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欢想世界》
047、真金须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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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尚同也没解释什么,用力一捏那层杂质壳便碎成了粉末,手心中只剩下一块光灿灿的纯金,这时才开口道:“你看明白了吗?”
华真行赞道:“您真是太厉害了,能徒手提炼出纯金!”同时在心理嘀咕,昨天丁老师化身为人形挖掘机,今天墨大爷又变成了人体炼金器。
墨尚同淡然道:“这不算什么本事,据我所知,老杨还给你表演过徒手充电呢。徒手充电你现在还学不会,但徒手炼金则可以试试了。养元术练到第三层之后,这也是一种锻炼方式,在安全的前提下,尽量每次将神气耗尽,但不可伤神蚀体。”
说完话他已经站起身来准备离开,华真行连忙道:“可是我还不会呀!”
墨大爷根本没教他怎么做,他上哪儿会去?墨尚同在门前转身道:“柯夫子教你塑容术之后,是不是问过,假如他不手把手地教,你能否自行琢磨出来?”
华真行:“他问了。”
墨尚同:“我就知道他那一套!这一手本事你就自己去琢磨吧,我会定期亲自给你送来天然碎金,直到你习练纯属为止。至于提炼出来的金子嘛,就当你的零花钱了,该怎么用都随你。”
墨尚同走后,华真行坐在屋里发愣。看来这炼金术和塑容术不太一样,是不需要人教的,只要养元术到第三级水平就可以自行掌握。
柯夫子先教塑容术,说了那样一番话,就算是一种启发和提示,然后墨大爷又来了这么一手,就是鼓励他去尝试探索。以家里三个老头的尿性,这也等于告诉他,现在已经可以做到很多以前做不到的事,可是该怎么做呢?
这时他恍惚听见了意识深处的提示音,凝神召唤系统,又来新任务了——
任务五:提炼与自身等体纯金,别让墨大爷总是帮你挖金矿,自己想办法搞定矿金来源。
奖励:得到与自身等体的纯金;掌握神识淬炼之法;还可以控制一家从事黄金中介业务的商行。
这个任务有意思,第一项奖励就是完成任务的结果,而神识淬炼之法应该就是提炼黄金的方式。至于从事黄金中介业务的商行,恐怕需要他自己去弄。
几里国就有很多小型金矿,每到雨季便有很多人跑到非索河的河床上淘金。他们淘来的矿金或者说未经提纯的粗金,有专门的商行收购,比如华真行就知道一家做这种生意的商行名字就叫金典行。
金典行是当地规模最大的典当行之一,名义上主营典当业务,其实是很多人的销赃场所。当地喜欢偷东西的人可不少,甚至很多人都没有以此为耻的观念。偷来的东西能自己用的就留着,有些贵重用品则拿去典当行卖掉。
说是典当,其实都不会赎回,就是一种销赃手段,这样既方便且拿钱快。但是金典行最大的利润来源却是收购未经提纯的天然矿金。
简单的测一下纯度、开个价,粗金收购上来之后,金典行自己进行提纯加工成标准金条,然后打上自家的标识。他们加工的标准金条有两种,一种是每块二十盎司的小金条,另一种是每块四百盎司的大金条,四百盎司差不多相当于二十五斤重。
非索港当地有五家银行设立的营业网点,除了几里国银行之外,其余四家银行分别来自米国、茵国、西罗洲与东国,而东国银行的网点是近两年才设立的。这些银行都经营黄金业务,会按各自制定的买入价检验并收购纯金。
金典行出品的标准金条,除了有金融机构收购,当地的很多大人物也喜欢收藏,那是比几里币更好用的硬通货。
可是当地的金融机构并不收未经提炼的零散矿金,而小规模的淘金者又没有提炼纯金的手段,所以只能卖给金典行这样的中间商,收购价被压得很低。这种买卖也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干的,金典行背后的势力是那一带最大的帮派,名字就叫黄金帮。
当初金大头为什么叫自己金大头,不仅因为他的头确实很大,他内心中的理想就是有朝一日能拥有黄金帮那样财势。可惜啊,金大头壮志未酬身先死,已经没机会了。
黄金帮的帮众人数并不比大头帮多多少,但是其资本雄厚、装备精良,而且背后另有靠山。看来系统安排这个任务奖励,是暗示他在完成任务的过程中可以顺便将黄金帮也铲除掉,与上一个任务“改造与控制大头帮”是重合的。
通过系统显示的内容,华真行推导出了这么多信息,不禁露出了笑容,可是想着想着他又笑不出来了,意识到一个很严重的问题,赶紧拿出手机打开计算器。
系统任务是“提炼与自身等体黄金”,华真行的体重是六十八公斤,人体的密度和水差不多,而黄金的密度则是水的十九点三二倍,换算一下,与自身等体的黄金至少重达一点三吨。
天呐,他要提炼出这么多纯金吗,会不会被累死?就算累不死,何年何月才会完成?方才还在心中暗道墨大爷扮演了一番人体炼金器,不料真正的人体炼金器却成了他自己,果然做人好厚道、不能乱吐槽啊!
当华真行叫苦不迭的时候,楼下的后院中,墨尚同揪着柯孟朝的衣领低喝道:“你想累死小华吗?”
杨特红也揪着他另一侧衣领道:“说我们两个不该自作主张给小华搞这个系统,你怎么也凑进来发布任务了?提炼那么多纯金,你是想让小华掉钱眼里吗?”
三个老头昨天就已经达成协议,今后无论谁以系统的名义给华真行发布任务,都要同步让另外人知晓,刚才那个任务是柯孟朝发布的。
柯孟朝:“别拉拉扯扯的,这是磨砺!磨砺懂吗?苦其心志、劳其筋骨!”
杨特红:“你难道还要饿其体肤、空乏其身吗?这分明就是虐待儿童!”
柯孟朝:“你太夸张了,我什么时候虐待过小华,再说他也不是儿童啊。”
墨尚同不依不饶道:“别唱高调,任务干嘛搞得这么夸张?”
柯孟朝终于低下头道:“一念之差,我本想让他提炼与自身等重黄金来着,但又觉得锻炼得还不够,于是就改了主意……这也不是什么坏事。”
楼上的小华伤了半天脑筋,最后一甩脑袋,决定还是不纠结了,就当是锻炼了,反正系统也没有规定任务期限,而且柯夫子今天已经说了,这个系统只是一种辅助与提示,如何行事还要看自己的意愿。
他从桌上拿起了一小块金粒,学着墨大爷的样子将之握在手心,凝神闭上了双眼。虽然看不见,可神识能将这细小的金粒探查得很清楚,元神心像自然浮现,就是这么一块很不规则的天然矿金。
经过柯夫子的点拨,他已经知道元神心像如何运用了,就像曾经在意识中召唤系统,那何尝不也是一种元神心像的雏形?假如他愿意,甚至可以在元神心像中把所谓的系统化为一部具现的任务书,没事就入境翻着看。
元神心像可自如变换,比如小小一粒矿金,理论上可以放大到如山丘、如星球,能见其最细微的内部结构。但实际上却不可能那般夸张,尤其对于华真行而言,其神识尚弱,元神也没有那么强大。
假如非要勉强去那么变换,很可能就会超出虚实之间的界限。此刻的元神心像来源于神识对矿金实物的感知,他的神识能感应得多精微,心像的构成就有多么细微。超出这个程度之外还想去勉强变换心像,那就成了脱离事实的想象,元神中呈现的便是幻象。
此时的华真行尚不清楚,墨大爷让他从提炼纯金开始淬炼元神,其实就是为了让他养成一种习惯,不因元神心像的变换玄妙而陷入幻境却不自知。这是个笨得不能再笨的笨办法,却很有效。
华真行此刻的目的是提炼纯金,并非玩弄心像,心像所见必须结合神识感应到的矿金实物,若被幻象所趁就炼不出真金,久而久之自能参悟到其中微妙的差异。心像呈现之后,华真行发现自己的神识仿佛也带着一种力量,可以改变这心像的构成。
假如他毫不费力地便将心像中的矿金变换成纯金,那则是幻象,而消耗神气将矿金提炼成纯金,并导致心像发生相应的变化,那则真象。
元神中可以清晰地看到,相同特性的纯金向内部汇聚,剩下的杂质形成了一层酥脆的石质外壳。虽然华真行无法对人说清楚这个过程是怎么发生的,但他确实做到了。
大约半个小时后,华真行才睁开眼睛长出了一口气,额头上已经浮现一层细密的汗珠,手中那粒矿金还保持着原来的形状,却变成了灰白色,仿佛就是普通的碎石粒。华真行用力一捏,居然没碎,因为矿金太小了不受力,他再用力一碾,石壳终于碎开。
指尖留下了一枚绿豆大小的黄金,呈完美的球形。甚至不用检测,华真行就知道它的纯度极高,甚至接近于理论上的纯金,比其他任何加工方法提炼出来的黄金都要纯净,毕竟方才以心像观察时几乎已到了神识的极限。
终于掌握了神识淬炼之法,果然是可以自行琢磨掌握,短暂的喜悦之后,华真行却在反思另一个问题:用了半个多小时,才弄出来一个绿豆大小的金珠子,那么提炼一点三吨纯金得干到什么时候?哪怕不考虑系统任务,也得设法提高效率。
华真行意识到方才过于追求完美了,而且第一次做也不够熟练,空耗了很多神气。比如完全没必要把这个小金粒凝成完美的球形,记得墨大爷展示的时候就很随意,最后炼出来的纯金块并不规则。
再比如也没必要追求绝对的纯净,如今的标准金条要求的纯度也就是99.99%,在此基础上每提高一个数量级,比如99.999%,消耗的神气将急剧增长。他方才是追求以目前的神识淬炼所能达到的极限,其实没有必要。
总结得失并休息了一会儿,他又拿起一块矿金重新尝试,这回就要利索多了,只用了不到十分钟便凝炼出一粒纯金,仍是绿豆大小,形状不甚规则。
050、非索港供销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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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尔把手松开了,张了张嘴,却没有组织好语言,大脑到现在还是空白的,又过了好半天才问了一句:“那个,那个董事,发薪水吗?”
柯孟朝:“有董事津贴,每月一千米金。这不是工资也不是薪水,你是新联盟的领袖,就叫总席吧。将来新联盟也会有很多产业,其收入都是机构的经费,工作人员包括你也可以领取一份薪水,将来效益好还有奖金呢。”
华真行的胳膊又被夏尔在无意间攥紧了,仿佛被一个落水的人抓住了伸向水面的树枝。夏尔长出一口气道:“您说吧,需要我怎么做?”
据联合国下属的有关部门统计,几里国近年的人均年收入是二百米金。几里国其实没有准确的官方统计数据,但这个估算也可以当做一种参照。每月一千米金,在当地就算是大富豪了,每年能挣别人两辈子的钱。
夏尔原先在大头帮拼死拼活,每月能分个一百米金就顶天了,他虽然有间酒铺,但酒铺的收入主要都用来养手下的小弟了,想培养嫡系势力也是得花钱的。至于金大头,为三万米金就接下了暗杀罗柴德的脏活,不惜搞出那么大动静。
夏尔回到非索港之后,所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接管了大头帮的公账,搜查了金大头原先的窝点,所得款项账物加起来也就值一万来米金。
听柯孟朝的意思,每月一千米金只是董事津贴,将来的大头帮,不,现在叫新联盟了,另有一份正式的薪酬。薪水倒是其次,这番话中更重要的暗示,随着大头帮改造为新联盟,将会拥有很多产业与投资,而且还是让他来当头。
夏尔能拒绝吗,他又敢拒绝吗?金大头的例子就摆在眼前呢!只是做梦都没想到眼前这伙人会用这种方式做事,他也不傻,已经意识到自己与大头帮都将是被利用的工具,可是这也意味着他有足够被利用的价值。
杨老头似乎很清楚他的内心活动,又慢慢悠悠地说道:“夏尔,假如金大头不死,他迟早也要干掉你,就像当年除掉你舅舅那样,所以你得好好谢谢小华。”
夏尔赶紧点头:“是的,您说得太对了。”同时暗暗心惊,原来舅舅身亡的内情,眼前的老头也是知道的。
杨特红又拿出一份文件道:“既然你现在是新联盟的领导了,有一笔账我可以收了。大头帮霸占的那栋楼,其实是我的产业,这么多年都不交租金,该清帐了。”
他拿出的一份房契,就是大头帮总部所在的那栋楼。该建筑中间是三层,楼上是金大头平日的活动据点;而周围的楼裙是一层,如今都是各种商铺,其中有几家是属于草鞋帮成员的。
夏尔惊讶道:“它怎么会是您的产业?我居然从来都不知道!”
杨特红叹了口气道:“十五年前,那一场骚乱死了太多人。在那之前我就有预感,劝很多人离开,有的人不信,还有人心存侥幸。也不能怪那些不愿走的人,家业都在此地,如何舍得、又能去哪里呢?
但毕竟还是有人离开,其中有人临走之前将物业卖给了我,好歹还有一笔路费和换个地方重新开始的本钱。我手里像这样的房契多着呢,包括金大头占来做总部的那栋楼。
我去找金大头收过租金,可惜他没认出我来,不仅不付钱,还想干掉我。至于那些商铺,除了草鞋帮的,其他人都给大头帮交保护费,也从来不付给租金,而我都上门要过。”
墨尚同附和道:“这我可以作证!那里草鞋帮成员开的商铺,杨总委托我代收租金,其实收得很便宜。”
别说夏尔,就连华真行也是第一次听说这件事。杨老头上门收租金还被人轰出来了,大头帮的人也没有认出来他?随即又想到,杨老头应该也会塑容术,恐怕不是以本来面目去的。
夏尔并没有去验证房契的真伪,只是连连摆手道:“这不关我的事啊,我都不清楚这个情况,是金大头和那些人欠您的租金,您想让他们怎么还?”
杨特红又叹了口气:“金大头已经还了,拿命还的!我当年拿着房契去收租金,他不仅不认账,居然还派手下想干掉我。当年那个跟到巷子里想暗杀我的家伙叫铜头,朝我开过好几枪,他死没死呢?”
夏尔:“一定死,一定死!”
铜头是金大头最信任的铁杆心腹,金大头被干掉的那天他恰好被留下来看家,因此躲过一劫。夏尔回来后第一时间就控制了铜头,逼问他帮派账目以及金大头留下的财物都藏匿地点。
铜头很识时务,立刻把所知的情况全部交待了,还向夏尔表了忠心,坚决拥护夏尔成为大头帮的新头。他还向夏尔承诺,假如有谁对新首领不服气,他负责带头去摆平。因此夏尔暂时没有动他,这个人还留在大头帮呢,主要是为了接掌帮派期间能尽量平稳过渡。
可是杨特红今天说出了这番话,铜头不死也得死了,夏尔答话时冷汗都出来了。杨特红面无表情地点头道:“嗯,这样就好,新联盟不能再是过去的大头帮,你应该懂我的意思。”
夏尔:“那么其他人呢,我是说那些从不交租金的商铺,要我帮您连本带利一起收吗?”
杨特红:“不必了,我这个人也不是那么计较!把他们给扔出去算了,记住,一定要扔出去,而不是让他们自己走出去。想当初我也曾经被他们扔出去,欺负我一个弱不禁风的老头子啊!”
他还是弱不禁风的老头子?知其底细的夏尔也不敢吐槽,小心翼翼地又问道:“然后呢?那个地方您打算做什么用,新联盟的总部又放在哪里?”
沙盘还在桌上,柯孟朝将其显示的局部区域放大,手指着某处说:“棕榈庄园内,会给新联盟总部留出位置。但是那里毕竟离克林区有点远,所以在非索港供销社的楼上也要设一个点,负责日常管理,和供销社总部一起办公。”
罗柴德送给华真行的那座庄园原先没有名字,棕榈庄园是今天现起的名字,因为那里种了很多棕榈树,有好几个品种。
夏尔一头雾水道:“供销社总部?”
