视着正站在洞穴农场另一头与马克交谈的莓莓。 “好吧。”火球最终妥协了，“我们可以先检查一下着陆器里的座位。我们的那些目前状态都不太好，而马克不管怎么样都得要有个适合他坐的椅子。” “那个着陆器用的是哪种燃料？”飞火问道，“还有剩的吗？” “可能得你去问了。”蜓蜓说道，“我……呃……也许我在他那里扮‘可爱疯癫外星人’的次数太多了。” 火球与飞火互相对视了一眼，之后一起看着蜓蜓。那只龙说道：“不好意思了，虫子，我刚好知道该怎么跟你点破这件事。” “可不可爱取决于主观看法，”飞火也凑了上来，“但是疯疯癫癫却是客观事实。” “浮士德她老人家亲自刻在石碑上的。”火球附和着。 蜓蜓的耳朵耷拉了下来，咕哝着：“你们这群家伙的爱可真是特别啊。” 记录抄本 – 水利电报交换机 – esa马尔的摩中心 ＜-＞ esa飞船amicitas amicitas：amicitas呼叫马尔的摩，使用星光太空服进行回复，完毕。 esa：马尔的摩呼叫amicitas，请问是哪位？完毕。 amicitas：星光——临场水晶阵列升级完毕，准备重试通讯实验方案a。……完毕。 esa：确认进行通讯实验a？信号不太清晰，完毕。 amicitas：证实进行通讯实验a。目前还在熟悉电码，完毕。 esa：待命。推荐将实验推迟至明天，完毕。 amicitas：星光——明天不在这里，完毕。 esa：好。实验推迟至任务时间二十小时后，完毕。 amicitas：星光——不可行。星光明天不在这里。完毕。 esa：茧茧——你操作电报的技术水平可真是糟糕。另外，书呆子公主今天不在。估计是去解决友谊问题或者公主事务了。完毕。 amicitas：星光——告诉她，我接下来要跟那个外星人一起出去找无线电。预计时长23至24个任务日，完毕。 esa：茧茧——请核实与外星人外出，出行乘客数量与使用的交通工具，完毕。 amicitas：星光——确认出行，乘客外星人与星光，使用外星人自动车，完毕。 esa：茧茧——蜓蜓不去吗？完毕。 amicitas：星光——蜓蜓呆在基地，原因是爱意储量不足。立即趁今天星光仍在这里增强魔能的时候进行通讯实验a，完毕。 esa：茧茧——请待命，完毕。 amicitas：星光——正待命，完毕。 amicitas：星光——正待命，完毕。 amicitas：星光——正待命，完毕。 esa：茧茧——月舞来了，她将在这一端负责进行测试。请待命，完毕。 amicitas：星光——正待命，完毕。 esa：月舞——完成准备后开始进行通讯实验a，完毕。 amicitas：通讯实验a进行中。目前暂无连接。正使用备份电池加强信号，完毕。 esa：确认未收到信号。信号增强未起效，完毕。 amicitas：信号增强已终止，完毕。 esa：通讯实验a终止。根据我方情况评估，未来再次进行方案a实验并无意义。维度界面层吸收或阻断了临场咒语的连接。完毕。 amicitas：了解。 esa：茧茧——告诉蜓蜓她得更努力想想办法，完毕。 amicitas：请麻烦重复一遍？完毕。 esa：茧茧说蜓蜓得更努力想策略，完毕。 amicitas：星光——蜓蜓已经尽最大努力在想策略了，完毕。 esa：茧茧——努力还不够。通讯结束。 amicitas：星光——二十四天后再联系，通讯结束。 第43章 太阳日66 ～ 69 任务日志 – 太阳日66 今天开了79千米。目前一切都风平浪静。阿西达里亚平原上的风光就如同想象中的一样乏味。 星光这次随身携带的一共就只有三样东西：某一块完全充满的魔法电池，一块白板，还有满满一样本袋的记号笔。（好吧，其实已经超过三样东西了。不服你来咬我啊。）既然她现在又被允许使用魔法来悬浮各种物品了，她就打算放飞自我，开足马力学习英语写作。她算是已经学会了打字……这句话指的是她已经能够找到并戳下电脑上的单个按键，不至于再像以前那样一次击中八个键了。她打字的速度自然是很糟糕，不过仍然在努力练习。 我发现星光很喜欢迪斯科。我认为这是她一直以来仍在试图掩盖自己内心真正邪恶本质的迹象，不过面对狂野音效与涌动节拍的双重冲击，她的黑暗面所做的一切抵抗最终都付诸东流——然而迪斯科的这两个特点却只能让我感到头痛。所以现在的情况是，她特意挑选出了一些节奏相对舒缓、曲调柔和安静些的歌曲来听，因为那些更劲爆的曲子几乎让她想要开始蹦迪，而漫游车舱内并没有足够让她尽情尬舞的空间。 漫游车上的空间大概是干什么都不够用了。我们只能在气闸区域，驾驶座，以及后方的一段只有小马尺寸的乘客席组成的范围内自由移动。其他空间都被小便-盒子，屑-盒子，热核-死亡-盒子，装了净水-不要和其他东西搞混-盒子，工具-别再tm给我加连字符了-盒子，以及足够吃上五十天的食物给挤占了。剩下这点空间只是勉强够我们要进行eva的时候穿戴太空服进出漫游车用。 我现在打算多给星光读一些克里斯蒂的作品了。刚开始我得知小马他们那里也有悬疑推理题材，恐怖题材，以及其他牵涉到死亡相关内容的主题小说的时候着实是大吃一惊。毕竟看到他们大多数时候都那么积极愉快的样子，我还以为他们听到有关凶杀案的事情时会直接被吓哭。不过星光完全不为所动。事实上，当读到普瓦罗的精妙谋划使得一个本可以逍遥法外的凶手不幸而终时，她似乎对此还挺认可的。 希望她能尽量克制一下请求我为她拼写单词的次数，每段别超过一次。每次我教某只可爱的紫色小马如何拼写“放血”一词的时候总是感觉浑身不自在。 “星光熠熠，这里是amicitas。星光熠熠，这里是amicitas，能听到吗？” “amicitas，这里是星光熠熠。这边目前一切顺利。” “很好，星光。你好，马克，能听到我吗？” “你们好呀。” “测试成功。星光，我们每天都在这个时间通话。” “收到了，amicitas。保持联系。星光熠熠通讯结束。” 任务日志 – 太阳日67 到现在为止，我还暂时没有在这份日志里提到过有关我的性冲动的内容。关于性的话题是nasa再三警告我们不可出现在任何可能公之于众的文档中的绝对禁忌。目前以nasa的观点来看，它麾下的所有航天员全部都是难以企及，完全脱离凡俗，无欲无求的道德模范。这些自然都是胡扯，但是毕竟训练十分严苛，同时还因为出过几次相关的恶性事件给太空署带来过污名，所以某种程度上大家还是容忍了这些严苛的规定。 不过在这里我还是不得不提，因为现在我和星光中断了交流开始冷战，而我还得想个办法在不使用nasa行话的前提下用尽可能不那么色情的语言解释清楚这件事情的来龙去脉。 昨晚是我们第二次在漫游车里一同入眠。在“天狼星三号”任务时也有一次过夜经历，不过那个时候我们只是睡在各自的座位上。星光的情况要好一些，因为我不太适应在椅子上睡觉。驾驶座在驾驶的时候的确挺舒适的，不过根本没法把自己的身子侧过来，甚至想要侧个头也不行。所以昨晚我清理出了整个乘客坐席，改成了一张床并占为己有。 显然星光当晚决定加入，因为当我醒来的时候自己的手臂正环抱着她。她的头就靠在我下巴下面。 而当我醒来的时候……具体情况不便描述，但我打算称之为一种在人类男性中十分常见的现象，即醒来时会立刻感受到一种急迫的尿意。 这里我想要强调一点，虽然我时不时会敏锐地意识到我的客人中有五分之四都是雌性，但是明显的解剖学差异意味着我对于，呃，根据nasa的说法来说，任务途中未经许可的深交，完全不感兴趣。要是我碰到火星女王出现在火星上的一条路边，举着大拇指，还有个标志上写着“非去阿瑞斯谷不可”，那会发生什么就很难说了，不过对小马来说不是这样。我保证我醒来时的反应纯粹是出于膀胱充盈引起的自主反射，绝无非分之想。 而我试图从小马下边脱身的动作惊醒了她。 这里我不得不提到一点，那时由于rtg不断释放着大量热量，我只是穿着一件临时的短袖衬衫与短裤。而星光则按照小马们的偏好，完全光着身子。 所以她醒来时的第一感觉就是某个东西戳着她身上那个按照我所学的大学动物解剖学应该被称为胁腹的部位；没有哪位雌性愿意在不知情的情况下被戳中此处，更不用说马类不管什么情况下都很反感被戳了。 于是乘客坐席的后部留下了两个永久的蹄印。幸好星光是侧卧着睡的，所以这两个蹄印没有踢到我身上。也就是说我身上并没有骨折，也没有器官破损，以后有必要的话也还能抱得上自己的孩子。不过这次完全是死里逃生，我们两个都不想再冒这种风险了。 之后星光激活了翻译咒让我有足够长时间用来道歉并解释情况，她也安慰我相似的现象也会发生在她种族的雄性身上，不过那就是我们目前交流的最后一段话了。今天的76千米格外漫长寂静。 星光现在穿着自己的太空服内衬内衣，我则穿着我的；漫游车的那块隔热材料也被我移除了，防止我们出汗出到脱水。今晚我可能得用这块材料垫在这tm难受的驾驶座里当枕头用了。 估计这二十天会十分难熬。 “星光熠熠，这里是amicitas。” “amicitas，星光熠熠。一切正常。通讯结束。” “星光，出什么事了？” “任务按计划进行。星光通讯结束。” “我们能跟马克说几句吗？” “星光熠熠通讯结束。” 任务日志 – 太阳日68 当我今天早上醒来时，星光正藏在乘客坐席后面，像一个小孩一样窥视着我。 然而她的眼神看起来不怎么像小孩。 我不认为我睡梦里做了什么出格的事情，但是很显然今天我们看样子也不会说上多少话。 好吧，得出去收拾那些太阳能电池板了，之后继续前进。不管是不是遇到了个人关系问题，探路者都不会直接跳到旅居者背上来找我的。 “星光熠熠，这里是amicitas。” “amicitas，这里是星光。任务继续。通讯结束。” “我们得问马克一些有关他那个着陆器的问题。说得具体点就是，它使用的是哪种燃料。” “他现在有事。我们这里很忙。节约电池能量。通讯结束。” “星光，到底出什么事了？你跟我们讲清楚……” “一块充满的魔法电池驱动主临场咒的时长不超过二十五分钟。节约能源。星光熠熠通讯结束。” 任务日志 – 太阳日69 今早我醒来时星光正躺在我膝盖上。太阳日67的那次意外并没有重演，主要是因为她臀部与后蹄的重量阻断了到我腿部的血液循环。最后是她出舱去收拾固定好那些太阳能电池板的。我暂时没法走路。 这次轮到她来向我道歉了。她并不记得自己是怎么跑到我椅子上来的。她自己都快被吓坏了。在她语无伦次惊慌失措地向我道歉时有三次从英语直接切换到了小马语。她一直在试图安慰我，向我保证她对我绝对没有“那种感觉”。 不过至少我们又开始说话了。在三天内两次发生这类意外之后，我们大概是不得不恢复交流了。今天的语言课里本来应该充满了粗鄙之语，不过星光一直坚持让我不要使用任何英语里的脏字。这样tm还有什么好玩的？！ “星光，这里是amicitas，我是莓莓。我们需要咨询一下马克有关m-d-v使用燃料的问题。请让他过来听一下。” “嘿，马克，你踏马给我把水晶戴上！” “知道了星光，再踏马等我一分钟。” “……星光，你踏马为什么要教马克说小马语里的‘踏马的’这个词？而且你到底是怎么教会他这个词的正确发音的？” “amicitas，这是段漫长又对我们双方来说都很尴尬的故事。我们回来之后再解释。你们现在想知道什么？” “我们需要知道燃料的成分。我们正在研究着陆器里有什么可以被我们利用的资源，这样万一我们需要快速离开这颗星球时可以派上用场。” “我会问他的。马克，你的着陆器是靠踏马的什么燃料飞行的？” “谁踏马想知道？” “你踏马赶紧给我回答问题。” “星光，我受不了了，去你踏马的。马克，我现在给蜓蜓拿个扳手，直接拆开mdv开搞。” “就按你踏马说的做。” “马克，这可不是开玩笑。” “好吧。抱歉。拜托别那么干。mdv里的推进器燃料非常危险。” “这我们知道。但是是哪种燃料？” “燃料什么的。我会跟星光解释的。她明天再告诉你们。” “好的。马克，谢了。星光，明天再联系。amicitas通讯结束。” 第44章 太阳日70 大量纸板箱与塑料包裹的显示终端零星散落在nasa喷气推进实验室（jpl）位于加州帕萨迪纳一处小仓库的地面上。其间站立着十七位jpl工程师：软件专家，硬件工程师，测试专家，还有四位从退休状态征召而来的八旬老人，作为原探路者探测器项目团队的最后几位在世老将继续发光发热，贡献他们的专业技能。 而在一切的中心站立着布鲁斯·吴，身旁安放着一台刚刚从国家博物馆远道而来，拆开包装新鲜出炉的全新探路者备份机。这台探测器是探路者计划的全功能备份飞行器，原本用于在表面任务执行期间发生意外时进行解决方案的测试，功成身退之后它便成为了博物馆展品，作为纪念ares项目与火星探索历程相关大型主题展览的一部分。现在这台老家伙就如同那些老人们一样从退休之中被重新起用，召回此处。 “好了，各位，这些是我们目前了解到的信息：”布鲁斯以机关枪的速度开始发言，“马克沃特尼正往居住区西南偏南的方向驾驶漫游车。他行驶路线的大致方向就是直接朝着探路者去的。而他前往那里只可能有一个原因——回收探测器的无线电设备。所以我们要抢在他返回居住区的那天之前找出接收他向我们发来的任何消息，并进行有效回复的办法。” 布鲁斯指向那台探路者，“我们目前要假设探路者在火星表面度过了四十年岁月之后并未遭受严重损坏，一旦再次上电就能成功启动。”他说道，“如果探路者未能成功启动或者发射信号的话，我们就完全束手无策了，所以我们并不会考虑对这些极端场景进行测试。但是除此之外的任何其他情况都必须得考虑周全。” “未来两周内你们的任务是戮力同心竭尽所能让这台探测器重获新生。之后我们就要开始了解它的操作系统，以及如何对它进行各种调整。我们将会模拟涉及到内存，成像器，高增益天线追踪系统，与旅居者火星车的各种故障情景。我们要进行头脑风暴，测试各种让探路者产生可被沃特尼理解为通讯活动行为的方法。并且我们心里还要清楚，原先在四十年前使用的这些技术中足有三分之二在我们这一辈大多数人上初等学校的时候就被埋入故纸堆了。” “好了，各位。”布鲁斯叹了口气，“这将成为你们一生中参与过的规模最为庞大的一次怀旧游戏。既然有人可以复刻出一台mame驱动的游戏街机，我们就一定能顺利完成这个项目。开工吧。” 木板箱纷纷开启。 塑料包装被撕下扔在一旁。 各种设备接入了墙上的插座。 这时一名探路者老将听到他的手机响起，停下了手中的活。他朝此刻正一反常态显现出一副恼怒神色的布鲁斯耸了耸肩，接起了电话。“你好啊，小甜心宝贝。”他说道，“爷爷现在有点忙。” 老者的手机扬声器里传出一阵叽叽喳喳的声响。 “不行，我来不了你的派对了。”他显得有些后悔地说道，“nasa打电话把我叫来帮他们做点能帮助火星上那个可怜人的事情。” 电话另一头的叽叽喳喳变得有些兴奋起来。 “对的，还有他那些可爱的朋友。” 情绪激昂的一阵连珠炮。 “呃，这我可不知道啊，亲爱的。我们甚至都不知道橘色领头会不会说我们的语言。” 布拉布拉。 “不出意料。高大男孩是体型最大的那个，而吉米总是喜欢所有大的东西。” 布拉布拉布拉。 “宝贝，现在这里有许多人和我一起都会为了救援马克他们全力以赴。但是其他人现在大概都在等我，所以……” 布拉布拉！ “呃，这我真没想过。”他说道，“我想可以等到我们联系上宇航员之后也许能拍到更清晰的照片。” 布拉布拉。 “别听他的。就现在我们了解的情况而言可能是小狗外星人。或者也可能是小猫外星人。他认为他们是什么？” 布拉。 “呃，这也有可能啊。为什么他要那么说呢？” 飘来一阵嘲讽。 “小猫并不意味着女性化。而小马也并不代表男子气概。你能够爱你所爱，不要让吉米的话左右你自己的想法。现在告诉他老实点，等我这里的活干完了我们就赶在滑雪季结束前一起去山里玩。” 布拉布拉！ “我也爱你。拜拜。” 他收起了自己的手机，说道：“抱歉打扰了。” “我们现在能继续了吗？”另一名工程师冷冷地说道。 “提姆，你这搞的是哪一出？”布鲁斯说道，“注意，我们都能理解，但是麻烦各位现在请先关一下自己的手机好吗？” 复活探路者探测器的工作随即继续进行下去。 第45章 太阳日71 amicitas飞行任务三 – 任务日71 ares 3 太阳日73 “更换舱外服！” 只消一秒，飞火就看到龙、幻形灵与小马从自己的铺位上一跃而起，抛下了正在播放的正义前锋（为啥他们要带来那几个表亲，科伊与万斯呢？他们长得几乎跟鲍与卢克一模一样。根本没道理嘛）疯狂攀向太空服储藏柜。之后她也起身跃向储藏柜，打开拿出自己的太空服与头盔。 紧急情况不穿内衬衣物。太空服穿上了。检查密封。头盔戴上了。打开维生系统。 “着装完成！”这是蜓蜓。 “着装完成！”这是莓莓。 “着装完成！”这是火球。 “着装完成！”这是她自己。她看了一眼计时。一分零八秒。有进步。而早前最早那次太空服演习之中伴随的那种混乱与嘈杂早已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宁静而高效的行动。 当然了，这样的效率还不够高。她很确信他们可以把时间压缩到一分钟以内。 “演习结束。”她说道，“大家都干得不错。” “这已经是今天的第三次了。”火球发着牢骚，不过之后就沉默了起来。 “谢谢你了，飞火。”莓莓说话时有点喘不过气。 “要帮忙吗，莓莓？”蜓蜓问道。 “没事的，”莓莓说道，“只是刚才又经历了一次‘小马谷时刻’。” 莓莓从来没解释过这个词是什么意思，不过蜓蜓大致能够理解，并且把她的想法告诉了飞火。在莓莓语境中的“小马谷时刻”意为一次只会持续短短几秒的惊恐发作。由于地处永恒自由森林边界位置，小马谷总是会发生各种各样莫名其妙的微小（有时也会是重大的）事故与紧急情况。而小马谷居民应对此类事件的日常操作是（一）惊慌失措；（二）四处搬救兵；（三）由于经验过于丰富而变本加厉地惊慌失措；（四）在闹剧结束后开始清扫战场。 飞火倒是不怎么担心莓莓的情况。莓莓一直以来都在演习中保持着冷静而有条理的作风——动作也十分之迅速。这种反应通常都是演习完事之后才开始的，就如同执行了一趟异乎寻常般险象环生的闪电天马飞行任务一样。而不管出了什么情况，蜓蜓都有办法稳住她。 总而言之，飞火对最近的安排还算挺满意的。她每天会进行一次太空服演习（有时是一天两次），同时还有在突发性舱内失压情境下疏散至三号气闸（离amicitas最近的那个）的演习。居住区内的植物欣欣向荣，洞穴内的苜蓿更是长势大好。她也一直观察着蜓蜓，并欣慰地注意到那只幻形灵身上的孔洞正——以一个极慢的速度——缓慢愈合。火球的龙息也回来了，虽然他只是有时会极短暂地使用一下。而莓莓…… ……好吧，指挥官在了解到马克留下的那些少量飞船部件提供给他们的可能选项之后简直是开心到步步生花。 首先，在清理出破损座舱内的土石尘埃之后，他们发现马克着陆器载有的六个坐席中有四个仍然保持着完整状态。这些座椅自然不适合小马的体型乘坐，但是下方自带的缓冲器系统进行改装后便能用于修复amicitas内的飞行椅了。 其次，尽管mav地面级的引擎喷管相比amicitas的主引擎喷管在尺寸上小了不少，它们还是能通用的。蜓蜓与火球已经整体拆下了amicitas下部的两台主引擎进行检查。完整的诊断测试要等到星光回来之后才能做，不过乍一看似乎撞击损坏只波及到了引擎喷管。 再次，mdv里头显然还剩余了一些燃料——不算很多，但至少是有的。一旦星光发来的消息反映了燃料的确切成分——混合了某种金属的肼，能作为单组元推进剂使用——蜓蜓就率先开始捣鼓起了燃料系统。莓莓也是立刻就同意了。还是那句话，任何有向上势头的推力源都必须想办法利用起来。 最后还有一点，拆除了amicitas大部分外层蒙皮之后便暴露出了飞船结构内许多可能能够连接上马克着陆器的挂载点。这样把两艘飞船的部件连接到一块便成为了可能。莓莓对这一点感到尤为兴奋。 不过飞火则要确保莓莓一直能保持理智。飞船的外层结构框架已经连带着机械舱的压力容器折成了两半。这些最终都要被切割下来，也意味着飞船会失去包括后起落架与引擎舱本身在内的整个船尾部分。而星光甚至都还没开始制造替换用的魔法电池，更不用说要重新造一台闪闪引擎出来了。此外，不管是amicitas还是马克那个半残废的着陆器在设计时都没有考虑过要控制这样一个用风马牛不相及的飞船部件东拼西凑出来的四不像。 最终盖棺定论的还有一点——就算他们不知怎的坐在这样一个怪物里上了天——一旦离开了地面，这艘飞船就再也无法再次着陆了。amicitas没有了外部的蒙皮，整艘飞船的气动性能会比一块板砖还要糟糕。它根本没法抵抗再入返回过程中产生的巨大热量。她已经跟莓莓交代得十分清楚了，坐这玩意上天只有单程票；一旦发射，不成功便成仁，没有回头路。 不过莓莓面对这纸死亡判决倒显得挺镇定的。按照她的话来说，她知道这么做的风险极为可怕，失败的概率也极大，不过她觉得有个选项总归比没有要好。 所以接下来他们的日程安排来了次大变样：早晨进行eva，每组两只小马每隔一天交替轮班去洞穴农场劳作；下午要么是计划着飞船的哪些零碎可能值得回收利用，要么是忙着打理居住区内的农场。晚上要留给英语课，以及观看愚蠢的人类电视节目。（在马克走之后他们重放了帕曲吉一家。其实他们也是试着看过马克电脑上其他几部节目的，不过他们很快就发现自己的英语水平还不足以理解为什么那些藏在背景里的隐形人老是在笑。） 她与莓莓为了在转向食用马克的食物之前尽可能给自己的机载补给续命，已经将每份的食物量减少至正常情况的三分之二。早餐的量是半份食物包，中饭吃一整份，剩饭剩菜自然就留到了晚上。莓莓特意将自己的两份食物包保留到最后——是她剩下最后两份由萍琪派亲自烹饪的车厘子食物包。她在其中一份上面用记号笔字迹潦草地写下了一串英文“最后”，在另一份上则是“马克谢谢你的车厘子陷阱”。（飞火很肯定正确的说法不是“陷阱”，不过那时的情况并不适合她为了一件无关紧要的事情去纠正指令长的错误。） 飞火的每一天都过得十分忙碌，就如同其他各位一样。她与她的指令长和组员们再一次拥有了自己的行动目标与意志驱动力。没错，一切都进展得那么顺利。 不过…… ……有什么东西感觉不大对劲。 她并不知道具体是哪里出了问题，不过连着三个晚上她都难以入眠。无论她什么时候打理居住区内的农场，她都能以一种模糊而毫无卵用的方式感觉到，有什么东西发生了变化。然而当她试图去追根溯源的时候，最终发现的只是无尽的焦虑。 这使得飞火感到十分担忧，特别是因为她以前从来都不是那种会焦虑到让自己心态爆炸的小马。她在成为航天马之前一直是小马国最自信的小马来着。 算了，不管了。无论如何她仍然心情很好。事实上，甚至好到她想要去给蜓蜓一个奖励抱抱当作夜宵。毕竟，是那只虫子想出的点子一直推动着我们前进，即便她一直拒绝为此居功。 再说了，谁知道呢？这种担心可能只不过是空穴来风罢了。 不过现在她得脱掉太空服回去看电视了。她赌了五块钱（等他们回去之后再兑现），看这集里到底是罗斯科还是克莱图斯第一个弄坏他们的警车。 第46章 太阳日74和太阳日77 任务日志 – 太阳日74 读到这篇文章的人类你们好！这里是星光……不好意思，我找不到什么合适的词来表示我得姓。马克让我借助他电脑里的词典来写这篇文章。 我在他电脑上的一个页面上看见了很多动物的图片，这些动物里和我最像的叫做“马”，但也并不是很像。你们所说的马长着一张奇怪的脸，脑子也特别小。更何况我还长着角，你们所说的马也没有。 马克今天不太想写东西，他去舱外散了一会步。他很生气，我也一样。我们恨死这个漫游车了，臭得就像厕所一样，乌烟瘴气。我们不得不为了农场存下这些东西，但是实在太糟糕了。我们在车里根本动不了，因为里头装得太满了。我们唯一的透气方式就是换上舱外服去外面走走，但是实在是麻烦。我们之间的距离只能维持在六蹄之内。太久没走路，我得腿都快废掉了。 马克认为我们会在两三个太阳日后到达探路者。这里的地面不一样。马克住的地方很平。这里到处都是山丘，沟壑，还多了很多岩石。在这样的地形上，马克想快也开不快。当我们开过小块的岩石时，漫游车总是晃来晃去。今天面对开不过去的大片巨石，我们只好绕弯子。今天我们一共走了七十二…… “星光熠熠，这里是amicitas。” ……千米。 “星光熠熠，这里是amicitas，收到请回复。” “收到请讲，amicitas。我现在有点忙，完毕。” “只是每日状态确认，星光，情况如何？” “每分钟八个词左右。” “抱歉，星光，我没听清。” “我说我们很好，莓莓。我知道你们也很好，因为如果有事的话你们早就打来了。” “哦……呃……好吧。那么，明天再联系。amicitas通话完毕。” 写这篇日志花了我半个小时。我正学着打字，但是我学得太慢了。我需要练习。我需要告诉人类我们的魔法和科技的工作原理。我们需要人类帮助我得同类找到我们，让他们来接我们。为了让人类帮助我们，我们也必须帮助人类。 写这个也帮助我学到了更多英语。说来也奇怪，明明英语跟我们的语言用的是不同的词汇，但是怎么词汇排列的顺序就一样了？数字也基本上差不多。此外还有其它很多地方我现在暂时说不上来。可能…… 马克回漫游车了。他让我现在停笔。希望我还能再有机会和你们说话。 ———————————————————————————————— 任务日志 – 太阳日77 我们找着了！ 花的时间比我预计的要长一些，是因为我们的导航系统并不完美；而且在阿瑞斯谷这里也有许多小型撞击坑与岩块，感觉就像在一个满脸青春痘的少年脸上开车一样。 不过我们今早发现了双子峰。直接朝着山峰的方向开去，不一会就看到了着陆器。或者，至少是着陆器仍然露出地表的那一小部分。 四十年前当探路者着陆时，此地还是一片大部分区域都十分平坦的平原，四周环抱着小山丘与各种撞击坑。不过自那以后，不知怎的它周围就开始堆积起大量的风积尘埃，最终自己形成了一座新的沙丘。等我们到达时就只剩那些天线杆仍然暴露在外了；要不是阳光刚好在正确的时刻照射到了那些金属上，我们可能就会错过，甚至直接碾过那台老旧的太空探测器。所以这难道不算是为这趟旅途画上了一个圆满的句号吗？ 在我们确定发现的是什么东西之后就停好了漫游车，走出车外，展开太阳能电池板给车子充电。当然了，我们今天只不过开了大约二十千米；但是既然我们已经到达了目的地，为什么不趁这个机会把电充回来呢？等我们完事之后安顿下来，星光与我就开始小心地清理探路者探测器上覆盖着的火星尘土。 等到我们差不多探到机身四面体面板那个深度的时候，我没费太大工夫便找到了旅居者火星车。根据我们发现时的情况来看，它几乎就刚好位于着陆器旁边。根据推测它可能是在某种应急模式中用尽了电池电量，估计是一直在试图联络探路者，想着为什么母船再也没能作出回应。 我把旅居者直接扔进了气闸——它的高度连半只小马都不到，长度也比一只小马要短一些，所以很轻松就能装进去。而探路者就比它大多了，想要把它带回家需要仔细考虑一番。 为此星光拿出了她那块整趟旅途中没怎么用过的魔法电池。我知道她想要试着把那东西抬起来，不过鉴于我完全不了解独角兽心灵遥动术的实际原理，我可不想贸然让星光提着天线或者成像器支架就把整台探测器拎起来，搞不好会损坏这几个着陆器上最重要的组件。所以我拦下了星光，花了些时间向她解释清楚我们目前所面对的情况。 探路者与旅居者发射时总质量几乎到了六百千克。这还没算上降落伞，隔热屏障，带有制动推进器或卷扬机的着陆平台，以及其他任何要伴随探测器一同抵达火星表面的载荷。在这么多东西里，目前唯一仍然固定在探测器上的就只剩在着陆时自动充气，让着陆器有足够时间弹跳腾跃，最终停止在火星表面的气囊了。这些气囊仍然保持着连接主要是因为没有设计能让它们与探测器分离的装置。 等到着陆器停止翻滚之后，它会立刻打开三片其上覆满太阳能电池板的三角形花瓣状面板。这个动作完成后，它就展开一个小斜坡，释放出了旅居者火星车。在这之后，除了高增益天线与立体成像器的运作之外，探路者就再也没有移动过……直到今天。 如果条件理想的话，我会把探路者完整地带回居住区；侧板上也安装了一些设备，不过对我来说完全不重要，唯一有用的是侧板上的太阳能电池。如果可以把这些电池带回居住区的话，至少我就可能可以使用它们来给我的新无线电设备提供部分电能了。 问题在于，摆在我面前的只有两个选择：要么保留这里的旧太阳能电池，要么保留那些我带来的新太阳能电池。漫游车顶上已经没有空间同时容纳我带来的十四块居住区太阳能电池板以及一台完整的探路者探测器了。我不能把探路者的侧板重新折叠起来，因为主天线杆已经完全展开了，而在没有供电的情况下我是无法正常将它们收起的。如果我强行关上面板的话，就有可能对这些天线造成损坏。 没过多久我便下定决心放弃了侧板。所以，在谨慎地运用了某种高科技机械工程学工具（撬棍）之后，探路者的中央面板就与机体的其余部件分离了。在确认过所有无关面板已经完全脱离，再等到星光再三向我保证搬运时她会从探测器下方施力之后，我才退了回去，让洞穴版尤达大师来接手处理。 不过出乎我意料的是，她只不过短暂地将它举起了一会，仅仅是将它从拆卸下的侧板旁边移开了。她把它放在了一簇岩石之上（我查过了：那是半圆岩）以便指出问题所在：那些老旧的缓冲气囊。那些被风裹挟而来的沙土在掩埋探路者的同时，也从气囊的撕裂处乘虚而入将其灌满了泥土。 而星光这次并不愿意像之前用角发射激光切下飞船蒙皮那样干脆利落地处理掉那些气囊。她对此的说法是“我不知道我可能会弄坏什么东西”。所以我们就开始合作处理；我拿着一把刀，星光则非常短暂、小心谨慎地施放着自己的魔法；大约花了十五分钟我们就几乎完全切下了所有气囊。 之后星光就抬起探路者的核心组件登上漫游车顶，放在了行李架后部，上面堆着的那些表面采样袋刚好可以提供一定程度上的缓冲。而在它前方剩余的空间刚好能放下那些早晨卸下来充电用的太阳能电池板。 完工之后，我们却并没有急着要回到漫游车里。我的意思是，我们真的，真的完全不着急要回到漫游车上。我们这一路上有半数的夜晚都是肢体相互纠缠着入眠的，部分原因是因为在火星表面上一辆价值几十亿美刀的小车里开上十一天的感觉真是孤独到家了……不过主要还是因为在这样一个狭窄的居所里，我们唯一的休息姿势就只有压在各自身上了。 而且我还没提到漫游车内部的恶臭，常常发生的肌肉痉挛，以及车内完全不存在的活动空间呢。我们拼了命都想要找个借口呆在车外，就算这么做意味着要浪费那些本该节约到日后使用的宝贵二氧化碳滤芯。 所以我们就花了大约一个小时讨论该怎么回收探测器的侧板。 在天线杆展开的情况下，探路者的核心部分稍微有些太大了，塞不进漫游车的气闸里。面板可能放得进去，不过也很勉强，而且一次只能放一块。想要进行这个操作的话，我们就得有一位呆在漫游车里接应，而另一位呆在外面。要转上好一阵子才能找到某个角度让气闸两扇门都能关上。不过就算是这么麻烦，在需求确实紧急时要这么做也并不是办不到。 而我最终决定这么做并没有任何必要。就算我们一路上吃掉了那么多食物，漫游车里面仍然是像刚开始那样tm的满。我甚至不觉得我们能把两块侧板塞进车里，更不用说三块了。而一旦我把临时挪用的这些太阳能电池板归还到居住区的太阳能电池阵列里，我就完全不再需要任何多余的电力了。 所以我们最终决定把这些侧板留下，作为卡尔·萨根纪念站的最后回忆，等待尘土再次慢慢将它们吞噬。对不住了，卡尔；不过如果你还活着的话，我很确定你会说我应该作任何有助于自己生存的决定。此外，他们肯定能再找到什么东西以你的名字命名的。 于是我们又一次回到了受难地，即二号漫游车的车舱内。是时候该考虑起未来的计划了。 我们忙了这么一大圈的目的就是为了找来一台能用的无线电。在我赶回居住区前我甚至都不会知道探路者到底还能不能修好，不过从表面上看好像没什么东西有损坏。我能用某个压力储罐中的空气把组件上的灰尘吹走。我手头有些给漫游车车轮用的润滑剂，应该能让高增益天线与成像器电机的轴承活络起来。而我手头的工具与备用元件还能维修除cpu或存储器烧毁之外的任何电气故障。我很有信心自己能解决任何纯粹的机械或电子系统方面的问题。 但是问题是，修好了接下来要怎么办？已经有足足三十五年没人再尝试联系过探路者探测器了。它发射出的信号的确比目前居住区内的任何设备都强，不过与地球上的几乎任何一台无线电设备相比仍然很弱。我只能希望有谁能注意到从某个十分古怪的地方传来了一个微波信号，产生了好奇，并联系nasa让他们将几十台射电望远镜指向那个方向。 不过我们现在就先暂时假设他们这么做了吧。那之后怎么办呢？ 要想跟他们交流的话，我可以在表面采样用的标签卡上涂涂画画；满打满算有整整五十张，而且两面都可以写。不过我要怎么接收他们的回复呢？探路者并没有携带任何显眼的照明光源或者类似的设备，所以模仿小马他们的电报通讯就不可行了。这样的话就只剩下让探路者上的某个部件运动起来，以此传递信息的方法了。而探路者上能通过控制达到这一效果的组件一共只有三样：旅居者火星车，成像器，还有高增益天线。 探路者的天线需要一直指向地球，或者是它所估计的指令信号源的方向，所以要通过摆动天线来交流完全不可行。而成像器只能绕轴旋转——三百六十度都能覆盖到，不过就只能沿这一个方向运动。这样的话我最多就只能接收“是”或者“否”一类的回复。 所以这就是为什么尽管车内的空间极其有限，旅居者仍然与我们一同呆在舱内，挤占着我们为数不多的活动空间。如果我能把探路者与旅居者都修好的话，我就有了多达六个可活动部件——即旅居者的六个车轮——能够利用了。我可以搞出一套类似旗语的沟通方式；也可能可以在车轮上标注字母与数字，再让nasa把车轮转到对应的字符那里。这样当然离真正的对话还差得很远，不过至少比单纯的“是”和“否”要好多了。 我还有许多其他事情要考虑，不过现在不是时候。现在是时候开始品味阿加莎·克里斯蒂的作品了。这里还有某只等着倾听更多人类自相残杀故事的独角兽呢。而且今晚我们其中的一位也许会再次开始梦游，寻找着某个舒适一些的安眠之处。 不过我现在要把话放在这里：如果我醒来时发现是旅居者抱着我睡觉的话，我就把那台操蛋的机器扔出气闸。如果它真想要作死的话可以考虑自己想办法搭便车回阿西达里亚平原。 第47章 太阳日84 amicitas飞行任务三 – 任务日82 ares 3 太阳日84 “找到了。” 火球从他前一天搬进来的那段起落架里抬起头来。他们迫降时的那场风暴将马克着陆器的起落架生生撕了下来，抛到了居住区西北方的火山口底部边缘处。这块残骸，连带着几十块天线碎片与其他杂七杂八的零碎，是莓莓前天组织的一场大清扫行动的产物。蜓蜓确认过这些组件已经不可修复，于是这些零件就交由火球来小心地进行彻底拆解，以回收其中的金属材料。“你找到什么了？”他开口问道。 “你刚才没注意到吗？”飞火问道，“就是气闸正在泵出空气的时候？” “怎么了，是莓莓和蜓蜓想要再进来吗？”火球问道。 “不是！”飞火说道，“就是刚才！刚才居住区里的气流改变了！而且当气闸里头空了之后，它又变回来了！” 火球对此只是耸了耸肩。“抱歉，”他说道，“可我啥都没感觉到。” “咳！”飞火无可奈何，挥蹄指了指一号气闸，“最近我老是感觉有什么东西一直困扰着我，都已经找了好几天了；不过现在我知道了！问题就出在这里，就是气流！” 火球听罢，伸展开了他那对小翅膀，快速地拍打起来。他那精瘦的躯干被轻微拉伸了一些，不过腿部始终没能离开地面。他最终停止了振翅，说道：“我没感觉有多少区别。你确定吗？” 飞火点了点头。“现在是了。”她说道，“我之前可能还不太肯定，不过现在情况就很明了了。现在我们只需要追踪一下是什么让这里的气流起了变化就行。” 火球叹了口气，从工作台旁一把将自己的椅子推了开去，在地面覆盖的土层中犁出几道新沟。“那好吧。”他说道，“你说的那个气流变化有多强？是从哪个方向来的？” “几乎感觉不到。”飞火说道，“连一片掉落的羽毛都吹不动。不过我还是能感觉得到。” “会不会是风管塞住了？”火球在一旁提着建议，“也许有可能是空气调节器里头进了灰尘之类的东西？” “唔，”飞火思考了一番，答道，“我觉得不像。那东西感觉像是……从……”那只天马展开了自己的翅膀，扑扇着起飞了。她现在还是得不停奋力扑打着自己的翅膀才能保持浮空，不过她现在控制起来比以前要显得更轻松一些，看起来不再像他们第一天到这里时如同一只受惊的母鸡那样了。她在居住区内部艰难地转了两圈之后又着陆在原处，“淦！我感觉不出它是从哪儿来的！”她说道，“我振翅时产生的风力直接把它盖过去了！” 火球小心地走过泥土，越过一排排植物幼苗与那些埋在地里尚未发芽的土豆们，走到了飞火站立的地方，说道，“屏住呼吸。”之后他便凝神在自己鼻窦处发力，试图从那里逼出他的龙息…… 只见一缕灰色的轻烟从他鼻孔中飘出。这缕烟缓慢地在空中游移着，不断地向外扩散，直到它被空气调节器的九根进气道之一给吸了进去。飞火观察着这股烟雾，小心地避让着慢速羽流的边缘，最终还是摇了摇头。“还是没用。”她说道，“我看不到它。但是我还是能感觉得到。” 火球只是耸了耸肩，熄灭了自己的火苗。产生的烟雾很快就停止了，不一会就被空气调节器的过滤装置吸了个干净。 “你还是不相信我的话，对吧？”飞火绷着脸问道。 “这不是相不相信你的问题。”火球说道，“我只是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但是……但是……呃啊！”飞火一蹄子跺在旁边的土上，“我的所有直觉都在告诉我有什么东西出了问题！” “不错。”火球轻声说道。 “你说什么？！”转瞬之间飞火就贴上了那只龙的脸，疯狂扑打着翅膀保持着不稳定的悬停，朝他气喘吁吁地吼道，“你*呼哧*这么说*呼哧*是什么意思？” 火球只是小心地伸出一爪放在她头上，把她推回了地面上。“我的直觉总是告诉我一切安好。”他说道，“我总是试着忽略。不过如果你的直觉告诉你哪里出了问题，那听好了。”他微微一笑继续说道，“比起我的直觉，我会更加相信你的。” 飞火再次收起了翅膀，仔细思考了一番。之后她便一路小跑奔向了太空服存放区，把自己的头盔戴到头上，说道，“莓莓，这里是飞火。” “飞火，有事请讲。”莓莓的声音通过太空服通讯系统传了过来。 “待会儿你和蜓蜓从洞穴回来的时候，”她说道，“你们能通过三号气闸进来吗？就是飞船边上的那个？” “呃……当然可以了，飞火。”莓莓的声音充满了迷惑，“你想让我们现在就回来吗？我们还没走多远呢。” “用不着。”飞火说道，“等你们回来的时候我再解释。不过现在你们就暂时迁就我一下，让我高兴会儿，成吗？” “我一直都在这么做呢。”蜓蜓插了一句，“但是你就从来都没笑过。” “蜓蜓，现在不是开玩笑的时候。”莓莓清了清嗓子，提高了自己的嗓门在无线电里说道，“明白了，飞火。我们回家的时候从后门进。午休时间再会。” “收到，”飞火回复道，“飞火通讯结束。”她把头盔又放回了她的太空服上，说道，“现在这样应该暂时就没……” 从一号气闸的方向传来了一阵短暂的嘶嘶声。没过几秒钟那个声音就消失了，只剩马克基地内各种设备运行发出的噪声在居住区内不断回响。 “……事了……”过了好一会她才缓过神来。 “棒极了。”火球咕哝道，“我猜现在我们的气闸可能成精了。”他摇了摇头走回了那堆起落架旁边。至少他还能搞得明白怎么拆开螺母和螺栓。 “你觉得她那么做是要干嘛？”蜓蜓问道。 “不晓得。”莓莓答道，“不过她肯定……淦，快看那里。” 蜓蜓转过身来。“哦，那不过是个尘卷风罢了。”她说道，“在我们虫巢那里这种东西整天都碰得到。” 不过这两位来自幻形灵太空计划的航天马仍然停下了脚步，观看着那股微小细长，要靠着它裹挟的那些轻质细尘粒与其下表面沙土的相互作用才能勉强目睹其存在的旋风，摇晃旋转着朝居住区的方向挪动，被充气基地产生废热形成的微型气候区不断吸引着。它离居住区的距离越近，移动速度就越快；直到它完全分崩离析，将自身所携带的大量泥沙几乎直接倾倒在一号气闸顶上。 就在那短短一瞬间，居住区帆布上泛起了一阵涟漪，之后一切便又恢复了原先的平静。 在这场精彩动作大戏结束之后，陆马与幻形灵再次转身继续徒步走向洞穴农场。 第48章 太阳日86 amicitas飞行任务三 – 任务日84 ares 3 太阳日86 漫游车仪表盘上闪烁起了一个亮点，稳定持续了大约一秒钟，之后又再次闪烁起来，过一会继续保持常亮，最后熄灭了。 “那是什么？”星光熠熠问道。 “居住区的信标。”马克目不转睛盯着面前基本平坦的地形答道。不过石块仍然是随处可见，更不用提那些讨厌的沟壑与偶尔会突然冒出的火山口或山丘了。漫游车已经回到了阿西达里亚平原，把阿瑞斯谷那些视觉观感上更为有趣的冲积平原地貌抛在了身后。“我们现在应该还暂时接收不到它的。肯定是发生了什么诡异的火星天气现象。” “唔？”星光听罢便想要在马克的电脑词典里查找一下“信标”这个单词的释义，然而电脑却是漫游车控制系统集成组件的一部分。没错，车上的确有个操纵杆，节流阀（油门控制）与刹车踏板，就跟小马国游行时的那种自动小车差不多，不过现在这里需要控制的东西显然要多得多。马克驾驶时始终有一只手放在键盘旁边。于是她便开口问道，“‘信标’是什么东西？” “居住区有两种无线电。”马克说道，“一种是跟地球通讯用的。那个无线电的天线在之前的风暴中被击碎了。”他暂时放开了手中的方向杆与键盘，快速做了个用拳头击打手心的手势来描述单词“击碎”的含义。很快他又握稳了操纵杆，继续说道，“而另一台只能在一个频率上发射一种信号。还记得‘频率’的意思吗？” “记得。”星光点了点头。那个词她已经反复练习很多遍了。等到能和地球上的人类交流的时候，这个概念会非常管用的。 “改变不了发出的信号内容，也改变不了发射频率，所以不能用来通讯。”马克说道，“漫游车使用它是为了让我们始终找得到居住区在哪个方向。” “噢。所以……就像一个……呃……”她并不知道对应的英文单词该怎么说，不过小马语里的那个词是两个单词组合而成的复合词；而既然他们的语言在语法结构上如此相近……“就像一座灯塔那样？”她试探着问道。 这时马克的视线有那么一秒从面前一片荒芜的道路转到了星光身上，惊异地看着她。“灯塔？对，就像那样。”他说道，“不过灯塔是在告诉船只，这里有危险。而信标则表明，快过来这里。” 噢，“信标”原来是这个意思！现在星光明白马克指的是什么了——就像黑夜中帮助指引飞艇停泊进港口的灯光那样，也像是古时小马国统一之前的那段时间里陆马为警戒族群防御天马或独角兽进攻而点燃的山间篝火。 不过他们是怎么用无线电办到这一点的呢？的确存在着许多能轻松将某只小马引导至特定地点的吸引咒——事实上有的吸引咒甚至强大到光靠纯粹的蛮力就能把小马直接拖到指定的地点。不过无线电可没法拖拽什么东西。无线电只不过是随意四下发散的光线罢了。 啊哈！是光！如果你一直跟着一个发光信标的话，你就会朝着光源的方向移动！而如果你走对了路的话，光就会变得越来越亮！所以如果你有个定向天线，类似于抛物面天线碟那种的话，那么当你把天线正对着信号源的时候，接收到的信号就会是最强的！ 多么简洁而又绝妙的发明啊！她都等不及要通过电报把这一设想描述给暮光闪闪听了。这样一来，就可以造出一种除了独角兽与携带魔法接收器的小马之外的任何小马都可以使用的魔法信标了。“这个想法可真棒-棒！”她不禁说道。 而马克就像她每次赞扬某种他早已习以为常的东西时那样摇了摇头。“很棒的想法？”他建议道，“也许可以说是‘好主意’（great idea）？” “什么是‘好’（great）？” “‘好’的意思既可以表示‘非常大’，也可以是‘非常好’。”这时马克瞥了一眼面前的仪表板，“今天的路走得差不多了。”他四下里望了望，发觉目前所处的位置正合心意，就停下了漫游车。 星光几乎不敢相信，此时的她几乎是急不可耐想要钻进自己的太空服里。那件太空服笨重僵硬，活动起来十分吵闹，总的来说就是很讨厌；有时头盔还会不慎撞到她角上，横生许多痛苦。不过至少太空服里的空气闻起来不那么像马哈顿下水道里面那么臭。一旦踏出了漫游车气闸，她就能穿着这件太空服自由徜徉于整个星球的开阔天地之间。除此之外，还能有那么一两个小时能和她的旅伴保持一定的距离。 直白点来说，马克身上散发着恶臭。星光一生阅马无数，也遇上过不少无家可归的流浪者寻觅着不可名状之物；而她一生中见过的最臭的，最不喜清洁，完全不讲卫生的小马现在都能挂在马克脖子上当空气清新剂用。除去漫游车里弥漫的屎尿味不说，他身上还带着某种汗臭味，闻起来就仿佛是（友善度警告），一只刚从树上下来的一百七十磅重的猿猴。 她想着，我可不记得余晖烁烁身上闻起来是这样的。她那些朋友也不是。甚至连那个叫什么名字来着的电影变态也不是这样的。他看起来有点类似那里的人类，而“人类”这个词显然在两种语言里都是一样的，但是……啊，好气啊！ 我甚至都不能跟其他马提到这件事，因为那面镜子传送门的存在可是要保密的！ “还有多远？”星光问道。 马克做了个来回摆动的手势，说道，“大概还有一百公里，可能更少。”“还剩两个太阳日就到了。” 星光皱了皱眉。要是不穿太空服的话，一只小马一天内就能走完一百千米，还不会感觉怎么累。她现在甚至恨不得直接腾跃而起，翻过面前阻隔的沙土石块，一路奔回居住区；那里的空气调节器能过滤掉绝大部分的粪臭味，那里有她自己的床铺，而且还有，赞美大公主，还有一个浴室。 想到浴室，她甚至恨不得在漫游车的鞍包上直接撕下一块，做个临时的小鞍包，把马克，太空服还有其他奇奇怪怪的东西一股脑全部背回去，这样就可以早点把他身上的臭味洗掉了。 但是这样不行。他们都是组员。他们属于同一个团队。他们也是朋友。而朋友是绝不会互相抛弃的。 这时马克锁好了自己太空服的密封，看着星光。“我去外面收集些石头来。”他说道，“两小时后就回来。” 星光不耐烦地喷了个响鼻。突然之间她又想要扔下马克和他那堆踏马的石块直接自己回基地了。她之前还满怀期望着，在一份又一份难以下咽的豆类食物被消化为排泄物之后，那一大堆食物包的体积会开始逐渐缩水，这样漫游车里就能有更多活动空间了。不过事与愿违。马克他们既然都已经登陆过月球了，居然还一直都想着要为科学研究进行采样。搞得好像这堆石块真能被他带回地球一样！等到救援到来的时候，除了他们六位之外根本就没有空间来携带任何其他东西。这点甚至连星光都清楚，他怎么就不明白呢！ 正处崩溃边缘的她自语道：给我冷静点，他这么做只不过是要试着让自己有点事做，保持清醒的头脑罢了，就和你之前想的办法一个意思。而且不管怎么说，只要再忍两天就到了。 “好的。”她努力克制住自己的情绪回应了马克，同时又开始想念起她那些有足够魔力能使用瓶息怒火咒的日子了。只消把整天都和某只老是用某种她刚刚开始学习的语言讲着语焉不详的笑话，还无法欣赏那些就在耳边缭绕的优秀前卫音乐作品的臭猿猴呆在同一个铁罐里产生的怒火…… ……装进一个瓶子里，丢在火星上某个任何马都找不到的地方就行了。 当然，想这么做除了要有适当的魔力，她还需要一个合适的容器。而车上最接近魔咒要求的容器就是一直被他们当作厕所用的那两个，现在都几乎快要满了。星光可不愿想象情绪魔法会和这种……成分起怎样的反应。 “好的。”她再次重复了一遍，“那我就……到……那里去吧。”其实要再远一些。大约有一两英里那么远。“你身上带了那块宝石吗？” 马克拍了拍自己的太空服胸前。“电池和晶体都在这儿了。” 星光便用魔法戴好了她早已准备好的头盔，说道，“那我也准备好了。” 于是这两位一同挤进了气闸里。里面的空间十分狭窄，不过至少感觉比气味难闻的漫游车内要好多了。 “星光熠熠，这里是amicitas，收到请讲。” “amicitas，这里是星光。我们大概在居住区南面一百千米左右的位置。应该两天之内就能回来。” “那真是太棒了！我们这里一切正常……不过……我好像应该有什么事情要告诉马克的，不过我现在不记得了。” “如果你能忘掉的话，那这件事应该不怎么重要。” “不，我很确定这件事的确很重要。呃……我有没有跟你说过我们从马克的着陆器那里拆了四个座位装到了amicitas上？” “这你之前说过了。马克说没问题，不过要留着那些旧座位。里面的金属材料可能会有用。” “那就好。还有……好吧，其他事情我实在想不起来了。” “魔法电池怎么样了？” “已经有百分之三十了。我们只是在每次要通话的时候才会把它带到飞船上使用一会。我们一直都在给它充能呢。” “好的。注意节约能源。明天就不通话了。我们开完下一段路之后应该就能直接小跑回居住区了。” “收到。我再考虑一下吧。不过明晚要记得准备好你们的太空服，我还是有可能要跟你们联系。” “明白了，莓莓。星光熠熠通讯结束。” 第49章 太阳日88 时值火星北半球冬去春来之际，ares 3居住区所在纬度的盛行风向也开始发生了变化。冬季由西向东的风流逐渐转变为自东向西，火星稀薄的大气为它的客人们带去了别具一格的问候。 众所周知，当一个星球的北半球处于冬季之时，南半球则正是盛夏。就在ares 3机组成员抵达火星不久前，南半球地表的逐渐回暖引发了一场异常剧烈的尘暴，力度之强甚至使它越过了赤道。又由于一系列机缘巧合造成的意外后果，马国太空署amicitas飞船在火星环境中实施的那次计划外着陆更加剧了这一尘暴的势力，使它增强为火星历史上自前一次大型火山喷发以来规模最大的尘暴。居住区东面，尤其是一号气闸的位置，被直接暴露在了狂风侵袭之中。而分别面向西南与西北方向的二号与三号气闸则由于受到居住区其余结构的庇护而侥幸逃过一劫。 自从ares 3任务终止与amicitas团队迫降火星以来，还有两个规模小得多的微弱尘暴短暂造访过居住区。而类似于两位amicitas组员于ares 3任务太阳日84当天所目睹的尘卷风一类规模更小的天气现象则几乎是一直在与居住区斗智斗勇。随着北方天气反常开始逐渐转暖，这类现象常常是锲而不舍地冲刷着居住区东面。 正常情况下此类现象原本毋须作任何特殊防备。居住区建造过程所使用的材料与组装方法都在地球与模拟的火星环境中经受过nasa工程师实施的严苛测试。尤其是用于构建居住区可充气穹顶的帆布，甚至能承受住地球大气环境中等效于一级飓风的风力而屹立不倒。就连太阳日6那场反常巨型风暴也只不过对居住区产生了相对较小的威胁，而其他的那些风暴则更是根本无法将其撼动一丝一毫。 然而压力测试采用的情景从来没有考虑过居住区帆布在恶劣环境下的长期使用，特别是靠近带有坚硬金属边缘的接缝处在超出六十日计划最长任务时长的情况下可能引起的后果。就如同一个人在时间与耐心无限的情况下能用羽毛在花岗岩上磨出洞来一样，在特定位置附近长期反复施加的载荷也能滴水穿石，破坏某些经测试能抵抗短时冲击而金刚不坏的物体。 太阳日6的那场尘暴已经在帆布结构中产生了一条微小裂纹，隐藏在固定一号气闸的两片夹板之下。每次使用气闸时裂纹都会形变扭曲，随着气闸运行时的增压减压而不断收缩舒张。居住区的最后一位人类居民常常借道此处，因为它就在漫游车充电站近旁。而外星来访者们偏爱这个气闸则是因为这是前往e区巨型晶洞的捷径。于是一号气闸几乎每个太阳日都会被反复使用；相比之下三号气闸仅仅只是在前往amicitas残骸附近时才会启用，二号气闸则完全沦为了储存柜。 只靠目视检查是完全不可能发现这一裂缝的。粘接于其上的凸缘从外侧将它隐蔽了起来，而内部将帆布夹持固定于凸缘之上的金属垫片也将它完全掩盖。不过就算两头都有厚重金属覆盖，舱内空气还是能以一次仅几个分子的极缓慢速度透过帆布多层材质渗透至外界稀薄的火星大气中去。渗漏的速度太慢，无法触发空气调节器的压力告警。而且由于小马们的太空服一直被用于代替舱内氧气合成器运作，微量的泄漏空气很快就得到了补充。于是一切安全系统便形同虚设，居住区内的居民失却了所有得到预警而采取应对措施的机会。 甚至于直到这一渗漏能够被外星人组员中最为敏感的一位察觉到时，她也无法辨识出这属于一种泄漏，要进行定位更是无稽之谈。而她只能感受到一号气闸的运作似乎会使得情况进一步恶化。于是外星人们响应她的担忧，停用了那个气闸。之后他们开始用气密取样桶将居住区内部分可能被真空环境破坏的材料转移至带有独立供气系统的飞船上。 不过就算外星人们再如何行事谨慎，他们拥有的也只不过是某种对迫近危险的模糊预兆罢了——模糊到他们甚至没一个能记得要将这一警告传达给居住区真正的主人。 因此他与他那位一同进行了长途跋涉的唯一外星旅伴于太阳日88的火星拂晓之中返回居住区时，浑然不觉那个平日里备受信赖的气闸此刻正潜藏着致命威胁。 amicitas飞行任务三 – 任务日86 ares 3 太阳日88 “总算到了！”马克望着那团从火星不远处地平线上冒出的褐色隆起欢呼道，“到家了！温馨的家！” 星光熠熠听了这话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我还以为地球才是你的家呢。”她说道。 “是啊。”马克说道。这时他的脸色突然变得苍白起来——呃，反正是比平时显得更苍白了一些。“噢天哪。我刚才是不是说居住区是家？” “对。” “我得赶快离开这辆漫游车了。” “没错。”星光坚决地说道，“我们都得赶快离开这辆漫游车。” 这次马克在黎明前不久就动身驾驶着漫游车上路了，为此他在途中最后一个露营地那里以破纪录般的最快速度收拾好了所有太阳能电池板，固定到了漫游车顶上。而现在不到一个小时之后，他便开始放慢车速，准备投入居住区的温暖怀抱。 周围景象相比上次出发时有了许多变化。mav下降级的引擎喷管不见了踪影。mdv则被往居住区方向移动了不少距离，现在仅能越过一号漫游车看到它的边缘一角。太阳日6那场风暴留下的满地狼藉已经不见了踪影，不过居住舱本身则岿然不动，似乎从未发生过任何变化——也许从外表来看是有些灰头土脸，不过其他方面与马克与星光二十二个太阳日前离开时丝毫不差。 漫游车终于停了下来。马克关闭了所有漫游车机载系统之后便立马抓起自己的太空服，凭借长期以来的熟练与此时急迫的心情快速穿戴齐整。星光则紧随其后挖出了自己的太空服，关闭了维生系统稍候片刻，立刻把蹄子塞了进去将全身上下包裹起来。 她的太空服完美承受住了一直以来各种艰巨使用条件的重重考验。橡胶鞋底已开始起了磨损——是时候要跟蜓蜓讨论一下加固太空服的维护计划了。不过关节连接处仍然是十分牢靠，根本没有布料纤维磨损的迹象，更不用说有可能会引起气体渗漏的裂口了。星光不经意间想着，是否其他马的太空服也都仍然安好。 马克密封好了自己的头盔，打开太空服的维生系统，并拿起了他那全程几乎都没怎么打开过的巨大工具箱。星光起初还讶异于马克这种随身携带物品的行为，不过回想起他一直以来与蜓蜓互动的过程，星光便不怎么感到惊奇了；她明白那些工具是他在这个星球上最宝贵的珍藏。 说到……星光穿好了自己的太空服，激活了维生系统之后，那块几乎用尽的魔法电池也被安放在她背上。接着她系好了固定电池的系带，扭动身子确认电池安全无虞，便点头说道：“马克，我准备好了。” “我早就准备好了。”马克径直踏入了漫游车气闸，答道，“我们走吧。” 星光从他侧边挤了进去，他们身后的气闸内门应声关闭。 飞火将她早餐食物包吃剩下的一半放进马克的冰箱里，关好并锁紧了气密门。算上火球那些小马不能吃的食物，整个amicitas的补给目前只剩下十九份食物包了。她算了算，后天的晚餐将会是来自小马利亚的最后一餐。 洞穴里头的作物长势不错，不过第一批成规模的苜蓿收割还要等到未来几周以后——而中间这段时间里小马们便别无他法，只能靠着蹭马克的食物来过活了。蜓蜓在马克给他们晚上放电视节目看的那台电脑上找到了一本字典，飞火已经借此检查过了他的部分食物包。不一会她便对自己的鲁莽行为追悔莫及；她同时也祈祷第一次收获能及时到来，不然那些马国生灵的滋味将会成为她之后一生的心理阴影。 这一发现也让她那天的工作有了更多动力。计划仍然是照常去洞穴农场劳作，这次该轮到她和莓莓一起徒步走去洞穴了。等到她们返回居住区时，马克与星光应该也会早早远游而归，然后…… 这时一号气闸的气泵开始呼啸着运转起来。 几乎就在同一瞬间，飞火感觉到居住区内的气流又开始以那种微妙而不安的方式发生着变化。 她快速环顾了居住舱四周。其余几位此时都离一号气闸有一定距离；火球的那份石英早餐即将收尾，莓莓正忙着给自己套上太空服的内衬衣物，而蜓蜓则还是坐在那台电脑前试图看明白那几份她发现的mdv图纸。显然他们并没有去操作气闸。 显然是马克与星光提早回来了。他们并没有用太空服通讯器告知这一消息——不过的确也用不着，毕竟现在大家都还没穿上太空服。不过飞火却是早早地掐准时间穿好了太空服在一旁候着，就是为了要提醒他们绕开一号气闸。 而他们现在却已经启动了气闸，在准备进入居住舱前进行减压。 而同样显然的事实是，他们之中的任何一位先前都没有收到过停用此气闸的警告。 气泵继续轰鸣着将气闸舱中的空气抽回居住舱内。飞火目不转睛盯着气闸周围包裹的帆布墙体。它是在拉伸吗？究竟是她亲眼目睹了移动，还是她脑中的想象使她看到了虚妄之物？此时她的每一寸直觉都在朝她不停叫嚷着，提醒她与同伴们正身处急迫危险之中，致命而又近在眼前。 但是她仍努力克制着自己惊慌失措的本能。她还是无法完全相信自己的直觉。除她之外的每只马都感受不到那股气流，并且大家翻遍了整个居住区寻找可能的泄漏点，最后也只是一无所获。 而这个居住区甚至根本就不属于她。那位对居住区知根知底的老兄现在离居住舱内仅仅只有一壁之隔。如果他没发现有任何东西出了问题…… 飞火内心白热化的思想斗争此刻突然戛然而止。她感受到有一股前所未有的强大气流奔涌而来，在她脊背的毛发上卷起了涟漪。 再由不得她多想了。没时间质疑，立刻行动。 “更换舱外服！！！” 气闸外门开启了。马克与星光步入狭小的压力舱中。 “着装完成！” “着装完成！” “着装完成！” “着装完成！” 星光被耳机中席卷而来的一阵“着装完成”给吓了一跳。“amicitas，这里是星光。”她答道，“大伙们，你们的欢迎仪式我们心领了，可是不应该至少等我们进了屋再开始演习吗？” “这根本不是演习。”飞火的声音从通讯器里传了过来，“马克现在有没有戴上你给他做的那块水晶？” “对，他戴了。里面出什么事了？”星光抬头看着马克，此时他刚刚动手锁上了气闸外舱门。 “马克，危险。居住舱可能有洞。要小心。” 马克顿时僵住了。“居住舱里有洞？”他赶忙问道，“在哪？等会，我们马上进来。”他立刻伸手按下了小小气闸对面舱壁上的那个按钮，空气随即开始泵入气闸内。 居住舱的帆布材料是nasa工程学奇迹之一，由数层复杂高分子聚合物与碳纤维编织加固而成，使得这种材料兼顾了前所未有的强度、绝热性、辐射反射率，同时又无比轻盈。ares 3班组成员于太阳日1使用一种同样神奇的树脂与快速密封条仔细进行了居住舱的组装，所形成的气密密封甚至比帆布材料本身还要坚固。 然而无论帆布本身的特性多么不可思议，它也远非坚不可摧。 在一号气闸的减压过程中，先前帆布裂缝附近的两根纤维承受不住拉伸的张力断裂开来，使得编织层内的豁口不断扩张。其余部分则依然坚挺，牢牢顶住了气闸减压过程中产生的超过每平方米五千千克的力量。 然而就在航天员启动重新增压过程时，气闸再次膨胀起来，导致先前已经受损的帆布松弛了那么一瞬。居住舱内的气压几乎是在同时又瞬间占了上风，再一次施力拉扯着其余纤维意图迫使帆布绷紧。 这一来一回成了压垮饱受摧残的帆布的最后一根稻草。更多纤维前仆后继般英勇就义，裂纹开始沿着帆布与气闸结构交界处快速蔓延开来。这一道防线最终全线崩盘，在十三点九磅每平方英寸的压力差之下环绕气闸凸缘豁开了一个肉眼可见的大洞。 转瞬之间，这道裂缝便使得气闸整体与帆布完全分离了。 在太阳日88当日，ares 3居住舱突发爆炸性减压。产生的气流只不过持续了短短一瞬，却将雷霆万钧之力全部倾泻在了那个名为一号气闸的小金属罐上。 气闸本身，连带着两位不幸的使用者，当场腾空而起，在空中飞跃了二十几米；接着又砸向火星地表，翻滚了三十几米，其间不断重击内部的两具血肉之躯，最终才缓缓停止下来。 居住区的各个系统侦测到舱内突然完全失压，纷纷触发了紧急停机。断路器全部脱扣。所有阀门关闭。电力供应随即终止。 一片狼藉、空气全无的居住舱残骸内乱作一团。 而气闸舱内的形势更是要严峻得多。 音频日志 – 沃特尼·m. – 太阳日88 *开始录音……* 呃啊……嗷，我的头……tm刚才到底发生了什么？ ……（沉默） 淦，你tm在逗我？！ 好吧，既然我的太空服在录音，我就趁现在的机会把事情捋捋清楚。火星刚刚给我送来一个精心准备的“欢迎回家 – 草泥马”大礼包，在我已经都到家门口的时候让居住舱泄漏糊了我一脸。而且这里的“泄漏”还包括让一号气闸炸飞出去足足五十多米，而星光和我就像袜子一样在这个巨大的烘干机滚筒里不断翻着筋斗。我刚刚从我前额上抹去一缕血迹，因为我刚才和气闸一同在空中翱翔时与内舱门不慎撞了个满怀，太空服上那面睿智的安全玻璃面罩首当其冲直接就碎了。 好消息是，我的太空服供气仍然充足——内置了氧气与氮气储罐——可以充满整个气闸。而坏消息是，我现在能听到不知哪里正传来某种“嘶嘶”声，希望只是星光的太空服在漏气。不过如果不是的话，我们的麻烦就大了。 我看看我太空服气体储罐的情况如何……好吧，我们有大麻烦了。我的太空服还在不断向外充气。这说明气闸某处有一个小裂缝。之所以我能确定是小裂缝，是因为如果有个大裂缝的话我们老早就嗝屁了。 我还能在小马们的通讯频道上听到他们的对话。我胸口那个装着星光之前给我做的水晶通讯器电池的位置现在十分疼痛，估计是在刚才翻滚的时候撞上了不知什么东西——也许是我的手臂吧。不过我目前感觉并不算太糟，应该没怎么伤筋动骨。 现在我能听到莓莓在讲话。看起来是她在负责指挥。 莓莓，我是沃特尼。呸，我是马克。我头盔上的玻璃破了，不过我认为我应该没别的问题。 不知道啊。让我看看。星光？星光，你还醒着吗？ 噢。哦嚯，糟糕了。莓莓，刚才居住舱爆炸的时候星光正带着她的电池。 蜓蜓，你能听得懂吗？好的，麻烦帮我跟莓莓解释一下。星光刚才身边带着那颗电池。居住舱爆炸的时候我们就一直在气闸里头被不断抛来抛去。她身上固定电池的系带移了位置，砸中了她的某条腿。电池上的金属在她的太空服上削了个洞。而且我估计她的腿应该是断了。另外她现在也晕厥过去了。已经失去意识了。就是昏过去了。 没错，她的太空服上破了个洞。 而且气闸现在还在漏气。 它漏了。就是破了个洞的意思。要么是哪里有个洞在不停漏气，要么就是我这里藏了另一只蜓蜓。 别，我不是这个意思，这里不是真有个蜓蜓，只是一直能听到“嘶嘶”的声音。 听着，我得趁我太空服供气还没用完的时候找到那个漏气的位置。我的太空服也破了个洞。 指示灯？星光太空服上的指示灯全都是绿的。 她怎么样了？真的？那就好。那我现在把我的太空服供气关了吧。 什么？好的，我等着呢。 噢。好吧，那我还是开着好了。不过这样的话我就得尽快找到那个泄漏处了。 不行，我现在不想叫醒星光。我们刚才都被撞得够呛，如果她腿断了，那估计要有她好受的了。 好的。那我现在就把我的水晶关掉。我等到有事要交流的时候再跟你们联系。马克通话完毕。 好吧。我得动作快点。星光的命就要看我接下来怎么操作了。如果这里的气压下降得过低的话，她的太空服维生系统就会自动关闭。我得抢在我的太空服供气储罐用尽之前想办法修复那处泄漏。 行。那我要如何才能找到泄漏点呢？ 我需要某种肉眼可见的蒸汽。而我唯一能想到符合要求的就是烟。我手头有什么能够燃烧的东西吗？ 毛发。我的头发，还有星光身上的毛发。不过不到万不得已我还不想去打扰星光，所以还是用我的头发好了。 首先我得脱下这件太空服。 *录音结束* “莓莓，我找着魔法电池了！”火球从已是大半倾圮的一幕居住舱帆布后探出头来，叫嚷道。 “我们还没聋呢，能听见你讲话。”莓莓回应道，“干得不错。蜓蜓，马克的头盔呢？” “我现在要给他找齐一整套太空服。”蜓蜓的身影隐匿在铺位附近一堆坍塌的帆布与支撑柱内若隐若现，“就算我们知道他头盔碎了也并不意味着太空服的其他位置没有受损。而且他也会需要更多空气的。” “有道理。”莓莓答道，“飞火，急救准备得怎么样了？” “现在我无计可施，除非能想办法把星光移动到某个安全的位置。”飞火正穿过气闸原址遗留下的那个大洞，“我现在就拿着医疗箱，不过我还是要把它带回飞船那里去。那里应该还有空气。”她没来得及等待莓莓的许可便半跑半跳奔了出去，消失在了火星清晨的一片晨光熹微之中。 “而且那里也还会有电。”蜓蜓说道，“那些电池一直都是充满的。它们应该能撑上好几个小时。” “好的。火球，把魔法电池给我拿来。电量如何？” “看起来大概是三分之一的样子。”火球说道。 “好的。等蜓蜓找到了马克的新太空服和头盔就由你来拿。蜓蜓，你一会给我去飞船上待着。确保我们到时候进来能有足够余地。我们得尽快想办法把星光和马克挪到这里来。” “行。”蜓蜓回应道，“火球，能过来帮我一把吗？要把太空服从架子上拿下来有些困难。我没法拔掉充电线。” “稍等一会。等我把电池给莓莓系上了就过来。” “这里是飞火。” “飞火，有事请讲。”莓莓说道。 “我已经把医药箱带到amicitas乘员气闸那里了。”飞火说道，“只是顺便提醒一句，我们到时候可能得要火球与马克一起帮忙才能把星光抬上这部梯子。” “知道了。蜓蜓，你觉得你能补好星光的太空服吗？” “如果只是布料纤维受损的话当然可以。不过在真空里我做不了。此外我还得用掉一包食物包才能造出足够多黏液来打补丁。” “你能用火球的吗？” “喂！”火球不乐意了。 “火球，你小子有话要说？”莓莓问道。 “没什么，长官。”那只龙的态度瞬间就软了下来，“抱歉。习惯成自然了。” “只要宝石颗粒别太大就行，”蜓蜓说道，“我能接受的。” “就拿那桶上面标着‘煤可可软糖馅红宝石卷饼’的好了。”火球把那块饱经风霜有些破旧的魔法电池安放在莓莓背上，系好了固定系带答道，“里面大部分都是小颗粒和碎末。” “没问题。你跟老大还对付的了吗？” “谅他也没这胆量。火球，拿好那件太空服。我们要去救马克他们了。” 音频日志 – 沃特尼·m. – 太阳日88 (2) 这回我真得好好跟蜓蜓说声谢谢。要不是她之前一直东摸西摸试图搞事把我吓出了保护工具强迫症，我就不会在离开漫游车时首先就想到要带好工具箱，那么这些工具自然也就不会出现在我手边了。工具箱侥幸并没有在翻滚中受损，里面的工具也都完好，于是我手头就有了一把能用来剪下几撮头发的剪刀，还有一个拆开之后能打出火花的手电筒。 要是我没带工具箱的话……呃，那么我可能就得从我的太空服上扯下几根电线来打火了。此外我可能还得摘下星光的头盔，咬下她的一部分鬓毛。不过有了这些工具，事情就方便许多了。当然了，我接下来的操作可能危及我们两个的性命，所以我手头这些工具也有可能反倒会助我黄泉路上更进一步。总之人算不如天算。喜忧参半，现在真可谓是百感交集啊。 总之，目前我的计划是这样的。我已经完全关闭了太空服上的氮气传输阀，所以它现在正在往气闸中灌入纯氧。而气闸内的氧气含量越高，我的头发燃烧起来就越容易。我拆掉了手电上的一颗led，又从工具箱里找来了几根短导线。现在每次我打开手电的时候都会打出一个小火花。这就够了。在氧气充足的情况下，只要产生火花就几乎能引燃任何东西。 问题在于，我刚刚描述的情景也和阿波罗一号的情况相同。我要的可不是那种结果。 星光刚才呻吟了一下。我觉得她应该马上就要醒了。我得赶快动手了，太空服气体储量现在掉得很快。 祝我好运罢…… *录音结束* 星光熠熠睁开了双眼。她的头感觉很痛。她的角感觉更痛。而她的右前腿…… 星光再次睁开了双眼。这次她尽力克制自己不要去想她的腿。 结果她还是没能忍住。 在不知过了多少分钟之后，星光第三次睁开了双眼，刚好听到她身后的马克骂道：“真要命！已经是第五次了！” “马克？”她尽量打起精神，哑着嗓子问道。 “星光，千万别动。”马克厉声说道，“一会我向你示意的时候，你就关掉太空服供气，屏住呼吸。这是重中之重。” “发生什么了？”星光问道。 “星光，是你吗？”这时她耳中传来了另一个声音。 “居住舱爆炸了。”马克答道，“我们现在被困在气闸里，气闸还在漏气。”这时她听到一把剪刀嚓嚓作响，“好吧。进行第六次尝试。太空服供气关闭。星光，现在开始屏气。” “星光，如果你醒着的话麻烦回应一声。”她耳朵里的那个声音说道。 星光被两边相互冲突的指令给搞得晕头转向，最终决定先听从那个正与她共处一室的家伙。她将左前蹄伸到自己身下，拨动了自己太空服维生系统的关闭开关。之后她便屏住了呼吸，尽力忍受着因气闸舱内气压下降逐渐引发的耳内疼痛。 之后便是一片沉寂，不断向着四周蔓延，安静到星光能听到自己耳中的心跳。 “搞定！”星光听到马克的靴子敲打着气闸舱地板，“星光，快呼吸！空气！就现在！” 星光再次打开了她的太空服供气。她的头戴耳机里响起了警示音；太空服系统检测到环境气压已低于标准值。但是有了她与马克的太空服协作供气，气压在几秒内很快就恢复到了正常水平，警报也随之停止了。 “amicitas，这里是星光熠熠。”没必要再保持沉默了，她从窒息般的寂静中缓过神来说道，“我醒过来了。不过过程不太愉快。” “报告情况。”莓莓单刀直入。 “我的右前腿痛得厉害。”星光说道，“我觉得应该是断了。它被魔法电池打中了。我现在可以感觉到空气从太空服那个位置的某个裂口处流过。我的头也很疼，不过我感觉头盔看起来应该还算完好。气闸这里还在漏气，不过我想马克应该正在想办法处理。” “知道，马克刚才跟我们也讲过了。”莓莓回复道，“你的魔法电池里还剩多少？” “已经不到10%了。”星光说道，“之前我们找回马克那台机器人的时候用掉了大部分，之后我还为了使用翻译咒用过一两次。要知道我可是一直都在想方设法学习马克的语言。” “明白了。听好，接下来的内容是重点。”莓莓说道，“你能放个大约一分钟的结界，维持住气闸里的空气不向外散逸吗？这样我们就能给马克送来一件新的太空服了。我们还能给你取来另一块电池——里面有35%的能量。” 马克拉扯撕下工具箱里灰色胶带发出的尖刺声响在气闸中回荡着，顷刻之间盖过了其他的一切响动。 “我觉得行。”星光说道，“不过你们用不着把另一块电池也拿来。我身上套着这件太空服的时候是没法对它施修复咒的。” “没事。蜓蜓说她能补好你的太空服。你之前了解过幻形灵的黏液吗？” 听到这里星光突然又有了呻吟的力气：“我猜我再过几分钟就会更熟悉了。” 没等莓莓来得及回答，马克就开腔了；星光听到他的声音同时从耳机与空气中传来，在耳内激起回响。“这里是沃特尼。”他说道，“目前气体泄漏处密封已完成……我的意思是我止住了漏气。你们都还好吧？” “我们都没事。”莓莓谨慎地用英语答道，“我们有计划了。会把你救到我们的飞船上。具体星光会告诉你的。好吗？” “好。”马克说道，“那我先住嘴了，你们聊吧。” “好。谢谢了。”莓莓旋即切回了小马语，“星光，等会我向你发信号的时候，你就用气密结界把气闸内门的位置密封起来。之后你就告诉马克，让他把门打开。火球会递给马克一件新的太空服，蜓蜓也会一起进来。她会补好你的太空服，确保不会漏气。再之后马克和火球就会把你一路搬进amicitas。飞船上的供电与供气还能运作，你一到那里飞火就会给你的腿绑上固定夹板。等到我们全部都安全进了飞船，我们再接着讨论接下来具体要怎么办。” “知道了。”星光说道，“我会向马克解释的。” 任务日志 – 太阳日88 (3) 今天是漫长而又极度艰难的一天，不过情况本来其实可能会远比现在更糟糕的。 用掉了我手头整整三分之二的备用居住舱帆布，不过原来一号气闸那个位置上的大洞已经被我补好了。星光的确跟我说过，只要有块充满的魔法电池，她就能把气闸的那处泄漏给彻底修好，不过这样可能得等上好几周的时间。而我们现在就需要把眼前这个洞给堵上，所以我们就只能先把这个洞补上了。也许以后哪天我们能让一号气闸派上什么用场，不过现在我们只能暂时先用剩下的两个气闸凑合着过日子了。 在太阳日1那天，居住舱的装配工作几乎花了四个人整整一天的时间才宣告完成。幸好这回我用不着从头开始；大部分物体，包括那些重型设备，并没有移动多少距离。爆炸时一号气闸承受了大部分的冲击力，其余那些散落的残骸都是些小物件，比如那些我们之前用来在白板上涂画的几支记号笔。我检查过了启封的其中四支；每一支都废了，它们的笔盖不是气密的，没法抵挡火星大气的侵袭直接就风干了。幸运的是我们还有备份，那些笔还没拆封过，再加上我们这次出游时星光带上的那捆都还能用。 我还得好好感谢小马他们的远见卓识，尤其是飞火。她可是第一个察觉到有什么东西不对劲的，至少莓莓是这么跟我说的。其余几位都没能预感到这个气闸马上就要上天，但是他们还是出于谨慎起见把很多可能无法承受火星大气环境的材料移动到了他们的飞船上，其中就包括他们大部分的医药储备，还有那些没使用过的苜蓿种；这无疑是个重大利好。 不过话说回来，等到我们确认好修复过的帆布能够成功密封的时候，居住舱已经在火星环境下暴露了大约七个小时。这时间已经长到足以杀死居住区农场内的所有作物了。有可能土壤底层会有部分细菌能够存活下来，不过还要等到好几天之后我们才能得知具体情况。然而原先种植的那些苜蓿植株至少除了根部之外都已经死透了，土豆也全是奄奄一息。那些刚种下的土豆块茎本来都已经要开始抽芽了。日，这下浪费大了。 不过这并不算是一场致命灾难。我们还有洞穴农场。大部分培育好的土壤都还留在居住舱里，只有最松散的那些土壤被吹了出去。这些土壤恢复起来会比我们从头开始处理要轻松得多。我们有那些备用的苜蓿种，还能等到第一次洞穴农场收成的时候抽出一部分土豆重新在居住区里种上。不过这一次事件无论如何都算得上是沉重的打击。 除了蜓蜓当时正在使用的那台电脑（它直接在居住舱内飞出十米左右，重重摔在地上砸坏了显示屏）与居住区水回收机之外，每一台设备都挺过了那场突发性减压。对于水回收机来说，我猜测可能是管线结冰造成的爆裂。这就不算是什么大问题了：我手头有许多专门用于修复此类问题的软管。其余设备全都运作如常，所以我现在还能在一台使用居住区电力的电脑上写下这篇日志。 最严重的问题出在星光身上。飞火已经尽她所能为星光的断腿上了夹板，不过除此之外她也无能为力。我们这儿没有正经医生能对她的伤情进行正确处理。显然小马们有些魔法特效药能加速痊愈，不过根据飞火的说法，药效在这里下降了很多，根本达不到应有的水平。为此她只能被强制卧床休息——完全无法活动——至少三周。接下来的日子里都得由火球与我负责背着她往返上厕所，而且我敢向你保证我们三个对这件事都期待得不得了。 而说到星光的太空服……呃，至少它现在不漏气了。我有幸目睹到蜓蜓弄出了一坨世界上最大最黑的浓痰，直接涂在了星光太空服的破口上。现在这件太空服的那个位置可算是十分牢靠了——那玩意几乎是一涂上去就立刻硬化了。星光告诉我，这种物质会永久地与太空服融合在一起，用她的话来说就是，“……就算用魔法也无法再进行修复了。”很显然，的确存在能修复破损物品的咒语，然而其作用范围是有限的。要是我没理解错的话，在现在这种带着黏液的情况下贸然对太空服使用修复咒只会进一步破坏修补处，扯出一个更大的洞。 因此就算星光之后又恢复到能下床活动的状态，她的太空服也永远无法再承担任何重体力劳动了。此外她的eva时长也要尽可能压缩到最短。现在继续使用她的太空服已经违背了安全规范，如果它哪天损坏到了无法维修的程度，星光就可能会死在这里。我们可不能冒这种风险。 我需要一个对于蜓蜓为什么会有那种修补太空服能力的解释，不涉及到“魔法”一词的那种。不过我现在可没时间听。我还想赶在今晚上床休息之前修好水回收机呢，这样我明天就能开始试着修复探路者了。就算这活最终真有可能成功，花费的时间也会极其漫长；所以我得暂时先把面前的其他事情都放一放。 反正不管怎样，现在该开始总结了：今天是我在火星上自从太阳日6以来经历过的最糟的一天。不过情况本来可能还会变得更糟糕的。在我们的通力协作之下，我们安全从气闸中救出了星光，还在几个小时之内完成了原本靠我独自一人可能得花上好几天才能完成的居住舱修复工作。居住区农场算是完了，可我们还能想办法再恢复——而且至少那些苜蓿中会有一部分还能食用，尽管冻干苜蓿的口感估计没法恭维。 今天火星的这一招没能撂倒我们。生活还将继续，直到未知的明日。 顺便一提，我教会了飞火怎么用英语说“更换舱外服”。从现在开始，我决定要参加他们的太空服演习了。 第50章 太阳日89 “这种事情根本就不应该发生的。” 文卡特俯身越过明迪帕克的肩头，用手中笔尾敲了敲她的电脑屏幕。此刻屏幕上正显示着前一天居住舱破裂带来的直接后果。当天晚间，马克把之前用石头堆出的消息修改为：“太阳日88：居住舱破裂。已修复。一位乘员受伤。粮食种植受阻。尝试使用探路者建立通讯连接。”现在整个nasa是完全进入了发生事故后的分析模式，明迪带领着图像分析团队，而文卡特则给了自己一个独立调查员的角色。 文卡特倒是挺喜欢自己这个新角色的。泰迪在今天下午三点之前就要他们出初步报告，这就给了文卡特一个运用他长期科研训练经验的机会……同时也给了他一个暂时关掉自己手机的不错借口。 “怎么了？”明迪问道，“是气压不够大，没法抬起气闸？” “那可不是。”文卡特摇了摇头，“居住舱里的气压都足够驱动全世界最致命的空气大炮了。如果逃逸空气的全部力量都被施加在气闸上的话，产生的巨大加速度会直接把沃特尼与白色搬箱者压成肉汤。” 文卡特再次点了点屏幕。“不过要能发生这种情况的前提是整个系统都为此进行了精心设计，带有一个坚固的炮管，或者至少得有个固定管箍。而从目前情况来看，气闸与帆布的锚固系统还留在气闸上。周围的帆布只是围绕着它裂开了。我们知道受压流体在逃逸时总是会寻找阻力最小的路径。照道理逃逸而出的空气只是会把帆布撕碎，气闸本身则应该留在原地不受影响。”他又仔细研究了一下照片中下垂的居住舱帆布上那个破洞的外形，“然而这一次帆布则是整整齐齐地沿着气闸的外围轮廓撕开了，蓄积了足量的空气，最终产生了大约二十米每平方秒的加速度。这还远远没发挥出它的全部实力，但是还是比原来估测的情况要猛烈许多。” “这也不是不可能。”明迪说了一句。 “这么说没毛病。”文卡特承认道，“但是就算我们把这种情况模拟个一百万次也肯定不会得出这种结果。我就是无法信任这样的事实。” “好吧。”明迪说道，“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呢？” “这个问题就得交给工程师团队来处理了。”文卡特说道，“毕竟我是个物理学家。不过如果马克之后修好了探路者，我们之间建立起了稳定通讯连接的话，显然我们就会有几件事要干了。我们可以告知他该如何检测居住舱帆布是否存在其他损坏，要注意哪些方面。我们还能让他在接下来每次eva时交替使用二号与三号气闸，以此减轻居住舱帆布的负担。” 这时文卡特再次点了点屏幕。“当然了，这会对未来的ares 4\/5任务更有帮助。我们会花上好几个月重新测试居住舱帆布与气闸之间的连接。我们可能需要重新设计气闸本体，也许会换上用于固定居住舱地面使用的那种石质锚杆。这虽然帮不上马克，却可能会在我们未来进行长期任务时拯救航天员的性命。”他站直了身子，从明迪肩头的位置退了回去，“翻到下一张图吧。” 明迪在一长串居住区影像中前进了几页。接下来几张卫星飞掠时从不同角度拍摄到的静止照片中并无多少明显变化，不过其中有一张拍到了白色母鸡在居住舱附近正走向外星飞船残骸的情景。之后又有一张照片拍摄到三个外星人——高大男孩与另外两位橘色太空服的外星人——同时站立在飞出的气闸旁边。“高大男孩太空服上那点红色的是什么东西？”文卡特指着这张照片问道。 “辨别不出来。”明迪说道，“图片上就只有几个像素大小。不过如果让我来猜的话，那种红色很像是我们的eva太空服的颜色。” “麻烦翻下一张图片。” 明迪点点鼠标翻出了下一张照片。 “气闸上的那一处变色是怎么回事？”文卡特问道。 “不晓得。”明迪说道，“这些照片昨天发来的时候我就注意到了。但是应该不是卫星发生了故障。那个卫星拍摄到的所有其他照片都很正常。” 文卡特指了指那处变色。“这一小点遮住了视线，根本看不清那里发生了什么。”他说道，“会不会可能是被谁给黑了？有外部力量干涉？” “那张照片一传来就直接显示到墙上的大屏幕上了。”明迪指着卫星通信室的主投影荧幕，“我们都是同时看到的。如果有谁修改了这张照片，应该也是在卫星那头动的手脚。” “最好还是跟it部门核实一下安全情况。”文卡特下令道，“下一张。” 显示屏上的图像再次切换。 “棒，拍到马克了！”文卡特说道，“而且他抬着的那位肯定是白色搬箱者。不过这里橘色的应该是哪位来着？” “行为线索不足，分辨不出来。”明迪说道，“领头跟晃悠从轨道上看起来完全是一模一样的。” “所以在气闸分离之后的某个时刻，他们之中的某位进入了气闸。”文卡特喃喃道，“这是怎么办到的？” “有问题吗？” “问题海了去了。我们从来没能及时替换掉ares系列任务使用的那种愚蠢的安全玻璃头盔。当气闸飞出时，冲击力大概就和被一辆时速四五十英里的半挂车撞了差不多。马克的头盔根本不可能经得住这种冲击。所以之后气闸打开的时候他就会不可避免地暴露在火星大气环境之中。” “他看起来好像没啥大问题。”明迪说道，“也许他手速够快，能抢在自己患上减压病之前开关气闸舱门。” “也许吧。”文卡特一脸不可置信，“不过他到底是怎么做到的？他的消息里汇报的是有一位受伤，从图片上来看应该是白色搬箱者。但是这头盔的问题我们已经知道了好几年了。而我们就是一直没能申请到更换经费。”他再一次用力点了点屏幕，几乎要把那张照片戳穿了，“这下倒好，我们现在肯定能得到拨款了！这就是那种我们一直想用防破碎头盔来避免的意外事故！” “不过我们没法确定马克的头盔在这次事件中真的受损了。”明迪指出一点，“我们唯一能证实的就是居住舱损坏了，马克和他的四位客人没事，马克也引导他们进行了居住舱修复流程。” “但是我们至少能做些合理的猜测。”文卡特说道，“比如高大男孩太空服上的那点红色。你之前说看起来像是我们eva太空服的颜色。那我们不妨就假设那真的是我们的太空服。这样也就意味着马克的太空服在某种程度上发生了损坏。也许他暂时修补了一下，让它能撑到外星人们给他送来一件新太空服为止。”他指着屏幕上气闸内舱门周围的五块不明色斑，“我报告上就先这么写吧。这是我们开始测试之前能得到的最准确猜想了。” “如果探路者能修好的话，我们就能直接去问马克了。”明迪说道。 “这倒是没错。”文卡特答道，“但是根据他最近的运气来看，这件事我也不敢打包票。”他又比较了一下居住舱破裂的不幸与意外发生时身上正好穿着太空服的幸运，说道，“不成功便成仁，二者必居其一。” 任务日志 – 太阳日89 今天我们没有进行任何修复工作。昨天那件事对我们的冲击比我们自己意识到的要大得多。 我昨天晚上基本没怎么睡好。我们先前其实是反复受训过如何修复居住舱的，就是为了防范类似这种事件的发生。所以我带领着我的帮手们一步步实施维修流程，使用备用的居住舱帆布与全新的密封条和树脂材料进行正确的加固。我们也对修复处进行了压力测试，确保消除了所有可能的泄漏隐患。现在的居住舱已经变得无比坚固。不过就算是这样，我还是总会半夜惊醒，吓出一身冷汗，时刻担惊受怕再一次发生爆炸。 不过这第四次让我惊醒的不是ptsd（创伤后应激障碍）之类的东西，而是传来的某种啜泣声。 莓莓的英语自从星光与我上路寻找探路者以来已经有了长足的进展，不过仍然只算是略知一二。估计是星光学习新词汇与正确语法的热情快要把我惯坏了。但是我们两个还是想办法在黎明前几个小时的黑暗之中进行了一次漫长平静的对话。她还是自责自己没能尽到警告我们可能发生泄漏的义务，从而引发了这场事故。我试图让她放下心来，安慰她这次只是一次意外，不过她就是不肯接受。 现在莓莓给我的印象越来越像刘易斯了。我现在甚至都无法想象刘易斯此时此刻的感受。她一定会认为是她下令抛弃我撤离才害死了我吧。不过不管刘易斯是怎么想的，眼前这只外星小马脑中的想法应该也大抵相同。我很确定刘易斯不会在我们大伙面前突然泪崩；所以莓莓也选择把自己的泪水咽下肚，等到大家进入梦乡之后再独自释放。经历过这次差点失去星光与我的威胁之后，她的内心再也承受不住了。 最终大家都一个个醒了过来。而且当时也基本上快到起床时间了，所以我决定让大家都聚到星光床铺旁边，举行一次事故后临时质询大会。我认为这么做是让莓莓解脱自己内心的自责，并让大家重获前进动力的最佳方案。 大部分对话都是使用英语进行的。星光已经能说得很流利了，蜓蜓跟她相比也差不了多少；不过剩下三位还是只能蹦出一个个单词，不时夹杂着刘易斯那些电视节目中的成句来进行交流。偶尔我们之间的对话会突然被打断，星光或蜓蜓会介入进来用小马语连珠炮般进行一番解释。 质询的第一部分内容主要重温了一遍我昨天就了解到的情况，不过也丰富了一些细节。莓莓还是坚持认为他们好几天前就知道一号气闸出了问题。然而她的其他组员并不认同这一说法。他们一致认为他们根本就没有发现任何明确的迹象。飞火在过去两周内的确起过强烈疑心，但是却一直找不到证据。火球坚持认为他们只不过是出于“极度审慎的态度”才决定停用一号气闸的——他的原话不是这样，这段是我补充的。而蜓蜓则一直在反复强调他们之中没有任何一位能够提前预知这一意外的发生。 他们也没说错。居住舱帆布连接至气闸的密封处在一侧会被固定帆布的凸缘遮挡住，而在另一侧则会被一个锁止衬垫覆盖起来。于是一道小裂缝就可能在这两片金属的掩盖之下形成，完全处于不可见状态。而一旦处于夹紧状态，理论上衬垫就不再允许拆卸了——这里本来就需要保持气密性，为什么要想方设法削弱精心设计的密封呢？同时四周的金属与树脂也会在最大程度上减缓可能发生的空气泄漏速度，以致于达不到可以触发空气调节器警报的程度。 于是我告诉他们：如果当时只有我一个人在场的话，我也是根本无法预知这场事故将要到来的。这次发生的意外只不过是时运不济罢了。就如同那场把我困在这里的灾难一样纯粹是出于运气不佳。我不认为莓莓听了这说法会买账，估计还是需要时间才能慢慢接受。更糟的是，她的其他组员也都是这么认为的。 不管怎样，我知道这次鞭尸的时间已经够长的了。我转移了话题，问了问其他几位有关莓莓在事发后作何反应的问题。而他们所讲述的经过都大抵相同。当时莓莓几乎是立刻就掌控了局势。她几秒内就组织好了团队，综合他们所有可用的资源实施了一次稳妥计划，将我与星光救出了那个破损的气闸。作为一名指挥官，她已经可以称得上是仁至义尽。 不过我还是不认为我们真的能说服莓莓。只不过我想她如果能听到我们的这些肺腑之言，心里应该会好受一些。等到我们吃早饭的时候，她的心情好像有了不少改观。她今天甚至把她的一份食物让给了我。看起来像是一份油炸卷饼；不过里面裹着的并不是肉，而是车厘子干与奶酪。离真正的美味还差得远——毕竟这种卷饼并不属于那种适合密封在真空包装中长期保存的食物——不过味道还算可以。我本来打算分一半还给她的，不过她还是坚持让我全部吃完。 在开完会之后，每只马看起来都不怎么乐意去干活。所以作为一名nasa基地人事部高级职员兼火星之王，我宣布当日全天休假。大家都不用干活了。我把剩下能用的电脑都拿了出来，开了一局联机的红心大战。（这个游戏是操作系统预装的，此外还能玩纸牌游戏与扫雷。）之后我们看起了电视剧，一上来就连续追了好几集的桑福德和儿子。小马们的英语能力看这部剧差不多勉强够用，不过有时还得让星光翻译几句，或者让我来解释一下有关种族的一系列问题。 于是我们就这么虚度了完全波澜不惊的一天。我希望我们今天晚上都能睡个安稳觉，因为明天我们肯定就得恢复正常工作了。而且明天小马他们的食物包储备也要吃完了。 不过今天其实还是有所收获的。我终于搞清楚蜓蜓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了。起初是火球去问蜓蜓她想不想再要一包他的食物当午餐。我几乎都要习惯那只虫子一直不吃东西了，所以我下意识就问了一句。不久我就发现蜓蜓并不情愿谈论这个话题，不过这次我坚持要让她给出正面答复，于是我就得到了我想要的答案。 事实证明蜓蜓其实是这一整个居住舱中最神奇的生物。她并不需要吃真正的食物，除了有时她会到处蹭几口，还需要喝点水。实际上她以——你们听了也不会相信的——她以爱为食。现在我算是搞明白为什么她在我身边的时候总是像只小狗似的了：她认为她必须得这么做才能得到足够的食物。 不过，蜓蜓不仅像只星际迷航里头的那种情感外星人，同时也是一台能以假乱真的3d打印机。nasa的确考虑过送来一台打印机用于满足任务需求，就类似于他们在空间站上使用的那种，不过之后他们还是认为不值得为了任务中那点有限的用途而浪费宝贵的运载能力。好吧，所以我这里并没有什么3d打印机，不过显然只要我给蜓蜓适量食物作原材料，我手头就有了无限量的各种黏液与胶质材料的供应，应有尽有。 我们在下午花了很长时间聊天，其间蜓蜓几乎是一直都黏在我身边。奇怪的是，到最后反而是蜓蜓主动把我推开的。我起初认为应该是因为我身上的那股味道——我还没能修好水回收机，因此淋浴器也无法使用。不过就算蜓蜓与大家都一致认为我的确十分有必要好好打理一下自己的个人卫生，这也不是她要与我保持距离的真正原因。 很显然，一只虫虫马在某个宿主身上过快吸食过多情感会造成不小的危险，蜓蜓也不想因为自己贪食而把我给搞趴下。她也说过，如果我发觉自己感到劳累或者处于“啥都不想干”（情绪低落）的状态，就需要提高警惕。而如果我发觉自己根本无法好好思考，脑子里总是想着她的话，就是在敲响警钟了。 好吧。所以蜓蜓是个摄魂者，而小马们现在也学会了英语中的“寄生虫”一词。话说回来，我倒是发现自己无时无刻都一直心系教学工作。 不过与其担忧一只能够搞得明白如何使用工具的大眼虫虫马，不如与帆布穹顶外那个严寒又充满敌意，灭绝人性的星球作斗争；我明白自己到底该在哪个方面耗费自己的心力。说实话，我倒是很想要个蜓蜓抱枕，让我能在每天思考我们距离下次居住舱帆布破损而突然死亡的痛苦还有多久时能够像只泰迪熊一样抱着入睡。 转念一想，不如来个飞火抱枕好了。蜓蜓也许能修好泄漏，但是飞火她还能提前给我个警告。 哈，我这可不是在开玩笑！要是我能给他们的一切图像都注册版权商标，再授权给玩具公司进行生产的话，我就能一夜暴富成为亿万富翁了。人手一个可爱的外星人抱枕，岂不美哉！ 总之，我们现在都累了，是时候该上床睡觉了。明天我会修好水回收机，之后就该开始想办法唤醒探路者了。现在……晚安吧，祝好梦。 第51章 太阳日90 amicitas飞行任务三 – 任务日88 ares 3 太阳日90 记录抄本 – 水利电报交换机 – esa马尔的摩中心 ＜-＞ esa飞船amicitas amicitas（蜓蜓）：amicitas呼叫马尔的摩，使用莓莓太空服进行回复，完毕。 esa：马尔的摩呼叫amicitas，完毕。 amicitas（蜓蜓）：即将发送长篇幅事件报告。准备完毕后进行通知，完毕。 esa：待命，完毕。 amicitas（莓莓）：我特此宣…… esa：请重复上一条消息，未能成功接收，完毕。 amicitas（蜓蜓）：忽略前一条消息。准备好接收事件报告后进行通知，完毕。 esa：amicitas，现在这里是半夜。我们还没叫醒其他马呢。完毕。 amicitas（蜓蜓）：待命，完毕。 “放开我！”莓莓的叫嚷声盖过了居住舱淋浴间内水花四溅的背景噪音。 蜓蜓站在一旁，看着莓莓的太空服软塌塌地躺在居住舱内的泥地上。“老大，别逼我特地为你定制一个专属虫茧。”她抬起头对莓莓说道，“这么做得浪费大量食物与精力，不过要是到了万不得已的时候我可是真会下狠蹄的。” 莓莓此刻正奋力挣扎试图摆脱火球与飞火的约束，而他们两个也费了很大力气才勉强控制住这只陆马的行动。“我命令你们放开我！” “如果你现在辞职的话，你就没法再对我发号施令了。”火球说道，“而如果你还想给我下命令，那么显然你并不是真心想要辞职。”他又瞥了一眼另一边紧紧拽着莓莓的那只天马，“或者这不会又是什么奇怪的小马逻辑在作祟了吧？” “不是。”飞火说道，“每个飞行员遇上自己的倒霉日劫后余生之后都是这样的。她最终会熬过这个阶段，我们现在不过是要防范她在此期间一冲动直接把自己的饭碗给砸了。” “这算哪门子饭碗？！”莓莓嚷道，“我是个飞行员，不是个领导！如果老天要让我当个负责管事的，那我应该得长角与翅膀的！” “这主意听起来不错。”飞火答道，“我们去把茧茧的拿给你好了。在我看来这么做对大家都有好处。” “咳咳，劳驾您注意言辞好吗！”蜓蜓立刻表示抗议，不过只是因为她此刻出于立场应该要表示反对。 “我不是什么公主！”莓莓再次挣扎起来，几乎从飞火怀中挣脱出了她的前腿，“我也从来没想过要当公主！我只不过是喜欢飞行而已！你是领导，你才是应该管事的那个！” 飞火的前蹄再次发力，死死抱住莓莓腿部。“长官，”她用最最正式的官腔一本正经地说道，“作为amicitas首席医疗官，我经过深思熟虑后认定，虽然您的精神状态仍能胜任目前的职位，但您当下的不稳定情绪使您无权作出可能造成严重后果的重大马事调动，因此我在此拒绝您的命令，并制止您辞职的决定。” “此外，”火球说道，“飞火可是没上过几次太空的菜鸟呢。” “她救了我们的命。”莓莓反驳道，“而我先前的行为反而使我们面临生命威胁。” “我可不是这个意思。”火球说道，“记得吗？这是一次esa-csp联合任务。星光熠熠应该是副指挥官。” “然而她现在的身体状况无力承担这一职务。”飞火插话了，“接下来几周都是如此。” “之后就要按照飞行资历来安排指挥官了。”火球继续说道，“也就是说下一个轮到的是我。大家都不希望我来管事，更不用说我了。” “不过暮光闪闪和茧茧肯定会坚持按规执行的。”飞火总结道，“记得吗？我们这个团队完全是出于保证政治正确的目的才组建起来的。我们的上司可不希望在现在这种节骨眼上捅出什么篓子来。” “她们-根本-不在这儿！”莓莓一字一顿咆哮着，身体也疯狂扭动挣扎起来。这回她成功甩掉了飞火的控制，结果却被火球一只爪子吊挂在半空中。 “她们还……” “你说的没错！”蜓蜓打断了她的话，脑中快速思考着对策。那只天马现在正试图用规定跟莓莓讲道理。这种做法行不通的。莓莓现在需要的是更积极主动的支持。“她们都不在这儿！她们没法告诉我们该由谁来当领导！所以就轮到我们来做决定了，对吧？”她停顿了一两秒左右，好给在座各位听众留下一种自己有权表达态度的错觉；好了，时间够长了，继续。“所以我们来听一下大家的意见吧：这里还有哪位想做指挥官的？请举起你的蹄子。” 这时蜓蜓能够感受到飞火的情绪十分复杂。她并不介意当一回指挥官，但她能明白自己此时此地并不是那个民心所向的领导者。于是她自觉地没有举起自己的蹄子，而因为其余几位都不愿意伸蹄接下这个烫手山芋，莓莓那只被火球紧抓不放悬在半空中的蹄子便成为了众矢之的。 “全票通过有关保留莓莓继续担任任务指令长职务的决议？”蜓蜓顺水推舟。 “同意。”飞火立即回应。此时蜓蜓想着，目前形势不错嘛，她也开始帮我说话了。这样一来应该就足够了。 “同意。”火球附和着。 “同意。”从星光的铺位那里传来了一阵微弱的响动。她今早还没吃止痛药，正趴在铺位上，好让自己那条断腿荡在空中保持挺直状态。 “我在此宣布决议全票通过。”蜓蜓总结道，“你的辞职请求被我们之中唯一说话有分量的那位给驳回了。并且我们也绝不会允许此类事件再次发生，没有任何商量余地。老大，你还是我们的老大。” 淋浴间的水流声停了下来。片刻之后马克从帘幕中探出了头，盯着眼前莓莓被火球与飞火合力钳制的戏剧性场景看了好一会，问道，“外面动静怎么那么大？你们要叛变了？” “什么是‘叛变’？”蜓蜓回问道。 “叛变……就是，呃……”淋浴间里的烘干机响了起来，马克只好嚷嚷着大声说话才能听清，“‘叛变’的意思就是一群手下告诉他们的头儿说，‘我们不会再听你的话啦！’” “噢……”蜓蜓回应道。 “不是。”飞火说道。 “是的。”火球说道。 “也许吧？”蜓蜓答道。 马克叹了口气，把头缩回浴帘后面继续烘干身子，打理好自己的穿着。 “那如果是手下们逼着头儿继续给他们下命令的话，还算不算叛变呢？”这时蜓蜓问道。 “算！！！”莓莓突然冒出来怼了一句。 “长官，先听我说完。”火球说道，“这次你搞砸了。我们都明白。可是我搞砸的时候比你还要早。而星光的意外则是远在我之前——当然那件事是我让她做的。但是搞砸了那么一次并不意味着你今后就总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莓莓抬头看着火球，一言不发。 “马无完马，意外总是会突然发生。”火球继续说着，“而这一次的意外并不全是由你而发。我同样也没有想到要把情况通报给星光与马克。蜓蜓也是如此。飞火对于这次危险的感知比我们都要强烈，但是她同样也没能提醒他们做好预防措施。你以为我们心里对此都能坦然自若吗？这次事故，我们与你一样都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那只龙此时言辞坚定，有如花岗岩一般不可动摇，“所以我们难道也要为此引咎去职吗？” “但是……” “不用？那就好。”火球抢过她的话头，继续说道，“所以问题在于，你真的有那么糟糕吗？没有，根本不是你想的那样。我们昨天就跟马克聊过这件事了。爆炸之后仅仅过了几秒，你就反应过来让我们采取行动。在救援过程中你一直努力让我们专注于眼前的任务。同时你也尽你所能帮助我与马克修复居住舱。你就这么一直撑到我们全体转危为安，居住舱修复完好。”那只龙直勾勾地盯着莓莓的眼睛，总结道，“而这些都是我根本办不到的。所以听好了，下一回发生这种事情的时候别总是想着要把锅甩给我。振作起来，该回去继续工作了。” 莓莓终究败下阵来，她的视线转了方向，看向别处。 “放开她吧。”蜓蜓见状说道，“她不会再想要辞职了。” 火球点了点头，小心翼翼把莓莓稳稳放回地面上。随后他直起身子，做了个标准的小马式敬礼，“长官，听您吩咐。” 莓莓深吸一口气，用肘子抹了把脸，抬头瞪着他；语调不复先前的出离愤怒而转为了常有的冷静严峻：“向医疗官报告你的伤情。” “什么伤情？”火球问道。 蜓蜓不忍地提前闭上了自己的眼睛与耳鳍，然而并没能阻挡住莓莓后蹄一记上勾蹄结结实实踢在火球嘴部传来的阵阵脆响。 “这是针对你强行依靠蹄子悬吊指挥官长达几分钟的行为经过综合考量之后的处理决定。”莓莓冷冷答道，“飞火会以军队作风干净利落帮你做好记录的。”她看了眼身旁的那只天马，“等到你检查好他的情况，让星光服过止痛药之后，就立刻穿好装备。今天你要跟我一起去洞穴。” “你把我牙给打折了！”火球四脚朝天仰面摊在泥地上，哀嚎不断。 “我有治这个的药片。”飞火看起来满不在乎，甚至有些幸灾乐祸的样子，“你会没事的。” “居然有只小马打折了我的牙，”火球呻吟着说道，“等我回去肯定要成大家的笑料了……” 大家哄笑着四散而去。在各种喧闹争吵消停了几分钟之后，马克关掉烘干机从浴室中钻了出来，不过身上仍然穿着居住舱爆炸时太空服内衬着的那件臭烘烘的破旧衣服。“完事了？”他向着蜓蜓问道。 “一切安好。”蜓蜓说道，“莓莓还是老大。她之前想要放弃，不过我们制止了她。” “哦……”马克总算明白了，点了点头，“不错。想来帮我修理一台机器人吗？” 蜓蜓显得饶有兴致，耳朵也竖了起来。“是史蒂夫·奥斯汀吗？”她问道，“就是那个奄奄一息的家伙？” “呃……不是。”马克答道。 就在这时，莓莓的太空服开始喷起水来。“抱歉，”蜓蜓说道，“现在得跟家里那头说话了。之后再跟着你忙活。” “没事，不着急。” 于是蜓蜓在自己的太空服上敲下一串示意对方重新发送消息的电码。今早的突发事件总算宣告结束，那些负面情绪最终也被一阵还算得上纯粹的忠实所淹没。此外，跟马克呆上那么一天也能提供更多的爱，有助于冲刷掉最后残留的一丝有害的自责。 也许，他们最终真的迈过了这道坎。 第52章 太阳日91 amicitas飞行任务三 – 任务日89 ares 3 太阳日91 “好了马克，麻烦翻到下一页。” 星光在铺位上看着马克极为小心谨慎地翻动着她身旁地面上放着的那本amicitas飞船技术说明书，生怕自己一不小心就把脆弱不堪的书页给弄碎了。那册说明书是本活页夹，所以用不着怎么费力就能摊开，方便马克一次性拍照记录两页上的资料。完事之后他便会坐回自己的铺位上敲打电脑，与此同时星光则用魔法捣鼓另外一台。马克是在记录他的日志；而星光则是在尝试把手册的文本翻译成英文，这样一旦与地球建立起稳定通讯之后便能将整套材料传送过去。 今天的居住舱十分安静。她与莓莓、飞火一同享用了除去火球前一夜剩下的一小把口粮之外来自小马国的最后一餐。他们今早进早餐时尝试了一下居住舱爆炸后遗留下的少量冻干苜蓿，不过匆匆几口之后便决定将这场迷你盛宴的全部食物留作蜓蜓未来需要制造黏液相关产品时采用的原材料。在此之后他们又吃了第二顿正经的早餐，马克与三只小马分食了他的两包主要为谷物的早餐食物包。 大家今天的主要任务是负责翻土覆盖住那些枯萎的土豆植株，之后它们就能被放回堆肥箱里，将所含营养物质释放回土壤中了。同时马克大概每隔一小时就会穿好太空服，去舱外看看他前一天花时间维修的那台探测器有没有动静。目前为止它还是纹丝不动，而那台小一号的漫游车此刻正静静地安放在一张工作台上一动不动，机载电池被拆除了，展开的太阳能电池板放置在阅读灯下。 最近马克除了花时间观看机器人版的蜗牛赛跑以外，其余时间都用来为星光的项目提供协助了。说实话，要是没了马克的帮助，这件事她还真办不成。电脑上的电子词典无法胜任这项任务，又或者是星光的英语水平不足以帮助她在词典中寻得正确的解释。为此她已经问了马克几十次有关技术性词汇的问题了，偶尔还得让他帮忙转换那些不幸未能与小马计量单位完美对应的人类度量衡标准。而就算用魔法打字比蹄子要快上那么一些，目前所处的这个宇宙中缓慢的魔能再生速率也严重限制了她打字的速度。 “嘿，星光。” 此时星光正准备将一堆amicitas飞船热交换系统的标签录入电脑，抬头便看见飞火朝她走了过来。只见她背上小心驮着马克的另一台电脑。对此马克表示情绪稳定；毕竟在他面前小马们一直都是用这种方法搬运各种物品的，从来就没出过什么事，他也早就见怪不怪了。 “飞火，又怎么了？”星光不禁发起了牢骚，“你一个小时之前刚刚给我正过骨，止痛剂的药效也还没过。我用不着再吃什么药了。” 飞火听罢皱了皱眉，有那么一会儿星光还担心她可能又要为此开始拌嘴；不过她只是摇了摇头，说道：“跟吃药没关系。只是想让你帮我找找你先前跟我们提到过的那个词典在哪儿。” 对此星光感到有些惊奇，问道：“那你又有什么理由不去找这里的某位比我更了解英语的大佬问一问呢？”生怕飞火不明白她的意思，为此她还施了个小法术，在马克头顶后方视线以外位置的空中投射出一个直指他头部的发光箭头。 飞火笑着答道：“这是个惊喜。” “彳亍口巴。”星光说着便知趣地关了幻术，“那你要查什么呢？” “正餐。” 星光听罢这番话反倒是更加摸不着头脑了。“好吧，”她说道，“让我找找看。” 飞火伸展翅膀拿起了笔记本电脑，把屏幕转向星光。只见那只独角兽一番击键便调出了词典程序。“喏，好了。”她顺便指点了几句，“顶上那条带着长长一串开头是‘t-h-e’字母的标签，”拼写这几个字母的时候她用了英文，“是查询同义词用的。如果你想了解有关同一类事物的许多不同词汇的话，一般就从这里开始找起。” “谢了。”飞火说着把电脑拿了回去，小心地走回了小马用的那张工作台。 “刚才那是要干什么？”马克问道。 “呃……”星光试图回忆她此刻想说出口的那个词是否在先前的英语课上学到过，“那种在发生之前你预感不到的事情怎么讲？就像是一个派对？又或者是盒子里面装着的东西那样的？” “是‘惊喜’吗？”马克顺势做了个类似于炸开的手势，问道。 星光在自己的词典里查找了一番，点头说道：“没错。飞火有个惊喜。” 这时马克开始显得有些惆怅起来：“我以前还挺喜欢惊喜的。” “然后怎么了？” 马克指着居住舱帆布原先一号气闸位置上的一块椭圆形补丁说道：“之后啊，之后我就到了火星。” 任务日志 – 太阳日91 今早我醒来时发现探路者相比昨天下午离开时的状态没有发生任何变化。考虑到火星上应该没什么破坏分子，这件事自然也没什么好大惊小怪的；不过我倒是盼着能有个动静。 如果把探路者接上居住区的电源，再用加热器把它加热到正常工作温度还是没法起效果的话，我就不得不把它拆开来检查一下内部有没有我手头的工具能够修复的损坏了。如果是处理芯片或者电路板坏了，那估计就没戏了，不过遇到其他的各种问题大概还是可以抢救一下的。 现在的我正在考虑探路者大脑永久停机情况下的备用计划。最简单的实验自然是拆下探测器上的高\/低增益天线，把它们直接连接上居住区的无线电系统看看管不管用。不过这应该是最后到了万不得已的情况下才会实施的手段，因为我感觉这么做大概率会永久性损坏探路者的其他系统组件。 而另一种方案则是切断连接至高增益天线的信号线，想办法做一个电报发报键出来，那样的话我应该就可以向外发送信号了。但是这么做的问题在于我完全不知道该如何接收他们的回复。并且我对于探路者探测器以及居住区无线电系统内部构造的了解也还不足以让我把传入的连接信号转换为人耳可听的音调或者居住区设备能够分析解读的某种格式。 这也就是我计划之中的关键破绽所在。想朝外发射信号只是小菜一碟；比如小马飞船上的那台无线电就办得到，即使这么做意味着要与地球上主要的几十个公共广播电台争抢频段资源。 等会……我有办法了。我可以把探路者当成我的无线电发报机。假设nasa的射电望远镜接收到了这个出乎意料来自火星的微波信号，我就能用这种方法向他们发送指令，让他们使用小马飞船无线电的五个预设频率之一进行回复。这当中的时间延迟已经足够让我从探测器那里移动到小马的飞船上等待他们的答复了。（信号光是走趟单程就要花上大约十一分钟——与火星的公转轨道速度比起来地球简直就是个灵活的胖子，仅仅九十天之内单程通讯的时延就已经几乎翻了三倍。） 小马的那台无线电原本是用来通话用的。也就是说它处理的是模拟信号。这一点可得在我发出去的说明里讲清楚了——他们返回的信号要足够响亮，以摩斯电码形式发送。有可能这里还能勉强收到来自地球的语音通讯，不过信号质量衰减的太厉害，基本不可行；而且在接下来大约两百五十天里信号衰减的情况只会越来越糟。 不过也没什么毛病。这个方案也还算可行，就留作最后手段备用吧。不过我还是希望接下来的情况不要真的糟到那种地步。 反正真正决定还要等到一段时间以后，目前可以暂时先不用考虑。现在我还想再给探路者至少多留两天的预热时间。毕竟火星的稀薄空气虽然在散热这一方面真tm有一技之长，可是等到需要把热量传递到另一个物体的时候却又派不上哪怕一丁点用场，就算像探路者现在这样直接把目标放在热源上头也没有对最终效果产生多少改观。 现在的情况是这样的，我给探路者连上的供电应当也能驱动探测器内置的加热器工作，不过前提是它们还能用。但是我现在并没有什么办法搞清楚探测器内部的状况。这也是我把一号漫游车的环境加热器也给搬来的原因——在内置加热器罢工的情况下作为备份使用。不过内置的加热器也有可能被偷走了。我刚才有提到过昨天一直找不到它们，对吧？ 也许我终究还是得提防一下火星上的破坏分子。毕竟我们在太阳日1抵达火星的时候，两辆漫游车也都碰巧不见了轮毂盖。 开个玩笑，刚才只是说说罢了。 “好了，大伙们。”马克说道，“午饭好了。开吃吧！”他在莓莓与飞火面前分别放下了一包完整的食物包，接着走向星光那个用凳子临时搭成的床头柜，把第三份给了她。 “马克，打扰一下，”飞火问道，“我问一下能不能自己选东西吃？” 马克走回她们俩身旁。“选东西吃？”他问道，“那你想吃什么？” “肉。” 马克的脸色突然发白，看起来受了不小的惊吓。 “鱼肉。”飞火继续说着，“鳕鱼。无须鳕。青鳕。鳟鱼。鲤鱼。鲑鱼。鲔鱼。” 马克的脸色看起来越发苍白了。 “沙丁鱼。鳀鱼。我喜欢鳀鱼。”飞火咧着嘴笑着，继续说道，“整只吞掉。吃鱼鳍。吃鱼头。嘎嘣，嘎嘣，嘎嘣。”她朝着马克的方向做出一副要咬人的样子。 这时马克的脸几乎都显得有些发绿了。“打扰了……”他一边说着，一边跌跌撞撞朝着最近几乎没怎么用过的居住舱厕所的方向连连往后退。 飞火忍不住大笑起来。“他中计了！”她欢呼着说着小马语，笑得上气不接下气，“活该！让他……*哈哈*……天天……*哈哈哈哈*……把我们……*嘿嘿嘿*……当牛喂！” 然而她并没有注意到身旁莓莓的脸色已经比马克还要绿了；考虑到莓莓是全身粉毛，这一景象简直堪称是一大奇观。 “好了，现在我们总归能吃点好东西了吧，”飞火说道，“至少早餐得有鸡蛋。我实在太想吃鸡蛋了，几乎要……” “飞火，”莓莓显得有些喘不过气，说道，“现在立刻给我闭嘴。这是个命令。” 之后这只粉色的小马飞行员推开了自己面前的食物包。 第53章 太阳日92 amicitas飞行任务三 – 任务日90 ares 3 太阳日92 莓莓站在三号气闸旁边等待着。她与火球本来计划要通过二号气闸离开居住舱的，可就在他们准备进入气闸的前一刻，红色指示灯突然亮了起来，表明气闸外舱门开启了——这时马克才刚刚离开居住舱不到两分钟。 而在居住舱只剩下两个气闸的情况下，为了尽量减少对帆布穹顶的进一步耗损，他们已经决定交替使用两个气闸，并且禁止它们同时泄压。马克在莓莓与火球准备停当之前就已经从三号气闸离开了。而现在他又正要进来，意味着莓莓不仅得等待他完全进入舱内，而且离开时也无法再使用这个刚刚已经完成加压的气闸。 不过这些碎碎念在她看见马克的一瞬间立刻烟消云散；他从气闸中跌跌撞撞冲了出来，摸索着解下把头盔密封固定到太空服上的夹具。“飞火！”莓莓急忙喊道，“快把医疗箱拿来！马克的情况不妙！” 然而马克丝毫没有在意身边的这群小马，幻形灵与龙围着他聚拢了起来。他摘下头盔，太空服的下半身还穿在身上没来得及脱下；只见他跪倒在地，眼神涣散，嘴巴大张却一言不发。泪水从他脸上奔流而下。 “马克！说话呀！”莓莓的大脑飞速运转着，试图将那些她并不怎么熟悉的词汇拼凑成有意义的话语，“你没事吧？你为什么……呃……”这时她突然意识到自己并不知道英语中的“哭泣”一词该怎么说，只得作罢。 “成功了。”马克轻声说道。“探路者能用了。它的天线正指着地球。说明它接收到信号了。”他将自己仍包裹在太空服里的手掌放在莓莓肩上。“地球发来信号了。他们知道探路者在这儿了。他们知道我还活着！！！” 一声响亮而又撕心裂肺的啜泣喷薄而出，他再也克制不住，身体前倾紧紧抱住了莓莓，把脸埋进了她的鬓毛里。“他们知道我还活着！！！”他不断重复着这句话，不顾形象放任自己在莓莓发间痛哭流涕，紧绷的喉咙因此几乎失了声。 而莓莓对此也并没有一点犹豫与退缩。她伸出一只前蹄紧紧抱着马克，朝哭泣的他轻声说着安慰的话语。片刻之后飞火也加入了进来，蜓蜓也是如此。而火球则是像往常一样后知后觉最后一个行动起来，选择将一只爪子安抚地放在马克肩头。 “他怎么了？”星光在自己的铺位上叫嚷着，“快跟我讲呀！不然我就要用光整块魔法电池把自己飘过来了！” “他刚刚跟母星联系上了。”莓莓说道，“他从此不再是孤军奋战了。” “那我们现在又算什么？摆设吗？”星光回应道。 “星光，这不是一回事，现在不是说这种话的时候。”蜓蜓随即怼了回去。 不过这一停顿倒是帮助马克重新控制住了自己的情绪，他松开了莓莓直起身来，说道：“抱歉失态了。” “没什么可抱歉的。”莓莓答道，“快去跟你的族人们联系吧。” “是啊。联系。”马克挣扎着爬了起来，“得跟他们联系了。我该说什么呢？怎么说呢？呃……相机。立体成像仪。需要标志，需要消息。”他踉踉跄跄走向那个存放着居住舱爆炸后剩余可用记号笔的抽屉。除此之外还有五十个珍贵的样本盒标签——这些可是居住舱内除了小马飞船的操作说明之外唯一的纸制品了。他开始发疯一般在其中一张上涂涂画画；完事之后还在另两张上匆匆写下了更短的几条消息。“好了！还需要高度，需要……”他看向火球，问道，“那些天线废料到哪去了？” “废料？”火球问道。 “就是那些你在外面捡到的天线碎片。”蜓蜓用小马语解释道，“你把它们都藏哪去了？” “就在外面，在amicitas底下。”火球答道。 等到蜓蜓把这个信息转达给马克之后，他便挣扎着又穿上了自己太空服的上半部分。他基本没怎么停下来花功夫检查太空服的密封情况就直接奔向气闸，跑到半路才反应过来回头拿好刚刚写好的三张标签卡。 “我觉得今天我们不会再去洞穴了。”莓莓轻声说道。 在贴出他第一条消息的一小时之后，马克又做了另一次时长两分钟的eva。这回他进舱摘下头盔后的第一句话变成了：“他们回答了‘是’！！！” 莓莓，飞火与蜓蜓听罢开始以小马的风格欢呼起来，蹄子不断敲击着舱内的泥地。而火球则选择以龙的方式喝彩，用自己的爪子鼓着掌。甚至连还在铺位上休息的星光也叫好道：“呜-呼！” “是啊，可棒了不是吗？”马克说道，“我们联系上了！我们……等会，”说到这里他仿佛突然从狂热的喜悦中清醒了过来，“如果nasa他们一直都只能回复‘是’或者‘不是’的话可不怎么方便我们交流。”他开始在舱内踱起步来，自言自语含糊地咕哝着什么，因此莓莓只能听清少数几个词，比如“两边”、“三百六十”、“ascii”之类。 最终他点了点头，说道：“火球，我还需要另外十四块天线碎片。” “好嘞。”火球说着便伸爪去拿自己的头盔。自马克今天第一次短时eva之后他就根本没打算脱掉过身上的太空服。 马克随即清点出八张标签卡，又从自己的工具箱中拿出一把剪刀，顿了顿说道：“我的手工课老师要是看到我现在这么做会气炸的。”说着便一刀将那叠卡片切成了两半。完事之后，他把剪刀放在一张工作台上，再次抓起记号笔，开始在每张卡片上标记上不同的字符。 “马克，你这是要干什么？”莓莓问道。 “我们有种叫做‘ascii’的编码。”马克答道，“‘a-s-c-i-i’。总共能表示二百五十六种不同的字母，数字与符号。蜓蜓，麻烦把四号计算机打开，在所有磁盘目录下搜索有关‘a-s-c-i-i’的内容。怎么操作应该用不着我教了吧。” “没问题，马克。”蜓蜓说着便奔向那个用来存放所有闲置计算机的橱柜。 “而我就可以用这些卡片……”不一会功夫马克就标记到了最后一张，“来表示ascii码。这样的两张卡片就能代表一个ascii字符。” “好像不怎么……”莓莓并不知道英语中“有效率”一词该怎么说，“听起来不太妙。” “莓莓，他这么做可是把二十六个字母，十个数字，还有不知道多少种标点符号转换成了总共十六个符号的组合，”星光在自己的铺位上嚷嚷着，“已经够好了！马克，你这主意不错啊！” “对，我也这么觉得。”马克说道，“只希望nasa他们也是这么想的。” 采用ascii码拼写消息。从0到f，每个字符间隔二十一度。我会从我这里的十一点起开始观察相机。当消息传送完毕后，复位至当前位置。完成后等待二十分钟再拍摄图像（让我有时间写出回复）。每小时开头重复这一流程。 11:00 – 状态（status） 我没事 – 至少没有身体问题。一件太空服损毁，另一件太空服头盔破损，一号气闸脱离且有微小裂缝泄漏。一台计算机显示器破损。其余居住舱设备工作正常。五位客人，一位腿部骨折，其余健康。全体采取三分之二食物配给措施等待粮食收获。 12:00 – 怎么活下来的（how alive） 被天线碎片刺中。太空服失压导致昏迷。脸朝下着地，血液密封了破洞。组员离开后才醒来。生命指征监测计算机被刺穿损毁。完全是反常的意外事故。组员有充足理由认为我已经死亡。不是他们的错。 13:00 – 粮食？（crops? ） 在e区发现巨型洞穴。里面满是石英。利用外星人坠毁飞船上的资源建成了温室，目前种植面积六百平米。另居住舱内额外有一百平米耕种面积，在居住舱爆炸事故中遭到破坏，计划将会使用剩余种子与洞穴内第一批收获作物进行重新开垦。 14:00 – 客人是谁（who guests） 来自物理法则不同的平行宇宙的外星人。他们的实验性超光速推进器发生故障，物理规律差异迫使他们在此处迫降。需要更好的通讯渠道以交流更多信息。 15:00 – 同意 - 把旅居者带出来（agree – brg sjrnr out） 旅居者漫游车已放置在着陆器正北向一米远处。如果能联系上旅居者的话，我能在每个车轮上标上十六进制数字，这样你们就能给我一次性发来六个字节的信息了。 16:00 – 旅居者无响应（sjrnr nt rspnd） 要命。还有其他办法吗？需要更多传输带宽。这里还有许多有关第一次接触的照片，影像与其他文字材料，你们真得好好看看。 17:00 – 正在想办法（working on it） 地球快要下山了。按我这里的时间，明早八点再继续吧。告诉我家人这里一切安好。也代我问候我的组员们。顺便跟指令长刘易斯讲一下，五个外星人里有四个的音乐品味跟她一样糟糕。 第54章 太阳日93 amicitas飞行任务三 – 任务日91 ares 3 太阳日93 居住区内的小厨房上方悬挂着一个大号挂钟，此刻正显示着七点五十九分。 amicitas组员们肃立一旁，太空服、耳麦装备穿戴齐整，唯独没有戴上头盔。蜓蜓蹄子上的某个洞里卡着一支记号笔，正等着马克用英语报出某个数字或字母，好让她写到白板上。星光熠熠则拖着她包扎好的那条伤腿坐在一张凳子上，面前的四号计算机屏幕显示着蜓蜓前一天查找到的那张ascii码表。火球爪里握着另一支记号笔，立在另一块白板前，等待着星光报出每两个字符组成的编码转换出来的内容并在白板上记录下来。飞火坐在星光身旁看护着她，同时莓莓负责监管其余的一切事务。 然而莓莓想着，监管这一职务也意味着自己其实无所事事。 “大家都准备好了吗？”马克在太空服通讯频道里说道，“时间到了！” “马克，全体准备完毕。”蜓蜓答道。 “好的，现在探路者动起来了……”马克在此停顿了一下，小马们就在一旁等着，直到他报出：“四！”几秒钟之后又是，“三。” 蜓蜓把它们都记录了下来。星光则同时在一旁报出：“c！” “四！e！” “n！” 于是火球把这个字母写在刚才那个“c”的旁边。 “四！……八！……四！……一！……四！……三！……四！……b！” “h……a……k……r……” 如此循环往复，每隔六到十秒就会发来半个字母。五分钟之后，传输便结束了。 “指针刚刚回到了答复卡片的位置。”马克说道，“消息结束了。里面说了什么？” 火球拿起他那块白板，放到星光与其他几位都能够清楚看到的位置。星光接下来的话说出了大家的心声：“马克，你确定他们这讲的是英语？” “看起来就像我们在水电报里头用的那些短语。”蜓蜓补充道。 “短语就是缩写。”马克漫不经心地说道，“好吧，我马上就回来。我们会搞清楚情况的。” 于是火球白板上的那堆字母在马克从三号气闸入舱之前都丝毫未动。内容如下hakrvr2tlk2pthfdrprp4longmsg。 “蜓蜓，你说对了。”马克看着那堆字母说道，“这些就是缩写词。都是短语。而且他们为了不浪费传输时间，还没有使用ascii码中的空格字符。”他说罢便从火球那里接过记号笔，在白板上那串字符末尾下方写上了“长消息”（for long message）。之后他又发现了那几个“2”，在每个下面写上了“to”，又在中间位置补上了“通讯”（talk）一词。再往后是“探路者”（pathfinder），于是“prp”几个字母就成了“准备”（prepare）。 于是白板上只剩下了hakrvr”。对此马克思考了一会，之后对应着“rvr”写下了“漫游车”（rover）一词，最后他终于想办法补上了这条消息开头的两个单词： “可以骇入漫游车系统使其与探路者通讯。准备接收长消息。”（can hack rover to talk to pathfinder prepare for long message.） “什么是‘骇入’？”蜓蜓问道。 “我还以为你之前提到过人类没有遥感术呢。”星光问道，“他们要怎么才能从地球上对漫游车进行操作呢？” “什么是‘遥感术’？”莓莓问道。 星光指着自己的角说道：“就是独角兽用来搬东西的魔法。” “噢……” “‘骇入’就是指修改计算机上的指令。”马克解释道，“探路者原先是与旅居者进行通讯的。但是旅居者现在损坏了。所以nasa估计是想要把漫游车当成新的旅居者来用。” “这么做好吗？”莓莓问道。 “那是自然，真tm机智……呃……没错，是挺不错的。”马克强迫着自己注意用词，“如果探路者能够跟漫游车通讯的话，我就能在漫游车的电脑上阅读并回复消息了。这样我们就用不着再使用ascii码了。速度也会快很多。” “但是nasa在地球上啊，”看样子蜓蜓还是不怎么相信，“他们怎么能修改火星上的一辆漫游车呢？” “所以他们需要我来帮忙。”马克继续解释道，“接下来他们要发来的长消息很可能就是指令。或者说是计算机的命令。”他为了方便理解又补充说明了一下。 “所以，”蜓蜓仔细考虑了一下，说道，“你刚才说nasa要‘骇入’漫游车，实际上指的是让你来‘骇入’漫游车。” 马克认真琢磨了一下这句话，轻声说道：“是啊，我猜我现在大概是一名黑客了。只消再给我搞个病毒跟俄罗斯ip地址，一身行头就齐备了。” “什么是‘病毒’？”星光问道。 “什么是‘俄罗斯’？”蜓蜓紧接着问道。 “什么是‘地址’？”莓莓穷追不舍。 马克叹了口气，之后转过头看着那只龙说道：“接下来你是不是还要问我‘什么是‘ip’？’” “我知道什么是ip。”火球答道，“ip就是每天呆在那个tm的箱子里的玩意。”他伸爪指着铺位后面的那块恶臭幕布。 “我滴神啊。”马克呻吟着，用拇指与另两根手指搓着自己的额头。 “什么是……” “够了，今天的英语课到此为止。”他说罢，更加用力地揉搓着自己的前额。 “四……e……四……五……五……三……”马克报到这里停顿了一下，“消息还没结束，但是他们暂停了。刚才说了什么？”这时距离开始接收消息才刚刚过去了一分半钟不到。 “刚才发来的消息是，‘来自……她喵（her mess）……的问候。’”蜓蜓答道，“但是他们只拼了一个‘s’。” “她喵？还只有一个……”小马们听到马克的声音顿了一顿，“不是，那是‘hermes’。”他倒抽一口气，“他们居然在转播……等等，那头又开始发消息了！四，c！四……e……四……三……四……八……” 剩下的消息内容花了他们超过二十分钟才接收完毕。传输完成之后马克立刻就回到了舱内，再次对nasa发来的一堆缩略语进行翻译。 “好吧。”他最后说道，“他们在整点的时候会发来另一条消息。注意我们一定要确保那条消息接收得一字不差，因为我得把它逐字逐句输入漫游车的电脑程序……就是电脑指令里头的某个位置。” “就是命令对吧。”蜓蜓在一旁插嘴道。 “呃……没错。此外……”马克点了点火球的那块白板，眯缝着眼仔细读了读上面的字，接着挠了挠头说道，“出于某些原因他们想让我们在二十分钟内全体到外面去拍张照。天知道他们想干什么。” “谁是‘天’？你能去问她吗？” “啊……呃……还是不解释为妙。我刚才的意思是，我不知道他们为什么想要给我们拍照。” “也许是因为他们想确认一下你一切都好。”星光考虑了一下，谨慎地答道。 “怎么可能呢？”马克指着他身上那件还未来得及脱下的太空服下半部分说道，“等到我站到外面去的时候你们就只能看到我身上穿着的这件太空服了！他们甚至连我们的脸都看不到！真是荒谬……这么做真的很蠢！就像罗斯科跟克莱图斯他们一样！” “星光，我刚才没听清楚，”这时莓莓用小马语问道，“马克是不是说了要到外面拍张照什么的？” “没错。”星光答道，“看到探路者上那个马克用来接收地球发来消息的旋转物体了没？那是台相机。” “噢……”莓莓说道，“所以它才能看到那些卡片，对吗？” “呃，对啊。不然你觉得是什么？” “我……呃……魔法？”太过尴尬不好意思说出口，莓莓只好在一边含糊地咕哝着什么。 “等会，”火球似乎察觉到了什么，“就算我们不用遮阳板，太阳眩光也有可能会遮挡掉我们的脸。那这么做又有什么意义呢？” 莓莓转头看向星光问道，“你能帮我们弄个装满空气的保护气泡，好让我们摘下头盔拍这张照吗？” “要做是没问题，”星光说道，“但是我tm才不会这么做呢！完全是在浪费魔法能量，而且万一我施法时失了神，我们就有大麻烦了！” “那如果我们拒绝的话会怎么样呢？”蜓蜓问道。 “在这里我们可是客人。”莓莓说道，“马克他们的人是可以让我们离开的。我们还是要尽量遵守他们的命令。不管怎么说，客气一点总没什么错。” “但是这样的话他们除了我们的太空服就什么都看不到了！”火球嚷嚷道。 莓莓听罢鬼魅一笑。“唔，我相信我们肯定能想出什么办法来的。”她说道，“先把那块白板给我吧。” “这tm是什么玩意？”文卡特手中的电话那头传来了安妮蒙特罗斯的咆哮，“这是太空里的某种嬉皮士狗屁还是什么？” “您要的照片都已经给了，”文卡特说话时正忙着校验喷气推进实验室对于沃特尼补给太空飞行器的最新一版设计稿，“麻烦先别bb了行吗。” “‘满意了没？？？’（c’mon get happy?）旁边还画着六只怪模怪样的鸟？”情绪激愤的安妮拒绝软化她的态度，然而文卡特其实根本没有想要安抚她心情的意思，“这tm是啥外星文化烂梗么？” “错了，这可是美利坚文化烂梗。”文卡特说道，“而且还是帕曲吉一家里面的。你当时年纪太小还记不得电视台的电视剧重播，这可没法怪到我头上来。” “什么的重播？……算了，当我没问。”安妮说道，“别的不说，图片里现在连他们的脸都看不到。务必尽快给我搞来一张包含他们脸部的照片。” “办不到的。” “为啥？” “因为呆在火星表面还不戴头盔的宇航员往往是会gg的。”文卡特说道，“安妮，先不聊了，我这儿来了位jpl的程序员有要事相告。告辞！” “可是……” 通话挂断的哔哔声，此刻在文卡特耳中听来竟是如此无与伦比的甜蜜。 杰克特雷弗，那位新晋探路者复活项目的主程序员，此刻僵在了文卡特办公室门口。“没什么要紧事，”他说道，“我只是想过来跟你说一声，约翰森已经确认过了那段141字节长的指令能让漫游车接收到软件更新。她已经准备好引导马克一步步进行接下来的操作了。” “好极了。”文卡特说道，“请坐吧。”现在文卡特工作台前的这几张椅子其实都是从早已拥挤不堪的jpl休息室内其他桌子旁偷来的折凳。在目前全部项目进展都致力于营救马克沃特尼与他那些朋友们的大环境下，想在园区内拥有一点私人工作空间已然成为奢求。文卡特几乎都已经没耐心再回答各种有关冰箱里有什么东西的提问了。 “谢了。”杰克随即拉开一张折凳坐了下来。 “让我猜猜，把hermes当作通讯中继的效果还不错吧？”文卡特问道。 “比预期效果还好。”杰克回复道，“先前我们通过探路者直连地球的链路进行传输，速度大约在不到每秒一千比特左右；在此过程中我们同时也着手于连接起深空探测网的各项措施。目前hermes能以大约每秒一万三千比特的速度与探路者进行数据传输，而我们连接至hermes的上行链路自然要比这快上许多。如果我们能想办法让探路者使用火星轨道上的那些中继卫星进行通讯就再好不过了……” “话是这么说，可是高增益天线的跟踪速度实在是不够快。”文卡特叹了口气，“幸亏我们还能靠调高成像器电机功率的办法来加快运转速度；否则按照原先的设计运行速度来看，我们怕不是一天连五十个字符都发不出去。” “这些老探测器激发出的潜能还真是令人惊叹，不是吗？”对此杰克显得十分热切，“话说，我还有几个朋友想要尝试复活机遇号探测器呢。我们已经有四年没接收过她的信号了，有可能上一次的尘暴已经把她的太阳能电池板给清理干净了……” “自选时机，自负盈亏。”文卡特打断了他的话，“我们先前发现马克要去找探路者的时候就已经计算过这种情况了。我们上次跟机遇号通讯时，她已经有三个轮子冻住了；然而就算现在其余的六个都还能用，她一天之内也开不了一点五千米。而机遇号最后的已知位置距离ares 3所在地大约有三千公里远。现在我们还有其他许多前景更好的项目要做呢。” “但至少我能告诉他们有权限这么做吧？”杰克前倾着身子说道，“当然他们会自己花时间花资金去推进项目，就跟你说的一样。” “行吧。”文卡特最后说道，“但我敢打赌，他们要成功复活机遇号还不如让一个海盗号登陆器重新发射升空，再飞到马克那里的可能性大。” “难说，谁知道呢。”杰克走之前撂了一句。 第55章 太阳日94 amicitas飞行任务三 – 任务日92 ares 3 太阳日94 [11:18] jpl：马克，这里是文卡特卡波尔。我们自太阳日8以来一直关注着你与你那些外星朋友们的动向。要知道现在全世界都在为你喝彩。祝贺你成功复活了探路者探测器，也祝贺你有幸在居住舱泄漏事故中死里逃生。我们现在正在研究接下来的救援计划。hermes将会进行紧急改装，为这一次的特定任务进行重新设计，再搭载最少量的机组人员于下一个霍曼转移窗口向你们进发，并使用ares 4的mav将你们六位全部载回地球。与此同时我们也在准备为你们提供食物补给。 [11:29] 沃特尼：听到这话我很高兴，我可不想躺在棺材里睡大觉。不过我需要澄清一点，这些统统都不是我组员们的责任。我现在的境遇只是由一系列意外事故共同导致的。他们发现我还活着的时候作何反应？顺便在这里打个招呼， “嗨，妈！” [11:41] jpl：我们当然想要了解有关于你客人们的一切信息。毕竟你懂的，现在你是官方认证的第一个与外星生命接触过的人类了。但是就目前的情况来看，我们得先保证你们的基本生存需求。跟我们讲讲你那些作物的情况吧。根据我们之前估计的数据，你的那些食物包在采用每餐四分之三限制供给的情况下大概够你一个人撑到太阳日300左右。而从你现在的日常活动量来看，我们并不建议你再进一步减少摄入的食物量。此外我们也知道你把你那些素食食物都留给了客人们。你剩下的食物储备情况如何？你种植的那些作物对他们有任何影响吗？至于你的组员们，他们其实是最早发现你还活着的人。为了观察你的活动，我们让他们在火星轨道上停留了超过一星期的时间。但是当时我们无法通过无线电联系到你，于是只得让他们先行启程返回。他们也并不情愿离你而去，实在是受形势所迫。 [11:54] 沃特尼：那些外星人来自于某个平行世界中的地球，至少大概如此。他们之中有三位属于某种马科动物。他们也携带了大量作为早餐麦片食用的苜蓿种，都能够发芽。我们已经想办法把一个洞穴改造成了气密、热量适宜且照明条件良好的温室，内有四百平米施过肥的土地种植着苜蓿，留下的两百平米则种植了土豆。第一轮收成预期将于太阳日110左右到来，但是产出的大部分土豆都将用来补充种子库存，同时也用于恢复居住舱与充气帐篷内的那一百一十平米耕地。预期第一轮收获的干草足足够我们撑到下一次收获，甚至有两倍之多；但是在居住舱爆炸之后我不太敢再做什么预测，免得给自己立g。再说了，那tm又有什么关系呢？顺便提一句，如果作物出了意外，留给外星人的素食大概会在太阳日120耗尽。而我的食物则会在太阳日308消耗完毕。 [12:08] jpl：我们之后会派植物学家来询问一些细节性问题，同时也会复核你的工作成果。你们的生命目前还是处于危急之中，因此我们不希望再冒任何风险。我们也理解你们不愿做出预测的心理，但是不管怎样有数据总归比没有好。你那些客人们真的都是纯粹的食草动物吗？此外，请你注意自己的言辞。现在你输入的一切内容都在全世界范围内进行着现场直播。 [12:21] 沃特尼：快看！这里有奶子！(.y.) [12:28] hermes：马克，我算是看出来了，你真是一点也没变。这里是刘易斯。 [12:35] 沃特尼：好久不见！能跟你们联系上真是高兴！大家的情况都怎么样了？ [12:43] hermes：我们都还不错。只是还是很希望我们之前能回来救你。近在咫尺却又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而无能为力，实在是令人心痛。 [12:51] 沃特尼：但是你们当时已经尽力了。在我的生命监测仪失效的情况下，你的主要目标就是确保其他人都能安全的离开这颗星球。你作出了正确的选择。现在只要你们tm都能给老子安全滚回家，我就心满意足了。 [12:59] hermes：马克，这里是克里斯贝克。你的情况还好吗？ [13:05] jpl：拜托了，马克，请注意言辞。此外，hermes，提醒一下，这次的对话可不是专线。 [13:08] 沃特尼：我感觉还不错，只不过大概轻了十磅。现在我每天除了正餐之外还会定量服用维生素补充剂。我自己一个人吃nasa送来的那堆冗余补给品的话大概足够撑上五年。不过我也的确有考虑过要让外星人们也吃一点，尤其是等到他们开始以苜蓿作为主食之后更有必要。 [13:16] hermes：可以试着减少一点自己的活动量。我们已经适应了三千卡的日常饮食安排，主要还是因为日程上大量的体力劳动将食物的热量进行了充分消耗。然而在限量进食的情况下，保持原先的活动计划就可能会面临消耗过多身体能量储备的危险，易受伤患与疾病的困扰。此外，你的某位朋友是不是受伤了？ [13:24] 沃特尼：对。是其中一只小马。她的名字是星光什么的；我们一直都没法给她的姓找到对应的英文翻译。她的右前腿骨折了——对应到人身上大约是肱骨的位置。目前那条腿已经绑上了夹板，而她至少要卧床休息到太阳日110才行。 [13:25] jpl：对了，马克，顺便提一下，情况允许时我们也想要了解有关外星生物解剖学的详述。 [13:32] hermes：马克，这情况可不妙。肱骨骨折可是有一大堆并发症的。此外，假设她的身体构造与人类相近，她也需要维持适度锻炼，否则就会有罹患褥疮的风险。你知道具体伤情是无创骨折还是开放性骨折吗？折断的骨骼有没有刺破表皮？你用了医疗箱里的充气塑件了吗？它的固定效果要比夹板好上不少。 [13:38] 沃特尼：我这里有一大堆相关照片，还有我的那些日志。（警告：我经常嘴臭。有时候还有点傻。）但是你们至少得给我找个能传输它们的方法吧。 [13:40] 沃特尼：糟了。我完全忘了有这回事了。我会去跟飞火聊一聊的——她是他们团队里的医师——看看能不能用得上。骨折从外观看起来是无创闭合型的，但是感觉十分痛苦。她那条腿完全不能动了，但是下方肢体的感觉还是有的，所以神经应该没有受损。 [13:42] 沃特尼：好了，大伙们，离午餐时间几乎已经过了两小时了，而且我已经在这辆破车里待了一整天了。今天很高兴能够与你们交流情况，但是我想得先暂告一段落了。你们得帮我想个办法让我给居住舱搭个新天线出来，把漫游车作为中继，方便我把对话转移到室内的计算机上进行。此外也要尽快解决发送附件（照片，视频之类）的问题。 [13:50] hermes：还是刘易斯。注意保证安全。等我们都回地球了我请你喝啤酒。hermes通话完毕。 [13:51] jpl：现在我们最好的程序员都在想办法解决这个问题。不过我还是要警告你，我们的通讯带宽质量十分糟糕，而且随着hermes靠近地球，情况还会进一步恶化。视频是完全没戏了，可能你还得要把影像文件压缩到每个500kb大小以下。纠正一下——是每个200kb以下。总之越小越好。 [13:54] jpl：呀。明白了，马克。先去吃点东西吧。明天我们再来问你居住区的通讯系统还剩了多少东西能用，这样我们大概能想个办法临时搭建一个中继天线。此外，我们这里还有些关于外星飞船通讯系统的问题要问。这些内容明天之前你可以先准备一下。卡波尔通话完毕。 [14:07] 沃特尼：您们的恰饭请求收到了，乐意效劳。沃特尼通话完毕。 第56章 太阳日95 amicitas飞行任务三 – 任务日94 ares 3 太阳日95 [08:16] 沃特尼：地球，早安！这里是马克沃特尼，不过我今天不会聊很长时间。自我上次亲自前往视察洞穴农场情况已经有三十个太阳日了，因此我今天将携某两位客人乘坐一号漫游车前去探访。不过先别着急。我的另一位客人会留下来与你们交谈，回答你们那些有关他们的问题。我美丽的助手蜓蜓是我们这里英语口语与打字程度第二好的。很不幸的是，那位与我一同前往寻找探路者的伟大巫师，星光-姓不可考，才是他们之中英语最好的那个。我们昨天刚刚给她换上医疗箱里的充气支撑物；而由于那条断腿的缘故，她的活动范围也被限制在了居住舱以内。 我们的医疗用品对她而言显得有些长了，不过还算勉强能用。三天之前，我们为了拍那张集体照给她穿上太空服可是费了老大功夫，尤其对她来说是件麻烦事；所以我们这回不会就为了要聊一次天而重蹈覆辙。 我真的很希望你们能帮我想出个修复居住区无线电系统的办法。我们先来谈一谈目前通讯系统的实际情况吧。居住舱内的无线电模块实际上仍然是完好的。而你们大概也知道，天线盘在太阳日6的时候从天线塔上被扯了下来，连带着驱动电机一同飞走了。我这里还剩下二十七片不同尺寸的天线碎片，都是从天线阵列那里捡来的。从阵列连接至天线塔的电缆在距离天线塔三十厘米左右的位置折断了，而从天线塔到居住舱的电缆仍然保持完整。信标系统工作完全正常，漫游车的无线电通讯也是一样。 此外，外星飞船上搭载了两套通讯系统。其中一套的运作机制在我们的宇宙中并不怎么适用，而且在你们能接收相关图片之前我也不想作任何解释。算是敏感内容。而另一套则是老式的模拟信号语音无线电，五个预设的频率统统都在商业fm无线电频段附近。我之前也试过把外星飞船的天线接入到居住舱系统里，然而并无法正常工作。 为了将外星飞船连接上居住区的供电系统，我已经用掉了两根七号备用电缆与三个电压适配器。这样就足够驱动飞船的气闸，剩余的照明以及一小部分加热设备了。此外我也用一根三号电缆连接到了mav的燃料发生器上，驱动它将二氧化碳装瓶用于植物种植与其他用途。还有四根二号电缆，一个太阳能电池阵列多设备适配器，一根八号电缆用于驱动洞穴内使用的一个回收得到的气闸以及一些加热器。目前为止其他的电子设备维修资源暂时还未使用。 能想到的就只有这些了。如果你们还想了解其他信息，那就问我美貌的虫虫助手好了。下午一点左右再回来！——马克 [08:34] jpl：谢了，马克。以备参考，将来你可以试着在一号漫游车上重复先前探路者的改造操作流程，这样你那辆改装过的二号漫游车就能用于进行长途eva了。 我们注意到你刚才并没有在物品清单中提到天线阵列的基座框架。我们猜想可能是天线盘断裂脱离时将它完全撞碎了，完全无法维修。此外，你也没有提到过mdv无线电的情况。我们当然也知道mdv在太阳日6的那场风暴之中破损了。你知道mdv的无线电系统损坏了吗？如果有损坏的话能拍照记录一下具体情况吗？ 基于先前的图像分析所作出的推断，我们的第一反应是拆除一号漫游车的无线电系统，再安装到连接在居住舱的某顶充气帐篷里；毕竟你已经开始在一号车上拆零件用了。至于天线电缆，可以直接穿过膜片套阀进行接入，使用漫游车维修套件里的备用天线衬垫进行密封。具体的操作流程可能涉及到对居住舱进行泄压，但是我们正在测试是否可以在无需冒居住舱再次破损风险的情况下略去这一步。关于此事明天会有更多详细情况说明。 不过不管怎样，我猜马克应该在今天下午之前都不会看到这条消息吧。蜓蜓在吗？请回应。 [08:54] 沃特尼：地球上的各位好啊！我是蜓蜓。我打字很慢，所以请耐心点。我今天早上已经准备好了一些答复内容，这样如果你们提到相关问题，我就能直接ctrl-c\/ctrl-v过来了。（为什么是ctrl-v而不是ctrl-p呢？如果c指的是复制（copy），那为什么v对应的是粘贴（paste）呢？） [09:06] jpl：你好啊，蜓蜓。我是文卡特。我的朋友们告诉我马克大约是在八点二十三分左右开车离开的。我们知道马克总是喜欢搞恶作剧，所以得确保这回不是。你跟马克住一起的感觉如何？ [09:22] 沃特尼：马克很不错。他很耐心，也很友善。他有许多搞笑的电视节目。什么是“恶作剧”？是一种游戏吗？规则是什么？ [09:35] jpl：恶作剧指的是一种玩笑。你会试图让某个人受到惊吓或者感到迷惑。可能会很不友善，但是马克从来不是这种人。 [09:42] hermes：只不过是你一厢情愿罢了！——马汀尼兹 [09:49] 沃特尼：噢！我明白了！我们那里也有许多喜欢搞恶作剧的家伙！可是马克从来没对我们那么做过。倒是飞火在几天前跟他开了个不错的玩笑。 [09:50] jpl：hermes，你们之后会有机会跟我们的访客进行交流的。现在请暂时先把对话的时间留给我们。 [09:58] hermes：明白。不过马汀尼兹也没说错。你那天不在场，他当时趁我们的制服都送到洗衣房里清洗的时候把我们衣服上的姓名牌都给调换了。于是我们就都得穿着其他人的制服到模拟舱报到，结果马克就在那里拿着相机拍我们的丑态。——刘易斯 [10:02] jpl：蜓蜓，你是外星人之中的哪个？我们之前只能从卫星图像里看到你。这些是我们根据你们的特征所制定的代号： 高大男孩——一群四条腿之中唯一一个双足行走的 橘色领头——总是走在前面 白色搬箱者——身边几乎总是带着一个大箱子 白色伴侣（white hen）——通常总是离“白色搬箱者”或者其他某位很近 橘色晃悠——行踪不定 [10:19] 沃特尼：好！我现在可以ctrl-v了！ 我们的团队 樱桃莓莓——我们的领导。飞行员。陆地马\/小马（不知该用哪个词）。是我们那里最优秀的太空飞行员。工作很卖力。很爱吃车厘子！ 星光·变幻光芒若隐若现（不知该用什么词）——科学与魔法。不是飞行员。独角兽。总是钻研于某件事情，不做完绝不善罢甘休；同时也完全无法注意到其他任何情况。帮助制造了那台把我们送到这里的引擎。她现在腿断了。 火球——飞行员，舱外活动主管。龙。暴躁老哥。吃亮闪闪的石块。 蜓蜓——就是我了！以前曾经是飞行员，现在是工程师。马克称我为虫虫马——虽然不对，但是我们不知道该用什么词代替。我负责维修我们飞船上那些能够修好的东西。在上太空之前曾经是我的统治者的一名战士。 飞火——飞行员，医师。飞马。曾是顶尖飞马飞行队的领头，在小马卫队中身居高职。这次是她第一回上太空。 接下来是我现写的：我认为高大男孩指的是火球。橘色领头是莓莓。白色搬箱者是星光。白色伴侣\/母鸡则是飞火。我查了查“伴侣\/母鸡”（hen）的意思，真没法这么叫她！我认为我应该就是橘色晃悠了。什么是“晃悠”（random）？ [10:33] jpl：感谢你提前准备好了这些材料。关于星光名字的问题，可以试一试“闪烁”（twinkle）、“微光”（glimmer）或“闪光”（shimmer）一类的词。你刚才提到了“独角兽”、“飞马”与“龙”这些概念。马克有没有告诉过你们，这些都是我们这里的神话传说中——并非真实存在——的生物？另外，根据我们拍摄的集体照片来看，你们绝对不算马。使用“小马”的称谓应当更为妥当一些。 [10:35] jpl：等会……为什么你刚才提到了“魔法”这个词？ [10:51] 沃特尼：还是一波ctrl-v！ 马\/小马的类型 陆地马\/小马——没有角，没有翅膀。陆地小马十分强壮，擅长照料植物与动物。他们种植庄稼。他们的魔力主要聚集在蹄子上。 飞马——有翅膀，没有角。飞马在空中飞行，负责形成各种天气现象。他们的魔力主要集中在翅膀上。 蝙蝠马\/小马——有形似蝙蝠的翅膀，没有角。十分罕见。在夜晚活动。对他们的了解并不深入。 独角兽——有角，没有翅膀。独角兽依靠自己的角施放魔法。他们从事困难的工作。 全-角兽——同时拥有角与翅膀。是最为强大的小马。全世界一共只有五位，统治着整个小马国。星光在我们那儿的上司就是只全角兽。 虫虫马\/小马——不是真正的小马。我们也同时拥有角与翅膀，但是只有我们的统治者能够与全-角兽分庭抗礼。曾经我们惯于躲藏，以偷窃小马的爱意为生；但是那段糟糕的日子早已成为历史，现在的情况已经大为不同了。我们的统治者第一个进入了太空！ 其他非马\/小马的智慧生物：龙、狮鹫、海马、牦牛、水牛、牛、牛头怪，以及其他大量我无法在你们的词典中找到对应的合适名称，马克也无法叫出名字的生物。 打字部分：那我的朋友们应该就是小马了。去……呀！有新问题了，继续ctrl-v！ 何为魔法？ 马克告诉我，你们没有魔法，也不了解它是什么。魔法就像引力场或电场一样，它是某种能移动其他物体的物质。魔法在我们的世界里到处都有，但是在这里它仅由生命体产生。在我们那里，太空中也是存在魔法的；但是在这里就没有了，这也是我们坠毁的原因。我们飞船的大部分系统依赖于魔法运行。而现在只有当我们聚在一起时才会产生魔力，大约每天能为我们的电池补充4%的能量。 魔法的用途十分广泛。陆地马\/小马利用魔法加速植物的生长，并用于照料动物。飞马与虫虫马使用魔法进行飞行。独角兽施放魔法移动物品，也可以通过使用咒语改变物体的特性。 我们的世界大部分都是依靠魔法运行的。飞船使用魔法运行，电视机使用魔法运行，游戏机一半靠电力，一半靠魔法运行。而我们的飞船则是第一艘完全依赖魔法运行的，在升空之后就完全不使用化学能推进器了。 马克说你们不会相信的。他拍了许多有关使用魔法的照片。他打算把这些照片给你们看，这样你们就会知道我们没有撒谎。我的确有时候会撒谎，但这回没有。 打字：你们接下来还有什么问题？ [12:06] jpl：马克没说错。他有没有告诉过你们，地球上没有魔法这种东西？你们的飞船是怎么运行的？ [12:42] 沃特尼：这些我就没法ctrl-v了。我觉得应该要等我们给你们发来翻译好的飞船说明再说。我先试着回答一下吧。 对，马克告诉我们你们这里没有魔法。你们错了。如果你们有生命力，你们就有了魔法。生命体越多，魔法就越强。我们不知道为什么你们没法使用魔法。 我们不知道我们飞船的名字用英语应该怎么说。它的名字来源于一种古代小马语。星光的翻译魔咒对这种文字不起作用。我们使用巨大的化学火箭将它从地面上发射升空。它们会脱落。魔法电池-们（batterys）之后会驱动主引擎将我们推入轨道，从一个星球到达另一个星球。我们能用魔法通话，让地面能在一面墙上看到我们的飞船，也能让我们没有光速延迟地互相交流。比现在要快得多。 我们这次的飞行是为了测试比普通引擎快得多的新型魔法引擎。在很短的时间内闪现移动很短的距离许多许多许多次。之后出了事故。我们制造新引擎时出了错。它从我们的世界跳到了你们的世界。我们到了这里之后，电池-们爆炸了，除了两个“只有遇到坏事的时候才会用的”电池-们还有“给飞船转向的小火箭用的”电池-们。我们没法回家了。我们也无法阻止自己在火星上坠毁。在我们坠毁的时候，新引擎坏掉了。 莓莓想试着用我们的飞船，mdv，还有mav基座来造一个能离开火星的新飞船。我们能用洞穴里的石块造出新的新引擎。还有新的电池-们。但是不知道我们能不能靠它们离开地面。新引擎在地面使用很糟糕。 [12:55] jpl：你能告诉我们，你们的引擎与推进器能产生多少推力——推动的作用——吗？（推进器属于一种能让飞船转向的小型火箭引擎。）此外，你们飞船的质量有多大，能告知我们吗？如果可以的话，我们就能算出你们的飞船是否能够再次飞行起来。 [13:07] 沃特尼：我马克又回来了。要命了，我本来打算要等到有实锤证据证明之后再告诉你们有关魔法的事情的。我自己都花了老长时间才真正相信，而且我还是亲眼所见。我可不想让你们以为我已经发了疯。此外，小马飞船的后侧气密舱底部有个大洞。飞船在结构方面已经不稳固了。我搞不懂他们为什么还要继续探讨这个方案。 [13:20] jpl：请你替我们感谢蜓蜓耐心与我们交流。我们这里的各位都期待着与他下一次的对话。就现在的情况而言，我们选择相信克拉克第三定律[1]。仅仅因为我们无法理解并不意味着它就一定行不通。如果蜓蜓他们的飞船仍有可用或者能够修复的引擎的话，我们也可以考虑将这个方案作为备选计划使用。你有没有拍过那个破洞的照片？ [13:32] 沃特尼：确定。同时我也拍了洞穴与今天内部作物情况的照片。那些植物真是漂亮极了。洞穴里的水晶也是不遑多让。我等不及要把这些图片发给你们了。另外，蜓蜓还站在我旁边，不过她现在有点生气了。注意称谓是她。除了火球之外，我全部的客人都是雌性。 [13:43] jpl：这一问题我们仍在设法解决。顺便在任务清单里加上一项，把外星飞船所有剩余可用引擎的特征比冲参数转换为以牛顿为单位的数据，同时尽可能精确地估计一下飞船当前的重量。此外还要估计一下mdv剩余的联氨燃料量，以及例如可用水资源或者其他mav可利用的氢元素来源的情况。我们可以把数据发给航天动力学部门，让他们计算一下你们手头任意组件组合起来的飞行可能性。另外，蜓蜓，允许我向你道歉。 [13:55] 沃特尼：我吃饱了没事干的时候会做的。现在我得去吃饭了。 [14:07] jpl：祝你好胃口。（bon appétit. ）今天余下的时间将用于传输电子邮件。马克，你地球上的粉丝倒是蛮多的。jpl通话完毕。 [14:19] 沃特尼：真哒？我能加入吗？秘密解码环的代码是多少？沃特尼通话完毕。 [注：] 1、克拉克第三定律（rke’s thirdw）：任何高度先进的技术初看都与魔法无异。（any sufficiently advanced technology is indistinguishable from magic. ） 第57章 太阳日96 任务日志 – 太阳日96 小马们把洞穴农场照顾得很不错。我昨天去看了看，现在那里已经算得上有些暖和了。我甚至在考虑要撤掉一两台原来小马飞船上的加热器，这样就能把挪用的一部分太阳能电池板放回居住区了。热空气会上升，而我猜测洞穴的气密性依赖于洞穴顶部牢靠的永冻土层，因此内部过于温暖并不是件好事。但是既然现在我跟nasa已经联系上了，这个问题还是抛给那些据说他们新招来的一批植物学家们来操心好了。 说实话，看着这些植物的长势，我甚至都感到有些茂盛过头了。它们现在生长的速度大概已经同地球上正常光照情况下的植物相当，甚至可能还稍快一些。至于那些苜蓿，从高度来看更是几乎可以直接收割了。土豆们也是欣欣向荣；我挖了其中两株准备看看情况，发现它们已经长出了大量尚未成熟的块茎。目前仍然是绿色的，离最终收成还差得远；但是我有种感觉，到时候一定会收获颇丰。 另外在沿着洞穴东边，平行于种植区域的位置还冒出了八株其他植物的幼苗，不知道是谁种的。当我提起它们的时候，莓莓看起来对此很是愧疚。显然她埋下了几颗车厘子果核，结果发了芽。我并没有对她怎么生气，只不过感到有些困惑，因为她目前取得的成果完全是天方夜谭；车厘子需要经历冬日的严寒——一整轮寒冬的洗礼——之后它们的果核才能成活，然后还要等上数月才会发芽，更别提有一部分车厘子果核从一开始就根本无法绽出幼苗。 但是它们现在就在我眼前——八棵长了叶的娇小嫩枝，目前看起来还没什么车厘子的特征。如果是在一个花园里，我毫不犹豫就会把它们当野草给铲了。但是就在七十五个太阳日之前，它们还是新鲜的水果呢；而现在由于莓莓不知道施了哪门子巫术，它们就变成了活生生的，能够进行光合作用的植物了。我绝对不会把它们除掉，不仅是因为这么做会伤莓莓的心；我们正在目睹有史以来的首创，魔法正与植物学共同协作开创奇迹。从现在起我一定会把点点滴滴的进展都记录下来，毕竟我的学位就是靠这玩意拿的。 不管怎么说，今天跟地球的交流不多。估计他们还在消化有关魔法真实存在的大新闻。所有有关小马的问题在我们想办法让图片传输功能运作起来之前都被暂时搁置了。 nasa想把今天的传输带宽留给另一次探路者的系统软件更新，同时也会将一个新应用程序发送至漫游车，尝试将图片转换为某种能被探路者-旅居者解析器所理解的格式。如果这个方案行得通的话，我就能开始发送我这里积压已久的照片了。当然，视频还是没戏。而且我的上传时间也被限制到了下午，要等到每天日常打卡，再跟地球上那群书呆子们进行一番问答之后才开始。就算将hermes作为信号中继能够有效缩短传输距离且增加带宽，数据的输送仍然有着十分显着的瓶颈，速度有如吮吸着一根极细的吸管，有时甚至还比不上一根中空的咖啡搅拌棒。 文卡特卡波尔今天飞回了休斯顿，所以今天的交谈全部都是与jpl的布鲁斯吴进行的。他最近有了个突破性的想法，至少能让居住区的部分无线电系统暂时运作起来，这样一来我就用不着整个早上都穿着太空服呆在漫游车里了。与先前使用一号漫游车的无线电系统，再铺设一根新电缆穿透居住舱舱壁的方案有所不同，这次我们准备利用某种我这里实际上还有多余的设备……太空服的无线电模块！ 每个太空服头盔顶上都有根小天线。每件太空服能在相隔大约两千米的距离内与漫游车通话——比地球上的对讲机要稍远一些。在居住区天线阵列仍然完好的情况下，接收太空服无线电的距离甚至可以更远，但是如果现在只是要与一墙之隔的无线电装置进行通讯，那两千米的距离绝对是够用的。而既然天线能够在真空中正常工作，那我们自然也就不必再想办法把它塞进某个充气帐篷里了！ 于是只剩下一个问题了：居住区无线电系统发射机的输出功率比太空服无线电模块输出到天线的功率要大得多。过量的电力可能会直接融掉那个小玩意。所以他们正在约翰逊中心那里使用备用天线进行相关测试。（现在他们手头的这种玩意可是多了去了：先前为ares 4与5项目制造的全部太空服头盔统统被报废回收，新的合同承包商正在制造改进型号的产品，确保居住舱前门哪天突然飞起来呼你脸上的时候头盔面罩不会直接碎成渣。）如果输出功率对于我们的使用情形而言的确过高，他们也会想要赶在我在火星上瞎搞之前找出降低能量输出的最佳方案。 但是假设他们找到了解决方案，那么在一两天之内我就要取回我落在一号气闸内的那个头盔，拆下上面的天线，再使用一些通讯系统的备用零件把它连接到通向天线塔的电缆残存的那一头上去。显然它肯定没法直接跟地球通信，也大概无法与这里轨道上的任意一颗卫星通讯，但是要连接上漫游车还是办得到的。之后漫游车就能连接上探路者，而探路者再与地球进行联络。 我在思考因特网滥觞时是否就是这般光景。也许我应该在我的咖啡壶上装个摄像头，再让nasa给我注册一个mars_coffee_pot.的域名。 反正今天已经聊够了。再过一会我就要去帮星光与蜓蜓把他们的计量单位转换成我们的，这样他们就能让我们知道那些剩下的引擎威力有多大了。此外，我也需要搞清楚小马无线电的具体输出功率与波段，以便我们能够将其作为备份或并行通讯系统使用。 不过眼下我正在尽情阅读我的一堆邮件！自太阳日5以来我就再没接收过任何电子邮件了！ 当然了，他们并没有一股脑把全部信件都发过来，否则就太多了。nasa不仅想要管理我使用的传输带宽，同时也包括我的个人时间。他们绝对不希望我把一整天都浪费在忙着回复几千封邮件上。所以他们现在发来的都是百里挑一的精品。 目前为止我已经看到了两封来自总统的信件（全部套了模板，呵呵），一封罗马教皇发来的邮件，还有半打摇滚明星，几位影星（我那封最喜欢的信件来自于克里斯埃文斯——这tm可是克里斯埃文斯！！！），几位科学家，以及其他一些显要人物。 不过对我来说最重要的莫过于来自妈妈的这封了。内容完全合乎预料，没有任何惊喜之处：感谢老天爷你还活着，别挂了，你爸爸向你问好，我们还没退掉你的圣诞礼物，等等等等。 然而我还是把它读了一遍又一遍。它提醒了我，最终要活着回去是有多么重要。 不管怎样，我现在得赶快开始了。莓莓正着急等着nasa有关我们能不能像马盖先（百战天龙主角）那样一飞冲天，离开这个鬼地方的好消息呢。 不过得先等我再把这封信读一遍。 记录抄本 – 水利电报交换机 – esa马尔的摩中心 ＜-＞ esa飞船amicitas esa：马尔的摩呼叫amicitas，通过星光太空服通信，完毕。 amicitas：蜓蜓 – amicitas呼叫马尔的摩，完毕。 esa：准备接收转播给马克他们的长消息。完毕。 amicitas：待命，完毕。 esa：行星地球的居民们！小马国的居民向你们致以最诚挚的问候！我，暮光闪闪公主，以我们世界间的友谊与和谐之名向你们致意，感谢你们所展现出的慷慨好客与盛情款待…… esa：马尔的摩呼叫amicitas，完毕。 amicitas：amicitas呼叫马尔的摩，完毕。 esa：你们为什么关掉了星光太空服的维生系统？完毕。 amicitas：那条消息到底有多长？完毕。 esa：不算长吧。也就二十五駅左右的样子。完毕。 amicitas：你tm在逗我，完毕。 esa：良好的外交关系是amicitas长期任务的坚强柱石，完毕。 amicitas：拜托，我能跟斯派克或者月舞谈谈吗？完毕。 esa：茧茧 – 插句嘴。我刚才有些好奇想过来看看，结果被暮暮的卷轴给绊倒了。让我来跟啰嗦公主解释好了。有什么限制吗？完毕。 amicitas：蜓蜓 – 我的女王好啊！我们这里没一个知道暮暮演讲稿中哪怕一半的词语用英语怎么说。我们也没法记录下长度超过一个段落的文字。此外居住舱地面上已经湿透了，完毕。 esa：茧茧 – 了解。待命，准备接收比先前短得多的消息，一段完美的公主演讲。完毕。 amicitas：待命，完毕。 今天泰迪办公室里开会的第一桩事务有关于一条恰好在每日传输窗口关闭之前从火星发来的消息。 而安妮说出了几乎在座各位所有人的心声：“这tm是啥？” 这条消息已经分发到了各位与会者手中，就打印在薄薄的一张纸上，内容是： [16:11] 沃特尼：这里又是蜓蜓。马克告诉我们不要这么做，但是我们那里的上司想要向你们问好。他们第一次发来的消息太长了，词汇也太难了，我们没法翻译；于是我的统治者代表暮光闪闪公主，小马太空项目发起者发来了现在的这条消息： “我是暮光闪闪公主。向地球问好。我宣布这座桥梁\/银行\/图书馆\/商店就此开启。” 我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但是我的统治者认为这是作为公主主主主主（princessessessessess）最好的演讲了。抱歉，我不确定你们的这个词要写到什么位置才停下来。 （附注：我还是查了“宣布”这个词。） 唯独泰迪桑德斯盯着这段消息会心一笑。“我明白这是什么意思。”他说道，“文卡特，麻烦帮我回复一下：‘告诉蜓蜓的统治者，我们这里有些人完全搞懂了这句话。’”他接着摇了摇头补充道，“真希望我自己能像这样好好怼一怼某些国会议员。” “好的。”文卡特还没从那趟洛杉矶飞休斯顿的红眼航班恢复过来，显得有些昏昏欲睡，“等我们提醒他们不要在软件更新过程中占用带宽的时候会说的。” “别了，用不着。”泰迪说道，“马克能处理的。只用发送外交辞令就行。” “这tm又是哪门子的外星人鬼主意？”安妮咆哮着，“第一次星际外交就是这么处理的？” “这段话，”泰迪脸上仍然带着笑，说道，“将会一字不差地记载在从今往后的每一本历史书上。我敢保证。” 之后会议便开始继续讨论更为重要的议程内容了。 第58章 太阳日97 amicitas飞行任务三 – 任务日96 ares 3 太阳日97 [07:49] jpl：早安，马克与朋友们。这里是文卡特卡波尔。jpl正从休斯顿转播我发送的消息。 首先，有关于蜓蜓昨天在窗口期末尾发来的那条消息：西奥多桑德斯，nasa首席行政官，让我转告你，他已经完全理解了你的消息。而至于我，还有几句要补充：也向你问好，暮光闪闪公主。我们希望能很快与您的子民们见面，也希望能有机会尽快与您会面。 马克，你在邮箱里可以找到将太空服天线安装至通信塔的详细流程，包括将发射机功率降低至安全水平所需要进行的修改。我们预计这些操作将会花费一次时长两小时左右的eva，不过前提是电子元件已经提前在居住舱内组装完毕。在这些工作完成之后，我们希望你能整理出一份有关于你所采用耕作方式的完整报告。 对漫游车通讯应用程序的升级应当已经完成了。请进行安装，并且在漫游车计算机重启之后立即回复。如果重启过程失败，请在探路者周围的ascii阵列进行留言。如果我们无法通过漫游车聊天软件联系到你，我们将会在你当地时间十点整让探路者拍摄一张全景照片。 假设升级工作顺利，请在今天下午准备好最多六张需要传输至地球的影像，每张大小都限制在200kb之内。今天我们想要的是有关你当前农业设施情况的照片，与你的书面报告一同发来。 目前我们的首要关切是要准确估计你们的食物供应还能维持多长时间。我们最早能给你们送来补给的日期是太阳日500。地球与火星的相对位置以及我们手头可用推进器的有限数量使得提早补给送达日期的设想完全成了泡影；而我们偏好的预定日期不会早于太阳日580，这样运载的补给重量才能值得进行发射。另外，我们现在手头只有一个助推器可用，还有另两个有望在七十个太阳日之后投产。 我们自从了解到你还活着就已经开始准备补给飞行器了，但是实际的组装才刚刚开始。其中一个导致延迟的原因是为了给你的客人们准备食物以及其他补给品。考虑到这一点，我们打算将余下的早晨交流时间留给蜓蜓或者在场的任意一位客人。一旦完成了软件更新的安装，请立刻告知我们。 [08:09] 沃特尼：就不寒暄一下么？近况如何？睡得好吗？老婆跟孩子们情况怎么样？我的天，最近的天气真是诡异，不是吗？ 我已经将你们发来的操作流程的基本内容抄录在了白板上，方便我进行变压器的组装。我认为这些活今天中午之前就能完成；全部都是常识性的操作，干净利落。一旦完工并通过测试之后，我打算先测试一下看看你们能不能接收到外星飞船无线电发射出的信号。如果可以的话，我们就有了一个并行或备用的通讯渠道能够在探路者进行数据传输或发生故障时使用了。 就像我先前提到的一样，我并不怎么愿意给出精确的数值估计，但是我期望每隔五十五到六十个太阳日能有一次收成。洞穴农场的每一次收成应当大概能够生产约三百千克的苜蓿（大约能供小马们食用一百天）以及\/或一千八百颗平均大小的土豆（足够我吃上一百三十天）。复原居住区农场的计划在补种之后将会生产十五千克的苜蓿（足够小马吃五天）以及七百二十颗平均大小的土豆（够我吃五十天）。居住区农场种植的苜蓿主要目的是为了固氮；我们在居住区积累的土层太浅，苜蓿无法发育出健康的根系。 居住区农场并无法实现长期可持续运转——土壤量不足以开展轮作活动。而现在要去判断体量更大的洞穴农场的长期维持情况更是为时过早。在报告中我会深入讨论更多细节内容。 现在准备启动软件更新，进行重启了。一旦我核实证明更新正常，就会叫蜓蜓过来跟你们交谈，之后我就会继续进行无线电相关的工作流程。 [08:23] 沃特尼：你们好啊！这里是蜓蜓！在我们开始交谈之前，我们的上司有另外一条消息需要告知你们。这一条没有之前的那么奇怪了。同时也够短，我全部都能记得。 “再次从（不知道我们世界的名字用英语该怎么说）向你们问好。这里是暮光闪闪，交朋友公主；以及茧茧，虫虫马女王。感谢你们愿意照料我们的子民。我们很抱歉暂时无法赶来救援，但是我们正在解决相关问题。请继续做他们的朋友。如果能够合作的话，我们可以完成很棒的事。” 他们也想知道你们还有多久才能过来救援我们。他们想知道全部情况。 好了，该传的话传完了。你们想知道什么？ [08:42] jpl：蜓蜓，向你问好。请代我们向你们的上司致谢。我们将择日空出时间尝试建立直接联系。今天我有两件事情想要向你咨询。其中第一件是：你们那边什么时候能赶来救援？从刚才的消息内容来看，感觉他们不太像最近会赶到的样子。 [08:55] 沃特尼：我们不知道什么时候救援会来。我会让星光联系一下他们，这样我才能给出更多答复。 [09:07] jpl：你们是怎么跟那边进行联系的？马克说你们来自于某个平行维度——不同的宇宙。 [09:21] 沃特尼：我们的空气跟水是从我们那个世界直接传送来的。它们都用魔法进行了连接。我们按照某种编码开关水阀，并通过观察喷水获得回复。速度很慢，而且会弄得居住舱里面乱糟糟的。我们试过其他许多办法，但是都不管用。 [09:33] jpl：你是不是说你们的空气与供水都是从你们的那个世界输送来的？你们得到的空气或水的数量多少有限制吗？ [09:59] 沃特尼：每个维生系统内部都含有两块水晶——一块输送空气，另一块输送水。晶体本身携带的魔法将它们与我们那个世界里的一块更大一些的水晶连接起来——让它们融合起来，就像同一块晶体一样。水从一个蓄水池中被泵出；空气则与我们那个世界的大气不断进行循环交换。如果在我们这一端的气压过快下降至过低水平，又或者供水开启了过长时间的话，另一头的晶体就会关断，必须由我们那个世界里的小马操作才能重新启用。例外：飞船主维生系统根据需要设定为常开供水。危险：如果维生支持魔法关断，我们的太空服也就不再工作了。我们也拿不到新的太空服。 星光刚刚跟我们那头联系过了。他们现在正在建造一艘大型救援飞船。比我们的这艘要大上两倍。他们也在测试一个能像我们之前过来时那样从一个世界跳跃到另一个世界的新引擎。第一个测试机器飞船没能返回。此外他们还在研究一种能帮助飞船找到回家的路的信号。但是就算新引擎能用，他们也还是暂时没法来救援我们，因为他们不知道我们在哪。他们需要把我们现在的位置了解得非常非常清楚，否则就会进入错误的世界，可能就再也回不了家了。在他们能找到我们之前，没法救援。 [10:15] jpl：我理解你的回复。我们向来并不认为像你们之前那样在不同世界之间跳跃是可行的。我们明白要在保证安全的前提下有意进行穿越需要进行大量的测试。请告知你们那头，如果我们能帮得上忙，我们都会尽力而为。还要再过好几百个太阳日（火星上的一天）我们才能发射我们自己的救援飞船。如果你们能够提早营救马克的话，我们当然也是十分乐意。 [10:18] 沃特尼：我们如果能救马克的话也会十分高兴的。我们不知道能不能直接把他带到地球。你们世界的太空里没有魔法，所以呆在你们世界里的时间太长可能会有危险。我们那边正在研究此事。 [10:30] jpl：理解。接下来是我的第二个问题。我们准备给你们运来更多食物与其他补给品，以应对农场方案可能出现的差错。你们一般都吃哪些食物呢？马克提到过苜蓿。你们吃过其他地球的食物吗？你们能吃什么，又不能吃什么？你们能吃肉吗？还是只能吃植物？ [10:56] 沃特尼：我不认识全部的单词。马克告诉我们，我们所有的食物都跟他知道的地球食物一样。但是我会尽力试一下的。 樱桃莓莓，星光熠熠与飞火是小马。飞火说他们在有必要的时候能够吃肉，但是大多数小马一想到这件事就会犯恶心。还是植物好一点。飞火说她也吃牛奶和鸡蛋，但是这些不是植物。 火球是只龙。龙几乎能吃任何东西。当然也能吃肉，但是一般认为吃会说话的智慧生物是不对的。能吃一些植物，但是干草对龙来说没什么用。需要至少吃一点点宝石，金子来维持健康。火球只吃洞穴里面的宝石；洞穴里的宝石够他吃很长很长时间。 我自己不知道该叫什么词，就当作是虫虫马好了。虫虫马一般不需要食物，只是有的时候会吃很少很少的一点。能用食物制造黏液，囊状物，以及其他东西。我们从积极的情感中获取能量，尤其是爱意。此外也要喝水。 如果你们要送来食物的话，只要给马克跟那三只小马就够了。火球的食物很充足，而我不需要食物。此外请你们注意送来的食物里不要有那么多豆子。莓莓还没怎么抱怨过（这个词我还是问了星光才知道的），但是星光与飞火早就厌烦每天就是吃豆豆豆了。飞火甚至想试试看吃肉；只要尝起来跟豆子不一样，也不是从某个她认识的家伙身上弄下来的就行。（不是开玩笑。这就是她的原话。）但是马克担心吃肉可能会对我们有害，或者会使我们生气。 [11:08] jpl：你刚才说你以情感为食？ [11:19] 沃特尼：没错，我是这么说的。 [11:30] jpl：请稍等片刻。我得跟我们这里的某位谈一谈。 [11:41] 沃特尼：没问题！ [11:46] jpl：你能感觉得到你摄入的情感吗？大家的感受怎么样？特别是马克的情绪如何？ [11:59] 沃特尼：在不必要的时候谈论情绪并不是好事。这样大家会生气的。生气的情绪我可就没法吃了。 [12:11] jpl：我明白，但是马克由我负责。我有必要知道，这样我才能想办法让他保持愉快放松，思维敏捷的精神状态。 [12:23] 沃特尼：天线安装工序完成。文卡特，马克沃特尼曾经十分愉快放松，思维敏捷；但是现在我对你有些生气了。你在问希尔兹博士这件事的时候她是怎么说的？ [12:35] jpl：马克，向你道歉。希尔兹博士不同意，但是我驳回了她的意见。我们都十分担忧你的情况。你完全脱离人类接触几乎已经有三个月了，这样是会有影响的。我们的资源的确有限，但是我们至少得知道出了什么问题才能有效进行应对。 [12:48] 沃特尼：是啊，我懂。但是这tm还是令人很反感，而让第三方卷入这种事件就是彻头彻尾的越界行为了。我本来会更生气的，但是蜓蜓让我的心情稍微平复了一些。顺便一提，这次闲聊最好没有向tm的全世界现场直播，明白吗？因为你跟希尔兹博士是一回事；但是我可不想让我的情感状态被呈上国家调查者报之类的地方，而我敢肯定小马他们也不会愿意的。 [13:00] jpl：我在刚才漫游车软件更新的时候切断了对话的公众信息源。与蜓蜓的全部对话内容目前处于保密状态，而任何有关你情绪状态的信息将会永久保密。有我和泰迪桑德斯为你作担保。 [13:11] 沃特尼：那就好。我刚刚跟蜓蜓聊过了，我允许她跟你们讨论我的真实情况。我得再去冷静一会。我明天再跟你们联系。蜓蜓稍后就到。 [13:26] 沃特尼：好吧。马克还是挺沮丧的。之前他真的很高兴能跟你们交流。他也很喜欢我们。他认为我们很可爱。他也希望能尽快得到救援。 马克在做东西的时候总是会心情好一些。他也喜欢制定计划。他喜欢事情进展顺利。他不喜欢无事可做。他讨厌迪斯科音乐，但是还是会听，因为这让他感觉不到自己在无所事事。 我本来还写了一些有关我组员的情况，后来感觉太糟糕就删掉了。我没有其他几位的许可，如果我这么做的话他们会生气的。做之前我得先跟莓莓谈谈。你们为马克负责，但是她为我们负责。 [13:38] jpl：理解。请再次转告马克我很抱歉。我不会再主动询问有关你们朋友的情况，但是如果你们认为有必要的话也可以告知我们。感谢你的帮助。请清空此频道的对话内容，让马克来启动资料上传吧。卡波尔通话完毕。 [13:49] 沃特尼：好的。蜓蜓通话完毕。 第59章 太阳日98 任务日志 – 太阳日98 今天我稍微冷静了一点，很抱歉昨天将我的怒火全部倾泻在了日志记录里。我之前炸毛只是因为发现那位文卡特·卡波尔竟敢怂恿蜓蜓在背地里谈论我。也没错，其中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为我对于某人试图窥视我脑中世界的行径感到愤怒。然而事实上文卡特的确有权这么做，至少在一定程度上是如此。宇航员的精神状态极其关键，而在类似于ares的长期任务中更是重中之重。精神与心理稳定性其实是我能入选这一项目的主要原因。 可是文卡特并无权让蜓蜓也被牵涉进来。小马们并不属于nasa的一部分，他们也不在他的管辖范围内；他们只不过是一群与我一同意外受困于火星的访客罢了，如此明目张胆占她的便宜毫无公平可言。 我之前从来没提起过，但是那群小马们有时候真的非常单纯。我猜蜓蜓一直认为她自己是个玩弄人心的高手，带着她那对水灵灵的虫虫眼，总是装成一副睿智痴呆的模样。但是你应该能注意到我还从没让她碰过我的任何工具。光是一个人类政客就能把她耍得晕头转向，更别提要对付另外几个会有多轻松了。 于是今天早上，早餐桌前，我与客人们促膝长谈。我让星光使出了她那谷歌翻译的本领，直到我确保自己的核心观点已经得到了准确传达。总体来说，我告诉了他们nasa无权迫使他们做任何事；并且如果他们感到文卡特的某个请求具有侵犯性或十分可疑的话，他们应当暂时拒绝，直到互相沟通过情况以后再做决定。 虽然我不想承认，但是就算我们人类也可能会草率行事。 不管怎么说，用完早餐之后我还是不得不再次跟文卡特对话。那个迷你天线管用了；一旦一号漫游车经过修改能进行探路者的无线电信号中继之后，我就会开着二号漫游车出去兜个风看看实际的传输距离有多远；根据我的猜测应当大约是四千米左右——刚刚能过地平线。路上我可能还会顺便把rtg放回原先的那个坑里。我之前一直太忙，实在没时间处理，但是仅仅因为它是我寻找探路者的漫长旅途中唯二温暖可爱的伙伴之一并不意味着我就得把它请到房子里来供着，任由它慷慨给予一直以来都在孜孜不倦释放的礼物——癌症。而且蜓蜓如果知道死亡箱子又消失了的话一定会更开心的。先前她只是因为不再需要出舱与地球交流就已经很高兴了。 nasa已经招募了一批训练有素的植物学家，而他们选择从最基础的部分开始提问——比如我在把翔与剩饭剩菜混合到土里之前让它们发酵了多长时间，我在把堆肥与火星浮土混合时是如何操作的，等等诸如此类的问题。你们懂的，就是昨晚我写正式报告的那几个小时里花了不少心思描述的那些能折磨死人的技术细节，但是他们就是死也不肯等我上传那份报告。他们就是想要在现在这个时候让我浪费时间来回答这种问题。 在磨磨唧唧了几乎两个小时之后，我终于从文卡特那里拿到了今天的任务清单。首先我得去给外星飞船的引擎与推进器拍照。幸好蜓蜓还没来得及把他们完好的引擎喷管更换成他们从mav（下降级）那里找来的第三根喷管。今天要上传的内容包括我有关耕作方法的植物学报告，一份我们尽力估测出的外星飞船引擎性能参数表，引擎与飞船外观的照片，以及mav基座与mdv内外部情况的照片。 于是我就得拍一大堆照片，把它们传到电脑上，尽可能压低它们的分辨率，让它们能塞进总时长不过四小时的上传窗口里。这下可够我折腾的了。我试着引导那些设备进入状态——“挺拔一点，接下来摆个pose，把姿态亮出来，不错，就是这样”——可是损坏的火箭部件就是当不好时尚模特。也许我应该把那些外星的备用降落伞材料盖到它们身上？得问问nasa他们现在“穆穆袍”[1]那种式样还算不算得上时兴。 星光熠熠（总算有了个完整名字，耶！）很高兴她现在可以与nasa直接交流了。她自从上次事故之后就霸占了沃格尔以前的那台电脑，用来撰写报告以及翻译他们飞船的操作指南。她一直在询问我有关技术术语的问题；根据她的说法，她基本上已经快要完成了。我之前告诉过她，当务之急是处理那些有关飞船无线电的资料，当然她并不认同——她认为她那篇有关魔法的文章才是重中之重。如果运气好的话，nasa或许会向她索取一份小马医疗指南的翻译来打破僵局——那些资料星光根本就没动过。 不管怎么说——现在该上英语课了。我们最近已经开始重播电子伙伴了。之后按计划就是桑福德和儿子，然而自从剧情中弗雷德去了圣路易斯，让格雷迪留下来看管拉蒙特（搞得像真有这种必要一样）之后，感觉就已经大不相同了。雷德福克斯真的是这部剧的灵魂所在。不过至少埃斯特还在，每隔几集也会时不时出来露个面。我觉得蜓蜓跟我英雄所见略同，但是莓莓还是很喜欢这档节目。先前她、星光以及飞火在某天夜里就有关小马中的独角兽或者飞马是否等同于“优等白种人”的问题起了争论。而火球则指出从非小马的视角来看所有的小马都属于“优等白种人”，成功让讨论一哄而散。至少到目前为止，这个h开头的单词再没有在居住舱中被提到过。 无论如何，这些看完之后我们就会去看警界双雄。我听说自从2022年以来，每个警察学院都将这部片子列为必看影片之一。反正这是我应召报名参选宇航员的那段时间里发现每个警察都留了大胡子之后唯一能想到的原因。 “里奇？里奇，在么？” 迈克在约翰逊航太中心航天动力学部门的工作隔间迷魂阵里漫游着。每天的这个时候大部分员工基本上都已经早早归家了，但里奇通常而言都是个例外。在正常情况下一周五天里迈克大概有三天都得提醒他已经过了下班时间了。 而自从某天一颗火星在轨卫星观察到一艘外星飞船即将坠毁在火星之后，nasa的工作环境便不再平静了。但即便如此，很大程度上航天动力学部门也已经摆脱了nasa绝大多数其他部门卷入的加班热潮。这一部门每天最忙的时间段就是jpl让他们核算使用德尔塔九型与红色猎鹰助推器直接发射至火星的可用轨道近似参数的时候；精确的轨道计算需要很长时间，但是jpl在目前设计过程中使用的那种粗略数据只消几小时就能使用普通台式机算完。 毫无疑问，迈克发现里奇·普内尔仍然停在他那张工作桌边，无所事事地在电脑上忙活着什么。他没有发觉窗外天色渐黑，也没有注意到自己身旁的同僚们大部分都已经离开了。迈克是里奇唯一一个叫得出名字的同事。这位老兄几乎完全无法意识到在他眼下所关注的那些数学问题之外还存在着这么一个花花世界。他能够理解数字与方程式，却无法读懂人心。 里奇作为迈克的手下自然是麻烦多多，但同时也是唯一一位能接受抛来的任何任务的工作者，无论难易照单全收，对于深夜加班与被迫打破各种计划安排也是毫无怨言。因为对于里奇而言这些东西根本就不存在。事实上，里奇从来没请过一天病假，迈克把他赶回家的那次除外……然而第二天他还是带着高烧回到了单位。之后迈克就学乖了，知道在让他回家休息之前得先把他送到nasa的医生那里去。至于假期？里奇几乎没办法理解这个概念；并且他记录在册还未兑现的累计休假时间已经快要有大概六个月那么长了。 迈克很早以前就得出过结论，如果里奇哪天有了自己的大办公室，里面自带厕所还有足够放下一张床的空间的话，他就再也不会离开约翰逊中心哪怕一步。 “里奇？”迈克又问了一句，这回终于引起了他这位手下的注意。 “噢。你好，迈克。”里奇说道，“是时候回家了吗？我没注意时间。” “对，没错。”迈克说道，“但是我这里有点东西想让你有机会的时候看一看。刚刚从火星上发来的。” 这句话勾起了里奇的注意。其实要说他完全不了解公式之外存在的世界并不公平。他实际上对于整个宇宙中除去地球之外的部分都具有非常浓厚的兴趣，而他对于自己所在星球的了解在大多数情况下则仅限于它所具有的重力井效应以及自己能根据记忆手动拨打距离约翰逊中心三十分钟路程内几乎任意一家外卖餐厅电话的能力。 “我们拿到了一些有关于外星飞船的具体性能数据。”迈克继续说道，“那些外星人正在研究如何将他们飞船的剩余部分与mdv和mav的着陆级部件结合起来，作为某种救生筏使用。有点类似于‘凤凰号’里面的感觉。” “‘凤凰’这种东西并不存在。”里奇答道，“除非你指的是‘凤凰号着陆器’，而那是一个专门设计建造的太空探测器。” 迈克叹了口气，把手中厚厚一大捆打印出来的资料递给了他。迈克先前就注意到了，里奇在数据呈现在纸面上时思考会更加顺畅，而电脑只不过是他用来进行实际运算的工具。你发给他的任何数据，无论用的是电子邮件还是便携式存储器，最终都会被打印到纸上；那你为什么不干脆一开始就替他打印好呢？ 里奇便开始翻阅那堆资料，看着纸张上那些相当模糊不清的照片。随后他的视线在某个位置停了下来。“两百九十二升联氨单组元推进剂？”他问道，“这点量连让mdv在火星引力作用下上升超过一公里左右都办不到。推重比实在太低了。” “里奇，这我们也知道。”迈克说道，“但是我们希望能有具体数据来证明这一点。反正不着急，你拿好这堆材料，自行支配时间，等到有结果了再来找我。” “好的。”当里奇正在仔细阅览左手拿着的那堆文件时，他的右手同时也伸出去拿起了桌上摆着的电话。迈克注意到他直接拨出了45号高速公路上那家jimmy changa餐厅外送服务台的号码。 “尽量不要过度熬夜加班。”迈克说着走出了那间小隔间。 而里奇甚至根本就没有注意到他离开。 [注：] 1、muu-muus：一种源自夏威夷的着装范式，此处引用wiki页（ 第60章 太阳日99 amicitas飞行任务三 – 任务日98 ares 3 太阳日99 记录抄本 – 水利电报交换机 – esa马尔的摩中心 ＜-＞ esa飞船amicitas amicitas（蜓蜓）：amicitas呼叫马尔的摩，请使用飞船主维生系统回复，完毕。 马尔的摩：amicitas，马尔的摩收到。为什么要用主供水？你们现在在洞穴里吗？完毕。 amicitas：正确。需要找个就算把水弄得到处都是也不会有影响的地方。马克的族人们请求在大约三个半小时之后与你们进行实况对话。完毕。 马尔的摩：了解。到时候我们这里应该是早上十点左右。我们会准备好的。完毕。 amicitas：重点强调一下。我们得同时为两头当翻译。光需要大约十一分钟不到才能从我们这里传到他的母星，反之亦然。而解码摩嘶电码还要花很长时间。并且我们今天在与他们的世界失去联系之前只有大约四小时。我们也许连超过八次信号交换的机会都没有，因此一定要注意长话短说。此外我们也还在学习他们的语言。所以重点是简明扼要。听明白了吗？完毕。 马尔的摩：收到了，amicitas。简明扼要。暮光提到过他们对魔法的理解至关重要，这样他们才能帮助营救你们。此外也需要一份有关我们太空项目历史的材料，完毕。 amicitas：这些内容我们已经告诉过他们了。不要把时间浪费在我们能够告诉他们的内容上。如果他们要问的话，我们这里会直接解答他们的问题的。完毕。 马尔的摩：收到。我会转告暮光与茧茧的，完毕。 amicitas：请问您是哪位？完毕。 马尔的摩：斯派克。我刚刚起床要给暮光准备早餐，就看见这里的指示灯闪来闪去的。她还没醒呢，完毕。 amicitas：好吧。索拉克斯情况如何？完毕。 马尔的摩：他还在水晶帝国呢，日子过得不错。他与茧茧在上个月的一次峰会上碰头了，没有造成伤亡，完毕。 amicitas：感谢。麻烦告诉暮光与女王，她们现在有一个小时的时间可以告知我们任何她们认为我们需要提前了解的内容，之后我就得奔回居住区了。完毕。 马尔的摩：我跟她说过了。她说星光大部分都知道。我们会准备好的。通讯结束。 [14:20] 沃特尼：在我们今天开始之前，我想先公布一个好消息：临时拼凑出来的居住区天线系统刚刚从北部气象站那里收到了大约十分钟的信号。所以我们可以知道它的信号接收范围至少是一千米，而且至少有一个气象站还处于部分运转状态。等我有空了，我就开着漫游车出去晃一圈，检查一下气象站的情况，清理清理太阳能电池板，看看我能让多少设备恢复到正常工作状态。只是好心提醒你们一下，你们搞不好什么时候会有从我们这里得到一些，你懂的，正经科学数据的危险。 好了，接下来我们谈一谈等会要怎么操作。对话窗口现在已经投影到居住舱墙上了，这样我们都能看得到。我会把星光熠熠告诉我要发送的任何内容全部打字发过来。任何她自己就能够回答的问题她都会自行解决；如果遇到其他问题，她大概会用某种类似莫尔斯电码之类的方法通过她太空服的供水系统发送消息，之后他们那一头就会使用另一套现在暂时闲置的太空服进行回复。 在这里说明一点，任何有关他们母星的问题——历史，地理，诸如此类——只要具体时间点在他们离开母星之前，都应当择日另行解答。这些问题无论是由我的客人们还是由他们的公主来回答都没有两样，而这么做就能略去进行电码转译的步骤，从而省去许多不必要的麻烦。另外也要注意，星光的英语水平目前仍要部分依赖于我们电脑上的同义词词典功能，而她在我们此次的对话之中并无法享受这一便利。此外她的上司则是完全不认识英语。如果遇到有疑惑的地方，我就会自己来把空缺的含义补上，但是我也可能会猜错。所以请你们务必注意言简意赅，这样我们才能赶在传输窗口结束之前把大部分内容都尽量传达出去。 一旦你们发出指令，星光就会联系他们，确保他们上线。准备好了就发话吧。 [14:36] jpl：这里是文卡特。泰迪今天又迟到了。你们准备好了就开始对话吧。毕竟火星运转不等人啊。此外还要提醒一下，本次对话全程都是面向媒体公开直播的。马克，我们这回真的是认真的：拜托请千万注意你的言辞。 [14:48] 沃特尼：放心吧，今天不会有18+内容的。我们现在开始连线小马他们了：请待命。 [14:55] 沃特尼： “来自（无法翻译）的问候！暮光闪闪与虫茧女王在此致意。早安，nasa管理者！” [15:08] jpl：也向您问好。这里是西奥多·桑德斯，美国国家航空航天局主管。我谨代表美利坚合众国政府，对你们的子民表示诚挚欢迎。我们的许多民众也对他们表现出了莫大的支持。 [15:26] 沃特尼： “谢谢你们！我们先前被告知，你们世界的名字是 ‘地球’，类似于泥土的意思。 ‘美利坚合众国’是什么？你们的世界有不止一个国家吗？” [15:38] jpl：没错，我们世界的名字是地球。你们世界的名字叫什么？我们没办法翻译。我们的世界上有大约两百个国家；美国是其中最大的国家之一。你们的世界又有多少国家呢？ [16:02] 沃特尼： “我们世界的名字是一个代表马类的古语名称。我们的国家在同一种古代语言里被命名为 ‘马之地’。我们的世界上有许多种说话者，以及好几个马\/小马国家，但我们是其中最大的一个。你们那里有多少种说话者呢？” （注意：这里提到的“说话者”，我认为他们应该指的是“智慧生物”。要知道我这里的每一位客人都各自属于完全不同的种族或物种。——沃特尼） [16:13] jpl：目前为止我们这里只发现了一种智慧生物，尽管还有其他几种十分接近这一标准。我们在全世界共有八十亿人口。谁统治着你们的国家？是虫茧吗？ [16:27] 沃特尼：（呀，坏事了。看来这是个敏感话题。蜓蜓和星光刚刚用小马语吵了几句。现在星光要亲自来回答这个问题了。——沃特尼） “我们这里每个种族的数量都没有你们那么多。马-之-国由天堂公主（这个词不对）与她的妹妹月之公主（这个词对了）统治。暮光闪闪公主在成为公主之前曾是天堂公主的学生。虫茧女王仅是虫虫马的统治者。她之前曾经试图征服我们，但是我们目前正处于和平时期。” ——星光 [16:35] 沃特尼： “我们仍在想办法研究该如何和谐相处。你们在没有魔法的情况下是怎么上太空的？” [16:39] jpl：为了方便你们救援你们的宇航员与马克，我们能以何种形式进行协助？ [16:47] jpl：关于前一个问题的回复：这个问题不如让马克来回答吧。这当然并非易事。许多人在尝试过程中不幸牺牲，而我们并不愿让马克步其后尘。你们能帮助我们吗？ [16:59] 沃特尼： “还不确定。我们有这些问题：找到你们宇宙的确切位置，在行星上着陆，接起我们的乘员，离开行星，回家。我们觉得其中第一步和最后一步你们应该帮不上忙。你们有什么建议吗？” （注意：我客人们的英语水平几乎已经好到能够阅读地球文明太空飞行的详细历史记载了。星光已经写好了一篇他们世界的太空竞赛简史，等着要通过探路者上传呢。——沃特尼） [17:05] 沃特尼： “我们正在尝试帮忙，但是并不容易。我们正在测试修改我们的生命支持系统，好让我们给组员们送去食物，魔法能量，诸如此类；但是这一问题我们之前已经持续研究过好几年了，并没有多大进展。” [17:11] jpl：至少我们已经开始研究让他们离开行星表面的办法了。我们倒是有艘可能可以让他们在大约一年之内进入轨道的飞船，但是到时候得有谁等在轨道上接应他们才行。你们到时候能去吗？ [17:17] jpl：我们对于你们的实验性超光速推进器比较感兴趣。马克之前告诉过我们，你们认为你们的组员能造一台新的出来。它的工作原理是什么？你们是如何调整设备来为燃料消耗，脱离分级等等因素进行补偿的？如果你们能造出一台能用的推进器的话，我们的科学家们也有一些好点子…… [17:30] 沃特尼： “如果我们能找到你们的世界的话，我们一天之内就能到了。但是我们还不知道该如何才能找到你们的世界。” （此外，我不得不费了好些口舌才把“超光速”的概念跟小马们解释清楚。他们说那台推进器本身其实还并没有真正超过光速——否则消耗的能量就会超出飞船的供应能力了。——沃特尼） [17:40] 沃特尼： “那个书呆子刚刚冲到门外去了。我猜你们刚刚给了她一些灵感。是她发明了这台推进器。自从发生事故之后，她已经把它修改了差不多一百多次了。而据我所知，它就从来没调整过任何东西——一共就那么一个设定。——虫茧” （注意：今天我们知道了小马与人类都有 “书呆子” 这种概念，而在小马语里的那个词（egghead）也的确是“蛋”（egg）与“头”（head）两个词接在一起拼出来的。） [17:42] jpl：你能告诉我们如何才能让我们的世界对你们更加可见吗？ [17:52] jpl：请替我们向公主说声谢谢。在我们今天结束之前还有别的问题要问吗？ [17:58] 沃特尼： “我不晓得。——虫茧” （注意：我敢打赌她实际上说的是 “我?才不晓得。” ，因为星光在告诉我翻译结果之前犹豫了好一阵子。而根据她现在的面部表情来看，估计是实锤了。——沃特尼） [18:17] 沃特尼： “你们宇宙里的领土主权法则是怎么规定的？如果你们要把我的子民与雇员们赶走的话，我希望他们能有个安全的地方可去。——虫茧” [18:30] 沃特尼：地球传输窗口马上就要关闭了。大家伙们，是时候道晚安了。 [18:31] jpl：国际条约明确禁止地球范围外的领土主权主张。条约同时也规定了，全人类都有义务援救受困的宇航员。你的子民们在任何情况下都不会被赶出去。 [18:43] jpl：虫茧女王，感谢您愿意花时间与我们交流。我们会尽一切努力帮助您的子民。 [18:50] 沃特尼： “他们最好不要被赶出去。不管怎样，我们都会来救他们的。晚安。——虫茧” （好吧，大伙们，今天就暂时到此为止吧……——沃特尼） 第61章 太阳日100 amicitas飞行任务三 – 任务日99 ares 3 太阳日100 [07:56] jpl：早安，马克。这里是布鲁斯吴。我们计划要进一步改造一号漫游车，将其作为另一台代用旅居者使用。我们正在向二号漫游车上传一份补丁，能让你禁用漫游车到探路者的直接通讯连接。这一操作十分重要，否则探路者将会把两辆漫游车全部当作旅居者，并同时试图与它们通讯，这样就可能会导致故障。 我们先前在为一号漫游车安装与探路者通讯的补丁时已经向你发来了一份压缩文档。打开位于\/usr\/bin\/upgrades的文件夹，将压缩包复制到一个闪存盘内，之后在另一辆漫游车上运行即可。在目前的情况下，请先将一号漫游车的无线电系统置于“关闭”状态，我们明天再完成切换对话与下载功能的工作。 由于今天的大部分时间都将用于进行二号漫游车的系统更新，我们将不会有太多时间进行交流。因此我们决定让你按照下列顺序在文件上传队列中添加如下内容： * 你从太阳日6直至今天的完整任务日志； * 每一位客人的两张照片（最好是你最早拍摄的一张，再加上今天拍摄的一张）； * 对你每位客人的描述以及各自在团队中担任的角色； * 有关他们太空项目的简短历史——我们知道星光熠熠之前已经写好了一份； * 客人们的技术说明资料的照片； * 此外还有你提到的星光对这些资料的翻译； * 其他星光写作完成的报告材料； * 以及，任何除去视频之外能够提供的有关 “魔法” 使用的相关资料。 不要担心文件传输中途中断的问题。第二天软件将会重新开始任何未收到发送成功确认记录的文件上传。一旦上传开始，二号漫游车就会通过探路者发送文件，直到上传队列全部完成为止。 我们知道要收集数据并正确整理排列需要一定时间。二号漫游车的升级将于当地时间八点三十分开始，预期将持续不少于五小时。至少在此之前，漫游车将不会上传任何数据。 如果由于某些原因升级未能与探路者进行正确同步，请关闭二号漫游车的无线电功能，打开一号漫游车的无线电，并进入探路者功能界面，选择“与探路者同步”。如果没有成功修复，我们将会在两个太阳日之后的当地时间八点整检查ascii标度盘上的信息，然后再根据情况进行应对。 这里有份希尔兹博士给你发来的邮件。她让我提醒你一定要读。 我们现在已经几乎完成了补给飞行器的具体设计，建造工作已经正式启动了。我们经研究决定将发射日期定于距今大约八十天之后，因此预期的着陆日期在太阳日600之内。我们计划发射两枚红色猎鹰，再根据具体制造进度选择发射第三枚红色猎鹰或征用鹰眼三号计划准备使用的德尔塔九型火箭；载荷总计包括两台全新无线电系统，居住舱的备用零件，附带一台3d打印机，以及足够让你们全体撑过太阳日1000的食物。理论上到那时候我们早就已经准备好ares 3b任务把你们接走了。 最后，卡波尔博士对你的朋友们有个小请求。航天动力学部门希望能以实验验证外星飞船推进器的具体参数。根据你们之前提供的飞船主引擎数据来看，推力过大并不适合你们使用手头的工具进行实地测试；但是我们认为机动推进器的工作范围刚好落在了矿物样本秤的量程以内，值得一试。我们已经制定好了具体实施方案，等到完成之后便能让我们测试验证你们单位转换的成果。请你征求他们对此方案的意见之后再做决定。 祝顺利！ [08:13] 沃特尼：感谢告知。我会询问小马们的意见的。但是我这里还有一个备选方案；小马们的太空服内置了机动推进组件，我们可以根据那个组件的技术参数让某只小马穿着太空服在称上进行测试，这样发生意外损坏的风险会小得多。如果航天动力学部门同意的话麻烦跟我说一声。 很高兴知道补给任务进展良好，我明白你们会尽力而为的。但是我还是得说，幸好你不是英国人。上一回他们制造火星探测器的速度大概也就我们现在的一半那么快，结果到最后搞出来一个小猎犬二号。 [08:26] jpl：回见[1]，马克。 任务日志 – 太阳日100 已经是第一百个太阳日了，而我暂时还活着。只剩差不多八百五十……那么多了。 今天是漫游车的软件更新日。二号漫游车的更新过程一帆风顺；而为了代替二号漫游车作为假冒旅居者与无线电中继站使用，一号漫游车的更新过程要更加棘手一些。一号漫游车的电池现在还挂在二号漫游车的鞍包里；而就算已经接上了漫游车充电站的电源，一号漫游车还是没法在未安装电池的情况下启动。 幸好这回任务标准化帮了我大忙。我开着二号漫游车把一号车绕着居住舱拖了一圈，挪到了一个开放的电源插口那里。本次任务使用的所有电源插头全部都能互相兼容——甚至连电池插座也是一样。于是事情就变得简单起来；我直接从居住舱拉了一根电缆出来接进了一号漫游车的电池仓里，现在一号漫游车以为它的电池被装了回来，于是自然就启动了。 没错，我的确可以直接把电池装回去，但是任何认为这么做既简单又合理的人肯定没有自己搬过漫游车电池。在我找到一个极其合理的移动理由之前，一号漫游车的电池tm哪也别想去。等到星光的腿伤愈合之后我可能还会重新考虑一下这个方案，但是从目前情况来看，直接把一号漫游车通上电应当是更为理想的选择。 无论如何，在我成功启动一号漫游车的车载计算机并开始进行软件更新之后，我就去清扫了一下太阳能电池阵列，然后就回居住舱去拍照了。nasa想让我的客人们脱下太空服，拍摄几张近照。 显然nasa的那群家伙忘了一件事情；居住舱内的生物性别比例已经从太阳日1的三分之二雄性过渡到了太阳日100的三分之二雌性。其实这样比较也不恰当，因为刘易斯指令长完全不可能为了上镜而把宝贵的时间浪费在梳妆打扮上面；而我的客人们则是恰恰相反，几乎都要忙疯了。 在此应当指出一点，我们的卫生条件已经几乎降低到了最低生存水准。肥皂，湿巾以及其他清洁用品的任务补给只够六个人使用三十天，此外还有十天的盈余。光靠这点可怜的补给是完全不够让一个人类，三只小马，一只龙，还有一只蜓蜓撑过太阳日900的。但是我们还是会尽可能减缓消耗速度，延长补给的使用寿命；这意味着去污淋浴只有到了忍无可忍的情况下才允许使用，而我只能每隔三天使用一次电动剃须刀，星光则要每天施法为清洁海绵进行杀菌消毒。 所以恕我直言，我们之中没一个看起来像时尚模特。我现在看起来根本没有宇航员的样子，倒是活脱脱像个流浪汉；而那群小马们也看起来像一群流浪马。于是她们一旦知道自己的样子会被拍下来发回地球，就立马全都发了疯。 火球与蜓蜓则对此不怎么感冒。没错，火球的确是第一个冲到衣着检查镜前面的；但是他仅仅只花了一分钟用自己头顶上的棘刺刷了刷爪子，又花了另一分钟伸展活络了一下自己的臂膀就完事了。而蜓蜓现在看起来与她刚来时几乎没有任何区别。 但是另外三位则是有过之而无不及。莓莓与飞火在争夺首位冲澡资格时不慎双双被卡淋浴室中。而星光则在床上大喊大叫求爷爷告奶奶要把魔法电池拿来，这样她就能抢在她们之后让自己一路悬浮飞进浴室（显然她的确有能力这么做）。 当然了，一番闹腾洗完澡之后她们又都想理个发。我承认我自己其实也想剪个头，毕竟我的头发已经长到妨碍我佩戴太空服耳麦的程度了。然而最终我们发现，居住舱内有且仅有两把剪刀：一把是我工具箱里的金属剪，还有一把则在蜓蜓的工具箱里。 毫无疑问我们为此开始争抢起来。首先是蜓蜓输了，因为莓莓向她直接下令交出剪刀，此外还附赠了一堆我有史以来听到过的最为印象深刻且内容不可描述的谩骂作为说辞——要知道我可是在芝加哥长大的。听着莓莓长时间的愤怒嘶叫，我十分肯定她已经变着法子不带重样地把蜓蜓上上下下给问候了一遍。我请求星光进行翻译，她对此的回应是：“你不会想知道的。”之后她意识到了我对此坚决的态度，于是又补了一句：“而且我也不想让你知道。”说得在理，没毛病。 （注：我发现小马的剪刀和人类的款式一样都带有指环。何必呢？而且重点是，这样要怎么用？对此星光只是耸了耸肩答道：“向来都是这么设计的。”） 我这边的战况则要乐观许多，主要是因为莓莓管不了我。飞火也是一样，就算她那蹩脚的英语水准的确配得上一名军队教官的形象。她与莓莓勾结起来，使尽了各种或甜言蜜语或软磨硬泡或威逼利诱的手段对我进行说教。讲真，不说要达到星光或者蜓蜓的那种程度，就算她们的英语水平稍微像样那么一丁点都可能有戏，但是就现在这副样子我肯定没办法把她们说的话当回事。 然而最后我还是输了，因为我忘了她们还留了一手魔法招数来对付我。我没注意到我工具箱上的卡扣打开的声音，于是等到我眼前飘过一把剪刀朝着铺位的方向飞去我才意识到星光偷走了我的金属剪。理论上当时我其实是可以抢回来的，但是这么做又有什么意义呢？毕竟之后我还可以借机给他们上一课。现在我只能从火球那里偷块磨石，等到我有空的时候再花几分钟时间打理剪刀了。 不过我觉得应该不会花很长时间。众所周知马的鬓毛一般极其浓密粗糙，然而那些小马们身上长的显然不是鬓毛。淦了，她们有着一层毛皮——上面密布着短而硬的毛发，不断生长，脱落，并再次生长到原先的长度；不过这些玩意的确很粗糙。我之所以知道这一点是因为每次要维护空气调节器的时候，我都得从过滤器里面掏出成堆成堆的这种掉落的毛发。之后我一定得记得要提醒布鲁斯吴在补给中给我捎上一两套备用过滤器，我这里现在只有一套备件。 然而她们的鬓毛以及尾部的毛发材质几乎就跟人类的头发一模一样，当然有一些特性并不包括在内：飞火与星光的头部鬓毛里同时带有两种不同颜色的毛发；而星光鬓毛的配色在地球自然界中除了软体动物之外就是绝版。莓莓则长着一头涂脂抹粉的长长卷发，不禁让我联想到了芝士通心粉的模样（就连那种人造芝士的特有颜色也都是完美还原）。飞火剪了头刺猬似的短发，看起来就像她头顶着了火一样。在这三位里头，星光对自己鬓毛的打理最为细致：修剪来修剪去，反反复复不厌其烦地调整，直至一头鬓毛呈现出这种优美的波浪形曲线。我敢发誓这种发型根本不可能做得出来，除非你头上涂了发胶或者甚至胶水之类的东西。 而这之后的部分就进入了我的知识盲区——蹄部护理。 ares 3任务的每位乘员都具有一套个人卫生护理套装——内含一组自用电动牙刷刷头，自用发梳，以及自用指甲钳，等等等等。最后一件工具尤为重要，因为未经正确修剪的手指甲甚至脚趾甲都可能会对太空服的结构完整性造成威胁。 然而那群小马们按原任务计划只不过会在太空里呆上五天而已，他们可是什么都没带。 星光提议用她的魔法帮其他几只小马处理蹄子问题，然而在看过她用魔法激光切削自己左前蹄（就是没断的那条）边沿之后，那几位便显得不怎么着急了。讲真，如果我看到哪个家伙剪指甲的时候手指头会冒烟，再让那个家伙来对我动手动脚，我tm的确会有那么一丁点不情愿。 蜓某的蹄子显然不是这么长的，她辩称自己对此事并不知情；火某是除我之外唯一一位长了手指（爪子）的生物，也辩称其对此并不知情。 所以没错，显然除去要担任ares 3任务植物学家与工程师的职务，我现在又成了专职蹄铁匠。于是我花了超过一个小时学习该如何——极其小心地——使用我的一把小刀来修整外星小马的蹄子。当然在此过程中我也拍了许多照片。听说nasa想了解小马的生理解剖结构？我没有让这群姑娘们扭着屁股骚他们一脸其实已经很仁慈了。 飞火的蹄子状况最为糟糕。她告诉我，在他们那里，一般她在天上飞的时间跟呆在地面上的时间不相上下，有时候甚至还要更长；因此她完全承受不住对她蹄子日复一日的摧残。 蜓蜓只是看了一眼——两只蹄子豁了口，还有一只向内蜷曲——便立即要求查勘飞火太空服的情况。随之而来的则是一波对其他小马太空服的突击大检查，主要针对太空服蹄靴的鞋底内部进行查验。之后她问我要了两包食物包，对此我回应道：“只要挑那些大部分内容都像白面一样的食物包就行。比如意大利面之类。” 事实证明，小马太空服的材质中至少有一层是由虫虫马的黏液制成的——而这些太空服里几乎所有看起来类似于橡胶的东西都不是来源于森林里的某棵树，而是虫虫马的呕吐物。小马们的蹄子已经快要磨穿鞋底了。幸好我们的蜓蜓能把蹄子磨出的沟槽用新鲜出炉的黏液填补好，补丁立刻就能与周边的旧材料融为一体，几乎浑然天成。然而尽管如此，她还是要消耗我几乎整整一天的食物量才能把工作做完。 当然我同意了，不过还是得等到拍完照之后再说。 令我吃惊的是，尽管莓莓的蹄子状态最为良好，她的太空服靴却是情况最糟的。她的eva次数比其他几位都要多，甚至比我还多，因此她的每只蹄靴的内层鞋底都已经完全裂开贯穿了，而外层的鞋底也已经显露出破损迹象。这回轮到蜓蜓反客为主，她宣布这件太空服在得到修复之前无法保证eva作业的安全性。 这一点都怪不得她；一件ares项目的太空服若是有靴子发生了这种程度的损坏，就已经足以叫停整场任务，全体组员直接打道回府了。无论如何，至少涉事宇航员的活动范围在发射日到来之前都会被限制在居住舱内。幸好ares 3任务的舱外作业服（与我们的飞行服不同）经过特别设计，能够适应类似于月球的高损耗恶劣环境。jpl甚至冒着激怒火神的风险从夏威夷取来新鲜熔岩来对太空服进行压力测试，火星相比之下简直如同闲庭信步。 最终——在二号漫游车完成更新很久很久很久以后——小马们终于允许我拍照了。之后，等到我给每一位都拍了几张照片可供挑选，她们便让我坐下来，给我剪了头发（考虑到火球与他的爪子并没有进行协助，最终的效果已是十分惊人），剃了胡子，最后也给我拍了几张照片。 今晚的某个时候，nasa将会连带着其他资料一起收到这些照片。它们已经被我全部排入上传队列了。 马克沃特尼，容貌倾国倾城，能使千帆齐发[2]。 呃，不管怎么说总有四帆吧。 我真tm希望至少能有四帆。 [注：] 1、pip-pip\/cheerio（再见\/回见）：皆为英国口语中道别使用的说辞。 2、the face thatunched a thousand ships（使千艘战舰齐发的容貌）：指古希腊神话中天神宙斯的女儿海伦，十六岁时成为斯巴达王后，后来被特洛伊王子掳走，斯巴达国王大怒率领一千艘战舰出征，引发了着名的特洛伊战争。 第62章 太阳日101 任务日志 – 太阳日101 早安，我的日志！今天我挺忙的，主要是因为我的太空服成了居住舱里唯一能用的一件啦！蜓蜓说在昨天给太空服打上补丁之后还要等它完全固化，所以今天小马组员们看样子是没法外出了。于是我除了要清理太阳能电池板之外，今天还要开车忙活很长时间啦！ 今天的家务活：把rtg放回洞里；出去沿着气象站转一圈，看看哪些有希望能修好；去农场检查一下作物的情况；顺便还要给火球带一点石英回来，他的库存快要吃完了。 这购物单里有点东西。柴米油盐，还有钚块石英什么的。 幸好我今天暂时用不着再担心nasa会给我布置什么新任务了。由于昨天的合影因小马们忙于在沃特尼美容中心精心打扮而不得不延期举行，探路者到现在为止还在忙着上传那些积压的文件。（这我不怪他们，毕竟谁让我经营着这颗星球上最出名的高级疗养院呢。）于是直到上传完成之前，我都可以抛开nasa的束缚为所欲为。 不得不说这感觉真是爽爆。非自愿中断通讯与自主中断通讯之间的区别可大了去了（现在该明白我的用意了吧？）。现在如果我有事需要跟他们联系的话，地球仍然是随叫随到；不过他们暂时可没法用那些有关外星植物根系情况或魔法晶体将光能转化为热能的效率之类的睿智问题来烦我了。 我刚刚读了读希尔兹博士的电子邮件。大意是当她发现文卡特没有听从她的意见时，她立刻礼貌地问候了他家祖宗十八代；另一方面，她也已经申请了交流机会，会抽时间跟蜓蜓聊一聊有关她（蜓蜓）对于医患之间权益保护与信任问题的看法。此外她也保证，如果文卡特或是任何其他人（就算是泰迪桑德斯也会一视同仁）再胆敢蠢蠢欲动胡搅蛮缠，她就立刻递交辞呈，并召开新闻发布会把这破事给抖出来；到时候一旦舆论发酵，就算火星上没有探路者我都能有所耳闻。 艾琳·希尔兹可能的确是个读心巫医，但是我感觉她人还挺不错的。 “沃特尼死定了。” 话音刚落，一大叠用鳄鱼夹整整齐齐理好的打印资料便应声砸到了文卡特的办公桌上。眼前这位口出狂言的事主便是苏·道格拉斯，jsc天体材料学研究实验室主管，管辖有关行星地质学的一切事务。她一般负责掌管那些由ares 1\/2任务采集的矿石样本，也包括这次不幸半路夭折的ares 3任务那些匆匆抢救而来的矿质样本的生杀大权；众多研究实验室能否拿到这些无价的实验材料就要看她是否愿意开恩了。 “早安，苏女士，今天气色不错。”文卡特颜色和悦，“您能准时赴约令我感到十分荣幸，尽管我并不记得日程表上的这段时间有人预约。您刚才等在外面的时候我秘书的招待还满意吗？” “再说一遍，沃特尼死定了。”苏答道，“那些席卷今天全世界新闻媒体头版头条的可爱彩色外星人也是一样。” “刚才就听见了。”文卡特仍然是耐心作答，“劳驾您解释下原因好吗？” 苏女士重新拿起了那份厚重的报告，翻找了几页，便将整册报告翻过来举在文卡特面前。上面是一张沃特尼的洞穴农场的照片，刚好是从那个莫名其妙装上去的外星气闸的角度拍摄的。看样子洞顶有半数闪烁着的宝石放射出明亮光芒，照亮了下方土壤中长长几排茂盛的深绿色作物。余下的晶体则攀上了洞壁，还有几根以奇特角度由底至顶完全贯穿洞穴的独苗——其中一根更是直直插入耕地的中心地带。 “景色是很壮观。”对此文卡特回应道，“然后呢？” “然后？”苏女士没好气地答道，“这活脱脱就是根熔岩管啊。它必须得是啊。当然它还远远称不上是我们在火星上发现的最大或最长的熔岩管，不过至于它到底是如何接上一个尺寸这么小的火山倒可能会有朝一日成为某人的博士论文。显然它曾经被水淹没，持续了数十万年，也许有上百万年。确切一点来说，应该是滚烫的矿质水。当初期熔岩流冷却之后，这些矿物便沉积在所有留下的岩洞里，先是形成了一层原生石英覆盖层，然后就生长出了我们现在看到的这些晶体。” “你说是就是吧。”文卡特耸了耸肩，“毕竟我是搞物理的，不懂地质学。” “你可是nasa在火星领域的头号大佬。”苏回答道，“也就是说你应该能明白我们为什么先前就知道火星上存在熔岩管的。” “早忘了，说来听听。” “因为我们都已经见过它们了啊，就在轨道卫星拍的照片上。”苏又翻过了四页报告，用一根手指戳着一张由卫星拍摄的塔尔西斯地区的照片说道，“而我们之所以能在轨道上看到它们是因为它们已经坍塌了。文卡特，要知道熔岩管的最终结局都是坍塌，它们也正是因此而臭名昭着。它们的质地脆弱易碎，而且还tm漏得像个筛子，毕竟这就是它内部能形成晶洞的根本原因。” 文卡特抓起那份报告，开始随意翻阅起来。“你的意思是马克农场的屋顶可能会塌咯？”他问道。 “错了，才不是呢。”苏答道，“如果只是那样的话就便宜他了。这是把洞穴放那儿不管的情况。”她从文卡特手里拿回了那份报告，翻到对应的那一页，文卡特认出上面满是各种公式，“然而现在洞穴里已经充满整整一个大气压的空气了。根据沃特尼先前记录的日志，洞穴本身只在气闸这一头以及最末端（根据猜测应该是这根古老熔岩管与古老岩浆室相遇的位置）处于完全气密的状态。” “所以文卡特，我们现在可以算算这道题了。已知洞穴壁质地疏松多孔。根据我们的猜测，目前还没有发生泄漏的唯一原因应该是因为洞穴顶部有一层永冻土与压实的风化层起到了保护作用。但是随着体系温度的逐渐升高，这些保护层也会变得更为不稳定，最终还是会发生泄漏。你知道这之后会发生什么吗？” “不知道。会怎么样？” “就像居住舱气闸那样啊，你觉得还能怎样！？”苏再次狠狠戳了戳面前的这堆公式，“唯一的区别在于这一回的气体总量是原先的至少五十倍，而泄漏的破洞也会比之前小很多……当然这只不过是刚开始的情况。”她随即找出了另外一堆公式，“空气将会以音速——至少每秒三百六十米——从最初的裂缝喷出，甚至可能更快。在这一过程中，巨大的力量将会迅速侵蚀裂口侧壁，产生断层裂隙等各种各样的破坏。” “之后，一旦内外两侧的气压达到平衡，裂缝周围残余的任何结构由于失去了先前厚厚一层气垫的支撑，将会开始坍塌。裂隙将会持续蔓延，洞顶将会瓦解，大块大块的土方石块随之倾泻而下。” “简而言之，”苏女士合上了那份报告，重重拍到了文卡特面前的桌上，“洞穴将会先爆炸，然后再塌陷。顺便提醒一下，到时候任何位于洞穴内的生物都会被飓风级别的气流、快速失压、或大块落石杀死。任君选择！”她停顿休息了一会，叹了口气，接着又补充道，“就算他们能侥幸活下来，他们也绝对不可能再有机会修复农场了。文卡特，这可不是天花板上有个洞那么简单：天花板干脆直接就不存在了。” 文卡特点点头。“好吧，我相信你。”他说道，“不过现在我有两个问题要问：我们对此该如何应对，以及在发生意外之前他们还剩下多少时间？” 对此苏女士只是耸了耸肩。“可能明天就会出事，”她说道，“也可能得等到ares 3b到达之后。我们对洞穴上方的土壤成分了解还不够，也不清楚内部及下方的情况如何。我们手头的确有沃特尼的分析，”她推了推面前的这份报告，“不过当时他这一分析的主要目的是应用于种植作物的急迫任务，因此并不适用。” “你想让他重新取样吗？” “千万别！”苏急忙叫嚷道，“现在洞穴里的土壤已经被污染了，而且我们最不希望发生的事情就是让什么东西去扰动洞穴顶部的土壤。绝对不行。”她说道，“理想情况下，我们想要做的是让那个外星人利用之前她密封洞穴两端的方法把整个洞穴全部处理一遍，让这个晶洞整体处于完全气密状态。这样做了才能完全消除洞穴爆炸的风险，只要他们在之后的挖矿操作中注意不要打破外层晶体就不会出问题。” 文卡特显得有些吃惊，问道：“挖矿操作是什么？” 苏对他翻了个白眼。“文卡特，看样子您老最近睡眠时间不太够啊？”她问道，“你到底有没有认真读过自己的那份对话记录？” “没。”文卡特承认得倒是挺爽快，“我有错过什么吗？” “天知道。”苏女士的怨气都快要爆棚了，“不过从现在的情况来看，你漏掉了两件事。那群外星人使用宝石或类似石英一类的矿物晶体驱动他们的科技。并且那只龙也是吃宝石的。没有了石英晶体，他的食物就彻底断供了。” “好吧。”文卡特说着在自己的便笺本上记了些笔记，“我明天会跟马克聊聊，讨论一下这么做是否确实可行。还有什么别的临时预防措施吗？” “如果可行，可以尝试将洞穴内的气压降至十磅\/平方英寸。”苏答道，“这相当于玻利维亚拉巴斯的当地气压，那种地方还是可以种植作物的。此外还要注意监测温度，在农作物生长允许的范围内尽可能越低越好。内部的气温越低，内外气压差越小，我们在这一体系彻底瓦解之前就能有更多缓冲时间。另外还要告诉他们，千万要注意避开洞内任何贯穿晶洞的宝石晶体。不管是竖着长的还是横着长的，都tm别给我乱动。” “最重要的一点是，告诉他们从洞穴内壁切下矿石晶体时一定要轻柔。严禁任何弯折，推拉，扭转等动作。要么直接切下来，要么就干脆别去动。对于晶洞外壁而言，在操作时产生剪切力是最最要命的情况了。” “没问题。”文卡特点点头，“我们能在实验室里做些测试吗？” 苏女士也点了点头，“当然可以，我手头就有一些模型能放到压力室里模拟一下情况。我们之前就已经做过了计算机建模的分析，但是所用的数据并不完整。” “明早之前请把写好的提案交到我这里来。”文卡特说道，“最晚在下周末之前你就能拿到拨款，所以现在就可以开始准备置办研究人员与需要的材料了。”他又指了指那份报告补充道，“另外这份材料要让桑德斯主管过目，也要通过电邮给hermes的指令长刘易斯发一份。泰迪对此有知情权，而刘易斯作为ares 3的地质学专家也许也能有所反馈。” “好。”苏女士眼见大功告成，点了点头便转身准备离开。 “且慢。”这时文卡特说道，“你难道就不想知道我最近到底在读什么，才让我几乎忘掉了火星对话记录与其他的那些报告吗？” 他把电脑屏幕转了过来，好让苏看清上面显示的内容。打开的那份文档标题写着：魔法原理导论及其与物理法则之关联——宇航员星光熠熠。 “你绝对不敢相信，”文卡特如饥似渴的言语之中满溢着无法掩饰的激奋，“我现在是有多么急切地想要搞懂这份文章的内容。大概除了你的部门之外，我这里来自nasa所有分部的几千名科学家都在争夺这一机会。” “他们昨天就都想要拜读这篇论文了。”文卡特叹了口气，“我明天还得跟星光聊一聊，所以这应该就是我目前的回家作业了。我得好好下功夫研究，”他指着屏幕说道，“免得到时候连那种最愚蠢的问题都问不出来。” 第63章 太阳日102 amicitas飞行任务三 – 任务日101 ares 3 太阳日102 [08:03] 沃特尼：早安。我先快速汇报一下昨天eva的情况。南部与西部气象站正处于完全运转状态。北部气象站的测风杆与一块太阳能电池板损坏了，因此我将其工作模式从实时数据传输调整为每日进行数据转储。而东部气象站则被飞出的碎片完全砸毁了，有好几个组件丢失，处理器也彻底毁坏了，无法进行修复。农场的生长情况很是不错，按照目前的进度预计将于太阳日109至太阳日112期间开展收割工作。我把那堆垃圾给放回原处了，不过我估计火星浣熊不大可能来把这玩意给偷走，所以如果以后它派得上用场的话还可以来取。 蜓蜓宣布对小马太空服的修补工作已经完成，因此现在除了星光之外的所有小马都可以继续进行eva了。这算是个好消息，因为我还需要蜓蜓与火球帮忙进行小马飞船无线电系统的测试。你们那边应该已经准备好一套流程了是吧？ [08:15] jpl：早安，马克。这里是文卡特卡波尔。我们的确已经准备好了操作流程，但是今天我们还有一些更紧急的工作要交给你来完成。既然你朋友们的太空服能提供无限量地球品质的循环空气，而且水回收器的水箱也满了，再加上还有一件太空服也装满了多余的水；因此我们决定让你关闭空气调节器、氧气合成器以及水回收器，并对它们进行一次彻底的诊断检查。我们在邮件里给你发来了一些额外的操作流程，可以用于检测一些我们认为可能会在你们目前这种人员规模的长期任务中出现的特定问题。 与此同时，我将会与星光熠熠进行一次非公开对话。她给我们发来的那些资料真是绝妙，我希望能在此次谈话中厘清一些细节问题。检修与其余的操作将会占用掉今天传输窗口的大部分时间，因此你们现在就可以开始着手准备了。 对了，最后还有一件事：天体材料学研究部门的道格拉斯博士对于你们的洞穴农场提出了一些调整建议，我已经通过电子邮件给你发来了。你可以先就此跟你们的客人们探讨一下，再告知我们具体打算采纳哪几条措施。顺便一提，这跟你那些植物学的相关工作没啥关系。我们这里的那群植物学家还在争论你那个农场到底有多少地方不科学呢。我赌了九个子。 [08:31] 沃特尼：我的工资还在往我银行账户里打对吧？帮我取点出来全部押上，因为既然一样东西确实存在，那它就不可能是不科学的。我稍后就把电脑交给星光。 [08:43] jpl：抱歉，马克，不过米切亨德森已经抢先下注了。 [08:55] 沃特尼：好吧，真tm是个机灵鬼。星光来了。 [08:58] 沃特尼：早上好啊！我是星光熠熠，我们飞船上的科学家与巫师。请你们解释一下，既然你们说你们没有魔法，那为什么你们的语言里还有意为“魔法使用者”的词语？ [09:11] jpl：你好，星光。在古时候任何我们没法解释的东西都是魔法。那些能为常人所不能者通常会被称为巫师……前提是他们运气足够好。那些运气不好的通常都活不长。 我最近一直在拜读您撰写的那份报告。那些历史资料以及技术说明我只是粗略阅读了一下就转交给了我们的工程师团队。不过对于您那份有关魔法的专着我还是一直具有着浓厚的兴趣。能麻烦您在此回答一些相关问题吗？ [09:26] 沃特尼：试试看罢。不过请注意：目前我仍在学习你们的词汇。此外，那篇文章中大部分的理论与公式都仅适用于类似我们那里那样拥有广泛稳定魔法场的世界。 [09:39] jpl：星光，光是这个理论本身就已经足够激动人心的了。在我们这里，不同物理模型按照认为“暗能量”是否存在分为两大阵营，分别包含四或五种基本力。而它们（基本力）没一个是在宇宙中广泛稳定存在的。在某种程度上它们都或多或少起源于物质。对于我们来说，普遍存在的力场类似于一种我们先前早已推翻的名为“以太”的概念，其认为某种无形的物质弥漫于宇宙空间，使得光波与其他力场得以传播。这种在宇宙范围内守恒的能量场违反了我们的物理定律。 [09:44] 沃特尼：你刚才提到的四条物理定律是万有引力，电磁力，核力，还有……？ [09:56] jpl：我们将核力分为了强相互作用力（使原子聚合）与弱相互作用力（使原子分裂）。 [10:10] 沃特尼：明白了。我们一般认为强弱力互为两极，就如同正负电荷一样。在我们的世界中，除去魔法之外的原子物理学几乎没有多少发展。毕竟我们从来就没有研究它的必要。 [10:23] jpl：等你们回去之后，可以跟你们那儿的科学家聊聊我们的理论。我会让我的某位同事给您发来一份简单的理论评述。同时我们也拥有能支持此理论的可靠实验数据。 谈到实验，您之前似乎提到过，任何生命体都能产生自己的魔法场。能麻烦您再进一步解释一下么？我们从未在地球上观测到过此类现象。 [10:38] 沃特尼：当然可以。在我们的宇宙中，环境魔法场的能量强度恒高于某个我们称之为“魔法常量”的数值。然而生命体的存在却能以产生新能量的方式加强周围环境的能量场。我们仍不了解生命究竟是如何产生魔法能量的，但事实的确如此。对于非独角兽生物而言，力场范围内可见光频谱发生的变化即为唯一能感知这一能量场的途径。如果力场强大到了一定程度，就会如同施咒过程一般发出可见光。 [10:42] jpl：很有意思。所以光谱图能用于分辨某个区域是否存在魔法吗？ [10:55] 沃特尼：抱歉，词典里没查到。“光谱图”是什么？ [11:08] jpl：光谱图是我们所进行的一种试验。我们将一个棱镜放置在某物（通常是火焰）发射出的光束通路中。这样会产生一道彩虹光带。如果彩虹足够大的话，就会在光谱中显示出小间隙，能证明某种特定元素是否存在。 [11:23] 沃特尼：这测试可真够稀奇的。我们不这么做。一直以来飞马倒是会为了天气用途制造出彩虹。我认为我们的魔法场发光强度从原理上与你们的一般情况不同。我不认为你们的“光谱图”能对魔法起效。 [11:36] jpl：可惜了。那你们会采用何种方法对魔法场进行探测呢？ [11:51] 沃特尼：我们有种设备。我没法说出具体名字——***计量器什么的。这个单词的第一部分在我们的语言中是指某种使得魔法力能在原子之间传递的东西。目前我们这里的装置运行状况并不好；因为它是在我们的世界进行校准的，所以一切低于魔法常量的结果几乎都显示不出来。 现在我在打字的时候吃午饭你们应该不介意吧？飞火在旁边帮忙。 [12:04] jpl：星光，没关系的。您能告诉我们该如何制造自己的魔法-计量器吗？这样我们就能测试地球上是否存在魔法了。 [12:19] 沃特尼：呃，在我那篇文章的二十一至二十四页可以找到，附插图。步骤非常简单。 [12:32] jpl：问题在于，您假定我们已经了解了部分对我们而言仍属未知的知识。例如……“阵列”是指什么？功能为何？ [12:48] 沃特尼：此处我使用的“阵列”一词是指一种用于设定咒语指令而设计的魔法图。当一个阵列被魔法充能时，它就会施放相应的咒语。 [13:01] jpl：好。那我们是要把阵列雕刻到晶石上吗？刚才您提到了“附魔”一词。 [13:15] 沃特尼：视情况而定。强大的独角兽能够使用白垩，木炭，诸如此类的物体撰写一次性阵列。而陆马有时则会使用金，铜，或玻璃制作出能让独角兽反复充能使用的阵列。不过为了让阵列能够自行运作，你就需要附魔阵列所附着的那个物体。这种咒语会将阵列与目标物体融为一体。 [13:28] jpl：星光，我觉得我大概能猜到下一个问题的答案了，不过无论如何我还是得问一问。假设我是一只无法施放咒语的陆马。那我该如何才能给一个已经绘制完成的阵列进行充能呢？我要怎么做才能对物体进行附魔呢？ [13:42] 沃特尼：呃……办不到。只有独角兽才能这么做。我的确认识几个能制出具有魔法效果药物的炼药师，不过我不确定他们的方法在低魔能环境中能否起效。 [13:55] jpl：星光，那就太糟了。除非我们能找到使用魔法的办法，否则我们连测试我们这里是否存在魔法都办不到。明白我们的问题了吗？ [14:08] 沃特尼：是的。这个问题我会问问我们那里我的老师。也许我们能想出个办法。 [14:23] jpl：荣幸之至。与此同时，我还有其他几个问题要问。您知道“熵”的概念吗？在封闭系统中，一切事物最终都会趋向于最大程度的混乱。 [14:37] 沃特尼：对！在没有魔法干预的情况下，一个封闭系统总会趋于混乱。但是并不是无序。我与无序有私马交情，他非常讨厌熵。他说它极其无趣。在我们那里，有关我们的世界是否为一个封闭系统仍然存在着激烈的争论。 [14:51] jpl：下回再提醒我问你有关“无序”的事情。现在先暂时跳过吧。魔法的存在难道不会违反熵吗？ [15:09] 沃特尼：我们仍不确定。多数意见是不会，因为对魔法的主动使用需要特定的意志行为，附加魔能作为外部供能。我们这里有种理论，认为魔法相比正常的物质与能量存在于某种更高的能量状态；因此当其下降至我们的能量水平时，就算是极少量也能释放出很大能量。此外，我们还不了解生命体究竟是如何产生魔能的，所以据我们目前所知，在将食物或体力活动转化为魔能的过程中可能会损耗能量。 [15:24] jpl：好的。接下来是今天的最后一问。我先前注意到了你们飞船上的某个设备能将魔能转换为电力。你们能扭转这一过程吗？ [15:38] 沃特尼：不行。一切在产出大于消耗的前提下将电能或动能转换为魔能的尝试均告失败。我们认为这是因为魔能存在于更高的能量级别，而要产生足够多电能以达到此能级的代价实在过于昂贵。相信我，要是我知道方法的话我们早就在去你们星球的半路上了。 [15:52] jpl：我相信你。我只是希望我们能帮上忙，不过就目前的情况来看，魔法应该靠不上了。 [16:07] 沃特尼：很抱歉。我会去问问暮光闪闪的。她在任何方向了解的知识都比我要多。她曾就读于我们那里最好的学校，还是“天空与万物”公主的私马学生。我是自学的。 [16:21] jpl：从这份发来的报告来看，您自学的本领可谓十分高超。星光，感谢您的帮助。麻烦跟马克说一声，让他写完自己的报告之后马上用电邮发来。文卡特通话完毕。 [16:34] 沃特尼：不用谢！如有错漏还请多多包涵。星光熠熠通话完毕。 第64章 太阳日103 hermes – ares 3 任务日230 尽管hermes的组员们对此是日思夜想，他们却无法在进行无线电测试时全体来到舰桥，毕竟工作职责与实验任务拖不得。沃格尔正在研究他那些矿石，贝克则要负责同时监视原属于沃特尼的那些植物与hermes的维生系统。刘易斯提前收集了三千克火星表面样本，并赶在任务中止之前将这些材料装箱带上了mav。 于是等到了预定要第一次使用外星人飞船无线电进行通讯测试时，舰桥上还醒着值班的人就只剩下马汀尼兹和约翰森了。约翰森已经安装好了软件，能让hermes的通讯系统识别出模拟音频无线电信号的传输，并将其转换为一种计算机能够处理的形式。现在她将高增益天线的工作模式由数字切换为模拟，看着面前的工作站屏幕，等待着某个信号的出现。 在正常情况下，当下的这种做法属于对飞行准则的直接违背。hermes应当时刻保证高增益天线始终指向地球，以便接收信号并不受阻碍地传输遥测数据。不过当nasa意识到hermes所搭载的低增益天线发射强度比探路者上那个已近老衰的高增益天线大出许多倍时，规定不得不因此做出改变。最终他们被迫决定使用hermes作为通讯中继，通过高增益天线接收探路者发送的信号，稍作处理后，再使用低增益天线转发至地球。从那之后，高低增益天线便几乎完全调换了位置，指向了任务执行条例所规定的相反方向。 “高增益天线调谐至86.8兆赫兹。”约翰森报告道，“等待接收信号。”不过就算信号能准时发送，也得花费六分钟才能从火星传至此地。 “话说，”马汀尼兹说道，“你最喜欢哪个？” “啥？”约翰森显得有些摸不着头脑。 “你最喜欢哪个外星人？”马汀尼兹又问道，“你应该已经读过有关他们的报告了吧。” “说不清。”约翰森答道，“我们手头就只拿到过他们的照片，任务概要与太空计划的历史，马克的日志，以及蜓蜓在探路者聊天室里的那些对话记录。我们还没怎么好好了解过他们呢，对吧？” “我最喜欢飞火。”马汀尼兹说道。 “你认真的？不是樱桃莓莓？”约翰森问道，“我还以为比起那个菜鸟飞行员来，你应该更可能会选资深行家呢。” “飞火可不是什么菜鸟。”马汀尼兹答道，“她可是他们那个世界里‘神奇闪电’飞行队的指挥官。如果我没理解错的话，大概类似于我们的‘雷鸟’与‘蓝天使’飞行队的混合体。其实应该更像是‘蓝天使’，因为他们还是航天员恢复训练的关键一环。这便意味着她是他们那里的飞行员中的佼佼者——而这些居然是她靠着那对小不点翅膀做到的！”马汀尼兹闪着星星眼，咕哝着，“哇，要是我也有那样的翅膀就好了。” “原来如此。”约翰森说道。 “当然了，”这时马汀尼兹的脸上逐渐显现出了笑容，“如果我有翅膀的话，那我老婆也得有翅膀。那我们就能在云上快活快活了！我猜躺在云上的感觉大概会跟空气床垫或者水床差不多吧！” “瑞克，别扯远了，这种事我可不感兴趣。”约翰森警告道。 “好好好。”马汀尼兹嘟囔着，“不过我可不仅仅是因为飞火的资历才偏好她的。看看照片里她的脸。那个外星人简直是浑身上下都透着自信。我的确相信樱桃莓莓是外星人里头最好的火箭操作手，不过她看起来……”他显得一脸无奈，似乎不忍说出他的最终定论，“……有点傻乎乎的。” “emmm……” “还有贝克，”马汀尼兹继续说道，“贝克更喜欢星光熠熠。不过你懂的，他总是认为我这种类型的飞行员全都是疯子。他喜欢科学家那种的。” “这个问题你是对所有人都问了一遍么？”约翰森问道。 “没错。信不信由你，沃格尔是个蜓粉。他说她总能让他开怀大笑。” “真的？”约翰森立刻在座位上转了个身面向马汀尼兹，“沃格尔真是这么说的？” “毕竟是谜一般的德国人。”马汀尼兹笑了笑，“你要不猜猜看刘易斯喜欢谁？” “樱桃莓莓，再显然不过了。” “错了。再猜猜看。” “呃……飞火？” “不对！实际上她喜欢火球。” 约翰森的脸上充满了困惑，表情都因此显得有些扭曲了。“火球？”她问道，“为啥呢？蜓蜓与星光在提到他特点的时候都用了同一个词：‘脾气暴躁’。” “她说等她回地球之后要去学画画，”马汀尼兹说道，“这样她就能把他画在一辆面包车上了。” 约翰森瞪了马汀尼兹一眼，说道：“你tm这是在逗我。” “猜对了。”马汀尼兹咯咯笑着。 约翰森摇了摇头，又转回工作台前：“距现在约二十秒后应当可以收到信号。” “棒。开始祈祷吧。”马汀尼兹脸上的笑容逐渐褪去，身子也略微前倾了一些。 很快时间到了，可是什么都没有发生。大概有那么一分钟左右，马汀尼兹与约翰森就这么伴着舰桥上扬声器发出的白噪声，静静地等待着。 然后便冒出了一阵细若游丝的话音：“……hermes，这里是友谊号。hermes，这里是友谊号。正于86.8兆赫兹频段进行广播。通讯检查，听到请回复。hermes，这里是友谊号，正于86.8兆赫兹频段进行广播。通讯检查，听到请回复。” “是马克。”马汀尼兹倒吸一口凉气。 之后又有第二个声音插了进来，背景中的杂音甚至比先前还要响亮：“hairmeez，泽里嘶友谊号。hairmeez，泽里嘶友谊号。莪曾于86.8噪赫嘶进行广播。通讯检擦，听到请回复。泽里嘶蜓蜓。” 最终出现了第三个声音，比先前两个都要更加清晰坚定，不过仍然掺杂着大量杂音，十分微弱：“hairmes，这里是友谊号指挥官。我们正于86.8进行播发。请恢-覆？回复。通讯检查，听到请回复。重复。这里是友谊号指挥官。hairmes，这里是友谊号，通讯检查。完毕。” 停顿一刻之后，马克的声音又回来了：“呃，没错，伙计们，我教了她‘真正\/指挥官’（actual）是什么意思。他们也想参与进来。如果我们未能收到回复信号，我们会在本地时间10:30再次尝试广播。之后我们会切换至92.2兆赫兹发送第二轮信号。呃，完毕。” 马汀尼兹又笑出了声，不过这回却与往常的开怀大笑完全不同，甚至近乎哽咽：“马克，tm的，你可真是一点都没变。” 约翰森调整了一下呼吸，打开她的麦克风回答道：“友谊号，这里是hermes。信号质量中等偏下，话音清晰但微弱。能想办法提高发射增益吗？我们也收到了蜓蜓与友谊号指挥官的消息。很高兴能听到你们的声音。完毕。” 完成之后，这两位仍然静静坐在舰桥上，等待十二分钟漫长的信号周转时间一点一滴地流逝。 amicitas飞行任务三 – 任务日102 ares 3 太阳日103 [15:25] jpl：你好，蜓蜓。我是艾琳希尔兹。我是一位研究意识的博士。按照我们这里的说法就是一名“心理学家”。马克有没有跟你讲过我要找你谈话的原因？ [15:39] 沃特尼：这里是蜓蜓。没错，他跟我讲过了。他还说在我们进行这次谈话的时候，他会关闭居住舱内的所有计算机。我现在在二号漫游车里。之前我还不知道这个单词，不过在我们那里也是有心理学家的。他们有（查单词）工作台。 [15:53] jpl：好。对于我们而言，一个能感知到他人情绪的人被称为移情者。除去虚构故事之外，你是我们遇到的第一个真正的移情者。此外，你还会读心吗？（读心一般被称为心灵感应术。） [16:11] 沃特尼：有时候我能够猜到其余各位在想什么，但是我并不能确切知晓。我只是品味情绪而不是思想，并不包含头脑中的实际想法。 [16:25] jpl：好的。我相信你会对我说真话的。对于心理学家而言，信任十分重要。它极难获取，也极易失去。如果你感觉你无法告诉我一些事情的真实情况的话，也请不要对我撒谎。只要跟我说你现在不方便讲就可以了。这一点你能做到吗？ [16:40] 沃特尼：做得到。我能理解信任。我曾经的工作是藏匿于小马之中，抢夺爱意为食。在那时信任非常之重要。现在到了太空里甚至还变得愈发重要起来了。 [16:54] jpl：是的。先前卡波尔博士的行为可能对你们团队成员之间的信任造成了损害。强健的信任是重中之重。你的队员们对你感知情感的能力了解多少？ [17:18] 沃特尼：他们全部都知道。所有的虫虫马都有这种能力。这使得他们很烦恼，但是事实并无法 [17:20] 沃特尼：改变。 [17:35] jpl：蜓蜓，是不是出了什么事？请务必告知你们的组员。我们无法给马克送来一个心理学家。我也没法在这一头随叫随到，因为我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但是我会把我的电子邮箱地址发给你。nasa给你们每一位都准备了各自的电子邮箱地址。马克会教你们如何使用。如果你有一些需要保密的事情想要告诉别人，那你就可以发邮件给我了。除了我之外没有其他人能看得到。我向你保证。这件事也请你告知其他诸位，包括马克。 [17:48] 沃特尼：没出什么事。我会告诉他们的。 [18:01] jpl：另外，如果你们每位都能给我写封邮件谈谈自己感受的话，我将不胜感激。任何你们感到有所顾忌的话语都可以进行保留。只需跟我讨论一些你们愿意分享的内容即可。 [18:05] 沃特尼：我会跟他们说的。还有什么别的问题要问我吗？ [18:18] jpl：还是用电子邮件聊吧，那样私密一些。现在时间差不多了，蜓蜓，感谢你的配合，祝晚安。 [18:24] 沃特尼：晚安，艾琳。蜓蜓通话完毕。 第65章 太阳日104 收件者：西奥多·桑德斯（tsanders_admin@nasa.gov） 发件者：文卡特·卡波尔（kapoor@ares.nasa.gov） 主题：有关马克沃特尼的报告 附件中列出了您所要求内容的报告摘要，情况读来很是不容乐观。如果需要详细内容的话我还可以发来，不过我认为目前这份摘要对其中的重要内容基本都概括到位了。 我已经通知了全体参与编撰这些报告的员工，nasa对此的官方策略是积极应对。马克沃特尼以及外星来客们将能够安然面对各种危机，等待救援；我们也将会发射飞船带他们回家。可尽管如此，我还是怀疑我们是否真的能够无限期掩盖这些情况。事实最终总会重见天日，我们必须对此做好充分准备。 小文 收件者：文卡特·卡波尔（kapoor@ares.nasa.gov） 发件者：埃塞尔伯特·凯勒（keller@nasa.gov） 主题：马克沃特尼之营养需求 报告见附件。 很抱歉，不过目前我只能靠猜测沃特尼那些外星客人们的情况进行初步的估算。我们不得不暂且先接受沃特尼的说法，即蜓蜓与火球（橘色晃悠与高大男孩）无论需要等待多久才能最终获救，在此期间都一定能保证充足的食物供应。至于沃特尼提到的另三位称之为小马的生物，我咨询的兽医告诉我，苜蓿对于马类而言几乎是最为接近理想的单一作物草料来源了。然而这种饮食方案仍会使她们面临患上钠缺乏症的风险（摄入食物中不含食盐）。相关症状包括对盐分的极度渴求，以致于开始舔舐身边一切带有咸味的物体；食欲不振；体液潴留；发展至晚期甚至会导致神经损伤。可见在将来的日子里，无论沃特尼本人是否同意，他都会沐浴在一群饥渴之舌的洗礼之中；毕竟他应该是整个火星上唯一安全的氯化钠供应源了。 不过沃特尼自己的情况可就没这么有趣了。如果他一直以土豆与ares 3医疗药品储备中的维生素补充剂为食的话，从食物包切换至土豆之后不出三十个太阳日，他就会患上严重的蛋白质缺乏症。有关症状包括丧失思维敏锐度，体力不支，代谢机能障碍，肌肉组织萎缩，心脏肥大，身体易受伤且康复缓慢，以及胰岛素抗性等等。 对人类而言，苜蓿的确属于可食用植物，并且蛋白质含量还很高；但是我们只能消化这种植物的花叶以及幼嫩的根茎部分。它们生长到一定阶段以后，茎部的纤维素含量就会多到我们无法正常消化的程度。此外苜蓿种子中还含有大量可能导致代谢失衡与甲状腺功能丧失的特殊氨基酸。而且由于人类的消化系统还未进化出能够处理大量纤维素的功能，我们从中吸收有用蛋白质的能力也会因此受到限制。不幸的是，一旦食物包耗尽，这些就是马克唯一的选择了。 请建议马克尽可能种植更多苜蓿，并在每次收获时烹食新鲜采摘的植物叶与最上部根茎。干燥苜蓿虽然相比之下用处不大，不过就算用苜蓿泡茶喝都能对情况有所助益。这些措施能够减缓，但并无法完全避免他体内的蛋白质流失。这种情况的唯一解药是要尽快为他提供高蛋白食物。与此同时，为了尽可能减少蛋白质流失并降低受伤的风险，我建议对马克的劳动量进行限制，仅允许进行攸关生存与救援顺利实施的活动。 凯勒 收件者：文卡特·卡波尔（kapoor@ares.nasa.gov） 发件者：苏·道格拉斯（douss517@nasa.gov） 主题：洞穴永冻土绝热层 后附初步报告。长话短说：最多还能再撑几个月。 告诉桑德斯先生他没说错，就算冰屋的外部环境极冷（当然是指地球上的那种冷），其内部也能保持温暖状态。在地球上，冰是一种相当合理且有效的临时保温材料。通过让构筑材料在部分融化与重新冻结的过程之间循环往复，一个新建冰屋会变得更为密封且结构牢固。然而桑德斯先生忽略了大量重要因素，使得此处进行的比较失去了意义。 首先，我们对于永冻土与风化浮土混合物的性质，尤其是e区当地的土质具体情况知之甚少。我们先前的确知道月球表土是一种极为有效的绝热物质，但迄今为止我们都还未对表层土壤之间的纯水冰夹层或土壤与水的永久冻土混合物这两种情景下的火星表土进行过任何测试，而这两种情形在火星上皆有存在。 其次，通常情况下冰屋内部的气压会与室外环境大致相同。而e区洞穴内的情况却并非如此；那些外星人们将其增压至一巴左右，而相比之下火星表面的大气压却仅有六毫巴。 再次，就算一座冰屋的墙上开了个小口，也不会由于气流侵蚀而立刻迅速扩大。 此外，一般情况下冰屋内部主要以体热或最多一个油灯作为热源。同时，安装了大型供暖系统的冰屋通常并无法支撑多长时间。而位于e区的洞穴却综合部署了电加热器、热空气循环与液媒循环地暖系统作为热源，使得内部的空气与地面温度足以支持植物的生长——这意味着内部温度平均会比火星夏季的室外温度高出七十摄氏度。到了冬天，平均温差甚至会远超一百摄氏度。这几乎是大多数冰屋所经受内外极端温差的两到三倍左右。 最后还有一点，洞穴上方的永久冻土层位于一道斜坡之上。因此融化的冰不仅仅会顺着洞壁流下并重新结冰；它将会一路顺流而下，寻找阻力最小的路径流至可以到达的最低点处，并侵蚀途中所经过的一切风化层。只要时间足够，最终一定会有一部分抵达其源头的地表下坡处位置，可能会引发那种我们先前在机遇号与好奇号任务中早已熟知的滑坡现象。而这一类型的滑坡便必然会不断削减洞穴农场上方起到保护作用的风化层与冰层的厚度，并导致日后发生进一步泄漏，最终引发事故。 好消息是，一般引起冰屋坍塌的主要原因是来自外部的热源加热。这大概是在火星上唯一一个不会困扰我们的问题了。 目前我正在寻找资源来合成人造火星表土，以便进行热传导实验。这些实验的详情资料将于明天出现在你的办公桌上。在此期间，除非洞穴得到了真正完备的密封处理（不考虑风化层或永久冻土），否则我的建议仍然成立。 苏·道格拉斯博士 收件者：文卡特·卡波尔（kapoor@ares.nasa.gov） 发件者：迈克尔·本达雷克（mbender33@nasa.gov） 主题：吉利根的救生筏[1] 我终于把你们要的那些数据算出来了。不过我们那几位四条腿的外星朋友们对此估计不会高兴到哪里去。注意跟他们交代实情的时候要委婉一些。 附件里的只是一份初步报告，因为我不得不让我那位进行分析工作的手下暂时把这活放一放，让他先去完成斯雷普尼尔任务的轨道确定工作。他总是跟我说这份材料还没完成，我花了好一会才说服他停工。那时他正在分析那堆外星飞船的残骸，并基于其机体所能削减的质量进行估算。最后我不得不向他保证，只要那些轨道数据交到了我手里，我就会给他时间把这份材料彻底写完。 根据给出的这些信息，在完整状态下这艘外星飞船的推重比约为二比五左右。考虑到其构造形式，这一结果真tm令人印象深刻。要是有无限燃料的话，这艘飞船在火星上光用自己的主推进器就几乎能悬浮于空中了。如果减去那些被切下的外蒙皮的质量，再算上先前一系列回收工作所移除的其他物件，现在只要有充足的燃料，这艘飞船应该就差不多可以升空了。 然而问题就出在这个充足的燃料身上。 根据那些外星人的说法，这艘飞船原先会将一种我们所不了解的能量（“魔法”）转化为动能（推力）。这种“魔法”被储存在一系列电池之中，然而却仅有两块电池在迫降过程中幸免于难。这两块电池由一种轻质耐用的未知种类晶体制成；再加上金属材质的外壳与某种类似电极的结构，整体体积约为两万七千立方厘米，质量估计约为七十千克。一百块这样的电池就有七吨那么重了。按我们的估计，就算除去那堆残骸中一切能够抛弃的物体， 这些额外的质量也至少会把飞船直接打回原先勉强能悬停的状态。据称原先的那些电池要比这两块还更大一些，不过我们没法从手头的图片资料中证实这一点。 然而重量问题并不是致命一击。真正的问题在于浪费这么多重量才只能换来一丁点可怜的能量。根据那些外星人的说法，那两块撑过了最初意外的电池加起来才仅仅足够一个满推力的引擎使用三秒钟。因此我们能够进行估测，一百块这样的电池组成的完整阵列在最大推力情况下单次仅可维持两分三十秒的供能。而如你所知，光是ares mav初级推进器的运行时间就差不多有那么长了。就算我们能通过某种奇技淫巧减轻飞船的重量，让它能在两分三十秒内入轨，上升过程中产生的巨大加速度也会杀死其搭载的所有船员。 而使用ares 3 mav与mdv飞行器的残余部件并不会有多少帮助。mav的机舱已经飞走了，而mdv的舱体也已破损。mdv的推进器推重比充其量也不过只有1.05，仅仅能在拖曳伞不再起效的情况下将飞船的下降速度减慢到能够安全着陆的程度。其单组元推进剂为联氨，能够自行点燃，然而燃料剩余量完全不够用，火星上也无法自行生产。mav的下降段引擎的确也使用联氨作推进剂，不过它的燃料发生器仅能为mav的两个上面级推进器合成甲烷燃料。 最后一点，根据报告内容，飞船载有的八个机动推进器组中有两组在迫降时损毁了。的确可能可以通过重新调整剩余六组推进器的位置来达到某种特定的控制构型并以此完全恢复飞船机动推进能力；然而要选择这种方案的话，无论是在组装还是在实际的飞行过程中都不会有任何出错余地。 简而言之，除非对那艘外星飞船的残骸全部推倒重建（假设如此一番折腾之后引擎还能重新连接到飞船上），否则完全不可能在保证乘员生命安全的前提下将他们送入轨道。这对于外星人来说是个重大打击，所以在向他们提起此事时务必要注意字斟句酌。 迈克 航天动力学部门 收件者：文卡特·卡波尔（kapoor@ares.nasa.gov） 发件者：马克·沃特尼（mwatney@ares.nasa.gov） 主题：农场出售，欲购从速！ 我们已经研究过了那群地质学家给我们发来的那些建议。在此我们作如下回应： 降低气压：没门。小马飞船的供气系统是直接与他们家乡世界的大气连接在一起的。所以那里的气压有多大，我们这头得到的气压就有多大。在我们这头，唯一降低气压的方法就是故意在什么地方搞个泄漏出来，然而这么做会直接让供气系统停机。并且小马们也不想把他们世界的大气就这么直接排放到火星（或者按我的叫法应该是“小破球”）上。 减少供暖：我们会移走其中两台加热器。不过我们大概也就只能做到这里了。再次强调一遍，供气是直接从小马大气取来的，此外我们也需要持续给农场土地进行加温，这样才能让苜蓿的根系尽可能朝土壤深处生长。 不要乱动支撑柱：废话。 不要把晶石直接从洞壁上扭下来：什么鬼，你以为布鲁斯班纳（绿巨人）是跟小马一块来了吗？听着，如果我们这里真有浩克的话，我就不会让他像摘果子一样开采矿石了；我们会全体都登上外星人的飞船，然后让他直接一脚把我们踢回地球去！不管怎么说，火星这睿智星球都必须得让一位带伽马射线加成的绿色兄弟好好修理一顿。 这些晶石是用魔法激光直接切削下来的。星光的角是我们唯一能用来切割它们的工具。操作过程中不会产生任何种类的扭转力矩。唯一的危险在于从洞穴内壁上卸下重量的过程可能引发其内部张力的释放，不过我们对此无能为力。 密封洞穴：这就得是个长期项目了。根据星光的说法，她那个咒语在设计上仅仅能用于封闭肉眼可见的已存在孔隙。她很怀疑她的这种方法在晶体层还未完全剥除的洞穴内壁上能否真正起作用。另外她现在也没足够能量把这活一口气全部干完。 不过我们的确有个可能会奏效的长期计划。太阳日109距离居住舱爆炸，星光摔断腿的那天刚好满三个星期。这一天同时也是我们计划要挖出洞穴中种下的那些土豆种，并将它们切开，重新为洞穴与居住区农场进行完整播种的日子。等到这活忙完之后，我们就会迎来首次苜蓿收割。这些生产安排无法推迟，并且都需要星光魔法的协助。收获工作可能会耗尽电池存量，之后我们还得多切一些宝石作为火球的食物。然而在这些工作全部结束之后，我们便可以开始着手制作新的魔法电池了。 根据星光的说法，制作魔法电池所使用的咒语是有史以来最为简单的咒语之一。她提到过，几乎任何魔法物体都至少有一部分是电池。因此过程中主要的困难在于为此目的寻找并切割下尺寸合适且没有瑕疵的晶体。显然在她的家乡那里存在一些能让这里的洞穴农场相形见绌的奇观；当我告诉她这里的石英矿石与地球上的晶石比起来显得硕大无比的时候，她还显得十分惊讶。 我们制作的电池越多，我们潜在拥有的魔能也就越多。等积累到了一定程度之后，我们就能有足够多的魔能来为洞穴进行恰当的密封了。我暂时还不知道要等它积累到什么程度，也不知道之后得花多少时间才能完工；但是从目前情况来看，这似乎是一条最为可靠安全的明路了。与此同时，星光也会尽力研究出一个能在修补现有破损的基础上对洞穴进行进一步密封的改良版咒语。 跟天体材料学部门的那群家伙说一声，如果他们能想出什么实际点的措施，我们会很乐意尝试。 沃特尼 收件者：文卡特·卡波尔（kapoor@ares.nasa.gov） 发件者：贝丝·约翰森（johannsen@ares.nasa.gov） 主题：无线电测试 在ares 3第二百三十个任务日时，hermes成功与友谊号外星飞船在全部五个预设无线电频段进行了通讯。其中108.4兆赫兹的信号最为清晰，但与其他频段的区别并不够大。所有频率的信号都很微弱并带着杂音，不过语音仍然能够收听，通话内容也可以正常理解。有关全部测试的完整细节，包括所有无线电收发消息的音频记录，请参见随附报告。 在hermes不断接近地球的过程中，由于传输过程中产生的损耗，来自友谊号的信号将会越来越弱。目前我们已经几乎到了能够进行语音通讯的信号范围边界处。如果外星无线电系统有电路图可供参考的话，我建议为马克设计一个具体改造流程，给那台无线电加上电报功能。我已经写了一个程序让hermes能够发送单音音频信号，能够用于传输莫尔斯电码。不过为使此方案具有可行性，组员们还需在识别与使用莫尔斯电码方面进行进一步的训练。 贝丝·约翰森 ares 3 系统操作员 [注：] 1、吉利根的救生筏（gilligan’s raft）：此处“吉利根”应指美剧“gilligan’s ind”，剧情主要与荒岛求生相关。 第66章 太阳日105 凯西·华纳径直穿过一群一比一尺寸的模型走上舞台：其中五个是色彩缤纷的大眼外星物种，簇拥着中央一位衣衫褴褛的人类。“欢迎收看‘沃特尼与他的伙伴们’系列报道。今天距离那次将一位ares 3组员与一艘来自某个平行宇宙外星飞船上的所有乘员一道困于火星的离奇事故已经过去了一百个火星日。”她说道，“在这一百天的时间里，这样的六个彼此截然不同的个体在脱离来自各自世界任何援助的情况下通力协作，在火星的严酷环境中成功生存了下来。” “他们这一路上总有各种伤痛挫折相伴，有如太阳日88那天把一号气闸直接从居住舱上生生扯下的巨大爆炸；同时他们也取得过不少惊人成就，例如外星人们在太阳日30成功与他们的世界建立起了一个简陋的电报通讯系统，还有十二天前马克·沃特尼复活探路者号探测器，以此获得与nasa更为稳固通讯途径的壮举。而在两天前，hermes的机组成员们成功跟马克·沃特尼与另两位受困者进行了语音交流，这在太阳日6那场事故发生之后还是头一回。” “不过尽管取得了这么多光辉成就，我们这些朋友们现在仍然是命悬一线。外星人的食物储备已然消耗殆尽，而他们的生存与否此刻则完全取决于他们在一个火星山洞里利用外星科技与马克·沃特尼的植物学专业知识建立起的一座农场的成败，收成情况再过几天就会见分晓。此外他们也不幸一个个开始挂彩：沃特尼在手臂严重烧伤后侥幸死里逃生，蜓蜓也为了将沃特尼从大火中救出而劳累过度，星光则是在居住舱爆炸中摔断了一条腿。谁能料到将来还会有怎样的意外等着他们呢？下一个中招的又会是谁？是莓莓，火球，还是飞火？” “离太阳日6的那场事故已经过去了一百天，而这六位受困者却仍然没能找到让他们逃离火星的方法。nasa主管西奥多·桑德斯在今天上午于休斯顿约翰逊航太中心举行的一场新闻发布会上就这一问题进行了答复。” 凯西抬头望向演播室墙上的一块黑色区域，上面此刻正投射着发布会的相关画面。泰迪桑德斯仍然像往常那样穿着得体，充满自信地站在演讲台前。“风险是所有宇航员事业中永恒不变的关键因素。”他说道，“然而要知道，事先审慎规划并考虑过各种可能性所承担的风险与马克·沃特尼和他的朋友们目前在火星表面需要应对的紧急情况之间存在着很大差别。他们如今面临的情况是nasa在进行ares 3任务计划时任何人都完全预料不到的；并且根据外星人的说法，他们那边对此也是始料未及。” “我们与外星世界的联络能力极为有限，不过我还是利用各种机会与他们那一头我们的同仁进行了直接的沟通交流。对此我可以代表他们向你们保证，无论是他们还是我们nasa的全体工作人员都会竭尽全力将马克沃特尼他们转移至安全之地。” “不幸的是外星人那头目前还未能准备好实施救援任务。他们先前只不过是因为意外而偶然跳跃到了我们的这个世界，这意味着他们并没有精确了解我们这里与他们自己的宇宙的相对位置关系。因此他们暂时无法确定何时能派出救援任务。然而在今天，就在此时此地，我可以告诉你们一个确切的日期。” 屏幕上台下聚集着的记者们不约而同挥舞起了笔杆，大厅内一时宛若飞沙走石喧闹非凡，桑德斯不得不提醒他们注意保持安静。“nasa承诺将于下一个发射窗口期内完成对ares 3-b任务团队的训练并将他们送上hermes飞行器。”他接着说道，“由于有了hermes所搭载vasimr推进器[1]的助力，我们得以推算出hermes到达火星轨道的确切日期为太阳日768——剩余六百八十一天。” “目前的这一结果已经比我们先前的估算快了将近一百天，然而却仍然没有达到我们的理想预期。之前居住舱发生的那场爆炸已经向我们证明在火星上生存充满了不确定性。为ares 3任务所设计的设备早已处于超期服役状态，而马克·沃特尼也不得不为了解决一些我们在进行任务规划时从未涉及过的问题而思考临时方案。这样的每一次急就章都会消耗来源于ares 3与外星飞船的资源，而这些资源并无法及时得到有效补充。因此我们前往救援马克与我们的外星朋友们的时间越早，他们对于这些极为有限的生存资源的依赖就越少。” “鉴于这些因素，nasa宣布将向任何提出能显着早于太阳日768到达火星，并在救出六位被困者后安全返回地球的可行方案的个人或集体提供两千五百万美元的奖金。nasa会将全额奖金授予那些提出了我们最终所采纳的方案的个人或集体；而对于那些虽然提出了可行方案，但出于各种原因最终未被nasa采纳的参与者，nasa也将给予较小额度的奖励。nasa希望以此表明我们目前的首要任务是让马克沃特尼与他的朋友们尽快安全抵达地球。” “有关于我们称之为沃特尼奖的全部细节将在本次会议结束后于安妮·蒙特罗斯为你们准备的完整新闻稿中公布。还有其他问题吗？” 在一阵试图吸引注意的嘈杂与喧哗过后，桑德斯示意某一位记者提问：“如果外星人在nasa实施救援之前就救出了沃特尼的话该怎么办？” 听罢桑德斯略微苦笑了一下。“这样的话我们就为纳税人省了好多钱，还能长舒一口气。”他继续说道，“不过目前外星人他们面对的困难也不容乐观。这么跟你说吧，就在几个月之前我们的宇宙物理模型还认为在平行世界中穿梭是不可行的呢；我觉得如果那些外星人发现要重复他们之前的行为非常困难的话也是可以原谅的。”此时台下发出了一阵稀稀拉拉的笑声。他继续说道，“因此我们当下必须基于最悲观的预期行事，也就是说在我们自行到达火星进行救援之前，外星人大概率是无法开展营救工作的。” 又一只手举了起来，一阵喊叫声盖过了背景中的喧闹：“补给任务怎么样了？” “斯雷普尼尔任务目前进展良好。”桑德斯回应道，“多亏了spacex的协助，我们预期在五十天之内就能准备好三枚红色猎鹰助推器。我们正在调整卡纳维拉尔角基地从今天开始六十天之内的发射计划排期，为三枚带有气囊着陆系统的补给飞行器的机体组装，安全检查与发射准备等工作腾出足够空间。这些飞行器应当早在太阳日600之前就能抵达火星，为马克送去食物与各种补给品。如果外星人在这个时间点之前就成功完成了救援，那么这些补给仍然可以为计划中的ares 4任务服务，以完成ares 3未竟的事业……” 投影出的画面逐渐消失，凯西的视线又重新对准了镜头：“更多有关救援马克·沃特尼与外星受困者的计划将在播报以下消息后继续。” 几分钟之后，当演播室里的灯光重新亮起时，台上的纸板模型已经被移到了后台的一边，为通常情况下摆放的桌椅布景腾出了空间。在先前节目的第一个时段用于放映nasa新闻发布会场景的那面演播室投影墙上此刻正动态展示着一系列图画与照片。“自从hermes在轨拍摄的第一批模糊影像中首次记录下多个生物在火星表面行走的情景以来，这群火星受难者的境况便一直吸引着来自全球的想象力。”凯西说道，“然而就在几天之前从火星发来的一批照片却一石激起千层浪，即使是最能异想天开的艺术家也会为他们脱去太空服后的真实相貌而大跌眼镜。自此互联网舆论被迅速引爆，网络中开始充斥着各种有关外星人的正负面言论。” “今天我们请到节目现场的嘉宾有近日推特及gemm[2]平台上#带他们回家#言论运动的组织者妮欧塔·林肯；以及牧师马丁·斯宾塞，他那备受争议的布道视频‘让他们死去’在流媒体视频网站上发布仅一天之内便获得了一千万次的访问量；此外还有areshoax.（ares骗局）网站的创建者约翰·卡罗里。欢迎各位参与本节目。” 三位嘉宾纷纷低声对主持人的介绍进行了礼貌的答复。此时凯西的笑容却僵在了脸上，内心不断交叉手指祈祷着，希望节目正式开始前她在后台对他们反复强调过的那句话——“注意文明交流，否则我们就立刻掐掉你们的麦克风信号，我们可不管是谁起的头”——真的能管用。 这群家伙到底是她的制片人从哪儿找来的？ 看着电视上的“沃特尼与他的伙伴们”系列节目在剩余的半个小时里充斥着各种愚昧荒唐的空谈，安妮蒙特罗斯不禁脱口而出：“这群家伙到底n的那些傻x从哪儿找来的？” “人性使然。”泰迪对此只是耸了耸肩。已经到了下班时间，在他办公室里的人只剩下了安妮与米切亨德森，还有一只筋疲力尽的文卡特卡波尔。然而泰迪却一直精神抖擞。就算只是在看电视，即便日程表上的重要事项清单已是空空如也，他仍然严肃地端坐在椅子上，俨然一副要干正事的样子，就如同正在讨论jpl在测试斯雷普尼尔任务的不倒翁飞行器构造时遭遇的各种周折一样。 “去tm的人性。”安妮仍然不断发着牢骚，“我以前还在读大学的时候——淦，我那个时候是真的na?ve。当时我还天天想着要把真理带给大众，以此推动人性的进步呢。之后等到我拿到学位的时候我已经稍微成熟了一些；于是我决定来到nasa工作，希望能发扬人性的光辉，用这些事迹来给其他人打脸。结果我就成了现在这个样子，”她指着屏幕上的场景怒吼道，“还要为了工作而助长教唆这种低劣下作的行径。” 此刻电视画面中的那位斯宾塞牧师正在滔滔不绝：“我们必须牢记，撒旦的原身是光明天使路西法。要知道吸引人们走向邪恶的诱惑总是披着一层诱人的外衣，因此这些拥有着激发我们内心最具保护性天性的外貌，却声称掌握巫术之力的外星人显然正引诱着我们，意图在末日来临之际使人性远离上帝的真实教诲。” “看看！这话像是人说的吗？？？”安妮的咆哮喷薄而出，“我的工作做得越好，越多像他这样的乐色就能得到上电视的机会，在镜头面前一副衣冠整洁的样子，摆着虚伪的笑容摇唇鼓舌，在全球电视观众面前公然宣扬仇恨与无知。这么做却只是为了要迎合所谓的‘公正新闻报导’。真是一派胡言！而我对此则是束手无策，只能眼睁睁看着数以千计的白痴把这个混账东西的言论奉为圭臬。” “需要我去n谈一谈吗？”泰迪问道。 “千万别！这样只会使情况继续恶化。”安妮叹了口气，“那个混蛋会抓住把柄借题发挥，控诉我们试图控制公众舆情。都是老套路了。”她瘫倒在自己的座椅上嘟囔着，“妈的，搞得我现在都想去吹瓶了。” “已经下班了。”米切低声说着，“不如去喝一杯？” “自大学毕业之后我就再没沾过一滴酒。”安妮答道，“现在的我可没这个胆量，我估计一旦我掉进酒瓶里恐怕就再也出不来了。如此糟践自己的案例我实在见过太多太多。” “演讲的反响如何？”文卡特对此其实并无兴趣，只是想尽快转移话题。近来他不得不在凌晨五点十四分前回到自己的办公室才能赶上沃特尼准时于八点整开始的日常对话。除了要按照火星时间安排起居生活，还得承担起作为一名nasa项目负责人的全部责任，他的生物钟为此已经完全乱了套。 “反响简直不要太好。”安妮答道，“完全超出了原有预期。其内容可谓是庄重态度，对困难的认真审视以及低调乐观的完美结合。除了那群坚持认为‘载人航天纯粹是在浪费纳税人的钱’以及‘政府啥都干不好’的家伙之外的所有观众都欣然接受了。”她说着便又一次将手指怼上了屏幕；文卡特一直都搞不明白她为什么要这么做，因为她接下来要发表的一番言论与眼前屏幕上这位阴谋论者所宣称的“nasa用计算机动画虚构出的火星科研任务骗局由于一位心存不满的雇员编造了这群可爱到吐的小马外星人而即将大白于天下”的理论完全没有任何关联，“唯一的问题在于你提出的这个竞赛已经招揽了许多想一夜暴富的疯子。这我可是早就跟你提醒过了。” “可是这仍然不失为一个好想法。”泰迪对自己的决策很是自信，“如此便可以展现出我们积极采纳外界意见的态度，同时也的确可能给我们带来一些意料之外的奇思妙想。顺便一提，接下来的这句话务必要给我通知到nasa的各个部门。我们目前的两个首要任务按照优先级排序如下：尽快为马克沃特尼提供补给，以及尽快让hermes飞抵火星。其他的一切事项都归于次要范畴。” “内部通告已经写好了。”安妮咕囔着说道。 “对了，谈起次要任务，”文卡特突然想起了什么，“鹰眼三号的发射准备情况如何？” “再过五天重新检查应该就要做完了。”米切答道，“我们的发射时间已经比预定的窗口期晚了一个月，不过航天动力学部门给了我们一条修正过的轨道，这样一来最终飞行器实际抵达土星的日期只不过晚了九周而已。为此我们不得不消耗掉大约百分之十的后土星轨道速度增量来满足要求，然而这种调整也完全在任务参数所限定的可接受范围内。” “不错。”泰迪说道，“这个任务得尽快结束，这样一旦斯雷普尼尔一号及二号的助推器准备停当，就能直接运至发射场内。斯雷普尼尔三号飞行器助推器的交付日期确定下来了吗？” “还没。”文卡特答道，“spacex为了尽快准备好这些助推器已经是不管不顾了。为此他们已经开始警告我们ares 4的部分补给任务发射会因此事受阻；毕竟为了在我们现在的轨道情况下向火星送去足够多的可用载荷，回收火箭第一级的打算已经被完全抛诸脑后了。” “这是次要问题。”泰迪的态度很是坚决，“只管尽快交付助推器就好。” 文卡特点了点头。同时他也忍不住打了个哈欠。 “不过首先，”泰迪说道，“你得去睡会觉。身体为重。” “我知道。”文卡特说道，“只是我暂时还不想从这张椅子里出来。” 于是他们在一片沉寂之中看完了节目剩下的部分；感谢这个业内领先的有线电视新闻频道在节目还剩下最后八分钟时决定停止侮辱观众的智商，转而开始展示一些近来互联网上涌现出的基于这几张火星照片的相关艺术创作。 然而最后的三幅绘画成功吸引了他们的注意。就连米切都挺直了身子，盯着这几幅在画面中各自停留了大约十秒的作品。 其中一张绘出了包括沃特尼在内的整个ares 3机组成员的合影，只不过每一位都被画成了外星人的模样。刘易斯是只长颈龙，吻部比火球小，然而背后的翅膀却要大得多，伸展开来环抱着大家；马汀尼兹是只虫虫马，长着一对发着光的棕色大眼睛，脸上带着一副顽皮的笑容；约翰森是只独角兽小雌驹，角上放射出的一束光芒托举着一台电脑；贝克是只戴着听诊器的飞马；沃格尔则是个奇怪的鹰马狮鹫混合体，戴着一副眼镜；而坐在正当中的那只半身裹着尘土的陆马沃特尼正憨憨地朝着观众做着鬼脸。 第二张则是前一张的反转——那五位外星人摇身一变成了人类。樱桃莓莓是位挺拔苗条的金发女子，穿着粉色的连衣裤，腋下夹着一只太空服头盔；星光熠熠的样貌与赫敏·格兰杰隐约有几分相似，顶着一头玛姬·辛普森似的发型，身上套着一件紫罗兰色的实验室工作服；火球是个高大威猛长着鹰钩鼻的男性，头型神似寇克船长[3]；蜓蜓则是一位穿着破洞连衣裤的非洲女性，长着蓝色眼睛，脸上带着微笑；此外还有红发[4]的飞火，戴着一副太阳眼镜，活脱脱像从空军飞行员招募海报中走出来的人物。 最后呈现的那幅作品却复刻了最后的晚餐中的场景。布景从左至右，先是展现了五位hermes上姿态各异的ares 3机组乘员；之后是画面中央端坐着的马克沃特尼，脸上带着不那么神圣的苦笑；接下来便是五位外星受难者；最后，在画面中原来犹大的位置上，一名罗马百夫长手中摆弄着一把鲜血淋漓的利剑，脸上诡异的笑容令人毛骨悚然。 至少还有这么一位艺术家相信火星给居住区居民们带来的苦难还远远没有结束。 [注：] 1、 vasimr engine：可变比冲磁等离子体火箭引擎。 2、 gemm：本小说设定中discord平台的变体。 3、 captain kirk：星际迷航中角色。 4、 redhead：红头发的人，常见的刻板印象为脾气暴戾。 第67章 太阳日106 amicitas飞行任务三 – 任务日105 ares 3 太阳日106 [07:48] jpl：马克，文卡特再次向你问好。感谢你的朋友们发送的测试邮件。我们这里已经收到了成百上千封发给他们的电子邮件。与我们对你邮箱的处理策略相仿，我们只会发来关键任务消息以及其余邮件中最有趣的那部分。你们每一位在同一天之内都不会收到超过十封电子邮件。这不是因为我们认为读电子邮件会浪费你们的时间，只是我们的传输带宽实在是不够用了。 目前我们正借助hermes以12.6kb\/s的峰值速度进行信号中继。如果要直接与地球进行信号传输的话，速度就会直线下降到1.5kb\/s左右。等到hermes为进入地球轨道开始制动时，还会进一步下降至大约0.8kb\/s。甚至在火星与太阳合相日（太阳日328）所带来的三周黑障期之内，最坏的情况下传输速度将会降至仅有0.4kb\/s左右——只能勉强维持我们现在这种聊天对话功能，而且每条消息的最短回复间隔也会上升至一小时左右。而所有这一切设想的前提都是探路者在此期间不会发生任何意外。在你们收到随补给任务送达的无线电系统备件之前，我们通讯带宽的情况只会逐步恶化，因此我们需要优先选择接收你们发送来的数据。 有鉴于此，我们想让你请求星光熠熠与你的另一位客人将他们机载图书馆内全部先前未能发送的资料传输过来。此外，我们也需要你拍摄星光（如果有可能的话也包括蜓蜓）使用魔法相关场景的照片。与你先前预想的一样，我们这边自然有对此事持怀疑论者；而任何种类的文档材料都能有所助益。不幸的是，你拍摄的那些视频在我们为你提供无线电设备并借助火星环轨通讯卫星建立连接之前恐怕都派不上什么用场。 我之所以要用“请求”一词是因为我们知道你们目前正在准备进行洞穴收获工作，那才是目前至关重要的头等大事。我们这边的专家已经对你们是五体投地；他们完全想不出该如何改进你们现有的农作方法了，而他们也为你们先前发来的图片中所呈现出的丰硕成果感到十分震惊。不过如果樱桃莓莓能对陆马魔力作出除了一句“没啥好解释”之外的进一步解释的话，他们还会更高兴的。 最后，我们的媒体部门对于你的客人们有个特殊请求。趁现在hermes还在无线电语音通讯信号范围内的时候，我们想在每天传输窗口的结尾抽出些时间来进行采访。当然了，就算是在目前hermes这种单程光速延迟仅仅略高于六分钟的情况下，要做到实时采访也是完全不具可行性的。因此我们将会事先为你们准备好一组书面形式的问题，让你的朋友们通过无线电宣读他们对每个问题的回答，这样hermes就能将他们的语音录制下来。 我们的确明白他们的英语讲得不怎么好，口音也很奇怪，但是要知道此举的主要目的是为了让全世界听到他们的声音。我们认为，公众需要透过他们极致可爱面孔的表象看到他们在实质上也是带着真情实感而有血有肉的生命，这样人们才会更加强烈地支持我们为了把大家安全带回家所做出的努力。 该说的差不多都说完了。如需帮助请务必告知，我们会尽力而为。 [08:28] 沃特尼：话已经替你们传达到了。在我为作物收获工作组装工具的时候，火球会去拿相机拍照——对指赛高！具体计划已经确定下来了：太阳日109——在洞穴里进行土豆种植；太阳日110至111期间会进行干草收割；而在太阳日112则是以九成土豆的种植比例复垦居住区农场。 此外我们也将尝试在小马水循环加热系统排水口下游的地面种植上另五十平方米的苜蓿种。不知最终效果会如何，不过我们同意凯勒博士所提出的蛋白质缺乏问题的确存在。我在昨天试着尝了一些苜蓿叶：还不算糟，不过我很是怀疑这种植物该怎么让非四足动物下口（味同嚼蜡）。然而无论如何，我都得尽快开始习惯这种味道了。 他们对于采访一事的反应可谓是大相径庭。莓莓的态度不温不火，飞火则是一脸不屑；星光倒是挺感兴趣，而蜓蜓对此事表露出的急切与渴望甚至都开始让我有点害怕了。我记得上一次我见到这种笑容还是在马汀尼兹的脸上；当时你们正准备就公共安全视频一事把我们召集过来进行问责呢。然而唯一一位真正厌恶这一设想的外星人却是火球，不知道到底是因为他认为此事极为愚蠢还是觉得太过尴尬。他的英语能力是我们这里最差的。 不管怎么样，你们还是先把问题发来吧。就算他们五位并没有全部同意，再怎么不济你们也至少有两位愿意配合的受访者，情况好的话说不准能有四位呢。 最后……没错，现在终于轮到要你们来帮我的忙了。拜托给我发点音乐过来吧。我要大量的音乐。各种都可以接受，乡村风、蓝草音乐、歌剧、喜马拉雅僧侣咏唱之类；拜托老天爷了，除了迪斯科之外的任何风格都行！我这里除了tm的迪斯科之外啥都没有！我把话先放在这里：你们想得太轻松了，披头士的曲子没法当作迪斯科的解药。你刚才也说了，以后的通讯带宽都不可能再有现在这么好；所以求你们了，给我发一些低保真，高压缩度的音乐文件就行，什么内容都可以……但是迪斯科一定不能有。行吗？万分感谢。 [08:37] jpl：我会想办法的。不过我不敢保证一定能成。 [10:49] hermes：哟！瞧瞧谁来了？是哪位异教徒胆敢贬低婴儿潮一代的文化巅峰之作？接下来用不了多久你就要开始声称浩室音乐象征着魔鬼的到来了。 [10:57] 沃特尼：哈，是马汀尼兹吧。你小子好歹还有其他音乐可以选择，而在我这里除了这玩意之外就只有万籁俱寂了。 [11:04] hermes：猜错了，这里是刘易斯。此外，你休想在我面前diss迪斯科音乐。 [11:11] 沃特尼：之前我观察情况时发现我们之间已经足足相隔七千五百万英里左右，所以在现在的情况下我终于可以自由吐露自己的心声了。迪斯科纯粹是一种虚伪堕落而商业化的精神污染，听这种音乐完全是对耳朵的侮辱。如果这能算得上是好音乐的话，那red baron也能算得上是好披萨店了。 [11:18] hermes：猜猜看之前是哪位好心人进了你的房间，为你那些私人物品进行打包清点的？顺便提醒一下，你的个人数据存储盘现在也在她手上哦。 [11:25] 沃特尼：刘易斯，看你这样子是想要胁迫我咯？这种低劣把戏可不像是你的作风。另外，就算那个存储盘上的所有内容都丢了我也不怕。 [11:32] hermes：那就让我们来好好瞧瞧……minecraft，orbiter，宇宙沙盘4……还有电子版的碟形世界全集……好了，接下来是音乐部分。“百首史上最佳科幻主题曲”。“约翰·威廉姆斯领衔指挥波士顿流行交响乐团”也出现了大概几十次。还有大约一百来首电子游戏原声带哟。 [11:39] 沃特尼：这没什么可难为情的。约翰·威廉姆斯可是美国二十世纪最有影响力的作曲家。 [11:46] hermes：那这个“‘weird al’扬科维奇倒数第二疗养院作品集”呢？ [11:53] 沃特尼：整整五十年的流行文化无价珍宝。 [12:00] hermes：此外这里还有一个名为“汤姆·莱勒”的文件夹。马克，这些我可都听过，而且我敢打赌你那些可爱无辜的朋友们对里面的东西多半一无所知。 [12:06] 沃特尼：你那边现在就没别的重要任务要忙了吗？ [12:13] hermes：赶快把你刚才那些鬼话给我收回去，不然你就得跟你的朋友们解释一下“春日午后，阳光正好”后面的歌词是什么意思了。 [12:21] 沃特尼：卧槽……好吧，这次算你赢了。你那些收藏里有几首迪斯科还算不上是完完全全的辣鸡。“i will survive”\/“hot stuff”\/“stayin’ alive”。现在这几首听来还挺能鼓舞人心的。 [12:28] hermes：马克，这再明显不过了。不过我怀疑你根本没好好听过“i will survive”的歌词。 [12:35] 沃特尼：指挥官，你这是在得寸进尺！ [12:42] hermes：“he gives the kids free samples because he knows full well…” [12:49] 沃特尼：好好好，算你狠！我换那首“the hustle”，这下总归行了吧？没有歌词，曲风简洁得体，流俗的外表下竟还掩藏了几分姿色。这世界上还算是有那么一首质量不错的迪斯科歌曲的。你满意了没？ [12:55] hermes：有三首。weird al的“gotta boogie”和frank zappa的“dancin’ fool”都在你的存储盘里。所以你现在必须得承认存在三首优秀的迪斯科歌曲了。 [13:02] 沃特尼：最近有没有人跟你说过，你竟是如此居心叵测，以至于你的早餐里没有出现小猫只是因为nasa还没给你制定好操作规程？ [13:08] hermes：花不了多久的。马克，我们都很想念你。 [13:14] 沃特尼：头儿，我也很想你。想念你们所有人。每天都想。 [13:15] jpl：我们还在研究有关小猫蛋卷的制作规程。我们本来以为已经完事了，然而某位工程师一不小心让小猫逃走了。你不会想知道我们是怎么处理那位工程师的。 [13:18] jpl：这里是卡波尔。刚才那些话可不是我发的！看来是帕萨迪纳那里有人捣鬼，可别让我揪出是谁干的好事！ [13:26] hermes：如果你能找到那个人的话，麻烦把他的名字告诉我。等我们回来之后得请他们喝一杯。 [13:33] 沃特尼：得喝两杯才行。 [13:40] hermes：不管今天状况如何，我总归都有事情要做。马克，我那些音乐不全是迪斯科，里头也还有一些前卫摇滚乐呢。 [13:48] 沃特尼：知道。也许以后我会因为那首“dark side of the moon”原谅你。这首曲子意境极其宏大，只是中间被他们写的一段与“钱”相关的内容给打断了。我本来听得高高兴兴的，心情舒畅放松，正打算开始专注工作，结果突然之间“啪”的一下情绪就崩了。 [13:54] hermes：你个乐迷真是活该。hermes指挥官通讯结束。 第68章 太阳日107 amicitas飞行任务三 – 任务日106 ares 3 太阳日107 “马克？”莓莓问道，“什么意思是‘许可’？” “是‘‘许可’是什么意思？’。”马克习惯性纠正了她的语法错误。 莓莓翻了个白眼：“那‘许可’是什么意思？” “你在哪看到这个词的？” “这儿。在电子邮件里。”莓莓把她面前的电脑屏幕转向马克以便阅读，上面显示着如下内容： 万代国际集团祝贺您在一个环境极为恶劣的星球上成功生存了下来，在此向您致意。要知道现在地球上成千上万乃至数十亿人们都正为您加油鼓劲，急切期待着您能安全着陆地球，以便为诸位的大驾光临进行正式且隆重的庆祝仪式。 当然，众所周知，还有许许多多人已经是急不可耐。他们来不及等到最终救援成功，而是现在就渴望让你们的形象走进他们的生活；于是某些恣意妄为的投机盗贼便开始利用人们的心理需求对您以及其他组员的肖像进行了未授权盗用，以此生产出大量玩偶以及其他类型的玩具，其质量之低劣根本无法准确反映出诸位的真实样貌——这一不公现象亟待我们在万代的同仁进行纠正。 若您同意将诸位的肖像使用权授予万代为地球上的儿童进行官方玩具的制造，我们能够保证最终产品的可靠质量，同时也会忠于人物原型（即您与您的组员们）。此外，作为肖像许可持有者，万代便能拥有法理依据代表你们，对先前提到的那些制造假冒伪劣玩具的贪婪商人实施严厉惩戒。 邮件后附一份合同草案供您参考。由于您缺乏一名法律顾问，我们已经就此事联系了nasa法务部门，他们将会全权代表你们处理此事。如对合同条款存有任何疑问，还请您与他们联系；合同中已为诸位提供了大量优惠条件，能有机会与您合作，我们将不胜荣幸。 马克重又读了一遍，皱了皱眉，说道：“‘许可’能够允许你做一件事。而在这段邮件里的意思是，有一个公司想要买下你们的名字和脸。” “啥？？？”莓莓急忙用两只前蹄护住了脸，“你不是说过你们没有魔法的吗！这些我还在用呢！” “不是，”马克安慰她说，“不是这个意思。他们打算请求你允许他们制造你与你组员们的玩具产品，并且以后其他任何人都不能制造这些玩具了。” “哦，懂了。”莓莓说着又用小马语补了一句，“奇怪了，油嘴滑舌兄弟怎么也过来了？” “抱歉，你刚刚说了啥？”马克问道，“我只听懂了‘怎么’和‘过来’两个词。” “没啥。”莓莓叹了口气，语气与先前她每次询问马克一些他并不想解释的东西时马克惯用的回应如出一辙，“我得问问我们那边的意见。”她把电脑放在工作台上，从高脚凳上一跃而下，在他们即将准备要进行重新播种的裸露潮湿土地上一路小跑。为了方便与马星随时进行联络，星光熠熠的太空服最近一直都放在附近的某个样品箱上。“蜓蜓！”她呼喊道，“要给家里发送重要消息。借你的蹄子一用！” “哇，长官，”蜓蜓咯咯笑着，“我还从来都不知道你会对这种事情感兴趣呢。” “笑够了没？快去给我干活。”莓莓说着便打开了星光太空服的维生系统。 amicitas：amicitas呼叫马尔的摩，使用星光太空服回复，完毕。 esa：马尔的摩呼叫amicitas，完毕。 amicitas：来自马克世界的公司想用组员的名字与肖像制作玩具等。请提供建议。完毕。 esa：什么时候油嘴滑舌兄弟也到那边去了？完毕。 amicitas：大家都懂的，对吧？不过现在我们得谈正事了。你也说过要与马克他们的人合作，让他们高兴的。完毕。 esa：请稍候，我去问问茧茧，完毕。 amicitas：待命中，完毕。 esa：开展公开竞标。让马克那边的太空署全权负责管理投标。——茧 另外也得优先考虑教育类玩具制造商。——暮光闪闪 完毕。 amicitas：感谢建议，会传话的。通讯结束。 esa：amicitas请待命，完毕。 amicitas：正待命，怎么了？完毕。 esa：既然马克能收到从他的星球上发来的消息，我们认为我们这里应该也要给组员们发送消息。每天一条。完毕。 amicitas：了解。什么时候发？完毕。 esa：如果可以的话，现在就可以发第一条了。我们这里收到的寄给你们的信已经有一万多封了。其中最好的那些我们都保存在了维生系统监控室里。准备接收发给飞火的消息，完毕。 amicitas：已准备接收，完毕。 esa：引号。闪电天马没了你的存在已经不再完整。现在我们每场表演的阵形里都空着你的位置，并且在你成功获救之前会一直如此。你也许离了队，但是记住你永远都是闪电天马的一员。我们会尽快赶来实施救援，保证等你回归队里的时候一切如旧。不过你以前那些纪录就难说了，因为我大概又破了几个。要时刻记得不忘本色，秀出自我！——云宝黛茜与闪电天马飞行队。引号。完毕。 amicitas：消息收到了。感谢。明日再会。通讯结束。 只听火球“砰”一声把星光熠熠扔到了副驾驶座上。这只独角兽顿时痛得龇牙咧嘴，却还是努力克制着自己没有喊出声。之前的治疗并非完全无效，只不过小马国的神药在此地的疗效大打折扣罢了；她那条骨折的前腿有了些起色，不过距离完全愈合还差得远。 “我还是觉得这种事情很蠢。”他坐在驾驶席上嘟囔着，伸爪打开了备用无线电系统，“就是一堆傻问题。根本没法让我们离家更近一步。” “这又花不了多少功夫。”星光答道，“再说了，谁知道呢？友谊能让奇迹发生。所以我们还是来当地球的朋友好了，你觉得如何？” 火球继续发着牢骚，又锤下了另一个按钮，开始发话：“hermes，这里友谊号正于108.6肈壑滋进行广播。hermes，友谊号，通讯检查。” “应该是‘兆赫兹’。”星光说道，“而且你得再重复一遍，这样就算他们第一次没听到也不会错过。” “这个傻点子是他们想出来的。”火球仍然不服气，“这是他们的想法，也是他们规定的时间。他们就应该得好好听着的。” “无论如何请你再重复一遍，”星光也丝毫没有退让，“拜托了。” 火球的喉头不禁隆隆作响，不过他最后还是忍气吞声重复了一遍，这回总算把“兆赫兹”讲对了。 过了五分半钟，火球与星光的耳机中传来了一阵声响：“友谊号，这里是hermes，信号中偏下。准备开始接收计划传输内容，完毕。” 于是星光给自己换了个舒服点的姿势。接下来播报的内容会比那群人类预计的长很多。“hermes，这里是友谊号，话音清晰。广播内容现在开始……” 约翰森极力克制着自己要蜷成一团的冲动。她仍然十分信任ares 3的组员们，就算他们现在为了聆听这一混合着鸟语和马叫的非凡奇观将她的工位围得水泄不通也是如此。 “马克是不是说过这像是威尔士语？”马汀尼兹问道，“因为在我听来更像是用马嘴说出来的俄语。” “错了，这就是威尔士语。”沃格尔一脸坚定，“也有可能是佛兰芒语。俄语的喉音还要更强一些。” “不过他之前提到的每隔一个辅音就会出现‘l’倒是的确有错。”贝克插了句话，“每隔五个辅音才会出现一次‘l’。每隔一个辅音出现的应该是‘ch’才对。” “约翰森，你现在是在录音对吧？”刘易斯问道，“没把我们说的话也录进去吧？” “正确。”约翰森答道。 这时无线电那头的滔滔不绝停顿了一会。之后先前那个熟悉的嗓音又用英语继续说道：“地球，你们好。这里是星光熠熠。你们之中有一部分人请求我们飞船的组员回答一些问题，这样你们就能更好了解我们了。此外为了有所助益，刚才我先用我们自己的语言发送了这条消息；接下来我会用你们的语言再重复一遍。” “由于我们的语言在语法层面十分相似，我们希望这么做能帮助你们在未来更好地理解我们之间的其他沟通方式；希望我们有朝一日能够跨过语言的隔阂，如同朋友一般互相交流，畅所欲言。” “噢，”贝克咕哝着，“这样就说得通了。想法不错。” “棒极了。（德语 – sehr gut）”沃格尔对此很是赞同。 接下来访谈便开始了。星光朗读着那些提问以及对应的回答，并按照nasa的要求在问答的间隙作了长时间停顿。 访谈记录 #1 你的名字叫什么？“星光熠熠。” 你在你们的飞船上担任什么工作？“我协助创造了闪闪引擎。此次登船的主要目的是在前往某临近星球的旅途中观察引擎运行状况并收集相关科学数据。” 你最初因何参与太空飞行？“我的老师暮光闪闪写了一篇报告，内容是我们的世界环绕着太阳轨道运行，公主则负责不断转动世界以防太阳长期照射星球的同一侧。在这之前，几乎所有马都认同地平论。使用火箭飞行则完全只存在于想象之中。当大家都决定要开展自己的太空飞行计划时，暮光闪闪为我们的国家创立了一个太空计划，我也进行了协助。” 在你们那里有谁在等着你？“我有许多朋友在等着我回来，包括我最好的朋友崔姬以及我小时候的朋友隙日。当然了，还有暮光和斯派克，小萍派和……呃，总之还有很多就对了。” 你对人类的印象如何？“人类与小马十分相似。我认为一旦我们有了能自由相互沟通的能力，我们便可以成为很好的朋友。” 在你们得到救援之后，你是否期待能访问地球？“我当然愿意来参观地球了！你们的科学技术实在是令马震惊！我已经迫不及待想看到你们能给我们展示所有的这些奇观了！” 等到你们最终回家之后你会做些什么？“我会做我一直想做的事，当然有时做得不如别人好。我会努力结交朋友，让我们的世界变得更美好。” 你最喜欢的迪斯科歌曲是什么？“dancing queen。” 如果你能从你们的世界那里得到一样小物件（飞船除外），你希望是什么呢？“大概是一千张纸吧。我们这里一点纸都没有，都快把我给逼疯了！” 你对地球上的人们有什么话要说吗？“如果大家都能认真相待，我们都能成为朋友。在我们那里，友谊是整个世界上最为强大的力量。戮力同心，互相着想，我们便能无往不利，无所不能。” “她可真是有心了。”约翰森轻声说道。 “不过在我看来有点故作多情了。”马汀尼兹说道，“还有，那个‘最喜欢的迪斯科歌曲’的问题是怎么回事？指挥官，是不是你搞的鬼？” “我选择保持沉默[1]。”刘易斯一脸严肃，不过最后还是憋不住笑了出来。 此时扬声器中那个微弱模糊的声音说道：“我们此次的传输到此结束。感谢hermes。感谢地球。我们明天再会，友谊号通讯结束。” [注：] 1、i plead the fifth：美国宪法第五修正案授予公民拒绝回答提问的权利。（to plead the fifth means to refuse to answer a question, especially in a criminal trial, on the grounds that you might incriminate yourself. ） 第69章 太阳日108 amicitas飞行任务三 – 任务日107 ares 3 太阳日108 [08:09] jpl：早安，马克。这里还是文卡特卡波尔。首先我要通知你们，目前我们正准备让你们在收获工作完成后实施一些科学实验。具体内容包括对居住区以及洞穴内培植土样的化学分析，并于居住区东南约一公里处以及洞穴入口坡下采集地表样本作为实验控制组，此外还有其他一些矿物学相关实验与医学自我检查。 尽管某位jpl技术人员慷慨提供了他祖父收藏的jimmy buffet midi格式歌曲集，然而在认真商议之后，我们认为即使是低质量的音乐文件对于我们目前极为有限的传输带宽来说也还是太大了。我们到时候会在斯雷普尼尔一号飞行器上搭载一块存有除迪斯科之外地球上各种类型音乐的闪存盘的。不过在此之前，你只能迁就一下凑合着听听你那儿的“boogie fever”了。 一番咨询过后，我们这里的植物学专家认定你们接下来所收获干草的最佳储藏处即为外星飞船。飞船船舱内气压热量皆适宜，空气也足够干燥，能够阻止粮食腐烂。请与你的朋友们进一步商谈相关事宜。 谈起你的朋友们，我这里倒有好些来自nasa各部门对星光熠熠的请求。一旦我们确定你醒过来了，我就会开始发送请求的具体内容。 [08:25] 沃特尼：早上好，卡波尔博士。我知道近来我做出了一些可能存疑的决定，然而我只是想让你明白，我对于本次任务拥有极大的信心与热忱。 [08:39] jpl：别装了，马克，那句话是“极大的热忱与信心”。 早上好，星光。首先我们的媒体部门对于你昨天傍晚在无线电中宣读的访谈内容有些问题要问。你提到过你们那边的居民在几年之前还普遍认同地平论，这是事实吗？ [08:53] 沃特尼：早上好，卡波尔博士！虽然我昨天的表述有些夸大，不过这在很大程度上的确是事实。先前自“无序”统治这片土地之后不久，学者们便了解到了我们的世界是球形的；然而大多数小马都倾向于保守。甚至有些学者曾认为太阳、月亮与众恒星属于某种穹顶的一部分，而穹顶之外即为虚空。一直到露娜公主归来以及暮光闪闪加冕为公主之后，我们才最终得以了解了完整的真相。 [09:07] jpl：就从没有谁提出过什么理论认为行星、月球、太阳等天体都不止是平面上的光亮而是真实存在的吗？ [09:31] 沃特尼：没有。再说了，这么做的意义何在？天堂公主每天早上都会升起太阳，到了晚上又重新降下。你到了我们首都就能亲眼看到她这么做了。既然她都能这么做的话，又有什么理由不能把空中的一切都解释成魔法发出的光亮呢？ [09:47] jpl：抱歉，你刚才是不是说你们的公主会升降太阳？ [10:02] 沃特尼：是，也不是。实际上她真正的操作是用她的魔法固定住太阳，并利用杠杆效应，以此来加速我们所处星球的运转。不过自露娜公主归来之后，她倒的确是实打实地升降着月亮，毕竟月球的体积相比太阳要小得多。同时露娜还要负责监视临近我们星球的一些小型恒星。 [10:15] jpl：你之前发来的那些报告里都没有提到过这一点。你能再写一份有关你们所在的太阳系及其运作方式与理论的新报告吗？ [10:31] 沃特尼：当然可以了！我之前没有提到此事是因为它实在是不适用于你们的世界。另外，我们也不明确什么会使得我们所处的天体系统失去稳定状态，因此我并不能解释其成因与原理。 [10:44] jpl：感谢。另外我这里还有一条来自航天动力学部门的请求。他们负责绘制轨道，并规划我们该如何驾驶飞船。目前他们想要了解如下信息：你们在闪闪引擎上所使用的那类电池的充能速率；输入能量与对应引擎性能参数的具体方程式；每秒内系统工作循环次数（时钟）的上限；以及目前将此引擎设定并引导至具体坐标所受的限制。 [10:58] 沃特尼：没问题，我能给你们发来这些信息。不过你们这样是打算要自己造一台闪闪引擎出来吗？ [11:11] jpl：我觉得不大可能。不过我认为应该是为了在你们重建飞船的时候提供更多可选方案。航天动力学部门的那些人并没有明说他们为什么需要这些信息。 [11:25] 沃特尼：完成之后我会告知你们的。还有别的请求吗？ [11:39] jpl：没了，感谢配合。现在我要开始给你们上传邮件了；请告知马克在邮件传输完成之后立即启动每日资料上传。文卡特通讯结束。 esa：致星光熠熠。消息开始。引号。tgapt在她的表演中最受欢迎的节目内容是有关于她如何在你的微小协助之下成功挫败了邪茧试图征服小马国阴谋的故事。而我的表演中唯一的缺憾就是你没能出场。在你光荣归来之后，tgapt将会邀请你参与为我们的粉丝所举办的特别演出！本来tgapt应当轻易就能救你于水火之中的，然而暮光闪闪执意要抢tgapt的功劳。不然你懂的，tgapt老早就该到你身边来了！在我们来救你们之前注意保重身体！引号。完毕。 amicitas：本来还想问问tgapt是啥的，然而从这段文字的画风来看大概也能猜个八九不离十。不过崔克茜啥时候打败过茧茧了？完毕。 esa：在我的噩梦里。这些我也跟她聊起过，毕竟无伤大雅不是吗？顺便一提，噩梦里你才是正方主角——崔克茜不过是个徒增笑料的阿猫阿狗罢了。——茧茧通讯完毕。 访谈记录 #2 你的名字叫什么？“樱桃莓莓。” 你在你们的飞船上担任什么工作？“我是指挥官与飞行员。” 你最初因何参与太空飞行？“在我们那里只有天马能飞。但是我也想飞。于是我不断努力，从气球开始一步步学会驾驶各种飞行器。等到那个什么关于太空的事情开始之后，我就发起了一个能让我驾驶火箭的太空项目。” 在你们那里有谁在等着你？“我的父母，庆典阿姨，我的地主与好友金黄丰收（嘉禾）——我们通常称呼她为萝卜尖——以及我在虫虫马太空项目的所有朋友们。” 你对人类的印象如何？“你们看起来真的很蠢。而且你们说话时也常常摆着一副居高临下的态度。” 在你们得到救援之后，你是否期待能访问地球？“感谢好意，不过我一心只想着回家。” 等到你们最终回家之后你会做些什么？“我会在工作之余抽出点时间休假，驾驶我的气球，休息，还要尝遍各种车厘子。天下的各种车厘子。” 你最喜欢的迪斯科歌曲是什么？“rocket mare”。 如果你能从你们的世界那里得到一样小物件（飞船除外），你希望是什么呢？“车厘子。许许多多的车厘子。距离我上一次吃到新鲜车厘子已经有足足八十天了，最后一份车厘子食物也早在两周前就吃完了。” 你对地球上的人们有什么话要说吗？“只要努力工作，相信友谊，我们便无所不能。另外麻烦送点车厘子来，越多越好。” 第70章 太阳日109 任务日志 – 太阳日109 淦，我们今天的工作量真是大得出奇！ 洞穴农场里头种了一百平米左右的土豆——大约有整整三百六十株。而今天我们将它们全部连根挖出——寸草不留。于是我们手头现在就有了三百六十株土豆，每株都携带着三至四枚小块茎，共计大致有一千五百颗土豆。这可不是个小数量。 为此我不得不进行了全程监管——妈的，事实上大部分体力活到最后都是由我干的。我们希望尽可能保证更多土豆植株能存活下来，这样我们才能扩大下一批作物的生长规模与速度。小马们不怎么学得会轻手轻脚，因为她们只能靠蹄子与嘴巴干活；而火球自然更不必说了，因为你懂的，不说了。然而我们最终只凭着我，一只龙，还有一只太空服上挂着吊索在洞穴里四下乱窜的小马就成功完成了任务，同时也没有对植株枝叶或根系造成过多损伤。 一共一千五百颗土豆，每颗带有六至十个芽眼，远超我们种满居住区农场以及洞穴中保留的一百平米土豆田所需要的植株数量。不过由于土豆的根系较浅，我决定将土豆种植在溢流闸的两侧，那里的土壤已经被流水侵蚀出了一道深沟。这样一来原先为土豆预留的那块农田就空了出来，而我们之前用剩下的那些苜蓿种便又能派得上用场了。从我们这一轮的收获情况来看，土豆的收成已是遥遥领先于干草，因此让苜蓿占据有利地形绝对是合乎情理的决定。 老实说，我不怎么指望洞穴里新种的那些土豆能长得多好。我们之前并没有在下游处的那块土地上使用我们的简易版肥料施过肥。土壤里头的确有些从主农场区域跑来的菌群与水分，不过还是缺了许多氨基酸等营养成分。因此我们现在唯一的可施之计就只有明天把那个脏盒子搬来，把那里头的东西洒在新种的那两片土豆田上，祈祷能有奇迹发生。 而居住区的情况则是大不相同。我们不得不让那些新一批的土豆种在旁边晾上一会，因为它们得等到我们接下来几天忙完干草收割之后才能开始种植。其间大部分时间我们都得忙着往返于洞穴与居住区之间搬运大堆的干草，每趟来回最多只能运走二十千克左右。（我们手头最大号的气密容器最多就只能装下二十千克。而有鉴于小马们处理上次居住舱爆炸事故所波及作物的相关经验，我们决定要谨慎行事，尽全力避免任何把这一回收获的粮食暴露在火星环境下的可能性。正常风干的干草勉强还能接受，然而冻干苜蓿可就是完全不同的另一番光景了。当然这种诡异的口感也可能是居住区内种植的苜蓿植株承受过多环境压力所导致的结果，不过我们现在可冒不起这种险，万万不可掉以轻心。） 等我回到地球之后我一定得为nasa设计个方案，建造出有史以来第一台星际联合收割机；或者再怎么不济至少也得是个带皮卡货厢的漫游车。 反正不管怎样，在这一轮重新种植工作完成时，我们手头还有——我仔细数了一数——一千三百十四颗小土豆。按照它们的尺寸来看，估计每颗只有大概一百卡路里的样子。每天我得吃上至少二十颗这样的土豆才能满足推荐的最低卡路里数，然而一千三百一十四颗土豆除以二十的结果意味着它们仅仅能为一个中度活动量的人类提供六十六天的食物。 不过这仍然是除去居住舱爆炸后遗留的作物之外我们在火星上成功进行的第一次粮食收获工作，因此我们举办了一场小型土豆盛宴庆祝了一番。 我们把剩下的这些土豆一股脑塞进了一号气闸里；它们也会逐渐转为冻干状态，不过（很显然）冷冻处理对于土豆口感的影响没有苜蓿那么严重。之后我们又取出两百颗土豆运回居住舱，清洗完毕之后开始启动微波炉进行烹调，一次能处理五颗土豆。（五颗已经是居住舱内微波炉的容量极限了，如果这些土豆能有普通大小的话估计只能塞进三四颗。） 要注意，正常情况下土豆并不会作为马类饲料使用。其中一部分原因是因为马类动物对于未成熟马铃薯中的有毒氨基酸成分极为敏感，然而在微波炉加热过程中这些物质大半都会自行分解。但最为主要的问题在于马类的头脑不怎么聪明，因而常常会不经咀嚼就把整个土豆给生生吞下去，后果要么是窒息而死，要么就是消化不良引发疝气导致死亡。而我的这些客人们显然并不是在谷仓里头长大的（了解？），自然上述的问题也就都不复存在了，大可放心食用土豆。 于是……不一会我们面前就摆满了马铃薯，无一例外全是普普通通用微波炉烤出来的。口味寡淡，一口下去满嘴淀粉，真可谓是味同嚼蜡的完美诠释。 我们根本就没法把两百颗土豆全部吃完，甚至连一百颗都不满；现在只要一想起接下来每天都得囫囵吞下十三到十五颗正常大小的土豆作为食物，没过多久我的胃就会开始翻江倒海抗议起来。 我近来一直如同奎格船长对待草莓一样节约着番茄酱的使用量，不过在今天这种情况下……就完全无能为力了。事实上当时的我简直有如大开杀戒。 在吃下第四个土豆之后，我赶在信号传输窗口还未关闭前开启了探路者界面并发出如下消息： [18:14] 沃特尼：以下是留给jpl布鲁斯吴的备忘：你们一定得送番茄酱来。越多越好。另外还有黄油、细香葱与酸奶油。不过这些可不是用来吃的；等到它们送来的时候我估计已经不想在有生之年再见到任何土豆了。在吃了整整五百个太阳日的土豆之后，一旦这些调料酱送到，我就会在里头泡澡，因为到时候我肯定已经变成一颗土豆了。 [18:21] hermes：而且如此一番便会影响你那惊为天人的品格……你又开始了？ [18:29] jpl：我们之后会试试看能否用番茄酱包搭个沙发出来；马克，这可是为你量身定制的。 瞧，nasa就是这副德行。我什么决定都做不了主。 esa：致火球。消息开始。引号。以血石权杖之力为名，我命你不准死去，也不容许你身边的任何同伴在我们赶来救援之前死亡。你将显扬出众的龙之伟力、坚毅与智慧，奋力保护你的同伴免受任何伤害。此为来自至高龙王的亲笔谕令，你必须遵守！明白？引号。完毕。 amicitas：消息已接收，完毕。 esa：抱歉，这份消息的言辞比我们的预期还要直截了当，完毕。 amicitas：火球——实际上这已经算是我们最为小马式煽情的说法了。完毕。 访谈记录 #3 你的名字叫什么？“蜓蜓！” 你在你们的飞船上担任什么工作？“我是飞船上的工程师。如果除了闪闪引擎之外的任何机械损坏了，我就得负责把它修好。此外我也在帮忙指导其他组员进行英语的学习。” 你最初因何参与太空飞行？“我的女王宣称我们要向太空进发，于是我便立即参与了进来！要知道我可是虫群最速飞行家！” 在你们那里有谁在等着你？“我的女王，当然了，还有其他虫虫马们！” 你对人类的印象如何？“呃，除去电视人物之外我实际上只见到过面前这一位，不过在我看来他挺有营养的。” 在你们得到救援之后，你是否期待能访问地球？“那当然了！我想见见文卡特与艾琳，马克的组员们，以及所有参与建造这个小巧玲珑基地的人们！” 等到你们最终回家之后你会做些什么？“当然是女王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啦！” 你最喜欢的迪斯科歌曲是什么？“can’t get enough of your love”。 如果你能从你们的世界那里得到一样小物件（飞船除外），你希望是什么呢？“一个按下就能召唤来一艘飞船的按钮。火星这个星球不怎么友好，我们都想要赶紧离开这里。” 你对地球上的人们有什么话要说吗？“太空飞行太有意思了！不过被困在火星上可一点都不好玩。简直是糟透了（sucks）。（马克，这个词真是这么用的？）” 第71章 太阳日110 任务日志 – 太阳日110 还剩四十九包。 若不采用定量配给制度，这些食物可供一人食用十六天，还能有一份多余。 在实行四分之三配给的情况下，这些食物能让三个人撑上七天。 这就是我们为小马们准备的应急食物。 现在这四十九份食物已经单独锁在了某个储物柜里，内部只存放他们的补给，未经许可不得私自取用。这些食物包构成了莓莓，星光与飞火的应急食物储备体系。此外一旁还存放着火球仅剩的六份食物包，都是从他们飞船上取来的硕果仅存的补给品。（当然只有火球才能食用这些特殊的食物包，因为虽然它们的主要成分都是普通食物，其间却点缀着大量宝石碎片，极其光亮锋利，轻易便可令非龙类生物摧肠破肚。） 没错，我知道他们在有必要时大概是能够食用肉类的，不过他们应该用不着这么做。（而且我到现在脑海中还能回想起那次飞火口中喀嚓作响的一幕，真tm令人毛骨悚然。幸而他们飞船组员中并没有什么魔法猪猪外星人；要知道地球上的猪类生物在特定条件下还会同类相食，那样我就再也睡不了好觉了。） 干草的切割工作简直是不费吹灰之力。星光角上发射出的魔法激光束能够弯折成直角，原因是……去tm的物理法则，我们这儿有只魔法独角兽，还要什么自行车啊。只消走过四十米路的工夫，苜蓿收割便大功告成，手艺水平也是数一数二。事实上，在切割时光束所到之处花叶纷纷飘落，留下的一排排完全整齐划一的茎秆甚至都看得让人心里有些发毛。 而本次收获中真正耗时耗力的部分实际上是把粮草从洞穴拖回居住区的过程。不出所料，先前那种把一整片土地产出的所有苜蓿按一趟来回携带二十五千克的速度搬运出去的办法实在是快不到哪里去。目前我们仅有两个容器，每个都能装载二十五千克的干草，所以我们会先把它们装满，通过小马的气闸，走向漫游车，再进入漫游车的气闸，把容器装卸进货舱，再离开漫游车气闸，走回洞穴，进入小马气闸，以此不断循环往复。 如此这般操作，我们便成功赶在今天eva时长结束并返回居住区前将四分之三的收获作物搬上了漫游车，等到明天完成漫游车货物装卸之后我们会把剩下的部分处理掉。而下一轮收获时我们会更加熟悉具体的操作流程，依据此次获得的经验应该能在一天之内结束战斗。 既然昨天我们摆了土豆宴，今天就自然而然成了苜蓿宴，我甚至自己也取了一小盘新鲜采摘来的劳作成果（其实也不算是特别新鲜）。那些搬运用的容器的确气密性能良好，然而却无法保温，于是这些苜蓿就相当于在前往漫游车的路上被速冻了一回；不过从目前情况来看似乎并没有产生什么不良影响。小马们认为洞穴内种植的这些苜蓿相比居住区农场出产的作物品质要好上许多，不过他们还是觉得面前的食物比起家乡自制的菜肴显得十分寡淡无味。 此外他们还希望能对面前的菜品进行烹饪。星光甚至还提到了他们的一个常用词汇，常常会使我不觉咋舌：干草汉堡。他们都知道地球上的汉堡包是种什么东西（还有至少其中两位会声称他们认识那个家伙），于是星光就有意拼凑出了这个组合词。显然在他们那里这种食物确实存在，而推究其起源也不禁使我浮想联翩。 不过很显然这只是干草作为食物用途的冰山一角。此外还有炸干草（哪个家伙想出来的？犯得着吗？），干草培根（简直不可饶恕），以及干草凤尾鱼披萨（这一条估计是他们编出来开玩笑用的）。 总之我刚开始加了点沙拉酱尝了尝味道，现在又决定可以少放一些。其实尝起来也没那么糟糕嘛。希望我最终还是能够习惯将苜蓿与土豆作为主食的生活。 esa：致蜓蜓。消息开始。引号。好久不见呐，我这位爱玩命的同事。终于碰上再怎么奋力飞行也没法摆脱的麻烦了？别忘了，只要死神马还没赢下所有筹码，你就还有翻盘的机会。如果我办得到的话，我现在就愿意立刻飞过来回报你几年之前对我的恩情。永远不要放弃，尽力解决问题，我们会竭尽全力尽快赶来救援。——狮鹫戈登。引号。完毕。 amicitas：消息已接收，完毕。 esa：附言：就像他说的一样，快点继续回去工作。我可不想少了你这位飞行工程师。——茧茧。通讯结束。 访谈记录 #4 你的名字叫什么？“飞火。” 你在你们的飞船上担任什么工作？“初级飞行员，医师。” 你最初因何参与太空飞行？“我带领着‘惊-奇 闪-电’飞行队。负责接收完成飞行任务的宇航员。接受过成为宇航员的训练，从来没有上过天。闪-闪 引擎的组员需要有飞马，而我是最优秀的候选者。” 在你们那里有谁在等着你？“我的父母，飞行队，还有‘naayyfollii’公主。” 你对人类的印象如何？“很勇敢。很能干。但是缺乏‘管-教’。” 在你们得到救援之后，你是否期待能访问地球？“想要参观电视里的那种飞行机器还有汽车。但是真的很想回家。” 等到你们最终回家之后你会做些什么？“训练。保持健康。然后再次恢复飞行。” 你最喜欢的迪斯科歌曲是什么？“celebration”。 如果你能从你们的世界那里得到一样小物件（飞船除外），你希望是什么呢？“我想要飞。我生来就是为了飞行。我需要足够多空气才能飞起来，还有魔法。抱歉这好像不算是小物件。” 你对地球上的人们有什么话要说吗？“感谢你们在我们坠毁的星球上建了个基地。你们救了我们的命。我们不会忘记的。” 任务日志 – 太阳日110 (2) 理论上现在已经是太阳日111了，因为在我写下这段文字时，时钟正显示着凌晨三点十八分，而居住舱的厕所却迎来了它最近几个月内的第一位顾客。要知道我现在也是被逼无奈才出此下策；肠道内发酵作用产生的大量气体积聚，其痛楚使我根本无法入睡。显然我的肠道系统对苜蓿茎秆完全没有任何消化兴趣。 我明白，你们这群未来历史学家，nasa工程师，以及任何正在阅读这份文档的家伙，要笑就笑吧。想必我现在端坐在这个造价一百五十万美元的宝座上，裤子褪至脚踝，膝上放着一台电脑，却不得不忍受着剧烈肠道抗议的形象一定会让你们乐不可支。 告诉你们，我tm根本不在乎。我现在只是很不舒服，想要找个诉苦的对象，但我可不希望吵醒小马们。 好吧，最后我还是吵醒了一个。蜓蜓刚刚给我递（蹄？）来了一块清洗过后还算得上干净的回收卫生湿巾。我保证我将永远铭记这份恩惠，并且在我的遗嘱里为她记上一笔。话说这份日志可以算作合法的遗嘱附件么？ 第72章 太阳日111 绵延方圆百万英里的虚空之中，一个尺寸与小型公共汽车相仿的不明金属物体突然凭空出现，弹指一挥间即化虚为实。 金属物体内部的电子系统开始运转。仪器首先测量了物体内嵌电力与魔能储能器的消耗情况。在发现太阳能电池板正为电力系统供能，且魔能电池的消耗速度也处于正常范畴之后，机体便解除了预位运行的紧急逃逸程序，开始按照既定安排对周遭世界展开了一次短暂的探索之旅。 这个不明物体四下拍摄了大量照片，而附近一颗表面蓝白相间的行星及其附属的大型灰色卫星也被纳入了取景框内。机体试图启动远程遥测术，然而并未取得任何有效进展。它也监听了全频段的无线电信号，一无所获。机载仪器测量了主恒星的热量释放情况，侦测到周边太空环境中并无空气存在，且同时记录下了其他辅助科学测量仪器的观测数据。 最终这个不明物体启动了一个使用独立魔能电池供能的复杂咒语。这一法术探测到了附近一颗质量与预期值误差不超过百分之五的目标行星，调整了飞行器姿态，将携带的扫描设备朝向目标位置，并启动了一次快速广域扫描，获得了有关此世界与其环轨天体的大量信息。它只发现了此行星以及一颗卫星，而行星表面还存在着某种生命体。之后扫描结果进行分析时便会呈现出其制造者所熟知的大陆轮廓。 全体预定实验宣告圆满完成，且此刻魔能电池内部也还保有充足能量，这个未知飞行物随之开始了收尾工作，关闭了一切非关键功能组件，以细致入微的精准度进行了校准，之后再次隐匿起来，消失得无影无踪。 而在某个普通三维生命体感官完全无法感知的维度上仅仅相距几英寸的不远处，这个编号为esa-58的太空探测器（又名“天使二号”）重新现形，充满了机载魔能电池，并向其制造者汇报了任务成功的喜讯。 “成了！成了！成了！” 此刻位于友谊岬航太中心研发部办公室内的少数几马有幸目睹了这位天角兽公主日常欢脱的蹄舞蹄蹈。这一独家场景受到了多数在场观众的一致好评，荣获“全场最佳”称号。 “身处多种提供不同水平魔能的环境，施放咒语自然就需要可变魔能供能策略方可实施！有了可变魔咒阵列的帮助，魔电混合系统就能在各种不同环境下运行，并开展多方面工作了！”暮光闪闪欣喜若狂，旁若无马地四下乱蹦，完全忽略了身旁的这一群围观群众。 “……而更为重要的是，”正当暮光沉浸于喜悦之中浑然不觉之时，身后一阵低沉响亮的嗓音震耳发聩穿透而来，“天使二号探测到了跨维度信标的信号并成功凭此导航返回了。这也就意味着不再需要安装其他备用系统了。”刚刚发言的是csp首席科学家，牛头怪华纳·冯·布唠恩。他伸展着粗壮的双臂，补充道：“不过尽管如此，我们还是需要在近期尽快实施对备用系统的实地测试。” “测试测试还是测试，你是没胆量还是怎么着？！发射出去把他们救回来不就完事了？！”坐在这位牛头怪火箭科学家身旁的一位瘦瘦高高、满头油腻的熟悉身影——同时也是他的雇主——一蹄锤在了会议桌上。“现在我们已经有了一台能在不同维度间自由穿梭的机器了。如果任它自由探索下去，总有一天就会到达他们所处的那个世界，之后我们只要跟着那个探测器不就行了？！” “没那么简单。”冯·布唠恩对此并不怎么生气，而是低声说道，“星光熠熠与樱桃莓莓的报告中都提到过他们所坠毁的这颗神似吙星的行星在他们发生意外穿越时的轨道位置相比真正的吙星要靠近许多。而我们现在却只能依靠对维生系统链接进行扫描得出的一个十分模糊的高维向量才能勉强对他们所处的位置进行追踪。我们还需要使用一艘载马飞船再次进行相同的维度跃迁测试，这样才能保证这个系统能成功依靠马工运行。” “唠叨完了没？”茧茧对此完全不屑一顾，“到时候这种小问题自然就会解决的。这又不是你第一天上班！别拖延时间，赶紧给我去干活！” “别，女王陛下，恁先悠着点儿。”友谊岬高级飞行控制员苹果杰克发话了，“concordia搭载的闪闪引擎还没造完呢，更不用提要把这玩意发射入轨道进行对接了。” “噢，我都忘了还有这回事了。”茧茧瘫回了椅子里，“还要多久？” “还有一堆测试要做。”冯·布唠恩说道，“引擎本身至少还要一个月才能完工，之后还得再花两周才能将引擎组件与concordia的其余部分连接起来。”牛头怪挥了挥巨掌搪塞了过去，“加起来就算它六个星期好了。等到公主跳完舞之后再花六个星期就行。” 这句话终于打断了暮光的自嗨状态，同时也让这位友谊公主突然意识到她现在正身处公共场合。“呀，抱歉失态了。”她溜回了自己的座位说道，“不过顺口一问，现在concordia的情况怎么样了？” “没什么变化。”茧茧发着牢骚，“云宝与住家下周会发射上去接替上一班值守航天员，同时她们的任务也包括给推进器燃料箱加注燃料。我和迅足等到两周之后会上去替她们的班。之后剩下的工作就只有安装闪闪引擎，然后往飞行器里塞进足够十二名宇航员食用的应急食品了。” 办公室内其余esa与csp的员工听罢纷纷点头赞同。 先前失事的amicitas飞船是基于一艘esa已有飞船进行改造得来的，而本次计划中承载救援任务的concordia飞行器则是从头到脚全新出炉，大部分设计都参照了csp的模块化理念。这艘名义上的飞船实际规模相当于马国的第二个空间站，其组件在地面分片进行建造，再使用助推器发射入轨进行组装。与amicitas的优美流线型外观相比，这艘飞行器可谓是极其简陋笨拙而面目可憎……不过这个项目也达成了前所未有的成就：在八十天之内便从图纸上的轮廓化为实物，跃入了轨道飞行阶段。现在这个庞然巨物正安然端坐在外层空间某处，搭载的化学推进器已经贮满燃料，只需一声令下便可飞往月球、吙星或宇宙更深处探索。这艘飞行器应当算得上是马星环轨飞行物中体积最大的非自然造物了。 “我们现在应该要开始为救援任务遴选最终机组成员了。”暮光闪闪说道，“毕竟只要马克他们那边准备好了上升飞行器，我们就得随时随地准备出发。而且我们还需要准备展开针对此次任务的特殊训练，可能还包括一次concordia的试验飞行，这些都需要确定的马选。” “还能选谁呢？”茧茧嘟囔起来，“csp一方当然是由我出面，你们esa那边就选云宝好了——我们剩下的飞行员里最优秀的就这两位，其余四个随意挑选就行。任务内容很简单，我们只需要穿越几个平行宇宙，与他们会合，然后穿越回来就大功告成了。” “另外我们还需要一位经验丰富的指挥员与一名后备飞行员。”对此暮光显然并不认同。 “还是我和云宝。”一脸冷漠的茧茧道出了实情。 “还有一位工程师，一位监视闪闪引擎运行状况的机师，一位小马医师，而且如果马克他们那边到时候没法对他进行救援的话还得有谁负责照料他的生活。”暮暮说道，“此外还得考虑上种族平衡因素……” “这些我们都搞得定。”茧茧逐渐失去了耐心，“公主陛下，这次任务可用不着什么花里胡哨的舆论宣传。我们自己的马，当然得由我们自己来救。我和云宝已经是我们最好的飞行员了；用不着废话，你只需要找来最好的医师，最好的工程师，还有打理你那台魔法穿越机的最佳马选就行……” “我来。”暮光轻声说道。 往往是在这种时候，茧茧会毫不留情发表一些言辞尖酸刻薄的评论肆意讥讽暮光闪闪的身体状况无法适应太空环境。然而这一次她一句话都没多说，只是简单点了点头：“好吧，那么还剩三个空位。有什么建议吗？” 暮光感受到了眼前这位幻形灵女王对此事心照不宣的认可，心中不禁涌起一股暖流，便开始为concordia的机载工程师一职列出可能的马选。 amicitas飞行任务三 – 任务日110 ares 3 太阳日111 esa：致星光熠熠。消息开始。引号。我明白你并不想回想起这段往事，不过我们还是认为有义务进行一些必要的提醒。我们知道一直以来，你都非常擅长在不利环境下让各种事务有序运转。比如以前在你掌管平等村的那段时间里，就算你窃走了我们的可爱标记，可还是能把整个村子打理得井井有条。虽然食物不怎么可口，但是至少用不着担心挨饿；住所当然也算不上美观，却能保证我们生活得温暖而舒适。一直以来我们都居住在位于雪域不远处的这片贫瘠废土之上，而唯独是你成功带领我们建立起了一个能够屹立至今的小镇。我们相信，能够完成此等壮举的你也一定能重现昔日荣光。星光，你一定能安全渡过难关，我们为你加油！——双钻与平等村众马敬上。引号。完毕。 amicitas：消息已接收。星光刚听完就把头埋进床里了。完毕。 esa：暮光也说她相信星光的能力。她还说星光用不着纠结于过去，别学鸵鸟把头埋进地里，动脑解决问题才是正道。完毕。 amicitas：请问您是哪位，茧茧吗？还是月舞？完毕。 esa：枯漆在此。日常监控仪表状态。通讯结束。 访谈记录 #5 你的名字叫什么？“火球。” 你在你们的飞船上担任什么工作？“我是第二名飞行员。另外如果我们需要到外面太空里去，由我打头阵。” 你最初因何参与太空飞行？“受命参与。” 在你们那里有谁在等着你？“我的私有物品，如果没有被偷的话。” 你对人类的印象如何？“都是蠢蛋。不过你们造出来的机器倒是挺酷的。” 在你们得到救援之后，你是否期待能访问地球？“是的。想学开车。” 等到你们最终回家之后你会做些什么？“把属于我的东西拿回来，找个洞穴，然后让其他家伙都给我（意义不明）。” 你最喜欢的迪斯科歌曲是什么？“关掉电台之后播放的那首。” 如果你能从你们的世界那里得到一样小物件（飞船除外），你希望是什么呢？“带有小马语翻译的英语脏话大全。” 你对地球上的人们有什么话要说吗？“如果你们飞车追逐的次数更多的话，可能会更像龙一些。” 第73章 太阳日113 amicitas飞行任务三 – 任务日112 ares 3 太阳日113 [08:14] jpl：早安，马克，这里是文卡特卡波尔。给你发来的电邮里有份关于近期科学与医学实验安排的日程表。文档上已经高亮标记出了所有需要进行的eva活动，你可以询问一下你那些朋友们的意见，看他们愿意参与多少；毕竟我们这边是希望你尽可能减少劳动量与eva次数的。 此外也请你在征得他们同意之后为其中某一位的eva太空服进行一次仔细检查并拍摄相关照片。我们了解他们的太空服全部都来自于同一供应商。由于他们缺乏备用太空服与维修零件，我们决定研究是否可能在紧急情况下使用居住舱帆布与密封剂对太空服进行应急修补，以此防备下一次类似意外事故的发生。如果情况顺利的话，我们希望你在明天将相关照片载入上传队列。 今日新闻，神奇四侠新作表现令世人惊艳，首映周末即火速登顶票房榜首；小熊队签下luis bautista y ortega为其投球；葡萄柚联赛明起开赛，坦帕首场芝加哥小熊对阵亚利桑那响尾蛇。 不过这里还有个不怎么中听的消息：nasa正在组建一个事故调查委员会，目的是为了查证是否发生了任何原本可以避免的错误才导致你受困火星。现在只是提前知会一声，之后调查组可能会对你进行问询。 最后还有一件事，虽然我们没法给你发来音乐，但还是可以传送一些纯文本格式的电子书。今天下载的文件中会包含一本我们认为你的朋友们会喜欢的书籍。读完之后麻烦告知我们反响如何。 [08:31] 沃特尼：文卡特，大部分情况下我都会尽量注意自己的语言，这种态度应该已经算是很识相了。因此经过深思熟虑之后我在此向你正式宣告：我tm拒绝配合任何形式的睿智狗日调查。你手上已经有了我写的日志与事故报告了，你还想要什么？！我的飞行服在那次高氯酸盐爆炸中损毁了，还没来得及拍照记录下损坏情况。之前我还对此有点愧疚，不过现在看来我tm还真是高兴，这样至少你们这群sb在审判刘易斯找人背锅的时候能少个把柄；我tm今天就把话撂这了：你们那些怂蛋任务规程碰上这种程度的意外事故简直屁用没有；现在倒好，替罪羊倒是先找来了，没门！ 另外请替我向调查委员会的各位美言几句：您妈卖批，您爸仆街。 我可不是在开玩笑，这件事也请您不要再提。我会老老实实为你们做科学实验、撰写报告，有时不得已也会迫于你们的压力窥探一下我那些朋友们的生活，不过任何形式的调查我都拒绝合作。如果你们还想继续死皮赖脸撒泼打滚的话，我可以把蜓蜓找来，让她跟你们谈谈我对于这种邪恶调查的存在是有多么愤慨。 还有，他们的兄弟姐妹也全都不是好东西。 [08:53] jpl：马克，这里是泰迪桑德斯。我们理解你对于指挥官梅丽莎·刘易斯的忠诚，并对此深表赞许。在此我认为很有必要进行声明澄清此事：此次调查的目的并不是为了寻找背锅侠。我们这里都一致同意刘易斯逐字逐句遵守了任务规程。她唯一的过失在于寻找你时花了太长时间，而这并不能作为怪罪她的理由。我们真正想要避免的是类似于先前损坏的太空服头盔玻璃面罩那样的疏忽与误判，而这些才是你受困火星的真正原因。 我们自然一定会来救你回家。然而在你返回之后，我们还要面对ares 4，ares 5，以及后续不计其数的各种太空任务。ares 6的预算议案已经上报了国会，正在等待批准通过。而我们希望接下来的这些任务之中，六名机组成员都能齐齐整整地着陆返回，不要再出现类似的意外了。因此我们现在正在仔细梳理太阳日6事故的每个细枝末节，以此确保发生在你身上的意外不会再次重演。我们保证绝不会要求你质疑刘易斯与她当时的决策，而仅是需要你回答一些有关于mav，居住区，天线阵列，以及你飞行服的问题，这些信息至关重要。 希望这番话能改变你的看法。 [09:08] 沃特尼：不敢保证。不过还是感谢你对于刘易斯的认可与支持。希望你有亲自对她讲过这番话。 [09:22] jpl：千真万确。对刘易斯的调查始于太阳日22（火星当地时间），花了整整十七天终于彻底洗脱了她的罪责。此外她还因没有等待地球指令就终止任务的行为而受到了赞扬，如果她决定离开nasa并返回海军的话她也已经被快速提拔到了上校军衔，当然具体情况还要取决于她返回时的身体状况评估。考虑到你对于这一话题具有强烈的主观情感，我们之前都没有向你提起过这些事件。 [09:35] 沃特尼：花言巧语对我可没用。正等待下载。另外这里还有份快速情况汇报：水回收机的运行效率下降到了每天十五升左右，我今天下午会进行一次诊断排障。由于我们手头已经有了小马维生系统的无限量供水可以随取随用，这一问题其实也不怎么有必要尽快解决；不过能有个后备系统当备份总不见得是件坏事。 “里奇。” 里奇普内尔此刻正畅快地打着呼噜。 “里奇。”迈克发现提高嗓门并没有什么效果，于是便开始大力摇晃里奇的肩膀。“醒醒，该起床了。” 当里奇在工作隔间中沉睡时，一般只有两种苏醒方式。如果他只是刚睡着不一会的话，他一般会缓慢而平静地醒来；然而如果他已经睡饱了觉，那么他将会在剧烈抽搐中突然惊醒，通常还会伴随着他那不受控制而四处飞舞的四肢大杀四方。如果那位把他叫醒的倒霉蛋与他身体之间的安全距离不足的话，脸上可能搞不好就得挨上一记结结实实的无差别打击。即使那位仁兄使劲浑身解数闪转腾挪侥幸逃脱此劫，也未必能躲过里奇身子一激灵，弹射而出直捣小腿的那把座椅。又假如那位仁兄走了大运成功毫发无损逃出生天，那么我们的这位可怜人便有机会可以享受从地面上的一片狼藉中收拾残局的谜之快感：各种参考用资料与书籍，从休息室里顺来的各式各样的咖啡杯，大大小小的各种物品无一遗漏都如同秋风扫落叶一般被里奇干净利落地推下了桌面。 这些可都是迈克痛彻心扉的个人体验，这也是他通常每天都会确保里奇在下午六点之前离开大楼，又在早晨九点之前不得入内的部分原因。然而近期形势实在是紧张，jpl与肯尼迪中心都要求对三枚斯雷普尼尔飞行器的轨道进行调优，立刻就要交付，于是迈克出于无奈只好将这份工作交给了里奇。 不过这次迈克运气不错，里奇刚睡着没多久。只见他从隔间壁板上缓缓抬起了头，一副意犹未尽的样子。响亮的哈欠声在偌大一个空空荡荡的航天动力学部门办公室里不断回响；离轮班还早着呢。电脑旁用过的咖啡杯挤作一团（至少这次没搭出一座塔来，对此迈克松了口气），看样子似乎没有受到什么扰动。他迷迷糊糊中问道：“迈克，怎么了？” “你那些轨道算完了吗？”迈克问道。 “才刚开始呢。”里奇嘟囔着。 此言一出，迈克简直惊掉了下巴，厉声吼道：“里奇，jpl他们一直在催斯雷普尼尔的轨道结果，就差没找上门了！” 里奇一脸懵逼，过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噢……”他说道，“你说的是斯雷普尼尔的那些轨道对吧。没事，那些已经算完了。稍等片刻。”他又缓缓别过头去，双手同时在键盘上飞快敲击，飞速完成了一份迈克看起来觉得像是电邮的文档。里奇点击发送，显示屏上的界面随即返回到了桌面。“好了。已经发到你邮箱里了。” 对此迈克并没有道谢，而是细细思忖了一会，之后便谨慎地问道：“里奇，除了斯雷普尼尔之外，你难道还有什么其他轨道要算吗？” “说起其他轨道……”里奇继续嘟囔着，“对了，休息室里有热咖啡么？” 迈克斟酌着面前的两个选项。每次里奇被要求展示未完成工作时总会是一副遮遮掩掩的样子。通常情况下并不值得执意为此大费周章，尤其考虑到里奇的工作成果在进行同侪互审时次次都能完美过关，因此就更没有必要浪费时间了。然而今天出于某些莫名的原因，迈克坚持要打破砂锅问到底。 不过仔细一想还是算了，毕竟时间实在不够用。他甚至都没法像往常一样把里奇赶回家去洗澡睡觉了。“还没呢，里奇，”他答道，“现在刚刚七点半。我才刚到办公室。” “噢。”于是里奇开始翻找起那堆堆积如山的结垢咖啡杯，试图寻觅着可能遗留下的残羹冷炙。 “里奇。”迈克拍着他这位天才数学家手下的肩膀说道，“今天你的任务是对那枚火星侦察卫星的轨道进行调整。我们需要对ares 3居住区的周边区域拍摄尽可能优质的照片，以备斯雷普尼尔飞行器着陆规划使用。它们采用的都是翻滚式着陆构型，因此我们没法直接把它们扔到马克头顶就完事。所以麻烦给我找个最低能量修正轨道出来，让卫星尽可能靠近目标区域直线飞掠过去，行吗？” “好的。”里奇挪开一页纸寻觅着咖啡杯的踪迹，之后却注意到了他自己在纸上写下的笔迹，于是把这张纸递给了迈克，说道：“帮我个忙。” 迈克伸手接过了里奇递来的纸片，只见咖啡污渍下覆盖着这样几行歪歪扭扭挤作一团的手写文字： 收件者：火星 – 星光熠熠博士 发件者：nasa jsc 航天动力学部门 请您确认以下有关闪闪引擎性能参数的计算是否正确；假设引擎与电池总重为五百千克，每秒能量消耗为电池总容量的0.00008%，由此对应于以下飞船质量范围可得…… 下方排列着一组七个不同的数字（以千克为单位），每个数字又整整齐齐对应着自己单独的几组数据，同时也附带一个方程式作为说明。 “里奇，我……”迈克已经不知该如何是好了。他不知道该怎么向里奇解释，里奇所处的管理层级比起能够通过探路者与马克沃特尼沟通的最低要求还低了整整三级。毕竟里奇连迈克是他上司都搞不明白，这种事对他也实在没法苛求。他犹豫了一会，回答道：“我会把这份材料处理一下，让卡波尔博士通过电邮发给他们。当然我没法保证他们一定会回复。” “感谢。”里奇答道，“另外我还需要一些超算机时。” 对此迈克有些摸不着头脑。卫星轨道向来都用不着动用超级计算机进行推算——一般情况下仅靠工位电脑上的轨道计算工具就足以应付这种简单计算了——然而里奇可能对此有他自己的想法。于是迈克还是同意了他的请求：“好吧，我试试看今天下午能不能拿到。” “今天下午我还来不及准备好。”里奇说道。 “那你打算什么时候要呢？”迈克问道。 “不知道。”里奇答道，“但是以后肯定会用得上。” 此时仍是清晨，而迈克为了管教他这位“问题儿童”手下已经牺牲了自己的早饭，心里自然不怎么乐意。“里奇，”他说道，“先给我处理掉那些卫星轨道调整计算，其他事情以后再说。不过首先我得麻烦你完成另一件任务，”他随手拾起一个咖啡杯（外壁上还写着老妈赛高的字样）放到了里奇手里。“请你现在把所有这些杯子全部拿回休息室清洗干净。立刻马上。” 最终迈克还是帮了里奇一把，把这些杯子运回了休息室；不过这只是因为他刚好顺路罢了。他得去倒点热腾腾的咖啡……顺便还要拿一些甜甜圈。 今天的情况有些特别。往日熟悉的视频播放器界面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满满一屏幕的文字。 “马克，电视哪儿去了？”蜓蜓再一次说出了大家的心声。 “今天我们不看电视。”马克回应道，“nasa给我发来了一套我小时候读过的书。它们还挺不错的。今晚我会把第一册的第一部分读给你们听，之后你们可以自行决定是否想要继续下去。” “是上次那位阿加莎·克里斯蒂吗？”坐在一张凳子上的星光熠熠问道。她近来已经恢复了一部分行动能力；尽管那个充气护具仍然套在她的前腿上，她还是会抓住一切机会下床活动。 “阿加莎·克里斯蒂？不是，”马克答道，“这本书是由一位名为j·k·罗琳的作者撰写的。” 此言一出，大家的耳朵都纷纷竖了起来，尤其是莓莓显得格外兴奋：“是不是有冒险故事？炎热森林？石头建筑？各种陷阱？” 对此马克思考了一会。“也许吧？”他答道，“这是一个有关一位男孩前往魔法之地了解自己过往的故事。” 这句话给莓莓的热情浇上了一盆冷水。“噢。我还希望是……”她本来还想谈论几句自己的看法，不过最终却还是欲言又止，耸耸肩放弃了挣扎。 马克环顾四周，发现其余各位都端坐起来打起了精神，然而其中几位显然对于聆听一整晚的有声读物没多少兴趣。“这本书，”他轻声说道，“名叫哈利波特与魔法石。这里的魔法师（sorcerer）是指巫师，就像星光一样会施魔法。这本书里头会提到许多巫师。”他微微一笑，补充了一句：“不过话要说清楚，这些故事都是虚构出来的，并非真实存在。就像我们之前看的那些电视节目一样，明白了吗？” 在座五位都点了点头。 “第一章。”马克开始娓娓道来，“家住女贞路4号的德思礼夫妇总是得意地说他们是非常规矩的人家。千真万确。他们从来跟任何神秘古怪的事务不沾边，因为他们根本就不相信那些邪门歪道……” 第74章 太阳日114 amicitas飞行任务三 – 任务日113 ares 3 太阳日114 星光熠熠从白板上的大堆公式中探出头，看到马克从他的补给中取出了一份未拆封的食物包。“马克，我能问你个问题吗？”她问道，“你已经有整整两天没吃过一颗土豆了。怎么了？” 马克脸上的表情不言自明，然而星光对此并不怎么感到同情。要知道在最近这段时间里，她、飞火与莓莓一日三餐吃的都只有苜蓿，只是偶尔还会有一些土豆；相比之下马克的饮食要自由许多。 “因为我需要在饮食中保有一定量的蛋白质摄入。”马克答道，“土豆外皮的确含有一些蛋白质，不过完全不足以满足身体需求。所以我决定把土豆留到最后。” 星光脸上不禁洋溢起一副“你tm别扯淡了”的表情。她没好气地问道：“你认真的？” “我认真的，千真万确。”马克回应道，“此外我还要强调这跟我一直害怕番茄酱会用完没有一点关系。” “如果你在除非万不得已的情况下都不吃任何土豆的话，”星光问道，“你的食物什么时候会吃完？” 马克不假思索便报出了答案：“太阳日302。” “那如果你每天都只吃一份食物包，其余几餐都靠土豆解决的话，”星光开始旁敲侧击，“情况又会怎么样呢？” 这次马克没能脱口而出。他脸上依然摆着那副表情，耸了耸肩把那份还未拆封的食物包放回了橱柜里。之后他又思忖了一会，突然一把拉开了橱柜门，开始一盘盘取出所有食物包。 星光耸了耸肩，又继续埋头于地球发来的那堆公式之中，然而她根本猜不出这些东西可能是干什么用的。马克的人想要的是闪闪引擎的性能参数，但显然不应该与amicitas残骸有关。无论是全新状态还是拆解成现在的这副模样，amicitas飞行器本身的质量都无法与这七份不同数据中的任何一份匹配。 他们身边并没有另一艘飞船可以搭载闪闪引擎，而在没有魔法的情况下也绝对不可能在地球上重新造一台出来；那他们要来这些数据又有什么用呢？ 她又在心里默默耸了耸肩，继续检查着眼前这些讨厌的长除式。 任务日志 – 太阳日114 我刚刚重新清点了一遍我为自己保留的那些食物包。不点不知道，一点吓一跳：在算上最初几天的正常饮食，以及中途时有发生的无限制配给假期，还有各种钻空子打哈哈之后，我账面上的数字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乐观。 目前我手头还剩下三百九十四份食物包。刚开始我还以为这些食物包足够让我在不吃任何土豆的情况下撑到太阳日302，然而现在按照四分之三定量配给来看估计最多也就只能撑到太阳日289了。从一方面来说，我方管理不善导致食物供应缩短整整十三天实在算不上光彩；然而从另一方面来看，就算是后知后觉，这也不失为一个调整方案进行周旋的良机。 那我又为什么要拖到今天才行动呢？其实主要是因为今天星光的举动引爆了我内心潜藏的愧疚。我现在手头有着上百份食物，足有超过六十种不同口味；而相比之下火球却只有一种食物，小马们也不过只有两种。然而就算我们先前收获的土豆几乎足够我一个人单独吃到下一轮收获，我还是不愿意节省自己的食物包，而原因却仅仅是我不愿意牺牲自己的个人喜好，在非万不得已的情况下每天食用十五到二十颗土豆而已。 对，有时候我还真是个怂蛋。星光并没有把这种话说出口，不过她的态度已经很明朗了。简直是一针见血，对此我无可辩驳。 不过她也提出了一个十分有趣的建议：如果我每天只动用一包食物包的话，我还是能获取不少蛋白质（还能尝到除土豆以外的味道）。而如果我吃土豆皮的话，也能从土豆里摄取到一定量的蛋白质。虽然比不上食物包，但营养价值总归比纯吃土豆要好，此外还能减缓蛋白质的流失速度……同时也能防止我在吃完番茄酱后当场自杀，我认真的。 三百九十四份食物包，每天一包。这意味着我会在太阳日508吃掉我最后一份来自地球的食物。之后我还是得连续吃上大约三个月一望无际的土豆（也许还会夹杂一些苜蓿叶），不过这至少比连吃三百多天的土豆要好得多。当然我也不可能就这么按部就班撑到太阳日508；就如我之前为小马们进行的处理一样，我也会为自己保留下少量食物包以防意外情况发生。而一旦补给飞行器着陆了，我就可以把这些繁复事务抛诸脑后，大快朵颐起来。 然而我现在却吃着自己迟到的午餐……一份土豆。只有土豆。连盐都没放。因为愧疚使然。另外也是为了助我提前消灭掉未来那持续整整三到四个月的纯土豆饮食其中的一天。 在享用了这愉快的一餐之后，我便使用小马无线电完成了那个采访任务。nasa他们说现在的情况非常滑稽，唯一一位没完成采访的却是地地道道的英语母语者。因此我将会回答与先前采访相同的一组问题，希望能赶在他们来得及补充其他问题之前脱离hermes的语音信号接受范围。 访谈记录 #6 你的名字叫什么？“马克沃特尼。” 你在你的飞船上担任什么工作？“我是ares 3火星任务的植物学家，同时也是本次任务的飞船工程师。” 你最初因何参与太空飞行？“在我快要修完植物学硕士学位时，nasa与spacex公布了ares联合项目。当时我认为这样一个正经的火星探索任务团队中肯定需要一名植物学家，而我正年轻气盛身体强健，一定是个好人选。于是我改变了原先继续读博的计划，研修了机械工程学作为第二个硕士学位，因为当时我认为nasa会更青睐一名多面手。事实证明我的直觉没错。” “然而等到我第二次硕士毕业的时候，ares 1的候选人报名已经截止了。于是在此期间我就花了好几年进行实地考察，为高纬度沙漠地区研发土地复垦系统。我明白最初的两次火星探索任务不会涉及到太多有关植物学的研究内容，因此我并不介意坐冷板凳。不过当nasa开始扩招候选人时，我立刻就把自己的申请提交了上去。” “我是最初被nasa邀请来参加体能与预备训练的二十四名植物学家之一，而最终包括我在内却一共只有三人脱颖而出。实话实说，成为宇航员靠的不是运气，而是长期艰苦的努力。必须做到心无旁骛。” 在你那里有谁在等着你？“我的父母。他们真的非常希望我能安全回家。” 你对于外星人的印象如何？“你们应该都已经看过他们的照片了，对吧？而我每天早晨醒来看到的都是这样几张天真可爱的小脸蛋。当然还有火球，不过就算是他也很难让我严肃起来。瞧见没，那个可爱的大鼻子？拜托，血槽都快空了好吗！” “不过讲真，他们这群奇葩可真是集勇毅与愚蠢于一身。有些时候我就像个照看小孩的保姆一样，一整天都得忙着为他们解答各式各样的奇特问题；而其他时候我又感觉成了一个团队的一员，仿佛又回到了之前ares 3的老日子。我认为部分原因是因为他们来自于一个魔法世界，在那里一切事情都要简单许多。” 在你们得到救援之后，你是否期待能访问小马世界？“可能这么说听起来挺怂的，不过一旦我再次投入地球大气层的怀抱，我就再也不打算离开了。别误会——我十分感激nasa挑选我来参与ares任务，这段经历我将永志不忘。不过在受困火星百余日之后，这片土地对生灵的恶意已经是图穷匕见，毋须多言了。ares任务的目的在于为未来的长期定居奠定坚实基础，不过就目前取得的成就而言，我们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假如小马的救援队先行抵达火星的话，我会很乐意跟他们一起前往他们的世界。没错，我对于他们那头的世界也是十分好奇。不过相比之下，我还是更加想念自己的家。而对于小马来说，我很确定他们也都趋之若鹜。” 等到最终回家之后你会做些什么？“我一定得去吃份披萨。一份真正的，正宗到家的芝加哥深盘披萨。你吃过吗？正宗的那种？刚从烤箱里新鲜出炉，热气腾腾，汁液四溢，让人不觉食指大动。只消看一眼你就会明白，这玩意的口感一定会让你欲仙欲死。伙计，正宗芝加哥披萨了解一下；就算是冬天夜里都能让你全身暖和起来，明白么？到了第二天，我只要从冰箱里取出一片吃剩的披萨塞进烤箱，一会工夫便又是一道美味，口感就如同新鲜出炉一般。淦，我想吃披萨都快想疯了。” 你最喜欢的迪斯科歌曲是什么？“‘celebration’。对，我没开玩笑。在我从刘易斯的歌曲集中翻出这首歌之前我甚至都还不知道它是首迪斯科。在我小时候这首歌满大街都是。小马们也都很喜欢，飞火随着这首歌曲的节奏摇摆屁股的场景绝对值得一见。” 如果你能从你的世界那里得到一样小物件（飞船除外），你希望是什么呢？“一本‘一千零一种纯土豆烹饪食谱’？别开玩笑了。能猜到我想要什么吗？我想要家里的那袋d&d骰子。自从大学之后我就再也没玩过d&d，不过既然现在我每天都得与独角兽、飞马与龙打交道，想玩这个游戏的欲望自然也变得愈发强烈起来了。我想要拿回我的骰子。我渴望再次用双手爱抚它们，同时我也乐于将这种人类娱乐推介给我们的几位客人们。呆在好友家的地下室里，只需几副纸笔，辅以疏食饮水——便可享受整夜乐趣无穷。” 你对地球上的人们有什么话要说吗？“我的确有一番话要说。nasa听到这些肯定不会乐意，因为我们并不愿意对民众提起，宇航员为了探索太空而甘愿冒着生命危险。我可能会不幸丧生，我们这些宇航员都可能在任何时候遭遇不测，毕竟火星是生命禁区。然而这些牺牲并非没有回报。我们得到了星辰大海。” “此时此刻我正在进行的工作，是为无数后人开辟出一条前路。我的子子孙孙将会亲眼见证飞行器往返于火星聚居地之间，而我则是这一切的奠基者之一。因此如果我遭遇意外，也请不要因噎废食。永远不要放慢探索的脚步。” “就算那些小马有时会疯成那种样子，他们也能明白这一点。他们的太空计划不可不谓争分夺秒；起初只是一个异想天开的决定，“我们去上太空吧！”然而从那一天开始，他们就投入了所拥有的一切——魔法、科学、勇气与政治意志，不惜血本。而在我一生的大部分时间里，我们都拥有着科学与勇气，却缺乏强烈的意志。现在的我们终于走上了正轨。不要错失良机。” 第75章 太阳日116 amicitas飞行任务三 – 任务日115 ares 3 太阳日116 收件者：马克·沃特尼（mwatney@ares.nasa.gov） 发件者：安妮·蒙特罗斯（montrose01@nasa.gov） 主题：filthy fred访谈 马克，我现在要向你强调一点，通过私人邮件进行沟通是为了避免你日后在公开场合为此事大发雷霆。 昨晚一位名为“filthy fred”的网络人物利用了你的访谈音频，并使用部分声音片段剪辑出了一份虚假采访录音。而这个玩笑（更像是一场闹剧）的主要内容，是声称你在火星上开了个外星人后宫。 这其实是这位老兄的惯用手法，他先前的光辉事迹还包括恶搞各路名人、政治家，甚至连前总统也难逃一劫。他常常通过制造出人意料的轰动使人发笑，也拥有着一小批狂热的追随者。本来这件小事应当完全不值一提；然而由于你的名字一直都是热门搜索关键词，现在估计已经有几百万人正在欣赏他的剪辑作品了。 我们希望你对此事保持绝对沉默。我们原先讨论的结果是完全不要告知你这件事的存在，但是我跟泰迪与文卡特聊过了，此事不会意外透露给你的概率几乎为零。也正因如此，对你封锁事实真相便毫无意义。但我们还是认为有必要对你进行警告，警告你假装此事从未发生过。 马克，这次我是认真的；对这种混账的直接反击完全没有任何卵用。你的反对与抗议只会让他坐享其成，无异于是火上浇油：他能够藉此机会得到更多关注与流量，而公众舆论则会开始怀疑这一闹剧背后是否隐藏着真相。所以这件事还是交由我们来处理好了。我们的对策是大量展示小马的照片，尤其要凸显出他们可爱的大眼睛，这样我们的论点也就不言自明了：一个人究竟要怀着怎样的肮脏动机，才会有心把人类史上首次与地外文明的接触捏造成一个粗俗下流的荤段子？ 最后再次强调一遍，此次事件并非由你的过失所致。我们的确告诫过宇航员在面对公开采访时需要注意措辞；但是无论你如何字斟句酌小心提防，都还是会冒出与“filthy fred”类似的这种手段卑劣的乐色把你打个措手不及。所以毋须担惊受怕，一切就都放心交给你的安妮阿姨来处理好了。尽可放宽心，我保证这只狗玩意一定会被群情激愤的公众舆论扒得体无完肤。 安妮 收件者：安妮·蒙特罗斯（montrose01@nasa.gov） 发件者：马克·沃特尼（mwatney@ares.nasa.gov） 主题：回复：filthy fred访谈 我猜你应该没法在卡波尔的眼皮子底下偷偷给我把那家伙的作品音频发来，对吧？ 马克 收件者：马克·沃特尼（mwatney@ares.nasa.gov） 发件者：安妮·蒙特罗斯（montrose01@nasa.gov） 主题：回复：filthy fred访谈 不行，这一点泰迪与小文已经讨论过了，他们认为细节内容不会对你有任何帮助。不过我还是想办法从有关这次事件的部门报告里把下面这份对话记录复制了过来；都是自己人，用不着客气。（那些数字标记可以直接忽略：在报告原文当中，这些索引会链接至真实采访录音中对应的片段。本来我们还满心期待他自己往里面加了料，这样我们就能抓住把柄走法律途径把他安排得明明白白了；结果这家伙居然是完全用原音频一段段拼凑出来的。我没时间把这些标记全部删除掉，只能凑合着看了，抱歉。） 安妮 ---attachment: filthy_fred_transcript.txt ---附件：filthy_fred_对话抄本.txt ＜suggestive＞ ff: hello, you fucked-up freaks and you freaky fuckers, this is filthy fred again- and this time i’ve got the best interview ever! yours truly has scored an interview with our favorite martian himself, mark watney! say hi to our listeners, mark! ff：各位父老乡亲阿猫阿狗们你们好啊！你们的老朋友“filthy fred”又再次与你们见面了——这一回我还给你们带来了史上最佳猛料！没错，鄙人有幸与我们最爱的火星第一人，马克沃特尼本尊进行了一次独家访谈！马克，向我们的观众朋友们打个招呼吧！ mw: high(1) 马克：嗨。（1） ff: now, i’m given to understand that you’re just hangin’ out on mars with five aliens, four of which are females who prefer to go around naked. are you gonna tell me there’s nothin’ goin’ on up there? ff：现在我们进入正题：据我了解，你近来正在火星上与五个外星人相处，其中有四个是母的，还喜欢裸着身子四处乱逛。你总不会告诉我们，你们那里风平浪静啥事没有吧？ mw: no, seriously(2) 马克：对，我没开玩笑。（2） ff: that’s what i thought! so, what’s it like, fuckin’ four alien girls? ff：英雄所见略同！那请问……搞四个外星女孩的感受如何？ mw: it keeps you warm on a winter night, you know what i mean?(3) 马克：就算是冬天夜里都能让你全身暖和起来，明白么？（3） ff: yeah, but really- four aliens? ff：有道理，不过讲真——四个外星人？ mw: i figured nasa would want someone who could do more than one(4) pony(5). turns out i was right.(6) 马克：我认为nasa会更青睐一名（日）小马（5）多面手。（4）事实证明我的直觉没错。（6） ff: sounds like you’re having a ball up there! ff：听起来你在火星上倒是挺会享受的嘛！ mw: the ponies all like it, too(7) 马克：小马们也都很喜欢。（7） ff: which one of your bunk buddies is your favorite? ff：那么哪位小妞是你的床上最爱呢？ mw: i wish you could see spitfire shaking her butt(8)you take one look and you know it’s going to taste so good.(9) 马克：飞火摇摆屁股的场景绝对值得一见。（8）只消看一眼你就会明白，这玩意的口感一定会让你欲仙欲死。（9） ff: got a thing for butts, eh mark? ff：看来你对屁股情有独钟啊，对吧马克？ mw: i want to feel them in my hands(10) 马克：我渴望用双手爱抚它们。（10） ff: tell us about spitfire’s butt, mark. ff：马克，谈谈飞火的屁股如何？ mw: it’s so hot and gooey(11) 马克：热气腾腾，汁液四溢。（11） ff: what does that do to your dick when you think about it? ff：对此你下面的反应如何？ mw: it’s long(12) and(13) hard (14) 马克：又长又硬。（12）（13）（14） ff: so what do you do with it? ff：那接下来该怎么办呢？ mw: i stick it in(15) the right ce(16) 马克：直接塞进（15）那个地方。（16） ff: and what do you do when you’re done? ff：等到完事的时候你会干什么呢？ mw: c’mon(17) those innocent, cute little faces.(18) 马克：射爆（17）那几张天真可爱的小脸蛋。（18） ff: sounds like you really have fun up there, mark! ff：马克，听起来你在火星上快活得很啊！ mw: the ponies all like it, too(19) 马克：小马们也都很喜欢。（19） ff: i guess they must! but what about the dragon guy, what’s his name? ff：那是自然！不过话说回来，还有一只龙，叫什么名字来着？ mw: fireball’s(20) 马克：火球。（20） ff: how does he take your hogging all the girls? ff：那他看见你独享那些女孩时作何反应呢？ mw: even he’s hard(21) 马克：甚至连他都硬了。（21） ff: what?? you mean to say you’ve got a dude doing you too? ff：啥？？？你是说还有一个家伙在和你做吗？ mw: i put it in(22) that big adorable schnozz?(23) 马克：我把那玩意塞进（22）那个可爱的大鼻子里？（23） ff: damn, mark, how long you been swingin’ both ways? ff：淦，马克，你是啥时候开始男女通吃的？ mw: since college(24) 马克：自从大学之后。（24） ff: where did you first experiment with this sort of thing? ff：你是啥时候有第一次的？ mw: everywhere when i was a kid.(25) i was young and healthy enough(26) 马克：在我小时候满大街（25）乱搞。当时我正年轻气盛身体强健。（26） ff: what was your favorite ce to screw? ff：你最喜欢在什么地方做？ mw: my best friend’s basement(27) 马克：在好友家的地下室里。（27） ff: sounds kinky, mark. what would you say to people who think it’s kind of fucked up to have sex with an alien, never mind five? ff：听起来实在太变态了，马克。有些人认为与一个外星人做爱都属于道德败坏，跟五个一起更是伤天害理淫乱不堪；请问你对于这些人有什么话要说吗？ mw: don’t let that stop you. don’t even let it slow you down. (28) that’s how you make a fun evening.(29) 马克：不要因噎废食。永远不要放慢探索的脚步。（28）享受整夜乐趣无穷。（29） ff: words of wisdom, mark. your transmission’s breaking up. anyst words of wisdom for earth? ff：马克，你这句果然是至理名言。不过现在信号传输快要中断了。还有什么箴言想告知地球上的世人么？ mw: if (30) more people (31) really want (32) toy(33) the ponies, well, i’m sure they all want it too.(34) 马克：如果（30）还有许多人（31）非常希望（32）日（33）小马的话，我很确定小马们也都趋之若鹜。（34） ff: thanks again, astronaut mark watney! and let’s hope you get rescued soon… but not too soon! (lewdughter) ff：再次感谢宇航员马克沃特尼的精彩发言！希望你能尽快获救……不过也不能太早，否则岂不是让人兴致全无！（淫荡的笑声） --- end doc ---文档结束 收件者：安妮·蒙特罗斯（montrose01@nasa.gov） 发件者：马克·沃特尼（mwatney@ares.nasa.gov） 主题：回复：filthy fred访谈 ……看来我以后对“这可是ta亲口说的”这种梗要有心理阴影了。以前我看见别人开这种玩笑的时候还会笑掉大牙，然而那是因为我个人还并没有被针对过——更不用说我的客人们了，尤其是他们绝不能被牵扯进这种事件中去。这家伙拿到我的访谈音频一通操作之后，我就成了个活生生的恋童癖，你说这种事莫名其妙发生在自己头上有多操蛋。 现在想想，幸好我当时没有提到过“姐妹”（sister）这个词，否则后果简直是不堪设想。不过就算是现在这个样子都已经够我受的了：我恨不得找个地缝把头埋进去，希望能有台时光机穿越回去收回我说过的 那些话。 ……淦，完了。星光刚才就站在我身后，这些东西都被她看到了。她现在坚持要让我解释清楚。抱歉，我现在得去破坏一只可爱独角兽的纯真了。 马克 收件者：马克·沃特尼（mwatney@ares.nasa.gov） 发件者：安妮·蒙特罗斯（montrose01@nasa.gov） 主题：回复：filthy fred访谈 马克，幸亏是你不是我。不过也请别忘了提醒其他各位不要谈论此事。 另外还有一件事，这里有个特殊请求：我们需要你拍摄更多小马照片。我们会给你一两天左右的时间，你能拍多少就拍多少，尤其别忘了注意他们的脸部，千万不要手软，这样我们就有足够的照片能够发布出去，同时也为我们的舆情应对措施增加了“可爱”筹码。 对于这些照片有几点要求： （1）别拍屁股。这点显而易见；就算他们身上穿着太空服或者内衣，我们也不想听到有谁问出“他眼睛在看哪儿呢？”类似的这种问题。 （2）拍脸，拍脸，还是拍脸。重要的事情说三遍。 （3）我明白你还得为了我们这里的一群植物学研究员拍摄有关堆肥系统的照片，不过别tm再拍了。身上盖着翔的小马跟“可爱”一词没有一点关系。 （4）事实证明蜓蜓远不及其他小马那么可爱。除非她的行为实在是讨喜，否则不要拍她的照片。另外，照片里万万不可出现火球。公众的确认为他很酷，然而跟“可爱”一点也不沾边；而我们现在急需的恰恰正是可爱与纯真。 万分感谢！ 安妮 “人类居然会干出这种事？” 莓莓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首先马克告诉他们发生了什么，之后星光熠熠又为某几位英语水平暂时跟不上的后进生进行了补充说明。 “没错，我就知道！”星光的情绪很是激动，“也许这是他们这些猴子的天性？整个种族都沉迷于情色不可自拔？” “你太天真了。”对此飞火则显得十分镇定自若，“比如闪电天马在出席公开活动时总是会保持在嘉宾区域之内活动，这种防备可不是空穴来风。那些狗仔队可是会眼巴巴守在一边，等着你毫无防备打个喷嚏，这样总会有某几个角度的照片看上去像是你在窥视某位同僚的后窍。” “不，我认真的，我感觉这应该是某种种族特有的属性。”星光还是执着于自己的观点，“还记得我之前跟你讲过的，在去找探路者路上发生的那件事吗？” “切，”飞火更加不以为意，“这种事我见得多了。我曾经目睹过一群军校雄驹在凌晨五点进行的紧急集合突击考察，当时他们的那玩意甚至几乎塞不进飞行服里，撑得那叫一个满满当当。”这位马生经验丰富的闪电天马前指挥官挤了挤眉毛，似乎话语中在暗示着什么。 此刻莓莓显然已经顶不住了，双蹄紧紧抱着头，似乎大脑下一刻就要迸裂出来：“为什么现在一定要跟我讲这种事情啊！我根本就不想知道这种东西的！” “那么欢迎前往我的世界。”火球在一旁开始吐槽起来，“你们这些哺乳动物简直不可理喻。我们龙类应对此类性欲问题只采用唯一恰当的处理方法——进行一次长期的婚前协议谈判，之后就可以为所欲为了。” 莓莓于是转向蜓蜓寻求支援。只见那只幻形灵静静坐在一张凳子上，看起来似乎在沉默中思考着什么。“蜓蜓，你……呃，你在想什么呢？” “没啥。”蜓蜓还是保持着原先的姿势一动不动。 “行吧。”这句话显然没能说服莓莓，“无论如何，我现在直接下令：每只小马，尤其是蜓蜓你，都不允许……” “啥？！” 马克在解释完有关那位下作的人类以及他的网络广播节目搞出的一大摊子破事之后又检查了一遍电邮收件箱。此刻他正呆坐在自己的椅子上，离电脑屏幕远远的，怒目而视，好似受到了致命侮辱。之后他又仿佛下定了决心，点了点头合上电脑，走向某个储物柜抓起一台静物相机又来到这堆小马身旁。 “地球想要更多你们的照片。”马克手中握着一部相机，“而且必须是可爱的那种。不过他们不想要火球的照片；而且除非蜓蜓看起来像在做傻事，否则她的照片也不要。”他不怀好意地笑着说道，“所以今天的英语关键词是：花式乱入。” 对此他又解释了一通。幻形灵与龙相视一笑。 “哇！”一旁的蜓蜓说道，“马克，我从来都不知道你还可以变色的！你是不是……算了，当我没说。” 此时的马克正憋得满脸通红，活脱脱像一辆消防车，然而他还是把持住了脸上的笑容，说道：“是时候大显身手了。开干。” 安妮蒙特罗斯盯着眼前这堆从探路者那头发来的照片。出于某个不明原因，每张照片的背景里都出现了火球的身影——有时是路过，有时啃着石块，有时盯着电脑，诸如此类，而且tm一张都没错过。 每张照片里蜓蜓都在犯傻——做着鬼脸，把奇奇怪怪的东西卡进身上的洞里，玩着杂耍，甚至有时还会坐在莓莓的头上。 而几乎每张照片飞火都会以各种方式把自己的屁股硬是塞进镜头画面里，让照片真正的主角不觉好生尴尬。 事实上，几乎有半数的照片里要么是星光熠熠缺席，要么就是完全没出现樱桃莓莓。 然而不管她情愿不情愿，所有这些照片在不出二十四小时之后就都要发布给广大新闻媒体了。 “沃特尼，我草泥马，”安妮不禁无能狂怒，对着电脑屏幕咆哮道，“你可是有饭碗的人。你tm是活腻了吧！！！” 收件者：安妮·蒙特罗斯（montrose01@nasa.gov） 发件者：飞火（a5_11@ares.nasa.gov） 主题：（无主题） 我们不是小孩。我们也不会允许你们表现得让我们看起来像一群小孩。 我们是一个团队。我们不会允许你们让我们中的一部分看起来不属于这个团队。 下一回给我记住了。另外也请告诉地球人，我给你们展示了你们没人能够拥有的东西。 飞火 第76章 太阳日119 任务日志：太阳日119 唉。昨晚真是一言难尽。我们碰上了自居住舱爆炸之后的第一次尘暴。 我心里当然很清楚之前对居住舱的修复绝对算得上安全可靠。空气调节器一直监控着舱内的气压，测量值根本就没怎么浮动过；飞火更是啥都没感觉到，连耳朵都没转一下。而根据我先前接受的训练与工程研究来看，居住舱帆布破损处的树脂加固补丁完全可以做到修旧如新，强度与帆布其他各处相比都毫不逊色。 然而我却不由自主受到了各种平时看来微不足道异响的困扰。每当沙土席卷而过击打着居住舱帆布，我便浑身止不住地战栗；这究竟是什么声音？难道是密封又要失效了？还是另一道裂缝正在蠢蠢欲动？我又该怎么办？如果在我熟睡时居住舱又再次发生泄漏，我能够赶在自己窒息之前醒来吗？又或者我会沉沉睡去，进入永恒的梦乡？ 如此我便享受了一个充满乐趣的不眠之夜。 其间蜓蜓醒了过来，让我抱了她一会。她的外壳实在是惊人地柔韧，完全出乎我的预料。最终我还是在尘暴过后成功入睡，不过那时候其实已经快要天亮了。 然而这时nasa却决定要趁我刚醒来时下手惩罚我几天之前搞出的照片大新闻，简直是双喜临门。光是昨晚那堆破事就把我给吓得不轻，再加上现在起床气又还没消，自然不可能有什么好心情，于是我就甩给nasa那帮家伙一句话，说我因为尘暴没睡好觉，让他们有事去跟小马们说去。之后我就把电脑交给了飞火与星光，自己又闷头睡起了觉……其实是闷头假装睡觉。我就在一旁闭着眼睛装死，等着小马们与nasa进行交涉，最终共同达成了一份和解声明，顺便也把我的锅给甩了。 当然了，有得必有失。要知道nasa手里还有许多干涉个人生活的奇特招数没有投入使用呢。醒来之后我便收到了来自希尔兹博士的一封电邮，让我谈谈昨晚的那件事。我在清理太阳能电池板（尘暴的另一后遗症）时好好考虑了一会，最终我还是决定与她分享一下自己的感受，看看她对此有没有什么有效的对策。 那么结果怎么样呢？就一个词：冥想。身为ptsd（创伤后应激障碍）的优秀候选患者，遭遇这一困扰其实并不意外，这种疾病不过是这个可爱而友好的星球给予我的又一慷慨馈赠罢了。然而问题在于大多数真正行之有效的ptsd治疗方法并无法隔空进行。不过博士还是给我提供了一些可能有助于抑制类似昨晚焦虑症发作情形的小诀窍：等到下一次我遭遇夜靥惊觉时，我只需要在脑海里想着我的肚脐，等着症状慢慢消失就好。 她同时也指出，我的恐惧与担忧不无道理。好一个不无道理。虽然我不怎么喜欢唠叨，但是我还是需要指出我目前正生存在一颗完全荒芜的星球上；而就算以最乐观情况来看，这里的环境对于任何除微生物之外的生命体都是绝对的禁区。这里极度严寒，大气稀薄，土壤有毒；而就算我能够在这种情况下勉强苟延残喘，却还是可能死于过量紫外线辐射造成的致命灼伤。 真正的问题在于，目前我对于在死亡边缘疯狂试探的这种生活状态产生了某种极其理智且合理的恐惧，而这种恐惧却反而可能会影响我的日常活动，甚至于夺走我生的希望，因此我一直在极力避免情况恶化。不过，能听到一位心理学家理解我这种认为这颗星球时时刻刻想要干死我的心态还是能让我心里好受一些。 听见没，专家说了，这可不是杞人忧天痴心妄想。这可是基于经验数据得出的完全合理正当的结论。 回到正题。此外希尔兹博士也建议我可以在日志中记录下我的所有个人感受，这样能够缓解自己内心的负面情绪。这点我深表认同。就算会被nasa以各种方式责难，而且在nasa决定屈尊公布日志摘要后还会引来一大堆死扣字眼的非议与诽谤（说的就是你，唐尼先生；马上你就要后悔发出那封邮件了），能够与某人分享自己的内心感受仍不失为消解情绪的好方法。 刚刚蜓蜓过来问我她算不算得上属于“某人”，结果我不得不花了好几分钟把事情向她解释清楚。她听完之后便陷入了沉思，所以这至少应该算是件好事。 以上内容是为了解释为什么正常情况下根本不会在日志里发这种牢骚的我今天要为此专程写下满满的一整篇日志。而正常情况下，今天这篇日志的主要内容应该是我与nasa在有关是否应该允许我拆开水回收机清理管路堵塞的问题上如何扯了一下午皮的经过。所有其他诊断检查都没找出问题，因此这很显然是由于居住区农场产生的废水中各种沉积物等污垢渣滓大量堆积所导致的堵塞。只是nasa担心我在没有他们给出的详细指示下贸然进行维修会造成损坏；然而等待他们下达具体的维修方案往往一等就是好几天。 长话短说，我现在手里拿着一把螺丝刀，回收机旁摆着一堆扳手，正准备对其故障实施外科手术式打击。要是下次nasa再敢唠叨什么违反任务规程之类的废话来威胁我的话，我就只好先斩后奏了。 要知道对此我可是一点愧疚的意思都不会有。 国家航空航天局 媒体公关部 主任 安妮·蒙特罗斯 以下内容即刻发布 ares 3居住区住户对于filthy fred行为的集体回应 nasa认为考虑到其作品中所涉及的主角一行目前仍然身处潜在的致命危险之中，这名自称为“filthy fred”的网络人物近期发表的滑稽剧品味十分低劣。针对身处荒芜星球，每天都在挣扎求生等待救援的个体施以嘲讽与讥笑的行为并不能正确反映出真实的人性。 除此之外，考虑到目前与航天员马克·沃特尼共享ares 3居住区的外星人并不属于nasa下辖工作人员，因此nasa决定对其所谓的“访谈”内容不发表直接评价。而其中两位，即星光熠熠与飞火，已经发表了自己对此事的声明；此外还有马克·沃特尼拍摄的一系列相关照片，也连同声明一道发布。（为了确保对外星信息的翻译准确传达了原意，相关照片的发布受到了一定推迟。）nasa尊重他们表达观点的权利，但是希望在此强调一点：他们的看法与nasa无关。 以下语句引述自星光与飞火： 我们的私生活与你们没有任何关系。但是假如filthy fred先生还是那么感兴趣的话，飞火认为完全有必要给他展示一下某个他永远得不到的东西。尽管他不会有任何机会来亲自感受，也还是希望这些照片能为他孤独落寞的生活增添一点乐趣。 而对于你们其余这些不是在谷仓里长大的人类，我们还有段特别的消息。我们是成年马，是专业工作者。我们不是可以被你们宠爱娇惯而轻视的儿童。我们理应得到与马克·沃特尼或者其他人类宇航员同等的尊重。我们的世界里也存在着与filthy fred一样的家伙，我们知道该如何应对。而一旦当你们开始试图保护我们的时候，同时也把我们放低到了与儿童相当的身段；正是这种轻视所造成的侮辱赋予了filthy fred这一类人原本不应获得的能量。 有鉴于此，我们拒绝回答任何人有关我们在居住舱中与任意成员之间的任何关系的任何问题。管好你们自己，不要成为与filthy fred一样可悲的人。 $ eof 第77章 太阳日120 亲爱的希尔兹博士， 你说过你会把我用邮件发来的任何内容保密，这样我就能告诉你任何东西了。马克昨天跟你谈了谈，他说你让他感觉好了一点。那好，我也打算来试试看，因为我需要找个人聊聊，但是这些东西可不能告诉我这里的任何人。而任何我发回家的东西都会被大家看到。 首先让我来教给你一些事情。在我们准备好公开此事之前，你都必须保守好这个秘密，否则对于我以及其他以后可能会来到你们世界的族人都会有危险。 我们种族的名字翻译出来不应该叫“虫虫马”，更恰当的说法应该是“幻形灵”。我们会发生变化。我们的魔法可以使我们看起来如同小马一样，还能模仿其他生物，甚至还包括非生命体。一切伪装都不在话下。 这点很重要，因为直到几年前，我们都一直在依靠自己的伪装能力来窃取爱作为我们的食物。因此我们成为了众矢之的，广受憎恶与恐惧，而小马们对我们的仇恨与畏惧也的确合情合理。我们并不是他们的朋友。我们凭借榨取他们的爱以及其他各种正面情绪为生——我们夺走了他们生命中极为重要的一部分。 而我对此毫无愧疚。为了生存，我们别无选择。但是在那些日子里，我们常常是如此饥饿，以至于兽性大发。有时我们会失控。一只极度饥饿的幻形灵便意味着纯粹的危险。 之后我们的女王便想出了这个绝妙的太空竞赛计划。现在虽然小马们还会怀疑我们，但是有些却能尊重我们，甚至喜爱上我们所拥有的特质。我们不再需要偷窃爱意维生了。用不着再伤害任何小马，我们就得到了足以维持健康的爱。 结果现在我却来到了火星。 组员们知道可能会出问题。于是他们会每天三次定期给予我一点他们的爱。我的情绪储备量一开始很低，不过现在已经开始慢慢回升。我身体上的孔洞已经几乎恢复到了我们刚刚坠毁时的状态。 然而我还是比以前任何时候都要很饥饿（hungryer），而我却不知道原因。正常情况下所有的幻形灵都总是会感到有一点点饿，但是这次有所不同。我得到了许多爱，但是却仍然感觉缺失了什么东西。 在洞穴里的情况要好一些。我在洞穴里的农场上干活的时候几乎就感觉像在家里一样。但当我离开洞穴时便会感到恐惧。我知道我们幻形灵在疯狂进食时会发生什么。我害怕自己会伤害我的朋友们，尤其是并不了解我真实面目的马克。 我不想伤害到我的朋友们。但是我不知道该如何才能阻止灾难发生。而你是我唯一能倾诉这件事的对象，因为如果我把这件事告诉这里其他人的话，他们也都会感到害怕；这样我就不再能够食用他们的情绪了，情况就会迅速变得糟糕起来。 但你可以做一件事。注意观察其他人发来的消息。如果你看到下面这些特点的话，可能就意味着我吃得太多了，那么你就需要警告其他人小心警惕。 1）受害者突然变得除了与某人（幻形灵）呆在一起之外不想做任何事情； 2）受害者突然变得非常愚蠢，很容易接受其他人的建议； 3）受害者性情大变——发生了十分明显的改变，细微变化不算； 4）受害者身体虚弱，力量不足； 5）受害者无精打采，无法再感受到任何情绪，同时也无法为自己们（themself）做任何事。 尤其要注意留心马克。他对此毫不知情。如果我把这件事告诉他的话他就不会再爱我了。其他人都知道，也一直都在互相监视，留意着我的状态，但是马克是最为美味且慷慨的食物来源。如果我失去控制的话，他很可能会成为头一位受害者。如果这种事情真的发生的话，告诉他们有必要时可以采取任何措施。我希望这种事不会发生。我也不想让这种事发生。 我现在感觉好多了，因为我知道你会注意观察，而且万一出了什么问题也会发出警告。请不要告诉其他任何人。人类总有一天会需要知道此事，但是我们对此一定要谨慎行事，否则全人类都会厌恶幻形灵。 一旦我把这封邮件发送出去，我就会在马克电脑上把记录删掉。 谢谢你，艾琳。 蜓蜓 亲爱的蜓蜓， 请私下阅读这封信件，如果想要保密的话可以阅后删除。 我的确答应过会对你们的邮件保密，因此我一定会信守诺言。但是nasa需要得到这些信息。更为重要的是，马克也需要得知这些信息。 我理解你们的族群被迫以寄生其他物种为生。我也猜测你们之间的相互信任存在着很严重的问题。但是要明白机组成员之间的互相信任至关重要，而目前马克也是你们的一员。你在告诉他实情之前等待的时间越长，就越有可能破坏这种来之不易的信任；尤其在你担忧自己可能失控的情况下更是如此。 你的担忧合情合理，担心自己的朋友这一行为完全无可指摘。事实上，正是你对朋友的关心体现了你的真性情。而现在真正的问题在于，你该如何正确应对这种恐惧与其诱因？以下是相距一亿英里之外的我所能给予你的小小建议： 你应当与你们世界那里的其他人谈谈你的问题。我只是一个人类，来自于一个完全不了解魔法的世界。我们这里没有生物会以爱为食，也没有生物能像你提到的那样来回变化自己的形态，因此我无法判断你是否可能会毫无征兆便突然转变成一只野兽。不过在我看来，你现在已经考虑到了这一可能性，并且在自我监管积极应对，这本身就是一个好兆头。 我认为你低估了你组员的能力，同时也低估了你自身对于你们团队的价值。要明白信任终会得到回报。请务必认真考虑一下把你与我讨论的情况转告大家。我认为这样一来，他们对你的爱一定会只增不减，而其中某位也可能会最终想出解决这个问题的方法。 艾琳·希尔兹博士 ares项目首席心理学家 第78章 太阳日122～123 太阳日122 亲爱的希尔兹博士， 蜓蜓告诉我她跟你说了些小秘密，然后现在她心情好多了。我现在告诉你些事情让你保密，也许我也会好受些。 我指挥友谊号全部船员。我否想指挥。我只想开船。我否聪明。我否像公主或者女王之类。但是都看我指挥她们。甚至连大家都明白的事情他们都要看我指挥他们。 我讨厌那样。我讨厌这个。我再也否想要做这事了。 飞行很有趣。在太空中飞行非常有趣。不在太空里飞行而且被困在火星上非常没趣。 我想飞。我想回家。我否想当老大。为什么她们否让我停当老大？ 对不起我英语不好。这次否让星光或蜓蜓来帮忙。 樱桃莓莓 亲爱的希尔兹博士， 莓莓说给你写信感觉变好了。但必须是秘密。好吧，我给你写秘密。 龙强硬。龙强壮。龙很坏。大家都知道。所有事情都是龙最好。 但不是我。我总是搞砸。几乎两次杀了大家。 我否像星光或蜓蜓那么聪明。我否是一个像莓莓或飞火一样的老大。我否像马克一样有趣或擅长交流。我否能帮上忙。我帮倒忙。 我适合什么？几乎没法喷火。没有飞船——没有用来驾驶的船。没有太空漫步——不在太空。我捡东西然后拿东西，仅此。而已。 我否在这对大家更好。但是不能说。龙否为我道歉。 我告诉你这些并否能感觉更好。感觉难受。感觉生气。还是不想这个更好。 火球 亲爱的希尔兹博士， 我感觉不错。我没有秘密要告诉你。觉得你会喜欢读这个换换口味。 飞火 亲爱的希尔兹博士， 既然大家今天都在给你秘密写信，那么我也给你写一封好了。很抱歉我们的英语水平让你为难了，但即便我们正在加深对你们语言的理解，我们却还是不能在交流时很好地进行措辞。而且，其他马真的打字很慢。 所有其他马都在给你写信告诉你他们的秘密烦恼。我没有这种习惯，但是我有个秘密请求，希望你能帮上忙。蜓蜓有次告诉我船上的其他所有马——飞火、火球、莓莓——都觉得自己不称职。我猜想蜓蜓也有类似的问题——不是认为自己不称职，而是担心我们并不是真心地喜欢她。但是我敢肯定我们都认为大家已经为彼此尽了全力。你能帮帮忙让她们意识到这一点吗？ 谨致问候， 星光熠熠 亲爱的希尔兹博士， 我错了。我有个秘密请求。你可以告诉我一些人类的脏话和它们的意思吗？如果我会说脏话也许马克就不会总是把我当成小孩子看待了。 飞火 ———————————— 太阳日123 收件者：ares 3居住区组员邮件列表（*********） 发件者：艾琳·希尔兹（ishields@ares.nasa.gov） 主题：团队精神状态评估 谢谢大家发来的消息，不过我不会在这封邮件里解答你们的具体问题，因为这样会泄露你们的秘密，而我对于患者信息保密（可靠保守秘密）的要求非常严格。但是我还是想在这里向大家表明，我一定会尽我最大努力寻找帮助你们的方法。 为此我在这里想请大家帮我一个小忙，我希望你们能私下发邮件跟我谈论一下你们各自对于其他组员的看法。之前你们已经告诉过我一点你们对自己的看法了。我会将你们写下的内容保密，因此烦请大家写邮件时一定要有一说一，不可有所隐瞒。 同时我还建议大家在写完电邮之后可以互相之间讨论一下对彼此的感受。比如我们有个名为“家庭时光”的经典团建活动，组员之间可以相互吐槽来发泄不满，或者也可以讨论自己遇到的问题或近期情绪感受。目前来看这种活动也不失为一个好选择。但是请注意一定要等到写完邮件之后再进行活动，我并不希望邮件的内容受到讨论所带来压力的干扰。 一旦我有时间考虑好了针对你们每个人特有问题的应对策略，我就会写私信发来。 艾琳·希尔兹博士 ares项目首席心理学家 亲爱的希尔兹博士， 以前我也曾经被要求做过类似的事情。我还是没有把我所有能说的都说出来。但是既然现在大家都要做相互之间的集体活动，那感觉起来就不会像以前那样糟糕，所以这次我可以多说一点。 我的清单： 马克沃特尼：他人很好，很温柔。我知道他有时候会想要开我的玩笑，而有时候他还会朝我发火，但是最后他总会善意以待。他就像小马一样友好。 樱桃莓莓：我叫她大姥小马。她发起火来很是吓人。而且她还有一点天真幼稚。但是她是我最为信任的小马。 星光熠熠：她很多疑，做事的时候非常专注。她会对自己过去的所作所为感到愧疚，想要认为一切问题都是她犯的错。我希望她能花更多时间考虑一下其他人，而不是把他们当成麻烦对待。 飞火：她有点吓人。她一直都十分正经，一板一眼的。很难说动她。她不当领导就浑身不自在。 火球：实际上他没有看起来假装的那么小气刻薄。他不怎么喜欢其他人。他也不怎么喜欢自己。他这种样子会让别人很难喜欢上他。 蜓蜓 亲爱的希尔兹博士， 应您所问，以下是我对于其他各位的看法。 樱桃莓莓是只十分有趣的小马。她知道眼下需要做什么，也一定会完成任务。飞行对她来说如此重要，而她竟然没有获得与飞行有关的可爱标记，实在是让我惊讶。她的丰功伟绩数不胜数，成为她麾下一员实在是我的荣幸。她不应该对自己一直那么苛刻的。 我们都很担心蜓蜓。她自己可能没感觉到，但是很显然她总是在掩饰自己一切安好，而事实却并非如此。我认为我们都希望她不要再试图哗众取宠，而要对我们坦诚相待。不过要老老实实对于一只虫虫马来说估计挺难的。 飞火有点难相处，而这不仅仅是因为她到现在还不肯拆下我的腿部固定物。她不会接受除莓莓之外任何一位的反驳。希望她在我们身边的时候不要总是这么严厉。 火球很聪明，也是个不错的航天员，但是他总是让大家不好对付。说实话，他一直都表现得非常欠揍。为什么他就不能跟大家好好相处呢？我遇到过好些龙，都没他这种毛病。好吧，至少我知道有一只龙没这个问题。 马克一直都在努力为大家着想。他总是尽心尽力让我们生活得愉快而有趣。但是他有点太专横了。这里是他的居住区，我们也不想惹麻烦，但是他大多数时候做事都不会征询我们的意见。他表现得就像我们是他的学生一样。他的本意的确不错，但是有时就会变得很讨厌。 希望这些能帮上你的忙。 星光熠熠 亲爱的希尔兹博士， 莓莓领导得很好。她会关心组员。纪律不够。对组员表现出太多感情。但是很好。大家都信任她。 蜓蜓是个问题。没法相信她自己说了真话。想让所有人都爱她，爱大家。这事跟她没关系。 星光是个问题。自己干活，不找帮助，把自己弄伤。合作不好。 火球是个大问题。会干活，但不想配合。比蜓蜓还不能相信。 马克让我头痛。他认为他是管事的。他不是管事的。莓莓才是指挥官。马克指挥得很差劲。他总是居高临下跟我们说话。还不肯听。脑袋需要变小一点。 飞火 亲爱的希尔兹博士， 这些是我对我的组员的看法。 星光比我聪明得多。她知道我们要做什么。我只要点头同意就行。 飞火当指挥官比我强得多。她指挥飞行队好几年了。知道该怎么指挥。但是现在我在这里，她不会指挥。 蜓蜓我认识许多年了。有时候很聪明，有时候真的很傻。心很好，很忠诚，但是当不成指挥官。 火球只会照你说的做。但他不是朋友。我认为他总是在想办法让我们生气。 马克善良而有礼貌。他知道该干什么。他做任何事之前都会问我的意见。勇敢又聪明。但是有的时候……不，我还是不说了。 樱桃莓莓 亲爱的希尔兹博士， 莓莓是大飞行员。勇敢的小马。应该更勇敢一些。 蜓蜓做事情看起来像个傻瓜，但是真的很聪明。应该少装傻。她救过我一命。 星光在魔法上很聪明，其他地方很傻。干活太努力了，总是受伤。 飞火像个管事的。她不是上司。只是个新手。 马克有时很傻，有时不傻。很弱，但也很勇敢。也救过我的命。不知道对马克该怎么想。 火球 希尔兹博士， 我不知道你是否原本就打算把我纳入你的请求范围内，但是从现在来看，如果我没有参与其中的话就会显得十分尴尬，因此我还是写了这封信。这件事本身感觉上去还是像在窥探我的个人生活，不过我还是假设你有个正当理由算了。 我注意到你对我们的要求不是要描述其他几位，而是要我们告诉你对于其余各位的看法。因此在这里我就不再赘述我先前报告中的内容了；我会直入主题坚持表达我的个人意见。 呃……淦，这件事比我想象的还要难办，真的到了动笔的时候却一个字都写不出来。这些小马们也许在打字速度与语言能力上还有所欠缺，可是其他方面实在是找不出什么问题。 我还是从蜓蜓说起好了，毕竟我认为我们之间的联系最为密切。她是我们这儿的头号活宝，而她对这一实质上的表演行为其实掩盖得并不算好。值得惋惜的是，这也同时掩盖起了她所拥有的真正智慧。蜓蜓的书面英语能力并无法与星光匹敌，但是也算得上很接近了。 同时蜓蜓也对自己的本职工作很在行。显然她十分熟悉各种工具与电气系统，她是第一个搞清楚我们的计算机操作系统如何运作的外星人，同时她也花了许多空余时间阅读帮助菜单一类的内容以增进理解。要不是她在我工具旁边的时候老是装出一副傻乎乎的小孩样的话，我说不准还可能会放心允许她使用工具呢。我猜如果把我和约翰森倒进搅拌机里打匀，再把混合物倒进一个破洞的小马模具里头，出来的大概就是蜓蜓这个样子吧。 对了，说起跟ares 3组员的对比，我以前还曾经把樱桃莓莓比作过指令长刘易斯，不过现在来看这个比方可能算不上严谨，莓莓相比起来显得有些脆弱。周围的事态越不急迫，她就越来越不像刘易斯。在休息时，她一般都是我所有客人中最可爱单纯的那个。显然她并不喜欢担任领导职责，不过我还是会尽可能支持她的工作；她看起来非常需要这种协助。 最近发生的某些事件迫使我重新审视了自己对飞火的看法。我以前总是认为她很一本正经，还有些保守；但之后我却发现她总会在不经意间显露出她内心深处的那个马汀尼兹。她其实骨子里跟马汀尼兹很像，有种天生邪恶的幽默感，但是她正常情况下实在太过专业严肃，以至于这种特质无法表露出来。我觉得她不怎么喜欢我。她说过她想要被当作成人对待，但是考虑到我平时对待大多数成人的态度并不怎么良好，我还是觉得这么做不太合适。 而剩下的两位要在ares 3的组员里找比较对象就很难了。就拿火球举例好了。我们先前为了准备进行ares 3任务，花费了数年时间学习如何在有限空间中共同生活与协作。我们经历了层层选拔，而能够和睦相处正是重点评价标准之一，这一点你应该再清楚不过了。而火球却正好是“和睦相处”的反义词。他就活脱脱像是那种高中里的独行侠，想要成为集体的一员，却又不希望融入集体，于是便常常游走于边缘地带，谨慎地保持着安全距离，与集体的关系也如同环轨飞行器一般若即若离。你曾经评价过我，说我自带的欢乐有如铜墙铁壁一般刀枪不入；要是这么说的话，那火球的自我防御就是粗砺的冷漠了。我不清楚他到底有多喜欢我，但既然他是这样的一个肌肉怪，那我还算是有点喜欢他的。 最后一位就是星光熠熠了，我们的居住区限定版工作狂魔。她的可爱程度与樱桃莓莓几乎有得一拼，只不过有时她工作起来实在是让人害怕；除了她眼前要处理的问题之外，其余一切都仿佛被她抛到了九霄云外。她有时不得不提醒自己要注意友善待人——她的天性本非如此，甚至可能比火球的情况还要严重一些。 毫无疑问，星光是我这些客人中对我的时间与关注度需求最高的——另一位是蜓蜓，毕竟她以食用我的盈余爱意维生。她问我的问题比这里的其余几位都要多。同时她也为自己过劳而不得不把大把时间浪费在床上养伤而愤愤不平。不得不说她的干劲实在是令人叹为观止，不过我还是更喜欢她放松时的样子。 目前我能想到的就只有这些了，不知是否合你心意。 马克 第79章 太阳日125 amicitas飞行任务三 – 任务日124 ares 3 太阳日125 [07:28] jpl：马克早安，这里是布鲁斯·吴。我们为你和你的朋友们，特别是指挥官莓莓准备了一个有趣的项目。 [07:41] 沃特尼：给莓莓准备的？愿闻其详？ [07:55] jpl：请检查收件箱，内有一份将居住区供电连接至mdv的详细操作指南。简言之，我们救你回家的方法有两种：要么我们在执行ares 3-b任务时给你送来一具魔改mav（假设我们能来得及把它造出来），要么你与你的朋友就得长途跋涉到斯基亚帕雷利使用ares 4 mav发射升空。无论选择哪一种方法，mav都会由hermes进行远程操控；但我们还是希望mav能够保留一名经验充足的机载飞行员作为后备。而显然指挥官莓莓是外星世界中经验最为丰富的太空飞船驾驶员了，因此我们打算让mdv机载计算机重新启动上线，作为飞行模拟器使用。系统面板开关的位置会有所不同，但是飞行操控逻辑是完全一样的。 [08:13] 沃特尼：这主意真是绝了！莓莓会高兴炸的！剩下几位大部分应该也会很期待。蜓蜓与火球也都有飞行员经验，此外飞火也受过相关训练。 [08:27] jpl：英雄所见略同。另外我们还想让他们给出一些使用反馈，这样也方便我们对飞控输入设备进行针对性蹄控改造。 [08:41] 沃特尼：可以。不过还有一个问题：现在我们这里的居住舱，漫游车，mav燃料发生器以及友谊号飞船都在依靠居住区电源供电。我们再接入负载的话会不会超出电力系统的功率上限？ [08:55] jpl：供电的确有点紧张，但是二号漫游车，外星飞船，以及mdv上都搭载了电池，应该可以缓解一下系统的负载压力。燃料发生器不可能长期运行，而且mdv系统也不会一直都开着；不过可以关注一下氢燃料电池的运行状况，如果某天下午五点之后注意到组件显示欠压的话还请告诉我们一声。 [09:09] 沃特尼：明白。 记录抄本 – 水利电报交换机 – esa马尔的摩中心 ＜-＞ esa飞船amicitas amicitas：amicitas呼叫马尔的摩，通过星光太空服通信，完毕。 esa：马尔的摩呼叫amicitas，完毕。 amicitas：星光——今日移除了腿部固定。目前施力时腿部仍会感到有些酸痛，不过我还是准备恢复正常工作，完毕。 esa：好消息收到了，完毕。 amicitas：星光——目前首要事务：制作更多魔能电池，完善洞穴农场密封以及制造新的闪闪引擎。需要有关密封洞壁气孔的咒语建议，以使其达到完全气密状态。完毕。 esa：你安装气闸时使用了哪个咒语？完毕。 amicitas：改写了lusion的“门来咒”。不过在施咒者不可见的表面上使用此咒语非常困难。几乎整个洞穴壁都被不同尺寸的水晶覆盖了。完毕。 esa：为何选择lusion的咒语？完毕。 amicitas：毋须供能维持。其他咒语依赖我们所缺乏的魔法场供能，完毕。 esa：了解，将会进一步研究。有发生泄漏吗？从我们这边来看密封情况似乎还不错，完毕。 amicitas：地球那边担心密封会失效，造成洞穴爆破。他们希望我们将洞穴内部气压降低25%，以此减轻对洞壁与洞穴顶部结构的压力，完毕。 esa：确认将洞穴气压降低25%？听起来不怎么对劲，完毕。 amicitas：确认，完毕。 esa：请待命，正召集专家，完毕。 amicitas：待命中。还有一个问题：帮助人类使用魔法的研究有进展吗？ esa：测试了多种方案，均需要魔法组件协助，完毕。 amicitas：建议使用带有少量魔法生物组织（例如独角兽毛发，凤凰羽毛等）的木制魔杖开展实验。从人类童话故事中得到的灵感，完毕。 esa：地球上有独角兽或者凤凰吗？完毕。 amicitas：并未发现任何已知的魔法生物。但也许在完成概念验证之后可以使用非魔法替代物，完毕。 esa：你好，星光熠熠。这里是石灰派。好久不见。完毕。 amicitas：石灰你好。近来如何？[1]完毕。 esa：太阳，月亮，几颗小行星，空间站，云中城，还有许许多多其他东西。不过现在这些不是重点。完毕。 amicitas：这是个冷笑话么？完毕。 esa：没错。哈。哈。完毕。 amicitas：哈！你可真是一点都没变。完毕。 esa：关于你对你们洞穴提出的问题：密闭洞穴中增加的气压已经导致周围岩层发生了屈伸。现在减少压力反而会使岩石反弹，造成更多裂隙，可能会引发泄漏。总之很糟糕就对了。完毕。 amicitas：明白了，石灰。完毕。 esa：暮光——所以免了，我们不会降低气压。还有别的问题么？完毕。 amicitas：无，完毕。 esa：好，会继续研究洞穴密封与人类魔杖的问题。当地时间十二点将会通过飞船维生系统再行联络，准备接收基于我方实验结果对闪闪引擎进行的改进操作细则。别忘了记笔记。通讯结束。 收件者：飞火（a5_11@ares.nasa.gov） 发件者：艾琳·希尔兹（ishields@ares.nasa.gov） 主题：有关成年 这封信请务必不要让马克看到。在此我打算解释一下他没有给予你所希望得到尊重的可能原因，这样你或许能对他的态度多几分理解。 在我们的世界，人类是少数会对非本物种动物表现出保护性本能的生物之一。这并不属于普遍的动物天性。与人类的儿童越相似——其实简单来说就是越可爱——我们就越想要进行保护。而你们小马却比任何现存的人类儿童都要可爱，因此你们会自动触发人类的保护性反应。 马克的这个问题可能比大多数人都要严重一些，因为他认为你们正依赖于他生活。就好比他接受你们这些客人进了他的家，因此他也想做一个负责任的好主人。 根据他的报告来看，他认为你们在太空飞行中极其鲁莽，并且对太空环境的种种危险之处毫不在意。以人类标准来看，这种说法其实并没有错。我们冒着对我们来说十分可怖的风险，花了整整八年时间才从首次载人太空飞行发展到登上月球。参与任务的宇航员们每次发射前都要耗费至少一年时间进行各种针对性训练，而你们却仅仅过了大约两年就从一穷二白发展到登上了自己星球的天然卫星，训练时长短以周计。你们也许会认为我们的发展速度太慢；而我们则会认为你们为了疾速发展把安全完全抛在了脑后。 最后还有一点，马克正在，或者说正在试图教你们使用英语。他并没有接受过成为英语教师的培训。而他在学习英语方面的主要经验都来自于他的童年经历，因此他在向他人教授这门语言时自然就会重复儿时记忆中的相关行为。 这些就是马克一直（倾向于）把你们当成小孩对待的原因。而目前的问题在于，你该如何才能改变这一现状？ 首先不言自明，愤怒对峙绝对是下下策。马克并无法良好应对他人的愤怒与对抗，儒雅随和（这是我们地球上的说法）并不会让他把你当作成年（人）对待——而是只会让他试图以自身的幼稚行为与之匹配，恶作剧或类似于你先前那些照片中的反叛行为同样也会适得其反。事实上，如果程度特别过分的话，你还可能会失去马克原本对你的尊重。 而且要明白，我不可能介入进来命令马克要如何对待你。首先，我现在正身处另一颗星球；其次，我必须遵守医患保密守则。我不会把你秘密告诉我的内容透露给其他任何人，就算是他也不行。 因此你需要自己与马克进行冷静严肃的商讨才能解决这一问题。不要采取命令的口吻，而是直接跟他解释说你对于他一直把你当小孩对待的行为感到十分烦恼。你只要对马克这么说就够了。马克基本上会试图与他遇到的每个人在一定范围内好好相处。他之所以被选中参与ares 3也正是由于他在团队中产生的凝聚力能使人团结起来。一旦你解释清楚了自己的问题，他就会试着纠正自己的行为。 不过我还是得警告你，这么做会产生一个你不一定喜欢的副作用。马克常常会各种揶揄，与人开玩笑，以此加深彼此之间的友谊。然而你们却根本没有提到马克对你们有过任何可能伤害你们感情的话语或行为，甚至连俏皮话都没说过。对此我猜测马克正在主动克制自己的言行，部分原因是语言障碍阻碍了他的表达，还有一部分则是为了保护你们的情感。如果马克决定要把你们当作成年（人）对待的话，他可能会恢复他的正常性格。一般他没有恶意，只不过可能会出于对你们文化背景的不了解而口无遮拦，无意伤害到你们。 如果你真想要一本脏话大全（词典）的话，你可以让安妮给你发一本。她可以瞒过泰迪与文卡特，而且在她那次拐弯抹角的照片请求之后，她也算是欠了你的。此外她也是我们这里的脏话大王。 祝好运。如果你需要寻求其他建议的话，随时欢迎你给我发邮件。 艾琳·希尔兹博士 ares项目首席心理学家 [注：] 1、what’s up?：直译为“天上有啥？” 第80章 太阳日129 amicitas飞行任务三 – 任务日128 ares 3 太阳日129 马克坐在电脑前阅读着地球发来的消息。前天他们分头行动，amicitas的组员们全体前往了洞穴农场（莓莓、蜓蜓与飞火去干农活，而星光与火球则是在开采水晶矿），而他却用完了整整一个二氧化碳滤芯，花了一整天工夫穿着太空服拆卸下了mdv的所有控制面板。拆解过程中又发现了一些先前肉眼不可见的损坏，因此他拍了一些反映情况的照片发回了地球。而现在他正在检查修订过后的改造计划，准备修复或直接隔离损坏的电气组件，为日后安全恢复对mdv的供电做准备。 他聚精会神分析着事无巨细的操作指示，并一条条用小字标注在剩下的某张取样箱标签上，全然没有注意到身旁冒出了两只小马，直到星光敲了他膝盖两下才反应过来。他愣了愣，朝着她们小心翼翼地发问：“星光，怎么了？” 星光伸出一只蹄子指着正站在她身旁的飞火，“飞火想告诉你一些事情。”她的话语审慎却并不生硬，“而且她希望你能听懂，所以她请求我为她进行翻译。” 马克皱了皱眉，在凳子上转了个身面向小马说道：“好，我在听了。什么事？” 飞火那略带沙哑的嗓音裹挟着一段柔和而平静的小马语奔流而出。马克能零零碎碎听懂其中的几个词，但是还不足以解读出一段内容完整清晰的消息。 “飞火说你对待她——其实对待我们也都是——像对待小孩子一样。”星光用英语翻译道，“你没有给予我们所应得的尊重。她之前也曾经尝试向你暗示过许多次，甚至都直接跟你提到过，但是你似乎并没有听进去。” 马克点了点头，示意飞火继续。 飞火又说了一段话。 “我们有权做多少决定？”星光的翻译语气此时也随之变得有些激动起来，“你要到什么时候才能不要再老是跟我们解释这个那个，搞得就像老师和学……和学校……” “小女孩？”马克没怎么想就脱口而出，“或者你应该算是小雌驹吧？” 飞火听了简直气炸。她举蹄指着马克咆哮道，“看到没？！就是这样！”她与星光来了串小马语连珠炮，好几秒后才停息下来。 星光等到飞火的怒气逐渐趋于平静之后才开口问道：“我猜你应该明白了吧？” “懂了。”马克点头示意，“我明白了。” 于是飞火的语调又恢复了先前的冷静，不过马克还是能分辨出这是飞火对自己情绪极度克制的结果。他已经在这方面有了一点经验，基本知道该如何判别小马语的不同语气了。其实如果忽略那些嘶鸣声构成的元音与喷鼻息产生的辅音的话，小马语与人类语言的语调还是有许多相似之处的。 “你不必再像教小孩一样教我们了。”星光继续说道，“我们可能并不都能把你的语言讲得那么流利，但是我们对它的理解已经足够，用不着再牙牙学语了。” 飞火在一旁嘲讽道，“aa, aa, aa.” “对。”星光说道，“我们现在早就都听厌了。” 接着飞火又环顾居住舱四周挥蹄示意，话语仍然轻柔，不过离咆哮却似乎仅有一步之遥。 “而且这不仅仅是教学问题。”星光继续道，“我们在这里到底得到了多少信任？我们可以开开门，用用微波炉，写几封邮件，看看电视什么的。其他就没了。我们把我们飞船的一切都告诉你了。那你什么时候才会教我们操作居住舱？还有漫游车？其他东西呢？” 马克点点头。小马们说得在理。 飞火又指着自己，语气中突然平添了几丝哀怨。 “飞火是我们这里年龄最大的。”星光继续解释，“虽然她在太空里的经验不多，但她至少也是个负责任的成年马了。她在我们那里还是领导。这些事她也不是搞不明白。只要你愿意，她会照管好自己的。” 随后飞火轻声细语说出了最后一句。 “要怎么样，”星光缓缓翻译道，“才能让你像我现在对待你一样对待我呢？” 马克转向星光，眼神中带着新奇。 “她要说的大概就是这个意思。”星光答道，“而我们也大多都有着类似的顾虑。蜓蜓倒是不怎么介意你对待她的方式；而且你与我也已经一同去找过探路者，所以我基本上已经习惯了。但是其余各位还是有意见，我可能也有一点点。” 马克听罢深吸一口气。“抱歉，”他答道，“我并不是一位好老师。”他看着飞火继续说道，“我不是飞行员。我也没做过军官。我甚至不是医师，只是之前接受过一点简单的应急训练而已。你与我的共同点并不多。” 飞火歪了歪脑袋，显得有些困惑。 “问题在于，我并不知道该怎么对待你们才合适。”马克说道，“如果你们都是人类，说的也是和我一样的语言，那就会容易许多了，毕竟我们都明白该如何与对方交流。”说到这里他叹了口气，“但是你们并不是人类。而且你们还是我这个物种有史以来接触到的第一批外星人。你明白这件事有多重要吗？” “我学，”飞火的回应磕磕绊绊，“我学怎么你说话。” 对此马克只是摇了摇头。“这根本不是一回事。”他说道，“你现在正在学习的语言，其实充其量只不过是一堆词语而已。但是我在与你们交流的时候又该如何运用这些词语呢？”他打着手势举出几个例子，“什么程度算是玩笑？过了头会不会被当成侮辱？哪些话语能够用于交流，又有哪些不被允许？”他又叹了口气，“你们本来应该会与一位外交官、人类学家，或者至少也得是一位博士见面的，而现在出现在你们面前的只不过是一个知道怎么种菜，偶尔还会到处修修补补的家伙。”他双手抚着两只小马的肩头，补充道，“要知道你们可是我的种族所经历过的最为重大的事件，没有之一。绝对史无前例。而我并不知道要怎么做才能避免搞出意外（fuck it up）。” 此时飞火突然显露出了几分好奇，问道：“‘搞’（fuck）是什么意思？” “啊哈！你看你看你看！”马克举起食指晃了晃，警告道，“这样可不行！你到底还想不想让我把你当成年人（马）对待了？你刚刚不是说了……” “如果你不说，我怎么学英语？”飞火有些沉不住气，断断续续的话语中显露出几分愠色。 马克也不怎么高兴，直接一句话怼了回去：“那除了用这种教小孩的语气，我还有什么办法？” “你……你……你……你做！”飞火被这句话生生噎了好半天，“你做就是了！还不够努力！我在我们那一直都在教！教成年马成为最好的飞行（家）！” 此时的马克几乎尴尬到爆炸，不得不请求援助：“星光，过来帮我个忙。” 星光翻了个白眼，说了几句小马语，其中“搞”（fuck）一词出现了三次。 而这并没能成功平息飞火的怒火。她质问道：“为什么你告诉星光却不告诉我？” 马克阴沉着脸：“那是因为我和星光在漫游车里整整呆了三个星期。通常我在你们身边的时候都会尽量管住自己的嘴，不过那次还是一不小心就脱口而出了。” 星光随即又补充了几句小马语进行解释。 飞火听了却是满脸不解。“管住嘴？”她问道，“管住你说的啥？为什么呢？” “你没听……算了，等等。”马克有些凌乱，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重新整理了一下思路。“你知道小马语里有类似于“滚犊子”（buck）之类的脏字对吧？你会在重要场合——在重要人物面前说这种话吗？” “啥？当然不会！”飞火答道，“错了！地方不对！不尊重！” 马克从凳子上滑下，跪在地上，让自己的视线与飞火齐平。“对人类来说，此时此刻你们五位就是宇宙中最最重要的大人物。”他说道，“而你们现在就住在我的居住舱里。我得对你们负责。因此我必须让你们一直保持健康愉快……” “你不……唔嗯！” 星光一蹄堵上了飞火的嘴。“你为什么要负责？”她提高音量盖过了飞火挣扎时发出的噪音，向马克问道，“我们就和你一样能照顾好自己的。” “之所以我要负责，是因为你们遇上了麻烦，而我能够帮助你们。”马克的回答十分干脆利落，“你们被困在了火星上。在我的居住舱里。在我的世界里。除了我之外，这里没人能帮助你们。而如果我不这么做的话你们就可能会死。就算你们是来自地球的人类，我也一样要负起责任。”接着他以庄严的语气进行了总结陈词，然而不断上扬的嘴角还是出卖了他的真实用意，“植物学家越强，责任也就越大。[1]” 飞火逐渐平静了下来，星光于是把那只塞嘴的蹄子松开了。“我抱歉，”飞火重获言论自由后的第一句话便是道歉，“我不是……” “没事，用不着道歉。”马克说道，“是我tm搞砸了——意思是我搞砸了。”他长舒一口气，“不过现在的问题在于，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 一人二马肃立于静谧之中，不觉思虑良多。 [11:51] 沃特尼：兄弟，我需要一点建议。我觉得在教我这些朋友使用英语方面，我算是已经尽力了。星光与蜓蜓基本已经算得上流利，而另外几位估计再怎么学都不会比以前好到哪里去。你们对于针对成年人开设的英语外语教学课程有什么独到见解吗？（注意，“成年”是重点。） [12:05] jpl：马克，这问题我们已经搁置好一段时间了。你是打算要让我们优先处理这个问题吗？ [12:20] 沃特尼：拜托了。我们现在必须想办法快速提升另外三位的英语水平，否则全人类就都要学习读写一种至少有三个元音与四个辅音都根本没法正常发音的语言了。 [12:35] jpl：好的，我们几天之内会给你答复。不过现在我们需要集中精力处理mdv作为飞行模拟器的供电问题。有什么进展吗？ [12:50] 沃特尼：早晨的维修工作被半路杀出的一场家长会给叫停了。我现在已经准备好出去重新开始工作了。 [13:05] jpl：马克，我倒是有个建议。小马们读了哈利波特之后反响如何？ [13:21] 沃特尼：只是勉强能接受罢了。星光一直在吐槽“魔法根本不是这样的”与用白板记笔记的状态之间来回切换。飞火则是一遍又一遍让我重读所有有关魁地奇比赛的章节。火球刚开始挺讨厌海格的，不过现在开始有点喜欢上他了，即便一半时间里对他的称呼都是“海格·p·科尔特兰”。至于蜓蜓……我不知道她到底是真心喜欢还是为了我而假装喜欢。莓莓似乎无感，而且已经有些厌倦了。 [13:36] jpl：那就让他们轮流大声把故事朗读出来。不要纠正他们的错误。让他们自己互相纠正。 [13:51] 沃特尼：如果你认为这办法有用的话，我可以试试看。 [14:04] jpl：至少对我的小孩管用。现在快点给我滚回去干活。 [注：] 1、with great botany es great responsibility：我行我nb！（雾） 典出“with great power es great responsibility.”（能力越大，责任越大。） 第81章 太阳日134 这次泰迪整整迟到了四分钟，却连句道歉都没说。他大步迈入办公室，把公文包放在桌上，坐下说道，“知道大家最近都很忙，所以这次会议我们尽量速战速决。我需要各部门汇报一下有关斯雷普尼尔项目的最新进展。小文，就从你开始吧。” “我们正按计划进行。”文卡特答道，“目前唯一的问题是ares 3与ares 4的补给团队正在争夺飞行器的巡航与着陆控制权。我决定让他们各自陈述一下理由再做选择，或者也可能从头组建一个新团队。除非他们能想出一个合情合理令人信服的理由，否则这项任务大概率会交由ares 3团队负责。” “米切，”泰迪继续问道，“发射准备得怎么样了？” ares飞行总指挥耸了耸肩。“鹰眼三号已经让出了发射控制室，所以我们在肯尼迪中心与约翰逊中心这里基本上都准备好了。斯雷普尼尔一号被安排在39a发射台，二号则位于39b进行发射，这样一旦一号发射升空，履带运输车就能立刻把三号飞行器载至发射塔。发射完成后我们就会把飞行器全权移交给文卡特的团队进行巡航控制与着陆工作。” “媒体的反响如何？” 正忙着刷手机的安妮抬起了头。“我每天都会向媒体公布最新项目进展。”她说道，“来自谷歌的搜索数据显示，近期‘北欧神话’相关内容的热度有所上升。而根据我们的预期，公众关注度将会随着发射日期临近而进一步水涨船高，因此接下来的六周内会有大量媒体交流活动，希望你们做好心理准备。” “那就干脆顺水推舟好了。”泰迪答道，“我们可以借此向国会施压，让他们想办法补上ares任务预算因资助斯雷普尼尔项目产生的资金缺口。对了，那些救援任务反对派——就是那群想‘让他们去死’的家伙——情况如何？” 说到这里，安妮脸上甚至露出了笑容。“完美打脸，他们这下可算是清醒些了。”她说道，“使用‘带他们回家’话题标签的人数整整超出他们二十倍。来自盖洛普与蒙茅斯民意统计的数据显示全美有超过四分之三的民众对救援任务持支持态度。而这次甚至连那些线上搞怪社群也站到了我们这边来，显然飞火已经成为了他们公认的‘外星整蛊女王’。”她脸上的微笑逐渐放肆起来，“而某位‘filthy fred’却只能面对自己同伙的反叛无能狂怒。我的手下已经发现了超过五十段‘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的恶搞视频了。”这时她发现自己幸灾乐祸有些过了头，连忙补充道，“当然，这一结果完全是由员工在个人空余时间内统计得出的。” 泰迪对此并不怎么感冒。“行。”他说道，“继续。”接着他转向房间里的一面大显示屏说道，“莫里斯，推进器呢？” 肯尼迪航太中心发射平台运行主管莫里斯·斯坦皱了皱眉。“我们的进度落后了。”他的回答非常直截了当，“不过其实是spacex的进度落后了。上周我们收到了第一发红色猎鹰，目前正在进行最终检查。但是他们翻新第二发推进器的作业进度已经落后整整两周了，第三发则几乎没有任何动静。他们总是在强调他们保证会赶在最后期限之前完工，不过我现在反正是看不出来他们打算怎么把活及时干完。” “所以，”泰迪问道，“提早发射是没指望了咯？” 莫里斯摇了摇头。“没戏。”他答道，“我的团队估计斯雷普尼尔二号飞行器会推迟大约一周发射，三号则会推迟三个星期。如果jpl那里的进度出了问题的话可能还要更久。” 这时泰迪转向另一面显示屏，上面显示着此刻正身处加利福尼亚办公室的布鲁斯·吴。“布鲁斯，你怎么样？你们的进度总不会有问题吧？” 布鲁斯耸了耸肩。“我们遇到了些阻碍。”他说道，“不过我们对此早有准备，在原始计划中预留了充足时间。当然不可能提早完工；但是只要接下来避免发生重大失误，我们就应该能够按时交付全部三枚飞行器。” “不错。”泰迪答道，“话说飞行器载荷怎么样了？” “全部三枚斯雷普尼尔补给飞行器都使用了相同的翻滚式着陆设计。”布鲁斯答道，“各自都搭载了漫游车导航系统能够识别的应答机，这样就能帮助引导马克驾驶改造后的漫游车驶向飞行器着陆地点。” “每艘飞行器只能将不到一公吨的物质运至火星——这个重量只相当于一趟标准补给任务运载量的十分之一。其中五百千克是有效载荷，而载荷中有四百千克是食物，正常情况下能为四名航天员提供三百天左右的口粮。” “而载荷中剩余的一百千克重量则包含斯雷普尼尔一号与三号所搭载的无线电系统备件，二号则是一件为沃特尼准备的附带防破损头盔的备用飞行服，还有三个飞行器各自携带的备用居住舱帆布与密封剂，剩下的空间还可以再塞进一点杂七杂八的东西。” “最后还有一点，我们会调整三个飞行器机载无线电系统的配置，这样它们就能代替hermes进行探路者的信号中继。当然这只在着陆前四个月左右才会开始发挥效果，但是有总归比没有要好。甚至我们还计划要在发射后进行软件调整，能让这三枚飞行器组合成一个飞行的无线电天线阵列，以此对数据传输进行纠错并增加火星至地球的数据带宽。不过飞行器间存在时间差导致对向传输无法得到改善，还是十分遗憾。” “那还不错。”泰迪答道，“有进展的话随时通知我。那凯勒博士，”他接着转向ares 3项目外科医师问道，“等到补给着陆的时候，组员们将会面临哪些困难？” 博士耸了耸肩。“他们至少需要在洞穴农场里取得一次，或者可能要两次成功的作物收获才能有足够的食物撑到补给到达。”他说道，“我们对蜓蜓或火球的营养情况一无所知。小马们可能会患上钠缺乏症，不过别的方面应该没什么大问题。而沃特尼才是我们的主要关注对象。” 凯勒扶了扶眼镜继续说道：“沃特尼目前的饮食安排已经缩减至每天一包食物包，几颗土豆，外加少量苜蓿叶。根据他坚持这一计划的严格程度不同，他的蛋白质缺乏可能不会有任何实质影响，也可能会极为严重。最大的危险在于他选择的这种单调饮食会造成食物摄入量不足，对此我们基本上也是束手无策，只能考虑一下鼓励小马们成为他的饮食伙伴，确保他的食物摄入量能满足每天的营养需求。” “这对他未来取回补给的能力会有何影响？”泰迪随即问道。 “他的身体会逐渐衰弱。”凯勒答道，“具体程度现在还无法下结论。此外，他的判断能力也会由于缺乏修复神经髓鞘的关键脂肪酸而轻微受损。到时候他会需要他人协助才能将补给运回居住区。但是就算考虑到最坏的情况，他也应该能完成这项任务。当然，假如补给着陆的位置可以离居住区更近的话，对大家来说也自然就会更方便。” “这会对他造成永久性损害吗？” “目前我们仍无法预测。”凯勒答道，“不过只要他恢复正常饮食，持续一个月之后就能见分晓。” “好。”泰迪整理了一下笔记，“大家干得不错，希望能继续保持。我再强调一遍，如果有谁能在不危及马克生命的前提下找到加速救援进程的安全办法，一定要第一时间向我汇报。” 收件者：文卡特·卡波尔（kapoor@ares.nasa.gov） 发件者：迈克·本达尔克（mbender33@nasa.gov） 主题：有关卫星通讯的请求 告诉卫星通讯部门，明天白天我们就能完成轨道调整的计算。我的头号得力助手刚刚休假去了，而且他账上还有累计好几个月的假期都没兑现，我实在不好意思拒绝。除非我直接把他炒了，但是通常他都十分可靠，以至于我找不到合适的人手可以替代。他现在脑子里可能有些他自己的想法，而他不愿就此罢休，实在是不好意思。 抱歉让您久等了。 迈克 航天动力学部门 第82章 太阳日137 amicitas飞行任务三 – 任务日137 ares 3 太阳日137 [08:36] jpl：大家早安。马克，我们这边显示mdv机载计算机更新软件已经下载完毕。mav飞控软件现在应该就保存在居住区计算机的备份文件里。把更新文件与飞控软件一同复制到数据盘上，前往mdv，将数据盘接入主数据输入槽，并以可执行文件方式运行更新。此更新将会在mdv机载计算机中安装mav飞控软件，并将其永久设置为飞行模拟练习模式。而由于太阳日6的风暴导致组件损坏，你之前还被迫拆除了整个运控工作站，因此飞行模拟的参数设定便只能依靠指挥官工作站来进行操作了。 其余各位也请注意，我们希望你们使用居住舱计算机完成一些任务。你们的电邮收件箱里现在应该都收到了一个特殊程序，马克会教你们如何运行。当它启动时会要求你们完成一份包含阅读与写作部分的英语测试。我们此举的目的是为了关注你们的具体需求；我们明白英语是一门很难学习的语言，因此我们也想要尽力帮助你们。 有疑问大家可以尽管提，我们会进行解答。 [08:51] 沃特尼：这里是星光熠熠。离这里最近的大型盐矿在哪？马克的储备几乎要用完了，我们得想办法补充一下。 [09:06] jpl：抱歉了，星光，不过火星上已知的主要食盐来源都分散于南半球的大量陨坑与盆地之中。先前马克与刘易斯指挥官对居住区附近土壤样本的实验分析结果只发现了痕量氯化钠成份。对此我们目前最理想的假设是火星原始海洋中的盐分沉积的确曾经覆盖着你们目前所处的位置，不过之后要么被冲洗到了如今极地冰盖的下方，不然就是被数十亿年前的风尘给掩埋了。而且就算你们在附近找到了盐，我们也建议你们不要触碰，因为其中可能混杂着高氯酸盐等有毒物质，而你们并没有设备能把食盐与那些有害物质分离开。 [09:21] 沃特尼：别想当然。 [09:24] 沃特尼：这里是沃特尼。看样子我们明天要进行一次短途旅行了——大约要从我们这里往西行驶二十公里的样子，具体计划可以从我的日志里找到。不过现在我得去给mdv重写程序了。 “我要怎么做？” 火球说话的声音比平时安静了许多，音调却又几乎高了整整一个八度；就算混杂在居住舱中键盘缓慢敲击的背景噪声之中，大家也仍然觉得他的话语清晰可辨。 星光抬起了头。“做啥？”她问道，“你有没有运行邮件里的那个附件？” “有啊。” “那就回答屏幕上显示的那些问题啊。” “我要怎么回答？” “我的大公主呦！”飞火忍不住发起牢骚，“你这是以前没考过试还是怎么回事？” “对啊。” 舱内的键盘敲击声不约而同停了下来。 “你以前就从没考过试？”星光问道。 “当然没有了！”生无可恋的火球几乎都快要哭出来了，“我们龙类向来偏好独自生活，而且居无定所！你以为我们有多少学校？我识字的唯一原因只是因为我祖母逼我读书！她喜欢囤积小马古籍，所以……而且就算是这样，在余焰命令我成为航天员之前我也几乎没读过多少书。” “绝了。甚至连我们幻形灵都有所学校。”蜓蜓说道，“一所当然算不上多，不过至少比没有好。” “但是你至少能识字。”莓莓说道，“你读起任务检查单来没什么困难。而且轮到你读那些哈利波特故事的时候……”她实在说不下去了。轮到火球朗读某章哈利波特时，舱内可谓是盛况空前；大家仿佛亲眼目睹了酸梅酒在驱寒节冬夜凌晨两点游荡于马镇空荡街衢的场景。概括来说简直是不忍卒听；而由于马克早在几天前就停止了对他们英语使用错误的纠正，目前的情况可以说是完全没有一丁点好转，甚至还有愈演愈烈的态势。 “没错，我是能识字。”火球嘟囔着，“因为有次我妈把我托给我奶奶照顾了四个月，结果每次我读错一个词，头上都会被我奶奶给结结实实敲一顿。”他指着自己头顶上那块脊状鳍咆哮道，“我这玩意就是这么来的。但是我从小到大就没考过一次试！” “那你的数学怎么样呢？”蜓蜓按捺不住好奇心问道。 “每只龙都会学数学。”火球答道，“这可是必修课，否则怎么算得清楚自己的山洞里到底有多少存货？不过我之前为了成为飞行员还被迫学了代数，反正至少做做加减乘除总归没啥问题。”无能狂怒的火球朝电脑屏幕挥舞着爪子，“但是这玩意我绝对是从来都没碰过！！！” 无奈的星光叹了口气。“第一部分是选择题。”她说道，“只要输入a、b、c或d从四个答案里选出正确选项就行了。” “噢。所以下面那串东西是派这个用场的？” “没错。除非有特殊要求，否则不要输入其他东西。” “好。那我第一个要输什么？” “这我可没法告诉你。”星光答道，“这是个考试。他们想让你自己独立完成。” “但是你就不能帮个忙吗？小马不就是应该要帮忙的吗？” “要帮忙可以，但是要我帮你完成，没门。” “噢。”火球这仅仅一字的简短回答里却透露出了无穷无尽的失望与恐惧。 接着大家又开始敲起了键盘，不过显然星光熠熠与蜓蜓的击键次数比其他几位要多出不少。 仅仅过了几分钟，火球就又撑不住了：“星光？” “咋了？” “现在题目不一样了。问题中间有一道线，而且问题也不再是问句了。底下abcd的选项也不见了。” “对。那是‘填入空格’。把你认为合适的单词输入空白处。” “我真能这么做？” “试试看就知道了。” 啪嗒啪嗒。“噢。但是我要输什么进去呢？” “你得先读完页面顶上的那段文字。里面就有答案。” “噢，我刚才直接跳过去了。看起来不像是个问题。” “那是问题的一部分。先读完，之后你就应该能回答接下来的几个问题了。” 接着又是几分钟的沉默，之后：“答案根本不在那段文字里！” “你有没有读那段新出现的文字？” “噢。” 继续大珠小珠落玉盘。 “我猜你们现在一定都认为我是个傻子。”火球嘟囔着。 莓莓恰巧就坐在蜓蜓与飞火之间；她见状连忙停下键盘，飞快用双蹄堵住了左右两位的嘴。 “我觉得吧，”星光思考了一会，颇有分寸地答道，“你现在正在做一些你完全不熟悉的事情。没有任何经验也是合情合理，毕竟做任何事都有头一回嘛。” “但是这种事你们好几年前就做过了。而且还是在你们小时候。”火球瘫在了自己的椅子上，“比我早了不知道多少时间。” “但是至少你现在已经开始在做了。”这时星光突然轻声说道，“抱歉，请稍等一下。”她的魔法光晕闪烁起来，键盘上的字符随即倾泻而下。两分钟后她又发了话，“好了。”接着在电脑上敲下了最后一键，把完成的试卷文档发送了出去。 “这又是啥玩意啊？”火球听起来似乎受了不小的惊吓。 “考试的最后一部分是作文题。”星光答道，“他们想让你写一百个词，谈谈自己住在居住舱里的感受。” 莓莓与飞火顿时抱怨起来，一脸生不如死的样子。 而火球简直是泣不成声。“一百个词？？？”他问道，“还是连着的？” “别忘了你原来可是负责写任务报告的。”蜓蜓一脸不屑。 “那玩意是有模板的！”对此火球并不认同，“而且还能用铅笔填写，简直跟爪子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慢慢来。”星光安抚道，“没有计时，用不着着急。这又不像是在用探路者对话，等到脑子里想出正确单词之后再写出来就行。你一定能办得到的。” 对此火球一言不发，不过还是把爪子放回了键盘上。他缓慢痛苦地思索着，试图解决余下的几道填空题。蜓蜓在他还没开始写作文之前就完成了整张试卷，莓莓则是在火球开始写作文的几分钟之后完成了她的作文。又过了几分钟飞火也写完了作文，发出的声响惊心动魄，听起来几乎像是要把塑料键盘砸烂。 而火球只是在一旁平静而缓慢地敲击着键盘。嗒，嗒，嗒，嗒……嗒嗒……嗒，嗒，嗒，嗒……嗒。 另外几位坐着围观了一分钟，之后星光便悄悄把她们轰走了。而在一旁正鳞片紧蹙聚精会神遣词造句的火球则浑然不觉周围发生的变化。他紧盯着屏幕，爪子时不时搜寻着对应的按键……嗒，嗒，嗒……嗒嗒……嗒……嗒。 终于，在英语汪洋中挣扎求生的火球仿佛看到了希望，停下来开始数数。“……九十五，九十六，九十七。”出离愤怒的火球开始咆哮，之后却只能选择面对现实：嗒嗒嗒……嗒，嗒，嗒嗒，嗒……嗒，嗒，嗒……嗒。“终于到一百了。”他叹了口气瘫倒在座位上，“星光，这样没问题吧？” 星光凑过来看了看火球的电脑屏幕。 请用一百词描述一下你在居住舱中的生活感受： 我讨厌居住舱。我想回家。我每天吃一样的食物。居住舱闻起来很糟糕。房间很小，我出不去，因为外面没有空气。我看电视，吃宝石，按照要求干活。我没有别的事可以做。外面就像家里一样，但是很冷，还没有空气。里面人太多。有时我去洞穴工作。有时我到飞船上工作，但是我知道飞船太破，飞不起来。我不知还能做什么。我想不出还能做什么。你现在满意了？ “对了。”星光说道，“他们要的就是这个。接下来点击‘发送’按钮就好。” 火球照做了，之后从凳子上滑了下来：“老天，简直糟透了。我搞得一塌糊涂。写了一堆垃圾出来。” “你英语的确挺糟糕的。”星光还是承认了这一点，“但是并非一无是处。我写的内容也基本跟你差不多。”她莞尔一笑，接着补充道：“当然吃宝石的那部分除外。” 作为回应，火球也笑了笑，说道：“那可真是太可惜了。” “别想当然。”星光说道，“我之前去石灰家吃过一次晚饭。”她揉了揉下巴，似乎对当天的痛楚记忆犹新，“结果吃完之后我不得不去问泽科拉要了点补牙药水。我当然知道吃宝石是什么感觉。” 火球笑出了声。“你想不想听我第一次吃小马食物的样子？”他问道，“你绝对不敢相信我那天放了多少屁。” 星光吓了一跳，连忙伸出蹄子拍了拍火球的膝盖：“免了，我觉得这件事你还是跟飞火去聊比较好。”她一脸无可奈何，“之前她非要给我讲有一次云宝整了驱雾，骗她吃了整整一个月玉米煎饼的故事。” 火球立刻就有了兴致。“那我可不能错过。”他开始摩拳擦掌起来，“这下可有聊头了！” “飞火？”星光这次算是破了例勉强叫来了飞火，以此作为火球辛勤努力付出所应得的奖赏。 第83章 太阳日138 任务日志 – 太阳日138 今天我们外出觅盐去了。与我一道出游的只有星光，二号漫游车，还有探路者之旅的满满回忆。 我们乘漫游车自居住区出发向西行驶了大约二十公里，找到一个尺寸合适的陨石坑便小心开了进去。啥？你问我为什么要走这么远？因为尽管居住舱爆炸与我们近期实施的各种活动早已经污染了居住区所在地，但我还是不愿火上浇油，以免为ares 6及后续任务增添困扰；而我们今天的所作所为则几乎可以使得一切土壤或岩石成份分析结果统统成为废纸。 这么说吧，起因是小马们需要食盐——能从苜蓿里获得的盐分远远不够。目前他们已经搜遍了居住舱各处，几乎要翻个底朝天了；而事实证明我们的储备已经所剩无几。要知道这可不是什么可有可无的调味品；干草里如果缺少了盐分，小马们就会患上某种缺乏症，其后果至少会导致他们丧失判断力。而此刻身在火星的你最不希望遇到的情况就是失去自己的判断能力——也不会愿意自己周围方圆一里之内出现一个失了智的生物。 （当然了，这些小马基本上从一开始就喜欢那些七十年代的音乐与所谓的喜剧节目，所以我觉得他们可能已经没救了。别介意，只是随口一说。） 幸好星光之前的那招高氯酸盐炸弹咒仍然十分趁手；她只需稍作调整，便能将土壤中的盐分如同先前那些危险有毒爆炸物一样干净利落地全部提取出来。 而且这办法居然效果还不错——算是吧。之前星光在山洞里大显神通的时候，她堆出了足有一个小山头的高氯酸盐；但是要知道在我们火星北半球这里，土壤中的高氯酸盐含量要远远超过氯化钠。于是我们最终只寻获了能装满两个中号样品箱的食盐，而且这还是星光将魔咒覆盖范围增加到直径一公里并掘地五米之后的成果。不出所料，今天这种程度的劳动量直接清空了她的魔法电池，而这点盐撑不了几个月又会用完，到时候我们就得再来如法炮制一次。 别的方法倒也不是没有。火星土壤中含有少量氯酸钠与高氯酸钠——也属于痕量范畴，但是比氯化钠要多一些。在有金属铁的环境中加热到四百摄氏度左右，就会反应生成大量氧气与食盐。当然副产物也会包括一些氯气与其他奇奇怪怪的有害物质，毕竟化学反应一直都是这副德行。而且由于这种物质跟之前的镁与高氯酸钾一样都属于火箭氧化剂，所以我最近大概不太可能会在居住舱里做这种实验。不过这毕竟也算是个可能的研究方向；如果有必要的话，我就可以想办法找出解决方案，或者把这个想法抛给nasa。 （nasa，听到了没？讲真，如果你们能想出其他简单有趣的办法炸掉居住舱让我们全体gg的话，就尽管告诉我们好了！） 顺便一提，星光最近一直在尝试使用洞穴中开采出的巨型晶体块与飞船引擎室内寻得的零件组装两块新的魔法电池。它们目前还没有开始充能的迹象，不过每天星光都会告诉我她搞清楚了自己之前到底在哪一步出了错，接下来一定不会有问题。我对她很有信心。 然而不幸的是地球那头很快便有消息传来，星光在这一方面的工作可能要暂时告一段落了。我们采盐归来后发现nasa给我们发来了一条信息；星光貌似得到了官方认证，被评定为英语口语与书面写作能力最强的小马，因此她将会从我手中接过教学重担。其实蜓蜓的口语比星光略胜一筹，不过这毕竟是书面测试，而星光在写作方面显然要更加细致一些。 可能对她来说是个坏消息，不过我倒是挺高兴的——以后我就用不着再费心思为他们准备英语课了。而飞火应该也很乐意，毕竟接下来我也不会再用那种居高临下的口气跟她说话了。 有一件事极具讽刺意味：三位飞行员的英语水平最糟糕（莓莓比火球略胜一筹，而飞火则完美垫底，被前两位甩了不知道几条街）。如果他们真打算要操作mdv飞行模拟器的话，估计可能得学快点了。而我这边的情况则会轻松许多，只需动动嘴皮甩锅即可：“现在这些都归星光负责了——问她去吧。” 目前我还没想好回到地球之后打算干什么，不过至少有一点已经很明确了：我可不是个当英语老师的料。对此我要为大约十一位女士与两位男士奉上本人真诚的道歉；林赛先生，文特雷洛夫人，沃恩小姐，布赖泽夫斯基夫人，斯托克代尔夫人，马森夫人，布鲁克斯先生……md，还有五到六位我连名字都记不得了，但是无论如何我都要在此坦白，以前我都一直以为你们全是残忍又无能的混蛋，决意要把美好的校园生活变成一种生不如死的折磨。 对不起，我错了。我从来都没意识到你们的工作有多么辛苦。如果当时的我能够提早醒悟的话，我一定会把口水纸团与桌上足球的数量砍掉大概一半。 不过划分句子成分还是无聊到爆炸，并且我肯定不会为我当时当着你们的面出言不逊而道歉。就算留堂也值了，因为连我爸都跟校长说他同意我的观点。 第84章 太阳日141 amicitas飞行任务三 – 任务日141 ares 3 太阳日141 星光熠熠无情的目光扫射着，几乎要刺穿摆放于她面前的那几块部分包覆于金属护套中的六棱晶体。她到底遗漏了什么？ 她检查过了电极。她检查过了电池触点。她也测试过了计量表。她还发现从amicitas引擎室里清理出的电池外壳上形成了微小裂纹，并进行了修复。她甚至耗费了大量魔能施放咒语，只为确保她为此次首发实验挑选出的巨型紫水晶块在分子级别上都完美无瑕。 但是这几块顽固的新电池一直都拒绝充能。她甚至还试过直接向它们输入魔能；而就目前电池能量计\/魔能计的示数显示，这种行为相当于把魔能直接抛入了虚空。 于是她陷入了困境而裹足不前——目前她正打算取用一颗工作正常的魔法电池的能量对电池附魔本身进行一次详细扫描，以寻找其中可能存在的差错。 “星光！莓莓在无线电上找你！” 她叹了口气，停下魔咒，同时也暂时搁置了试图寻找错误的尝试。她从太空服存放区直接拎出了她的头盔，一路飞来套在头上，三下五除二启动了太空服通讯系统开始通话：“amicitas，这里是星光。” “你总算来了！”耳机那头的莓莓说道，“告诉我们这些检查单项目到底是啥！我们老是搞混激活顺序！这台模拟器只要出现一个莫名其妙的总线过压就会直接终止任务，我的耐心都快要耗完了！” 星光又叹了口气。“莓莓，你只要按照检查单上的顺序把每样东西打开就行了，试试看吧。” “我们已经在试了！飞火和我已经轮流试过了，但是我们老是会把开关搞混！我们必须得明白自己到底在干嘛才行！” 星光一声叹息，“莓莓，我这里正忙着调试新电池呢，如果我们再碰上类似于居住舱爆炸或者高氯酸盐着火那样的紧急情况的话，这些电池就能派上用场了。拜托了，能再坚持一会吗？” “星光啊，”怒其不争的莓莓此时已是欲哭无泪，“知道为啥导致飞行模拟失败的最糟糕原因是电气系统故障吗？都已经快完成一半多了，刚才还一切正常，结果突然之间说崩就崩！没天理啊！” “反正你先自己慢慢试吧，”星光长叹道，“我看看能不能把马克找来帮帮你们。星光熠熠通讯完毕。”她关闭了太空服通讯系统，摘下头盔，接着又重新启动了扫描咒。问题一定出在附魔上。一旦某块晶体被附了魔，魔咒本身便几乎不可能从晶体上被移除；但是有时候还是可以纠正…… “星光，来帮把手行么？” 星光气极，咆哮着再次关闭了魔法电池。“火球，啥事？！” “你刚才让我写的那篇文章有个问题，”火球嘟囔着，“‘摄魂怪’是怎么拼的来着？” 星光伸蹄揉了揉头部一侧，一脸无奈。“那本书就在你这台电脑上，”她说道，“你可以直接在上面找。” “噢。” “还有，别忘了使用动词时态。”星光想了想，又添了一句，“我希望这次你文章里至少要出现一些过去与进行时。” “好好好。”那只龙嘟囔着。 星光摇了摇头，重新打开了电池开关，从头开始施放扫描咒，同时试图回想她这次被打断之前的工作进度。如果她运气够好的话，也许电池附魔只不过是出现了一点小瑕疵，甚至可能两块电池都遇到了同样的…… “嗨，星光！现在有时间吗？”这次是马克的声音打破了来之不易的宁静，“现在我们的盐已经足够我们用上一段时间了，不过我最近又发现我们的肥皂也不多了。也许你可以变一些钾碱出来——就是氢氧化钾——还有……” “够了！”星光再一次关掉电池，从工作凳上一跃而下，“蜓蜓，你愿意陪我一起走去农场吗？我需要到一个没有打扰（interrupted）的地方把这个问题解决掉！” 马克看了一眼一听到自己名字就急忙朝这里奔来的蜓蜓，“刚才那句话我大部分都听懂了，”他问道，“但是请问‘焚烧’（incinerate）指的是什么？” “啊啊啊！！！”星光的脑袋快要炸了。 “你指的是‘打断\/打扰’（interrupted）吧，”蜓蜓轻声回应道，“我给你举个例子好了。你先说一句长句。” 马克耸了耸肩，“我们选择在这十年之中登上月球，”那篇耳熟能详的演讲脱口而出，“我们选择……” 蜓蜓突然高声喊道，“（这就是）打断！（interrupted!）” 马克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哦，”他说道，“你本来可以直接告诉我的。” “那就没意思了。”对此蜓蜓并没表示出多少歉意，“而且最重要的部分是……” “时间到！”马克咧嘴笑着，补充道，“这种玩笑我们这里也有。” 要不是星光直接把蜓蜓的太空服头盔朝她砸了过去，这种玩闹可能还会持续很长时间。 到头来还是马克开着漫游车把她们送到了山洞。星光的腿仍然没什么力气，而她的舱外服还补着一块幻形灵的黏液补丁，除此之外还得把四块电池运出十千米远，显然步行并不是个好主意。 进入山洞之后，大家便立刻兵分两路：马克与蜓蜓把时间花在了检查水暖系统是否泄漏上，而星光则忙着尽可能把两块旧电池与两块停摆的新电池安置在场地正中央。周边植物发散出的微量魔能并没有在电池表上反映出来，但至少能在星光工作时略微减缓能量消耗的速度。 等到一切终于准备停当之后，星光安顿于这个没有外界干扰的全新环境之中，将一旁两位工程师偶尔发出的声响统统屏蔽在脑外，全神贯注重新实施了扫描咒。附魔在哪儿呢……再找找……啊，找到了……结果正如她先前预想的那样，附魔本身完好无损，而且与原始样本分毫不差。 那……也就是说附魔本身没有任何问题对吧？而且其他所有组件也都没发现问题，所以这家伙不是应该能用的吗……然而眼前的事实却并非如此。 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她在火星上制作出的电池与那几块马国原产，但仍然是她亲自制作的电池到底有什么区别？ 随着她逐渐陷入沉思，她的注意力也开始涣散开去；只是一着不慎，扫描咒的目标便从新电池转移到了其中一块旧电池上。 紧接着她清醒过来，却发现马克与蜓蜓正站在她身旁。蜓蜓问道：“你没事吧？” 星光挣扎着试图起身。此刻她正仰面躺在田间，身体两侧簇拥着许多苜蓿。她刚刚施法时意外将自己锁入了一个魔法反馈环路之中，现在正头痛得厉害。此刻她只希望电池没有遭到任何损坏。 然而一切身体的伤痛都显得不再重要了。就在电光火石间，她发现了什么。 在另外两位的帮助之下，星光最终趔趔趄趄站起来回到了那几块电池附近。旧电池并没有因为反馈而受损，不过刚才那块由于她的不当操作而进入死锁的电池已经从先前的10%状态直接消耗到了仅2%。根据她的推测，如果周围环境的魔能水平正常的话，这玩意就不会只是像刚才那样把她击飞几个身段那么简单了，而是会直接爆炸。一旁未牵涉其中的几块新电池自然没有受损。 在马克的帮助之下，她重新组合了这几块电池，把那块几乎耗尽的电池放置在某块新电池旁边，而另一块运作正常的电池则直接放在她身后。这一回她凭借着这块电池供能，再次启动了扫描咒，在面前完好却几乎耗尽的旧电池与毫无生气的新电池之间来回切换。 两相对比所体现出的巨大差异犹如先前那场意外所引发的反馈环路一样不由分说狠狠地打了她的脸。她必须要使出万分专注才能察觉到新电池所附带的魔咒；相比之下，以相同方式制作的旧电池的附魔却是如此显眼，甚至分明得如同直接蚀刻进晶体内部一般。 于是谜团就此告破。新电池之所以无法充能是由于携带的附魔过于微弱所致，晶体的较大质量也与其用途并不协调。使用这么一块沉重的晶石或许还不如角环上镶嵌的那种小块宝石的效果好。 然而星光明白，她制作新电池时施放附魔的方式与旧电池的制作方法完全一致，所以产生的这种区别并不是她的过错。而现在仅剩的变量就在于开采自火星的宝石与身处火星所缺乏的环境魔能了……不过老实说，紫水晶就是紫水晶，跟开采地在哪儿根本没关系对吧？ 而且如果真的是水晶本身有所区别的话，那星光也是回天乏术了。但是她还是有办法改变周围的环境魔法场的，至少可以施加一些临时的影响。不过不幸的是此时此地并无足够条件可允许她进行实验，之前她拼凑出的那套能够使电池投射出魔法场的装置此刻还放在居住舱里呢。 但是……但是……但是…… ……那个所谓的装置其实本质上不过只是两段金属而已，对吧？ “马克？”她轻声问道，“我能借个扳手吗？” 耗费了半个小时的口舌与敲敲打打之后，准备工作终于完成了。 马克的工具都由nasa设计，而由于太空中的静电积聚属于严重危险因素之一，他们对如何防止航天员在太空环境中试图进行维修时遭遇意外电击伤亡这一课题具有十分浓厚的兴趣，因此他使用的每个工具都采用了塑料或橡胶材质的握把。 不过马克提出了一个替代方案。洞穴中仍然堆放着大量先前为了清理星光某次小失误产出的一座高氯酸盐小山丘而紧急调用的飞船金属机身残片；它们在完成上一次使命（将泥土与堆肥混合起来）之后就被抛到了洞穴一隅，静静等待着重新发光发热的机会。对这些简陋铁铲的边缘进行了一番快速修剪之后，数根等长的临时天线便呈现在他们眼前；接着马克便把最终成品固定在了某块魔能电池的电极末端上。 星光仔细平衡了两块可用电池中存储的剩余魔能。据她估计，其中一块电池内含的魔能足以用于施放魔咒本身，而剩余存储在另一块电池中的魔能将会倾泻而出，形成——仅能维持短短几秒——与马国相类似的环境魔法场。 这项实验将会完全耗尽所有电池的存量魔能，之后它们需要等上两个多星期才能完全充满。但是无论如何，这次实验都值得冒险一试。结果要么是他们获得了一块可用的新电池……要么他们今后就只能靠现在的这几块电池勉强度日了。 思想准备做好了。星光将蹄子放置在准备为咒语供能的那块魔法电池电极上，在她脑海中记下了对应的附魔矩阵，接着朝马克与蜓蜓点头示意开始。那两位打开了另一块可用电池的开关，只见魔能反应产生的弧光从临时搭建的雅騔布天梯上冉冉升起，能量四溅让他们急忙闪躲。光芒在镶满水晶的洞穴壁上不断反射折射，将整个洞穴笼罩在一片光怪陆离的氛围之中；而另一块电池正试图从魔法场中汲取能量，谐波产生的火花在星光蹄下翩然起舞。 此刻星光并无心情欣赏这一灯光秀。她克制着蹄上巨量魔能涌动引起的瘙痒，全心将注意力集中在目标上，瞄准新电池核心的微弱附魔发力。她从蹄下的电池中汲取能量，包络在自己角上奋力冲击那块水晶，全力以赴完成了附魔咒。 好了。大功告成。 而且既然我现在累到像一条搁浅的死鱼一样翻着肚皮，这玩意最好得给我整得服服帖帖才行。那种熟悉的魔能储备耗尽的感觉又来了，不过我可不怎么想念。我早已经习惯电池里总有魔能可用的生活了。 就在她挣扎着抬起头时，她看到目标电池的电极周围如同其他电池耗尽时一样，冒出了星星点点的火花。 记录抄本 – 水利电报交换机 – esa马尔的摩中心 ＜-＞ esa飞船amicitas amicitas：amicitas呼叫马尔的摩，使用蜓蜓太空服回复，完毕。 esa：马尔的摩呼叫amicitas，完毕。 amicitas：星光——魔能电池制作取得了突破性进展。在马工加强的魔法能量环境中重新施加的附魔强度充足，使得电池能够在低魔能环境中正常运作。完毕。 esa：是个好消息。你正在开辟附魔学的全新实验领域。我们以前从未接触过纯粹的无魔能环境。完毕。 amicitas：你可以来体验一下我们这儿的无魔能环境，顺便还有我把魔能储量用了个干干净净之后带来的头痛。已经不是第一次了。完毕。 esa：无论如何还是干得不错。目前状态如何？完毕。 amicitas：目前应急魔能电池a与b的储量均低于1%。新电池则是2%。精确测量为时尚早，但由于受施咒过程中环境魔能不足以及先前失效附魔的干扰所影响，电池c的容量似乎只有a或b的40%左右。完毕。 esa：了解。接下来有计划吗？完毕。 amicitas：再过十六天，所有电池都应该会充到接近90%左右。在此之前避免使用电池。然后从洞穴中采集几块电池晶体，安装在引擎电池外壳内，接着使用应急电池a与b生成双倍强度魔法场，电池c用于施加附魔咒，直至能量耗尽。完毕。 esa：听起来不错。注意别劳累过度。通讯结束。 amicitas：说得倒轻巧。通讯结束。 第85章 太阳日144和147 amicitas飞行任务三 – 任务日144 ares 3 太阳日144 [08:48] jpl：哈，马克，最近兴致不错嘛。我们把你上次完成的那份“土壤”样本分析报告转交给了天体材料学部门，结果他们只瞟了一眼就告诉我们这份报告应当归属医学部门负责。结果再显然不过了；如果这份土壤样本真是你从火星地表采集来的，那就只能说明你在火星表面随地方便，而且还出乎意料地活了下来。好了，玩笑也该开够了，回到正题：我们要的土壤样本呢？ [09:04] 沃特尼：你们识别出了物质成份，但是猜错了来源。这一坨其实是火球拉的，所以理论上正确的称呼应该是“龙遗”。现在请麻烦转告天体材料学与医学部门让他们重新分析一下这些数据，因为我实在是想不通为什么一个完全以氧化硅为食的生物竟然会产生脱水后含碳量超过80%的排泄物。 [09:20] jpl：确实，我也觉得这种情况有点奇怪。我敢肯定我们这里绝对没人研究过具有元素转化能力的生物消化道。考虑下给你的朋友们来一次完整医学检查如何？至少你可以先征求一下他们的意见。 [09:40] 沃特尼：我们一直都在，你们发来的消息我们都看得到。直接问我们就行。——飞火 [09:57] jpl：你好啊，飞火。最近英语又长进不少啊。我们想让你们配合马克称个重，做些测量，顺便再采集一点样本，这样我们就能对你们的身体健康状况有个基本了解了。你们同意吗？ [10:18] 沃特尼：我问了我的长官。她说可以。你们运气不错。——飞火 [10:19] 沃特尼：棒极了，这下我就得负责采集大家的便便做化学分析了。 [10:21] 沃特尼：要是能找到我的就算你厉害！——蜓蜓 [10:22] 沃特尼：我觉得这种寻宝游戏我还是不参加为好。 [10:40] jpl：是我想多了，还是现在发言的人数有点太多了？ [10:47] hermes：至少这次不是我们的错哈！——约翰森 amicitas飞行任务三 – 任务日147 ares 3 太阳日147 收件者：樱桃莓莓（a1_48@ares.nasa.gov） 发件者：梅丽莎·刘易斯（mlewis@ares.nasa.gov） 主题：致指令长同侪 我问希尔兹博士要了你的邮箱地址，这样我就能有机会直接与你沟通了。首先问个问题，马克最近怎样？之前他一直都是我组员中的刺儿头。他头脑里总是有些属于自己的想法想要付诸实践，而就算他有部分点子真的还不错，最后却还是得想办法在不损伤他积极性的前提下说服他继续完成自己手头的任务。当然了，身为一名优秀段子手，他那些古灵精怪的言论也让人很是头疼。他这么做并不是有意无礼，不过我就这么说吧，他绝对不可能在任何纪律严明的环境下撑过多久。希望他近来没给你带来太多麻烦。 说实话，我现在要写这封信给你是因为我非常想念我的第六名队员。在太阳日6那一天，马克·沃特尼本该与我们其余全体组员一道撤离火星的。他意外留在火星上对于你和你的队员们的确是个好消息，但是抛下他离开仍然使我感到十分愧疚。保证他安全离开这颗星球是我的使命与责任，而无论出于什么原因，我并没有做到这一点。我当时的确尽了全力也想不出任何更好的解决办法，但是重点在于马克现在不在我们身边，而是正与你们一起受困火星。我失职了。 我们彼此应该都深有体会，一名太空飞船指挥官需要承担十分重大的责任。身边的组员都是技能高超、意志坚定、有自己独特想法计划与期望的顶尖人才，而我们却必须想方设法焕发出团队的活力，积极性与合作精神。你必须确保始终把组员的需求放在第一位，甚至不惜牺牲个人利益。你需要纠正他们，规范他们，鼓励他们，支持他们超越极限。 但是别忘了，领导者并不是孤军奋战。自从我们离开火星之后，不仅仅是我在为组员们着想，同时他们也在为我着想。一个好团队的特点是成员之间能够相互支持。没错，他们的确期望着指挥官能赋予他们前进的目标与精神力量，但必要之时他们也会毫不犹豫为你撑腰。 对了，你们的飞行模拟训练进展如何？我估计我们飞船的控制系统一定与你们的大不相同吧。我十分希望能够实地参观一下你们飞船的内部构造。从马克发来的照片来看，这艘飞船在坠毁之前一定是个优美的杰作，我相信你依旧会为它感到自豪。你的着陆技术也是极其高超，绝对值得称赞。我是完全没见过有任何人类飞行员能够在当时那种情况下完成这么一次全员生还的紧急迫降的。 有时间的话给我回个信。我想从你们的角度了解一下我们飞船的系统看起来是什么样子的。 指令长 梅丽莎·刘易斯，美国海军 ares 3 任务指挥官 收件者：梅丽莎·刘易斯（mlewis@ares.nasa.gov） 发件者：樱桃莓莓（a1_48@ares.nasa.gov） 主题：回复：致指令长同侪 抱歉我的英语不好。我打字很慢。星光帮忙。 马克不错。他试着照顾我们。他会说很多我们听不懂的话。我猜那些是在开玩笑，我不清楚。 不是一样的，你和我。你想要指挥。我只想飞。在我们那里，我们有公主会指挥。这里就只有我了。 马克帮了很多忙。我们在居住舱里大多数时候都听从他的命令。我的其他组员也帮了忙。有时候我会希望他们能少帮点忙。 驾驶你们的飞船很困难。导航系统完全不一样。你们的系统太多，也不会自己一起运作。我认为你们的机器工作得更好，但是建造得不如我们的好。我们建造的一定能用，每次都是，否则我们就不会飞。 我主要发现的一件事是我们会使用我们的任务可能需要的全部力量与全部火箭。你们似乎会尽量使用最少的力量与火箭等等，之后就希望不要发生什么问题。 谢谢你写的信。我会再写信来的。 樱桃莓莓 虫虫马太空计划首席飞行员 收件者：樱桃莓莓（a1_48@ares.nasa.gov） 发件者：梅丽莎·刘易斯（mlewis@ares.nasa.gov） 主题：回复：致指令长同侪 我有个问题：你刚才提到的是“虫虫马太空计划”？你没有效力于你们自己国家的航天局吗？ 刘易斯 收件者：梅丽莎·刘易斯（mlewis@ares.nasa.gov） 发件者：樱桃莓莓（a1_48@ares.nasa.gov） 主题：回复：致指令长同侪 当我们刚开始在太空里飞行时，小马国航天局只招飞马当飞行员。虫虫马他们是唯一足够需要尝试陆马飞行员的。我们也成功了。现在所有的航天局都在一起合作了。但是我仍然为我们在虫虫马太空计划中做的事情感到骄傲。 莓莓 第86章 太阳日151 “等一下。” 两位spacex飞行器检查员听到这句话顿时气不打一处来，不约而同以杀千刀一般的眼神直直望向身边的第三位同僚。“妈的，米奇，”其中一人骂道，“你tm又发现啥了？” 迈克尔·洪对他的这个绰号可谓是恨之入骨。自他儿时起头部两侧那对大大的招风耳就一直引人注目，因此他的同班同学开始称他为米奇。到了要上大学的年纪，他一时脑抽竟然选了个州内学校，结果还没等到第一学期结束，他的高中同学就已经成功让“米奇”美名远扬。此后，这一称号便奠定了不可动摇的至高地位；无论是他喜爱的教授还是顶头上司，大家提到他的第一句话都是：“迈克尔·洪？噢，你是说米奇对吧！”于是这个名字就这么一直流传了下去。 然而这却并不是他在日常工作中身处孤独而处处受冷落的主要原因。在过去他担任spacex某名摄像机操作员的两年时间里，他发现他的新绰号“那个挑三拣四的混蛋老洪”要比“米奇”中听得多，于是便一发不可收拾。 幸而还没有谁当着他的面提到过他的全新外号：“挑三拣四的死老鼠”。 而且假如他工作更为认真细致的话，发射也会变得更加安全；这难道不是对当年那些老是给他奶酪，问他要唐老鸭签名的小毛孩的最好回应么？他内心的六岁顽童也随着复仇的快感雀跃起来。 “你看二号氧储罐那里。”老洪操作着摄像机对准了目标位置。此时摄像机镜头已经蜿蜒蛇行进入了预定将为斯雷普尼尔三号火星补给任务提供发射服务的某颗红色猎鹰重型火箭首级推进器内部深处。微弱的照明光映射在内部各种组件上，照亮了画面中央某根将主氧化剂储罐连接至下方数台推进器引擎的歧管连接处。 “我看过了。”他的同事答道，“没问题。没有发现损坏。” “但是接头正上方有一块地方颜色不对劲，你看到没？”老洪并不打算就此罢休。 第三位检查员忍不住了。“老洪，”他用近乎哀求的语气恳求道，“马克沃特尼和他那群外星伙伴现在为了活命已经到了要用自己的翔种地的地步了，而且除了土豆与干草之外没有其他选择。这件事你不会不知道吧？” “没错，但……” “有了这个补给任务，他们才能撑到ares 3b到达火星进行营救的那一天。”第三位同事仍然抱有一丝能说服老洪的希望，“本来理想情况下昨天他们就应该拿到了，而且数量至少会是现在的两倍。” “而我们这里每多拖延一天时间，”第二位在一旁附和道，“沃特尼和他的朋友们就得多等上一天才能取到这次‘外卖’。米奇，你听明白了没？” “迟到总归比根本到不了要好。”老洪仍然是固执己见。 “老洪，就算把今天算上，我们也只不过剩十天时间就要把组装好的助推器与第二级推进器移交给nasa进行检查与最终装配了。”第三位检查员继续说道，“而到目前为止我们已经发现了四个问题，需要足足六天时间才能解决。” spacex近年来已经取得了许多超出预期的惊人成就，然而他们将可回收首级推进器常规周转时间维持在24小时的雄心壮志却受到了无情现实的轮番打击而连连碰壁。毕竟能够经受得住推进器排气废热、大气激波与阻力、极大加速度、剧烈震动等等等等等等极端条件考验的优秀工程设计与优良材料实在是极其有限；而举世闻名的红色猎鹰重型火箭，那个诨名为“特大号火箭”（bfr）的工程杰作，也的确是继hermes居住舱段之后最为复杂的spacex造物，出错的可能性实在是太多太多。 “但是……呃，这里看起来不应该是这样的。”老洪还是十分坚决，“你们以前在检查的时候有发现过类似的情况吗？” “没，”第二位不假思索便脱口而出，“就算是培训的时候也从没见过。这不是泄漏，也不是管道或储罐上的材料缺陷，所以肯定不成问题。” “别忘了这玩意可是在氧化剂储罐上的。”老洪还是没有松口的意思，“再怎么说也至少跟主输送管有关系。这跟燃料储罐处理起来完全是两回事。如果rp-1漏了，运气不好的话可能会起火，有时也未必。但是如果高压液氧发生泄漏的话，那就彻彻底底死透了。氧化剂储罐一定要严肃对待，要知道这句话可是有道理的！” “那你想想看，”第三位检查员说道，“如果我们要把箭体重新拆解开，更换输送管与歧管接头……” “……如果要彻底一点的话可能还要更换歧管本身……”第二位检查员补充道。 “……再把推进器重新组装起来，这样得花多长时间？” 对此老洪不以为意。“九天。”他答道，“但是其他的修理工作可以同步进行，这样我们就又可以省下三天时间了。” “就算这样我们还是会落后进度整整两天。”第二位检查员发着牢骚，逐渐加重了语气，“而且前提是我们接下来不会发现什么别的问题。要是真出了大问题的话，简直不敢想象。” “而且现在nasa从上到下无论是泰迪桑德斯还是普通的工作人员，统统都像催债的一样天天盯着我们交差。”第三位检查员继续说道，“他们都认为沃特尼的农场可能会突然爆炸，或者会发生其他什么稀奇古怪的意外导致他的食物提前耗尽，因此这次的任务容不得一点拖延。老洪，我感觉也许这回他们说得没错。” “这样吧，米奇，”此时第二位检查员插话进来，试图扮演理中客的角色而做出了让步，“如果你能告诉我们那块变色的位置到底出了什么问题，以及它可能会以何种方式造成飞行任务失败的话，我们就会把它标记出来进行返工；否则我们就忽略掉这件事继续检查。这样你看如何？” 说到这里，他们顿了顿，等待着老洪的答复。他们的想法的确不无道理——之前斯雷普尼尔二号任务的推进器已经延期交付了，这次nasa想要按时接收这枚推进器。而且——老洪此时不得不自省——这枚推进器并未展现出任何明确的泄漏迹象，也找不出任何潜藏的损坏。这处异常可能只不过是某些预装配过程中发生的污损，或者也有可能是紧固连接件使用的管线润滑剂。之前执行ares 4 mav运输任务时也是他负责检查的助推器，那时候发现的三处疑点可比现在这个可疑多了，还不是照样成功发射。 但是还是那句话……别忘了，这可是中央氧化剂储罐。 老洪并不是执意想当绊脚石，但他同样也没有要放它过关的意思，总有些感觉不太对劲。 可是……可是另两位也没说错。他无论如何就是找不出任何能对上号的已知瑕疵。他能说的就只有一句：“那块金属的颜色不对。”然而这种颜色并无法对应上任何已知的氧化迹象，也无法说明发生了任何其他类型的问题。 于是老洪耸了耸肩说道：“我只是感觉不太对劲。” “光是感觉不对劲还远远不够，”第三位检查员说道，“我们就觉得不错，这根本没法说明问题。” 老洪一声长叹，最终妥协了。“行，你们要是这么说的话，”他说道，“那就继续吧。” 另两位检查员闻此吉言长舒一口气，庆幸他们终于成功说服了那只挑三拣四的死老鼠，能够将自己手头的工作继续进行下去了。他们此刻不约而同地想着，讲真，这种死脑筋的奇葩，要是不说的话乍一眼看上去还以为是nasa他们的人呢。 第87章 太阳日157 amicitas飞行任务三 – 任务日157 ares 3 太阳日157 蜓蜓闭上双眼，任由自己沉浸在可与小马利亚环境相媲美的强大魔法场中，感受能量在体内四处游走。说来也怪；她以前在虫巢的那些日子里从来都没有过任何对魔法存在的深切体会，甚至就算到了这里，她通常也对自己失去的魔法能力不甚想念。然而每当星光在某块魔能电池上架起装置，准备将能量倾泻到周边环境中时，情况就会开始发生微妙的变化。 目前全部两块电池，或者说amicitas原装仅剩的全部两块电池都已经投入使用。而星光则正准备使用第三块电池，再加上她自己的能量储备，尝试在装置投射出的魔法场环境加持下对某两块与电池大小相仿的紫水晶进行附魔。此时的农场空气中弥漫着各种光怪陆离的色彩与霓虹，而这些散逸出的光晕同时也与在场的几位火星难民一道为魔法场奉献着自己微不足道的力量。 趁此大好良机，飞火展翅翱翔灵巧穿梭于洞顶奇伟瑰怪的巨型晶体之间，在空中快速划出一个个特技飞行动作。莓莓也在一旁呵护着她那几棵车厘子树苗，望着已是枝叶繁茂的主干上又开始生发出新枝。火球与马克只是站在一旁观看着这场难得一见的灯光秀；不过火球同时也负责为这一场景拍照留档，而马克也手持摄影机将全过程的动态忠实记录了下来。 而蜓蜓则只是静静坐着，神态超然，半阖着双眼尽情享受片刻的……呃，要说“非饥饿状态”并不确切，毕竟作为一只幻形灵，她对于爱的渴求早已达到了空前的满足。她此刻真正感受到的其实是一种通透感，仿佛她的生命中一旦缺少了魔法便不再完整。正如充盈爱意填补上她躯干与翅膀上的破洞一般，她内心某处的空洞此时也得到了弥补。 然而幸福时光却往往十分短暂——仅仅过了几分钟，星光便浑身颤抖着关闭了两块电池的开关。飞火以滑翔姿态匆忙落地，莓莓步履艰难走回大家身边，而其余几位，包括蜓蜓在内，也感到了魔能重又突然缺失所带来的痛苦。 不过蜓蜓深信自己承受的苦痛最为严重。正如同上一回星光借助某块旧电池制造新电池的情形那样，短短一剂强度得当的魔法场猛药可谓是一场及时雨，当即解了蜓蜓的燃眉之急。而她现在的感受甚至比前一次魔法疗法即将结束时还要良好；这一发现也给她注入了不少希望，说明即便是火星这种噬魂摄魄、穷凶极恶的环境，面对这一持续不过短短几分钟的魔法浸润也不得不退避三舍，这样一来她便能争取到许多时间。 她早已不再公开谈论周围环境给予她的种种情感了。通常情况下对方往往只是一笑置之；有时他们甚至还可能会尽力克制自己笑出声的冲动，不过最终还是会将其抛诸脑后。然而她仍然每时每刻都能体会到这种种情绪，并且她怀疑其余几位也都或多或少对此有过某些微妙的感受。 当然了，他们都能感受到这个星球的气息。她此时此刻就能觉察到内部气氛犹如早春般微寒的洞穴安全气泡之外还蛰伏着这么一个庞然巨物。火星发觉了某些原本不属于此地的不速之客，便决意将他们清除，彻底抹掉他们存在的痕迹。蜓蜓对此是深信不疑，而甚至其他相比之下不那么敏感的几位也都能以各自具有小马\/龙\/马克特色的方式感知到这一世界对他们的天然敌意。 可是蜓蜓还能感受到许多其他方面的细节，例如马克的一部分设备也表现着自己独特的情绪。居住舱所显露出的某种气息让她回想起了中心城侵略那场恶战，直到偌大一个防护力场彻底撕裂前最后一刻的那种坚守；它以一种看似弱不禁风却又永不屈服的姿态将火星挡在门外。千百句喃喃低语嘈嘈切切汇聚成一个共同的意志：我将守护你。不过至少对于蜓蜓而言，这句话并没有像预期那样激发出多少信心。 还有改造过后的二号漫游车；显露不出什么情绪，却犹如一只耐性十足的驴子一般可靠。它目标明确，因时而动，最终也一定会到达目的地。目标身处何方？它不在乎。路途有多遥远？它不关心。行程多么漫长？只要拥有足够能量，它就永远是你的忠实坐骑。使命必达。 而旅居者，那个马克长途跋涉带回的小漫游车，此刻正了无生气摆在居住舱内的某张工作台上，散发着一股淡淡的迷惑：究竟发生了什么？大家都到哪去了？ 蜓蜓在得到马克的许可之后才开始自己修理旅居者的工作。她明白这一台小小机器中蕴含的科技早已达到了马国电子技术难以企及的高度，但她还是想要尝试使它重新运作起来，只为了能够向它证明：看到了吗？我们都在。没事了。对于幻形灵而言，产生这种想法可谓十分罕见；不过既然这里不会冒出另一群幻形灵对她的这种行为大加嘲讽揶揄，那她自然也就毋须在意。 除此之外还有那个rtg，或者按照蜓蜓的说法来说是那个“滚烫烧灼且无情死亡之罐头”。与其他物体不同的是，它并无任何行事的动机或意图。内部的死亡只是暂时栖息于此，静静耐心等待着恰当时机的到来。 当然了，并非马克的一切物品都拥有类似这样的情感。抛开居住舱整体不谈，其内部的单个设备并无法产生什么感觉。比如那些电脑，尽管它们让蜓蜓很是着迷，但在她看来也全然没有感情可言。甚至就连马克的那些工具（他终于允许她在严格监督之下查看他那些工具了）也只是和任何普通小马工匠的心爱工具箱一样平平无奇，并没有多少特别的情感气息——说实话可能还远远比不上呢，毕竟马克的这些工具也只是在他太阳日1着陆时才刚刚拿到手，从运送补给的飞行器中直接取出来的。 之后还有amicitas。一开始蜓蜓甚至都没怎么注意到，直到有一天她与马克一起去给飞船的备用无线电系统安装提供摩嘶电码发报键功能的电路板的时候，她才感受到飞船在寂静中的啜泣，那种悔恨与遗憾使她久久无法忘怀。 星光把坠毁的原因归咎于自己还不算糟。莓莓每当情绪极其低落时把坠毁的责任归于自己也还不算糟。但现在就连飞船本身也觉得是自己出了差错才把全体组员困在了火星上。对于蜓蜓来说，这才算是糟糕得无以复加。 她以前从未感受过这些无生命物体也能传达出各种情感。当然了，她的确是虫巢中速度最快的幻形灵，也是顶尖前线战士之一，同时也是一名经验丰富的渗透者。她学会了当一名合格的火箭飞行员，之后又成了一位优秀的火箭飞行工程师。而其实大家都明白，小马利亚也存在某些地方甚至连土地本身都，用小马的话来说，不是你的朋友。 但现在的这些感觉则是完全不同。她先前也曾经多次蹄握控制杆，感受飞船一举一动响应着她的指令，两位飞行员精诚合作与死神马翩翩起舞；然而这种经历却与目前她的感受并不相符。火星上存在着某种东西唤起了她对于这些……古怪知觉的感受能力。或许是由于这个世界缺失了环境魔法场，因此导致她的身体急于找寻一切可能的替代品？又或者是因为她自己为了适应新环境而发生了某种程度上的变化？也许会不会是她，恕其出言不逊，变得更像女王了？毕竟茧茧总是在谈论她飞出大气层之外时体验到的种种感受…… 而其他几位大概会说——事实上有几回他们已经说出了口——她精神不太正常。对此她不得不承认，这一答案再为简洁不过，而且她也想不出什么具体的反驳理由。 星光把那个雅騔布天梯装置从电池上卸了下来，又用双蹄与角把一些能量转移到新电池里（蜓蜓知道这个过程是有损耗的——毕竟魔法也存在着熵的概念）。“看起来不错。”她用英语说道，“我给接下来的粮食收割保留了一点能量，只是以防万一，到时候可能会用得上。” “不错。”马克说道，“不然我估计就得自己造把镰刀用了。”蜓蜓并不清楚“镰刀”一词是什么意思，但是她还是能感觉出来马克这是在撒谎。要让他造把镰刀出来绝对是乐意之至；只要他手里有活干，他总是会心情愉快一些。 “还剩一个测试……”星光说着打开了先前那块她称之为“c”的带着瑕疵的新电池，开始施放扫描咒。只见她角上放射出一道光芒，在她面前的四块电池间来回移动；电池a由于在火星上长期使用而产生了轻微损耗；而电池b则是在amicitas坠毁时从固定处松脱出来遭受了严重冲击，不过功能却仍然保持完好；之后还有那两块刚刚附魔完毕全新出炉的新电池，都包裹在各自由闪闪引擎供能系统残骸所打造而成的金属外壳之内。 很快魔咒便运行完成，星光再次一屁股坐到了地上。“看样子我们成功了。”她说道，“我几乎已经没法把这四块电池区分开了。这几块新电池应该至少能达到95%的……”说到这里她突然卡了壳，“……旧电池的容量。” 蜓蜓跟着大家一同欢呼起来。更多的魔力便意味着更多选择。而拥有足够多的电池也可能就意味着……可能…… “至少得需要十二个充满的电池才能为闪闪引擎制作一块全新的附魔水晶。”她接着说道，“我得去问问暮光，看看我们能不能想个办法测量魔法场发生器的输出能量大小。如果我们能够用十二块以百分之二十功率输出能量的电池来代替现在这两块全功率运行的电池供能的话，就可以避免任何在切换过程中发生能源中断而导致附魔失败的风险了。” 接下来星光便逐渐自我沉浸到她那充满技术呓语的魔法理论世界中去了，大家也都纷纷失去了兴趣。而蜓蜓却还在认真聆听，或者至少是装出了一副自己在听的样子。接下来星光每次制造电池的时候，蜓蜓都要在旁边帮忙。她实在不敢想象，如果自己之前没有感受到这一过程中的魔力洗礼的话，现在又会是什么样子。就算下地狱（tartarus）又如何？她不择一切手段都一定要得到这种魔法场！ 不过话说回来，她也是很喜欢在农场这里工作的。这不仅仅是因为这里的作物可以形成一个极其微弱的魔法场；讲真，现在居住舱里的那些土豆也已是郁郁葱葱，洞穴农场早就失去了优势，而且动物所释放出的魔能也要比同等质量的植物多出许多。然而她身处居住舱中却总是能感受到一种微弱的火药味，一种永恒的预感，仿佛一切都有可能在不经意间天翻地覆。 而洞穴这里则会传达出浑然不同的另一种感受。渺小的它仰望着火星如山一般无穷无尽的恶意，却能以一种凛然无惧的态度不动声色道出一句：我就在这里。 没有丝毫自大，也无意挑战，却拥有着超脱一切畏惧与勇毅的能力。仅仅是这么一句简洁而不容辩驳的事实：我就在这里。 蜓蜓感触颇深，对此尤为喜爱。尽管她往日与死神马打交道时一次都没有落过下风，却从来都不会有胆量当面说出这么一句：我就在这里。 第88章 太阳日162 任务日志 – 太阳日162 干草。 整整半吨的干草。别纠结具体数量，反正差不多就这么多。 新一批苜蓿种的生长情况比起它们的老前辈要落后一些——这倒是意料之中的结果，因为苜蓿类植物会释放一种抑制周围土壤中的种子进行繁殖的化学物质。但是总体来说还算情况良好，也算是为填饱我们的肚子作出了一点微小的贡献。就这么愉快地决定了，今晚我们大家都吃苜蓿色拉，而且这一回我也要加入！（不过这一次我可不打算再吃那些秸秆了，只是取一些叶片装在烧杯里尝尝鲜。） 而且接下来这句话我敢保证是千真万确：今晚的这顿鲜美晚餐可是我们今天一整日的辛苦劳作换来的。手工搬运足有半吨的干草穿过两个气闸可是个费时费力艰苦繁重的苦差事，而到了明天还有两个气闸的艰难险阻等待着我们，之后简单休整一两天之后我们就又得回来挖土豆了。简直是乐趣无穷。 我们经常会临时起意更改食物分配方案，因此我对于食物还能吃多久的预估结果早就不准确了。小马们吃的大多是苜蓿，再加上一些土豆，不过（极）少数情况下还会从我的食物包里揩点油。而我每天吃的则是一包食物包（主食）再加上大约两餐的土豆，此外还会尽可能塞下一些脱水苜蓿叶（其实并不多）。 我只要一想到哪天食物包会吃完就会吓得浑身发抖。如果一天到晚都只能吃微波炉烤土豆的话，就算是加盐的改良版也会恶心到吐的好吗？要是能穿越回19世纪的爱尔兰就好了；我可以高高兴兴把这些土豆全给卖了，如果可以的话火球也不是不能考虑，只要能换来一包卷心菜种子就行。当然西兰花、花椰菜、芥菜还有抱子甘蓝也都不错，但是对我来说卷心菜就够了。只要不是土豆就行。 当然了，要是我真这么做的话会死得很惨，因为卷心菜每磅的卡路里要比土豆少得多。反正我想表达的意思就是，我真的，真的不想再看到土豆了。 不对，赶快打住，我在扯啥呢，脑回路都快从奥黑尔跑到密尔沃基去了。那么从目前情况来看，如果小马们只吃苜蓿的话，他们的食物大致会在啥时候吃完呢？……音效师，麻烦来点鼓声制造些悬念可好？ ……当当当当！太阳日360！要知道这已经是不错的成就了；毕竟就在六十天前，他们离挨饿也就不过五十来包素食食物包而已！ 然而这并不意味着我们就此便可高枕无忧。就算斯雷普尼尔一号飞行器能够按时发射升空，也得等到太阳日583左右才能抵达火星。我们至少还得再成功收割两轮干草，再加上一批质量上乘的土豆才能有足够食物撑到那一天，而在此期间发生意外的可能性实在是太多太多。只要看看历史上失联的火星探测器列表有多长，你心里大概就有数了。尽管（到目前为止）还未曾有ares补给飞行器中过招，不过要知道凡事总有第一次。 此外还有一点，这些作物对提振士气起到了很大作用。樱桃莓莓与蜓蜓每天都会交替去洞穴工作，而我则是一星期去一次；可就算已经熟悉了好几个月，洞穴之内的景象还是美到不可思议。同样难忘的还有飞火飞行时脸上的那抹笑颜；尽管她得像发了疯一样拍打翅膀才能勉强腾空，却依旧乐此不疲。 谈到其他方面的最新动向，莓莓在mdv飞行模拟器上的训练也很快就要修成正果了。她的英语同时也有了长足的进步，至少要读出那些飞行前检查单上的单词已经没什么问题了。目前她已经能稳稳地手（蹄）动操控模拟出的mav进入轨道，中途不需要任何外界干预。很快我就要让她开始练习应对各种飞行途中的紧急情况了，另外几位不久之后也将会聆听我的指导。飞火与火球也各自飞过几回，不过每次只要一旁的莓莓有了些许兴趣，他们就会立刻把这一重担抛给她来处理。 过去几天里，我一直在借助旅居者教导蜓蜓如何使用我的那些电动工具。大多数的工具她都很熟悉，只是形状上与她的习惯略有不同罢了。而主要的差异其实在于他们的微电子技术实在是比我们落后了不知多少年——比起旅居者内部那些老古董元件都最起码还要落后十五年，要知道这还是保守估计。但是她还是想要让这台探测器重现昔日荣光。我们从某个气象站那里拆了一块电池，虽然装在旅居者里尺寸有些偏小，导致其常常晃动，但——理论上——应当可以提供满足这辆小型漫游车运行所需的电能。只要能修，就一定逃不过蜓蜓的法眼。 最后还有一件伤心事：最后一块清洁湿巾今天用完了。我们的洗手液也早在一周之前就耗尽了；从今往后我们可用的唯一清洁剂就只剩清水了，不过大力摩擦可能也还有点用。目前我正在积极探索其他方案，但效果最好的那几个都需要用到脂肪酸，而我们这里显然并不会有这种奢侈品。 另外插播一则新闻：我现在知道了，根据星光熠熠的说法，小马他们那里面世时间最长的系列恐怖小说与电影起源于大约两百多年前，不过故事情节居然是发生在一个胶水厂里的。 你没听错，就是一个胶水工厂。 我还没决定好接下来是要放弃这个几乎被玩坏的玩笑……还是该开始思考一些大胆创新的非常规操作。 别忘了，飞火之前的那句“嘎嘣，嘎嘣，嘎嘣”我还没想好要怎么还呢。 第89章 太阳日167 ～ 168 amicitas飞行任务三 – 任务日167 ares 3 太阳日167 一年之前假如有谁告诉火球说他会像条普普通通的钻石狗一样在土里成天打洞，还不是为了挖宝石，而是小马蔬菜的话，他绝对会说是他们疯了。如果再把诸如身处一颗异世界的荒凉星球，还得听命于一只无毛猴的指示一类的细节补充进来的话更是想都别想。 然而他现在却正要轻手轻脚从一株十分令马不适的植物上摘下块茎，然后再轻轻把植物根系放回挖开的土里，这样以后就能生长出更多睿智的块茎了。 而最奇怪的是他甚至一点都没有生气。对他来说这已经算是为数不多能干的活了，毕竟就算他真是个智障也不至于学不会挖土豆。 实际工作量确实很大。看上去泥土里似乎已经层层叠叠生长了足有三到四层土豆了，根系都相互纠缠盘绕着，甚至几乎都没能给周围的泥土留出多少空间。目前为止已有成百上千的土豆堆放在洞穴气闸附近了。当然，对他们来说这些辛勤付出得到的土豆一个都不能少，而且以后的每一次收获也都至关重要。 他以前也不是没吃过土豆——早在登上火星，甚至在参加amicitas之前他就有过体验。那些小马制作的食物包就算里面装着给龙吃的宝石，也还是少不了各式各样的蔬菜，于是有那么几次他曾经吃到过洒着零星磁铁矿作点缀的烤土豆或土豆泥，尝起来大概就像是石英糊糊……反正就总体情况而言，现状可谓是十分具有讽刺意味。 然而他先前对于土豆的全部了解也就止步于此了。他从来都没有亲眼见证过它们生于何处，而他向来也对此事漠不关心，毕竟种植作物只是一件只有小马才会干的蠢事罢了。并且即使他在最近几个月里为了组员们的生死存亡花了大量时间悉心照料这些植物，他也绝对没有兴趣在回到马国之后继续伺候它们。 但即便如此还是出现了出乎他意料之外的情况；这种植物逐渐生长，最终成为食物的过程现在使他彻底入了迷。 “领导好。” 莓莓闻声抬起头看着火球。她把嘴里叼着的土豆甩向一旁的塑料桶，说道：“咋了？” “种东西，是什么感觉？”火球问道。 莓莓一下子没反应过来。“这我怎么知道？”她说道，“我拥有的陆马魔力跟其他普通陆马没有任何区别。毕竟我又不是萝卜尖或者苹果杰克，她们只要一种下种子就能生根发芽，而我就算是在马国那种环境里也顶多只能给植物一些微小的鼓励而已。” “行行行，这话你已经跟我们讲过几千遍了。”火球显然没什么耐心听完她这番老套的免责声明，“但是你在太空竞赛开始之前一直都在干农活对吧？” “呃，这倒是没错。”莓莓耸了耸肩，“不过我基本上啥都干过。而且等我这次回马国拿到全部工资以后，我要抽一年时间出来啥也不干，只飞热气球。” “那，到底是什么样的感觉呢？”火球问道。 莓莓再次耸了耸肩。“就是在干活啊。”她说道，“种下种子，除去杂草，再引来本地生物吃掉诸如瓢虫或象鼻虫一类的害虫，还要确保土壤得到充分灌溉。之后就可以等待收获了。” “没错，但是……”火球甚至都想不出该怎么用小马语表达他的意思，更不要说用英语了，“但是种东西是什么感觉呢？” 莓莓顿时无语凝噎。“这……这就是个工作而已啊，”她缓过神来之后说道，“我觉得我大概不明白你要问什么。也许你可以问问看马克？”她转头朝对面那个正灵巧熟练地把土豆块茎从植株上一个个剥离下来的外星人努了努，“他不是之前说过自己是什么种东西的博士来着么？” “嗷，别呀，”火球显然并不乐意，“如果我要问他的话就得说英语了。” “反正我们也都需要练习的机会。”莓莓说道，“话说回来，你上一回练习mav模拟器的情况如何？” 上一回火球操控的飞船直接飞了个底朝天，一个倒栽葱摔回了模拟器中的火星地表。很显然蜓蜓还没把这件事给抖出来。“我大概学到了一点东西。”他为了避免自投罗网决定提前结束对话，“那我去问问马克吧。” 在成功逃脱指挥官身边的尴尬处境之后，他便走向那只奇怪的猴子，同时聚精会神思考着自己的言辞，缓缓说道：“马克？种植物，是什么样子的？” 马克微微一笑。“是什么样子？”他又重复了一遍，“是一种成就感，就是这样。” 这回轮到火球反应不过来了。为啥英语里就一定要有这么多奇奇怪怪的短语呢？“成就感，什么意思？” “就是一种强大的能力感。”马克说道，“只需要一些种子，或者有时候剪下的枝条什么的也行。你给它施肥，为它浇水。你为它除去各种害虫；如果发现有其他植物挤占了它的生存地盘，也要及时除掉。之后等到某一天你看着面前这株美丽生物的时候，就可以对自己说道：‘这些都是我的成果。’真的太tm神奇了。” “真的？”火球有些难以置信。 “真真的。”马克答道，“这种感觉太棒了。无论得到的是食物还是花朵等等，都是如此。” “好，谢了。” 火球又重新回到了自己的工作上来，不过这回他在爪握一把简易小铲翻开泥土挖出土豆的同时，自己也在认真思考着什么。没错，他差不多已经理解这种感觉了。就像是龙囤积珍宝的过程一样，只不过不是开采或偷窃得来的，而是需要悉心照料，看着它一点点逐渐成长起来，变得更有价值，或者更加美味。 那么从这个角度来看的话，这个农场，这个农场其实就……呃……就成了某种意义上的共享藏宝库。全体组员们都贡献出了自己的时间与精力，发挥出各自的独特才能。于是这里便出现了生机，显现了美好，同时也提供了能支撑他们全体活到救援到来的充足食物。而且没错，这一切成果都是他们的功劳。 于是火球决定了，他在回到马国自己的洞穴之后要养上一株植物。可以是比较容易成活的那种，最好要能适应沙漠里的环境。他想起自己洞穴里的某个岩架上方有个小天窗，每日清晨都会有些许阳光洒入。对，这地方再合适不过了。 不过其他那些龙可休想抓住这个机会对他大肆嘲笑，那群没见过世面的家伙又怎会知道在火星上受困多年是什么样的体验。 任务日志 – 太阳日168 淦。 将近5100颗土豆，比第一次收成整整多出了百分之二十。 五千一百颗土豆。 或者要换种说法的话，这次洞穴农场与居住舱内的作物加起来大约生产了一公吨的土豆。 而一号气闸，又名土豆棚，现在已经满到快要爆炸了。为此火球不得不从外星飞船那里找来一些废弃金属与各种线缆临时搭出了第二个土豆储藏间。鉴于目前的情况如此极端，这一次的作物生产只能被定性为“大丰收”了。要不是因为我现在看到土豆就想吐，否则我大概会像史高治叔叔一样跳进土豆海里游泳吧。 掐指一算，我们现在的土豆库存已经可以撑过太阳日680了（只包括我吃的），干草则可以吃到太阳日360（这些是小马的）；同时由于我们之间常常分享食物，导致这一估算结果并不是十分确切。我可以把（按我的标准）能吃180天的土豆分给小马们，这样他们就又多出了60天时间，平衡一下之后我的库存大概能撑到太阳日500，而他们则是太阳日420左右。 我们有希望了。曙光就在前方。如果情况顺利的话，只要再来一次收成也许就足够我们撑到太阳日768的救援到达了；能成功两次的话更是可以高枕无忧。当然了，目前的估测还未包括食物变质造成的损失，但是要知道火星这里可是个天然的深度冷冻室。土豆只要堆在棚子里就能完美保存，而干草则只需保持干燥即可长期存放——在火星上并不是件难事。 因此我现在自然是慌得一匹，因为这说明火星会随时随地给我们搞出些新的意外试图让我们全体gg。毕竟自从我们上次被爆炸糊了一脸已经过了太长时间了。躲得过初一躲不了十五。 所以这次又会是啥呢？是二号漫游车的某个车轮死锁？还是外星飞船仅剩的两个完好气密隔舱有一个发生了泄漏？（要是舰桥泄漏就更糟糕了，目前飞船上唯一可用的气闸就在那里。）又或者是洞穴顶部会有个脱落的晶体块把放在洞穴里的飞船维生系统设备箱给直接砸扁？ md，我现在越想越后怕，最后那件事好像真有可能发生对吧？我得去跟小马们谈一谈了——得造一个类似防滚笼或者护罩一类的屏障来保护这个魔法维生系统在洞穴发生坍塌时不受任何损伤。这个箱子实在是太tm有用了，绝对不能允许它发生任何意外——尤其是考虑到一旦失去了它，我们也就失去了让自己在等待hermes前来救援期间免受饥饿之苦的最好机会。 第90章 太阳日174 ～ 175 太阳照常升起，卡纳维拉尔角又迎来了晴朗的一天，如同水晶一般明澈透亮。发射台38a与38b上的两座巨型金属高塔擎入天际，投射下的阴影横越了下方湿地。斯雷普尼尔一号飞行器正坐落于发射台38a，准备进行发射前的最后检查；而负责位于发射台38b的斯雷普尼尔二号的人员则要少一些，将于次日发射升空。斯雷普尼尔三号此刻正位于飞行器组装大楼内的巨型履带车上，一旦一号发射升空便可即刻运送至38a发射台。 在陆地与海洋临时管制区之外，数万人聚集起来。大小车辆川流不息，各种船只来来往往。民众纷纷抢占有利观景地形，不断逼近警戒线，让安保人员疲于应付；满载军士的大量舰船与海岸警卫队快艇穿梭其间，试图维持航太中心周边的秩序。 而还有数以百万计，甚至数十亿的观众正在通过电视机，互联网，收音机，甚至电话线等等一切可能的通讯方式关注着这场至关重要的发射。全世界都迫切期待着一个答案：人类首次向另一颗星球发射紧急补给任务的尝试会成功吗？ hermes – ares 3 任务日303 舱内各位都围在约翰森周围，聆听着来自地球且延迟了两分钟的发射倒计时音频直播。他们同时也将信号转播给了外星飞船的无线电系统，因为尽管外星飞船发送的无线电信号质量已经达不到传送语音信息的标准，但hermes极优越的信号发射强度却仍然可以承载下行的音频内容。 接着组员们听到沙沙作响的扬声器中传来了米切·亨德森发出的指令，纷纷前倾了身子，“这里是飞行总监。开始发射状态检查。” 听着位于佛罗里达的发射控制员逐条核验“发射\/非发射清单”上的内容并获得来自各个分系统控制员的肯定答复，ares 3全体组员静默无言。而当米切发出斯雷普尼尔一号按预定计划发射的通报时，舰桥上身处hermes旋转模拟重力环境中的组员们纷纷下意识挺直身子，发出一阵阵轻微的响动。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倒计时很快来到了关键阶段。红色猎鹰重型火箭切换到了内部供电，机载计算机接管了发射控制。燃料输送管线断开连接。最后的自动检查流程完成，报告全部系统状态良好。与此同时倒计时也在一刻不停向前推进。 发射前十五秒，发射计时器正式开始读秒。hermes机组成员凑在终端前聚思凝神，几乎融为一体。 “六……五……四……” 先前一直在一旁默默祈祷的马汀尼兹开始高声朗诵“圣母颂”。 “点火程序启动。” 贝克的手紧紧攥住了约翰森的肩膀，但她却纹丝不动。 “三……二……” 一旁的沃格尔只是默不作声盯着地板。 “点火。” 刘易斯退到大家身后，双臂交叉，手里紧紧攥着上臂，以此克制自己在衣袖上拍打节奏的强烈欲望。 “一……升空！spacex红色猎鹰升空了，携带着斯雷普尼尔一号补给飞行器飞向火星ares 3所在地。” 然而组员们暂时还无法松一口气，现在下定论为时尚早。历史上还未曾有ares补给任务以失败告终，但是他们已经亲眼目睹了不计其数的卫星出于各种原因而发射失败。发射任务要保证万无一失可谓是天方夜谭。 “配平？”飞行器升空之后，飞控权限自动移交至位于休斯顿的任务控制中心，米切亨德森开始接管。 “配平正常，航控。” “航迹？” “无偏离，航控。” “高度一千米。抵达安全终止高度。” “俯仰滚转机动程序开始。” “距最大动压还有三十秒。” “有点小摇摆，航控。” 这句话瞬间吸引了在场所有人的注意。发射过程中，控制员频段上的对话应该是越少越好。而“摇摆”这种词在正常情况下根本就不应该出现。 “再说一遍？” “航控，发现一些轻微纵向振动。计算机已经开始接管处理。” 红色猎鹰重型火箭第一级的众多推进器中，有一台发生了极轻微的燃料泵堵塞，因此导致推力发生了波动，同时以一种意料之外，但远不至于引发灾难的方式晃动着整个飞行器。这不过是在空间飞行器正常发射过程中所遭遇的各种震颤基础上又进一步添砖加瓦而已。 然而就在推进器第一级内部，连接至某个飞控陀螺仪的其中一条线缆带有瑕疵，却因为其外部绝缘层的覆盖而并未在数周之前的检查过程中得到更换。于是绝缘层内部的金属导线拉伸折断了，导致原本应当稳定传输至推进器第一级机载控制计算机的数据信号变得微弱而时断时续。这一出乎意料且前所未见的故障导致第一级计算机解析出错误的俯仰状态数据，并试图对实际上并不存在的严重突发姿态偏差进行补偿。 一点五秒之后，计算机发现了这一故障，将失灵的传感器从其决策逻辑中切除，并试图纠正这一错误造成的影响。不幸的是这一补救措施还是晚了一秒。 “糟了！” 一直密切关注着通讯频段的ares宇航员们心中一沉。 “航控，飞行器开始猛烈向下俯冲。” “能纠正吗？” “遥测数据不可靠，航控。” “飞行器当前加速度荷载5g，仍在增加。” “计算机正在尝试补偿，但目前飞行器仍然低于目标轨道。” “尽一切努力修正轨道。”米切几乎喘不过气来。 “距最大动压还有十秒。” 在这一点五秒之内，斯雷普尼尔一号飞行器第一级助推器的飞控计算机一直认为飞行器俯仰姿态远远超出预定的自转顺向航迹，于是它为了尽可能进行姿态补偿而下调了特定引擎的推力，并将引擎喷管扭转至最大俯冲位置，而这一系列措施却使飞行器朝着正常飞行轨迹的另一方向开始偏移。雪上加霜的是，此时的飞行器即将迎来发射过程中所经受的最高气动应力载荷——即所谓的“max q”时刻。 随着火箭不断加速，空气特性逐渐迫近不可压缩的临界点。此时显得无比厚重的空气猛烈冲击着失去平衡的火箭上侧，无视计算机试图恢复飞行器预定航迹的一切努力将其硬生生推向地面。 红色猎鹰重型火箭是人类有史以来成功发射升空的最为强力的推进器系统，然而这次无论推力多么强劲也都是无济于事，甚至还适得其反；因为用于补偿轨道偏移所增加的推力同时也使得飞行器进一步加速接近max q，而摧枯拉朽的气动压力只会更加强大。 这种失误要是发生在飞行途中的几乎其他任何阶段都不至于造成如此毁灭性的影响，但一旦在错误的时间来到了错误的地点，一切就都无力回天了。 连接一二级的锁定机构损坏，巨大的火箭瞬间断成两截。第一级以极大推力直直撞向第二级及其运载的飞行器。 佛罗里达东部海岸线外晴朗的空中绽出一个巨型火球，数英里外仍然清晰可见。 hermes组员们静静倾听着结局。 “飞行器遥测数据中断，航控。” “飞行器丢了？”米切问道，“整个飞行器都丢了？” “第一级制导信号丢失，航控。” “第二级信号丢失，航控。” “尝试重连。” 听到这里，马汀尼兹突然一拳砸向舱壁。“该死！” “连接失败。” “卫星通讯？” “卫星未能接收信号。” “地面？” “航控，在斯雷普尼尔一号失联前最后位置不远处观察到一个巨型火球。” “航控，海军史托顿驱逐舰报告发现残骸掉入隔离区。” 之后便是一段长时间的缄默。米切亨德森最终打破了压抑的沉寂：“地控，这里是航控。锁上大门。” 一旁的沃格尔还是默不作声盯着地板。 贝克的手抓得更紧了。 刘易斯发话了。“大伙们，该回去干活了。”她说道，“这次只是其中之一，还有接下来两个呢。nasa的这些冗余措施也不是没有道理，只要另外两艘飞行器能成功抵达，马克和他的朋友们就没事了。” 第二天发射的斯雷普尼尔二号安全无事，成功进入地球环轨，接着又以完美精度切入火星转移轨道。飞行器携带着将近一百个太阳日的食物，还有备用居住舱帆布以及其他备用组件上了路，准备在太阳日585左右着陆在ares 3居住区南部某处。 始终关注着地面动向的hermes组员们终于稍稍松了一口气，同时祈祷斯雷普尼尔三号也能如此一帆风顺。 第91章 太阳日177 办公室窗外下着雨，约翰逊航太中心与周边地区的万家灯火笼罩在一片氤氲之中。又是漫长而又忙碌的一天。 “行，”泰迪一进来就把公文包随手甩到一边的地板上，整个人直接瘫进椅子里，“给我汇报一下目前的情况吧。首先，斯雷普尼尔三号怎么样了？” 文卡特清了清嗓子。自从斯雷普尼尔一号飞行器在发射升空不到一分钟内即发生意外事故以来的几天时间里，尽管他还有大量事务需要沟通，却一直都没什么心情跟其他人说话。“斯雷普尼尔三号飞行器目前已安全进入地球停泊轨道。”他说道，“太阳能电池阵列顺利展开，不过第二级剩余推进剂远低于切入火星转移轨道所需的量。我咨询了spacex他们看看能不能用bfr发射一艘燃料补充飞行器上去，目前还在等待回应。”这时他紧蹙的眉头缩得更紧了，“不过由于他们在完成今天的发射任务之后立刻就开始停工调查，我估计后续的工作得要推迟一段时间了。” “对，不过话说回来，”泰迪一边嘟囔着，一边看着一旁一反沙发瘫常态，正襟危坐在坐垫边缘的米切问道，“这次又是什么原因？” “这次的情况就没有斯雷普尼尔一号那么神秘了。”米切答道，“遥测数据显示推进器第一级二号储罐的氧化剂流量发生了突然增长。机载计算机检测到这一情况便立刻进入紧急中止模式，关闭了主引擎，并同推进器第二级进行了分离。此时第二级选择逃逸入轨，而第一级则在氧化剂耗尽之前成功在洋面实施了反推低冲击溅落。寻回第一级的搜索行动正在进行中。由于spacex正忙于开展斯雷普尼尔一号飞行器的事故调查工作，他们把这一次的调查任务移交给了我们负责。” “有进展随时向我汇报。”泰迪说道，“飞行器本身的状态如何？” 电话线另一头，身处帕萨迪纳的布鲁斯吴答道：“斯雷普尼尔二号与三号飞行器运转状态正常。斯雷普尼尔二号航向准确，目前无需纠正。斯雷普尼尔三号正处于推进至火星转移轨道前的待命状态。” “不错，继续保持。”泰迪叹了口气转向安妮，“虽然我已经能猜个八九不离十了，但是还是要问一下，媒体那边的反应如何？” “其实比预想的情况要好。”安妮说道，“至少对我们有好处。spacex现在已经被媒体喷得狗血淋头了。有专家指出发生故障的是spacex负责制造的系统组件，nasa和jpl负责的系统一切正常。” “短期来看这也不算完全是件好事。”文卡特嘟囔着，“他们至少得再为我们发射一次才能让斯雷普尼尔三号恢复运转，继续计划行程。他们承受的舆论压力越大，准备发射的时间也就越长。” “他们自找的。”安妮怼了回去，“这种任务从一开始就不应该出任何意外。不过唯一对我们有负面影响的情况是有人又开始讨论那些神神叨叨的火星怪物论了。有个脑残甚至还当着镜头的面说了一句，‘我猜可能是上帝不想让马克沃特尼拿到新的无线电系统吧。’每次听到这种不负责任的一派胡言我都烦得一批。” 泰迪点点头，又挥手示意安妮停止打岔。“说重点，”他平静地说道，“这些情况对马克沃特尼会有什么影响？” “食物方面暂时不会有明显变化。”文卡特说道，“我们目前运送的食物量足够四个人吃上几乎三百天。只要我们能在三个月左右的时间之内完成斯雷普尼尔三号的燃料加注，他在等待救援前的最后两百个太阳日就不用再担心吃不饱了。但是斯雷普尼尔三号至少需要在太阳日667之前抵达火星，这样一旦他需要跋涉至位于斯基亚帕雷利的ares 4 mav就能携带上这些物资了。额外的时间还要预留给旅行行程，以及到达后可能需要对mav组件进行的改造工作。” “主要的影响在于他近期缺乏一个可靠的无线电系统。我们的确给他送去了两个，但是其中一个刚刚才从大西洋里连带着斯雷普尼尔一号的残骸一起打捞上来，而另一个在我们完成燃料补充前都只能停留在地球轨道上，在此期间他还是只能使用探路者或外星飞船上的摩斯电码发报手段来与我们通讯。” 对此泰迪思衬了好一会。“就目前情况来看我们只不过是失去了冗余能力而已。”他最终说道，“这其实并不成问题，因为我们准备冗余的目的就是为了防备各种意外状况。但如果接下来又出了别的问题，马克就只能再次依靠他自己原有的那些资源生存了。” 文卡特点了点头。“我也是这么想的。不过航天材料学部门还在催我让马克与他的朋友们尽快采取措施保证他们洞穴的气密能力。估计我现在得再跟他们聊一聊了。” “他们怎么还没把这个问题解决掉？” “他们得考虑资源优先级。所谓的外星魔法，是他们目前手头唯一能完成这一任务的有效工具。想要在洞穴内壁与顶部覆盖密封剂几乎难如登天，而在洞穴内部地平以上的位置使用类似于水冰混合物一类的密封手段则只会引起溶蚀，增加发生泄漏的风险。他们现在正在使用魔力储备制造新电池，同时也用来收割作物。”文卡特耸了耸肩，补充道，“而且根据他们上司的说法，改变目前洞穴内部的状态比保持原状更加危险。我这里有些外部顾问也持相同意见。” “唔……”泰迪拨弄着桌面上的记事本，“那座农场，以及马克目前在居住舱内种植的那些作物，代表着他目前剩余仅有的安全裕度。” “还不止呢。”文卡特说道，“别忘了就算只是要撑到斯雷普尼尔二号抵达火星，他也至少得再成功收割一批作物才行。” “跟马克谈谈。不，等会——立刻请求他们跟外星领导人建立直接联系。”泰迪说道，“我们必须把态度传达到位，强调保护洞穴安全的重要性。之后再联系spacex，看看还需要多久才能再发射两枚火箭。布鲁斯，让你的团队立刻开工斯雷普尼尔四号补给项目。我要把属于我们的冗余夺回来。” “我们尽力吧。”扬声器里传来了布鲁斯精疲力竭的回复。 “我们继续讨论。”泰迪说道，“离hermes开始制动还有两个月。组员们怎么样了？” “他们还是很担心自己同事的安危。”米切直入主题，“他们全都自愿报名参加了ares 3b任务。我初步挑选出的人员包括马汀尼兹、贝克与约翰森。要不是没地方塞进第四个人，我还会考虑把刘易斯也送回去。” “米切，这个问题我们已经讨论过了。”泰迪说道，“ares 3任务已经在太空中持续近一年了。就算他们生活在模拟出的火星引力环境中，进食也受到严格监管，还是免不了可能出现严重健康问题。一回来就让他们到太空里再呆上一年实在太过危险，无法接受。还是用你的备选人选好了。” “他们就没那么优秀了。”米切说道，“我挑他们当备选只是因为他们接下来可能会轮到执行ares 4或5任务，我不想打击他们的积极性。” “不敢苟同。”泰迪说道，“这次任务要安排上我们手头可用人选里最优秀的飞行员、医师及运控人员。你有征集过自愿参与的人选吗？” “我们的整个宇航员队伍基本上都报名参加了。”米切答道，“就连ares 4他们也报名了。他们当然都会自愿参加，毕竟他们都是宇航员啊。” “他们的确都是宇航员。”泰迪不置可否，“一周之内把修改过的ares 3b组员与备选团队名单给我。” 米切小声咕囔了几句，听不清说了什么。 “最后一问，”泰迪说道，“沃特尼奖的方案征集有什么新发现吗？” “还是没多少收获。”文卡特说道，“我们目前为止得到的唯一有用提议是利用现有的mav模拟器加速ares 3b着陆器的组装工作。我们还在研究这一方案可以节约多少时间，但是目前的情况看起来不怎么乐观，我们甚至都还不确定到3b任务正式发射的时候能不能来得及造一个特制的mav出来。而其他那些建议要么是不切实际，要么就是完全不可理喻。” 泰迪叹了口气，“那么，看样子在太阳日768之前赶到是没指望了？” 文卡特摇了摇头：“希望渺茫。” 收件者：星光熠熠（a2_19@ares.nasa.gov） 发件者：里奇·普内尔（rpurnell01@nasa.gov） 主题：魔法定律——公式核对 我正在研究一个项目，需要核实以下方程式。这些是以你先前发来的报告与交流内容为基础的衍生产物。任何有关于这些公式是否成立的说明都将对我的工作大有裨益…… 第92章 太阳日178 amicitas飞行任务三 – 任务日179 ares 3 太阳日178 记录抄本 – 电码通讯 – esa飞船amicitas ＜-＞ nasa飞行器hermes amicitas：友谊号呼叫hermes，收到请回答，完毕。 hermes：hermes呼叫友谊号，收到请回答，接收信号质量尚可，完毕。 amicitas：接收信号良好。是约翰森么？完毕。 hermes：正确，完毕。 amicitas：还不怎么熟悉使用摩斯电码，见笑了，完毕。 hermes：马克，没关系的。我最近也在练习呢，完毕。 amicitas：最近大家伙怎么样了？完毕。 hermes：都不错。这问题应该由我们来问的。你近来如何？完毕。 amicitas：还在考虑接下来几百天的土豆和干草要怎么吃呢，完毕。 hermes：在此致歉，完毕。 amicitas：这不是你们的错。只是墨菲定律罢了。你们到家之后别忘了替我吃块牛排，完毕。 hermes：明白。现在得回去工作了。通话完毕。 记录抄本（摘要） – 水利电报交换机 – esa马尔的摩中心 ＜-＞ esa飞船amicitas amicitas：amicitas呼叫马尔的摩，使用星光太空服进行回复，完毕。 esa：马尔的摩呼叫amicitas，完毕。 amicitas：即将发送包含魔能公式的长消息。请准备接收并示意开始传输。此外，请尽快给我们提供有关密封处理洞穴农场的咒语建议，完毕。 esa：暮光闪闪马上就到。为啥现在要着急处理洞穴问题？完毕。 amicitas：从马克他们星球发射的补给任务未能成功，完毕。 esa：暮暮——可以尝试搭配使用瓷变咒与地形追踪咒。完毕。 amicitas：星光——变成陶瓷？完毕。 esa：暮暮——这是崔克茜的点子，完毕。 esa：马尔的摩呼叫amicitas，收到请回答，完毕。 amicitas：amicitas收到。告诉老崔这主意不错，我们干脆直接在一个大茶杯里种庄稼好了，完毕。 esa：星光，我认真的！完毕。 amicitas：暮光，抱歉，完毕。 esa：这的确是个好主意。你了解jammy devil的环面追踪术（torus tracer）吗？完毕。 amicitas：没听说过，但是我知道inside leg的自动测量咒（automatic measure），完毕。 esa：那个应该也行。注意转化咒要叠加于追踪咒之上；别搞反了，否则转化的目标就会变成洞穴里的水晶了。完毕。 amicitas：明白，只处理外侧，否则火球就得吃掉几千万个茶杯了，完毕。 esa：接收公式准备完毕，完毕。 amicitas：消息开始…… 今夜居住舱内晚餐桌前沉默无言。其实自从第一批干草丰收大约三天之后，居住舱内的餐桌旁便失去了欢声笑语；然而斯雷普尼尔项目传来的噩耗——飞行器其一被毁，又一困于地球轨道，而唯一飞往火星的幸存者还面临着途中各种未知意外的潜在威胁——更进一步沉重打击了所剩无几的士气。 将樱桃莓莓称为amicitas组员中最优秀的厨师显然是过誉，更准确的说法应该是“最不糟糕”的厨师；然而他们其实也没有别的选择。莓莓至少以前还在厨房里做过几回兼职，而星光这一方面的技能最多就只能应付一下早餐与茶会；飞火自从在飞行学院训练期间当过一次伙房帮厨之后就再也没自己烧过饭，蜓蜓与火球更是两眼一抹黑，而且毫无学习热情。 于是在这种情况下，尝试改装空气调节器加热元件用于烹饪干草与土豆的行为最终颗粒无收也自然是十分合情合理的了。马克记忆中那个原本要在太阳日16当天制作的感恩节大餐使用的食物原料是已经包装好的脱水重组半成品，因此这种烹饪方法并不适用于他们目前百废待兴的艰苦环境。马克花了好些时间才解释清楚“金黄焦脆”的概念，结果还没等他讲完大家就已经无感了。 同理，先前尝试使用化学实验电炉烹饪干草土豆汤的探索同样也是一无所获。其他以失败告终的烹饪实验包括（无油版）油炸干草，盐焗土豆（微波炉里弄得一团糟），还有苜蓿焖土豆（其实这道菜相比之下还算可以下咽，但是缺点在于无法批量烹制）。大量烹饪实验得出的唯一成果大概就只有那种味道极淡的苜蓿茶了，然而这其实也是nasa他们想出来的操作。 于是又一次意图增加饮食多样性的尝试惨败而归；面对着未来几百个太阳日的原味脱水苜蓿与微波炉烤土豆，居住舱内的居民们只能默不作声啃着自己的晚饭。马克为了缓解气氛拿出了最后一瓶塔巴斯科辣椒酱，然而出于一种无言的默契，一顿晚餐之后那瓶调味料仍然是原封不动放在桌上。 小马们注意到马克今天一份食物包都没拆。他午餐吃了三颗土豆，大概又在下午土壤实验的时候嚼了一根干草茎。 晚餐总算吃完了，大家伙的情绪也随之变得轻松起来，不过马克却属例外。他把自己临时手工打造出的样品盒盖交给星光清理，接着便穿过几排点缀着小簇苜蓿的马铃薯植株，漫不经心地摆弄着。 “那么，接下来先干啥？”蜓蜓问道，“看电视，还是读几章凤凰社？” “看情况吧。今晚我们能看看吉姆·洛克福德那家伙吗？”火球问道。 “我站哈利波特。”星光回应道。 “那只是因为你的阅读能力最好而已。”飞火在一旁吐槽道。 樱桃莓莓看着一旁马克只身蹲坐在田埂间，无所事事地拨弄着一片绿叶。 “喂，老板！一起么？”火球转向莓莓问道，“你来一锤定音吧。” 正在神游的莓莓愣了愣。“蛤？”她问道，“啥一锤定音？” “飞火和火球想先看电视，”蜓蜓说道，“星光和我想要先读哈利波特。” 莓莓又看了看身旁仍在反复摆弄同一株土豆植株上同一片叶片的马克，问道：“那要是两个都不选怎么样？” “那还能干啥？”火球问道。 “马克之前一直在为我们讲他们世界的各种故事。”莓莓说道。 “没错，而且有些真的非常糟糕。”飞火嘟囔着，“比如‘莱特曼历险记’？他认真的？” “我觉得，”莓莓加大嗓门盖过了大家的牢骚，“这次该轮到我们和他分享一些我们那里的故事了。过去的故事。” “过去的故事？”星光问道，“过去我们还都不会讲他的语言呢！” “可我们现在可以了。”莓莓答道，“至少你和蜓蜓已经没问题了，而我们其余几位也都正在奋力追赶。此外，我觉得马克也可以借此机会消遣一下。” “看来得讲小马故事了，不是吗？”火球说道，“我们龙可不讲故事。” 飞火得意地笑了笑，“大概是因为你们只有被小马痛扁的故事可讲吧。” 火球扬起眉毛，俯视着他眼下这只飞马。“真的？”他问道，“因为我听到的版本是，有许多小马曾经与龙纠缠不清却讳莫如深，真正的原因其实是……” “够了。”莓莓厉声喝止，“先讲故事，就这么定了。这是命令。” 火球与飞火只得懊恼地低下头去。此时蜓蜓却突然没头没脑冒出一句，“我们幻形灵也不讲故事。我们大多数情况下都有行动总结报告。” “我来挑个故事如何？”星光说道，“我们就从两姐妹的传说开始讲起好了。这个故事大家总归都听过，没错吧？” 甚至连火球也点了头。 几分钟后火球将马克引向铺位旁边。星光拿出了那块历经沧桑的白板，在上面勾画出了两只长有翅膀与独角小马的简练图案。些许魔力给白板上的二位公主增添了应有的光彩，环抱着各自掌管的太阳与月亮（这只是传说中的说法，准确的天文学解释要更复杂些）。 星光先前曾与马克星球上的另外几位人类以电邮方式交流过，也谈到过有关神话与传说的话题。数量众多的马国生灵在地球上难觅踪迹，却能在一个又一个神话传说中发现他们的身影，这一点令她感到尤为惊叹。在通过电子邮件不断深入研究的过程中，她同时也学会了如何正确以人类的方式讲述上古时代的传奇故事。 于是马克安坐下来，脸上忧郁阴沉的神情一扫而空，转变为了纯粹的好奇；只听一个声音娓娓道来，讲述起梦魇之月堕落与救赎的传说：“很久很久以前，在小马国充满魔力的神奇土地上……” 第93章 太阳日179 amicitas飞行任务三 – 任务日180 ares 3 太阳日179 记录抄本 – 水利电报交换机 – esa马尔的摩中心 ＜-＞ esa飞船amicitas esa：马尔的摩呼叫amicitas，完毕。 amicitas：星光——马尔的摩，你们tm想干啥？！我还tm在气闸里呢！完毕！ esa：抱歉，有紧急消息。谁是里奇·普内尔？完毕。 amicitas：是马克他们太空署的员工，似乎在研究闪闪引擎的具体应用。有些公式已经超出我的理解能力范围了，完毕。 esa：现在我们这里来自各地的法师与科学家都在忙着研究这些公式呢！如果它们全都正确无误的话，那就说明他成功解决了能量-魔力转换问题！要知道我们一直以来都以为这种设想完全不可行！完毕！ amicitas：再重复一遍？确认将能量转化为魔能可行？完毕。 esa：只是理论上可行，前提是这些公式没有问题。实际应用可能还要等上几个世纪，完毕。 amicitas：我们可没计划要在这里呆上几个世纪，完毕。 esa：抱歉，amicitas，只是太激动了。请尽快查明里奇·普内尔的身份，完毕。 amicitas：行。顺便一提，我们还在斟酌密封洞穴的方案。你确定用陶瓷是个好主意？完毕。 esa：水密性有了，气密性也有了，而且还是矿物。只要厚度够，材料强度就没问题。已经是你们这种情况下我们能想出的最佳方案了，完毕。 amicitas：再想想看，这些年你和斯派克打碎了多少个茶杯？完毕。 esa：懂你意思，但是这已经是我们最好的办法了。完毕。 amicitas：好的，会联系马克他们的。拜托下次请别再喷我一脸了。通讯结束。 [10:35] 沃特尼：这里是星光熠熠。我们正准备按你们的要求对洞穴进行密封处理；可以将洞穴周围的泥土转变为另一种物质，但是我们除了陶瓷之外想不出其他更好的材料了。橡胶会开裂。你们能不能想出一种我们可能有所了解的更好材料？ 此外请告知里奇·普内尔，我们世界的顶尖科学家正在仔细研究他提供的公式。其中有些可能会给我们世界的魔法带来巨大变革。他是谁？你能告诉我们有关他个人的更多情况吗？ [11:08] jpl：有关材料的问题我们会尽快给出答复。我个人并不认识里奇·普内尔，不过我保证会把这个消息传达到位。 收件者：nasa jsc人力资源部（hr_admin@jsc.nasa.gov） 发件者：文卡特·卡波尔（kapoor@ares.nasa.gov） 主题：需要寻找雇员信息 里奇·普内尔是哪位？请尽快把这位雇员的完整人事档案发给我。 文卡特·卡波尔博士 ares项目总监 收件者：文卡特·卡波尔（kapoor@ares.nasa.gov） 发件者：安妮·蒙特罗斯（montrose01@nasa.gov） 主题：里奇·普内尔 这个叫“里奇·普内尔”的家伙tm是从哪儿冒出来的？！为了救场我已经当着媒体的面扯了一大堆胡话了！还有，下次公开发布探路者对话记录的时候能不能给我推迟一会？我可不希望每次都被媒体问得一脸懵逼。如果你tm还想让我正常干活的话，拜托别一天到晚给我整这种幺蛾子行么！ 安妮 收件者：文卡特·卡波尔（kapoor@ares.nasa.gov） 发件者：西奥多·桑德斯（tsanders_admin@nasa.gov） 主题：今日探路者对话 里奇·普内尔是哪根葱？他又是在哪里找到星光熠熠的直连电子邮件地址的？而且为啥这种事还没等我知道就已经传n那里去了？ 小文，给我个解释。立刻马上。 泰迪 “今晚‘沃特尼与他的伙伴们’系列报道将会聚焦近期震动科学界的重大谜团：里奇·普内尔究竟是谁？他又对外星人称之为‘魔法’的神秘学科了解多少？有请我们今晚的节目嘉宾，来自超自然现象研究群体的专家们与着名数学家查尔斯·帕拉瓦尼亚……” 近期推特热点 #带他回家（#bringhimhome） #带他们回家（#bringthemhome） 星球大战 – 共和国曙光（star wars – birth of the republic） #谁是里奇普内尔（#whoisrichpurnell） 洋基热（yankee fever） #虫虫抱（#hugabug） 土豆食谱 太阳神 第94章 太阳日180 “里奇。” 迈克看着眼前这个属于里奇·普内尔的小隔间。峰峦叠嶂的外卖包装盒与草稿纸堆积在桌面显示器两侧形成了地质断层的良好样本，地层之间还夹杂着各种参考资料杂质与咖啡杯矿脉。而里奇本人则显然早已达到与电脑显示器完美融为一体的全新境界，左右开弓，操控鼠标的同时也执笔不停在纸面上疯狂记录下各种信息。 “里奇。”迈克伸手拍了拍里奇的肩头。众所周知，在工作状态下里奇的危险系数要比睡眠时降低许多。 里奇直起身子眨了眨眼，转向迈克问道：“咋了？” “里奇，你的假期结束了。你tm最近到底在干啥？” “只是个业余小项目，”里奇并未正视迈克严厉的目光，“我打算……” “我刚刚接到卡波尔博士的命令，要马上带你到他办公室去。”迈克说道，“里奇，卡波尔博士快要气炸了。他想要你解释一下发生了什么。看样子这一回你大概要被炒了，对此我也是爱莫能助。真要命，这次搞不好我连自己的饭碗都要保不住了！” “但是这项目还没准备好呢。”里奇答道。 “里奇。”迈克深吸一口气，尽力克制着自己内心对于即将失业的惶恐——他这种数学硕士毕业生一旦被政府公务部门列入黑名单，其他合适的就业机会也就所剩无几了，“拜托请你站起身来看看周围吧。” 里奇脸上执拗的神情逐渐转为迷惑，不过最终他还是照做了。“好吧。”他快速扫了一眼周围的其他隔间。 “那些都是你所在团队的其他成员。”迈克答道，“nasa的每一名员工都是团队的一员，而团队便意味着共同协作。没有人会试图揽下一切职责。如果有什么重任足以驱使你冒着失去工作的风险去完成的话，你就该把它告诉我们，由我们一起来努力。” “但是这个项目还没准备好，”里奇答道，“可能只是完全在浪费时间。我不希望为一个无用的项目浪费其他人的时间。” “里奇，那就太晚了。”迈克说道，“要是你或者我拿不出什么真正的好东西展示给卡波尔博士看的话，我们俩都会被直接扫地出门，你懂我意思没？今天就是审判日。你现在有啥东西好到能帮你保住你的工作吗？” 值得称赞的是，里奇并没有面露愠色，也没有愤然坐回椅子上。他的确实在无法理解为何要考虑他人的看法，也不善于团队协作，但是他一般还是能明白这些都是他的职责所在，因此一旦注意到自己未能满足期望便会感到羞愧。于是他在电脑上敲击一番，之后便后退几步让迈克靠近仔细审视屏幕上的内容。 迈克一言不发注视着屏幕。他往下翻了几页。他又下意识随手抓起几张草稿读了起来，不慎引起一场小型垃圾雪崩。 “好，”他最终哽咽着说道，“有这个就够了。” 文卡特看着手中的文件。纸面上刻画着一条极其复杂的轨道，从地球一路延伸至火星，再返回地球，再回到火星，最终才抵达地球。“太阳日551？没搞错吧？” “看情况。”里奇说道，“具体日期取决于另一飞行器的最大速度，等离子推进器的剩余工质，以及反向奥伯特效应的实际效率等等……目前我还在进一步优化估计值。” 文卡特又指了指图示轨道的另一部分，“这段难道不是进了金星轨道范围么？这样会违反飞行操作规程的。” “hermes的辐射防护系统可以承受这种环境。”里奇说道，“当然这指的是在紧急情况下。” 文卡特的视线又回到了火星，“而且还没有入轨机动。” “推进器工质不够。”里奇答道，“此外作为备用计划，飞行器也需要充足速度以尽快返回地球。” “那mav的交会速度匹配要怎么办？” 里奇在那堆他与迈克拿来的饱经沧桑且满是咖啡渍的资料里胡乱翻找了好一会，最终抽出三张纸递给文卡特。“要对mav进行大量改造。”他答道，“比如需要给下降级补充燃料以增加额外推力，还得利用外星飞船上的推进器。数据离最终目标已经很接近了，再给我点时间就行。” “那么hermes去火星一路上的补给要怎么办？” “我们还需要另一个助推器。”里奇说道，“或者也可以尝试改造斯雷普尼尔三号，不过效果并不理想，毕竟大部分有效载荷的空间都被浪费在着陆系统以及其他杂七杂八的设备上了。” “好吧。”文卡特总算放下了手中的材料。然而接下来的问题才是重中之重，“那你又是如何绕过我们的审核系统直接通过探路者发送电子邮件的呢？” “什么审核系统？”对此里奇只是一脸茫然看着文卡特。 文卡特则不为所动，继续追问道，“你应该知道与外星人交流的权限是受到管控的，对吧？”这一问题虽然显得十分愚蠢，却又不容忽视。千言万语汇成一句：他怎么可能不知道？ “不知道。”然而里奇却并没有给他面子，一句话直接甩了回去，“我当时需要问几个问题，但是又没法问迈克，因为我当时正在度假。” “在办公室里度假是吧。”文卡特瞪了一眼站在一旁的迈克，“这个问题我们以后再谈。但是不管怎样你还是成功联系上了他们。你是怎么做的？” “我手头还有那些之前询问过的有关外星飞船性能参数的邮件回复，”里奇说道，“我把里面的邮件标头直接拆出来用了。” 文卡特愣住了，“不可能这么简单的。” “怎么可能就这么简单！”泰迪一反平日里的波澜不惊而咆哮起来，这种场景在文卡特的印象里还是头一回出现。 “显然事实就是这么简单。”文卡特答道，“it部门最近刚刚在发往探路者的电邮请求中增加了一个额外的头部标志位。如果该标志位被置于‘是’，则系统就会自动将消息转入传输队列，全程没有任何人工干预。这一设计的原意是为了保护受核准账户的通信隐私。然而由于自探路者发送来的全部消息都会自动将该标志位置于‘是’，因此当普内尔复制邮件标头时，他也就在不经意间获得了相同的标志位而畅通无阻，而他本人则完全没有意识到它的存在。” 泰迪逐渐找回了对自己情绪的掌控，面部表情又回到常有的冷静而严肃得体的状态。不过他手中紧握的笔却止不住敲击着桌面，出卖了他内心的无边焦虑。“这件事以后再重新评估，我们需要引以为鉴。”他说道，“问题确实十分棘手，但是我们绝不能允许其他任何人再重蹈里奇的覆辙。从现在开始自探路者发送来的所有邮件一律不准包含除收件者、发件者与邮件主题之外的任何邮件标头。” “可以。”文卡特点头同意。 “不过接下来的问题才是重点，”泰迪问道，“他到底想问什么，又为什么要问？” 文卡特闻此长出一口气。“普内尔一开始的想法是要跳过修整期直接将hermes送回火星。”他答道，“其实这么做完全是切实可行的，毕竟hermes的设计使用寿命足足有二十年，机载系统也都十分可靠耐用。但是氙气却必须要经过维护才能重新加注，一般气体储罐都是停泊在地球轨道时进行更换的。推进介质预留的安全余量虽然十分充足，却仍然不足以让飞船在抵达火星之后再次进入逃逸轨道。因此普内尔要解决的主要问题就成了设计一条让马克他们离开火星表面，hermes在外接应并最终会合的逃生轨道。” “他的主要提案至少在理论上阐述并解决了这一问题。相关数据仍然不甚精确，因为普内尔毕竟只是个计算轨道的理论工作者——他无力应对工程学问题。如果我们要进一步深入研究这一选项的话，我们就需要布鲁斯的介入，也许还要牵涉到spacex，由他们来正式解算；然而这样在时间上的周旋余地就所剩无几了，因此普内尔打算找出一个更好的方案——能够在数天之内把马克、小马与hermes他们一揽子统统带回地球。” 始终保持情绪克制的泰迪忽然明白了什么，不禁再次失态，“是闪闪引擎。”他脸上写满了震惊，“普内尔要尝试重建闪闪引擎。” “差不多就这个意思。”文卡特说道，“不过我不认为普内尔有考虑过我们可以自行建造闪闪引擎，否则轨道规划与时间考量就不再适用了。但是要知道闪闪引擎两位设计者之一现在就困在火星上，而我们也已经清楚他们的组员们也曾经计划过要重建引擎作为他们某个实际上并不可行的紧急逃生计划的一部分；并且她也给我们发来了一份内容相当全面的报告，其中包括大量以人类数学形式表达的有关系统基本原理的详细公式。” “包括我在内，我们这里目前足有几十位物理学家都在研究这些公式，但是我们同时还有许多其他任务需要完成——比如管理ares项目、讲课或者养家糊口之类。然而普内尔对此却能保持一心一意，以致于几乎走火入魔。他自动屏蔽了一切外界干扰，唯一拥有的仅是一纸允许他在jsc超算中心空载时段自由使用计算资源的授权公文；这薄薄一张白纸黑字，以及他对传统与量子物理学两者的良好理解，共同孕育出了这套方案。” “为了避免先前使得外星人受困于我们世界的灾难再次重演，普内尔一直以来都在研究如何解决给闪闪引擎供能的问题。而他在有关引擎的描述文字中察觉到了一丝与弦理论的相关性——顺便一提，这可不是他的首创。根据我自己与星光熠熠之前的交流互动内容，我猜测小马他们根本就没有深入研究过量子物理学，而是更加专注于探索魔法原理；于是普内尔提出的全新公式以及数学形式证明便产生了极大轰动，完全出乎他们的意料。” “他们现在就跟我们了解到魔法的时候一样吃惊么？”泰迪问道。 “远远不止。”文卡特答道，“对于我们而言，魔法仍然是个黑箱体系，完全是个谜。我们根本无法建立起任何联系。但是普内尔修改过的公式却犹如一颗炸弹轰动了整个小马科学界；他在他们原有的研究体系与理论基础上进行了颠覆性重构——并最终展现了这一惊世之作。” “然而可悲的是，”文卡特敲着泰迪桌面上这一叠厚重的资料补充道，“这套思路其实完全是死路一条。普内尔以为小马们对这一方面的研究早就有所涉猎了，他本来是希望他们证实一种将电流转化为魔能的方法的。但是星光熠熠早就告诉过我，魔能来自一种比其他物理力更高的能级，因此这种转换完全是不可行的；而普内尔则向他们展示了一个数学形式的解法，在理论上证明了转换的可行性，只不过能量开销很大。前提是这一方法本身正确。” “那又怎么会行不通呢？”泰迪问道。 “想象一下，有人要尝试使用爱因斯坦的方程式将质量转化成能量，”文卡特问道，“不过是在1905年，而且除了数学理论能够成立之外没有任何其他相关技术的支撑。” 泰迪点头示意，“行，我明白了。”他说道，“也许再过几十年之后会有用，但是你的意思是现在这个办法没法让沃特尼离开火星。” “没错。” “那还有什么办法？”泰迪问道，“再给我讲讲他提出的方案要怎么做吧。” 文卡特拿出那份打印的轨道资料开始讲解，“hermes按原计划将在十一天内开始减速制动。然而按照普内尔的计划，hermes将会开始加速。他们会飞越地球，并在引力辅助下抛入金星轨道内侧绕过太阳。这样他们将会在大约太阳日551左右抵达火星。之后他们会进入一条特殊轨道，利用火星引力降低他们与太阳的相对速度，以此回到正常运行状态再次进入地球转移轨道，并通过正常制动完成标准入轨。” “不过hermes还是不会进入火星轨道，因此ares 4 mav将会接受大幅度改造。不管怎么实现，外星飞船都得被他们拖着走——至少所有的引擎与推进器，还有新电池与新闪闪引擎都必须带走。主引擎将被固定在mav下降级外部，燃料采用ares 3 mdv剩余的联氨推进剂以及任何可以获取的其他资源。为了给装载小型闪闪引擎提供足够空间，我们将会尽可能拆除mav上面级所携带的任何多余重量——普内尔目前正在原本预留给行星地表样本的五百千克额度内周旋。整艘飞行器不会采用常用的二级推进结构，而是以三级形态进行发射。” “普内尔的计算结果显示飞行器在没有闪闪引擎的情况下仍然可以达到目标，但是这样一来就几乎没有任何允许出错的余地了。对此普内尔不是很满意，因为毕竟他还用的是估计值，不是准确数据。因此他提出了闪闪引擎的三个应用场景。”文卡特翻到轨道参数表背面，在空白处画出了火星以及一枚升空火箭的图案，“首先，飞行器一升空，闪闪引擎就会立刻启动，帮助飞行器尽快脱离大气层以减少空气阻力所造成的损失。之后飞行器会借助火星引力在过程中加速，为mav提供充足线动量以匹配hermes的飞行速度；同时闪闪引擎在mav与hermes对接过程中也将起到重大作用。” “最后，”文卡特在纸面上的火箭图案一旁画上了hermes，“闪闪引擎将会计入hermes的额外质量进行对应调整，将整个组合飞行体一路传送回地球。考虑到闪闪引擎在我们宇宙中所受的供能限制，普内尔预计若一切顺利，回程大约需要一个月的时间——如果系统由于人类与外星人组员的共同存在加快了充能速度，则行程将缩短至八天。而即使闪闪引擎意外失效，hermes最晚也仍然会在飞越火星八个月之后返回地球。” “所以最终结果是，”文卡特总结道，“马克和他的朋友们将会比计划提早八个月离开火星，并提早至少六个月回家。在最理想的情况下，马克甚至可以抢在目前ares 3b的计划发射时间之前到家。” 泰迪陷入了沉思，手中的笔仍然不停敲击着桌面。最后他冒出一句：“这个计划的可行性如何？” “问题当然还是存在。”文卡特答道，“比如hermes没有搭载足以支持他们返回火星的补给，更不用说要支撑他们飞往返多出的好几个月了。而且普内尔对mav的了解也不多，没法提出什么实际的改造建议。但是这些问题最后都可以一步步解决。” 泰迪张开嘴打算再提一个问题，犹豫过后还是摇摇头打消了这个念头。“我们得举行一场全体会议讨论此事。”他说道，“而且我们一定要严格保密。要是我们最后研究决定不选这条路的话，吊足公众舆论的胃口可不是个好主意。” 文卡特点头同意：“我传话时一定会多加注意。会议定在什么时候？” “就明天早上好了。”他说道，“我要布鲁斯过来当面商讨此事，还得给他留点坐班机的时间。” “了解。”文卡特答道。 “还有，”泰迪继续说道，“告诉普内尔跟他的上司，他们俩的饭碗保住了。让他的上司在人事档案里给他记上一笔处分，这件事就到此为止吧。”他接着又闭上眼补了一句，“小文，我现在正在脑海里想象这位普内尔究竟是什么样子。我猜如果他上了电视的话，媒体那里绝对少不了一场血雨腥风。我没说错吧？” “不好说，我毕竟不是安妮。”文卡特说道，“但是我的判断也差不多。要是出了政府机关或研究机构的门，他根本就找不到任何工作。他只是能勉强察觉到自己身上存在的问题，知道别人与他很难相处，却并不理解原因，也无法判断时机。” “那么就把他给我看牢了，”泰迪说道，“媒体现在说不定都已经搞到他的照片了，只要他一离开jsc就会被团团包围，因此我授权你动用除去武力之外的一切必要措施保证他不会离开此地。无论是要给他采购新衣服还是提供稳定的外卖供应，我们都必须不惜一切代价尽可能满足他的需求。” 文卡特到现在为止还是没搞明白，为什么迈克在听到他命令里奇·普内尔不准离开航太中心时整整笑了三分钟。 第95章 太阳日181 明迪·帕克细细端详着居住舱太阳能阵列周围的卫星图。即便是在建立起了探路者通讯链路，并且还有外星飞船无线电摩斯电码系统作备份的情况下，沃特尼仍然会时不时更改居住区设施北侧不远处那片用石块堆出的信息内容。看来今天的情况也不例外；沃特尼和另一位——可能是莓莓或蜓蜓（大概率是蜓蜓）——一同出舱清理太阳能电池板去了，完事之后他们又移动了那堆石块的位置。 现在那堆石块消息的内容是：太阳日181——芝加哥白袜辣鸡。小熊会团结一心，全明星赛休赛之前就能超过.500。蜓蜓是蛇院的。 简而言之，马克现在无聊到爆，对此明迪也表示能够感同身受。她现在的非正式职务就是整天盯梢沃特尼，然而火星表面并没有多少值得关注的动向。通常每天都会有两个外星人跑个单程十千米左右的来回到e区地下花园那里打理一下作物；马克也大概会每周去一次看看情况，一般会开二号漫游车。已经被改造成飞行模拟器的mdv周围最近有了些许eva活动的痕迹，目前主要用途为干草储藏库的外星飞船周围也是如此。此外马克还会每隔四到五天左右外出清理太阳能电池阵列，具体频率视尘暴活动强度而定。她能够从卫星上观察到的最多也就只有这些情况了。 由于探路者临时数据通讯链路带宽一直不断下降，重要文本对话与图片传输甚至已经无法同时进行，因此对居住区周边拍摄卫星图片的需求量在近期几周内有所上升。然而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的传统智慧不幸应验了；大家仿佛早已忘却在探路者启用前哪怕只能在卫星照片上看到几个像素宽的沃特尼也会兴奋异常的那段日子；明迪已经尽了最大程度的努力，收到的反馈却只有清一色的差评。 不过她仍然对火星环轨的一切飞行器拥有着最高优先控制权，因此为了物尽其用她也是使尽了浑身解数。她扫描了居住区方圆三十千米之内的一切事物，关注着任何可能影响到沃特尼与他那些四脚朋友们的变化。目前为止她已经找到了一脉裸露在地表外的永久冻土，还有（只是推测）一个氯化物矿藏，不过需要他们eva去实地考察一番才能最终确定是不是氯化钠。 “嗨，明迪。” 黛博拉·肯特不知何时转悠到了明迪的工位旁边。这位“别老叫我黛比”小姐是缪宁项目的团队成员之一，负责追踪地球环轨的太空垃圾。“黛博拉你好呀。”明迪回应道。 “所以，那个埃尔隆德项目是什么情况，说来听听？”黛博拉问道。 “什么项目？” “行了，别装了，现在大家都在讨论这件事呢。”黛博拉说道，“今天那些部门主管们还专门为此开了会，但是没人知道这个项目具体是要干啥。” “等会，我没听明白，那凭啥我会知道？”明迪显得有些莫名其妙。 “你这装得倒也挺像回事。”黛博拉一脸不屑，“大家都知道你这段时间已经开始跟那群大佬们一起混了。卡波尔每周都至少会过来探访一次，你甚至还跟桑德斯主管说过话，总归该知道点内部消息吧。” “这我是真不知道。”明迪坚决否认，“我也是刚才听你说了才知道有这个叫埃尔隆德的项目。” “嗨，我知道你照道理不能声张。”黛博拉自鸣得意地笑着，“但是你至少可以给我点提示吧，放心，这是我们女孩子之间的秘密，其他人不会知道的。”办公室里另外十四个工位上的同事以及她身后敞开大门坐在办公室里的卫星制导主管听了这番话不知会作何感想。 明迪翻了个白眼。“好吧好吧，算你厉害。”她说道，“我们接下来要捕获一颗小行星，给它装上离子推进引擎，之后把它发射到土星，然后我们就能吸走土星环扔到太阳里去了。对了，这个飞行器的名字叫巴金斯[1]。” 黛博拉撅起了嘴。“你这样可就没意思了。” “怎么，不喜欢吗？那就求求你放过我吧，我是一点都不知道你想要讨论的那个项目是啥。” “好吧，你要是执意如此，那我也不必再问了。” 黛博拉终于走开了，明迪再次沉浸到了自己对居住区的潜心研究之中。 没想到就在几分钟之后，她的邮件客户端弹出了一条通知，卡波尔博士发来了一封邮件： 主题：埃尔隆德项目——仅供亲阅 请推荐一条从ares 3居住区直达斯基亚帕雷利盆地的最佳陆上路径，优先确保地形起伏尽可能小，且ares漫游车拖拽时遭遇的障碍物尽可能少。此任务为最高优先级，必须在明日上午十点前完成。 此事绝不可与任何人沟通。不可提问；一切提问均无答复。 明迪叹了口气写下回复： 现在已经是下午四点十二分了。要按时做完这活的话我只好通宵了，到时候可别忘了给我加班费。 之后她便翻出最新版本的阿拉伯台地测绘图，开始着手寻找一条通往斯基亚帕雷利的平坦大道。 amicitas 飞行任务三 – 任务日182 ares 3 太阳日181 [13:36] jpl：星光，这里还是文卡特卡波尔。你之前问过除了陶瓷之外还有没有其他能用于密封洞穴的材料。你们为什么不打算使用金属呢？ [13:57] 沃特尼：呃……大概是因为我们从来没考虑过？这我得去问问暮光了。如果要让我现在猜猜看的话，我感觉可能是因为金属会导热。 [14:19] jpl：可以试试看铝。质轻，可塑性强，同时兼具较好弹性。虽然它传导性与化学活跃度也很强（你们之前已经把洞穴周围的所有高氯酸盐都清理干净了对吧？），但是只要像给瓷器上釉一样在外侧加上一层薄薄的氧化铝就可以缓和这两个问题。不过在魔法方面会有什么影响吗？ [14:43] 沃特尼：我不知道。变化咒的确是个挺麻烦的高能咒语，但是只要有能力成功完成施放，那么转化为不同物质的咒语所需的能量与精力其实并不会有太大区别。真正的难点在于让目标物保持变化后的状态，但是只要给我足够能量就能搞定。 [14:46] 沃特尼：我还要补充一点，我们的专家仍然坚持认为改变洞穴的任何方面都可能会引起危险。我们员工中的地质学家提出只要保持现有气压与当前温度，整个体系就应该能保持稳定状态。 [15:07] jpl：星光，我们这里的专家对此持反对意见。你们的地质学家水平如何？ [15:30] 沃特尼：稍等，我要处理一下翻译…… [15:42] 沃特尼：抑郁美娜·雏菊·派[2]，小马国岩石学院1007届博石学位毕业生，获得熔岩资优生荣誉[3]。她的博石论文研究了魔法对变质岩与水晶矿藏的影响。 [16:03] jpl：你的意思是不是地质学，二等资优生，博士学位？ [16:26] 沃特尼：第一个可能对。但是绝对不会是第二个和第三个。“博石学位”是我们的语言里一个意为“岩石博士”的合成词的直译。 [16:49] jpl：星光，我不是有意要侮辱你、你的物种或是你们的专家，但是我可没法开口告诉我的首席地质学家说她的理论被一只具有“博石学位”的小马给驳回了。 [17:12] 沃特尼：那要是我告诉你派博石还很擅长放风筝呢？ [17:53] 沃特尼：算了，这么说好像没啥帮助。 [注：] 1、baggins：典出指环王，代表厄运。 2、depressiona daisy pie：石灰原名maudileena daisy pie，此处星光误将maudileena译为depressiona。 3、moltenva honors：意指magna cumude（二等资优生），写作magma cumude后被星光直译。 第96章 太阳日183 “这是一次艰难的抉择。”泰迪在会议开始时说道，“我决定弃用里奇·普内尔机动方案。我们会继续准备发射斯雷普尼尔四号，还要为斯雷普尼尔三号补充一次燃料。hermes会返回地球与空间站对接并进行改装。” 在座各位默不作声。米切·亨德森靠着沙发边缘时不时紧攥双拳，安妮·蒙特罗斯在手机上记着笔记，而布鲁斯·吴还是像往常一样瘫在椅子里。 文卡特个人则对这个决定感到有些小小的失望。确实，里奇普内尔的方案风险不小，但是要让马克沃特尼和那些外星人继续留在火星上却更是危机四伏。“不是我有意要多嘴，”他问道，“不过能谈谈你的理由么？” 泰迪叹了口气。“主要是我权衡风险之后做的决定。目前我们在火星上的这六位还有稳定的食物来源，而且更多食物补给已经上了路；万一出了什么问题，他们也有多处避难所可供使用；虽然极其有限，但我们至少还能与他们通信；即使这些情况随时都可能发生意想不到的改变，他们现在也暂时用不着面对紧迫的危险。” “然而里奇普内尔的机动方案却会将hermes的全体组员直接置于危险境地。有些部件可能由于得不到适当整修而发生损坏；推进器故障可能会导致变轨机动失败，让他们困于太空之中；辐射屏蔽或换热系统也可能在接近太阳过程中失效，导致全体船员死亡；而如果补给任务失败，他们就会饿死，同时我们的救援对象也难逃厄运。” “此外还有一点，这个计划的成功与否完全依赖于闪闪引擎，而就算对于小马他们而言这也只是个实验性质的推进系统，我们更是对它一无所知，甚至连它能不能在我们的宇宙中运行都还是个未知数。” “里奇普内尔的理论认为没问题，”米切火冒三丈，“而且沃特尼发来的报告里也提到星光熠熠多次使用过传送术，所以显然闪闪引擎可以在我们这个宇宙里运行。” “但是这还是会增加毫无必要的风险。”泰迪仍然摇了摇头，“要是hermes的轨道不会进入太阳附近，或者沃特尼的食物补给告急，又或者斯雷普尼尔二号任务失败的话，情况可能会有所不同。而且我也明白未来情况可能还会发生变化，局势急迫到一定程度时里奇普内尔机动可能反倒会成为上策；但是考虑到目前沃特尼和外星友人们吃住不愁，每天还可以跟我们交流，就算有机会让救援提前七个月完成，我也没有任何理由让另五位再次进入险境。” “有一点你没考虑到，”米切的嗓音略带嘶哑，“的确沃特尼他们现在在火星上吃住不愁，而且每天还可以跟我们交流，但是重点是他们可是在火星上，谁知道这颗星球接下来又会耍出什么花样把他们整得晕头转向。” “这话不假。”泰迪倒是爽快承认了，“但是太空里的环境也是同样凶险，情况好不到哪里去；而目前里奇普内尔机动的已知风险已经超出了在火星继续生存的风险，孰优孰劣可谓一目了然。” “其他方面暂且不提，你下这个决定到底有没有征求过组员们的意见？！”米切的话语开始剑拔弩张起来，“我们这么多年来为他们准备的大量训练就是为了让任务能顺利执行。他们现在早已经成了理解与应对各种风险的顶尖专家了，难道就没有能力权衡hermes与火星的风险么？！” 泰迪只是摇了摇头，“他们会怎么选还用得着猜么？”他说道，“无论有多大风险他们都肯定不会拒绝。他们给出的回复一定免不了会有意气用事的因素。但是在我们这里必须有人负责严格把关，而这一责任最终就落到了我的肩上。” “做不做最终都应当取决于他们的意愿，”米切寸步不让，“而你甚至都没有尽到告知他们的义务。” “无论如何最终决定权始终都在我手上。”泰迪答道，“不过话说回来，我们可没打算要完全抛弃普内尔的方案。我还是希望我们可以及时造出新mav着陆在ares 3所在地，不过如果我们要让马克走陆路去斯基亚帕雷利使用ares 4任务mav的话就可以让hermes提前两个月出发了。布鲁斯，文卡特，你们的团队得开始着手制定漫游车改造方案了；此外为了把他们六位全部安全送达目的地，还得准备好旅途中，以及到达场地后五十天内的食物补给。” “一旦我们完成燃料补充，就能把斯雷普尼尔三号重新引导至斯基亚帕雷利着陆。”布鲁斯回应道，“这样旅途结束后的食物供应就用不着发愁了。” 泰迪听后仍然摇了摇头，“风险还是太大。”他分析了一下局势利弊，“只要马克待在现在的位置不动，他就可以在出发之前一直维持食物种植，但是一旦他离开就等同于直接放弃了这一食物源。如果他只携带旅途中所需要的食物补给的话，万一在目的地没能得到食物就没有任何缓冲余地了，完全不能接受。”他最后下了结论，“食物补给还是按原计划送到阿西达里亚，让马克自行处置。” 随着讨论逐渐开始深入为这趟距离超过三千千米的长途旅行而针对两辆ares漫游车进行改造的细节，文卡特同时也花了点时间观察了一下办公室沙发上坐着的那位身形粗壮的同僚。米切此刻的面目有些狰狞——给人一种他正要咀嚼镀锌铁钉的错觉。不过重点在于他不仅仅只是出离愤怒，同时也在盛怒之下疯狂思索着什么。也许他的脑海中正在孕育着一场完美风暴。 在仔细斟酌了一会之后，文卡特决定对此保持沉默，忽略刚刚看到的一切。之后又刚好轮到他来主导讨论，米切那对圆睁的怒目后究竟在酝酿着什么更是直接被文卡特抛到脑后了。 然而在会议结束后，米切却和文卡特一同走出了办公室。看着泰迪办公室的大门合上，米切随即说了一句：“他已经忘了我们的形势有多么紧迫。居住舱爆炸对他来说早已经成了过去式了。” “他是在担心这次爆炸的可能会是hermes，”文卡特答道，“他的活也不好干。” “所以你这是打算站在他一边了？”米切话锋一转。 “我是觉得两边都有理。”文卡特答道，“而且在现在这种都能猜出结果的情况下，我也的确不会询问hermes组员们的意见。但是先别急着下结论，我可不认为我同意他的做法。” “那你是打算选里奇普内尔方案咯？”米切又问道。 “不知道。”文卡特答道，“我的确是想这么做，但是如果我成了nasa主管，而泰迪却只是ares项目负责人的话，情况可能就又不一样了。” “能不能别东扯西扯了？好好说话，给个直接点的答复成么？” 文卡特停下脚步思忖了一会，最后答道：“我认为hermes是可以在不经历严重危险的前提下完成此次任务的，同时我也同意让马克和他的朋友们尽快离开火星是我们的当务之急。不过我唯一的担忧在于如何让他们全体安全抵达斯基亚帕雷利——不仅仅是马克和小马们，还有他们需要的食物，以及所有用于对mav进行改造的必要设备。这才是真正的挑战，不过我相信我们总能办到。” 接着他继续向前走去，说道：“所以总的来说我是同意的，我们应该是可以选这个方案的。但是决定权并不在我们手上。” “说得太tm对了，”米切接着说道，“本来就应该由梅丽莎·刘易斯下决定才对。考虑到这次任务的特殊情况，沃特尼和樱桃莓莓应该也要有决定权。” “话也不能说得这么绝对。”文卡特又补充道，“我肯定不可能下令让刘易斯在太空里再多待上一年半载，要给莓莓他们的团队下命令更加是想都别想。但是最初决定权却又是另一个完全不同的话题了。该由谁来决定新任务的风险是否处于我们能承受的范围内？米切，这个决定只能由我们来做。在这里，我们……” “你怎么就一直听不明白呢？！”米切咆哮着从文卡特身边掠过，大步冲向楼梯。 文卡特还是在原地静静等着电梯。从泰迪桑德斯的办公室一路走到底楼经过的楼层并不少，他只希望米切能在楼梯上的这段漫长时间里尽快冷静下来，不要做出什么会让他们以后都追悔莫及的傻事。 任务日志 – 太阳日183 今晚我们没怎么看电视，因为我这些客人们一整晚都在忙着争论谐律元素会不会对多洛雷斯·乌姆里奇起作用。 既然读者们大概率都可以自己找到一本哈利波特，在此我就不多作这一系列作品的背景介绍了；而谐律元素则是一系列魔法神器，具有消除目标对象所具有邪恶力量的能力。星光熠熠对它们的描述是“一种由一群相互关系极为亲近的小马所具备情感纽带相交联而产生的友谊魔法能量”，蜓蜓的表述则是“彩虹魔法大锤”。它们已经有至少三次被用于拯救过小马的家园。 讨论的大部分内容都通过英语进行，不过飞火和火球在讨论临近尾声时实在是无法忍受自己断断续续的对话而切换回了小马语。莓莓和飞火都坚持认为谐律元素（下称“元素”）有能力清除乌姆里奇的残暴婊王能力，而蜓蜓与火球则声称“婊”属于乌姆里奇的自身默认属性之一，元素只能把她放逐到月球或者直接石化。 而星光则在大部分时间里游离于讨论之外，她似乎对这整个话题都感到十分不适。而当我询问她原因时，她只是提到了一些有关她自己是个“正在改邪归正的乌姆里奇”之类的话语，之后就拒绝再进一步深入交流了。 这就有点奇怪了。如果要让我挑一位与乌姆里奇反差最大的客人出来，那应该会是……呃，首当其冲的应该是莓莓，因为她的心机差不多就跟小狗是同一个级别的；但是星光再怎么说也至少是第二位。我就是完全无法想象她居然也能以一个施暴者的形象出场。她可能需要一点时间才能消除戒备，以后有机会我会再问问她。 此外顺便一提，今早我注意到自己只剩下三份培根早餐包了。这自然算不上是件好事，不过倒是给了我一些灵感…… 第97章 太阳日184 amicitas飞行任务三 – 任务日185 ares 3 太阳日184 亲爱的泽维尔·布斯塔门特， 其实您通过第七局大满贯本垒打向我致意的行为本该是荣幸之至，而且考虑到比赛所在球场还将昨日冠名为“马克·沃特尼日”，您选择的时机也不可谓不恰当。我也信任您的举动并无恶意。 然而您却忽略了许多关键之处：您作为一名休斯顿太空人在位于芝加哥的球场面对身着芝加哥小熊队队服的投球手作战，最终还打出九比四的成绩导致小熊队本场失利。 因此我作为一名芝加哥本地人以及誓与球队患难与共的小熊队忠实球迷在此向您严正声明，带着您的脑残大满贯滚回家吃屁去吧。 我说出上述这番话还是经历过一番心理斗争的。我对您本人并非有意侮辱，并且相信您不至于沦落到被敌意操控心智的地步，不过出于对家乡球队应有的忠诚，最终还是不得不下此决定。 这也并不是我不愿领你的情。假如您打算在芝加哥今明两天的剩余赛程里朝中场打个高射球直接出局的话，那我还是十分欢迎您以这种方式向我致意的。 或者您也可以考虑等到七月太空人对战红雀，到时候您想打多少大满贯我都不会介意的。我建议您先照顾一下（以下论阶排辈）樱桃莓莓、星光熠熠、火球、蜓蜓、以及飞火；不过假如您这二十分都拿到手了还愿意再算上我的话，那我就不客气了；那群没用的废柴也就在送分方面还算在行。 期待你们能在接下来的世界系列赛中再次对阵我方小熊们。 谨上， 马克·沃特尼 亲爱的罗琳夫人， 感谢您来信询问我们是否喜欢您创作的故事。就我们目前为止了解到的剧情来看，哈利波特先生的童年并不算美好，不过我们暂时大都还挺喜欢哈利波特系列的。 同时剧情的复杂程度也随着故事的进展而逐渐增长，激励我们进一步深化对你们语言的理解，让我们受益匪浅。 不过在此我还是想指出一些不当之处：独角兽的血液并不具有您所描述的那些神奇特性。虽然我们的确具有魔力，却并不会天生拥有治愈能力，我们的体液也无法起死回生。我理解您在三十年前撰写这些故事时完全无法了解实际情况，不过还是希望您能在今后的发行版中增加一些注释进行更正，以便独角兽们在未来能够安心造访地球。 此外，凤凰的眼泪是无法逆转石化的。假如在我们的世界里有只鸡蛇兽石化了凤凰的朋友的话，凤凰就会跳到它背上啄它的头，直到它同意恢复受害者才肯罢休；或者如果这么做没成功的话，凤凰就会找来小蝶使出瞪眼大法\/让它自觉惭愧而屈服。无论遇到什么情况，凤凰都是绝不会哭泣的；按罗恩·韦斯莱的话来说，凤凰可不是那种会多愁善感的生物。 再次感谢您的来信，在此向您与您倾心创作出的壮美传奇致敬。 谨上， 星光熠熠 （附注：大多数咒语都不需要任何口语上的凝神表达即可施放，并且就算是那些特例也不会因为口误而对结果造成影响。使用魔法的核心在于意图而不是言辞。——星光） 亲爱的地球粉丝， 我的名字不是艾比。我不认识她，不过如果你是想要发邮件给她的话你应该是写错了地址。而且不管怎么说我都很确定她不是只虫虫马。 不过既然看你的意思似乎是要给一只出于某些原因而受困火星的虫虫马写邮件，再考虑到我今天也没啥事可干的话，我就尽我所能解答一下你的问题好了。 其实我并不怎么擅长在情感方面提供建议。我不能制造爱，也无法促进爱意产生。我只不过是以它为食而已。如果你真的有需求的话我可以把你的问题转给掌管爱的全角兽公主——韵律公主（或者按照我的女王的话来说应该是食物公主——这是个虫虫马的梗）来解答。 不过作为一位观察过大量小马之间情感关系发展的过来马，我能想到的最好建议就是：赶紧约他出来就完事了！他的沉默可能意味着对你缺乏兴趣，但是也可能只是因为害羞，或者是他脑子里正在考虑其他东西。只有主动出击才能了解实际情况！ 没错，他的确可能会直接拒绝你，但是真要到了那种程度的话不管怎么做基本都没法挽救局面了。被拒绝是一种生活常态（对虫虫马而言尤为如此——就算是到了现在，大部分小马都还是觉得我们有些可怕），但是却不能成为先入为主认为自己已被拒绝的理由，否则你就会成为自己的绊脚石。停止胡乱猜测，让他做出选择。真正的爱要比想象出的爱情美味充实许多，同时也更能饱腹。 我的朋友马克刚刚读完这些之后跟我说我不应该把这个问题转达给韵律公主，因为这样就会成为“始作统者”[1]，不知道是啥意思，一会我得去问问星光。最后还是祝你好运吧！ 蜓蜓 亲爱的王铸涛， 我在我们那里还有家。我妈妈很辛苦给我们存下了许多宝藏。如果她以为你打算取代她的位置的话她会来到这个世界把你家房子给烧了。所以我们最好还是当朋友吧。朋友的妈妈不会烧掉对方的房子。 火球 致马塞尔·布兰肯希普中将 阁下； 恕我无法接受您邀请我加入“雷鸟”飞行队的提议。我为我们的王国效力，工作受我们公主管辖，因此身兼数职的行为并不恰当。 对此我仍然感到十分荣幸。马汀尼兹少校也向我讲述过你们享有盛誉的光辉历史，不过很遗憾，一只雌驹无法同时效忠于两位公主。 飞火敬上， 小马国陆马\/独角兽\/天马联合武装（空中卫队）少校 附注：星光熠熠指导我完成了这段回复。 再附注：长官，让“蓝天使”什么的都喂鱼去吧。马汀尼兹少校也跟我提到过他们。要是连海军都想上天的话，就让他们去坐飞艇好了。 俄亥俄州奥维尔市，j. m. smucker公司收 先駪们， 没错，我是很喜欢樱桃蜜饯。我会很乐意表示你们的蜜饯最好，只要你们能满足接下来我提出的两个条件之一就行。 你们可以把你们公司的产品还有一些竞争厂商的蜜饯送来火星。我会在这里试吃，然后挑出我最喜欢的那款。 或者你们也可以考虑过来把我和我的朋友们接到你们商店里，然后我再试吃你们和竞争商家的蜜饯，决定哪个更好。如果你们来不了的话直接送艘飞船过来就行，我会帮你们把它开回来的。我已经挺会驾驶你们的飞船了。 选好了告诉我们一声。我很期待能品尝到许多许多樱桃蜜饯。 此致， 樱桃莓莓 附注：什么种类的樱桃蜜饯都行。不管甜的还是酸的我都喜欢。 [注：] 1、set a president：马克表达的“set a precedent”（开创先例）被蜓蜓误听成了“set a president”。 第98章 太阳日185 amicitas飞行任务三 – 任务日186 ares 3 太阳日185 二号气闸大门在身后关闭，飞火随即摘下了头盔。即便她还得持续用力振翅才能长时间浮空，外出到洞穴里活动活动翅膀仍然总能使她心情舒畅。至少她现在这样已经算是带有方向与目标的真正飞行了，更是比先前她在居住舱里试图起飞时的鸡飞狗跳不知好多少倍。她的确还是没法飞多快，也仍然没法持续悬停，要随身携带物品更是想都别想，不过这些都无法否认她能够飞行的事实。 同时飞火还在考虑要不要给暮光闪闪和她在大公主天才独角兽学院的那群书呆子同学们推荐一个研究课题：类似于洞穴农场这样的低魔能环境（和居住舱还不一样，那里几乎是完全没有魔能存在）对于那些除去魔法天赋之外还更加需要锻炼身体素质的飞马而言或许能成为一个不错的训练场地，而诸如云宝与她自己这样各方面能力兼备的顶级飞行家也会乐于体验这种不可多得的挑战。 面前的莓莓与蜓蜓也摘下了头盔朝着太空服储藏柜走去。现在飞火还是会在一星期里举行一两次紧急演练，而就在三次演习之前还发生过太空服未处于正确存放位置的意外情况。当时星光熠熠在与马国那头通完话之后把太空服留在了某张工作台上，造成了演习中十分狼狈的结果：她好不容易跌跌撞撞冲到储物柜跟前却发现自己的太空服凭空消失了，稍作迟疑之后才想起来自己刚才的疏忽大意。对此飞火倒是十分愉悦，告知星光她在演习中“不幸阵亡”；这也算是一次及时的警钟，提醒她在紧急情况下就算最微小的决策失误也可能会导致死亡的严重后果。 于是从今往后太空服还是按规定时刻存放在储藏柜内，毕竟他们不能为了节省午饭前清洗蹄子的工夫而危害自身安全。 飞火这些天来对自己的感觉甚是良好。她又找回了自己的生活目标，也有了几乎每天都要负责履行的职责。每周她都会为包括她自己在内的全体amicitas乘员进行关键生命体征数据的采集，并尽职尽责地输入马克的电脑传输回地球，同时也会以电讯形式传送至马国。她也一直在留心观察星光熠熠那条骨折前腿的恢复情况；尽管还有些酸痛疲乏，但总体来说愈合得还是很不错。安全演习总是少不了——不过已经不仅限于一开始的太空服演习了，还逐步引入了许多马克向她展示的地球组员任务训练中适用于当下情况的演练项目。她与蜓蜓分工负责运行居住舱外的简易模拟器，有时甚至也会自己坐上驾驶席体验一番，学习如何操纵人类风格的飞行器。 此外她还会每周两次前往洞穴农场帮忙打理作物，不过老实说，这件事在她看来并不是职责所在，而更像是一种对自己顺利完成其他工作的奖赏。 “哟，回来啦，”马克从食物储藏区探出头来，“今天我给你们准备了点特别的东西。” 飞火愣了好一会才在脑海里翻译出这句话的意思。虽然她学会理解马克的话已经有些时日了，但还是需要消耗许多脑细胞才能分析出完整的句子。“特别的？” “是干草惊喜么？”莓莓问道，“怎么又来了？” “猜错了。”马克指着微波炉托盘里放着的两包新鲜出炉的食物包说道，“为了感谢你们之前讲给我听的那些你们世界的故事，我决定今天要和你们分享一些我的食物包。为你们特意挑选的，在座各位都有份！” 飞火闻此不觉瞪大了双眼。经历了日复一日的苜蓿土豆洗礼之后，现在只要能让她尝到任何其他味道都仿佛置身天堂。 “不过首先大家得让蜓蜓先吃饱。”蜓蜓的食物照常还是时长一两分钟左右的集体拥抱，在这段时间里大家都会聚精会神思考他们对于蜓蜓最积极正面的各种想法，而此刻飞火心里正想着三天之前发生的一次小意外；当时那只幻形灵使了个绊子，特意设置了一个在飞行开始三十秒后机动推进器推力卡阻（最大推力）的故障，让莓莓的mdv飞行模拟直接翻了车。虽然莓莓事后又重新要求再次还原刚才的事故情景并完美过关，但是对于飞火来说只要有生之年能看到那只铁胆导弹马突然方寸大乱的模样就已经心满意足了。 不过话说回来，她可不希望在模拟器之外看到这种表情。 “好了，然后是火球，”马克说道，“您的肉丸意面一份，宝石自备。”他从托盘中取出一袋食物放在那只龙面前的工作台上。 火球愣了愣，“你怎么知道的？” “知道什么？” “意面是我在太空里最喜欢的食物了。”火球磕磕绊绊费了老大劲才想起“最喜欢”该怎么说，“肉丸不算，不过我不介意。谢谢。” “呃……不谢。”马克答道，“我只是想起你刚来这里的时候吃过几次意面。呃……请慢用？”之后他的脸上又恢复了刚才的笑容，把又一袋外观类似但体积稍小的食物推向樱桃莓莓，“你以前见过这个对吧？” “车厘子陷阱！”莓莓一声惊呼跳上凳子，急忙开始用自己的蹄子拆开包装袋。 “呃，那叫车厘子馅饼。”马克在一旁小声嘟囔了一句。 莓莓自然没有回应。热腾腾的蒸汽从包装袋排气孔逸出，她此刻正沉醉在车厘子的氤氲香气中快活地翻着眼白。 “彳亍口巴，看来莓莓今天算是完事了。”马克说道，“星光，给你准备的是芝士炒蛋加上煮玉米面糊。” 虽然炒蛋无论如何也算不上是星光的最爱，不过在长期食用仅有的两种作物之后她的标准已经降低了许多，最后还是照单全收了。 “最后就该轮到飞火了。”马克说着，脸上的笑容也逐渐变得狰狞起来。 飞火打起了精神。这只猴子看样子是想要图谋不轨了。不管他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肯定不会有好事发生。 “很可惜nasa送来的食物包里并没有鱼。”马克继续说道，“鱼通常保存不了多长时间，还会在飞行器内产生异味。不过我知道你喜欢尝起来脆脆的东西。嘎嘣，嘎嘣，嘎嘣。” 飞火先前恶作剧得到的回报如同一只来自永恒之森的木精狼；她突然之间嗅到了那种魔法巨兽在身旁步步紧逼的直击灵魂的恶臭。 “于是我特意挑选出了我们这里仅次于鱼肉的好东西。请您品尝……培根！” 马克打开了最后一袋食物，在微波炉托盘上小心地排开八枚红白相间，带着大理石花纹的肉片。每片培根掉落到托盘上发出的轻微脆响都清晰可辨。 “要知道我是很喜欢培根的。”马克继续火上浇油，“毕竟是用猪肚肉做的。不过要知道培根尝起来很咸很脆，还很油腻，对于食肉动物而言就如同糖果一样，懂吧？” 飞火的胃做起了桶滚，接着又是一个猛子朝左下方扎去。 “不过非常重要的一点是，我们必须要记得向那些为我们这顿美味营养早餐而慷慨献身的猪们致敬。”马克说道，“所以在你吃早饭的时候，我希望你心里能想着这些猪生前的样子。”他把其中一片培根推到飞火面前说道，“这位名叫猪小弟。” 在一旁看着马克的星光与莓莓此时惊恐万状，莓莓甚至连面前的车厘子也顾不得闻了。而火球则处于情绪的另一端，抓着勺子一边搅拌着小块黄宝石与意面一边咧着嘴看着好戏。蜓蜓的脸上并没有明显的笑意，但是那一副清纯无辜的样子实在是明显得过了头，令人难以信服。 “这位是牵牛猪，”马克又向飞火呈上第二片培根，补充道，“他们一起进了屠宰场，生命中最后的时刻也不忘那些将会分啖他们肉体的人们的幸福。”又伸出一根手指推了推另一片，“还有威尔伯，扎克曼名猪。”一片接一片，“这位是猪宝贝，着名公共演说家。” 飞火终于找回了重新开口说话的能力，勇气却仍然不见踪影，“你这个魂淡，”她用小马语骂道。 “噢，谢了，我不用。”马克假装自己没听懂，“你可以把猪小弟、牵牛猪、威尔伯和猪宝贝都吃了。还有猪小姐、汉普顿、pua（海洋奇缘），最后还有好莱坞大明星阿诺德·齐菲尔。”纷纷闪亮登场。八片培根整整齐齐码在飞火颔下的托盘上泛着油光，惊得她几乎合不拢嘴。“缅怀他们的记忆，开动吧。不要让他们的崇高牺牲精神白白浪费。” 飞火端详着面前丝丝缕缕的肌肉与脂肪。她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她在职业生涯中经历过许多类似事件，无论主动还是被动都不是第一回了。这种行为是构建团队地位的重要一环；之前她靠那次鱼肉恶作剧狠狠整了马克一把，于是现在他要来以牙还牙把比分扳平了。如果她现在想要维持优势，夺回他即将得手的胜利果实的话，就只有一条路可走：全部吃完，并且至少要装出一副很享受的样子。 有那么一会飞火认真考虑过认输。如果她选择投降，马克就会一笑置之；并且根据她对马克的了解，他还会从自己的食物包里拿点别的好东西给她，从今往后不再提起此事。实际上她已经自认为基本能猜到马克准备的另一手了：她之前不止一次看到过马克的早餐里出现过鸡蛋、玉米面糊、培根和迷你奶油芝士派的组合。 她现在几乎都可以尝到酥皮的香气了。 然而她内心强烈的自尊却夺过了话头：这也未尝不是件好事；因为在你脑海里想象着酥皮派的美味时，口中咀嚼的却是猪的血肉；因为面前的这只猴子休想把我当成笑柄。 她用蹄子拾起一片，一口咬下。 她一点都不喜欢那种脂肪的油腻感，特别是咀嚼之后在口腔内部快速形成的油脂涂层。不过那些肌肉纤维的口感倒的确是十分劲脆有嚼劲，还带着几分浓烈的特殊气味……厚重的咸味萦绕于舌尖，却仍然盖不过那股油腻。 虽然想想就会感到恶心，但她发现自己居然等不及想要吃第二片。于是第二片也下了口。 飞火在居住舱内众目睽睽之下拾起第三片培根时还以为马克会进一步落井下石，重新提起她盘中餐的那些名字与各种生平事迹。如果类似的情况发生在马国的话，这么做也算是正常操作——试试看你的队友能撑多久。不过马克并没有下狠手，可能是因为（尽管是他给飞火挖的这个坑）他还没有混蛋到那种程度。她听到那种食物包里常用的包装纸在某处窸窣作响，知道马克现在背后正藏着一包迷你派，就等着她哭着喊着叫爸爸。 第四片，第五片，第六片也顺势吞下了肚。到了她咀嚼完第六片培根的时候，那种咸味已经没有多少吸引力了。她已经受够了培根，也不想再尝试其他什么肉了。她现在是真心诚意地万分抱歉，一开始就不应该取笑马克执着于自己的杂食习惯。老天作证，她以后再也不会开与食肉有关的玩笑了。 但是她那不屈的自尊心却仍然驱使着她机械地拾起第七片培根，放入口中咀嚼并吞下。 而与此同时她的消化系统则时刻威胁着要让前六片培根依次原路返回。 她放慢速度咀嚼着第七片，拼命想给自己找一个台阶下。最后她终于看到了希望。 她指着第八片问道：“他的名字叫阿蹃德？大演员？你喜欢他吗？” 此时几乎与其他小马一样面如土灰的马克仿佛丢了魂；他愣了好一会才结结巴巴回答道：“唔……呃，他其实应该算是前辈了。不过我还是看过几部有他出场的作品。的确是有史以来的伟大猪演员之一。” 飞火听后摇了摇头，“我没见过他。”她说道，“你更了解他。你更加纪念他的记忆。”说罢便伸蹄把最后一片培根朝马克推了过去。 马克考虑片刻，耸了耸肩，抖抖嗦嗦在脸上堆出一个弱弱的微笑说道：“这话说得也在理。”他两三口吞下了培根，之后又拿出一份真空密封的糕点，“要来些餐后甜点么？” “等一会吧。”飞火说道，“培根很脆但是也很容易长膘。我要出去走走消化消化。”她朝着太空服储藏柜走去，又用小马语补充了一句，“我那份谁都别想碰，明白？” 之后她又带着自己那份永不退让的自尊慢慢走向自己的太空服，走向三号气闸，再走出居住舱。不知为何她竟然能忍受着满满一肚子的不快，直到她穿过居住舱气闸，穿过amicitas气闸，到达小马飞船的零重力厕所之后再释放。 飞船上的厕所其实并不会真正冲走她的呕吐物，而只是简单把它倒在飞船下方的地面上了事；污物会在短短几分钟内冷冻风干，可以轻松收集起来在其他地方进行掩埋处理。让她把自己的嘴埋进厕所里那个本该用于接纳身体另一端排出污秽的金属小容器已经是难以启齿，这个任务则更加是奇耻大辱。 然而至少你没有在那只猴子面前示弱，她的自尊回应道。 这时她的胃又发现了一部分没有清理干净的残留培根，于是她头脑的其余部分用实际行动让她的自尊闭了嘴。 他看着显示器上的那个文件，标题写着：“我们的孩子（unsere kinder）”。只要他把这份文件附在一份改动过发件者标头的电邮上，按下一个按钮，就能直接给自己的职业生涯画上句号。 他曾经梦想过要成为一名宇航员。他也提交过申请材料，却总是达不到健康标准。但是nasa却总是有招不满的工程师岗位，而那些拥有管理技能的工程师更可谓是香饽饽。的确，他的管理技能比工程能力要弱许多，不过这也是nasa的特点之一：以优异成绩完成工作的奖赏是接下一个自己并不喜欢的烫手山芋。例如文卡特·卡波尔：一名博士学位论文有关超新星的天体物理学家却莫名其妙成了火星勘探计划的项目负责人。 于是他的职位就在nasa内部如入无人之境一般层层攀升。他并没有套上梦想中的蓝色连体太空服，而是穿着西服打着领带。除非他愿意下血本从spacex或者维珍银河那里买张观光客票，否则他一辈子离太空最近的时刻就只有坐在国际航班的头等舱里的时候才能体验到了。（其实要让他这么破费也是不可能的，因为就算上太空是他梦寐以求之事，还是不忍心为了在大气层之上停留一两小时而烧掉自己辛苦一年挣来的薪水。） 然而他却从没有失去对那群凤毛麟角宇航员的敬仰与尊重。他们无论男女都是人类精英之中的精英，不惧面前危险，也不会为了一味寻求刺激而以身犯险；风险对他们而言只是众多阶梯之一，助力他们向着更高处攀登。 这也正是他与其余那群西装革履高层的区别所在。泰迪与文卡特都认为那些宇航员们有些疯狂，觉得他们只是在盲目探险而并不理解背后潜藏着的风险。然而他并不这么认为。宇航员对风险的了解绝对无出其右；如果他们做不到这一点的话，他们从一开始就不可能成为宇航员。 说实话，如果泰迪或者文卡特真能像他们自认为的那样理解风险的话，他们现在应该就会在hermes上探索太空了，而那些负责坐在办公桌后对他们指手画脚的官僚则会换成另一批人。 不过现在该轮到他来权衡风险了。一旦发出这封邮件，他的职业生涯基本上就会到此为止。对他来说其实也无所谓；不出意料的话nasa管理层肯定会给他留点面子让他光荣引退，在nasa麾下某个合同承包商那里谋个闲职。当然他也会因此不得不遗憾离开这片承载着内心无限热爱的土地，不过如果这么做意味着能够拯救马克·沃特尼与那些外星难民的话，对他来说也值了。 但是实际上承担风险的并非只有他一人。如果他发出了这封邮件，而hermes上的宇航员们又决定要使用里奇·普内尔机动的话会怎么样？这就是在逼nasa下手了。就算马克和他的朋友们最后真能安全返回地球，他们也会被直接扫地出门，一点颜面都不会留。 话说回来……这就要看他们如何选择了。毕竟他并没有给他们直接下过什么命令。 不过……不过泰迪那个怂批倒还是说对了一点，他们会如何决定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了。除非发生类似于微陨石冲击那样预料之外的事故，hermes总可以撑到旅途终点；改造ares 4 mav进行轨道交会尚有许多不确定因素，可是nasa还有将近一年多时间可以用来考虑解决方案。这个方案没有理由行不通，而且到头来还会减少许多原本让马克他们在火星上再多停留几乎一年所包含的毫无必要的风险——多出来的两百二十个太阳日期间一切皆有可能，而且大概率不会有好事。宇航员们对此都是心知肚明，更不用说沃特尼也是他们的人。他们会下什么决定就跟原子衰变的结果一样，尽在意料之中。 可是……这么做又到底能减少多少风险？ 沃特尼眼下暂时还不会面临可预见的严重危险。假设接下来斯雷普尼尔二号没出事，三号又及时完成了燃料补充的话，只要再过五十个太阳日就能拥有足够他们生存到太阳日768的ares 3b救援到来的食物补给了。要是再过六十几个太阳日，连斯雷普尼尔三号都不一定用得上了。马克现在掌握着居住舱、漫游车、外星飞船以及洞穴这几处安置点，如果其中任何一个发生泄漏，他都能临时撤离到其他地点等待维修完成。而且那些外星人也能给他提供绝对充足的空气与水资源。 他们的确仍然处于各种危险之中——无论是无垠的未知，注意力不集中还是设备发生了故障都可能将他们置于死地。但是这是否就意味着值得牺牲六位宇航员的职业前途，同时还要让另五位在危险环境中再坚持一年半载作为代价，只为将这种境况缩短二百十七个太阳日而已呢？ 显示器上的光标指向电子邮件应用程序，他的手指悬在鼠标按钮上方迟疑不决。 之后他又把光标移向另一个他一般用于进行日常nasa内部通讯的电邮程序。 再过六天hermes才会开始制动，准备转移至地球轨道。如果宇航员们最终决定选择实施普内尔机动的话，他们需要一天时间完成准备并启动流程。提早开始启动并不会改变他们最终到达火星的日期，只会略微减少机动所需的推进器推力大小。 他可以再等上四天，静观其变。 与此同时，他还有机会探听风声。 他点开邮件地址簿，新建了一份发给spacex工程部门的电邮消息，开始敲击键盘。 第99章 太阳日186 小马国再也没能找到天使三号、四号、五号、六号与七号测试飞行器的下落。 天使三号成功完成过五次跨维度往返穿梭，其中有两次甚至还成功触发了应急措施从低魔能世界安全返回，因此给马国的太空团队带来了过于乐观的安全感。而第六次实验仅仅持续了不到一分钟便戛然而止：目的地所处宇宙的梦魇之月女王感受到自己的永夜世界中闯入了一位不速之客，不费吹灰之力便抹去了它的存在。 之后接棒的是天使四号，前五次星际观光途中只有一次触发了紧急终止模式，然而第六次却时运不济到达了一个物理法则完全不支持任何魔法存在的宇宙。探测器当即停摆，滞留在距最近行星百万英里之外的环日轨道上永远失去了联系。 天使五号的处女航一帆风顺，可惜的是它在第二次旅途中被目标宇宙的暮光闪耀（twilight twinkle）女皇发现了。她使用魔法把探测器传送至自己身边，关闭了它的系统，并小心拆解进行深入研究。然而在她重新组装好探测器之后它却忘记了来时的路，于是便在那个世界停留下来，继续着小马国对星辰大海的永恒探索。 天使六号作为众多探测器先烈之一，其表现不可不谓抢眼：七次成功返回的战绩中有两次紧急撤离，甚至有一回还探测到了无线电信号，不过来源地不是恒星系的第四颗行星，而是第三颗。最终它还是没能逃脱前辈们的宿命，在第八次航行时不幸现身于一队声势浩大的外星入侵舰队之内；对方瞬间就如同对待蝼蚁一般无情碾碎了这艘小小的机器飞船，接着继续浩浩荡荡前进，探究它们那有关人性的伟大实验。 接着他们发射了天使七号。它很快到达了距离马星的安全运作距离，接着便实施了它一生中的第一次——同时也是最后一次跨维度穿梭。这枚探测器从此便在小马们的视线中蒸发了，也并没有任何宇宙中的任何生灵发现过它的身影。它的传送目的地距离月表仅仅只有几米，不过一秒便粉身碎骨，残骸如天女散花般点缀着月球成千上万个陨坑的新成员。 昨日的挫折虽历历在目，小马国太空署以及幻形灵太空计划的首脑们却在仅一天之后齐聚一堂；暮光闪闪公主、月舞与柠心落席于会议桌一侧，与女王茧茧、住家和华纳·冯·布唠恩面对面。“所以，”茧茧开篇便直入主题，“把天使八号送上发射台还要多长时间？” 得到的是暮光闪闪直截了当的回答：“不会再有天使八号了。” “这话是什么意思？！”茧茧的黑色奶酪蹄重重拍在会议桌上，“公主，我们可没打算要弃自己的子民于不顾啊！” “这样根本就没有用！”暮光闪闪吼了回去，“我们花了超过两个月的时间才不过探测了二十三个世界。二十三个。而且这还是算上那些只能用‘探测器一进去就废了’这么一句话概括的世界之后的结果！要是不算的话就是十八个。如果再把那些‘魔能不足无法进行探测’的宇宙去掉的话就只剩十三个了。也就是说我们面对无垠未知，还得花上三到四天才能探索一个世界，简直比大海捞针还要荒唐！！！”这回轮到暮光捶桌子了，“我不能容许把我们宝贵的资源白白浪费在这样一个显然无效的方案上！” “那好，既然如此，”茧茧并不买账，柔和的语调里透着一股尖刻的嘲讽，“你们又有什么别的办法？” “我们已经差不多能够根据amicitas维生系统的魔法链接计算出指向他们位置的跨维度向量了，”暮光答道，“但是我们暂且还不确定在向量方向上的距离。如果他们能建立起一个信标——例如施放某些极强大咒语的话，能量波动就能穿透维度界面层的阻隔，这样我们就可以定位他们的确切位置了！” 换来的是茧茧的一脸不屑。“这样啊，所以你们所谓的明智方案，”她挖苦道，“就是让星光熠熠想办法在一个几乎没有任何魔力的世界里施放一个超级强大的咒语是吧。小马们的高论果然是让我自叹不如呢。” 月舞气得从椅子上一跃而起，“至少我们还在积极思考解决办法！”她怒骂道，“你又能想出什么点子？你到底为这个项目做了什么贡献？” “我出了钱。”茧茧答道，“各种零部件材料还有工具。我的子民们也参与了进来。还有我那并不是可有可无的飞行器操控技能。月舞小姐，这些就是我所做的贡献。而我现在只是希望你们也能尽你们该尽的责任！” “什么……为……为何你总是如此自负……” 住家趴在会议桌前奋力挥着蹄子试图吸引注意，露着他那对龅牙以近乎低声下气的口吻哀求道：“麻烦大家都先冷静一下……” “小马驹们，要知道我的自负可是我辛苦付出应得的！” “被我们好好修理一顿才是你真正应得的……” 于是小马国太空研究机构间自amicitas失事后早已历经数次分分合合的合作关系自此再一次破裂了，只有等到在座各位都没了敞开嗓门叫嚷的力气之后方可恢复。 记录抄本 – 水利电报交换机 – esa马尔的摩中心 ＜-＞ esa飞船amicitas esa：马尔的摩呼叫amicitas，完毕。 amicitas：amicitas呼叫马尔的摩，使用火球太空服回复，完毕。 esa：amicitas，收到了。汇报转化实验结果，完毕。 amicitas：蜓蜓——星光已经躺下了。实验消耗了一颗电池的能量，尝试按照地球建议把临近陨坑内星球地表转化为氧化铝。电池在陨坑转换进度完成十分之一后耗尽，陨坑内表面即刻恢复原状。预计咒语需要全功率使用四十四块电池方可密封洞穴，还需要额外四块电池使咒语效果永久化。目前我们的可用电池数量最多只有八颗半，等到我们成功积累完施咒所需能量的时候洞穴已经没有什么用了，完毕。 esa：了解。其他方案呢？ amicitas：是否存在能将大量宝石融合成一整块完整晶体的咒语？咒语耗能有没有可能减少？完毕。 esa：以后再研究。不过请问你们可以重新按最大功率重复一下先前的变形咒吗？完毕。 amicitas：马尔的摩，星光现在正仰面朝天，角上敷着冰袋呢。你们为何要让她再试一遍？完毕。 esa：我们需要一个非常强大的咒语。我们希望它能够强到让我们这里探测得到，完毕。 amicitas：莓莓——我们不能容许这种把魔能白白浪费在无效咒语上的行为。我们需要的是一个能在现有条件下起作用的洞穴密封咒语，有眉目了再跟我们联系，完毕。 esa：正在研究。通讯完毕。 第100章 太阳日187 文卡特跌跌撞撞冲进泰迪的办公室。这一次他竟是最后一位到场；平常坐在办公桌后的泰迪一反常态站立起来，一旁安妮难掩心中怒火暴躁地在偌大一个办公室里从一头踱到另一头。衣冠不整的米切则是一脸忧心忡忡，放着自己的沙发不坐却跑去占了文卡特平时靠在墙边的位置。“刚才我在给马克安排今天的任务，”他见状连忙问道，“有什么紧急情况吗？” “是国会那群家伙。”泰迪咬牙切齿，一副恨不得要把口中某词唾在地上疯狂践踏的样子，“众议院下辖空间探索小组委员会刚刚下令，要针对之前斯雷普尼尔一号与三号探测器发射失利事件成立一个特别委员会，深入调查spacex运行情况。显然他们的主席对spacex内部调查的处理方式不甚满意。不过他们还同时责令spacex即刻停止一切活动，直到完成委员会成员选举方可恢复运转。” “怎么会这样？”文卡特倒吸一口凉气，“停工可万万使不得！不管是要给斯雷普尼尔三号补充燃料还是发射斯雷普尼尔四号都必须得靠他们提供推进器！其他供应商都得花上好几个月才能生产出推力满足我们要求的推进器，根本不可能赶得上交付！” “这我知道。”泰迪答道，“已经有飞机等在艾灵顿基地停机坪上了。我需要当堂向每一位委员着重说明这些助推器对持续确保我们火星被困人员安全的重要性。” “排名靠前的那个少数派委员真的是个傻屌，”安妮插了句，“我猜他进这个委员会的目的就是为了方便对nasa口诛笔伐。他总是认为我们在白白浪费钞票，应该把经费用在战舰坦克侦察气球一类有意义的开销上。” “而且就算是主流意见也不全都站在我们这边。”泰迪答道，“不过公众舆论还是在大力支持沃特尼，尤其还有小马。我这次要借着这个优势虎口夺食，至少要从委员会那里再抢救出两枚spacex推进器。” 米切清了清嗓子，“这样得花多少时间？”他一改往常“你想什么关我屁事”的态度一脸关切地问道。 泰迪耸了耸肩。“只能奉陪到底了，”他说道，“我们无论如何都必须得拿到这些推进器，而且一定要在三个月之内到手才能起到实际作用。” “他们的预期交付日期是什么时候？”米切加重了语气追问道。 文卡特抢在泰迪之前给出了答复，“斯雷普尼尔三号的燃料补给简单一点，如果没出什么意外的话大概三个星期；不过要给斯雷普尼尔四号准备一发全新的猎鹰重型火箭得花上七十二天。” “那时间就很紧张了，”米切接着说道，“基本没多少调整空间。泰迪，是不是应该重新考虑一下……” “不要再提埃尔隆德项目了，”泰迪一口回绝，“已经做出的决定不可动摇。米切，我们只有斯雷普尼尔四号加ares 3b这么一条路可走，现在必须要付出一切努力让设想成为现实。” 这位nasa主管说着拿起他的公文包，“各位，我们无论如何都还是要继续前进，就权当今天早晨无事发生过。有关国会的事，我希望一切能在明天下午之前回到正轨。小文，你去跟布鲁斯沟通一下情况。jpl为了建造前三艘斯雷普尼尔补给飞行器已经几乎把备件存货全部用完了，现在他们又要从头开始建造四号飞行器，结果那些供应商还在给进度拖后腿。你尽量想办法激励一下他们的工作热情吧。” 文卡特点点头，“我尽力。” “安妮，我需要你尽一切可能挽救spacex的公众形象。”泰迪继续分配任务，“我们得缓解他们那边的舆论压力，把矛头转向国会。尽量争取选民的同情，绝不要手软。” “废话，不然你以为我平时都tm在干嘛？！”她没好气地回应道。 “米切，你还是继续分析斯雷普尼尔一号的发射数据记录。”泰迪最后吩咐道，“此外也让你的团队为斯雷普尼尔四号做好准备，确保ksc的发射台工作团队在火箭与飞行器完成交付之后能够立刻就绪。” “遵命。”米切仍然安安静静，不过语调里却带上了某种不一样的色彩。 “抱歉今天的会议得提前结束，”泰迪说道，“不过我快要迟到了。”接着他一句话都没多说便大步冲出门，抛下了办公室里其他几位主管。 安妮只比泰迪多停留了一会，“我得马上去赶些稿子出来，”她临走前说道，“绝了，果然又tm是个让我炫技的好机会呢。”于是房里便只剩下了面面相觑的文卡特和米切两个人。 米切首先开口打破了尴尬，“讲真，斯雷普尼尔四号到底前景如何？” 文卡特摇了摇头。“目前的进度瓶颈在于着陆缓冲系统。”他回应道，“着陆气囊与居住舱帆布材料相同，不过为了造出前三艘斯雷普尼尔飞行器我们的承包商已经把所有库存全都交给jpl了。帆布材料制造流程涉及到一种无法加速的化学生产工艺；他们刚刚修整完ares 4居住舱的蒙皮部件，所以现在又得从头开始。jpl得等到一个月之后才能拿到斯雷普尼尔四号着陆气囊与减速伞材料，之后还得自己完成组装。而且这还没算上加工飞行器机体、装配电子设备、制造推进器以及其他各种事项所需的工时。米切，这次的时间安排真的很紧。不是一般的紧。” 米切点点头，“和我想得差不多。那好，到时候我们会做好准备的。” “米切，我知道你会的，”文卡特答道，“不过你得答应我，别做得太过火（break too many knuckles）行吗？” 米切无意间搓了搓自己的指节（knuckles）。“你的意思是指像泰迪刚才那样？” “我们还是得继续专注完成自己的任务。”文卡特说道，“而我们目前的任务是准备斯雷普尼尔四号以及后续的ares 3b任务。不过话说起来，我还要跟洛克希德聊一聊新mav的施工进展如何。” “那我也得跟spacex的工程师们聊一聊了，”米切答道，“不过这回得尽量委婉一点。” “你也知道，”埋在书堆里的月舞说道，“我们通常不用魔法建造房屋建筑是有原因的。用木头砖块钢铁一类的材料直接搭起来要方便许多。” “现在说这种话可没什么用。”柠心说道，“反正我们也不是要让星光去造一栋房子出来，只是要让她在一块面积大约五万八千平方米的表面上连续生成一层大概一英寸厚的紧密无瑕疵的石英晶体而已。” 暮光闪闪以前在大公主天才独角兽学院结识的那群老同学与隙日一道集结在友谊岬最大的研究室内。一旁的斯派克时不时会打个嗝，吐出一道绿焰凝聚成一本又一本由月舞、隙日或暮光脑海中即时冒出，并远程请求大公主本马在中心城皇家图书档案馆亲自寻找得到的藏书。 “只有五万八千平方米，”高露洁忍不住笑出了声，“真是太简单了！” 天琴翻开自己面前的书页说道，“暮光，我们现在要找的可是天角兽能力级别的咒语啊，”她迟疑了一会，“这种程度的魔咒真的会被记载下来吗？” “我们别无选择，”暮光答道，“如果马克的人没有说错的话，他们的洞穴农场随时都可能有坍塌的危险。没有农场，他们就没了食物，也没法给他们正在重建的魔法电池充能。所以我在找到解决方法之前绝不会罢休！”她重重合上一本翻找过后一无所获的书籍，“说起能力什么的，星光毕竟也算是小马国最强大的独角兽了。别忘了她以前还能和我战成平局，可不是盖的。” “姑娘们，忙着聊天可没什么用，”柠心不得不再次强调，“我们得专注自己眼下的工作。整个洞穴内层都是二氧化硅对吧？只不过不是纯粹的晶体形式。” “基本上内部就衬着一层石英晶体，”暮光答道，“但是不是单晶，而且后方支撑的洞穴壁还是疏松多孔的，就和一般晶洞里面一样。” “行，那我们要怎么去除那些孔隙呢？”柠心回应道，“星光一开始是用‘门来咒’为洞穴进行密封的，对吧？” “没错，”暮光说道，“不过那个咒语基本上是不可能在目标位置不可见的情况下进行施放的，而且要重新施咒还必须先解除原有的咒语，这样就可能有导致洞穴发生泄漏的风险。” “好吧，那还有什么方法能让石英具备密封性能？”柠心问道。 “地壳深处的高温高压也可以。”正在翻阅资料的月舞头也不抬直接脱口而出。 “那可不行，”隙日的头摇得像个拨浪鼓，“那种程度的热量会直接搞炸洞穴上方永久冻土的吧？” “那岩石生长咒行不行？”天琴提议道，“派家是不是应该会对这一方面有所了解？” “派家向来不使用独角兽法术，”暮光答道，“他们一直以来都对销售自己百分百纯天然培育的岩石感到颇为自豪。” “淦，总归有谁试过用魔法引起水晶生长吧！”天琴有些抓狂，“不然谐律之树是怎么回事？还有你那座城堡呢？肯定会有某只马能够通晓个中奥秘！” “我从来就没往这个方向考虑过，”暮光答道，“呃，其实一开始我的确有过疑问，不过那时候总是有别的事情要处理，而且我向来都相信谐律之树能自成一体，所以对这一领域一直都没好好研究过。” “绝了，”高露洁嘟囔着，“这么多麻烦就为了补好石头上的一些小洞。” 翻动的书页继续窸窣作响，不过比起高露洁说话之前明显少了些许。 一旁神色略显疲倦的斯派克又打了个嗝，一爪抓住半空浮现的一册书，“友邻的进阶墙体修补术。这本是谁要的？” “我猜应该是暮光吧。”隙日正埋头读着芙玫（flois du rose）的墙之暗面，随口说道。 暮光没有回应。 “暮光？你如果好了的话，麻烦先暂时停一会别送书过来好吗？我得去喝点水，”斯派克打了个正常的嗝，接着补充道，“还得吃点抗酸剂。” “没错，就是要把洞补好，”暮光突然冒出一句，“高露洁，你可真是个天才！” “过奖过奖，”高露洁自谦道，“没点本事可当不了中心城精英的社交秘书……” “我们根本就用不着变化咒！”暮光开始进入角色了，“也不需要让晶体生长融化什么的！我们从一开始就搞错方向了！我们只不过是需要一个能修补破洞的咒语而已——能让破洞消失就行！完事了！就这么简单！” “消除破洞的咒语？”月舞停下来仔细想了想，“乳悦的驱鼠术怎样？” “或者松箱的清蠹灵呢？”柠心也在一旁提着建议。 “午夜幽蓝的羞耻袜缝补法如何？”隙日补充道。 随之而来的众目睽睽让他突然意识到自己是房间里除斯派克之外的唯一一位雄性。“你，”天琴代表其余各位提问道，“是从哪里找到这种咒语的？” “星光知不知道啊？”高露洁在一旁眉飞色舞暗示着什么。 “不用，简单多了！”暮光显然对此没有兴趣，飞快施展法术把书本扫下桌面，在墙角整整齐齐堆成几乎与天花板齐平的三列。旁若无马的她继续兴奋地嚷嚷道，“只要用四叶贤者的即刻奠基术就够了！以前建造中心城最早一批建筑物的时候，四叶贤者仅用普通土壤作为地基，只是施法消除了土石之间的微小孔隙而已！可是土壤基础最后却达到了远远超出水泥的强度！这也是中心城历经千年都能飞跨坎特山麓一侧而矗立不倒的原因之一！”她抽出墨水瓶与羊皮纸，一支羽毛笔在纸面上飞速跳动起来，“而且我敢肯定星光已经知道这个咒语了！” 接着众独角兽只是在一旁静静围观着暮光下笔如飞，当场编织出一个全新的混合咒。斯派克过了一会冒出一句：“所以，你们那些书算是都用完了，是吧？” 第101章 太阳日188 amicitas飞行任务三 – 任务日189 ares 3 太阳日188 记录抄本 – 水利电报交换机 – esa马尔的摩中心 ＜-＞ esa飞船amicitas amicitas：amicitas呼叫马尔的摩，使用主维生系统回复，完毕。 esa：马尔的摩呼叫amicitas，完毕。 amicitas：星光——已全体进入洞穴，准备施放密封咒。待命中，下令后开始，完毕。 esa：暮光——追踪咒激活，准许施放密封咒，完毕。 amicitas：开始施咒，完毕。 amicitas：咒语施放完成，你之前可没提到会发出这种响声。不过至少没有水晶掉下来，完毕。 esa：你能重新施一遍咒语么？完毕。 esa：马尔的摩呼叫amicitas，能否重施咒语？完毕。 amicitas：蜓蜓——马尔的摩，有马歇菜了，请待命，完毕。 esa：谁？什么原因？完毕。 amicitas：蜓蜓——星光，还是魔能耗尽，等待飞火检查，待命。完毕。 esa：收到。能重新施咒时请告知，完毕。 amicitas：莓莓——我们有九颗电池都用剩不到百分之十了。我们有只独角兽现在倒在地上，飞火正在旁边检查状况。我们该密封的洞穴也已经密封完了。所以请问要对什么施咒，用什么施咒，又要让谁来施咒？完毕。 esa：我们侦测到了咒语信号，不过很微弱，而且在我们完成追踪之前就结束了。需要能量更强，持续时间更长的咒语才能确定你们的位置，完毕。 amicitas：蜓蜓——马尔的摩，这一星期之内还是别想了。飞火说了今天不准再用魔法，我们需要让电池充能，等星光恢复正常，之后还要忙着制造新电池。完毕。 esa：sh amicitas：amicitas呼叫马尔的摩，通信检查，收到请回复？ esa：amicitas，马尔的摩收到了。看来茧茧的天使八号有着落了，完毕。 amicitas：最后一句没听懂，天使八号是啥？完毕。 esa：跨维度勘探飞行器。让马克他们的人选择一个频率，最好处在110与130兆吓兹之间，用于承载在他们世界千万公里范围内均可接收的信标。单音信号即可。如果我们的探测器能收到信号的话，就说明我们找到你们的位置了，完毕。 amicitas：amicitas收到了。找到我们估计还要多久？完毕。 esa：可能还要很长时间。探测器可能会没法工作，不过除非你们能再施一次咒语，否则我们也没什么别的办法。信标架设完毕后请告知具体频率。完毕。 amicitas：明白。要回基地了，通讯结束。 任务日志 – 太阳日188 洞穴密封完成了。 星光为此用光了全部旧电池，再算上她刚刚造出的几颗新电池才勉强成功，不过看来总算是完事了。 这次的这个咒语也是有关魔法逻辑的一个经典案例。显然小马们为了扩展晶体或者把它们转变为某种连续的物质想破了脑袋，却仍然因为耗能过多而四处碰壁。不过显而易见，魔法是可以直接消除掉晶体里那些孔隙的。你没听错——可以把那些由于物质缺失而形成的空穴也当作一种物质来处理，直接扔掉就行了。 那么问题来了：扔掉孔洞的时候，那些孔洞又被丢到了哪里去呢？ 这点暂且不提，星光还提到她通过使用某种深度地形追踪咒勾画出了巨型晶洞的具体轮廓，之后在施放密封咒时确保洞穴边界内外六英寸左右范围内都能得到有效覆盖，清除一切存在的孔隙。咒语会在边界之下生成一层连续的纯净二氧化硅固态单晶，而在边界之上则是一层混合材料层，从晶洞顶部就地取材——主要材质是风化玄武岩，因此这种“混凝土”能够在不进行预应力钢筋加固的条件下达到极高强度。 而在我们其余几位眼里注意到的却是一场仿佛来自电子世界争霸战的奇幻灯光秀——不像重制版也不像续传，而是原版那种史前cgi的画风。大家都懂，经典老片。星光角上放射出某种网格状的光芒刺入水晶，照得洞穴里的整个农场，甚至还有相邻几个腔室都亮堂了起来，激光四射一时让我们出了神。紧接着只见魔能自星光角上喷涌而出，震得整个洞穴……呃，只是说“隆隆作响”可能不太确切。虽然当时一声巨响着实把我们吓了一大跳，不过听起来也不能说像是山崩，而更像是远处传来的惊雷，就如同在休斯顿有时能听到从海湾滚滚而来的雷雨云一样，或者也可以说像是你叔叔吃完玉米卷饼四小时之后（肚子里）发出的声音。不过我还是不得不提，那声巨响一直在洞穴内回荡，花了很长时间才逐渐散去。 当时樱桃莓莓与飞火站在洞穴外面，她们后来告诉我e区（都已经过了这么长时间了，怎么还在用这个鬼名字？）山坡在星光施法时有少许尘土滑落，不过除此之外也就没什么其他影响了。星光这回施完魔咒之后还是像往常一样趴了窝，我们就在一旁有些急躁地等着莓莓与飞火花上几分钟穿过气闸确保穴居小马队长的情况一切正常。她也的确并无大碍，不过明天又得卧床休息。都是老套路了。 以一只累趴下的独角兽为代价，我们总算能暂时松一口气了。nasa越是担心洞穴爆炸，我们也越是疑神疑鬼。小马们一开始根本不想处理这桩麻烦事，不过在斯雷普尼尔出事之后还是决定正视困难，把问题妥善处理掉。 于是便有了如今的创举。要不是现在这个时候把所有家当搬进洞穴实在太过麻烦，我们都可以住进洞穴里了，毕竟这里现在绝对是火星上最安全的地方。 为此今天我们提早下工庆祝了一番。小马们给我讲了中心城皇家婚礼的故事。（同时蜓蜓还在一旁以中心城之战另一方的身份起劲地做着解说，而且看起来一点都没有羞愧后悔的意思。她可真是个可爱的小战犯呢。）之后我们还读了三个章节的凤凰社——快要读到关键剧情了，这一段质量很高。再之后才是晚饭，所以我们又看了整整一晚上的七十年代辣鸡电视肥皂剧！警界双雄、巴尼·米勒与三人行正在热播…… ……而且我们还要在临睡前看一发夜行侠科尔恰克。 虽然没有胶水工厂那么吓人，不过我觉得我们还是需要一点恐怖日常的；现在惊悚片“丰收日洞穴泄漏集体死亡事件”已经撤档，别到时候把运气提前用光了。 任务日志 – 太阳日188（2） 今天hermes正好在晚上通讯窗口关闭之前发来了这样一条消息： [19:41] hermes：以下是谏言：里奇·普内尔是个铁骨铮铮导弹人。 这就让我很好奇了：tm到底发生了啥？ 他端坐在电脑前，屏幕上仍是那份“我们的孩子”。 严格来说明天才是最后的抉择时刻，不过他并不认为情况到时候能有多少变化。 jpl正在忙着处理斯雷普尼尔四号机动推进器的问题。这些机动推进器主要用于在前往火星的巡航途中进行航向纠正，然而却在测试过程中发现部分焊点失效，也就意味着发生故障的推进器将会被几乎完全拆解并重建，因此探测器的制造进度又不得不延迟几天。而德瓦塑化居住舱帆布产线传来的消息也仍然不容乐观；飞行器着陆系统缓冲气囊的制造排期一天天往后推迟，离最终发射日期也越来越近，八十四天一天一天流逝着，吞噬着沃特尼与他朋友们的生存机会。 当然，斯雷普尼尔四号的发射助推器也还没有着落，实际上甚至就连斯雷普尼尔三号的火星入轨燃料补给也都是前景不明。嗜血的国会紧追不舍；泰迪原本打算利用选民同情心的策略被反对派议员老爷们反将一军抓住了把柄，现在正志得意满地挥舞着民众对spacex将那群可爱外星人置于危险境地而极其不满的愤怒来信。有两位众议院小组委员会多数派议员临阵倒戈投奔了少数派，主席仍在想方设法重获他们的信任，不过在此期间spacex却不得不保持停工状态，等待此刻执掌生杀大权的少数派成员从主席提供的名士列表中挑选出不多不少十一个姓名。 他打开邮件客户端，点开那份之前保存的伪造电邮，附上了一份文件。 然而他却仍在犹豫。这些困难还仅仅只是挫折，远没有到灾难的地步。沃特尼现在的确没有储备物资保障，可是等到斯雷普尼尔二号抵达之后自然就有了。他今天发来的报告显示他们已经成功密封且加固了洞穴顶部与周边石壁，这应该是一整个星期里唯一的好消息了。也许jpl可以在发射之前及时解决掉先前的问题；而只要委员会人选尘埃落定开始接管调查，那位少数派领袖也就不再有能力阻止spacex复工了。尽管目前的时机已经非常紧迫，可斯雷普尼尔四号要如期发射还远远没到希望全无的程度。 不过他决心已定：过去几天发生的种种事件证明各种稀奇古怪甚至如同天方夜谭一般闻所未闻的意外都可能会随时随地跳出来搅乱你的整盘计划。沃特尼与他的朋友们越早抵达地球，墨菲那个老混蛋能对他们使出的招式威胁度也就越低，更不容易致命。 是否值得他以自己的职业生涯，乃至于目前hermes上五位船员的职业生涯为代价换取沃特尼他们的安全？是的，结论显而易见…… 他的电话响了。 在他接通电话之前，他俯下身去拾起那对通常用来监听任务控制中心实时状况的耳机戴在头上，调高了音量。 “……有哪位知道这个该死的里奇·普内尔到底是谁？！” 耳机里传来的是大夜班航控值班长布伦丹·哈奇的声音。什么情况？！ 于是他接起了电话：“这里亨德森，请讲。” “长官，hermes出事了。飞行器已经偏离航向，并且还在加速。目前尚不清楚具体原因，不过我们认为应当是有人故意为之。我们现在正在尝试启用计算机超控模式。” “情况分析有眉目吗？”他随即问道，“有没有跟船员取得联系？” “他们只发来了一条文字消息，”电话另一头传来了有些困惑的回答，“说了什么里奇·普内尔是铁骨铮铮导弹人。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我过几分钟就到。”他说完便匆匆挂断了电话。 面前的屏幕上仍然映着那份还未发出的电子邮件。 他删掉了邮件草稿，同时还有那份“我们的孩子”。之后他清空了桌面上的回收站。 计算机正在关闭，他的大脑与此同时却在高速运转：所以我没有发。不是我发的！！那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是谁？？？ 第102章 太阳日189 “观众朋友们晚上好，欢迎收看‘沃特尼与他的伙伴们’系列报道。我是主持人凯西·华纳，正从位于休斯顿的约翰逊航太中心为您带来现场直播。” 看着凯西以一贯的专业风范面对镜头侃侃而谈，坐在她身旁处于镜外的文卡特显得有些不自在。与其说是安妮在幕后牵线搭桥，还不如形容成五花大绑，十二小时不到就n的整个摄制组给押送到了现场。这次肩负报导重担的仍是凯西，不仅是因为只n开设了一场每周五天，每天一小时专门聚焦火星状况的节目，同时也是因为在众多新闻机构中n最有可能给予nasa一次公平对话的机会。 这自然是件好事，因为今天全nasa上下每一位管理人员的首要任务就是对着全体美国公众睁眼说瞎话，也就意味着他们必须利用上一切手头可用的宣传渠道进行粉饰。 “今天我们终于了解到为何jsc航天动力学部门一位名叫里奇·普内尔的普通员工对于几位火星难民未来的生死存亡是如此至关重要。”凯西继续着她的开场白，“在那条有关里奇·普内尔是‘一位铁骨铮铮导弹人’的神秘消息背后是一群心意坚决的hermes机组成员；他们进行了一次长时推进，取消了原定两个月之后返回地球的计划。” “而他们的全新计划则是在环绕地球过程中加速，近距离掠过太阳并高速返回火星，预计抵达时间是ares 3任务太阳日551。如果进展一切顺利，难民们将会恰好在一年之后的今天前后逃离火星——这比起原先安排的ares 3b任务整整早了接近八个月。” 文卡特端坐一旁，耳中播放着那天下午早些时候泰迪的演讲，同时演讲视频画面也通过在jsc众多会议室中某处临时搭建的演播工作室接入了实况直播。 “里奇·普内尔对所谓的‘逃生船’方案兴趣颇浓，在这一方面做了许多工作。这一方案计划利用外星飞船以及ares 3着陆点附近的其他部件，在极严重的紧急情况下可用于快速逃离火星。”画面中的泰迪正在侃侃而谈，“他同时也负责为斯雷普尼尔任务绘制飞行轨道，并在此过程中意识到可以将hermes转移至一条特殊轨道，能够再次飞掠火星，之后再安全返回地球。这一救援路线具有前所未有的时间优势，能够抢在原有一众救援方案之前完成对马克沃特尼与失事受困外星人的救援。” “然而这一方案面临的实际困难还有许多。这一针对hermes的飞掠计划虽然的确别出心裁，相比之下却只能算是整个救援方案中最为简单的部分。作为一名负责任的nasa员工，里奇特意为此请了假，利用自己私人的空余时间开展研究，探索改造ares 4 mav飞行器使其能够脱离火星引力并与hermes在轨会合的可行性。他也在这段时间里计算了hermes现有船员以及救援对象所需的补给数量，甚至还向受困火星的外星学者咨询过是否有可能借助他们的实验性闪闪引擎将hermes以及其上搭载的全体船员传送回地球，这样他们在飞掠火星之后仅仅几天便可抵达目的地。” “在先后发生斯雷普尼尔一号任务发射失利以及斯雷普尼尔三号紧急逃逸至地球环轨的意外之后，里奇正式向我们提出了这一方案。他的这份提案自然是充满了各种风险与不确定因素——无论是对于火星受困者还是hermes组员都算不上乐观——因此我们不得不将这一方案带来的风险与马克沃特尼和他的客人们在火星继续停留八个月的危险性进行详细比照。由于我们并不希望过早激起公众的期望，我们对之前的内部评估过程进行了严格保密，直到确定结论之后再进行公布。” “真正的最终决定是在昨天下午晚些时候正式确立的。当时中国国家航天局直接联系了我，提出让我们使用他们为‘太阳神’天文观测项目建造的推进器。有了他们提供的推进器，再加上原计划用于为斯雷普尼尔三号进行燃料补充的spacex bfr，我们便可以保证为hermes提供足以支撑救援任务全程的充足食物补给，这样即便闪闪引擎未能成功将他们提前带回地球也并无大碍。” 文卡特听到台下冒出一个陌生的声音——可能是记者什么的——插了一句：“可是那些外星人难道不就是因为那个实验性推进器才被困在火星上的么？” “我们先前已经与受困火星的其中一位外星人，同时也是引擎设计者之一交流过了；现在我有信心可以保证一开始导致他们被困的设计缺陷已经找到并完全修复了。”泰迪一脸信誓旦旦，“引擎虽然不一定能把他们带回地球，但是也不至于把他们传送到其它地方去。就算到时候真的发生故障，hermes也能继续按照原定路线返回，马克与他的朋友们获救后再过211天即可抵达地球。” “您刚才还提到了‘太阳神’任务，”另一个记者问道，“作为交换，nasa为这枚推进器有向中国提供什么好处吗？” “中国方面仅仅是出于人道主义国际援助的精神捐赠了这枚推进器，他们同时也希望能与人类历史上第一次接触的外星智慧文明建立友好的外交关系。”泰迪答道，“不过我正打算向国家空间委员会以及参众两院空间探索小组委员会提议，在外星友人获救后对中国航天项目开放全部访问权作为对他们出色技术与合作意愿的回报。此外我们也请求中国方面提供参与ares 5与6项目的航天员候选人名单。” 随着文卡特耳中的演讲音频逐渐淡出，现场灯光也渐渐亮起，投射在他与凯西围坐的桌旁。“为了了解更多有关nasa全新救援计划的详细情况，今天我们有幸到访jsc与ares项目总监文卡特·卡波尔博士进行深入交流。博士，在这里感谢您百忙之中对我们节目的大力支持。” “荣幸之至，凯西小姐。”文卡特答道。 “我们今天的第一个话题自然与近期的救援计划新动向有关：为何nasa现在突然决定要放弃等待八个月之后的ares 3b任务，转而选择这个乍看之下有如终场万福玛利亚传球[1]一般的救援新方案？风险方面两者有何优劣之分？”凯西转入主题，“而且鉴于最近传来消息表明外星人为防止洞穴塌方或爆炸性失压还对他们的地下农场进行了针对性加固，是什么原因促成了这一最终选择？” “主要还是在于已知与未知风险的比较。”文卡特答道，“我们已经了解了改造mav使其有能力逃离火星引力的风险，同时我们也清楚延长hermes任务滞空期限会有何负面影响。但是正如先前斯雷普尼尔项目屡次意外，还有更早发生的太阳日6尘暴与太阳日88居住舱爆炸事件所揭示的那样，马克与他的朋友们继续停留火星，依赖地球送来补给才能活命的风险是不可知的。我们无法预知下一次意外会在何时到来，而如果我们对于某种风险能有所了解、有所预期的话，我们就能未雨绸缪做好应对准备。相比之下未知却不会给予我们这一机会。这一点的确十分反直觉：为了减少风险，最好的办法其实是主动冒险。” “而这些风险其中之一便包括此次任务中hermes的特殊计划轨道，使其在运行过程中相比历史上发射过的任何载人太空飞行器都要更加接近太阳。”凯西顺势接过话头，“实际上据我所知，nasa过去曾经对此有过硬性规定，禁止任何载人或无人飞行器飞入金星公转轨道内侧。所以为何这次你们又决定要忽略这条规定？” “hermes部署了多个具有冗余能力的热管理与辐射防护系统。”文卡特不紧不慢回答道，“原本只是针对用于驱动离子推进器的机载反应堆而设计的外围防护设施，同时也能在时长一年左右的常规任务中保护宇航员免受太阳耀斑的有害影响。这些独特防护系统的功能前所未有，而我们的设计初衷是为了让飞行器有能力适应飞行途中可能遭遇的各种恶劣环境——正是为了应对类似于本次任务的意外情况。” 这些当然是在扯淡，而且不是一般的扯。这次救援计划中hermes的飞行轨迹将会把机载电磁防护系统的安全裕度推至极限。它们的设计能够经受这次任务途中的严峻考验，并不是因为nasa对此有先见之明：他们做梦都不可能想到会把飞行器驾驶到距离太阳这么近的位置；这只不过是因为极端稳妥属于nasa在设计长期服役的太空飞行器时保有的一项优良传统而已。 “而且这一次hermes不会进入火星轨道。”凯西补充道。 “没错，”文卡特答道，“速度太快了，飞行器无法及时制动减速。而且如果真要入轨的话，hermes也会损失掉返回地球所需的速度，基本上就只能停在火星轨道上苦等下一次霍曼转移窗口了。” “可是如果hermes只能飞掠火星的话，这也就意味着马克沃特尼和他的朋友们只会有一次与救援飞行器交会的机会。”凯西紧接着说道。 “这话也没错。”文卡特对此早有准备，“不过考虑到mav系统健壮性很强，实际并没有多大困难；而且我们也核对过了里奇普内尔提出的改造方案，数据匹配没有问题。”弥天大谎。对改造方案的检查只完成了一部分，数据结果也是雾里看花模糊得要命。普内尔实际上提出的建议大致可以用两句话完全描述出来：“减去一些重量”以及“把小马飞船的推进器全部装到mav第一级上”，并没有多少具体内容。而布鲁斯吴最近更是忙得昏天黑地，先是要赶工斯雷普尼尔四号，现在为了重新建造斯雷普尼尔四\/五号又得把它拆成只剩推进器的空壳，根本没心思处理有关mav改造的问题。 “可是万一马克和他的朋友们错过了会合时机怎么办？” “mav将会搭载闪闪引擎。”文卡特答道，“正常情况下每次ares任务都会在mav上携带五百千克的岩石样本返回，腾出来的空间完全足够使用。如果出于某些原因mav错失了对接机会，他们还可以使用闪闪引擎作为备份，既可以尝试再次实施交会，也可以慢速传送回地球。不过这种意外情形我们还是希望不要发生比较好。”总算有了句实话。mav的机载电池设计上最多只能连续使用七天时间，而星光熠熠先前发来的报告则显示在他们的平行世界中，就算是距离最近的情况下，他们使用闪闪引擎的飞船也要花一天半时间才能从主星球传送至他们的“火星”。等到mav发射时，地火距离将会非常遥远，而且沿直线轨道返回地球还会让几乎没有任何防护措施的mav过于接近太阳，对其上各位的健康产生严重威胁。 “那如果不仅会合失败，闪闪引擎也出了故障会怎么样？”看来凯西并不打算口下留情。 里奇普内尔曾经估算过，除非mav以某种神奇方式大量减重，否则只有让闪闪引擎正常运作才有成功对接的可能。他最后还是圆滑地回避了这一问题：“我们会在接下来的一年时间里尽一切努力确保这种情况不会发生。” “时间差不多了，最后一问，”凯西总算决定收手了，“鉴于近期国会的突发状况，有部分态度强硬的议员始终不愿妥协，这次选择实施与公布这一方案的时机似乎有为nasa大开方便之门的嫌疑。此次spacex停工与您决定执行一次需要在三周之内发射两次补给的救援任务之间有什么关联吗？” “我们相信，一旦国会了解到纳税人的资金在救援马克沃特尼与外星来客的过程中得到了最为有效的利用，他们便能理解我们当下的处境。”文卡特回应道，“实施里奇普内尔救援方案的决定完全是我们基于成功概率的比对分析而作，政治因素的考量从来都没有任何影响。” 对于文卡特而言，他最后这段回答并没有摘得“本次采访最大谎言”桂冠的唯一原因是，说谎意味着自己了解谎言背后的真实情况。也许会有什么人能知道答案吧；他是肯定不知道的。 [注：] 1、hail mary pass in the fourth quarter：详见wiki - hail mary pass，可理解为“信仰之跃”。 第103章 太阳日190 依旧，泰迪没有迟到。尽管他不到两小时之前刚从华盛顿连夜飞回休斯顿，却仍然能平静而机警地端坐桌前。文卡特对他仔细上下打量了一番，硬是找不出一根凌乱的毛发，身上的西装也没有一点皱褶。 最后一位是安妮，撞开办公室大门的同时还盯着自己的手机屏幕，双手不停翻阅。“现在网上到处都是自封砖家，简直难以置信，”显然她并没有对自己的出场方式感到任何不妥，“一群自以为是的屌人以为自己有多了不起，天天没事上网刷存在感，堂而皇之指责我们要置火星以及hermes上的宇航员于死地。有一说一，假如我们当时公布了里奇普内尔方案又决定不予执行的话，网上出来闹腾的指不定是同一群人。” “既然提到这件事，”泰迪静静说道，“我现在也对某位向刘易斯指令长发送了那份‘1970年四月’邮件的同仁有几句话要说。”此处提到的这份邮件注明其发件人为地球上刘易斯的丈夫，与她同样具有研究七零年代各种事物的兴趣。然而邮件内容实际上却包括了对里奇普内尔救援方案的完整描述以及nasa高层围绕此事展开的讨论——这些事情罗伯特刘易斯根本无从知晓。 泰迪两手交叉放在桌上，继续平静地说道：“的确，斯雷普尼尔项目的接连失利以及某些国会议员的百般阻挠已经在很大程度上影响到了风险因素，可是里奇普内尔方案与ares 3b孰优孰劣的决定已成定局容不得随意更改。我不想在这里点名，但是发送邮件的某人已经刻意破坏了nasa内部的决策制定过程。当然nasa也不是什么军事化组织，违上抗命在一定程度上并不是不可容忍，但是我还是要在此强调，这种行为是在我们还远远无法确定是否能够及时为hermes提供补给时擅自将全体船员置于极度危险的处境，不可接受。下不为例。” 泰迪突然又从桌后站起身来，“这次有幸能在这种关键时刻得到中方提供的太阳神，给我们带来了绝处逢生的机会；同时也多亏里奇普内尔救援方案向国会施加了足够压力，允许spacex复工继续制造我们需要的其他推进器。然而这次歪打正着的良好结果还是无法为盲目的冒险行为正名，也不是纵容某人目无法纪的理由。发送这份邮件的幕后黑手一经查实，此人在nasa的职业生涯将会即刻结束。这一点我还是得再次明确。”他盯着一如既往瘫倒在办公室沙发上的米切说完了这最后一句。 此刻心中坦坦荡荡的米切自然是心情毫无波动。“说得没错，”他面不改色地接过话茬，“不过我们现在还有更重要的任务要处理，比如hermes的补给，还有如何改造mav，在hermes到达火星时进行会合。” 对此泰迪点了点头，“对，补给任务是我们现在的头等大事。”他接着问道，“布鲁斯，你那边进展如何？” “时间的确很紧，不过目前看样子应该有希望了。”扬声器里传来了布鲁斯的声音，“如果我们现在能够完全确定闪闪引擎与hermes机体可以兼容的话，一次补给就足够了；不过假如我们认定马克只能用最慢方法返回的话就需要两次。这两次补给任务的载荷只会有食物、推进器与燃料，还有一个包裹在外的壳子。除了有限的少量清洁用品之外，我们没法给他们送去任何零部件、新衣物等等。除了食物还是食物。” “我们现在正在整合手头的食物包。”文卡特补充道，“补给中也会包含少量半珍稀宝石供火球作为辅助日常伙食的营养补充剂。这基本上也和小马们原先为他制作食物包的方法大抵相仿。” “还有一个好消息，”布鲁斯接着说道，“抛弃原先设计的气囊着陆缓冲系统不仅为食物补给腾出了额外空间，同时也节约了jpl的大量人力资源；我们总算有足够人手开始建造第二枚补给飞行器了。由于要从原先斯雷普尼尔四号的基础上重建推进器，这一点对我们来说至关重要。如果日夜赶工的话，我们应该能在十五天之后完成装载补给载荷的准备。” “还不错，”文卡特说道，“补给飞行器再过二十五天就要发射了，要不然赶不上在hermes飞掠地球之后进行对接。再过二十一天，斯雷普尼尔四号与斯雷普尼尔五号分别要在ksc与酒泉中心就位进行推进器驳接与简要检查。这次的安排可没法再推迟了。“ “明白，”布鲁斯答道，“我们会准备好的。” “米切，接下来你得负责到酒泉去，直接和中方的发射团队进行对接，”泰迪接着吩咐道，“一定要确保他们的推进器能与斯雷普尼尔五号飞行器上面级互相兼容。尽一切努力保障太阳神的发射前准备工作，保证只要时机一到，太阳神便可即刻升空。” “没问题。”米切听后点了点头。 “不过为hermes进行补给只不过是迈出了第一步，”泰迪继续说道，“除此之外我们还要改造mav，使其具有与hermes在轨交会对接的能力。而且在此之前我们还得先考虑怎么把马克、外星人以及改造mav所需的全部设备都运到斯基亚帕雷利去。” “为什么不能直接让mav飞到沃特尼那里去呢？”安妮突然加入了讨论。 “唯一的着陆结构就在下降级上。”文卡特说道，“mav会自主生成燃料，但是范围仅限于上升级——下降级不包括在内。而且由于防热罩与减速拖曳伞都已经脱离，mav以现在的构型是无法进行第二次大气再入返回的；也就是说要想办法让mav只靠下降级里剩余的一点燃料缓慢悬浮过去，之后完全依靠推进器动力着陆。”文卡特摇了摇头，“抱歉安妮，这个我们无论如何都办不到。” “同意，”泰迪说道，“迁移马克和他的朋友们与移动mav的风险相比之下要小得多。无论他们途中发生了什么意外，只要mav完好无损，至少总归会有其中一位能找到办法离开火星；万一要是mav损坏了的话，他们一个都逃不掉。” “我们jsc这边会负责制定从居住区转移到斯基亚帕雷利的具体方案。”文卡特答道，“至于改造mav就是布鲁斯他们的活了，不过得先等jpl从斯雷普尼尔项目缓过神之后再说。” “先别指望我们能很快出什么成果。”网络另一头的布鲁斯回答道，“我们还需要有关外星推进器的许多具体参数才能正式开始工作——质量，推力，诸如此类。也就是说我们需要马克再多做一些相关实验。” “了解。”泰迪回应道，“布鲁斯，你最近的工作成绩非常惊人，我们十分欣赏。望继续保持。”接着他又把注意力转向安妮，“把一切此次事件不在我们原计划内的痕迹统统处理掉。”他说道，“之前我们只是把直接补给作为里奇普内尔机动失败情形下的一种止损手段，但是里奇普内尔方案一直以来都是我们的优先选择。我们现在只是百尺竿头更进一步而已。” “懂了，”安妮看着手机心不在焉地抛出一句，“那我还是先按照小文昨天晚上的思路走咯？” “没错。我们手头最安全的做法就是尽快让马克与他的朋友们离开火星。这是我们自从与他们取得联系后一直以来的行动宗旨。目前的决策只是在原先的逻辑上作进一步延伸而已。” “没问题。”安妮说道，“实话实说，我觉得现在的这种情况比我们雪藏普内尔方案之后又走漏风声要好得多，不知道少了多少麻烦。” “我们办得到的。”泰迪靠在桌上沉吟片刻，接着又补充道，“对了，布鲁斯，还有一件事。hermes回程时会搭载十一位船员，这会给机载维生系统带来很大压力。补给飞行器里还能腾点空间出来带一些滤芯或者其他备件吗？至少得带些轻质耗材缓解一下系统负载。” “我尽力而为吧。”布鲁斯的言辞听起来并不抱多少希望。 “好了，”泰迪总结道，“我们每一个人面前都还有许多工作要做。开始吧。” 文卡特与米切结伴走出办公室。文卡特先开了口：“明面上，我是真不知道谁发了那份邮件。” “我无所谓。”米切答道。 “不过私底下说，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不是我。”米切的回复直截了当，“我倒是真想要这么做，不过不知道被谁给抢了先。” “米切，我们现在只是私下聊聊，没有影响的。”文卡特显然不相信这一说辞，“我们都知道你想把最终决定权交给宇航员们。” “要是真是我动的手，我肯定也不会故意遮遮掩掩。”米切答道，“当然我肯定会否认，毕竟我还是挺喜欢现在这份工作的。不过如果你真想知道是谁的话，我赌这件事是桑德斯的手笔。” “是泰迪干的？”文卡特忍不住瞟了一眼他们身后的行政主管办公室大门，“这完全是天方夜谭。” “你仔细想想看，”米切开始分析，“太阳神难道真的只是个巧合？一派胡言。他是得到中国那边的消息之后才发的邮件。他已经对斯雷普尼尔项目失去信心了，不仅是着陆缓冲气囊的材料赶不上工期，洛克希德在新mav的建设进展汇报上也是极尽拖延之能事。而国会还是老样子，突然跳出来给我们使绊。这样一来，里奇普内尔的方案相当于给了他一个给国会施压的机会……” “米切，你这么说不行。”文卡特摇了摇头，“我还是没法买账。泰迪不可能为了一点小小的收益而再让五个人以身犯险。” “那要是他这么做可以拯救八十亿呢？”米切冷不丁发问道。 文卡特与米切对视了一会，说道：“此话怎讲？” “现在火星上发生的一举一动都是在开创人类历史上的全新篇章。”米切答道，“这tm可是从另一个宇宙来的外星人啊！物理学将会有翻天覆地的巨大变革。我们正处在一个连我们自己都无法想象其重要意义的关键时期，踏着历史大潮的风口浪尖前进。不过小文你有没有想过，那五个和沃特尼一起的外星人要是死了会怎么样？很有可能在我们的文明存续期间直到世界尽头都不会再遇到任何外星人了。你也清楚这种事件有多罕见。” 文卡特听着点了点头。 “所以也许泰迪对他一开始的决策起了二心。”米切接着解释，“之后他又收到了中方的这份大礼。这下普内尔机动方案的实施门槛就降低了不少。看着众议院空间探索小组委员会那群糟心的混蛋为所欲为，大谈特谈安全责任的同时却在任意践踏沃特尼与他朋友们宝贵的生存机会……”米切举起双手开始比划起来，“于是泰迪心中衡量风险的天平朝着另一侧偏移了。总而言之，hermes提前八个月抵达火星更加有助于八十亿人类与小马维持长期稳定且富有成效的外交关系。” “米切，我还是感觉有点牵强。” “别急，接下来才是关键。泰迪从来不会在公开场合斥责任何人。绝无可能。如果不是泰迪动的手，他就会把我单独找来臭骂一顿，也许还会威胁我，逼我主动辞职。这种情况下大家都会明白是我向hermes走漏了风声，对吧？可是他却选择要向我们这些少数知晓这一决定的人作出这样的声明，结句还是‘幕后黑手一经查实将会被立即清退’；不是‘被我发现’，而是‘一经查实’。”米切说罢按下了电梯按钮，朝文卡特笑了笑，“这就是我认定是泰迪的原因。” 文卡特思考了起来，最后说道：“理由还是不够充分。” “其他的我现在已经不怎么关心了。”米切答道，“讲真，就算是天使长加百列发的邮件也跟我没有任何关系。别的也说不清楚，就当作是魔法吧。”电梯门开了，“我现在唯一在意的，是决定权最终还是回到了hermes船员的手上，而且我们要提早八个月去接沃特尼了。此刻我们能做的只有创造奇迹。” 电梯门合上了，只留下行政办公室楼面上孤身一人的文卡特，以及他脑中的思绪万千。 第104章 太阳日191 amicitas飞行任务三 – 任务日192 ares 3 太阳日191 [08:08] jpl：马克早上好，这里是文卡特。抱歉最近几天没能到场，这里实在忙得要命，今天也是如此。不过我总算有点消息可以讲给你听了。 [08:32] 沃特尼：总算tm让我等到了！我本来打算如果到今天你都没回我消息的话就要在这里练习用克林贡语（klingonese）骂人了。（别跟我说克林贡语没有脏话。只要脾气够冲，不管什么语言都可以爆粗。） [08:59] jpl：是克林贡语（klingon）。不过谁又能分辨你到底是不是在口吐芬芳呢？ 不打岔了，目前情况是这样的。hermes最近执行了一次轨道机动，目的是利用引力弹弓使其环绕地球加速并飞掠太阳，在太阳日551返回火星。之后再过211天飞船才会回到地球。 问题在于这样一来hermes就无法进入环绕轨道了，严格来说完全就只有一次飞掠的机会。这同时也意味着ares 3b mav不复存在。也就是说你必须带着你的朋友以及成吨零部件前往斯基亚帕雷利找到ares 4 mav，对其实施改造以达到火星逃逸速度。 同时我们也需要你的朋友们提供一些帮助，建造一个能够在多种模式下运行的全新闪闪引擎：mav第一上升级，mav第二上升级，mav座舱，以及hermes与mav座舱对接构型。如果这些都能够实现的话，你们与hermes交会之后最短只需一个星期就能到达地球。 还有很多其他要求，以上这些只是救援方案的大致轮廓。 [09:28] 沃特尼：回复：克林贡语（klingonese）：说的也对。 回复：其余内容：你们tm都是疯了吗？？？hermes现在有人在线么？这方案是你们选的？你们脑子里都在想什么？！让我能够提前两百个太阳日离开这块死气沉沉的石头当然再乐意不过，但我可没同意过要让我的组员们再冒一次险！！！ [09:51] hermes：沃特尼，刘易斯在此。首先纠正一下，是我的组员。其次，nasa向我们呈现了这一方案，而我们认为其风险处于可控范围内。但是你那边的情况就不一样了。这个决定是我们全体一致通过的，不管你到底愿不愿意，我们都要来接你回去了。 [09:56] jpl：马克，我们也清楚这次的风险很大，但是你在火星上出意外的可能性实在是太多了。我们希望你能尽快离开这一星球，而我们认为hermes飞掠应当属于最佳解决方案。 在接下来一两天时间里，我们会发来针对小马飞船引擎与剩余机动推进器的详细测试流程。其中我们重点关注的数据是推进器以及所使用魔法电池系统的精确质量，单台推进器的最大比冲以及外形尺寸。你可以选择在接下来三十个太阳日左右的时间里视具体情况自由安排实施这些测试的日程。 在此之后我们的下一个任务关键点在于制定转移到斯基亚帕雷利的旅行计划。这将会是一项极其艰巨的任务——我们需要想方设法搭载上你们六位，维生系统，途中与到达斯基亚帕雷利后大约五十个太阳日所需的食物，供电供热设备，小马的全部推进器，魔法电池，以及闪闪引擎组件，在火星上长途跋涉三千两百公里。 最后还有一个坏消息。我们需要你为各位保留七天食物包存放在mav作为紧急补给用于应对交会对接失败的意外情况。对此我们的后备方案需要使用闪闪引擎，尝试进行二次对接或者直接驶向地球，具体视情况而定。由于食物包比土豆更加方便打包储存，我们也需要将剩余的食物包全部保留到前往斯基亚帕雷利的旅途中食用。马克，这也就意味着在你出发之前不能再吃食物包了。向你深表歉意。 [10:25] 沃特尼：我对接下来二百五十个太阳日乏味生活的无比沮丧，在看过现在文件上传队列里这张樱桃莓莓边跳边唱“我又能上天了”的照片之后顷刻便烟消云散了。 [10:27] 沃特尼：这里星光。别忘了我们需要保留电池能量来制造新电池以及应对其他各种需求，所以每做一个需要魔法支持的测试都会拖慢我们的进度。此外作为救援工作的一部分，暮光闪闪在大约三个月之前成功研制出了可调节版的闪闪引擎，多种模式设定已经可以实现了。 [10:51] hermes：这里都准备好台词了：“星光听令，前进模式曲速1，启动。” [11:17] 沃特尼：看来今晚故事会有内容可讲了，大家都是一脸懵逼的样子。指令长，我可谢谢您嘞。 [11:42] hermes：沃特尼，你竟然就从来没跟他们提起过柯克或皮卡德诸位么？nasa有没有关于失职的处罚规定？ [12:06] 沃特尼：如果要为科幻精神欠缺而处罚我的话，只要等我回到地球双脚一落地，到时候你想扣多少工资就扣多少。小文，期待你们的最终成果。 各种重型设备在jsc五号楼内日夜轰鸣，运走了空间站、标准ares居住舱以及hermes飞船的实体模型。将要取而代之的是两部试验台版本ares漫游车以及一个拆解了大半、破破烂烂的外星飞船大致轮廓，明天之前就会到位。 在五号楼某间专门腾出用于任务策划的会议室里，文卡特·卡波尔面对着一群nasa精英工程师——来自不同团队的男男女女齐聚一堂，汇集着人居环境建设、eva系统与规程以及通用机械工程领域的顶尖专家学者。 “好了，”他开口说道，“情况是这样的。在太阳日400之后的某个时间节点，马克沃特尼与外星人们将会离开居住区，穿越各种地形横跨三千两百公里抵达位于斯基亚帕雷利盆地的ares 4 mav。他们必须在太阳日500左右到达，才能留出足够时间改造mav，等到hermes在太阳日551飞掠火星时进行会合。具体改造方案将由jpl负责制定，而你们的任务则是按时将全部人员与改造所需物料运抵目的地。” “所以……一共有六个人。”文卡特在白板上开始书写，“还有供六个人吃一百五十个太阳日的食物，大约一吨左右。”接着他继续清点需求，在白板上依次标注出来，“以及旅途中与到达斯基亚帕雷利之后的庇护、供暖与供电。” “空气和供水怎么办？”某位工程师提问道。 “主要将会依赖外星系统提供。”文卡特答道，“如果有额外载货空间的话我们也可以挪用居住舱的主维生系统，不过考虑到我们还要迁移许多其他物品，这种操作的可行度不大。”接下来他写下了外星引擎，“我们尚不清楚推进器的具体质量，不过只要能用，我们就得全部带走。”之后还有外星电池，“每块重量大约为七十千克，外星人能重建的电池我们都要。”其余还包括硬件设备、工具、线缆以及探路者。 “这些全部都是任务关键，”文卡特说道，“如果有漏掉什么的话请马上告诉我。” “mav燃料与储罐。”一位工程师自告奋勇答道，“为了达到逃逸速度，他们必须想方设法榨干飞船的一切速度增量潜力，能塞多少燃料就塞多少。而且万一mav生产出了多余的燃料也要找个地方存放。” “想法不错。”文卡特表示赞同，在列表里添上了一项mav额外燃料。 “居住空间。”另一位发言道，“这一方面可以向希尔兹博士确认一下情况，不过不知道你们还记不记得ares组员们看到火星低轨任务终止情景的时候是什么反应。他们按计划要在mav座舱里呆上整整三天，几乎没有任何移动空间；而这次两辆漫游车加起来一共就只有足够容纳八位宇航员的乘客空间，除非碰上紧急情况。这点空间连mav都比不上，他们却要在里面度过与火星低轨任务终止模拟情景五十倍时长相当的艰苦旅途。至少得留一点舒展腿脚的空间，否则用不了多久他们就会开始自相残杀。” “这要求是不是有点太奢侈了？”文卡特问道。 “必不可少。”那位工程师坚持道，“您也可以去咨询希尔兹博士。” 文卡特耸耸肩，又加上了居住空间。 “还有eva太空服。”旁边冒出了另一位工程师，“等到太阳日400的时候他们的太空服应该都磨损得差不多了。” “说得对。”文卡特一眼就认出了此刻说话的是eva任务运控负责人，却一时想不起对方的名字，“他们之前就已经给小马的太空服打过了补丁，马克自己也已经更换了两套太空服。因此我们需要完整的两套太空服作为备份，以防旅途中太空服发生无法修补的损坏。” 文卡特叩着白板思考起来，说道：“我们不可能无论什么东西都做好备份的。” “基本也没多少东西能比eva太空服还重要了。”eva任务运控主管回应道。 文卡特再次耸耸肩扩充了必需品清单。“还有别的吗？” 这次总算没有工程师再发话了。 “好了。”文卡特继续说道，“之前马克沃特尼与星光熠熠在驾驶着改造过后的二号漫游车前往寻找探路者的旅途中取得了每天行驶八十公里的良好成绩，不过当时漫游车内除去他们两位以及随身携带的旅途补给之外已经没有多少剩余空间了。显然这次两辆漫游车都必须投入使用，而且补给大部分都只能挂在漫游车外部。车辆总重会增加许多，因此漫游车移动起来也会更加耗能。” “还有一种方案就是小马指挥官三个月之前提出的‘凤凰号’计划。外星飞船无法再入返回，但是或许有可能可以重新设定其推进器并拆除机械舱，这样我们就有了一艘能够进行垂直起降的轻型飞行器。不过缺点也不是没有：外星飞船推进器依赖于魔法电池供能，而至少在我们的宇宙中，这些电池只能在周围有生命体存在的情况下充能。也就是说飞行基本上只有一次尝试机会，而且他们在没有洞穴农场的情况下为推进mav充能的时间会变得极长。除此之外他们的飞船起落架也仍然完好可以直接由漫游车牵引，不过基于他们过去的经验来看速度十分缓慢。” 这时有一位工程师举手示意。