大头帮原有一百来号帮众,大多数并不是完全脱产的。比如夏尔就有一帮手下平日打理香蕉园、酿造作坊以及酒铺,这算是正经买卖。而帮派经营的大多是不正经的买卖,控制了地盘内的各种非法交易,这才是他们主要的收入来源。
持刀拿枪在地盘上巡逻、敲诈勒索收保护费,也是他们的日常任务。
草鞋帮并不是这种意义上的帮派,甚至很多人都没有把它当成是帮派势力,而是一个商业行会兼互助组织。草鞋帮成员不涉足非法交易、不抢地盘收保护费,只要别人不招惹他们,他们也从来不舞刀弄枪主动喊打喊杀,所以看上去好像没什么威胁,也不构成竞争。
但几乎所有人都忽略了一个问题,那就是草鞋帮的组织度可比各大黑帮高明太多了,而组织度直接决定了执行力。可是以目前的模式,草鞋帮已经发展到极限了,所以按照“小华的计划”,如今也迎来了重大的转变。
草鞋帮有一万一千名帮众,原先内部正式的名称叫“大爱者联盟”,他们要每月要交纳相当于净收入的百分之一为会员费,这是加入组织的义务。在其遇到麻烦的时候,也会得到整个组织的帮助。
草鞋帮的成员大多有正经营生。墨尚同当年刚来到这里的时候,传授了很多人各种手艺,在此基础上才成立了草鞋帮。草鞋帮成员的营生基本上都是自产自销,加工各种生活与生产用品,都是当地稀缺的。
可是这种分散的小生产模式,虽然有统一的组织,却很难各自发展壮大,其规模基本也都到达了极限。非索港目前的现状其实也限制了他们的继续发展,这还不仅仅是资金与技术的问题。
混乱的非索港看似很自由,对人员流动也没有任何限制,但实际上大部分人的活动范围基本都局限在各自所属街区内。比如夏尔,没事绝不会跑到海神帮的地盘乱溜达,尤其天黑后更是如此。除非有什么特殊的事情,否则普通人更不会随意跑到自己不应该去的地方。
以街区为界限的活动范围形成了看不见的孤岛,经济活动必然也受此影响,各个街区内自产自销为主的小型产业又能发展成多大规模?
如今随着欢想实业的出现,在柯孟朝的劝说与倡导下,墨尚同决定进行一次整合,以大规模协作的形式。这个过程如果让零散的作坊自发去推进,在现有条件下几乎不可能完成,可是墨尚同一声令下、结合最新的形式却有可能办到。
草鞋帮中也有一些企业发展得挺不错,比如李小阳的鞋厂与鞋店。它最早生产与销售草鞋,并引入了机器编织、改善了工艺。可是草鞋本身的缺陷很明显,只适合走干燥的泥土路,经常走水泥、碎石路以及湿润的泥地很快就会磨烂或损坏。
前一阵子李晓阳又开始加工新产品,以废旧轮胎为原料,用外胎制作鞋底、内胎制作鞋绊,生产橡胶凉鞋。他在墨尚同的帮助下研发了生产机器,产品尽量追求舒适耐用并兼顾美观,物美价廉在当地深受欢迎。
在非索港这样的地方,哪怕学会穿鞋,都是健康卫生条件的极大改善。可是这种产品的销售范围仍然局限于店铺周围的街区,大部分非索港当地居民根本就不知道,就算听说了也不太可能大老远特意跑到那里买双鞋。
附近有些心思活泛的居民,会买一批鞋跑到别的街区加价销售,但也是零零碎碎不成气候。有些帮派也很有眼光,还企图垄断轮胎凉鞋的出货,只是碍于草鞋帮的势力才没有真动手。
如今欢想实业要投资成立非索港供销社,这也是杨老头率先提议的,虽然听上去好像是在和他自己的杂货铺抢生意。供销社总部的办公地点就设在原先大头帮的总部的楼上,那栋楼的一层面积很大且四面临街,被分割成了很多家商铺,却是杨特红一个人的产业。
杨特红计划将所有的商铺都清理走,然后派工程队进行统一的装修改造,便是供销总社的营业场所。
378、引以为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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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真行击杀怪衣人,是在12月31日的黄昏,终究没能保住这整整一年的“清白”。
虽然从理论上,看似他可以与怪衣人多耗一段时间,拖到午夜之后再杀人。但华真行不可能这么矫情,一旦动手生死相搏,就不能再有节外生枝的想法,那样弄不好会害死自己的。
像怪衣人这种高手,华真行是瞅准了他神气法力耗尽才动手的,怎敢给他任何喘息的余地。
华真行收起九盒春容丹,起身后发出一声叹息,似是自言自语般感慨道:“假如每次炼药,都需要献祭一名大神术师,未免太过凶残,终究还得依靠自身修为啊!”
炼制出这九盒春容丹,过程有点莫名其妙,假如让华真行再来一遍,也未必可以成功复制。他是在斗法时忽有所感,发动大阵同时开始炼制春容丹,当时的情况好似恰巧契合。
他动用了巽风离火与生机杀术,以一位大神术师的形神为药引,祭炼春容丹成功。并非怪衣人会养元术,运转养元术的炼药者是华真行本人,解离怪衣人的形神时也汲取了他的生机。
华真行似乎发现了一种借助碧空洗的大阵的炼药方法,可惜这种方法注定无法推广,炼一次春容丹就要献祭一名大神术师,这世上所有的大神术师加起来也不够用啊。
他这一句话,可把周围的其他人都吓了一跳,透露出的信息岂止是太过凶残!
第一个开口说话的是曼曼,她问了一句:“华,你已经突破大成修为了吗?”
怪衣人是昨天中午时分闯进大阵的,此刻已经是第二天下午,太阳都快落山了。斗法时华真行紧急摇人,离得最近的九名六级导师先后赶来。
这里闹出这么大的动静,其他人当然也听说了,就连远在摩旺市的王丰收和李敬直都得到了消息。附近能赶来的人全赶来了,曼曼也从三湖镇赶到了碧空岛。
不仅是她,碧空亭外的巨石上还站了好多人呢,另外有些人站不下,此刻都在泉池中。曾被“撼山”卷轴破坏的泉池,也经过了简单的修复,站着的人都弄了一块大石头放在脚下。
昨日泉池中的水全没了,池底也布满了米粒状的细密裂纹。假如仔细看,会发现在天然岩层中凿出的池底,都化为了米粒状的碎石,又被强大的力量压合在一起,深度硬生生地下陷了一尺有余。
泉眼在泉池的范围外,倒是没有损坏,看上去水量还更大了一些。经过这大半天的时间,泉池中又重新蓄积了差不多脚脖子深的水。
莫弃、木青羽、连娜……等九名参与斗法的六级导师此刻已来到碧空亭,洛克也来了,萧光带着养元谷中的一批导师也赶到了。
养元谷洞天结界虽然屏蔽了外界的信号,但是大阵入口处修了一个科考站,相当于传达室的作用。那里如今是可以使用卫星电话的,将来还会立无线信号塔,因此萧光也得到了通知。
众人先后赶到,发现华真行正在“闭关炼药”,所以都没有打扰,也没有走进碧空亭,都在外面静静地围观呢。
刚刚经历那样一场大战,莫名其妙被一位高手闯入大阵袭击,华真行还带着伤,紧接着居然好整以暇地开始炼药了,九处阵眼还各留了一名四级导师配合,众人也有点摸不清头脑。
直到听见华真行那句无比凶残的话,大家才反应过来是什么情况。曼曼率先开口发问,她最关心的倒不是其他事,就是华真行此刻的状态。
华真行苦笑着摇头道:“哪有那么便宜的事,和人打一架就能突破大成修为?炼成这批春容丹只是机缘巧合,只可惜这种方式无法复制,也不可能去复制。”
说到这里他微微一怔,“丁老师,您怎么在这儿,和墨大爷一起来的吗?”
墨尚同也来了,他老人家没站在亭外,而是蹲在泉池里的一块石头上似是研究着什么,旁边还有一个人正在与他交流讨论,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华真行刚才没有发现他们,他起身后,这两人才站直了转过身看向这边,墨大爷身边居然是许久不见的丁奇老师。
丁奇一抬腿,轻飘飘穿过人群跃到碧空亭中,笑道:“上个月和你通过电话,听你介绍了几里国的最新发展。我也很感兴趣,想来亲眼看看。
结果令我敬佩万分,你和你们,当真是有改天换地之能。我简直不敢相信,这里是我两年前曾经来过的地方。”
华真行:“不止两年了,是两年零八个月。”
华真行上次和丁奇见面,是在他刚刚杀了金大头之后,那时的非索港还没有新联盟,就连欢想实业都尚未成立。
去年,此刻应该是前年了,丁老师曾托人送来一个金葫芦,据说是一件空间神器。打开和使用那个金葫芦的秘诀,就是方外秘法。
再见丁老师,华真行觉得很不好意思,他这么好学的孩子,这段时间却没怎么花精力研究与修炼方外秘法,就连丁老师教他的那五式棍击术,学会之后也没有怎么太下功夫。
上个月他还和丁奇老师通过电话,主要是请教五气丹新丹方中几味灵药的原料来源。
黄芸香的原料是母舌香,凤柿霜的原料是奇可胶,这两种东西都可以在市场上买到,直接找生产厂家下订单就行。灵药原料还能这么搜集,这是华真行事先没想到的。
白玉津的原材料是白玉蹄,它是一种洞天灵植,系统提示可以找丁奇老师咨询。
华真行当时打电话就是询问这件事,他不仅问了白玉蹄,而且还提到了五气丹的新丹方,打听了另外几种灵药的情况。
丁奇在电话里告诉华真行,他那里的确有白玉蹄,但出产地是类似于神隐之国的方外小世界,想弄出来并不方便,也没有大规模供货的条件。
但丁奇可以提供原株,让华真行尝试移栽培育。洞天灵植的生长环境十分苛刻,丁奇原先也尝试着将它们移栽到外界,但是都没有成功,简而言之就是种不活。
将东西种活,这是华真行最拿手的本事。号称无法人工移栽的千岁兰,华真行就亲手移栽了不少,无非是寻找合适生长的环境,移栽时再以养元术补益其生机,挺过那段时间也就种活了。
至于青耳散的原料,是一种生长在百年青檀木活树桩上的木耳。华真行对此毫无头绪,系统只提示他可以去东国芜城找。
但是在电话里跟丁老师提了一句,丁老师就告诉他哪里有以及为什么会有这种东西,这倒是个意外收获。
丁奇的老家在东国芜城市泾阳县,那里自古就出产一种名贵的纸张——尺玉檀宣,其原料就是当地特有的青檀树树皮。而那一带的青檀树人工种植历史,至少已有一千五百年。
青檀皮用于造纸的需求量很大,总不能剥一次树皮就弄死一棵树吧?
富有智慧的东国古代劳动人民的,发明了一种方法,就是将青檀树的主干截断成齐胸高,每年春天树桩上会发出很密的新枝,隔年再将这些细枝砍下剥皮……
在当地有很多百年老树,就是一根齐胸高的大树桩,上面生满了细长的新枝,从远处看就像一株郁郁葱葱的半球形大灌木。
泾阳县自古产茶,青檀和茶树很多时候是混种的,所以茶园里的百年老青檀树最多。这些百年老树桩还是活的,沧桑的历史承载着蓬勃的新枝。
在潮湿多雨的季节里,树桩上会长出很多木耳,就是华真行要找的青耳散原料。
至于最后一味灵药百涎谷,丁奇也告诉华真行,可以找昆仑盟帮忙收购。拥有洞天道场的各大修行宗门,药田中或多或少都了培育百涎草,可以匀出一部分卖给华真行,总数也不算少了。
两人当时在电话里聊了快三个小时,华真行的手机都快没电了。丁老师最后还建议,他可以帮忙收集一批百涎谷的种子,华真行最好在自己的地盘中尝试打造药田种植,养元谷就是个好地方。
华真行当然向丁老师介绍了养元谷,还邀请丁老师在合适的时候来参观。假如丁奇短期内不能来,华真行边打算亲自去东国找他,反正新的一年他就打算去东国上大学了。
没想到在2023年的第一天,华真行在很诡异的巧合下,利用碧空洗大阵炼成了第一炉春容丹,然后就看见了丁奇老师。上次见面是两年零八个月之前,地点距这里并不远。
丁奇点头道:“真不敢相信,才过去这么短的时间,这里的变化太大了,而你的进步更大。刚才我和墨老前辈,就在半空中看着你与高手斗法呢。
那人放大烟花的时候,我吓了一大跳,差点就准备出手救你了。但是墨老前辈劝我稍安勿躁,还说你应该能搞得定……那是什么人啊?”
怪衣人已灰飞烟灭,到现在华真行还不清楚他的身份,连名字都不知道,只知对方是一名实力强劲的大神术师,不仅精通各种高阶神术,还随身带了威力强大珍稀卷轴。
怪衣人的下场,也让华真行暗生警惕,看来以后与人动手,也不能因为自己的符箓多而草率轻敌。他的那些符箓,不论是哪一种,威力都比不上怪衣人今天用掉的那三支卷轴。
怪衣人不是照样完蛋了吗?须引以为戒啊!
怪衣人的身份,不仅丁奇好奇,也是所有在场人的疑问。华真行只得摇头道:“说实话,我根本不知道他是谁!丁老师,我稍等一会儿再招呼您,先处理一点家事。”
然后他转身朝曼曼等人道,“我们自己人当中,出了泄密者。”
379、加速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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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真行给泄密者作了一番侧写。
此人参与了碧空洗大阵的建设,但是从未去过养元谷,不了解养元谷真正的实力,也不了解碧空洗大阵的构造与运转方式,当然也没有见过阵图。
但是此人掌握了几个很重要的信息,首先他清楚碧空岛的位置,能够在地形图上将碧空岛所在准确标注出来。
其次,他知道华真行的身份是这里的总负责人,不仅是培训养元术的总负责人,也是组织春容丹各种原材料生产的总负责人。
地方上的三级学员,可能尚不清楚春容丹为何物,也不可能知道生机药剂就是春容丹的改装版,但已经开始参与各种灵药原料的培育和炼制了。
此人还清楚华真行这几天就在碧空岛上的碧空院里,而且那里只有华真行一人。
如此才能解释怪衣人的行为,他是悄然潜入直取中枢,目的就是要找到华真行,逼问生机药剂的原材料生产基地以及产量、工艺等情况。
怪衣人并没有察觉碧空洗大阵几乎奇葩的玄妙,尽管他可能也知道那里有一些阵法布置,但更相信自己所擅长的侦测神术,而且自信这一带没人是他的对手。
华真行做出分析之后,泄密者的范围就基本圈定了。萧光当即表态:“既然我是养元谷的总务长,就由我来负责调查,一定会把泄密者给揪出来。”
华真行提醒道:“更重要的是查清泄密原因和泄密方式,今天既然这么多人都来了,我们不妨商议一下,找到这个泄密者之后怎么办?”
这时曼曼突然道:“我想起来一件事,有一个人嫌疑非常大,就是养元术中心的夏普巴。”
夏普巴是三湖镇的居民,三级养元师,也是扶风园的工作人员。曼曼前两天回到了扶风园,夏普巴和领导打招呼时随口问了一句:“您回来了,华总导还在碧空岛吗?”
曼曼:“是的,他在那里还有点事。”
夏普巴:“那么大的碧空岛,就留华总导就一个人吗?冷冷清清的,得待到什么时候啊?”
曼曼:“就他一个人,方便闭关参悟,一月一号就会有人来换班了。”
当时这段谈话就是普通的闲聊,曼曼也没有放在心上,可是刚才听华真行这么一分析,曼曼就想起了这么一件事,觉得很不正常。
等曼曼说完了这些,众人也是一阵无语,都不知道该怎么开口了。
从情报工作的一贯经验来看,泄密者经常都是那些真正掌握了很多机密的大领导啊,除了曼曼,还有谁对华真行的行踪细节这么了解?