“漫游车的性能参数我们这里是有的，”他提问道，“空载质量3.5吨，额定载重1.5吨，最大冲击载荷10吨。外星飞船的这些参数我们知道吗？” “大致是有的，”文卡特答道，“我们还在进一步计算精确数据。根据之前沃特尼与外星飞船工程师协作得出的计量单位转换公式进行粗估，飞船在发射时不计入船上乘员与补给的质量大约为六十吨，其中有十吨是飞船原先的供能系统与闪闪引擎，在他们紧急迫降时损毁了。拆除大部分机表蒙皮之后，目前的估计质量在四十五吨左右，而起落架按设计可以承受最大十米\/秒的着陆冲击，因此每对轮冲击载荷的合理估计值应当为六十吨。” 再次开口的还是那位工程师：“不过外星飞船现在的机体结构已经不怎么牢靠了，对吧？他们已经拆掉了飞船的船尾气闸，而且船身下部还有个大洞。”他摇了摇头说道，“长途拖曳之后的情况只会进一步恶化。” “他们能直接拆除那一段机身吗？”另一位工程师也参与进来，“不过我们可没在ares补给里给他们带过焊枪锯子之类的重型工具。” “在座诸位都了解过外星人所谓的‘魔法’概念吗？”文卡特看到大家纷纷点头之后继续说道，“有鉴于沃特尼之前的报告内容，我们可以得出以下结论：魔法至少具有短时间内搬运重物与切割物体的能力。同时我也猜测魔法在一定程度上拥有焊接甚至转化物质的能力，不过这些我们暂时还无法确定。” “可以。”那位工程师说着走到文卡特身边，拿起一支记号笔在白板上画出了外星飞船的大致轮廓，“我们可以让他们把整个机尾部分全部切掉。”他接着解释道，“包括推进器，然后还有引擎室舱壁隔板之后的所有东西统统不要。就算我们之后再把推进器装回去，飞船这样还有多重？三十吨？还是三十五吨左右？” 又一位工程师发话了，“这些推进器大概能给我们提供多少加速度？” “我们最近的估计数据显示可以使一艘五十吨重的飞船获得四米每平方秒的加速度。”文卡特答道，“只是粗略结果，希望能尽快从沃特尼那里获得更精确的数据。” “那么如果是三十五吨重的飞船会有多大加速度？” 白板前的工程师快速运算了一下，得出的结果是5.6米每平方秒。“也就是说除去火星重力之后的剩余净加速度为1.8米每平方秒。”接着他问道，“那么燃料的情况怎样？” “推进器消耗魔法能量。”文卡特答道，“两块七十千克的电池能支持推进器以最大推力运行3.25秒。” 会议室突然安静了下来。“消耗能量之后的电池重量会减轻吗？”白板旁的工程师问道。 “不会。”文卡特罕见地给出了明确答复。 “卡波尔博士，这么多重量只换来这么点飞行时长可划不来啊。” “我知道。之前我们放弃‘凤凰号’计划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 这时一位女工程师总算挤到了人群前面。“这里有个解决办法。”她开口说道，“不用飞上天也不用拖着走，我们可以干脆造一辆房车出来。” 她无视了众多同僚的窃窃私语与脸上的困惑神色，在白板上外星飞船的草图下方画上了一辆漫游车。“把一号漫游车拆到只剩底盘为止。”她一边画一边解释起来，“加压舱室，不要了。车载计算机，操纵界面，座椅以及维生系统什么的统统丢掉。这些我们都用不上，只保留牵引挂载装置、底盘和轮子，这样就有了一辆两吨重的拖车，可以承载额外的八吨……” “好主意啊！这样我们就可以把设备堆到拖车上了！”某位工程师冒出了一句。 “不不不，先听我说完，”女士见状急忙纠正，“别忘了我们对载荷的所有测试全都是在地球上进行的，而火星的引力只有地球的五分之二。” “可是不管到哪里质量都不会变化啊。”另一位工程师发出质疑。 “在这种情况下这一说法仅适用于冲击载荷，”女士答道，“如果火星上有条平坦的高速公路的话，这辆拖车是可以运上足足二十四吨货的。” “就算你说的没错，”文卡特并不怎么认同，“飞船的质量还是会超出它的运载能力。” “我们在最开始的补给载荷里给他们捎上了两个备用漫游车车轮。”女工程师回应道，“这样一来，我们就可以用这几个备用轮替换掉飞船的前起落架。把飞船头朝后固定在漫游车底盘上，让机鼻悬空在车尾由起落架轮分担负载。这种构型可以完全满足载重需求，也不会超出重量限制，同时整辆拖车也有能力高速行进。当然沃特尼在驾驶漫游车时得小心避免突然的地形起伏以及坑洞，不过他要是足够机灵的话不管有没有提醒他都会注意的。” “于是我们不仅有了居住空间也有了存储空间，一切需求迎刃而解。甚至还会有额外的好处：可以利用外部蒙皮与冷却系统的众多挂载点直接把太阳能电池板固定到外星飞船顶上，不会破坏加压舱体的完整性。这样漫游车行驶途中能够获得更多电能，也能节省掉为充电而外出eva的麻烦。而且内部乘员的居住空间与原版航天飞机大抵相仿。这，”她敲了敲自己画在白板上的草图说道，“才是大势所趋。” 文卡特的目光扫过整个会议室：“这个方案行得通吗？” 有些人点头有些人摇头，还有些根本就没有抬头看一眼，因为他们正盯着手机屏幕，也有人低头忙着涂写笔记。 “我觉得这个主意听起来没什么问题，”文卡特回应道，“就看计算结果能不能对得上了。如果确认可行的话就可以开始制定装配流程了。一定要注意我们只能使用沃特尼已有的资源与能力，最多还能再算上切割与重物搬运，其他都未必能够实现。如果你们需要数据的话可以直接与我联系。” 文卡特说完了最后一句话，接着便自觉退场，留出空间让一屋子的工程师施展他们的拿手绝活：互相争论某事为何完全没有实现的可能，直到突然发现解决方案为止。 第105章 太阳日192－193 amicitas飞行任务三 – 任务日193 ares 3 太阳日192 [09:31] jpl：马克，你和星光蜓蜓她们有没有看过我们刚刚发过来的推进器测试方案？ [09:56] 沃特尼：我们很遗憾地通知您，由于正在为小天狼星布莱克举行默哀仪式，ares 3居住区今日暂停营业。为了提高工作效率，我们还会同时默哀查克·坎宁安老詹姆斯·埃文斯以及堂兄奥利弗·布雷迪。居住区将于明天火星时间八点整恢复正常经营。 [10:22] jpl：马克，谷歌上写着奥利弗·布雷迪还没死呢。 [10:47] 沃特尼：这就是我们默哀的原因。 [10:49] 沃特尼：星光刚刚跑过来在我头上狠狠挥了一记，之后还不肯解释原因。你们知道被蹄子扇耳光有多疼吗？ 任务日志 – 太阳日193 今天去洞穴农场看了看情况。现在那里其实已经算得上有点暖和了——比居住舱内的温度只不过低了几摄氏度而已，显然对洞穴进行的密封处理同时也有效增强了保温性能，为此我还特意调低了剩余的唯一一台加热器。我也考虑过把这台直接拆掉，不过鉴于在阿西达里亚平原就算是春季夜晚的室外温度最低也能突破零下八十摄氏度，我们不知道什么时候也许就会用上这台加热器，甚至可能还得把之前拆掉的那些重新搬回来。保险起见还是算了。 生长周期已经过半，下一轮收获也很快就要到来了。一个月前刚收割过的苜蓿恢复得很是不错，土豆们也都是欣欣向荣的模样，有几株甚至还开了花。不过这对我们来说其实是一种浪费，毕竟我们并不怎么需要土豆种——我先前特意在居住舱里留了几份作保险，这样万一出了意外也不会被波及，我们还能从头来过。话说回来，要是苜蓿能开花的话我还是挺乐意的；我们现在已经快把苜蓿种子用掉三分之二了，能有新鲜种子补充库存自然是再好不过，同时也是因为这些苜蓿对小马他们的生存绝对是至关重要。然而很可惜，苜蓿这边连个花骨朵都没有。 对了，莓莓的车厘子果树正以令人目眩的速度不断抽枝，看起来几乎都有一年树龄了，你要说有两年我都会信。我甚至都快有足够信心认为我们或许能在离开这个不毛之地之前吃上车厘子了。（不过这些我都没向莓莓提起过；一般她照顾果树的时间和花在其他作物身上的时间几乎是一样长的，要知道洞穴里足足有五百平米的苜蓿，而果树却仅仅只有一排。对我来说只要她能在专注同时保持清醒的头脑，想做什么我都没意见；我可不希望因为自己的指手画脚把现在的大好局面给毁了。） 等我们回到居住区之后我又发现位于jsc的新团队发来了一些作业，而且接受了我之前给“天狼星任务”起的名字。不愧是我呢！如此轻松就在职级晋升之路上迈出了坚实的第一步！再过五年泰迪桑德斯的办公室就要易主啦！开个玩笑，这种事情发生的可能性毕竟不大；在我手下工作的基本都是植物，当然之前还有过一些厄立特里亚的农民，现在又来了五个煞是可爱却又有些让人捉摸不透的外星人，这可算不上是什么“丰富的组织管理经验”。不过梦想总归是可以有的嘛。 回到正题，今天剩下的时间都在忙着处理数学与工程相关的问题。数学方面的主要任务都与nasa给我们发来的友谊号飞船引擎及机动推进器推力测试规程有关，剩下的不用我说基本也能猜到：工程部分的全部内容自然就是如何实地开展这些测试。 具体操作如下：首先我们需要卸下飞船的全部三台主引擎，给它们换上小马们从mav着陆级那里偷来的引擎喷管；这之后的操作就要由我负责了：我得拆下mdv仅剩的三根完好起落架，再找些废铜烂铁来，给这些引擎搭出个简易的固定吊架。 根据目前我与蜓蜓粗估得出的单位换算方法来看，每台引擎的质量保守估计都在一吨半左右，而我们这里量程最大的岩石样本秤最多也只能承受不超过五百千克的物体。样本秤在火星引力环境下进行过校准，示数能够精确反映被称量物体的质量。只要我们把样本秤放置在吊架一端下方，理论上样本秤测量出的质量就应该是引擎加上吊架总质量的三分之一。 不过有效实施这一方案的前提是，吊架自身必须完美对称，同时引擎也必须分毫不差地居于吊架中心位置。这次的任务可算是精细活，锤子自然没有用武之地，也让它好好开开眼界，回去读书深造一下。而且很显然挂架在垫上样本秤之后必须保持精确水平，否则一旦有丝毫倾斜都会改变其重心，导致最终的测量结果出现偏差。 任务量十分艰巨，而且就算如此大费周章获得的结果也还是不甚精确，不过至少不会像现在这么模糊了。而且重点是这一方法同时也让我们有机会尽可能精准地测量引擎的具体推力大小。我们可以给引擎接上星光的几块魔法电池，再连上友谊号的控制系统；接着我们以最低功率启动引擎并缓缓加大推力，直到样本秤示数下降至原先的四分之一为止。这已经是我们能接受的极限状态了；要是这样一台松松垮垮接着大堆管线设备的引擎一不小心上了天，我们可不知道该怎么收场。 只要我们能测量出抵消总结构重量四分之三所需的推力百分比，我们就能据此推算出引擎的最大推力值，同时我们也能通过监测电池示数的变化情况来了解引擎的能量消耗速率。大功告成之后我们得赶在电池耗尽前慢慢把推力降低至零，尽量不要让全部重量一下子都压回样本秤上；我们这里一共就只有这么一台秤，我也没法修理，要是这台秤出了什么意外，我们唯一的备用方案就只能是让友谊号套上个堆满石块的简易滑橇拖着跑了。 我们目前手头的估算数据是这样的：星光的一块电池在无自行充能的情况下能够支持一台主引擎运行大约四点四秒。在小马他们的宇宙里这其实不成什么问题：电池本身同时也是无源能量收集器，而在小马世界的太空里魔法能量几乎到处都是。真正的问题在于每块电池都重约七十千克，而就算只是让全部三台引擎以最大推力运行一分钟也得要四十一块电池，也就是说光电池本身就要占三吨不到，足有引擎本身估计质量的大约三分之二那么多。 其实说实话，这点重量比起液体燃料火箭起飞时的状态根本算不了什么——情况恰恰相反，这些电池要轻得多。但是问题在于液体燃料火箭的质量会随着飞行而不断减少，所以时间越长效率就越高；而魔法电池驱动的飞船质量则是恒定不变的，飞行全程都得拖着这堆电池跑，火箭的推进效率也不会有任何变化。 那又有什么问题呢？只要这些引擎所推动飞船的推重比大于1，这些电池就不在拖我们后腿。大于1的推重比就意味着正向速度增量，而我们现在必须要在力所能及范围内想方设法榨出每一滴速度增量才有机会离开这块生机全无的巨石。根据我们的估计，这三台引擎在满推力状态下应当刚好可以让现在的友谊号悬浮在空中——大概在四十五吨左右。引擎加上足以供能一分钟的电池远远没有四十五吨那么重，也就是说余下的全部推力都能够推动飞行器的其余部分向上飞行——别忘了mav本来的引擎推重比是大于1的。 但是还是那句话，这总共七点四吨，上下浮动两百千克左右的额外质量在飞船上只能派上一分钟的用场，之后就是彻彻底底的死重了；如果要为了延长飞行时间而增加更多电池的话总质量也会随之上升，浪费引擎的推力。最后要考虑的还有一个显而易见的空间问题：这么一大堆设备都得以某种方法（无论是螺栓固定还是捆绑，抑或是索性直接上胶水）固定在mav外壳上，可用空间自然是十分有限。 nasa那头目前还没人正式提起过这一问题，不过很显然摆在我们面前的唯一解决办法就是要复用着陆级。着陆级引擎的推重比在1.1左右，与空气制动机构和减速伞一起协同作用刚好能让mav稳稳当当落到火星表面。满载燃料的着陆级能够以全推力状态持续飞行大约三分钟左右；算上ares 4 mav燃料箱里剩余的肼基单组元推进剂还有我们这里mav与mdv留下的燃料，也许再加上一点小马魔法的神助，我们应该会有机会拼凑出一分钟左右的飞行时间，之后就能启动上升段第一级引擎了。 我承认这种只能持续一分钟的1.1加上小马引擎出力的推重比的确没法提供多少显着的实际速度，但是就算是这么一点差别对我们来说都是奢求。 所以说了这么多，主要想表达的意思就是：我们需要确切知道，或者至少在力所能及范围内务求尽可能精确地确定到底能增加多少速度，这样jpl或者jsc或者其他什么地方的团队就能有数据来给我们制定发射阶段余下部分的飞行轨迹了。我们必须想办法了解清楚飞行器抛弃着陆级并实施上升段第一级点火时mav的预期飞行速度，因为针对mav其他方面的全部改造细节——例如减载或者燃料增容一类——都依赖于我们提供的这些数据进行规划；只要有任何一处不够精确，我们就可能会与hermes失之交臂。 于是蜓蜓、星光、火球与我强强联手一起商讨了一会，确定我们该如何建造引擎吊架，拆卸引擎与控制系统，以及诸如此类的操作实施细节，紧接着我就坐定下来着手解决一些更加关键的数学计算问题了。 以第一次收获的粮食为基础，再考虑到小马们目前为止已经吃掉的那些土豆，下一轮收获的干草应当能够给小马提供足够他们在只吃苜蓿的情况下撑到太阳日520的食物储备。我们现在早已经有了足够吃到发射日当天的土豆，就算全部食物包都被墨菲那个老混蛋给偷走了也用不着担心。如果只谈食物用途的话，再过大约三周就可以宣布洞穴与居住区农场完成它们的历史使命了。 但是我们的需求可远远不止食物这么简单。现在洞穴里的魔法充能速度已经超过居住区了，所以我们已经把大部分制造出的新电池都转移到了洞穴以俟日后取用。如果洞穴出了意外，我们也就失去了主要的魔法产能；这会带来非常严重的负面影响，因为我们至少需要现在手头电池数量的差不多五倍那么多才有可能实现里奇普内尔制定的方案。 要是不明白的话可以听我给你捋捋思路。按照里奇普内尔之前提出的计划，原先能装载五百千克的岩石样本舱会携带一台新的闪闪引擎；六块电池重为四百二十千克，还有八十千克的空余留给引擎本身。起飞时使用四十一块电池给小马飞船的引擎持续供能一分钟，还有一块电池作为应急备份：鬼知道火星会不会在我们逃出生天的节骨眼上给我们来个会心一击。 足足四十八块电池。 而我们现在一共只有九块。 而且就算是在我们有洞穴的情况下，要让这么多电池从零开始全部充满就要花上十七个太阳日——而我们一次却至少需要两块充满的电池才能制作出最多两块新电池。几天之前为了密封洞穴，我们的全部电池都已经用得一滴不剩了，所以还要再等上十二个太阳日才能恢复电池的制造流程——前提还是我们在这段时间里完全不使用任何魔法，然而这很显然是不可能的；我们手头还有一大堆测试要做，更别提还有拆解飞船一类的重体力活了。 啊啊啊（无能狂怒） 有时候我会有种认为自己其实并不真实存在的感觉。也许我只不过是某个资源管理经营类游戏里的动画角色而已。发挥你的才能，维持魔能储备、食物储量与心理健康状态的平衡，看看究竟谁才能让马克·沃特尼活到最后！现在下单购买只需$4.99即可换购幻彩外星人dlc一份！ 如果我真是个游戏角色的话，我倒还挺希望玩家能上网下载一份社区版火星公主mod装来玩玩的。说笑了。 第106章 太阳日194 “小文，现在有空么？” 文卡特放下自己手头涂满各种数据图表与mav设计草图的记事本，抬起头答道：“当然了安妮，”他接着问道，“出什么事了？” 安妮大步踏进他的办公室，关上了身后的大门。“为什么你会认为出事了？” “这个么，首先你刚才在四下无人的环境里连着说了两句几乎找不出语法错误的句子，而且也没冒任何脏字；”文卡特解释道，“其次，一般情况下你跟我打招呼的内容都是直接开门见山提要求或者吐槽一下自己手头的活有多麻烦之类的。出于你刚才不同寻常的表现以及严肃的语调，我有理由认为你有个严重的坏消息要告知我，不过也有可能是想让我出面帮个忙。” “你这家伙可真tm是个当侦探的料。”安妮忍不住骂了一句，“没错，被你说对了。我得拜托你一件事。我认识的一个记者之前帮过我不少忙，她最近想跟外星飞船船长樱桃莓莓做个一对一的独家访谈，我想问问看能不能想办法在探路者上给她腾出一天时间来。” 文卡特听罢，手中的笔不觉滑落下来。“安妮啊，你是不是对现在的通讯状况没什么概念？”他答道，“信号延迟早就超过二十光分了，还没算上两头打字要花的时间；通讯带宽也已经掉到每秒一千比特以下了。也就是说要准备这一次访谈我们得把手头所有事情都推到一边，只为了让你那位记者朋友最多问十个问题出头就完事了？有这种必要吗？发电邮等回复她都等不起吗？” “她说她想来次直播访谈。”安妮也是一脸无奈，“小文，我知道现在的情况有多糟糕，探路者对话的时间戳我也不是没看过。但这回人家可是伦敦时报的berenice macready啊，她现在基本上算是我们在欧洲地区的宣发主力军了。还用得着我提醒你欧空局出了多少救援经费吗？小文，要知道这可都是她的功劳啊，我想忘也忘不了。人家可是大费周章成篇累牍给我们歌功颂德，都tm快能写成诗了。她这么煞费苦心把救援项目的角角落落都仔细包装起来推销给公众，我们现在已经是欠了她许多人情了。” 文卡特长叹一声，瘫回椅子里思索随之而来山崩地裂一般的组织协调问题。“如果我们真要开这个先例的话，其他那些新闻机构也一定会纷至沓来要求进行采访。”他问道，“应付它们没问题吗？” “没事，已经顶了好几个星期了。”安妮在这一方面倒是十分自信。 “nasa对外界的态度至少必须在表面上摆出不偏不倚的样子，”文卡特继续补充道，“也就是说为了避免再次引发公众舆论声讨，我们必须做些手脚制造出一种莓莓主动请缨进行采访的感觉。这个秘密任务就交给你了。” “安排上了。” “你那位朋友得到现场来，要么这里要么jpl，”文卡特说道，“考虑到现在帕萨迪纳那边乱成一锅粥的状态，还是到我们这里比较好。她要在我们这里待上几天，等我们碰上某天没什么急事的时候才能有采访机会。能接受吗？” “她在我们这里驻站已经有段时间了，”安妮答道，“就住在德州市内一家酒店的小套房里。这个没问题。” “而且一定要对她反复强调，”文卡特补充了最后一点要求，“让她能够深刻认识到自己的时间极其有限。当天的头两个小时是保留给我们的日常工作时间，之后的九个小时如果没有发生需要我们介入的紧急情况，尽可以由她自行支配。她最好能速战速决把自己想要的信息拿到手，因为这样的机会不会再有第二次。” “会转告的。” 文卡特叹了口气，“那就可以开始准备了。这次算是为你特别破了例，你们俩下次别忘了还我这份人情。” “算在我头上。”安妮并没什么要感激的意思，就这么厚颜无耻收下了文卡特的大礼。接着她不经意瞥到了文卡特桌上的大堆草稿，随口问道，“对了，刚才在忙啥呢？” “只是粗略推个数据，餐巾纸上谈兵罢了。”文卡特答道，“我想大概了解下把小马的火箭引擎装到mav着陆级上的效果如何。” “这不应该是jpl的活吗？” “对，但是我等得心里有些痒痒。”文卡特一脸无奈，“jpl现在正忙着处理斯雷普尼尔的一堆问题，还得再过好几个月才有心思管这回事。权当算算数学题自娱自乐吧。” “而且这样行得通么？”安妮问道，“我感觉这样情况没有好转反而越来越糟糕了。毕竟几年下来你都一直让我跟记者解释为了节省燃料而让mdv和mav尽可能轻量化有多重要，现在这样又似乎反而是在开历史倒车了。” “你对推重比有多少了解？” “如果推重比在一左右的话，就能悬浮。大于一就可以上天，小于一就摔了，或者干脆飞不起来。”安妮耸了耸肩，“再详细点就是书呆子的能力范围了，反正我是搞不懂的。” “可以。”文卡特抽出一张空白草稿纸开始涂抹起来，“mav着陆级的推重比……”他直接简记为twr（thrust-weight ratio）了，“……在火星引力条件下是1.2左右。的确不大，但是要让即将着陆的mav在三分钟之内从每秒一百多米减速至能够安全软着陆的程度是完全够用的。” “为什么不能加大推力呢？换大一点的引擎？增加燃料呢？会有问题吗？” “飞行器初始重量越大，我们从地球发射时就需要消耗更多燃料，抵达火星后实施软着陆也会更加困难。”文卡特解释道，“顺便提一句，这一矛盾局面同时也导致mdv着陆过程成为了ares任务中对宇航员来说最危险的事件节点，没有之一。一旦mdv进入了火星大气层，就不会再有终止任务的退路可走。不成功便成仁。如果在设计时给mdv增加火星逃逸入轨模式，最终的成品会达到与mav相近的尺寸。” “不过话说回来，这次我们逃离火星用的是mav。mav的燃料成分为肼，通过催化格栅引燃，与mdv使用的推进剂相同。如果搜刮来ares 4 mav以及ares 3 mdv上的剩余推进剂的话，我们也许能想办法把那个分级的工作时间延长到一分钟。理论上如此便可在发射早期获得许多额外的动能，可以加快我们的入轨速度。” “你说的是理论上，”安妮插了句，“那显然和实际情况不一样，为什么呢？” “在火星引力条件下，1.2的twr对应着每秒仅有0.76米\/秒的加速度，这也就意味着一分钟后整艘飞船的速度大约只能到四十五米\/秒左右。如果是要降落的话这个数据还问题不大，因为mav搭载的减速伞与空气制动系统可以让以轨道速度运行的飞行器减速至每秒百米以下，之后其余的动能是可以依靠火箭轻松抵消的。” “但是这次马克和他的朋友们是要加速到每秒六千米这种级别的速度，还要为级间分离预留余地，于是这理论上看起来还不错的四十五米每秒一到现实就成了自寻死路。推演一下就能发现一分钟过后这枚火箭的高度只能刚好触及斯基亚帕雷利盆地的边缘，之后不过十秒就会开始下落，再过二十秒就会重返火星表面。也就是说mav飞行员手动启动第一上升级引擎并释放着陆级发射架的操作必须一气呵成，不能有半点差池，否则就是死路一条。就算他们没出错只是动作慢了几拍，最后第一级烧掉的燃料也可能会比正常发射的使用量还要大。” “所以总而言之，仅仅只是复用下降级换来的这点高度与速度并不值得我们让组员们去冒这个险。不过如果我们再算上外星飞船主引擎的话，出来的数据可就大不一样了。” “怎么会呢？”安妮迷惑不解，“这样不是重量反而更大了吗？” “重量更大是不假，”文卡特答道，“可推力方面就要大得多了。我们现在粗略估计下来的结果是这三枚引擎位于最大推力状态下能够在火星上悬浮起四十五吨的重量，相当于以twr = 1产生了四十五吨火星推力；不过如果载荷只是它们自身的话，这样的twr其实要好得多。” 安妮摇了摇头，“你这么说我可听不懂。” 文卡特用笔敲着下巴，托着腮想了想，“行吧，那就暂时不提mav和小马了，”他决定换换思路，“我们来讲讲船长法克·沃特尼（buck watney）与他的土豆动力飞船奇遇记吧。” 安妮咧嘴笑着，“雷薯号（thunderspuds）整装完毕？” 文卡特会心一笑，“差不多就这个意思。雷薯一号起飞时重达五十二吨，第一级能够产生六十二吨半的推力，推重比约为1.2。不过他的时间不太够用，所以需要再加上些推进器方便更快入轨。” 安妮点了点头，“行，这我能懂。大概就像航天飞机或者猎鹰重型那样对吧？” “没错。假如这时有某位前总统卖给法克沃特尼几发上面印有他名字的助推器，”文卡特在纸上经典的科幻火箭造型旁边画上了几枚导弹模样的物体，“算它每台重五吨，能产生四吨推力好了，这样twr就是四比五——还到不了一。这意味着如果让这些所谓的助推器单独发射的话，它们在烧掉自己一半多燃料之后才能勉强离开地面。” “把这样的两台助推器绑上雷薯一号，得到的飞行器重量为六十二吨，起飞时推力为七十点五吨，推重比1.137。” “也就是说还不如1.2。”安妮听罢点了点头，“祝贺沃特尼为助长前总统自尊而白白挥霍了太空孤儿寡妇基金。” “对，不过我们的法克沃特尼并没有这么白痴，”文卡特继续讲着故事，“正直又诚实的他是决不会这么做的。他的计划是使用彩虹野马闪闪项链系统，重量七吨半，却能产生多达四十吨的推力。现在的情况可算是大不相同了！给雷薯一号挂上这样的一串系统之后，飞船重量为五十九点五吨，起飞推力一百零二点五吨，所以推重比大约为……”这次文卡特拿出计算器代劳，“……1.72。” “这数据可比1.2好太多了是吧？”安妮问道，“法克沃特尼这回看样子有希望了。” “现在下结论还为时过早，”文卡特答道，“我给你举个例子吧，土星五号与航天飞机发射时的推重比都在1.5左右，但是随着燃料不断消耗负载也会随之减少，所以两者的推重比峰值都最终能接近3左右。其实我们发射无人飞行器的峰值twr一般都在15以上，因为探测器之类的负载比人皮实得多，g力大载荷的时候也不容易发生伤筋断骨内脏出血这种麻烦事。” “该回到正题了，”文卡特开始严肃起来，“我刚才告诉你的这些数据可不是凭空编造出来的。mav附带着陆级与燃料的重量是五十二吨，在火星上的推重比是1.2；而小马推进器——就是彩虹野马闪闪项链系统——重四吨半，并且为了驱动它们连续运行一分钟还要额外加上大约三吨的电池。在火星上这套系统能输出大约四十五吨的推力，而1.72的推重比大致对应于每秒速度增加约三米每秒。加速一分钟过后mav的速度将会接近大约两百米每秒，高度也能达到六千米左右——这样的速度与高度是能够安全分离下降段并启动第一上升级引擎的，他们也就能够在真正意义上做到逃出生天。” “行，我现在算是听明白了，”安妮说道，“但是为什么就不能增加电池或者燃料呢？” “首先，小马们目前手头的材料最多只够他们造出大约一百来块电池，”文卡特答道，“如果超过了这个数量的话他们还得自己从头开始制作外壳框架、控制以及连接组件。其次，我们现在还不能完全确定他们是否真有能力自行合成联氨，而且着陆级引擎也无法使用他们在附近区域可能得到的任何其他种类燃料。” “然而最主要的问题其实是重量。”文卡特接着说道，“我们没法把小马推进器的运行时长延长到与第一上升级一样长。代替第一上升级完全没有实现的可能，而且在这些引擎能量耗尽之后我们也没有安全无损的方法能让它们脱离飞行器，如果直接释放的话可能会与其他结构发生碰撞而损坏飞船。也就是说除非我们把这些推进器安装在下降级上，否则它们在飞行过程中至少会有一分钟时间属于完全的无用质量，而我们的这次任务可负担不起任何累赘。” “所以，如果我们能找到安全方法的话，我们会把小马引擎连接到着陆级上工作大约一分钟左右，之后和着陆级一块分离，自由落体回到火星表面。”文卡特显得有些惋惜，“这样的确十分浪费，但除非我们能想办法用小马引擎替换掉一部分上面级推进器，否则目前的方案就已经是最为有效的利用方式了。” “哦。”安妮回了句。 “除此之外，布鲁斯会负责从另一方面优化数据。”文卡特继续讲解道，“也就是说他会想办法去掉一切对马克他们来说非生存必需的组件，尽一切可能为飞行器减重。从mav上移除的每一点重量都能直接作用于twr，增加所有推进器的效率。这就是我们开展救援任务的关键期望之所在——当然除此之外还有闪闪引擎。”接着他摇了摇头补充了一句，“上天保佑，这种最后的手段还是不要派上用场比较好。” “哦。”安妮复读道。 “安妮，是不是又跟丢了？” “没有没有，”安妮一脸坏笑，“我只是在想象一会沃特尼听到我们要把mav改名为‘雷薯一号’的时候会作何反应。” “什么？”文卡特大惊失色，对安妮怒目而视，“不行。别，别，千万别。你可别给我开这种玩笑……” “小文，一会见吧，”安妮开溜了，“我七分钟之后还有个记者招待会要开。” “安妮，我警告你，你可千万别告诉他，认真的！”这时文卡特要后悔已经来不及了，“听见没？！你给我回来！” 火星e区地面之下蜿蜒的水晶洞里，温度还在不断上升。 田间高度只不过超出地面一英尺左右的苜蓿植物却拥有着钻入地下数米深处的根系，穿透了火星难民们历尽艰辛培育出的营养土层一路直抵尚未开垦的火星原始土壤，在逐渐融化的永冻土层中努力寻找着薄弱点。纵横交错的植物根系将大量土壤菌群带入了浅层泥土；虽然其中大部分都是有益菌，却有一小部分不属善良之辈。 近期刚刚得到加固的气密二氧化硅晶体层与混凝土洞穴石壁一同形成了效果出众的保温层，能让阳光照明系统、水暖管线与加热器产生的热量维持在洞穴内。大量热量加热了空气，温暖着植物的同时也逐渐渗透入泥土，漫游至无人知晓的地底深处。 火星难民们一直以来都认为此处的岩浆管拥有对称造型，不断向下倾斜深入古死火山中心的洞穴源头。可惜他们猜错了。风化作用自地表卷入了大量尘土堆积起来形成了如今向下倾斜的地貌，但覆盖在厚厚土层之下的岩石却随着洞穴的不断深入而向上隆起。换句话说，接近洞穴入口处的土层深度甚至要远胜于上方宽阔的洞穴内部空间。 向着土层更深处漫溯，在纯冰永冻土之下还掩藏着数量众多的远古含水矿藏，保存着并非自火星浅层沙土逐渐渗透而下，而是从地核源头涌出的岁月沉淀。 百万年以来的无数岁月里，这些沉积物中禁锢着许多成团聚集的甲烷水合物，简单来说就是晶格中贮藏了大量甲烷的冰晶。 苜蓿根系不断向下蔓延，随之携带着地表的温暖与各种细菌。 第一团甲烷解冻了。 小股甲烷气体逐渐汇流成河，并开始沿着植物根系缓缓向上渗透，一点点取代着土壤中的氧气。有益菌群开始成批死亡。 而另一些细菌嗅到了甲烷的气息，欢喜地扎下了根。 它们开始繁衍生息，硕果累累。 第107章 太阳日195 任务日志 – 太阳日195 我们来谈谈食物吧。 今天是我下决心只吃土豆配风干苜蓿的连续第四天，我敢保证你能理解我为什么现在都不愿想起有这回事了。 我自己有三百十三份食物包，也给三只小马保留了四十九包。如果摄入量控制在三分之二的话，这些食物足够让我吃上大约一百四十天，对小马们来说则是七天。考虑到我们要为mav准备七天的机载食物在紧急情况下直接跑路回地球时使用，所以全部四十九份素餐食物包都被征用，同时也包括了留给我自己的十六份。 每份食物包平均重量大约为三百五十克，也就是说这么多食物包的总重在126.7千克左右。要留到飞船上食用的食物包一共只有22.75千克，但是nasa那帮负责为我们设计前往斯基亚帕雷利搭mav上太空方案的天才们显然对此并不满意。不是我说，要是他们能找到办法能让我们连续一周都像蜓蜓一样以爱为食的话（一周的爱意满打满算也不过0千克），无论什么手段他们都肯定使得出来。 问题在于，无论前往斯基亚帕雷利加上mav升空前的准备要花多长时间，很显然我们手头的食物包是不够吃的。这也就意味着我们必须要随身携带干草土豆——一大堆干草土豆。 按照现在的计划，我们会在太阳日501抵达目的地，之后的五十天时间可以用来实施各种必要的改造工作。目前jsc梦之队的估测数据显示旅途全程包括各种意外延误与漫游车载重增加等等因素全部计算在内大约需要耗时一百天左右。他们的方案基本上就是把友谊号架在一号漫游车的底盘上，再多添几个轮子，就成了一辆能拖在二号漫游车后像模像样的简易旅行拖车。 没错，一辆超大号的重量级旅行拖车。就算说是移动房车也不为过。 如此惊人的重量同时也会显着影响我们的单日最大行程，这也是为什么就算我们想尽一切办法，那群大佬给出的估计数据也不过只有平均每天三十五千米这么多。 于是我们今天整个白天都在忙着给友谊号的拆解工作收尾，把机外蒙皮扒得一干二净。完事之后我们会把机身中段架在一大堆临时堆出的石块上，拆掉尾部的推进器以及主引擎，最后直接卸掉飞船的后半部分。这些工作需要魔法协助才能完成，而星光却坚持要等到下一轮电池制造完毕，在此期间不得大量使用魔法，因此这最后一步还要至少再往后推迟几个星期。等待的这段时间可不能白白浪费，我们会把飞船里里外外一切能拆的东西都清理干净。 居住舱段和厨房里的那些橱柜门？全没了。之后我们可能还会把橱柜本体直接拆掉——舱内隔间是以它们为中心构建起来的，所以把这些柜子移出气闸舱门可能会比较麻烦。副驾驶飞控系统？拜拜了您嘞。两个备用飞行坐席？有缘再见吧。（这样就还剩下五个座位，其中三个是借用mdv飞行座椅零部件重建的，在我们抵达斯基亚帕雷利之后会被安装到mav上去。）其他设备也全部都一视同仁，只要我们一致认为在旅途中或行程后没有利用价值的一律作废品处理。我们diy的这台房车重量越轻，移动所需的能量也就越少，这样每次充满电之后能连续行驶的里程也就越长。 但是问题在于，我们需要的不仅是食物，同时还有空间。对我们来说空间需求从某种程度上甚至要更急迫一些，因为目前漫游车内留给我们的空余空间几乎为零，然而我们需要的空间却是越多越好，否则就会如同关在一个移动的沙丁鱼罐头里一样窘迫。 情况是这样的。我之前提到过，我们这趟旅途要携带的食物包质量超过四分之一吨，但是食物包本身的封装设计极为紧凑，同时也方便垂直堆叠，因此实际占用的空间比起这么多重量来说根本不值一提。小马飞船上的存储空间原设计能够存放超过六百份食物包，我们这次的存粮要放进去是小菜一碟。 但是苜蓿与冻干土豆这些干粮相比之下就比较松散了——而且还要重上许多。一千克重量的苜蓿和\/或土豆所含能量与四分之三份食物包（大约八百克）相当。土豆所占空间大约有这么多食物包的一半，而干草卷甚至能达到两倍以上。 幸好我们还有只靠几口宝石就能过活的火球，毕竟矿石沉得很，密度也要大许多。不过即使如此火球这一路上也还是要吃掉至少一百五十七千克的宝石。 也就是说：为了满足这一百五十天的伙食需求，我们还得在已有一百二十七千克食物包的基础上再增加六百零七千克载荷，四舍五入一下的话相当于整整四分之三吨的质量，还会基本占用友谊号生活舱内的全部储存空间。要知道我们现在还没算上这趟旅途要携带的其他一大堆乱七八糟的物件呢。 这远远超出了我们的承受能力。之前给我们的消息就提到过，这次我们全程都得依靠友谊号机载维生系统活命，通过牵引驳接器连接至二号漫游车。没有氧合器，没有水回收机，没有空气调节器，同时我们还只有不到五十升（五十千克）的紧急备用水源。不是nasa那边有人脑子秀逗了；碰上这种卡重量卡到甚至都无法为某个完全无法修复的关键任务系统携带备份的时候，就说明连他们都已经无暇顾及安全裕度，不得不走一步险棋在刀尖上起舞。这四分之三吨重的食物我们可无福消受。 对此我提出了两种解决方案。第一种是想办法缩短行程。有整整一百个太阳日都要在路上奔波，这种时间跨度对我们来说无论如何都非常夸张。途中耗费的时间越少，我们在居住舱内相对宽敞安全的环境下生活的时间就越长，同时我们为旅途准备的食物量也能减少许多。 另一种则是复刻我和星光的探路者之旅。目前经过一定改造的二号漫游车带上十四块先前旅途中使用过的太阳能电池板之后每日行驶的最大里程能达到拖车方案的两倍。因此我可以携带上大堆食物包——总量大致能让我们支撑一百天——放置在前往mav沿路每隔十天旅行距离（比如七百千米左右）左右方便寻找的位置作为实际旅途中的缓冲食物来源使用。 （为什么是一百天呢？二号漫游车上的十天行程在拖车方案中需要二十天。这二十天时间里需要考虑五个人的食物问题，这就意味着等到漫游车与拖车到达每个缓冲点时会吃掉一百包食物包。） 这第二种方案的问题也不少。首先能节省出的重量也就不到八十千克，却需要我和星光（或者另一位）一起关进漫游车再过上二十天的漫长自闭生活；上一次要不是火星一直对我们蠢蠢欲动，我们搞不好可能就直接互相了断了。而且上一次的条件也要好得多，密封食物包保存方便，不像干草土豆那样零散又容易变质。也许那群书呆子们能想出什么可行的操作方法。 相比之下我还是比较倾向于研究加快旅行速度的方法，实施起来要合理得多。只要我们能把旅行时间减半——这样平均下来大约是每天七十千米左右——就能让需要的食物重量减少三分之一。能省下四分之一吨已经是十分优秀的成果了。 不过现在对我来说最关心的食物问题其实是我在太阳日412之前不能摄入任何除土豆苜蓿之外的食物。还剩两百一十七个太阳日的漫漫长路要走。 突然想起来了：我还没算过盐有多重。这回我们一路上肯定会吃掉许多，而且讲真，我们手头的盐现在也快要见底了。我得去跟星光谈一谈。 不过现在还是先回去处理友谊号的事务吧，把所有可有可无无关紧要的东西，例如机身蒙皮螺栓隔门起落架机翼推进器之类的累赘都一次性扫地出门。 现在似乎不太适合开这种玩笑。我甚至都不敢想象之后改造mav的时候他们会让我们如何下手。只要一想到这件事我就浑身直打哆嗦…… 马国所有空间飞行器搭载的标准生命支持系统所使用的水晶成分都是刚玉——红宝石对应热水，蓝宝石对应冷水，绿宝石对应供气。这些水晶十分耐用，质地不易燃，同时也易于做附魔处理，但是万一遇上较强冲击波或碰撞也很容易破损。有鉴于此，amicitas机载维生系统引入了阻隔爆炸的压力波挡板以及在碰撞情景下保护晶体的小型减震弹簧来应对以上问题。 每块晶石都以神秘的魔法形式与跨越若干个宇宙，相隔百万里之外的母世界中开采自同一块矿石的大型晶体链接起来。只要系统处于激活状态，这块大型晶体就会持续在链接一端吸收水或空气输送至链接另一端的小块晶体。空气输送的过程相比之下还要复杂些，不仅要把空气运输到目的地，还要负责携带一部分空气返回，以此形成空气循环防止可能发生的二氧化碳累积事故。 系统未激活时，咒语会自行终止运行。晶体之间的魔法链接仍然存在，但是除非系统被任意一端重新激活，小晶体都不会再进行任何物质传送。 只要您有能力理解这种事实上将晶体之间的魔法链接转化为某种形式的魔法虫洞的惊天地泣鬼神大脑为之宕机的奇幻理论，整个系统的结构看来还是十分简单有效的。然而这一系统唯一的显着缺陷却十分顽冥不化，暮光召集众多独角兽\/非独角兽精英科学家与法师集思广益良久都没能得到良好解决：这一本质上利用了传送术的魔法虫洞链接用来处理一般空气、水、甚至分子结构简单的稳定物质都是得心应手……但是遇上复杂结构的分子绝对是仇人相见分外眼红。 简而言之，基本上任何可燃物质都会，有一定几率，在传送至系统另一端时立即自燃。不过这并不代表总体的自燃几率（比如某物质总体爆炸的几率有百分之三十这种说法）；这里所谓的“有一定几率”指的是单独的每个分子。仅举一例，假如你在系统一端输入了半加仑的乙醇，那么在另一端输出的就是大约百分之七十的酒精与百分之三十的水、氢分子还有二氧化碳等等反应产物，同时还伴有足以在存在氧化剂的情况下引燃剩余酒精的热量。相关实验进行过多次，除酒精之外还有石化产品与各种可燃固液体，对应产生了不同程度的破坏与\/或火焰。 其中一次臭名昭着的实验甚至使用了货真价实的杯糕。传输过程中碳水化合物的分解产生了大量热量以及副产物裹挟着未受影响的剩余物质，化作一坨可怖作呕的滚烫泥浆在接收端绽出了一朵大王花。 由暮光闪闪率领的小马们曾经进行过实验，探索这一特性作为火箭引擎使用的可行性；问题在于这一过程中产生的高温与爆燃引发的冲击波和膨胀气体往往会协同作用将维生系统晶石在几秒内炸得粉碎。这一系统正式发明之后整整四年间各种相关实验都在持续进行，然而无论实验目的是为了制造火箭还是防止这一系统成为火箭炸上天都只取得了极其有限的少量进展。 空气传输系统在部署早期使用的是组分75%: 25%的纯净氮氧混合气。在针对这一系统进行了大量实验与调优后，最终决定尽管大气成分中含有痕量甲烷，传输普通空气仍然不会引发安全问题。大家悬着的心也总算放了下来；毕竟长期食用飞行餐对航天马消化道造成的影响也是不容忽视的安全隐患。痕量的甲烷会在传输过程中逐步氧化分解稀释到周围环境中，基本不会导致系统两端的温度显着上升，也就是说在正常运行条件下这一问题并不存在。 不过为了以防万一，每台生命支持系统都在马国一端设定了特殊法术，如果传送链接任意一端的晶体被加热到一定温度以上，就会触发阀门自动关断停止对侧的系统运作。这一安全措施目的是为了在火情状况下防止火焰或潜在的有毒烟雾经由魔法链接四处扩散，并且与其他故障保护措施一样只能在马国驱动紧急停机系统的晶体一端进行超控重置。 位于火星某处我们熟知的洞穴里，某片永冻土层中包裹着的一泡甲烷水合物解冻了。与先前甲烷释放出的涓涓细流不同的是，这次突然重获自由的大气泡不甘于前辈大部分捕集在土壤中被细菌吸收的命运，而是冲破层层堆积的人造土壤留下了一处大约五厘米见方，深为五米的通风开口。 随着越来越多的甲烷在接连不断的小型喷发过程中重见天日，释放的气体在洞穴空气中不断循环扩散，逐渐朝着维生系统设备箱进气口的方向飘去。 系统另一端的空气传输水晶温度仅比室温高出几度，此刻表面却闪烁起一簇忽明忽暗的火苗静静舔舐着晶体。 片刻过后晶体被火焰加热到了设定的危险临界温度，故障保护措施随即启动。 马国友谊岬生命支持系统管理大楼内的警铃遽然响起。 火星上小小一方洞穴内，空气的循环流动停息了。维生系统组件的工作指示灯，这处洞穴内夜晚唯一的光源，现在也熄灭了。 洞穴停滞在一片无边寂静之中，再次回归了侵入者到来之前持续数十亿年未曾受到惊扰的宁静。 而某位自认为能聆听洞穴低语的生物这次却并未感知到，我就在这里静悄悄变成了大事不妙。 第108章 太阳日196 amicitas飞行任务三 – 任务日197 ares 3 太阳日196 星光熠熠在睡梦中被某处传来的听不真切的声响惊醒，从自己的小床里探出头来。她在半梦半醒中极不情愿地睁开眼，眯着看了看以火星午夜为基准的ares 3任务时钟。现在的火星时间是五点四十八分，比当地日出还要早大约一小时；在这种时间点正常情况下除飞火之外的任何其他马都不可能起床。 她伸长脖子往飞火的铺位看去。那只飞马此时看起来睡得正香，安静而有条不紊地打着有节奏的鼾。显然这次惊醒她的动静并不是飞火正打算举行一次半夜突击安全演习；飞火的这种癖好带来了很大困扰，不过这种情况她已经快要见怪不怪了。 于是她决定回归甜美的梦乡。大脑、双眼与身体各部都纷纷赞同这一决议。 然而她的膀胱却持不同意见。她自言自语发着牢骚，在居住舱夜间昏暗的灯光映照下跌跌撞撞，试图在前往厕所的途中尽可能不发出太大声响。幸而马克在第三轮土壤实验发现苜蓿的固氮作用足以替代土壤培育工作后决定停止收集排泄废物作堆肥使用，星光现在如厕时的顾虑少了很多。 在舱内尺寸有些过大的便桶上度过几分钟后，星光的心情更是舒畅了许多，准备朝着自己的铺位走去。 这时她又再次听到了原先吵醒她的那种声音；一阵淅淅沥沥的安静水流声，与她的膀胱没有任何关联。 只是短短一瞬，不过星光已经猜到了它来自何方。她努力打起精神，奔向小马们用于存放太空服的橱柜跟前。打开柜门，一簇星星点点红绿蓝相间的指示灯光与她打了个照面；全部五件太空服的生命支持系统都处于激活状态。 她相当肯定之前存放太空服时的状态并不是如此。非常确定。之所以不能百分百保证是因为现在还是凌晨，她的思维还没有完全清醒。 她抽出了堆在最顶上的那件太空服——按她的猜测应该是蜓蜓的；那只幻形灵进出居住舱的次数比大家都要多。太空服腿部沉甸甸的，还在晃荡作响。她小心翼翼清空了每只足靴，从每条腿中倒出了足足有一品脱的水。 星光现在仍然还处于半梦半醒的状态。她清楚太空服的维生系统是无论如何都不可能自行启动的，但是却可以从马国另一端远程激活。她此时还没来得及推断出“除非事态十分紧急，否则他们不会在大家都入睡时尝试发送消息”的结论，因此并没有多想就摆好了太空服，有些烦躁地扳动起颈部的水饮管，小股水流射入一丛土豆旁边的泥土。 blm-esa de esa-f54 op sg wtb k（esa第54次飞行任务组呼叫友谊岬 操作员星光 你们tm要干啥 完毕） 以比较友善的语气进行翻译的话就是：“amicitas呼叫马尔的摩，这里星光熠熠；能麻烦解释一下为什么要在半夜给我们的太空服灌水么？完毕。” 对面几乎是立刻就发来了回复： esa-f54 lss scrm flmb gas dtctd cve ii lss scrm flmb gas dtctd cve aa invstg asap k（esa第54次飞行任务组 维生系统紧急停机 洞穴中探测到可燃气体 重复 维生系统紧急停机 洞穴中探测到可燃气体 终止 立刻前往调查情况 完毕） 读到这段消息结尾时星光的蹄子已经完全被四溅的水花打湿了，自己更是睡意全无。她立即发送了回复： blm-esa cfm lss scrm aa cfm flmb gas k（是否确认维生系统停机 终止 是否确认存在可燃气体 完毕） 片刻过后： esa-f54 u hrd me k（要我再说一遍吗 完毕） 星光突然发现那种尿急的感觉又回来了。 blm-esa sn stnd by wl updt ar（了解 请待命 稍后报告情况 通讯完毕） 蹄下敲出“通讯完毕”的信号之后，她大喊道：“更换舱外服！” 接着是持续一两分钟的混乱泥泞与夹杂着困倦的极度困惑，不过星光最终还是吸引来了五位神智清醒却面露不快的宇航员的全神贯注。 “马国那边来消息了，”她决定全程用英语开展对话，既为了方便马克理解同时也可以自我练习，“从我们太空服里的积水深度推断，他们应该有半个晚上都在试图联系我们。昨天晚上主维生系统自行关闭了。我们那边说是探测到了可燃烧的气体。” “妈的！”大家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马克就抢先骂了一句，“知道是哪种可燃气体么？” 对此星光只能耸了耸肩，“我们唯一知道有……什么可燃物质存在的原因是马国那头的传送链接终端起火了。系统在火焰温度上升到能够造成任何损害的程度之前就自动关闭了。” 莓莓听了连忙冲上前来。“洞穴火了！？”她大惊失色，连正确使用语法都顾不上了。 “还不清楚。”星光答道，“你也知道我们的维生系统是什么原理。” “一旦山洞着火，我们就完蛋了。或者说完犊子（bucked）了。”马克说罢又用小马语补充了一句。“完犊子”是唯一一个马克能正确发音的小马语单词已经成了这群火星难民之间的老梗了，不过现在大家听了都笑不出来。 “好。星光，蜓蜓，从倒出来太空服把水。”莓莓努力镇定下来分配任务，“其他早饭快点。马克，能告诉你们那里吗？” 马克眯着眼瞥了瞥任务时钟。“现在还不行，得再过两小时。”他答道，“地球还在地平线以下——还没升起来呢。”他穿上太空服套好了头盔——他的太空服逃过一劫没被淋湿，意味着他现在成了居住区里最为干爽\/情绪最不沮丧的居民——又随手从柜子里抽出一份食物包，“我去准备二号漫游车了。” “好，”莓莓答道，“我们十五分钟走。” “你这只能得c-。”星光朝着指挥官嘟囔了一句。 “……啥？” 蜓蜓在烘干太空服的间隙里花了点时间检查了一下脚部有没有发生破损。近期修复完毕的表面都毫发无损，于是这只幻形灵便可以加入莓莓与飞火的行列，一路追寻着马克漫游车的行迹前进。 而因太空服严重受损经不起剧烈运动的星光尽管内心无限向往能与同伴们一同奔驰在黎明将至的火星地平线上，却无奈只能与火球一道搭乘马克的漫游车驶向洞穴。马克把自己往常驾车的谨小慎微完全抛诸脑后，在卸下了漫游车外挂的鞍包与额外的那些电池之后开足马力横越阿西达里亚平原。每当漫游车骑上古老河床遗迹中遍布的沟壑时，车头都会腾空而起往前冲去，再下落狠狠砸在坡下……碾过沟壑回到平地时则是刚好相反，车头冲上斜坡高高跃起，往往还会由于火星引力不足以让四轮紧贴地表而在空中短暂飞跃片刻。后轮驶离沟壑顶端之后，前轮又会很快再次砸回地面，如此反反复复把车内几位乘员颠得七荤八素。 通常情况下漫游车需要花费半个多小时才能从居住区行驶至洞穴农场，而这次马克的危险驾驶（所幸没有翻车）则成功把时间压缩到了二十四分钟以内。历尽千辛万苦总算抵达目的地之后，随着三位不幸乘客有些神志不清地跌跌撞撞走出漫游车气闸与等候在车外的小马和幻形灵会合，火球突然冒出一句小马语，“我之前是不是说过想开‘李将军’来着？” “对。”星光答道。 “我现在收回这句话。如果刚才吃过早饭的话我现在应该已经吐光了。” 渺远的太阳正从东方地平线上缓缓升起，火星难民们步履艰难地爬上了通往洞穴入口处的斜坡。随着amicitas那扇饱经沧桑的货舱气闸大门在他们身后缓缓闭合，马克向各位提醒道，“进去之后别着急脱太空服。如果内部空气循环停止的话，有可能会有大量气体积聚——完全没有氧气。” “你觉得可能是哪种气体？”蜓蜓随之问道。 “几乎可以肯定是甲烷了。”马克答道，“这是唯一一种我们在这里发现过的可燃气体了。不过通常情况下能探测到的只是痕量而已——比如大约5ppb左右，火星大气里的水分都几乎是这个数量的一百万倍。但是除此之外就没有别的可能了。” 气闸室内外的气压平衡了，星光随即打开了气闸内门。面前展现出的是斜向下不断延伸至远处的洞穴，顶部悬挂的附魔晶体正随着山巅的水晶接收器开始吸收阳光而放射出光亮。没有任何燃烧的迹象，目光所及之处也见不到一点烟熏火燎的痕迹；也就是说，洞穴里看起来一切如常。 莓莓首当其冲奔了出去；她直接无视马克刚刚提到的预防措施扯下了自己的头盔，接着又以最快速度挣脱了太空服的束缚。 “莓莓！”马克叫嚷着，试图要把她揪回来。 “我穿着太空服可没法检查植物！”莓莓喊了回来。 “由她去吧，”太空服仍然穿戴整齐的飞火说道，“我会看好她的。”她紧跟在指挥官身后，而火球则静悄悄拾起莓莓的太空服紧随其后，以备不时之需。 “甲烷是啥？”蜓蜓看着莓莓他们远去，接着问道。 “分子式ch4，”马克答道，“由一个碳原子与四个氢原子构成。极其易燃。在密闭空间中可能爆炸。mav燃料发生器生成的就是这种物质。” “那有毒吗？是不是和肼差不多？” “没，”马克解释道，“它最危险的特性是可以燃烧，其次是它会引发窒息。它本身其实并没有毒，但是它显然也不是氧气。曾经有许多矿工因为地下深处的甲烷气体而丧命，这两个因素都是主要元凶。” “噢……！”蜓蜓瞪大了她那对闪着幽光的眼睛，“你是说……池沼气么？这是我能想到的最接近原意的名字了。这是一种常见于洞穴与矿井深处的气体。以前我们在挖掘的时候会用……”幻形灵望向一旁的星光，眼神闪避了一下谨慎地换了种说法，“……某些东西……来探测有没有这种气体。” 星光熠熠大概能够明白蜓蜓口中的“某种东西”是指什么了，反正肯定不可能是金丝雀。她试图自我安慰：蜓蜓刚才提到的是幻形灵所谓的“黑暗旧时代”，都是陈年往事了。而且说实话，在她自己的“黑历史”里类似于这种性质的恶劣行为也不是没发生过，所以现在也由不得她来评判是非。 然而她还是不由自主地往后退，让马克挡在她与那只虫子之间作为象征性的屏障。 他们三位——马克、蜓蜓与星光——接着走向amicitas维生系统设备箱；维生系统的主出水口连接着地下的水暖供热管路。现在设备箱上的所有指示灯都熄灭了；维生系统自动停机时，热水供应也随之被切断了。就在几天之前内部还算得上温暖舒适的洞穴此时极度寒冷潮湿，就如同回到了洞穴刚刚完成加压，他们进场开始培育土壤的第一天。 马克伸手探了探自己太空服上的某个口袋，拿出了一个小袋子与一条橡皮筋。他用皮筋箍住袋口罩到了维生系统的供气出口上；接着他又拿出第二个袋子与另一条橡皮筋，如法炮制封上了进气口。“让他们重新打开系统吧，”马克说道，“如果这样都不行的话我们还是回居住区比较好。” 星光把这个任务交给了蜓蜓；蜓蜓用太空服水饮管发送摩嘶电码的能力在他们中绝对是数一数二的。“甲烷，”接着她又思考起来，“一碳四氢。你的意思是说类似于炉子烧的那种吗？” 星光隔着一层太空服都能看到马克脸上那副惊诧的表情：“你们会用燃气炉？” 对此星光只是耸了耸肩，“有烧电的，有烧气的，甚至还有些是靠魔法驱动的。”她答道，“在乡村地区仍有许多小马使用柴火炉。” “唔，”马克思考了一会，轻声嘟囔起来，“真是每天都能学到新知识呢。” 维生系统指示灯亮起。两个袋子都鼓胀起来；虽然空气传输水晶的一侧是发送，另一侧是接收，但是这两个方向的空气流动并不是完全互相隔离的，因此输入的空气可以给整个体系进行增压。管线中传来水声潺潺，滚烫的热水逐渐泵入了地暖系统。马克与星光不约而同长舒一口气，星光过了一会才意识到了自己这一下意识的行为。 “行，那我们还有戏。”马克接着说道，“下一步我们得想办法知道这里有多少甲烷。” “不是只要有甲烷就很糟糕吗？”星光不解。 “今日新词：”马克嘟囔着掏出了另一个袋子，“化学计量学（stoichiometry）。”他离开维生系统设备箱走向苜蓿田间开阔处，继续说道，“计量化学是研究化学反应中反应物与产物平衡计算的科学。简单来说，这是一门有关物质如何燃烧的学问。” “化学计量学。”星光小心翼翼拼读出了这个单词。 “可千万别让火球飞火来念这个词。”一旁的蜓蜓忍不住评论道，“否则他们连着一个星期都会气得跳脚。” “以我们现在的情况为例，”马克继续解释道，“甲烷需要有一定量的氧气存在才能燃烧。理想混合比是两份氧分子与一份甲烷分子反应。普通的地球环境大气——或者你们那边的空气也是一样——大约含有20%的氧气，或者也可能更高一些。于是要获得最佳燃烧效果的话，甲烷就应当达到略大于9%左右的空气浓度。如果甲烷浓度太低——空气占比低于6%——燃起火焰释放的热量就无法维持连续燃烧；但如果甲烷太多的话——比如浓度超过20%以上——环境中的氧气会被稀释，火焰就会自行熄灭。” “也就是说你手里这个袋子可以让你知道这里有多少甲烷咯？”星光问道。 “呃，首先这里的甲烷浓度肯定没超过20%，”马克答道，“毕竟莓莓还在活蹦乱跳。”的确，不远处的那只陆马飞行员还在农场中四处游走，有时踱步有时快跑，就算好不容易站定一会，很快又会朝着另一点奔去。飞火与火球则是紧紧尾随其后；从他们一脸听天由命的表情来看，应该是已经随时随地准备好面对莓莓突然大口喘气呼吸哽咽而后倒地猝然昏厥的场景了。 “不过我希望是在6%以下。”马克接着继续说道，“如果浓度在6%以下的话……当然还算不上安全，因为我们不穿太空服还是会有缺氧的风险；但是这样至少就不会发生火灾或爆炸了。”面前的人类讲到这里突然浑身一激灵，接着补充道，“这是我有史以来第一次感觉到起火爆炸一点都不好玩。” 他把手中的两个袋子递给蜓蜓，“把这两袋拿到洞穴往里的两个腔室去。”他说道，“然后像这样，”他在空中张开袋口反复挥动，空气自然而然撑起袋子向外鼓出，“之后把袋口封紧就行。”接着他用指尖捏起袋口，拉上了气密封条。“每袋对应一个腔室。不过先等一会，”他又从工具带上抽出一支记号笔，先在自己的太空服袖口划拉几下试了试，之后在两个袋子上分别标上了字母b与c。“b是下一个腔室，c是下下一个。可以吗？” “没问题！”蜓蜓咧嘴笑着，亮出了嘴角的獠牙，“马上就回来！”她把袋子塞进一只前蹄的孔洞里，奔向偌大一个洞穴对侧那道遮盖住洞穴其余部分入口的隔热幕布。 马克接着又拿出另一个袋子，正要朝农场边缘的那排车厘子树苗走去；这时莓莓向他奔了过来，身后紧跟着飞火与火球。“土壤病了。”很不幸她并没有带来好消息，“还在腐烂。农场中心问题最严重，边缘的情况要好一些。” 马克的脸色立刻阴沉下来。“对，我怕的就是这个。”他咕哝着，“飞火，你上次来这里飞行是什么时候？” 飞火仔细想了想。“大概四五天之前吧？”她猜测道，“应该是你上次过来的前一天。” “那是四个太阳日之前。”马克问道，“有注意到什么异常情况吗？” 飞火摇了摇头，答道：“如果有的话我早就说了。” “行。莓莓，麻烦你穿好太空服行吗？飞火，你能在洞穴里简短飞一圈感受一下吗？” 飞火望了望莓莓；星光注意到某只陆马花了好几秒钟才意识到这位前闪电天马队长想要让她确认命令。“哦，没问题，去吧。”莓莓从火球那里接过太空服准备给自己套上，与此同时飞火则是反其道而行开始飞快卸下自己的太空服。 “注意盯着我。”她说着伸展开了自己的翅膀，尝试着挥动几下。星光看着飞火蹲下身子举起双翅，接着一跃而起，全力拍打翅膀把自己抬升到布满水晶突起的洞顶附近。她缓慢而吃力地绕着洞穴转了一圈，其间一两次俯冲下来又历尽艰辛爬升回到原来的高度。最后她终于着陆回到了起点，除了大口喘着粗气之外并无大碍。 “空气感觉……”一时词穷的飞火翻了个白眼，切回了小马语，“空气给我的浮力没有之前那么大了。区别其实挺小的，感觉跟海拔高度的变化差不多。”她抽了抽鼻子又补充道，“而且刚起飞的时候有那么一会我好像闻到了一股什么东西腐烂的味道，不过现在没了。” 星光把这段话翻译给了马克，他听着点了点头。“我们回漫游车上给这些样本跑一次空气成分检测吧。”他说道，“不过我基本已经能猜到结果了。” 果不其然，漫游车空气检测系统的读数显示马克在农场周围采集到的样本都含有大约1%的甲烷，同时还带有微量——大约1~2ppb左右，接近设备检测精度的极限——的硫化氢成分。蜓蜓在洞穴更深处采集到的两份样本都只探测到了痕量的甲烷，并不包含硫化氢。 “好吧，”马克对着像沙丁鱼罐头一样满满当当挤在漫游车内的amicitas组员们说道，“我知道事情经过了。你们以前听说过甲烷水合物吗？” 得到的是五对大眼瞪小眼。蜓蜓代表大家答道：“反正肯定没听谁用英语说过。” “对，我傻了。抱歉。”马克思考了一会解释道，“有时在合适的条件下水分会以特殊方式结冰，把甲烷分子捕获在晶体结构内部。以前的人们曾经成功点燃过冰，其实真正燃烧的是被包裹在冰晶内部的甲烷。以这种方式甲烷可以稳定保存长达数百万年之久，等到冰晶消融才会释放出来。” “但是现在洞穴里不可能有冰啊。”火球不太相信，“现在这么暖和，冰肯定化了。” 星光心中一沉，“是永冻土。”她接着又用小马语对应的词汇为其他听不明白英语的几位补充解释了一下。 “没错。”马克答道，“星光完成洞穴密封之后内部温度上升了许多。根据我的推测，这些热量可能影响到了土表以下洞穴内部的永久冻土层。很显然那里的永冻土中含有大量甲烷，天晓得是怎么形成的。但是不管成因为何，这些甲烷释放到土壤里已经有一段时间了，可能只是最近才上升到地面吧。” “但是这并不是最严重的问题。”他指着空气采样器上显示的那行小小的硫化氢含量示数说道，“硫化氢要糟糕得多。它和甲烷很不一样，是有毒的，而且用不了多少剂量就会中毒。幸好洞穴里的这点浓度还用不着我们担心——这比放一次屁的产量还少。” 大家听到这句玩笑话却笑不出来——对此星光认为是恰如其分。 “问题在于，”马克见状继续解释道，“通常情况下在火星上是不会发现自由态硫化氢的。火星土壤中的确含有大量的硫，但是硫化氢一般很快就会自行分解；它能够和许多其他物质起反应，所以保存不了太长时间。”他接着深吸一口气说道，“这也就意味着我们探测到的硫化氢是最近刚刚生成的，这样麻烦就大了。” “怎么了？”星光问道。 “是细菌。”马克答道，“有许多种类的土壤细菌会摄入甲烷，排出硫化氢。它们也会杀死植物。”他靠在漫游车驾驶座上试图后仰，不小心与莓莓蜓蜓撞了头，只能坐起身来。“抱歉。我以前也遇到过类似的情况；以前有人曾经尝试过在旧垃圾堆场顶上种植装饰类植物，结果甲烷从土里冒出来取代了原来的氧气。细菌吞食甲烷释放出硫化氢，植物根系逐渐受到侵蚀而腐烂凋亡，整株植物地表以上的部分通常很快也会随之死亡。” “你的意思是农场要死掉了？！”莓莓问出这句话时几乎要哭出声来。 马克点了点头。“你刚才提到农场中心位置的土壤感觉最糟糕。”他解释道，“那里同时也是最温暖的区域，也就是说吞食甲烷的细菌在那里活动的时间最长。不过这种情况应该只是刚开始不久，植物还有机会恢复，但是我们现在必须立刻行动起来了。” “要杀掉坏纟……纟……坏虫？”火球结结巴巴问道。 马克听到摇了摇头。“我们得把整座农场挖空才能找到它们，而且要彻底消灭它们可不是件容易事。nasa也尝试过在我带来火星实验用的土壤样本里清除这种细菌，现在看来效果并不理想。”他长叹一声，“这样行不通的。看来只剩一个办法了；虽然我对这个方法意见很大，但是我认为还是得用上次的高氯酸盐咒语清除掉所有甲烷。” 要不是漫游车舱内已经挤得水泄不通，否则星光听到这里就要吓得直接瘫倒在地了。“我觉得这个办法问题很大。”她连忙解释道，“气体比泥土处理起来要困难很多。” “或者说是泥浆。”蜓蜓在一旁嘟囔着。 “辣酱。”火球也插了一句。 “唔……”马克问道，“还记得我们上次是怎么检查洞穴有没有渗漏的吗？” “记得。”星光对此印象非常深刻，“完成之后我的角还疼了好几天。” “你说……你说你第二天就没事了！”飞火想要表达不满，英语表达能力却跟不上她的语速。 “那是我骗你的！”星光怼了回去，“我只是想早点回去干活！” “我就知道！就知道你会撒谎！下回……” “你们两个给我消停会！”传来的是莓莓的厉声尖叫；这位小马谷本地马再次展现出自己坚毅的导弹马一面。“马克，继续说吧。” “行。和上次的区别在于这次我们不用两个力场，只有一个，就在靠近入口的位置。”马克双手在他身前围出一片空间，“用高氯酸盐咒语捕捉洞穴内部的全部甲烷与硫化氢气体，把它们集中到气闸周围的力场里。”他讲到这里停顿了一下，“蜓蜓，你们的气闸排气的时候是怎么运作的？会把气体重新泵回洞穴里面吗？” “不会。我们总是能靠维生系统提供空气，所以没这个必要。气闸会把气体缓慢排放到室外。”蜓蜓思考一会之后又补充道，“如果是座舱气闸的话大部分空气首先会被泵入储罐里，这样就不会因为排气而偏离航线。但是这种气闸没这个设计。” “那就没问题。只要找个人在气闸里头接应就行。先把气闸里的空气排放到外面来，然后循环吸入洞穴里的气体——就是甲烷和硫化氢。如此不断反复直到有害气体清理干净为止——永除后患。” 理论上来看这似乎是个不错的方案。 但是别忘了从理论上看，星光之前也认为高氯酸盐咒语似乎是个不错的解决办法。 星光接上了最后一根线缆。洞穴里原先存放着九块魔法电池中的六块，正在缓慢充能。现在星光把它们全部串接起来，方便同时使用全部电池的魔法能量，这样就不用在施咒中途更换电池了。 理想情况下，就算只有一块电池，甚至就像洞穴里这些电池一样只充满了三分之一也都足够了。之前检查洞穴气密性的时候这点能量完全够用。之前施放高氯酸盐咒语的时候这么多能量也基本是够用的，而且这还没考虑到当时要处理的高氯酸盐比现在洞穴里的甲烷与硫化氢加在一起都要多好几倍。 但是星光对此有种非常不好的预感。这个计划准备得太匆忙了。她想问问看暮光的意见。她也想咨询一下地球上的卡波尔博士。她甚至还愿意向无序低头请求帮助，就算她大概能猜到无序他会认为这样一个洞穴超过一半都由马粪构成的土壤里还充满了屁的状态实在是太过有趣而不愿多加干涉。 说起无序，暮光他们有没有请求无序帮过忙？无序又是怎么回应的？虽然混乱之灵对救援大概率也是爱莫能助——他的能力与科学扯不上一点关系。但是起码这也能算是没有办法的办法…… 星光连忙摇了摇头把这些毫不相干的胡思乱想驱逐出去，集中精力构造着之前她用来清除洞穴中高氯酸盐与其他盐类所使用的咒语阵列。她聚精会神思考着马克之前展示给她的那些分子结构——甲烷是一个略微有些生硬的金字塔形分子，而硫化氢则长得活像个伸着两条腿，肚皮圆滚滚的贪食灵。 穿上太空服的樱桃莓莓整装完毕站在气闸内，做好了操纵气闸机构的准备。飞火与火球立在洞穴外观察情况，生怕发生什么极其严重的意外。蜓蜓与马克则位于星光身旁，马克穿上了太空服，手搭在星光肩头，那只幻形灵贴着她身体的一侧。 “没问题的。”蜓蜓鼓励道，“你是全小马国最强大的独角兽。你也是这个星球上无人能敌的法师。你一定办得到的。” “没错，”星光心里想着，“我办得到。” 我办得到。 我最好能办得到。 第一步施出的力场咒是轻轻松松就完成了，电池稳定丝滑地将魔能导入她的身体，再注入到咒语中去；不过之后要施放的聚物咒却比第一步复杂许多，同时也需要消耗更多能量……而力场咒本身就不是盏省油的灯。 然而接下来她施出第二步咒语之后立刻就注意到法术成功生效了。与先前情况不同的是，这一次她看不见从地面漂浮至空中的众多微小颗粒，而是只能瞥见风卷苜蓿，感受到空气流过土豆植株时叶片发出的震颤，在车厘子树苗构成的绿林中泛起阵阵涟漪。除此之外，没有任何肉眼可见的迹象。 这时施加在力场咒上的压力发生了变化。那层屏障朝着她的方向向外鼓出，逐渐远离了气闸。她奋力在两个咒语之间不断周旋着，保持甲烷与极少量硫化氢气体继续流动的同时把更多魔能分配给力场咒。然而那道薄薄的光幕仅仅稳定了片刻，之后又开始在另一侧巨大的气体压力驱使下朝她所在的方向挪动起来。 噢。 哦豁，完犊子了。 星光终于发现了这一方案的重大纰漏。力场咒围出的那片空间并不完全是空的，而是本来就贮满了空气——氮气氧气水蒸气，还有少量的二氧化碳。随着咒语向那片小小的空间里连续不断灌入甲烷与硫化氢气体，内部的气压开始爆发性增长起来，这块已经充盈的区域自然开始向外扩张。 星光用尽浑身解数试图减缓甲烷收集咒的运行速率，寻找某种计量它的方法，要给它加上束缚。可惜她最后还是失败了；她的大部分精力都已经用来加强力场咒了，此时无暇抽身。甲烷收集咒似乎狞笑着脱离了她的控制，无所顾忌地从她身上汲取着能量。这种魔咒一旦启动便无法停止，只有魔能耗尽或是所有气体收集完毕才会停下它摧枯拉朽的脚步。 力场屏障继续向后推移，星光在它接触到维生系统设备箱之前用尽全力阻挡住了它前进的步伐。无法正常向外均匀推移的光幕朝着一侧鼓出，向着他们三位所在的位置倾斜。看着光幕顶端接触到了洞穴顶部的阳光照明晶体，星光绝望地想象着一个可怖的场景：这些晶体的温度会不会高到足以引燃屏障内的混合气体？氧气的含量是否足以支持燃烧？ 现在她已经在以最大功率汲取电池中的能量了；这些电池为她供给魔能的速率已经达到了上限。她想要发声却说不出话来；为了防止屏障再向后移动哪怕一英寸，她的全部注意力几乎都在维持力场的稳定。“空气……”她大口喘着粗气奋力呼喊着……“排放……空气……” 她突然注意到马克与蜓蜓正在呐喊。她刚才没听到他们，现在也无法感知他们发出的任何声音。她的整个思维都投入于其中，基本上已经与魔咒化为了一体。 电池里还剩多少能量？她不知道。她此时也无力分神，看不真切。 如果在咒语试图吸取能量的时候电池突然耗尽会发生什么？它们会像amicitas那天遭遇的命运梦魇一般瞬间支离破碎吗？ 她会粉身碎骨吗？ 洞穴里那些该死的甲烷究竟还有多少？？？ 一定会有什么东西提前放弃抵抗！ 结果确实如此。 星光先前用来永久密封洞穴的咒语并没有对入口处的气闸产生影响。这么说吧，虽然周围的岩石（综上所述）已经围绕气闸形成了气密结构，但是气闸本体的金属却并没有与岩石产生任何形式的物理连接，因此洞穴的那一部分成了整个气密体系的最薄弱点。 在一侧高达三个标准大气压与另一侧仅有百分之一大气压的角力之下，它终于不负众望地崩溃了。 与居住舱事件当时的情形一样，气闸逐渐开始向外移动。但是洞穴的材质是经过压缩的岩石而不是帆布，因此气闸并没有瞬间与洞口脱离。随着洞口原本那层薄薄的突起边沿在逃逸气体的巨大喷发力作用下分崩离析，气闸一点点离开了原位，缓慢而吃力地向前滑移，摩擦碰撞着四周以及洞口下方的岩石。等到它被气动力作用完全推离洞口时，洞穴内外的空气压力几乎已经完全平衡了。全程位于气闸内的樱桃莓莓有幸体验到了长达七秒内裤尽湿的极度恐惧，不过除此之外并无大碍。 不过还有一个问题：洞穴这样一个本该处于密闭状态的环境现在开了个大口子。只是一会功夫，星光的全部目标就从防止力场屏障与其内容物朝洞穴内部推进转变成了将力场维持在洞穴范围内——更是为了防止魔咒体系直接土崩瓦解。 真是不幸中的万幸——感谢浮士德感谢塞拉斯蒂娅感谢露娜甚至还要感谢你无序——甲烷收集咒恰好在这一刻结束了，星光的思维与意识再次从深度魔法沉浸状态重新回归现实。 “快把气闸堵回洞里去！！！”她终于听见了蜓蜓的呐喊，“马克和我可以把它补好，但是我们快要没时间了！快走啊！！！” “这我们怎么可能办得到？！”马克叫嚷道。 “我现在已经出气闸了，”太空服通讯器里传来了莓莓的声音，“火球，快点过来帮我往里推！” “快挖土来！把沙土堆到洞口边缘去！我能把它们黏起来的！”突然之间蜓蜓的脸充满了星光的整个视野，那只幻形灵已经摘下了自己的头盔。“星光，你必须得让气闸透过力场屏障！能做到吗？” “电池还剩多少能量？”她总算说出了第一句话。 “一定够用的，”蜓蜓容不得多言，“能做到吗？” 在几乎快要移动到洞穴外，朝外鼓出的力场屏障另一侧，巨大的气闸正在极其缓慢地移回原位。 星光集中精神，允许力场屏障往前移动了一点，接着感受到界面层如同胶冻一般向两侧分离开，露出了气闸末端的一角。这个大铁盒子上方仍有一个肉眼可见的缺口，其四周与底部也都遍布着裂隙。马克双臂捧着满满一怀松散泥土朝气闸奔去，身后散落了一地沙尘。蜓蜓接着跟了上去，朝着气闸侧壁喷涂黏液。 星光想着：这样没有用的。只要我停止施放力场咒，逃逸的空气就会把这些土堆卷得一点不剩。 接着星光自有史以来第一次低头看了看电池计的示数。六块电池几乎全部都快空了。再说一遍，真是要命。 时间不够了。 只能一次成功。 星光深吸一口气——其实这并没有必要，毕竟她身上还穿着自己的太空服——接着关闭了力场咒。不出所料，随着洞穴内的空气透过气闸周围的裂隙高速朝外界涌出，那堆黏液与泥土混合物瞬间就消失得无影无踪。再过短短几秒洞穴之内就会接近真空状态，植物将会立刻凋亡——同样会当场殒命的还有蜓蜓：强风刮起阵阵飘零的落叶，裹挟着她的太空服头盔朝着门口滚去。 然而不过半秒时间她便放出了“门来咒”，那个一开始被她用来密封洞穴入口的咒语。 又过了一秒半，洞穴完成了密封，喧嚣的气流停滞下来重归平静。 星光从电池一旁退了回来——准确来说应该是踉踉跄跄离开了电池。她此刻感觉自己身轻如一缕鸿毛，不幸被飓风卷入空中，飘荡许久才终于落回了地面。 “哈。”她内心暗想着，“火星，去你妈的。我作为这里最强大的法师把你打得落花流水。你在我的强大力量面前根本不值得一提。” 不过现在这位最高法师得先小憩片刻了。 她站立不稳晃了几下，接着又似乎记起了什么。她注意到维生系统设备箱上的指示灯又一次熄灭了，马克之前绑上的两个小袋子不知被风卷到了哪里去。她低下头，慢慢用自己的口鼻在水饮管上敲下了这么一段讯息： blm-esade esa-f54（esa第54次飞行任务组呼叫马尔的摩） 马克与蜓蜓又一次来到她身旁，嘴里念念有词说着什么。星光没有听见。她还是继续缓慢有节律地用鼻子按压着出水口。 trn on lss agn（重启维生系统） 还有其他什么要说的吗？对了，想起来了。 all safe（全体平安） 好了。应该就这些。 马克把她抱了起来。他人可真好。她现在刚好不太想要自己走回居住区去。她此刻只想着要回到自己床上好好睡上一觉。 ar（通讯完毕） 在她发送完“完毕”之后，她也像维生系统设备箱上的指示灯一样熄灭了。 那些指示灯过了大约十秒之后重新点亮，随着自动停机设定被远程超控而间断闪烁了几下，洞穴之内很快又恢复到了一个标准大气压。 而星光熠熠却沉沉睡去，整整一天都没有醒来，就连梦境都不忍打扰她应得的安眠。 第109章 太阳日197 amicitas飞行任务三 – 任务日198 ares 3 太阳日197 [13:08] 沃特尼：系统指令：状态 [13:08] 系统消息：最近一次发送消息：四小时三十一分前。最近一次接收消息：四小时五十六分前。最近一次卫星通讯ping应答：四小时十六分前。警告：五十次ping未应答。 [13:08] 沃特尼：系统指令：ping [13:10] 系统消息：请求一百秒内未应答。是否重试 [是\/否] ？ [13:11] 沃特尼：是 [13:11] 系统消息：0.021秒后收到应答。 [13:21] 沃特尼：好了。文卡特，我现在正在位于居住区与e区半途中的二号漫游车里。恐怕我那份有关太阳日196洞穴意外事故的详情报告必须要推迟了。今晚我会把摘要发过来。 星光熠熠今早醒来时头痛得厉害。根据飞火的说法，她现在的发热病情是由于过度施法以及魔能耗竭导致的。于是她们两位只能留守居住区，我们其余一行人前往洞穴采集日后调查所需的深层土壤样本。 结果我们什么土壤样本都没能取到，至少不算是我想要的那种。我们抵达事故发生地时发现农场区域出现了大范围的地面沉降与透水现象。显然在我们昨天离开洞穴之后，地底那些曾经储存着大量甲烷水合物矿藏的永冻土层坍塌了。现在农场区域的地面上遍布着平均宽度约1.4米，深度从十厘米到超出一米不等的陷坑。其中有几个——同时也是尺寸最大的几个——正好都形成在农场正中央的位置，导致水暖供热系统的其中两条管线受损，水漫金山淹没了附近的几处塌陷。 农场现在成了一滩烂泥。 我已经无法用语言表达这种情况有多糟糕了。之前发生的甲烷释放导致土壤中厌氧菌群开始爆发性增殖；清除掉那些甲烷之后，氧气又会逐渐从上层渗透回培育后的土壤内部，最终应当会导致那些细菌大批量死亡。但是土壤中含有大量水分又恰好会形成湿地环境——这可是那些厌氧菌的最爱。 今天一整天，可能还要搭上明天和后天都要我们顶着每天八小时的eva时长限制投入到极其繁重的体力劳动中去。今天早上我和莓莓一直都在淹水区域尽一切努力抢收作物并移植到其他位置，不过大概率是徒劳无功。我已经在许多苜蓿植株身上发现了根部深层坏死的迹象，而现在潮湿的土壤条件只会让情况进一步恶化。相比之下土豆倒是没受多少影响——它们的根系浅得多，并且还种植在下坡处一片较为阴凉的区域。照目前这种情况来看，我们如果能够抢救回预期一半以上的苜蓿产量就已经算得上是奇迹了。 蜓蜓与火球同时还在维修供热管线。水暖供热系统至少在我们平整完土壤并排出大部分水分之前都必须处于停用状态；我们现在如果再向洞穴内环境加水的话就要万劫不复了。（淦，现在想来，以前那些总是担忧供水不足会影响作物种植的日子还真是值得怀念呢。如今我居然还反而得想方设法把这些要命的老祖宗从土里请出来……） 目前我们的计划是在洞穴农场后壁那里尽可能靠近坡底的位置挖一口井。之后我们就得人工把水从那里转移出来，也就是说接下来还有巨量扛着装满水的样本桶走出气闸倾倒在坡下的摧腰折背的工作在眼巴巴等着我们。实话说，考虑到我们过去一百五十个太阳日里加进来的这么多水，这很可能会成为我们从今往后每天的日常活动之一。等到我们把所有尚有一线生机的植物从陷坑里捞上来移植到其他地方以后，我们就可以用挖井产生的大量泥土回填陷坑了。 你们应该能明白，我在成为宇航员之前从来没有想象过自己有朝一日会绝望到试图一株一株手工移植成熟苜蓿的境地，很不幸现在的我竟然沦落到了这一地步。我们手头的种子储备已经不足以弥补整个受灾区域了；一旦非沉降区有任何作物因根系坏死而死亡的话，造成的产能损失将永远无法恢复。因此就算我们心知肚明那些泡水的作物中十之八九都已经死亡，我们还是要至少尝试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拯救每一株植物。 总而言之，现在我们这里的生活可真是太丰富多彩了。至少一周，或者也许可能会有长达两周的时间完全不能使用魔法；至少有一半的苜蓿已经凉了，运气不好的话可能还会还会继续减产；而我们面前还有虎视眈眈的成吨重苦力等着看我们的好戏。 欢乐时光真是无穷无尽呢。话说你们今天的情况如何？ [13:44] hermes：我们这里一切都好，感谢关心。 [13:46] jpl：我们也是。马克，先别着急赶报告，你的生存需要才是头等大事。我们的植物学团队已经开始研究洞穴农场体系的补救方案了。 飞火面无表情地注视着四个浑身泥泞、肮脏不堪还伴有熏天臭气的身影依次走出三号气闸。没有一句抱怨，也听不到任何交谈，两只双足动物与另两只四脚兽静静排着队等待进入淋浴间。 飞火与星光在居住舱里度过了沉默的一天。星光让飞火给她拿来了一台电脑，自己坐在床上看了一小时左右，之后又让飞火把它放了回去。这一整天剩下的时间里她只是断断续续地打着瞌睡，无力掩盖自己浑身上下透露出的疲惫、困倦与诸多苦楚。在此期间，飞火一直坐在离星光最近的床铺上观察着她的动向，随时随地准备好对她的需求作出回应。 她给星光拿来了止痛药。星光回绝了她的好意，因为药瓶里已经不剩一半了。她又给星光拿来了退烧药，这次没有给星光拒绝的机会。星光没有反对乖乖接受了。 居住舱内的投影屏幕上显示着探路者对话的内容。她们看到了马克一条条有关洞穴农场内惨状的持续噩耗。回应只有沉默无言。 现在他们铩羽而归，第一个进淋浴间，同时也是第一个淋浴完毕的是马克。他脱下身上那件基本洗净了泥浆的太空服放回了他的专用太空服挂架上，接着走向他们刚才劳作时留守居住区的两只小马问道：“她的情况怎么样了？” “病得厉害。”飞火答道，“发热。魔法太多了。” “这次可不是太少。”星光在小床上翻了个身，轻笑着补充道，“体验一下另一种魔能耗竭症状也算是换换口味了。” 马克又抬头看了看投影仪上他发往地球的消息与来自hermes和卡波尔博士的简短回应，“我，呃，”他接着说道，“你们也看到那些坏消息了吧。” “有多糟糕？”飞火问道。 “情况很糟。”马克承认道，“我们到那里的时候农场中心大部分都已经没了——真的直接消失了。下沉到水里去了。现在大部分水都已经渗透到了地表以下，但这其实不是件好事。洞穴上上下下都密封得严严实实，这么多水完全无处可去。” “抱歉，”星光答道，“是我的错。” “不，”马克主动接锅，“其实是我的错。而且已经是第二次了。我又搞砸了。”他叹了口气，在飞火旁边的床上坐了下来，“之前你们的专家提到过洞穴不需要密封。现在想想，他们说的一点没错。密封之后洞穴内部温度升高，导致永久冻土融化，最终释放出了甲烷。而且就算没有良好密封，透过地面损失的空气也少到可以忽略不计。我们完全可以放任自流，这样水流就可以流向更深处重新冻结起来。”他遗憾地摇了摇头，“可惜nasa他们就是不懂见好就收，而我却在一个有关魔法的问题上忽视了你们，轻信了他们的决策。” “这不是你的错，”星光把锅抢了回来，“只要洞穴温度上升，那些甲烷无论如何都会融化的。” “但是还是我的错。”马克继续解释道，“我昨天只是一心想着要尽快行动消灭植物根部的有害细菌才能尽可能挽救更多作物，所以没能静下心来花时间好好思考整个行动计划是否合理。我下决定还是太草率了。结果看看现在；你躺在床上还没恢复过来，农场也是半死不活，一切都是因为我忘记考虑到洞穴内已经存在空气与地下甲烷也占有一定空间造成的影响。”马克说着握住了星光的蹄子，“这完全是考虑不周造成的后果，而我本来就不应该把你拉下水。我要向你道歉。” “我也很仓促没考虑到这个问题，”星光答道，“这本来是我作为本次任务科学官应尽的责任。” “可这不是你想出来的主意。”马克反驳道，“这是我的想法，应该由我来承担责任。” 这时飞火发话了；她听够了这套你来我往的“我的锅——不是你的锅”说辞。“我们现在要怎么办？”她缓缓蹦出了这几个字。用英语思考对她来说实在是太难了，刚到嘴边的单词一不留神就会悄悄溜走和她玩起捉迷藏。 “我们要重建农场。”马克说道，“我们会种下最后一批种子。我们之前试过移植从陷坑里抢救上来的苜蓿，不过我认为它们大多数都已经溺死了。我们需要靠土豆弥补粮食产量的不足。我们还会制造更多电池，赶在火星这块顽石给我们的惊喜或者我们自己的愚蠢行为致我们于死地之前逃离这里。” “但是我们不会轻言放弃。”星光轻声答道。 “永远不会。”接着是马克的回应，“我们必须面对困难，相信总能找到一线生机。” 飞火点了点头，“不只是为了生存，我们还要展翅翱翔。” 脱下了太空服的马克点头示意，又第二次排回了冲澡的队伍里着手洗却自己身上的风尘。 正当马克在淋浴间里忙活时，飞火与她的机组同事们在外头讨论了起来。他们听了她的建议觉得十分别出心裁，纷纷表示赞赏。他们翻开了马克那一大堆食物包，不一会找到了那份比其他普通包装大上整整四倍的目标。接着他们在马克烘干时把它藏了起来，其余食物包放回了储藏柜里。 几小时过后临近晚饭的时候，蜓蜓突然走到马克跟前字正腔圆开了口，“马克·沃特尼，请听令！”她这一番严肃宣告使得过去一个多小时都漫不经心盯着自己面前电脑显示屏的马克一惊，不觉抬起头来。 “蛤？” “今天我要代表一群特别的人向你致意。”这只虫虫马咧着她那对可爱的尖牙笑着继续说道，“有朝一日大家都会加入这一集体，不过今天我们要欢迎的新成员是你。” 火球庄严地往前迈了一步。显然他不知从哪找来了半打用过的样本标签，又加上一些粘合剂弯折扭成锥形做出了一顶样子很是简陋的纸帽。“请戴上礼帽。” 一脸迷惑的马克就这么被扣上了一顶短短的傻瓜帽。 “为表彰你响应自己职责帮助队友时后知后觉且位于合格水准以下的贡献，”接着蜓蜓念起了祝词，“为纪念你仅仅将自己的大脑作为高级头盔架使用的决定，同时也是为了祝贺你打破了自己长时间保持的绝对完美形象；马克·沃特尼，我在此郑重宣布你正式成为皇家失败协会的一员。” 接着小马们纷纷在地板上跺起了蹄——这是小马的喝彩方式。一旁的火球却决定按照人类的方式拍起爪子来。 一分钟过后蜓蜓又说道，“现在，请协会各成员向前迈上一步，向我们讲述他们光荣加入本协会的事件经过。”她首先鞠了一躬，自告奋勇答道，“我在操作自己太空服的时候分了心，差点导致自己的太空服永久损坏。” 下一位出列的是刚刚从床上下来准备吃晚饭的星光熠熠，“我之前只是为了试试看能不能把一枚鹅卵石变成车厘子，贸然在魔能不足的情况下试图施放变形咒，结果差点把居住舱打了个洞。” 接着轮到火球了，“我试……我之前尝试过……把高-氯-酸-盐带回去。”他一字一顿地说着，“它起……着了火，我们差点没命。” 火球确保自己能正确表意的努力令飞火叹为观止，以至于接下来她自己紧张到出了好几次口误。“我忘了保证全知道……”她摇了摇头，忽略掉耳边各位的轻声哄笑，聚精会神放慢语速重新表达了一遍，“我忘了确保大家都知道气闸有危险。” “我也是，”樱桃莓莓附和道，“而且我们差点都送了命。” 之后飞火转向马克；他过了一会才反应过来现在该轮到自己发言了。“我，呃，我催着你们执行了一个并不完善的计划。”他说道，“我忘了不管是什么物质都会占据空间。还连续忘了两次。结果到现在为止我们都还没收拾完我搞出的这堆烂摊子。” “好。”蜓蜓说着呈上了那一大包从马克补给里偷来的食物，“接下来为了祝贺我们增添的新成员，请各位出力协助烹饪今晚的典礼盛宴。” 马克看了看那份特大号食物包问道：“这是啥？” 飞火伸出一侧翅膀指了指食物包上的标签，“上面写着‘火鸡’，”她答道，“就像‘毛手毛脚\/靠不住’（jive turkey）里面的那个一样。” 一旁的火球咧嘴笑着补充道，“吃啥补啥。” 马克忍不住笑出了声。“好吧好吧，”他说道，“你们的这份荣誉我笑纳了，不过我还有一个条件：你们有谁能告诉我搞……呃，出糗之后的重点是什么吗？” 蜓蜓先起了头，大家随即跟上异口同声地回答道：“以后别再犯同样的错。” “没错。”他低头看了看面前这份已经被丢在角落里遗忘许久的感恩节火鸡大餐。飞火在一旁想着，如果这份食物也跟他其他那些食物包一样的话，就算保存整整一年之后尝起来也会和新鲜出炉的状态一模一样。军用口粮在这一方面近乎是永恒的。“行吧，看来我现在最好得开始动手烹饪了。” “顺便问问，”飞火提问道，“火鸡到底是啥？我说的是除了骂人之外的意思。” 马克脸上的笑容陡然消失了，不过他只是犹豫了一会，之后很快回答道：“一种又傻又肥，连短途都几乎飞不起来的鸟类。长得就像一只很丑很肥，脖子很长又秃头的鸡。” 这回轮到飞火笑不出来了。“噢。”她只冒出了一个字的回应。有那么一会她感觉自己几乎要昏倒；毕竟只要长了羽毛便代表着亲缘关系，对吧？不过再好好想想……“飞得有多糟？”她又问了一句。 “野生的飞行距离大约五十米到一百米左右，养殖的完全飞不起来。” 飞火仔细想了想，最终决定自己跟这样一种愚蠢丑陋至极，甚至根本无力逃脱捕食者追赶的鸟类还是撇清关系比较好。“等会我能尝一点么？” 毕竟她考虑了一下，这种肉尝起来不可能有培根那么可怕。 事实证明她猜对了，不过就算在肉汁与馅料调味的辅助下，这种经历她也不想再来第二次。尝了一小口之后她还是决定随大流，回到了苜蓿土豆的怀抱。 马克把大部分卷饼包好放进了居住舱冰柜里，留着等到以后就着土豆一起吃。“有感恩节的感觉了，”他兀自吐槽道，“剩饭剩菜可以再吃一周。” 这句话飞火并没有听懂——马克总是会说许多每个词她都认识，但是连起来读就是一头雾水的话。 不过如果这里感恩的意思是指感谢他们都还安然无恙的话，她认为还是十分恰当的。 第110章 太阳日200 amicitas飞行任务三 – 任务日201 ares 3 太阳日200 不出所料，今天沉降的范围又扩大了。“还用得着说么？”蜓蜓兀自想着，“不然还能怎么样？自从洞穴那次放屁之后每天都会发生沉降。” 幸亏他们在太阳日197修好加热系统管线后没有立刻重新恢复供水……太阳日198也是一样。否则现在洞穴里又要水漫金山了。不过即便如此洞穴里还是到处散发着恶臭，地面盖满了粘稠的黑色泥浆。想来也是奇怪；火星泥土本来应当呈现红灰色，怎么泡了水之后会成这副恶心的模样。 看到自己昨天的辛勤劳动在太阳日199又得推倒重来，蜓蜓决定去跟马克讨论一下现在的情况。最终他们两位达成一致，认为在土壤恢复稳定状态之前不适合重新埋设供热系统管路，也就是说这一工作将可能会往后推迟长达数月之久。同时他们也判断就算把原先那些加热器搬回洞穴重新投入使用，洞穴在失去主要加热系统的情况下不用多久就会向火星缴械投降；因此水暖系统必须恢复运转，但是与此同时还要保证系统对外界密闭，或者至少得在大范围内维持封闭状态……而且至少在现在这种条件下是绝不可能铺设到地面之下的。 那么问题来了，他们要如何给水加热？把居住舱水回收机搬过来是不可能的；没了它，居住舱的给排水系统会直接停摆。（而且它在连续吃了三天带着大量污泥的洗澡水之后闹着要罢工，在忙完手头这一大堆破事之后的首要任务就是要对它进行维护。）生一堆火更是想都别想；他们现在除了食物之外唯一可以燃烧的东西一旦引燃……效果可能会比较惊天动地。同时还会产生大量有毒气体副产物。而把电加热器扔进水里只会直接报废。 接着马克想起了他手头还有另一样东西可以产生热量。当然效果肯定没有从马国直接泵来的开水那么好，但是根据马克的说法，一千五百瓦的热量通过金属管道分散到整个区域再怎么不济至少也应该能“原地踏步”，防止洞穴内部温度重新回落到零度以下。 于是今天下午，面露惧色的蜓蜓又开始对着“死亡盒子”大眼瞪小眼了。 当事物体在火星几乎不存在的环境气压下被密封在一个最大号的透明塑料样本袋内，进入洞穴后效果几乎可与真空密封相媲美。这个塑料袋又被浸没在马克的某一个装满水的大塑料取样桶中，顶上盖着被蜓蜓改造过，加上了两个水管接口的透明盖子。也就是说，现在这个恶魔被禁闭在了一个箱中水下密封塑料袋里的一个罐子里，不过这些措施并不能让蜓蜓放宽心踏入它方圆一英里范围内。 这件事她已经尽可能拖延了很长时间了。她与马克（在火球的帮助下）用amicitas外层蒙皮的残骸组装出了用来支撑管线的支架与导轨，把管道托举在当前尚未平整的泥土表面上方大约半米左右的高度。这花了好些时间，尤其考虑到樱桃莓莓与飞火正从洞穴后方搬运泥土填充新出现的许多陷坑，也就是说要注意绕着管道走，还要小心不要踩到幸存下来的植物。而且三个星期之后开始作物收割时这些管线要么埋回地里，要么就得移开，免得影响工作。 （今天唯一不在洞穴里工作的只有星光。很显然她今天还得留在居住舱里。她现在的感觉已经好多了，不过还得再忍受四天不能使用魔法的艰苦生活，等到飞火检查过她的情况之后再说。而且不管怎样，她那件修补过的太空服都还是尽可能少用比较好。因此整整一天她都在马克的电脑上浏览文本，与此同时马克他们的人也趁着探路者闲置的间隙向火星发送各种书籍。再过不久哈利波特就要读完了，不过卡波尔博士向他们保证他接下来会再发来一部经典作品。） 管道系统总算（再次）组装完成了，新的支撑腿都已就位，也连接上了原本用于驱动amicitas机载热管理系统的小水泵，依靠洞穴外部的太阳能电池板阵列供能（为了给洞穴内部所有设备供电，一共从居住区挪用了十块太阳能电池板，同时还有一块电池用于维持夜间供能）。 剩下的最后一步操作就是给装着rtg的水桶接上进出水管线，之后再开启整个系统。 蜓蜓感觉到自己身边游走着两个幽灵，洞穴农场之灵与rtg之灵。洞穴农场低语道，我病了。我好冷。求你帮帮我。 rtg则是低声咕哝着，我不在乎。随你怎么办吧。反正你死定了。 蜓蜓使劲摇了摇头。“我一定是快疯了。”她心里想着，“那种莫名其妙的饥饿感又来了，还总是让我听见明明不存在的东西。现在呆在洞穴里也已经没多少效果了。马克能不能抽出部分土豆种到山洞边缘去呢？那里的植物的确得不到多少热量，不过我们反正也已经有足够多的土豆吃了，少一点也无所谓。只要能有什么活着的东西就行……” “蜓蜓，”马克轻声问道，“你已经盯着盒子看了十分钟了。要我帮你连接供水系统吗？” “不用，我能搞定。”蜓蜓说完之后过了一会又加上一句，“不过还是感谢好意。”她用双蹄擎起两根输水管安放在连接口上，握住接头旋转拧进了自己在废弃零件改造成的管道上刻划出的螺纹里。她接着用尖牙叼起一把管道扳手继续拧紧管道接头，确保每一处密封垫圈都严丝合缝。这一过程总共耗时四分钟左右。 在一旁围观的马克仍然一如既往对此表露出钦佩之情。他总是惊叹于小马们（或者幻形灵们）在只有蹄子嘴巴可供操控的情况下能灵巧完成的复杂任务。“好了，”他说道，“希望接下来能有好运吧。（cross your fingers.）” 听到这里蜓蜓再一次浮现出一种想施展一下幻形能力的冲动，把自己的前蹄变成狮鹫爪的形状，这样她就能真正按照马克说法的字面意义行事了。不过她最终还是放弃了这个念头朝着维生系统设备箱走去；她扳动阀门，自沉降首次发生以来第一次开启了系统主供水。 不过片刻管道温度便开始上升，达到了无法直接触摸的程度。没有管线连接点发生渗漏。“很好，”蜓蜓想着，“一次搞定。” 她在维生系统设备箱附近的管路最高点安装了一个从amicitas拆来的阀门，用来排出管道系统内部残留的空气。看到冒着热气的水流自管口汨汨涌出，她耗费了一点自己的魔力——只是很少一点却让她感觉自己的身体被抽干了全部精力——关上了阀门。另一处出水口位于管路最低处，这样如果系统温度太低需要换水的话方便他们排水，或者作物以后终于干燥到要增添土壤水分的时候也可以用来灌溉。 马克伸手接通了为水泵供电的简易电缆上安装的断路器；水泵轻快地运转起来，水流随之开始在管路系统中循环涌动。 “好嘞！”马克脸上浮现出了第一抹这几天以来都一直缺席的笑容，“大功告成！” 蜓蜓并没有听从自己内心的恐惧朝着气闸或洞穴后方奔去。她收起了自己的扳手与其他各种工具放回amicitas工具箱里，准备搬回漫游车上带回居住区。之后她又回归集体，接力把一个个装满了水的样本箱从洞穴后方的那口“井”运到气闸边上，从那里倾倒在洞穴外的斜坡上，让水分冻结逐渐升华掉。毕竟他们还有两个小时的可用eva时长，之后才必须回到居住舱内；这两个小时他们要尽一切努力抢救自己的食物资源与魔法供应。 同时蜓蜓也还要在一个满是散热鳍片的金属罐子附近多停留两个小时，听着只有自己才能听见的一个声音反复念叨：去死。去死。去死。 “我的女王啊，请过来带走我吧，”她静静想着，“我想回家了。” 茧茧身着太空服漂浮在虚空之中，游离于工作现场二十米开外的位置观察着两名工程师仔细检查将csp concordia的最后一块组件连接至飞船其余部分的众多紧固件与支架。 她对于这两名工程师的态度……并不完全是鄙夷，而是属于一种带有特殊含义的傲慢。其中有一只身着橘黄色csp太空服的牦牛，另一只则是狮鹫，穿着esa标志性的白色太空服。两位都是新兵蛋子第一次上太空，这次任务受茧茧的直接管辖。 “现在的情况对他们来说可真是奇怪啊。”她暗暗想着，“他们并不属于太空竞赛的一员。他们没有体验过，也永远不会理解滥觞之时是怎样的状态。他们总是认为这是对太空的伟大探索，却从来没有经历过真正的探险本身，触碰飞行包线的尖锐边缘，感受对自己一无所知的心知肚明。” 今日我们自信于自己的所作所为，期望这种自信能瞒天过海骗过整个宇宙。 在她身前身后遍布四周，那种茧茧通常能在太空中感受到——更是不可避免会在eva时相遇——的精灵开怀地笑着。有那么一会茧茧还以为它会开口说话——有时候真会出现这种情况——不过最后她还是只感觉到了一阵宽慰，好似有谁默默拍了拍她的肩膀以示理解。 茧茧叹了口气，把自己的注意从那几个新兵身上转向面前的飞船新模块——其实这个所谓的飞船就是个带着推进器的空间站。她曾经亲自前往友谊岬视察过它的建造过程，暮光闪闪又一次突破了自己的极限；这单个模块的重量就超出了飞船其余组件的总和。别无他法，因为其内部包含了一台全新模式可调的闪闪引擎，还有数量多到超乎想象的魔能电池集群。以一种模式运行，飞行速度可能可以达到光速的数倍以上；以另一种完全不同的设定运行，也许就能前往另一宇宙还能正常携带机组返回……希望如此。 由于茧茧还是掩盖不了自己的茧茧本性，她大脑有一部分此刻正垂涎于这些电池中蕴含着的大量魔能：这么多的电池以最大功率输出能够让任何具有施法能力的小马或幻形灵与塞拉斯蒂娅正面交锋而大概率胜出，不过前提是塞拉斯蒂娅她能大发慈悲始终保持在一列拖着一大堆魔法电池的超长货运列车周围一百码范围内。不过也不是没有可能…… 打住。复仇计划改日再谈。目前救援我的子民与我那位头号飞行员才是首要任务，而且看来其他几位也得一起带回来。要是现在能找到他们的位置就好了。 几天之前暮光的魔法追踪系统探测到了一个强度仅仅勉强能盖过背景噪声的信号。由于没能分析出任何有意义的结果，天使九号发射之后还是会继续按照天使八号原定的小片预定探索世界范围继续执行任务。 要是天使八号没有在第三次传送前往探测距离仅仅一英寸半之外的另一个宇宙时突然消失得无影无踪就好了。茧茧也开始跟暮光一样质疑起探测器方案的有效性了，不过就算现在这种豪掷千金朝着无限宇宙蒙眼扔探测器的方法也还是好过完全没有一点头绪。 救援整装待发，不惜一切代价。他们到底在哪？ 七个人影围着刚从高空坠下几乎砸毁了小蝶整个后院的不明焦黑金属物体端详起来。 余晖在烟熏火燎的探测器一侧瞥见了一行标识： esa 天使八号 csp 她隔着自己的夹克下摆抓住把手，拽开了一道看起来似乎连接储藏区域，较为完好的舱门。内部大量闪着光芒的尖锐宝石碎片随即滚落出来，一根电线噼啪作响不断冒着火花。 “好吧，”她向着各位说道，“我们绝对不能让当局发现这种东西。能借用哪位的地下室藏一下么？” 暮光闪闪——余晖下意识还是会称她为“科学暮光”——兴奋地上蹿下跳。就算笼罩在黎明前昏暗的街道照明灯光下，大家都还是能看见她脸上放射出的喜悦之情…… 第111章 太阳日201 amicitas飞行任务三 – 任务日202 ares 3 太阳日201 差不多在汽车追逐一幕开始时，火球突然意识到自己是在做梦。 其实之前是出现过各种征兆的。就比如虽然他与马克的座驾是一辆如同警界双雄道具一般红白相间的运动轿车，但是剧中两位主角可是不留胡须的（这点与许多次要人物不同），而马克与火球却都长着巨大无比的胡子。现在想来这件事感觉越发奇怪起来了；正常情况下大多数龙可都是不长胡子的。 又比如他们一开始追逐的对象是“李将军”，却在眨眼之间变成了一辆帕曲吉一家里的那种巴士，同时移动速度与机动灵活程度还完全不减。 最后还有摄魂怪，或者至少是长着火球想象中摄魂怪那种样子的不明生物出没——是种罩着黑色毯子的模糊人影。每个街角都能遇到一个：有个刚从路边商店出来，提着大包小包的杂货正要回家；有个推着辆婴儿车沿街漫步；还有个戴着顶巨大无比的平顶帽，边沿衬着毛皮之类材质的帽檐遮天蔽日——这顶帽子当然也是纯黑色的，不过这家伙还撑着根白色镀金头的拐杖。 火球十分肯定，在现实生活中他完全不可能在传说中的加利福尼亚街道上以每小时七十英里高速飙车的同时还能注意到如此丰富微小的诸多细节。（他之所以认为加利福尼亚是虚构的，是因为马克曾经一而再再而三反复提醒过他那些电视节目里出现的几乎所有东西都是编造出来的，不可能发生也永远不会发生。所以很显然不仅仅是加利福尼亚，还是哈扎德郡或者沃茨之类的地方都是传说故事发源的乌有之地。于是剧中偶尔提到休斯顿、帕萨迪纳或者佛罗里达的时候火球便会有些摸不着头脑，因为这些都是马克的上司们常常会在言谈中提及的真实存在的地点。） 不过只有当火球看到史蒂夫·奥斯汀以远远超出七十英里的时速徒步超了他们福特座驾的车之后，他才真真切切确定自己处于梦境之中。并不是因为出场的是史蒂夫·奥斯汀，也不是因为人类奔跑的速度不可能达到每小时七十英里；按照火球的想法，马克说不定是某种有着生理缺陷的人类，因为在地球上没法达标才被送上火星的。这种念头之前在他脑海里出现过许多次。 问题在于史蒂夫·奥斯汀以速度每次逐渐放慢的慢动作在没有绕回他们身后的情况下超了他们三次车。火球想要靠近点给史蒂夫来个特写，于是整个宇宙立刻来了次时间倒流让他多看了一眼。之后火球又希望能重新仔细端详一下刚才的画面，所以如他所愿有了第二次再放送。 那么，真是在做梦咯。行吧。如果是这样的话，他们车上方向盘与离合器踏板位于左边的马克一侧，而油门与刹车却在右边的火球脚下的奇特设计也自然就能解释得通了。 不过现在可不是考虑这种问题的时候。身处梦境只不过是个无关紧要的小细节而已。目前并没有着急醒来的必要，不过眼见作恶多端的帕曲吉一家很快就要满载私酿酒溜之大吉，如果再让废品与私酿酒贩子弗雷德·桑福德得逞一次的话，霍格警长就要来收走他们的警徽让他们卷铺盖滚蛋了。 火球示意开上一条岔道。“打个右转，”他说道，“这是条捷径。” “这我可办不到，”马克嚷嚷起来，“这条路封了。” 果不其然，旁边正好掠过一个标识牌：道路封闭——断桥。阅读角度完全不合理，他们车速也太快，不可能在任何正常的欧几里得宇宙中看清这一行字，不过反正是在梦中，几何逻辑本来也是可有可无的特性之一。 “相信我，”火球对他说道，“我们办得到的。”火球自认为自己喜欢梦境的其中一点原因是，他用不着在一大堆杂乱无章的英语单词与小马语单词中毫无头绪地纠结到底要怎么说话。他只是下意识说着话，马克也理所当然立刻能够理解。 福特随即向右急转，空若无物径直穿过大片路障与警告标牌；突然之间，周围拥挤的城市与满是做着不太像是摄魂怪生活日常的摄魂怪的街道都不复存在了。他们现在正处于一条林间土路上，车速还是一如既往的七十迈，面前就是那座不离不弃的断桥，还不可避免地连接着一道倾斜的土坡。 福特以七十英里的时速冲上坡道起飞了。 梦境世界突然放慢了节拍停滞了一会；火球不那么清醒的梦中头脑正在飞快做着一连串逻辑推断。 这里的逻辑链是这样的： （1）我们是警察； （2）因此我们坐的车是警车； （3）当警车在追逐品行高尚令人同情的不法分子（旁引（3a）谁能比一个儿童民谣摇滚乐队更加博人同情？）时试图进行断桥飞车跳跃，五十次里有四十九次警车最终都会落水沉没； （4）由此可知我们有百分之九十八的几率会浑身湿透，还有可能因此受伤。 考虑到上世纪七零年代（还有八零年代早期）电视节目立下的种种假说，这种逻辑可谓完美无缺无可辩驳。 对岸的另一端桥面随之主动从他们面前缩了回去。下方原先沉寂的池塘水面变成了波涛涌动的马哈顿湾。 “绝对不行，”火球暗暗想着，“我们不能就这么以失败告终。必须要把血清运出去！你这块大铁疙瘩，快给我飞，给我飞啊！” 引擎传来阵阵轰鸣。 之后引擎真的开始大声轰鸣起来，因为它已经不再是普通的福特汽车引擎了；声音的来源是一台樱桃莓莓火箭部件与杂务公司出品的跳蚤一型推进器，火球又回到了自己的座舱里，执行着他那命运多舛的处女航，面前隔着极小极小的观察窗外看不真切的正前方是那座命中注定的山坡。 更加没有道理的是，坐在他身旁第二个座位上的是穿着自己eva太空服的马克。那个人类环顾周围，朝他叫喊道：“你们居然坐着这种东西上了太空？！” 火球还没来得及回答，迎面而来的山峰就与他打了个照面。 汗流浃背的火球猛地坐起身来。即便作为魔法生物，龙也的确是会出汗的，不过需要特殊条件才可能发生。梦见自己死亡是其中之一。 食物中毒也是其中之一；片刻之后他发现自己抱着附近的便桶开始剧烈呕吐起来。这个便桶最近作为拯救洞穴农场的应急措施之一重新投入使用；现在火球的第一波胃部痉挛平息之后，其内容物的气味甚至比平时还要糟糕。 这只龙把肚中夜宵悉数奉还发出的声响吵醒了马克，从自己的铺位上探身问道：“火球？你怎么了？”接着他又用更加怀疑的语气补充道，“你是不是吃了我剩下的火鸡？” “没。”火球就算在呕吐间歇还不忘撒谎。 第112章 太阳日202 amicitas飞行任务三 – 任务日203 ares 3 太阳日202 “这里。在这里挖。” 马克耸了耸肩，擎起手中饱经风霜的取样铲插进樱桃莓莓蹄下距离某株车厘子树苗大约三英尺外的土地挖掘起来。 拯救作物的一切努力都已宣告完毕，于是马克与莓莓又花了一个小时打理一旁除洞穴泄压时卷走少量叶片之外侥幸逃过一劫的树苗。虽然他们已经尽了一切可能的努力，却还是有将近四分之三从沉降坑中打捞出来经过移植的作物正在垂死挣扎。同时在同一区域的其他苜蓿作物中也有部分未受沉降波及的植株显出颓势，即使在莓莓全心全意激励之下叶片仍然显着发黄展现枯萎迹象。甚至就连部分土豆都开始患病，不过至少在移植到了远离不明粘稠黑色泥浆沾染的位置之后情况开始有了好转。 有害细菌造成的这些问题没有直接的解决方案。星光熠熠之前说明过，她没有任何办法——完全找不到有关咒语——能够分辨有益细菌与有害细菌之间的区别。她没法像之前处理高氯酸盐一样把它们从土壤里干净利落地分离出来。没错，她理论上的确有能力杀灭这些细菌，但是同时也会杀死那片土壤之内的一切活物——无论是好细菌坏细菌还是植物等等都会被全部消灭。 而从实际角度考虑，她是完全拒绝这么做的，因为大多数能够实现这一效果的咒语都属于最黑暗的黑魔法领域——这样低成本施放咒语的代价是使用次数越多，吸引使用者再次施放的诱惑力也会越强。十分不可思议的是，尽管星光曾经有过一段走火入魔的生活经历，她却能够在她那段（咳咳咳）“早已翻篇的黑历史”时期严格避开一切黑魔咒，现在自然更不可能自找麻烦了。所以简单来说就是不行，用魔法直接解决问题这次没戏。 不过除此之外也没多少存在可行性的解决方法了。根据马克的说法，在地球上最好的解决办法是把种植的作物换成某种适应厌氧类型（意义不明）土壤的植物。如果没有这种条件的话，那么就只能反复给土壤排水，同时保证它彻底透气——就是不断翻土，越深越好。不幸的是，进行这种土壤作业的同时基本上没有办法维持正常的农业生产。而且虽然樱桃莓莓的天然陆马魔力对目前的状况起到了一定帮助，但她的特殊天赋毕竟也不在农作物种植这一方面，因此作用也只能说是聊胜于无。 除去粘稠黑色泥浆带来的持续困扰之外，洞穴面临的其他问题看来都正在趋于稳定。地面的沉降活动似乎可以说是终于沉默了，同时洞穴后方先前开挖的那口深度直达洞穴底部大块晶体与尚未完全解冻的永久冻土层的竖井最近也不再继续渗水了。 当然，引起这些变化的另一部分原因是洞穴内环境温度仍然在持续下降。就在两天之前，马克在一排树苗中间的位置有意放了一个半满的水杯作为观察洞穴夜间温度变化情况的测试使用，结果今早来看杯中水面上已经结了薄薄的一层冰。也是无奈，r-t-g产出的这些热量与巨大的洞穴容积实在是杯水车薪，周围这颗岩石星球的永恒极寒终究还是占了上风。 走投无路的他们在绝望之下向马国求援祭出最后措施，开始加热维生系统输送的空气。长期来看这种做法对作物生长其实是有害的，因为单纯的热空气会导致植株失水过快，同时也会施加生存压力。不过马克对此的回应是必须撑过短期才有机会考虑长期利弊，有鉴于此esa也决定贡献出自己的一份力。 不过问题在于全马星联合太空探索项目的所有维生系统进气终端设施都位于同一栋大楼内，输送的空气直接就是环境温度。之前几个月这样其实问题还不大，因为那时正值春夏时节；不过现在秋天已经过半，冬至与驱寒节也很快就要近在眼前了，随之而来的严寒霜雪将会如往年一样蔓延整个马尔的摩区域。 对此马国那边能做的最多也就只能是在amicitas维生系统进气口周围摆满加热器，祈祷能有奇迹发生了。另一种思路——把维生系统进气口移动到某个方便把空气加热到所需温度的位置附近——则需要他们建造一处能满足如上要求的设施，并且完全关停整个维生系统服务，等待马国这头的维生系统终端被物理移动到新位置之后才能恢复。大家都觉得这个方法十分不妥。 好巧不巧，火星上的季节此刻正朝着完全相反的方向移动。阿西达里亚平原已到了（理论上的）仲春时节，白昼的长度超过了夜晚。洞穴得到的光照与热量也正在一天天增加；很快火星的夏季便会来临，温度会从他们刚坠毁时体验到的零下三十至零下一百度区间上升至偶尔有几天的最高温度甚至可能会突破零度的程度。不过即便如此他们现在在这里面对一整个偌大的冰封星球也还是毫无还手之力。 对此这些默默无言的植物也是感同身受。 “马克，”莓莓看着一旁的马克挖掘着她之前感受到的腐烂根系，说道，“这些植物要睡着了。” 马克停下了手里挖掘的动作。“睡着？”他问道，“怎么会？” 莓莓伸出一只蹄子抚弄着树苗，“这棵认为冬天要来了（凛冬将至）。” “很棒，”马克嘟囔着，“看来车厘子树是史塔克家的。” 莓莓常常无法分辨马克的迷惑发言到底是因为自己破破烂烂的英语水平无法理解还是他又开了个尬玩笑。对此她还是一脸严肃地重复了一遍，“这棵树很快要睡着了。叶子会变成棕色。要在它们旁边跑过让它们掉下来。” 这番话反而让马克更加迷惑了。“你说啥？”他一副摸不着头脑的样子，“让叶子掉下来？叶子到了秋天会自己掉下来的。所以才会说‘一叶落知天下秋’（fall）。” “在马-国不会。”莓莓答道，“我们有落叶跑。陆马跑过树木，穿过森林，在同一天让所有叶子掉落下来。这样让树木在冬天保持健康。” “懂了。”马克说着继续开挖。抛出几铲泥土之后他接着说道，“你也知道，我们至少需要再有一次苜蓿好收成才能撑到太阳日551。不过当然是越多越好。” “对。” “你也明白我们下一次的收成肯定不会好看。”又挥出一铲土，“实际上我们可能还得把大部分成果做成插条用来移植。我们损失掉的那些植物已经没有种子可以补充了，现在这种情况开始新种子有多糟糕自不必说。” “这我都知道。”至少莓莓对她能听懂马克说的那些内容都有了解。 “也就是说我们现在可没时间陪这些植物过冬。”马克挖到了植物根部，刮掉了一点自土壤中渗出准备蚕食树苗的黑色泥浆，用铲尖干净利落削下了植物根部受影响的部位。“我们必须要重新埋好加热管线。” “是。”莓莓表示同意。 “让热水重新自由流动起来。” “是。” “这样的话厌氧细菌——就是这里这些该死的黑色玩意——会高兴得合不拢嘴的。”马克说完了。 “我知道，”樱桃莓莓说道，“但是这里闻起来很像我们的新堆肥了。它们该不会喜欢那样吧？” 马克把遭到黏液污染的土壤在地表摊开风干，这样会杀灭其中的有害细菌。他倚在自己的铲子上若有所思，最后说道：“我们现在算是深陷粪坑屎倒淋头了。” 对此莓莓没有回应。首先，自从星光向他们解释过这个词等同于小马语中最粗俗原始的某个词汇之后她就一直避免在自己的言语中提及；其次，想到她的马生已经有太长时间都在与……各种意义上的马粪……打交道，她还是想要在自己的余生中积极减少这种情况出现的可能性。 难度在于与此同时还要保证她的余生不会因此缩短。 “那么，就我们现在这种情况来看，”马克把周边健康干燥的土壤铲回根部截断后产生的坑洞里，“我们为什么还要花时间打理这些我们根本看不到结果那一天的树苗呢？” 樱桃莓莓没有回答。她只是说不出话来。她的视力也开始飘忽不定，马克在她眼里突然变得模糊起来。 “噢，”马克见状说道，“抱歉，我忘了。”他上前伸出一只手轻抚着她的肩膀，“我们还是继续干活吧。下一棵需要帮助的树在哪里？” 一铲子下去之后，马克又让樱桃莓莓回到了工作正轨。她悄悄撇去眼角闪烁的泪光，走向下一棵树苗继续检查起来。这一棵也感觉有点困了，不过根部没有受多少腐蚀。 马克与樱桃莓莓再也没有提起过那个情感迸发的小小瞬间。 第113章 太阳日204 amicitas飞行任务三 – 任务日205 ares 3 太阳日204 星际难民们把眼前这一奇景命名为“树墩”。 起初这家伙只不过是在洞穴内泥土表面冒了个一米不到的头，看起来像是根巨型石英晶体折断后留下的粗砺末端。他们之前也想过把它挪到一边，只尝试了一次就放弃了；显然他们面前的这个庞然大物要么仍然连接着深埋于土层之下的洞穴壁大面积晶体层，要么就是实在大到无法想象，还不如原封不动。于是他们在一开始布置洞穴农场的时候把它直接推平了；剩下的那一截当凳子有点太大，用作桌子又小了点，不过需要的时候用来临时放放工具之类的杂物还是很方便的。 之后洞穴农场便围绕这根桩子铺展开来，两旁两根长度横跨整块种植区域的热水管线蜿蜒而过。甲烷泄漏之后发生的大范围沉降有其中一处正好在这根石英桩附近；周围地面下陷了将近两英尺左右，老顽固却还是岿然不动。这块区域的回填工作目前还没完全结束，所以土壤还没有恢复到之前的地平高度；桩顶现在已经高过了正常小马的下巴，因此甚至连桌子都当不成了。 不过星光熠熠倒是发现这个石墩用作另一种用途颇为合适；她拿来了一块原本保存在居住区作为紧急情况备用的几乎充满的魔能电池，开始自个捣鼓起来。 现在石墩上方半空中漂浮着一幅魔法全息图：一张从洞穴靠近古火山岩浆室的源头延伸至坐落着气闸的洞口之外，覆盖整个洞穴范围的三维地形图完整地呈现在他们面前。 原来那个洞口其实更应该被称为天窗。 晶洞用作洞穴农场的那个腔室无疑是洞穴内空间最大的区域。虽然后方的其他洞穴区段内部横向宽度略胜一筹，洞穴第一室的洞顶高度——同时也包括层层泥土与永冻土之下的岩石基底深度——都给予了他们更多空间。原先天窗正下方的泥土在经历了亿万年的重压之后化为了砂岩材质，支撑着气闸的全部重量，不过后来的密封咒相当于把它变成了一整块混凝土。颜色与洞穴顶层的灰色非晶石英一样，因此他们当时并没有注意到这两者之间的差异，而是把它当成了洞穴地面。 掩埋在砂岩之下的是大量朝着远离如今洞穴入口处方向蜿蜒的石英晶体，最终抵达e区东北角风化层大约二十英尺以下的一大团包裹着杂乱无章的坍塌熔岩、石英与其他各种岩石的古老遗迹。 星光角尖闪烁起来，点亮了洞穴示意图的其中一小块区域。“对该区域进行的扫描显示大部分沉降活动都已经停止了。”她开始滔滔不绝讲解起来，“现在土层下只剩下少数几处原本的永冻土仍然小范围存在——比如这里，这里以及这里。大部分永冻土都已经融化，要么流向我们在这里挖出的井里……”她示意了一下最近开展挖掘的那片区域，“……要么渗透到了密封空间的底部，随着洞穴内部热量的散失在那里逐渐冻结，形成新的永冻土聚集区。” 接着星光又用高亮标记出了农场区域的底部，以及洞穴入口处下方的土壤（那里的永冻土层仍然基本保持完好）。“现在这种情况，我只能猜测水热系统的漏水朝下流进了‘纠结走廊’……”（这是指洞穴较小的第二室，其内遍布着自底至顶贯穿整个洞穴的巨大晶体柱，通过时需要小心避开；相比之下第一室的名字就只是‘农场’而已）“……最远可达‘自助餐厅’。”（这里指的是第三室，空间大约只有农场的一半，不过却贮满了颜色五花八门的各种宝石；采集火球食物时大多数采矿工作都在这里进行。）“这样的话沿途也会引起一部分土壤流失，不过最后只会有极少量有机会进入‘裂隙’……”（连接洞穴第三室与第四室的一条狭缝）“……而且再往里走的话不管什么东西基本都会结冰了，至少一开始是这样的。” “然而有一点我们却从来都没有考虑过：这些水分最终绝大多数都会逐渐渗入土壤。洞穴壁附近的永冻土层自然存在缝隙，水分便乘虚而入透过这一屏障进入下方——这其实也是好事。”她勾勒出了洞穴农场土壤底层大多数区域向下延伸的地形趋势，“有些水分的确会停留在‘走廊’与‘自助餐厅’深处，不过我的猜测是我们之前向外倾倒的水分中大约有一半又透过大门附近的沙石流入了走廊或更加靠前的洞穴区段，经由永冻土层的裂隙——在此过程中也开始逐渐扩大——不断朝着下坡流去，最后流入了位于这里的砂岩。”她顺势点了点图中某处恰好位于洞穴密封边界之外岩层中，外观有些引起不适的悬垂缺口。 “这时候水分仍然还处于液态，”星光接着说道，“也就是说按照火星的标准来看正处于红热状态。不过在我密封洞穴之前，这些都是可以直接流走，同时把自身携带的多余热量释放到洞穴外的。同时它也会带走融水……” “先打住，”马克突然插了句嘴，“这可是个缺口啊。我们怎么就没有损失空气呢？” “其实是有的。只不过一次的泄漏量非常非常少。”星光说着再次指了指那处突起，“相比之下水分更重，所以就算在有些空气无法穿透的位置也能够强行通关。不过一旦侵蚀点完全放弃抵抗的话情况也许就会大不相同了。这里一定是有某种裂缝之类能让水流在这里像……像……”星光突然遇上了一个自己一时找不到对应英语单词的词汇，正在努力克制自己脸上崩坏的表情。这种情况出现的次数已经不多了，不过有时总还是能遇到，“就像沙石里的一层流水那样。”她总算憋住气把话说完了。 “是岩石含水层（aquifer）吗？”马克试探性问道，“泉水（springs）的源头那种？” “我还以为弹簧（springs）的源头是五金工匠呢。”蜓蜓还是忍不住调侃了一句。 星光努力忍住了自己心中即将喷薄而出的试图纠正那只幻形灵说法的徒劳念头，准备继续自己的讲解。她当然知道那家伙说出这种话只是为了卖萌而已。这种习惯可不好。“马克，回居住区之后记得给我看一下那个单词。”她接着说道，“不管怎么说，坡下土壤与永冻土层的重量阻止了发生快速失压的可能。不过如果这里的侵蚀进一步加深的话，只要再多磨损一点，入口处下方的土壤可能就会坍塌，之后发生的爆炸性失压将会不可避免。甚至还可能演变成山体崩塌。”这个词是她从某集灰熊亚当斯的台词里学来的，“而且很可能我们中至少会有一位在爆炸发生时位于洞穴之内工作，并且身上没穿太空服。” 在沉默中想象这种可怖情景对他们来说只消片刻就已经足够了。 “当然了，魔改过的即刻奠基术及时遏制了这一情况的进一步发展。”星光停顿片刻后继续解释道，“但是问题在于这样一来积水外排的唯一途径也被掐断了，同时热量也积聚在洞穴内无法释放出去。产生的区别并不是很大，但是时间一长……就会……就会……”她不可避免地再一次卡了壳，不觉大力甩了甩头，发泄自己找不出对应“日积月累”含义的英语单词的愤慨与沮丧。“效果会叠加起来的。” 接着她又指了指洞穴农场地表之下的众多小空隙，还有洞穴后方其他腔室中仍然空空如也的更大空洞。“不过洞穴里面的永冻土层不管在哪里都特别厚。”她显得有些迷惑，“我并不清楚为什么会出现这种情况，但是……” “这我可能知道。”马克发了话，“我们有一种理论，火星每过大约一百万年左右就会经历一段短暂的回暖期。也许是因为火山喷发，也有可能是运转轨道的异常，又或者是陨石之类造成的影响，不过这不是重点。在此期间大气厚度会显着增加，足以使液态水能够在火星地表自由流动。火星就算是在现在这么干燥的环境状态下，还是有许多存有水分的环境——比如永冻土层，或者极地冰盖之类。我们还没收集到足够多能够支持或推翻这一假说的有力证据，不过在这种前提下洞穴内的永冻土层就有了存在的条件。” “感谢马克的补充。”星光答道，“反正不管是什么成因，永冻土下层都积聚了大量甲烷气体。包括洞穴范围外的永冻土层——无一例外，甚至就连洞穴上方也是一样——仍然存有大量甲烷。不过只要能够保证水分持续流动，底层的热量就永远不可能积累到足以引起甲烷大范围释放的程度。不过一旦液态水发觉自己无处可去……” “洞穴就放屁了。”一旁的火球嘟囔着。 “没错。”星光点了点地形图中其余的空穴说道，“我以前正好从石灰那里学过几招移动土壤中矿物的技巧，所以不用多少工夫就能轻松回填地面下的这些孔洞。要这么做的话，”她说着拍了拍自己蹄下给全息图供能的电池，“会用掉这块电池里的大部分魔能。不过完成以后要怎么办？” “必须让水重新流动起来。”莓莓仔细斟酌着使用的字句，“如果我们不这样做的话农场就会死掉。热量不够了。” “但是如果我们真这么做的话，”马克答道，“所有水都会聚集到我们身下二十米深处，一回流上来这里就又要变成沼泽了。” “能泵出来么？”飞火提了个建议。 “种庄稼总归也需要水啊。”马克说道。 “再说我们现在也没多余的管件了。”蜓蜓附和道。 “而且我们也不想冒风险给洞穴增加一个可能引起泄漏的出口点。”马克又补充道，“被抽走的不只是水，还有空气。” “发生那种情况的话供水会自动关闭的。”蜓蜓答道，“我们那边不会允许我们把太空基地储水箱给直接抽成真空的。” 马克说着又揉了揉自己的后腰，“不过把这么多水一桶一桶搬出去实在是太累人了。”他开始抱怨起来，“而且效果似乎也不是很明显。” “一开始我们得先让水尽可能流到山洞后边去。”星光说道，“我们能不能用amicitas船体残骸搭条沟出来——不是普通的沟，是那种专门造出来让水在里面流动的东西行么？就是屋顶上或者沿着路旁边的那种？” “阴沟。”马克与蜓蜓立刻异口同声答道。 飞火有些猥琐地笑了，“你想的是这种东西？” 星光白了这位闪电天马一眼。她知道飞火的英语水平是他们之中最糟糕的。那她到底是怎么想到这个单词的？而且如果“阴沟”这个词只是单纯指代“排水沟”的话，为什么在那么多电视节目里提到这个词的时候听起来总像是在讨论一个肮脏的地方？到底是多马虎的小马（或者收入不足的小镇清洁工）才会听任排水沟积累脏污不管？这样就发挥不出它的作用了…… 星光又一次摇了摇头。下次希望能有时间跟aj或者rd私下里谈谈。暮光闪闪的过度思考强迫症貌似是会传染的。不过她嘴上说的却是：“我们能建一个吗？要花多长时间？” 火星自封破烂宝库保管员火球听到这里思考了一会，“是可以，”他最终答道，“不过会漏水。可以把一端搭在下一段的头上，让水落下来，这样会好一点。也许……也许能搭两百米？” “这个距离还够不到‘裂隙’。”马克嘟囔着。 “‘裂隙’能处理好，”火球觉得问题不大，“让它停留在那里。” “这样会渗下去让‘自助餐厅’的地面整块变成烂泥的。”马克还是持谨慎态度。 “那里现在太冷了。”火球只是摇了摇头，“会先冻起来的。” “不如直接把土压实当排水沟用好了。”蜓蜓提了个建议，“用你之前密封洞穴的那个咒语压缩泥土就行。” 星光还是摇了摇头。“不管什么事情都要用到魔法。”她说道，“测试推进器与闪闪引擎依赖于魔法电池，为了把多余的水传送出去也得靠它——这是我想到的唯一一种能安全快捷处理多余水分的方法。还要用它建立环境魔法场，这样莓莓才能修复农场。但是为了得到更多魔法必须生产更多电池，而我们现在为了其他零零碎碎的事情都已经快把电池用完两次了。” 她叹了口气再次摇了摇头。本来理想中她希望的电池制造过程应当是呈指数增长的——先是两块电池，然后是四块，再然后是八块。但是随着电池数量的增长，他们对魔法的需求量也随之水涨船高。魔法的用处实在是太多了——它是小马们为了维持生存并最终逃离这里所付出的一切努力中不可或缺的关键一环。 “过了今天之后十天之内不许使用魔法。”她最后决定，“除非有攸关生死的紧急情况发生。之后我会制造一批新电池——取决于我到时候能够支配的能量，数量在六到八块左右。之后这些新电池要放到一边保存，只有在制造新电池时才能取用。之后我就能把那口井，”她说着挥蹄指了指洞穴后方地面上挖出的那个大洞，“直接变成一个混凝土蓄水池，如果我们有需要的话再可以用电池把里面的储水传送到洞穴外面去。” “这是长期方案。只要我们有了足够数量的电池，其他许多问题自然会迎刃而解。不过制造电池是现在的首要任务。”星光敲了敲蹄下的电池，全息图随之闪烁了几下，差点宕机。“目前这种条件下，我们只能将就着随机应变。” “行吧，”马克说道，“那接下来我们应该就得回填地表下方的空穴防止进一步沉降，回到基地之后再制定修建溢流沟的计划。” “我们？”星光扬起眉毛狡黠一笑。她再次挥舞起角上的莹莹幽光，一大块泥土随之从井壁上剥落下来。土块飘向农场一处空旷的地面，回填了一处陷坑，全息图上显示其下方存在一个南瓜大小的空洞。她朝着那堆土块走去，蹄上包络着魔能精准且大力地朝着土块踏了下去。 撼天动地一声巨响。 她后退几步，露出蹄下平整如新的地面。 从明天起又要开始十天的魔法禁期。今天她这块电池里还剩下足有三分之二的能量，她要趁这个机会好好享受一下。 马克转向一旁的樱桃莓莓与蜓蜓。星光听到了他的疑惑：“她刚才是怎么办到的？” 对此莓莓只是耸了耸肩。“这我不清楚，”她答道，“我从来没在石头农场干过活。” “啥农场？” 星光又用魔法举起两把样本铲递给马克与火球。“开挖吧。”她吩咐道，“不过得去外面。填上‘自助餐厅’底下的那些大号空洞得消耗掉我们不少泥土。之后你们还得去把那些管子埋起来。” 第114章 太阳日207 任务日志 – 太阳日207 今天是休息日，放松的不仅是我们的身体，同时还有长期紧绷的神经。太阳日196发生那次洞穴气密舱超压的小意外之后，我们花了整整十天时间尽一切可能试图挽救洞穴农场，再加上昨天我整整一天都在忙着弥补居住区设备长期疏于维护带来的种种后果。今天我总算能有机会好好躺下舒展舒展酸痛劳累的腰背肌肉，外星人们则是各自百无聊赖消磨着时间。不过蜓蜓是个例外；她今天独自到山洞进行日常维护检查去了。 那干脆趁现在简单来次情况汇报吧。 居住舱——舱室帆布与二\/三号气闸周围并未发现存在结构缺陷的迹象。空气调节器与氧气合成机都正以额定效率97%左右的水平运行，在我看来这个数据已经非常不错了；它们现在的运行环境可谓十分恶劣，其他杂七杂八的东西暂且不提，首要天敌其实是空气中飘扬着的大量毛发。清理过滤系统差一点要了我老命；幸而空气过滤系统用的是清理过后可以反复使用的滤芯，否则我们就凉了。可不是我有意夸张：清理出来的这一大堆绒毛碎屑都可以用来生火了。不过搞不好以后真可能会有这种需要，所以我现在都把它们收集到一个小号样本箱里以备不时之需。 小插曲：当时我多嘴扯了几句有关收藏癖之类的吐槽，火球听到了就问我对此有什么意见。当时我说的是，如果你是龙的话我自然不会有意见，不过人类在一般情况下不会囤积金银珠宝，而是倾向于收藏旧报纸、废旧包装纸、脏碗碟、旧药品或者猫之类众多稀奇古怪的东西。结果莓莓听我说完就希望我们能有报纸，星光则是想要包装纸；而飞火只是一心想要更多药品，不管旧不旧都行。看来我似乎并没有把话说清楚。 回到正题，当时有一个大麻烦摆在我面前：水回收机崩了。由于火星土壤中或多或少可能存在的各种有毒物质不得不防，去污喷淋绝对算是火星这里的生活必需。ares 1任务就证明了这一点。但是去污淋浴原本只是针对太空服、衣物或皮肤表面轻到中度尘土粘附进行的清洁，现在要用来对付满载各种细菌的黑色粘稠恶臭污泥完全超出了它的设计能力范围。在过去一周时间里它已经由于管路堵塞停机了两次，每次我都得排查出故障点疏通管道之后才能去洗澡。 结果昨天它又一次罢工了，不过这次的原因却截然不同。废水收容罐装满了。 这里的“废水”指的并不是厕所污水。厕所有自己独立的污水处理设施，会先从尿液粪便中提取出全部可回收水分，之后再把固体残渣真空密封起来打包成小袋堆放到居住舱后面的某片区域。（当然现在是完全没这种处理措施的；就算我们之前有好几个月都会把屎尿转移到某个桶里留作他用，厕所的密封包装袋也早就用完了。）废水储箱连接的是实验室、厨房水槽以及去污淋浴的下水管道。现在容器里面已经基本被长期淤积的泥沙塞满了——也就是说再也装不下污水了。而遇到储罐装满的这种情况时，水回收机会把它直接当作故障处理，自动停机并通知工程师（也就是我）前往解决这一问题。 卸下满是淤泥的污水储箱虽然费了几番周折，相比之后的操作却还是相对轻松的。连接阀几乎快被泥沙堵住了，我花了半个小时才把它关上，这样断开管线的时候水不会喷得到处都是。之后我又发现自己搬不动这个死沉的家伙，不信邪想试试大力出奇迹结果好像还伤了背，最后是让火球来搬走的。接着我就装上了手头唯一能找到的替代品——一个来自mav燃料发生器的空二氧化碳储罐作为污水储箱使用。容量比原来的水箱小得多，但是阀门与接口管件都是通用的标准尺寸。反正短期之内可以勉强凑合着用，只要水回收机能暂时跑起来就行。 拆下旧污水储罐之后，下一步要解决问题有两种选项：其一是让我那只万能独角兽（真可谓居家旅行必备好帮手）靠魔法把这坨烂泥请出去，或者我也可以反复手动冲洗储罐，直到把所有淤泥清理干净为止。很不凑巧的是我的独角兽助手正好因为魔法电池那档子事罢工了，而她并不认为卫生条件恶化属于紧急情况。（考虑到我们冲完澡之前身上会有多臭，会不会还有商量余地……） 那看来只能靠我自己冲洗水箱了。洗，洗，使劲洗，没完没了地洗。 问题在于许多火星土壤都含有玄武岩成分。玄武岩粉尘泡水之后会黏附在一起，有时候甚至还会形成化学键联系。古罗马人可是靠这玩意与生石灰混合到一起制成世界上第一种水下混凝土的。再加上大量好氧与厌氧土壤菌群的各种代谢分解产物，就成了连威猛先生都只能表示无能为力的究极无敌顽固污垢。 于是我为了轰走水箱里的这些老顽固浪费了居住区大约百分之八十的淡水资源，最终也还是没能打动这些污垢一分一毫。无论我动手冲洗多少遍，流出来的污水都还是一如既往地发黑发臭令人作呕。这些污水我们都直接带到气闸外面倒掉了。 当然居住区的水资源缺口还是会逐渐补充回来的。小马们每天都会使用他们那几乎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太空服供水灌溉居住区农场。植物吸收的水分不会全部用来构建新木质素，剩余未利用的部分都会经由叶片呼吸气孔排出。这样空气中的湿度就会增加，之后多余的水分就会被空气调节器吸收，分流到水回收机，最终净化后储存起来。而且如果我们真有急迫需要的话，还可以请求小马他们的上级直接超控他们太空服的故障停机保护措施，靠太空服维生系统以非常缓慢的速度注满居住舱贮水箱。不过就目前这种情况来看，大家应该是都洗不了澡了。 我自始至终拒绝接受这个问题不可（溶）解（抱歉没忍住）的事实。现在的我正在翻找土壤分析实验材料库中数量极为有限的化学试剂，试图找到某种能够在不损伤储罐以及管道材料的前提下疏通储罐中这坨污泥的解药。就算出现最坏情况我黔驴技穷了，也还可以等到星光造了足够多的电池之后认为自己的魔法库存总算够用了，之后再把硬化的火星淤泥从这个罐子里清理出来。 不过真正的问题在于，现在储水罐里的困境也可能正在水回收机内部的各种机构中上演着相似的情景。这样的话问题就严重了。短期内减少室内下水管路的使用次数还仅仅只是增添不便而已；舱内管线要是发生永久性损坏的话就要威胁到任务安全了。 因此我把现在的这种情况全部报告给了nasa，接着我们的老朋友文卡特·卡波尔博士以他一贯的平静专业作风作出了如下善解人意的回应： [16:42] jpl：麻麻快看呐！我们亲爱的马克小宝贝过了这么多天总算是想起我们来了！看来我们的自立门户小能手这次居然要人帮忙了。有没有可能他甚至还需要我们给他出个主意呢？好儿子，那还用得着说么？要不要我帮你把衣服也给你一起洗了？ 真是个屌人。只有我才有资格吐槽，给老子滚一边去。 继续汇报：居住舱当然还有别的问题。由于我们现在六分之一的电力供应能力都被搬到e区用来给洞穴加热去了，居住区的电力系统开始有了供电不足的迹象。对此我的猜测是居住舱用电需求量太大了（尤其是那台还在勉强苟延残喘的水回收机）。于是我关掉了mav燃料发生器，同时mdv飞行模拟器也只好无奈下线。经过这样一番调整之后供电余量似乎暂时稳定了下来。现在离夏至只剩大概一百个太阳日不到，之后白昼的长度又会开始逐渐缩短，所以这个问题还需要我们继续密切关注。 外星飞船——现在冷得像个冰窖，不过里面存放的那些干草并没有转变成冻干形态，而是被冷藏了起来。舱体气密性正常，电子系统也非常坚挺，唯一的问题在于这艘飞船没有任何发电能力，所以对居住区电力系统来说也是另一个负担——而且它内部自带的电池容量也非常小。也就是说这一方面也需要我们进一步关注。 外星太空服——蜓蜓昨天又一次开展了太空服修补日行动，然后明天又要轮到我给她们修整蹄子了。她为了准备今天修补太空服的原材料吃掉了大部分之前剩下的冻干苜蓿，给他们太空服足靴里里外外重新上了涂层，又给火球太空服后背衬里（翅膀或多或少产生的磨损）和她自己太空服的腿部（她蹄子上的洞也是如此）打了补丁。 中途还发生了一件怪事：昨天火球抱怨说他的太空服感觉开始变紧了。这件事如果发展不好的话可能会让他直接打出gg。显然龙这种生物会在他们漫长的一生中以极缓慢的速度持续生长，永远不会停止。而且更加神奇的是，有时候某只龙还会因为情绪失衡或藏宝数量发生变化而经历一段爆发性生长期。这是一种反复无常且无法用科学原理解释的现象——而且这些都还是某只龙亲口告诉我的，所以就连他们也承认这种事情十分扯淡。不过长话短说，发生这种事情的后果是火球可能会穿不上自己的太空服，然后他就会被困在火星上——没有一点办法。 不过事情很快有了转机……今天早上他发现不知是谁偷走了自己从马国带来的五颗蓝宝石其一还有全部两份原装食物包，对着空气无能狂怒咆哮了好一阵子。然而接下来当蜓蜓叫他闭上臭嘴穿好太空服让她做些微调打好补丁的时候，他的太空服却神奇地变得合身起来了。我觉得应该用不着波洛探长，甚至用不着吉姆·洛克福德出面就能找出谁是幕后凶手。 洞穴农场——我承认我把最糟的消息留到了最后。 不过先别忘了，居住区农场的情况目前一切都好——这一点还是要说明清楚的。今天我趁着闲暇时间从土豆田间那几小排苜蓿那里剪了些枝，给土培桶装上了最近刚处理完的新鲜土壤准备试着扦插。之后会等一个星期看它们能不能生根，如果一切顺利的话就会把所有存活的植株装进太空服里打包带到洞穴农场进行移植。 事实上这件事我们不得不做。 在经历过甲烷泄漏、黑色细菌、洞穴爆破以及地面塌陷大水漫灌的重重洗劫后，已经有大约六成的苜蓿死翘翘了。所剩无几的生还者里大约有三分之一是从泡水的陷坑里打捞上来之后移植的，目前的生长状态完全谈不上属于健康的样子。另外三分之一逃过了洪水，但是仍然受着根系腐烂的困扰，所以过去两周时间里几乎没有任何生长的迹象。也就是说发生甲烷事件之后，只剩大约百分之二十的苜蓿作物仍然处于健康状态，能够在十个太阳日之后按期正常收割。 我之前也试过用那些根系腐烂到显然无法存活的植株做了些插条尝试着移植，不过大多数情况下都已经错失了最佳时机。一共只有大约四分之一的移植尝试正常生了根，之后至少还要再过六十天才有机会收获。 相比之下土豆们的情况要好许多。土壤沉降与漫水只不过让我们损失了百分之十五的土豆；它们的根系深度也太浅，厌氧细菌根本没法兴风作浪，所以除陷坑之外我们唯一的损失是几株不幸被洞穴短暂爆发过程中产生的强烈气流扯掉了全部叶片的土豆植株。而且不管怎么说我们在居住区的土豆库存都已经够多了，所以洞穴这里发生的土豆损失实际上并没有多少影响。 车厘子树全体幸存，不过其中有六棵树苗的根部还是需要稍微打理一下。车厘子树的种植位置都在洞穴壁附近，因此不怎么容易受到陷坑的影响。唯一一棵不巧位于某个陷坑边缘的车厘子树的根系也足够深入土壤，所以避免了倒伏的命运。 所以从一方面来看，洞穴这里大约有六成的植物生命体幸存了下来，并且最终很可能恢复正常。当然这也让魔法电池的充电效率大大下降，现在把它们放在洞穴里的充能速度甚至比带回居住舱快不了多少了。不过我们总还是能够补种土豆，甚至车厘子也未尝不可，这样过一个月应该就能恢复原有的水平。 不过再换个角度想想，小马们的主要蛋白质与矿物质食物来源有超过三分之二都凉凉了。只要有哪怕一丁点可能，我们都一定要想方设法把这个缺口补回来。 幸而火星这里也快要到夏天了，光照热量资源的短缺会缓和许多。仔细想想，到时候火星的地表温度有几天甚至还会暂时冲到零度以上。不过这应该是目前唯一对我们有利的形势发展了。 至于沉降区，我们手头的苜蓿种储备只能覆盖大部分范围，还没法实现全面补种。为此我们可能要动用一小部分苜蓿种应急储备了。剩下的缺口必须得靠我这些正在尝试用苜蓿插条培育的幼苗来补上。 当然还是有好消息的：只要我们最后一次的收成情况良好，问题就不大了。我是盼着能再来两轮丰收，这样可以增加一下小马饮食中蛋白质提供能量的比例，土豆淀粉就能相对减少一些。之后我们就能任由农场自然生长，一直到我们打包上路了。 虽已历千难万险，前路仍道阻且长。 希望都能如愿以偿吧。 第115章 太阳日209 排期不出意料出了延误。又有两枚推进器引擎与一台燃料泵未通过质检必须更换。上级飞行器单组元推进剂供应商库存不足拖了后腿，让飞行器至关重要的燃料加注过程整整往后推迟了三十六小时。技术员在半梦半醒的状态下迷迷糊糊把零部件装反了，结果还得透支下一班倒霉蛋的睡眠时间拆除错误安装的组件从头来过。 但是技师、飞行器装配团队以及jpl的工程师们最终还是顶住了巨大的压力锲而不舍推进着项目进展。岗位轮班先是覆盖了一整天二十四小时。之后大家意识到按时实现原计划已无可能，换岗也被抛到了一边，坚守岗位的工作人员几乎因为体力不支而昏厥过去。无论是餐厅、会议室还是办公室，只要是有足够水平空间，环境光线又没有亮到足够打扰睡眠的地方都横七竖八躺满了人。 平日里常常与jpl员工打交道的本地工商业明白这一景象的个中缘由，纷纷自发响应起来。热门餐馆的经营者们组织起了专门的餐饮服务，保证食物饮品二十四小时都有持续稳定的供应，费用都由大方的老板们负责买单。洗衣房为了照顾工作人员需求，与他们一对一协调后免费提供上门换洗衣物加配送的一条龙服务。还有一位曾经就读于加州理工却在毕业前一年辍学的超市经理，想方设法在某天清晨的jpl货物装卸区附近“一不小心”卸下了半托盘的液体肥皂与空气清新剂。 时间到了比预定计划延迟四天后的今天，时针划过凌晨四点，任务终于宣告完成——勉强赶上了最后期限，距离发射仅仅只剩六天。 身着一件污迹斑斑还有轻微破损polo衫的布鲁斯·吴手握一把棘轮扳手，精疲力竭几乎无力睁眼。他身后摆着两个特殊的集装箱货柜，其一已经打好了标签准备搭乘特别班机飞往佛罗里达卡纳维拉尔角基地，另一个则即将前往位于内蒙的中国空间发射中心。再往后是航天器组装大楼的两扇巨门，门外待命的货运工作人员正准备把货柜装上卡车载往机场，装入两架nasa货机火速转运至目的地。 在他身前身后站满了几百名工作人员——每一位临时抑或正式的jpl员工，无论是转动扳手挥舞焊枪还是描摹蓝图的各岗位工人都来到了现场。在场的甚至还有人来自会计部门，虽然并不需要加班加点却仍然希望有机会亲眼见证这最后一刻。 一二三号斯雷普尼尔飞行器的交付现场当时只有大约一半人出席。而今标志着斯雷普尼尔四五号完成最终组装的这一历史性一刻，大家都尽一切努力来到现场，翘首以盼准备目睹这一最高成就画上最后一笔。 “各位，”布鲁斯面对着几乎寂静无声的众人宣布道，“在过去的几个月里，你们开创了历史先河。你们打破了建造航天器的速度纪录。与此同时我们也犯过错，之后却得到了发现与纠正；我们也遇到了各种障碍，也都能够竭尽全力克服困难。这些辛勤付出换来了我们历次交付飞行器的可靠稳定运行。” “并且你们都能明白我们全力以赴的原因。不是为了利益，不是为了简历上再添一笔光彩经历，也不是为了多拿几个月的带薪假期。我们的努力是为了拯救生命，是为了让那十一位特别的人能够踏上回家之路；有赖于你们的日夜付出，他们才获得了一线生机。虽然他们此刻无法到场，但我还是要在这里代表他们向你们致敬。你们辛苦了。” 现场响起了些许比意料中场景寡淡许多的凌乱掌声。工人们的确都感到非常喜悦自豪，不过与此同时更加强烈的另一种感受却是极度的疲惫。 接着布鲁斯举起扳手给每个货柜门上的一枚螺栓象征性拧上了最后一把。至少对于jpl的工作者们来说，这一举动之后斯雷普尼尔计划便正式宣告完成了。之后发生的一切都要看nasa的表现了。 布鲁斯转过身来面向人群平静地说道，“都回家吧。” 于是他们照办了。当天的晚些时候帕萨迪纳警方在路上拦下了三辆危险驾驶车辆；警官只是看了一眼车上贴着的员工停车证，之后也对他们说了同样的话。 接下来两天的jpl人去楼空，从实际角度来看至少作为一个由有意识的直立人类构成的组织而言可以算是人间蒸发了。 与此同时，hermes正在不断接近。 第116章 太阳日210 “小文！我们现在得走了！” 泰迪亲自到访文卡特办公室的次数屈指可数，反之则不然。通常情况下nasa主管只有在对某件一小时前就该完成的任务完全失去耐心时才会亲临催促，这次也不例外。 “我给议会那位杜布瓦议员的回复马上就要写完了，”文卡特正以最快速度敲打着手下的键盘，“她在我准备带ares 3家属进会议室与hermes进行实时视频通话的时候发来了这么个请求。这种事我可没法拖延。”为此他还撂了二十几个电话没接。他很清楚泰迪那边的情况只会严重得多，成堆重要事务都等着他拍板；所以他究竟是怎么做到如此干净利落抽身出来想走就走的？ “杜布瓦夫人是我们在国会山的坚定支持者之一，”泰迪答道，“我相信就算你过几天才回复她也能理解的。” “泰迪，”文卡特没好气地回应道，“正是因为人家站在我们这边我才不敢怠慢。我希望能让她继续保持住我们的支持者身份。” “小文，现在这个时段开车到布什洲际至少要花一个多小时，”泰迪说道，“就算能走快速登机通道我们也要再过半小时才能入座。去北京的班机还有两小时就要起飞了，”泰迪停顿一下看了看自己的手表，“两小时再多十四分钟。你的行李都放哪了？”泰迪两手分别提着一个大号手提箱与一个略小一些的随身行李包。 “媒体活动穿的西服在门后的箱子里，”文卡特答道，“其他衣服和平板都在下面压着的随身包里。” “好。”泰迪并没有急不可耐地在原地跳脚，也并没有在一旁来回踱步。多年经验已经让这位nasa老兵达到了化境，就算不动声色浑身上下也都透露着急切与焦虑，同时却也能做到外表没有一点忙乱慌张的痕迹。 文卡特给信中赞美nasa与对方迄今为止政治生涯的套话做了简单收尾，表达了自己对于在临近hermes飞掠地球关键期无力受理对方请求的遗憾，接着发出了这封邮件。“好了。”他如释重负，“桌上剩下的其他事务基本都能让我的副手代劳。” “出租车已经等在楼下了，”泰迪说道，“走吧。” 里奇·普内尔有了自己的办公室。空间并不是很大，也没有配备他原先提出的独立卫浴设施，不过还是按照他的要求放了张床，地毯一角上了漆，旁边摆了个写着垃圾区域的标志，这样保洁人员就能区分开用过的垃圾与他手头还在进行的工作了。此外房间里还有供他专用的咖啡机与一次性塑料杯，耗材都会定期补充。这些其实都是与他共事的员工提出的要求，因为他们实在是不乐意每过半个月就得专程跑到一元店去买新咖啡杯。 沃特尼奖的归属目前仍争议颇多，不过不出意料的话奖金大头最终都会归他名下。桑德斯主管都已经批准了，但是国会还是卡着最终决定不放，因为监察委员会坚持认为普内尔作为nasa员工并无资格领取奖金。而这场论辩的焦点——有关里奇在自己的工位上度假是否符合“空余时间”的定义——看起来在下一轮大选之前都没有要停息的迹象。 对此里奇一概漠不关心。他对现在的情况已经很满足了。 电脑屏幕上显示的两条飞行轨迹都不是他的劳动成果，不过斯雷普尼尔四号与五号任务发射轨道的重要程度仍然不可小觑。斯雷普尼尔四号会首先从肯尼迪中心发射入轨，之后实施较长时间的变轨推进将其轨道平面调整至与hermes飞掠路径相吻合。而自酒泉发射的斯雷普尼尔五号预计的轨道倾角太大，因此不适用这一调整，飞行阶段将会直接略去变轨环节，斯雷普尼尔四号向hermes变轨的推进时机也会配合酒泉的发射情况作相应变动。 两枚飞行器都具有大约百分之五的速度增量盈余可用于发射期间轨道修正，或者如果出现小差错也可以进行补偿。之后它们的动力源就只有机动推进器可用，大约在hermes近地点二十四小时之后与hermes会合。 数据与模拟结果都成功通过了验证。里奇在评审通过清单末尾签上了自己的名字，正式宣告飞行器发射方案最终稿定型完成。之后他又重新打开了尚待修改的ares 4 mav模拟模型，试着调整参数看看小马推进器挂载在飞船上各种不同部位会有什么样的效果。 里奇的左手正忙活着敲击键盘，右手则握着手机打开了外卖app，随意选了家餐馆，按惯例照着历史记录一气呵成下了订单，与此同时注意力却始终没有离开过电脑屏幕。 没有人会向他问好。也没有人会为了一些无关紧要的琐事向他征求意见而扰乱他的思绪。没有人提醒他已经到了五点的下班时间。没人在耳边唱着生日祝福，或者把打赌休斯顿运动队当季赛况的纸条传来传去。心无旁骛，没有一点干扰。食物照常送来，垃圾定期运走，里奇在自己的小小一方天地间活得逍遥自在。 方钉楔入方凿孔，奇才终有所属。 这是几个月以来明迪·帕克第一次在岗位上处理与操控火星在轨卫星或逐像素分析火星卫星图无关的事务。卫星通讯部门的人力资源早已经捉襟见肘，一切可用人手都被动员到眼下的关键任务中去了。hermes正以除自然天体之外史无前例的速度飞驰而来，nasa必须要在地球附近空间给它指出一条明路。 要成功实施里奇·普内尔机动，hermes必须要沿一条围绕地球的狭窄轨道飞行，积累动量的同时也进行一次系内轨道急转向，以便借助太阳引力进一步加速。如果飞行路径中存在太空垃圾的话可以实施机动规避，于是卫星通讯现在有九成的人手都在忙着核对nasa截至当天早晨八点记录在案的总计275,183块尺寸超过铅笔芯大小的太空垃圾的轨迹。（跟踪范围并没有包括数量同样众多的尺寸更小的在轨残骸，但是工作量超出一定程度之后，就连hermes也只能选择听天由命了。） 虽然hermes能够机动规避本身并无移动能力的太空垃圾，但是除此之外的其他一切飞行器都得主动退避三舍，躲得越远越好。剩下十分之一的卫星通讯员们则正在集中注意力调查四十六颗（近地活跃轨道器总数超过两千四百台）在hermes的飞行轨道出现严重意外的情况下与其相撞几率大于0.1%的现役卫星。星载推进器燃料余量自然是考量因素之一；除此之外还有轨道稳定性、是否需要保证目标卫星持续在轨服务以及避让hermes时是否可能与其他卫星发生碰撞等等都必须纳入考察范围。 此外当然也必须确保卫星在迁移过程中严格避开那数十万片不长眼的电子设备丧门星，那些顽固滞留在轨道上不肯乖乖落回地球在大气层中烧毁的碎片。为hermes让路时的轨道调整只要稍有不慎就可能让卫星与四下飘散的螺栓垫圈、脱落破损的俄罗斯太阳能电池板或是迈克·科林斯执行双子星任务舱外活动时遗落的相机撞个满怀，从而产生大片大片的散射残骸，一旦碰上hermes必然是血雨腥风，引发一场预料之中如梦魇一般的凯斯勒连锁反应，并最终通过极为惨烈的方式终结十一个生命。 工作量极其浩大，而如果hermes能够始终保持在预计飞行轨道周围十千米范围内的话所有这些预案最终都只不过是停留在纸面上以防万一、可有可无的摆设而已。但nasa绝不会接受“有可能”这种答案。各种特情都必须考虑到位，而留给他们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看来媒体们只能忍受一段没有日夜盯梢马克他们户外活动狗仔队的日子了。明迪有史以来第一次全身心投入了她真正的本职工作，部门里的其他员工也都忙得热火朝天；听不到一点闲言碎语，没有人嚼着蛋糕饼干，大家也都默契地放弃了工间休息的机会。平日体现专业素养的上衣短裙、衬衫便裤大多都替换成了宽松的t恤汗衫，舒适成为了第一要务。 偶尔响起的电话或电邮收件提示音往往是国防部提供的太空垃圾数据更新。来自四个不同部门的主管不断穿梭于工位之间，与掌管卫星动向的员工轻声探讨情况，收集信息并谨慎地一步步做出将会影响四十六颗卫星最终命运的重大决策。 鼠标与键盘编织的交响是永恒的背景音。 与此同时，hermes仍在不断接近。 第117章 太阳日211 苏斌珤去北京参与会见效力于美国太空计划的那两位高层干事了，留下他的候补负责为美方发射总监提供翻译服务。在上司与洋人之间言语周旋将近两星期之后，杨钜生清楚他肩头的负担并不轻松。 要是他早点知道这任务是个烫手山芋，还不如提前写份申请重回解放军生产建设兵团到新疆驻扎算了；在祖国西部边疆幅员辽阔的山脉荒漠可比现在提心吊胆生怕自己的同事们一气之下捅死那个吵吵嚷嚷举止粗鲁的美国佬要轻松多了。 “叫这个不识相的狗腿子滚一边去！”飞行器装配主任指着那个美国人朝着他吼道，“我们操纵重机干精细活的时候不需要什么白胡子老混球在旁边指手画脚！” 与此同时米切·亨德森正在使用截然不同的另一种语言反向输出，“让这群懒汉手脚麻利点！这枚飞行器四天之内就要发射了，到现在怎么连个最终检查都没开始？！为什么斯雷普尼尔五号载荷还没到位，你们tm平时都在干什么！” “如果那只美国猪猡真能听得进一句人话的话，”主任继续骂道，“告诉他就算我们不讲英语，也能听得懂他那几句屁话！胆敢在我手下面前大放厥词污蔑他们的劳动，他们可都听得清清楚楚！” “我可不想听他们扯那几句老套的借口！”亨德森也不落下风，“十一个人性命攸关的大事，找借口起不到任何作用！” “这已经是我们的最快速度了！”主任回怼道，“但是我们绝不会冒风险草率赶工，重蹈斯雷普尼尔一号的覆辙！” “他刚才说斯雷普尼尔一号怎么了？！”亨德森被戳痛了软肋，差点动起手来。 钜生也看不下去了，伸出双手拦住了两位长者示意他们冷静下来。“亨德森先生，有关目前的工作进展我会请主任出一份完整报告之后再翻译给您。在此期间我也会向他表示您的关切。休息室里已经准备好了热咖啡，不如您先去稍事休息？” 在僵持一会之后，美国佬终于意识到钜生在他离开之前不会跟主任说上一句话。“四天之后是发射日。给我记住了！”他重重丢下这么一句，走开了。 “谢天谢地终于走了，真是受不了这家伙。”主任望着他的背影小声说道。 “他是在担心。”钜生答道，“对我们来说火星上的那几个外星人是天赐良机，是大水冲来的宝物；但是他所关心的则是他那六位同事——有可能也是好友……” “这种人居然也能有朋友？”主任冷笑一声，“能忍受他这么长时间我倒是挺佩服的。” “反正他总归会认为他们是朋友的。”钜生打了个圆场，“他可能与他们有私交，而现在命悬一线，他一定会希望他们能顺利脱险。” “如果他能只在我们需要他提供知识的时候帮忙的话我们的进度会顺利很多的！”接下来主任开始大倒苦水，“我都快怀疑他是个美国间谍了，不过他显然并不打算窃取我们的知识产权。他只是在不停帮倒忙。搞不好他可能是个双面间谍！” “他真的懂自己说了什么吗？”钜生问道。 “大多数情况下是的，”主任答道，“问题是他就是死活不肯承认我们的功劳！我们怎么可能不清楚自己要干嘛！每次只要我有手下放下自己的工具打算擦擦脸，他就会站在旁边大呼小叫骂他懒……” “先生，也请您体谅一下他的想法，”钜生努力想要岔开话题，试图掐掉他积蓄之中的咆哮势头，“想象一下类似的场景，就比如说，假设我们有三名宇航员受困轨道舱内无法返回地面。只有发生奇迹才能拯救他们，否则就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们迎接缓慢痛苦的终结。你会怎么办？” “怎么办？如果有用的话就算活活剥了我的皮在故宫门口跳大神我都愿意，”主任毫不犹豫答道，“让我从吊装龙门架顶上跳下去也成。只要有用，让我做什么都行。我当然明白他现在的心情，”接着他话锋一转，指着休息室紧闭的大门咆哮道，“只不过我会比那个小王八蛋礼貌得多！” “他来自一个与我们截然不同的文化，”钜生继续帮腔，“在他们那里，我们都觉得理所当然的为人处世基本礼节反而会被视为软弱的标志。” “屌人在哪里都是屌人。”主任不知怎的冒出这么一句。 “也许吧。”钜生与苏斌珤有一点不同；他对字斟句酌的耐心是有限的，“可我们不是啊，先生。” “唔……”主任点了点头，若有所思，“请向他表达我的歉意……呃，别提到我叫他屌人就行。” “好的先生，”钜生说道，“对了，总装进度怎么样了？” “除了他之外一切都挺不错的，”主任答道，“他们jpl制造的连接适配箍口与太阳神的挂载点简直是天衣无缝。明天检查完毕之后应该就能上发射台了。”他总算露出几分笑容，又补充道，“如果你能想办法把他引到别处去的话我们说不定还能提前收工。” “不巧我只能奉旨陪同他进行参观，”钜生叹了口气，“只希望明天他那些同事过来之后能转移一下他的注意力。” 主任摇了摇头，“在我看来可能性不大。”之后又开始吐槽起来，“再说他还是这么个粗人。” “再坚持一会就结束了，”钜生最后安慰一句，“这种话还是别说出去比较好。” 接着主任又皱了皱眉，“不过庆功宴他还是逃不掉的，”他又开始嘟囔起来，“外事招待的流程还是得走。还得好声好气向他致谢，真要命，我和我的手下还有推进器团队他们都恨不得把这个瘟神从长城顶上扔下去。” “还是请您不要意气用事，”钜生说道，“这是航天大国之间开展国际合作的友好象征，切勿破坏这一历史性时刻。” “得了，我们又不是要给他下药。”主任难得咧嘴笑了笑，“不过如果他实在没法接受我们穷乡僻壤无产阶级劳苦大众的传统菜式的话，那只能说是他无福消受了。” 钜生扶额，“算我求您吧，一只眼球，不能再多了。” “嗬，这我可没法保证。我没记错的话猪胎生来可是带两只眼珠的。”看来主任并不打算错过这次回敬的机会，“到时候还可以试试看能不能把胎盘塞他嘴里。” 迈克尔·洪的饭碗是保住了，只不过他目前并不确定自己还想不想继续这份工作。 工资下调，职级也未能幸免，留岗察看的同时还要时刻接受nasa的监管，但是他至少还有这份工作。而另两位在检查单上签了名让斯雷普尼尔三号那一处事后推断为接口劣化的瑕疵蒙混过关的检查员就没有那么幸运了，立刻卷铺盖走人；不过他们还是证明了老洪的清白。 之前特别调查委员会约谈过检查班组，当时老洪对他检查时的顾虑只字未提。毕竟无论他事后再怎么争辩，他都与那两位一样在检查报告上签了字。不过他那两位前同事则都在各自接受面谈时主动承认老洪检查时发现有异常情况，是他们施压之后他才被迫同意忽略的。他们这种不约而同的自发行为究竟是由于良心谴责还是大义凛然抑或是出自某种老洪无法理解的原因尚不得而知，但是最终结果是他们都自愿为他当了一回挡箭牌；不过他同时还听说那两位都试图把事故的最终诱因归咎于nasa制定的发射日程带来的工作压力。他们提供的这番证词为老洪争取来了第二次内容更加具体的约谈，并因此保住了他这份工作。 但是他不配。最终使他屈服的还是他自己。究竟是什么原因并不重要；调查报告上他的名字赫然在目，是他刻意忽视了那一处变色的迹象，没能意识到这个异常昭示着密封失效导致氧化剂泄露进而引起腐蚀的开端。那一处缺陷还没有恶化到显而易见的程度，因此没能匹配老洪受训时强调需要警惕的情形。这是他的失职。 然而……如果他在出了这桩事之后从spacex引咎辞职的话，他的工程职业生涯就只能到此为止了。彻底没戏了。金盆洗手。不会再有第二家航天企业愿意雇用有这种光荣履历的员工。他甚至连份在非洲维修三十年机龄以上旧民航客机的工作都不一定能找得到。他也许——只是也许——能当个高中科学教师，仅此而已。他会作为几个（差点）让马克·沃特尼命丧黄泉的千古罪人之一被一道载入史册流传于后世。 于是他还是留在了这个岗位上，劳作一切如常，心中自怨自艾。 而就在今天，他作为飞行器终检三人小组中唯一一位隶属spacex的员工开始了检查。另两位是nasa派来的检查员，老洪听说过他们的大名，不过并不相识。然而名字不是重点；检查才是。大多数正常流程下要求的检查为追赶早早定死的发射日期被弃置一旁，因此现在是他们唯一的一次检查机会。幸好这次的推进器刚下spacex组装线全新出厂，从头到脚没有一个二次利用的零件。 内窥镜伸入检查舱口，末端的小相机在储罐内部蜿蜒，盘绕着探查推进器与制导相关系统。老洪双手紧握控制杆，缓慢又精准地一寸寸移动着摄像头扫视这个钢铁巨兽的五脏六腑，为向着深空运送一枚相比这个庞然巨物重量微不足道的载荷做最后的准备。 检查的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他的手也愈发想要颤抖起来。他闪烁的眼神凝视着屏幕，有好几次不得不停下来揉一揉酸痛的眼睛。他一次次审视着，试图揪出那些瑕疵，那些隐藏在表面之下的缺陷……反正这次是不可能再放过任何明显的问题了。 但是一个都找不到。 老洪在spacex任职期间经手过不计其数的火箭，有些也是刚下总装线，有些是在经历翻修之前，也见过翻修之后。他曾经有次在一枚刚刚下线的二级推进器身上找出了十七处纰漏，直接打回去重修。总是会出现各种各样的问题。没有例外。而现在离正式发射还有不到三天时间，他们已经没有时间解决问题了，所以他必须现在马上把缺陷挖掘出来。 结果却一个都没找到，这完全是天方夜谭。 总归会出现需要处理的问题。向来如此。 也就是说如果他现在找不出问题的话，那就说明问题出在他身上。 “行吧，”其中一位nasa检查员说着从最后一处探查舱口中抽出镜头，准备把舱口重新密封起来，“我也不敢相信，不过看来……” “我想重新检查一遍。”迈克尔·洪轻声说道。 两位nasa检查员互相对视了一眼，一同转向站在他们中间的spacex检查员。第二位nasa员工小声问了一句，“你是发现了什么问题吗？” “没有，”老洪承认道，“所以我才想要再检查一遍。” 两位nasa检查员又彼此交换了一下眼神。接着刚才发话的第一个人答道，“行，迈克尔，我觉得再花点时间问题也不大。” 老洪突然感到泪湿眼眶，过了一会才意识到这股突如其来的情绪并不是因为斯雷普尼尔三号发射失利的耻辱，也不是由于他担心自己在检查斯雷普尼尔四号时又错过什么重大问题。“这是第一次听到跟我共事的人叫我迈克尔，”他话音里发着颤，“谢谢你。” “呃……不客气？”此情此景让nasa检查员有些摸不着头脑。 “通常他们怎么称呼你？”第二位nasa员工问道。 “米奇。”老洪还是不好意思说出口。 “啊。”另两位检查员意味深长地相视一笑，这次带着些许同情，“迈克尔，我们俩的名字都叫理查德。所以相信我，这种感觉我们也懂。”第二位答道。 “是从头开始重新检查吗？”第一位检查员问道。 “谢谢。”老洪心中有种别样的暖。 然而hermes却并不打算因此停下脚步。 第118章 太阳日214 hermes – ares 3 任务日343 沃格尔漂浮在小小一方健身舱内，凝望观察窗外有限视野内那斑渺远的蓝白相间的家园。地球一半沉在黑暗里，一半浮在阳光中，尺寸不及平常日子在地表能观察到的半轮明月，那一小粒蓝色的尘埃（正如卡尔·萨根所言）飘荡在广袤无边的太空生命禁区之中。 按照常规流程，hermes现在应该会关闭主引擎，花上三天时间悠闲地驶入地球引力阱范围，途径月球释放残余动量，接着进入环轨，在上层大气中开始三轮气动减速中的头一次，并且在接下来一周的时间内持续降低飞行速度，泊入与空间站的交会轨道。 然而现在月球却是远远偏到了轨道一侧逐渐远离，明天的这个时候他们面前的地球就会移动到旁侧，hermes将会掠过地球暗面凭借其引力完成轨道辅助机动。再过两天之后，那半圆形的地球就会消失在hermes后方的观测窗视野里。 两天前组员们搜遍全船，把所有零散摆放的物体全部固定到位——训练器材，厨房餐具，实验室仪器，各种实验用具，诸如此类。正常运行时hermes会沿自身的长轴旋转，以此产生人造类火星重力环境，但是飞船是无法在保持旋转的同时使用推进器做机动动作的。偌大一艘飞船如今要穿针引线避开数以千计的卫星，可能明天还要面对数百万片细碎的太空垃圾，再过一天又要与两枚补给推进器对接。这意味着环境重力成了他们无力继续维持的奢侈，在操控某几处推进器点火之后就消失了。 然而有鉴于他们先前的丰富经验，他们清楚无论自己多么小心谨慎，都无法完全确保所有物件全部固定到位，因此刘易斯又派遣众人把全船上下重新检查了一遍，确保没有任何未固定到位的物品。贝克负责检查飞行器对接舱段、对接舱口与太空服存放点；马汀尼兹去察看反应堆与实验设施；约翰森正在巡查居住舱室，最后留给沃格尔负责的是休闲娱乐舱、体能训练区以及厨房。 他的任务已经完成，没有发现任何异常。一切准备妥当之后，他又花了几分钟时间凝视地球，注视着他的家园，沉静下来思考一切。 首先，他与其余组员们都一致同意实施飞掠地球的方案，把他们返家的日期往后推迟了一年半多。再过一年半载他才能回到妻子与猴孩儿们身边——一轮接一轮的训练与任务执行，他究竟在家人的生命中缺位了多久？他还要在这个脆弱的铁皮盒子里呆上一年多半，一壁之隔的舱外就是冷酷无情的死亡。不再年轻的躯体还要再承受一年半骨骼与肌肉萎缩的摧残。太空漫游又一年，眼中唯一的绿色来自于珍贵的相片与沃特尼仍在进行的生物实验，除人之外的生物活动只有新生的第三代机载实验小白鼠的窸窸窣窣。 从另一方面来看，他们也将完成许多史无前例的创举。hermes机组将会以任何宇航员都不敢想象的极端距离接近太阳，把hermes的机载电磁防护场、抗辐射屏障与冷却系统推至极限。到达近地点时他们会成为有史以来飞行速度最快的人类；他们甚至还会在近日点打破自己刚刚创下的速度纪录。他们执行的这次任务是人类单次滞留太空时长的极限，同时也是首次对被困火星的人员展开营救，曾经涉足火星的这批宇航员将会重返火星引力圈进行第二次造访，这些壮举都会被载入史册。 至首，至速，至强，至佳。作为人类一员，沃格尔对这一荣誉自然是心向往之。 当然这些美好设想也有阴暗的一面。如果本次任务发生灾难性事故，人类也许要再过一个世纪甚至更长时间才能重返火星。独一无二的hermes绝对不会，也绝无可能重建。最初使得这一伟大工程化为现实的契机已经不复存在，要复刻项目启动至hermes落成、ares 1着陆火星的速度奇迹更是空谈。 假若途中发生了某些程度没那么严重的意外，hermes也许能幸免于难成功抵达目的地（机组生死尚未可知），但是会出现在错误的地点，或者以错误的速度飞行，抑或是携带的补给不足导致无法营救沃特尼与外星人们。或者也有可能沃特尼成功对接上了运作如常的hermes，却发现机组全体阵亡，死因究竟是太阳酷热、微陨星冲击、反应堆屏蔽罩或电磁防护系统失灵都不得而知…… 这种程度的风险都无须细细揣摩，登时就能让狂热的头脑清醒过来，冷静地把更高更快更强的念头先暂时放到一边。 当然，发生这种意外的几率并不大。hermes按设计甚至可以承受日冕物质抛射，这种程度的事件如果发生在阿波罗计划期间可以在毫无预警的情况下让宇航员死于非命。它具有长达三十年的工作寿命，目前才刚到入役的第十个年头。飞船的各方面设施系统都十分强健有力，出类拔萃的船员们更是不落下风。唯一的危险在于补给任务可能会发生意外，但即便如此也只有在两个飞行器全部损失的情况下才会导致灾难后果。仅有单次补给任务失败只能说是不甚理想，还远远没到大难临头的程度。 虽然概率不大……但却仍有可能。于是任务当值化学家、天文学专家以及后备eva技术员亚历山大·沃格尔凝视着星空中指甲盖大小的地球，思考着另一种选择。 思考的时间却总是短暂的。轮班尚未结束，还有许多其他的飞掠准备工作要做。 他在沿梯子下行至hermes中央舱段的途中不慎与贝克撞了个满怀。“真抱歉，”他顺便问道，“气闸都没问题吗？” “啥？”也许是撞得有些晕头转向还没反应过来，贝克盯着他发了会呆，“噢，对，气闸。一切正常。我只是刚检查了一下自己的铺位。” “那不应该是约翰森负责的么？”沃格尔问道。 “是没错，可我们每个人自己的铺位上还有个人物品，对吧？”贝克答道，“个人物品都应该是由我们自己来负责的。而且我的铺位同时也兼作飞船医务室，所以要看管的物品比你们都要多一些。” “也对，”沃格尔说道，“我想想还是也去检查一下自己的铺位好了。多谢提醒。” “没事。”贝克说完推开墙壁，朝着舰桥的方向飞去。 沃格尔则是沿着梯子一路飘下，前往居住舱段。途中他又不得不停下来贴向一侧舱壁为约翰森让路。她对此一言不发，不过她平时也是沉默寡言，因此沃格尔并没有多想。 不出所料，沃格尔自己隔间内的一切物品都摆放妥当，并且严格固定到位，那些他挂念妻儿的小相片也不例外。他又一次停顿下来，看着眼前的景象开始思考。 接着他的目光扫过另一张相片，记录的是帕萨迪纳一家儿童聚会披萨餐厅内的场景。（这里的帕萨迪纳指的是位于休斯顿郊区的帕萨迪纳，不是洛杉矶郊区的那个帕萨迪纳。沃格尔有一次不留情面地吐槽过美国人给大城市起的名字千篇一律，而马汀尼兹则是举了美因河畔法兰克福与奥得河畔法兰克福的例子作为回敬。沃格尔辩称这一例子不作数，不过他显然没能说服其他人。） 他记起了拍摄照片那一天的情形。披萨就算按美国人的标准来看都很糟糕。游戏简单又幼稚，毫无挑战性可言。把球滚上斜坡投入中心篮圈内对他这么一位自幼就如同天经地义一般在户外球道抛掷烛台保龄的老手来说基本没什么困难；在体验过与一只刚从泥湖底钻出来在34号楼外晒日光浴的实打实活鳄鱼面对面之后，用橡胶包裹的软锤对塑料鳄鱼重锤出击就更没有什么娱乐价值了。 但是他仍然玩得十分尽兴。他们都玩得很开心。而他们这群人里最童稚的那位，不仅自己乐趣无穷，同时也保证了大家都能享受这份快乐。 照片中大家的乐趣之源站在指令长刘易斯旁边挡住了马汀尼兹，镜头记录下了在他能力范围内最憨傻搞笑的大脸。这就是让他的妻儿不得不等待的原因；家人尚可以静候他归来，但是留给马克·沃特尼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沃特尼答应过，着陆之后过了隔离期，他会带他们一起去芝加哥某地品尝一下“真正的披萨”。 而沃格尔打算要看着他兑现这句诺言。 他看着舱壁上的相片，随着hermes一道驶向地球。 第119章 太阳日215 amicitas飞行任务三 – 任务日217 ares 3 太阳日215 “……但是为啥？我还是搞不明白！” “莓莓，说英语，马克在这儿呢，记得吗？” “行吧。为什么斯内普要杀邓布利多？他怎么能那么做呢？我还以为他是好人？” “莓莓，斯内普之前立了个魔法誓言。独角兽在大约两百年以前也会干这种事情。之后我们就不怎么用这种方法了，因为小马们发现自己会被强迫……” “‘强迫’是什么意思？” “就是违反他们的意愿去做一些非常可怕的事情。也许斯内普并不是真的想要杀死邓布利多，但是为了让德拉科的任务顺利进行，誓言强迫他下了手。” “可是……可是……我没法用英语……淦！斯内普总应该能找到其他办法的！” “我搞不懂的是为什么邓布利多就这样让斯内普杀了他。显然他是能料到这种结果的。但是他却并没有试图制止，而是有意拖延时间防止哈利采取任何行动，白白错失了挽救局面的机会！我完全看不出这能给他带来什么好处！” 对哈利波特与混血王子剧情结局的讨论从前一天晚上持续到了今天，在漫游车后座上如火如荼开展起来。然而蜓蜓却对此没什么热情，一步步尽可能朝着马克驾驶座的方向移动——同时还保持着自觉有信心承受的距离限制，暗自祈祷着，老天保佑，拜托千万不要问我有什么意见。最好都别让我开口说话。求你了，求你了，求你了。 她已经基本确定了自己的魔能几近枯竭，此刻无比渴望魔力。这次的饥饿与爱无关——她身上的孔洞大多都已愈合，这一方面的饥饿感几乎完全得到了满足；然而她当天早晨醒来时却体会到了更加强烈的饥饿，是那种与她以往的体验都截然不同，只在火星上才会出现的特殊感觉。绝无仅有。而这种饥饿感正在接近她能够承受的极限。她有一部分身体不由自主想要抓来身边离她最近的某只小马或龙或人类，把他们的爱榨得一滴不剩；另一部分则明白即便这样也不会对现状有任何改善，因为单纯的爱已经无法满足她的渴望。 这第二种意识目前在她体内暂时占了上风，但她大脑的议会正经历着一轮又一轮的信任表决，而每一次投票都伴随着一两名头脑议员的临阵脱逃。 她今天早上的第一句早安成了脱口而出的嘶叫，不得不花大量精力圆谎把这一事件简单归因于读完第六部哈利波特结局后心情不佳了事。不过在这之后的时间里她都尽可能保持着沉默。她已经对自己失去了信任。下一次她开口说出的话语可能会是古幻形灵语中的“猎物”、“晚餐”或“不是针对你，但是神奇的大自然决定这次要由你来当特色菜”。这些当然指的都是同一个词，如果不算第三种说法后缀的一长串嘶声的话也都挺短的，不过其实是因为古幻形灵语基本上与原始动物发出的随机叫声没有任何区别。 想来也是，一只饥饿、愤怒或惊恐程度超出自身承受范围的幻形灵是可以与原始生物划上等号的。 早餐的集体拥抱也没起到多少作用，反而还使维持自我控制难上加难，因为蜓蜓内心的每一寸本能都对这种主动投怀送抱的猎物垂涎欲滴，诱使她趁这个机会大开杀戒。鉴于她现在的心理状态，她对于要跟马克、莓莓与星光熠熠一同前往洞穴农场的安排可以说是十分抗拒了。 但是她不得不从，而且一开始还是她苦苦乞求他们才允许她来的。她之所以要乞求是因为在这一天马克他们那里有许多大事发生：两艘补给飞行器发射并抵近正在近距离飞掠地球的飞船，将会载着补给与援救飞往火星。大家都想时刻知晓最新进展，友谊岬众马也自然非常关切，而蜓蜓作为班组中英语能力最强且摩嘶电码最熟练的马本应该留守居住舱的。但是在她软磨硬泡之下马克最终还是同意另行安排，而莓莓与星光也并不打算反对他的决定，因此把实况消息从居住舱转播至洞穴的重任自然就落到了飞火与火球这两位英语垫底，收发电码也是半生不熟的组员肩上。 她不得不来的原因是，在经历数次推迟之后，今天也终于到了星光计划要恢复魔法电池生产的日子，也就是说要用现有库存的两三块电池供能制造一个魔法场，星光才能在其中开展工作。按照她之前的经验，这个魔法场应该可以暂时缓解她的饥饿感，让蜓蜓能够继续保持一段时间的安全与头脑清醒。 上回他们制造电池的时候这个方法是能奏效的。问题在于现在时间已经过去三十二天了，之前的两次魔法场活动之间的间隔都是短于二十天的。就算以前这几次对她的情况真的有所改善，现在看来作用显然并没有她希望的那么大。 “马克？你觉得呢？”星光问道，“为什么邓布利多就这么让自己被杀了？” 蜓蜓能感觉到马克被这个问题逗乐了——并不是因为他觉得这个问题好笑，但就是很开心。“我还是不说比较好，”他回答道，“我读过下一部书，你们还没，不过也快了。等到你们读完死亡圣器之后我们可以再讨论。” “踏马的，真扫兴。”星光发着牢骚，“蜓蜓你……” “二号漫游车，这里amicitas。”火球粗砺的嗓音在漫游车舱内的三副耳机中回响，同时也传导到了马克佩戴的那一块简陋的石英晶振。 “友谊号，这里友谊号指挥，”樱桃莓莓回了话，“请讲英语。别忘了规定。” 火球十分不爽地吼了一声，不过在他来得及用英语\/小马语吐槽几句之前飞火就抢过了话头，“nasa的消息，”她开始磕磕绊绊朗读起来，“斯雷普尼尔四号是安全轨道。飞行器通过了内部检查。发射途中的雷击没有造成故……故障。一切正常，准许进行hermes交……交……” “交会？”星光给了个提示。 “一切正常，准许进行hermes交-会推进，”飞火一字一顿仔细地发着音，“休斯顿时间十三时十七分。斯雷普尼尔五号目前准许按计-划-安-安排从氵……氵……”她最终还是没沉住气，骂骂咧咧冒了句十分暴躁的小马语，“这tm的睿智名字根本不是英语，让我怎么用英语汇报？！这个j-i-u-什么的玩意到底要怎么发音？” “酒泉。”马克竟然听懂了这段吐槽的重点，插了句嘴，“在中国境内。”结果紧接着他就发出了一串意义不明的怪声，如果心态开放愿意用小马语牵强附会的话听起来大概是说了一句“不是你的套” 。 之后是一段极度尴尬的沉默，这时出乎意料的是蜓蜓反而发觉自己方便开口说话了，“马克，”她终于打破了沉寂，“还记得我们上次跟你提过不要再尝试讲小马语吗？我们真的是认真的。” “这次我又说了啥？”马克听起来（同时内心也感觉）挫败感满满，不怎么甘心地问道，“本来我是想说‘不是你的错’的。” “还是不告诉你比较好。”蜓蜓答道。 “有多糟糕？” “你不是真的要跟我们上床，”有些话蜓蜓还是没好意思说出口，“除此之外……是挺糟糕的。” “我继续了，”无论是英语还是小马语，飞火这句话的语气都意味着让大家立刻闭嘴。“斯雷普尼尔五号目前准许按计-划-安-排自氵酉kwon于休斯顿时间十三时零三分发射。hermes目前予……予……这个让我自己来……予页-讠十将于休斯顿时间十三时三十八分到达离地球最近点。目前一切系统正常。消息结束。” “友谊号，友谊号指挥确认消息收到，”莓莓答道，“干得不错。” “看来还得给你们上几节课……嗷！”星光揉了揉自己被莓莓的前蹄结结实实挥了一记的胁腹，连忙改口说道，“没啥，飞火，这次很棒。” 通讯那头隐约能听见火球在偷笑。“等地球来了新消息再继续，”他说道，“友谊号通话完毕。” 小马们基于魔法的通讯系统与人类的电磁原理无线电设备并不兼容。之前因地制宜手工打造的居住区无线电临时天线的发射范围没法盖过火星地平线，因此最大发送距离只有不到四公里。这意味着火星难民们现在唯一可用的长距离通讯设备是小马的魔法无线电，并且还需要激活amicitas机载的临场咒才能正常使用。如果没有临场咒条件的话，太空服上的通讯设备就只能完全依靠佩戴者自身的魔力供能，通话距离最远只不过两公里半左右。然而需要魔能电池供能的临场咒可不是盏省油的灯，因此为了节约电池内的金贵魔能，每次通话的时间都只有短短几分钟。 最后的安排是这样的：飞火独自驻守居住舱，而火球则坐在即使身着太空服都冷到直打哆嗦的amicitas舱内。每当nasa在探路者对话上发来最新实况消息时，飞火就会转告火球，让火球接上魔能电池，激活临场咒通讯系统，然后再尝试联系其余几位。一旦建立起远距离通讯连接之后，飞火就会在无线电上汇报消息内容，完毕后再关闭整套系统。 这个通讯流程复杂到无以复加，结果居然还真的能用。 “好了，”马克对他们说道，“一次推进成功，还剩两次。” “有三次推进？我还以为这次只有两艘补给飞船。”莓莓问道。 “斯雷普尼尔四号现在只是刚刚入轨，”马克答道，“斯雷普尼尔五号会直接从中国境内发射，跳过入轨阶段，因为发射时hermes几乎就在当头顶。但是佛罗里达位于地球的另一边，因此斯雷普尼尔四号必须要先发射入轨，沿轨道转几圈才能朝着正确方向飞行。环轨几周之后，它会正好在预期时间与hermes一起抵达中国上空。” “我明白了，”莓莓若有所思，“蜓蜓，跟你的第一次在轨任务有点像。” 蜓蜓没有回答。那趟任务是她还没正式成为全职工程师之前作为一名飞行员的高光时刻，当时他们还在使用那种老旧的单马飞行器座舱。不过尽管她总是不吝于在众马面前公开炫耀自己在执行csp第二十一次任务时不惧死亡、绝处逢生的英雄气概，现在体内那只饥渴的困兽在笼中挣扎将要逃脱让她连保持表面的正常都十分困难，自然是没有心思对自己的光荣事迹夸夸其谈了。 “那闪电又是怎么回事？”星光岔开了话题，对此蜓蜓在心中默默表示感激。 “通常在云量超过百分之二十的情况下发射是违反飞行规定的，”马克解释道，“然而佛罗里达当天下午的天气预报说会有雷暴。我猜可能是风暴提早入场，nasa决定没时间等天气转好就直接发射了。”他手中把着漫游车方向盘，耸了耸肩又补充道，“这也不是nasa第一次遇到坏天气选择铤而走险发射结果侥幸得逞了。” 樱桃莓莓以自己的母语嘟囔着，“这句话无论是用英语还是用小马语说，听起来都非常不妙。” “抱歉说了啥？刚才那句没听懂。”马克问道。 蜓蜓内心找来根棍子把脑子里的怪兽胖揍一顿打得落荒而逃，之后发觉自己终于可以正常开口了：“这么说吧，‘铤而走险’可以说是我们太空项目的非正式格言。” “当真？”马克揶揄一句，“怎么跟我想的一模一样？” 几分钟之后漫游车抵达了洞穴农场。穿过两扇气闸，他们四位到达目的地准备开始工作。樱桃莓莓与马克首先花了一小时走遍农场，检查灾后剩余作物以及移植后插条的生长情况，遗憾地割除不幸未能存活的作物。一旁的蜓蜓与星光熠熠摆好了六套从飞船旧闪闪引擎供能电池阵列残骸中清理出来的空电池外罩，之后进入山洞深处寻找合适的电池晶体，同时也为火球觅食，收集大约一百千克颜色各异的水晶碎块作为下个月的食物。 如果说星光的身份是科学家的话，蜓蜓今天的任务就是当洗瓶工。她扛着各种物件东奔西跑，按吩咐干着杂活，把那些需要精挑细选、精确切割晶体的关键步骤留给星光负责。从多个角度来看，这个安排都十分适合现在的蜓蜓。她当然也能靠魔法搬运加工物体，不过在她体内魔能短缺到极限的情况下这么做无异于是自寻死路。就算给她一个条件合适的魔法环境，她也没法达到星光切削晶体的那种控制精度。于是她欣然接下了粗活累活，驮着大堆采自自助餐厅区域的闪亮石块来回穿梭于后方洞穴与位于农场前部的工作区域之间，不时沐浴在星光施咒的散逸魔能之中也让她得到了暂时的解脱。 当然，星光释放出的那点魔能同时也唤起了她内心那只困兽，让她比之前更加饥渴难耐，因此她自然是十分乐意地接受了这么一项任务：背负重载在崎岖地形之上蹒跚几百米，远离她身边那个可能性最大的潜在受害者。这一繁重的劳动有效分散了困兽的注意力，让蜓蜓能够在回来的路上确保自己恢复了自控能力。 她们采集到了所需晶石之后，星光与蜓蜓接下来的任务就是要把全新晶体块安装进电池壳体。这次免不了要使用一点魔法，蜓蜓也没法拒绝，但至少她为此领到了一块用来完成任务的魔法电池。她差点一下子就把电池吸干了，不过还是忍住完成了自己的那份任务，把三片电池外罩牢牢固定在了晶体周围，最后电池里勉强也还剩了点能量，不过大概只有星光完成相同任务后剩余能量的四分之一。 之后终于到了蜓蜓期待已久的环节——说实话其实是翘首以盼；她与星光架起了雅騔布天梯，连上两块最近刚充满的新电池，再把剩下三块新电池一起接入回路，这样星光就可以在附魔过程中同时使用所有电池供能了。完成之后蜓蜓后退几步，远离星光与即将启动的电池以防万一。 星光开动雅騔布天梯装置，纯粹的魔能闪动着光芒自天线根部冉冉升起，逐渐笼罩了整个洞穴。周围的色彩变得明亮奔放起来，洞穴壁中镶嵌的数百万片水晶传递着这抹亮色，随之欢愉起舞。另几块无论充满还是用尽的电池也都起了反应，周边环境中增强的魔能逐渐吸引过来聚集到暴露的电极上，溅射出炫目的光彩。 此时大家的注意力都被眼前的奇幻图景所吸引，只有蜓蜓注意到了自己身边以及太空服周围的空气相比四周明亮的环境变得显着黯淡起来。 星光继续调度着灯光秀，从容不迫地引导着魔能灌入一块又一块水晶，以最快速度给每块晶体烙上自己力所能及的最大强度附魔。一旁的魔法场生成器一如既往将巨量魔能以惊人速度滂沱注入空中，短短几分钟之内释放出过去几星期持续积累的能量。要完成对六块晶体的附魔需要大约十分钟时间，之后星光就会尽快关闭魔法场，剩余魔能留待紧急情况下使用。 蜓蜓自然是知道这一点的，不过她现在的心思并不在此，大多都神游天外去了。对魔法急切的渴求消失了，这种如释重负的解脱感让她情不自禁沉浸其中。在某种程度上，这种感觉就像是有生以来体验过的最强烈绞痛蓦然消散，苦楚退却让她回归到一无所有的平静中去。可以这么说，蜓蜓现在如鱼得水身心放松，就如同久旱逢甘露一般无比舒畅。 如果把施咒过程中耗散到周围环境的魔能比作丝丝细雨，又把魔能电池用于悬浮物体时的输出比作打了结的花园软管涌出的涓涓细流的话，这种特意布置的非自然魔法场就像是一座水池，一斑湖泊，让蜓蜓沉浸在本应与生俱来的无尽魔力之中，源源不断溺没了内心的野兽。 她的身体有种想要变形的念头，渴望着重新尝试伪装，赋形为世间万事万物。她内在的天性被压抑了许久，此时急切地想要找个突破口释放。当然现在如果在马克面前这么做的话是会出大问题的——他会把这一事件立刻报告给其他人类，导致他们像以前小马在“谁也不怀念的黑暗旧时代”那样陷入恐慌——不过在她心中有那么一小部分只是陶醉在甜蜜的魔法之中，对其他的一切一概都漠不关心，享受着魔法回归后恢复熟悉面貌的世界。 然而蜓蜓并没有被感官上一时不可思议的满足与安定冲昏了头脑。她注意到了自己身边包裹的黑暗，想起了大多数火箭表面都要喷涂成白色或者镀上一层反光金属的原因；黑色是吸热的。黑色吸收一切。她的身体已经成了不断吞噬魔能的黑洞，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吸取着弥漫在周围空气中的魔力。如果被谁注意到这个细节的话，她的麻烦就大了。 而且根据她前几次积累的经验，她也清楚能量场关闭或能量耗尽的一瞬间会极其痛苦。她需要在魔法场内修养数小时，可能甚至需要几天时间才能完全恢复正常。这短短几分钟只是勉强能——希望如此——让她拖延时间，暂时抵挡彻底崩溃的灾难。因此尽管蜓蜓仍满心希望能尽情享受这段来之不易的与痛苦绝缘的大好时光，她还是得打起精神，做好心理准备以钢铁般意志面对这种持续折磨不可避免的回归——考虑到她今天早上的状态有多糟，之后的情况只可能往更坏的方向发展。 于是她只是静静立在一旁，看着星光为第四块，接下来是第五块，还有第六块新电池附魔。新电池的电极在营造出的环境魔法场中随着雅騔布天梯上每一波涌出的能量闪烁起微光，证明附魔圆满完成。 接着星光的蹄子伸向产生魔法场的电池组开关，蜓蜓默默咬紧牙关准备面对接下来可能发生的一切。 魔法场消散之后她不由自主迸发出的狂野嘶叫实在是无法避免，因为转瞬之间有无魔法存在的鲜明对比可谓泾渭分明，超出了她的精神约束能力。魔力的突然中断让她身体从上到下的每个角落一齐迸发出天崩地裂的呐喊；她脑中的野兽全力冲向关押它的钢铁牢笼围栏，抗议着还我魔法！还我魔法！ 疼痛的折磨并未退却，但是她已经感觉不到它的存在了。她的意识恢复过来，发现除魔法之外还存在着其他急需注意的关键事务。比如面前两马一人充满关切的面容。“蜓蜓，你还好吗？”马克开口问道。 这个问题比往常要重要得多，蜓蜓回答问题之前的片刻沉默也不仅仅是为了恢复自制力。还是疼痛难忍……不过平时她都是这么过来的，不是么？她对魔能的渴望也依然存在……不过饥饿感已经没有之前那么强烈了。所以总的来说她可能会没事的……至少还能再多撑几天。不过显而易见，她不可能敢向自己唯一的食物来源坦白她目前的情况。“嘶去魔法……嘶在太难螋了。”口中艰难蹦出的几个字眼一反常态带着极重的幻形灵口音。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她自言自语着，要出大事了。 注意到这一异常的自然并不只有她自己。“我们能帮忙吗？”樱桃莓莓问道，“你听起来真的很糟糕。”情况更加不妙了。莓莓与幻形灵一同生活过多年，有着丰富经验的她对患病幻形灵的特征叫声再熟悉不过了。 只能撒谎了，蜓蜓暗自想着。打破常规，撒一个史无前例的弥天大谎。“过几分钟就好了，”她尽可能保持着平常的语调，“只是我蜥望……我希望时间能再长一点。” “唔。”星光在他们旁边空出的泥地表面比划着算起数来，“根据过去的魔能消耗速度来推算，如果我们用一块附魔正常且完全充满的电池制造魔法场的话，储存的全部能量可以供能……呃……大约三十七分钟左右。居住舱内电池每天平均能收集百分之四的能量——现在存在作物的情况下可以接近百分之六，农场这里在甲烷泄漏之前每天收集速度勉强能过百分之七，不过我们还是得以最差情况为准。” “星光。”蜓蜓想要打断她的思考。 独角兽并没有注意到。“所以二十天的魔能产出可以持续三十七分钟。也就是说，如果每天有二十四又三分之二小时以一块电池驱动生成魔法场的话……” “星光！” 这回星光总算抬起了头，“咋了？” “你在干嘛？” “算算看我们需要多少电池才能在不消耗储存魔能的情况下为一个等效于单块电池能量强度的环境魔法场供能。” “太多了，”蜓蜓摇摇头答道，“我不用算就能猜到结果。二十块电池一天的产能只够用三十七分钟。要用上几百块电池才能保证魔法场持续运作。” 星光迟疑一会，最后还是坚持算出了结果，之后叹了口气。“需要六百四十块。但是只要我们有了二十二块电池，至少就可以每天让魔法场运行半小时了。”她停顿片刻重新考虑了一下，“严格来说应该是二十八块，因为不管怎样那六块电池都必须保留出来只用于制造新电池。” “而我们现在只有十四加上一块容量减半的电池，”蜓蜓又叹了口气，“那我们还要过多久才能造出那么多电池？” 星光的蹄子又在土中刻刻划划算了会数，最后答道，“如果一切顺利的话还要再过五十一天。” 好吧。这样的话……说不定她能撑过去。没错。在此期间还会间断穿插两到三天的电池制造，之后她就能靠每天定时定量的魔能补充度过难关了，甚至还可能让她完全恢复健康。 正当蜓蜓在脑中专心盘算这一点时，她的思维中那一小部分在“黑暗旧时代”中长期赋闲，却在太空项目启动后多次站到台前掌管局面的意志再次发了话：痛苦的难道只有你一个吗？别忘了小马也都依赖魔法生存。还有火球呢？你上次见到他喷火是什么时候的事情了？他现在的感觉又如何？你到底有没有好好想过，忍受折磨的怎么可能只有你一个？ 蜓蜓意识到自己没有。习惯了星光每次施法过后的疲惫不堪，她常常对星光的劳累熟视无睹。飞火与莓莓看起来毫无痛苦迹象一切如常，可她们难道就不会隐藏自己的感受么？至于火球，他只要自己能承受得住就绝对不可能示弱。从这种角度来看他与幻形灵是一样的。 可我就是不敢把话说出口。我没勇气告诉他们我现在的情况到底有多糟糕……即使他们也一样在默默承受。 我没这个胆。 蜓蜓感觉她听到气闸旁边角落里被拎出水热循环管路冷落多时的rtg发出一声低沉的冷笑。死神马尽情嘲笑着她，因为她不敢。 “你确定你没事吗？”莓莓放慢速度说着英语，生怕自己出现口误，“我们可以再重新打开一会的。” 这种做法当然是正中蜓蜓下怀；她对魔能的渴求几乎使她发了狂。但是她必须要保持自己表面上的一切正常。无论是惧怕她的威胁还是关注她的安危，她都不能再释放任何会引起群体担忧的信号了。“没事的，”这当然不是实话。“只是今天的状况很糟糕。”至少这句的确符合实情。 星光再次转向樱桃莓莓，“下一轮收获在四天之后。到时候我们是不是要给农场受影响的部分重新播种来着？” 莓莓点了点头，马克也补了一句，“计划是这样的。太阳日219是干草，太阳日223是土豆。” “我突然想起一件事，”星光试探着提了个建议，“我们从来没观察过陆马魔法在魔法场运行时会有什么样的效果。这也许是个不错的主意。尤其是你接下来还要试着种那些移植的插条。” 莓莓对此持怀疑态度。“反正不会有坏处。”她答道，“但是话要说清楚，我可不是农家马。我没这种天赋。别……怎么说来着……别抱太大期望。” “我觉得这样对大家总归都有好处。”星光伸了伸懒腰甩掉逐渐蔓延上来的疲倦，“对了，我们好像该吃午饭了。走吗？” 一行四位正准备要穿上太空服回到户外，这时蜓蜓感到马克把手搭在她肩头轻轻捏了一把。“航天员队伍里有个传统，”他刻意放低了声音，确保只有她能听见，“各种小毛小病我们都会藏起来尽量不让任务医师发现，因为任务医师是我们的大敌。他们总是喜欢阻止航天员上天。但是作为航天员，重要的事情我们是隐瞒不得的，因为身体出现严重问题的航天员会导致所有组员都陷入危险境地。”他又一次捏了捏她的肩膀走开了，“我相信你能明白其中的区别。” 唉，马克，蜓蜓想着，要是你能明白就好了。 但是这件事绝对不能让你知道。 永远不会。 “二号漫游车，这里友谊号。”午餐即将结束时漫游车内突然响起了火球的话音。食物冰冷环境拥挤，不过至少在蜓蜓看来是出乎意料地熟悉亲切。心中的困兽终于用尽气力沉沉睡去，她又能像往常那样犯着傻到处卖萌了，不过她也时刻注意着不要用力过度。在刚才短暂展现的虚弱之后，她也还是至少得表现出有一点病怏怏的样子。 “友谊号，这里友谊号指挥，”莓莓答道，“请讲。” 飞火的声音插了进来。“nasa发来报告：斯雷普尼尔五号成功发射。二级推进器关机时显示与hermes交会，哈哈，这次总算读对了，时间二十五小时零七分钟。斯雷普尼尔四号与hermes交会变轨推进正在进行中，各系统工作正常，将于二十四小时十六分钟后与hermes交会。hermes予页-讠十——呃，听起来差不多就行——距离近地点二十分钟，航向正常，所有系统工作正常，航路无樟-隘——md这群猴子的语言怎么这么恶心——予页-宀疋飞行轨迹畅通。消息结束。” “看在你这么努力的份上给你个b+，不过乱加主观意见得降个等第。”星光用小马语下了批注。 “女孩们，暂时消停会行吗，”一脸无奈的莓莓用英语维持秩序，“消息收到了，谢谢友谊号。” 火球下线了，漫游车内的四名宇航员纷纷松了口气。“今天值得庆祝一下，”马克试图活跃舱内气氛，“谁想来点甜点？” “哪里来的甜点？”星光问道。 “今天餐车上供应的甜点有：”马克作势指向漫游车后部的货舱，“土豆冷盘……苜蓿冷盘……今日特餐是……” “马克，说了五十遍了，一点都不好笑。”星光嘴上是这么说，然而蜓蜓能感觉到她没说实话。 也许情况终究会好起来的。 在太阳系另一边，hermes正飞掠母星，借助数十亿吨的行星质量一点点累积微小的动量增长速度，同时也对飞行轨迹产生细微却至关重要的影响，万有引力将它斜斜抛向太阳。 而位于hermes前方不远处，大约距离几千公里左右的位置有两枚尺寸相比之下小得多的物体以惯性飞行，在未来的一天之内它们将会沿轨迹缓慢而谨慎地向着庞大的飞船进发。 许久以来的第一次，地球上的人们为了ares项目这一圆满成功的喜讯而欢欣雀跃，大张旗鼓庆祝起来。 而hermes则是渐行渐远。 第120章 太阳日216 amicitas飞行任务三 – 任务日218 ares 3 太阳日216 记录抄本 – 水利电报交换机 – esa马尔的摩中心 ＜-＞ esa飞船amicitas amicitas：amicitas呼叫马尔的摩，使用莓莓太空服回复，完毕。 esa：马尔的摩呼叫amicitas，完毕。 amicitas：星光——需要就蜓蜓的健康问题咨询茧茧，完毕。 esa：暮光——茧茧不在场。她现在正在concordia上驻站，时刻等着我们发现你们的踪迹。要到任务日231才会返回地面，完毕。 amicitas：马勒戈壁，完毕。 esa：你现在要跟茧茧讨论的有要紧事吗？完毕。 amicitas：还不确定。我们对蜓蜓的健康状况有严重担忧，但是蜓蜓不愿意与我们讨论问题。需要幻形灵医学专家提供意见。另外我们问过的这些问题请不要告知蜓蜓，完毕。 esa：先跟我讲讲什么情况吧，完毕。 esa：马尔的摩呼叫amicitas，通讯检查，完毕。 amicitas：抱歉了马尔的摩，莓莓说除非情况继续恶化，否则这件事应该由幻形灵内部处理。茧茧不会乐意让小马窥探有关幻形灵健康的私事，完毕。 esa：稍等，完毕。 esa：刚跟茧茧通了话。她拒绝强制命令你们汇报情况。她说如果蜓蜓要隐瞒情况的话说明她是有充分理由的。我们会想办法找个幻形灵咨询对策的，完毕。 amicitas：明白。等蜓蜓下次到别处去了我们再讨论。通讯结束。 樱桃莓莓默默看着面前的飞火、星光熠熠与火球。他们也同样一言不发对视回来。上一条消息刚刚发送完毕，流水悄悄渗入居住区农场土豆田间的土壤里。 “我们到底该不该这么做？”粉色陆马问道。 “那还有什么办法？”火球举爪扮作布偶戏里角色的样子阴阳怪气地嘟囔着，“蜓蜓，我们知道你病了。不我没有。是的你病了。不我没有。”他又放下爪子继续吐槽，“想复读多少遍就复读多少遍。她不可能直接告诉你们的。那是示弱的表现。我们只有通过这种办法才能了解到实情。” 莓莓朝那只龙瞪了一眼，“我是不是该担心一下这里还有没有其他不愿意示弱的家伙？” 火球听到这句怒了，震声咆哮起来。不过他很快克制住自己停下来哼了一声，咕哝道，“只是我喷不出火了。不晓得有没有其他影响。其他方面都感觉挺正常的。” 另三只小马彼此之间看了看，却都沉默无言。 “你们有没有注意到，”过了一会飞火说道，“她已经有好几个星期都没有尝试把我们单独拉到某个角落里闲聊了？而且她装傻的次数也没有以前那么多了。”看到大家都纷纷点头同意，她接着说道，“她到底是有多担心才会忘掉她那些幻形灵的机心小把戏？” “不是担心，”火球仍然在自顾自嘟囔着，“那叫害怕。” 莓莓叹了口气，“好吧，但是我们到底该怎么办？” 接着星光熠熠也叹了口气，“只能不断找借口浪费魔力了，”她答道，“你们也都看到她昨天的样子了。她已经藏不住了；显然她急需魔能。” “也许吧，”飞火沙哑的嗓音里带着一丝不同寻常的谨慎，“或许我们都需要魔法？” “我们可以问问暮光。”星光指向她的太空服示意道。 “现在没时间了，”莓莓摇了摇头，“马克跟蜓蜓随时都可能会回来吃午饭。”她又盯着在座各位使了使眼神，“我们就都假装不知道有这回事，对吧？” “要不是跟她一起生活了六个多月，我怎么可能知道有问题。”飞火说道，“她看起来挺正常的。反正按幻形灵的标准来看挺正常的。” “但是按蜓蜓的标准不太正常。”星光补充一句。 二号气闸的外门开启，清脆的金属撞击声在居住舱内回响，星光闻声急忙奔出去把太空服放回原位。 第121章 太阳日217 文卡特的大脑还没完全从笼罩他的时差里缓过神来，周游了半个世界的疲乏劳累更是让他如同雾里看花。然而他作为ares项目总监的工作职责并不会就此放松。于是，在他被他那位不知怎么娶来的天赐良妻百般照料，如同一滩烂泥一样瘫在床上仅仅十六小时之后，他又一次站在办公室大门前，准备赶完未能跟他一同前往中国的积压数日的各项事务。 他继续直挺挺地站在门口，盯着房间内的五张面孔——三男两女——不知为何比自己领先一步进了自己的办公室。他们旁边自己的桌上还整齐堆着一摞看起来足有三四令（一令五百页）的资料。“先让我猜猜看，”他打破尴尬局面开了口，“你们又发现了另一位里奇·普内尔。” “并没有。”回答的是他熟悉的嗓音；说话的女士是上次主导天狼星计划特攻队讨论的那位，“里奇·普内尔只是单枪匹马一人。而这，”她拍了拍这摞厚厚的材料，“可是一百多人日日夜夜的劳动成果。” “挺不错的，”显然早晨的一大杯咖啡并没有为文卡特提供足够让他保持清醒的咖啡因，“是啥来着？” “这，”女士答道，“是帮助马克·沃特尼与外星人们前往斯基亚帕雷利的最终方案。每一步都有详细说明。如果我们对外星飞船的假设有什么不确切的地方的话，报告里也会给出一些对应的替代或变通做法作为参考。” “而我们要尽快把这些资料全部发给他，”旁边的其中一位男工程师补充道，“越早越好。” 文卡特叹了口气。他挥手示意请他们退到一边，把他在办公桌前的位置腾出来。他放下公文包瘫进椅子里，半晌之后说道，“行，给我讲一讲……还是算了。”他打开了自己的电脑，在等待机器自行启动的同时说道，“现在我们只比火星时间快了三个小时。你们还是自己去跟沃特尼他们谈谈具体怎么操作吧。” amicitas飞行任务三 – 任务日219 ares 3 太阳日217 [07:24] jpl：各位早安啊！我文卡特·卡波尔从中国回来了。中国人民向你们致以友爱与诚挚的问候。大家情况如何？ [07:52] 沃特尼：基本都不错。莓莓、飞火与火球正准备去洞穴看看；几天之后就是干草收获的时机，再过几天又要开挖土豆。星光与蜓蜓正在帮我进行居住区维护工作，主要任务是修复水回收机的废水储箱。大家伙们已经有，让我想想，大概整整好几天没有遇到伤亡的危险了。你的情况怎么样？ [08:18] jpl：刚下从中国回来的班机实在累得不行，不过你们的问题还是在努力想办法解决。话说回来，马克，我们这里有群聪明人最近想出了建造你那所谓“移动房车”的具体实施方法，我现在要把电脑交给他们。首先他们会跟你传达一下方案大致流程，之后我们再把完整的实际操作规程发来。发送完整的方案文档应该会占用今天剩余时间的全部通信带宽，可能还会持续到明天，足以说明他们为这个项目付出了多少心血。 [08:22] jpl：马克早上好。我是詹妮弗·劳伦斯，jsc工程部高级系统工程师一名。与我一道的还有来自天体资源、eva运作与飞控运行部门的工作人员。经推选，我谨代表天狼星计划特别行动组在此发言。 [08:25] jpl：过去几个星期内我们都在持续研究如何改造漫游车与外星飞船，找到穿越阿拉伯台地到达斯基亚帕雷利的最佳方法。接下来的内容不是我们想要告诉你，而是我们不得不告知你的。这是我们从其他许多糟糕方案中筛选出的最好的解决方法。因此请你理解，并做好准备阅读接下来的文字。 [08:34] jpl：我们面对的主要问题在于你们要离开居住区将近一百五十天，之后还要在mav里呆上接近七天，仅仅两辆漫游车的舱内空间是远不足以装下你们六位再加上一路上需要消耗的食物的。别忘了我们还没算上改造所需的各种物料、工具以及闪闪引擎，还有其他帮助你们把mav改造成能带你们离开火星脱离险境的载具所不可或缺的资源。 因此我们自一开始就假设会采取把一号漫游车改装为拖车的技术路线，拆除一号漫游车的加压舱室，留出空间将外星飞船的前半部分固定在漫游车底盘上。为了达到这一效果，飞船将会以头朝后的方向安装到位，你们所谓的居住舱段面向二号漫游车，而机鼻部分则是悬垂在漫游车后。你们还需要把剩下的两个备用漫游车轮固定在外星飞船前起落架的位置分担载重。卡波尔博士在我们之前刚开始研究的时候应该就跟你们讲过这些了。 然而重点是就算按我们想象中的最佳情形来估计，空载且剥离了一切无用重量的拖车仍然重达二十吨以上。按照我们这里的实验模型得出的数据，想破脑袋都不可能更轻了。一辆漫游车在坡度不超过五度的带铺装高速公路上才能勉强拖动这种重量的死重，这么奢侈的条件在火星上根本是不存在的。这也就意味着两台漫游车底盘上的全部八个车轮都必须用来提供动力。目前我们认为起落架上那两个轮子如果只是松开离合不通电的话驱动整辆拖车是问题不大的，但是除此之外车轮方面应该是省不了多少电了。 好消息是你们去找探路者那次临时搭出来的加热系统刚好能勉强代替所有机载供暖设备，也就是说在正常情况下无负载的串联漫游车如果全部八个车轮都提供动力的话，在平坦地面上满电能行驶的里程大约是七十千米左右。不过我们在地球上的测试显示漫游车电池组最多只能支撑大约四十千米左右就没电了。先提醒你们一下，我们测试的条件是电池只负责驱动车轮电机、车内照明、空气循环、控制系统与车载计算机。（火星重力加速度可能的确要小一些，但是从完全静止开始移动载荷要对抗的惯性无论在什么星球上都是一样的。） 总之供电与载重是我们遇到的两大难题。 [08:41] jpl：我们在电力方面的限制显而易见：在能运载的存储容量有限的情况下，有多少能留给充电设备？你们的限制因素则是阳光。你们正式开始旅行的时候火星正值秋季，每天大约有十一小时的阳光照射可为太阳能电池供能。 而另一方面我们也想尽可能减轻你们的载重。除了把漫游车与外星飞船上一切能拆的东西全部拆光以外，在这一方面我们唯一剩下的手段就只有想办法尽可能缩短行程时长，尽量以此节省食物了。 旅途的直线距离大约为三千两百公里，相比之下更加有操作性的实际驾驶距离大概在三千五百公里左右。如果按照每天四十千米的速度来算就需要八十八个太阳日，已经比我们一开始一百个太阳日的估计结果好了不少，不过这个时间还是太长了。我们的预期目标是每天七十千米，这样旅行时间就是五十天。与我们一开始一百天的行程估计相比，每天七十千米的速度可以让我们节省总计超过半吨的食物；考虑到你们的总荷载有多重，这抠出来的半吨至关重要。 所以这就是我们的目标了——以最小恒载做到每天行驶七十千米，并且具备合适的充电能力。这就是我们花了几个星期的时间进行实验所要取得的成果。 [08:44] 沃特尼：天才们你们好啊！这回你们给我带什么来了？不介意我在你们发消息的时候干别的活吧？希望你们能理解，地火之间的消息周转时间长达五十分钟。 [08:45] jpl：考虑到以上因素，要把居住舱的全套维生系统带到路上使用是完全没戏了。全部相关设备加在一起重量超过三分之一吨，还没算上储罐以及其他各种耗材；而且要支持六个人使用的话能量消耗实在是太高，这样一个移动平台根本难以为继。所以你们只能依赖于外星的维生系统了；这对整个计划的成败至关重要，务必不惜一切代价保护外星维生系统不受破坏。 不过只要有了这个系统，再加上那几件外星太空服之后，天狼星串联车（我们这里大家都反对“移动房车”这个叫法，所以我们称之为天狼星串联漫游车）就有了零能源开销的无限空气、水与热能资源。这也就意味着我们可以放心地把百分之九十的电能预算分配给驱动漫游车，剩下的百分之十留作他用。 [08:47] 沃特尼：好啊，告诉我吧。我先等你们说完。 [08:51] jpl：在这种预算之下，光凭正常的两块漫游车电池每个太阳日十八千瓦时的能力最多只能做到每天行进三十六千米。（我们的道路测试还没有考虑到夜间电能消耗。）这个数字必须要翻上一倍。也就是说我们要挪用三块居住区剩下的氢燃料电池。为了给燃料电池组腾出足够空间，外星飞船上那些被你描述为“活脱脱像是u艇装备”的机载电池与二号漫游车的乘客坐席都需要拆除。根据外星电池的大小与形状（可能会比燃料电池重，不过储存容量绝对更小），塞不下的电池可以自行决定存放何处。 这样每个太阳日四十五千瓦时的储能可以在平地上提供超过八十千米的行驶距离。这种程度的储能容量还需要有相同水平甚至更加强大的充电能力才能与之相配。基于你们探路者之旅一路上的发现，加上黄昏，十四块太阳能电池板每个太阳日可以在十二小时之内为漫游车补充十八千瓦时的电能。居住区太阳能电池阵列的每块电池板在良好日照条件下平均每个小时能够输出一百二十瓦时电能，单个太阳日的总产能估计在1.3千瓦时左右。所以要达到要求，总共需要三十五块太阳能电池板。 好消息是，即使把外星飞船上上下下都扒干净之后，我们的数据仍然显示飞船直至压力舱前部的宽度都足够装下两排太阳能电池板，沿着机鼻则可以塞下一排，都可以直接永久固定在飞船顶上。飞船外蒙皮拆除之后暴露出的大量挂载点与卸除的材料有助于将电池板妥善固定到位，而且你们之前用来把飞船接入居住区电力系统的那套转接器也能用来把太阳能电池板直接接入天狼星串联漫游车的车载电路。这样一来，我们估计你单单在完工后的拖车上就能塞下二十八块太阳能电池板。剩下那几块，或者你如果觉得还有余力在我们预设基础上再多带几块的话，可以按照你上次探路者之旅的方法办，堆成一堆放在漫游车顶上探路者旁边。具体的固定操作流程参见完整报告。 [08:56] jpl：这样一来我们的供电问题就解决了。还有个问题在于载重。光是拖车本身就已经重得离谱了，所以要往拖车上装的东西我们得限制一下重量。保证两辆漫游车底盘的负载均衡还可以增加运行效率。所以拖车的空间用途可以是居住，储存无法暴露在真空环境中的物品，还有闪闪引擎核心，除这些之外的其他东西都得尽可能塞到漫游车内，或者堆到漫游车顶上。也就是说你们得重新回收利用那几个紧急充气帐篷，用帆布扩展加固一下你们的那套鞍包体系把食物、工具等等物资的额外重量均匀分散到漫游车压力舱外表面，防止车辆结构受损。 要运载的最重物体是那些外星推进器。它们就只能固定在漫游车两侧了，还要找个篮子把外星电池与推进器组件装起来。具体要怎么处理我们也是有对应方案的。虽然效果不怎么美观，但至少不会影响到压力舱——它会被尽可能固定在靠近底盘的位置。 [09:01] jpl：最后再提醒一点：天狼星串联漫游车的车体重心会很高，在拖车那一部分会尤其明显。说的直接点就是极其不稳特别容易翻。而且漫游车的悬挂系统也远远超出了额定载荷，尤其是动态负载的压力严重超标。粗略估计下来，这一整套东西塞满各种物资带上食物与乘客之后重达三十八吨，其中有二十四吨是拖车的质量。漫游车制造商打死都不愿意评估这种程度的载荷。而且还有刹车的问题，应该用不着我多说了吧？ 谨慎驾驶是本次任务成败的关键。高速行进时撞上坑洞或岩石可能导致串联漫游车侧翻，或者会撕裂某些悬挂组件。如果外星人愿意如此操作的话，我们建议行车时让他们在漫游车前eva开路，扫清线路上高度二十至六十厘米的任何石块。高度超过六十厘米的岩石应当尽一切可能避开。若此方法并不可行，我们则建议二号漫游车乘员数量不可超过两名，其余人员下车执行路况探查或搭乘拖车行进。 这些是方案重点。有什么疑问吗？ [09:29] 沃特尼：三十六吨是吧？行，至少我不会因为超载行驶被火星公安拦下来。 “每太阳日多少千瓦时”说起来太拗口了。之前不是给这个单位起过名字来着？ 我要怎么连接外星飞船与漫游车的维生系统？还有电气系统呢？ 还有你是不是提到要把食物装在漫游车外的鞍包里面？只是再确认一下，你们这是想让我们把漫游车改造成让那些心高气傲的火星网红美食达人来光顾的移动食品摊子不成？方案里有没有提到要挂个“沃特尼家自产生态土豆苜蓿苗”的店招？ 最后再说一句，“移动房车”这名字挺不错的。“串联漫游车”听起来就很无聊了。照你们这样子接下来就要把“休斯顿太空人”改名为“连用木棍击球都基本打不着的休斯顿人”了。 [09:58] jpl：要是火星交警把你拦下来的话罚单我们包了。 “每太阳日多少千瓦时”听起来没啥毛病。你不喜欢倒是起个好听点的名字啊。 去跟外星工程师核实一下飞船外部的供电接口是否足够承受完整的四十五千瓦电力载荷。应该问题不大。如果的确如此的话，就从一号漫游车底盘牵引拖钩的位置拉几根电缆接到充电口。从一号漫游车压力舱上拆点零件，再从太阳能电池阵列那里借用几根电缆应该就足够了。连接供气系统确实要麻烦一些，不过归根结底就是在外星飞船压力舱上打两个洞，把空气交输管路伸进去密封起来，另一侧接上一号漫游车机载环控的空气循环系统就完事了。 天狼星串联漫游车并未在任何火星司法机关登记过工商零售许可，因此依法并不需要悬挂商户标识。不过我们还是得提醒你注意火星熊出没，尤其要当心戴着帽子和\/或领带的那种。 并且我个人对球类运动并不怎么感冒。其他人要怎么称呼休斯顿太空人是他们的事，反正我们这里决定把你要建的这么个玩意称为天狼星串联漫游车。 [10:23] 沃特尼：居然是个懂幽默的女工程师。嫁给我吧。 [10:48] jpl：我比你大十二岁。等外星人给你个时光机之后再跟我商量。不过你可得当心别让我前夫给逮着了。 [10:50] jpl：这里文卡特。我觉得现在我们应该可以开始发送操作指南了。马克，希望接下来的收成能有好消息。祝你好运。 第122章 太阳日218 amicitas飞行任务三 – 任务日220 ares 3 太阳日218 收件者：ares 3居住区组员（隐去电邮地址） 发件者：詹妮弗·劳伦斯（urence42@jseng.nasa.gov） 主题：天狼星串联漫游车改造草案 马克， 以下是我们截至目前为止制定的详细改造方案。请注意如若今后出现新需求或得到了更准确的消息来源，相关实施条例可能会视情况重新修订。 请浏览全文并回复评论，修正建议等。使用大纲编号索引文档内特定范围的内容。 詹妮弗·劳伦斯 航天员与热管理系统 约翰逊航太中心 国家航空航天局 约翰逊航太中心，休斯顿，德克萨斯 工程部 航天员与热管理系统小组 天狼星任务 ares 3漫游车与小马飞船友谊号改造计划总方案 版本号4.16a 提纲 1. 库存与工作材料清点评估 2. 一号漫游车底盘准备工作 a. 回收一号漫游车舱内组件 b. 拆除一号漫游车车舱与上层结构 c. 回收一号漫游车底盘零件 3. 友谊号瘦身准备工作 a. 拆卸并移除外星引擎 b. 构建船身中部支架 4. 友谊号瘦身 a. 更换前起落架轮 b. 分离飞船尾部 c. 回收友谊号残骸零件 d. 安装飞船-漫游车环境系统接口 5. 吊装友谊号 a. 漫游车底盘准备工作 b. 友谊号船身底面准备工作 c. 搬运友谊号 d. 调整友谊号位于漫游车底盘的安放位置 e. 友谊号与车辆底盘的固定 f. 连接环境系统接口 6. 固定后友谊号改造工作 a. 移植居住区蓄电系统组件 b. 固定太阳能电池板 c. 安装一号漫游车计算机 d. 更换友谊号舱内照明系统 e. 拆除所有非必要系统设备 f. 回收引擎控制系统 g. （可选）推荐减载措施 7. 二号漫游车改造工作 a. 鞍包二代改进型设计 b. 辅助储电扩展设备 c. 车顶探路者支架结构施工 d. 吊装探路者 e. 太阳能电池板存放结构施工 f. 友谊号引擎与外星电池固定结构施工 8. 测试规程 a. 天狼星五号——设备功耗测试 b. 天狼星六号——维生系统测试 c. 天狼星七号——行动预演 9. 天狼星八号——不到斯基亚帕雷利便成仁 附录：天狼星八号与凤凰二号行动所需货品检查单 发件者：马克·沃特尼（隐去电邮地址） 主题：回复：天狼星串联漫游车改造草案 首先再纠正一遍：那是个移动房车。 接下来谈问题： 2a：所有操作我都必须穿着压力服进行，需要来回搬运的材料也是数量众多，意味着我只能自己一个人完成。在这样的条件下规定的时间只有四个小时有点理想化了。而且还要在同一次eva时完成2b，要求实在太高。这样吧，既然按现在的情况我还有大约两百个太阳日的时间来完成这些任务，那方案里写的预估用时是不是可以直接忽略掉？反正你们又不会因为我工作超时扣我工资对吧？不会吧不会吧？ 2c：我不可能按部就班一步步拆解我们直接从主体上切割下来的各种零碎。我库存里的二氧化碳滤芯的确还有不少，但是eva时长是有限的。如果我们需要什么五金材料的话会直接去残骸废料堆里找的。地球上的汽修厂几百年都是这么过来的，现在到了火星上也能成。 3a：我知道你们手头的资料只有我拍的那些照片，但是你们这样的长篇大论归根结底就这么一句话：“第一步：拆下引擎；第二步：别摔了。”这么显眼用不着猜那么久吧。 3b：到底要多少石块？？？嗷，我可怜的背也太遭罪了。 4b：还是一堆长篇大论，也是一句：“第一步：切下飞船后部40%的船身；第二步：这回可以摔。” 4d：你们漏了一个重要步骤。目前我们正在使用友谊号居住舱段的阴凉干燥环境存储干草，避免粮食受到外界严寒脱水环境的影响。你们设想的这些步骤不可避免需要让飞船舱室泄压，这就意味着要先把舱室内存放的所有物资转移到舰桥位置，再把剩余两个气密隔舱之间的通风孔全部密封起来。到时候我们操作过程中引起的重量变化会略微超过半吨。这样会有什么影响么？ 5a：读完这一段之后我想的是：“看来火星首家快修服务中心要开业了。”亲，您的飞碟维修期间需要吸尘清洁么？ 5b：到了这一步，友谊号的船身底面应该已经有大半被下方支撑其重量的石堆给遮盖住了。这样一来会给之后拉直固定托架、测试金属材料缺陷等工作带来许多困难。有什么建议么？ 5c：又是连篇累牍，总结一下：“第一步：让独角兽把它抬起来；第二步：让她小心别摔了。” 6a：感谢你理解我们在飞船上确实需要尽可能保持电力供应，没让我们早早把旧电池从飞船上拆下来。 6b：“第一步：让独角兽把你抬起来；第二步：拴上太阳能电池板；第三步：提醒她别把你给摔了。” 6e与6f：这些我们都已经抢先一步做好了。现在飞船上剩下的就只有环境控制系统、一套飞控\/起落架转向系统、断路器与保险熔丝以及通讯系统了。不过现在我们还在讨论要不要把居住舱里的微波炉搬进去，因为漫游车里实在是塞不下了。 我的主要意见就是这些。不过我的言论可没法代表剩下几位得知自己的飞船即将被大卸八块时的心情。 马克 发件者：樱桃莓莓（隐去电邮地址） 主题：回复：天狼星串联漫游车改造草案 你们要对我的飞船干啥？？？（不，我明白你们要干嘛，但是还是很伤心。这艘飞船挺不错的。） 对了，告诉马克“移动房车”（whinnybago）这名字不好听。我们叫漫游车“呜呜小车”你喜欢吗？ 莓莓 发件者：蜓蜓（隐去电邮地址） 主题：回复：天狼星串联漫游车改造草案 我就不按照完整清单顺序一条条说了，就提几点意见。 我们上一次对主引擎进行的测试采用的是最低推力——我们不想让起落架刹车过载，或者冒着失控升空的风险进行试验。需要进行更加细致的测试才能确定它们的运行效果是否值得我们花大力气运送到ares 4 mav那里去。这些我们都会在开始施工漫游车上存放引擎的相关结构之前完成。 如果我们有足够的多余食物的话，我用不着裁切居住舱帆布就能造出更好的鞍包。在其他事情上也许还用得到那些材料，而且我也没法再做出更多居住舱密封树脂了。 我觉得前起落架可能太长了，飞船会没法在一号漫游车上放平。我们可以对长度做调整，不过会耽误点时间。 主引擎控制系统挺简单的。如果我没理解错的话，按计划应该是把引擎装在mav第一级上，推力直接开到最大。这样只要用那种简单的开关就能搞定。机动推进器会相对复杂一些，毕竟每个组件都由四个推进器构成。 如果我还想到其他事情的话会告知你的。 蜓蜓 发件者：星光熠熠（隐去电邮地址） 主题：回复：天狼星串联漫游车改造草案 我不太乐意看到自己被列入“设备”一栏。我不是把锯子，也不是钻头、起重机、钳子或者其他什么工具。我是个活生生的个体，并且我希望能看到你们在操作说明中使用类似这样的说法：“询问独角兽是否愿意”。 就事论事，在此过程中每一步需要大量使用魔法的操作单独拎出来都能排满整整一个太阳日。虽然我们目前的魔法供应已经没有刚到火星的时候那样紧张了，但是这里仍然是一个基本没有魔能的环境。魔能耗竭极度痛苦，我还是打算要尽可能避免这种情况的。 考虑时多体谅一下，以后会大有帮助。 星光熠熠 附注：马克那家伙居然还在抱怨他背痛？他认真的？搬运岩石和挖坑之类的活到最后大多都是我干的！再怎么说也应该是我可怜的角遭了罪才对！ 发件者：火球（隐去电邮地址） 主题：回复：天狼星串联漫游车改造草案 别听樱桃莓莓瞎扯。小马还有座城名叫“whinnycity”呢，“移动房车”（whinnybago）没毛病。 “bago”是啥？ 火球 第123章 太阳日219 任务日志 – 太阳日219 要是花的时间能再长一点就好了。 今天我们在洞穴里收割苜蓿。实际情况是我们收割了剩下还能收割的那些苜蓿，数量并不多。我们刚刚把成果运回居住舱过了秤，甲烷、陷坑与大水冲刷之后我们田里只留下了九十二点五千克。也就是说我们花了将近六十个太阳日种出的食物却只够小马吃上三十个太阳日出头。这个势头可不妙。 不过还好这并不意味着我们凉了。之前几次收割的干草还剩下许多——只是不够我们一路撑到太阳日551。只要等到下一轮土豆收获，我们就基本上肯定能有足够食物达到预期目标。其实讲真，我们现在的食物总量说不定都已经够了；但是即使小马也能吃土豆，苜蓿的蛋白质含量相比之下也还是更高，并且对她们的身体各方面都有更多好处。 既然已经到了洞穴，我们就把大部分剩下的苜蓿种都播种到了陷坑填平之后的区域。此外我们也从那些虽然还没死透，但已经失去收割价值的苜蓿那里取了一些插条。回到居住舱之后我就把插条末端都浸到了水里。其实就算在洞穴里也有这样做的条件，不过当时我手头没有把插条固定住防止整根滑落水中泡烂的工具。明天我会回去把这些插条移植到苜蓿种子用完后剩下的那片田里。目前我的移植成活率只有百分之五十左右，当然不甚理想，不过总归比啥都没有要好。 我也同时检查了一下几株土豆的情况。其中有一株的块茎已经达到成熟条件，但是其他的都还有点发青，所以提前收获是没戏的。 我们今天尝试了一次新实验，其实主要目的是为了蜓蜓考虑。星光熠熠把洞穴里全部电池收集的能量都转移到了单独一块电池里，把它给充满了。之后她架好设备像她制造电池的时候那样投射出一个魔法场，让它连续运行了半个小时。蜓蜓对此试图装出一副事不关己没什么大不了的样子，不过火球不由分说把那只虫子搬到了电池旁边，还在一旁坐下来看着她。蜓蜓抱怨了几句，不过没怎么挣扎。 实验结果除了减轻我们对于身边这么一位可爱异形的担忧之外还有一个明确结论。这是我首次能亲眼见证植物在樱桃莓莓的存在下作出的反应。土豆没太大动静，不过在她察看过个别植株之后叶片看起来增大了一些。苜蓿的反应更是明显，蔫黄的植株在我的眼皮底下挺直了身板，移植的插条目测居然生长了一寸之多。 然而车厘子树的变化才是最引人注目的。我发誓有亲眼看到一棵树苗向着她的方向弯曲枝干。 莓莓却一直坚称她并不是个当农民的料，说干农活不是她的“特殊天赋”。在我今天见到这样的场面之后，我真的很想看看有农作天赋的小马会有什么能耐。星光告诉我她认识一只能让种子在几秒之内绽成盛放花朵的小马，今天我总算相信了她的话。 想想看这种能力对我们来说有多大的潜在价值。地球如今的人口已经快要突破九十亿大关了，却有一半的人处于政客美其名曰“粮食供应缺乏保障”老百姓直呼“饥荒”的悲惨状态。国家之间为了保护或利用生态枯竭的渔场打起仗来，大批难民则是逐水草而居，死命逃离即将变为荒漠的国度奔向食物充足的风水宝地。在过去的十年里飞速发展的植物科学不断追寻着能够养活全世界在我有生之年可能会突破一百一十亿人口——前提是别发生什么丧尸危机之类的灾难——的可持续发展之道。 仔细思考一下未来的图景，再想想看我们能从小马那里学到什么。像樱桃莓莓这样的小马可以把养分枯竭的贫瘠土壤转化为天下粮仓；飞火那样的飞马具有控制天气的能力——想象一下把撒哈拉沙漠变回数万年前水草丰泽的模样。独角兽魔法与魔法科技的出现会赋能人类利用生命自身产生的无限能源，一举取代化石燃料的地位。 我们人类对自己的星球实在是亏欠得太多。蜓蜓总是说火星憎恶我们的存在，也许并不是因为我们是入侵者。火星对我们的态度可能和我们讨厌自己身上起的尴尬皮疹差不多。我们是地球母亲身上的寄生虱，火星可不想见到自己身上出现这种恶心玩意。 然而小马与他们的朋友们可以帮助我们解决以上的一切麻烦。我说的可不是嬉皮士那种“回归自然”或者“亲近大地”之类的胡话。大自然是个狠毒无情、恶意满满的虐待狂，有一百万种把你送上西天的办法。（不过我现在愿意给大自然送一袋全天然肥料附一张母亲节贺卡，而火星这个婊子连tm的一条辣鸡领带也休想拿到。）小马他们的办法是上策——一种精心管理之下的生态平衡，既满足了民众的需求也保护了一切作为生命之源的自然环境体系。 而我们对他们的回报是……电子游戏？辣鸡古董电视剧？儿童读物？给他们培训如何规避太空项目运行中的自杀性风险？ 显然地球得派个比我更有能耐的谈判代表来。 星光在我背后看着我打字，她表示他们的世界也并不完美。他们那里也有贫瘠的荒原与沙漠。（她也对一颗星球上住了九十亿人感到极为震惊。）而且我们也暂时还不清楚地球上所有生命体产生的魔力是否足以创造出一个类似小马国式样的经济体系。还有许多工作尚待完成。 但是未来可期，梦想总归是可以有的。 除了梦想之外还可以有梦魇，因为冷冰冰的现实摆在面前：如果我们没法逃离这颗要命的冰冷小破球的话，这一切的梦想都只能沦为空谈。 第124章 太阳日221 amicitas飞行任务三 – 任务日223 ares 3 太阳日221 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 蜓蜓听着舱外火星无比清晰地低喃着流利的幻形灵古语（这当然不是什么难事）。对此她并不关心，主要因为舱内其余诸位也都听得一清二楚。小型尘暴席卷而过，空留下绵长又徒增烦扰的风声窸窣。 nasa早前预报过这次尘暴，难民们在太阳日220给室外的一切物体尽可能做了防尘保护之后一整天都退居舱内，躲避火星表面那遮天蔽日又无孔不入的黏人玄武岩风蚀粉尘。按马克的话来说，如非必要，是绝对不能随意让自己暴露在尘暴这种糟践太空服的恶劣环境之下的，而在现在只有一件太空服的情况下就更加不能作死了。 居住舱内的杂务已经完成，离开挖土豆却还有三个太阳日，于是闲来无事的难民们都各自找了点打发时间的事情做。樱桃莓莓正在审阅nasa法务部律师转发的玩具公司投标书，授权它们使用外星组员的肖像制造玩具；飞火则是看着nasa医师以尽可能简明的英语编写的一份人类疾病启蒙读本（然而飞火还是觉得颇有难度）；星光熠熠正在给其他几位最近一节英语课写的作文打分（主题为：“列举五个比任由邪恶反派统治世界之后再隐居避世更加明智的行为”）；最后还有火球与马克，他们研究探讨了拆卸一号漫游车内部设施的流程，为迈出最终离开居住区的第一步做准备。 而蜓蜓却重新关注起了之前某个由于担忧自己的身体状况而匆匆搁置一旁几乎被遗忘的计划。她现在对魔法的渴求仍然存在——虽饥渴却远没严重到那种要引发失心疯的地步。因此她终于可以抽出时间精力专注于其他工作了。 例如旅居者。 在之前修复了探路者后，他们还曾经断断续续花了点时间调试那辆小漫游车。马克更换了探路者那枚老旧损坏的内置电池，从自己的电子零部件材料堆里找来了一颗体积更小，储能与输出功率却比旧电池大得多的可充电电池替代。然而这并不是问题所在。在nasa的指导下他还给位于电磁屏蔽居住舱内的旅居者与外部探路者建立起了无线电通讯链接。还是毫无动静。他们还仔细地清理掉了这个小机器人内部的所有灰尘沙砾，之后也给驱动轮与轮内的微型电机做了相同处理。 这些车轮的设计堪称工程学奇迹。马克告诉蜓蜓，从某种程度上说，他们的漫游车驱动轮工作原理大致也是跟旅居者的车轮一样的。漫游车有四个旅居者有六个，但是每个车轮都由自己的电力引擎单独驱动，甚至还可以对每个车轮进行独立操控。 唯一的缺陷蜓蜓也在使用电路测试工具尝试给小电机上电的时候再次注意到了：这些电机传动齿比被调大了——大得出奇——运行速度被迫让位于对额外扭矩的需求。通电之后这几个车轮的转动速度慢得可与八音盒上的发条柄比拟。马克专门查了资料；旅居者的最高时速仅仅只有可怜的二十四米——不是千米，是米。 不过不管怎么说至少这些轮子都还能正常工作，全部六个都没有问题。他们几个月前就测试到这一步了，不过之后马克又得去忙其他重要任务，就把旅居者留给蜓蜓负责了。目前蜓蜓已经打开检查过了探测器内部，阅读了nasa呈上的说明文档，甚至还验证了这辆探测车上小小的无线电系统电路板没有受严寒环境或腐蚀的影响而损坏。再往后她自己出现的状况又分散了她的注意力。 然而今天她的担忧终于暂告一段落，蹄头又有可以自由安排的时间，她做足了准备，小心审慎地运用着少量魔法，再加上星光熠熠尝试制造电池首次成功的那块瑕疵处女作提供后备保障，拆开了所谓的“电子设备暖箱”一探究竟，检查内部那些极可能被火星严寒环境摧折的脆弱元件是否仍完好无损。 马克并没有费多少心思检查暖箱，因为按他的话说，“那里面装着cpu和prom。要是有任何一样出了故障，我们就没招了。”然而蜓蜓已经尽力所能及查遍了其他组件都没发现眉目，而显然在这台小机器车内置计算机宕机的情况下她是没办法测试机载相机或者其他科学测量仪器能否正常工作的；倒不是说它们现在真能有什么重要用途。 暖箱内电子器件的核心是两块排线链接起的电路板，电缆在火星上经年累月之后已经变得僵硬易碎。其中一块上装着三枚巨大电阻——就算外星电子元件的形制与标识有些陌生，蜓蜓还是立刻认出了它们的身份与用途。有一枚电阻部分烧融了——她觉得这点非常奇怪，毕竟探测车可是要在远低于零度的环境中工作的。星星点点的熔浆溅满了损坏电阻周围的电路板，可能在某些地方形成了短路。 唔。如果没别的东西损坏的话这我还是可以修好的。要是短路烧坏了处理器，那不管怎样反正都是一样没戏。 蜓蜓拽下了三枚旧电阻，从马克的电子备件库里找出了对应功率的新零件替换上去。接着她又用了点魔法极其小心谨慎地把电路板上喷溅的电阻熔浆一点一点清理干净。爆浆的电阻在电路板表面烫出了几个斑驳坑洼，蜓蜓也把它们给仔细补上了，自己却不知道这一操作的精细程度人类要靠大型机械才能完成。 好了，她过了半小时之后短暂吸了吸那半块电池补充一下自身的魔能水平，默默想着，在我给这玩意重新通电之前，还有没有别的东西有损坏？ 等她开始认真检查电路板细节之后没过多久就找到了下一个问题。连接至电路板的主电源线也有部分熔毁的迹象。蜓蜓刚开始打开暖箱的时候还以为这些导线只是被向后弯曲折叠在电路板后面而已。然而实际情况却并非如此——分叉的束线带中有两根线缆的确是按照描述后弯的，但是其他导线却在距离本来弯折处不远的地方化开了一道裂隙。看了看暖箱外罩内部之后很快又发现了另一斑高温烧灼留下的痕迹。 “马克？”她请求场外援助，“旅居者的地线在哪？” 和火球一起凑在电脑前讨论的马克抬起了头。“这我倒当真不清楚，”他答道，“不过我们可以查查资料。” 很快他们找到了答案。旅居者原先的设计根本就没有考虑到接地。然而发射之前的测试表明，在模拟的火星环境中，这辆小漫游车运作时会积累起足以产生危害的大量静电。于是旅居者的机载天线得到了改造，加上了一簇微小的钨丝，能够将静电安全释放到火星大气中。 天线座上的四根钨丝现在只剩下其中一根还留着一截苟延残喘的末梢。其他的都统统干净利落折断了，随风而去。 “那么也就是说，”蜓蜓在解释过她的发现之后做了些猜测，“大概是闪电击中了探测器，炸了电阻还烧化了电源线？” “我很怀疑。”马克答道，“到底具体发生了什么我们应该是没法知道了，不过我认为这是两个独立发生的事件。静电放电事件一旦引起破坏，后果可比烧掉个电阻要严重得多。依我看应当是电阻器先烧坏的。也许是元件本身的故障，或者也可能是旅居者机内热管理系统挣扎着试图对抗严寒环境自救时失误让它过载了。接着探测器在整机断电的状态下度过了几年，掩埋探路者的沙暴扯掉了放电刷，机体内部逐渐积累的电荷熔掉了导线。”他皱了皱眉头说道，“同时也可能一道烧坏了旅居者的大脑。探路者把整个机壳作为接地，地线也是内置的，所以没有这个问题。” “是过去没有，”蜓蜓忍不住发出了灵魂拷问，“还是现在没有？” 两位沉思起来，静静聆听着他们头顶上方帆布穹顶之外隐约传来的火星死亡诅咒。 “这方面我们现在是无能为力，”漫长的沉寂之后马克开了口，“而且我们如果要尝试修理探路者的话还有可能弄巧成拙修坏。这种问题还是留给nasa操心吧。”他观察一下旅居者的电路板，摇摇头叹了口气，“问题在于我们现在除了尝试启动旅居者之外没其他测试芯片的办法。而且如果真有芯片损坏的话我这里也没有备件。所以我是想不出接下来该怎么办了。” 蜓蜓思考了一下当下的处境。没错，她的确感觉自己的身体情况有好转……但是要做她接下来设想的这种尝试，她真的能撑住吗？还是这种乐观反而预示着她的病情恶化，疾病造成的幻觉使她盲目相信了自己的痴心妄想？“我有个主意，”她最后还是决定值得一试，“不过也挺蠢的。” 马克听到这话连忙往后退了两步。蜓蜓怪不得他；之前她和小马们也都实践过他们当时所谓的好主意，马克可是身处原爆点亲眼目睹过他们翻车的。 她打开那块有缺陷的魔法电池额外汲取了一点能量。她接下来打算施的法不是独角兽那种炫目的华丽魔法……不过她也说不准这是不是属于幻形灵魔法的范畴。毕竟幻形灵的确能够以味觉或嗅觉的形式感知情绪，然而这并不意味着幻形灵可以改变他们自身能被外界品尝到的气味。 能想到这种蠢出天际的主意可真是够傻的。而且以我现在仍属虚弱的身体也可能会引起危险。 居然只是为了修复这么个古董外星小机器人就同情泛滥，愿意以身犯险。 不过事已至此，我的决心已定。 蜓蜓闭上眼吐一口气打起精神，过滤掉一旁马克的好奇与其余各位着眼于自己任务的专注。她心里暗暗对火星裹挟着沙砾的喃喃低语——你要说是尘暴也行——竖了个中蹄，尽可能忽略掉其他万事万物的聒噪，接着一蹄轻轻落在电路板上，心中默念，你伤在何处？ 飘来一丝淡淡的落寞。声音在何处？万物居何方？我孤立无助。 你伤在何处？ 不见一物。不闻一声。我无依无靠。 你伤在何处？ 我需要指令。听不到话语。下发指令者不在此。我孤独无言。 这些情绪的片段并没有什么作用。努力未果的蜓蜓内心失望地嚷嚷，孤独什么的可以闭嘴了，赶快告诉我你到底哪里坏了！！！ 我无法思考。我的头脑松散。我的精神离散。声音在何处？ 蜓蜓气极，抽走蹄子结束对话。“就知道这主意蠢到离谱。”她开始骂骂咧咧，“它只会说什么‘我好孤单呀’，‘给我指令’，‘我的头脑松散’之类的胡话。这小机器人可真够傻的。” “等会，”马克似乎想到了什么，“它真的说了它的头脑松散吗？” “也许吧。也可能根本没有。”蜓蜓嘟囔着，“可能只是我的臆测。可能我已经疯了。随便问谁都会这么说。” “你有没有检查过芯片是否都安装到位了？”马克问道。 “感觉没啥东西松动。”蜓蜓答道。 马克轻手轻脚托起电路板把它们拿到了地质实验台前观察。居住舱内一共就只有两枚放大镜：一个是马克工具箱里的小型手持放大镜，另一个是用于初步研究岩石样本的大号台式放大镜。马克把电路板放到放大镜下开始仔细检查起来。“啊哈……嗬……真tm是妙极了。”他嘀咕着。 “咋了？”蜓蜓跃跃欲试想要越过马克的肩头看个究竟，然而她必须得飞起来（她现在这种情况是不允许的，得有个魔法场）或者攀到马克肩上（挺尴尬的）才能办得到。“啥问题？” “一大堆芯片针脚断了。”马克答道，“我没看到附近有熔化的痕迹——基本上是干脆利落折断了。我猜这应该是严寒环境造成的损坏。”他站起身来，让蜓蜓坐到凳子上看看放大镜视野下的情景。 “没看到熔浆么？”蜓蜓问道，“那是不是说明这是在电源浪涌之前发生的？” “唔……”沃特尼小声咕哝了一会，没有明确表态。“经历过电源浪涌事件的电路可能只从外表上看不出有任何异样，但是重新尝试通电之后就会见分晓。所以说还是没法知道实际情况。”他接着又叹了口气，“而且这些针脚也都很小。不知道我这里有没有材料能把它们重新搭起来。” “这个交给我好了！”蜓蜓跃下工作凳，清了清喉咙叫嚷起来，“星光！你现在有空过来一下吗？” “稍等！”星光发着牢骚穿过土豆田走向地质实验台，“咋了，b-小姐？” “我想……喂，你说b-是什么意思？”蜓蜓不乐意了，“我那篇作文明明挺好的，这你总得承认吧！” “英语水平没问题，”星光答道，“但是你只给我举出了四个比干等反派来临更好的办法，所以我给你扣了百分之二十。” “我明明给了你五个啊！” “打不过就加入对方怎么能算？！” “斯莱特林啊，记得吗？”蜓蜓调侃起来，“也许我回去之后会养条蛇当宠物。” “你 tm 要 我 做 啥？” “你过来看看这里硅芯片与电路板之间的连接线路。”蜓蜓示意星光到放大镜这边来。 星光快速瞥了一眼。“这些金属丝原本应该是完整的吧？” “没错！”蜓蜓答道，“所以你能施个法修好么？” “可以啊，”星光说道，“如果有必要的话。这是干啥的？” “这是旅居者。” “那个小漫游车？”星光问道，“我们要修好它干啥？” “呃……没啥。”蜓蜓有些支支吾吾，“我只是想把它修好。” “那就算了。”星光说着跳下工作凳。 “嗷，求你了，”蜓蜓见状撒起娇来，“看在娇小可爱如我的份上都不行么？” “你……额……你比我还高八厘米，”星光吐槽道，“而且除非对我们的生存至关重要，我不可能再冒着魔能耗竭的风险修复非必要的设备！” 看着星光走开，蜓蜓故意提高音调说道，“行，那我就自己来修！当然我的魔法本领没你那么优秀，所以我可能会搞砸！而且我还得为此消耗大量魔法！不过我相信我会没事的！只不过是大规模对熵进行逆转而已……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好了好了，我给你修够了吧！” 第125章 太阳日222 amicitas飞行任务三 – 任务日224 ares 3 太阳日222 [08:11] 沃特尼：尘暴结束了。我得出去清扫一下太阳能电池板阵列。在等待尘暴过境时我们对旅居者的内部电路进行了几次修理。从我们的发现来看这枚探测器幸存的几率不大。看起来显然是发生了短路，我们这里的猜测是由于旅居者放电刷损失后静电逐渐积聚，导致将太阳能电池板连接至供电板的线束部分熔毁。这对电路其余组件以及cpu来说都不是什么好消息。我们唯一的希望在于检查同时还发现cpu与prom芯片连接至主板的大量针脚发生了断裂，因此静电浪涌有可能没有对它们造成破坏。 所以我们想再做一次测试看看还有没有挽救的可能。我出去打扫卫生了，你们跟我说一下实验要我怎么操作。 [08:38] jpl：沃特尼先生，蜓蜓女士，这里是jpl蒂姆。探路者团队正在待命，已经准备完毕可以发送旅居者激活指令了。不过指令收发不能与探路者对话同时进行，因此我们需要你关闭一号漫游车上的客户端，之后再把旅居者带到舱外。我们会下发指令命令旅居者启动，原地用车轮执行一次三百六十度旋转。如果旅居者没有任何响应的话，我们可以确认进一步尝试修复可能只是徒劳无功。反正无论结果如何，关闭对话九十分钟之后请把旅居者带回居住舱内，并重新激活一号漫游车的探路者应用。我们静候佳音。 [09:02] 沃特尼：了解。你们收到这条消息时一号漫游车应当已经关机了。 旅居者的大脑有一半位于其自身有限的机载电路之中——cpu与prom芯片负责在前往火星的飞行途中调控自身健康状况，并为任务的执行传旨接令。另一半则位于探路者体内，真正下达指令的同时还要记录下旅居者的历史活动，解析探测车采集到的数据并转发回地球。 它们的分道扬镳是差不多四十年前的事，当时探路者那自从任务伊始就已经触发过多次计算机重启，严重威胁任务进展的不靠谱的电源系统终于寿终正寝，这两半大脑自此天各一方。思维分裂的探测车被迫进入安全模式，尽最大可能估测出着陆器的大概方位并返回原处，等待母体发出那永远也不会到来的下一条指令。 九十天以来这辆小漫游车不断忙碌着，依靠自身那个按设计与着陆器分离之后仅能工作五天的单薄电源创造了奇迹。接着，在接收到许多口齿不清语无伦次的呓语之后，它唯一能够听见的那个声音沉默了，不久之后整个宇宙也陷入沉寂。火星的严寒与飞沙走石为它掘好了无名冢，安眠的它从未感知到经年间自然之力滴水穿石造成的内部损坏。 现在它的世界重新活跃了起来。海拔上升了，它发现自己四周环境陌生，身处于一块平坦表面之上，周围部分地景还在自行移动。旅居者只是一言不发地冷眼旁观。它听不到任何能够理解的话语；没有了需要执行的命令，应急规程也全部执行完毕；于是它只是一动不动，保持着那长久以来的固定姿态。 它向自己的母体发送ping请求回应，杳无音讯。 火星沙尘的长期吹拂磨花了机载相机的保护罩，它的视野有些模糊。但是它仍然能够看到外界的光影交错与轮廓移动，那些朦胧的画面代表它被抬起来移动到了另一个地方。它眼前的世界有几分钟变成了铁板一块，接着开敞起来汇入了跟它初来乍到时一样黯淡的午后阳光里。 它被放回地面，就在某个庞然大物投下的阴影旁边。它发出了又一个ping请求。没有回应。 就在它正要发出第三次ping请求时，寂静中传出了一个它等待已久的声音。这个声音命令它汇报当前状态。 旅居者立即运行了一次系统诊断把结果发送回去，仿佛四十载光阴荏苒对它根本不值一提。 发号施令的那个声音又下令让它以特定方式转动车轮，在原地转上完整一圈。 旅居者按部就班执行起命令，在开始指定机动时通知着陆器，并把机动完成的消息发送出去。 接着那个声音下了最后一道指令：待机。 旅居者言听计从。在这一方面它的选择并不多，不过它也不在意。它是一台机器。而机器有着无穷的耐心。 然而…… 机器人的头脑太过简单无法自主思考，但假如旅居者有灵，它此刻也许会幽幽流下喜悦之泪。几十年的等待之后，它终于重获圆满。 与此同时，两团更大的身影莫名其妙在它身旁手舞足蹈起来。 “活起来了！”蜓蜓咯咯笑着，穿着太空服在火星表面跳起了舞，“机器人活了！” “对了，别忘了你得负责给它喂食，还得清理它的垃圾。”小马无线电里传来了马克的声音，“要知道养一只自己的漫游车责任重大。” 蜓蜓停下来一脸迷惑地看着马克。“你说啥呢？”她有些摸不着头脑，“你们人类真奇怪。” [14:14] jpl：这里文卡特。马克与蜓蜓，祝贺你们创造了奇迹。探路者团队已经开始着手编写安装在两辆漫游车上的软件了，今后任意一辆都可以从探路者那里接管旅居者的控制权。这样的话就算探路者发生了故障，你们也至少能有一辆可以进入狭窄区域考察情况的漫游车，而且探路者对话也不会跟旅居者起冲突了，可以同时运行。 [14:39] 沃特尼：感谢，不过这可不能算是我们的功劳。我们不知道到底发生了啥，只是烧掉了旅居者内部的某些电气连接，却完美避开了cpu与prom芯片——这才是这个小机器人能存活下来的根本原因。如果真有什么值得感谢的话，还是感谢那个阻止闪电烤焦旅居者大脑的神秘力量吧。 而且我们觉得这个机器人现在除了当宠物之外也没多大用处。修复旅居者只是为了鼓舞士气，要让我们去雕刻火星岩石解闷的话其实也没多大区别。话说回来这个还真可以有，只要等蜓蜓写完她那部bj mckay与enos straite的禁忌之爱同人文之后就可以安排上。 [14:42] 沃特尼：这里蜓蜓——我听不懂马克在说啥，他也不肯告诉我“同人文”是什么意思。词典里也找不到。你不是他的上司么？赶快叫他告诉我到底是啥意思！ [15:07] jpl：叫他？都过了那么长时间了，你还不清楚他的脾气么？ [15:34] 沃特尼：玩笑归玩笑，我们对旅居者的修复还引出了两个问题。旅居者的电路板因为电气接地与材料温差收缩的问题损坏了，为什么探路者没有受相同问题的影响？又或者如果它确实也存在同样的问题但仍然能够正常运行的话，它再过多久会发生故障？我想了想觉得这事应该让你们来操心，毕竟如果你们在拆开检修的时候搞坏了什么部件的话最多只要几分钟就能修好；如果我在尝试维护的时候不小心把探路者给拆坏了，我们就只能靠小马无线电发送摩斯电码来交流了。 [16:02] jpl：感谢提起这件事。我们之前有过类似的担忧，但是最后得出的结论也和你一样。尝试维护时意外损坏探路者是个可以避免的灾难。我们会让探路者团队调查一下情况，不过得等到旅居者的新软件上传完毕之后了。我们这里已经开始讨论用小漫游车可以采集的各种额外科学数据了，如果能撑的时间够长的话在阿西达里亚与斯基亚帕雷利都能探索一番。不过首先我们还得靠探路者先忙完软件更新再说，以我们当前的带宽得花掉好几天时间。 [16:27] 沃特尼：收到。目前我们的工作重点是挖土豆，之后得关注引擎测试的安排。再往后我们就要开始拆解一号漫游车了。 第126章 太阳日224和227 任务日志 – 太阳日224 今天土豆大丰收。此处“土豆大丰收”意指“假装一切如常，其实心中宁愿召唤克苏鲁献祭自身灵魂失去理智完全癫狂都不愿意再吃一口土豆”。 洞穴与居住区加起来，我们总共获得了超过四千颗土豆。如果只是我一个人吃的话，剩下的食物足够让我撑到大约太阳日950之后——换句话说最坏情况下可以坚持到ares 3b的最晚救援日期，当然现在的情况并非如此。这么多土豆一个人能吃七百个太阳日，如果换成四个人的话就是一百七十五个太阳日。 我们手头的食物储备已经非常非常接近我们在火星上剩下这段时间的需求量了。土豆更是多得能让我们吃到吐。 尽管如此，我们还是决定要坚持劳动，在我们正式离开之前继续种植土豆。就算我们已有的土豆正在火星这个天然大冰箱里处于深度冷冻状态，基本上可以永久保存下去，但新鲜的食物总归会好一点。（这里好一点指的是“不那么恶心一点”。）我们一直以来都在按新鲜程度给粮食分类，确保我们先把保存时间最长的作物消耗干净。所以我们会持续养护作物，收获达到成熟状态的土豆，并按照末位淘汰的方式把库存中最老的土豆一一比对清理掉。 你没听错——我们已经几乎到了要主动计划把食物扔掉的地步。 同时我们还要减少土豆产量。我们已经把原先种植在充气帐篷里的作物转移到洞穴农场了，最终里面的土壤也会一并迁移过去。这样我们就可以把这些帐篷挪作他用了。如果洞穴里有土豆植株凋亡（比如又出现了个沉降坑）的话，我们会使用移植的苜蓿插条补上土豆的缺位。我们需要的不是更多土豆而是更多干草；但是为了帮助星光的那些魔法电池充能，我们还是需要保证有大量的存活植物提供能量。 话说起来，明天樱桃莓莓、蜓蜓和星光会去洞穴充满两块电池带回居住区，而与此同时火球和我要负责组装引擎实验台。飞火也会在旁边帮我们的忙，不过她说她觉得自己可能连个扳手都不会用。她当时的原话是：“尝试修理东西不怎么熟悉，搞坏倒是挺在行的。” 如果假设火球与我在明天结束之前能组装好吊架的话（应该问题不大——无论是材料还是工具，从mdv起落架到小马飞船上拆下的废旧金属件都足够让我们完成任务），到了太阳日226我们就会拆下飞船引擎，把其中之一装进吊架，接好线路之后就能观察实验结果了。完成这一事项之后我们就能开始移动房车的施工了。 说起工作……我们还有许多剩饭剩菜需要处理。能吃饱肚子的喜悦在很久以前就消失了，现在甚至都无法用苦差事来形容。吃下我们每天要求摄入量的干草和\/或土豆是我们日行三次的英勇事迹。这已经算不上是吃饭了；我们只是义无反顾扑上去把尚未爆炸的食物吞进肚里。 在我的语境下，引爆发生在大约十六个小时之后。事实证明这次我不是第一个吐槽，居住舱里的甲烷泄漏也很要命。这锅得让火球来背。 amicitas飞行任务三 – 任务日229 ares 3 太阳日227 在今天这样的日子里，飞火诅咒这颗万恶的星球，痛骂这个毫无空气与魔力的环境，还有她那件没有为翅膀配备活动封套的太空服。 当然就算她的太空服允许她伸展翅膀也不可能飞得起来，但是飞火现在完全听不进这种冷静客观的大道理。这枚得不到投掷的飞镖呆滞在地面上，看着大家忙活着从amicitas上卸下主引擎。樱桃莓莓正在巡查一小块计划用来放置三台引擎其中两台的平整地面，同时火球与马克开始准备吊架（居然花了两天才搭建完成，让她大为恼火）把剩下一台引擎挂载起来。魔法起重机星光熠熠把引擎逐个抬出船尾挂载点，而蜓蜓则灵活攀爬上船体尾部结构，负责拆卸固定每台引擎的数十个承重螺栓。 那么飞火在干什么？一事无成。 不过要纠正一下：她并不希望自己能有用武之地。绝对没有比发生医疗紧急情况更要命的事了，更不用说任何她能想象到的需要急救措施的情形都会牵涉到太空服损坏、失压以及其他各种糟糕到无以复加的特情，停留在地面都防不住要出事，这种麻烦够她喝一壶了。 真是颗该死的星球。 无所事事的飞火兜兜转转走到星光旁边，看着她把左前蹄搁在某块魔法电池的电极上。出于某些原因，星光并没有选择动用最近制造的几块新电池，而是拿来了那两块从坠毁飞船的残骸内抢救出来的应急电池。飞火倒是觉得这种安排再合适不过；这些电池原本的用途就是支持飞船运行，现在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也算适得其所，继续为飞船（拆卸）发光发热。“还要多久？”她随口问道。 星光一脸恨铁不成钢的样子，朝着马克的方向摆摆头示意。 “行行行。”飞火被迫切换到英语，“多长时间？” “螺栓很多，”星光解释道，“这么多螺栓还都特意安装在难以触及的位置。估计还要……” “完事了！”船尾传来蜓蜓的叫嚷，“引擎都已经准备好滑出支架了！” “……行吧。”星光撇撇嘴，伸出蹄子打开电池，“火球，马克，准备好引导第一台引擎进入吊架！” 火球与马克竖起拇指示意就绪。 飞火指了指电池问道，“这些就够用了？” “这块电池还有百分之九十，”志得意满的星光笑着答道，“在我们还没给飞船减重之前我就把整艘举起来过，当时也只不过用了百分之二十不到；移动这三台引擎更加是轻而易举了。”她说着启动电池，伸出一蹄接触电极，角尖魔力随之开始涌动。 三台引擎中位于最高处的那台装着从mav着陆级那里借来的小一号尾喷管，此刻包裹着一团泛蓝的紫罗兰光晕从机尾挂架上向外滑出，在火星粉色天际的映衬下格外显眼。它稳当地漂浮在尘土飞扬的火星地表之上，轻若鸿毛向着仔细准备好的引擎测试吊架飞去；在一旁待命的马克与火球蓄势待发，准备引导推进器进入吊架并立刻固定到位。 同样也是在这一刻，星光蹄下的电池电极猝然断裂。电池上的指示灯也随之熄灭。星光只来得及轻轻呻吟一下，接着她的魔力便即刻消散了，重重瘫倒在地。 片刻之前还在半空中移动的大约重达一吨半的珍贵设备开始被引力拽向地面。在它正下方面前的是双眼圆睁惊恐万分的马克，奋力试图逃离这枚重锤的打击——但他的反应速度远远不够。 接着那台推进器却被一股全新的魔力笼罩起来，一团明亮的绿色烈焰将坠落的引擎从马克头顶上猛力推开，转向一侧，接着有些粗重地把引擎托举到吊架旁边距离几个身段以外的一处地面。 这一连串动作快到让飞火都目不暇接。事件发生的完整过程，从电池失灵到火箭推进器硬着陆只不过大约短短三秒——也许连三秒都不到。但是看起来似乎…… 另一个物体随之坠地。amicitas机尾附近腾起一股烟尘，一个橙白相间的身影倒在火星大地上。 “有伤员！” “蜓蜓！” 马克见状飞快奔向倒地的幻形灵。焦急的火球则是举棋不定，在蜓蜓与仍然扑倒在故障罪魁祸首以及另一块未曾使用的电池旁边泥地上的星光之间纠结着应该先救哪个。飞火这才注意到自己也一样迟疑着犹豫不决，试图判断最先救助的目标。 “火球！”通话器里传来樱桃莓莓粗砺的嗓音，“你负责星光。马克带上蜓蜓。飞火，过来帮我把那块完好的电池搬回去。大家都赶快回居住舱里去。任务取消！” “完美……英语。”星光熠熠气若游丝，却还是能在无线电里听到她微弱的喃喃低语，“给……a+……” “别说话了，”莓莓以命令口吻说道，“我们会把你带到舱内检查情况。” “怎么回事？！”马克双手托着蜓蜓的太空服，“蜓蜓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轻了？这件太空服感觉起来几乎像是空的一样！” 噢，明白了。飞火想着，引擎坠落时是蜓蜓的魔法扛住了重量。而她并没有电池可以提供魔能…… ……日。 飞火又想起了不知多少个火星日以前她曾经听到蜓蜓说过的一句话。 于我而言魔力与爱并无分别。 飞火并不习惯于在不使用翅膀的情况下靠她的前蹄搬运重物（讲真，这套压力服可以去死了），但她还是坚持做到了，把剩下那块应当仍然完好的电池抛到莓莓背上系紧了专用束带——这是蜓蜓为此用途专门制作的——把它固定到了陆马的鞍包上。 接着大部队奔跑起来，四位在徒步的同时带着一位昏迷的伤员，还有一位……生死未卜……火速前往离他们最近的居住舱气闸，完全顾不上遵守交替使用气闸的规定。在此刻速度比谨慎更为重要。 任务日志 – 太阳日227 卧槽。操，操，操，操。 引擎测试并没有按计划进行。实际上根本就没有进行。本来一切都进展顺利，结果星光熠熠用来举起引擎的魔法电池突然莫名其妙发生了故障。（当然这种说法的确是夸张了一点；出问题的电池是经历过飞船坠毁而幸存的两块电池之一——而且是放置在引擎舱内没有固定好的那块，在小马飞船栽到火星表面机腹着地时像枚弹珠一样在舱内四下乱飞。但是即便它样貌坑坑洼洼，在今天出事之前也都一直能正常工作，所以问题在于为什么它偏偏要在这个节骨眼上掉链子？） 反正魔法撂挑子不干了，当时星光正在半空中大约二十英尺的高度托举着一吨半不到的引擎部件以步行速度飘向火球与我搭建的引擎吊架。然而悬浮在行星表面二十英尺半空中的重物一般有个特点，就是它们往往并不情愿停留在高处。星光的法术停摆，她倒下了，引擎也开始从空中掉落下来。 猜猜看当时运气爆表正好站在引擎下方的是哪位？没错，就是当仁不让的火星头号受气包。这个星球捅过我刀子，放火活烧我，把我装进汤罐里头抛来抛去，试图引起失压把我吸出舱外，现在又要把等同于几台大型售货机当量的重物砸到我身上看我到底要怎么扛过这种打击。 所幸我们这么个神仙机组里会使魔法的还有另一位；正当我已经做好心理准备像个空汽水罐一样接受降维打击时，蜓蜓靠她的魔法抓起引擎，把它放到了我身旁的地面上。她救了我的命。 其实她还可能为了救我的命牺牲了她自己。这种一换一可划不来。地球上还有几十亿个像我这样的人，但她可是这个宇宙中独一无二的存在。 强行施放这样的咒语让她失去了很多——这里我指的是质量。我把她了无生气的躯干抬离地面时着实吃了一惊；她的重量感觉起来虚若无物，这种说法可不是比喻修辞。 我们把两位伤者运送回居住舱，脱下她们身上的太空服。星光呈现出了她平常的魔能耗尽症状。她应该并无大碍。至于蜓蜓……呃，虽然她平时一直都是浑身孔洞，无论四肢还是翅膀甚至连耳朵都长着可爱的小洞；但是现在她的躯体看起来简直像是一团枯枝败絮。她的躯干布满凹陷，面部皱缩得不成样子，她现在看起来就像是个风干的虫虫马标本，我一点都不开玩笑。 我又穿好太空服到舱外拿秤，把蜓蜓放了上去。在一百多个太阳日之前，我曾经在飞火的协助下为小马们做过一系列体检。当时蜓蜓的体重是43.5千克——她站立起来可能大约五尺二，以一个相当身高的瘦弱女子为标准还是轻了一点。 现在呢？几乎刚好是二十千克。 二十。 都这样了她怎么可能还活着？？？ 然而她的确尚有生命迹象。她还在呼吸，不过仅此而已。 其他一切事务统统暂停。根据莓莓的建议，我们全体甚至包括星光在内都一直围坐在蜓蜓周围，尝试把我们的爱灌注给她。 飞火命令我们架设起那块完好的电池进行魔法场投射，装置运行了大约半小时左右。不瞒你们说，情况真的很反常。魔力迸射时居住舱内其余部分都会像以往一样焕发出明亮鲜艳的色彩，但蜓蜓却变成了一个实打实的黑洞。并没有任何引力作用，我也尝试过把螺丝刀，还有我的手先后探入魔法场，都能够触碰到蜓蜓的身体，但是我们目光所及的只是一层从头到尾把这只小虫完全包裹起来的黑暗。 这个措施起了作用——情况有了部分好转。电池能量用尽之后我们关闭了装置，蜓蜓看起来已经没有刚才那么干瘪嶙峋了。我又去称了称她的体重，现在上升到了二十七千克，希望这意味着她正在逐渐恢复。 但我一直忍不住想起二战末期那些集中营囚犯的例子。成千上万的男男女女凭借机遇或强大意志逃离了纳粹死亡集中营或日本战俘集中营，却由于得到救援后尝试摄入的食物过多而活活撑死。他们的身体无法承受突然增加的食物供应。我现在最怕的就是我们对蜓蜓的抢救可能会导致同样的后果。我们都已经没了主意不知该何去何从，甚至连飞火也是无能为力。莓莓告诉我他们那边的上司正在想办法找来一位虫虫马医师尽快与我们联系。我希望他们能加快速度，因为时间已经过去几个小时了。 小马们实际还想过要去洞穴把所有电池都马上带过来。我告诉他们这个不行。现在马上就要日落了，我不想让任何人冒险在天黑之后离开居住区的视线范围。而且星光也去不成，所以他们能带回来的也都只能是低电量的电池。这样的电池我们这里也还有几块，今晚可以全部排空帮助蜓蜓继续恢复。明天星光的状态也许能好一些，可以转移能量贮满几块电池再带回来。 现在这段时间里，我们照看，我们等待，我们热爱。 今晚不看电视不读书也上不了英语课。大家都没有心情。没吃土豆也没吃干草。大家也都不饿，顾不着吃饭。我们只是轮流握着蜓蜓的蹄子，注视着，期待着。 对了，现在又该轮到我了。 第127章 太阳日228 amicitas飞行任务三 – 任务日230 ares 3 太阳日228 “马克。” 坐在工作凳上酣然入眠的马克猛地惊醒，抬起了头。他睡眼惺忪环视着居住舱内的景象，扫视着最近一轮收获过后刚刚补种的一排排土豆，掠过躺在各自铺位上熟睡中的小马与龙，最后是四下散落的电脑。除了他之外大家都正处于睡梦之中……那究竟是谁在低语，呼叫他的姓名？ “马克。” 他抬头看了看挂在厨房与实验台区域上方的任务时钟。现在是两点十三分。正是午夜。他为什么之前没去睡觉？又到底是谁…… “马克。” 这次喃喃低语一点点提高了音量，自他身后传来。他转身面朝三号气闸，看到的是…… ……不。这不是真的。绝对不可能。 几乎与他现在的穿着一样衣衫褴褛的贝丝·约翰森正站在气闸内门旁边，一只手倚靠着金属门框。“马克，”她再次恳求着发出喃喃低语，双眼大张，脸上写满了他看不透的情绪。 马克·沃特尼脑中顿时警铃大作。这种事绝对不可能发生。贝丝所在的hermes还只不过沿那条古怪的返回轨道离开地球十几天左右而已。这一定是个梦。或者也有可能是个噩梦。莫非这是要重温一遍怪形么？ 但是此情此景感觉起来并不像是梦境，而是再真实不过。一个活生生的人类就在他面前，这是他超过七个月以来的头一次。而且他眼前的也不是什么陌生人：约翰森是他的机组同事，与他一起度过了四年，一同生活训练几乎形影不离，与他的亲近程度甚至胜过血亲。亲眼所见她就在此时此地，只在咫尺之外。 他站起身来缓缓走向约翰森；尽管他昏昏欲睡的头脑中一切合理的逻辑都在极力阻止他的行动，比逻辑更加原始古老的本能却下了死命令。最终人的本能还是占了上风。 “约翰森，”他倒抽一口凉气，弯下腰死死抱住面前身形略小的女性。她的反应也是搂住马克，拉着他的手臂支撑自己的身体。“贝丝……贝丝，我……” “马——克，”约翰森的嗓音沙沙作响，紧紧贴住他的身体。 “我的天，我真的太想你了。”马克说着，“大家都在哪呢？老天，真的是难以置信……”言语已经不能为他表情达意了。他无法表达此时此刻他能够感受到多少的爱，从他肩头卸下的孤独重担又让他感到多么如释重负。 搂着约翰森肩膀的他从怀抱中努力往后靠，想要仔细看看她的眼睛。 他看到了一抹凝固的蓝色，没有瞳孔的眼睛在居住舱夜间昏暗的照明中发着微光。 约翰森开了口，发出的却是如盘蛇——不，是如毒蝎一般——的嘶叫。 马克·沃特尼的记忆到此戛然而止。 樱桃莓莓睡得并不安稳。她做了许多有关她的组员身亡的噩梦——当然过程并不合乎逻辑，只是突然倒地，接着很快便停止了呼吸。她始终无力避免这一结局——这点显而易见，连个明显原因都看不出来就这么莫名其妙挂了，她自然是毫无办法。然而他们却只是一遍遍地在她面前死去，似乎是觉得这种折磨还不够深刻，想要反复强调他们即将死亡，而不知为何这些都是莓莓的错。 居住舱内灯光从夜间模式切换到白天的闪烁唤醒了她。她在自己的铺位上坐起身来，舔了舔牙又眨眨眼睛，试图把之前的噩梦图景从头脑中清除出去，让大脑重新运转起来。 死亡。是啊。难怪她会做这种梦。暮光闪闪总算把加德纳阿姨从休嘶顿请来解答问题了，而这位幻形灵医师的回答也十分直截了当。根据蜓蜓的症状来看，她现在已经进入了饥饿症晚期。任何有条件能够应对情况采取措施的幻形灵都不可能允许自己身处这样的处境，而且虫巢也不会放任某只幻形灵恶化到这种程度，早就应该采取行动了。阿姨只从她的老师那里听说过饥饿症的患者案例，所以她对此也只了解一点：躯干上的这种坑洞标志着病程来到了最后阶段。 也有其他言论认为加德纳阿姨作为一只幻形灵，可能是在撒谎。但是她哪来的动机？蜓蜓在茧茧的虫巢中名声响亮——她绝对算得上是大家心目中的英雄。而且莓莓自幻形灵太空计划最初草创时就认识了阿姨；幻形灵最开始对太空旅行的想法是一个接一个把自己以极高速度抛向空中，而他们最终选择的道路从某种意义上也是如此，当时她是少数负责照料那些未来宇航员们断肢断翅以及其他一切可能损坏的身体部位的幻形灵之一。幻形灵医师不讲废话，稳重踏实，恪守自己的职责——他们从来不会谎报诊断结果。 （同时他们在临床工作时的作风甚至会让牦牛都觉得不适，当时茧茧在休嘶顿航天中心正式开张之后几乎是立刻就雇来了一批小马医师，这自然也属于原因之一。） 但是莓莓就是不愿意相信。蜓蜓是头一批加入太空项目的幻形灵。她当过飞行员、工程师、领导者、等等等等……对了，同时她也是一位不折不扣的英雄，她的事迹还流传到了幻形灵之外。每次任务只要有她的参与，似乎她总是能找到她所谓的“挑衅死神马”的方法，以自己的生命为赌注寻求刺激。而她却每次都能赌赢，不仅死里逃生还因此取得了无数成就。如果要说有某只马能够活着离开这颗可怕星球的话，莓莓打赌这个位子非蜓蜓莫属。 不过说实话，樱桃莓莓自言自语道，我们都知道她的状况很不好，在这种情况下你这么说到底是因为对蜓蜓有信心，还是你只是不愿意承认自己失去了一位机组同僚？ 她只能兀自叹息。不仅是她很饿，她也清楚蜓蜓也是一样。 不知道她有没有挺过昨晚。 闭嘴，这种话别乱说。 二号气闸旁边堆着一小捆干草，原本打算作为昨天的晚餐。然而大家都没什么心情吃东西。莓莓现在也并不特别想要，但是她的胃驱使着她寻找食物果腹。她从铺位上滑下四蹄着地，慢慢走向那堆干草。 她走到干草旁掏了两蹄子咀嚼起来，接着才意识到出了大事。 泥地里四处散落着小马的太空服，背包组件被拆开裸露出内部安装的推进系统，还有各自的晶体电池。原本放在居住舱内二号气闸附近储藏处的五块大号魔能电池被拖出来扔到旁边，全部翻倒在地。甚至连那块损坏的电池也没能幸免，断裂的电极被重新连接了起来，上面还裹着一团…… ……幻形灵黏液。 莓莓望向他们之前清理出的那片工作台——蜓蜓不见踪影。 莓莓又看了看地上的太空服——某件橘色的太空服也消失了。 而就在三号气闸旁边，马克毫无生气地瘫坐在地，背倚着气闸外框，除了胸腹随着自主呼吸轻微起伏之外纹丝不动，双目无神地望向虚无。在他身旁还安放着旅居者，面向气闸，圆形的光谱仪“鼻子”抵在门上。 零碎的线索飞快地拼接起来，逐渐展现出事件的原貌。 完蛋完蛋完蛋完蛋。 “更换舱外服！！！”她高声喊道，全然不顾大家被以往数百次演习中形成的条件反射突然惊醒，打着哼哼从床上艰难起身。她只是紧紧盯着马克对此的反应，然而他还是一动不动。她伸出蹄子试探着碰了碰他的腿，“马克？”这次她的声音轻柔许多，“马克，还好吗？你还好吗，马克？” “贝丝……”这个名字只是以惯性从他口中流出，听不出话语中存在任何的力量与语调。“约翰森……约翰森……”马克的目光缓缓地在莓莓周围打转——真的是在她周围打转，完全没有注意过她——之后又回到了原来的呆滞状态。 “卧槽？太空服都怎么了？” “谁把推进器背包拆开了？” “喂，蜓蜓到哪去了？” “她的太空服不见了！” “大家安静！”莓莓切换回小马语大声喝令，“火球，飞火，立刻把马克抬到床铺上去。星光，现在你可以检查一下太空服吗？” “我觉得可以，”星光答道，“我的头还是有点疼，不过……” “蜓蜓昨晚醒了，”莓莓说道，“我认为她是进入了某种奇怪的狂暴猎食状态，而马克首当其冲遭了罪。我也不清楚为什么她放了我们剩下几位一马。” “因为马克给她提供的食物最多，”飞火答道，“她有一次跟我提到过。她要我保守这个秘密。” “她也跟我提到过，”星光补充道，“这也是为什么她要求我们不要讨论她幻形的能力。她不仅仅是担心人类会因此惧怕幻形灵。她是害怕马克会因此不再给她提供爱了。” 莓莓一声长叹。“等我们找到她之后，我们都得一起讨论一下秘密，”她一字一顿说道，“究竟何谓秘密，以及为什么不能对自己的机组同事有所隐瞒！” “我们绝对不可能穿着这些太空服出去追她的，”飞火插了一句，“我检查了一下自己的太空服系统能量，只剩百分之十二了。她一定是把它们吸干了。” “就像她吸干了那些电池一样。”星光点点头，指着散落一地的包裹着金属外壳的石英块。 “踏马的，”无以为应的莓莓只有一声叹息，又加了句英语，“真是该死！” 马克仍然毫无反应；他们把马克搬到他的床铺上之后才注意到电脑开着。蜓蜓留下了一条短笺。 首先：告诉艾琳·希尔兹她不用再遵守她的承诺了。她必须立刻把一切告知nasa。 其次：告诉我的女王我很抱歉。我坚持着尝试挺过去，结果现在我毁掉了我们一切的努力，不仅是幻形灵还有小马都会因我蒙羞。 我必须要救马克。当时我并没有多想——只是下意识就这么做了。但是我并没有电池——只能靠我自己。我记得的最后一件事是我知道自己已经把引擎安全放下了，之后我就昏了过去。 当我重新恢复意识的时候发现自己正站在倒地的马克身旁。我把他吸干了。我认为我是借了他的朋友约翰森的形态完成的，不过我记不清楚具体过程了。 这么说吧，如果某只幻形灵饥饿到一定程度，或者我们距离某个强烈爱意来源非常近的话，我们就会发狂。这不受我们的控制。幻形灵从不会饥饿而死。我们的本能会抢在到达这一地步之前起作用控制我们开始进食，并不会考虑在当下情况进食是否明智。但是我一直以来缺乏的是魔力而不是食物，而最近我已经濒临崩溃的边缘。 就算到现在我也还是渴望魔力。我已经吸干了这里除你们之外的所有魔力储备，结果还是不够。我必须在我再次崩溃把你们也吸干之前离开这里。我现在写下这段文字只是因为自觉愧对马克，对他犯下如此可怕的罪行令我无地自容，我也辜负了你们的期望——我的组员，我的虫巢，你们每一位。 因为小马们还是会寻找那些不值得他们去寻找的朋友，所以你们如果找到我的话，也请把我留在原地。我的存在是对任务的威胁。千万别把我带上mav。你们绝对不会希望火箭升空时发现自己身边有只出笼的野兽。 我必须趁我还有自制力的时候离开。对不起。 他们默默读完了这段文字。接着他们小心地把这段话复制到了电邮里，发送给了希尔兹博士。 当天下午，等到他们的太空服补充好足够能量为他们在往来于洞穴农场途中提供通讯与导航功能之后，莓莓与飞火奔向洞穴农场找到了蜓蜓。大多数土豆植株地面以上的部分都被啃了个精光，一枚硕大的深绿色虫茧——不是幻形灵用来储存受害者的那种湿软粘滞的包囊，而是一个硬邦邦的货真价实的不透明虫茧——悬挂在气闸内距离维生系统设备箱不远的洞穴内壁水晶上。 虫茧上风干的幻形灵黏液涂写出两个英语单词：别管我，你们走吧。（leave me.） 他们最终照做了，不过在离开之前他们留下了一个长长的，而且至少莓莓认为是发自内心的深情拥抱。 [15:37] 沃特尼：卡波尔博士，这里是星光熠熠。抱歉打断了软件下载，不过我们有个紧急报告。这份报告内容很多，所以请您耐心。 [16:02] 沃特尼：首先我要提起某个我们之前都没有提及的情况；我们全体都表现出了所谓的“魔力缺乏症”的特征症状。对于我们小马来说影响并不严重。我们的皮毛颜色有点黯淡，可爱标记也有褪色的迹象。而且除非我们启动魔法场投射装置，火球也没法再喷火了。 但是蜓蜓是我们之中最具魔法特性的生物，因此她感受到的症状也最为严重。原因在于某件我们之前并未跟你们提及的事情：蜓蜓是变形者，能够把自己变化成任意形态。而在太空竞赛开始，和平年代到来之前，他们正是凭借这种能力以我们小马为食，在我们身上摄取所需爱意——方法是伪装成我们的亲友，渗透我们的社会结构。 我们知道蜓蜓最近感觉不好，但是我们直到最近都不清楚具体的原因。她一直都不让我们了解她的病情，就像她要求我们不要把她的变形能力告知你们一样，原因是她害怕。当我们发现蜓蜓是由于缺乏魔力而患病之后，我们便开始采取措施缓解这个问题。我们以为这样就能够解决麻烦。我们并不清楚情况到底有多严重，也不知道蜓蜓还有更重要的事情在隐瞒我们。 接下来就要讲到太阳日227，也就是昨天发生的事件了…… 文卡特·卡波尔继续阅读这段发来的消息，描述的细节详细到可怕的程度。最后的结语是： ……马克现在正处于某种恍惚的催眠状态。只有我们反复重复，不断催促他做的事情，他才会遵守命令去做。而且我们不管怎么努力督促他都不肯吃东西。如果他到明天都还没能恢复过来的话，我们会去翻一下他的食物包，试试看他会不会对除土豆之外的东西有反应。 我谨代表指挥官樱桃莓莓与我们全体组员为发生的意外道歉。不过请记得蜓蜓的本意并不坏。她病得厉害，而且为了救马克的命差点把自己搭了进去；是在如此糟糕的情况下她才不得已做出了这样的行为。你们当然可以因为我们对她的秘密有所保留而生气，对此我们没有意见；但是我们会为此原谅她，也会原谅她在疾病影响下的所作所为。 我们将会继续尝试进行漫游车的改造工作。在没有马克的情况下施工困难重重，因此我们希望他能够尽快恢复。不过我们还要照顾他，同时也会照料蜓蜓。我们一定会找到治愈她的办法。我们不会丢下她不管。 更多细节请询问希尔兹博士。你们提出的任何问题我们都会回答。 文卡特伸手去拿手机，从联系人列表里选了一个号码拨了过去。 两声铃响之后对面传来了大声嚷嚷满腹牢骚的回应，“文卡特，想干嘛？”安妮很不耐烦，“五分钟之后我还有个新闻发布会。” “取消吧，”文卡特下了命令，“告诉他们，我们正在准备发布一份特别新闻稿，需要更多时间。” “啥？”文卡特能够听到片刻沉默的电话另一头安妮愣了愣神，“什么新闻稿？本来这就是一次例行记者会，昨天火箭实验无缘无故终止之后我们就没有收到任何消息。到底发生了啥？” “一会再给你解释。不过现在先把发布会取消掉，然后掐断所有对外的信息渠道。尤其注意探路者对话，我们需要立刻阻止那里的消息流出。顺便先感谢你为我们争取延迟发布会的努力。” “小文，这tm是什么情况？！”安妮的语气更加急迫起来，“那边tm是死人了还是怎么回事？” 文卡特没有回答。 “……日。”安妮意识到大事不妙，倒抽一口凉气，“是谁，小文？告诉我是谁？” “安妮，先把我们的数据妥善处理好。”文卡特说道，“之后看一下今天的对话记录。完成之后准备好到泰迪办公室去开个会。我接下来就要给他打电话了。” “但是到底是谁……算了，去tm的。”电话挂断了。 文卡特靠回椅背叹了口气。“没错，真是去tm的。”他自言自语嘟囔道，“天哪，我的天哪。”他让自己冷静下来，从联系人里选出泰迪的电话打了过去，接着又不由自主重复一句，“天哪，我的天哪。” 第128章 太阳日229 女王茧茧的座舱漂浮于狮鹫之海随着浪卷浪舒自在飘荡，等待载具回收。esa也许更偏好有翼着陆器，但是茧茧还是喜欢传统航天舱。按照茧茧自己的话来说，如果你要坐着这样一个包裹着大火球、气动特性相当于一块板砖的飞行器从太空返回的话，给它加上一对翅膀就堂皇称之为滑翔机绝对是脑子进了水。还不如就当板砖用来得方便。 茧茧本马正安坐在座舱中央飞行坐席上，旁边簇拥着刚刚完成自己航天生涯首秀的牦牛与狮鹫。返回大气的过程平平无奇，从脱离空间站到座舱溅落海面都是一切顺利。废话，茧茧自鸣得意地暗想着，毕竟是我在掌舵。 三十天之后她又要再次入轨把这一过程重复一遍。三十天遨游太空，三十天停留地面，这就是她现在的工作节奏，至少在另一个宇宙中的逃生火箭——是叫mahv还是什么来着——准备好发射的最早可能日期之前都是如此。concordia将长期处于待命状态；虽然希望渺茫，不过只要他们发现了amicitas着陆所在宇宙的位置，就会立刻跃迁到那里直接与本土生命体一同协调开展救援计划。如果发生这种情况的话，担任任务指挥的不是她就会是云宝。 当然，一旦难民们拥有了自己的救援火箭，计划就会调整为确定目标宇宙方位之后立即搭救他们返回。不过根据难民们的说法，这一天至少还要再过半年才会到来。 随波逐流的座舱突然猛地一颠，被什么东西拎出了水面。引导太空舱再入返回安全着陆仍然有些不确定性，但是csp的技术水平也有了不少长进，至少比以前只能做到落入正确的海洋好多了；现在他们可以把飞行器的着陆点控制在回收驳船方圆几十千米的范围之内。因此飞行器溅落之后不过几分钟时间，座舱就被回收小队发现，在魔力的控制下悬浮于空中，准备放到驳船上运输回休嘶顿进行整修。 这些都是平平无奇的例行公事。然而当茧茧打开舱门时，出现在驳船甲板上的某只紫色天角兽绝不属于正常现象。 没有开场白，暮光闪闪开门见山：“我们得谈一谈了。” 茧茧环顾四周。驳船上有一间控制室，提供牵引动力的拖船上有间小隔间，除此之外别无他物。毫无隐私可言。甚至对缺乏隐私这一点也是毫不避讳，还给拖船与驳船的控制室嵌上了一览无遗的超大窗户。“就在这里？现在吗？”幻形灵女王爬出太空舱问道，“面对……” “发生了一件很糟糕的事，”暮光说道，“就在两天之前，不过我们决定等你安全着陆之后再告诉你。” 茧茧脑中的想象开始天马行空起来。她明白这种逻辑。而且她还了解暮光闪闪其马，以幻形灵的标准来看绝对是个口无遮拦的碎嘴子。因此如果不仅是公主自己选择噤声，同时还命令集体保持沉默的话，他们得知的这个可能会在有致命风险的再入返回过程中导致无法集中精力的威胁绝对非同小可，意味着某种会让茧茧无力自持情绪失控的事件。更不用说这位公主还决定亲临现场，在她出舱之后的第一时间把这个消息告诉她…… “告诉我吧。”她做好了最坏打算。 暮光把情况告诉了她。 情况与茧茧预料的一样糟糕。 泰迪并没有焦急地来回踱步，也没有大力锤击桌面发泄情绪。他的面容仍然是冷静、沉着、一丝不苟。然而他却不断摆弄着手中的钢笔，敲击桌上的记事本，拇指与食指捏着笔身抚过，又拎起钢笔另一头让悬在空中的笔端自由落体，划着圆周摆荡下来敲回记事本上，如此周而复始。这种程度的坐立不安文卡特以前倒是见泰迪犯过，只是记不清是多久之前的事了。“好吧。”他最终轻声说道，“我们要在马克会康复的前提下继续开展工作。失去蜓蜓会对救援任务产生什么影响？” “影响很大。”文卡特答道，“蜓蜓是他们的任务工程师。也只有她有能力维护他们的太空服，过去二百二十个太阳日中已经有过两轮维护，还有一次紧急修补。除非小马他们那边的世界发生什么奇迹，他们接下来会有超过三百个太阳日的时间得不到太空服维护，而他们的太空服已经出现了磨损问题，没有备份也无法更换。更不用说所有改造小马系统适应我们需求的工作都必须推迟。” “小马宇航员们提到的那个茧也很麻烦，”米切嘟囔着，“他们说这种东西从来没有验证过能否承受真空环境。只要她还有活着的可能，他们就不会抛弃她，所以这也就意味着他们必须设法把她给弄出来，穿上太空服转移到漫游车上。他们不会愿意配合任何会阻碍这一操作的计划。” “蜓蜓是外星机组中仅次于樱桃莓莓第二受欢迎的外星人，”安妮说道，“这次意外的爆炸性消息tm就像用原子弹泼粪一样传得网上到处都是。唯一把现在这种混乱局面与事故肇因归罪到蜓蜓身上的还是上次那群想让外星人去死的混球们，在网上得意地嚷嚷着‘果然不出所料’。但是问题在于tm几乎其他所有人都以为她要死了，马克也要完了，剩下那几位没了她和马克也指定没救了，而nasa这帮人tm的只能干瞪眼啥都做不了。” 泰迪停下了手中敲打钢笔的神秘仪式，“我们现在还能怎么办？” 茧茧扶着额承认道，“行，蜓蜓是搞砸了。”她接着说道，“她搞得非常砸，但是我也真的没法怪罪她。如果是我的话我可能也会做一样的选择。当然救那只猴子除外。那件事我可能不会做。” “他不是……”暮光闪闪翻着白眼叹了口气，“马克是人类，不是什么猴子。而且他需要我们的帮助。比如首先你可以告诉我们要怎么治好他。” “没法治，”茧茧答道，“被某只幻形灵吸干了爱是没有解药的。受害者要么能够自行恢复……要么就永远无法恢复。” “没法治？肯定会有什么办法的！！！” 茧茧思考起来。一方面，再往深处讨论下去就有风险暴露那些她即使是在和平时期都要设法保护的秘密。不过另一方面……反正她自己也都不太确定。“与幻形灵脱离接触一般就能释放受害者，”她最终说道，“虽然受害者在一段时间之内都会比较虚弱。不过就算做不到……你哥哥在面对面接触了我选择的化形对象，他的爱马本马之后很快就恢复了。这件事你应该还记得，对吧？” “没错，每次我们要合作的时候都会想起这件事，”暮光闪闪听起来不怎么高兴，“但是我还是试着放下成见……” “是是是，和谐友谊什么的，知道了，”茧茧打断了她的说教，“我要表达的意思是，如果这位马克能够与蜓蜓为了觅食模仿的那位亲人接触，也许会有帮助。与真人面对面，甚至是肖像或者话音都有可能驱散他受到的魅惑。” “就这？”暮光问道，“没有咒语，也不需要注入爱意什么的？” “公主，这真的已经是我能提供的最好建议了，”茧茧说话也不怎么客气，“别忘了，我们幻形灵在不久之前还没有任何理由要关心食物的死活，只要确保他们能持续为我们产生爱就足够了。我们这里可没有你要的那种临床试验数据可供参考！” “这一疏忽也亟需纠正，”暮光听起来不怎么买账，“不过下次再说吧。那我们要怎么把蜓蜓从那个茧里弄出来？” “没有办法。”茧茧干脆地答道，“你的报告提到的是一个不透明的茧。这种茧是用于长期休眠的。”其实这种茧也可以孕育虫后，但是茧茧觉得没理由要向面前的小马传授这个知识点。而且那里的环境既缺乏魔力又绝对没有（蜂）皇浆，这种事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发生。“强行破开虫茧会伤害到居住者，甚至可能导致死亡。等到她感到安全自然就会离开，破茧的时机无法加速只能等待。” “你说这些也帮不上什么忙啊。”暮光忍不住发起牢骚。 “你首先问了我一个我从来不需要知道答案的问题，之后又问了另一个不管你乐不乐意接受都只有这么一种答案的问题，我能怎么办！”茧茧气极，咆哮起来，“小马们，为了你们，为了我的女儿与我的顶尖飞行员，我已经在尽全力了。停止无谓的抱怨，我们来谈谈着陆器吧。” “啥？” “要等到小马他们那里采取行动之后我们再跟进，这种想法我是不同意的，”泰迪说道，“我们现在能做什么？” “精神紧张症仍是一种我们了解不多的疾病，”希尔兹博士坐在某把办公椅边沿说道，“马克随时都有可能脱离这一状态，也有可能再过好些年都只能维持现状。他需要立刻接受医疗护理，然而这只能等到有人带他离开火星之后才有可能。” “我认为我们只能假设他能够尽快恢复了，”泰迪一番思考过后下了决定，“如果没有马克的技能与他对ares系统的了解，普内尔计划就会付诸东流。而我们也已经从外星难民那里得知他们的太空项目可能无法在短期内建成一艘既能在火星着陆又能自主返回的飞行器。” “显然我们错估了形势，我们的宇航员未必能撑到救援到来的那一天，”茧茧说道，“我们需要尽快赶到他们那里救他们回来。我们设计一个能把他们接回来的着陆器需要多长时间？” “你在开玩笑吗？”暮光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是不是忘了你的月球着陆器有多大？再想象一下你设想的这个飞行器要降落到一个引力比月球大三倍的星球上！大气层足够稠密，会在上升段产生显着阻力；而着陆时大气又显得太过单薄，连提供气动减速都做不到！而且还要在你原先机组配置的基础上多运载六位！更不用说我们这次一点魔法都不能用，甚至连临场咒都是奢求。” “那就让concordia负责通信中继好了，”茧茧满不在乎，“电池管够。” “一次降落到起飞长达两个小时，”暮光仍然不放心，“这还没算上与concordia会合需要多长时间。而且concordia在这段时间里会一直消耗能量，最终会能量不足无法跃迁回我们的世界。” “你这意思是说办不到么？”茧茧反问道。 “不是。我的意思是建造与测试都需要时间。我们得在吙星上实施飞行器着陆与回收的测试，就算我们使用concordia来回运载着陆器都需要一年时间才能完成。我们还要设计飞船。我们还要训练任务班组。还要进行无马着陆，确保飞行器不会导致乘客丧命。再之后还有载马操控着陆与升空测试。这些加在一起的耗时实在是太长了。靠人类的飞船反而更快。” 茧茧不屑地冷哼一声，“这我无法接受。”她说道，“如果我们不能尽快赶到的话蜓蜓就要死在那个活地狱里了。而且只有我能够把她从茧里哄出来。” “我们甚至都还没找到他们的位置，”暮光继续絮絮叨叨，“在我们真正找到他们之前，就算无序赠给我们一个包装精美，带着传说中女王上神亲笔认证的着陆器作为礼物……就算是那样我也绝不会相信……” “够了！”茧茧听够了公主的说辞，气得背过身去。“如果你只会成天找各种借口说我们这也做不得那也做不得，那天角兽公主到底有什么用？” “茧茧，我的学生就在那里。我的第一位学生。” “我的女儿也在。虽然是众多后代之一，但仍然属于我。” “我知道。这也是为什么我们去营救他们的时候必须确保计划万无一失。因为我们的机会也许只有一次。” 茧茧心里想要驳斥这一点，攻击其背后的逻辑，质疑公主的行为动机……然而终究是做不到。他们的确必须尽快赶到……但他们也不能出任何差错，必须首战告捷。“我知道，”这句话刚一出口，她便暗自责骂自己在言语当中流露出了太多真情实感。她都已经能感受到那个书呆子身上喷薄而出的同情了。 “茧茧……” “你走吧，”女王冷冷下了命令，“这段音……这……这段对话到此为止。” “走？”暮光环顾周围示意道，“我们在驳船上啊。” 茧茧朝四周望去，这才意识到有多少目光正聚集在她们两位身上。绝了。就这么在众马面前自我公开处刑。“反正别管我了，”她小声嘟囔着，“你的怜悯还是带到别处去吧。” “不行。在这种时候朋友是不会互相离弃的。”暮光闪闪说完还以身作则走向茧茧，坐在她旁边。 看来她是不打算走开了。 茧茧不由得注意到，暮光闪闪非常识趣地没有伸出前蹄或翅膀搂住她以示安慰。这当然是好事，因为如果她真敢这么做的话，不管现在是不是和平时期，她都会立刻把它撕烂。 “我们可以请求外星组员与他们的上级讨论此事，”泰迪说道，“但是就目前来看把希望寄托在外星救援任务上只是徒劳。那我们现在要做什么才有帮助？” “紧张性休克的理想疗法首先要将患者安置在能让他们感到安全可靠的地方，”希尔兹博士答道，“在火星上我们是没有这种条件的。接下来是对抗脑内生化环境失衡的药物干预手段。凯勒博士与我都不愿意推荐，因为小马们没有能力测定体内神经递质或者内啡肽的水平，而我们也希望他们不要乱动医疗箱内的材料。当然，电击休克疗法也因此不可行了。” 房间内的其他人默默点头表示了解。 “退而求其次的话，”希尔兹接着说道，“还可以与亲友和患者信任的人接触，前提是他们不是导致紧张症发作的原因。也许马克的父母与hermes组员们可以录制一组简短消息通过探路者渠道发送过去。” “只能接受音频，”文卡特补充道，“我们的数据传输速率现在只有大约每秒750比特了，而且还在继续下降。也就是说每过三小时才能传输1mb数据。视频绝对没门。即使是音频消息也只能非常简短，音质很低。” “那就给音频带上一小张照片吧，”希尔兹博士提了个建议，“虽然效果不会有完整视频那么理想，但也会有所帮助。在这种情况下文字消息起不到任何作用——没有直接交流的感受。” “就这么办，”泰迪说道，“我去给沃特尼家里人打电话安排。米切，你负责跟hermes组员们联系。小文，你还知不知道有其他人……” 文卡特摇了摇头，“马克以事业为家，”他解释道，“他在训练期间有过几个女朋友，但是都没能谈多久。与他最亲近的人是他的父母、ares 3机组同事与小马他们。” “也别忘了他的书呆子一面，”米切插了句嘴，“马克很喜欢超级英雄电影与科幻小说。也许我们能请来一些他最爱的演员帮忙。” “给我开张清单，”安妮直爽说道，“我去搞定。大半个好莱坞现在都堵在我门口问我能不能帮上忙，门槛都快踏破了。” “那好吧，”泰迪结束了会议，“让我们给马克看看他能得到多少爱。” 第129章 太阳日230 amicitas飞行任务三 – 任务日232 ares 3 太阳日230 马克开始吃东西了，这也算是取得了不小的胜利。他每吃下一叉子都得反复提醒才会继续进食，而且咀嚼速度还慢得有如一只一时头脑发热决定挑战一次最多能嚼多少片泡泡糖的小马驹，不过食物总算是下了肚也没有再吐出来。这已经是很大的进步了。 樱桃莓莓主动挑起了照料马克的重担。她以前在小马谷医院偶尔当过志愿者，还打过无数份稀奇古怪的零工，照顾那些年事已高，不再有心力自己忙活家中各种杂务琐事的老马。而此时此刻，马克就像他们一样……只是现在的情况比她之前的经历都要极端许多。 大家也都在尽自己所能继续工作。昨天星光熠熠与火球架好了掉落的引擎准备测试，同时尽可能做了检查，确保引擎没有在事故中遭受任何肉眼可见的损伤。飞火负责不断检查马克的关键生命体征，喂他喝水服用维生素片；不过她简单粗暴的临床护理态度显着增加了操作难度。如此直接对马克发号施令只会让他更加变本加厉地以沉默反抗拒绝配合，最后飞火只能强行把维他命推进他嘴里，再掰开嘴唇缝给他灌水。 不过根据希尔兹博士的说法，他能有这些反应就已经值得庆祝了。真正的紧张症患者对他们周围的环境没有任何感知；而马克虽然动作迟缓，却至少还能对外界的刺激有所反应。他的问题在于缺乏动力。他什么事情都不想做，需要不断连哄带骗威逼利诱向他施压才能说服他采取行动。 而且更令人担忧的是，他现在的字典里只有这么两个词：“贝丝”与“约翰森”，每天早晨醒来时带着些许希望脱口而出，又在夜晚轻叹一声喃喃入梦。 不过今天他总算能咀嚼食物了——并不算享受，可能连味道都尝不到，只是在机械性咀嚼。（樱桃莓莓对此十分肯定；这顿饭是一半随机挑选的食物包加上一半土豆的大杂烩，即便这样马克餐盘上的那一小滴番茄酱也还是动都没动。而且由于马克的意识完全没关注过任何东西，包括他面前的饭菜，也许他压根就没看到那滴番茄酱。）飞火提过要来一次太空服演习，不过这次莓莓并没有同意。现在尽量敦促马克频繁进食，在他的承受范围内吃下尽可能多的食物才是当务之急，其他事情都要统统靠边站。 最后马克放下手中餐叉，无论怎么苦苦哀求都不愿再多吃一口，而餐盘里的食物却还是多到令人失望。不过相比几乎粒米未进的前两天，这已经是马克愿意配合的连续第二顿饭了，所以对莓莓来说仍然是小有所成。她叼走餐盘放回了居住舱内的小冰箱里，等到几个小时之后（再）拿出来重新加热。 “他吃完了没？”星光问道，“我这里有个很特别的东西要给他！”她靠着后腿站起来，两只前蹄搁在他膝盖上。“nasa从他的家人朋友那里收到了一些非常特别的消息！他现在愿意听一听么？” 马克纹丝不动。一台电脑在他面前飘到桌面上，他的视线也没有移动半分。 “希尔兹博士说他亲友的声音也许能让他苏醒过来。”星光悄悄对莓莓解释道。 然而屏幕上的照片并不是他在hermes上的那些组员。看起来也不像是马克的父母，不过那个男人的岁数看起来似乎对的上。满头蓬松灰白头发，粗糙的白胡子，狂放锐利的眼神射出电脑屏幕，一个让莓莓联想起马镇里神秘博士（time turner）的嗓音开口了，“马克，你好！我是大卫·田纳特。抱歉我没法带塔迪斯来接你，如果可以的话我定会鼎力相助。只是想让你知道地球上有许多人都在支持你。你是人类的骄傲。下次你上太空的时候如果愿意与我同行，我会感到十分荣幸。祝好！” 马克面无表情。 照片切换了。头发有些变了样，连体服长期磨损之后显得老旧发皱，不过样子还是原来那个ares指令长，梅丽莎·刘易斯。“马克，这里刘易斯。”她的声音清脆而明晰，“现在我不怎么擅长开玩笑了。只想让你记得：我们来救你了，我们一定会带你回家。我不会再失去你了。” 马克没有动静。 又是一张新照片，这次是一个面带笑容，皮肤蜡黄的短发男子。“嘿~，马克！瑞克在此！”对方发了话，“记不记得？那个马汀尼兹？就是你说的那个开飞船的家伙？告诉你，我现在已经把油门踩到底了。我们很快就到，所以当心点别被你那群外星后宫的美人计给迷昏了头。顺便告诉飞火，我有些空军里的兄弟在自己的储物柜里贴了她的照片。回见！” 飞火哽咽起来。马克却还是没有一点反应。 “马克，这里是克里斯·贝克。”换了个说话的人，图片也变成了一个看起来更像马克的男性。“你的外星朋友们想要帮助你。按照他们说的话做。我们都需要你渡过这个难关。我们的团队需要你来贡献力量。你也许感觉自己已经一无所有，可是我知道你一直都在。会好起来的，马克。相信我。” 樱桃莓莓觉得这番话说得不咋地。显然马克对此也是无感。 下一张照片是一个秃头的大个子男人。“哈啰，沃特尼，”他说话带着很重的口音，“这里沃格尔。你对我的超级反派老巢干了啥？！看你搞得一团糟，我简直不敢相信。你这小子接下来估计就要偷吃我的香肠了！我再过两百二十一天就回来收拾你，马克，到时候给我好好解释解释到底发生了啥！” 说话的语气让莓莓感到难以置信，不过这段话确实首次让马克的表情起了变化——他的嘴角微微抽搐了一下。 紧接着，莓莓既期待又害怕的那张照片出现在屏幕上，语音开始播放。“嗨，马克。这里是贝丝。贝丝·约翰森。” 马克霎时瞪大了眼睛。“约翰森。”他轻声喃喃道。 “我现在不知道该说什么好。”约翰森的语音继续播放着，“我读过了星光的报告。我唯一能说的是，无论太阳日40还是太阳日228我都不在场。但是我希望我在。我希望现在就能到你身边带你离开火星。不过我们已经在赶来的路上了，马克。等着我们。” 这段简短的消息结束时，马克的面容又恢复了原先的凝滞，之后马克父母发来的消息也没能让他改变一丝一毫。 那天马克再没吃任何东西。 上床时他照常叹了口气，“约翰森。”一切仍然停留在原点，仿佛那些消息从未存在。 第130章 太阳日231 amicitas飞行任务三 – 任务日233 ares 3 太阳日231 洞穴农场需要打理了。作物需要浇水，植株需要修剪照料（而且如有必要还得刈除那些存活无望的植物）。火球需要他们采集来的水晶果腹——同时收集来的晶石也要用来制造六颗新电池，原本应该是安排在明天进行的，结果事情偏偏就没有按照小马们与人类费心布置的计划发展。 对了，还有那只虫子。那只总是惹麻烦的糊涂虫。 农场需要打理，因此就算马克处于某种奇怪的幻形灵催眠状态也不得不让他到场帮忙。火球坚持的理由有两点；首先，他们需要靠漫游车把回收的电池外罩运到洞穴来制造新电池，而且其次，火球也没法徒步走这趟来回。他与小马不同的是脚上还长着爪子，就算他日常会注意把它们打磨平整，它们也还是会逐渐磨损他的太空服飞行靴与手爪保护套内衬材料，就像他的翼梢尖端一直在慢慢磨损太空服衬里一样。 也就是说马克还得驾驶漫游车……在他现在这种情况下只能试试看威逼利诱软磨硬泡能不能管用了。 今早他醒来时并没有呼唤约翰森小姐的名字。大家都认为这是个好兆头。更让大家惊喜的是他还完完整整吃了一顿早饭。樱桃莓莓坚持不懈的督促与乞求是关键因素（既然她愿意做马克护工的苦差，火球自然是十分欢迎），但总而言之当她过来收拾餐具时托盘上的食物已经吃干净了。 而真正的困难在于让马克穿上自己的太空服；好兆头统统滚一边去，大家忙完之后都气得不行。他对此真的是一点都不感冒。最后星光实在是没招了，请来火球帮忙，最后硬是靠着悬浮魔法与蛮力把那个人类的每个身体部位一点点强行塞进了太空服里。还好马克的肌肉记忆显然还在，给他套上太空服头盔的那一刻他便下意识自觉启动了太空服系统，大家见状总算松了一口气。 接下来还有“过来，马克”把他引向气闸；“等一等，马克”操作气闸舱泄压；“来这里，马克”带他走向二号漫游车；说着“实在谢谢你，马克”，星光与火球带他站在二号漫游车气闸旁等待加压完毕；最后终于到了要说“马克，过来在这里坐下好吗？”的时候，求他坐上漫游车驾驶座。然而只是简单说这一句话从来都不会管用。想得美。火球听了将近半小时的絮絮叨叨；那个讨厌的欢快的自以为是的小马嗓音单调地复读着寥寥数语。 最让火球感到怒火中烧的是，他根本没法反对。打算把马克一起带上本来就是他出的主意。而且他也试过朝他大吼大叫，咆哮也起不到任何作用。他在他面前露出獠牙恐吓，离马克的鼻子只有大约四英寸，时间长到能让那只猴子把它们挨个数一遍，结果他不为所动，就像让火球观看一部有关世界伟大会计师的电影一样提不起任何兴趣。 （对龙来说算账再简单不过。你的藏宝会有收入。假如什么时候你的藏宝有了开支，那就说明你搞砸了。） 不过马克最后还是坐上了座位。这是他们花了将近一个小时苦苦劝说换来的成果。最好能管用，火球想着，要不然还得再花将近一个小时才能把他带回居住舱。 “好了，马克，”星光仍然在用她那种对小动物说话的极温柔语调（火球总是认为在这种对话中最易受惊的小动物应该是小马才对），“之前我们开车去找探路者的时候看你启动过几十次漫游车，不过我想不起来具体要怎么做了，所以……能请你启动一下漫游车吗？” 马克坐着一动不动。 “求你了，马克，”星光开始尝试软磨硬泡，“我们今天得去农场……还记得农场吗？但我们需要漫游车才能成行。所以马克，你能把手伸到键盘上吗？来，伸~手……” 毫无反应。 “马克，现在该登录漫游车计算机了。请登录。” 总算有了回应。马克的双手缓缓伸向电脑，接着肌肉记忆开始接管。他的手指并没有像平时那样在键盘上跳跃，但是输入的动作也够快了。计算机启动起来，漫游车控制设备逐渐点亮，之后他便自觉伸手把挡位选择开关调到了倒挡，然后把手放到方向盘上停了下来。 然而接下来又没了动静。双手紧握方向盘的马克就像早餐桌前的马克一样凝成一尊雕塑，要反复求他才肯吃上一口。 “看来这段路还挺长的是吧？”火球忍不住开始嘟囔。 “这我也没办法啊。”星光也发起牢骚来，她的语调头一次暴露出了她日常面对马克的冷漠还得好言好语相劝的疲惫。她又换回之前甜蜜的语调说道，“太谢谢你了，马克。我觉得接下来我应该自己能应付了。所以能不能请你到后面去……”她伸蹄准备接过方向盘。 马克不由分说一巴掌拍飞了她伸出的蹄子，虽然力度没有大到让她吃痛，但也还是着实让星光与火球吓了一大跳。接着他又一言不发把手定定放回方向盘上。 “呃……马克，如果你想自己开车的话也没问题，”星光吃不准现在到底是什么状况，谨慎地说道，“首先我们得掉个头……” 马克的脚掌摸索到了油门（电门？）踏板。漫游车开始慢慢倒车，马克把方向盘向右打到底，让漫游车缓缓做了个u形转弯，车尾面向居住舱。完成之后他的脚又滑下踏板挪开了。 “好，很棒，”星光试探着说道，“马克，现在我们要去洞穴了。你能开车带我们过去么？” 马克头上仍然罩着太空服头盔。星光与火球都没法看清他的脸，但他们都能想象得出他那双无神的眼睛，那种茫然冷漠的神情，凝望无穷远方的同时伸脚踏上油门，踩住踏板像补给飞行器着陆那样死死砸向地板。 “这个主意糟透了！！！”火球来不及嚷嚷就随着漫游车一起冲向前去，几乎是立刻就达到了可怜的25千米每小时的极速。 “啥？这可是你出的主意！！！”星光也开始又惊又怒朝他对吼。 “他刚才那种反应就已经警告你情况不对了！”火球还在嘴硬。 他们以前日常驾车往返于居住区与e区之间，车轮反反复复的碾压已经在火星地表的土壤里辟出了一道通路。这条轨迹切过阿西达里亚平原上纵横交错沟壑的位置经过日积月累的磨损逐渐变浅，几乎成了河岸边构筑起的平整坡道。 等到漫游车放慢车速抵达e区东北角时，这条简陋车道的表面又被削去了肉眼可见的厚厚一层。而乘客们更是被吓到灵魂出窍。不过尽管漫游车以最大速度无视沿途一切障碍横冲直撞，却并没有撞到任何东西；对此火球表示谢天谢地。“现在看来走路十千米过来也没那么糟糕了。”他小声咕哝着。 “反正是你的主意。”星光没什么好气回了一句。 又花了不少时间把马克从座位上哄出来，带他穿过气闸，出舱踏上火星表面的沙地与飞火和樱桃莓莓会合（她们全程都在无线电上旁听，因此一句话都没问）。他们又得牵着马克的手走上斜坡，走到半路星光又气又累急得发誓就算没有电池也要用魔法把他提起来抛到顶上去；不过最后他们还是成功走到了洞口。 踏入洞穴之后，小马与龙脱下自己身上的太空服，小心地堆在洞口蜓蜓遗弃的那件太空服旁边。“好了，各位，”樱桃莓莓说道，“你们都去跟蜓蜓问个好吧，也给她一个大大的拥抱。已经三天了。”为了示范，她身先士卒朝着洞口附近蜓蜓的虫茧悬挂的位置走去。 “蜓蜓？”这是马克自从被吸干之后亲口说出的第三个单词，瞬间吸引了大家的全部注意。马克缓缓转头过来面向莓莓，他那反着光的太空服头盔面罩直直盯着她。 “呃……没错，蜓蜓，”莓莓点了点头，“我们去打个招呼，好吗？”她举蹄指向虫茧，那团乳白色水晶墙上幽暗的黑。 马克的头盔又缓缓转向虫茧。火球明白他一定是看到了，因为就在那一瞬间他的肢体语言完全变了样。他挺直了身板，举起手臂僵持着在格挡与伸手触摸的姿势之间捉摸不定地反复着。接下来的动作让大家都着实吃了一惊；他迅速大迈步跳到茧前转向莓莓，大张双臂挡住了路，吼叫道：“你以为你们在干啥？！” “马克？”有些发懵的莓莓试探性问道。 “你们是这辈子都没看过科幻恐怖片么？”马克继续火力全开朝他们咆哮起来，“在太空洞穴里看到这么一个蛋卵或囊泡或虫茧之类的东西，更不用说它还是黑的，你们绝对tm的别去动它！！！好好看看，这玩意上面甚至还明明白白写了‘别管我’，你们就不觉得说明了什么吗？！你们绝对不能去捅捅戳戳随便乱动，向它问好什么的……”他吼着吼着放低了声音，慢慢低头看了看双手，又环顾了一下四周的环境。他解锁头盔从肩上摘了下来，显露出满脸的迷惑。“我tm是怎么过来的？”终于清醒过来的他开口问道，“而且为什么我tm感觉这么累？” 火球任由小马们发疯似的向马克奔去。他满足于以缓慢而沉稳庄重，绝不是因为生着闷气又累到半死的步伐走向前去，一只胳膊以彰显龙族精神的同志情谊搂住他们的集体拥抱，绝无半点哭哭啼啼的多愁善感。同时他也始终保持着这种庄严气氛下最为恰当的沉默，不过主要原因还是因为星光熠熠与樱桃莓莓都互相抢着要说话，大家连插个嘴的机会都找不到。 一行人马最终平静下来漫步到田间走向“树墩”，马克坐下来瘫着。“好吧好吧，”他打断了絮絮叨叨问道，“现在我回来了，大家也都高兴过了，不管我tm是去了什么地方，能不能请你们某位——而且仅限一位——给我解释一下tm到底发生了啥？” 解释情况又花了点时间。 马克等到他们说明完毕之后才开口提问，问的问题也非常简短中肯：“所以说……是‘幻形灵’？” “对，”星光答道，“小马语里的原意大概是‘变幻之子’。” “你们之前为什么没告诉我？”他又问道。 “因为我们在高氯酸盐爆炸之后非常担心蜓蜓的身体情况，”星光答道，“她为了带你回去用了很多爱，有很长一段时间她都没能补回来。她很担心没有你提供爱的话她就会饿死。” “也就是说……我以为我在漫游车里看到的约翰森并不是我的幻觉咯。”马克谨慎地下了结论。 “不是。你当时的状态非常糟糕。蜓蜓变形是为了让你听她的话，这样才能把你们都带回居住区。” “而她把我从掉落的引擎下面救出来的时候是真的为此牺牲了自己。”马克总结道，“好。但是你跟我说她是知道自己有问题的。那为什么她就没告诉过我？也没告诉过我们？” “因为……”樱桃莓莓打算开口解释，星光却打断了她。 “马克，”她说道，“我要告诉你一件之前从来没有告诉过你的事情。这件事情一直都让我感到非常羞愧，这也是为什么我之前没有告诉你。”星光的前蹄在泥地上不自在地打着转，“在我以前还小的时候，我有个朋友在得到他的可爱标记之后离开了我。他基本上是我当时唯一的朋友。出过很多问题……我不会讲细节，但是这件事的结果是我从小就相信可爱标记是邪恶的，而如果大家都没有可爱标记的话小马的社会会变得更好——大家彼此之间都没有任何分别。” “等到我离开家之后我就尝试着建立这样一个社会。结果非常的糟糕。我是一个活脱脱的暴君。我用谎言欺骗追随者，还在他们之间制造矛盾让他们对立起来实现我的意愿。我把他们关禁闭，给他们一遍遍反复播放有关我的新社会的颂词，以致扭曲了他们的心智。我一直告诉自己这么做没关系，因为最终我会建立起一个光辉灿烂的新社会，生活于其中的每一只小马都能得到快乐。” “结果你猜怎么着？情况并没有朝着我希望的方向发展。惊不惊喜意不意外？最后当六只非常特别的小马揭露了我对自己追随者的所作所为之后，我逃离了自己创办的村庄。接下来的我越发恶劣起来，因为我想要对那几只摧毁我梦想的小马复仇。于是我……呃，我不会谈具体的细节，因为我暂时还不认为你的族群有做好准备涉猎某几样东西。这么说吧，我使用了某种非常强大的魔法，做了些非常愚蠢的事，差点摧毁了我们的世界。” 星光抽抽搭搭啜泣起来，火球克制住自己才没有吼出声。那些小马总是会在关键时刻不合时宜地矫情起来。马克趁着停顿插话问道，“摧毁你们的世界？就单枪匹马？怎么做到的？” “这我不会说。”星光说道，“你们的族群现在也知道魔法的存在了，我们以后估计也会向你们演示如何使用。但是我不会告诉你们自我毁灭的方法。”她停下来深吸一口气继续说道，“但是我要表达的意思是，我要在看到自己的可怕行径可能造成的严重后果之后，我才能够意识到我的行为并非正义。我是一个怪物。而那只一直被我视为眼中钉，心心念念想要摧毁的小马……暮光闪闪，是她给了我重新来过，证明自己已经不再是一个怪物的机会。” 星光伸蹄指向自己身后的洞口与旁边悬挂的虫茧。“我之前没有把这些事情告诉你，是因为我不想成为你眼中的怪物。”她接着说道，“蜓蜓没有告诉你她的变化，她的饥饿，诸如此类……是因为她不希望自己被视为一个怪物，是因为她不希望她的族群成为你们族群眼中的怪物。” 马克自顾自地嘟囔着，“对我们来说唯一值得害怕的是恐惧本身。”接着他十分审慎地打量起星光来，“精神控制？同化所有人？几乎摧毁整个世界？” “我……我当时的处境非常糟糕，”星光带着几分羞怯支支吾吾地答道，“而且……我花了很长时间才有改进。而且，呃……也遇到过不少挫折。” “我觉得，”马克谨慎答道，“我可不想把这些事情告诉我们那里的人。在地球上，尤其是我的国家对待犯罪分子会有点……报复性质的处理。”他扬了扬眉毛又问道，“你做的事情在你们那里是犯法的，对吧？” “有一部分是的，”星光答道，“从来没有谁想过我们需要制定法律制止毁灭世界的行为，但是其余部分都算。” “那是，”马克附和道，“你现在还能在一个大于四平米的空间自由活动，就已经说明你们那边相比我们要更加关注改过自新。” “我不知道‘改过自新’是啥意思。” “我的意思是你们小马比起人类要宽容得多。” 火球决定在这一刻发话。“小马比谁都宽容，”他哼着鼻子说道，“绝对比谁都宽容。”他对那个绝对的用词感到非常满意。他搞不明白为什么有那么多英语单词都像流水过细沙一样穿脑而过左耳进右耳出，唯独“绝对”这个词总是萦绕不散，不过…… “我想也是，”马克接着又伸手指了指蜓蜓，“那么对她来说也是一样？” 星光有些坐立不安，低头摆弄着蹄子，“宽恕幻形灵……虫虫马……仍然还在进展之中，”她答道，“对我们来说他们真的非常非常可怕。” “是，”马克说道，“我现在明白为什么了。”他在座位上挪动了一下，“帮忙扶我一把，”他请求道，“我现在感觉整个人都不属于我自己了。” “你这三天几乎什么都没吃。”飞火责怪道。 “那就难怪了，”火球搀扶着马克站起身来。在amicitas组员们的共同支撑下，马克走向虫茧，伸出一只手抚摸着。“你好啊蜓蜓，”他开口说道，“我希望你能听见我说话。只想告诉你，下回你如果还要在我耳朵里插根吸管抽干我所有情感与生存意志的话，好歹也先问我一声。没征求过别人的意见就吸血鬼暴走是非常不礼貌的行为。真是的，我连衣服都还没来得及洗呢。” 马克缓缓俯下身去贴近虫茧下方的泥地，靠他那两条长得有些可笑的后腿蜷成三角形蹲坐着，手仍然放在茧上。“不过情况还可以更糟的，”他继续说道，“至少你没在自己的腰带上别着我的头颅耀武扬威。而且一两个月之后也不会从我胸腔里钻出来个小蜓蜓让我暴毙而亡。这种情况不会有，对吧？”马克郑重其事拍了拍虫茧外壳，加了句，“如果要是真发生这种事情的话，在我的遗嘱里就没你的份了；我的夏威夷衬衫会分给火球，玻璃土豚收藏摆件改归飞火。” 火球坐了下来，大家也都围坐一旁。显然马克是不打算去别的地方了。 “那你住在里面感觉如何？”马克问道，“这环境看起来甚至比我的寝室还差。当然只是也许差那么一点；我的寝室比这要大一些，不过还得跟另外一个家伙合住，那人真是头猪……” 洞穴需要打理，不过还可以等等，他们眼下有更要紧的事做。 第131章 太阳日232 任务日志 – 太阳日232 行，我们从农场回来了，以后每天到农场去就要成为日常安排了。今天星光造了四块新电池，又给那块故障电池换上了新外壳，因此可用电池总数上升到了十八块半（按容量计算）。完工之后，我们又继续开了一会魔法场，尽量让蜓蜓多吸收点魔能，而我们则在一旁大声朗读之前没能看完的哈利波特与死亡圣器。 现在的我也干不了太多活。我那没心思吃饱饭的几天比蜓蜓对我造成的伤害还要大。我在尽量多吃点东西补回之前损失的体内能量储备。问题在于本来每天要吃十四颗大块头土豆加苜蓿叶点缀就已经够要我命了；真的是强迫自己才能下咽，一点都不夸张。还要在这个基础上再多吃点东西的话……口区。 不是说只吃素，不吃肉，聪明马克也那啥来着…… 算了不扯了；我现在对蜓蜓的看法仍然十分复杂。之前有好几个月我都经常开玩笑说她是个可爱小异形，结果她就真变成了这么个嘶叫着对我垂涎欲滴的异形怪物。反正嘶吼听起来是挺像的。我对那个声音的印象尤其深刻。那声尖利的嘶鸣标志着一段长期催眠生活的开端，另一端的尾声则是眼见莓莓走向一团当时的我还不知道是蜓蜓的茧的未知物体时心底猛然涌起的一阵恐惧。 在极端情况下发生的同类相食的恐怖故事我们都听过不少——唐纳大队，雪崩，以及各种各样的海难，不胜枚举——听到这种故事时我们的反应往往都是，“可怕是可怕，但是我也明白他们别无选择。”结果一旦发现自己上了菜单，心态就完全不一样了——不过我认为自己应该是首个在当过盘中餐之后仍然能保全性命的人类。 不用说，对这件事我自然是心有余悸。我对自己行尸走肉的那段时间几乎没有任何记忆。因为我不在乎。一点都没有夸张——我失去了关注任何事物的动力。我只是隐隐约约觉察到自己身处于这样一个世界之中，但是万事万物都与我没有一点关系。在我的记忆里，这段时间最强烈的情感也只不过是某种淡淡的恼怒。现在回想起来真是令人毛骨悚然；构成我的主观意识有九成就这么轻易地……凭空消失了。 但实际情况却不只这些；除此之外我还读了蜓蜓的遗书——千真万确，这就是她的绝命书。也许在那个茧里她还活着——开启魔法场投射装置时那种奇怪的魔法阴影又出现了——然而这片便笺上的内容表明她完全没有指望自己还能再破茧离开。写下这段话的根本不是什么怪物；眼前分明是一个慌了神的小女孩。 正因如此，我绝对不能因自己的恐惧而畏缩。我们需要蜓蜓——不仅是因为小马他们的太空服在没有维护的情况下大概撑不过接下来的五十个太阳日；更重要的是我们想让她再回到我们身边。某个时而犯傻时而机敏，常常自满还胆大包天的冒失鬼是我们不可或缺的一员。没了她，我们的团队也因此被削弱。我们一定要救她回来。 愿意为实现这一目标建言献策的读者，请将自己的好点子装入回邮信封寄往火星阿西达里亚平原一号信箱拯救虫虫大作战项目组，邮编。 目前我们唯一的办法就是每天全体出动来到洞穴，至少花上一小时陪伴我们自己独一无二的这么一位“睡丑虫”。我们每天都会开启魔法场投射装置释放几分钟的魔能——大约是每天收集到的魔能总量的一半。我们会尽全力给予她一切的关爱。无论还有什么别的安排，我们每天都一定会如约而至，在洞穴集体出现。 因为我们是宇航员。无论人类还是小马，我们都绝不会抛弃自己的同伴。 第132章 太阳日233 amicitas飞行任务三 – 任务日235 ares 3 太阳日233 [10:42] 沃特尼：引擎测试完毕。岩石样本秤装载时读数为四百八十三千克。之后我们启动引擎，逐渐提高推力直到样本秤示数为一百八十三千克为止，微调一番之后在此读数稳定保持了十秒。接着我们缓缓降低推力至关车，把引擎从挂架上卸下。对应九百千克推力的节流阀设定刚好超过额定推力的百分之六。本次测试以单块魔法电池供能，运行了一百零七秒，电池初始示数100%，结束时示数11%。抱歉，我这里除此之外就没有其他的耗能数据了。 [11:01] jpl：谢了，马克。你能回到工作岗位是个好消息。能告诉我们“刚好超过”百分之六具体是多少吗？ [11:27] 沃特尼：我最多只敢说是不到一半。小马他们节流阀上百分之一的标记宽度不到一毫米，而且还是模拟仪表。 [11:58] jpl：好。我们会以百分之七为准，同时确保mav升空程序能正确对多余推力进行修正。我们会通知你进展如何的。 顺便一问，你能带上旅居者一起过去么？如果你能把它带进洞穴里的话，我们可以用它拍些蜓蜓的照片，之后让它自主探索一下洞穴内部的环境。二号漫游车的机载计算机可以自动指挥探测器活动，等你回到居住区之后可以通过探路者导出收集到的数据。 [12:24] 沃特尼：没问题。或者我也可以拿个手持相机过去。这我还是有的。 旅居者搭载了三台相机，然而它的视力却并不是相机提供的。这几台相机不是摄影机；它们都是数字静帧相机，其中两台黑白一台彩色，输出的图像分辨率都很低。至于这辆小漫游车自己“观察”世界的方式，其实依靠的是四对可以侦测行进路径中是否存在障碍物的红外激光收发器。其中一个发射器在四十年的沉睡过程中损坏了，但余下三个的工作性能仍然足够良好；而且时过境迁，旅居者的软件现在也有了不少改进，以间歇拍摄的静态影像与最近更新的在漫游车计算机上运行的物体辨识软件作为决策辅助。 因此尽管这辆小漫游车仅仅是每过一两分钟才会“眨”一次眼，并把图像传输到它那另一半目前位于二号漫游车计算机的大脑里，它的激光视野还是能让它意识到自己被举到了半空中，因此现在并不适合转动车轮。 探测器上没有温度计——所有环境勘测仪器都安装在探路者上，与那几片曾经装载旅居者的面板一起被遗弃在阿瑞斯山谷里。因此它并没有感知到洞口气闸充气准备让宇航员们进入时周围逐渐温暖起来的环境温度与升高的气压。 探测器也没有搭载任何麦克风一类的声波侦测设备。当时它的设计建造者们思考之后认为并没有理由安装，因为对于火星上的这么一辆机器探测车来说，无论耳朵还是浮筒之类都显得非常莫名其妙。因此旅居者自然也没能听到马克说的话：“早上好，蜓蜓。今天我们还有位访客。” 不过它的后置相机，三台机载相机之中的唯一一台彩色相机却以一分钟的工作间隔拍到了虫茧的照片。接着漫游车上的模式识别软件与探测器机体内硬件实现的导航逻辑一番协商，最后得出了一个暴露出这台机器在推理能力方面存在严重短板的结论。 不知道那是什么东西，但肯定不是石头。 “nasa想让旅居者到洞穴这里来闲逛几天，”马克接着补充道，“它晚上会停下来睡觉，早晨醒来。如果你半夜听到什么奇怪声响的话，大概是那家伙在偷闻车厘子树。” 这段话旅居者也没听到，不过它注意到自己被放到了地面上。 虫茧底部距离洞穴地面大约一英尺高。旅居者开始计划探索洞穴内环境的行动路线，又对着周围拍了另一张照；然而它升级之后的机载软件却对这个非岩石物体的兴趣最为浓厚，就是死死盯着虫茧不放。它调整着车轮转向架，转动探测器机身，努力尝试抬起机尾以及尾部安装的彩色相机与光谱仪，向上朝着虫茧的方向靠拢。 马克在旁边捕捉下了这一场景，乍一看像是旅居者昂起头仰视着虫茧。 合适的图像配合恰当的时机，能够产生出改变世界的能力——换句话说，也能阻止世界的改变。 第二天nasa连带着另几张马克从二号漫游车内存中挑选的图片一起发布了这张照片，传输过程中为了节约通信带宽调低了分辨率。这张照片吸引了几位新闻社编辑的注意，但最终还是今日美国发现了蛛丝马迹，将那个茧中生物与最近探测器的复活联系了起来。 因此尽管大多数新闻媒体都刊登了这一照片，却是今日美国头版头条一锤定音，奠定了这个网络迷因的开端：“感谢——外星生物再创奇迹，先驱火星探测器重获新生。” 短短几天之内，这辆小探测车就成了代表全球蜓蜓粉丝与辩护者的文化符号。网络上爆发出一波创作大潮，探测器伫立一旁守护虫茧，抑或是向虫茧献上情人节卡片，或者击退长着绿色触角的火星闯入怪物之类的画作遍地开花。仇外势力也曾试图反击，贴出把旅居者丑化为神秘邪恶外星人控制的僵尸探测器的作品；蜓蜓的粉丝对此的反击却是各种各样可爱的旅居者小工，还有旅居者僵尸向刚离世不久的机遇号亡魂讨教经验，以及一幅风靡全球的社论漫画：僵尸旅居者高举标语给了我的心，丢了她的魂。 大多数曾经在蜓蜓崩溃后质疑过当初欢迎外星人进入居住区的决定是否明智的怀疑论者面对网络上压倒性的支持浪潮集体噤声。仇外群体仍然保有固有观念，不过他们也发现，现在的情形可以化用圣经中的名句进行阐释：可爱既完全，就把惧怕除去。事件平息之后的结果是，救援马克与外星人的支持率不降反升，并且多年以后众多研究传媒学与艺术的博士生都会以这张模糊不清的探测器仰望拯救者的照片作为自己学位论文的基础。 而“蜓蜓修好旅居者之后旅居者爱上了她”的传闻吹得沸沸扬扬，甚至经由nasa传到了马克那里；因此这位受困火星的宇航员最终还是决定不要把更劲爆的消息抖漏出去：无论旅居者在洞穴里的探索有多深，无论把它放置在农场的什么位置，每天早晨难民们到访洞穴时总是会发现它紧靠在虫茧旁边。 也许这只是一个巧合。毕竟虫茧的悬挂位置就在洞口附近，是洞穴壁最薄，同时能接收到洞穴外漫游车的无线电信号也最强的位置。不过转念一想，这也许又是另一个经由小马（或者虫虫马）魔法点化的杰作。 不过未来到底发生了什么先按下不表。时间回到今天，马克拍下那张照片之后，旅居者尽可能地靠近那枚悬垂的虫茧，并没有真正触碰到，又通过光谱仪做了一次得不出什么具体结论的测量。接着它又转过身去，抬起机体的另一端，在狭窄的成像范围内尽可能给这个不明结构拍摄了一张模糊的黑白立体图像。 这样大费周章之后，旅居者选择向jpl以及全体人类表露的唯一感想是：没戏，仍然不是石头。 与此同时，对拆卸下的amicitas主引擎进行测试产生的喷流汇入了微弱且行踪不定的火星信风系，先朝着西北方向旋转，接着转向西南，沿着一道大气边界线行进。它把火星表面细腻如滑石一般的尘埃吹卷向高空。随着夏季微弱的阳光向空气不断注入能量，越来越多的空气聚集入风中，被气流裹挟起来一道前进。 魔法推进器会在外星环境中产生无法预料的效果。 第133章 太阳日234 amicitas飞行任务三 – 任务日236 ares 3 太阳日234 星光熠熠又一次检查了一遍自己的计算结果。 六块电池被保留出来专用于新电池的制造。以每天百分之六的充能速率为准（其实实际情况还要比这个少一点，因为新种植的苜蓿还尚未成熟，而蜓蜓之前为了造茧啃去的土豆基本都还没重新发芽），这六块电池每过十八天就能积累出足够能量制造四块满容量的新电池，还能留出相当宽裕的能量盈余。 居住舱内放着三块电池（两块正常电池以及那块容量只有一半的试验品）以便随时取用。居住区农场的生长速度更慢，因此只能在舱内几位永久居民的基础上再贡献出一点绵薄之力，最终获得的总计充能速率为每天百分之四。 这样一来，目前的可用电池库存就只剩下十块了；用途包括但不限于为重大项目供能，在居住舱内某块电池不得已完全耗尽时用于更换，或者——现在这已经成了最重要的目的——每天为洞穴内的全部人员，包括茧内的蜓蜓在内，提供一段短暂的魔能沉浸时间。 如果这些电池全部都能充满的话（然而情况并非如此——原因包括最近的作物收获，引擎的拆卸工作，以及对引擎进行的测试，而且更不用说其中有四块在几天之前才刚刚新鲜出炉），那么每天其中九块收集到的能量就等效于第十块百分之五十四的容量。这也就意味着有一块电池可以专用于魔法场投射并运行大约十七分钟，之后再跟其他电池串联起来由它们补充能量。 然而由于这些电池实际上并没有充满，刚才提到的十七分钟就只能缩减到八分钟。如果要说火星让他们明白了什么，那一定是魔法能量一向来之不易，而且永远供不应求。电池收集魔能的速度缓慢，却释放得如此之快，以至于可以观察到电池魔能计的示数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下降。而他们的重大工作项目，或者紧急情况下的施法，则有能力轻轻松松——而且的确有此先例——一次性清空四块或者八块或者不知多少块电池储存的能量。不可能为了享受几分钟的魔法挥霍掉一整天辛苦收集到的魔能，否则真的到了急切需要施咒阻止眼前灾难时发现电池空空如也可就惨了。 行，八分钟就八分钟吧。 在今天运行的八分钟时间里，她本来应该能找些有用的事情在魔法场里完成的。不过很遗憾，她一件事都想不出来。修补咒会吸收掉魔法场提供的大部分能量，更不用说他们最近也没什么东西坏到可以让修补咒生效的程度。就算他们刚才带来一个空电池外罩，也没有足够的能量可以再造一块新电池。她倒是可以尝试收集食盐……可是洞穴内的土壤已经被魔法来回筛过好几遍了。 “马克，”她转向那位坐在茧旁，卸下了头盔但身上仍然穿着太空服的人类，“给我定一个八分钟的计时器。” “好的，没问题。”马克的太空服有两种显示模式：一只手臂上带有一套键盘与微型显示屏，头盔里还会投影一面尺寸更大的头显（hud）。至于现在的这种用途倒是不需要戴上头盔，马克只是敲了一会键盘，之后说道，“你说开始我就开始。” “现在开始。”星光发令道。马克按下按钮启动了倒计时，同时她也打开了电池开始释放能量，纯粹魔能的弧光涌上临时搭建起的天线结构。周围环境的色彩不再是原来那副褪色苍白的样子，回归了原本应有的面貌。洞穴内的环境感觉变得有些亲切起来，让星光想起了家，这种感受让她有了深彻骨髓的领悟。 家。呵。如果在家，她是一定能想出什么会用到魔法的有意义活动的。可是那里有着各种各样的魔力，无穷无尽的可能。 歌词下意识地脱口而出： home i can’t help but feel its pull where everything’s magical there’s nothing that’s impossible if i were home if i were home the spells i’d cast would hypnotize rainbow lights to fill the skies nobody would believe their eyes if i were home 魔法场蔓延开来轻轻荡漾，被卷进魔力漩涡的樱桃莓莓也开始歌唱。 if i were home my pleasures would be in and few i’d eat a cherry, maybe two there’s nothing i couldn’t do if i were home 下一个受到魔法场波澜洗礼的是飞火，她跟上来补完了这一小节： if i were home i’d fly straight back to my home town i’d soar the skies for miles around you’d never get me back to ground if i were home 三只小马齐声合唱： home you’re so close and yet so far away we miss you more each and every day we go to bed every night saying i want to go home 魔能电池迸射出的魔法光芒笼罩着洞穴上方以及周围的水晶，随着多彩霓虹的闪动，音乐也同时响起，一种淅淅沥沥的清脆曲调回荡在洞穴之内的水晶柱石间，甜蜜而孤独的忧愁尽在不言中。 魔力随即又裹挟起马克。在星光眼中，魔法的光辉把他里里外外包裹了两层，之后他那毫无经验的嗓子才抓准了音调唱出了歌词： if i were home i’d spend a week just going outside get in my car and enjoy the ride all of my wishes satisfied if i were home 对魔法歌唱抵抗力最强的火球在最后时刻加入了进来，他的歌喉相比之下更加低沉粗砺，却完美契合了此时此刻的情绪。 if i were home back to my cave and i’d walk right in i wouldn’t leave it ever again my wandering would be at an end if i were home 又是另一轮合唱，众宇航员歌喉映衬着晶彩乐章鸣响的琶音与滑奏，空气中自在奔放的魔力将其编织成一个浑然天成的有机整体： home (the third from the sun) back to the ce where we belong (had my mission, now i’m done) never meant to stay away this long wouldn’t have to sing this song if we were home 音乐稍稍平静下来，围绕着主旋律游走片刻，同时樱桃莓莓漫步到蜓蜓茧旁，伸出一蹄轻抚： if you were home you wouldn’t have to stay in there you could run and fly without a care you’d do what no one else would dare if you were home 星光主唱担起了余下的段落，而其余各位在一旁轻轻吟唱应和着她的歌词： if i were home i’d have options without end i’d spend more time with my friends i’d see my father once again if i were home 音乐再次昂起，五位（马克与小马们的歌唱相呼应）伴着石英绽出的光彩以完美曲调唱响了他们的思乡之情： home (over two hundred million miles) back in the arms of the ones we love (i close my eyes and see their smiles) safe return from the stars above what wouldn’t we do if only we could go home 音乐由快速而变幻莫测转为奏出干净分明的音符，歌手相互轮换着逐渐将情绪推向极致： wake at dawn to go ballooning eat a gem and sleep till noon-ing fly a kite up to the cloudtops swoop so low i scatter dewdrops walk the beach at galveston surfva from dusk till dawn ride the train to anywhere read a book, wash my hair los pegasus, magnificent mile see the world, rest a while cherries, pizza, ruby ice cream luna guarding every dream baseball games at wrigley park the way the stars shine after dark 水晶背景音与歌声碰撞迸发，歌曲达到了高潮： to see again familiar ces to see the smiles on people’s faces the fact that cannot be erased is this rusty rock in outer space is so far so very, very far… 音乐停滞片刻，各位将自己的家乡融入歌词： dragonds chicago cloudsdale ponyville so far, and yet so close if i were home 五声柔和而苦中带甜地唱出最后一句，洞穴奏完最后一串音符；接着魔法脱离了他们，带走他们心中的音乐之后留下的只有火星原本的寂静。 “呃，”马克小声嘟囔着打破了持续的沉默，“也许我们该把电池关掉了？” “先等计时器跑完再说，”独角兽答道，“歌曲刚刚离开我们，现在立刻关掉魔法的话对我们的冲击会更大。” “好。说起来，我觉得刚才这种是挺不错的，”马克接着说道，“讲真，看你们唱歌是一回事，但是真的加入进来的话……” “我们不讨论这种事情。”星光熠熠直白答道。 “绝对不会。”火球又补充强调道。 “怪不得，”出了神的马克继续自言自语，“我都想不出能用什么言语表达我刚才的……只能说，哇，真的是震撼。歌词就这么……呃，我猜它应该是和音乐一起从同一个地方……” “马克？” “咋了，星光？” “我刚才说我们不讨论这种事的意思是，不要再讨论了。” “噢。啊。抱歉。” 第134章 太阳日235 amicitas飞行任务三 – 任务日237 ares 3 太阳日235 [08:32] 沃特尼：大伙们早上好。我最近一直在照着移动房车改造方案准备先对一号漫游车下手，结果遇上了一些我推测你们可能没有考虑到的细节问题。目前一号漫游车一直是作为从探路者到我们在居住舱布置的用来接收信号的太空服无线电天线的信号中继站，而一旦我把一号漫游车从居住舱电源系统下线开始拆解设备，我们也就失去了中继能力。虽然二号漫游车可以临时顶替，但是如果我们要开车去洞穴农场的话漫游车一定会离开居住区的视线范围，也就是说没法收到从探路者低增益天线发来的信号。（至于高增益天线，自然是要始终指向地球或hermes两者之中某一个信号更强的接收方的。） 突然意识到就这么白白丢了三分之二的通信窗口绝对不算什么好事。有什么好点的办法么？ [08:58] jpl：我们发来最初方案的时候做的假设还是你们每周最多只会使用一次二号漫游车，至于小马们则会像他们平常那样徒步往返洞穴。或者应该说是曾经那样。看来现在没了蜓蜓的参与，这个假设也就无法成立了。 [09:28] 沃特尼：等你们发来回复的时候我又考虑了一下。也不是毫无办法；工作量会稍微大一点，但是除了按照原有方案的切割方法执行之外，我们也可以完整拆除漫游车的整个压力容器。为此还需要改造一下电气线路与管束的固定位置，确保它们在漫游车组合体转向或通过具有高度变化的地形时的稳定性，不过这些都是我可以当场解决的问题。 主要的麻烦是，一号漫游车底盘上的大部分配电系统都必须保留下来，这样才能驱动车轮，并且与友谊号的内部电源以及挂载的太阳能电池板连接起来。这也就意味着即使我只不过想要给废弃的一号漫游车舱内的无线电设备供电，也几乎得从头搭一套新的供电系统出来。这样会大量消耗我所剩无几的电器维修备件，而只要探路者不出意外，我们之间就有直接的通讯连接，因此这种程度的资源浪费毫无必要；毕竟我总是可以让你们搜肠刮肚把能放上台面的东西凑合着打个包，再让西摩·利伯格特他老人家用载具通讯终端发过来。 明白？ [10:01] jpl：可以把一号漫游车的计算机与无线电放到友谊号舱内么？这样就能一直有电可用了。 [10:27] 沃特尼：我看不懂小马他们的接线图。接错线就可能会损坏无可替代的设备，尤其是那套备用无线电，这种风险我是不愿意冒的。这种工作必须得在蜓蜓的帮助下进行。我并不认为星光熠熠的电子知识足够在这一方面有所助益。 [10:54] jpl：好吧，马克，这个问题我们之后会处理的。现在你们可以先把座椅和除了紧急氧气罐之外的维生系统设备都拆掉；也就是说你在一号漫游车舱内活动时还得带上一件小马太空服以供空气流通，不过在不影响无线电系统运作的前提下，也没多少别的东西可以拆了。 [11:19] 沃特尼：收到。现在要去洞穴了；不用等我回复。顺便一问，居住舱电脑里有没有什么能从视频里提取出音频的软件？昨天在洞穴里的时候，我的太空服相机录下了k;op’（脸滚键盘） [11:47] jpl：抱歉，我们从来没考虑过你会用得上这种功能。发生什么事了？ [12:13] 沃特尼：没事。只是星光熠熠又强调了一遍“我们不讨论某事”的意思是不允许任何形式的交流。 [12:14] 沃特尼：更正：除形意舞之外任何形式的交流。 [12:39] jpl：期待能读到你当天的日志。星光，如果你觉得我们是在多管闲事的话实在抱歉，不过一切都是为了科学。 [18:11] 沃特尼：从洞穴回来了，刚看到上面这条回复。今天又有新发现：一种小马们称为“中蹄”的肢体姿势。简单来说，基本上就是没有手指的物种表达竖中指的方式。至于具体发生了什么，你们尽可以自由发挥想象。 第135章 太阳日237 amicitas飞行任务三 – 任务日239 ares 3 太阳日237 [08:01] jpl：马克，这里是文卡特。我们还是更希望能把一号漫游车的计算机与无线电系统集成进友谊号，但我们同意你的决定，将此任务推迟到蜓蜓恢复之后。有鉴于此，我们提出一份修订版方案，完整拆卸下一号漫游车的压力容器，在内部安装一块居住区氢燃料电池，将其改造为一个固定无线电中继站。完成此任务需要的大量线缆可以采自mdv非任务关键的废旧部件。使用目前机内剩余的组件，mdv应当能够继续作为飞行模拟器运行。 在研究这一改进方案的过程中，我们希望你与你的朋友们能继续推进原有计划，拆除友谊号机尾并回收零部件。时间仍然充足，不过相比落后于安排我们还是更希望能提前完成任务，而且理论上修整飞船也不是什么复杂的任务。 [08:27] 沃特尼：今天是做不到了。我们有个计划在洞穴开展的特殊活动，可能要花上一整天。等明天我们再开始切割友谊号船尾。现在这件事更重要。 “……火车开动了，哈利退到了一边，看着他儿子瘦小的脸庞正兴奋得放光……” 五位围坐在茧旁，马克朗读着电脑屏幕上的文字。他们每一位都在不同时间点轮流阅读过，今天飞火与火球结巴的次数比以往少了很多。在昨天了解到垂死的西弗勒斯·斯内普的记忆之后，大家一致做出了决定：接下来要一口气把最后三章与哈利波特系列后记一起读完。 “哈利看着她，茫然地低下头，摸了摸额头上闪电形状的伤疤。‘我知道他会的。’十九年来，哈利的伤疤再也没有疼过。一切安好。” 深吸一口气之后，马克说道，“全文终。”接着关闭了文本文档。 “阿不思和斯科皮到了学校会成为最好的朋友的，对吧？”樱桃莓莓问道。 “我还是不愿意相信罗恩跟赫敏在一起的时间长到居然都生了孩子！”星光熠熠表示抗议，“罗恩那家伙就是个……把电脑给我，我得查个单词。” 马克扬起眉毛，“你是要同义词库还是米切·亨德森脏话大全？” “都要！” “谁在乎他们啊？”飞火一脸不屑，“都是些‘幸福直到永远’的老套路。战斗场面要有意思多了！简直酷爆了！” “我觉得哈利跟邓布利多对话的那一段挺傻的，”这次火球也有看法，“太规整了。太容易了。不过他说他错了的那一部分还可以。有关时间。” “喂，求你就放邓布利多他老人家一马吧，”星光不乐意了。 “我不知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火球仍然嘴硬。 “这个比喻无论在小马语还是在英语里都是一个意思！”随即是星光一段连珠炮一样的小马语解释，邓布利多的名字像涌浪裹挟的海面浮标一样时隐时现。 “噢。可为什么呢？” “这么说吧，这是经验之谈，”星光答道，“计划可以完美无缺，意图可以颠扑不破，却还是有可能玩崩，全部直接下……下……” “直接下地狱？（straight to hell）”马克显出好奇。 “不是不是，”星光逐渐没了耐心，“你跟我说过地狱是坏人死了之后去的地方，对吧？但是在我们那里真的有个关押坏人的地方，不用死，谁都可以去。离我们的首都也不远。只不过我不太清楚应该要怎么用英语翻译它的名字。” “呃……那就是监狱？”马克又想了想，补了一句，“顺便一提，等我们到了地球你们在回答地狱到底存不存在的时候可得小心点，答案得取决于交流对方……” “反正我的意思是，”星光大声嚷嚷盖过了马克的谨慎告诫，“就算你是个绝对的天才，想的计划也完全无可挑剔，也有可能直接玩完。”她瞪着火球补充道，“你总该不会告诉我连这也听不懂吧。” “真不骗你，”火球耸耸肩答道，“我既不聪明，也想不出什么完美计划。跟我没什么关系。” “还是聊战斗场面吧！”飞火立刻转移了话题，“那根接骨木魔杖是怎么回事？听起来像是哈利做了什么机灵……聪明的操作，”这回她自己改了错，“不过我就是想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上一部书的结尾你不会忘了吧？”樱桃莓莓说道，“食死徒进来的时候，是德拉科除你武器（expelliarmussed）缴了邓布利多的魔杖！” 莓莓虽然还是会时不时磕磕绊绊犯些词汇与语法上的小错误，提到这么一个虚构咒语时却能随口说出过去时态，马克对此哑口无言。 “是他？我还以为是斯内普呢！” “错了，其实是德拉科！他能除掉邓布利多的魔杖，却并不能杀戮！但是按照接骨木魔杖的规矩，这已经算是击败了！之后哈利又除了德拉科的魔杖！因此哈利就成了魔杖的主人，明白了吗？” “也对，那伏地魔又是怎么死的？” “伏地魔从来没有在对决中打败过哈利。哈利没有反抗就让伏地魔的法术击中了他。这样一来哈利伤疤上的最后一个魂器就被摧毁了，然后……” “我还是不明白，”火球又接着说道，“我还以为伏地魔是想要杀死哈利呢。” “我觉得他并不是有意要制造魂器的，”星光答道，“而有点像是，怎么说呢，把自己的灵魂撕裂成小块，藏在世界各处。这算是暗影王级别的黑魔法。而且这也是真的非常蠢。他留下的这些东西肯定是严重撕裂的，也许有那么一片就这么……呃……留下来了。” “可这也没法解释为什么伏地魔最后会死啊！！！”飞火对这串模糊的说明并不满意。 “接骨木魔杖不会伤害它真正的主人，”星光接着解释道，“所以在伏地魔打算干掉哈利的时候，他使出的咒语就反弹到他自己身上去了。伏地魔是自杀的。” “噢……”飞火点头表示理解，随即僵住了，“反弹？”她脸上逐渐显露出惊恐的神色，“这是不是意味着你……” “不是不是！你想多了，”星光突然意识到发生了不小的误会，匆忙辩解道，“魔法实际上完全不是这样的！一般的魔咒失误不会有致命伤害，只有极其强大的咒语或黑魔法咒语才有可能。我只是头痛而已。” “对，你只是每次都要在床上瘫好几天而已！” “分明是你tm不让我起床好么！！！” “姑娘们。”莓莓轻声示意大家安静。 争吵瞬间平静下来。 “我最喜欢的部分是哈利使用复活石向他逝去的亲人道别的情景，”陆马兀自说道，“感人至深。要明白他当时已经做好了准备要直面自己的死亡。” 沉重的寂静压得大家喘不过气，只是纷纷无言别过头去，不忍直视墙上的虫茧。 “那么，呃，”马克为了缓解气氛试着转移话题，“蜓蜓会怎么想……呃，你们认为她会怎么看待这样的结局？” “你也知道她是站斯内普的，”星光答道，“知道他死了，她一定会很难过，但她也一定会大摇大摆地反复炫耀说她那位才是真正的英雄，没有斯内普的话哈利不可能完成这一壮举云云。” “我猜也是，”莓莓评价道，“毕竟如果斯内普是个邪恶女王的话，她也能算是被斯内普养大的。” “当真？”马克略显惊奇，“我还以为茧茧是像你这样的着名航天英雄呢。” “绝对不是我这样的，” 莓莓说起这种事也是毫不避讳，“我实在太了解她了，绝对算不上我心目中的英雄。” “与其说是斯内普更不如说是伏地魔，”飞火附和道，“没有那么……是哪个词来着……痴迷于永生，但还是有点邪恶。” “那，”星光又问道，“就到此为止了？” “呃，其实还有个可以说是第八部书的剧本，”马克答道，“还有几部前传与电影，不过流行程度就不是很高了。哈利的故事基本上就到此为止了。他后来成了一位傲罗，生了群孩子，过上了幸福快乐的生活。” “那还有其他书能读吗？”星光问道。 “唔，最近我们又收到了另外几部作品，”马克说着翻阅起来，“有几本与阿加莎·克里斯蒂系列配套的凶杀谜案故事……” “免了，”樱桃莓莓与飞火异口同声。 “嗷，真扫兴。”星光抱怨道。 “……几本艾萨克·阿西莫夫和亚瑟·查尔斯·克拉克的经典科幻小说……不过我觉得还是继续读奇幻作品好了。” 马克的指尖扫过键盘，屏幕上弹出了一份新的文本文档。“这一部的成书比哈利波特系列早了六十年，”他说道，“作者有意选择了这种类似于儿童故事，适合大声朗读的文风；不过到最后这部作品却成为了他一生都在不断编织的神话史诗的一部分。而接下来是故事的第一章……” 他清了清喉咙，开始朗读起来，“在地底的洞府中住着一个霍比特人。这不是那种让人直犯恶心的洞窟，肮脏潮湿长满虫子，还透着一股泥腥味；也不是那种满是沙子的洞穴，干巴巴光秃秃的，没地方好坐也没东西好吃。这是一个霍比特人的洞，而霍比特人的洞意味着舒适。” “霍比特人是啥？”星光首先提问。 莓莓抬头环顾四周他们身处的洞穴，看着田间慵懒的苜蓿自在舒展，午后的阳光透过洞顶的如林晶柱洒向地面，伴着维生系统设备箱中吹送出的习习微风。她不由自主问了一句，“我们是霍比特人吗？” 马克没有作答，继续高声朗读下去。 第136章 太阳日238 “话说回来，”一番标准寒暄过后，文卡特对着电话那头问道，“布鲁斯，最近休息得怎么样了？” “哪里有空休息，”布鲁斯·吴答道，“只是非常奢侈地享受了几周的八小时工作制与充足睡眠的福利而已。除了给未来的ares 6提供预先补给之外，斯雷普尼尔项目也许已经告一段落了，但jpl的许多其他项目总还是得照常进行。” “这一方面大家都一样，”文卡特表示赞同，“不过认真来说，你和你的手下们完成了一桩了不起的壮举，我们对此感激不尽。”他接着靠回椅背上继续说道，“对了，你有收到我那份关于让沃特尼和他的朋友们进行ares 4 mav改造的备忘录么？” “当然了。一整个下午还有一部分晚上的时间都搭进去了，”布鲁斯答道，“虽然我并不希望给你泼凉水，但是我还是必须告诉你，你打的草稿有错。而且错得不止一星半点。” “有错？怎么回事？” “mav下降级的推重比的确是1.2，”布鲁斯解释道，“不过这是在燃料发生器把一吨半的氢气转化为将近二十吨的燃料与氧气之前的情况。你的计算假设的是仅仅联氨发动机自身的推重比在飞行器总重为四十四吨的情况下为1.2，可是一台已经着陆的mav在开始合成燃料之前质量仅有大约二十六吨；而对于一台满载燃料的mav来说，下降级推进器的推重比其实在0.7左右。” “啊。”文卡特在脑海里粗略捋了一下思路，意识到布鲁斯的发现正中要害。他在计算mav总结构毛重的时候想当然地以为其他条件都会保持不变，完全忽略了这一点，“情况不妙。真的很不妙。” “那还用说，”布鲁斯吐槽了一句，“之后我又换了好几种使用小马引擎的替代方案，但效果都不甚理想。而且考虑到我们还要保留mav座舱搭载闪闪引擎直飞地球的备用计划，也没有办法再继续减重了。” “布鲁斯，还是得继续想办法。现在这件事只能交给你了。”文卡特又顿了顿，“如果小马引擎没法用在下降级上的话，我们还能怎么用？” “会继续研究的，”布鲁斯答道，“目前想到的最好办法是拿掉第二级的单个引擎与燃料储箱，替换成一枚小马引擎与三吨的电池，这样就可以在轨逐渐补充能量。不过我是想不出马克和他的朋友们能有什么办法可以安全拆卸那个引擎，就算用魔法都有很大困难。更别说小马引擎的比冲实际上还不如甲烷-液氧驱动的化学发动机，所以我们其实是在用眼下的速度增量换取也许之后会有的速度增量。不知道能不能行得通。” “而且我是真的不想再在第一级多加一丁点非燃料负载了，除非实在无法避免。点火后一开始赚来的速度增量是没办法弥补飞行后期的损失的。为了保证我们预定的上升段飞行路线，第一级必须在工作过程中消耗掉百分之七十的质量，这点你可别忘了。” “先尽你所能，一有新进展就告诉我和泰迪。” “我会尽力的，”布鲁斯叹了口气，“至于现在的话，先问问看小马他们有没有什么不会要他们命的联氨合成方法吧。” 在过去的很长时间里，盖瑟博士曾以铁腕风格管理着nasa的卫星通讯指挥，又称星控部门。之后来了那群外星的不速之客，接着明迪·帕克就这么被提拔成了首席马克·沃特尼观察员，拥有了凌驾于盖瑟博士之上的权力。盖瑟为此事提出过严正抗议，得到的回应却是除了火星轨道器之外，nasa还有一堆地球科学卫星、两座太阳实验室、一个太空望远镜与一个金星探测器都可供他任意支配，抱怨个屁。于是盖瑟交了份申请调去了其他部门。 盖瑟现在负责的是承包项目关系部，以太阳日88居住舱泄漏事件中太空服安全玻璃面罩由来已久的潜在危险如何演变为真实事故为例反复敲打一众nasa私营承包商。接替他的是塔玛拉·林肯；与上一任星控总管不同的是，林肯夫人并没有认为明迪是个野心勃勃密谋篡权的碧池（倒不是盖瑟真说过这种话，不过他对自己失去权威的不满实在是溢于言表），而是视她为一位能力重要且尽职守则的科学工作者。 因此她并没有直接走向明迪的工作台对她发号施令或者干脆直接把明迪当成空气，而是叫明迪来总台讨论问题，“嗨，明迪，”她直白说道，“最近气象学部来了个奇怪的请求。” 明迪不经意瞟了一眼她的新主管身后，“是不是关于亚马逊平原吹起的那个尘暴的事情？” “那是当然，”林肯答道，“他们想要仔细追踪一下这次尘暴的源头。虽然也算不上什么史无前例，但肯定对不上现在的季节。”这确实不假：一般在火星南半球，大规模的尘暴都是在晚春初夏爆发的；星球来到近日点，火星的天气系统因而能吸收最多的能量。而北方的夏季对应的是椭圆轨道上的远日点，可能受到的太阳辐射传热容量锐减。因此南半球的夏季才是天气真正炎热的时候，日间最高温度日常会达到摄氏零度以上。 不过话说回来，太阳日6的那场巨型尘暴来得也很不合时宜…… “懂了，”明迪答道，“但他们为什么要请求我们做图像分析？他们一整个部门不都是专研火星气象观测的么？” “他们不是要让我们去做，”林肯的回应是，“他们问的是你。” “噢。”明迪这才意识到大事不妙。 “明迪，欢迎来到快车道，”林肯还不忘恭维几句，“等哪天载人系统部请你帮忙修改他们的天狼星串联漫游车设计的时候也别太吃惊。” “那至少我的学位总算能派上用场了。”无力反抗的明迪小声嘟囔了一句。 “你说啥？” “没啥，”明迪决定终止对话，“我马上去干活。” 头一个小时里，明迪一直在翻阅火星气候模式的有关资料。为了避免自己陷入大范围回溯尘暴的迷雾而无法自拔，她必须要对尘暴的可能来源有一些初步的了解。她研究了火星迄今为止的大致风型，也浏览了多年以来有关火星气象系统的关键着作。她没有花太多时间去深究气象学的基本原理；她学的是机械工程，没法帮助她对科里奥利效应等知识点建立起多少了解。 有意思的是，今早对位于亚马逊平原的尘暴（中心大致位置为北纬十度，西经一百七十度，正以每小时六十千米的高速飞快向西运动）观测结果表明它的源头是塔西斯高地——千真万确，而且这样还得自个直接翻过奥林匹斯山。不过这种结论完全是在搞笑；明迪短时间内接触的材料已经体现出了十分明显的规律：火星上发生的主要尘暴有四分之三都来自于希腊平原或北部平原地区——都是些地势低平，气压也相对较高的区域，让各路尘暴有机会在进攻火星高地之前休整片刻养精蓄锐。 希腊平原是在南半球的；在那里产生的尘暴只有发展壮大之后才会越过赤道。而在北方平原那里诞生的尘暴要从西北向东南移动相当长的一段距离才能遇上火星信风带并开始转向。无论是以上哪种情况，尘暴都不可能最终来到赤道以北，而应该是在距离信风面以南很远的地方。 而且更值得注意的是，虽然火星尘暴能够以闪电般的速度扩张开来，整体的移动速度却往往缓如冰川。而我们正在讨论的这位按火星标准来看简直是健步如飞——堪比春秋季袭击休斯顿地区的冷锋，以每小时三四十英里的速度催动打头阵的雷暴长驱直入。 这场尘暴浑身上下都不对劲。以她对火星气象的简短了解，没有一处能与既往结论对得上号。 可是它却与太阳日6的那场灾难有着令人毛骨悚然的相似之处。 我算是明白他们为什么没有自己内部解决，而是想让我来处理这个问题了。 明迪调出前一天塔西斯地区的气象卫星摄影图，开始琢磨起来。 第137章 太阳日240 amicitas飞行任务三 – 任务日242 ares 3 太阳日240 [08:09] jpl：马克，莓莓，星光，飞火，火球，大家早上好。这里是布鲁斯·吴，人在帕萨迪纳。我们已经开始着手准备你们到达斯基亚帕雷利之后要对ares 4 mav做的改造方案了。为此我们必须要试验并模拟各种我们一般情况下根本不会考虑的情景，看来还要花不少时间。 我们现在正在想方设法尝试用上你们的那几台飞船引擎。根据你们几天之前进行的静态试车结果来看，它们的推力比冲还算不错。不幸的是就质量而言，它们的工作效率远远比不上我们使用的甲烷-液氧火箭推进系统，所以我们不能就这么简简单单拆掉我们的引擎再换上你们的引擎。为了让它们起到应有的作用，我们必须想出某种办法让它们能与已有的引擎协同工作。 目前为止我们认为最理想的方案是将mav着陆级作为上升段第零级使用，不过成功的前提是我们能完整利用上着陆器引擎设计的三分钟工作时长。满载燃料的mav只依靠着陆推进器是无法起飞的，就算加上小马引擎与附带电池，飞船起飞加速时的反应也会十分迟缓。如果搭载的小马引擎运作时长撑不到完整三分钟的话，这个方案就只能完全放弃了。 剩下的选择就明显没那么友好了。接下来我们考虑的第二方案是把第一级的中央引擎替换成你们的，第三方案是把第一上升级的全部三台引擎按照我们目前设想的下降级处理办法统统拆掉。这两种我们其实都不太能接受，因为这样改造会增加上升级的重量，进而影响现有推进系统的工作效率。假如你们引擎的推力比冲和我们的一样的话还有实施的可能，不过按实际情况来看实在是差得太远了。 排名垫底的方案是完全放弃所有后备手段（确实是一个不留），包括闪闪引擎在内都不考虑，因此与hermes的交会对接绝对容不得出任何差错。我们肯定不会选这条路，因为意外总会发生，而且考虑到我们最近只要是跟火星有关的事情进展得都不怎么顺利，这样做实在是风险太大。 其实除上述几例之外我们还考虑了另一种方案——把第二级的单台引擎换成你们的，再加上三吨电池。这样虽然会损失掉一点推力比冲，但能够换来在轨给引擎缓慢充能的能力。不过问题在于速度上的差别实在是太大；我们必须要挖空心思把一艘按原有设计最多只能加速到4.1千米每秒的飞船推进到5.8千米每秒，这样是没有余地考虑备份或者燃料再生的。 最后还要强调一点，虽然里奇·普内尔计划的设定是可以大量使用闪闪引擎以达到预定速度，但是我们除非确有必要，否则不会轻易动用。闪闪引擎仍是实验性质的推进手段，我们都不清楚如果在大气层内启动会有什么后果，也不了解它在我们这一宇宙的运作原理——前提是真能运作起来——能否避免当初导致你们坠毁的能量过载连锁效应。 因此为了确保以上任一理想计划确有实施可行性，以下两点都必须能够满足…… 你们能否使用从你们飞船上回收的电子零件造出体积更大，并且可用容量与体积成正比的电池？ 你们能否合成联氨，为mav下降级储箱补充燃料？我们使用联氨作为下降级单组元推进剂的原因是使用这种燃料的引擎在点火方面可靠性最高。mav燃料发生器的设计无法合成这种燃料，而且再怎么说火星大气的氮含量本来就很低。 [08:51] 沃特尼：星光熠熠在此。我是可以试着转化联氨，但是这一过程极度危险。转化术会加热联氨，所以可能会导致它在储箱中爆炸。而且最终产物也有很大几率不是纯净的联氨。这件事我必须要跟我们那里的暮光商量一下，让她研究可行性。 至于电池的话，倒是问题不大。在我们那里，大多数附魔宝器或是魔法驱动的设备都会自带电池功能用来储存能量。 单单为了造电池储能的目的而制造魔法电池并不常见。电池用到的附魔术是基本常识，而且你们猜得没错，晶石体积越大，容量也就越大。 不过主要存在以下几个问题。 首先，电池外罩上的计量器是按照大约六十千克的立方晶体为标准校正的。高度的确可以增加，但电池能量示数会变得极不可靠。 其次，火星这里生长的晶体相比我们世界的晶石更容易存在瑕疵与破损。并不是说我随便挑一块大点的晶体就万事大吉了；我要做的是搜遍整个洞穴，筛选出体积最大且没有瑕疵的晶体作为原材料才能成功。这个洞穴规模挺大的，也有不少体型庞大的分支仍待探索，但是要找出一块质地干净的大号晶石也是不小的挑战。 最后，需要注意电池外壳的设计用途是为了在掉落或遭到冲击时保护内部的电池晶体。力度足够大的撞击可以破坏电池，就算勉强还能使用，输出功率也会被严重削弱；而一块完全破碎的晶体就根本没有附魔能力了。体积过大的晶体就算套上电池外壳也得不到应有的保护。 你们需要造多高的电池？ [09:17] jpl：根据你们修正过后的性能参数，我们的计算结果表明全部三台引擎满推力运行三分钟需要七十二块正常尺寸的电池供能。这种数量的电池全部固定在飞船外壳上的话不出点什么意外就怪了。如果你们的引擎要用在mav下降级上的话，我们希望能把这个数量压缩到十五块，每块的高度拉长到正常的五倍；如果要装上第一上升级的话，至少也需要是两倍那么高。 [09:46] 沃特尼：你们的要求也还不算太高嘛！理论上第一个问题我是能够解决的；至于第二个，我当真没什么把握。不过即便如此也得寻找很长时间才会有收获。 [10:13] jpl：好的。有关那一方面的问题，一旦有消息就请立刻告知我们。遇上死胡同就直接放弃吧，我们已经没多少时间可以浪费了。 气象学部这扇办公室大门上标注的姓氏是卡特，于是自然而然就会有些整活达人偷偷用胶带遮住名字改成“约翰”。（约翰·卡特为异星战场主人公）门边墙上贴着的便条（“别tm再改我门上的姓名了！一点都不好笑。”）表明这种事情经常发生。 踏进办公室，明迪眼前的是一位面色焦虑，名叫兰德尔的男子。“早上好，帕克小姐，”他打过招呼便问道，“有什么发现么？” “这场尘暴我回溯了两天，”明迪答道，“至少我自己觉得没什么问题，而且在给定的时间与地点，对应区域也的确没什么别的东西了，所以我对这个结果还是挺有信心的。尘暴最一开始只是一个出现在坦佩台地东南部边缘的风飑，一直向西移动，穿过亚拔山与塔西斯山脉一线之间的开口，接着沿山脉西侧向南陡降，绕行奥林匹斯山，最后下行转入亚马逊平原积蓄能量。” 兰德尔点点头，“没错，”他说道，“我们的分析结果也是如此。” “啥？！”明迪甩出她带来的一沓打印材料重重拍到兰德尔桌上，“你都已经知道了？那为什么还要让我再分析一遍？” “因为这种情况根本就不可能出现，”兰德尔的回应显得有几分激动，“塔西斯是天气系统的克星，就像火星上的一道气候长城，没有天气系统能过这道关。而这个尘暴系统不仅是一开始的能量就强得离谱，却能几乎毫发无损地穿越塔西斯，”他瞥见明迪打印材料里的一张火星地图，拿来演示了一下这场尘暴的运动路线，“这种轨迹就像是一场台风毫不费力穿越了喜马拉雅山脉……而且途中能量居然还越来越强。完全是天方夜谭。” “可这是板上钉钉的事实。” “的确，但我们得找个局外人来验证这一点，毕竟这是我们以前从未观察过的现象。” “不包括太阳日6那次。” “甚至包括那次。太阳日6的尘暴虽然季节不对，但至少移动速度是正常的，而且强度在太阳日6当天早晨之前一直都处于合理水平。自从那场尘暴离开阿拉伯台地开始，我们连续跟踪了三天，起初只是个普普通通的尘暴而已，后来才逐渐脱离预期的；但现在这个，”他显得有些恼怒，挥手指着明迪的材料，“从一开始就很离谱。” “好吧，”明迪理解了兰德尔的用意之后逐渐冷静了下来，“那，有什么预测吗？” “现在说什么都太早，至少对沃特尼没什么影响，”兰德尔答道，“现在尘暴正位于埃律西昂山正南向，如果它要继续以这种高速运动的话，大约两天半之后就会到达伊西底斯盆地或者阿拉伯台地的东部边缘。一般的正常尘暴会被逐渐削弱或滞留在盆地中，也有可能绕阿拉伯台地向北，被迫进入中纬西风带返回亚拔山。” “但是你并不认为这次的尘暴会循规蹈矩。”明迪猜测道。 “对，根据目前为止它的表现，再考虑到最近我们的运气都不怎么样，我敢打赌这回这个是专程找沃特尼麻烦来的。或者更具体一点应该是，‘马克·沃特尼或当前住户，ares 3居住区收’。等我拿到预约之后，我们就要立刻把这些材料全部交给卡波尔博士，建议我们开始行动。”他抓起一把文件开始整理起来。 “开始什么？我们不是已经开始了么？” “开始加固居住区，准备应对另一场太阳日6级别的尘暴。”兰德尔总结道，“上一回还有mav可以终止任务撤离，这次沃特尼与外星人们只能硬扛了。” 第138章 太阳日241 任务日志 – 太阳日241 我只想问一句，求这个星球别再对我和我的朋友们下毒手，是我这个愿望tm太过分了吗？啊？！ 显然有这么一场尘暴，虽然现在还在星球的另一侧，但它的表现却像是专门冲着我来的。而根据我对这个该死星球的了解，大概率是要专程来登门拜访了。“致我的头号粉丝，马克·沃特尼，感谢你付出的一切，火星敬上。附注：甘霖娘。” 不过对火星气象预报的研究还只是刚刚起步，难免会出错。这场尘暴还要至少再过六天才到，还有可能会调转方向离开；当然了，前提是我们的运气能及时好转。但与此同时nasa已经命令我们做好准备前往洞穴农场临时避风了，这意味着我们要把剩下的食物包以及少量干草与土豆的库存统统搬回农场，还要带上所有医疗用品与一些杂物。 除此之外，我们还要彻底检查一遍居住舱周边地区，尤其是迎风面（东侧）需要做好防备。充气帐篷必须清空并放气。那堆废旧金属零件也需要掩埋起来，避免卷入强风变成四处飞舞的破片。要检查确保所有太阳能电池板与外部供电线缆都固定到位，不然这些电池板到时候就要变成大号风筝了。（至于为什么太阳日6的尘暴没出现这种情况，部分是因为电池板被固定桩钉在地上，但还有个原因是倾斜的电池板在当时是迎风的，因此尘暴并没有把它们吹向空中，反而产生了下压力把它们固定在地面上。） 不过最大的麻烦还是友谊号。我们必须尽快找来大量石块作为飞船压舱物，这样尘暴来袭时能够稳定保持搁浅状态。目前飞船是被起落架高高支离地面的，除了起落架与一根供电线路之外没有任何联系。尘暴有可能会像当时扯着mdv的紧急降落伞那样顶着机轮刹车把飞船吹跑，接着把它砸个稀巴烂。如果友谊号像之前mdv一样被吹翻了的话，我们就得买张去斯基亚帕雷利的公交车票了，因为自己的车绝对是没法开了。 工作量很大，如果我们还要继续每天花上几个小时前往洞穴看望蜓蜓的话需要好几天才能完成。所以nasa想让我们提前开始也是件好事。我们首先做的是检查，毕竟是头等大事。大多数时间我都在忙着打桩固定那些我去找探路者的时候从太阳能电池阵列偷走，后来也一直没真正放回去的电池板。如果只是日常使用的话固不固定都没多大影响，不过现在火星飓风二号都快找上门了，任何东西都必须结结实实钉在地上。 又回想起当年宇航员训练刚开始的那段日子，我在休斯顿首次目睹了当地的飓风应急响应工作。当地人奔向商店疯狂采购木板钉子胶带牛奶纯净水，还有罐装豆子肉肠之类的物资，那阵仗把我都看傻眼了。而那一次风暴转向了北方，到达路易斯安那时已是强弓之末以一场细雨草草收场；当时我对这种明显荒唐的应激反应自然是一笑置之。 紧接着下一年来的是飓风伯尼。二级飓风。眼墙风速每小时九十五英里，在玻利瓦尔半岛登陆。虽然到了内陆之后没过几个小时就消停了，但仍然具有足够能量以飓风级别的暴风骤雨席卷约翰逊航太中心以及周边地区。 nasa宣布紧急疏散，不过我有几个认识的人邀请我到一个远在预计风暴潮水位线之上的地方参加飓风派对。沃格尔对飓风颇感兴趣，而我则是对一种名叫飓风的鸡尾酒跃跃欲试，于是其他人都飞速撤离了，只有我们留守韦伯斯特。刚开始一阵子还没怎么上心，觉得挺好玩的，然后登陆前大约二十分钟的时候停电了，之后我们除了对话之外能听到的唯一声音就只剩呼啸的风声。 这风可了不得。咆哮的狂风将整间屋子包裹其中，威力撼动整栋建筑物——而风速却“只有”每小时七十英里。风暴似乎迫不及待地想要剥开房屋松脆的木质外壳，吸吮其内柔软易损，鲜嫩多汁的人类血肉之躯。 有几扇窗没被钉上木板，所以我可以一睹外面的景象。各种东西都卷在风里四处乱飞，还能看到大块的树木枝干与金属面板。比较神奇的是居然没下多少雨，东道主告诉我这并不是什么怪事。大多数时候，要等飓风速度减慢之后才会开始下大雨，这也是哈维尤其臭名昭着的原因之一——当时它登陆之后几乎是立刻就停滞下来了，而且还一直都不肯离开。他们接着又说，相比之下，这次的风暴只会带来大约八到十英寸的降水。 你没听错。“只有”八到十英寸的降水。 接着其他客人们聊起了飓风艾克——就是那个导致人们提出建设“艾克大坝”计划的风暴，大坝本体在拖了这么多年之后终于总算是要开工了。有几位老同志还能记得活像是个迷你哈维的热带风暴阿利森。在场的还有一位老奶奶给我们讲了飓风艾丽西娅的故事，当时休斯顿市中心的所有摩天大楼玻璃窗都被势不可挡的狂风吹爆了。 在座这些人都带着自己的瓶装水与炖豆肉肠有备而来，是因为他们经历过真正的灾难——而他们却选择留下，是因为对于他们来说，飓风伯尼实在是微不足道，是个不知深浅又眼高手低的菜鸟级选手。他们做的这么多准备并不是杞人忧天，而是恰好证明了一切尽在掌握。 派对就这么继续下去，怒号的狂风却逐渐没了力气，最终归于平静。本地人能够如此安之若素，面对灾难不动如山，这种程度的从容令我难以置信。沃格尔也受到了不小的震撼，当时好像说了些什么美国佬都是些疯子（wehrsinnig -＞ wahnsinnig）之类的话。抱歉，我对德语一窍不通。 当时聊着聊着我也向他们提到过这种行为有多刺激，而派对主人对此的回应也还是他们的住所在风暴潮的预计水位线之上。根据他们的说法，见水跑，见风藏。显而易见，现有道路的通行能力完全不够让风暴预计影响区域内的每一个人都撤离到安全地带。（有几位好心人还给我讲了个恐怖故事：为了躲避飓风丽塔在45号州际公路上开车开到没油；四百万人为了避风把整整两百英里的高速路堵成一片停车场，结果这场众人避之不及的风暴却自始至终都没踏入休斯顿方圆八十英里的范围内。） 第二天我们两个都到红十字会当志愿者去了，看看有没有什么可以帮上忙的地方，然而却并没有多少事情可做。从其他州派来的设施维护车在街头东奔西走维修输电线路，大多数商户——只要没有被掀翻屋顶也没被砸破窗户——都在风暴过后的当天重新开张。总计只有三人遇难——又是那个熟悉的“只有”。再过一个月，一切都恢复平静，风暴没能留下一点痕迹，当然如果你跑到玻利瓦尔半岛那里去的话还是可以看到一切都被再次夷为平地的满目疮痍。 从此之后我再也不会嘲笑德州人跑去集体抢购牛奶面包的行为了。不过我还是觉得他们精神不太正常。 说了这么多，跟火星上的事情又有什么关系？我们跑是跑不掉的。首先我们摸不清楚尘暴的行进方向，而且无论我们怎么拼了命跑也最多只能在某个方向上移动七十千米。就算尘暴把行程写成白纸黑字供我们参考，我们也都逃不出它的手掌心。 所以我们只能就地找好掩护，同时感谢老天爷不会在火星上下雨。 话说回来，要是现在真有牛奶面包还有\/或者炖豆肉肠就好了。 第139章 太阳日244 amicitas飞行任务三 – 任务日246 ares 3 太阳日244 当洞穴中除自己与一只应当正包在茧中酣睡的幻形灵之外再无其他生物，便可以光明正大称自己是在洞穴中独处了。q.e.d. 樱桃莓莓怅然若失花了一个多小时摆弄田间作物，接着径直走向虫茧。现在她正背倚着冰凉而又略显柔韧的虫茧表面，眼神迷离远望，没头没脑地一句接一句跟空气聊着天，“……结果我们最后还要用漫游车开出去好几千米才勉强能找到足够多石块搭到船体底面！把石头装上漫游车，开回去卸货，再开车去找更多石头！反反复复，没完没了！实话实说，我们当时完事之后就已经快累垮了！所以我们花了两天时间才给飞船搭好岩石平台。” 莓莓说着又叹了口气，往后靠了靠压在无怨无言的蜓蜓身上。“当然了，这也基本是我现在要独自呆在山洞里的原因，”她接着絮絮叨叨，“今天他们就要切下飞船船尾了。我就是没法在旁边看他们下手，于心不忍。就是……怎么说呢……这毕竟是我的飞船，你明白吧？这可不像是那种普普通通的返回式座舱，百分之九十的舱体都要在分级过程中抛掉的那种；这是一艘实实在在的专门建造的太空飞船。” 她闭上眼睛飞离现实，在脑海中描绘回忆的图景，“我还记得与它初见时的模样。是我第二次造访友谊岬的时候暮光闪闪亲自向我展示的。是那样的可爱，通体粉嫩线条流畅。那样生动的造型，仿佛下一秒就会迫不及待地自个脱离地面。当然那时还做不到，不过假若能给暮光足够的时间，这也能够成为现实。” 她接着沉重地摇了摇头，“可是啊，它这一生却只有机会飞行三次，每次都称得上是命途多舛，对吧？而往后它再也无法探索星空了。它会屈尊成为一辆被拖着四处跑的简陋大篷车，最后被抛弃在这里孤独生锈，与这颗愚蠢的星球一样沉默下去。多么残酷的结局。” 莓莓起身让蜓蜓的茧慢慢恢复被当成靠枕之前的正常形状。“再过一会星光就要开始用她的切割咒切开机械舱了，”她忍耐着万分悲痛说道，“老天，对我来说简直有如切肤之痛。为什么不干脆顺便把我的右后腿也给切了？！” 这只粉色小马突然抽搐着往后退了几步，“啊！他们这就开始了！我都能感觉到了！”她颤抖的后足支撑她踉跄站立起来，使出每只正宗小马谷本地马与生俱来的看家本领跌跌撞撞歇斯底里发了疯一般到处乱窜，“大开杀戒！大卸八块！船尾从支撑的岩石上向后滑落砸向地面！可这样的破坏远无法让他们善罢甘休！星光继续大杀四方！刀光剑影！血雨腥风！可怜的飞船不敌她的魔法支离破碎！啊，如此悲剧的收场！生前的无上荣耀，却倒在……” 洞穴气闸舱门嘶嘶作响打开了。“莓莓，我们来了！”马克进门用英语喊道。 莓莓哭天抢地的姿态顿时凝固在半空中，震惊与羞辱登时涌上心头，对着气闸内的四位不速之客怒目而视。“什……什……怎么回事？！”她还没从这猝不及防的一击中缓过神来，从刚才与蜓蜓交流的小马语切换到英语都反应了老半天，“你们说过要到下午才会过来的！不是说要切割飞船吗？” “nasa他们改主意了，”马克向她解释，“飞船越重，尘暴的风力对它造成的可能影响就越小。所以我们只是往引擎室里塞了些废金属零件而已，等尘暴结束之后再想办法拆卸船尾。” “拿-萨改主意了？！”莓莓闻此怒不可遏。就因为马克那边的顶头上司拿不准要在什么时候开工，她还得再经受一次这样的残忍折磨？！陌生的语言让她难觅能够宣泄自己情绪的贴切字眼，最终只是勉强冒出一句，“你们人类怎么可以这么过分？！”火冒三丈的她四蹄着地直奔向洞穴深处，只留下四处飞扬的尘土与满腔愤懑。 被她抛在身后的马克一点摸不着头脑，转头看着大家，“她这是什么毛病？” 第140章 太阳日245 amicitas飞行任务三 – 任务日248 ares 3 太阳日245 [08:01] jpl：大家早上好。至少我想向各位问好，不过实在是没什么好消息可以告诉大家。唯一能说的是根据卫星的观测结果，目前尘暴的最高内部风速为每小时七十千米。太阳日6的那次尘暴在袭击你们的两天之前风速为每小时八十千米，所以也许这一次的情况不会那么糟糕。 不过从其他任何方面来看情况都不乐观。尘暴目前正位于阿拉伯台地，朝西北偏西方向以每小时三十五到四十千米的移动速度直接向你们扑来。大约在明天傍晚日落之后的某个时间点到达居住区。 而且你猜怎么着？我们的卫星还在尘暴云团里探测到了强烈的雷暴活动。这种现象极其罕见，而这种级别的雷暴在我们的记录里也是首次出现。 你们要全体到洞穴里去躲避尘暴。洞穴上方土层与内壁的矿物晶体应当能保护你们免受任何形式的放电伤害。如果可能的话，我们还希望你们能把友谊号引擎也一起带到洞穴内保存。那里安全性最高。 当然了，在你们钻到地底下当缩头乌龟之前还有许多准备工作要做。我们打算让你们尽可能多拿一些天线阵列组件，用裸露导线固定到友谊号机外蒙皮的那些挂载基座上。这件事完成之后，还要去检查一下居住舱的电气系统接地，确保所有系统部件都还连接在居住舱的线路上。电气系统的每一部分都要依赖这一处接地才能避免静电累积造成的相关损害。最后，还要确保一号漫游车所有车窗的活动护板都已紧闭。 除这些之外，你们还要切开某个充气帐篷，把底座带进洞穴，将那里几块太阳能电池板与电池的地线连接上去。你那堆维修材料里应该还有些备用的钨丝放电刷；把那个充气帐篷的底座尽可能整个贴满。这样我们应该就能保证洞穴内所有电子设备的接地了。 当人员撤离居住舱时，请按照原先太阳日31的检查单关闭所有设备的电源。不要给居住舱放气，只需确保所有电子设备处于关闭状态即可。同时请切断居住舱到探路者的供电线路。探路者自带了防静电接地系统，但你为它供电搭建的那套设备存在引发短路的风险——无论是放电直接击中供电线路还是居住舱都可能会损失惨重。在尘暴过境之后我们会通过友谊号自带无线电收发摩斯电码建立通讯连接。 最后的要求是，请你们在撤离时将二号漫游车停靠在e区西北面尽可能靠近山坡的位置避风。记得要在徒步越野前往农场之前关闭所有车窗的活动护板。这是除了专门挖个坑之外保护二号漫游车的最好办法了，而我们觉得放在坑里只会让它埋得更快更深。 祝你们好运，大家保重。 [08:34] 沃特尼：安排的活可真不少，不过我们会尽力完成的。洞穴气闸的宽度应该足够容许引擎通过——挺勉强的——不过无论如何估计都得想方设法用魔法把它们塞进去。我倒是有个问题：为什么不要给居住舱放气？这样不会增加在尘暴里发生泄漏的危险吗？ [09:02] jpl：太阳日31的检查单里提到要给居住舱放气仅仅是为了避免在mav起飞时居住舱发生泄漏这一罕见可能性带来的威胁，并不是为了要保护居住舱以备未来使用。在我们现在这种情况下，给居住舱放气只会让帆布更容易被风卷到空中遭到破坏。同时这么做也意味着你们在给居住舱重新充气之前还要铲掉帆布上堆积的尘土，而沙土的重量很有可能会损坏塑料支撑结构。想让居住舱完好无损渡过难关，维持内部压力才是最好的办法。 [09:31] 沃特尼：明白了。现在要出去做准备工作了。你们可以给探路者发送断电指令了，这样我在eva结束的时候可以切断电源。尘暴通过之后再给你们发信号。 [09:59] jpl：正在发送下电指令。马克，祝你好运，也祝大家好运。 第141章 太阳日247 amicitas飞行任务三 – 任务日250 ares 3 太阳日247 “它那么容易就猜出来了吗？”马克绘声绘色有几分夸张地表演着，“我的宝贝，它跟我们较上劲儿了！如果宝贝出的谜语，它猜不出来，我们就把它吃掉；如果它出的谜语我们猜不出来，我们就满足它的要求，指给它出去的路，就这么着！” 为尘暴来袭做准备的忙乱迫使他们暂时把霍比特人的阅读计划搁置起来，不过现在除了祈祷尘暴不要引发山体滑坡把气闸埋进土里之外，他们该干的事情都已经干完了。再想想e区坡面也是相对平坦，这种事发生的概率也不大，于是五位难民一齐在蜓蜓虫茧旁边坐下，围聚在洞穴内唯一的最大光源，马克手中擎着的电脑前。大家的太空服组件都已关闭放在一边，因此amicitas维生系统设备箱上的指示灯与洞中唯一一台开启的电热器放射出的暗黄光晕便成了偌大空间内仅剩的其他光源。 大家先前都没有过在黑暗的洞穴中逗留过夜的经历。对，最开始勘探洞穴的时候他们的确还得靠太空服头盔灯提供照明，但就算是在那段时间他们也都是在日间的户外开展作业的。夜幕笼罩下，没有了太空服的保护，身下隔着一层从amicitas拿来的铺盖就能摸到坚硬的泥土地面；这时的洞穴是黑暗领域，笼罩一切的阴翳里，永恒的背景音是蔓延至井内的水热管线中来自马国的流水潺潺。 无需多少想象力，飞火脑中就能轻松刻画出比尔博·巴金斯的形象；一种与小马相仿的矮人，坐在一方地下湖旁，在黑暗中面对着丑陋的咕噜与可怕而幽闭深邃的哥布林洞穴，魔法利剑锋芒闪烁出唯一的光亮。 这一图景在她脑海中挥之不去。说实话，夜间身处这种室内的岩壁之下，大多数飞马都会感到不怎么自在，对于飞火而言更觉面目可憎。 “白马？”她听到星光的语气中略带不爽，“白马居然指的是牙？马克，你们的族群是都长得像海狸吗？哪个家伙的牙有马那么大？” “星光，这是个谜语，”莓莓帮忙圆场，“别用字面意思理解。” “可是……算了不说了，”星光咕哝着，“跟你们说一声，接下来我每次看马克吃饭的时候都会联想到皇家卫兵大游行。” “你还会看我吃饭？”马克接嘴道，“你这是想拍自然纪录片？‘眼前我们可以看到一只身处某个荒漠星球地下，在自己的非自然栖息地中活动的沃特尼。’” “‘纪录片’（documentary）是啥？我知道文档（document）是什么意思，没听说过纪录片。” “意思是我得继续往下读书了。然后他又出了第二个谜语：‘无嗓却会叫，无翼能飞高，无牙却会咬，无嘴爱叨叨。’你们觉得这次是什么？” 飞火此刻脑中浮现的是洞穴中从上到下将他们团团包围的成千上万颗岩石的密齿，大多数都带着尖利或锯齿状的末端。我觉得这是在提醒我们还是重新拿出哈利波特再读一局魁地奇球赛比较好，她兀自想着。我挺喜欢魁地奇的。比赛场地在一片漂亮绿茵场的开阔上空，天高气爽。洞穴里可玩不了魁地奇。 而且魁地奇球场里也不会有那种讨厌的肉食生物前来向你搭讪。 呃，至少不经常有。 “是风？真的？这我绝对猜不出来！”莓莓对这些谜语倒是饶有兴趣，“嘿，飞火，你来猜猜看怎么样？” “蛤？”此时飞火被自己脑中一只披着斯莱特林围巾的咕噜分了神，“抱歉，你刚才说要让我猜啥？” “就那个谜语啊，”莓莓说道，“谜底是‘风’。” “噢。唔。”她的心思却不在这里，“马克，帮我再读一遍谜语吧。” 马克把这段诗谜重新朗读了一遍。 飞火听完摇了摇头，“让我来猜的话不会是风，”她谨慎地挑选着合适的字眼，“谜语中描述的那个东西是个怪物。是邪恶的。风是我的朋友。它不会叫也不会咬。应该是轻声耳语，……还会……揉搓我。应该是这么说吧？” 马克与星光听着忍不住笑了出来。星光用小马语解释道，“飞火，揉搓是按摩师的动作。这么说，你是不是和风发生过那种不希望被坎特洛特先驱报抖出来的轶事？” 飞马懒得搭理他们，喷了个响鼻没好气地扭过头去。马克继续诵读了几句大概是在描绘眼睛和脸的谜语，大家接着又开始了新一轮异想天开的疯狂猜测，然而没想到的是最后猜中谜底的居然是火球——或者应该说是差一点猜中；他说的是太阳看着向日葵，而书上的谜底是太阳照着雏菊。切。向日葵和雏菊根本就不一样嘛。 接着马克又拿出一条新的，还故意压低嗓音营造恐怖气氛：“……躲在星辰后，藏在山丘下，把空洞填满。它先来一点，再全部赶到，终止生命，扼杀……” 他们头顶上方有什么东西开始隆隆作响。异响打断了马克的阅读，大家在寂静中都不约而同互相靠得更紧了。 “那是啥？”火球第一个问道，“塌方么？” “不可能，”星光的回答虽直截了当，语气却并没多少说服力，“洞穴顶完全是实心的。” “是雷电，”这回是飞火第一个回答，“我还从没想过会在这个星球上听到雷声。” “不会是打雷的，”马克说道，“我们能听到雷声的唯一可能是闪电就在我们头顶……” 一道眩目白光霎时将整个洞穴照得透亮，伴着振聋发聩的爆裂声挥鞭甩向每一只耳朵。一束蜿蜒蛇行的光柱从洞顶的某块晶体射向树墩，持续半秒。同时另一道较小的光束点亮了农场远端，是闪电穿过水热系统管线并在通往集水井的金属沟渠中再次对地放电的结果。 紧接着传来的是一声较轻的炸雷，之后是晶体碎片纷扬洒向下方农田的窸窣。 电脑屏幕的昏暗光线映出五张面面相觑的脸。五具躯体紧紧抱在一起。 “水晶明明是绝缘体啊，”呆滞的马克小声自言自语道，“在这么一个地底下的水晶包裹的洞穴里，闪电是怎么劈进来的？？？” “是那些阳光照明晶体，”星光答道，“附魔会引导光线穿过，而光算是一种电磁波。但咒语本身的作用是聚集光能，让洞穴里更加明亮。” “所以同时也会聚集闪电，”火球吐槽道，“真是完美。“ “闪电沿着水管过去了，”飞火补充道，“你们都看到了吧？” “我觉得维生系统应该是绝缘的，”星光答道，“具体只有蜓蜓知道。” “这里算不上安全，”莓莓问道，“有什么更安全的地方吗？” “再往洞穴深处走？”飞火试探性建议道，“贴着洞穴两边？” “那样我们就离溢流沟太近了。”马克并不放心。 又有阵阵低声雷鸣透过石壁在洞穴中回荡。 莓莓指了指头顶上方，“而且在下面太多……” 轰！ 更多晶体从天花板脱落，飞扬的碎屑淋在苜蓿上。 五位难民从第二次雷击中回过神来，眨了眨被强光刺痛的眼睛，默不作声地挤在一起。一切想要离开洞穴入口这处庇护所的念头顿时都烟消云散了。 最后是莓莓打破了沉默，“或者我们还是呆在这里算了。我今天晚上不想再读书了。我们能看电视吗？比如电子伙伴怎么样？” 莓莓帮飞火说出了心里话，对此飞火表示无言感激，并立刻点头表示完全同意。 马克也是一句话没说，立刻关掉了文本窗口并打开了视频播放器，很快就把地底深处的想象画面替换成了眼前的明亮色彩与笑颜。 而大家只是在一旁静静观看着，倾听着，沉默着。 洞穴外的火星驱动着嚎叫撕咬的狂风，集结全部力量横扫一切，尘暴裹挟着噼啪作响的电晕穿过尘土飞扬的稠密空气。 第142章 太阳日248 amicitas飞行任务三 – 任务日251 ares 3 太阳日248 黎明终于到来，透过那些幸存的魔法水晶洒下的斑驳阳光唤醒了火球。洞内气氛有些阴冷，于是他醒来时发现有两只小马，星光熠熠与飞火，把他的肚子当成了枕头。马克仰头躺在飞火的肚子上，而樱桃莓莓则四仰八叉摊在马克身上。 其他几位的早餐都是前一晚的剩饭剩菜；冰冷的烤土豆、干草以及一份之前吃剩的用作调味点缀的食物包。火球自己则是在田间那些被雷劈断的晶石碎片中挑出几块大的洗洗干净以此果腹。 接下来就到了检查受损情况并尽可能修复的时间了。 尘暴没有触发山体滑坡把气闸埋起来，但狂风吹起的尘土还是在气闸舱门外堆积了足足半米深。费了几番周折才把舱门打开，之后马克与火球开始清理气闸机件，其他几位前往山顶检查洞穴的阳光收集器。 火球与马克全力清灰时也不忘旁听太空服通讯频道上的闲言碎语。樱桃莓莓与飞火到洞穴顶上去检查那里的太阳能电池阵列了。尘暴只是给太阳能电池板盖上了一层火星尘土，没造成什么实质性损害。（灰尘轻易就能清扫干净，表明之前临时搭建的电气接地系统派上了用场。）太阳能供给晶体同样也是完好无缺，然而这跟他们没什么关系。还好他们没有第三次中彩，不过这两次雷击还是损坏了洞顶的五枚附魔水晶。与这些破损晶体相链接的阳光收集器晶石只能当作火球的零食了……前提是还能分得清好坏。 清扫完洞穴的太阳能阵列之后，莓莓与飞火徒步翻越这座古火山检查了停靠在另一侧的二号漫游车的情况。马克根据指示将车辆停放在e区西北侧的某个陡坡旁，观察下来只有车轮上堆积了一点沙尘，车顶上也盖了一层薄薄的灰。车辆气闸运作完全正常，车内环境看起来也是状态良好，没发生泄漏。 大家都在户外工作时，星光正在洞穴里打理农场，把那些小片的晶体碎屑从土中筛选出来。掉落的碎片并没有对植物造成多少破坏，但这些尖利碎片如果得不到及时清理的话对蹄子或靴子都是极大的安全隐患。破碎的晶体尺寸大如马克的手掌，小如点缀的亮片，不过星光还是小心谨慎、有条不紊地梳理整片农田，靠魔法把每一块碎片挑拣出来。火球让她把这些零碎保留下来，因为勤俭节约，吃穿不缺。 莓莓与飞火走回洞穴入口时，马克与火球刚刚清理完气闸舱门。组员们在洞穴内集合完毕之后，星光用今天的魔法场时间从洞顶切下了五块新的阳光收集器水晶，依照与原有晶体相同的咒语给它们上了附魔。完成之后，大家轮流向蜓蜓的虫茧拥抱告别，重新穿上太空服离开，把这些做好的新收集器装到山顶上，接着徒步走回漫游车。 工作全程少有交流。大家都没有要说话的意思。这点倒是正合火球的心意，毕竟他本来平时就不怎么想主动说话。只要跟那些小马开始交流，迟早都会把情绪之类乱七八糟的东西牵扯进来。 然而当漫游车驶出最后一道沟壑，居住区出现在前车窗视野内时，火球还是不得不默默在心里向自己承认他也感受到了一瞬间的如释重负；比起先前离开时增添了一丝尘封的沧桑，但很显然还充着气，结构完好无损。 “谢天谢地。”樱桃莓莓长舒一口气。 “我要第一个洗澡。”飞火磕磕巴巴说出今天的第一句英语。 “现在这样可没法洗澡，”马克答道，“我还得把所有设备重新打开，运行一遍完整诊断。而且先不说这些，我们首先得清扫一下太阳能电池板，再给nasa他们发个消息。” “我要去床上了，”火球突然开始粗声粗气抱怨起来，“在一个室内不会打雷的地方上床睡觉。出口不止一条。也不会随时有像刀锋一样尖锐的东西砸到我们头顶上。我可以有自己的床。而且不会有小马在我睡着的时候把头放在我肚子上！” 他慢了几拍才意识到自己一不留神多嘴说了一些不应该出口的话。 “呃，我刚才已经道过歉了。”飞火表情复杂。 “我觉得这应该是我听你说过的最长一段连贯英语了。”星光在旁边感叹道。 火球改了口，接下来无论问什么他的回复都是简简单单一字，“床。” 小马的那些情绪真是蠢透了。 记录抄本 – 电码通讯 – esa飞船amicitas ＜-＞ 地球深空通讯网络（nasa） （注：考虑到光速延迟与转译摩斯电码需要的时间，从发送一段消息到接收回复的周转时长平均约为一小时零五分钟。地球一侧由于拥有自动化的摩斯电码转译与传输软件，这一过程得以显着加快。） amicitas：友谊号呼叫nasa。友谊号呼叫nasa。全体平安。居住舱完好。已准备就绪，可以恢复探路者供电。请指示，完毕。 nasa：jsc呼叫友谊号。信号微弱尚可辨，伴有强烈太阳干扰。建议在恢复供电前检查探路者机壳是否带有残余静电。操作如下：取一段最长的天线组件残片，使用长电缆连接至居住舱接地，再让星光熠熠使用魔法持握天线与探路者外壳接触。务必注意确保操作时天线远离其他任何组件。完毕。 amicitas：请重复操作流程，完毕。 nasa：取一段天线碎片。连接长电缆。接入居住舱接地系统。使用魔法让天线接触探路者外壳，并且只接触外壳。确保天线远离探路者所有其他部件。完毕。 amicitas：操作完成。打出的火花大得吓人。幸好我在尝试恢复探路者供电之前先跟你们沟通过。正在恢复供电，完毕。 nasa：收到。请汇报居住区情况，完毕。 amicitas：各居住区系统重新上线，诊断程序进行中。目前为止无任何问题。太阳能电池板上盖着沙尘。一号气闸移动了大约半英尺。辅助土豆棚有裂缝，被风灌满了沙子。友谊号无位移。一号漫游车结构完整。二号漫游车功能完全正常。放电损毁了洞穴农场内五枚阳光收集晶体。完毕。 nasa：很好。探路者通讯链路恢复前，请在本地时间八点半再次使用无线电汇报每日情况。通讯完毕。 第143章 太阳日249 amicitas飞行任务三 – 任务日252 ares 3 太阳日249 樱桃莓莓看着马克对照着写在一张样本容器标签（还剩七张）贴在amicitas机载无线电控制器上方拆剩空壳的控制面板上的小抄，把白板上记录的电码点划转译成文字。“怎么样了？”她迫不及待地问道，“探路者有反应吗？” “还没，”马克答道，“不过也在意料之中。别忘了之前那次我们给它供电供热整整两天之后，它才第一次醒来。” “嗷，”扫兴的莓莓耷拉下耳朵，“可是我想给希尔兹博士写封信。” 马克愣了愣，放下了手中的白板。“怎么，对尘暴有心理阴影啦？”他安慰道，“这我可以理解。” “不是，是我昨天晚上做的一个梦，”莓莓解释道，“我在我们那边的世界里，然后……” “如果这是个有关回家的美梦的话，”马克说道，“那我觉得还是别讲给我听了。我们每天晚上都会做这种梦。除此之外也有可能梦到这颗星球轻松消灭我们的百亿种方法之一，然后在半夜三更被一身冷汗惊醒。” 樱桃莓莓直直瞪着他，“我可以继续说吗？”她板着脸问道。 “噢。”马克识趣地重新研究起nasa发来消息的最后几个词，“抱歉，请讲。” “我在我们那边，”莓莓说道，“我以自己最快的速度从小马谷跑到……呃……跑到公主的……呃……” “城堡。” “对，是这个。我当时去晚了，担心自己会迟到。可是等我赶到的时候，我却迟到了好几年。然后公主回答道，‘我要把你送上月球！’我说我已经去过月球了，可是她接着说会用魔法把我送上去，而且没有火箭可以让我回来。” “那就有问题了。”马克说话时谨慎了许多。 “然后她接着说她……呃……那个统治者说的，让你离开国土永远不能回去的词是什么来着？” “流放。” “是流放吗？行吧。公主说她要流放我。我说我已经被流放到火星上了。然后她说她会把我送到她流放我的那个地方的卫星（月球）上！” “啥？” “然后我就到了这颗小小的卫星（月球）上，不远处即是火星，和我们第一次透过飞船前窗看到的景象一模一样。最糟糕的是……”莓莓深吸一口气站稳身子，接着爆发出来，“这颗卫星（月球）的形状像个大土豆！” “确实。”马克一脸平静说道。 从莓莓脸上的表情来推断，她的思绪应该是瞬间脱轨了，所到之处摧枯拉朽只剩一片焦土，“啥？！” “火星有两颗小不点卫星（月球），”马克解释道，“它们长得都像土豆。千真万确。” 莓莓支离破碎的大脑开始逐渐恢复原状。她继续瞪着马克问道，“火星有土豆卫星（月球）？” “这么说吧，其中一颗的直径大约十英里，另一颗只有这颗直径的一半左右，而且都由岩石构成，”马克解释道，“不过它们看起来确实像土豆。” 莓莓的瞪眼转变为怒目圆睁，“土豆。卫星（月球）？！” “恐怕的确如此。” “马克，我现在没心情开玩笑。” “我等会给你看几张照片。你可以自行判断。” 樱桃莓莓深吸一口气，一点点慢慢呼出。“如果你们像个正经物种一样拥有守护梦境的公主的话，”她气得发抖，“就不会发生这种事情了。” “唔。是吧。行。”马克应和着，手中拿起记号笔，开始撰写他对地球消息的回复。 “这颗踏马的星球居然还有马蛋的土豆！！！” 听着樱桃莓莓那不绝于耳的脏话洪流喷涌到第二分钟时，星光熠熠徒劳无功地举蹄盖住耳朵尝试静音。 “我跟她说过这不是什么玩笑。”马克面前的屏幕上显示着几张太空岩石的图像；如果观看者的心理处于某种特定状态的话，这几块石头看起来活像几颗表皮坑坑洼洼有些干瘪的土豆。 星光没有回答。 “我应该还没听到过同样的词，”他继续顶着枪林弹雨发问，“她有骂过重复的话吗？” “没有。”之前莓莓三次大发雷霆的时候星光恰好都在现场；根据经验，她在脾气发作时同一个脏字从来不会用两遍。 “小马的语言里居然有那么多脏话？” “没有。”莓莓已经把小马语、髪语、嘚语、驲语还有狮鹫语都翻了个底朝天，现在正泡在古米诺陶辞海中自如地劈波斩浪。 “你能教我一些……” “不行。”其实之前马克在尝试学说小马语的那段时间里已经不小心说过几个了，不过为了避免双方交流时的尴尬，这一点星光肯定不会告诉他。 差不多是在此时，莓莓踏入了英语脏话的领域，拿起她之前请求米切·亨德森先生发来的词语大全直接开干。 而且她居然还是按顺序骂的。整整齐齐。一个都不落，也没有打乱过任何词语的次序。接着她又一气呵成接上了安妮·蒙特罗斯编纂的附录。 “看这架势也不像是一天吃五个土豆的样子，再怎么说也得是十五个起步。”马克感叹道。 星光只是默默咬紧牙关，更加用力地拿蹄子堵住耳朵（虽然并没有什么用），尽量克制住自己不去解释假如火星还有第三颗长得有点像一捆干草的卫星，莓莓会作何反应。 她可能会把整个居住舱都给扬了。 第144章 太阳日250 文卡特端坐在泰迪桌前。桌子挺不错的，椅子也跟文卡特同款，不过他现在的心思并不在这里。他正盯着眼前的电脑，等待探路者的重启诊断报告完成传输。深空天线阵列还能够收到探路者的信号——或者更应该是说探路者尚有发送信号的能力——是今天到目前为止最大的一桩好消息。 泰迪也是与他同样地急切，不过比他的掩饰能力更好，站在他身后与其他人讨论情况。“尘暴还有什么长期影响吗？”他问道，“需不需要准备在两周内迎接第二次袭击？” “哪里还有尘暴？”手头原本都有各自日常工作要做的兰德尔与明迪被紧急拖来参加这次高峰会议，“从我们观察到的情况来看，尘暴穿过居住区之后几乎是立刻就没了破坏的势头；昨天早晨它已经缩小到原先尺寸的一半，到了今天早上干脆就没影了。实际情况跟原本应该发生的事件走向恰好完全相反，不过这个尘暴生命周期内的每个阶段一直都是这种画风，也没啥可稀罕的。” “呃，我考虑过一种可能的原因，”明迪接着说道，“基于我们之前工作的结论，我又做了一些深入的尘暴路径回溯。最早出现的可能引发这场尘暴的气象活动是太阳日234在克里斯平原上把沙尘吹送进火星平流层大气的一个低强度环流。而当时那个区域的盛行风是直接从居住区吹来的。” “所以说是居住区引发了尘暴？”泰迪发问道。 “唔。引擎推力测试是在太阳日233进行的，”明迪解释道，“而且根据我们做过的轨迹推演，太阳日6那场尘暴在外星飞船进入火星大气之后没过几分钟强度就开始显着增加。” “也就是说不是居住区，”泰迪自己改了口，“而是魔法引擎。” 坐在沙发上的米切不禁笑出了声，“他们用的可是魔法，”他吐槽道，“而且团队里除了一只独角兽还有一只飞马还有一条龙还有一个变形生物。那他们要用蝶翼驱动的引擎怎么就值得大惊小怪了？” 看着电脑的文卡特下意识抬头向安妮解释，“这个梗指的是混沌……” “文卡特，这我听得懂的，”安妮还是一如既往地火爆，“妈的，虽然我只是个嘴炮公关，也还不至于是个百分百的废物吧。百分之九十五还差不多。” “你对这个结论有多少把握？”泰迪显然没心思聊天。 “这还算不上什么结论，”明迪仍然有几分拘谨，“嗯，希望您理解。但是考虑到我们在这方面一无所知，而使用者也告诉我们这种技术甚至对他们而言也是前沿实验性领域，这仍然是一种存在的可能性。我认为在拿到更详尽的数据之前，我们应当做好最坏打算。” “同意，”扬声器另一头在加州的布鲁斯·吴说道，“接下来就算不做引擎测试我们也能照样过日子。告诉他们，在太阳日551之前不要再次发动引擎。这样潜在危险就消除了。” “那到了太阳日551当天怎么办？”泰迪又问道，“这种效应是否存在危及飞行器发射的可能？” “有，但是可能性很小。”布鲁斯答道，“火星表面的声速为每秒二百六十米。只要他们超过了这个速度，任何推力效应都会被他们远远抛到身后。” “好。”泰迪总结道，“兰德尔，你去搜集一下支持或反驳这一假设的证据。不要声张。这个结论在这间屋子之外不能有人知道。”接着他转向安妮补充道，“如果有nasa外部人士提出类似言论，就回应说我们目前手头的证据不足，尚无法验明这一结论。” “如果事情真发展到那种地步的话，他们就要开始质疑安全性了，”安妮没好气地说道，“问我愿不愿意自己坐着那玩意上天！那我要tm怎么回复？说我对马毛过敏吗？！” “那就告诉他们，还有一种办法，”米切没心情应和安妮的吐槽，“是让组员们等在居住舱里，盼着能有艘路过的外星飞船好心捎他们一程。” “行，重启诊断日志发回来了，”布鲁斯转移了话题，“成像器驱动电机凉了，也有可能是整个成像器都没了。不过天线和无线电系统都还是一切正常。” “有可能是沙尘搞的鬼。”兰德尔说道，“因为尘暴是在夜间袭击目标地区，所以很难判定具体情况如何，不过我们探测到的雷电活动似乎都集中在e区附近。可以肯定的是，居住舱以西没有出现过闪电。” “而且就算闪电击中了居住舱，从外观上也看不到任何击中金属的明显痕迹。”文卡特补充了几句，“焦痕只有在存在氧气的环境下才会产生。火星上没这种条件。只有等到目标融化了才能看出打过雷的样子。” “反正通信连接已经恢复了，”布鲁斯说道，“现在应该可以发消息了。” 文卡特开始敲击键盘。 amicitas飞行任务三 – 任务日253 ares 3 太阳日250 [10:28] jpl：消息测试。马克，看到此条消息后请立刻回复。 [10:57] 沃特尼：星光熠熠在此。马克在给水回收机做维护。我回复行吗？ [11:25] jpl：可以。我们主要只是想看到回应。尘暴还是造成了一点损害，或者也有可能是我们让你触发的放电造成的后果：探路者上立体成像器的旋转电机损坏了。可能是短路，也可能只是被沙尘卡住了，但总之探路者的内部测试报告说电机无法运作。考虑到探路者的这一部分对于我们来说可有可无，这意味着它替我们挡掉了一颗非常要命的子弹。反正至少现在通信链路还能正常运作，算是个好消息。 [11:54] 沃特尼：说起这个——我最近也都一直在考虑；等我们上了移动房车开始搬家，我们也就基本用不上这条数据链路了。只要我们到了斯基亚帕雷利，我们就能靠mav上的通讯系统交流了。不如我们修改一下计划，让我们离开的时候把探路者留在这里好了，行吗？对了，现在这里是马克。 [12:22] jpl：我们会讨论的。目前我们持反对态度。靠友谊号上的无线电发报速度既慢又不稳定，我们还是希望只把它留作备用。 [12:49] 沃特尼：整整四百千克。我只是想强调一下。可以不用多带四百千克未必有用的重量行驶三千五百公里。可以少消耗四百零九瓦的珍贵电力。那么每个太阳日就可以节省九个半千瓦时……md，还是得想个好点的单位名称出来。 [13:20] jpl：马克，我们会考虑的。 [13:48] 沃特尼：就叫海盗忍者吧。就这么定了。每太阳日一千瓦时记为一海盗忍者。 [14:16] jpl：马克，再这样下去我可要吊销你的命名许可了。 第145章 太阳日251 amicitas飞行任务三 – 任务日254 ares 3 太阳日251 记录抄本 – 水利电报交换机 – esa马尔的摩中心 ＜-＞ esa飞船amicitas amicitas：amicitas呼叫马尔的摩，使用蜓蜓太空服回复，完毕。 esa：马尔的摩呼叫amicitas，完毕。 amicitas：星光——我完全不记得之前做的大气层内魔法推进器试车有产生过天气现象。是不是我哪里记错了？完毕。 esa：可以确认，魔法推进器测试过程中未发现任何反常天气效应的产生。怎么了？完毕。 amicitas：马克的上司汇报说我们刚刚经历的反常尘暴有可能源于之前对主推进器进行的测试。而同时也存在间接证据表明可能是amicitas进入火星大气增强了尘暴并最终导致马克被困，完毕。 esa：重复，马国本土测试未发现任何反常气候效应。由于我们无法准确量度并判定你们所处宇宙的魔法法则（是否存在），在你们所处位置使用魔法引擎的后果完全无法预测，完毕。 amicitas：请再次确认。现在除非\/等到需要立刻离开火星，我们先暂时停止使用引擎。完毕。 esa：可以。我们这里会再检查一遍公式。马尔的摩通讯结束。 任务日志 – 太阳日251 暑假生活总结，马克·沃特尼，八岁。 等会，不好意思，拿错剧本了。 可怕火星尘暴存活后生活总结，马克·沃特尼，四十一岁。 不过认真说来，前几天我们的全部活动可以统一概括为消除尘暴带来的影响，或者撤除我们自己为防御尘暴所做的准备（同时还要等待探路者复活，或者复死）。有两大令我们头痛的难处：一是要把我们之前塞进友谊号机械舱的那一堆杂七杂八的废料统统清理出来，好让我们继续进行切割工作；另一是把二号土豆棚里吹进的沙土尽可能请出去。 可就算每天都要抽出四小时专程去洞穴探望，我们还是及时完成了任务，不止这些还有许多其他工作。我们已经准备好截断（truncate）（“截断”这词有意思不？是星光在同义词库里找到的。我都忘记有这个词存在了）小马飞船了，也许明天就会动工。 今天在洞穴里的时候，星光熠熠与火球忙着探矿。根据星光的说法，他们在“走廊”里发现了制作布鲁斯·吴需要的十五块特大号电池所需的材料：大块的石英晶体，可以切割成宽三十厘米长度一米半的晶柱。可惜在洞穴的这一段纠结生长的晶柱存在太多瑕疵，达不到十五*三米的要求。不过这也许并不是什么坏事，因为我感觉三米高的石英晶体在火箭发射时剧烈振动的环境下，应该不太可能坚持多久。 “他们说分手太难，现在才知他们从未驾驶火箭体验3g过载……”算了，看来我实在不是当weird al的材料。那能有谁是？当然网上一堆只有两三个粉丝的三无小号可不算。 话说回来，星光还提到她找到了一块完美的紫水晶，直径二十厘米高度接近一米，可以作为闪闪引擎的新核心。 她是认为这些都是理所当然，可我以前见过的最大的紫水晶是在一个十二英尺高，大小勉强可以容下单人站立的晶洞里，那些水晶甚至都不如棒球大。我一直都没法让小马他们明白，以地球的标准来看，这个洞穴之中生长的巨大无比的宝石与随处可见的晶柱，这里的一切是有多么的不同寻常。我实在是忍不住好奇，在他们那里水晶到底可以长到多大。 备注：如果我以后有机会到他们那里去的话，一定要看看他们一直念叨的“岩石（摇滚）农场”到底是什么样子。我打赌他们会在黑眼豆和红辣椒旁边种些超棒的南瓜。（我知道此时此刻某个角落里的某位音乐史学家一定在吐槽这篇日志是堆科恩。） 回到正题，等我们回去之后火球与我又开始修剪蹄爪。蜓蜓上一轮的太空服保养已经是四十多天以前的事了，我们还不知道她会在虫茧里再呆上多长时间，所以需要尽可能主动采取措施，防止我们无可替代的太空服受到过多磨损。 十分神奇的是，我现在的这套太空服情况还算不错。我现在穿的是我原来的eva太空服（我那件打过补丁的飞行服在太阳日40发生的高氯酸盐爆炸中烧没了）配马汀尼兹的头盔（我的eva头盔在太阳日88随居住舱气闸一起翻滚的时候撞碎了）。我穿着这套太空服走过的公里足有两位数，甚至可能有三位数，尤其是靴子底部受过不少蹂躏，但就算使用环境如此恶劣，也没看出有多少磨损的迹象。尽管那些脑子有坑的承包商搞出二氧化碳滤芯还有安全玻璃面罩这堆破事，我还是不得不承认他们造的太空服在其他方面是真的耐操。不幸的是，小马他们的太空服仍然处于阿波罗时期水准，相比之下没那么坚固耐用，所以蜓蜓前一段时间就一直在忙着修修补补加固鞋底，结果没过多久就到约翰·卡朋特那儿试镜去了。 说起蜓蜓，我刚才也提过，她还在自己的茧里。我们现在打开魔法场的时候不会再出现那种黑洞了，不过还是会发一点黑光，你懂的，就是那种样子。可以描述成某种发亮的反-光线。跟洞穴里的其他东西温度都一样。我试着用过听诊器，却听不到任何心跳，任何呼吸的声响，也没有什么声音在古神低语哈斯塔哈斯塔哈斯塔之类。外壳是坚硬的，却带着一点柔韧，而我们来来回回的定期拥抱感觉也并没有造成什么损害。 最后还有一点新进展，比尔博与矮人们最近进入了幽暗密林。小马们对甘道夫的风评显着下降；他们认为只要是负责任的巫师都应该把事情负责到底，而如果他在其他地方还有事要做，那原本就不应该来擅自干涉无辜者的性命。剧透的诱惑很大，不过我暂时还能憋得住。 更别说星光和莓莓正在我肩头读着这篇日志双双对我怒目而视，让我剧透的企图心收敛了许多。想想还是赶快上床睡觉为妙，免得局势进一步恶化到蓄意杀人。或者更进一步，来扯我裤头。 第146章 太阳日252 amicitas飞行任务三 – 任务日255 ares 3 太阳日252 “我们今天到底还能不能干活？”马克很是心焦，“现在这样是在白白浪费eva时长！“ 尽管飞火对这个人类的处境深表同情，却没法当着他的面直率承认。她对amicitas的悼念早在几个月前就完结了。既然眼下的必要任务是要把这艘飞船的残骸改造成一辆最终能帮助他们离开这个鬼地方的行动车辆，樱桃莓莓现在这种不合时宜的情感需求实在是搅得她心烦意乱。 可是樱桃莓莓作为指挥官的身份不可忽视，而一切能让指挥官安下心来认真履职的努力都是可以保命的。她的遣词造句如履薄冰，“再等几分钟吧。”像对待飞行障碍训练一样当心。 得偿所愿的樱桃莓莓伸出一蹄，抚摸着一只现在微微悬垂脱离了地面的后机轮，“你救了我们许多次命，”她带着几分别扭说着英语，“每次你都让我们安全着陆没有坠毁。居住舱爆炸的时候是你还留有空气与温暖。我们依赖着你存储物品，使用你的无线电，你慷慨给予我们的一切。”身着橘色太空服的粉色小马说着抽泣起来，最后留下一句，“谢谢你。抱歉，我们没法最后一次带你回家。” 看着指挥官走开，飞火长吁一口气，也战战兢兢不敢多问她的悼词是否已经结束。 “就这？”在这个节骨眼上火球好死不死冒出一句。 果然。毕竟要指望龙能识大体是痴心妄想。 “继续吧。”莓莓背过身去走开了。 魔力闪烁，莓莓刚离开飞船附近区域，一只穿着白色太空服的独角兽便两腿站立走上前来，前蹄煞有介事地摆出一副憨憨的空手道架势。“哈！”星光熠熠接着大喝一声，又以一种极其沙雕的姿态往前跳步，还好火星上重力不强，看起来没那么丢脸。尽管是在弱重力环境，她这么一番折腾却根本没跳多远，还得再出一次丑，同时不忘吼出气势，“哈！”与此同时一只前蹄作势举过头顶重重劈下。蹄子接触到飞船时，只见她的角上魔光一闪，稀薄的空气当即撕裂，已经拆成骨架的太空飞船残骸应声分成大小不一的两半。 星光打完一套招式落回地面，抱蹄鞠躬示意之时，amicitas尾段支着后起落架向后翻倒，一声闷响滚落在飞扬的火星尘土里。 “你怎么开始学起漫游者凯恩了？”马克没好气地问道。 星光回到四蹄着地的正常姿态说道，“因为甘道夫竟然让那些蠢得要命的矮人就这么独自进了永远自由森林。真是巫师之耻。他活像是个翻版璇-星。凯恩既明智又有道义，而且总是信守诺言。” “你说的都对，不过再不赶快抱紧电池的话，我们的凯恩搞不好又要耗尽魔能昏倒了。”飞火以小马语吐槽道。 “这点我应付得了，”星光的回应毫不客气，“你也休想对我指手画脚。” “女孩们！注意言辞！马克在场！”莓莓的语气立刻从感伤切换到怒火鞭笞的严厉。 星光发着满腹牢骚走向用来切割机壳的魔法电池，尽可能往居住舱段隔板的方向挪了挪。而飞火则是克制住自己一言不发默默旁观。等到他们一会用担架把这只蠢到家的天才独角兽抬回居住舱的路上才是她发泄的时候。 日常。 “彳亍，”马克直摇头，“看来是不能再给你们这群姑娘多看功夫了。还是灰熊亚当斯吧。” 尽管飞火对那部剧不怎么感冒——看着总是会让她联想到她被寄予厚望要替代的那只小马——但她也没什么反对意见。至少比那个智障的巴尼·米勒要好……而且不会让那只疯疯癫癫的独角兽想出什么莫名其妙的馊主意…… 说起莫名其妙的想法……飞火看着眼前的飞船，此刻……这么说吧，自从他们坠毁的那天开始，它就已经没了自己该有的样子；可是现在他们切下内舱壳末端之后，突然之间它看起来根本就不像是一艘飞船了。现在的样子真真切切活像是被某只猫拖了进来——半只十分钟前还活蹦乱跳的倒霉猎物。 蜓蜓不是之前老是在嘟囔着这样或那样的种种物体在某种形式上存有生命的灵性，拥有情感意愿之类的吗？那她如果见到amicitas现在的样子会怎么说？他们这么做是真的杀死了飞船吗？还是它本就是一堆普普通通的金属构筑，而蜓蜓只不过是发了失心疯？ 不会的。amicitas不是冷冰冰的金属。飞船即是组员。飞船即是集体。只要我们仍存活于世，amicitas就会永存，护佑我们回归故土。 那天晚上飞火悄悄取走了一小片切割过程中被削下的船壳碎片，带回了居住舱。她又偷偷从火球那里“借”了一把金属锉刀，自个躲到角落里一点点细心地把金属片的粗糙边缘打磨平滑，让她可以安心把这块残骸碎片携带于自己的太空服内，紧贴太空服内衣直触她的体肤。 amicitas的机械存在再也回不到小马国了。但是这一小部分可以——伴着她的组员们一同归来。 这样简单的事实，却足以抚慰飞火疲惫的心灵。 他们全体——会带着飞船的神魄——一起回家。 第147章 太阳日253 amicitas飞行任务三 – 任务日256 ares 3 太阳日253 火球抱住一柱水晶，同时尽力不去思考自己当下的讽刺处境。当然他的内心抗拒并没有起到任何作用，反而更加深刻地把自己被几吨闪亮水晶拍扁的想象画面印在了脑海里。 “我们真必须这么做？”他紧盯着两圈蜂鸣着飞速旋转的魔法链锯，淡蓝光刃透出的锋芒近在咫尺，吓得他大气都不敢出一口。“这感觉是个坏主意。就像我想出来的那种。” “闭嘴。”星光正凝神几厘米几厘米地来回调整两块锯盘的位置，没好气地说道，“等会我开始切割的时候你做好准备承重就行。要是这块晶体砸到地上，磕碎了就完蛋了。我们就得推倒重来。” 一旁立着的马克今天的唯一用途是搬运星光工作所需的魔法电池，因此他识趣地缄口不言。 “说得倒轻松。”火球对这句老套英语的喜爱与日俱增。当然了，他嘴上这么说，脑中想着的却是：火球于此处安眠；生于（吃）宝石，死于（扛）宝石。 前提是那只独角兽不会像前天把飞船大卸八块那样把他剁成两半。 “我说了，别发牢骚，给我闭嘴。”星光又把一片锯盘向下挪动一丝，接着点点头示意就绪。 “龙可不会唠唠叨叨发牢骚，”火球一本正经地辩解道，“我们要么不说，说了就是认真的。” “d+。”星光没心情与他争论，说着就把锯盘向前推进。 很快火球就感觉到爪中这一方岩块增加了重量，奋力支撑了两三秒之后才回过神来意识到星光那来势汹汹的切割咒并没有伤到自己。不过暂时还没到他可以松口气的时候；水晶的质地如同玻璃一样光滑——毕竟本来就是结了晶的石英——拼了命一样要从他的臂膀里挣脱出来滑向大地。他的应对方法是尝试抓得更紧，紧到树干一般粗细的水晶柱棱角切进了他臂膀覆盖的鳞片。 接着一层魔法把水晶包裹起来，把它抬出了火球的怀抱，小心地把它转向一侧，接着——轻轻地——把它放到了地面上。 这块大石头落了地，火球也随之松了一口气，顺便呼出了一点黑烟。“你怎么不一开始就这样？” “那我就得同时施放两个咒语了，”星光答道，“以前在马国我的确做得到，没有问题。现在要我在这里，只靠电池？想多了。”紫色独角兽绕着石柱慢慢转了一圈，上上下下仔细检查。“看起来应该没问题，”她最后说道，“没有瑕疵，没有裂痕，尺寸也完全够用。现在请你们退后。” 这截自一段斜斜穿过洞穴的石柱当中切下的晶体块本可以制成十几块常规魔法电池的核心，甚至还能用它制造出四块马克的上司之前提到过的那种三米高的巨型魔法电池。然而由于洞穴里尺寸这么大的同时质地还足够纯净的晶体一共就这么两块，因此眼前这块会被用于制造八块大小更加合理的大号电池——横截面三十平方厘米，长度一百五十厘米。 材料当然会有浪费。石英自身的性质决定了它容易生长出六角形结构。而电池则会被制造成方便堆叠的长方体——原本的设计是正方体，不过现在为了尝试以有限的材料存储尽可能多的能量，改成了长方形棱柱。刨去多余水晶的过程本来应该跟给土豆削皮差不多，然而在这么一个连土豆皮里的些许营养也珍贵到不可浪费的星球上，宝石的切割工作要细致得多。具体说来是蓝刃仔细的切割，再用魔法细细削去原本的六角露出四方。对待晶体的末端也是同样小心谨慎，每个角落都修整成方形。 接着，在星光把修整完成的晶体块从废料中取出之后，她又仔细地重新校准了切割咒，开始动刀——一块，两块，三块——把晶体块切割成完全一致的八段。旁边马克手里全程一直抱着的那种普通电池一块的重量是六十千克，而眼前这八块新鲜出炉的水晶每一块都重达三百千克。 这也是火球今天过来干活的唯一原因——重量。星光只有依靠身边的电池才能举起重物；没了她的魔法，她的力量与其他普通小马没有任何分别。马克的力气要稍大一些，不过就算在火星引力环境下他也没法独自扛起这么一块最终成品。唯有火球足够强壮，可以短暂托举起超过两吨半的岩石，给星光留出切换咒语的喘息时间……同理，也只有他足够强壮，可以一次一块把这些晶块扛出纠结走廊带到洞穴前部，在那里组装成电池。 对此火球也没什么怨言。他会做的也就只有这些了。他不是技术员，不是工程师，也不懂法术。他只能持握工具，搬运重物，按照他听到的吩咐行事。他比较擅长的事情只有两件：驾驶火箭，以及太空行走。既然这两项技能在火星表面派不上多少用场，他现在只能尽力而为在旁边帮忙；尽管他总是有着这样那样的诸多不满意，却从来没有抱怨过自己的任务。 除非这一任务威胁着要他的命。他还只是青年龙，这么堆着的三吨石块还是可以让他尝尽苦头。 火球把切割后一块块方便加工的块状晶石搬运到洞穴入口处，一路上嚼着边角料锯末当零食。他给星光熠熠打下手，帮她把每块水晶套上电池外罩，按她的指令弯折金属框架，固定住晶体成为底座。 “对了，”他试探着问道，“我们可以……呃……开……呃……不是开洞，是……沟？在水晶上面开沟。让框架更牢靠。” “行不通，”马克抢在星光之前开了口，“我们发射的时候这整个东西会震得像个sonufa……总之会抖到你难以想象。光是震动就有可能会震裂水晶；要是为了安装电池外壳框架在水晶上开沟，反而是给裂缝准备好一处突破口。” “他说得没错，”星光接着补充道，“我们等会还要给晶体上部造个固定用的套箍，否则起飞的时候电池会直接抖成碎片。不过切割工作我们已经完成，接下来不会再有了。”她盯着一面白板上绘制的繁复图示，形状看上去像是一个魔法圆环，数字8还有一只雪人为了与无序作对搞出的杰作。 “我们就不能用你们飞船拆剩的废料造个大一点的电池框架吗？”马克问道，“从头开始造个新的会牢固许多。” “也许吧，”星光答道，“如果在马国的话是毫无疑问，不过在这里我对自己的技术可没多少把握。要是我在重构电极至阵列接线的时候马失前蹄，不但新电池造不出来，连老电池也会一起报销。这种事情本来应该是要请教蜓蜓的。”她凑近白板上的示意图仔细研究起来，“现在请大家安静，我要专心搭设新的附魔阵了。” “你这次要做多少？”莓莓又问了一句。 “就四块。”星光耐着性子答道，“跟以前造普通电池的时候数量一样。现在请务必让我集中注意力，接下来的步骤非常重要。” 马克把最后六块备用电池拉到场地这边来，开始给其中四块接上线路。“火球，你能拿一下魔法场生成器吗？你知道的，就是那种……”马克说着发出嗡嗡声，比划了一下投射装置天线上升起的那种火花。 “马克，我知道那是什么玩意。”火球发出低声怒吼；不知是多久以来的头一次，他的鼻孔中冒出了一缕无名火。 “好好好，”马克连忙辩解，“我只是不确定你是不是还记得怎么说。” “马克，我知道该怎么说话。”火球咆哮起来。不知为何这个人类今天惹得他很是心烦意乱。 “火球，他又不是有意的，”莓莓劝解道，“别太在意。” “可是他每次都是这样！”飞火也嚷嚷起来，“他总是说会改，但下次还是一模一样！” “喂，什么意思，”马克不乐意了，“这种话tm根本不公平，你自己心里清楚！” “飞火，你现在发火干什么！”莓莓挡在飞马与人类之间拉架。 “你管得着吗？！” “那你tm到底想让我怎么办？” “不如对待我们的时候……” “喂！！！” 火球惊得往后一跃，他的本能这时又把火星引力忘得一干二净，反应的力道大得过了头，推得他措手不及重心不稳一个踉跄。强烈的闪光又毫不留情地唤醒了他对前几天电闪雷鸣的深刻恐惧。 看着大家都四散倒在泥地里，刚才应该都经历了与他一样的情况。 星光则是例外，悬浮在半空中发着光，一束纯粹的魔能由她身旁放着的电池喷涌出来，流经她的全身。“你们一个个都什么毛病？！”她的高声质问在洞穴四壁回荡。星光挥蹄指向身后悬垂在洞穴壁旁的虫茧，跟前停着那只日夜守护的小不点机器人。“当着蜓蜓的面像话吗！” 火球的五脏六腑都羞愧得蜷缩起来。他刚才哪里想得到蜓蜓。刚才他的脑中唯一的东西……只有……满腔愤懑…… 而且话说回来，到底是什么让他发了这么大的火？ 星光又飘回地面，释放了魔法。方才把她的身体与电池连接起来的光束顷刻消散了。“你们全体，”她下了命令，“今晚都去给希尔兹博士发邮件。现在先一个个去向蜓蜓道歉。” 最后一个拥抱虫茧的是火球，低沉地嘟哝着，“对不起。”不过这次由他收尾的原因只是他一开始就离虫茧最远。 新电池造好了，他们又打开魔法场，一直开到用光了最后一块电池，全程几乎一言不发。大家都自觉地尽量保持着眼神上的距离。接着，在又一轮与蜓蜓的拥抱和道歉之后，他们静悄悄地离开了。 在回居住区的半路上，马克打破了死一般的沉寂。“怎么我们之间的关系突然就变得那么紧张了？”他问道，“我感觉自己不管说什么都一定会戳得谁火冒三丈。” “神经紧张。”飞火答道，“我们有过好几次死里逃生。烦躁。焦虑。还没有好转。有时候打过怪物之后会这样。” “我们全体，”星光坚持道，“都需要跟希尔兹博士谈谈。” “以前太空竞赛的时候从来用不着什么读心巫医的。”莓莓闷闷不乐。 火球差点说漏嘴，努力把即将脱口而出的那句显而易见的反驳给咽了回去。只要对古早太空竞赛稍有一点了解——不只是幻形灵，还有其他那些张三李四阿猫阿狗创办的各种太空计划——就会明白参与其中的每一位都得去好好看看精神科医生。 可现在不是哪壶不开提哪壶的时候。 然而还有一个至关重要的问题。 “星光……这封邮件，”火球试探着问了一句，“会打分吗？” “去问希尔兹博士。” 这句话之后，一切重归寂静。 第148章 太阳日256 “艾琳，”文卡特打开话题，“我的宇航员们是什么情况？” “你提问得具体点，”艾琳·希尔兹博士在文卡特办公室内找了张椅子坐下，“是hermes上的那些还是火星？” “问的当然是火星。hermes机组目前看起来状况还不错。” “这么跟你说吧，”希尔兹博士掰起手指来，“首先他们被困在一个对一切生命体都不友好的星球上。他们日常的饮食单调到大多数人在他们这样的处境下会直接绝食宁愿让自己活活饿死。他们的维生基础设施已经多次因种种原因发生过事故。他们中的一员基本上已经处于昏迷状态，存在死亡的可能。他们神经衰弱，他们绝望消沉，他们的思乡望眼欲穿，他们的生活悲惨不堪，他们开始互相发泄情绪……噢，对了，”她瞥了眼左手举着的剩下唯一一根手指，“在他们人际关系土崩瓦解的这种节骨眼上，还突然冒出来个自作聪明的小伙子决定派给他们一桩无聊程度仅次于检查居住舱帆布缺陷的乏味透顶的杂务。” “呃，”文卡特只得耸耸肩，“至少这件事还让他们团结起来一致对外，喷了我一脸之后集体罢工了。” “文卡特，最近两天我一直在探路者链路上跟他们来回打电邮乒乓，”希尔兹博士说道，“根据我能了解到的情况，他们的集体远远谈不上有什么团结。并且他们无法理解问题到底出自何处。” “能不能起码先给我点提示？”文卡特求饶道。 “行。部分原因是外星团队基本是没多少考虑就凑合搭起来的草台班子，”希尔兹博士答道，“你也读过报告，应该清楚的。原本他们只是要执行一个非常简短的任务。组员里有一半是参与过早期太空航行的第一批老兵，因此他们的上司抛开团队生态之类的因素，更多是基于政治考量把他们安排到了一块。他们的决策过程中忽略了组员们的长期性格相容性。” “对，你之前的报告里提到过这些，我还都记得，”文卡特说道，“不过那是好几个月之前了。中间这段时间里他们都还一直能齐心协力作为团队工作。为什么现在突然就这么崩溃了？” “有两个原因，”希尔兹博士解释道，“首先是他们少了那只虫。我可以把电邮原件发你，不过总而言之，是蜓蜓一直在主动努力维持组员之间的团结。马克也是，但他没有受过相关的专门训练。只要有足够精力，他这么做是天性使然；而相比之下，蜓蜓生来就是个货真价实的情绪操纵者。他们都知道这一点，而且对自己任蜓蜓摆布的事实也都心知肚明，但即便如此她还是照样能达成目的。” “可是一旦蜓蜓倒下，就只有马克一人能负责调和矛盾了。他没受过训练，却也很会与人相处。他对人的友好有时候甚至过了头。但他不会操纵。他不会劝解。而只要他遭遇对抗、愤怒或敌意，很快就弃疗了。” “接着就是第二点原因——文卡特，他们都太累了。他们无论是精神上还是情绪上都已经筋疲力尽了。他们之所以会如此无缘无故地互相攻击，我的猜想是因为他们都已经没有精力再维持正常的社交生活了。他们在工作日不间断地干着农活，照料蜓蜓的虫茧，推进移动房车项目施工，一切都为了活着。他们在短短数月内一次又一次与死亡擦肩而过，却得不到任何喘息的时间。” “他们的eva时长平均下来在六小时左右。”文卡特还想着辩解。 “妈的，不要再说多少小时了，”希尔兹博士火冒三丈，“他们需要的是几天，而不是短短几分钟。他们需要花时间才能重新找回一点安全感。这意味着他们需要暂时把有关mav或者斯基亚帕雷利或者下一场火星灾难何时到来的问题统统推到一边去。” 文卡特又开口想再次为当前日程的紧迫性辩白，不过顿了顿还是改口问道，“实际的情况到底有多糟糕？” “他们每个都表现出了精神与情绪倦怠的迹象，”希尔兹博士说道，“马克既沮丧又疲惫，甚至到了让他没心思吐槽的地步。这应该已经足够证明情况非常严重了。他的说法是他感觉自己已经没有意愿与外星人沟通了，说明也许他的确是在主动逃避外星人。事实上，在过去两天里，他说自己失去了做任何事情的动力，就像有人给他的全身绑上了重物。这已经满足临床抑郁症的标准了。如果要说ares 3班组里有谁可以认证为抑郁症免疫的话，我一定会选沃特尼；因此我现在对他的情况最为担忧。” “火球的文笔是标准的青少年风格，连稀烂的英语都像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他说大家都讨厌他，他也讨厌大家，不过反正他本来就没什么用，所以这种情况问题不大。他对自己朝其他人发脾气是他们之中最内疚的。” “飞火的描述是她现在有两种状态——出离愤怒与完全冷漠。她的英语水平虽然也不怎么样，却能把自己的问题分析得足够清楚。她把自己的处境与刚刚经历了一场恶战的士兵相比，十分贴切地描述了在火星上的长期生活。不过她完全想不出任何有用的应对办法，因为在小马他们那里，对这种情况的唯一治疗方法是在尽可能远离压力来源的地方疗养。” “星光却认为其他人都是在故意找茬互相发脾气，这也让她大为光火。她保持着一种固执的想法：只要大家都能挖空心思埋头苦干，就不会老是互相怄气了。她现在已经不把他们当人看了，这可不是什么好迹象。以她现在的精神状态行事，会毒害整个集体。” “同时樱桃莓莓目睹着这一切发生，感觉自己成了尝试维系团体的唯一希望。三天之前的全面崩溃又让她重新感到自己无力胜任指挥官一职。她将此事视为自己的失职，一直在催促我告诉她解决所有问题的办法。” “而他们所拥有的一个共同点是疲倦的症状——无法集中注意力，缺乏活力，意志薄弱。在他们的这种情况下，最不希望看到的就是jpl甩来的一纸公文，命令他们重新清点库存的所有备件与废旧金属，连外星飞船切割下来尾段里的每一个螺栓螺帽都不能放过。” “这件事他们总归是要做的，”文卡特说道，“有了库存数据，jpl才能实施mav改造的情景模拟。” “现在不是时候。他们需要几个太阳日的休息时间——除他们每天计划的洞穴探访之外不安排任何任务。理想情况下还应该给他们一点独处的个人空间，不过现在没这种条件。电邮渠道保持畅通——这样我能继续为他们提供心理疏导，直到他们做好恢复日常生活社交的准备为止。不过除此之外，文卡特，请你不要再打扰他们了。如果你执迷不悟继续强迫他们的话，离恶果就不远了。” 文卡特考虑着当下情况。“再过两个月左右我们就会进入太阳黑障期，”他说道，“整整三周无法与火星进行任何通讯，影响周期视太阳活动情况可能还会更长。而且现在探路者的数据收发也已经非常困难了。我们不确定他们在改造程序上需要多少指导，更不知道接下来火星还会给他们带来什么惊喜。” “文卡特，你要是再继续逼他们干活的话，他们可能就会直接肚皮朝天死翘翘了，”希尔兹博士坚持道，“是时候让他们自己做安排了。接下来的几天之内不要提任何要求，我会努力尝试把这个团队带回正轨。” “我尽力吧，”文卡特无奈道，“不过我可没法做任何保证。” “你是一切火星事务的总管，”希尔兹博士站起身来毫不退让，“你是直接向泰迪·桑德斯汇报工作的。我相信你至少总该拥有做出一两个小小保证的权力。” 文卡特目送ares项目首席心理学家离开。思索片刻之后，他拿起了电话，“安妮？”电话接通之后他立刻说道，“把今天探路者的消息记录从新闻稿里删掉。统统删掉。都归档到‘个人隐私’分类下。情况没有我想象的那样有趣……” 第149章 太阳日257 amicitas飞行任务三 – 任务日260 ares 3 太阳日257 亲爱的希尔兹博士， 我今天早上拆完了一号漫游车内还有利用价值的全部设备。现在留下的就只有车载电脑、无线电系统、氧气与氮气储罐还有一个风扇了。维生系统剩下的都被我拿走了，因为之后要连接天狼星串联漫游车维生系统的时候至少会用上一部分。明天星光会帮我给漫游车舱内泄压，然后把车舱从底盘上卸下来。 还好我只需要星光来帮忙，因为飞火与火球根本都不打算和我说话。莓莓暂时还愿意搭话，不过她一心想着自己该怎么重新带队，不管是谁说的话她一句都听不进去。 那我呢？唔，沮丧自不必言，同时我也有点难过。我还是觉得自己并没有做什么犯众怒的错事。我一直都在回避，甚至我们开车去洞穴的一路上我都不敢说话了。过去两天里对我来说最有意义的对话是隔着虫茧与蜓蜓聊天。 今天在漫游车里干的活，是我最近几天，甚至几周以来第一次真正感受到的快乐。我并不认为这是个好兆头，因为基本上工作全程呆在一号漫游车里的始终都只有我一个人。 对于你上一封邮件提出的建议，我认为“家庭时光”的主意实在是太糟糕了。现在的问题并不是我们不明白是什么导致了我们相互之间的不满，而是有什么东西把问题统统暴露了出来。我并不觉得家庭时光的座谈会起到任何实际效果，反而更可能会激发这一怒火，促使我们以暴制暴说出更多伤人的话来。 倒不是说我还有更好的办法，不过这个肯定不管用。我希望你还没向其他几位提过这茬。 今天吃不下什么东西。发现不管是在谁附近，想要做任何事情都很困难。毫无食欲。十分讽刺的一点是，问题一部分在于我一直在担心他们吃得如何，在现在这种气氛下却一句都不敢问。 我得找个办法解解闷。给点建议？ 马克 亲爱的希尔兹博士， 你说的不错，但并不完整。我在家有价值。我在太空有价值。但在火星上我一点没用。我只有蠢主意。我吃不了其他人的食物。现在我一跟马克或者小马们说话还会莫名其妙发火。 我想部分是因为我是龙。龙不擅长打交道。甚至龙与龙之间也相处不好。我们不友好。 但是以前从来没有这么糟糕过。我不知道为什么。我不明白。 你说得对，我应该道歉。但是我不敢道歉。我害怕我会搞砸，自己发火也让大家发火。我想他们本来也就对我很生气，也是应该的。这件事是我起的头。我不应该朝马克发火的。我现在还是不明白当时为什么要那么做。 现在我希望蜓蜓能再造第二个茧。我现在只能和她说话了。 火球。 亲爱的希尔兹博士， 我觉得你没错团队需要休息的时间。但我认为团队也需要在一起的时间。如果团队不在一起度过难关，之后就不是团队了。 我想你说得对我应该向马克倒欠。我还是觉得他对我们说话高高在上，可现在他完全不说话了。他害怕我们。这不是我想要的。而且现在我觉得我说对不起他也听不见。对不起没有用了。 有时候我太看自己，不够看其他人，我不知道该怎么用英语说。这是我做领导最糟糕的部分。这给了我很多麻烦。我想现在这让我们都有麻烦了。我的帮忙破坏了团队。如果当时我闭嘴，火球就会道歉，这件事就能结束了。现在这样谁都不说话。 还好我现在不领导。莓莓至少试着保持团队合作。我不知道从哪里开始。 也还好我们喝的是水。现在这样，感觉像吃了许多盐。 今天告诉蜓蜓出来。我们需要她。 飞火 亲爱的希尔兹博士， 我明白我的组员们都是和我一样的普通人。问题就出在这里！我在积极面对我的恐惧与焦虑。我也没有每次说话超过两个音节就暴躁到想咬掉他们的头。为什么他们就做不到？我还一直在不断提醒自己靠魔法让他们守规矩是不对的，因为看到这种样子我tm的实在是忍不住！ 至少莓莓还没有放弃——这点我还是同意的。但是她大多数情况下都只是在恳求。大家都惭愧到甚至不愿意回答她（也包括我）为什么我们没法好好相处。她现在的做法并不管用，这点大家都看得出来。至于其他人，马克已经弃疗了，火球与飞火只想继续发火，只有我在读那本霍比特人书的时候才有人愿意听我说话！ 我现在真的很想念蜓蜓。她的确有自己的盲点，也和印象中的幻形灵一样自私，但她懂得如何让小马按她的想法行事——而且不用魔法。（至少我的假设是她没用魔法。她跟我们单独闲扯的时候我从来没看到她的角亮过。不过也许那是个幻形灵把戏，他们不用施咒也能做得到……这点我得去问暮光闪闪确认一下。） 你能不能做点什么让这些家伙放下脸面继续好好干活？一直让我当这里唯一一只有用的小马，我都快厌烦了！ 星光熠熠 亲爱的希尔兹博士， 我已经没主意了。我没法让他们任何人回答我的问题。他们都会遵守我的命令，只有一个不行：他们就是没法好好相处。 这不是我想要的生活。我向往飞行。我从来没想过要永远在太空里，或是在另一颗星球上生活。我想要驾驶飞艇，飞机，气球，直升机，火箭。不是“指挥”它们，而是亲自驾驶它们。不是把它们切开改造成车辆，是驾着它们飞行。而且我从来，从来，从来，从来都不愿意对其他的小马发号施令。我做不来。 现在我们分成了两队。马克和星光还会交流，虽然只有一点。火球与飞火也会，只有一点。两队也都会听一点我的话，但是远远不够。我没法让大家同时聚拢到一块。 唯一愿意听的只剩下蜓蜓了。她不会视而不见。我实在太想念她了。我想念以前嘲笑那只傻虫的日子。我想念为那只冒险虫感到自豪。我想念一个永远听命，始终支持，一直倾听的她。 请告诉我该怎么做才能回到从前。 樱桃莓莓 博士笔记： 马克正在展现的是与他已知的避免冲突倾向所一致的换位与回避行为。同时他也还没有抛弃那些外星人出于某些原因处在他的监护下的想法，这种意念可能在潜意识里影响了他对待他们的方式并恶化了他们情绪衰竭的症状。 火球的言辞很像是个青少年。在最近发来的邮件里，他的自尊问题居于首位。需要制定计划寻找增强他在团队中价值感知的方法。 飞火还是太执着于她那套自圆其说的心理学理论，听不进专业人士的建议。话虽这么说，她能够承认自己的部分错误也是迈出了积极的第一步。下一步也许可以试试看引导她对如何维持健康的团队生态建立起真正的理解了。 星光熠熠往错误的方向越钻越深了。同时她带有戒备心理。现在需要另一种疏导方式才能说动她了。今天晚上一定得好好想想。 樱桃莓莓拒绝在重振士气方面采取强制措施。让刘易斯来就不会有这种问题了。等这档子事结束之后如果有机会的话一定要问问小马他们有没有潜水艇舰队。现在首先得找到向她推荐自信建设训练的方法。 最新一轮的电邮互动带有两个共同主题：对居住区现状的强烈自责，甚至严重到成为了康复治疗的障碍；同时他们也深刻认识到缺失组员在他们生活中的重要地位。 方案一：疏导方式从个人转移至团体，推行消除个体内疚情节与羞耻感的训练。 方案二：行政人员需要再次与外星太空项目领导联系征求意见。现在的首要任务毫无疑问是说服蜓蜓尽快离开虫茧。即使抛开她所担负的其他职责不谈，她的存在对于维护团队士气也显然具有不可或缺的作用。这一事务拖延的时间越长，其他日程安排的延期就会越严重。 二号方案得跟卡波尔简单聊聊。一号方案要靠某博士落实，看来得通宵了…… 第150章 太阳日258 amicitas飞行任务三 – 任务日261 ares 3 太阳日258 记录抄本 – 水利电报交换机 – esa马尔的摩中心 ＜-＞ esa飞船amicitas amicitas：amicitas呼叫马尔的摩，使用星光太空服回复，完毕。 esa：马尔的摩呼叫amicitas，完毕。 amicitas：需要暮光闪闪与虫茧女王立刻到场。马克一方请求直接交流。后附长消息，完毕。 esa：暮光在场。茧茧位于休嘶顿，两小时内到达。现在可以发送消息，完毕。 amicitas：消息开始。我们需要与你们商讨一个有关团队士气的严重问题。近来火星幸存者们接连与灾难擦肩而过，使得他们心神不宁，以至于开始互相攻诘。他们汇报出现了抑郁、无名愤怒的症状，并且团队之间普遍无法相处。目前仍然维持的唯一集体活动是每日前往洞穴农场工作，为蜓蜓的虫茧提供魔力与爱。本段结束。 amicitas：对此我们认为，问题核心在于团队原有的性格冲突因精神疲劳而进一步加剧。这些冲突先前都在蜓蜓的引导下平息，她的存在受到了全体组员的思念。有鉴于此，我们请求将唤醒蜓蜓列为首要任务，以期改善团队士气。消息结束。完毕。 esa：暮光——茧茧已经说过了，在那种虫茧里的幻形灵是不能强迫唤醒的，否则会有很大危险。完毕。 amicitas：马克他们的人要过一段时间才会回答。发出的任何消息都要大约一小时才能收到回复。为了简化流程，我们会为他们将全部对话翻译之后再进行传输。完毕。 esa：暮光——我们的确不知道该怎么做才能让她出来。我们甚至都不清楚现在让她出来到底安不安全。完毕。 amicitas：星光——我想补充一下，我们的友谊问题竟然恶化到这种程度，需要马克他们如此兴师动众，对此我们感到十分难堪与惭愧。我们本不应当沦落至此。完毕。 esa：暮光——你们现在经历的困难非同小可。这些事作为朋友都是能够理解的。茧茧快到了，请待命，完毕。 amicitas：待命中，完毕。 esa：茧茧——先让我问问清楚。无端愤怒的意思是莫名其妙互相发火吗？完毕。 amicitas：是的，完毕。 esa：抑郁是指不想做事情，还是感到难过？完毕。 amicitas：都有。完毕。 esa：而且你们每天都会一起去探访蜓蜓对吧？每次多长时间？完毕。 amicitas：不包括往返路途的话，打理洞穴与魔法场投射需要花一小时到两小时左右，完毕。 esa：茧茧——明白了。请待命，准备接收唤醒蜓蜓操作步骤。完毕。 amicitas：刚刚收到了马克他们那边的新消息。他们对无法唤醒蜓蜓的回答表示失望。我们有办法做什么事情加速她自我复苏的过程吗？待命中，完毕。 esa：茧茧——唤醒蜓蜓步骤如下。取一根棍子。用力击打虫茧一侧，并呼喊如下语句：懒虫快点起床啦，梦里贪食不可取，不知道马里塔尼亚的幼虫还在挨饿吗？视需要重复运用以上步骤多次以取得预期效果。完毕。 amicitas：请确认，蜓蜓在睡眠中会吸食情绪？完毕。 esa：茧茧——我是这么说的。那你们打算怎么办？不可拒绝回答。完毕。 amicitas：马克刚刚单人在洞穴里摸了一圈回来。集体投票一致同意：找根棍子来。完毕。 esa：茧茧：行行行，别真的这么做。如果蜓蜓真的是在她睡梦中吸取你们的情感的话，你们刚才要么会直接否定这种可能性，要么会被我提出的棍棒处理方式激怒。请千万不要用棍子暴力对待我的子民，至少别超过一两次，完毕。 amicitas：一次还是两次？完毕。 esa：茧茧——我想看到她完好无损地回来，脑子也跟她走之前一样好使。缺胳膊少腿大可不必，不过她这样也是该敲打一下了。懒虫现在该出来了。 amicitas：星光——那如果蜓蜓不是肇因的话，还能是什么？完毕。 esa：茧茧：幽闭症。神经质。性格冲突。都有可能。也许蜓蜓也有点影响——虫虫贪吃想要零食也无可厚非。至于你们这种情况，我猜是你们对于现状都有很多不满，即使主观上抗拒也会克制不住互相发泄情绪。 amicitas：那我们该怎么办呢？我们没法离开居住舱生存，可一直像现在这样活着也不是个办法。 esa：茧茧——负面情绪会催生负面情绪，积极情绪则会激发更多积极情绪。一起做些你们都喜欢的新鲜事吧。完毕。 amicitas：给点具体建议？完毕。 esa：茧茧——以为我是谁，读心巫医吗？暮光——我认为你们首先应该记住大家都是朋友。朋友虽然有时会生对方的气，但真正的朋友能学会互相宽恕。完毕。 amicitas：飞火——我还是选择棍子。 amicitas：星光——我们尽量遵循你们的建议。请待命，准备接收马克他们的进一步消息。完毕。 esa：待命中，完毕。 amicitas：消息开始：我们还未考虑过休眠中的蜓蜓会影响情绪的可能性。很高兴听到这似乎并不构成什么主要问题。但我们仍然需要有关如何对她实施唤醒的建议。本段结束。 amicitas：至于组员活动，我们的心理学家在这一方面有些可以由我们实施的想法。为什么你们的太空项目没有为组员配备心理学家？消息结束，完毕。 esa：茧茧——要是我们有心理学家的话，一周之内至少会把我们一半统统送去住院。谈到蜓蜓，我们上次收到的报告描述了一种对魔力的吸收强劲到可以产生暗-光的现象。那现在的情况如何？完毕。 amicitas：情况仍然属实，不过虫茧仅仅是看起来暗淡一些，并非处于不可视状态，完毕。 esa：茧茧——只要你们还能看出她与其他东西之间存在外观上的区别，就说明她的身体情况还不允许她离开。给她更多魔力，至于是从哪里来的我不在乎。暮光——这我还是在乎的，你们小心为上。 amicitas：收到了。你们还有什么其他消息，或者有什么问题要与马克他们的人沟通的吗？完毕。 esa：如果我们之前请求的信标已经开始按照要求播发信号的话，没有别的消息了。星光，下一回你要施放大咒语的时候先提前通知我们一声，这样我们可以试着完善我们的追踪技术。马尔的摩通讯结束。 第151章 太阳日259 amicitas飞行任务三 – 任务日262 ares 3 太阳日259 不戴太空服头盔站在火星户外的效果基本上是当场自杀，除非你还有一只魔法独角兽陪同。 他们五位以许多天来未曾在漫游车之外展现过的紧密姿态共同站在洞穴农场气闸外旁边。而保护他们在摘下头盔时不会体验到短暂却极端痛苦的死亡的唯一保障，却只是一小罐压缩氧气与一层电池驱动的力场屏障。 “我还是认为这很蠢。”火球直言道。 飞火没搭理他，摘下了自己的头盔。虽然可能的确很蠢，但这种方法与某个经典管用的团建方式十分类似，因此她还是比较愿意尝试的。而且他们还为此花了一个小时讨论最合适的活动形式，最后才决定选用这一特别方案。 希尔兹博士发来的邮件——这是卡波尔博士下令切断电邮与聊天通道，开始长达几天的漫长数据传输之前发来的最后一条消息——提到这是一个诞生于四十多年前并且声名狼藉的不靠谱疗法，曾经短期内的流行仅仅是昙花一现，很快就被更加有效的治疗方式所取代，成为了历史。而根据博士的说法，他们现在的这种情况属于极少数可能实际适用这种疗法的情形之一。 根据星光熠熠的翻译，这一疗法名为原始尖叫疗法。 “这个屏障我可以维持大概十分钟，”星光说道，“所以莓莓，仅限一门语言，行吗？” 莓莓不屑地撇了撇嘴，接着走上前去贴到力场屏障的边缘。她深吸了一口气。 飞火见状，赶在莓莓开口之前条件反射一般飞快用前蹄堵住了耳朵。 原始尖叫疗法原本使用的应该是不含语句的无意义喊叫与吼叫，然而难民们大多都对火星有许多话要说。莓莓选择了使用她的母语进行这一交流，并且以大量的押韵俚语与隐晦用词弥补了这门语言中相对缺乏高浓度下流词汇的缺憾。 回音几乎是立刻就消失了。在力场屏障之外，火星稀薄的空气吸收了声波的能量，一点不留。 “还不赖，”火球用英语说道，“不过现在来看看我的。” 成年龙的体积大如中型民航客机。他们咆哮时声震四方，冲击波的巨大能量足以惊落空中飞鸟。 火球还要再经历一个多世纪才能长到那样的个子，不过他那一声直白的无言怒吼伴着几个月以来他喷出的最大一束烈焰仍是蔚为壮观，就算与他的长辈们相比也能展现出不可小觑的威力…… ……不幸的是这一长虹烈焰在咆哮半途以一阵呛咳告终，只留下了大量闷得大家喘不过气的黑烟。 看着大家都在忙着咳嗽，等待小马的eva维生系统把气泡里的呛人烟雾清除干净，飞火决定现在是时候轮到她了。她当然没法与龙啸的威力抗衡——没有小马做得到，甚至连曾经向几只龙拜师学过声乐课的大块头兄贵也没有这等能耐。 可这根本不是他们要做这种训练的目的，对吧？真正的用意是把自己所有的挫败感，所有的愤怒与悲伤与恐惧统统聚拢起来，奋力砸向面前的抽象世界，而不是不管不顾朝着自己的朋友发泄。飞火那半吼叫半咆哮的简单呐喊一样也能达成目标。 下一位是马克。他只用一声“操！！！”就获得了与莓莓的长篇暴论类似的效果。十分神奇的是，那一个字的回声回荡的时间还比火球的怒吼长了一点。 最后登场的是全程一直站在大家身后等待，倾听，聚精会神的星光熠熠。现在他们转过头去面朝着她，看到她眼角蹿出的暗绿色光焰，感受到自她身体散发出的阵阵炙热的烟尘。 大家突然下意识争抢起头盔，纷纷四散逃向气泡外沿。 星光的呐喊慢慢呼出，流经她全身的魔能与此同时推波助澜，由柔和的开端逐渐放大到雷霆万钧撼天动地的怒吼。簇簇深紫色暗黑的水晶在山坡旁拔地而起，以星光的身体为起点大致呈圆锥状向前不断延伸，割裂地面向着坡下蔓延了一百多米。 之后光焰逐渐褪去，星光恢复了正常的声音说道，“我现在感觉好些了。请帮我戴上头盔，好吗？”又过了一会，当马克伸手正要去摸刚才火星土壤中生发出的一小块晶体时，她拦住他警告道，“噢对了，这些东西千万别碰。可能会发生很糟糕的事。” 回声犹存。 据小道消息称，此事发生很久之后，星光的呐喊还在火星大地上继续回荡。 回到洞穴内，组员们聚拢在蜓蜓茧旁，听着马克朗读霍比特人中比尔博与斯穆格的对话。 “我认识一些像这样的龙，”火球嘟囔着吐槽道，“老傻瓜。喜欢（自己）说话的声音。我以前在你这个年纪如何如何的。” 马克放下电脑思考了一会，问道，“你是觉得斯穆格是个老古董么？嚷嚷着‘小屁孩们滚出我的草坪’那样的？” “差不多，”火球答道，“如果他都开始掉鳞片了，一定是又老又病。从来没有龙秃着皮的。” “没错，”飞火表示同意，“听我这只有经验的小马一言，龙可没有弱点。” “说得真tm对。”火球点着头，英语染上了一种南方——或者更准确来说是哈扎德郡——的口音。 “那你是怎么看待比尔博的？”马克又问道。 “我觉得比尔博没有魔戒就完蛋了，”火球低声说道，“发火的龙不会愿意闲聊。应该马上就跑。” “可要是比尔博逃跑的话，他就拿不到那些给矮人用来干掉斯穆格的信息了。”星光熠熠插话道，“这难道不是走这一趟的最终目的吗？” “这里是不是只有我，”樱桃莓莓也参与进来，“觉得那群矮人一直都很没用？如果不是甘道夫救了他们就是比尔博。这次会是比尔博来救他们吗？” 马克笑了，“这部书翻拍过好几部不同的电影。其中第一部电影在这个场景的结尾有一句书中没有出现过的台词。矮人们一齐恭喜比尔博活了下来，对此他回答道，‘谢谢你们的好意，不过我非常希望能有个更实际的回应——换句话来说，快给我灭火！！！’” 大家哄堂大笑。飞火曾有过队友在完全不好笑的严肃情境下喊过同样的话，而她却也忍俊不禁。 团队重归于好的感觉真的很棒。 第152章 太阳日261 任务日志 – 太阳日261 探路者对话还是没能上线。通信带宽已经劣化到了可怜巴巴的每秒400比特。注意这不是字节，是比特。换句话来说，现在探路者每过二十一秒才能传输一千字节的信息。因此nasa在每天十二小时的空当里发来给我们下载的资料不需要多大都会在队列里阻塞几天时间。 不过我感觉应该都是些挺重要的材料。毕竟nasa不会连续几天占用我们主要通信手段的全部带宽只为给我发一段小猫视频。（不过说实话，现在能给我看点网上的猫片是再好不过了，我也很确定小马他们也会欢天喜地借这个机会饱餐一顿。） （刚才的最后一句题外话可能会在脑中触发某种奇怪的联想。我现在重新读了一遍也还是感觉不对劲，不过我很确信当前居住舱内五位住户中有四位都不会把猫当作食物。然而即便如此，我也很犹豫要不要向火球提起地球上存在着几百万由群众自发搜集的小猫视频。他可能会以为这跟有人在吃饭的时候给菜品拍照是一个意思。） 不说别的，我们现在又能相互交流了，移动房车项目也回到了正轨。我们现在已经一路推进到4阶段d分项了（把1暂且跳了，不仅是因为避免重复劳动，更是因为我们现在根本没心情按尺寸筛分螺栓螺帽，做这种无聊透顶的活计）。一号漫游车的加压舱段已经拆下，现在正安放于居住舱旁。 明天我会借用舱段内的一些线束把一号漫游车剩余的车载系统直接接入居住区电网，这样我们就能尽快让车载计算机重新上线，之后二号漫游车才能重新投入使用。（提醒一下，因为探路者无法直接与居住舱内设备通讯，至少要有一辆漫游车始终位于居住区附近作为与探路者的信号中继。） 昨天我在洞穴农场前方土中拔出的黑色晶体短短一夜之间就化为了齑粉。星光告诉我，这是因为这里能供它们汲取的环境魔能根本不足以维持它们的存在，等到明天甚至连一粒灰尘都剩不下。当然了，她这番解释是在把我骂了个狗血喷头之后才做的，因为……怎么说好呢…… 特里·吉列姆，蒙提派森里那个做动画的家伙，在蒙提派森成名之后执导了许多艺术片。其中我的最爱始终都是终极天将，因为罗宾·威廉姆斯在其中饰演了一个不挂名的角色；但他的所有作品我一个不落都看过一遍，自然包括那部奠定了他导演地位的成名作——时光大盗。时光大盗在片尾出现了这么一坨他们称之为“浓缩邪恶”的焦黑糨糊，不知怎的从无上存在的王座厅跑到了一个吐司炉里。主角的父母碰了一下就爆炸了，全片到此结束。 这部片的剧情挺离谱的，不过既然导演名叫吉列姆，无论是正（终极天将），是反（妙想天开），还是正反之间反复横跳（时光大盗），都没什么可意外的。然而我在这里提到这部电影的原因是：根据星光的说法，那些丑陋的晶体，是货真价实的“浓缩邪恶”。 话说回来，很显然我并没有原地爆炸，不过可能是因为我当时穿着太空服，从来没有直接触碰那玩意。但是那些晶体是代表黑魔法出现的一种征兆，而在小马那里，黑魔法显然是个非常严肃的问题。 黑魔法以恶念为食——比如愤怒，恐惧，贪婪之类，懂的都懂。短期来看，使用这种魔法对魔能的消耗会少很多，所以一旦学会了方法就十分便于施放。耳熟听起来吗，嗯？不过重点是，使用黑魔法是以吞蚀使用者作为代价的。一旦迈出了第一步，要控制自己停下会变得极为困难；你用得越多，就越会不由自主地想要继续。 更妙的是，黑魔法还具有自主意识。它想要被人施放。它想要掌控局面。星光还说，它的耳语会蛊惑心智，因此就连最优秀的小马有时也会禁不住诱惑，尝试使用它达成崇高目的。 再过一个星期左右就能看到星光对护戒同盟第三章的反应了，想必会很有意思。 还是说回正题。那些晶体，有点像，怎么说呢，我觉得长得有点像冲击石英的样子，或者也可能是玻璃石。它们是使用黑魔法——或者任何充满负面情绪的魔法的一种副产物。只要你施放了黑魔法，这种晶体就可能在附近某处出现。一般只要你看见这种东西，就该速速逃开去找一位法力高强的正义巫师把那些玩意清除干净（顺便也处理一下那位肇事的坏巫师）。 问题来了：星光是我们这里唯一的巫师，而她自己也承认过，她其实算不上什么好巫师，而是个曾经犯过事，劳改仍然任重道远的“前坏巫师”。 （脑洞：想象一下伏地魔，或者不如换成索伦在缓刑期间做着社区服务，帮忙维修老奶奶小屋子会是什么样子。‘梅特兰夫人，是感觉太冷了吗？这样，不如我给你在地下室里开个火山口吧！光是加热器油费都能省下好几百！至于老鼠您也不用担心，我的同事里德尔先生会处理的。不过，呃，您可能得先闭一会眼睛，因为他的宠物……比较害羞，对，就这么说吧。’） 星光为自己发泄的愤怒魔法多到足以让这种晶体出现感到十分尴尬不安，同时她也在担心它们的存在可能会扭曲周边地区施放的所有法术，以此生成更多的黑魔法。它们还有能力抑制积极情绪并增强消极情绪——很久以前，某个非常糟糕的小马曾经使用这种方法奴役了一整个王国。 我知道我这种解释不咋地，不过星光打算告诉我的东西我听得也是半懂不懂的。总之，她告诫我别再去乱动那种东西了，它们很危险的。 于是我自然要去再以身犯险，因为nasa总会读到这篇日志，然后他们就会怪我为什么没有对那种物质做一轮地质勘查。不过今天我没能去成洞穴，因为在一号漫游车被改造成无线电零件库之前二号漫游车都得一直呆在原地。等到莓莓与飞火回来的时候，她们告诉我山坡上的所有水晶也都已经粉碎了。 那只能向nasa说声抱歉了，不过我还是错过了对魔法放射素进行科学研究的机会。我明白你们都对我感到非常失望，但我还是要向你们申辩这一失误情有可原，因为……因为……呃…… 敬爱的科特老师，请谅解马克无法研究邪恶魔法石块。他对这玩意过敏。此证，家长：爱泼斯坦的妈妈。 第153章 太阳日266 amicitas飞行任务三 – 任务日269 ares 3 太阳日266 组员们穿戴好太空服踏入三号气闸，准备前往洞穴开始新一天的重大工作。前两天的下午，他们仔细地检查过一号漫游车底盘顶部与amicitas下表面，拆掉了大部分的支架与构件。之后他们挖了一个深到可以容纳马克爬到一号漫游车下方的坑，让他去重新装上紧固件。 而今天位于中间的一步操作将要进行——把amicitas，或者说amicitas的残骸，安置在一号漫游车上，或者说漫游车的残骸上。全部工作需要的只是三块充满的魔能电池，一只技术过硬的独角兽，还有几个能在独角兽负责承担大部分重量与惯性的时候在旁边推动船体就位的两脚兽。飞船安放到位之后，就轮到马克握着扳手进场；最迟在太阳日267之前，最后的连接就能完工，然后移动拖车就可以挂接了，连入二号漫游车的供电与维生系统。 当然了，这些工作还只是起点。amicitas舱内的维生系统改造还未完成——只是把接头装在了曾经是飞船居住舱段的压力隔板上。等到维生系统完全安装完毕之后，居住区太阳能电池阵列大部分都会从原本居住舱北侧的安置位置转移到amicitas顶部的挂架上。然后要做的就是重建机内的电气系统，为了减重在舱内实施第三轮大扫除，还有林林总总的其他问题。接着等到全部这些工作都宣告完成之后，他们就要开始改造二号漫游车了。 简言之，未来还有几周的工作等着他们……不过今天他们将迎来一个里程碑式的变化，让amicitas完成由一艘殒命飞船向灵便拖车的转变。正因如此，组员们今天的工作热情都显得更高涨一些。在他们讨论着索林之死与战争本质的同时，每一位也都在思考自己在接下来这一天当中要担负的工作角色。 最后一位离开居住舱的樱桃莓莓关上了她身后的气闸舱门，键入指令开始让气闸泄压。“可为什么索林不一开始就讲和呢？”她表示疑惑，“如果在他死的时候朋友比金子更重要，那在他活着的时候朋友不也应该更重要吗？” “这本书的主题有关贪婪与慷慨，”马克答道，“每一个反派都或多或少在某一方面是自私的。索林被贪欲蛊惑，于是他为此付出了代价。” “你这说法简化得有点过头了，”星光熠熠接过话来，“索林的死并不是因为贪婪，而是因为他仅仅带着另十二矮人就直接冲进了一群哥布林大军。” “至少他们总算能有点用了，”火球还是一如既往地低声嘟囔，“活了十个。能这么以少敌多也算好战士。” “可是比翁，”飞火急着吐槽，甚至都没顾上要说英语，“居然在最后关头才赶来救场？开玩笑吧？真会这么做的只有云宝……” 由于气泵在不断把空气送回居住舱内，气闸里的空气现在已经十分稀薄了，不过还勉强可以传播声音。嘭一声轻微的爆裂吸引了大家的注意，接着是一阵尖利刺耳的刺溜漏气。大家立马低下头检查各自的太空服，看看哪件才是罪魁祸首。 “噢，md。”星光熠熠的话音有些发颤，接着她用英语补充道，“我太空服的维生系统紧急停机了。” 马克越过小马们扑向内舱门控制面板，拍下紧急超控钮，接着输入了重新加压的命令。“冷静，”他在操作的同时说道，“先别动。破洞在哪里？” “在补丁那里，”星光答道，“我的上臂。”马克顺着指引看去，发现蜓蜓在几乎半年之前喷在太空服上的那一斑斑黑色黏液硬化后形成的简陋补丁已然碎裂，脱落的残片窸窣落在气闸舱内的地面上。 “好……家伙，行吧，这问题是很严重，”马克长吁一口气，“不过还好是在气闸还没泄压完毕的时候发生的，不是在户外。这样我们还有机会应对。” 又过了一分钟，气闸重新加压完毕，组员们踏回居住舱内，一进门就飞快剥下了各自的太空服。飞火与樱桃莓莓陪护星光前往床铺平复心情，让马克在旁边检查她的太空服。风干过后本应坚固强韧的幻形灵黏液如今却变得脆弱易碎；他每一次触碰补丁都会引起表面更多碎片的剥落。补丁破碎后露出了下方原本覆盖着的之前居住舱泄漏那次意外撕开的破口，一道长度大约五英寸的不规则裂缝中，太空服五层面料的每一层都清晰可见。 “那怎么办？”火球问道，“你能修好吗？” “也许吧。”马克藉此机会花了点时间细细审视了太空服每一层的质地。中间夹着某种感觉像是橡胶的材料——他记起曾经有谁告诉过他，这些同样源于虫虫马分泌的黏液。里面也有薄薄一层金属外观的东西，一层较稀疏的丝网，里外都衬有粗厚的帆布。“我是可以用点居住舱充气帐篷的帆布再加点树脂，给这里再贴个补丁——里外都要兼顾，既是为了保护星光也要留意裂口。但是她用这套太空服的时间越长，这道裂缝也会随之逐渐延长，最终会导致补丁也一起裂开。我可不想冒这种风险。” “没有太空服，就没办法eva。”火球阴沉着脸。 “这我知道，”马克又问道，“不过话说回来你不是eva专家吗？你说要修理太空服该怎么办？” “凉拌，”火球直截了当回答道，“太空服一旦有破损，任务就取消了。甚至只要太空服看起来可能会漏，现在也得立刻打道回府。每次eva之前都要检查。” 马克听完愣了愣，“我记得上次看你检查太空服的时候还是……”他思来想去，都记不起除蜓蜓之外上一次见到有谁给小马太空服做过完整检查是什么时候的事了。 火球摇摇头，“我们的所有太空服都通不过检查，”他说道，“一件不落。那我们能怎么办？” 这可如何是好？“好吧，”马克决定道，“这一天来得比我想象中早，不过看来是时候见识一下效果如何了。” “什么效果如何？” 马克没去搭理火球的疑问，把星光的太空服放在工作台上，走向正以人类姿态直起身子伸出前蹄保持平衡坐在铺位边上的星光。“有心情再来一次eva吗？”他问道。 “呃，没问题，”星光答道，“我只是刚才有点害怕。”她说着打了个寒颤，“好吧，其实刚才真挺可怕的。不过我猜你也知道这种感觉的对吧？”她转了转眼珠，不是人类的那种翻白眼，而是一只马在极度惊恐下的面部抽搐，“感觉到空气飞快地掠过皮肤流向破损处，感觉到失去压力的太空服松弛下来垂在身上，听到警报响起，知道自己这回是彻彻底底完蛋了。” “呃……并没有。”马克迟疑了一下，“当时刺穿我太空服的天线也刺中了我，把我击倒在地。在碰撞与突然失压的双重打击下，我几乎是立刻就昏厥了。这段过程我其实并没多少记忆。我只是记得在我醒来时我的太空服由于放血氧气浓度已经超过了百分之九十以上——这里的放血指的是我的二氧化碳滤芯充满的时候，太空服会释放掉坏空气，泵入新鲜空气。” “噢。”在铺位上的星光微微挪了挪直起身子，“再给我仔细讲讲吧。” “行，”马克继续说道，“我醒来时可以听到三种不同警报。我的氮气储罐已经空了，我的氧气储量已经下降到了临界水平，我的眼睛被太空服内高浓度的氧气刺得生疼。我自己的血已经聚在天线残端周围重新封上了太空服的漏洞。我当时的意识有点模糊，不过我还是很快就意识到如果不能马上回到居住舱里的话，我就死定了。” “不过我们的太空服是自带紧急补丁的，还带着某种阀门。我把天线拽了出来——你最好相信，我当时tm痛得要死——然后我就把紧急补丁贴在了破口上。也就是个小洞，所以很容易就盖住了。接着我关上了阀门止住了泄漏，踉踉跄跄走回了居住舱，进入舱内，重新享受起了正常的空气。” 马克一开始是蹲坐着讲故事的，平视着星光的眼睛；现在他站起身来，拉开他那破破烂烂的太空服内衣露出位于他左臀上部一摊小小的丑陋伤疤。“之后我还得当医生给自己疗伤，”他接着说道，“为了应对团队医师发生意外的情况，我们都受过急救训练。用上消毒剂，缝了四针——我觉得这比被天线扎要疼多了。至少这些我都有印象。”他咧嘴笑了笑，调整好衣服，“全部完成之后我累得要命，浑身酸痛，很高兴自己还活着，不过料想也活不了多久，发现mav抛下我飞走了更是难过得不行。”他笑容满面，“接着就是你们第一次跟我见面了。” 星光看了看她的前蹄，那条套着充气石膏养过几周的伤腿。“我无法想象，”她喃喃道，“受到如此严重的创伤，几乎丢了性命，然后又像那样被抛下完全无依无靠。听起来……”她光是想象这种经历都会不寒而栗。 “幸运的是我并不是孤身一人，”马克的心态倒是轻松，“现在……感觉好点了吗？” “也许吧，”星光说道，“那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 原本的应急计划一直是借用约翰森的太空服，由于那件太空服体型最小，与小马的尺寸最接近。可是现在时机已到，却发现星光根本塞不进去；她的身子明显要比约翰森的躯干大得多。 结果最后他们用的是ares 3任务遗弃的太空服中最大的一件，沃格尔的太空服。四肢部分当然是长得离谱，不过反正因为类人猿与马蹄类之间的身体解剖结构差异巨大，星光本来就不可能穿着人类的太空服行走，这样自然也没什么关系。她的躯干在直径上比沃格尔的细一点，不过长度要短得多——这也是件好事，因为要是没有这些额外活动空间的话，头盔是无论如何都没法容纳下星光头顶的角的。 星光熠熠钻进了太空服，完成密封并成功加压了。在这一方面，这套方案算是取得了成功。 仅限这一方面，除此之外的其他任何方面都是糟糕透顶。 “这也太蠢了，”星光发着牢骚，“你得像扛着沙袋一样把我搬过去。我几乎连外面都看不见。我可没法穿成这样在户外工作！” “当然不会，”马克解释道，“洞穴农场那里有一件情况良好又不在使用的太空服。你穿起来会有点松垮，不过至少是按照你们的体型设计的。” “蜓蜓的太空服？”莓莓不乐意了，“可她如果出来了要穿什么？” “她会修好这一件，”马克走向那件补丁破碎的损坏太空服，“而且我们需要她尽快开工。因为你们也是一样，”他指着三号气闸旁边堆着的他们脱下的太空服，“很快也会需要翻新补丁靴子还有其他种种必需品。不然它们也会像这样开始碎裂，”他拧了拧星光太空服上的破损补丁，啪的一声脆响掰下来一块，“我不觉得它们比起这件还能再支撑多久。” 记录抄本 – 无线电通讯 – esa飞船amicitas ＜-＞ nasa深空通讯网 （注：同样内容的消息在稍作改动后以水利电报发至esa马尔的摩中心。） amicitas：友谊号呼叫休斯顿。友谊号呼叫休斯顿。我们下一太阳日将转移至洞穴，以下是报告。重复，友谊号呼叫休斯顿。我们下一太阳日将转移至洞穴，以下是报告。重复，友谊号呼叫休斯顿。我们下一太阳日将转移至洞穴，以下是报告。 报告开始。星光熠熠的太空服今日在气闸内发生泄漏。若无蜓蜓介入，长效修复无法实现。我们正使用沃格尔的备用太空服将星光运送至洞穴。在此之后星光将会使用蜓蜓的太空服。备用太空服经证实无法适应小马的身体结构。 我们今晚将在洞穴过夜，尝试以魔能充满蜓蜓的虫茧。我们将会使用全部，注意是全部，的现有电池驱动一个魔法场投射装置运转，直至所有能量耗尽为止。按照我们的预计，当前储量能支持运行大约十四小时。我们希望这种方法足以唤醒蜓蜓，这样维护太空服的工作才能开始。 在蜓蜓苏醒之前，所有天狼星计划相关工作暂停。 如数据传输在太阳日267居住区时间14时之前能够完成，我们会通过探路者联络，否则仍将使用无线电通信。重复，居住区时间14时将恢复联络。 友谊号通讯完毕。 第154章 太阳日267 amicitas飞行任务三 – 任务日270 ares 3 太阳日267 十六块正常大小的电池（那三块从居住舱取来的电池已经几乎空了，没有必要纳入计算）再加上四块部分充满的大号电池并没有让唯一一台投射装置营造的魔法场比以往变得更加明亮。自雅騔布天梯升起的霓虹火花释放魔能的速度顶多就只有那么快。唯一的区别是相比以往只是勉强能过午餐时分就会耗尽能量，这回它们支撑着魔法场生成器伴着大家入睡，一直运作到了深夜。 他们醒来时，可以看见时有微弱的电弧在电极根部跃动，表明电池内的全部能量都已释放完毕…… ……而蜓蜓的虫茧却仍然留在原地，还是密不透风纹丝不动。 在大家都去吃早餐的时候，星光熠熠关掉了投射装置，断开了连接电池的电缆。讽刺的是，前天刚开始的时候居住舱带来的那三块电池已经是几乎用得一滴不剩了；结果现在它们成了这里唯一的几块还有能量的电池——每块最多都不超过百分之二十，不过至少比农场里那些用得一干二净的电池要多。 星光轻蔑地喷了个响鼻。之前一块储能百分之二十的电池就足够把amicitas抬出坠毁地的碎石瓦砾重新放回起落架上。就这么一块。结果现在她居然到了觉得只有这样的三块电池根本不敷使用的地步……！ 然而……十六块完全充满的电池加上四块大号电池里或多或少存储的这么多能量……甚至足够举起amicitas一路运回居住区……却还是不足以支持蜓蜓破茧而出。 星光逐渐开始理解茧茧关于所谓“懒虫”的说法了。她转身盯着那几株车厘子树苗，每株上都生发出几根枝杈，虽然没法作为沉重的棍子挥舞，可或许至少能当作那种老一辈小马家长用来管教任性熊孩子乖乖听话的柔鞭。 “只要你敢动一片叶子，”樱桃莓莓的阴冷警告自她身后传来，令她汗毛直竖，“极端复仇将即刻降临。” 星光僵住了，转头看着莓莓。“你跟那群幻形灵呆的时间够长了，”她没好气地说道，“你这也太逼真了。” “试试就逝世。”莓莓冷冷撂下一句。 星光叹了口气，放弃了她的打算转身离开。她暂时还不情愿直接去敲打蜓蜓的虫茧，时机未到。可是他们接下来要做像昨天这样的第二次尝试还要再等上两个半星期，让所有电池重新充满——实话说应该需要更长时间，因为他们每天至少还要开启几分钟的魔法场投射来维持蜓蜓的生存。她需要好好坐下来打打算盘。之后她就能开始准备了——因为她已经知道下次她的做法会有明显不同。 如果还是没有用的话，接下来就是棍棒伺候了，无论樱桃莓莓有什么说法…… “我看得出你还在打这个主意。” ……当然了，前提是樱桃莓莓能完全同意。 [13:18] 沃特尼：测试。我看到聊天又上线了。 [13:55] jpl：你好呀，马克。对的，数据传输终于完成了。我们昨天收到了你发来的电报。很抱歉听到星光的太空服出了问题，我们希望它很快能够修好。 不过我们占用了一整周的时间做数据传输是有充分理由的。在漫游车的数据缓存里你们可以找到纯文字版的龙与地下城玩家手册，地下城主指南，以及八个冒险模组，还有一个用来模拟掷骰的计算机应用程序。以上全部都由孩之宝免费提供，绝对不是为了私下给nasa提供好处，让他们在投标寻求制造与你的朋友们外观相仿的玩具时占据不正当优势。 我们希望这个游戏能为你们提供一些工作之余可以集体参与的活动，以此提升团队士气。这就是我们占用了探路者整整一周的主要原因。你们如果有空的话，可以麻烦汇报一下你们目前的情况吗？ [14:41] 沃特尼：呃……还请转告孩之宝感谢他们的好意……不过这是给了我们4.0版？认真的？！如果他们要找点复古的作品，为什么不能发来3.0或者3.5这种？这样跟探路者（pathfinder）之类放在一起还显得比较搭调。 [15:12] jpl：抱怨个屁，至少发来的不是泛统（gurps）。我在大学的时候只有这玩意。 [15:41] 沃特尼：本来还想开开玩笑吐槽一下数学怪才和rpg的，不过说实话我现在其实挺期待在现实生活里体验一下如何权衡技能点的。比如，我要放弃多少体质点数才能换来足够逃离这颗破球的敏捷\/速度？ [16:10] jpl：这方面的问题布鲁斯和他的手下们还在研究，有进展了会告诉你的。不过我们会尽量保证不让你的属性掉到法师水平。 [16:39] 沃特尼：这里是星光。刚才那句话是什么意思？这是在骂我吗？ [17:44] 沃特尼：啊？我问你是不是？！说话啊！！！ 第155章 太阳日268 amicitas飞行任务三 – 任务日271 ares 3 太阳日268 记录抄本 – 水利电报交换机 – esa马尔的摩中心 ＜-＞ esa飞船amicitas amicitas：amicitas呼叫马尔的摩，使用火球太空服回复，完毕。 esa：马尔的摩呼叫amicitas，火球好啊，不怎么习惯看到你发消息，完毕。 amicitas：马克他们的人太过分了。他们居然把他们宇宙版本的巨魔与地下城发过来了，命令我们去玩。完毕。 esa：有意思。他们为什么想让你们玩这个？完毕。 amicitas：eva受限到绝对的最低程度，只剩每天到洞穴农场的来回，再加上幽闭症带来的问题。马克他们的人说这个游戏有助于提升士气。完毕。 esa：好主意！共享经历是建立友谊的有效方式！完毕。 amicitas：md。拜托，我能跟茧茧谈谈么？ esa：忍着点，火球，好好享受你这书呆子游戏吧。而且以后别再抱怨了。辛辛苦苦解码出来结果是你在唧唧歪歪，更加欠揍了知不知道。完毕。 amicitas：我要求龙王来主持公道！完毕。 esa：余焰每个月都会和斯派克他们一起开一局。没戏了，抱歉。完毕。 amicitas：能在接下来十二个小时之内把我们救走么，求求你们了。完毕。 esa：可能性不大。好好玩吧！马尔的摩通讯结束。 “那，”马克问道，“既然你们那里也有个龙与地下城的翻版，在座各位有谁玩过？” 看到星光熠熠举蹄，樱桃莓莓一点都没感到意外。巨魔与地下城（ogres and oubliettes）是个挺宅的爱好，而星光就住在书呆子大本营城堡。 然而飞火也举起了蹄子，这着实让她吃了一惊。“蛤？”她不禁问道，“你也玩过……呃……d&d么？” 飞火朝莓莓点了点头，接着转向马克：“名叫奇奇的小马是……是……城主。我不经常玩。只是偶尔参加。指挥官不能……不能……跟自己下属的小马太亲近。” “但你玩过不止一次对吧。”马克又问道。 飞火点点头。 “那好。至于其余各位，在游戏中你们都要扮演在一个满是剑与怪物的魔法奇幻世界中历险的不同角色。” “哦，”樱桃莓莓心领神会，回答轻快得有点过了头，“就像家一样。” “先不管这个，”马克继续说道，“nasa送来了许多预制——也就是说，已经制作好的——游戏角色可供你们挑选。一个搭配均衡的五人团应当包括两个战斗类，一个魔法使，一个治疗师以及一个游荡者。类可以说是某种职业。各种角色都位于d&d斜杠角色斜杠预制目录（d&d\/characters\/prefab）中。大家都先打开看看吧。” 击键片刻过后，莓莓问道，“布置（alignment）是什么意思？” “布置一般代表某物相对于其他事物的倾向；”马克答道，“而在d&d的语境下，它的意思是阵营，用于表示某角色在道德方面相对于守序或混乱与善良或邪恶的指向性关系。” “举点例子？” “唔，”马克思索片刻，“比如，霍格老板与罗斯科·p·科尔林特都是守序邪恶的。他们认为守规矩很重要，但主要是因为规则对他们有好处。而杜克一家则都是混乱善良的。他们不怎么理睬其他人定下的规则，但他们相信行事要有正义。警界双雄那两位大部分情况下都是守序善良，但哈奇熊（huggy bear - starsky & hutch片中人物）是完全中立的。他完全是自顾自的，但同时也相信正义行为很重要，他既违反法律也会遵纪守法。” “哈。那有谁是混乱邪恶的吗？” “唔……难说，”马克答道，“比如高尔察克遇到的某些怪物？七十年代的电视节目里混乱邪恶的角色出场的机会不多。” “我不太明白，”莓莓伸蹄敲了敲她面前的屏幕，“阵营有一部分是要选择善良或者邪恶。” “没错，”马克答道，“或者也可以选择两边都不站。那对应的就是‘中立’了。” “但是另一部分是要选择遵守还是不遵守法律，”莓莓显得有点摸不着头脑，“遵守法律不总是好的么？” “某些情况下法律可能会不公平地偏袒某个人，而牺牲了其他人的利益；”马克解释道，“或者法律也可能会意外产生无心的不良后果，比如让某个偷食物吃的人蹲五年监狱之类的情况。” 樱桃莓莓摇摇头，“你们人类太奇怪了，”她说道，“你们需要多点公主。她们的智慧能够确保所有法律都是好的。” “你如果在中心城呆的时间久一点，”飞火以小马语并不怎么小声地嘀咕着，“就不会说这种话了。” 火球盯着屏幕轻叩自己的下巴，“那，”他想了想，最后问道，“莱特曼是哪个阵营的？” 时光飞逝。 “灰熊亚当斯可不算中立善良！”莓莓固执己见，“他是混乱善良！他为了逃避法律还搬到了山里！” “但他是个德鲁伊！”星光熠熠坚持道，“德鲁伊必须在某一方面是中立的！反正在我们那个版本的游戏里规则是这么定的，我也很确定在这里也是一样！” “那就算他是混乱中立好了！他也不像是那种会特地去救人的家伙！” 时光继续飞逝。 “弗雷德·桑福德怎么能算是邪恶呢！他的确贪婪，可光是想着要钱可够不上邪恶！而且他还想着要照顾自己的儿子呢！” “说到拉蒙特，”飞火插话道，“有没有‘守序傻逼’的阵营？” 马克笑了，“这方面有些人还提过一套理论……” 时光仍然在不停飞逝。 “克莱特斯·霍格？” “邪恶傻逼。” “丹尼·帕曲吉？” “混乱傻逼。” “里奇·坎宁安？” “守序傻逼。” “弗利先生？” “真的傻逼。”大家一致同意。 他们那天晚上根本没顾上开局。 第156章 太阳日269 amicitas飞行任务三 – 任务日272 ares 3 太阳日269 “山姆卫斯在哭什么呢？”轮到樱桃莓莓朗读的一章故事完毕之后，星光问道，“他到底愿不愿意去探险？” “你要问的就这个？”火球表示不屑，“比尔博的魔戒是个魂器。一个真……真挺大的魂器。这比几个霍比特人哭重要多了。” “对，”莓莓也表示同意，“这解释了比尔博在派对后为什么会有那样的行为。他持有魔戒多久了？” “六十年了，”马克答道，“这么长的时间里他没有衰老一丝一毫。” “那这是个也会魂器其他人的魂器咯？”火球问道。 “波特系列成书时间比这部晚了超过五十年，”马克答道，“j·k·罗琳也许是受了至尊魔戒的启发构思出魂器的概念的。不过我记得小时候在学校图书馆里读到过一个故事——是一个几百年前的古老童话，讲的是一个巨人把自己的心脏藏在几百英里之外，因此获得了不死的能力。其实藏匿之地大概是在一个塔楼之上锁在一个箱子里的蛋里，如此云云。故事中的英雄打碎了装着心脏的蛋，之后巨人立刻就死掉了。”他说完耸耸肩，“这在我们人类当中是个年代挺久远的故事了。” “不过你们应该还记得伏地魔的魂器是如何影响周围人们的头脑的吧？”星光提醒道，“而且这一个也把一个霍比特变成了咕噜那样的玩意。” “它又没伤着比尔博。”飞火并不认同。 “目前暂时没有。据我们所知。” “对了，说起这个，你知道我联想到了什么吗？”莓莓冒出一句，“那个全角兽……呃……叫啥来着……” “全角兽护符。”星光答道。 “啥？”马克大惊，“你是说在你们的世界里有某种像至尊魔戒一样的东西？！蕴含着一位邪神之力的一件珠宝饰品？” “噢，我们是还没跟你讲过这个故事对吧？”星光来了兴致，“从前在小马们的魔法土地上，有一只独角兽，一位舞台魔术师以及花招频出的把戏表演者，名叫狡猾月女（tricky moondy）；然而她一般自称为——不厌其烦反反复复——神通广大的崔克……” 任务日志 – 太阳日269 我们的强制休假还未结束。眼见一天天过去移动房车项目却毫无进展，实在是让人心里着急。 很快我们就又要迎来一轮干草收获了。由于每日投射魔法场的助益，收成预计会比我们想象中的要好，不过我们本来就没期望会有多少。实际产量肯定会低于甲烷事故发生之前的水平，不过这仍然意味着要穿随时可能损坏的太空服进行大量的体力劳动。 蜓蜓还是没有即将苏醒的迹象，所以我们在等魔法电池充满之后星光再一次尝试唤醒我们的黏液虫虫。要是接下来这一次还是不成功的话，那情况就会变得非常糟糕了。 有关其他方面的进展，小马们（终于）挑好了各自的角色，我也陪他们跑了几轮战斗样例与技能测试。他们的情况……并不乐观。莓莓的野蛮人每次都不管不顾冲到最前面，挥剑砍向任何会动的东西。飞火的精灵盗贼总是在战斗中途蠢蠢欲动扒窃别人的口袋。星光在游戏中扮演她那位矮人牧师时，嘴里一直念经一样单调地叨叨着，每一次使用魔法的结果最后都会变成召唤其他人崇拜她的那位很显然名叫石块的主神。 而火球……这么说吧，对其他人来说其实还好，因为一级法师还没法使用叫这种名字的咒语。不过讲真，燃烧之手，火焰之泉，连环闪电还有魔法飞弹？还有14点体质？而且对反弹的概念一点都不能理解？ 反正无论如何，请可能会阅读这份文档的未来出使小马的外交官们注意，我这里有两份从我们的日常文学讨论中摘取出的重要信息。都好好听着，以下几点知识对未来维持我们两个世界之间的良好关系至关重要。 其一：如有某小马以交易或赠礼的形式提供珠宝，安全做法是尽可能礼貌地表示拒绝。假若未能遵照此处建议，可能导致的后果包括连续性狂妄自大，对“宝贝”一词的滥用以及\/或者对轮子产生无理恐惧。 其二：对于你我这样的凡人而言，一个舞台魔术师带着货真价实的魔法力量降临并迫使整个小镇臣服在他\/她脚下的如此一天将会成为我们枯燥沉闷的卑微生活中一桩转折性的事件；而对小马们来说这只不过是又一天的日常而已。记住这一点，如果你有使用外交威胁手段的想法，请先掂量掂量自己。 第157章 太阳日270 amicitas飞行任务三 – 任务日273 ares 3 太阳日270 蓝光如鞭一闪而过，洞穴中一截面积两平方駅，状如乳红色瀑布泻下的墙面随即剥落下来，飘浮向一旁站立的龙与独角兽。 “你切那玩意干嘛？”火球问道，“比那玛瑙更好的宝石多了去了。玛瑙尝起来像糨糊一样。” “这又不是给你吃的，”星光熠熠伸蹄在洞穴泥地上描出一个个精细的几何图案，“我是要做骰子。我们靠那些电脑里的骰子老是掷不出好结果，所以我想要自己做几个用。” “啊？”火球反问道，“你不是之前一直在说我们的魔法供应实在不够，除非确有必要否则不能随意动用吗？” “有必要，”星光咬牙切齿道，“在马克昨天晚上对我们施以那种羞辱之后，绝对有必要给他点颜色看看！” “当真？”火球假装惊讶抬了抬眉毛嘲讽道，“那请你具体说说看马克是如何让你整夜整夜宣讲石块之神迹的？或者也可能是石块大神在提升掷骰点数方面爱莫能助？” “那是在角色扮演，”星光闷声嘟囔着，“这是我们玩o&o的传统。反正至少我们几个都这么做。” “喂，我昨晚明明也搞了挺多角色扮演的。”火球不乐意了。 “我可不认为每轮战斗的时候大喊‘谁带了？’[1]算得上有什么角色特点。”星光一脸不屑。 “至少我这个还是原创的，”火球反驳道，“你只不过是在模仿你那个痴迷岩石的朋友而已。你怎么就不能演个跟你那些小马朋友没关联的角色呢？” 星光被这句问话噎住了。“是可以，”她最后反击道，“我可以扮个‘邪教领袖与疯狂复仇之女巫星光熠熠’。不过让我扮这种角色要出戏可就难多了。” 火球歪了歪脑袋以某种极其复杂的神情看着面前这只独角兽，“要是换个别的家伙来说这种话都还挺有威慑性的，”他说道，“不过你这话说得却像是在道歉。” “也许吧，”星光投降了，“那……想不想再听我讲讲石块的其他荣耀与神迹？” “免了，”火球直截了当说道，“我只想让你告诉我什么时候我们才能开始切割我的石块。我下个月的粮食。我们本来就计划要干这个的。” 星光发着牢骚一蹄踏在她画好的图案上，被点亮的魔法阵立即开始运作。她刚刚采集的那板玛瑙被干净利落切分成片段，大块余料纷纷脱落显露出一簇数量大约一打的小巧水晶颗粒。转眼之间又一阵魔光闪过，星光在每颗水晶上刻上了小小的数字，之后用前蹄把它们从碎石堆里挑拣出来聚拢到一块。 火球伸爪抓起满满两把水晶块，仔细端详着它们的造型。“哈，”他自言自语道，“有意思。” “咋了？” “是你做的这些怪模怪样的形状，我感觉它们每一面的形状都和其他的一模一样。” “为的就是这个。” “是没错，但是，你想想，这就很神奇了，”火球不知哪里来的兴致，“许许多多的三角，但这里却有一个是五边形构成的。当然还有个方块。我很好奇能不能在一个形体里得到比这个更多的边。” “既能也不能。”尽管星光按捺不住内心的暮光，从解释的语气上也能听出她很火大，“其中有五个是正多面体。这指的是所有的边，所有的面，以及所有的角都是一致的。那个十面的是个偏骰——每个面都是一样的，但是为了掷骰方便加了偏转。任何边数大于这里的二十面体的结构，”她指了指d20，“要么需要用到不同角度，要么会出现不同的面，不然就会有边不一样。而且除非允许混搭不同的形状，否则无论如何都不可能拼出每一面边数大于五条的多面体。” “真的？”火球又将目光转回刚制成的新骰子，“看来只靠三角就能搭出任何东西来啊。” “从来没马教过你几何是吧？”星光无奈问道。 “没有的事。我以前为了太空导航是学过一点三角学——上了速成班——但是这些形状什么的东西从来都没接触过。” “等我们回家之后我会给你本书。现在，请先把我的骰子还给我。” “行吧。我只是觉得很有趣而已。”火球把骰子倒到星光为此专门准备好带来的一个旧食品包装袋里，“现在能给我弄点东西了吗？我调味用的墨晶几乎快用完了……” “啊！！！” 只见马克飞快从桌旁缩了回去，动作之敏捷让两马一龙大开眼界。 “这些骰子跟我有仇！”星光更觉气不打一处来，“反正都是我用火星岩石做的，发生这种事情想想也不意外，但这也太过分了！” “但它们石头做的，”飞火的英语仍然有待长进，“它们你的神的手碰过。它们他的一部分，对吧？” “我在认真考虑要不要转投不可知论了，”星光骂骂咧咧伸蹄拿来她的电脑，打开了掷骰程序。 这局游戏接下来的时间里，那几颗血红玛瑙制成的骰子只是静静放在桌子中央，再也没有使用过。在星光的想象里，这几块小小水晶正肆意嘲弄着她。 [注：] 1、“who brought the marshmallows?”：（存疑）可能出自鬼泣（devil may cry）。 第158章 太阳日271－274 任务日志 – 太阳日271 最终的比赛结果与民众的普遍看法以及数学论断相悖，小熊并没有被淘汰出季后赛。只要来场tm的大地震把27支球队震得全军覆没，我们就能入围了。 基于我在火星上的生活经历，这种事情当然有可能发生。 至于其他方面，我们正在积极克服eva时长受限带来的种种困难，完全没有体现出任何幽闭症复发的迹象。不过现在请先允许我离开一会，我必须去跟火球谈一谈了，他嚼石头的时候嘴里嘎吱作响的坏习惯实在是让人火大。 amicitas飞行任务三 – 任务日277 ares 3 太阳日274 [08:05] 沃特尼：神父，请原谅我，因为我犯了罪，亏缺了城主的荣耀。 [08:32] jpl：马克早安。你又干啥了？我们给你的冒险模组里面应该没有恐怖之墓吧。 [09:03] 沃特尼：我带他们开了凉亭。 [09:32] jpl：明白了。看来也许我们的确有给你恐怖之墓。最好邮件给我发一份完整报告。用途是社会学研究，你懂的。 amicitas飞行任务三 – 任务日276 ares 3 太阳日273 （前夜） “庭院中绿草如盖——这是你进入之后目前为止看到的唯一生长的活物。围墙圈起一块方形区域，边长大约一百码，从门口到建筑物空无一物，只有一条走道，还有一座孤零零的凉亭，位于距离主走道大约，呃，十码左右的位置。” 就这样吧，马克想着，看看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凉亭是啥玩意？”三个声音齐声问道，火球首当其冲也最为响亮。 “稍等片刻。”星光把她的电脑切到字典模式，说着，“g-a-z-e-b-o，”一边用蹄子逐个键入字母，“啊，找到了。还有张配图呢。看到了没？”她把屏幕转向大家，“一种户外的建筑结构，通常位于草坪或花园内，用于遮荫，避风遮雨与休憩。” 踏马的（darn），马克暗想。 接着他又想到，踏马的？我跟这些小马呆的时间太长了。 “啊哈，”火球沉吟道，“马克，它看起来像什么？” “好，”马克假装在他自己的电脑上翻阅冒险模组的资料注解，“根据你目前为止看到的装饰来看，它的外形惊人的普通。看起来它似乎是木制的。呈六边形布局，面向走道的一侧与对侧有台阶。外立面大部分被漆成白色，亭子顶上铺有棕色木瓦，每侧包围着绿色扶手，屋檐附近点缀着一点黄色的边饰。亭中荫翳看起来颇具吸引力。” “啊哈，”这只龙继续重复道，“而且没有骷髅？” “四下里见不到骷髅。”马克确认道。 “好，”火球低声说道，“施穆格去问劈砍大王他还有没有我们上次扎营的那些柴火。” “啥？”樱桃莓莓的野蛮人被改名成了“劈砍大王”（sh magnus），“你要那玩意干嘛？” “太多……描述，”火球想了一会最终答道，“太多小事了。这个是马克准备好的。这是个……是个……这是个陷阱。”火球实在是想不起他要找的英语单词，最后一句是用小马语讲的。 星光当然是知道这个词的，“陷阱？”她觉得非常莫名其妙，“这是个周围开敞的漂亮小棚子。这是个无生命物体——这是个东西！就只是个物体而已！怎么会是陷阱呢？” “不知道，”火球答道，“也不会知道的。”他转向莓莓，“柴火。” “这也太浪费时间了。”樱桃莓莓抱怨道。 “我赞成火……呃，赞成施穆格，”飞火插话进来，“我检查陷阱。” “好，请掷窃盗。”马克说道。 飞火在她的电脑上点击了对应的按钮，“十二点。” “算上你的加成！！！”星光向她耳语警告道。 “噢，对，”飞火反应过来，“呃……二十一点。” “好，”马克答道，“你没看到任何陷阱，因为这是个凉亭。” “没错，一定是个陷阱，”火球仍然不为所动，“我拿来柴火，堆在那个嘎-贼-波旁边。” “我还没把柴火给你呢！”莓莓坚持道。 “给了，”火球自顾自继续说道，“然后我把灯油倒在木头上。瓶子倒空。也许还往凉亭上泼一点。”他探出头越过他的电脑，伸着长长的脖子对着马克幸灾乐祸地笑，“这样它会怎么想？” “请掷感知。”马克波澜不惊。 火球回过去看着电脑屏幕，皱了皱眉，“在哪……在哪。” “per-kep-tee-on。”星光在旁边小声嘀咕。 “噢，是那个啊，”火球反应过来，“你们人类怎么就不能正常说话呢？”他按下某个按钮，接着开怀大笑，“十九点！再加二是二十一点！” “好，”马克尽力保持着自己言语上的审慎，“某人当然有理由认为凉亭看起来有些忧惧（apprehensive）……假如它不是一幢建筑物的话！” “看到没？”火球得意洋洋，接着过了一会又问道，“啥是忧……他说了啥？” “忧惧，”星光叹了口气，“意思是凉亭察觉到即将发生的事情，感到担忧惧怕。或者说可以察觉，如果……” “我就知道！”火球立马扭头回去冲着马克，“施穆格跑出……跑出……跑到安全的地方然后对柴火使用灼热炎爆。” 马克扬起眉毛，“说明一点，”他向火球说道，“你将要对一座建筑物发起战斗——开始一场战斗。”之后他说出了末日判决，那几个他在高中与大学的时候反反复复听过无数遍的单词，告诉你事到如今为时已晚：“你确定想要这么做吗？” 火球丝毫没有退缩，“我对柴火使用灼热炎爆。” “那好吧，”马克继续道，“请掷攻击。你有先发优势；其他人掷骰。” 火球按下按钮，“哈！天然20！”接着他掷了第二次，“还有七！三十二！” “请掷伤害！” 按下另一个按钮，“是七！” “好，既然你的目标是浸过油的可燃材料，我裁定你的攻击会造成双倍伤害。”马克说着在他的掷骰程序上点击了几下，“好消息是，你成功点着了凉亭。接下来的每一轮它都会受到十四点伤害。而坏消息是，你激怒了它。可怕的凉亭从地基上一跃而起，落在施穆格旁边，把他整个吞了下去。这一咬造成了……”轻点按钮，“呃，十八点伤害，所以你暂时还没死，不过肯定已经是鲜血淋漓了。”马克脸上已经藏不住笑意了，继续补充道，“噢对了，至于凉亭施加的非撕咬攻击的话，还得再叠加上火焰伤害。” “拜托，怎么可以这样！”星光熠熠气极。 “我使用复仇一击。”莓莓加入作战。 “没错，你可以这么做，”马克同意了，“请掷骰。” 莓莓点击按钮，叹息道，“十二点。” “别忘了加成。”星光再度提醒道。 “已经加了。”她把电脑转过来，屏幕上的掷骰程序显示着一个大大的三。 “啊，这样的话算是误失，”马克说道，“你的宝剑从凉亭的木皮上直接弹开，几乎连个豁口都没能留下。” “呃……你说它吃了我吗？”这时火球问道，“嘎嘣嘎嘣嘎嘣？” “其实应该是嘎嘣，嗝。”马克答道，“而且以后别再提起那几个字眼了。” “但是它开着，对吧？它怎么拿着我的？” “屋顶里的支撑梁抓着你。”马克答道。 “我尝试逃走。”火球挥爪做着蛇行扭动姿态示意。 “还没轮到你，”马克答道，“凉亭使用它的动作点数进行反击，所以下一轮是采花。” 采花是飞火的盗贼。“我背刺凉亭。”她回应道。 “好，结果你最后发现凉亭根本没有背部，白白浪费了这一轮。”马克答道，“下一轮是樱桃莓莓。” “我拔剑去砍凉亭，”莓莓迫不及待下令，“放开我的朋友！”她按下按钮，这次的叹息却更显窘迫，“一点。” “啊哈，”马克借机自由发挥起来，“劈砍大王试图以其宝剑刺穿凉亭。宝剑穿入之后却卡在里面，凉亭转身过来，从劈砍手中拽走了宝剑。我裁定宝剑造成了半点伤害，不过现在你得到了凉亭的……” “现在轮到我了吗？”星光熠熠打断了马克的表演。 马克顿了顿，“呃，稍等片刻。”他答道。 “我倒空了自己的水瓶浇在火焰上尝试把火扑灭！” 大家被这出乎意料的举动惊得愣住了。“呃……好吧……”马克按下按钮，接着不觉在切切实实的惊讶下扬起眉毛，“这一意想不到的行为使得露台惊愕不已停止了攻击……”他又点击一次，“又由于凉亭自柴火堆中跳出，你们便可以成功将火势压制到足够微弱的程度，可以用斗篷扑打将剩余的火苗扑灭。” “好，”星光继续说道，“然后我向凉亭道歉，请求它释放我那无礼的朋友。交谈的行为没有开销，对吧？” “呃……”马克盯着他的笔记，“这座凉亭是个被魔法赋予了行动能力的野兽。它不会思考。你不能与它对话。” “噢，我怎么就不可以了，”星光反问道，“你刚刚才说过它看见施穆格堆柴火泼油的时候感到忧惧的，这就意味着它有思考能力，可以预判未来。这些都是只有智慧生物才具备的特性。那既然它具备智能，自然就意味着我可以与它对话。” 可恶，马克暗想着。同时想到的还有，tm的，此外再加一句操。 这我可没法反驳。 “好吧，”马克举手投降了，“不过凉亭现在火冒三丈，也算不上有多少智能，而你只有加一的交际加成……” “但这是个怪物，对吧？”星光继续，“这意味着我可以使用洞穴探险技能（dungeoneering），那一项我可是有加九的！” 行，马克想着，我早该料到星光会是规则律师的。“这不是重点，”他答道，“施穆格点着的是一个木质生物。对于凉亭而言，这已经是属于胶水工厂级别的噩梦了。你需要达到的成功目标是三十点，因此只有掷出天然二十才能够取得成功。” “但也是有可能的，对吧？”星光追问道。 马克叹了口气，“是，”他同意了，“不过很勉强。请掷骰。” “那也就是说，”飞火切回小马语，“我们需要抹糕（daub cake）扔出二十否则我们就都会死？那位抹·‘别让我扔骰子’·糕？那我们是完蛋了。” 星光看了看她的电脑，接着又看了看她雕刻出的那几颗骰子（自从第一次使用之后一直一动不动放在工作台上），又看了看她的电脑。之后她深吸一口气，把电脑推到一边，拿来那颗红色的二十面水晶。她仔细平衡着骰子置于前蹄底面，将它侧倾转动起来斜斜地在蹄叉周围沿着圆圈打了个转，然后放开骰子让它轻柔地落向桌面。 骰子滚落发出阵阵脆响，最后停了下来。 “哦嚯nb！” amicitas飞行任务三 – 任务日277 ares 3 太阳日274 [15:18] jpl：刚读完了你的报告。还是不敢相信你居然就这么让他们拿下了可怕的凉亭。 [15:39] 沃特尼：别说了，我明白。现在他们有了这位新朋友简直如虎添翼，已经全都升上四级了，今晚准备要回到地下城干掉巫妖王。 [16:11] jpl：可是他们还给凉亭铺了花岗岩地板贿赂它？？？ [16:40] 沃特尼：骰子站在星光那一边。而且我也检查过了——那些骰子都没有不平衡或者被动过手脚。我觉得吧，这只是表明了无论火星有多么讨厌这些小马，它都更讨厌我。 [17:11] jpl：我觉得这是在表明是时候把你的城主帷幕拱手让给星光了。别太难过。有些人生来就没能力承担如此重要的责任。 [17:43] 沃特尼：文卡特，因为你是我老板，所以我没法把我的想法说出来，不过要知道我还是会在脑子里尽情地想。 第159章 太阳日276 任务日志 – 太阳日276 今天在洞穴度过了干草收获日。比上一次的产量要多，但还是远远比不上先前插条的成果。我们刚刚给收成过了磅，最后的结果是372千克。这么多食粮，只需再加上一点点土豆作补充，我们的苜蓿储量就足以支撑我们抵达斯基亚帕雷利直到最终发射了。 当然这并不意味着之后我们会把这些植物完全弃置一旁。新鲜食物（尽管我们已经被土豆和苜蓿的味道给恶心到吐了）总归比陈粮要好。而且植物生命的存在也能有助于给小马他们的魔法电池充能。因此我们还会持续耕种，继续收获，直到洞穴与居住舱农场走到结局，或者等到我们离开为止。不过自此之后我们的食物就有盈余了。从现在开始我们已经有了足够维持我们离开这么颗破球，再加上太空中七天的粮食。至于往后……要是我们整整七天都想不出可以和hermes会合的办法的话，时间再长也都没有意义了。 撇开花了大约一个半小时的收割作业不谈——我们把干草放进取样桶里的技能真是越来越娴熟了——今天还是平凡无奇的一天。为了让你体会一下我们目前eva活动严重受限的日常，以下大致是我们每天的日程安排。 0600，或本地拂晓——醒来，在没有肥皂的条件下尽可能把自己清理干净，早餐（对于我来说是五个土豆）。 0800——居住舱日常内务。小马们用他们的太空服给居住舱里的土豆浇水，而我会给某台机器做维护。与此同时我们也会关注探路者对话，这样万一nasa有急事要告知我们的话可以及时看到，比如地球与火星的相对位置或者赤铁矿的多种妙用。 0900——准备eva前往洞穴农场。 1000——到达洞穴农场，拥抱蜓蜓的虫茧，启动幻彩上色机喂给蜓蜓每日定量的几分钟彩虹棒棒糖，干干农活。最后是一章指环王，轮流大声朗读作为英语练习。 1200——离开洞穴，返回居住舱。其他几位先进屋；由于我的太空服更耐用，而且如有必要也有备件可以更换，我会在舱外多呆一会打扫太阳能电池阵列，同时也顺便完成一些零零星星的户外杂活。 1300——午餐。我的是四个土豆加一点苜蓿茶。（不过最近莓莓也从车厘子树苗上摘了点叶子下来试着泡过车厘子茶；在白煮干草的寡淡衬托之下，味道出人意料地还算不错。） 1430——读书时间。星光花一个小时给其他几位补习英语，同时我负责撰写那些最终都会发给nasa的有关农场，地质实验，诸如此类的各种报告。 1530——看电视。一九七零的各种烂俗情景喜剧与离谱动作片。 1800——晚餐。不管我心里愿不愿意，都还得塞下五个土豆。（提示：我当然不愿意。现在除了以魔法手段搜集的食盐之外，所有的调味品都已耗尽了。） 1900——玩d&d。为了接管城主一职，星光正在打造她自己的战役，不过与此同时我还是要先让劈砍大王，采花，抹糕与施穆格完成他们的战役。今晚大概是最后一场了，因为他们昨天碰上了巫妖王。在见到巫妖王解除了凉亭的魔法，瞬间杀死了它之后，一切有关和谈协商的感性想法都被立刻抛到了脑后。之后迎来的是一场毫不留情的战争践踏。小马们发起火来可真是可以tm吓死人的，更别提掷出的骰子次次都顺着他们走。最后是一把矮人战锤直击对方命匣，带着滔天战吼结束了战斗，“为达西先生报仇，吃我一锤！” （别问我那个凉亭为什么叫达西先生。即使事情发生的时候我就在现场，对前后经过也还是一头雾水。） 2300至2438\/0000——就寝。 这就是我们的日程，或称日惩，视情况而定。希望我们很快就能打破这样日复一日的枯燥循环。第二次让蜓蜓破茧的尝试正式定于太阳日284实施——距今还有八个太阳日。 希望到时候能成功。一号漫游车的无线电零件库改造在两个太阳日之前就完成了，然而移动房车项目在没有星光和\/或那只虫的帮助下我是不可能有任何进展的。而尽管我们还有充足的时间——我们计划的启程时间定在太阳日451，离现在还有半个地球年——也远不如以前那么宽裕了。 而在火星上，时间从来都不是我们的朋友。 第160章 太阳日283 amicitas飞行任务三 – 任务日287 ares 3 太阳日283 “……本章到此结束。”星光熠熠说着推开了电脑。安静坐着的大家听完开始伸展四肢；今天的日程已告完毕，大家都犹豫着不想起来重新穿好太空服离开洞穴。她也不情愿起身，不过原因与平常只是简单不喜欢身处压力服内的感觉并不相同。 “那首大长诗是什么意思？”火球问道，“我们会读到埃雅仁……那谁来着吗？” “作者终其一生都在构筑一个宏伟无比的神话，”马克坐的位置一直都离虫茧最近，“从创世的开端直至佛罗多的历险。为此他甚至还创造出了完整的语言与文字体系，作为故事的文化背景使用。埃雅仁迪尔其实是埃尔隆德的父亲，这首诗讲述了他如何向诸神祈求帮助，以战胜世上的大恶。而后他成为了晨星——也就是我们今日所说的金星，太阳系内的第二颗行星。” “那我们会遇到他吗？”火球问道。 “不会，”马克答道，“托尔金只是炫炫技而已。唯一有相关性的是这个：埃雅仁迪尔的祖代是精灵与人类通婚。于是他与他的后代被赋予了，放弃精灵成为人类的能力。但一旦精灵变成了人类，他们就会变为凡身。他们会死亡，离开这个世界。而精灵就算被杀死也会继续存留。所以这是个有去无回的决定。埃尔隆德是埃雅仁迪尔的儿子，阿尔温是埃雅仁迪尔的女儿。埃尔隆德已经做出了选择，但阿尔温还没有。” “跟佛罗多没关系，”火球咕哝着，“那就不重要。浪费时间。” “那比尔博呢？”飞火说着停顿了几秒；大家都明白这时她在脑中组织要说的英语单词，“记得魔戒的那部分吗？他怎么了？” “很明显，”樱桃莓莓说道，“魔戒对他有影响。也对佛罗多有影响。它让他看待比尔博的方式不一样了。” “可它为什么要这样做？”飞火问道。 “树敌，”火球答道，“魔戒不想回到比尔博手里。而且魔戒想让佛罗多自己一个人，在黑骑士回来的时候没有朋友，也没有帮助。” “也许它不是有意的，”莓莓提醒道，“魔戒让每个人都想要它，对吧？” “甘道夫说过魔戒有自己的想法，”火球坚持道，“它是有意这么做的，可以肯定。” “可为什么是现在？”飞火问道，“为什么要在瑞文戴尔，在安全的地方？” “这样就没有地方安全了，”火球答道，“让佛罗多厌恨所有人，怀疑所有人。使得大家互相争斗，削弱集体，从他们夺走魔戒。” “哈。”飞火自己考虑了一会，“马克，火球对吗？” “剧透警告。” “所以他真说对了！” “也许吧。也可能不对。” “md，”自觉没趣的飞火无奈转向星光，“你怎么看？” 星光深吸一口气答道，“我觉得我们应该读点别的东西。” “啥？可这本书只完了一半！”火球不乐意了，“而且后面还有两本！” “你为什么觉得我们应该换其他东西读？”樱桃莓莓问道。 “因为，”星光答道，“我不希望启发你们把蜓蜓与至尊魔戒做对比。”这句话终于被她说出了口。而理所当然的是，此言一出，比较便成为了不可避免的话题。 不出所料，樱桃莓莓听完立马就起了头，“拜托，这也太扯了！”她反驳道，“茧茧确实不是善茬，但她绝对不算黑暗领主。黑暗领主不会尴尬，不会慌得方寸大乱。黑暗领主更不会被暗中偷袭，连着几个星期都是个雕像一样的摆设。” “这不搭界，”星光答道，“我们都清楚蜓蜓在尝试操纵我们。这点跟至尊魔戒确实不太一样——她是在想方设法维持我们的团结，或者至少是为了防止我们互相攻击。不过还记得之前茧茧暗示过我们相互发火是由于她的原因吗？” “而她说得并不对，”莓莓答道，“她当时只是在试探我们。” “唔……，也许，也许，”这时飞火有话要说，却在思考措辞上犯了难，“也许蜓蜓比魔戒更像魂器。” “魂器绝对是有脑子的，”星光吐槽道，“这个比较不太恰当。” 马克站起身来。“我想给你们剧透一点应该无伤大雅，”他说道，“指环王系列故事的一个中心思想是万恶都源自我们心中。有关的例子你们会在后面的章节中读到。而到了最后，我可以肯定你们不会认为蜓蜓与至尊魔戒存在可比之处。”说到这里他深吸一口气，又加了一句，“比如举个例子，肯定不会有人把蜓蜓当作婚礼道具使用。” 星光的思绪走到这里被震撼得脱了轨。从其他几位的面部表情来看，大家对此的反应都差不多。“额，你说啥？”她第一个问道。 “对，没错。”马克咧起嘴来，“以前在我还小的时候，出了一堆基于这些书本情节的大制作高成本电影。之后有那么一段时间就有这么一种剧迷结婚的时候戴着至尊魔戒复制品戒指的风潮。” 表情教练临场冷不丁换了个闻所未闻的阵法，星光感到面部肌肉抽搐着无处安放，“你们居然会有人戴着至尊魔戒结婚？！” “很显然肯定不会是真货，”马克解释道，“只是个故事而已。” “不管是不是假的，有人结婚的时候，”樱桃莓莓的语气与星光一模一样，“居然戴着个邪恶，邪恶至极的魔法戒指？而且还都知道它是坏的？” “呃……对。不过被你这么一说之后……” “你们种族是有毛病吧？？？”星光尖叫道。 马克仔细想了想，“需要我给你开张单子吗？” 星光嘟囔着起身去拿自己的太空服，“行吧，”她总结道，“看来蜓蜓根本不是这里的恶势力。马克才是。” “这我当然当仁不让，”马克爽快承认，“毕竟我是吟游诗人。” “也许我们投票，”火球嘴角带着笑，“等到蜓蜓出来了，我们就把马克关进去。然后我们每天过来的时候每个都往里塞三个土豆。” 星光叹了口气。“首先我们得把她弄出来，”她说道，“三天之后再试试看。如果下一招没用的话，我就不知道还能怎么办了。” “拿根棍子除外。”飞火嘟囔着。 第161章 太阳日286 amicitas飞行任务三 – 任务日290 ares 3 太阳日286 记录抄本 – 水利电报交换机 – esa马尔的摩中心 ＜-＞ esa飞船amicitas amicitas：amicitas呼叫马尔的摩，使用星光太空服回复，完毕。 esa：马尔的摩呼叫amicitas，完毕。 amicitas：根据先前报告内容，准备实施第二次尝试唤醒蜓蜓。准备好追踪咒语后请通知，完毕。 esa：准备好追踪你们的咒语了。等你们准备好施咒时告知我们，如有必要我们会请求你们等待，完毕。 amicitas：收到，请待命，完毕。 esa：正待命，完毕。 “我们能做点什么帮帮忙吗？”一旁的莓莓问道。 “没多少，”塞了满嘴线缆的星光艰难挤出一句，“要么往后退退尽量别吸收魔能？” 樱桃莓莓尤其痛恨这种自己无能为力的时刻。有重要的工作亟待完成，而她却只能站在一旁看着星光熠熠给每一块她能找到的魔法电池接上线。 这一回所有线缆都被连接，夹紧，甚至直接绞接到了单块电池上，而不是像之前那样串联起来；这一块电池上面这次也没安装那种兔耳朵装置。这是因为这次星光决定不再使用之前制造魔法场的方法，而是将魔能直接注入蜓蜓。而且由于将线缆直接连接至虫茧存在烤熟茧内某只幻形灵的风险，这次星光将亲自上阵以自身直接引导魔能，这样便能赋予她调控魔能流量并感知目标反馈的能力…… ……此外，这种做法也带来了同时烤熟某只幻形灵以及某只独角兽的风险，因而引起了大家的反复谈论与强烈抗议。 然而星光还是最后拍了板采取这种方案，理由是他们已经没有多余的时间或魔能可以再做第三次尝试了。如果这次还是连一点肉眼可见的反应都无法产生的话，他们就必须采取另一种方法了。有鉴于此，莓莓向马克要来了一根备用的居住舱塑料穹顶支撑柱，这样他们就有了一根超大棍子可以随时取用，她的那几棵车厘子树便可以免受摧残。 不过除了蹄下备着这段两米长的柔韧塑料（内部的松紧带拿掉了，所以可与组件其余部分分离）之外，樱桃莓莓能做的事情并不多。飞火同样想找点事情干，因此她主动承担起向马国拍电报的任务，蹄子悬着准备按下位于星光那件破旧太空服脖颈处的水饮管。火球对于自己无事可做显得悠然自得，离大家远远地坐着静静观察。马克的心情大概与莓莓类同，在一旁来回踱步。 星光开始一个个拨动电池上的开关。部分被数个线缆夹覆盖的最后一块电池电极开始自由流淌出跃跃欲试的魔能，闪着火花噼啪作响。这次试验会使用每一块电池——十九块普通电池加上四块未来会用于mav改造的巨型电池；小马们在这片鸟不拉屎的荒漠中使尽浑身解数集结来的每一丝魔能，不作任何保留，都会悉数投入这一招。 最后只剩下一个开关，拨动之后最后一块电池将会从充能转为释放。被线缆团团包围的星光站立着把前蹄放在电极上，面对虫茧。“实验准备就绪。” “向暮光闪闪发送消息，”莓莓下令道，“施咒准备完毕。正待命，等待最终指令批准。” 樱桃莓莓看着飞火用水饮管发出了消息，听着蹄子按压塑料喀哒作响与柔和飞溅的水花。而远在一个宇宙之外，几十只小马外加一两只幻形灵，可能还有只牛头怪，会看着某块面板上一枚指示灯不断闪烁。其中一位的蹄下或爪下或其他什么下会按着供水超控开关，准备发送回复。 紧接着是更多四溅的水花。现在除了马克之外，他们都能够听着声音解读出水电报发来的消息了。但飞火仍然会高声把收到的消息用英语重复一遍，不是因为马克在场，而是因为这是定下的规程：“暮光闪闪发来消息：准备追踪完毕，全部就绪，可以开始实验。” 樱桃莓莓深吸一口气，“马克，火球，做好准备，万一咒语失控立刻前往施救。” “是，长官。”马克干净利索答道。 “星光，别着急慢慢来，”她继续说道，“开始表演吧。” 她看着星光挺起身板，一蹄往下探去拨动开关，接着一蹄拍在电池的两个电极上。瞬间她的双眼变为纯白放出明亮的光，一道看不见的上升气流托起她的鬓毛与尾巴，在空中飞快飘动。 独角兽咬紧了牙关。聚精会神，她的眉峰低垂，口唇紧蹙。 自她的角尖迸发出明亮到不可直视，完全盖过洞穴之外惨淡阳光的强大魔能；这束高度比起源头那只小马高一倍的纯粹能量如瀑布一般雷霆万钧滂沱而下冲击着虫茧，飞溅而出的溢流星星点点打在虫茧后洞穴壁覆盖的水晶上。 樱桃莓莓举起一蹄遮着几乎睁不开的眼睛继续目睹这一奇观。这与魔法场投射器产生的模拟马国的微弱魔法环境没有可比之处——如此强度明显高于马国自然条件下的背景魔能。甚至连中心城最后一战过程中释放出的能量都难以望其项背；当时戴着镣铐锁链的她也在场，而暮光的朋友们则在抵抗权迷心窍的风暴大王解救众公主。 莓莓仍自觉相当年轻，但她也在游历各地的同时积累了大量生活经历——为了追寻她的飞行梦，只要是合理的工作她基本都或多或少做过。而现在的这种体验是她亲眼目睹过的消耗纯粹魔能的第二大事件，没有之一。 （排第一名的也只有一个，当时她远在数里之外；鉴于暮光闪闪与提雷克一战造成的巨大破坏，她对自己的不在场感到尤为感激。） 就连这束巨量魔能的最外沿发散出的光晕也满是能量。莓莓低下头去，看到她的陆马魔力吸收并传递出光束边缘的些微能量，周边作物的根系便立刻响应起来，催动着小簇苜蓿嫩芽破土而出。飞火展开了翅膀，没有拍动却能腾空而起。火球的鼻孔中呼出一丝烟迹。 而在光束的另一端……是黑暗。光束的核心如龙卷风一般打着转，又如水面裂开的一口漩涡不断被吸入笼罩着虫茧的阴影深处。然而即使是这团阴影也无法吸纳光束蕴含的全部能量，两侧溢出的余量化为彩虹自周围的石英洒下，伴着声声钟鸣如银铃般脆响，向着洞穴更深处回荡。 光束继续倾注。莓莓朝星光瞥了一眼，看到汗水自她脸颊滚滚淌下，汗沫在她身躯上不断堆积。但她的双眼仍稳稳地放着光芒锁定着目标，嘴唇微张低吼着指引农场与小马们在两周内储存起的全部魔能冲向虫茧。 光束之下，阴影逐渐消融破散开了，被冲刷得无影无踪。一池漩涡也消失了，湮没于纯粹的光的汪洋之中。魔力没有在意，主使并不关心。能量只是不断流淌着，似乎无穷无尽，泼洒，溅射，充盈目标…… ……直到与起始一样猝不及防地戛然而止。星光熠熠一头栽倒在电池上，后背起伏大口喘着粗气。 这几块魔法石在整整两周时间里累积微弱魔能的成果，短短一分半左右就释放得一干二净。表演结束了。 “马克！飞火！快去照顾星光！”莓莓立刻把感官上的震撼抛到脑后，喊叫着指挥难民们开始工作，“火球！过来帮我处理电池！动作迅速，把它们全部关掉！”的确，即使电池都已完全耗尽，还是有星星点点的来自洞穴中生命体的魔能被电池收集起来聚拢在微小的两点，在星光的蹄尖跃动。 马克与飞火拖着独角兽远离电池越过线缆，让她仰面朝天平躺在一方睡垫上。莓莓逐个检查一排电池，火球同时负责另一排，把开关一个个切回充能状态。电极上冒出的火花停息了。 在开关此起彼伏的咔嗒声停歇之后她又听到了电报那边飞溅的水花。她下令道，“飞火，去发送‘请重发消息’。” 飞火看了看星光，这回明显是连带电池把自己也榨得一干二净。不过她至少还在正常呼吸（尽管比较剧烈），而且并没有表现出什么痛苦，因此她还是把医护职责暂时放到一边优先遵从命令。她走向太空服，发出几个字母，接着等待监听回复，“暮光呼叫友谊号……我们差点就找到你们了……你们能再重新施法两分钟吗？完毕。” 星光啪一下坐起身来，情绪有些失控，“重新施法？？？”接着她又猛地抽搐着奋力站起来，“重新施法？？？那tm是……”她试图朝着那件用来发电报的太空服走去，完全高估了她现在的能力。她的左前腿支撑不住一软，一个趔趄往前摔了一嘴泥。 “星光，放轻松，”马克用手捋过她的鬓毛安慰道，“先休息一……” “放踏马的轻松，”星光破口骂道。她又挣扎着重新起身，“把那太空服给我。我要把我的想法一字不差告诉我那位老师……” 一团水雾朝着星光当面喷去，杀气腾腾的她被吓得龇牙咧嘴缩了回去。马克拿着他的植物学实验器材中的喷雾器又喷了她一脸，“不行！坐下！坏独角兽！不好！” “嗷！”满脸是水的星光举起蹄子想要遮脸，结果又往前摔了一跤。最终放弃抵抗的她气鼓鼓地趴着向飞火说道，“星光熠熠给暮光闪闪的消息：‘我向你使用了樱桃莓莓的全部词汇。’一字不改。就这么发！” 樱桃莓莓向飞火点点头，飞火耸耸肩拍出了消息。看着最后一字汇入湿软的泥土，她问道，“感觉好点了吗？” “好多了。”星光叹了口气，抱怨道，“一次用光十七个太阳日收集的魔能，她却还要我再来一遍。她创造奇迹的次数已经多到忘记其他小马没这种能力了……” “你的情况怎么样？”莓莓又问道。 “我休息一会就没事了，”星光答道，“我只是真的很累。有没有试过在骑塔佐蠕虫（tatzlwurm）的同时操控它朝你想去的方向走？” “呃，我很肯定没马有过这种经历。”莓莓答道。 “反正是那种感觉就对了，”星光描述道，“魔力一直想要到处乱跑。它总是想要做事情——具体是什么事情它不关心，只要在做就行。” 传来水声。“暮光闪闪给星光熠熠的消息，”飞火转译道，“‘没必要发这么大的火。我们丢失信号的时候已经把你们所在的范围精确到两厘米之内了，完毕。’” “绝对不可能，”星光熠熠表示抗议，“让我再连续骑两分钟的塔佐蠕虫了。而且我能猜到，要是我办得到的话，她还会得寸进尺让我来三分钟。她是会愿意为任何马这么干，因为她是暮光闪闪，但有时候她就是不会动脑子想想其他马的感受。” 莓莓叹气道，“给暮光发送消息，‘能力有限。今天的安排到此结束。等待结果，将会汇报，友谊号通讯结束。’” 水花四溅，去了又来。“茧茧发给樱桃莓莓的消息，”飞火转述道，“正待命，准备接收汇报。茧茧通讯未结束，完毕。” 莓莓又叹了口气。“告知他们消息收到了，让他们先等着，”她答道，“然后过来检查一下确保星光身体没问题。” 等到消息发送完毕，星光也得到了amicitas医护的照料（与监禁）之后，其他三位向蜓蜓那个角落走去。通常情况下，在魔法场投射器关闭之后霓虹与魔能的闪烁会从水晶上褪去，然而虫茧背后的石英却仍然呈现着某种几乎无法通过语言描述的炫目光彩。彩虹中的每种色彩，还有几种不在彩虹中的颜色明亮地显现在水晶墙上，在头顶阳光收集器的增强照明下更是耀眼。有几处的水晶看起来甚至像是部分隐形了。 至于虫茧本身，外表面的别管我几个大字已经被冲刷得不见踪迹。现在的它几乎如同旁边的水晶一样闪闪发光，像一块抛光过明亮得光可鉴人的黑曜石，系着一根漆黑黏液状的缆索从洞顶悬垂而下。 不幸的是除此之外并无任何变化。它当然没有活动的迹象。虫茧底部的封盖也没有自己开启。 第一个开口的是马克，“那……这些晶体如何？火球，是不是看着觉得肚子饿了？” 火球回答的话语谨慎而坚定，这次甚至几乎没有任何错误：“这些就算咬一口都是罪过。那一整面墙在我们那里会成为任何藏宝的中心……核心。” “我可没听到你说不。” “去洗洗耳朵。” “我们只能静观其变，”莓莓把对话拉回正题，“我们还有许多事情要干。现在又到了给水井排水的时候了。” 接着他们三位开始打理植物（包括最新长出的嫩芽），把大量的水从集水井扛到气闸，并检查水热系统是否存在泄漏。星光在休息了几个小时之后恢复得不错，他们一起吃了午饭。他们接下来又读了书，挤在一起体会同盟穿过墨瑞亚洞穴的艰难跋涉。 全程虫茧都没有一丝动静。 接着大家都穿好太空服照常抱了抱虫茧告别，尝试克制着内心的失望……然而有一位却是例外。 “我今晚就留在这里吧。”星光说道，“还记得蜓蜓是到午夜才攻击马克的对吧。也许她还要过一会才会恢复。应该有谁守在这里以防万一。” 莓莓点点头，“也许我们都应该留下来？” “那不行，”星光说道，“只有我。如果发生了什么意外，你们明天要做好救我的准备。” “也许你不应该留下，”飞火并不放心，“这样，你就不需要救援了。” “我会没事的，”星光坚持道，“我还有这根棍子呢。”她拍了拍旁边那根莓莓几乎都记不起来存在的塑料棒。 气闸大门关闭时莓莓看到的最后画面是星光的笑脸与她的挥蹄告别。 我希望，她想着，刚才的决定不会成为一个可怕的错误。 第162章 太阳日287 amicitas飞行任务三 – 任务日291 ares 3 太阳日287 “星——光——。” 这声嘶叫立刻惊醒了星光熠熠。洞穴里几乎漆黑一片，只有维生系统设备箱上的指示灯在四周的晶体簇拥下映射出无数幽暗倒影微弱地闪动。她可以分辨出洞顶镶嵌的那些阳光中继水晶；它们不呈现反射光。此时她内心的一部分忍不住好奇这一链接另一端散布在洞穴上方山侧的大块晶体在夜间这一刻展现的是怎样的一片光景。 然而她内心的其余部分现在可没这种心情，对着脸一蹄把赏景的想法踹到角落里眼冒金星去了。终于，蜓蜓从茧里出来了。 “星——光——。” 听着她沙哑的嗓音，拖长的元音，更不用说声音的来源实在是近得让星光心慌，显然破茧的蜓蜓此时的神智并非正常。 那么我接下来转头之后，星光暗想，看到的会是什么？马克当时看到的是约翰森，他以前的组员之一。我看到的会是隙日吗？还是暮光闪闪？抑或是在这一漫长的梦魇开始之前的蜓蜓？ 她缓缓转过头去。在昏暗的夜光下，她能看到的并不多。例外的是洞穴深邃的黑暗中明晃晃闪出的一双几乎与指示灯一样明亮的幽蓝的眼，洞穴四壁水晶上映出的层层叠影隐约照出对方的尖牙利齿，尤其醒目的是中心的一对长长的獠牙——长得出奇，近在咫尺直冲星光。 不过星光熠熠对这一局面早有准备，而她想出的对措甚至都不需要魔能电池。 光是最简单的一种咒语。独角兽凭本能会先学会用魔法移物，但发光的能量消耗是最低的。事实上，由于使用魔法会自然导致目标物体发出与使用者魔法颜色相匹配的光，避免魔法发光比使用魔法制造光源要困难许多。因此，飞快给蜓蜓贴脸来一个闪光灯咒对于这位（大言不惭道）现代小马国最强大的独角兽来说可谓是小菜一碟。 幻形灵嘶叫着退后几步，前蹄狂乱地在它眼前挥舞。星光趁这个间隙一跃而起，与蜓蜓面对面，接着开始实施她的计划的第二部分。 还没等眼冒金星的蜓蜓完全回过神来，一道水流又直直呲向面门，激得她睁不开眼睛连连往回缩，远离大喊大叫的声音源头：“不许！坏幻形灵！坏！没有杯糕吃！” 星光不得不动用自己的一小部分魔能储备才能把几乎装满水的植物喷壶举在空中，不过这与她在火星上施放过的其他咒语相比几乎都可以忽略不计。她继续踏步向前紧逼，尝试把蜓蜓引向一面远离虫茧的洞穴壁…… ……结果贴得太近了，漆黑的洞穴中两只漆黑的蹄子抓住了并非漆黑的喷壶，没等星光反应过来就一把从她的魔法中拽了出来。蜓蜓发光的双眼不见了踪影，只能听到狼吞虎咽，大口喘气，还有不断的咳嗽。 幻形灵将喷壶里的液体飞快一饮而尽，还没完全喘过气来；这时某个轻质纤细却力道不小的东西结结实实拍在头上发出一声脆响。 “坏幻形灵！”星光举着长长的塑料杆猛力挥打，不时叫嚷着，“坏虫！懒虫！呃……呃……驲本的幼虫还在挨饿呢！”她一次又一次拍打着，希望能起到一点效果。 一团绿色萤火将她包围起来。星光感觉到她被抬离地面，接着被一股巨大的力量抛入洞穴深处。在几乎长达整整五秒的时间里，她在半空中反思着自己的行为是有多么愚蠢，又忍不住猜测自己会撞上什么东西，如何被痛苦地刺穿；接着，连她自己都大为震惊的是，她落入了洞穴后部那口几乎装满的水井里，掀起了巨大的水花。 星光又浮上水面，呛了水咳嗽不断大口喘着粗气，疯狂挥舞着寻找坚固的井壁。她的蹄子摸到了什么坚硬的东西，蹄下安稳的触觉使她冷静下来。她拖着自己离开冰冷刺骨的径流上了岸，没有在意她湿漉的毛发裹上了洞穴地面的烂泥，石砾划伤了皮毛下的肌肤。 向洞穴的另一端远远望去，两只蓝色的眼睛凝视着她。一个沙哑的蜂鸣嗓音向她嚷嚷，“我要……”一阵咳嗽之后那个声音继续道，“这次我要赌上性命（*咳咳*）冒险相信你真的（*咳*）是星光，而这（*咳咯咳*）并不是一场梦。” 接着那个声音实在是撑不住了，连着猛咳了大约十秒。用这段时间星光差不多已经从水井走到了那只奄奄一息幻形灵的半路，这时那个被喝干的植物喷壶砸到了她的头顶。 “请再拿点水来。”蜓蜓细若游丝的嗓音乞求道。 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 我就在这里。你不是石头。给我指令。 我就在这里。我不会放弃。我就在这里。 不……不，可是我救了崔克茜！我们从风暴大王那里逃走了！这不可能！这不是我的错！情况不是这样的！ 她没有理睬这些声音。它们来来往往，几乎从没有任何意义。反正它们大概都是梦一场。 在她神智更清明的时刻，她一点点想起了她是谁，她在何处，又为什么会到达那里。她痛恨这种时刻，不断尝试带着自己远离，关闭她的思维，让她从这些纷繁无绪的记忆中永远解脱。很不巧的是在那些时刻，声音的海洋也最为响亮，有时候甚至会冒出莫名其妙的胡话，比如矮人（矮人是什么玩意？），霍比特人（霍比特人又是啥？），以及节约掷骰次数还是熔岩（这简直蠢透了，一定是在做梦）。 可现在这些声音并没有消失。她无法再沉沉睡去了。她没法再让自己的思绪消散了。她的思想与她的身体一样，正在一点一点恢复原状。 周围的一切都在告诉她是时候离开虫茧了，只有她体内的那一部分自我还在抗拒。那一部分只会蜷缩得更紧，说着不行。不行。不行。 接着传来一个新的声音，微弱却严厉：你好，外来者。你要怎么做？ 她感受到自己的知觉脱离了躯壳，蹄不着地站立在一片无光无声，却充满了存在的领域。而在这一刻，一切的存在都将注意集中在她身上，无须双眼，却有灼然注视的目光。 对方亟需答复，可她并不理解问题本身。请问您是谁？她试探着问道。 这不相关，对方厉声答道。你必须做出决定。你要怎么做？ 这是个梦吗？她又问道。还是真实的存在？ 这不相关，那个声音重复道。梦境足够成为真实。而真实的存在也可能终于镜花水月。外来者，停止拖延你的决定。 可我都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她无助地抗议着，感到飘渺的泪从她的脸颊流下。 这一无形的目光围绕着她打量，没有一丝同情。捕食者，严厉的声音继续说道。非我族类，但我了解你们。你们族群的开端是怪物，之后成了寄生虫，现在又装模作样地声称要转向畜牧业。这我以前全都见过。这不是什么新鲜花样。 我还是一点都不明白，她恳求道。 你来自一个柔软的世界，那个声音没有搭理继续说道。死亡可以弄虚作假，可以谈判商议，甚至可以成为它的朋友。最后一词的话音带着对方充满厌恶的拖沓。然而你已来到了一个并没有那么柔软的世界。不计其数脆弱的生命孤岛，这颗星球不属其中之一，周围环绕着的是无边无际无情冷漠，无需思考又不可阻挡的死亡汪洋。这个世界中的一切斗争与努力终将化为泡影。 目光退后了，不再烧灼她的灵魂，但仍然存在着一股力量。如果她有只可以指点的蹄子——如果在这里存在可以指示的方向——那么她可以直直指向它的来源。我开始能理解了，她静静说道。 能吗？对方厉声问道。外来者，在我这里的生灵有两种策略。它们中的大多数以尽可能快的速度制造出尽可能多的同类。它们明白它们的损失会是最多的，而它们并不在乎。它们知道很有可能牺牲的是它们自己，而它们并不在乎。个体一文不值；个个只求自保。 呃，她答道，可这完全说不通啊。 另一种策略，严厉的声音继续说道，则恰恰相反。个体寥寥无几，却把一切精力与能量投入给那少数的个体，并且珍惜它们。保护它们。个体就是一切；因而团结一心合为一体。 不行，她败下阵来，我想我还是没法理解。 不明白吗？严厉的声音又问道。外来者，你曾经使用这两种策略生活过。现在你必须在两者之间做出决定。 当我做出选择的时候会发生什么？ 该发生的都会发生。 她坐在并非空间的无垠天地间，度过了转瞬即逝的永恒，不断尝试着去思考，一切理解的努力却都沦为徒然。 接着烧灼感愈发强烈起来，她被那道目光包裹得严严实实，那个声音振聋发聩从四面八方，以及心中涌来拷打着她： 选择！ 下一刻蜓蜓感到自己被不由分说地抛到了茧下的泥地上。她几乎不记得感觉到自己的右前蹄往下踢去踹开了虫茧的封盖；她完全不记得自己做了这样的决定。 离开她大约十步远的地方传来了鼾声如雷。 她花了点时间才成功起身；她在短暂的跌落中不慎把自己的右前腿压在身下扭伤了。之后她咳嗽起来；长时间的滴水未进让她干渴无比，每一次呼吸都刺痛着她的咽喉。 她又仔细端详起那只在黑暗洞穴中入睡的小马。为什么就她一个？她暗想道。如果她成了唯一的生还者，那也太糟糕了。不然的话，这种做法简直蠢得不行。我不是早就强调过我很危险吗？ 洞穴内漆黑一片，可她还是能借着四壁的水晶反射的微光看到长长的鬓毛与独角。她看着星光的后腿抽搐了几下；显然她正经历着某种噩梦。 行吧，不如这时候叫醒她，然后喝点水，再重新钻回茧里。蜓蜓希望她自己别再碰上那些诡异的梦了。无论何时何地，哲学都比虫巢废土的怪兽可怕许多。 “星光。”她亲耳都几乎听不清自己微弱的呼叫，还得强忍着压下她那干渴的咽喉被强迫发声时产生的烧灼，遏制住咳嗽的念头。她试图挤出一些唾液，却发现自己连嘴巴都闭不上。她突然意识到自己已经快渴得喘不上气了。 然而星光已经醒了。她看到了那一下抽动，接着是一种不自然的凝固。她能感知到对方身上腾腾升起的恐惧。可是她却没有起身，也没有在惊慌中失声尖叫。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星——光，”她试着压低嗓音用柔声细语呼唤，可她的声线却不愿意配合。还是没有任何动静。 正当蜓蜓打算让星光再多躺一会，她顺便去农场地势较低一侧的龙头那里接点水时，一团明亮如太阳的光芒在离她鼻尖大约半英寸的地方轰然炸开。 接下来发生的事情一件接一件，最终的结果是蜓蜓一个灌篮把星光扔进井里泡了个澡；到这时候任何有关奇怪的声音在茧中与她交谈的印象都早已被她远远抛到脑后了。 小马与幻形灵互相面对面坐着，她唤出一点微弱的光点亮了树墩上方的空气。 蜓蜓看起来……依旧干瘪皱缩。她身上的那些洞虽然已没有之前那么大，但仍然超过了正常标准。她松弛的甲壳耷拉着垂下包裹住肌肉。除了眼睛之外的一切看起来都与她用自己的魔法举起一吨重火箭引擎的那天没多少区别。然而那双圆睁的眼睛却是饱满的，机警的，幽然发着光，嗓子也在吞下满满两喷壶的水之后恢复了正常。 “那，你留在这里干什么？”虫子开口问道。 “想办法让你从那个茧里出来。”星光答道，“我们尝试把你哄出来已经差不多花了两个月了。” “真的？”蜓蜓拿出一副完全不相信的语气，“你们为什么要做那样的蠢事？” “别傻了，”星光没好气地答道，“没有你，我们不可能离开这里的。” 那对发光的蓝色眼睛半阖着，“这也太甜了，”飘飘然的蜓蜓娇嗔起来，“可是在这种地方你们不能让小马的感情左右你们的决定。我对周围的大家都是威胁。这不应该很明显吗？” “别扯，给我听好了，”星光火大了，“自恋也别在我面前招摇过市。没有你，我们是真的根本没法离开这里。太空服需要维护。各种电子设备相关的工作。为漫游车张绳结网。电池的衬垫。诸如此类。”蓝光一闪，她拾起自己那件破损的太空服扔向那只幻形灵，像一条上了年头的旧毛毯一样翻卷着罩在她身上。 “噢。”那只幻形灵的耳鳍垂下了一些。她伸蹄拉下盖在头顶的太空服，审视着破损处上一次打上的一摊补丁，“那你最近用的是什么？” “当然是你的太空服了，”星光答道，“已经三个多星期了。” 蜓蜓听了点点头，把太空服放到一边，“我还以为这跟小马友谊什么的有关系呢。” “从来没说过不是，”星光答道，“但小马友谊之类可以等过了六个月之后再说。至于太空服的补丁与飞船工程师，我们可等不了多久。” 蜓蜓耸了耸肩；毕竟，实用主义是幻形灵的种族天性之一。“你也知道，我现在还是挺危险的，”她转而开始闪烁其辞起来，“甚至现在我都觉得很饿。是没有以前那么糟糕了，但我有可能会再一次像那样恶化。当我们离开洞穴的时候情况肯定会更差。” “那我们到时候再想办法解决，”星光不肯罢休，“就算情况再糟，我们也至少可以把你的虫茧一路带到斯基亚帕雷利，只要你提前告诉我们到时候要用什么办法叫你出来就行。” “可是……” “别再说什么可是了。看着我，”星光直直盯着那双发光的眼睛，“无论你想怎么狡辩我都猜得到，因为这条路我也走过。你把马克榨干了，让我们的团队少了一只马。之后当你意识到自己的所作所为时，你就直接逃走了。这种感觉我是一清二楚，因为我以前做过一模一样的事。” “可你没有吸干所有情绪……” “抓重点，”星光咆哮起来，幻形灵立刻识趣噤声，“是，我没有把一个个体变成行尸走肉的僵尸。而是几十个。我洗脑了整个村子。为了满足我的自尊，我绑架了他们的生活。这之后我又把马国摧毁了几十遍。蜓蜓，我过了很久才开始意识到我不是正义的一方。想交流一下内疚与逃避责任的经验？比你不知道高到哪里去了。” “可是……” “不行。无论你有什么理由，都绝对不行。”星光没给蜓蜓任何说话的机会，“不准再躲躲藏藏了。你在火星上度了两个月的假。算你走运。假期到此为止。该去干活了，相信我，我们这里还堆着一大堆活等着你来干。” 蜓蜓叹了口气，“你确定……” “堆积成山。” “好好好，”她投降了，“工作。我是只工虫。工作是我的本职。” “首先要向大家为自己逃避问题的行为道歉，”星光说道，“包括马克。”她说着顿了顿，“现在想想，应该也包括茧茧。” 蜓蜓呻吟着瘫倒在树墩上，“你真就那么确定我不能回到茧里去么？” 时间一点点流逝。黎明到来，接着是早餐，之后场地便热闹起来。既有拥抱，也有愤怒的责骂，有时两者兼而有之。 之后这个消息发向马国，并产生了一段非常，非常长的回复。 “你觉得她有注意到自己已经泡在泥坑里了么？”旁观的马克问道。 “从茧茧跟她说的内容来看，”星光支棱起一只耳朵仔细听着水声，“大概没有。” “她在跟她说什么？” “绝对不是会写进霍比特故事里的那种话。” 四溅的水花终于停歇，蜓蜓敲下一段表明收到消息的简短答复之后转向大家，“很抱歉我临阵脱逃了，还让大家为我扛下所有的包袱。”蜓蜓向聚集在周围的难民们道歉，“还有马克，我不应该把你吸干，然后像一个空果汁盒一样扔到一边，真的抱歉。” “那都没关系的……等会，你说啥？”马克的关注点很快跑偏了，“你们那里也有果汁盒？” “呃……对啊？” “包装纸里裹着小吸管的那种？” “这不是重点。”星光警告道。 “是的，没错，”蜓蜓答道，“幼驹们一天到晚身上都带着这种东西。” “可是……可是……”显然，相比自己变成没有情感的僵尸，马克对于小马们发明了果汁盒这一点更为震惊，“可是你们tm到底是怎么……” “专心点好吧！！！”星光吼道。 “但……但蹄子和塑料包装纸……” “其实包装是蜡纸。” “可这样一来问题反而更多了！” 星光听到了火球在她身后嘟囔着，“要让人类原谅可真是简单啊，是吧？” 独角兽发觉自己默默盘算着头撞树墩要用多大的力才会撞破。 这当然指的是树墩。她怎么可能有这种运气能撞破自己的头。 情况已经回到了常态——一切如常：一团乱麻（situation normal: all bucked up）。 [13:21] 沃特尼：地球的人们，你们好。这里是蜓蜓。我回来了。抱歉我在过去的两个月里一直都不在。我以为我这么做是在保护大家的安全，但现在我发觉自己在逃避责任。我本来应该把我们族群的一切都告诉你们的，可是我没有。我本来应该在自己发生问题的时候警告你们的，可是我没有。在我失控之后，我并没有想办法解决问题而是直接逃跑了，这也是不应该的。让你们久等了。我很抱歉，以后这种事不会再发生了。 [13:59] jpl：蜓蜓你好。这里是文卡特·卡波尔。我们接受你的道歉。过去的事情无需再提，现在我们要做的是关注未来。重点是让天狼星串联漫游车的工作进度重回正轨，这样你们才能如期在太阳日551与hermes会合。在那一方面的首要任务是确保你们的所有太空服都能正常得到维护。之后我们的工程师会有一些关于给友谊号减重的问题要问，这样可以减轻对漫游车底盘的压力。 [14:30] 沃特尼：是，先生，我明白。我会尽我所能提供帮助。 [14:59] jpl：这么说吧，我一直想问——沃特尼尝起来是什么味道？甜的？还是咸的？大概不会是辣的，不过天知道；毕竟最后总是安静的那个最出人意料！ [15:02] jpl：这里是卡波尔——给我找出是哪位发了这段话，立刻送上来艾灵顿基地的头班飞机！他的双脚和我办公室的地毯有个约会！脑袋不保！ [15:34] 沃特尼：马克在此——正忙着录制舌尖上的小马。最有趣的一点：蜓蜓最爱的零嘴是青年马驹的初恋（单数），因为尝起来咸湿又松脆。 [16:02] jpl：这绝对是你编的。 [16:33] 沃特尼：等我们到了ares 4 mav，我就终于可以上传那些积攒许久的音频视频了。到时你们有兴趣可以自己听听。全是用英语说的。 [17:32] jpl：要吃也得吃一对！ [17:35] jpl：我没开玩笑！人头落地！布鲁斯，把名字报给我！ [17:38] jpl：我是斯巴达克斯。 [17:39] jpl：我是斯巴达克斯。 [17:39] jpl：我是斯巴达克斯。 [17:39] jpl：我是格鲁特。 [17:40] jpl：我是布莱恩，我老婆也是。 [17:43] jpl：蜓蜓，欢迎回来……大概吧。 第163章 太阳日289 amicitas飞行任务三 – 任务日293 ares 3 太阳日289 [08:02] jpl：大家早上好。由于昨天做的维护，除了马克之外你们都还在等自己的太空服补丁固化（我当然知道这件事，因为你们发来的所有报告我都的确会读），我希望你们都能借机再享受最后一个太阳日的假期，准备重启漫游车的改造工作。 然而我还是要在此提个要求，你们今天请务必抽点时间互相讨论一下改造的哪些部分可能会需要我们提供指导。要问的问题请尽快向我们提出，因为不久之后我们的通讯就要中断了。 目前按我们估计，通讯中断期大致会在距今不到三十个太阳日之内开始，届时（以你们的视角）地球将会移动到太阳后方。信号中断将会持续至少两周，更有可能将近三周。在此期间请保持给探路者的正常供电，这样只要日合结束我们就能立刻向探测器发信建立连接。如果四周之内我们都无法恢复通信连接，我们将会于每日居住区时间九时整开始以友谊号无线电系统与你们联络，直到取得回复为止。 太阳活动的干扰以及地火之间的遥远距离已经开始导致我们的通讯连接变得脆弱不稳定。数据包传输失败的比率由于过程中的噪声已经突破了10%并且还在继续上升；考虑到我们的数据传输速率本来就不高，我们正被逼向失联的临界点。情况在好转之前只会进一步恶化。 有鉴于此，明天将是我们开放双向电子邮件服务的最后一天，之后探路者链路将被限制为仅承载文字对话与科学数据的传输。在探路者重新建立稳定连接连续两周后，我们将会恢复电邮服务。 尤其是蜓蜓有收到一封我们很想让她答复的电子邮件，其中包含了我们昨天举行的有关她苏醒的新闻发布会上收集到的被一众记者提到次数最多的问题。记者们，以及全世界民众都会十分期待得到这些问题的回答。（那些明显没动脑子的提问我们都剔除掉了。） 最后提一下，mav的改造规划仍在制订之中。如果感觉像是我们在拖延时间的话，请注意你们在太阳日440之前都不怎么需要这些，因为正常情况下等到那时候mav才会为升空入轨加注燃料。我们正在尽可能全面地进行测试模拟，为你们与hermes安全顺利的对接保驾护航。只是想跟你说一声我们都在尽全力。 [08:35] 沃特尼：前台，我有件事要投诉。我房间里有只臭虫。她体长从头至尾大约一米多，体重三十五千克，坚称她预定了床位，而且还一直企图往我耳朵里插吸管。我强烈要求你把她带走。至少也请你拿走她的吸管。 [09:07] jpl：我们正派人过来处理这一问题。他们应该会在大约两百六十个太阳日之内到达。与此同时，请提醒火球先生您预定的是一间无烟客房。请您在火星居享受又一阳光明媚的春日，预计最高气温是温和宜人的零下四摄氏度。我们邀您体验我们的星球级大型禅沙花园，以此放松您的耳中吸管焦虑症。 [09:40] 沃特尼：文卡特，你这老狐狸可算是精透了。 [10:22] jpl：马克，要知道不够机灵的人可当不了主管。 发件者：蜓蜓（隐去电邮地址） 收件者：（邮件列表） 主题：回复：有关你休眠的问题 大家好啊！我会尝试在以下陈述中回答全部的问题。 没错，我很高兴能回来。但同时我也觉得很紧张。我钻进茧里是因为我认为已经没有办法再控制自己了，于是我就放弃了尝试。这种情况还是有再次发生的危险，但他们提醒了我，我还有我的组员——我还有我的朋友们——会时刻关心我，确保这种事情不会再次发生。 至于我对整件事情的态度，主要是感觉很惭愧。而且并不只是因为逃避我对马克的所作所为。像那样的失控对于幻形灵而言是最可耻的事情之一。这种情况不仅会危及我们自己，还会牵连整个虫巢。对于我们这些受过渗透任务训练的幻形灵来说，严格的自控与高度专注是反复强调的第一课。就算我们已经不用再做这种事了，我还是在这种环境下长大的，我还是会感到羞愧。 我读了你们提到的故事，是的，“换生灵”绝对是我们种族的英文名。偷换孩童是我们的策略之一，不过只要是任何我们认为会接收许多无条件爱意的都会成为我们可能的替换目标。你可能会认为这么做不是很好，我也同意，可是饿死或者重新变回没有思想的怪物相比之下明显要糟糕多了。不过多亏了我们现女王虫茧的智慧，这些事情都早已成为过去。 人类应当惧怕幻形灵吗？我希望你们不会。这也是为什么我之前没有把我们的这些情况全都告诉你们。我想等到我的女王或者那些小马公主来负责处理。我不是女王也不是公主。我只是个资历略高的工虫，被反复告知过许多次，自己的职责从来都不应该涉及外交。不幸的是，发生了许多不该发生的事，因此现在的我不得不收拾自己搞出的烂摊子。 是，我们可以掉包你们的领导人。我们可以渗透你们的军队，破坏你们的防御系统。如果地球上存在足够的魔力支持我们存活的话，也许都不会有什么困难。不过要让我们这么做是需要理由的，而“因为我们可以”并不算数。 这里不是我们的家园。在这里我们永远只是访客，也许还留不了多久。而且首先从一个宇宙前往另一个宇宙本来就一点都不容易。入侵你们的世界根本不理智，更不用说（假如我们真想做这种事情的话）我们的世界有这么一种天真愚蠢到家的生物，其中之一还在一只她认为会在自己梦中醒来的饥肠辘辘的幻形灵旁边整整呆了一晚上。坦率地说，作为我们的目标，小马比人类要简单得多。 （至少我是这么想的。我是根据你们的那些旧电视节目判断的。我希望马克代表的不是人类平均水平，因为他比小马还要更容易成为目标。他以为自己看过一些电影就知道怎么提高警惕，不过事情并没有那么简单）。 而且还有数量上的差异。我所在的虫巢大约有三万只工虫。而世界上有数百万只小马。然而你们人类却是以数十亿计，上十亿。我会请我妈给我写张假条不来入侵你们的世界，不过我妈是虫茧女王，所以我还是去找爱泼斯坦的妈妈代劳比较好。 无论如何，虽然我不会介意去看看你们的世界，我还是非常想要回家的——直接回家。我的状态是比以前好，但我仍然算不上健康，而只要我还在火星上，我也不指望情况会有好转。我不属于这里。而且虽然我挺喜欢马克的，但如果我明天醒来之后发现有个气闸打开来没有通向火星而是我们的世界，我会立马说一句，“再会了，臭猴子！”然后跑得像彩虹冲刺那么快。 说起马克，你们没提过有关这个的问题，但我还是要说：火星这个地方简直糟透了。是，这里是另一个世界，但是在过了整整一百个太阳日，每天这个世界里的随便什么东西都想搞死你之后，兴奋感早就消磨完了。你们知道这里的危险。你们的nasa了解这里的危险。尽管如此，你们还是找到了自愿——还要竞争才能取得机会——放弃自己生命中的一切，只为来到这里度过三十天。这些人，这些像马克一样的人，是我见过最勇敢的人，而我是参过战的。我不管你们有多么感谢他们的付出，都是远远不够的。 也许这就是你我世界的不同。你们会慢慢来，一切安全为重，把人类之中的精英载向星辰。我们会把（像我这样的）疯子送上天，然后再控住足够长时间，只是长到他们也许，我说的是也许，不会立刻把自己的命都搭进去。我们被放了一马，是因为我们的世界更宽容，即使是那些不值得的家伙也能得到魔法彩虹般的幸福结局。你们必须为自己的幸福结局努力付出，而我认为你们能比我们做得更好。 抱歉。我的话太多——这是幻形灵的缺点，以前在渗透的时候导致我们被逮了许多次。 回答你们剩下的问题：每天我们到洞穴去的时候都会在一个营造出的魔法环境里待几分钟来保证我们的健康。（受到缺乏魔能环境影响的并不只有我一个，只不过我的情况最严重。）另外几位还在为我提供食物，每天三顿抱抱，绝对管饱。这应该足够让我积累一定量的储备在我们离开洞穴之后支持自己的生存，再加上我们自己生成的一点点魔力可以用来给电池充能，这样在途中我们还能有更多高浓度魔能可供使用。 而对某位问起的那些小孩子们自制的虫虫马玩偶，我要说的是：孩子们，照顾好你们的幻形灵。没错，我们是挺可怕的。不过大多数时候——并不总是如此，但多数时候——一样东西的样子越可怕，它的内心也就越害怕。 以及说明一下，抱歉，不过你们做的玩偶不会把它们从你们那里收集到的爱分享给我，毕竟它们不是在执行虫巢的任务。不过你们的好意我心领了。 感谢所有为我担心的人，很抱歉让你们失望了。下次我会做得更好。 蜓蜓 第164章 太阳日290 任务日志 – 太阳日290 今天nasa终于坚持要我们弄完那要命的库存清点，所以我们花了一整天时间把这里翻了个底朝天，所有东西都梳理了一遍。 星光全新的手臂——右前腿——补丁比之前那块凑合过了将近两百个太阳日之后终于破裂的简陋应急措施要精细不少。前天他们在进行太空服翻修任务时，蜓蜓前前后后喷吐出了三层不同质地的材料，最终的结果是新补丁的耐久度与柔韧性大大增强。当然，这样的成果也并非完美。我们还讨论过是否可以给补丁增加一层居住舱帆布作为保护性覆盖，不过蜓蜓最后的结论是如果以后还需要新补丁的话这一层反而会成为操作障碍。 nasa特别担忧的诸多问题之一是那些一次性的二氧化碳滤芯。他们想要确保在我这样的eva活动强度下，滤芯也不至于用完。呃，好消息是，只要太空服维生系统不在工作，流向滤芯的气流就会被完全关断，所以滤芯的吸收能力在乘坐漫游车或处于居住舱内时不会发生无谓消耗，由其它系统负责处理。并且每次居住舱空气储罐储量比较低的时候，小马们就会把他们自产自销的新鲜空气泵入居住舱，让空气调节器吸走多余的气体，分离成单独的组分，统统储存起来。 于是我就可以享受把滤芯留在太空服内使用直到饱和，再在警报响起时放出充满二氧化碳的空气并往太空服内补充新鲜空气，度过余下的eva活动的奢侈行为。而且也别忘了，我很少会在没有至少一只小马陪同的情况下驾驶漫游车（漫游车使用的也是这种滤芯），这样我就可以借用他们的太空服环境系统。我记得在太阳日6之后我一共才给二号漫游车换过五次滤芯。 这样的结果是，截至目前为止，除去当前正安装在太空服与漫游车内使用的滤芯，我的库存中还存有滤芯两百只整。也就是说在不手动放气的情况下我还有一千六百小时的eva时长。如果假设我接下来每个太阳日为了eva会用掉一只滤芯的话，这些就可以换算成两百个太阳日的eva……而无论接下来发生什么事，我们在这块破石头上都最多只会再待两百六十一个太阳日。因此，抛开某些真正致命的情况不谈，滤芯的数量绝对是够我使用到任务结束的。 清点库存的其他结果大多数也都还不错。食物包我们只不过偷跑了一点；等到太阳日430左右我甚至都可以恢复成一包完整食物包（好吧，其实是三分之二）的伙食了。相信我，这我早就已经迫不及待了。我甚至都已经挑好了太阳日430的庆祝餐：最后的一份培根早餐包，还有剩下四份肉酱意大利面晚餐包之一。 在今天一顿比意面逊色不少的午餐之中，我们读完了护戒同盟。完结后讨论的内容……很有看点。蜓蜓做了论证，并且阐述得有理有据，说博罗米尔在尝试让佛罗多把魔戒带到刚铎的时候是在做他认为正确的事情。小马们则是不出意料地立刻反驳称博罗米尔的想法是错的，是他受到了魔戒的诱惑。之后蜓蜓指出是博罗米尔对刚铎的责任感——他对自己国家的自豪与热爱——首先使得魔戒获得掌控成为可能，一锤定音平息了争论。毕竟这正是甘道夫与盖拉德丽尔一直以来的忧虑——魔戒会扭曲人性中的闪光点，并利用其背叛他们。 她的结句中道出的一点智慧是我认为小马们从来都没听说过的：“每个人在自己心目中，都是自己故事中的英雄。”他们讨论起他们那里的反派时交流一部分切回了小马语，不过蜓蜓仍然能够坚定地扞卫自己的立场。小马们对此自然不怎么服气，但这场争论绝对是引起了他们的思考。在最后只有星光熠熠仍在反驳，称至少有一只小马不认为自己称得上英雄——她自己。 在此之后讨论话题飞快转移至佛罗多与阿蒙汉山；大家都一致同意做这种事简直是蠢透了。 说回正题；我们今晚应该能完成库存清点，之后星光会帮蜓蜓造个在新战役中使用的自创角色。我们需要一个战士；我是吟游诗人，火球是武僧，飞火是个精灵牧师，樱桃莓莓是个德鲁伊。这一队现在是急缺一个坦；不过最后还是得看蜓蜓有什么打算…… “圣骑士？？？”星光大惊。 “圣骑士，”蜓蜓肯定道，“守序正义。暴击邪恶。暴击不彻底的正义。暴击无动于衷。毁灭就完事了。” 星光熠熠以蹄掩面。“在你看来我们真的是这种样子么？” “你说你们小马？噗！当然不是了！”蜓蜓摆摆蹄，“除了公主和暮光闪闪的朋友们，你们小马都是宣誓不使用暴力的牧师！别想多了，”她咧着嘴继续说道，“我只是想要个攻击的借口而已。” “你以前有玩过巨魔与地下城么？或者这个龙与地下城？”星光无奈道，“相信我，真的用不着什么借口。” “痛击一切，”蜓蜓答道，“不过是以一种守序正义的方式。一切为了[某某神]的荣耀。” 星光叹了口气，默默把自己心中盘算的一个陨落王国之中政治灰色地带之间盘根错节的力量平衡的传说扫进了垃圾堆。 想玩马拉松？虫子，愿意奉陪。放马过来。 于是在那一天，星光熠熠，火星的夺命城主，诞生了。 第165章 太阳日294 ～ 295 amicitas飞行任务三 – 任务日298 ares 3 太阳日294 穿着太空服拧扳手是挺讨厌的，不过也没什么别的办法。今天马克与小马们正要把amicitas的旧蓄电池拆下，换成两块来自居住区的氢燃料电池。这一工作需要用到一块魔能电池，让星光熠熠能安全把蓄电池稳稳挪下。同时小马飞船中剩余的五个坐席也要拆掉四个，还要掀开部分地板才能让这块细长的电池脱离线路。当然，由于电池实在是长到装不进amicitas的气闸，操作全程气闸都是完全开着的。 他们全体前一天花了四个小时把舱内储存的干草转移进居住舱段，这样舰桥区域才能泄压。今天拆卸座椅与地板，之后断开所有连接旧蓄电池的电缆，又花了他们整整一个半小时。而现在所有准备工作都终于完成之后，马克、火球与蜓蜓围着这么一块形状略像汽车发动机的蓄电池大眼瞪小眼。 “要把这玩意装进一号漫游车的外壳难度可不小，”马克开口道，“你们原先是怎么把它弄进来的？” “直接传送进舱内，然后把它悬浮安装到位。”蜓蜓答道，“只要有块百分之五十左右的电池，传送交给星光应该没什么问题。” “可以，”魔法无线电通讯频道上传来了星光的声音，“但没必要。我们节约的魔能越多，就能越早充满全部电池，我们就能越早享受到每天加长的魔法场时间。” “你觉得我们能徒手把它抬起来吗？”马克跪下去，俯身把自己裹着手套的手探入缝隙中，“我只能勉强把自己的手伸进去。” “绝对不行。”火球指着他自己的太空服说道。马克的太空服是同时依靠气压与材料强度让马克保持在一个大气压的环境下的。而小马们制造的太空服则更接近阿波罗时代的技术水准，也就意味着材料更蓬松。“得让那只小马来。” “星光，你能……” “来了。”接着频道对面传来了一连串咕哝与小马语的骂骂咧咧。套着笨拙的太空服，还要带着背上一块六十千克，包着金属外壳的石头爬上amicitas的舷梯，无论对谁来说都绝对算不上什么有趣的消遣。星光最后终于把自己抛过了开敞气闸的那道门槛，四蹄着地站上舱面背着电池走了进来。 “先站着别动，”蜓蜓一路小跑过来，打算检查一下星光的右前臂。要是新补丁出了什么问题…… “好着呢，”星光嘟囔着，“活动起来比以前轻松多了。只是磨蹭得让我火大。” “总归还是得检查一下。”蜓蜓说道。 “介意我看看么？”火球站到了她旁边，凑到蜓蜓头旁盯着星光的腿。 “不行！”星光连忙往后退了几步，抱怨道，“而且你是怎么做到一眨眼工夫就悄无声息跑过来的？” “跟踪野生岩石并非易事。”蜓蜓吐槽道，“宝石的天性极易受惊，一旦发现任何有潜在危险的迹象就会立刻逃跑。但火球是龙群中名声显赫的宝石猎手。没有宝石能逃脱他的魔爪。” 火球并没有回答。他只是静静地笑了。蜓蜓背对着他，所以能看到的只有星光面罩上映出的变形倒影；不过感受着那只龙身上散发出的逗趣与伴随着的威胁，她几乎可以把对方露出的獠牙数得一清二楚。 “状态还不错，”发觉自己的笑话可能会引火上身的幻形灵匆忙下了结论，转移了话题，“先把电池从坑位里搬出来吧。我们可以把它挪入气闸，这样你就能看见它，把它悬浮下放到安全位置。等它到了地上，我们应该就可以把它扛走了。” “是‘我们’，是吧？”火球揶揄道，“就像‘我们’把气闸扛到洞穴那样？” “把活干完再说吧。”耐心消磨殆尽的星光发着牢骚。 “不，先等等，”马克伸指打断道，“我也希望以后能听到蜓蜓更多提到这种所谓‘我们’的概念。因为我并不记得那天有某只虫虫马是‘我们’的一部分。火球，你记得有吗？” “绝对没有，”火球严肃地摇了摇头答道。 “你们应该知道我能感觉到你们心里都在偷笑吧。”蜓蜓小声嘟囔着。 “就当你的点心好了，”马克答道，“吃完之后赶快闪开，让我和龙给大家表演一个腰椎间盘破裂。” “什么盘？”火球的词汇量仍然不足。 “他的意思是你们俩都会累断腰。”星光没好气地解释道。 火球听了挺直了腰板，头盔几乎顶到了舰桥的天花板，“当然不会，”他明显不服气，“龙很强壮。龙很……很……威猛，对，威猛！我的鳞片像盾牌！我的牙齿像宝剑！” “你的尾巴如霹雳，”马克继续接话。 “没错！” “你的翅膀如飓风。” “对！” “不过你的口气真的最好得加点薄荷。也许嚼些口香糖会好点。” “对……这又是啥意思？” “只是提醒一下，尽管力大无穷，”马克答道，“还是盖不住斯穆格有点蠢的事实。” 火球嗤之以鼻，头盔里的浓烟弥漫了好一阵子，“那不是我，”他反驳道，“但我还是可以自己扛走电池。我比这里你们所有加起来都强壮。” 蜓蜓选择在这一刻重新加入对话。“可是如果你弄伤了自己要怎么办？”她问道，“可能性不大，可万一呢？造成的损伤会是永久性的吗？在你躺在铺位上养伤的时候，我们要在没有你出力的情况下坚持多久？别老是想着卖弄本领。小心为妙。学会合作。行吗？” 火球考虑了一会。“好，”他最后答应了，“你说得对。但我还是做得到。” 与飞火一同站在飞船舱外地面上的樱桃莓莓在无线电上发来呼叫，“你们今天到底还想不想拆这个电池了？我们这样是在浪费eva时长。” “抱歉。”马克说着后退到舰桥边缘，靠在飞行员操纵台旁边。蜓蜓与火球跑到了对侧的角落，靠近密封的舱口与通向居住舱段的坡道，给星光抬出电池让出充足的空间。 星光卸下背上的魔能电池，放在舱面上开动起来。蓝光包围住她的头盔，跃出一道射线抓取坑位中的电池。过了一秒，她小声嘀咕起来。又过了几秒，她开始屈蹄往前蹲伏继续发力，哼声愈发响亮，光芒也随之增长。蜓蜓蹄下的舱面开始倾斜。 “星光，先稳住了，”樱桃莓莓轻柔却坚定地下令道，“请你一点一点放松抬升使用的能量，好吗？越慢越好。别直接松开，只是慢慢放下。可以吗？” “好……啊？”星光的回答疲累而困惑，但光芒最终一点点减弱了，过了一两秒之后舱面重新回到了水平姿态。 “好，接下来慢慢放开，”莓莓继续指示道，“彻底松开。把咒语切掉。” “已经好了，”星光头盔周围萦绕的魔能消散了，“我都不知道电池居然有那么重。” “其实并没有，”莓莓简单解释道，“只不过它还固定在飞船里。你刚才已经把船尾抬到空中，差点就把飞船弄翻了。” 蜓蜓只能模糊看到藏在反光面罩之后的马克，头部成了一团阴影困惑地摇动着，“可是……可是星光又是怎么做到在她站在飞船里的时候把飞船抬起来的？”魔法又一次给他带来了不小的震撼，“按照杠杆原理，这应该完全不可能才对！” 蜓蜓任由旁边其他几位探讨魔法及其产生的诸多不可解释的效应，自己则在考虑是否有可能融化进机舱地板消失。她居然完全忘了有螺栓把电池固定在坑位里。整整八个螺栓。而这些螺栓需要一种特殊型号的套筒扳头才能拆卸；她的工具箱里没有配备，因为拆卸电池并不属于在任务中途计划维护的项目。 而她却忘了有这回事。忘了这件tm明显到不能再明显的事，因为电池必须要有螺栓固定。否则，任何微小的动量变化都会导致这块巨大无比的电池在坑位里到处滑动，撞坏各种设备……而这一点却被她彻彻底底忘掉了…… “蜓蜓，”马克终于想起来要问，“我们要怎么把电池松开？” “噢坏了！”蜓蜓顾左右而言他，“我太空服的电池快用完了！得赶快回去了……”然后她安静了一会，接着用前蹄模仿出无线电失灵的杂音。确实，这么做只能在她最终承认自己的愚蠢之前为她拖延十分钟时间，但在这十分钟里她还有机会构思一些让自己感觉没那么愚蠢的办法。 她没有理睬自己内心想要借这十分钟趁机跑到洞穴钻回茧里的想法；无论茧中的感觉有多舒适，等她出来的时候也还是原来那个傻冒。 任务日志 – 太阳日295 今天我们完成了把小马飞船上的旧电池更换成两块居住区现有十四块氢燃料电池的工作。氢燃料电池已经接入了飞船的供电系统，而由于供电系统现在正连接着居住区电网，居住区的供电功率调控设备便可以调度这两块电池，视情况需要汲取电能或充电。明天我会把旧电池连入之前一号漫游车加压舱段从底盘上拆下时我临时用来代替车载供电系统的那套拼凑起来的设备。 把电池搬出舱外最终用到了许多我们预期之外的来自星光的魔法协助。松开将电池固定在舱底的八个螺栓所需的工具并不在蜓蜓的工具箱里，而就算我能找到合适的套接头，长度也不够让我伸到下面去。而且nasa也只给了我四种ares任务规范中列明的套头而已。 不过昨天在居住舱里讨论了一番战术之后，我们想到了可以让星光施放一个简单的咒语，让螺栓自行松开。唯一的问题在于为了使用这一咒语，我们还得临时给小马飞船的舰桥舱段重新加压，因为，根据星光的说法，如果不加压的话就不会有“足够的声波”。我都不知道她这是在开玩笑还是认真的。 总之，在这件事完成之后我们又重新给舰桥泄了压，把电池推到气闸舱口，让星光把它给抬出来降到地上。当然比之前那扇巨大的气闸轻，不过其实也差不了多少，因此能有火球帮忙把这玩意搬到一号漫游车零件库我还是很高兴的。接着星光又抬上来那两块氢燃料电池，然后今天剩下的时间里我一直都在连接线路，同时蜓蜓搭了几个简易夹具把它们固定在舱后。它们稍微宽了点，装不进原来放置旧电池的沟槽，但它们就算加在一起重量也只有旧电池的一半，而提供的能量则要多得多。 重量是我们决定现在完成这项工作的主要原因。搬运电池所需的魔能比移动整艘飞船要少得多……在我们这样给飞船减了点重之后，等日后需要移动飞船安装到一号漫游车底盘上的时候就会轻松许多。 明天我们会带走唯一的一根备用居住舱照明灯带，还有一根已经安装在居住舱上的灯带，用它们替换掉小马飞船上那仍在运作的两盏灯泡。之后，在我当电工把小马飞船的电池重新接回电网的时候，另几位会为最后的飞船抬升大行动出谋划策。 看着待办清单，我的心情还十分不错。尽管之前放了很长时间的假，还有各种原因导致的推迟，我们现在已经完成了移动房车改造计划二十九个任务事项中的十六个。其实一共应该是二十七个的；我已经决定了，探路者不会陪我们上路。我们匀不出足够带动它的加热器的电能，而且一旦我们上路之后，它的实用性实在是有限，不值得我们专门携带这么多不容忽视的重量。nasa他们应该不会喜欢这种想法，不过我可以肯定的是，在我告诉他们我不会带上探路者大约两周之后，他们就会堂而皇之把这个想法据为己有。 而且最棒的是，在改造完成之后，居住区的供电能力不受影响，我们的干草仓库也还在；我们在上路之前要做的唯一一件事只是装上从洞穴搬来的小马维生系统设备箱而已。 我感觉我们之后会有大约一百个太阳日无所事事。很好奇这样的闲散会对情况有什么影响。 至于其他方面，今晚不玩d&d；只是七十年代电视剧重播。星光说在蜓蜓刺杀了国王之后她要把战役内容重修一下。看，她猜到了他接下来会命令他的卫兵杀了我们，这样他就不需要支付清理鲨蜥兽的奖赏了。当然了，我们都没有责怪星光之后没允许裂颏伯爵以征服之名夺取王位，不过我们确实认为要在两百名皇家卫兵与一个五级法师维齐之间杀出一条血路有点太过分了。 呃，其实是一百九十二名卫兵。我提醒了维齐，无论他把我们怎么样了，国王的继承人都很可能把他给炒了，成功说服了他；而最后剩下的八名幸存卫兵没通过意志检定，像小娃娃一样尖叫着逃进了黑夜。幸而火球与莓莓让蜓蜓的圣骑士睡了足够长时间，让我们顺势把他抬了出来；因为我们没人愿意像裂颏提议的那样再以同样的方式与另外四个营的卫兵对打。 我们现在总算知道为什么地球的探测器从没发现过任何火星人了：像我们这样的杀人流浪汉先把他们给干了。 第166章 太阳日296 ～ 297 amicitas飞行任务三 – 任务日300 ares 3 太阳日296 [08:02] jpl：早安，日常检查时间到了。我们相信大家情况都不错。今天是居住区的夏至日，可以趁现在的大好时光好好享受一下难得一见的阳光与温暖。我们的气象预报显示接下来几周的气温有可能会短暂处于摄氏零度以上，之后一场目前位于流沙平原的微弱沙暴会减少日照，导致后面几天的温度下降。不过凯勒博士还是让我提醒你们，我们并不鼓励你们晒日光浴，一是因为太空服还没有设计过比基尼改版，而且除了离太阳的遥远距离之外尚没有任何手段可以保护你们免受紫外线的伤害。 [08:41] 沃特尼：夏至日？？？你们之前怎么就没告诉过我们！我们都错过了！难以置信我们居然错过了！ [09:20] jpl：我猜这是某只小马在回复。我没法想象马克会因为错过了夏至或冬至如此失望。这是你们文化的一部分吗？ [10:03] 沃特尼：这里是星光熠熠。我们会在一年中最长的那一天举办夏日庆典，庆祝所有-天空公主（这翻译不对）的统治。我们在前夜彻夜不眠开派对，之后的早晨观看公主升起太阳。（是，我知道，其实是转动我们的星球，不过传统的说法是升太阳。）这是我们继暖炉节之后一年之中最重要的节日。 [10:43] jpl：明白了。顺便一提，我们的科学家还在因为有魔法强大到甚至足够转动一个地球大小的行星而大惊小怪呢。不过现在是火星北半球的夏至日，不是你们世界的。我猜想这两个时间点应该会错开吧？ [11:21] 沃特尼：抱歉，我们现在正忙。得准备一场迟来的夏日庆典了！——星光 – 不然我们在这颗破石块上还有什么好庆祝的？——马克 此时在马国正是深冬，暖炉节过去了刚刚不到一个月；在地球上是九月末，休斯顿的约翰逊中心仍然残留着属于夏季的热带余热。然而在火星上，今天却是入夏的第一天，三只小马便找了这个借口拖着另三个非小马生物宣布休假，考察他们在居住舱中为数不多的娱乐资源，并且准备一场持续一整夜的夏日庆典派对。 零食是星光熠熠用了一点魔法薄薄切出的土豆片，在空气调节器的加热元件上焙烤，是他们迄今为止制作薯片的尝试中最成功的一次。在制作过程中她几乎用光了目前收集到的全部食盐——这之后的几天里需要再安排一次食盐采集——不过最终的成果居然真的能嚼出脆响，而且不是木炭的那种硬梆梆的脆。总而言之，结果基本不怎么糟糕了。 遗憾的是并没有派对果酒，不过樱桃莓莓倒是采摘了不少车厘子叶，以细致与精准泡出了大量的车厘子叶茶；这种饮料虽不是果酒，也绝对不含任何酒精，但至少比寡淡无味的白水好喝。（可惜喝咖啡已经是一百多个太阳日以前的事了。） 飞火主动担纲策划起了派对上的游戏，去洞穴农场取来了存放在那里的白板，增添到居住舱内的白板堆中，然后开始集思广益推选字谜\/看图说话\/诸如此类游戏的玩法。她还找到了一件马克以前的组员留下的太空服内衣，在外面到处捡来了几段天线碎片，把连体衣挂在一个橱柜前面，宣布正式创立火星射击挑战赛，又称“给沃特尼扎天线”。星光与莓莓表示强烈抗议，然而蜓蜓、火球与马克看到了都开怀大笑，最后少数只能服从多数。 派对音乐的选择原本交由马克负责，但他指出因为这是个属于小马的节日，播放人类的音乐显得不太合适。“而且，”他还补充道，“干活的时候放的披头士还有迪斯科什么的我早就听厌了。让我的耳朵换换口味。” 于是在派对开场时，三只小马齐唱着小马语原版的夏日传统歌曲……伴随的背景音乐歌词不同，却十分耳熟。 “停停停！”不怎么高兴的马克打断了歌声，“我们不是说好了么，不准播放地球音乐！” “我们在用小马语唱歌啊。”莓莓一脸无辜的样子。 “是，你们翻译了celebration，”马克抗议道，“可这还是首迪斯科！” “等我们回家之后，”星光不以为意，“马上它就会变成小马传统歌曲。” “在我们的所有节日播放。”飞火这次在说节日一词时几乎都没有结巴。 “女孩们，从头再来一遍好吗？”莓莓说着用蹄子打了四拍。 马克松手放开了她，星光熠熠在这片游戏期间临时清理掉土豆的小小空地上四蹄摸索着尝试找回平衡。在她前方的某处是她的目标——飞火对从前那场导致马克受困此地并与马国失事飞船船员相遇的事故的拙劣场景重现。 ……算了，管他呢。如果这个游戏没有刺激到马克的话，她也用不着介意。而且，这回她赢定了。的确，她的魔力在没有电池的情况下除了勉强把天线举到空中之外派不上多大用处，但还是足够让她给一点泥土附上了一个会发送某种只有她能感知到的信号的咒语。而现在她已经感觉到了，就在……那个方向。于是她只需要朝着发出信号的方向走去，越过那点泥土，然后把这段蠢到家的金属直直戳进连体衣的臀部，就大功告成了。 对获胜胸有成竹的星光开始大踏步向前迈进。她跨过自己留下的那道魔法标记，同时一蹄抹掉了作弊的痕迹。她举着悬浮的天线朝前伸去……继续向前……奇怪了，早就应该够到橱柜了…… “停，就这样吧，”她感到自己魔力控制的天线被一股力量抽走了，一只手伸下来摘掉了她的眼罩。“如果你继续往前走可能就要扎破居住舱了，那样的话我们可就开不了派对了。” 星光愣住了。她居然完美错过了橱柜，而把天线伸进了橱柜之间的一道缝隙里。果不其然，在她持握天线的那个高度，前方正对着的区域空无一物，只有居住舱的帆布穹顶。 大家哄堂大笑，星光羞赧地退到一边，看着马克给自己戴上了眼罩。这回火球给他转了好几圈，让这只两脚兽站都站不稳。他摇摇晃晃，跌跌撞撞，过了好一会才平稳下来，身体完全恢复平衡之后才开始走动。 接着他迈着谨慎的步伐笔直朝前走去，天线略微举过腰间伸在身体正前方……离靶心只差了一毫，把天线捅进织物直插臀部。 一番祝贺声后，那根天线被拔了出来交给火球，接着是蜓蜓。火球的那一轮只擦到了连体衣躯干部位的左侧边缘，而蜓蜓则直刺马克的右侧大腿。 最后终于轮到了飞火。“给我多转点，”她有意说道，“多两倍。我训练过这个。我还给别人训练过这个。” “火球，听见没？”马克不怀好意地笑了，“这位小姐想来点刺激的。” “我听到了。”火球也咧着嘴。接着眼罩放下，飞火上前，火球把这只飞马像个披萨面团一样在半空中抛了三十多秒，让她绕着每一个可能的旋转轴翻滚，之后才轻轻把她放回地上，把天线递给了她。 不得不说，飞火被折腾一番之后还是一声不吭，站立起来也只有少许摇晃，这点着实令大家叹为观止。“我不像马克那样晃，”她还不忘嘲讽道，“我有训练。” “喂，”马克不服，“你有四条腿，我只有两条。” “是训练。”飞火说着朝前踏了两步，结果立刻证明她根本没找到平衡，至少还没法让她正常走路。她晃晃悠悠冲向一侧，接着又踉跄着冲向另一侧，再之后无意间她嘴里叼着的天线就碰上了一股阻力。 “噢……嗷，”马克叫苦不迭，其他几位则笑破了肚皮。 “咋了？咋了？”飞火匆忙松口放开天线，举起一蹄拨开了眼罩想看看究竟。 “飞火，恭喜你，”马克接着说道，“要是当时火星给我来了这个，那未来的沃特尼夫人就只能领养小孩了。” 天线被一段纤细的残端吊着，直接插进了太空服内衬的裤裆里。 笑声过了几分钟才逐渐平息下来，之后飞火被一致推选为当之无愧的比赛冠军。 时钟显示着三点十五。日出还要等到居住区时间五点二十四分才会到来。所有游戏都已结束，在几番乞求之后马克总算同意放点约翰森的披头士调调作背景音乐。他们六位坐在各自的铺位上，分食小小的样本容器中仍然半满的自制薯片，啜着冷车厘子茶谈天说地。 “说起来，”飞火盯着杯中冷茗说着，“要是我们有……呃……加点秘密饮料喝，也许会更……更……更像派对一点？” “想喝酒了？”马克问道。 “是，那还用说，”火球嘟囔着，“我需要想办法上点火。” 这句话引来了一串上头的笑声。 “这，当然是不可能的啦，”马克说道，“除非碰上非常特殊的情况，nasa从来都不允许执行任务时饮酒。在hermes上马汀尼兹倒是有四盎司左右的瓶装圣餐用葡萄酒，但我们在医疗箱之外的酒精就只有这个了。” 飞火愣了愣，“药箱里有酒？” 马克摇了摇头答道，“改性酒精，绝对没法喝。” “md。”飞火扫兴地骂道。 “对了，”蜓蜓插了一句，“我们在虫巢从来没有像这样过过节。偶尔茧茧宣布我们获胜的时候会有庆祝，此外在爱意产量特别好的时候也会举办饕餮节……”说到这里，她顿了顿思考了一会。“话说起来，我们已经有好几年没办过饕餮节了；考虑到我们现在吃的都这么好，其实挺应该再办一次的。” “唔。听起来挺像感恩节的。”马克想了想问道，“你们这个饕餮节……你们都往后缩干什么？” “别管我们，”星光赶忙解释，“你的发音差点就对了。” “这一次。”飞火小声吐槽道。 “你们是在有很多食物的时候过这个节的对吧？”马克继续问道，“就像我的组员本来要在这里过的感恩节那样？” “感……恩……”蜓蜓缓缓吟出这两个字眼，“我觉得，这两个还是有区别的。无论我们得到的食物是多是少，按理都是应该要感谢女王的。饕餮节的主题只是有了许多食物，一整天几乎都不会感觉到饿。” “啊。在我们那里就不只是大丰收的含义了，”马克解释道，“在这一天，远走他乡的家人们会归来重聚，阖家团圆一起度过这一天。” “好温馨啊，”莓莓感叹道。 “是啊，”马克说道，“又让我们想起了当初为什么要搬走。” “你这话一说就没那么温馨了，”莓莓伸蹄捏起一片薯片大嚼特嚼，“不过那是在丰收之后，对吧？你们在夏天开始的时候会过什么节日？” “呃，真正的夏至日那天我们并不过什么节日，”马克答道，“不过往前四个星期左右倒是有一个，我们会在那天哀悼那些为保护我们而牺牲的将士们……” “我们没这种节日，”飞火有话要说，“死的卫兵不够多。”她举起茶杯一饮而尽，又用小马语补充道，“感谢塞拉斯蒂娅。”接着下床倒茶去了。 “额……夏至日再过几个星期之后是独立日，我的国家在那天庆祝从过去统治它的君王手中解放出来重获自由。” “我还是想不明白，”星光忍不住说道，“你们是民主体制。我们一直以为民主政体一旦管辖的地区超过大概一座城市的规模就会瓦解掉。牛头怪群岛上拥有我所知晓的唯一一个国家民主政体。” “说实话，”马克解释道，“我们的民主制度曾有几次濒临崩溃的边缘。（阵亡将士）纪念日原本设立的初衷是祭奠那些在民主最黑暗的时刻倒下的人们，装点他们的坟墓。”这回轮到他喝干一整杯了。 “可是没有国王？没有女王？没有公主？就只是一群人？”樱桃莓莓无法忍受尴尬的沉默继续下去，又追问道。 “那样的危险曾经出现过几次，”马克说道，“但大多数时候我们在没有绝对统治者要求我们崇拜与完全臣服的情况下会过得更幸福。” “等会，不对，”星光继续争辩道，“我们的公主根本不是那样的。实际上，我们的公主……md，要是我能翻译出名字就好了！”她喷了个响鼻，继续说道，“反正，她一直在尽力不让自己被崇拜，而且一般会让小马们自在生活。更不用说她还做了那么多工作！” “而你们没有任何像这样的人，”莓莓插嘴道，“没有人稳定转动你们的星球，也没有人守护你们的梦境。没有人尽责确保每个人都能发现自己的长处，能有机会过上幸福的生活。” 马克摇了摇头，“我们的世界不是这样的。”他说道，“地球自行运转，我们该做的噩梦还是得做，还有许多人一辈子都没机会去过自己想要的生活。” “这也太惨了，”莓莓表示同情，“感觉就像你们的整个世界都是自由永恒森林一样。” “因为情况的确如此，”马克之前听小马们讲述马国故事时了解过无尽之森以及其中的危险，“我们控制不了天气。除了那些我们驯养的家畜之外的大多数动物要么躲得离我们远远的，要么就是想干掉我们。就连在农场上我们都要想方设法对付丛生的杂草、肆虐的害虫与洪涝灾害。我们足有九十亿人——我们的质量占到我们星球上所有哺乳动物的百分之三十五——可我们却没有任何有意义的手段可以真正控制它。” “那是当然。”蜓蜓的声音安静得出奇，“你们这些小马们还没明白吗？这里是个自由永恒宇宙。” 小马们想到这一点都僵住了。“一整个宇宙都像是……像是……”飞火结巴起来，试图说出那个她并不熟稔的地名。 “明白起来了，”莓莓都顾不上说英语了，“我的大公主呀，这样一切都说得通了。这样就能解释为什么这个星球总是想置我们于死地了。” “而且马克还是在这么糟糕的地方长大的！”星光仍然坚持说着英语，惊讶道。 “女孩们，真的，”马克连忙说着，“没事的……” 一位人类发现自己被压到了一堆小马的拥抱底下。而片刻之后蜓蜓也加入进来，因为幻形灵本性难移。 火球并没有感受到加入的意愿，只是静静抿了一口茶。 “好了，好了，都给我下来，”马克最后说道，“别忘了，我的族群是我们整个星球上站在最顶端的捕食者\/掠夺者\/寄生虫。地球上超过百分之三的多细胞动物生物质都是我们。一个物种居然能占到百分之三。我们的日子过得还不错。”他笑了笑又补充道，“哈，即使要走过死亡投下阴影的山谷，我也会无惧邪恶，因为我是这附近最毒的崽。” 拥抱中的小马们又僵住了。“马克，”星光谨慎地问道，“你是在说你是自由永恒森林里的怪物之一吗？” “这……我也没说过自己不是……” 之后集体拥抱戛然而止，大家纷纷逃开了。 “这些小马呐，”火球念叨着摇了摇头。 “谢谢你了马克，”莓莓冷冷说道，“现在我可以一直清醒到日出了。” “愿意效劳。”马克笑了。 “我觉得我们应该把邪恶的森林怪物赶回去，”飞火一字一顿说道，“让他付出代价。” “哦是嘛？”马克叉起手臂问道，“那你打算怎么办？” “音乐的力量，”飞马随即嚷道，“蜓蜓！” “来了！”还没等马克反应过来，幻形灵就一个箭步冲到电脑前，把约翰森的音乐文件切成了刘易斯的。居住舱内的扬声器开始高声播放get down tonight的开头几个小节。 “不……！”马克演起戏来夸张地嚎叫着，“诅咒你们！竟然倒在了卑鄙无耻的布基热手段之下！但是复仇的时机总会到来！”他冲上前去一把抱起飞火的身子，开始在她前腿下方挠起痒痒。 挠痒痒大战一直持续到了半道日出。 第167章 太阳日302 任务日志 – 太阳日302 我们有辆拖车了。 在魔法与少许上手精细引导之下，把小马飞船的残骸放到一号漫游车底盘上只花了十分钟左右的时间。然而接着我们却花了太阳日299与300总计十一个小时的eva来确保它能固定下来。三个家伙硬是挤进一道按设计也许只能勉强容纳一人的缝隙，互相纠缠着身子乱爬，举着装上了各种套头的套筒扳手努力往上伸，还总会有螺帽没卡进螺纹，掉进我们所处的沟槽中，一番乱摸才能找到……对了，我是不是还没提到要穿太空服？想想看。还有太空服。酸爽。 现在我们已经在四十四处不同位置临时装上了简易支架或夹钳，用螺栓紧紧固定到漫游车的底盘组件上。但这件事我们不得不做。天狼星串联漫游车改造方案的5-e选段详述了我们应当再利用，或者安装新的“挂载点，数量越多越好”，而nasa这话说得绝对是有道理的。这些我们全都用得上，可能还需要更多。 就算是完全空载，拆掉了所有我们能拆的东西，甚至还把船体切掉了将近一半，友谊号都至少有十六吨重。路上的每一次颠簸，每一次摇晃，车身的每一次倾斜，都会给这些连接点施加巨大的压力，而如果它们在途中挂了，我们就完蛋了。我们已经没法再给飞船减重了——实际上接下来的每一步改造都反而会增加飞船的重量。因此我们除了把飞船与漫游车底盘直接焊到一起（如果星光有这种咒语，我们还能找到什么东西来充当焊接填料的话，也许还真会这么做）之外的唯一选择，就是重复利用小马飞船船壳底部每一个已经存在的预置孔，装上每一个能找到的扣件，并捆绑到漫游车底盘的某处。 而我们确实这么做了。幸好漫游车底盘是个挺大的开放式网架结构，要往上固定东西其实不怎么麻烦。但不幸的是这样的工作意味着我们需要穿着太空服透过底盘网架拧动套筒扳手，也是我们花了整整两个太阳日的时间才装了四十四个挂载点的原因。 相比之下，昨天的任务就显得简单多了——完成车辆拖钩总成的连接，接好所有连接二号漫游车维生系统以及小马飞船的管路。我已经在飞船压力舱壳上打了洞，装上了他们的真空自封阀门。于是在星光熠熠与蜓蜓的帮助下，我只需要在拖钩与飞船船尾（别忘了，飞船是头朝后装在底盘上的）之间几英寸的距离搭上几条新管线，然后到飞船里头把来自一号漫游车维生系统的管路，以及一堆辅助线路布置到那个大维生系统设备箱的安装位置旁边就完工了。 不过除此之外还需要一点特殊处理。维生系统设备箱原本的安装位置在底下的机械舱里，着陆时破裂了，现在成了任由我们取用螺栓的废旧金属堆。小马飞船上的供气管路会在任意舱室失压的情况下自动密封，但这些管线我们还要拿去制作设备箱与一号漫游车的旧维生系统之间的线路。这样就意味着需要再补上压力舱壳上新增的两个洞，精确切割出两个堵头并刻上螺纹拧进舱壁，以幻形灵黏液制成的密封环作衬垫。 插上这个堵头还不算什么难事。真正困难的部分是我们要让居住舱段泄压之后才能拆下我们想要的那段管道，因此我们不得不第三次把储存在飞船中的干草搬出来。搬运干草所用的时间是其他eva任务总时长的两倍。 不过我们还是坚持完成了，现在有关拖车维生系统唯一剩下的工作就是把设备箱装进它的新家，连上供气软管与水龙头。我们甚至还用多出的eva时间装上了灯带，飞船里总算又能有点真正的照明了。小马们用的灯泡每个舱室已经只剩一个，备件也都用完了。 下一步是尽可能把装得下的太阳能电池板装到飞船顶上的永久固定支架上。这件事需要我们好好策划一下，因为（除众多其他原因之外）飞船顶部距离地面的高度带来了一定的危险性——现在飞船被装到比自己的后起落架还高不少的漫游车底盘上之后，问题甚至比以前更严重了。 我觉得问题不大。拖车改造方案上只剩下两个步骤了，二号漫游车还有四个（因为我已经决定了不带探路者上路）。就算我们放轻松慢慢来，在太阳日320之前也一定能完工。而由于测试中包含了要求我们关闭洞穴农场的步骤，我是打算至少要等到太阳日420之后再做的。所以现在真没什么可着急的。时间不成问题。 我尤其希望能让蜓蜓放松一点。看到她回来自然是好事，现在她出了茧之后看起来也稍微饱满了一点。但她的外观仍然像是只做过化疗的虫虫马。她还远不及进虫茧之前那样精力充沛，而尽管她一直在努力掩饰，还是看得出她很容易疲倦。她的健康恢复将是一个缓慢而漫长的过程——这也是我还不打算停运农场的主要原因。 明天我们会来洞穴农场停留一会，之后星光和我会再往东去，寻找一个收集食盐的新去处。之前为了派对烤了那么多自制薯片，现在我们的盐罐已经见底了。然后我们有机会再研究一下我待在飞船顶上固定太阳能电池板的时候能布置什么安全措施。再之后，我们会花一天时间把太阳能板移到离居住舱比较近的地方，这样操作起来会方便一点。 对了，话说起来，我也应该抽时间重新搭一下我之前拼凑起来的电源转换器，增加一个可以接入太阳能电池板的插座。又找到了一个让我暂时不用把自己的性命交给一只使用魔法时常常会不幸毫无征兆地掉线的独角兽的理由。完全想不到我对这一点能有什么顾虑呢。 那，情况就是这样了。我们会慢慢来。希望火星能饶过我们。 第168章 太阳日303 amicitas飞行任务三 – 任务日307 ares 3 太阳日303 “我们到了。” 盯着电脑屏幕的星光熠熠抬起头来，屏幕上显示着一张蜓蜓如今弃置虫茧背后的水晶墙上显现出似乎是一团霓虹光晕的照片。“啊？”她回应道，“抱歉，我刚才在想其他事情。” “怎么……噢，”蜓蜓望过来越过独角兽的肩头看到了屏幕上的照片，“是已经觉得我烦，想让我回去了？” 虽然是调侃的语气，星光熠熠听到这句话还是感到浑身一阵激寒。“你要是敢再想回到那玩意里面去我可饶不了你，”她甩了一句，关掉了图片浏览器，“不是，我想的和这个没关联。” “小姐们，别逼我把车掉头开回去，”马克叨叨着，“真的，算我求你们了。反正我本来就可能要换电池，所以我希望走这一趟至少得有点成果。” 他们往e区东北偏东方向走了十千米，来到了另一座火山或者山脉之类的地形旁边——眼前这一角有两座山峰，每一个都显着高于e区的那座矮丘。马克把车停在火山山脚附近，他们出这趟门还在鞍包里带了一号漫游车的电池，还有为漫游车内提供额外热量的rtg。山侧在他们前方和缓地向上延伸。 “上等食盐哪里找？”马克问道。 “马克，我是知道一个寻找宝石的咒语，”星光答道，“不过我还没遇到过有马的天赋是在地里找到食盐。抱歉了。” 马克耸了耸肩。“额，”他说道，“那我们就再开远点吧，看看另一头有什么东西。” 漫游车缓慢却平稳地攀上火山一侧，直直朝着山峰之间的鞍部开去。只花了几分钟时间，他们就驶上了坡顶。地面在车下滚滚远离，接着马克突然急踩刹车，漫游车猛地一抖。车轮肋纹陷进了松散的泥土与沙石里，微微滑动了一点，接着死死停住了。 “哇。”他感叹道。 “马克，不是开玩笑的时候。”星光没好气地骂道。 “这不是玩笑。”马克说道，“都穿好太空服。我们得出去看看。” 十分钟之后他们三位站到了山顶，向东望去。 与西侧的缓坡不同，面向东侧的山坡在距离马克停车的不远处直坠而下。在他们面前的下方延伸出一个巨碗，一段平原的长舌自南侧突兀地伸入碗中，尖端上又突起一座小小的方山，状如一只几乎被风侵蚀殆尽的斯芬克斯。在这几样地貌之外，在面前的巨碗之外，甚至在超出地平线之外的遥远另一端，视线可及之处的朦胧远方升起一道蜿蜒的漫长山脊；那里标示着这个巨型陨坑的边缘。 而火星似乎把它有限的几种色彩全部集中到了这一处胜景之中呈现出来。可能是火山喷出物或者冰的某种亮色物质几乎将双峰漆成了明耀的白。山坡仍然是红灰的阿西达里亚平原主色调。坡底的碗状盆地却是另一番光景，蛰伏着连遥远却明亮的正午耀阳都无法照亮的晦暗的近黑。而岩石露头上那座被风磨平的方山则形成了鲜明对比，涂着几乎亮得发光的锈红；远处陨坑边缘的色彩受到距离与火星上稀薄得可怜的大气影响变得柔和起来，逐渐褪成粉色。 而就在南侧碗沿下方的一点，位于岩石露头与南侧山峰之间，有什么东西在闪闪发光。 马克举起带着相机的那只手臂，把镜头缩放调到了最大，看着投影到自己头盔内侧的视频输出。“老天，”他大气都不敢出，“草了都。简直不敢相信我能看到这个。” “咋了？”星光的视线顺着马克僵直的手臂指着的方向看去，“又是宝石？” “噢，比那个罕见多了，”马克问道，“你的太空服现在显示的温度是多少？” “呃……”星光的视线回到自己的太空服内，重新聚焦在面罩下方的数据输出上，“比冰点高一度。” “正如我所料，”马克解释道，“必须在绝对完美的环境条件下这种现象才有可能发生。气温要落在一个一两度宽度的范围内。气压必须接近这个星球上能够达到的极值。下面那个位置的气压一定比我们这里的山顶上高得多。”他的语速忽快忽慢，说着说着糊成了一阵连珠炮似的喃喃低语。 “马克，拜托告诉我，到底是什么东西？” “是水。”马克擎着的手伸出了一根手指，“我们正在目睹一种数世纪之内没有其他航天员有机会在这里观察到的现象——火星表面自然形成的流水。” “真有那么重要么？”旁边的蜓蜓问道，“要是我们乐意的话说不定都能造个喷泉出来。” “从科学角度来看，其实没那么意义重大。”马克答道，“我们早就知道在适当条件下可能会有液态流水在这里存在。人类第一次正经尝试使用太空探测器拍摄的照片绘制火星地图时，他们将火星海平面设定为平均环境气压高到足够在完美条件下允许液态水存在的高度。之后，我们又了解到这里有高氯酸盐的存在以及它们的防冻作用，还在卫星影像中看到了流水引起的滑坡。我们十分清楚这种事情有可能发生。” “但现在是一个特殊的历史性时刻。这一现象的产生要求一切都必须恰到好处。气压不够高，水就无法保持液态。温度太低，就会结冰。温度太高，水就会立刻沸腾蒸发掉。然而此时此地，我们在正确的时间来到了正确的地点，一切条件都堪称完美，于是我们在火星上看到了一道瀑布。”他用另一只手拍了拍他伸直的胳膊，“正因如此，这一切都会被记录下来。” 星光听了不寒而栗，连她的太空服都跟着一起打了个哆嗦。“如果在这里连水都这么罕见的话，”她感叹道，“这个星球可真是糟透了。” “唔，难说，”蜓蜓倒是饶有兴致，“这里是很糟糕；它想要我们的命，不过这一片的样子有点让我想起了废土……”她把语气重点放在土上，“在我们那里，虫巢附近一带。”她朝着马克靠近了一点，“我们要再靠近一点研究吗？” “不行，”马克摇了摇头说道，“坡度实在是太陡了。我不会再让漫游车冒比这更大的险了。而且等我们真的走到那里的时候，说不定都已经结束了。”的确，流水反光的闪烁似乎正在减弱，速度比太阳在空中的缓慢位置移动能引起的亮度变化要快不少。 人类放下了伸直的手臂，活动几下缓解长时间保持一个姿势引起的肌肉僵硬。“明白吧，”他说道，“这种事情才是我选择当个航天员的原因。” “和五个外星人一起被困在一个荒漠星球上？”蜓蜓嘲了一句。 “呃，这个当然不算，”马克改口道，“不过想想看；我们是在这个星球上目睹到此类现象的第一批生物。就算不提这个，我们也会是站在这个位置，看到这样的景色，眺望那道地平线的第一人。无论我们走到哪里，我们都是在开创先河。第一次触碰那块岩石。第一次挖掘那处泥土。观史无前例，行开天辟地，敢为天下先，第一，第一，第一！”他拍了拍自己装着摄像头的胳膊补充道，“现在我们只要带着我们的发现回家就行了。这就是成为航天员的意义所在。” 星光自嘲地喷了个响鼻。“是没错，”她嘟囔着，“而我是带着我们世界的一艘太空飞船……意外到达另一个世界的第一。” “能有一个第一就算一个，”马克答道，“等你们回家之后你们会成为永远的英雄的，知道不？” 这回星光的响鼻动静更大了，震惊甚至盖过了嘲讽的成分。“你说我？英雄？是让我们困在这里的英雄吗？” “是助我们脱困的英雄，”马克答道，“是让我们有机会生存下去直到等来救援的英雄。如果没有了你和你的魔法，那就不会有洞穴农场，也不会有任何食物，只会有三只在大概一百五十个太阳日之前就死翘翘的小马。没有了蜓蜓，你们都不可能离得开居住舱，要么只能尝试穿备用ares太空服凑合度日。是我建起了农场，而莓莓的打理则让它真正步入正轨。没有火球的体力，我们就没办法搬运土壤与粮食。而如果没有飞火时刻监管大家的身体状况的话，我们可能就会有一位甚至好几位遭受永久性的身体损伤。” “星光，我们会活下来的。我们会活着离开这颗操蛋的星球。只因为我们在这个星球上坚持生存了一年半载，我们就都会成为不朽的英雄，在记忆中永存。” “一千年是小马有关这类事情的传统说法。”蜓蜓仍然不忘吐槽。 星光一屁股坐倒下来，垂着头。“我可不觉得自己是什么英雄，”她喃喃道，“像莓莓这样的，那是当然，是她让我们能活着着陆的，我不认为还有谁也能做到。而飞火在我们那里本来就当过各种各样的英雄。甚至蜓蜓也是幻形灵中的英雄。” “确实。”当事幻形灵自谦承认道。 “但我只会耽误事，”星光继续说道，“没错，我的确做过几件事情，但由此产生的问题比我解决的还多。要不是因为我，我们甚至都不会来到这里——你会和你的机组一起回家，而我们会做，额，什么都行。我只是一直害怕得要命，努力尝试自保，同时想出各种办法尽量让大家多活一段时间。” “通盘考虑，你在这方面还挺踏马擅长的。”蜓蜓评价道。 马克跪了下来，伸出手隔着太空服放在星光肩头，用力靠了靠让她能感觉到重量。“英雄不一定要无所畏惧，”他说道，“他们不需要具有超人般的能力。我并不是尼尔·阿姆斯特朗。我甚至都比不上克里斯·哈德菲尔德。但英雄永不言弃。英雄能够在经历大多数人都撑不过的难关之后存活下来。就是这么简单：不要死。今后的人们在审视你的时候，说的不会是，‘那个叫星光熠熠的家伙，她翻车的次数也真够多的，不是吗？’他们会说的是，‘她究竟是怎么在另一个宇宙里活了一年半的？还是在一颗几乎没有空气的星球上？还要自己种出粮食？自己造出逃生飞行器？换了我是根本做不到的。’这才是他们对你的真正评价。” “真的？”星光熠熠从泥地上起身，“那他们谈起你的时候又会说什么呢，马克·沃特尼？” “他们会说，‘马克·沃特尼就这？没我想象中的高嘛。’” 小马与幻形灵会心一笑。 “不过说真的，这件事我已经想了很久了，”马克继续说道，“你们小马是怎么对待英雄的？” 星光熠熠耸了耸肩，“我和我们这个时代的六位最大的英雄住在一起，”她说道，“其中一位还是个公主，而就算是现在她走在街上大多数时候都不会有一半的小马停下来看她。如果不是太阳公主或者露娜公主，我们似乎都兴奋不起来。” “对人类来说可就太不一样了，”马克感慨道，“成为一名人类英雄带来的问题是，你是没法回头的。有了一桩英雄事迹，你的一生就与英雄脱不开干系。比如刚才提到的那位尼尔·阿姆斯特朗，知道吗？他其实内向得很。要是可以选择的话，他更多会愿意与机器打交道，而不是与人交流。总是一言不发，神出鬼没。然后他成了第一名在月球表面行走的人类。之后他就再也没能享受到一刻的僻静，至死方休。从此他再也做不了任何别的事情，成为其他角色了。他只能是登上月球第一人，永载史册。” 马克重新站立起来，掸了掸eva太空服膝盖上的灰尘。“我常常会想到这些事。nasa花了数亿美元的经费，还舍得赌上五个人的性命以身犯险，只为让一文不值的我能够滚回地球。这是我欠他们的人情，他们以后也一定会让我如数奉还。终生的太空药物实验对象。在他们想要的任何宇航员活动出席当发言人。成为教师向接下来一两代新晋航天员传授经验。无论我自己愿不愿意，都会有一辈子干不完的活等着我。” “这还只是nasa这一边的情况。此外我还要面对公众。等我回去之后，我会成为第一个殖民火星的人。我的母校还在给我发来的一封电子邮件里提到了这一点——如果你在某处生活过，还种植了庄稼的话，你就算是在那里建立了殖民地。我将会带着史上第一个火星人的身份度过余生。而正因于此，无论我到哪里，张三李四阿猫阿狗都会认为占用我的时间，听他们说话，与我握手，得到我的背书都是我理所应当该做的事。他们也不算是大错特错。” 他说完朝着巨碗远处望去。数千米之外的瀑布已经停了，水流早已消失得不见踪影。“对。自从我真正开始相信我们最终会离开这里之后，我就一直在考虑这些事。” 一只蹄子隔着太空服戳了戳他的大腿——是蜓蜓。“那你觉得当英雄怎么样？”她问道。 马克深吸了一口气。“我觉得至少比当不成要好。”他答道，“说起来，现在是不是该给你一点魔法场时间了？先来看看在山顶上能找到多少盐吧。” 答案是：少得可怜。他们最后还是回到山下，在走回e区的半路才靠星光的收集咒装满了食盐罐。 第169章 太阳日305 amicitas飞行任务三 – 任务日309 ares 3 太阳日305 “你要是敢弄坏一块这玩意，”火球挺身挡在星光熠熠与墙上的彩虹水晶之间，“我就和你拼命。” “你就不能让一让么？真是的。”星光不屑地哼着绕过这位自封圣物守护者，“我得靠近仔细看看。而且再说了，它们也不像是很快就要消失的样子。从马克拍摄的照片来看，它们还在不停扩散。” 情况确实如此。在仔细审视过马克在之前三四天拍摄的彩虹水晶的照片之后，他们发现，不知是什么原因，最初在水晶表面荡漾的变幻色彩现在又开始朝着未受影响的其他晶体传播——目前的扩散速度大致是每三天会影响新一排晶体。蔓延的速度并不均匀；较大的晶体块，比如与星光的躯干差不多大小的，需要好几天才会完全转化，但类似马克手指大小的小块水晶似乎在短短一夜之间就能完全转变，甚至还可能更快。 就在星光启动魔法场投射装置准备进行三分钟的环境魔法疗养之前，马克又拍下了另一张照片。他之后还会再拍一张，来对比看看环境魔法场的存在是否会导致任何晶体产生肉眼可见的变化。与此同时，星光也需要探测一下晶体里面是否存在某种类型的附魔，而留给他们的时间并不多。他们目前急需重新贮满电池，因此魔法场的使用安排一定不能过了量。 星光轻轻把虫茧推到一边，这样她就可以直接靠到那些晶体跟前。她注意到挡在前面的虫茧在它背后留下了一片未受影响的水晶形成的某种阴影，不过相比她使出魔法冲击产生了这一彩虹效应的那天，这团阴影的面积已经显着缩水。无论怎么描述这一现象，这种感染向外生长的同时也在向内蔓延。 接着她深吸了一口气，凝神将自己的视野集中在其中一块水晶上，穿透表层窥探晶体内可能存在的附魔阵。 而……确实，里面是有东西的，只不过即使是在她长期对魔法的痴迷研究中，都未曾见过任何类似此时此刻她眼前的这种附魔阵。 附魔阵的首要特点就是井井有条——通常造型是一个圆，但有时也会牵涉到三角或者更多更繁复的几何纹样。复杂度高的附魔可能会带有数环或数层叠加的设计图案，呈相互交联或共轴布置，图案之间可能部分交叠或纠缠起来。但即便如此，如果你具备足够的耐心，就一定可以看出设计自身的逻辑；若了解相关的魔法知识，就能推算出它的设计目的。 然而此刻盯着眼前彩虹水晶内部的附魔却像是在想办法捋顺有整个餐馆那么大的一锅面条。也有可能是蠕虫，因为就在星光注意力边缘的几团似乎正在移出她的视野。在观察了另一块水晶之后她又回过头再来看之前的那块，只是短短片刻，看到的情景都已经完全不同了。 这样的一团乱麻没有逻辑可言。绝对地，肯定地，毫无意义。 接着魔法场关闭了，混乱的景象从她眼前消失。她又重新集中精力，调动她的魔能储备聚精会神再次尝试……看到的却还是如面条一样纠缠在一起的脉络，它们肆意嘲讽着她的无能为力，炫耀着它们的杂乱无章，显摆着…… ……它们的无序。 “喂，星光？”马克的声音切断了她脑中纷乱的思绪，“能暂时往旁边挪一挪吗？不然某篇科学研究的文献里就要出现你屁股的照片了。” 星光并没有在意马克的粗俗言论。顿悟就在此刻，她可不会错过这样的大好机会。“给我一件太空服，”她说道，“该跟家里聊一聊了。” amicitas：amicitas呼叫马尔的摩，使用星光太空服回复，完毕。 esa：马尔的摩呼叫amicitas，完毕。 amicitas：我要跟无序谈一谈，现在就要。完毕。 esa：请再重复一遍，完毕。 amicitas：星光——重复，我要跟无序谈谈。完毕。 esa：暮光——你是疯了吗？！你也清楚我们一直都在尽可能让无序与任何太空中心保持距离的！ discord：你这样可真不礼貌。想想看，你有像我这样的一位最亲切最真诚的好友，却都不允许我来帮忙。 esa：暮光——你是怎么进来的？完毕。 discord：噢，暮光，这个问题我还是不回答你比较好。告诉你答案只会让你发火。而且天知道你最近为了准备天使十一号的发射都忙成什么样了。都上报纸了，对吧。 amicitas：无序，我们这里有个怪怪的附魔之类的玩意。你最近有关注我们这里的情况吗？完毕。 discord：那还用说，小蝶在我们每周茶会上都会跟我提到发生的这样那样的事情，然后跟斯派克、大麦和云宝的游戏夜上也会聊起，当然还有我参加的反派改邪归正互助小组，也能碰上虫茧女王。 esa：暮光——最后一个是他编的。茧茧现在正在concordia上执行天使探测器回收任务。完毕。 amicitas：随你怎么说吧。之前我们用我们这里的全部魔能朝着蜓蜓的虫茧喷，给她注入足够能量把她从茧里叫出来。结果算是起了作用，但是却把她身后的水晶变成了这种会变化颜色的晶体，而且这种效果还在慢慢蔓延。里面带着一种非常丑陋的附魔，长得像是整个世界上的所有爬虫都变成了魔能，占据了每一块晶体。你对这个有什么了解吗？完毕。 discord：抱歉了，这方面的东西我没研究过。我甚至都没法直接观察到你们所处的宇宙——暮光之前已经问过我了。我现在能说的只是，在你们那个地方，秩序与混乱并无分别。对初态的依赖受量子不确定性影响而减弱。真是个无聊透顶的地方，千真万确地死气沉沉。不过我倒是可以…… esa：暮光——无序？可以什么？完毕。 amicitas：无序，通讯检查，完毕。 discord：想让我猜猜看吗？ amicitas：可以，完毕。 discord：问问看你那位朋友知不知道“涌现性质”。这个不属于我一般了解的混沌领域，但我还是愿意时不时接触新鲜事物的。 amicitas：收到了，“涌现性质”。谢谢你了，无序，感谢你的帮助。完毕。 discord：噢，能得到欣赏真是太棒了！能被我碰上的这种机会可不多。对了，得回去继续干活，到各地散播随机行为与奇特巧合了！拜拜了您嘞！ esa：我觉得他应该下了，完毕。 amicitas：还没呢，完毕。 discord：下了。完毕。 amicitas：感谢你们二位。amicitas通讯结束。 “把字典给我，”星光说着把她泡在泥潭里的太空服拖了出来，“我要确保这个词的翻译完全正确。” 在围坐一旁的大家出于纯粹好奇看着她在电脑面前捣鼓了五分钟之后，她终于开口了，“混沌让我问你有没有听说过‘涌现性质’。我应该没说错吧？是从什么东西里冒出来的某种性质吗？” “唔，”马克换了个站姿，“你们那里有个家伙的名字叫混沌？” “这个很难解释，”星光答道，“更好的说法是有个家伙就是混沌。混沌这个名字翻译得不对，但是他有个头衔是‘混沌领主’。他有能力让不可能发生的事情随机在他周围发生——是那种真的完全没道理的事情。” “他邪恶得很，”樱桃莓莓看起来受了不小的惊吓。星光无意间想到，莓莓在他们被困火星期间允许自己表现出害怕的次数并不多。 “是个讨厌鬼。”飞火嘟囔着。 “他可怕极了，”蜓蜓缩起身子压低声音，像是她认为他随时随地都可能会凭空出现一样。 火球只是耸了耸肩，“没见过他。” “行……吧，”马克被他们的这种反应搞糊涂了，“但你们对于作为一种自然力的混沌有什么了解？” “啥？！混沌一点都不自然！”星光反驳道，“混沌是……和谐的反面？混沌是崩坏的！以前有过小马尝试过研究混沌，到最后都被逼疯了！混沌甚至还随身带着小卡片，警告小马不要再去研究他了！” “所以，就是不知道咯，”马克说道，“那好吧。我尽量简单解释一下。人类是我们星球上唯一一种有能力以语言的形式表达抽象思维并代代相传的物种。还有许多其他动物的能力很接近——比如鲸鱼、某些乌贼、大象、大猩猩、黑猩猩、鹦鹉之类——但相比之下还是有点差距的。曾有几十年间，人类科学家一直在探究其背后的原因。” “再之后我们总算有了发现，不过结果却与我们的预期大相径庭；我们的大脑并不是被有意设计为具备智能与自主意识的。自我意识不过是我们大脑的复杂度带来的副产物而已。即使到了现在，我们也还是完全没有能力指着一簇神经元肯定地说出，‘这一现象代表他在思考某某’云云。” “行……所以你是想说那些水晶现在会思考了吗？”星光试探着问道。 “没有，不是，”马克解释道，“我想表达的意思是，意识与抽象思维的能力就属于涌现性质。它们是一个极其复杂的系统产生的意料之外的产物。你是无法仅根据组成系统自身的各部分来对它们做出有效预测的。是系统各个部分之间相互作用的方式协同创造了它们。” “我还是没听明白。”星光败下阵来。 “我给你举个例子好了，”马克想了想，“大概，呃，在四十多年以前，有一群科学家搞了一堆可以给自己的内部电路重新接线的小机器人——别问我原理，我没研究过机器人。那些机器人还自带了无线电接收器。如果机器人可以精确检测到在某一特定频率发出的广播，它就能得到奖励。但科学家们并没有告诉机器人该怎么做。他们只是退到旁边围观，让机器人开始猜测。谁猜的结果与答案最接近，谁就会成为下一代机器人的模板，依此类推。等迭代过了一百代机器人之后——他们每隔一天左右会造新一批机器人——这些机器人就已经有能力在百分之九十八的情况下准确发现指定信号了，不会与其他信号混淆，也不会在没有信号的时候出现误报。” “但接下来的才是重点。他们观察了一下最后一代的结果。为了达到相同的目的，这些机器人发展出了大约十几种不同的方法。其中没有任何一种是人类设计者会采取的方法。还有几种方案，在科学家们看来，甚至根本就不应该能起作用。结果中有一半的方案科学家们都完全没法搞懂工作原理。这些机器人完全是凭着机缘巧合构造出了问题的解法——最终的几种解决方案，全部都是猜测与失败与垃圾程序循环形成的产物，是一团纠缠在一起，没人能够理清头绪的混乱的电路与代码迷宫。” 马克说到这里遗憾地摇了摇头，“有些地方的细节我可能记错了，”他说道，“上一次听到这个故事的时候我还在读大学。但总之这是一个涌现性质的活生生的例子。取决于理解角度的不同，随机可以导致秩序的产生。即使是最简单的一套规则，运行起来也可能产生出乎意料的结果。事实上，我们世界的一切生命形式都来自于一套运行了无数年的简单规则。” 小马们纷纷前席，重心挪动把她们蹄下的泥土压得嘎吱作响，在安静得落针可闻的洞穴中回荡。“你的意思是说，”大受震撼的星光轻声喃喃道，“你们人类——你们的整个世界——都是基于混沌产生的？” “我早说过了，”蜓蜓开口道，“这就是个自由永恒宇宙。” “当然了，还基于许多其他东西，”马克说道，“混沌只是我们提出的一种解释而已。”接着他歪了歪脑袋问道，“可这怎么会和我们要做的事情扯上关系？” 星光把她在水晶里观察到的现象转述给大家。 “啊哈，”马克听完她的解释之后回答道，“你的朋友混沌是在告诉你那些彩虹晶体的产生机理。你之前打出的魔能一定是在水晶上意外布下了一些随机附魔。而其中至少有一种能够自我复制。” 星光又看了看那些水晶，神色有些惊骇，“它们……它们活了？？？” 马克考虑了一会。“星光，我不清楚你们小马的看法如何，但人类有关这一话题的讨论已经持续了数百年了，而我们一直都没能提出一种能让大家都满意的对生命的定义。不过这些水晶显然不能算作生命体。没有呼吸，没有进食或排泄，也没有繁殖的行为。这种附魔本身倒也许有资格称为生命，不过这样一来计算机程序就同样可以纳入生命体范畴了。”他说到这里得意起来，补充道，“说起来，我们还写过这种题材的科幻故事呢。” “你说这种话也没法安慰我啊！” 马克耸了耸肩，“真正的问题在于，它会不会带来什么不良影响？”他指着天花板上的光源说道，“如果这些彩虹之后蔓延到上面太阳灯那里的话会发生什么？”他又指了指火球，“让他吃彩虹水晶会不会有危险？” “不打算试，”火球坚决答道，“我们到洞穴深处去，把我到发射要吃的所有水晶都切好，很快带到居住舱。这样之后，就没问题了。” “最后，”马克继续说道，“这些彩虹会不会对植物产生影响？我们现在已经知道它们其实不会自己发光，至少不是在可见光波段……” 星光点了点头。“我明白你的意思了，”她答道，“该让科学登场了。” “没错，”马克也点了点头，“魔法科学。” 第170章 太阳日307 一如往常，文卡特的电话又在读到段落一半时打断了他。文卡特一天的时间通常均分为阅读报告（或者，在比较罕见的情况下，也会读到一些有关探究魔法运用理论可能性的论文；就看人类在未来是不是真能找到使用这种力量的办法了）以及撰写各种感谢、恳求或命令某人代表ares计划做某些事的信件。他手头工作的重要性自然都不可小觑，但无论有多么重要，还是有几十位有他办公室电话号码的人认为他们要处理的问题更是一点都拖不得。其中有几位甚至还的确是对的。 他看了看来电显示。是布鲁斯·吴。那就好说了；布鲁斯从来不会为了各种细碎琐事浪费文卡特的时间。布鲁斯自己从来都没时间可以浪费。 “布鲁斯，你好啊，”他接起电话之后立刻打了个招呼，“在阳光灿烂的加利福尼亚过得如何？” “我知道理论上存在一个太阳，”布鲁斯答道，“不过还没机会直接观测。为了找到能让mav着陆级以推进器形式运作的办法，我已经连轴转超过一个月了。我今天打来这个电话是想告诉你这件事根本办不到。” 文卡特靠回自己的椅子里。“我听着呢。”他说道，“跟我解释一下为什么我们的方案中让马克·沃特尼他们与hermes直接在轨会合的如此不可或缺的关键一步是完全不可能的。” “归根结底问题还是出在重量与时机上，”布鲁斯解释道，“我们保留着陆级并在其上运行小马引擎的全部目的就是为了积累多余的速度增量，弥补我们在mav上无法减轻的重量拖的后腿。我们要在一艘空重十二吨半的飞行器上削去超过五吨的质量，才能让它只凭自主动力达到逃逸速度。而我们现在找到的林林总总的减重项加起来还不到两吨，除非我们决定采取更激进的措施，抛弃掉mav支持长期生存的能力——也就是说，我们想继续减重就只能在舱壳上开洞了。这样一来闪闪引擎就无法作为备份系统使用了。” “是，这些我都明白，”文卡特答道，“但我们要加着陆级和友谊号上拆下的引擎就是为了克服这些问题的。” “至于这个，我们已经尝试过各种可能的起飞构型了，”布鲁斯答道，“我们假设小马他们可以找到转化或合成联氨的方法，模拟过加满燃料再发射。我们也试过把一切能拆的东西统统拆光，只是靠下降级的骨架挂载上小马引擎。当然了，我们还请求过星光熠熠制造尺寸更大的电池，可以把我们原先计划的一分钟引擎运行时长延长到完整的三分钟。” “但文卡特，这些方案统统过不了模拟。无论我们如何尝试，都没有办法把推重比推到1.3以上。将引力与空气阻力都纳入计算之后，三分钟的推进时间最多只能勉强把飞船抬高到斯基亚帕雷利盆地边缘的高度。在模拟中显示的尝试分离着陆级，第一上升级点火并操控飞行器变向的失败率稳定保持在百分之十五的水平。注意这里的失败，指的是操作完成前即撞击地表。而就算在剩下的百分之八十五的成功结果里，速度增量平均也只不过增加了两百米每秒。我们实际需要的增量超过五千米每秒。” “行吧，”文卡特又问道，“那如果你们把小马引擎挪到第一上升级的话，结果会怎么样？” “情况没有改善。”布鲁斯答道，“如果没有办法分离引擎以及附带电池的话，它们在能量耗尽之后会继续留在机上成为累赘。如果我们把小马引擎的推力降到百分之五十的话，我们也许能够延长推进时间，从而覆盖整个第一级推进阶段，但是因此损失的效率意味着它们没办法撑到我们需要到达的地方。而且引擎与电池增加的八吨质量也会导致我们损失掉上升推进过程当中效率最高的那一部分。” “布鲁斯，”文卡特谨慎编排着自己的思绪，“你应该不需要我强调也能明白这个结论有多糟糕吧。你比其他任何人都了解得更清楚。但我没听到你有提出什么潜在的解决方案。” “我们……还在想办法。”布鲁斯艰难答道，“不过我们已经到了需要小马他们提供一些指引的地步了。有没有什么办法可以给他们的引擎减重，或者做一些可以让它们更快产生更多推力的改造？我是知道我们已经关停了电邮收发，但我还是想请求你们开这么一次例外，允许我通过探路者给他们发去我们目前为止的工作进展。” 整整一秒，文卡特无语凝噎。之后尽管他找回了说话的能力，还是像一辆喷油器坏掉的破车一样断断续续：“啥……这……不……布鲁斯，你离探路者信号中继的距离比我近了整整两千英里。你手下的团队心知肚明，我们现在就算想保持信号都有困难。过去两天里，数据流发包一直都在报校验错误。你是不可能不清楚我们为什么决定要关掉除核心业务之外的一切功能的。而且如果你觉得我们还有能力发送你要的数据的话，你也不会来要求我的确认了。你早就应该把数据发出去了。” 文卡特听到了电话那头布鲁斯的叹息。“我明白，”他答道，“而且你说得没错，现在通信链路只能勉强应对紧急情况，我们不能在这种节骨眼上再传一大堆数据过去。但如果不这么做，就意味着接下来这一个多月我们都只能干瞪眼。这一个月的时间原本是有机会让我们解决问题的。” “那好吧，你们这边先继续想其他办法，”文卡特最后还是妥协了，“我尽量试试在早晨情况汇报时把这个问题转告他们，不过我没法做任何保证。” “多谢了。”布鲁斯说完便挂了电话。 第171章 太阳日308 amicitas飞行任务三 – 任务日312 ares 3 太阳日308 [08:31] 系统消息：错误 – 信号丢失超出恢复阈值 – 内容无法显示 [09:36] 系统消息：错误 – 信号丢失超出恢复阈值 – 内容无法显示 [10:10] jpl：行，马克，你应该也看到了，就算码率降到这么低，我们收发信息也开始遇到困难了。具体的解释等以后有机会再说吧。至于现在，你们先暂时别为外星引擎做运载托架了。往后推迟一下。 [10:42] 沃特尼：怎么回事？是布鲁斯·吴他们团队遇上什么问题了吗？我们是不是可以帮点忙？ [11:37] 系统消息：错误 – 接收端反馈信号丢失超出恢复阈值 – 信息发送失败 [11:39] 沃特尼：懂了。消息收到了，遵命。 飞火皱着眉，听着马克朗诵章节的末尾，以他惯用的那种诡异的斯密戈嗓音念叨着角色的台词。那种嗓音的质感糟糕极了，甜言蜜语的哄骗语气伴着沙哑刺耳的唠唠叨叨，无不让飞火感到心烦意乱……当然了，这也意味着这是符合咕噜特点的完美嗓音。相比马克的正常嗓音，有一点倒是让飞火更喜欢听这种怪腔怪调；模仿斯密戈的这种嗓音时，马克会被迫放慢朗读的语速，这样她就不用再费那么大力气听懂他说的话了。 “我搞不明白，”她开口问道；这是少数她能完整记住的英文短语之一，主要是因为她发觉这一句的使用频率实在太高了，“我们知道咕噜背叛……会背叛他们。现在他看起来好了，了，了一会，然后山姆，他，他，他又让他坏了？”老天，她现在听起来就像云宝高速一头撞山……连续两次之后说话的样子。有时候这种倒霉事还真会让她碰上。“为什么作者要给我们看这个？” “也许是咕噜有了变化。”樱桃莓莓猜测道，“他是个霍比特人，或者说曾经是个霍比特人。甘道夫说过霍比特人会抗拒魔戒的影响。也许是他在反抗？” 火球对此不屑地喷了个响鼻，冒出了几缕烟。“我敢打赌他已经背叛了，”他说道，“也许是他感觉过意不去。他挺疯的，你们应该看得出来。” “我认为是他的想法在发生转变，”星光熠熠此时正忙着在那堆变色水晶旁边捣鼓些什么，眯缝着眼仔细观察着一块块晶体。这次她没参与轮流朗读。“或者反正我是愿意这么想的。我在听斯密戈的故事的时候一直都在联想我当初经历的是多么轻松，暮光闪闪当时对我又是多么的宽宏大量。而斯密戈善良一面的处境却一点也不轻松。” “斯密戈不好，”飞火坚持道，“斯密戈坏，咕噜更坏。这个作家玩滥把戏。” “我觉得这是一个展现了……呃……好坏参半的完美时刻，”莓莓说道，“魔戒使得咕噜做了各种各样的恶事，但还是有很小的一部分在反抗。接着那部分有一段时间占了上风，却又被山姆的坏脾气给压了回去。怀疑。” “我觉得很好。”蜓蜓出乎意料地开了口，“斯密戈不值得信赖。我很肯定他已经把霍比特人卖了，至于卖给谁我暂时还不清楚。” “可这是魔戒影响他的。”莓莓不服。 “不是，”蜓蜓反驳道，“精神控制第一法则：不能直接强迫谁去做完全违背他们意愿的事情。他们至少心里要有一部分想要做这件事才可能成功。” “其实，”星光开口想要解释，“也不一定是这样的，当时……算了不说了。”飞火看着这只独角兽转而重新以极大兴趣闷头研究起彩虹水晶，实在是忍俊不禁。 “比如举个例子，”蜓蜓继续解释道，“除非把他完全变成一个傀儡，魔戒光凭自身的影响是动不了斯密戈一根毫毛的；而很显然它也没有动用如此极端的手段。不如来看看他以前的所作所为吧。甘道夫曾经提到过，他为了夺得魔戒，杀死了他的兄弟。他行事鬼鬼祟祟，老爱动手动脚，到处探听秘密，行鸡鸣狗盗之事。他得到魔戒之前便是如此——这也是魔戒最终得以掌控他的原因。相比之下，比尔博并不是自私自利的人。他体现出的是善良、慷慨、勇敢与忠诚。对这样的人，魔戒根本无从下手。这也是为什么它一直会脱开比尔博的手——它要找个新的宿主。” “但光是比尔博自己是不可能放弃魔戒的，”莓莓仍然不服，“它对他的掌控仍然足够让他保护它。” “当然，”蜓蜓不假思索道，“这可是个能让你隐身的金戒指。想说服谁想要把它据为己有可没什么难度。但比尔博是真心想摆脱掉这玩意。他的意图是把宝贝拱手让人，想想看这样意味着什么！而且按我的看法，它也想要摆脱比尔博。所以我认为是它让比尔博放下的。” “扯远了，我们还是说回斯密戈，”星光又问道，“你凭什么认为斯密戈没有改邪归正？” “因为斯密戈根本就没想过改邪归正。”蜓蜓答道，“他只想夺回自己的珍宝。这就是斯密戈其人。这是斯密戈一直以来的本愿。这并不是魔戒造成的；魔戒只是让它恶化了，消磨掉了他原本内心可能还保有的些微良善。但是要知道，你是完全不可能强迫某人去做他们一点都不愿意做的事情的。你首先必须说服他们，让他们认为自己想这么做。你必须动摇他们，在他们的心中撬开一道裂隙。斯密戈早在他首次看到魔戒的时候就已经岌岌可危了。” “蜓蜓，”马克缓缓问道，“这是你的第一手经验吗？我指的是精神控制那些话。” 幻形灵直直盯着马克的双眼答道，“是的。一点没错。”她接着面朝大家继续说道，“在入侵之前，我还承担过许多渗透任务，通常会扮成一只飞马信使。作为虫巢最速幻形灵，意味着我可以伪装成一只飞行速度相当快的飞马。我的职责是阅读所有的消息，并把一切有用的信息传回大本营。你们应该也能猜到，这样的工作意味着我需要催眠许多小马，让他们交给我特定种类的工作或者允许我看到某些我不应该看到的东西。我说的这些，我自己心里都有数。” 蜓蜓又转回去直直盯着马克，补充道，“而在上一次我动用这种能力的时候，你的手臂严重烧伤，处于半昏迷状态，而我当时烧魔能烧得就像，就像，就像什么烧得超级快的东西一样，只为了让你保持清醒，继续开车，把你自己与星光安全带回居住区。”她跺了跺蹄，“如果你当时的内心深处没有一点想要活下去的欲望的话，我是踏马的找不到任何办法的。如果你已经放弃了存活的信念去意已决，无论我如何努力想要扭曲你的意志，你最后都是会死的。所以别指望我因为知道怎么在紧要关头操纵你去做必要的事就要向你道歉！” 这一番话彻底浇灭了原本火热的文学讨论，甚至让马克反应了整整二十秒才想出一句圆场的话，“那，你会不会觉得自己为咕噜感到同情呢？” “有一点吧，”蜓蜓考虑了一会之后答道，“我之前失控把你榨干的那一次，是因为我心里有些部分真的很想那么做。我最近有没有提到过你的味道很棒？” 飞火以蹄掩面。今天的讨论不断刷新着尴尬的历史纪录，探索着引起不适的前所未见新高度。 “所以我很清楚屈服是什么样的感觉。只不过我并不认为斯密戈真的有做过反抗。”她叹了口气，“不，如果我对‘同情’这个词的理解没问题的话，那我是会同情魔戒的。” “请你解释。”马克只说了这短短一句，却已然超出了飞火此时的语言能力。 “道理很简单：都是能操控心智的想要回家的怪物。”蜓蜓不以为然地耸了耸肩，“在六年之前问我这个的话我还会再加一句，‘为了回家之后毁灭或奴役整个世界。’生于斯长于斯，都是出于同样的目的。唯一的区别是我可以决定，虽然我绝对是个怪物，但我决不会当一个怪物。我不知道魔戒有没有机会做这样的选择，而且话说回来，我也肯定没看出如果给它选择机会的话它可能会愿意向善的任何迹象。” 接下来是更漫长的寂静，然后是樱桃莓莓的喃喃低语，“说起来，我印象里有自称过是怪物的其他幻形灵就只有茧茧了。除此之外从没有任何幻形灵对自己的认识是这样的，至少他们不会在明面上说出来。” 蜓蜓耸了耸肩，“也许是因为我跟小马处的时间太长了。” 一旁的飞火逐渐从震惊之中恢复过来，在自己的头脑里梳理了一遍刚才听到的对话，快速得出了结论，立刻四蹄着地站起身来。之前那根两米长的备用居住舱支撑柱被他们拿出来之后，大家都没工夫想过要把它放回居住舱的储藏柜里，现在就躺在几步之外的地面上。她小步奔过去，咬牙叼起那根棍子，然后慢慢朝蜓蜓走去。其余几位见此情景猜到了接下来会发生什么，纷纷散开。 “飞火，”樱桃莓莓以警告口吻问道，“你想干什么？” “所以我是想要……” 蜓蜓的评说被棍子挥舞刮起的飕飕风声与塑料敲打在甲壳上的清脆噼啪粗暴打断。 “嗷！” “别再老是觉得自己委屈了，”飞火咬着棍子含糊不清地嘟囔着。说英语本身就已经够困难了；要在咬牙叼着什么东西的同时说英语简直是存心跟自己过不去。 “我没觉得……” 啪。 “嗷！！” “别再说自己是怪物。不会让怪物上太空。” “这话你不如去告诉我的女王……” 啪。 “有完没完！” “别再吹嘘自己做坏事了。不是什么好得意的事情。” “我没有要支持……” 啪。 “这样很烦的知不知道！” “下次问你对书有什么看法，就说，‘我希望佛罗多会赢。’” 对此蜓蜓没有任何回应。 还是结结实实一记啪。 “这又是什么意思？！” “明白我的意思吗？” “是是是，知道了！” “知道什么？” “飞火，”樱桃莓莓的语气清楚表明了这场闹剧现在已经结束，“把棍子给我。首先对我说一句明白了，长官。” “明白，长官。”飞火垂着耳朵让指令长拿走了塑料杆。刚才有一阵子她感觉自己仿佛回了家，到了自己以前的位置上……却忘记了自己正身处何方。 “多谢，”脱离毒打的蜓蜓答道，结果只招来了脑门上的又一记噼啪。 “休想装得自己比茧茧还茧茧，”莓莓警告道，“她说这种东西的时候我还可以忍一忍，因为她几乎从来不会真的试着去做自己说过的事情。我可没心情容忍你一天到晚说这种话。明白？” 蜓蜓刷一下站得笔直一动不动。“明白了，长官！”她干脆利落大声答道。 “谢谢了。”莓莓伸过杆子递给马克，马克一手接了过来，“把这个放到别的地方去吧。” “呃……好。”马克把杆子放在他旁边的地上，接着问道，“刚才tm是发生了啥？” “敲打疗法。”飞火甩了句小马语回答他。她现在没心思把这玩意翻译成英语，而马克也识趣地没有找茬追问，让她松了一口气。 “等这部读完之后我们也许可以换一本推理小说读读，”蜓蜓揉着脑袋，“读奇幻故事太伤脑子了。” “我说过了，不准卖惨。” 气得蜓蜓哼了个以幻形灵标准十分神似小马的响鼻。 第172章 太阳日309 ～ 310 amicitas飞行任务三 – 任务日313 ares 3 太阳日309 [08:03] jpl：日常检查。太阳活动稍微减弱了一点，所以也许今天的通讯会顺利一些。按照我们的估计，太阳日318会是信号丢失日，之后hermes每天都会尝试搜索探路者发出的信号，直到成功建立连接为止。运气好的话可能是太阳日328那天。希望你们都能安然无恙。 [08:42] 沃特尼：我们好着呢，但是你们之前告诉我们不要在二号漫游车上建造引擎搬运挂架，又没有告诉我们任何原因，让我感觉很不舒服。你们一定是有原因的。如果是因为数据丢失没办法发过来的话，那就一直重发，总会有一次能收到的。至于现在，我们正忙着以科学研究魔法，或以魔法研究科学，随你怎么说好了。等待你们的答复。——马克 [09:41] 系统消息：错误 – 接收端反馈信号丢失超出恢复阈值 – 信息发送失败 [09:42] 沃特尼：系统指令：重复 [09:42] 系统消息：上一条消息已重发。 [10:41] 系统消息：错误 – 接收端反馈信号丢失超出恢复阈值 – 信息发送失败 [13:19] 沃特尼：系统指令：重复 [13:20] 系统消息：上一条消息已重发。 [14:18] 系统消息：错误 – 接收端反馈信号丢失超出恢复阈值 – 信息发送失败 [14:19] 沃特尼：系统指令：重复 [14:19] 系统消息：上一条消息已重发。 [15:30] 沃特尼：这下tm总该行了吧。 [16:28] 系统消息：错误 – 接收端反馈信号丢失超出恢复阈值 – 信息发送失败 amicitas飞行任务三 – 任务日314 ares 3 太阳日310 星光熠熠关掉了魔法场投射装置，自豪地观赏着摆在眼前的六块新鲜出炉的普通尺寸魔能电池。由于马克他们那边的人要求暂缓把三台amicitas主引擎搬运至斯基亚帕雷利的相关准备工作，却并没有解释任何原因，她决定取消原定于今天执行的制造四块巨型电池的安排。此外暂时跳过这些工作也意味着她能忙里偷闲分出一点魔能，借机做一些有关彩虹水晶的实验。 在过去几个太阳日里，她与马克针对这些意外附着在水晶上的附魔设计并实施了数个实验。结果有喜有忧，原因各不相同，既有安慰也让她感到困惑。 实验一：这些彩虹水晶是否能储存魔能？根据蜓蜓魔能计的读数来看，应该是可以的，不过就算是在这一簇彩虹水晶的正中心那些甚至都感染不到其他水晶的晶体，也没有多少储存能力。如果仪表的平均示数具有参考价值的话，相比专门做过附魔处理的电池，这些水晶的储存效率极低。 实验二：是否只有墙上自然生长着的晶体才会被感染？答案：并不是。五块从自助餐厅采集来的晶体样本被放置在了某几块彩虹水晶之上；实验开始后的两天之内，除最小一块样本之外的所有晶体均已带上了这种附魔。 实验三：晶体是否必须物理接触一块已感染晶体才会被感染？答案：为时过早，结论尚不明确，不过开敞放置在位于距离彩虹水晶一个小马身段远处的一些晶体过了四个太阳日仍没有被感染。 实验四：这种附魔是否存在体积限制？根据观察得到的答案：是的。停留在彩虹水晶范围内存在数块尺寸小于马克手指的水晶，目前仍没有发生变化。可能是因为没有足够空间容纳整个附魔。对其进行仔细检查（眯缝眼）后，星光能够发现几道样式随机的魔法留下的痕迹，但并没有出现完整附魔的那种奇怪的随机纹样。 实验五：已经具有附魔的水晶是否仍会被感染？答案：看起来不会。星光在某块蹄子大小的水晶上布下了电池附魔，又将其固定在两块体积更大的彩虹水晶之间。过了三天之后，目标水晶仍然留在原地，并没有受到任何影响。需要进行更多观察才能下定论，不过目前看来电池与阳光中继水晶都暂时安全无虞。（实验期间她突然想到，也许自己可以想出某些方法设计出一种有能力攻击魔能电池以及阳光中继晶体的病毒性附魔。同时她也想到在火星这种地方，这种想法是连试一试的念头都丝毫不能有的。） 实验六（今天）：彩虹水晶是否能够承载其他附魔？答案：出乎意料的是，的确可以，不过操作有一定难度，而且运作效力也大大降低。星光已经成功给某两块彩虹水晶加上了标准的照明附魔。现在它们就可以发光了，不过亮度还很微弱。 实验七（同样也在今天，使用了实验二中产生的某块受感染晶体）：彩虹晶体上的这种附魔能够被消除吗？答案：不能完全去除。与任何种类的附魔一样，清除后总会存有一点点残留。不过星光打破的那一部分随机纠缠在一起的附魔显然把整个体系都搞崩了；水晶仍然呈现出彩虹的颜色，但图案再也没有变化过。 实验八（今天正式开始，尚未完成）：这种附魔是否会影响到非晶体岩石？ 实验九（也是今天开始）：如果给彩虹晶体增加了其他附魔，新增附魔会伴随原先的随机附魔一同传播吗？ 在本实验中，余下的三块被星光拿来用作实验牺牲品已经感染的水晶被分别放置在三个马克提供的小样本盒中。其中一个盛装着普通水晶碎块；这一盒作为实验对照组。另一个同样也装有一般的水晶碎块，不过放置其中的受感染晶体还带有额外加上的发光附魔。最后一块受感染的晶体被放到了一盒当天早晨驾驶漫游车前往洞穴的途中随机收集到的火星表面非晶体岩石样本里。再过两三天，结果就会见分晓。 马克拍下了今天的最后一张魔法后周边环境照片，捕捉那片彩虹晶体持续蔓延的范围，同时记录下三盒实验样本的初始状态。“你要不要写一下结果？”他问道，“或者要我来也行？” “还是我来吧，”星光答道，“是我一直负责把我们的概念翻译成英语提供给你们的科学家的。而且我也要给我们那里发报告。” “那随你便，”马克说道，“不过完事之后跟我说一声，然后我们再开始读今天的书。今天要看的是双塔奇兵的最后一章。” 星光听到这句吓得打了个颤。从结果来看，飞火与蜓蜓的预测是分毫不差，不过那个最后杀进来的巨型蜘蛛怪倒是让大家始料不及。强调一下，她对蜘蛛向来没什么反感——在修缮工作进行了一半的两姐妹城堡周围出没的星纹蜘蛛很是可爱，并且对无尽之森的访客态度是异常地友好——不过她与硕大的吃马怪物蜘蛛还是要划清界线的。 在重申了前一天定下的让蜓蜓闭上她那张大嘴的规定之后，他们在开回居住区的漫游车上交流了各自对双塔奇兵最后一章的看法。 在星光看来希洛布出现的次数太多了，也就是说这章故事里有出现过希洛布。但至少她没有赢。不过话说回来，山姆卫斯同样也没有赢…… “我现在想到山姆实在是太难过了，”她说着，“这样的感觉我也体会过不知多少次——有许多日子我感觉自己做的每个决定似乎都是错的。” “欢迎来到火球的世界。”某只龙悲叹道。 “阿拉贡欢迎你，”飞火补充道，“还记得船那个地方吗？兽人攻击？” “但是那次最后的结果并不坏。”星光反驳道，“现在山姆孤身一人，佛罗多成了索伦兽人的俘虏，而咕噜则在附近某处磨刀霍霍准备干掉他们。接下来山姆该如何是好？” “要再过一段时间你们才会知道，”马克插嘴道，“本故事的最后一册王者再临的开篇会回顾甘道夫与皮平的遭遇。” “噢，拜托！”樱桃莓莓绷不住了，“怎么又要转场？我甚至都不记得他们之前在干什么了！” “他们在骑行前往刚铎，”星光小声嘟囔，“但问题在于我实在想不出山姆当时要怎么做才能解围。事后看来让佛罗多被抓走显然有错，但如果他当时留下来的话难道不是要抵抗一整支兽人大军吗？那样的结果只会更糟。” “有时候给你的根本就没有好的选择，”马克静静说道，“也没人可以预知未来。”他说着顿了顿，“额，不过有人能够预知未来吗？我的意思是，在你们那边是什么情况？” “有家伙说太阳屁股可以，”火球答道，“毕竟流传的那一堆小马未来故事总得有个出处，对吧？” “太阳屁股？”马克不解。 “他指的是天空啥啥公主，”星光抱怨道，“是一种十分粗俗且不体谅听众感受的说法。” “这我性格魅力的一部分。”火球一本正经回应道。 “火球，提醒你一下，”星光吐槽道，“在魅力这方面，别把弗利先生当榜样。” “星光，你怎么就不直接用她的小马语名字呢？”马克问道，“你现在也不会再叫我‘关于火星’了。” “对于我们来说名字是有意义的，”星光答道，“许多小马在知道了他们的生命目标之后就会改名。我们的名字会向听者表明我们的特质。” “行，那请你说说看，”马克吐槽道，“‘星光熠熠’这个名字是想告诉我们什么？是指你在不出月亮的晚上几乎可以隐身吗？” “呃……唔……当心前面那块石头！” 眼前还是那块每天漫游车都会默不作声碾过的石块，因此马克根本没费心看一眼。“好好好，对于小马们来说名字的意义很重要，”他继续问道，“可人类又没这种规矩。那为什么不能直接用小马语的说法呢？” “还记得我们之前试过几次吧？”星光答道，“你就是学不会正确的发音。”而且如果你改了那个没法发音的元音，用其他元音来顶替的话，最后的结果要么毫无意义，要么是一个指代一种强烈气息的单词，不然就是单词“奶子”。马克，根据我对你的了解，你一到马国就会开始到处叨叨奶子公主这奶子公主那的，塞拉斯蒂娅就会对我们非常失望…… 她尽力克制自己不去想象在那种情况下露娜会笑得多夸张，最后还是没有忍住。 不过还没等他们聊天的话题继续脑震荡一般神志不清地东游西荡，漫游车就开回了居住区。居住舱内，主计算机的聊天窗口上显示着一条难民们自拂晓以来一直翘首以盼，同样也已经在屏幕上等待了他们许久的消息。 [06:41] 系统消息：错误 – 信号丢失超出恢复阈值 – 内容无法显示 [07:44] 系统消息：错误 – 信号丢失超出恢复阈值 – 内容无法显示 [08:47] 系统消息：错误 – 信号丢失超出恢复阈值 – 内容无法显示 [09:51] 系统消息：错误 – 信号丢失超出恢复阈值 – 内容无法显示 [10:54] 系统消息：错误 – 信号丢失超出恢复阈值 – 内容无法显示 [11:57] jpl：好了马克，我们长话短说。我们在改造ares 4 mav方面的工作遇到了重大障碍。将mav下降级转为零号上升级使用并无可能——它自身引擎的推力实在是太弱了。即使让你朋友们的引擎全速推进，也最多只能让你们飞到离地大约一千米左右的高度，而且在级间分离的时候也有很大概率会一头栽回火星。 我们考虑过把引擎置于第一上升级使用的方案，但结果是这一级的推进不到一半的时候它们就会耗尽，也就意味着除非你们有办法让它们按指令主动解体，它们在上升过程中能提供的速度增量基本上是负的。我们是可以放弃一部分效率，把它们的推力限制到一半，但这样能提供给飞船的推力还是不足以让其逃逸火星引力。 