泄密分有意和无意,像曼曼这种情况,就是在无意间泄露了机密。华真行兴师动众追查泄密,结果源头查到了曼曼主任身上,其他人也不好说话了。
曼曼显然还没有意识到自己就是泄密者,萧光干脆接着说道:“我这就带人赶往三湖镇,先把夏普巴给控制起来,调查泄密事件是否与他有关。”
这时墨尚同的声音传来道:“养元谷的高层,有不少人保密意识也很淡薄,比如曼曼主任,看来我们要进行专项的保密工作培训。”
碧空院中当然不止有泉池和碧空亭,目前还修建了一座洞府呢,众人是在洞府大厅中商议。而墨尚同正陪着丁奇正在碧空亭中喝茶,看样子并不想直接插手这件事,此刻也忍不住开口了。
华真行赶紧点头道:“是的,我们现在必须要建立完善的保密工作制度与密级体系,可以参照东国方面的规范标准。”
墨尚同:“把王丰收叫回来暂时负责这件事,萧总长和曼主任、连主任协助,你们就看着办吧。”他老人家就插了这么两句话,然后便不再多言。
王丰收是整个新联盟情报工作的总负责人,也就是俗话说的间谍头子,这件事本来就应该由他负责。新联盟的情报工作和养元谷的保密工作,严格地说是两个体系,但不妨都让王丰收来牵头。
曼曼终于意识到问题也处在自己这里了,很不安道:“是我做错了,说了不该说的话?”
洛克咳嗽一声:“曼曼主任确实没有意识到,有关华总导个人的某些行程细节,比如独自一人呆在某个地方,确实也属于机密情报。
如今我们出产的春容丹,就是冈比斯庭生机药剂的来源。这是很重要的资源,其重要性不仅在于经济价值,很多人会想办法打探与之有关的各种情报。”
生机药剂最重要的情报,几乎都绕不开华真行这位生产者。
过去一年来,冈比斯庭制作生机药剂所用的春容丹,都是华真行亲手炼制的,至少最后一步的成丹工序,都是华真行一个人完成的。
对于在座的众养元谷高层而言,这不是秘密,但对于外界而言,这就是最核心的机密。因此与之有关的华真行个人信息,也应该列为机密。
举个例子,比如某位官员询问国家领导人的行程安排,想尽量做好自己工作准备,这好像无可厚非。但他所能打听的,都是有通报的公开信息。
假如领导人的行程安排与他的工作无关,他还要询问未公开通报的内部情况,并且想进一步打听领导人的具体行程路线以及安保布置,那绝对就有问题了。
萧光再次开口道:“这是我们的工作疏忽,还没有建立起完善的保密制度。大家并不清楚什么样的信息属于什么样的保密级别,具体有哪些人才能掌握,这正是我们下一步工作要补足的。”
养元谷有没有内部纪律规定?当然有,所有学员都要承诺遵守养元师守则,四级及四级以上的导师还要签署入谷协议,与修行有关、不适合向外界公开的情况,未经批准都不得随意泄露。
但是这个规定太笼统,有点像修行传承宗门的门规。就比如曼曼在工作单位随口闲聊时,并没有意识到自己泄露了什么重要情报,也没有意识到夏普巴打听这些情报是不对的。
不该说的不说、不该问的不问,这两条保密工作的基本要求都没有做到。但这也好像不能怪曼曼,做到这一切的前提,得规定哪些情况是需要保密的、涉密人员有哪些。
就比如生产春容丹需要用到哪些原材料,其产地的分布、产量的规模、培植与采制的工艺,这些都是需要保密的,可以具体划分为绝密、机密、秘密等层级。
在华真行曾做的那个梦里,五百年后的世界,他就抓住了一位企图泄密的同事。他本以为五百年后的梦境离现在还很远,也没有想到世事发展得会这么快,有些东西已迫在眉睫。
华真行最后总结道:“曼曼主任虽然需要作检讨,而我更需要作检讨。主要是我疏忽了,我负主要领导责任。
很多事情发展得太快,所以很多制度还没来得及制定,这是不应该的。很多事情在制定计划的时候,就要尽量考虑到各种可能的后果,更何况我们是修士。”
今天是一次很意外的会议,可视为养元谷的第一次保密工作会议。散会后萧光直接带人去了三湖镇,曼曼也积极参与此事。调查结果很快就出来了,果然是夏普巴泄密。
夏普巴并非简单的无意泄密,他的行为性质很严重,是故意打探机密情报并外传,可以视为背叛组织了。收买夏普巴的人是他的邻居,新登记的东国语名叫胡财厚,原先是做涉外生意的。
三湖镇原是三湖帮的地盘,萧光等三兄弟在三湖镇拥有不少产业,还开垦了大片农田,种植别处所没有的东国果蔬。夏普巴最早就是在农庄干活的一名雇员,帮三湖帮种菜。
三湖镇解放后,扶风园被改造为养元术中心,在当地当然也搞了养元术培训。夏普巴的天赋不错,如今已成为一名三级养元师,有幸进入中心工作。
在当年,三湖镇也算是整个班达市秩序与环境最好的地方,因为有萧光等三兄弟在幕后坐镇,禁止其他所有帮派势力在三湖镇冲突。
三湖镇有当地最好的餐饮、酒店、民宿等设施,是班达市很多权贵喜欢度假休闲的地方,境外的旅游团跑到森林公园看野生动物、搞考察、到狩猎区狩猎,三湖镇也是重要的消费落脚点。
反正是开门做生意嘛,当初三湖帮也乐见其成。胡财厚曾经就是搞涉外接待服务的,翻译、陪游、导购,带路,帮着搭帐篷、背行李、生火做饭甚至找狮群,反正什么活都接。
那时候的胡财厚,日子过得可比夏普巴风光多了,经常在夏普巴面前炫耀。可是后来因为种种原因,两人的处境倒了过来,胡财厚得经常捧着夏普巴了。
夏普巴没事就找胡财厚吃饭喝酒,基本都是他请客,听对方说一堆恭维的话,感觉十分受用。他有什么事情,胡财厚也总是主动帮忙,总之把夏普巴伺候的很舒服,不愧就是伺候人出身的。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胡财厚就总向夏普巴打听养元术中心的各种情况,问的内容越来越机密,大多都是在喝酒的时候,而夏普巴也乐于炫耀。
最近一段时间,胡财厚已不仅是旁敲侧击的套话了,而是直接给好处,向夏普巴打探情报。夏普巴居然并没有意识到,对方这么做有多么问题,反而认为能赚到这些好处是自己的本事。
萧光出手,夏普巴和胡财厚当然一起落网了,居然就是这么两个不起眼的小人物,害得华真行差点遭遇意外。
王丰收随即赶到,拿到了胡财厚接受境外机构雇佣、收集各种情报的证据,也包括他对外的联络方式。
雇佣胡财厚的,是他原先的一名茵国客户,对方以支付信息咨询费的名义,要求胡财厚提供各种指定领域的信息,并承诺将来会帮助他移民到茵国,因此胡财厚才会这么卖力。
至于更进一步境外的调查,包括那位怪衣人的身份来历,被华真行委托给约高乐了。
令人无语的是,夏普巴和胡财厚落网之后,居然还没有意识到自己做的事情有什么不对。
华真行看到王丰收特意发给他的报告后,也是不住叹息,看来不仅养元谷要重视保密工作,整个几里国的公民教育与社会建设更是任重而道远。
华真行并没有亲自参与这次调查,他这段时间主要都在陪同丁奇老师四处参观,还带着一批欢想实业农林与环境研究所的专业人士,在丁老师的指导下,研究什么地方适合种植白玉蹄。
380、鸡蛋里挑石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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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古以来,洞天福地多在名山大川中打造,那些地方不仅人迹罕至,而且天然灵机充沛,很适合建立清修道场。
远离人烟并不妨碍见证世事,很多弟子都是师尊在井中寻得,当修行有成后亦可走出道场再入人烟,自古称之为出山。
通常四境修为可称出师,出师即弟子可出山之意。
修士突破四境后便拥有御器之能,可以发挥各种法宝的妙用,能修习诸般神通术法,便有必要去广阔世间游历,以磨砺与修为相应的日常心境。
假如某人一辈子就在道场、洞府里的打坐、玩飞剑,那不是修行,也证悟不了自在超脱的身心境界,更别提找到“自我”与“世界”之间的解构方式,甚至都不能算一个正常的人。
但是近现代的世界发展太快,古时很多人迹罕至的名山大川,都被开发成旅游风景区。尤其像东国许多的风景名胜地,一到节假日便人满为患。
更有一些游客俗称“野驴”,无视景区警告,或为逃票或为探险猎奇,擅自进入未开发、未开放的区域,经常遇险受困叫救援,招致很多舆论的抨击。
很多自古传承的洞天福地,对今日这种情况也很头疼。原本是人迹罕至的隐修福地,如今成了网红打卡之地,总是有那么多人闹哄哄地堵在家门口,使人难得清净。
这是传统修行宗门要适应现代文明社会的课题之一,很多人都在重新适应、解决冲突的过程中。而在非索港的农垦区所见,有点颠覆了丁奇的认知。
大多数时候,华真行并不是在名山大川中打造福地洞天,而是将平常的市镇打造为“名山大川”。
他所建造的很多福地洞天,要么设计成休闲旅游风景区,要么就是个完全开放的公共区域,甚至让普通人察觉不到洞天福地的存在,大家就生活在其中。
华真行在北洛河中下游打造的三座法阵,其阵枢都是在镇外的湿地中,但是法阵的范围将高桥、新田、天河三个镇子的大部分区域都含括进去。
他只在阵枢周围留了一片养元谷的自用区域,供驻守的导师和学员们生活和修行,像是某个单位的大院、某个机构的办公楼,而法阵所打造的洞天福地是向全社会开放的。
在北洛河上游,规模更惊人的碧空洗大阵,甚至将水电站也给笼罩进去了,那里将来要被开发为碧空湖景区、国际养元术协会驻地,还有一批科研以及民用机构入驻。
别说丁奇了,约高乐、广任、石双成等人假如看见这一幕,都会感觉很惊奇,大家几乎从没见过谁这么干啊。
所以丁奇也没想到,很多适合移栽洞天灵植的地方,居然就在看似普普通通的郊野中。
白玉蹄是一种水生植物,华真行原以为碧空湖景区将来近二百平方公里的水域,肯定有不少地方适合种植白玉蹄。
结果丁奇却告诉他,在碧空湖景区,唯一适合种植白玉蹄的地方,就是碧空院里那片十丈方圆的泉池。至于岛外面积更大的水域,限制条件并非地气灵枢,而是水位的变化幅度。
白玉蹄只生长在水位稳定的浅滩区域,水深范围在零点五米到一点五米之间。碧空湖的水域面积虽大,但它毕竟是一座水库,需要调节北洛河径流量,水位高度经常有变化。
十丈方圆的泉池种植白玉蹄,假如只是一个小宗门自用也就罢了,可是对于华真行来说顶什么用?顶多是做栽培试验、针对学员和导师搞培育白玉蹄的教学培训。
但在北洛河中下游的三片湿地里,倒是有不少浅滩地带,经过勘察测算应该可以移栽白玉蹄的,至少环境合适。至于能否移栽成功,那就要看华真行等人的本事了。
这样的地方都在地图上被圈了出来,总计有一千五百多亩,分布在高桥、新田、天河这三个镇子的郊外。
丁齐更重要的考察地点则是养元谷,养元谷中有五座大型湖泊,也有不少长年水位变化并不剧烈的浅滩。
养元谷中合适的水域共有三千四百多亩,有的地方直接就能移栽白玉蹄,有的地方还需要经过适当改造。
一千五加三千四,总共近五千亩的浅滩水域,将来是否都种上白玉蹄还是未知数,但至少先将地方找了出来,运转法阵微调地气灵枢时,也尽量向这个方向去改善。
丁奇老师随身还带了一批百涎谷,也就是百涎草的种子。
杨老头在养元谷中自己圈了一块地,搞了个院子,于竹林茶树间开了大大小小二十多片菜园,这次也分出来两亩地,先试着把百涎草给种上了。
按丁老师的判断,杨老头开的那些菜地,应该就是洞天道场中最好的药田了。结果他老人家基本都拿来种青椒茄子小白菜了,平时还命那头名叫麒麟的狓兽看着,防止附近的竹鸡来啄菜。
不让竹鸡啄菜也就罢了,反正山林里也有虫子吃,可是杨老头还使唤华真行去摸竹鸡的蛋、抓鲜肥的竹鸡,以招待丁奇老师的名义——有客人来了总得添几个菜吧。
丁奇在养元谷中前后转了十来天,除了寻找适合种植白玉蹄的浅滩水域,也在寻找适合开辟药田种植百涎草的地域。
理论上养元谷中的大部分区域都适合开辟药田,但实际上不可能这么做,大部分自然植被与景观都要保留,诺大的山野就是杨老头的备用菜园啊,有各种野生植物和动物生长,还有不少其他的灵药呢。
所以丁奇老师最终在养元谷内外圈出来的、可开辟成百涎草药田的区域,分布在各个地气灵枢的节点附近,总计三千亩左右,也就是两平方公里。
这三千亩就是开辟药田的最佳面积以及分布方式了,至于将来是否都打造成药田、药田是否都种植百涎草,那便是养元谷自己的事了。
但是这些药田眼下却不可能都开发出来,养元谷中连维护的人手都不够。尽管如今的养元谷看上去好像已是泱泱大派,但自古也没有那个修行大派会搞这么多灵植区,水田加旱田有八千亩了!
这八千亩够不够?按照华真行五百年后的梦境所见,肯定是不够的。但那毕竟是五百年后的远景,就目前而言,仅这八千亩灵植区,他也远远开发与维护不了。
灵植又不是普通的农作物,除非养元谷的导师与学员规模在现有基础上再扩大十倍,那才勉强能把八千亩灵植区都给搞起来。
但是无论如何,丁奇老师以一双脚步行丈量山川,将适合培育洞天灵植的地方都划出来了,还做了与环境相融的整体规划意见。
洞天灵植和洞天福地,其实是一种相辅相成的共生关系,只要规划合理,就可以形成一种良性的生态,更能促进天地间的灵机蕴化,只是它们的培植与生长条件非常苛刻。
华真行对丁老师当然万分感激,这些天带着一批农林院的导师和学员,如众星捧月般跟着丁老师四处参观考察,随时记录与请教。
半个多月后,华真行给一路跟随的导师和学员们布置了一个任务,让他们前往三湖镇,考察那里有哪些水域可以种植白玉蹄、哪些地方可以开辟成百涎草药田,以及需要怎样改造。
这一带最早的法阵,其实就是萧光等三兄弟打造的三湖法阵,已凿建了二十多年。华真行特意把三湖法阵一带给留了出来,并没有让丁老师亲自指点,就是留给众导师和学员练手用的。
丁老师都这么手把手教了,众人皆有修为在身,无非是辨别哪些地方适合洞天灵植生长,配合地气灵枢进行改造,想学会并不难。
将来养元谷还要打造更多的洞天福地、更多的灵植区,总不能每次都请丁老师辛苦一趟吧?华真行本人当然学会了,但也不能凡事都指望他,眼下培养团队才是最重要的。
华真行最感谢丁老师的,并非对方帮忙划出了最合适的灵植区,而是用大半个月功夫培训了一个小团队,这个团队将来还可以培养更多人。
随行人员都派去三湖镇了,杨老头这两天也溜出了养元谷,又不知跑到哪里潇洒去了,只将麒麟留在院子里看菜园。在湖畔边石双成建造的清修别墅,这天只有丁奇和华真行对坐竹亭。
他们在搞烧烤,备料和烤肉都是华真行动手,单独答谢与招待丁老师。华真行还就地取材做了一道山野菜——鸡蛋里挑石头。
首先现场加工了一个盘状石锅,将一些比鸡蛋小点的卵石放到锅中,淋上茶油连锅一起烤热。
竹鸡蛋放点盐和小野葱,搅匀了往锅里一浇一拌,趁热将石头都挑出来,剩下的鸡蛋已熟且色香味俱全,一道别具特色的山野菜就成了。
丁老师看着华真行表演般的做菜,感慨道:“这几天真是过足瘾了,每天都有你变着花样弄好吃的。这么多菜式都是咋琢磨出来的?真是辛苦你了!”
华真行:“简单得很,我从小就是学这些开蒙的,享受的事情谈什么辛苦?要说辛苦,您才是太辛苦了,这段时间走遍了养元谷的每一处地方。”
丁奇摇头道:“我去过很多像神隐之国那样的方外小世界,但是像养元谷这样正在凿建中的洞天大阵结界,还是第一次见证。如今世上,唯有此处方有此机缘,可遇不可求,还谈什么辛苦呢?”
这话倒是不错,虽然世上的大型洞天结界并不少,比如东国正一门的三山洞天、终南派的太牢灵境,但那些地方少说也都有千年历史了。
如今世上,只有养元谷才是新凿建的大型洞天结界,它还没有彻底完成,仍在不断变化声称中,能见证这个过程并有所领悟,机缘实在难得。
就连石双成都受高人指点、特意跑到这里来突破了五境,而潘采等原定风潭弟子,一来到这里就不想走了。
华真行:“丁老师是此地的贵客,您想什么时候来就什么时候来,想在这里住多久就住多久。您也可以按照自己的喜欢,在这里专门打造一座洞府,就当成度假别墅吧。”
丁奇呵呵笑道:“下次再说吧,这回是来不及了,马上就要过春节了。小华啊,你这次答应我的三件事还差两件呢,在我回家过年之前,都得先办了啊。”
381、合作愉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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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奇之所以这么快就亲自来一趟,主要是因为对上次电话里谈的事很感兴趣。
元旦那天大家开会,批评曼曼的保密意识薄弱,其实华真行自己在这方面也没怎么重视,主要是先前没有想到那么多。
去年给丁齐老师打电话,原本只是请教白玉蹄的来源,结果又聊到了另外几种灵药。
他兴致勃勃地谈起了五气丹的玄妙,不仅是炼制春容丹的主材料,还有其他各种用处,而成功炼制一枚五气丹也是养元术六级导师的考核标准云云……
假如丁老师是一位心怀不轨的窃密者,都用不着像怪衣人那样上门抓人逼问,直接在电话里就把华真行的这点商业机密都给套完了。
当然了,这是在双方绝对信任的前提下,华真行肯定不会随便与其他人谈论这些。
丁老师上次来,先是旁观华真行设伏干掉了金大头等人,然后又带着他找到并进入了传说中的神隐之国,一个神秘又荒凉死寂的方外小世界,后来又教了他五式棍击术,还找到了一座金矿。
那座金矿,华真行到现在还没有开采呢,不是忙不过来也不是不想挣钱,而是另有计划,如今时机还不成熟,反正金矿已经在他买下的土地中。
丁奇这次来帮忙,主要目的是为了答谢。上次华真行托广任捎给他十盒春容丹,这份礼物太贵重了,让他很不好意思。
但在华真行看来,是丁老师太客气了,区区十盒春容丹,远远无法与丁老师曾经帮他的忙、送他的礼相提并论。两人也没必要谢来谢去,这次见面更像是商谈合作。
丁奇问了很多与春容丹有关的情况,华真行对他倒是毫无隐瞒。然后丁奇就提了个要求,将来能否也当一个春容丹的代理商?
不要求是冈比斯庭那样的独家总代理,待冈比斯庭的总代理协议到期后,将来他可以在东国专门成立一家公司,做某片区域的分销代理商。
两人这么好的关系,华真行却拒绝了丁老师这个要求,还花了一番功夫劝丁老师打消想法,因为涉及到的利益以及对应的风险实在太大,华真行担心丁老师的小身板顶不住。
假如单打独斗,华真行肯定打不过丁老师,上次那位怪衣人若不动用卷轴,应该也不是丁老师的对手。但是论所拥有的的势力,不吹牛地说,丁奇是远远比不上华真行的。
华真行拥有整个几里国的力量,只要这个国家以及新联盟建立的政权组织不被颠覆,明面上就没人能动得了他。而想颠覆现在的几里国,从内部几乎不太可能,除非发生大规模的外敌入侵。
在黑荒大陆上,几里国有四个邻国,虽然其实力都比过去的几里国要强一些,但其动员能力和军队素质,恐怕都不够现在的新联盟军一只手打的。
所以从国家层面上,唯一的可能外部威胁,就是世界上那些喜欢搞事的传统列强。军事入侵、煽动叛乱、策划政变、间谍暗杀、制造各种分裂冲突,都是它们的传统艺能。
春容丹确实是一种很重要的资源,其最重要的价值在于由谁来控制与分配它。华真行已经将其资源价值让渡给冈比斯庭了,暂时由冈比斯庭去顶各方面的压力。
至于经济利益,春容丹目前的产量规模还很小,就算按最新的协议,每年出产一千一百盒,总售价也不过是二百二十亿东国币,还不到四十亿米金。
这四十亿米金并不是利润,仅仅是每年的产值而已,放在当今世界上很不起眼,甚至赶不上某些超大型公司股票一天的涨跌幅。
因为这一点点蝇头小利,某位列强就发动越洋国战的可能性非常小。况且产品背后的核心技术与生产体系,并不是靠简单的占领和掠夺就能得到的。
春容丹并不是矿产一类的资源,想拥有它只能依靠各种建设与投入,任何破坏类的手段都是无效的,偷窃和掠夺只可能暂时得到一些制成品,却无法获得它的生产体系。
所以华真行暂时并不担心会爆发“春容丹战争”一类的冲突,反倒是几里国要小心避免其他原因造成的冲突。
所以华真行如今主要面对的威胁,就是从冈比斯庭那边渗透过来的各种商业间谍。偏偏这个层面上的商业间谍都不好对付,他们往往都是身怀绝技的高手。
从宏观角度,华真行是不怕这些的,他有整个几里国为后盾,上次召集三级以上的导师和学员打造碧空洗大阵,一次就集合了五百余人,不亚于任何修行宗门和神术师派别了。
如果谈个人修为,华真行本人算不上高手,但同样把怪衣人给灭了,更何况他家里还有三个老头呢。别看三位老人家现在不怎么管事了,但他们本身就是战略级的威慑力量。
根据约高乐那边的反馈消息,上次来袭的怪衣人名叫菲力斯-尼禄,出身于一个传承久远的神术师家族。这个家族的历史甚至比冈比斯庭还要古老,其祖先擅长制作卷轴,虽数量不多却无一不是精品。
并不是所有神术师都愿意接受冈比斯庭的登记注册管理,这位菲力斯-尼禄大神术师就游离于冈比斯庭体系之外,还在茵国纠集了一批“野生”的神术师,号称古神联盟。
冈比斯庭对这个以菲力斯为首的古神联盟也很头疼,只要抓不住他们祸乱世间的证据,也不好强行干涉,只能在保持关注、随时监督。
这次菲力斯出来搞事终于被抓个正着,连人都被华真行给灭了,证据确凿,冈比斯庭那边最近也开始动手收拾古神联盟了。
可是丁奇老师哪有这种势力背景?华真行听说丁奇在东国也建立了一派宗门,名叫方外门,门中长老加弟子最多也就几十号人。
丁老师本人修为再高,恐怕也搞不定春容丹将来的代理分销。
与约高乐合作的这十年,华真行只能算是小打小闹,控制出货数量、获得前期发展资金,并将春容丹的灵效宣传出去,有足够权威的机构为其背书,令其成为一种大家都了解与接受的珍贵资源。
冈比斯庭简直是世上最完美的合作对象了,它的影响力能跨越很多国家,且集中在权贵高层。华真行的目的并不是只为权贵服务,但偏偏这些人拥有世俗中的权威地位,能够给产品做最好的宣传背书。
所以约高乐当初提议合作的时候,与华真行是一拍即合。
无论是约高乐或丁奇,华真行尽管绝对信任,但有些话也从来没说过。在他的远景计划中,春容丹的出货量可远远不止这上千盒的规模,每年的产量可是百万盒级别的。
到了那时,春容丹是怎样一种资源?别说冈比斯庭无法单独吃下去,昆仑盟也不行,恐怕只能是国与国之间的资源交换与配额协商了,小小的方外门,如何做某一片区域的代理?
“我这边有一千多万人呢,十年八年内都没打算自己去抗雷,您方外门那几十号人能顶啥用?”华真行当然不能将这样的话直接说出来。
但他也告诉丁老师,春容丹的分配渠道将来涉及的利益纷争实在太大,不是方外门能插手的。他同时也告诉丁老师,假如方外门本身有需要,华真行可以直接提供春容丹,免费送。
丁奇的提议被拒绝了,不仅没有生气,看上去还挺高兴的,笑呵呵道:“小华啊,看来你的志向不小!这么大的事情,我也想参与一下,你能不能教我炼制五气丹?
我可把你说的五位灵药都带来了,将来方外门也可以当个供应商,专门提供五气丹。包括芜城泾阳县的青耳散,也由我来负责收集。我不要钱,届时你给我春容丹就行,我们商量一个折算比例。”
对于这样的合作要求,华真行当然答应了,他与丁老师的私交且不说,这也是发展春容丹产业全球供应链的一部分。
按照远景预期,假如春容丹能公开行销全世界,华真行也不可能指望所有的原材料都由欢想实业自产,只要保证核心供应链不受威胁就行。
让华真行专门派人到东国的泾阳县去,寻找分散在各处山野茶园中的百年青檀木老桩,雨后再收集青檀耳,还得跟那么多农户都谈妥条件,好像也不太现实。
交给当地出身的丁奇去负责,是更合理的选择。
方外门不仅要成为青耳散的供货商,丁奇还想学会炼制五气丹,就用华真行给他介绍的新丹方,在东国芜城一带收集原材料更方便。
须知养元术六级导师的考核标准,就是成功炼制一枚五气丹,也就是说,丁奇还要学会最新的、完整的养元术秘法。
对此华真行倒没有拒绝,只是笑着提醒道:“四级以下的养元术秘法,都是公开的显传。但是四级以上的养元术秘法,只能采取类似宗门秘传的方式教授了。
丁老师不是外人,只要您想学我都可以教。您回头也可以传授方外门弟子,但是得跟养元谷签一份协议,不得将四级以上的秘法擅自外传,只能是方外门内部修炼。
至于五气丹的炼制方法,不仅必须用到养元术,而且也是春容丹生产的核心机密之一。丁老师学会了再想教给谁,都需要经过养元谷的批准,接受统一的登记管理。”
丁奇当即点头道:“我明白,当然明白。方外秘法是我所创,其妙处主要在于发现与探索不为人知的方外秘境,但对于养身全形之道并不擅长,所以我也想让门中弟子修习养元术。
至于炼制五气丹,那是六级养元术导师的标志,丹方和原材料你已经都告诉我了,我是以合作供应商的身份得到你们授权的核心技术,理应保密。
我听说石双成被聘为养元谷的特邀客座导师,假如你们不嫌弃的话,能不能也给我这样一个身份?”
华真行:“我正想说这茬呢,邀请您担任养元谷的特邀客座导师。刚才和您说那些,也是迫不得已,您这次来也看到了意外状况,有很多情况我们以前没有考虑到。
那位尼禄大神术师的法杖,如今就在您手里,我与冈比斯庭那边的交涉,这几天也没有背着您,你应该很清楚,我们制定这些保密与授权制度的原因。
这些就不多说了,等您炼成了五气丹,便会成为国际养元术协会注册登记的第二位六级养元术导师。至于第一位导师,是冈比斯庭的大神术师约高乐,我刚刚让他补签了一份保密协议。”
与丁奇老师打交道就是舒服,他首先提了一个合作建议,被华真行给拒绝了,不仅不生气,还主动帮了很多的忙,然后又提了一个可以接受的合作建议,让华真行很痛快地就接受了。
华真行一共答应了丁奇老师三件事情,其一是将怪衣人留下的法杖借给他研究一段时间。
其二就是跟着他走遍养元谷,在这个过程中修炼方外秘法,回头还要再去一趟神隐之国,在那里将方外秘法的修为境界巩固圆满。
其三就是达成合作协议,他跟华真行学习养元术并且炼制五气丹。华真行虽然答应了合作,可是丁老师的五气丹还没有炼制出来呢。
所以结束了洞天灵植区全部的考察与规划工作之后,今天两人在单独对坐搞烧烤,丁老师又提起了这茬,华真行答应的三件事还差两件没完成呢。
382、小华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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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隐之门在天河镇的西北方向,离水库区并不远,山坡上巨石间有一条天然通道,也是出入传说中神隐之国的门户。
华真行最早买下大约三百平方公里土地、打造农垦区的时候,并没有将神隐之门所在给圈进去。那时候他的资金有限,只能用在最重要的地方,先改造北洛河流域以保障民生。
什么才是最重要的地方?每个人的视角都不一样,从华真行先后投入资金的顺序,就能看出他心目中的轻重缓急。反正在丁奇看来,就是华真行不怎么重视神隐之国这个方外世界。
华真行第一批买下的土地,不包括神隐之门,甚至也不包括丁奇上次找到的金矿。
直到很久之后,华真行手中有了充足的资金,才以分期十年付款的方式,买下了农垦区以北的荒野和以西的山地,总面积超过了十万平方公里。
假如放在世界上另一个国家,这么大规模的土地收购是难以想象的,偏偏在当初的非索港能够实现。
当时新联盟已经控制了非索港,欢想实业及其所设立的多个下属机构,从非索港邦区政府手中,分片买下了华真行圈出的土地,这也是后来新联盟政府重要的经费来源。
欢想实业如今每年都要支付至少三亿米金的土地收购款,这也极大地稳定了夏尔所领导的几里国新政府的财政状况。
如今的神隐之门,已在华真行的地盘上,比当初更加荒凉。因为南边已开发为农垦区和水库区,这里几乎没有什么人会来,就连牧羊人也不见了踪迹,平日只有野生动物出没。
说荒凉也不准确,只是无人而已,丁奇再次来到神隐之门,环顾四周道:“这里的草木生机更足,空气也变得湿润了不少。假如天天待在这里,可能察觉不到变化,但像我这样隔了很久再来,感觉就很明显了。”
华真行笑道:“我们欢想实业有研发部,研发部的领导叫大壳子。上次大壳子告诉我,从全球大环境变化来看,北半球的降水线正在逐渐北移,东国中原一带的趋势就比较明显。
几里国周边也有这种趋势,多将来在北部荒原上修建更多的水利工程,也要考虑到这种变化。”
丁奇:“你真是三句话不离老本行,成天想的就是怎么改造世界。照我看,在北方的荒原上,你将来还要再建一座碧空洗大阵吧?”
华真行很兴奋地答道:“一座怎么够啊!养元谷有专门的团队在搞勘探,已经在沙盘上又划出了十一个合适的地方,不少区域甚至超出几里国的范围,基本都是无人的荒野。”
丁奇:“那得砸进去多少资源?我简直没法想象,你要投入的人力、物力、财力。”
华真行:“也没有那么夸张,我们既然已经打造了第一座碧空洗大阵,就能打造第二座乃至第十座。至于要投入多少资源,那只是资源发挥了用处,更大、更长远的用处”
丁奇有岔开话题道:“其实此地生机的变化,不仅是因为降水在缓慢北移,这里每年雨季的降水量原本就不小,我看还是碧空洗大阵和天河法阵的影响。”
华真行:“当时当然,这里离得又不远,假如生机没有改善,我们这么多人的活不都白干了?丁老师你有没有感觉,比上次来舒服多了?”