我们想要了解的是：有没有办法给引擎减重？有没有办法增加推力，即便代价是缩短推进时间？有没有办法分离，或者实在不行的话，可不可以在能量耗尽之后摧毁引擎与电池？ 请务必请求你的朋友们研究这一问题。如果我们无法使用小马引擎，剩余的选择就只有在大气内使用闪闪引擎，或者抛弃掉闪闪引擎，孤注一掷选择失败风险极高的无辅助hermes在轨交会。这两种方案我们都极其反对，希望你们明白。所以拜托了，求你们给点有用的办法。 这个对话渠道最近受太阳耀斑活动的干扰问题已经非常严重了。幸好hermes的飞行路径不会遭遇日冕物质抛射之类的事件。明天请通过小马无线电应答——我们想试试看这样信号会不会更清晰一点。我们会从居住区时间八点三十分开始监听。 等到星光把这段对话消息反复读了两遍，除蜓蜓之外大家都已经脱掉太空服放回储藏柜了。那只幻形灵还要拿着她的太空服用水饮管给家里拍一份情况报告。 这个问题让星光苦思冥想起来。作为魔能电池的物质必须具有某种有序的分子结构——理想情况下最好是晶体。而这些晶体要想搭上火箭，就必须能承受大量外力的冲击。这样是不可能有任何办法减重的。的确，组成闪闪引擎供能阵列的那些电池当时是炸得粉碎，可它们是在瞬间遭遇了极大的功率过载之后才崩溃的。也许她能找出什么办法故意制造出差不多的效果，但她并不这么认为。 至于要给引擎减重——哈！早就想过了！这些引擎是在数年研发之后才达到现在这一级别的效率的。魔法遥动几乎是不可能以附魔形式工作的。这种咒语，这种基础到不能更基础的咒语，几乎是一定要有一个头脑主动引导才能起作用。而且无论用什么办法，使用这种咒语都必须指定一个出发点以及目标。当然了，一只魔能多到可以烧着玩的独角兽是可以把两点指定成一个位置达到自体悬浮的效果，不过在这一方向的实验几乎失败到了致命的程度；是，这样是可以让被附魔的物体沿着弹道发射出去，但目前还没有马能想出控制飞行方向的办法……也不知道怎么才能在实验对象撞墙之前把附魔关掉，以免它（假如运气好到爆表的话）直接碎成毫无用处的粉末。 要在提出的这三个方向上做文章，可能永远都等不到成果…… 原本是暮光决定把重点放在将魔能转变为推力的推进系统研究的。这种推进系统使用的是与保护水晶帝国的大型力场类似的一种斥力场咒语的变种。引擎内部包含着这种咒语，在其线圈之内以某种形式稍作扭转，因这种扭转产生的排气可以依靠引擎喷管的导向喷出产生推力。显然，如果使用普通的斥力咒语代替，无论是选择力场还是光束的形式，都是不会起作用的；因为这样一来飞船就需要推动某样东西才能前进，而太空里这样的东西并不多…… 推。推。推。 卡波尔博士也提到过这个词。说实话，这简单一词基本可以概括火箭的全部功能。反应腔内产生的爆炸会往四面八方施加向外推力。但在有些方向，这一推力会受到引擎喷管与火箭的阻挡，而在其他方向则畅通无阻。最终的结果就是：飞船朝着一个你大概想要的推进方向前进。 但“推”这个词蕴含的某种特质此时紧紧攥住了星光的注意。有什么想法正藏在里头，拼尽全力想要脱离牢笼。 不如设想一下……斥力咒在太空里的确没什么用，但现在mav还没进入太空。而各种力场咒与附魔的存在已经清楚证明了，尽管遥动必须要有活生生头脑的控制，但要给某样东西加上附魔把另一样东西推开却并没有什么难度。 那如果……如果我们使用斥力咒……把mav推离火星会怎么样？ 这样可能真的会比引擎的推进效率更高。而且高效得多。 “蜓蜓？” “嘘，”蜓蜓提醒道，“在发消息呢。” “消息停掉。给他们发送待命，”星光答道，“我有主意了。” amicitas：忽略前述信号，请待命，完毕。 esa：出什么事了？完毕。 amicitas：星光——紧急请求你们验证如下猜想：以大型魔能电池驱动斥力提升咒可以举升并发射太空飞行器。急需了解最大作用距离，举升效率是否稳定或随距离增大而衰减与其他相关数据。有潜在可能为逃逸火箭节省二十吨重量，完毕。 esa：暮光——好主意。你知道怎么布置斥力咒的附魔吗？完毕。 amicitas：星光——是。完毕。 esa：月舞——我认为咒语会随施放点与目标之间距离的增大而衰减，强度与距离的平方成反比。推进效率会很低。不过还是值得我们一试。完毕。 amicitas：谢了。谢了。通讯完毕。 在敲完结束语的那一刻，星光四蹄着地一跃而起。“马克！”她嚷嚷道，“等吃完午饭我们要回洞穴一趟！” “啥？！”马克吃了一惊，“干啥？” “我还有四块电池要做呢！”星光匆匆答道，“再加上我还有一堆事情要干，一分一秒都不能耽误！” 为了干这件事，她要用掉剩下电池里的整整八块；这也就意味着在接下来相当长的一段时间里，魔法场时间都得不到延长，但她并不在乎。 这次她不会再错过做正确的事的机会了。 如有必要，星光熠熠愿赴汤蹈火。 第173章 太阳日311 amicitas飞行任务三 – 任务日315 ares 3 太阳日311 记录抄本 – 无线电电报 – esa飞船amicitas ＜-＞ nasa约翰逊太空中心深空通讯阵列 amicitas：友谊号呼叫地球，友谊号呼叫地球，友谊号呼叫地球。操作员星光熠熠。我们正在研究一种新式推进系统，将不会，重复，不会依赖友谊号主引擎或在mav上搭载电池。请求你们计算三台引擎加上正常mav起飞之外推进三分钟所需的推力。另外也请问一下里奇·普内尔，他的理论是否涵盖了魔能在火星大气中随距离增长的衰减。具体细节在通讯中断结束之后再讨论。在收到确认之前，本消息将每两小时重复一次。完毕。 nasa：消息收到了。感谢。祝好运。通讯完毕。 荧幕上闪现出画面。 天使十一号是天使系列探测器中第一个机上安装了一台电影摄像机的探测器，会自动拍摄下时长一分钟左右的跨维跃迁环境勘测全过程。目前已经从探测器上回收了五部摄制的影片，送回马星完成胶片冲洗并拼接成了这么一盘无声录影带。而现在暮光闪闪与这个世界联合太空计划的所有在场高级别员工正在观看这部影片，观察着以魔法投影在屏幕顶部的反映电池魔能消耗与探测器在当前宇宙中已过停留时长的数据。 当然了，茧茧并不在场。她现在仍在concordia上驻站，在那个小探测器跨越维度的间隙对它进行维护。到目前为止，天使十一号总计已进行了十二次穿梭，其中有三次被紧急中断。目前为止，其余的九个未导致紧急停机的世界中都没有探测到预先约定的信标信号，因此探测器不断地自动返回原世界，并且可能会一直重复下去，直到它遭遇与前十个技术不太先进的前辈相同的命运。 无论营救amicitas班组的努力是否取得最终成果，这种努力都让众太空计划学会了如何制造更优秀的太空探测器。 投影屏幕上呈现的一片漆黑背景中，一个发光的圆盘进入了视野。片刻之后它显现出了更加眼熟的地貌特征——马星的几块大陆与海洋。摄像机的画面继续平移掠过星球，完整旋转了三百六十度，然后自我稳定了姿态，跳回了主世界。显然这是个无事发生的平凡世界。 画面再次闪烁起来，这一套循环的动作重新来过。然而这一次，大陆的形状却不一样了。海洋的面积扩大了，海岸线也完全不同。眼前的并不是马星，而是一个与这个世界的马星位于完全相同的时间与空间的世界。探测到的数以千计的无线电通讯信号记录在屏幕底部飞快滚过，速度甚至快到把数据流烧录进影片的附魔都完全跟不上节奏。不过除此之外，并没有发生什么异事。 下一程。蓝绿相间的星球这次从画面第一帧开始就清晰可见，不过距离却十分遥远，比前两次都远得多，甚至远到看起来相比正常画面更像是个荧幕本身的瑕疵。大家都无法看清大陆的轮廓。之后画面转动起来，相机首先拍摄到的是圆形的边缘轮廓，然后跃出了一整个巨大发光坑坑洼洼的球体——是月球，距离近到让他们都汗毛直竖。看起来像是马星所拥有月球的背面——它显然位于探测器与行星之间，因此一定是背面——并且开始在画面中显着增大；此时影片再次闪动。 这一回画面中的星球比第三次近了，但相比最初的两次还是远一些。至少有部分大陆能够以肉眼辨识，与第二个世界相符。屏幕底部抓取到的数据又被飞出的一整片浩浩荡荡的无线电信号洪流所淹没。接着在相机转动镜头远离眼前的星球时，在持续短短几秒的画面中，观众们瞥到了一个外观像是一艘外星飞船的物体——棱角分明，外壳部分呈流线型，其他部分则严实包裹着装甲，浑身上下透着一股铁灰的阴森杀气——从探测器旁边飞过。 然后探测器的镜头移开了，指向广袤的外太空，继续它那设定时长五十秒的旋转。屏幕上只剩下漆黑一片……接着突然之间又映出满满一屏灰色，形状并不是一艘太空飞船，而是某种金属两脚兽…… ……暮光闪闪在惊愕中意识到，这一物体还长着一张略带人类特征的脸。下巴鼻子一应俱全，而且还长着一双发着紫红色光的眼。这张脸被套在某种桶状头盔里，样子像是小马国创立之前的远古时期那些角斗士披戴的那种盔甲。至少据她所知，她应该是这间屋子里唯一一只真正亲眼看见过人类的马，而她自然是完全没有料到自己居然会在魔镜的这一头看到任何类似他们模样的生物…… 探测器继续转动着。相机镜头掠过那个似乎正以极大兴趣端详着面前探测器的金属生物……而片刻之后，对方咧嘴露出了一个令她感到极为不安的微笑。（暮光不经意间想着，这样的一个金属生物为什么要长牙齿？）全景扫视接近尾声，星球又重新回到了相机视野里…… ……紧接着，正当探测器给跃迁引擎重新充能准备返回主世界时，相机拍到了一只巨大无比的手，黑沉沉的虚空衬出亮得发光的金属黑，朝着这个星际闯入者伸来。以这段录像的最后一秒来看，这只巨手是大到足够把整个探测器都包裹起来的……如果探测器在这个宇宙中再多停留半秒的话，想必已经被这只手攥在掌中了。 新出现的场景并没有好转。看起来像是某种魔能束发出的光点亮了深空。抓取的数据再次被探测到的大量无线电信号占据，不过输出速度比之前慢一些。相机开始缓慢旋转，在大家面前呈现出一个大致与第二第四个世界相仿的环境，看起来却比之前的任何一个世界都要糟糕得多。 另一只巨型金属两脚兽出现在画面里，驾着推进喷流从黑暗中穿出，在探测器旁边停下。它虽然没有先前那个宇宙中的金属怪物那么大，但仍然是个体积可观的庞然巨物；一个通体灰色的矮胖物体在手中握着某种武器，面无表情的脸上只有一只发光的单眼在活动，来回扫视着附近区域。接着这只独眼注意到了探测器，又是一只巨型金属大手向探测器伸来…… ……却被一道击中它的光束猛然打断，被击中之后推进器发生了爆炸，把装甲轰得千疮百孔。爆炸的威力与大量飞射的破片都侥幸没有击中探测器，于是它继续不受打扰地转动着，并不在意自己未知的命运。 而令她惊恐万分的是，就在这个庞然巨物从视野中消失之前，她看到了一个毫无生气的人影半伸着四肢从机体上炸出的某个缺口飘出。这个机器人——现在看来特征已经很明显了——是搭载了飞行员的。房间里的其余员工也都目睹了这一幕，震惊到几乎是异口同声地倒吸一口凉气。 接着镜头又拍到另一个机器人飞入，这个的外观是黑白金色交杂的，一臂擎着一面巨大的护盾。它的脸上并不是第一个机器人的那种巨大的发光独眼，而是一对小小的眼睛；不过除此之外就与人类面部没有任何相似之处了。它同样也相对探测器停了下来，一手举着一支巨大的光束枪朝着某个不在探测器取景范围内的东西开火。光束枪的能量耗尽了，它又在瞬息之间抛掉巨枪，把手伸向自己背后，抽出了一把看起来像是完全由闪电制成的剑，电闪雷鸣被收集起来收束出长剑的曲线剑锋。 然后这把光剑向上猛然挥出，及时格挡住了一把向下劈来的红色能量铸成的巨斧…… ……影片到此结束。 不知是谁重新点亮了友谊岬会议室内的灯光。 住家，如今负责管理整个幻形灵太空计划以及相关事务的那只幻形灵嘶叫着弱弱问道，“所以我们之前的探测器是一直都在经历这种事情吗？” “现在看来，”月舞答道，“当然有可能。” 披着白大褂的龅牙幻形灵听了吓得直打哆嗦，“跨维度旅行也太可怕了。” 暮光闪闪对这句话当然没什么意见。要是在探测器穿越回主世界的时候有个那样的机器人接触到了探测器的话，会发生什么？闪闪引擎是否会失灵？或者有没有可能它们会随着探测器一起回到马星所在的世界？如果它们对我们发起攻击的话，马国又能有什么办法阻挡它们的进攻？在那种情况下，那些在轨执行任务的航天马肯定就只能坐以待毙了…… 等我们救回我们的朋友之后就没事了，她默默想着。然后我们就可以彻底和宇宙穿梭这种麻烦事说再见了。光我们这一个宇宙就足够我们探索好长时间，其他世界中的种种潜在危险实在是严重到不堪设想…… 第174章 太阳日314 “你的意思是说，”泰迪谨慎组织着措辞，“外星人们最近可能是在火星上意外搞出了类似灰潮末日那样的情况吗？而且他们还拖到现在才告诉我们？” “没有，”文卡特解释道，“我要说的恰恰相反。是他们那里发生了一些怪事，他们对此进行了一些实验，而根据结果，他们相当肯定不会发生灰潮那样的情况。” 整个过程持续了整整三天，进行了三个来回，不过最后星光熠熠还是成功把报告从探路者对话上发了过来，而且她还是把报告——或者应该说是报告摘要，毕竟一份完整报告肯定比这个长多了——拆成一行一行发过来的，每一行都标上了编号，因此消息记录看起来是这样的： [08:15] 沃特尼：（1）这里是星光熠熠。消息附有编号；请回复任何未收到的消息编号与当前收到的最大消息编号，这样我只需要重发那些丢失的消息即可。 [08:17] 沃特尼：（2）我们成功唤醒蜓蜓使用的方法引起了某种意料之外的结果。对此我们产生了好奇并开始进行调查。 [08:19] 沃特尼：（3）从结果看来，似乎是我意外在蜓蜓虫茧后方的水晶里产生了某种奇怪的随机附魔，看起来具有自我复制的能力。 以此类推。最初的报告中有四十七行文字，并非所有内容都与第六、七、八行中描述的彩虹晶体相关。其中三分之二的文字第一遍就躲过了与日俱增的太阳活动干扰正常发了过来，不过有三行内容不知为何一直被吞，最后总共重发了六次才成功收到——等到那个时候星光又增加了十七行后续情况跟进报告，每一条需要重发的消息都无须nasa这边发出任何请求。 “这种彩虹晶体在缺少魔能的环境下会失活，”文卡特又把他在向泰迪做的汇报中提到过的一点内容重复了一遍，“而显然，由于在我们的宇宙中魔法常量并不高于零，魔法不能在固体中良好传播；通常往往要么会被吸收掉，不然就是被反射到其它地方去。而且这种附魔也只有在超过某个体积阈值的晶体中才有可能发挥作用。所以我们可以下肯定结论，这个附魔的影响范围不会超出水晶洞穴。当然，那里的环境早就被地球菌种、植物以及我们的这些难民污染得不成样子了。” “但不可否认的事实是，这样的现象是有可能演变成波及全球的灾难的，”泰迪对此仍然颇有微词，“而他们却认为等到现在告诉我们才合适。” “别忘了，以现在的条件，他们想告诉我们也都几乎没有可能。”文卡特答道，“而且再说了，就算他们把这种情况提早告知我们，我们又能有什么办法？除了星光熠熠给我们发来的报告，我们对魔法一无所知。但是在火星上，我们拥有一个魔法专家，还有马克·沃特尼，一位训练有素且研究经验丰富的科学家。他们发现了这一问题，以完备的科学方法进行了系统性调查研究，而他们的初步分析报告认为这个问题根本不构成影响。完全人畜无害。” “好吧，”泰迪妥协了，“那他们发现的这个人畜无害的附魔到底有什么作用？” “它会储存魔法能量，”文卡特解释道，“这些能量有两种用途；在与它物理接触的晶体中复制这一附魔，并改变所在晶体的颜色，却不影响晶体的化学成分。根据星光的说法，是可以在这种附魔之上再叠加至少一种附魔的，而叠加上去的新附魔会随着原有附魔一同复制，但新附魔的作用力相比在一块干净水晶上设置的同样附魔会显着减弱。” “那也就是说，”泰迪总结道，“没什么用咯？” 文卡特摇了摇头。“星光的报告中有一行清楚指出，一个专门设置的附魔会比这样的随机附魔高效整整一个数量级。现在的主要关注点在于，根据她的说法，这种随机附魔不符合任何一种小马们目前了解的附魔设计常规形式。她并不明白这一附魔现有行为的背后原理，只知道现实情况的确反映出其具备这些行为。” “明白了，”泰迪又谨慎地问道，“那这种现象会有什么长期影响吗？” “至少对自然生长的晶体来说只有一种影响，”文卡特答道，“无论是什么附魔，一旦布置到了目标上就很难完全清除。要把一个被附魔物体上的咒语完全清除，总是不如直接摧毁掉这个物体来得轻松。这个野生咒语不费什么力气就能破坏，但要完全清除掉它的痕迹是几乎不可能的。因此，任何被感染的水晶对于小马魔法科技而言都不可能再使用，几乎就成为废品了。”文卡特说到这里微微笑了一下，又补充道，“不过，只要水晶上已经存在某种附魔，就能获得免疫，不会受到彩虹附魔的感染。” “所以你的意思是，他们是可以控制住传染蔓延的。” “这种感染说不定自己就会把自己遏制住。”文卡特答道，“目前看来它正以每五个太阳日大约一米的速度扩散。以这样的速度，就算等到数年之后ares 4在火星上着陆的时候，洞穴的第一腔室都不一定能被完全转化掉。而且这种假设的前提还是农场在马克与小马们离开之后不会直接停摆；而在小马维生系统搬走之后，没有它提供的热量与循环流动的空气，这几乎是不可避免的结局。要是农场没了，这些晶体就得不到任何魔能，无以为继的附魔只有死路一条。” “那好吧。行。”泰迪点了点头，“我还是对他们等到现在才把这件事告知我们感到有点失望，不过他们会有这样的决定我也能够理解。而且，至少这一次的意外事件破天荒地不会对救援计划产生任何实质性的影响。” “怎么说呢，”文卡特有些不安，“是也不是。” “是也不是？”泰迪紧张起来，“请你解释。” “他们最近对彩虹晶体完成的一项实验是观察它们在户外的行为。”文卡特答道，“他们之前就已经确定这种晶体不会感染普通石块或沙土，以及体积较小的晶体碎片。不过就算在它们周围堆满了水晶，它们在户外的火星地表上也没有一点反应。” “但是这一现象不禁让星光起了好奇。他们在之前就一直假设他们的魔法电池在距离生命体更近的时候充能的速度更快，离生命体远的时候不会充能，但他们从来都没真正考虑过这些电池与生命体隔着一堵墙的时候是否还能够充能。于是他们设计并实施了两个带对照组的实验。其中之一，他们将一块位于居住舱内的电池与另一块就在居住舱帆布另一侧紧贴的电池进行了对比——甚至还给室外的那块电池设置了支架，这样就可以与舱内的电池处在相同高度，从而保证其不会受到居住舱地板与内部设备的阻隔。而在另一场实验中，他们比较的是一块紧靠洞穴气闸外侧与某一块放置在洞穴内正常充能的电池。” “最后的结果再明确不过了。在这两种条件下，位于户外的电池都没有得到任何充能。实际上，这两块电池其实还损失了一点能量。” “什么？！”泰迪大惊，“怎么会损失能量？” “电池外罩上装有示数仪表，”文卡特答道，“用于显示充能程度。而且还有平衡负载与充能水平的控制系统。这些组件的能源消耗很少，但并非可以忽略不计。在他们的世界里这些都不成问题，因为他们宇宙的环境魔法常量轻易就能弥补这一微小的能量损失。在他们那里，这些电池的作用更像是能源采集与调控设备，而不是实际的储能容器。不过到了火星上，在我们这样的世界里，想想会是什么情况？” “无法充能，”泰迪阴沉着脸，“也就意味着任何在天狼星串联漫游车舱外运输的电池全程都得不到任何充能。” 文卡特点头道，“星光说了，一旦他们上了路，魔法就只能限制为仅在紧急情况下才可使用。发射使用的大型电池——无论我们打算怎么办——都必须在行程开始完全充满，并在最终发射前不断借助其他电池补充能量。”他深吸一口气平复一下自己的心情，接着继续说道，“这样便意味着我们在途中提出的任何操作都必须完全依赖非魔法资源实施。也就是说，基本只能靠马克与他携带的那些设备了。” “希望到时候用不上它们。”泰迪说完之后过了一秒就感觉到不妙，皱起眉头说道，“我这么一说，算不算是某种不祥的暗示？” “从积极的一面来看，”文卡特安慰道，“我们要面对的可是火星。它对我们下起手来可从来都不会慈悲为怀。” “迈克，我有个问题。”里奇说道。 迈克尽量克制住自己不要翻白眼。现在里奇的办公室已经比迈克的还要大了。他没有把迈克直接取而代之的唯一原因是他根本不想要迈克这个职位（而且除此之外，桑德斯主管与卡波尔博士也都注意到了里奇不是当行政管理人员的材料）。而那些里奇·普内尔想要的东西，基本上只要他愿意动一动嘴，就能立刻拿到。这是对里奇那种与生俱来的正派作风——或者至少是他那种极其狭隘的个人愿景——使然，并没有表现出滥用这一权力的征兆的嘉奖……同样，也有可能是因为他根本没有意识到自己正把握着这样一种可被滥用的强大权力。 “里奇，怎么了？”迈克问道。 “这个熠熠博士发来的任务，”里奇说着把一张纸递给迈克，“我这里没有小马大气对相干魔能造成衰减的数据基准。我可以假设他们世界的大气与我们世界大气层的性质相同，但我仍然需要基准数据作参考才能依此计算火星上可能出现的情况。我现在不想再像上次那样直接去问她，再给你惹上麻烦了。” “谢谢你，”迈克说道，“不过，这个任务现在排在最高优先级，所以我会直接上交给卡波尔博士。但是我还是得警告一下，我们与火星的通讯现在挺不稳定的。” “日合，”里奇答道，“是，我明白。我想过在我等回复的时候不如回家一趟。”接着他朝迈克的方向靠了靠，压低声音悄悄说道，“我今天注意到自己身上的味道不太好。” 迈克假装自己没有听到航天动力学部工作隔间迷宫之中的某处此刻传出了一声轻柔的蜂鸣。正如他也在一段时间之前就开始一直假装自己对里奇·普内尔个人卫生奖池的存在一无所知一样。如果他当真注意到了，就不得不照章办事将其取缔，这样对团队士气产生的打击实在太大；无论这样做对里奇本人有多不公平，还不如睁一眼闭一眼放任它继续运行。 不过有关此事，他还是要尽快再跟里奇谈一谈……前提是他能再想出一种新办法，把先前已经反复尝试过告知这位仁兄大约十几次却都油盐不进的这么一件事换汤不换药再给他灌一次。说实话，无论上头对这位天才有多么恩宠，他接下来可能还是得继续时不时赶他回家。 “里奇，这应该是个好主意，”他思索着合适的措辞，“其他人不怎么喜欢在有味道的人旁边工作。” “谢了，”里奇答道，“这点我会尽量记住。”说完，没有再说任何一句道别，里奇径直朝门外走去。 麻烦就在于，迈克暗想，他说自己会尽量记住的时候可是认真的。 想着自己在政府机关工作以及太空飞行相关事务中遭遇过的某些奇特人物，他摇了摇头，审视了一下里奇递给他的便条，发现内容完整也没有太过繁杂，就起身带着它走向行政大楼，准备转交给卡波尔博士。 踏出里奇刚刚走出的同一扇大门时，他耳朵里飘进某人——他很小心地没有认出说话人是谁——的叫嚷，“好了，有谁猜的是五天，四小时又二十二分钟？” 第175章 太阳日316 ～ 318 amicitas飞行任务三 – 任务日320 ares 3 太阳日316 [08:35] 系统消息：错误 – 信号丢失超出恢复阈值 – 内容无法显示 [09:36] 系统消息：错误 – 信号丢失超出恢复阈值 – 内容无法显示 [10:37] 系统消息：错误 – 信号丢失超出恢复阈值 – 内容无法显示 [11:38] jpl：昨天有关魔阻的消息收到了。今天的全体平安消息以摩斯电码形式收到。在我们看来一切正常。 amicitas飞行任务三 – 任务日321 ares 3 太阳日317 [08:35] 系统消息：错误 – 信号丢失超出恢复阈值 – 内容无法显示 [09:36] 系统消息：错误 – 信号丢失超出恢复阈值 – 内容无法显示 [10:37] jpl：今天的全体平安消息收到了。情况没有变化。 这回他们让马克一个人读完了完整的一章。他们没有一个——无论是小马们还是火球，就连蜓蜓也不例外——愿意参与朗读。他们全程只是在默默聆听，从章首开始戒灵之王离开米那斯提力斯残破的城门，到章末马克高声以节律吟诵死难者名单告终。 蜓蜓感受到了她自己的伤感，还有小马们的悲伤，甚至还感受到了火球的悲伤，而他通常都是对人类故事中的暴力与死亡不为所动的。她也对马克并没有体会到同样的感受感到震惊；对他来说这一切都只不过是个故事而已。 她更是对自己会受到震撼这一点大受震撼。 给了小马们一分钟时间自愿发表他们往常的读后感，又在一片哽噎的沉默与星光熠熠的几声抽泣中等待片刻之后，马克开口说道，“这位作者在他成年之后的大多数时间里，都是一位研究语言学与古代文学的教授。他专注的领域是他的祖先在千年之前书写的文字——当然，留存下来的只有极少部分。而这些文字的大多数内容都像是这章结尾的祷文一样，歌颂战斗中的光荣牺牲，哀悼不幸陨难的英雄。” “有谁……能够……歌……颂……战斗……中的……死？”飞火说这句话时明显动用了自己能集中的每一丝精力，可说出的每一个词都仿佛心如刀绞。 “我的祖先，”马克答道，“以及托尔金的祖先。洛希尔人是他以盎格鲁-撒克逊这一族人类为原型而创作的。他们最终成为了一个叫做英格兰的国家的核心。我的家族都是英格兰殖民者的后代。而盎格鲁-撒克逊人对战争的执念几乎到了崇拜的地步。事实上，他们从属于一个更大范围的文化，其秉持的信念是唯一一种光荣的死法是在战斗中牺牲。如果你是因为疾病去世或寿终正寝，那你就会在世界末日的最后一战中被迫加入邪恶势力。” “这，”火球以不可置疑的口吻说道，“太变态了。” “五军之战没这么糟糕。海尔姆深谷也没这么糟糕。甚至就连霍格沃兹战役都没有这么糟糕。”樱桃莓莓补充道。 “那他把故事写成这样是因为他喜欢战争吗？”蜓蜓问道。 “并非如此。情况恰恰相反，”马克解释道，“当时他写作的目的是为了创作一个贴近他的研究内容的神话故事，但他同时也在致力于把战争尽可能描绘成在他那个时候最可怕且令人作呕的样子。解释一下，在他还是个年轻人的时候——大概只有我年纪的一半——发生了一场大战，世界各地的国家都参战了。托尔金的同学与他自己全都自愿上了前线。在战场上，托尔金目睹了非常可怕的种种事情，然后受了伤——不记得是什么原因了，不过他在一所医院里疗养了一年多才康复。在他那所学校参军的所有人里，他是唯一的生还者。” 讲述了这段背景故事之后，沉默愈发凝重起来，几乎足够让整片农场窒息；蜓蜓如是想到。最后是她鼓起勇气主动发言，“说起来，在我们从前被爱之神力抛出几百多公里集体扔回废土的时候，我们却竟然一个都没死，这一点我们一直都觉得有些惊讶。当时我们是丢了几个逃兵，还有几只在撞地时摔断了骨头或者翅膀，但是并没有任何一只死亡。当然，我们也向来都很注意不会杀死任何小马。那样的行为纯粹属于浪费食物。”接着她又举蹄挥向马克显示阅读材料的电脑，“可是这个？这又是什么？！那么多的人。甚至也包括那些兽人。这当中有多少是自愿在场的？又有多少是背后受到了驱使？” “她说得有道理。”星光也说道，“没有哪个物种是完全邪恶的。不过有时候看到蜓蜓还是会怀疑。” “喂！我一直在努力改正好吧！小蝶现在有完全克服她的怯场吗？” “说到这里我得先打个岔，”马克插话道，“必须指出，托尔金由于塑造了这种一整个种族性本恶的概念受到了后世的不断指摘。许多作家甚至为此专门写了书，创作出许多并非全是穷凶恶极只会一天到晚背后捅刀的混蛋的兽人或哥布林或其他种族的形象。不过我们还是得设身处地想一想……举个例子，还记得我之前提过的桑福德和儿子吗？那个节目是在这一系列的书出版了二十年之后制作的。而托尔金当时几乎都快有六十岁了。所以在社会环境上，他是带有属于他们一代人的……唔，就说认知盲点好了。” “我还是要说你们的种族需要一些永生公主。”星光嘟囔着回应道。 “我想先聊聊伊奥温，”樱桃莓莓打断了他们的争论，“所以她其实一直都是德恩海尔姆？是她主动选择参战的？她有意这么做的？？？为什么？” 马克考虑了一会，“这个的话，其实书中是有一点解释的，”他答道，“不过你们应该理解不了文化相关的部分。我这么说好了。首先，她是洛汗的一名贵族。但由于洛希尔人的文化崇尚武力——而这一文化中的战士是个仅能由男性担任的职责……” 飞火听了，不屑地喷了个足够与大马匹敌的响鼻。 “……是，我明白，但这是我们的文化里大约两千多年以来的惯例，”马克继续解释道，“她的弟兄与其他亲属们——注意都是男人——都能骑马上战场，建立伟大功勋，被后人铭记。而她只能留在后方的家中，眼睁睁看着她叔叔受着佞舌毒咒的折磨一天天老去。在她死后，如果没有两个男人为了迎娶她打起一场内战的话，墓碑上甚至都不会刻下她的名字。但她同样也想成就伟业，就像他们一样。更不用说在当时看来，他们的族人与世上的其他一切美好都即将灰飞烟灭。已经没有退路了。“ “变。态。”火球再次感叹道。 “不，这不是变态，”蜓蜓突然说道，“这就和幻形灵一样。” “真的？”马克问道，“此话怎讲？” “只有虫巢中的精英才能成为渗透者，”蜓蜓答道，“毕竟并不是每只幻形灵都有能力真正融入小马社会的——只有头脑最聪明的，行踪最隐蔽的才能脱颖而出。我也只是勉强能过门槛，而且只是因为我的速度足够快，可以扮成快递员。显然，其他工作也总得有虫来做——守卫，照顾幼虫，维护虫巢设施，诸如此类——可我们总是会有这样的一种感觉；如果从未踏上一线，从小马那里窃取爱意，就不能算是一只真正的幻形灵。” “我很肯定，”星光插嘴道，“如果洛汗那里都是些以爱为食的昆虫人的话，托尔金先生早就应该在文章里埋过伏笔了。” “这个比方不是很贴切，”蜓蜓继续说道，“但请你们想象一下，如果有只幻形灵生来就是虫巢中的顶尖幻形灵之一，强健，机敏，善于伪装与言辞扮嗓，却被告知自己只能留在虫巢照顾一只垂垂老矣的女王，或保护老年工虫与幼虫，只能看着其他虫倾巢出动去大闹婚礼。要是我的话，如果觉得自己有办法偷偷溜走，我是一定会想方设法混进突袭队伍的。” “至于伊奥温呢？她是……让我数数……对，三个——只有三个！这整个故事里就只出现过三个有名有姓的女性角色！”她说到这里顿了顿，“等会，不对，应该有四个，我总是会忘记比尔博的表兄妹，那个叫啥啥的来着。但总而言之，很显然她是想做点重要的有意义的，能让人们铭记的事情的，但却没一个人会让她去做！没有一个人愿意给她机会！”她转向莓莓，说道，“而且老板，我是知道这件事你是能感同身受的！”她指了指自己的一片翅膀以示强调；从外观上看起来，已经没有她以前刚从茧中出来时的那样破败皱缩了。 莓莓点点头，“所以她就这么上了战场，”一滴泪从她嘴角流下，“可怜的孩子。她会死在医院里的，是吧？” “再说下去就要剧透了。”马克警告道。 “我就知道！她要死了！” 蜓蜓决定赶在他们的指挥官开始进入状态，歇斯底里地发泄起情绪宣泄小马多愁善感的泪雨之前悬崖勒马。“想啥呢，怎么可能，”她尽可能装出一副满不在乎的语气说道，“我敢打赌她会被迫在医院卧床一段时间，隔壁床是某个受伤的士兵——可能是那个叫法拉米尔的家伙，作者肯定是在有意写他——然后他们就会一起相处度日，发生感情，因为不然在医院里还能干啥。” 起作用了。莓莓的暴风哭泣在启动半途戛然而止，这只粉色陆马以难以置信的眼神盯着眼前这只幻形灵。“啥？”她问道，“你到底是从哪里想出这么……这么……这么一个傻-傻到家的剧情的？” “灵感来自我女王的低俗平装言情小说大全，”蜓蜓答道，“等我们回去之后，别告诉她是我偷的。” 当然蜓蜓自己是一点都不相信自己扯的那堆鬼话。剧情显然不可能这样发展；她认为伊奥温算是完蛋了，接下来一两章之内作者会描绘一个沉痛的病床边场景，让她的生命逐渐淡出这个世界。这样才像是情绪化的反战主题该有的风格。 毕竟，如果在那一部写给小孩子看的丛书中，连莱姆斯·卢平和尼法朵拉·唐克斯都得不到“幸福直到永远”的结局的话，这个好战的自杀狂人又怎么能是例外呢？ “不过肯定不会是法拉米尔，”星光指出了一个漏洞，“他不是快死了吗？迪耐瑟不是马上就要火化（cremate）他吗？” “啥是……” “烧成灰烬！” “喂，对事不对人好吧！” 马克没有放任误解持续升级，打断了他们的讨论。“我们下一章会继续阅读皮平的故事，”他总结道，“说起来，我觉得现在是时候暂停一会，穿好太空服，回到居住舱去吃午饭了。” amicitas飞行任务三 – 任务日322 ares 3 太阳日318 [08:26] 系统消息：错误 – 信号丢失超出恢复阈值 – 内容无法显示 [09:27] 系统消息：错误 – 信号丢失超出恢复阈值 – 内容无法显示 [10:28] 系统消息：错误 – 信号丢失超出恢复阈值 – 内容无法显示 [10:42] 系统消息：错误 – 信号中断 – 探测器进入信号捕获模式 [10:48] 系统消息：收到信号 – 对话恢复服务 [10:50] 系统消息：错误 – 信号中断 – 探测器进入信号捕获模式 [11:00] 系统消息：会话超时（失讯错误，600秒内信号重新捕获失败） 第176章 太阳日320 任务日志 – 太阳日320 说起来，超人并不是首个做到无翼飞行的人类。中世纪的时候有一些圣徒也会飞。当然，我们能参考的有关此事的唯一记载是当时梵蒂冈为验明他们的圣徒身份编撰出来的文件材料，所以请以火星生活方法论辩证看待此事。至于故事的内容，无论哪位都是一样的：他们只是因为成了圣人心情很好，或者诸如此类的种种原因，就飞起来了。他们也用不着做什么，我随口举个例子，从教堂尖顶上营救孤儿之类的好人好事。只是绕天花板转了几圈，喊几句‘上帝牛逼’，就完事了。 当然，以我们目前了解到的史实，这些圣徒的故事大概都和超人一样是虚构的。我提起这些事的唯一原因（除了这些知识点基本是我对大学时候上的比较宗教学课程留下的全部印象之外）是，如果我们把这些故事算作虚构神话排除在外的话，我就成了史上第一位不借助任何机械手段辅助在空中沿非弹道轨迹飞行的人类。我之所以能这么说，是因为一只独角兽当然不能算什么机械，而星光熠熠也绝不符合任何人对机械师的定义。 我说了这么多，描述的都是我们今天决定继续改造工作，在拖车顶上着手安装固定太阳能电池板的场景。蜓蜓与我一起合作给我造了一条系带，让我可以把自己钩到两个曾经把友谊号机外蒙皮固定到压力舱体的挂载点上。这样的话，万一我工作的时候脚底一滑，至少也会有一点能够钩住我，不至于一路摔到底下的地面上去。 而为了让我能上下昔日飞船的舱顶，星光会在操作开始时用魔法把我悬浮上去，再在工作结束时托着我下来。说实话，当时我整个人都吓坏了——不止一星半点。知道我正处在一只蹄下有一块充满的电池的独角兽魔法怀抱中安全无虞是一回事；但是在我大脑深处还有这么一只猴子祖先，对魔法的存在一无所知，却还牢记着几百万年间自然进化的深刻教导：如果没有了树，你就会摔下来。只要我的双脚没有触到结实牢靠的泥土或钢材结构，这只死猴子就会一直发了疯一样呜哇乱叫。 不过除此之外，这次eva的体验其实还算可以。星光把太阳能电池板抬上来交给我，我借助现存的桩孔把它们固定到飞船的挂载点上面去，然后火球负责把每根线接入之前我们已经布置好的，连接到飞船充电口与机上电力系统的供电线束。而这些都已经接入到居住区电网了，所以最后的效果就像是这些太阳能板从没有离开过居住区的太阳能电池阵列一样。一切进展都很顺利，主要是因为我们愿意多花点时间慢慢来，一举一动都非常小心谨慎。 我们在我的太空服二氧化碳警报响起，表示当前安装的滤芯吸收能力已经饱和需要更换时结束了作业。在四小时的时间里，我们固定好了十二块电池板，说明我们接下来还要再花五到六个小时才能完工，把移动房车顶部全部盖满太阳能电池板。 总的来说，今天的工作效率还是不错的。忙碌稍微填补了与地球失去通信联系留下的时间空白，不过不知为何我对交流的念想比应有程度强烈许多。想想看，之前几个星期我们几乎是一点消息都发不出的，而再过一个月左右我们就又能恢复稳定通讯连接了，质量应该也会比之前好很多。但出于某种原因，我还是总会感到疏离与孤独。 也许我会去问问星光或者蜓蜓，用一下他们的水电报，让我跟他们的上司聊一聊。我并不记得有跟他们那边直接交流过。现在也许是个尝试一下的不错时机。 唔，现在说来，也不是现在的意思。也许明天可以。今晚星光熠熠答应过要推出一套全新战役。她决定尝试一下，参照我们的d&d规则搞一个以小马为角色的自制改编版。 没错。我要角色扮演一只会说话的马了。 因为我早就已经放飞自我了；提醒一下，我的自尊老早以前就和我的组员们一起乘ares 3 mav离开这颗星球了。所以还有什么好丢脸的？ “眼前便是谐律之树；它的枝干垂落，色彩黯淡，将谐律精华的碎片放在你们的蹄下。” “怎么做到的？”马克打断道，“这不是棵树吗？” “嘘，”飞火提醒他安静，“是魔法。” 他们两位接着转向被打断的星光熠熠；星光瞪了他们一会，然后继续讲述她的冒险开篇故事线。“你们五位齐聚一堂，在这梦魇卫星城堡的阴影下，翻山越岭穿过黑暗小马国，一路躲避暗影风暴兵的巡逻，才到达这里。在这片神圣的土地，这一方梦魇之力还未能触及的净土，你们肩负起了将谐律与和平重新带回这片千疮百孔的土地的重大使命。” 她的角尖亮起，在她的头顶上方以简单线条绘出一个披盔戴甲的暴虐雌驹的形象，“梦魇卫星，在被放逐了整整一千年之后卷土重来，摧毁了众精华并将她的姐姐，塞拉斯蒂娅公主囚禁在了同一颗曾经作为她的牢笼的月球上。而今她就在你们所站立的峡谷上方两百駅的那座城堡内，以铁蹄统治着这个暗无天日的世界。” “她的统治依仗于七只被她洗脑的雌驹，七只才华出众，极具危险性的小马。她的维齐，做事一丝不苟的曙光耀耀。她的首席执行者，单色光波。她的首席情报官，势不可挡的萍琪探。她的秘密警察主管，平平无奇。力大无穷的钢铁屏障，苹果垮克。夜之生灵之主，小蛾。以及仅次于梦魇卫星本马的二把手，邪恶巫师熠光纤纤（garlight slimmer）。” 这最后一个姓名成了压倒他们的最后一根稻草，被戳中笑点的他们哄堂大笑，火球也不例外。 “喂！”涨红了脸的星光嚷道，“是我忘了起个正经的名字，好吧？这本来只是临时占位用的。” 还是止不住的笑声，伴随着马克在一旁的调侃，“熠光，随你说了算。”说完又引爆了一阵大笑。 “那可好！”蜓蜓也来添乱，“她的邪恶计划是什么？‘向我俯首称臣，不然无须改变正常饮食习惯，包你一个月劲瘦十到十五磅’？” 之后笑声又持续了好一阵子，却被星光以魔法雕琢出的某颗水晶骰骨碌滚落在电脑屏幕后方工作台上发出的脆响硬生生打断。 “星光，你现在掷骰子干什么？”马克紧张起来，声音里没有了一点玩笑的痕迹。 “没啥啊。”星光摆出一脸无辜答道。 在座各位面面相觑，接着终于安静下来。 “很棒，”笑容满面的星光说道，“我们继续。恢复小马国的自由只剩下了唯一的希望。塞拉斯蒂娅的四枚神圣马蹄铁支离破碎，散落在王国的四角……” “这我们是怎么知道的？”樱桃莓莓又问道，“谁告诉我们的？这里不只有我们和这棵树吗？” “啊！！！你们就是知道，好吧？神秘魔法谐律感知之类的！”星光深吸一口气平复心情，“你们必须到四方搜集来这四枚神圣马蹄铁，之后将它们带到龙巢，在全世界最火热的龙喷出的最火热烈焰中重铸……” 马克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奋力克制住自己不要再笑出第二声猪叫，他紧紧闭上了嘴，朝着怒目圆睁的星光摆摆手示意继续。 “……重铸，将塞拉斯蒂娅从牢笼中释放出来重获自由。这一路上你们还将面对梦魇卫星的全部七位下属；必须将她们从梦魇的诅咒中释放出来，这样你们现在所持的碎片才能分别恢复成五精华。等到那时，第六精华才会现身，只有带着全部六个精华，才能恢复塞拉斯蒂娅的神力，永远推翻梦魇与她邪恶巫师的统治。” 五位玩家听罢大眼瞪小眼。 “呃，”星光熠熠有点犹豫，补充了一句，“剧情就是这些。你们想要的话，现在可以开始互动了。” 樱桃莓莓向前推开她的电脑。“我想重新掷个角色，”她请求道，“我要弄个霍比特人。” “我们偷飞艇，变成海盗怎么样？”火球提了个建议，“到燃沙南边的那座城去。” “当海盗不错。”飞火表示同意。 “这座南边的城是不是有个盗贼工会？”马克问道。 “我听说，”火球答道，“整座城都是贼。” 樱桃莓莓看起来对此饶有兴致，“那我们是在这里偷飞艇，还是先到那个城市，然后在那里偷一艘飞艇？” 星光熠熠长叹一声，低头把前额拍在桌边。 第177章 太阳日322 amicitas飞行任务三 – 任务日327 ares 3 太阳日322 记录抄本 – 水利电报交换机 – esa马尔的摩中心 ＜-＞ esa飞船amicitas amicitas：amicitas呼叫马尔的摩，使用星光太空服回复，完毕。 esa：马尔的摩呼叫amicitas，完毕。 amicitas：马克希望与暮光闪闪和\/或茧茧交谈，完毕。 esa：茧茧——算你走运，我四天之前刚刚着陆。书呆子公主正在忙着设计天使十二号的新系统。让他开始吧。 amicitas：无上光荣的虫茧女王啊，向您致以来自地球的问候与敬意。在下马克·沃特尼，航天员与探险家，在此代表我的人民向您致意，完毕。 esa：茧茧——所以他实际上说了啥？完毕。 amicitas：不，这些都是马克说的，完毕。 esa：你在逗我玩呢，完毕。 amicitas：蜓蜓——我的女王，真是他说的。他还说，“以前从没跟女王讲过话，不想搞出岔子。”完毕。 esa：你好啊马克。我的子民情况如何？我的飞行员怎么样？跟我聊一点那些小马们不会告诉我的事情。外交辞令什么的都可以免了；这些我平时只会在中心城发来的那些一天到晚烦我的账单，传票，以及有虫拖欠酒店房费之类的愚蠢信件上才会读到，完毕。 amicitas：“蜓蜓的身体状态在慢慢好转。不过她有时候还是会让我们吓得不轻。至于樱桃莓莓，老是使不出足够市井技能点数，自保都成问题。”完毕。 esa：马克，休想把你那套书呆子风气传染给我。至于蜓蜓，很高兴听到她还能让你们捉摸不透。完毕。 amicitas：“你不是书呆子，又是怎么当上航天员的？”完毕。 esa：保持正常的头脑是一种沉重的负担，但我能挑得起这个担子。完毕。 amicitas：“不，说真的；就连马汀尼兹（人类船员）都有个系统工程的学位。要学会一大堆东西才能上天。只有做个书呆子才能当上航天员。”完毕。 esa：或者你也可以做那个给书呆子们开工资的家伙，完毕。 amicitas：“这倒是也行。但如果是这种情况的话，你为什么要上天呢？不可能是为了探究科学，或者冒险探索之类的。”完毕。 esa：不是只有书呆子才会享受待在太空里的感觉的。我上了太空就能睥睨地上那么多小家伙了。那你又是为了什么上太空的呢？完毕。 amicitas：“航天员一直都是我心目中的英雄。而在火星探索任务启动时，我认为如果人们以后要前往火星，他们会需要学会在那里种植粮食作物。没想到这一技能比我想象中还要重要。”完毕。 esa：这些跟你又有什么关系？ amicitas：“我是个（种田科学家）。种东西是我的职业。当然了，以前是。现在我的职业是要活着逃出火星的魔掌。”完毕。 esa：这职位的晋升机会可不多，完毕。 amicitas：“至少比丢了这个饭碗有更多前途可言。再过几天我就要满四十二岁了，也挺感慨的。”完毕。 esa：你要过生日了？？？（注：本消息余下部分的语速快到大家都无法解码其中内容，不过这一情况还持续了很长一段时间） amicitas：amicitas呼叫马尔的摩，通讯检查，并请让萍琪派远离维生系统控制器，完毕。 esa：暮光——处理好了。萍琪让我告诉你们，所有落下的生日派对等到你们安全回家之后立刻会得到弥补，马克也不例外，完毕。 amicitas：amicitas收到，生日派对个个有份，完毕。 esa：暮光——抱歉，不过我们现在得走了。茧茧说马克的话给了她一些想法。这让我挺担心的，完毕。 amicitas：蜓蜓——喂！至少尊重一下我的女王好吧！救援有什么进展？完毕。 esa：暮光——在你们那边再想办法弄出一个强大咒语之前不会有进展。有关之前提出的推进设想的实验前景乐观，完毕。 amicitas：星光——接下来我们有计划再弄一场大咒语的话会告知你们的。除此之外，我们还是会尝试调控魔法使用量，尽量节约电池储能，完毕。 esa：了解。有进展了告诉我们。通讯结束。 第178章 太阳日325 任务日志 – 太阳日325 说起来，我昨天还以为是读的书把气氛搞得有些压抑了。昨天读到了指环王中的火山情节。读完之后是聊了一些关于应不应该为咕噜之死感到难过的讨论，可大家好像都没什么心思发言。集体的态度最后被莓莓的一句话总结了出来，“呃，这我可没料到。”看来其他几位也都是如此。尤其是蜓蜓竟然一个字都没说，当时的情况可以说是十分诡异了。 行，现在我知道原因了。他们之所以那么安静，是因为他们在暗中给我策划了一个惊喜。结果是这样的（后附照片）——一个生日蛋糕！没错，他们在电脑上查了查，发现今天真的是我的四十二岁生日。星光与蜓蜓一定是在昨天我和蜓蜓的妈妈聊过天之后把这件事告诉了其他几位。 这里先暂时扯点别的——不，蜓蜓不是个公主。如果她是公主的话，就会有成千上万个公主了。显然幻形灵是可以不跟女王进行交配的，不过女王是大多数在她治下工虫的母亲，或者至少蜓蜓是这么说的。而且无论实际是什么情况，茧茧都不怎么支持家庭情感纽带的存在。没有哪个家伙敢当着她的面唤她“妈妈”。这些都是蜓蜓告诉我的情况，听起来只不过是冰山一角，表面之下还有许多藏着掖着的紊乱家庭关系是我绝不愿涉及的敏感话题——尤其是看到我开玩笑叫她“蜓蜓公主”的时候她吓出屎来的那副样子之后，我绝不会再试第二次了。 还是说回蛋糕。你们应该看到照片了——这样子也太可爱了吧？精致的黄色红色蓝色糖霜以三种语言拼出马克42岁快乐几个大字。（没错，是三种语言。有没有看到边缘的一圈星星、彩虹、马蹄铁之类的图案？那些可不是随意画上的装饰。那些可都是古代小马的象形文字之类的东西。我倒是很好奇，古小马语的啊我要甜死了要怎么写？） 反正，是不错——蛋糕挺漂亮的。但是我心里太tm清楚了，我们这里根本不存在能用来做蛋糕的材料。于是在祝贺了孩子们的劳动成果（是蛋糕！），为后世记录下了这一壮举（是蛋糕！），并唱完了小马版本的生日歌之后（是蛋糕！），我还是让他们承认了糟糕的事实（不是蛋糕）。 我的四十二岁生日是以一个用土豆泥雕成的生日蛋糕庆祝的。 说得具体一点，小马们先是用微波炉反复加热了大约十颗土豆，把它们彻底烘成了烂泥，剥去了土豆皮，又加了一大堆盐，尽量让它的味道尝起来不要那么恶心，把这坨土豆泥塑成了蛋糕造型（共有两层），塞回微波炉里再加热一遍，之后用魔法封填上裂缝，同时也改变了表面的颜色，让它看起来像是涂了糖霜的样子。而且，由于必须力行勤俭节约的原则，他们还回收利用了剥下的土豆皮，再加上一些切片土豆，烤了点像我们几个星期之前开派对时候吃的那种薯片。 不过其中还是有个亮点的。在两层蛋糕之间，他们涂上了一层芥子酱——他们在某些角角落落里发现了一些藏匿起来的芥子酱包，居住舱内最后的一批地球出产的调料，被他们用得干干净净，只为给这个所谓的蛋糕增添一种除令人作呕之外的味道。虽然芥子酱并不是什么我喜欢的调料，但至少尝起来还是比什么都不放的普通土豆泥tm好太多了，所以总而言之还算是成功的。 于是我们吃着“蛋糕”与薯片，玩了游戏（不过这次没玩扎天线，因为飞火上次的结果必须立为完美纪录），还讨论了大家有关生日的不同传统。你们应该读到了，小马们也有像我们孩子那样的生日派对，但是却可以玩那种我们人类会称之为小孩子过家家的游戏，也不会有谁害羞。如果真足够有趣（而且不会在公共场合造成不良影响的话），他们就愿意做，毕竟成年生活哪有什么意思？ （注：莓莓提到了一场很大的生日派对，其中大家都可以在一种听描述像是河马宝宝的什么生物上轮流骑着玩。我的大脑拒绝想象这一画面。） 蜓蜓告诉我，虫巢甚至在太空竞赛开始之前都从来没有记录过生日，不过随着虫巢近来的繁荣，这种习俗也开始逐渐在她那里流行起来了。不过幻形灵们倒是不会办什么派对；只是简简单单，无须声张，私下交换一下礼物即可，也许还会带着几个朋友出去逛一圈，一起干点有意思的事。（默默记下：以后有机会一定要问问清楚，蜓蜓提到的这个“快乐机”究竟是个什么玩意。她第一次尝试向我解释的时候，差不多就和一个漫威粉丝为一个从没看过第一部复仇者联盟电影的人讲解片中剧情一样莫名其妙。） 火球则说龙从来不会过生日，因为他们有这种叫做“贪婪暴长”的情况。如果他们一下子得到了太多东西的话，他们的囤积本能就会失控，进而影响到他们的魔法，并把他们变成，如果我没理解错的话，哥斯拉一样的怪物。他倒是认识一只会收到生日礼物的龙，不过通常都是些他不怎么稀罕的东西。 又有谁能猜得到当个有翅膀会喷火的蜥蜴会是如此糟心呢？ 总之，星光现在马上就要烤完第二批薯片了。我们今天计划要把土豆蛋糕吃干抹净（因为，尽管取得了巨大成功，我们并不愿意明天再继续吃这玩意），嚼着薯片，享受一场电视剧重播马拉松。在片刻讨论之后，我们认定了正义前锋是我们的最爱。（说实话，即使现在他们都已经能听懂对话了，小马他们都更加喜欢帕曲吉一家；但因为今天是我的生日，他们决定暂时饶了我。我也决定暂时饶了他们，没有让他们经受考查克或巴尼·米勒的折磨。） 明天又要继续工作了。在我们把要运什么以及不用运什么的细节完全确定下来之前，我们暂时还没法给新鞍包的设计做最终定型，而且引擎最后可能也不会上路。所以在没有nasa指导的情况下，我们剩下唯一能做的任务就是再把居住区的两块氢燃料电池搬到二号漫游车上。这件事我们明天开始处理。这样意味着要占用掉乘客坐席，但我觉得剩下的空间是足够存放我们的粮食的。只是开车的时候火球就得爬到车顶上，星光待在车内，其他几位都要在旁边跟着车跑了。 再之后呢？我也不晓得。大概会做点居住舱维护工作吧。可能会帮星光再对那堆奇特熔岩灯水晶做一些实验。 说曹操曹操到，星光端着薯片过来了。可以开始观赏飞车碰撞，紧身牛仔裤，来一场在种族主义边缘疯狂试探又尬到极点的红脖文化盛宴了。 第179章 太阳日328 amicitas飞行任务三 – 任务日333 ares 3 太阳日328 “唉，往好的一面想，”樱桃莓莓安慰道，“至少暂时还没有谁死。” “死了反而是解脱。”火球一如既往吐着槽，不过这次压低了声音。 他们四位——莓莓、火球、马克与飞火——或坐或倚聚集在树墩旁，远远看着星光熠熠全神贯注给剩下的七块巨型魔能电池加上附魔。蜓蜓一如往常尽可能待在离那块投射魔法场为操作供能的电池最近的地方，让她那仍然虚弱的身体能尽量多吸收一些魔能。 飞火轻轻低吼一声，说道，“不知道我还能忍多久。” “不知道你们怎么想，”马克说道，“但我还是觉得挺享受的。每开一局游戏，我都能对你们的家乡有更多的了解。” “可这也太蠢了！”飞火骂道，“到了海盗小镇，那里有云宝……我是在说单-色。这名字好傻。去海马那里，碰上萍琪。去狮鹫那边，又遇上瑞瑞。逃到大城市，放弃做任务，找了份普通工作，结果伟大全能佐伊，怎么可能，当然不会和崔克茜有关系啦，突然就冒出来把整座城烧没了。简直是无处可逃！！！” “就是这样，”马克仍然兴致高涨，“我对你们的世界增长了不少见识。” “能死倒好了，”火球说道，“所以她就不让我们死。每一局她都会让我们难堪，尬到我们难以忍受只好按她的想法做事为止。还记得幻形灵海盗船吗？坏了多少东西？” “在舱顶缆绳绷断之前我和蜓蜓都还是占上风的，”马克不以为然，“星光搞破坏的速度还是不够快。” “那个海马花样游泳（synchronized swimming）入门课呢？” 马克愣了愣，“你居然还记得怎么说花样游泳？” “羞耻在我的灵魂上烙上了不可磨灭的伤痕，”这只龙阴沉着脸，“还有那一整天的工作，她不也是有意让我们吃尽苦头？” 马克与樱桃莓莓一脸茫然地看着火球。莓莓问道，“工作咋了？” 火球显得有点困惑，“就那些傻叉顾客啊……那些举止粗鲁，糟糕透顶的小马……还有老板的打骂……” “火球，本来不打算跟你明说的，”马克答道，“不过那种低端的白天工差不多都是这样。” “游戏里打的工比我当年在太空竞赛开始之前自己打过的几份工要好多了，”莓莓也补充道，“这么说吧，小马谷并不总是那个马镇旅游局一直以来宣传的那种发光锃亮，走在大街上个个都会对你笑面相迎的地方。” “噢，”火球若有所悟，“还好我是龙。不用打工。” “那局游戏让我把退役往后再推五年。”飞火也磕磕绊绊说道。 “可她就是听不明白我们的意思，”莓莓同样也有怨言，“我肯定不可能去命令她做个新战役出来，可至少她也应该能明白我们不希望做这种以我们认识的小马为反派的战役吧！” “好好好，”马克表示理解，“我承认，她造剧情线的速度比造高铁还快。但她还远没有糟糕到要用‘老人亨德森’（old man henderson）那一套来对付她的地步。” 这句话引来了好奇的四只耳朵与一对翻着瞬膜的龙眼。“老人亨德森？”莓莓问道，“他又是谁？” “噢……不，不行不行绝对不行，”马克连忙阻拦道，“我是不会把‘老人亨德森’那招告诉你们作为武器对付星光的。不是我夸张，当时老人亨德森把那位被针对的城主直接赶出了游戏，真有这么糟。我们接下来可是还要再相处二百二十个太阳日的。没门，你们可不准动用‘老人亨德森’！” 飞火与樱桃莓莓听了垂头丧气，然而火球却咧着嘴笑了。“一个叫老人亨德森的角色搞坏了游戏？”他自顾自咕哝着，“我有主意了。” “噢，别，”马克低声嘟囔，“别别别，千万别。大家伙，不管你们想到的是什么，都别做好吧。” “曙光以身挡在你与雕像之间，”星光熠熠下意识抹着前额上沁出的汗珠，“‘我不会容许你释放已成历史的恶魔，’她说道，‘愿女王之治万世不衰！’并出乎你们的意料朝你们发射了一束魔爆。各位，请掷闪避。” “十七点。” “二十一点。” “哈！”火球兴奋地吼道，“天然二十！我躲过曙光，站到了雕像旁边！” “卧……噗……这怎么可以！”星光惊慌失措，“闪避不可以这样用的！” “对了，也请告诉我，”火球脸上的笑带上了一种龙的恶意，“需要多少混乱才能让无序（entropy）逃出雕像？”他俯身补充道，“要掷什么骰？” “唔……额……让我看看我的笔记……”星光忙乱地翻找着自己电脑上的文档，最后终于找到了她整理的有关昔日天保（skykeep）皇家城堡的废弃花园中那尊奇特雕像的笔记。“呃……尝试复活他的取得重大成功，或尝试让他继续封存在雕像内的遭受重大失败。除此之外没别的了。” “哼。”失望的火球看了看其他几位，“感觉今晚我是扔不出第二次天然了。你们呢？” “还有没有什么加成？”樱桃莓莓提问道，“不应该会有某种我们可以举行的特殊仪式能够提升成功几率吗？” “啥？不行！不，不准搞仪式！” “这可是无序（entropy）啊！混乱！纷闹！”莓莓争辩道，“如果我们能制造出更多混乱的话，他就一定会变得更强大，对吧？肯定是这样的！” “可他是被谐律精华束缚在雕像里的！” “你说的是我们鞍包里装着的那堆碎屑吗？”蜓蜓插嘴道，“我可不认为它们现在还有什么能力可以束缚任何东西。” “快快快，我们得想个仪式出来！”樱桃莓莓着急起来，“什么都行，只要足够疯癫，足够愚蠢，又足够莫名其妙，就不可能没法打破封印！” 马克此前对他们的行动计划持反对态度，又被他们的共同决议以三比一姿态压倒（等他们把情况告诉蜓蜓之后，比分变成了四比一），这局到现在为止基本是一言不发。不过，就在其他几位玩家都在面面相觑，徒劳地期待着能有灵感迸发时，他脑海中浮现出了一首经典歌曲，脸上逐渐有了笑容。他冷不丁在桌上打了四拍——啪啪啪啪！——到第五拍时跟着节奏开始高声歌唱： i told the unicorn we had to defeat you (whap whap whap whap!) i told the unicorn your evil days are through (whap whap whap whap!) and with this simple spell we’re gonna make you blue 接着，他的嗓音硬生生往上跳了两个八度，以一种极其刺耳尖利的假声费力唱到： ooo, eee, ooh ah ah ting, tang, wa wa bing bang ooo, eee, ooh ah ah ting tang wa wa bang bang 其他几位立刻齐声加入进来，再次应和了一遍“ooo-eee”的曲调；星光的下巴几乎要在桌面上砸出一个洞来。接着马克又在桌上响亮打了四拍，唱出另一段歌词： i told the unicorn it’s time for entropy i told the unicorn we’d wake him, wait and see to beat the unicorn everybody sing with me (here we go) 大家从桌边一跃而起开始起舞，轻手轻脚跨过居住舱内种植的土豆，继续把witch doctor那傻傻的尖细曲调再唱了两遍，之后马克嚷嚷道，“接下来送上桥段！” you know that you’re railroading us just like you were a choo-choo and i admit we are not very brave but if you keep on going then we’ll have to make it silly because we have another world to save i told the unicorn the world is at an end i told the unicorn she’ll need a new campaign but because it feels like fun let’s sing the chant again 还没等他们唱完第六遍“ooo, eee”，星光就用魔法在自己的头顶上绘出了一面小小的全息白旗表示投降，不过他们还是完整把这首歌唱完了，因为好玩。 然后，在几阵欢声笑语，并语重心长地强调了几句d&d战役的设计必须让所有参与者都能够觉得好玩之后，马克向他们讲述了宇宙第六自然力的传奇故事：引力、电磁力、强力、弱力、魔力，以及老人亨德森。 星光默默听着，牢牢记住了这个教训…… ……不过她也记下了这一招。 第180章 太阳日330 amicitas飞行任务三 – 任务日335 ares 3 太阳日330 “‘他们竟把它给砍了！’山姆大叫，‘他们把集会树给砍了！’” 飞火在自己的睡垫上辗转反侧。通常情况下，她是挺高兴让蜓蜓来朗读的。（说实话，只要没轮到她，无论谁来朗读她都乐意。）不过今天蜓蜓在阅读这一段临水之战过后的惨状时，越往后读，她的声音就越生硬，感觉就像是由于某些未知的原因，这只幻形灵理解马克语言的水平突然退化到了与飞火相当的程度。一定是出了什么问题。 然而眼前所见千真万确，坐卧不宁的她眯缝着眼，结结巴巴复述着魔戒战争的最终一幕。她到底是怎么了？这是不是蜓蜓在那个虫茧里关了两个月禁闭带来的某种副作用？ “有一个……面色阴沉的……霍比特人……懒洋洋地……靠在磨坊院子的矮墙上。他一脸污垢，……两手漆黑。‘山姆，恁这是不喜欢咯？’他讥笑道，‘不过你向来心软……’”沉默了一秒之后，蜓蜓突然推开面前的电脑嘟囔了一句，“恕我失陪，”接着撒腿小跑起来，朝着洞穴后部逐渐加速奔去。 “蜓蜓！”马克几乎是一眨眼就站了起来。 “不，你们继续读，”飞火主动请缨，“我去谈。”毕竟她是这里行动速度最快的，也是唯一受过训练的战士，如果刚才那副样子是蜓蜓又要出bug的话她的本领就能派上用场。农场环境中的魔能仍十分稀薄，因此她的飞行能力与一只母鸡不相上下；不过现在脱去太空服，这细微的魔能辅助着她的翅膀，仍然可以推着她追赶蜓蜓的脚步。 等到飞火冲过了农场沿着排水溢流渠奔驰时，蜓蜓已经转身躲到了掩盖着纠结走廊入口处的那道绝缘材料帘幕之后。由于其中两块最大的水晶之前为了制造那些巨型电池已经被整整齐齐切下来运走了，现在穿过那里的水晶迷阵早已没有一开始那么困难；但复杂的地形仍然迫使她短暂放慢了脚步，直到她突破重围进入了空间更加开敞的自助餐厅为止。 当时她进来发现自助餐厅这一片空空如也，但飞火仍然可以隐约听到远处传来微弱的蹄声正朝着洞穴更深处移动。她继续疾步向前追赶，源自农场的魔能传播到这里略显微弱，但仍然足够给她的双翼增添一点动力。几秒之后她穿过了自助餐厅的整片区域，接着继续冲向裂隙进入宝球。 由于他们需要频繁进出此地开采用于制作电池或作为火球食物的水晶，星光之前在走廊以及自助餐厅的洞穴壁上设置过几处阳光中继水晶。然而小马们平时很少会有需要穿过裂隙进入洞穴更深处，因此后方的宝球，那个接近球形，呈现着万般色彩绘成的不规则条带的扁平腔室——洞穴中体积最大的唯一一个无晶柱遮挡的单体腔室——一共就只有一处光源。并且在她与热量及魔能的来源相距如此遥远的情况下，飞火也开始感受到明显的身体不适，收起了自己已经无用的翅膀，稍稍放慢了奔跑速度。 蜓蜓仍然不见踪影。 接着进入了牙膏管的弯角，整个洞穴中排得上第三狭窄的部位。眼前的景象让飞火短暂联想到了通往孤山核心的那段密道——高五尺，可容三人并行——然而仔细观察，就会发现其实并没多少相似之处。洞穴中的这一段通道高度更高，但宽度也更加狭窄；在它仍在襁褓中成形时，受到了某些十分古老的塌落物与熔岩管重新开放的约束，塑造出了如今呈双s形弯曲的走廊，遍布着小簇晶体，因此视线严重受阻，甚至都无法看到面前五个身段以外的景象。 然后进入到洞穴的最后一个腔室，钉板床。曾经占据着整个洞穴的深邃刺骨的火星严寒仍然残留于此，徘徊在洞穴的最尾端，只有牙膏管出口处正上方唯一的一块照明水晶能提供一点驱散寒冷的热量。 飞火一路追到这里，终于停下了脚步。已经没有必要继续向前了。离入口仅几步远处，就有大片水晶的末梢穿透洞穴中的泥土地表生长出来。至少以小马的肉眼来看，在进入到这个有些狭长的腔室之后大约再走三十米，土壤就从视野中完全消失了。接着如果再往前大约八十米，就会到达一个没有生长任何水晶，入口那个孤零零光源放射的光芒也无法触及的地方；那道星光以前永久封填了e区核心这一堆花岗岩碎石之后留下的灰色石墙，标志着洞穴范围到此结束。 没有蹄声。没有活动。也没有幻形灵。 至少，没有肉眼可见的幻形灵。 md。 刚一开始，飞火考虑着要不要在这里自己执行一次地毯式搜查。思考了一会之后她摇了摇头转身回去，速度比奔来时放慢一些，打算叫来其他几位开始正式搜索。 她重新回到自助餐厅时看见了马克，正坐在某节破碎摔落在地，挡在餐厅与农场边界之间的晶柱残段上。她又重新加快了脚步朝他奔去，“你是马克吗？”她说完又飞快切到小马语威胁道，“还是要逼我拿根棍子出来？” “我是泰山。你……当然不是简。”马克以他惯常跳脱的思路作答，说完小声吐槽道，“md，要是这里真能让我遇上个简倒好了。” 飞火的迷惑让她在原地僵了整整一秒。她摇摇头把那句话甩到脑后，嘟囔着，“没错，你是马克。愚蠢没道理……呃，莫名其妙……玩笑。行。”她深吸一口气，接着喊道，“你为什么一个人到这里来了？？？” 马克耸了耸肩，“我有点好奇。而且，你也是独自来这里的。” “我是……”她向来不喜欢星光之前想出的凑合译名“惊奇闪电”，以及其他类似的指代闪电天马的变通称谓。她最后换了个说法，“我是军队里的！这是我的工作！” “假如你有个下属自己单独跑去寻找一位失踪的战友，”马克问道，“事后你会对他们怎么办？” 飞火不安地搓了搓蹄，“我……会……笑，”她答道，“抱抱他们。说没事的。给他们做蛋糕。一个真的蛋糕。”她提高了音量，掩饰着自己公然扯谎的事实。 “你说是那就是，”马克继续说道，“那你怎么不回去看看樱桃莓莓给你准备了一个多大的蛋糕？” 飞火听到这句提醒，不禁吓得浑身一个激灵。要命，她在指挥链顶端工作的时间实在是太长了。即使是在火星上待了一年之后，她仍然总是会忘记遵守上下级纪律。 “去吧，”人类轻轻推了推这只小马的肩膀，“我还是留在这里等着好了。” “不，你回去，”飞火推托道，“叫他们过来。” “我不觉得有这个必要，”然而马克并不打算放她一马，“我在这里没事的。不过你可以让星光再架一块电池，额外多弄几分钟的噼啪灯光秀。” 飞火并没有争辩，但她也没有真的回去，而是只走过了纠结走廊的头几根水晶柱。她在那里停了下来，小心地在原地踏了几步，刻意模仿出一只小马走远的蹄声。甚至都没等她这套动作做完，马克就开了口，证明了她留的这个心眼并非多虑。 “你扮成一块水晶还要藏多久？”他的声音从自助餐厅腔室中传出，“告诉你吧，破绽还是挺明显的。我来这里的次数实在太多，多到这里有多少块掉落的水晶我都记得清清楚楚。而现在这一侧绝对是多了一块……” “马克，”蜓蜓开口打断道，“我在这边。”最后一词伴随着一声轻柔的呼哧，听起来就像一只颇大的燃气炉点着了火，接着又被立马关掉发出的声音。 “噢！唔。”传来几声轻轻的脚步，踩过碎石嘎吱作响；飞火藉此机会往自助餐厅入口处尽可能挪了几步。“你这么做不是要烧掉不少魔能吗？” “是。”蜓蜓的声音里满是沮丧与挫败，准备听天由命面对接下来的责问，“不过我以为只需要每次躲几秒就够了。但你们就是不肯离开。”接着是一声深深的，听起来发自内心的叹息，“我为什么就不能独处几分钟呢？” “取决于你独处的这段时间打算干什么，”马克答道，“如果你是要在这里造一个二号虫茧的话……” “不是的。”又是一声深深的叹息。“算我招了行吧，是今天这一章，还有之前那一章。最后结局是好人赢了，很棒对吧。一切不义都被纠正了。但是等到霍比特人回了家，见到的却是一塌糊涂，”蜓蜓说道，“一切都糟糕透顶。所有欢乐美好的，让霍比特人的生活听起来像小马一样的东西都被摧毁殆尽，原因只是搞破坏很好玩。这一点都不应该发生。” “那，当然是不应该的，”马克解释道，“但那正是托尔金想要表达的论点。即便家乡并不在前线，战争也会影响到大后方。而且佛罗多，山姆，梅里与皮平也都有变化。” “我想也是，”蜓蜓叹了口气，“但是在我听到了那么多拆毁、焚烧、糟蹋破坏、把人关起来之类的坏事之后……我开始想到……”接着是一段漫长的停顿，飞火必须凝神竖起耳朵仔细聆听才能捕捉到那只虫子接下来说的话：“如果我们在那么多年以前的入侵成功了，会发生什么？” 马克听她说完之后耐心等待了一会，之后问道，“那你觉得会发生什么？” “幻形灵自然会是幻形灵的样子，”蜓蜓说道，“我们肯定会蹂躏小马，因为好玩。我们还会把他们全部吸干；不然还能拿他们干嘛？任何胆敢反抗的都会被我们囚禁起来或沦为奴隶。我们会偷走所有我们想要的东西，把剩下的全都砸烂，因为哪有什么保留的原因？又不是我们的心血。全都只是小马造的垃圾而已。我们会坏事做尽。” 又是一声叹息。“我当然也会加入。而且我会引以为豪。幻形灵大获全胜，虫巢战士无上光荣。把小马们打得落花流水。不必再躲在暗处苟且偷生了。有吃不尽的食物。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因为一切全由我们支配。” “你觉得你的表现会和那些兽人一样。”马克答道。 “我是清楚明白我一定会这么做的，”蜓蜓说道，“胜者为王，理所当然，对吧？战争法则。小马们倒霉是他们的事。”说着又抽了抽鼻子，“那是我在对小马的理解仅限于食物或攻击对象时的想法。我当时还没见过莓莓……”轻轻倒抽一口冷气，“老天，还好我当时没遇到莓莓。”一段漫长的沉默，接着是，“我现在不怎么喜欢我自己。” “啊哈。这就明确了。”又是一阵踏过泥土的嘎吱作响，之后马克继续说道，“我就待在这里不走了。上一次你以这种情绪独处的时候，你把自己关了整整两个月的禁闭。或者我们也可以都一起回去。说起来我们最后可能是得这么做，因为飞火与其他几位来找我们花的时间实在是太tm长了。” “你是怎么知道她在那里的？我是说，我当然是知道的，但你怎么会？” 飞火听了满脸通红，从头红到脚。 “正如我言——他们花的时间太长了。要么是她根本就没去而是在旁边偷听，要么就是他们都一起过来偷听了。要我猜的话会是第一种，因为我表演自己的能力似乎不是很好。” 幻形灵不屑地喷了个响鼻。（她这个动作已经是炉火纯青了。）“你在撒谎。” “也许吧。”轻轻踩过土壤沙沙作响。“这么说吧。再过几个星期你就应该又能给希尔兹博士发邮件了，让她来跟你谈比我现在能做的要多不少。不过我说实话吧。”停顿一下，“是，你是挺糟糕的。” “多谢夸奖。” “喂，这可怪不得我。是你自己花那么多精力在我们面前自我抹黑的。那，你猜怎么着？我们同意了。你是个小小凶残邪恶抱抱虫，而我们根本就不在乎你是什么形象，因为在我们看来这并不是你的完整面貌。你在尝试不作恶。”又是一阵泥土的响动，“要说这世界上有多少人作了恶，并且还沉迷于作恶，又指望以这种作恶的形象受到喜爱，你听了都不会相信的。” “我当然会相信。看看我妈是什么样就知道了。” “但你并不是她那种样子。”挪动一下。“不过你会以她为榜样也能理解，这我没法怪你。她总是能卷土重来，不是吗？”再挪动一下。“但关键在于，你并没有打算控制住我们——呃，有一次除外。你一直在尽力让一切保持现状。更不用说，即使你一定清楚我们都知道你在干什么，你甚至还在尝试让我们彼此之间都能更好地相处。” “幻形灵生存之道，开学第一课。” “别扯。我不买你这一套。想想看，你不是仅仅想让自己逃出这颗星球。你是想让我们每一位都能安全离开。你是真的在关心我们的。你妈会有这样的关心吗？” “呃……听着，你能换回以前我的女王的叫法吗？‘妈’听起来……很怪。” “行。只要你能直面回答问题就行。” “好。我的女王是想让我离开这里的。可能还有莓莓——我觉得，她们两个应该算是朋友吧。不过即使以我们的标准，也是一种很怪的友谊。但是至于星光，火球，飞火，还有你呢？”停顿一下。“好吧，你也许可以，因为说真的，你的味道实在太棒了。在我的女王看来，其他那些都可以永远留在这里，她是不关心的。当然莓莓肯定不会同意抛下他们，不过，反正你是这么问的。” “一只普普通通，没有翅膀也没有角的小马是如何得到一位幻形灵女王如此特殊的待遇的？” “我刚刚就说了，她们之间的友谊真的很怪。” “那好吧。总而言之，你与她不一样。也许你曾经也是那个样子。也许你的确只是一只会协助摧毁小马文明的虫子。但不知是在什么时候，你变了。现在此时此地，你正在质疑自己曾经的信条，只是因为有这么一本书让你瞥见了作为对抗幻形灵虫群的另一方可能会是怎样的体验。这本书让你发现了不一样的世界。通常这就意味着它是本好书。” “所以这是本好书吗？我指的是，人类一般是这么认为的吗？” “这部书被公认为是英语文学中的经典名着之一。并不是因为作者的文笔有多好。你读过了应该也清楚，有大段大段的内容枯燥透顶，干巴巴的就像烤面包一样。而且我们也不会去读精灵宝钻，因为那部书就算最优秀的部分也还是比阿拉贡加冕那堆烂摊子要更糟。而只有托尔金能够构思出不止一两个，而是三个史诗级别的爱情故事，然后以报纸上讣告专栏一样的乏味文笔刻画出来。” “那它到底是因为什么出名的？” “它的成功是因为作品本身，以及它的历史意义。这是几个世纪以来的第一个不是儿童故事的主流奇幻题材故事。这也是第一个，呃，应该算是有史以来的第一个将战争描绘成不光彩或悲剧事件的奇幻故事。而这也是第一个将大量写作文笔用于构筑一个具备独特地理特征，语言文字，文化传统等等方面的非地球世界的奇幻故事。” “但主要是因为这几乎算是第一个表达出一个人不需要成为无畏杀手也能够被称为勇敢的这种观点的故事，无关题材。历史上的第一次，英语读者们读到了一个赞颂仁慈、慷慨、温良与朴素忍耐之英雄气概的故事。霍比特人并不需要战成血流漂杵。到最后他们获胜了——并且还成为了英雄——的原因是他们的简单朴素，他们的谦逊善良；他们是纯粹的人。这种叙事几乎是与当时人类构思出的每一个虚构英雄故事——以及也包括大多数真实的英雄——反其道而行的。” “现在又是谁在夸耀自己有多邪恶了？” “别转移话题。说回我原来的观点。你不需要当个牛逼哄哄的大坏虫。你不需要成天变着法子吓唬我们。也不需要每过五分钟就得为茧茧煞有介事地高呼表忠心。你只需要做你自己就够了。如果你不喜欢自己现在的样子，明天你还有机会选择变得更好一点——不需要一下子改变自己，而是一步一步慢慢来。” “不过现在从我的角度看，作为这么个可能是被有意设计给西格妮·韦弗儿孙们当搂抱玩具的家伙，你还是挺合适的。” 幻形灵又喷了个响鼻，“在你扯到那个隐晦的文化梗之前，其实说得还挺不错的。” “相信我，如果你以后有机会来访地球的话，马上就会发现这一点都不隐晦。” 飞火尽量注意着不要让蹄下泥土摩擦出太大动静，从纠结走廊慢慢朝着农场走了回去。她不需要再担心什么了，而说实话，她刚才其实也不应该在旁边偷听那么长时间的。她一直以来都很害怕猜疑，而如果她现在提起了这个，蜓蜓可能会说一些有关她应该是什么样子的话，这样马克一番神神叨叨起到的任何作用可能就都白费了。 或许我也可以每天花一点时间思考一下明天想成为什么样的自己，她想着，听起来也不算是个坏主意。 第181章 太阳日331 测试团队的成员一半一半——一半是小马，一半是幻形灵。至于小马那一半，也还能再分成一半一半——一半独角兽一半飞马，那些独角兽都是暮光闪闪募集来的擅长远距离传送的特挑马才。 测试内容很简单：把测试飞行器以及十五个附魔塔架组成的推进阵列放置到发射台上，启动驱动附魔，然后赶紧躲开，免得被十多吨重快速上升（或坠落）的金属砸个稀烂。 “第十四次测试，发射时序t负三十秒，”散布在休嘶顿太空中心离岸远处某座小岛上的十几个扬声器高声呼叫，全岛回荡着倒计时，“全体职工准备撤离。t负二十五秒……” 更遥远的开敞海面上，在一艘轻轻摆荡在塞拉斯蒂娅海缓慢潮起潮落中的小小驳船上方，一只接一只的独角兽在阵阵闪光笼罩下（其中有一位选定的目的地在到达之前的一刹那被另一只独角兽抢了先，因此传送时意外被咒语的故障保护设置推到了一边，还伴随着四溅的水花）凭空出现。接着某些飞马与大多数的幻形灵以正常的飞行速度跟随着成群结队飞来，而四只速度最快的飞马与两只速度最快的幻形灵，再加上一只天角兽公主都盘旋在空中，观察着即将发生的一切。 而刚才提到的这位公主，暮光闪闪，头上正戴着一只近来最新发明的无线耳麦，她倒数时报出的每一字都在小岛的发射台上方回荡，“……七……六……五……四……三……二……一！” 按照测试一至测试八的经验，接下来会发生的场景无外乎一道突然出现的魔能冲击波，一圈快速扩张的力场穹顶拂过树林的同时，带着测试飞行器——通常还伴随着许多计划外的测试飞行物——一同飞入空中。 第九次测试是他们实施的研究是否能够缩小穹顶生成范围的首次尝试。在后续的几轮测试过后，穹顶被缩小成了一个大致呈圆形的魔法圆盘——或者其实更应该描述为一个蹦床，因为它的功能基本上就是把一切在它上方的物体以极大速度弹射到空中。 不过情况也与先前的每次测试一样，测试十四证明了这种咒语很难区分哪些东西应该抛向空中，又有哪些东西应该保留在原地。这次模拟用的飞船模型仅仅接触到了力场的边缘，不过仍然足以把它稍稍抬升到半空中；接着它滑出了力场的作用范围，几乎是立刻又坠落回地面。 而相比之下发射塔却是扶摇直上，几乎以一直线冲入高空并持续加速，在承载推进咒语的十五个塔架的持续驱动下迅速突破了音障。 “别管座舱了！快跟踪发射塔！”戴着耳麦的暮光在通讯频道上喊道，“至少还是有效数据！” 在她的头戴耳麦中传来了一个专横刺耳的嗓音高声骂道，“我不关心那玩意是不是数据，我只知道它正直直冲着我的太空中心飞来！！！” “嘘。”暮光不以为然，“它还在朝上加速呢。我可以跟着它，防止它……” 在深空中的极高处，那个被咒语从地基上连根拔起，又加速到超过三倍音速的飞行中的发射塔，本来就已经被这一番折腾弄得摇摇欲坠，现在连所剩无几的结构强度也支撑不住了，从一个略显扭曲的完整物体彻底瓦解成了数百片体积虽小，但仍然具有极大破坏力的重量惊人的弹道破片。咒语失去了聚焦的对象，没有了目标就直接停机了。 “公主，考虑一下我的太空中心！”无线电上的茧茧强烈要求她做出行动。 “草。稍等我一会。” 暮光闪闪对那种将她称为强迫症之天角兽公主的笑话同样有所耳闻，但即便是她的诋毁者，这回也不得不叹为观止；她首先是在数里之外以魔法遥动捕获了几乎一罗（数词，144个），总共重达七吨左右的各种物体，接着又是一次大规模传送，将这堆金属小心排成数排整整齐齐码放在发射台旁边以俟重新组装；这样的壮举即使强如塞拉斯蒂娅也是无法完成的。 “完事。都处理好了。结果怎么样？” “跟踪报告显示解体时最大飞行速度为每秒一千二百六十二米，”幻形灵太空计划的牛头怪首席科学家华纳·冯·布唠恩答道，“飞行高度约为一万四千，又五百米。加速度相比发射预期值降低了十四个百分点，由于飞行阶段的初始六秒未能及时跟踪发射塔，导致测得的具体数值不精确。” “完美！”暮光闪闪听了欢呼雀跃，“女馶们先駪们，我们的概念验证有了！” “啥？！”茧茧并不买账，“请问你是不是没注意到真正要发射的测试飞行器只飞了大约两百多米就一头栽了下来，把发射台给炸了？更别提我们还没找到任何一种不需要一只独角兽亲自操纵咒语也能实际控制那玩意飞行方向的办法？” “哦，你说那些啊？我一个星期之前就都解决了，”暮光的声音欢快到丝毫没有自鸣得意的意思，“唯一的问题在于以星光熠熠现在受到大大削弱的魔能输出，凭借她能够获得的同种类型投射器，是否能够在飞行过程中产生起到明显作用，值得我们花费精力去实现的充足推力！而今天的实验证明了实际情况恰恰相反，推进咒语的推力输出可能还大得稍微有点过头了！” “此言不虚，”无线电另一头传来了牛头怪那低沉的嗓音，“我们估测了发射塔发射时产生的g力，结果显示这一发射将会给一只幻形灵乘员带来严重不便，并对机上的几乎任何其他生物产生致命的危险。” “那你为什么没告诉我你已经解决了其他问题？”茧茧还是不怎么高兴。 “你就没打算问我是怎么解决的吗？”暮光有些失望地撅着嘴问道。 “我能听得懂吗？不可能的。而且我也不需要听懂——至少理论不用我来理解。我只需要知道怎么让它朝着正确的方向飞行就行了。” “等我回到你们的太空中心之后会展示给你们看的，”暮光答道，“反正我还得去叫云宝。测试十五需要机上有个飞行员。” “让她在家里待着去，”茧茧答道，“第十五次测试由我来。” “你不是两个星期之前就应该到concordia上值班吗？”暮光问道。 “concordia已经被我交给合适的马了。”茧茧答道。 与此同时，在头顶数千里之上的高空，csp concordia的现任指挥官正以严厉的眼神直直瞪着她的下属，说道，“我早就告诉过你，不管你到底能不能一下子传送到这里来，你是绝对不允许在妈妈上班的时候来看她的。” “可是妈妈！”凝心雪儿哭哭啼啼撒着娇。 “没有什么可是，”韵律继续教训道，“现在去找个角落面壁思过，好好反思一下你刚才的所作所为有多么危险。” “妈妈，这里没有角落。” “好吧。那就到梯子旁边去吧。” “零重力偶坐不下来。” “自己想办法。” 这只天赋异禀的天角兽熊孩子在面壁途中经过舰桥时飘过某只同样在这艘一半飞船一半空间站的混合飞行器上执勤的幻形灵，于是她问道，“可以让幻形灵先生陪我玩吗？” “不行。”韵律又转头朝着那只虫子怒目而视，原因是他犯了（一）是一只除索拉克斯之外的幻形灵，以及（二）出现在此时此地的罪。 这只被针对的幻形灵记起了他现在的指挥官曾经将他自己、他的女王以及数以万计的同类朋友们以炮弹一般的速度抛出过数百里的距离，俯身缩在自己的终端工位前，默默碎碎念发着牢骚。 第182章 太阳日332 amicitas飞行任务三 – 任务日337 ares 3 太阳日332 记录抄本 – 水利电报交换机 – esa马尔的摩中心 ＜–＞ esa飞船amicitas esa：马尔的摩呼叫amicitas，完毕。 amicitas：amicitas呼叫马尔的摩，是有急事吧，什么情况？完毕。 esa：我们正在测试一种作为你们上升级载具动力源的推进方案。如取得成功，我们将会发来有关性能数据与设计指导资料。将会在接下来几周内发出极长消息，完毕。 amicitas：很高兴听到这个消息。我们会做好准备，完毕。 esa：基本计划：给三块坚固耐久的水晶，目前预估每块质量为一百千克，设置好附魔，并将它们固定到第一上升级的底部，置于上升级飞行载具的引擎喷管之上。这一附魔将会把全部三块水晶与十五个从你们制作的超大电池中汲取能量的斥力场投射装置中的每一个都分别链接起来。这一链接将会保证飞船，并且仅有飞船，会受到附魔产生的全部且集中的力量驱动并发射升空。附魔的运作模式将会被设置为“远离”且无任何方向性操纵输入，因此飞行器的方向控制将依赖于机载的化学能推进器。完毕。 amicitas：好主意。有什么初步数据吗？ esa：系统尚未搭载目标载荷进行过测试。此前无目标块时进行的测试显示飞行器缺乏操控性，但对于一个七吨重的物体在一分钟以内能够产生最少超过一千两百米每秒的潜在加速能力，完毕。我们预计最终的系统设计会取得更高效率。 amicitas：这可是个惊天动地的开创性成果！这一系统的进一步开发将会大大降低运载火箭的重量与制造成本！真是太棒了！完毕。 esa：我们仍需进行更多测试。我们不想仅凭单次测试的结果就把你们发射升空。不过基于我们在第一次测试中积累的经验，我们可以让你们提前开始准备起来，完毕。 amicitas：很不错！我们等着你们的喜讯！amicitas通讯结束。 hermes – ares 3 任务日466 hermes机上全部舷窗的护窗板都保持着紧闭状态，情景好似这艘人类有史以来建造过的最大飞船将要进行气动减速。当然了，这艘飞船接下来一两年的日程里都不可能会安排这样的机动。而在最近这几周的时间内，关闭的护窗板是为了阻挡一种可能比高超音速流动的空气都致命许多倍的力量，一种比起微陨石、太空垃圾或者其他任何简单的物理障碍物都更加难以防备的存在。 这些护窗板正阻挡着阳光。 在这种与太阳相隔仅仅九千五百万千米的地方，hermes目前正吸收着相比它在地球轨道中能遭遇的最坏情况还要再多两倍半的太阳辐射——光与热，甚至还有更糟糕的那些东西。大多数在可见与红外波段的光子都被飞船闪亮的白色漆面与银色散热鳍片反射掉了，但留下的少量还是足以让机上的各种冷却系统工作到它们的绝对极限。冷却泵几乎是一直保持在最高转速，尽管飞船仍在不断旋转；这一旋转不仅为环状的居住舱段模块提供了模拟火星的引力环境，同时还额外提供了被动热管理能力，在阿波罗计划时代也被称为ptc——它还有个更广为人知的名字：“日光烧烤”。 至于更难对付的辐射，hermes的船体还有一层内衬，以及一套实验性的电磁场发生装置，能够在深空中制造一个类似地球电磁屏蔽层的微型保护泡。这套装置会形成两个略有偏移的极子，一个位于船头载具气闸的正下方，另一个则位于vasmir引擎排气口的正上方。理论上，带电的太阳风a与β粒子都会被禁锢在这里，与航天员们保持相对较远的距离。如果hermes还具有大气层的话，产生的极光将十分奇幻——同时也十分可怕——不过由于太空中几近真空的环境，这一层额外的（理论）保护层是看不见摸不着的。 当然了，飞船上还有他们最后的一道防线：假如遇上了这么一场强度超出nasa规定的安全阈值，足以危及宇航员身体健康的太阳风暴，机组成员们将会从飞船其余部分全体撤离，并撤退转移到船上辐射防护措施最强大，同时也提供了最多冗余冷却系统能力的舱室……反应堆室。 在他们第一次在简报中了解到这样的操作时，沃特尼与马汀尼兹都嘲笑并调侃过要尽可能靠近小反应堆，才能避开外头那个超大反应堆产生的有害产物的讽刺之处。当然那已经是三年多以前的事情了。现在沃特尼正被困火星，马汀尼兹回想起这件事却是一点都笑不出来——不仅仅是因为这一踏入危险斗室的情景极有可能真实发生，而是太阳小小发一通脾气就把他们全烤焦的这种事大概只能勉强排在他今日担忧事项清单的第五名位置。 排第四的是他的铺位。他在两周之前注意到了自己在晚上睡觉时会出汗。在他醒着的时候并没有感觉到有什么热量——咳，相比他在爱德华空军基地待过的那段时间根本算不了什么——但汗腺是不会撒谎的。在他舱室附近的冷却系统不知出了什么问题。他得找个机会和约翰森谈一谈这件事，或许还要叫上贝克。 排第三的是为mav发射进行的训练。所有mav都可以接受远程操控；毕竟除了第一艘mav之外的所有mav都是这么降落的。但nasa目前为止还没有决定发射时到底是由马汀尼兹来远程操控飞船，还是让那个小马指挥官樱桃莓莓在现场手控飞行。而更加重要的是，nasa到现在还都没能拍板确定改造后飞船的最终技术参数，因此两位飞行员目前都无法进行任何模拟。马汀尼兹想要抓紧时间开始训练，越早越好。 排第二的是与马克·沃特尼相关的事项，而他那些朋友则在这一清单后面很远的某个位置。没错，那些外星人是挺酷的，但马克是他的船员与朋友。他们一同训练，相处了数年时间，却在一连串的离奇事故后被迫分离。现在他们终于踏上了去接他回家的路，日日夜夜马汀尼兹都不忘摸出他用来替代那副丢失十字架的自制念珠，为他的好伙伴默默虔诚祈祷，祝福永远健康平安。 通常马克一直都排在清单第一位，不过昨天发生的某件新鲜事挤到了前面。现在马汀尼兹正坐在舰桥上的飞行员坐席，尽量克制住自己不要每隔三十秒就跳起来越过约翰森的肩头瞟一眼hermes无线电系统的控制界面。自从昨天开始，hermes的机载计算机就在不断尝试与探路者建立连接。hermes不仅是在环绕太阳的轨道上遥遥领先于地球，而且离火星的距离也要更近三光分。因此，通过飞船的中继恢复通信当然是合理的决策……前提是探路者还有任何运作的能力。 约翰森现在甚至都不在舰桥上。他现在完完全全是一个人在值守。约翰森正在给反应堆做诊断。刘易斯与沃格尔在实验室里开展他们计划好的各种实验——nasa可不愿意浪费深空中的额外任务时长——而贝克则在他的铺位兼医务室那里检验从组员身上采集到的样本，观察是否有接触放射线的迹象。 因此，当约翰森的控制台发出提示音时，马汀尼兹反应了一会才意识到自己需要前去代为处理……又过了一会，他突然意识到这是他最近一天半都一直期待能处理到的事情。与探路者的数据链路重新建立起来了。探路者仍然通着电在正常运行……而如果太阳活动能停歇下来的话，他们就可以与它通讯了。 马汀尼兹切入到飞船广播频道。“状态更新，”他呼叫道，“我们收到了探路者发出的信号。重复，我们收到了探路者发出的信号。” “来了。”立刻传来了刘易斯的回复——语气里没有丝毫犹豫，马汀尼兹说完最后一个音节与她发话之间甚至都找不到任何空隙。 不到一分钟他们就全体到场了——全部五位——都一同围挤在约翰森的控制终端前。当然这么做并没有任何必要——他们心里都明白即使在运气最好的情况下，他们发出的任何消息在将近一个小时之内也肯定收不到任何回复。但他们仍然都想要到场，亲眼看着约翰森发送初始化对话功能的指令并发出一段最简短的消息： [13:21] hermes：测试 然后他们开始等待，等待的间隙时不时地聊会儿天，在对方能够传来任何响应之前等待了五十一分钟，大多数时间都在寂静中度过。 接着回应传来——至少是在尝试。 [14:16] 系统消息：错误 – 信号丢失超出恢复阈值 – 内容无法显示 [14:18] 系统消息：错误 – 信号丢失超出恢复阈值 – 内容无法显示 [14:19] 系统消息：错误 – 信号丢失超出恢复阈值 – 内容无法显示 [14:20] 沃特尼：佛罗多活了！ [14:22] 系统消息：错误 – 信号丢失超出恢复阈值 – 内容无法显示 收到的第一条消息引来了一阵大失所望的叹息。第二条却带来了惊喜——他们并没有料到短时间内会连续发来多条回复。但最后一条几乎没能激起任何反应。 “佛罗多活了？”沃格尔问道，“这句话有什么特殊含义吗？” “我是读过，”刘易斯说道，“不过我还以为自己要再老二十岁才至于会亲眼见过。” 马汀尼兹忍不住露出了笑。“希望信号最好能尽快清晰起来，”他调侃道，“要是这句话成了居住区清楚发来的最后一个信号，那些搞阴谋论的怪人在这件事上能作的文章可比‘croatoan’要多多了。” “我觉得这件事我们还是应该乐观看待。”沃格尔说道。 “此话怎讲？”贝克问道。 “只有两个词成功发了过来，”沃格尔答道，“而这两个词都不是‘操’。” 第183章 太阳日333 amicitas飞行任务三 – 任务日338 ares 3 太阳日333 “读书报告？” 星光熠熠的魔法卷起了另一小捆新鲜收割完毕，还散发着香甜气息的苜蓿，“对，我说的是这个，”她托着这捆苜蓿飞向一个样本箱，准备装着转运到漫游车上。“我们之前一起阅读魔戒故事的时候我同时也读了nasa发来的其他一些书籍。而我相信同样的事，你们任何一位都可以做到……” “我就做了。”蜓蜓立刻主动发言，马克点点头表示同意。 “可这不公平！”莓莓抗议道，“故事时间很特别的！这是我们都能共享的东西！” “我得追赶上你们的进度，”蜓蜓说道，“而且除此之外，你也说过不想读谋杀悬疑题材的小说。” “总之我们要决定出故事时间接下来要读的下一本书——或者下一部系列丛书——会是什么，”星光继续说道，“这件事我已经跟马克谈过了，他的意思是想让我们来做决定。所以，你们每一位都有一本书要读。蜓蜓，给你的这本是最难的：基地，艾萨克·阿西莫夫着。” “保重。”火球冷不丁冒出一句。 “艾萨克·阿西莫夫是个人类名字，”星光想不出该对火球说什么好，“这你应该是知道的。” “谁会愿意读作者那家伙的名字都叫艾萨克（i-suck）的书啊？” 星光略显诧异地抬了抬眉毛。玩出这样的谐音梗仅仅是为了捣乱，火球的英语水平显然已经比他自己假装的要进步很多了。“给你读的这本是一个名字叫斯陶特的人写的，”她继续说道，“他写过整整一套的谋杀谜案系列故事，这次给你的这本书名叫金色蜘蛛。” 火球满不在乎地耸了耸肩，“随便吧。” “莓莓，给你读的是拉里·尼文的环形世界。没有谋杀。” “行。” 星光此时注意到飞火的面色有些难堪。“飞火，我给你的这本算是简单的，”她以尽可能温和的语气说道，“还是奇幻题材——更多的魔法。是有关女巫的。这本书的名字叫平等权礼，作者特里·普拉切特。” “为什么我们还要干这个？”飞火以哀怨的语气问道。 “因为我们不知道我们还要在这个世界里再待多长时间，”樱桃莓莓以那种“已经跟你说过无数遍了”的语气解释道，“我们必须假设我们要走远路前往地球，而且还要再等很长时间暮光才会过来营救我们。这意味着我们需要学会这门语言。” “可我一点都没有变好！” “事实并非如此，”马克并不认同，“我已经注意到你说话时犹豫的次数变少了。而且你的语法也在进步。” “没感觉到。”飞火最后嘟囔了一句。 “总而言之，把这些书都读了，或者能读多少是多少，我们在过了土豆收获之后再讨论。”这要等到干草收获的五天之后。“在大家都交流过了各自的读书感受之后，我们会投个票选出某本书，然后我们会一起读完这本书。” “那如果大家都讨厌自己的书呢？”火球问道。 “肯定不会。”马克插嘴道，“也许会有一部分不喜欢，不过全都不喜欢？不可能的。” “好吧，”火球又问道，“那我们现在的故事时间要干什么呢？” “这个嘛，你们已经有好久都没跟我讲过有关你们世界的故事了，”马克提议道，“不如趁这个机会再讲几个吧？” “我们已经把所有重要的故事告诉你了。”樱桃莓莓答道。 “所有不是秘密的故事。”蜓蜓又补充道。 “不一定要是重大的故事，”马克说道，“小故事也可以啊？那些主角你们认识的故事。” 这回是飞火主动发了言。“我有故事。我们告诉你暮光闪闪和她的朋友们是如何在同一天得到自己的可爱标记的？但她们好几年都不知道？” “对，是什么关于一个……星光，那东西你们叫什么来着？” “彩虹音爆，”星光熠熠答道，“理论上，一只能力足够强大的飞马能够突破魔法无法克服空气阻力的边界点。这种情况发生时，会产生一道魔能激波，伴随着其后留下的外观似彩虹的多色图像。云宝黛茜是我们时下唯一一只完成过这一壮举的飞马——同时也是除传说以外唯一有能力凭意愿随时引发彩虹音爆的飞马。” “她不总是能做到，”飞火继续讲道，“你知道她第一次是怎么做到的。现在让我来告诉你第二次。听着。” 云宝黛茜来自云中的飞马城市。完全是由云构成的。名字叫做……叫什么名字？ 云谷（cloud valley）。 真的？好吧。只有英语语言把一个在空中两里高的城市叫做山谷（valley）的。总之，虽然她现在住在马镇，但她是在云谷出生并且长大的。而每一年我们都会举行最佳青年飞行家……那个词是啥来着？ 竞赛。 最佳青年飞行家竞赛，在那里我们可以看到刚成年的新一代小马们展现自己的才华。是我们最大的飞行竞赛。而在露娜公主回归之后不久，云宝黛茜就参赛了。她计划了一套很大的表演动作，很大的特技，最后是彩虹音爆。有一个问题——她做不出来。噢，那套动作的其他部分她都能做——云宝黛茜是全马国最好的飞马飞行家，甚至能比过我。但她就是不知道要怎么才能再做一次彩虹音爆。 我当时还不认识云宝——那时候我当……呃啊……队长大概有一年。是我之后从她那里听到的。最佳青年飞行家可以和……呃啊……我们的团队……一起待一天，这样可以让我们看到，她是不是，唔，呃…… 看她有没有能力成为你们的一员。 对，是这样。所以我那里在看台上，我也听到过传言。全云谷都知道——都已知道有个小女娃说她能做出彩虹音爆。而我们都知道有小马曾经做到过。所以我们比赛时就一直在找那个小女孩，我们等啊等，等啊等。 终于，来了最后两只参赛小马。 参赛者。 随你怎么说吧。有一只是带着大大蝴蝶翅膀的独角兽。看着很漂亮，但当不了飞行家。不应该让参加比赛的。 那是瑞瑞。我不在场——我当时太忙了，还在痴迷于我的…… 让我来说！ 我只是想说一下这个故事是我很久以后才从暮光闪闪那里听来的。 现在你听我讲！好。排在瑞瑞之后是……你确定那个是瑞瑞？ 我能肯定。 我还以为瑞瑞会聪明一点呢。 那对翅膀让她高兴得有点昏头了。 一定是昏大头了。瑞瑞之后来的是云宝黛茜。我想我的团队和云宝的朋友和亲友是唯一在看着她的。其他的都去看太阳下的蝴蝶翅膀了。他们就只盯着那只愚蠢的独角兽跳舞，让云宝搞砸她的表演动作。她太紧张，她还会犯基础的错误。我当时在想，可怜的孩子，应该等等的，还没准备好。 之后那对蝴蝶翅膀噗一声没了。咒语坏了？ 那种咒语需要使用晨露与蜘蛛网作为催化剂。那对翅膀非常脆弱，并且对光敏感。而且那时还是夏末。 咒语坏了。没有那对翅膀，瑞瑞飞起来就像一块砖头一样。我们看到她掉下去直接穿过体育场，落得很快，我们三个就飞下去追她。但瑞瑞当时……是……太害怕了不能思考？是哪个词？ 恐慌（panic）。恐慌了（panics）。曾经恐慌（panicked）。恐慌过（has panicked）。将恐慌（will panic）。正在恐慌（panicking）。 这些都是，还有很多。到处挥舞蹄子。一下两下三下，把我们都打晕了。我醒过来，看到地面以很快速度贴得很近，然后哐一下子就拉了起来，我没有再往下掉了。云宝黛茜把我们四个都接住了。同时的。而且她为了这个还做出了彩虹音爆。她拉升起来飞回了云谷，而我看到了环状的彩虹，我看到了云宝身后的彩虹尾迹，我知道她做到了。 公主……你那个游戏里是怎么叫她的？ 我用了我在一个冒险模组里看到的某个女神的名字……叫塞拉斯蒂娅，是这么说的。 我喜欢。比太阳屁股尊重多了。 可是公主明明跟钟铃没有一点关系！（指钢片琴 - celesta） 所以塞拉-斯-蒂-娅公主就说云宝胜出，我是没什么意见，因为没有她的话我就直接砸个洞入土了。她和我们一起待了一整天，她完全，是哪个词……啥，想不出词吗？ 故事的这一段我没听说过，所以我猜不到你想说什么。 话说个不停。完全不冷静了。她见到我们太高兴，脑子都不转了。我们每次飞行演出的时候都会看到这样的，不过像云宝这样的真的很糟糕。 迷妹（fangirl）？迷是入迷（fanatic）的简称。云宝黛茜听起来感觉是你们的粉丝，她的表现完全就是个典型的迷妹。 粉丝。是，粉丝我知道。反正，她就是很迷妹。还不够成熟，我们是这样觉得。有才华，但还没长大。最后她也的确……不过花的时间也是够长的。但那就要说到其他故事了。我说够了。 “哇，”马克感叹道，“更让我吃惊的是你们五个经历了那样突然的动量变化居然还能活得下来。跟超人一把抓住下坠的露易丝·莱恩一样。” “我还以为那部脑残动画片我们以后再也不会看了。”樱桃莓莓吐槽道。 “在彩虹音爆的另一侧，物理法则会变得奇怪，”飞火答道，“云宝的魔法真的很强。真的，真的很强。” “听起来确实如此，”马克表现出兴趣，“你还知道其他有关云宝黛茜的故事吗？” “说起这个，”樱桃莓莓想了想缓缓说道，“我倒是可以给你们讲讲云宝某天晚上企图从医院图书馆里偷一本书，结果把半个镇子都吵醒的故事。” 飞火被惊掉了下巴，“她干啥了？！” “真是她，”莓莓说道，“我是从萝卜尖那里听说的，她又是从……”她转头看了看星光，挥舞她的前蹄在她的头顶上比划出了一顶大帽子的轮廓。 星光叹了口气。“苹果酒（apple cider），”她解释道，“我觉得是这么翻的。翻译咒对这个名字给出的结果一直都摇摆不定。几乎就跟……”她咬紧牙关勉为其难接受了这个“没其他选择”的译名，“……塞拉斯蒂娅公主一样糟。” “反正事情的经过是云宝黛茜在练习飞行技巧，然后她那天倒霉翻了车，”樱桃莓莓说道，“把翅膀给摔断了，在医院里躺了一星期。她实在是闲得无聊透顶，然后暮光闪闪跟她说应该试着读一下某本她最喜欢的书之一……” 接着故事会持续了一个小时，最后的结尾讲了云宝黛茜让小马的太空计划维持住了足够长时间，一直撑到让她成了历史上第一位进行太空行走的小马国公民。马克对过程简短并几乎灾难性收场的esa第五次飞行任务表现出的惊恐，以及他听着描述esa第六次飞行时某些花活的欢乐，都让一旁看戏的星光很是享受。 行，她想着，这个先用来临时救救场还不错。等我们挑选好了新书再说。 第184章 太阳日334 amicitas飞行任务三 – 任务日339 ares 3 太阳日334 所以，昨天我们讲了云宝黛茜。今天我们要讲讲谁的故事？暮光闪闪怎么样？ 暮光闪闪的事情马克已经听得够多了。我们再挑个别的吧。 是。同意。 那好吧……聊聊小蝶怎么样？我们讲到她的故事的次数不多。 确实。你们甚至几乎都没有提到过她。 这个的话，是因为小蝶跟我们太空计划的关系最小。解释一下，暮光闪闪在小马太空计划开始的时候让她所有最亲密的朋友都来帮忙。 但她以为只有飞马才能成为好飞行员，所以她就把云宝黛茜与小蝶定为了她的飞行员候选马。她甚至都没有考虑一下让我参选，这也是我最后选择与幻形灵一起工作的原因。 反正对我们来说是赚了！ 反正，云宝黛茜是个天生的飞行家。小蝶不是。事实上，她是世上最柔弱，最羞怯的飞马之一。到最后他们完全只能给她安排地勤工作与装备测试的任务了。而在第五次飞行几乎坠毁后，她有好几年都完全没参与太空计划。之后过了好久她终于愿意升空一次到空间站待上一天检查了一下某些实验鼠是否都过得还好，不过那是在我们出发之前不到一年的事情，而且她到了第二天就又回到地面上了。 她差点就进了我们的任务。暮光公主想要独角兽、飞马与陆马都参加飞行。但小蝶……怎么说…… 小蝶照顾着许多动物。它们真的很依赖她。她能和它们说话。她不愿意离开很长时间。如果她和我们一起的话结果会很惨的。 是。所以我来这里不是她。小蝶不好飞行，但医师好多了。 等会。为什么每个种族的小马都安排一只有那么重要？这种决定是不是有牵涉到某种偏见？ 偏见？唔……怎么说呢，在某种程度上是有的。在马国成立之后小马各族之间就开始通婚，我也有认识一对生出来的孩子是一只飞马与一只独角兽的陆马夫妇，所以族群之间当然不像是处于战争状态的样子。但显着的文化差异仍然存在。许多城镇的居民组成都是以某个族群为主的。而一旦发现自己这一族的小马被某件很重要的事情排除在外，大家都不会高兴。因此提醒小马们我们是团结的，共同合作的，个个平等，总是非常重要的事。 星光，我们能说回小蝶的故事吗？ 噢，我都忘了！反正总而言之，这就是你没怎么听到过我们提起小蝶的原因。恐高，讨厌飞行，没法跟陌生马讲话，但她绝对是很爱动物的。 而且她大家知道最美丽的飞马。在她旁边让我感觉像只雏鹅，而我很性感的。 噢对了！还有一次小蝶不得不去请其他小马帮忙照看她的动物，因为她被拖去参加了一个……一个工作，我猜是这个词吧？穿着衣服然后拍照片还有，呃，什么为了卖东西做的事…… 做宣传？拍广告？等会，你是想说她是个模特吗？ 我听说的是，曾经有过几个月她都是唯一的模特。 对！她主动提出给瑞瑞帮忙，穿上她做的衣服给我们最好的拍照者…… 摄影师。 ……然后那个你说叫啥的直接忽略了衣服，把小蝶拖去，呃，马哈顿了？ 帽发城（hat hair city）。我觉得是这么说的。 总之，到哪里都看得到她——杂志、海报、报纸，甚至还有天上飞马拖着的横幅！大家都想看到她，见她的面，让她来帮忙卖他们的东西！ 而且都是这么一只害羞到要命的小马做的？ 那是！她对这个讨厌极了。每一分每一秒都完全恨透了。 解释一下，小蝶以为如果她没有利用好这个机会发财成名的话，瑞瑞会很伤心的。而瑞瑞则对此嫉妒极了，因为她想要成为小蝶的那个样子，但是因为她想让小蝶开心，就什么都没说。她以为小蝶是走了运应该很高兴才对，但小蝶却过得很痛苦想要退出，过了很长时间她们才真正与对方谈论起这件事。 当然了，一旦小蝶发现瑞瑞想让她当模特只是因为她以为她很喜欢当模特的感觉，她立刻就退出不干了！从那以后，她唯一允许自己被拍照的时候就只是在她为瑞瑞试衣做模特的时候。不过她是暮光的朋友中第一个真正出了名的。 谁在乎小马出名啊？你怎么不讲那些重要的事情？这可是小蝶啊。她太可怕，她让龙都哭了！ 啥？！抱歉打断，不过你说了啥？ 我从兄弟那里听来的。这只龙，不会说名字，你不会发音，他把他的藏宝什么的都搬到了马国的一个山洞里。在一座山顶上很高的地方，所以他想着，没有小马会来这里打扰我的。于是他安顿下来打了个盹，可能就两三年，他想着，谁都不会打扰。 可那只龙把烟在马国中间喷得到处都是！ 是，他打呼噜。但他不知道这个。没有谁会告诉你这种事，知道吧？总之，接下来他知道的事情是，一只接一只的小马会不断来把他吵醒。其中有一只企图偷走他的一些藏宝，而另一只则对着他的鼻子踹了一记。好嘛，很快对这种事情就会感觉厌烦的。所以当时他就在那里，准备把她们全都踢下山…… 先等会。这里提到的是暮光闪闪和她的朋友们，对吧？暮光闪闪公主？ 我猜是这样。我听到的故事除了小蝶没说其他的名字。 的确是的。不过那时候暮光还只是只独角兽，不是公主。是魔力挺强的独角兽，但不是天角兽。 对，总之，突然之间就在他的面前出现了这么个小小的黄色的东西，接着他能看到的就只有那对愤怒的眼睛。然后等到那只小马说完话之后，他羞愧得哭了。几乎和居住舱一样大的龙，嚎哭得像只出壳幼崽一样，都是因为这么一只小马。 所以他收拾好东西搬回了他原来住的地方，然后把故事告诉了其他龙。消息就这么传开了。别去惹长着粉毛的黄色飞马。 而我告诉你那个故事是为了让我能讲这个故事。 哦唷。 这么正经的吗？ 闭嘴。在云宝黛茜第一次在太空中行走之后，暮光闪闪让所有航天员都到她的太空中心那里训练太空行走。我是龙太空计划唯一航天员，所以我的老板命令我去。在那里大约有二十个航天员，全都是不同种族的，小马与幻形灵与狮鹫以及那些我不知道名字的。还有我。 做eva的训练很难，你知道的。我有困难。总是会被转来转去。训练楼会拿走，呃，那种你看着用来分辨你在哪里以及你在朝哪里去的东西。 参照物。 蛤？ 参考点。一种能让你作为参考，告诉你自己处于什么位置的点。 还以为参考是老板给你的朋友打电话的时候，说，他是什么样的员工？它一个吉姆·洛克福德没有的东西。 这个词有各种含义。 愚蠢的语言。反正，很容易就会被搞糊涂。我是一次又一次测试不通过。然后我在想，“反正不想留在这里，就放弃，也许这回老板会让我退出了。”但也不想成为半途而废的家伙，或者失败者。 接着这只我不认识的小马跟我说话了。声音真的很轻，几乎是耳语。问我怎么了。我说走开别烦我，但她又问了一遍。所以我说，我不会太空行走。然后她就看着我的眼睛说，“我知道这很难，但我相信像你这么聪明的龙可以做到任何他自己下定决心要做的事。” 没错，听起来像是小蝶说的。而且你这翻译得很不错啊，火球。 怎么可能！我当时也在，可从来都没看见过她！ 我也没在那里见过她。 那是她在第五次飞行之后第一次回到太空中心。她当时是真的在勉强自己。我们后来发现她侧身倒在eva训练大楼外面，浑身僵硬。我们把她带到医务室看护一直等到她醒了过来，然后我们再叫来几只飞马陪同她飞回家了。她只是在那里待了半天。在那之后她下一次再涉蹄踏入太空中心就要等到她到你们那里去拜访，参与……首个运行成功的太空探测器的联合研制工作的时候了。 是是是，听着。如果是别的谁，尤其是其他什么小马对我说这种话，我都不会搭理。但她说那些话的时候，感觉就像她是对的。我知道她是对的。当她看着你的眼睛的时候，就像是……呃……没有小马，没有龙。只是灵魂与灵魂。听起来挺煽情的，但感觉就是这样。她告诉我几个做得更好的提示——一个有帮助，其他两个没什么用——然后祝我好运，就走开了。 行，那她晕倒的事情就解释得通了。她一定是在见到你之后起了特别严重的反应。 老板马，这么骂我可不公平。 不，这不是什么侮辱。你不知道吗？小蝶怕龙怕得要死。 对的。恐惧症，对斯派克是例外。在面对你那位朋友的朋友那只龙之前，是暮光和她的朋友们把小蝶一寸一寸拖上那座山的。再加上她在正常情况下的社交恐惧症以及她对第五次飞行的夜靥……你说她是先和你说话的？你没跟她说过打招呼之类的话吗？ 在她说话之前我甚至都没看到她，接着——哇！一下子就到我面前了。而且你说她是害怕龙吗？ 就像有某些小马会恐高，或者害怕阴影，或者害怕数字五一样。完全是下意识的反应。不过现在想想，小蝶同样也有恐高……也会害怕阴影……不过倒是不知道她对数字五会不会有反应。 那很奇怪，即使按小马的标准也是。 我懂——小蝶有这么多各种各样的恐惧，但她却会喜爱体型最大的，最有野性的动物。想想看，她甚至还和混沌交了朋友！ 你不也是混沌的朋友吗？ 我猜，某种角度上算是吧。但小蝶是他的第一个，也是最亲近的朋友。 我听说过她甚至还瞪跑了一只，一只，我忘了是哪个词了，那种鸡-蛇混合的东西！就像是蜥怪，只不过完全不一样！她并没有变成石头，还成功让它释放了她那些被它变成石头的朋友！ 啥？！你是说她瞪跑了一只鸡蛇兽吗？ 就是那个词！我就是从凯文那里这么听说的！ 凯文是谁？ 坏了！我不应该说起那个的。就忘了那个名字吧。根本不存在名叫凯文的幻形灵。 休想蒙混过关！快老实交代！ 算了吧，认真的，大家伙都别问这个了。我之前也问过茧茧凯文是谁，那次是我见过她发火最大的一次。我们还是别给蜓蜓惹麻烦比较好。 让茧茧讨厌到那种程度的幻形灵？我想会会。 拜托，大伙们，你们现在讲的这个肥佬到底是谁？ 别，马克…… 第185章 太阳日335 amicitas飞行任务三 – 任务日340 ares 3 太阳日335 “所以，”在星光关闭了魔法场投射，大家都朝着维生系统设备旁的这片空地走来的时候，马克开口问道，“今天你们又打算跟我讲哪一位的故事？” “这个我一直有在考虑，”星光熠熠缓缓答道，“今天我抽了点时间坐下来专门查了一下词典，翻遍了每个以‘苹果’开头的单词。最后我终于找到了‘苹果杰克’，是苹果白兰地的一个别名。同时这个词还意指‘劲’（jacked），显然还有‘十分强健’的意思，挺贴合她的气质的。所以现在我提到她的时候就可以用一个比‘烈苹果酒’（hard cider）更合适的名字来称呼了。” “你有没有翻到早餐麦片？”马克忍不住多嘴道。 这回星光只是朝他瞥了一眼，接着继续说道，“那我们今天就来讲讲苹果杰克吧。我认识苹果杰克已经有好几年了，不过我是真想不出多少与她有关的故事可以讲。莓莓，你呢？” “我几乎是一生下来就认识了她，”樱桃莓莓答道，“不过我唯一知道的那些故事内容都有点尴尬。就比如说有一次她引发了一场兔子踩踏事件……” “一场啥？”马克表示理解不能。 “……或者还有那次，有一群果蝠入侵了她的农场，结果她最后不小心把小蝶变成了一只蝙蝠马。” “你说啥？！”马克听了更是目瞪口呆。 “总之，你们都懂，我不太想讲这些故事，”樱桃莓莓最后总结道，“因为这样对她来说太不公平。她真的是一只很好的马，不是一个……呃……对，伊诺斯。不是伊诺斯那样的。也绝对不像克莱特斯或者罗斯科。” “我明白你的意思，”星光接过话来，“她很强壮，她很勇敢，她总是能保持冷静，而且她始终不离不弃，但她并不是那种会自己独自去冒险的马，你说是吧？” “对，就是这个意思！”樱桃莓莓赞同道，“她一直乐意帮任何马的忙。说来这也是挺神奇的——她经营着全马镇最大的农场，却还能抽出时间为那么多其他小马奔忙。” “这也是让她惹上兔子那桩麻烦的原因，”星光说道，“我之前在暮光的书里读到过，曾有一段时间苹果杰克不仅在她的农场上干活，还要同时去帮其他马的忙，最后直接累到神志不清了。她拼了命地干活，晚上甚至都忘了睡觉。” “是。有一年她是唯一一只去参加……唔……首都那些傲慢小马参加的盛大派对的马？她是到那里去打工的。本来她可以去那里认识其他马，尽情玩乐，但她就是不肯，一心只想挣钱养家。” “这我记得，”飞火也说道，“我的上尉从她那里买了一个派。说是他吃过最棒的派。但是在那里有准备一大桌免费的食物。她完全是白费力气。” “额……”樱桃莓莓难堪地变换姿势搓着蹄子，与飞火交换了几个眼神。很不幸这件小事又不可避免地让苹果杰克其马显得有些智商捉急。最后她想出了一句话圆场，“至少，她当时的用心是对的。” “也许你们可以先试着告诉我她是谁，”马克给了个建议，“可能这样会更容易想起故事来。” “我对她的了解仅仅来自于任务简报，”蜓蜓答道，“苹果杰克，诚实元素。只要不直接撒谎，就能轻松蒙混过关。力大无穷，极具天赋的陆马农场主。熟练牛仔竞技赛参赛者。苹果大家族事实上的头领，家族成员遍布马国内外每一个角落。如果你在与她打斗时意外落到了她的正后方，将会被迫体验一次漫长的休眠——她踢出的一腿具有致命的力量。她使用套索的技能更是炉火纯青。” “等会，”马克有话要说，“先不提要怎么用，一只陆马究竟是用什么办法做出套索的？” “这我不清楚，”蜓蜓答道，“我没接触过牛仔竞技。总之，是一位技术高超经验丰富的怪物战士。几乎从不会惊慌失措。好胜心极强，且十分固执。小马太空中心，高级任务控制飞行总管。” “这比我知道要多，”火球说道，“我只是在空间站上的时候，有时会在无线电上听到她。” “我知道的也不多，”飞火也补充道，“我知道的大多数云宝黛茜告诉我。” 本来就一直显得稀稀拉拉的讨论勉强保持了一阵子，这下索性直接歇菜了。“那，”认为情况还能再抢救一下的马克继续尝试着启发话题，“怪物猎手，是吧？都有什么样的怪物？” “这，比如我们幻形灵就算一种，”蜓蜓刚开口，头上立刻就被飞火结结实实敲了一记。“嗷！” “吹嘘自己邪恶，我是怎么说的？”飞马警告道。 “这个的话，我想一想，”星光盘点起来，“自我第一次与她见面之后，她搏斗过的怪物包括一只，呃，一种熊与昆虫混血但比两者都大的生物，……一种，唔，我之前在你那些书里也读到过的——对了，是叫喀迈拉，那种虎-羊-蛇混合的怪物……除此之外还有海怪，蝎尾狮，多头蛇，食马植物以及，呃，注入了暗魔法的木头形成的野狗。”说着说着她不安地搓了搓蹄，犹豫道，“还有，额，我。” 飞火站起身来朝着星光走去，对方见状赶忙做好挨打的准备，伸出前蹄护住了自己的角。 “飞火，给我坐下。”樱桃莓莓无论如何都不会容忍这种行为蔓延开来，当即呵斥道。 飞火朝星光瞪了一眼，伸出蹄子指了指她自己的脸，又以那种“我盯上你了”的那种架势指了指对面的独角兽，接着遵命坐回原位。 “行……”旁观的马克继续问道，“野狗……是狼吗？而且还是木头的？” “没错，”星光答道，“苹果杰克的家族农场后方紧邻永恒自由森林。每隔一阵子都会有怪物，尤其是木头狼会常常跑出来袭击，每次都是苹果杰克把它们打跑的。” “是。她从来都是这样。我还记得有一次……” 那时候苹果杰克和我差不多刚读完书。我们家发现没法放心让我采收车厘子，否则我会吃到吐，于是他们就把我送到了，呃，苹果杰克父亲的母亲那里，她的名字是一种不错的酸味烘焙苹果。尽管他们其实也没多少钱能给我作为报酬，苹果杰克还是安排我开始干活。干农活都是这样的；如果收成很好，市价就会跌到你一分钱都赚不回来的程度；如果价格很高，就意味着大家都颗粒无收，你自然也没什么东西可卖的。务农是需要付出许多辛劳才能生存下去的。 总之，当时闪电苹果刚入时。闪电苹果是一种具有魔法的果实。苹果杰克的，呃，祖母用收获的闪电苹果做的一种果酱在整个小马国都很受欢迎，能卖大价钱，在这方面的营收是支撑农场运作的根本。我听到的说法是，其他那些作物都只不过能勉强回本而已。但闪电苹果收获的那段时间同时也是木头狼活跃的时间。只要晚上我们能听到它们的嚎叫，我们就知道闪电苹果要出现了。 所以我们当时正在打理几棵普通苹果树，然后我们就听到了咆哮，闻到某种像是翔盒子的味道。木头狼是腐烂的树枝树干、苔藓与藤蔓之类的东西组成的，所以它们的呼吸很臭。 等会——有魔法的木头还需要呼吸？ 木头狼是这样的。所以我们大概只有两秒钟的时间反应，之后就从永恒自由森林里冒出两只木头狼，直直向我们冲来。一只木头狼的体长是小马的六倍，高度也几乎是一般小马的三倍。它们是可以致命的生物，没有办法驯服，也没办法与它们讲理。它们不像是蝎尾狮，甚至比多头蛇还要糟糕。它们是纯粹的邪恶。而这两只的目的是想要杀死我和苹果杰克，为森林夺回闪电苹果树。 那，我们的反应当然是转头就跑。可就在我们从一根低垂的树枝下跑过时，苹果杰克已经不在我身旁了。她借着树枝发力把身子摆荡起来，从上越过树枝向下踢去——啪！——准准落在第一只木头狼的鼻子顶上。它带着苹果杰克倒了下去，她又顺势对准后蹄在它两眼之间狠狠踹了一记。这只就这么解决了——这一下直接把它干散架了。 可这个时候第二只狼已经快压到她身上了。我还以为她这下是肯定完蛋了。我尖叫着让她快跑，可她没有逃命，而是找来了一片刚才被干掉的那只木狼的带着藤蔓的残片。她把这块碎木甩到了第二只狼的嘴里，在那里死死卡住了——一旦下了口，木头狼通常都不会轻易放开咬住的东西。接着她扯着那根藤蔓在那只木狼后腿周围绕了几圈。这只狼想把她拉回来，然而结果只是把藤蔓越拉越紧，最后直接把两条后腿干净利落撕了下来。 第二只狼又想转过去咬她，扭头过去却不见她的踪影。找不着她，它便转头回来，刚好可以看见她一蹶子朝它飞来。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那天剩下的时间我们都在收集掉落的碎木，把它们统统运走烧掉。处理木头狼的残骸必须要用火烧。不这么做的话咒语过了一两天就会自己恢复。而且那些都是腐烂的木头，所以要浪费许多好木头才能把火点着。 于是我们那天基本什么活都没干成。等我们回去找她祖母的时候，苹果杰克却根本没怎么提到她杀了两只木头狼这件事。她反而还因为自己没把活干完而道了歉！ 那只不过是，唔，我们拿到各自的可爱标记之后三年左右发生的事。讲真，我们当时还只能算是小孩。而早在那时她就已经有她现在的特点了；不自吹自擂，甚至连一点炫耀都不愿意。可无论给她什么样的活，只要仰仗的是诚实努力，她都一定会干得出色漂亮。 “哇！所以你是说在你们还是小孩的时候她就救过你的命？”马克一脸难以置信的样子，“发生这种事情的时候你们的父母都跑到哪里去了？” “我父母有他们自己的农场要管。”莓莓答道，“比苹果杰克的小很多，所以有的时候我们会去南边我姨妈的农场那里帮点忙，顺便赚点外快。不过苹果杰克的父母在她很小的时候就过世了。当时她的妹妹还是婴儿。所以现在就只是她的大哥哥，小妹妹，阿杰，还有他们的祖母在打理农场，遇上收获季可能还有朋友与亲戚愿意来帮忙。” “噢。哇。这也太苦了。”马克感叹道，“所以她名叫苹果杰克是因为这个？她是经常喝酒吗？” “不超过……等等，你是不是要问她会不会经常喝醉？”莓莓想了想，“那没有。他们家是有酿苹果酒，但她只会在跟朋友一起的时候喝一杯。她和我表妹酸梅尥（berry punch – 酸梅酒误译为berry kick）不一样。” “他们也会酿苹果杰克。”星光轻声喃喃道。 必须强调的是，不分软硬，苹果家族都以自产的优质苹果酒为荣。他们只会固定在每年的仲秋，树叶变色之后的短季售卖。其他的农场往往会使用风落果与部分腐烂的苹果作原料，但苹果家族始终坚持着对原料的高标准严要求。他们在农场中划出了一部分专用于果酒生产的苹果树。上市时小马们甚至甘愿排上几天的队，只为品尝他们家的苹果酒。 黛茜有次跟我讲过。我觉得如果海里都是果酒的话，黛茜会长出鳃来。 呃，回到正题……然而苹果家族却不会售卖任何类型的苹果白兰地。他们每年的确会保留几桶果酒进行陈化；只有与苹果家非常亲近的朋友才能喝上一口。但如果你敢当面提起苹果白兰地，你会直接被拒之门外。他们不会出售，甚至都拒绝承认它的存在。 可是……这么说吧，暮光闪闪是真的用尽心力在教我如何改邪归正。我要学的东西还有很多。但有那么几次，我是觉得自己无论再怎么努力也都没希望了。一切都感觉是那么的艰难，如此……呃，遥不可及。而有一次我还惹过大麻烦。我不会告诉你们细节，因为……呃，说实话，因为很尴尬，但假如你们以后什么时候学会使用魔法的话，这可能会给你的朋友们带来不好的影响。简言之，事后我收拾残局与四处登门道歉都用了很久。 有天晚上，我呆在暮光城堡的一个阳台上盯着星星出神——这是办学校之前发生的事。我一直在怀疑自己到底有没有这个能力，是不是假如我独自在深山某个洞穴中度过余生的话大家都会轻松许多。我甚至都已经挑好合适的山洞了。 这时苹果杰克出来了，问我出了什么事。我当时回答道，“没事，我一切都好。”别在苹果杰克面前干这种事。你是可以误导她，愚弄她，可你是没有办法当着她的面撒谎的，因为这种把戏她看得出来。 她听了只是摇摇头，然后从鞍包中抽出一个小陶罐，拧开塞子，给我倒了一点点——大概，呃，马克，你那种试管大概能装两根的样子。“这样，”她对我说道，“喝点这个，然后赶快上床休息。到明天早上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呃，其实会是下午，不过懂我意思吧。” 我闻了一闻，问道，“这是什么？” “苹果，”她答道，“嗯，至少主要是苹果。这是我们家的秘密。我们不谈这个啊。” 不仅闻起来好极了，尝起来更是出色。我到现在还能记得那种柔滑的苹果风味，那种从心底透出的暖。不幸的是这是我记得的最后一件事，之后第二天早上我在床上醒来的时候只有头痛欲裂，旁边的床头柜上放着一壶新煮的咖啡与两片止痛药。等宿醉消停之后我的确是感觉一切都好多了。这其实又导致了另一场事故，不过那是题外话了。 樱桃莓莓呆呆地盯着星光熠熠，几乎惊掉了下巴。“你居然尝过神之果酿？”她直接用小马语发问，“我还以为那只不过是个传说罢了！我以为那只是爷爷奶奶辈老是叨叨的那种有关史密斯婆婆父母在原来马镇刚落成的时候日子相比现在过得有多好的道听途说的故事而已！” “莓莓，拜托你冷静一下！”星光赶忙解释道，“我只体会过这么一次。之后苹果杰克再没有提过，我也肯定不敢再问。苹果家是真的不愿谈及这件事的！而且，请你说英语！” “呃，这个果酒真值得如此大惊小怪吗？”马克哪壶不开提哪壶，“我在大学的时候有尝过一次苹果白兰地。不怎么感兴趣。我还是比较喜欢啤酒。” 星光与莓莓的怒目而视齐刷刷转向马克，比洞穴农场之外的火星大气还要更寒冷的目光足以将他冻成冰块。“还啤酒呢，”她们讥笑道。 蜓蜓看着飞火，“那，我猜回去之后在马镇办个欢迎回家畅饮派对看来是没戏了？” 飞火又敲了敲幻形灵的脑壳，接着问道，“指挥官，幻形灵说傻话的时候我可不可以打她？” “不要先斩后奏啊喂！”蜓蜓没好气地骂道。 第186章 太阳日336 幻形灵太空计划第四十九次任务载具顶着一道过热等离子体形成的头锥刺破高层大气冲向太空，在其身后数百里之外的一组附魔晶体阵列将这枚火箭推进到了生命承受能力的边缘。在控制座舱内，飞行器上唯一的乘员口中反复着一个单词，唯一的目的只是为了提醒地面上的那些小马们，她仍有生命迹象并意识清醒。 “ok！” 其实也不能算一个单词，而更应该说是一声含混的咕哝，但茧茧还是坚持做到了发出这个声音，并同时不知以什么办法顶住了八倍于正常重力的极大加速度对她全身形成的重压，蹄中始终紧紧攥着控制装置。 “ok！” 毫无疑问的是，这一次飞行是她操控过的情况最糟糕的一次升空；远超她的第一次飞行，比得过不止一本书中鞭尸过的所谓“茧茧的馊主意”的任务五，甚于她体会过的一切。 “ok！” 她的肌肉是千真万确地经受着剧痛。要将一蹄保持在引擎节流阀上，另一蹄紧握住操纵杆，完全仰仗的是她那种（至少在她自己心目中）使她成为她那些成天惹是生非的臣民们的理想统治者的强大意志力。可要是她这时松开前蹄的话，在当前加速度作用下是决没有任何可能重新夺回控制的。 “ok！” 在承受着如此可怖的极端加速度的情况下，还要火上浇油启动这艘短短的单级测试飞行器上唯一的引擎给推力继续加码，已经不像是理智的头脑会做出的决定了。然而机上搭载的引擎是将飞船的完全垂直航迹转向推入轨道的关键。座舱搭载的动量轮虽有不俗的输出功率，却只能操纵飞船的姿态；十五个魔法驱动的推进塔架始终持续推动着三枚藏在引擎喷管之后，相比之下显得十分小巧的目标晶体朝着远离星球的方向飞行，飞船实际的朝向对此不会产生任何影响。 “ok！” 仅仅考虑飞行器自身动力的话，这艘飞船也许只能勉强在燃料箱半满的情况下将自身推离地面。而在身后极远处地面上那一环附魔石块的助推之下，茧茧现在不仅仅可以直接入轨，还能与concordia交会，弥补被她先前事务拖延多时的驻站轮班。搭载她的三马座舱（另外两个坐席目前空置）将会补上韵律与某个小小偷渡客乘坐原本站上返回舱离开后留下的空位。 “好，六点五g，正在减弱，”过了差不多三分钟之后，茧茧总算能稍微像样一点地深吸一口气了。“航向九十-五十，燃料百分之六十，各系统无异常。”当然这指的是飞船的系统。飞行员浑身上下的各系统都感觉像是刚从某本小马童书附赠的纸板模型里拆出来的零件一样。她差不多都可以把自己当成减速伞用了。 “四十九号，休嘶顿收到了。”听着频道上云宝黛茜的嗓音，茧茧克制着自己不自觉的皱眉。没错，最近这段时间各太空计划都在联合运作，而那个小小自大狂也的确是这颗星球上目前资历排第二的老飞行员，可在这次至少名义上是从休嘶顿太空中心发射的幻形灵太空计划飞行任务中，载具通讯的位子上坐着的是除那只小马之外的其他小马总是让她感觉浑身不自在。“暮光已确认你可以入轨与concordia交会，重复，准许concordia交会。” 目前加速度正在急速回落，茧茧瞟了一眼速度显示，接着把化学能火箭引擎的推力又稍微加大了一点。刚才有一会她还在琢磨搞出那些要命的附魔石头的始作俑者是打算让她在concordia停下，还是计划要给这位幻形灵女王一个惊喜，直接把她送上月球去当马国首个永久月球基地的指挥官。 “四十九号，这里是esa，”哈，说曹操曹操就到。天才书呆子一定是到云宝黛茜那里拿过了耳机。“如果我们再限制一下魔能流的强度，nasa飞船携带的额外重量应该就可以进一步降低发射时的加速度，这样这个系统就能安全搭载amicitas组员逃离。我觉得我们已经基本准备好给他们发送设计方案明细，等待他们在本地自行开展测试的结果了。” 这句话让茧茧脸上带上了笑容。尽管这位完美主义的“爱管闲事且打探邪恶主谋私生活”之小马公主老是惹她上火，不过暮光闪闪的办法真正奏效的时候感觉是真的很棒……因为她遇到失败还会不断尝试，而一旦她取得了成功，一般都直接是个大满贯。 是，她对暮光闪闪做的计划没什么意见，只要不是冲着她本马去的就行。 “我觉得听起来不错，”她答道，“你那些研究之类的都搞快点，是时候带我们的马回家了！” 第187章 太阳日338 amicitas飞行任务三 – 任务日343 ares 3 太阳日338 虽然一整个早晨都在居住舱里挖土豆，中午刚过还要到洞穴农场采收或补种存活的土豆，到了要汇报读书成果的时候大家都还是不忘争先恐后拿出各自的电脑。近期讲述时下马国英雄生平事迹的努力全程磕磕绊绊稀里糊涂，不过至少得出了一个肯定的结论：讲故事实在是太难了。 “好，”星光看到大家都聚拢过来，开口说道，“蜓蜓，不如你先来讲好了？” “我没意见。”蜓蜓看着大家，“我没有全部读完基地整部，也没有要着急读完它的意思。我刚开始看到简介的时候，想象的还是庞大的帝国，太空飞船，宏大的战斗场面与举世无双的伟大英雄。结果实际上读到的是什么？”她拍了拍自己的电脑，“全是数学。数学，书本，还有布拉布拉的一堆长篇大论。基本上啥事都没发生！真要是有出什么事，距离主要剧情也是离得老远，这样对大家都没任何影响。要是艾萨克·阿西莫夫的风格就是这种样子的话，我还是希望他不要写太多书比较好。” “只不过四五百本而已。”马克小声嘟囔了一句。 “行，”星光耸了耸肩，“那我们就不读。火球，你觉得金色蜘蛛怎么样？” “挺好玩的，”火球答道，“就是有些地方有一点莫名其妙。我还查了查‘流亡者’是什么意思。然后又查了查移民。你知不知道人类不想让其他人类从一个地方搬到另一个地方？而且还让这种事很难做？龙对这种东西忍不了多久。愚蠢的主意。” “兄弟们给我使劲吹！”蜓蜓照常调侃道。 “你给我安静点，”飞火反驳，“你的女王，甚么词，反对逸-名头号理由。” “飞火，别去招惹蜓蜓。”樱桃莓莓轻声命令道。 “反正，”火球继续说道，“我能理解敲诈是什么意思。认识的有些龙也会搞这个。你这屋顶不错，新鲜稻草，烧起来很快，要是谁打个喷嚏可就不妙了，然后不给许多金子鼻子就会发痒之类的。所以我能看懂。不过这之所以是本好书主要是因为那两位主角。讲故事的角色很有趣，很聪明。我很喜欢他。还有他的老板，那个肥肥的人类，我觉得也挺喜欢的。我想知道是什么让他的脑子转起来的。我很喜欢这本书。还有吗？” “nasa发过来的雷克斯·斯托特的书有超过四十本，”星光答道，“我觉得他们应该是专门挑选了长篇系列或者高产作家之类的。”她接着转向樱桃莓莓，“接下来是环形世界。莓莓？” 离轮到莓莓作报告的时间越来越近，她的脸色也越来越红。“马克，”她小声问道，“是所有人类都这么痴迷于和性有关的东西吗？” “呃……”马克挪了挪位置，显得有点不自在，“我并没有觉得环形世界有那么……” “一种随时随地都能按需触发性高潮的装置？”显然莓莓开口都花了极大的勇气，“一个无论什么样的交易都要用性来促成的世界？是哪种想象力才会构思出这样的剧情啊？！” “大概是一种想日穿书籍销量排行榜的想象力？”马克不经意地吐槽道。 这句话甚至让莓莓的脸色更深了。有那么一会星光看着莓莓现在这样子都能联想到麦金塔大哥了。 马克显然注意到了自己的不当用词，“抱歉。我不是故意的。是我的错。” 樱桃莓莓干咳几声继续她的汇报。“这本书的大部分内容都还挺有意思的。一群迥然不同的外星人——就像我们一样——聚到一起探索一个奇异的新世界。意外在那个世界坠机。相互支持，依靠彼此的帮助找到回家的路。故事里有动作场面。有一些有关运气与设计之类话题的宏大想法。也有真情实感。可是……” 星光暗想着暮光闪闪为何到现在都还没能来这里营救他们。莓莓的脸红应该已经足够穿透好几个维度了…… “听我说，这个环……环……读到这些和性有关的东西我真的没法专心，好吧！”指挥官最后总结道，“而如果要让我大声朗读这本书的话，是不可避免会让我想到书里有什么样的内容的！” “不如我们互换一下怎么样？”蜓蜓当然不会错过这种机会，“也许等回去之后我还可以为我的女王把这本书翻译一下。你也知道她超喜欢看这种黄书的。” “我可不需要知道这种细节。”星光转移话题，“下一位。飞火，你觉得平等权礼读起来怎么样？” 飞火轻轻拍了拍她的电脑。“这个故事，”她答道，“就像家一样。” “像家一样？”好奇的星光不觉凑近，“什么意思？” “更应该说是，如果我们那里没有公主，都是人类在负责管理会是什么样子。”飞火继续解释道，“许多很蠢的事。为什么男孩或者女孩不能成为巫师？或者女巫？不过接着我想了想。在我们那，我认识在云谷的独角兽，在首都的陆马。我想到想教魔法的飞马。我想到想飞的陆马。”说这句话时她直视着樱桃莓莓，“所以女孩想成为巫师，就，呃，像是陆马想要飞。之类的东西。” “比喻。”星光提醒道。 “随你怎么说吧。所以这部分我能理解。但是剩下的部分……不像是霍格沃兹。也不像是中土。都是真实的人。是有时候会出错的魔法。是没有什么理由却会发生的怪事。有怪物。有日常。还有茅-房（privy）。还查了一下这个词。是厕所的意思。哈利波特去卫生间只是要跟桃金娘说话。中土连厕所都没有。”飞火笑了起来，下一句话虽有几分谨慎，却盖不住话语中透出的忍俊不禁：“在中土甚至都没人去过卫生间。” “星舰企业号上也没有。”马克小声嘟囔道。 “蛤？” “没什么，继续。” “总之，有大冒险，有大想法，而且感觉像家一样。”她说着顿了顿又补充道，“不过家不是平地，也不是叠在大乌龟背上的。” “很高兴你能喜欢。”星光接着总结道，“所以现在就剩下两本书可供我们选择。有雷克斯·斯托特的金色蜘蛛，还有特里·普拉切特的平等权礼。而由于我最近还在忙着给新闪闪引擎与斥力推进系统做最后的附魔，接触的魔法实在是够多了，因此我投谋杀谜案一票。” “我也是。”火球附和道。 “我不想再听到别的有关人可以有多卑鄙的故事了，”莓莓答道，“我绝对不想读一本包含敲诈勒索情节的书。我投另外一个。” 飞火拍了拍她的下巴，试探道，“你确定不要环形世界？” 红脸陆马莓莓再次亮相。“确定。” “那好，我还是选我的。”飞火点点头说道，“我喜欢神秘故事，但我更喜欢家的感觉。” 接着大家都望向一蹄托着腮正在斟酌的蜓蜓。“你能答应不会再敲我的头吗？”她问了问飞火。 “没法保证。”飞火丝毫不留情面。 “飞火，都跟你说过别再搞这一套了！” 对此蜓蜓只是耸了耸肩，“两本书都有很多动作情节对吧？” “枪战。”火球回应道。 “魔法对决。”飞火也补充道。 幻形灵又耸了耸肩，“那我觉得两个都可以。”她答道，“抱歉，不过我选择弃权。让马克一锤定音吧。毕竟这还是他的书。” 马克注意到大家的目光都转向了他，也耸了耸肩。“其实我以前从来都没读过金色蜘蛛，”他答道，“我一般对神秘题材的东西都不怎么感兴趣。不过碟形世界系列中稍晚一点出的一本书倒是有不少动作，一点魔法，还有个谋杀谜案。再加上政治、英雄主义还有浪漫。” “还有敲诈勒索？” 马克再次耸肩，“呃，对，是有一点。”他又补充道，“不过澄清一下，实施敲诈勒索的其实并不是个人，不知道你会不会感觉好一点。” 樱桃莓莓困惑的眼神涣散成了几乎接近某只邮递马的程度，“怎么可能？” 马克咧嘴笑了，从飞火那里拿过电脑，在图书库中翻找着另一部作品的标题。“人们常常管他们叫宫殿护卫，城市警卫队或者巡警。然而无论换成什么名字，这些人在任何英雄主义幻想小说中都起着完全相同的作用：也就是说，在大约第三章的时候（或者电影开始十分钟以后）冲进屋里，轮番向主角发起进攻，并且被干掉。至于他们究竟是不是喜欢这样的安排，从来没人征求过他们的意见。” 大家的注意力纷纷被吸引过来，听着马克朗读故事中的龙（火球对书中描述并不满意，“从没有龙互相靠得这么近还不打起架来的。”），喝高了瘫倒在阴沟里的守夜人，以及书本对时空产生的影响（星光：“千真万确！这一点暮光告诉过我许多次了！”）。外星人们在一旁倾听着，时不时还补充几句评语，一同嘲笑故事中邪教徒的愚蠢，以及那个独自被送进大城市的六英尺高侏儒男孩瘦长脸上挂着的天真无邪。 总而言之，算是开了个好头——而且比成天争论在马国史上最伟大的英雄们身边生活是什么样的感觉要好多了。 第188章 太阳日340 amicitas飞行任务三 – 任务日345 ares 3 太阳日340 “马克，告诉我：你觉得我们这趟路上会有车厘子吃吗？” 樱桃莓莓当然知道答案，但她无论如何都还是要问一句。她对这些树苗关爱备至几乎到了宠溺的程度，督促它们成长得比马国任何生物都更高更快。可尽管付出了那么多努力，它们也只不过才几个月大，远远没到马国车厘子树一般两三年才开始结果的年限。而这还是在马国的一般情况，是一个魔力丰盈的世界，而不是在这颗毫无魔力、寸草不生的荒原星球上的某个洞穴里。 然而树龄只是诸多问题之一，马克也提到了。“除非星光的那套变形咒不会把漫游车打个洞，否则没有可能。”他答道，“莓莓，我知道你对它们的用心，可是事实是无法否认的。这些植株还远不够成熟。而且如果它们都是同一种类的车厘子的话，有很大几率它们之间是无法繁育的。我们这里也没有蜜蜂，所以每一朵花都得靠我们人工授粉。更不用说这一切都必须在接下来的五十个太阳日之内完成。” “五十个太阳日？”莓莓问道，“我们离开之前还有一百一十天，对吧？” “我们还需要时间测试改造完成的漫游车，并及时解决发现的任何问题，”马克解释道，“为了测试漫游车与拖车的组合体，我们要把维生系统临时移出洞穴，至少每次会持续一两个太阳日。一旦我们开始了那一步，洞穴内环境就会快速冷却下来。这是会伤害到植物的。因此无论我们接下来打算种什么，都一定要赶在我们开始正式测试漫游车之前完成。下一轮收获也会是最后一次。” 莓莓透过气闸上的观察窗望向洞穴内部。车厘子树现在都能碰到天花板了，茂密的枝干大多贴着天花板继续向上，朝着拱顶的阳光中继水晶蜿蜒。从长远来看——如果真有长远的未来可以考虑的话——这样继续发展下去会给喜光的苜蓿带来不小的麻烦。莓莓每周都会从树上悉心采摘一些新鲜健康的树叶精心准备几壶车厘子叶茶，给平时一贯喝白水的大家换换口味。接下来她得想个办法把叶子脱水长期保存下来，留待途中使用…… 她下意识地伸蹄拭去脸上的眼泪，“我们就不能把你那些机器从居住区搬到洞穴这里来吗？”她仍不甘心，“就让它继续运行下去？” 马克摇了摇头，“空气调节器的一部分设备必须放在户外才能正常工作，”他脱口而出，“而且无论是它还是氧气合成器都是用来去除空气中的二氧化碳的。在植物这里反而还需要时不时添加一些二氧化碳。就算我们能想出什么办法从下游抽水上来补充排出的水，水回收机也不会自动给植物浇水。而且就算把居住区所有的加热器都搬过来，我也不觉得会产生足够的热量给洞穴保温，让植物正常生长。” 莓莓愣住了，“你甚至想都没想就能回答。” “因为我这几个月以来一直都在考虑这个，”马克答道，“我当然希望能让这座农场一直延续下去，作为回敬这颗该死行星的永恒中指。可是我想不到任何能在不影响我们自己的生存几率的前提下达成目的的办法。” “我可以理解。”莓莓当然能够理解。她只是不喜欢这个答案而已。“请你叫蜓蜓和飞火过来一下，好吗？” 马克开启气闸内舱门离开时，莓莓从敞开的门口看着星光熠熠站在维生系统设备箱旁盯着闪烁的指示灯，用魔法握着一根折断天线的残片在泥地上匆匆书写着什么。看来今天又轮到第二次全天水电报会议了，继续商讨新闪闪引擎主驱动水晶的技术细节；星光已经决定，与其继续制作他们到时候可能根本没法全部带走的魔法电池，不如准备在两天之后完成对主水晶的附魔。 莓莓很不情愿在现在这种时候打扰她，然而闪闪引擎与新助推系统这两项重大任务可能会让星光好几天都忙得不可开交。反正这件事先暂且不提，莓莓还有另一件事需要处理。 在飞火与蜓蜓走过来之后，莓莓示意她们关上身后的气闸舱门。“什么事，老板马？”蜓蜓问道，“希望这次不是要命令我走跳板之类的。” “蜓蜓，”莓莓开口了，“我并不觉得你有让我阻止过飞火打你的头。” 正如莓莓的预期，幻形灵听到这句话僵住了；而飞火也是一样，这点莓莓并没有料到。“呃……我想不用我说您也会出面阻止的。”她信誓旦旦答道，不过还差了点火候。 莓莓又转向飞火，“而且我也很肯定我警告你停止这种行为已经有至少一两次了。” 飞火直接改口说起小马语来，“你看看她这副样子！难道还有长得比这个更欠揍的脸吗？” 蜓蜓咧嘴笑着，“此话不假。五百位皇家卫兵一致同意！” 莓莓清了清喉咙，“你们两个给我收敛点，我可没时间跟你们开玩笑，”她还是说着英语。她看了看飞火，“这是个命令：不许再打蜓蜓。”接着她更加严厉地盯着蜓蜓，“这是命令：不许再故意招惹飞火来打你。” 蜓蜓歪了歪脑袋，摆出一副以假乱真的迷惑模样，“你是觉得我想要被打脑袋吗？” “我认为你是在故意惹是生非，”莓莓接着又直直盯着飞火的双眼继续说道，“而你是在将计就计。” 飞火只是耸了耸肩，“让我感觉好一些。” 蜓蜓跟着点点头，“而且大家也都会感觉好一些。” “我可没感觉到，”莓莓并不买账，“我是认真的：少来这一套。你们两个要是还想玩梗的话，至少请你们想点有新意的东西出来。” 蜓蜓垂头丧气道，“女王肯定会允许打我的头的。” “但拿着棍子的只能是她，”莓莓反驳道，“反正她现在也不在这里，谢天谢地。现在我们该去照顾植物了……”她想到这里忍不住自己的伤感叹了口气，“……让它们再开心一会。” 第189章 太阳日342 任务日志 – 太阳日342 今天nasa决定，我们通过hermes建立的新通讯链路已经足够稳定，可以恢复我们电子邮件账号的服务了。我们的带宽只有每秒六百位左右——hermes相比地球确实离我们更近，然而也并没有近多少，而且接下来至少有一个月会非常接近太阳。因此nasa把我们的邮件总量限制到了三十封——只保留最紧急的机构内部消息以及他们认为在我们没有电邮的那几周时间内出现的最有意思的信件。 可以想见我们中有四位是死死抱着电脑不放，忙着阅读并回复来自外部世界的消息。不过不包括星光，也不包括我。我们都还有布置的作业要做，也就意味着我们两个收到的电邮还要在电脑上再存放一段时间。 今天星光其实架了四台魔法场投射装置一同运行，在她为闪闪引擎制作新核心水晶时提供能量。她不会容许最后的成品有任何效能低于预期的可能。为了准备关键的水晶附魔步骤，她在两大块白板上写满了密密麻麻的笔记，用完了所有的样本标签，甚至还把一些存放了很久的干草变成了某种未经漂白，闻起来也很像干草的纸质材料凑合着用作草稿。 之后一等附魔完成，关闭了所有设备之后，她就反反复复检查水晶，直到体力不支昏倒为止。（她这种情况已经好久没发生过了，所以我清楚她是真的对这件事很上心。星光在火星上的这段时间是越来越擅长节约魔能细水长流了。）她最后告诉我们附魔的结果与她和暮光闪闪定下的最终设计一致。然而不幸的是，这和“我们做到了，成功了”是两码事。在我们测试之前都不会知道结果。 而这里提到的测试，指的是“在深空中去向不知何处时，假如我们真能活那么久，不如死马当活马医打开试试运气”。我们是没法进行地面测试的，因为只要开启引擎，它以及任何与它物理相连的物体都会一起移动。我们要么得坐着它上太空兜风，要么就得挥手向它告别，眼睁睁看着它到达曲速一，抛下我们径直前往克林贡中立区。而且星光也反复警告过我，引擎使用的咒语对“附属”、“坐在里面”以及“站在上面”这几个概念之间的区别有些模糊。如果我们用它做一次地面测试的话，引擎有很大几率会带着一大块火星腾空而起。 所以请听我解释一下：根据我们的逃生计划，在发射过程中哪怕是有什么东西出了一点微不足道的小问题，我们就只能寄希望于这么一块完全未经测试的魔法石块能纠正差错，让我们与hermes会合或快速前往地球。你们也应该猜得到nasa对这种方案不怎么满意，因此他们一直在加班加点尽量最大化我们在不使用闪闪引擎的情况下进行在轨会合的成功几率。 于是接下来我们就要提到星光的作业了。在更换闪闪引擎之后，暮光闪闪正在魔法水电报上向她转述有关需要她布置的额外附魔的具体细节，滔滔不绝俨然已淌出一条河来。不过这一次的附魔却要简单许多：只需要增加一个触发时告诉被附魔的石块用力推开另一块特定的附魔石块的咒语即可。理论上就是这样，也没什么困难。 这个咒语背后还有个挺滑稽的故事。用到的这个咒语历史之悠久足以称为上古遗迹。它早在小马各族统一起来形成现代小马国之前就被发明出来了。缘由似乎是独角兽们想要建一座可以与古代（根据咒语还真有这个名字）飞马阿波利斯（pegasopolis）相匹敌的天空之城。于是他们造了一个小水晶森林，给它附魔，然后使用它的力量把一大块土地抬升到大约五千尺的高空。当当当当，飞行城市就这么建成了……不过后来有些陆马来到这里，看到一些漂亮的水晶，然后就把附了魔的推进器挖走了。独角兽们无法阻止陆马对他们的附魔石块动手动脚，于是他们就得赶在坠毁之前匆忙把他们的飞行城市降落到地上，然后这件事基本就这么草草收场了。当然这个故事还有许多后续情节，大多数是有关受此蒙羞的独角兽们是如何尝试报复陆马与飞马的，以及这一系列事件最终是如何引来风怪（go windys，指雪魔 - windigo）的，不过星光讲到这里就结束了…… 话说回来，当前这个我一般习惯称之为“魔法南瓜大炮”（magic punkin’ chunker）的装置在设计上有一个问题。目前我们还没有能远程启动它的办法。我们这里没有任何可以通过无线电控制的开关能够使用。我们必须在发射日前想出解决方案，否则就得把谁落下。 先讲清楚，它不算。 我刚才是不是说了有一个问题？其实应该说是有一个主要问题。除此之外还有一大堆零零碎碎的次要问题，比如要如何把魔能从特大号电池输送到大炮附魔那里，以及如何调节能量输出，以防一次性把所有推力都释放出来，把我们变成大块肉酱之类的事。于是星光又为了这些事情再一次缠着水电报不放，从下午一直扯到晚上，与暮光把角角落落的细节都讨论清楚。到了晚上，我都快打算强行叫停了；水回收机的辅助水箱又差不多快满了，也就意味着我们又要再一次把多出来的水倒到气闸外面去。 说起气闸，从一号气闸爆炸算到今天过去的时间大概已经有自居住舱组装完毕到爆炸的三倍那么长了。明天我会让星光、飞火与蜓蜓帮忙，给居住舱帆布做一次彻底检查，找出任何可能存在的早期缺陷。离我们上次做检查已经过去一个多月了。我当然并不期望会发现任何问题，可这正是我们进行这类检查的原因。出乎我们意料之外的那些玩意杀伤性最强，而我们现在已经快到离开这块破石头的日子了，在这种节骨眼上要是真的字面义搞炸了我们可承受不起。 那为什么不能今晚就做？这当然是因为我也有作业要做。樱桃莓莓问了星光有没有什么能在我们离开之后继续维持农场生长的主意。星光说她有一些想法，不过首先她需要了解清楚有哪些因素是保证农场在我们离开之后能保持健康且持续发展的关键。于是她就把这一任务交给了我。 于是我今天一整晚都在忙着计算好氧细菌与植物之间的氧气与二氧化碳循环。我还要计算耗水量与呼吸效应。我正在根据过去的数据（由洞穴排气及后续事件采集而来）对洞穴的热损失做一个有科学依据的估测。我现在感觉有必要测量一下当前经过太阳中继水晶的日照能量，这样就可以让我推测一下大约距今三百个太阳日之后的火星冬日会产生何种程度的日射率。 不过有一个问题是无论靠多少魔法或敲敲打打都无法解决的：蜜蜂。我们这里是一只都没有。 容我解释一下。假如我们能以某种方式创造出一个适合植物生存的自持生态环境，那车厘子树是能够存活很长时间的——可能会有五十个火星年，或者直到它们生长到洞穴无法容纳，就看哪个先到。而从理论上讲，土豆埋在地下的块茎也可以不断长出新的植株，因此洞穴中的土豆将可以生存数年，甚至可能持续数十年。 瓶颈在于苜蓿。如果放任苜蓿持续生长，苜蓿作物可以存活大约五到七年，但它们最终仍会衰老凋亡。苜蓿并不会像土豆那样发芽，扦插也需要人类的照料以及仔细打理才能成活。而如果环境中没有动物生命体的存在，没有动物消化系统的固氮作用与提供的特定种类氨基酸，苜蓿就成了防止土壤养分在几年之内流失净尽的唯一防线。 在经历了山洞排气、地面沉降与厌氧菌浩劫的数轮补种之后，我们的种子已经基本用完了。而在火星上养了三百多个太阳日的干草之后，这里那么多株苜蓿，我们却连一个花骨朵都没能见着，更不用说看见货真价实的开花了。而假如我们真看到了一个花蕾的话，可行不可行先另说，我们还得手动给它授粉，因为火星上根本没有蜜蜂。 没有蜜蜂，苜蓿是不会结籽的。还有土豆花（我们之前看见过几朵）与樱花（还早得很）也都是一样。没有种子就意味着不会有新苜蓿。 如果nasa继续按期在斯基亚帕雷利进行ares 4着陆——这意味着要在hermes回家之后快速执行一次重补给任务——而ares 5又被重新安排到我们这个站点做一下后续清理工作收拾我们留下来的垃圾的话，他们会在距今大约八个地球年之后到达。到那个时候就算洞穴农场没有完全死透，由于缺乏土壤养分也一定会是一副病怏怏的样子。而我就是想不出一点办法。 呃，也许是我想多了。也许星光可以用魔法造出一群小小的水晶蜜蜂。也许洞穴里的苜蓿会突然自发变异，像侏罗纪公园里那样转变成单性生殖，只希望别出现那种成群结队来要命的血腥猎食动物剧情。 （现在想想，苜蓿又会狩猎什么？需要掌握多少高明策略才能趁沃土不注意的时候夺走养分？） 我脑子里有点乱哄哄的。差不多该把这件事先放一边，拿出我的另一份作业了：战役设计。星光最近实在太忙，没时间尝试为d&d设计新战役，而我们都已经把所有前代冒险模组玩过两遍了，所以她最近安排让我设计个碟形世界的战役设定出来。 如果我设计到位的话，他们连安卡莫泊克的门都永远出不了…… 第190章 太阳日346 amicitas飞行任务三 – 任务日351 ares 3 太阳日346 “啊哈！” 飞火用蹄子戳着电脑屏幕，“星光总是说‘需要知道如何正确说话写作’。这样人类才会明白。可这里一个人类作家，写得很糟。故意的！” 屏幕上的卫兵！卫兵！才刚读到一半，当值卫队长塞缪尔·维姆斯正在采取传统的警方断案程序：记录下一切事实情况，以期发现事物之间的联系。然而由于这是部奇幻小说，而且还牵涉到一只因魔法手段出现并消失的龙，警察的笔记自然是以一种读着糟心还老得掉渣的古旧言叶书写的。（不过还是需要澄清，文中并没有实际使用任何糟糕的说法。） “看！看这个！他甚至连要用的词都找不到！‘另（itym）：那……龙（draggon）并非某种机械装置，同时还可肯定任何巫师都无法创造出如此庞然……庞然……如此尺寸的猛兽（beaste）。’[1]他到底想说什么？” “庞大（magnitude），”星光熠熠随口嘟囔提醒了一句。发现飞火还是一脸茫然，她又用小马语解释道，“是庞大。” “噢。就连说小马语我都不会用这种单词，更别说是英语了。”飞火耸了耸肩又切回英语，继续论证她的观点，“这就证明你不需要完美的英语！甚至人类都有搞错的时候！” “飞火，”樱桃莓莓平静问道，“你以前有没有读过闪电天马……”她特意说了小马语的名字，“在，就比如说，大概四百年前记录的档案？” “当然！在我必须读的时候！”飞火答道，“讨厌极了！那时候的小马都不会拼写！单词都……怪怪的！读得我都快疯了……”这时她才幡然醒悟过来，低下头去看看电脑屏幕，然后又转向樱桃莓莓。飞火借用了她听马克用过几次的一句话答道，“我明白你的意思了。” “噢，还远远不止如此，”星光熠熠继续解释道，“撰写这些笔记的角色出身贫寒，生活在一个没有公共教育，甚至连像马镇那样的单间教室学校都没有的街市里。” “只有一间教室的学校？”马克的兴趣总是在别处，“你们怎么还有那种东西？说起来，马镇到底有多大？” “现在这个不重要，”星光并没理会，“我要说的是，维姆斯队长的语法不好是完全情有可原的，但他还是有在努力。即使他平时根本不会这样说话，还是决定使用这种古体——就是指非常古老的——词语及拼写，是因为他认为受过教育的人都是这样写字的。而作者普拉切特先生能够精准地把握在何时何地以何种形式打破语法及拼写规范，从而取得恰到好处的文学效果。这就是对一门语言的深入了解赋予你的能力！” “好好好，”飞火还是不以为然，“没打算在火星上写书。” “我们现在可以继续看书了吗？”樱桃莓莓有点不耐烦了。 “先等等，”马克并不打算就此罢休，“我想重新探讨一下刚才提到的这种所谓公共教育并不重要的思想。” 飞火一把夺过电脑开始大声朗读起来——非常非常大声——最后逼得马克不得不放弃自己进一步研究马国教育体系的打算。 [注：] 1、附guards! guards!原文： itym: the draggon was not a mechanical devise, yette surety no wizzard has the power to create a beaste of that mag. magg. maggnyt. size. 第191章 太阳日347 amicitas飞行任务三 – 任务日352 ares 3 太阳日347 “我最近一直有在考虑——也请你不要对这件事情开低级玩笑，好吗？” 在意外发现工作台上用白板笔写下的字迹也能（基本）被擦干净之后，蜓蜓与马克收拾东西腾出了一张工作台，在桌面上画出了漫游车鞍包2.0版的设计图。（星光熠熠已经事先警告过了，最近这段时间要是有谁敢动原来那几块白板，是哪只蹄子动的就剁哪只。）新版鞍包的设计需要他们做细致的规划；相比马克之前开车去找探路者时做的那几个鞍包，新版按预期需要搭载十倍以上的重量，而且还要注意不能对轻盈脆弱的漫游车压力舱体造成结构性损害。 “你是说你一直在考虑，”马克重复了一遍，“这个？”他指了指桌面上画完且已经擦去一半的方案。 “确实，不过我指的是别的东西。”蜓蜓推开桌子坐直严肃起来，“飞火昨天有提到我们待在火星的这段时间没打算要写本书出来。而我的想法是：怎么就不行了？总应该有谁写本书把这些都记录下来的。” “反正跟我无关。”马克十分肯定，“我本来就有任务日志要写；只要没有忘记，同时也能想到值得记录的内容，就都会记录下来。而且等我们都回家之后我肯定会有一辈子都写不完的研究报告。” “呵。那，也许我可以自己写。”蜓蜓想了想，“当然不是官方的那种报告。那些报告都是归莓莓与星光去写的。不过也许可以是一部我的女王喜欢的那种浪漫小说。一个有关一位美丽的人类女孩爱上了与她一同受困的外星人的故事。” “人类女孩？”马克略显惊奇，“不是我说，不过你的喜好居然是这一类的？” 蜓蜓过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马克指的是哪一方面的喜好。“噢，”她回答道，“唔，不是。幻形灵是什么意思还记得吧？易形者。对于我们来说，关心的只是哪里有更多爱意供我们为食。” “这，是没错，不过你之前也跟我讲过你们那里繁衍后代的不止女王一个。” “是，但大多数幻形灵从来都没考虑过与终身伴侣结合或者生一窝虫宝之类的事情。而且幼虫本来都是集体照料的，所以我们也不可能有像小马一样的那种温馨小家庭。” “那……”蜓蜓都能感觉到身旁马克的困惑犹如大火开了锅一样源源不断蒸腾出来，“所以你的意思是，你其实并没有什么喜好？” 蜓蜓叹了口气，“马克，说实话，在我看来，你这种要有喜好的想法就和你发现我没有喜好的感觉一样奇怪。仅仅是我认为一本封面上画着约翰森小姐的书在马国销量会比封面上画着你的书更好而已。在外观上人类女性就是更有吸引力一点。” “此话当真？”马克抬了抬眉毛问道，“你能拿出什么证明依据吗？” “你有几次看到过戴西·杜克身上一半没穿衣服，”蜓蜓直截了当问道，“又有几次看到过鲍·杜克或者卢克·杜克身上一半没穿衣服？” “呃……也许这个例子不大恰当，”马克放弃争论，“不过行吧，随你便。我相信这本书应该不错。和你那个茧茧抛下杰克与珍妮特，不是因为她姑妈生了病而是因为她爱上了伊诺斯私奔到哈扎德郡的故事能相提并论。” “啥？” 马克耸了耸肩，“只是个玩笑，”他答道，“你不是总是在问那种刘易斯的那几个电视节目如果相遇的话会怎么样的怪问题嘛。” “啊。”那就能解释……再仔细想想，根本什么都没有解释嘛！“等会，所以这跟写故事有什么关系？” “我一直都以为你要做的是这个啊——写那种糟糕的电视剧同人文。” 蜓蜓懒得掩饰直接甩给他一个茫然凝视。 “同人文。爱好者创作的小说。创作有关别人故事的故事。” “噢……”蜓蜓下意识吐槽道，“你这解释可够长的……”这个新概念在幻形灵的头脑中逐渐建立起来，“等会，你是说真的可以做这种事情吗？！” “每天都有几百万人类会做，”马克解释道，“原创作者，或者更多时候是资助他们作品的公司如果发现你搞这个赚了太多钱的话会生气，但是有很多人是纯粹把这个当成爱好来做的。而且我听说有几个最终还成为了有自己原创作品的真正创作者。” “真的？”蜓蜓问道，“因为我知道有一次我的女王还试过宣传另一个版本的暖炉节传说，说是曾经有只幻形灵与风怪作战逼停了它们，因为她想把那些小马的爱全部都据为己有。你肯定不敢相信小马们听到了这个故事有多生气！真是想不明白，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我们说了造物主是只幻形灵之类的话呢！” “呃……所以他是不是？”马克试探性问道。 “她是只天角兽。”蜓蜓纠正了马克，“正好证明了大家都不完美。”她从工作台旁推开了她的坐凳，跳到居住舱盖满泥土的地板上。 “等等，”马克问道，“你要到哪里去？” “我要去开始写同人文了，”蜓蜓答道，“而且我还想到了一个完美的故事——有关杰西·杜克和霍格老板与多年前破坏了他们之间友谊的那个女人见面的故事。”停顿片刻，摆出第十七号笑容（腆着脸皮得意洋洋），“苏·安·尼文斯！” “苏·安·尼文斯？谁是……等等，你说的是玛丽·泰勒·摩尔里的那位苏安？可她是住在明尼阿波利斯的！” “人是会搬家的，不是吗？” “呃，是没错，可是……算了，这么说吧，你想怎么干跟我没关系。”马克弃疗了，“不过能不能等到我们把这件事干完再说？”他意味深长地敲了敲桌面，“毕竟到最后都得靠你把这堆东西吐出来。” “刚才那堆话难道不算吗。”蜓蜓切回小马语自言自语嘟囔了一句。 “抱歉，你说了啥我没听清？”马克问道。 “没啥。”蜓蜓又跳回凳子上，“那我们就把所有要装在鞍包里带走的物品清单再过一遍……” 任务日志 – 太阳日347 我们计划改造二号漫游车的方案刚刚取得了突破性进展。 我们遇到的问题之一是我们在尝试尽可能减少拖车中的额外重量。就算是空载的时候它都重达约十五吨，而车辆底盘的设计应急荷载才只有十吨。除非舍弃太阳能面板或居住空间，我们是无法继续给它减重的；而采用拖车方案的唯一目的就是为了给我们六个家伙提供足够大的居住空间。但如非必要，后面的重量一盎司都不能再多了。 不幸的是，事实证明我们要放在后面的东西还不少。一旦我们离开了洞穴农场，给魔法电池充能的唯一能量来源看来就只有我们自身的生命力了——而居住舱的帆布或者任何具备足够辐射屏蔽能力的材料都会阻挡住这种能量。因此要在拖车内携带的除了我们之外至少还有闪闪引擎需要的七块电池以及另几块留作其他用途的备用电池。如果把我们目前的十九块普通电池全部带上的话重量大约刚好过一吨——而且还要占据接近三分之二个立方米，几乎与载重能力一样珍贵的舱内空间。 之后还有食物。在我们前进时，樱桃莓莓、飞火与蜓蜓会在漫游车前方开路，帮忙侦察道路情况并对我们视线之外的障碍物发出警告，因此她们需要的食物比起她们现在每天吃的一千克左右的干草与土豆还要多不少。我们目前的目标是一点五千克——更接近于单宇航员每日完整膳食配给方案的热量与营养需求。然而这是每位一点五千克，所以四个加起来要撑上一百个太阳日就需要——总共六百千克的食物。土豆可以放在漫游车外的鞍包中携带，但是苜蓿不行。根据我们先前的发现，冻干处理过的苜蓿实在是难吃到无法下肚。 所以这样来算就有至少接近两吨的东西必须要存放在拖车里——当然了，在我们停下车来的时候还要加上我们的重量。我们六位穿上太空服加起来的重量大约又是半吨多的负荷。而且我们还得为蜓蜓携带一点额外的食物，万一有太空服或者别的什么东西需要用虫虫呕吐物仔细修补的时候会派上用场。重量又增加了。而且更不用说我们接下来肯定还会找到一大堆绝对必须放在车内的其他东西，可能还包括更多的电池……除非我们能在别的什么位置找到更多储存空间。 “可是马克，”这时你可能要问了，“二号漫游车舱内呢？”对此我的回答是：已经占满了。内部货舱里存放着我的那堆工具。乘客坐席被拆除了，为我们腾出空间安装两块来自居住区的氢燃料电池提升电能储量。我们也会带上rtg为漫游车保暖（至于拖车主要会靠维生系统提供的空气供暖）。压力舱内所剩无几的最后一点空间可能还要留给医疗用品以及其他从居住区带来的经受不住真空保存或随意洒落在火星地表的有用物件…… ……当然了，还有那块闪闪引擎的驱动水晶；体积倒是不怎么大，不过一旦我们上了路就绝对没有办法再替换了。路上我们再发现一个水晶洞的希望可不大。 那么鞍包里究竟装了哪些东西呢？当然是我们决定带着上路的那堆土豆啦。我们可以为途中食用预先烘烤一些土豆，而一旦我们抵达斯基亚帕雷利之后电能就不成问题，我们就能用上微波炉了。（又要加上十五千克……唉。）还有从外星飞船那里拆下的一堆额外部件与废旧金属，改造mav的时候可能会有用。按照新版发射方案大概率是用不上的，不过带了总归比没带好。再加上剩余的一些食物包，包括我为mav飞行途中预留的每人七包应急食物包，如果我们需要直接飞回地球的话会用得上；此外是十四块太阳能电池板，在每天的里程结束后架设在车外，第二天出发之前收起来带走。 最后的重中之重是十五块巨型魔能电池，以及他们那个斥力推进附魔需要的三块目标水晶。每块巨型电池都重达两百八十千克，三块目标晶体加起来一共四十五千克，因此最后所有水晶的总计质量大约为四点三公吨。作为比较，其他所有东西加起来都还不到一吨。 总结是——货物的质量超过五吨。而漫游车顶上载货挂架与货袋的设计最大承重不过只有半吨。 但好消息是，我们不必让漫游车顶承受鞍包的全部重量。原先我们的改造方案中包括了从漫游车压力舱室下方的车辆底盘伸出的运载三台小马飞船引擎（总质量4.5吨）的挂架。虽然我们现在是不再需要搭载那4.5吨的东西上路了，但挂架我们还是可以照常造的。我们可以把鞍包系到那几个挂架上，由它们承担大部分的载重。为了增加一些额外载重能力并均衡负载，同时作为发生损坏（可能性挺大的）时的冗余，我们还是会弄几根带子在车顶上绑几圈。 我们为减载支撑架做的设计还是不错的，而且可以肯定外星飞船那里会有足够的废金属可以作为原材料。安装好之后二号漫游车的总重是会再增加大约两百千克，不过为了能让我卷起袖子专心驾驶火星首辆半挂重卡穿越某些超乎想象的极度危险地形时不用担心漫游车压力舱会突然破裂，这一点代价是可以忽略不计的。 刚刚把这件事情跟蜓蜓讲了一下，她的回答只是，“贝尔[1]，你说什么都行。”集体地位之低下简直是一目了然不言而喻。可惜组员中没一个喜欢看克林特·伊斯特伍德那几部电影。不然的话我至少还有希望努力一下把自己的地位抬到克莱德[2]那种水平。 [注：] 1、bear：bj and bear剧中主角的黑猩猩宠物。 2、clyde：clint eastwood两部电影中出场的大猩猩。 第192章 太阳日349 amicitas飞行任务三 – 任务日354 ares 3 太阳日349 [08:07] hermes：马克还有大家伙们早上好。时事新闻速递：副总统在昨晚的选举中获胜，因此接下来的四年我们的政府还会继续坚定为火星探索任务提供支持。他还在当选演讲中提到了你们——不是只有马克，是你们全体，象征着人类未来可期的无限可能。 nasa要我向你转达他们未能给你发来选票的歉意，不过他们是不够确定刚从通讯中断中恢复过来的信号带宽能不能为你发来格式符合法规的选票文件。不过就你我与安妮·蒙特罗斯而言，我觉得这次能够避免本就争议不断的救援计划进一步政治化的风险，nasa应该是挺高兴的。 [08:34] 沃特尼：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我最近其实也没多少机会能密切关注这桩事。不过作为补偿我最好能在下一次大选的时候投两票。 [09:01] hermes：马克，你是芝加哥人。本来每次大选你都至少会投两票。 [09:26] 沃特尼：喂！怎么能对一个被剥夺了接触政论能力一年多的可怜人说出如此残忍刻薄的话呢！一年多来都看不到听不见一点喋喋不休的自吹自擂，肆无忌惮乱开空头支票以及毒害头脑的自恋狂发言，这样是会把人逼疯的。 [09:53] hemres：马克，说了那么多，也没见你正面否认嘛。 [10:19] 沃特尼：是没有，但还是很伤人。 “选举？”樱桃莓莓问道，“你的意思是，就像那次霍格老板那样……呃，啥的？” “你们小马那里难道没有选举吗？”马克反问道，“我说的当然不包括公主，因为公主不是投票选出来的，可是其他政府部门呢？” 莓莓耸了耸肩，“我们是有一个……呃……每过一段时间，全国的每个城市和小镇都会派一些代表到首都去开一场讨论重要东西的很长的会。会讲很多话，之后大家都回家去，公主们把该做的事情做完。而且我们也有镇长市长这样的职位，但一般都没马想干这种活，所以原本是谁就还是归谁干。” “大家都不想参加选举？”马克有些吃惊。 “马克，我们在马国没有霍格老板这样的家伙，”星光熠熠答道，“呃，其实也算是有的，不过不是因为他们被选上了。市政官员们主要负责的是文书工作与仪式的举办，仅此而已。只有可爱标记与政府公务相关的小马才会对这种职位感兴趣。” “那还有其他种族呢？”马克追问道。 “狮鹫那边基本是无政府状态。”星光答道。 “是，”火球也嘟囔着，“只不过是一群狮鹫想方设法互相贿赂来贿赂去的。” “现在已经没那么糟糕了！” “呵。龙有个龙王。你按她说的做，不然就怎么怎么的。但大多数都是我们各管各的。没有城市，没有公共服务，没有政府。” “你们都是傻得不行，”蜓蜓突然冒出一句，“我们幻形灵实行的可是非常良好稳定的民主体制。” 三只小马与一只龙听了纷纷嗤之以鼻。“民主？！”飞火都快被气笑了，“你知道单词什么意思？” “那当然。你也知道倒是挺让我吃惊的。” “从电视上看来的。可是你们有女王。绝对的统治者，有决定生死的权力，之类的东西。” “但也是民主。如果女王年纪大了，或者有女儿挑战她的王位的话，所有幻形灵都会选边站。如果女王输了……” “你可是茧茧的女儿，”马克插话道，“你对提拔机会可是够上心的……” “没有！！！”蜓蜓直接从工作台旁她的座位上一下子跳起来，“当女王可难了！而且还危险得很！还一点都不好玩！只有疯子才会想当女王！” “回答正确。”飞火小声吐槽道。 “可是这一大堆选票还有任命之类的东西有什么用？”蜓蜓不屑地摆了摆蹄，“都是在浪费时间浪费精力。有谁会费老大的劲只为了捞个随便找个白痴都能做的这种吃力不讨好的工作？” 马克开口想要反驳，最后还是决定闭上嘴，咕哝道，“也许这只是人类自己的问题而已。” “地球需要更多公主。”星光熠熠老调重提。 “已经说过八十七遍了，”马克长叹一声，“不需要。” 第193章 太阳日350 amicitas飞行任务三 – 任务日355 ares 3 太阳日350 “真有这么简单就好了。” 读完了卫兵！卫兵！的最后一页，故事中翱翔出碟形世界的双龙振翅飞向深空。 “想想看，我们只不过还差一个装满小马已知最强大魔咒的魔法图书馆，”星光熠熠没好气地吐槽道，“然后我们把火球丢进去，在他尾巴上系一根绳子，另一端挂着飞船，就能想飞哪就飞哪了。” “我觉得爱应该也跟这个有点关系。”樱桃莓莓评论道。 火球喷了个唯有龙之伟力才可达成的气宇轩昂的响鼻作为回应。对于这种愚蠢透顶的小马想法，仅靠普通小马鼻子喷出的响鼻是远不足以表达不屑的。而手无缚鸡之力的可怜马克，用他那张脸上长着的微不足道且软弱无力的人类鼻子——喷出的响鼻估计谁都听不到吧。 不幸的是他嘴里吐风凉话的能力相比他瘦弱的身形远远不可小觑。“一哼胜千言，”马克随口评价了一下火球的嗤之以鼻，“火球，拜托你开个口成吗？我陪你们读这本书等的就是这个。你对这本书里的龙有什么看法？” “对啊，”蜓蜓插话道，“我还以为你会像星光那样，整天叨叨‘事实根本不是这样的！’之类的。” “我不是星光，”火球答道，“这本书里的魔法，不是我们的魔法。这些龙也不是我们的龙。没什么大不了的。”他拍了拍显示阅读器的电脑，“泽龙，有点可怜。可是那些大龙？几乎就像是我们了。很像我。” “此话怎讲？”马克问道。 就算让他用小马语，火球都不知道该如何解释。“需要想想，”他嘟囔了一句，接着沉默了半分钟。“首先是魔法，”他理清了思路之后说道，“不是那个召唤之类的东西。那个愚蠢……不，等等，不是愚蠢，不是这个词。召唤那个东西是……很有意思。想法是，如果你用魔法弄出来一只龙，得到的结果会反映出你是怎么样的人？我喜欢这个点子。但它不适合我的。” “但是其他的呢？我们龙王的父亲就跟山一样大。照样能飞。我的翅膀挺小的。我也一样能飞，没其他那么快，但反正够用。书里的龙能悬停，像云一样飘在空中，像我一样飞。有些也像我一样思考。我认识许多就像这只一样糟糕的龙，不过要干掉他们没那么快。” 怪了，他原本以为说完这一句会让他陷入更深的沉默，想法却还在源源不断地涌出。思考就像是一列小马火车那样；一旦开动起来，再让它停下可没那么轻松。 “哈利波特那些书，龙只是怪物。甚至都算不上真正的动物。都是卑劣刻薄热衷暴力的愚蠢家伙。魔戒那些书，只有斯穆格。他像霍格老板那样得意。不算是个人物。太……太……单调了。不过比起波特里那些龙还是好一点。” “但是泽龙感觉就像是真正的动物。有些发脾气，有些老得掉牙，有些调皮捣蛋。埃罗尔是真的很聪明。我喜欢埃罗尔。而大龙感觉就几乎像人了。”他又拍了拍电脑，“飞火说得没错。这本书感觉就像家一样。我想多读点。” “呃，很难说，”星光评价道，“我觉得应该还行吧，不过感觉指环王的故事内容更加深刻些。不过至于那个贵族有关必要之恶的说法……当然是错得不能再错了，不过总是会使我好奇完全相信这种说法的头脑里到底装着怎样的思想。” “这我知道。”飞火也凑了过来，“而且这好书。卫兵……魏姆斯还有他们……就好像如果狮鹫有卫兵的样子。感觉有理。感觉就像作者知道一样。” “这个故事确实感觉像是在与马镇的小马们打交道，”莓莓说道，“不过区别在于有一半是暴力狂。我更喜欢波特。那里如果有人死了，会是一桩大事。而碟形世界……” “我从没有想过会读到一本内容是与死神马面对面的书，”蜓蜓开始发言，“不过我挺喜欢死亡的。如果现实真是那样的话……就不会那么糟糕了。”在几个月的休养生息之后仍显得有些憔悴的幻形灵这回脸上没有了日常的笑容，“我猜，应该不会有本专门讲死亡的书吧？” “有好几本，”马克答道，“我得去看看nasa发来的是哪些。他们扣下了金字塔与草芥神没有发来，而这两本是这一系列中的佼佼者。” “不怎么想读跟死亡有关的书，”飞火说道，“我想多读点卫兵。除非有个军队的故事。” “还要再多读几部卫兵的故事，之后才会轮到碟形世界里的两本战争题材的作品。”马克答道。 “行。那我们就开始读下一部卫兵故事吧！”蜓蜓兴致高涨。 “又来凶杀？”樱桃莓莓意识到自己的主张寡不敌众，无力地挣扎着。 “还更胜一筹。接下来这一本讲的是刺客工会。”马克解释道，“刺客指的是那些受过专门训练杀死其他人的人——不是像军队那样成群结队行动，而是一对一的对决。” “嗷。” “听起来不错。”火球答道。 “呃，那行，”星光说道，“我最近是一直在读雷克斯·斯托特写的那些书。相比阿加莎·克里斯蒂的书我是更喜欢他的，也许东方快车除外。不过多读点碟形世界也不错。” “好，”马克总结道，“那我们就明天再开始。现在先回居住区吃午饭吧。” 第194章 太阳日354 amicitas飞行任务三 – 任务日360 ares 3 太阳日354 “一点不错，这些书就像家一样。” 飞火听着星光熠熠朗读重骑兵的文段，读到山姆·魏姆斯，一个普通得不能更普通的一介小民为了给他攀高枝的婚礼做铺垫，而要被迫参加一场全市富裕贵族举办的派对尝试融入群体，脸上逐渐泛起了笑。 与此同时，另一边的樱桃莓莓却感到自己异常窘迫坐立难安。 过去数年间她一直与某位日子顺心顺意时偶尔能瞥见些许说好听点算得上是好马的零碎迹象，而情况跌落谷底时若非由于日常多疑引起的克制甚至会比提雷克还恶劣的女王保持着近距离接触。此外她还要与三位公主日常打交道，而且与第四位公主保持着相当亲密的关系（有时也会唱对台戏），了解她们的一切主要弱点与瑕疵。然而尽管有过此类经历，樱桃莓莓仍然与大多数小马一样一直坚信塞拉斯蒂娅与她麾下一众达官显贵们都是些明智仁慈的小马，工作目标始终是竭尽全力为马国的所有公民谋福祉。 因此虽然这完全是个虚构故事，而且背景还设定在一个骑在乌龟背上的世界，这连续数页对贵族之卑鄙无耻的生动描写还是深深动摇了支撑她世界观的基石，“飞火，这我还是完全不能理解。” “你是从来没在暮光她们之前去过塞拉斯蒂娅办的舞会吧？” “不好意思，”星光发起牢骚来，“能请你们先让我读下去吗？” “当然没有，”樱桃莓莓只顾着回答飞火，“我只是在登月之后去过一次。” “我看过暮光来舞会搅局之前的样子，”飞火答道，“和蓝血王子握过蹄，假装没看见他在看哪里。和一群公爵伯爵还有一些有钱马握蹄，不看见他们对做工的小马们嗤之以鼻。都是那么富。都是那么……有那么好的父母，好的血统。而只有几个不是贪得无厌的狭隘蠢货。” “我不是这样认为的。不管富不富，我遇到的中心城小马都只是小马而已。” “幻形灵飞的都是观光旅游任务有原因的。” “有完没完！”星光熠熠忍不住发火了，“你们今天是不是想让故事会提前结束？不想？那就别老是打断我！请你们像平时一样等到读完之后再讨论！” 飞火如往常一样读完了分配给她的较短一段，接着樱桃莓莓开始读起魏姆斯与卡罗特进入被杀害的矮人作坊的那段场景。 读到差不多一半的时候蜓蜓突然开口说道，“说起来，我也有点能理解这一段。要使用不属于自己的某个工具总是感觉很奇怪。” “真的？”马克怼了一句，“所以这就是你刚开始几百天都一直喜欢乱动我那些工具的原因？” “那是两码事！”蜓蜓不乐意了，“我当时还以为那些可能都是特有意思的奇怪外星工具，会有什么神秘的外星特性或奇特功能之类的。”她嗤笑一声，继续说道，“结果我找到的只不过是你那些电动螺丝刀和采样探针而已。要知道我们那里也有电钻的。” “那好，抱歉是我们种族没能改进锤子的设计，让你失望了好吧！”马克继续与蜓蜓拌嘴，“也抱歉这里没有液压扳手，因为要运过来实在太麻烦，nasa没给我们配！说起来，我的半英寸棘轮扳手跑到哪里去了？” “早就跟你讲过了，”蜓蜓不耐烦道，“放在二号漫游车的工具箱里，因为用得到你那种半英寸套筒的东西都只在漫游车上才有。” “我看过了，根本没有。” “劳驾，”樱桃莓莓也火大了，“你们两位是不是可以不要在故事时间整这一出？” “对不起。” “是，长官。” “谢了。继续……” “但是有人拿了自己的工具就和自己拿了别人的工具一样奇怪。” “甚至更奇怪。就像是自己的蹄子安到了另外某只虫的腿上，然后就想要……” “我说了等会再讨论！” 三维立体的寂静。 “继续。他一只手揉了揉脑袋……” 故事进展到巨魔砂岩图斯与矮人库迪前去拜访炼金术士工会以及会爆炸的台球时，又轮到了马克来朗读。 “现在这段，”火球很有感触，“感觉就像家了。感觉是在干活。” “我都数不清有多少次走进暮光闪闪实验室的时候一开门就得赶快闪躲飞来横祸。”星光熠熠吐槽道。 “感觉就像是他们找来了一群负责飞行器总装的幻形灵，”樱桃莓莓评价道，“然后给他们配了一堆化学器材，再给他们一点研究经费。” “不过没有那只看管他们不许乱搞的老狮鹫。”蜓蜓接着说道，“你觉得他现在的退休生活是不是很惬意？” “给他开了这么高的薪水，过得不滋润才怪。”樱桃莓莓答道。 “仔细想了一想，”星光补充道，“这群家伙给我的感觉也有点像是隙日的样子。再想一想，圆舞曲也是。呃，其实我遇到过的每只搞魔药酿造实验的小马都是这个样子。” “奎因的莱纳德，”飞火挣扎了一会才说出这个名字，“觉得他牛头怪吗？” “根据他们谈论他的说法，听起来和我们那群牛们放在一起也不会怎么突兀。”樱桃莓莓表示同意。 接着讨论短暂停顿了一会，蜓蜓就趁着这个机会问了问马克，“你怎么就没有叫我们消停下来让你继续读书呢？” “为啥？”马克反问道，“在我看来，你们讨论的东西要有趣多了。就比如说，如果你们的太空计划运作起来也像是安科-莫波克炼金术士工会的那个样子，你们会跑到这里来也就变得非常合情合理了。” “喂，你这么说就有点刻薄了，”蜓蜓说道，“描述得很准确，但还是很过分。” “不只是太空计划，”火球又补充道，“所有小马科学和魔法都像那样。” “全部都是？”大受震撼的马克看着面前的访客，“你们的星球怎么还没被玩坏？” “我们有永生公主，”星光熠熠还是不忘重申，“早就跟你讲过了，很有效的。” 任务日志 – 太阳日354 完成了支撑漫游车鞍包的第二个支架。按照我们需要的载重量计算，总共要装上八个支架。巨型电池会挂载在支架外的金属圈里，因此大部分重量都会由支架承担。不受严寒影响的食物与其他物品会存放在位于支架与漫游车本体之间的挂袋里。根据我们尽可能做的最优估测，车顶的承重能力大约是一吨，大概是在地球上额定负载的两倍。在火星的引力条件下，只要我们不要作死从什么悬崖之类的地方摔下来，这基本上都不成什么问题。 动手干活的感觉真好。干这件事的时候有蜓蜓与火球在旁边给我帮忙，我觉得他们也很高兴有活能干。除了莓莓之外，大家老早就对打理植物的那些杂活失去兴趣了；为了避免太快玩腻，我们现在还把d&d的开局数量限制到了每周一次。移动房车基本上已经完工，就等着最后的测试了，不过还要等我们把洞穴农场那里的活忙完才能开干。溶剂与试剂之类的化学用品差不多快用完了，所以地质科学实验也基本上没法再做了。厌倦的情绪成了愈发严重的问题，因此现在只要有埋头干活的机会都像是一种享受。 就以星光熠熠为例好了。因为她打算用那些之前留着用来造更多电池的电池供能，她要等到太阳日360才开始做斥力推进的附魔。由于载重与空间的限制，在我们现有电池数量的基础上是没法再多带多少电池上路的，所以这种情况下把制造电池先放一边，用节约下来的资源去造能把我们的mav用力扔向hermes实施交会的动力源是很合理的决定。不过既然她现在这段时间暂时闲了下来，她又把自己的精力投入到了“拯救洞穴”项目中去。 今天她就在洞穴更深处新造了一堆阳光中继水晶。其中的想法是水晶传递的阳光也会携带热量，因此洞穴内的光照越充分，我们对流动水源供暖的依赖就越少。 于是就引出了这么一个事后想来明显到你们这些未来历史学家们的高声质问都应该响亮到能穿越到过去被我听到的问题：“你们之前怎么就没想到能用这种办法？在几乎没有魔能的情况下，星光都能造出其他那么多水晶，所以到底是为什么要拖到现在？”对此我的回答是，由于之前一直在忙制造电池、密封洞穴、清除甲烷、唤醒睡丑虫以及照顾施法时有一半几率昏倒并且几乎把命搭进去的星光那一大堆破事，我们确实是没有想到可以这么干。这么说也是，都是些微不足道的琐碎小问题，怎么就把正事给忘了。不过认真来说，考虑到我们之前就发现那些照明水晶的效率高得出乎意料，至少还是应该能想到这个办法的。 接下来这几周我们都会密切监测洞穴内环境的温度变化。而我们最终的目标当然是能在完全关闭热水供暖系统的情况下维持洞穴温度。现在离终极目标还远得很。 当然，我们面对的问题可不止供暖这一个。不过星光最近还在探索另一条可能的道路：那些彩虹水晶。毕竟我们现在对那个随机附魔的了解有两点——它可以储存魔能，并且还能在它的基础上叠加其他的附魔。这就意味着至少在理论上，这种彩虹晶体是能用来为其他东西供能的；就比如说，也许可以用来驱动某种相比洞顶滴下的冷凝水更靠谱的水循环机制。（顺便澄清一下，实际上根本没有冷凝效果；洞顶是很高，但还没有高到会产生如此明显温差的程度。而且维生系统设备箱也一直在循环空气，因此空气湿度其实是挺低的。） 现在空有时间完全无事可做的大概就只有飞火了。她平常一般都是像只秃鹫一样徘徊在星光身边紧盯不放，等着我们那小巧可爱的四条腿电动工具再烧一次保险丝。负责这个的时候她从来没有怨言，但这件事做起来肯定感觉没什么意思。 希望我能想出什么办法让她做点有用的事。也许我能把mdv改造的简易飞行模拟器重新开起来。我们把居住区三分之一的储电容量挪到移动房车上之后就把它的电给断了，不过我们也许能省出点电来跑几轮飞行模拟。 （话说起来，要是nasa能尽快定下mav改造方案就好了，也许可以在我们上路去斯基亚帕雷利之前给我们发来修正过数据的飞行模拟程序。之前的模拟中樱桃莓莓已经很擅长操控原版的mav了，不过实际情况却是要搭着这么一个七拼八凑的粗糙实验品逃生，若非营救成功便是死无葬身之地。这区别可海了去了。） 那，就先说这么多吧。其他几位拿出电脑开始玩联机红心大战了。我应该一会就加入战局。至少比看几集加州公路巡警要好多了。（是，我知道庞奇的设定本来就是个心地善良的蹩脚警察，可他也是部门里唯一一个没有混账到像是屁股里捅了根巨型红衫的家伙……） 第195章 太阳日360 任务日志 – 太阳日360 小马飞船友谊号全体组员们向地球人民问好。（飞船的名字翻译得不太好，不过意思还算接近。） 我们请求马克让我们来写今天的日志，因为对于我们来说今天是个很特殊的日子。就在一年前的今天，我们离开了我们的世界出发去执行一个原以为时长只有五天的任务。而在一年前的明天，我们的计划就随着我们的飞船一同坠毁了。 今天我们收到了一条来自统治我们大多数组员所在国的公主的特别消息。我们没法精确翻译她的名字，所以在此我们会称呼她为“塞拉斯蒂娅”。以下是完整的消息内容： “来自小马之地的问候。一年之前，你们向太空进发去为我们世界的所有智慧生灵开疆拓土。而在经历了一系列无法预见的遭遇之后，你们受困在了离家极远超乎我们一切想象的异乡。今天这个特殊的日子，我们向你们送来最热烈的祝福与祈愿，希望你们会尽快回到我们身边。” “你们的勇气与坚定的决心鼓舞了全世界数百万计的生灵。尽管你们受困于一个环境恶劣没有任何生命的星球，却凭借着友谊的力量，不仅生存了下来还能蓬勃发展。你们与一个全新的智慧族群建立起了联系——更甚于简单的接触，还结为了朋友。你们并肩作战克服了无法想象的困难，为面对的一个又一个问题想出解决办法。你们的英雄气概向我们这两个世界证明，凡事皆有可能。” “而如今两个世界都在向你们提供援助，带你们回家。请你们放心，不会再让你们等到明年的今时今日。一年之后你们就将安全返回家中接受你们应得的各种荣誉。至于现在，请一定注意安全，并明白你们深受我们的爱戴。” “塞拉斯蒂娅公主谨启。” 塞拉斯蒂娅之言令我们倍感荣幸，但我们还是想要澄清一点：我们不是英雄。离家整整一年并非我们的自愿决定。我们从未想过会到达这么一个不仅是我们平常认为理所当然的物理法则都完全不同，生命还必须依赖建造的栖息地与防护服才能存活的世界。 这并非我们的本愿。 我们想回家。我们想吃到没那么单调的食物。我们想不戴头盔也能出门。我们想听到屋外的鸟鸣猿啼。我们想在正常的床上，正常的重力下入睡，不用整天担心装着我们赖以呼吸的空气的薄薄一层外壳可能会在我们梦中突然破裂。 我们并不是英雄。我们只是离家非常非常远的三只小马，一只龙与一只幻形灵。我们疲惫倦怠又害怕。 而我们的飞船却有幸坠毁在了一位真正的英雄旁边——一位受过数年专门训练只为了离开家园，在这颗星球上生存一年的人。他也像我们一样受困于此。虽然并没有义务，但他还是向我们分享了他的庇护所，他的食物，他的工具，以及他的知识。 而现在他的组员们正在赶回来营救我们的路上。五个自愿与他们的家人与家园再多分离接近一年半载，再次面对太空中的未知危险，只为前来营救我们六位的人。 他们才是真正的英雄——执行ares 3任务的人们。他们做的是他人所不能及之事。而相比之下，我们只不过是在勉强维持生存而已——无论是谁，到了我们的这种境地，都一样会尽全力求生。 无论现在在读这段文字的你是什么身份，是在一年后还是一世纪后，请一定记住我们并不特别。真正的英雄会决意以身涉险——而如果我们最后真能成功回家，仰仗的都是那群不凡的人。 樱桃莓莓，陆马，任务指挥官 星光熠熠，独角兽，任务科学官 蜓蜓，幻形灵，任务工程师 火球，龙，任务eva指导 飞火，飞马，任务飞行员 任务日志 – 太阳日360 (2) 在保存之前他们都不肯让我看一眼他们在日志里写了什么，而我还没搞懂编辑或删除日志条目的方法，那我猜我只能在这里纠正一下他们的说法了。 其实这些我之前都提到过，不过我觉得还是应该再重申一下。 樱桃莓莓登上过除她的家园之外的另两个星球——现在加上火星应该是三个了。她还在自己名下积累了两位数的发射与着陆经历。在我们被困火星的前期，是她紧紧维系起了她的团队，让他们团结起来专注于眼前首要的生存目标。在那几次我们都差点送命的紧要关头，都是她的冷静头脑与绝对的专注让我们得以死里逃生。她当然算得上是英雄。 为了能让我们有可能继续生存下去，星光熠熠已经反复多次将自己逼到昏倒的程度。她不仅学会了英语，接着还帮忙向大家传授，这样我们才能更紧密地合作。是她的魔法与设计的各种方案让我们在这里的生活成为可能。她肯定称得上是英雄。 蜓蜓也一样，为了救我一命而置自己的生命与健康于不顾。她对自己飞船上各种系统的深入了解一样也是来自于她受过的多年训练以及自己对职责的专注。尽管大家都承受着巨大的身心压力，为了保持团队的士气并预防争吵与内斗，主要还是靠她做了许多幕后工作。她显然可称为英雄。 火球一直默默承担艰苦的劳动，从未有过怨言。他的伟力让我们能够实现原本完全不可能达成的任务，拆解坠毁的飞船并回收零件。尽管他十分清楚自己能力的限制，却总是愿意在看到自己有能力做的事时挺身而出第一个提供帮助。毫无疑问他是个英雄。 而至于飞火，虽然先前从没有过任何太空生活的经历，却已然担当起了在此次任务之前对她来说完全陌生的角色。她总是对潜在的危险，组员中任何疾病或受伤的迹象保持着高度警惕。无论她觉得自己遇到了多大的困难，她始终勤恳如一地坚守着自己的岗位，不断拓宽自己的技能，提升自己在团队中的价值。她自然也是英雄。 他们愿意这样称我为英雄，我自然是受宠若惊，不过我与他们的观点有所不同。这是我的工作，我是受过多年训练来这里干活的。而结果这个工作几乎要了我的命，却因为一系列的机缘巧合才侥幸死里逃生。自从发生那件事以来，我又一直没死。仅此而已。在我看来这可没什么英雄气概可言。正常活着可是地球上几十亿人的日常。 没错，火星上的生活是艰苦的。但是我来到这里，背靠着的是数十个国家的巨量资源以及那五位可靠的组员。他们逃离时，给我留下的是一个安全的庇护所，大量盈余的食物，以及能够延长我生存期限的充足工具与备件。而小马那边的情况却要惨得多，着陆时只剩下不到两个月的食物，只有几样工具，基本上找不到任何备件，而且几乎失去了与他们母星的任何联系。 是，我们的确是在合作生存。可是他们也都各自奉献了不可忽视的各种想法，辛勤劳作与友善。我可不会就这样放任他们贬低自己的功劳。 顺便一提，今天基本上啥都没干成。来自他们公主的那段消息让大家都很忧郁。（那条消息同时也浸透了居住舱内的土壤，所以我们花了不少时间清走多余的水分。大概这就是靠一个以水为介质的电报收发长篇大论的局限之处吧。）希望明天我们都能克服自己的乡思以及内疚，让我们在最后一次干草收割前每天艰辛劳累事无巨细严密安排的划水日程重回正轨。 还有不计其数的无所事事等着我们，留给我们的时间却已经不多了。 第196章 太阳日361 amicitas飞行任务三 – 任务日367 ares 3 太阳日361 蜓蜓倚在投射出魔法场的电池上汲取着能量，让发散出的每一束霓虹魔能麻醉体中每一个细胞被无情啃噬的折磨。 是，她现在看上去的确比她之前刚离开虫茧时的状态要好多了。她身上大多数的皱褶都消失了。体重也有增长。顺便玩个梗，她的腿也完成了由洞（hole）到丰（whole）的转变。所以显然大家每天在洞穴里少量补充的魔能起了作用。尽管进展缓慢，但她确实是在逐渐康复。 可是…… 今天之后再过九十天，要是一切都能如愿，他们就将永远告别这里。在此之后，让他们得以短暂模拟马国自然魔法环境所必需的那些魔能电池就只能依靠小马们自身来充能了——这是失去洞穴生物环境的必然代价。即便计入了智慧生物与植物生成魔能的能力差异，充能速率都至少会降低三分之二，也许还会更慢。 其实是肯定会更慢，因为每日收集到的魔能必然会有一部分用于弥补巨型电池中途流失，又无法存放在移动房车内由生命体补充的能量。 艰苦的日子还在后头，所以现在蜓蜓不会错过任何吸收魔能的机会，见到正在运行的魔能投射器一定是死死抱着不放。 有时候也会有点过头。“蜓蜓，”星光熠熠打了个岔，“我明白你是需要接触魔能，不过能不能请你稍微往后退一点？你都快把电池的魔法场吸收光了。” “抱歉。”蜓蜓不情愿地往后退了几步。 “对了，”星光继续说道，“能不能麻烦你再去拿块电池？我感觉光靠这块电池应该是不够让我完成全部十五块电池的附魔的。” “我去拿。”马克抢在蜓蜓来得及反应之前起身，朝洞穴壁旁那一排最近为了均衡分配植物魔能吸收而被接驳起来的闲置电池走去。对此蜓蜓是没什么意见，反正她也不想花大力气用前蹄抱着一块六十千克的电池走过来。（当然了，在火星上其实重量只相当于二十五千克左右，但也得考虑到她一直以来都身体欠佳。）让她靠自己本就有限的魔能储备搬运电池更是想都别想。 与此同时星光熠熠的精力则都集中在那十五块巨型电池上。每一块在标准电池附魔之外还有足够空间塞进另一个次级附魔，将每一块巨型电池与三块四十千克晶块的其中之一链接起来。每一块目标块都对应着五块输出全部能量推动目标远离的巨型电池；假设他们对能耗的计算正确无误，这样一套推进系统的运行时长在六分钟左右。 方案本身很简单。主要就是要将目标晶块固定在mav第一上升级中央引擎喷管的后方周围。这些晶块已经按照马克电脑上的ares任务资料附带设计图精密切削塑形过了，可以完美贴合到对应的安装位置。而那十五块巨型电池则会围绕在mav下降级周围树立成石阵，并以某种方法——这个技术细节的实现他们还没想好——设定在mav脱离下降级起飞之后延迟半秒再启动。 根据在马国进行的一系列实验结果计算，假设全部十五块电池都能正常运作，第二上升级中存留的燃料完全足够他们实施轨道机动。甚至就算发射时挂掉四块他们都能正常与hermes在轨交会，用不着动用闪闪引擎。然而这些计算都是基于马国的完美条件进行的，与他们在火星上某个洞穴中的普遍环境大相径庭；因此蜓蜓对刚才星光好言相劝叫她不要霸占魔能的请求没有半句怨言。 而且……蜓蜓还看了一眼电池表示数，转向星光，“星光，做完这一块可以停下了。这块电池快用完了。” “好。”星光蹄下还备着另一块魔能电池，于是她便同时从备用电池与正在逐渐衰落的投射魔法场中汲取能量，尽自己所能强力将附魔深深刻入晶石。她自如调度着魔能自角尖汇入透亮的水晶，在简短应答蜓蜓的警告时甚至都见不到一丝波动。之后的二十秒，咒语继续在晶石内部烧蚀出肉眼不可见的纹理，接着附魔宣告完工，她也即时停止了施法，“可以了，关掉电池再换一块吧。” 虽然痛苦只是暂时的，但看着雅騔布天梯关闭，魔法场也随之瓦解，蜓蜓对魔能中断的这一瞬间始终深感不快。尽管现在的她已经能够自我克制不会再失去理智，但体会到的感觉却仍然不变，如同某种一直托举着支撑着她的力量被粗暴地抽离，只留下冰冷痛苦的能量真空。 不过她在经历了一次次折磨之后，已经习惯了与它相处，学会了掩藏，否认它的存在。而且更不用说只需两分钟不到的工夫，就能从耗尽的电池上取下缠成一团乱麻的线缆，换上充满的新电池并拨动开关重新开始释放能量。“进展如何？”她一边忙活着接线一边向星光询问。 “三块助推目标晶体与十块巨型电池已经完工了。”星光答道，“附魔检查下来情况都不错。我们还需要增加一些将电极连接至晶体上各个接收处的导线。原本的电池附魔按设计是无法驱动附加给电池本身的其他附魔的，只能采用非直接方式供能。” “能给我看一下位置吗？” “可以。我需要在每一块上都开一个小洞直接固定导线，保证它们即使在发射时受到强烈震动也能与接触点保持稳固的连接。” “我们是有电动工具的。” “你和马克的工具都无法用来切削石英，”星光摇摇头，“至少一个星期之内我是不会尝试打孔的，等到我们补充回今天工作消耗掉的魔能之后再说。” “行。只要你确定自己吃得消就好。” “用不着你们担心，在水晶上开个两英尺的洞可比设置这些附魔要轻松多了。新电池准备好了吗？” “好了。” “行。再过十分钟我应该就能完成。” “你对那本书的最后一部分有什么想法？” “蛤？噢。故事会的时候我没有当场说吗？” “当时你一句话都没说。都是我们在讲。” “啊。抱歉，我当时的心思都放在这件事上了。而且鉴于我每次提到他们族群的政府体制存在诸多缺陷的时候马克都会怨言不断，我觉得他是不会愿意听我解释为何卡罗特显然是命中注定要成为一位天角兽王子的。” “真的？”马克开始阴阳怪气起来，“想想也对，比如有很多小马会长橙色的寸头短发，身高两米，还能使用他们显然根本不存在的对指握着宝剑……” 星光不耐烦地叹了口气，“蜓蜓，把电池打开。” 恰如其分地搅完浑水，为增添生活趣味做出了一些微小贡献的蜓蜓识相地遵了命。 第197章 太阳日363 amicitas飞行任务三 – 任务日369 ares 3 太阳日363 [08:13] 沃特尼：早上好。我有个问题，想让你们这些在jsc的到幕后去处理一下。 两天前星光熠熠给那几块巨型电池加上了发射助推附魔。如果一切都进展顺利的话，大号电池们会把三块加上了特殊附魔的水晶，以及任何与它们相连的东西统统抛出这个星球。配合上你们对mav以及现有引擎的轻量化改造，这样一来我们就应该有了能与hermes会合的充足推力，还能给第二上升级留出大量的燃料余量。 只是有一个问题。小马那边（在星光给了他们这个点子之后）构思出这整套系统的天才科学家们打算要给它做个测试。而既然nasa本性难移，你们也肯定有测试的想法，毕竟就算只是要用这个先前从未做过测试的发射系统把一个人送上天，nasa的工程师们听了都得括约肌一紧，更别提是六个人了。 我们昨天一整天都在讨论可能的实验方法。附魔是特定的，也不能重新设定目标。要是我们用了星光前天做的附魔，那些目标水晶就丢了。而且我们还不能完全确定那些大号电池充能的速度有多快，不过凭感觉是比普通电池要慢的，所以在最终发射那一天之前我们都没有计划使用。 于是我们决定让星光几天之后再附魔一批新水晶与三个新目标。我们会把新水晶接上我们手头的原有电池，靠它们发射某样东西作为测试。我们有考虑过搭一些额外的装置让我们可以回收目标供以后的测试使用，不过中途把整个测试飞行器砸到我们头顶上的风险实在是太高，只得作罢。我们绝对是希望能在测试中达到逃逸速度的。理想情况下，我们的发射时机是预期发射轨迹垂直向上的几率最大的时候，脱离火星的引力范围，然后直接坠入太阳。 最终我们的选择是发射某一台小马飞船的引擎。本来那三台引擎就都没什么用，而且我们还测量过它们的质量，精确到十千克以内，所以测试发射得到的数据应该会比较准确。至于那些未来的考古学家，重访此地时只能靠剩下的那两台引擎凑合一下了。 说了这么多，主要的问题其实在于在轨追踪。我们肯定能挑一个许多火星探测器都在附近轨道的发射时间，让它们在视野内观看我们的表演，不过靠图像追踪总不如无线电追踪来得可靠。现在我们这里唯一能朝大气层外播发信号的设备只有探路者，我们可没有要发射那玩意的打算。而且再怎么说，探路者老旧的机载系统也肯定受不了发射时的强烈震动。 然而我们还有两台运作良好，一台部分故障的远程气象监测站。它们都配有短程无线电发射器。我可以把其中一个玩坏，让它持续发射信号，还能给它接一个更大的电池提供额外电流。我们能不能让发射器超功率运作一会，就比如说五分钟之类的，让轨道器凭信号追踪测试飞行器发射全过程？之后就算发射器烧坏我们也不在乎，但发射头五分钟的追踪我们是真的希望越精确越好。 我们现在的时间还挺充足的。漫游车改造已经基本宣告完工，离我们真正需要开始正式测试，为驾车前往斯基亚帕雷利做最终准备还有差不多一个多月。等你们有了什么肯定答案之后跟我们说一声。 [08:39] hermes：噫，马克，你个星际邋遢鬼！之前你就在火星上到处乱丢垃圾，现在又要整这一出，等你回家之后绿色和平估计都要在你公寓门外拉横幅抗议了。 [08:46] jpl：马克，你的这些想法不错。我们会找一些系统工程师分担任务，让他们测试一下气象站无线电发射器能承受多大的电压，同时再想想有没有什么让你只用手头工具就能提升信号增益的办法。至于追踪你们测试发射的问题，我会交给我们这里首屈一指的顶尖星控技术人员处理。 在听到身后传来那位职位比自己高五个半等级顶头上司的甜蜜嗓音之后，明迪·帕克才注意到今天又来了客人：“明迪早上好啊。请问我最爱的卫星总管今天的工作状况如何？” 工位前的明迪叹了口气，坐直身子转过椅子面向身后的卡波尔博士。“马上就要忙疯了，”她吐槽道，“没猜错吧？” 第198章 太阳日364 amicitas飞行任务三 – 任务日370 ares 3 太阳日364 星光熠熠一如往常按着如今早已烂熟于心的模式朝自己面前石英块的每个晶格内灌入魔能。当然了，这一种式样的附魔已经有好几个月没有使用过了——现在仔细想想，上一次还是在测试引擎之前不久，而测试伴随着的是翻天覆地的结果。算来已经过去……五个月了？一轮接一轮的意外，就这么让他们荒废了整整五个月？ 不过往好的方面想，这五个月的时间并非全部徒劳无功。蜓蜓已经苏醒，并且踏上了逐步恢复的道路。尽管设计用途发生了变更，十五块巨型电池也已宣告完工。更不用说还有数不胜数的其他问题都得到了解决，在此暂且按下不表。 但仍然不可否认的是，这五个月间他们的魔能生产能力没有任何的提升，而再过不到三个月他们就要离开洞穴正式出发了。他们目前蹄下的十九块（准确来说是十八块半）电池可能无法生产或储存让他们撑过从上路到逃逸火星之间数百天时间的足够魔能。她的计划是最终要带着二十七块完整容量的完全贮满魔能的电池——总重将近两吨，体积整整一立方米的水晶——出发上路。这也就意味着她至少还需要再制作九块电池，然后再积累一些作为备用，以防动身出发前还有其他突发魔法需求消耗他们计划好的总魔能储备。 于是她还在这里继续忙碌；旁边的三块电池投射出魔法场，另三块为她自身供能，还有六块套在回收的旧电池外壳中的电池晶锭作为原材料。两周之内她还会再制作六块。之后再过两周，最后的六块就会完工。总计是三十六块电池——在最低需求数量的基础上再增加九块（还有半块）。这多出的九块电池应当足够他们在阿西达里亚度过的最后一个月期间使用。 她最后再泵出一股魔能，完成了给今天第二块电池附魔的工序。她关闭蹄下的电池，吸收掉残余的魔能，接着转向下一块电池准备开工。 “有打扰到你吗？”一直站在她身后的樱桃莓莓开了口；凝神专注的星光根本没注意到她。（其实她是觉察到的，但她只是下意识以为那是按惯例总是会在开启魔法场投射的电池周围出现的蜓蜓。）“不想在你专心干活的时候打断你的思路，不过你放的那几盒水晶有点奇怪。” 星光立刻竖起了耳朵，“真的？”她追问道，“哪里奇怪了？” “其中一盒有水流出来。” “好耶！！！”星光抛下成堆的电池，也抛下了运行中的魔法场投射装置——接了三块电池供能，放着不管至少也能运行一个多小时——飞速奔向那几盘装着作为她先前布置的彩虹晶体附魔实验对象的水晶碎块。最末端的那一盒显得十分与众不同；相比其他样本盒中仅仅只是全部带上随机附魔的水晶，这一盒水晶变幻莫测的霓虹表面下还稳定地透出一道直直的蓝色条带。而眼前六棱水晶柱的某一切面上，蓝色斑纹突破了晶体表面，留下了一大片深蓝的水渍。 按照设计，水晶是叠在样本盒边缘排布的。千真万确，水珠汇聚成细流沿交叠摆放的水晶淌出，贴着样本盒侧壁流下。“成功了！成功了！”星光欢呼雀跃，激动得蹄舞蹄蹈地庆祝起来。 “什么成功了？”樱桃莓莓还没反应过来。 “就是我设计的那个朝上坡重新把水泵回农场顶部的伴生附魔！”星光情绪激奋，“原理挺简单的，我给你解释一下。”她伸蹄拾起某块水晶，托举到莓莓面前，“这里的蓝色条带就是我的附魔——它的作用是形成一条仅能单向传输，并且只允许水通过的管道。水会从这里的蓝点流出。如果流出的水又滴落到另一块具有相同附魔的水晶上，水分会被重新吸收，朝着沿线的下一块水晶输送！” “行，”莓莓点了点头，“可是我们不是还要费大力气制作那么多附魔水晶，再把它们一排排放好……” “不不不，你没明白这个设计的精妙之处！”星光笑容满面地解释道，“这层附魔是叠加在彩虹晶体附魔之上的！它可是会自我增殖的！”她低头望着蹄下成堆的水晶，大部分试样的蓝斑都大致朝向上方。“而且增殖过程还能保留正确的指向！所以我只需要沿着农场区域每一侧每隔一段距离放上这么一块水晶，输水管线就能这么自动搭建起来了！” “那的确挺不错的，”莓莓同意道，“不过我们可不希望每一块水晶都变成这个样子，不然这里就要变成水帘洞了。” “那也简单的很，”星光答道，“彩虹晶体是无法把自己的附魔传播给一块已经具有附魔的水晶的。所以我只要沿着我圈定的输水管线区域的上下界连续布置好附魔，彩虹附魔就无法越界了！” “明白了，”莓莓想了想，“看来你事先都规划好了。” “嗯，确实，”星光点了点头，“是在我们维生系统核心附魔的基础上简化而来的。也只有这个办法——叠加在彩虹晶体附魔之上大大削弱了附魔的强度。不过只要我们有充足的水晶，就应该能够在蓄水池与气闸之间的范围内保证循环供水——其实如果附魔的作用范围能触及地表之下的话，还可以抽取自洞穴后方渗出的地下水！这样我们就在洞穴中建立起了一整套无须马工干预的魔法驱动水循环体系！” “希望如此。” 莓莓仍然保持着怀疑态度，给星光的热情浇了几盆冷水。“呃，是还没定论，”她解释道，“可是在我们现有的时间与资源条件下，我能做的就只有这么多了。我们没有水泵与管路，无法依赖机械的解决方案。而如果我们放任不管的话，在我们离开之后不到一两个月，洞穴内的每一株植物就都会脱水死亡。” “这我当然知道，”莓莓答道，“可是……我们又怎么看得到它全面投入运行之后的样子？这当然指的是长期效果。我们不可能知道离开之后还会发生什么。” “我们当下能做的只是给农场一个生存下去的机会，”星光答道，“照明与供水我们都解决好了。而再过不久就会知道供热的办法管不管用。我现在只是希望能想出什么给植物授粉的办法。”她继续注视着蹄中的水晶，片刻之后又把它放回了托盘中与它的同伴们重聚。“可惜晶体的尺寸太小的话彩虹附魔就会失效，没法让小块水晶碎片维持自体悬浮。” “反正我感觉到处乱飞的碎玻璃渣听起来也不像什么好事，”莓莓把该说的话都说完了，“那就祝你顺利吧。到了要布置的时候可以叫我们帮忙。” “会的，”星光答道，“不过我还需要先造完现在这堆电池，之后还有测试发射用的那些助推器。再之后还有其他杂七杂八的各种杂活要我来干。” “对了，说起这个，”樱桃莓莓打了个岔，“想问问你能不能……呃，能不能给我也做一套像你那样的水晶骰子？电脑上的那个骰子程序总是能换着花样把我丢进哈利·金的粪车里，我已经烦透了。” “可是你又为什么要挑那些马克做的预制刺客角色？”星光反问道。 “他老是不许我们选巫师角色，”莓莓答道，“扒屋顶跑酷是我能办到的与飞行最接近的体验了。可我还是不明白为什么电脑上的骰子总是在那项技能上给我判负，而且其他时候都一切正常。” “那，其实还不算糟吧。”星光调侃道，“至少没让你掉进安卡河里。” “哼。快滚回去造你的电池啦。” 仍然对自己的天才设想感到十分自豪的星光闻言，便回去奉旨造电池去了。 第199章 太阳日366 amicitas飞行任务三 – 任务日372 ares 3 太阳日366 “实在是蠢透了。” “我不反对好吧，”看着火球托举起引擎喷管（是从mav下降级拆卸的喷管之一）倒置在amicitas引擎上正常喷管固定位置的上方，马克手中转动起棘轮扳手，同时答道，“不过我们毕竟不想看到这玩意在半空做个后空翻，所以这一步是免不了的。” 这一点火球实在是无法反驳。他们之前是打算就这么把总计一点四吨的火箭引擎按原样直接发射上去。毕竟火星上的大气如此稀薄，风阻一定不会有什么显着影响，对吧？然后星光熠熠把之前在马国进行的发射测试，也包括把茧茧送上新落成的那艘巨型环轨飞船的那次飞行的数据转达给了他们。马克看到数据就顺手粗略算了几笔，得出的结果是现在重量只有茧茧那次发射的飞行器起飞重量大约百分之八的测试对象，脱离发射台升空的加速度大概会在七十个g左右…… ……换算成具体的米每秒方数据的话，如果他们使用相同的助推系统，就会产生出将近七百米每秒每秒的加速度。就算是换成暮光闪闪先前推荐的加上推力限制的系统，测试飞行器在升空后大约三分之二秒也会突破火星上的音障。 火球十分清楚自己的智力就算按龙的标准也只能勉强算是中等，可就连他都能分析出两点结论。首先，在这种情况下空气阻力的效果基本上是百分之百立竿见影，火星只靠大气就能让试飞偏离轨道，因此如果他们不希望在头顶上挨几发巨型残骸掉落的重击，至少也得把引擎改造成看上去稍微带点流线型设计的样子。 其次，即使是装上了他们现在七拼八凑做出来的流线型外壳，凡是头脑灵光的家伙都会在发射时躲得离这玩意远远的。 这两点是再显而易见不过了。可是像这样把引擎喷管反过来套在火箭引擎上，开口勉强容下引擎内部组件的样子，实在是像极了每场派对上都少不了的那只老是喜欢把灯罩套在头上搞怪的马。而且老把戏居然还玩不腻。 这确实是一种节约废金属用量的办法——虽然在放弃把这三枚引擎捆上ares 4 mav的方案后，他们现在的生存条件已经没有以前那么捉襟见肘了，但是在这么一个满满恶意又难以捉摸的世界生存了这么长时间之后，就算不是龙也都会养成囤积有用物料的习惯。 同时也不能忘了，引擎喷管的材料经过了特殊设计，能够耐受极高温度，强烈风阻，以及过去的小马、龙以及疯疯癫癫的幻形灵们各显神通的种种暴击。 都是千真万确的大实话，然而最后的结果看起来却还是那么离谱。 “行了，就这样吧。”马克的扳手给最后一个螺栓拧了最后一把，“我们该进去做一下尾翼和整流罩了。” 他们给测试发射选定的地点位于e区，在洞穴农场东侧某处。虽然把引擎移到东边并不能完全确保发生事故时不会砸中居住区，但至少可能性会降低一点。要是发射系统出了任何差错，都需要花大力气才能抵消掉火星的自转速度。 至于洞穴农场与e区的安全……至少在那里直接挨一发的结果会比居住区好得多。再怎么说，好几米厚的土壤岩石在抵挡冲击方面都绝对能吊打居住舱那一层薄薄的帆布穹顶。 火球与马克一等气闸加压完毕就忙不迭剥下了身上的太空服。现在洞穴内环境温度已经与居住舱持平，随着洞穴四处新安装的太阳能水晶逐渐开始运转，水暖供热系统的阀门也在一点点关闭。而且穿着太空服总是会感觉有点别扭。 “喂，星光！”火球喊了一句，“我们拿电池要两分钟的（魔法）场。” “拿来干嘛？”星光正在埋头研究她绘制在白板上的设计图，确保自己对发射测试使用的水晶附魔的每一处调整都有十足的把握；她回答时甚至都顾不上抬头看一眼火球。 火球嘴里的小马语单词几乎都要脱口而出时，他总算是记起了对应的英文；多亏他看过的那么多风格迥异的电视剧系列中有好几集提到或展示过相关概念，“焊接。”这次可算是谢谢你了，愚蠢的人类电视。 “就拿一块紫水晶电池好了，”星光答道，“前天我把它们都用完了，储能只剩不到百分之十。最多只能够你们用两分钟左右。” “好。”由于体积大到可以用来做电池的水晶通常都是透明的，他们的大多数电池都是透明石英制成的；不过他们以前也发现过较大的紫石英，其中有几块被切割下来制成了电池，在电池堆中显得十分显眼。火球照常扛起电池，并没有在意即使考虑到火星的引力环境这玩意也感觉比以前重了一点，把它搬到马克旁边；马克找来了五片漆成粉色的金属——这些原本都是amicitas纤薄的机体外层蒙皮。 “行，”马克拿出记号笔，在其中一片上画了一个不怎么标准的三角形，末端带着一小块方形的延伸部分，弯折后可以固定到引擎上。接着他把最后一片金属递给了火球，“你确定自己做这个没问题吗？我还记得第一次漫游车测试的时候发生了什么。” “就算不行也没什么坏影响。” “行吧。那我先把这些拿去给星光切割，马上就回来。” 火球看着他转身离开。的确，严格说来，只考虑切割作业的话，星光的魔法确实效率更高，而且用来做尾翼也绝对是够用的。不过头锥那里还是有必要做一些特殊处理。 火球把电池极板接上天线，打开了电池，感受到纯粹的魔能自电池放射出来，伴随着噼啪四溅的彩虹火花。他先是咳嗽几声重新点燃了体内的引火源，接着使劲紧紧地撅起嘴唇，自鼻腔吸气，直直朝他面前的废金属板全力喷出火力集中的炽热烈焰。 这当然远不及碟形世界那几本书里提到的巨龙喷出的火焰那么烫。根本没有龙能喷出那么烫的火。真要是可以的话，就会有一大群龙胆敢挑战塞拉斯蒂娅的宝座，然后毫无疑问肯定会有一堆龙被扔到月球上，或者变成精致美观的“雕塑”龙摆放在中心城皇家花园里。 而且话说回来，就算在马国，这种程度的切割焰他也维持不了多久。留给他的时间并不多，必须尽快行动。他首先从金属板上快刀切下一个圆圈——并不完美，但还挺精确的。然后他又在圆片上切下一片楔形——就像切了一大块披萨那样。总计耗时一分钟左右。 唔……点缀着孔雀石的鳀鱼披萨。只要他一踏回马国的土地，就要马上点五份。把账算到暮光闪闪或茧茧或者余焰的头上，怎么方便怎么来，然后立马向她们三位递交辞呈。 不行。快点集中精神。切割做完了，但是还需要焊上接缝。 舱外的金属蒙皮薄到一只龙可以轻易用手弯折。于是火球直接做起了手工，把平展的楔形沿两边重叠合拢起来。当当当当——一个简易圆锥这么快就成形了。他用爪子在接缝上的几处位置掐出皱褶，让接缝能自我啮合起来，然后又使出自己焊枪的本领，火焰虽然没刚刚那么炽热，但却挺接近的。他沿着焊缝仔细上下移动火焰位置，尽自己所能紧紧固定住金属片边缘，吹融焊缝一侧盖过的金属，让它与下方重合的楔形边缘紧密熔接起来。 就这么大功告成了。两分钟多一点，他就做出了一顶金属帽子。当然了，锥体口部的形状确实是不太规则，而且比引擎喷管翻转之后的上部开口要略宽一些。不过这里留出的空间是有意为之。重叠的部分可以在对应喷管口边缘的位置弯折，再固定到引擎喷管上。只要重量分布接近平衡，总体的造型尖锐到足够以基本平直的弹道穿过火星稀薄的大气层，就完全够用了。 假如是真的打算要让他坐着这玩意上天的话，他制作时肯定会细致得多。md，真要是那样的话他还不如直接把整件事情推给星光或蜓蜓或马克去干得了，自己就可以找个小角落安心坐着等他们招呼他去做搬东西之类的体力活。可是这不过是要把一个没什么用的玩意扔上天而已。这种事情可没什么复杂度。 “哈。对，这样就行了。”马克带着四片刚切割好的尾翼回来了。星光现在已经打开了她自己的魔法场投射，开始为发射测试使用的九块小助推晶体块以及三块目标水晶进行附魔。 火球关闭了他的电池——储能已经用完了，只能断断续续喷出一点微弱的火花。 “话说你到底是怎么弄出温度那么高的火焰的？”人类倒是对火球的成果产生了不少兴趣，还放下了自己抱着的一堆金属，靠过来开始仔细观察整流罩。 “费劲想。然后弄出更多呼吸压力，”火球答道，“更多压力就有更烫的火。一大团火，像炫耀，像电视节目上撞车那样的，不怎么烫。一小点的火，给它许多快速的空气，这样非常烫。” “唔。”马克的脸上又泛起了一种让火球捉摸不透的神秘表情。他只是希望这种表情的意思不是如果你死了，我要第一个把你剖开来看看。“那我们就把这堆东西拿去称重吧。毕竟还是要算清楚荷载会增加多少。” 火球听了摇了摇头。人类老是这副德性。本来要在两亿英里开外把一块砖头扔进太阳这么刺激的事情，他们都能想方设法加上一堆数学和科学之类的枯燥玩意，实在是无聊极了。 接着他又思考了一下小马与幻形灵的行事方法，再想了想龙的行为习惯，以及以上各种方式方法的结合是如何把他送来这里的，最后认为稍微多一点无聊他还是可以接受的。 “我去拿秤。”火球决定还是乖乖干活为妙。 第200章 太阳日370 泰迪的办公室里，众人齐聚一堂：除了泰迪、文卡特、米切、安妮以及（屏幕上的）布鲁斯之类的常客，还有星控的明迪·帕克。 “所以，”在确定布鲁斯上线之后，泰迪开了口，“居住区那边的助推器测试准备得怎么样了？” “他们那一头是已经准备好了，”文卡特答道，“马克已经完成了我们发去的流程，拆除了北部气象站的短距无线电发射器，并重新接线提升了发射功率。只要他给发射器接上电源，它安装的电池可以供它发射两小时的信号。发射器自身可能会在通电不到半小时后烧毁，不过在能够维持工作的这段时间内，信号强度应当是足够被星球那一侧的所有轨道器接收到的。” “嗯，是，”明迪·帕克接过话茬。房间里没穿正装出席的只有她一位，而她脸上充血的双眼已经明确表明了她根本没空在乎这群nasa高层对她身上穿着的那件旧astrocon汗衫与运动裤有什么看法。“等到太阳日374我们会有六颗火星轨道器就位准备好追踪发射。我已经完成了能让卫星追踪信号并向我们传输遥测数据的软件更新的测试。只要卡波尔博士给我授权，我就可以上传需要的软件补丁，然后回家睡觉。” “我们的目标时间是日落的两小时之前，”文卡特继续说道，“这是在最优切入太阳轨道与通讯限制之间做了取舍后的结果。hermes与地球都会在日落前大约三十分钟降到居住区地平线以下。能少一片太空垃圾固然是件好事，然而本次测试的重点是要将我们测得的数据与这套系统在小马本土测试时他们取得的数据作对照验证，保证数据的精度要置于首位。” “对了，说起这个，”泰迪说着举起了一页纸，“我是不是理解出了问题？离开发射台升空时六个g的加速度，发射三分钟后达到峰值的八点五个g？这艘飞行器发射时燃料与座舱的重量加起来可是有二十吨的！” “按照星光熠熠汇报的结果，确实如此，”文卡特答道，“在此提醒一下，他们估测的依据是他们的母星与地球直径应该相同，大致的矿物组分也相仿，这样他们那里的一个g就和我们一样。而且也要注意他们的测试无法体现出随着距离的增大，推进效率会不会发生稳定衰减；他们当时做的是在轨发射测试，助推器效率还在百分之八十左右时飞船就越过了地平线。总之，这些都是他们估算得出的结果。” “警告收到了，”泰迪打断道，“直接告诉我这些对这次的发射有什么意义就成。在地球上，一个g代表的是九点八米每秒方的加速度值，对吧？那么这次测试飞行器的速度会有多快？” “其实与他们的测试相比，差别还是挺大的，”文卡特解释道，“就比如说在小马们做了上一次测试之后，他们决定为了延长电池供能时长并防止mav上的乘客被压成肉饼，需要限制流向助推器的能量。而在本次测试中使用的也不是十五块大型电池，而是只有九块普通电池。他们预测的助推系统总计推力衰减在百分之六十左右。” “然而根据马克的测量，最终选定的测试飞行器质量只有1.62吨。”文卡特讲到这里笑了笑补充道，“可以注意到一点六二吨要比他们的二十吨小了那么一点。所以就算目标飞行器只会受到四成的推力，飞行速度也一定会快上不少。假设小马他们的测试数据准确无误的话，我们预测发射时的加速度差不多有三十个g。” 米切听了立刻跌跌撞撞从沙发上爬起来。明迪睡意全无。泰迪吃惊地吹了声口哨。 “能不能用正常人的语言解释一下？”安妮与他们根本不在一个频道上。 “瞬时产生的三十g加速度会对人体造成严重伤害。”文卡特答道，“如果是持续的三十个g，短短几秒钟就足以致命。” “换句话说，”米切也解释道，“那台火箭引擎几乎是在离开发射台的瞬间就会加速到比内战时出膛的炮弹还快。” “其实是在大约两秒之内，”屏幕另一头的布鲁斯纠正了他的说法，“根据星光的说法，他们的预期是这一电池阵列能驱动推进系统运作大约七十秒。假设条件理想——发射轨道垂直向上，且不受空气阻力影响而产生偏移——这七十秒之后目标相对火星的飞行速度会达到每秒二十千米，高度大约七百千米不到。” “每秒二十千米。”泰迪低声喃喃道。 “没错。”文卡特继续说道，“航天动力学那边的说法是我们这样的轨道还没法直接打到太阳里，但由此产生的太阳环轨与太阳的距离近到足够让它化成一颗稍纵即逝的彗星。” “每秒二十千米。”泰迪又重复了一遍，“不需要燃料。飞行器上也不需要安装引擎。只需要一分钟多一点，就能达到每秒二十千米的速度。”他说着深吸了一口气，“我们有没有问过那些小马，他们以前为什么没有使用过这套系统？” “还没，不过从一开始我就能想到几个缺点，”文卡特答道，“首先他们无法控制这种推力的方向。它只能将目标推离自身。其次，在超出了助推系统的工作范围后，他们的飞船仍然需要依靠机载引擎来实现姿控变轨之类的操作。而且最后还有一点，这套系统需要依赖一个质量达到行星级别的物体作为基准，否则在牛顿第三定律方面会遇到严重的困难。如果你打算用一艘飞船推动另一艘飞船的话，最后的结果会是两艘飞船朝着各自不同的轨道加速远离。” “很有可能是他们以前根本就没有想到过。”安妮随口说道。 大家的目光纷纷集中到这位公关部主任身上来。 “我的老天，拜托，你们这群tm的天才都想不到吗？”安妮一脸难以置信，“你们自己想想看。他们生活在这样一个充盈着魔能的世界里，甚至要等到他们发明出一台消耗魔能的速度快到来不及从环境中吸取的引擎之后才勉强开发出魔法电池的技术。他们想的可不是，‘这玩意我们升不起来，再去搞点电池。’而是，‘这玩意我们没法用魔法升起来，那我们就拿着一堆危险炸药还有电子技术无线电之类的激进新设想瞎几把乱搞，看看能不能搞出点名堂来。’” “然而接着有这么几位被扔到了我们这个魔能稀少得如同御马的降雨量一样的世界里。他们也没有任何火箭燃料或者电子设备之类刚刚才被他们搞明白的新奇玩意，却走了狗屎运发现了多到能让新时代嬉皮士做春梦的水晶矿藏。于是他们的想法就成了，‘虽然我们没有火箭了，但也许还可以重新试试看魔法。’然后他们就这么偶然取得了堪称太空探索之圣杯的重大成就——既经济高效又可重复使用的陆基太空发射技术——tm完全是靠意外试出来的。” “怎么可能就这么靠意外创造出一个发射系统来？”米切不服。 “连这都看不出来吗？！”安妮简直要气笑了，“都tm给我去重修一遍自己老本行的历史。为了能在新闻发布会上与媒体吹逼的时候有材料可谈，我读过不知道多少个早期载人航天计划中零零碎碎的奇闻轶事；你们在火箭与座舱设计中有超过半数的重大发展都是差一点就会失之交臂的。我们原本的登月计划是要用一个带着超大梯子的五十米高的单级座舱尾部着陆，直到后来有一位名字叫什么来着的老哥，对了是霍博尔特，连着跳过三级上司才成功把月轨交会作为一种节约燃料的设想推行开来。绕那么大圈子完全是因为沃纳·冯·布劳恩当时的假设是飞船不可能在月球轨道交会对接。你们自己好好想想，有多少放到现在已经显而易见到tm几乎快要变成常识的东西，在当年我们爷爷奶奶辈白手起家的时候是想破头都不一定能猜得到的？！” “假设决定一切，”泰迪点头赞同道，“谢谢你了，安妮。看来是时候要重读一下我书架上的某几本书了。”他又转过办公椅面向电视屏幕，“那么布鲁斯，从实际角度来讲，这对mav的发射有什么影响？” “满载燃料的mav重达二十八吨左右——是两个上升级与座舱加起来的重量。”布鲁斯答道，“在减推力之后，发射时这些助推器仍会额外提供大约三个g的加速度——二十八米每秒方左右。光凭它的推力，只需要一分钟多一点的时间就足够追平火星环轨与跟hermes交会所需速度的差异——而且无须任何改造。” “那还有什么好说的！”米切又瘫回沙发上，“依我看这就是大获成功了！既然如此，那为什么不让他们在居住区多住上几周呢？” “我们还是要继续拼了命给mav减载，”布鲁斯继续解释道，“我们最终的目标是要在第二上升级不点火的情况下顺利入轨。那一级的推进器可以反复重启好几次，因此朝hermes飞行时所需的任何微调我们都可以靠它进行。而且就算测出来的结果天衣无缝，我们也不能把希望完全寄托在这套系统上。毕竟当初把我们这群天外来客送到马克·沃特尼怀里的闪闪引擎前两次飞行时也都没出现任何异常。” 这一席话揭示的浅显事实立刻让大家清醒过来。 “不过好消息是，”文卡特补充道，“这样一来我们就不需要在上升段使用重建的闪闪引擎了。” “的确是个好消息。”泰迪接过话头，“不过在此我想让大家认真思考一下。如果我们能复刻出这套发射系统，再创造出我们自己的闪闪引擎的话，整个太阳系都将触手可及。要是光靠洞穴农场就可以产生出几乎足够让mav把自己发射上天的魔能……” “是几乎可以，”布鲁斯点头同意，“不过至少还是要带上姿控推进器。以后使用时我们还要进一步限制速度，减轻一下对宇航员身体的压力。” “那就可以想象海岬周边的全体野生动植物加起来每分每秒能够生成多少能量了。”振奋的泰迪继续说道，“有了这样的能量，我们就能一次性把整个空间站发射入轨——不，甚至可以是一整艘星际飞船。这种技术，或者说是魔法也行，将会掀起一场航天技术革命。我现在无论再怎么强调这次外星救援任务有多么至关重要都是苍白的；务必要救出那些外星人，与他们的世界建立起正式的外交关系，并且学会复制这些系统所需的技术。”他环顾办公室四壁，总结道，“我明白你们都已经在为营救马克他们竭尽全力，但还是希望你们牢记他们所代表的巨大潜力。再过四年，我们也许就能重返火星；不是再做一次那种三十天的短期任务，而是永久驻扎下来。” 在座各位听完无以应答，只能在散会时道一声再见。 第201章 太阳日374 amicitas飞行任务三 – 任务日380 ares 3 太阳日374 一个开关的基本功能是联通两根导线构成一个完整的回路——而且只在你想让它们接通的时候才会接通。 按照这种定义，马克使用一块小石子，两根从amicitas废弃的引擎室偷来的线缆，以及一长段经历长期风吹日晒后磨损到再也承担不了任何重要载荷的降落伞绳临时搭建起的这套装置在某种程度上……应该也能算是一种开关。 至于蜓蜓，她是觉得这玩意更像是那些智障小马们搭的那种用来抓兔子（以及包括幻形灵在内的其他生物）的盒子陷阱。每次看到那种东西都会让她火大；因为（一）这种机构毫无伪装，明摆着就是个赤裸裸的陷阱，任何蠢到会上钩的生物都是活该，以及（二）尽管已经明显到了这样的地步，这种陷阱偶尔还真能抓到兔子（以及包括幻形灵在内的其他生物）。 可她还是不得不承认，就算这套装置看起来如此智障，至少在纸面上是靠谱的。其中一根线缆的末端接头被弯折成钩状，悬挂在另一根线缆（末端接线被塑成了环形）之上，在一块精挑细选的石块上维持着平衡。只要石块受到了绳索的任何轻微拖动，就会导致钩缆滑落，并钩尖朝下挂在另一根电缆的接触环上。不是完美的环形也没有问题，不过完美环形会更理想；最终目的是达成两根导线之间的接触。这样的体系就能让蜓蜓与马克把他们两位的发射阵位迁移到离接触环大约五十米远，并且离把测试对象悬架在附魔斥力水晶阵上方的临时石堆七十米远的位置。 间隔七十米，或者按马克的说法，相当于是“抢跑了十秒”。 只要接触钩保持在接触环上方，驱动发射测试的那九块电池就能安全打开，不会产生影响；蜓蜓刚刚已经做完了这一步操作。“发射台电源接通，”她在通讯频道上发出通告，“重复，发射台电源接通。所有电池显示储能满。可以发射。” 而马克此时也已经拆下鼻锥，正准备给从北部气象站挪用的小发射器接上一根关键导线。“嗷！”他骂骂咧咧嘟囔了几句，“这信号可真够强的！信号发射器已上电。正在重新安装鼻锥。” 蜓蜓奔过来，施了一丁点魔法开始扭动四根将鼻锥夹持固定在倒装的引擎喷管颈部的螺栓，同时马克也开始拧紧第五根。一旦发射器通电，倒计时就开始了。为了能让发射器的信号被火星环轨的那些大多数按设计只能跟踪地球方位的卫星接收到，向它输入的过大电流会导致电路过热，而火星的严寒气候也只能略微拖延它自我火化的过程。他们开始动手之后必须马上把活干完，迅速清场。 “消息已发送至小马太空署。”通讯频道上传来星光的答复。她与火球此刻正位于洞穴，她在洞穴内火球在洞穴外。火球负责用马克的手持录像机拍摄下发射的全过程，而洞穴内的星光则会全程与马国保持通讯联系。 “消息已发送至nasa；即将发射，数据待命。”樱桃莓莓与飞火还留在居住区。樱桃莓莓待在居住舱内与马克他们的人保持沟通（尽管等他们那头收到这条待命消息的时候，发射都已经结束了）。飞火则坐在amicitas的原舰桥上负责运行临场咒，这样他们魔法驱动的太空服通讯系统才可以跨过居住区与e区以东远处那块平地之间十一千米的距离保持正常通讯。 通常在穿着太空服使用工具时，务必保持谨慎细致的工作态度，每一步操作都要提前做好规划，并保有充足的耐心。然而在被困火星一年之后，马克与蜓蜓对操作风险的防范都有些松懈下来；反正蜓蜓总可以给她的太空服打补丁，而马克的太空服结实耐操到简直像是为了还在长牙的巨魔宝宝设计的一样，折腾坏几乎是不可能的事。不到一分钟时间，固定鼻锥的螺栓就已经全部拧紧到位。“确认鼻锥紧固完毕，”马克汇报道，“一切准备就绪。发射台工作人员正在撤离发射区域。”他一边把棘轮扳手塞进太空服上的小工具袋里，一边转向蜓蜓说道，“开始执行滚蛋（de-assifying）程序。” 蜓蜓向来是很喜欢马克的——不仅仅是因为他很是美味还从不吝啬于表露情感，甚至有点过了头——更是因为他其实根本没他自己以为的那么幽默。“啥？” “就是快跑！”火星的弱引力环境不可避免地导致了一定程度的肌肉萎缩，但马克的双腿中仍有足够力量让他在全速奔跑时能够大步连跨两米以上。而蜓蜓也早就学会了像小马他们一样在飞奔时尽可能最小化垂直方向的移动并最大化水平方向的位移，因此她在四秒之内就跑到了拉索另一头，而马克还要再过三秒才到。 “发射组到达启动阵位，”马克在试图刹车减速时不小心失去了平衡摔倒在地，又立刻从沙土中重新爬起握住了拉绳，接着蜓蜓在通讯频道上报告就位，“待命中，等待最终发射决定。” “地球通讯正常，”莓莓开始喊话，“太空服通讯？” “太空服通讯正常。”飞火报告道。 “水电报？” “报告航控，水电报正常。”星光应答道。 “地面跟踪？” “航控，情况正常。”火球答道。 “收到。卫星跟踪正常。发射系统？” “航控，发射系统正常。”蜓蜓答道。 “飞行器系统？” “报告指挥，一切正常。”马克最后答道。 接着是一段短暂的停顿。 “噢，对了。好。”樱桃莓莓意识到轮到了自己，继续下令，“指令长确认全体准备就绪可以发射。发射组，请自行决定何时启动发射。” 蜓蜓转向马克问道，“所以你打算怎么来？” 马克清了清喉咙，“从十开始倒数，”他说着捏了捏太空服手套中握着的那段部分开裂还有些松脆的幻形灵绳索，开始倒计时，“九，八，七，”他小心翼翼地慢慢站起身，同时注意保持着绳索的松弛避免提前启动发射。“六，五，四，”接着他转身背对着发射台，面朝午后的火星阳光与半英里之外地表上e区所在地的那块扁平隆起准备起跑，“三，二，一！” 他奋力扯动手中的牵引绳，拉紧后带着它往前跑了几步。接着他听到火星稀薄的大气中传来一声惊雷，丢下绳子掉头就跑，双足步态尝试尽量模仿跑得更快的小马。尽管此时阳光是朝下投射，却有第二个影子在他身前忽隐忽现。 而蜓蜓则是把慢动作的马克远远甩在身后一路狂奔，径直逃向洞穴农场的气闸舱门。 他们全程都没有回头看过一眼。唯有数米厚的坚硬岩石才是安全的保证，而且他们两位对集体造出来的这玩意可没什么信心，冒险站在外面的话万一掉下来可够他们受的。 事后他们看了一遍火球拍摄的视频，打算剪辑出发射的开头几秒发回地球方便他们精确测量一下测试飞行器脱离石堆的速度有多快。 最后他们其实并没有把视频发送出去，因为上一帧画面里测试对象还好端端立在石堆上，下一帧中就只能看到整个石堆都淹没在九束无比耀眼的魔法光柱之中，甚至亮到触发了相机自带的自动安全保护机制。再下一帧，测试飞行器就连带着原本石堆顶部的一层石块一起消失得无影无踪了。到后来他们又在斥力推进咒的基座附近找到了那些石块，猜测大概是被产生的某种尾流裹挟起来，抛到了推进水晶旁边。 接下来的画面中火球下意识地抬起镜头向上取景，拍到了光棱柱的顶部，以及顶上大概生前是个火箭引擎的小不点。其实他并没能真正清楚看到测试对象的样子，只是他的推测。然而他却完美录下了测试对象后方推进光束周围掀起的一圈圈环状的明澈空气；高速飞行产生的冲击波驱散了空气中导致火星大气显现出标志性粉色的细微尘埃，在空中留下一个呈现出完美知更鸟蛋蓝色，并且还在快速向周围蔓延的大洞。 组员们呆呆地僵在原地盯着电脑屏幕上拍摄下的美丽画面，停顿几秒之后马克开口说道，“我觉得我们应该好好计划一下，差不多，呃，十天之内要准备好再迎接一场风暴。” 沉默不语的小马，幻形灵与龙立刻纷纷点头表示同意。 “发射后八分钟失去追踪信号，”米切·亨德森正在做测试结果汇报，“七十三秒后加速停止。运行的最后十二秒左右，加速性能显示出轻微的衰减——最后停机时大约为峰值输出的百分之九十六。航迹略微远离发射点，飞行速度略低于预期；他们加工的那几片稳定尾翼一定是精度上出了一点偏差。” “运行得太棒了，”文卡特评价道，“简直不能更完美了。” “最不希望听到的就是这个。”米切嘟囔了一句。 “怎么了？” “无论是什么玩意，在第一次尝试发射的时候通常都会直接炸在发射台上。”米切答道，“要不然就会在中途出点其他的小毛小病。可是我们这次测试一点毛病都没测出来。那等到他们下一次真正发射的时候又会发生什么？” 文卡特叹了口气，“米切，我可谢谢你了。本来能做的噩梦都快做完了，多亏有你给我添柴加火。”他摇了摇头继续问道，“现在它在朝哪里去？” “比我们预期的情况稍好一点，”米切答道，“测试飞行器会沿一条陡峭的抛物线轨道在大约三百万英里的距离之内掠过太阳表面。材料部表示，在这么近的距离，基本上任何物质，甚至也包括高熔点的水晶，都会很快气化到渣都不剩，根本没机会撞到其他任何东西。而由于发射轨道的倾角大约是十九度，本来就不可能会接近任何我们在意的飞行器。” “嗯，是个好消息。”文卡特打了个岔，“说起来，你过感恩节有什么打算？是要去见见家人吗？” “什么家人？”米切反问道，“你也应该清楚，nasa是我生活的全部。我是有个在克利夫兰的兄弟，还有个在盖恩斯维尔的姐妹，平时都是与我老死不相往来的那种。”他说着调整了一下他的领带，“还是不了，我会像往常一样在任务控制值班。和平常工作日一样，没什么好说的。” “那，我反正是打算下午休个假，”文卡特答道，“估计是不太可能有空抽出一整天。我可是有家室的人，老婆孩子都快忘记我长什么样了。” “你就告诉他们爹地要把那些超级可爱的小马从火星上接过来，请他们到地球做客。”米切打趣道。 “我女儿跟我说，我太久没回过家，她都以为爹地跑到火星上跟他们去玩了。”文卡特答道，“她还问我下次去的时候会不会带一个回来。” “哈。”米切停下来想了想，又问道，“她最喜欢哪一个？” “星光熠熠，”文卡特答道，“因为按她的说法，独角兽是坠吼的。” “呃，”米切有点神秘兮兮地凑过来，“我是知道因为孩之宝中标拿到了生产nasa认证玩偶的许可，在我们这里宣传未经授权的产品不太合适；不过说起来我有认识一个在弗仑兹伍德的家伙，做的外星人抱枕比起我们这里游客中心礼品店里卖的那种质量要好多了。” 文卡特听了忍不住瞪大眼睛盯着米切，“你这家伙居然还认识jsc外面的人？” “喂！”米切的语气中充满了辩解，“再怎么说，我还是有朋友的好吧。” “米切，我可是从来没怀疑过你有朋友（单数）。我只是很吃惊你居然有一个以上的朋友。” 第202章 太阳日378 amicitas飞行任务三 – 任务日384 ares 3 太阳日378 [08:03] jpl：在此先祝大家感恩节快乐。简短播报几条可能你们会感兴趣的时事新闻。 假日购物客需等待一周才可购得孩之宝出品魔法洞穴农场玩具套装。这款首轮发售官方授权ares 3及马国友谊号六难民系列玩具之一甫一公布，便稳稳登上热点话题榜首；预购热度也早已突破天际，原售价为五十美元的豪华套装一路飙升至两百美元以上。套装延期向公众发售令担忧黑五促销期间可能发生恶性暴力事件的零售商家们长吁一口气。 近期在北极圈以北某座西伯利亚小岛上发现的一块远古侏儒犀牛头骨化石被命名为星光板齿犀（smotherium inlustris），以此向独角兽航天员星光熠熠致敬。inlustris在拉丁文中意指“星光”。对于此头骨化石是否真正属于某种侏儒物种，还是仅仅是得到学术界广泛承认的西伯利亚独角兽（smotherium sibercium）的幼年个体仍然存在争议，不过提出此命名的科学家表明，“要么是以她的名字命名，要么就是随便挑一种甲壳虫的名字凑合。” 谈及昆虫，近日n民调显示，蜓蜓同时荣获当前与航天员马克·沃特尼在ares 3居住区共同生活的“最勇敢”以及“最邪恶”外星人的称号。莓莓被票选为“最受欢迎”与“最可爱”外星人，而“最酷”外星人称号则是排在火球之后并列第二。飞火摘得“最性感”外星人桂冠，不过为了尽职守则，本人还是必须在此指出超过六成的受访者都拒绝回答这一问题。 至于调查中较为严肃的内容，82%的受访美国民众表示支持对马克·沃特尼与外星来客的救援工作，而有74%表示支持将全部六位带回地球。 最后，汤加近来成为全球第一百八十个正式邀请友谊号组员来访的国家。目前为止仅有四国公开表明不愿意接受外星船员的访问；阿富汗与伊朗宣称他们不欢迎恶魔造访，而新西兰则要求小马们入境时遵守进口牲畜的检验检疫规章制度，至于瑙鲁则是声明他们的小岛上实在是没有空间，容不下外星组员以及届时会被他们吸引来的大量游客。 以上就是本期地球感恩节新闻速报的全部内容。希望明年的感恩节你们能够在地球上与我们共同度过。 [08:32] 沃特尼：嘿，伙计，不管是谁还守着办公室，谢谢你的新闻报道，不过最近的天气如何？有没有出现什么可能需要我们操心的风暴？ [09:04] jpl：马克，没有风暴。最近两天火星上甚至都没有出现过云。而且其实根据你们完成发射测试之后拍摄的火星卫星图来看，现在火星大气的透明度是近五个地球年以来最高的。环绕火星的气象卫星回传的数据显示日间的温度比平常更高，夜间的温度比正常稍低。我们仍不了解这一变化是否直接与你们的测试有关，也不明确这种情形还将持续多长时间。总之，建议你们趁现在好好享受一下阳光。 [09:33] 沃特尼：收到。那么本次感恩节我们就将举行一场气象学版被害妄想症的盛大狂欢，陶醉于静等天塌的无端恐惧之中。 与此同时我们还要尝试尽量忽略厕所传来的即兴伴奏。我们五位作为庆祝拆开了我的几份食物包换换口味，拌着我们平常的原味干草土豆一块吃，不过蜓蜓则是在往自己肚里狂塞不怎么新鲜的干草与土豆，尽力加速生产制成大号漫游车鞍包所需的原材料。等我们回来之后提醒一下；我们欠她一大锅绿豆乱炖与南瓜派。她不怎么喜欢火鸡的味道。 [09:55] hermes：喂，马克，那只虫子炸厕所的样子是不是和你在jimmy changa吃完饭之后有得一拼？ [10:18] 沃特尼：鉴于粉色小马指挥官提供的建议，我以此类问题可能会提供令我难堪的笑料为由拒绝回答。 [10:41] hermes：刘易斯在此——告诉樱桃莓莓她反应挺快的，不过已经晚了好几年了。 第203章 太阳日380 amicitas飞行任务三 – 任务日386 ares 3 太阳日380 难民们一如往常聚集到工作台旁，各自习惯性地吃起了再平常不过的苜蓿土豆经典早餐。 “所以，”马克找了个话题，“我现在是在考虑，接下来这几天之内我们可以开始把途中所需的食物搬运到拖车上。就是食物包之类的那些东西。” “不想跟你说话。”蜓蜓突然气鼓鼓地大声冒出一句。 马克被吓得一颤，“啥？咋了？” “你刚才提到了食物。”这只幻形灵最近刚完成了一桩惊天动地的英雄事迹，生产出了足够他们编织挂载在漫游车上携带巨型电池的强韧索具所需缆绳的巨量绞绳与补丁；要是上古传说会把史诗级的恶心成就作为故事记载下来的话，这整个过程绝对足以载入史册。前一天她整天都是累到虚脱动弹不得，今天早上起床就看见她整只虫紧抱着居住舱内两块魔法电池之一死死不放，有谁胆敢靠近都会被她的咝咝咆哮吓得连连后退。 马克无以为应，只能耸了耸肩表示无能为力，“反正现在的问题是我们要怎么做？现在离最后一次干草收割还有一个星期，那些需要放到后面，留到发射前最后用。”他说着又转向樱桃莓莓，“这是你的飞船。你觉得该怎么办？” “我也不想理你。”樱桃莓莓也没好气地答道。 “啥？！蜓蜓我还能理解，你又是什么情况？”马克哭笑不得。 “我昨天晚上才想到，”莓莓咬牙切齿道，“现在有了这套助推系统，我们本来是可以重新发射我们的飞船的。造出来的新电池可以用来驱动引擎，并低功率运行闪闪引擎。要是你当时没有让我们把引擎室从飞船上切割下来的话，我们现在早就已经在飞往地球的路上了。” 无可奈何的马克叹了口气，“莓莓，飞船的结构已经损坏了。引擎室里的那个大洞你应该还记得吧。有一半的外蒙皮都不见了，剩下的也在我们把飞船冷却系统挪用到农场的时候被我们拆了。就算我们在切割机尾之前考虑到了使用这套助推系统的可能性，你的飞船也还是完全无法再起飞的。” 樱桃莓莓又转向星光熠熠，“星光，你去跟这个毁船猿好好解释一下‘不想跟你说话’这几个字是什么意思。” 星光连忙摆摆双蹄再三推脱，“呃，这还是别了，”她极力避开这个火药桶，“我可不想掺和这种事。” 莓莓的嘴角微微上扬，“那也就是说，你也不会跟他说话咯？” “我……额……踏马的！”星光涨得满脸通红。 马克翻了个白眼，“飞火？” “如果指挥官不跟你说话，”飞火正色答道，“那我也不跟你说话。” 这时火球嚼碎了早饭的最后一片水晶，“马克，我会跟你说话。” 马克总算露出了一抹笑，“火球，谢了。感激不尽。” 火球点了点头，“马克，你个白痴。傻逼。彻彻底底的大蠢蛋。你在下暴雨的时候抬头看天一定会淹死。（火鸡myth）” “想想还是算了。”马克生着闷气嘟囔着，以（难以置信竟然）比平时还要更加厌恶一点的态度囫囵吞下一颗土豆。 [09:06] 沃特尼：文卡特？指令长？大家伙们？你们还愿意跟我说话吧？ [09:29] hermes：马克，你tm又干啥好事了？ [09:33] jpl：马克，你tm又干啥好事了？ [09:55] 沃特尼：我可啥都没做！只是感觉我这些客人们是今早起床的时候都扭了脖子还是怎么地 [09:58] 沃特尼：还是立体声的？！我可谢谢你们嗷。信任之深令我落泪。算了算了。 对了，这里还是没一点尘暴的迹象。哪来的爆爆？不是说会有个惊天地泣鬼神震碎居住舱的爆爆吗？ [10:21] hermes：马克对不起，只是开个小玩笑。 [10:27] jpl：不要质疑火星赐予你的礼物。大气的正常沙尘分布已经开始逐步自行恢复，不过暂时还没有出现强风或厚重沙尘云团的迹象。再过一两天，天空就应该重新回归原本的粉色。如果在星球上某处发展出风暴的话我们会及时通知你的。至于现在，请你立壁角好好反思一下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 [14:11] 沃特尼：可我真的啥都没做啊。而且居住舱里也没有墙角。 [14:38] jpl：那就自由发挥。这种事你最拿手了。 第204章 太阳日383 “兰德尔，”文卡特开门见山，“最近火星的天气是什么情况？你之前不是还说沙尘要回来了，可是沃特尼告诉我现在的天还是跟海盗号探测器拍的第一批照片一样蓝——那些可是搞错了白平衡的结果。” “是云。”兰德尔·卡特答道。他递给文卡特几份最近火星高轨道探测器拍摄下的卫星影像，“在每年的这个时间点我们通常会见到许多卷云——由微小水冰结晶构成的高空云——此时火星到达远日点。理论上这个时间点应该早在几个月前，可是它们现在又卷土重来了，而且还在不断增长。” “是什么原因导致的？”文卡特问道，“是灰尘微粒引发的成核现象吗？” “这是一种可能的原因，”卡特持谨慎态度，“不过更重要的是，赤道与南北纬三十度之间地区高于正常的温度有可能导致了地表以下的大量水冰混合物升华进入大气。大气中的水分越多，云也就越多。而冰晶在空气中形成时，作为成核点的尘埃微粒会被捕获在冰晶内，最后的效果就是清除了空气中的尘埃颗粒。”他指了指某张照片中火星边缘上层大气显现出的清晰可见的亮蓝色条带，“如果空气中没有了沙尘，剩下的就只有普普通通的气态分子，会形成与我们在地球上每天看到的效果一样的瑞利散射效应。这就能解释沃特尼看到的景象了——蓝天白云。” “那好，听起来没什么危害。”文卡特又问道，“这种现象会持续多久？” “我的猜测是还有大概一个月，”卡特答道，“也许会更短。接下来火星会再次接近太阳，这些卷云一般会再次升华。水蒸气最后要么会被紫外线分解为氢气与氧气逃逸出大气层，要么会被循环至低层大气，重新凝结回地表。”他又抽出一份打印材料，补充道，“不过问题在于，我并不认为这种趋势是人畜无害的。” 文卡特拿过资料看了看，“兰德尔，我是搞物理的，不是气象学家。”他说道，“我能看到这些温度与气压数据，但是我没有解读它们所需的背景知识。” “实在是太高了。”兰德尔解释道，“现在火星北半球正处夏季，公转轨道才刚开始靠近太阳。此时南半球大气中的二氧化碳应该会统统凝结起来，导致气压下降才对。然而实际情况根本不是这样的。” “为什么？” “温度太高了。在火星正常的大气压条件下，二氧化碳的凝结温度在零下123摄氏度左右，”兰德尔继续解释道，“而正常情况下南半球冬季的最低温会达到，甚至还会低于零下一百五十摄氏度。这我们是可以在不同季节拍摄的照片中看到每年火星冰盖周期性扩张与收缩的对应效果的。扩张与收缩的那一部分冰盖几乎全部都是由二氧化碳组成的。可是现在极部地区的温度只会短暂下探到凝结点以下，而且每次覆盖的范围也不是很大。因此火星的大气根本没什么变化。” “那行，”文卡特答道，“可是我还是不明白为什么这会对沃特尼与小马们有影响。” “其实我也看不出具体会有什么影响，”兰德尔承认道，“不过我敢保证会对他们有影响。就从目前情况来看，相比正常有所增厚的大气层再加上云层覆盖——我刚才有没有说过它还在增长？马克很快就能看见云。总之，虽然效果没有二氧化碳或甲烷那一级别的气体那么强，但水蒸气也算是一种能产生温室效应的气体。因此日间吸收的热量在夜间释放的速度会减慢。火星即将迎来有史以来的第一场高温热浪。” “你说的高温具体是有多高？”文卡特问道。 “接下来居住区的峰值温度会到达摄氏度零上两位数，至少会持续两个星期。”兰德尔答道，“夜间的温度还是在零下四十度左右，但是在日间大气调节器的舱外组件将因为过热而停机。舱外组件需要维持极冷的温度才能冷凝分离出大气中的特定组分……” “这我当然知道，我还没有无知到那种程度。”文卡特不乐意了，“但是舱内设备还可以正常工作，氧气合成也不会受到影响。” “我倒是不怎么担心居住区设备会不会受到影响，”兰德尔继续说道，“我担心的是按这样的趋势，下一个气象模式会是什么。我们先前从未在火星上观察到过这样的天气现象，而这次还tm几乎是全球性的。在全球范围内日夜温度一同比正常高出二十摄氏度。大气中蕴藏的能量是如此巨大，这么强大的能量最后一定会有个去路。” “那就想办法找出来。”文卡特答道。 “我已经有了一个猜想，”兰德尔说道，“不过你听了应该不会高兴。” “至少比什么都猜不出要好。快说。” “好好好。在地球上，温度升高意味着会产生更多的巨型风暴——飓风或者东海岸那种台风，都是大型天气系统。它们的作用是将地表与低层大气中的热能转移至高层大气，再从那里辐射发散到太空。然而火星上并不会出现降雨。火星上与降水最接近的现象是两极偶尔会发生的干冰降雪。因此同样要释放能量，它只有一种途径可走：覆盖整个行星的巨型沙尘暴。” “什么时候？”文卡特紧张起来，“兰德尔，这件事性命攸关。我们很快就要送六个人踏上一场全程数千公里都只能依赖太阳能的艰险旅途。而且出于后勤保障原因，我们还不能让他们立刻出发。刻不容缓，我需要马上得到答案。” “所以就是这么个情况？”泰迪听完之后问道。 “就是这样，”文卡特答道，“我也有考虑过找来一群人组成紧急攻关小组把难民们现在就送上路，不过我还是建议不要走这条路。” “给我分析一下有什么利弊。”泰迪下意识地重新理了理桌上已经与吸墨纸对得整整齐齐的文稿。 “好。好处有：他们出发得越早，在太阳日551之前赶到斯基亚帕雷利的回旋余地就越大。在一定程度上可以缓解时间上的压力。不过优点就只有这一点。而坏处有：这样他们还需要往他们已经严重超载的车里打包装进更多的食物。如果他们会遇上，就比如说，像2018年那样的全球性尘暴的话，与其让他们困在阿拉伯台地中间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鬼地方，还不如让他们留在居住区，错过hermes也就算了。假如全球尘暴会产生类似于太阳日6风暴那样的强风，或者像太阳日247那样的爆发性雷电活动的话，居住舱与洞穴要坚固安全得多。” “那是不是只要太阳日451我们发现有尘暴形成，就让他们留在阿西达里亚？”泰迪问道。 “也不一定。”文卡特解释道，“别忘了，我们从这个计划一开始就清楚他们开车上路前往斯基亚帕雷利的时候，火星的尘暴季节也会同步开始。原本我们就考虑到了受困于尘暴这样的细微风险，不过也只是假想而已：可能性小到可以忽略不计。那种强到能完全遮天蔽日的全球性尘暴几乎是一代人才能勉强碰上一次的小概率事件。有些年份火星上甚至都没发生过任何全球范围的尘暴，连超级微弱的那种都没有。可是尽管如此，提早出发也不能显着降低旅途中遭遇的风险，不值得为此付出大量精力克服各种后勤保障问题。” “那好吧，”泰迪总结道，“小文，这件事你自行决定就好，不过如果气象学部有人提出了更明确且更有决定性的结论，请务必尽快通知我。” “通知名单上你排在第七位。”文卡特一脸严肃答道。 第205章 太阳日387 任务日志 – 太阳日387 明天就是最后一次收割干草了。 其实想起这个，我理应感觉高兴才对（再想到五天之后又是最后一次挖土豆，就应该更高兴了）。除了往车上装货之外，漫游车的改造都已经宣告完工了，我们可以直接开车去做现场试验。按理来说我应该迫不及待要开始才对。可我的感觉却并非如此。 暂且不论我现在是不是吃土豆都快吃吐了——我有没有提到过我想要找个时光机回到以前第一个把土豆从新大陆带回欧洲的探险家那里去把他给杀了？因为要许愿干掉第一个培育出这鬼玩意的印加或玛雅或者其他什么族的家伙有点困难。我讨厌土豆已经到了这种程度，而小马们讨厌吃生干草的程度也应该完全不落下风；可是我们毕竟在这座农场里投入了差不多三百五十个辛勤耕耘的日日夜夜——几乎tm花了一整个地球年。这种程度的付出，怎么可能轻易忘怀。 蜓蜓说过农场想要活下去。合情合理。我也想活下去。可我还不知道我们应该给它做怎样的未来规划。供水的问题我们是已经解决了，而且看起来还一并满足了供热需求，不过最大的问题仍然存在：空气。植物所需要的二氧化碳比土壤细菌能够提供的还要多得多。没有充足的二氧化碳，它们很快就会窒息而死——慢的话也许可以撑一个月，快的话可能只不过短短几天。我拿不准。有影响的因素可不少。 我也考虑了许多增加洞穴中二氧化碳浓度的办法，说实话大多数都挺糟的。 一）直接打个洞，把火星大气通到洞穴里。这可是顶呱呱的脑残想法，因为（接下来可给我听好了，有很多技术细节）如果我们在洞穴墙上开个洞的话，所有的空气就都会跑光。这点给我好好记着，最好拿张纸写下来，再加根下划线：破了壳，全完蛋。（呃，这指的当然是所有植物。我们应该早就走了。希望如此。） 二）把居住舱的大气调节器搬到洞穴。要是有用的话倒是挺不错的办法，可惜不行。nasa设计时从来没有考虑过，“对了，我们有没有遗漏什么可能会让宇航员困扰的问题？想起来了，二氧化碳不够多！我们最好马上解决一下！”他们不可能想得到这个，因为只有傻逼才想得出来。居住舱内维生系统设计的方方面面都专注于从空气中分离出二氧化碳，再输送到氧气合成机中进行分解。整个处理流程是无法反转的。而且大气调节器的程序也烧写在不可重写的rom芯片上，所以就算我们能把它整体搬到洞穴并通上电，也是根本没有用的。 三）用mav燃料发生器的空压机把洞穴外界大气中的二氧化碳泵到洞穴内。好，不如这样，我们先假设有个可以在不导致内部空气全部流失的前提下达成这一目标的办法。多想一想其实也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困难。不过还有个随之而来的问题：没有了大气回收系统或小马他们直通母世界的空气连接，洞穴就失去了任何调节内部气压的机制。mav燃料发生器会持续稳定地将外部世界的空气压缩泵入洞穴，这些空气就会永久停留在洞穴内，直到燃料发生器停机或者洞穴内气压过大导致爆炸。还是那句话，破了壳，全完蛋。此方案不可取。 四）让星光熠熠做一些能够可控交换分子的水晶。这已经是我能想到的最好办法了，可还是让我倍感困扰。 原因如下。比如我们假设一下，你成功附魔出了一对与小马太空服以及他们飞船的维生系统一样能让空气在两者之间双向流动的水晶。然后你又在这个咒语的基础上做了进一步改善，最后得到的功能不再是让空气自由流动，而是在有二氧化碳分子接触到室外晶体时会被咒语检测到，并与室内的一个氧分子瞬间互换位置。听起来是不是很简单？ 想得美。一个氧分子由两个氧原子构成，总原子量大约为三十二个原子单位。一个二氧化碳分子则是由两个氧原子（毕竟是二氧，是不是很合理？）再加上一个碳原子构成，总原子量为四十四单位。这样一来交换分子带来的净不平衡就是十二个原子单位——或者换一种说法，进入洞穴的物质质量大约会比离开洞穴的物质质量多出三分之一。这还是最简单的情形，还没有打算靠这个系统从空气当中挤出一些稀缺的水蒸气（原子量为十八单位）。 的确，吸收进来的这么多碳原子最终几乎会全部转变为新生长出的植物，材质的密度要比一标准大气压高许多倍。可是更多的植物也会挤占更多空间，留给现存空气的空间就会减少。这种情况要持续多久，产生的质量不平衡才会导致显着的问题？而且这样的机制运输二氧化碳的量与速度到底能不能满足植物消耗的需求？这些问题我都根本答不上来。 我还没跟nasa那边提过这件事，因为他们还有其他的重要事情要忙，比如在太阳日551成功救出我和我的朋友们，让我们各回各家。对他们来说，洞穴农场的死活并不重要。这只是个细枝末节的小问题，无论解不解决都对我们没什么影响。等到nasa重返火星时，就算是农场中分解的遗骸都能给未来整整一代的植物学家们提供充足的数据，让他们写出成篇累牍的有关马克·沃特尼当时到底犯了多少错误，又或者其实根本就不存在什么魔法外星人，包括苜蓿之类都是沃特尼精神病发作编出来的，诸如此类的种种论文。 可这件事还是让我烦恼不已。我们可以在离开之前往蓄水池里倒上一大堆水，保证农场的水循环足够维持数年之久。我们已经想办法给它们提供了生存所需的循环水源与热源。可是对洞穴农场来说，空气才是决定成败的关键因素，而我只能寄希望于接下来还能想出更好的解决方案。 唉，谈何容易。明天收割的时候我会找机会跟星光聊一聊，问问看她有没有什么更好的想法。 第206章 太阳日388 任务日志 – 太阳日388 嗬，这回有可能是我们被困火星以来闹过的持续时间最长，最响亮，并且言辞最激烈的争吵了。 该收割的都已经收割完了，今天下午的时候我们也勉强合作把干草都装进了拖车里。考虑到洞穴农场经历过的那么多大风大浪，这次是个产量惊人的大丰收——共计三百四十千克，换句话说，光靠今天收获的这点粮食，就足够小马们一路吃到斯基亚帕雷利，到了太阳日551都能剩一点。不过我们最后带上路的量会更多，因为中途我们有可能又需要靠蜓蜓搞点黏液助我们摆脱困境。 我们争论的倒是跟这个没有一点关系。我们争论的是要如何保持洞穴农场内的大气环境。 一开始是我在跟星光熠熠聊我的那些想法，说着说着就提到了我想的那个魔法点子。结果我只是随口那么一说，她就直接气疯了。我估计应该是她最近有点顶不住，需要释放掉一些压力。明显她最近一直都在整天操心她的那些电池和发射系统能不能正常工作，也只有她每天都会完整工作八小时，在洞穴与居住区之间来回奔波。反正无论是出于什么原因，她的情绪就这么瞬间爆炸了，而且气到几乎全程用的都是小马语。我只能勉强听明白她说了“努力工作”、“太多”以及“为什么是我”，或者意思相近的一堆单词。剩下的听起来都和樱桃莓莓发大火的样子差不多。 说起莓莓，这头的吵吵嚷嚷很快就吸引来了我们这位无所畏惧的粉色指挥官过来查看情况。结果刚刚跟她解释到一半，又轮到她开始大发雷霆了，因为她对这几棵车厘子树比我对自己的命根子还要爱惜两倍。不久之后和平对话就演变成了双方歇斯底里的各种马叫。最后是飞火与蜓蜓才能把对峙的两位分开，蜓蜓负责劝导星光，而飞火则是在告诫莓莓作为长官应当在自己的组员面前注意言行得体。 再之后星光与莓莓便各自跑到了洞穴的两头互不搭理，星光在一边切割干草，而莓莓则在另一边打理那些车厘子树，帮助它们落叶。她告诉我，这是她在我们离开之前尝试给这些树一些短暂的休眠机会，不过她不太确定自己到底能不能做到。但是车厘子树是生长在凉爽气候中的落叶树，并不是常绿树种，她也说了树上的这些叶子都很疲累，吸满了毒素，必须落叶之后再重新生长。 （说点题外话：我们是不能用掉落的树叶泡茶的。凋落的车厘子叶毒性非常强，因为那些通常在制茶过程中会被煮出茶叶外的毒素在衰老凋落腐败的树叶中具有极高浓度。莓莓的希望是在我们离开之前摘一些新鲜生长出的嫩叶，足够我们再泡几次，不过前提是不能伤害到车厘子树本身。） 最后蜓蜓终于有机会来向我要个解释，于是我们就在把成箱干草拖到气闸准备转移到漫游车上时顺便聊了聊这个问题。最后我了解到原来蜓蜓其实有个解决方案——装一个释压阀。 居住舱以及漫游车上都没有安装自动气压释放阀。假如发生了内环境过压这种极罕见情况的话，维生系统会直接抽出一部分空气存到储罐里——居住舱内是依赖于大气调节器与水回收机，至于漫游车上则是一个小小的集气罐。如果连这套系统也不管用的话，按设计在现场是应该要有个人去手动操作阀门的。因此，根据nasa的任务规划，是根本没有理由要安装自动释压阀的。而且，其实还有个反对安装释压阀的充分理由——这样压力舱体表面就要再多一个洞，发生故障并导致泄漏的可能性就会增加。 所以很显然我这里根本不会有什么备件，也没有从头开始造一个精度足够的阀门所需的经过仔细校准的感测弹簧。不过后来我才知道小马飞船上就有个这种类型的阀门，而且蜓蜓不止有一个，而是两个备件。蜓蜓并不清楚双份备件背后的原因；猜测是这可能是一种保险的冗余设计，或者也有可能只是把现成的零件回收利用装到了飞船上。她还说了，这两种做法都在小马火箭的设计中扮演了重要角色。 这个自动释压阀是他们飞船上一套允许船员在气闸无法正常运作的情况下进行eva的手动系统的一部分。如果没有小马靠在阀门上，它就会自动关闭——除非内部气压超过了1.2个标准大气压。蜓蜓翻了翻他们飞船的那本皱巴巴破损不堪的技术手册，找到了这个阀门的技术参数，额定压力就是这么大。这样的阀门简直是完美解决了我的过压问题；还是得承认，其实这个问题可能根本就完全不存在，不过我只是想确保不会出现意外。 然而这件事却让我思考起来……蜓蜓提供的备用压力阀解决了使用mav燃料发生器往洞穴内部输送火星大气带来的主要问题。当然也别忘了，让燃料发生器一直这么开着气泵会浪费不少能源，更不用说可能还有二氧化碳过量导致植物窒息的风险。植物在夜间无法进行光合作用时也需要吸入氧气。 不过……对了，我觉得我可能想出了一种不需要任何魔法也能满足需求的解决方案。只需要用到我的工具，一堆根本搭不上边的东零西碎的nasa设备，以及地球上某些聪明人帮忙写的软件补丁，问题就能迎刃而解。 没错，我感觉这个办法真能奏效。 那么现在的问题就成了，这回我要怎么在不气死星光的前提下把我的新点子解释给她听？ 第207章 太阳日389 amicitas飞行任务三 – 任务日395 ares 3 太阳日389 [09:08] jpl：你想让我们为了让啥能和啥一起干啥去做啥？ [09:36] 沃特尼：行行行，那我就再讲得清楚一点。我的计划是从居住舱里找来一台电脑，在上面装上漫游车控制软件包，然后把一号漫游车上闲置的大气成分分析仪接上这台电脑。之后我会再接一根穿过洞穴气闸连接到户外ares 3 mav燃料发生器的通讯电缆。当洞穴中的二氧化碳浓度降低至百万分之（ppm）一百以下时，我想让电脑程序启动燃料发生器；燃料发生器则会按照我的布置把一个储罐中的二氧化碳释放至洞穴内。如果二氧化碳的浓度上升到了五百ppm以上，就让电脑关闭燃料发生器。小马他们有一个备用的自动空气释压阀，我可以用它来防止洞穴内的气压上升至过高的危险水平。在我们离开之后，这套系统将会代替小马们的空气交换系统为洞穴继续提供二氧化碳。 [10:03] jpl：马克，我觉得我应该提醒你一下，现在休斯顿这里是早到不能更早的凌晨。我的床都快以为我跟沙发出轨了。至于我老婆有什么看法我更是想都不敢想。 [10:12] hermes：这里是约翰森。我来做吧。马克，我会把如何在mav燃料发生器控制板上某处电路焊接一个备用usb接口提供所需控制输入的相关操作细节发给你。制作软件补丁并完成调试需要两小时左右。 [10:23] jpl：贝丝，好人一生平安。马克，我希望你能以同样的神速尽快完成此事。顺便问一下，今天的天气如何？ [14:18] 沃特尼：谢了，约翰森。我们感激不尽。等我们对接上hermes之后指挥官莓莓有个大大的小马拥抱要送给你。 今天是多云天，天上盖满了略带粉红色的卷云。至于粉色的由来，我的猜想是，这意味着大气中可凝结的水蒸气已经耗尽了，尘埃再一次占得上风。居住区的供电系统显示太阳能电池板目前的运行效率在90%左右，等到云层完全消失后应该会回归到百分百。 我们今天把燃料发生器搬到了洞穴，并穿过洞穴壁安装了一根输气管。密封状况良好。居住舱内还剩下一个备用空气循环风扇；我打算把它安装到供气管路末端，在我们离开之后的洞穴内混合一下空气，并帮助提升循环风量。气闸内预置有一些封堵，方便我为通向燃料发生器的控制电缆布线，检查下来没有问题。 多谢大伙们的帮助。有赖于你们今天的慷慨以及我们所做的其他努力，洞穴农场有了坚持到ares 5或其他探索者到来的一线生机。你们的贡献意义重大。 [14:38] hermes：马克，小事一桩而已。我正在编写每小时启动大气分析仪收集数据的程序。你需要确保分析仪放置在远离二氧化碳管线出口的位置，避免释放的二氧化碳影响数据采集。程序我会用直连上行链路发过来，不过以目前的带宽差不多要一整天时间才能下载完毕。可能要等到后天。 [14:44] jpl：作为卡波尔博士的床，我要控诉你们的罪恶行径。你们这群坏人为什么要自私自利地为了欲望破坏我们美满的家庭？我们曾经是那么的幸福。你们就真的忍心拆散我们这么一对？ [14:46] jpl：再重申一遍，刚才的消息不是我发的。无论是谁发的都算你走运，我已经喝完第三杯咖啡了。布鲁斯，你的手下仍然不听好言相劝，执意继续在毁灭边缘疯狂试探。 [14:48] jpl：亲爱的文卡特，回家吧。我已经换上了你最爱的床单，还有你那么喜欢的方方正正的四角…… [14:50] jpl：原本还以为在nasa只有宇航员是肾上腺素成瘾天天作死找刺激的疯子，看来是我错了…… 第208章 太阳日392 ～ 395 任务日志 – 太阳日392 全新的供气系统已经上线，在洞穴运行起来了——时间将将够用。 约翰森所说的小程序并不是什么软件补丁。她编写的是一个大多数时间都在后台运行的一个完全独立的控制程序。这个程序里甚至还带了自检流程，因为贝丝·约翰森可不是一般的书呆子，而是明白尤其是在太空中，无论是什么东西都需要反复检查的超级书呆子。 我们搭好了所有连接，系统运转效果很好。燃料发生器释放出二氧化碳，防止洞穴内的空气逆流从燃料发生器逃逸回到外界的压力阀稍稍打开，刚好能让二氧化碳流入。在电脑发出了停止指令之后，燃料发生器也准时关闭了。 为了再三检查，我又拿了个小氧气瓶直接朝着大气分析仪开喷。然后电脑（是在七分钟之后——一直开着分析仪很快就会过载）察觉到二氧化碳浓度不足，发出了相应指令，燃料发生器便应声释放出更多二氧化碳。我再关上氧气瓶，十分钟之后，电脑读取到的数据反映二氧化碳浓度已经达到合适的水平，于是又关掉了燃料发生器。 也就是说，这个几乎是纯机械式的解决方案运行起来完全找不出毛病。为了保证有足够支持这套装置运转的充足电力，我们接下来还需要把居住区的另一组氢燃料电池以及所剩无几的几块未被征用的太阳能电池板搬运过来，不过除此之外这套装置已经没有问题了。本轮地球得一分！ 刚才我也说了，时间勉强够用。明天就是最后一次土豆收获。挖出的块茎我们只会保留其中一小部分，大多数都会被重新种下去。 没错，我说的是重新种植。除此之外，我们还要逐步把居住舱内的土豆植株以及所有土壤（本来土壤肥力也快消耗完了）迁移到洞穴内。这又为的是什么？因为，至少在理论上，生命体越多，魔力也会越多。那些被星光忽悠过来，替我们驱动循环供水的彩虹水晶会需要我们能提供的一切魔能。而且，如果在加热水源关闭之后阳光晶体无法产生足够热量的话，我们还需要再制作一些带有加热附魔的彩虹晶体来弥补热量的损失。这样一来魔能的消耗还会进一步增加。 当然了，这么做的代价是居住舱内的魔能会减少，也就意味着我们存放在那里的所有电池充能的速率都会下降到原来的一半左右。可是我们又没法把植物一起带到斯基亚帕雷利。必要物资之外增加的每一千克都意味着车轮电机会消耗更多电能，就会导致我们每天的行驶时间缩短。植物，以及它们生长所需的土壤，实在是我们享受不起的奢侈品。那么如果我们不得不放弃它们的话，还不如把它们安排到它们产生的长期效益最多的地方去。 有鉴于此，我们明天到洞穴挖土豆时同时也会挖出以前埋设的那些水管重新排布一下。星光已经在和他们那边做协调工作了，要尽我们可能给洞穴最后面加满水。我们会重新连接管线一路延伸穿过几乎整个纠结走廊，然后用废金属制成的水渠把水流引到可能最远达到宝球的洞穴最后方。流水会渗入未开垦过的土层，沉入洞穴密封腔室的底部。其中一部分会成为永久冻土，但大多数都不会冻结，这样植物根系与泵水的附魔晶体就可以从土壤深处把水循环上来。马星那头会监控流量，我们可以开了水龙头直接走人，水加到够多的时候他们那头会及时关掉阀门，防止往体系内加了太多水又搞出上次黑色污泥那种烂摊子。 这显然不是个完美无缺的办法。人类从来没有成功制造出一个完美密封、自给自足且能自我维持的真正意义上的生态环境，最多只是个小小的瓶景。更不用说绝对没有用苜蓿和\/或土豆和\/或随便什么类型的树做过这种类型的实验。建立一个平衡的复杂生态系统的困难性会随着体系大小指数级增长。可是为了建立起这么一个在无人维护的情况下有一丝希望存活六年一直撑到下一次ares任务发射窗口开放的系统，我们已经尽了全力。只希望我们的努力足够得到回报。 任务日志 – 太阳日394 我们移植居住舱内植物以及土壤的工作差不多已经进行到一半了。成熟的块茎被切割下来，重新种植在原先洞穴农场的周边，而其他植物（以及一些苜蓿插条）则是在自助餐厅区域种下。 彩虹水晶灌溉系统已经开始起作用了——至少从农场所处腔室后方水井延伸至前部的那一条已经开始工作了。星光也开始布置第二条规模更小的线路——其实是一对输水线，从自助餐厅的土层之下抽取一点水分上来，灌溉我们种植在那里的作物。在那里的供水线路完工之前，我们在洞穴剩下的时间都会用来手动浇灌那些植物，尽可能多给它们一点生根发芽的存活机会。 不过这件事我们会用小马的太空服来做。我们这群外行敲敲打打搞出的水文系统现在已经吸收了主维生系统设备箱的全部供水。所以明天我们就要拆掉维生系统设备箱，重新安装回小马飞船上。 只是好奇六年之后ares 5或者其他访客重返此地时会发现什么？是某个部件生锈或折断或开裂而导致空气全部流失之后一片全部冻成干尸，破败荒芜的植物墓地？还是一个植物虽然存活下来，却都是病恹恹的样子苟且维生的玻璃花园？抑或是一处由苜蓿与土豆植株构成，野蛮生长的茂密丛林，半掩其上车厘子树枝繁叶茂的粗壮枝干投射下浓密的绿荫？ 常识告诉我最有可能是第一种结局，不过我的希望是最后那种。我们都是。过去的一年里农场都没有亏待我们，现在到了回馈恩情的时候，一定会尽我们所能给它一个活下去的机会。 任务日志 – 太阳日395 今天我把石块堆出的摩斯电码消息改成了：“太阳日395——正在测试漫游车改装，预期太阳日451出发。”倒不是真的有这么做的必要；探路者并没有坏，要是出了问题我们也能靠小马无线电建立通讯。不过上次我更新这个石头博客已经是一百多天以前了，是时候冒个泡了，而且我现在也有这个心情。 之后我们就要全体开始干活往移动房车上装东西。从今天开始，所有要跟着我们一起上路的物品都会存放在车上。食物已经上车了，还有我的那些工具，所有我们要打包一起带走的备件，以及我们可能要随身带着的各种个人物品。因为我们打算尽可能往电池里多储存一点能量，现在暂时还没把魔法电池装上车。 也正是因为我们还没把电池搬上车，我们在测试时必须将它们换算为重量相当的火星岩石。于是我们就要在居住区以及洞穴农场周边地区兜兜转转收集上几吨重的石块装上车弥补重量的差异。等我们晚上回到居住舱的时候，就连火球都在破天荒地抱怨腰酸背痛。需要的石块可不少——是真的堆积成山——才能与十五块每块五英尺长的石英块，再加上一大堆小电池的重量持平。 明天我们会放个假——放一整天。这个假期是我们辛辛苦苦工作挣来的。然后我们就要开始实施移动房车完全体的首轮正式测试了——开车在离居住区两千米左右的范围内转几圈，看看在充满电的情况下它一次性能开多远，同时也借着遍布阿西达里亚平原这块区域纵横交错的小峡谷测试一下它的通过性能如何。如果连这种地形都过不去，那到了阿拉伯台地连攀上去都会无比艰难，更不用说要穿过去会有多困难了。 换个话题吧；今晚是游戏夜。我能感觉到会有不少麻烦；蜓蜓问我能不能让她开个新角色。原本我倒是不怎么担心，只是她又问我要了个噼啪菲戈人（nac mac feegle）的模板…… 任务日志 – 太阳日395 (2) 最后的结果是噼啪菲戈人不高不矮·安格斯·麦克亨德森被投出局，大家欢呼雀跃（蜓蜓除外）。 不过我还是想给这个角色留个档记录下来以供将来参考……要是我回到地球之后d&d常态化了，有城主在一局碟形世界设定的游戏中故意整我们的话可以用这种方法表达我的不满…… 第209章 太阳日396 amicitas飞行任务三 – 任务日403 ares 3 太阳日396 要不是火球的爪节本来就是白的，现在应该已经永久吓成那种颜色了。 驾驶着地球那头所谓的“天狼星串联漫游车”，抑或马克称为“移动房车”的车辆联合体穿越火星上的各种崎岖地形在方案中始终都是作为团队协作活动而计划的。马克与星光挤在打头的二号漫游车里，马克负责驾驶整个车辆联合体，而星光则是同步协调其余各位的行动。莓莓、飞火以及蜓蜓在前方探查地形，挑选出最平坦的行驶路径，移动较小的障碍物减少行车时的颠簸，并且在遭遇体积过大而无法移动的障碍物时提醒驾驶员注意避险。而在拖车内——这个一号漫游车与amicitas已经拆成只剩一个气密空壳的残骸的诡异结合——的驾驶座上坐着火球，操控改装过后支撑如今整个车辆尾端的鼻轮调整方向。 即使实践起来这也是个挺简单的方案。然而天狼星五号，首次在载重情况下对整个四不像进行的正式实操测试，发现的问题可不简单。 第一个问题当然是车辆的平衡。这辆简易拼凑起来的拖车比二号漫游车略高一点，重心的位置却要高得多。原本可能有助于保持载荷水平的悬挂系统又被超载到额定极限的一倍半，最后的结果就是无论遇到多么不起眼的石块或坑洼地形，笨重的拖车驶过时都会惊心动魄地摇摆起来。光是这样可怕的驾乘体验都吓得火球想要立刻逃离驾驶座，跑进居住舱段随便找个储物柜爬进去哭到晃动停下来为止。当然他是绝不可能承认自己有这种想法的。 第二个问题则是行车视野受限。出于稳定性以及基础工程学上的考虑，amicitas是前后颠倒安装在一号漫游车上的，这也就意味着火球面前的舷窗是直接朝向串联漫游车后方的。他是踏马的根本看不见一点东西。他只能依赖于太空服通讯频道上时不时的闲聊提供指引或预警，而警告往往都来得不那么及时。马克也还在慢慢养成习惯在他自己驾驶的时候专门为了火球考虑不断讲解自己的操作。 最后一个问题是方向的判断。之所以要让火球操控鼻轮，是因为安装在昔日amicitas起落架残端的大号漫游车轮是无法自行转动的。重量实在是太大，连接的机械装置也太多，阻碍了它们的自由活动。然而由于驾驶舱现在是面朝后的，车轮的方向也一样反了过来。马克在左转的时候，火球就必须往右转，保证最后面的两个车轮与其他八个车轮的转向幅度保持一致。要是他的操作出了差错，鼻轮就会被拖着陷进土里，整辆车也会因为拖拽时巨大的阻力强烈抖动摇晃起来。 举个例子好了： “好，火球，做好右转准备，三，二，一，右转。” 还没有完全习惯他面前新操纵设备反转逻辑的火球听完下意识地把他的飞控操纵杆往右边打。 鼻轮立刻在地上刨了个洞，整辆车抖得像个即将喷发的火山一样，移动房车的移动戛然而止。 “火球，你他妈在搞什么？！”马克吓了一跳，“我说我要右转了。” “噢。对。抱歉。是我的错。”火球把车轮扳到相反方向，“现在好了，继续开吧。” “行。”漫游车非常，非常缓慢地逐渐开始往前移动，“打直方向。”这倒是没什么困难的，不过火球打方向时还是稍微有些过了头，在拖车中产生的震颤不禁让火球回想起了他当年某次不堪回首的紧张激烈的火箭发射经历。 “好了，火球，”马克接着发令，“准备好稍稍向左转。” “左转。明白了。”火球发誓自己可不会把刚犯完的错连着再犯一次。 “略微左转，三，二，一。” 火球握着操纵杆轻轻转向右侧。 一样的套路，拖地，震颤，摇晃，停车。 “火球！”马克咆哮道，“我都说了左转！” “我转了！” “你根本没有！我刚才在往右转，所以我就跟你说往左转，结果你却往右转了！” “你说准备好稍微左转！” “我可不是这么说的！” “你就是！！！” 诸如此类。 这样的对话持续了一个多小时之后，火球的心态彻底崩溃了。尽管他心里明明清楚，这个经受过以将近三百米每秒的速度肚皮朝下拍在岩石表面上这种强度的冲击都安然无恙的压力舱体绝不会仅仅因为翻了个车就一下子压垮，可是漫游车压过地面上的每一处突起，每一块卵石的时候感觉都像整辆车会突然翻个底朝天把火球压扁在车下。三次操控移动房车转向的尝试中有两次的结果都是操作失误或通讯异常——他们到现在都还没能连续成功转过两次弯——笼罩在困惑与挫败感之中的倒霉龙只觉头昏脑胀天旋地转。 而且还有高得要命的温度——户外是炽热的零上十五摄氏度，以火星的标准已经是酷暑难耐，而舱内的维生系统设备箱还吹送着预热过的马国空气，混合着居住舱段地板上那枚rtg散发的阵阵热浪。这点温度火球是根本不在乎，不过他还是在想其他几位在这种环境中是怎样的感受。希望至少能把今天经历的一部分挫折、惊恐与困惑归咎于外部因素。那就把锅推给炎热的环境好了。完美。 “刹车中。”移动房车小心翼翼地一点点平稳停下——这次总算没有被火球意外搞出地动山摇一般的动静。 “行吧，”马克平静地总结道，“这样下去根本不行。我们现在才刚刚跑了十五千米，却已经用掉了电池中百分之四十的电。除非我们学会如何正确驾驶这玩意，否则根本分不清耗电那么多到底是因为载重过大还是因为我们老是搞错方向。” “是。”火球表示同意，“所以？” “我认为自己想到了一个操控方向的办法，”马克答道，“不过实现出来要花整整一天，所以我们还不如先回居住区给车充上电。” “我没意见。” “我觉着我们现在是在离通往e区的路以南半千米的位置，”马克说道，“我们就向北走，到那条路上之后就往家里开。”与他们刚才慢吞吞驶过的三条裂隙不同，漫游车反复往返洞穴农场形成的小路已经被车轮磨平，沟壑前后都碾出了坡度平缓且更光滑的斜坡。在某一次爬坡时，鼻轮几乎都要抠进地里，而一号漫游车底盘上的后轮却整个离了地。 “听上去不错，”通讯频道上星光熠熠说道，“莓莓，收到了吗？” “收到了，我同意，”樱桃莓莓答道，“我们要再过几分钟才能回你们这边来。” “没问题。这边的地面挺干净的，我们可以掉个头。”马克说着顿了顿又补充道，“火球，我接下来要向左打死方向了。接下来我叫你右转的时候要准备好打死右转。” 火球原本听到这种话是会嘟囔着开始抱怨马克又在居高临下讲话的，不过他这次一句话都没说。显然考虑到局面已经混乱到了这种程度，这么一点高傲的口气也是很有必要的。而且他们现在是在回去的路上，说什么都不可能放慢车速。 “收到，”他回复道，“准备我右转，你左转。” 之后的指令也是一样的高高在上充满说教惹他厌烦，但至少起了效果。移动房车驶过脚踏实地的五千米距离回到了居住区，途中并没有再发生过之前的那种猛烈抖动，只是偶尔会醉醺醺地晃悠几下。 之后火球在独处中度过了这一天，一句话都没说。要是他开口说话，他就可能会胡言乱语。胡言乱语的时候他就可能会不小心说漏嘴承认自己被吓得魂不附体，进而怒不可遏，自此不愿再回到那个座位上。 而他可不能这么做。控制后轮的转向是至关重要的任务，同时也是本次旅途中他唯一可能承担起的职责。 无论这辆操控蹩脚的拖车接下来会给他使什么绊子，他更担心的都是自己一无是处，并且被大家视为一无是处。 任务日志 – 太阳日396 天狼星五号任务在执行一小时后宣布终止。很明显我们还需要多加练习才能驾车上路。 我们遇到的一个问题是拖车实在是太长了。在下陡坡时，车尾的鼻轮会直接离开地面。而在同样陡峭的上坡过程中，这个家伙会钻进地里打算开挖石油，而拖车中间的车轮则会离开地面徒劳地空转，这样移动这二十多吨货物闪转腾挪的驱动车轮就只剩下六个。这个问题没什么解决办法，我们只能尽量寻找能够发现的最平缓路径通过，并小心避免地面上的一切严重裂隙。 另一个问题是拖车携带载荷的重心过高。其实并没有感觉的那么糟——拖车的轴距比外星飞船的舱体要明显宽得多——但是来回摇晃足够强烈的时候还是足以让二号漫游车的后轮失去抓地力，导致行车效率下降。显然我们在快速转弯，或者说实话只要是行动迅速的时候都一定要打起十万分的精神当心出现状况。 然而我们今天遇到的最大问题却是我和火球实在是找不到驾驭我们造出来的这个需要“我推你拉”的四不像怪物的合适交流规则。幸好我有了个能解决这个问题的办法，等我去小马飞船上看看他们的飞行操纵装置，回忆一下设计逻辑之后就会定型。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他们驾驶员的操纵杆是附带着一个方向盘，或者长相类似，可以来回摆动的装置安装的。这是用来在着陆之后地面滑行时操控前起落架转向用的。而由于飞船上的其他所有控制系统都已经被拆得一干二净了，操控鼻轮就成了这玩意的唯一功能。如果情况确实如此，那我是有个简单的解决方案的。 明天我们会做一趟eva，我在车外的地面上观察火球在车内转动飞船的鼻轮。在开始之前我会用外蒙皮废金属做一个半圆形的东西装在方向盘后，再造一个指针显示方向盘偏离直线行驶回中位置的程度。然后火球会转动方向盘，在我测量方向盘的转动导致车外起落架轮偏转了多少的同时，星光熠熠也会在车内的半圆上做好对应的标记，这样指针就会指示出方向盘当前位置产生了多少车轮偏转。然后我们会在二号漫游车的前轮上重复一遍同样的标注流程。 这个设计的精妙之处就在于：在小马飞船那边，零位（零位就是车轮打直往前行驶）左边的都是负多少多少的角度，而右边对应的都是正多少多少的角度。但是在漫游车的操纵盘上，这个量尺的零位左边显示的会是正数，零位右边的才是负数。这两个是互成镜像的关系。 开车的时候不必再瞎折腾什么“我的左边！不，是你的左边！错了，是你的另一个左边！”了。我会简单报出一个或正或负的数字，然后火球会转动方向盘让指针指向对应值。以这种方法进行方向的沟通，后轮的角度就能始终与漫游车的四轮转向系统对应。不可能会有歧义。 在我们重做一次电量续航测试之前我们还要多练习几次，不过我是觉得这套方案会解决我们面对的最大问题。 我暂时还没把我想到的这个办法讲给火球听。他现在是独自找了个角落在生闷气，蜓蜓说他真的不想有人打扰。等第二天早上他气得咝咝冒烟的暴脾气应该就消了。到时候再告诉他也不迟。 （形容成“咝咝冒烟”好像不太合适。爬行动物说不定会觉得“咝咝”是种族歧视。） 第210章 太阳日398 amicitas飞行任务三 – 任务日405 ares 3 太阳日398 樱桃莓莓狠狠发力，后蹄尥了一蹶子把一块可能有几百磅重的石块飞踹出去，以一道低平的弧线掠过火星地表。蜓蜓先前对她太空服后靴进行的补强看样子效果还不错，被厚重包裹保护起来的金属板能让她全力发挥陆马的力量优势而不用担心踢爆靴底。 而在不远处，飞火与蜓蜓则在推动其他的石块滚到一边，给仍在半千米之外的漫游车清理出一条平坦的前进道路。火星表面遍布着各种不同大小的岩石，不过较小的石块可以直接忽略。小马们在意的只是那些大到会让巨大的漫游车轮遇上麻烦的岩石，这些一般都比较少见，离得也很开。目前来看，她们三位应该是完全有能力清理掉这些岩石给漫游车开路的；如果碰到了大到搬不动的石头，也可以找出另一条道直接绕开障碍物，然后继续一路飞奔把漫游车远远甩在身后。 天狼星五号第二次任务进展顺利——比上一次尝试的惨况好多了。马克新增的转向指示器还没有彻底解决通讯上的困难，不过他与火球至少没有再像上次那样每次尝试转弯时都会把整辆漫游车完全逼停。马克已经解释过了，尽可能长时间常态化稳定地维持在最大行驶速度是延长续航里程与电池使用寿命的关键。加速相比正常巡航时的耗能大得多；而且就算漫游车轮刹车时也能回收一点能量，却根本弥补不了重新回到原先速度所需的大量耗电。所以从本质上来说，只要能避免漫游车停下的，都一定是好事。 于是就不得不提到小马们的另一半侦察任务了。从高轨道拍摄的卫星影像中，居住舱周边地区的地形看起来确实比较平坦，但是阿西达里亚平原上纵横交错的浅浅岩缝是只有在高倍放大或超低高度航拍中才能被肉眼观察到的。自从小马们当时首次离开他们坠毁的飞船前去调查太空服导航系统上显示的不明信标开始，这些沟壑就一直让他们不胜其烦。这些裂隙刚好足够深，边缘两侧也足够陡，像是摆明了要故意给他们制造麻烦。 而此时此刻在小马们面前出现的这道沟壑两侧的落差已经无法用陡峭来形容了，基本上就是直上直下。“马克，莓莓，”她在通讯频道上招呼道，“先停下漫游车。我们发现了一条无法安全通过的深沟。我想顺便趁这个机会练习一下探查绕行路线的本领。” “好，”马克答道，“火球，开始刹车。” “收到。” 莓莓看了看身边两位，“好，飞火，你负责左边，然后……”她又仔细扫了一眼。刚刚有那么一会，蜓蜓都还是一副看上去筋疲力尽快要瘫倒在地的样子，可一旦意识到有马看着她，她又立刻端端正正挺直身子坐好。“蜓蜓，切到私聊频道。飞火，你先去吧。” 飞马对她们两位使了使眼色，不过还是奔去左边就位了，开始寻找能穿越这道沟壑的平缓路线。看到她离开之后，莓莓把自己太空服的通讯系统切到私有频道，同时也切换成了小马语，“好了，蜓蜓，情况有多糟糕？” “什么情况有多糟糕？”蜓蜓仍然摆着一脸无辜的样子。 樱桃莓莓深吸一口气，“蜓蜓，我现在可没心情跟你玩‘猜猜我是不是在假装自己在假装自己没生病’的把戏。所以别跟我扯这些有的没的好吧？老实点，到底有多糟糕？” 蜓蜓耸了耸肩，“我倒是不怎么饿啦——至少我感觉和平时的饥饿程度差不多，”她答道，“不过我还是很容易就会疲劳。本来我以为我们每天接触的魔能会帮助我恢复体能的，可是……” 樱桃莓莓牙关紧闭绷紧了嘴唇。离他们上一次的魔法场疗养已经过去了四天。她的确是有点想回洞穴看看他们拼凑出的维生系统工作情况如何，可是蜓蜓现在这样子看来是必须得回去了。不过目前来看，这似乎并不是问题所在。“你之前有那么长时间都在生重病，”她加重了语气，“没有马可以在这么短的时间内从这么糟糕的情况中恢复过来的。” “幻形灵会，”蜓蜓仍不忘逞能，“我们就是这么彪悍。” “在我们那里也许是这样，”樱桃莓莓挥蹄指着她们四周的环境，头顶上几乎泛白的天际，以及脚下红褐相间的火星地表，“你觉得现在这种地方看起来哪里像家？！我们现在能给你的只是每天让你接触几分钟的魔能，相比每天都生活在正常的魔法场里绝对是天差地别。” “你觉得这个鬼地方会在乎？”蜓蜓反问道，“相信我，我会没事的。至少还能撑一段时间。而现在这种时候我们每一位都绝对不能掉链子。” 樱桃莓莓叹了口气。即使是在独处时，指挥官也决不能哭哭啼啼咒骂生活不公。这还用说，他们现在过的日子哪里有公平可言。这颗地狱星球上又有哪里找得到公平。要是公平真的存在的话，那天也一定是还赖在休嘶顿或者友谊岬或者中心城或者马镇或者马国某个角落的床上没起，任由他们几位登上amicitas飞离发射台与灾难来了一场不见不散的约会。 可她还是想要高声呐喊出这不公平，响亮到马克星球上的人不用无线电也能听到。 不公平的是她有一年多都吃不到新鲜的车厘子，甚至连高度加工过的车厘子味甜品都已经断供了好几个月。不公平的是星光有整整一年就连使用最简单的咒语都有永久性致残的危险。不公平的是飞火失去了她与生俱来的那种能力——在这里充满敌意、甚至稀薄到几乎不存在的天空中轻快自在地翱翔远方。不公平的是火球居然被带来了这种地方；光是这点就已经很过分了。不公平的还有马克出于偶然或意外受困此地；也可能是浮士德她老人家的授意，好似他的存在仅仅是为了让五位马国来客不要惨死在这颗天怒马怨的可怖星球上。 而不公平的还包括蜓蜓，此处请自由填空。无论在太空时代到来之前幻形灵仍被视为入侵的邪恶怪物的时候她曾经犯下过怎样的罪行，还不假思索实践了多少小奸小恶，也都罪不至此不应承受这样的折磨，因魔能的流失一点点衰败为原先强大自信个体的一个可怜缩影。 可是无论能释放多少不愉快的情绪，整天哀嚎不公平并不能让不公平的现状有一丝一毫的改变。如果你想要得到公平，就得自己去努力争取。 等等，这么说不对；你们必须共同争取。 莓莓拍了拍她太空服身前的控制盒，然后做了个把她的通讯系统切回广播频道的示意动作。看到幻形灵也跟着切换了频道之后，她切换回英语下令道，“蜓蜓，你留在这里负责协调。我到另一边勘察。” 她还没走出几步，飞火就在频道上报告她找到了可以通过的位置。不过这并不是重点。 她没有让火星变得公平的能力。但她至少能靠努力让它的不公平少一些，再少一些。 任务日志 – 太阳日398 天狼星五号的第二次任务最后还是成了旅途演练。电池还剩百分之二十的时候我宣布收工，当时我们已经行驶了五十二千米。光是这一点就已经足够振奋人心了；以每天行驶五十千米的速度，到达ares 4 mav只需要大约七十天不到，离太阳日551的最后发射期限都还早得很。如果中途不出任何意外的话这样的成果我们已经可以接受了，不过我们还是想把目标定在每天七十千米。再下一次我们开漫游车出来就是要跑性能测试了。 我和火球还有一些通讯上的失误需要处理。安装转向指示器之后的表现有了很大提升，现在主要的问题都出在我身上，因为我老是会忘记提醒火球我接下来要做什么操作。难度挺大的，因为我在驾驶过程中脑子里还要时刻留意做好团队协作。就像是那个历史悠久的老梗，两个小孩开车，一个打方向盘，另一个则蹲在仪表盘下面负责操作踏板。 （现在想想，这个笑话最后的结局不是一定会出大事吗？算了算了，我打的这个比方不太合适，你们就当我没说过好了。） 总之，做完这趟测试之后我们会暂停几天。我们需要回到洞穴检查一下那里的情况。这就意味着要与拖车脱钩，因为既然我们没有要测试它的性能的打算，就完全没有理由冒着发生事故的风险带着它一起出门。我们上路去斯基亚帕雷利的时候拖车绝对要保证完好无损。要是我们一不小心把拖车搞坏了，那hermes就得抛下我们回到地球，我们只能另寻他法。 我心里还是有点想法要继续推进漫游车的测试。md，这么说的话我还有冲动要现在直接上路开到斯基亚帕雷利呢。但是我们的准备还远没有完成。我们需要一路开到那里的具体计划。我们需要确保我们能撑到旅行结束。而且天狼星五号的两次任务也清楚表明，我们还需要充足的训练。 所以现在耐心与谨慎才是王道。毕竟这里又没有苏联人，不会因为我们要测试确定猩猩也能开车之后才敢亲自上手尝试就抢在我们前面先到达mav。 希望如此。 第211章 太阳日399 “所以明迪，你今天又给我带什么消息来了？”文卡特招呼道。 明迪调出了线上火星地图，缩放到居住区的位置，“阿西达里亚平原的地势，等到马克脱离了居住区周围的破碎地形之后会变得比较平缓。假设他们平均每天行驶的里程是七十千米，到了上路的第三天他就应该能和最后一片沟壑地带说再见了。而一旦他们上了阿拉伯台地，地表就十分平坦了，只有陨石坑与撞击喷射物之类的障碍需要他们注意。只要他小心避开陨坑，应该花不了多长时间就能通过。至于斯基亚帕雷利盆地，表面覆盖着压实的粉尘，基本上是平坦的。所以面临的两个主要困难是攀上阿拉伯台地以及下行探入斯基亚帕雷利。” “明白了。那解决方案呢？” “串联漫游车要登上阿拉伯台地实际上只有两条路可走，”明迪解释道，“阿拉伯地区与周围的火星地表之间存在着一道巨大的悬崖峭壁将两者切分开来。我的看法是以漫游车到时候的载重，这种地形实在是太陡峭了。这一崎岖地形的突破口只有两处。”她说着点了点居住区东南方差不多正对着的一片干涸古河床网络，“我的选择是马沃斯谷。那里的河床不太平整，有几处破碎地形，而且几乎可以肯定是遍布着远古流水沿途迁徙来的大量石块。不过尽管有众多缺点，总体的坡度应该还在漫游车的承受范围之内，而且在这边靠近特鲁夫洛陨坑的位置正好与阿拉伯台地齐平。到了特鲁夫洛之后，几个大的主要陨坑之间都有很宽裕的间隙，方便他们的驾驶。” “不过另外一条路的情况就不太乐观了。马克必须得从居住区向正南方行驶大约十五天。那个方向上的崖壁是最平缓的，这样可以慢慢提升海拔。然后马克又要转向东南偏东，途中会遇上一大片相互交叠的陨坑挡住他的去路。让他通过那条路线无疑是十分困难的。唯一的好处是比起马沃斯谷，这条路线的海拔上升要稍微慢那么一点。不过这条路线还是更难通过，而且还更长，路上要多花好几天时间。” “好。”文卡特答道，“那我就叫马克打包带上他那些相机。我们几十年前就有想法要去马沃斯谷取数据了。只是我们总是会发现其他关注度更高的地区，计划只能再三搁置。”他伸手敲了敲明迪的键盘，把数字地图的画面聚焦到斯基亚帕雷利一带，“对了，那他之后要怎么再从高原上下来？” “这一步还要更难。”明迪解释道，“斯基亚帕雷利盆地的大多数盆壁都是直上直下的。而且，环绕斯基亚帕雷利南部与东部的地表破碎崎岖不平——要让串联漫游车导航通过几乎是不可能的。那就只剩下两种可能了。” 她指了指地图上的两处地点，“以东陨坑向西有一处外表上看起来像是一个较小的陨坑坐落在盆地边缘打破了地形屏障，导致在西北侧这里产生了一个从高地引入陨坑内的类似斜坡的结构。这个突破口离马克的行车路线最近，但斜坡本身也不好走，地势平整与否也存在疑问。而在西南角上离ares 4 mav不远的位置还有一处入口，在那里子午线平原几乎与斯基亚帕雷利陨坑内的盆地处于同一高度，而盆地边缘的群山之间还有通道。一辆漫游车应该还是能穿过的，不过那些通道确实不宽敞。这里离他的直接路径很远，而且在绕大圈的时候可能还会碰上我们没能发现的障碍物，如果绕不过去的话会损失好几天时间。” “这几处地点我们能拍到更清晰的图像吗？” “可能性不大。不过我可以试试看。” “那就试试看吧。至于现在的话，我们就先假定要走西北侧的这个入口。先为马克制定一个详尽的行程计划，成文之后通过探路者发过去吧。如果之后遇到问题的话再找找有没有其他的备选路线可行。” “遵命。”明迪答道。 “我猜马克最近是太忙了，没空考虑自己要走哪条路线。”文卡特继续叨叨着，几乎像在自言自语，“我们为ares 3任务携带的数据文件里是完全不包括阿拉伯台地的详细地图的。他手头的参考资料就只有一份老的行星全图，还有一份阿西达里亚与克里斯平原的细节地图。拿到行程之后他会把精力放在更要紧的事情上。” amicitas飞行任务三 – 任务日406 ares 3 太阳日399 “你们听我说好吧，”蜓蜓以宇宙通用的姿态挥舞着前蹄呼吁大家冷静下来，“我的意思只是说韦瑟瓦克斯奶奶可以当个完美的斯莱特林。我可没说过她是邪恶的。” “奶奶是格兰芬多的！”飞火义正言辞，一边说着一边砸着工作台。 “我还以为奶奶是赫奇帕奇的呢。”樱桃莓莓嘟囔了一句。 大家纷纷转过头来。马克问道，“赫奇帕奇？” “对。想想严厉的爱。” “可奶妈奥格不应该更适合去赫奇帕奇吗？” “你们仔细想想，”莓莓还在极力推行自己的主张，“奶奶和奶妈都是亲近的好朋友，对吧？她们就不能住一屋吗？” “又或许是奶奶把奶妈作为朋友来培养，是因为她需要支持与力量，”蜓蜓也在纠缠不清，“因为她是蛇院的。” “够了，我们是不是至少应该同意一下玛格拉特·加里克是拉文克劳？”星光熠熠打断道。 火球不屑道，“哈，那还用说。” “太明显了。”飞火附和道。 “现在想想，”樱桃莓莓还不罢休，“里德卡利又会是哪个学院的？他好像什么都不害怕，所以我猜应该是格兰芬多。” “他看起来是蠢到不明白该怎么害怕，”蜓蜓插嘴道，“那就肯定是格兰芬多了。” “格兰芬多不是守序愚蠢学院！”飞火听了嚷嚷起来，“里德卡利有他特别的聪明。” “对了，你们这聊得挺有意思的，”马克尝试以广播呼叫他不知跑到哪去的队友们，“不过别忘了，守着歌剧院后门的这三个巨魔我们还是得找个时间对付一下。” 无论是其他玩家还是城主星光，这句话他们都根本没听进去。“我觉得霍格沃兹需要给灵思风再开第五个学院，”独角兽继续自顾自说道，“院徽可以是猎豹。或者其他跑得特别快的东西也可以。” “灵思风可能是去了德姆斯特朗，”火球提出了自己的理论，“那里很适合让巫师学习如何在很糟的事情中生存下来。” 争论还在继续，这局游戏却在原地踏步。 第212章 太阳日400 amicitas飞行任务三 – 任务日407 ares 3 太阳日400 [09:03] 沃特尼：你们好，我是星光熠熠。马克今天挺忙的——他正在把南部气象站搬到洞穴农场那里去，方便我们测量脱离了维生系统的洞穴具体在损失多少热量。我是想到了一个解决办法，不过实现的时候需要小心谨慎，不然就有可能会意外烤熟那些我们一直在尝试保护的植物。 不过这桩事还要等到马克采集到数据以及另几件事完成之后才能开工，所以今天我是在处理安装在mav上的闪闪引擎。早在一段时间以前，新的驱动水晶就已经安装到旧控制系统上了。不过，由于我们不会把旧飞船的计算机带上mav，我需要你们指导一下，帮我把闪闪引擎连接到mav的机载计算机上，或者如果不成功的话也可以用马克带的某台移动电脑。 闪闪引擎运作时需要电脑提供一个控制信号。之前导致我们被困在这里的那一版闪闪引擎跃迁的间隔是两米。我们当时给电脑设定的程序是每隔四个时钟周期触发一次跃迁，大约是每秒次。在我们原本所处的宇宙，这个设定并没有问题，不过在我们意外触发那次跨宇宙跃迁的时候我们电池的储能一下子就被耗完了。闪闪引擎还在继续尝试汲取能量，然后电池就在巨大载荷下粉身碎骨了。 为了避免再发生这样的意外，新设计的闪闪引擎跃迁的间隔要小得多，（至少我们认为）只会汲取我们六个在七块电池周围只靠生命力能产生的那一丁点微弱魔能。我们的想法是，为座舱与第二级（总重六吨）设定的每周期跃迁半米的设置应当小到能给电池提供重新充能的喘息机会。新的闪闪引擎在设计上就无法跨维跃迁，因此供能系统再像上次那样发生灾难性故障的风险基本趋近于零。 同时我们也还准备了另两档设定；跃迁间隔0.65米，仅适用于座舱单体，以及跃迁间隔0.2米，适用于座舱与hermes对接之后的联合体。这些参数是基于你们记录中提供的质量数据计算得出的。每个设定都是由电极在核心晶体上放置的位置决定的，无法由电脑调整。 因此我们需要的是一个能由电脑控制，每秒钟能发送数十万次电脉冲信号（强度不需要多大）的电气连接。我们需要在电脑上运行的一套专门的控制程序。最后，我们还需要更新导航软件，将这一系统对飞行轨迹产生的影响纳入计算内。 我当然并不是要让你们在一夜之间把这么多东西都赶工出来。毕竟还要等我们到了mav才能开始安装。不过我会把新版系统的文字描述以及照片，还有相关的技术规格发送过来，我和蜓蜓也都尽力做了翻译，作为你们工作的参考资料。准备好了你们只需说一声，我马上就把东西都发过来。 [09:55] jpl：星光，我是文卡特·卡波尔。我这里有好些工程师都非常期待能开始参与你的工作。这一项目我们已经等了好几个月了。可以开始发送文件了。 [10:18] 沃特尼：多谢。文件传输即刻开始。 任务日志 – 太阳日400 行，可以官宣了；洞穴正在缓慢散失热量。新安装的阳光中继水晶提供的红外以及其他频段的光所携带的热量还是不足以弥补水热供暖系统下线后带来的热能缺口。 倒还算不上是迫在眉睫的大问题；一周之内只不过下降了四摄氏度。而且洞穴内环境也很有可能会在零上的某个较高温度达到热平衡。但我们也不能忘了现在是火星的夏季，而日照的时长正在缩短。如果我们就这么对现状放任不管的话，最终总有一天夜间温度会跌到冰点以下，然后过了冬至就干脆全天都在冰点之下了。地表以上的苜蓿以及土豆植株会纷纷枯萎，也许再过五个月会有可能重新发芽——也有可能不会。车厘子树倒应该不会出什么问题，只不过水循环系统是依赖植物提供的生命力魔法运作的；所剩无几的植物提供的魔能不足，水分就会逐渐下沉到密封洞穴腔室的底部，远远超出这些树木根系所能触及的范围。水循环一旦中断，就连植物根系以及块茎也都会死亡，然后就再没有魔法，更没有植物，农场也就不复存在了。全都完蛋。 星光熠熠倒是说了她可以在彩虹水晶上做点文章——简单来说，就是把一部分水晶变成小小加热器。不过这样做的问题在于，她没办法给施加的附魔指定特定的工作温度范围。附魔并不擅长做决策——这也是小马们一开始会被困在这里的原因之一。所以她还在考虑这个点子，尝试找一个解决方案出来。 那么明天就是器材养护大操练了。我会给居住舱内的设备做一下例行的诊断维护工作——也许会是最后一次。蜓蜓也会维修一下小马们的太空服，打好补丁。之后的日子他们的太空服将会变得至关重要不可或缺，因为她们三位基本上是要一路走到斯基亚帕雷利的。星光则会继续研究保持洞穴温度稳定的附魔。我倒是不清楚火球、樱桃莓莓还有飞火明天会干什么活，不过我相信他们一定都想好了该开展怎样的建设性工作。 再过两天，我们就会尝试天狼星五号第三次任务。这一次我们会一路行驶到剩余电量勉强够我们返回居住区为止。如果一切顺利的话，我们就能顺利进行下一步的测试了：在拖车里过夜。 这件事我也跟我的客人们讲了。总算是知道小马语里的“睡衣派对”该怎么说了。 第213章 太阳日402 ～ 403 任务日志 – 太阳日402 七十四点三千米！ 再给你们这些勤勤恳恳孜孜不倦不放过一丝细节，绝不会在日志堆里草率地跳篇寻找亮点的未来历史学家们解释一下，以上提到的数字指的是从今天一早离开居住区，直到三小时十五分钟之后带着百分之四的电池电量示数开回漫游车充电站的这段时间内，根据漫游车机载计算机的报告，我们总共行驶的里程数。 大获成功的天狼星五号第三次任务已被我们收入囊中，对此我们的庆祝则是……天杀的干草与操蛋的土豆，因为这里怎么可能有别的东西可供我们庆祝。不过该庆祝的还是不能落下，因为今天是一个重要的里程碑。 从我们这里到斯基亚帕雷利大约是三千两百千米。如果我们每天都能有七十千米的进度，四十六天之内我们就能赶到mav。即便还要考虑途中海拔变化或遭遇障碍物损失的时间或电能，以这种速度，我们到达mav时也肯定会有充足时间改造载具并按时在太阳日551与hermes在轨会合。 而且更棒的是，星光还想到了一个简单却高明的解决洞穴农场供热的办法，把某些水晶变成加热器。目前的情况是，没有了小马他们的维生系统，洞穴之内的唯一热源就只有那些阳光中继水晶了……不用说，它们在晚上根本就没用。但是如果给新增的那些加热晶体加上光敏特性，它们就能只在夜间运作而在白天停止发热，让洞穴内环境的温度更加稳定，并防止夜间的结冰现象。当然比不上什么恒温器，但效果已经够接近了。 总的来说，这两样圣诞礼物还是挺不错的。 我们也讨论过要不要相互送点用水晶、废金属之类的材料做的圣诞纪念物。到最后我们决定还是算了。太阳日551我们离开时本来就带不走多少东西，而且无论我们首先会回到哪一边的世界，商店里能买到的东西都肯定要好得多。所以今晚我们的活动内容就成了我教他们唱一遍我能想到的所有有关圣诞的歌曲。（对于红鼻子驯鹿鲁道夫他们都有问不完的各种问题。）当然了，还少不了一场传统的节日家庭晚餐，享用操蛋的干草与天杀的土豆，原因不言自明。 明天我们会把合体的移动房车开到洞穴，开始制作星光的加热水晶，然后就到拖车里开一场睡衣派对。毕竟我们没什么等待的理由，而且如果拖车的维生系统出了什么问题，洞穴也是个与居住舱相当的良好避难所。 如果以上一切都顺利的话，再过几天我们就要尝试天狼星七号：完整彩排了。走一直线尽可能往远处开直到没电，设置好额外的几块太阳能电池板给漫游车充电，在那里就地过夜，然后第二天返回。如果这样都没问题的话，那我们就可以正式出发了。 说实话，我自己心里都说不清到底是希望一切正常，还是希望会发生什么大问题。一方面来说，我是想看到测试结果一切正常，然后安安心心上路的；但是换一个角度看，在我们现在接近相对安全环境的条件下发现问题，肯定要比在阿拉伯台地上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鬼地方被一堆找不出原因的小毛小病缠身好得多。 无论是哪种希望，都只能在这里祈祷。 任务日志 – 太阳日403 草，完大蛋。 我现在正在洞穴里拿着我的笔记本写这篇日志。已经接近火星午夜了，我们只能贴着在我们决定弃车逃离移动冰窖时以创纪录速度从车上飞快拆下的小马维生系统与rtg，挤作一团互相取暖。 事后想想，其实很明显会是这种结果。rtg本身确实是足够为漫游车舱内供热的——热量还充足得有点过头，当时为了防止自己被烤熟，我还不得不被迫卸下了漫游车的一部分保温层。可是小马飞船被拆卸干净的舱内十分开敞，内部空间是漫游车舱内的四倍多，表面积也对应增大许多。 而小马飞船上却没有一点隔热材料。出于某些我猜测在他们最初决策时觉得合理的原因，飞船的所有保温层都是夹在内外两层舱壳之间的，还包裹着冷却系统的众多管线以及各种其他设备。在我们之前拆下外舱壳回收废金属时，保温层也同时基本上被我们破坏干净了。而且我们当时也没想到要为以后保留。其中最大的一片材料后来成了农场与纠结走廊之间起分隔作用的临时门帘。 于是现在我们就开始后悔当初的决定了，因为没了那层保温材料，剩下的就只有一层光秃秃的，导热性极强的金属舱壳，不断从舱内吸收着热量。等到我们决定弃车逃跑的时候，舱内都已经能看到我们呼出的水汽了，真的有冷到这种程度。 飞船内确实还有个加热器，不过那是仅限于紧急情况下使用的。它会消耗两百瓦的电，而在过夜时的这两百瓦，就算减去rtg提供的一百瓦供电功率，每天晚上也还是会消耗掉一整个海盗忍者还多一点，这样我们第二天早上开车出发时也会相应少掉这么多电能。而我们的目标是只凭rtg输出的一百瓦电能熬过一整晚，这样早晨开车出发时电池就应该是满的。 我已经在想办法解决这个问题了。我是不认为我们可以重新给整艘飞船补上隔热材料，而且我们肯定是要把隔热层贴在船舱内而不是船舱外的，这样的话如果要处理整艘飞船工作量就会很大。为了节约时间与精力，并且在夜间把热量集中到一处，我的想法是我们要把隔热工作的重点放在居住舱段。我们在夜间会关闭通向舰桥的气密舱门并切断与舰桥以及漫游车的空气循环，把所有热源全部集中到这么一个舱室之内。 舱内肯定会变得非常拥挤；因为要在零重力环境睡眠，睡袋通常是挂在储物柜外立面上的。而且除了那几块大号魔法电池之外，其他的所有电池也都储存在居住舱段，尽可能最大化吸收能量。舱内空间绝对是寸土寸金。 问题来了：我们要上哪去找保温材料？我们之前保留下来的那一点东西甚至连给居住舱段糊墙都远远不够。请求蜓蜓尝试喷吐隔热材料也被她断然拒绝了——不过我也怪不得她。换成是我，我也不会愿意连续一个多星期都呕吐个不停的。 之前我们为太阳日247那场尘暴做准备的时候为了给洞穴农场提供电气接地从那个充气帐篷顶上切下来的居住舱帆布倒是还在。帆布的保温性能其实比一般的隔热材料要好。其实原本就有这个设计要求，不仅要阻挡宇宙射线的辐射，还要防止居住舱内的热量外泄。不过之前留下的那一点帆布实在是小得可怜，只能像一方小小桌垫一样勉强搭在飞船居住舱段顶部的那个老对接舱口上。除此之外的帆布资源就只有第二顶充气帐篷以及居住舱本身了，不过现在就急着要把过去这四百天来保障了我们生存的首要功臣大卸八块未免有些操之过急。 另一个隔热材料的来源是一号漫游车的车舱。你们应该还记得，当时是把漫游车的舱体从底盘上完整拆下，成为了连接起居住舱与探路者的永久无线电零件库。由于舱内唯一保留的维生设备是一个空气储罐，为了节约空气，我们偶尔有几次要进入舱内时也都穿着太空服，因此这里的隔热确实可以挪作他用。不过这么做也有问题：车舱采用的是泡沫保温层，是几乎不可能完整拆除并转移的。 其实还有另一种可能性；把小马们肯定不会去吃的那些干草都统统拿来塞进舱内充当保温层。在路上颠簸了一百五十天之后舱内的气味肯定不会好闻，但是这么做也许会有所帮助，所以只要有足够的材料，这个选择还是值得考虑一下的。 也许等我明天早上醒来之后问题会变得简单许多。也许我们需要做的不过是切断空气循环，之后rtg产生的热量就足够为居住舱段供暖了。 也许明天火星公主会突然出现在我面前，命我做她的男妾，并把其他几位收为她的侍女。 至于现在，我只能在他们堆出的小山里找个空位挤进去睡觉，希望各自的体热能助我们舒适度过今晚。 任务日志 – 太阳日403 (2) 人类你们好。我是飞火。我写这个因为马克受伤了。我感觉有什么东西在戳我屁股的时候他挡住了我的后蹄。我很抱歉但是我忍不住。 星光熠熠笑个不停。她说在去找探路者路上她遇到这种事情的时候我也觉得很滑稽。我记得不是那样的。 任务日志 – 太阳日403 (3) 马克回来了。她直接一蹄结结实实踹在我心口上。之后有半个多小时我呼吸的感觉都非常特别。不过我是不觉得真有什么东西被她一蹄子踢爆了。没什么可担心的，至少等我发现自己开始尿血之后再说。 现在是踏马了戈壁的凌晨三点。也许我们接下来能凑满三小时的实际睡眠，不会睡到一半又给我在肚子上来一发冲击钻直接揍醒…… 第214章 太阳日405 amicitas飞行任务三 – 任务日412 ares 3 太阳日405 “要是星光能来帮忙的话我们就轻松多了。” “是啊。”