丁奇:我刚才就告诉你了!就不知神隐之国内有何变化,从我上次走后,你是不是再也没有进去过?”
华真行:“主要是因为太忙,各种事情太多。”
丁奇:“我将神隐之国的控界之宝留给了你,也将方外秘法的传承留下,就是想教你如何开启门户、乃至掌控那整个世界,你居然没有太大兴趣。
这次来,我看见了此地的变化,多少也明白原因了,你的确志不在此。
但是无论如何,你倒是把这道门给打开啊,在这里说了这么长时间的话还不动手,是不是因为根本没练成秘法,开不了门?”
华真行一伸右手道:“那倒不是,我都跟着您练了这么多天了,不至于连门都打不开。”
右腕上如手镯状的神隐枪,此刻化为了一根白色的骨杖,而前方的神隐之门那边的景色变了,视线穿过门户空间,呈现的是另一个世界的山野景象,华真行率先走了进去。
丁奇感叹道:“杨老前辈的手段,当真是神鬼莫测啊。”
走进这道门户,来到的是个祭坛状的地方,背后是五幅黄金镶嵌成的山崖壁画。上次他们进来的时候,有一具遗骸就跪在面前,它手中的骨杖就是这里的控界之宝。
控界之宝的概念,丁老师讲过,有点类似于扶风盘之于养元谷、碧空洗之于碧空湖,但又有所区别,它们不仅是开启秘境的钥匙、控制秘境的中枢,还包含了这个秘境的所有信息。
丁老师将骨杖带了出来留给华真行,杨老头却将它与另一件神器以及华真行随手削的棍子,以合器之法祭炼为神隐枪。这是丁齐做不到的,连想都想不到。
再次进入神隐之国,所见还是一片荒凉死寂,这个小世界的面积与养元谷相当,如今却没有一个人,只有遗迹与墓葬。
由于这一带缺乏明确的历史记录,所以在很多土著部族的传说中,都宣称神隐之国是上古时期的神话。但是据丁老师考证,所谓神隐之国存在的年代并不久远,从几百年前延续到五十年前。
几百年前,也就是西方列强来到黑荒大陆的时候,当地有一支部族在巫祭的率领下,全体迁徙到这个方外世界中定居,在外界只留下了传说。
这个封闭的部族文明在大约二百年前发展到巅峰,然后开始衰落,直至五十年前完全灭绝。华真行上次进来看见的那句骸骨,应该就是此地最后一位巫祭,还是他亲手将之安葬的。
据丁老师判断,那人空有巫祭身份却无当年的巫祭之能,祭炼骨杖开启门户的秘法应该早已失传,或者是部族中再也没人能学会了,所以这里人都已经出不去了。
华真行如今已能理解丁老师当初所说,比如曼曼当初就是海神族的巫祭,假如她没有遇到华真行,海神族所谓的海神传承,恐怕大概率也就到她为止了。
华真行了解此地的历史,但对这个方外世界并不感兴趣,这里虽然遍地黄金但又带不出去,还是在外面的世界上开发农垦区、解放几里国才有真正的意义。
可丁老师又来了,帮了他那么多忙,要求他做三件事,华真行又怎好不答应?
走下祭坛穿过一片低洼的谷地,又登上山坡看到那片石块垒成的房屋遗迹。以华真行如今的修为,神识扫过也能大概判断出这片废墟的年代,大多集中在二百年前左右,不是很古老,看上去却像是史前遗迹。
丁奇:“小华,你有没有感觉此地的生机有什么变化?”
华真行停下脚步微微皱眉道:“好像有点变化,但远没有外面那么明显。丁老师,我能不能问您一个问题?您为什么一定要让我修炼方外秘法呢,假如是为了交换养元术,则完全不必。”
丁奇看着他,意味深长道:“你家的三位老前辈,所学博古通今,随便教你点什么,你恐怕一百年都学不完。所以对我所创的方外秘法,你实在是提不起精神头,对吗?”
华真行赶紧道:“我倒不是那个意思,就是好奇而已。”
其实丁奇说的是大实话,且不说三位老人家所学,如今养元谷中有当年定风潭的传承,涉及各种术法、器法、丹法、符法,而福根家族的传承之书中也记载了很多种神术,华真行现在都练不过来呢。
假如华真行自己排个修炼计划,方外秘法显然不是排在前面的,位置可能还会很靠后。
丁奇摇着手中的法杖道:“我当年自创方外秘法,实是走了一条捷径,虽借鉴了江湖八大门自古的秘术,其实也差不多是闭门造车,而后才知天下之大,各门各派传承之精深广博。
就说这根法杖吧,它是那位尼禄大神术师所留,雪歌木材质,只镶嵌了一枚神石,却是珍贵的特种神石大地之瞳,就相当于一部传承之书。
制作卷轴之类的传承我也不是很感兴趣,但是其中的信息神术与空间神术传承,与我的方外秘法颇有可借鉴应证之处,我也得好好研究,以弥补此前所学、所知的不足。
至于方外秘法,当了一定境界当然要在方外世界中修炼,我们如今又来到了这里,你觉得它是一个什么样的地方?和养元谷洞天、碧空洗大阵是一样的吗?”
华真行想了想,摇头道:“不一样,养元谷和碧空湖都是世界的一部分,而这里就是一个独立的、完整的世界,尽管不是那么美好,至少我的感觉是如此。”
丁奇点头道:“你说的对,我自创方外秘法后,才接触到一些传统修行宗门,发现我的修行路数和他们不太一样,很多宗门道场所在的洞天福地,与我发现的方外世界也有区别。”
华真行:“洞天福地是怎么来的,我多少还是清楚的,可这样的方外世界是怎么出现的呢?”
丁奇:“说来惭愧,其实我也没搞清楚。近年来我请教过各路高人,尚未有明确的说法,只是指出了两种可能。其一是天地间自然生成,其二可能是上古时所谓的所化。”
华真行惊讶道:“天然形成的我能理解,至于所化,这又怎么可能?”
丁奇:“看来你对‘天然’的概念还有所误解,所化亦属天然,因为它们也是天地的一部分。听着不可思议,但也并完全不可能。
或许已修炼到尽头而前行无路,形神自化一方世界就是一种尝试,或企图以这种形式永生长存。我既追究不明白,也就暂不纠结,知道它就是一方世界即可。”
华真行:“照您这么说,还真应该叫方外世界,我找不到别的更准确的形容词。”
丁奇:“我所创的方外秘法,专为感知与发现这样的世界,以探其玄奇。至于教你修炼方外秘法,其实是几位老前辈的意思。”
华真行:“具体是谁的意思啊?”
丁奇:“三位老前辈都是这个意思,我受人所托,当然要尽心尽力。”
华真行:“为什么啊?”
丁奇反问道:“你的理想是改变世界,又是为什么呢?”
华真行立刻就来了情绪,解释道:“从小墨大爷教我非攻互成,可我看见的都是黑帮没完没了的打打杀杀。杨总教我逍遥自在,但在那样的世界里,感觉很不自在。
柯夫子讲大同之治,我很感兴趣。他们告诉我世界应该是什么样的,反正我不希望是眼前那样的,所以我要去改变它。
后来我长大了,读了很多书,也学会了上网,知道世界上还有很多地方,那里跟非索港是不一样的,那里的人曾经都做过什么、做到了什么,我也很感兴趣……”
他的话匣子一打开就有点收不住,丁奇很耐心地听完了才接着问道:“那么你认为,世界是什么?”
世界是什么,这句话把华真行给问得一时愣住了。
丁奇也没有让华真行来回答,而是边走边说道:“我曾经是一名医生,也是大学里的老师。刚才那个问题,相信你家的三位老前辈都有解答,但任何解答都需要自己的印证。
最早有人就用了下定义的方式,比如这里有一棵草,那里有一棵不一样的草,它们都是植物。植物之外还有动物,共同构成了生物。
除了有生命的物种,我们还能找到更多无意识、无生命的存在,可以分解、可以聚合,凡是能找到的东西、存在的现象,都可以给它下个定义、起个名字。
这样的归纳和演绎都是无限的,然后构成了世界。后世也有人说,其实是有限的范畴推导出了无限的存在。但是在这一切总类之上,我们无法定义也无法归纳的概念是什么?
这又是一个语言逻辑上的悖论,我们无法定义与归纳,又如何讨论它的概念?是一切总类之上的本体,还是映射背后的理念,又或是一切认知的先验,还是某种绝对精神的显化?
我想去表述,只能用最纯粹的数理逻辑方式,世界是空集的反集。你应该学过集合论吧,知道什么是空集和反集,也就能理解‘空集的反集’是怎样一种概念。
它是一切存在、一切意识、一切现象与一切可能。可是人们的世界始终是有边界的,这个不断变化边界又在哪里呢,其实就是每一个人的自我。
我们不妨先找到这样一个地方,这里虽然很小,却是一个独立的世界。
方外秘法的第五境,又称心盘境,并不比世间其他的秘法更高明,只是有其特点而已,修炼的方式,是凝练心盘完整。
这几天你随我走遍了养元谷,学的就是凝练心盘。我为什么要让你亲自走一遍?你掌控阵枢,就能找到形神与天地一体的状态,那曾是突破五境的机缘,但方外秘法却讲究重新显化世界。
从现在开始,你展开神识走遍这里,在元神中构筑这个世界,采摄它所包含的、一切你所能感知的信息……当心盘初步完整之时,就等于祭炼了那根骨杖。
骨杖是此地的控界之宝,它包含了这个世界的一切信息,解读的过程可能是无穷无尽的,通过它,你也可以一步步掌控整个世界。
你可以解读这个世界的生机运转、查探它的山川河流,就像是在解读你自己。你的修为越来越高、越来越精深,就能把这个世界掌握得越彻底,好似能成为它的主宰。”
华真行愣了半天才回过神来道:“您是让我构筑世界心盘、祭炼控界之宝,成为神隐之国的主宰?”
丁奇笑道:“我只想通过这种修行,让你成为自己的主宰,这是一种探索发现,也是一种修为境界。当某个人可以做到很多的时候,他会对某个世界做什么,又不会做什么呢?
你对主宰这个世界不感兴趣,其实已经有答案了,只是修为还不够。”
华真行:“丁老师这么大的本事,一定能主宰很多方外世界的吧?”
丁奇摇头道:“那倒没有,尽管我好像可以,却也清楚那不可能。其实除了方外门,我还成立了一个方外盟,联合了很多方外世界。”
华真行:“方外世界里也有很多其他人?”
丁奇:“假如我早来一百年,这里同样也有很多人啊。我创立方外盟的目的,主要是为了发现与维护那些方外世界,见证各种可能。
杨老前辈告诉我,你如今在眼前的事务中纠缠过深了。不经历世事,难证修行中的一切成就,但迷陷于眼前种种,恐怕也难以超脱。
离开了非索港,你又是什么人?能做到什么,又会做什么?先在这个方外世界中历练一番吧!难道进入这神隐之国,你就失去了自我吗?”
华真行:“我有点明白你的意思了,我在这里修炼方外秘法,同时教您炼制五气丹,材料都有吧?”
丁奇:“当然都有,你说的五味灵药,我手头准备了不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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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83、该做个了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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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务十六:修炼方外秘法,凝炼神隐之国心盘。
任务奖励:窥见大成机缘。
这是“系统”发布的最新任务,但在华真行看来这不算什么任务,就是一种提示。
世上有很多大成修士,他们所修秘法各不相同,甚至在突破大成时根本就没听说过方外秘法。华真行若想突破大成,也完全可以不必修炼方外秘法,他的修为根基是养元术。
但系统却提示,在神隐之国中修炼方外秘法,是他窥见大成修为的机缘,这一线机缘至为难得。
自古有很多人修炼到五境圆满,就仿佛在走一条看不到尽头的路,神气法力或许可以越来越强大,学会了各种术法、符法、丹法、器法,这就是找不到继续上境的门径,所缺就是这一线机缘点化。
怎么形容呢?萧光曾经描述过:就像中学时做几何题,用各种方法求解图形的面积,可以切成无数的小块求解,达到越来越精确的结果。可是如果没有学会微积分,就永远没有豁然开朗的感觉,捅不破那层窗户纸。
萧光是东国上世纪八十年代的大学本科毕业生,当然早就学过微积分了,所以他才打了这样一个比方。
萧光的形容未必准确,他只是根据自己的感觉尽量揣测,并试图去描述,因为他本人迄今为止并未突破大成修为,尽管五境圆满已有多年。
箫光是原定风潭这一代弟子中年纪最大的,想当初也是修为最高的,三十年前就已突破了五境。
今年他已有五十七岁,在普通人中年纪已经不算小了,尽管看上去还很年轻,身心状态也保持得很好。
但是在遇到华真行之前,他自己也明白,精气神的巅峰已过,尤其是潜力恐怕到头了,此生突破大成修为的希望渺茫。
遇到华真行之后,他又从头印证了养元术,参与了解放几里国、打造养元谷的全过程,焕发了第二春,身心状态重新达到了另一个巅峰,好像又有希望继续精进。
有希望仅仅是有希望,谁也不能保证谁一定能突破大成修为。
华真行为何会突然想起萧光曾经说过的话?不仅因为最新的系统任务,也是因为他在神隐之国中修炼方外秘法的感觉。
走遍这方世界,展开神识采摄所有可采摄的信息,在元神中构筑神隐之国完整的心盘……心盘是什么且不说,沙盘他倒是很清楚。
墨大爷曾制作了一个以超算模拟的高科技沙盘,展现的是非索港乃至几里国北部一带的地形地貌与山川河流,结合各种地质、水文、气象数据,有复杂、完整的动态演变过程。
华真行打造北索河流域的方案,就是根据这个沙盘演算确定的。当然了,最近他又打造了一大三小四座法阵,这是当初的沙盘演算中所没有的内容。
如今他在凝炼神隐之国心盘,哪怕神识感应得再精微,这个世界也总有神识未及之处、有他采摄不了的信息。
这就像无数碎片的拼积,总能无限接近准确,却总也找不到那种豁然贯通的感觉。
华真行问丁老师,凝炼心盘需要多长时间?丁奇说按他自己当年的水平,像神隐之国这样的地方至少需要七天。
假如总也没法成功,只能说明修炼没到家,这没有任何取巧之法,神意一断心盘皆散,就需要彻底重新开始。假如做不到一气呵成,要么是心法未悟透、那么修为根基还不够。
丁奇却没有多少时间陪他耗,这次只能在这里陪他三天,因为五天后就要过春节了。此番凝炼心盘不成功也不必着急,丁奇离开后华真行可以自己再慢慢炼,这次只当是找感觉。
且不提华真行在神隐之国中修炼,远在瓦歌市的瓦格良,也迎来了人生中迄今为止最巅峰的成就。他突破了养元术三境修为,终于成为一名三级养元师。
瓦格良的机缘真是无人能比,华真行直接帮他体悟相应的身心状态,用一枚五气丹为施法中介,亲手为其调理神气、护法炼形。
他再去修炼养元术,假如还入不了门,那可能就是真没什么指望了。
华真行这番手段,原本是打算用在夏尔身上的,先顺手拿瓦格良做个试验,并根据实际情况随时修改方案,假如试验不成功则需要再换一条思路。
结果在瓦格良身上试验成功了,夏尔那边却用不着了。
这种手段注定是无法推广的,而且华真行心里也很清楚,瓦格良能入门还有其他因素,这种模式未必适合所有人。
至于入门之后再修行,就得靠瓦里希自己了。华真行使用的种种手段,主要是改变了他的心境、改善了他的体质。
看来他的资质原本就不错,华真行离开瓦歌矿业之后,瓦格良用了一年时间,终于突破了三境。
这一年来瓦歌矿业发生了很多变化,它不再是直属伊卖雷集团的子公司,而是被罗柴德控股的壳公司收购,且被几里国境内的金典行矿业公司接管。
瓦格良的日子过得很舒服,甚至感觉从来没有好。他是第二矿区的负责人,按照以往的经验,这已经是当地雇员职位的天花板。
他现在的职位再往上,就只有瓦歌矿业集团的副总裁和总裁这两个级别了,都是由罗巴联盟总部那边直接任务并派遣人员。
瓦格良平日甚至已不再去想,自己的身份是瓦里希,其实仍是瓦歌矿业集团的董事长兼ceo,无论是罗柴德还是金典行,并没有免他的职。
华真行离开后,司马值一直坐镇瓦歌矿业,华真行特意传了司马值幻形神术。约高乐教华真行时很简单,可是华真行想教会司马值却不容易,颇费了一费功夫。
这不是徒弟的原因,而是师父的水平差得太远。华真行没有大成修为,并未掌握神念心印,只能通过亲自演示与讲解的方式,让司马值跟着去体会,最后好歹还是给教会了。
在三湖镇三兄弟当中,杨老头最很看司马值,认为他的资质最佳,虽毛病最多但潜力也最大。
这一年来,“瓦里希”还在坚持工作,经常上班主持会议、签署文件啥的。
但是在外人看来,这位集团一把手的身体好像越来越差了,总是请病假休息,闲暇时露面的时间也越来越少。其性格也变得越来越孤僻,没事就喜欢独自待在公寓里,几乎没有什么娱乐和社交……这其实都是司马值在扮演。
瓦格良突破了三境水平,等到休息日兴冲冲地去了当地的养元术中心,按程序汇报修炼进展、申请三级考核,然后顺利的拿到了三级证书,随后被叫到了主任办公室。
几里国的养元术总中心,在班达市郊外的三湖镇扶风园,在其他六个邦区又陆续设立了分中心。瓦歌市的养元术中心也位于郊外,地点就在瓦歌矿业总部及第一矿区的旁边,那一带相当于一个工人小镇了。司马值暂时兼任该中心的主任。
瓦格良进屋关上门,很客气地加了声司马主任。司马值招手道:“瓦里希先生,请过来坐。”
中心的每一名学员突破三境、通过考核后,司马主任都会单独与其见面谈话,这本是正常程序。可是瓦格良一听这个称呼就觉得不对劲,因为对方居然叫他瓦里希!