蜓蜓漫不经心地随口以小马语应答，自己还是专注拧动蹄中的棘轮扳手，而火球也在旁边干着一样的活。同时她心里也在暗自期望这只龙不要再继续深究这一想法。没错，如果那只独角兽在场的话，他们把amicitas居住舱段拆得只剩光秃秃墙壁的作业进展确实会加快，可是让她去帮马克切割一号漫游车被拆下的车舱内的保温材料更有必要。现在这里的工作只是简单直接的体力活，但拆卸保温材料所需要的手工技艺——以及魔法——却要细致精巧得多。 因此才有了她在那一头，而他们在这一头的安排，嘴上抱怨几句是无法改变现实的。 “而且这些东西我们tm到底要放哪？”火球说着顿了顿，指着他正在拆卸的储物柜问道，“现在舰桥那里都已经堆满了，连我们自己要出气闸都很困难。我甚至都不确定气闸里除了我们两个之外还能不能塞得进这几个大家伙。” “我们不需要把它们从这里搬出去，”蜓蜓答道，“干活的时候我们避开就行。我们只是需要在墙壁附近腾出空间铺设保温层。” “噢。那行吧。卸下来的螺栓你打算放在哪？” “工具箱顶上的小格子里。是带盖子的那个。” “好。”又拧了几下，“你怎么就不用用你的魔法呢？这样至少能快一点。” “首先，我为什么想尽可能少用魔法你应该心里清楚，”蜓蜓的语气开始暴躁起来了，“其次，等会我就要使用魔法了。所以现在更没有理由在这种只凭蹄工就能完成的体力劳动上随意浪费魔能。” “是是是，”火球继续发着牢骚，“只是这样怕是一辈子都干不完。”撒完这句夸大其词的谎之后，他把锁止面前储物柜的最后一根螺栓丢进工具箱里，往上滑动整个柜子从固定支架上取下，又东张西望想找个地方把它放下，“你确定空间够你干活吗？” “稍等。”蜓蜓也拆下了火球下面她负责的那个柜子的最后一根固定螺栓，把储物柜从地板上的固定槽里推了出来。“柜子之间是可以互锁的。你拿几根螺栓拧到柜子底下的安装孔里，然后就能这样把这两个柜子相互连接起来，再接着把它们一起放在船舱正中间就行了。”她故作轻松，强迫自己不去在意地面上能存放物品的空间已是少得可怜。 “行，”火球嘟囔着，“这两个拆下来了，那就还剩十个。” “额，其实我们都快干完了。”蜓蜓答道，“一开始要把其他所有东西都清理出去才是最难的。” “错了，”火球反驳道，“最难的部分是把所有东西以正确的顺序放回去。” 想了想发现这句话无可否认的蜓蜓又爬进另一个下层储物柜，继续拧起下一个螺栓来。 午餐之后蜓蜓又回到了飞船上，只不过这次火球换成了马克。在星光与火球的帮助下，他们一次装满一个气闸，终于把那一大堆仔仔细细切成片拆下来的漫游车隔热泡沫搬进了飞船里。当然，这样一来，本来就几乎快被堆成山的食物包、干草捆、各种药物以及其他必须要存放在车舱内的物资塞满的拖车里就基本上不剩下多少能让人类或幻形灵活动的空间了。 蜓蜓越发珍惜起接触魔能的机会，架设好了魔能电池准备进行魔法场投射，并打开了开关。居住舱段内的舱壁大多是裸露的金属，从投射装置天线上冉冉升起的霓虹火花偶尔会剧烈喷溅而出，击中没有上漆的金属表面。 “好，”马克吩咐道，“舱顶上要用漫游车的泡沫棉，尤其是要盖住对接舱口，反正这玩意我们最近肯定是用不到的。飞船剩下那些保温材料都可以用来铺在储物柜的安装位置。如果飞船保温材料不够用了，就换成居住舱帆布。外隔板要用飞船保温材料，居住舱段与飞船舰桥之间的舱壁就用帆布。你准备好一会开始疯狂胶水点焊了吗？我刚才就注意到你午饭吃了不少。” “稍等一下。”蜓蜓不怀好意地露齿笑了笑，然后变了身。 马克脸上的表情正中蜓蜓下怀。“呃，”他谨慎地挑选着自己的措辞，“你就不能挑个别的造型么？现在这个让我感觉很不舒服。” “这个外形我比较习惯，”蜓蜓尽力模仿着贝丝·约翰森的嗓音，与她身着蓝色连体衣的躯体相契合。“而且两足形态也更方便我挤在储物柜之间工作。当然，”她还不忘调侃一句，“我是可以变成你的样子，不过要改变质量消耗的能量要多得多。” 马克躲闪着眼神，尽量不往她那个方向看。“真的很不舒服。” “你就当成是在脱敏训练好了。”蜓蜓咯咯笑着，“或者这样会不会好一点？”又一阵绿色烈焰闪过，她从脖子开始向上的部分仍然是约翰森的形象，不过脖子之下却是某位因扮演某七年间始终身穿牛仔短裤的角色而闻名的女演员的躯体。身上的蓝色宇航员连体衣也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标志性的紧身牛仔短裤与系带比基尼胸罩。 马克更加不敢往这边看了。“这样真的不好，”他奋力把持住自己坚决的语气，“在各种意义上都很糟糕。” “马克，你放松点，”蜓蜓又嬉皮笑脸地掺了些南方口音，“我和星光飞火她们不一样。我不会踹人的。一般不怎么会。” “这种行为会塑造出不和谐的工作环境！” 蜓蜓憋不住了，终于乐得哈哈大笑起来，又闪过一阵绿光变回了穿着连体衣的普通约翰森形象。“好了好了，”蜓蜓总算消停下来，“马克，只是在耍你玩而已。而且恢复幻形能力的感觉实在太好了。”为了最大化表演效果，她说到这里还顿了顿，“不过情欲确实是种美味……而且我现在还挺想摄入点空卡路里的……” “对了快看！”马克突然高呼，“我感觉那个地方刚好需要点隔热材料！”他在忙乱中随手指了指通往背侧对接舱口舷梯附近的某处。 “你可真会开玩笑。”蜓蜓没趣地嘟囔着，“行了，我先爬上去，等会你再拿点泡沫递给我。” “就这个样子？”马克迟疑着问道，“你是可以……就是你懂的……在约翰森的身体里……生产胶水吗？” 蜓蜓感到突然莫名来了阵脸红。md，有时候总有些伪装会像成了精一样不听使唤。“是可以，”她一本正经答道，“不过你最好还是别看比较好。至少不要在刚吃完午饭之后。” 任务日志 – 太阳日405 我要在这里记一笔：幻形灵真的很恶心。非常非常恶心。 自从我们在卡纳维拉尔角发射升空以来，从来没有这么想把自己灌醉过…… 第215章 太阳日407～409 任务日志 – 太阳日407 至少我们不需要用干草编织保温材料了，也算是件好事。 在我们使出了把rtg搬运到居住舱段，切断通往二号漫游车与舰桥的一切空气流通以及在舱壁上大费周章糊了一层丑到吐血的保温材料这一套组合拳之后，前半夜舱内的温度终于能保持在勉强算是足够温暖的程度，仅仅是在拂晓之前的那一小段时间有一点寒冷。不过最多就只能做到这样了，因为我们实在是开不起电暖器，除了干草之外也没有别的保温材料，而要用干草保温带来的问题还是挺多的。 此外我们还决定了要做另一件事：在我们出发的时候，我们要在居住舱段的地板上铺满从居住舱铺位拿来的床垫。那些床垫都只有几英寸厚——为了节约发射重量，它们都是被设计成架在线框基座上的——不过总归比啥都没有要好。 今天我们要检查一下确保所有东西都已经安放到位。然后明天就是天狼星七号，正式彩排。 只能（手指交叉）祈祷了…… （我得问问星光这句话的小马语版本要怎么说。） 任务日志 – 太阳日409 可能出了个问题。 天狼星七号启程时，我们基本上是按照最终上路的移动房车预计载重装车的，即： 二号漫游车（附带加装氢燃料电池的空载重量）——3.7吨 友谊号拖车（空载）——14.5吨 食物（110天补给）——0.65吨 助推系统（以等重岩石替代）——4.5吨 闪闪引擎附加七块用于供能的电池——0.5吨 其余魔法电池——0.84吨 友谊号推进器组件——0.12吨 工具、废料、太空服与mav使用的空气储罐等等——0.5吨 乘员、太空服以及个人物品——0.7吨 十四块太阳能电池板（安装在拖车上的除外）——0.1吨 预计总质量：26.11吨 具体来说，拖车满载的总质量大约是十七吨多一点，而二号漫游车也大差不差保持着平衡。 载荷由十个车轮承担，其中八个是有动力驱动的，另两个断开了离合，可以自由转动。（漫游车上的每个车轮都内置了独立的电机，在正常载重下每行驶一千米的设计能耗大约是五十瓦时。至于现在，总负载已经到了正常额定载重量的两倍以上，二号漫游车几乎都要超出最大应急载荷限额了，拖车的超载更是冠绝群雄……）驱动整辆漫游车，靠的只是车载的两块电池以及四块从居住舱搬来的氢燃料储能电池，合计储能为五十四海盗忍者。 没心思听参数的观众们请忍耐一下。我全部记录在这里只是为了方便思考。 我们出发稍晚了一点，所以车辆开动时太阳早就已经升起来了。然后我们驾驶了大约三小时，在电池电量示数掉到10%之后才停车。（漫游车的车载计算机足够智能，自动检测到来路不明的额外电池容量并能正确监控每块电池的储能水平。这当然是好事一桩，具体原因很快就会不言自明。）我们这一程从居住区出发向外行驶了69.66千米。目前为止是不是还自我感觉挺良好的？ 于是我们停了车，从二号漫游车顶上卸下堆放着的额外十四块太阳能电池板，在漫游车周围铺开给车辆充电。天气晴朗无遮挡的情况下每块电池板能够提供120瓦的峰值输出。最近空中蔓延的卷云是对发电效率有点影响，不过考虑到居住区总共五十四块太阳能电池板被我们拿走了四十二块，我是觉得电总归还是够的。而且除此之外我们还有rtg的一百瓦供电，虽然量不算多，不过这可是二十四小时不间断供应的。 然后我们余下的时间都退居在拖车内活动，在太阳下山之后舰桥内开始发冷令人不适，于是我们又撤退到居住舱段聚在一起取暖。我把闹铃定在大约日出前一小时的黎明，满心期望醒来时电池已经充满，接着便能轻轻松松开着漫游车原路返回居住区。 想法不错。只可惜事与愿违。 次日闹钟一响我们就醒了。我穿好太空服出了舱，趁着火星破晓时的微弱曙光收拾好太阳能电池板装上车，接着登上二号漫游车准备开回家。等到这时我才发现电池才不过刚刚充到70%。 别忘了，昨天行驶的七十千米消耗掉了电池90%的储能。很明显70%少于90%，因此我们今天绝对是开不到七十千米的。不过既然我们现在是在做测试，我们还是决定上路继续前进。如果90%的电能开七十公里，那60%就应该能让我们开三分之二那么远，对吧？那就是四十六又三分之二千米，这点路程总归不在话下吧？ 大错特错。连四十千米都不到。这就是我们现在的处境；我在离居住区三十千米之外的野地敲下这篇日志，还暂时与地球失去了联系。 我有许多疑问亟需找到答案。比如我充的电都到哪里去了？而且为什么到了第二天我的行驶效率足足下降了百分之十四？最后，假如我真能找到答案的话，又能采取什么应对措施？ 不过有一件事绝对是明确的：每天只开四十千米根本不达标。这样整个行程就会超过八十天——直接把我们给改造mav预留的缓冲时间吞了一半多。 因此今天我们的读书会只能暂时取消了。d&d的计划自然也泡汤了。我们每一位都要开动大脑做各种演算，集思广益寻找解决方案。这篇日志接下来的内容，基本上就当作我们的会议纪要了。如果我们讨论出什么好主意的话，就在这里记录下来备忘。 行，那就开工。 蜓蜓在问每块太阳能电池板能产生多少电力。在地球上，由于其轨道接近完美圆形，阳光照射到的每平方米表面会增加大约1400瓦的热能。而火星不仅离太阳远得多，椭圆公转轨道的偏心也更严重。只看接收到的太阳能，功率密度大约在每平方米500到700瓦之间。太阳能电池板将太阳能转化为我们可以使用的电能，转换效率为10.2%。这也就意味着，在一个完全晴朗的白天，每块两平方米的太阳能电池板应该能产生大约120瓦的峰值输出。 当然了，我们这里最近的天气并不晴朗。阳光虽然大多都能透过卷云，可还是免不了会有损失。而且也要考虑到火星北半球的夏季几乎完美对应着远日点——这指的是火星在公转轨道上离太阳最远的一点。接下来火星会逐渐接近太阳，不过随着接近秋分，我们所处的这一半球却正在不断倾斜远离太阳，因此从接收到的太阳能角度来说差不多就扯平了，没什么明显影响。 火球指出纸面上的预估不能与实地测试划等号。行，那说干就干：我们会到我工具箱里找个功率计接到一块太阳能电池板上，直接测定发电性能。这样一来我们就能有精确的读数了。 星光熠熠算了一下，得出的结果是，假设每天有十二小时阳光可供利用，我们的四十二块太阳能电池板应当能够产生总共瓦时的电能，或者换句话说，就算不使用rtg也是绝对足够充满电池的。确实如此，只不过那十四块太阳能电池板在我们行车过程中是不会发电的。天色至少要亮到能让小马们看得清太空服头盔照明范围以外的东西，我们才能驾车出发，所以白天会有一些充电时间由于行车而损失掉。 火球又问：友谊号上安装的二十八块太阳能电池板难道不应该会在我们开车的时候给电池充电吗？有道理……现在再想想，说得太tm对了。这一点我们得好好思考一下。 日出后至少要再过半小时太阳才能与地平线拉开足够的距离，让太阳能电池板产出合适的电流。刚日出的时候，阳光的照射角度太偏，电池板接收到的光子大多是由大气层反射来的，阳光直射还不够强。不过一旦过了这段时间，产生的电流就基本上接近峰值了，区别甚至小到可以忽略。而且昨天——现在想想，之前我们做的那次功耗测试也是一样——我们是在过了这个时间点之后才开始行车的。这也就意味着我们消耗的不仅是电池内的储能，同时还有rtg提供的那100瓦，以及太阳能电池板提供的至多3360瓦的供电。三小时累加起来，应该就差不多有瓦时。 我感觉我们应该已经找到了百分之十四效率损失的根源。我们其实根本没有损失任何效率。仅仅只是消耗的电能超出了我们的预期。 今天早上我们在黎明前就早早启程，之后开了不到两个小时电就用完了。我们今天行车的全程有大约三分之二的时间太阳能电池板输出的电流都小到可以忽略不计，所以我们并没有利用上它们可以在行车过程中供电的优势。 再算一遍。在正常负载情况下，漫游车的车轮电机单轮的额定功耗是每千米五十瓦时，或者换句话说，（八个驱动轮）总计就应该是每千米四百瓦时。可是增加的载重也会导致耗电量上升。昨天的结果（我以为）是行车六十九千米消耗了49.6个海盗忍者，或者凑个整的话就是差不多每千米720瓦时。不过最后看来我们的实际情况可能更接近60个海盗忍者，即大约每千米870瓦时。 也就是说超过额定载重两倍以上，带来的是同样两倍以上的电能消耗。本来有许多认定这一结论可能会有变数的理由——缺少空气阻力、行进中的动态载荷、火星引力条件以及诸如此类的种种潜在的影响因素——所以我之前从没想过要做这套计算。可是…… ……每千米八百七十瓦时的耗电，行驶七十千米的话，就需要消耗掉瓦时的电能——不如就算成六十一个海盗忍者好了。而我们一次性只能储存五十四个海盗忍者，并且就算充一整天的电也只能换来每天不超过60.5个海盗忍者的能量。这样肯定是不可持续的。除非我们能找到在行车时减少能源消耗的办法，不然我们就只能忍痛接受每天行车的理论续航上限只有（五十海盗忍者除以0.87海盗忍者\/公里）五十七千米的残酷事实了。 显而易见的答案是继续减载。问题在于，这根本就不可能。飞船已经被拆了个精光，剥得只剩下绝对必须保留的那些系统了。那么多魔法电池我们也都要全部带上，以备紧急情况，以及定期给蜓蜓喂食魔能防止她再把自己关进茧里，还要在发射日给那几块巨型电池补能，诸如此类。还是再想想有没有其他办法吧。 总而言之，下回我们再做彩排的时候，开车之前要记得把那些太阳能电池板拔掉，等到我们停下来充电时再把它们接入供电系统。这样我们才能对当前配置下我们能取得的每日续航里程范围有更精准的了解。 不过话说回来，昨天我们是有足足九个小时都有充足阳光，并拿出了全部太阳能电池板充电的。不如就假设云层的遮挡导致发电效率有百分之十的损失好了——实际根本不可能有这么多，不过保守起见先这么算。这样我们就应该能储存接近41个海盗忍者的电能，此外再加上5个海盗忍者留作备用。在我们睡觉时就连电脑也都是关机的，那么rtg应该还会再增添将近一整个海盗忍者的储能。所以在我今天早晨醒来时，系统里按道理是应该会有瓦时的储电的。而实际情况却只有瓦时。 也就是说，火星上的某个阴暗角落里藏着个偷电贼，而作为受害者的我们已经被顺走了九个海盗忍者。 樱桃莓莓抢先一步提出了我想到的建议：把所有会消耗电能的物件一件不落，写成一张清单统统列出来。 就这么办。首先我们有漫游车的车载计算机以及五台我们从居住舱拿来，主要是为了维持士气的电脑。如果六台同时运作的话，它们的耗电总共差不多是九十瓦。 漫游车维生系统，以及附带的循环风扇与空气采样仪，平均会消耗二十瓦的电。 两条从居住舱拿来装在飞船里用于照明的灯带；每条二十瓦。 漫游车的车载无线电系统，差不多十瓦。开着这玩意是为了在进入居住区或（旅途结束时）mav周围的二十五千米范围内之后方便我们导航用的。这其实是nasa出的主意，不得不说确实很妙。斯基亚帕雷利是火星上的最大陨坑之一，而从地质学角度来看mav其实是挺不起眼的。 微波炉。或者也可以换种说法，从今往后我愿称之为海盗忍者屠夫。一千两百瓦。我们一直都要用这玩意烹饪土豆，而且一次性还只能勉强塞进去三四个土豆。而相比只是简单加热一份烹饪好的食物包，要用微波炉把一颗生土豆烹饪成我们戏称为“勉强能吃”的状态需要的时间实在是太tm长了。昨天我与三只小马总共吃了三十颗由“屠夫”烹饪的土豆；我很敢肯定，光是那玩意就有可能独吞了整整两个海盗忍者的电能。 大家还能想到别的东西吗？没了。那就只有这些。 那今晚我们就把除了维生系统以及漫游车电脑之外的其他东西统统关掉。这两样加起来差不多是三十五瓦，也就意味着就算外头一片漆黑，rtg也应当能以六十五瓦的速度给电池系统充电。要是结果不一样的话，我们就知道是有什么东西被我们漏掉了。 总结一下日程安排： 今晚——电器统统关掉，守株待兔抓出偷电贼。 明天——回到居住区，重启居住舱。（由于居住区现在只剩下六块太阳能电池板接入电网，除探路者之外的设备都已经关闭了。）之后把我们的结果与计划告知nasa。 明天之后的两天——进行任务第二次彩排。拔掉太阳能电池板行车。 再之后：操，我怎么可能知道。 散会。 第216章 太阳日410 amicitas飞行任务三 – 任务日417 ares 3 太阳日410 [12:33] jpl：马克，欢迎回来。我才刚读完你发来的天狼星七号第一次任务结果摘要，暂时就先叫这个名字吧。不过我还是有个问题：为什么摘要的结尾写了七十二遍“我一定会正确关闭不使用的飞船系统电源”？ [12:44] hermes：附议。沃特尼，知不知道你在探路者对话上乱发东西很讨厌的。这一回你又有什么理由？ [13:02] 沃特尼：抱歉。刚才那是火球。我们后来发现了小马飞船上剩下的那些系统最近整整两天都一直开着，而且还至少有一处不良接地或线缆短路，把电导到了飞船外壳上，又从漫游车轮子那里流入大地；为此星光熠熠提议要让火球罚抄这段句子以儆效尤。我们刚才的确应该告诉他去找个文档软件用的，不要发在对话这里。 不过就算考虑到外星飞船用于操控转向的液压系统以及机载的小马无线电会消耗许多能量，我们还是有许多其他的电能消耗完全找不到来由。因此蜓蜓与我接下来几天下午的安排都是按飞船的布线图纸把全船上下所有线路全都仔细梳理一遍，找出每一根切断的电线，确保它们都正确盖上了绝缘帽。然后我们再去清点集线束，确保每根线缆的绝缘层都完好无损没有暴露在外的导线。我估计要再等一周时间我们才能尝试天狼星七号第二次任务。 其实我们还有另两种减少耗电的办法。下一趟出发时我们会断开二号漫游车后轮的离合，将移动房车的驱动轮缩减至六轮。虽然剩余的驱动轮在车辆加速时会消耗更多电能，达到巡航速度后却有可能反而节省下更多电能。此外我们还可以在出发前预先烹饪好我们要食用的土豆。反正那些土豆都是要装在二号漫游车外挂的鞍包里的，只要我们处理时小心点别磕破外皮，重新加热之后再吃应该是没问题的。这样一来，我们就能将微波炉的使用时长缩短四分之三，并按比例节省下大量电能。我们当然也可以直接把微波炉扔了，不过还是要考虑一下自己；接下来要没完没了地天天吃原味烤土豆绝对已经足够煎熬了，要是还得换成冰土豆，我可没法想象会对士气带来多大打击。 [13:29] jpl：两个主意都不错。我马上会派工程师去测试六轮驱动构型下的能耗特性。而且，你也不需要太担心食物的问题。自从你上次清点过库存之后，我们就一直在根据你的日志与对话内容跟踪你的食物包消耗情况；如果我们这边的计算正确的话，等到太阳日428你就可以恢复到三分之二正常配额的食物包摄入量了。 顺便提一下，赤道位置的云层最近开始散开了，应该是个能让你高兴的好消息。气象学部的预报是再过四天居住区就将迎来晴朗无云的好天气，之后不久，气温就会大致恢复到火星的正常水平左右。马克，趁这个机会好好享受一下零度以上的午后吧；火星上的夏季很快就要结束了。 [13:53] 沃特尼：那就糟糕了！我要怎么才能向那些外星沙滩宝贝们显摆我性感的胴体呢？ 不过还是说回正经事；我虽然确实是很高兴能迎回非土豆食材重新出现在我的三餐中，但我绝对是不忍心看着大家伙们继续天天只吃干草而自己一个人独吞好东西的。我的计划是拿出我食物包的一部分分给大家，而我还是会至少继续吃一点土豆补足食物摄入量。不然我会内疚得吃不下饭的。 [13:58] 沃特尼：星光熠熠在此。你刚才是不是说发了七十二遍？ [14:16] jpl：你这家伙也算够走运，至少阿西达里亚平原上没有商场举行返校大促销活动。马克，如果你还是觉得有必要继续吃土豆的话，我也不会拦着你。 [14:21] jpl：是，没错。我自己都数过一遍。我还在想这个数字是不是有什么特殊意义。怎么了？ [14:54] 沃特尼：我一定会正确关闭不使用的飞船系统电源。 [14:55] 沃特尼：我一定会正确关闭不使用的飞船系统电源。 [14:57] 沃特尼：我一定会正确关闭不使用的飞船系统电源。 [14:58] 沃特尼：我一定会正确关闭不使用的飞船系统电源。 [14:59] 沃特尼：我一定会正确关闭不使用的飞船系统电源。 [15:00] 沃特尼：我一定会正确关闭不使用的飞船系统电源。 [15:01] 沃特尼：我一定会正确关闭不使用的飞船系统电源。 [15:03] 沃特尼：我一定会正确关闭不使用的飞船系统电源。 [15:04] 沃特尼：我一定会正确关闭不使用的飞船系统电源。 [15:05] 沃特尼：我一定会正确关闭不使用的飞船系统电源。 [15:07] 沃特尼：我一定会正确关闭不使用的飞船系统电源。 [15:08] 沃特尼：我一定会正确关闭不使用的飞船系统电源。 [15:09] 沃特尼：我一定会正确关闭不使用的飞船系统电源。 [15:10] 沃特尼：我一定会正确关闭不使用的飞船系统电源。 [15:10] hermes：又来…… [15:11] 沃特尼：我一定会正确关闭不使用的飞船系统电源。 [15:12] hermes：沃特尼你tm的 [15:13] 沃特尼：我一定会正确关闭不使用的飞船系统电源。 [15:14] 沃特尼：我一定会正确关闭不使用的飞船系统电源。 [15:15] 沃特尼：我一定会正确关闭不使用的飞船系统电源。 [15:16] jpl：完蛋 [15:16] hermes：马克认真点别胡闹了 [15:17] 沃特尼：我一定会正确关闭不使用的飞船系统电源。 [15:17] jpl：马克 [15:18] 沃特尼：我一定会正确关闭不使用的飞船系统电源。 [15:20] 沃特尼：我一定会正确关闭不使用的飞船系统电源。 [15:21] 沃特尼：我一定会正确关闭不使用的飞船系统电源。 [15:22] 沃特尼：我一定会正确关闭不使用的飞船系统电源。 [15:23] 沃特尼：我一定会正确关闭不使用的飞船系统电源。 [15:24] 沃特尼：我一定会正确关闭不使用的飞船系统电源。 [15:26] 沃特尼：我一定会正确关闭不使用的飞船系统电源。 [15:27] 沃特尼：我一定会正确关闭不使用的飞船系统电源。 [16:00] hermes：是结束了吗？ [16:10] jpl：不清楚。七十二再加上二十七也还是只有九十九次。 [16:21] hermes：我的老天。我说真的，马克，星光，莓莓，还是你们哪个管事的听我说一句，下次请一定叫他到白板上写。巴特·辛普森当年可没这福气能用打字应付罚抄。 [16:37] 沃特尼：我一定会正确关闭不使用的飞船系统电源。 [16:38] 沃特尼：不能读小马语的手（爪）写。英语更糟。巴特·辛普森谁啊？ 第217章 太阳日412 amicitas飞行任务三 – 任务日419 ares 3 太阳日412 “说起来，”马克说着从布线槽内抽出一捆线束，“你们这种情况已经算好的了。我们当年登月用的座舱内部的线缆足足有十四英里长。有赖于你们基于魔法的通讯与维生系统，你们飞船上的线路要少得多。” “不管你怎么说，这活都还是无聊透了。”蜓蜓嘟囔道。她身为技勤马，在参与检查集线束这种职业生涯中能遭遇的最为可恨的任务之一时，绝对是没心情听马克的这种“其实还可以更糟”的说辞的，更不用说能感到多少安慰了。 大量的子系统以及控制面板都已经在他们想办法到处挖掘减重潜力的过程中被拆下丢弃了。整个发射分级系统，以及附带的所有可自定义的开关——统统消失了。还有控制机动推进器的子系统——在nasa看过推进器模块的技术规格，并向她保证能够改造mav的控制系统，以这些推进器替代它自带的较重推进器之后，立马就成了废品。引擎节流阀——哪里还有引擎？再见了您嘞！ 不过大多数情况下，连接这些系统的线缆都还是在拆除过程中保留了下来，因为寻根究底挖掘出埋藏的每一捆有关线束，还要保证只拆除完全无用的接线在当时实在是太麻烦了。严格说来现在其实也一样困难，因为就算他们能对照导线色标操作，能有十足把握从一大捆纤细的电线中正确找出要剥离的那根也绝对是痴心妄想。但是这种已是板上钉钉的事肯定逃不掉了，得把所有线缆扒出来每一根都仔仔细细检查一遍，确保没有线路的绝缘层破损，导线裸露在外，导致金属导体可能相互接触或与飞船的金属外壳短路打出火花。 马克之前就跟他们都讲过某艘人类飞船上曾经发生过的一次事故；那个年代船舱内环境充填的是纯氧，而当时有一根导线打出了火花。他们这艘飞船搭载的维生系统并没有使用纯氧，提供的是正常大气成分的供气，不过马克对这次意外的描述仍然深深刻在了蜓蜓的脑海里：一场飞速袭来的大火吞噬了遇难的航天员，火势之快以致遗体都没来得及烤熟。这样可怖的景象几乎——注意是几乎——令检查飞船内留下的每一根导线的枯燥任务成了尚能忍耐的牺牲。 可是了无生趣的本质却还是一点都没有改变。 昨天干的活其实还算比较轻松。他们找出了每一根被切断的导线末端，如果长度足够短方便他们操作的话就直接整根扯掉（这样的导线数量并不多），并将那些操作难度太大无法拆除的导线裸露末梢都用胶带裹上做好绝缘。（数不胜数——整整一卷电工胶带被蜓蜓用得只剩下卷筒芯上的薄薄一层。不过其实也没那么夸张；那卷胶带外侧有四分之一左右都因为暴露在火星的严寒环境下被完全冻坏了，就像飞船技术指南遭遇的命运一样，当时坠机后直接被冻成了碎纸片。）总体来说，进展还算挺快的——切断的末梢一般都在比较容易找到，也便于他们操作的明显位置，毕竟通常都是在某样被拆除掉的装置附近。 可是布线检查甚至比盯着油漆晾干还要无聊得多。看油漆的时候不用动脑筋大可以神游天外，可现在检查时面对大幅删减后仍有数英里长的纤细导线，每一寸都不能放松，绝对必须保持百分百的全神贯注。 真是谢天谢地；在蜓蜓打算开口讨点休息时间之前，马克倒是先撑不住了。“我得让眼睛休息会。”他检查完七号线束（左舷推进器控制，左舷固推点火与分离控制线路，居住舱段与机械舱照明）之后说道，“我还没跟nasa提起过，不过最近几个月我感觉开始有一点远视眼了。” “远视眼？”蜓蜓有些摸不着头脑，“你的意思是你可以看到未来吗？” “啥？不是，”马克一时也被她问懵了，“我是说等我回到地球之后就得戴上老花眼镜了。” “噢。你看电脑屏幕不是没什么问题嘛。” “电脑屏幕离我的脸还是有点距离的，而且字体也比较大。不过在检查你们集线束的时候，上面的标注必须要我眯缝着眼很费劲才能看清楚。”马克叹了口气，“这种其实是长期受零重力环境影响的典型症状——我指的是视力下降——不过我之前还以为火星的引力足够强，指望着能够避免这种现象。” “唔。”看着马克仰头躺下背靠着居住舱段的隔板，蜓蜓也摆出了类似的姿势加入进来。“这就比较奇怪了。你的眼睛比我们的都要小得多，同时却也是最脆弱的。” “是啊，我之前就一直在好奇小马们长着那么大的眼睛平时到底是怎么过活的。大概买眼药水就要花掉不少钱吧。”马克说着咯咯笑起来，“过敏季估计会很难受吧。” 这句话又让蜓蜓有些摸不着头脑。“呃，并没有。”她轻声答道，“当然了，有一些小马是有过敏，不过也没有严重到会影响生活的那种程度。” “噢。唔。” 对话停滞下来，马克也闭上了眼开始放松休息，伸出一只手揉搓着自己的太阳穴。 “嘿，有一件事倒是只有你能做而我们却办不到的，”蜓蜓闲着没事冒出一句，“我们可没办法同时揉搓两侧的太阳穴。” “嗯。” 重回寂静。 “我最近一直在想，”蜓蜓又开口问道，“我们留在这里的最后几天为什么不搬到洞穴去住呢？”这个提议她已经在心里酝酿了好几周，现在却突然觉得时机成熟可以摆上台面了。 “嗯？”马克回答时还是闭着眼睛，“我是没怎么考虑过。首先我能想到的第一个理由，是我不打算在现在这个时候移动探路者。之前我们拆开旅居者的时候看到的东西已经很能说明问题了；我是认为我们当初给探路者一接上电基本就能用已经是运气好到爆表了。这种事情根本说不准，现在有可能轻轻一碰探路者都能让它直接嗝屁。居住区仍然有我们的工作空间，我们不会带走的那些设备，六块提供额外储能的氢燃料电池，此外最重要的是安全后备措施绝对比洞穴或者漫游车要多得多。这里仍然是我们最安全的选择。” “是没错，可……这么说吧，”蜓蜓要说出自己的想法还是感觉有些犹豫，放低了声音小声嘀咕着，“你是个植物学家——简单来说就是个农民。农场这里难道不会感觉更像家吗？” 马克听了轻蔑一哼，眼睛却仍然闭着。“在我看来，洞穴绝对是整个火星上对我来说最陌生的地方了。”他答道，“没错，这里是有植物。可是整个环境都在地下，藏在一个几乎能让地球上的同类都相形见绌的巨大无比的水晶洞里，而且有九成都依靠着一种我们人类迄今为止都归于神话传说的自然力来驱动。”他说到这里笑了笑补充道，“呃，应该说是大多数人类。我听说过有些人认为人类之中隐藏着一群会施诅咒偷走男人老二的邪恶魔术师。” 蜓蜓听了笑得根本停不下来，“啥？！” “我第一次讲的时候也没忍住，”马克解释道，“其实是有这么一种非常奇特的精神疾病，算是一类妄想症，会导致一个人认为自己的生殖器消失了。然后自然而然地，他们肯定就会把这件事怪到别人头上，因为很显然……”话才说到一半，这位人类又控制不住狂笑了一阵，最后才勉强说完，“……这玩意可不会好端端自己跑了……” 蜓蜓听着也笑了，不过有些迟疑，没马克那么夸张，“你们人类挺怪的。” “这，有可能吧，”马克情绪平复之后继续说道，“不过我刚才想表达的是，相比这里的其他东西，居住舱才感觉最像家。我在一个模拟居住舱的环境内训练过数年。而且到了火星也在居住舱住了一年多。洞穴是挺不错的，只是……” “洞穴还有生机，”蜓蜓黯然说道，“居住舱却快要走到尽头了。” 马克终于睁开了眼。目光里带着一丝伤感，望向舱室另一端的舱壁。“是，这我清楚。”他答道，“我们是在一点点夺去它的生命。即使我一直都有做好维护工作，维生系统的运行容量也已经下降到差不多百分之八十了。其实就是现在这样都已经算是我们很走运了。就算只是按居住舱满员的负载，从设计上也根本支撑不了这么久，更不用说还要再加上舱内的一个农场了。” “唔。”人类光凭这样的一声咕哝就足以应对许多对话，对此蜓蜓也是深以为然。 “在我们那里有一本童书，”马克继续讲道，“名字叫给予树。这棵树给了一个年轻男孩一颗苹果。等他稍大了一点，它又给了男孩一个荡秋千的去处。等男孩终于长大成人了，他砍下木头造了栋房子。最后他到了垂暮之年，树已经没有能给他的东西了。原先的树如今只剩一个矮矮的树墩，于是老人便坐在树墩上歇息。居住舱给我的感觉也是这样的——一棵给予树。” “这……这也太蠢了！”蜓蜓听完高声嚷嚷起来，“我要搞一本这个书带回去放在虫巢的育虫房里！这绝对是个完美的幻形灵故事！只不过这本书我们肯定不会起名叫‘给予树’，而应该是‘索取孩’！这棵树的给予和小马们‘给予’幻形灵的性质是一模一样的！” “是，以前也有不少人注意到这个故事其实讲得有点片面，”马克答道，“不过其实这个故事还有另一层深意。到头来小男孩索取的东西却并没能给他带来快乐。最后他除了这个树墩之外已是一无所有，因为他永远都在索取，却从未想过回报。等他迈入风烛残年，他又回到了一开始自己幼时曾经愉快生活过的地方，试图找回往昔的幸福。” 说到这里马克摇了摇头，“上次读这本书已经不知道是多少年前了，很多地方可能都记得不准确。不过我们就这么把居住舱搜刮得一干二净，我心里是过意不去的。这也是我愿意协助保护洞穴的原因之一。我无力拯救居住舱，但也许我能让洞穴留存下来。” “唔。”蜓蜓又换了个姿势，“你的眼睛怎么样了？” “还是有点不舒服，”马克答道，“再给我几分钟。” “好。”蜓蜓起身活络了一下自己的腿脚，接着跑向她丢在一边的太空服，“我暂时先回一下居住舱。要我帮你拿什么东西吗？” “药箱里有瓶标着‘阿司匹林’的药片，”马克答道，“可以的话麻烦帮我带来。不到万不得已，还是尽可能别碰维柯丁比较好。” “行。我一会就回来。” 离开飞船的气闸并通过二号气闸进入居住舱还是花了点时间。走进居住舱，她先是看了看时钟。再过大约两小时，马克就要开着二号漫游车到洞穴去把大家都接回来——呃，反正肯定是要接回星光还有火球的；至于莓莓与飞火，她们会自己走回来。不过就现在而言，在居住舱内的只有她一位。 居住舱的地面仍然很脏，但泥土都已经不见了。所有植物都被小心移植到了洞穴，同时能够铲起的营养土也都尽可能搬运了过去。他们五位在太阳日6当晚初来乍到时还是发光锃亮的众多橱柜与工作台，现在却是一副脏污不堪饱经沧桑伤痕累累的样子。一号气闸爆破后帆布上留下的那道疤痕仍然吸引着眼球，还让蜓蜓联想到了以前那只为风暴大王效力的小马，不过叫什么名字已经不记得了。某个空气循环扇转动着嘎吱作响，另一个则是不断发出只有蜓蜓才能听见的高频啸叫预示着风扇的轴承即将发生故障。 没有了农场——也没有了难民们——空荡荡的居住舱往昔不再，显出了疲态，同时更表露出几分伤感。如果要让蜓蜓把这种感受表达成文字，那就是从原来的我依然挺立逐渐变成了我曾屹立。她还是说不清她感受到的到底是真情实感还是某种魔能匮乏引起的幻觉，可是她的感觉并不只是居住舱命数将尽；感觉仿佛居住舱心知肚明自己即将走完最后一程。 “打扰一下，”独自处在帆布穹顶笼罩下九十二平米的舱内，她开口说道，“我，呃，只是想在这里说几句话。建造你的并不是我们。我指的当然是我们五个，马克另当别论。我们只是就这么不请自来。是你庇护了我们。在你遇到问题时你也向我们发出了预警。是你抵挡了可怕的东西保护了我们的安全。而如今我们却要拆下你的一部分带到很远很远的地方去，也许再也不会回来。” 一些模糊的迹象让这只虫感到她吸引了什么东西的注意。估计又是幻觉吧，她暗想着。虽然自觉荒唐，可她还是决定继续。 “其实，我只是想说我们无比感激你为我们付出的一切。我们真的很抱歉，非常非常抱歉，不应该如此粗暴对待你。你不值得就这么过完一生。你本应带着你的既定组员完成一次更快乐的任务；现实带来了我们，你却还是那么负责地照料了我们。而现在你更是给了我们能在途中长期生存，也许可以活着回家的机会。” 蜓蜓走向居住舱内负责监管全部设备的主计算机的控制台；这台主机实在太大，他们不方便一起带到斯基亚帕雷利。她伸出一蹄抚摸着控制台的一侧，轻声说道，“谢谢你。” 居住舱很快乐。 第218章 太阳日415 amicitas飞行任务三 – 任务日422 ares 3 太阳日415 “马克，你掉了五千克。” “在我意料之中，”马克答道，“大部分估计都是我流失的骨质。算是低重力环境下挺常见的症状。不过与其他几次ares任务的同一时间点对比的话，现在的骨质损失要稍微严重一些。” 飞火仔细想了想，“ares任务都是持续一年的，对吧？其他那些任务的这个时候，你现在回家两个月了。” “反正你懂我意思就好。”马克话头一转，“喂，现在总该轮到你上秤了吧。大家早就都好了。” “血压，”飞火显得格外谨慎，“体温，神经反射，还有呼吸。就照老规矩来。（you know the drill.）”最后这一句是从某几部他们看过的电视节目里学来的习语，飞火很欣赏这句话。在她了解到钻头（drill）一词在这种语境下指的并不是那种工具之后就更加爱用这句话了。 另四位难民都已经走完了这个流程。这个提议其实是nasa今天早上在探路者对话中给出的。再过不久，他们就再没机会使用样本秤了（很快就要驾车上路开始长途跋涉了，这种非必要设备自然是不会带走的）。因此在这个时间点上，再给全体组员来一轮体检评估一下每一位的身体健康状况看来是个不错的选择。当然了，需要抽血的测试肯定是想都别想，不过常规的那些非侵入性检查还是可以实施的。 不出意料，目前为止蜓蜓的测量结果是最差的，体重比三百天之前记录的基线测量值下降了整整十千克。马克损失的五千克名列第二，不过他原先的总体重甚至比火球都还要多，更不用说相比其他几位了。 话说回来，这只龙倒是重了整整三千克。大家趁机开了几个吃石头管饱的玩笑，不过很快关注又回到正事上来。 接着飞火继续按流程进行其他几项体检。双肺清，肺活量未见下降。（只有蜓蜓的呼吸功能有出现明显的衰落。）体温正常，心音正常。心率略有放慢，血压也略低，不过按照居住舱电脑上的数据库，这两项指标都在误差范围内。简言之，马克基本上处于预期之内的最佳健康状态，连他右上臂的那道烧伤疤痕都愈合得很好，已经快要消失不见了。 同时飞火也在暗自庆幸一件事：除去不同程度的魔能缺乏之外，团体内唯一的病患都是受伤导致的。很显然无论是马国来客还是这里唯一的人类都没有携带任何可能会把难民们一网打尽的传染性疾病。 或者应该这么说；就算有，也是那种大家都有标准免疫力的常见疾病。如果飞火对平行宇宙理论的理解没有问题的话，马克身上的菌群类型与小马们携带的菌群或多或少一致的概率其实还蛮大的。当然，星光在讨论两个宇宙之间关系时嘴里叨叨的理论常常会让飞火听了一头雾水，所以她的这种想法也不一定对。 然而她的主要顾虑仍然存在。按照马克上司的特意考量，马克在发射前是隔离过好几个星期的，目的是确保他不会将传染性疾病传播给他的组员们。小马们当时自然没有如此小心谨慎的处理，不过他们长达数周的训练环境已经与隔离十分接近了，现在看起来差不多是达到了同样的效果。不过等他们这群家伙真的逃离火星之后，无论他们会先回到哪个星球，到时候非本地的访客肯定免不了会接触到环境中存在的各种致病因素，而即使是剩下的本地住民也会因为长期在太空居留导致免疫系统严重削弱，无法有效抵抗疾病风险。 说得直白一点就是，等他们回去之后，无论决定先去哪边，他们都肯定会大病一场。 “好了，飞火，”马克说道，“轮到你了。” “行吧。”就算没有手，到目前为止大部分的检查也都是飞火在干。不过要让她用蹄子给自己做体检的操作难度实在太高无法适应，因此还是不得不让马克来代劳。她飞身跃上工作台，踩在秤上——只不过掉了一点二五千克，还不赖——之后乖乖站好，默默接受马克的摆布小心谨慎地进行着检查。 马克给她插入耳温计（相比amicitas医疗包里配的那副上古耳温计，这玩意的使用体验要好得多——那个老古董会和那杆秤一起留下）时她忍不住抽了下耳朵。马克被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一跳，飞火见状，两只甩动的耳朵便耷拉下来。她有些恼火地说道，“都跟你说过踢了你很抱歉了。” “我感觉我的腹肌应该是原谅你了，”马克肚子上的淤青已经消退了一点，不过在他脱下衬衫后仍然清晰可见，“不过暂时还是有点心理阴影。” “别磨叽了。（get on with it.）”这又是个飞火已经欣然接受的英语习语，不仅好用，整句话的音节数量甚至还比许多英语单词都要少。 本来检查结果一切如常，就这么一路进行到最后一项：肺活量测试。她听到结果简直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说多少？” “下降了百分之二十。”马克重复道，“这已经跟蜓蜓一样糟了。” 飞火一声长叹，身子往前瘫倒在桌上。“不，”她答道，“这要糟糕得多。” “怎么了，愿意跟我讲讲吗？”马克察觉到了异常。 飞火冷哼一声，“然后你就可以帮我……说完我的……句子吗？你要纠正我吗？” 马克也叹了口气，“各位，能不能麻烦你们去漫游车里或者别的什么地方找点事情做？” “马克，你确定要干这出？”蜓蜓又抓住机会开始调侃，“我感觉我们应该都清楚就算飞火的肺活量只剩八成，也绝对够她把你踹个半死。” “出去。” 火球听了也忍不住笑起来，“虫子没说错。” “出去，都给我出去。” “大家伙都别闹了，”樱桃莓莓来打圆场，“蜓蜓总该能给我们找点检查布线之类的事情做的。穿好太空服出去吧。” 过了五分钟之后，居住舱内就只剩飞火与马克两位坐在一张铺位上。“好，我们在这里，”她甚至都懒得掩饰自己语气中的苦涩，“你到底想要让我说什么，啊？” “这个么……”马克似乎（破天荒地）在开口前思考了一会，“不如我们先这样吧，你用小马语想怎么说就怎么说，我再用英语回答，你觉得如何？这样我们就能公平交流了。” “啥？”飞火听完立刻切到了小马语，“可是你都听不懂小马语！更不用说你绝对是tm的一点都不会讲！所以我们才都要学英语的！” “我能听懂的比你想的要多。”马克答道，“因为你们这群家伙现在不怎么会抱团开始讲小马语了，我现在确实是有点生疏，不过平时还是有很多机会听你说话的。而且说起来，你们从来都没说过在我讲小马语的时候到底有什么不对劲。” “还记得那个filthy fred么？”飞火问道，“在你试着讲小马语的时候，听起来差不多一直都是那家伙说话的样子。” 马克吓了一跳，“有那么糟么？” “甚至还要糟。感觉就像飞行表演时碰到喝高了的公马一样。” “呃……我只听懂了走路和雄性，还有和飞行有关的什么东西。”马克败下阵来。 “在你们那边公马路过性感母马的时候听起来是什么样子的？” “什么……噢，”马克总算听懂了，“我应该明白你的意思了。我听起来是那种样子的。要是你们早点告诉我就好了。” “我们不想让你感觉尴尬。” “你是说尴尬么？”马克笑了起来，“信我一句，那种事情我早就不在乎了。”他稍微平静了点，接着说道，“所以现在这样的交流你可以接受吗？不如你来告诉我你真正的问题出在哪里吧？可以肯定这次不会是因为我居高临下跟你讲话，那种事情我已经好久没干过了。” “你是跟这件事杠上了是吧？行吧。”飞火瘫在铺位上，“马克，我可不只是个士兵。我还是名运动员。我是全马国二十四位顶尖飞行家之一。或者说，在我上太空呆了一年多之前曾经是。”她摇了摇头，“你们那些医学论文里能看懂的部分我都读过一遍。每一篇都会提到太空环境会削弱身体。回去之后是可以通过投入时间与精力把损失的体能大部分都弥补回来，但百分百恢复是不可能的。” “然后你现在跟我说我已经丢了百分之二十的肺活量？我可是个飞行家。高空飞行家。我的肺功能是决不能少一丝一毫的。你现在这么说还不如告诉我少了半个肺来得直接，”她用前蹄比划着自己的上肋大喊道，“反正结果都是一样！我不可能再有以前那样的优势了！我也不可能再像从前那样飞得那么快那么远了。”她又一次瘫软下来，最后说道，“马克，你这样等于是告诉我，我已经不再是闪电天马的一员了。” 马克伸手搂住小马的肩头。“我感觉你说的大部分我都听明白了。”他接着说道，“不过首先，你的优势是否不再暂时还没有定论。我们只是研究过人类在太空中生活最长两年的表现。是人类，并不是小马。我们对小马的恢复时间或能力一无所知。而且别忘了你会回到一个充满魔法的世界。又有谁知道有什么不可能？” “我知道，”飞火喃喃道，“一旦丢了这个，就再也拿不回来了。我就会变成一个像驭风那样的角色——一个倚老卖老抱着过去的荣耀不放的过气老头。”她不甘地拍打着床铺的架子，“真是要了命，我都还没到驭风那个年纪呐！我本来还能至少再好好飞上十年的！” 马克把飞火抱得更紧了，“飞啊，听我说，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那我就告诉你，不会的！马克，别再怜悯我了！我已经完了！”飞火这位久经沙场意志坚硬如铁的老兵眼见十多年的eup生涯已经离她而去，发现自己啜泣起来。僵持一会之后，她终于决定自己已经不在乎这种无谓的挣扎了。“结束了……”她哽咽着把脸埋进马克怀里。 接着令她大为震惊的是，马克竟然把她一把推开了。 马克，这个飞火能想到的最温柔同时也是最讨厌的家伙，那位“振作”先生，“正能量”先生，居然在她马上就要大哭起来的时候一下子把她推开了。 “我不会接受这样的回答。”他平静且严肃地说道，“现在还远没有结束。你会挺过来的。你会安然回家，还会比以前都飞得更高更快。因为如果你做不到的话，火星就赢了。”他又指着居住舱壁，“外面那个混账星球过去四百多天都一直在想尽办法尝试击溃我们。而只要再过一百四十天，我们就能踏上回家的路，可以尽情嘲笑这个傻逼星球自以为能击溃我们意志的痴心妄想了。是嘲笑，你听清楚了没？” 飞火一切落泪的情绪都烟消云散了。这是她记忆中能回想起的第一次，也许还是有史以来的第一次，在马克·沃特尼的语气里感受到了樱桃莓莓完全进入铁胆导弹马模式之后说话时的那种精气神。不对……更像是当年她还在闪电天马学院当飞行学员的时候，曾有那么一次在经历了一整天的一桩坏事接着一桩坏事之后萌生了退出的想法。她当时其实什么都没说，但教官教训她的语气跟现在是一模一样。 “好好看看火星为了尝试置我们于死地到底用了多少手段，”马克仍在继续，“穿刺。爆炸。泄漏。窒息。中毒。雷电。饥饿。钝器伤害。不计其数。然而我们都挺了过来，飞火，我们就快要战胜这个混蛋了。这整整四百天里，我们都成功挫败了它的阴谋。你现在竟要把近在咫尺的胜利拱手让给它！”接着他低下头去，紧紧盯着她现在已经睁得老大的眼睛质问道，“飞火，告诉我，你会就这么甘心让这个天杀的星球打败你吗？！” 这种回答对她来说已是自然而然到下意识就能脱口而出了，“报告长官，不会！” 而下一步的回应看来无论是在哪个世界，都是自古以来的传统。“大声点，听不见！” “报告长官，不会！！！” “那么你会不会回家之后认真训练努力恢复体能，给这个星球好好看看那偷走的百分之二十到底在谁那里？” “报告长官，会！” “这才像话！”于是这段情绪激昂的瞬间就结束了，马克又回到了他平常笑容满满的温和自我，好好抱了抱飞火。“那我们就给这场情感丰富的全金属外壳重制版收一下工，到外面加入大家行不行？” “额……行，”飞火又被他这句话给搞糊涂了。刚才发生的那么多难道是他开的某种玩笑吗？还是她真的触动了马克内心的某处？ 她现在确实是感觉好多了，所以其中一定是有些真情实感的。 “不过还有件事，”马克问道，“我是有哪里不好吗？而且为什么你刚才要叫我马克风（mark windy）？” “不是马克风，”飞火又切回了英语，“是只小马。驭风。他曾经是个英雄。现在已经不是了。老。总是发火。过气了。（washed up.）”又是个习语，不过是飞火不喜欢的那种。 “懂了，”马克答道，“我见到过这种人。但你不是这样的。你也绝不会成为这样的家伙。” 看着马克走向他的太空服挂架，飞火只能暗自祈祷他没有错看自己。 第219章 太阳日418 任务日志 – 太阳日418 离上次写日志已经隔了好一段时间，不过我最近是一直都挺忙的，比如追查移动房车内的漏电，帮忙开展行前体检，还有其他许多杂七杂八的准备工作。所以我先要铺垫许多背景故事才能讲到我是怎么来到现在这个境况（即在再次尝试了一轮天狼星七号之后重回居住区）的。 云层消散天空再次放晴确实是有不少的帮助——只不过这样一来，现在夜间移动房车内的温度也明显下降了不少。居住舱段内布置的rtg以及保温材料能够相对缓解热量不足的问题，不过今天早上我们醒来时却是挤作一团，而我们都清楚记得，大家绝对不是以这种姿势入睡的。我可以很明确地告诉你，在冰窖一样的舱内起床并穿上太空服算不上什么好体验。不过暂时还没冷到产生严重不适的程度，所以我们决定先忍一忍。 过去的一个星期我都一直在观察午间太阳能电池板的电能输出情况。太阳日410当天云层仍然有充分覆盖，我测试的那块太阳能电池板在正午时输出功率为108瓦。到了太阳日418的今天，在天空完全晴朗，只带有平常那层粉色薄雾的情况下，测得的功率是122瓦。这是个极好的消息。只要这样的气候能一直保持，我们充电的效率就能最大化。 这一周里我们还把移动房车的电气系统从头到尾检查了两遍，二号漫游车的系统也检查了一遍。成果是找出了线缆上的四处裸露导体，更是有一处导线完全断裂了（很显然连接的是一个废弃了的系统）；此外我们还整体拆除了足足四捆已经完全失去功能的线束。不过我们并没有把它们草草一扔了之；拆下来的线缆都被放到二号漫游车尾部的废旧材料与工具储藏区了。这些线缆的潜在用途实在是数不胜数，除非确有必要，我是肯定不愿意就这么当垃圾扔掉的。 除这场大检查之外，我们还复核了一遍舱内留下的切断电缆的残端都已正确断电，并做好了充分的绝缘；我们已经在不拆解小马飞船的前提下尽我们所能做好了全飞船电路的安全防护。这里的“不拆解”当然指的是“不进一步拆解”。这玩意现在的样子已经活像是在废品回收站里被各路拾荒者蹂躏过六个月了。 接着，我们终于到了能开展天狼星七号第二次任务两项测试的时候。昨天我们充满电之后在黎明前一小时从居住区出发，行前还断开了拖车屋顶上那些太阳能电池板的接入电缆，这样的话途中就只有rtg还在往电力系统中输入能量。至于剩下的其他设备，自然都是一直在耗电。我们一路行驶到电池示数显示为10%为止，代表我们消耗掉了差不多瓦时的电能。至于行驶的距离么：总计五十七又九分之一千米，这样电能消耗率就下降到了每千米850瓦时，应该都是有赖于我们千辛万苦堵上的那些电能漏洞。 我们又重新接好了太阳能电池板，还铺开了二号漫游车上的那些额外太阳能板，然后差不多就照以前的套路过了一整天。在我们出发之前已经预先烹饪好了够吃四天的土豆，因此每一顿土豆餐都只需要四分钟左右的时间就能从冰冻状态加热到可以食用。（突然又来了个想法；如果我们每天都提前从鞍包里拿出第二天要吃的土豆解冻的话，这个时间甚至还可以再砍掉一半。）至于生活的其他方方面面，我们的行为都与先前是一模一样——摆弄电脑，聊天阅读，给太空服充能，诸如此类。而今天早上我们醒来时，电池示数离完全充满只差不到1%。 组员们好样的！保护海盗忍者行动大成功！ 于是这就引出了今天要进行的实验；开车沿原路返回，途中再次断开太阳能电池板——也就是说行驶过程中的条件基本与之前保持一致——不过区别是这次二号漫游车两只后轮的电机离合处于分离状态。 容我讲解一下这个实验背后的逻辑。驱动漫游车轮的电机系统按设计是以相对低速运转的，却能产生惊世骇俗的扭矩。你们应该还记得当时二号漫游车光凭自身的驱动力就能拖动整个小马飞船的残骸——重量是其自身的二点五倍。（行，这么说有失偏颇；其实并不是光靠它自身的力量拖动的。我们当时手头还有一只独角兽与一只龙协助飞船翻越沟壑地形。不过假如这里地面的平整度与轨道上观察到的情况一致的话，这点重量绝对是拖得动的。更不用说如果小马们设计时起落架采用了更大的轮对的话，拖动的速度就不至于只有缓慢如同爬行的每小时一千米了。我真的一点都没有夸张；ares任务的漫游车都是些力大无比的怪物。） 现在的想法是，照道理电机的拖动效率包线应该是平滑的；也就是说只要载荷不为零，或者重到电机根本连动都动不了，它就应该运行于效率峰值附近，因此无论是把全部电力都分配给同一台电机还是均匀分布到四台或八台电机头上都应该没有任何区别。然而实际情况却根本不是如此。其实只要一台电机承受的载荷跌到其额定负载的百分之五十以下，运行效率也会跟着一起滑坡。要是到了百分之二十以下，基本上就烂到没鸟用了。 原因在于摩擦力。摩擦力会持之以恒地窃取任意类型动力引擎的运转效率——相互刮蹭的轴承，还有与外壳之间的滑动等等，各种方式积少成多。减少负载的同时确实会减少拖动所需的电能，这点是没错……可是摩擦力的消耗是永恒不变的，这样以摩擦形式损耗掉的电力在总能耗中的占比就会上升。 再回到我刚才所说，每个漫游车轮里的电机都不是省油的灯。nasa当时的需求是要设计高能效的漫游车，然而他们同时也更加希望最终的成品车辆能攀越崎岖的恶劣地形，载着团队安全返回，毕竟这才是重中之重。而之前搞出安全玻璃头盔面罩还有一次性二氧化碳滤芯这些败笔的那一群脑瘫这回的想法却是，“做过头是什么意思？不存在的。”于是最后的成果就是这么些几乎能把英伦岛群直接跨过海峡一路拖到与法国接壤的可怕电机。 这里我是夸张了一点，不过我想表达的关键在于漫游车驱动电机的牵引能力绝对是强到过了头。一开始要带着二十六吨重的负载起步的时候如此强劲的动力自然是好事，可一旦车辆开动起来，维持前进的能量消耗其实是很少的。这时视在负荷直接断崖式下跌，而摩擦力——由于移动房车过度超载而进一步恶化——很快就把运行效率囫囵吞没了。而即使我们让电脑发指令给那些电机断电也是于事无补，因为这样的结果是断电的电机会立刻成为发电机，由此产生的大量阻力只会拖累其他运转中的电机，就算能生产一点电能，也远远不够弥补带来的巨大效率损失。 不过话还是要说清楚，断然拿掉八个驱动轮中的两个并不会给我们直接换来百分之二十五的效率提升。首先要考虑到我们还没有加速到巡航速度时，一切扭矩都是对我们有利的。即便这些电机都是力拔山兮气盖世，六台电机要拖着二十六吨载荷从完全静止启动也还是略微超过总额定负载的，因此在达到预定速度之前效率都会受到影响。而且还有一点；每次我们刹车时，运转的电机都会回收一部分失去的电能，但是脱开离合的那几个车轮可没有这种作用。显然脱开离合的车轮是不能靠再生制动发电的。因此如果采用六轮驱动的配置，无论是启动还是停车我们都会损失掉一定的效率。 然后还有上坡的问题。六轮驱动的配置是完全受不了任何坡比大于一比四的上坡的。光是今天我就已经出了四次舱，暂时重新连上那两个后轮的电机离合之后我们才能脱离要穿越的沟壑地带，因为我们实在是找不到坡度低于三十度的缓坡。等我们以后真正上了路，遇到类似的情况就代表我们损失了宝贵的时间，也就意味着补充的电能会减少，最后就会导致每天有效行程缩短。同时这也意味着我们还要在反复启停的过程中浪费掉不少能量。 nasa也在jsc街头开展了行驶测试（绝对是游客们难得一见的景象，不过在他们大饱眼福的同时我还是想对那些被迫要将自己的车辆移出街头停车位的工程师们说一声抱歉）。取得的测试结果是在地球的引力环境下完全平坦没有障碍物的街道上，只有极少量制动或加速的行车过程中提升的效率为百分之十二。 那我们这里又是什么情况？这么说吧，昨天我们是以瓦时的电能行驶了57.11千米。而今天我们测得的是……当当当当……60.53。可以换算出效率提升了5.5%，将每千米850瓦时的里程耗电压到了805左右。之后我们又充了几个小时的电，开了短短一段路回到之前我们测试中多次路过的居住区。前情提要到此为止。 百分之五点五当然是有作用，可也不是那么显着，更不用说想想就知道我们途中必定会遭遇许多没了这两个驱动轮根本就无法翻越的崎岖地形。而且以批判性的眼光来看，我们在第二次测试中基本上是沿着我们自己踏出的路原路返回居住区的，因此至少有一部分的效率改善要归因于熟悉的行车路线，不需要放慢速度寻找绕开障碍物的通路。（而且相比阿西达里亚这里的路况，等我们以后真正上了路，遇到的障碍物可比现在要多得多。） 简言之，只有在我们确定接下来有很长一段地形大多平直的道路可以让我们快速通过的前提下，我们才能解除两台电机的驱动，否则是没必要费这么多麻烦的。 不过还是要说明一下，问题的根源其实并不在于电能的消耗，而应该归于电能的生产。无论遇到怎样的问题，只要手头有花不完的燃料资源，就算效率再差也都无所谓。而在这一方面，我们也算是有一点优势的；目前火星轨道正在快速逼近太阳，并且这一趋势也会在我们的旅途中持续。还有个更好的消息：斯基亚帕雷利差不多正好位于火星赤道上——在南纬三度的位置。这就代表无论接下来的情况再怎么变化，随着我们一路前行，太阳能电池板的电力输出也会略有增加。 可这还是远远不够的。我们不可能知道接下来火星又会给我们使什么绊子。也许出于某种原因，我们会在途中遭遇突发故障停滞好几天。我们也有可能会碰上某个nasa的在轨卫星没能提前发现的障碍物而不得不绕道而行。我们还有可能再次遇上尘暴——由于南半球的气候在此时开始变暖并活跃起来，火星的主要尘暴季节就是在秋季开始的。每天的这七十千米我们是一点都不能少。 那我们就先照着目前理想情况下的最佳充电速率来看吧。以一天十一小时的有效充电时长来算，如果我们能完整利用的话电池充满是肯定有保证的。不过根据我的计算，周转的余地其实很小。要是我们错过了半小时以上的黄金充电时间，就做不到第二天带着充满的电池出发了。 刚才虽然说的是十一个小时，但也不完全准确。其实每天几乎有十二个小时的良好日照时间可以用来充电。然而问题在于，这其中有一个小时是在黎明前行车之外的行驶时间。如果我重新接上太阳能电池板，在行驶过程中持续给电池充电的话，那一个小时之内我是可以收集到差不多3.6个海盗忍者的，换句话说就是大概足够让我再多开三千米半。黎明那段时间的较低充电效率有可能会导致延长至四，对应也就需要差不多额外九分钟的行驶。要是想要更进一步的话，行车循环就不可持续了。 再靠老办法继续堆太阳能电池板是解决不了这个问题的。我们现在只剩六块备用的了，而且鞍包与车顶的储存都已经占满了，要新加电池板也根本没地方放。 也许星光熠熠能把她之前为洞穴农场造的那些阳光捕集器装到太阳能电池板上来。当然不可能是一模一样的那种；太阳能电池板都是轻量化设计的，要在上头直接贴一整块死沉死沉的水晶的话肯定承受不了。不过薄薄一层玻璃一样的结构也许可行…… 说不定这就是我们的出路了。没错。是时候去跟有心人（the man with the n）……或者说是有角兽（the unicorn with the horn）好好谈谈了。 第220章 太阳日419 amicitas飞行任务三 – 任务日426 ares 3 太阳日419 “玻璃金字塔。” “没错。圆泡状的其实更好，因为在剧烈颠簸时它们的强度更高不容易破损，不过差不多就是这样了。” “八十四座玻璃金字塔。” “不，五十六就够了。如果要给我们在漫游车上携带的那些太阳能电池板也装上的话，它们就没法像现在这样堆放起来了，我们也肯定无法搬运。” “好吧。那就假设是五十六座玻璃金字塔。要装在飞船顶上。而就算你觉得飞船顶上有能安全站立的空间，现在也绝对找不着了，因为到处都盖满了太阳能板。” “星光，我感觉你听起来好像对我想到的这个小点子不怎么买账嘛。”马克泄了气。 星光翻了个白眼，“哇，这都被你看出来了？” “这么跟你说吧，如果不用这个方法，我们到mav肯定要晚好几天，”马克摊牌了，“就算没出一点问题也要差不多晚到九天。那不然你给我说个能提升太阳能电池板输出功率的其他办法呗？或者也许我还可以把鼻轮上的轮子给拆开，拿出里面的电机，然后搭一个像自行车一样的玩意让我们轮流骑着给电池人工发电？” 星光听了直摇头，“你这些想法都是从哪找来的？” “我咋知道，”马克反问道，“那你的想法又是哪里来的？洞穴农场可几乎是你一己之力的成果啊。” 星光仍在不停摇着头，“居住区后面那个坑里有一家小店，”她的语气里混合着自嘲与憎恶，“显眼得很，绝对不会错过。立着个老大的招牌，‘馊主意降价大甩卖’。火球是那里的金卡会员，而我的消费甚至还供店主小孩读完了大学。” 马克忍不住笑了，“看来我平常讲的笑话有一部分是传染给你了。” “不，马克，我是认真的，”星光熠熠说着伸蹄撑上工作台面，“我根本没有自己独创的想法。就算有，到最后也都会坏事。我之所以会了解那么多咒语，是因为我以前是只走火入魔妄图随心所欲操纵整个世界的小雌驹。每次只要是我自己出的主意，最后都一定会出岔子。” “你这说的可不对。”马克反对道。 “比如把石块变成车厘子飞弹的那次。” “现在你说不定就能办到了。” “还比如那个高氯酸盐咒。” “后来我们都是靠你这个办法采盐的。要是没有这个咒语，我是真的想不出该怎么办。” “还有分离甲烷的那次。” “那可是我当时出的主意，你不会忘了吧？”马克咧着嘴，“听着，你要这么抢着背锅我肯定是不让的。大多数时候如果我想到了什么主意，我都是要来找你实现的，你说对吧？当初可是你想出了那个翻译咒，我们才能开始交流的。也是你一开始在没有请求你们那边远程支援的情况下给洞穴做了密封。照明水晶还是你捣鼓出来的。这还没提到用彩虹水晶驱动水循环并给洞穴供暖的主意——全部都是你的智慧结晶。要是靠我的话，绝对是办不到的。假如换成我来负责，我们到现在说不定都还在玩看图说话呢。” 星光朝着目前居住舱里挂着的那块白板瞥了一眼。他们已经在上面擦擦写写了无数遍，记号笔的痕迹差不多都快把整块白板染成了暗灰色。“那倒也是个不错的办法。” “真的，我很抱歉平时老是把想法强加给你。”马克继续说道，“信我一句话，有机会的话，我真的很想学一学魔法。可能会需要个类似哈利波特里的魔杖之类的玩意，不过就算我只能弄出你那种彩色的光……” “马克，我们是有能发光的魔杖。那玩意叫（手）电筒。你们也有的。”她叹了口气，“就让我这个还没完全康复的魔瘾患者来劝你一句，魔法可不是万能的。它也只是一种普普通通的工具，要是使用者不负责任的话也是会很危险的。” “可我还是挺想学的。” 星光又叹了口气，“如果你到时候能来马国的话，我们会给你想想办法的，行吧？”接着她点亮独角——现在居住舱内的植物都搬走了，这样对她自身魔能储备的消耗其实很大——在工作台上方以光束绘出一幅线框草图，“所以为什么要做成金字塔形的？” “是为了表面积以及入射角考虑。”马克解释道，“你可以这么想象一下，把每平方米的面积拆分成四个直角三角形，每个三角形的斜边各自是方形的一边。这样就都是45-45-90度的等腰三角形，对吧？每个三角形的面积也都是四分之一平米。接下来再想象一下换成四个60-60-60度三角形的情景——都是等边三角形，每一边都是一米长。简单计算一下，结果是每个三角形的面积大约是五分之二平米略多一点。也就是说表面积增大了。而且由于这样的结构是立在电池板上方有一定高度的，到最后甚至还能再多捕获一些入射角更低的光线。再加上你的那个集光咒，结果就是……呃，我当然不清楚具体有多少，不过肯定会比现在要多。” “哈。”星光仔细考虑了一会，决定把全息图先丢到一旁；本来她这个咒语也维持不了多久。“圆泡形状是要排除掉的，”她分析道，“因为虽然这种结构可能强度更高，但也会形成光学透镜，把所有光线全都集中到一点上。这绝对不是好事，你说对吧？” 马克愣了愣，“噢。这话你说得没错。我倒是忘了有这一出。” “我感觉我是可以拿几个镜咒拼凑出什么东西来——当然不会搞成像奶奶韦瑟瓦克斯的姐姐那样，肯定是绝对安全的。这次会与洞穴里的中继咒在效果上有所区别，我可以让玻璃直接把所有照射到表面的光线统统折射成垂直向下直接打在太阳能板上。这样可能还是会有某些局部区域比较热，但不至于会烫到烧融电池板的程度。” “行，这我能理解。” “不过问题在于，为了减重这些玩意必须要做得很薄。”星光继续分析，“而且还只能靠电池板外框支撑，不然就有可能会损坏电池模块。马克，你这些东西做出来实际使用中一定少不了破损。” “你有维修的办法吗？” “修补是不可能的。如果裂了缝，上面带的附魔就完蛋了。所以发现了破损的遮罩我就只能更换掉。这也就意味着我们还要带上维修需要的原材料。我们需要几大块能找到的最清澈的水晶。我也许可以把一些破碎的罩子回炉一下生产出新的，不过我还是觉得在车上带上半吨水晶备用比较保险。” 马克长叹一声，“你应该明白我们是想要加快行进速度而不是拖后腿吧？” “那只要你觉得我们途中能再发现一个水晶洞就没问题……” “不了，我明白你的意思。”马克垂头丧气地摆了摆手，“那什么时候能动工？” “起码得有个能让我站在离漫游车不远处俯视车顶方便操作的地方，”星光答道，“所以可以是某个侧坡比较陡峭的深沟。e区的山侧还不够陡。” “行。明天我们去找来你要的水晶，再过一天是安装，之后就是天狼星七号第三次任务，怎么样？” “就这么定了。” 第221章 太阳日423 ～ 424 任务日志 – 太阳日423 七十一点七五千米！ 而且，这一次，我们竟然早在日落前就攒满了tm整整一电池的海盗忍者！ 这次我们终于是货真价实庆祝了起来。为此我还特意开了两袋食物包，把菜挑出来给大家都分了点品尝，给我们早已厌倦了苜蓿土豆（alfatato）之单调的味蕾换换口味。 （老天，这想法也太糟糕了；一种基因改造过的味道像干草的土豆，或者一种在苜蓿秆上长土豆的豆类作物。希望在我有生之年不会看到这么可怕的东西。当然了，不排除某位读者看到这里会开始胡思乱想，“这可真是个天才的想法！要是马克·沃特尼能够亲自目睹他的智慧成为现实一定会倍感荣幸吧！”那就请读者们听好了，这里我先把话讲清楚：如果你真的想不开要搞出这种玩意，请务必滚得远远的别让我看见，不然老子就把这玩意套你头上。一般我都是自认为言行属于比较温和非暴力的一类人，不过我也是有底线的，请注意适可而止。特此郑重警告。） 行，那我就来讲解一下解决方案：就是个温室顶棚。 其实还是要更复杂一些的，但概念上都大差不差。 太阳日421那天，我们到洞穴去了。莓莓抽调来了飞火帮她一起打理农场，那里新种的土豆最近刚刚发芽。我们剩下几位都去采集洞穴里剩下最好的大块水晶岩。原材料晶体必须是完全透明，这样才能以最大效率透过阳光。由于之前洞穴里最优质的水晶基本都已经被拿去做那些巨型助推电池了，要以这么高的标准采矿其实并不轻松；不过最后星光也说了她可以多用点魔法改变水晶的形状来满足我们的需要。 于是她就这么干了。我们拿来了三十块比较厚的切块水晶，在农场后方一片开敞的平整空地整齐排开。（其实只需要二十八块，不过剩下的都是留作备用。）施展了片刻魔法之后，星光就将大块厚切水晶变成了一份份极薄的水晶片，每片都是一米宽两米长。这种尺寸其实已经很难通过洞穴气闸了，不过由于施工过程中下一步操作的需要，我们只能勉强先在这里完成切片。 使用水晶材料带来的问题在于，从某些角度来讲，水晶其实要比玻璃更加脆弱。玻璃产生的裂纹扩张速度是比较慢的，因为玻璃的分子结构不规则。而水晶作为一种晶体，按定义就是分子结构非常规整的，所以一旦有裂缝蔓延到了某条解理线附近，就会瞬间沿线直接破开，留下的就只有一地晶体碎片了。这个问题其实蛮严重的，因为每一片薄薄的水晶玻璃在途中都要经受无数颠簸与震动的考验，每天还要在晨昏跨度六七十摄氏度的冷热极端温差之间来回反复，这样的话破碎的几率会很大。 因此我们决定在我们的水晶面板上添加一层覆膜，提升它们的结构强度更不易碎裂——同时也是为了在发生碎裂需要更换时方便我们操作。 这个任务交给了蜓蜓。她自然是不怎么乐意，不过劝说几句之后她还是听得进道理的。她在自己肚子里调制出了一种清澈透明的黏液，以令我震惊的均匀度涂抹在每块水晶板上——之所以说是震惊，是因为这层膜是她在几米开外将这种物质喷射到水晶上制成的，之后又把漫出的部分包裹在水晶板边缘。最后她还会啃下板子上多余的黏液回收再利用。 讲真，幻形灵是挺可爱的，不过同时也恶心得要命。 回到正题；完成之后我们并没有立刻把成品都带出去到漫游车上。在正式安装之前并没有理由要让它们暴露在之前提到的极端温差之下，而安装之前我们还需要进行一些准备工作。而且那层膜也需要等上一段时间才能完全固化。 昨天我们把整辆移动房车都开到了e区附近。我们在那里离山最近的一道沟壑之中找到了一处合适的操作地点刚好可以容纳车辆驶入，并且站在边坡顶部几乎能直接俯视拖车车顶。然后我们又去了洞穴，把加工好的水晶板载到车顶上（为了这次安装，我们暂时从车上拆下了鞍包）小心翼翼地把带着水晶板的漫游车开回拖车那里。我们接着又回去取了八块魔法电池，因为接下来的步骤会消耗掉不少魔能。 太阳能电池板的框架按设计就是根本无法拆开的。其实，正因为它们是装在一艘以超出人类承受极限的加速度发射的补给飞行器飞到火星，又裹在一个装着缓冲气囊的包裹里粗暴砸到火星地表着陆，它们原本就是为了能顶住极大外力不散架而设计的。不过还好电池板本身的表面周围设有这么一道小小的突起，原本是为了防止叠放太阳能电池板时板间相互摩擦受损而设计的。我们做结构支撑的操作空间就只有这么点——这处突起，以及大量的小马魔法。 火球与我花了将近两小时，还用完了整整六块电池，就这么悬浮站在半空中，全靠某只独角兽的意志力才没有落到全身骨折的下场。我们“站”在每块太阳能电池板的两侧，一块一块接过也是一样悬浮过来贴了膜的水晶板，小心谨慎且准确地把每块水晶板安放在电池板外框的突起之中。幸好每一块都贴合地严丝合缝。我们操作时都是提心吊胆，既要小心别损坏水晶板，同时也还要注意不让我们太空服的手套受损。不过水晶板四周边缘裹着的那层厚厚的透明保护膜也保护了我们的手套不被划开。全部二十八块水晶板都顺利安装完毕。 然后星光把我们放回了坚实的地面上，换她上去收工。她把包裹在边缘的保护膜当成了某种类似橡胶衬垫的结构，收紧了全部二十八块太阳能电池板的外框把新安装的水晶盖板牢牢固定到位。接着她就开始给水晶板塑形。她并没有按照我提的想法在每块水晶板上做出两个大的一平米金字塔，而是自己想出了一个更好的主意；她采用的是一大堆小金字塔——每块水晶板一共五十个，侧边长度二十厘米，四个边棱以及顶端的尖角都改成了圆角并做了加强处理。她后来也解释了，每个金字塔结构的尺寸越小，每一侧在颠簸时的晃动的幅度就越小，这样它们发生破碎的可能性也就越小。这个想法简直tm棒极了，我也完全认同这完全是她独创的成果。 不仅是把整个车顶都改造成了一个巨型奶酪刨，她还给这些水晶板布置了一个非常简单的零耗能折射附魔；无论是从哪个方向来的什么光线，只要入射水晶玻璃，就会直接穿过去转为垂直向下照射到水晶下方对应的太阳能电池板的某一部分上。 这么说吧，完成之后的电池板看了会起一身鸡皮疙瘩。其实看起来并不完全是黑的，因为还是有大量光线会被原本的太阳能电池板表面反射回来，其中大部分都能正常射出到金字塔结构之外。不过任何入射的光线，就比如来自空中或者被金字塔遮挡住视线的四周地景，全都会直接被吸入金字塔内部。因此你如果直视它们的话，看到的都是太阳能电池板的扭曲映像，以及电池板表面反射出的一点点眩光。而这种反射的眩光往往都不会出现在心里觉得合理的那些位置，比如每个金字塔的尖端或者侧边，总是会让你措不及防。简直是恐怖谷到极点了。 接着我们就驾车回到了居住区。在回去的路上有一片水晶碎了，我们就靠从洞穴取来的最后几块电池，拿了块备用的水晶换上。检查了损坏情况之后，星光说她也许可以在途中进行修复，如果严重到修复不了的话，我们也会带上足够更换大概相当于水晶板总量三分之一的水晶原材料上路去斯基亚帕雷利以防万一。不过就目前情况来看，我们是希望全部以原始配置进行测试的。 那话说回来，我们为什么要大费周章搞出这一套东西呢？道理很简单。原先每块太阳能电池板的表面积是两平方米。而在装上了新的水晶罩之后，现在每块电池板的表面积都增加到了2.8平方米。 当然了，这一方案并非完美。在每天较早或较晚的时间点，还是会遇到光线与太阳能电池板夹角过小导致发电效率下降的老问题。不过立起的金字塔结构略微提升了有效高度，能够分别提早或延长捕获光线的时机，相比之前还是能够有效增加进光量……而在火星时间九点半至十五点左右的这段时间，阳光是同时直射到金字塔阵列每个表面上的，此时我们的充电功率将获得最大四成的提升——这是按理论推出的结果。 今天我们实地验证了这一理论。最终以一整天充电速率平均下来得出的结果是：改造过的太阳能电池板相比我们的原始配置取得了百分之二十（取整）的功率提升。因此我们就有了七十一千米多一点的续航成绩，并且早在日落之前很久就充满了电池。 当然我们的得失还不完全清楚。由于我们给拖车顶上加上了差不多一吨半的额外载重，每千米的行驶耗电也上升了。就算拉伸成那么薄薄的一层，水晶也还是重得要命。不过我们现在还是有了显着的电能盈余。以这样的发电功率提升，我们理论上可以稍晚一点出发，即使再延长一点驾驶时间也还是能充满电池。而假如我们在途中遇上了严重的麻烦，这样的灵活度就可能会解我们的燃眉之急。不过我还是希望能维持每天七十或七十一千米的行驶里程，享受供大于求的这些多余电能。不过即便如此，我们也还是要提前烹饪好我们要吃的土豆，并且密切关注我们的电能消耗数据。 终于有余裕了，感觉很棒。在我们受困火星的这么长时间里，我们体验过生存余地的时有时无；可以明确地说，不需要时刻担忧我们会不会只是因为想吃个新鲜烹饪的土豆就有可能搞出坏事把我们都玩死的安稳日子要好过得多。 任务日志 – 太阳日424 回到居住区了。为期两天的试航途中并没有金字塔发生损坏。 再下一次我们带移动房车上路的时候，就是我们与居住区正式告别的日子了。测试已全部完成；我们现在能做的就只剩装车启航，然后交叉手指祈祷一路平安的好运了。 第222章 太阳日426 amicitas飞行任务三 – 任务日434 ares 3 太阳日426 扬声器播放出噼啪作响的底噪，不过随背景噪声一同传来的话音却仍然清晰可辨。“友谊号，hermes呼叫，语音通讯检查。友谊号，hermes请求语音通讯检查，完毕。” 马克朝火球点了点头，火球于是打开amicitas的无线电发射器说道，“hermes，友谊号呼叫。噪音很大，不过我们听见了。请待命，马克有话要说。” 人类笑了笑，调整了一下头上他暂借的小马耳麦说道，“马汀尼兹，能听到你的声音实在是太棒了！我之前是一直在练习使用摩斯电码，不过现在看来应该用不着了。完毕。” 火球又把自己的耳麦切到了魔法无线电频道上。“友谊号确认语音交流已建立，”他汇报道，“报告回复于11:14时发送。” 另一头传来了樱桃莓莓的答复，“火球，收到了。报告已发送至探路者对话。你和马克完成交流后请告知我们。” “遵命。”火球说完又切回了飞船的机载无线电，接着便靠回飞行坐席上开始放松，“好了，”他随口问道，“等回复要九分钟。你要说啥？” “如果换成是你的话，你又会打算说什么？”马克反问道，“如果你能真正与你们那边语音交流的话会怎么样？” “那简单。‘我不干了。’”火球轻吼一声，继续说道，“我这一辈子见过的太空已经够了。我在发射时坠毁过活了下来。困在过轨道上也活了下来。看起来我还要在坠毁困在另一个宇宙之后活下来。感觉有谁在暗示我。”他咧嘴挤出个爬行动物标准的微笑又补了一句，“要在巅峰状态见好就收。” “这我没法反驳，”马克也说道，“等我回地球之后，我也不会再上太空了。其实nasa也不怎么可能会再给我安排一趟飞行任务，不过就算他们有给我机会，我也会回绝的。” “为啥？”火球问道，“我的龙王，她就直接说，你现在成宇航员，按我说的做。可是你……怎么说……你是自己要求的。” “对，我是自愿上太空的。”马克答道，“你也别理解错，在我被困在这么个鬼地方之前，我是绝对热爱宇航员生活的每分每秒的。之后的话，就不怎么享受了。” “当宇航员有什么好的？”火球不解，“除了有时候可怕得要命，大多数时候都很无聊。” “你tm是在开玩笑吗？！”马克反驳道，“当宇航员，基本上是有史以来最棒的冒险了。可以体验到零重力的感觉。可以亲眼目睹到几乎没人见到过的东西。无论你对哪一领域的科学感兴趣，都会立刻身处科学研究的最前沿。而且你还会意识到你现在的一切所作所为都是不可思议的荣耀，是仅有极其幸运的寥寥几个人才能在有生之年有机会享受到的特权。”他接着又耸耸肩吐槽道，“不过给的薪水确实挺烂的。” 火球嗤之以鼻，“龙不做冒险。”他不屑地说道，“龙是其他人的冒险。”他这时又想起了nasa发来的地球书籍当中迄今为止仍是他的最爱的某一段名句，忍不住笑出了声，“龙会让你晚餐迟到。” “我还以为龙会直接把你当晚餐呢。” “怎么会！”他刻意停顿了一会，“呃，一般都不会啦。” 马克听了也忍不住笑了。火球得一分。 “真的，”火球继续说道，“我们不是像多头蛇或者喀迈拉或者蝎尾狮那一类的怪物。只要离我们的藏宝远远的，我们也不会去招惹。我们喜欢美好安静的生活。没有烦恼。而驾驶火箭却只能带来噪音和各种麻烦。” “你认真的？”马克答道，“是很可怕没错，但同时这也是我一生中最兴奋激动的一次体验！这可是坐在人类有史以来能设想到的最大规模可控爆炸顶上直接飞进太空啊！” “但你不会再做了？” “绝不。等我回去我就不干了。”马克叹了口气，“我是很庆幸能有机会来到火星，不过受困于此的经历也让我明白了诸如可呼吸的空气、走到户外不会立刻送命以及除了天杀的土豆之外还能吃到其他食物这些以前我都认为是理所应当的不起眼小事到底有多么珍贵。就让新一轮ares任务重返这里好了。我会找一栋窗户开敞的小屋，坐在舒适的安乐摇椅里吃着玉米片喝着咖啡为他们加油助威。”说到这里人类无奈地摇了摇头嘟囔道，“操，我实在太想念咖啡的味道了。” “只是想了想，”火球随口说道，“咖啡。龙没有咖啡。在龙太空计划并入幻形灵太空计划之前从来没喝过。” “所以怎么了？”马克问道，“你的意思是你不当宇航员就喝不上咖啡吗？” “我不知道怎么做咖啡。只会用插电的咖啡壶。” 不小心漏出的这句实话让火球倍感羞耻，以至于无线电另一头突然传来的答复打断了马克不知会是何种形式的回答都让他心里很是感激。不过在他听清对方答复的内容之后就没有那么感激了，气氛还变得愈发尴尬起来：“友谊号，hermes呼叫，话音清晰，不过你们的麦克风一直设置在送话档位。重复，你们忘关麦了，说的每一句这里都能听到。我们还录了音作为历史见证。完毕。” 马克朝那只龙瞪了一眼。 “噢抱歉，”火球连忙关掉了无线电发射器。接着他又突然想起hermes的前一段话是把频段转交给他们回复的，又重新打开发射器补充道，“友谊号收到送话提醒。” “对了，我也要声明一下，”马克也连忙发话解释道，“尽管我坚信其他人应有机会代我体验先前因太阳日6意外事故而不幸提前终止的探索任务，我仍会以持续的热忱保持与nasa的合作，并尽我所能以局方认定的最理想方式继续推进人类太空探索与殖民的宏伟事业。稍后我们再联系，友谊号通讯结束。” 这回火球还没等马克做出比划脖子示意关麦的手势就先识相地主动关掉了无线电发射器。同时他也幸灾乐祸地笑了笑问道，“怎么话又收回来了？” “喂，那帮人还扣着我过去一年半的工钱没付呢，”马克没好气地答道，“虽然真要算起帐来的话，他们为了救我烧掉的大笔巨款我估计一辈子都还不清，可我回去之后总还是要有点钱养家糊口的好吧！” 火球也突然醒悟过来，“龙王还拿着我的藏宝！”他大惊失色，“我的家当都在她那里！” “对啊。那我们是不是也许应该在真正逃回去之后再考虑辞职的事？” “噢……，你说得对。”火球表示赞同。 “最好还是在有谁教会你怎么煮咖啡之后。” “好。” 第223章 太阳日429 amicitas飞行任务三 – 任务日437 ares 3 太阳日429 “莓莓，快过来看看！” 在这一排前面打理下一棵车厘子树的樱桃莓莓闻声停下了脚步。她所负责的工作基本上就是尽量多在枝干周围走动，为这些树木的躯干与根系倾注自己脑中的愉快意念；这基本上就是陆马魔力的作用原理了——或者至少以她的理解大抵是如此。“马克，怎么了？” 在这排树木排头，马克一把抓住某棵车厘子树较低的枝杈，往下扯了扯以便他们观察，“你看这些芽苞！” “是，马克，我知道，”莓莓没怎么多想就答道，“我估计新树叶大概三周之内就会发芽。”其实她还专门花了些精力让树木尽可能多休眠了一段时间。目前以树木们自身的感受来看，它们是生活得挺愉快的，充满了生机活力。现在它们已经迫不及待要再次醒来恢复生长了。休憩告一段落，而树上结出的大量叶芽表明接下来他们会迎来一场车厘子叶大丰收，赶在他们准备好即将出发之前再最后采摘一批新生的低毒鲜甜树叶带着上路泡茶用。 “不，不是！”马克还是执意叫她过来，“你看看这些！有发现什么区别吗？”他指着靠近树枝最末梢生出的一簇簇芽苞向她示意。 樱桃莓莓于是凑近又看了看。目前看起来这些都只是普通的那种……等等，不对劲。这些在尺寸上比一般的叶芽都大。其实是大得多，不过车厘子树上无论长得是什么苞都挺小的。她开口问道，“这些是花苞吗？” “没有别的可能！”马克兴奋得咧嘴笑了，“我以前上本科植物学课的时候做过的一门课设就和这个有关，当时我每天都要到杰克逊公园观察记录车厘子树的生长过程，从休眠到结出第一个花苞再到最后的盛开，一步不落。我记忆里樱花花苞的样子就与现在我们眼前的一模一样！” “那太棒了！” “可那是天方夜谭！”马克仍是笑逐颜开，“这里这些树的树龄都太低了，洞穴内的环境也没让它们经历过足够的寒冷天气，时节也是完全对不上号——任你能找出怎样的理由，结论都只能是这种事情根本不可能发生，可现在却在我们眼前真真切切地发生了！” “那，当然会发生了，因为……”想到这里莓莓脸上的欢欣鼓舞突然消散了，取而代之的是心头猛地一沉，“是因为树木们明白我们就快要离开了，”她沮丧起来，“我想它们这是要与我们道别。” 马克带着几分诧异扬起了眉毛，“在你们那边，树木真是有思想的吗？” “很难解释，”樱桃莓莓答道，“不过可以肯定它们与小马的思考方式不一样。但它们确实是有情感的，也能对自己周边发生了什么略微有所感知。我是认为它们也许能听到一些我的想法，就与我倾听它们的方式一样。与大多数学会了倾听植物的陆马所用的方式也是一样的。” “也就是说陆马不是霍比特人，”马克又笑嘻嘻打起岔来，“而是树人咯。” “呵呵，”樱桃莓莓现在没这个心情，反讽道，“我总归还是可以相信这些树对我们这些日子以来的照顾有所感激吧？” “是是是，”察觉到自己失误的马克立刻换了个语气平息莓莓的不满，“实在抱歉，我刚才并没有要取笑你的意思。” “行。”莓莓接着伸蹄轻抚起面前的树干感慨道，“我是真心希望我们能带它们一起走，”她继续道，“我是指带它们一路回家。我以前从来没有体验过从种子开始把一棵树一路培育到成年的过程。” “你不如这么想，”马克开导起来，“是我们把生命带到了这么一个原本荒芜的世界，给了它们生存下去的机会。无论是植物还是动物，这都已经比我们那边大多数生灵获得的待遇要高多了。” “这我明白。”莓莓叹了口气，“可是这些树都是我自己一路带大的。就算一棵也行，我只是希望能证明……” 就在莓莓头顶上方不远处，有什么东西发出了砰然巨响。几秒之后又传来一声咔嚓的清脆折断。 一截大约五蹄长的树枝就这么近乎悄无声息地坠落在莓莓与马克面前的地面上，枝杈表面盖满了鲜亮的绿叶。 马克惊诧地看着莓莓问道，“这……是你干的？” “没有，”莓莓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吓得浑身发颤，“至少不是……我不是有意的。我不知怎么……” 于是他们便震惊地立在原地凝视了许久，呆呆望着这段应声而坠覆满绿叶的枝干。 “快找喷壶！”回过神来的莓莓嚷嚷起来，“把壶盖拿掉，先把它浸在水壶里让它生根！” “还得找点线把它挂起来！”马克也嚷回去，“如果把叶子也泡到水里的话植株是有可能会溺死的！水分过多的话车厘子树根本没法适应！” “我会去找线的！你有手指，你先去处理喷壶！” “嗯！” 他们在十万火急中急匆匆分头奔向洞穴各处寻找所需工具，而这根掉落的枝条却还是躺在原地，静静地舒展开郁郁葱葱的新生绿叶，沐浴着水晶魔力洒下的阳光。 第224章 太阳日432 amicitas飞行任务三 – 任务日440 ares 3 太阳日432 星光熠熠望着洞穴内郁郁葱葱的大片苜蓿。出于某些她说不上来的原因，今天苜蓿散发出的气息相比她以往印象中的都显得格外香浓。 星光出身于某处独角兽聚落一个家境殷实，父母还有些保护欲爆棚（且决断专横）的家庭环境。她自小得到的教诲始终都是：像无家可归的贫民那样在户外四处游荡吃野食如此落后野蛮的行为绝对是不可容忍的。得体使用餐具自碗碟锅釜内进食干草是生活于文明社会的小马所应有的基本教养。不过假如她现在是身处马国，遇上了这么一片散发着如洞穴内这一亩三分地一样甜美浓厚气息的草场，绝对是会动心想上前去啃几口的。 当然了，假设的前提是她并没有被困在这个鬼地方，几乎连续吃了整整一年的干草，干草，干草还是干草，吃不完的干草，土豆，又是干草，干草，干草，再换土豆，接着再回到干草。在经受过这样的长期折磨之后，今天空气中的芳香虽能令她的内心感到些许宽慰，却丝毫没有那种属于食物的诱惑力。 今天的魔法场疗养又不得不提前终止——虽然是要尽量缩短时间节约魔能，对待蜓蜓的情况星光却还是不敢怠慢，仍在尽一切努力保证满足她的最低魔能需求。常规电池若是单独保存在洞穴，充能周期一般在十七天之内，不过为了保险起见，目前她是以二十天的预计充能时长为准的——对应下来每天就是百分之五。理论上他们现在持有的三十块普通电池每两天就能完全充满三块空电池。一块电池能支持魔法场投射运行三十八分钟，以他们之前的观察来看，持续这么长时间的魔法环境似乎已经足以维护马国组员们的身体健康。 不过今天她却尽她所能把全部魔能都转移到了那十五块带着助推附魔的巨型电池内，把它们全部充满的同时，也让剩下的电池储能几乎见了底。在他们正式出发之前至少要有二十一块电池必须是完全充满的——其中七块用于驱动闪闪引擎，另十四块作为旅途中的应急魔能储备。 一旦他们离开了农场，光凭他们六位难民产生的那一点细若游丝的魔能，充能速率将下降到每天百分之二以下——其实肯定会大大低于百分之二，因为这个充能速率是他们才刚坠毁没几天时的情况，当时蜓蜓还拥有着充足的魔能。至于现在，虽然她已不再像之前那样处于魔能耗竭的危急关头，却还是会吸收掉另几位产生的微弱魔法场的不少魔能，足以显着降低整体的充能效率。而他们面临的就成了这么一场给小电池充能与转移小电池的储能，维持住无法直接汲取组员们魔能的大电池始终能量饱满两者之间的持久拉锯战。当然了，他们每天还要消耗掉一点魔能尽力维持住蜓蜓的健康——健康这种说法还是别提了，让她苟活下来能负担得起任务还差不多；恢复健康只能等到他们返回马星之后才有讨论的意义。 正是因为这个原因，星光向大家宣告了即日起不再允许一切即兴使用魔法的行为。也就是说，从现在开始直到最终发射的这段时间内，所有电池都严格只可用于最为迫切的紧急必需，而即便是这些生存需求也要克制在最低限度节约使用。此外，为了确保无论发生怎样的意外都能保证至少存有二十一块电池充满待命，魔法疗养的时长也从原有的半个小时又缩水到了仅会消耗当前魔能日产能五分之一的长度——每天十分钟。假如当天又不幸遭遇了需要紧急调用魔法的情形，这点可怜的时间还会被进一步削减至短短五分钟。 幸而大家都保持着理解的态度，不仅没有怨言，甚至一言不发就通过了这项提议。倒不是说这个艰难决定背后的逻辑对于在场各位而言还不够显而易见；他们三个月之前也不是没有亲身体验过这种艰苦到每天东拼西凑四处搜集来的魔能还只够勉强体验五分钟魔法场的日子。不过她在他们居住在此的最后这段时间里为了筹建额外电池所付出的众多努力在某种程度上确实是让他们过惯了整整半小时，或者再怎么困难也至少能沐浴十分钟仿佛重返马国的浓缩魔能的奢侈生活。就算只是短短体验一下这样的惬意，现在要让他们回归到仅剩十分钟普通魔法场的日常，相比之下也不免显得如同苦行了。 而且其实星光还至少面临着一个不听管教的麻烦鬼——而且不巧，对方还在她的控制权力之上。樱桃莓莓坚持要趁着魔法场时间摆弄她和马克盛在手持洒水壶里养护的那一截断枝。于是星光就这么尴尬地夹在了蜓蜓与莓莓之间，连身上的皮毛都随着蜓蜓的身体奋力吸取魔能与另一边莓莓的陆马魔法不甘示弱不断索取的拔河角力摇摆不定。 “马克？”正当星光默自沉思着面对眼下这种两难关头该如何是好时，莓莓发了话，“你过来看看，这些根系还够不够长？” 马克瞥了一眼，“绝了，要是你之前处理那些没成活的苜蓿插条的时候能使出这种本领就好了。” “试过了，”莓莓嘟囔着，“只是当时没多少心思。” “反正你现在绝对是有心思了。”人类又凑近观察了一下储水壶中略显浑浊的液面，“我是希望能让它们更长一点的。我们需要尽快给格鲁特装盆，这样树根才能有时间在我们把他转移到移动房车之前稳固扎进土壤里开始生长。” “格鲁特？”星光不解。 莓莓抬起头来，“马克之前没跟你讲过那个故事吗？”她问道，“那你就趁我现在打理格鲁特的时候叫他再讲一遍好了。” 火球清了清嗓子斗胆问道，“你应该知道我们不该给mav增加重量对吧？” 莓莓发怒时并没有幻形灵嘶叫那样的威慑，也没有巨龙咆哮那样的气势，可是仅仅是她抛向火球的那一道愤怒眼神就足以让他立刻识相地闭上嘴巴。在明确表明了自己不希望再听到类似的问题之后，她便心满意足地叼着喷水壶口走开了，郁郁葱葱的枝叶轻抚着她的鼻梢。 “行……”马克看到双方平息下来，轻声说道，“好，接下来请听银河护卫队，一群以冒险之名聚集到一起的外星人的故事。他们之中的一位是某种类树外星人族群中被排斥的异类。尽管他充满智慧且富有耐心，他却面临着语言交流方面的障碍，因此他说话时其他几位能听懂的唯一一句只有，‘我是格鲁特。’” 接着马克便凭借着他大学期间在剧场内观影的记忆简短地叙述了格鲁特所做出的崇高牺牲以及他诞生出的后代\/幼苗。 故事讲完之后蜓蜓问道，“所以你想表达的是，你给那玩意取名叫格鲁特的原因是他是棵小树苗？” “是这样的。” “小马的主意蠢透了，”火球忍不住吐槽道，“你是觉得那截车厘子树枝可以在飞行途中救我们的命吗？” “那没有，”马克特意拖慢语速暗示了一下，“它肯定不会做出什么飞扑手雷之类的英雄举动。不过考虑到它以及它的弟兄们为保持我们这位飞船驾驶员精神正常所做出的杰出贡献……” 另五位这才反应过来，转过头去望向正在自顾自朝着树苗说着话，还带着它在另几株高大的同类周围兜兜转转活像是在跟它们谈天说地的莓莓。 “小马的主意很聪明，”火球改口谨慎道，“非常聪明的小马主意。太聪明了。我们能帮上忙吗？” “等等，”飞火指着小树苗开了口，“我们带到mav上？有多重？” 马克想了想，“树苗，再加上盆子土壤与水分的话？顶多十千克，其实应该不到。” “我们也都要带上十千克，”飞火坚持提了个要求，“可以记住的东西。科学样本。各种东西。每个十千克。” “行，我没意见。”马克耸了耸肩。 星光全程一言不发。她只是默默盯着她太空服自带的计时器，等待定时十分钟的到来。不过同时她也考虑了一下是否要为樱桃莓莓如今的精神状态着想，再延长一分钟的魔法场时间……此外她还暗自琢磨着这个宇宙中有什么二十磅左右的东西重要到值得她带上回家的路。 当然了，前提是nasa能容许他们给飞船再增加六十千克的额外载重。 第225章 太阳日434 amicitas飞行任务三 – 任务日442 ares 3 太阳日434 [09:13] hermes：沃特尼，早上好。刘易斯在此。今早情况如何？ [09:30] 沃特尼：早安刘易斯。目前我们这里一切都很愉快。总算又能吃上正常食物了，还能零星拿出一点与我的朋友们分享，所以我现在的饮食里只有半数是土豆。除了放在洞穴的那些电池，旅居者以及樱桃莓莓那已经开始生根发芽的新晋小小吉祥物之外，其余一切物资我们都已经装载完毕。我最近有没有提起过，他们所谓的“陆马魔法”在我这种植物学家眼中几乎无异于神迹？ 目前唯一漂浮着的阴云是星光已经完全中断了魔法的使用。她是打算要带着完全充满的二十一块普通魔法电池以及那十五块巨型魔法电池离开这里上路的。因此现在蜓蜓每天只能享受三分钟的魔法场，也没时间让飞火再练习飞行，我们余下几位也被告知有特殊请求想要征用魔法的哪凉快上哪呆着去。 今天我们要外出到洞穴去花一小时检查各项情况，然后我再回来给全部漫游车设施与移动房车内安装的居住舱设备做一轮临行前的最后检查与诊断。其实这两周不过是在打发时间而已。 因此我们正在趁这个机会好好放松，最后享受一下自由活动的空间。按计划我们会在太阳日449关停居住舱并转移至洞穴，太阳日450完成最终物资装车并在太阳日451的黎明前正式启程开始为期大约五十天的行车。一旦我们上了路，至少在发射当天之前，车里面肯定是会挤得像个罐头一样。就算到了hermes上，我估计情况也好不到哪里去。 [09:43] hermes：抱歉了马克，我还要再补充一朵阴云；nasa最近刚刚观察到了似乎是火星常规尘暴季节开端的首场尘暴。出现的时机比预期要早，目前正位于远东阿拉伯台地一带，不过目前观察下来一切正常。没有毁灭性的风力，没有雷电活动，只是大气中相比往常多了些沙尘而已。 [09:55] 沃特尼：指令长，信我一句，火星这次真要只是拿普通难度的恶意招待我的话，那我可没什么怨言。尘暴有没有移动或伸展的迹象？ [10:07] hermes：几乎没有任何运动——大约每天移动几千米。现在时机过早，还说不准它是否在增强。一有消息我们随时会通知你。在探路者下线之后，你们每天需要使用外星无线电至少与我们联系一次汇报情况，并接收我们提供的最新情报。 [10:19] 沃特尼：收到。我们上路之后无线电每天会从日出后一小时通联到日落前一小时。每天在我们停车扎营开始充电后至少会进行一次通讯。 对了，说起探路者通讯链路，樱桃莓莓最近想问一下为发射准备的飞行模拟有没有什么新进展？现在大家都有了不少闲暇时间，所以她想在我们出发之前尽可能找机会多做点训练。 [10:32] hermes：这个我不知情。不过我倒是有点好奇，你们在模拟时的表现怎么样？我还记得你当时在我们参加训练的时候即使是最简单的模拟场景都只能勉强拿到及格分。 [10:43] 沃特尼：星光压根没碰过飞行模拟。火球完成了最基础的模拟训练——辨识操纵之类的。飞火与蜓蜓成功完成了达到飞行评级的模拟训练包。而樱桃莓莓完成了从标准到复杂任务的全部模拟场景。 [10:44] jpl：抱歉了马克，我们还在调整mav的具体改造流程，估计这方面的工作会一直持续到太阳日500。而且我们也希望在正式出发前的这段时间保证探路者通讯畅通以备可能的事态变化，所以现在要做大量数据传输是不可能的。 不过话说起来，请一定记得把你们拍摄过的视频还有高清图像都拷在存储器上一起带上路。mav通讯检查一切正常，三重冗余系统能保证提供充足的通讯带宽把全部资料早在发射前传送到我们这里来。 [10:55] hermes：标准加复杂？她飞复杂模拟情景的时候重做了多少遍？ [11:06] 沃特尼：这就不知道了。估计不少。有过几天莓莓在mdv里做了两小时模拟之后连英语都不会说了。 [11:09] 沃特尼：收到。对了，既然我们现在有空，我正好可以再多拍一些居住舱内系统以及洞穴情况的视频。贝克还有沃格尔，抱歉了，不过我得把你们的私人存储盘清了存资料用。 再简单问一句：你们想不想让我们提前出发？如果你们认为提早出发合理的话我们再过四天就能上路。 [11:20] hermes：我们明白，没关系的。沃格尔说他那些家人相片集都在他的hermes账户里存了备份。 [11:32] jpl：不，请你们遵照原计划在太阳日449关停居住舱，并于太阳日451自洞穴出发。如果尘暴迅速增强的话，我们就会直接让你们原地待命取消hermes会合计划了。要是尘暴维持现状，我们是应该可以轻松指引你们沿着尘暴前缘绕开的。我们真正担忧的最坏情况是你们受困在洞穴与mav之间的半路上，尘暴又增强到2018年那个级别的全球性灾难。我们并不认为提早出发能显着降低遭遇这种恶劣情形的可能性，不值得为此承担额外增加的风险与途中的颠簸。 [11:54] 沃特尼：行，你这结束语倒是总结得挺积极乐观的。不过我还另有想法。先请你们跟着我的逻辑走，好吗？ 众所周知，美利坚合众国签署过一项国际公约，声明各国不可对地球之外的区域提出主权要求。这也就意味着整个火星除了居住舱这样的临时建筑或mav一类的飞行器，其余一切按照法律定义都是统统归类为国际水域的。因此在我们离开居住区后，我们前往斯基亚帕雷利的途中全程都会身处于国际水域。 而mav之内却并没有人员授予我们登船的权限。理论上小文你是可以授权的，不过你还远在百万英里之外。因此在实际操作中，我们的行为仍然属于在国际水域中未经得船主同意并违背航行者原本意愿的情况下强行登船并接管控制权。 以我的逻辑论证，我就成了一名海盗。太空海盗！哇哈哈哈！ [12:05] hermes：沃特尼，我要提醒你一下我仍然是美国海军的一名在役军官。很遗憾，不过我必须遵从我的职责，依据海军部下达常务令以海盗罪逮捕你。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这一类命令在无法与执法上级取得联络的情况下仍然允许立即执行。我敢肯定hermes上散热鳍片的基座可以拿来充当帆桁（吊海盗用）…… [12:16] 沃特尼：你怎么老是这么一本正经，有意思吗？ [12:18] jpl：马克，本来是打算跟你好好谈谈这个想法有多蠢的，不过我现在突然有点想看看那些外星人穿戴着眼罩与假腿的样子…… 第226章 太阳日437 任务日志 – 太阳日437 在过去几天的时间里，我拿出摄像机在居住区与洞穴内记录下了大量画面。今天我又是更进一步——或者准确说来，是前进了十千米。 在卸下了我们在试运行中用于模拟巨型电池重量的4.5吨火星岩石，并且带上了两块居住区氢燃料电池之后，二号漫游车的续航是完全足够从居住区行驶到e区与跨e区（e区另一侧距离十公里的山）并原路返回的。这一回陪着我的是樱桃莓莓，部分是因为她还没从另一边见过山谷的样子，另一部分是今天打算带她到洞穴农场外面透透气。 既然有充足的电，在我们驶上观景台拍摄了一些片段之后，我们又沿着南侧的山缘开了几千米。这里的山谷是阿西达里亚上纵横交错的某一道沟壑出于某些原因拓宽加深形成的，我怀疑是类似于我们第一次来此时所目睹的罕见渗水现象经年累月逐渐影响所致。今天我们没能观察到流水，不过拍到的照片还是挺漂亮的。景观看起来有点像是亚利桑那北部的某些平坦地区。 就在这次外出途中，我突然意识到我们从来没想过要给居住区周围的那些地貌正式取个名字。我问了问nasa，结果发现他们那边也还在沿用任务简报中采用的那些临时命名。 于是在我与外星人们一番讨论之后，我们决定要自食其力填补这个空白。有何不可？毕竟我们在去找探路者途中都已经以指挥官刘易斯给一座山谷起了名。 那我们就来梳理一遍周边的地形标志物，首先是那五片我们受训的地质区域。a区就是居住区所在的那片平地。其实这地方已经有正式名字了，不过除了刘易斯之外我们从来都没用过：丰饶基地（fertility base）。（阿西达里亚意指“以维纳斯为名”，是罗马神话中的爱与繁育女神。而由于我作为随队前来的植物学家要首次在火星地表上开展一系列使用活体植物的生物学实验，上头有些家伙认为这个名字与宁静基地（静海 - tranquility base）很搭，就这么定了下来。不过我们对这个名字都不怎么感冒，因此除了刘易斯在太阳日2晚间宣布丰饶基地正式投入使用那次公告之外，我们平时都只是称之为居住区。） β区是离这里最近的沟壑。问题在于，横过居住区与洞穴农场之间通路的那八道沟壑基本上都大同小异没什么特点。我们之前向南去找探路者的路上在进入克里斯平原之前穿过的那些沟壑也一样十分单调无趣。我和小马们都觉得不值得给它们起名，不过冠名的机会要是不拿就自然会有别人来抢。于是我们决定正式将它们以矮人命名：从居住区至e区自西向东为序，分别为万事通（doc）、爱生气（grumpy）、喷嚏精（sneezy）、害羞鬼（bashful）、瞌睡虫（sleepy）、开心果（happy）、糊涂蛋（dopey）以及提利昂。如果还有其他沟壑需要命名，无论是魔戒还是特里·普拉切特的作品中都有大量名字可供挑选。我唯一的要求是特别宽的沟要叫庞伯，其他都随你们便，好吧？ γ区是居住区后方的那个陨坑——其实理论上这里既是γ区又是δ区。γ区是陨石坑的外缘，而δ则是陨坑内部正中央的沙丘。在火星上，这样的陨坑根本不值得一提——这家伙只不过才几百米宽。这颗星球上类似的陨坑不计其数。然而这是我们的坑，所以名字还是得有的。小马们对此没什么想法，所以我就给它起名叫马汀尼兹陨坑了，用以纪念我们那位以这个陨坑为参考物操控了一次完美着陆的飞行员。 于是剩下的就是e区，我们发现水晶洞的那座远古火山。我把这里的命名权交给了小马，他们决定为了纪念他们的飞船，要把这里命名为友谊峰。其实他们还让我要给它起一个像阿西达里亚那样的拉丁名；我记得拉丁语里的“友谊”应该是amicitas之类的词，于是在我们离开之后，e区就将以amicitas山为名永载史册。洞穴也有了自己的名字：救赎洞，因为它绝对是救了我们的小命。 最后轮到的是跨e区的山脉。由于我们之前就将山巅称为“观景台”，我决定要将其命名为约翰森山。而岩石露头上那一大块俯瞰山谷饱经沧桑的石块则是以我们那位如磐石一般沉寂的德国汉子为名，称为沃格尔峰。为了干脆一次性完成我那“用组员名字到处冠名”的任务，观景台与沃格尔峰共同俯瞰着的山谷就叫做贝克峡谷了。 明天我就会发出我的命名申请，附带着上一次我以刘易斯名字命名的那条阿瑞斯台地洪漫河道。之后就要看nasa以及天文学界会批准多少了。我的估计是以ares 3任务组成员取的那几个名字不太可能通过。以妻儿的名字命名标志物偶尔会被允许，不过那群官僚们看到我们以自己的名字给东西冠名总是要皱眉头的。而且更不用说nasa见了迪士尼或者乔治·r·r·马丁的律师天团绝对会吓得抖三抖。 但如果他们把amicitas山的提议也给拒了的话，我们是一定会抗争到底的。小马们对此的意愿非常强烈，我也坚定地站在他们一边；除去洞穴的存在之外，友谊是我们得以在此长期生存的关键。友谊值得在地图上占有一席之地。 再怎么说也至少值得以这种方式铭记。 第227章 太阳日439－443 amicitas飞行任务三 – 任务日447 ares 3 太阳日439 [09:50] jpl：马克，只是告知你一下，阿拉伯台地上的那场尘暴暂时还没有发生明显变化。现在它正以每小时四千米左右的速度往西移动，还没有真正要增强的迹象。如果它继续保持这种状态，短暂绕行大约一百千米应当就足以让你们避开尘暴的危险区域。 [10:44] jpl：马克，你那边一切都还好吗？探路者显示通讯链路完全正常，但我们这边没收到你的回复。 [11:31] jpl：ares 3居住区，jpl呼叫，通讯检查，收到请回应，完毕。 [11:53] 沃特尼：抱歉没及时回复。我们今天早上挺忙的。主要原因是我们突然意识到小马飞船的现有设施中并没有去污淋浴。小马们之前的卫生清洁都一直是靠湿巾完成的，现在早已全部耗尽了。于是今天早上我们排起长队挨个洗了澡，之后还在讨论要不要搭个浴缸出来，因为这应该是我们接下来一百多天的时间里维护自己最基本卫生的最后一次机会了。 [12:04] hermes：一百多天？nasa，你们有没有什么以舰上现有物资制作防毒面具的操作方法？等到太阳日551的时候我们这里会派得上用场…… [12:15] 沃特尼：你们可真会开玩笑。对了，为了回你们的消息，我第二次冲澡的排队位置都被抢了。你们肯定想不到如果放任蜓蜓独自冲澡的话，她会在里面耗上多长时间。我猜她是要把自己腿上的每个洞都剔干净。 amicitas飞行任务三 – 任务日451 ares 3 太阳日443 蜓蜓凑近一点看了看火球太空服的一臂，“你看右肘部，”她接着说道，“外层已经磨损开线了。把内窥镜递给我。” 内窥镜是他们灵光一现拼凑出的简易探查工具，其实只不过是某件ares备用太空服上拆下的臂挂相机搭配着蜓蜓工具箱里的小电筒。即便如此，使用起来也还是比扯着件拉开的太空服对着光源费劲观察，某些时候甚至还得把太空服内里掏个底朝天整个翻出来（取决于具体要处理的部位，执行难度通常为困难到想都别想不等）要方便得多。只消瞟了一眼显示着内窥镜输出视频画面的居住舱主投影仪荧幕，蜓蜓便意识到她的担忧确实不假。“里面的情况还要更糟，”她答道，“中间层也可能有受损。这件我得从里到外都打上补丁。” 星光熠熠坚决守住了她的底线，组员们使用魔法的请求都被无情拒绝了。而这一项繁重的任务却是至关重要的例外；简而言之，现在是蜓蜓维护修补小马们破旧不堪且严重磨损的太空服的最后一次机会。这项任务同时需要额外的食物与足够的魔能，以供幻形灵产出用作太空服补丁原材料的快干橡胶质黏液。 不过为了节约电池中的魔能，这回蜓蜓还需要首先把所有太空服都细致彻底地检查一遍，开一张全部所需维修项目明细的清单（当然全员无一例外都必须强制为太空服足靴换上新底）。有了清单之后她接下来才能想出明确的维修计划，并在两块魔法电池供能的条件下尽可能省时省力地完成维护工作。（为了进一步节约时间与能源，星光决定要在蜓蜓作业的同时顺便修复抹平他们太空服头盔以及面罩上的划痕。） “我最近在想，”星光随口问道，“如果要把马克他们太空服里的那种无线电装到我们的太空服里，操作起来会有多难？” 蜓蜓停下自己的检查工作仔细思考了一会。“会很困难，”她接着答道，“无线电持续运作的话我们是会需要在太空服内佩戴供电的电池的。为了设置控制界面而在我们的太空服上开洞可不是什么好事，所以我们也不可能随时开关无线电或切换通讯频道。这样做有什么理由么？” “首先，发射时樱桃莓莓肯定会需要一个，”星光答道，“当然了，前提是她最后能得到驾驶飞船的授权。能够使用马克的无线电就意味着我们可以不用启动临场咒，这样可以减少魔能的消耗。我同时也觉得能有一套不需要每分每秒都与自己的身体争夺能源的通讯系统应该是件好事。” “这么说吧，以我先前的印象，马克那里能用的太空服一共有五件，”蜓蜓想了想，“有两件他不能穿，不过可以拆成备件用。还有两件能用的太空服是要被他带着上路的。这样就只剩下三套备用无线电了。你说说看这三套要怎么分给我们五个。” “飞火讲起英语还是有困难，”星光解释道，“而且我太空服上打了这么大个补丁，路上也不可能跟你们一起出去探路。”她说着拍了拍桌上压在蜓蜓正在检查的太空服下面她自己的那件，“除非出了什么重大差错，我们两个在发射时都不会承担什么关键的职责。需要使用无线电的要么是在行程途中，不然就是在飞行途中有重要任务；这样一来剩下的就只有你、火球还有莓莓三位了。” 蜓蜓还是带着几分迟疑看着星光，“而且我们还要测试一下通讯距离，”她继续说道，“别忘了天线也得装在太空服内的某个位置。还不能放在头盔里头——里面已经很挤了。而且我也不清楚该把麦克风装在哪里。更不用说我们现在说了这么多，其实都是在假设这些太空服自带的无线电真能拆下来。我之前看到的东西都感觉非常复杂，包括那整个头盔还有背包组件之类的……” 一个小巧的黑色方块咔嗒一声掉落在工作台上。片刻之后方块上紧接着又多出了一根线缆，还有一根无线电小天线。 “每件太空服只需三分钟，”马克干脆利落答道，“它们都带有内置的电池，在太空服主电源耗尽的情况下还能继续运作四小时。不过你们需要找点接头之类把天线以及天线电缆搭接起来。麦克风需要挂在身上——通常是直接穿过头盔走线的。总之操作起来没什么大问题。” 星光与蜓蜓又看着马克自顾自走向居住舱内的太空服挂架，从那些闲置的太空服背带中继续拆出下一套无线电。 “是我想多了，”星光忍不住吐槽道，“还是我们离出发越近，他那副得意洋洋的样子也越欠揍？” “深有同感。”蜓蜓嘟囔着。 任务日志 – 太阳日443 小马们今天一整天都在维护他们的太空服。我们还借着太空服停用检修的时机从我们不会带走的那几件太空服（约翰森、刘易斯还有沃格尔的）里拆了三台太空服自带无线电出来，组装了一套能让小马们在他们自己的太空服内佩戴无线电的挽具。这其实是星光想出来的主意，挺不错的。太空服自带的无线电非常省电，而且还内置了能使用四小时的紧急电池，因此接入移动房车供电系统给它们充电的能量消耗几乎连我们耗电预算的零头都不到。 不过他们休整太空服的工作也提醒了我，让我想起了自己的太空服，以及那个我也许早就该开始考虑的问题——具体说来，是空气。 漫游车的全部供气都是从拖车来的。拖车车钩还包含了电气连接与空气管路，这样万一遇上紧急情况的话任意一侧的漫游车都能支撑对侧的正常运作。而在我们的使用情景下，主要是由小马的魔法维生系统提供空气，二号漫游车原本的车载维生系统仅在紧急情况下作为备份。不过这样的设置其实问题挺大的——具体说来，这套系统并不能为我太空服的内置气罐补充呼吸所需的压缩纯氧与纯氮气。 我的原计划是直接带上居住舱里的气罐上路。二十五升的压缩氧气加上十升的压缩氮气绝对足够我的太空服使用，还能剩出许多用来补充mav的维生系统气罐。可是这么大的沉重压缩气瓶携带起来可不怎么轻松，我还是希望能尽可能带上小一些的气罐。说起来我感觉自己已经发现了解决办法。 我之前可能有提到过小马飞船的气闸是直接把空气逐渐缓慢释放到太空的。然而无论是居住舱的气闸还是漫游车气闸的处理方式都与此不同。我们的气闸装有大功率压缩机，会将气闸内的空气泵入小型储罐。这些储罐之后就可以从系统中摘下转移到他处，任你处置。这种特性也就意味着在实际操作中，我是可以靠小马维生系统的连接贮藏空气，并使用积累下来的空气补充我的太空服储罐的。 这一方案当然并非完美。我的太空服按设计是要装载一升氧气以及两升氮气的。可是漫游车上的压缩机是无法将这两种气体分离开的——毕竟这是居住舱里的大气调节器负责干的事。因此我就只能给每个储罐中照道理都要装载纯净气体的太空服凑合着用这种收集到的混合空气。如此使用会造成怎样的故障鬼才知道。 可是这样至少能节省一丁点重量——而且更加重要的是，这样能够在漫游车上省下来许多空间。所以这就是我准备采取的计划了。这个想法我之前告诉过nasa，他们也给了初步的试验性批准，不过在放行我们上路之前他们还要火速跑完一大批测试确保不会出现问题。 小马们正在不满地对我翻着白眼，对此我倒是不怎么在乎。我解决问题一向都靠的是久经考验的人类智慧与人造装备！md，要是再多给我几个零部件的话，我说不定还能把整个洞穴改造成一艘巨型飞船开上天，靠它载着我们逃离火星呢。（不过在此之前还是免不了先要按惯例经历一轮保卫飞船的第一人称射击冒险，抵挡住略带昆虫样貌的外星人以及一个疯狂人工智能的攻击。） 讲真，自从我们开始打造移动房车以来，我就一直感觉每次我修好什么东西或者解决了什么问题的时候头顶上都会冒出一个解锁新成就！的弹窗。这种感觉实在是tm好极了，让我感到自己总算是有了掌控自己命运的能力。 是，我清楚火星总有机会找到办法把束手无策的我逼到墙角，任由那些目前对我很是恼火的小马室友们摆布。可我是个太空海盗。把握当下才是我的生活态度。 哇哈哈哈。 第228章 太阳日449 amicitas飞行任务三 – 任务日457 ares 3 太阳日449 [10:04] 沃特尼：我们刚刚用小马飞船的无线电与hermes做了最终的通讯检查。火球现在还坐在拖车里等待他们那一头的回应，不过我们基本可以确定会收到答复，因为这套系统我们最近两个星期已经测试过五次了。 几乎所有事项都已宣告完毕。所有的药品、工具以及剩余的全部备用帆布、密封树脂与密封条都已装车。总量为一百二十天的食物，包括超过200千克的烤熟土豆都被塞进了拖车的居住舱段。我们洗了澡理了发，刮了胡子锉了蹄，做过了我们力所能及的一切卫生清洁工作。最后采集到的一点医疗数据昨天通过探路者对话以及小马水电报发送了出去。我们尽力给太空服打上了补丁。剩下要做的事就只有把闪闪引擎的组件以及七吨重的魔法电池装上车带到斯基亚帕雷利了。 我们吃完了最后一餐烤土豆片。我们在工作台上玩过了这里的最后一把d&d。我们最后一次折磨过了去污淋浴与居住舱厕所。我们今后不必再留意要交替使用这里的气闸了。而在火球晚上打起呼噜时，我们也不再能偷偷溜到他的铺位那里在他身上戳来戳去逼他翻个身了，因为这里的铺位已经送别了最后一晚住户们的安眠。 我们离开的时候到了。这也是我通过探路者发送的最后一条消息。在我关停居住舱之后，探路者也会一起关机下线，也许再也不会醒来。（不过既然之前漫游车电脑改造过，能代替探路者与旅居者直接通讯下发控制指令，我们身边还会带着那辆小漫游车。如果有机会的话，我们还可以凭借mav的某个备用无线电系统搭建一条从漫游车到环火星卫星通讯网的数据链路，给旅居者以及它换上的可充电电池再安排一次加时任务焕发第二春。） 心中还是免不了有些感伤。我总共在这里生活了差不多十五个月；其中大多数时间里，这个地方都是让我免于惨死火星的唯一庇护所。当然更不用说我还在这里与这样一群外星人相遇，帮助我挺过了这十五个月的艰辛。我们在这里一同进餐，入眠，还学会了对方的语言（额，至少理解上大差不差吧）。我们在这里勇屠狂暴公主营救巨龙。我们在这里面对阿不思·邓布利多的死一同落过泪，也曾在灰港的码头边泣不成声。我们在这里制定过好坏参半的各种计划，在这个天怒人怨的荒芜世界上互相扶持着挣扎求生并维持住基本的理智。 也许多年以后，考古学家或者历史学家之类的探索者还会重返此地，在我们丢下的这堆烂摊子上罩起一座穹顶，并保留原貌把居住舱恢复到原本的运行状况，毕竟这里曾是来自地球的某个人类与智慧外星生命体进行首次接触的见证地。不过火星还是更有可能早在人类有机会返回之前就把居住舱撕扯成碎片吞没在茫茫荒野中。其实，如果我们以后决定要对火星实施地球化改造的话，居住舱是会被淹没在深度超过一千米的海洋之下的；今日火星能对居住舱造成的破坏与这种深海环境相比都不过是小打小闹而已。 可是今天我却常常想起我那次没有机会完整执行的任务——那次在太阳日6因一场风暴草草收场的意外。原本安排好要与刘易斯和沃格尔一同探索的地形地貌。原计划中我与贝克预定的植物学实验。与约翰森一起做些维护性质的杂务。以及在收集到半吨的岩石样本与数g的图像影像资料之后，于太阳日31宣告任务完成关闭居住舱，出发踏上为期七个月的回家路。 能拥有这样一组67%都是四脚兽的全新团队我自然是感激不尽，不过我还是会常常思念陪同我训练过多年的他们。我们心心念念为了任务的刻苦训练，却被这颗星球剥夺了机会，仍然心有不甘。 我已经关闭了舱内的大多数设备——加热器，大气调节器，水回收机，氧气合成器，空气循环扇，实验设备，甚至连照明也都下线了，一片漆黑。现在只剩居住舱主计算机与主供电系统仍在运转。这么说吧，现在舱内安静得吓人。小马们也都穿上了各自的太空服，只不过还没戴头盔。他们哪怕只是挪动一下身子，发出的声音都响亮得如同雷鸣。没有了风扇或者设备运转的嘈杂，火星实在是个可怕的无声荒原。 抱歉我又唠叨起来了。这段消息看来是被我写成一篇日志了。希望你们哪位能在五十年后出书的时候把这段话摘抄过去。至于现在，我还是要秉承专业态度做一下最后的总结陈词。 丰饶基地任务于太阳日449执行完毕。最终结论：在地表下较浅处确认发现大量贮藏的水冰沉积物，并混有甲烷水合物以及大量高氯酸盐。岩层剖面反映发生过多次主要为玄武岩质地的沉积物堆积，可能为反复洪泛的遗迹或海洋沉积物。在彻底去除高氯酸盐污染后，当地富含钾、磷沉积物的火星土壤在引入地球菌群与极少必需蛋白质进行培育后便足以支持农作物生长。除贮藏甲烷之外，未发现表明火星具有现存或消亡生物圈的显着迹象。最后，与外星文明开展了首次接触，同类研究进行中。 马克·沃特尼，nasa驻火星高级人员，于丰饶基地汇报完毕。天狼星八号任务正式启程。 [10:32] 系统消息：警告——探路者失讯——正在尝试重新捕获信号 [10:33] 系统消息：超控指令执行，信号重捕已取消 通向洞穴的气闸开启，透出了一股对六位难民们而言已经遥远到记忆都模糊了的气息——花粉的芳香。 “哇。”马克轻声喃喃道，和小马、幻形灵与龙一同放眼望去，沉浸在淹没了农场的绚烂色彩汪洋中。 花开了——不仅仅是樱花，而是已经开得漫山遍野。小小的深紫色斑点缀满了田间的苜蓿末梢。贴伏地面生长的土豆植株其上高耸着层层叠叠的浅白与紫罗兰花朵。车厘子树上，刚长出的鲜绿嫩叶几乎被成片或白或浅粉的花簇挤到了幕后，盛放的花丛如瀑布般倾泻而下，几乎垂到了洞穴地面。 而沿着洞穴壁，在星光熠熠打理过的那些位置，一片片彩虹水晶附魔正来回变幻着涌动的光彩，有些从洞穴后方输送来潺潺水流，另一些则是发散着微弱的点点光与热。至于那些（目前为止）仍是主流的暂未被感染的水晶，仍然反射着从收集水晶透入的缕缕阳光，仍然映衬着四周色彩的狂欢熠熠生辉，更是增光添彩渲染出当下的胜景。 “没错，”樱桃莓莓也开了口，“哇。” 尽管他们接下来一整天基本都在洞穴内探索并用相机记录下这样的场景，集体词穷的他们却许久都沉默无言，只能反复着那一声由衷的感叹，“哇。” 第229章 太阳日450 amicitas飞行任务三 – 任务日458 ares 3 太阳日450 “hermes呼叫友谊号。nasa准许你们出发执行天狼星八号任务，直至马沃斯谷源头。这一段旅程应当耗时十五天。一旦你们离开马沃斯谷，我们预计会指引你们绕行避开届时会向你们缓缓逼近的沙暴前缘。目前沙暴宽度大约为六百千米，正以每小时四千米的速度往正西方向移动。” “顺便插播一段无关新闻：贝克博士已于昨日正式向约翰森求婚，我们认为你也有知情权。他们还想着要让我主持婚礼，不过我还是不得不提醒他们作为海军上尉的我并无权主持婚礼，更不用说是以nasa任命的任务指挥官身份了。因此这桩大事至少也得等到我们着陆并结束隔离之后才可以有机会考虑。贝克还让我转告你，到时候他还有意请你出场担任伴郎。你应该也能猜到马汀尼兹对此有何反应。” “最后再简短告知一下我们救援任务的最新进展：hermes刚刚越过地球轨道开始我们的返程飞行。目前我们正在快速接近火星，预计能按计划在太阳日551与你们成功会合——届时为hermes任务日689。如果闪闪引擎未能按预期运作，ares 3班组就将打破由根纳季·帕达尔卡保持的终身太空飞行时长879天的世界纪录。即使要从我们离开火星开始算起，再过几天我们也将超过先前瓦勒里·波利亚科夫创下的太空连续居留438天的纪录。没错，为此我还专门去查了资料。只是想藉此机会提一下，因为这一趟任务而载入史册的可不只是你一个人。” “差不多一百零四天之后再见。hermes通讯完毕。” 蜓蜓在令她不适的寒冷中醒来。相较于午夜火星户外的地表温度，洞穴内部绝对还是算得上温暖舒适的，不过自从幻形灵们“早已翻篇的黑历史”宣告结束以来她早已习惯了受控的生活环境，现在这里还是相比她偏好的生活温度低了些。她想要的是多睡会觉，为此必须寻求更多热量。 太阳日450当天进行了不少需要穿着太空服实施的体力劳动。一共十五块，每块都重达三百千克的巨型电池要小心翼翼地一块块搬进洞穴气闸，然后运到户外沿着马克现在称为amicitas山的山侧一路下行运抵漫游车。到达之后，每块电池还要一点点仔细穿针引线安置进复杂的鞍包索具固定起来，这样它们悬挂在保护带里的时候不会随意摇摆撞上底盘延伸出的粗壮金属支撑柱。 火球、马克与樱桃莓莓这一头在主导这项重头戏的同时，其他几位也在同时搬运那些普通尺寸的魔能电池——带走二十一块，九块留在洞穴，连接着受感染的彩虹水晶核心。在末尾搬运出的是闪闪引擎的核心驱动水晶，极尽谨慎地固定在amicitas舰桥内一处填满了保护材料的固定底座中。 再之后运出的是他们各自的私有物品。莓莓的那节已经被移植到一个小塑料盒子里的树枝被他们塞进马克的一件备用太空服里小心地转移至飞船内。之后还紧跟着两个盒子，里头装满了他们要带到路上用维生系统提供的热水泡茶用的车厘子叶。再往后还有另一个盒子，装着星光打算带回马国研究的八块小小的彩虹水晶。诸如此类。 接着在他们一切都准备停当之后，飞火掏出了一片自amicitas拆下的金属盘以及一块更大的同类型材料。她说这是要为他们六位各做一个任务纪念章，这样就能把飞船的一小部分一起带回家。在一轮简短争论过后（这次星光很罕见地没有吵赢），星光从留下的某块电池中取了一点能量又切割出五块金属盘，其上以小马语及英语镌刻如下： 樱桃莓莓 – 星光熠熠 – 火球 – 蜓蜓 – 飞火 – 马克·沃特尼 esa第54次飞行任务 – amicitas飞行任务三 – ares 3延长任务 esa \/ csp \/ dsi \/ nasa 而在金属片正中央，本应留给某种徽记或者正能量格言的位置写下的是： “家园” 等到最后的忙碌终于完成之后，他们享用了主要采自大量气息鲜甜的新鲜苜蓿花苞的最后一餐，接着铺开各自的睡垫在洞穴入口处躺下，畅所欲言无话不谈。他们评说了要把翔与火星尘土蹄工搅合起来堆肥的丑态，以涓涓细流灌溉植物耗费的无数个小时，分析如果以后他们又遇到类似的状况该如何改进应对措施。他们的话题无所不包，涵盖迪斯科舞曲，电视娱乐节目，还有nasa给他们发来的那套小小电子图书馆中的各种藏书。他们还回首起了过去这段日子里不胜枚举的死里逃生经历，并感慨这个坚持不懈与他们唱对台戏尝试抹去逃生一词的世界有多么妙不可言。 前往斯基亚帕雷利的旅途他们却只字未提。这一晚的主题是他们的往昔回忆——关乎过去而并非未来。 最后的最后，他们在没有一点人工照明的洞穴中沐浴着供暖彩虹水晶泛出的点点微光安然入睡。 直到蜓蜓现在醒来。她的视力与另几位有所不同，在几乎完全黑暗的环境中也不受影响，或者说至少足够让她看到三小时之前还是分别躺在各自睡袋上的五位宇航员现在已经蜷成了一窝；火球以及马克仰卧着被叠压在最下面，其上横七竖八趴着三只小马。 满腹牢骚的蜓蜓小声以幻形灵古语嘟囔了几句（并不是那种尖锐的嘶叫，而是轻柔的虫鸣唧啾），拖着身子凑近瞌睡堆，在最底部的马克与火球之间找到一点缝隙挤了进去。夹在自带热源的龙与几乎没有体毛的人类之间的位置最为温暖；而要是马克这次又来戳小腹的话，那至少她肯定不会踹爆他的肚皮。 温暖舒适再次涌来，伴着她再一次安然入眠……重归梦乡…… 飞火入梦。 “你说，那只马是谁啊？” “不晓得。是我应该认得她么？” “只是她看起来挺眼熟的。” “噢，你说她啊？那是飞火。以前是个飞行家。” 如此一番简短的对话之后，这对中心城雌驹继续沿街而下，抛下独自伫立在雨中，身披一件除云夹克，落寞神态像极了驭风的飞火。 在她身后一家店面二十駅之上高耸着一张巨幅海报：年轻气盛又勇敢强健？来加入闪电天马吧！一旁配图的骄傲脸庞曾是她的。 一直都是她。直到三年之前。 她只能模模糊糊感觉到自己大概还长着翅膀。它们正紧紧收在她身体两侧。仅仅是心中想要短暂伸展一下双翅的念头都压得她喘不上气。某种无形的力量紧紧束缚着，令她无缘再飞向蓝天。 我曾经是个英雄，她兀自想着，从前我可以把一队飞行愣头青与心态膨胀的自恋狂魔培养成世界知名的一流飞行队。之后我的生活本应是应有尽有——包括另一半。可我想要的不过是做好这份工作而已，飞行并引领一代代的飞行家。 我原本是可以开始一段感情，成家立业的。现在的我却只剩一具孤苦伶仃的落魄躯壳。世界如常飞驰，一切离我而去。 接着来了一群小孩——都是穿着人类服饰的人类儿童，带着无比熟稔的人类脸庞欢快奔跑在中心城街头——接着向她这头跑来，“嘿，看呐！”里头最年幼的小女孩嚷嚷起来，“这里有只小马！” “那是飞马！”比小女孩大不了多少的一个小男孩没好气地答道，语气里满是你是不是傻的不屑。 “哇！”兴奋的小女孩继续问道，“飞马女士，你会飞吗？” “额……会，”飞火伸展开翅膀，稍微拍打了几下缓缓悬停在空中，“不过没有我以前飞得那么好了。” “这可不对，”某位稍年长一点的女孩开了口，“既然长着那样的翅膀，你应该是个很优秀的飞行家才对。” “是，”飞火喃喃道，“以前是。” “不对，”年龄最大的女孩向盘旋着的飞火伸出手，轻抚着她橘黄色的皮毛，“你将来也是。”她朝着小巷四周挥了挥手，狭窄的高墙幻化成了洞穴中的水晶壁，只剩上方一道通向宽阔晴空的开口，“我们以前一直都在这里看着你练习呢。如果你以后再也不打算飞了，这么多努力又是何苦呢？” 紧接着，人类少年伸手托着她的下颌奋力一推，将飞火送入蓝天，留下一抹猩红火舌般的尾迹。晦暗的街道连同水晶洞穴、中心城的城堡与街头儿童都一齐消失得无影无踪；空气在她身旁压缩爆裂产生激波，把厚重的云层打得粉碎。 直上云霄。 火球入梦。 不计其数的藏宝堆积成山。他的体型也一样是硕大无朋。再过不久他就得再寻另一个洞穴居住；如果他想继续拓宽现在这个山洞，头顶上的山岩可能就要被他挖塌了。 这种生活再美好不过。心情好时就出门寻觅宝藏，吃点宝石，然后回家睡大觉。睡眠休养生息。睡眠其乐无穷。 “早上好啊！” 看来他今天的觉是睡不成了。 洞穴一侧的某个小洞里（五蹄高，宽可容纳三只小马并排行走）立着一个矮小的蓝色身影，样子像是个长着胡子的龙。没错，看得真真切切，像极了顶着个滑稽大胡子的某只很眼熟的龙…… “余焰，”火球忍不住开口问道，“你戴着个那么滑稽的假胡子干嘛？” “我是来此寻觅一只有志于踏上冒险征途的龙的。”然而闯入者并没有理会他的问话。 “冒险？算我谢谢你好吧！”火球没好气地答道，“我这辈子经历的冒险绝对是够多了！无论是怎样的冒险，都是要么无聊透顶，要么可怕到魂不守舍！体验实在是太糟糕了！还会让你晚餐迟到的那种！不了，冒险这种差事还是免了，多谢你的好意！我的冒险已经结束了！你不如去找只小马问问看！” “你没听说过这句话么？”神似余焰的龙巫反问道，“冒险其实并没有终点。” “对我来说有，”火球态度坚决，“不管你是余焰还是哪里来的家伙，我只不过想寻个清净带着我的藏宝独自呆上一两个世纪，有问题吗？” “是吗？”不速之客漫不经心地朝一旁火球以一个石笋雕刻出的小小托架走去，“那你应该不介意我带走这堆垃圾……” “不许靠近。” 火球的咆哮夹杂着一股喷薄而出的烈焰——仅仅是鸣枪示警，却还是近到让那个余焰模样的小小巫师不得不俯身躲避，飞快后退好几步远离基座。“你这又是为什么？”火势退散之后对方问道，“只不过是几张破纸，一点小马的废铜烂铁，一块廉价蓝宝石，还有一块带着附魔的水晶石而已。要是把这堆破烂带到彩虹飞瀑的集市上，可是连根坏掉的鹅毛笔都换不到的。” “没错，”火球倒也没有反驳，“你说得对。”他只是心安理得地以超乎寻常龙之占有欲的深情凝视着托架上陈列的纪念品。一碟略带锈迹的金属盘，其上以两种语言潦草刻着姓名云云。那块不起眼的蓝宝石，是他在某个外星世界生存的数百个日夜中保留下来的最后一块。那一颗水晶，只要你有足够的耐心等待，它就能在你眼前缓缓变幻出彩虹中的任一种色彩。最后还有那小小一个装满书本的橱柜，其中四本书鲜红的装帧格外醒目，孤零零傲立在书橱顶部。 “那好，”巫师模样的家伙继续说道，“不过请你听好了；只消我挥一挥魔杖，就能让你的全部藏宝消失净尽只留下这些物品。你会缩回曾经的幼龙模样，成为不及你现在魁梧英姿零头的一个渺小缩影。接着你就会被逐出这个洞穴，甚至有可能还要被迫搬进某个鬼地方的小马住家苟且偷生。或者我也可以把你这些先前冒险带来的无用垃圾统统带走从你的生活中抹去，让你以自己应有的风采继续……” “给我打住，”火球的答复掷地有声，“要是你觉得自己能从我这里夺取金银珠宝还有我的其他家当的话，那请你尽管来试。不过我警告你，这些以我的血泪、我的忧惧与无数辛酸换来的珍宝是你绝不可能带走的。你。休。想。”火球在不容他站立的洞穴中尽量挺起身子，他那长长的蛇状躯体盘踞在小小的纪念品展示台周围，背后相比之下小得不成比例的一对龙翼也完全展开，“如果考验是我会为了这些东西做出怎样的牺牲……”他说着脸上露出一抹淡淡的笑，“那我甘愿退入马国消失不见……继续过属于我火球的日子。” “如你所愿。”顷刻之间面前戴着假胡子的假冒余焰化作一道袅袅蓝烟散去，只抛下这段话，“不过请你记住，前方的冒险之路道阻且长；在你能心安理得地领受宝物或纪念之前，还有许多未竟的事业在等待着你。” 星光熠熠入梦。 除皮毛外浑身赤裸的她孤身一马，就这么突兀地坐在火星地表。呼吸对她来说似乎并不成问题。 在她面前展开摆着一台开了机的马克的电脑。屏幕上显示着一只咧嘴笑的火星版橘红色皮肤萍琪派，旁边一串字写着，“欢迎火星点点乐玩家！点击鼠标左键即可对此星球开展环境宜居改造！” 星光读了读屏幕上的文字，不以为意耸耸肩按下了按钮。 她的眼角余光瞥到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动。 “恭喜！”屏幕上显示出一行字，“你移动了一粒灰尘！” 接着星光又按了一下按钮。刚好在她视野边缘之外的位置又出现了一丝闪动。 屏幕上紧接着又弹出一行计数：移动的灰尘数量：2粒。 3粒。4粒。5粒。6粒。7粒。 星光每次按下按钮时都能察觉到的确有什么东西在动。可是如果只是在移动一粒微尘——仅仅是一整个行星上的这么一粒渺小尘埃…… 冒出了一个新按钮：20次点击即可领取水晶一块！ 星光扬起眉毛。这水晶是干什么用的？好奇心驱使她点了几下按钮，接着移动鼠标按下了屏幕上那个新出现的按钮。 显示的点击计数器随即清零。 紧接着在电脑旁边冒出了这么一块小小的彩虹水晶。星光盯着它闪烁着微光。 星光伸出前蹄拾起这块水晶仔细端详起来。水晶在她眼中变幻着霓虹光芒，不过除此之外似乎并没有起到其他作用。她再次耸了耸肩放下了蹄中水晶，转向电脑屏幕看看有没有显示出什么操作提示。 点击计数器仍然显示着五粒。 不对，跳到六了。什么情况……现在又到七了！每隔几秒点击计数器就会自动加一！ 她又按了几次鼠标左键，看到每次点击之后计数器的显示都有增加。屏幕上出现了一条新消息：购买下一块水晶需花费200次点击！ 星光没怎么多想，在鼠标上飞速连击了几秒钟。不过还没等她把计数刷到200，就又冒出了一条新消息：115次点击可购买朋友一个！ 她耸耸肩多点了几下，接着按下了购买按钮。 “你好呀。” 星光闻声朝她左侧转头一看；那里坐着飞火，面前也一样摆着一台电脑。她不解问道，“你来这里干嘛？” 飞火只是埋头继续按着自己电脑的鼠标左键，“我在按这个按钮呢，”对她而言似乎一切都很自然，“每按一次就能移动一点火星尘土，对不对？” 已经是云里雾里的星光摇摇头放弃了尝试理解这一切的挣扎。现在即便她不再操作，点击数仍然会稳步增长。不过坐等了一分钟左右她还是耐不住性子狂点了一阵，又买下了一块水晶。 540次点击换取下一块水晶！810次点击购买下一个朋友！250次点击换购一袋苜蓿种！ 星光凝神不断点击着面前的按钮。随着她点击速度越来越快，各种新购买选项也层出不穷；一个太空栖息地、一个水晶洞、一袋土壤细菌、土豆、车厘子核、一艘太空探测器、一艘太空飞船…… 仅仅过了一小时不到，星光周围就围满了另五位同样在以别无旁骛的专注疯狂点击各自面前电脑按钮的太空难民。地面上散落着几十块彩虹水晶，闪动着变幻出耀目的各种光泽。居住区的建筑犹如那些折纸立体插图一般迅速展开拔地而起。远处地平线上的一座小小死火山向上隆起，一些表土又随即脱落下来显露出一个看起来十分眼熟的气闸。 星光放下自己的电脑后退了几步。现在她居然能真正看到成片的火星尘土在空中游走了，在稀薄的火星大气中四散飘扬前往各处，往来络绎不绝。不对，等会……刚才那个是一片雪花。这里也有一片。还有一片！ 片片斑驳的绿野开始在地表蔓延。发芽的土豆植株破土而出，顷刻之间就已长成。附近某个溪谷中传出流水潺潺。每时每刻都在不断变蓝的天际映衬着云卷云舒。 远处回荡起阵阵惊雷。星光在惊诧之中转过身去，看到的是在这里略显迷你的火星地平线上，正漂浮着一个以翻江倒海之势扑来的货真价实的雷暴云砧。 “你觉得如何？” 在她一旁站着一个古怪的人类——在样貌上看起来不过是一个很小的男孩。可是那个男孩看着她的时候，他的眼神里却不知为何携带着超乎想象的沧桑。 “这不可能成真。”星光喃喃道。 “也许会有这么一天，未来可期。”男孩答道。 “可这不是我做的，”她反驳道，“我只不过是一只马而已。这些我根本做不到！” “其实你也不必啊。”男孩淡然答道。他朝着她刚才落座位置的四周挥了挥那稚嫩的小手示意；在她那些难民同伴的周围还围坐着几十位，甚至可能足有数百位小马与人类以及其他生物操纵着电脑持续不断点击。水晶自空中倾泻而下，落地在火星泥土中冒出头。又有数不胜数的栖息地落成，紧接着出现的是一座由某种玻璃类材质六边形面板构成的巨型穹顶将他们笼罩其中。 “即使没有你，这一进程也会照常继续，”男孩最后悄声说道，“不过不可或缺的是要有谁在最开始踏出那豁然开朗的第一步。” 樱桃莓莓入梦。 她腰间挂着马车走过车厘子园中的一排排果树。这便是她的生活现状——还是那些她为了支撑起自己曾经的热爱而东奔西走到处攒钱忙活过无数次的各种零工。 不过这种热情早已烟消云散。飞行生活成为过去，面对她的是崭新的现实；作为陆马的她重归了大地母亲的怀抱。 “早上好啊，小小鸟。”一个有些阴郁的声音缓缓发话道。一根可能是树枝也可能是臂膀的肢体伸来将她连马带车一同举到空中。 “什么……噢……噢我的天，”突如其来的动作惊得莓莓倒吸一口凉气。她低下头去，看到的是一张被白色花苞簇拥着的和蔼面庞，灰白色的树皮在阳光下静静泛着光，“你是……你……你是树人吗？” “莓莓，你在下面干什么呢？”车厘子树人以低沉的嗓音答道，“难道你不知道自己属于天空么？” “噢。”被树人张开的掌心托起的莓莓不安地搓了搓蹄，“可我不是飞马，”她低下头去，“我只是一只陆马。陆马是不会飞的。” “吼吼！以前这点困难可从来没拦得住你啊！”树人似乎被她的自我否定逗笑了。 “那都是以前的事！”莓莓挥蹄指向她身旁整齐挺立在突然出现的水晶壁前的排排树木，“现在我都只会种庄稼了！我只种庄稼别的什么都不干已经有一年多了！也许……也许我原本就该走种东西的这条路，”她低头望着自己的蹄子，“也许我与天空本就无缘。” 旁边又有一棵树变成了树人模样，不过相比将她高举空中的那株体型稍小且略显年幼。“哈，唔，先别这么急着下结论嘛，”对方开口说道，“再怎么说，我们的命可都是你给的，你说是吧？” 接着又站出来另一棵树，枝干上的纹理化为一张树人的面庞，“就算我们的生命在岁月长河里不过是沧海一粟，也是多亏了你我们才得以在这个世界上存在。” 第三棵树现身说法，“也自然会有人评说我们理应生长在一颗正常星球的果园里，而不是这么一个充其量只能算是个大号陨石的行星上的山洞里。” 擎着莓莓的年长树人又补充道，“可我们却选择了扎根于此，在这里安身立命。愚以为关乎谁究竟归属何处的这一类问题，至少部分是取决于对方意志的。如果你一心向往着蓝天，我又怎有理由拦着你呢？” 莓莓转头看着自己身后的拖车。装在塑料盒里的那短短一截车厘子树枝并没有变成树人模样，却分明以清晰高亢的嗓音说了一句，“我是格鲁特。” “啊，我们的伙伴所言极是，”老树人深表赞许，“总有各种各样的声音对一举一动都要提出异议。你之前想必也有过类似的体会，对不对？当时你对那些家伙有什么反应？” “我还是义无反顾去做了。”莓莓轻声答道，“他们的看法并不作数。可要是反对我的声音在这里，我又该怎么办？”她举起前蹄点了点自己胸前。 “啊，唷吼吼，”老树人答道，“那就是另一回事了。这只能靠你自己去面对。不过希望你别忘了，在这个世界的某个角落，有这么一群树永远不会忘怀，唷吼吼，感念你在飞行中成长。”体型庞大的车厘子树人说着伸出了另一只手摘下了拴在莓莓腰间的马车挽具，“对了，不如趁现在就在这里飞一圈吧？不想留下的话也没关系。” “可我是只陆马呀！” “是吗？” 樱桃莓莓感到自己体侧起了某种变化。她转向两边看了看，眨了眨眼才反应过来又惊又喜地抽了口凉气；一对翅膀自她背后伸展开来，几乎没等她发号施令就动作起来，强有力地振着翅。 金鬓粉毛的飞马欣喜若狂地尖叫着在车厘子果园上空盘旋翱翔；在地面上的老树人以及其他一众树精站得笔挺一动不动，仰望着，微笑着。 马克·沃特尼入梦。 梦境中马克·沃特尼眼见自己被几枚体型硕大，还长着短手短脚的土豆们团团包围。除了体表遍布的土豆眼之外，它们还都长着一对恶魔般的血红双眼，下方还有一张长满了太多尖牙利齿的深渊巨口。 “听说你这家伙老是在讲俺们土豆的坏话，”其中一位开始兴师问罪。 “你的小命可都是俺们给的，”另一位也质问道，“怎么一点感激都没有？” “是觉得俺们太差配不上你吃吗？！”第三位怒斥道。 马克心中慎重考虑了两秒该如何在这种情形下为自己辩护，尝试说服愤怒的众农作物理解一下他的处境。 接着在他把自己好好讲道理的念头一路考虑到气闸并弹射到外太空之后，他瞄准两颗暴怒马铃薯之间的一道缝隙冲出了重围，甩开双腿逃之夭夭。 在他身后夹杂在紧追不舍的急迫脚步声混合着愤怒咆哮的嘈杂中，突然奏响了一首旋律： attack of the killer potatoes attack of the killer potatoes you nted them to get you through and never thought the things you grew would e right back to feed on you (potatoes! potatoes! potatoes!) attack of the killer potatoes attack of the killer potatoes they’re tubers off in hot pursuit they’ll eat you up from hair to boots and then they’ll file a nder suit (potatoes! potatoes! potatoes!) you thought they’d keep you all fed but now they just want you all dead your disrespect has got them steamed they’re madder than you ever dreamed so better run- or you’ll be creamed (potatoes! potatoes! potatoes!) so now we have the chase scene no butter and no sour cream just a man whose name is mud and some tubers out for blood that’ll teach you to sass a spud (potatoes! potatoes! potatoes! potatoes!) 蜓蜓入梦。 她再一次只身处于黑暗之中。目不见物，耳不闻声，她却能感到黑暗之中除了自己之外还有别的存在。假如位置的概念还有意义，虚无中的她却不知怎的仍然清楚自己身在何处。 “你好？”她试探着开了口，“我又来了。你在吗？我做的选择对不对？” 传来的回应却与她先前那一次经历所听到的寒冷淡漠的雌性嗓音不同。这次说话的是一个古老到无法用言语形容的雄性，苍老衰落地打着颤，“你们不属于这里，”对方不容分说地呵斥道，“你们惊扰了我。你们感染了我。你们必须死。” “行……吧，”蜓蜓有些意外，慢吞吞说了句，“这回换了个声音。是诡异的恐吓声音。希望等我回去之后他们给我安排的软包病房有足够空间容得下我们几个。” “你们必须死，”古老的声音只是反复着，“我会除掉你们。” “至少我能搞懂这回自己到底是在整哪一出，”蜓蜓底气十足地回应道，“你想必就是我那疯疯癫癫的脑瓜子臆想出的火星形象。好，那就请你滚远点。你的攻击我们都已经不知道挡下多少次了，而且再过一百多天我们就要跑路，再不回你这鬼地方了。所以就算我求你闭上嘴乖乖滚蛋好吧？我脑子里的奇怪声音已经够多了。客满走好不送。” “不，”对方还是如同古神一般低语着，“你们会离开。其他还会到来。必须一个不留。你们必须死。我会除掉你们。” “是嘛？”虽然在蜓蜓这怪异的黑梦中视力形同虚设，不过她想在这里吼几嗓子听起来还是挺响亮的，“那我就不得不说了，老兄你这本事可不大行啊！之前你整的高氯酸盐、泄漏、甲烷、尘暴、极端温度这点破事，我们不都是一样好好撑过来了？！你这破球的这些把戏可真是弱得出奇啊！” 这次声音的回应失去了年迈，沉重粗砺的低语中又多了几分强硬语气，“你们必须每一次都成功，”它强调着，“而我只需成功一次。我有无穷的时间，你们没有。你们会死。” “脑瘫，今天你想都别想，”蜓蜓骂道，“明天也是，你做梦去吧。” “你们会死。”那个声音只是反复嘟囔着继续衰弱下去，似乎刚才的对质都已经消耗了它太多精力。 “我们会活下来的，”蜓蜓嘶吼着逼问道，“我们都会活下来的，你听到了没？啊？你个脑残星球，我问你听到了没？” “说话啊！” 这声咆哮在瞌睡堆中一石激起千层浪。“什么鬼……给我起开！”猛然惊醒的火球骂骂咧咧，把自己身上堆积的小马推落在地。 “喂！”慵懒的莓莓哀怨地发起牢骚来，“我刚才可是在做一个飞行车厘子梦呢！你知不知道我都有多久没做过飞行车厘子梦了！” “怎么吵吵嚷嚷的？”星光睡眼惺忪问道，“而且我现在是不是还站在什么东西上？” “是我，”下方传来马克微弱的求饶，“我快断气了。麻烦请你下来好吗。” “呀！不好意思。” “嗷！别踩我翅膀！” “对不起蜓蜓。” 大家纷纷从堆中抽身出来；马克朝原本应该是他的睡垫的方向伸手摸索了几下，找到了他太空服的手臂控制器看了看时间。“再过四十分钟我们就要起床了，”他提议道，“不如干脆早点出发……” “马克。”传来了飞火的声音：低落，寒冷，满是困倦。 “怎么了？” “你们几个。给我躺下。闭上嘴。不然我来帮你们闭。” “可……” “快点。”樱桃莓莓的回应也是一样寒气逼人。 “可……” “飞行车厘子梦！” “遵命长官。” 于是马克与火球遵命躺了回去。蜓蜓爬回他们两位之间。三只小马趴回堆顶，接下来不过几秒，其中两位便已重新进入熟睡。 第三位却想说几句悄悄话，“马克？” “星光，咋了？” “还记不记得我之前说过那个叫饼干点点乐（cookie clicker）的玩意是史上最蠢游戏？” “对啊。” “其实比我想象的还要蠢。” 组员们在水晶洞穴中的这最后一夜，接下来所剩无几的时间都在寂静中度过。 第230章 太阳日451 ～ 455 任务日志 – 太阳日451 好，现在洞穴农场已经在我们西北方七十一千米开外了。我们的活动地点转移到了拖车上，基本上除了一整天干等着所有电池充能之外完全无事可做。没错，我说的是所有电池。星光熠熠拿了某块小电池跑了十分钟的魔法场投射，然后她又把所有电池全都链接起来，给那块小电池充能。如果最后全部的电池都来得及完全充满的话，就说明他们有能力承担每天十分钟的魔法场耗能，也就应当足以让蜓蜓维持住她当前的身体健康状态。如果不成功的话……那我们就只能看着办了。 说起来有点怪，尽管我对于我们终于迈出逃离这颗操蛋星球第一步的壮举感到心潮澎湃，同时却也不免感到有些担忧。以前我也只有在去找探路者的那一次才体会过离开居住区如此长途跋涉的感受；而且即使是在去找探路者的途中我还一直确信，如果我们遇上了什么问题，总还是有办法能回到居住区的。可是这一次我们却不会再有机会返回居住区与洞穴。这一次我们的行程会达到先前往返阿瑞斯谷全程的两倍以上，而且这一次我们没有回头路可走。 当然，理论上我们还是有退路可走的。我们携带的食物量甚至足够我们一路走到mav，再按原路折返，等我们回到居住区之后也有很大概率会有一批新长成的干草与土豆等待我们食用。可这是不发生任何意外的最理想情况。这次离开之后不会有人在原地留守替我们照料打理一切，我们也无法预知途中会遭遇怎样的事件。发生意外的几率实在是太高了。 这是我破天荒头一回开始认真思考干我们这一行的危险性有多高。同时我也禁不住开始猜想当时驱使nasa他们认定走这条路的风险最低，给我们的计划亮绿灯的时候是否存在其他方面的考量。是不是会发生什么有颗陨石在太阳日552砸中居住区之类的重大事件，而他们决定瞒着不告诉我？还是hermes快要过保了，再过一天就要被星际拖车上门强制拖去当地aaa认证飞船汽修店？抑或是那份禁止地球各国在外太空声张领土主权的国际条约中不知被谁偷偷摸摸塞了一段规定“于某星球居留期满六百天的外星人即可获得星球所有权”的秘密条款？ 行，我承认是我又在犯傻了。可是说实话我心里真的没底。还有文卡特，虽然作为我的上司你与我的关系已经几乎亲如兄弟，可我还是不指望你会如实回答这种问题。你会告诉我的只会是那些你认为我为了完成任务需要知晓的消息，与不加掩饰的事实真相还是差了十万八千里。而无论我这一头会因此蒙受多大委屈，你这样的处理方式总归还是找得到合理之处的。 唉，这种事还是别操心比较好。不如还是想想办法凑一局四位玩家的电脑红心大战算了。星光说她暂时还没完全写好她那套小马中土世界的全新战役设定。她的目标是要事无巨细研究出一套能容许伟力之戒以她世界的魔法法则运作的完整理论。 现在想起还有这茬，心里反而越来越慌了。 任务日志 – 太阳日452 这里的睡眠环境……怎么说呢……很有集体氛围。并且极不舒适。 简单解释一下：昔日小马飞船的居住舱段后部如今存放着自一号漫游车挪用的维生设备以及rtg。橱柜里几乎全都塞满了干草，剩下的少量空间保留给了医疗用品还有其他那些直接暴露在火星那勉强能称之为大气的环境中可能受损的物资。而地板上还环绕着二十一块每个一尺宽的金属外壳水晶块——魔法电池。这样算下来，舱内余下可用于睡眠的水平表面其实比一张特大号床大不了多少。 那你可能就要问了，“那这辆拖车以前是艘飞船的时候小马们都睡在哪里呢？”答案是：挂在橱柜上。与依靠自主旋转在居住舱段内维持0.4倍重力环境的hermes不同，友谊号舱内是不存在任何形式的模拟重力环境的。小马们都直接睡在拴在橱柜正面的睡袋里，与我们自从天空实验室时代以来直至现代空间站上宇航员们的作息方式类同。 问题在于这一处睡眠空间是垂直而并非水平的。即便是在火星上的这种较弱重力下，也只有蜓蜓还能身处挂在墙上的袋子里以略微算得上舒适的方式入眠。而且其实也不太可能舒适到哪里去，例如我们今早醒来时就看到她也爬了下来钻进了我们这一群枕头堆里抱团取暖。 没错，即使rtg就在几英尺开外，就算所有舷窗都已经全部封死，连通往舰桥的压力舱门也堵得严严实实，再加上我们之前费时费力塞进去的那一大堆简陋隔热材料，在黎明到来前的室内仍然不免有些寒冷。这是一场rtg与小马维生系统供气对抗金属蒙皮将热量传导至户外火星致命寒夜白白流失的拉锯战。于是我们从一开始各自在居住舱铺位几张床垫上分明占据的小片私密地盘，最后发展成了早晨闹钟响起时肢体互相纠缠的一团乱麻。 不过往好处想，至少暂时还没有哪个家伙踢爆我的肚皮。 再谈点别的；目前充电系统的运转非常完美。永久固定并带有增强水晶的太阳能板与二号漫游车顶上堆放着的十四块原装太阳能电池板相辅相成，让我们能够早在日落之前就充满电池。而由于我们一般会在黎明之前天色刚刚乍亮时早早开始行车，自然也就没有必要开夜车增加额外耗电。 所以我又开了三个小时，再行驶了七十一千米，然后再次摆出附加的太阳能电池板停车充电。 不过有一点小问题：目前我们这里魔法电池的充能效果相比小马们初到居住区时那两块原装电池要差一些。星光估测的充能速率是每天每块电池1.4%。她将效率上的下降归咎于蜓蜓身体的衰落导致相比以前吸收了更多魔能。此外，也是因为在他们初来乍到时她常常会刻意压榨自己将体内的魔能储备注入到电池中去，以此加快电池的充能速度。现在莓莓与飞火都已经下定决心，坚决不会再容许她故伎重施；昏迷独角兽综合征这个梗老早就已经被玩烂了，不可能笑得出来。 好消息是，即使是这么一点充能也已经足够弥补维持魔法场十分钟的耗能了——不过也挺勉强的，而且只是因为我们决定让这二十一块沉重不适且棱角分明容易踢断脚趾的危险物品围在我们的床头伴我们入睡。目前每日的魔法产出差不多刚好只够支撑那一段持续十分钟的魔法场，以及每天加满巨型电池的安排。 我们一路上会边实践边摸索。不过目前来看基本上还算是一帆风顺。 任务日志 – 太阳日453 大好消息——今天我们驶出了阿西达里亚遍布浅谷的那一部分地形。理论上这意味着我们目前正身处克里斯平原，不过这两者之间的地理边界其实挺模糊的。它们都归属于大北部平原；克里斯是火星洼地的最南端延伸段，而阿西达里亚则是夹在克里斯、阿拉伯台地与火星极地之间的东北地区。 说了这么多其实都跟我们没个屁关系；唯一有关的是沟壑消失之后我们便不再需要在行车中反反复复加减速了。光是这一点好处带来的效率提升就让我们今天的续航多了四千米。 我对今晚充满了期待。星光说她的战役正式宣告完工，也已经把创建角色的模板发放给了我们。我决定这回我要以巫师出场。如果星光愿意给我亮绿灯的话，我还要给我的角色配上彩虹条饰的板甲，不过理论上按照d&d的规矩，金属应该是会与魔法起冲突的。 可为了能让我有理由称他为罐装基佬拉尔夫（canned ralph the gay），这样的装扮是不可或缺的一环。 （开玩笑的。他可不是基佬。他是无性恋。） 任务日志 – 太阳日454 今早我们醒来时都一致生着闷气；部分是因为某些家伙的睡姿实在太狠，把肢体压得直接失去了知觉，另一部分则是因为我们的首次，同时也很有可能是最后一次基于小马中土世界设定的d&d局最后的战果是全体团灭。呜呼哀哉，我们才刚见过罐装拉尔夫第一面。不过看来小马中土世界里的哥布林们是会用开罐器的。 没错。我们一开局就进了战斗，面对的直接就是小马版夏尔郡被一大帮子兽人哥布林以及狼骑兵等等大举入侵的这种大场面。没有任何热身活动。没有九骑士，没有老头柳，也没有那轻易就会上当的巨魔三人组，不存在的。一上来就要在茫茫狂暴部落中杀出一条血路。星光在战役节奏上的设计还有很多欠缺之处，需要进一步学习。 反正总而言之，即使是在阳光为舱内空气注入了几分温暖之后，今天移动房车内的气氛还是冷若冰霜。这是我破天荒头一次情愿听刘易斯的迪斯科舞曲也不愿与小马们互动。尤其是莓莓正赌气不跟星光说话，一切命令都靠飞火转达；肇因是一个大哥布林捉住了她的德鲁伊抛着玩，丢出去之后还叫来一只座狼去取。 而从星光朝我们这里投来的目光推测，她对我们也一样是怨气满满。 根据我的大胆猜测，过不了今天，他们就会求我重归城主帐幕之后。也就意味着接下来会有几轮碟形世界d&d局。我这次的想法是要着重关注一下兰科。反正设计这么个战役也能让我打发一下时间。过一会等我摆出太阳能电池板开始充电之后，今天的工作就宣告结束了。 至于现在的话，我想想可能会去打个盹。我昨晚没怎么好好休息，原因如上所述。 任务日志 – 太阳日455 就算火球打呼噜我也能忍。 就算火球乱冒烟我也能忍。 可他要是再tm双管齐下这么闹腾一晚上的话，我是决不会大发慈悲放他一条生路的。 对了，如果你tm还乐意操这份闲心，今天开了七十二千米。 第231章 太阳日461 amicitas飞行任务三 – 任务日469 ares 3 太阳日461 “友谊号，这里是hermes。你们就快穿过南侧的裂口了。如果可以的话，请你们现在直接向东转。这样你们就能朝着马沃斯谷主通道的中央地带前进。收到请回复，完毕。” 坐在火球一旁昔日amicitas副飞行员坐席上的星光熠熠按下了送话按钮应答道，“友谊号收到了，明白遵命，完毕。”接着她又把耳机信号从飞船无线电切到太空服魔法通讯频道转达消息，“马克，hermes那边确认过，我们现在进山谷了。主通道口就在我们的正东方。” “不出所料，”二号漫游车舱内的马克答道，“莓莓，刚才说的你们听到了吗？” “马克，我们收到了，”频道上樱桃莓莓的话音又补充道，“我们现在还在清理几块挡路的大石块，不过等你通过这最后一段狭窄关口之后前方道路就会变得开敞许多。” 先前他们穿越火星北部低地为期十天的轻松驾驶在前一天快要结束行车时戛然而止。其实也不能说是对此完全没有心理准备——之前nasa就已经借hermes上约翰森之口警告过他们有这种可能——不过在漫游车电脑自带的低分辨率地图上明明白白显示着一片开阔河谷入口的位置看到眼前这样堆积如山的洪泛土石残骸挡住了去路还是让他们不免有些吃惊。 他们在离山不远的位置停下车拍了点照片。nasa他们暂时还没法确定几乎横跨整个马沃斯谷入口的这座大山是洪水席卷过后沉淀下的残留土石还是某座早已消失的冰川堆积出的冰碛。还要再等至少四十天答案才会揭晓，不过他们还派出了马克与火球采集了不少影像资料，足够让一众天体地质学家们为此争论上好几年。 这样造成的后果便是移动房车第二天晚些时候才出发。延迟的部分原因是山脉的投影遮挡了清晨时的大部分阳光，不过更主要是因为他们还要等待与hermes的通讯窗口开放；尽管交流一个来回有十八分钟的延时，hermes上精确得多的火星地图以及机上与火星探测器网络的直接链接仍然是他们行车不可或缺的关键指引。 比如他们的天眼就让他们了解到夹在山系与古河口外缘之间的南侧通路虽然狭窄还有不少松散的碎石，却是绕开障碍物更直接的一条道路。据约翰森提供的消息，相比之下北侧另一条路径足足有这条两倍那么长，而且也没有宽敞多少。其实从结果来看他们在两条路线之间的纠结也许只是徒增烦恼；算上他们等待hermes答复浪费的时间，这十千米的路程还是开了一个半小时。 不过最艰难的阶段已经结束了——至少胜利就在眼前。“莓莓，我看到你提醒过我的那个窄角了，”马克下令道，“火球，准备正三十……转！” “正三十，”火球握着amicitas飞行操纵杆直直对准马克之前安装的转向指示器上对应的标记点。 “好，归零！” “零位。”火球看到漫游车缓缓驶过一块尺寸大到顶部几乎与拖车上飞船驾驶舱观察窗齐平的巨石，不禁开口问了句，“老板，你移开的石头有多大？” “别问。”担任地形侦察员的陆马并没有心思聊天。 “负九十准备，三，二，一，转！”马克又下令道。 火球立刻把操纵杆一把打到最右边，同时回复道，“负九十。” “继续……保持住……归零！” 火球打直了方向答道，“零位。” “好，棒极了，”马克总算能松一口气，“现在前路是一片平坦了。等我们离山口远一点之后，我就可以转向正东方，开足马力全速前进了。” “东边在哪？”火球问道，“后边看不见太阳。” “噢，确实，我都忘了现在太阳位置应该挺高的。”马克想了想，“不过我这里能看到飞火的太空服。视野里就只有这一样东西是白色的。那莓莓，我就跟着飞火开吧，你觉得如何？” “马克，没问题。我们这会可以同步前进。我们要往哪里走啊？” “上坡。要找某个平坦向上的缓坡。星光，帮我联系一下hermes问问细节行吗？等到他们来回复的时候，我们应该已经开出八九千米了。” 星光下意识默自点了点头表示同意，接着才想起在漫游车舱内的马克根本看不到她，连忙答道，“好的。” “这沿河而上可真够折腾的。”在她身旁的火球忍不住吐槽道。 “至少比完全靠我们自己想办法导航要简单多了。”星光说完又把耳机切回无线电，“hermes，这里是友谊号，”她呼叫道，“我们现在已经离开了通道，正在全速往正东方行驶。根据我们的预计，在收到你们回复时我们应当会再往东行进大约九千米。请以预期位置为基准提供我们沿河谷而上的最佳路线。完毕。” 接着星光把耳机切回太空服内话时听到马克说了这么一句，“所以，过了那么久，你总算愿意跟我说话了？” “取决于你，马克，”本来快要消气的星光又咆哮起来，“你到底让不让我用那个学徒巫师角色？” “不是吧，怎么还要扯这个，”耳机另一头传来了马克的哀号，“我把战役里的巫师全都禁掉是因为我觉得你如果一直被韦瑟瓦克斯奶奶抢风头的话心里估计不会好受。要是兰科发生了什么严重的魔法问题，并且还以某种形式牵涉到某个巫师的话，她是一定会全盘接管局面的。没有任何商量余地。书里可都是这么写的。” “蒂凡尼·阿奇可不会吃这套。” “星光，这种初级角色我怎么可能会允许你上蒂凡尼·阿奇，”走投无路的马克几乎是在向她求饶，“要是你真心想使用魔法，挑个野法师总行吧。” “马克我告诉你，我非选巫师不可。”星光没有一点妥协的意思。 “蜓蜓插句话。只是想跟你们聊聊前方道路干干净净完全见不到一点石头的影子。好几里路（klicks and klicks）都绝无任何类型的障碍物。连一个石子都找不着。（nary a rock.）巨石显而易见地（conspicuously）不显山露水（inconspicuous）。” “知道了，掉书袋小姐。”马克没好气地答道。 “马克，我们今天还要开多久啊？”这时莓莓问道，“正常情况下我们差不多一个小时以前就该停车了。” “我打算走满七十千米，”马克答道，“我们明天不会带着充满的电池出发，不过是可以想办法轮班驾驶的。假设后面不会再碰上其他重大障碍——或者至少要事先有预警，并且不需要绕远路——我们驶离马沃斯谷时应该就能追上正常的行程安排了。” “马克，你这假设有点大胆啊。”星光评价道。 “考虑的格局当然要大，”马克志得意满，“毕竟火星这颗星球可不小。” “既然你格局这么大，怎么策划战役的时候对巫师角色就这么小心眼？！” “星光，不要再说了。我们都听烦了。”飞火在无线电上说的头一句话也是今天的最后一句…… ……却并不尽然。 “那，还跟我说话吗？”马克又试探性问道。 星光只是一声不吭凝望着驾驶舱外离他们渐渐远去的山侧。 “那就是不咯。”马克识趣地自问自答，之后他们陷入僵局的对话才真正陷入沉寂。 第232章 太阳日464 amicitas飞行任务三 – 任务日473 ares 3 太阳日464 两马一虫相伴飞速疾驰穿梭于马沃斯谷中，见到出现在她们视野内不断逼近的下一个障碍物不由得心中一沉。 “拜托了，千万别像看起来那么糟糕，”樱桃莓莓奔向谷底一处突兀隆起时默自苦苦哀求道。数米高的石崖确实增加了不少困难，可如果河谷地形整体平整的话，仅仅这一点小问题其实也并非无法克服。实际情况却相去甚远。远古洪泛的水流在形成陡崖的岩层中心日积月累冲刷出了一道沿谷穿行的沟壑，愈往上行也愈发深入。尽管严格来说越往后这条沟的确也会越来越窄，不过侧壁却也会随之升高增陡。最后产生的总体效果便是这么一道让漫游车损兵折将，迫使他们不得不绕道而行的艰难险关。 此前两天他们就已经见识过了这种地形的威力吃尽了苦头，因此小马们这次跑到了移动房车前方整整两千米远处提前开路。先遣小队的主要任务是挪动或破开挡道的大块岩石，清理出漫游车的通路。除此之外她们也要负责挑选出最平缓的行进坡道。目前为止漫游车已经被遭遇的险峻地形逼退了三次不得不原路折返，让火球与马克反转驾驶角色倒车离开窄小的死胡同。他们虽然勉强维持住了每天行驶七十千米的计划行程，为此付出的代价却是大量损失的电能，并导致电池充能速度进一步落后。 可他们面前的这道障碍却是冠绝群雄。一片根据hermes所提供消息足有二十五千米长的宽阔高原将河谷一分为二。他们本来的计划是要沿着东侧分叉走的（河谷在这一关口基本是朝着正北正南走向的），因为hermes那头提供的情报是西侧分支相比之下更狭窄，地势崎岖不平，并且一路上布满了巨石阻碍，有些个体甚至差不多与移动房车本身的大小相当。 而在如今漫长难熬的午后，面对眼前不可逾越的天险，莓莓已经没有多余的耐心了。“踏马的！”她一声怒吼，紧接着切换成英语在频道上广播，“友谊号指挥呼叫漫游车，全体立刻停止前进，全部停止前进，停车。摆出太阳能电池板。我们遭遇了一处非常困难的障碍物。今天我们不会再往前走了。” “莓莓，我们才开了四十二千米……” “马克，没有细致谨慎的计划我们哪都去不了！”莓莓骂道，“现在都已经到下午了，我们eva已经有五个小时了。”她看着橘色太空服中耷拉着身子的蜓蜓，片刻沉默无言。就算是没有受魔能缺乏影响威胁到生命的健康幻形灵，也往往没有一般小马那样的耐力。“接下来的eva我们要认真评判一下可能的选择。现在你们先暂时停车，不要驶入那座山投下的阴影之内。”她说着深吸一口气又补充道，“星光，向hermes汇报一下我们的情况。” “莓莓，具体描述一下。”坐在原amicitas舰桥中的星光回应道。 “高达一米的岩架，几乎是直上直下。岩架中间又被一道看起来像是某种侵蚀作用产生的沟渠一劈为二。如果继续沿河谷前行，沟槽的陡峭侧壁还会快速升高，两侧都留不下多少允许活动的安全空间，存在不慎滑入沟渠中的致命风险。我们正在侦察周围的地形，考虑可供我们选择的方案。” “收到。我会转达的。” “你刚才下第一道令的时候我就已经停下漫游车了。”马克答道，“我们早就停稳了。右车窗望出去即是高原。已经在穿太空服了。” “好。”莓莓转头看着身上白色太空服在经历了数日长途奔袭之后已经沾满尘土的飞火，“飞火，你到山北那一端转一圈看看。我想多了解一下那些巨石的情况。请在十三时三十分返回漫游车。” “遵命指挥官。”飞火笔挺敬了个礼，接着便朝河谷下流飞奔而去。 接着樱桃莓莓望向蜓蜓；自从前天他们停车休息开始她就没有再刻意掩饰过自己的疲惫。莓莓向蜓蜓太空服的通讯控制器挥挥蹄示意，接着自己切到了私聊频道。确认蜓蜓也切换完成后她立刻问道，“你是现在就必须回漫游车上休息，还是可以再坚持一会继续探路？” “只要别叫我跑步，我就没问题。”连蜓蜓的这句回答都能听出她精力不足。 “行。我们应该可以驾驶漫游车翻过这个岩架，但如果没有安全路径让我们继续上行的话根本没有必要冒这个险。那我就从东侧分支贴着河谷侧壁的方向走。你就沿靠山的那一边走。我们要找的是一条宽度至少有漫游车三倍，开阔无阻碍且地形基本平坦的通道。遭遇任何会让车轮下坡滑入河谷的陷阱差不多就等于我们完蛋了。你说是吧？” “对。”蜓蜓为保留体力简短答道。 “太空服电池还剩多少？” “百分之十九。” “示数下降到百分之九的时候无论如何你都必须返回漫游车。”莓莓命令道，“我不希望让你冒迷路的险。” “迷路？”蜓蜓朝着几乎就挡在她们面前的那堵刻满了流水冲蚀印迹的高耸石壁挥了挥蹄，“头儿，我们现在可是在一条河谷里。确实是条面积不小的河谷，但河谷总归都是那种样子。” 此话不假。马沃斯谷相比天堑峡谷要大得多，也远远超过了樱桃莓莓能想到的在废土范围之外的其他任何山谷或河谷。全程最宽处几乎达到十五千米；这个河谷宽阔到两旁的峡谷壁虽有一千米高，视觉效果上也只能在地平线上勉强探出个头。马克还告诉过她，地球上是有几个更大的峡谷——大峡谷虽然长度大概只有马沃斯谷的一半，深度与宽度却是它的两倍——不过火星上的其他峡谷可比马沃斯大得多——“水手峡谷大到如果马沃斯谷汇入其中，甚至都不配拥有自己的名字。” 可它仍旧只是个河谷。根据马克的说法，在他们一旁的山系最终都会把在这一带活动的队员引回移动房车附近。 “好吧。不过还是请你千万小心。那就切回公频出发吧。” 蜓蜓并没有奔跑，不过她还是以不紧不慢的步行速度爬上了斜坡走向冲刷沟道的右侧。莓莓跃上岩架——几乎与她自己一般高——从左边出发上行，开始考察地势坡度，可供车辆活动的空间，等等等等。有点奇怪的是这一侧见不到多少石块；冲刷出这一峡谷的洪水，以及他们在千方百计尝试避开的岩土冲蚀作用一定是把它们统统冲刷到了河谷下游，令可怜无辜的坠机幸存者们深受其害。 过了半小时之后蜓蜓在频率上汇报道，“奉命按时返回飞船。这一侧是有一条通路，不过挺窄的。而且光是让漫游车攀上第一段就有不少麻烦。” “收到。”莓莓也回复道，“这一侧的道路要开阔清爽得多，而且通道的坡度会平缓过渡与河谷上层完美对接。我再往回走一点看看有没有条能让漫游车爬上主通道两侧的路。” “飞火呼叫。西侧通道行不通。通道又深又窄，而且还堆满了石块。要是我们打算从这边穿过的话每天可能最多只能走一千米。我已经开始往回走了。” “明白。”莓莓重复道，“一小时之后见。” 她停下脚步，开始环顾她周围的山坡。这里的地面与她目前为止所见过的大多数其他火星地表看起来都有所不同。光是色调就不一样——比如这里的橘黄色并非常见火星尘土的那种颜色，而是像马镇周边那些农场土路上一般会见到的那种再平常不过的普通红土。这一种色调并没有在这颗星球上居住区附近的任何地方出现过。 有那么一刹那，她感觉自己随着这条橘黄色小径行走片刻，仿佛就能来到香甜苹果园一旁的金黄丰收农场…… ……她的思绪仅仅是在那短短一瞬从眼下的任务游离到了思乡之情，却在脑中扯开了一道任由情绪喷涌而出的豁口。 几个月以来她终于首次完整意识到了自己肩头正扛着怎样的责任重担，面对着多么严峻的危险，突如其来的一阵惶恐汹涌淹没了她。她还在着眼于任务时都还是一切如常，可现在一旦停顿下来回想起重回马镇生活的日常情景，在她远离群体独处的此时此刻，这种情绪又使她的内心回归了典型的马镇居民模式，连带他们稍有动静就立刻惊慌失措的情绪失控都能完美复刻。她的每一根神经都在同一时间接收到歇斯底里的呐喊：我根本就不该干这件事的！我都不清楚自己在干嘛！公主啊，快来救救我们吧！不管哪位公主都行！就连凝心雪儿我都能接受！别把这堆事都交给我负责啊！！！ 她侧身翻倒在地，身上太空服摩擦着谷底堆积的松散尘土，任由自己蜷成一团默默熬过突然发作的失心疯。其实已经很久没出现过这种情况了，不过她早就摸清楚了自己的症状——心率加速，流泪不止，以及阵阵袭来的恐惧与羞耻。再撑几分钟就会好的，她内心那一部分与狂风骤雨隔离开的理智自我安慰道，不如由它去疯好了，最后自然会消停下来让她重新夺回自我控制权。如果要在现在这种无处转移注意力的情况下试图立刻压制住冲动的情绪与其对抗，最后的结果只会是拖延时间徒增痛苦。 然而无线电的另一头并没有给她留多少喘息的时间。“莓莓，星光呼叫。约翰森回复说抱歉提供了错误的信息。河谷表面的颜色导致他们很难识别出地形地貌，仅有一米高的崖壁更是在挑战他们在轨影像可视分辨率的极限。他们认为你会直接从左边走绕过冲蚀地带。” 在她内心的恐惧与焦虑仍在翻江倒海时，莓莓发觉自己的语气竟能保持如此的平静，不免有几分惊讶。“那行吧，看来我们就得这么办了。”她回答道，“如果我们能爬到冲蚀面之上的话，有一片连续几千米都几乎没有岩石的宽阔平面可供我们行驶。不过想办法爬上去才是最大的难点。” “这个倒不用着急，”星光答道，“nasa他们派马克出去加长eva了。他们要他给高原的岩层尽可能全部拍照记录下来。我记得约翰森好像提到了什么黏土还有……硅酸盐之类的东西。” “硅酸盐？”莓莓把注意力集中在对话上，紧紧抓住让她重归理智的救命稻草，“就像洞穴里的那种吗？马克之前不是说过洞穴是由百万年间溶解的矿物质沉积形成之类的话吗？也许这里就是那些矿物质的来源。” “倒也不是没有可能。”马克也插了句嘴，“我这边没看到左边有能让我尝试开着移动房车往上爬的离开主通道的平直路线。那个岩架够不够脆？” “看起来还有点结实，”莓莓答道，“不过应该足够让我破开一道斜坡。”很好。有事情能让我干了。陆马最擅长的就是破开岩石。只要有活让我干就好。 “半条坡道就足够了。漫游车按设计是能穿越半米高的障碍物的。那条沟左侧有没有足够空间可以开车向上翻越？” “也许吧。总之需要小心驾驶。要是有可能的话我还是希望能直接绕开。” “回来的路上如果发现什么好办法的话就告诉我。我再过半小时就回来吃午饭。蜓蜓已经回来了。” 那么快？她一定是直接跑回去的。“半小时之内就下来。”她回应道，“我要再仔细检查一下这边，然后再考虑要不要放弃从这里往上行驶的方案。” 嘿，她又是四蹄着地了。她都不记得自己是什么时候站起来的。她的情绪终于再次恢复了平静；她总算又能听得进自己的话了。每只马指望的都是我。我必须完成我的职责。我们的职责。每天——每个太阳日——都要一步一步来。扎实迈出每一次的七十千米，今天例外。我们一定会抵达目标。 光凭我在这颗星球上的付出与牺牲，他们也该踏马给我配上独角与翅膀。 虽然没有任何效果，她还是下意识甩了甩身子尝试抖下自己太空服上沾染的尘土。樱桃莓莓漫步起来，接着过渡到小步快跑，而后自马沃斯谷侧坡奔驰而下，疑虑与畏惧烟消云散，又显露出那属于铁胆导弹马的精气神来。 改日再战。 第233章 太阳日468 “明迪，现在有空吗？” 正坐在自己星控工位前盯着显示器的明迪·帕克抬起头来，看见那位火星气象学家兰德尔·卡特正倚在她身旁的隔间壁上。“也许吧，”她回应道，“怎么了？” “额，容我先问一下，你最近在忙什么？” 明迪点了点面前屏幕上层层堆叠起来的几十张马沃斯谷上游的卫星影像，“天狼星八号马上就快要驶入马沃斯谷内一处非常艰险的地形了，”她答道，“我最近一直都在为约翰森准备详细资料，方便她指引沃特尼顺利通过。当然了，他们在地面上真正遭遇的情况可能会完全不一样，不过希望能帮上一点忙是一点吧。” “你最近有在监控尘暴的动向吗？”兰德尔话锋一转。 “没怎么看。”明迪答道，“我已经设定过卫星在它们轨道上飞越天狼星八号上空前一圈左右拍摄下细节影像。全部的照片都会自动转发给你。我最近研究沃特尼的路线规划都忙不过来，根本没空关注天气。”她也用不着费脑筋多想就能猜到接下来的讨论内容，“情况又恶化了是吧？” “是也不是。”兰德尔解释道，“尘暴最近其实没有移动——风暴中心是完全静止的。可是它最近却开始扩张起来。倒并没有火星上那种时有发生的全球尘暴发展得那么快，但正常情况下火星尘暴应该要么体型基本维持不变，要么就在短短几天之内升级成覆盖全球的气象事件。可这场尘暴的大小都已经稳定好几个星期没有变化了。那现在它的突发生长又会是什么原因？” 明迪盯着自己满是卫星影像的屏幕，“你说除了马克·沃特尼+小马们不受这个宇宙欢迎，还被火星特别针对之外还能是啥？” “这可不怎么好笑，”兰德尔对这种说辞并不感冒，“最近我有几个同事说话也是这副德性。我马上就要去卡波尔博士那里向他做汇报了，这种说法是绝对不可以摆上台面的。” “我可没有要开玩笑的意思。”她又看了看那些照片，“那我们是要让他们返回居住区吗？” “我可没有决定权。” “那你的建议是？” “就目前情况来看，要是卡波尔博士问起来，我的答复还是按原计划执行，”兰德尔答道，“漫游车与居住区之间的距离已经拉开了，万一尘暴真正爆发也不一定来得及返回。而且在现在这个节点掉头回去也就意味着整整三年间无论是hermes还是我们能发起的其他救援任务都会统统打水漂。目前为止尘暴边缘的条件还没有到危及生存的程度，我们可以指引他们沿边缘前进。不过实话说，”他叹了口气，“现在要是能让他们转向正南就好了。” “办不到，”明迪直截了当答道，“他们现在光是要爬出马沃斯都已经很勉强了——也许可能吧。但特鲁瓦洛特陨坑以西的地表布满了坑洞与小河谷——绝对是隐患重重。他们只能在行驶到特鲁瓦洛特东侧之后才能向南转，那一侧的地形相比之下要平缓一些。尘暴会在四天之内影响到他们吗？” “还不至于，”兰德尔答道，“不过以现在这种扩张速度，用不了多久他们就会进入范围。我们需要他们在确保安全的情况下立刻转向南行驶。” “行，”明迪叹了口气，“等我把这件事干完，我就马上去找从特鲁瓦洛特向南行驶的路线。” 第234章 太阳日470 amicitas飞行任务三 – 任务日479 ares 3 太阳日470 蜓蜓踏入amicitas仅剩的那道气闸，背上载着刚刚给二号漫游车外挂着的那些巨型电池补充完能量的魔能电池。今早的行程十分漫长，不过还不算太长，至少远远没到进入马沃斯谷之后那几天的程度。她甚至几乎都没注意到跟随在她一旁进入飞船的星光熠熠。 蜓蜓早就对接下来的午餐拥抱以及八分钟魔法场时间迫不及待了。（组员们为舱内电池提供的微弱充能速度要同时满足维持舱外挂载大电池的能量与每天十分钟的环境魔能需求实在是力不从心，因此星光再次下调了每天的魔能剂量。）她这么辛苦忙活了一早上，早已是饥肠辘辘…… ……不过比饥饿更要紧的，是她的担忧。 目前为止，蜓蜓的饥饿感其实也并不怎么显着，只不过和以前幻形灵黑历史时期的某个平常下午差不多，无论是对魔力的饥饿还是爱的饥饿都是如此。不过在她紧跟在樱桃莓莓与飞火身后狂奔了整整一天之后，她的体感已经很接近她在洞穴中刚出茧时的感受了。在出这趟远门之前她一般都是可以精力充沛折腾上一整天的；而如今在三到四小时的四处奔走，再时不时踹开几块石头（后者比飞火的工作量都少得多，更是远远不及莓莓老板出的力）之后，她差不多就像被个六駅宽的苍蝇拍砸成了一滩烂泥一样了无生气。 飞火那家伙还在担心等他们回到马国之后自己恢复不了原本的体能优势？呵！蜓蜓都已经准备好回去之后要坐办公室赋闲，搞不好还要配个轮椅了。根本没法相提并论。 而最糟糕的…… “蜓蜓，快过来。看着怪可怜的。” ……是她甚至都已经没有多余精力尝试掩饰自己感到的衰弱了。 “来，”马克在昔日飞船的几排飞行坐席中找了个位子，把幻形灵抱起来放在自己腿上，“午餐前先吃点零食，好不好？” 不幸的是目前马克表露出的主要情绪并不是爱。“能不能让我先说一句？”蜓蜓打断道，“没错，我身体是还不太好。在我回去之前情况都不会有改善。但是我会好起来的。只要我回到马国，一切都会恢复正常。所以能不能请你不要再把你那些担心甩我一脸了？！” “抱歉啊，”马克嘟囔着，“这我也没法克制。实话实说，你现在的样子真是糟透了。” “马克，你这种赞美可真是够独特的。” “这可是实话，”星光也表示同意，“当然没有你刚从茧里出来的时候那么糟，不过……” “你看起来像是和滑坡打架之后，拿了第二名。”飞火也磕磕巴巴附和道。 “当真？”蜓蜓都不知道自己该生哪个气了；是那只飞马摆出的那副满不在乎的态度，还是她那已经学了不知多少个月了，却还在随意乱飙的一口散装英语？她回敬了一句，“所以照你这么说，大概是比当时被我们打得溃不成军的中心城卫兵好两倍咯？” 出乎她意料的是，这回飞火并没有像往常那样直接上钩急得上蹿下跳，“也许吧，”她答道，“我不在场。不过确实挺糟的。” “也许你可以休息几天，”莓莓也说了句，“你今天有注意到两边的河谷壁吗？” “有。一侧已经差不多消失不见了。不过另一侧倒是又变高了。” “那可不是河谷壁，”马克解释道，“那是个陨坑的外缘。我们已经走出马沃斯谷了，”他说着皱了皱眉，捏了捏他膝上的幻形灵继续说道，“也就意味着我们轻松导航的日子又要结束了。接下来我们就只能依靠观察太阳，火卫一以及hermes的情况汇报来验证我们所在的位置了。” “这个陨坑有名字吗？”莓莓问道，“周围的山脊好像看起来比阿西达里亚那里要高得多。” “特鲁瓦洛特，”马克答道，“明天我们就会开车在它与另一个叫卢瑟福的陨坑之间穿过。理想情况下，之后我们会继续沿东南偏东方向行驶几天，直到我们抵达马尔斯陨坑为止——额，这个写法和马沃斯谷不一样。”他对这两个名字的发音是一样的，“接着我们会从马尔斯的南侧走，绕过一堆较小的陨坑。再往后我们就会进入地形比阿拉伯台地平坦得多的子午台地，我们基本上就能沿着它一路走到斯基亚帕雷利了。” “你说的是‘理想情况下’，”蜓蜓插话道，“我猜就是‘不出意外’的意思了。没错吧？” “是，”马克叹了口气，“可能性不大。我感觉我们明天就要转向南边，绕着特鲁瓦洛特的边缘走。你们最近有没有注意到约翰森已经有好几天没有跟我们提起过尘暴了？” “也许是它不见了。”莓莓乐观猜想道。 “不会的，”马克说道，“要我说，肯定是他们不想在我们驶出河谷之前谈论此事。这样我们才不会分心。” “我们也没开口问过，不是吗？”火球回到自己早晨坐了三小时的飞行员坐席，打开无线电呼叫道，“hermes，友谊号呼叫。我是火球。尘暴的情况怎么样了？请回答。完毕。” “然后我们就要为他们的回复在这里干等上十六分钟，”星光忍不住抱怨道，“你想得可真够周全。” “那我们就边吃边等好了，”火球耸耸肩，“有什么大不了的。” “菜单上都有些啥？”莓莓打了个岔，“当然干草与土豆除外。” “水晶。”火球不耐烦地低吼道。 “还有烤牛肉配重组土豆泥，”马克叹了口气，“西兰花与佛罗伦萨花椰菜，还有苹果碎。” “还有抱抱，你们可别忘了！”蜓蜓不免要强调一句。真是的，有时候要是没提醒他们…… “蜓蜓，先别着急下结论嘛，”马克又腆着脸来逗蜓蜓，“你当真不想试试牛肉？肉汁可香了。抱抱可没这种享受。” “你懂什么。” 仍旧是小马那种傻傻的日常拌嘴，不过至少有一点好处——空气中弥漫的忧虑与怜悯消失了。她的这顿午饭不会因此变了味。 其他几位的午餐倒是被吃到一半杀出的hermes答复给搅黄了。“友谊号，hermes呼叫。”而且这次那一头说话的并不是约翰森，而是指令长刘易斯。“具体的细节我们还在研究，不过我们希望你能在明天行车之后转向正南方。其实我们本来是想让你现在就立刻转向南行驶的，可是这样你们要尝试贴着特鲁瓦洛特边缘行驶的话会有几条比较大的沟壑挡住你们的去路。” “尘暴正在增强。其在扩张与位移的共同作用下正以大约每小时四千米的速度向你们袭来。目前它的主要移动方向是正西方略微偏北。在现在这个时间点，假如你们要尝试原路返回居住区的话，早在抵达安全地带前尘暴就会追上你们。nasa认为你们现在胜算最大的做法是朝正南方向前进，寄希望于超越其南部边缘。” “不幸的是我们判定你们无论如何都肯定逃不过尘暴边缘的影响。这也就意味着你们太阳能电池的运行效率会下降。过了明天之后我们需要你们立刻回归原本的行车安排，以此最大化电池充能。其重要性应该不需要我解释你们也能明白。” “祝各位好运吧。我们会一路注视……并且倾听。hermes通讯完毕。” 马克盯着自己面前的食物包，“我也不想天天吃冷食，”他垂头丧气道，“不过一旦我们进入了尘暴范围，就用不起微波炉了。” 午餐期间离开人类怀抱起身走动的蜓蜓又靠回他身旁。至少她的食物无论尝起来味道如何，都绝不会是冰冷的。 第235章 太阳日472 amicitas飞行任务三 – 任务日481 ares 3 太阳日472 火球舒展着自己的四肢。他在这里做伸展运动已经有二十分钟了，不过在驾驶座上端坐了几乎四小时之后，他只能感受到自己浑身僵硬得出奇，尤其是尾部深受其害。以前在居住舱内的时候他从来没有像现在飞船上这样连续坐那么长时间，而且一般用的也是个工作凳，而不是舱内的这种飞行坐席。 在他周围的其他组员们刚刚完成了行驶后的日常杂务正在安顿下来，等待不久之后的午餐时间。星光熠熠带着她的太空服到船头去了，这样她在向马国汇报当天进展的时候不至于把水喷得到处都是。三位地形侦察员正躺在甲板上休息，樱桃莓莓与飞火显出一些疲惫，蜓蜓则是基本上已经累趴下了。至于马克，此时正靠在第二排的某个飞行坐席上带着好奇望向船头；蜓蜓同时在一边默默将摩嘶电码转译成英语。 “友谊号……消息……收到了，”她还一字一顿同步念出接收到的回复，“会……转达给……暮光闪闪还有茧茧……去……帽发城……参加夏……日……庆典了，完毕。” 樱桃莓莓与飞火听了一片哀号。 “怎么了？”马克关切道。 “这已经是我们在火星上过的第二次夏日庆典了。”樱桃莓莓唉声叹气道。 “这里。不是那里。”飞火补充道。 “你们啊，不如换个积极的角度想一想，”马克笑着说道，“我们八十天之内就要发射了。很有可能你们能来得及赶回去参加……下一个重大节日是啥来着？” “有什么大不了的，”火球嗤之以鼻，“你们小马每周都会过节。” “不是每周啦，”莓莓不服气纠正道，“最多才每隔一周有一次。” “是，然后等你们回去那天他们又会专门办个节日，”火球低吼道，“所以别再叹气了。先把心思都放在回家上。” 樱桃莓莓坐起身来瞪着火球，“你今天的态度可真是够温和的。” “除了斯派克之外的龙一般都这么温和。” 这时在船头的星光问道，“今天我们还有什么话要说吗？没有的话我这边就要下线了。” 莓莓向火球甩了个脸色，“告诉他们可以开始给我们准备暖炉节礼物了，”她接着气鼓鼓说道，“给火球的一定要是煤。” 火球不以为意做了个鬼脸，“煤？难吃死了。而且还胀气。” “送你这个的意思应该不是给你吃的。”马克提醒道。 “随你们的便。”火球又继续活动腿脚去了。舰桥内其实挺拥挤的，不过至少能让他离开居住舱段。在上路两周之后，除了到用餐时间或者晚上睡觉之外，若非必要大家一刻都不愿意在其中停留。 然而就目前情况来看，到那间没有疯疯癫癫爱发牢骚的小马与吵吵嚷嚷的猴子打扰的屋子里寻找清净似乎不失为明智的决定。“我去做午餐，”他于是趁机脚底抹油溜之大吉，“等好了我叫你们。” 任务日志 – 太阳日472 我们今天向南迈出了第一步。现在我们已经把特鲁瓦洛特甩在了身后，向一处在我的地图上标注为蒂米亚马塔的一簇较小陨坑周边地区进发。坏消息是，按照nasa的预测，尘暴的前缘恰好会在我们进入该地区时与我们相遇。然而我们的希望是能在我们抵达克罗姆林陨坑之前得到许可转向东方前进。克罗姆林周边地区的地形即使是以阿拉伯台地的标准来看都不是一般的困难。而且，克罗姆林还正好位于火星赤道以上。如果我们开到它南面150千米之外，我们就会跑到mav南侧去了……这就意味着此后继续往下开，只会离我们的目的地越开越远。 不过现在的重点是我们一定要继续前进。一旦我们停下，不仅会错过预定的发射日期，还有可能会死。即使我们现在想要返回，也回不到居住区了。因此我们必须在保证能在早晨给电池充满电不影响行车计划的前提下尽可能以最快速度行驶最远的距离。 这活可不轻松。特鲁瓦洛特以东的地形破碎十分严重，有几处需要注意避开的小陨坑，自那几个陨坑以及特鲁瓦洛特自身喷出的溅射物，还有数不胜数的纵横沟壑与溪谷，令我们在阿西达里亚遭遇的那些小坑洼相形见绌。不过在今天行驶了两小时之后，我们发现了一条自东北偏北向西南偏南延伸的巨大干湖床；其中虽然是有一些到处散布的沙丘，却没什么太困难的地形。我们没有遭遇过陷车或者差点翻车这样的危险局面——一般就这么正常开过去了。明后天我们会遇到一道必须要绕开的山脊，不过这两天的驾驶应该还是相对比较平稳的。 不过在此之后，情况就又回到了标准的阿拉伯台地折磨……还有尘暴助兴。因为众所周知人活一世总免不了要吃点苦头，不过如果你是马克·沃特尼或者某个倒霉到在他杀伤范围内的家伙的话，就要被尼亚加拉大瀑布拉稀一般从天而降的坏事糊一脸了。 我们已经不再向nasa汇报情况了，但也没有完全与他们脱离联系。在这里本地时间的正午我们会开启无线电调为仅接收模式。hermes会在十分钟内发来一段情况更新的消息，附带第二天的行程简报与气象预报。十分钟的预定期限一到，我们就会关闭无线电。当然我们现在其实也还不需要如此一点一滴节约电能，毕竟我们还在照常用微波炉热饭，电脑上的娱乐也还没有叫停；但无线电的这个措施是nasa提出的主意，现在开始做准备想想也没什么害处。 话虽这么说，d&d却要暂时中断，今晚应该是我们近期的最后一局了。我也在此决定要向星光献一份小礼以示和解。她的欧姆女祭司角色很快就会引来某只逃出了精灵魔掌的碟形世界独角兽的注意。如果她面对这种情况能处理得当的话，她要成为巫师的愿望也不是没有可能实现…… 任务日志 – 太阳日472 (2) 既然我们还没开始实行限电措施，我就顺便汇报一下情况：我的计划成功得有些过了头。在连续为其野生独角兽神圣与否方面的欧姆圣教知识掷出了几次天然20之后，星光现在成了第九位欧姆女先知。具体说来，就是欧姆大神显了灵，她于是提出让她那位独角兽新朋友成圣的请求，而且还成功了。在这奇迹之夜，那位大家向来戏称为“不会掷骰子小姐”的小马破天荒地次次都掷得满堂彩。 当然，其他几位朝我发火其实有两个原因：（其一）是星光有了这么个让大家艳羡的魔法宠物；（第二）是掷出的那么多好点数全都浪费在了等同于外交干涉的活动上。一场战斗都没用到。 现在想想，城主往往被扣上团灭（tpk）爱好者骂名的主要原因是，团灭是城主取胜的唯一方法。 第236章 太阳日475 ～ 476 任务日志 – 太阳日475 今日来自hermes的消息： “马克早上好。希望你们今天的行程一切顺利。从你们所处的方位来看应该不太明显，不过你们在今天正式进入了尘暴范围。接下来的一两天内你们只会观察到效率小幅下降。希望对你们的影响仅限于此。” “你们基本还在沿着正确路线行驶。如果你们看到有任何横跨地平线的陨坑，就从东侧绕开。这样你们就能远离蒂米亚马塔最糟糕的部分地形。” “祝你们好运，安全第一。” 她没说错。此时此刻往户外望去，天气看起来就如同往常一样晴朗明澈。然而太阳能电池的发电功率却有了一丝下降——仅仅降低了大约半个百分点。 最近几天我们一直在开足马力全速前进，拼命想办法在每一趟行程中多挤出几千米的额外里程。毕竟我们都明白，这积攒出的短短几千米说不定可能就是生与死的差别。 今天吃的是冷食。目前小马们决定要暂时转换为纯苜蓿伙食，因为他们对冰冷土豆的厌恶仅次于我对任何种类任何温度的块茎类蔬菜保有的无尽血海深仇。抱歉了老妈，下次我们一起过感恩节的时候你的土豆沙拉我就不尝了。再说了，本来你调的佐料都要比那玩意好吃得多。 相比马沃斯谷上游那几个巨型陨坑围成的三角，蒂米亚马塔的这簇陨坑要小得多。话虽这么说，它们也还是至少有十几千米宽，其中有几个甚至能达到二十千米。火星上的地平线实在是太近，如果我们精准导航开到它们跟前，随便哪个家伙的陨坑壁都是可以覆盖整个地平线的。幸而我们看到的陨坑壁都隔得老远……而且没错，这几个陨坑我们都是从东边绕过的。 虽然这个区域是有名字，但其中的众多地标全都是无名之辈。于是我在我们开车路过时根据移动房车这边看到的陨坑轮廓顺便给它们起了名。目前为止就有墓石陨坑、纪念碑陨坑、墓穴陨坑、石棺陨坑以及鸭鸭陨坑这么几个。 出于某些原因我感觉天文学家们对我的命名提案不会很满意。 星控办公室地毯上传来地动山摇般的脚步，明迪闻声抬起头，看到兰德尔·卡特直直朝着她的工位冲来。“这些图片都属实吗？”他挥舞着一手紧攥着的几张打印稿急匆匆问道。 “每次有探测器飞掠阿拉伯台地时你都会收到传来的原始数据，”明迪问道，“出什么问题了？” “出大问题了，”卡特吩咐道，“把能覆盖到阿拉伯台地的每颗卫星拍摄的影像都调出来，一天一天给我看。今天的也要。” 明迪立刻在自己脑中过了一遍每天有哪些轨道器在当地日间经过阿拉伯台地上空的清单，“是近景还是广域视角？” “不至于广到全球那种程度，不过尽可能要完整覆盖尘暴。” “好。”她想到了某个符合条件的轨道器。接着她调出影像存档，选中三天之前直至今天的每日阿拉伯台地目标视图，显示在她面前的屏幕上，“就是这些了。” “然后按时间顺序一张张往下翻。”卡特继续说道。 “行。”明迪在她屏幕上按顺序堆叠起窗口，接着一张一张往下点。第一张到第二张；尘暴有些微小移动。第二张到第三张；还是只有微小移动。而第三张到第四张…… 哇。 “这种情况合理吗？” “不，”卡特阴沉着脸，“像这样的火星高空尘暴是不会突然之间移动速度翻倍且同时显着增强的。是不是小马他们最近又做了次推进器测试？” “没有这样的安排，”明迪答道，“不过他们现在也不在频道上广播，而且就算他们在广播也没办法上传他们的活动日志。所以这点我没法确定。” 卡特在沮丧中咆哮一声，把他手中的资料甩到一边。“把这几张都打印出来，”他最后说道，“然后跟我走。得去找卡波尔博士了。” “这，”泰迪双手紧紧攥着桌上的吸墨纸，“便是我们设想的噩梦情景成真了。” “还不能下结论，”文卡特答道，“没错，尘暴确实是在加厚增强，而且覆盖面积还越来越大。但它的直径仍然只有一千公里左右，而目前它的移动速度是每小时八千米。假设尘暴此时不再扩张并保持原速度移动的话，再过五天移动房车就将安然度过尘暴。这样危险就解除了。” “那你有没有信心认定尘暴会停止扩张并继续以原速度移动？” “完全没有，”文卡特答道，“你刚才自己都说了。这是噩梦情景。就像小林丸一样。” “拜托我在房间里的时候你们能不能说人话？”安妮骂道，“那个什么林什么的是什么鬼？” 泰迪与文卡特的对话停了下来，两人一脸茫然盯着这位媒体运营总监。一旁沙发上的米切·亨德森的反应也是如出一辙，还有站在文卡特身后被他拖来参加这场紧急会议的兰德尔·卡特与明迪·帕克也是一样。最后是泰迪主动打破了尴尬局面，“你总归看过星际迷航吧。” “是看过，”安妮不耐烦道，“就一次。我可不像某些人一样把它奉为神作。” “小林丸（kobayashi maru）指的是某种必败局面，”文卡特解释道，“故事中它是一个设了局的模拟情景，无论你如何行动，能想得到的一切办法都会把你引向错误的方向。不管你做了什么，最后都会死。” “区别在于现在我们面对的可不是模拟器，”泰迪扳回话题继续道，“文卡特，我们现在有没有办法帮上忙？” “我们每天会通过hermes给他们发一条包含最新情况与指引的无线电消息，”文卡特答道，“能做的就只有这些了。马克的唯一选择只有不断努力尝试避开尘暴影响最为严重的部分，不然就是就地驻扎下来避风，祈祷尘暴尽快通过。目前他的路线选择只能是向北折返或者向南前进。往西走，就会把他带进珍珠台地的破碎地形，而往东走也要求他克服蒂米亚马塔荒原上的重重障碍。无论哪一个都会显着拖慢他的行进速度，而且向西的路线还会直接带他远离斯基亚帕雷利的目的地。” “我想知道的是，”安妮又问道，“如果这是个设下的局，那tm到底是谁在搞暗箱操作？” “火星，”坐在沙发上的米切答道，“这颗星球甚至都懒得以机缘巧合、自然现象或者人为失误掩饰它的杀心了。现在被谁发现它都已经无所谓了，只想让他们死得透透的。” “这种说法，”泰迪立马转向安妮，“是nasa绝不能或明或暗提及的。安妮，坚决否定一切暗示或者推定火星在有意针对沃特尼他们的主观臆断。” “怎么了？要我说，现在这个点上这tm听起来基本就是事实了。”安妮评论道。 “有多真实并不重要，”泰迪答道，“这种说法不科学。根本没有办法去证否。而无论我们承载怎样的使命，从根本上nasa都是一个科学机构。如果我们无法对其进行验证，我们就不讨论。” “就算我们自己也相信？” 文卡特答道，“我们自己都相信的时候更是如此。” 第237章 太阳日477 ～ 478 任务日志 – 太阳日477 hermes消息：“尘暴仍在继续扩张，中心几乎是直接在朝你们这个方向移动。请继续尽你们的全力前进。从明天开始，我们希望你能向正南偏东一点的方向调整行进路线角度。这样做部分是因为尘暴的移动方向转向了正西，另一部分也是因为那个方向上的地表更平整光滑。情况如有新进展我们会随时通知你。” 可真是棒极了。所以说尘暴正在增大加深，而且最严重的部分在瞄准我们冲来。这是个坏消息。不过好消息是…… ……额，完全想不出来。 根据漫游车电脑的显示，尽管我们今天启程时电池是充满的，相较昨天的71.5，我们今天只行驶了71.1千米。这自然是因为漫游车顶部的增程太阳能电池板虽然在驾驶全程中没有一个受损给了我们不少惊喜，发电量还是有显着下降。至于在我摆出漫游车上的其他太阳能板开始充电之后，太阳能电池阵总体产生的电压只有正常情况下的92%，而昨天是97%，再往前一天则是99.5%。 今天的移动房车内听不到多少交流。这场尘暴——从各种意义上——给一切都蒙上了一层阴影。 任务日志 – 太阳日478 hermes消息：“尘暴的移动速度正在放缓。继续前进。我们能做的只有交叉手指祈祷了。” 就算不是直接出自nasa之口，你也绝不会希望听到他们说出这种话。 电池示数到达“再不停车就是自找苦吃”的5%电量下限时，我们只开了70.3千米。我们就快要开出蒂米亚马塔了。太阳能电池发电效率为正常情况的83%。 今天我们在离一个我觉得只有大概十千米宽的中型陨坑不远的地方停了车。我就沿着陨坑的边缘走了上去——来回差不多都是一千米的路。 提醒一下，在火星平地上的正常地平线一般只有两千米多一点。不过一旦站上了陨坑壁，就像是在地球上站上了某个位于高处的观景台；你比你视线所及的地形高得多，所以你能略微看到一点超出星球地平线之外的东西。正常情况下，我在这一头应该是能清楚看到这样一个十千米宽陨坑远端的陨坑壁的。 现在我几乎是一点都看不到。见到的只有远处一团稍大的朦胧。其实整个陨坑似乎都笼罩在这么一层烟霾之中，沿着陨坑壁游走的眼角余光只能看见愈往前进，迷雾也愈发厚重起来。 抬头望天，基本上看不出有什么明显变化。虽然相比地球还差得远，这里的阳光仍然明亮。没有明显的云层遮挡，也见不到尘暴前沿，与太阳日6的尘暴或之前那场雷电尘暴的可怖情景都相去甚远。 然而尘暴就在我们眼前，而且还在不断接近。而以我们现在的前进方向，如果每天行驶的路程是七十千米，那其中只有二十二千米左右的路程能算是朝着斯基亚帕雷利的方向开的。 我最近一直在绞尽脑汁想办法以某种措施提升发电功率、行驶效率或两者兼备。问题在于，我是什么都想不出来。我们之前在测试移动房车时就已经把不仅仅是火星上我们六位，还有nasa那边五十多位工程师的各种想法都试了个遍。 可如果我们想不到别的办法，这趟旅途中等待我们的不仅会有更加漫长的漫漫长路……还更会增添几分饥饿。 第238章 太阳日479 amicitas飞行任务三 – 任务日488 ares 3 太阳日479 马国来客们抱团讲起了悄悄话。他们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没干过这种事了，这次其实是星光坚持要求的。她不希望让马克听见——或者至少不想让他听明白——他们讨论的内容。 “那我们现在到底是要谈什么？”同样也是因为这个原因，火球在星光的强烈要求下以小马语开了头，“是不是跟我们今天早停车有关系？” “六十三千米，”星光直白答道，“而且今天早上电池的电量只有百分之八十三。” “而且外面是真的变黑了，”樱桃莓莓也说道，“它有点像是在偷偷跟着我们的样子，不过现在已经很明显了。” “就算火卫一升起来了马克也看不到，”星光继续补充道，“灰尘实在太大，空中除了太阳以外什么都看不见。” “所以这尘暴到底有多大？”蜓蜓提问道。 “很大，而且还在继续变大，”星光答道，“马克说过，差不多每隔四年左右这里就会刮起一场大到足够把整个星球都笼罩在灰尘里的沙尘暴。它们一般会维持几周，有时甚至会持续好几个月。” “我们可没有几个月的时间。”火球咕哝着。 “我知道。”星光转向蜓蜓，“你之前不是一直在说自己能听到这啥那啥会说话吗；有听到这颗星球在说什么吗？天气呢？还有什么别的？” 蜓蜓扭过头去躲开了星光的直视，“我不想谈起这个，”她嘀咕着，“你们都在笑我。你们面上藏着掖着不说，可我还是都能听见。” “我们现在可笑不出来，”星光说道，“我现在在想的是火星上会不会有风魔（windigoes）。” “风魔？”飞火听了睁大了眼睛，“你说的是暖炉节故事里的那种怪物吗？” “没错，”星光答道，“而且我指的也不是‘孤独的红风魔’里那个好的风魔。你们都仔细想想是不是这回事；我们最近老是会惹得大家发脾气，外面的天气也变得像是有意要把我们都冻成冰棍一样。” “呃，”樱桃莓莓想了想说道，“我们已经不生气了。我们在担心。” “呵，担心算什么，”火球撇撇嘴，“我们是在害怕。吓都快吓死了。” “而且我也没有感觉到我们周围有类似风魔一类的东西，”蜓蜓答道，“火星是啥都没说。我能感受到的只有我们六个、漫游车还有那个死亡盒子。漫游车向来只会说这么一句话——‘我们上路吧。’而死亡盒子说的只是，‘晚安了肉眼凡胎，表现不错，我可能明天早上把你们杀了。’” “如果被火星抢先一步它会不会在乎？”莓莓冒出一句。 “莓莓，指挥官可不能说出这种话。”飞火指责道。 “这话倒也没说错，”火球嘟囔道，“看样子我们是要死在这里了。” “怎么会没有希望呢！”飞火反驳道，“说不定暮光闪闪就要来救我们了！” “要是她真要来的话，”蜓蜓叹了口气，“现在总该是时候了吧。” “额，这就很尴尬了。” 桌子中央摆放着指示灯仍在闪烁的天使十六号探测器。 桌子一侧坐着马国太空署总管暮光闪闪公主，以及幻形灵太空计划首脑虫茧女王，还有马国两位统治者之一的露娜公主。 而桌子另一侧则坐着独角兽科学家暮光闪闪，抵抗组织领导者之一茧茧，还有马国的独裁统治者梦魇之月女王。 “另一个我，我还是很想知道，”梦魇之月以一种极不友好的语调柔声问道，“到底是什么驱使你向我们的姐姐投了降。” “就比如说那道直接骑脸的纯粹谐律魔法净化冲击波，”露娜公主问道，“你就没挨过那一下吗？” “我可是亲蹄摧毁了那几个谐律精华的。”梦魇之月志得意满说道。 “我当然也是，”露娜解释道，“根本没有用。谐律精华不仅仅只是那几个上古神器，它们还是文明最高理想的化身。而它们召唤来了六只能够代表这几种特别品质的雌驹。” “这在我的宇宙中并没有发生，”梦魇之月答道，“我最初接管局面时没有遇到任何阻力，甚至连我的姐姐都没怎么反抗。”接着她朝坐在桌子同一侧的那只幻形灵与小马瞪了一眼厉声道，“至于所谓的反抗势力，是在后来才出现的。” “看来是有什么事情阻止了你们世界的云宝黛茜实现彩虹音爆。”公主暮光凭自己的亲身经验说道。 “云宝黛茜是我暗影天马的上尉，”梦魇之月自得道，“对我再为忠诚不过了。” “那瑞瑞呢？” “侍从与服装师，”梦魇之月说着发起牢骚来，“她老是坚持想让我穿一些鲜艳而且满是花边褶子的玩意。总是说些什么这里‘要有对比’，那里‘蕾丝能软化线条’之类的话。” “苹果杰克呢？” “领导了第一次对抗我的起义。她现在关押在我的地牢内，确保苹果家族未来不会再有轻举妄动。” “萍琪派？” “谁啊？” “小蝶？” “也没听说过。” 公主暮光接着又转向自己那位非天角兽的二重身，“那你呢？你有去塞拉斯蒂娅的天才独角兽学院上学吗？” “我……辍学了，”暮光感伤道，“在我读遍了公开的一切书卷之后，我便离开走上了独自寻求知识的探索之路。在无明之夜（the night without dawn）开始时，我正在林荫镇调查谐律栋梁们神秘消失的谜团。而后我回到了中心城，被韵律公主招募加入了地下抵抗组织。” “等我找到她，王国方能重回其应有的秩序。”梦魇之月咬牙切齿咆哮道，“那如芒在背的雌驹一直以来都是我的心腹大患。” “当时我正在研究月球尝试找出某种能将梦魇之月送回其监禁之地的办法，”独角兽暮光继续说道，“然后我们就观察到她的魔法探出至太空，攫取了这一物体。我们认为它可能可以为我们所用成为击败她的关键，因此组织了抵抗势力暗中侵入她的城堡偷取此物体。”说到这里她朝着非女王茧茧怒目而视，“不巧的是我们被发现了。” “我可不背这个锅，”非女王茧茧反驳道，“是你们小马背叛了我们幻形灵。” “你到底是怎么回事？！”绝对是女王的茧茧气极高喊道，“幻形灵怎么会被背叛！是他们被幻形灵背叛才对！” “呵，在我跟一个发了疯的神祗作生死搏斗只求保命的时候你站着说话就不腰疼是吧！”非女王茧茧大声反击道。 “我可没疯！！！”梦魇之月尖声咆哮，“你怎敢在此公然暗示我的神志不健全……” “请你们冷静！”公主暮光不得不出面维持秩序，亮起角尖死死封上了吵吵嚷嚷的四张嘴。 “回到你原来提的问题，”嘴巴没被封上的露娜接着平静答道，“我的投降是当时可能的最好结果。自从对广袤太空发起探索以来，我们的黑夜如今更受到了公众史无前例的欣赏与关注。与此同时我也逐渐领悟了如何欣赏我们长姊拥有的独特才能，理解了她所经历的众多艰苦考验。” 梦魇之月同样施展魔法，毫不费力驱散了公主暮光在她嘴上设的枷锁。“我的天，这话可真是风趣极了，”她尖利响亮地挖苦道，“那位扮得漂漂亮亮的完美公主？她干的事情我也一样能干，还绝对比她做得更好！我不仅保护着小马们不受现实世界中游走野兽的侵扰，还比在他们梦中潜行作妖的怪物可怖千倍！那请问你，”她以这地位低微的代词讥讽着露娜，“她究竟有什么比你做得好？” 露娜面对她的睥睨却不为所动，“她会为购物中心或者桥梁之类举办揭幕典礼。” 梦魇之月听了几乎被惊掉下巴，“你……你……你是说，”她结结巴巴问道，“这事我就不用干吗？” “而且她还可以不费吹灰之力就把那些来庭争论的权贵打发回家，”露娜继续说道，“还能保证他们满面春光带着笑——同时还不用实际接受他们那些蠢到家的提案。” “我没听错吧？”梦魇之月听完更觉摸不着头脑，“你所描述的当真是我们的姐姐？塞拉斯蒂娅？那每次被白金公主斥为不守职责时都口拙到舌头打结的羞怯雌驹？” 独角兽暮光也反应了好一会才转向梦魇之月，“塞拉斯蒂娅公主？舌头打结？” “没错，不过在她控制不住自己碎碎念的时候除外，”梦魇之月没好气地解释道，“说了你们都不会信，让她心态爆炸实在是容易不过，只要有谁叫她……额……”头盔下的独裁女王说到这里脸红了，视线不觉转向墙上某样新奇物件端详起来，“这种话题还是留待异日再议。”她嘟囔着转移了话题，“确实，在我们返回之后还有许多内容需要讨论。不过现在是时候进入正题了：我们需要一个有关这个……设备使用目的的解释，”她说着戳了戳桌面上太空探测器的金属外壳，“以及它闯入本领域的理由。” 于是她们得到了解释。 另一维度的来客们对此深感好奇，接受了邀请在胶片冲洗完成后一同观看探测器拍摄下的影片。冲洗匆忙赶工完成了，两小时之后她们一行坐着观看了投影仪闪烁画面中几个不同版本的马星，一块荒凉且没有任何生命的岩石，空空如也的太空，以及一个蓝白色调且相比马星具有不同大陆的世界，公主暮光称其为“某个地球”。 然而紧接着画面从太空切换到了某个完全不同的世界，一处完全被翻滚着的绿色浑浊薄雾淹没的领域。一颗眼睛飘入视野……然后又是另一颗，又一颗，再一颗。眼睛们聚集成团在迷雾中游走着，显然并不受任何束缚，其活动却令她们意识到这些眼睛全由同一个意识操纵。 啊，向你们问好。果然我允许那一小块金属物通过是有价值的决定。你们这里的众多小世界实在是极具吸引力。 小马们想要惊声尖叫，却发不出声。 她们还试图眨眼，却动弹不得。 她们六位就这么僵坐着出了神，盯着某物自投影仪荧幕中浮现出来并伸展侵入房间。 “我听说有马在看电影啊！”会议室门砰然打开，这个世界的原生萍琪派大咧咧闯了进来，前腿抱着一大桶爆米花，靠后腿摇摇摆摆站在门口，“派对上要看电影可不能没有爆……”这时她的视线转到荧幕上，身体也僵住了。爆米花桶掉落到地板上，爆米花洒了一地。 与此同时，异世界的触角却也被吓得往屏幕里一缩。 萍琪！ 等会，不对……你不是我这里的萍琪。 吓我一跳。 你仅仅是只小马而已……是只很特别的小马，但仍然只是小马。 很好。那你至少不会成为我的阻碍…… 嘿，丑丑，在干啥呢？ 又重新开始往房间内伸展的触角听到这个声音，顿时僵住了。在它身后的荧幕上，一部分翻滚的绿色迷雾被一团坚实的一般的云朵推开，在荧幕上似乎延伸成了非欧几里得的几何形状。 丑丑！怎么又这样了！我真替你害臊！之前跟你怎么说的？！ 无法称之为声音的回答混杂着羞赧与哀鸣：征服并践踏微不足道的孱弱平凡生物所存在的领域是刻薄的行为。 快说对不起！不然今天晚上你那（不可翻译的概念）就别想要（另一个不可翻译的概念）了！ 我为我入侵你们低维世界的行为道歉。这种事情以后不会再发生了。 好啦！现在赶快把你搞的烂摊子收拾干净…… 众马回过神来。 电影放映机的内置扬声器发出了一阵尖细的号角声。接着荧幕上打出了如下标题：兔兔伍尼胡萝卜蛋糕山历险记！ “我们刚才看到的究竟是什么？”公主暮光终于开口问道。 “超脱梦之领域以外的梦魇。”露娜公主惊魂未定。 “不应为马所知的惊异秘密。”梦魇之月也附和道。 “唉呀，总是会有马抱怨兔兔伍尼历险记这不好那不好的，”塞着满嘴爆米花的萍琪派却无动于衷，“他们就是没法欣赏这么一个简单的，甜甜的有趣故事。” “等等，”女王茧茧思考起来，“如果这是部儿童片，那探测器拍下来的影片又到哪里去了？” “那还不明显，”萍琪不假思索道，“影片还存在的时候他们没法关门，于是他们就让这部影片不复存在了。” “所以说……他们把它摧毁了。”抵抗组织茧茧谨慎说道。 “不对，”萍琪纠正道，“从来就没有存在过。这不是废话嘛！” “可……如果它从来没有存在过的话……”独角兽暮光有了疑问。 “……那我们怎么会记得看过它呢？”公主暮光接过话来。 “没有啦，”萍琪又解释道，“你们记得的只是自己看过影片这件事本身，可如果你们真记得看到的内容的话，那就同样也是个门了。你们真就全都搞不明白这些显然是再显而易见不过的事情吗？” “可是他们那里还有个萍琪！” “有萍琪的地方可多了去了！”本位面的萍琪咯咯笑着补充道，“有时候还不止一个呢！” “我提议，”抵抗组织茧茧打断道，“不如我们都放松一下，把这些事都忘了，把电影看完。顺便把爆米花也给我一点。” “我们怎么就要吃东西了？”女王茧茧不满道。 “行吧。那就请把对爆米花的爱给我分一点。” “再等等，”露娜公主想到了什么，“我们七个确实是看到了那部影片……可是负责冲洗影片的小马们不也一样看到了吗？” “超自然的惊骇存在虽神通广大，”梦魇之月感叹道，“却并非全知全能，也不是永无过失。” “快找到冲洗师！从速！”意识到大事不妙的露娜高呼道，“如此异象能够引发的梦魇将与原入侵者具备同样的毁灭性效果！” 两位月之公主一同朝门外飞奔而去。 留下公主暮光与女王茧茧面面相觑。过了一会，茧茧开口问道，“那，天使十七号不发了？” “天使十七号不发了。”暮光同意道。 “嘘！”抵抗组织茧茧生气道，“别打扰我们看电影啊！” 第239章 太阳日480 ～ 481 任务日志 – 太阳日480 今日hermes消息：“我们已经看不见地面上你们的漫游车了。尘暴实在是太厚了。尘暴的中心在你们正东方距离两百千米左右，不过边缘……马克，现在尘暴已经覆盖这颗星球的大部分表面了。我们只能建议你趁现在周围的地面还相对平整的时候试试分离两个车轮的离合，看看这样能不能节约一点电能。” 当然，这办法我们在今天早晨起床发现电池只充到了总容量的71%之后就已经尝试过了。是tm的一点用都没有。今天我们还是只行驶了51.8千米。 要是我们按正常行驶节奏开上一整天的话，今天就应该决定要不要向东或向西绕开克罗姆林陨坑了。照现在这样子，我们明天要到那里估计都有点勉强。再往后我们就必须做一些艰难的决定了。 在我们今天摆出太阳能板充电之前，我们还试过用魔能供电。飞船舰桥控制系统里通常用来连接应急魔法电池的地方安装着一个魔能至电能转换器。今天我们给这套系统接入了一块魔法电池并开始靠它提供的电能行驶。然而过了大约一分半之后星光就叫停了这次实验，因为开车时她光凭肉眼就能看到电池示数刷刷往下掉，足见魔能消耗速度之快。 在我们摆出太阳能电池板（此时发电效率已经下降到了仅有峰值的59%）之后，我们记录了所使用的那块电池当前的示数，以及我们在那一分半时间里（不可否认的是其中大多数时间都在加速）行驶的距离。然后我们做了点计算，得出了如下结果。 以我们极其粗略的大致估算，移动房车以最高速度行驶时每小时会消耗二十千瓦时的电能。这样算下来就是每三分钟消耗一千瓦时。 而我们靠魔法行驶的这一分半钟内只有大约一半的时间达到了最高速度。移动房车需要很长一段助跑才能把速度提起来，所以我们只不过行驶了半公里左右，并消耗了（再次强调这是非常粗略的估测）五百瓦时。 同样也是在这段时间内，电池从满电状态下降到了95%。 换句话说：这块电池在耗尽之前能支撑我们行驶十千米。运行时长大概只有二十分钟多一点。在经过换算之后，这块电池基本上等效于一块额定储能为大约十千瓦时的普通电池。 该夸的还是要夸一句——无论是从重量还是效率上看它都远远超过了漫游车的电池，同时还能与更轻量化但体积更大的居住舱电池组同台竞争。不过考虑到我之前没少见过星光以极少量的魔法电池能量实现某些就算有可能靠电力驱动也需要提供兆瓦级甚至吉瓦级别功率的壮举，还是不得不说这个魔电转换器的运行效率可真tm是低得离谱了。 不过这其实并不是问题所在。真正的问题在于充能所需的时间。 要不是受尘暴的影响，我们每天应当会有七十多一点的海盗忍者的充能容量，其中真正能储存的只有五十四个海盗忍者。每天我们启程时电池中都会增加七十千米左右的行驶里程。 假如我们把二十一块小魔法电池全部都接入漫游车的供电系统，且产生的电力仅用于行车的话，总共能支持我们行驶两百一十千米。而这些电池目前的充能速度仅为每天百分之一点四……这也就意味着从零开始直到完全充满需要整整六十七天。 六十。七。天。 而且在此期间我们绝对是连一点依赖魔法的事情都碰不得。 而且在此期间那几块巨型电池还会稳定地以每块每天0.5%个常规电池的速度流失储能。 而且在此期间蜓蜓的身体又会开始一点点垮掉。 我们只有真的绝望到走投无路的地步才会考虑这个选项。而且要让这个方案具备合理性的另一个前提是相比现在的位置，我们必须要离居住区或斯基亚帕雷利近得多。就目前的情况来看，我们差不多是在半路，不过相对于居住区与洞穴农场，mav要离我们稍微近一点。如果这两百千米的里程能让我们抵达安全地带，那也许还是值得的；不然的话还不如把魔能省下来想点别的办法。 只希望我们能在光明完全消失之前找到答案。 对了，如果你还想问，“为啥不能只用魔法电池行驶与它们充能速率相匹配的距离呢？”这里的全部二十一块电池每天收集到的能量大约是它们总容量的1.4%。这样加起来的总和就相当于单块电池容量的29.4%，换算一下差不多是三千米不到。在我们当前面临的情况（术语是“神仙难救”）下，这种做法肯定是不值得的。 还不如珍惜当下，把宝贵资源花在保持幻形灵、龙与小马们的身体健康上……能活一天是一天。 amicitas飞行任务三 – 任务日490 ares 3 太阳日481 移动房车外听不到怒号的狂风。吹打着裸露飞船蒙皮的扬尘也没有沙沙作响。唯一的电力来自于昔日amicitas那一圈机外蒙皮挂载点上安装着的钨丝放电刷时不时打出的闪烁辉光，在舰桥舷窗外若隐若现。 然而先前几天的尘霾却演变成了厚重的雾，尘土构成的云团在微弱火星风力驱动下于空中游弋。车外午后黯淡的阳光与恒星的发光大相径庭，却让小马们联想到了月光。尘暴将他们团团包围。 再考虑到他们仅仅行驶了三十六千米就耗尽了电能，而太阳能电池板却只能以正常能力的百分之四十二发电，移动房车内的每位乘客都清楚意识到这一包围圈正在愈收愈紧。 hermes那头已经没有好消息可说了。今天的情况汇报更是无比严峻；尘暴中心位于他们东北偏东一百四十千米。尘暴本体几乎静止不动，虽然不再扩张，风眼却在增厚。按他们的估测，在尘暴核心部位仅有大约百分之十的阳光能照射到火星地表……这一数值还在持续下降。若尘暴保持当前强度持续活动，就会需要一个多月才能通过克罗姆林陨坑；以车外破碎的地形来看移动房车应该就在这一区域附近。 “所以现在的情况是这样的，”他们六位聚集在舰桥商讨对策，马克第一个开口说道，“我们一共有三种选项。首先我们可以原地驻扎下来，指望尘暴能以比预期更快的速度通过。需不需要谈一谈这种情况的可能性多大？” 大家一言不发。谁都明白这场尘暴是专程冲着他们来的。 “对，我也觉得不太可能。然后还有第二种选项；转向东南偏东，以我们力所能及的最快速度开始朝斯基亚帕雷利进发。这样我们会更接近尘暴中心，但与此同时我们的移动方向也与尘暴相反，因此这样我们也许是可能可以更早离开尘暴范围的。我们可以靠rtg与你们飞船的系统运行维生系统，所以我们每天应该至少能一点点慢慢往前爬。” “也许我们可以在身后拖着飞船，”樱桃莓莓提了个建议，“就像一开始我们回收的时候一样。” 火球猛然一拳抡在甲板上，“不可以！”他高喊道，“在我们的太空服上系绳子？都已经成什么样了！自己好好看看！”他指着自己太空服上打的补丁，莓莓与飞火太空服的肘子与膝盖，还有星光熠熠右前腿上填补缺口的那一大滩黑色黏液，“很快就会爆开。有一个死一个。没法救援。自杀。馊主意。我清楚我在说什么。” “我可以做个索具……”蜓蜓也在想办法。 “绝对不行！”火球深吸一口气，伸出一爪示意大家不要说话，自己仔细思考了一会。“就算是索具都会对太空服的某些部位施加不同的压力，”他最后说道，“不同压力会给补丁施加更大压力。没法避免。没法修复。这种尝试会闹出命的。听我的话。” 蜓蜓点了点头，“火球，我懂你意思，”她平静说道，“可如果这样的选择摆在面前……” “如果你要选择，就去问马克拿点药，”火球厉声说道，“你如果想要个选择把自己弄死的话，相比在外面把空气漏光那么麻烦，他会帮你找个轻松点的办法。” “行，”火球那一段发言完毕之后大家都不敢回答，于是马克继续说道，“有谁倾向于那个选项吗？我能想到的主要问题是，假设我的导航准确无误的话，我们离斯基亚帕雷利的入口还有大概一千三百千米，之后也许还要再过四百千米才能抵达mav。这样加起来就是一千七百千米。假设我们始终以今天的这种行车速度前进的话，到达的日期会是太阳日530——可我们都知道尘暴还会继续恶化。按我的计算，我们的食物会先耗尽，错过发射日期。” 大家还是一言不发。 “最后是第三种选项。绕开克罗姆林到东南方去。我们还要再往南开上一百五十千米才会碰到毕达哥拉斯出来作妖——不好意思，又扯上地球文化了，我的意思是指之后我们才会开始离斯基亚帕雷利越来越远。只要尘暴没有转向南方并穿过赤道——理论上是不可能的，不过鬼知道这个天杀的星球接下来会动什么歪脑筋——我们接下来就会开始走出尘暴笼罩的阴影。” “然而这样做的问题在于我们并不清楚到底要往南开多远。尘暴云团还会往赤道以南延伸很远——也许会达到八百千米。如果我们选择走那条路，就只能沿备用路线从西南侧进入斯基亚帕雷利，需要穿越不少崎岖不平的地形。这样也一样会消耗很长时间，还不一定能保证在我们的食物吃完之前抵达mav。” “还有第四种选项，”一旁的星光静静说道，“前两天我一直都在考虑。” “是什么？” 星光在甲板上搓着蹄子犹豫了半晌。“还记得上次的助推器系统测试吗？”接着她开口问道，“当时发射之后天气立马就晴了。然后我们有好几周空中都见不到云，温度也比这个季节正常情况暖和许多。我们可以再做一次。” “诶，对啊，”蜓蜓的脸上露出了笑容，“这个主意再好不过了！这次我们还不需要像上次那么大的质量！也不需要那么快的速度！只要我们有一块从地表捡来的大石头，一颗小助推器目标水晶，一块助推水晶，再加上一些电池魔能就万事俱备了！” “我们带了半吨干净的水晶，”星光也说道，“我感觉我们只需要二十五千克就足够造出助推器与其目标了。” “我们还有之前测试的数据，”蜓蜓想了想，“我们可以按照数据尽可能减少发射使用的能量。这样说不定光一块电池就够了！” “没错！”现在星光脸上的笑甚至比蜓蜓都开怀了，“我都想不出这么做可能会出什么问题！” “我可以，”火球嘟囔着反驳道，“我们怎么能确定现在这场尘暴不是由上次的测试引起的？” 笑容顿时烟消云散。另几位意味深长地互相对视。 樱桃莓莓终于发话了，“所以我们也许会在发射日碰上尘暴是吧，”她在两相权衡之后答道，“那就到时候再想办法。如果我们现在不去尝试的话，熬不过这场尘暴我们根本就活不到发射那一天。”她转向星光，“那就这么定了，”她总结道，“你的除云计划我们明天早上就发射。” 第240章 太阳日482 amicitas飞行任务三 – 任务日491 ares 3 太阳日482 天性使然，寻常的石块寻常地堆在寻常的石块堆上。 然而眼前的石块却不同于一般的顽石，其两端由精心搭建的岩架支撑着，抬升起中段远离地面。一小块透明水晶精确安装在石块底面，朝向正下方放置的一块体积稍大的水晶。而这第二块水晶则由一系列线缆连接到大约二十米开外的一块体积更大且表面包覆着金属的水晶块，接着是一个开关，而开关本身还连着一根十米长的幻形灵制绳索，末端攥在一个身上太空服有些破旧的家伙手里。 这块石头暂时还对自己的命运一无所知，但它很快就要离开大地兜风去了。 帮忙收集完搭建发射岩架所需的石块后，退回移动房车的飞火透过驾驶舱的观察窗凝望着户外，内心不由得对这块石头都生发出嫉羡之情。石头都能上天我却无缘，她自言自语道，这命怎一个惨字了得。 “如果我的计算没有差错的话，”星光熠熠在频道上汇报道，“目标物将会在大约一千米的高度加速到两百五十米每秒。此后就应当形成激波，这样不必进入逃逸轨道也能达到驱除尘霾的效果。” “你说是那就是，”马克又问道，“火球，相机有在跑吗？” “没有，”火球回应的语气中带着困惑，“我拿着相机呢。你想叫我让相机跑起来吗？” “我的意思是，在不在录像？”马克换了种说法。 “噢……”火球一脸恍然大悟回答道，“在不在录像啊？那就不一样。开始录了。” “你这绝对是故意的，”马克吐槽道，“太让我感动了。” “大家伙们都给我把心思放在任务上，”发射指挥樱桃莓莓站在飞火身旁，透过另一扇窗观察着发射场地的情况，“发射准备就绪。十。九。八。七。” 一样处在室内安全地带的蜓蜓在舰桥上有限的开敞空间内来回踱步。 “六。五。四。” 飞火伸出一只前蹄抵在窗旁的舱壁上，盯着一百米开外漫天尘埃笼罩中那几个模糊的身影；他们早已摆好姿势正对飞船，准备着一声令下就以飞速逃离发射区。 “三。二。一！” 一百码开外马克奋力抽动触发开关的牵绳，然后立刻在火星碎石遍布的地表上连跑带跳冲回漫游车这边来。 相比他们之前的第一次测试，这回采用的载荷不仅更大而且还重得多，因此飞火能够一路目送着石块升空。尽管如此上升过程中的加速仍然很快，发射后几秒内就脱离了舷窗有限的视野范围，不过肯定比之前助推系统测试中的表现要慢得多。 “追踪中，弹道向西偏移，”传来了火球的报告，“至少不会砸我们头顶上了。” “我已经跑到梯子旁边了，”星光喘着气，“开始往上爬了。” “我就跟在后面，”马克也说道，“不过我并没有看到什么冲击波。” “目标丢失，”火球说道，“未见冲击波。我能看见的只有灰尘里的一点漩涡。”顿了顿，“起风了。” “踏马的！”樱桃莓莓骂道，“为什么没效果？是速度不够快吗？” “在它上升时还会继续加速，”星光示意大家镇定，“而且大多数尘埃都集中在上层大气。不如再等一会。” 飞火继续凝望着舷窗之外的天际。她看到的是无尽的尘土，那些原本因为过于沉重在微弱尘暴中不为所动的粗厚沙砾此时也被阵阵狂风裹挟起来，形成了一簇簇小小的云团在地表上涌动。一道扬尘沿着坡面席卷而来直扑发射点，又吹起一阵涟漪由漫游车向发射点荡漾。 烟霾似乎正围着不远处的发射点飞舞着，旋转着……就像是…… 上升气流。 上升气流，以及持续加速突破音障的石块因摩擦产生的大量热量。 “指挥官，”情急之下她直接喊出了小马语，“我强烈建议我们立刻全体返回车内。设备留在户外。” 樱桃莓莓转过来盯着飞火的眼睛。片刻凝视之后她反应过来明白了事态，立刻转头向窗外呼叫，“发射紧急终止，”她切换到英语发出命令，“全体立即返回。” “大惊小怪干什么？不就是一阵风嘛。”火球不以为然。 “等会就不是了，”飞火也切回了英语答道，“尘旋正在形成。龙卷风。赶紧回来！” “先等等！”星光慌张道，“让我回去拿一下……” “不行。”通话被一阵杂音打断，而后频道上马克的声音继续道，“星光在我这里。火球，帮我把门打开。” “好。” 飞火此时只是越发专注地盯着窗外。大量沙土继续翻卷着朝发射点阵阵袭来。在他们一手制造出的强烈上升气流作用下，大量空气涌向发射点，在空中托举起了一道目前已是清晰可见的尘柱。 “可是电池还在外面！” “设备可丢，保命第一，”马克还是不由分说拽着她，“星光，别再扭来扭去了！” “那请你先把我放开！！！” 气闸外舱门砰然关上，金属碰撞声在拖车内回荡。 “进来了，”火球只说了一句，“气闸开始泵气。” 户外的天色飞快阴沉下来，自遭遇尘暴以来他们第一次听到了尘土拍打船体的沙沙作响，还不时伴随着增强的风力卷起砾石砸向舱体的清脆咔嗒。 “你们可能不在乎，”蜓蜓突然开了口，“不过火星又开始说话了。” 樱桃莓莓叹气道，“这回它在说什么？还是‘去死’吗？” “不是，”蜓蜓回答道，“听见石块撞击的声音了吗？跟古幻形灵语中的笑声听起来一模一样。” 这颗星球肆意嘲笑着他们。 窗外的尘暴吸收了这次发射提供给它的能量……渴望更多的它愈收愈紧，将他们逼到了墙角。 仍然连接着助推附魔斥力水晶的那块电池倾尽一切，全部能量尽数注入风暴中。 接下来的两小时在紧张忙乱中度过，他们又在两块魔法电池供能提供的防护下进行了另一次eva。只因他们必须要外出给驾驶舱前挡蒙上一张拼凑出的简陋篷布，星光在维持力场咒的同时也顺便取回了整套发射系统；这张临时防护网其实是他们把剩下的备用居住舱帆布与所有睡袋以幻形灵细绳匆忙缝合起来的产物。漫游车的车窗上都装有活动护窗板，amicitas却没有这样的设备；虽然它以往经历过许多次严重得多的尘暴都没有受损，但考虑到目前他们的生存环境完全依赖于移动房车，组员们可没有冒这种险的底气。 与此同时尘暴扬起的土石与大颗粒物持续拍打着飞船。组员们朝着舱内更小更厚实的舷窗与气闸窗向外望去，目光可及之处几乎是一片漆黑。 而舱内一台笔记本的时钟显示，火星时间现在才刚过正午。 “行了，”樱桃莓莓把立在舷窗边的飞火一蹄子扯过来问道，“为什么这次失败了？” “太慢了，”飞火答道，“太慢，太小，没法产生以前那种大的，呃，冲击波。但还是足够快，足够大，可以……那种在水里跟着船的东西是什么？” “尾流？”马克提醒道。 “带起在它后面的空气，”飞火继续解释道，“石块越飞越快，就会变热。热空气往上跑。产生上升气流。上升气流就会引起尘卷，旋风……更糟。” “而热量会使天气现象增强。”星光说着叹了口气，“更加剧烈。我们反而是在火上浇油。” “好吧，”马克说道，“那我们可以尝试增加能量再发射一块石块。或者发射更大的石块。或者两种都试试。” “这是在玩弄一种我们显然并不了解的现象，”星光又叹了口气，“我早就该意识到这一点的。” “马克，现在我们的太阳能电池板能发多少电？”莓莓问道。 “目前还能流得出几瓦，不过估计也就这么点了，”马克答道，“就算我们再出去eva一次收回漫游车周围的电池板，光靠这点电我们也是没法行车的。” “行。那我们还有什么发电的办法？” “你如果要问的话，”马克答道，“要不是这次发射捅出了这么大的娄子，我本来的打算是找个办法拆下起落架轮自带的电机。如果我们能在舱内找个地方把它们固定下来，星光就可以用魔法转动它们发电。它们的效率自然是比不过正经的发电机，可至少还是能产出不少电的。我的估计是，单台电机在每分钟，呃，大约两百来转的速度下每小时能发一千瓦时的电。” “也就是说如果要在十二个小时内充满电池，”星光换算了一下，脸上的表情由专注逐渐转为震惊，“转速需要达到每分钟一千转。而且前提还是我能坚持那么长时间。” “同时也意味着我们要专门出去eva一次，花上两到三个小时拆卸并重新安装车轮。”马克继续闷声说道，“而且还要假设拆下驱动电机的过程并不复杂。反正我之前是从来没试过。更不用说就算能拆下来，车里也要有地方固定才能用。”他接着指了指他那件摊在副驾驶座后方地板上的太空服，“然而想了那么多统统都是白忙活一场；现在外面风里到处都是碎石甩来甩去，我戴着这么个蠢到家的安全玻璃面罩出去绝对是在自寻死路。” 听完一连串这也不成那也不成的设想破灭之后，飞火把惨淡阴沉的对话抛诸脑后，再次转身望向窗外。愚蠢的火星尘暴，她暗想着，要是派给我二十位闪电天马，还有足够让我们升空的空气与魔法的话，简简单单两三下子就能把尘暴打趴下。 移动房车内的飞船无线电突然响起，她的思绪猛然被拉回现实。“友谊号，hermes呼叫，”嘈杂的噪声中夹着刘易斯的嗓音，“不清楚你们干了些什么，不过绝对是大错特错。尘暴整体突然解旋，紧紧盘绕包围住了克罗姆林。从我们这边看起来就像是它自发转移了风眼一样。现在的火星表面出现了一个半径四百千米左右的灰色暗点。如果是你们干的，请赶快想办法弥补。我们测量到的t值水平已经超过了自2018年以来观测到的极值。收到此消息请使用摩斯电码应答。hermes通讯结束。” “操，”马克开始一遍又一遍地反复咒骂，这个字眼的语气从原先的惊愕飞快上升到暴怒，“操。操，操，操，操！” “半径四百千米，”星光绝望道，“怎么就不能是直径呢？” “那只是全黑的部分而已，”蜓蜓叹息道，“敢不敢打赌周围还有一圈更薄的尘云？这一层又会往外延伸多远？” 火球朝着连接舰桥与居住舱段的舱口走去，“好了，全剧终，”他抛下这句话，“我现在就把我最后一块蓝宝石吃了。还有什么好说的？” “我们不会就这么放弃。”樱桃莓莓毅然说道。 “你们还有什么办法？”火球嘟囔着，“我反正想不出来。” “总归有的！我们再射一颗石头上去除云！”莓莓态度坚决，“可以再搞个更大的，用上更多电池！星光，我们的备用水晶还够用吧？” “是，如果我们操作小心的话还能再发射好几次，”星光答道，“可我们根本不知道这么做会有什么效果，还是会让情况继续恶化。” “我们什么都不做肯定于事无补！”莓莓反驳道，“现在干坐着不动就是在等死。靠我们现有的储能根本没法行驶那么远，让我们安全逃脱。我们现在唯一的希望就是击溃这场尘暴！” “上一回我们反而让尘暴增强了，”星光争辩道，“如果再发生一次，漫游车都可能撑不下去！” “那这一次我们就必须成功！”莓莓吼叫着，“你就不能给目标加个附魔吗？有没有什么驱散风暴的咒语？” “你觉得我长得像是飞马吗？！” 仅仅是如此简单的一句话，一个冷酷的念头便立刻清晰映入飞火的脑海。 这种想法实在是可笑不过——不对，这段划掉；这种行为基本与自杀无异。但…… ……不，还是有机会的。尽管希望渺茫。出错的可能性有千万种，成功的道路却只有一条。 可是这里没有别马能担此重任。只有她能做得到。往常需要二十只飞马完成的任务，如今却只能靠一只飞马承担。 “发射我吧。”她开口道。 屋内顿时安静了几秒钟。紧接着，是异口同声的： “飞火，你踏马在说什么？”马克瞠目结舌。 “你疯了？”火球高声质问。 “我的老天。”星光熠熠倒抽一口凉气。 “你这是在开玩笑吧！”蜓蜓一脸难以置信。 “把你发射上天我们可不干！”樱桃莓莓一口回绝。 正如飞火所料，此言一出便引来了不少震惊或愤怒的回应。而她只是静静地听着，任由他们倾泻自己的情绪，这一头咆哮那一头怒斥，刺耳的言论轮番轰炸了好几分钟。顺其自然，等到一切都复归平静之后，她才开口解释自己这般设想背后的逻辑。 “这么说吧，”她朝星光瞥了一眼，压低声音说道，“一会再跟马克解释。”然后她切换回小马语继续解释道，“往天上继续发射石头是没有用的。我们需要的是把真正的飞马魔法送上天，这样才可以扰乱气流，并最终驱散这场尘暴。只要给我的太空服接上一块魔法电池，再给我的翅膀做个防护套，我就能把问题解决掉——并且安全返回。” “行不通的！”星光同样以小马语断然否决，“根本就不可能！” “不，怎么就不可能了，”飞火坚持己见，“我只需要维持住助推器给我的速度，坚持足够长的时间就能击破尘暴。我能靠翅膀与魔法在空中操控自己的姿态——效果不会很明显，但绝对是够用的。完事之后我可以在周围绕一圈，你只要在我摔到地上之前用魔法兜住我就行。” “我拒绝，”樱桃莓莓直截了当答道，“你在飞行中会突破音速。你周围的空气会变成一堵墙。而且现在空气里都是沙子碎石，所以实际上还是一堵水泥墙。这样做必死无疑。我不批准这个请求。” “莓莓，飞行器这方面你的能力确实是无出其右，”飞火反驳道，“但是请你不要对一位闪电天马在空中的能耐品头论足轻易下论断。我曾经以每小时数百英里的高速撞击过山侧。我还曾经监督过飞马们创造出强烈到能将水流抬升至半英里高空的龙卷风。” “那是在马星上！这里可是火星！” “这里有我，”飞火一蹄重重拍在自己胸前，“这是我与生俱来的本能！”她顿了顿，语气柔和下来，“这也是我的誓言，我会尽一切努力完成的义务。闪电天马的首要身份自始至终都是卫士。莓莓，保护民众是我的天职。即便这意味着我要为此付出最后的牺牲。”她直面指挥官的目光，说道，“我面对捐躯的可能性也不是第一次了。” “必然性。” “可能性。” “姑娘们，”马克半路插进来一句英语，“要么你们换回英语，不然让我再试试说你们的语言也行，这种事情可别把我晾在一边啊。” “马克，你先等一会。”莓莓说完又切回小马语继续说道，“你这样我们是要割开你的太空服再往上打补丁的。我们根本没有能用来修补的材料。” “可以用我的飞行连体衣，”飞火回答道，“让蜓蜓往上裹一层气密且足够活络的黏液。虫子，这你总归办得到吧？” 蜓蜓仔细考虑了一会，“就像你飞行服那样的材质？我可以模仿得大差不差，”她过了一会答道，“不过保温性能是绝对没有的。飞上去之后你会非常非常冷。而且也没办法加固。如果翅膀处破裂的话，你就死定了。” “在不产生黑视或身体伤害的前提下你的上升速度可以有多快？”星光也问道，“八个g吗？” “马星上的八个g，”飞火补充道，“就算成是七十五米每秒方的加速度好了。是比今天的发射要快，但是比助推器测试那次慢得多。” “发射几秒钟之后我们就必须切断电池供能，”星光提醒道，“只要加速十秒你的飞行速度就会达到这里音速的三倍。如果继续加速，空气阻力会直接摧毁你的太空服。” “所以是每秒七百五十米吗？”飞火点了点头，“这我当然应付得了。云宝黛茜通常的飞行速度可比这个快得多。” “那你呢？”樱桃莓莓提出了一个尖锐的问题。 “到时候看我就好。”对此飞火刻意避而不答。 莓莓重重摇了摇头，“这就是我不愿意当领头的原因。”她叹息道，“我会因为一念之差做出错误的决策。而这样的失误会要了你的命。” “就算最后真是这样的结果，”飞火答道，“以一换五也是受过训的eup官兵们毫不犹豫就会做出的取舍。” “可我要的是零换六。” “那就给你一个零换六。我保证做到。” “这种保证又有什么用。” “你听好了，”飞火一字一顿用英语重复道，“我说-到-做-到。” 莓莓叹了口气摇了摇头，“马克，”她无奈道，“如果你我之间在明天早晨之前想不出更好的办法，我们就要把飞火绑在一块水晶顶上发射上天。”接着她转向火球厉声咆哮道，“你现在还有什么屁话要讲？” “没有，长官。”火球收敛下来小声答道。 “至于你们其他几个，接下来的任务是尽一切努力实现这一目标，还要让她能从天上安全返回。都明白吗？” “是，长官。”大家齐声答道。 “简直不敢相信我居然会这么做。”莓莓以小马语低声自言自语。 是啊，飞火也默念着，我也想不到会有这么一天。 但倘若必有一死，我也要飞到生命的最后一刻。 第241章 太阳日483 amicitas飞行任务三 – 任务日492 ares 3 太阳日483 在飞火过去担任闪电天马队长的职业生涯中，曾经有一次在飞行时携带过两只成年小马的重量……那时是在马星。 穿在她身上的太空服，再算上飞行背包外拴着的额外一块太空服电池，以及像个矿驴身上的鞍包一样挂在她太空服腹间的两块飞船魔能电池，最后还有装在她胸前的那两颗水晶，这些加在一起的总重量也大约与两只成年小马相当。然而不幸的是，飞火此时正身处火星，而这里的陌生大气若只许用简单一词描述，那一定会是：“稀少”。 以此类推，这里的魔能环境也只能称之为：“完全不存在”。 “好，先做一下任务简报。”星光熠熠调整了一下自己背上的魔能电池说道，“我们断开了你太空服自带的推进器系统。这点千万别忘了。你在飞行途中没有推进器可用。我们可不希望两周之后再搞出一场风暴把我们困住，更不用说你这点魔能要这么用的话绝对不够。” “明白。没有推进器。”飞火点头回答道。 “你身上的这些，”星光熠熠又拍了拍飞火胸前的几颗水晶，接着说道，“是给你装的力场投射器。这第一块是在发射时用的，仅在最初的亚音速飞行阶段起作用。这样应该可以在你自己能够产生明显的激波驱散沙尘之前保护你的太空服不受破坏。第二块则是针对太空服破损这种情况备用。我们事先知会了暮光闪闪，让她在发生泄漏的情况下直接超控你的维生系统安全停机装置。一旦太空服遭到破坏，务必启用此水晶并在情况允许时立刻着陆。” “生成的力场会排除灰尘并保留空气，不过除此之外基本上经受不了什么高能冲击。要是你在天上看见有座什么山，可别跟它玩躲猫猫。” “呵呵。”飞火干巴巴冷笑了几声。 “一旦突破音障，请你务必蹄动解除第一个力场投射装置。”星光接着说道，“会有一根导线脱开。之后你需要将此导线连接至第二个投射装置才能激活防护。只希望你到时候不要用上。” 你希望会管用？飞火心里虽暗想着，嘴上却只是高声答道，“知道了。” “行，那接下来我们讲一下太空服本身，”星光继续解释道，“你翅膀前缘的衬垫是我们用你太空服上切割下来的几片封盖做的。在飞行中它们会承担主要冲击，以此保护封套其他部分的接缝。” “覆盖翅膀封套的黏液还没有完全凝固。”某个飞行坐席上传来了蜓蜓有气无力的呻吟。与其他几位个个穿着太空服还要扛着一两块魔能电池出门的组员们不同，蜓蜓会留在飞船内。为了飞行挽具以及改造太空服连着吐了整整一个下午再加上晚上的黏液，之后还要在火球协助下对太空服进行大量调整，一番折腾之后她算是彻彻底底累瘫了，显出一副病怏怏的样子。“只有这样才能让它们自由屈伸。织料芯层周围的黏液还是液体状态，一般的小破损应该会自行修复。不过千万别因为这个壮着胆子去冒险。这跟你平常穿的飞行服有很大区别。” “这我清楚，”飞火直白答道，“我穿飞行服的时候翅膀上都没有覆盖的。”她甚至还斗胆提出过要让自己的翅膀直接这么裸露在外，结果与其说是集体否决，还不如说是被大家一起吼下去的。蜓蜓对此提出的一个反对意见确实是让飞火哑口无言；这样唯一能维持她翅根周围缝隙气密性的方法就只有把太空服直接用胶水糊到她身上。没有密封性，也就留不住空气……保命更无从谈起。 “我其实是非常希望能用那些备用居住舱帆布当材料的，”星光说着，拍了拍那几大块魔能电池上方延伸出新增的翅膀封套的位置；飞火完全收起翅膀时，添补上的那几块新面料几乎看不出痕迹。“不过根据我们之前使用彩虹水晶的测试，居住舱帆布是会阻隔魔能的。幻形灵的黏液不会有这种影响，或者至少相比普通织物产生的衰减没有明显的区别。” “我会想办法。”飞火恼火道。 “不说了。总之一旦你遇上太空服泄漏，任务就直接中止。几块大电池用完之后就拉开快拆把它们抛掉。”星光接着又轻轻拍了拍——不敢下重蹄——位于飞火腹部正下方的挽具卡扣，“这几块电池我当然是不想丢的，不过你的命可比它们重要得多。” “不会丢的。”飞火直截了当答道。 “任务中止，或者完全成功之后返回时，就启动给太空服的供能。”星光最后讲解道，“启动之后会显示出一个指引你返回飞船的信标。我们会专门为此临时开启临场通讯系统。不过就算你背包上带着这样双份的电池，一旦启动太空服供能，剩余的飞行时间就会缩短至仅能以秒为计。请一定尽可能以最快速度直接返回。不要在减速之类的动作上浪费精力。” “根据nasa的研究，”一旁的马克也补充道，“在火星上一般的翼型只要飞行速度下降到每秒两百米以下，基本上就产生不了升力了，除非你的翼面比一个足球场还大。” “对。反正尽可能水平朝我们这边飞就行。我会等你靠近之后用魔法遥动接住你。” “明白。” “接触还好吗？”一旁的蜓蜓也问道。 飞火转移注意力感受了一下那只幻形灵在她太空服里埋设的两根细小的线缆，末端连接着从马克备用太空服的内衬那里扒来的体征监测装置电极贴片。贴片上的黏合剂牵扯着她双翼间的皮毛，导致其下的肌肤瘙痒难耐；不过早在多年以前学院中第一次被派去体验帮厨时，她就学会了无论痒到什么程度，都能绷紧神经保持纹丝不动。“很稳固。” “好，”樱桃莓莓开始按部就班下令道，“检查助推器基座？” 马克检查了一下给她拼凑出的简易飞椅——其实只不过是从他们在二号漫游车上携带的有限材料里翻找出来的最大一块扁平的废旧金属，又在顶上固定了三颗小小的斥力推进目标水晶而已。“都很结实。” “检查助推器？” 星光眯缝着眼扫视了一遍那三块每块都差不多有一本平装书那么大的水晶，答道，“附魔目视检查良好。” “好。都穿好太空服，”樱桃莓莓举起自己的头盔吩咐道，“我和火球星光打头阵先出去，然后马克和飞火再出来。开始吧。” 一个浅蓝色球体包裹住移动房车尾部，将四周飞扬的土石沙砾阻隔在外。气泡内的独角兽、陆马与龙在一旁待命，看着人类搀扶着一只肩挑重担全副武装的臃肿飞马步履艰难地攀下自气闸延伸至地面附近的登机梯。 执行任务的五位几乎全程都保持沉默，只是偶尔会说几句话核对一下完成的步骤。火球一爪提着一块魔能电池，另一爪则握着星光熠熠，方便独角兽把蹄子搭在电池电极上，让她专注维持他们周围的防护力场。马克还有莓莓架着飞火登上搭好的临时发射平台，小心抬着它缓步走向前天刚用于发射除云行动的同一处石堆。发射平台运载就位之后，他们便连接起专门用于发射的那一块电池，预位好三枚助推器。旁边还保留着两块备用电池，在星光使用的电池耗尽时替换。 看着一切按部就班展开的飞火无以为应，只能躺平等待命运的到来，在心中回想这个无比糟糕的决定。回首过往，她仅仅只是在那么几次极罕见的情况下勉强飞出过普通的音爆。她只是目睹过云宝黛茜与暮光闪闪公主她们施展出货真价实的彩虹音爆而已；她这一辈子都未曾触及过如此的极速。对她而言这就是个遥不可及的神话。 一会我的飞行速度会达到马星上的两马吓，她默然想到，是这个星球上音速的三倍。就这么一头扎入尘暴。而如果我的太空服出了什么岔子…… 老天啊，看来这回我是要死了。 不行。冷静下来。能做的预防措施都已经做过了。有多套后备系统撑腰。 我现在身穿的太空服是我们在改造中用剪子招呼过的。之后我们还用幻形灵呕吐物以及废旧衣物给它打了补丁。然后我们又给它捆上了两百五十多磅的石头，这样不仅是气动特性跟板砖没什么区别，从头到脚我都踏马是个名副其实的重量级板砖。 那我今天绝对是死定了。 行。也没什么好说的。飞火，你是要死了。但你的组员们会活下来。你能做的只有集中精力完成任务。再往后还有什么办法？该发生的事情总是躲不过。 “飞火，情况如何？”太空服通讯频道另一头的马克关切道。 “全部就绪。”凭借经年累月的训练，她稳定住自己的语气冷静答道。 “那好，”马克说道，“我们要回撤开始发射程序，你这里的防护力场就要消失了。准备好了吗？” “是的，马克。” “飞火，祝你晴空顺风。”樱桃莓莓踏马到底是从哪里听来这句老气横秋的飞马饯行辞的？估计是从犄角旮旯的哪本冒险故事书里翻来的；这种说法老早以前就没马用了。 除非是为了给某只马送最后一程。 哈，真是应景。 “是，指挥官，晴空正是目标。”她高声答道。 “开始倒计时，”星光启动倒数，“三十。二十九。” 力场屏障在飞火身体周围流过的一刹那，她突然感受到了如滑石粉一般细腻轻盈的火星尘埃自她太空服的外表面柔和拂过。现在这种时候，她不由得想到，只消一块碎石机缘巧合正中我的头盔面罩，一切就都完了。 “二十。十九。十八。” “飞火，倒数六秒时关闭太空服通讯，倒数三秒时启动防护力场。”樱桃莓莓最后呼叫道。 “倒数三秒，收到。”飞火简短答道。 “十三。十二。十一。” “大伙们，给我几分钟去去就回。”她前天晚上大半时间都在思考发射之前的最后一句话到底该说些什么。想这么久的部分原因是这段话必须得是英语，不过这倒不是关键。她主要纠结的是，自己想到的大多要么是扭扭捏捏多愁善感的肉麻感情戏，不然就是空有气势却虚若无物的自吹自擂。而这一句话——星光是怎么说的来着？——确实平淡无奇，却也包含着别样的风雅，有一种简练的美。 作为将死之马临别的只言片语，这种话也不失明智。她说完便关闭了太空服供能。 “六。五。四。” 倒数三秒时飞火伸蹄扣下开关，两块大电池中的能量立刻流淌起来。星光熠熠刚才施放防护力场的微缩版本在她周围浮现。与此同时巨量魔能以她记忆中未曾体验过的强大力量流经她的全身。她似乎感受到全马国的能量都汇入了她的双翼。 她以前从来没有在魔法电池运行时接触过电极。此时此刻，她突然明白了星光为何一直以来都对魔能如此痴迷。 紧接着零时到来，浮士德老人家的坚实巨蹄托举起她的后背，将她推向天际。 昔日在友谊岬的离心机训练，以及许久以前闪电天马学院的风火转轮都立刻在她记忆中浮现。她腹部紧缩呼吸短促，将眼角边缘逐渐扩散的黑视逼回原处。在她心底无关紧要的某个角落，一个遥远的声音带着紧迫的语气开始往上报数，想要以高声喊出的数字将其拉近现实。 别去管它。专注自己的任务。 逐渐增强的压力下，在她周围扭曲变形的防护力场向她溃缩。她目睹着屏障之外的尘土被看不见的某种力量一把推开；这并非防护力场的作用，而是挡在发射平台以及她身体正前方的空气躲闪不及，只能四下逃散。 时间就快到了。做好准备。 正如将她送入天际的上帝之蹄一样突然，她背后的推力消失了。自由落体。 飞火背后包覆着全新护套的双翼即刻展开——仅仅打开了一点；在这种速度完全展开翅膀无异于自寻死路。她伸出一蹄举向空中，另一蹄奋力拍开力场发生水晶，感受着在她羽翼下生风的强劲魔能…… ……向前推进。 力场消散了。在火星地表上方几千米处的高空，存在的只有一场肆虐的尘暴，以及一只身扛两块巨大电池，凭借着超出七百米每秒的动能单枪匹马在飞沙走石的空气中披荆斩棘的飞马。 飞火面临的首要任务是在保持速度的前提下进入平飞姿态。而如此基本的动作却几乎让她耗费了半分钟时间。即使背后双翅魔力充盈，同时还以如此惊世骇俗的极速飞行，这里稀薄的空气还是令她无处发力。更不用说她此时正身处完全未知的领域；纵古论今，在这种条件下有过飞行经历的飞马，她是头一个。 不过即便身处异星，对她而言这里的天空却也并非完全陌生。飞火以往高空高速飞行的经验足够丰富，即使是在这种艰难到可能致命的环境下，她也能凭借不少自己熟知的特性寻得立足之地。 这种条件她有能力应对。 时间却还在一分一秒飞逝。刻不容缓，她必须立即行动。 全靠自己下意识的反应，她已经自动转向了逆风。不错。朝着风暴旋转方向反向飞行是击破风暴的标准方法……不过这种操作一般还需要另几十位闪电天马，或者几百只气象队的普通飞马。考虑到她现在仅有自己孤身一马，如此悬殊的力量差距便只能靠她无可匹敌的极速飞行来弥补。 即使身旁的电池不断向她灌注魔能，她也无法在平飞姿态下长时间维持七百米每秒的飞行速度。她必须向下俯冲，尽可能让火星的微弱引力助她加速。 她意识到自己止不住地重重喘息着。是太空服破损了吗？不对——警报还没响。这单纯只是她的劳累，长期以来缺乏锻炼导致状态欠佳，以及上一次体检时发现的肺活量下降协同作用的结果。 现在不是示弱的时候。执行不成功，队友就会丧命。顶住压力，勇敢担当。 飞火的眼角瞥到一丝光明。在她上方的空中高挂着一道炽热的橘色烈火织成的缎带，这一浮空的奇观如同…… ……尾迹。是她的尾迹，只不过与以往的烟迹不同，此时此刻她身后正拖着一道滚滚火舌。是火焰连环。是燃烧的螺旋。 不，是烈火铸就的螺旋钻。火星，你个妄自尊大的顽石，今天我踏马就要把你打穿（screwed）。 飞火咬紧牙关，调整飞行姿态略微向下，挥动翼梢向着尘暴腹地进发。 “我的老天。” 星光方才将供能切换至第二块魔能电池，力场短暂闪动了片刻，马克突然间振臂高呼指向天边。往他手指的那个方向看去，在数英里的高空之上，尘暴浓重的灰暗阴霾里透出了一缕忽隐忽现的微光。 “是她！”樱桃莓莓欢呼雀跃，“飞火加油啊！相信自己做得到！” 地面上的目击者并无暇注意，发射平台就轰然砸落在他们身后不远处，惊起一层薄薄的碎石四下飞溅。 空气愈发稠密，尘土也更加厚重。尽管使出了浑身解数，飞火心里还是清楚自己在减速，动能在流失，力量在消散。 对此她无能为力。双翼纵有强劲能量，她要隔着这么一层黏稠顽固的可憎外皮跟上周围空气变化的节奏还是有些力不从心。她不禁想象着一只四蹄套着防水胶靴的陆马农夫要与土地打交道会是一番怎样的情景。 可她还是能间接感受到周围空气的一些动向。她的直觉为她指引风暴气流的方向，让她了解如何对症下药扰乱它们的阵脚，如何见招拆招逐个击破。她势如破竹般穿行于尘暴间，伸出前蹄始终正对阻力最大的方向，盘旋下降的每一圈都不断逼近风暴环流的中心。 在她视野之外的上方高空，尘暴的云团间出现了裂隙，以她的尾迹为中心向四周扩散。尾迹仍然放射出明耀的光，仿佛是火星大气本身燃起了熊熊烈焰。 紧接着她感受到翼尖一沉，身体两侧捆绑着的比她头还大的笨重电池在某股力量的拖拽下失衡。 就是这里了。那就是尘暴的核心。 她的太空服警报响起——某处开始泄漏。维生系统的供应中断，片刻之后重新恢复。启、停、启、停、启……最后终于稳定下来。泄漏处暂时自我修复了。好。 她又感受到另一阵涡流，在她身后的下沉气流。没错。尘暴被削弱了。它开始解体了。 该收工了。 她朝右侧翻滚，大角度俯身冲入尘暴中心。 烈火的尾迹紧随其后延烧而下。 火星难民们凝神仰望着空中的螺旋状光焰愈收愈紧，愈紧愈收，然后…… ……猛然刺向尘暴的心脏。 那道光芒鱼跃而下穿透尘暴，下降速度也越来越快。光束劈开尘暴的同时还在不断扩张，自旋转中心向外逸散出一圈圈凝结的尘埃，缓缓飘洒在其下的地面上。 头顶上方尘暴的裂隙中逐渐透出了火星片片斑驳的久违红色天际。猩红的苍穹就在他们眼前逐渐褪色为镶着红色轮廓的粉红斑块，最后又回到他们先前第一次助推器测试之后体验了好几个星期的那种震撼的蔚蓝。 接着冲天火柱以一种让他们看得胆颤心惊的缓慢速度从俯冲中改出，摇摆远离垂直下落的轨迹，离下方的地面越来越近…… ……最后却并没有触地。这个光点在他们头顶上空不到一百米处与地面擦身而过，飞掠观众们之后又开始爬升，越过已是清晰可见的克罗姆林盆地边缘向南方飞去。 在它背后的尾流里，与火星稀薄大气中快速沉降出的沙尘夹杂在一起的，还有飘落的片片雪花。 现在警报在她周围响个不停。幸而先前断断续续的维生系统也没有再中断过。在飞火脑中少量有片刻闲暇能处理细枝末节无关思绪的脑细胞判定暮光闪闪现在一定是死死压住了超控开关。那也还行。 换个角度来看，太空服的泄漏似乎是有好处的。飞火自己感觉到翅膀的升力与推力都略有改善。要不是有这一点泄漏助力，她觉得自己身绑这么几块重得要命的电池是绝不可能来得及停止俯冲的。至于她现在嘴巴张得大大的却喘不上气，双肺大开大合以至于脱了力，这种都只是不值一提的小问题罢了。 没时间管这个。先把活干完。尽一切可能保持住现有的动能。继续推进。再绕一圈过来给它最后一击…… 流经她双翼的那股摧枯拉朽的力量在此刻戛然而止。 物理法则早就受够了这只身穿太空服的飞马不知天高地厚公然顶撞自己的忤逆行径，便立刻抓住这一机会猛烈还击。空气阻力牢牢拽住已经用得一干二净的飞船电池，几乎是瞬间就让飞火减速到了音速以下。 她下意识伸蹄去碰释放搭扣……又猛然抽走，转而按下另一个开关。她完全不了解自己此时相对于飞船的位置，绝不会冒险让两块沉甸甸的石块从天而降重重砸到自己朋友们的头顶上。 太空服恢复供能，相比大电池提供的消防水龙一般的激流仅仅是一眼汨汨细泉。不过眼下这一点能量就足以帮助她重新取得飞行操控。 随太空服供能一同恢复的还有通讯系统以及导航球。她现在无暇也无力与他们交流，只想看一眼导航球上显示的飞船信标。 刚才还在饶有兴致地揣摩着某位天角兽公主一蹄撑在墙上死死摁住某个开关的想象图景如何妙趣横生的同一批脑细胞，此时却以一种冷酷到近乎疯狂的绝对理性漠然做着旁白，提醒她自己刚刚错失了一个高空投弹，靠一百千克水晶与金属的动能把漫游车砸得分崩离析的完美机会。就在她心里仍在琢磨这一可怕念头的同时，自己已在漫游车上方一千米高处飞过，下降速度越来越快。 另两件事飞快自飞火的脑海中闪过：在火星上飞行速度下降到每秒两百米以下翅膀就没有用了，以及一旦启动太空服供能，剩余的飞行时间就会缩短至仅能以秒为计。 没时间容她细想，飞火将她的翅膀完全伸展开来，拼了命地狂乱拍打着，这一动作同时也向左翼封套的破损处往外泵出了大量空气。泄漏的气体离开破口之后立刻凝结出了点点雪片，将她身后原本拖着的那道烈火尾迹染成了洁白的云团。她向左侧倾下降，凭借着自己所剩无几的能量尽力换来一点速度，让她的翅膀获得足够托举起她的稀薄空气，操控自己转向返回飞船。 在她身下的猩红地平倾转着……倾转着……是如此缓慢…… 同时也在飞快接近……越来越快……越来越快…… 漫游车重新出现在她的视野内。更加重要的是，她看到了在石堆附近守候着的朋友们。 响起的警报越来越多。太空服的泄漏速度已经超出了维生系统的补偿能力，大口喘气已经没有用了。自己胸中底气全无，她心里开始乱了阵脚。 接着她想起了自己还有第二道防护力场。 飞行时间仅以秒为计。没有多余的能量。 去踏马！ 慌乱中飞火伸出前蹄在自己胸前疯狂摸索，找到了那根垂下的断头导线，不由分说将它用力塞进小小水晶片上凿出的插槽里。 一头呈锥形的气泡在她周围现身，快速袭来的气流将它塑成了大头朝后的流线型，虽薄如蝉翼，却能顶住压力完全包裹住她。她就这么看着自己在防护场产生的巨大风阻作用下相对于地表急剧减速。 与此同时她还感受到了维生系统泵出的空气填满了自己身处的气泡，那滋养万物的宝贵空气终于重回她的双肺。这种感受…… ……痛苦万分。她的胸腔内部感觉就像是吸入了粗砺的砂纸。 她感觉自己的双翅在空中迷踪失路；她的飞行速度一降再降，已经无法产生升力了。留给她的只剩下动能，而就连这个资源也在飞速流失。 看呐，地面就在眼前。大地，又见面了。还请你轻轻把我埋葬…… 她感受到某种力量抓住了她，以他们不知多少天前坠毁时才有的那种巨大力道拽着她迅速停止在离地大约三十米远的空中。接着她又被这股力量托着缓缓放回地面，同时不远处一个巨大的蓝色光球直直向她这里冲来。 飞火终于落了地，任由自己瘫软的躯体向前仆倒在地。她已经拿不出起身的体力了，也呼吸不到支撑自己站立的那口气。她只感觉到自己浑身都颤抖起来。尽管自己身上太空服的出风口还吹送着暖风，周遭的一切却都冰冷得可怕。 她周围的力场忽闪几下爆开了，与奔来的更大气泡融为一体。几个身影走上前来团团包围住她。同时围着她的还有他们的话音——其实在她耳边已经萦绕多时了，可无论他们听起来如何急迫，对她而言对话的内容似乎都无关紧要。 “左翼完全被扯开了！” “右翼也有个针眼大小的破洞！” “飞火你个白痴！你踏马为什么还绑着这些电池？！” “别光站在旁边讲话，快把这些都扒下来！” “喂，”这真是她自己的声音？她确实本来就是沙嗓，不过这也太夸张了，“早跟你说过我会把电池都带回来的。” “我这个屏障撑不了多久了！把她身上这些玩意全都卸掉，赶快带她进气闸！快啊！！！” 气闸。飞船。真是个好主意。 飞火还想着帮忙，可自己浑身都疼痛不已，而且她实在是非常…… ……非常，非常的…… ……疲惫。 在尽可能保护伤员不受冲击的前提下，组员们抬着失去意识的飞马以最快速度返回移动房车。 在他们周围，被打得支离破碎的灰暗天幕悄然坠地。 第242章 太阳日484 任务日志 – 太阳日484 天际澄澈透明呈现出深蓝色，克罗姆林的北部边缘就在地平线上，清晰到几乎给人一种半小时内徒步都能走到的错觉。厚重浮尘的帘幕破碎，我们终于摆脱了束缚。 那么你可能就要问了，既然如此，为什么我们还像块木头一样杵在原地不动？好，那就请听如下解释。 首当其冲的原因是，在昨天创造了奇迹（完全无法用其他言语描述）之后，飞火的身体状况仍然很糟。我们到最后基本上只能一点点把她翅膀上的封套从她身上剪下来，因为那些没有完全凝固的幻形灵黏液几乎是与她的翅膀合为一体了。完全剥下封套之后，连带着扯掉了很多飞羽。清理的过程中她醒了过来，我们只好给她服了一份三倍剂量的小马止痛药让她重新入睡。 幸好小马们的医药箱里是有对症的药的——现在想来应该说是“魔药”比较合适——有助于促进飞马羽毛的再生。基本上就和之前星光摔断了右前腿的时候飞火一直在死命往她的喉咙里灌的那些药差不多。不过在这里的疗效比他们原世界要差很多，所以一般都只是在运行魔法场时给她服药……现在已经缩短到每天三分钟了。这个变化的具体原因稍后再解释。 然而眼下更值得担忧的是她的减压病症状。飞火刚醒过来的时候说过，她感觉自己的肺就像生肉一样满是血腥气。哈，这种描述可真是唤起了我的满满回忆。但肺组织的生命力还是极其强大的，而且他们还有另一瓶专门用于治疗吸入烟尘损伤的药，也得到了他们水电报另一头的批准在飞火身上对症使用。愈合过程自然是十分漫长，可我们还是对她的康复有信心的……不过加上头痛之后就不好说了。 最近飞火每次醒来时，都会抱怨自己头疼得厉害，关节痛也比较严重。同时她还满眼都是星星，就和头部受到强烈撞击之后可能会有的那种感觉差不多。我的猜想是我们这位小英雄在惊险战斗中与减压病将将擦肩而过。我之前数次意外中暴露在低压环境下的时间其实是非常短暂的，所以没有中过招——第一次是太阳日6被天线捅了一刀，第二次则是太阳日40的高氯酸盐炸弹爆炸时点着了我的太空服。 （老天，这都已经是一年多以前的事了。简直难以置信……回想起来，我在痛苦不堪的精神恍惚中全靠一种事后才发现根本不是幻觉的幻觉支撑，坚持驾车在火星表面穿梭的情景仿佛就在昨日……操，不可以再这样了。还没逃离这颗狗屁星球的炼狱，怎么就在这里怀念起自己过去那些差点被火星要了命的点点滴滴来了！） 回到正题；针对减压病的正规治疗手段需要一个填充着接近于纯氧气氛的高压气舱。减压病是由血流中逸出的气态氮引起的；正常环境下氮气就跟氧气一样都是完全溶解在血液里的，然而一旦环境压力突然下降，身体内的氮气就会退出溶解状态，形成与血栓一样都能即刻切断血液循环的气泡。得不到有效治疗的话，减压病就像中风一样可能致死——其实跟中风的致死机理一模一样——再不济也会造成永久性损伤。 不巧我们这里并没有什么高压氧舱可以用。在飞火把症状告诉我们之后，我们就立刻把她塞到了星光熠熠的太空服里，请求小马那边尽可能增加氧气浓度并排除氮气，给那件太空服超压供气。吃饭时我们把她的头盔摘下，然后往里塞一件卷起来的衬衫垫着当作枕头，再把头盔给她戴上，让她继续迷糊睡去。 幸而飞火似乎是逃过了我接受过的训练中提到的瘫痪与眩晕恶心等减压病典型症状。（ares宇航员们都受过这一类训练，为可能发生的居住舱泄漏事件后续的伤情鉴别与恢复工作做好准备。）我们接下来还要持续监护她的情况，不过一周之内最严峻的考验就该结束了。之后飞飞会开始康复，到时候我们才能知道她到底有没有遭受什么永久性的损失。 这就是我们一直都按兵不动的主要原因——我们在忙着照顾飞火。不过其他原因也是有的。 我们一开始还不确定尘暴对移动房车外部造成了怎样的破坏。不过有一点我们是清楚的；飞火把尘暴打趴下的时候，尘暴携带的所有沙尘都几乎是垂直落下的。所以今天早上火球还有星光熠熠（借用了蜓蜓的太空服）和我一块出去花了整个上午给漫游车彻底清扫了一遍，给太阳能电池板除了灰，仔细检查了每一样设备有无受损迹象。我们还特意带了一瓶压缩空气，专门吹扫了全部十个漫游车驱动轮；我们可不希望哪里有堆积的土石把车轮卡死，让我们只好拖着一只跛脚穿越火星平原。 清扫过程中我们还发现有四块太阳能电池板增强水晶在尘暴中受损。为此星光不得不把我和火球悬浮到车顶上拆下损坏的水晶板，把留下的最完整的残片带下来，等到她消耗一些备用水晶修复完成之后再倒转步骤把面板原样安装回去。算上修复水晶板，以及之前制作助推器等等需求消耗的水晶，我们从洞穴农场带来的那半吨备用水晶块现在已经只剩一半都不到了。 与此同时，蜓蜓今天一整天都在费心费力把飞火那件爆改过的太空服尽可能恢复原状。操作步骤包括割下翅膀封套，在原位重新缝合上本来的封盖，借用了大约两平方英尺的备用居住舱帆布，还要按老套路呕出许多黑色黏稠物质。这么一番折腾之后她现在已经趴到飞火旁边去了。我问了她一句情况是否还好，她只是朝我竖了个“中蹄”，又翻过身去继续罢工。看来我们这只小小吃爱虫最近的心情可以说是相当不爽了。 最后还有报告。绝了，真是没完没了的报告。小马们轮番上阵向他们那头转述了过去几天的事情经过，厕所都快水漫金山了。不过他们可比我轻松多了；我是要做口头汇报的，而且nasa那头还老是有问不完的问题，要通过hermes转达过来让我回答。等到今天的通讯窗口终于关闭时，我都感觉有点（…a little hoarse…）……像是喉咙吞了碎玻璃一样。（喏，我也是可以克制住自己玩烂梗的欲望的！） 然而我们的空余时间也就只有这么一天。hermes仍然在不断接近。现在我们之间的光速延迟已经下降到只有五分钟了。再过六十二天，无论我们有没有做好准备，它都会按预定计划飞掠火星。而我们现在距离mav还有一千六百多公里。我们必须要动身上路了。 （更不用说nasa还在嚷嚷着要我把火球拍摄到的飞火飞行过程视频发送回去，只能等到我们能用mav的无线电之后才行。所以我们最好能在jsc最后一位科学家急到脑出血挂掉之前赶到把事情办完。） 车载电池再次充满。我们总计用光了十一块魔法电池的储能，其中大部分我们都肯定拿不回来，不过每天都会有一点魔能再生。此时不行，更待何时？ 明天我们转向东行……然后，借用一句bj mckay的名言，把油门踩到底极速狂飙。 第243章 太阳日485 “那好，布鲁斯，”文卡特望向桌子对面的jpl主管开口问道，“今天你带什么好消息来了？是不是mav改造方案的最终稿啊？” “感觉现在也该是时候了，”布鲁斯答道，“本来我们六天之前就出了定稿，不过被突然来袭的尘暴打断了。对了，”他补了一句，“与hermes的通讯窗口开放时我才刚飞过新墨西哥上空。他们汇报的情况如何？” “今天走了七十五千米，”文卡特面带微笑答道，“飞火正在修养，吃得也不错，虽然还是报告说有头痛，但仍然在按预期恢复。更好的消息是他们马上就要进入子午线平原了；那里的地面一般都很平坦空旷，没有障碍。现在天气良好地面也平整，他们接下来十几天的行程应该会很顺利。” “不错。”布鲁斯答道，“最近我一直在翻看事件发生前后拍摄的卫星影像。只可惜hermes当时所处的视角不对，看不到飞行过程。其实就算录在机载摄像机的画面内我都感觉捕捉不到多少细节，不过能有机会试一试总归比没有好。” “信我一句，光是我们拿到的照片就已经够多了，”文卡特答道，“当然那些嫌不够还在嚷嚷的家伙肯定对这种说法是不满意的。我们在移动房车的正常行驶时间内能有卫星就位观察已经算是运气很好了，还刚好撞上他们在那个时间窗口内发射飞火更是可遇而不可求。可有那么一部分人总是不依不饶，搞得像是nasa有台秘密时光机能随时穿越回去想拍什么就拍什么一样。”他说着摇了摇头，“再怎么说，那几个拿到博士学位的家伙总该有点脑子吧。” “那等我们把时光机修好了就来通知你。”布鲁斯一开始说着脸上还带着笑，然而自他公文包里取出一摞打印资料之后笑容便立刻消失了，“以下是我们半年多以来辛勤工作的成果，”他严肃说道，“此改造方案目标为，保证维生系统不受根本性破坏，并且保留紧急逃逸时依靠闪闪引擎直接前往地球能力的前提下，尽最大程度的可能为mav减重。” “有什么要我注意的吗？”文卡特关切问道。 “等我讲完你自然就有数了，”布鲁斯答道，“提醒一下，mav在发射时算上所携带燃料、氧化剂并减去下降级的重量为千克。我们坐定仔细算了一下，最后得出的结果是，假如没有小马的助推系统，我们就只能想办法额外增加燃料量，同时还要把飞船的自重削减至7300千克才能达到与hermes交会所需的速度。” 文卡特愣了一会，“我算得可能不太准，”他想了想说道，“可是布鲁斯，你这都已经快把飞船砍掉一半了。这种情况下你究竟有什么办法？” “拆除马克能直接接触到的部分压力舱体，并使用居住舱帆布封上缺口，让他们穿着自己的太空服坐在飞船里上天。”布鲁斯直白答道。 “你这是在跟我开玩笑，”文卡特听了大惊失色，“这绝对是我听过的最离谱的提议。” “没错，确实是走投无路情况下的无奈之举，”布鲁斯倒是爽快承认了，“幸而我们不用走这条路。不过在我们接下来逐项清点改造所需步骤清单，给我们这艘本来就已经轻量化到极致的飞船再进一步卸掉两吨半载重的时候，我希望你能始终记得这一点；自己心里清楚，情况还有可能更糟。” “请你继续。”文卡特示意。 “首先要提醒一下，我们还要给飞船再增加一些载重。”布鲁斯讲解道，“星光熠熠在火星上打造的闪闪引擎会占掉原本预留给火星表面采集样本的整个五百千克重量配额。此外我们还允许组员们各自携带五十千克的私有物品。mav在正常情况下只会运载供组员们食用一天的口粮，低轨逃逸的情景下会采取定量配给。而这次我们会给他们打包七天的短期储粮带上飞船。除此之外，我们还会带上友谊号上留存下来的机载推进器。我们也考虑过直接靠它们完全替代原有的推进器——它们轻得多，而且只要与组员们之间没有太多遮蔽就能一边运行一边充能。不过要改造现有控制适应这套新系统的麻烦实在是让我们头大，最后只得作罢。它们会留作备份，在有必要直接逃逸回地球时使用。” “那这些推进器你打算要怎么操作？”文卡特又问道。 “我们会借用次级与三级推进器的控制系统。”布鲁斯答道，“设置它们这一层冗余自然是有意义的，但是冗余总归还是冗余，所以它们都得下岗。说起冗余设备，我们还要去掉备用通讯系统。同时还有除马克太空服的应急储罐以外的维生系统。小马太空服的维生系统会取代原本维生系统除供热以外的功能，而我们还会同时带上ares 3以及ares 4 mav的rtg扩增mav的机载电池容量，因此供热也不成问题。再然后机载电池我们还要去掉三个，还要拿掉整套辅助供电系统。最后还有副驾驶台以及相关控制装置，以及每一块即使缺失也不会从根本上影响到机载操纵能力的控制面板。” “你挑的这些倒还挺特别的。”文卡特想了想，“没有任何要你做这种考虑的意思，不过我们为什么就不能把所有机载控制都抛掉，完全由电脑来操控飞船呢？或者让马汀尼兹走mav卫星发射流程来远程操纵也行啊？” “因为万一到时候有必要直接逃逸回地球，我们是需要在现场安排一名飞行员的。”布鲁斯解释道，“要是mav到了地球附近空间，那时候我们可没法给电脑编程让它根据情况立即做出必要的响应，变数实在是太多了。这也就意味着机上必须要保留一套飞行操纵装置。而且既然发射时他们就在飞船上，与其冒着电脑故障或者信号丢失的风险，还是依赖他们在现场的判断更合理。” “前提是飞行员具备相应资格，”文卡特提醒道，“假设樱桃莓莓是我们的候选，那么只要他们一到mav，之后直到发射前的每一天都得给她安排上足够的模拟机时。而且最后仅有在她合格的前提下——而且至少要达到与马汀尼兹相当的水平——我们才会赋予她手动超控计算机控制的权力。” “没问题。”布鲁斯表示同意，“那么我们回到正题。通讯，维生系统，供电系统，飞行控制……好，我们继续吧。没有医药箱。没有工具。除了给马克保留一套，其余的太空服交互设备统统拆掉。此外还有飞行坐席也是一样，除了马克的座位以外，其他为人类设计的飞行坐席我们都要替换成小马们之前使用mdv部件重新组装出的座椅。” “最后还有两个大问题。我指的是辅助燃料泵，以及首级的一台引擎。这两者都是为了冗余设置的，而且还都重得要命。” 文卡特硬撑着自己脸上的表情才勉强绷住下巴没有掉下来。他尽力保持着平稳的语气，“你还想要拆掉一台引擎。” “对，”布鲁斯答道，“其实拆掉之后飞船的速度增量反而还会增加。本来就只是以防故障留作冗余用的。” “布鲁斯，”文卡特扶额缓缓问道，“mav上到底还有没有什么备份系统是你没动过刀的？” “还有几个，”布鲁斯答道，“不过也就这么几个。我们抠出的每一千克都意味着第二上升级可以多节约一点燃料，等到轨道机动，或者如有必要，在进入地球轨道的时候可以派上用场。而且我们抛掉的这些重量也是为我们留出失误的余地，这样万一有部分小马助推器故障也不要紧。就目前的配置而言，我们的估测是假如所有助推塔架都能正常工作，那么携带这种载荷的mav光靠首级的推力就可以直接入轨了。” “布鲁斯，你这是一点备份都不留，”文卡特还是不买账追问道，“这样的方案预计失败率有多高？” 布鲁斯只是摇了摇头，“完全无法判定。”他解释道，“斥力推进发射系统以及闪闪引擎的运行特性我们实在是不熟悉。要是它们同时发生故障的话，就算马克他们运气好，最乐观的结果也是统统被困在火星环轨。” “我的老天。”文卡特仰天长叹。 “确实，”布鲁斯无奈道，“还是建议你时刻提醒自己，情况本来还可以更糟。” 第244章 太阳日489 amicitas飞行任务三 – 任务日498 ares 3 太阳日489 蜓蜓静静看着旅居者在amicitas上一排排飞行坐席之间的走道里穿行。这辆小小的漫游车以近乎于蜗牛般的速度爬行着，导航指令由她的笔记本电脑发出，经由无线网络中继至二号漫游车的车载计算机，再通过无线电发送给旅居者的接收器指引它前进。每隔两分钟它都会停顿片刻，慢吞吞抬起机身用前置相机拍下几张立体图，然后再前倾身子用自己的后置彩色相机留影。 “行了，虫子，把机器虫虫先放一放好吧，”身上还套着星光熠熠那件太空服的飞火从居住舱段走了出来；没有了太空服通讯系统的帮助，蜓蜓只能隔着一层头盔勉强听到她含混不清的话音，“帮我把这玩意给脱了。我要上船头去。” “早安飞火，”蜓蜓照例招呼道，“今天的感觉如何？” “我闷得快要发疯了，”飞马答道，“我只想彻底摆脱这件太空服。我要活动腿脚，重新开始锻炼了。要找回自己的飞行状态，我接下来还需要不懈努力。” “这样啊。那请你带上自己的症状再说一遍。” “唉。”尽管太空服头盔里并无多少活动空间，飞火还是不耐烦地别过头去，“好好好。头痛还在，关节还是有针扎的感觉，新长出来的羽毛也痒得要命，而且到现在连三个英语单词都拼不起来。不过一切都比昨天的情况好多了。” “想来也是，”蜓蜓表示同意，“毕竟你以前讲英语时，三个词也从来都没连着说利索过。” “去你的。（fuck you.）” “两个词倒是说得挺顺溜。” “这么说好吧，要是你的太空服我倒不会介意，不过我现在没了内衣，可不想把星光的太空服里面搞得一团糟。来不来帮我把这玩意脱了？” “行吧飞火，你想干什么随你便，”蜓蜓两腿站立起来，伸出两只前蹄夹住头盔，“不过等你在船头折腾完之后，你就得给我钻回太空服里立马躺回去。你接下来还有两天的疗程，处方只有高压，通氧，以及躺平不动。运动你就别想了。” “可我已经感觉好多了……” “对了，和星光熠熠互换角色的感觉如何？”蜓蜓话锋一转。 摘下头盔之后的飞火耷拉着耳朵一脸羞愧，“好了，我懂你意思，”她垂头丧气道，“你说得没错。我会听话的。” “这才像个英雄的样子嘛。” “你可别给我忘了，”蜓蜓帮忙解下太空服余下的密封时，飞火扭动身子没好气地嘟囔着，“我以后的飞行生涯是可能都要坐办公室度过了，不过至少我这个纪录是云宝黛茜想破了头也打不破的。” 蜓蜓看了看飞火的翅膀。双翼还是那个破败不堪的样子。一夜之间，又有几根主飞羽长了出来。修复羽毛的魔药已经生效，开始生发新羽替代他们之前从她身上剥下糊着黏液的太空服时不得不剪烂的那些羽毛了，不过恢复速度比在马国慢得多。那些只能勉强算是羽枝的新羽，有许多甚至都还没钻破皮。 飞火注意到蜓蜓在检查自己的翅膀，直勾勾看着幻形灵的眼睛理直气壮道，“值了。”钻身甩开太空服，她大踏步向船头走去，身体随着她们蹄下的地板摇动略有些晃悠。现在天色还早，移动房车正以最快速度飞驶过一片异常平坦的火星大地。 蜓蜓又转而关注起旅居者来。再过一会那个小小探测器就要开回自己的角落里休息去了；驾驶舱车窗透进来的阳光并不多，没法给它的电池充上多少电。然而花时间学会这些操控小漫游车运作的一条条指令却给了她这么一根救命稻草，让她能把自己的心思暂时转移开，不再胶着于她体内感觉到的那种就像是好几天都几乎接触不到一点魔能而逐渐累积的饥饿。 这一定是她的臆想。每天两分钟的魔法绝对是好过每隔十七天才有二十分钟的魔法场的。可是……尽管如此，她还是感到自己愈发虚弱，感到自己更加饥饿，感到自己的这种感觉无法克制。 即使她心里清楚他们都希望自己有困难不要藏着掖着，她也并没有跟大家提起此事。只是她感觉眼下说这种话实在是毫无助益。魔法场时长如此大幅度缩水可是有着充分理由支撑的。 每块电池每天会收集到百分之1.4的能量——他们再三核对过充能速率——也就是说合计每天可以补充相当于单块电池容量29.4%的魔能。其中有7.5%用来注满巨型电池弥补它们缓慢流失的能量。按照新版魔能分配方案，每天持续两分钟的魔法场又要消耗掉5.6%。扣除这些用量之后，每天就只剩16%多一点的能量可以用来填补他们为了击败nasa称为大黑斑的尘暴所消耗掉的十一块电池储能了。 按太阳日483正午时的统计，他们备有十块满电池，十一块空电池。截至今晚，假设不会再遇上紧急情况的话，他们就会拥有相当于十一块满电池，十块空电池的储能。根据马克估算的行程，他们在抵达斯基亚帕雷利之前或许还可以再充满四块电池。到达目的地之后，他们改造mav还会消耗掉更多能量——具体会用掉多少谁都说不准。而在旅程的最后——算上给巨型电池充能，对mav的改装，每天的魔法场，以及可能会出现的更多紧急情况——他们还必须至少得有七块充满的电池，才能达到闪闪引擎配套设备的最低要求。 总而言之：给电池充能，在未来发生紧急情况时留足应对余地成了他们眼下毋庸置疑的首要任务——即便代价是将他们再次逼到魔能耗竭的饥饿边缘。 与大黑斑的搏斗确实是让飞火吃了大苦头——不过有一说一，至少她还笑到最后打出了一击漂亮的复仇。然而其间接影响却连带着让蜓蜓也叫苦不迭，现在尘暴没影了，甚至连个还击的机会都轮不到她。更不用说现在星光借走了她的太空服，顶替了她与樱桃莓莓一起在车外探路的职责；有了数不尽的时间翻来覆去咀嚼这一念头，她的不爽也在脑中持续发酵。 飞火终于从船头闹腾完回来了。“行了，”她直截了当道，“把我塞回面粉袋里。” “瑞瑞要是听见你这么说准会气得冒烟。”蜓蜓随口数落了一句。 “会吗？”飞火反倒来劲了，“喔唷，是我上个厕所的工夫这里突然从火星变成马镇了还是怎么着？倒是把我搞糊涂了！” “果然恢复得不错，”蜓蜓一边帮飞火重新钻进暂借的太空服，一边咕哝着，“阴阳怪气可需要不少精力。早餐想吃什么？”为了让飞火更有动力吃上完整一餐，马克翻找出了余下的几包原本是保留在驾驶mav直接前往地球情景下使用的宝贵纯素食物包，摆出来作为对她的鼓励手段。 然而促进食欲的效果可能并没有马克希望的那么好。“有什么菜？”飞火甚至都懒得装出有点积极性的样子。 “牛仔豆还有米饭。”蜓蜓答道。 “还是把干草端上来吧。”飞火谢绝了，示意蜓蜓带她走回地上铺满床垫的居住舱段。 看着飞火吃完早饭（同时蜓蜓还依偎着她吃了点零嘴，作为制造这堆麻烦的报偿）又占用了二十分钟的注意力。然而在给她穿上了太空服套好头盔，重新打开维生系统，又在旁边留了一台电脑让她读读火球在nasa发来的藏书里头挑出的几本推荐悬疑小说之后，飞火那头就差不多消停下来了。更糟的是，此时旅居者也执行完了它预设的那几套动作开始待机，于是蜓蜓就连看小漫游车跳舞来分心的那一点娱乐都没有了。 不过移动房车还在稳步前行，所以她至少还可以看着车外子午线平原和缓起伏的地形从他们身边经过，缓缓消失在驾驶舱后窗的视野外以资消遣。她把旅居者拖回它的通常停机位休息，接着朝副驾驶座一路小跑过去。 飞行坐席却被一截装在盆里的木头给霸占了。 “喂，火球？”蜓蜓有些莫名其妙。 火球伸爪切掉了太空服麦克风往外发送的信号，接着转过来招呼道，“怎么，不玩小漫游车了？” “你怎么把莓莓的树苗搬到驾驶座这里来了？”蜓蜓直白问道。 “我在帮忙照顾格鲁特呢，”火球答道，“感觉他挺喜欢往窗外看的。当然了，我们这里的角度不对照不到多少阳光，不过我觉得他应该会喜欢这里的风景。” 蜓蜓本来已经开了口，准备要说一些诸如它没有眼睛，它看不见风景，或者子非木安知木之乐，更有可能会是这踏马是棵树之类的话，不过她的大脑最后还是跟上了节奏，把这一大串话语统统改写成了毫无意义的一句，“额……”毕竟仔细想想，她又有多少次谈起过自己从这样那样的东西上体会到它们展现出种种情感的幻觉？她这样又哪里有资格嘲笑比她理智得多的头脑对无生命物体所思所感的推断呢？ 说起来…… 她此刻能感受到缩在角落里的旅居者洋溢着的沾沾自喜，似乎正向大家宣告，我今天干了活啦！同时她还能感受到移动房车的信心：我正在前进，还将继续前进，因为我为了前进而重获新生。然而她却从未有过尝试以自己疯癫的内心收听自由树枝之音的想法。有何不可？ 于是她调动自己的全部精力关注起那截立在微微湿润的土壤中盖满绿叶的枝条。 必须长得更大。必须长得更强壮。必须变大变强壮，越快越好。 “我不觉得它有注意到外面的地形，”蜓蜓思忖片刻后谨慎答道，“它是在专注于尽自己最快的速度生长。” “真的？”那龙听到这句话居然还笑了，“那不错啊。格鲁特真棒。” 蜓蜓此时又察觉到一阵突然涌来的……喜悦？“它知道我们在关注它，”她又补充道，“这家伙挺喜欢被关注的感觉的。” “谁不是呢？”火球答道。 “你是指除了龙之外吧？” “龙可喜欢吸引注意了，”火球答道，“我们只是不喜欢访客而已。” “恕我多嘴问一句，”蜓蜓回到正题，“你怎么现在突然就心血来潮要摆弄莓莓的植物了？要是被她发现了，她非剥了你的皮不可。” “我问过她了，”这时火球显得有几分拘谨，“自从我们打理洞穴农场开始，我就一直在想自己养个什么东西会是怎样的感觉。”他说着朝副驾驶座伸爪将充当花盆的样本盒转过一面，“目前为止感觉还挺不错的。” 这时樱桃莓莓在频道上说话了，蜓蜓只能勉强透过火球漏音的耳机听到她讲的英语：“前方有小型陨坑。约一千米宽。陨坑边缘周围布有两百米宽碎石地。其外散落石块覆盖区域更大。” “收到。从南边走会有问题吗？”坐在漫游车驾驶舱内的马克提问道。 “否。两侧都没有显着障碍物的迹象。”莓莓答道。 “好。火球，准备正十。” 火球重新打开麦克风，同样以英语回答道，“正十，收到。” “听我口令……五，四，三，二，一，转！” 火球一听到转字便立刻扭动爪中的操纵杆。 “继续……保持住……归零！” 火球握着操纵杆重新回中，移动房车几乎没怎么摇晃就继续平稳直行。 “电池示数如何？”莓莓在前头呼叫。 “百分之二十一，”马克答道，“还剩大概半个小时。” “收到。挺期待午餐的。能喝点热腾腾的车厘子茶就更好了。” “同感。火球，请你把蜓蜓叫过来说点话行吗？” “收到。”火球暂时松开了操纵杆，伸爪摘下自己头上的耳机，“找你的。”他说着把耳机递给蜓蜓。 蜓蜓挤进主驾与副驾座位之间的缝隙里，小心挪动自己的前蹄避开任何使用中的关键操作装置，“马克，我是蜓蜓。有事吗？” “旅居者的测试怎么样了？” “按数字来看，”蜓蜓答道，“漫游车的数据存储里头应该会多出许多新照片。” “有空的话你也许可以让它朝左舷的窗外挥挥手，”马克又说道，“我们现在就要经过机遇号了。” “机遇号？那是啥？在哪？” “从我们这里看不见的。它在我们西南偏南方三百千米开外呢。现在就是我们离它最近的时候了。不过机遇号是继旅居者之后紧随而来的两辆火星漫游车之一。要是给你打个比方的话，差不多就是个身形大一点的妹妹。预期的工作寿命只有一百天，它却在这里生存了数年。” “我们有没有可能顺道过去拜访一下呀？”蜓蜓问道。 “往南再开三百多千米？抱歉，不可能的。我们还要抓紧时间赶路呢。而且机遇号体型可比旅居者大得多，塞不进气闸的。” “我可没想过要带着它跟我们上路。”蜓蜓争辩道。 “知道。不过机遇号任务在ares计划数据库里有详细记载。如果你闲着无聊的话可以去读一读。它可是我们这里有史以来最成功的太空探测器之一。我感觉只有旅行者它们能超越它的成就。” “噢？它们在哪里？” “几十年前它们就离开太阳系了。它们是深空探测器，发射出去飞掠我们太阳系那些外部行星的。你们那里先前有尝试过类似的项目吗？” “没。我们是打算直接用闪闪引擎飞到那里去的。” “那接下来可有不少精彩奥妙等待你们的探索，”马克说回正题，“好了，耳麦还给火球吧。我感觉这里应该是能看到莓莓发现的那个陨坑了，过一会我们可能就得转几个弯。” “好。”蜓蜓说罢一蹄将耳机递还火球，接着便默默走开让一龙一木专心开车去了。 阅读完机遇号与其姊妹勇气号的相关资料消磨了当天所剩无多的行车时间，却只够她打发掉三十分钟。 也就只剩差不多十二个小时的清醒就熬过去了…… 第245章 太阳日492 amicitas飞行任务三 – 任务日501 ares 3 太阳日492 樱桃莓莓搬来满满一样本盒的水开始浣洗自己的太空服，把两只前蹄泡进塑料桶里泼起水来。 居住舱内是配有能够滤除灰尘颗粒的先进空滤系统的，还有一套综合去污淋浴可供使用。amicitas上原本就没有这样的配置，移动房车里也没有空间或载重上的余地搭载这两样设备。连续几天的行车之后，马克开始注意到拖车内积起了不少沙尘，便不厌其烦地以绘声绘色的详实描述向大家全方位宣传了吸入高氯酸盐以及浮土的潜在危害，努力动员大家对拖车内的尘土来一次大扫除。 最后的解决方案充分利用了少数飞船上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资源之一：冷水。每件太空服都要尽可能全面冲洗一遍，只避开遇水可能会受损的部位。冲洗工作在气闸中完成，这样等到最后一件太空服清理完毕时，某位太空服已经晾干的队员就能穿戴齐整，开启气闸外舱门，赶在水分冻结或蒸发之前动作麻利地把气闸内地板上的积水放掉。 今天这件差事轮到值班的莓莓，才刚开始她却已经筋疲力尽了。火星的天际早已恢复成了往常的粉色，还要翻越一道硕大的岩脊。（按马克的说法这玩意是条古河床，莓莓只觉难以置信；河床又是怎么能从地面上隆起来的？解释时马克又提到了结核之类的说法，对此莓莓是一点不感兴趣，除非这结出来的河能成一条直通mav的皇家高速公路。）莓莓只是一心向往午餐，以及午餐后持续数小时的静息。 于是在她朝敞开的气闸内舱门向里面望去，看到飞火身上套着自己的太空服正在热火朝天地拉伸腿脚时，樱桃莓莓本就一团乱麻的心绪更微微增添了一丝烦躁，“飞火，”她按捺住性子平静问道，“你想干什么？” “你把卫生搞完了我就出去跑一圈，”飞火倒是心大，“没事，等我回来会把气闸冲洗干净的。” “这踏马还用说啊。”樱桃莓莓咬牙切齿道。 “莓莓？飞火？”靠在第二排飞行坐席上的马克探过身来，手里还拿着自己刚热好的食物包，“什么情况？” “马克，我们没事。”莓莓绷着脸上僵硬的笑以英语答道。 “是。没事。一切都好。”飞火也连忙附和。 马克看起来对她们的答复并不买账，不过还是耸了耸肩找个位置坐下来吃他的饭。 莓莓愤愤然紧咬牙关。鉴于马克现在可以听懂不少小马语，她只能强颜欢笑尽量保持住自己柔和甜美的语音小声咕哝，“飞火，把你那太空服给我脱了，吃午饭去。” “怎么了？”飞火不服气，“我这周该休息的都休息完了，现在头只有一点点痛，关节完全不疼了。我已经好很多了。我需要的是多加锻炼，这样才能恢复体能。”她甩了甩头又补充道，“对了，别给我扯那些旧疾复发之类的话。我才是小队医师。只要我不上天乱飞或者扯坏太空服什么的，现在开始适度活动都是安全的。” 莓莓气不打一处来，牙咬得更紧了。“我担心的不是你的伤情复发，”这当然不是实话，“问题在于你看看你的太空服都被破坏成什么鬼样子了。蜓蜓是给你修复到可以穿出去做简短eva的程度，但是你出去的时间越长，补丁也会越来越弱。” “半小时的小跑总该能承受得住吧！”飞火懒得压低嗓门直接争执起来，“要是连这都撑不住的话，就该叫蜓蜓拿去返工了！” “有谁叫我名字吗？”正好碰上当事幻形灵从居住舱段溜达出来，一路小跑到正在坐着吃午饭的马克旁边，切换到英语问道，“怎么这么热闹？” “怎么说呢，”马克总结道，“飞火想到外面去跑几步。樱桃莓莓因为担心飞火太空服上的补丁可能会爆开，不愿意放她出去。而且她们两个都不想因为这种事情在我面前吵起来。至少莓莓不想。” 樱桃莓莓的脸刷一下红了。看来光是压低嗓音可不管用啊。而且这么说来，马克能听懂的小马语居然比她想的还要多。 “拜托，指挥官，”飞火长叹道，“我都在这里困了一个多星期了。你总得让我出去稍微放会风吧，不然我就要诉诸暴力行为了。” “给我再忍一会好吧，”莓莓数落起来，“你看看人家蜓蜓，在车里的时间可跟你一样长，现在不是照样好好的。” “开什么玩笑？”飞火不服，“蜓蜓可是在虫茧里连续呆过两个月的。我敢肯定她可没有幽闭恐惧症。” “喂，”蜓蜓听了也有点不爽，“我那两个月里可都是在睡觉，我谢谢你啊。我当然就跟普通虫一样都会犯幽居病。” “反正也就只有半个小时嘛。” “是只有半小时，”莓莓严肃道，“可是万一你在外面的时候补丁破了呢？如果泄漏严重的话，可能几秒钟不到你就会窒息。” “那别让她单独出去不就成了，”蜓蜓提了个建议，“叫谁带上一包马克的那种紧急补丁包陪她一块出去。他那种补丁在我们的太空服上也一样能用。” “对吧？”飞火见势顺水推舟道，“没别的理由了吧！虫虫来，我们出去跑跑步！” “谢了，不了，”蜓蜓火速推脱道，“听说过能量守恒定律没有？我的能量反正是要守恒的，这就是定律。” 樱桃莓莓清了清嗓子，“火球？”她高声呼叫道，“你能过来一下吗？” “蛤？”头盔内飞火的面部表情有些扭曲，“你叫火球过来干啥？” 火球闻声走上舰桥，嘴里还嘎吱嚼着一小片水晶，“咋了？” “麻烦你穿上太空服，”莓莓吩咐，“飞火eva时需要后备。她想要到飞船外面去呆一会。” “都有同感吧。”火球忍不住吐槽道。 “别，不至于。”脸上洋溢着无辜的蜓蜓立马撇清干系。 飞火看着火球，又转向莓莓，眼里充满了绝望的哀求。“指挥官，算我求您了，别找火球行不行，”她都快哭出来了，“他动作甚至比马克还慢。要是我要留在他附近的话，连散步的速度都超不过！就不能换别的马陪我吗？” “他的太空服还算完整——反正总归比我们的完整——而且重点是，现在还是干的。”莓莓答道，“除此之外就只有星光熠熠那一件太空服是干的了，因为她出去侦察地形时都会借蜓蜓的太空服穿。” “可是莓莓……”纵使这位前闪电天马队长的经验阅历再怎么丰富老成，语气里还是不免带上了可怜巴巴的悲鸣。 “你好好锻炼去吧，”莓莓拿着几套ares 3的废旧衣物擦干自己的蹄子，冷冷甩下一句，“回来之后别忘了把气闸冲干净。” 第246章 太阳日494 任务日志 – 太阳日494 三年前你要是来跟我说，以后我会有一天感觉火星很无聊，我一定会明明白白说你脑子有问题。不对，倒也不能这么说。我应该会告诉你哪凉快哪呆着去，因为那时我刚刚有幸入选ares 3任务主要机组成员，对我们启程之前必经硬核训练的方方面面都无比上心。反正懂我意思就好。 结果，你猜怎么着？我现在就在火星上，还无聊得要命。 撇去近来极端天气带来的些许生命危险不提，可以说我们已经陷入了一种名为日常的泥沼。每天我们都要开车驶过七十多千米，实话说，途中的风景看多了就发觉往往都是从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最近三天都行驶了七十四千米；我们已经消耗了超过200千克的食物与200千克的紧急备用水晶，用电效率的提升说明减轻负载的效果是明显的。） 每天的行驶之后，我都会摆出漫游车上的太阳能电池板让电池开始充电，然后回车上去跟hermes简短对个话——现在我们之间相隔只有差不多四光分的距离，信号已经非常清晰了。再等到用完午餐之后，就是阅读时间（大家都有一本各自在默读的书，不过出于某些原因，即便是在读阿加莎·克里斯蒂这样的作品，我们还是比较喜欢一起大声朗读出来。）每隔三天的下午我们会来一局d&d；让星光构思出基本的故事场景，然后由我来往框架里填写具体的挑战内容并担任城主。毕竟星光被玩家们逼急了的时候往往会有一点直接灭团的暴力倾向，这样安排大家都能玩得畅快些。 至于在d&d间歇的那几天，我们还会去看电视，或者赶着完成我们抵达mav的时候需要向nasa和小马太空机构提交的各种报告。天黑以后我们一般很快就会入睡，因为第二天还要早在黎明前很久就醒来，吃完早餐，穿戴齐整，出门收好太阳能电池板，然后在黎明前天光乍现的同时赶紧开车重新上路；更重要的原因是，太阳下山之后舰桥上简直冷到冻死人。 就这么开车，吃饭，看书，写作，游戏，睡觉，如此反复。你可能听了不信，不过时间久了感觉就有些乏味起来。有时候我甚至会无聊到把这颗操蛋星球还有数以亿计的阴险手段可以置我们于死地的可怕现实都抛到脑后，不过这种松懈心态一般过个几分钟就没了。 今天轮到我负责出门遛飞火了。她老是嚷嚷着自己需要靠锻炼才能恢复健康，而樱桃莓莓也坚持不让她自个出门，必须要有谁在旁边陪着，万一她那打上补丁的太空服有哪里漏了，就得抱着她飞快赶回拖车。我当然是有补丁包的，可是最多也只能修补宽度九英寸以下的破洞。在她太空服两侧切割出的翅膀封盖可比这大得多，所以真要是其中某个一下子散了架，我估计就有机会探索小马们有没有类似于心肺复苏一类的急救技术了。 然而这样的险情并没有发生。唯一发生的是飞火看我甚至连慢跑都不情不愿，一路上甩了我不少脸色。其实我的犹豫是有原因的，其中最关键的是我仍然没有掌握穿着太空服在火星引力环境下以正确姿态奔跑的本领。于是跑步动作就会走样成大跨步的飞跃，我也被吓得半死，生怕自己会被不知哪里冒出来的什么东西绊倒脸朝下着地，（再一次）撞碎这个简直蠢到家的安全玻璃面罩。因此我还是慢吞吞走着，她就在我周围绕着跑圈运动了半个小时，完事之后各自的太空服都还能维持压力，安然返回船内。 不知飞火什么时候能想明白，她其实是可以暂时借一件太空服出门锻炼的。她自己如果一直都想不到的话，要是莓莓哪天惹我不开心了，我可能就会给她出这个主意。 话说回来，现在已经快到熄灯时间了。我刚才提到过我们一般都睡得很早。其实吧，这么说不太准确。我们很早就会躺下，可是关了灯之后甚至最长可以聊上一个小时。情景使我回忆起了从前我父母跟我提起过的一部叫沃尔顿一家的电视剧，而他们是在小时候跟他们的爷爷奶奶一起看过这部剧。当时他们还拉着我看了几集，我感觉挺糟糕的。（现在想想，很敢肯定这是部上世纪七十年代的电视剧，那我怎么就没在刘易斯的辣鸡电视剧合集里看到过？） 我们的夜间作息之所以让我联想到沃尔顿一家是因为如下原因；在每一集的末尾，每当偌大一个沃尔顿家族都去上床休息时，家庭成员们都会隔着屋内纸板一样薄的墙壁唠嗑。我们作为观众是看不到具体场景的；呈现出来的只有那栋有一两扇窗户亮着灯的房屋外景，还有他们聊天的大量画外音。他们的对话基本都是在概述所在那一集的故事情节，当然也不会提到什么重要信息，就与那些住在隔音为零的老式房屋里的人家平日的生活情景一模一样。 而我们也是如此。当然了，我们这么做是有充分理由的，毕竟大家都睡同一间房——说白了其实还挤在同一堆里。早在几周前我们就放弃试图分床睡的徒劳挣扎了。 然而有些对话聊着聊着就会往非常奇怪的方向发展过去。 过程我还是不讲了……总之你知道确实很怪就行。我完全没有要记录这种对话的打算，这样我们在黑灯瞎火中不着边际的谈天终会随我们一道带进坟墓。 星光熠熠只是点亮角尖倏忽一闪，居住舱段的照明灯光便即刻熄灭。他们入睡的格局还是同往常一样，马克与火球压在肉堆最底下，蜓蜓夹在他们与莓莓之间，而星光与飞火则是四肢摊开摆在最顶上。大家互道几句晚安，又各自挪动了几下身子，在瞌睡堆里探索稍微舒服那么一点的睡眠姿势。 然后紧接着，不出马克所料，今夜的第一问脱口而出——总是那种尽管大白天大家都在忙着无所事事，也从来不会想到要问的问题。 “马克？再跟我讲讲你们的世界发明出太空火箭有多久吧。”这一回第一位提问者是星光熠熠。通常情况下都是蜓蜓或者樱桃莓莓；其实有几次还是马克开的头，为一些他在白天偶有所耳闻的零散小马文化知识问东问西。飞火与火球倒是从来没起过头，不过即使他们嘴上老是在抱怨睡前还要唠唠叨叨不胜其烦，一旦讨论真正开始却往往还要插上几句嘴。 “唔……是只要能到达太空的火箭就算吗？九十年吧。还是能载人的那种火箭？那种差不多在七十五年左右。怎么了？” “我只是在想，”星光继续问道，“你们人类在我们看过的那些电视节目里，总是急匆匆要跑到各种地方去。汽车，飞机之类的各种交通工具。可是我们从来没看见过你们靠火箭满世界跑。为什么呢？” “那你们怎么不试试看？” “我们小马大多数时候都没有你们那么着急。可是你们人类的生活节奏不是比我们快得多嘛！不用魔法的话，肯定没有比火箭更快的方法了！” “不仅快，还很危险，”马克补充道，“而且贵得离谱。” “那也没拦得住我的女王啊，”位于瞌睡堆中层层躯干深处的蜓蜓嗡嗡叫起来，虫鸣的嗓音挠得大家直痒痒。 “那是因为，恕我直言，你的女王就是一疯子。”马克想了想又说道，“不过说起来spacex以前某段时间倒是有过这种想法。日后最终定型为红色猎鹰的火箭，原本其实是作为一套亚轨道运载系统设计的。那家伙可以从星球一端直接飞到另一端去——是货真价实的星球对面——飞行耗时不到两小时。可是这玩意实在是太贵，危险性也太高了。除去美国以外，只有少数几个国家给它发了运营商业客运飞行的执照。由于有百分之三的着陆失败概率，首飞时他们也没能按每位一百万刀的票价上满五十位乘客。接着ares计划突然冒出来把spacex的整个产能一口吞了，于是这一尝试也就渐渐没声音了。” “蛤，才一百万刀？”蜓蜓说着在堆里挪了挪身子，“一次观光飞行女王可要收一千五百万呢。当然了，我们可是会实实在在给他们飞到入轨的，不是用弹道飞行糊弄一下就完事的那种。然后如果加钱到四千万，就可以在空间站里过个夜。” “这不是正好证明了茧茧虽然疯，但是可一点也不蠢。”火球吐槽道。 “你们再不睡觉，”飞火威胁道，“我可就要疯了！” “抱歉。” “抱歉。” “啊，抱歉。” “可是，”星光完全没有理睬飞火的警告继续追问，“你们那都有那么多富人坐得起飞机了，对吧？要坐那些大型喷气式飞机总归要花不少钱吧。” “呃，”马克嘟哝道，“相当于低端工人一周能拿到手的工资吧。要是找得到大力度优惠的话还可以更便宜。” “一周的薪水？？？”星光大惊，“才一周的薪水？！那可好，这种价格谁都可以上天了，至少一年一次总可以有吧！” “星光，那你平时的工资又有多少？”樱桃莓莓随口问道。 “呃，我……额……其实啥也没有，”星光不好意思承认道，“只是我需要啥就去问暮光，她就会给我。如果我想要的东西比较特别的话，就会去帮她干些重新整理书架之类的活。” “你都是她的首席助理了，怎么连薪水都没有？？？”莓莓听愣了。 “你觉着她太穷，就把钱分她一点，”飞火忍不住咆哮起来，“我知道你赚的钱是我领头工资三倍。现在给我睡觉去！！！” “你叫谁去睡觉？” “去睡觉，长官。” “这才像话。” “我也没工资，”蜓蜓也掺和进来，“不过我们女王还是会时不时来给我们发点零花钱。一般我都会把钱拿去买电玩。” “当真？”马克好奇了，“我还以为你之前说过你们那里没有家用游戏机呢。” “是没有。我是直接买街机的。目前为止已经攒了十四台了。我入的上一台机柜是‘乌尔独角兽’（wizard of wor -＞ unicorn of ur）。双玩家挺不错的。” “你的（ur）啥独角兽？”马克问道。 “啊？” “你不是说‘你的（your）独角兽’嘛。” “等我们去了地球，”星光熠熠毅然决然道，“我一定要搞一张喷气式飞机的票坐坐。” “我掏钱，”已经忍到火冒三丈的飞火低吼着，“请你闭嘴好吧！！！” “好好好，不说了。飞火晚安。” “星光晚安。” “老板马晚安。” “蜓蜓晚安。” “莓莓晚安。” “火球晚安。” “小约翰晚安。”（沃尔顿一家台词）马克小声嘟囔着。 啪。 “又咋了？！”四声齐刷刷问道。 “大家晚安！”飞火作为唯一的反对声音，说出了今晚的最后一句话。 第247章 太阳日496 amicitas飞行任务三 – 任务日505 ares 3 太阳日496 记录抄本 – 音频通话 – esa飞船amicitas ＜-＞ nasa考察飞行器hermes hermes（马汀尼兹）：嘿，马克！我是马汀尼兹！你最近这几天可真是在火星表面上疾步如飞啊！看你这样子几乎都给人一种紧赶慢赶要离开火星逃出生天的感觉了！ nasa让我转告，接下来两天你们要继续向东直行。途中除了一些沙丘以外大部分都是平直地形……不过之后你就要离开子午线平原范围了。再往后地面又会崎岖起来，并且你们越是接近以东陨坑与你们所说的那条入口坡道，地势也会越升越高。 目前你们大约在海平面以下一千一百米处，过去一周你们基本上都在这个高度附近。而入口坡道的顶部则是在海平面以上两百米处，行程最后两天之内你们会爬完这段高度差的一半。你们开始下坡之后也要当心，因为不到四十千米的路程之内海拔又会下落将近五百米。就算是在平坦地面上，这种落差算下来都差不多相当于1.5°的坡度，可你我应该心里都清楚真实情况不会这么轻松。 所以请你当心，马克——勿谓言之不预也。 好了，这些也该说够了——接下来该开始谈正事了。你能把指挥官莓莓叫来吗？听到她的声音前我就在这里等着。完毕。 amicitas（沃特尼）：感谢提醒。一方面来看，子午线这一带的地形待我们不薄，都快把我们惯坏了；另一方面，在基本平坦的地面上开久了就有点昏昏欲睡。昨晚我做了个梦，梦里没有地球，没有小马世界，也没有外太空，只有一片无垠的火星，而我只能像个受了诅咒的冒牌疯狂麦克斯一样在无尽的荒芜中游荡。 不骗你，老兄，我现在满脑子想着的都是要从这个鬼地方赶紧跑路。说实话要是你现在来问我，等我们到了mav之后的第二天你们几个赶到都不要紧。我不管改造到底有没有完工。我告诉你，我给你当场学会驾驶，真要是逼急了就算是身后拖着这玩意上太空我tm都愿意。给我指条明路，我爬都要一路爬回地球。 总之，能亲耳听到你说话是很不错。克里斯？还有沃格尔呢？你们其他人要是想说话都请自便。我一天到晚只能听到约翰森和刘易斯，感觉都有点乏味了。 行，莓莓来了。 amicitas（樱桃莓莓）：你好，马汀尼兹上校！能听到你的声音真好！我帮得上什么忙吗？完毕。 hermes（马汀尼兹）：指挥官莓莓早安！nasa刚给我们发来了mav发射软件升级包，飞行模拟器也包括在内。他们同时也把新软件发给了mav，在马克启用mav的时候会自动更新。nasa希望你们到那之后，每天都要在模拟器里好好练习，也安排我全程给你们的训练提供指点。他们想要确保万一自动发射程序故障而我也没法从hermes接管，或者在你们必须用你们那台曲速引擎直飞地球的情况下，你会有能力在现场执飞。 nasa让我一定要把话说清楚；他们还没有决定最后这场发射到底由谁来飞，是你还是我。他们还没说你一定会；他们也没说你一定不会。他们就是还没给出说法，你明白吧？不过我还是保证会尽一切可能确保你有能力执飞，因为我心里也清楚，假如我们调换一下位置的话，我也不会希望自己的性命由他人掌控。在这件事上，我们是站一队的，能听懂吗？完毕。 amicitas（樱桃莓莓）：谢了上校！在mdv模拟器里我很努力学习了你们的系统。而且你没说错，我很想再飞一次。真的非常非常想。我学好英语就是为了最后能有驾驶mav的机会。我不会让你失望的！完毕。 hermes（马汀尼兹）：很好，很有精神！那就听好了：我们的系统采取的是两人机组。飞行员负责监视发射程序的动作，如果情况超出了程序的应对能力就启用手动超控进行接管。然后我们组员里还有负责系统运行监控的，简称运控。他们负责监控各系统，并告知飞行员运行状态。有时候他们还要对某些东西进行微调，提升成功发射的概率。这项任务在我们这里是由约翰森负责的。我们发射全程都会在这里密切监视你们的一举一动，但是你们那头还得出一个运控和我们联络，即时为你们提供最新消息。 同时你们还需要安排第三位组员负责运行闪闪引擎。nasa最后决定不把启动引擎的权限交给发射程序，而是写了一套控制软件，会，呃……操控什么脉冲频率之类的玩意。我只知道那玩意的界面上有个滑动条。你们的引擎仍然会与一台电脑相连，不过不会是mav的机载主计算机，而且必须由你们当场判定使用是否安全。 可以吗？指挥官莓莓，这些岗位由谁担任都只能靠你替我挑选了。我这边没法为你代劳。完毕。 amicitas（樱桃莓莓）：啊。上校，这件事我得好好想想。我是希望让马克来当运控的。他可是在这套系统上跟你们训练过好几年。但是接下来他要负责改造mav，实在是忙得没时间。这样的话我感觉如果条件允许，就是蜓蜓了。她是我们飞船的工程师，同时也是一位经验丰富的飞行员与载具通讯员。飞火可以做她的后备——在居住区时是她负责运行mdv模拟器的。 当然运行闪闪引擎的只能是星光熠熠了！这可是她造的！当初纯粹只是因为她不肯，我们才没有给它取名为星光引擎！ amicitas（星光熠熠）（离麦大声叫嚷，收音非常微弱）：错误的！大部分工作都是暮光闪闪完成的！我只是制造了最终的阵列而已！ amicitas（樱桃莓莓）：那引擎本体实际上又是谁造的？那么多引擎？不都是你亲自？ amicitas（星光熠熠）：（叽里咕噜） amicitas（樱桃莓莓）：好好好。上校，抱歉打断。我们现在让你说话。完毕。 hermes（马汀尼兹）：指挥官莓莓，我觉得行！这个决定权交给你，你也最清楚自己组员们的能力如何。那么恕我失陪，我自己也该去跑一下模拟了。要是我不先试试看，又怎么有资格训练你们呢！帮我转告一下飞火上校，希望她身体好起来！完毕！ amicitas（飞火）：谢了，上校。我会再上天的。你看好了。完毕。 第248章 太阳日500 任务日志 – 太阳日500 与大黑斑的鏖战结束以后，火星之旅就呈现出其闲散而波澜不惊的一面。然而一直牵挂在我心头的是，一路上遇到的那么多岩石样本都没能采集起来随我们一起回家。 想想看错过了什么。马沃斯谷内的黏土。克罗姆林周边散落的冲击石英。蒂米亚马塔干涸湖床内的沉积物。子午线平原绵延成线的壮观沙丘（沙丘其实不能说是“驶”过去，而更像是一头“撞”过去的）中的沙砾。至于现在，还有阿拉伯台地与示巴台地之间过渡区域内旱谷方山上遍布的碎石。（斯基亚帕雷利有点像是骑跨在两者之间分界线上的样子。）假若能以自己的躯体为代价换得等重的火星岩石带回地球用于科研，地球上足有百万地质学家会心甘情愿地在此牺牲。 而我呢，我是tm只想回家，不过还是有一丝负罪感。我这一路上错过了不计其数的潜在科学发现——可能是首次在火星上发现化石，也可能是找到了一块石头上刻着：好时光 找兹努 电话：555-xxxx。nasa为了把我送到这里来已经是扎扎实实烧掉了好几吨美元，现在还要再花掉几吨钱把我和我那五位魔法伙伴们带回去。再怎么说，我至少也得捎几样在这段被迫休长假的日子里收集到的纪念品回去意思一下吧。 可是实在是行不通。重量现在压倒一切。正因我们一路上减轻了重量，现在每天行驶的路程才能达到七十四千米。而我们在太阳日551发射那天的安全裕度完全取决于我们能给mav减多少重。因此尽管我一心要带点岩石样本，再怎么想也还是没辙。 不过我每一次停车都会出来拍照记录。相机会自动为生成的数字文件打上时间戳，这样nasa就能把每张照片与我途中的每一次停车关联起来。我每次都会在车外花上差不多半个小时摆好太阳能电池板，再把碰到的每一样看起来略显特别的东西都一一拍照留档。而要把数字文件发回地球，除了耗一点电之外并不消耗别的资源。 今天我拍下的是几张车前方的风景，地平线又开始张牙舞爪起来了——真的颠得要命。一般情况下除非我们站在山顶上或者陨坑边缘的石脊之类的特殊位置，一眼望出去都是见不到二点五千米以外的东西的，然而现在我们往东面看的话，感觉能看到的范围远不止于此。 接下来的两天半时间里，我们将会在垂直方向上爬升一千米左右。这是个什么概念？举个例子，我们当时沿着马沃斯谷一路上行的时候，花了整整八天也就爬了这么高。穿越子午线平原的时间甚至更长，可是只不过上升了五百米。这倒不是说我认为移动房车会吃不消；只要我们时刻注意避开非常陡峭的斜坡或者断崖就好。我要表达的意思是，我们前方的地形地貌接下来会朝着比较雄伟壮观的方向发展。 昨天以来我们一路上见到的方山与岩石露头越来越多，把绵延的沙丘甩在身后。