见瓦格良发愣,司马值站起身倒了一杯茶,又招呼道:“不要紧张,也必惊讶,其实我一直清楚你的身份。但是基于保密的要求,我也一直没有告诉你这件事……最近夏普巴泄密案件的处理通报,你也学习了吧?”
瓦格良赶紧点头道:“前两天刚刚学习了,还组织开会讨论了,我们所有人都表示,一定要引以为戒!真没想到竟会出这种事,更没想到组织会处理得这么快!”
组织这个词,是瓦格良一年前学会的,刚开始用来指代工作组,后来也指代新联盟,再后来还用来指代养元术中心,几乎成了瓦格良的口头禅。
此刻他们是用东国语交谈,基本没有交流障碍。
司马值:“养元师总部的意见,就是不要留着问题过年!下一步便要建立保密制度、进行保密培训。不止是我们养元师总部要搞,整个新联盟政府都要加强这方面的工作。
中心的前期培训都是免费的、义务的,目的是为了尽可能的筛选与培养人才。你如今已经是三级养元师,须遵守养元师的行为规范和保密条例。
如果你愿意正式加入养元师总部,还能享受相应的权利和义务,得签属一些文件和协议……先好好看一看,有什么疑问可以现场咨询。
假如你因为个人原因,不能或者不愿意正式加入养元谷,我们也并不勉强。
只要你遵纪守法、接受养元师总部的统一监管,并继续在岗位上做出贡献,我们也算是达到了为社会培养人才的目的。”
这是一番按照正常流程进行的谈话,而且是几天前进一步完善的制度。
瓦格良快速翻看了桌上的几份文件,并没有什么疑问,很痛快地拿起了签字笔正准备签字,却突然停下来抬头道:“司马主任,我究竟应该签什么名字呢?”
司马值笑了:“这正是我今天找你来的主要目的,你究竟应该签什么名字?关于身份问题,今天也应该做个了断了!”
384、每人都有一次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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尽管瓦格良并不清楚,这一年来扮演“瓦里希”的人已是司马值,而非他所认为的“风自宾”,但他也知道,风自宾不可能永远代替他去扮演瓦里希这个身份。
如今终于到了要摊牌的时候,他小心翼翼地问道:“司马导师,听您的意思,组织可以让我选择其中一个身份?”不自觉中连称呼都变了,由司马主任变成了司马导师。
司马值笑道:“不是组织让你选,而是你自己要做出选择。选择了哪个身份,就代表你选择了什么样的人生。”
瓦格良:“这不是问题,真正的问题是,后续的事情怎么处理?”
在“瓦里希”和“瓦格良”之间选择一个身份并不难,真正麻烦的是怎么处理另一个身份。
这一年多以来,“瓦格良”与“瓦里希”经常出现在同一个场合,就连集团的同事们都已经习惯了。仔细看,他们长得非常像,五官轮廓几乎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很多人都发现了这一点。
有人开玩笑说,瓦格良可能是大老板失散多年的亲兄弟,还有人说,瓦里希的祖先可能也来过黑荒大陆,瓦格良则是他在这里留下的后裔。玩笑归玩笑,没有人怀疑这两个人其实是同一个人。
经过司马值的房间扮演,“瓦里希”的身体似乎越来越弱,人的气质也变得越来越阴郁孤僻。
而瓦格良给人的印象一直就是这么健康、强壮、开朗、乐观,从最底层的矿工一步步走到了第二矿区负责人的位置。
司马值盯着他看了几秒钟,这才开口道:“有些话,我原本不想先告诉你,要等到你自己做出选择后再说。但看在你叫我一声导师的份上,我就提前讲了吧。
假如你选择恢复瓦里希的身份,瓦格良就会被调走、不再出现。但是现在的瓦歌矿业股东方已经重组,你也将会被调离瓦歌矿业,也就是说将被解职。
至于你回到罗巴联盟后还有什么别的职位,就看伊卖雷集团那边怎么安排了,你们这批人其实是伊卖雷集团派来的员工……”
瓦格良:“依我判断,十有八九也就是失业了。这次的重组协议我看过,相关的条款要求新股东对我们这批派驻人员进行妥善安置,解职需要支付一笔遣散补偿,意思已经很清楚了,我们其实是被打包卖了。”
司马值接着说道:“这份重组协议我也清楚,假如你选择恢复瓦里希的身份,会得到一笔遣散费用。是设法回到伊卖雷集团,还是重新求职,都由你自己决定。”
瓦格良:“我还可以留在这里,继续应聘瓦歌矿业的职位吗?”
司马值:“这么做是你的自由,但是瓦歌矿业会不会聘用你,聘用你之后会安排在什么岗位,就是另一回事了。东国有句俗语叫‘脱裤子放屁’,难道你已经决定要这么做吗?”
瓦格良赶紧摆手道:“不是不是,我当然不是这个意思,就是好奇,想问一问……假如我选择继续保留瓦格良的身份呢?”
司马值:“假如你选择保留瓦格良的身份,那么瓦里希这个身份怎么处理,其实可以由你自己决定,我们可以提供帮助。”
瓦格良:“导师您有什么建议呢?”
司马值:“既然瓦格良还在这里,那么世上就不应该再有瓦里希了。简单点说吧,你想让瓦里希怎么死?是生病还是意外?假如是意外,你的法定继承人还可以多拿一笔赔偿。”
瓦格良:“还是病逝比较好。我原先就得了绝症,假如没有遇到组织,现在也差不多该没了,这么处理顺理成章。”
司马值点了点头道:“可是这样拿到的赔偿会比较少。”
瓦格良:“我知道规定,病故也是有抚恤的,虽然比意外少,但我也不好意思拿那笔钱呀。”
司马值:“赔偿和抚恤,都不是给瓦格良的,而是给瓦里希的法定财产继承人。如果你选择了瓦格良的身份,瓦里希的存款、补偿金都与你没关系了。”
瓦格良:“这些都无所谓,我只想问……”
司马值打断他道:“那一屋子酒还是你的,你可以自己送给自己。”
瓦格良:“那没有问题了,我可签字了吗?”
司马值:“你既然已经想好了,愿意签就签呗!”
桌上一共有五份协议书、承诺书之类的文件,瓦格良飞快地签好,用的就是这个东国语名字。
他如今担任第二矿区负责人也有不短时间了,也经常用这个名字签字,早已很熟练,都写出行书体了。
司马值将这些文件都收好,起身放进了旁边的柜子里,走过来伸手道:“欢迎您,瓦格良同志!”
瓦格良赶紧躬身握手,问道:“这是我的荣幸,请问组织对我的下一步工作有什么安排?”
司马值:“瓦里希董事长不幸病故,就算他还活着也会被解职。瓦歌矿业需要任命新的领导层,金典行提名了你,瓦格良,担任下一任董事长兼总经理。
你上任之后的第一个任务,就是完成瓦歌矿业的领导层改组,也该到时间了。
原先由伊卖雷集团派驻来的部分高层领导,尤其是工程技术人员,假如愿意继续在这里工作,我们可以先解职,然后重新聘用。
这些人中,哪些应该遣散,让他们回罗巴联盟,哪些人应该尽量劝说他们留下来……从集团发展的角度,该怎么做,我相信你都心中有数。
至于程序上怎么处理,有合同的就按合同办事,该给什么补偿就给什么补偿。应该没有人比你更熟悉这家矿业集团,你不仅担任过董事长,也从底层做起,从事了各级工作。
但还有些话我要提前说清楚,伊卖雷集团给瓦里希开的薪水是每年税后三十万罗元,直接打到你在别利国的银行账户上。
瓦歌矿业集团重新任命的董事长,目前的年薪差不多只有三万罗元,而且是用几里国新币支付的,你没有意见吧?”
瓦格良的手就一直握着没放:“没意见,一点意见都没有!我选择了保留瓦格良这个身份,原本以为要继续担任第二矿区负责人,现在的年薪还不到两万罗元呢,但我已经很满足了,没想到还能再当上董事长!”
司马值:“实在是没有更合适的人选啊,所以才费了这么一番工夫来培养你!等你正式上任,我也就可以离开瓦歌市了,这么说我还得谢谢你。”
瓦格良有些惊讶道:“您不留在这里当中心主任了?”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他竟然很有几分不舍之意。
司马值笑道:“养元师总部会派一名新主任过来,而我早就想调回去了。工作组的过渡任务早已完成,我留在这里兼任中心主任,主要是照看瓦歌矿业,这段时间有很多大事,我都错过了。”
瓦格良:“瓦歌矿业让宁费心了!导师您如果有时间,也希望能经常回来看看,指点学员、视察工作。”
瓦歌矿业的董事长瓦里希先生积劳成疾,不幸逝世,按照他的遗言,遗体将就地火化,骨灰撒在他热爱的这片土地上。
世界养元师总部,新加入了一名三级养元师,所属机构为瓦歌市养元术中心。瓦歌矿业又迎来了一位新的董事长兼ceo,就是原第二矿区负责人瓦格良先生,也不知是旧瓶装新酒还是新瓶装旧酒。
瓦里希的父母已不在世,也没有兄弟姐妹,至于其他的亲戚皆多年没有来往。他有两任前妻,给他生了三个孩子。虽说这三个孩子后来发现都不是他亲生的,但他每年都要支付高昂的抚养费用,再加上各类保险和税费,这就花了他年收入的大半。
如今他在工作岗位上病故,当然有抚恤补偿。至于这笔钱最终会落到谁手里,就由罗巴联盟那边的律师处理吧,已与现在的瓦格良无关。
瓦里希在“临终”前,将自己来到黑荒大陆后收藏的酒,都送给了他在这里结识的瓦格良先生,因为他们给人的感觉就像是失散多年的亲兄弟。
瓦格良升任董事长,司马值终于完成了任务,收拾东西赶回三湖镇过年,算是皆大欢喜。但是有一件事司马值没有告诉瓦格良,就是关于他签属的那几份协议。
由各行各业、各单位组织推荐学员,由各地养元术中心进行选拔,组织养元术培训。学员们无论能否修炼入门,都不白来,它同时也是新联盟的基层干部培训以及政策宣传班。
能入门的学员,则在导师的指点下继续修习养元术,这些内部培训都是免费的。学员一旦突破了三级水平、通过了三级养元师的考核,就需要做出选择,是否正式加入养元谷?
中心并不勉强任何人,甚至也不会进行任何诱导性的劝说,加不加入全凭学员自己的意愿。但学员们并不知道,选择的机会基本只有这一次。
一旦他们没有选择加入养元谷,哪怕说想回去再考虑考虑,养元谷的大门也就几乎是永远关闭了。回头再想加入养元谷,除非有总部不得不考虑的特殊缘由,否则这种人的申请是永远通不过的。
什么是总部不得考虑的特殊缘由?这可说不好!挽救养元谷于危难之中?为养元术的修炼理论与培训实践做出重大贡献?勾引杨老头并将之搞定?一般人也就不要去指望了。
这是华真行做出的最新规定,但并不对外公开。比如司马值今天让瓦格良签那些协议书和承诺书的时候,只让他要看仔细,却不可能做这方面的提示甚至是暗示。
华真行的用意很简单。
各地养元术中心内部培养的学员,大多是新联盟各级组织和单位推荐的重点培养对象。他们习得秘法、突破三境,获得了常人难以想象的机缘,却不选择正式加入养元谷,那么养元谷将来也不会再欢迎他们再加入。
内部学员唯一的机会,就在主任办公室中谈话的时候,假如当时没有签字加入养元谷,离开这间办公室之后,养元谷的大门就几乎等于永远关上了。
这个选择的过程很短暂,学员们当时也不清楚后果,好像并不是很合理。但华真行却认为它很公平,就代表了学员内心中真实的意愿,以及养元谷遴选“弟子”的最基本的要求。
没有选择加入养元谷的三级养元师,他们的证书管理就不在养元谷内部的世界养元师总部了,而是放到国际养元术协会统一登记管理,这个协会的职能基本是对外的。
继续培训三级学员的代价是很大的,与培训一、二级学员相比,其投入将呈指数级增长。而且就算在最理想的条件下,三级学员最终达到四级水平的概率,也不超过百分之十。
所以在养元术中心创办初期,曼曼受华真行的启发,甚至让最早的那批三级学员用神识粹炼之功将矿金提炼成纯金,以补贴经费。
但这么做只能是小打小闹,更主要的目的还是借此磨砺元神,假如达到一定规模,便既无必要也不经济。
纯度已经接近百分之七十的矿金,将其开采并筛集起来,就是黄金生产的最大成本。假如已经能够规模化开采大量矿金,那么建一个现代化的提炼工厂,生产纯金其实非常简单。
好在三级学员已有神识粹物之功,可以参与其他很多工作了,比如寻找、采集、提炼很多种春容丹的原材料,参与法阵建设等等。
这些工作,都已经涉及到养元谷的某些核心机密,只有正式加入养元谷的学员才有资格接触,养元谷会也会继续培养他们。
那么没有选择正式加入养元谷的三级养元师,想继续修炼养元术怎么办?将来倒是有另一个办法。
华真行已计划在碧空湖景区,以国际养元术协会的名义,举办对外的培训班。培训班具体的形式如今还没有确定,因为碧空湖景区还没有打造完成呢,但华真行已有初步设想。
不论是哪级养元师的培训,每期大约两到三周时间,其中三级养元师培训班的收费,至少也得东国币一百万以上吧?
假如这样的养元师突破了四级,还想继续修炼养元术怎么办?对不起,国际养元术协会也不可能举办这种对外的、公开的四级培训班,世上无论哪个修行组织、哪派宗门都不可能做这种事。
这种人届时只有两个选择,要么申请加入养元谷,要么设法加入别的宗门。加入别的宗门倒可以继续修炼,但修炼的未必还是养元术,很可能要改修别的秘法。
来自外界的“野生养元师”,突破四级后提出申请,根据其人的实际情况,还有可能加入养元谷。
但养元术中心内部培养出来的养元师,假如当初没有选择加入养元谷,以后再提出申请,则几乎不会则获得批准。
如此说来,其实每人都有一次机会。
已经顺利加入养元谷的瓦格良,当然就不必知道这些了。他仍是瓦歌矿业的董事长兼总经理,好像只是改了个名字,却真真切切地体会到,这就是一次蜕变与新生。
385、强者心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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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神隐之国中,华真行终于凝炼心盘成功。可惜丁老师已经走了,否则他一定会很惊讶。
丁奇曾说过,以自己当年的水准,假如凝炼神隐之国的心盘,至少需要七天。这指的是他本人修炼方外秘法突破大成之前的水平,而不是以年龄或其他因素去做比较。
华真行凝炼心盘成功,则用了三天,具体时间则是在他进入神隐之国的五天后。前两天时间,华真行在丁奇的现场指导下,反复尝试找感觉,却总是差了那么一丝。
他不是不想一气呵成,可是每次都做不到神意绵而不断,最短的一次在半小时内尚未凝炼的心盘就崩散了,又得重新开始。
按丁奇的说法,假如境界未至,做不到就是做不到,试多少次也没用。
华真行是在两天后终于进入状态的,以一个稳定的节奏行走在神隐之国中,手持神隐枪所化的骨杖,脚下的速度极快,感觉仿佛已不是在这个世界中行走,而是他的脚步化为这个世界的运转节奏与心跳韵律。
丁奇见此,便没有再打扰他,到了该走的时间便自行离开了神隐之国,甚至都没有叫住华真行打招呼,因为那样会打断他的神意。
在丁奇离开的三个小时之后,华真行止住了脚步,他终于凝炼神隐之国心盘成功。这一瞬间仿佛是顿悟,他在元神中构筑了一个完整的神隐之国,包含各种细节。
他的神识仍有诸多未及之处,但这个世界的构架是完整的,已浑然一体,也真正祭炼了手中的骨杖,此时才清晰地理解了所谓控界之宝的概念。
它并非是扶风盘之于养元谷那样的洞天阵枢,这里也不是什么大阵,就是一个完整的小世界,而骨杖就是这个世界的缩影,包含神隐之国的一切信息。
掌握了这根骨杖,仿佛就掌握了这个世界,可以不断地去深入了解它、体会它,这个过程好似无穷无尽。哪怕将这根骨杖带出神隐之国,仍然可以感应和体会这个世界。
骨杖是神隐枪所化,华真行也等于解锁了神隐枪全部的妙用,终于彻底成为神器之主。解锁了全部的妙用,并不代表能够掌握和使用,具体还要看华真行本人的修为。
华真行也明白了一件事,杨老头肯定来过神隐之国,也肯定修炼了方外秘法、凝炼了神隐之国的心盘,否则也不可能将这根骨杖合器炼化为神隐枪。
他老人家真是多才多艺、活得有趣,居然还有兴致跑到这种地方干这种事。
华真行收起骨杖,又化为手镯状戴在右腕上。神隐之国的控界之宝就是神隐枪,却不能说神隐枪只是神隐之国的控界之宝,这只是它的诸多妙用之一。
华真行莫名有一种很膨胀的感觉,手持神隐枪他在这个世界就是无敌的。
假如此时那位尼禄大神术师又跳了出来,他根本就用不着借助碧空洗大阵,直接就能让对方品尝与整个世界为敌的滋味!
可惜这种无敌状态好像没什么卵用,因为他只在神隐之国中才有这等本事。而这里连一个人都没有,更别提有谁会跳出来与他为敌了。
尽管如此,华真行还是有那么一段时间的意气风发,背手四顾仿佛绝世高人,先自己过了把瘾,可惜没人捧场啊,于是很快就收敛了心态……又给手机充上了两格电。
他终于一气呵成凝炼了神隐之国的心盘,只用了三天时间,可惜丁老师没有看到。
华真行还有一种感觉,凝炼心盘成功后,他好像可以在这个世界里瞬移,不仅心念所及就可以感知神隐之国的每个角落,而且一步踏出便可以出现在任何地方。
这不是错觉,是真实的,可他却做不到,因为修为还差了那么一层。这是一种很难形容的怔悟,已清楚假如修为更进一层就可做到什么,但偏偏就差了那么一步。
那就老老实实自己往回走吧,他又来到了门户处的那座祭坛上,看见了一个黄金釜。釜中放着三十六枚五气丹,这是丁老师留下的。
丁老师有空间神器,这次随身带了不少药材,都是在东国准备好甚至已经祭炼好的,用华真行给他的最新丹方,最终炼成了这么多五气丹。
华真行拿起一枚以神识仔细感应其灵效,他对五气丹是再了解不过,不仅亲手炼制了很多枚,还亲手分解了更多的五气丹,以其为主材料炼制成春容丹。
这批五气丹,丹方是全新的,用了五种完全不同的、甚至华真行此前都没听说过的灵药炼制。但是成丹之后,竟然与华真行此前炼制的五气丹并无区别,就是一种东西,令人不得不感叹丹法的神奇!
按华真行和丁奇协商的方案,方外门那边可以用五气丹与养元谷直接交换春容丹,交换比例是九枚五气丹换一盒春容丹,材料、场地都由方外门自己解决。
一枚五气丹可以炼制九盒春容丹,九枚五气丹可以炼制八十一盒春容丹,这样看丁老师岂不是吃了大亏?但是账绝对不能这么算。
五气丹虽是炼制春容丹的主材料,但还要添加其他大量的辅材,辅料在丹方中的用量是五气丹的几十倍,起到各种增灵、蕴化、解毒的效果。
一盒春容丹共有三百六十枚,每一枚都不一样,各有编号需要按顺序服用,所以春容丹不是一枚丹药或一种丹药,而是极其复杂的一组丹药。
华真行以形神为药鼎,徒手都能炼成五气丹,但仅有五气丹是远远不够的。哪怕借助投入巨量资源打造的碧空洗大阵,以他现在的修为也无法炼制春容丹。
所以这个交易比例基本是合理的,更重要的是,与方外门达成这样的合作协议,也会给将来更多的此类合作提供参照标准。大家都按这个标准执行,不必单独再讨价还价。
丁奇还华真行达成了另一项合作协议,由方外门来负责青耳散的供货,也是直接用青耳三来交换春容丹,比例是一千份青耳散换一盒春容丹。
一份青耳散,是指炼制一盒春容丹时的最大用量,大约五克左右,一千份就是十斤,这个比例也是相对合理的。
青耳散不仅是炼制五气丹的原材料,它本身是一味灵药,假如丁奇那边其他灵药采集得不够,或者五气丹炼制不过来,直接提青耳散换五气丹也是一柱好生意。
起初华真行并没有太重视方外门,那边连普通弟子加一起才二十几个人够干啥的?后来听说丁奇不仅创立了方外门,还联合其他方外世界创立了一个方外联盟,至少在搜集与加工原材料方面有很多人手。
华真行与丁老师合作,也是春容丹中心与方外门合作,将对方视为材料供应商,为将来的产能扩张打铺垫。这并不影响他与约高乐之间的交易,约高乐的角色是总代理销售商。
丁老师提供的那点五气丹或青耳散,每年也换不回多少盒春容丹,甚至远远赶不上养元谷发福利的数量,方外联盟内部也就消化了。
尽管如此,华真行觉得还是需要和约高乐打声招呼,互相之间通个气,别有误会。
丁老师还给华真行留了一段话,就是出门前对着这个世界说的。华真行凝炼神隐之国心盘成功后,只要他愿意,也能接收到这个世界的信息,清楚这段时间发生的各种事情。
这是一种强大的能力,使用起来也是有代价的,需要耗费神气法力去运转心盘。华真行尽管能做到,却不可能无限制地那么做,比如搞清楚有多少只蜥蜴在这几天生了多少窝蛋等等,但聆听丁奇老师的留言毫无问题。
“不好意思,耽误你过年了。原本这次带你来,只是让你找到感觉。你已经能够自己开户门户出入,下次再来差不多就能凝炼心盘成功。
可是我也没想到,你这么快就能进入状态,底子太好了,比我这种二十五岁才半路入门的修士强太多了!看你的样子应该想一气呵成,我就不打扰了。
我曾经也有独自一人过年的经历,那时在一间宿舍里,感觉整个世界就剩下了自己。而你比我幸运多了,是真的拥有了一个世界。
虽然错过了春节,但这也是人生中难得的经历。修行就伴随着付出,得到什么的同时也会错过什么。我会跟几位老人家打招呼的,你可能赶不回去过年,提前祝新春愉快!”
华真行“读”到这段留言时有点懵,然后就笑了。这段话是丁老师几个小时前留下的,他大概没有想到,华真行这么快就凝炼心盘成功了吧?
按照东国传统历法,后天才是除夕呢!华真行完全不耽误过年。丁老师的修为早已突破大成,看来大成修士的推演,也可能出各种偏差。
这不能怪丁老师的判断十五,只因为他太优秀了!华真行不禁如是想,可是在这个空无一人的世界里,也找不到人去炫耀啊。
他突然又想起了杨老头说过的话:知道自己很牛逼就行了,不需要告诉任何人,这才是真正的装逼境界。
换句话说,真正的强者是不需要炫耀的,那一种典型的弱者补偿心态。所以华真行收起了炫耀的心思,仿佛找到了真正的强者感觉。
华真行解下背包,将这三十六枚五气丹都给收了起来。至于那个黄金釜他是带不走的,就是丁老师从此地废墟中拣来的东西,并非丹炉,就是当个容器。
怎么还要用背包装东西,他难道没有突破大成修为、能使用空间神器吗?当然还没有,仅仅是凝炼心盘成功而已,假如按方外秘法的境界,算是达到了五境圆满。
华真行的修为根基是养元术,他主要目的,是借用这种方式窥见破开关障的门径,却不太可能在这里尝试,否则真要一个人待在神隐之国中过年了。
五气丹如李子大小,带着玛瑙状的五彩纹路,质地比玛瑙还硬,感觉比石头还沉。这么一大包体积可不小,也非常重。假如背包不是特制的,估计都兜不住。
华真行走出神隐之门便掏出了手机,又走了一段路才找到信号,边走边看留言,一条条回复。他在神隐之国中虽未突破大成修为,却练成了羡慕已久的绝技——徒手充电。
按杨特红的说法,理论上四境修为就可以有这个本事了。华真行当初为此连炸了好几部手机,还好他不是一般人,否则都不知道手是否还在?
然后有很长一段时间他就不敢再试了,做不到的事情非得跟自己过不去也没用,再说他也不应该那么浪费。
突破五境后试再了一回,他又炸了好几部手段,还好都是特意买来做试验的便宜货。
成为六级养元师之后,华真行已能徒手炼制五气丹,神识控制已极其精微,又试了,还是连炸三部手机。有一次让范达克给看见了,问明缘由之后,范达克眼泪都笑出来了。
给手机充电,而不需要其他的电源,华真行做不到,但在范达克看来很容易就能解决。
大壳子在研究所里搞了一个小型蓄能发电装置,又接了一个稳压变流装置,便可以插上手机充电器了。而且这套装置是便携的,可以装在一个不大的旅行包里。
使用时,四境修士可以用法力催动,其核心居然就是一枚华真行“发明”并推广的有光珠,然后经过能量转化便可实现手机充电,问题就这么圆满解决。
华真行看了之后夸了大壳子一顿,也差点揍了他一顿。
这样的无源充电技术确实是一条思路,但华真行需要这么费劲吗?哪怕搞个手摇式的发电机,再加上稳流变压装置,不用任何神通术法,就是用手摇,凭他的体力同样能给手机充电啊!
但这次凝炼神隐之国心盘成功,华真行找到了一种无所不能的感觉,至少是在修为能力所及的范围内,各种手段都运用自如。
神隐之国中当然收不到外界的信号,他的手机也没电了,临出门之前花了点时间,又徒手给充上了。这种事不能着急蛮干,所以并没有充太满,只要出门能用就行。
离开了神隐之国,感觉就不太一样了,华真行也不敢在外面直接试,回头再找一批便宜的手机做做试验,看看在外面的世界能否掌控自如。
首先是曼曼的留言,听说他不能回杂货铺或养元谷过春节,而在某个秘境中修炼,曼曼表示关心与鼓励。
其实杨老头的留言,喊他修炼出来后早点回家做饭,春节也不就是一天,正月里都是年呢……
华真行告诉曼曼,有些事丁老师并没有预计到,自己今天就回去了。然后告诉杨老头,明天就由他负责掌勺。
临时又有司马值的留言跳出来,说是过年期间想来拜访请教,同时简要汇报了瓦歌矿业那边完成任务的情况。
接下来他又准备回复约高乐的信息。约高乐这几天一直在找他但联系不上,留言说有关尼碌大神术师的事情,最好能约个时间专门沟通。
神隐之门那边当然没有信号,但是往高桥镇方向走一段路就有了。
高桥镇和水电站工地都有信号塔架,采用的东国4g5g技术。5g信号覆盖不了这么远,但4g信号差不多能覆盖到这个距离,只是随着地势变化时断时续,所以接收和发送消息很不顺畅。
正低着头刷着手机往前走呢,前方突然有人喝道:“走路怎么不抬头呢?差点撞着我!”
华真行猛抬头吃了一惊,随即笑道:“约先生,您怎么跑这儿碰瓷来了?”
386、神的权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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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方两尺远站着的人正在约高乐,穿着修身款的长风衣,脚蹬一双半高腰皮靴,显得很帅气,此刻却瞪眼道:“说我碰瓷,明明是你边走路边刷手机!
没看过新闻吗,走路低头刷手机,掉坑里、掉沟里、掉楼下、掉河里、掉海里、撞门上、撞树上……世界上每年有多少起这种意外事故?
你要是撞着我倒没事,假如撞着哪位老人家呢,岂不是害人害己?”
华真行刚才低头刷手机,脚步却一直没停,但以他的神识根本就不用看路啊,却没有发现站在前面的约高乐,只能说对方是故意隐匿了形神。
华真行倒也没有纠缠,笑着揣起手机道:“是我不对,刷机不走路、走路不刷机,多谢您提醒。我刚看见您的留言正要回复,可惜信号不太好,一直没发出去。
您不是说要约个时间找我专门沟通吗,我还以为是打电话或者视频呢,怎么亲自跑到这里来了,难道您不用回家过年吗?”
约高乐瞪眼道:“我是冈比斯庭的人,过什么春节!这不是给自己找事吗?”
华真行这才反应过来,有些不好意思的笑道:“哎呀!我差点忘了你们不过春节,甚至还不允许祭祖,只信奉神明。”
约高乐:“就是嘛!假如有人告密,消息传到冈比斯庭,就算我是地位崇高的大神术师,也会有麻烦的……因为你,我最近得罪的人可不少啊。”
华真行一时有些发怔,这是什么话,你不干这种事不就没人能告密吗?不禁纳闷道:“听约先生的意思,您还真要找地方过年啊?”
约高乐:“来都来了,反正没别的事,就上你家喝酒怎样?也不能算过年啊,就是除夕这天找人喝顿酒呗!”
华真行有点想笑又憋住了:“上人家喝酒,有挑大年三十的吗?”
约高乐:“有啊,当然有啊,就是我嘛。我是冈比斯庭的大神术师,没这些讲究的,再说了,这里是几里国又不是东国。你不会用此事当借口,向冈比斯庭找茬告我吧?”