我老是有种预感会突然见到一只郊狼从路边窜出来，飞快地超过移动房车，火速追逐前面一只奔逃的走鹃。 等我们真正到了斯基亚帕雷利，景色还会更加壮观。大多数陨坑其实都已经足够惊艳了，但斯基亚帕雷利更是无出其右。过去的无数个千年里，这座陨坑都曾是湖泊，坑底积满了沉积物……即便如此，陨坑边缘在某些地方都要比坑底高出将近两千米。 本来能有一部分陨坑壁风化破损已属万幸，发现这条入口坡道存在更是运气好得爆棚。要是当初mav坐落在克罗姆林，甚至特鲁瓦洛特之内，我们可能都永远到不了。光是直入陨坑的悬崖峭壁就足够把漫游车砸个稀巴烂了。我甚至都不敢想象尝试开车进入希腊盆地会是怎样的一番光景。抛开从居住区看，这地方正好处在火星正对面的事实不谈，希腊盆地有超过七千米深，周围几乎整一圈都是垂直下落的陡崖。 反正停车时我是会拍下很多照片的，不过在我开车时就别指望我有空拍照了。从这里开始往后，我在开车时必须要加倍小心。毫不夸张，即便算上近来可能导致缓慢窒息的致命尘暴在内，我们现在要走的这段路都是整趟旅途中最危险的。 总之，现在是真的轮到莓莓与星光挑大梁了，冲锋陷阵，为我们选出前进的道路。我们在想办法只在正东方向上往南偏一点点，不过尽量不要开得太远。信不信由你，前头除了几道干河床隆起的那种岩脊之外，甚至还摆着几道冰川。 让我再强调一遍：火星的赤道上可是有冰川的。要是出于某些原因，过去的那么多篇日志都没能向你描绘出我受困了这么久的地方是个怎样严酷的冰封地狱的话，读到这里你心里总该有点数了吧。 我得走了。莓莓跟飞火又吵起来了。飞火后来总算想明白了自己可以借一件好的太空服外出用，而莓莓绝对是拼了老命也不肯放她就这样出去。每次都得靠我和蜓蜓轮流把她们劝开。回见。 第249章 太阳日503 amicitas飞行任务三 – 任务日513 ares 3 太阳日503 “我亲爱的老天呦，真是一团糟。” 樱桃莓莓的这句话简直是说到星光熠熠的心坎里去了。之前四十千米以各种五花八门的坡度一直往山上爬的路已经是举步维艰，但至少一路上地面都还是坚硬的岩石，四下杂乱散落的只有少量较小的碎砾与磐石。可接着上头就来了命令叫他们转向接近正南方向，绕过他们右侧被岁月消磨平坦的古老陨坑风蚀破碎的坑壁末端，瞄准位于他们南方的大山进发，接着就开上了…… ……开上了这种鬼地方。 在散佚于时间长河的远古时期，这座庞大的高山本是名为斯基亚帕雷利的巨型陨坑周围坑壁的一部分。也许与东北方那座较小的以东陨坑有关，出于某些如今已不可知的原因，部分陨坑壁坍塌了，迸裂出无数块巨岩飞洒在陨坑内外的斜坡上。亿万年间的尘暴侵袭一点点风化了残骸，同时也吹卷来沙尘填补上了石块之间的部分孔隙。而后沙土又在重力极其缓慢的作用下逐渐压实成了岩石，只留下表面的薄薄一层仍然松散到能被一蹄子扬起。再然后，终于等来了这么几只小马，带领着身后标志着瞎捣鼓胜于按常理出牌的工程学典范，那辆十轮巨兽，前来寻找一条引领他们进入陨坑的下行道路。 只是简单尝试了几次，她们便发现某些其貌不扬，看起来似乎只有中等大小的岩石实际只是暴露在地表之上的冰山一角。任你如何使劲踢踹，它自岿然不动。星光最后只能不情不愿地上车取了一块电池出来，试探着首次把一块石头连根拔起；结果实验不仅消耗掉了电池储能的三分之一，带出了一例体积接近移动房车本身的巨石，同时还触发了一场滑坡，以及随之而来的地面沉降，最终导致漫游车不得不绕了一千多米的远路才避开事发路段。 自此一役之后，星光便决定还是换用切割咒，把莓莓踢不动的那些拦路老顽固直接齐根削掉。靠他们三位（莓莓、星光以及那块几乎被榨干的魔能电池）齐心协力，就这么一路披荆斩棘前行了二十千米，货真价实地在前方为移动房车劈开一道前进之路。 于是根据马克在hermes上朋友们的说法，他们现在离到达坡顶还有十千米的路要走。 “真踏马是一团糟，”樱桃莓莓又补了一句英语，“要是往下走的情况和往上爬一样糟的话，我觉得还不如回头去试试看nasa提到的另一条路。” “要是真走那条的话我们打底会损失一个多星期，”无线电另一头的马克答道，“可能还不止。斯基亚帕雷利正西侧那地方简直一塌糊涂。” “比这些都还要糟？” “是那种明明开了七十公里的路，却因为不停绕路兜兜转转实际上只走了四十的地形，”马克答道，“真的没有夸张。示巴台地是这整颗星球上陨击坑洼最严重的地区之一。” “让我想到了家，”火球也来插一句，“这里只缺，怎么说，火的山（fire mountain）？” “火山（volcano）。” “对，那玩意。山，悬崖，石头，这里都有。虫子也这么说。” “还有多久……等会，星光，能不能帮我处理一下这玩意？” “这玩意”是一块被两边还要更大的不规则岩脊夹在当中，矗立在一片开阔平坦的沙地上，比这两位小马高出五倍的巨石。星光叹了口气，施放出几道闪动的魔光，然后在一旁看着落下的碎石聚成一堆，被莓莓一块接一块远远踹出移动房车的行驶路线之外。 “谢了。那块电池还剩多少？”完事之后莓莓问道。 星光把电池挂回自己背上时顺便看了看电池的储能计示数，“也许还能再处理两块像那样的岩石，”她答道，“差不多快用完了。” 莓莓叹了口气，“还是先继续走吧，”她决定道，“看起来前面的路要干净一点。” 于是身着太空服的两只小马继续艰难跋涉，身后的移动房车以步行速度缓缓跟随。两道岩脊之间的空隙往前走还略有收窄，中间一度几乎没给串联漫游车留下任何机动空间，不过之后便又宽敞起来，接着两侧的岩石逐渐消隐于沙土之下。再往前看，都是些较小的石块，尺寸比蹄子大不了多少，仍然四处散落在（要不然就是突露在）砂岩地表之上。 小马们怀揣着一线希望加速向前奔去，把移动房车远远甩在身后。扫视前方仍然能见到几块零散的较大岩石，但是没有她们刚经过的几块那么大，而且继续往下走，看到的石块也越来越小，还分布得越来越稀疏——而且感谢老天，并没有一块直接挡住去路。覆盖在地表浮尘之下的浅灰色砂岩表面虽不完全干净，还是明显比先前光滑得多。 “马克，前方看起来不错，”莓莓呼叫道，“我觉得我们接下来可以暂时加快一下前进速度。” 在这个节骨眼上，星光与莓莓对事态的看法就没有几千米以前那么一致了。“我差不多走不动了，”她的回答是，“拜托我们今天能不能就在这里停下？我们现在就已经超时了。” “同意。”出乎意料的是，这回频道上答话的竟是火球，“不喜欢我看到的东西。想停下，靠近仔细看看。” “蛤？你还知道我不知道的事？”马克略显惊异。 “也许吧。想看看能不能确定。” “那好。姑娘们，你们先停下不动。我把车开过来，然后我们就原地驻扎下来。” 二十天以来的头一回，六位难民穿着太空服齐刷刷站在火星地表，环顾他们周围的风景。在他们身后是西北坡上一路绵延至此的杂乱沙石，身前基本是沙地，坡面看起来会在不远处趋于平缓，散落石块的数量也急剧减少。在他们左侧的地平线外潜藏着在马克的地图上列为以东陨坑的坑壁边缘，其名渊源是乔凡尼·斯基亚帕雷利于一百五十多年前凭借他那参杂着个人一厢情愿的望远镜观测结果绘制而成的火星地图，其中谬误也随之流传至今。（就比如说，那幅远古地图上根本就找不着那座硕大无比，日后还要以这位制图者的名字命名的陨坑。） 而在他们右侧，明显高过以东陨坑壁的，是原本斯基亚帕雷利盆地边缘迸裂出的某块残片，硕大无朋的磐石挺立于此，在地面上投下漫长阴影。即便其底部远在火星地平线以下，这座雄峰还是脱颖而出，吸引着大家的目光。 其实吸引的是大多数的目光。比如火球就与众不同，视野里完全没有别的，一心只盯着地面。他先是用太空服靴子在他们周围重重踏来踏去，然后又伸爪扒拉着地面，拾起地面上一块小小碎石作为工具挖穿表面疏松的沙砾。之后他甚至还试着像敲门一样趴在地面上四处叩地。 这场新奇的表演终于把大家的注意力从周围的风景转移到了火球身上来。先是马克开了口，不过表达的意思与星光自己的想法基本一致：“火球，你这是在找霍比特人吗？” “不好笑，”他郑重道，“危险。很多很多危险。不是好地方。我们走得越远越糟糕。” “额，你要不要先跟我们解释一下？”星光也问道，“我和莓莓这一整天都在和‘不是好地方’打交道。难道还有更糟的？” 火球叹了口气，“需要想想怎么说。”他想了想说道，“进去。吃午饭。” 组员们按部就班摆出太阳能电池板来充电，冲洗干净太空服，还做完了其他午前杂务（包括通知hermes他们当天在此停车）之后，又习惯性给了蜓蜓一个午间集体拥抱，接下来就开始分头准备自己的午餐。火球从他的食物库存抓了一把石英柠檬晶脆片丢进碗里，却并没有开动，而是等着大家都把各自的干草、土豆或食物包准备停当。 等到马克最后一位端着三颗土豆与某份食物包里的陈皮鸡主菜在餐桌旁坐下，火球才开口说话。在星光听来，火球蹦出的每一个单词都像泥瓦匠的一块砖，深思熟虑之后才被小心翼翼地垒放在这堵名为语言的墙上。“龙住在野地里，”他一字一顿说道，“大部分都是空旷地方。特别是有沙漠和火山的地方，有很多洞穴。我是在沙漠里长大的。我清楚沙漠那种地方，沙漠的危险。”他说到这里停了下来，转向星光熠熠切换到小马语问道，“‘粉坑’（powder pit）用地球话要怎么说？” “唔……‘粉坑’吗？”星光大胆猜了猜，“可是粉坑又是什么？” “危险，”火球继续解释道，“对还没长出翅膀的幼龙有危险。对小马们也有危险。就像这样。”说着他伸出一爪平摊开来，“沙漠地面砂岩。结实。但是有什么东西打了一个大洞——水，或者大怪兽什么的。”他捏爪做出一个陷坑的造型，“然后沙子吹进来，把洞给填上。”他又伸来另一只爪盖住坑口，“沙子一样颜色，看起来和石头一样。但是不承重。太松了。龙踩到沙子上，就下陷。如果洞够大，就全部陷进去。”话毕他一把攥紧充当陷坑的爪子，压碎了拳中想象的倒霉蛋。 “好，”马克平静道，“我明白了。那我们要怎么发现这种坑？” “不要发现，”火球继续沉声咕哝道，“离远点。在沙漠里，长翅膀之前一直靠近植物走。植物吸收地下水，生出根，让粉坑坍塌。”他朝自己身后伸爪，示意他指的是外面的世界，“你们看到外面有植物吗？我反正没有。” “办法肯定不止这一个，”星光问道，“还有什么其他躲开这种粉坑的方法？” “那就看别的龙宝宝，”火球答道，“如果有龙掉进去，就说，‘别往那里走。’然后绕开。这样其他龙倒霉，可是你还能怎么办？” “我不好说，”蜓蜓的虫鸣带着几分尖锐问道，“不过也许可以救一下？” “龙不总是有时间等来幻形灵疯子路过的，”火球答道，“不管你感觉那种幻形灵多到什么程度。” “我是说让你自己去救。”蜓蜓恼了。 火球一脸无所谓，“龙王也许可以让这种发生，”他耸了耸肩，“但是在她之前，没戏。你们都知道我们龙是什么样子。” “不，”蜓蜓严肃道，“我知道你不是这样的。” 星光看着火球在那虫子的注视下别过头去。“是，”他嘟囔着，“不过我也是个疯子。不然就不会跟你们一块来这里了。” “大伙们，求求你们认真一点，”马克打断道，“所以接下来也许有危险。那我们到底该怎么办？” 火球又叹了口气，“和我说的一样，”他咕哝道，“看着龙。看他会不会掉下去。”他转向莓莓说道，“明天我去侦察。”又转头向蜓蜓补充道，“你在漫游车后面转向。你看得够多了，知道该怎么做。” “所以我们就得这样在旁边眼睁睁看你掉进去？”星光震惊道，“这办法也太离谱了！” “而且还慢得要命，”马克也说道，“你确定这东西真有那么危险？” “要是漫游车翻了会发生什么？”火球质问道，“见鬼，想想要是漫游车只缺了一个轮子会怎么样？是，我们走得慢。但是我们走得到。结局不会像罗斯科或者克莱特斯那样。” 马克点头接受了他的说法，重复道，“我们走得慢，我们走得到。” “能不能再回到开头谈一谈你掉进坑里死掉的问题？”星光坚决反对，“虽然我不清楚你觉得我们是怎样看待你的，可我们从来都不认为龙是消耗品。” “哈？消耗品（expendable）？”火球被这个词搞迷糊了。 “我们可不会为了自己的安全就让你去做这种牺牲啊！”星光坚持道。 “噢。那我到底要怎么才能入伙呢？”火球指指马克，“把我从高氯酸盐大火旁推开，差点死掉。”又指指星光，“保住洞穴没有泄漏，差点死掉。”接着又指了指蜓蜓，“为了救马克几乎把自己榨干，差点死掉。”最后又指了指飞火，“扛着两倍于自身体重的东西飞进火星尘暴，扯烂了太空服，差点死掉。”说着他那长长的嘴角微微上扬，最后总结道，“我可不希望被你们落下。” “那我也可以啊，”樱桃莓莓提议道，“我是只陆马。我说不定甚至还能感知到地面有问题呢。” “你也有可能不行，”火球答道，“要是你掉进去……那我至少还比你高。”他伸出一爪比划了一下莓莓的身高，“星光把我拖出来更方便一点。而且我也更强壮。也许我自己就能爬出来。” “说得在理，”莓莓答道，“不过你总归不能就这么自个出去。要去我们一起去。这样也有个照应。” 火球耸了耸肩说道，“同意。”说完之后他就埋头吃起那碗水晶麦片，看来是不愿再聊这个话题了。 第250章 太阳日504 ～ 505 amicitas飞行任务三 – 任务日514 ares 3 太阳日504 在太阳系形成的极早期，一颗硕大无比的流星击中火星表面，凿出一道数百千米宽的巨型陨坑。这次天地大冲撞甩出的大量溅射物又紧接着引起了不计其数的次生碰撞，最终造就了大陨坑周围邻近地区乱石嶙峋且起伏不定的独特地形地貌。 然而当时的火星仍是一个新生世界，充满了地质与水文运动的活力。较小的冲击坑风化成了不起眼的山丘岩脊。巨型陨坑则成了一潭巨湖，千年之间被留下的沉积物逐渐淤塞。接着在火星逐渐冰封脱水的年岁里，短时的湿润气候期间湖泊地区再次洪泛，流水在土壤里冲刷形成那种特有的层次与波纹，终于在数十亿年后引起了地球文明的关注，启发他们送来第一枚探测器，以及日后的一次专门探索这一陨坑的载人科考任务。 而在大陨坑形成的很久以后，又在人类开始派机器前往此地考察很久以前的某个时间点，有这么一个稍小的空间物体命中了陨坑西北侧的边缘。这位天外来客的撞击引起了一场山崩，在新陨坑与旧陨坑遗留的高耸陨坑壁之间留下了一道巨大豁口。陨坑底部升腾出的较热空气留下了低压的空虚，这颗星球的稀薄大气立刻发现了这条新出现的最短路，于是命空气从这道豁口抄近道快速流过。 气流从四方裹挟来了由悬崖峭壁风化而成、自曾经漫水的低地席卷而来抑或是星球另一面的火山偶尔喷薄而出的尘土。浮尘层层沉淀下来，逐渐掩埋了山体滑坡的破碎遗迹，堆积出一道自豁口向下一路延伸至古陨坑深处的坡道。 岁月，重力，与火星偶尔经历却随时过境迁越发稀少的气候暖湿期压实了斜坡……它们的作用却不均匀。某些位置的尘土压紧成了坚实的岩石，或者稳稳当当落在原始陨坑壁受到冲击硬化的碎片上；而有些其他地方的沙尘却还是像原先一样松散极易动摇，成为针对冒失行者的致命陷阱。 而这几位行者前来时确是一点不敢掉以轻心。这偌大一条斜坡虽然总体来看坡度不大，途中却有不少地方时缓时陡跌宕起伏。地表还盖满了不计其数的沙丘织成的迷阵，其中一些小到可以轻松绕过，另一些却需要行者们仔细探讨规划之后方能在极度谨慎的状态下提心吊胆越过。就算那些看不到沙丘的地方也都一律严丝合缝盖着厚厚一层沙尘，干净利落抹去了这里的外星环境中少数几种行者们赖以进行视觉参照的痕迹。 一位孤独旅者在如此凶险的地形中定会吃尽苦头。幸而在这样的一天，迈入陨坑的他们六位并不孤单。 一位两足一位四足，身着太空服的身影相伴走下一段较陡的坡面，左右突进曲折巡行，尽可能在搜索中完全覆盖周围的地面。他们指引的车辆就在他们身后，各种零件组合而成的庞大笨重车体在巨大的车轮驱动下缓缓挪动，保持着安全距离一路随行。 在其中一次朝左侧探查的过程中，那位两足侦察员在不经意间跨过了一道埋藏地底的地形分野。在他右侧，沙石稳固堆积在一道夯实的远古砂岩上；而在他左侧，沙土覆盖之下却是一处淤积着松散粉尘随时可能动摇的塌陷——与他在那极遥远的异域家乡度过的童年记忆中的危险场景毫无二致。他的左靴落下，立刻就一脚踩空带着整个身子翻下斜坡。当然，他身下的坡面也随他一起在塌方中滚落，沉陷了整整四十米才达到新的平衡点稳定下来。 侦察员在滑坡后几乎齐腰深的塌落沙土中摆正了自己的身子。他那件身经百战、外表强韧的太空服轻松通过了考验，颗粒轻盈细腻的积尘沙砾未能伤其分毫。几声命令足以吼住坡上的四足侦察员，制止她试图冲下坡面对他实施救援的危险行为。与车内乘客进一步讨论之后，他们在指引下驾车避开了受滑坡影响的区域。 在坡上的另一位小心翼翼踏着滑坡后显露出的边缘沿坡面一路下行，将漫游车继续引向安全道路时，双足侦察员自己奋力挣扎从坑内抽身，接着保持着他在滑坡前指引车辆时同样谨慎的态度，缓缓匍匐爬过疏松的沙土，直到他的手脚感知到自己重回坚实可靠的地面，成功脱险。 短短十五分钟之内事态便已平息，于是两位侦察员带领着他们身后的车辆在碎石遍布的沙质坡面上继续朝下进发。 记录抄本 – 音频通话 – esa飞船amicitas ＜-＞ nasa考察飞行器hermes （注：受光速限制单向通讯时延超过四分钟） amicitas（蜓蜓）：hermes，友谊号呼叫。天狼星驾驶完成已停稳。今天我们就开到这里了。途中遇上了一个小惊喜，不过除此之外一路上都枯燥得很。马克正在架设太阳能电池板，为今天——其实应该说是这个太阳日——接下来的充电做准备，不过他说因为我们开得这么慢，我们现在的电量还在60%以上。考虑到我们很快就会进入陨坑边缘的阴影区域，这其实是桩好事。完毕。 hermes（约翰森）：收到了，友谊号。我们这里显示，你们今天在八小时的时间里行驶了十九千米左右。你们差不多已经下了一半的坡。我们希望你接下来尽可能维持正南方向前进。在你们现在位置的东南偏南方向大约十千米处，坡面中心会突然往下陡降三十米。保持正南行驶应该能确保你们下降的坡度最平缓。完毕。 amicitas（火球）：收到了，hermes。我告诉马克。完毕。 hermes（约翰森）：额，火球你好啊。我今天没料到会听到你说话。那你今天在外面的情况如何？完毕。 amicitas（火球）：没劲。今天火星才企图杀我一回。我只摔了大概三十米的样子。有什么办法能让一只龙在这里差点死掉？完毕。 hermes（约翰森）：额…… hermes（马汀尼兹）：嘿，我就说嘛，这家伙能处！讲话可有劲了！嗨，火球，有考虑过参军吗？ hermes（贝克）：火球，我是可以给你开一张方法清单，可惜通讯窗口不够长发不出去。 hermes（沃格尔）：我们听说你摔倒了。很高兴听到你没事。也很高兴听到你的英语有进步。明天请小心。离目标很近的时候还是可能有事情出问题。 hermes（约翰森）：呃……大家都说完了吗？好。完毕。 amicitas（火球）：（小马语）我当然会小心，这不是废话么。（英语）是，我们小心。现在我饿。错过午餐。友谊号通讯结束。 任务日志 – 太阳日505 你们有没有谁想过要当游行花车的驾驶员？想想就不可能。怎么会有人脑抽到心甘情愿连续几个小时驾驶这么个庞大笨重的平台以接近爬行的速度缓缓挪动？本来就是桩令人精神麻木的活计，更不用说实际操作中你还真得时刻绷紧神经保持警惕，免得自己一不留神轧倒四周包围花车走动的小丑，或者撞上街沿消防栓之类的东西，想想就更加棘手了。这工作简直是糟糕透顶。 那么不如现在就把移动房车假想为一辆游行花车。只不过没有什么梅西百货感恩节游行或者玫瑰碗花车大游行之类，只有我主舵的斯基亚帕雷利盆地返乡游行。为期两天。而且眼前并没有宽敞平坦的城市道路，而是要让我指引串联漫游车沿一片时缓时陡，表面还被这颗星球使劲浑身解数塞满了除峡谷或冰川以外可以想象到的每一种障碍物，如此险象环生的坡面下行。而且全程我还一直都得如履薄冰试图保持每小时两千米的缓速，仅有在地表松散的尘土有沉陷移动房车的危险时才会开足马力加速通过。 不过现在总算是熬到头了，感谢上苍。地面重归平坦，沙丘都缩得比漫游车轮还小，其间的沙土也稀薄起来。这两天我们只遭遇了一起小事件。确实，要是没有火球与莓莓在车前探路，这绝对是会酿成一起重大事故的，可是有了他们在场，危机就被化解成了片刻小小的惊吓，以及接下来一段时间的些许提心吊胆。 最近我有没有提过我实在是对我的外星伙伴们感激不尽？你知我知，这话一点不假。不仅是支撑着我那么久都还保持着理智（完全没有夸张，论谁来这颗星球上呆久了都得发疯），也全仰赖他们的帮助我才得以躲过那么多次本应置我于死地的致命打击。（没错，其中有几回还是他们引起的，但是真要仔细算一算，我自己不是也出过不少馊主意。做人总得实事求是对吧。） 目前为止我们已经在这颗星球上行驶了超过3400千米。接下来只剩两百多一点了。如果一切顺利的话，我们预计会在太阳日508到达mav。这样在我们最终逃离之前就能留出四十三天的时间为mav做好准备。 插播一段文化小知识；在维京人的信仰中，恶魔归于穆斯贝尔海姆，一处遍布火焰硫磺的地界。然而恶灵是不能前往此地的。恰恰相反，要是没当好维京人的话，最后的归宿会是尼福尔海姆，终年酷寒潮湿悲惨之至。也就是说维京人认定严寒相比烈火更为可怖。 在火星上待了一年半以后，我开始逐渐理解维京的这种思维方式了。不过英灵殿还是免了，我可不愿意战死沙场。还是幽冥大学院长那种比较合我心意；我理想中的死法是寿终正寝。 行车还剩三天。离发射日还有四十六天。 如今我们都是过一天算一天。 第251章 太阳日507 amicitas飞行任务三 – 任务日517 ares 3 太阳日507 移动房车滚滚向前。 尽管斯基亚帕雷利盆地并不光滑的表面随处可见散落着的小片岩脊沙丘乱石，却并没有妨碍串联漫游车保持每小时二十五千米的最高速行驶。 驶过被微弱的火星风吹卷成扇的低矮沙丘。 驶过曾为湖泊的陨坑被远古水流冲刷出的道道翻滚的岩脊。 驶过土壤表层经年累月的热胀冷缩之后在地面上零散留下的小小裂口。 尽管一路上忍受着各种颠簸弹跳推搡摇晃的舱内乘客时不时会泛起几阵晕车大潮，移动房车从未止步。 从洞穴出发以来的头一次，樱桃莓莓也坐上车成了旅客。在他们上一次检修太空服的时候，蜓蜓专门为她的太空服靴底的里外都加了一层超厚保护层，因为大家都清楚她走的里程一定最长。而穿着这样一件太空服的她就是这么一步一个蹄印，截至今早启程算来已经踏踏实实走了三千六百千米有余。一路经受着高强度蹂躏的橡胶质涂层竟坚持到了昨日才开始一片片剥落，这样的试炼以事实证明了幻形灵黏液超凡脱俗的物化性质以及小马太空服久经考验的扎实设计。 为此蜓蜓征用了一块没充满的魔能电池，又消耗了一些土豆修补好太空服——同时也包括她自己的那件，由于一路上先后被三位不同的小马借用，使用强度几乎能与莓莓相提并论，因此也一样需要维护。而现在新涂布的黏液还未完全凝固，于是两套太空服今天都得在一边晾着，无事可做的樱桃莓莓就只能在第二排找了个位置坐下，看着舷窗外的沙漠从他们身旁飞驰而过。 今天的行程也并不需要有谁在前方探路。地面开敞平坦极了，也基本上见不到什么石块，再加上漫游车一天之后就会抵达mav，现在出去考察地形感觉实在是多此一举。三只小马、一只幻形灵与龙静坐在amicitas昔日的舰桥上一言不发看着窗外单调乏味的景致，偶尔还要随车一起经历几下颠簸晃荡。 路况如何并不在莓莓心上，但偶尔能休息一天自然合她心意。两只前蹄搂着装载格鲁特的简易土盆的她还时不时伸出一蹄探入土中观察情况，确保移栽过来的小树苗生长良好。小家伙相比他们离开洞穴农场时的个头又翻了一番，看来可以肯定这趟旅行没对它产生什么不良影响。 然而莓莓的大部分心思却都一直放在即将到来的发射上。当时好玩归好玩，可是在尘暴中受损的mdv上训练是一回事，在mav上训练又是另一回事——这回给他们用的可是真家伙。她必须尽早开始投入训练，把一切要领扎扎实实把握住。在这件事上可没有什么“不行就让电脑来操纵飞船”的说法。要是mav错失了与hermes交会对接的机会，后备计划的执行要求机上有一位飞行员能在现场操纵——而之前在mdv的训练就早已表明她无疑是团队中最为优秀的飞行员。 走到这一步再无失败这一选项。若不成功，就只能眼睁睁看着大家在无垠深空中殒命，全因自己在关键时刻担不起肩上的责任。 此时火球突然开口打断了她内心的无尽焦虑，“收到了马克，”他说道，“稍等。”接着他朝坐在副驾位子上的飞火点了点头，见她打开了无线电之后继续发话，“hermes，友谊号呼叫。我们收到了mav播发的居住区信标信号。漫游车无线电正在接收来自地球的消息。从现在起除紧急情况外，一切通讯均经由mav传输。本台站宣布下线。友谊号通讯完毕。” “刚才说的是什么？”莓莓发问道。飞火与火球都各自戴着飞行无线电耳机；莓莓却并没有，也自然没能听到马克传来的消息。 “漫游车稳定接收到了来自mav的信号。”火球答道，“nasa现在想让所有通讯都从那里走。马克正在给他们发送日志报告什么的。” “啊！”星光猛地从自己的飞行坐席上弹起来，“我那份有关飞火飞行的报告还没写完呐！”她以最快速度奔向居住舱段去取自己的电脑，途中漫游车冷不丁的一晃让措不及防的她与压力舱门的外框打了个照面。 “总之，”火球继续解释道，“有了mav，现在就没必要监听我们这里的无线电了。所以我就把通讯关了。” “噢。”莓莓心头一酸。她当然明白这个道理，可还是不由自主地难过起来。算来到如今，船载通讯她都没用过几次……其实本来机会就不多——可是一想到刚才极有可能是飞船上无线电的最后一次下线…… 够了！她止住自己的絮念，amicitas已成过去。是我们把它变成了这辆拖车载着我们前来这里。而这个任务也快到终点了。无论是现在还是过去的一年半载，它都不再是你的飞船了。 可莓莓心底却有一个声音回荡着，它永远都是我的飞船。而我没能带它回家。 在她身旁的组员们又开始聒噪忙碌起来，而莓莓却失神地瘫在自己的座位里，紧紧抱着怀中自己的树苗，似乎这样她就能给这艘飞船一个大大的拥抱。 第252章 太阳日508 amicitas飞行任务三 – 任务日518 ares 3 太阳日508 二十七米高的庞然巨物睥睨着四周环绕的低矮沙丘。它四平八稳坐落在被其着陆推进器的烈焰与强劲尾流冲刷出一片平地的砂岩质地表面上，曾经锃亮发光的外壳在火星地表度过了一年半载的磨砺之后蒙上了一层划痕，原来的那种光泽也因此黯淡显得有些逊色，可它在近午的阳光下反射出的耀目光芒仍然足以称得上是一盏吸引在场所有目光的明灯。 此时一辆经历过足以让这枚火箭相形见绌的种种磨练，相比之下更显得饱经风霜战痕累累的车辆缓缓驶来停驻一旁，车内六双眼眸不约而同凝视着。 马克·沃特尼眼见ares 4 mav，一曲赞歌在心中激荡。他在这颗红色星球上刚开始羁旅生活时，只能是活一天算一天，什么长远计划之类的根本连想都不敢想。而在洞穴农场正式投产，又重新联系上了地球之后，尽管说不上有什么信心，但他还是下了决心开始为他们最终的逃脱做准备。如今在他们受困五百多日的节骨眼上，行驶将近六十天换来的是眼前矗立着的无可辩驳的事实：接下来哪怕是天塌地陷，他也不至于葬身火星。此时此刻，他一心只想着给这艘飞船一个大大的拥抱。他要在它周围欢呼雀跃狂放起舞；一等他穿上太空服踏出漫游车气闸，就会将自己的心动转为行动。 樱桃莓莓看着面前的飞船，不由自主与坠毁前amicitas的原貌做了对比。相比她过去为幻形灵太空计划执飞过的大多数火箭，眼前的mav要显得短粗许多。然而它却与那些靠现成量产零部件拼凑而成的飞船有所不同，是专为这一项任务特别设计建造的。正如amicitas，它外壳的曼妙曲线天衣无缝合为一体，是集优雅与实用于一身，彰显人类至高工程技术成就的明耀丰碑。她只希望自己担得起驾驶它的重任。 星光熠熠默默盘算着自己要在mav身上为他们的逃跑计划做哪些准备。连着着陆级与第一上升级的对接环必须得拆掉——nasa要拿掉第一级的某台引擎。此外他们还打算把备用机动推进器以及附带的燃料箱都拆掉，替换上amicitas的旧推进器模块；这项工程再怎么说都至少得耗上几个小时的悬浮作业——不对，等会，座舱周围到处都是横档把手，说不定马克可以找个位置系一根悬吊背带让他不用魔法也能浮在半空中施工。她在脑中一步步计算着每一项操作需要消耗掉多少电池里头的剩余能量，最后又能保留多少魔能维持团队中各位的身体健康，却强迫自己不去考虑链条中的最弱一环：她自己。 蜓蜓盯着火箭，眼里满是疲惫，甚至累到远超过自己愿意承认的程度。虽然自己不必再承担侦察任务，却还是无法补偿魔能摄入时间缩水带来的损失。她感觉自己终于切身体会到了比尔博那句抱怨自己“索然无味，像是黄油太少而面包太多只能摊薄了抹”的滋味。眼前的金属高塔意味着他们又要投入不知多少天的艰苦劳作，而她对此早已是力不从心。尽管如此不堪，她望向mav时脸上却还洋溢着笑。再过几周，她便能有机会再一次以自己的方式与死神马在刀尖上共舞。 火球望着面前的火箭，心中充满了恐惧。他向来都对航天事业没什么热情。他过去每一次上天，都仅仅是因为不坐火箭带来后果的威压盖过了自己对坐火箭的反感。而他认为坐火箭是两害相权取其轻的这种想法从结果来看有过三次重大误判——一次是撞山，另一次是在轨被困，还有一次则是困在另一个宇宙。可就算自己对火箭如此憎恶，这次的坐与不坐他还是会做出一样的选择，因为即便是死在太空，似乎都比在这颗蠢到家的星球表面因饥饿或窒息或严寒而缓慢痛苦地死去要好受得多。 飞火看着火箭，脸上带着自信的笑。一年半以前amicitas发射时，她还是个严重超龄的新兵蛋子，入选原因并不是看上了她的出众才能，而是政治挂帅来撑门面的结果。而在任务开始之后的这段时间里，她却一次又一次地以实际行动证明了自己能够身兼多职，担负得起作为医师，作为副驾驶，作为顾问凭借丰富经验建言献策……到最后还有那不容忽视的，自己身为飞马的责任。是，她这段时间已经有数次与死亡擦肩而过，不过对她来说这早就不是什么新鲜事了。现在的她明白，将来这枚火箭飞向天际时，机上她的身份不会再是少不经事的菜鸟，而是久经考验的老兵……共同担当。 他们一同穿上了太空服，走到车外，庆祝了他们穿越火星的漫漫长路终于宣告结束，接着便一个接一个跟着马克爬上了登机舷梯，穿过气闸进入飞船内。个体的思绪与忧虑此刻无关紧要，溢于言表的是他们共同的心声：漫长的等待之后，他们真的要回家了。 [10:41] 休斯顿：任务控制中心的在座各位向你们发来贺电！干得漂亮！你们现在的情况如何？ [10:57] mav：谢了！沃特尼、莓莓、熠熠与火球皆健康无恙。蜓蜓因摄入魔能不足以及承担维护太空服的特殊劳务而身体虚弱。飞火在飞行中受的伤还在逐渐恢复，进展良好，羽毛一点点长了回来，同时每日还会进行训练恢复体能。漫游车各系统运转良好。小马他们的太空服受了磨损也打过补丁，不过还能正常使用。我有我的舱外服和马汀尼兹的太空服，还有三台拆出来给小马们使用的太空服无线电。眼下我们拥有十三块魔能电池与十五块助推电池完全充满，此外还有八块仍在充能。目前的计划是先给mav连上漫游车的供电系统，靠小马这边提供空气充入维生系统，然后对mav机载各系统做一套完整的检查诊断，之后再开始改造工程。 [11:12] 休斯顿：是好消息。我们认定一切就绪，可以于太阳日551如期发射并与hermes交会。mav改造的具体程序已经录入mav机载计算机，也可通过无线网络访问阅读。我们还希望能讨论一下从外星维生系统取水电解获得氢气导入mav燃料发生器的此类操作可行性。我们需要在没有大气调节器的情况下想办法在电解后分离分子态氧与分子态氢。这个星光能做到吗？ [11:27] mav：星光在此。理论上我是办得到，但是需要消耗魔能。这件事有多重要？ [11:43] 休斯顿：mav燃料发生器的氢气供应足够它产出相当于储箱容量90%的燃料。这点余量是我们考虑到飞行器从地球前往火星的途中会有不定量的氢气储备逸散而特别设定的。若有额外的氢气，留出的这点容量我们至少还可以用掉一半。增加5%至10%的燃料量可以提供更强推力，同时也有更大的安全裕度应对意外情形。 [11:58] mav：好。那就把操作步骤发给我，我会找个办法把氧气与氢气分离开来。 [12:13] 休斯顿：蜓蜓，我们也想与你探讨一下准备让二号漫游车以及旅居者开始计划外延长任务的事宜。旅居者的情况怎么样？ [12:27] mav：旅居者好着呢，已经迫不及待要出去看石头了！ [12:41] 休斯顿：不错嘛。好，那么今明两天余下的时间就安排给检查与准备工作了。莓莓，我们希望你能在太阳日510那天开始飞行模拟。马汀尼兹会在每一轮模拟结束后点评你的表现。我们会尽量安排模拟训练与改造施工错开，不过若有冲突请自行判断解决。要是没有其他问题的话，接下来我们就可以把通讯交还mav让其继续接收你们积累的数据，给你们发送积压在这里的电子邮件了。 [12:53] hermes：而且我们现在也有带宽给你们发点新音乐听听了。这下你总该没有理由再絮絮叨叨吐槽迪斯科有多糟糕了吧。 [12:57] mav：感谢上苍，好人一生平安。赶紧发来吧，只要不是迪斯科随便什么都可。实在不行我忍一忍说不定还能喜欢上反合成器。 第253章 太阳日509 “卡波尔博士早上好啊！今个儿这么好的天气，您过得咋样啊？” 文卡特抬头看到安妮·蒙特罗斯正站在他办公室门口，脸上带着温暖友好，几乎人畜无害的笑容。警铃响彻他的脑海。“你要这么问的话，”他在审时度势之后慎重答道，“最近在忙着处理那堆有关mav发射的报告，品鉴他们提出的各种解释ares 4新mav的建造进度为何落后于预期的借口，还在整理马克还有他那些朋友们给我们发来的各类汇报、照片与原始数据。今天的室外温度预期会超过一百华氏度，晚上会有雷暴，湾区还有个季前亚热带低压，可能会在马塔戈达湾至摩根城之间的任意位置登陆，也可能无事发生。以上全部都堆在四月份。哦对了，我这里还有一位nasa媒体公关部主任想找我帮个很大的忙，大到她觉得自己没法像她往常那样靠欺负我来得偿所愿的那种。” “瞧您这话说得多伤人，”安妮娇嗔道，“我只是想来问问您还记不记得某样东西——具体来说，是所有居住舱笔电以及mav上的每台乘员工作站都自带的那些摄像头。” “我当然记得了，”文卡特答道，“我们会在发射与降落过程中靠它们录制低画质视频，每秒一帧。这种记录是我们以防发生事故留档用的，这样事后进行调查时也能有点材料。目前为止我们只在太阳日6任务中止之后审查梅丽莎·刘易斯在事件过程中的行为时使用过。” “你还记得就好。”说着安妮脸上的笑容连带着嗓音中的甜美一起瞬间消失了，“那我正告你，不仅是你，大n，小到那群在父母家的地下室里摄制报道的无脑互联网键盘侠，每一家视讯新闻媒体也都记得。小文，他们现在无一例外都在严正要求与外星人面对面交流。而我tm已经找不出借口了，因为他们都知道我们现在有了通讯管道可以传输视频信号了。我们已经跟他们讲过我们提前把发射需要的软件补丁都发过去了。我们也公开宣布过，我们会在他们的睡眠期间通过卫星中继接收他们的视频存档。一等我们的慰问材料包下载完成，要是我们还不给点东西让他们拿去报道的话，那么多媒体是会义愤填膺冲上来撅了整个nasa团队，把我们架在火堆上烤的！” “那还有……” “小文，再没有借口了！” “好好好，”文卡特放弃了抵抗，“那我相信你应该告诉过他们在发射日那天之前消息周转的时长是不会短于二十二分钟的对吧？我们可没法为了这么一场公关活动修改物理法则。” “这我tm当然跟他们说过，”安妮不耐烦道，“我还跟他们说了，宇航员们是没有时间接受独家采访的。但我们再怎么说也至少得给他们一份问答形式的视频吧。我们可以让体量较大的那几家负责提交问题，那些小媒体就只能坐等答复了；可即便有那只拍照姿势摆得像tm花花公子插画一样的小马，他们也肯定是不会满足于简简单单这么几张静态照片的！” 文卡特面对这一问题沉思起来。 “文卡特，你到底在不在听？” “安妮，这些年来我一直都忍着你。这点你应该心里清楚吧？” “你tm当然得忍着我。我和你之间根本没有上下级关系。我的上级有且仅有泰迪，只须听命于他。你可炒不了我。” “那好。现在该轮到你来容忍一下我了。给我闭嘴让我好好想想。” 不仅让文卡特吃了一惊，可能连安妮自己都感到意外的是，她这回居然乖乖听话闭了嘴。于是他冷静下来，权衡了各种选项的利弊。他仔细逐一考虑过了mav的可用通讯带宽，中继卫星以及hermes的存储容量，并且尽最大努力推测出远在数百万英里外的六位难民当下的精神状态。 精神状态。不错，这个办法可以。 “那好，”文卡特最后答道，“我的条件如下。这桩事你要跟希尔兹博士合作，要是她说不行，那就没什么好说的——我就直接叫停。她会联系马克他们，快速评估一下他们最近的精神状态。我们可不希望他们有某位直接在镜头面前精神失常，你说对不对？” “您可真是神机妙算，”安妮不屑道，“还有什么别的？” “你得让希尔兹博士安插几个问题进来。”文卡特继续说明道，“我们首先会让组员们作为集体自己录一段视频。这个过程中没有提问环节——让他们自行把握节奏。之后我们再让每一位组员单独拍一段视频。采访过程由hermes上的约翰森主导，这样可以尽可能接近实时直播的水平——现在他们之间的光速延迟在三分钟左右。我们会让她决定后续要不要跟进，不过别太指望一定会有。” “全过程关键在于希尔兹博士的参与。在她加入进来之后，这整件事就转变为一次心理学测试了。采访过程中若有任何内容过为尴尬或对后续任务造成威胁，我们都能以保护患者隐私的名义进行封存。” “好主意。” “最后，”文卡特总结道，“能给你和媒体的就只有这么多了。一份集体视频，六段个体采访，还有发射过程的播报权。而且要是他们中有任何一位表示反对，哪怕是马克——不对，尤其是马克——我都会为他们撑腰，这点你要有数。这样你能接受吗？” 安妮点了点头，“这tm可比‘本周nasa掩耳盗铃行为大赏’之类的头版头条好太多了。”她说着掏出自己钱包里的手机看了看，又点了点头，“只要艾琳的日程表上一有空，我就去找她谈谈。” “很好。”文卡特说完，又伸手去拿他桌子上的某一份备忘，“那现在也该轮到你来帮我个忙了……” 结果等他抬起头来，安妮已经连个影子都见不着了。 [14:41] mav：对了，我们最近一直在读你们发来的这些操作规程。你们到底有没有给我们留什么备份？除了那些小马推进器之外我是一点没找着。 [14:57] 休斯顿：我们知道。这是我们在备份系统与速度增量预算之间权衡过后的结果。我们对于小马的发射助推系统还到不了我们希望的那种信赖程度。而在mav精简掉了两吨半的载荷之后，我们取得了即便在那些助推器仅有50%预期性能的情况下你们仍有可能与hermes交会的成果。而届时若表现高于这一底线，就意味着能为第二级节省出燃料用于交会过程中的轨道微调，或者在你们需要使用闪闪引擎直接飞往地球的情境下提供在轨制动。 [15:11] mav：收到。道理我自然是明白，可不知怎的，我在梳理思路的时候阿波罗十三号的阴影就是在我脑海中挥之不去。你们应该清楚，这么搞的话要是到时候真有任何东西出了故障，我们就彻彻底底完球了。 [15:26] 休斯顿：相信我，我能理解。不如这么想，现在至少还允许你们带走十千克的个人物品，你就偷着乐吧。要是没有这些小马推进器的话，我们可能到最后就只能让你们剃头减重了。实在不行还有别的手段。 [15:41] mav：你们这是把“早在我们走之前你就该去（厕所）”提升到一种新境界了。 [15:55] 休斯顿：这回可不是我说的嗷。 第254章 太阳日511 amicitas飞行任务三 – 任务日521 ares 3 太阳日511 “能不能再跟我解释一下我们为啥就不能直接用魔法把这些螺栓拧出来？” 倒挂在飞行坐席一侧的蜓蜓继续埋头拧着某一根把座椅固定在舱内地板上的螺栓，一边答道，“噢，你想这么做当然是方便得很。然后今晚我就会在你睡觉时寻过来，在你耳朵里插根吸管，把你的生存意志嗦得一干二净。之前你也体验过了。反正我是感觉这个主意不太妙，不过你真要是这么坚持的话我也愿意奉陪。” “好好好，”马克嘟囔着，“就不能让我这个可怜人抱怨几句嘛？” “马克？”蜓蜓在座位周围扑腾了几下，把自己上下颠倒的身子翻过来，直瞪瞪盯住马克的双眼，“你给我看好了。”她右蹄肘握着棘轮扳手，举到自己左前腿的某个孔洞上方，然后松蹄让扳手掉进洞里。接着她又举着左前腿来回晃悠了几下；扳手在孔洞里弹跳摇摆震颤响动，到最后整个滑落出来咣当一声响亮地砸在地板上。“还要抱怨吗？” “不了，”马克的脸色有点发绿，“对了，这个动作能不能拜托你以后在我们俩的有生之年都别再做了？” “这可没法保证。”蜓蜓说着又爬回了原位。 马克小声咕哝着，回过头去继续拧他那一侧的螺栓。能容纳他们施工的空间并不多。其实是因为这里头本来就没多少空间。不到amicitas舰桥面积一半的舱内却塞进了六张座椅与附带的控制台；就现在的情况来看，入舱的宇航员在某几个地点甚至要攀过其他座位才能在自己的位置上落座。因此在他们开始mav舱内任何其他改造工作之前，要完成的第一步便是拆除现有的全部飞行坐席只保留一个，接着再把两个使用马克mdv内座椅为基底重新装配的amicitas飞行坐席安装进来，这样樱桃莓莓、星光与蜓蜓在下午的时候就能跑飞行模拟了。 在此之后施工队伍又会兵分两路。马克与星光负责的是舱外的改造。这些改造完成得越早，之后留给魔法电池充能的时间也就越长。与此同时蜓蜓与火球也会在舱内同步开展作业，在nasa事先发送来的详尽照片与图示的指引下按部就班完成减重清单上全部设备——且仅限于所列设备——的拆除流程。 不过这些都是之后的事。回到现在，眼下光是这些座椅的拆卸所花的时间都已经远远超出预期了。其实蜓蜓也不愿承认，自己现在有种按捺不住的冲动想偷偷拿来一块电池把自己幻形成某种真正有能力探入这种狭窄缝隙，把套筒准确对上螺栓头部并拧动棘轮扳手的生物。比如说一只有机修天赋的树章鱼如何？又或者一只九头蛇宝宝怎么样？只可惜幻形灵即使变化成萍琪派的模样也得不到她那种奇异能力，要不然化为神驹一定会是蜓蜓板上钉钉的首选。 “完事。”片刻后马克开口道，“我这边最后一根拆掉了。你那边还要多久？” “除了现在这根还剩一根，”蜓蜓答道，“然后我们还剩下一个座椅没拆。再之后我们还要把那两个座椅挪进来。” “火球，我们干了多久了？” 除头盔以外全身太空服穿戴齐整的那龙正懒洋洋靠在mav下层舱内敞开的气闸内舱门上。他瞟了一眼自己导航显示屏上的时钟，稍稍心算了一下，然后朝楼上应答道，“两小时四十五分钟。” “原来不是一年半啊，”马克自言自语道，“怎么感觉那么像呢。” “你这话听起来像是在抱怨了。”蜓蜓是一点都不愿再听到这种话了。仅仅是眼前这几根螺栓都已经够她喝一壶了；尽管只是在这里原地不动扭着扳手，她却感觉自己像是刚刚从苹果鲁萨到休嘶顿飞了一趟来回。负重前行挑大梁的其实是马克与火球，而且在火星引力环境下也并没有多重。 嗐。她这准是出问题了，不然还能怎么解释？ 她开始拆卸最后一根螺栓，拼命一点点扭开那实在是上得太紧的扣件。等他们开始安装替换进来的那几个座位的时候，她看来是必须得让马克或者火球最后替她收工，上紧她拧的所有螺栓了。在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拧开了那么多似乎是被某只牦牛拧上的螺栓之后，她是完全没把握自己还有没有精力保质保量完成任务了。 她并没有开口抱怨，而是把想法烂在心里。思绪良多。 等到她们两位踏入二号漫游车舱内，身处在这个绝对能保障对话隐私的空间里，莓莓切入正题，“好了，你刚才是想跟我谈什么来着？” “我没法当你的运控，”蜓蜓叹息道，“这个岗位只能让飞火上了。” 樱桃莓莓看着面前精疲力竭的幻形灵，“行，”她过了一会轻声说道，“我与你共事到现在已经整整五年了。你讲英语的水平在我们这里绝对是数一数二——我感觉最近这段时间甚至都快超过马克了。你对系统的了解也是一清二楚。飞火不仅完全没碰过系统，英语能力也很捉急，而且也还没完全恢复健康。”她直视着蜓蜓的双眼问道，“你现在真已经糟糕到那种程度了吗？” “真的。”蜓蜓回答时毫无犹豫，“老板，光是拧扳手这种活半天就把我累趴下了。为了大家伙儿，我现在只能接着干活，或者至少得告诉火球该怎么干，可是我实在是没有精力在完成现有工作的同时还要再投入足够时间去练模拟器达到能让你放心的那种标准。而且要是我现在都已经体弱到这种程度了，想想看再过四十天到我们发射的时候又会有多糟？飞火在逐渐康复。而我却是在走下坡路。” 听了这段话的樱桃莓莓身上却闻不到愤怒，也察觉不到多少失望的情绪。确实有不少怜悯（呕），不过除此之外却有某种别样的东西，某种她鲜少遭遇，也不知该如何品味的特殊情感夹杂其间，“我只是还记得从前，”粉色雌驹喃喃道，“那时候的你就算是遍体鳞伤浑身是血缺胳膊少腿，也要一瘸一拐坚持自己能够上阵。” “是。可那时候受影响的只有我自己。”蜓蜓答道，“幻形灵战士即便是在朋友面前也绝不会示弱。尤其是不会对自己的朋友示弱。但是现在的情况却大不相同。这回如果我撒谎，结果就可能会是大家一起死。我们在最大推力时是要承受整整八个g的过载的。在这种条件下，即使是身体健康的飞马有时候都会昏厥。飞火受过训练，飞行本领也很强，所以她是没问题。至于我的话……还是别在这种事情上下赌注比较好。” 空气中这种奇特情感的味道越发浓烈起来。“好。”莓莓悄声说道，“我会去跟飞火商量。那你之后继续施工改造mav会有问题吗？” “我感觉还行，”蜓蜓小声答道，“要是太累了，我就悄悄找一点活推到火球身上。我敢保证他甚至都发现不了。”说着她又想了想补充道，“呃，这么说也不完全对。不管我到底有没有耍这种花招，他都会以为我一直在搞鬼。” “如果情况有变，立刻告诉我或者马克。”莓莓最后轻声说道，“不知怎的，也说不准是不是天意，我们几个竟然一直活到了现在。我只希望我们都能安然无恙走完接下来的这段路。你也不例外，明白吗？” “谢谢。”蜓蜓答道。 “好了，”莓莓结束了话题，“我们去吃午饭吧。饭后你就得帮我辅导飞火训练她熟悉操纵控制了。” 第255章 太阳日512 amicitas飞行任务三 – 任务日522 ares 3 太阳日512 樱桃莓莓凝视着自己面前的电脑屏幕。屏幕发着红光的背景上显示着如下两行醒目的白色大字： 模拟终止——撞地速度1327.4米\/秒 按回车键结束模拟 愤懑的她最后还是按捺住性子小声吼了吼，根据指示一蹄敲下键盘上的对应按键，然后在沮丧中瘫回自己的飞行坐席里。 “那，我们这回是死了咯？”星光熠熠在一旁问道。模拟中她唯一的任务就是盯着自己的电脑，守着屏幕上闪闪引擎控制界面的两条滑块——其一用于指定需要移动的质量，另一则是每秒驱动引擎的脉冲数量，最后还有一个启停按钮。这次的模拟结束得太早，闪闪引擎都还来不及派上用场。 “是，我们死了。”莓莓小声答道，“本来我都敢保证我们已经把局势控制住了。一例偏转推力故障加上发射时三颗助推水晶失效。可是我可以发誓我一直都在留心航迹呀！我们怎么就坠毁了呢？” “不知道。”飞火嘟囔着，“不过再过几分钟马汀尼兹就告诉我们。” 不出所料，短短六分钟（模拟训练本身只跑了一分半钟就结束了）之内马汀尼兹的声音便传到了mav通讯系统这里，“哈，约翰森这下可把你们难住了。”他又说道，“不过也没必要难受；她搞的这一套连招我一个月以前也一样招架不住。我注意到你在模拟中重置了推进器的断路开关；想法不错，不过你们的推进器其实并没有出问题。你们是挂了一台第一级引擎，但是异常没有在指示灯上反映出来，并且高度雷达也遇到了故障。再搭配上你们的魔法助推系统部分失去功能，这种情形只能勉强算得上有生还的可能。所以也别因为这次的失败而太过自责。” “不过我还是要提一下，飞火，你本来就该发现高度计读数有问题的。你是副飞行员与系统运控，全程持续向飞行员——还有我们——通报你收到的数据是你的职责所在。飞行员是不一定能亲自查看仪表显示的。你们的生死全在于你能否快速、精确地向我们传达这些不断涌入的关键信息。但是根据音频记录，你的反应速度是不够的。” “我知道你在英语这方面还是有困难。我能理解。我的曾祖母生前从来没能学会讲这门语言，愿她老人家的在天之灵安息。可你要明白自己身为空军代表了什么。你带领过飞行员们不惧危险冲锋陷阵。你也训练过新飞行员。想必你是懂得该如何努力的。你做得到。” “好了，”马汀尼兹说完点评后总结道，“好消息是，这十九次模拟之中你们只挂了四次。看来你们对控制系统的掌握已经很扎实了。你们在这方面的水平其实已经超过马克了，或许比沃格尔还有贝克都要好。不过坏消息是，接下来的模拟还会越来越难。我们会把每一种有生还可能的情景都拿来考验你们，再加上几个不可能通过的场景让你们体验一下。不过也就没几个，因为这种桥段只有出现在星际迷航里才合理。行，所有开关复位一下，你们准备好开始下一轮情景模拟就通知我们。” “等待你们的消息，完毕。” 莓莓朝飞火点了点头，示意对方开始比照航前检查单，一项项把上一轮模拟过程中使用过的开关全部恢复原位。“少校，感谢你的点评。”然后她在频道上发话道，“我只有两个问题要问。首先，你们到时候都会看着我们，如果出了问题也会告诉我们的，对吧？其次，仪表故障在你们那边是很常见的事吗？因为我们飞船上的仪表除非狠狠用力去踹，否则是绝对不会坏的。我们是按照防幻形灵的标准造的。同时还防龙。而且还抗牦牛。你们人类怎么就不这么搞呢？完毕。” 正在复位开关的飞火停顿下来，扬起眉毛望着莓莓，“指挥官，你真要说这个？”她问道，“我们就只有这艘飞船。你要告诉他们这还不够好？” 莓莓也拿起了自己那份检查单，开始复位她那一侧控制台上的开关，“不是这个意思。”她答道，“我们以前唯一几次在座舱里遇到有东西损坏，无一例外都是我们自己意外搞坏的。我们从来都没遇到过仪表就这么用着用着自己挂掉的。没有的事。以前我都没往这个方向去想过。引擎故障，天经地义；操控失灵，也合情合理。可仪表是从来不会出问题的。”她说着不禁打了个寒颤，“想想看，我们以前飞过那么多回都是差点就有去无回；这些擦边球里要是哪怕有一个仪表出了毛病，我们又会死多少次？” 在座无马应答。 六分钟之后，她们等来了马汀尼兹的回复。“是，我们到时候肯定在看，但是我们是没法保证一定能跟你们沟通的。要是通讯中断，你们就只能靠自己了。碰到这种情况最好要有准备。然后仪表出错的概率其实一点不高，但是类似情况以前也确实是发生过的。我们也一样希望你们能对这种情况有所防备。不过话说回来，等这桩事情结束之后，我倒是挺想见一见你们控制台上从不失灵的那么多仪表。这绝对算得上是试飞员圣杯级别的成就了。希望以上能解答你们的疑问，完毕。” 莓莓朝星光望了望，“杯（grail）是啥？而且他们为啥要会渗（holy -＞ holey）的那种？” 星光只是耸了耸肩，“不太确定，”她答道，“我只知道这个好像跟给人起狗名（印第安纳·琼斯梗）有点关系。” “愚蠢的人类。”飞火小声嘀咕。 第256章 太阳日513 amicitas飞行任务三 – 任务日523 ares 3 太阳日513 “好，所以大家都清楚了吗？”马克无处安放的双手到处摸索，为自己内心的焦虑寻找发泄口，“现在不是争吵的时候。我们是相亲相爱幸福欢乐的一家。总之我们拍这段视频给nasa带来的麻烦越少越好。” 火球举着某台笔记本电脑把屏幕朝向其他几位。笔电的摄像头正在拍摄，在屏幕上显示出每秒一帧的视频流。大家或站或坐聚集在友谊号舰桥周围，等待着公关活动开始的那一刻。 “我们要做的只是给地球看看我们都过得还好，都开开心心的，准备好迎接即将到来的救援。”他又开始絮絮叨叨第三遍核对起视频的要点，“我们给他们看一下拖车。我们给他们展示一点魔法。我们还要把已经告诉过他们的某些事情再说一遍，因为有很多人先前十几次都没听到。我们不可以争吵斗嘴。我们也不谈目前的健康问题。和性有关的玩笑一个都不能开。rtg也是绝对的禁忌话题。” “不谈死亡盒子，明白。”蜓蜓面无表情敷衍道。 “开心一点，面带笑容。”飞火嘴上这么说，脸上却既不开心也见不到笑容。 “求求大家配合一下成吧？”樱桃莓莓近乎哀求道，“这是我们欠他们的情，至少也得做点事情帮帮来救我们的那些人。” “谢了。”马克答道，“那，都准备好了吗？火球，开始传输吧。” 火球按了个按钮——结果按错了。由于电脑屏幕与摄像头此时都是面朝外的，他自己其实基本看不到屏幕。于是他这一动作并没有向mav通讯系统发令开始视频传输，而是关闭了摄像头。 “呀。”马克叹了口气，“没事，这个还能调……” 记录抄本 – ares 4 mav视频传输，起始时间12:41（基于ares 3任务时） 马克·沃特尼：嗯。好了！我们开拍了！地球的各位观众你们好啊！不远万里在火星表面现场拍摄，以高清ppt画质为您呈现，欢迎收看ares真人秀！……不对，md，我怎么就不能想个酷一点的开场白呢？ 火球：马克，你个书呆子。书呆子不酷。 沃特尼：喂！书呆子可酷了好吧！而且我也不只是个书呆子！我是个宇航员。宇航员总归是酷的吧。 星光熠熠：马克，要是你觉着自己这辈子也就这样了，那你高兴就好。不过也别太自怨自艾。也许将来会有一天你可以有希望达到……独角兽级别的酷。 沃特尼：呃……那，我们走着瞧。对了，我是马克·沃特尼。我在2035年十一月初作为ares 3任务乘组的一员来到了阿西达里亚平原。在我们着陆之后的第六天，一场规模前所未见的尘暴迫使我们紧急终止了本次任务。然而我却不幸被一块碎片击中失去了意识，还打坏了我的生命体征监测仪。在当时的情况下，我的同僚们完全有理由判定我已经丧生，而他们自己也面临着生命危险，因此他们别无选择只能抛下我离开。一系列极不寻常的事件阴差阳错结合到一起，才使得我意外存活下来。 樱桃莓莓：我是樱桃莓莓。我是飞船（叽里咕噜）的飞行员与指挥官，英文名我们一直用的是友谊号，因为原名翻译过来就是这个意思。我们原本是在测试一台魔法驱动的新型引擎，结果出了故障，把我们从自己原先所在的宇宙传送到了你们这里。我们坠毁在距离ares 3居住区大约十千米远的位置，之后在居住区发射的信标指引下一路走来找到了马克。自此之后我们就共同生活至今。 沃特尼：确实如此。你们也许看到过我们以前发来的居住舱，还有我们用来培育生存所需粮食的那个洞穴的照片。也许再过不久你们还能看到我们在那里拍摄的视频。不过我们现在是位于斯基亚帕雷利盆地中的ares 4任务原定着陆点，距我们刚才提到的那些地方三千千米之外，而我们现在就身处一路载着我们来到这里的车辆之内。 樱桃莓莓：车辆剩下的那部分。 沃特尼：是，开车过来的路上车里可不是这副样子的。我们几天之前把所有座位都拆出去了，这样我们在太阳日551那天发射mav的时候小马们都能有自己的特制飞行坐席可坐。所以说，这车里面原来可没这么宽敞。那说回正题，这里原本是友谊号的驾驶舱以及舰桥。接下来让我们有请任务工程师蜓蜓，来听听她的相关详细介绍。 蜓蜓：噢，嗨！你们都能看得到我吗？这玩意是朝着我的吗？好了，在我开讲之前，请允许我先在这里说一声抱歉，是我让大家失望了。我对自己榨干马克并且肇事逃逸的不负责行为感到非常羞愧…… 沃特尼：蜓蜓，他们能理解的。可以开始讲飞船了吗？ 蜓蜓：这个可重要了好吧。我真的搞得很砸，而且…… 沃特尼：等你自己单独受采访的时候会有机会说这件事的。现在请你先重点讲讲飞船，好吗？ 蜓蜓：好吧。那，这里就是友谊号了。你们应该可以看到舱内地板上以及墙上一块一块的不同色调，是我们把我们这艘飞船改造成拖车时为了减轻载重拆除了许多操纵装置以及控制台留下的痕迹。然后，呃，虽然你们看不到，但是飞船外面现在看起来也很不一样了，原来全是粉色的还有一堆爱心，就很搞。 莓莓：你这话什么意思？？？ 蜓蜓：那我还能怎么讲，不就是这么回事嘛……打个比方，你看到一艘盖满了干草的飞船会有什么感觉？ 莓莓：有点莫名其妙？ 蜓蜓：还是算了。说正事。这些是飞行操纵装置保留下来的部分。这些我们留着是因为还需要靠它们控制前起落架，即我们现在的漫游车尾轮的转向。我们离开的时候，这里的大多数设备都会留在原地，因为这些我们在mav上都用不着。唯一的例外是这里的这一个小盒子。这个盒子里头装着我们的主通讯系统，我们发射之后万一需要来一次eva的话可能会用得到。 友谊号的原设计是可以搭载最多七名乘员在太空中飞行长达一个月的，所以舱内才这么宽敞。不过如果你们看过来的话……火球，跟我过来！ 沃特尼：火球现在拿着我们用来拍摄这段视频的电脑。我们用来在户外记录东西的视频相机并没有摄像头软件那样的每秒一帧的摄制模式。 火球：马克，这玩意你也能拿一会。你们的人已经知道人类看起来长什么样了。他们那里龙多常见？ 蜓蜓：先等会，让我给他们展示一下居住舱段成吗？是这样的，友谊号原本有三个气密隔间，或称舱段。机械舱段位于靠近飞船尾部的位置，在我们坠毁时被撞裂了。有个大洞。最后我们只能把它整个切掉。来，这里你们看到了吗？这是曾经通往机械舱段的舱门。挡在舱门前面的是我们的维生系统设备。 我们每天晚上就睡在这一堆床垫上。以前在居住舱里的时候我们用的是那里的床铺。在太空里我们会睡在墙上——火球，镜头往上！但是火星上的重力太强了，这么睡实在不舒服。最顶上你们看到的是连接我们的太空站以及其他飞船的对接舱口。那个口子上可没装气闸，所以我们是真得认真确保这个对接口始终关紧的！ 然后这些是我们的魔法电池。这里的这一块是事故中安然无恙保存下来的唯二电池之一。闪闪引擎发生故障时其他的电池都连接在线，引擎的耗能大到把那些电池都直接干碎了。后来我们用留下来的金属部件又造了一些电池。除去那十五块我们到时候用来助推mav起飞与hermes交会的大电池，我们这里一共有二十一块电池。其中有八块会和我们一起上天——七块为闪闪引擎供能，还有一块驱动太空服通讯系统，或者作为紧急备份。 星光：火球，把电脑交给马克，然后把八号带到舰桥这边来！ 火球：没问题。 蜓蜓：对了，这些是我们的食物库存。我们从洞穴出发的时候，库存其实有两倍那么多。等到我们发射的时候，我们带上mav的食物作为短期储粮会足够我们吃七天。到时候供气供水都得靠我们的太空服维生系统。要是一切顺利的话，这点储备我们是完全用不着的，因为hermes上还存着够我们全体吃上好几个月的粮食。 星光熠熠：在我们返回舰桥的路上，不如顺便跟飞火打个招呼。飞火，给大家看看你的翅膀。 飞火：我不要。 沃特尼：你的粉丝很担心你的！给他们看看你的状态怎么样嘛。求求了。 飞火：行吧。 星光：飞火在那次飞上天消灭了阿拉伯台地那场尘暴之后失去了身上一半多的羽毛。那些受损的羽毛大多数都差不多长回来了一半…… 飞火：痒。痒得（叽里咕噜）。 星光：飞火的翅膀以飞马的平均水准来看是略微偏大一点的。但是要想真正飞上天，这对翅膀显然还不够大。飞马具备的魔力可以提速增升，让飞马能够自如飞行悬停，甚至还能拖动车辆前进。再过一会你们就可以亲眼见证魔法的威力。 飞火：我只说我可以飞。我没说我会！舰桥里没空间！地方不够！ 星光：只需要几根天线，像我们现在用的两把扳手这样架在电池电极上，就能靠电池生成一个小魔法场。在我们的宇宙中魔能无处不在，然而在你们的世界，只有生命才会产生魔能。可是我们世界的生命至少需要依赖一点点环境魔能才可以维持生存。等我们意识到这一点之后，就开始每天都在魔法场里修养一会，保持我们的身体健康。 电池在我们洞穴农场里充能速度还不错，但是现在这里只剩我们六位，每天只能吸收到一点点魔能。自从尘暴——就是你们称为大黑斑的那场——以来，我们通常一天只会开两分钟左右的魔法；不过在今天这样的日子我们会破例延长一点，这样就能给你们看看我们魔法的能耐！ 走起！ 蜓蜓：我先来！ 星光：幻形灵基本上可以变化成任何东西。这是只牛头怪……这是块大石头……这位是公主，呃…… 蜓蜓（变声）：塞拉斯蒂娅。 星光：可是这个翻译不对啊！——等会你这是在干嘛？！ 蜓蜓：戴西·杜克。 星光：我当然看得出这是戴西·杜克！而且我能看到的戴西·杜克多得过分了！停下！观众里头说不定还有小孩呢！行，今天幻形灵的展示就看到这里吧。幻形灵也能靠他们的魔法举起物体或者射出魔能束攻击，不过大部分幻形灵都使不出更加复杂的咒语。莓莓，请把格鲁特带过来好吗？ 樱桃莓莓：这是棵原本出自我们在洞穴里种的某株车厘子树的小树苗。不知为何马克给他取了个名字叫格鲁特。要是一切顺利的话，他就会陪我们一起登上hermes，然后要么前往地球，不然就和我们一起回去。 星光：陆马与土地岩石之间具有一种亲和的魔力。他们的专长是农作耕种。而且，莓莓在我们这边也是最强壮的…… 火球：除我之外！ 星光：……火球除外。行了，来给大家喷点火吧。知道你都快憋死了。 沃特尼：别呼脸！别呼脸！ 火球：马克，我离你还远着呢。 沃特尼：开个玩笑而已。 火球：随你的便。龙有火之龙息。我们也会飞。我们是最强壮——嗷！ 飞火：我都说过了，空间不够飞。 星光：火球，你没事吧？ 火球：会没事的。我们龙可以吃普通食物，但是我们需要一些宝石才能保持健康。我们也喜欢黄金。马克告诉我，宝石和黄金在你们世界上很罕见，但是在我们那边很便宜。能有洞穴是我走运——没找到它的话我也许就活不下来了。可是我吃石英真的要吃吐了！ 星光：顺便一提，他现在嘴里吃的是一块柠檬晶。能拿过来给我们看一看么？好。能看到那里他咬穿的一层一层吗？而且对了，他的牙齿也不是钻石做的，只是因为魔法的缘故极其坚硬。 现在该轮到我了。我是只独角兽。所有独角兽都能靠魔法举起物体。我甚至不需要魔法场就能举起这把勺子。可是你看，有了魔法场我就可以抬起这颗电池了！电池里头基本上全是水晶，重六十千克…… 沃特尼：对应大约为一百三十磅，不到一点。 星光：……可是靠魔法我就能轻轻松松把它抬起来！我甚至还可以把我自己都抬起来，这可是大多数独角兽做梦都办不到的——嗷！ 火球：哈哈！活该。 星光：我以前有没有提到过，我们的角尤其是在施法的时候是非常敏感的？对了，有了足够的魔能，我们还可以放点别的咒语——比如说这个！ 沃特尼：星光，我感觉这种黄片明星样式的胡子跟蜓蜓不太搭。也许换个车把胡会好一点？ 蜓蜓：我想要个细挑的纸片胡。就像波士顿·布莱基那样的。 沃特尼：顺便在此感谢一下nasa某位在给我们发来的那些太空歌曲中夹带了几首吉米·巴菲特的牛人。我们这边双方协商后一致同意将这首“cheeseburger in paradise”纳入黑名单。 星光：那么，现在就只剩飞火了。你能飞起来悬停一会么？ 飞火：不用拿我的头去撞天花板的那种？当然可以。 星光：请大家注意到她缓慢而平稳的振翅动作。其实没正常情况那么缓慢——她的羽毛也才长回来一半。然而要是没有魔法的话她是一点都飞不起来的，而且无论她的翅膀有多大，像刚才那样的悬停也绝对是不可能实现的。 飞火：该来看我的飞行表演。我的团队和我，我们给你们看看飞行。 星光：总之，演示到这里应该够了。该关掉电池了。 沃特尼：在结束我们的这段视频传输之前，先让我把电脑搬到窗口旁边……好了。外面看起来就是这种样子。这就是火星。我们一路上开车驶过的不一样的地方也不少，但是无一例外都是极度寒冷，基本上没有一点空气，而且都这么暗。现在户外才刚过正午，一眼看去却像是阴云密布的傍晚。各位，在火星上再怎么明亮也不过如此了。 我这里的朋友们是意外到来的。不过你们应该有不少人还在好奇我为什么要有意来这种地方。那我现在就来讲一讲。尽管危险众多，火星却是太阳系内除第一位地球以外排名第二的最宜居星球。要是我们以后真能在这个太阳系内的另一个世界扎下根，就只可能是火星了。为此我们当然还要付出大量的努力，还要面临众多危险；可是我们一定办得到。其实是废话，我和我的朋友们都在这里身体力行实践一年半了。 好了，今天的节目就到这里了。接下来这几天我们每一位都会回答媒体给我们发来的提问，由贝丝·约翰森在hermes上远程主持采访。我们之间单向通讯延迟就有三分钟，所以等你们看到视频的时候，可能已经被删减掉一点了；毕竟光看着某个家伙朝镜头发上六分钟的呆也没什么意思。 但我们还是希望能让你们看到我们的面孔，听见我们的声音，同时也得以一瞥过去这十七个月是一场多么特别的体验。能与我的新朋友们相遇实属本人之荣幸……也相信我这句话能够代表我们共同的心声：我们已经准备好结束这趟旅程——终于能回家了。 最后我们还要向地球上的大家道一声谢，感谢这段时间以来为我们提供的一切帮助。希望能在不久的将来与各位见面。再会。 第257章 太阳日514 amicitas飞行任务三 – 任务日524 ares 3 太阳日514 记录抄本 – ares 4 mav视频传输，起始时间16:11（基于ares 3任务时） 马克·沃特尼：约翰森你好呀。抱歉我们今天开始得比较晚；我和星光还在忙着拆第一级那台引擎。工作繁重又复杂，主要是因为我们必须先拆掉某台外圈的引擎才能腾出空间来，接触到中心位置的那一台。我们在抬起上升级的时候稍微有那么一点点紧张，毕竟要是我还在那玩意下面的时候发射程序意外启动的话，我就要倒大霉了。幸好这种情况并未发生，那大家伙最后又安安稳稳回到了着陆级之上。明天我们还要再进去在中央引擎的原位安装助推器目标水晶；又是不小的工作量，还要大量消耗魔能，不过这几样任务完成之后，改造过程中最艰难的环节就结束了。 总之希望你别介意我在回答间隙吃午餐。我们在正常午餐时间都是会继续工作的。如你所见，我今天这份午餐吃的是一份俄式酸奶油炖牛肉配三颗土豆。我在吃土豆之前会先把它们在牛肉包里蘸一蘸，这样吃完以后只会感觉有一点点想杀人。 贝丝·约翰森：马克早上好。现在hermes上正是早班时间。幸好我们计划在太阳日551的飞掠与交会同样也是在早上，这样我们都不需要调整睡眠轮班。我们会做好准备，清醒机警地应对那一时刻的到来。 好。请听第一问。唔。马克，提醒一下，这些都不是我写的，明白吧？这一问是，“身为如此长久以来火星表面上唯一的人类，请问你有何感想？” 沃特尼：哇。一上来就给我个大招是吧？这么说吧，告诉你们在hermes上的这几位，我过去没有一天不是在想念大家中度过的。可是同时也不能忘了，这里还有我的新朋友们。也许他们并非人类，可他们还是智慧生命；所以也不能说我在这里完全是孤身一人。老天，要是倒霉到那种情况的话我也许真会发疯。估计会干出在二号漫游车头画张脸叫它威尔逊之类的事。 那，下一问是啥？ 约翰森：“我们读了你写的日志。你似乎讲了许多笑话。这些都是你从哪里想出来的？” 沃特尼：不如让我告诉你一个小秘密好了。我还遇到了另一群外星人。灰色高高瘦瘦的那种，脑袋长得像那些复活节岛上的雕像。差不多每个月他们都会来告诉我一点蹩脚笑话，然后我就让他们摸小马一小时作为报答。 很显然这是我刚编的。但是实话说，在我发火或者压力很大的时候，这种东西就会时不时莫名其妙从我脑袋里冒出来。有时候这个破地方真的会让我非常恼火。 蜓蜓：没错，他真是这样！ 沃特尼：喂！等轮到你了再说话好吧！你今天不是还有几秒钟抱抱没享用吗？ 蜓蜓：一点都没有夸张，要是他可以把火星炸碎，他绝对是会这么干的。 沃特尼：快点，给我起开！反正就是这样。开这种很烂的玩笑能让我心里好受一点，给我一种这个操蛋的局面似乎在掌控之中的错觉。 哎呀。我还向nasa保证过会想办法注意自己言辞的。这下完求了。 约翰森：下一问。马克，我向你保证，这些可不是我写的。“你嘴怎么这么臭？” 沃特尼：这一问就很明显是文卡特·卡波尔的手笔了。你既然这么问了，那我就认真告诉你。在我写下早期那几篇日志时，我是真心以为自己会死在这里的。nasa始终认为宇航员的形象应当是完美无缺光鲜亮丽拥有至高品德的世界级模范，就连脏话都不应该会说一个字的那种。然而事实是，宇航员在这种方面其实跟大家都一样，或多或少都会骂点脏话。就比如马汀尼兹还是个虔诚天主教乖乖男呢，照样和我一样爱爆粗。刘易斯我也撞见过一两次不慎没管住嘴。不过你和沃格尔是从来没说过脏话。 不过把话说回来，这几个月之间等待死亡降临的体验大概是让我看淡了nasa关于文明用语的规矩。脏话能让我心里好受一点，因此我才会用。要是有些玻璃心只因为我说了个脏字就闹不开心的话，那，我去他们的妈。等他们在异星球被困过十天半个月之后才有资格说话。 话虽这么说，我还是在想办法表现得好一点的。nasa为了带我回家已经费了很大劲，我至少也该自觉一点不要再给他们添麻烦才对。然而积习实在是难改，想到自己离其他关心我的人还远隔数百万英里的时候更是难上加难。不过你看，这句话里我本来是可以说“有心情管这屁事的人”的，但是我忍住了！我绝对是比以前好了！下一问。 约翰森：额，好吧。下一问……“你对土豆有什么意见？” 沃特尼：我对它们有意见？我能有什么意见！土豆易于种植，适应各种环境，提供的热量高，而且如果不去皮的话还能满足相当可观的营养和蛋白质摄入需求。它们当然算不上是自然界的完美食物，不过尤其是在这种挣扎求生的艰难条件下，综合考虑起来还是很棒的。 在出这趟远门之前，我本来是很喜欢土豆的。烤土豆，炸薯条，土豆饼，土豆碎——我甚至还尝过几次犹太薯饼，味道也很不错。可是你要是一年到头一天到晚老是一遍又一遍地去吃一模一样的东西，随便什么东西都是终究会吃厌的。你们应该也可以从我现在吃饭时的面部表情看出来，我绝对是受够了每天睁眼闭眼都只能吃微波炉烤土豆的鬼日子了。也许等我换过一阵子口味之后我还会回心转意。过个七八十年应该就行。下一个？ 约翰森：下一个：“作为全人类的唯一一位接触首批外星访客的代表体验如何？” 沃特尼：你如果想听实话的话，是真的一团糟。我指的是，首次接触这种东西大家应该都觉得会是精心策划之下来自两个世界的精英之间的相互探索，一次一小步向着未来进发。然而我们这回经历的却是一连串可能性极低的奇异事件，最后的结果是把五个外星人一个地球人困在了火星上。信我一句，没有一个正常人会愿意挑我作为全人类的代表去跟一群摔了飞船的外星人面对面，来问我更是想也不要想。 早期我是真的很紧张。想想看，这可是有史以来作为个体能够迎来的最伟大机遇，要是我不慎言语失当，史书上就会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此位即马克·沃特尼，人类史上不幸诞下的最大灾星”。不过在我意识到小马他们也跟我一样没什么准备之后内心就平稳下来了。我们只需要专注于求生，管好自己相互协作别闹出性命就行，外交这种大事自然可以甩锅给我们的上级去解决。下一个？ 约翰森：“与这些先前被人类归为神话生物的个体相遇，相处以及协同工作的体验如何？” 沃特尼：大概是这样的：“哎呀这些傻傻的小马可真是，可爱到爆炸了，喂刚才差点就把我们团灭了哟这倒还挺有意思的我的老天你们都不要命了是吧天呐甜死了我超你们看到那个没简直神了！”对，这么说应该没毛病。 讲真，他们身为跨维度的外星物种，文化习俗居然还与我们人类出人意料地相近，然而却又在另一些方面与我们截然不同。至于他们的形象在某种程度上与我们自己的某些神话传说相关这一点，其实相比之下已经是，抱歉要打这种比方，小土豆见大土豆（小巫见大巫）了。 约翰森：“暴露在外星人产生的所谓‘魔法场’之中有导致你感受到什么影响吗？” 沃特尼：我当然又可以借机开个玩笑，不过实话说，我是真的不知道。小马们的说法是地球上的那么多生灵也应该会产生自己的魔法场，可是除非我们以后能有什么测试的方法，不然我们也没法确定。不过有一点我是可以肯定的；未来几年间nasa的众多医生与科学家们都会持续检查我的身体有无值得注意的改变。要是我有什么变化，他们一定会发现的。 约翰森：“在你的眼中魔法还有那种魔力吗？” 沃特尼：唔……这倒是个不错的问题。差不多自太阳日17以来，我的生活中就有魔法相伴了。我也早已习惯了把魔法当作能为生活提供便利——或者，在火星这里，是勉强让生活成为可能——的普通工具，只需理性看待的观念。 可还是会有某些时候——也并不总是那些大场面的关键时刻——我会惊坐而起，猛地想到，我的天，这可是只光靠她自己的意念就能拿起扳手的独角兽，类似于这种突如其来的震撼。由此可见，魔法在我看来还是很神奇的。 可是如此神奇的还有什么？种植亦然。请你们好好想想。我们当然清楚植物是怎么生长的，也了解促进植物生长的条件，可我们实际上却是无法直接让植物生长的。这是它们自主的行为。就比如我们可以耕田累到半死不活最后却还是一片贫瘠颗粒无收，也有可能只消朝地里挥一挥犁，就能看到庄稼这么自己破土而出。 而尽管我早已对身处太空日久生厌，这里也有它的特殊魔力。这是一片超脱想象般无尽宽广的空阔寂寥的世界，仅能偶然见到少数星球点缀其间。我们在这个宇宙中发现的每一颗行星都是独一无二的存在。望向星海，景色之壮丽摄人心魄。 所以我的想法是，魔法靠你自己创造。万物皆奇迹。 约翰森：嗯……再强调一遍，不是我写的。“既然学习一门新语言时的第一课都逃不脱学国骂的传统艺能，来讲讲小马语言中的咒骂\/污言秽语有哪些好吗？” 沃特尼：怎么说呢，我几乎每次试着讲小马语的时候都会意外出口成脏，而且不是一般的脏。不知情的可能还以为我在小马语脏话这方面有着广博的词汇积累，然而并没有。据我的观察，小马们其实最多用用“呸”（shucks）或者“见鬼”（darn），在极端情况下也许还会请出“马芬”（roadapples）之类，然而并没有比这些力度更大的粗话。他们实际上使用的是大量根据语境不同，涵义可纯可污的双关词。就比如说，他们那里的f字头国骂是（叽里咕噜），翻译过来是踏马，指的是那种需要调动全身，最后以飞出的后蹄收尾的踢踹动作。当然这个词也有大家都懂的那种意思。 约翰森：“马克，假如hermes最后要走远路返回的话，你们的角色扮演游戏还会继续吗？此外你有没有计划让hermes上的其他组员也加入战局，在你们这十一位之中又有谁能夺得最邪魅城主之笑的桂冠？” 沃特尼：呃……这一问真是个记者写的？真的？行吧。如果闪闪引擎那条路行不通的话，我们到时候有可能会继续游戏，也可能不会。在ares组员队伍中，约翰森是唯一一位活跃玩家。指令长刘易斯在她以前是下级军官的时候也是拿过骰子的，我的整个高中时期都有游戏相伴，进入大学之后也玩过一段时间，不过在我们一起训练的时候是没时间搞这个的。除我们之外，以我的了解，马汀尼兹、贝克与沃格尔实在是没这方面的兴趣。 不过要论最邪恶城主之笑我大概会选沃格尔，因为他是德国佬。然而问题在于，我以前还从没听过他笑。亚历山大·沃格尔之笑如死亡般神秘……闻声便难逃一劫…… 约翰森：马克，你这么说就不对了。沃格尔经常笑的。他一般只会轻声咯咯笑几下。下一问：“在你们这趟任务中，有哪些东西出乎意料地有用？” 沃特尼：哼，真扫兴，你就不愿助我勾勒出一场ares 3疯狂科学家与超级反派沃格尔的传奇故事么？那就算了。要说这个，不出意料很有用的东西我可以列出一长串，就比如强力胶布，样本容器，备用电缆……不过最超乎我们预期的好物是那些白板与可擦写记号笔。在反反复复的高强度使用下这几块白板基本上是已经被我们写坏了。无论是靠它们传授语法知识还是制定打造什么东西的具体计划，它们的用途之广已经远远超出了nasa当初把它们纳入ares任务标准用品时的任何预期。 约翰森：额……我都不确定该不该问这个问题……“哪位是最棒外星人？” 沃特尼：不管这个问题是谁写的，都得给我好好反省一下！我可不会在我的外星兄弟之间厚此薄彼！我是平等喜欢他们每一位哒！ 蜓蜓：绝对是我啦。 沃特尼：能不能请你滚出去？？？ 约翰森：最后一问……“我们最近听说你有几位组员……”呃……“……确立了关系。在爱情这方面，你有没有自己心水的某一位？” 沃特尼：抱歉了各位，我在发射之前一年多都忙到没时间约会。至于你们当中某些脑子里满是黄色废料的人，我在这里可以明确告诉你们，我和外星人之间没有任何瓜葛。 蜓蜓：也确实如此，md真见鬼。 沃特尼：咳……总之，等我回到地球之后，光是从头开始适应如何与其他人类相处就够我忙上好一阵子了，肯定没时间搞浪漫的。所以抱歉了女士们，本人暂时不接受追求哈。 约翰森：好，就这些了。谢了，马克，我马上就把录像发送出去。hermes通讯结束。 沃特尼：谢了，贝丝。友谊号通讯结束。 第258章 太阳日515 amicitas飞行任务三 – 任务日525 ares 3 太阳日515 记录抄本 – ares 4 mav视频传输，起始时间11:14（基于ares 3任务时） 樱桃莓莓：hermes，mav呼叫，等待媒体活动开始，完毕。 贝丝·约翰森：mav，hermes收到了。指挥官莓莓早上好。你来得早了些，完毕。 樱桃莓莓：星光和马克今天收工得比较早，所以我想不如趁现在先把这档事解决掉，这样我们下午就有时间跑模拟了。 马克·沃特尼：你好呀约翰森！ 莓莓：所以不管你们那边有什么要问，我都已经准备好回答问题了。完毕。 约翰森：那好。我们就从这个轻松的开始吧：“你们已经绕着火星走了大半圈了，也想必见过不少石头。哪块石头是你的最爱？” 莓莓：就这？就这？（暴怒）……抱歉失态，不过约翰森小姐，恕我直言这个问题愚蠢透顶。我不是研究石头的学者。我是认识一位，但我不是她那样的。我心里没有最喜欢的火星石头。我对火星上的石头没有一点兴趣。告诉你，要是我这辈子都再也见不到一块火星石头的话，那就再好不过了！ 难道你们那边搞报纸的人就想不出什么更好的问题吗？最爱的石头？那还不如问我最爱的勺子呢！这也……实在是……太蠢了！！！那他们接下来还要问啥？“你们期待太阳日551的发射吗？”那还用说，废话！因为我们恨透了这个鬼地方，我们只想回家！ 你们真要揪着我的最爱不放？想知道的话不如这样，马克，把格鲁特给我。 沃特尼：来了。 莓莓：看到了没？以后这会长成一棵车厘子树。等他回了家还会结出许许多多的美味车厘子。以前我用一颗果核种出了他的母树，因为我需要有个念想才能支撑我活下去。我心里清楚这里根本长不出车厘子，但是我还是这么做了，因为就算没有车厘子，我还可以有希望。我还可以向往未来。而我如今的期望是带他一起回家。这才是我的最爱！这是真真切切的！才不是什么破石头！ 发这么大的火我很抱歉，可是你们如果以后还有这么蠢的问题的话，还是不要问比较好。可以继续了，完毕。 约翰森：没关系的。那我们换一个试试：“身为指挥官，带领被困火星的团队求生的体验有多困难？” 莓莓：这才像话嘛。没错，是很困难。我从来都没想过要领导其他小马，只是干着干着结果就成了这种局面。我是驾驶飞行器的。除了吃车厘子之外，飞行就是我最大的爱好。我并不喜欢当领头的感觉，可是这种活总得有马来干。 我向来会尽力带好我的组员们，确保他们都安然无恙等等。这可不是件轻松活。这个地方危险重重。我们当中有四位受过伤或生过病，而我们无一例外都有过好几次死里逃生的体验。然后我们几个有时候也还会不顾自身能力有限而有些用力过猛。对了马克，你的背怎么样了？ 沃特尼：其实本来还挺好的，谢谢你嗷莓莓。 莓莓：对不起。但是我的职责中最重要的是，一旦情况严重起来，我还必须得是那位始终保持头脑清晰冷静的团队核心。这更是难上加难。我其实和普通小马没有两样，这种情况下满脑子只想着惊声尖叫高呼救命没头没脑地东奔西跑，可是这种行为根本无济于事。惊慌就会失措。自上而下的恐慌蔓延起来更是具有爆炸般的破坏性。所以我会把恐惧放到一边，全神贯注投入到工作中去。首要是把事情做好。确保大家都不懈努力，大家都安全无虞，大家都团结起来，齐心协力扑在任务上。只有我先冷静下来，大家才会冷静下来，这样我们才能成事。 约翰森：好。下一问：“假如你不是你们团队的指挥官，你会希望由哪一位来替代你的角色？” 莓莓：其实吧，我之前也试过放弃来着，可他们就是不让。他们都不想担这一角。不过飞火是有不少指挥经验的。不过从另一方面来看，mav既然是艘人类飞船，那也许马克那边的人会希望他来……马克你干嘛！ 沃特尼：（凑进镜头画面，连连摆手摇头，嘴里口型反复默念“别”） 莓莓：马克，让开点！谢了！总之，对，飞火或者马克，要我来挑的话会是这两位。 约翰森：“你感觉自己有没有准备好应对接下来的逃生任务中指挥你的组员们的巨大考验？” 莓莓：这不，我刚刚才说过自己想过撂挑子。说明白点，我们几个根本就没料到会出这种事。马克本来只是要在这里呆一个月而已。我们完全是在另一个世界，而且甚至都没打算要着陆。结果我们却都困在了这种地方，需要的东西也一样都没有。谁会对这种事情‘有准备’啊！可是不知为何，我们出乎意料地活了下来。接下来我们还会继续活下去。我也会尽我的全力，不惜一切代价，保证我的每一位组员活着回家。哪怕天翻地覆。 约翰森：“你在亲眼见过这样一艘由不同物种建造的航天器之后有何感想？” 莓莓：你指的是mav吗？实在是美极了！反正至少在我们开拆以前都还挺漂亮的。总之，这显然是艘很棒的飞船。非常期待坐着它上天！ 约翰森：“身为人类历史上第一位驾驶人类太空飞行器的非人类飞行员，请问你有何感想？” 莓莓：这个嘛，其实现在还说不准呢。我还得先证明我是驾驶飞船的最佳马选。如果我不合格的话——这个词对吧？ 沃特尼：对的。 莓莓：如果我不合格的话，那我就与驾驶座无缘了。 不过话说起来，你们人类对电脑的依赖比我们强得多。对我们来说，电脑还是种非常新奇的科……科……科技。你们的电脑能做的那么多事情我们的电脑还差得远呢！比如电脑之间不需要线就能相互交流！你们的电脑还能放电影呢！就算我们没法带着你们的电脑一起回去，光是我们见过的那么多东西就足够改变我们的世界了！每只小马都会想要台自己的电脑，这样就能跟全国各地的朋友们随时随地聊天发图片或者干其他好玩的事了！不过，这也不一定是好事……我认识的有些小马要是真有了这种东西，估计连自己的家门都踏不出一步…… 沃特尼：莓莓，像你这么说的人地球上可多着呢。 莓莓：总之，在我们那里电脑是个备份。它是会帮忙，但是最终是飞行员说了算。而在mav这里嘛，飞行员感觉就只能，唔……给电脑提点建议，然后由电脑在确保不会对飞船产生危险的前提下看着办。 hermes上的马汀尼兹少校曾经教导过我：“第一条规矩：除非你知道什么电脑不知道的事情，否则万万不可超控电脑。第二条：电脑知道的东西总归比你多。还有第三条：强如电脑，亦非全知全能。”他说这些话的意思是要相信电脑，但是真要有充分理由的话，也要当机立断果断接管。我以前学飞的时候完全不是这种思路，不过我这只老马总归还是能学点新把戏的。 约翰森：好的，接下来这一问也有关联：“假如你得知自己不能驾驶mav离开火星，请问你会有何感想？” 莓莓：要我说真心话吗？会很失望的。我干这行纯粹是因为我热爱飞行。我其实对探索新世界之类的东西并不感兴趣。我之所以愿意前往新世界，是因为我可以飞过去。我以前也飞过各式各样的飞行器，但是驾驶人类飞船的机会我就只有这一次。而且如果轮不到我的话，就是说明这方面我做得还不够好。所以我必须让自己足够好。我会做到的。 梅丽莎·刘易斯：友谊号指挥，我相信你一定会的。刘易斯在此。今天过得怎样？ 莓莓：指令长刘易斯你好啊！我这边还不错！我还等着今天下午的模拟器练习呢！是采访结束了吗？ 刘易斯：没有，指挥官莓莓，我只是想来接手最后几问。下一问：“接下来你会搭乘一艘不在你指挥下的飞船，对此你感觉舒服吗？”这个我先要在这里说一句，我的打算是要尽可能保证各位作为乘客的舒适，不过hermes在到地球的这一趟回程中还是免不了会非常拥挤。完毕。 莓莓：我以前也当过乘客的。适应倒不是什么大问题。我是很难过自己不能开那艘载我们来到这里的飞船回去，不过那也是没办法的事。它已经尽力了。下一问？ 刘易斯：“等你们回家之后，你有没有想法要办一座车厘子小果园？” 莓莓：呃……有点……什么词，马克，心里自己斗自己？ 沃特尼：矛盾？ 莓莓：大概是吧？在我从事飞行以前，我还在各种地方打过零工，农场也去过不少。我家就有几个超大的车厘子农场。只是当时我不觉得那是自己的追求。我都没想过自己会擅长这一块。可尽管我那么热爱飞行事业，现在也想回农场过一段日子，再尝试种种车厘子了。原因嘛……我猜，也许是因为现在的情况不同于以往了吧。 刘易斯：最后一问：“你想去日本参加那里的樱花节吗？” 莓莓：哪里的樱花节我都愿意去。只要不是（叽里咕噜）火星就成！ 沃特尼：地球人都听见了没？外星人要来掠夺车厘子喽！大家锁好食品柜！是，其实只有这么一只，可她是真的穷凶极饿，你们可得当心了！ 莓莓：马克——！！！ 第259章 太阳日516 amicitas飞行任务三 – 任务日526 ares 3 太阳日516 记录抄本 – ares 4 mav视频传输，起始时间13:04（基于ares 3任务时） 星光熠熠：hermes，mav呼叫，等待媒体活动开始，完毕。 贝丝·约翰森：星光你好。希望你午餐吃得愉快。我这边的消息是，给你发来的大多数问题都重复了。所以你的采访会是最短的。希望这样的安排你能接受。 星光：呃……当然了！没问题的！反正今天下午本来就挺忙的！你一定准备了许多高难度模拟情景，够我们折腾好一会吧！那就抓紧时间开始！ 约翰森：第一问：“据我们所知，你是友谊号机组成员中的副指挥官。假如樱桃莓莓出了什么意外的话，你有把握做好准备接管局面吗？” 星光：……说实话，我是真心希望莓莓别出什么事。这次事件到目前为止可只有她和火球两位没受过什么重大创伤，你懂吧？她能侥幸逃过一劫，也是我们大家的福气。我是感觉自己根本没能力接她的班的，不过真的必须由我来上的话我也一定会全力以赴。其实我以前也有过一点领导经验……额，不过结果不好评价。下一问？ 约翰森：“你期不期待见到除马克以外的其他人类？” 星光：不清楚啊。马克他人真的超好的……当然有时候也挺讨厌的……我有点害怕其他人类可能相比之下会糟糕得多。不过如果真要让我挑一位想见的人类的话，那绝对是这位里奇·普内尔先生。在他提出的公式基础上设想出的各种各样的实验可谓是不计其数，就等着这趟救援成功完成了！我自己就构想过八九个，只要能找到一个有正常魔法场的环境就能立即付诸实测了！普内尔先生一定是个非常了不起的人类了！ 约翰森：我们认为他取得过一些杰出成果，是他的工作才使得这次救援成为可能。好了，现在剩下的问题都是魔法相关的了。先来个比较宽泛的：“为我们讲解一下魔法吧。” 星光：啊？大家不应该都读过我那些有关魔法基础的报告吗？施放咒语的各大流派不也有吗？咒语阵列逻辑不是都讲过了？那还有什么可讲的？ 约翰森：这是讲给那些没有读过报告，或者尝试去读过但是没有读懂的人听的。呃，用词最好简短一些，可以吗？ 星光：噢。魔法幼儿园是吧。行。魔法在我那边的宇宙中是一种自然力。其实它在你们的宇宙中也一样存在，只不过形式微弱得多，作用范围也更小。它是一种可以通过运用意志或附魔来储存并操控的能量形态。在我们那里，宇宙中是有一层强背景魔法场的，此外生命体或者其他作用也可以在局部区域生成增强场。而魔能在你们的宇宙中却只能由生命体产生，智慧生命比非智慧生命产生的魔能更多。当然这只是我们的猜想。我们接下来如果到了地球，就可以实地测试一下了。 在我们那里魔法是存在于万物之中的——是真的无处不在。有些生灵自身具有的魔力天生就比其他生灵要更强。关于这个程度，我们小马差不多在中档位置——我们是会使用魔法的，但是没了魔法也能生活。我是想不出该怎么去解释这种区别；不如这么说吧，你们的世界——即便算上我们在指令长刘易斯的电视节目里看到的那些片段——呃，也感觉似乎相比我们那里色调要来得寡淡一点。就像是缺了什么东西一样。 然后，魔法会影响情绪，情绪也会反过来影响魔法。在我们的世界上，最强大的魔法源于小马们的和谐相处——我们称之为友谊之力。我们这艘飞船就是以指代那种力量的古称来命名的。我的老师是友谊公主暮光闪闪。也许这些让她来解释会比我更好一点。还是继续吧。 约翰森：下一问：“相信你现在也接触过了不少电子器件，对电路原理有一定的了解了。请问你觉得能不能把魔法近似为某种能够改写现实的计算机代码，还是把它描述成一类基本力更加合适？” 星光：唔……我是听过不少的理论……可是……该怎么解释好呢？魔法究其原始存在形式，确实是一种自然力；然而反观魔法在诸如施放咒语之类的实际运用中，其作用方式却有不同。施咒是有一点像电脑代码的，不过区别在于电脑代码是按序执行的，而大多数咒语都是一次性铸成的——一切都必须同时完成，不然最后的结果只会是唰一下啥都没干。对了，这些我都在报告里提到过，那里的解释要清楚得多。 约翰森：星光，这我们知道。下一问：“从魔法角度来看，你从这次的旅途中有没有收获什么能带回去让你们的世界受益的独到见解？” 星光：这个嘛，印象最深的一点是，“绝不可想当然认为自己一直可以无限量使用魔法。”这段日子里我是真的必须得学会不用魔法过日子，对我来说绝对是很怪的体验，因为我以前基本是无论干什么都离不开魔法的。我只是就这么认为这一切都合乎天理，结果来到这里之后，我就感觉自己是如此无力，就像残疾了一样。不知道我们以后还会不会去探索其他世界，不过我是觉得我们应该牢记魔法并非无处不在。 约翰森：下一问：“你用魔法做过的最好玩的事情是什么？” 星光：最好玩的？唔，就比如说有过这么一次……我喜欢风筝，而且不是一般的喜欢。不是指那种鸟，是那种纸质的玩具，就是系着一根绳放到风里的那种？是这样的，我的朋友隙日还有石灰派跟我一起做了这么一顶超大的风筝，然后我又施法变出了一阵大风把它托上天了！我们又牵着绳子让它打着转跳起舞来，还让它变化出各种颜色拖出五彩烟迹，风筝越飞越高，最后居然撞到了云宝黛茜的房子！她当时是有点恼火，不过我们后面又用风筝跟她玩捉迷藏，彩虹尾迹与烟迹在空中交织的样子真是漂亮，尤其是在……额，塞拉斯蒂娅……公主落日的时候，那景象更是美极了！我觉得这大概就是我玩魔法最有意思的一次体验了。 约翰森：最后一问了，这个还挺复杂的，没问题吧？“我们听说了上次的‘车厘石子’事件。尽管最后的结果似乎并不尽如人意，却还是能引申出许多有意思的问题。变形魔法有何限制？通常情况下，有没有可能将非食物安全转化为食物？变形魔法能在人身上起效吗？就比如说，你能不能把人变成龙？替朋友问一问。” 星光：好家伙。“替朋友问的”，是吧？你们人类应该也清楚那可不是什么值得我们大书特书的光荣时刻吧？我们就这么毫无来由地浪费了不少魔能，最后差点把居住舱打穿一个洞才只变出一多半颗车厘子。 行。变形魔法的开销是很大的。变形本身就要消耗大量能量，而且要让效果永久保持下去更是需要投入前述耗能的平方倍，甚至可能更多。其实如果能力够强的话，无生命物体的变化还是挺容易的。比如我最好的朋友就能把几乎任何东西都变成茶杯，不过她还在练习怎么把东西变回去。至于活物，总是极其复杂的，而且还会不断变化——这种就非常困难了。而要在一个人身上产生规模超过，例如长个大胡子那种级别的永久性变化的话——光是尝试一下都能让一只能力高强的独角兽累个半死。 非食物变食物是能办得到的，但是通常没马会这么干，因为相比之下自己去烹饪要轻松得多。要把人类变成龙？这种你就得去找混沌或者天角兽才能做到了，不过我感觉他们应该不会愿意帮你这个忙。要不然你还可以想办法找个超级特别的宝器。而且就算最后真成功了，效果应该也不是永久的。抱歉让你失望了。约翰森，是你想要变龙吗？ 约翰森：啊？唔。不，不是我。这些问题都不是我写的。不过我确实对魔法有很多好奇。等你登上hermes之后我还有许多自己的问题想要请教。请问可以吗？ 星光：当然可以了！想问的话现在就可以啊？ 约翰森：呃，后面还有模拟训练呢。祝顺利。hermes通讯完毕。 星光：呀！我完全忘记有这事了！ 樱桃莓莓：我可没有！都过了一个半小时了！快给我下线，早就该开始了！ 星光：抱歉！抱歉！额，mav通讯完毕！ 第260章 太阳日517 amicitas飞行任务三 – 任务日527 ares 3 太阳日517 记录抄本 – ares 4 mav视频传输，起始时间13:07（基于ares 3任务时） 飞火： hermes，mav呼叫，等待……媒体……活动，完毕。 瑞克·马汀尼兹：mav，这里是hermes。少校好啊！跟他们提了一下，今天我来采访你。我想既然大家同是飞行员，这样你会放得开一点。没问题吗？准备好我们就可以开始了，完毕。 飞火：谢谢你少校。我努……我还在努力……学习说英语。星光熠熠在这里帮我。 星光熠熠：少校马汀尼兹你好。 飞火：如果她知道只是来帮忙的！不是替我说话！知道吗？ 星光熠熠：好好好，我不是都保证过不会打断你的话了。 飞火：好。那，准备好了。完毕。 马汀尼兹：收到了，mav。第一问：“我们知道你在你那趟飞行中受了不少冲击。你现在感觉怎么样了？” 飞火：更多好。好多了。但是还有……很长的路要走。翅膀……我的翅膀……一直都……在发痒。我们的……是药水吗？药水用完了。我们的药水两周以前用完了。大多数用在马克的烧伤还有星光的腿伤上……呃……很久以前了。所以很痒，但是不能挠，因为我可能会伤害……呃，损伤到……羽毛生长。……完毕。 马汀尼兹：明白。下一问：“在外星世界上击碎一场风暴是一种怎样的体验？” 飞火：感觉很棒。但是太空服上的洞，空气流失，羽毛卡在，在，在，给个词好吗？ 星光：黏液。 飞火：卡在黏液里，这些都感觉不太好。可是……抱歉，在想词……这是我离开家后第一次感觉到自己在做我生来就该做的事情。我在飞翔。我在跟……唔……天气打交道。我在拯救小马们的生命。我说不出这种感觉有多好。有那么一……分钟？不对，呃，短的时间，开头是m的…… 星光：片刻（moment）？ 飞火：对！有那么一刻，我活出了我的归属。 马汀尼兹：这段讲得精彩，少校。下一个：“在我们的太阳系里，或许也在你们那里，还存在规模更大的风暴。请问你对想尝试打破你这个纪录的勇者有什么话要讲？” 飞火：我说：你疯了吗？？？我之所以做这件事，是因为我为了救命别无选择。那场风暴需要一百，更多飞马。我们只有我。是我要……是我拼了命才做到的！当时如果能救我的朋友们，我是愿意去死的！那……那才有理由做这种事。要是做这个是为了……为了好玩？为了破纪录？这理由糟。这很蠢。这会让你死掉的。而且我也是非常非常的走运。你，就不一定了。所以，别干这种事！完毕！ 马汀尼兹：收到消息了，收到了！飞飞，别发那么大的火嘛！我是站你这边的！可以换下一问了吗？请听题：“很快你们就要重返太空了。又能在零重力环境下飞来飞去了，你对此是否有期待？” 飞火：零g不是飞行。零g与靠翅膀飞行截然不同，完完全全是两回事。是完全不一样的……唔，本领。我期待的是能在真正的天空中飞行，没有太空服，只有我和呼啸的风。 马汀尼兹：说起来，这我还有点嫉妒，你知道吧？我以前有玩过一次滑翔机。当时降落的时候差点没把老子的腿给摔断。玩这个可比看上去难多了。我感觉吧，这种应该就是人类离你那样的飞行体验最近的时候了。话说回来，该换下一问了：“假如要将火箭发射时包裹在座舱内的极速体验与飞翔时速度虽相比较慢却没有隔阂更加切身实地的感受加以对照，两者带来的欣快感有何异同？”完毕。 飞火：在……我们那里有些小马也会……滑翔的。我觉得应该是。滑翔是用大的，唔，像风筝的玩意，唔，在下面挂小马吗？ 星光：你要这么描述滑翔机，确实也没问题。 飞火：反正我们是有那种东西的。回答一下问题：不能，唔，额……什么词？（叽里咕噜） 星光：比较。表达两样东西有哪些地方相似又有哪些不同。 飞火：行。不能拿这两个比较。我在飞的时候，是我控制飞行的。我就只坐过一次火箭。樱桃莓莓是飞行员，不是我。坐火箭是……是…… 星光：刺激的？ 飞火：我会说！等我问了再说！不过是这样的，很刺激。也挺可怕的。跟飞马飞行的感觉一点都不像。不是……问题里什么词？开头x，但是不是刺激（exciting）那个。 星光：唔……是说“欣快感”（exhration）吗？ 飞火：（叽里咕噜） 星光：（叽里咕噜） 飞火：噢。不是，火箭飞行完全不是欣快感。完毕。 马汀尼兹：收到了，mav。这我同意，让别人掌舵的感觉是完全不一样的。下一问：“你觉得自己以后还会再上太空吗？” 飞火：我是位军官。我要履行职责。命令我去哪里就去哪里。 马汀尼兹：说得在理。接下来这一问稍微有点复杂。星光，这个问题能帮一下她吗？“你们在火星上这样一个所受g力只有正常值三分之一的环境里已经生活一年半多了。那么你们那边有没有谁考虑过，自己以后回到完整一倍重力的环境下要如何适应？” 飞火：这个我不需要帮助。我想这个非常很多。我们都会需要时间去……额……去重新习惯真正的重力。最重要的是我会需要很多努力才能再飞得对，飞得好。我一直都在想这件事。 马汀尼兹：下一问：“除了飞行竞速还有特技飞行之外他们那边还有没有什么别的体育项目？有没有什么类似于魁地奇的比赛？” 飞火：小马们有各种各样的运动。我没有单词解释它们。我在马国大赛代表我的家乡，云谷，参赛现在已经两次了！金的，唔，戴在脖子上的玩意？ 星光：飞火在数届，唔，马国大赛上赢得过空中竞速赛项目的金牌。 飞火：是。但是比赛不只是飞行。小马们踹东西，扔东西，撞东西，唔……额……对不起，实在想不出单词。下一问……不，先等会。我还想说，我感觉等我们回去之后我会试试看让小马们玩一玩魁地奇。好了，下一问。 马汀尼兹：有这种好事我定会掏钱捧场！下一问——其实这是个买一送一：“你萌生出从军的明确意愿时有多大？你对那些有想法追随你的脚步的孩子们有何建议？” 飞火：什么是‘买一送一’（twofer）？ 星光：意思是有人打算把两个问题当成一个问题来问。 飞火：噢。那就是作弊的意思咯？就像你当时让我们用邪恶火星骰子那样？ 星光：那些骰子可没有任何问题！它们的质地是完全均匀的，掷出的结果也绝对公平！这锅我可不背！再说了，想想你是怎么对待那些哥布林的，遭了报应也是你活该！ 飞火：我还是说在d&d里有不邪恶的哥布林是错的！好吧！唔。抱歉，我忘了问题，完毕。 马汀尼兹：“你萌生出从军的明确意愿时有多大？你对那些有想法追随你的脚步的孩子们有何建议？” 飞火：噢，好。我在很小的时候就想成为最棒的飞行家。最棒飞行队是神奇闪电，皇家卫队的一部分。所以我一辈子都很努力要做到最好。孩子们，如果你清楚自己想要什么，就去努力。一直努力。也许你努力了也得不到，但是你要是一点都没有努力，那你绝对是得不到的！甚至就算你没得到，努力还是会让你成为一只更好的小马！而且你也不知道——也许你会发现什么以前你从来没有……唔……梦想过的好东西呢！ 马汀尼兹：这个建议不错！下一问：“在服从他人指挥当了这么长时间的机组成员之后，你对回归你们世界自己原来的队伍重拾队长一职有何感想？” 飞火：不。现在不是我的队伍了。我离开太久了。我呆在火星上的时间太长了。也许我会拿回队伍，也许拿不回。但如果我拿回来的话，我就必须要再……付出努力……争取回来。这种事情我想过很多。我想过等我回去之后要做的那么多工作。我希望现在就能开始。 马汀尼兹：少校，先等我们把你从火星上救下来再说，行不行？这方面我们也许还能帮上忙。好了，最后一问：“请问你有没有考虑过去当海报模特？” 飞火：也许吧。我有长相。我有身体。而且我看马克的眼睛一直都盯在我身上！ 星光：飞火！！！ 飞火：咋了？看看又没事！飞行没伤着我的屁股！还是有看头的！说不定你可以甩开尾巴让他好好看看…… mav传输于信号源中断 第261章 太阳日518 amicitas飞行任务三 – 任务日528 ares 3 太阳日518 记录抄本 – ares 4 mav视频传输，起始时间13:22（基于ares 3任务时） 火球：hermes，mav呼叫，等待媒体活动开始，完毕。 贝丝·约翰森：mav，这里是hermes。火球你好啊。你在吃什么？ 火球：是颗土豆。里面塞了一点水晶。以为这样味道也许会好一点。结果并没有。我们开始吧。完毕。 约翰森：行。第一问：“你和你的组员们相处得怎么样？” 火球：还行。还没炸掉，煮掉，吃掉任何一个。 蜓蜓：想吃我，文火慢烤（打）更香哦！ 火球：不过后面还有得是时间！真要命。除了虫子以外，我们都还好。不过还是更期待回家去自己单独生活。 约翰森：下一问：“与大家一起以如此近的距离相处这么长时间，让你感觉最不方便的事情是什么？” 火球：睡觉时被大家搂着当床垫。就算有维生系统，晚上飞船里也会很冷。大家都堆在我身上靠体热取暖，因为龙很热。在最底下可不好玩。谁都不会喜欢身上压着几百千克的东西睡觉。不过比挨冻好，所以我不会抱怨。 约翰森：“龙块头很大也很有力。你有利用自己这方面的长处帮助大家离开这颗星球吗？” 火球：龙是很强壮。但是现在龙的爪子——还有龙的手指——更重要。我用扳手以及搬东西比小马和虫子更容易。干得那么好，我们mav改造完成一半多了。然后，我检查太空服，帮助蜓蜓做准备发射。我做好我的工作。 约翰森：你们相比计划已经提前很多了。很棒。下一问：“我听说龙会收集藏宝。你也是如此吗？如果情况的确属实，那么现在你在自己的藏宝中最想念的东西是什么？” 火球：我有藏宝堆。是很小的一个。在我们那边现在是龙王看着它。但是那里没东西比我这次旅程带回去的东西更宝贵。有些东西的价值没法用几块金子或者宝石来衡量。 约翰森：嗷（好暖）……额，好。下一个：“能不能跟我们讲讲，你记忆中最深刻的太空体验是什么？当然这次除外。” 火球：噢，这个有。我的头一次飞行。直接飞进山里去了。全身打石膏躺了几个月，吃喝全靠吸管。飞进山里记忆非常深刻。 约翰森：你坐火箭坠毁过还活下来了？然后你又坐火箭上天了？太不可思议了！ 火球：是。不可思议。我都不敢相信自己有那么蠢。每次发射我摔不摔都是在抛硬币。这次我回去以后，他们下次要把龙塞进罐头还是去找其他倒霉蛋吧！ 约翰森：呃……唔……还是继续吧。“我们知道你想试试看开车。你有没有什么想法要尝试哪种类型的车？” 火球：不是警车。太容易撞车了。我感觉我想试试一辆没有拖车的车。而且，是一辆不跳断桥的车。从今以后我只用我自己的翅膀飞。 约翰森：“为了让你们的太空服能有准备更好应对频繁且长期的行星级别eva的考验，你会对你们太空服的设计做哪些改动？” 火球：它们用起来挺不错的。是，我们给它们打补丁…… 蜓蜓：怎么就成“我们”了？我可没见过你为科学挺身而出“呕”心沥血啊！ 火球：是不是我没看的时候突然变成明天了？一边去！虫子真是得寸进尺。我说了啥……对。我们给它们打了许多补丁才用到现在，但它们能这样持久很结实了。从来没想过要用这么久。但厕所什么的还需要改进。 约翰森：同意。下一个：“对于龙来说宝石尝起来有味道吗？你能不能用其他类似食物的味道打个比方描述一下？” 火球：难说。更多颜色通常会更甜。颜色越暗越辣。透明的没味道没劲。吃钻石像吃冰，不过不冷，也不湿。所以，其实和冰不怎么像。真的挺难说的。 约翰森：“你会去当宝石专家吗？” 火球：为啥？一辈子太短，用来站柜台不值得。……噢，等会。我忘记了，地球上宝石值很多钱的。不，我们那里不需要地球那样的宝石专家。而我接下来是要回那边去的。 约翰森：最后一问了：“你有没有兴趣投入电影事业？好莱坞那帮家伙要是知道可以不用昂贵特效也能让龙在电影里出镜的话绝对会高兴坏的。” 火球：不。拍电影鼻子太大了。不过有时候我还挺想在电影里见到几个假龙的。可以让我开开心笑笑。我们现在好了？ 约翰森：到此结束了，火球。蜓蜓的采访安排在明天，是最后一场。 火球：好。敬请期待。虫子还不知道，不过报应就要来了。 蜓蜓：火球，我可还站在这儿呢。 火球：反正报应总会来的！mav通讯完毕。 第262章 太阳日519 amicitas飞行任务三 – 任务日529 ares 3 太阳日519 记录抄本 – ares 4 mav视频传输，起始时间12:14（基于ares 3任务时） 蜓蜓：hermes，mav呼叫，等待媒体活动开始，完毕。 贝丝·约翰森：早上好啊，蜓蜓……马克。还有火球。什么情况？你们三个怎么都在镜头里？ 蜓蜓：呃，怎么说呢。马克还有火球说了，他们非常感激我之前在他们的采访中帮的忙，感动到这次他们，额，他们坚持一定要来帮我的忙。 马克·沃特尼：是这样的。 火球：没错。 马克：别介我们啊，我们就呆在一边，不碍事，想到什么了就插个嘴，那好，你们开始就行。 火球：对。开始吧。 蜓蜓：那，额，所以我们现在大概只能这样了。完毕。 约翰森：行吧。第一问：“自从你进了虫茧以后，地球上就有许多人一直都在担心你的安危。请问你现在的情况怎么样了？你在太阳日551发射那天的健康状况会不会出问题？” 沃特尼：呃。 火球：啊。好，我们现在闭嘴。 沃特尼：这，额，我们还是挪过去一点比较好。或者再远一点。以防万一。 蜓蜓：大伙们别跑啊，没事的。先坐下。好玩的还在后头呢，信我一句好吧？好；我们一开始来这里的时候，我还认为这种东西自己必须藏好，因为当时我还在担心大家知道了真相以后会记恨我。我对我的组员们……同时也是我的朋友们……信任还不够。这个我还在慢慢克服。现在的事实是，我的情况是不好。而且除非我回了家，或者至少能到一个有较强魔法场的地方去，不然我肯定是没法完全好起来的。我们每天是能分到点魔能，确实有点用，但还是远远不够。 但是之前发生过的事情——我对马克干的事情——绝不会再次上演。我发誓！本来就不该发生这种事，我很抱歉；同时也是我把我自己的问题执意隐瞒了那么久，还要再道个歉。现在这边大家都知道我的问题了，也都会来帮我忙。火球会帮我进行mav舱内的各种改造，这样进度就加快了很多。更不用说我每天三餐都吃得不错，偶尔还会加餐恰点零食。所以尽管可能会很艰难，我也一定可以挺过去。因为我并非孤立无援。 火球：对。 沃特尼：没错。我们永远在你身边。 约翰森：“你感觉自己能不能在即将到来的发射中发挥积极作用？” 蜓蜓：说实话，不行。我是真的希望能参与进来协助驾驶mav的，可是……根据估测，我们在上升过程中会产生峰值达8个g的持续负载。要在这样的压力下顶住黑视是需要专门训练与大量精力的，我没法保证自己有能力应对。所以飞行名单上我给自己除了名。除非出了很大的问题，否则我这回就只会坐在后面乖乖当乘客了。这样最安全。 约翰森：接下来这个挺长的。“许多人听说了你这么长时间以来维护你们太空服的种种事迹，其中也有不少人对你采用的方法有些反感。不过对于我们这些心理素质比较强，能克制住自己的反胃冲动不去干扰脑细胞思考的人而言完全不成问题（更不用说还有那么多人清楚蜂蜜从何而来，却连眼睛都不带眨一下）；我们还想问一问，你能否描述一下你一直以来制作补丁使用的那种‘黏液’的特性？你产出的是否仅限于有机化合物，还是可以安全生产少量较烈性的化学物？” 蜓蜓：唔。对了，你们几个，有什么话要讲？ 火球：不了。还是你来比较好。 沃特尼：讲真，虫子以前已经把话讲得很清楚了，以我们需要的量疯狂生产黏液对她来说真的不是啥好体验。这种玩笑我们不开。 蜓蜓：是。而且我本来也不怎么喜欢固体食物。你们可以想象一下要狼吞虎咽吃下一大堆某种你觉得超级恶心的食物，然后让你的肚皮折腾上半小时，最后再全部吐出来是什么样的感觉。在我们那里倒不是什么大问题，只不过我们一次性不会弄那么多。可是这个过程同时还要消耗魔能，于是感觉就更加……不舒服了。 那么接下来就来谈谈黏液本身。我们幻形灵能产出数种用途各异的不同材料。我们可以对产物做很大程度上的调整，但是我们是没法还原一切的。这个过程谈不上精确。我们用来造太空服补丁的那种东西在太空服内的某层面料也有用到。那玩意其实跟橡胶差不多，只不过略微耐用一点，弹性也稍差一点。跟我们造的那种绳子挺接近的。我们还可以生产各种具有不同性质的液体；比如我们可以产生酸性或腐蚀性的溶液，不过只能是有机的，而且一次也产不出多少。 至于那些劲更大的玩意嘛，抱歉，我们做不到。任何可能会燃烧或者爆炸的东西都会在，额，消化过程中发作。所以要一口一口吐满火箭燃料箱是办不到了。我今天可没心情爆炸。 沃特尼：爆炸幻形灵？ 火球：能看到画面了。要是能不看就好了。 沃特尼：蜓蜓，你这听起来就像是碟形世界那本书里的埃罗尔啊！那些泽龙不就是这样的嘛！ 蜓蜓：不对，才不是呢！我可不会因为有谁踹了我一脚或者火气上头就原地爆炸！我不是刚刚才说过嘛！大家放心，没事的，我怎么会一下子就把你们都炸飞呢！除非你好这一口…… 火球：呕。本来我还有点同情她的来着…… 约翰森：还是继续吧。“能不能讲讲你以前想到过的幻形灵黏液最古怪的用途？你为生产黏液吃过的最怪的东西是什么？” 蜓蜓：啊。呃，马克？你还记不记得正义前锋某个故事里他们提到的一个奇怪的词？当时你还解释说那个词的意思是过了许多许多年之后你就不能再因为很久以前犯的罪进监狱来着？ 沃特尼：是……那个词叫追诉时效（statute of limitations）。 蜓蜓：对，就是那个。我感觉对于在我们那里发生的，额，某些事情，这个时效应该还没过。黑历史时期的东西。所以这问题的前半部分我应该是没法回答了……仔细想想，后半部分好像也没法回答。 沃特尼：看来这种事情我还是不知道为好，是吧？ 火球：你如果一定要问出这种问题的话，答案是对。 约翰森：“你能尝出一般食物的味道吗？能不能用方便我们理解的说法来描述一下不同情感的口味？” 蜓蜓：当然了，我能尝出一般食物的味道。有几样东西我还是愿意偶尔尝几口的。但是大多数情况下我都根本不需要那么多，我也绝对不像小马和人类那样会吃那种丰盛的大餐。 至于各种情绪的味道嘛？情绪的种类实在是太多了，所以我还是先挑几种简单的讲讲吧。愤怒就像是油烟，气味难闻。这我们吃不了。恐惧的话……这么说吧，恐惧只能进下水道冲走。这我们也没法吃。悲伤有点像是冰冷的呕吐物。快乐热气腾腾蓬松爽脆，有如新鲜出炉的爆米花。亲情之爱可以比作刚做好的面包卷或是热腾腾的苹果派。浪漫之爱尝起来像是辣巧克力。感恩之情有点干巴巴的薄荷一样的味道，吃了也不怎么饱腹，就像餐馆里那种摆在盘子上不是给你吃的那些绿色玩意一样。 约翰森：“近期有关于你们如何从其他生命体中汲取情感的风言风语众多。部分人认为你们是在觅集残留下来的情感，另有些人则称你们会像蚊子吸血一样吸取“爱意”。请问实际情况是哪一种？” 蜓蜓：都是？都不是？如果环境中的爱意充足，周边又没有太多幻形灵的话，我们是可以仅靠环境爱意生存的。但是若有爱意直接向着我们，那自然要好得多。而如果我们饥饿到一定程度的话，也可以直接从受害者那里强行把爱抽出来，不过这样对他们的伤害挺大的。只有在走投无路的时候我们才会这么做，因为这样之后我们就没法再从那个受害者那里获得爱意了。但是在我们那里各种各样自愿给予的爱多得是，所以我们已经完全不用再担心要用以前这种办法了。不过你有这样的担忧也合情合理。一只生病或受形势所迫不惜铤而走险的幻形灵是可能会把个体的爱吸干的。就像之前我对马克干的那样。马克，在这里我要向你再一次郑重道歉。 沃特尼：没事的，虫虫。蜓蜓。早就是过往云烟了。 蜓蜓：所以假如以后我们有更多幻形灵要造访地球的话，我们是必须要拿出最好的表现克制住自己的。对了，要是你们那里还有像马克这样美味的人的话，我们还得盯住自己的体重，不然就要胖得像个球了。有一只我认识的幻形灵以前试过去吃樱桃莓莓的飞行车厘子之爱的时候就出过这种事。后来大家都叫她……呃，就是那种又大又圆的深色果子，不清楚叫什么名字了。小马他们一般会把它下锅煎或者放进，唔……算了，想想还是不讲了。下一问？ 沃特尼：被你这么一说，晚上光是要想出你说的究竟是哪种水果就要睡不着觉了…… 约翰森：“你在地球这边的粉丝还挺多的。你在火星上隔着这么远，能够感觉到他们的爱吗？如果不行的话，等你们接近地球之后会不会产生什么问题？” 蜓蜓：呃，大家的好意我心领了，而且你们要想办法从地球给我发送爱意总不会有什么坏处，不过不行，我感觉不到。至于接近地球的时候会不会出问题嘛——都接近地球了？那我会爱死这种问题的好吧！这种多汁巧克力一般的问题请给我切一大块美美炫我嘴里！反正到时候他们就算要切开着陆舱把我挖出来都可以！把我滚到医院都成！信我，这比我现在的问题可好多了！ 沃特尼：提醒一下天文学家，你们以后可能得增加一颗新行星了。水星，金星，地球，火星，蜓蜓。 火球：她已经觉得自己和行星一样重要了…… 蜓蜓：因为这可是事实好吧！ 火球：这次明明是我们拿她开涮，怎么还是她笑到最后？ 沃特尼：吾龙吾龙，此皆为喜剧之妙，甜蜜悬疑也。 火球：悬疑？那又是谁杀了喜剧呢？ 蜓蜓：我说，你们几个鞭尸了那么久也该消停一会了吧…… 约翰森：“你们接不接受人类儿童的无限量拥抱？” 蜓蜓：呃，不行。这是不负责任的行为。孩子们，并不是你们碰到的每只虫虫都想做朋友的。要听父母的话。如果他们说可以，那你才可以去抱抱。然后如果那只幻形灵说她吃饱了的话，那也许就将就一下给她简单挠个头。 沃特尼：我没听错吧？你这么一个情感吸血鬼，竟然在这里教小孩子要提防陌生人？ 蜓蜓：确实很离谱。等以后女王知道了这件事，她可就要来找我大麻烦了…… 约翰森：“你觉得在你们虫巢中增添一些宠物能不能替代一部分虫巢的情感进口需求？” 蜓蜓：额……我们幻形灵一般都挺自私贪婪的。而且还有点健忘。这些特点对宠物来说可不是什么好事。别问我是怎么知道的。 沃特尼：那，你养了只什么，小狗？还是小猫？还是…… 蜓蜓：别问，真的别。 火球：我觉得她那个应该是个小吃。 蜓蜓：拜托我们能不能换个话题？ 火球：是不是…… 沃特尼：可以，我们先继续吧。火球，行了吧？ 火球：哼。 沃特尼：哥们，这轮你都赢了。该适可而止了啊。 约翰森：下一问：“你从谁那里得到的爱最多？” 火球：马克。 蜓蜓：确实，是马克。绝对无人能敌。老板马——额，就是樱桃莓莓——她排在第二，我感觉应该是我们在一起共事了那么长时间的缘故。 沃特尼：嗷好甜……的感觉。 约翰森：“你最喜欢模仿谁的样子？” 蜓蜓：这个问题就提得有点不公平了，我现在都腾不出足够魔法来炫耀一下；我在这里一般是没什么机会施展我的能力的。我用过次数最多的形态是您，约翰森小姐，但是会让马克有一种很坏的不舒服的感觉；如果我有精力的话，我会想试试看变成三人行里珍妮特穿睡衣的样子，因为这样可以让马克有一种很好的不舒服的感觉！喏，你看，已经开始起效果了！ 沃特尼：虫子，求你能不能不要再整这种活了？！ 蜓蜓：抱歉马克，你往我这送来的那么多甜蜜刺激的色欲实在是太闹腾了，听不见你说话…… 火球：噫。滚去漫游车上搞。 沃特尼：我觉得今天的问题到这里就够了。其实还多了这么一个。抱歉失陪了，我跟冷水龙头接下来有个约会。 蜓蜓：回见，hermes，感谢帮助，希望很快就能见面！mav通讯完毕！ 第263章 太阳日521 收件者：文卡特·卡波尔，ares计划总监 发件者：艾琳·希尔兹，ares计划首席心理学家 主题：截至太阳日520针对m.沃特尼诸位之心理评估报告 以下为本人基于媒体访谈、电邮以及其他交流渠道之记载，对马克·沃特尼与五名外星宇航员按计划于太阳日551与hermes会合前之情况所做出的心理健康状态评估。本文件仅作为初步评估参考用，不构成需要在受控临床环境下开展面谈及多种测试才可做出的明确正式诊断。 受试：沃特尼氏，马克 尽管马克·沃特尼对即将到来的发射表现出了一定的内心焦虑迹象，并以转移话题或玩冷笑话的形式进行了掩饰，他却显然对nasa、他在hermes上的机组成员以及在移动房车中伴随他的组员们在营救行动中的付出感到镇定与自信。排除他对周遭险恶环境表达的完全合理的愤怒以后，他对他的外星朋友们以及同对方文明接触所表现出的热情和乐观是与他此前首次当选为ares 3任务组主要成员时对ares任务的态度相当的。 未见精神疲劳或心智退化的迹象，除他的络腮胡之外也未见任何脱离社会倾向的痕迹；考虑到他目前手头理发工具的状态可能不甚理想，长胡的现状也可以理解。此外我将外星人称沃特尼克制了对她们的性兴趣的说法归结于组员之间的友好戏弄，以及长期未与同他性取向相匹配的人类接触等因素共同作用的结果。他对她们打情骂俏行为的反应可能为此前作为保护者形成的自我印象其一部分伴生的幼化对方形象之心理作用的残留效应；这一印象应当已被完全解构，未观察到任何其他形式的痕迹。 受试：莓莓氏，樱桃 樱桃莓莓存在的自信问题自首次评估以来已有了显着改观，但是在一定程度上仍未完全消退。其脾性相较先前似乎更为易怒，或为长途跋涉前往mav途中连续数周需在六位生活在极狭促空间内的成年个体之间进行和平斡旋所致，抑或由迫在眉睫的发射产生心理压力造成此影响。她明显表现出了驾驶mav与亲力亲为监督救援自己团队的强大内驱力，但在她心中后者明显比前者更重要。模拟训练过程中她与马汀尼兹以及约翰森的互动自始至终都保持着专业作风，并且完全未对模拟训练的教学表现出抨击、抵触或倔强反抗的心理。尽管失去mav驾驶机会将对她的士气造成严重打击，我并不认为这一决定会严重削弱她在任务之中的表现。从心理学评估角度，我认为如果其他方面都能达标，目前并无理由反对她取得操纵mav的资格认证。 受试：熠熠氏，星光 根据观察，星光熠熠的自信问题或为其性格的基本组成部分之一。与我先前评估的结果对比，相关指征几乎没有任何变化。她在专注于解答完全只与魔法相关的问题时自我意识即会弱化，我认定这是一个良好的迹象。除此之外，我对此前分析的结论并无补充。 受试：飞火 与我先前分析的结果比较，可见飞火的自信有明显增强。几乎可以肯定这是她在大黑斑尘暴中取得了惊世成就的结果。由于缺乏任何有力的现有数据支撑，我的推测是其目前性格特征代表受试回归了奉命执行于太阳日6坠毁的任务之前原本正常的性格样貌。她在展现出自信的同时也对自己的观念与未来期望保持着现实态度，并极大丰富了自己的生活体验——在不陷入自我陶醉的前提下，此转变预示着受试将拥有更为健康稳定的性格特征。 受试：火球 火球的安全感缺失问题相较先前评估有所缓解。其强烈的反社交个性仍然显着，却在其对身边一道遭难的同伴们产生的尊重与爱戴的明显感情影响下向温和转变。受试的自我态度更加开放也更轻松自在，表明其他组员赢得了他的信任。他的幽默感则引出一个问题：这究竟是他原本具有的性格特征之一，还是马克·沃特尼的烂俗幽默传染到了他身上？ 受试：蜓蜓 可见受试似为应对此前的信任问题做出了极大调整矫枉过正，导致其现在产生了易于过度分享的倾向。由于目前缺乏直接检验诊断其当下身体状况的手段，并无可能判断其对自身健康状态的疑虑是否真实合理，还是属于自尊受创的相关症候。她对她的组员们，尤其是对马克具备着深厚感情；然而除非在受控环境下进行全面完善的分析，要断定她真正意图让这一感情演进到何种地步是有困难的。其难以捉摸的行为特征也一样不易得出诊断结论，本人作为观察者唯有接受受试“幻形灵本性难移”的自我主张了事。 总体评估 除去蜓蜓可能存在例外以外，六位既定于太阳日551搭载ares 4 mav升空的宇航员相较此前评估的结果，在团队士气、心理健康以及个体信心等各方面均表现出了长足的进步。若无其他数据支持相反意见，本人认定六位宇航员皆具备进行理性思考，并清晰快速做出决策的能力；因此如有必要，即可授权信任他们主动参与到执行mav发射与hermes交会对接任务中来。若有可能，应当对樱桃莓莓、飞火与蜓蜓开展进一步的纯医学评估。 最后从个人角度讲几句；我希望能看到这六位在经历了火星上的这一段生活之后，都因此有了长足的成长与改变。除去他们脱离火星环境后可能显现出的潜在创伤后应激障碍（ptsd）与其他类似后遗症之外，火星似乎在他们的生命中都发挥出了积极的作用。或者，也可能有个很简单的解释：他们六个就是相互之间很般配而已。 艾琳·希尔兹博士 ares计划首席心理学家 第264章 太阳日522 任务日志 – 太阳日522 我们开始用水生产火箭燃料了。其实并没有想象中那么难。 昨天我在拆除次级机动推进器系统之后留下的开孔上极其谨慎地将小马推进器系统原位装上，我们在mav舱外的最后一点改造工作便宣告完成。最后一部分不需要的舱内设备，那套三重冗余的通讯系统，今天会由蜓蜓与火球负责拆除。这件事忙活完之后仅剩的工作就是安装余下的三个小马飞行坐席，以及两台rtg了——后者的安装还要推迟到发射前夕；我们晚上睡觉的时候至少需要一台rtg供暖，而相比移动房车内的局促，mav几乎宽敞得像是座飞艇机库一般。于是在完成了主要几项改造任务之后，我们就转向了例如增补燃料之类的次要任务。 要从水中分离出氧气与氢气，只需要给两根电极通上电即可。真正的难点在于如何收集氢气。mav的某一版早期设计其实是在燃料发生器里自带了一个电解装置的；这种设想下，mav会直接带着一大堆水发射上天，然后分解得到氢气，之后就能靠氢气合成火箭燃料。至于燃料的碳源则是二氧化碳，是火星大气的主要成分之一。分解出来的氧气也会被储存起来作为燃料的氧化剂使用，过量的氧气则会直接排放到火星大气。 不过我这边比较倒霉的是，一位思路灵活的书呆子想到了一种能利用氧气合成器的技术原理来替代将水与二氧化碳转化为燃料与氧气的原系统的妙招。这种新思路是让燃料发生器直接分解二氧化碳，再消耗自身储存的氢气生成甲烷。二氧化碳提供的氧原子不多不少，正好够合成出比例合适的燃料与氧化剂，也就意味着运载到火星的载荷质量不会有浪费。即便算上储存氢气所需的超强隔热气瓶的重量，以及弥补一路上不可避免会发生的泄漏与生产耗损需要的余量，也远远盖不过简简单单消灭掉发射时携带原材料重量的91%这一立竿见影的减重手法的风头，到头来这套新系统的总重还不到原系统的一半。 扯了这么多，最后的结局是mav的燃料发生器没法直接以水为原料运作。发生器内没有电解装置，也无法将氢气与氧气分离开。我这边能做的就只有换下空氢气瓶再装上满的，然后给它接上电，等它慢慢干活而已。 搞轻量化搞到魔怔的nasa工程师真tm让人受不了。他们当时怎么就想不到日后会有一帮子傻蛋会在火星这里困上好几年，然后又突然间为了与某艘救援飞船以逃逸速度会合，需要搞出足够燃料加满油箱，不要命一般疯疯癫癫冲出大气层呢？毕竟，这种情况很显然在谁身上都有可能发生嘛。不许给我找借口。 既然燃料发生器没法替我们分离出氢气，我们就只能自己绕远路走了。幸好我们的二号漫游车上自带了一台小型储罐空压机；气闸运转的时候就是靠它抽走空气的，这样我们宝贵的氧气与氮气就不会白白浪费在火星这个忘恩负义的无情世界上。只需简单一招，就能让原本工作范围仅限于气闸的气泵把二号漫游车舱内的一切气氛统统吸入储箱内。 然而这么折腾完之后我们得到的其实是一堆混合气。这样可没法用。又因为这里根本没有能够分离混合气的设备，我们自然而然地又要掏出魔法来解决问题。其实说白了，我们这次使用的魔咒几乎和上次我们用来清除洞穴农场中积聚甲烷的那种一模一样。（当然了，这回我们操作时要当心得多；要是把这扇气闸从外框上扯下来了，我们可没法修。） 全过程是这样的。首先我们将二号漫游车从拖车里隔离出来，对舱体泄压。然后我们再用那罐空气往漫游车内输一点，让舱内恢复到大约四分之一个正常大气压；我们还是需要一定气压 的，不然还没等我们开始电解，水就直接汽化没了。然后我们（用小马维生系统水饮管）接来满满一塑料箱的水，往里丢几个电极，然后就让它自个慢慢跑。跑完之后我们就有了按照重量来算氢气大约占百分之十，剩下的大部分都是氧分子的舱内气氛。这些数据我们可以从漫游车大气分析仪那边读取。 你要是觉得这么干相当于是把二号漫游车内变成了一颗炸弹，恭喜你答对了。如果你还在纳闷星光熠熠和我忙活这档子事的过程中到底呆在哪里，现在就可以揭晓答案了——我们刚好就在原爆点。然后星光就会施放她那个小小咒语，生成出一个将大气传感器与漫游车舱内其余部分空间分隔开来的力场屏障；这道力场屏障会阻挡住任何在氮气重量之上的分子，但氢气却可以直接穿膜而过。简单操弄几下力场，一阵闪转腾挪之后，氢气就自然而然地乖乖流入气泡中了。全过程就靠大气分析仪告诉我们什么时候开始有进展。 一旦百分之百纯氢气的泡泡被我们创造出来，星光就会把它从分析仪那里挪开移向气闸，然后我们等到分析仪显示漫游车其余空间内空气中的氢气含量逐渐下降到1%以下，接着我就可以启动气闸空压机，把我们采集到的氢气泵入储箱内了。 每箱水装满大概有五十升，重五十千克。这么多水中含有差不多五点五千克的氢，而每五点五千克的氢输入到燃料发生器就能生产出七十二千克左右的火箭燃料。如果这个过程我们持续上二十五天，每天来一轮的话，到最后我们就有了1400千克多一点的燃料。 说到这里你可能就要问了，我们干嘛要如此大费周章搞这一出？mav燃料发生器工作到现在难道不应该早就把燃料箱装满了吗？那我告诉你，很不巧情况并非如此。 mav上首级与次级的那些燃料箱，燃料与氧化剂都留了一点额外的容量，这样可以补偿一下mav从离开地球开始直至储存原料耗尽的这段时间里可能的氢气泄漏所造成的损失。mav的标称设计是在正常载重情况下，能够在消耗大约十八吨燃料之后达到常规轨道，燃料发生器也是事先算好了，会生产出十九吨多一点的燃料作为安全保障……但是真要让mav完全满载，是需要装上整整二十一吨的燃料，再搭配上足量氧化剂才能达到的。 多亏了小马那边不计较我们把他们星球喝干的宽宏大度，我们这儿能用来电解的水资源是无限的。而有了移动房车上搭载的那些太阳能电池板，我们又有了足够能量可以给燃料发生器系统超个频，这样运行速度就可以大幅度提升，远超正常范畴之外。通常燃料发生器每天只会产出大约四十到四十五千克的燃料；有了额外的电能，我们就可以让产量翻个倍。其实我们还可以把速度再提高许多，都不会有发生过载损害或事故的风险，但是也没必要那么极限；现在一轮电解下来我们得到的氢气就够我们生产七十二千克燃料，继续这样累积的话肯定是来得及加满储箱全部剩余空间的。 这就是我们唯一的安全冗余。我们从mav上扒拉下那么多东西之后，从今往后只要有损坏，差不多就意味着我们完蛋了。可是这样一来，我们到时候就能比原来多出百分之十的速度增量（不计魔法助推）；那么万一我们没了一台火箭引擎或者魔法助推器的话，我们还可以靠延长推进时间的方式来弥补差异。 换个角度来看，我们这头有用都用不完的水其实还挺可惜的。不然我其实还可以直接电解尿，毕竟主要成分是水，也挺容易的；而且这样的话我余生就可以大吹特吹真正的硬汉撒一泡出来都能当火箭燃料了。不过再想想，我感觉我这些客人们应该也挺庆幸我们不用采取这种手段；现在这移动房车就已经够难闻了，再加上煮开的尿味更是火上浇油。 第265章 太阳日526 amicitas飞行任务三 – 任务日536 ares 3 太阳日526 晚餐时间来临，六位难民齐聚于拖车居住舱段内。火球嘎巴嘎巴嚼着自己嘴里的水晶；小马们小口小口啃着自个碗里那些放了几个月早已风干的干草，点缀着马克食物包里的一碟芝香蔬菜当作下饭的佐料；马克吃的则是那份食物包里的主菜以及甜点，外带几颗土豆。 今天并不怎么忙碌。早晨他们装载固定了mav上够用一周的应急食物包，只不过一小时左右这活就干完了。hermes机组那边也请了一天假，暂停指导模拟训练，于是莓莓飞火还有星光今天下午也可以和其他组员一样自由安排。他们读了会书，折腾了一会rpg场景，还有不少时间是在望着舷窗外已经熟稔于心的斯基亚帕雷利风景；然而大多数时候由于实在是没有别的感官刺激，他们就把思绪收回心底，在自己的脑海里漫无目的地游荡。 到了晚餐时分，情况终于有了改变。“马克？”蜓蜓一如既往恬不知耻靠在马克身上，突然开口问道，“mav怎么就没有一个名字呢？” “其实，本来ares 1的时候是要搞一场征集赛为mdv与mav命名的，”马克答道，“然而交上来的候选名单里被一堆混蛋刷满了类似于……具体就不说了，反正只要是头脑正常的人都绝对不会给飞船起这种名字。折腾到最后nasa改了口，说这两艘飞船都是一次性载具，因此没有给它们起名的必要。”人类说着从食物包里捞出一小块照烧鸡，又问道，“那你们呢？你们那边的飞船都有名字吗？” “也不是。”星光答道，“友谊号是我们起了名字的第一艘飞船，因为这艘飞船我们本来是打算要反复使用的。我们其他的飞船几乎都是像mav那样的太空舱。座舱本体我们是会复用的，但是我们从来没给它们起过名字。” “登月那次除外，”樱桃莓莓插了一句，“‘梦想家’现在已经进博物馆了。” “我们是该给它们都起个名字的。”蜓蜓以一种昏沉的吟诵腔调抑扬顿挫地念叨着，“这是它们应得的。它们尽到了自己的职责。至少大多数是。” 舱内又沉默下去，只能听见火球用餐时清脆的嘎嘣作响。 接着马克开始嘟囔起来，“自由七号。自由钟七号。友谊七号。极光七号。西格玛七号。信仰七号。莫莉·布朗（双子星三号）。”说到这里他顿了顿，继续咕哝，“感觉其他几个双子星座舱应该都没起过名字。阿波罗七号八号那几个也都没有。不过阿波罗九号那两个是软糖和蜘蛛。阿波罗十号，是查理·布朗和史努比。阿波罗十一号，真正首次登月的那趟，是哥伦比亚与鹰。阿波罗十二号，是洋基快帆与无畏。阿波罗十三号，是奥德赛与宝瓶。阿波罗十四号，是小鹰和……唔……”他拍着脑袋懊恼道，“以前这些我可都是能倒背如流的……是蝎心，那个着陆舱的名字。不过阿波罗十五十六和十七号我都不记得，只能想起中间应该夹了个挑战者号。然后没记错的话天空实验室那几次任务以及阿波罗-联盟联合任务都是没有名字的。而且在我印象里俄罗斯那边也从来不会给他们的座舱取名字。” 说着他举起一拳，“接着是那五架航天飞机——是指sts，不是我们现役的逐梦者。哥伦比亚号，2003年的时候再入返回过程中解体了。当时我才九岁。挑战者号，发射途中爆炸，那时我还没出生。亚特兰蒂斯号。发现号。奋进号。”他边说边掰手指，“理论上还有企业号，不过那艘只用来飞过滑翔测试，从来没上过太空。”然后他放下手继续说道，“还有苏联的那艘暴风雪号航天飞机，只飞过一趟无人飞行任务。几艘逐梦者都有名字，不过我只记得当时搭我飞上hermes的那艘了，那艘叫格里森号。然后就是hermes。别的名字我是想不出来了。” “那你们给不给飞船起名字有什么规矩吗？”莓莓又问道。 “不固定。”马克轻声答道，“民间资本的太空飞船通常都是有名字的。nasa的话，一般只会给可载多人且可复用的飞行器命名。这年头是不会再给单次使用的飞船起名字了。阿波罗任务的那几艘飞船之所以有名字，我感觉只是因为nasa想让登月任务宣发的时候好听一点而已。” “唔……”莓莓想了想，“之前在我想把友谊号重建成一艘逃生飞船的时候，你一直在说的东西是什么来着？是有个名字叫……” “凤凰劫（flight of the phoenix），”马克继续小声嘟囔，“我当时指的是某几部电影。原作拍得更好一点。” “那风-黄到底是啥玩意？” “凤凰。”星光先是用小马语转述，又转回英语补充解释道，“是那种火焰鸟。塞拉斯蒂娅那只宠物就是，这你总该知道吧。老早以前就跟你讲过了。” “你们那边的版本也会燃烧殆尽，然后从灰烬中浴火重生吗？”马克也问道。 “是这样的。”星光答道，“小蝶在以前跟我讲过她第一次见到塞拉斯蒂娅时那只凤凰的故事。她当时还以为是自己把它弄死了，都把她吓傻了；结果后来才知道它只是在装死而已。” “那好。”樱桃莓莓说着推开了她自己那份还没吃完的干草，起身伸蹄去取储物格里放着的某台居住舱旧笔记本。 “你要干嘛？”马克见状问道。 “通讯窗口还有几个小时才关闭对吧？”她回答道，“我需要发条消息。” [18:41] mav：请将ares 4 mav更名为“凤凰”，因坠地焚身的我们终将在烈焰与魔法中重生。樱桃莓莓 [18:43] hermes：hermes消息收到了。凤凰，祝顺风。 [18:59] 休斯顿：请求收到，将会纳入命名考量。若此名得到批准，我们会另行通知。 [19:17] mav：一艘星际宇宙飞船是需要名字的。也许这艘不用飞那么远，但是它是会有这个能力的。我们这边就决定叫它凤凰号了。你们要叫什么是你们的问题。莓莓 [19:35] 休斯顿：莓莓，提醒一下，这可是我们的飞船。 [19:51] mav：以前是。哇哈哈哈。莓莓 第266章 太阳日528 听到自己办公室门被人敲响，文卡特抬起头来。兰德尔·卡特立在门口，脸上表情有些羞赧。 “要命了，”文卡特哀叹起来，“虽然不知道你来干啥，但是肯定不是什么好消息。” 兰德尔只是耸了耸肩，“其实吧，好消息是，这回至少不像前几次那样莫名其妙。”他答道，“这次我们有一场完全合理的尘暴正在希腊地区形成，并且已经展现出向全球蔓延的势头了。” “有多糟？”文卡特问道，“接下来三周之内会影响到斯基亚帕雷利吗？” “还不算太糟，”兰德尔答道，“大黑斑看样子应该是消耗掉了之前那波热浪在大气层中储存的不少能量。不过以它近期的运动与扩张趋势来看，我们基本上可以肯定到了太阳日551，ares 4任务场地的部分区域会受到波及。真要我给个数字的话，到达地表的阳光能量也许会有百分之十五到百分之二十的损失吧。当然了，到时候mav自然也免不了要在尘暴中发射。” “唉。”文卡特只能哀叹一声，低头以手掩面。虽然ares 3 mav发射时的气象条件比现在这个不知糟糕多少倍也没损害到舱壳结构，可机上舷窗与舱外成像器却付出了惨重代价；马汀尼兹对接时几乎是半个睁眼瞎。“你还有什么别的情况没说？是不是塔西斯那一带还有地震活动？或者奥林匹斯山马上就要喷发之类的？” “没，目前为止就这个。”兰德尔答道，“ares 1\/2部署的地震仪最近几个月都没一点动静。就只是多这么一点风尘而已，无伤大雅。” “无伤大雅是吧。”文卡特嘲弄一句，“那行，你也都告知我了。要是这玩意开始势头不妙了……势头不妙是指‘又开始表现出有意想干死沃特尼他们’的那种情况……请一定立刻通知我。” “遵命。” amicitas飞行任务三 – 任务日538 ares 3 太阳日528 “你tm在逗我。”马克说出了在座各位的心声。 六双眼睛直愣愣瞪着电脑屏幕上显示着的消息。 接着五双眼睛扭过头去盯住第六双。 “别，别，别，”飞火连忙脱口而出，“一个已经够多了。两个不行。” “行，”马克开导大家，“尘暴就尘暴吧。刘易斯他们发射时的那场尘暴可比这个要糟糕得多。他们可都还活得好好的。我们也会没事的。” “难说。”星光熠熠搓着自己的蹄子说道，“要是有尘暴的话，任何在大气层内使用闪闪引擎的计划全部都得作废。咒语会识别到沙尘，然后尝试寻找一个没有沙尘的地方传送过去。然而在尘暴中根本就没有这样的地方；我没法预测结果会发生什么，但是就算我们运气好碰上最理想的情况，引擎也会像太阳日6那次一样失灵破碎。” “也没问题，”莓莓说道，“闪闪引擎本来就只是仅限紧急情况下使用的。这种情况下我们只要发射过程中更加小心一点就行。成功率不会有太多变化的。” “是嘛？”火球冒出一句，“那么成功率到底是多少？” “根据我们跑过的模拟结果以及nasa那边的计算机预测来看，”莓莓答道，“是百分之九十七。” “欸，那不是很棒嘛！”蜓蜓兴高采烈道，“老大，想想看我们以前发射过多少趟成功率比这个低得多的任务，不照样没事对吧？” “没感觉好到哪里去。”火球低吼回去。 “那还是有百分之九十七呢，”马克打着圆场，“当然了，这确实是比那些苏联老火箭的成功率还低……那些可都是货真价实的不偿命……想想还是闭嘴比较好。” “三十三次成功三十二。”樱桃莓莓坚决道，“安全升空的可能性有百分之九十七。谁想猜猜看我们当时摔下来的时候成功率有多少？” 沉默。 “看来大家心里有数。”莓莓接着总结道，“我们活下来了。我们也会接着活下去。情况不变。” “只不过我们升空时没法使用闪闪引擎。”星光熠熠还是忍不住要补充一句。 “说这种话可帮不上忙。” 星光熠熠在半梦半醒中睁开眼睛。舱内的什么地方亮着一道光，而且源头并不是火球的鼻孔。她不情不愿地滑下瞌睡堆，惊动了底下的龙发出一声软哼；四蹄重新踏上地面，被裸露在外的冰凉舱板激得打了个寒颤。 樱桃莓莓蜷缩在某个储藏的食品已经被搜刮一空的橱柜里，默默盯着面前的电脑屏幕，时不时敲下几键，又重新回到全神贯注盯着屏幕的凝滞中去。 “莓莓，”星光压低声音，“你这是干啥？” “万一真的碰上了百分之三，”莓莓轻声低喃，“我得写一段消息发回去。我发完就回去睡觉。” “你不是才说过我们都会活下来嘛。”星光继续耳语道。 “会的。”莓莓答道，“数据是这么说的。我们的这么多努力也在确保我们会活下来。而且马克他们的人也做了各种各样的工作，保障我们的生存。”她挥蹄指了指电脑，“可是这样还是能让我心里好受一点。就好像……”她又对着电脑想了想，“……要是我把这些记下来，就不会有事情发生。可要是我没写下这段话，就会出什么事，我在最后时刻心里想的就会是，‘我都没机会留下这样那样的话。’” “那么你想说的这样那样的话是什么？” 莓莓叹了口气，“还没想好。” “行，”星光悄悄离开，“那就不打扰你了。” 攀回瞌睡堆上的动静不大，只是又压出一声轻哼。大家早已习惯了夜半起身如厕的此起彼伏。火球与马克身体上散发出的温暖相比金属舱板传递的严寒显得无比美妙，星光在宽慰中阖上了双眼。 可她却并没有重回梦乡。一个想法在她脑海里不停打着转：要是真遇上那种情况，我又会想说什么？ 她终于等来了从压力舱壁另一侧的船头传来的泼溅水声。先是交换了连接协议，发出准备接收长消息的信号，收到了马国那边发来的确认；对于长着小马耳朵又无法入睡的某位，这些声响轻易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然后她分辨出了随后发出的电码，每个字母激起的水花都清晰可辨： 亲爱的塞拉斯蒂娅公主， 在火星上的这段时间让我明白了我们小马能够拥有公主是何其幸运。满心惊慌恐惧时要保持住镇定实在是困难。在其他小马都要听你发号施令时总能胸有成竹是多么不易。我已经尽我所知做了最大努力，感觉大多数情况下都能管用，可是这样的任务实在是太过艰巨。每晚入睡时，我都不禁怀疑自己到底有没有做出正确的选择。我迫不及待地想回到马国的家，回到我们无所不知的公主们的羽翼下。无论给出怎样的条件，我都担不起您的这份职责，我也再不会把您的护佑视作天经地义。 您的小小臣民， 樱桃莓莓 又敲完几下发出结尾之后，星光感觉到莓莓也爬上了瞌睡堆回到自己身边的位置。于是她绷住身子一动不动，小心翼翼保持住自己不紧不慢的呼吸节奏，等着莓莓依偎到她身旁，在疲惫中瘫软下来，几乎是立刻就打起鼾来。 在她另一侧躺着的飞火受了惊扰，“唔……星光，踹一下莓莓……”她小声骂骂咧咧起来。 星光只是轻轻一推，便让莓莓的鼾声柔和下来。 她就这么听着鼾声度过了余下的漫漫长夜。 第267章 太阳日529 amicitas飞行任务三 – 任务日539 ares 3 太阳日529 记录抄本 – 水利电报交换机 – esa马尔的摩中心 ＜-＞ esa飞船amicitas esa：马尔的摩呼叫amicitas，完毕。 amicitas：amicitas呼叫马尔的摩，使用蜓蜓太空服回复，完毕。 esa：暮光闪闪以及茧茧两天后将升空登上concordia，为你们即将到来的发射做准备。若你们还有类似昨天发来那样的消息，我们建议你们趁现在全部发来，完毕。 amicitas：后一句未能理解。是什么消息？完毕。 esa：樱桃莓莓在你们当地时间昨晚以及星光熠熠在今早发来的私密消息，完毕。 amicitas：稍等。 amicitas：蜓蜓——了解。与星光交流过了。预计一小时内会有新消息发来。其他几位可能也会参与，会私下与他们沟通。完毕。 esa：待命中，完毕。 亲爱的暮光闪闪， 只想藉此机会感谢您这么多年来在魔法以及友谊方面对我的悉心教导。在火星这里，我也学到了重要的一课，此时此地特别想要与您分享；有时候就算尝试过程中失败了，一试再试，也比因为担心犯错而畏缩不前要强得多。最初是我在闪闪引擎上的失误从根本上导致了这场灾难，但是这里的大家都需要我辛勤工作，靠我的本领维持我们的生存。我不知道自己是否每时每刻都能做出最佳选择，来到这里之后也犯过不少事后拼尽全力想要挽回的错误。可要是我什么都不做的话，我现在也不会站在这里了，其他几位组员也无法坚持至今。我只希望自己接下来能走对这最后的几步路，让我们都能顺利脱离这块破石头，重回我们的朋友身边。 期待我们不久之后的再次相会。 您恭顺的学生， 星光熠熠 高贵狡诈的女王陛下， 我明白您一直以来都对这条新路有几多顾虑。仍有大量小马猜疑并且畏惧我们，我们也有不少同胞仍然藏身于暗处。然而尽管我在跳到这里来之后犯了不少错误，有一件事却是做对了的；信任比畏惧更美味。有时候确实可以靠欺骗对方达成目的，但他们迟早会醒悟过来得到教训。而信任却能长存。在别无他法时，唯有信任能保全性命。我们在虫巢之内（大多数情况下）是互相信任的；现在我也明白了，就算我们身边的组员不属于虫巢，我们也一样可以信任他们。 所以希望您能敞开心扉。不必一直都孑然一身的。 您忠实的子民， 蜓蜓 附：我想您了。 另附：我回来之后求您别因为这事罚我。 嘿余焰， 如果一切顺利的话，再过大概一两个月我就要回来了。把我的宝贝们都准备停当，好迎接我。顺便再给我整个咖啡壶，最好是不需要插电也能用的那种。 要是你以后还打算要派几个别的龙去搞这种不要命的疯狂之旅的话，我这里只有一句话要说。挑个没那么自以为是的家伙。在这样的地方，那些要做独来独往，高大又强壮的龙之类的屁话只会成为大家的妨碍，相信下一位接班的要面临的情况也是一样。确保他们心里搞清楚，自己对于其他族类来说并不是什么天赐神物。高大强壮并不是万能的——不过想想你应该早就明白这个道理。最重要的是要好好敲打他们，让他们的脑袋里牢牢记住“共事”和“在旁边干活”、“在同一艘船上干活”可不是一回事。 还有一件事：到外面打听一下有没有哪个小马学院愿意收个年纪大点的龙当学生。我还是可以学点东西的……不过得是在地上！！！ 火球 亲爱的塞拉斯蒂娅公主， 成为一名航天马其实从来不是我的本愿。我原本在闪电天马的岗位上过得很满意。在我刚来到这里时一开始是有担忧的，因为这是在让我抛下自己了解的东西，去做自己不了解的东西——成为航天员，成为医生，重新体会成为下属的感觉。不过我也明白了，除了一直想置你于死地的死气沉沉的可怖星球之外，那些新鲜事物也并不像初次照面时那么可怕。尤其是在真有动机去全力以赴时，首次尝试能取得的成就往往连你自己都会为之震撼。我在这里做到的某些事情也许今后再不会有小马去做；而要不是我被逐出了自己的小小舒适区，我也根本不会有做这种事的机会（与必要）。 话虽这么说，等我回来以后我还是会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去把那原本属于我的那一方小小舒适区夺回来。可就算我回不了原位，从今往后我心里都会清楚，无论自己做什么事，都能做好。 听您号令， 飞火 陆马\/独角兽\/天马联合部队少校 收件者：文卡特·卡波尔 发件者：马克·沃特尼 主题：私人密件 文卡特， 务必把这封信妥善交给我的家人，不可泄露给媒体。要是你想读的话请便，但绝对不能让其他人看到。尤其是千万别让这些材料落到公关那帮人手里。 马克 亲爱的爸爸妈妈， 离发射的日子是越来越近了。我们很有信心不会出什么事，不过就像两年前我们在准备发射上hermes的时候nasa派来的人跟你们解释的那样，在太空飞行这个行当没有什么事情是一定说得准的。我那些外星朋友们最近看来是总算意识到了这一点，所以大家都开始轮流给家那边各自心中最重要的对方发上一条私信——有点像是留个言立个g的感觉，万一真出了事，那就真的是我们的遗言了。 nasa会拿到我写的那堆任务日志。就在我们发射之前，它们会被上传至hermes，然后转发回地球。要是他们觉得有这个必要，大可从那堆文字里挑选出我留给人类最后的深情告白。至于眼下，我更想对你们两位说几句。 尽管世上阳关道有千千万，你们两位却自始至终都支持着我所做的每一件事。当初在我提出我想要去读植物学博士的时候，你们说的是，“难以置信！他要的是把务农的低微收入与做学术的就业困难合二为一！”然后你们就助我去求学。之后我又说自己要博士延毕跑去应征当宇航员，你们说的是，“我们的好儿子觉得光是穷死还不够！他还想坐火箭被炸上天！”接着就二话不说掏钱供我读了机械工程硕士，在我去非洲实地考察的时候还好好保管着我那堆东西。你们从来都没有对我说过一个不字，还付出了数不尽的心血，只为让我的想法成为可能。我对你们感激不尽。 我明白你们也许还在为你们这位（按照网上的说法）老是盯着外星人屁股不放的嘴臭火星儿子感到丢脸。你们可能也因为我在与地球通讯条件良好期间没给你们发来多少消息而有些生气。我也清楚你们早已迫不及待想让千千万万的记者们卷铺盖回家。我实在是让你们承受了太多。 但无论三周之后会发生什么，我都希望你们能明白，我对你们两位的爱胜过言语，向来如此，尽管我往往只会在快要挂电话的时候才会说这样的话。请你们相信。 希望下个月时能在hermes上，或者也许是在离地球更近的地方再与你们联系。 你们的爱儿， 马克 亲爱的小马与龙，还有我这位早该识相点的子民； 煽情话别说了。再说我都要听吐了。 茧茧 第268章 太阳日534 hermes – 任务日669 “指令长，能占用你一分钟时间吗？” 刘易斯闻声向马汀尼兹的工作站走去。再过几周时间他们就要让hermes停转，开始准备与mav——现在小马那边是唤作凤凰号——对接了，所以只能趁现在再贪图一会人造重力之便。“怎么了？”她问道，“就算最后得反过来靠你和约翰森把hermes飞到他们那边去，依我看这轮模拟的结果还是挺成功的嘛。” “是没错，”马汀尼兹轻声答道，“但是问题就出在这里。本来就不该成功的。” 刘易斯歪了歪脑袋，“请你解释。” “我们给他们设置的情景是我们认为必败的那种，”马汀尼兹答道，“三分之二的助推器失效。光是有这一项故障就应该意味着交会没戏了。此外还有闪闪引擎的故障。第二级还有一点燃料泄漏，会导致推进时长缩短百分之十。”他说着调出了mav舱内相机的录像倒带回放了模拟过程，“可他们却想出办法统统解决了，而且做法非常激进。他们在第二级点火之前把闪闪引擎以及附带的电池全部扔出了气闸，连带他们的食物也一块丢掉了，还有某一台rtg；直接清理掉了六百千克的载荷。然后他们用完了第二级，又用光了主机动推进器与魔法推进器，之后还找到了办法连接上他们最后的魔法电池给魔法推进器充能，靠这种办法来运作。” “我只能在模拟中途实时给模拟器重新编程应对他们的这么多改动，”约翰森答道，“原本模拟器的设计根本没考虑过如此极端的做法。” “而在约翰森把改动的数据输进去之后——mav的减重，预估机动推进器能产生的速度增量，等等等等——模拟器的说法是他们成功了；在hermes的操纵能力范围之内勉强能在比原计划晚一天之后赶到他们那里进行对接。”马汀尼兹说着难以置信地摇了摇头。 “他们当时还讨论过如有必要可以到舱外推着飞船跑，”约翰森补充道，“小马的太空服是自带mmu推进的。他们的估计是每件太空服都能为mav座舱增添大约1.5米每秒的速度增量。” “电脑给的结果是什么？”刘易斯问道。 “我当时没试，”约翰森答道，“我们手头没有小马他们太空服推进器的性能数据。而且模拟中他们这招也没用上。” “而且我还没讲到最怪的部分呢。”马汀尼兹接着说道，“你看看他们的脸，尤其是莓莓的，”他调出了舱内飞行员工作站的相机视角，画面中樱桃莓莓面色冷峻地发号施令，面对一轮接一轮的挫折却能不动如山，连眼睛都不眨一下，“她完全没有生气，甚至见不到一点狼狈的样子。真是奇了怪了，指令长，换成是我，遇到第三回系统故障之后肯定已经是气得半死了！” “少校，我实在是没看出来，”刘易斯不为所动，“这种情况有什么问题。” “问题是，我现在要怎么去跟她说？”无计可施的马汀尼兹朝着屏幕无奈地摊了摊手，“恭喜你打败了必败局面！顺便给我捎一张柯克舰长的签名行吗？这根本就不应该发生的！绝对是模拟器有哪里出了什么问题！” “那你应该说的是，”刘易斯答道，“指挥官樱桃莓莓，干得漂亮。”她指着屏幕上的画面，“不管模拟到底有没有出问题，她都达到了发射日当天应有的表现。她始终保持着冷静，专注于解决问题，并且勇于尝试前所未有的解决方案。要是你觉得这是作弊的话……那，”她耸了耸肩，“本来太空的手段也没干净到哪里去，对吧。” 马汀尼兹点点头，“是这个道理，”他答道，“可是这个结果还是有猫腻。一定是这样的。我不希望他们在真正发射的时候依赖这次模拟的结果行事。” “所以到底哪个更重要？”刘易斯发问道，“是知道什么办法行不通的飞行员，还是为了机组的生存愿意做一切尝试的指令长？” “指令长，这个问题有诈，”马汀尼兹答道，“两者都需要。不过我明白你的意思。” 刘易斯又点了点屏幕问道，“那总体来说她进展如何？执飞没问题吗？” “同样的错误她绝不会再犯，”马汀尼兹答道，“精简过的操纵系统她是已经完全烂熟于心了。飞火与星光熠熠也有不错的进步。此外蜓蜓也跑了几十次模拟替补三位之中的任一位，结果还可以。”他耸耸肩道，“飞行模拟当然是跑得越多越好，不过在我看来莓莓现在绝对是合格了。更不用说还有……”说到这里他再次摇摇头，朝屏幕无可奈何地摊了摊手。 “记住了，要说的是，莓莓干得漂亮。”刘易斯又强调一遍，走回了自己的工作站。 马汀尼兹又摇了摇头，按下通讯送话键，“莓莓，干得漂亮。”他说道，“我们多花了一些时间仔细检查了一下，但是你们的表现我们实在是找不出什么改进建议可提了。真的很棒。”说着他笑了笑又补充道，“尤其是你们能全程都保持冷静，让我们非常震撼。甚至连眼睛都不带眨一下。非常出色。完毕。” “我会把这轮模拟的数据存档下来发给nasa做进一步分析，”约翰森加了一句，“我还是感觉是我对模拟器做的调整出了错。” “嗯，好主意，”马汀尼兹答道，“一定记得跟他们说明一下这可不是我编的。” “那你怎么不去跟他们说？” “要是我去告诉他们的话，他们是不会信的。” hermes与火星之间的通讯时延已经缩短到只有一分钟左右了，因此仅片刻之后就传来了樱桃莓莓的答复，“谢了瑞克，”她答道，“保持冷静嘛……其实也是有点没办法的事。惊慌就会失措对吧？而且再说了，类似这样的事情我以前也都干过。不算什么新鲜事了。完毕。” 马汀尼兹僵住了。坐在自己终端前的约翰森抬起头来，眼睛瞪得老大。刘易斯坐不住了，再次起身走回马汀尼兹的工作站。 马汀尼兹跟身旁组员们交换了一下眼神之后再次开麦问道，“额，指挥官，你刚才的最后一段话能重复一下吗？你是不是说，你以前有从飞船里丢东西出去过？你以前有靠牺牲机动推进器换取过速度增量？”片刻犹豫，又朝旁边两位瞟了一眼之后再加了一句，“你以前有出过舱去推飞船？完毕。” 又过了一分钟。 “是，这些我以前都干过，”莓莓答道，“是挺差劲的——这个词用得没错吧？当时是有点糟，但是只要最后能安全回家，用什么办法都可以。完毕。” 马汀尼兹望向刘易斯，“你明白这是什么意思吧？”他从震撼中回过神来，“这说明她以前至少经历过一次别无选择只能采取那种措施的情况。她还活了下来。” “而且他们事后又让她上了天，”刘易斯补充道，“至于这表明他们的太空计划处于一种怎样的状态，我不好说。” “我现在算是明白她在以前跑模拟的时候为什么一直都那么冷静了。”约翰森感叹道。 “你觉得这次发射会和她以前经历过的那什么玩意一样糟？”刘易斯反问道。 马汀尼兹摆摆手投降了，“再怎么样都不会糟到那种程度。”他答道，“不过现在我又有另一个问题了。” “又咋了？” “我后面要给nasa打报告认证莓莓驾驶mav资质的时候，”马汀尼兹问道，“是要列举出我的理由的。我要怎么组织语句才能保证她不会因为被认定为明显精神失常而停飞？” 刘易斯思忖着点点头，“这倒确实是个问题，”她答道，“不过跟我就没啥关系了。”说完她狡黠一笑，转身走回自己的工作站。 “我可谢谢您嘞（muchas gracias），指令长。”马汀尼兹小声吐槽道。 第269章 太阳日538 amicitas飞行任务三 – 任务日549 ares 3 太阳日538 火球抱着的巨型电池感觉很沉。 不对劲。 其实倒也算不上是什么大事——他估计是可以轻轻松松扛着两块一起走的，然而他们现在必须百分百确保对待这几块巨大无比的水晶时一定要尽可能轻拿轻放。开车穿越火星之后，星光在那几块电池上发现了五条裂缝——都不是很大，但是一旦水晶顶上的斥力推进附魔启动，任何一条都有可能导致晶体完全碎裂。她用了点魔能，花了些时间施了修补咒补好了那些裂缝，让水晶——以及其中嵌入的附魔——完好如初。在现在这个节骨眼上，任何一根小小裂纹都不能放过。 就算保持万分的谨慎有多么至关重要，火球的心思却没法完全集中在眼下的任务上。他的大脑总是时不时地提醒着他，在搬完第九块电池，又花了两天时间eva把凤凰号上拆下来的那堆玩意清扫出发射区域为电池腾出空间之后，他感觉……实在是没法用其他词掩饰……非常虚弱。而且劳累。总之，很不像龙该有的样子。 蜓蜓现在遭的这什么玩意难道会传染？他偷偷瞟了一眼旁边那只正在电池之间慢吞吞接着线把它们链接到主开关的幻形灵。电池全部都翻倒放在地上，电极与电池计示数朝上，这样接线时操作起来方便点。那只虫子现在是真的筋疲力尽了，也没什么精力再对自己的惨况遮遮掩掩，不过至少她还在坚持干活。 就剩十三天了。熬过就结束了。十三天一过，我们就会踏上回家路。然后我们就可以躺平休息啥事不干，等到我们飞到某个又能体会到真正的魔法，水晶也不只有tm石英的地方为止！ “好了，火球，就放在这里了。”星光熠熠吩咐道，“越轻越好。金属远离飞船。” “好，我知道，”火球的心思被唤回此时此地，慢慢松爪小心翼翼地把长达一米半的石英金属柱稳稳放到覆满尘土的地面上，“好了。要是我们把它们立起来放的话会看起来漂亮点。” “那是当然，”星光不以为然，“然后起飞的时候它们就会翻个跟头摔成碎片。现在这样放不会影响它们的使用，而且也没有翻倒的问题。” “我们可以挖洞啊。” “光是那样它们也还是不够稳。而且别忘了控制和电极都是在底下的。我可不敢想象要是我们发射的时候把它们倒过来放会发生什么。” “哈。不如我们在飞船顶上倒着放一块打开看看怎样？”火球咧着嘴，“然后我们就能看着电池飞上天了。” “这可不好笑。而且可能也会搞坏飞船。还记得相互作用力大小相等且方向相反吧？快点，该去搬下一块助推器了。只剩五块了。” 火球跟在那只独角兽身后走回漫游车，“能问你件事吗？” “行啊。” “你最近有尝试过在没有电池的情况下使用魔法吗？感觉起来是变强还是变弱？” “没，最多就只有对土豆那种大小的东西用过。你问这个干啥？” 谈及大多数话题时，火球一般都是秉持直言不讳的原则的；然而轮到自己的虚弱感，或者心里什么别的感觉的时候，他是可以装得像水钻那样，扯起谎来完全面不改色心不跳的。“最近的魔能配给是每天两分钟，虫子的情况越来越糟了，还恶化得很快，”他找了个别的由头，“只是好奇你们小马有没有受什么影响。” “唔。”星光答道，“拿我比较其实不太合适。由于要引导电池的魔能，我在魔法环境下的暴露程度比你们几个加起来还要多。”她说着停下脚步，朝樱桃莓莓与飞火正在进行操纵控制巩固训练的mav看了看，“要问我的话，我觉得到了现在这种时候，就算莓莓能感觉到自己更虚弱了，她也是不会承认的。飞火就更加不可能了。” “啊，”火球耸耸肩道，“那我们有什么办法吗？” 星光盘算了一下，“我们有九块充满的电池，”她想了想答道，“我们把最后几样设备——闪闪引擎，几台rtg，还有那些电池吊装上凤凰号安装的时候还需要消耗一点魔能。也许我们可以把魔法场延长到三分钟。当然前提是火星接下来不会对我们耍什么新花样。” 火球又朝蜓蜓那个方向努了努，“也许是个好主意，”他撺掇道，“越多越好。” 星光摇摇头，“要是发射前夜我们还有多余魔能的话，到那时候自然是可以挥霍一番的。可我就是感觉不安全……” “是，”火球没等她说完这句话就不假思索答道，“在我们离开这块石头之前，论谁都感觉不到安全。” 他们继续走起路来。火球又把另一块在火星表面跋涉了三千七百千米，自阿西达里亚平原远道而来的巨型电池轻手轻脚从固定索具中取下。电池紧紧坠在他臂弯里，就像刚才搬的几块一样沉重。 从两分钟增加到三分钟。希望足够。 还有十三天。 第270章 太阳日544 “抱歉迟到了，”泰迪把公文包放在自己的办公桌旁。落座之后他环顾了一下室内的各位，开口说道，“离发射日还剩一周。给我过一下流程吧。” “凤凰号将在太阳日551当地时间破晓时发射，”文卡特开始讲解，“那时候hermes的轨道正好刚过近火点。” “刚过？”安妮问道，“难道不应该在hermes离火星最近的时候交会更好吗？” 文卡特摇摇头解释道，“相对于火星的运转，届时hermes会在其轨道内侧前方飞掠；火星引力会让hermes略微减速——还到不了入轨的程度，但是足以让hermes变轨，以最短时间切入地球轨道。在整套机动中，这一部分至关重要。hermes搭载的vasimr引擎剩余的推进剂还足够让hermes调整轨道与凤凰号交会再重新变轨飞往地球，但成功的前提是必须等到经过最近点之后。要是在此之前他们偏离了原定飞行计划的话，就回不了家了。” “除非他们能动用闪闪引擎，”米切嘟囔了一句，“而我们并不希望到时候要指望那玩意。” “确实，”文卡特表示赞同，“斯基亚帕雷利当地时间的黎明对应是休斯顿时间下午6:44。mav起飞时航迹会略朝西方抵消火星的自转，预计会导致我们损失掉大约四百米每秒的速度增量。我们计算得出的结果是，就算十五台魔法助推器里有七台在发射时故障，凤凰号仍然能成功完成交会。增加到八台就超出承受范围了。” “魔法助推器与首级引擎的推进时长大约为六分钟。起飞时助推器会提供三倍g力的加速度，首级引擎介入之后还会再增加2g。主引擎会减推力发射，将最高g值控制在8g。我们预计在这种压力下马克，蜓蜓，可能还包括星光在内的这几位会昏厥过去，但是樱桃莓莓向我们保证她自己，飞火，可能还有火球都能在这种载荷下保持清醒坚守岗位。这样我们是会多损失一些速度增量，但是考虑到本次发射已有诸多不确定因素，我们是希望届时机上能有乘员保持清醒应对紧急情况的。” “你在魔法助推器的相关计算中有考虑到损失的速度增量吗？”记着笔记的泰迪问道。 “是的。我们没法确定魔法助推器会在什么时候停机。小马那边说他们调整过助推咒，在电池驱动下会运行六分钟，但是这个数字并不精确。在能量耗尽之后，他们不会立刻就启动第二级引擎；hermes机组会在此时复核凤凰号的飞行轨迹，验证凤凰号机载计算机预估与hermes建立在轨交会所需的第二级推进参数，只有在得到确认之后他们才会点火。若一切进展顺利，两艘飞船应当能在凤凰号发射大约十五分钟后就位展开对接。当然，在此过程中遇到任何问题都会意味着交会对接的延迟。” “也有可能直接没戏。”扬声器中传出布鲁斯·吴的声音，“在发射出现的意外严重到完全失去与hermes交会可能性的情况下，凤凰号机组会启动闪闪引擎直接逃逸回地球。若速度达标，但飞行轨道误差过大无法进行正常交会，此时也可借助闪闪引擎使凤凰号携带其动量进行位移，重获与hermes交会的机会。” “地球逃逸是不得已的下下策。”文卡特接过话来，“我们并不了解闪闪引擎是否具备长期运转的可靠性，对飞行所需时长也只有极其粗略的估计，把凤凰号送入某条能用的地球轨道都会让我们非常头大，着陆更是想都不要想。而且凤凰号上只会携带供他们维持七天的食物，而旅途全程就算再怎么顺利，正常情况下都要花掉我们四个月的时间。hermes机上的食物储备绝对管够，撑好几个月都没问题。所以如有可能，我们是希望他们能尽量到hermes那边去的。” 安妮也忙着用自己的手机记着笔记，触摸屏上十指翻飞，“看来那么多想听一只马说‘曲速前进’的记者们要大失所望喽。”她接着问道，“那对接之后会怎么样？” “凤凰号会与hermes在其机头的载具对接口对接。”文卡特继续解释道，“通常情况下乘员转移完毕后mav即会被抛弃，但是这次我们会把它保留下来。hermes就算处在与其他载具对接的状态下仍然可以自转，所以我们并不需要把闪闪引擎转移到hermes上。闪闪引擎的控制软件可以调节参数，适应可用能量的多少，以及飞船联合体的质量变化。我们会尝试借助闪闪引擎加速hermes使其更快返回地球并始终保持有效回归轨道，这样就算闪闪引擎中途发生故障，hermes也仍可沿原轨低速返回。” “抵达时间完全取决于闪闪引擎的表现。如果完全失败，则hermes将继续沿里奇·普内尔轨道飞行，在距今七个月后返回；如果完全成功，七个月时间就能被缩短到大约一个月多一点。” “先等等，”安妮打断道，“能不能再解释一下为什么一样都是用闪闪引擎，凤凰号只需要一个星期就能到地球，hermes却需要整整一个月？” “质量。”文卡特答道，“看来就算闪闪引擎的确由魔法驱动，也并不意味着它就可以无视所有物理法则。hermes比凤凰号大，所以每一次微跃迁都会消耗更多能量。为了补偿这一方面的差异，闪闪引擎只能显着降低每秒的动作数量，于是整体速度就变慢了。” 泰迪与安妮都为这一点记了一笔。“那好，”泰迪换了个话题，“说到这里我想稍微往回倒一下带。以我的理解，他们以往每次使用他们的助推系统时，都要依赖地面上的某位牵动一根绳子触发某种简易开关。然而这回是不可能有谁留在舱外去拉绳子的。我们有没有找到什么解决的办法？” “用不着我们想办法，”文卡特答道，“三天之前他们就自己想出来了。” “是什么？” “是蜓蜓出的主意。旅居者会留在斯基亚帕雷利。mav的某台备用无线电已经安装到了漫游车上，这样在凤凰号离开之后旅居者还能继续考察斯基亚帕雷利站址周围环境，拍摄照片并发回地球。” “所以得靠旅居者拉绳子？” “不是。蜓蜓觉得旅居者的牵引力应该不够，而且她本来也不希望把这台机器人这样永久拴在助推系统上。他们其实是用凤凰号上拆下的控制面板搭了一套跷跷板一样的装置。旅居者会沿面板往上爬，一直爬到它倒向另一侧，”文卡特比划了一下跷跷板翻转的样子，“面板末端触碰到地面的时候，会衔接起两根连着导线的金属钉，这样从助推系统电池部分链接到助推器本身的回路就会一下子全部闭合。旅居者的放置位置经过调整，刚好要花不多不少两分钟时间驶过平衡点；这也就意味着助推力量到来时首级引擎已经完成了点火，立刻就能加大推力起飞。” “听起来像是鲁布·戈德堡会搞出来的玩意。”泰迪吐槽道。 “那边的备件也就只够搞出这样的东西，”文卡特耸耸肩道，“他们根本没有可以用无线电远程控制的开关。就连导线电缆都只够他们勉强搭出这套装置。” “这样会对旅居者造成任何形式的损害吗？” “除非它从翘翘板上掉下来，否则不会有事。蜓蜓给旅居者的车轮盖满了绝缘黏液，绝缘效果持续的时间足够长。而且本来星光也不觉得魔能流可能会伤害到旅居者。” “那我们就暂时这么办，”泰迪继续道，“先接着往下看吧。燃料的情况怎么样了？” “燃料箱当前储量达到98%，”布鲁斯汇报道，“明天会是我们让他们电解水的最后一天。除此之外要是我们还想给这艘飞船带上更多燃料，就只能到舱外去绑燃料箱了。” “好。那飞船余下的系统呢？” “我们会在太阳日547让马克跑一下完整诊断，”布鲁斯答道，“如果有什么东西出问题的话，我们还有两天时间能修——估计损坏的组件会直接用之前叫他们拆下来的备份更换掉。就目前情况来看，飞船的状态是完全健康的。” “就跟一个肺和肾丢了一半（缺胳膊少腿）的人一样健康。”文卡特小声嘟囔。 泰迪没理睬这句话，“那么机组呢？他们的适航情况如何？” “根据马汀尼兹的说法，执飞没问题。”米切答道，“太阳日548会是跑飞行模拟的最后一天，之后发射准备就是首要任务了。如果我没理解错马汀尼兹那份报告的言外之意的话，他是觉得樱桃莓莓做事比他草率一点，但是更愿意去挑战极限——而且经验也要丰富得多。我这边直接引用他原话好了：‘就像艾伦·谢泼德……还有约翰·格伦……以及尼尔·阿姆斯特朗……加上吉姆·洛弗尔……和约翰·杨……统统合为一体一样，让我去教他们飞行。’” “这比方挺准确的，”文卡特答道，“我读过星光的那些报告。基本相当于水星计划的所有任务以及一半的双子星任务都是由一个人执飞的。” “是这样的，”米切答道，“马汀尼兹唯一的担忧是她可能会太过积极去冒不必要的风险……” “……想想看你啥时候听说过宇航员之间用这种话互相评价的？”文卡特插了句话。 米切点点头继续说道，“……以及她可能对飞行计算机的信任不够。此外他也提到她消耗的燃料过多。不过我觉得他最后要提到这点只是想要显摆一下自己的飞行技术更好而已，听起来不像是在严肃批评的样子。” “但是总而言之，”泰迪问道，“让她来执飞没问题对吧？那么她运控的状态怎么样？” “飞火的英语还破破烂烂的，”米切答道，“不过她已经熟悉了操控，也对主计算机界面的使用有基本的了解。她作为副飞行员是过关的。遇上什么重大情况的话，计算机这一方面我们会让约翰森远程接管。” “那么闪闪引擎呢？”泰迪接着问道，“这方面的问号有多大？” “大得不得了。”文卡特坦承道，“星光的说法是他们已经修正了最开始导致他们来到我们这里的问题，这方面我们只能信他们的话。我们会用一台搭载jpl特制软件的居住舱笔记本，经由我们让他们使用电子设备维修工具包内的零件搭建出的一个电气接口来操作闪闪引擎；但软件本身是基于他们提供的技术规格资料编写的，所以还是只能他们说什么就是什么。” 他说着笑了笑补充道，“不过我们倒也抓出了一个问题。原本的界面仅用鼠标操作，通过一个滑块指定跃迁频率。但是后来我们发现在模拟模式中滑块与正常操作模式的方向是完全相反的。看起来是编程人员在编写过程中半途改动了界面，然而却忘记了对两种模式都进行修改。模拟中的低设定值会在发射时变为极危险的高设定值。两周之前这个问题修复好了，为了安全起见滑块现在仅作备份使用。跃迁速率现在由键盘输入指令设定——键入数字，再按下回车。他们最近三个星期每天至少两场模拟都是使用这种方法操作的。” “好。不过我猜想你们的原则是，在完成与hermes的对接之前，我们能不碰它就不碰。” “的确，”文卡特答道，“我们是把它作为几乎完全未经测试的组件看待的，不希望在没有后备方案的情况下操作。” “同意，”泰迪转移话题，“希尔兹博士，凯勒博士，你们有何医学意见？” ares计划心理学家希尔兹博士与首席航天外科医生凯勒博士并排站在办公室门口旁。“心理上他们已经处于预期范围内的最佳水平了。”希尔兹答道，“我本来还担心移动房车内的狭小空间会导致他们互相掐架，但他们在如此逆境中还是做到了团结一心。” “身体状况就不太理想了，”凯勒接着说道，“尤其是蜓蜓过去一个月以来健康状况一直在持续恶化，可能由魔能匮乏引起。其他几位并不确定他们自己是否也有表现出任何相关症状，但都显示出了由于长期暴露在弱重力环境下导致显着肌肉萎缩的迹象。骨量相关情况我们不了解。沃特尼一直都在服用营养补充剂，苜蓿也能对地球上的动物起到帮助成骨的作用，因此在预期范围内此问题已经尽可能得到了弥补。” “你会认定他们具备积极参与到发射任务中的资格吗？”泰迪问道。 “沃特尼的话是不行，”凯勒摇摇头答道，“最高可达八倍g力，而他只接受过简单的黑视对抗训练。而且根据报告，蜓蜓也不行。不过我还是要强调，那边除了沃特尼之外的每一位可都是外星生物。就算有星光熠熠翻译过的资料可供参考，我对他们的了解也还是不足以支持我做出明确诊断。现在我能下的肯定结论只有，我找不出他们不适格的理由。” “我还要提醒一点，”文卡特飞快插了一句，“现在的问题并不在于他们能不能发射。没有其他选择。” 泰迪记了几笔，继续问道，“讲讲发射天气。尘暴对他们的影响会有多大？” “不明显。”火星气象学家兰德尔·卡特答道，“当前这场尘暴的加强过程是完全正常的，实际上变动只有受影响区域的面积在增长。尘暴前缘预计会于太阳日549抵达发射场，次日太阳能电池板的运行效率将有程度极小的下降。唯一的影响是场地上方空气中的颗粒物浓度会升高到即便在紧急情况下动用闪闪引擎都太过危险，不予考虑。由于粉尘颗粒细腻，部分尘埃的高度可能会达到六十千米。我们的建议是启用闪闪引擎之前至少要达到两百千米的最低安全高度，紧急情况下也至少要保证最低高度达到一百千米。” “布鲁斯，这和你的建议对得上吧？”泰迪问道。 “我能接受，”布鲁斯答道，“我是更希望能完全不去碰闪闪引擎。” “跟踪。”泰迪转向明迪·帕克，“到时候我们能看到什么？” “我们在火星环轨上能够以任何形式有效监测飞行过程的一切飞行器届时都会投入使用。”明迪答道，“我们目前正在调整三颗卫星的运行轨道，让它们抵近到可以直接摄像观测发射过程，但是我们要等到发射过后几小时才能看得到；卫星在用机载相机追踪凤凰号时高增益天线无法对准地球。不过除它们之外有余力的其他飞行器都会以无线电跟踪飞行轨迹，将采集到的数据经由hermes与斯雷普尼尔二号中继后发回地球。到时候我们可以精确得知……他们十二分钟前的动向。” “做得不错。”泰迪说着顿了顿，手中笔尖敲了敲记事本，“对了文卡特，轨道团队情况如何？” “航天动力学部在过去一个月里已经用超算跑过成百上千种飞行情景变体了，”文卡特答道，“而且你也应该知道发射当天，只要能挤得进园区大门到场的人都绝对不可能缺席。如果我们到时候需要轨道修正的话，只要第二上升级里还有燃料，或者闪闪引擎还有能量，我们就还有机会。提醒一下，凤凰号上有无限量的水与空气供应，还有能维持七天的食物；我们是可以多花点时间妥善应对的，没有必要在紧要关头匆匆忙忙凭感觉孤注一掷。” “老天保佑情况如此。”扬声器另一头的布鲁斯·吴小声咕哝。 “任务控制呢？”泰迪最后问道。 “不管用处多大，我们都会做好准备。”米切答道，“我重排了值班表，这样我们这边下午四点开始精英团队就会在控制台前就位待命。到时候我可以根据需要派出我的副控跑腿或协助，也可以肯定不管有没有轮到值班，每一位控制员都会为了这件事到场。”他说着摇了摇头，“可是除了跟踪与轨道计算以外，他们是屁都帮不上。消息一来一回要整整延迟二十四分钟，这我们可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谁也说不准的。”泰迪回应道，“米切，你们的人都是训练有素的工程师。如果发生了能给到我们这二十四分钟反应时间的特情，我希望任何一位有想法可能有用的人都能建言献策；如果我们可以帮得上忙，我们就应该有提供帮助的能力。”他合上记事本最后说道，“安妮，我要去当面给总统做汇报了，不过等我回来之后一切你认为有利的媒体活动我都可听你差遣出席。” “我去看看能安排出什么花样，”安妮嘟囔道，“不过除非你下飞机的时候能长出四只蹄子披着彩色皮毛，否则希望不大。” 室内的各位在荡起的一阵笑声中散会。 第271章 太阳日548 amicitas飞行任务三 – 任务日559 ares 3 太阳日548 “好了，凤凰，干得好。”通讯系统另一头传来马汀尼兹的声音，“对了蜓蜓恭喜你啊！这是你担任飞行员的第十次成功模拟了。” “谢了，”蜓蜓答道，“只希望不会真的轮到我。到那种地步，就说明出的差错实在是太多了。”她从飞行员坐席中抽身，让位给樱桃莓莓，“hermes，还是感谢你们如此迁就我。” “没问题的，蜓蜓。跟莓莓说一下我们今天还有时间再跑一轮模拟。” “收到。”蜓蜓从自己头上摘下那副人类无线电耳麦，转头说道，“老大，你还可以再跑一轮。然后我们就该断开与漫游车的连接，把它转移到安全距离以外了。” “谢了，”莓莓接过耳麦戴回自己头上，“你确定自个回漫游车上没问题吗？” “那当然！”蜓蜓感觉受到了几分冒犯，“我是体弱，但是暂时还没弱到那种程度。”当然，她也觉得那声暂时还没听起来也不怎么舒服，但是还是有必要补充上；假设女王和暮光闪闪还是没办法来救他们的话，完全无法预料她的情况在前往地球的途中会有什么变化。 “好，那就一会见了。”莓莓在飞行员位置上坐定，呼叫道，“瑞克，先给我们五分钟时间复位一下操纵，我们再来一轮。这回给我们安排点高难度的。” 蜓蜓听不到另一头的答复，自然也没花时间去等。她戴好了自己的太空服头盔，爬下梯子进入mav下层，穿过气闸。然后到了舱外又要攀着一架长长的梯子下到地面。落地后她不紧不慢走着，迈过长段延绵的电缆走出环绕的巨型电池阵外。 面前是那座支撑在之前从凤凰号上拆下的一点结构框架上的跷跷板，还有停在跷跷板前的旅居者。蜓蜓伸出蹄去，为小小漫游车轻轻拭去太阳能电池板上落下的几粒灰。“你好呀小姑娘，”她开了口，“你现在应该一切都好吧。” 小机器人并没有反应；它得到的指令是在收到新指令之前保持待命状态。可是在蜓蜓看来，它的周围却散发着某种恳切的气场，对行动的热望。 “我们会给你留一块好的充电电池，”她往下接着说道，“你还会有条连回地球的无线电链路。我在你轮子上涂的黏液在发射时派完用场之后，再过一两个星期应该就会分解脱落。我也尽力给你的镜头抛了光。你接下来还有个很棒的新任务要做。希望你能尽兴。” 旅居者还是一动不动，也没有回答。 “行，之后我应该也没机会再来这里说话了，”蜓蜓最后说道，“那……就再见罢。祝生活愉快……如果机器人也有这种说法的话。” 旅居者没有向她道别。除去那种准备听令蓄势待发的微弱意志之外，蜓蜓感知不到任何回应。 完结之后，幻形灵继续朝移动房车的方向走去。她并没有停下脚步向二号漫游车或者amicitas的遗骸道别；她与漫游车之间没形成多少感情，跟amicitas则是在几个月前就告了别。她登上拖车舷梯，穿过气闸踏上舰桥——刚好和看样子正在穿戴太空服准备出门的马克与火球打了个照面。 “嘿蜓蜓！”兴致高涨的马克停下手头着装，弯下腰去隔着太空服和她来了个贴身拥抱，“莓莓的模拟是快跑完了吗？” “他们就要开始最后一轮了。”蜓蜓答道。 “行。正好，”马克说道，“我和火球要去准备安装闪闪引擎和配套的那些电池了。有星光帮忙的话，把它们搬运过气闸，再固定到舱板上应该只需要一小时就能完成。” “听着不错，”蜓蜓伸蹄解下自己头盔的锁扣；她往四下里看了看，注意到驾驶舱车窗旁边少了某盆绿意，“格鲁特呢？” “在这里面呢，”火球指着马克那件半耷拉着的备用太空服，“我们今天也把格鲁特搬上飞船。全部私有物品。你要带什么吗？” 蜓蜓摇了摇头，“不用，有那块铭牌就够了。我不需要别的纪念。”一字一句皆为事实。她本来是想把旅居者带回家的，可是这台机器人放在休嘶顿只会成个挺占地方还有点丑的摆设。而在这里，它还能继续发挥自己的价值。 留在这里它会更幸福，她心底的那个疯子想道。 “那好吧，”马克答道，“有什么事就在频道上叫我们。”他小心地提起那件备用太空服，火球也扣上锁好了自己的头盔，拎起了某块电池。 （有一件事蜓蜓倒是很期待的。星光熠熠在长期的精细管理之下成功保住了满满十一块电池的魔能。其中八块会带上飞船，看样子就是现在。还有一块要用来给助推器系统做最后的补能。至于剩下的两块，星光已经决定了，可以把储存的魔能完全释放掉，在今晚运行三十八分钟的魔法场，明天再接着开三十八分钟，然后发射前夜留在漫游车上的电池收集到的能量不管多少都可以全部用光。） （八天以前，星光半夜起来上厕所时，发现蜓蜓整只虫紧紧缠在某块已经基本放空的电池上，嘴里嘬着电极一端。她看到这种情景却并没有发火，蜓蜓现在想来都感到意外；她只是问了句，“这样会感觉好点吗？”蜓蜓之后告诉她实话——“其实没啥用”——的时候，她也只是耸了耸肩，上了船头，之后也再没提起过此事。蜓蜓通常是不怎么会感到难堪的，这个经历却让她破了防。今晚那能够忘却饥饿的三十八分钟实在是让她等得望眼欲穿。） 她不再打扰此刻有正事要干的马克与火球，独自走进居住舱段。里头当然是气味十足；大家都不愿主动提起，但他们身上的每个角落都散发着臭味，至于那堆他们自离开居住区起睡了一路的破旧睡袋与铺位床垫更是登峰造极臭气熏天。（其实，唯一能力压一头的气味也许在马克的太空服里面。其他几位的太空服都是有空气循环送进新鲜空气排除废气的；马克已经腌入味了。） 蜓蜓其实是有点想念居住区的。她绝对是怀念洞穴农场的。至于这片逼窘难闻，白天太热晚上又太冷的空间嘛？她实在是迫不及待要把它永远抛在身后了。在火星上生存的一切缺点，统统浓缩到了这小小一方空间之内。 可是此时只有在这里她才有机会打个盹挨到午饭左右。她在堆积的床垫上倒下闭上双眼，试着忽略掉她的同伴们在此遗留下的汗臭以及其他种种直令她反感的体味，转而去嗅闻他们留下的情感。 这一着真是大错特错。蜓蜓并没有意识到经年累月之间有多少情绪渗漏出来染透了床垫周遭的一切；如洪流般汹涌而至，往昔的回音不由分说将她吞没…… “今天我们谁tm也别想倒霉！我一定会保证这艘船安稳降落，我们都会安全得救，一切都会没事的！” “你是有什么毛病？！你是要找死吗？” “你听好了！给我把这些东西种出来！听懂了没？” “他们收到了！！！” “二十……八次……任务？” “可不可爱取决于主观看法，但是疯疯癫癫却是客观事实。” “可能只是我的臆测。可能我已经疯了。随便问谁都会这么说。” “是。不过我也是个疯子。不然就不会跟你们一块来这里了。” “嘿，马克，你踏马给我把水晶戴上！”“知道了星光，再踏马等我一分钟。” “比起我的直觉，我会更加相信你的。” “那如果是手下们逼着头儿继续给他们下命令的话，还算不算叛变呢？” “嘎嘣，嘎嘣，嘎嘣。” “地球发来信号了。他们知道探路者在这儿了。他们知道我还活着！！！” “火星这个星球不怎么友好，我们都想要赶紧离开这里。” “像你对待那些漂亮小妞一样满足我吧。” “很久很久以前，在小马国充满魔力的神奇土地上……” “请您品尝……培根！” “没问题的。你是全小马国最强大的独角兽。你也是这个星球上无人能敌的法师。你一定办得到的。” “这么说吧，‘铤而走险’可以说是我们太空项目的非正式格言。” “有伤员！” “马克。” 你好，外来者。你要怎么做？ “你们这些小马们还没明白吗？这里是个自由永恒宇宙。” “但英雄永不言弃。英雄能够在经历大多数人都撑不过的难关之后存活下来。就是这么简单：活着。” “该让科学登场了。”“没错。魔法科学。” “我最近有没有提到过你的味道很棒？” “还好我是龙。不用打工。” “我现在不怎么喜欢我自己。” “地球需要更多公主。” “哇。”“没错，哇。” “发射我吧。” “有什么办法能让一只龙在这里差点死掉？” “也许将来会有一天你可以有希望达到……独角兽级别的酷。” “……我的想法是，魔法靠你自己创造。万物皆奇迹。” “蜓蜓？你没事吧？” 蜓蜓终于醒来。大家都围在她跟前，向她投来程度不一的关切眼神，“还好，”她一边打着哈欠一边起身，“怎么了？” “我们在转移漫游车的时候你都没醒，”马克说道，“你还睡过了午饭。我们都要开始担心了。” “我有睡过魔法场吗？” 马克苦笑着，“没有，”他答道，“等你等到现在。一会还有晚饭。” 蜓蜓站起来，表现出一副睡了个好觉的样子，之后又努力尽可能挤到离投射魔法场的那块电池最近的位置。熬过了不知多久都只有片刻魔法场缓和身心的日子之后，此时此刻在她全身上下荡漾的魔能感觉起来是如此的美妙。 然而她却在脑海里归于自己梦境中的光与影——其声，其形，其景。与居住区的初见，坠毁的那天，他们走上前去看到天高地远的一粒落日隐没在穹顶之后。他们首次进入水晶洞的情景。隔着一座山的观景台，他们前往时的点点滴滴。尘旋。旅居者。星光挽救洞穴农场。飞火摧毁巨型尘暴。火球一口咬下水晶。必死无疑之时，力挽狂澜驾着飞船让他们全体平安落地的樱桃莓莓脸上的神情。 不，她默默想着，我不需要这里的什么纪念。这个地方我会记一辈子。 还有我不愿记起的那些事。 第272章 太阳日550 amicitas飞行任务三 – 任务日561 ares 3 太阳日550 大家抱团安顿下来，大概是最后一次以这样的方式入眠。户外，火星夕阳的最后一线天光笼罩在兵临城下的尘暴卷起的愈发厚重的灰霾中，让这场寒夜相比以往更增添一道异世界的奇景。难民们没能目睹这样的景象。他们也毫不在意。 他们需要的是早点入睡——再怎么说至少也得有个尝试。离发射还有不到十二小时。 “说起来，”蜓蜓开了头，“以后不用再像这样睡觉了，估计会不太习惯。” “给我闭嘴吧你，”星光熠熠发着牢骚，“我想要的可是一间就算不靠体温取暖也不会踏马冻得要死的房间，像从前那样在一张踏马的真床上睡觉。” 我以前嘴可没有这么臭的，她默默想着，是和马克·沃特尼一起过的这段日子把我变成这样的。 不，是火星把我变成这样的。要怪就怪这颗星球。怪这整个魔力全无的该死宇宙。 “床我可没法保证一定会有，”马克答道，“到时候hermes上会很挤的。我们甚至可能还得白天晚上轮班睡觉。” “你尽管说‘我们’好了，”星光继续嘟囔着，“我告诉你，要是我能躺上床位，他们只有把我杀了才有可能把床从我冰冷的蹄中撬出来。” “不要再说冷了。”飞火嘀咕道。堆内窸窣起来；大家没有开口，却都在默契之中不约而同动身试图扯来两三睡袋，调整好位置严实地盖住堆顶。老rtg和凤凰号燃料发生器自带的新rtg现在都在凤凰号上，塞在舱内下层两侧的角落里；这样他们发射上去全程都有三千瓦的供暖，足够把空间大约两倍于二号漫游车的舱内都烘得暖融融的。然而付出的代价却是，他们在火星上的这最后一夜，移动房车内只留下了一台来自二号漫游车，还有剩下的最后一台amicitas的电加热器，依靠电池供电，输出的热能仅有六百瓦。 火星寒夜肆意嘲笑着六百瓦的可怜热源。移动房车拖车的金属舱壳将热量吸收得干干净净，却并没有打算就此罢休。 抱作一团的大家只能缩得更紧。 “不用再吃干草了，”樱桃莓莓又开了口，“想想看，吃干草土豆的日子终于到头了。” “不用再eva了。”压在堆中央的火球沉声咕哝着。 “不用再冲洗掉气闸里的高氯酸盐尘土了。”飞火也磕磕巴巴补充道。 “不用再为了向家里报信往厕所里几加仑几加仑地倒水了。”蜓蜓说着叹了口气。 “这倒提醒我了，”马克问道，“你们那边上头知道明天的事吗？” “昨天就通知过他们了，”蜓蜓答道，“飞船名字，发射时间什么的，统统都讲了。” “他们怎么说？” “他们的回复是，‘消息收到了，祝好运，通讯完毕。’感觉不怎么礼貌。” “大概是还在因为花了这么长时间都没能追踪到这个维度生闷气吧。”星光答道，“等我们到了地球，我会在你们星球上生灵最密布的地方造个超大的魔法信标。要是还不管用的话，我们就留下来当地球公民算了。” “他们总有一天会找到我们的，”莓莓说着，“暮光茧茧她们是不会放弃的。” “我当然知道她们不会放弃，”星光答道，“只是‘总有一天’这个词让我心里发怵。” “他们几周以前倒是说过暮光和茧茧都上了……和谐号（harmony），”蜓蜓提到了他们给协和号（concordia）翻译的英文名，“也许她们是在等我们发射。” “她们动用了整个……马国……的资源，都没追踪到我们……在轨又怎么可能办得到？”星光忿忿然道，“别想了，我是觉得我们接下来是要和许多人类过上好一阵子了。首先第一批就是hermes上马克那些朋友们。” “马汀尼兹人还挺不错的，”莓莓说道，“最近指令长刘易斯也和我互发了一段时间的电邮。她有好多很棒的建议。” “我是希望约翰森能多开口，”蜓蜓插了句，“就算我以前有那么多次伪装成她的样子，到现在我对她的了解都还是不怎么多。” “约翰森一直都挺害羞的，”马克答道，“很宅很内向。要不是为了nasa这些事，她估计会爬进电脑里一辈子都不出来。” “哈。要是把nasa换成‘友谊公主事务’，‘电脑’换成‘图书馆’的话，这话说的就是暮光了。”星光想了想，“马克，也许以后哪天你有机会可以去见见她，然后就可以跟我们聊聊她和约翰森像不像了。” “很快你们就能和约翰森见面了，”马克答道，“到时候你们自有机会判断。” “我最喜欢的是沃格尔。”堆底下的火球低声嚷嚷道。 “呃，火球，”马克有些困惑，“过去这一年里沃格尔也就跟我们直接讲过差不多四次话。” “就是这意思。” “别理他，”蜓蜓吐槽道，“他开的玩笑都是这样子。” “猜到了。”马克接着说道，“反正，到时候我们全体都要见的第一位会是克里斯·贝克。注意是贝克医生喔。我们每一位都会被他深入了解一遍的。” “口温计我第一个用。”蜓蜓抢着冒了一句。 大家听到都笑了笑，不过免不了带着一丝不安。 “马克？”莓莓问道，“跟我们聊聊你的组员们吧。” “唔。”躺在火球旁边的马克说着稍微挪了挪身子，“我和约翰森当年是在同一个宇航员小组的——刚好是选出ares 3机组成员名单之前训练的最后一批。马汀尼兹和贝克是在我们前面的那组，刘易斯的话还要再往前一组。沃格尔是欧空局那边派来的——他是入选的最后一人。我是有点认识约翰森，也在刘易斯手下受过一点训练，但是要等到ares 3人选尘埃落定之后才见到其他几位。然后我们就一起训练了好几年。” “好，可他们到底是什么样的？” “他们嘛……他们就是他们的样子，”马克想了想解释道，“他们每一个都很独一无二。马汀尼兹给人的印象是那种典型战机飞行员的样子，还爱开玩笑，越脏越好的那种，但是他同时也对他老婆无比上心，还是一位坚定的天主教徒——非常虔诚，而且也没有那种自认为高人一等或者要强加于你的混账态度。刘易斯是那种严格照章办事的人，可她也有这么几分淘气，有时会在不经意间把你打个措手不及。贝克全天候都绷着个医生样，然而只要过了这一关他什么都愿意奉陪。约翰森是很技术宅，可她也是全组公认的超模，却对自己的姿色几乎一无所知。沃格尔则像是这么一座人形冰山，把大部分的自我都藏得严严实实，向来非常安静，非常严肃，但他其实是暗戳戳蛮搞笑的；一般他要是讲了个笑话，你可能得过半小时才能反应过来。” “那，”飞火问道，“刘易斯，她年龄最大，对吧？” “额……其实嘛……”马克在堆下扭了扭，动作幅度大得有些不自在，“其实，我才是年龄最大的。比沃格尔大九个月。比刘易斯大一年多。” “当真？”火球的响鼻震得全堆上下一抖，“你在这里年龄也最大。你跟得上我们的节奏吗，老爷爷？” “说起来，”马克轻声说道，“我当年训练的时候就不怎么爱听这种玩笑。现在也还是不太喜欢。” “爷爷别担心，”星光也调侃道，“发射的时候你就打个盹，让我们几个把活都干完就好。” “不如我们现在就打盹怎么样？”蜓蜓提醒道，“明天要早起的。” 堆内各位交换着各式各样的“晚安”，星光则强迫自己阖上双眼。睡眠似乎遥不可及。明天一切都有可能发生。他们可能会回家。他们可能会前往地球。他们可能会葬身火海。他们也可能会在虚无的太空中丧命。 然而无论会发生什么，都不会发生在火星上。 堆中又有了动静。“大伙们？”是马克的声音。 “咋了？”飞火恼了。 “无论明天会怎么样……感谢有了你们的一切。没有你们，我实在是想不出自己要怎么活下来。我无法想象自己能遇到你们是何其幸运。” “一样。”火球瓮声瓮气嘟哝着。 “嗯。”蜓蜓也说道。 “谢了。”飞火答道，“现在去睡觉。晚安。” “嗯。” 随着大家重归寂静，片刻过后秒睡的火球、莓莓还有飞火这几位渐渐像往常一样轻轻打起了鼾。星光听着此起彼伏的背景音，在脑海里构想着明天。 没过多久她也加入进来，汇入离开火星前的最后一梦。 第273章 太阳日551 amicitas飞行任务三 – 任务日562 ares 3 太阳日551 凤凰任务日1 “喂。起床了。” “嗷……现在几点……？” “四时整。该起床了。” “好冷。” “到了凤凰号上会暖和的。再过两个半小时就要发射了。穿好太空服。” 任务日志 – 太阳日551 这时候要是我说自己没有吓出屎来绝对是在撒谎。再过两小时我就要搭着一台拆成骨架，毫无备份的mav，被一套基本没怎么测试过的魔法推进系统以史无前例的极速抛向太空。我以前当然是坐过火箭的，可是世上绝没有活人有过如此上天的体验。 我和莓莓现在在进行各项航前检查。我们都穿着自己的太空服，只有头盔要等到过一会起飞时再戴上，因为即使在凤凰号舱内我们还是照老样子会有小马那套维生系统供气，只消一颗掐准时机袭来的豌豆大小陨星就足以让我们完大蛋。而且还有一点是，起飞时存放太空服的最有效方式就是穿在自己身上；凤凰号在设计之初仅是为了短期载人构建的，并没有考虑过长期飞行的居住环境，因此舱内并没有设计像居住舱那样的太空服挂架。 昨晚小马们吃完了最后一点干草。除了五十颗土豆以及火球吃剩的差不多十千克石英碎之外，我们还会带着够我吃七天，还有够小马们吃六天的食物包上机。（飞火之前打赢尘暴后休养时把其他食物包都吃完了，还记得吧。） 除此之外，我们还要搬运闪闪引擎以及七块魔能电池，安装在控制台拆除以后腾出的位置上，这样飞行过程中电池还能从我们身上稍微充点能。我们还留有第八块电池仅供紧急情况备用。我们也给我们自个留了每位五十千克的载重预算可以带几件纪念品回去，结果根本就没用完。每只小马都有这么一块用他们飞船拆下的外壳制成的小小铭牌。莓莓带了格鲁特，她那截不知怎的竟然从e区千里迢迢一路养活到现在的盆装小树枝。星光有她的那堆彩虹水晶样本。火球的选择则是带上那台备用电脑；他的想法是等他回去以后，抢在我们的世界之间订立什么版权协定之前把上面的所有书都拷下来。 至于我嘛，我要带的只有那一段最开始把我困在这里的天线残片，还有我这边最小的一把棘轮扳手。不带套筒，只有扳手本身。它是我在过去的一年半时间里，在这群从另一世界远道而来的甜甜傻傻奇异访客帮助下完成了诸多工作，只为支撑我们存活到这一刻的见证。 成败在此一举。要是发射出了事，我们大概会直接没命。要是我们入了轨，但是没能达到逃逸速度的话，我们就会错过hermes，也就意味着我们只能尝试我们的次佳方案，使用闪闪引擎直接飞往地球。这是我们在机上备有七天食物的唯一原因。闪闪引擎就是我们的逃逸模式，而如非必要大家都不希望做这种最后一搏。 在这个计划的整个实施过程中，有这么一件事我们是连一次都没有提起过：要是一切都失败了会怎么样？我们错失了hermes，闪闪引擎也罢了工；那怎么办？当然这种情况下会发生什么是显而易见的。我们会死在太空里。 在众多结局中，这个我不怎么喜欢。 要是魔法推进咒挤破了mav上的燃料箱引爆整艘火箭的话，下场也许还不至于这么糟。我们说不定都感觉不到。可要是我们被困在太空里，等待我们的就只有在长达一个月的过程中煎熬着极其缓慢地饿死——蜓蜓这个样子可能会去得更早。过去这几周她看起来都病得很重。 不过这种情况我也是有对策的。要是结局只剩下饿死的话，我是不愿意留下接受命运安排的。居住区的医药箱里头备有大量注射用吗啡，用于在伤情严重需要当场手术的情况下进行麻醉。药量足够下六针致死剂量。我检查过了。这样我们会轻轻睡去再也不会醒来，没有痛苦地走向终点。 竟要带着如此阴暗的想法离开这颗星球；可与此同时我也才刚刚开始意识到，自己竟然真的要离开了。这颗宇宙中漂浮的冰封岩石是我们过去十八个月的家。我们找到了在此生存的方法。我们建造出了各种设备改善我们的生活。我们目睹了此前从未有人目睹过的景象。我们也讲过故事，捣鼓过如何用一套化学实验器材以及中央供气系统的加热元件搞烹饪，还得以重新燃起对龙与地下城的热爱。 之后我们又驾着一辆用零件东拼西凑出的房车，靠着hermes发来的满是噪音的消息以及天上那几颗小小卫星导航穿越了火星。我们把这么一艘只是用来发射入轨的火箭改造成了理论上的（也真诚祈祷到时候不要真的用到）一艘星际飞船。而就算一路上我们挤得脸贴脸屁股挨屁股挪不开地，最后也还是做到了全程忍住没打死对方。 而今一切都要到此为止了。飞行只剩下最后一程，行程或短或长，之后就要宣告结束了。我们吃完了最后一批火星上种出的粮食。我们最后一次共同阅读了地球书籍。从今往后我们将不再在这红色沙土的大地上留下靴迹或蹄印或爪痕。无论如何，我们都要离开火星了。 总算tm到时候了。 “向各位问好。欢迎收n，我是主持人凯西·华纳。” n户外舞台后聚集着的人群爆发出欢呼。休斯顿傍晚的阳光仍然炽烈，炙烤着现场的围观群众。除了凯西之外似乎并没人在意热浪，只有她即便身着全套短袖行头还是汗流浃背。 “不到一小时后，马克·沃特尼以及他那五位外星战友们就将乘坐他们改造后的ares mav凤凰号发射升空，争取他们面前绝无仅有的与hermes上ares 3机组诸位相会的机会。假若这一轮尝试以失败告终，他们就只能选择唯一的后备方案，尝试使用当初那台导致外星人被困火星的实验性推进系统未经测试的复刻版直接飞往地球。” “全球范围内商业纷纷停摆，数十亿人彻夜不眠翘首以盼，只为一睹即将发生的一切。在我们休斯顿这边，太空人队主场比赛宣布取消，将美汁源球场与nrg体育馆两大场馆全部腾空，供超过十万人聚集于场地大屏幕前共同观看发射直播。此外更有数万人将约翰逊航太中心周边地区堵得水泄不通。还有无数的人们聚集在卡纳维拉尔角，时代广场，特拉法加广场，天安门广场，红场，各地的体育场，酒吧，办公室以及家中，全世界的目光汇集于此。世界各地股市停牌，几乎所有零售商铺关门歇业，甚至许多公立学校今天也提早放了学，让家长们得以赶在预定发射时间之前接走小孩。” 凯西说着指向自己身后约翰逊航太中心的大门，“而在nasa之内，数以万计的科学家，工程师，宇航员与管理人员此刻静候佳音。他们帮助凤凰号机组生存至今的努力有目共睹，同样也付出了辛勤劳动让本次发射的成功概率最大化。但他们的工作现在已经宣告结束；由于无线电信号从地球传至火星需要十二分钟，nasa将无法继续提供帮助与指导。从今往后，他们能做的就只有旁观……以及祈祷。” 观察室内文卡特居高临下俯视着偌大的任务控制中心，可见米切·亨德森泰然自若执掌局势，立于飞行总监台前。在他周围的工作台全都挤满了人；无论是否当值，每一班控制人员都聚集于此，一同见证他们长期努力的结果。 人群当中还有另几位关键人物。仪容仪表打理得几乎像模像样的里奇·普内尔四周簇拥着轨道控制员，随时准备在必要时以闪闪引擎介入应对突发状况。詹妮弗·劳伦斯，那位带领天狼星特别攻关行动小组并最终设计出后来那辆移动房车的工程师，此刻正坐镇ee。此外还有那位曾一度以“本宇宙最大材小用的太空狗仔队队长”自居的明迪·帕克，也在离跟踪工作站不远处占得自己的一席之地。 在他左侧坐着泰迪·桑德斯，两腿之间夹着公文包。在他右侧则坐着安妮·蒙特罗斯，刚刚做完发射前的最后一场新闻发布会，又跟在场的其他各位vip，包括副总统，中国大使，佛州德州州长，还有主管nasa的参众两院小组委员会半数以上的成员在内的显要人物做了最后的周详沟通。 而他们就算来到了这里，也与世界各地留守家中的数十亿其他人一样只能等待，担忧，祈祷。文卡特胸中有整个印度教的万神殿可供自己祷告，然而此刻在他脑海里却无缘无故冒出这么个问题：他们之中无论是单挑还是合力，究竟有哪些神灵强大到足以挫败这位古罗马杀伐之神？ 火星在过去曾数度近乎夺去六位难民的性命。它是否会在这最后一刻找到办法打出致命一击？ 假若噩梦成真，眼下文卡特·卡波尔博士也是束手无策，只能虔诚祈祷希望他长期以来的工作以及nasa与小马太空计划还有六位难民们过去所付出的全部努力足以支持他们逃出生天…… 在十二光分之外，舰桥上hermes机组的各位在各自阵位前坐定。今天并没有人在不经意间向那席空位投去目光。假若一切都按计划顺利进行——就在今天，缺席的那位将再度回归。 “燃料压力区间正常，”约翰森坐在自己终端前汇报道，“引擎对齐精准，摆机运作完全正常。通讯话音清晰。报告指挥，准备就绪可以进行飞行前检查单。” “收到。”坐在中央座位上的刘易斯开始呼叫，“载具通讯。” “正常。”约翰森答道。 “制导。” “正常。”约翰森再次应答。 “远程后备。” “正常。”马汀尼兹答道。 “飞行员。” 扬声器另一头传来某只粉色小马的答复，“报告hermes，情况正常。” “系统。” 无线电上某个略有些沙哑的嗓音呼叫道，“报告指挥，一切正常。” “ee。” 某个明显来自人类的雄性话音答道，“正常。” 刘易斯进行到这一步容许自己停顿下来嘴角上扬，不过笑容只持续了短短片刻，“星际引擎。” 一个带着几分紧张的女声答道，“报告hermes，情况正常。” “助推器。” 回答听起来有些微弱，还伴着虫鸣泛音，“报告长官，情况正常。” 十二分钟之后，听到在频道上陆续传来的四位外星人以及一位人类回应的话音，地球数百万人口中迸发出雷鸣般的欢呼。 时间回到十二分钟前，检查单仍在继续。 “遥测。” “正常。”约翰森答道。 “营救。” “正常。”守在一号气闸预定阵位旁的贝克在无线电上应答道。 “后备营救。” “正常。”贝克身旁的沃格尔答道。 刘易斯深吸一口气，“任务控制，”她小心谨慎一字一顿说道，“这里是hermes指挥。发射准备就绪，按计划进行。当前发射计时t-八分十秒……”她望了一眼任务时钟，等着时间流过几秒，接着说道，“标定！” “mav呼叫地控。”马克答道。 “啥？”刘易斯有些意外。 “mav呼叫地控，”马克重复道，“各就各位，倒计暂停。” “马克，你要……” 接着樱桃莓莓开始吟唱，除了她的歌声以外刘易斯还听到背景里响起了微弱的音乐。 mav to ground control phoenix reports all systems go we’ve e so very far and we’re set to see it through “哪里来的音乐？”刘易斯问道，“我们需要这个频道……” 小马们没有理睬这一反对合唱起来，歌声背后的音乐也愈发响亮。 hermes, this is phoenix, how are you we’re ready to go home and the ponies want to kiss this world goodbye it’s time to take this capsule to the sky-y-y 接着马克唱道： this is mark watney to ground control we’re waiting for theunch and i guess that we’ve been waiting for so long that’s why the things we’re feeling are so strong 蜓蜓与火球在内的全体六位和声歌唱： for here we are sitting in our tin can here beneath the stars 接着蜓蜓独唱道： don’t ask us why we sing it’s just a pony thing 一时间无线电频道上乐声悠扬，吉他、钹鼓甚至还有小提琴的演奏自在荡漾。 “唔，”约翰森说道，“听起来，好像跟我们之前给他们发过去的那首太空怪谈版本不太一样。而且遥测数据显示mav机载计算机现在并没有运行什么音乐应用。” “确实，”hermes上就数刘易斯对这首曲子最为熟悉，“那它又能是从哪里来的？” “蜓蜓说了别问，”马汀尼兹答道，“只要不会影响到发射就行。” 现在轮到星光熠熠登场了： although it’s still a hundred million miles we’ve e so very far and i think our pilot knows which way to go 火球： tell mars just what we think of it- 蜓蜓： --- it knows! 之后是合唱： phoenix calling ground control this life on mars is getting old standing by forunch, control! standing by forunch, control! control, here we are sitting in a tin can sitting here on mars hermes, we’re standing by waiting on your reply “倒计时进行中，现时t-三分钟。”刘易斯提高嗓门盖过势头不减的乐曲应声答道。 “倒计时三分钟，凤凰收到了。”另一头的樱桃莓莓以正常语调答道，“我们似乎正在经历一次突发魔能浪涌。电池仍指示充满状态。全系统正常。” 接着其余各位加入进来； here we are singing in our tin can ready for our flight all our work is through and there’s nothing left to do “即将到达两分钟，”约翰森呼叫道，“正在发送旅居者激活指令。” 火星户外距离mav远处，那辆上了年头的小漫游车收到了指令：在自己当前所处的金属板上向前行驶五分之四米。缓慢而慎重，小小车轮转动起来。 凤凰号上，魔力推动着音乐加快节拍变得急促起来，莓莓再次唱起： toote to turn back, sojourner’s rolling all systems are go- 飞火问： - are you sure? 莓莓答： conditions are not great but the hermes cannot stop to wait 同时马克带着紧张补充道： no chance to abort… the countdown starts… 星光汇报： sparkle drive is set, all batteries full everything is ready, now or never 蜓蜓应和： lie back and rx, look out the window soon we’ll ride the fire to the midnight sky seconds tick by 接着又是全体合唱： dust above us drifting, falling mars beneath us soon we’re going home “倒计时t-一分钟，”hermes一头刘易斯呼叫道，“旅居者运行符合预期。” 樱桃莓莓拨动了某个开关： capsule is secure, ready forunching fuel and oxidizer tanks are full pyros are all set, batteries hot ready to ignite ascent stage one the count goes on 飞火报： twenty seconds left, begin ignition fuel pumps activate, light ‘em up 樱桃莓莓答： preparing to release the mooring mps everybody wave this world goodbye we’re about to fly 最后的片刻，无线电上传来刘易斯的声音，盖过了凤凰号引擎增长的轰鸣，“四……三……二……一……” 旅居者车身中轮越过框架构件，压下金属板一头闭合了链接起巨型电池以及它们内置助推附魔的回路。 十五道魔能汇聚成束，全力射向安装在第一上升级底部的那三枚目标水晶。 凤凰号自mav下降级底座上一跃而起，如子弹出膛升入空中；引擎开足马力推动飞行器持续加速，冒出的小股火焰扩张为一道耀目的喷流。 座舱之内，六位乘员被巨大加速度死死压入各自的飞行坐席，却还能顶着沉重的载荷唱出： mars below us spinning, falling hermes, phoenix here we’re ing mars below us spinning, falling this is phoenix and we’re flying ho-o-o-o-ome ho-o-o-o-ome 音乐逐渐消隐，凤凰号乘着一道储存的巨量魔能与另一道同样强大的可控爆炸，在伟力推动下迅速突破了肆虐的尘暴飞向太空。 固定于第一级中央引擎拆除后留下的大洞周围的那三枚目标水晶，原是由数根外表上透明无瑕的石英柱悉心雕琢而成。每一枚都依据ares计算机资料中包含的mav图纸精心测算过尺寸，在能够完美契入有限空间的前提下最大程度增加可用表面积，将发射过程中的载荷均匀分散开。 可是仍然不可忽视的事实是，它们是石英晶体，一种在难以预知的环境下易于破碎的材料……而如今它们却要承受地表斥力推进水晶魔力施加的百吨重荷。即便这股力量源自魔法，却还是逃不脱某些物理法则的约束……链接起目标水晶与其下对应斥力推进电池的附魔并无法消除或转移它们所负担的压力。 更雪上加霜的是，这股力道并不怎么稳定。火箭引擎的运行不可能完全四平八稳，第一级余下四台引擎运作时产生的震颤撼动着支座中的水晶。支座内装有精心配设的幻形灵打造衬套以防目标水晶松动移位，在强压之下仍然稳固如山；然而火箭引擎的出力瞬息万变，就算每时每刻或强或弱的扰动微不足道，产生的振动同时也会导致水晶所受压力产生微妙的变化。 某块水晶上出现了一道裂纹。仅仅一秒之内，裂纹就蔓延到了水晶一半的表面。再过一秒，它又在水晶正中央削去了晶体质量的三分之一。之后水晶的余下部分结构无力自持而土崩瓦解，其内的附魔随之破灭。 升空后七十一秒，五台助推器失去了附魔联系的目标进而停机，不再为火箭提供升力。 凤凰猛地一个趔趄。 “发生啥……？” 此时口中冒出的词句只能算是一声咕哝。纵有无数模拟中积累起的自信，樱桃莓莓早已忘却了五点五g是怎样的感受。自从她职业生涯之始，坐在晃晃悠悠的mk. 1型“跳蚤”固体燃料助推器顶上一个小小座舱内升空的头几次飞行以来，她就再没有尝试过在如此强大的加速度下操纵飞行器。本次飞行目前就已经远远超出了那些早期实验的推进时长，在蹿动发生前g力载荷也一直在随着飞船燃料的消耗而稳步上升。为了应对这种环境，她已经拿出了自己全部的陆马体能、过去的经验以及铭记于心的各种杂七杂八的训练经历才能保持清醒把握住蹄中的操纵。言语此时只能靠边站。 那一记踉跄也提供了一点喘息的空间，五点五g下降到了四点五g，在她眼角徘徊的黑暗逐渐褪去。然而她自己心知肚明，现在压力的缓和只是暂时的。随着一分一秒过去，她的前蹄感觉愈发沉重起来。她仰面躺在飞行坐席里，聚精会神发力保持住抬起的双蹄，收紧自己的下腹。 “有什么丢了。”飞火虽然经历着同样的载荷，反应却稍微从容一些；其为飞马种族天赋之一。“加速度下降一点一g。引擎摆机满行程。” 摆机打满……这说明出什么情况了……情况不妙。 控制台上亮起了一盏指示灯。飞控计算机自动启动了机动推进器。那盏指示灯大约每两秒闪烁一次。 “我们丢了一枚目标水晶。”莓莓提了一口气上来，却还是只有哼哼的力气，“航迹发生偏移。hermes，核实情况。” 头盔里那台从某件ares备用eva太空服上挪用的无线电笨拙地挂在她头上，不过至少能用；约翰森的话音从中清晰传来，“确认可能失去二号助推目标水晶。”她答道，“你们的机载计算机正在自动补偿推力失衡的影响。建议手动顺时针滚转二十度，将损失的水晶置于朝西一侧。这样可以最大限度减少推进器的使用，同时保持你们的轨道与hermes共面。” “完成。”莓莓刚刚听到“手动顺时针滚转二十度”便立刻推起蹄中控制杆，等到约翰森说完后面一连串解释时，这一动作已经完成了。这是目前为止要她来亲自执行的第一项操作，除此之外电脑都在按部就班履行职责——比马国那边的同类强大得多。 “t+两分钟，”约翰森报出，“加速度4.7g，上升中。” “第一级燃料十一吨。”飞火补充道。 “没事的莓莓，”传来了马汀尼兹的声音，“你们只是损失了一些速度增量而已。第二级里头还有的是。” “收到。”莓莓又哼了一声，眼中紧盯着操纵装置，在偶有喘息机会转移注意力时，还会看一眼面前小窗之外的视野里迅速黯淡下来的天空。 “马汀尼兹，能在你的终端上跑起沃格尔的工作站吗？”刘易斯问道，“我们需要开始做第二级推进的准备工作了。” “现在还为时尚早。”马汀尼兹答道，“mav计算机原本会在推进的最后一分半减推力确保乘员所受载荷低于八个g，不然的话第一级耗尽时他们就要承受超过十个g的载荷。现在少了一枚水晶，推力可能完全不减。这样我们可以重获一点额外的效率。我们之前计算得到的关车时间是六分二十二秒，但是现在已经没法以那个时间为准了。真正关车之前未知因素实在太多。”他口中解释时眼里仍然全神贯注紧盯着自己的工作站，双手落在远程飞行操纵一旁随时待命。 “妈的。”刘易斯暗暗骂道，“这个摆机打满会让我们损失多少？要是引擎偏转无力补偿的话，这下航迹偏移就大发了。要么现在给其中三台引擎减推力试试？” “效率这方面是失之东隅，收之桑榆，”马汀尼兹答道，“别忘了，电脑知道的永远比人多。” “给电脑编程的人不知道的东西，电脑又怎么可能知道。”刘易斯嘀咕着。 “t+四分钟，”约翰森接着报出，“加速度5.8g，上升中。” “凤凰，hermes呼叫，”刘易斯问询道，“莓莓，跟我们说话。” “ok！” 她其实并不ok，可这一词她至少还能清楚哼出声。她过去在发射中经历过的最强烈加速度也不过只有6.1g，而且当时这一加速度只持续了二十秒左右。现在这场发射接下来至少还要再持续两分钟以上。 莓莓可不敢在这种时候转头环顾座舱四周，不过话还是可以说的，“飞！报告机组情况！” “ok！”飞火应答道，“蜓蜓昏过去了。” “ok！”火球的咆哮响亮而清晰。 “……ok！”星光熠熠的声音要轻柔得多，但仍然清晰可辨。 “……ok？”马克的声音是一点也算不上清楚。 “马克，放轻松就行，”人类无线电另一头刘易斯的声音呼叫道，“会没事的。” 莓莓此时注意到机动推进器的指示灯仍在闪烁。闪烁频率已经下降到了大约每五秒一次。目前而言，不平衡的推力还在引领他们航向预期的目标，沿着一道逆火星自转方向的浅浅弧线轨道带着凤凰远远撇开太阳，并最终绕下朝向地球。可是现在这种情况会花掉他们多少机动燃料？ “检查推进器燃料。” “百分之九十一。”飞火答道。 好。至少暂时，情况还不至于迫在眉睫。 “t+五分钟，”频道上约翰森的声音再次报出，“6.5g，上升中。” “ok！” “即将到达预定助推器关机时刻，”马汀尼兹宣告，“过了之后就能正常飞了。” “ok！”樱桃莓莓的声嘶力竭此时胜过千言万语。 “有没有谁跟她讲过艾伦·谢泼德首次飞行的事？”马汀尼兹小声嘀咕道。 “第一级，燃料一吨！”飞火的声音里压力没那么严重，但也好不到哪去。 “ok！” “t+六分钟，”约翰森报出，“七点五g。助推器即将耗尽。” 他们等待着。 “ok！” “八g。”约翰森说道。 紧接着，又传来了樱桃莓莓的声音： “哇！” 首先她注意到的第一件事情，是她又可以正常呼吸了——吸不到多少气，还很费力，可她至少可以呼吸了。她视野中的黑暗隧道再次逐渐消散开来。 之后察觉的第二件事情是计算机发出的警报。下意识的反应驱使她自动报出，“主告警，偏离航迹。” “第一级耗尽。”飞火也及时报告道。 “耗尽？那这又是什么情况？”眼前的一切令莓莓摸不着头脑；根据仪表示数他们还在持续加速——而且接近四个g。 “是助推器！”飞火答道，“没别的解释了！” 一切瞬间在莓莓脑中水落石出。魔法助推器没有按计划关机。现在机上没了第一级引擎的偏转推力对抗失衡，唯一能把他们扳回正轨的就只剩下那几台机动推进器；在没有二级与三级备份系统支援的情况下，巨大的偏转力道实在是让机动推进器们无力招架。 “转手动，”莓莓当机立断报告道，“启动二级推进器。”她随即伸蹄拍下开关，启动了amicitas那六个幸存至今并拆下复用的推进器模块；它们的电池也支撑不了多久，不过它们与飞船舱内相隔的那层金属壁也许够薄，可以像先前amicitas坠毁时那样让它们的电池有机会重新充能。反正不管怎样小电池的充能速度都要更快。 导航仪表上的指示开始移动。飞行器姿态几乎回到了原位……却在此裹足不前；即便化学机动推进器现在有了魔法推进器的协力辅助，却还是不足以弥补助推器产生的巨大推力不平衡，“hermes，无法纠正偏移，”她报告道，“我们将会严重偏离预期轨道。” “我们确认情况属实，”无线电另一头刘易斯的声音说道，“你们能够分级飞离助推器吗？” “不可。”莓莓答道，“第一级会和我们相撞的。你们的飞船没有我们的那么皮实。” “t+七分钟，”约翰森报出，“加速度三点六八g，下降中。” “那些助推器为什么还在推进？”莓莓亟需知道答案。 “是我的错。”蜓蜓的声音虽微弱，却还是能透过人类的无线电，不然就是小马太空服通讯系统传来，“所有电池都接在一个回路里。那五台失效的助推器仍然具备电池的功能，是它们在给剩下的十台供能。我没有想到会有这一出。” “我们都没想到，”星光哀叹道，“万能的浮士德啊……” “推进器燃料百分之二十五，”飞火报出，“二级魔能百分之三十。” “hermes，通知一下你们，对接时耗尽的主推进器将不可用。”莓莓呼叫道，“届时二级推进器也许还能保有一定功能。我们到时候看着办。” “收到。”刘易斯答道。 “请求考虑旋转稳定是否可行。”莓莓提问道。 “不可。”马汀尼兹答道，“转动飞船会产生摇晃，甚至还可能导致整体倾覆。而且……总之，不可行。” “收到。”莓莓回复。 “推进器燃料百分之十五。”飞火报。 “那些助推器到底要等到啥时候才停？”莓莓掩饰不住自己语气中的满满挫败感。 “电池耗尽了才会停，”蜓蜓答道，“也就是那些失效助推器未使用运行时长的一半。它们储存的能量要平摊到数量是它们两倍的剩余助推器上。” “那么就是大概八分三十的时候。”莓莓心里一沉，“推进器根本撑不了那么长时间。” “加速度三点二五，下降中。”约翰森报告道，“助推器作用随距离衰减。t+八分钟……标定！” 凤凰抽动起来。 “二级推进器耗尽。”莓莓报出，“主推进器百分之五。” “凤凰偏离轨道。”约翰森呼叫道。 凤凰的抽搐愈发剧烈。 “主推进器耗尽。”莓莓长叹一声，无可奈何松蹄放回飞行坐席上，“现在这种时候要是能换来我们那种动量轮，让我付出什么代价我都愿意。” “加速度三g，下降中。”约翰森报出。 接着，在升空之后的八分二十四秒，魔法助推器终于停机，凤凰号进入自由落体状态。 “第一级关车。分离完毕。”最后一声闷响标志着飞船抛去了消耗殆尽的第一级，莓莓高呼道， “机组检查。报告情况！” 从虚弱昏沉到响亮而忧虑，各式各样的五声“ok”确认了凤凰号全体组员安全无恙。 “ok，”莓莓同样应答道，“星光蜓蜓还有马克，你们能不能用应急电池给二级推进器充回一点能？” “我们得拆开一块控制面板，”蜓蜓答道，“不过我觉得我们可以靠控制电路向它们输送魔能。在人类系统上搞这一出可不太妙。” “可tm别。”昏昏沉沉的马克附议道。 “开干，”莓莓答道，“要是我们没法操纵，给第二级点火就没有任何意义。hermes，我们目前的轨道是什么状态？” “正在计算，”约翰森答道，“唔……由于推进时间的延长，你们实际上比预期还要快三百四十一米每秒。轨道偏离目标十一度。无法交会。”最后两词几乎都带着哭腔，于是她整理好情绪更坚定地重复一遍，“重复，无法与hermes交会。正在计算凤凰号纠正轨道所需推进方案。” “不只是回到正轨，”莓莓答道，“我还需要第二级有足够燃料制动匹配hermes的飞行速度。”她说着深吸一口气，“任务控制，这里是凤凰号。请求计算携带我们进入hermes轨迹内侧产生交会所需的闪闪引擎跃迁方案。确认我们仍然共面？” “确定，凤凰。”约翰森答道。 “好。地球，半小时之后我们就要用上计算结果。我们每分每秒都在不断远离hermes，所以该开始干活了。” 十二分钟后，任务控制大厅内回荡着：“……我们每分每秒都在不断远离hermes，所以该开始干活了。” “任务控制收到了，”靠在载具通讯工作站一旁的米切·亨德森立刻回应道，“我们正在处理，请待命。”情况确实如此；严重问题的迹象甫一出现，里奇·普内尔就在值守轨道控制员旁边打开了自己的笔电放在轨道工作站控制台面上。现在两人周围又聚起另外五人，在屏幕上指指点点讨论起潜在选项。 “航控，跟踪呼叫。” “跟踪请讲。” “卫星观测结果证实凤凰轨迹准确，”跟踪控制员答道，“数据可靠无误。” “了解了，谢谢。”米切咕哝道。接着他身为航控，史无前例地开始踱起步来。 上方观察区域内，安妮靠向文卡特开了口，“现在总算消停一会了，”她问道，“告诉我刚才tm到底发生了啥？” “魔法助推器的全部输入推力都作用在第一级底部固定着的三颗水晶上。”文卡特答道，“其中某颗目标水晶破裂，一下子就带走了五台助推器。可是那些助推器的全部电池组件都通过一个触发开关连接起来，于是五台失效助推器的电池就成了另十台的额外能量源。所以那十台助推的时间比原计划要长得多。” “再加上普通火箭引擎没有减推力，现在凤凰号的速度其实比预期要快——比hermes快得多。然而由于魔法助推器产生的加速度不平衡——在飞行器一侧施加的推力更多——就推动凤凰号偏离了轨道。莓莓把她全部的机动推进器都用光了，到最后也没能抵挡住轨道偏移。所以他们现在是飞行速度太快，飞行方向也和hermes对不上，而且飞船还没法转向。第二上升级估计也不足以挽回当前局面。” “操。”安妮喃喃道。 “确实。”文卡特也同意，“要是换成别的什么普通发射，现在就已经玩完了；莓莓会提前关掉推进，留一点燃料用来转向。可是那些魔法推进器还是可以充能的，所以过一段时间它们也许就能重新上线。而且他们还有闪闪引擎，可以让他们在空间中侧向跃迁，让凤凰号与hermes的运动从背向转为相向而行。”他说着皱了皱眉，又补充道，“当然这些都只是设想。反正他们接下来就要试一试。” “那要是那些也出错了怎么办？”安妮问道。 “那就得借用你的一句话了，”文卡特答道，“鬼才知道。” “妈的。”安妮骂道。 “现在这种时候，”坐在文卡特另一侧的泰迪沉吟道，“要是能再来一段欢快音乐剧就好了。” 十六分钟过去，地球那头传来了hermes与凤凰等待的答复，“好了，我们有了闪闪引擎的传送向量，”米切·亨德森的声音呼叫道，“现在正在发送至你们两艘飞船的导航通讯系统。按照方案闪闪引擎将以每秒工作二十五万次的设定运行两百秒。这样产生的位移总计为两万五千公里，等效速度为每秒一百二十五公里。由此产生的轨迹将使凤凰绕后穿入hermes当前轨道内侧，飞行路线大致能与hermes进行交会。在你们安全结束闪闪引擎运行之后我们可以为交会进行轨道微调。完毕。” “休斯顿，hermes收到了。”刘易斯答道。 “凤凰收到。”樱桃莓莓同样应答道，“我们已将二级推进器电池储能恢复至百分之四十。开始准备实施闪闪引擎机动。”樱桃莓莓调出mav机载计算机的导航系统，找到了地球发来的程序并选择载入。计算机开始按指令点亮魔法推进器，操纵着太空中滑行的凤凰号转动起来，直到机鼻几乎指向他们行进路线的反方向。 “正在激活闪闪引擎，”星光拿出那台挪作他用的居住舱笔电唤起了控制程序，在自己的岗位上报出，“设置为计时推进模式。时长两百秒。”她输入对应数字，点击了接受。 “运行频率每秒二十五万次。”她也像往常一样输入了那一串数字。 这台笔电按设计就能够承受极高加速度、真空环境以及其他各种各样恶劣条件的折磨。然而，不可忽视的一点是轻量化在其设计考虑之中高于一切。因此，只能在耐久方面做出一些妥协，主要集中在键盘这一块——毕竟，原本它的寿命只需要支撑人类手指使用三十天而已。而这台笔电的键盘，却遭受了即便灵活异常，动作还是不免大力的小马蹄子持续一年多的摧残。 是星际恶鬼作怪也好，不怀好意的火星之灵企图在这最后关口夺去这些不速之客的性命也罢，抑或是设计不善或者纯粹只是倒霉，键盘上零键之下的开关决定了要在这样的特殊时刻卡壳。起初并没有任何反应，紧接着，就在星光的蹄子按下鼠标接受设定前的一刹那，输入框内已有的四个零之后又突然冒出了一连串零……此时软件识别到输入的数字超出了这台电脑通过连线输出的脉冲信号频率上限，于是将输入重置为有效范围内的最大值。 星光按下按钮接受了每秒1,000,000,000次的运行频率，没有注意到数字发生了变化。 “闪闪引擎准备就绪。”她报告道。 “启动。”樱桃莓莓下达命令。 星光听令执行。 “tm的搞什么鬼？！”马汀尼兹猛然大喊道，“我们对凤凰的跟踪丢了！” “给我沉住气专心解决问题，”刘易斯坚持稳住局面，“为什么跟踪丢了？是信号消失了吗？” “没有，恰恰相反，”马汀尼兹答道，“我们的无线电跟踪系统显示收到了多个凤凰号的信号源。还足足有上千个。而且这些信号源还在不断出现消失。都把系统搞过载了。我们维持不了信号锁定。就连卫星那边的情况也一样！” “一定是哪里出了什么故障，”刘易斯回应道，“凤凰号根本不可能在多个地点同时出现。” “除非凤凰号的飞行突破了光速。”约翰森小声嘀咕道，“额。” “把凤凰号的最后已知位置投到屏幕上。”刘易斯下令。 以凤凰号现在的遥远距离，在显示屏上本该小到没有明显放大根本看不见的程度；然而在舰桥主屏上展现出深空图景与代表火星暗侧的深色轮廓的同时，还显示出一条横越屏幕的明亮纤细的白色光带。 在他们的注视下，光带尾端从右到左飞快在他们面前滑过，然后消失不见。 马克现在并不怎么想要动弹。虽然晕眩症状已经基本消失，发射过程中峰值八个g的加速度仍然让他胸口疼痛不已。然而他身上的太空服无线电这时却不知道发起什么疯来，听到的满是回声，层层叠叠几乎像是杂音。 除了他耳中的噪声以外，他还能勉强分辨出小马们正在因为什么事情大呼小叫几乎发了狂。他拉开自己飞行坐席约束带的释放闩，忍受着一些不可避免的疼痛坐起身来。此时的他需要调动自己的不少意志力才能把精神集中在那些声音上把它们转化为言语，真正专注起来之后却发现小马们嘴里还说着——其实现在几乎是在高声叫嚷着——英语。 之后具体的言语开始在他脑中浮现。 “……它们掉得飞快！都已经用掉百分之十了！什么情况？！” “那就调低引擎运行速度啊！” “我还在试！滑块根本没反应！它……卧踏马！频率被设置到最大了！” “那是有多快？” “太快了！而且电脑现在接受不了新输入！” 除了带头抽风的无线电以及跟着一起抽风的小马们发出的声音以外，马克还听到了一声响亮的碎裂。声音咔嚓咔嚓重复了几次，之后又带着一连串的小声破碎。他的目光应声落到某块魔法电池上；大大小小的豁口开始贯穿水晶，裂隙一道接一道不断出现。 “电池过载了！它们要坏了！” “停掉引擎！快！” “试过了！电脑就是不让我操作！我一直在尝试重置，可是……” 马克听够了。即便星光不知出于什么原因对近在眼前的答案视而不见，简单办法往往最有效。即使闪闪引擎仍在全速运转，他们还是处于自由落体状态，因此他并不需要费多少力气，就能抓住樱桃莓莓飞行坐席的靠背，以此为支点把自己推离原来的座位越过登机舷梯的开口，轻松浮向星光所在的位置。他伸手抵住她面前的控制台让自己缓冲停下，接着向下伸向笔电，抓住了笔电连接至闪闪引擎的那根电缆。 他一把拽掉了电缆。 他耳中无线电的嘈杂瞬间化解成了清晰的语音——奇怪的是，刚好是刘易斯的声音，“凤凰号根本不可能在多个地点同时出现！”他的心思还落在解决座舱以内的问题上，暂时没去理睬这句话。 电池接着继续碎裂了几声，不过现在它们暂时稳定了下来还能保持完整。所有电池的示数全都一致；剩余能量百分之八十一。闪闪引擎的水晶本体还是清澈无瑕，完好无损没有裂痕。莓莓与星光，以及坐在她们当中的飞火，看样子终于在慌乱之后冷静了下来。 “马克，谢谢你，”星光如释重负，“我刚才光顾着处理这个了。”她挥蹄指了指键盘。 马克看了看，接着使出三指禅调出任务管理器手动终止了闪闪引擎应用程序。完成之后屏幕上一个带着错误消息的新窗口显现出来：系统检测到一次潜在的错误输入（按键粘滞）。忽略或接受？“喏，问题找到了。” “一会再说，”莓莓打断道，“我们刚才有多快？” “最大速率，”星光小声答道，“每秒十亿次跃迁。每次跳跃半米。” 马克随即心算了一下。速度对应为每秒五亿米。也就是每秒五十万千米。 刚好超过一点六倍光速。 “啊，怪不得无线电抽了风。”他嘟囔道。 而他们让闪闪引擎持续运行了大约一分钟，也就意味着……三千万公里。 距离hermes三千万公里。距离火星三千万公里。 离一切都是那么遥远。 见马克还没从这一事实的冲击中回过神来，星光把愣住的他顶到一边，“应急电池还剩百分之五十，”她立刻行动起来，“要是有可能的话，我需要靠这点能量把剩下的电池都尽量修复好。我们现在需要尽快让闪闪引擎重新上线。”她解开自己的约束带，靠在飞行坐席上转向火球，“火球，去把你那台留作纪念的电脑拿过来。”她吩咐道，“我们要用它重新安装一份闪闪引擎软件。现在我们无法再信任这台电脑了。” “明白。”火球应声离开自己的座位。 “对了，现在碰什么东西都别用力，”星光又补充道，“尤其别去碰电池。它们随时随地都可能会破碎……” “凤凰，hermes呼叫，”这时马克的耳机里突然出了声——是指令长刘易斯的声音——打断道，“请报告状况，完毕。” 樱桃莓莓随即答道，“hermes，凤凰号呼叫。闪闪引擎已安全关闭。我们遭遇一起电脑故障，造成了一定破坏。正在抢修。闪闪引擎临时下线。请确认我们现在的位置，完毕。” 另一头没有立刻传来应答。这倒也不奇怪。粗略算来，他们现在与hermes之间可有一百光秒的距离。 一百光秒。三千万公里。这一数字的巨大规模终于开始在他脑海里反映出来。 “我的老天，”他喃喃道，“我们这不是完蛋了吗？” 樱桃莓莓厉声喝斥，“去想办法解决问题。”可她也无法反驳。 在遥远的深空里，凤凰号漫无目的地滑行着，独自驶向虚无。 第274章 中部夏令时2037年5月22日，12:07 am 时间刚过午夜。jsc周边集结的人群部分纷纷散去各回各家，但更多的人决定继续留守。 一场新闻发布会开完，向公众解释了眼下的基本情况。发射是出了几次状况，但是对任务并没有什么致命影响。凤凰号与hermes之间的距离目前还是个天文数字，可他们或许还有机会修正。闪闪引擎正在接受维修；他们要补好那些受到过载损伤的电池，还要把引擎转接到一台备用电脑上。等引擎完全恢复正常运转之后，机组与nasa会重新评估状况，最后做出决定是再尝试一次与hermes交会，还是使用闪闪引擎直接飞往地球。 这些都是几小时以前的事了。中间这段时间大部分都是在坐等闪闪引擎控制界面应用程序重新上传到凤凰号上，让他们能再做一次全新安装。原始安装文件还在星光那台笔电上，由于键盘故障仍然无法正常使用。 而凤凰号的机组成员们也充分利用了这段时间，进行了受损电池的修复，给魔法推进器的那些小电池充满了魔能，还吃了一顿饭。他们也跟hermes上的各位交流了几句，庆祝了一下自己在意外之中成为了双方世界有史以来的首批进行过超光速太空航行的生灵。 而在地球的任务控制这边，这段时间里中心还是（基本）挤满了人。领衔控制员团队已经轮过班，现在控制台前守着岗位的是夜间值班组。早班团队的成员现在大部分都跑到观察区域下方的会议室内找个床铺打盹去了，然而睡不了两小时他们基本都还是会跑上来看看情况。轨道计算团队自然没人有这种休息机会，在重新尝试与hermes交会以及逃逸直飞地球两个选项孰优孰劣争辩了一轮又一轮……里奇·普内尔则是坐在人群中央，为论战两方源源不断制定出轨道与飞行计划；除非有人向他直接发问，全程一言不发。 观察室内，无人离开。现在成堆的空外卖盒与包装袋已经漫出了角落的垃圾桶。副总统，还有中国大使，整个国会代表团，以及其余包括泰迪·桑德斯、文卡特·卡波尔与安妮·蒙特罗斯在内的若干人等仍然坚守在场。 “他们tm到底要到什么时候才能做个决定？”安妮问道，“话说起来，你们两个怎么不下去替他们做个决定？” “现在要面对的已经不是规划或政策制定方面的问题了，”泰迪答道，“这是应急响应工作。行动决策。放不放行的决定。因此控制权落在飞行总监手里。自从克里斯·克拉夫特以来，我们的规矩就一直是，在一切行动决策方面，飞行总监说一不二。” “是，”文卡特也答道，“现在情况已经不在我们的掌控之内了。” 下方大厅内，自己的团队已经下班的米切·亨德森仍在幕前手执指挥大权，在岗镇守全场。当前执勤团队按计划由布伦丹·哈奇带领，而他本人却跑到轨道控制台那边加入讨论去了。两位看样子都对目前局势有完全的掌控，几乎看不出数小时神经高度紧张的等待对他们的影响。只有飞行总监工作站周围圆台上围了三分之二圈的一排咖啡纸杯默默显示着时间的流逝。 “航控，跟踪呼叫。” 尽管大厅现场的讨论仍然热火朝天，耳机频道却已经几乎沉默了整整一个小时，只有一位新闻发言人会每隔十分钟为在场媒体与贵宾提供解说，简述一下当前的总体情况。而这声呼叫立刻吸引住了室内所有人的注意，轨道相关的争论瞬间停息，也让各位要客坐直身子打起精神来。 “跟踪请讲。”米切回应道。 “我们在110.1兆赫频段收到一个信号，”那位跟踪控制员答道，“信号来源是一个位于极低地球轨道，比spacex空间站更近的物体。当前我们正在尝试取得目视联系。” “信号内容？”米切询问道。 “110.1？”观察区内文卡特惊呼道，“是他们！那是我们原定的到达信号！” “是摩斯电码。”跟踪控制员答道，“内容在重复。后台团队正在解码……”那名跟踪控制人员说着攥住自己的耳机贴紧耳朵，收听位于楼内别处自己手下的答复，“消息内容为：c-s-p h-r-m-y, r-s-q，还有表示‘待命’的电码。” “跟踪，收到了。派个人去在同一频率应答这一消息。” “会想办法，可是它还在……稍等。我们有颗卫星的相机对准了该物体。把视频流31切到屏幕上来。” “好。”米切发令。 片刻过后控制室内的主屏幕上显示出来自地球另一侧的一幅图像；在洋面以及其他地景的背景之上，隐约可见一个以类似三个并排连接的巨大圆柱为主体，两侧伸展出大片太阳能电池阵列的庞然大物。 “这不是我们的飞行器，”泰迪说道，“看起来比spacex的空间站更大。几乎和我们的一样大。” “那还用说。”文卡特开心得几乎要从自己的椅子里蹦出来。 “我们还在同一频率收到了一段语音信息，”跟踪接着说道，“正在接入。” 室内随即响起一串含混不清的语音；要是此刻脑电波刚好对得上号的话，听起来有点像是一个半威尔士半荷兰血统的女人擤鼻子的声音。 接着另一个嗓音也发出了同样的声音——这个嗓音却令室内众人感到耳熟。之后这个声音又转为英语说道，“任务控制……”其间又冒出一小段听来像是某种表达‘我的老天’类似含义的外语连珠，之后继续说道，“任务控制，这里是凤凰号，由幻形灵太空计划飞船和谐号中继信号。他们的消息为：‘请待命——我们来了。’消息结束。” 一眨眼之后，任务控制中心大屏上的神秘飞船便消失得无影无踪，只留下背景里一览无余的东太平洋。 记录抄本 – mav凤凰号机上音频，中部夏令时2037年5月22日07:32 樱桃莓莓：nasa，这里是凤凰号。和谐号已到达我们的目前位置，正准备开展救援工作。 马克·沃特尼：我的老天！瞧瞧那玩意有多大！都和hermes一样大了！说不定还更大呢！等我链接一下视频……好了！希望你们看得到！好好瞅瞅！看起来就像是哪个家伙把两发土星五号火箭送进轨道，然后把它们绑到空间站上一样！我感觉他们绝对就是这么干的！看看那几个引擎喷管！对了，从中间那段伸出来的又是个啥玩意？ 莓莓：（小马语叽里咕噜）和谐号发来消息。“凤凰号机上组员：做好缓冲准备进行抓取。”抓取？我们啥时候有这种技术了？（小马语叽里咕噜） 沃特尼：就是那玩意了！那是个爪子！就像街机游戏里的那种！他们要把我们抓住带走！ 莓莓：（小马语叽里咕噜）又来了新消息，呃……“和谐号呼叫nasa。我们无法在此久居。能量消耗很快。我们会在能力范围之内尽快归还你们的飞船以及宇航员。我们还将返回。凤凰号，请待命准备抓取。” 沃特尼：啊！好吧。看来我们最后是去不了地球了。抱歉要让hermes上的各位失望了，我们的团聚估计还要再等上一段时间。 （几声闷响，略带嘎吱） 莓莓：（一长串小马语叽里咕噜）抓取确认完毕。凤凰号呼叫hermes与地球，感谢你们的一切帮助，马克会…… 传输结束 “……感谢你们的一切帮助，马克会在我们的能力范围之内尽快返回。凤凰号通讯结束。” “他们听不到的，”蜓蜓打断道，“我们已经离开了。” 莓莓愣了愣，“啥？” “我们已经到家了。”只是片刻工夫幻形灵就已经看起来比过去几个月的状态有了不小改观找回了自己，露出久违的笑，“我们回家了！”一道绿焰闪过，她变成贝丝·约翰森的模样，“你们还感觉不到吗？”又闪过一道绿焰，只见舱内两位马克·沃特尼面对面大眼瞪小眼，“我们回家了！” “你们快看电池！”星光指着电池示数喊道。之前在维修过程中有四块电池已经完全耗尽，剩下几块所剩的能量基本都在百分之八十左右。而现在全部八块电池的示数都是100%，电池计指针在量程顶端微微颤动。 莓莓的耳机中传来了暮光闪闪的话音，是她熟稔的母语，“凤凰号，这里是协和号。机上组员请准备eva转移至本飞船。我们正在派出三名太空马到舱外协助机组转移过程。你们目前情况如何？” “我们回家了。”泪水不由自主在莓莓脸上淌下，她口中的英语轻喃道，“我们终于回家了。”她转过身去抱住飞火，那只飞马也立刻与她相拥，脸上决堤的泪水滚滚流下。火球是下一个，上前紧紧抱住两只小马；星光片刻之后加入进来，蜓蜓变化回自己的自然形态最后一个加入。最后的最后，马克·沃特尼的手迂回挤过集体拥抱触碰到莓莓的肩头，宽慰地紧紧捏了捏。 “我们回家了。”她又重复一遍，接着转为小马语，“感谢塞拉斯蒂娅，我们终于回家了。” 第275章 凤凰日22 任务日志 – 凤凰日22 行，我总算是把星光那台坏掉的电脑修好了。其实倒也没费多大力气——花不了多久就能在这边找来一只独角兽把电脑拆开好让我给那位紫色公主看看键盘继电开关长什么样子，这样她就能复制一个替换掉零键下面那个损坏的部件。可是前前后后却花了整整三周……这个嘛……是因为我们这段时间一直有其他事情要忙。 看到日志题头从“太阳日”换成了“日”总感觉还不太适应。然而这只不过是众多提醒之一；太阳日是指火星上的一日，而现在由“太阳日”换用“日”的原因是，我已经离开了！ 每一天我都会一次又一次在震撼中意识到：我已经不在火星上了。过去的这两周时间里，我身处的是一个外星世界——是好的那种世界，可以不穿太空服就在户外自在走动，树叶伴着温柔无尘的轻风摇动，小马们的歌声动听，一袭燕尾服的龙为你呈上早餐。 （穿燕尾服的龙可不是我在开玩笑。还真有这么一位，体型大概是火球的三分之一。星光说他名字叫斯派克，看她的样子见到他几乎和见到某只穿着一身巫师行头的淡蓝色独角兽一样激动……抱歉扯远了。） 总之，上一次我写下日志的时候还在帮忙做最后的各项航前检查。之后发生的事估计你们也知道了，这次发射有点偏离了轨道。一点魔法出了错，又有一些人类科技掉了链，还有好些想象与沟通能力没能经受住考验。于是最后合在一起的结果是：我们困在了tm远得不能再远的深空，尝试一点点把残局收拾干净，然后从头再来向目标发起第二次冲锋。 不过好消息是，小马太空计划那边探测到了产生的魔能波动——和那些助推器并无关系，它们离我们的维生系统实在太远；源头其实是我们那一小段意外的超光速星际之旅。六百四十亿次传送咒终于让他们取得足够的数据，定位到了我们所在的宇宙——的大概范围。他们先是派出一枚探测器，经历了三次失败跃迁才最终发现了我们。 不过之后他们还是花了点时间才能赶来搭救我们。他们第一次抵达我们的宇宙时，出现的位置大致与他们在原世界中所处位置相当——极低地球轨道。他们只是短暂停留了一会，足够找到我们的位置，还发了条消息。之后他们又跃迁回去，在魔能充盈的母世界花了几小时穿越一亿多里的宽阔虚空，最后重新跳回我们这边的零魔能环境，几乎和我们碰了个正着。 显然他们飞船的对接口和凤凰号的并不匹配。对此他们倒是也有解决办法：用个巨型起重机的大爪子把我们整个抓起来，然后直接跳回他们的宇宙。到了那边之后，小马们就可以靠他们太空服自带的推进器——在火星上的这段时间是一次都没用上——全体转移到他们的母舰上。在精神病学家们讨论创伤后应激障碍（ptsd）患者的语境里，这绝对算得上是一次印象深刻的体验…… “马克，你的通讯水晶戴上了吗？”星光熠熠问道。 “是啊，就在……啊。”马克下意识拍了拍自己太空服胸口，接着突然想起，“说不清为啥，估计是习惯吧；我现在没电池。我们当时得把它重新装进推进器里，还记得吧？” “马克，你现在已经到我们的宇宙了，”星光笑着说道，“把头盔戴上，讲几句小马语吧。” “啥。”自己头上头盔戴到一半的马克听到这句话，顿时愣住了，“你这次居然主动想让我用你们的语言说几句。而且，要是成功了的话，不管我说出什么样的下流话，家家户户都能听见。” “说不定他们现在就在听了。”星光指了指自己戴着的耳机说道，“说就完事了。” “行……吧，”马克无奈同意了，自言自语小声嘟哝着，“个人尴尬一小步，人类外交出糗一大步。”他戴上头盔完成密封，启动自己太空服的维生系统（立刻向他发出二氧化碳滤芯饱和的警告——md，早知道就该带点备件的），仔细回想了一番过去几个月小马们私下里唧唧喳喳时飘进耳中的种种只言片语，“通讯检查……我是马克·沃特尼。带我去见（屁股）但公主。” 频道上传来了阵阵笑声，之后一个低沉女声发了话，根据马克的理解大意为，“别担心，屁股公主准备好了，期待与你见面。”旁边还伴着另一个略显年轻的嗓音，歇斯底里笑出马叫。 “行，完事了，”马克嘟囔着，“这下你开心了？” “乐观点嘛，马克，”星光安慰道，“至少这次你理论上并没有说什么脏话。” “是嘛？那他们是在笑什么？” “呃……把我们语言里表示‘你的’（your）单词的元音变个调，就成了连词‘但’（but）。词首这样的音节同时也……” “星光，我这是个反问句。” “检查太空服。”在火星上赋闲已久的火球总算等来了自己发光发热的时候，当然要趁现在抓住自己在主场的机会大显身手，“压力正常？”等大家都确认完密封与压力良好以后，他吩咐道，“马克，听好了。凤凰号扶手与和谐号梯子之间有小间隔。飞船上的组员来引导我们过去。我们用自己的喷气背包。等我说的时候你就挽住我的胳膊。我们一边有我，另一边有组员。我们带你过去。只要抓牢保持冷静就行。可以吗？” “当然，”马克不以为意，“我以前也训练过太空行走的。” “好，”火球问道，“你走过多少次？” “差点就有一次了。”马克泄了气承认道。 “是吧。那就牢牢抓紧了，保持冷静。” 整整过了两轮气闸，全体六位组员才转移到凤凰号舱外。大家都出来之后，漂浮在凤凰号周围已有三个身影等候多时，推进背包已经就位。马克短暂艳羡了一下他们身上明亮整洁无瑕的太空服在阳光下熠熠生辉，与凤凰号组员们身上饱经风霜沾满尘土四处还糊着黏液补丁，却也是他们与厄运之间唯一脆弱屏障的行装形成了鲜明对比。 其中两位看样子不是小马就是幻形灵——头盔面罩的反光明亮，完全看不清他们的面庞；第三位穿着的太空服还带着一双手——或者至少是在前肢上长着三根手指与一个拇指。从对方指了指马克之后和火球连珠炮般交谈了几句小马语的简明扼要来判断，这位大概是个雄性。 “好了，马克，”火球又切换回英语说道，“跟着我上扶手。等我们爬到凤凰号顶上之后叫啥名字的狮鹫会来帮我们。” 看来，那是只狮鹫。 马克照做了，努力不让自己的脚脱离飞船飘走，始终保证至少有一只手能抓着mav机外表面上分布于各处，专为此类失去直接与hermes对接机会的情景设置的抓手。（工程师们从来没有想象过在离开地球之后还会有什么别的飞船处于mav周围四千万公里范围内。）他小心谨慎步步为营，让火球带头放慢步伐，其他几位则是各自启动了自己太空服的喷气背包在两艘相连飞船周围漂浮，离开了他们的视线。 然后他们再没有凤凰号可爬了——面前只剩下机外抓住飞船的巨大机械爪，大概十五米长的机械臂，还有小马星舰中轴部分的庞大机体。 “好，马克，在这里等着，”火球说道，“我们回来找你。”说完之后，他轻轻推一把飘离了飞船，启动自己的推进背包，两根控制臂直接在他手臂下方弹出，操纵杆恰好落到那只龙爪中自然握住。推进器先是短暂喷射了一会让太空服的运动稳定下来，然后火球朝着这边飘了回来，那位狮鹫航天员也操纵着推进器在他身旁跟着飘来。 “好了，马克，”火球吩咐道，“你要等到我们转过来，然后放开船体，朝我们飘过来。我们会很近，就差不多两米那么近。非常轻松。非常安全。你到我们这边，你就抓住，一手抓一个。然后我们一起去和谐号。可以吗？” 马克看了看面前穿着太空服的龙与狮鹫。接着他又低头看了看凤凰号，还有继续往下大约五百万光年，除凤凰号以及两位外星人之外彻彻底底的一片虚无。“我有个问题，”他开口道，“你们两个以前是有干过这种事情吗？两个机动推进背包拖着一个没有动力的航天员这种？” “没，”马克都能从火球的语气里听到他的兴奋，“我们，又要，载入史册了。等你准备好就开始。” 看着两位操纵着自己的推进器背向马克，他在脑中默默想着，其实倒也不是我第一次知道这群疯疯癫癫的外星人随随便便就能闯出个大祸还一点都不在乎。而且就算我扑了个空，旁边刚好还有两艘具备跃迁能力的飞船会来追我。可还是……！ 于是极尽谨慎地，马克慢慢一点一点转过身去背对凤凰号，手里仍然牢牢抓着一根扶手。接着，他更加轻柔地推开了飞船，松开了手。 他这一生中从来没有经历过如此胆颤心惊的两米。这两米就足够让他连着做上好几个星期的噩梦。 当然了，这之后的四十米，骑在两名动作不太稳当的航天员背上穿梭于错综复杂的障碍物迷宫之中向一扇气闸前进的记忆，将会永远烙刻在他这辈子的噩梦里…… 到了小马他们的飞船上，我就见到了我朋友们的顶头上司。两位中体型更大的那位显然是蜓蜓的老妈。这一家子真是像极了，只不过茧茧是有头发的（又长又油腻，亮蓝绿色），眼睛也不像蜓蜓那双大而闪亮的蓝色虫眼，而是真正的带瞳孔（竖瞳）的眼睛。并且茧茧的翅膀也是像我当初刚见到蜓蜓时那样亮闪闪的……而且她身上是一个洞也没有，只有头顶上那根扭曲歪斜的巨大独角形状里带着窟窿的样子。我刚踏出气闸的时候她正朝着星光怒不可遏咆哮着，大概是对蜓蜓目前极差的身体状况大为光火。而就在蜓蜓开口要为星光辩白时，她又转过头去一眨眼切换了怒火倾泻的目标，与我们那位科学巫师一视同仁，把我们这只吃爱可怜虫批得体无完肤。 最后还得靠另一位来打断这串自上而下的批斗。真要说起来，那位暮光闪闪长着一双天真得空前绝后的大眼，甚至比樱桃莓莓还要可爱，超过我从前以及往后所见过的任何小马。（要知道我之后可是去参观过几所小马小学的。）她不知用了什么办法让吼到一半的茧茧消停下来，接着讲了几句用词得当，大意是“能看到你们回家我们都非常高兴”的话，最后又给了星光一个温暖的拥抱。与此同时，茧茧居然也抱了抱蜓蜓，之后我才了解到这大概是这位虫族女王，基本上是有史以来的第三次，在大庭广众之下准许自己流露出温情。 之后情况就平静了下来。莓莓与茧茧简短交流了几句，事后星光向我解释大致是她们之间一连串互相暗戳戳较劲的话：“哦，所以你还活着是吧？那就坐稳了，好好看看我怎么不把飞船开到另一个宇宙去。”“见到你也挺高兴的。抱歉我没从那个我去看过而你没机会见的宇宙带多少纪念品回来。”诸如此类。接着我们又见了船上的医师，对几只小马的情况都不看好，然后我们就开始安顿下来，为前往小马世界的旅途做准备。 本来我是打算直接回凤凰号上，让他们帮忙捎我一程回去的，不过看来暮光对我以及凤凰号另有打算。而且医生对他在我身上的发现也不满意，所以就给我一张特票，与大家一块罚下小马世界疗养去了。幸好他们的座舱早做好了准备能坐下七位，只不过我的座位相比其他几位略显拥挤而已。 我们隔离了一周，部分是为了在0.39g环境下生活了一年半之后重新适应正常的重力……还有一部分是因为，在小马星舰、小马空间站还有小马返回舱里呆了不到一天之后，我们全都得了重感冒。我们过去这一年半时间里完全是与世隔绝，只有大家相互之间的接触，营养摄入状况也不甚理想，还要受到低重力环境下身体机能退化的影响，于是我们的免疫系统就不幸沦为了各种细菌的自助餐。就算是在小马们的聪明才智开发出的最优异魔药的神助之下，这一周也实在是难熬，更糟的是还要从头开始重新学走路。 不过还是有一些好处的。就比如，现在终于回到了自然栖息地，星光熠熠的非凡寰宇伟力再无束缚，她终于修好了自己以前那个巴别鱼翻译咒。（想象一下她了解到他们那位太阳公主之名翻译过去千真万确就是塞拉斯蒂娅的时候有多窝火。）此外蜓蜓在隔离期间重了至少五千克。在我此时此刻敲下这一行文字时，她已经几乎回到了当初我和她第一次见面时的样子。甚至连她的翅膀都又开始闪闪发光了。 对了，星光还有个朋友，一只紫发的白色独角兽小马，上门来给我们全身上下量了个遍，回去之后第二天就带来了全套崭新整洁的漂亮服饰。完美合身。她甚至还给我设计了一套全新的任务徽章，和那个老的ares徽章与飞火的纪念章放在一起都很搭。我上次穿上新换洗的衣物都快是整整两年以前的事了。换上新衣的感觉美极了。感觉如同重获安宁。 至于隔离结束之后……发生了不少事。首先是我破天荒第一次参加了这么一场纸带游行，只是我坐的车是马（当然其实是小马）拉的…… 我的手臂估计是保不住了，马克心中暗想，一边朝着这个星光以前曾称为“帽发城”的小马最大城市主干道两旁夹道欢呼以及楼上窗口中探头探脑的成千上万只小马不停挥手示意。改进过的新翻译咒纠正了这一译名，在马克过去这四天以来开始逐渐发现的众多与马相关的谐音梗中又增添了一笔：马哈顿。 这座城市的几乎一切都让马克不禁想起平行地球的理论。当然，两个平行世界之间也并非完美对应；就比如各大陆的布局就有些不同，小马利亚——小马们的国家——坐落于特征最接近北美的一块大陆中央。几大湖并不存在，自然也就没有芝加哥，对应区域则矗立着一长段积雪皑皑绵延山脉构成的天险，将小马利亚与一个名为水晶帝国的小国分隔开来。可是这座城里还是有个满是剧院的百老汇（自然是叫做“百骊汇”）的，还有一座标志性的大桥，以及一座巨大的谐律女神像屹立于海湾中的某座岛上。 这里就是如假包换的纽约，只不过大小只有差不多十分之一，而且全是小马。 “嘿，快看！”坐在他身旁的火球指着街头的某道遮檐喊道；翻译咒对书面文字无效，因此马克并不能理解招牌的内容，“上面写的是‘一马当先：樱桃莓莓传’！我们一定得搞几张票去看看！我倒是想见见老板马看到他们表演她的样子会发多大的火！” 马克可以勉强听到两辆马车前樱桃莓莓的声音盖过民众的声浪隐约传来。他听不懂她具体说了什么，可是大概也能猜到她也看到了那面显眼的招牌，等不到表演开幕她的火气就要把剧场屋顶给掀了…… ……我还亲眼见证了他们让月亮落下，太阳升起——是，你没看错——靠的是魔法…… 杯子实在太小，把手又太大，松松垮垮扣在马克手指上。杯里的咖啡倒是够浓，他尽快地一口一口啜着。“我们干嘛要起这么早？”他一边还抱怨着，“而且就不能先吃顿早餐吗？” “你是不喜欢甜甜圈吗？”星光熠熠问道。 “甜甜圈挺不错的。”纠正一下：甜甜圈实在是再好不过，裹上的是一层货真价实的糖霜，没有什么“化学让生活更美好”的科技狠活，还带着刚刚新鲜出炉的温度。甜圈乔，不管他是何方神圣（还是家连锁？），终究还是精通自己本行的。而且，最重要的一点是，它们不是土豆。“可是我们是过了午夜才睡的，然而现在才早上六点。” “纠正一下，”星光答道，“是五点五十八。”她指向高高的石墙外那些几乎像是用胶水粘在此地陡峭的山侧，风格看起来像是灰姑娘与阿拉伯之夜合体的重重塔楼与城垛，“现在，请你看好那两个阳台。也注意一下天空。” 马克照做了。西沉的月亮即将落到一线遥远的群山幕后；一道微弱的光芒点亮东方的地平线，从目测位于山脚半里之上的高度极目远望，绵延数里的农田如波涛起伏笼罩在晨曦中。 他们前天乘火车抵达时他就犯过决定跑到外城墙看看风景的失误。当时的情况比当年他去市中心曾经的西尔斯大厦登上观景台的体验还要糟糕；一时间他甚至在脑中如跑马灯一般回想起了之前经历的那段永世难忘的太空漫步。 他于是闭上双眼，转过身去再次面向城堡，然后抬头仰望。视野中，城堡对侧的两座塔楼伸展出的阳台之上，两只体型较大的小马现了身，其一身形几乎能隐没于夜空之中，另一则是通体亮白，即便在城市街道昏暗的照明背景下仍然光彩耀目。 黑马周身上下闪烁起微光。霎时间星移影动。马克望向西方，刚好目睹到夜空中月球无声划过，隐没于群山之后。 接着白马角尖周围又孕育出更加明亮的光芒。红日初升其道大光，天际绽放出绚丽色彩的狂欢，仅仅数秒之内就走完了马克预想之中日出一小时的进程，将大半个天空照得透亮。 马克发觉自己跌入了他身旁独角兽伙伴的怀抱。“怎么了？”星光连忙搀扶住他，“咖啡不够劲吗？” “呃……啊……你自己心里总该清楚是什么不对劲吧！”马克结结巴巴道，“天体运动怎么可能有这么快！” “欢迎来到马国……额……”星光说着略显尴尬耸了耸肩，用新咒语提供给她的说法做了自我纠正，“应该是小马利亚。” ……我也拜访了两方将我这些朋友们送上太空的太空计划各自的太空中心，参观过了他们向茫茫太空迈出第一步的历史见证——只不过从他们的角度来看，一切都大致开始于短短五年之前…… “然后这边这个，”樱桃莓莓指着休嘶顿太空中心博物馆墙上悬挂着的又一面巨幅海报讲解道，“是任务八，首枚成功脱离大气层的火箭。” 马克看了看设计图，不得不再一次被迫刷新自己的认知下限，产生了对惊骇一词更深层次的全新理解。“首先，”他开口道，“它怎么就没有翻个跟头在发射台上炸掉？！那玩意看着就像个踮着脚的芭蕾舞女，还长着三只手！” “这个嘛，当时我们是有充分理由的，”莓莓答道，“只能说你得在场经历过才会明白。” “其次，”马克最后还是决定不要去斗胆深入试探这一对话雷区，接着问道，“你们尝试涉足太空之前，还载着人发射过七次仅在大气层内飞行的火箭？” “噢，可远远不止七次，”樱桃莓莓答道，“早年间大家都有自己的太空计划。只是幻形灵们发射过七次。其中有三次是我飞的，茧茧飞了两次，蜓蜓飞了一次，还有一次是无马的。” “一次是啥？” “里面谁都没有。” “然后就要讲到我的第三点了，”马克继续道，“你先前告诉我的是，你们甚至是在几乎过了一年之后才开始考虑发射不载乘员的火箭。你们tm在想什么？！nasa的每个飞行系统都要进行过多次无人发射验证之后才能冒生命危险承担载人任务的！” “是，这个嘛，”莓莓解释道，“我们开始的时候还没有发明机器人控制。那时机器人只是像霍比特人与呼神护卫（expecto patronum）那样的童话而已。”她说着又指向旁边一张略显质朴的海报，“这是我们有史以来的首次发射。任务零。” 马克看了看这个……物体。 “那，”他反复斟酌之后说道，“是个纸板盒子。” “是。”莓莓承认道。 “架在一个金属大垃圾桶顶上。” “没错。” “所以当时是谁觉得这是个好主意的？！” “不关我事！”莓莓立刻撇清干系强调道，“正因为如此，这张海报上才会标上这些字。”她点了点海报底部的一行字示意。 “咒语没法翻译书面文字，记得吧？”马克追问道，“上面写了什么？” “写的是，”莓莓以大声朗读回答道，“这就是我们不这么干的原因。” 马克又端详了一下面前的海报。“这名字不错，”他最后说道，“这名字再合适不过了。” 蜓蜓在博物馆这边探出头来，“你们两个怎么还在无聊镇这里转悠呢？”她催促道，“拜托，我为了坐一回快乐机都快排队等了一年半了！赶紧走啦！！！” 平心而论，快乐机的体验还是不错的，只不过我体验不到幻形灵乘坐时似乎能获得的那种极致快感。看样子对自由落体以及大风呼脸表现出特别的钟爱是幻形灵的某种种族特质。 总之，之后我又去莓莓与星光的家乡转了转，见到了这么一群有史以来最伟大的小马英雄们——倒不是说他们没警告过我…… 在暮光闪闪城堡中吃完一顿美味的煎饼早餐之后，航天员一行出门在马镇逛了一天。马克俯身靠向星光压低声音道，“我今天已经有四回看到那只头发傻傻的粉色小马暗中监视我了。” “别管她就行，”星光答道，“那是萍琪派，你是拿她一点办法都没有。接下来一个小时之内的某个时候一场惊喜派对就要发生。绝对逃无可逃。” “放松就好，”樱桃莓莓补充道，“萍琪的派对向来都很棒。你会喜欢的。” “行，可是那只一头蓬松黑发的橙色小马又是什么情况？”马克又问道，“我都看见他两回了。带着一只橡皮鸡的那个。” “真的？”火球说着，脸上竟然有了笑容，“那是起司三明治。他以前在我换鳞的时候还给我办过一场派对呢。就只有我和他，还有三只想吃了我的怪物，不过我们当时玩得可高兴了！” “当真？”飞火也问道，“那是多久以前的事了？” “也许十年以前，稍微多一点吧，”火球答道，“我记得，他当时才刚起步。后来就越办越好了。” “所以萍琪和起司三明治他们两个是都要给马克办个惊喜派对吗？”星光问道。 “是办给我们全体的，”蜓蜓提醒道，“萍琪之前不是保证过会补上我们所有错过的生日嘛。都发过萍琪誓的。” 背景中的某处，大号吹响了两个音符。 口都……嘟。 “这又是啥？”马克问道。 大号奏出的两个音符重复着：口都……嘟。 “别问。”莓莓与星光异口同声道。 大号接着开始一遍又一遍演奏起那同样的两个音符，起初速度很慢，但后来一点点加快了节奏：口都……嘟，口都……嘟，口都……嘟，口都……嘟嘟嘟嘟嘟嘟嘟嘟…… “怎么又来这套！！！”马克骂道，“这明明是我那边的音乐！！！” 一把圆号飞快吹奏了一段极小调的短曲，两只当事卷鬓小马从附近一个树丛中应声探出头来闪亮登场，阴险一笑，然后再次消失不见。 “那个圆号也是！”马克也没放过这个细节。 “我们不会去尝试揣摩心曲，因为心曲真的很私密。”莓莓煞有介事道。 “我们也不会去想办法琢磨派对小马，”星光也应和道，“因为尝试过的小马最后都会疯掉。” 这群航天员们越接近马镇中心，大号的音乐也越发响亮起来，然而马克环顾四周，唯一能看到的乐师却只有这么一只灰色的陆马…… ……用蹄子拉着大提琴。 这整颗星球，马克得出结论，都得在轨道上用一圈警示牌围起来，向下指着此路向疯。 我终于有机会去无尽之森看了看，对于小马们来说有点像是真实世界中存在的梦魇世界。我倒是不觉得有那么可怕，不过那里还是有几样东西足够让我做上好一阵子的噩梦…… 六个身影沿着林中小径一路夺命奔逃。在他们身后近得毛骨悚然的不远处，不断传来的是嚎叫、树木折断以及在灌木丛中横冲直撞的各种声响。 “继续跑啊！！！”樱桃莓莓大吼。 “我……在……跑了，”马克已经是上气不接下气，“我们怎么就……不能直接……传送出去？” “我们现在这样分散，我没法把我们一起传送出去！”全速疾驰的星光叫喊道。 而在他们头顶上方，火球蜓蜓与飞火在悬垂的树枝迷宫之间来回穿梭躲闪。火球朝着下方地上的他们喊道，“马克，这可是你的错！” “怎么会？”马克在喘着粗气的间隙问道，“我只不过……收集了……一份植物样本而已！倒地的朽木！都发霉了！” “你把一只木精狼（timberwolf）的一部分尾巴给拽掉了！”莓莓喊回去，“我们之前一定有警告过你要当心木精狼的！” “在……我们那边……森林狼……是一种狗！”马克继续气喘吁吁道，“危险的……野狗！不是……成精的……木头！”马克抬头刚要开口就被一根自己没看见的树根绊了一跤差点摔倒，还好反应及时找回了平衡，“你能喷火……快把它们烧了！” “做不到！”火球也喊回去，“这样只会激怒它们！” “跑快点！”蜓蜓自己的呼吸也开始有点吃力了，“它们要追上来了！” “不能继续走这条路了，”马克提上一口气，“得想办法甩掉它们……往那些蓝花丛里钻！” “马克不要啊！！！” 于是我就顺理成章见识到这座小小马镇上还有一家服务齐备的五星级水疗中心。 第二天我又去坐了一趟热气球，不过与地球上热气球的工作原理有一点小区别…… “先让我捋捋清楚思路，”马克环顾着周围有些大得过头的吊篮，“这个气球是要飞到飞火的家乡云谷去的。” “云中城。”星光指正道。 “云中城，”马克接着说道，“可是在我们那边，气球是必须要有个引擎才能操纵的。我们管那种气球叫飞艇。” “那种我们这边也有的，”莓莓答道，“操纵要更复杂一点。我之前得到允许飞过几次，不过暂时还没拿到执照。” “我可没看到引擎在哪。”马克继续道。 “这个嘛，是这样的，”莓莓拍了拍气球解释道，“这是我的观光气球，我专门用来接待包机用的。操纵是靠选择某个特定高度实现的。” “我们控制我们的风系，”飞火补充道，“一层往一个方向吹，到另一层就换另一个方向吹。就像天上的街道一样。” 莓莓点了点头，“考气球执照的大部分内容都是在学小马利亚各地的这些路径都在哪里，”她继续解释道，“不过我自己的气球——其实理论上是暮光闪闪的，可她已经有不知多少年没来问我要过了——那个是有附魔的，所以我可以操纵它往任何一个方向飞。” “要在静风层，”飞火表示认可，“而且必须要有飞行员才会起作用。如果拴在地面上的绳子断了，就会像普通气球一样飘走。” “这……倒还有点合理，”马克想了想，“不过兼任全职航天员以及企业高管的那部分除外——你是提到过你有经营一家就业机构对吧？” “樱桃莓莓火箭部件与杂务有限公司。”莓莓点点头道。 “可你还要接待包机飞行？” “是啊，怎么啦，”莓莓笑着答道，“本姑娘周末总得找点什么事情干吧。” 我还参观了他们那里一家制造天气的工厂。没错，你还是没有看花眼：天气工厂。是货真价实的硬核重工业，进场要强制戴上安全帽的那种。 （题外话：戴着安全帽穿着白大褂的小马的可爱程度堪比指数爆炸。再考虑到目前为止我所见的反映出小马社会以及心理特征的种种现象之后更是越发如此；反正我这辈子是料想不到这样的世界居然也能发明出安全帽的……） “……水在这里与空气混合，然后转移到这里的存储罐中。通过调整储罐内的压缩以及循环条件，我们就可以生产出从洁白蓬松的装饰用积云到厚重的层雨云的各种云类，直至稳固的建筑级雨凝土，一应俱全。然后这套系统负责控制每朵云内的静电极性，允许我们调节输出闪电的强度，可以从小到忽略不计一路增强到广受欢迎的‘欢乐闪击’，又名云宝黛茜特供套餐。” 看着自他们踏上这座云端建出的城市开始就几乎一路说个不停的飞火，马克瞠目结舌。（幸好她开口说的第一句就是，“马克，别往没铺路的地方走。”） “然后这边是我们的彩虹搅拌机，”飞火接着讲解道，“天然彩虹现象在马国各地都有发生，最知名地即为彩虹飞瀑；然而在我们的精细资源管理以及专有科技的驱动下，规模化生产的彩虹液可以让我们在几乎任何地点随时部署临时或长期设立的彩虹，还能满足多样化的定制需求，只有想不到没有办不到。” “飞火，”马克终于开口，“真是太神奇了。” “那是当然，”飞火答道，“如果你喜欢吃辣的话，味道也挺不错的。不过一次别吃太多。” “不是，我……确实，这些是都非常神奇，”马克指着他们脚下水池中的条条彩虹，以及透明管道中不断向池中输送着的色彩简明鲜亮的液体原材料，“但是真正神奇的是你今天竟然说了这么多话。” 飞火则是指了指星光头顶持续稳定点亮的角尖，“哎，只要给我机会讲我们自己的语言，”她回应道，“我是能说挺多话的。是你们的语言让我讲话时听起来像是撞了山一样，这个总不能怪到我头上来吧。” “喂！”附近一位大褂下杠铃可爱标记清晰可见的员工听到这话就不乐意了，“才发生过九次而已！” “行，接下来我们去规划办公室看看吧。”飞火继续讲解道，“云中城中央规划署承担为小马利亚全国各地，甚至还包括马国以外的区域发布气象安排的职责。他们同时还要派遣包括我们闪电天马在内的快速反应队伍，前往应对各种天气相关的……” “飞火，先等等，”马克指着一旁另一只身穿工作服头顶安全帽，推着一辆装载着一个金属大桶的双轮台车穿过厂房的飞马问道，“他是在干嘛？” “不清楚，”飞火答道，“问问就知道了。”她说着就朝他那边拍打翅膀飞去，由于羽毛还没完全长好明显有点吃力，“嘿兄弟，这桶是干啥的？” “清理三号彩虹搅拌机用，”那位员工答道，“给你看看就明白了。”他掀开桶盖，露出几乎满满的一桶液体。 方格纹液体。 “噫。有毒废料。”飞火皱眉道。 “是，”对方点点头道，“至少我们赶到处理的时候还没变成菱形纹。” 我甚至还有幸去龙之域转了转，见到了许多不是火球的龙。重大新闻：我这位亲爱的遗世独立男子主义大蜥蜴，以他族群的标准来看竟然是出乎寻常地甜美善良可爱，还很合群。这点论谁都料不到吧？ 要是还没听出来的话，这是句反话…… “啊……”岩浆池中的火球心满意足地长吁一声，往更深处躺了躺，“真是好久没来泡过了。” “我就免了，多谢好意。”马克站在三十尺之上的岩架上向下喊道。即便相隔这么远，散发出的热量也几乎强到人类无法忍受的程度。小马们个个都是躲得离火山口远远的，一部分是由于强热，另一部分则是因为想要保持在龙王余焰的视线范围以内；无论再怎么乐观，龙与其他生灵之间的信任都实在是脆弱不过。 这倒也不出火球意料，他只是耸了耸肩，又靠回岩浆里泡了一会。接着他微微皱了皱眉，“怎么有点不太舒服，”之后又过了一会他突然靠起身来，“这玩意怎么这么烫！什么鬼？”他急忙溅起浪花冲出池子，跳到岩浆边缘的岸上，抖落一身已经开始冷却硬化的岩壳，“什么情况？我是要换鳞了吗？不是早就换过了嘛！” “你在下面还好吧？”马克关切道。 “我没事，”火球咆哮一声，“只是又收到了火星送的一份好礼。” “咋了？”马克肩头传来一声小马语的讥讽。他转过身去，抬头看到的是一张红脸上嵌着的一对金色眼睛。长着那张脸的龙大致与火球一般高，或许略矮一丝，但要粗壮得多。除了马克印象中火球刚到居住区那些天的大男子主义以及强烈的傲慢以外，这只新龙的姿态里还结合着一股压得你喘不过气来的轻蔑，“太空大英雄火球就受不了这一点热吗？” “盖伯，给我滚一边去。”火球也换了语言吼回去，缓缓拍打着自己的翅膀升上火山口内缘环绕着的那圈岩架。 “我早就说过你成天跟那群小马虫子一起迟早会成软蛋，”盖伯冷笑着转到马克身后，一爪落到马克肩头——死死将他抓住，“结果你现在都开始跟猴子混了？你这辈子真是活到底了啊火球。” 火球的鼻孔里冒出一股火苗。他蹙起眼轻轻低吼一声，马克虽然与这位已经共处了一年半，听了却还是不禁夹紧括约肌，从头到脚打了个寒颤；之后这只白龙开口说道，“把你的爪子从马克·沃特尼身上拿开。” “马克·沃特尼是哪位？”盖伯嗤笑着捏了捏马克的肩膀，爪尖刺破连体服钻入他的皮肤，“我这边就只看见这么一只马戏团的蠢猴子。” 火球的鼻腔中又燃起怒火。“马克·沃特尼救过我的命，”他的咆哮倒是越来越轻，“他救了我们，让我们在一个几乎没有空气，没有温暖，还没有一点魔法的世界上存活下来。他也找到了办法在那里种植食物。他建造了一台机器把我们带到了一个有逃生飞船的地方。他还在遭遇最开始让我们坠毁的那种灾难时拯救了飞船。” “有什么大不了的。”盖伯仍然不以为意。 “有什么大不了是吧，”火球还是以那种暗藏杀机的语调轻声低吼着，“马克·沃特尼没有用魔法就从他的世界飞到了另一个世界，他活过了爆炸和空气泄漏。他有几乎整整一年每天吃的都是一模一样的糟糕食物，就为了让我和我的朋友们能有点东西吃。现在他又来到了这里，是他去过的第二个外星世界。那你又去过多少？”他深吸一口气，也让鼻孔生出的火光越发明亮起来，“你救过多少命？你以前又有做过什么，盖伯？告诉我你这一辈子，到底有过什么成就？有本事就讲一件事出来。一件事就行。” “喂，我也干过事的。”盖伯狡辩道。 “那就讲一件出来。”火球厉声逼问。 “呃……” 马克全程始终缄口不言（一部分是因为现在没有星光在身边施展翻译咒，他要是还敢尝试开口讲小马语的话，只会让情况立刻急转直下）。他此刻是真心希望火球能尽快结束这种对峙局面；他越是让盖伯无地自容，那只红龙的爪也会在他肩上越掐越深。 “想不出来吗？那就把你的爪子从马克·沃特尼身上拿开。然后去找点能让你这条命抵得上他十分之一的事情去做，你这废渣……” “嗨，冷静，冷静点，火球！”马克肩上的疼痛几乎完全散去，只留下衣物遮盖下的伤痕，“我只是找找乐子而已，可别动气啊？” “我可没这心情，”火球甩下一句，“滚远点。” 身后传来一阵膜翼慌乱的拍打声。等到马克过一会转身时，刚才身后的那只红龙早已消失不见。“嘿，多谢啊，”他揉了揉自己的肩膀，“可你刚才怎么就不告诉他你做的那么多事呢？” 火球扬起了嘴角答道，“我还有些事情要做。” 我还去了某些我保证过无论在什么情况下，都不会让其他任何人知道的地方。想起当时的事情经过，我也挺乐意在这件事上保持沉默…… 一个紫罗兰色的纤细倩影从坎特拉高中校园前奇骏团雕像下方某一面镜中跌跌撞撞蹿出。早已在不远处等候的余晖烁烁只消几步就来到跟前，搀扶住这位新来客助她站稳了脚跟。“暮光你好啊，”她招呼道，“所以你为啥要约我在这里碰面？” “这个嘛，”暮光闪闪问道，“还记得我之前告诉过你的那另一个世界吗？就是那个与这边不一样的人类世界，没有翻版，大陆也不一样之类的？” “是，那当然，”余晖答道，“而且在你告诉我们不要再摆弄你们那个太空探测器之后，我们这边的暮光到现在还在因为那件事情生闷气。” “额，”暮光接着说道，“反正因为发生了这样那样的种种情况，我们那边的世界里来了一位那种人类。而且是以人类形态。” “真的假的？”余晖惊异道，“他还保持着人类形态？”她说着举起双手握了握拇指以示强调。 “目前为止是的，”暮光答道，“也是因为这个现在出了点问题。我们没法满足他的所有膳食需求。” “怎么了？” 暮光脸红了，压低声音答道，“我们带他来这边，是为了让他能吃上一个来源合乎伦理的汉堡包。” “噢。”余晖耸了耸肩，“反正我跟本地人已经处了那么久，对我来说倒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可他人在哪呢？” 暮光往四下张望着，“不知道啊，”她答道，“我还以为他刚才就在我身后的……” 又一个身影从魔镜传送门中翻滚出来，滚着滚着撞到了暮光腿上，把她推进余晖怀里。 “你还好吧？”余晖关切道。 “嗯，感觉没事。”暮光答道。 一个雄性嗓音用余晖听不懂的某种语言讲了句什么。 “呀！抱歉，马克，让我……”暮光低头向那个努力用晃晃悠悠的腿挣扎着起身的身影看去，顿时愣住了。 是只小马。 具体说来，是只锈红色皮毛的陆马雄驹，披着一头暗色金鬓，可爱标记是一艘火箭飞船上叠着一棵植物幼苗。 马克·沃特尼道，“这，踏马的。” 于是就这样，发生的事情一件接一件，我们结束隔离之后又度过了忙碌充实的两个星期。我们现在又回到了友谊岬，全体准备接受进一步的医学检查。也是因为有这事，我才终于能抽出点时间来找只独角兽帮了帮忙修好这台电脑。（代价是我得给那只名字据说是天琴心弦的独角兽展示一下电脑具备的花样百出的各种功能。她对我给她放的几段七十年代的电视剧片段尤为着迷，不过我倒也乐见她是我遇到的第一只极憎迪斯科的小马。看样子她是更爱听古典乐的；所以对weird al那种自然没什么兴趣，不过我是费了好大劲才把她从约翰·威廉姆斯的作品当中拽出来。） 总之，关于我还适不适飞一事，明天我就能得到答案。尽管这段小小假日十分惬意，还是不得不狠心说出，我已经准备好回家了。小马们的星球虽不可思议，我也一直都很享受在此停留的时光，尽自己所能吸收各种新鲜事物，但这里终究不是地球。不是休斯顿，不是芝加哥，甚至不是印第安纳韦恩堡。而每当我见到什么或奇异或魔幻或复古得莫名其妙的事物时（茅草屋顶？泥笆墙？逗我吧？）我都不由得会想起这一事实。是tm越来越难受了。 同时这次假期令我印象最深刻——也是我最常见到——的事情是，在小马们周遭的一切都似乎会……怎么说呢……以这样或那样的方式变得柔和起来。无尽之森中纵有众多危险，却还是存在着几处地点几乎不起风波，例如苹果园与旧城堡废墟之间的那条小径。这段日子里，我见过一只飞马以数百英里的时速撞地，然后就像没事一样起身一走了之。我也见过一群愤怒的黄蜂在一只甜甜的粉发黄色小马的劝说下打道回府。我还见过能完全证明莓莓称自己算不上农民确实是所言不虚的务农小马。万事万物，甚至天敌也不例外，都似乎以某种怪诞的形式愿意与小马们合作。 我现在算是有点明白为什么比起nasa小马们对待致命危险的态度要随意得多了。可同时我也不禁开始好奇，我们这回之所以能生存下来，是否在某些方面归根结底也有小马软化作用的功劳。也许这种影响延续到了我们的世界。我们这个宇宙，尽管如此恶意满满，是不是在他们面前也不免有些心软？会不会是他们对现实卖卖萌撒撒娇，一切问题就都迎刃而解了？ 我现在思考的就这些：小马们哭丧着脸逼得物质熵回心转意，然后是回家。倒不是一定要按这个顺序来。 第276章 凤凰日23 六位航天员花了一上午时间做完一系列医学检查之后，在友谊岬中心的食堂内坐定，吃起午餐来。 “又是车厘子？？？”星光熠熠看着嘴里叼着餐盘，姗姗来迟走向餐桌的樱桃莓莓问道。 “还是车厘子。”樱桃莓莓放下餐盘腾出嘴之后即刻答道。果不其然，面前呈上的就是樱桃莓莓套餐，几样莓莓看来在上一次amicitas飞行之前点的次数多到被食堂永久加进了菜单的菜肴组合。车厘子丁沙拉、车厘子煎蛋卷、车厘子馅饼、车厘子酸橙冻以及车厘子叶茶。也很符合他们在马星落地这段时间以来的风格；无论他们跑到哪里去吃饭，樱桃莓莓不点车厘子则已，在菜单上见了车厘子就得把每一样都挨个点一遍。 “不是我有意要说这种话，”马克斗胆发言道，“不过你要再这样下去的话，以后见了车厘子也许就要开始有见到干草土豆一样的感觉了。” “说什么胡话。”莓莓骂完，一嘴扎进自己面前的水果沙拉里。 “我已经准备好，”一位esa航天外科医师报告道，“宣读今天测试的结果了。” 三位听众齐齐坐在会议桌旁。一头坐着的，是暮光闪闪；另一头则是茧茧；而中间坐着的是塞拉斯蒂娅，天角兽众公主中的最年长者，并因此同时也作为小马利亚最高级别的统治者出席。 医师在记录本上翻过一页，“与飞行前可对照的测试结果相比，所有受试均出现显着骨质与肌肉萎缩，”他接着说道，“经由天使十八号探测器自沃特尼先生的世界转达来的消息也为我们提供了足够的基本信息，可以对他在发射前的骨质与肌肉状况做出有根据的估测。然而尽管如此，实质性的恢复也已经发生，同时免疫系统也在迅速增强。全体受试的情况都有改善，今后预期也会继续稳步提高。” “此趋势在长期魔能缺乏的病例当中最为显着。此前我们就有了解，我方这几位都表现出对应征兆，程度从小马们的明显症状到火球的严重，直至蜓蜓的几乎致命不等。小马组员表现出的症状包括皮毛褪色、可爱魔法能力衰退以及两例种族魔法天赋方面的轻微退化。星光熠熠的情况属于例外，她的施咒技能实际已经增强到了如今必须学习如何减少引导的魔能的地步。” 医师又翻过一页，继续说道，“接着讲讲个体情况。星光熠熠受魔能缺乏影响最小，原因可能与她在初步报告中所述，需要频繁直接接触引导魔能有关。位于她右前肢的骨裂已经完全痊愈，仅有轻微畸形存留，在有能力的丹术方士协助下无需动刀即可纠正。然而她的肌肉萎缩情况也是三只小马中最严重的，我建议在她考虑重返太空执行任务前安排适当的理疗与体能复健训练项目。” 又翻到下一页，“飞火少校的情况相对较差。尽管她已是三只小马中魔能缺乏症状最严重的病例，与她遭受的生理伤病对比却相形见绌。自返回后的首次体检以来她的肺活量的确有所提升，但仍然落后于她执行此次飞行任务前的指标，肺部也可见一定瘢痕化的迹象。同时她在骨质与肌肉方面也有显着损失。目前她虽然不再显示任何高原或者减压病的外在表征，但我还是认定至少在接下来的三个月内她都有复发的潜在风险。鉴于她伤情的严重性，我建议她接受长期治疗并无限期从飞行名单中除名；不过少校已经主动提出辞去航天员一职，并请求复役重启她的eup任命。” 翻页。“樱桃莓莓的状况是几位组员当中风险最低的。她的魔能缺乏症状几乎完全消失。她的肌肉量也有了显着改善。骨质方面的恢复仍有落后，不过如果我们有办法能让她吃点除车厘子以外的东西的话，情况可能也会有所改观。” “说得倒轻巧，那你去试试。”茧茧忍不住吐槽道。 “目前我们对她的唯一担忧只在心理方面，”医师继续说道，“她是两位在精神敏锐度测试上表现始终低于飞行任务前标准的机组成员之一。出于这个原因我建议，无论如何都至少要让她离开太空项目休假一段时间，并推荐进行适当的心理治疗。而从纯粹生理角度考量，她明天就可以恢复飞行。” 翻页。“火球遭受魔能缺乏影响表现出的症状更为显着。他身为龙具有的原生力量、耐力以及伤害抗性无一例外都有明显下降。同时他还有轻微的矿物质缺乏问题——他已有超过一年未摄入黄金——这一方面正在进行补偿。不过考虑到他在此次经历中是仅有的两位除环境效应以外未受任何重大伤害的机组成员之一，我在此仅作出推荐暂时取消飞行资质的结论。这一结论同样只是理论上的建议；火球也已请辞离开了航天员队伍。” 又翻一页。“接下来我们来谈谈蜓蜓的情况。” 会议桌前的茧茧立刻前席。 “蜓蜓的魔能缺乏症状，就其本身而言，在她返回之后已经得到了迅速缓解。”医师说道，“然而要从这些症状对她身体产生的副作用中康复是缓慢的。她的体重相比飞行任务前的测量值还是低了百分之十，耐力与力量方面也展现出了大幅下降。她的精神敏锐度是全组当中下降最为严重的，考虑到她在发射前的此项评分为第二高仅次于星光熠熠，这种改变尤其令马不安。就目前而言要下定论仍为时尚早，”他边讲边翻到记录本的最后一页，“但我目前的建议是，除非在今后的评估当中发现进一步的改善迹象，蜓蜓将被永久剥夺飞行资质。” “她会再上天的，”茧茧喃喃道，“等着瞧好了。” 到了最后一页，医师说道，“最后是这位外星人类，马克·沃特尼。关乎这位人类的情况，我们无法做出确切的论断。协和号上的首次检查中，我们发现他的肋骨有部分断裂，隔离期间的检查中也能观察到相同情形。此类损伤目前对治疗的反应良好。根据过去两周之间的表现，我们能够以较高置信度认定我方并无任何在他返回后可能由他传播到他的族群中的可快速致死的疾病。同时根据早前的经过，我们也早已假定没有真正危险的微生物成功沿相反方向传播至我方。近期他直接暴露在高魔环境下也并未表现出任何不良反应。” “需要首先申明，即便拥有对方世界他自己族群的医师提供的确为有限的信息可供参考，我们也实在无法对他是否适应飞行做出明确的决定。”医师把记录本收回自己的鞍包内，最后总结道，“不过基于他近期到访我们世界的经历，我认为他的情况足够安全，可以再支持一次发射……把他送回他的故土。依我所见，这同时也是对他的长期健康最为有利的稳妥之选。” “明白了。”塞拉斯蒂娅开口道，“请允许我问几个问题。” “请。”医师答道。 “您对星光熠熠提出的，有关他们与我们一样充满生命的母星可以维持足够支持我们长期健康生存的强魔法场的理论，持多少认可？” 医师犹豫着搓了搓蹄，“确实是完全有此可能的，”片刻过后他迟疑答道，“但是暂未证实。我们只有派出几位航天员并经过直接观察验证之后才能确定。” “那好。您能包涵我借此机会谈个假设吗？” “那是自然，公主殿下。” “假设amicitas当初在机上的魔法电池全部失效的情况下着了陆。一块不剩。然而，尽管如此组员们还是找到了某些种植粮食作物并满足所有其他生存需求的办法。”塞拉斯蒂娅在桌上支起前蹄合作尖塔势，朝医师方向努了努示意，“根据我们目前拥有的数据，他们在这种情况下能够生存多久？健康状况会作何变化？” “唔……”医师听完蹲坐下来思忖着，“当然不可忽视的是，我们目前具备的数据并不完整，缺乏对照，并且受到组员们自行暴露在储存魔能下的行为影响包含噪音。不过……”然后他挥了挥蹄决断道，“就算在不使用储备魔能的前提下，蜓蜓可能在十八个月甚至更短时间内就会死亡。按我的估测，火球大概会在约两年后开始逐渐迈入虚痨，并在三年内死亡。至于小马组员们，病程实在是有太多不确定性，但我的推测是可能会在两年之内失去可爱标记，并在三到五年之后永久丧失魔法相关能力。”他又伸蹄最后比划了一下，“当然了，如上所述这些都仅仅是假想而已。” “医师，这点我们可以理解。”塞拉斯蒂娅接着问道，“接下来是我的最后一问；对他们——同时也是对未来可能的其他航天员而言——遭受的损害中有多少真正不可逆？” “这方面完全取决于个马情况，”医师答道，“樱桃莓莓与星光熠熠遭受缺乏症的影响最小，看来正向完全康复迈进。飞火同时受与此无关的其他病情影响，导致她的案例具有误导性。而火球还要等到我曾孙那一辈才能做出最终评判。唯一一位我能接近完全肯定会遭受永久伤害的病例是蜓蜓。” “纵使你行医经验丰富训练有素，却并非一位幻形灵医师。”茧茧质疑道。 “您所言确实……女王陛下，”医师退一步答道，“但我此前也寻了几位做过相关咨询，他们在蜓蜓这方面做出的诊断与我一致。” “那好。”塞拉斯蒂娅朝一旁的某个卫兵点头示意，对方随即默默开启会议室大门，“医师，感谢您做的这份报告。我们保持联系。” 一等会议室门在这位小马医师身后关上，暮光便立刻转向在座的另两位，“你们都听到了吧！”她开口道，“就算是最坏的情况，也还有几月甚至几年的时间！而且这还是那里没有任何魔能的情况！如果地球上有魔法场的话，小马们就能像沃特尼先生在我们这里一样在地球那里安然生存下来了！” “我不会为了这样的一句可能，”茧茧气冲冲反驳道，“就拿我的子民去冒险！而且你是不是没听到他还提到了永久性伤害与死亡首当其冲影响的就是幻形灵！绝对不行。太危险了。” 塞拉斯蒂娅叹了口气，“我同意茧茧的观点。”她无奈道，“抱歉暮光让你失望了，可我们才刚把我们的朋友们救回来。我们派去接替他们的新一批小马也要面临一样的危险。” 接着她低下头闭上眼继续说道，“而且要是危险真正来临，那种情况下我们要怎么办？以沃特尼先生的说法，就算是在最理想的情况下，他们的人也要花几个月时间才能发射一艘飞船把我们的小马们送回来。而他们可能根本等不了这几个月的时间。”她再次睁开眼时，往常满眼充盈的那种温和已经完全转为了冷酷的决意，“暮光，我无法容许我的小马们去冒这样的风险——让他们再次身处我们都无力相助的潜在致命危险之中。” “可是……”暮光也叹了口气，点点头败下阵来，“要是星璇能直接教给我他过去用来打造……”看到正以无遮无拦的强烈兴致盯着自己的茧茧，她又立刻把到了嘴边的话咽回去改了口，“……某样能够解决问题的传说级神器的附魔的话，一切就都简单得多了。” 茧茧对这种极其蹩脚的掩饰行为嗤之以鼻，不过并没有多言。 “那么我相信我们都达成了一致。”塞拉斯蒂娅遗憾道，“可惜这个消息会让他们非常难过。他们已经亲如一家了。” “我去告诉他们好了。”茧茧突然自告奋勇道。 两位天角兽公主望着她，神情有些复杂。 “咋了？”茧茧反问道，“圆滑周旋我也在行的。只是我一般情况下都决定不出场而已。”她说着又躲开她们的注视小声嘀咕道，“而且，我还欠那只臭猴子一点情。” “安排在什么时候？”塞拉斯蒂娅转向暮光问道。 “不急，”暮光答道，“我们可以在距今两周之后开始准备返回协和号。不过我们首先还需要完成几项其他的必要任务。”她伸蹄抚过一排细细长长，其内由丝绸衬底，各自装着一根精心上过漆的木杖的红木匣子，“还要报答马克他们的人为我们这几位所付出的一切。” 解释花了几分钟时间，大部分都是出自塞拉斯蒂娅之口，同时星光在一旁跑着新版翻译咒确保马克能跟上节奏不会有遗漏。情况被一五一十简单直白地交代出来：健康状态、心理情况、组织工作以及已知与未知的种种危险。 说完该说的话之后，在场五位张口结舌；只有马克·沃特尼并无惊讶的表现，不过他自己的面部表情展现出的伤感程度却与其他几位的震惊不相上下。 樱桃莓莓第一个开了口，把他们集体的全部困惑凝结成了一句话： “要走了？” 第277章 凤凰日38 每一天，总是在雷打不动的同一时刻，地球那头都会准点收听到一段消息。 在凤凰号与马克·沃特尼一行齐齐失踪，留下的唯一线索只有那半句语焉不详的外星人语音的六天之后，第一条消息发了过来。在nasa官方准许将材料向公众发布之后，小马星光熠熠略显沉闷含混还带着点鼻音的这么一段发言传遍了整个世界。 “向地球的各位问好。我是星光熠熠。这段消息是我为我们的一枚太空探测器录制的，在（阿嚏！）马克沃特尼返回之前每天都会向你们的世界发送一次。马克现在正和我们一起在我们的母星上接受隔离。我们都得了感冒，不过用的药效果不错，除此之外我们也并无大碍。” “我们的探测器只能在你们的宇宙停留十分钟时间，之后就必须立即返回，不然会有永远受困的危险。因此我们之间的交流时间会非常短暂。我们会在这一频率向你们发送消息。探测器会录制下所有在我们的频道四发送的模拟音频通讯，具体的频道信息nasa在我们早期进行各种通讯尝试时有过这方面的记录。” “在这第一轮通讯窗口期间，我们并不指望会收到回复。不过等到明天，我们这边的医生希望你们能发来一些有关马克沃特尼骨质、肌肉量以及视力的资料供我们参考。他们正在给我们全体做测试，看看我们在火星上生活了这么长时间之后情况如何。先提前感谢一下你们的帮助，我们明天再交流。” 在这第一条消息之后的每天，一条新消息都会如约而至，由星光熠熠或者蜓蜓朗读。每条消息的开头通常是某种获取特定资料的请求——有关马克·沃特尼与人类健康问题的信息，有关hermes的信息，有关电脑的信息，诸如此类。然后前一天地球发送的任何问题都会得到回答，直到总长满十分钟为止。 再然后，如果录音机上还有空间的话，最后还会加上一段来自马克·沃特尼的消息。要过了好几天以后这种情况才第一次出现，不过等到第十天就已经成为日常消息固定的一部分了： “地球你们好啊！马克·沃特尼在此！今天我去拜访了樱桃莓莓的工作地，休嘶屯（horse-town）太空中心。别跟马镇搞混了；那里有座城堡，不过可没有什么太空中心。说起来，hsc这里看起来简直像极了我们那里的肯尼迪。更令人啧啧称奇的是，五年前这里还只是一片沼泽地，可如今每隔两周左右就有一次载人任务发射。不过在此可要提醒一下nasa，你们来之前可得吃点镇静剂。要走咯！” “嗨，又是我马克！马克·沃特尼。还记得我吧？我以前有段时间被困在火星上，在水晶洞里种庄稼。对了，今天我又见到了另一座水晶洞，就在蜓蜓家地底下。虽然没有火星上的救赎洞看起来那么壮观，但尤其是在电筒照明下，还是很漂亮的。当然了，只有电筒照明的环境下一直被好几千双幻形灵眼睛盯着也让我心里有点发毛。希望不久之后就能与你们再会！” “是我马克·沃特尼。只有几秒钟时间，所以我就只讲一件事。我吃了蛋糕。全部的蛋糕。真正的，千真万确的，货真价实的，不含任何土豆的蛋糕。真是美味极了。回见！” “嗨，我是马克·沃特尼！有个问题要问一下我hermes上的弟兄们；你们有什么想要的纪念品吗？再过不久我就要购物去了，想了解一下你们都想要小马星球上的哪些东西。nasa麻烦帮我传个话成吗？谢了！” “沃特尼快讯：小马们会打高尔夫球。一样的球杆，一样的场地，一样的规则，和地球上没什么区别。就连用词都一样。平行宇宙理论再得一分。” “还有，小马他们打高尔夫是不用魔法的。而且他们也不会用嘴叼着球杆；他们是用后腿站立起来，蹄肘（球节）握住球杆，然后就像人类一样挥杆击球。他们打球时摔跤一般是常事，这点跟人类区别比较大。可他们还是比我打得好。而且我还是不明白为什么有人会对这种运动感兴趣；只是个套上一身丑陋行头，然后把草皮连带泥巴一起打得稀烂四散的借口而已。不过这也仅仅是我的个人看法罢了。而且绝对跟我第一洞打了十三杆，而飞火一打就是小鸟杆（比标准杆少一杆）没有任何关系。” “不如给你们描述一下火球扎着灯笼裤头戴一顶上面点缀着小小一颗红色马勃的格子贝雷帽的形象作结。他能打出怪兽球（monster drives），可他推杆老是打不中个求。不说了，回见！” 再然后，有一天，消息变了样：原本应该只有一分多钟的马克·沃特尼发言时间占满了整段消息。 “地球你们好啊！我是马克·沃特尼。看来我的小小假期算是结束了。小马们目前正在准备把我送回来，所以我也在为自己重返太空的飞行做准备。同时我还在接受一些其他训练，不过这边的统治者请求我在返回之前暂时不要透露这方面的具体内容。此事他们打算留作惊喜。不得不说，这可真是个天大的惊喜，那么我在此就不剧透了。” “接着说正事。等到小马们把我带回来的时候，他们是希望能把我送到一个尽可能接近hermes的位置的。有几桩事需要我们的验证。hermes的姿控推进器的力量够不够让飞船停止自转进行对接，完成之后再恢复？在不危及正常返回轨道的前提下，hermes机上的vasimr引擎至多可以为对接停机多长时间？如有必要，若凤凰号完全失去推进器功能，hermes是否仍可以与其对接？若不可行，对凤凰号的机载推进器能力有什么最低要求？最后这一点我们其实已经在准备太阳日551发射时详细讨论过了，但他们觉得还是有必要核实一下。” “顺便趁现在这个时候回答一下你们的一些问题。没错，在这里黄金与宝石比地球上常见得多。你们听好了，星光的某位朋友家里是开，石头农场的。确实是和采石场很像，不过他们也是真会在那里种石头的。是和什么魔法专长有关的东西。我自己还没去亲眼见过，但是我希望接下来能有时间从我目前的绝密活动安排中抽一天空出来去那里看一眼。” “至于金子么，这里也没多少流通的纸质货币。主要使用的交易媒介是一种厚重的金币——其实只是含金，含量大约百分之五十，可是即使这样每一枚的含金量仍然超过四分之一盎司。而买一个超市品质的大苹果就要花掉这样的两枚金币。当然了，这边的苹果确实有葡萄柚那么大，可是你仔细算算？相当于一千块钱的金子就只能买这一个苹果？要我说，这里的苹果虽然好归好，可是还没好到需要一掷千金的地步。” “总之，要是动了谁的蛋糕的话我在这里道个歉，不过我已经向东道主们解释过了，在我之前星光也早就向他们沟通过了。他们是不会让人打包带走大量的黄金宝石回到地球发家致富的。” “要说这边的小马们缺什么我们有的东西的话，目前为止我发现的只有一样，而且我感觉我们的铀矿也不太可能会在这边有多少销路。这种元素在这边的储量稀少到几乎不存在的程度，然而在这里的唯一用途就只是做做物理实验而已。而且在听过了我们的描述以后，他们是完全不希望这种物质在这边大量存在的。” “现在时间也差不多快到了，那我们明天再聊吧。感谢您的收听，明天我们同一时间同一地点，在沃特尼频道再会！” 这样的情形又持续了一周半。之后等来的是最后一条消息： “这边的发射日就快到了，所以在我回到另一边之前，这就是我发回家的最后一条消息了。其实今天这条我会尽量长话短说，因为我的朋友们在这边相当于拉斯维加斯与好莱坞合体版的一个城市给我办了个欢送派对。这又是一座像云中城那样的空中城市，不过可有不少飞马以外的游客来往。” “是，我也知道你们听了会失望，不过我刚才说的是欢送派对。回程这一趟我这些朋友们是不会跟我一起来的，航天外科医师把他们停飞了。所以地球上的各位抱歉了，你们还得再多等一段时间才有机会和大家面对面。不过至少有个好消息是，这样我们在hermes上就用不着轮班睡觉了。” “说起hermes……指令长刘易斯，信不信由你，小马们这边是同时有茅草小屋以及浩室合成器音乐的。他们这边也还有磁带，所以我会带一台磁带机以及各种录音的样本回来；这边其实更流行黑胶，cd暂时还没被发明出来，因此就只能用磁带凑合一下了。马汀尼兹，我给你从这边带了本有关飞火带领的闪电天马队伍的书回来。我还给约翰森带了顶时髦的高帽，给贝克带了块阿拉伯风格的头巾——到时候你们可以在婚礼上戴。要是有人觉得我刚才是把这两位搞反了的话，那我告诉你，我跟他们熟，你跟他们不熟，所以去你……额，所以就是这么回事。” “最后，沃格尔，你那几个小孩感觉可能已经过这个年纪了，不过我还是按你的要求给你带了半打小马抱枕回来。我甚至还成功把一个樱桃莓莓的，一个蜓蜓的，还有一个飞火的搞到了手。不幸的是星光熠熠或者火球的抱枕似乎在这个世界没什么市场，所以我还带了一个小天角兽公主的，一个狮鹫的，还有一个独角兽的回来。希望你的孩子们喜欢。” “好了，热气球已经在等我了，那么在我回到我的母世界之前，这里是马克·沃特尼，我们以后再会。” 第二天，那枚小马探测器没有出现。 之后那天，再之后一天，以及接下来几天，此后皆然。 “hermes，凤凰号呼叫。待命准备开始对接程序。” hermes机上的每一位闻声纷纷猛抬头。手头正忙的日常活计被抛到一旁，争先恐后奔往各自的岗位。有赖于那枚跨维度太空探测器转达的那些消息，他们心里都很清楚，在不久之后的将来，太阳日551的失败结局终将得到弥补；然而他们并不知道究竟会是哪一天，当然更料不到这个日子会是今天。 “指令长请上舰桥！”马汀尼兹在舰内无线电频道上呼叫道。 “来了，”刘易斯也吩咐道，“贝克、沃格尔去一号气闸，穿好太空服。” “已经到了。”沃格尔答道。 “凤凰号，hermes呼叫，”在舰桥上驻守自己工作站的约翰森应答道，“消息收到了，欢迎回家。” “谢了约翰森，”凤凰号那一头也传来沃特尼的回音，“协和号——就是和谐号——会在附近停留等待几分钟，确保对接成功实施。此外，我同时还要受命转达一条消息。请待命。” “收到了凤凰，”约翰森答道，“待命中。” 舱外硕大无朋的协和号松开巨爪，轻启几下机动推进器缓缓飘离，为凤凰号让出在太空中自由活动的空间。 “凤凰号，远程对接控制准备就绪，”马汀尼兹呼叫道，“上行链路建立完毕。” “收到了，hermes。消息现在开始。” 无线电那头响起一层额外的嘶嘶底噪，紧接着一个全新的，hermes机组成员们未曾耳闻过的嗓音开了口。 “致地球人民。小马利亚向你们问好。我是暮光闪闪公主。” “感谢你们体现出的慷慨与善良，帮助我们的朋友们回了家。我们明白你们也很期待能与他们真正见面。不幸的是，除了他们在此期间遭受的其他损伤之外，他们还受到你们宇宙低魔能环境的影响，病得很重。他们需要时间疗养，思考，并最终自行决定是否希望继续担任这个探险者的角色，投身于这场可以想见的最伟大事业之中。而我们并不希望冒险，让他们的遭遇又发生在其他小马身上。” “所以我们实在抱歉，但我们现在只能把沃特尼先生单独送回。而至少在短期之内，我们也不会前来造访。” “不过也许你们可以来我们这边做客。” “除了在送回马克时给他带上一台闪闪引擎以及额外电池，以便在hermes回家的这段航程提供加速之外，我们还送来了一些实验性质的设备。这些实验，如果能够正常发挥作用，即可使我们知晓你们的世界是否存在足够支持我们长期访问的魔能。而一旦这一问题得到了解决，我们就可以着眼于处理第二个问题，提供一种相比发射火箭更加简便且安全的在两个世界间穿梭的方式。” “考虑到这一目的，我们还向你们送来了一定数量的魔杖，使人类能够具备与独角兽相同的施放咒语的能力。它们经过了马克的测试，确切有效。尽管马克以后成不了伟大巫师，我们也向他传授了几个基本咒语，之后你们的科学家可以在此基础上展开探索。” “同时我们还提供了能让你们自行建造闪闪引擎的完整说明……以及我们在搜寻你们所处的世界过程中发现的一些危险事物的相关视频。我们不建议你们像我们当时那样盲目地到处探索。危险真实存在。” “但我们也附上了我们自己的世界相对于你们世界的坐标。若你们决定前来探访，你们也会同马克一样受到我们的欢迎——只不过你们要保证能够负责任地使用这份礼物。伴随着魔法的危险与诱惑不计其数，在我们这里同样也有许多过客不幸因此付出过代价。” “请你们明智行事。善用我们的魔法。以友谊与谐律为盟——与我们同行。” “至于眼下，我们会继续以天使十八号跨维度探测器的渠道保持通讯。我们期待在马克与他携带的货品安全返回你们的世界之后解答你们提出的疑问。那么，再会了。” 然后是一段漫长的沉默。“放完了吗，马克？”最后是马汀尼兹开了口。 “消息就这些。”沃特尼答道，“远程对接准备就绪。二级推进器储能百分之九十九。主推进器仍然为零。” “那就是他们的公主？”马汀尼兹问道。 “是其中之一，”沃特尼答道，“他们那有好几个。他们的逻辑是，立一位女王会引起麻烦，可是公主想要多少个就立多少个，都不会出问题。” “显然他们还没读过地球历史，”气闸那头的沃格尔插话道，“不然他们就不会如此乐观了。” “好好好，”马汀尼兹接着问道，“可是我想知道的是，她的英语是怎么学到这种流利程度的？马克，这方面她到底学了多长时间？” “不清楚，大概一周到一周半的样子吧。”沃特尼答道，“我在那边的头三个星期星光大多数时间都在我身边，所以我觉得暮光有机会起步的时间点应该不太可能早于两星期以前。” “她花了一周半就学会了英语这样的一门语言？”马汀尼兹感叹道，“恐怖如斯啊，兄弟。” “她也许只是学到了刚好能够朗读一份事先准备的注明音标的讲稿的程度而已，”刘易斯在舰桥上落座，说道，“那样的难度也并非不可能。” “各位，我真心说不准到底是哪种情况，”沃特尼打断道，“可是我们能不能等飞船对接完了再聊？我这边可有不少需要转移的行李，还有一台二手九成新的曲速引擎。” “抱歉凤凰，”马汀尼兹又严肃起来，着手操办起正事，“确认远程上行链路建立，开始对接操作。” 就在mav在谨慎引导下缓缓移向hermes载具气闸的同时，一旁的协和号悄然消失不见。 第278章 later － 以后 任务日志 – hermes任务日754 闪闪引擎运行安妥，这回就算要带动整个hermes，也仍然能以稳定水平持续良好运转。再过两天我们就会抵达位置开始数轮气动减速。这也就意味着，如果一切进展顺利的话，我们一周之内就能落地。 我在小马星球上生活的这几周之间，有许多时间是在思考。这颗星球相比地球实在是截然不同。尽管这里有着众多国家以及多种多样的智慧生灵，比起地球却是出奇地空旷。城市立于云端，宏大城堡坐落在悬崖绝壁之上，如此这般。 可是从更根本的角度来看，这里却又实在是像极了地球。 我见到了地下的各种洞窟，幻形灵施工中的城堡。我坐着樱桃莓莓驾驶的气球去了小马版的拉斯维加斯。我与龙王还有友谊公主会了面。我观看两只小马货真价实地升降了日月。我还尝到过如果能在地球上培育出来，可以在十年之内把市面上流通的其他品种一个不剩赶出市场的极品苹果。 然而周围随处可见熙熙攘攘的小马、幻形灵与龙，还有野牛牦牛骏鹰狮鹫牛头怪在内其他各类生灵，却与地球上的人们如此相似。总有些家伙要当混球，但是大多数都是好的；而他们要是看到某些伙伴遇到了困难，就会尽自己所能去提供帮助。 我之所以能存活至今，完全是因为整整两颗星球上，甚至都不在同一个宇宙中的无数人们用尽了一切力量只为救我的小命；至于樱桃莓莓、星光熠熠、火球、蜓蜓还有飞火他们，情况也是如此。nasa的设备，他们在探路者上付出的努力，还有他们设计的移动房车；小马太空署的魔法科技，在施放咒语方面提供的指导建议，当然还有最后至关重要的营救行动。 也许今后我不会再有机会与我这些火星上的小马朋友们重逢，可是我与他们共同度过的这一年半载让我看到了我们的未来——还有我们宇宙的未来——充满希望的愿景。我们遇到了外星生命，然后发现他们其实与我们有着众多共同点。我们学习了彼此的语言，分享了各自的文化与幽默，也冒过险一同出生入死。我们拥有相通的理念，相同的价值观，一样的情感。 我们下次与外星生命的接触可能不会如此幸运。然而我的这番经历却证明了我们总会找到一条出路。归根结底人终究是人，要是一开始都学不会合作共处以礼相待，要建设出能够直抵星辰的社会就只能沦为一纸空谈。诚实、慷慨、忠诚、善良与欢笑——这些可不仅仅是美德而已。它们是缺一不可的硬要求。 我并不认为我们有担忧克林贡人的必要。就算再怎么悲观，我们该担心的还是我们自己。我们人类的历史上可有不少污点；但是我也相信，情况会越来越好。 在太空中漂泊两年之后，如今终于即将回归家乡的我，认为自己对生命中的这次体验将会永远心怀感激。我有幸成为了这场可以想见的最伟大冒险的一份子，还与这了不起的五位共享了这一奇遇；而我们凭借着齐心协力以及努力成为彼此最好的朋友，一道渡过了所有难关。 我感谢这一切的发生，同时也谢天谢地这一切终于tm到了头。 再见了朋友们，谢谢你们。 马克·沃特尼 作于nasa科考飞船hermes上 2037年7月11日 亲爱的马克， 谢谢你的来信！看到附魔日记能够跨世界运作真是太好了！我本来还在担心你们那头的低魔能环境会让附魔罢工，不过看来是我多虑了，毕竟很显然我可以看到你在自己书上写下的东西嘛！ 我这边的生活开始逐渐回归正常了。现在我不会再在用勺子的时候磕碎牙了，用魔法开门的时候也不会把门闩一起扯下来了。我还在帮暮光闪闪研究火球留着的那台电脑。她认为她可以使用一种比我们这边用来实现电视的附魔更复杂一点的类似咒语复刻出电脑的操作系统——甚至还可以在位于马国各处的多台设备之间组网！（不过我们也在时刻小心提防引来某两位独角兽兄弟上门打探风声……） 只可惜你没机会像我们带你参观马国一样带我们在地球上转转；可与此同时，我也很庆幸自己最终没能成行。我们离开的时间实在是太久了。就以我自己为例，到现在还有许多这一年半都没见着我的小马要来叙旧。每天我看到什么东西见到某个地方的时候都会不由得想到，“我已经不在火星上了。” 最糟的还是我在施咒的时候，有时候会突如其来心里发慌，就因为眼皮子底下哪都见不到一块电池，以为又要把自己榨干了——或者比这个还糟——然后就把自己吓个半死。不过现在我有暮光和斯派克帮我做心理辅导。要是没有他们我是真的不知道自己会怎么样——估计又要图谋不轨征服世界了。 那些野生魔法晶体看起来好像挺喜欢马国这边的环境。城堡里的其他魔法实在太强，彩虹附魔在那边待不住，不过我的朋友石灰（你还记得她的对吧）倒是挺喜欢它们给自家增添的一抹亮色。当然了，我们在确定研究出可以在变异或者失控的情况下擦除掉附魔的办法之前还是会把它们收容在可控环境内。无序说了要是真出现这种情况的话他也乐意从我们这边接蹄解决，不过……反正到时候自会见分晓！ 很高兴听到你的着陆一切顺利。记得常来信啊！ 星光熠熠 亲爱的马克， 没有，我是一点都不嫉妒你那边有那么多性感女人向你投怀送抱。毕竟再怎么样，她们都永远得不到我们两个在一起的体验，是不是啊？不管今后发生什么，我们永远都有哈扎德郡！ 谢谢你关心我的情况。身体上，我是比以前好得多了。我的体能在逐渐恢复。我甚至还有几次去了飞火那里跟她一起锻炼。她也好了很多，但她对自己的状态还不满意。我们两个都想重新夺回我们以前的巅峰表现。 精神方面就是另一回事了。呃，想想我确实是比之前好些了——现在我不会再有莫名其妙的幻听了。（不过我跟我的女王提起这事的时候她甚至连笑都没笑一下。说起来她倒是对我破茧时做的那场梦很感兴趣。）可……要怎么说好呢……我现在没有以前那么喜欢我这些幻形灵同胞们了。 说实话（千万别跟我的女王讲！）我有搬出去的打算。 我还没真正下决定动身，是因为这里的有些幻形灵我还是愿意处的。比如住家就还不错，然后是祉蟀，还有另外几个……可是我觉得，这里实在是有太多太多我的兄弟姐妹、叔叔阿姨之类的幻形灵们，如今依然是像我们那段翻篇得还不够彻底的黑历史里一样，是一群怪物。他们还是一如既往地单纯把小马视为食物或是天敌，再无其他干系。而我不愿再与他们相处，因为我感觉要是自己选择留下来，可能也会变回那种老样子。 我的女王有点介于这两者之间。她还是像以前那样大谈特谈征服云云，讲些什么不是小马统治就是幻形灵统治，一山不容二虎之类的话……可是每天她都会向樱桃莓莓问好。然后还有另一些小马，就比如说esa那边的那位月舞，她也很是尊敬，说不定其实还挺喜欢的。我总是会时不时自问到底哪个才是真的茧茧……大概这也是她是女王而我不是的原因之一吧。 可是我之所以还留在这里，最大的原因是我还想再上天。哪怕只有一次机会，我也想再飞一次，就为了证明上一次并不是结局。而且，我其实也想知道，要是自己重返足够遥远的深空，会不会还能听见那些声音。 也是，看来我精神方面恢复得还没想象中那么好。精神要是正常的话可不会希望能在自己脑子里听见稀奇古怪的声音。以后要是再有变化我会通知你的。 至于现在么，我同时还在为今后的任务训练新马——是我的妹妹之一，名叫奥瑟蕾丝。她其实非常聪明，可她实在是太害羞，绝对让你看不出来。对了，你信不信她还去暮光闪闪那个学校修了个学位？（我都不敢相信女王居然让她去了！而且更不敢相信之后竟然还会放她回来！） 等你们那边的人找到办法过来的时候别忘了跟我说一声哈！我超想再见你一面的！（懂我意思吧？） 蜓蜓 亲爱的马克， 我现在有棵绿植了。是棵仙人掌。我给它起名叫文卡特，因为它是个刺头。就放在我存放自己藏宝的箱子上方的窗台上。 我在马哈顿大学上补习班。我暂时还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学位，不过感觉都好像挺有趣的。我在火星上度过这段时间以前，绝对想不到自己会对小马开的学校感兴趣。 无论接下来还会发生什么，等我在这里读完书以后我会成为对大家有用的龙——无论是对小马、龙还是别的什么。这样我就不必再满足于当那个只会搬运东西的家伙了。我会有所作为。在我暂时还不知道具体会是什么的方向上取得成就。 上周我去见了见虫子。她过得还不错。以后我们这边五个，也许每个月都会聚一聚。我们目前还在商量地点到底是该定在友谊岬、中心城还是马镇。飞火和莓莓要是来马哈顿这种地方，免不了会招来一大群马让她们不胜其烦。 我希望我们还是我们六个。我感觉自己今天的午饭说不定会撒点石英碎吃，让我回忆一下火星。并不是所有东西都很糟糕。也许你也可以吃点土豆回想一下我们。 回见。 火球 马克， 谢谢给我写信。抱歉我英语烂。我不练习。我练习飞行。 练习很难。一百个翼卧撑，绕场地蹄奔十二圈，然后再飞。还是太慢。实在太慢太慢了。都是火星从我这里偷走的。 但是我记得你说的：如果我放弃，火星就赢了。所以我还在继续努力。我会重新成为闪电天马。 祝你的什么叫论文的玩意一切顺利。 飞火 亲爱的马克， 祝贺你啊沃特尼博士！这学位你绝对够格了！ 训练航天员的工作如何啊？现在我正在帮csp教导训练新一代的航天员。我暂时还不清楚自己有没有准备好再坐火箭上天。我也不着这个急。我知道你当时是想去看火星的，但我从来都没有兴趣要去见其他世界。我只是想飞而已。可是，正是因为我想飞，我如今已经造访过四个不同的世界，而小马们真正在乎的也就只是这方面而已。我自己是真的对踏上下一个世界完全提不起兴趣。 星光跟我讲了你告诉她的有关当英雄的那些话。都是千真万确。大家怎么就不去追着星光或者火球或者蜓蜓到处跑呢？他们都比我要有用得多，现在也都恢复了自由身，过着平淡日子。除了生存以外我其实并没做什么别的。就算这里没有我，你也完全可以把农场张罗起来，而除此之外，能真正归功于我的唯一一件事，就只有在最开始的时候成功驾着飞船着陆而已。 可是光那一点就足够了。现在已经剩不下多少地方可以让我来去自由，不受纷扰地独自做自己想做的事情了。我以前不过是只再平凡不过的无趣小马，就算到现在我的感觉也依旧如此。我也想再回到从前那样——做一只只是时不时爱驾着气球到处飞的小马。 我当然还是只要有时间就去飞的。我有自己那些气球，之前也给你看过了。只可惜没机会给你看看我的双翼机还有直升机。我经常只是为了上天而上天，就我自个待着（过路飞马除外）。而我在火星上错失如此享受的时间实在是太久了。我还会带上午餐。一万蹄高处的车厘子尝起来仍然是妙不可言，但如今理由变成了两个。以前的理由是，车厘子毕竟是车厘子；而现在多出的理由是，它们不是干草土豆。 我还是有点想回去开火箭的。我是我们世界上经验最丰富的飞行员——茧茧还有云宝黛茜现在的飞行时数是比我长了，但是她们两个都没有驾驶mav的经历。可是我担心的是，如果我再上天，下一次可能就再也回不来了。我困在火星上的时间实在是太长了。下一回我又会被困在哪里？如果开火箭意味着要放弃车厘子，放弃开气球或者放弃在马镇的生活的话，这种代价就实在是太高了……可我还是想飞。其实我也说不清自己到底在想什么。 所以现在我暂时还在享受回到家的感觉，同时不免还要承担为小马们签名以及向新航天员传授火箭运作基础知识的烦恼。有只名叫暗焰的龙颇有潜力。她还有个小马朋友——据我了解是在暮光学校的同学——对地勤工作有兴趣。然后他们还有个狮鹫朋友就只是在旁边转悠；他不是来参选航天员的——他在密闭空间里呆不下去。除此之外还有许多幻形灵、几只飞马、几只骏鹰、另一只狮鹫，甚至还有一只名叫汤姆的阿比西尼亚猫。（我没给他听过那些跟汤姆有关的地球歌曲——感觉可能会犯冲。） 希望你那边的学生和我这些一样有意思。我知道你们的人比我们更挑剔，不过我感觉我们这样最后应该也不赖。我们正在制定计划准备重返吙星，进入环轨开展研究为将来的着陆打下基础。我们从ares计划这边借鉴了不少想法，不过会用协和号以及闪闪引擎代替hermes。这个任务我很期待……不过我应该会留在地面上见证。我这辈子见过的红色星球已经够多了。 希望有朝一日能与你再相会。 爱你， 樱桃莓莓 第279章 很久以后 车厘子树苗每株相隔几个身段整齐排开，二十行二十列规规矩矩形成方阵。中心那一株的个头相比周围醒目地高出一截，向四周自己的后辈舒展着枝干。树荫底下静立着一块小小标牌，上书几个大字：“我是格鲁特——请勿触摸”。 从火星之遥不远万里成功安然无恙带回这株小小树苗，樱桃莓莓在做移植决定之前的考虑长久而慎重，经过了几番周折。她起初把它在休嘶顿太空中心地界就地种下的想法用不着多想就被立刻打回；会有太多游客企图折枝把格鲁特的一部分带回家留作纪念自不必言，可除此之外，休嘶顿这地方冬天的气温也不够凉，结不出好车厘子。就连那个除了她姨妈朱比莉的果园以外只有茫茫沙漠的道奇路口，到了冬天的时候也有不少降雪，可是休嘶顿旁边就是丛林。再说了，这边的沼泽地要种车厘子树也不合适。 到最后她看上的是马镇以北三十里处的一块无主地皮。这是她有生以来真正拥有的第一处不动产；她的机库是从金黄丰收那里租来的，苹果鲁萨的厂房与办事处也是在幻形灵特许开办的公司名下持有，地主并不是她本马。拥有土地的感觉……有种说不上来的奇怪，就好像她樱桃莓莓，这只在空中漂泊终日的陆马，终究还是扎下了根。 这块地自有它的优点——没有近邻，远离连接中心城与马镇的主要道路，不会惹眼。这里同样也有几个缺点；周边尽是些未开发土地，从马镇奔来要足足一小时，离那位云宝·米莉安·“不管什么树都是用来打盹的”·黛茜的住址也太近。可这块地是属于她的——同时，也是属于格鲁特的。 得益于阳光与水分恰到好处，小树们都长势良好。这边的气象马还算得上称职。表现当然比不上，就比方说，香甜苹果园那里的苹果树那么出色，可是车厘子树们似乎并不介意。其中的某一棵更是如此；在莓莓的脑海里，她走到格鲁特跟前时，还能看到树叶们朝自己迎上来。 “你好啊，”她开口道，“只想跟你说一声，我接下来几个星期都来不了这边了。我又要上天了。” 叶片是往下耷拉了一点吗？没，大概只是起风了吧。 “我当然没有要走的意思，”莓莓赶忙解释道，“只是我现在加入了新式斥力发射运载系统的飞行测试团队。测试飞行器同时搭载了魔能与化学能引擎，以备不时之需。而且没有闪闪引擎。所以我上去给空间站送完一轮补给之后就会马上回到地面。” 莓莓倚靠在格鲁特的树干上就地坐下。这棵一年以前还能兜在一件人类太空服里带回来的树苗如今已经长成，枝干粗壮可以轻松支撑住一只小马靠在树干上的重量。（不过要托起一只懒散天马估计还有点吃力，正因如此莓莓每次来访都会留个心眼时刻关注上方空域的任何动静。）“他们请我去当月球基地的指挥，”她接着轻声说道，“作为我们这边复刻ares计划的试运行；先在离家更近的月球上学明白，练好基础。我告诉他们我不感兴趣，所以他们就把任务交给了戈登。我相信他能胜任的。” 莓莓本来还想继续思考有没有什么别的要紧事得跟这棵树交代，却被头顶上方的一阵虫鸣打断。她发着牢骚站起身来，准备跟前来的这只幻形灵好好讲一讲（一）“休息日”是什么意思，还有（二）在她的树宝贝们这里，他们也与飞马一样不受欢迎。 然而仔细一看这只幻形灵却是个熟面孔。“嗨，莓莓！”蜓蜓朝下嚷嚷着，“猜猜看是谁过审要在四叶计划给你当飞行工程师啊！” “是你？”莓莓问道，“恭喜啊！”蜓蜓振着翅往这边飞来着陆时，莓莓上去就是一个大大的熊抱接住了她，“我就知道他们是拦不住你的！” “那当然！”蜓蜓自豪道，“以前的老团队我们还得重新张罗起来，你说对吧？” “暮光是决定第三位要派星光来吗？”莓莓又问。 “那没有，”蜓蜓答道，“这回星光会在任务控制中心。我听到的说法是公主会列出五个名字让你来挑。” “我要的不是名单，是档案。”樱桃莓莓生起闷气来，“现在这样比起从前老日子实在是差远了。我都已经认不全队伍里的每一位航天马了。我要看的是详细记录、医疗报告还有表现评估。”她长叹一声，“怎么休息日还要我操这份心啊。” “对不起啊老板马，”蜓蜓小声嘟囔着，“不过……既然都提起这件事了，可以让我往名单上再添一个名字吗？” 莓莓转向蜓蜓，“谁？” “我感觉奥瑟蕾丝发展得挺不错的。我觉得她是个天生的科学家，eva训练的时候她的考核表现也很优秀。” “这我清楚，”莓莓答道，“但我是想把她留到以后用的。我的打算是等到组建吙星勘探或者着陆班组的时候再派她参加。” “唔……”蜓蜓犹豫着搓了搓蹄，“这个安排我还是不太安心。就是，你懂吧，”她摆了摆前蹄嘀咕着，“火星什么的。” “总归得有马回去的，”莓莓答道，“而且我们迟早也得给新晋宇航员们这个机会；你刚才也说了，奥瑟蕾丝是个天生的科学家，只是我们得想办法让她以后有机会多开口。” “嗯。”蜓蜓咕哝一声，“最近地球那边有什么消息吗？” “马克写信告诉我他刚带完自己的第一届宇航员培训班，”莓莓说道，“他还帮ares 4机组做了重返阿西达里亚的复训。凤凰号的闪闪引擎已经被重新安装到了hermes上，所以ares 4本月之内应当即可发射。然后马克的朋友马汀尼兹少校还被选中指挥ares 5前往斯基亚帕雷利。” “对，这个他也跟我说了，”蜓蜓追问道，“我说的是通过天使十八号从马克上司那边传来的消息。最近我没听到什么风声，不过想了想也许是你们这些大老板在保守秘密。” 莓莓挑起眉毛，“真要有这回事的话，你觉得我就一定会告诉你么？” “那还用说，”蜓蜓咧着嘴，“我们可是火星老搭档嘛！” 莓莓哼了一声，“那我告诉你，我们这边没这回事，”她接着说道，“不过人类那边最近几周突然就没了动静。守口如瓶躲躲闪闪。我们是完全搞不明白这种情况。”她又微微笑了笑补充道，“你妈觉得他们是要入侵了。” “那可不，”蜓蜓点点头道，“要是数量上有十倍优势的不是人类对马星上的所有生物，而是幻形灵对人类的话，这样角色对调之后她绝对是会这么干的。”她又咧嘴笑了笑补充道，“不过她倒是说自己还真有这种想法。不是那种全面入侵。更像是逃避工作跑出去度假的感觉。”她说到这里犹豫了一下，“她跟我说这话的时候表情有点怪，所以我也没说什么。” “是个机灵虫，”莓莓也点点头，“愿意来帮我打理下植物吗？” “需要我把前蹄伸进马芬桶里吗？”蜓蜓问道。 “这周不用。” “那就没问题。” ……天马无畏大惊失色，看到古老的墙楣开裂，原本绘着一道飞瀑的图景竟涌出一道真正的瀑布，密室内水漫金山！水位开始上涨，几乎是顷刻间就淹没了无畏的蹄肘。她拍打着翅膀远离上升的洪水。可是她在慌乱中环顾四周拼命寻找出口时，看到的却只有在她身后紧闭的石门以及天花板周围的通风口，每一个都小到无法容纳一只飞马进出。这一回她又该如何逃出生天？ 火球轻敲按键，目光从电脑屏幕游移到自己桌面摊开的书页上。天马无畏系列丛书的翻译工作进展迅速——完全超乎了他原本对自己能力的想象。他之前确实是积累过这种经验，可当时他练习的是从英语翻译为小马语，而不是反方向从小马语到英语。 他在马哈顿租下的学生公寓角落里堆着几个盒子，里头装着的是最近刚刚新鲜出炉的指环王初版译稿。这自然是件苦差事，有时也是噩梦级别的难缠，但他最后还是在自己课业的间隙见缝插针完成了。 如今他正式成为了一名大一新生，暂时还拿不准自己会选什么专业。毫无疑问的是，文学吸引着他……可他同时也能看到数字在自己头脑中舞动，诱惑他投身于高等数学的世界。两者都会是艰苦的漫漫长路——即便他对阅读与算数的态度早有了改观，这一点事实仍然毋庸置疑不会改变；可无论哪一条路都很……有意思……超脱了他过往生命中的一切体验。 在火星之前。 他顿了顿，重新翻开了他那份链接到那只过去与他共处了一年半的猴子的魔法日记。马克受了提拔：他现在成了天体植物学部门主任，负责领导这个全新设立的部门为未来的火星任务以及那个时断时续的月球殖民地项目开发农业应用。 那就祝贺他咯。马克这人总归是越忙越开心。 不过要说起忙……在人类有能力与马星建立起他们自己的通讯链路之前可能还要等上数年乃至数十年的时间，不过时候一到，火球翻译天马无畏首三册书的工作就需要按时完工。录制的口头合约在两头都留了档。a·k·叶琳一直在催他动笔，时不时来问一问进度。 而文本翻译尽管麻烦多多，都还是比写一篇有关cr 100至150年间陆马作家文学技巧的后古典主义变革的论文要有趣得多。 更不用说他其实并不记得天马无畏这回到底是如何逃脱这一陷阱的……他上一次翻开这本书已经是几星期之前的事了。 火球翻动起书页。噢，对了，是这么一回事。于是他又开始仔细地在那台ares旧电脑上慢吞吞打起字来…… “七点三秒。” “再来！” 云宝黛茜抱怨连天，“少校，风火轮上七点三秒已经是高分了。这已经远远超过闪电天马预备役的录取要求了。这个标准当时可是你定的！” 飞火尽力压住自己的脾气，“我的最佳纪录是六点七，”她咕哝着，“达不到这个水平我绝不罢休。” “没这回事，少校，”云宝黛茜制止道，“这个测试你今天已经做过九轮了。最后四轮的成绩分别是七秒整，七秒一，七秒整还有七秒三。更别说之前你还绕场飞了五百圈，完美跑过三轮障碍赛，还除了一小时的云！就算是我这么一趟下来也肯定会累的！” “黛茜上尉，我是你的上级。”飞火威压道。 “飞火少校，我是闪电天马的现行代理指挥官，”云宝黛茜答道，“而只要我们是在训练场地范围内，就连塞拉斯蒂娅都得听我的话。少校，这可是你定下的规矩。而我现在的命令是你得跟我一起出去飞一圈缓一缓，然后去冲澡。” “那条可不是我写的，”飞火嘀咕着并不买账，“我记得当时是晴空上将。” “少校，我要看到在动的该是你的翅膀，”云宝黛茜厉声喊道，“不是你那张嘴。” “是，指挥官。”飞火这才不情不愿遵了命，两位把风火轮抛在身后升了空，绕着闪电天马总部建筑群所在的高地缓缓翱翔。 “飞火，告诉我，你这到底是什么情况？”云宝黛茜不解问道，“最开始是你叫我来监督你的训练。过去这一周里，你已经证明了你已经做好了重新加入闪电天马的准备。那你为什么还不申请复职？” “因为我还没准备好啊！”飞火忍不住吼了回去，翅膀加了点力拍打几下，超到云宝前头，“我的速度还差得远。平衡能力也不行。耐力更是踏马惨不忍睹。我都已经回来一年了，到现在连自己原来的优势都还找不回来！” “扯淡，”云宝黛茜反驳道，“每一项测试你的得分都在转入预备役的要求之上。你的高精度飞行也堪称完美。而且最近更是多亏了esa为了接下来的月球基地以及吙星的任务从我们这边大挖墙脚，现在我们的精英中队有两个位置空缺。所以你确实是不完美，可那又怎么样？！你仍然是小马利亚的顶尖飞行家之一，更有你丰富的经验撑腰。别的不说，至少在我这边，绝对会对你的命令言听计从——就等着你重新归队。” 飞火摇摇头道，“我没法要求自己的中队下属去做连我自己都做不到的事。” “要命了，真受不了你！”云宝黛茜没好气地嚷嚷起来，“那你上一次飞出彩虹音爆是在什么时候？” “在火星上。” “无辅助的那种！” “这个嘛……” “你又让我做过多少次？” “可只有你能随时随地都做得到啊！” “对嘛！哪有这种下属能做到的所有事情，指挥官也都一定要做得到的道理！你自己心里都该清楚的！”云宝黛茜唰一下窜到飞火身前悬停起来，拦住了她的去路。“该跟我说实话了。你为什么还没有申请？” 飞火叹了口气，也悬停下来，“因为我觉得自己还没准备好。”她垂着头答道，“今非昔比。我也许再也达不到自己过去的水平了。我只是觉得，如果我回不到自己当初离开闪电天马时的状态……那么我就不配回来。” “唉。”云宝黛茜没辙了，“那我直说吧，办材料这种事我也没法逼你。不过只要你一把材料交上去，你就立马能重新上任。这个情况队里也已经讨论过了，你过去这一周的表现更是让这件事板上钉钉。”她拍拍翅膀挪到一边，继续飞火的放松飞行，“你是官方认定的马国二十四位顶尖飞行家之一。这就意味着闪电天马这边自有你的一席之地——只要你愿意。可是你还是得重新申请。只要我没有什么别的任务，随便哪天我都可以来帮你训练，但是我实在是没法替你交……” “劳驾！劳驾！” 飞行中的两位闻声停了下来，转头看到身后一只身披皇家卫队铠甲，拼了命都赶不上她们速度的飞马。 “抱歉打扰了，”上气不接下气的卫兵朝她们这边飞来。到了跟前，他停下整理了一下仪表摆出皇家卫兵应有的得体姿态，然后转向黄色飞马问道，“请问是飞火中校吗，长官？” “何事？对了，请叫飞火少校。” “不，长官。”卫兵说着，一蹄从自己盔甲中抽出几份文件递给飞火，“现特令飞火中校立刻前往中心城，执行特殊任务。” “特殊任务？”云宝黛茜好奇道，“是什么样的特殊任务？” “不清楚长官，黛茜上尉，”卫兵答道，“就算我知道，我感觉这个我应该也不准透露。” “喔，”飞火接过来读了读，“上面还真没写。不过看样子我是被升职了。” “恭喜你啊长官，”云宝黛茜祝贺一声，“那我们该去看看塞拉斯蒂娅为啥要找你了。” “坠机，我可没看到这调令上有写你的名字，”飞火反诘道，“你不该少管闲事滚回去么？” “啊？你在说我吗？”云宝黛茜又摆出她一贯的那副迫真无辜模样，“我可没有要刺探情报的意思！我只是打算护送自己的一位刚刚训练了一整天，可能会在从这里飞到中心城的路上翅膀抽筋的见习生而已。绝对不是在好奇这个秘密特殊任务是啥！” “彳亍，”飞火勉为其难，“好吧，卫兵，带我过去。” “早上好，马克。” “卡波尔博士，”（植物学）博士马克·沃特尼踏入文卡特的办公室，“我正忙着为新成立的天体植物学部翻阅人事档案呢，你找我干啥？” “只想跟你谈谈你下一趟任务的安排而已。”文卡特漫不经心答道。 “神tm？”沃特尼摘下眼镜拿在手里挥向文卡特指指点点，“除非你指的是让我飞去芝加哥探望我家里人，不然答案不仅仅是没门，是我去你妈的鬼。这玩意你总该看得见吧？能让我永久不适格参与未来所有太空飞行任务的理由不可计数，可光是我的视力这一点就足以让我禁飞。难道你这个任务可以凌驾于tm的常识之上吗？” 文卡特听了连眼睛都没眨一下。不管是在公众场合还是私下里，都已经没人愿意再去管教出言不逊的沃特尼了；不过这位ares总监在被安妮·蒙特罗斯（她几个月前受职去白宫当幕僚了，着实是让众多nasa总监松了一口气）洗礼过多年之后，也并没有被他这一番话吓倒。“我们完成了针对魔法助推器系统的无人飞行测试，”他接着说道，“同时我们也相当肯定我们拥有了一台具备跨维跃迁能力的闪闪引擎。”说到这里他笑了笑，“我们新成立的魔法工程部有一拨人认为应当给这样一台跨维的跃迁引擎起个不同的名字，比如为纪念你那位朋友命名为星光引擎；同时还有另一拨人认为具备跨维能力的那台应该叫闪闪引擎，而功能受限的超光速版本才应该叫星光引擎，这样的话命名规则会更符合逻辑。” “那我衷心祝贺他们，”沃特尼不为所动，“可是除非你要把魔法工程划归天体植物学管——真要这样的话我倒也不会怎么吃惊，毕竟那边每一个人的基本魔杖用法都是我教的——这件事跟我有个屁的关系。” “你倒别说，还真有关系，”文卡特答道，“我们完成了跨维跃迁引擎的初步测试，准备执行首次载人任务。而被任命为此次任务指令长的人是你。” 这句话让沃特尼暂时闭了嘴。文卡特都能感觉到他脑中的齿轮飞快运转起来；即便是对于他这样下了死心接下来要在地球上呆一辈子的人而言，不仅是派下这一任务还要授予指挥一职，还是至少有那么点诱惑力的。只不过好景不长，“不，”他还是坚决回绝了，“我离开地球已有足足两年了。无论是谁都会觉得够了，更不用说医生们认为这两年的经历会让我折寿多达十年。不管我剩下的日子还有多长，我都要留在这里度过。” 文卡特在桌上叉起手来，“马克，你应该清楚nasa为了救你，花掉了多少钱吧？我们四处乞讨、东挪西借乃至鸡鸣狗盗，都是为了谁？” “那是，因为踏马的每一天我都会想起这回事。”沃特尼答道，“所以三天两头的医学测试我从不抱怨。要找人搞媒体活动？就算那种事情我一分钟都受不了，我还是会随叫随到。要找个出席什么国会社交场合的英雄吉祥物？就算我宁愿去参加别的地方的哪个茶话会或者研讨会，我也没意见。每天十六小时连轴转培训宇航员，培训魔法师，撰写报告，再加上招兵买马组建一个全新nasa部门？都没问题。我对nasa的恩情万分感激，欠下的这些我也不介意以任何形式向nasa偿还。” “可我绝不会再坐火箭上天了，文卡特。你可以叫我无桨逆流而上，倾家荡产，当炮灰，走死胡同，爬老烟山，反着走楼梯，乃至坐监牢，只要不是当死囚就成，我都心甘情愿。但是让我坐火箭上天，绝对没门！” 文卡特扬起眉毛，“马克，我就说三件事。首先，我在组织架构图上还是要比你高两级，所以只要我说了你得去，你接下来要么去要么就走人。” “给我拿张纸。‘辞职’怎么拼的来着？” “其次，”文卡特并没有搭理沃特尼的牢骚，“你参与本次任务的请求是由某位级别在我之上的人亲自提出的。”他说着翻开一份文件夹，露出一份盖有总统大印的文件，“这是总统的任命。一旦确认你接受这一任命，你的名字就会被提交至参议院等待批准。鉴于你现在的名气与声望，哪怕执政党对参议院没有绝对掌控，要通过这个批准也绝对是万无一失。” 沃特尼接过文件夹盯着那一页。厚重纸张上庄严压印的一段简短消息读毕，他的眼睛瞪得老大。 “再次，”文卡特最后话锋一转，“谁说你要坐火箭了？” 传输舱孤零零坐落在坎特山脚下距离铁路侧线不远处的一栋建筑内；另一头的终端舱远在另一宇宙，位于爱荷华州奥西欧拉以东十一英里处的一座貌不惊人的谷仓之内。两舱布局相仿：一个硕大的前舱末端隔着一堵透明墙壁，一道可收缩斜坡通向另一侧的独立内舱，由水晶铺就，在外部照明下其自身也散发着莹莹微光。 坎特山脚下的那栋建筑内，大群小马政要以及其他众多智慧物种派出的代表们静静肃立，看着一间小小控制室内的控制台上灯光闪烁。五位小马公主们全体出席立于房间一侧，而星光熠熠则站在暮光闪闪身旁。公主群外簇拥着新晋中校飞火指挥的皇家卫兵，中校威严立正，一身蓝色军礼服上别着她崭新的军衔徽章。其余各位谐律精华持有者以及各栋梁，还有其他五十位包括知名飞行员樱桃莓莓与一小支军乐队在内的众小马也同时在场。 而在舱体另一侧，相互之间只隔着一点空隙，站着的有代表幻形灵族的虫茧女王，住家与蜓蜓。在他们身旁还有全副武装身披仪仗铠甲的龙王余焰，一侧站着候选航天员暗焰，另一侧则是前航天员火球，打着领结领带。一旁更有狮鹫、牦牛、牛头怪以及全马星的其他智慧生灵，本世界联合太空计划的成员代表们占据了显要地位。 控制室内闪烁着的指示灯停息了，一盏接一盏亮起绿灯。片刻过后，原本空空如也的内舱就被一个巨大的金属座舱占满，在内部水晶生成的精心平衡的斥力场托举下悬浮在空中。斜坡展开伸向上方的巨大压力舱门，同时座舱也缓缓放出支撑腿接触到地面。 压力舱门上的转轮开始转动。 小马乐队指挥一蹄举起指挥棒悬在空中，乐师们纷纷开始准备演奏。 紧接着一声咣当，压力舱门上的转轮戛然而止。随后又有几声叮叮当当传来，再然后舱内大概是有什么东西试图踹门，发出了一声哐啷巨响。 之后的一片寂静中，小楼内在场观众当中能听懂英语的几位隔着面前座舱的金属舱壁清晰听到： “你tm绝对是在逗我。” 全剧终 第280章 很久很久以后 ares 3 太阳日1167 ares 4 太阳日4 火星漫游车天狼星八号（如今所有ares任务漫游车皆命名为天狼星，既有漫游车也全部追溯改名）驶上现在已被国际天文学联合会正式命名为amicitia山的东北侧坡面，在一处饱经沧桑的低洼中停下。曾经那群来访者可能留下的任何足迹都在过去的一整个火星年间被抹得一干二净，然而他们频繁往来留下的深深车辙与坑洞看来却更能经受得住火星微弱气象条件的不断侵蚀。 假若一位火星人或者一台太空探测器当时正身处现场能够见证七百多个太阳日以来的首批新访客到达，在真正注意到有什么动静之前也要经过漫长的等待。近年来虽然在特定技术领域取得了跨越式的巨大进展，其他科技却还未受到多大影响，因此漫游车气闸仍然需要运作几分钟时间才能让车内乘客出舱。不过耐心等待之后他们最终还是露了面：任务指令长与ares计划顶尖野外地质学家，阿尔伯托·罗德里格兹博士；此前下决定让ares 4重返阿西达里亚平原时从ares 5调来的一位中国太空人，陈彪；以及执行本次任务的植物学家，亨特·韦伯。 如果职责之余有空闲，单辆漫游车内也有足够空间的话，ares 4的全体六位班组成员当天就会集体出发前往amicitia山。然而他们还得首先拆封组装好崭新的ares 4居住舱，检查遗留的旧ares 3居住舱，给它重新充气，重新配上特别增补的补给飞行任务送来的全新设备，设置好各种实验，诸如此类任务繁多。其余几位接下来会另择一日拜访；有赖于hermes上安装的闪闪引擎，借助全新斥力发射系统送达的几轮额外补给任务，以及此前斯雷普尼尔二号与三号未使用的多余补给，ares 4配备的补给资源足够支撑他们在此停留六十日。除非再碰上什么反常风暴，每一位组员都会有机会前来参观。 然而在这首批来访者中，亨特·韦伯要立即前来的理由显而易见——观察此前供养ares 3 \/ amicitas第三次任务难民们的洞穴农场是否仍然存活；若存活，则还需勘察其生存状态。陈彪的来访既是对先前中国政府在ares 3危难关头提供援助的特别致谢，同时也是为了堵上那些声称nasa在新创立的魔法科学领域过于垄断的抗议者的嘴。而罗德里格兹博士在场的身份不仅是指令长，他同时还是ares头三次任务的每一位地质学专员的培训者…… ……也是本次任务的魔法专员，在发射前接受过马克·沃特尼本人的亲自培训。 三位宇航员每人都拎着满满一大箱子的工具与仪器，带着谨慎走到洞穴气闸跟前。他们都受过训——同样也是马克·沃特尼当面传授——了解如何操作气闸；但是在他们开始对气闸动手动脚之前，先要确保它还能正常运作。他们首先花了一小时检查了现场，观察到附近山侧伸出的大气释压阀末端蒙着一层薄薄的雾凇，四盏状态指示灯有三盏还能正常亮起，还有气闸所在的凹陷中堆积了数英寸深的浮尘。然后他们攀爬到气闸之上，发现了与先前描述完全一致的阳光收集水晶，只有石英瓣最深处的缝隙里才能见到一层薄尘。接着他们又爬下气闸，用压缩空气吹除了舱门上的灰尘，再涂上硅酮润滑剂以防万一。 只有在他们检验了舱门控制装置以及旁边的燃料发生器是否带电，再检查完舱门没有任何腐蚀或密封破损的迹象之后，他们才输入操作码打开了气闸外舱门。起初舱门的开启动作比较拖泥带水，不过等它真正开动之后运作就顺畅起来，很快就舱门大开让宇航员进入。入内以后，他们又发出指令关闭了舱门，响应迅速到让人几乎想象不出一开始舱门卡壳的模样。之后他们输入指令让气闸加压，空气立刻就开始流入这间小小舱室内。他们身穿的太空服识别到周围环境的气压迅速上升；被他们的脚步带进气闸舱内的尘土找不到出口，在气流裹挟之下原地打着转。 接着，等到控制面板上绿灯亮起表示内外压力平衡时，他们开启气闸内舱门…… ……踏入了一个流光溢彩的仙境。 洞穴壁翻卷着色彩的粼粼波光，道道彩虹光晕源源不断自洞穴遥远的另一端向出口涌来。墙上还蔓延着数条纤细的纯蓝色条带，将洞穴壁沿线的这场灯光秀分隔成片。天花板上的众多水晶柱汇聚能量，在洞穴中洒下令户外的自然光明显黯然失色的灿烂阳光。 而洞穴内的地面则是一层厚厚重重深浅不一的绿茵海洋。齐腰高的苜蓿层层叠叠，宇航员们一眼望不到边，遮挡住了更远处的土豆田。沿着洞穴右手边的一排车厘子树幼苗们已经长到了天花板，枝干延伸向上方的太阳水晶。 “检查空气组分。”罗德里格兹博士环顾四周，说道，“我找到了天狼星五号的大气系统。它看样子还在正常运作。” “博士，这我觉得应该挺明显的。”韦伯嘀咕了一句，从自己的工具箱里拿出某样仪器——当年未纳入ares 3任务装备的工具，一台便携式大气分析仪。“氧气含量百分之二十九，二氧化碳含量三百一十ppm。另含有痕量甲烷成分。没什么毒。气压一点零五个大气压，环境温度十二摄氏度。依我看可以安全脱下太空服了。不过还是会有点冷。” “相比户外的样子，我是觉得这里边绝对称得上是热带气候了。”陈彪说着，第一个解下了自己的头盔。其余各位也纷纷效仿，深吸了几口洞穴内的凉爽空气。过会她又加上一句，“闻着有股旧落叶的味道。” “那是当然，”韦伯答道，“已经有整整两年没人来这边翻土打理庄稼了。”他扭身钻出太空服，把它甩到一边，弯下腰伸手摸向离他最近的苜蓿植株根部，从根基周围刮下一点土壤嗅闻了片刻，又捏在指尖搓了搓，“土质挺差的，”他轻声说道，“我得采样带回居住区分析之后才能知道确切的结果，不过我的猜测是钾与磷酸盐含量过低。苜蓿的颜色也不太对；我说不准到底是土壤，植株衰老还是另有原因。”他又转头望了望旁边的树，“不过车厘子树看起来情况倒还不错。” 罗德里格兹博士正忙着检查原本属于ares 3一号漫游车的车载计算机以及大气信息控制台，没有抬头，“但是相信应该不至于会死对吧？” “感觉不会，”韦伯答道，“只是没达到理想的茁壮生长而已。这方面我们带来的肥料应该会有所助益。当然了，我们还需要给苜蓿做一下修剪，促进新叶的生长。说不定在我们离开之前甚至还可能开出花来。” 陈彪的注意力转到了那台拼凑出的简易大气传输系统上——那根间歇性将浓缩的火星空气泵入洞穴内的管线，还有那个再把洞穴内多余的压力排放出去的阀门。“释压阀的这一侧受到了严重腐蚀，”她分析道，“一定是释放的空气中的湿度加速了这一过程。我建议调整计划提前完成新大气调节系统的安装。” “也无妨，”罗德里格兹博士说道，“这台电脑的键盘也一直在给我报错。想了想它现在还能运行也是个奇迹。它这样子就像是一台电脑被留在室外连着运行了好几年一样。” 韦伯此时已经跑到了洞穴左侧野生苜蓿与洞穴壁之间的狭窄空隙里，继续忙活。“喂！”他叫嚷道，“我找到了他们抛下的魔能电池！”他又弯下腰去，费了点劲咕哝一声拎起一块，“外框上甚至都没有生一点锈！这是怎么回事？” “我听到的说法是法器具备的魔力会自动形成防腐保护，”罗德里格兹博士答道，“我猜它们还能用对吧？” “这个嘛，这一块的示数已经冲到表顶了，”韦伯答道，“要么是仪表卡住了，不然就是完全充满了。” “行，反正再过一会我们就会知道答案。”罗德里格兹博士离开了控制台，走回气闸舱门边自己放着的工具箱旁，“尽管我很期待有一天能全面探索这个洞穴，可我们今天还有其他职责需要履行。我们把那些电池全部收集过来连接起来吧。” 花了一点时间，不过不久之后他们就连接起了八块魔能电池准备就绪。罗德里格兹博士把电池的导线接入一个小盒子，连接稳固后盒子瞬间点亮。“我们大概率只有几分钟的运行时间，”他接着说道，“不过完成这件事应该足够了。” 罗德里格兹博士拨动开关，小盒子与洞穴壁之间的空中便浮现出一个外观类似巨大窗口的景象。斑斓色彩在窗口内搅动了片刻，然后出现了一段以双语显示的文字：连接已建立。 片刻过后投影的画面变成了某间控制室内聚集在一个控制台周围的一群面孔。有几张面孔是这几位宇航员们认识的熟人：最近刚刚晋升为nasa总负责人，深色皮肤的脸上半绷着微笑的文卡特·卡波尔博士；如今已从美国海军与航天员大队退役，担任此次任务载具通讯的梅丽莎·刘易斯上尉；最后还有那位作为首位火星人永载史册的马克·沃特尼。可是画面上的人群当中也有些面孔他们叫不上名字。 其实，要说得确切一点的话，应该是人类当中；画面中另有五位并非人类，而那几张面孔只要是看过新闻或者读过nasa报告的人都能立马一眼认出，其中就包括那张鬈曲的金发之下忽闪着一双紧张的紫灰色大眼的粉色面庞。 然而这却是他们三位第一次实时与那些外星小马们见面。 “任务控制，”罗德里格兹博士说道，“ares 4呼叫，通讯检查。” “收到了ares 4，”刘易斯答道，“我们也看得到你们。” “洞穴那边有什么好消息吗，博士？”马克·沃特尼打断道，“我们这边有只小马等得都快要爆炸了。” “是好消息，沃特尼博士。”罗德里格兹博士毕恭毕敬道，“初步勘探的结果表明洞穴内环境仍可继续自持，并且能够支持今后的任务。植物也都还存活，虽然称不上茂盛，但是仍然足够健康。”深吸一口气，他最后补充道，“我宣布救赎基地可以投入使用。” 任务控制中心爆发出响彻云霄的欢呼，而最响亮的莫过于那只无人能敌的金鬓粉色小马，蹦蹦跳跳打着转跳起舞雀跃狂欢。 接下来的五十日里还有大量的工作要做：搬运四十块由马国指导监督在地球上制造的崭新魔能电池进场，在洞穴更深处种植新一批作物，补充通过简易大气控制系统流失的水分，并在此部署一套专门设计的大气调节器取代该系统，然后——在本次任务的最后——安装“魔镜”。“魔镜”的设计完全在地球上完成（并且还特意选择了与扰乱分子的维生系统水晶大不相同的工作原理），构成了传送门系统的一端，让今后的新一代宇航员们仅迈出一步就能在星球之间穿行。在这项工作结束之后，洞穴就会成为救赎基地，火星上的首个永久基地，同时更是未来ares计划之后所有火星探索远征工作的起点。 当然，要借助“魔镜”往另一方向穿梭需要耗费电池充能数周乃至数月积累的能量，因此ares 4仍然会搭载hermes返回地球……不过他们还会使用落地时搭乘的同一艘全新设计，同时取代了mav与mdv角色的mss（火星运载系统）发射入轨。其设计借助于小马维生系统水晶的某个改型向飞船输送燃料与氧化剂——三重冗余的水晶之间相隔很远，同时也远离反应腔体——这一新设计从根本上革除了mav与mdv两者的重量问题，让他们能够使用同一艘飞船下降着陆与升空入轨，并且与此同时，两个方向上的运载能力还都得到了提升。 短短两年之内的变化不计其数……而有赖于不仅仅是魔镜的发明，更包括其他魔法带来的技术进步，mss如今已经宣告过时。hermes自身也早已过时，在ares 6执行完毕后就将除役停用，改造成为位于地球、火星或者月球轨道上的某座新空间站的核心。而随着闪闪引擎技术实验的不断推进，再过不久人类就可借助小马宇宙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魔能供应作为在地球所在宇宙中任意位点之间穿行的免费能源捷径，向外太阳系迈出探索的下一步，并最终直抵星辰。 而科技的大跨越式发展也不仅仅局限于这一边的单方面受益——此刻正身处休斯顿的三只小马、一只幻形灵与龙同样也是见证者。人类在太空这片领域开疆扩土的同时，太空疆域的大门也一样向马星上的各族生灵敞开；他们也有自己的宇宙仍待探索，与此同时他们的母星按地球的标准大部分都是空寂的未知，其中也有不知多少奥秘在等待着他们。 转眼间已是沧桑巨变。还有无数的改变仍将继续。 ……然而，这里却还是有一个三位ares 4宇航员都无法听见的声音宣告着，而今，我依然屹立。 云间:天际无界 译者：equus和bustiondelta 作者：kris overstreet up, up 天际无界 *大地粗暴的束缚* “喏，就在那里，”苹果杰克指着谷仓后面角落里那不受待见，四个橡胶轮胎泄了气松松垮垮的物件说道，“油嘴滑舌兄弟实惠货车-500，如果他们把这堆破烂卖给史密斯奶奶的时候我在场，非得……” “这车怎么了？”金黄色鬃毛，粉红皮毛的小马发出询问。 “唔，据我所知引擎没有任何问题，”苹果杰克说，“如果不算装了货物以后没有足够的动力拖着车子爬上山的话，油嘴滑舌兄弟的确知道怎么制造引擎，但这车上其他的东西就是一坨……你自己看看吧，”她橙色的蹄子指着片片剥落的粉色油漆，座位旁断裂的木头扶手，还有一个轮辐破损的车轮，“崭新的时候看起来是很漂亮，但是在工作环境下根本不耐用！甚至还没有我们的普通货车拉得多！” “所以能给我吗？” “当然了，莓莓，”苹果杰克点点头，“就当是我欠你姨妈樱桃朱比莉的好了，而且能给谷仓腾点空间出来我也高兴。” “谢了！”樱桃莓莓打开车门。准备上车启动引擎时她顿了顿，注意到车后面有些东西。“那是啥？” 她问。 苹果杰克看了看座位。“恩……看起来应该是我妹妹和她朋友们搞的什么小玩意。”她拾起一块上色的纸板。“一定放在这有一段时间了，看，她们都没给暮暮画翅膀。” “呃，这些我可用不着，”樱桃莓莓说道，“要么我等会顺便去趟垃圾场？” “莓莓，除了直接开回家之外千万别把这辆老祖宗开到别处去！”苹果杰克连忙阻拦道。她举起画着暮光闪闪的立牌把它挂到墙上，“我一会就把这些东西放到阁楼上去，如果扔了的话小萍花会伤心的。” 樱桃莓莓耸了耸肩，走进卡车，把引擎打着火，然后小心翼翼地将这辆摇摇摆摆的老古董开出了谷仓。上路之后她就再也没减速停车，即使卡车两侧的车身护板被颠进了路两旁的水沟里也是如此。 “别忘了明天回来把这些捡回去！”苹果杰克在她身后喊道。 *阳光裁出的云朵翻滚着* “我的扑翼机你当然可以拿去，”萍琪笑着说，“我可不管那些玩具公司的高管到底怎么想，反正我现在也用不着。” 樱桃莓莓尝试理解萍琪这句话的意思，没能成功。“抱歉你说啥？”她又问道。 “没啥，没啥，”萍琪派咯咯笑着挥了挥手，“不说这个了，你不是已经有了直升机和热气球吗？” “我正在研究一个新项目。”除萍琪之外的那只粉红色陆马说道，“会比气球，飞艇甚至直升机还快。” “噢，”萍琪派说。“所以你真正想要的只是零部件对吧。” “主要是螺旋桨，”樱桃莓莓答道，“订一个新的得过好几个月才能生产出来。” “哦！”萍琪派伸蹄探入方糖小屋的地下室活门，一会捞出了一具长长的木制螺旋桨。“那就用这个好了！我在小马谷附近四处都藏了一些，万一要紧急建造飞行器就能用得着啦！” “太感谢你了萍琪！”樱桃莓莓给了她一个大大的陆马拥抱，“你真是个可爱樱桃！” 萍琪愣了愣，“你是说可爱蜜桃吗？”（译注：a real peach - 俚语 特别惹人喜爱的人;漂亮的女孩;极好的事物） 樱桃莓莓放开拥抱后退几步，脸上满是厌恶。“桃子？才不呢！我讨厌桃子。” *做出你难以梦到的千百件事情* “说起来，”糖糖嘟囔着，“这辆马车的鞍带总是擦伤我的肩膀。要是镇长女士能花些税款买些新的就好了。” “对了，糖糖，”樱桃莓莓没怎么在意她肩上粗糙的鞍带，问道，“你从来没告诉过我你为什么也会来做兼职；你看，我是在为自己的项目到处打工挣钱，但你不是已经有了一份稳定收入了么？” “这……呃……”糖糖明显很不自在，身子躲到了双驾马车鞍带的另一侧。“我只是喜欢在小马谷附近走走，你懂得，这样方便我关注一些事情。”这时她停了下来，莓莓也不得不跟着停了下来。糖糖瞪着一条小巷，一只天马从一扇敞开的门内瞟着她们。“尤其是双十字路13号。” “呃，抱歉，你说啥？”莓莓有点摸不着头脑。 糖糖与那只天马四目相对。她用蹄子指指自己的眼睛，然后直指向门口的那只小马。 门倏然关上了。有那么一刹那莓莓觉得她看到了一道绿色火光。 “糖糖，怎么回事？” 樱桃莓莓有点紧张。 “没事！什么都没有！” 糖糖摆出一副明亮的笑容。“话说起来，你的新项目进展如何？” “哦，好极了！”莓莓打开了话匣子，“我已经有了引擎和螺旋桨，最近刚刚完成机身。我只需要一些机身和机翼上蒙皮的布料，再从坎特洛特订些控制组件来……噢，早上好，小蝶！” “早上好，莓莓，”他们面前那只文静的天马答道，“你是来帮我的动物朋友们梳毛的，对不对？其实也不是一定，”她又连忙补充道，“除非你真的想来。我不想让你觉得不自在。我知道有些小马会紧张……” “它们比阴森峡谷上方的下沉气流还可怕吗？”莓莓问。 小蝶想了想。“唔，”她说，“熊先生与书友会里某位同好的观点相左时的确有些可怕。他对文学批评挺在意的。” 樱桃莓莓叹了口气。“我是说，”她说道，“午饭过后我就来。我们还得去拉两车垃圾，然后我得洗个澡吃个饭，之后我就会过来。” “哦，”小蝶说道，“嗯，非常感谢。我知道你的时间很宝贵。”她顿了顿，“对了，差点忘了。博士让我提醒你，明天别忘了去他那儿给钟表上发条。” “我没忘，”莓莓答道，“见到他的话，告诉他我会在早上8点整到。”她咧了咧嘴补充道，“当然是以我自己的表为准。他的表我可不知道。” “我会告诉他的，”小蝶说道，“那待会儿见？早上好，糖糖，一切都好吗？” “我很好，小蝶，”糖糖低声咕哝着，“站着不动，闻着几百磅垃圾的气味除外。” 樱桃莓莓举起蹄子揉了揉耳朵。“看来我得去看医生了，”她说着，“有一半时间我都听不明白你在说啥。” “用不着，”糖糖叹了口气，“大家都这么说。”她们俩向小蝶告了别，拖着车继续前行。“顺便问问，”皮毛乳黄的小马说道，“你到底有几份零工？” “上周十七份，”樱桃莓莓答道，“本周也许只有十二份，因为周四和周五全天我都得帮萝卜尖收胡萝卜。” 糖糖愣了一会。“那可不少，”她最后说道，“既然你都有那么多时间打零工了，为什么不找份固定工作呢？那样报酬还能多一些。” “因为，”樱桃莓莓坚定答道，“有固定工作的话，我就没时间干这些费钱的事情了。” *我一路追逐狂啸的风* “不不不！” 云宝黛西咬住绳子，将拼凑起来的教练机拉到附近的云层上。“你没办法这样改出尾旋的！固定翼面做不到的！” 她飞向教练机，戴着飞行头盔的粉红色小马尴尬地坐在控制杆后。“机鼻向右下方，舵打直，然后滚转回正，再拉起！” 樱桃莓莓拨开护目镜，俯在教练机舱外沿。“这比驾驶那架直升机都要困难许多，”她抱怨道，“更不用说热气球了。” “你认为这是最难的部分吗？”云宝黛西打断了她的话，“想想看天马的飞行是多么依赖我们的魔法！我们可以在空中悬停，我们可以用云来减速或降落。我们可以弯曲翅膀来调整升力。这东西？”她指着教练机。“这就是个死板的机器！没有任何魔法，只有空气给它的升力和尾部的几块舵面！” “那不就够了吗？”樱桃莓莓问道。 “怎么够？！”云宝黛西的蹄子冲着教练机的机翼比划了一下。那实际上就是块木板，按直角固定在一个箱子上。“你的升降舵没有足够的力臂来避免进入尾旋。而且你没法弯曲机翼来获得升力，也不能摊平它们减少阻力。我已经在尽力教你了，”她又补充道，“但老实说，这种设计就是等着坠机。相信我，我对坠机非常了解。”（rainbow crash: believe me, i know from crashes.） “如果我把升降舵面移到主翼上的话，能不能行得通？” 樱桃莓莓问道。 “那怎么行！”云宝黛西喊道，“你也没办法像天马控制羽翼一样精确控制木头的固定机翼，对吧？所以才需要利用机身的力臂来控制俯仰。机翼位于机体重心位置——如果你把俯仰舵放在那里的话，一旦进入俯冲你就不可能拉的起来了！” 樱桃莓莓考虑了一下。“所以我两边都需要。”她最后说道，“也许我可以用踏板操纵尾舵。” “随你便啦，”云宝黛西耸了耸肩。“我们还有半个小时，如果你没法熟练操控的话，无论怎么造都没用的！我们再来一次吧，先平飞两千米，然后90度右转再恢复姿态！这很简单的！这次一定要做好！” 樱桃莓莓点点头，戴好护目镜，蹄握飞行杆。“准备牵引，”她说道，“我已接管操纵。” 黛西哼了一声。“听起来还挺像那么回事，”她检查了一下拖绳是否固定到位，接着开始慢慢加速，教练机离开云层返回天空。 *恣意穿越空阔殿堂* 暮光闪闪把蓝图翻了面，用魔法悬在空中左看右看。“挺复杂的，”暮暮说道，“在我看来没什么问题，不过我想从飞艇船坞那叫些小马过来咨询。” “没关系，”樱桃莓莓说着，一只蹄子又递过去另一页控制面板的设计图纸。“反正我也只能在飞艇船坞那里搭建。博士说他没时间来帮忙，所以我需要最有经验的小马完成这个项目。” “如果是这样的话，”暮暮问道，“那你找我干什么？” 樱桃莓莓从鞍包里掏出一个满当当的钱袋。“我需要你来帮忙砍价。”她说：“如果我直接去飞艇船坞那，那里的小马会拿走我赚的每一分钱，乱动我的设计，还会说他们需要两倍多的资金才能修好设计里的所有bug，那飞机就永远造不好了。”金鬓小马仰头看着暮光闪闪，又补充道：“但是你是公主。你有一座城堡，应有尽有。”她挥蹄比划着巨大空旷的水晶大厅，“你可以说，‘按我说的做就是了’，船坞里的小马拼了命也会抢着造完。” 暮暮翻了个白眼。“你就从没听说过‘政府合同预算超支’，是吧？” 樱桃莓莓继续用那对水汪汪的大眼睛深情地盯着暮暮。 暮暮叹了口气，无奈扶额。“好吧，我尽力吧。”她又问道，“你确定这真有那么重要？” “这是我生活的全部。”莓莓直截了当。 “那是自然！”暮暮对此表示同意。“在我得到这些东西之前，”她张开翅膀示意道，“我从来没有真正理解过飞行能有多么危险！气球非常安全，但是这些设计……我的意思是……” “速度，”樱桃莓莓答道，“我不只是想在空中漂浮或悬停，或者在空中以鸭子都不如的速度慢悠悠飘荡。我想像闪电天马一样飞翔。而这台机器将会实现我的梦想。” “但是这可不是一般的危险！” 樱桃莓莓点点头。“我知道。这就是所有这些仪表都必须管用的原因。我需要知道高度，风速，航向，姿态等等。我没有天马的魔法或天马的本能，所以我需要用机器来弥补。”她跺了跺蹄，回声在水晶城堡中回荡。“但是无论用什么方法，我都一定会做到。这就是我生命的意义！” 暮光闪闪叹息道，“我以为樱桃才是你生活的意义。毕竟你有个樱桃可爱标记。” “我只是真的非常非常喜欢樱桃，”粉红小马回答。“这就是我可爱标记的含义。我实际上并不擅长种植它们。我最后一次试着帮家里收获樱桃的时候，在医院里腹痛了三天。但是我一直想做的是……”她指着这堆图纸，“这个。” “那直升机呢？” “也是。” “还有我的气球？” 暮暮问道，“至少能把热气球还我么？” “现在还不行，”樱桃莓莓答道，“你也知道，周末天气晴朗时，空中游览小马谷的生意一直都不错。” “但为什么你就全部都要呢？” “因为，”樱桃莓莓答道，“有时你想四处漂泊，观察风景。有时你需要去特定的地方。还有的时候，你只是想飞得更快，更高。” 她再次用蹄子拍了拍蓝图，“不同工具，不同用途。” 暮暮再次扶额。“好吧，”她最后还是答应了，“我会确保事情顺利进行的。我不希望看到有小马因为任何其他小马的失职而受伤。而且我还有一种感觉，”她带着有点悲伤的笑容说道，“除天马之外，你不会是最后一个有这种想法的小马。” *从容而优雅* “抱歉，亲爱的，”瑞瑞边说边用魔法展开一卷布匹，“但是用帆布真的更好。在长期高压下，任何轻盈的织物都无法保持其形状。即使是最坚固的丝绸也不行。” “踏马的！”樱桃莓莓跺了一下蹄，“我还希望能尽量减重呢。帆布比丝绸重多了。重量上去，速度就上不去了！” “也是，而且帆布也实在是粗陋了些。”瑞瑞同意。“那来点丝绸彩带作为装饰如何？” 莓莓摇了摇头，说道：“行不通的。高速飞行的气流会撕裂彩带。而且它们还会增加阻力，让我减速。想想看闪电天马的制服。” 瑞瑞托着下巴想着。“他们的制服面料实际上并不比帆布轻，”她说道，“而且价格还要昂贵得多。” “我的意思是，”莓莓说，“他们的飞行服除了鬃毛之外没有什么额外的东西会拖在外面。只有流线型的表面。根本没有彩带。” “啊，确实。”瑞瑞点了点头表示理解。“不过我还是建议我们至少可以在帆布上画一些有吸引力的图案……但愿甜贝儿还给我剩了点颜料。”她走向美工储藏柜，于是樱桃莓莓就在瑞瑞工作室内闲逛，观赏着周遭的其他作品。 一个巨大的羽毛头冠引起了粉红色小马的注意。她走到工作台前举起它细细端详。让她吃惊的是，整个羽毛冠完全是一体的，而且像盾牌一样坚硬。在她拿起帽子时羽毛一动不动。羽毛冠在房间内的光线下微微闪着光芒。 “噢，千万小心！”瑞瑞尖声叫着，蓝色的魔法光晕将羽毛冠包裹起来，从樱桃莓莓蹄中小心翼翼地提起。“这是宝蓝莎莎特殊服装的一部分，可能还没有完全定型呢！”瑞瑞小心翼翼地将羽毛冠放回先前的模具上。 “这是怎么做到的？”莓莓好奇地问道，“它很坚固，但是又很轻巧。” “这只是树脂，亲爱的，”瑞瑞答道，“有了甜贝儿和她的朋友们四处转悠，我从来不缺少树脂，所以我将其稍稍加热，然后刷在需要保持结构的部件上。”她示意莓莓看着羽冠前部上下飘动的大片羽毛。“得到这些羽毛很困难，要更换更是难上加难，而这件服装至少需要撑过一百次演出。树脂干燥固化后会变得透明而坚硬。我听说那些激流泛舟的大胆小马也会做类似的事情。” 樱桃莓莓笑了。“瑞瑞，”她问道：“你还有多少树脂？” *没有云雀或者老鹰曾在那里飞翔* 草地被仔仔细细除过了雪，但冬季的严寒仍将地面冻得坚硬而结实。樱桃莓莓为了她的爱好租用的旧谷仓矗立一旁，大门敞开着，莓莓正小心地推出那台已经投入了她一整年积蓄与心血付出的机器。装着橡胶胎的大号加固机轮在松软的土地表面划出两道车辙，尾橇却几乎没有留下什么痕迹。阳光洒向复合材料覆盖的机翼和机体，熠熠生辉。 云宝黛西承诺过会为这台机器的首飞护航，她盘旋在场地边缘，她的挚友聚集在她下方的地面上。萝卜尖和她家族的其他成员在附近的农舍里张望，苹果家族则从场地的另一侧观看。几群来自镇上的好奇小马听说了今天就是首飞日，他们在周围四处徘徊想看个究竟。 机器来到场地的尽头，螺旋桨指向长空，樱桃莓莓戴上头盔与护目镜，将它们滑过眼睛，然后爬上机器的下机翼，进入驾驶舱中。 一只看上去弱不禁风的小天马冲了过来。“哇！这是什么？”他发问道。 “对不起，呃，不知道你叫什么，”驾驶座上的樱桃莓莓喊道，“不过我需要请你让开。你可能会受伤的。” “哦，我叫鸿羽，”小天马答道，“这是什么？我得拍张照！” “好吧，我称它为双翼飞机，”莓莓回答，“来自古小马语——''bi''代表两个，''ne''代表''平坦的东西''。” 鸿羽看了一下下机翼。“但这根本就不平坦啊！”他说道，“不仅是曲面，还有这些奇怪的活动面板……” “是的，是的。”莓莓有些不耐烦了，“现在可以请你离开这片区域吗？这里马上就要变得嘈杂危险起来了。”她打了个激灵；冬季的空气很沉，更容易产生升力，但也很冷。她把蹄子伸到控制台下，抽出一条围巾缠在脖子上。 鸿羽后退几步，拿出一台相机，一张又一张地拍照。樱桃莓莓发动引擎，螺旋桨旋转着轰鸣起来，这时他拍下了一张完美的照片，照片上戴飞行头盔的粉色小马坚定不移地望向前方，围巾在螺旋桨吹起的狂风中飘扬。 升降舵和方向舵摆动着。襟副翼伸出上下活动一番，收了回去。樱桃莓莓伸出一蹄向云宝黛西敬了个礼，后者点了点头还以灿烂的微笑。 接着发动机以最大功率运转起来，双翼飞机加速前进，沿着场地的起伏颠簸起来。还没到跑道长度的一半，前轮就弹跳着离开地面整整一秒，再与地面轻轻一触之后便分离了。 飞机轻巧优雅地腾空而起离开地面，向左盘旋直冲云霄。 *触到了上帝的脸庞* 天马们来来去去，上下打量，甚至与樱桃莓莓的造物短暂地并排飞行，但只有云宝黛西在她旁边伴飞了十分钟以上。到目前为止，飞行已经进行了一个多小时，而双翼机的引擎仍然保有大量魔能——至少还可以再飞行这么长时间。如非必要，莓莓并不打算急匆匆结束这次体验。 当然，这架双翼机远没有她希望的那么快。云宝黛西就算面朝后倒着飞也能追得上它，而其他大多数没有这般天赋的天马也能绕着飞行中的飞机兜圈子。但即使是这样，它仍然比她拥有的飞艇或直升机快得多，而且飞行的感觉完全不同。 有史以来的第一次，樱桃莓莓终于亲身体会到了天马飞翔的感觉。她感受到机翼下方托举的风，将她抬到云层之上。她可以绕圈，侧倾，拉起与俯冲，做出直升机难以企及，而气球除非在特定致命条件下根本不可能做到的机动动作。 她穿云而出，甚至高过了云中城，把云宝黛西远远抛在了下方后头。此时此刻在小马利亚，翱翔于九天万物之上的是一只头戴头盔遮着自己金鬓的粉色陆马，意识到这件事给樱桃莓莓带来了最为美妙的幸福感。 此时此地，她焕发着生命的光彩。 这也意味着到了午餐的最佳时间。 将操纵杆锁定到适当位置，莓莓从座位下方拿出一个小篮子。为了纪念今天的飞行，朱比丽姨妈特意送来了最近收获的特选果实，樱桃莓莓为此已经期待了一整天。她打开篮子，用蹄子拎出第一绺樱桃。 “看起来挺美味的，”旁边冒出一个声音盖过了引擎的轰鸣。 樱桃莓莓几乎吓得扔掉了樱桃。轻轻放回篮中，她望向右肩后方，看到了塞拉斯蒂亚公主的脸。日之公主小心翼翼地飞行在双翼飞机的上下两翼之间，缓慢扑动着翅膀与飞机保持同步。“早……早上好，公主。” “早上好啊，我的小马，”塞拉斯蒂亚回应道，“我只是在早上吃零食时发现天空中有些不寻常的东西，需要过来看看情况。”塞拉斯蒂亚来回打量着这台飞行器，“不得不说，这肯定是个巧妙的装置。” “我得到了很多帮助，”莓莓答道，“而且这也不是第一架飞机。” “但它们还是非常罕见，”塞拉斯蒂亚说道，“而且这也是你倾注爱与奉献的成果，我能感受得到。”她微笑着看着自己的子民，“看到小马追寻自己的梦想总是令我欣喜。” 莓莓笑了起来……接着注意到了什么。“呃，公主，您能靠近一点吗？” 塞拉斯蒂亚愣了愣，“啊，当然可以，”她调整了飞行速度，身体几乎贴上了双翼飞机的机身。她的头探过座舱边沿，“为了什么呢？” 樱桃莓莓伸蹄擦了擦塞拉斯蒂亚的嘴角。“好了，”她答道，“您的脸颊上有一道糖霜。” 塞拉斯蒂亚公主脸红起来。“嗯……好，谢谢你，樱桃莓莓，”她答道，“看来我还是回去吃完我的蛋……呃，我的健康又有营养的点心……给你留点空间好了。祝你愉快！”一道闪光之后天角兽消失了，樱桃莓莓再次独自一马飞行于天际。 海平面以上一万蹄高度的樱桃尝起来真是妙不可言。 第1章 能有多难? 译者：equus 作者：kris overstreet 在鲜有小马涉足，有主观意愿前来探险的勇者更是少之又少的废土腹地深处， 一处并不怎么起眼的洞穴入口旁孤零零支着一个邮箱。邮箱上没有姓名；唯一的标记是个简单的数字。 曾有许多邮递马怀疑过为何几年间有成千上万个不同收件者的信件最终都会发往此地，不过大家对于要从离这里最近的苹果鲁萨分邮局专程千里迢迢赶路过来运送邮件的任务自始至终都保持着一致的抗拒态度。事实上只有那么一位邮递马——她其实只是邮政业务特别承包方，都不能算是马国邮政服务的正式员工——愿意每周定期执飞这条冷门邮路。 这当然不算什么坏事，因为这意味着温驯良善不易惊恐不安的小呆成了目前为止马国唯一出现在虫茧女王巢穴入口时不会立刻被五花大绑装进茧里保存起来的小马。甚至就连虫巢洞口的卫兵都早已选择在她面前放下伪装；今天他也是一如既往地朝着不远处空中的小呆挥了挥蹄，看着她驮着一鞍包不多不少的邮件朝着洞口这位“废土一号邮箱住家（upant）”飞来。 “你好啊小呆！”住家朝她打了个招呼。（他的原名是钳钳：他那对又大又平的獠牙给他添了不少麻烦，他尝试过的每种伪装都不可避免地长着龅牙。这个绰号令他颇为头大，而女王最终批准他更改姓名的那天迄今为止都是他生命中最为快乐的记忆。这还是多亏了某只虽然日常有点小迷糊但一直元气满满的飞马帮的忙。）“今天都带了些啥？” “这一堆还是老样子，”小呆着陆后咧嘴笑着从鞍包里掏出了一大捆垃圾邮件，“还有些是给你朋友们的……又一张溜之大吉的催款单，酷饮女士的几份法律文档和一封感谢信，还有给狮鹫格温妮斯的信……”接着小呆在鞍包底部翻找了一会抽出一捆报纸，刚才那些重要信件纷纷飘落在蹄下沙地上，“最后是双面先生的坎特洛特先驱报和马哈顿时报。” 正沉醉在自己心爱的一大堆垃圾邮件中的住家回过神来。他基本上就指望着每周送来的这批垃圾邮件过活了；翻阅这堆小广告能够让他短暂逃离自己除了站岗放哨之外基本啥都干不了的现实，想象自己仿佛是虫巢里最重要的幻形灵。但是茧茧却总是要求把报纸立刻上交给她；也就是说他只能过一会再垂涎于谐律精华纪念棋套装[1]、带有小狗小猫与贪食精灵主题装饰的定制支票簿和道奇路口租赁商行的新款家具清单了。 “辛苦了，小呆。”他捡起飘落在地的信件攥在蹄眼里，“能等我几分钟吗？我去问问我那些朋友们今天有没有要寄出去的邮件。” “没问题，”小呆脸上还是洋溢着笑容，“今天你们邮票要吗？” “邮票我们现在应该还够用。”住家答道。这也的确是实话；他从来没在小呆这里买过邮票，其实是从来就没买过邮票。幻形灵基本上根本用不着自己买东西，通常都靠洗劫其他小马身上的零钱或者直接偷偷拿走想要的东西了事。“不过如果你想吃点东西的话可以尝尝寒霜特意给你做的一篮子马芬。” 小呆听了瞪大了眼睛，眼珠都几乎回正了，“这次还是桑葚吗？”她很是激动，“我超喜欢桑葚马芬的！” “这倒不是，这次是刺梨，”住家答道，“毕竟当季第一批果子正好熟了嘛。”他伸蹄探进洞口内顶部拿出了一篮子马芬。甲壳在坎特洛特那次入侵失败之前有好几年时间都以糕点大厨寒霜的身份在城内深度潜伏，是极少数有烹饪技能的幻形灵之一……不过他在这方面可是第一流的。“你先尝尝看，等会再告诉我味道如何好吗？” 小呆迫不及待打开篮子拿出了第一个尚有几分温暖的马芬，而住家则正朝着洞穴深处的虫巢核心奔去。他得快马加鞭送完报纸，之后就能有时间翻翻邮件了解一下自己每个月两块钱的慷慨捐助能够给牦牦斯坦忍饥挨饿的可怜孩子们带去多大帮助了…… 虫巢最深处，茧茧正兀自生着闷气。她自然算不上是一只高兴的幻形灵。她分不清自己现在到底是无聊、抑郁还是沮丧，不过很显然与开心、好奇、热切、满足（content）、喜悦（chipper）、无忧无虑（carefree）或是任何以c开头的情绪都不相关。“高兴”更是跟她差了十万八千里，得找只钻石猎犬掘穿地心才找得到。 她暗自想着，本来我现在应该身处坎特洛特统治着我的全新王国的。我的计划可谓天衣无缝无可指摘，那些小马们被我耍得团团转。谐律精华支离破碎，就差没被我磨成粉了；暮光闪闪差一点就帮我把韵律彻底解决掉了，而且就算她们真有机会逃脱我也准备了对应的后备计划；万一碰上了备份失效的不可抗力情况，我也还能拖延时间持续削弱银甲，用不了多久我的幻形灵大军就可以轻松突破他那势单力薄的护盾场。甚至就连堂堂塞拉斯蒂娅也败下阵来；我当时应该所向披靡才对。 前一刻我还屹立在世界之巅睥睨众生，欣赏着我的战士们黑云压境浩浩荡荡漫过马国濒临崩溃的最后一道防线；下一秒我们就集体拿了张废土单程票，不由分说被一股脑丢回了老家。 从来没马告诉过我爱情魔法能把盾咒加强到这种程度。这种情况谁tm能料到？ 就像那些下三滥天马无畏小说里的劣质情节一样离谱；水猿把她封进一个潮汐泄孔里，结果一块好几千年都一直巍然不动的平衡巨石好巧不巧恰好选择在那个节骨眼上向着她心意中的方向翻倒，瓦解了牢笼让她成功逃脱…… 茧茧无奈扶额。她最近实在闲得无事可做，百无聊赖之中只能读读那些粗制滥造的小马小说消磨时间。 一旁正向她进行渗透行动汇报的幻形灵见状停了下来，不过茧茧还是挥了挥尊蹄示意继续。反正她现在也没心思认真听。在入侵计划大败而归之后虫巢又不得已回到了原先隐匿在暗处的日常，靠着小打小闹的劫掠所获勉强维持生活。不过就在短短几个月后虫巢的生存状态就恢复到了原有水平，甚至比侵略之前还略胜一筹，也算是间接证明了她的领导能力……当然幻形灵们还是只能在社会边缘以极低存在感苟且偷生，不过至少资源有了盈余，有时甚至还能小小奢侈一把提升一下生活质量。幻形灵网络重新在马国大地上极为谨慎地铺展开来，尽量把活动影响限制在最低程度避免过分行事打草惊蛇，引起小马关注前来找他们算账。 不过就算在入侵事件过后这么久，茧茧还是始终与坎特洛特和小马谷保持着一定距离。她还没有准备好与塞拉斯蒂娅或露娜重新展开较量；而就算她迫切想要报复那位马国新晋公主，只是为了自己的满足就悍然宣布开战也实在说不过去……至少得等到她想出个万无一失的行动方案再说。 不巧她现在缺的就是这么一个万全计划。其实别说万无一失了，她甚至连个勉强能用的行动方案都想不出来。要是她能想到一千个主意，就能推出一万种不重样的死法。现在她甚至都给这一堆零碎想法打上编号归了档，每天拿出一百来份文件翻阅翻阅，想方设法试着把它们改进到不至于白白送死的程度。之后她就得去拿本垃圾小说消解一下自己内心对当下局面的无比沮丧与压抑。 “……在我按计划跟她吵了一架之后，就去酒吧佯装自己伤心欲绝喝得酩酊大醉。给围观群众建立起这一印象之后我就跌跌撞撞走出去消失在一条小巷子里。然后我把目标从茧里移出，处理成被打过劫的样子，在附近兜了几个圈子，换成巡警的伪装走回来‘恰好发现了’这位迷迷糊糊神志不清的受害者。之后我陪同他回家回到他妻子身边，借他们满溢的和好之爱补满了爱意储备，在他们想起要问我姓名之前悄悄离开了。之后我换上双面伪装，用目标身上搜刮的零钱买了张到道奇的车票，又从那里回了巢。” 仍然独自沉思着自己的职责有多么枯燥乏味的茧茧并没有意识到汇报内容已经结束，任由尴尬的沉默在空气中弥漫了好一会才回过神来，“噢！呃，行，干得不错，鳏夫。明天你可以休一天假，之后用双面伪装搭火车到彩虹瀑布去一趟。虽然现在没到交易集市开幕的时间，但还是可以看看那里的固定交易摊位有没有什么不寻常的动向。” 在她身后不知是谁清了清嗓子。 “哦，对了，”她嘟囔着补充道，“到了之后记得顺便带些铅笔回来。我们这里快用完了。” “请务必记得。”说话的是墙上锁链束缚着的英俊独角兽雄驹，角上结结实实钳着一把魔法屏蔽环。幻形灵虫巢中一般会以虫茧的形式长期保存大约一百来只小马，其余的受害者都最终会放归野外以免横生枝节引起其他小马注意找上门来。双面则是虫巢中唯一一只得到特殊待遇未被装进茧中的小马，因为（至少茧茧如此认为）这只小马心中无论对物还是对其他马都没有丝毫爱意。用幻形灵的话来说，他就是一口枯井。既然并无必要为此白白糟蹋一只完好虫茧，茧茧最终决定干脆把他锁起来了事。 双面自从入侵之后一个多月左右就成了阶下囚，不过他过着这种非自由生活倒是显得十分惬意。他从没抱怨过这里的食物有多糟糕，也始终保持着一贯的彬彬有礼处变不惊，甚至还能分清什么情况下能够开展对话而不至于扰乱茧茧脑中的思绪。他唯一的要求只是要为他提供马国主流报纸上的填字游戏供他消遣打发时间。由于字谜通常会附带奖品，他还要求把填完的字谜邮寄回去，对此茧茧也同意了。 她基本能肯定双面是塞拉斯蒂娅派来的间谍，不过不管是她还是其他幻形灵都没能在往期字谜中找出任何加密消息。有可能这些字谜能够向他传达信息，但是他却从来没发送过一点回应。所以他在虫巢的存在对塞拉斯蒂娅没有任何好处可言……而他长着的那张脸，那张无马挂念的陌生面孔却给予了茧茧将自己的子民隐蔽派遣到马国各个角落的能力。所以……他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2] 金属碰撞发出的响声打断了她的思路。（茧茧想着：思路？还不如说是套暖炉节玩具火车模型。我的思路总是在原地兜着圈子。）鳏夫按照惯例在离开前把上一位受害者钱包中的剩余零碎倒进了钱堆里。 钱堆的体积十分可观。[3]毕竟幻形灵大多数情况下都用不着自己掏钱。 住家在走道里与鳏夫飞快擦肩而过，冲进了茧茧的房间，“女王陛下！女王陛下！”他欢快地嚷嚷着迫不及待跃向王座，“邮件到了！这些是报纸！”他把信件与报刊一股脑倾泻到女王跟前，蹦蹦跳跳眼巴巴等着茧茧一声令下，让他能尽快奉旨回归到自己一成不变的乏味公虫生活日常当中去。 “感谢。”心不在焉的茧茧无精打采地回应道，“要发的信在门边桌子上，离开时请一并带走。” “遵命，女王陛下！”茧茧看着住家欢呼雀跃以来时两倍的速度飞快离开了现场，心中叫苦不迭：算我求求他吧，拜托别再写信报名参加什么书友会了…… “可否？”双面毕恭毕敬地发问，朝着报纸那个方向抖了抖自己身上的锁链。 茧茧耸了耸肩，绿色荧光举起这周的马哈顿时报飞向狱中马，之后又开始自个翻阅起剩下这一堆信件。酷饮女士的法律文本；这是她众多化名的其中之一，刚刚帮她拿到了幻形灵虫巢上方方山的土地审批许可。酷饮根据她的不同需要可以来自于道奇\/天马维加斯\/马蹄湾南岸，常年游走于马哈顿与马尔的摩，偶尔会露面以“未来采矿需求”的名义大批收购废土土地所有权。为此她为了打通关节还曾经为某些权势小马提供过各种帮助，大多是提供相关领域的内幕消息，其中有一位还特意写来了这么一封感谢信。 酷饮女士同时还正与狮鹫格温妮斯，茧茧的另一个化名开展着一场低烈度竞标大战，目标甚至还包括废土范围之外的众多产权。格温妮斯的这封信是来自一位狮鹫王国律师的道歉信，坦承自己未能成功调解近期这对冤家之间的最新纠纷。当然了，如果把这两个假名在过去六个月之内获得的土地产权结合起来分析的话，很容易就会发现虫巢周围方圆二十英里范围内已经有四分之三的土地公开收归这两位名下所有了。[4]对此茧茧的用意是让不明实情的外来马离这里越远越好。 接下来还有一封信封上印着最后通告·逾期诉讼的信件。溜之大吉，真名蜜蝗的那个冒失鬼看来是完全没把她之前反复强调过的不要没把善后工作处理妥当就急着跑路的教导放在眼里。更糟的是他还未经允许在使用卧底身份时暴露了虫巢地址，这是大忌。看来不给他点颜色看看是不行了；把他发配去当长期挖掘工吃点苦头，体会一下以硬核方式扩张虫巢的艰辛总归能让他学会…… “唷，”双面突然没头没脑冒了一句，“今天这报纸挺有意思的。” “怎么了？”茧茧顺口问道。倒并不是因为她在乎这只“疑似间谍”马发现了什么有价值的信息；任何能让她从单调生活之中脱身出来的机会她都愿意接受。 “看来我以前在学校里了解的那些知识有大半都要不作数了。”那只独角兽答道，“整个宇宙的性质都被颠了个底朝天。你也清楚现在的科学界有多离谱；搞不好接下来他们就要发明不需要铁轨的火车，说不定连陆马都能施独角兽魔法了。” “听起来挺刺激的，”茧茧颇具讽刺意味地拖长了声调，“不过具体到底是啥？” “据前日时报讯：”双面立刻用他平常那种伴读伴唱的腔调高声朗诵起来，“暮光闪闪公主近期发表的开创性学术论文在马国天文学界一石激起千层浪。根据暮光闪闪，新晋友谊公主……” “这种话可以跳过。”茧茧听着这些话就来气。 “呃……布拉布拉布拉，她，呃，阐述道，世界的真实构造与四叶贤者早前提出过的理论模型，即地面是由天穹覆盖着的圆形平面，太阳月亮与其他众天体点缀于天穹之上，日月受塞拉斯蒂娅与露娜公主（此处略去若干字）的指引并不相符。抱歉下面这些也可以略过。下一段。根据，呃，某某闪闪提出的全新理论，我们所认知的世界实际是一颗球状行星，漂浮于应当并无空气存在的虚空中，流星陨石与其他行星恒星穿梭于其间，而日月则是由塞某与露某的伟力与独特可爱标记所赋予的能力推动运转。” “别老是想着开玩笑。”茧茧还是不满意，“你开的玩笑可没那么好笑。” “抱歉让陛下您见笑了。下一段。露娜公主在与本报社记者进行的特约采访中确认了暮光闪闪发表的研究成果符合实情。当记者问及她为何从未对四叶贤者的错误理论进行纠正时，露娜回应道，‘因为她从来没问过本宫。’下一段。同时暮光闪闪的理论还提到月球与其他星球并不只是漂浮空中的球体而是实际存在的异世界，在未来小马们或将有机会造访。露娜公主作为目前唯一已知到达过另一世界的小马称其先前是被魔法禁锢于月球形态之内，从未真正立足于月球表面，因此对于有关登陆月球第一马的说法，她表示‘本宫不算。’” “首都大破时她整场都在睡大觉，”茧茧吐槽道，“她要是能算就见鬼了。” “下一段。暮光闪闪这篇事无巨细无可挑剔的论文中唯一的留白引得众多创想家闻风而动，尝试将科幻小说中的幻梦变为现实。从云中城到水晶帝国已有多家公司组织起来互相竞争进入太空第一马的成就。下一段。对于掀起的这波太空探索热潮，暮光闪闪表示，‘又有谁知道在其他世界会有怎样的宝藏与奇观等待着我们揭开面纱？我等不及要看看月球、吙星还有其他世界中潜藏的无数崭新发现了。’” 报纸翻动起来沙沙作响。“抱歉，”双面嘟囔着，“这篇文章其余部分在内页上……算了，剩下的估计都是您不想听的废话。” 有什么东西开始在茧茧脑中像只啄木鸟一样敲打起来。她起身离开王座，走向双面那个还算有些适意的小角落。“让我看看那份报纸。”她不由分说从他桌上一把拿过报纸读了起来。过了好一会她才重新找到那句话，之后她就站在那里盯着这句话直直看了一分多钟。 谁知道在其他世界会有怎样的宝藏与奇观等待着我们？ 我等不及要看看月球…… 在她漫长的一生中，茧茧从未认真考虑过月球是一个小马（或幻形灵）能够到达的实际地点。它不仅真实存在，还蕴含着巨量的魔法能量，直到最近都一直是座关押着愤怒灵魂的神秘监狱…… ……她自己暗暗想着，以后一定不能再读那些烂俗小说了。 不过如果有马能前往月球，触碰月面的话……就能占领月球……之后他们也就能把月球的能量据为己有。 如果有了那种程度的能量的话……至少能直接干翻小小露娜自不必说，与塞拉斯蒂娅作战时也能让她占据上风，甚至都用不着银甲闪闪那种头脑发热的情痴给她提供额外能量。 那么其他行星存储的魔能又如何？还有那些时不时划过星空的流星不也是一样？寰宇间无尽能量都可任我支配，足以助我将马国踏于足下。不，甚至足够让我征服全世界。 而我要做的只不过是……抢先抵达。 茧茧极其审慎地思考着全局。这一计划主要的风险自然在于公主们一定不会坐视不管，无论如何都会赶在她最终成功之前想方设法阻挠她的行动。必须采取预防措施，确保一切都在保密状态下进行，否则小马们就会展开攻势…… ……等会。也许用不着这么麻烦。小马毕竟还是小马。坎特洛特那群天真烂漫的和平鸽只会在他们认为幻形灵再次发起攻击的前提下才会对虫巢开展反击。而我们的确是发起了新一波攻势，只是采取迂回战术明修栈道暗度陈仓而已。只要我一直坚称探索太空的意图是为了和平开发，他们就不敢对我轻举妄动，否则就等同于公开打脸他们“友谊是魔法”的原则。他们绝对不可能冒这种险。 那如果他们还是要蓄意捣乱呢？那我就可以顺理成章揭穿他们的阴谋，以无辜受害者的身份迫使他们打道回府。更妙的是这次我们根本用不着阻挠他们的任务进展；他们一定会注重于保护小马们宝贵的生命安全而捉襟见肘，只能缓慢而谨慎地开展探索……而我与我那坚不可摧的幻形灵军团却可以势如破竹一往无前。所以这次占据道德高地的我可以说是遇不到任何阻碍。 只要我一直公开行事……呃，至少是所有与登月有关的活动……我就等同于拥有了免死金牌，他们拿我毫无办法。 这个计划可谓天衣无缝。 “卫兵！”她急切地高声叫嚷起来，吓得双面后仰倒在洞穴墙上，“虫巢全员集合！又到了我们重返阳光下的时候了！”茧茧邪恶地高声奸笑着，“我们要上太空啦！” “抱歉打扰，”在她身后一个声音弱弱问道，“不过报纸如果读完了的话能请您还给我么？” 脚注： 1、由水晶帝国一流雕塑家团队精选纯粹水晶蹄工\/口工雕刻而成。五种快捷付款方式，限时特卖进行中；仅此一批，先到先得，售完即止！普天同庆马国伟大英雄（还有小龙也算）胜利归来，机会千载难逢，切勿错过！加价还可得两姐妹城堡纪念棋盘一份，邮费全免。另有好货不错过：闪电天马纪念餐盘系列应广大消费者强烈需求现已恢复供应！货源有限，立即订购！ 2、由于双面与本故事其余情节并无多少实质关联，实情便可在此公布：他本是马国皇家卫队一名几无存在感的小喽啰，前往废土调查并发现幻形灵虫巢严重违反了长期戒备令。他心里清楚自己只要重新回到坎特洛特就会因为违抗上级命令被立刻开除，于是自愿留下来在虫巢吃牢饭，享受着免费食宿的同时还能一直积累工资，等到他被营救或者释放或者其他什么方式离开之后再拿也不迟。填字游戏的确是他向外界发送消息的方式之一，不过在发出第一条简短信息之后——“囚禁中，待遇尚可，非危急状况”——就再也没发送过任何内容。然而他在此期间却获得了一块滑板、一件某坎特洛特时装店定制礼服以及一套银质干草叉等等奖品。 3、钱堆之壮观曾让双面魂牵梦萦了一段时间，不过最终他还是决定不要以身犯险，因为自己并不打算驮着与自己身体等重的现金逃出一个深邃幽暗仅有发光绿茧与少量火把照明的洞穴，再只身一马穿越数百英里的沙漠，身后还有成千上万愤怒的幻形灵围追堵截。目前他仅仅只是在偶尔与茧茧聊起各种有趣的花钱方式时才会表露出自己对于这堆钱的兴趣。这些对话通常情况下只会有一方参与。 4、这一系列设计的精妙之处在于，除去一些你情我愿的互通有无，还有一些甜言蜜语，以及两者全都未能得逞时偶尔还得少量动用的精神操控技能之外，茧茧在这整桩事情上一分钱都没出过。为了鼓励外来马口定居吸引资本流入，从坎特洛特官僚机构那里申请几乎任何废土土地产权基本都是不收取费用的。而且购入其他那些土地的成本也低到几乎可以忽略不计：几处小马小镇上的藏身处，位于狮鹫岩的一处基本处于垂直状态的陡峭土地，还有几片位于草籽沼泽与禁森交汇处附近部分没入水下的广阔湿地。 第2章 我不叫jebediah! 以下摘自坎特洛特先驱报： ……在声明中虫茧女王不觉离题千里，将矛头转向了所谓的腐败交易，大肆指责某些胆敢将幻形灵祖产据为己有的小马。“我们不会被操弄房地产的无耻诈骗犯逐出自己的家园。”虫茧称，“酷饮与格温妮斯之类可鄙生物的放肆行径不可容忍，如她们试图以小马们称之为‘契约’的可笑文件为依据轻举妄动，我们一定会以实际行动进行反击。” 行踪不定的交际花酷饮与多金怪狮鹫格温妮斯的律师们在表达他们坚决维护客户产权利益的意图同时也希望能与幻形灵族共同协商，最终达成一个能相互接受的妥协方案。他们同时也指出无论马国还是其他王国都尚未承认幻形灵国的主权地位。 虫茧在声明中还提到幻形灵加入近期热点“太空竞赛”的动机是爱。“我们要面向世界展现出幻形灵族无畏的英雄气概与不可磨灭的精神品质。”她在文中写道，“如乞丐窃贼般苟且偷生攫取而得的爱意从未使我们得到满足，而如今这一番承载着全世界希望与梦想的伟大事业正是我们首次赢得我们理应拥有的一切的大好机会——我们将会光明正大地获得来自各族群的敬爱、钦佩与尊敬。” 尽管宫中众领袖纷纷对此言论表示怀疑，光明伟岸的塞拉斯蒂娅公主仍然以积极正面的姿态作出了回应：“我们应当真诚信任幻形灵女王所言，惟愿幻形灵与小马之间持续已久的原始恐惧、仇恨与猜疑能最终消弭。为了向着这一目标迈进，我们鼓励小马们在合理合法的标准指引下向幻形灵族施以援蹄尽可能开展合作，在与狮鹫、牛头怪、龙、牦牛以及驯鹿等国一视同仁的框架之下与他们平等交流科学知识并自由进行商贸活动。” 声明发出之后的第一个星期并非波澜不惊。 茧茧想着，这个计划简直糟透了。 在短短七天的时间之内幻形灵们学到了许多与飞往月球相关的知识——不过话说回来，小马、龙与狮鹫们同样也是收益颇丰。不幸的是大家了解到的主要内容基本相仿，可以概括为：自己对此一无所知。 尽管要花上几乎一整天的周转时间去苹果鲁萨电讯站发送电报并接收回复，茧茧还是颇费周折与其他族群公开分享了她子民们的发现。她十分肯定诸族都会认为她对此有所隐瞒，更能确定除去小马之外的其他各族都没有向她完全披露实情。对此她也考虑过要以牙还牙，甚至更进一步选择灌输虚假信息作烟雾弹；不过在第一天的实践大败而归之后，她最终还是决定把全过程和盘托出不做任何保留。毕竟无论如何能发生的最糟情况也只不过是其他太空项目会重蹈幻形灵们的覆辙而已。 共享获得的数据向他们展示了另一方面的大量有用信息，或者说是描绘了一系列登月错误示范。幻形灵在自由飞行条件下相比其他生物能够达到更大的高度，在没有供氧的情况下能维持的飞行高度也是最高的。不巧他们在非伪装状态下的飞行速度比起其他的飞行生物都要慢一些，而就算是最快的幻形灵在空中也会被最速飞马或龙甩开一大截距离。但不管是在什么情况下，即使达到了空气稀薄到就连幻形灵都根本无法呼吸的高度，空中那轮明月看起来也没有近一丝一毫。 幻形灵的库存中并不存在氧气面罩或是加压防护服这样的东西（他们倒是有一套潜水水肺系统，但是完全没法重新充装气罐）。某只飞马[5]戴着氧气面罩成功爬升到了相当于积雨云顶两倍以上的高度，不过之后根据材料描述，实验对象开始显现出一种所谓“反向潜水病”的症状。当事飞马现在进了医院，不过预计最终会完全恢复健康。而另一只飞马[6]则穿了整套压力服上阵，结果却根本没法飞离地面。 总而言之，以原生或魔法飞行能力所能到达的极限来看，马国志士们最多只能达到大概十五英里左右的最大飞行高度。 而根据一众公主、天文学家与数学家们的说法，这样的话他们与月球之间就只剩下不过短短249,985英里的距离（误差一万英里）了。 此外小马与狮鹫们还试验过许多飞行器。飞艇甚至都无法达到无辅助飞马单枪匹马能取得的最大高度，而现存少数重于空气的飞行器也都没能产生优于自然成就的亮眼成绩。确有流言提及一群牛头怪正准备研发一种全新形态的飞行器，不过作为参与太空竞争的规模最小的族群，他们能否将图纸上的大胆设计付诸实现仍然有待观察。 魔法在这一领域可以说是无能为力。传送术只有在目标地点位于视野内清楚无遮挡或曾经造访过的条件下方可实施；魔镜传送门在理论上也能将两个相距甚远的地点链接起来，但是制造新魔镜的技能早已散佚，而且就算成功制造出魔镜还得首先把另一面魔镜摆到目标地点才能派上用场。此外魔法在这一方面还有一个缺陷，传送所消耗的能量与试图传送的距离成指数关系；比如茧茧就算在最佳状态下还是最多只能传送半英里左右，而众公主们也往往只限于区区几英里[7]。家喻户晓的梦魇之月那次月球之旅则完全是意外之举，而且还需要眼下并不可用的谐律精华提供辅助力量方可实现。 所有这些茧茧自认为可以归于“合理”范畴内的选项统统都在短短一个星期的时间之内被其他航天机构实践了一遍，显然结果并不理想。而她的子民们却选择另辟蹊径，大胆尝试了一系列视茧茧事故后心情而定分类为“极端愚蠢”到“愚蠢至极”不等的实验。 实验一：超大号弹弓。共二十只幻形灵参与测试。最远飞行距离：大约四百米左右。伤亡情况：断腿折翅，伴有脑震荡。大多数受试者希望再来一次。[8] 实验二：两只幻形灵在飞行时尝试推动第三只幻形灵加速。三只幻形灵在高空进行了测试。并无伤亡报告，不过同时也未见显着的飞行性能改善。 实验二甲：四只幻形灵在飞行中推动第五只幻形灵加速。未见伤亡，然飞行表现有短暂却明显的进步。 实验二乙：地面上四只幻形灵使用魔法推动飞行中的第五只幻形灵加速。无伤亡，且飞行速度有显着却短暂的提升。 实验二丙：地面待命二十只幻形灵。另一只幻形灵（蜓蜓，虫巢最速幻形灵）自上方飞过，二十只幻形灵同时使用魔法发力推动。最终结果：蜓蜓打上全身石膏瘫痪了几个星期。根据她的汇报（最终恢复意识之后）她在集体施法开始发力的瞬间就立刻昏厥了；她十分后悔没能亲身感受到那一次被地面幻形灵观众描述为“惊鸿一瞥”的飞行体验。 实验三：二十只幻形灵在地面排成一队。第二十一只幻形灵（住家）朝着队列跑来，之后每一只幻形灵都会轮番使用魔法将奔跑者举过头顶抛向身后，逐级以可控增量提高速度。而位于队尾的最后一只幻形灵则会改变方向朝上推进，以高速将住家推向空中。共一次测试。毒刺查理的汇报表示住家当时行进的动量过大完全超出了他的驾驭能力，因此实验对象并没有按预期飞入云中，而是直直拍进了峡谷侧壁。伤亡情况：四例角部劳损，一例断腿，一例脑震荡，还有一例重度的大失所望：住家浑身上下几乎都摔得稀烂，但他那对大板牙居然奇迹般逃过了一劫。 实验三甲：实验布置基本如前所述，另幻形灵数量修订为五十只，位置改为空中。实验共一次，现场产生了一道紫黑色彩虹音爆，试飞员祉蟀不见踪影。祉蟀两天过后终于归队；他毫发无损地着陆在天马维加斯附近的一家赌场度假酒店泳池内。祉蟀在天马维加斯度过了一段惬意时光；若不是小马当局执意要他返回，他可能还会在那里继续悠哉游哉一段时间。[9]除发现祉蟀的超音速飞行完全不可控因此没有实际应用价值之外，茧茧同时还意识到他们需要某种能实现远距离通讯的途径。如果还是继续维持现状的话，要是她本马在飞行途中遇上什么麻烦，根本不会有谁能够听到她的呼救……杳无音信一去不复返。 实验四：综合了先前所有实验的设置。把弹弓抬到空中并没有预期那么困难；把设备连带控制员以及乘客一同向前投掷也是略有难度，却并非完全不可行。不过不幸的是之后发生的一切只能用“空中幻形灵保龄球大赛”来描述比较恰当。现场伤亡惨重。并无幻形灵表示愿意重新尝试。 实验五：住家记起了入侵坎特洛特期间的某件往事，偷偷从医务室溜了出来搭火车去了小马谷，在那里礼貌地请求某只小马把他装进大炮里一发轰了出去。此次实验相比之前结果并未获得实质性进展，不过却导致了程度严重但可能是暂时性的听力损伤。[10] 到了这一步茧茧决定临时叫停实验，等到她找出更优方法之后再考虑恢复。一天过后的今天，她开始觉得自己用来存档“登月馊主意”的文件柜马上就要跟那些存放“征服世界馊主意”的文件柜一样多了。月球还是一如既往在每个夜晚高悬于星空之中，照道理来说总该有办法飞到那里去吧……但为什么无论什么方法都不管用呢？ 茧茧的沉思被一串自洞口向着她所在的正厅方向传来的动静打断了。住家立在门口，身后的走廊里还站着第二个不明身影。他见状急忙开始嚷嚷起来：“抱歉打扰了，女王陛下！” “不必大喊大叫。”茧茧答道。 “女王陛下，您说什么？”住家显然没有察觉到情况不对劲，“我这里听不太清楚。” “我说的是你用不着大喊大叫，真是白痴！”茧茧开始忍不住咆哮起来，“耳朵坏了的那位可不是我！” “实在抱歉！”住家以往常欢快的语调继续报告的同时丝毫没有放低自己的音量。茧茧能够听到她身后的双面长叹一声放下了自己的铅笔。“不过您瞧，这有只小马出现在我们洞口。她的名字大概是叫jebediah之类。” “不是jebediah！”传来一句很是女性化的愠怒，“早就跟你说过了，我叫樱桃莓莓！” “没错啊，我说的就是jebediah啊！”住家向着他身后的影子欣然点了点头，“反正jebediah说她想加入我们的太空计划！” “什么？！”在幻形灵公开宣布参与太空计划竞争之后，茧茧脑海里能想象出十几种小马主动造访虫巢的不同理由[11]，不过这种说法绝对出乎她意料之外。小马们从来都不会自愿与幻形灵为伍。[12]“卫兵，过来！”对这种情况不可不作几分戒备。 两位警卫从住家与访客一旁委身通过，在茧茧跟前毕恭毕敬屈膝致意。 “把小马……访客带进来，”茧茧最终吩咐道，“之后再陪同住家返回他在洞口的岗位。同时也请拜托你们，”她不觉叹了口气，“别让他有机会跟你们搭上话。” 卫兵朝她敬了个礼；其中一位和缓却有力地引着那只吵吵嚷嚷的半聋幻形灵出了房间，另一位则不怎么客气地把那只小马一把推了进来。“喂！”她冷不丁被推了个趔趄，恶狠狠瞪了身后的卫兵一眼，“没有必要这么过分吧！” 茧茧花了些时间上下打量着面前这只小马。粉红皮毛，金色卷鬓与尾巴，是一只陆马。头戴一顶颊带松垮的皮质头盔，移开护目镜露出一对大眼。“嗨！”她打了个招呼，怒目而视一转变为轻松欢快，“我是你的新试飞员！” 身为女王，茧茧不会轻易被各种意想不到的情况惊掉下巴，不过这一回她凭借自己钢铁般的意志才勉强控制住局面，“你说你是我的什么？！” “樱桃莓莓，杰出飞行家。”自我介绍完毕后茧茧方才注意到那枚车厘子可爱标记，“自从最近这场太空竞赛一开始，我就一直想要成为一名测试飞行员！如果你想要物色一位愿意为你出生入死的试飞员的话，我一定是你的不二马选！” “啊，对了，说起太空竞赛，”茧茧开始拿腔拿调起来，“你怎么就没去参加小马自己的太空项目呢？他们现在不正忙着招兵买马么。” “暮光闪闪说我不会飞。”樱桃莓莓答道。 茧茧抖了抖自己身后的翅膀，“呃，这话没错啊。” “但是我一样也能驾驶飞行器啊。”樱桃莓莓不以为然，“不可能会有马能全凭自己的力量飞上月球的。而我有着多达数百小时的探空气球、直升机与固定翼飞行器驾驶经验——除了顶尖豪华飞艇飞行员之外基本上是数一数二的资历。”接着她叹了口气垂着头继续说道，“但是暮光认为飞行员一定必须是飞马，因为他们对飞行理论的了解近乎本能，而且在反应速度上也是天赋异禀。此外中心城的独角兽也基本垄断了技术方向的所有岗位。她唯一能给我提供的工作是当地勤。”她说着摇了摇头，“这当然很重要，非常之重要，但是……” “但是你还是想要上天，”茧茧接过话茬，“于是你就在这么多族群里头选中了我们这个对小马最有敌意的集体。” “呃……”樱桃莓莓显出了几分尴尬，“实话说，你们并不是我的第一选择。” “唔，这样就说得通了，”果然不出茧茧所料，“我应该是你最后的备胎选项，没错吧？” 莓莓点了点头，“狮鹫不愿意花钱采购合适的设备，而且他们仍然坚信翅膀那老一套最终会奏效。真是愚不可及。那些龙甚至都不屑于跟我交流。至于那些牛头怪么……其实华纳·冯·布唠恩的想法挺不错的，不过他绝对不可能自己筹集到足够多的项目资金。我认为他坚持不了多久就会把提案带到塞拉斯蒂娅与暮光那里去游说。” 茧茧略带惊奇地扬起眉头：“你这小马才几天工夫倒去了不少地方。” “我是飞行员啊。”莓莓只是耸了耸肩，“我的飞机就停在顶上。对了，能麻烦你让某个幻形灵去给飞机引擎充个能么？我觉得剩下的能量都未必够我飞到苹果鲁萨，再说那里也基本上都是陆马。” “所以也就是说，”茧茧一字一顿复述起来，“你在不到一个星期的时间内辗转各地去了四家不同的太空机构求职，最后还到我这里来碰运气，唯一的目的只是要成为一名登月马。我没说错吧？” “没错。” 茧茧花了整整两秒的时间思考了一下当前局面，最后得出了唯一一个合乎逻辑的结论。 她向卫兵下了令：“把她关进茧里。” 以下为幻形灵女王虫茧与马国当政公主塞拉斯蒂娅之间的书面信件往来： 我们近日擒获一只妄图以荒唐可笑的虚假借口渗透我方太空项目的小马。这只自称名为樱桃莓莓的陆马以自己是一名不得其他各太空计划赏识，因此不得已前来幻形灵虫巢寻出路的飞行器驾驶员这种荒诞不经的假想作为托词；尽管我们幻形灵早已不再谋求以渗透欺诈等途径颠覆马国政权[13]，却仍然不可否认当下你我族群之间存在着紧张对立的敌视情绪。无论出于什么原因自愿生活在幻形灵中的任何小马都值得怀疑，不得不防。一只没有飞行能力的陆马来到虫巢要求担任首席试飞员，这种行为若不是欺骗就是精神错乱；无论具体属于哪种情形，当事马都必须被扣押等待最终处置和解协定的达成。 尽管按照惯例我有权将她就地正法，而且保护虫巢也是我的职责之所在，但为表善意我在此保证并未把她当场处决，而是正式指控她涉嫌从事间谍活动的罪行，请求谈判协商适当的量刑措施以吓阻日后类似行为再次发生，之后再将她遣送归国。我方能够接受的惩罚措施应当与我某位子民因伪装成一名马国卫兵或一员侍从而被抓获后的待遇相当，仅作参考。 当事小马体态特征描述：青年雌驹，粉红皮毛，鬓呈金色，可爱标记为一丛车厘子。言谈持马国中部口音，可能来自坎特洛特下城或小马谷地区。观察未发现明显伤疤或特异体征。 署名， 虫茧，幻形灵女王 我最亲爱的虫茧， 樱桃莓莓所言千真万确。我亲爱的暮光闪闪向我核实过了，樱桃莓莓她的确提交过加入马国太空署的申请，只因为飞行员招募项目空余岗位不足而未获录用。同时暮光她也向我证实了樱桃莓莓长期驾驶各类飞行器的丰富经验，对基础飞行理论也有着扎实的理解等等。据悉，樱桃莓莓还是获得云中城及周边空域单飞执照的第一只陆马。 既然我们现在已经约定在各航天机构之间公开分享全部科学数据，我自然也就没有必要大费周章派间谍潜入虫巢刺探情报了。即使我当真有此意图，我也不可能忍心让我的小马驹们身处这样的危险处境。我只会做好伪装单枪匹马前来，或者也可能让露娜代劳。希望您能相信我所言属实，善待莓莓女士，将她移交至位于道奇路口的亲属监护，抑或允许她参与你们的太空探索项目。 最后，假如我真如您所言捕获了这样的某只幻形灵，我会按照如下方法处理：我会给它安排一间靠近满是快乐小雄驹小雌驹的幼儿园的牢房，让它尽情享用那里满溢的爱与欢乐，并定期探访它开展礼貌友好的茶话交谈。我会尽量提供条件满足它一切合理的舒适与娱乐需求，一旦能够确定我的小马驹们并未受到伤害，我就会立刻恢复它的行动自由。如果它愿意留下的话，我将会以最热情的款待标准照料它的生活。[14]我衷心希望您并未羁押任何幼驹，不过还是相信您的总体意图是明确的。 请务必注意善待我的小马驹，以具体行动向我们证明您提到的善意表达所言不虚。 祝好， 塞拉斯蒂娅公主 附：您见过一位名为双面的小马吗？他是一只白色独角兽，可爱标记为一个戏剧面具。我的现任卫队长请求我转告您此事；我们并不是非常希望要他回来，只是想知道该把他的遣散费支票寄到哪里去。——塞。 又过了鸡飞狗跳的一周。幻形灵们见了樱桃莓莓的飞行器很是欢喜，本来打算直接拿来投入实验的，但是茧茧下了禁令不准擅动。塞拉斯蒂娅说不准还想要回这台机子，而且最好还能完好无损归还回去；一旦她那些幻形灵开始捣鼓起来，到最后很可能就只剩下一大堆零件了。可能还要分好几个大袋子装起来运走。 不过那台设备——樱桃莓莓口中所谓的“飞机”——还是给了幻形灵们不少启发，各种新点子应接不暇。虫巢的物资匮乏并没能抑制住他们的创造欲；取材自周边地区丰富的破烂资源，东拼西凑再辅以大无畏的乐观精神与形态各异的幻形灵黏液加固，他们将自己的异想天开勇敢付诸实践。 这些实验的结果让虫巢的医务室忙得不可开交，好在之后他们终于等来了塞拉斯蒂娅从坎特洛特写来的亲笔回信。（别的不说，每次女王听取试飞员汇报的时候首席医疗虫都得马不停蹄地给她送来头痛药丸。） 总之，在读完塞拉斯蒂娅的回信，又花了一天时间克制住自己的无能狂怒之后，茧茧终于做出了新的决定。 这枚虫茧明显变了颜色，本来正常情况下应当呈现出的健康鲜绿被某种浑浊暗紫色所取代；尽管如此，关押其中的小马却并无大碍，脸上带着灿烂的笑容静静安眠。不过这份宁静很快就被打破了；她的躯体被粗暴地透过卵囊拖出茧外，重新暴露在虫巢深处一方小小隔间内的开放空气中。 “嗷……”樱桃莓莓逐渐清醒过来，呻吟着咳出些许虫茧内浸泡其中的积液， 踉踉跄跄试着起身，“我的头好痛。” “这是休眠后遗症，”面无表情的卫兵回应道，“很快就过去了。不过你可能一段时间内都不会有饿的感觉。” “我刚才正做着美梦呢！”莓莓开始埋怨起来，“全世界最棒的美梦还没等我享受完，结果你就把我给吵醒了！”[15] “幻形灵虫茧在设计上就是为了让俘虏沉浸在他们最纯粹的爱之幻象中。”卫兵答道，“勤俭节约，吃穿不缺。” “当真？”心态在惊恐与好奇之间徘徊不定的樱桃莓莓最终选择了后者，“那……呃……我有把你喂饱么？” “我不是负责你的看守，”卫兵说着指向一旁角落里的不明隆起，“你可以问她。” 樱桃莓莓并未料到自己在原本幸福快乐的有生之年会见识到这么一只几乎快肿成球形的幻形灵，现在有些后悔起来。躺在角落里的卫兵看了过来，朝她挥了挥蹄，接着打了个长长的饱嗝。 “总而言之，女王陛下想跟你谈一谈。”卫兵说回正题，“你愿意吗？” 樱桃莓莓深吸一口气，往前推了推自己头顶的飞行头盔（并未在意其上残留的黏性），接着开了口，“领路吧。” 茧茧挥着蹄中书卷向面前的小马打过招呼，“我终于收到你们公主的回信了。”她说道，“如果我能相信她的话，那么你的身份的确如你所言。” “呃，是没错啊，”樱桃莓莓嗤之以鼻，“我干嘛要骗你呢？” “各种可能的原因够我讲上一周，”茧茧答道，“不过我的时间还是更加宝贵一些。就让我们先权且假设你不是间谍好了；但你仍然可能是一只危险的疯马，那种情况下我也不能放任不管。总之，你的最终去留取决于这次面谈的结果。” “这种话我之前也听过不少，”樱桃莓莓耸了耸肩，似乎并不在意这一评价，“开腔吧。” “首先来问个简单的问题，”茧茧直入主题，“你计划要以何种方式登上月球？” “驾驶火箭动力飞船进行可控的弹道飞行。”樱桃莓莓的回答也十分简洁明了，“你应该了解过巴克游侠书中的剧情吧？” “没有，我不知道。”茧茧答道。[16] “呃，基本上就是造一艘火箭飞船，就类似于一个你可以坐在里面上天的大炮仗一样，”樱桃莓莓答道，“只不过上天之后不会炸成烟花而已。狮鹫戈达德正致力于实现这一想法，不过没马愿意为他注资，因此他只能限于制造小型实验火箭用于测试。而华纳·冯·布唠恩也有些不错的改进想法，但是牛头怪毕竟是少数，他也拿不到足够支持大规模测试的资金。”她耸耸肩继续补充道，“此外暮光闪闪认为她能通过集中高能魔法来实现这一概念，不过在我赶来的那天之前她还没有在这一方面进行过任何实地测试。”接着她四下里望了望，又问了一句，“对了，今天几号来着？” 女王尊贵的温文尔雅与矜持实在是顾不上了，茧茧还是被惊掉了下巴，眼睛瞪得如同餐盘，“容我重复一遍，”她一字一顿说道，“你刚才说的是，如果你想登上月球，就要爬进一枚大炮仗，点燃导火索，然后用某种方法操控这种玩意飞向月球？同时还希望这玩意不会半途爆炸？” “你要确保它不会爆炸。”樱桃莓莓对此颇有自信，坚定答道，“而且火箭动力飞船总还是要比炮仗复杂许多的。但是说得没错，总体思路大致就是如此。如果这里有黑板的话，我还可以给你列举一些能阐明相关原理的基本公式。” 茧茧听完摇了摇头，“免了，还是回茧里去吧。” 惊天动地又一周。茧茧下令把负责陪同樱桃莓莓的那位管不住嘴的卫兵关进他自己的茧里去了。到底是什么样的智障才会觉得让她那些幻形灵子民们把炮仗当作飞行载具是个好主意？！ 哈，那还用说。当然还是她那些该死的幻形灵。她暗自想着，我被一群白痴团团包围了。 当她亲自前去释放樱桃莓莓时，她发现包裹着莓莓的虫茧已经转变成了明亮的深红色。茧膜边缘往外渗出点点粘稠的汁液，散发着甜蜜的车厘子果香。 我觉得自己也快和我那些幻形灵子民一样神经错乱了，茧茧想着，不过事实就摆在面前：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是时候该请某只思路明确的小马接管局面了，就算那只马真是疯子也无所谓。她的魔力探入茧内，将漂浮其中的小马轻轻拽了出来，小心翼翼地扶她颤颤巍巍起身站稳。 “我跟你说，”莓莓趁着咳嗽的间隙说道，“要不是因为后遗症……还有对于‘以情感为食的可怕虫子绑架并取代了你所有朋友’的本能恐惧……你可以开一家spa向小马们分时出租这些虫茧，这样是能够赚大钱的。” 茧茧在心里默记下了这个点子，以俟日后研究。 “那么，你现在又要问我什么呢？”樱桃莓莓嘟囔着，“那个梦真的很长，所以我对其他太空项目的所有了解放到现在也基本都过时了。” 茧茧长叹一声。她下了很大决心才说出这句话：“我想让你来接管我们的太空项目。” “啥。” “我们需要某只对如何登月有想法的马。”茧茧继续说道，“我想要成为马星登月第一马，但是对于要怎么做完全没有一点概念。而我那些幻形灵们更是不清楚要怎么办了，虽然他们似乎总是一心想要在实验中通过各种方法把自己炸上天。”她挥蹄指向樱桃莓莓，“尽管你那些主意听起来疯疯癫癫，但你至少还算是有自己的想法的。而且再怎么说也不可能比我那些子民们尝试过的实验更离谱。” “当真？”这回轮到樱桃莓莓不冷不热了，“你这态度倒转得挺快。” “我不是要低声下气求你，”茧茧答道，“你起初来这里是想要当飞行员的。我花了两周时间考虑，不过我最终还是同意接受你的请求。我甚至还愿意将整个项目移交给你负责。接受就接受，不要就拉倒。” 对此樱桃莓莓认真思考了一会。“话说回来，”她最终答道，“我最近在虫茧里做的梦真的挺不错的。让我继续回去做梦的话我也不介意。” “你……你这是要拒绝我么？！”茧茧大惊失色，“但我还以为……” “就让我这么说吧，”樱桃莓莓郑重答道，“在没有经过正式审讯或审判的前提下被单方面强制监禁两个星期的经历使得我不太情愿与下此命令的主事马共事。无论做的梦有多好都不行。” “可……可……可是我们需要你啊！”茧茧开始着急了，“来都来了！想想我们能够给你提供的这么多条件！”停停停，先冷静下来，她赶快提醒自己要保持克制。堂堂女王不可卑躬屈膝自降身段。“至少在你下决定之前先来看看我们目前为止的进展吧。” 樱桃莓莓以怀疑的眼神瞟了瞟面前这位幻形灵女王。“好吧。”她接着耸了耸肩，“反正也不至于有什么损失。” 坎特洛特皇家天文学会宣： 特此公告： 为纪念多位不具名捐赠者慷慨解囊的精神，坎特洛特皇家天文学会特此设立一笔专用基金，用于奖励推动星际飞行相关新兴科技发展的成就。 奖励发放将依据是否打破历史最大飞行高度、飞行距离、飞行速度纪录\/开创马星历史首例（例如首次环轨飞行）\/在一定期限内成功完成指定任务等标准进行评判。 设立此奖项目的在于以金额数万至数十万不等的奖金为契机，激励各航天组织持续跟进载马航天技术发展与方案研究，尽快实现航天员发射升空并安全返回。 在基金能够担负的范围之内，随着太空飞行科技的发展不断拓宽各国民众的想象，可获得的奖励数量也会相应增长…… “你做了啥？！” 茧茧陪着樱桃莓莓翻阅那些实验后简报笔录的时候听了这句话无数次。另几句她的最爱还包括：“你们脑子里到底在想什么？！”还有，“哪个家伙认为这么做不会出问题的？！”以及，“你们踏马的脑子是不是都秀逗了？！” 当莓莓检视幻形灵宇航员队伍时更是气得无话可说；他们已经全体入驻虫巢医务室了。有一半正泡在茧里加快创伤愈合速度；另一半伤员身上也至少有两个部位绑着绷带夹板或打着石膏，脸上却都带着大大的笑容。女王走过时他们争先恐后不约而同的呼喊让樱桃莓莓面色铁青：“我们什么时候能再来一遍啊？”“女王陛下，我想到了一个很棒的主意！”“别担心女王陛下，我已经完全知道我上次哪里做错了！下次会成功的！” 之后樱桃莓莓又被带往虫巢外某处从四周被爆炸熏得焦黑的地面来推断应该是发射台的地点参观正在建造中的新一台太空载具原型机。组成了建造班组的五六个情绪高涨的幻形灵肃立一旁，而樱桃莓莓则凝重地上下反复打量着眼前这枚……意义不明的物体。 “这就是把粘在一个塞满烟花的垃圾筒顶上的躺椅。”过了半晌樱桃莓莓冒出一句，“一把便宜生锈的固定在炸弹上的躺椅！你们脑子里到底在想什么？！还是你们根本就没有脑子？？？” “喂，别忘了我们还给座椅加了个安全带，”领头的地勤虫显然不服，“安全第一！” 茧茧叹了口气。“你也许注意到了，”她低声对莓莓说道，“我的子民们虽然忠诚坚强又勇敢，但是他们在智力方面并没有什么优势。” “我就问你，你敢坐在这玩意上么？”樱桃莓莓指着面前这台装置问道，“就算完全没打算把这玩意发射上天，哪怕只是让你的皇家尊臀与那把椅子作片刻接触，我问你愿不愿意？” “想都别想。”茧茧在这方面还是很实在的，“还不如让我当着塞拉斯蒂娅的面吃掉全马国最后一块蛋糕。” “那你还指望让我来冒这个险？！” “不，”茧茧答道，“我希望你能接管现在的这个烂摊子，帮助我那些幻形灵们走上正轨，找到一个把我安全送上月球的方法。”她指着一旁因为自己的工作成果未能得到满意评价而显得有些失望的地勤团队，“他们都一心扑在这件事上，愿意为此全力以赴不惜一切代价。同时我们的问题也出在这里。只要你能向他们指出正确做法，那么你就能把我们最严重的弱点转变为我们最大的优势。” 樱桃莓莓伫立着默默思考了一分多钟。“有些问题要讨论清楚，”她最后答道，“你们这个太空项目要实现什么主要目标？具体你想要做到的那件事到底是什么？” “我想要，”茧茧答道，“抢先登上月球表面。屈居第二对我来说没有任何意义。我一定要赶在其他马之前首先到达。这就是我的目标。” 樱桃莓莓点了点头。“那好，”她说道，“那么接下来这些是我的条件。首先你要学会驾驶飞行器。如果你想要亲自前往月球的话必须得先成为飞行员。这意味着你要在我的监督之下开展相关训练与学习。” 茧茧点头同意，“只要你保证会给予我的地位应有的尊重，这我可以接受。” “其次，”樱桃莓莓接着说道，“在太空项目方面我必须拥有绝对的权威。所有决定要由我拍板。而所有这些决定将会推动这个太空计划朝着最终设定的唯一目标迈进：把你送上月球，再载你安全返回。” 茧茧听到这里下意识地冒了火：“我可不会容许你这只小马把我从我自己的虫巢王位上推下来。” “你打算怎么统治是你自己的事。我甚至都不在意你到底还是不是在继续绑架小马榨干他们的爱，无论你干什么我都无所谓……好吧，这个我承认还是关心的，但是没有关心到让我下决心尝试制止你的程度。”樱桃莓莓答道，“不过所有与太空直接相关的事务全部由我说了算。同时你还要保证支持我的每一步决策，否则谁也别想上天。” 茧茧最终还是冷静下来开始考虑接受这一条件的后果。她向来不愿意在任何方面授予局外马绝对的权威……不过……反正说实话她本来就不清楚自己在做什么，还不如交给莓莓去操心；再说如果她真觉得有必要的话，这种口头协议也没法阻止她食言。她犹豫许久之后最终不情愿地答道，“在规定限度内，你的这个条件可以接受。” “任何飞行器必须首先由我试飞，否则你不准驾驶。”樱桃莓莓又补充道。 “那是当然。”茧茧一口答应。 “并且你还要提供资金，”樱桃莓莓提出了最后一个条件，“因为我们接下来要花的钱可不是什么小数目。” “还要花钱？”茧茧没料到还有这么一出，当即愣住了，“我们幻形灵从来都不需要花钱的！” “那我今天正好告诉你，接下来花钱肯定是逃不掉的。”莓莓答道，“我们至少得请来华纳·冯·布唠恩或者狮鹫戈达德，两位都能挖来的话自然是最好。我们还需要建造飞行器的技工——我虽然知道大致的理论知识，但是对电子系统、魔法工程与金属加工等方面完全没有了解，而这些技术我们必不可少。我们需要建设一条正规跑道，还有飞行器装配大楼等发射附属设施，也就意味着我们需要大量可用于建造的土地。同时我要警告一句，你如果打算以绑架或偷窃等途径获取上述资源的话，我是绝对不干的。虽然我极其想要得到某样东西，却并不意味着我愿意不惜一切代价达到自己的目的。” 茧茧实在是想不通最后一句话的逻辑；如果想要得到某样东西的话，为什么就不能不惜一切代价得到它呢？不过对技术工种实施大规模劫持也的确会导致塞拉斯蒂娅与她开战，进而阻塞她通往月宫的道路。“好吧，”她最后还是答应了，“至少我们这边还有一大堆钱不知道该怎么花。” “那就好，”樱桃莓莓说道，“这些钱肯定用得上，以后可能还需要更多。” “你还有其他条件要提么？”茧茧问道。 “暂时就这些。”面前的陆马耸耸肩答道，“这是我能开展工作所需要的最基本要求。如果之后遇到其他需求的话，我们可以到时候再具体讨论。” “那就这么说定了，”茧茧点头致意，“樱桃莓莓，欢迎加入幻形灵太空计划。” 达成约定后两位郑重地握了蹄。 “啊，女王陛下，可算找到您了。”冷不丁突然冒出个住家奔向发射台旁的众马，蹄下夹着一大捆信件，“邮件到了。如果双面还在的话这里有份给他的信。”接着他注意到了旁边还有只小马，便转身跟她打了个招呼，“噢，你好呀，jebediah！” “是樱桃莓莓！”莓莓与茧茧不约而同朝着他吼道。 “嗷！”住家一边揉着自己的耳朵一边抱怨，“用不着大喊大叫，我耳朵又没聋。” 脚注： 5、这位不用说，自然是云宝。 6、小蝶。要是茧茧真有闲工夫发现这么一回事的话，她有可能会要求小马们重新进行实验，不过最终结果大概率不会有什么变化。 7、至少她们对外的口径是这样的，不过茧茧很清楚她们对此一定有所隐瞒，她们的目的是要诱使茧茧低估她们的实力。她不会就这么轻易上当。 8、如果要说有什么经历能让划破天际的惊险刺激过后突然重重拍在坚硬冰冷的沙漠岩石地表上的残酷结局自惭形秽的话，那一定是体验过这一连串打击之后还能活到现在。有赖于爱之神力[17]，包括茧茧在内每一只存活至今的幻形灵都有资格声称自己拥有这一经验。 9、祉蟀在到达酒店十四小时后收到了一笔共计八百元的账单。于是他拿着赌场提供的五十块免费初始筹码入场，通过某种不明方式在当天午夜之前连本带利赢得了度假酒店10%的股权。第二天一早，祉蟀成为了历史上首只以自然形态被摄影技术记录下来的幻形灵，登上了天马维加斯赌场的“禁入小马”名单。他最终坐火车回到了苹果鲁萨；包下的整整一节车厢里装满了纪念品，蹄握一份优先股权证书与建立首个幻形灵赌场度假酒店的提案衣锦还乡。茧茧将他的提案存档，以俟日后研究。 10、一只住家以极大嗓门作了如上汇报。 11、其中有三种与溜之大吉和他那一堆坏账有关，另有一种涉及到住家迫不及待捡了一分钱购入十一张黑胶唱片的便宜，却没注意到来年只需原价购买六张专辑的合约规定。 12、茧茧可以凭自己的意志力操控小马的思维，却并没有读心的能力。否则的话茧茧只消窥一眼双面的大脑就能发现自己得出的这个结论是有多不靠谱。 13、在书信公文中面不改色地公然扯谎是作为一位独裁大统领最起码的基本功。 14、原稿的边沿涂抹着茧茧潦草的笔迹：“她当然会愿意，这不是正中那个小（脏话）下怀。” 15、樱桃莓莓的梦境：她踏出一枚具有科幻小说中标准外观的尾翼着地的火箭，身着太空服同时还头戴一顶金鱼缸形状的头盔。她接下来的发现令她喜出望外；她刚刚着陆的月球其实是个超大号车厘子果核。突然间斗转星移，这枚天赐种子飞跨太阳系埋入某个巨大绿色行星的地下深处，从那里立刻生出了一棵比整个马星还要大的车厘子果树。接着樱桃莓莓驾驶着她的飞机绕着这棵巨型果树的树干兜着圈子，张开嘴任由这棵世界之树永恒丰收的枝干上结出的累累硕果轻轻落入自己口中。 16、茧茧阅读廉价低质出版物的嗜好完美避开了整个科幻小说流派。科幻就算是在小马读者群体之中也是个极小众的文学类型，但是在幻形灵眼中看来——呃，至少茧茧是这么想的——科幻的概念完全就无法理解。没有魔法的外星生物入侵马星？能够走路说话的机器？这样的思路实在太跳脱，她的大脑完全跟不上节奏。 脚注附脚注： 17、此外根据茧茧所言，还有那完全是开了挂的小马魔法。 第3章 任务〇:废旧零件缝合怪 在过去某个茧茧回想不起来的时间点，出于某种不明原因，某只幻形灵完成渗透任务归来复命时以未知方式带回了一块大号黑板。几年间，它都一直这么放在厅内，向一代代幻形灵幼虫传授着幻形灵基本的生存之道[18]。如今这间屋子却被樱桃莓莓与住家临时征用，黑板前聚集了一批茧茧出于各种原因认定为飞行班组最佳马选的幻形灵。[19] 住家靠魔法举着一根粉笔代为板书，樱桃莓莓则是主讲。“女王陛下，”她开场便抛出了个问题，“建造火箭的关键在于什么？” “难道不是很明显么？”茧茧答道，“是引擎啊。能飞多快。” “请你写上‘引擎’，”莓莓向住家示意。住家奋笔疾书的同时她继续讲道，“非常抱歉，这个答案完全错误。实际上引擎几乎能算是最不重要的东西了。还有没有别的答案？” 茧茧平常眼中的荧光绿霎时闪出猩红，咆哮起来：“你胆敢在幻形灵女王面前妄言她的不是？！” 粉色陆马面对茧茧的盛怒竟不动如山，“女王陛下，这与政治无关，”她不卑不亢正色答道，“策划时出了差错，就会有小马或幻形灵因此付出生命代价。不要为了区区自傲而害得自己丢了性命。” 茧茧冷静了下来。谨慎为上，她告诫自己，她说得没错。计划必须完美无缺。我必须克制住自己的脾气，保持思路清晰。不过居然被这么一只小马灭了威风……！“这话不错，”她最后还是强压着怒气说道，“请你继续。子民们，还有别的答案么？” 面前举起一只满是孔洞的蹄子。“首席飞行员莓莓，是操控，”说话的是某只翅膀比平均长度稍长的幻形灵，“空有天下无敌的速度，如果无法控制的话也是空谈。” “想法不错，蜓蜓，”樱桃莓莓答道，“可惜还是不对。住家，把这个也写下来。控制的确比速度更重要，但仍然不是关键所在。” 蜓蜓旁边有只幻形灵举起了蹄子。他问道，“上的漆呢？” 刚刚在“引擎”上方写好“操控”的住家听罢又开始动笔。 “停，住家，那个不用写。”樱桃莓莓长叹一声，“祉蟀先生，请问你说的‘上漆’是为了什么？” “我们上的漆一定要超级炫酷，这样小马他们看到我们飞船的时候就会说，‘哇，那些幻形灵造的飞船真牛皮啊！’” “而且还得是红色的，”旁边的蜓蜓补充道，“大家都知道红色车子的速度更快，所以红色火箭肯定也是一样。” 包括茧茧在内的其他幻形灵一致点头表示赞同。 “错了错了，”樱桃莓莓听了有点抓狂，“我们也可以测试一下看看是不是红色火箭飞得更快，但是这甚至都不如引擎重要。都不对，我想要听到的答案是——住家，这个要写下来——生存能力。”她一蹄拍了拍黑板强调道，“如果飞行员没法活着离开飞行器的话，其他无论什么东西统统都没有任何卵用。” 众幻形灵闻此言无不瞠目结舌，过了好一阵子才反应过来慢慢点头同意。住家小心翼翼把这个词以大号粗体字标注在最上方，保险起见还加了道下划线以示强调。 “来自小马谷与狮鹫岩的最新一批科学研究结果表明，一般来说，我们星球的大气层越往高处走越稀薄。”樱桃莓莓继续解释道，“根据暮光闪闪的猜想，到达一定高度之后大气就会完全消散，只剩下宇宙空间的真空。这意味着我们火箭的座舱必须具备气密性与温控能力，确保内部乘客不会窒息，也不至于被烤熟或者冻僵。” 住家没等莓莓发号施令就自觉在旁边另列了一组包括空气与气候环境的词汇。 “目前我们尚不清楚飞行前往月球需要多长时间，”这只陆马继续说道，“而即便是幻形灵也至少要消耗少量的食物与水。像我这样的小马还需要更多——而且我们也没法假设我会是唯一一只乘坐这种飞行器的小马。因此我们需要食物与水，装得进的前提下自然是越多越好，同时还要尽可能将飞船的重量保持在最低限度。” “重量？”茧茧不解，“这跟重量有什么关系？” “我现在手头没有公式可以给您展示，”樱桃莓莓答道，“不过大致说来就是对于飞行器而言，越重飞行速度就越慢。对于火箭来说甚至更加重要，因为在太空中不会有任何空气流经机翼提供保持飞行的升力。每多一磅重量，我们就要多消耗一点燃料才能让火箭升空。如果火箭的重量太大，要么根本就飞不起来，要么燃料会很快耗尽，最终坠毁。” “明白了，”茧茧点点头，“比如之前你关在茧里的时候看守你的那个卫兵到现在还胖得飞不起来，你应该还记得吧。” “不说了，”莓莓捂脸叹了口气，“接下来我们还需要一套压力服。如果飞船船舱被什么东西捅了个洞的话，这套服装就是我们宇航员的备用维生系统。压力服在需要飞行时出舱的情况下也有很大用处。” “出舱？”住家一惊，“我之前听说过有个伪装成独角兽的渗透者为了逃脱抓捕跳下了一艘飞艇。他在空中自由落体了好久才想起来要解除他的伪装。” “请写下‘压力服’，”莓莓快要无话可说了，“是的没错，出舱。更不用说我们最终还要登陆月球了。注意目前没马知道月球上是否存在任何空气，连露娜公主也不例外。所以我们必须假设月球没有大气。如果你想在月球上正常呼吸的话，你就得穿上一件太空服。都听明白了吗？” 其他幻形灵纷纷点头。 “最后，”莓莓继续讲道，“住家，请你写上‘着陆’。火箭的飞行速度极快。那么如果有枚火箭以极快速度撞向地面的话……”结果显而易见，她就没有说出口。 幸而祉蟀想象这种血腥场面时没有一点心理负担，“那坐在火箭里的那个家伙就要倒大霉喽。” “没错。说得好，”樱桃莓莓点头肯定，“大家记住这个词，‘倒霉’，自己好好思考一下跟火箭打交道的时候可能会倒多大的霉。” 拿着粉笔的住家停顿了一秒，思考过后决定在黑板右上角写上，“别倒霉”。 “以上这些就是你们的任务了，”樱桃莓莓说完，向着面前簇拥的幻形灵点头致意，“大家想象一下自己的女王身穿一套厚重压力服，充着气鼓鼓的有点像气球，头顶一顶大号头盔的样子。之后要造一个内部空间刚好大到能容许她乘坐与顺利出入的太空舱，这个太空舱同时还要负责维持她的生存，储存足够的食物与水，能够让她软着陆之后安然无恙离开。记得要给控制装置与电子设备等等留出空间，但是除此之外要尽可能把它设计得小巧轻便。” “我们一定不会让你失望的。”蜓蜓庄重答道。 看着众幻形灵纷纷点头，茧茧问道，“我相信你应该不是想让我参与建造任务对吧？” “当然不是，女王陛下。”樱桃莓莓答道，“我需要您带上钱包跟我一起出去招兵买马。我们得买些科学家。” “买科学家？”这种新鲜说法还是茧茧第一次听到。 “没错。我还算是有点知识，能让我清楚自己还有哪些方面没有足够了解。我并不知道要如何建造火箭推进器，要说制造火箭推进器的飞行员控制装置更加是毫无头绪。我的希望是能够吞并整个牛头怪太空计划——如果我们能请来华纳·冯·布唠恩的话就可以同时拿到他的那份控制套件，根据我的了解真的是非常不错。但是别的先不说，我们这次一定要找来狮鹫戈达德，而且速度必须要快，这样才能有机会抢在暮光闪闪之前捷足先登。” “那这位戈达德又是谁？” “戈达德是当今火箭科技领域当之无愧的先驱，”樱桃莓莓答道，“他自我出生之前就开始宣传推广载马火箭技术，却并没有谁表示出任何兴趣。小马们只是把他当作嘲弄的对象。即使到了现在，也只有少数几位科学家正在关注他的研究。但是假如等到那群各怀鬼胎的狮鹫放下自己的小算盘开始认真起来，或者更糟糕的可能性是暮光闪闪在研究过程中发现了他的专着的话，那登月竞赛我们肯定就输定了。我们急需戈达德与他的引擎技术，时不我待。” “行，反正不管怎样肯定都得花上几天时间，”茧茧向众幻形灵发令，“子民们，会议解散，都开始干活吧。我和莓莓小姐还有购物计划要做。” 以下摘自马哈顿时报： 神出鬼没的社交名流酷饮、业余飞行员樱桃莓莓与隐居避世的狮鹫格温妮斯的代理律师昨日于马哈顿正式会面，签署一份意在解决废土幻形灵虫巢与两位着名房地产投资者之间诉求冲突的和解协议。 尽管协议细节并未公开，根据公布消息可获知酷饮与格温妮斯将成为幻形灵太空计划的重要少数投资者，推动虫茧女王以太空竞赛带来的竞争为契机重塑幻形灵族群声誉的努力。以此为目标，酷饮与格温妮斯共同承诺将尽最大努力通过她们在上流社会的马际关系支持csp的发展…… “行行行，”樱桃莓莓与茧茧进了狮鹫岩某间破败小屋的门[20]之后看到的是一只老态龙钟，弱不禁风的狮鹫，自她们一进门就开始不停发着牢骚，“都让你们进屋了，你们到底想干啥？” “呃，是这样的，戈达德博士，”樱桃莓莓开口说道，“我们是来请您担任幻形灵太空计划首席火箭引擎设计师的。” 一对大而突起的鹰眼恶狠狠盯着面前这两位不速之客。“是谁指使你们来的？”他没好气地骂道，“之前三十九次我都说过了，老是玩这种把戏没意思的！” “戈达德博士，这可不是什么恶作剧。” “哼，说得倒好听。称呼我为‘博士’的家伙统统都安不了好心！”这只狮鹫在客厅里一瘸一拐踱起步来，嘴里火力全开，“三十年了，整整三十年我都在做液体燃料火箭的实验！我是这门学科的开山鼻祖！一直往前回溯到落苹的每个物理学家都被我打过脸！结果我得到了尊重吗？我得到了公众的认可吗？政府资助与着名学府的终身教职呢？想都别想，屁都没有！我唯一得到的是，‘那只怪狮鹫戈达德又来了，注意别跟他说话！’‘好好学习，把脑子里的愚蠢幼稚清理干净，别落得戈达德老头子那样的下场。’‘戈达德你好啊，今天的天气这么适合太空飞行，替我们向外星人问个好吧！’没有一点尊重，没有一点感激，唯一不变的只有无止境的嘲讽奚弄恶作剧……” “所以你到底想不想得到你应得的认可？”茧茧本来答应过自己会保持安静，让小马处理谈判事宜的，但是这种局面她已经受够了。伪装形态下要对这种絮絮叨叨忍气吞声也就算了；既然现在是以她本马庄严的尊贵形体现世，容忍这种行为绝对有悖于她的王者风范。 一声怒斥暂时止住了戈达德口中刹不住车的抱怨。不过可惜效果只是暂时的。“你问我想不想要？我当然想要了！”他怒气冲冲回嘴道，“但又有谁会给我认可？！” “我会。”茧茧答道，“我没法给你个大学教职，但是我可以请你有偿为我工作。你会成为发号施令的主管。任何对你不敬的员工都会由我亲自追究责任。而每次成功执行的飞行任务都能让你留名青史。”她恶狠狠盯着那个狮鸟兽老东西，眼神几乎要把他碎尸万段，“唯一的要求是请你不要再唧唧歪歪了！” “噢。”听罢这番话，戈达德的语气立马变了调，“这样啊，现在总算有谁要来给予我应得的荣誉了，是吧？这么说吧，我还真拿不准主意。毕竟我现在这里的退休生活也过得挺不错的。那凭啥要让一把年纪的我离家千里为你辛苦卖命呢？” “因为……”樱桃莓莓刚想开口，却被茧茧一只蹄子给挡了回去。她认出了这种语气，知道这种情况要怎么对付。 “再说了，”戈达德一见情况对自己有利，立刻显得悠闲起来在客厅里四处转悠，“我现在随时都在等狮鹫太空计划给我打电话呢。他们没了我简直啥都干不成，你也清楚……” 满满一袋钱币掷地有声，干脆利落甩到戈达德跟前的地板上。 “……而且再怎么说忠于祖国也得放在首位……” 第二袋随即又扔到他面前。钱袋坠地时袋口的拉绳松开了，几枚金币落出来叮叮当当洒在地板上。 “……当然了，还要算上在我这种年纪长距离搬家的各种开销……” 第三袋紧跟其后。 戈达德见状立刻变了语调，说完上一句连换气都几乎顾不上了，“月结。” 茧茧对樱桃莓莓使了个眼色，问道，“他真就值得我们花这么多钱？” “你是想抢先登上月球，”莓莓反问道，“还是觉得屈居第二也无所谓？” 第四袋也加入进来。“限你三天之内赶到苹果鲁萨火车站，”她吩咐道，“镇上有间全新仓库，门牌是‘樱桃莓莓火箭部件与杂务公司’。有间办公室门上会标好你的名字。你会负责主持招聘、解雇与监管工作。两周之内给我出一份火箭引擎的生产计划排班，之后再过两周准时交付第一批引擎。如果以上这些要求都能满足的话，这些就是你每个月的报酬，绝对不会亏待你的。” 无论是莓莓还是茧茧都没有料到这只年迈的狮鹫驮着这么多金币的同时还能跑得这么快。戈达德瞬息之间就把散落一地的钱袋与金币一扫而光出了家门，撒腿直奔狮鹫岩唯一结构稳固的建筑物——银行大楼。 “他这算是答应了么？”樱桃莓莓问道。 “希望如此……” 没等茧茧来得及把话说完，街上就传来了那只老鸟的叫嚷，“你们两个还留在我房子里干什么？！不知道我还要收拾行李吗？！” “……行，”茧茧翻了个白眼，“这位应该算是被我们收入囊中了。不过我还在狮鹫岩这里安插了几个伪装特工。他们会一路盯梢确保他离开，之后他还会被一路跟踪到苹果鲁萨。”她说着皱了皱眉，“我还是想不明白为什么不能直接在虫巢就地开造火箭。这样要安全得多。” “我们要靠铁路才能把金属材料运到车间，”樱桃莓莓答道，“需要运到虫巢的车皮越少越好。实话实说，我们说不准到最后可能还得把发射场地移到别处去。虫巢实在是太偏僻了，无论要到哪里都不方便。运输火箭要么走铁路要么走水路，而在废土这两种运输方式在近期都不太可能实现。” “唔。”茧茧听完解释还是不怎么买账。旧习难改，而且不管怎样，注重保密对于幻形灵来说总归是个好习惯。“不说了，接下来我们去会会这位叫冯·布唠恩的呆瓜吧。” “你们欠了多少债？！”茧茧几乎被惊掉了下巴。在她面前这份账本上的数字几乎一片殷红，底部的一串总额也长得让她深感不适。 “这我们也无能为力啊，”华纳·冯·布唠恩叫苦不迭，另三位牛头怪太空计划的其余团队成员也一致点头同意。“到目前为止我们都只能靠自筹资金维持项目运转。为了制造原型机，我们不得不大笔借款；而且没有火箭的话研究控制系统自然没什么意义，因此我们还造了几枚测试用的固体燃料火箭。当然了，寻找这些火箭使用的最佳燃料也需要大量的实验……” “总而言之，”茧茧没耐心听他们把故事讲完，“还没等你们造出任何能上天的东西，钱就已经花完了。” 冯·布唠恩点了点头，“同时我们还在研究一种自动制导系统。毕竟众所周知我们这里的电子科技水平很高，比如当今性能最优异的小型音响系统就是在我们牛头怪岛这里生产出来的。基于咘尔逻辑电路技术，我们的系统设计工作目前进展顺利。” 一旁根据刚才的介绍名为乔治·咘尔的一位牛头怪庄重地点头致意。 “再进行一两个月的研究，我们就能开发出一个能够从地面远程控制，并能完全自主运行的探测器了。”冯·布唠恩继续讲解道，“我们已经为这种用途研发出了必要的通讯系统——这是魔法科技，可以说是一种结合了占卜术与临场咒的技术，附魔在护符上……” “你们可以跟火箭通话？”听到这里，茧茧突然来了兴趣。 “倒不是说可以直接跟火箭飞行员通话，那个暂时还做不到，”冯·布唠恩解释道，“不过在牦牦斯坦太空计划任职的亚历山大·波波夫正在进行这个方向的研究，预计很快就能拿出功能验证系统。但我们的这种技术……我们称之为临场遥测。这种附魔能让位于地面的控制员以一种占卜幻术的形式观察到飞行器的外部视角。” 茧茧又插话进来。“幻术？”她问道，“除了你们现在穷得叮当响之外，这大概是我目前为止能听懂的唯一概念了。” “与此同时我们还在研究另一种幻术，”冯·布唠恩继续说道，“能够在飞行过程中为我们追踪飞行器的位置并绘制出航迹图。目前的困难在于我们需要一种能够计算类似于椭圆与抛物线等圆锥曲线的系统。” “完，现在又听不懂了。”茧茧放弃了挣扎。 “空间环境中的一切运动形式都能以圆锥上一段横截面的方式进行描述，”冯·布唠恩解释道，“具体是什么类型的曲线还要视情况而定。” “为啥呢？我们就不能直接把火箭对准月球走直线飞到那里吗？” “女王陛下，在火箭飞行领域一切东西都要走曲线，”樱桃莓莓说道，“具体的运算我不会，不过我对理论的了解还是有的。” “的确，”冯·布唠恩点头赞同，“正如同科里奥利效应塑造了飞马用于控制天气的风系那样，马星、月球、太阳与众行星的运转也会对太空中物体的运动轨迹产生影响。有些情况下这种效应可以为我们所用。请允许我举一例说明。”牛头怪的工作间内各种杂物堆积如山，他拾起窗边静置的一枚小球说道，“请您观察我放开小球后会发生什么。”接着他松开手，小球便顺势落到了地板上弹了两下。 “行，它掉地上了。”茧茧面无表情。 “万事万物皆是如此，”冯·布唠恩解释道，“引力使得一切事物互相吸引。类似于行星的大型物体对例如小球这样的微小物体产生的引力更强，因此可以观察到小球朝着行星方向坠落。那假如我把它抛出去又会发生什么？” “还是会掉到地上，”茧茧不假思索答道，“可能时间会长一点，但是……” “其实并不是，用时是一样长的。”冯·布唠恩答道，“请再看一遍。”他用指尖夹起小球，小心朝前抛去。樱桃莓莓注意到他在抛球时手部并没有向上运动，因此小球离手后随即便开始下落。最后小球落在几英尺开外。“可以注意到，小球在低速抛射时朝地面坠落的速度与先前大致是一样的。根据物理学家的认知，引力产生的加速度是一个通用常量。当然，飞马与狮鹫，此外我认为还有幻形灵在内的这些生物可以使用魔法对抗引力的作用，因此可以在空中飞行。” “好好好，”茧茧回应道，“但是如果你大力抛球的话，下落的速度肯定会变慢吧？” “完全不会！”冯·布唠恩答道，“想象一下我们现在借助一门大炮来抛球。如果我只填装一小撮火药的话，小球只能勉强离开炮管就会落地；如果我使用一勺火药的话，小球发射后会飞行几百米的距离；换上两磅重的弹药桶，射程可以达到半英里。但是如果马星与古时的猜想一样是一片平地的话，只要我们始终保持炮口水平发射，那么无论我们使用了多少火药，小球落地所需要的时间永远都是一样长的。” “那又有什么意义呢？” “然而事实是马星并非一片平地，”冯·布唠恩笑着说道，“而是圆的。据我们目前所知，应当是一个球体。因此实际情况更像是把球抛过一座山；如果小球的动量足够让它越过山顶，它落地的时间就一定会比只抛到山顶的球要晚，对吧？” 茧茧点头表示理解。 “因此我相信掌握太空飞行的秘诀，”冯·布唠恩接着说道，“在于抛球要足够大力，让它飞行时下落的弧线与下方地面的曲线吻合。于是这枚小球只能不断下落，坠落速度却永远都不够快，到不了地面，因为地表总是会沿着曲线远离。这就是数学家所谓的轨道，只要飞船进入了轨道，无论是什么任务都已经完成了大半。”他的笑容灿烂起来，又补充道，“暮光闪闪提出的精彩假说认为这就是众行星围绕着我们的太阳运转的原理。马星在过去遭受的某些灾祸导致我们所在的世界运作方式发生了变化，需要魔法的干涉才能维持……” 茧茧扶额。“行，我听的已经够多了，”她转向樱桃莓莓，“这帮家伙上知天文下知地理，唯独不知要怎么保证预算不会爆表。而且他们还知道如何解决我最担心的问题——与地面的通讯。你觉得自己有能力管住他们的开支吗？” “让我来是肯定没戏的，”樱桃莓莓答道，“不过我可以把他们交由戈达德管辖，让他来管账。如果连狮鹫岩狮鹫出马都没法遏制住非必要开销的话，我就真的没招了。” “我觉得可以。”茧茧转向众牛头怪，脸上挂着她特有的笑容，“诸位先生们，”她说道，“你们对于为幻形灵宇航机构效力存在什么道义方面的顾虑么？这么说吧，保证薪水合理的同时代偿你们的一切账面债务，各位意下如何？” “女王陛下，”冯·布唠恩答道，“只要能够让我发射火箭上太空，我并不在乎资助我们的到底是谁。只要您能助我们实现愿望，一切都可以由您说了算——我相信我的同事们也都能够同意。” “那么就这么说定了。”茧茧点头表示成交。她又看了眼账本，脸色有些发白。还完这堆债，王座厅内的钱山会矮上一大截。“我想应该可以从我们的回形针预算里抽资弥补，”她轻描淡写带过了这个问题，“能够抢先塞拉斯蒂娅一步也算值得。” 以下为暮光闪闪与塞拉斯蒂娅的往来信件，采自坎特洛特皇家档案馆史料： 亲爱的塞拉斯蒂娅， 这是我刚听到的消息！茧茧居然真的把狮鹫戈达德还有华纳·冯·布唠恩两位都挖走了！实在抱歉！都怪我自己没想到这种情况！我之前一直都在参考戈达德与冯·布唠恩两位的文献完善飞船设计，却从来没想过真的可以从他们各自的太空计划挖墙脚把他们雇走！更不用说我做梦也想不到茧茧居然能找到任何自愿为她效力的员工！ 你觉得会不会是茧茧在操控他们的头脑？你也知道她是有能力做出这种事的。别忘了那次婚礼！如果是这样的话，我们就有义务救援这几位着名科学家了对吧？否则全马国都会处于危险境地！ 您的前学生， 暮光闪闪 亲爱的暮光， 我并不认为你有任何理由担忧戈达德或冯·布唠恩的安全。我今天在冯·布唠恩到坎特洛特换乘火车的时候跟他聊过几句。他的头脑还是很清晰，我也没有在他身上发现任何心灵控制咒语的痕迹。虽然没有机会与戈达德面对面交流，但我推测戈达德的情况也应当是如此。 没有必要因为求贤不得而怪罪自己。你自己就是个才华出色的学生，成就颇丰的科学家，我相信你一定能找到解决一切太空航行问题的办法。你与瑞瑞设计的太空服令我印象深刻，你针对食品储藏问题提出的解决方案也很完美。 至于茧茧，我认为当下的重中之重是要尽可能给她一切证明她所说的崇高目标的确属实的机会。即便她现在只是为了隐藏自己的真实目的，这些言论也可能在日后成为她难以祓除的习惯。应当把握住一切能够维持小马与幻形灵之间长久和平稳定关系的机会。我的建议是你们可以提议进行相互之间的技术交流，以你们的太空服与维生系统设计交换他们的引擎与制导系统技术。考虑到你之前的来信中也提到过引擎系统一直是你未能攻克的最大难点，技术交换可以让双方都受益。当然我是不会跟茧茧提起这些的！ 无论你最后的决定如何，我都相信你总是会尽力而为，成为小马利亚的骄傲。将小马国太空计划托付于你是我最信赖的选择。 塞拉斯蒂娅 谨启 “欢迎回来女王陛下！”住家向茧茧挥蹄致意，“我的天，这回您收到的邮件可真多！樱桃莓莓小姐也是！”他双蹄举着一大麻袋的信件，两腿压得有些站立不稳，半飞半走迎向回巢的女王一行。 樱桃莓莓微笑道，“女王陛下，信件什么的您还是慢慢处理好了，”她说完就脚底抹油溜了，“我去看看他们建造测试太空舱的进展如何。” “呃，可以，你……等会，给我回来！”茧茧转念一想发现情况不对立刻转身去追，却发现甚至就连没有飞行能力的陆马为了逃避文书工作也能发挥出不可小觑的移动速度。 “连我甚至也收到了一些重要的东西呢！”住家十分兴奋，“坎特洛特皇家天文学会他们居然知道我在太空计划任职，这我完全没有料到！” 茧茧将注意力转回那只她私底下认为是整个虫巢中最没用的幻形灵[21]。“他们当然不会知道，”她毫不留情脱口而出，“不过我猜他们寄来的信上地址写的是‘废土一号邮箱住户（upant）’没错吧？” “准确说是‘废土一号邮箱转幻形灵太空计划住家’，”住家显得颇为自得，“他们询问我是否同意他们派出一位代表来我们这里视察我们的任务进度并为我们可能立下的任何太空飞行纪录进行公证。”得意的他又大大咧咧补充道，“当时您不在虫巢，我就行使行政特权替您同意了。对方的代表应该明天就会到苹果鲁萨。” 茧茧被这番话惊掉了下巴。正当她准备开口毫不含糊地提醒住家在虫巢里到底是哪只虫才有权力当家作主的时候……她的大脑及时拦下了她还没来得及说出口的那些话，立刻塞回了喉咙里。你就真心想要亲自处理那么多文书材料么？她扪心自问，既然他平时就一直喜欢扎在邮件堆里乱翻，那就由他去吧。干脆让他被堆积成山的材料闷死算了。说不定他还会觉得死而无憾呢。“你……你……”尽管她心里仍然很想把他捆起来大刑伺候，最后还是费了半天工夫把将要出口的狂风骤雨换成了柔风细雨，“你……你这件事做得很棒，住家，不过以后还是把这种最重要的决定保留到我在场的时候再确认比较好。我们明天可能还来不及准备接待访客。” “真的吗？”住家浑然不觉自己刚刚死里逃生，“可是我们地牢里还有一大堆空着的虫茧呢……” “我指的是，”茧茧气得说话语法都七零八落，“那种访问之后还能够回家的来客。不用住在虫茧里。” “噢……”住家摆出一脸睿智的模样点头说道，“是那种特别的访客啊。” “没错。”几近无语的茧茧说道，“很高兴你能理解。”怒火受到了抑制，却并未完全平静下来，只是郁积在她喉头不断酝酿，深吸好几口气才把它们驱散出去。“如果你接下来要担任我们的任务策划的话，这一点会很重要的。” “真的吗？”这次住家却没有如茧茧预期的那样像个智障一样兴奋得四下乱蹦，“作为任务策划，我需要做什么呢？” “你的主要任务，”茧茧答道，“是作为整个太空计划面向外界的代表。以后你会负责阅读我的全部邮件，只有真正重要的材料才有必要让我过目——比如个马信件或者法律文件之类。” “明白。”住家庄重答道。 “此外你还要尽自己所能了解为太空飞行领域取得的成就设立的众多奖项。不仅是坎特洛特逐星者奖，只要有提供奖励的都要关注。”茧茧继续解释道，“不过在我和樱桃莓莓亲自过目之前先不要下任何承诺，明白吗？我可能并不想在某些方向付出大把精力，而樱桃莓莓也需要确保我们到底有没有能力做得到。或者是应不应该做。听明白了？” “当然，”住家点头说道，“听起来这个职位并不轻松。比起成天守着门确保没马偷偷摸摸溜进虫巢入口要复杂多了。” “我还能怎么说呢？”茧茧狡黠一笑，“毕竟这可是你自愿的。这是行使‘行政特权’的后果之一。”她咧嘴露出一对尖牙，表情勉强能按字典书面定义归类为微笑，“如果搞砸的话还会有许多其他后果等着你。明白？” 感受到威压的住家往后退了几步，“明……明……明白。” “明白什么？！” “明-明-明-明-明白了，女……女王陛下！” “还不赖。”茧茧指向住家蹄中仍然半提半倚的那一大袋邮件问道，“那袋子里的东西你有读过吗？” 住家的神情很快从惊吓中恢复过来，看起来似乎受到了这句疑问的轻微冒犯。“这怎么可能，女王陛下！”他语气中带着一丝不齿，“这个职务代表着一份光荣而神圣的信任！私自拆阅寄给另一只幻形灵的信件是绝对不允许的，更不用说是寄给您的邮件了！” “那如果是某只小马呢？”茧茧又问道。 “说不准，”住家一本正经答道，“我是觉得要在小马上写字挺困难的，而且谁知道到底要贴多少张邮票……” 茧茧重重叹了口气，重到让住家发现了端倪，识趣地闭上了嘴。就刚才短短那么一会，她心想，居然出乎意料有了那么一丝能堪大任的样子；结果现在没过多久又打回原形了。“我说的是，如果是寄给某只小马的邮件呢？”她重新组织语言问道。 “噢，是这个意思啊，”住家耸耸肩，“如果是那样的话，只要别被逮到就没有问题。”他又顿了顿，“除了小呆，因为小呆是虫巢的朋友。不过我经常偷看双面的那些报纸，他从来都没有发现过。” 茧茧再次扶额揉着自己的脑门，然而头疼却一点没有要减轻的意思。[22]“算了。”她最后下令道，“从今往后你要负责阅读我的全部邮件，只需要把重要信件，我需要亲自阅读以及进行决策或回应的材料转交给我。”她又指着那一大袋邮件问道，“这里面有没有什么你没读过就能知道属于这一类别的邮件？” “这我不太确定，女王陛下。”住家沉思着答道，“我是觉得暮光闪闪寄来的信也许能够满足条件，不过也有可能……” “暮光闪闪？！” “……呃，也有可能她只是写信来炫耀成果的；”住家继续说道，“然后还有几个比较厚的信封装着给格温妮斯与酷饮的法律文件，所以这些……” “统统带到会计那里让她归档就行，”茧茧显然没心思听完他冗长的陈述，“这些我都已经看过了，是把我们名下的全部土地资产转让给太空计划的合同副本！现在别废话了，赶快把那封信给我……” 远处兀然炸响一声惊雷，从平地到沟壑，又从峡谷到山巅，无处不回荡着莓莓的嘶吼：“这就是个tm的纸板箱子，你们是白痴吗？！” 茧茧再次叹了口气。看来住家今天凭一己之力用完了整个虫巢的智商余额。“带上那封信，在路上读给我听吧。”她吩咐道，“不知我们的测试飞行员又在为什么事情大动肝火了。” 幻形灵是一种体型与小马大小相仿或略微偏大的生物，长有仅能勉强与小马身体特征对应的锐利膜翼与背鳍，双眼发光无瞳孔，还有一对巨大的尖牙[23]。他们在自然形态下通常以一种沙哑刺耳的话音进行交流，或者在恐吓受害者时会直接发出原始的嘶叫。他们能够分泌一系列用途广泛但外观恶心的黏液。他们可以飞行，悬停，并使用他们的角施展幻形能力以及多种攻击性魔法。在一只正常小马眼里，他们至少乍一看还是十分可怕的。 于是当茧茧发现五六只包括她麾下两位功勋战士在内的幻形灵被一只看起来毫无威胁的粉色陆马吼到蜷缩在山壁一角瑟瑟发抖的时候，她被眼前这种完全颠覆了自然规律的情形弄得有些摸不着头脑。不管了，她自言自语道，说实话，我其实也不怎么想恢复什么自然秩序。要是现在能弄点爆米花啃啃绝对是再好不过了。 最妙的是，她脱口而出的脏话还不带一句重复的。有一句骂得极为粗鄙，甚至连茧茧都不免为之侧目。我甚至都不认为小马利亚中部会有马知道这种说法。我之所以听说过还是因为上次渗透过一个斑马部落…… 只可惜欢乐时光总是短暂。“莓莓小姐，”她平静问道，“能问一下我的幻形灵们到底是做了什么，才让你气得恨不得把他们碎尸万段？” “哦，其实没啥。”樱桃莓莓憋着一肚子火答道，“真的没啥。他们只是在我们离开的时候花了将近两个星期的时间搭建他们设想中的太空舱。” “我们觉得还挺不错的啊。”祉蟀小声嘟囔了一句，接着蜓蜓立刻敲了一记他的脑门提醒他闭嘴。 “哈，是挺不错的。”莓莓说着语气突然变得平和起来，却更加让幻形灵们提心吊胆；神态转变之分明锐利如刃，等你反应过来早已头颅落地。“挺不错的行吧。就只有那么一个微不足道的缺点。东西就在那里，”她指向幻形灵之前用来进行烟花实验的那片开阔场地，“您可以去看一眼，猜猜看是哪里出了问题。” 茧茧照做了。她眼前的一片焦土上放着不知是谁搬来的一个大号冷藏箱包装盒，四周用强力胶带做了加固。包装盒上还颇有帮助地点缀着一些记号笔绘出的小巧图示与标签，例如：“舱口在此”以及“攀爬进\/出的梯子”还有“窗户？”之类。一大块织物与大量幻形灵蹄工绳索[24]堆在盒子顶上，有些还垂在包装盒边沿。 “我觉得，”她小心掩饰着自己扮好马装无辜时的忍俊不禁，“我猜，大概，也许是因为，这就是个纸板盒子对吧？” “当然这是个纸板盒子！”樱桃莓莓咆哮道，“这群白痴竟然认为我们可以靠这么一个……一个……”她面对一位皇室成员，同时也是她那一旦受了言语侮辱绝对会让她吃不了兜着走的顶头上司，正在绞尽脑汁和谐自己的语言，“长那样的玩意上天！”她一蹄戳着那个肇事物体嚷嚷道。 “喂，这也能管用啊！”祉蟀不服，“能保持空气，装得下足够吃一个星期的小马食物，甚至还带了一卷厕纸呢！不过蜓蜓说要装一个完整的厕所实在太重了，所以只放了一个小桶。” 樱桃莓莓的注意力转回施工团队，对他们怒目而视。 “别说了，”蜓蜓嘟囔着，“小祉，你这一点都帮不上忙。” 尽管旁观这一场面实在是乐趣无穷，茧茧最后还是决定是时候帮自家马说话了。“不过我还是没听明白，”她主动出击，“我还以为你的第一要务是上太空呢。如果能上太空的话，就算是纸板盒子又有什么问题呢？” 有那么短短一瞬，樱桃莓莓将自己的怒火转向了茧茧，不过这位幻形灵女王可是曾经亲自与塞拉斯蒂娅对阵还能获胜的狠角色。注意到茧茧面对威吓不动如山，樱桃莓莓识相地收敛起来。“女王陛下，您基本上没说错。”她说道，“我的确想要上太空。这是我不分日夜孜孜以求的渴望。但是还有一件事，”她又一次指向那艘所谓的宇宙飞船补充道，“比起坐着那玩意飞上月球，对我来说另一件事情更加重要。” “是什么？” “是能够活着从月球回来！”樱桃莓莓骂道，“也请您为自己考虑一下，您是太空项目的二号飞行员！这也就意味着这群白痴认为即使是您坐着那玩意上天也不会有任何问题的！” 啊。茧茧刚才只是光顾着看好戏，忽视了这一点。一旦把自己也考虑进来，情况就没那么有意思了。“好吧，”她最后打了个圆场，“不过我也得替我的幻形灵们说几句话。他们之中并没有工程师或者五金工匠，而且无论如何在我们这里也几乎没有任何可以利用的金属材料。我相信他们已经尽力了。” “那是当然！”祉蟀又忙不迭插嘴道，“我们甚至还做了个降落伞呢！这样就算火箭燃料用完了，它也能轻柔飘降回地面，看懂了吗？” “怎么就成我们了？”蜓蜓不自觉发起牢骚来，“这完全是我自己做的好吧，我可谢谢您嘞！” “而且就算让你来做也不见得能好到哪里去，”茧茧又指出一点，“毕竟你也不是什么工程师或金属工匠。” 樱桃莓莓总算消了气。“说得也对，”她说道，“不过这种情况不会再长久了。在场各位，以及任何曾经有伪装参与过某种形式的建造工作的幻形灵——我们都要参加一次建造太空飞船的速成培训课。戈达德博士与冯·布唠恩博士将会在苹果鲁萨向我们传授相关知识。这一次我们不仅是要正式建造一艘像样的测试飞船，”她说道，“我们还要搞清楚飞船每一个部件的运作原理。因为这将是我们生命的依托，明白吗？”她再一次指着包装盒，“你们有谁愿意把自己的生命托付给这玩意？” 茧茧已经猜到了他们的答案，不免无奈叹息。 “我愿意！”祉蟀率先答道。除了蜓蜓之外的其他幻形灵也都纷纷急切地点头同意。 “你们都愿意是吧？”情况并未按照樱桃莓莓的设想发展，“看来你们还得亲眼看看刚才说的到底是什么意思。”她转向茧茧问道，“载着冯·布唠恩那批测试引擎的货船还要再过上几天才会抵达马尔的摩，对吧？” “那还用说。”茧茧嘟囔着。那群牛头怪先是做了十几种固体火箭燃料的台架测试，之后就像发了疯一样投入大规模生产。有些地方还是值得表扬；比如他们为了降低制造成本，使用了废旧大型垃圾桶和带盖子的加固大圆桶作为制造材料。然而还是存在欠（债）考虑的做法；这种东西他们生产了一百多枚，而目前发射了……总计……正好零发。茧茧与樱桃莓莓陪同华纳·冯·布唠恩以快速运输方式[25]带回了其中三枚，余下的所谓“跳蚤级固体火箭推进器”由其他牛头怪负责运送。 “但是我们还有那三枚为了研究测试提前带回来的火箭。”樱桃莓莓说道，“那就这样吧，就让这群天才们现在飞到苹果鲁萨，挑一枚立刻带回来。明天我们就会用那个要命的玩意做一次无马发射测试，”她不屑一顾瞟了一眼纸板箱，冷冷丢下一句，“让大家好好看看到底为什么不能造出这样的东西！！！” “依我看很有道理，”茧茧表示同意，“期待到时候能观赏一场精彩的烟花表演。”接着她转向住家，“你也是，或者说本来应该是建造团队一员的。” 住家只是耸了耸肩。“我也没什么更好的想法了，”他表示无能为力，“而且依我愚见，这也许还真能管用呢。”之后他挥舞着蹄中这封刚才樱桃莓莓对着众幻形灵暴跳如雷时他一直都在旁边朗读的暮光闪闪的来信，“但是总而言之，您真的，真的很需要读一读这封信。” “怎么了？”茧茧问道，“上面写了什么？” “暮光闪闪想要交易，”住家答道，“如果我的理解没有问题的话，我们已经有了飞船的控制系统，而她有的是供气、供水以及我们在飞船舱内需要的太空服的解决方案。如果我们做个交易的话，”他交叉蹄子比划了一下，“那么我们双方就都有了建造一艘功能完整的飞船所需要的全部组件了。之后我们只需要造出舱体就完事了。” “交易？跟暮光闪闪做交易？？？”不可能这个词在她喉头蓄积着亟需释放。那个自以为是的贱民哪来这么大的胆子？！ 而茧茧脑中更精于算计的部分答复道，她就是那只即将为你解决一半技术问题的小马。也许是。 “我……是的，你说得对，”她最后说道，“我需要读一读那封信。然后好好思考一下。”说实话，她觉得自己最后应该会得到一个肯定的答案，但是她暂时还不愿意承认。 更不用说考虑到把那个纸板盒子与某一枚书呆子牛头怪的吞金无底洞结合起来会发生什么，她绝不希望在公主面前颜面尽失，白白给对方一个幸灾乐祸的机会。现在的情况就已经足够糟糕了，她叹了口气，那只从坎特洛特赶来全权负责签发奖金的小马很有可能会在我们准备好发射之前就抵达现场…… 那只小马名叫往星中（ad astra）。她那行星与恒星主题的可爱标志悬浮在青色皮毛的背景上显得格外醒目，淡紫色的双眸透过两片小小的方框镜片放射出一种严谨专业的认真态度。黑色鬓毛间杂着浅灰，在她独角上方后面扎成一个圆髻。尽管沙漠午后的酷热威力十足，她却仍然身着一件开衫毛衣，并且没有表现出任何不适的迹象。 考虑到这只独角兽正几乎被整个幻形灵虫巢团团包围在一处可以俯瞰发射场地的方山顶上，这种出乎意料的严肃专注与对环境的适应程度实在是让茧茧捉摸不透。“星小姐，”她轻声问道，“我们入侵坎特洛特的时候你在场吗？” “我当时的确在场，”往星中冷静答道，“您的四只幻形灵——那一只，那一只，那一只，还有那一只，”她以绝对自信指出了虫群中四张连茧茧都很难分辨清楚的面孔，“抓住了我，正要把我塞进茧里的时候，韵律公主与银甲闪闪的咒语就把他们击飞了。” “我……明白了。”茧茧小声嘟囔道，“那你难道就不会因为回忆而感到害怕吗？” “哦，当然没有。”往星中说道，“您也清楚，他们只不过是在满足生理需求罢了。幻形灵必须窃取爱意才能生存，而小马则使用真爱的魔力进行反击。这些都是大自然的一部分。再正常不过了。” 我是不怎么了解小马的正常标准，茧茧心想，但你这种绝对不是。“相比其他大多数小马，你似乎更能接受我们这种，呃，非传统的生存方式。”她几番思索过后说道。 “我的博士学位论文选题为不同环境下的外星生物发展假说，”往星中继续说道，“之后我都一直在不断修正完善我的理论。我身边带了一份最新版的带插图专着，您想看的话可以供您过目。”她从鞍包里抽出厚厚一沓用黄铜书钉装订起来的材料，递给了茧茧。这时她平静务实的外表下显露出了一丝热情，“我一直都希望能为暮光闪闪公主展示一下我的研究成果。” “也许以后会有机会，”茧茧对此并不关心，“不过先提醒一下，今天的测试仅供内观。当你被邀请时我们还没有做具体安排。”她漫不经心翻过几页满是超长单词的蝇头小字……翻到第一幅插图时却几乎吓得把整份论文都扔出去，“那tm究竟是什么玩意？！” 往星中瞥了一眼文章内容，“啊，对了。这是我许多假想智能生物中的其中一种，诞生于一个径向对称结构生物在进化中击败了我们这种轴对称类型生物始祖的世界。”她一蹄指着文中图示解释道，“正如您所见，这种设计假设的是一种十分潮湿的环境，适应两栖生物的生存。尽管径向对称的结构特征会在演化出具备深度感知能力的双目视觉的过程中丢失，但是起支撑作用肢体的分叉形态以及体积较大的操纵肢体仍然清楚揭示了它的起源。” “可是……在它嘴巴周围……有这么多触角……”茧茧倒抽一口凉气，“还有那些伤疤……噢我的天哪，那些伤疤！” “在我们星球的海洋中，桡足类甚至头足类动物都具备再生缺损肢体的能力，”往星中答道，“而且鲨鱼在其漫长暴虐的一生中会持续不断替换自己的牙齿。因此我设想了一种类似的机制，在这种机制的影响下，生物进食器官的持续再生过程导致了需要不断的挣扎与打斗才能为新生长的组织腾出空间。因此这一物种会演化出一种惊世骇俗的暴力习性，可能会被同类之间进行的打斗仪式取代。”面前这只小马在讲述这些文字时语气没有一丁点的波动。茧茧对此甚至能隐约感受到……一丝钦佩？ 一只脑中可以构想出如此梦魇的小马，茧茧心想，是绝对不可能对我那些幻形灵的所作所为感到害怕的。她说不定还会觉得我们长得很可爱呢。“我明白了。”她最后镇定下来说道，“我认为这些知识也许已经超出了我的教育水平，不过我相信暮光闪闪更加能够欣赏它们的价值。”她脸上带着笑，内心却独自享受了片刻纯粹的恶意，“说实话，我坚持认为你只要一找到机会就得把这篇大作展示给她看。” “感谢您的溢美之词。”往星中说着拿回她的专着放回了鞍包里。 “不说了，”茧茧转移了话题，“我们是不是该谈谈正事了？”她指着坐在她们俩旁边，正用魔法举着写字板与纸笔的住家。 “您说得对，女王陛下。”往星中点点头，又从自己的另一个鞍包里抽出了更多资料，“多位赞助者请求皇家天文学会负责监督裁定，将奖励发放给每一个通过了特定评价标准的太空计划。”接着她从材料堆里取出四份特定文件递给茧茧与住家，“同时我们也设有限时任务合同，为众多太空项目提供实现特定目标的独占机会。设立限时合同的目的是为了鼓励私营企业推出自己的类似协议，将太空飞行事业转变为一项有利可图的商业活动。” “了解。”茧茧看着其中一份合同问道，“不过这是什么意思——‘从马星成功采集到科学数据’？” “噢，”往星中点点头解释道，“该合同的条款要求某太空项目成功演示一种能够在太空环境中采集科学数据的装置。之后在地面收集到的结果就可以与飞行途中不同条件下的各种情形进行比对。”她又摇了摇头补充道，“只可惜目前为止的所有太空项目都更加专注于飞行器系统的研发，往往会忽视科学数据的重要性。” “唔~，噢！”这时住家突然蹄舞足蹈起来，拍打着翅膀激动不已，“这个！我们现在就接受这个！”他拿起其中一份合同交给往星中，对方看了一眼点头表示同意。 “首次航天器发射，”往星中点头说道，“明智的决定。你认为这次测试同时还能够逃逸大气层或者进入轨道吗？” “等会，”茧茧感到有些不对劲，“我们这次只是做一个无马发射测试，连控制舱也只是个模型。我敢肯定这不算……” 一阵振聋发聩的刺耳响声从沙漠表面传来，在周边地区回响。茧茧俯视着下方地面上尾喷管朝下放置的火箭，纸板盒座舱就直接胶粘在顶上，最上面还小心罩着一层降落伞。一只幻形灵拍打着翅膀飞行在火箭上方，互相摩擦的双翼声彻云霄，而地面上的樱桃莓莓则飞速直奔虫巢入口。“啊，他们已经设好定时器了，”茧茧试着盖过背景中的一片嘈杂，“刚才那是弦翼在发警报。” “啥？” “我说的是要发射了！” 背后虫群中成千上万的幻形灵齐刷刷举起了大量相机，准备记录下这一历史性时刻。 纸板盒制成的太空舱内，一个上了发条的闹钟数过了设定的响铃时刻之前的最后几秒。闹钟响了。发条柄转动起来，牵动一根细绳。细绳的另一端系着一个小木块，挡在一把圆头锤与正下方一枚红色的糖果状大按钮[26]之间。 小木块松开了，锤子随即落下。 能够压过千只九头蛇歌剧合唱的引擎咆哮响彻废土，相比之下弦翼发出的刺耳啸叫简直成了轻声耳语。矮胖的金属圆桶几乎是立即腾空而起，身后只留下一道火焰与烟尘构成的轨迹。没有任何固定措施的降落伞从纸板箱顶部滑落，拖在快速上升的火箭后面吃着尾气。 降落伞衣落入了火箭喷流的范围，立刻就被强大的空气压力吹得鼓胀开来。片刻过后纸板箱坍塌了，就像手（蹄）风琴风箱一样压成扁片贴在助推器顶部。 尽管身后还有降落伞在拖后腿，火箭还是在锲而不舍地沿着直线稳定爬升，越过了方山上观众[27]的视线高度。火箭就这么一直持续爬升到了空中大约六百米的高度，之后降落伞就完全打开了，火箭被突然增大的阻力猛地一扯偏离了垂直航迹。 在接下来的十五秒时间里，围观群众观赏到了一场连闪电天马都难以望其项背的精彩空中杂技。火箭在空中翻滚旋转自在腾跃，以完美的节奏与降落伞跳起了圆舞曲。引擎往四下喷吐着浓烟，最后形成了一团浑浊的灰云把火箭本身遮蔽起来。 接着引擎的咆哮归于平静。躁动的相机镜头悬在空中。围观的众幻形灵沉默不语。 箭体在空中缓慢而庄严地下落，从自身营造的迷雾中逐渐显露出来。顶上是一个皱巴巴显得破旧不堪，基本在靠胶带与黏液勉强维持形状的纸箱。最后出现的是降落伞，在经历了如此一番激烈的火焰试炼之后看起来似乎并无任何损坏。 幻形灵虫群欢呼雀跃，看着测试火箭飘落在距离发射点大约四十英尺的一侧空地上，着陆时尾喷管陷入了废土表面达几英尺深的疏松砂岩里。降落伞绳上张力消失的那一瞬，某个机构突然咔嚓作响，脱离了约束的伞衣随风飘去，在发射过后留下的阵阵微风中朝着下风方向翻滚。 片刻过后，气喘吁吁的樱桃莓莓攀上了方山边沿，跌跌撞撞奔向茧茧、住家、往星中以及围观的幻形灵宇航员大军。“看到了没？！”她最后上气不接下气地说道，“希望你们现在能明白这种座舱设计有多危险了吧！你们还有谁愿意坐着这种东西上天吗？” 话音刚落，五六只幻形灵蹄子立刻举了起来。 “我来！” “下一轮归我了！（call dibs）” “怎么就成你的了？明明是我先说的！” “那，我就双倍一言为定了！（call double backsies dibs）这下看你怎么办！” “我枪（抢）了！（call shotgun）” “妈的真扫兴……” “您看到了吗？”蜓蜓的表情看起来既得意又兴奋，“我的降落伞设计运作起来非常完美！它既能够经受住巨大的压力，又能在不再需要时主动脱离，这样就不会缠绕住飞船！” “真的？”茧茧问道，“那为什么刚才它没有一下子完全展开呢？” “我在伞衣褶皱里缝了一些容易绷断的细线，”蜓蜓答道，“我不想让飞船的速度一下子减慢下来，否则就跟直接撞到一堵砖墙上没什么区别了！放慢降落伞的开启速度，飞船乘客的感觉也会轻松许多！” “讲真，这个想法真的很不错，”樱桃莓莓评价道，“我也同意，这个降落伞的质量很棒。没有小马造的降落伞能够毫发无损挨过这种程度的打击。” 茧茧微笑道，“那也许我们以后还能向小马出售这种东西呢。这样的话跟暮光闪闪见面的时候也能多一个谈判筹码。” “对了，女王陛下，说起跟钱有关的事，”往星中拿起一小片纸举到茧茧面前，“祝贺您同时达成了首个里程碑成就并完成了第一份任务合同。” “这又是怎么回事？”茧茧一脸懵逼，伸蹄接过了这张纸片。眼前是一张签发给幻形灵太空计划的支票，不是一笔小数目——虽然远不及她为了包下那群牛头怪花的钱多，但绝对要比这一枚火箭助推器的造价高出不少。 “您成功履行了小马利亚首次太空发射的合同，”往星中解释道，“同时您还创下了首个飞行速度与高度的纪录……” “等会等会等会！”樱桃莓莓立刻贴到了往星中面前，“你绝对不能把这件事告诉其他小马！这根本就不是什么太空发射！这只是一次测试！一个愚蠢的失误！一场彻头彻尾的灾难！这是对全世界飞行员的公然羞辱！这艘飞行器上甚至都没有驾驶员！完全是不受控制的！这……” “这已经超出了其他任何小马取得的成果，”往星中还是一如既往地冷静，打断了莓莓的话，“为了达成推进太空飞行发展的目标，这才是真正的重点。” “当然不能说得这么绝对，”茧茧提出异议，“支票也很重要。为此我要向你表示感谢。住家，你还拿着剩下的那些合同吗？” “是的，女王陛下，”住家答道，“我建议我们接下科学数据相关的那份合同——没有什么难度——还有入轨的那份，权当挑战一下自己的能力。” “你们俩到底在说啥？”樱桃莓莓被他们的对话搞糊涂了。 “一会再解释。”茧茧转向住家问道，“住家，为什么不把三份都接下来呢？” “呃，我要负责任务策划对吧？”住家答道，“但是实际上就只有我自己在虫巢入口墙上那个小洞里忙活。我并不觉得我能够在追踪我们完成这几项任务需要的一切资源的基础上再关注其他事情。” “这也许是明智之选。”往星中表示赞同，“在此我也要感谢你们给我的这次参观机会。一旦第一份合同被成功完成的消息传开，我相信很快就会出现其他合同可供你们选择。当然了，合同的接受与否都完全取决于你们的决定。”她鞠躬行礼，说道，“女王陛下，那我就先告辞了？”还没等茧茧开口同意她离开，她就转身走了，镇定自若地在一群纷乱嘈杂庆贺发射大获成功的幻形灵虫堆里辟出一条通路。 茧茧花了些时间目送她远去，接着便转向太空计划众员工开始下发任务。“住家，我需要你立刻给小马谷发个口信，”她吩咐道，“请告知暮光闪闪，我们希望能够在樱桃莓莓火箭部件公司所在地碰个面，讨论一下她提出的技术交流事宜。如果可能的话就定在明天。把这些全部写下来，然后交给蜓蜓。蜓蜓，你带着这个消息直接赶过去，自己亲蹄交给公主，确保是她本马收到了消息，如有可能最好还能得到她的答复，然后速速赶回，一刻不得耽搁。” 其他幻形灵只是直愣愣盯着茧茧。 “你们这群白痴老是盯着我干什么？”茧茧骂道，“不知道我们还要造飞船吗？！我可没多少时间能让你们浪费！” 任务〇报告 任务概要：测试mk. 0型飞船控制舱、rt-5型“跳蚤”固体燃料助推器以及mk. 16型降落伞的飞行特性。 飞行员：无马操控，无飞行器控制系统（模型试飞） 飞行时长：2分钟27秒 达到的最大飞行速度：205米\/秒 达到的最大飞行高度：907米 合同完成数：1个 飞行任务结论：只要确保飞行器重量得到恰当平衡，“跳蚤”就能稳定燃烧沿平直弹道推进。缺少推力节流阀控制的问题需要解决。mk. 16型降落伞在实际试飞过程中的表现显示其有能力承受在亚音速飞行条件下产生的任何负载，并能够短时耐受超过五百度的高温冲击。mk. 0型飞船控制舱完全无法为小马或幻形灵的生存提供环境条件，在投入未来发射任务之前需要接受重大改造与结构补强。 任务评价：圆满完成 脚注： 18、比如字母表就陈列在黑板上方的显眼位置作为教学辅助：“a – 绑架（abduct）”“b – 蛊惑（bewitch）”“c – 伪装（camouge）”“d – 假扮（disguise）、欺骗（deception）、分散注意力（distraction）、声东击西（diversion）、掩饰（dissembling）以及逃避（dodge）”，诸如此类。 19、其中便包括了蜓蜓与祉蟀。溜之大吉当然没能入选，不过茧茧心里却有着强烈的意愿要让他加入，希望轮到他上天时能把这个家伙直接单程送走。 20、这绝对是个不可小觑的成就。能让狮鹫戈达德的隐居生活更进一步的唯一方法是让他成为像格温妮斯一样的虚构形象。幸而茧茧利用她那格温妮斯的伪造身份找来几位狮鹫上层社会的名流为她们写了几封介绍信……当然是以提供某些便利作为代价的，而茧茧自然没有向天真无邪的樱桃莓莓小甜心揭示这种交易的本质；更不用说其中的一部分与其说是便利还不如说是替对方落下的把柄保密……尽管如此，就算她们蹄握多封介绍信，而且双方都能透过小屋墙上的大洞毫无阻碍地互相观察与交流，还是费了半个小时的口舌才成功说服那只老秃鹫放她们进屋。 21、如果她真的仔细考虑过的话，茧茧也许会把住家排在弦拨，那位每周都要花上整整一天时间给那些她的战士们从来都没有实际使用过的武器清灰的军需官后面，但是排名会比厨子甲壳\/寒霜稍微靠前一些：他的烹饪技能在虫巢里几乎派不上任何用场，而他那像着名大厨一样膨胀的自负却已经搅黄了他过去一年中的七次，好好数数，注意是整整七次渗透任务。总而言之，并不完全是可有可无，但绝对算不上是什么关键角色。 22、作为一位掌握子民绝对生杀大权的独裁统治者，其中的一个好处是完全不需要听取被统治者对任何事物的任何意见或看法。这一点令茧茧感到颇为受用，因为像刚才这种与她子民的长时间对话最后的结果往往总是会让她头痛不已沮丧万分。 23、对于住家来说则是一对宽大平钝的板牙。正因为长了这对龅牙，他的外观凶猛程度与梦魇夜的毛绒玩具蜘蛛有得一拼。这一点令他难堪至今。 24、甚至就连大多数幻形灵也都宁愿自己不知道幻形灵绳索的制作方法。请尽可能避免提到这种敏感话题。唯一需要了解的一点是，这种绳索极其坚韧耐用。 25、这种运输方式不仅快速也十分昂贵。每一枚引擎都要独占一辆四驾飞马牵引的马车从牛头怪群岛空运回来，还要在友谊快车上包下几个平板车皮。茧茧尖叫过，威胁过，讨价还价过，刻意讨好过……最后还是无力对抗公主在她行为越轨时施以报复的威胁，代价全额付款。 26、茧茧只是看了一眼就立刻派遣信使去牛头怪那里命令他们更换这种按钮，换成随便什么东西都行。她实在是太了解她那帮子幻形灵了。 27、他们正忙着用相机闪光灯亮瞎其他幻形灵的眼睛，尝试捕捉这一“以后可以向孩子们炫耀自己当时也在现场的伟大历史瞬间”。 第4章 插曲:牛皮已设定［1］ 茧茧徒劳地盯着报告中她已经尝试读了整整半小时都毫无进展的那一页，默默想着：我为什么要干这种事？ 她当然明白为什么，可自己居然还真在尝试做这么一件事仍然让她震惊不已——仅仅是因为那只小马说要这么做而已。为什么遇到的每件琐事樱桃莓莓都坚持要提交给她一式三份的冗长报告？有谁在乎事情到底是如何完成的？做完就行了，干嘛要在意那些细节，月球可不会耐心等着你来占领！ 她甩甩头把纷乱的思绪清出脑外，注意力从书页上的文字转移到了那只导致这一切的小马身上。她当初又为何要让自己一心投入这么一只疯疯癫癫小马的怀抱？一只驾驶热气球、扑翼机乃至于固定翼飞机的没有翅膀不能飞的陆马——已经是如此不着边际了，可樱桃莓莓竟然还疯狂到胆敢径直走到一个幻形灵虫巢前毛遂自荐要为茧茧效力。简直是疯狂到极点了。 当然，茧茧最终竟然还录用了那只小马，进而反映出她自己处于某种如何不可言说的精神状态，这一点她在自言自语时始终谨慎地避而不谈。 而如今那只小马竟然开始发号施令起来了——向她的臣民，乃至向她本马讲授飞行安全、大规模生产以及科学数学之类的种种知识。在她辖下任何显示出拥有几个脑细胞的迹象的幻形灵统统都被她征召走了，要么是去苹果鲁萨的新工厂做工，要么就是去上一些有关诸如焊接或五金机加工之类技能的速成课。 有这么一次茧茧还脱口而出，“小马，你以为自己是谁？” 而那只小马则不卑不亢答道，“我是会让你第一个登上月球的那只马，还记得吧？” 这又让茧茧在账上给那只小马记上了一笔：争论中唯有茧茧拥有最后的发言权，而莓莓却能神乎其技般夺过话头。 于是她落到了如今的这般田地：虫茧女王，废土虫巢的独裁暴君，未来马国的统治者（以及诸多她觊觎的其他称号），现在却要忙着阅读一堆报告与技术文档，只因一只卑微的陆马——更不用说还偏偏是一只粉色的陆马——安排她去了解这些东西。 一定是，她暗暗想着，我的生活中有什么东西突然出了极大的差错；一旦我搞清楚了问题根源，我就会…… “有请，”值守在虫巢王座厅的某位卫兵高声呼叫，“虫巢卫队长法瑞克斯驾到！” 茧茧听了尬得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曾经有段时间，茧茧对法瑞克斯的喜爱是虫巢中无出其右的，而且并不仅仅是因为他是她的后代之一。（其实更应该说是尽管他是她的后代之一；剩下那些基本都没什么出息，大都落在失望透顶与暴跳如雷这一区间。）没有幻形灵比他更呵护虫巢，因此也总是他以独一无二的努力担当起保护虫巢免受外界威胁侵扰的大任。法瑞克斯的可靠与值得信赖是不容置疑的。 问题在于即使是在根本不存在任何威胁的时候，你也能保证他一定会想方设法找一堆出来。法瑞克斯就是分不清哪些是真实存在的威胁，又有哪些是他脑中纯粹的臆想；因此如果有某一天完全没有实际威胁，他的强迫症就会开始凭想象填补空白。每当这种时候，茧茧便总是会盼着有某只小马能捉住他，把他关进笼子，带到远离虫巢，更是离她千里之外的某个动物园里，让她的耳根清静些。 大约有十分之一的情况下，法瑞克斯能一针见血地提出某些新出现的威胁或是必要的预防措施，因此她也不能直接草率地闭门不纳……可如果还要让她再经受一次诸如穿着橡胶服的变异猴子骑着巨型塔佐蠕虫从沙漠中冒出向他们开战一类的胡言乱语的话，去tm的皇室威严，她就要气得失声尖叫了。 “法瑞克斯，又怎么了？”这位虫巢防御部队指挥官刚一进门，茧茧便不耐烦地问道，“我现在还有好多事情要干。与暮光闪闪约定的会谈近在眼前，我需要做好充足的准备。”她还举起自己面前的报告挥了挥作为证明。 “我的女王，我强烈建议您不要前往，”法瑞克斯说道，“或如果您仍执意赴会，请把那位间谍关进茧里，这样在此期间她就无法向她的统治者通风报信了。” “又来？”茧茧叹了口气，“法瑞克斯，这件事我们之前已经谈过许多次了。她与暮光闪闪有私交，更不用说她还有那么多零零碎碎的朋友。他们是会预期她会出席的，而且他们对她的了解也深入到渗透者无法完美模仿的程度。而且除此之外，她能了解到的事情也不过是我们决定对外界公开的那些情况而已。” “至高无上的女王，请恕我直言，”法瑞克斯继续状告，“情况并非如此。就在一小时之前，我撞见她在虫茧储藏仓里闲逛。她现在是能够带领一大波小马直接进入虫巢核心营救他们的同伴的。” 茧茧翻了个白眼，“法瑞克斯，别告诉我现在储藏仓里还有没放走的小马。”她在公开宣布了幻形灵太空计划之后不久就下令把他们全部释放了，这样可以保证塞拉斯蒂娅无法以某些被囚禁的小马为借口给她使绊子。 “可我们总有一天还会有的！”法瑞克斯仍不肯罢休，“而且还不止这件事！过了半小时之后我还在育虫房里逮到了她！想想看，她在那里是可以对我们的后代为所欲为的！” “她的办公室是在育虫房里面的，”茧茧尽力暂时克制住那句你个偏执狂白痴，“你倒是讲讲有什么办法能让她绕过育虫房进去？” “二十分钟以前，我还发现她在审问我的卫兵！！！”法瑞克斯嘶叫着怒吼道，“他们可能透露给她的各种信息更是数不胜数，例如战斗阵型或部队力量这样的机密，或是……” “你是想告诉我，”茧茧打断了他，“你没有给我的卫兵做足训练吗？” “他们的训练可没有教过要如何抵挡一个能代行皇家权威的家伙！”法瑞克斯坚持道，“女王陛下，为了虫巢的利益，我强烈请求您立刻约束住这只小马！天知道她已经把什么消息泄露给了……” “原来你在这儿呢！” 愤怒的咆哮伴随着果决的马蹄声声，紫灰色双眼的怒目而视与紧咬的牙关，杀气腾腾的樱桃莓莓冲入王座厅。在结结巴巴辩解了一阵劝阻她不要贸然进入之后，门口的卫兵败下阵来匆忙高呼，“首席飞行员樱桃莓……” 莓莓的吼叫随即盖过了门口的卫兵，“法瑞克斯，干活的都到哪里去了？我今天早上才发现你把我一半的劳动力都召回这里来了！你使的这个小把戏让我们的工作进度倒退了整整两天！” 法瑞克斯的身形比樱桃莓莓高大许多，而就算是以幻形灵的标准来看，他的外貌也是凶猛异常，带着那对闪亮的大獠牙，锯齿状的背鳍，猩红的翎颌与深紫的虫眼双翅，衬出黑得发亮的甲壳。他冲上前去，莓莓的本能激得她连连后退，“你以为凭你就可以如此轻易削弱我们的防御？”他嘶叫着威吓道，“好，我盯上你了！我不仅要从你这里夺回我的卫兵，再过不久我就能收集到我需要的所有证据，把你关进茧里榨到地老天荒！” 还没等法瑞克斯讲完话，樱桃莓莓受的惊吓就消退干净了。等他一退后，她便冲到他面前占领了阵地，这回轮到他被吓得缩头缩脑了。“是，是，布拉布拉，随你怎么说好了！”接着她喝斥道，“我只知道，是你妨碍了我们造出一枚功能完备能够发射的火箭！在制定培训方案，监督技能训练以及帮助戈达德博士筹备新工厂开工之间，我可没有时间天天来这里要回属于我的劳工！” “他们可不是……” “还有一件事！”樱桃莓莓开始向前逼近，目光死死盯着法瑞克斯的双眼。而随着莓莓的步步紧逼，法瑞克斯没了刚才的阵仗，竟一屁股坐到地上吓得一点点蜷缩起来，令茧茧大为惊叹。“乱动我的双翼飞机是几个意思？每次我来过这里之后都要叫几个幻形灵去给电池充能！上一回甚至还有谁把机轮给拆了！” “这些都是实行的安全措施……” “啊哈！所以果然是你！！！”法瑞克斯已经到了墙边退无可退，莓莓几乎贴到了他脸上，“这么跟你说吧，先生，在充满黏液的虫茧里关上两个星期我还能忍，不过现在让我告诉你，谁都不准乱动我的飞行装备！”莓莓又冲上前去，把法瑞克斯紧紧压在墙沿，“没有什么比有马乱动我的飞行器更让我生气的了！你是想看我发火的样子吗？” “可是……” “你有看见过惹我发火的那些家伙都是什么下场吗？！” “可是……” “因为要是这种事情以后再发生的话，我就不会来找她解决了，”莓莓指着茧茧说道，“我会直接来找你，然后……”莓莓以后蹄站立起来，前蹄拎起法瑞克斯，几乎举到了王座厅边缘拱形的天花板上。“然后我们就要好好聊一聊了。”她说完问道，“明白我说的话吗？” “明白，”法瑞克斯几乎哽咽起来。 “明白什么？” “明白，长官！” “这才像话！”莓莓放下法瑞克斯走开了，法瑞克斯直接瘫软在地。“现在去给我把你从我这里偷走的全部劳工召集起来，还要再增补十个好让我追赶上项目原定工期，而你还要负责向他们解释你犯了什么错误！明白吗？” 法瑞克斯最后朝茧茧投去一个绝望恳求的眼神，结果仅是让茧茧全程脸上带着的笑更深了一些。遭受挫败的他嘟囔着，“明白，长官。” “很好，”樱桃莓莓继续道，“而且这回别再遮遮掩掩来告我的状了。你们这群家伙都是什么毛病？每天都像是要我时时刻刻盯紧你们每一个的一举一动，否则就要捅出大篓子一样！我敢打包票，要是把说明都印在罐子底，你们有一半连要怎么把柠檬汁倒在玻璃杯里都会搞不明白！” “可是我没有……” “我有允许你回嘴吗？赶快给我动起来！” 法瑞克斯爬开了。 茧茧扬起眉毛问道，“小马，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吗？” 莓莓看着法瑞克斯匆匆退出房间，不屑地轻哼一声，前蹄心不在焉地跺着地板。“没，我想应该是处理好了。”她接着问道，“你的技术报告读得怎么样了？” 茧茧举起材料堆里的下一个文件夹佯装自己有所进展，“对女王而言不过是区区儿戏罢了，”她虚张声势道，“不然你以为呢？” “在体验了最近这两周之后？”莓莓答道，“还是别问了。像幻形灵这样可怕又危险的生物怎么就会……傻到这种程度？”说完她便趾高气扬转身走了，与法瑞克斯的狼狈不堪形成了鲜明对比。 茧茧目送她离开。噢，想起来了，她想着，这就是我雇她的原因。 她或许的确是个傻到天真，疯疯癫癫的小马……但她能明白。 而且看着她把我巢中最凶狠的战士杀得丢盔弃甲实在是太有意思了。 自此之后，在茧茧心目中，樱桃莓莓就不再只是普普通通的卑微陆马，而是成了“那只小马”。 本章注： 1、badnk = yes：典出ksp源代码中坎巴拉角色设定的一项名为“bads”（badass）的旗标，在游戏中的唯一作用是控制角色的面部表情，而默认设定下只有jebediah与valentina此项被设为“是”。莓莓同理。 第5章 任务一＼/二:满载炸药垃圾桶 摘自苹果鲁萨自治领拓荒者报： 号外！暮光闪闪公主将于苹果鲁萨举行与邪茧女王的最高级别峰会！ 事关重大 银星警长呼吁民众保持冷静 小马谷电——暮光闪闪公主核心顾问团的某位不具名成员近来向本报透露公主将于当日搭乘早班列车抵达本地，与臭名昭着的幻形灵女王邪茧开展谈判。 近几周来，苹果鲁萨虽反复遭遇邪茧派出的不速之客公然来访，但依据坎特洛特的高层指示，本自治领政府迄今为止始终将它们视为来到我们这个刚建立不久，充满活力的新兴集体的和平访客，与其他来访者一视同仁受到平等对待。也正因如此，幻形灵暗中策划入侵的可能性逐渐成为现实，当地居民群众对潜在社会动乱的担忧也与日俱增。 虽然领长已向我们保证将提请公主注意这一举动为本地塞拉斯蒂娅公主的忠实臣民带来的极大风险，银星警长仍呼吁民众保持冷静，称即使是对凶恶如幻形灵的生物也要展示出我们远近闻名的苹果鲁萨好客之风。本报只能寄希望于本次暮光闪闪公主的谈判最终能将幻形灵永远驱逐出我们美丽的城镇。这片荒野中生出的文明唯有在一个不受幻形灵侵扰的环境中才能茁壮成长。 苹果鲁萨的乡民们聚集在当地尘土飞扬的小小火车站外不约而同地投射去不加掩饰的仇恨目光。立在站台上的众矢之的，虫茧女王，最近几周俨然是把这座小镇当成了自家的地盘，如入无马之境般随心所欲出入其间。例如现在她正独自一马立于站台上，身旁也见不到一位卫兵，等待着即将抵达的友谊快车。 银星紧张地甩了甩自己的胡子。他并没什么远大理想，只期望能过好自己美好安宁的生活；所以只要那些在他辖下镇上出入的幻形灵们都能老老实实不惹麻烦，那他自然也不会对它们有什么意见。然而他的同乡们可没有这么宽宏大量。仅仅是他们向站台上那孤零零一只幻形灵投射出的目光就足以让他心神不宁。 “这火车可最好别给我迟到。”他压低声音自言自语道。 “警长，你说的火车是啥？” 银星转过头去，看到自己身后向他漫步来的是一只身形高瘦，体态优雅的雌驹，松了口气。“噢，早上好啊酷饮小姐，”他连忙问候道，“最近在道奇那儿的生活如何？[28]是什么风把您吹来镇上了？” “那还用问，当然是莓莓小姐的新事业啦。”酷饮拖着长腔，朝着铁路旁全新落成的高大厂房漫不经心地挥了挥蹄，“看来，我要从自己的废土投资中获利的唯一办法就只能是部分入股幻形灵的企业了。”她在失望中摇了摇头，“你说，这世道怎么就成了这样？” “要我说的话，也还不赖，只希望别出什么坏事，”银星答道，“暮光闪闪公主正要来我们这与虫茧亲自会面，应该马上就要到了。在站台上的那位就是。” “当真？”酷饮略显惊诧，“说来，我一直以来都是通过我的律师与她打交道，可从没亲眼见过她长什么模样。也许我该过去自我介绍一下。” “姐，如果您不介意的话，还是听我一句劝，最好别去了。”银星答道，“镇上大家伙们为与那些幻形灵休战的这桩事已经紧张了好几个星期了。要是现在他们眼见一位像您这样的漂亮雌驹跟幻形灵搭上了话，更别说还是它们的头头虫茧女王，我都不敢想象他们会作何反应。” “我能理解，警长，”酷饮点了点头，“也许还是以后再找机会吧。不过现在我得去和一位老狮鹫与四个牛头怪会面了。您有在这附近见过他们吗？” “那只老秃鹫戈达德一到这里就再没出过那间厂房，”银星举蹄朝“樱桃莓莓火箭部件”那个方向戳了戳，“冯布唠恩博士是几天之前到这儿的，他那些朋友则是坐下午的列车来的。今早我才刚瞅见他们从酒馆走过去。” “真是太感谢您了。”酷饮感激道。 “哈，这算不了什么……”铁路远处传来了一声拉响的汽笛，“嘿，这不就来了！那就是公主的列车！酷饮小姐，有公务在身，恕我不能奉陪。” “没关系的，警长，”酷饮答道，“也感谢您能做到秉公执法。在现在这种情况下想必是十分困难的。” “的确如此，感谢支持。”银星匆匆告别，“失陪了。”说完他俯下头朝着车站方向奔跑过去，一蹄还扶着他头上那顶白帽。 酷饮与对方保持着相当的距离，远远望着警长加入火车站台上立在虫茧女王身旁——但靠得不是很近——的领长一行。列车刹车吱呀作响，车厢车钩哐当碰撞，专列逐渐停下，最后一节旅客车厢正对着站台。列车甫一停止，靠近车头的货厢就被打开了，搬运工开始卸下载着的一捆捆金属卷板与管线，抬入莓莓开敞的库房中。 旅客车厢打开了，两位塞拉斯蒂娅的皇家卫兵踏出车厢立在车门两侧。片刻过后暮光闪闪走到车外，身后是一只长着蓬松粉色鬓毛的粉色陆马，以及一只粉色鬓毛长到几乎把整张脸都盖住的黄色飞马。 “暮光闪闪公主，好久不见。”茧茧说着以平等姿态朝那只紫色天角兽点了点头。 “虫茧女王，欢迎来到马国，”暮光闪闪的嗓音有几分低沉沙哑，“很高兴这次能看到你们和平来访。” “确实，再稀罕不过了，对吧？”茧茧面带笑容答道。 “啊，暮光公主，欢迎您的到来，”领长打断了茧茧的话，在暮光跟前一个劲地低首致礼，“千恩万谢，您能选中俺们这座可爱小城作为这场重要国际峰会的举办地，实在是荣幸之至……” “领长先生，谢谢您的好意，”暮光有气无力地答道，“我有点感冒，嗓子快哑了。能否为女王与我寻个私密去处尽快商讨要事？” “不急，”茧茧惬意自得地柔声应答，“我们需要谈判的议题可多得很。” 酷饮茫然地望着女王与公主一行被诚惶诚恐地引向钟塔最近刚刚重建完毕的市政大楼。同时她也在不经意间瞥到那只戴着牛仔帽的橘黄色陆马正在忙不迭组织劳工从火车上卸下货物。她还特别留心关注着那只使着魔法搬运着一个大箱子的紫鬓白色独角兽，以及她身后紧跟着的两只被工作服与头盔遮得严严实实的小马走进了库房。她看着默自点了点头，若无其事穿过面前苹果鲁萨唯一的一条大街走向仓库，推门进入又在身后关上。 一等大门关上切断了外界的全部视线，一团亮绿烈焰就将面前这位身材高挑的独角兽雌驹雕塑一般的躯体笼罩起来。火焰褪去后显出了虫茧女王，满意于自己精心策划的计谋得到了完美执行，悠然自得地暗自轻笑了几声。 此时走廊另一端的大门打开了，那位白色独角兽与另两只穿着工装的小马迈步走了进来。片刻之后，工作服与安全帽就被脱下堆在地上，面前一只浅蓝色的飞马与紫色天角兽活络了一下自己被束缚许久的翅膀。“希望你清楚我很少会这么说，”暮光闪闪开口说道，“不过虫茧女王，我今天还是要谢谢你。被你说中了，我错了。只是这一次的失误。” “理所当然，用不着客气。”茧茧爽快地答道。她早就料到了她们在这里会面的消息会走漏风声，引来一群无事生非的低微政客与焦虑的群众劫持住友谊公主[哈！]的行动，进而导致一切商讨太空事务并取得进展的可能性化为泡影。而且坦白来讲，茧茧也不会有什么心思愿意去跟暮光闪闪商讨其他的议题；她有兴趣的话题要等到这位小小公主被无助地紧紧包裹在黏液之中，高呼各种版本的“你休想得逞！”喊破了喉咙之后再说。 于是，在她以酷饮（这一身份暮光闪闪无权过问）的伪装身份进城的同时，她先是派出了蜓蜓在火车站台上扮演茧茧本马。由于已经给这位太空计划名下最聪慧的幻形灵安排了任务，她只能退而求其次让她麾下第三聪明的太空计划幻形灵祉蟀来暂时充当暮光闪闪的角色。[29] 看着她一时沉醉于回味自己计划每一步的天衣无缝，旁边那只彩虹鬓毛的飞马不耐烦地发起牢骚来，“对了，既然提到了这个，为何你要安排一只雄性幻形灵扮演暮光？” “无论是什么性别，至少在外观上幻形灵都能做到完美的伪装。”茧茧答道，“很不巧的是我这边并没有幻形灵能模仿出公主的嗓音，也没有幻形灵能接得住一段充满技术知识的长篇大论。于是我就挑选了一只擅长自由发挥，装病能以假乱真，并且最重要的是运气一直好得爆表的幻形灵来承担这一重任。”她接着耸了耸肩继续说道，“我很清楚只要能保证他们与局外马接触的时间缩短到最低限度，一定不会出什么问题。” “那么接下来会怎么发展？”暮光闪闪问道。 “再过半个小时左右，代你出场的那只幻形灵就会佯装病倒，”茧茧答道，“我们今天还替换掉了骨锯·麦考特医生——只是临时措施，到了黄昏我们自会将他释放。[30]我们派出的伪装者会诊断公主罹患一场持续二十四小时的流感，并坚称其需要在酒馆隔离一整天，并在我们的伪装者消失时打好掩护。明天早晨我们就能重新出现在公众面前，走个过场讨论一些我们都不愿意协商的议题，最后只是达成一致要另寻时间再安排后续谈判，然后就能各回各家了。”茧茧说着微笑起来，没有意识到笑意中不慎掺入了太多真诚失去了威慑力，“于是我们今天一整天就都能享受清净不受打扰，空出时间来交流知识，并解决我们各自系统中的各种问题。” “你说得倒是挺像模像样的，”白色独角兽还是充满戒备，“可又有什么能阻止你带着我们一块消失，把三个高价值目标绑回你的虫巢呢？” 茧茧听了便露出一副震惊的神色，“难道我会使出如此鬼鬼祟祟的卑鄙阴谋吗？”她义正言辞辩白道，“岂有此理，我绝不可能会做出这种事！毕竟我都早已决定要改过自新了。” 天角兽与独角兽仍然冷冰冰地瞪着她。飞马嗤之以鼻。 “如果你们还是不相信的话，”茧茧继续说道，“你们还有三位朋友，我还要提醒一下这可是我当时提的建议，从头到尾都不会踏入任何她们知晓有幻形灵在内的建筑物，并且都明确知道你们的具体位置。还有你那两位皇家卫兵也是如此，而我是没有任何机会能对他们实施策反或顶替的。”[31]茧茧说到这里皱了皱眉，又补充道，“因此这种类型的事件一旦发生是完全无法隐瞒的，立刻就会引起塞拉斯蒂娅与露娜向幻形灵开战；以我目前的条件，这一战我可是承受不起的。” “你要这么说我还是信的。”蓝色飞马总算买了账，“那其他那些书呆子现在都在哪？” “都在会议室里。”茧茧指了指走廊上远离铁路的一侧唯一的一扇门。走廊另一侧排列着四扇门，通向几间面积较小的办公室。[32] 会议室里摆着一张大桌，周围环绕着贴满各种资料纸张的黑板与软木板；桌旁坐着的是樱桃莓莓、戈达德以及四位前牛头怪太空计划的成员。在场的各位都一个个作了自我介绍；在暮光闪闪花了几分钟时间表达完自己对戈达德与冯·布唠恩五体投地的崇拜之后[33]，大伙们终于安定下来按今天的会议日程开始探讨。 茧茧推辞了暮光闪闪建议的上午由幻形灵一方领头开展技术讨论，午餐休息后小马一方再来交流科研发现的议题安排；她提出的理由是有一位关键幻形灵目前并不在场。蜓蜓的身份不只是排在第三位的候选飞行员，她同时还是幻形灵太空计划的材料专家，因此与之相关，主要涉及到压力服与飞船生存环境系统的所有问题都只能等到她当前的任务完成之后才能有机会开展讨论。[34] 于是对话的内容就转到了太空飞船的设计上来。有鉴于他们设计的首个控制座舱在他们首次火箭发射中的惨烈表现，樱桃莓莓不得不放下身段承认幻形灵们在这一方面有不少欠缺。冯·布唠恩对此却持有不同意见，指出无论是成功还是失败，他们收集到的宝贵数据都是一样多的。暮光闪闪后来又提到在清楚一项测试会失败的情况下仍要执意进行不是明智之举，茧茧的回应则是抽出那张还未兑现的皇家天文学会支票开始显摆，并花了一分钟左右的时间大肆挖苦某“屈居第二”的太空计划。 很快樱桃莓莓与戈达德又把讨论扳回正轨，话题转向驱动引擎。冯·布唠恩拿出了首次发射测试取得的数据，并指出尽管他们可以靠进一步改进运载系统使固体燃料火箭成为可靠的发射助推器动力方案，但现有的引擎设计产生的推力以及控制能力都不足以让他们安全到达太空，再入返回更是空谈。接着戈达德又展示了他设计的推力可控火箭引擎的原型机，以及燃料与氧化剂系统采用的化学组分。“同时我还开发了一种单一组分的化学燃料，”他补充道，“不过推进效率相比之下低得多，不适合作为推力源使用。这种燃料也许更适合用于驱动操纵精确在轨机动的推进器，我也正在做相关的设计，不过主推进系统可以肯定必将采用双组分化学推进体系。” 暮光闪闪也拿出了她自己带来的研究资料。“我近来一直在钻研一种可以将魔能直接转化为推力的推进系统。”她解释道，“可惜的是虽然在台架试验中我能测得正向推力，却连最小的火箭都根本无法推离地面。不过我还没有放弃这方面的研发。” 茧茧与戈达德为了争看一眼暮光的资料差点打起架来，最后两位只能妥协一下抵着肩膀一起看。伴着冯·布唠恩与他某位同事不时加入探讨发的几句言，他们三位就这么围绕着暮光提出的魔法推进器概念讨论了大约半个多小时。[35]末了，只能勉强听懂他们讨论内容皮毛的樱桃莓莓开口问道，“这种推进器的充能限制是多少？” “只是它自身的话，大约五个魔能单位。”暮光答道，“不过如果推进器离某只马国生物——比如我们中任何一位——足够近的话，我们产生的自然魔法场就会给系统逐渐充能。”她又叹了口气，“不过基本要把推进器穿在身上才能产生显着的补能效果。因此任何使用此推进系统的飞船在能源上都会受限。” “所以暮光，你发明的这个推进器，”樱桃莓莓提了个主意，“我觉得是能用来在微重力环境下作为小马机动系统的推进动力源使用的。”她走向一块黑板，嘴里叼起一根粉笔，画了一幅小马戴着鱼缸状头盔背着背包的草图。“在舱外活动时宇航员将穿戴此背包，”放下粉笔后她解释道，“经过训练后的宇航员能将自己的太空服作为自成一体的小型太空飞行器操纵。” 暮光的魔法托起粉笔，给莓莓画的草图添了几笔修饰了一下。“这个想法是挺有意思，”她思考起来，“至少肯定会比我之前考虑的缆索系统好很多。操纵的小马很有可能会被系绳缠住。” “是啊，每次你提这个方案的时候我都是这么说的，不知道讲了多少遍了！”云宝没好气地说道。资料她是没心思读的，不过莓莓画的草图倒是吸引了她的注意力。“比起来我是更喜欢这个，”她承认道，“不过这样的话我们就得从头开始重新给飞行员上飞行课了。” “我猜我们都差不多应该能意识到接下来必须得把以前的训练推倒重来了。”莓莓答道。云宝的回应是恶狠狠瞪给她一个充满赤裸裸敌意的眼神，然后坐回自己的椅子里，大概是继续做她的白日梦去了。 “这当然还是个很值得探究的概念，” 冯·布唠恩沉声说道，“然而不幸的是这一推进器无法从自然以太中汲取魔能。在我看来，目前星际探索的唯一最大的绊脚石，是我们每次发射时可以在航天器上携带的资源极其有限。每次任务都仅能依靠飞船起飞时装载的物资完成，而飞船的载重越大，飞行起来也会愈发困难。” “我想我可能偶然发现了一个有助于解决这一问题的方法。”暮光闪闪又从自己的鞍包中取出了第二摞资料，“我之前也在戈达德博士的专着基础上做过一点小实验。不幸的是由于我们在致力于开发一种可完全复用的飞行器，根据我做的计算，以我们目前的飞行器设计，我们携带的燃料只能支持一段持续时间极为短暂，并且可能仅是接近航程末端的动力飞行。不过接着我又尝试了一下把我对魔能引擎的研究与燃料系统结合起来。具体说来，我的想法是让引擎能直接从设置在地面上的储罐中汲取燃料。” 接着两块一大一小的水晶与暮光的第二本大部头一同被摆到了桌面上。茧茧的注意力立刻被两块晶石中精巧镌刻的种种符文与图案死死吸引过去。“这……这是目前为止最有意思的设想，”她认真端详许久后终于开口说道，“体积较大的水晶不仅会以封闭能量束的形式向较小晶体输送物料，也会为两者同时提供魔能。有没有测试过这套系统的最大传输距离？” “从天马维加斯传送到马哈顿未见明显困难。”暮光耸了耸肩，“这是我测试过的最远距离，不过能横跨一整片大陆也还不赖。” “确实最为新奇，”冯·布唠恩点头同意，“这样一来我们的资源稀缺问题就一下子全部解决了。” “先别着急下结论。”暮光继续说道，“我做的第一次测试传送的只是普通的水。没有发生任何问题。而我在第二次测试中使用的是一种基于酒精的测试燃料。” “这我还记得，”云宝说着笑出了声，“简直酷毙了。颜色那么蓝的火焰可不多见。” “之后的进一步测试表明了传送附魔阵会扰乱碳键结构，”暮光继续解释道，“呃……过程十分激烈。而且作用范围也不仅限于火箭燃料。萍琪派还试过用这套系统朝火箭里送杯糕。” “这就不怎么酷了。”云宝垂头丧气嘟囔起来，“我们还要全体去帮忙把测试飞船里看着闻着都像是呕吐物的玩意清理出来。” “这个问题一定有办法解决，”茧茧嘀咕道，“你们有没有试过给传输波长阵加个极化过滤器？这样也许能抑制传输过程中的不稳定因素。” “我们还在研究，”暮光答道，“不过这不是我们今天要讨论的重点。现在的重点是，这套系统，”她指着面前的水晶，“用来供水与供氧是完全没有问题的。” “所以呢？”茧茧不以为然。 “你还想不到吗？”樱桃莓莓反问道，“记不记得我说过火箭上什么东西最关键？” “那当然。生存能力。” “而这套系统，”樱桃莓莓自己也指着水晶，“同时解决了我们在生存能力方面的三大难题；空气、供水以及食物。” “你说这话又把我搞糊涂了，”暮光疑惑道，“这跟食物哪有什么关系？” “脱水处理过的食物加上热水就成了一顿饭。”莓莓解释道，“而且脱水食物的重量可能只有常规口粮的十分之一，占用的储存空间也小得多，还不需要冷藏。”她耸了耸肩，又补充道，“这种食物的口味与质地我们肯定是不会喜欢的，但是这样一来，我们就能在一艘小小的太空舱内保证呼吸、饮水与进食了，也许还能支撑我们生存数月。” 这一想法立刻激起了在场科学家们的热情，纷纷聚集到黑板前挥笔演算起来，开始勾画出系统的设计草图。瑞瑞到处东游西逛想尽办法在设计过程中插一蹄，试图给成行成列的公式缝隙中夹杂着的简陋示意图增添几笔时尚的装饰，却收效甚微。茧茧对科学知识的了解严格仅限于魔法，因此便独自跑到一旁仔细钻研起那几块水晶来。[36] 樱桃莓莓也是完全没能在学究们激烈的讨论中插上一句话，却感到自己的肩上被谁搭了一蹄。她转过头去，看到的是云宝脸上怒不可遏的神色。飞马开口便是劈头盖脸一句，“你怎么能这样？” “我怎么样了？”樱桃莓莓正色回应。 “你自己心里清楚！”云宝开始绕着莓莓迈步，把她从正在争抢一根粉笔的戈达德与冯·布唠恩两位身边推开，“你背叛了马国，还跑去投了敌！” “你应该知道我这里是听得到你说话的对吧？”茧茧不动声色，继续埋头仔细研究那几块附魔水晶。 “我可没有投敌！”樱桃莓莓理直气壮地回应道，“我找的可是份中立势力的职位，我谢谢您好吧！”看到云宝对这句话嗤之以鼻，她又补充道，“顺便提醒你一句，我刚开始求职时就问过我自己的朋友，这个职位可是被你们一口回绝的！” “是，我也知道你对此非常失望，”云宝辩解道，“但我还是不敢相信我以前教给你那么多陆马难以接触到的飞行知识，最后竟然会被你全部带到那些邪恶的幻形灵那里去！” “喂，我还坐在这儿呢。”茧茧沉住气友善地提醒了争吵中的两位。 “是啊，你费力气教了我那么多，怎么可能是想让我整天整天地在机场里拉着车当搬运工！”樱桃莓莓愤然反驳道，“我多年来拉过车，当过小孩保姆，捡过垃圾，还做过五花八门的杂活，都只是为了实现我上天的梦想；我辛辛苦苦经历了那么多之后你和暮光却还指望我继续在地上拉车捡垃圾，断绝我的飞行梦？” 云宝脸上的表情看起来有几分不自然，“好，我是明白你有多么希望能上天……” “我可没看出来，青年飞行新秀小姐！”樱桃莓莓厉声骂道。 “可你当时至少还可以到水晶帝国那里去……” “去过了。” “或者狮鹫他们……” “也去过了。” “还或者，我想不出了，反正你到哪去都行，”云宝仍然不顾樱桃莓莓的反驳，坚持道，“至少也不能为这个两面三刀的吃爱怪物效力！”她毫不遮掩地挥蹄直指一旁刚刚停下摆弄水晶抬头朝她们这边望来的茧茧。 “行，”女王的语气仍然轻松，“我是知道在我下次婚礼请伴娘的时候要避开哪只小马了。”她把蹄中水晶放回桌上，略微提高了自己的嗓音，“闪闪？我觉得我们差不多应该可以休会去吃午饭了。我们可以派我们各自的试飞员出去带餐回来。”她望着那两只小马笑了笑，又补充道，“顺便也是给她们一点时间叙叙旧。” “是不错，”暮光也表示同意，“也希望我们吃饭的时候能等回蜓蜓。” 云宝决定现在先暂时放樱桃莓莓一马，把全部注意力与怒火集中在茧茧身上。“给我记住了，”她出门前恶狠狠撂下一句，“正义会从天而降。我会盯着你的一举一动。” “谢谢关心，”茧茧也毫不客气地回敬道，“顺便提醒一下你得记得朝上看。别跟丢了我的尾气。”她对着门外走开的云宝，抬高了自己的嗓音又补充一句。 暮光望向冯·布唠恩，“发生这种事实在是失礼，”她道了歉，“黛茜的言行我之后会跟她好好谈谈的。” 对此冯·布唠恩只是耸了耸肩，“都是政治嘛，”他直率地答道，“我不会挂念这一类的事。只要我的火箭能上天，谁会在乎？反正与我无关。” 午餐之后，蜓蜓终于归来，讨论的话题先是转向她的降落伞设计；尤其是考虑到成品的织物衬底不是单张光滑的布料，而更像是一张打满补丁的拼缝床罩，就连云宝都不得不对此啧啧称奇。瑞瑞一见到用于加固降落伞罩与制造伞绳的材料便来了兴致，很快就将话题引到太空服的设计制作上来，拿出了她带来的设计并提出蜓蜓的生产的那些材料会有助于同时提升太空服的气密性以及抗穿刺强度。一旁的樱桃莓莓与云宝也加入了讨论，指出了许多舒适性与肢体运动灵活度方面潜在的问题，让两位织造高蹄应接不暇一直都忙个不停。 有关太空服的讨论在会议室这一头如火如荼般进行时，暮光与其他那几位老学究则占领了另外一头，开始谈论起牛头怪们设计的跟踪与导航系统。在谈及魔法驱动的幻术显示技术时，茧茧总算有了机会扬眉吐气一回，不仅讨论时都能接得上话，还指出了一些设备采用的遥测幻术在视角方面存在的潜在故障与视觉似动现象的影响，并提出了优化系统显示航迹与轨道样式的多种建议。暮光闪闪也提及了魔法探测能力随距离增大的衰减速率，并提出建议要建造专用跟踪站，方便搜寻特定目标，并实现长距离的精确跟踪。谈到这里，就连戈达德要理解牛头怪们使用的基于逻辑的新奇数学运算都有困难，只能自觉退到一旁尖酸地小声吐槽了一下偶蹄动物只能数到二可真是凑巧。[37] 终于到了最后一个议题，大家兵分两路的讨论又聚集到一块来，观看冯·布唠恩提出的飞船控制系统。首先冯·布唠恩演示了他设计的“动量轮”，一种经过改造能够消耗电力产生转动的类陀螺仪设备，因此只要操作时耐心谨慎，就能达到让飞船在三轴上自由旋转的效果。“当然了，”同时他也不忘提醒道，“惯性仍是不小的问题。动量轮的操纵有效性取决于它的大小相对于飞船整体质量与长度的比率。若要在大气层内飞行，至少以目前情况来看，气动控制面的设置仍是有必要的。” 测试模型十分简单，只是把动量轮系统本体安装在了一个平衡环平台上。仅凭为设备供电的小手电筒电池以及一个手持遥控器，冯·布唠恩展示了他能随意让机体向左，向右，或三百六十度全方位旋转，甚至还能稳稳倒立起来对抗重力；半分钟之后他再把动量轮的电源切断，然后平衡环才自由翻倒恢复原位。 “不用魔法。”暮光闪闪受到了很大震撼。 “没有翅膀，不用振翼。”演示也同样给云宝留下了深刻印象。 “也不需要任何性质的推力。”樱桃莓莓赞许道。 眼见开了个成功的好头，冯·布唠恩又把众马引向他称之为“飞行员界面”的演示模型中央。在各种仪表的正中心摆着一个硕大的蓝色球体。“这一装置是在现有飞艇与最先进的实验性飞机所采用的马工地平仪的基础上更进一步，”冯·布唠恩解释道，“由于飞船在飞行时往往没有地平线可供参考，这个地平球的设计是能不受平衡环的限制进行全球面旋转的。” 他接着拨动一个开关，一个外观奇怪的，由一个圆形与三根从圆圈表面向外伸出并相互垂直的短直线组成的符号便在导航球上显现出来。“同时我们也还可以在球面上投影出各种指示飞船运动情况的参考标记。现在显示的这一个是顺向指点标——简单来说，它代表的是飞船现在实际的前进方向。至少在发射过程中，是要保证这个标志一直保持在蓝色区域之内，远离棕色。这也就意味着火箭的尖端需要对准天空。” “这样么？”茧茧随口问道，“那如果这个标记指在棕色区域里是什么意思？” 冯·布唠恩听了顿了顿，之后回答道，“这意味着飞船的姿态是大头朝下。指向地面。或者严格说来，应该是指向当前轨道环绕的那个物体。” “而如果你的火箭是大头朝下的话，”樱桃莓莓接过话头，语气里带着几分告诫的意味，“就说明你今天是倒了大霉了。” “那今天就去不成太空了。”蜓蜓最后也凑过来附和道。[38] 茧茧把这一点默默记在心里，躺回自己的座椅里决定继续专注地默不作声。 接着冯·布唠恩还演示了这一系统具备的其他功能——数字速度指示，显示上升与下降率的仪表，节流阀控制与状态指示，自动系统分级列表——他还不忘补充一句，“如果飞行员发现她需要让某系统提前或延迟启动，是真的能在飞行中想改就改的。”——最后还有一个他所谓的稳定辅助系统，是一个小小的黑盒子。“还远远算不上是真正的自动驾驶仪，”他解释道，“它的作用是把偏离飞船当前航迹的动作逐渐阻尼掉，让飞船保持直线行驶。不过这套系统其实不太智能，所以它总是会矫枉过正，导致操纵反复振荡，这样就会消耗掉大量的电能。飞行员需要接受相关训练后才能驾驭这套系统，而且也不能让它取代飞行员的地位，只能作为飞行员的助手使用。” 过了一会大家终于意识到冯·布唠恩与他的同事们看来是做完了演示，茧茧于是问道，“这些就是你们以前投了那么多时间与资金搞出来的东西？” “我的天，怎么会！”冯·布唠恩连忙解释道，“这些可都是我们在一周之内搞定的。除了sas之外，这些系统大多都只是为现有的技术开发出了新颖的应用场景而已。是您误会了；我们的主要精力都集中在研究出一个完全自主的自动驾驶系统上。因为我们四位，”他指了指旁边几位体型几乎与他一样庞大的壮硕弟兄们，“实在是太大了当不了飞行员，又找不到愿意代我们上天的山羊。” “而且这一方面我们也有取得不少进展，”一旁的乔治·咘尔补充道，“不过由于我们目前受到经费与任务优先级的限制，研究速度被拖慢了很多。”他忿忿不平地朝戈达德博士瞪了一眼，对方却装作没看到。 “简直是神了！”暮光闪闪激奋地高呼道，“如此一套简单却高效的……” “且慢，您这么说有失偏颇。”冯·布唠恩摆摆手把赞美之词推到一边，“这还仅仅只是导航系统而已。每一艘航天器上都还会设置大量独有的开关与控制设备。请您务必不要在描述任何飞船控制系统时草率使用简单一词。对于如此高风险的事业，是不存在所谓简单一说的。” “说起事业，”茧茧又轻快地找准机会转移了话题，“你们其他几位不如都去寻点晚饭吃吧？[39]我和公主还有一些需要完成商议的事务，不然等到明天我们要忙着掰扯一堆空泛套话的时候就没机会处理了。”看着大家开始排队朝门外走去，茧茧又特意招呼了一句，“对了，黛茜小姐，您还是留下吧。您不是说要盯着我的一举一动吗？” 谈判过程十分简短，并且出乎意料的是，至少一方是完全本着真心诚意的态度进行的。 达成的协议有包括用组装好的，带保护罩与电动展开系统的降落伞，以及幻形灵生产出的原材料交换压力服。瑞瑞在小马们返回马镇之前会为樱桃莓莓、蜓蜓与茧茧测量好身形量体裁衣。这项合作双方很快就敲定下来，因为要想做出成果，无论哪一方都离不开对方的帮助。 此外还约定了以冯·布唠恩的控制系统交换暮光闪闪的魔能推进器以及空气供水输送晶体。这一桩也是很快就尘埃落定，因为双方都一致认为对方提出的创新系统具有开创性价值。 然而在谈及动力源与飞船舱体时，谈判却陷入了僵局，并最终不欢而散。暮光闪闪并不愿意放弃她对实用化功能完备的魔法动力太空飞船的设想。而站在茧茧的角度，也没有理由要采纳连个影子都见不着的小马飞船设计。 谈判最后他们也探讨了为促进宇航员训练标准化，双方在培训飞行员时进行交换的可能性；然而双方之间明显缺乏信任的基础，最多只能是在纸面上讨论一下这一想法是否可行并“加以考虑”，不可能有什么实际的行动。 吃完晚饭之后，趁着夜色的掩护，暮光与茧茧换下了各自的替身，到第二天又照本宣科地表演了她们计划中的公开谈判……不过计划到最后还是起了一点变化。等到当天苹果鲁萨的小马们聚集到火车站（恋恋不舍地）为公主送行并向女王说再见（希望再也不见）时，暮光闪闪的发言很明显脱了稿。 “我们自然有许多不信任幻形灵的正当理由，”暮光闪闪演讲时正色说道，“更不必说中心城一战犯下的种种罪行仍然历历在目。但正如我的恩师塞拉斯蒂娅公主昔日的教导所言，每一只小马都理应有弥补他们过去错误的第二次机会。我曾经犯过许许多多的错误，她当然也不例外。然而我们的朋友们却能原谅我们，因为小马们天性如此。” “因此在幻形灵们尝试与小马们并肩合作弥补他们过去的罪行时，我却还能听闻某些小马的恶劣言辞，对此我感到极其失望。”她继续说道，“他们是的确曾经企图征服马国，这种罪恶不会这么快就被我们轻易抛到脑后。但我们也不能忘记了我们都是小马。我们始终坚信着友谊与和谐……以及宽恕的力量。你们在场的每一位想必都曾经犯过错误。你们每一位将来也还会犯其他各种各样的错。如果想要得到纠正这些错误的机会，就请你们首先作表率把改过自新的机会赋予给其他小马……同样也包括幻形灵们。” 暮光闪闪的眼神扫过面前的民众，看到集体的怒火开始逐渐消退，被羞愧取而代之。“所以，我不希望再听到什么‘幻形灵滚出马国’之类的言论了。”她给自己的演讲做了总结，“也请不要再对所谓马族叛徒口诛笔伐了。如果最后幻形灵们还是食了言，到时候我们自会给他们好看——但不是现在。”她在火车站台上猛跺一蹄高喊道，“那就请你们都表现出小马的姿态！给他们一个重新开始的机会！”说完最后一句，公主转身走进车厢，身后跟着她的两个卫兵[40]以及她那几位朋友也一同上了火车……不过有一位除外。 那只披着长长粉色鬓毛的黄色飞马——茧茧记起她的名字是小蝶——在登车前走到茧茧面前停了下来柔声耳语[41]，“最后一段是我说服了她才讲的。”她强调道，“暮光还远远没有原谅你以前对她，以及对韵律公主的所作所为。可她却还是愿意尝试。就与她之前对待无序与星光熠熠一样，她给了你第二次机会。”接着这只腼腆害羞的飞马的双眼死死盯住了面前冷酷无情的幻形灵女王与她对视，在那漫长得如同永恒的一瞬间，一对温和的目光径直刺向茧茧饱经沧桑已经千疮百孔的灵魂最深处。 “别让我失望。”圆瞪的双眼似在低语。 茧茧过了许久方才缓过神来，这时列车车门已经关上，友谊快车鸣响汽笛即将出发。她往后跌跌撞撞退了几步避开驶离站台的列车，却几乎撞上了身后的银星警长，对方顺势与她握了握蹄，“晚上好啊，女王陛下，”他拖着长腔问候道，“看在暮光公主说的份上，如果您愿与我在酒馆共进晚餐，我将不胜荣幸。” “呃……当然可以。”茧茧仍有些晕头转向站立不稳。破天荒的第一次，她的内心里感受到了微弱的一丝愧疚，从未品尝过这种情感的她感受到的是一种陌生的甘草味，在她以往诱骗来的伴侣爱意上留下了几斑瑕疵。 “那就八点到时候见，”警长说着又压低声音补充道，“我是想跟您谈一谈了解一下一只名叫酷饮的雌驹的情况。是这样的，我有个住在道奇的兄弟给我写了信，问我酷饮在她苹果鲁萨的牧场上过得如何。看您最近一直在与她做生意，我想您应该能回答我的几个问题。” 茧茧猛然感到脊背一阵发凉。糟糕了，她暗自想着，我要怎么才能在……一夜之间偷来一座小巧却体面的农场呢？ 在茧茧与警长约定的晚饭时间之前，她叫来了樱桃莓莓、冯·布唠恩与戈达德最后私下里开了一次会。“我想听听你们对我们目前进展的看法。”会议一开始她就直入主题，“就现在来讲。” “好消息是，”樱桃莓莓答道，“只要我们拿到了交换的部件，我们就拥有了组装一个控制舱所需的一切装备……不过舱体本身除外。” “华纳和我已经想好了一个大致的设计。”戈达德回复道，“我们需要测量一下茧——咳，女王陛下——穿上压力服之后的尺寸，不过如果我们组一个紧急攻关小组并且劳力充足的话，从头搭建一个训练用座舱只需要七十二小时。” “而且我们明天就能组装起一个训练模拟器，”冯·布唠恩补充道，“只要告诉我们该放在什么位置就行。那些测试设备我们都可以利用起来。” “不过训练还是尽可能放在真实飞船里实地进行比较好。”樱桃莓莓还是不忘强调一句，“总之，还有坏消息：一旦我们交换了技术组件，马国的太空计划就直接与我们站到同一条起跑线上了。而尽管你们两位先生都是一等一的火箭天才，”她说着还向一旁的戈达德与冯·布唠恩点头致意，“暮光闪闪却是个举世罕见的全才，而现在至少还有另三位天才在为她效力。女王陛下，请恕我直言，”她看着茧茧耸了耸肩，“不过您并不是天才，当然我也不是。所以除非我们能够保持住比她更快的研发速度，很快就会落后到被动追赶的地位。” “哈。这倒并不难。”戈达德不假思索答道。 “什么意思？”这句话吸引了茧茧的关注。 “公主那姑娘挺不错的，”戈达德评价道，“非常聪明，而且很有礼貌。我挺喜欢的。但是她从一开始就铁了心要朝着设计出完美太空飞船的方向走。而她目前的思路离真正实用化还要过好几年时间。一步到位是不切实际的。而且我还怀疑她的想法到最后都不一定能够实现。有一个很大的漏洞……”老狮鹫说着放低声音开始喃喃自语，靠回椅背上几乎合上了眼沉吟起来。 “啥？”茧茧催问道，“是什么漏洞？” 戈达德缓缓摇了摇头。“我还是暂时先不讲比较好。”他意味深长答道，“留到以后再说吧。我也不一定对。还要做几轮测试，并且至少要收集到跳蚤推进器一次像样的发射数据才能下定论。”他咕哝了几句又补充道，“而且除此之外我还要把精力放在我的液体燃料研究上。我现在还在设计一种就连幻形灵也搞不坏的模块化燃料箱系统。” “那挺难的。只能祝你好运了。”樱桃莓莓表示同情。[42] “不过我能说的是，”戈达德说到这里，鹰眼里闪起锐利的光，“如果我的设想正确的话，我们当前可能正处在一个能够大跨步超越暮光闪闪他们的有利位置。至于牦牛、水晶帝国、狮鹫以及其他零零碎碎的太空计划会怎么样，我是说不准的。” “这方面有保证吗？”茧茧追问道。 “绝对没有。”戈达德直白答道，“所以我现在才要暂时保留自己的想法。除非我能了解到更多情报，我觉得还是只能假设公主的完美强迫症是我们的唯一优势。她凡事都要追求最好？那我们就退而求其次接受勉强够用，这样就能抢在她之前达成目标。” “先讲清楚了，”樱桃莓莓厉声警告道，“这里提到的‘勉强够用’意思是指‘飞行结束时飞行员健康无恙’。” “同意。”茧茧点头总结道，“明天我们就把太空计划的全体员工都召集到这里来，集中精力建造第一艘测试飞船。樱桃莓莓负责监工，”她说着脸上露出了笑，“毕竟，到最后她是要第一个坐在这玩意里面上天的。” 樱桃莓莓怒不可遏地大步冲进幻形灵虫巢入口处那个住家设立为自己办公室的狭小斗室里。曾经塞满了五花八门垃圾邮件的逼窘小隔间已经被清理干净，如今塞满了与新闻媒体的往来信件、采购订单和各种名目的收据、报告、备忘录以及数不胜数的其他公文。“这，”这只小马从鞍包中扯出一张资料，贴着住家的脸狂暴挥舞并咆哮道，“请你解释一下这是什么？！” “是任务一的执行明细与规程清单，”还没意识到大事不妙的住家直言道，“我是用小马语打印出来的。你看不懂小马语吗？我应该能翻译成……” “我看得明明白白，”樱桃莓莓几乎气得暴跳如雷，“尤其是这里写着任务飞行员虫茧女王的这一段！”她继续咬牙切齿地挥动那页资料，甚至抖得那张纸从她蹄中松脱飘落在地。“当初可是约定好的，除非我先试飞过，否则她休想上天！这不仅是为了满足我的自负，更是为了她的安全着想！tm的到底还要让我再说多少遍！” “可是任务一根本就不是飞行啊，”住家辩解道，“你读一下整个规程清单。完全没有发射步骤。” 樱桃莓莓没料到有这一出，睁大了眼睛显得有些迷惑。她又翻过地上那页纸重新仔细读了一遍。果不其然，这次测试被列为仅限座舱，连引擎都没有。“可是为啥呢？”过了半晌她才问道。 住家变成了一只狮鹫的样子[43]举起一只手爪用来计数。“首先我们拿到了一份对科学设备仪器进行地面测试的合同，”他掰下一趾，“我们还需要确保像我们女王体型那么大的飞行员能合适地装进飞船，并能在太空服充着气的状态下自由进出舱口以及随意走动。”又掰下另一趾，“而如果其中有任何一件事出了问题，我们可不希望在太空舱底下装着个货真价实的火箭，不然就可能有某些家伙要倒大霉了。”他说完掰下了最后一趾。 樱桃莓莓平静下来思考了一会。“抱歉，”她最后小声说道，“我刚才不应该一上来就朝着你大吼大叫的。这件事你真的做了很多考虑。” “可不是嘛！”好不容易终于得到认可的住家绿光一闪抛下了狮鹫伪装，激动地大声嚷嚷起来，“实在是太难了！”他又伸蹄在一摞堆积成山的公文后面抽出来一个两头圆中间直的大罐子，“我甚至还花心思自己设计了要用的科学仪器！” 樱桃莓莓别扭地接过了这个几乎与她整只马差不多大的笨重容器。她把它小心地放到地上，仔细端详起来。看到罐体一侧有个带插销的盖子，她便一蹄打开罐子朝里看了看。 “住家，”看完之后她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有某只幻形灵吐在了这个罐子里。” “这是黏液！”住家一脸认真坚持道，“很有用的！它还有许多独一无二的科学特性！” 莓莓又往容器里瞥了一眼，立刻就后悔了。“比如？” “呃……是绿色的！”住家答道。 “还有呢？” “唔……黏糊糊的！” “还有呢？” “也是我们找得到的唯一一样东西。”住家有点泄气，“我只是一只书虫，算不上火箭科学家。为了要在明天装到座舱上，我就只能造出这么两个装置来。我们至少可以观察它，看看它在不同地方的表现，再以此分析在这些不同地方的表现代表了什么，对吧？那就应该已经能满足合同上的要求了。” 樱桃莓莓叹了口气。“行吧。”她嘟哝了一句，“只希望茧茧能领情。” 茧茧完全没有领情。 第零步：像罐装干草碎一样被打包塞进为她全新设计的太空服里，启动供气系统，然后再被更粗暴地塞进拥挤的单马座舱内。称为控制舱的这玩意长得有点像一坨金属口香糖，或者也可以说是一个没有挂耳的钟。舱口两侧[44]挂着的两个“神秘黏液”吊舱又让这家伙看起来像是某种从无尽之森里跑出来的奇特老鼠怪兽。接着在进入座舱之后，就要开始无助地坐等座舱被一队幻形灵小心翼翼地搬运到发射台上。 闹得这么大，她暗自发着牢骚，却只是为了这么一艘哪都去不了的假飞船。 座舱被安放到地面上，舱内的任务时钟开始计时。 第一步：记录舱内乘员对当前情况的评估结果。行吧。 茧茧按键启动了驾驶舱内的录音器。不幸的是这套装置一次只能存储一份报告，而虽然设计上是勉强可以更换录音水晶的，但操作起来却十分困难，坐在飞行员坐席上时更是基本没有可能。“呃……幻形灵太空计划任务一，飞行员茧茧正在录制，”她笨拙地开了腔。我的天，怎么连话都说不利索，她自觉面上无光，但这可是要载入史册的，我可千万不能搞砸了！“座舱……怎么说……其实里面比我预想的要宽敞许多，”她环顾四周观察着，“所有开关都触蹄可及。飞行员坐席与太空服背包感觉有点扎翅膀，不过还没到难受的程度。” “装载进入舱口的过程有难度，但还可以接受。”她继续汇报道，“再过一分钟我就要爬出舱口，实施冯·布唠恩博士所谓的‘载具外活动’（extra vehicr activity）；这个说法我是一点都没搞明白，因为并没见到我们这里有什么额外的载具，不过我猜科学家们都是这么说的。”卧槽，忘记自己还在录音了。要想把那段擦掉只能从头开始录，所以还是先继续往下讲吧。操！！！“我能透过舱盖上的观察窗看到蓝天……也差不多只能看到蓝天了。说实话有点小失望，因为如果我真的在飞行的话，这个窗口的朝向根本不会指着这玩意实际的前进方向。那我猜我们就只能完全依赖仪表操控这玩意朝我们想要的方向飞了。” “还有……还有……其实我能想到的就只有这么多了，”茧茧感到词穷了，“座舱内部的一切看起来都运作正常，我这里供电供气压力也都正常，呃，没见着什么问题。那……就这样吧。csp任务一，茧茧汇报完毕。”她说完便关掉了录音机。我tm听起来活像个智障。她暗暗骂道，我是不是应该直接擦掉重录一遍？ 你真觉得重来一遍会有变化？ 想多了。 行。那就继续前进。 第二步：观察神秘黏液罐一号。如果发生故障，则观察备用黏液罐。 茧茧拨动开关。罐子打开了，一台相机给内容物拍了张照，把结果显示给舱内的茧茧。 唔。是黏液。下一步？ 第三步：就是eva 了。到舱外去走一走，做个情况报告，然后再返回座舱内。 茧茧开启舱盖爬了出去，先是扒着舱盖内壁，出舱之后又把住舱盖外表面借力关上了舱盖。在舱盖锁出奇响亮地咣当一声扣上之后，她小心翼翼地踏着两级横档下到发射台地面上，松开梯级，然后四蹄着地开始活动。 “太空服录音系统测试，csp任务一，茧茧汇报。”她环顾四周张望了几下，迈开腿以太空服允许的最快速度[45]四处走动。“这么说吧，”她吐槽道，“我真觉得在现在这个地方没必要穿太空服，你说是不是？我tm站在这里都能看到虫巢入口了！茧茧汇报完毕。”她太空服耳机发出一声提示音，表明录音成功保存。 行了，她想到，现在又要回到舱内了。 正当她走向舱口时，脑中却忽然想到：对了，现在我刚好有机会可以换掉录音水晶重录一份新报告。一定没有马会发现的，对吧？ 身体悬在舱口一半在舱内一半在舱外的姿势有一点危险，不过她还是成功取下了录制好的音频数据，又装进一块新的水晶。 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她再一次按下录音器，“幻形灵太空计划任务一，飞行员茧茧……呃……唔……” 她的大脑突然一片空白。 “我……额……操，见鬼了。”她气急败坏地把录音掐了。 任务一报告 任务概要：测试mk. 1型飞船控制舱，标准压力服及神秘黏液容器之功能 飞行员：虫茧女王 飞行时长：2分钟27秒 达到的最大飞行速度：0米\/秒 达到的最大飞行高度：0米 合同完成数：1个 成就：首次科学实验，首次eva测试 飞行任务结论：飞船我们有了，科研我们有了，太空服我们也有了。是时候把这家伙发射上天见分晓了！ 任务评价：圆满完成 “就这样吧！”茧茧费了老大劲才脱下头盔，大口喘着粗气，“座舱没问题。我们也知道降落伞和火箭也没有问题。够了，我们现在就把它们都拼起来直接上天吧！” 樱桃莓莓摇了摇头，“还要再过一星期，”她严肃道，“这件事可赶不得。我们需要训练如何操控飞船。我还不清楚拿了那根杆要干啥，你和蜓蜓也是一样缺乏了解。所以我们三位接下来一周都要在冯·布唠恩博士的监督下在座舱内外跑各种模拟，确保我们都对操纵烂熟于心。还有术语也一样需要学习。更不用说还有其他许许多多知识点，保证这一周会安排得满满当当。” “可是那个闪闪……” “暮光闪闪正在给云宝与小蝶做一模一样的训练，”樱桃莓莓强调道，“而且可能还会多得多。相信我，把训练压缩到一周已经是非常偷工减料了。本来我们至少还应该再做一大堆测试确保我们的身体条件允许我们上天。” 茧茧抑制住了自己继续争论的冲动。别忘了，她在心里提醒自己，这位可能是全马星唯一一只比你还更想上天的马。既然连她都决定要等，说明还是有必要的。“此话当真？” “千真万确，”樱桃莓莓答道，“做这一步是最起码的。” “再过一周，”茧茧忍不住发了句牢骚，“荣誉就是你的了。” “往好的一面想，”樱桃莓莓顺便补充道，“接下来就算只是我流了点鼻涕，就都要换你上场。必须完全健康，否则就不准上天。” 茧茧心中暗暗盘算着接下来七天之内能让她的首席试飞员感染上小马痘的各种方法。当然并不是说她真会这么做……可还是让她看着牙痒痒。 一半时间在教室里的极度困倦中度过，另一半则充满了模拟器与座舱测试时的沮丧挫折，一周就这么过去了。 紧接着，几乎在她回过神来之前，樱桃莓莓就感觉到她身下的火箭接触到了发射台表面，以及将火箭搬运到位的幻形灵们纷纷撤离发射区域时振翅的呼啸。 我是真的根本没准备好，樱桃莓莓心想，不过该做的事情还是得做。 任务内容很简单：把火箭发射上天，通过尽可能操控其转向正东远离发射台的方向测试机动性能，在保证安全的前提下尽早展开降落伞，让这个好家伙成功着陆。推进时观察一个神秘黏液罐，落地后再观察另一个。 在她身下是想象之中还能称之为火箭的最基础形式；单级跳蚤推进器，与第一次既可笑又可怕的试飞一模一样。而在她头顶上，安装在座舱头锥上的，是降落伞系统。如果电子释放装置罢工的话……那就要倒大霉了。 不会有事的。 在她蹄间握着的是飞行操纵杆。在她周围环绕着的是成行成列的开关，大多数都因为本次飞行的性质没有连接上任何设备。正中央的导航球，也被戈达德一时幽默戏称为“八号球”，显示为全蓝色，直指上空。 行。时候到了。 樱桃莓莓打开稳定辅助系统，把节流阀推到最大[46]，并启动了第一级——那枚助推器。 全知全能的浮士德祂老人家将雕琢宇宙的巨蹄顶在樱桃莓莓的胸膛发力，几乎让这位陆马飞行员压穿了自己的座椅。 樱桃莓莓挣扎着把蹄子伸向控制板。必须……启动……神秘黏液……她拼尽全力才将将够到开关，开启了黏液罐。可她却无暇喘息；此时火箭仍在飞速向上攀升。向……东……推！动量轮啸叫着运转起来；而尽管下方的火箭仍像一只暴怒的猴马怪一样开足马力轰鸣着，这艘小小飞行器却轻松偏转了航向，先是向东三十度，然后增加到四十五度，再接着是五十度。 紧接着，在升空之后十秒刚过，火箭就耗尽了燃料。座舱仍然在强烈的空气阻力作用下不断震颤着。这时莓莓瞥了一眼速度显示…… 速度超过了五百米每秒！ 比彩虹音爆还要快两倍！ 而且飞船还在往上飞！ 正当她头脑中滚过这些想法时，飞船已经进入了稳定的飞行状态。空速正在迅速回落；没有外在推力或魔法的帮助，火箭是无法维持超音速飞行的。一声轰响过后，这枚小小火箭的飞行速度又回落到了音障之下，后方（很可惜）没有留下什么魔法尾迹。不过它却仍然在不断上升…… 降落伞状态指示灯转为绿色。根据任务文件中的规定，同时也是她在与住家讨论时提出的强烈要求，她是应该在条件允许的情况下尽早测试降落伞功能的。然而她现在又萌生出了不同想法。可是……我想看看这只铁鸟能飞多高多远。 她继续盯着高度计的示数往上攀升。三千七百米。四千。四千五百。到五千了，爬升速度越来越慢。翻过五千三百，已经快爬不动了。过了五千五百，读数似乎是在竭尽全力一个一个数字往上蹦。 在五五二零停滞了差不多半秒……接着高度示数就开始回落，速度比刚才上升时快得多。火箭飞行速度仍在每秒一百六十米以上，而且现在又开始了加速。 下降时可不能再冒险超音速了。目前暂时还没摸清载具的飞行特性。 开伞……就是现在。 降落伞成功弹出，樱桃莓莓感受到了飞船立刻从每秒一百六十多米的速度减慢到每秒一百二十多米的剧烈颠簸。蜓蜓与戈达德调整过了降落伞的设计，在飞船高度下降到一千米以下之前只会部分展开，不过这倒问题不大。只要速度能一直保持在两百以下，她坐在舱内是绝对安全的。 这时离她升空才刚过一分钟。 等等！这时她才想起来，现在该录音了！我还要录乘员报告！“csp任务二，首席飞行员樱桃莓莓正在录制，”她启动录音器说道，“我刚刚释放了降落伞，经历了一次非常，呃，有教育意义的首飞。我的建议是今后我们要给固体燃料火箭加上推力限制，延长推进时长并缓和对舱内乘客产生的加速作用力。在刚才的上升过程中，仪表显示了最大七倍于正常重力的加速度值。长时间受到这种程度的加速度影响可能会导致黑视并失控，因此这个问题需要我们严肃处理。” “我现在可以透过座舱观察窗看到外面的几座方山……恐怕我已经找不到虫巢的位置了，所以我实在是不清楚在我下方的是什么……” 卧槽。我是真的不知道在我下方的到底是什么。我可能会降落到一片不平整的地形上，然后就有可能会从斜坡上滚下，座舱可能会因此解体…… 如果真要是碰上这种情况的话，我也就只能认命了。现在我是完全无能为力。不过这也是个亟需解决的问题。 “总之，冯·布唠恩博士设计的控制系统在飞行过程中运转良好。顺向以及逆向速度矢量指点标都能按设计正常显示，而……” 这时，浮士德的坚实巨蹄又向樱桃莓莓送去一阵温柔的爱抚。 “我……降落伞刚刚完全展开了。”飞船再一次减速至七米每秒，开始悠闲飘降[47]，樱桃莓莓被压得有点透不过气，“高度四百七十米，下降中。降落伞显示全部绿灯，说明测试成功。马上就要开始忙活准备着陆以及收尾工作了，那就说到这里，樱桃莓莓，幻形灵太空计划任务二，汇报完毕。” 在莓莓关闭录音器之后再过二十秒，仍然滚烫的火箭助推器喷管就接触到了一座幸好地形基本平整，并且表面平坦的方山顶部。降落伞松弛下来，接着自动脱扣分离了，飘落到一旁的地面上。樱桃莓莓又开启了第二个神秘黏液罐，记录下了报告，然后躺回飞行员坐席上，第一次宽慰地长舒了一口气。 我感觉……我感觉我们真的能做到了。 有什么东西在座舱一侧的外壁上敲了敲。一只幻形灵[48]透过舱盖上的观察窗往里张望，笑着对她挥了挥蹄。 任务二报告 任务概要：在飞行中测试控制系统与降落伞系统；收集飞行数据 飞行员：樱桃莓莓 飞行时长：3分钟10秒 达到的最大飞行速度：540米\/秒 达到的最大飞行高度：5520米 着陆处距离发射点：5.7千米 合同完成数：0个 成就：无 飞行任务结论：这……很有……教育意义…… 任务评价：圆满完成 脚注： 28、身处苹果鲁萨时，居民普遍认为酷饮来自于道奇路口附近的一处农庄；到了道奇，说法又变成了酷饮一般在苹果鲁萨附近活动。她这个身份已经用了四年多了，而目前为止以她的观察，这两座小镇上并没有马相互之间通过气核对过酷饮的身份。这件事只是进一步加强了小马在她眼中极易上当受骗的轻蔑印象。 哈！、这条并不是什么脚注，还一路找过来的丢不丢脸自己心里清楚。 29、住家身为太空计划中除茧茧之外第二聪明的幻形灵却并没有被纳入考虑，是因为在场至少有几只小马会在看到一只严重龅牙的暮光闪闪之后直接笑场。 30、这是在撒谎，不过原因不太寻常。事实是，名为骨锯·麦考特（sawbones olt）的小马根本就不存在。角质（keratin）是以前茧茧母上统治时期的遗老，女王与这位属下已经形成了默契，彼此之间都保持着合适的距离。这位“骨”先生最开始是在烟山附近的群山里当了医生，后来又在马镇短暂生活过一段时间，最后到了苹果鲁萨，成为了这座小镇的奠基者之一。茧茧偶尔还会给他下达命令，但是因为摸不准他会站哪一边，所以在侵略中心城时完全没有让他参与。但时至今日他仍然会保守虫巢的秘密，对于这次行动而言这一点就已经足够了。 31、句句属实，在茧茧看来也十分遗憾。诚然，在入侵之后避开中心城与马镇这两个热点区域确实是正确的战略决策，可是茧茧仍对自己甚至都没有尝试过派幻形灵混入皇家卫队感到十分后悔。 32、走廊上从前往后的标牌分别是：接待处（基本上就是秘书的桌子以及等候区），首席执行官樱桃莓莓，研究总监华纳·冯·布唠恩，运营总监戈达德·t·狮鹫博士。（尤其是这最后一位因为习惯睡在自己的办公室里，还会用员工的卫浴设施洗澡而闻名——因此就更有理由不让访客进入那几间独立办公室了。） 33、让冯·布唠恩感到十分尴尬，同时却句句夸在戈达德心坎上，让他很是受用。这只年迈的狮鹫多年以来第一次听到对自己的真诚恭维，一下子乐开了花，立刻对公主产生了好感，并且接下来一整天对大家的态度（大多数时候）都很积极友好，让茧茧暗自感到十分意外。现在回顾起往事，她发觉自己对樱桃莓莓当初坚持要把收下这只老秃鹫作为招兵买马头等大事的决定实在是感激得无以复加。 34、茧茧并没有把狸猫换公主计划告知那群科学家，而小马们却默认她是与他们知会过的，因此大家都没有过问蜓蜓到底在执行什么任务。这么做倒不是因为她觉得自己引起这帮科学家反对的话镇不住场面，只是决定如有可能要尽量一直让他们蒙在鼓里，完全避免任何出现异议的机会。 35、其实暮光闪闪大多数时间都是在为茧茧进行火箭知识科普，并且为戈达德开展魔法知识科普，并没花多少时间实际讲解她的发明创造。至于房里的另外几只小马，自然是全程都完全听得一头雾水。刚开讲九十秒云宝就直接听睡着了，在她的座位里欢快地打着鼾。 36、这几块晶体让她越琢磨越着迷。她想起了虫巢那里她存放馊主意的那几个文件柜，没费多大劲就已经想起了二十六个会被这一装置的发明从愚蠢透顶重新归类到或许可行的点子。要达到完美的程度是不可能的，可是带来的可能性想想就觉得激动……而那个幼稚天真不设防的暮光闪闪也许还根本就没意识到…… 37、不过在讨论接近尾声时，暮光闪闪还是成功理解了部分概念，并且还请求乔治·咘尔把他有关逻辑表达式的专着寄给她。 38、茧茧很享受目前当虫巢女王的生活，对挑选继任者并且处心积虑加以栽培训练，却最终只能换来一场突如其来的背叛并在不可避免的政变中倒台没有任何兴趣。不过在亲眼目睹了蜓蜓这段时间以来持续表现出的能力，她又开始动了心想找找自己有没有在哪个角落里藏了点（蜂）皇浆…… 39、茧茧自己倒是一点都不饿。身边围坐着那几只小马、狮鹫与几位牛头怪，沉浸在对飞行的热爱，对科学的热爱，以及对创造发明的热爱之中，她开会时全程都不愁缺点心吃。如果这种情况持续下去的话，她暗自想着，她就要变成啼鸣刀螂（neighing mantis），那位独占樱桃莓莓的飞行车厘子梦，连续胡吃海塞了整整一个星期的卫兵的样子了。（卫兵队长告诉她说刀螂再度过一个星期的严格节食就能重归卫兵岗位了。） 40、茧茧仍然没能成功派渗透者替换掉这两位，真扫兴。而且她前一天晚上还刚刚尝试过。不巧的是暮光闪闪似乎是找来了塞拉斯蒂娅卫队中唯一的两位面对烤派的诱惑完全不为所动的皇家卫兵。他们只是礼貌接受了她的赠礼，装箱保存起来，放到火车上准备在回去的路上吃。真倒霉，等到那时候，专门掺进派里的能够迅速分解且不留痕迹无法追踪的特效安眠药早就已经消失得干干净净，只会留下一股淡淡的葡萄回味。哼，周密计划又失败了。 41、其实小蝶当时是在正常说话，只不过她正常的嗓音比大多数普通小马的耳语还要更小声而已。 42、要不是她百分百同意莓莓的言论，茧茧是肯定会想尽办法让敢说这种话的粉色陆马好好吃点苦头的；要把什么东西做到防幻形灵的程度是有多么近乎不可能，这点她心里实在是再清楚不过了。 43、本文作者向你发出挑战：在脑中想象一下长着龅牙的狮鹫喙，没笑出声的算你厉害。 44、住家听说过平衡非常重要。其实他当时真正听到的说法是膳食平衡非常重要，于是他就因为这么一个蠢到离谱的原因歪打正着蒙对了一个关键点；不过用的是什么方法并不重要，只要结果正确就有意义。 45、并不是很快。以最直白的方式描述，茧茧当时是在走鸭步。她站立不稳前后摇晃的样子活像是个喝干了船上所有啤酒，紧接着又被卷进飓风的海员。这套太空服就是不许她正常并拢双腿，要走出她多年以来精心训练出的舒缓而又优雅端庄的步态更是难上加难。最糟糕的还不是这一点：按照茧茧的旨意，至少有五只幻形灵在场把全过程完整拍摄了下来。 46、其实没这个必要；使用固体燃料时节流阀只有一个挡位，就是直接起飞。 47、这点速度还是有可能会对小马造成伤害的，不过座舱内的飞行员坐席是特别设计过的，最高能够吸收十米每秒的落地产生的冲击力。如果连这个速度都超过了的话，冯·布唠恩当时说过，就没有任何保证了，只是大概率会很痛。 48、这位是祉蟀。幻形灵太空计划中除飞行员之外的全体幻形灵采用抽签决定回收飞船的任务安排，分配的位置会覆盖八个罗经方位点，以防控制系统发生故障影响着陆地点。祉蟀抽到的是正东方。 第6章 任务三:尖头朝上指向天 “我们的发射场地必须要搬了。”樱桃莓莓俯身撑着会议桌说道。 樱桃莓莓火箭部件厂房的会议室里几位参会者登时爆发出抗议声浪，争相嚷嚷着想要盖过对方，只有冯·布唠恩以他一贯的镇静安坐在自己那张超大号椅子上。 莓莓刚下太空舱，就召集了幻形灵太空计划的一众高层——女王茧茧，飞行事务总管住家，以及科学家狮鹫戈达德与上文提到的冯·布唠恩——来这里开一场会。开会前一天晚上，她在苹果鲁萨的火箭设计厂房与冯·布唠恩详细商议了第二天的会议内容，因此他对这次的议题并没有感到一点吃惊。[48] 另三位则是没有一点心理准备，不约而同抗拒这一决定。 “我可不会允许把场地搬到我的虫巢外面去！”茧茧咆哮道。 “我才刚说服小马邮政他们把每周的投递安排增加到三趟！”住家哀嚎道，“我可不想填五万份地址变更表！” “我现在可没法转移阵地！”戈达德嚷嚷道，“我的研究马上就要取得重大突破了！” 这些自然都是言之有理的抗议却在音量竞赛中相互倾轧，把观点淹没在了一片聒噪的杂音海洋里。情况只有在樱桃莓莓开始朝会议桌抡蹄子之后才有好转；等到大家终于意识到自己的嗓门远不足以抗衡一只陆马重击厚实木制桌面产生的巨响纷纷乖乖闭嘴，她才继续说道，“我可没说是我想搬发射场，是我们现在不得不搬了！” “无稽之谈，”茧茧立刻反驳道，“我们这里好得很，离任何有马的地方都起码隔着十万八千里远，没有近邻，没有地形障碍，只有晴空万里。而且再说了，”她又补充道，“我需要场地尽可能离虫巢越近越好，这样我才能管好我这些幻形灵。” “你知道老早以前我们要让邮政服务拓展到虫巢这边来有多难吗？”住家也咬牙切齿愤愤然道，“我使出蝎尾狮的力气，拼了命才好不容易为我们争取来了这点新增运量！你就甘愿让我的辛勤努力前功尽弃吗？！” “而且我现在可没时间把一切设备收拾起来马不停蹄搬到别处去，再把一切都推倒重来！”戈达德没好气地骂道，“我就差那么几个小问题没调通，很快就能把我设计的这种可堆叠燃料储罐投入生产了！” “你们全都大错特错，”樱桃莓莓干脆利落答道，接着又不得不高喊几句敲了几下桌子让大家肃静，“你们可能都觉得自己有理，可是我比你们更有理！如果你们都能给我坐好认真听我说话，我就给你们解释！” 虽然极不情愿，在座的狮鹫与幻形灵们还是阴沉着脸慢吞吞坐下了。那位牛头怪还是一如既往的镇定，压根就没有离开过自己的座位。 “好，”樱桃莓莓继续说道，“首先讲一讲最关键的问题：跳蚤推进器的推力不够，没法把我们送上太空。我在飞行中引擎耗尽燃料关机时，达到的最快飞行速度大约是两倍音速。这种速度甚至连入轨的起码要求都远远不够，要送我们上月球更是空谈。我们接下来会需要更大的火箭，更大的引擎。” “那就整点大火箭呗，有什么大不了的。”茧茧不以为然。 “可是苹果鲁萨与虫巢之间隔着足足两百多英里！”樱桃莓莓直截了当回击道，“之前每艘太空舱，以及每台跳蚤推进器我们都要派出四只幻形灵的小队才能把它们一路悬浮运回虫巢！而且接下来我们需要的引擎与燃料箱都只会越来越大越来越多，不然连要脱离大气层都根本没戏！所以我们如果要想造出登月火箭的话，就必须找个交通便利一点的地方作为发射基地。没什么好商量的。” “我们就不能自己造一条专门的铁路吗？”茧茧问道。 “不行。我们没这么多钱。”樱桃莓莓说着从鞍包里抽出几卷蓝图，一张张摊开来铺在会议桌上，“光是我们现在需要造的东西就已经够烧钱了。” 茧茧只是朝图纸瞥了一眼，就被吓得几乎像是移形成了墙灰一样面色煞白。[49]“这tm的都是些啥？！”她惊恐道，“你这阵仗看起来是要让我们再建一座虫巢啊！而且这次还要建在地上！” “没等我们完事，说不定里头塞进去的小马就比虫巢能塞的都多，”樱桃莓莓答道，“不过猜错了，这些都是为太空计划建造的。”她指着平面设计草图上一幢庞大的方形建筑说道，“这是飞行器装配大楼，高度足够容纳推力能让我们入轨，并最终前往月球的大型火箭在此总装。”她又指向旁边的建筑群，“这里是宇航员训练设施，附带宿舍。”还有另一处建筑群，“研发中心。由于大多数研发职能都可以在我们这里完成，这一项的优先级不高。”又是一栋巨大的方形建筑，旁边还带着一条跑道，“航空器组装机库与跑道。因为那个方向上的研究我们不打算碰，留给暮光闪闪与狮鹫他们去探索，所以同样也是低优先级；不过有这个设施可以方便我到处走动，而且来访的飞马可能也会想使用。” 接着她点了点靠近跑道的两栋小楼，“行政办公与任务控制中心，”樱桃莓莓继续说道，“占地虽然小，但是绝对不可或缺。我敢肯定住家现在的狭小工作空间已经足够憋屈了，而且料想您一定也希望现场能有一间与您相称的王座厅。” 最后她拍了拍图纸右侧边缘的两处小设施，“还有两个最关键的建筑；一座能够让我们与我们发射的东西保持联系的追踪站，以及与周边的一切都至少相隔两英里以上，且经过特别加固的发射台。这样即使火箭上掉下什么东西，甚至就算在发射台上原地爆炸了，也不会有别的连带损伤。” “这些加起来要花多少钱？”茧茧只关心这一问。 莓莓又从厚厚一叠设计稿中抽出一小张纸，“横线以上的建筑物必不可少，越早建成越好，”她把纸递过去，“横线以下的都是低优先级，以后再说。” 茧茧看着上面的数字简单算了算，“啊？！”她差点没接上气，“要是这些我们全都造出来的话——把整个虫巢卖了钱都不够用！光是你那些高优先级的玩意就能让我们原地破产！” “其实我感觉还要再加上一些小小的运营支出，”樱桃莓莓还不忘加上一句，“反正如果有需要我们还可以再增加。” “那我也告诉你，这钱我可不会掏！”茧茧嚷道，“幻形灵们可以随心所欲靠其他马的钞票办成事的日子早已经过去了！你现在又要叫我倾尽所有，把虫巢的一切都投进这个无底洞？在虫巢里多挖几间房间不就完事了！这可比你那方案便宜得多！” “你错了。” 此话竟出自屋内最意想不到的成员之口。自从他在苹果鲁萨工坊落脚以来，戈达德这位已然把他超乎寻常的抠门本领修炼成一门独特艺术的狮鹫，现在却一反常态说道，“没错，在虫巢继续扩展现有的基地从眼下看是很便宜。可是便宜归便宜，现在这么省下的钱以后都是要还的。我们这里造的火箭基本就是个略微可控的炸弹，”他指了指设计图上的发射台，“要是我现有的燃料罐设计上有什么东西发生故障——就比如说是在火箭上连起来的一组四个储罐之中出了事——结果会成为自暮光闪闪与提雷克的大战以来马国史上最大的爆炸。这种冲击在光秃的沙漠地表上可能会留下一个几十米深的陷坑，以爆炸点为中心一个蹄球场范围内的一切都会轰得连渣都不剩。” 戈达德看着女王问道，“你就真心希望把这种东西留在自己家门口？更不用说，你就真想要在自家厨房里组装这种玩意？？？”他说着躺回自己的椅子里，补充道，“这间工坊以后终会有一天容不下我们，到时候我可能就会搬到新基地去。可是女王陛下，现在的基地已经不合适您继续发展了。为了您自身的安全着想，发射台必须要搬到别处去。” “于是又牵扯到另一个关键问题。”坐在位子上的华纳·冯·布唠恩也探身说道，“樱桃莓莓上次的飞行最后着陆在距离发射地点仅有几千米的空旷沙漠里，可尽管如此她当时的处境仍然很危险，因为她无法控制自己着陆的位置。要是她当时没能降落到那座方山顶上，而是撞上了山侧的话，蜓蜓就要被火线提拔成首席飞行员了。” “我们需要寻找的理想发射台位置，朝发射方向以外必须全为无障碍的水域。我们溅落水中的速度可以比在陆上着陆能承受的速度稍微更高一点。而且就现在而言，跳蚤推进器的设计已经被压榨到着陆承受能力的极限了。要是我们继续给它增重，在落地时就有意外引爆燃料罐中残余未燃尽燃料蒸汽的风险，这种事件有可能导致飞行员丧生。” “可她不是好端端坐在这么！”茧茧争辩道，“她可不是从天上安然无恙下来了！哪里有问题？” “不如我把话说明白好了，”华纳·冯·布唠恩沉声说道，“我们这次纯粹是运气好逃过一劫。以后可能就没有这样的好运了。我们很快就会需要重新设计一型火箭，不过找到更加合适的发射地点可比新设计重要得多。” “发射点需要远离一切受创会造成无可挽回损失的地点。”戈达德说道。 “发射点必须能够让我们把火箭部件运送至场内进行总装。”樱桃莓莓接着说道。 “在我们稳妥持有的地产中，挑选的发射点最好尽可能靠近赤道，”冯·布唠恩也补充道，“这样发射时可以有效利用马星的自转加速。”[50] “发射点的位置要与外界交流更加方便。”住家也凑过来提了一句。 茧茧转头朝自己的子民怒目而视，“你……你竟然也帮着他们说话？” “让您失望了，”住家答道，“我反对单纯以搬家为目的而搬家，但是如果搬家真能让我的工作轻松许多的话，那么我也同意，我们应该搬家。” “听好了，我们就不搬！”茧茧还是固执己见，“我们就用小一点的火箭凑合嘛！只用那种我们能在这里安全组装发射的火箭！我们难道真就需要把火箭做得那么大吗？” 樱桃莓莓，戈达德与冯·布唠恩脸上呈现给女王的表情并不是愤怒。如果一定要仔细品一品的话，倒是能尝出一点怜悯。真要是愤怒的话，茧茧反而会感觉好受一点。 “在我发射那次取得的最高速度是五百四十米每秒，”樱桃莓莓答道，“而不管要进入怎样的轨道，我们都至少要达到这种速度的六倍以上。” “这就意味着我们需要更大的火箭。”冯·布唠恩答道。 “同时也会重得多，”戈达德补充道，“也就需要更多燃料。” “同理也就进一步增加了火箭重量，”樱桃莓莓继续解释道，“于是飞行速度也会变慢。以此类推。所以不行，女王陛下，我们现在甚至离入轨都差得很远，登月更是想都别想。我们要有非常大的火箭才能飞到月球那里去。这样的火箭若是要在您的虫巢发射不仅会昂贵得多，还会更加危险，专门从头建造一个全新基地反而更值得。” “你们都错了，”气鼓鼓的茧茧蹲坐在自己椅子上负隅顽抗，“现在的火箭只是效率太低而已。你们可以造一个消耗燃料更少，飞行速度更快的火箭出来。” “以后肯定能做到，”戈达德答道，“不过没那么大的提升空间，而且还要等很久。” “不然我们也可以等等暮光闪闪的研究，”樱桃莓莓话锋一转，“还有她的魔法驱动飞船。我相信她一定会……” “你敢再说一个字试试看。”茧茧龇牙咧嘴咆哮道。 “好好好，”樱桃莓莓退让道，“那我就说实话好了。既然您贵为幻形灵族的女王，要是您说不行，那我们自然也没法强迫您搬家。但是您同时也是测试飞行员。您接下来是要受训成为宇航员的。您就真心愿意以生命为赌注亲历我那种危险境地吗？” “那是当然！”茧茧没有一点退缩，“而且我接下来就要去！一旦太空舱准备完毕装回引擎上，我就立刻坐着它上天！” “呃，”一旁的住家小声嘟囔，“女王陛下，按现在这样可不行。” 茧茧的双眼霎时转为暴怒的血红。扭曲的独角上现出上下涌动的绿光。 住家畏缩在自己的椅子底下瑟瑟发抖，“不，请听我说！”不过他还是据理力争道，“我们现在拿到的合同要求是离开大气层进入星球轨道！这是我们当下的目标！而我们现有的火箭离取得这两点要求都还差得远呢！” “那就去给我找点新目标来！”茧茧怒吼道，“想要钱是吧？那就去找能用我们现有的火箭达成要求的合同！要是你能向我证明投这笔钱下去是能够回本的，”她一蹄把新建太空中心的方案材料统统扫到桌下，“到时候我自会答应开建你们这座鬼见愁的太空白日梦！”她俯身把自己的怒视转向樱桃莓莓，“但是如果我不上天，那其他马也休想上天。明白吗？” “我还缺点钱。”椅子底下传来住家微弱的呜咽。 茧茧嘶叫[51]起来，破例抛下自己惯有的庄重姿态凶恶地露出獠牙。 “女王陛下，我不在乎！”住家竟有胆量朝茧茧吼回去，“我只是孤身一灵！是您给了我这份工作，但您还是不知道它包含了怎样的职责！我的任务不仅仅是代您阅读信件而已！我还要给各种各样的小马发送答复的书信与电报！我还要仅凭告诉我的只言片语尝试推测我们现在有能力干什么，又不能干什么！我还要时刻跟进您与其他飞行员的动向，我还要清楚了解建造下一发火箭的零部件都在哪里，我还要一次次确保我们接下的合同上每一个条件都做了妥善安排，我还要核验制定的任务方案，我还要监管宇航员训练，因为您和莓莓是受训练的，没时间管这个！有那么多东西我都不知道都不理解，而我只不过是一只幻形灵而已！”黏稠的浊泪从浑身打颤的幻形灵眼中汨汨淌下，“我需要有间像样的办公室！我需要电报服务！我需要几个助理！我需要帮助，而帮助是要花钱才能得来的！实在抱歉，但事实如此！” 在众目睽睽之下，茧茧脸上的神情渐渐柔软下来。眼中闪动的红光消失了，又回到正常的绿色。最后她从自己的椅子上下来，把龟缩在自己椅子底下的住家拉出来，然后…… ……在场三位非幻形灵不约而同都被惊掉了下巴。就连冯·布唠恩也不例外。 暴虐无情的幻形灵女王如此温存地怀抱着自己的臣民，轻抚背鳍向对方柔声道歉，说着“对不起”的这种画面，绝对是在座三位有生之年从未料想过有任何可能会在本位面包容万物的寰宇中发生的奇异景象。 住家也不免大吃一惊，努力克制住呜咽问道，“可是上一次有幻形灵在您面前这样……” “那只幻形灵是装出来的，”茧茧还是继续安慰着他，“他竟妄图在情感方面愚弄自己的同类，会有怎样的下场他自己心里早该有数。你不是在假装。你说的都是实话。你只是想为我做到最好，而不是为了自己的私利。”她叹了口气，“我向你道歉。” 等到哭得哆哆嗦嗦的住家差不多平静下来之后，茧茧起身开始发令，“六天之后就轮到我发射，”她吩咐道，“支取天文学会还未兑现的所有支票，兑得资金用于满足住家的一切需要。”说完她又屈身下去朝那只仍然一屁股坐在地板上的幻形灵问道，“你至少要给我找来一份能让我这趟飞行为我们赚点钱的合同，行不行？” “遵命，我的女王。”住家答道。 在演绎了这么一番极富张力的感情戏之后，会议终于宣告结束。[52] “我以前从来没见过她发那么大的火。”女王离场之后，冯·布唠恩悄声向樱桃莓莓说道。 “同感，”莓莓也说道，“她通常看起来都是那样……那样温文尔雅，那么冷静镇定。我是想象不到她竟然会像这样发脾气。” “而且我也想不明白其中缘由，”冯·布唠恩又说道，“连她自己都承认过，无论明里暗里她都有办法搞到钱。我们大概率永远都搞不清楚资金的来源干不干净。” “也许另有原因吧。”樱桃莓莓说着耸耸肩换了个话题，“反正不管事情怎么发展，我都是需要让她重回训练的。在我那次飞行之前我们安排的那套训练还远远不达标。”她说着顿了顿，转向一旁的牛头怪问道，“你知不知道有什么办法可以在不用真的发射火箭的情况下模拟出六倍于马星重力的环境？” 冯·布唠恩仔细想了想，“巧了，”他过了一会说道，“说不定我还真有办法。” “这是啥，”茧茧不明就里问道，“游乐园大转盘吗？” “女王陛下，这，是台离心机，”冯·布唠恩向她解释道，“一般是在实验室或重工业环境下用于分离混合物各组分的设备。不过在我们这里，”他指着装在那玩意长臂末端的发射座椅与操纵杆说道，“它的用途是在某种程度上为您还原出莓莓小姐在她那次发射过程中的切身感受。” “就这？”茧茧不以为然地伸出蹄子推了推上方的吊杆。移动虽平滑，但她还是能感受到转轴另一侧沉重的配重块在抵抗她的发力，“我就坐上去几秒钟转个几圈就完事了？” “或多或少算是吧，”冯·布唠恩勉强接受了这种说法，“您可以看到，在我们上方有您的大量幻形灵观察模拟进行。只要莓莓小姐一声令下，他们就会用魔法驱动离心机旋转起来。有个仪表会告诉他们现在您的速度有多快，而假定我的计算没有失误的话，”他说着自谦了一下，“在达到某个特定旋转速度之后，您就会体验到六倍重力在您身体上的作用。到时候您就要使用这根操纵杆，”他指了指那根杆子，“完成您上周作为莓莓小姐的后备飞行员在模拟器中练习过的全套动作。” “听起来够简单了，”茧茧答道，“那就等我穿戴好。” “事先警告一下，”冯·布唠恩最后提醒道，“一旦模拟开始，除非训练动作完成，或者您失去知觉，无论怎样我们都是不会停下的。放在真实的发射情景下，您就算朝我们大喊大叫也是不会有任何好处的。您最好趁现在就尽快适应这种感觉。” “拜托，”茧茧都被这番话逗笑了，“我又不是只小幼灵，一有风吹草动就哭着闹着要跑到女王妈妈那里去找安慰。” 樱桃莓莓下令启动离心机之后，让住家盯好转速表的示数，自己在一旁饶有兴致地观看起了训练过程。 起初茧茧脸上还是信心满满。 接着她表情里显出一丝不安。 之后她看起来开始害怕了。 再之后她看样子几乎要吓哭了。 又过了一会，大呼小叫便开始了。 “终止！终止！给我把这玩意停下！女王命令你们立刻停止！” 以及： “停！别转了！让它给我停下！” 又或者是： “够了够了！我感觉到了！现在赶快给我把这破玩意停下！！！” 还有： “给我马上停下，不然我发誓我会亲蹄把它撕成碎片！” “我们达到指定速度了吗？”莓莓在茧茧高声叫嚷的间歇低声询问道。 “还早着呢。”住家答道。 “那就加大力度。”莓莓吩咐道。 没过多久，茧茧就连供她叫喊的气都喘不上了。离心机加速度产生的压力把她的呼吸一点点逼出体外，无情碾压着包裹在她未密封的压力服内毫无防护的虫躯。 速度终于达到转速表上的标记位置，住家拨动开关启动了茧茧面前的控制装置，模拟正式开始。 令樱桃莓莓大为惊奇的是，茧茧居然畅通无阻地完成了模拟训练。最后的操纵动作完成之后，她松开自己的臂膀，任由它们被加速度压回训练椅内。 “停止加速，”樱桃莓莓下令，“别去有意给她减速，让装置自己慢慢旋转停下就行。” 幻形灵们闻声停止施展魔法，没了动力的离心机开始逐渐减速，施加在机内乘员身上的巨大压力一点点褪去，她的身子终于瘫软下来倒向椅子一侧。过了好一会，离心机的旋转总算放慢到茧茧能用自己角尖流出的一丝纤弱魔法将机器完全刹停。一只虚弱无力的蹄子颤巍巍伸出来，按下了飞行挽具上的快拆，女王应声从椅中翻出来，软绵绵地仆倒在下方地面上。 之后樱桃莓莓终于见识到，一只幻形灵在狂吐不止时产出的物质与住家的神秘黏液装置内容物在外观上可是大相径庭。 樱桃莓莓踏入离心机房时，茧茧还站在自己呕吐物的海洋里。“好戏总该看够了吧。”女王的表现虽凶狠，话语中原有的恶毒却大多被一番折腾后的虚脱冲刷得不见踪影。 身上也套着自己压力服的樱桃莓莓并未作答。她只是默自攀上离心机的座椅，系好了飞行挽具，又俯身检查了一下模拟器操纵装置。 “你要干什么？”茧茧见状问道。 “为我的离心机模拟做准备，”樱桃莓莓答道，“我们这是在训练，记得吧？这次发射我是你的后备飞行员。无论你要做什么，我都一样要做。” 这样的话，同时樱桃莓莓也在心里暗想，既然你不是在孤军奋战，也就不会感到丢脸。至少不会太丢脸。[53] “小马们简直蠢得离谱的又一力证。”茧茧听了直摇头，“我得去跟冯·布唠恩谈一谈，马蛋，他一定得想个办法让火箭喷得慢一点。”说完她便晃晃悠悠朝门外走去，嘴里还在念叨，“这火箭无论谁坐都实在是快得吃不消。” “我拿下合同了！”住家蹄中挥舞着一沓文件，欢天喜地振翅飘进王座厅来，“会给钱的那种！我们有钱啦！” “好，你这花的时间也算够长了，”茧茧身上已经套好了自己的太空服，翻阅信件等待早晨的模拟器测试开始，“有哪些合同，说来听听？” “看来暮光闪闪还想再从跳蚤推进器身上挖点数据，”住家答道，“同时她也希望能获得我们的降落伞在飞行过程中的各项参数。她居然要出钱请我们再用这些装备执飞一次，为她记录特定数据！” 茧茧听了，嘴角不禁微微上扬，“她这是在出资推进我们的太空项目，”她轻声笑了几下，“天底下竟有这等好事！” “然后还有这一份合同，”住家接着说道，“有几家采矿公司，还有几个研究团队想请我们飞越几个没有飞马愿意前往的地区。我感觉我已经挑选出了这么一处比较靠近虫巢的考察地点，近到跳蚤也许可以在打开降落伞之前飞越目标。不过这只是我的感觉。” “行吧，”茧茧对此没什么兴趣，“那么这样一趟我们能赚多少钱？” 悬停在半空中的住家显得有些局促，“如果每一条目标我们都达到的话，”他支支吾吾道，“差不多刚好够我扩建办公室，然后在新基地按照相同规模重建的开销。”他说着又缩头缩脑起来，在空中连连后退，“实在抱歉，我尽了最大努力也只能找到这些。” “只要进账能抵过我们的飞行成本就足够了，”茧茧却出乎意料地宽容，“我对你别无他求。”她也没多说什么便径直从这位任务控制员身旁走过，引得这只小小龅牙幻形灵出了神一般凝望着她离去的背影。 “那，”住家环顾虫巢中这间用于观测火箭飞行任务的逼仄阴暗小房间问道，“我们都准备好发射了吗？” “要是能听见她说话就好了。”樱桃莓莓抬头盯着显示虫巢发射台上那枚小小火箭的监控画面一角，舱内视图里头挂着的茧茧那张阴沉的脸。 “我的同乡马克尼（marked knee）现在正在访问水晶帝国与牦牛太空计划交流，”冯·布唠恩答道，“我感觉他应该能带回来自波波夫的好消息。当然他也是要拿出我们的控制系统去做技术交换的，不过能换来这套东西还算公平。” 住家听后，瞪大了他那对没有瞳孔的虫眼，“你竟然背着女王做事？” “考虑到她近来情绪不怎么稳定，”审慎的冯·布唠恩缓缓答道，“我决定先斩后奏再请求原谅比事先报请批准更明智。” “说不定是个好主意，”樱桃莓莓说回正事，“好了，飞船切换至电池供电。” “收到，”住家在他面前的控制台上按下开关，说道，“发射台清场完毕，可以发射。”虫巢入口上方嵌在方山里的扬声器把他的语音放大广播出去。 本次任务内容很简单：与上次往东飞行不同，这次基本要朝南尽量飞远点，在乘员舱内记录下对目标地点的观察结果，然后安全着陆。从火箭发动机与降落伞收集到的所需信息都会传送到虫巢录制下来。 而现在舱内控制设备都已上线，本次任务的执行至此完全落入女王蹄中。 于是茧茧伸出蹄去启动火箭点火。 毫无反应。 她有些恼火，又按了一次开关。 火箭仍然停留在发射台上。 “呀，情况不妙。”住家的喃喃低语说出了虫巢因陋就简的临时任务控制中心里头大家的心声。 “一定是为跳蚤推进器安装的测试设备产生了干扰，”冯·布唠恩沉声分析道，“我认为我们仍然可以藉由该设备启动发动机。任务还能正常进行。” 这时祉蟀突然闯进控制室，“哇，还好发射前我又把火箭检查了一遍！”他自鸣得意道，“你们知道吗，火箭分级又被调成上次降落伞乱飘的那种样子了！要是这回再出这种事，女王不得气坏了！” 樱桃莓莓光是听他的描述就惊得倒抽一口凉气，“那，你是把它修好了对吧？” “那是当然！”祉蟀继续志得意满道，“我的个虫观点怀疑是有家伙蓄意搞破坏。对了，跟你们说，还有谁居然把火箭尾喷管都给堵上了！要是没发现的话这火箭还怎么飞得远啊！” 这回轮到冯·布唠恩大惊失色了，“别告诉我你把它拆了！”他大吼道。 “那还用说！”小祉笑容满面。 “那可是我亲自安装的推力限制器！”冯·布唠恩气极，“是用来降低发射时的加速度，帮助女王操控飞船的！” 这时屏幕上的茧茧找到了几个别的有关开关，把它们一个个关掉再重新打开。心想问题终于解决而心满意足的她冷冷笑了笑，再次按下点火开关。 发射台上的火箭立马像只火烧屁股的钻石狗一样窜上天，在空中的航迹歪歪扭扭摇摆得厉害。 “我的老天！”冯·布唠恩连忙查看投影出来的飞船导航球状态，吓出了一身冷汗，“她忘记打开稳定系统了！” 茧茧慌了神拼命操纵火箭向前俯冲，过度修正导致飞行路线偏到了奶奶家。座舱有那么至关重要的整整两秒都是头朝下。导航球上指示飞行器行进方向的圆圈三杆指点标图案在地平上逐渐漂移出蓝色天际进入棕色区域。 控制室内，在座各位无不屏息凝神；有几个目不转睛观察着火箭的一举一动，其他几位则是死死盯着屏幕上惊恐万分的茧茧那张丢了魂的脸。 茧茧最后还是不负众望拉着火箭从小角度俯冲中成功改出，以四十五度仰角爬升转向南方并后知后觉地启动了稳定器，大家见状总算长舒一口气。地平仪上的顺向指点标稳稳跃回蓝色区间。 此时离火箭发射只过了六秒。再过六秒，跳蚤引擎就熄火了。 “最大速度五百三十七，”冯·布唠恩报出仪表上的读数，然后暂时把投影切换至地图模式分析道，“预测飞行轨迹顶点高度约为三千七百米。弹道目测良好，能够抵达目标区。” “为了实施闪闪公主的测试，她必须确保在两千米以上高度开伞，”住家补充道，“空间比较紧张。” 无力协助的一众太空计划成员只能看着投影干瞪眼；屏幕上沉默的茧茧终于平静下来，显然逐渐有了底气。接着她注意到自己头顶上方闪起灯来，“已进入目标区域，”冯·布唠恩通报，“高度两千五百，下降中。” 茧茧打了几下操纵杆，座舱转着转着让她看到了自己头顶上方的地面[55]。她见状立刻打开了飞行录音机，朝它飞快念叨了几句什么。 “两千两百。”冯·布唠恩继续报出高度。 茧茧把她要说的话说完了，关掉录音机，然后一蹄猛猛拍下降落伞开关。 “开伞高度两千零七十四米，”紧张刺激终于告一段落，冯·布唠恩如释重负道，“遥测显示机载测试设备成功记录下了公主所需的数据。” 控制室内的观众没有多少兴高采烈狂欢的意思，体现出的更多是劫后余生的宽慰，默不作声看着画面中的飞船拖着降落伞缓缓下降，看着茧茧脸上的表情实实在在反映出她终于意识到这场触目惊心的飞行任务已经结束了。 房间里在场的三四只幻形灵纷纷掏出相机，拍下了很有可能是他们有生之年唯一一次有机会目睹到的这位平日里至高无上的统治者睁大眼睛大咧咧傻笑的样子。[56] 接着降落伞完全展开，扯着座舱头锥竖立起来，观察窗也不再朝向地面，看不到外部世界的茧茧脸上憨憨的笑容便消失了。她在自己的位子上坐立不安扭来扭去，变着法子想看到窗外除了沙漠晴空以外的其他景象，显然并没能得逞。 樱桃莓莓看着女王避过其他操纵装置往上伸蹄，想要去拉那根打开舱盖的控制柄。她甚至还倚靠着飞行挽具，不顾约束似乎是想要起身。接着她突然打了个激灵，连忙战战兢兢缩回自己的飞行座椅里，蹄子也老老实实放回扶把上。 “什么情况？”住家不解问道。 “她刚才是想直接跳机逃生，”樱桃莓莓答道，“要跳的时候才及时想起来她的翅膀是收在压力服内抽不出来的。她现在这样根本没法飞。要是她真跳出去，就成自杀了。” “啥？！她怎么可以这样！”住家吃了一惊，“我漂亮的新办公室还没着落呢！” 一旁的冯·布唠恩忍俊不禁低声笑了笑，“你倒还真拎得清主次。” 最后座舱落入一道旱谷，刚好略微擦碰到一侧河岸翻倒在地，滚到干涸的河床中心才安定下来。 更加巧合得无以复加的是，落地时舱盖恰好面朝下压着。于是茧茧只能勉强掀开一条缝，从舱内艰难地挤出一只套着压力服的蹄子有气无力地朝外挥舞。 幸而赶去救援并回收座舱的幻形灵们只是一心担忧他们女王的安危，得知她安然无恙都纷纷松了一口气，没有心情在现场笑出声来。 任务三报告 任务概要：针对跳蚤助推器以及m16型降落伞开展专项测试；飞越幻形灵虫巢以南7千米处可能的废土矿区，并汇报勘测结果。 飞行员：茧茧 飞行时长：2分钟20秒 达到的最大飞行速度：537米\/秒 达到的最大飞行高度：3715米 着陆处距离发射点：9.3千米 合同完成数：3个 成就：无 飞行任务结论：我们证明了如下三点。首先，世上再没有比好心帮忙的幻形灵更危险的生物了。[57]其次，是我们可以靠执行火箭飞行任务实现稳定盈利。再次，是我们的女王即便面对发射时的差错以及各种预料之外的险情，也依然能够在恶劣条件下顺利完成飞行任务……还不会把午饭都吐出来。 任务评价：圆满完成 樱桃莓莓在虫巢入口处与茧茧碰了面。摘下头盔的女王走路时蹄下的趔趔趄趄还很明显，同样也很明显的是她还在努力掩盖自己的窘态，假装一切都好。 “那，”樱桃莓莓开口道，“您现在也算是有过飞行器驾驶经验了。感觉如何？” “下回我自会超过你，”女王甩下这简短一句话从她身边走过，接着又小声嘟囔道，“明天我们就给你要的太空中心找片合适的场地。” “当真？”樱桃莓莓转身小跑追赶上女王的步伐。虽然茧茧现在走路的速度快不起来，却仍然保持着不会为任何理由停下来的风度，“就这么简单？没别的借口了？不想再反抗了？” “给我闭嘴，小马，”茧茧语气虽凶狠，却没了怒骂咆哮的力气，几乎是在呻吟，“我今天已经够累了。” “一周之前不还是任谁都请不动您，”然而莓莓并没有打算住口，“是不是自己坐进飞行舱体验一下就改变主意了？” “我只会对我的受害者食言，”茧茧咕哝道，“在我的幻形灵面前我一向都说话算数。讨论到此为止吧。” “不行，我不会就此罢休，”铁了心要问个究竟的莓莓跑到女王面前死死拦住了她的去路，“一开始您为什么就不愿意搬家？是怀孕了吗？又要生一批小幻形灵了？” 茧茧凝视着自己面前的粉色小马。她试着挤出一声笑，喉中却几乎发不出来，最后只能听到无法辨认的一阵杂音，“不，我没有怀孕，”她放弃了挣扎，“要是你真心想知道我就告诉你好了，我是不想让暮光闪闪每时每刻都盯着我。” 莓莓听愣了，“此话怎讲？” “你总归看过那篇报纸文章吧。”茧茧调动自己所剩无几的精力勉强表现出几分困惑。 “没。什么文章？在哪份报纸上？” “在你发射前一天刊发的马哈顿时报——我们在当天的邮件里就收到了——登文宣布暮光闪闪将在马蹄湾的南部海岬兴建一座航天港。他们以后会把她这个基地命名为友谊岬。”她说着叹了口气，“文中给出的意见基本跟你提出的那几条搬家理由大同小异——飞行路径下方空旷不会伤及无辜，着陆与回收飞行器会更加便捷，铁道运输直通马尔的摩，水运也可以直接送到发射台。”女王低丧着头，“而我实在是无法忍受要把自己的基地建在闪闪那家伙的地方附近，近到他们可以一直监视我的一举一动。放在这里我才安心。这里很安全。这里还很隐秘。身为幻形灵，绝对没有比知道自己正处在监视之下更令虫憎恶的事情了。” “啊，”樱桃莓莓心软了，“我真的很抱歉。我不清楚有这回事。”她说着便下意识往前靠…… “小马，敢抱我就送你去见老天。”女王毫不客气朝她嘶叫起来。看来就算是在肾上腺素激荡之后的虚脱阶段，她还是留有一点能量备用的。 “好好好。”樱桃莓莓只得耸耸肩后退几步保持距离。 “顺便告诉你，”女王最后留下一句，“怜悯的味道就像是牛奶里头不知泡了多久的冰冷原味麦片，湿乎乎软塌塌极其恶心。” “我会尽量记住的。”樱桃莓莓识趣答道。 第二天在虫巢的王座厅里，茧茧，住家，樱桃莓莓与双面[58]一头扎进堆积成山的地图与地契之中钻研起来，逐个审阅虫巢以各种各样的虚构身份在世界各地持有的土地资产，寻找能够作为基地的合适选址。 比如他们有一处坐落于马公岛上的地产，与马哈顿隔湾相望，不过周围都被各种房屋以及公寓楼包围了，而且就算抛开这个问题，这个地方也太偏北了。他们还考虑过一处位于狮鹫领地内一座平顶高山上的地皮，然后因为考虑到火箭发生过早停机的特情时飞行员面临的风险过大而放弃。还有茧茧亲自在马蹄湾地区挑的一块地——不过是在北侧海岬而不是南侧——然而最后他们发现这片土地其实只有几亩大小，在这么小的空间内建造基地并不现实。 接着他们发现了两处相邻并有部分地块紧密纠缠在一起的地产，位于塞拉斯蒂娅的领域最东南方边缘，差不多完整覆盖一片隆起的近水滩涂。杂草丛生的潮湿平原与西北方植被茂密的草籽沼泽在此交融，而隔着一道宽阔入潮口的对面岸上即是树木林立的禁森。这片地皮上没有任何建筑，只有一片面积大约三平方英里的废弃干草场，附近唯一真正坚实的地面上铺着一条小路通往旁边一座位于沼泽中的小村庄。 “看来就是这里了，”樱桃莓莓分析道，“不仅有足够的坚实地面承载所有设施的建设——虽然只是勉强够用——而且汊道在经过疏浚之后可以容纳船只运输火箭零部件。” “我对这地方有点印象，”双面掺和进来，“皇家卫队有一年在这个地方训练来着。全套实战演练。”[59] “这边有座村庄，”茧茧指着地图问道，“不过地图上没标名字。你还记得吗？” “那当然，”双面答道，“小地方没啥东西，不过伙食还不赖。这村子叫做休嘶顿。” 脚注： 48、就算毫无准备带他进来也不会引起什么激烈反应。莓莓所言甚是，她提出的方案确实在运行上更高效更安全，但是只要能给他那帮家伙随便找个地方，让他们设计火箭发射上天，他就已经心满意足了。同时他也足够精明现实，识相地没有向大家声张；其实要是他们被逼到走投无路的境地，他甚至都会倒贴钱请求与csp合作。而现状却好得多，他与另三位同僚每周都能拿到一大袋子钱，还有算得上充足但并非无穷无尽的材料供应他们在实验中使用。 49、没有使出幻形本领，实话说变化也不是很大。要让甲壳变色是十分困难的。 50、这座孕育了小马、幻形灵、狮鹫、牛头怪、龙、牦牛以及其他形态各异生灵的星球家园曾在数千年以前遭遇过某些如今早已淹没在历史长河中无马知晓的大灾厄。最后的结果是星球的自转在不断减速，而月球的公转轨道同样也以一个无马理解的恒定速率持续衰减。于是塞拉斯蒂娅与露娜每天都会干涉星体运动，把它们或多或少重新调整回原本的正常位置。整套体系的一切都在暮光闪闪的大部头论着中得到了事无巨细，并且用词艰深晦涩到几乎在常用语境下一点找不着影的详尽解释。然而，撇开以上背景不谈，如今马星绕轴自转的速度仍然足以为任何朝向同一旋转方向发射的火箭助推一把，提供不可小觑的轨道初速度。 51、这声嘶叫其实是一句幻形灵古语中的传统战吼。涵义大致翻译如下：准备去见你信的上帝。如果现在还没想好要信哪一个，那你还有五秒不到的时间作出最终决定。 52、全苹果鲁萨的唯一一位水管工当天下午晚些时候被请去疏通厂房卫浴设施的下水道。幻形灵眼泪与鼻涕中的特殊成分会很快固结成极其坚硬的顽垢，可是住家总得想办法找个地方把自己的仪表打理干净…… 53、樱桃莓莓恪守自己永远第一个吃螃蟹的原则，甚至在茧茧得知有离心机存在之前就已经亲自上阵测试过了。不过多训练几次总不会有坏处。 54、樱桃莓莓心想，这应该只是她第二次听到布唠恩在说话时开大嗓门……至于第一次是什么时候她早已记不清了。 55、这回她的甲壳变色效果比先前看到太空中心建设预算的时候好得多。都不需要蜓蜓或者其他幻形灵来跟她解释，她心里也明白要是自己抬头往上看到的是地面，那大概率不会有好事发生。 56、令在场幻形灵大失所望的是，冲洗出来的照片竟没有一张看得清。茧茧首飞之后没过几天，住家桌面上就多出了几份匿名信，建议对任务控制室内的投影仪做一些调整，让画面能被永久性记录下来。当然用途是为了光宗耀祖永载史册啦。 57、假若一定要在持有恶意想要对你造成严重伤害的幻形灵或者意图为你干些好事的善良幻形灵之中二者选其一，选择面对恶意幻形灵的生存几率要相对高得多。 58、尽管茧茧对他多次强烈明示过，这位虫巢钉子户还是赖着不走。他身上的镣铐早就被摘除了，也老早就收到了自他发出的那唯一一条“一切安好”暗号消息送达之日起算的两周皇家卫队遣散费，而且每天还会一而再，再而三地向他提供前往苹果鲁萨的免费交通服务。茧茧唯一没把这只虫巢寄生虫直接物理扫地出门的原因是那位厨子甲壳奉这只小马为上宾，时刻挂念着这位“也许是除了樱桃莓莓之外虫巢这里唯一一位能够欣赏我厨艺”的食客。 59、特此宣布训练结果以正视听：最后是沼泽获胜。皇家卫队三天之内便已折损过半，最后只得紧急叫停演练草草收场。 第7章 任务四＼/五:犄角旮旯胡乱拼 “无聊死了。”茧茧嘟囔着。 休嘶顿近旁崭新幻形灵太空中心的建设正在如火如荼飞速进行当中，由熟练技术工（大多为来自马哈顿的小马）以及非技术工与学徒工（幻形灵，大多数但并非全体都开着伪装）[60]混成的劳动队伍拿着加班费三班倒运转，搭建起中心最关键的几座设施——发射台、飞行器装配大楼（vab）、宇航员中心以及追踪站。任务控制中心与行政管理大楼暂时还只是从马尔的摩整体运来的几间载在滑橇上的预制板房。通往现场那条旧农场小径的尽头稍稍做了拓宽与平整处理，勉强能够让樱桃莓莓的飞机在此起飞着陆[61]，机库也只不过是一块插桩标记出来的空地以俟日后再行建设。 不巧的是，这边的进度一下子就超了三个星期，而那座vab——基本只是装着一对巨门的超大金属棚子以及临近的一大片存储区域与工坊——在接下来的五周时间里甚至连最基本的运作水平都达不到。[62]发射台倒是已经完工——其实也只不过是一大块紧实平整过的碎石墩子，（根据工程师的说法）能够承载高达十八吨的总重而不受沉降问题影响。[63]自然，除此之外的一切都精简到只剩框架。 这样的结果是，住家从虫巢出发开始把所有太空计划公务信函的收件址重定向到新场地的同时[64]，幻形灵太空计划的其余劳动力都分散在虫巢与苹果鲁萨两地，执行着各项任务。茧茧也抓住这个机会紧赶慢赶处理了诸多积压的虫巢行政管理事务，包括维持目前仍是虫巢主要高浓度爱意供给源的渗透者网络的稳定运作。 忙完这茬，再加上进行中的宇航员训练，也只不过完全占用了她一周左右的时间。之后女王蹄中可支配的时间就充裕起来了，大部分都用在折腾[65]樱桃莓莓上。至于莓莓呢，身为苹果鲁萨那家“莓莓火箭部件”皮包公司的ceo，太空计划最高指挥，以及太空中心建设项目总监，这一天二十四小时就算掰碎都不经用了。[66]说实话，她都开始一点点能理解茧茧以前经年累月间应付双面反反复复尝试搭话的感受了。 “我们得安排个任务了，”茧茧又朝一旁正埋头审阅文书的樱桃莓莓念叨起来，“暮光闪闪也完成了一次任务。她就快追上我们了。” 情况也确实如此。马国太空署首次飞行任务的发射更是让茧茧烦上加烦。云宝黛茜坐着一枚几乎完全是以csp部件组装而成，只是多了一台缩小版暮光闪闪实验性魔法推进器的火箭飞上了天。那艘飞船相比樱桃莓莓先前飞行创下的高度与速度纪录仅仅是略胜一筹……但这一点优势还是足够让公主与她那些朋友们有资本炫耀一番，同时也让茧茧像尾巴生了跳蚤一样如坐针毡。 “等新太空中心落成上线我们就能领先一步赶超他们了，”樱桃莓莓咕哝着答道，“在此之前，我们没有必要在无用的飞行上白白浪费资源。” “飞行怎么会没用呢，”茧茧仍然坚持己见，“我们还得找点合同做。我们的资金就快用完了。” 这句话倒不完全属实，因为现在幻形灵太空计划以及莓莓火箭部件与杂务公司名下在各银行开设的众多账户里储蓄着数量相当可观的存款。[67]可是虫巢王座厅内那座曾经占据大部分空间的巨大钱堆眼下已经缩水成了四下散落的小小一池，只是偶尔才会有回巢的渗透者靠自己零零碎碎小偷小摸的可怜成果贴补一下。通常情况下几乎一点钱都不用花的幻形灵们，如今却是花钱如流水。 “等我们能用上戈达德还有冯·布唠恩他们现在正在打造的那些全新组件之后就有足够储备恢复发射了，”这句话莓莓这周已经讲了八遍，“但是那些都要在vab建成之后才有地方组装起来。而且以后继续靠小小跳蚤短程蹦来蹦去也没有意义。所以我们现在才要把多余的跳蚤发动机卖掉，供其他例如暮光闪闪那样对它们有需求的太空计划使用。” 他们也确实开始掏腰包购买了。水晶帝国的韵律公主就已经自己坐着跳蚤上过天，此外还有牦牛列昂尼德、狮鹫戈多还有一只名叫火球[68]的龙也有了火箭体验。只有韵律那趟的顺利程度与茧茧此前的惊魂之旅相当，不过他们都在准备第二回发射……同时尽管内部组件都是来自苹果鲁萨那间工坊的现成货，他们也都在继续进行自己的飞船设计。 “一定还有别的办法利用跳蚤的，”茧茧还是不死心，“那些我们就算没有那座大谷仓也可以发射，对吧？而且新发射台也已经完全可以投入使用了。我们为啥就一定要限制自己只使用一台引擎呢？用两台不行吗？” “不行，”樱桃莓莓继续没好气嘟囔着，“因为这样我们就得把底下的引擎装在上面引擎的喷管上，不然我们目前也没别的办法。而要是我们真这样做的话，火箭整体重量就要超出我们降落伞系统的承受范围了，也就意味着不管它飞起来有多稳当，最后都没法安全着陆。” “那就再加个降落伞呗。”茧茧不以为意。 “不可以。降落伞得装在火箭顶上。而一枚火箭总共只有一个顶。” “当真？”某份挺重要的业务回单从樱桃莓莓蹄中溜走飘向半空跑到了茧茧那头；她接过单子又拿起一支羽毛笔在墨池中蘸了蘸，开始在上面画起火箭设计来，“依我看，”她洋洋自得说道，“这火箭可以有三个顶。” 樱桃莓莓自言自语发着牢骚，放下自己剩下那些文件朝茧茧的王座走去。她一把扯下半空中飘着的回单，看了看上面画出的设计。 “三台引擎，”樱桃莓莓边看边念，“两台新引擎绑在原来那台上。然后在座舱和每台外侧引擎顶上加个降落伞舱。” “此乃使我永续把持一方巢政大权之完美无瑕天才的又一力证。”茧茧自鸣得意道。 樱桃莓莓又看了看图中跳蚤圆柱形外壳那粗暴得令她不安的光秃秃平顶，以及每台跳蚤顶部画上的大到与原本座舱上那个相比根本不成比例的降落伞舱，说道，“这玩意看着比塔塔洛斯还要命。” “叫冯·布唠恩给这几台引擎都装上他那种推力限制器，”茧茧答道，“这回确保别被哪只幻形灵给拆了。” 樱桃莓莓只是盯着茧茧。“我们真要这么干的话，”她过了半晌终于说道，“这个设计我得先试飞。然后只有在我同意之后，你才能坐着它上天。明白？” “我们的标准协议即为如此。”茧茧点点头。 樱桃莓莓叹了口气。“好。能让你闭嘴就成。我去跟冯·布唠恩谈谈，确保这个设计有可行性，不会直接炸在发射台上。然后我会再去问问住家，找几个他觉得我们可以靠这个新设计达成的合同。如果运气好的话我两天之内就会回来，然后你就要作为我的备份和我一起跑一星期的任务模拟。” 终于满意的茧茧娇媚道，“就等着你的好消息咯。” 控制座舱新增了一个小功能；遥测幻术现在可以传输声音了，声音还可以沿魔法链路对向传送。可是这一链路还是不能发送或者录制录音，所以最终还是需要部署基于那位牦牦斯坦老学究亚历山大·波波夫的设计改制的无线电系统。 不过至于眼下，茧茧还是得坐在这么一间作为休嘶顿太空中心任务控制室的移动板房内，头戴着牛头怪制的耳麦，担任起房间内准许与飞行器直接沟通的唯一一马的角色。[69]“正在进行最终系统检查，”她呼叫道，“待命准备进行发射放行决议。” “csp任务四待命中。”樱桃莓莓的回答声线平淡，冷静而专业。 茧茧克制住自己想要嘶叫的冲动。这小马做得对，她自己心里想着。要的就是这种能在困难情况下保持冷静专业的仆从。不要再发火了。 问题在于，茧茧对樱桃莓莓的怒火只是一方面；对于那只小马她在情感上体现出的更多是嫉妒，而生气则是冲着自己。 樱桃莓莓那次首飞时，她始终都保持着镇定与自信，在那趟短暂飞行的全过程中（除了一开始的剧烈加速）大多数时候都面带微笑。不卑不亢落落大方。 而茧茧……并没能做到。 她心里清楚自己没做到。 尽管她自己也清楚不会有幻形灵胆敢当着她的面提及此事，她还是明白自己巢中的每一只幻形灵都知道她当时害怕了，紧张了，甚至还一度惊慌失措乱了阵脚。 当然自不必说她最后还是挺过来了。她也的确完成了任务，没落下清单上的任何一项。可她还是不可避免示了弱。 你在自己的子民面前显示出软弱的那天起，她的母亲曾经说过，你的统治就开始迈入了倒计时。正如我展现出软弱的那一刻，我的女儿，你也会开始自己的计划把我推下王位。物竞天择，此乃自然之理，一切为了虫巢的利益。 而事实也应验了这一切，这句话的每一字都千真万确。尽管目前为止茧茧在自己巢中并无皇女，那片刻的软弱对她而言也不吝于当头一棒。 她必须要挽回自己的形象。她一定会回到那艘飞船上，给在座无论是幻形灵还是小马、牛头怪、狮鹫之流的每一位好好看看，她也和那只很傻很天真的粉色陆马一样，是块当飞行员的好材料。 她先前曾耳闻某位冯·布唠恩的牛头怪科学家同僚称樱桃莓莓为“那只铁胆导弹马”。茧茧想要，同时也亟需证明，自己也同样是一只铁胆导弹马；不然她就会作为那位蠢到差点从完好无损的座舱里跳出去的怂包女王永垂史册。 而与此同时，住家还正忙着在这间狭窄拥挤的斗室内东奔西跑穿梭于办公桌之间，与自己的下属以及冯·布唠恩逐一核对，确保一切都做好了飞行准备。 “引擎？” 冯·布唠恩答，“报告航管，情况正常。” “追踪？” 乔治·咘尔答，“报告航管，情况正常。” “回收？” 祉蟀答，“报告航管，情况正常。” “气象？” 负责与草籽沼泽飞马气象区调管制办公室协调联络的幻形灵克劳利答道，“报告航管，情况正常。” “降落伞系统？” 蜓蜓答，“报告航管，情况正常。” “座舱通讯……女王陛下？” “情况正常，够了吧。”茧茧骂骂咧咧道。 “任务事项最后核查。” “任务四，休嘶顿呼叫，”茧茧强迫自己保持住不动声色，冷静平淡，绝没有那种赶紧完事就收工的急不可耐的语气，“核验飞行任务检查单内容。” “测试新型火箭设计稳定性与飞行性能，”樱桃莓莓复诵道，“目视检查并汇报近海书虫礁以及开放海域坐标jj1-512周围环境。于飞行中以及溅落后检查神秘黏液容器。” “任务四收到了，检查单验讫，”茧茧呼叫道，“核实切换至座舱内部供电与操纵。” 住家的某位助理应声拨动了他桌上的一个开关。 “证实已切换至电池供电，”樱桃莓莓答道，“全系统正常。” “任务四收到了，请待命。”茧茧把自己的麦克风静了音，向各位说道，“全体准备就绪可以发射。” 住家随即回答，“多谢女王陛下。” 然后是一段漫长而凝固的沉默。 “住家，”茧茧最后还是没忍住，“在这间屋子里管事的是你。不是我。最终发射命令得由你来下。” “噢！”住家这才反应过来，脚步凌乱慌慌张张道，“唔……好！额……那我该怎么做？” 茧茧叹了口气，“座舱通讯员，下达准许发射指令。” “好。就这么办。呃，女王陛下，您请。” 茧茧无奈摇了摇头，等了一会稳住自己的声线，然后呼叫道，“任务四，准许发射。准备就绪之后启动第一级。” “任务四确认准许发射。”樱桃莓莓说着便伸出蹄去按下开关，三枚固体火箭引擎随即点火。 茧茧带着羡嫉目送火箭飞离发射台，以相比之前几次发射慢一些的速度升入空中。尽管冯·布唠恩那几位学究改造过这几台引擎让它们放慢燃烧速度推进时间增长，导航球上的加速度计还是指示着四倍于正常重力的加速度；然而就算面对着如此恶劣的环境，樱桃莓莓脸上的表情却几无变化仍然带着那副自信快乐的微笑[70]。 “飞船在动量轮的制导动作下反应有些迟滞。”樱桃莓莓小心谨慎给出了最初反馈。她头顶上方亮起一盏指示灯，“遥测显示正在进入第一目标区上方空域。”她接着又按下另一个开关，“书虫礁似为一大片泥滩，”然后语速飞快录制完观察报告，“外形依稀类似一只正在看书的独角兽。我还能看见浅滩周围水域中有数个鱼群聚集四处游动。观测可见资源似可忽略不计。录音机我先继续开着，进入下一目标区还要用到。引擎即将关车。” 茧茧顺便看了一眼遥测幻术提供的燃料余量示数；果不其然，指示条再过不久就要归零。 “重力压似乎正在减轻，”樱桃莓莓继续说着，“我在考虑会不会是引擎失去推力……啊！” 之后的几秒，樱桃莓莓脸上的表情突然转为惊异与痛楚。茧茧同时注意到刚才本来已经逐渐下落到两倍重力附近的加速度计示数，一瞬间就蹿升到可怕的整整八倍重力，保持了大约三秒之后才慢慢又逐渐降回五倍重力之下。 “嗷……我没事，”幻术显示中的樱桃莓莓说道，“在推力消失的一瞬间，飞船就立刻开始剧烈减速。非常非常剧烈。就像我迎面撞穿了一堵砖墙一样。这个样子是撑不到第二个目标区的。空速就像块砖头一样飞快往下掉，过不了多久我也会这样掉下来。我现在就要打开第一个神秘黏液罐了。我会尽可能推迟启动降落伞的时机，这样万一我对于到达不了最终目标区的预测有误的话也还有机会补救。” 茧茧看得牙痒痒，只能强迫自己不要表现出一副咬牙切齿的样子。那只小马才刚体验过这么一记不速惊喜甚至惊吓，然而除了说话时奋力向肺中吸气呼气带来的些微喘息之外，她的语气里却并没有什么波澜。 “开始下降，”樱桃莓莓的呼吸顺畅起来，接着说道，“空速低于一百米每秒，简直像是我已经开了伞一样。这个设计用的那些平顶助推器产生的阻力绝对大得出奇。空速现在又回到一百以上了。下落到两千米以下。逆向指点标就快跑到导航球顶上了。正在开伞。抱歉了，航管，第二项勘测没戏。” 茧茧强迫自己平静答复道，“任务控制确认到达目标区域不成功。回收小组已经出发。” 一分钟过后，火箭平安溅落在洋面上。 “飞行性能实际上整体劣于单引擎构型，”冯·布唠恩在自己桌前一如既往瓮声瓮气总结道，“更长的推进时间以及更强的推力仍然远远无法弥补空气阻力带来的损失。此事需要进一步研究。” “要过多久才能轮到我上？”茧茧只关心一件事。 冯·布唠恩则是直盯盯看着面前这位幻形灵女王，难以置信地问道，“你上？” 任务四报告 任务概要：测试多跳蚤构型之飞行动力学特性；飞越并观察新发射场地附近水下地形；收集科学数据 飞行员：樱桃莓莓 飞行时长：2分钟49秒 达到的最大飞行速度：409米\/秒 达到的最大飞行高度：4018米 着陆处距离发射点：7.6千米 合同完成数：1个 成就：无 飞行任务结论：到底是谁愿意花这么大价钱，请我们干这种叫只拿着相机的飞马来都能超过我们的活？反正话说回来，我们飞得不够远，没能把两个合同都拿下。这个设计的飞行特性相比普通砖头还略差一点。在我们想出办法让助推器外形更符合流线型，或者干脆彻底拿掉助推器之前，这种飞船构型是绝对没有出路的。 任务评价：勉强成功 “不行。”樱桃莓莓一口回绝。 “这样是在公然违背我们的协定，”茧茧紧追不舍，“你飞完，之后就轮到我飞。当初我们说好的。” “不行。”樱桃莓莓的语气更坚定了。她一边说着一边还在从自己的太空服中脱身；户外，回收团队正在小心翼翼悬浮着还在滴水的太空飞船重新落地安放在施工中的vab大楼一旁的地面上。之后座舱会在vab内进行翻修，其他所有可重复使用的部件也会被拆卸下来入库存储，日后需要时再利用。 “我们还有剩下的那份合同需要履行，”茧茧接着极力劝解，“要是我们干活有头没尾的话会影响到我们声誉的。” “绝对不行！”樱桃莓莓怒目圆睁，龇牙咧嘴的凶狠模样就连一位幻形灵战士都不得不为之叹服[71]，“整整八个g啊茧茧！在没有降落伞辅助的情况下遭遇如此剧烈的突然减速，就说明出大问题了，明白吗？我根本就没有成功操控那艘飞船落地。我是运气好逃过了一劫。下一回我可能就没这么幸运了。在我们切实搞清楚为什么它会有这种表现之前，我不会再批准这种要命的设计上天了。不许。再安排。跳蚤。飞行了。就这么简单。” “可是……” “而且也因为我希望我明天见到你的时候你还有气，也没有断腿断脚[72]，这件事上我是不会让步的。说。不行。就。不行。” 茧茧沉默了。事情进展跟她原本的预想完全不一样；就比如，这位说一不二专制君主的无足轻重的低微仆从刚才竟当着她的面公然抗命，还想当然以为自己一言九鼎说了话就一定能算数…… ……额，只不过这只小马可不是无足轻重，而是完全无可取代，而且她说的话大概率还真能算数。可尽管现状如此，这种感觉还是很糟。 “只要我一有时间抽身出来，”樱桃莓莓踹了一蹄把自己的最后一条后腿从太空服里挣脱出来，继续说道，“我要到北边的友谊岬去一趟。暮光有必要了解这种设计的危险之处。她说不定甚至还可能有办法发现问题的根源。” “噢……”茧茧硬生生闭紧嘴把这句话憋了回去。说出噢当真？这种话就相当于告知对方你不买他们的账，不然就是另有所图。“行吧。”她冷冷地收了尾，拿捏住分寸弓起背耷拉脸生着皇室闷气[73]。 “不如这样，”莓莓没招了有些抓狂，“你去会会戈达德行不行？我知道他终于把新引擎以及燃料罐投产了。因为我们暂时还没法用上它们，他就是不肯给我看一眼，不过你是给他开工资的；也许他会听你的话。” “也许吧。”慢慢来，怨气要表现得恰到好处，瘫坐着摆出一副像是要用自己的屁股惩罚这个世界的架势；可恶的世界，你怎敢让我失望。她有没有买账？哈，不出所料。毫不设防连钩带坠囫囵吞，轻松上钩。 小马，我是一定会上天的。我是没法甩掉你，可你也是绝对没法甩掉我的。 而要是我就连在自己操办的太空计划里都得不到许可的话，那就别怪我先斩后奏了。 “住家！我这位全天下最宠的下属[74]今天过得怎样啊？”茧茧说着溜达进任务控制小屋内住家那间由储藏室改造成的亭子间独立办公室，“对了，你这里再这样下去可实在是不像话，”她一边说着一边努力想办法把自己的后半身挤进房间内好让她关上门；不巧住家那张压在皑皑白纸文件堆下只能勉强冒个尖的桌子在她面前拦住了去路，“你也该有一间体面的办公室了。其实还得给你个正经的任务控制中心。然后还有这一堆，”她指着堆积成山的材料，“现在我们行政楼里总该有些幻形灵来负责处理这玩意了吧？” “额，唔，这些我还是得自己都看一遍，”住家答道，“您应该还记得吧，我的首要任务仍然是决定每一份材料需不需要由您过目；悉听尊便，女王陛下。” “哎呀，看来我们真得待你好点了，我亲爱的，”茧茧语气里充满了爱抚，“你以前还只是区区门卫的时候，我是怎么也不会想到你竟然对这些任务如此擅长。” “呃，我现在其实差不多也还是个门卫。”住家答道，“至少在太空计划这个方面，如果有谁想联系到您，首先都得过我这一关。” “这点我也非常欣赏，真心的，”茧茧继续顺水推舟，“这方面我重视到想尽一切努力加速建成正式行政与任务控制大楼好让你早点搬进去安定下来，”说到这里她故作姿态长叹道，“实在是可惜我们现在的现金流实在是困难。” “呃，确实，您说得对，”住家答道，“其实要是我们接下来在vab施工上再有任何延误的话，我们可能就得退还勘测任务合同预付款，还要再搭上一笔违约金。”他说着摇了摇头，“是我的错，抱歉了女王陛下。我当初就不应该接下那份合同的，只不过我当时还以为我们能让火箭飞得那么远。” “我认为我们还是有办法的，”茧茧话锋一转，“只是要在我们现有基础上做什么调整的问题罢了。莓莓最近这趟飞行就差那么一点……” “唔……其实还差不少。”住家弱弱迟疑道。[75] “哪有，挺接近的了。”茧茧又跟上一句，“而且我觉得我能想出……诶呦？”在茧茧奋力想挤进房间内的过程中，她一蹄搭在住家的办公桌上，触发了一场桌上文档的小小雪崩；散落的文件中有一份上面印着莓莓火箭部件公司那个大红大绿的徽标……而且文件格式看起来……像是一份合同。“这是啥呀？” 只消在住家脸上瞟过一眼，尤其是注意到他那对龅牙不安地一抖，茧茧立刻就得到了她想知晓的答案。这是住家决定不让她过目的文件之一。 于是她翻阅了一下。这份文件内容虽然简短，读来却另有玄机，尤其是任务内容看来平平无奇，提供的报酬却高得可疑。 “樱桃莓莓居然要掏钱让我们办事？”她向住家发问道。 “额……是这样的……”住家回答的艰难样子像是要从深深淤泥里把这句话逐字吊出来一样，“我们设立那家皮包公司的目的是为了能在苹果鲁萨开一间工坊，出售多余的零件，对吧？之后，莓莓小姐想到可以用这个办法把资金直接转移回太空计划名下……当然仅限于我们真有这个需要的前提下。”他指了指这份表单，“然后戈达德博士有一天发现了这张表，开出了这份合同。我们当时还在忙着准备任务四，所以莓莓小姐还没看过这份合同。” “可是，”茧茧指出，“戈达德是负责工坊预算开支的，不是吗？这种类型的事情他是完全有权签字批准的。事实上他也的确这么做了。” “额……我估计樱桃莓莓是会想要撤销这个批准的，”他接着解释道，“但是戈达德博士实在很想知道在水上着陆时引擎会有什么情况。”他背后的翅膀在局促中打着颤，“所以这份就暂时压在我这里，打算等她有时间看了再转交。” “这样的话，说来正巧，”茧茧开始施压，“她刚刚跑去跟我们那家竞争对头太空机构开会去了。这也就意味着大权现在落在身为女王的我这里，没错吧？” “额……唔……”忠诚与职责在这只小小龅牙幻形灵体内打起架来。 “不如往好的方面想想，”茧茧又补充了一句，“这一桩，再加上那份勘测合同提供的报酬，就足够我们再雇一些工来启动新任务控制中心的建设工作了。” “可是，”住家的良知此刻决定再做最后一搏试图说动圣上，“我非常确定这种事是需要樱桃莓莓来批准的！” 茧茧看着文件似积雪滑落，原本高大厚实的雪堆中埋藏的墨池与羽毛笔如同树木一般显露出来。 “她现在又不在，你说对吧？”她回应道，“只有我在。而我还是女王，是吧？” “是，女王陛下。”住家叹了口气败下阵来。 “那我们就这么办，”茧茧说着大笔一挥签下合同，“能行的话就在今天。” “……接着等到我又能恢复正常呼吸的时候，我已经失去了大部分的前进势头，开始回落向地面。”樱桃莓莓与暮光闪闪交流了她近期发射的经历，“如果我们的离心机能承受得了的话，我打算今后要开始进行减速训练，看看我们是否有可能靠某种形式的训练在下次遭遇这种情形时防止受伤或昏厥。” “不得不说，”暮光闪闪答道，“这种情况完全在我预料之中。你们就没有用风洞跑过这个设计吗？” “你觉得我长得像是飞马吗？”樱桃莓莓反问道，“我是知道闪电天马会在训练与考核中用到风洞，可我从来就没亲眼见过。” “我在这里为我们的项目建了台机械风洞，”暮光闪闪解释道，“你们的座舱在顶上装有你们的降落伞舱的时候测试的结果还可以，但是不装的话就差得多；而你们的跳蚤助推器只看本体的话更是糟糕——在高气动抖振环境下它老是想自个侧过来。” “能让我看看的话就好了，”樱桃莓莓评价道，“听你这么一说，这样的设备应该也会在我们自己的项目中成为不可或缺的一环。” “我当然乐意带你去看了！”暮光不假思索答道，“毕竟这可是关乎小马性命的大事！”犹豫了很久，她又以一种拿不定主意的语气补充道，“此外……幻形灵的性命大概也算吧。” 她们说完朝外走去，樱桃莓莓却久久注视着边上暮光那艘魔法火箭飞船。至少船体本身已经完工了，准备进行引擎测试。 戈达德博士想必会轻蔑地嘲弄这样的设计。冯·布唠恩博士会以克制而坚定的语气质疑其适用性。茧茧则会对它体现出的小马软弱嗤之以鼻。可是在一只小马的眼中，这么大一艘前头顶着尖尖的大鼻子，后面拖着三片大大的曲线尾翼，通体粉色的飞行器实在是完美到了极点，更不用说还有机侧那扇宽敞的舱门连带那排心形的舷窗在可爱这方面锦上添花。 樱桃莓莓自己的脑中也很清楚，这样的设计当然是不切实际的；可是她除此之外的每一个细胞，都无一例外对它爱得五体投地，做梦都想坐着它上天。 根据暮光闪闪的描述，那家伙按设计会搭载七名乘员，机内空间四分之三都会用于载客或载货。遗憾的是到目前为止，它离升空最近的一次机会也只是上秤做的一趟测试，当时机上的垂直起飞推进器才勉强能托举起飞船全重的四分之一。 尽管如此，莓莓还是一厢情愿向往着，心想，我敢打赌它在风洞里的表现会很棒。 我们一定得把那种新引擎搞出来。越快越好。 “这玩意就是戈达德想要测试的引擎？”茧茧向她身旁在新基地这边逗留了一夜，一会还要乘船再转火车回到苹果鲁萨的华纳·冯·布唠恩问道。 茧茧原本以为她会在vab库房里见到又一个像跳蚤那样底部装着个喷管的大桶，而面前的这玩意的确带了个喷管，桶却不见踪影——只能看到一堆模样高大上的复杂管路与电动机。这里头茧茧有差不多一半的东西还是能知道个大概用途的，可由于戈达德在他这项大作完工之前对此是不予置喙讳莫如深，这还是她第一次有机会见到最终成品长什么样子。 只有一点是能确定的；她起初打算直接在这台“转轮”液体燃料发动机两侧各挂一台跳蚤的计划这下算是吃定彩虹[76]了。 “有时候我实在是搞不懂我这位同事到底是怎么想的，”冯·布唠恩也不免嘀咕了几句，“再怎么说，他本来也至少可以给我们送个带点燃料的燃料箱过来。可他偏不。就给我们送来这么一台光秃秃的发动机，连个点火的办法都没有。” “我们就不能在它顶上直接装一个跳蚤吗？”茧茧问道。 “燃料不匹配。跳蚤发动机会摧毁转轮。” 茧茧耸了耸肩，“能给它周围装个外壳之类的东西吗？”她又问道，“这样我们就能挂四台跳蚤上去了。” 冯·布唠恩摇了摇头，“您说的这个东西叫做整流罩，”他接着答道，“理论上是可以的，可是以我们手头现有的这些材料，还得找个地方固定住整流罩底部的接缝，不然在引擎的推进力道之下整个结构都会被直接压垮。” 此时茧茧注意到旁边还堆着他们手头剩下的十几台跳蚤发动机存货[77]，“座舱翻修好了吗？” “是，”冯·布唠恩答道，“其实我们本来正要把它入库存放来着。” 茧茧凝神汇集起自己的魔法，小心翼翼地把跳蚤一台台托举起来。她在库房地面上把这五台引擎摆成x形，然后指了指，“我们就这样把它们固定在一起，”她提议道，“把转轮装在这几台顶上，再把座舱装到转轮顶上。座舱以及四台外挂引擎上都装上降落伞。” 冯·布唠恩饶有兴致地打量起这样的设计，沉思道，“这个想法有点意思。” “这可不是什么想法，博士，这是个命令。”茧茧严肃起来。 冯·布唠恩脸上的表情顿时少了几分深思而多了几分惊骇，“您不会是打算坐着如此猛兽上天吧！”他倒抽一口凉气，“光是三台跳蚤的问题我们都看到有多严重了！要是五台的话……” “我们不会给这五台同时点火，”茧茧解释道，“我们先启动两台慢慢加速爬升到一定的高度，等我达到空气稀薄一点的高空以后再启动剩下的三台。如果我们能保持住够慢的飞行速度的话，飞船就应该能避开湍流最严重的阶段，你说是吧？” “在……理论上……”冯·布唠恩拖着长腔又陷入了沉思。 “而且要是有机会看看效果如何绝对会很有趣的，不是吗？”茧茧在一旁怂恿着。 “是……”冯·布唠恩点点头道，“确实，理论上，这是有可能行得通的。” “那就给我把它造出来，”茧茧吩咐道，“我们这个测试完成得越早，戈达德就能越快拿到他想要的结果，我们也就能越早让跳蚤退役。” 看到冯·布唠恩开始向库房内的幻形灵们发号施令起来，茧茧也急忙往外奔去套上自己的压力服。这一招的最妙之处在于，她一边还心想着，我全程根本就没用过一次精神操控。全都是冯·布唠恩自己主动的。 此乃精神操控之上上策。 樱桃莓莓的双翼机向着不远处休嘶顿太空中心的简易跑道飞去，夕阳洒在层压机翼的蒙皮上泛着光。这次对暮光科研机构的访问之行收获颇丰，尤其是得见现场的那座风洞让她深受启发。这边幻形灵太空计划的提升空间仍然巨大需要迎头赶上。她已经等不及要跟冯·布唠恩博士还有戈达德博士好好聊一聊她这次旅途中的所见所闻了……只不过还是免不了要把这事先放一边，得等她回去处理完任务四的总结收尾工作，之后才能返回苹果鲁萨。 她把着杆转入五边，稳定进入平飞……接着在她左侧瞥到了什么。 发射台上有个东西。 她一时间都说不准到底是哪一点更让她震惊——是这时候绝对应该空无一物的发射台上竟然有个东西，还是那个东西本身。那玩意长得简直像是有马打算把一堆跳蚤发动机捆起来当飞镖使。 我的老天。还真就是这么一回事。而且我知道到底是哪只马干的。发射台上正在飞速清场的地勤幻形灵们就是证据。 尽管樱桃莓莓此时血气上涌焦虑陡增，却还是以她往常一样的谨慎驾着飞机安稳落地，因为除非想进医院，有些事情无论如何都绝对是急不得的。一等她在跑道上颠簸着停稳拉上停机刹车关闭引擎，她就连跑带跳冲出驾驶舱直向任务控制室扑去。 果不其然，房间内住家正与他的助理们逐项核对发射放行的最后检查单。莓莓朝他甩了个自己能使出的最难看眼神，也没给在一旁饶有兴致盯着幻术投影仪的冯·布唠恩好脸色看。面前的屏幕上正是发射台上的那玩意；导航球、高度计、分级列表与茧茧的影像一应俱全，冷静而面无表情，摆出一副在杀红了眼的樱桃莓莓看来极尽浮夸做作之能事的专业姿态检查着自己的操纵。 住家被她吓得缩头缩脑，却并没有止步，“座舱通讯，进行任务事项最后核查。” 樱桃莓莓又转头瞪着本该负责监测耗材以及降落伞的蜓蜓，向她伸出一蹄。蜓蜓怯怯地摘下自己头上的耳机递来，小声说道，“她可是我们的女王。” “不怪你。”樱桃莓莓简单回了一句，接着立刻开麦，“任务……五，休嘶顿呼叫。核验飞行任务检查单内容。”冷静。专业。航前准备期间不可大喊大叫。不能做出任何扰乱飞行员精神状态的行为。驾驶这样的机器飞行时必须保持谨慎与尊重；愤怒、恐惧与惊慌——这样的情绪与引擎罢工机翼折断一样致命。而就算你感觉到了这些情绪，也万万不可流露出来，因为它们在集体当中会不断繁衍倍增，到最后会像失控的野火一样四处肆虐。 茧茧的表现不错，樱桃莓莓脑中仍然保持着专业克制的部分思维向着只想给某只幻形灵头上来一闷蹄的另一部分努力劝解道，即使认出了我的声音也还是波澜不惊。“任务计划；测试多火箭构型分阶段推进方案；完成近海目标区域的未完勘测；在水下进行转轮液体燃料引擎的测试。” 一张幻形灵魔法包裹着的纸片悬浮在樱桃莓莓眼前——是蜓蜓所为。“呃……任务五收到了。检查单验讫。核实切换至机内供电。” “任务五证实切换至机内供电。全系统正常。待命中。”冷静，平稳，一切尽在掌控之中。 “任务五，休嘶顿……”樱桃莓莓说到这里停顿下来。按我们目前设定的这个流程来走的话，她心里暗叫不妙，实际上我是根本没办法下令取消任务的；发射按钮不在我这边，而是在茧茧那一头。我现在无论做怎样的决定都会开创先例……那我到底该怎么办？ “休嘶顿，待命中。”对方的声音里甚至都听不出一丝轻蔑或讥讽。仍然是如此平淡而专业……这些形容词听得莓莓开始有些反胃了。 “出于对机组成员安全的考量，我必须在此强烈建议取消本次任务。”樱桃莓莓终于组织好了语言，“任务五采用的构型完全未经验证，部分特征与先前废弃的某个设计相近。今天下午在友谊岬……”——喏，莓莓心想，她听到这种话总该会冒点火了吧——“……完成的风洞测试证实了接近音障时，顶部裸露的跳蚤推进器在各种飞行速度下都会受空气阻力影响，效率大幅下降且几乎无法控制。请答复，完毕。” “休嘶顿，任务五呼叫，”茧茧答道，“此次飞行是我的决定，也在我授意下实施。责任由我承担。据我估计此次飞行任务能够安全并成功执行，你所提及的顾虑也已得到了充分考量。” 樱桃莓莓朝冯·布唠恩扫了一眼，对方却只是耸了耸肩。博士您可真会帮忙。 那……现在就该下决定了。我可以直接跟茧茧对峙，强迫我们之一作出让步。要是发生这种事的话这个太空计划大概就要到此为止了。或者我也可以主动让步允许茧茧继续，也许会让她把自己的命搭进去；那样的话不仅是太空计划肯定会完蛋，整个幻形灵族都有可能要一起陪葬。 此时此刻任务控制室内的每一双眼睛都落在这只头上仍然戴着飞机飞行头盔，眼前罩着护目镜的粉色陆马身上。 “任务五收到了，”莓莓最后说道，“你……全体就绪可以发射。准备完成后启动第一级。” “任务五收到准许发射，”茧茧答道，“稍等。” 而在眼下的这短短一刻，任务控制室内的生灵们终于见到茧茧有些动摇，缓缓深吸了几口气，又慢慢呼出，给自己做好发射的心理准备。 “谢谢，”住家这才压低声音朝樱桃莓莓说道，“可是我还以为你一进门就会取消整场发射呢。” “我现在已经没法阻止她了，”莓莓答道，“要是我真那么干的话太空计划就完蛋了。我们离我们的目标还有那么长的路要走……而且再说了，”她又跟上一句，“要是我和她现在位置对换一下的话，到了这种时候我也会想要发射的，把危险抛在脑后。”她说着摇了摇头，“我倒希望自己能更理智点……” 接着引擎点火了——其实只有其中两台。两道烟柱托着这个丑八怪飞离发射台升入空中，速度比之前几次发射都要慢得多。不仅重量增加，莓莓心想，推力还减小了。这样带来的副作用就是，发射时只会产生略超过两倍重力的加速度。 火箭压低机头以四十五度角倾斜姿态爬升，谨慎调整着航向朝任务四此前错失的目标区域飞去。茧茧对飞船的操纵有几分笨拙，飞船本身也有大头掉到地平线以下的势头，不过这位幻形灵女王还是奋力把飞船姿态扳回了原定的理想角度…… ……然而却并不在，莓莓默默注意到，理想的航迹上。 “顺向速度矢量过浅，”冯·布唠恩沉声分析道，“减小推力保持亚音速飞行……” 一千六百米高处，第一对跳蚤发动机耗尽燃料熄火了。茧茧没怎么停顿启动了剩下的三台引擎，飞船如飞镖在空中划过…… ……开始朝下俯冲。 “推力太大了，”冯·布唠恩说道，“她就要到达音障了。她需要拉起机头。” 投影上还显示着飞船上的操纵装置当前使用的俯仰、偏航与滚转控制输入的具体示数。这时莓莓看了一眼，然后在她不断增长的恐慌中猛然注意到，俯仰以及偏航操纵都已经达到了最大杆量；茧茧为了能让火箭抬头，已经用尽了自己的全力把操纵装置扳到了极限……却还是没有成功。而且其实在投影上，莓莓还能清楚看到机头分明还在继续一点点往下冲。 导航球上显示的顺向指点标已经几乎飘到了蓝棕区域之间的分界线上。 “任务五，休嘶顿呼叫，”莓莓保持自己语速的同时还得刻意稳住声线，“阻力正在把你的机头往下拉。可以中止任务吗？” “否，休嘶顿。”茧茧的回复语气里居然还带着一点无聊的意思。这绝对是在演戏。“我还能保持住姿态。不需要中止。” 而且，樱桃莓莓这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就算现在想中止也根本办不到。如果在如此接近音速的情况下开伞的话，降落伞会被直接撕成碎片，更不用说引擎也没办法关车。 紧接着，算是不幸中的万幸，引擎倒是在两千三百多米的高度耗尽燃料关车了。而且茧茧的丑陋飞镖接下来的遭遇也和樱桃莓莓那次飞行一样，一头撞上音障的同时，失去了外部推力的它立马吃了苦头被打回原形，在大约两秒之内飞行速度就掉了一半。 这短短两秒钟之内，飞船又爬升了大约四米……接下来机头栽得更猛了，座舱大头朝下以极快速度坠向下方洋面。 “五号，休嘶顿，”樱桃莓莓立刻呼叫道，“降落伞指示绿灯，打开降落伞。” 茧茧此时却凝神紧盯着那头自己操纵装置上的什么东西，并没有回应。 “一千六百下降中，”冯·布唠恩又一次沉声道，“她必须在一千以上开伞，否则……” 时间一分一秒流过，投影上茧茧却只是伸蹄向着前方画面外的降落伞释放开关，悬而不决…… ……在九百米处，她终于按下了开关。 五顶降落伞即刻放出。又过了如此漫长的几秒，飞船继续下落，降落伞拖在后头把飞船缓缓竖直拎起来，兜拢住路过的微风，接着在最后的最后，终于在两百七十米的高度完全展开。等到两百四十米时，刚刚还高达一百五十米每秒的下降速度已经回落到了再从容悠闲不过的五个半。 “休嘶顿，任务五呼叫，”茧茧不慌不忙汇报道，“进入勘测区不成功。很接近了，但是还不够近。待命准备溅落与转轮测试。” 樱桃莓莓关了自己的麦转头问道，“能浮起来吗？” “五台空助推器？那当然浮得起来。”冯·布唠恩漫不经心答道，“不得不说，这趟飞行倒是给我启发了不少有关新系统的各种点子……”牛头怪的一只大手执笔，另一只攥着纸，以难以置信的速度飞快写下笔记。 投影画面上的火箭落了水，脱开了所有降落伞，然后立刻翻了个跟头侧身躺在水里。 “你不是说会浮起来吗！”莓莓大惊失色。 “我可没说过会竖着立起来。”正忙着记笔记的冯·布唠恩连头都没抬一下。 “落水，”屏幕上的茧茧汇报道，“开始执行转轮火箭系统测试。”飞船座舱一端正开始没入水面以下时，连接舱体与引擎的长段外罩迸射出火星。飞船最后在水中完全翻了个底朝天稳定下来，火星也消失了。 投影画面上，茧茧半阖着眼向外望去，看样子是对自己倒垂向头盔顶部的鬓毛不怎么感冒，“测试步骤完成。”茧茧汇报道，“任务五收尾情况稳定，舱内无渗漏，等待回收。”等到这个时候，她的语气中才终于渐渐流露出一丝情绪：厌烦。“不着急。” 任务五报告 任务概要：飞越并观察新发射场地附近水下地形（先前任务遗留）；观察新式“转轮”液发浸没水下时的特性。 飞行员：茧茧 飞行时长：1分55秒 达到的最大飞行速度：319米\/秒 达到的最大飞行高度：2384米 着陆处距离发射点：10.5千米 合同完成数：1个 成就：新陆上距离纪录 飞行任务评价：如果还需要证明跳蚤作为主要推进系统的无能与危险性的话，最有说服力的证据莫过于此。我们离我们的目标降落区简直是差了十万八千里。除了飞行员没有送命以外，这整趟飞行中唯一算得上成功的部分，就只有转轮引擎的功能测试了。在我们拿到更好的引擎之前绝对不准再安排飞行了！ 任务结论：失败 回收小组不得不为此从基地呼叫增援，几乎叫上了在场的每一只幻形灵。最终在他们来回奔波了二十一公里折腾得筋疲力尽之后，这个玩意终于被运了回来安放在vab库房一侧近旁的旱地上，摘下头盔的茧茧就站在飞船旁边，向世界宣示着自己那有目共睹的出色冷静与自制力。 樱桃莓莓迈出任务控制小屋时已经尽了自己最大程度的克制，可尽管她在表面上可以给自己脸上戴好稍显愠恼的面具，步伐也调整得不紧不慢，在附近的每一只幻形灵都还是能切切实实感受到自她身上蒸腾而出的怒气。她一直等到自己接近到可以礼貌对话的距离才决定开口，“幻形灵女士先駪们，”她招呼道，“可以允许我和虫茧女王在私下里单独谈谈吗？” 作为马星上在情绪感知能力方面无出其右的物种，在场的幻形灵们听到的版本是：别挡道，不然我给你把头拧下来。于是他们二话不说纷纷作鸟兽散。 等到他们都走远听不见了，莓莓又开口道，“行。你是如愿以偿了。你要的任务飞完了。你还白白烧掉了五枚我们本来可以卖出去的跳蚤。更不用说你这回有整整四次都差点害死自己。”樱桃莓莓在泥地上划出一道线算起帐来，“由于你的设计几乎没给中央引擎留下任何散失多余热量的空间，由此导致的引擎过热可能会引起爆炸。” 旁边又加上了第二道线，“你的飞行姿态角使你在最终熄火时位于极危险的低空，导致你可能在有动力情况下或是在降落伞能够打开之前接触水面。” 接着还有第三道，“你在开伞之前等待的时间过长，这样就会存在它们来不及在溅落前打开减速的风险。” 之后的第四道线作为总结，“最后，采用的降落伞构型可能会互相缠绕，导致无法开伞，让你直接坠入下方水中。” 樱桃莓莓说完收回蹄子，抬头朝着茧茧怒目而视，“那么现在你还有什么话好说？” “要我来说，”茧茧的胜利者姿态依然毫无动摇，“我开创了新一项陆上距离纪录。这十千米标志着我们可以期待在不久的将来收到一张皇家天文学会寄来的支票。”她说着脸上还悄然微微一笑，“而要是当时能再给我十秒钟推力的话，这机头我是完全可以拉起来的。” 发言完毕之后，她径直从樱桃莓莓身旁走开了，“我要去行政楼里脱衣服了，”连头都没回一下，“这种事情我还是希望能留点隐私的。” 樱桃莓莓终于再也按捺不住自己的怒火了，“啊！”她咆哮起来，“你就是为了要证明自己是个飞行员是吗？是这么一回事吗？那好，我告诉你，你是个飞行员好吧！”她在无能狂怒中以蹄抢地，“你可真踏马是个飞行员！别再拼命证明自己了行吗！” 茧茧的脚步停顿下来回应了一句，“我还真踏马是。”之后她又恢复了自己原先那平稳、冷静而镇定的步伐，魔力一把推开行政楼门，踏入移动板房内，在她身后把门关上。 只有在大门紧锁，孤身被空空荡荡的办公桌包围时，她才肯让自己瘫软下来缓缓侧身翻倒在地。 几秒钟之后她把身子蜷缩成一团，开始发起抖来。 门把响了几声。片刻过后一把钥匙塞进来开了锁，门也应声打开，“女王陛下，”进来的是住家，“我给您把任务后报表送来……” 躺在地上的茧茧抬起头朝他凶残嘶叫起来。 “塞拉斯蒂娅……不对，露娜……浮士德在上……那我过会再回来！”门急忙咣当一声拍上，幻形灵翅膀不要命一般疯狂拍打的蜂鸣飞速远去，重归寂静。 一道绿光闪过，茧茧又把门锁上，重新沉浸到自己那早该发作的魂飞魄散之中。 脚注： 60、这当然瞒不过马哈顿本地马的法眼。他们自然是心知肚明，每一个没马认识的绿色劳工都是幻形灵，只有与你认识的小马相处时才能真正保证安全。这种想法却让某只冒名顶替某位从铁道工转业当上架子工，又不幸高估了自己的平衡本领一失足成千古恨的小马而化名线工（gandy dancer）的幻形灵听了直发笑。这自然是好几年以前发生的事了，而凭借着自己不赖的运气，动过手脚的医疗档案，以及在这位已故小马的亲友面前装失忆，这么一套下来，竟然没有哪只小马能琢磨出这位已经狠狠摔过一次跟头的陆马却完全不怕以后再摔一次的胆量背后可能另有隐情——当然他自己开的一句玩笑除外：“大概是因为我完全不记得第一次吧。” 61、在樱桃莓莓看来，光是这一点都很勉强。根据她的说法，要是比她那架双翼机更重或者降落速度更快，就算磕破头都别想安稳降下来。她本来是横想竖想都想规定这一片场地只允许供她的直升机起降使用，可是空速实在是满足不了她的日常通勤需要。 62、要是天气晴朗的话实际工程本可以在三周之内完成，然而当地的区调气象管制宣布，管你这飞船要不要上天，她的安排都要照常推进，不然再过几星期他们就可以欣赏一场郁积已久的风雨刮起的美丽飓风。工程师们表明这些建筑能够抵御任何级别的飓风……然而他们并不敢当着眼墙（eye wall）的面说出这种话，就怕被她当作挑衅。 63、另一方面，他们也再三强调这毕竟是在跟海岸线上沼泽里的一块地打交道，这十八吨的承重哪怕是超出一毫克他们都绝对不敢打包票。 64、于是茧茧只好下令让双面去收取虫巢的信件。不管事情多小，能让这位请不走的钉子马访客派上点用场总归是好事。 65、或称“骚扰”（bug）。 66、不巧的是，同样不经用的往往还有驱动她飞机引擎的魔能。叫只幻形灵或者独角兽来给魔能电池重新充能可是件麻烦事，常常会导致她不得不在某处滞留上一天多，于是等她抵达虫巢-苹果鲁萨-休嘶顿环线上的下一站时已然落后的日程安排也就日趋恶化。 67、这家皮包公司名头里的“杂务”带来了不少意料之外的收入。苹果鲁萨身为一座发展势头正劲的边陲小镇，长期存在劳动资源短缺问题。尽管苹果鲁萨本地马仍然对幻形灵群体存在抵触情绪，可还是愿意雇他们当临时工的……而幻形灵一族虽然普遍缺乏独立思考能力，却也正因如此称得上是全马国最敬业的一批劳动力。于是这样一来回头客越来越多，大半个劳动队伍都在外打零工，现在就轮到狮鹫戈达德这边成天抱怨自己用工荒了。 68、只叹他这名字取得太巧；一离开发射台他就立刻大头朝下，驾着任务xl-1直直栽向一处陡峭岩壁，引爆了火箭助推器绽出一团极为壮观的火球与烟幕。身为龙族，他活了下来；身为一只小体型年轻龙，他没能安然无恙活下来；身为一只在某桩事上栽了跟头的龙，无论体型如何，他都活得非常非常不开心。 69、冯·布唠恩揭晓这项升级的当天，樱桃莓莓就一再坚持定下了这道标准程序。她实在是开够了不知多少回太空计划内领导会议，也受够了数不清的嗓门大比拼，不管说什么也要坚持确保任务控制与飞船之间的通信务必简明清晰。这就意味着频道无论是哪一头都有且只有一个声音；无论任务控制有什么话要说，都只能由发射台上那一位的后备飞行员负责转达。这件事上住家也站在她这一边，不过主要是为了保证这个责任不会落到他头上。 70、在加速力作用下明显扯得有点长，不过还是看得清的。 71、更不用说这种姿态还有一回把整整六只幻形灵吓得屁都不敢放一个；不过说实话，当时他们的恐惧大半都源于那声雷霆万钧的狂暴战吼：“这就是个纸板盒子！” 72、巧合的是，这一说法恰恰也是幻形灵文化中最甜蜜的情话之一，可与“要是我俩暴露了的话我也许不会把你给卖了”，以及“我可不情愿仅仅为了升职就把你丢进茧里——虽然还是会这么干，可我事后也会感觉很难受”相提并论。在幻形灵圈子里那句简单直接的“我爱你”就从没流行起来过，主要原因是尽管幻形灵们也能感知到彼此之间的爱意，这种来源的情感却是无法食用的。 73、这种姿势是她母亲在许多年以前传授给她的。这个本领要学起来可不轻松；茧茧在幼虫时期本来其实是个挺开朗乐观的孩子，要等到她亲自执掌虫巢多年以后才真正吃透这种可以不怒自威传达出王者之尊的如此自怜自哀所需的深切失望。 74、相比往常的这种谎言，这句话里倒是有几分真情实意的。茧茧真心感激住家对她的这种绝对忠诚——她接下来也正准备厚颜无耻地利用这一点。更重要的是，她也很赏识住家的尽忠职守、工作热忱以及（在她的子民中极为罕见的）某种对自己能力边界的模糊认识。他承担这些职责时的表现出奇地好，茧茧也正要锦上添花，彻底将他的这种能力据为己用。 75、这也是他大受茧茧欣赏的另一品质——住家对她说的是她需要听到的话，而不是她想要听到的话。当然了，她往往要等到事后才会领情；通常她当面的反应都是火冒三丈。 76、近来在怪物、犯罪分子以及其余各界与马国几位最着名英雄对着干的反派之流间颇为流行的一句俚语，取代了原来那句老话“炸飞到塔塔洛斯去”。 77、即便在不遗余力的大手笔推销之下，仍有超过五十多台存放在马尔的摩市郊的某座库房内。要是让马尔的摩市民们搞清楚这间仓库里究竟放了些什么，他们估计会集体施压把它定性为危房拆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