华真行:“您应该问我,后天会不会请您喝酒?”
约高乐:“你会不会请我呀?”
华真行叹了口气:“那就请您一起来吧,反正冈比斯庭又不过年,怪可怜的。”
约高乐嘟囔道:“我们有别的节日!”紧接着语气一转,“今年在哪儿做年夜饭啊,养元谷还是杂货铺?”
华真行:“今年的年夜饭比较复杂,一两句话说不清。”
约高乐眼神一亮:“是吗,你都要做什么菜啊?”
华真行:“不是菜的事。养元谷里有一顿年夜饭,所有驻守的导师和学员一起。有的导师已经把家属接过来了,回家过年,但谷中还有不少驻守人员。
我和杨总在养元谷和大家一起吃年夜饭。棕榈庄园那边,柯夫子陪工作人员吃集体年夜饭。新田镇那边,也开个大席,墨大爷带着大家一起吃,曼曼也在。
这三处大席都是下午,中午十二点之后就开席,吃完了我再回非索港杂货铺,三位老人家也都过来吃顿晚饭……所以这么算是两顿年夜饭。”
约高乐:“这是要赶场子啊,这么热闹?”
华真行:“这是新几里国成立后的第一个春节,各地都会组织类似的活动。这里虽然不是东国,但也可以打造自己的文化传统,搞出几里特色来。请问您想在哪里、吃哪顿年夜饭?”
约高乐:“我这个身份,就不适合出席大场合了,后天到杂货铺吃晚饭就好,是你亲手做的吧?”
华真行:“是的,只有这顿是我亲手做的。”
约高乐:“你中午还要在养元谷吃一顿大席,能赶得及吗?”
华真行:“当然来得及,提前就把各种材料都备好,吃完午饭就赶回来。从养元谷到杂货铺,直线距离只有不到八十公里,从天上飞的话很快。
约高乐:“华老板已经会飞了?”
华真行:“我还不会,但是有杨总和小板凳呢。您上次送的神器逍遥幡,给杨老头拿去当小板凳的坐垫了……我们从东国订购的两辆通用直升机也到货了,还可以坐直升机。”
欢想实业下订单,从东国采购了两架最新的20型通用直升机,计划军民两用,经过适当改装,原打算先用于解放几里国的军事行动中。
但是在前年年底,几里国的全境就基本解放了,去年三月新几里国便正式成立了,这两架直升机直到不久前才正式交付。
不是东国的生产速度太慢,而是新联盟的动手速度太快。东国那边并没有现货,自家的军队装备都缺,接到订单还要根据要求生产并改装,已经是特事特办了。
如今这两辆直升机还配了后勤保养团队,一辆调给了几里国新政府,平日的停放基地在摩旺市,国家元首夏尔总席可随时调用。
另一辆则停放在新田镇,负责往养元谷运送各种物资和装备,谷口处的科考站可以快速完成建设了。假如当地的援建单位有需要,也可以随时派直升机协助。
这些事情,包括新联盟的春节庆祝计划,都是华真行进入神隐之国之前就安排好的。约高乐闻言点头道:“那确实来得及,几点开席啊?我后天准时到!”
华真行:“您就不能早点来,帮忙摘个菜啥的?”
约高乐有些尴尬地笑了:“那好,我就尽量早点,你们几点钟能赶回来?”
华真行:“下午两点半,我和杨总肯定就赶回杂货铺了。”
约高乐:“还有谁呀?”
华真行:“三位老人家,洛克、连娜、曼曼、四大金刚。夏尔也从摩旺市赶过来,他还是第一次坐直升机呢,正好体验一下过过瘾。”
所谓四大金刚就是雷大金、李小阳、唐森至、李敬直,他们最早就是欢想实业的四位副总,因此得到了这样一个绰号组合。
欢想实业以及养元谷还有其他的高层,比如大丰收和沈四书,这次都回东国过年了,顺便还承担一些外交任务,有人则是自己回家吃第二顿年夜饭。
杂货铺的后院里也坐不下太多人,能在那个时间、在那里吃饭的,意义可不一般。夏尔是厚着脸皮非要来的,华真行也算是给足了面子。”
说到这里,华真行皱眉道:“约先生,您大老远跑来,就是为了吃一顿饭的事?”
约高乐:“民以食为天,所谓食者,可不仅仅是填饱肚子那一口吃的,它代表了生活条件、生活方式、生活习惯以及生活情趣,就象征着生活!”
华真行:“您的留言不是说,要跟我沟通尼碌大神术师的事吗?”
约高乐:“上门蹭饭总得找个借口吧,正好聊聊这件事。尼碌是一个传承自上古的姓氏,你干掉的那个人名字叫菲力斯,连我都只知道他是一位大神术师,却不清楚具体修为有多高。”
华真行:“他没跟人动过手吗?”
约高乐:“不是没跟人动过手,但是这个人特别谨慎又特别溜滑,非常不好对付,平时没有人愿意招惹……”
并非所有的神术师都隶属于冈比斯庭体系,比如菲力斯,他是苏格人,在茵国一带还拉了一帮神术师,搞了一个古神联盟。
这伙神术师不接受冈比斯庭的统一登记管理,冈比斯庭对此也很头疼。除非能抓到他们祸乱世间的证据,冈比斯庭除了暗中监督之外,拿他们没有也太好的办法。
尤其是菲力斯本人很难缠,据说他是个全才,擅长很多种高阶神术,特别是信息神术和空间神术。
信息神术有一个分支就是侦测神术,既可用于侦测同样可用于反侦测,他在这方面的水平是顶尖的,非常擅于潜行隐匿。至于高阶空间神术就更不用说了,无论逃跑还是偷袭,都是绝佳手段,堪称神出鬼没。
如此也就罢了,菲力斯顶多是溜滑而已,可是尼碌家族的祖先赫赫有名,擅长制作各种卷轴,虽数量不多但皆是精品。
没听说过菲力斯本人也擅长制作卷轴,可能是他不喜欢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情吧,但他继承的高阶卷轴有多少,则谁都说不清,不少人和他发生冲突时都吃过这方面的亏。
既然如此,也就没人愿意主动招惹菲力斯了。菲力斯成立的古神联盟,游离在冈比斯庭体系之外,这些年也暗中搞了不少事,但没人能抓住什么把柄。
菲力斯不好惹,华真行对此是深有体会。假如那天不是阴差阳错出了各种意外状况,菲力斯早就跑掉了,连碧空洗大阵都留不住他。
碧空洗大阵都留不住他倒是其次,假如不是先后有九名六级导师及时赶到,接掌了阵枢外围的九处阵眼,华真行也顶不住菲力斯最后的卷轴攻击,碧空洗大阵差一点就让他给破了。
华真行事后才知道,丁老师和墨大爷正在外面看着呢。按当时的情况,只要大阵一破,若没有高人救援,他恐怕就被菲力斯抓走了。
至于菲力斯为什么会跑到农垦区来,还企图带走华真行逼问?因为他通过收买的内线获得了相关情报,主要目的是冲着生机药剂来的。
华真行不得不承认菲力斯的手段相当了得,分析判断能力也极强,他第一个发现了有关生机药剂最重要的线索,而且已经接近了真相,就差了那么一点。
在交谈的过程中夹杂了一道神念,上次隐枫山修士会事件的最终处理结果,约高乐也告诉了华真行。
冈比斯庭使用了雷霆手段,以理事长科尔勒为首的隐枫山修士会相关人等都被镇压,只有一名新晋级的大神术师拉波茨恰好在外游历得以逃脱,目前下落不明。
至于供职于冈比斯庭内部的阿达曼大神术师,经审查与此事并无直接关联,他事先对此毫不知情。
但说阿达曼与此毫无关系,也不能令人信服,他就出身于隐枫山修士会,在冈比斯庭担任神术师导师多年。隐枫山修士会暗中搞的很多事情,多少也借助了他的影响力和权威。
每一位大神术师都是宝贵的财富,没有证据也不能轻易处罚。所以冈比斯庭对阿达曼只是劝戒,将其调离了神术师培训导师的岗位,劝戒其五年内不能擅自离开冈比斯庭,专事研究工作,比如研究与制作卷轴啥的。
约高乐确定了菲力斯的身份后,冈比斯庭最近也展开了针对古神联盟的清剿行动。以前不好动他们是抓不住其犯事的证据,且菲力斯本人非常难以对付,谁知道他手里还有什么厉害的卷轴?
但这次的情况不一样,菲力斯居然袭击生机药剂原材料生产基地、企图绑架核心技术人员!冈比斯庭无论如何不能再容忍,更何况最大的刺头菲力斯已经被干掉了。
介绍了这些情况,约高乐叹了口气道:“抛出一副生机药剂,什么牛鬼蛇神都跳出来了。”
华真行皱眉道:“约先生,生机药剂成了冈比斯庭排除异己的诱饵,我好像是被您利用了?”
约高乐哼冷一声道:“这话说的,我难道就没有被你利用吗?假如没有冈比斯庭,没有我,你搞出春容丹还想推广,遇到的麻烦只会更大吧?”
华真行又笑了:“我只是就事论事,我们是合作伙伴嘛!但我很纳闷,怎会有这么多人想搞事?”
约高乐背手望着前方道:“有冈比斯庭以来,这世上的冲突也从未见少过。生机药剂这种东西,在某些人眼中,它甚至意味着窃取了神的权柄。”
春容丹或者说是其改头换面的生机药剂,可以让人留驻容颜,宛若神话传说中的青春之泉。在某些人看来,这简直是神才能拥有的权柄!
假如它只是罕见的天地奇物倒也罢了,偏偏是一种能量产的“商品”。哪怕目前只有一千多盒的出货量,其意义已非同一般。
既然冈比斯庭能搞出来,那么就说明其他的势力同样有可能搞出来,神术嘛,大家谁不会?想搞出这种东西最简单最有效的办法,就是窃取生机药剂的原料及生产工艺资料。
像这样的事情,肯定要在暗中进行,否则就等于直接与冈比斯庭这个庞然大物翻脸动手,所以有人就选择了从外围试探,比如去找罗柴德的麻烦,更有聪明人找到了华真行这里。
华真行反问道:“神的权柄?那么照您这么说,世上的医生岂不是都是窃取了神的权柄喽?”
这是一个老梗,或者说一个古老的典故,是关于决定论的,就是世上所发生的一切在冥冥中是否早已决定好?
决定论本身并非神学,但它的结论却很容易成为神学的工具。假如世上的一切在冥冥中早已决定,那么就很容易推导出这是全知全能的神的意志。
这就导致了一个设问,假如生了病,该不该看医生?假如一切早已决定,无论看不看医生,结果早已注定,那么看医生还有什么意义呢?
这与实践经验不符,至少有很多病,看了医生就能好,不看医生的话就会恶化乃至送命。
决定论对此也有进阶的解释,比如看不看医生这个决定,看似是人的自主选择,实际上也是早就决定的,只是选择的人自己不清楚而已。
由此又引出后世哲学家与科学家们讨论的“自由意志”命题。
华真行倒没想跟约高乐讨论这些,他只是说了这个典故。世上原本没有医生,生老病死仿佛是神的意志注定,那么医生的出现能挽救很多人的生命,是不是也相当于窃取了神的权柄?
华真行的意思,自己只是个造福人类的医生而已。按照杨老头的说法,上医治未病之病,那么能给大家带来青春和健康,便称得上是精诚大医了。
约高乐让他给逗乐了:“这话可不是我说的,而是某些人的潜意识,他们有意无意间难免会这样想。对这种人来说,医生是否窃取了神的权柄,你根本就不该问我,不会没学过历史吧?”
在上古时期,几乎所有的人类部族,医生曾经都代表了神的权柄,很久之后才完成了祛魅化。这个过程有早有晚,东国可以算是最早的,但其影响残余一直保留到了现代。
直到今天,还有人生了病去教堂祷告、去庙里烧香。当然了,从实用的角度,他们中的绝大多数也会很明智的地医院看医生,两不耽误。
上古时期更是巫医同源,身份合一,很多部族乃至王国的祭司阶层,同时拥有医生的身份,这就是祭司的权柄,而祭司代表了神。
到了中古时期,很多教会组织,也经常污蔑民间的医生为巫师。而另一方面,很多煽动叛乱者,早期聚拢流民的方式,也是以行医、施符水、送福音等名义。
所以约高乐才问华真行学没学过历史,假如世上真有“神的权柄”这种东西,那么医生无疑是掌握或窃取了它,至少是掌握了一部分,自古皆是。
华真行从小是个好学的孩子,怎能不知道这些,但这不是他要纠缠的话题,又问道:“古神联盟,听这个名字,他们信奉的应该不是冈比斯庭的神吧?”
约高乐点了点头:“是的,他们信奉的是更古老的神,而且不止一位,是一群。但是在当代社会,冈比斯庭已不可能因为这个原因就去剿灭他们。
从我个人的角度,更愿意默许他们存在的,甚至愿意尽量化解冈比斯庭内部某些人对他们的敌意。
但这一次的事情,与他们信奉的神无关,而是直接的利益冲突。他们招惹了冈比斯庭。假如我这边不动手,华老板恐怕也不会答应的,对吗?”
华真行点头道:“是啊,这回是自己找死啊!我不管他们信什么,姓张姓李都无所谓,就看他们做了什么。”
约高乐:“我们就别说他了,华老板,你这几天做了什么呀?我特意来找你,结果在前方山野突然失去了所有线索,我还以为你飞升了呢!”
华真行:“您能追踪到我?”
约高乐:“我的侦测神术,比菲力斯只强不弱。但你留下的信息消失得太彻底,我也很好奇,感觉是你这个人突然就从世界上消失了,究竟有何奇遇?”
华真行:“这是一个秘密。”
约高乐:“假如你告诉我,我发誓,不再告诉任何人。”
华真行笑了:“其实我去了神隐之国……”
华真行就是这么痛快,很多事情都不藏着掖着,在他看来神隐之国确实是一个秘密,没必要跟谁都讲,但可以告诉约高乐,当即就做了一番简要的介绍。
未得丁奇允许,华真行当然不能将方外秘法传授给约高乐,但是方外门以及方外秘法的存在,以及丁老师教他方外秘法的事,倒不必对约高乐保密。
华真行还顺便介绍了他与丁奇达成的合作,算是找到了一位外部供货商,也借此机会和约高乐这位总代理商通了个气。
两人边走边说话,就似散步般速度并不快,等他介绍完了,前方已到达天河湿地附近,约高乐突然停下脚步道:“这么有意思啊,能不能带我去见识一下?”
华真行:“现在吗?”
约高乐:“对,就现在,来得早不如来得巧。也不耽误多少时间,我就进去看一眼,回头送你去杂货铺。”
华真行转身就走:“那好吧,看一眼就看一眼,反正离得也不远。”少年心态,不好说是炫耀也不好说是装逼,只是为了满足朋友的好奇心而已。
华真行刚刚祭炼神隐之国心盘成功,成为一个小世界之主,却无人见证也无人喝彩,就连惊叹都没有,结果一出门就遇到了约高乐这等高人。
他既然想去看,就带他去见识见识,华真行往回走的路上又简要介绍了一番神隐之国的历史。
进入神隐之国,约高乐是啧啧称奇,一跺脚便腾空飞起,身形化为一道无法察觉的流光,在整个世界呈螺旋状转了很多圈。
假如换一种情况,华真行根本无法追踪约高乐的行迹。但此刻在神隐之国中,他手持神隐枪所化的骨杖,就好似掌握了神的权柄,自能察觉他的动静轨迹。
387、赶时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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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真行骨杖在手,运转神隐之国心盘,观看约高乐的行迹宛如内视。
确实能看见也能够追踪了,可元神却一阵恍惚,自从他突破三境修为、修证清明元神后,这种感觉已是久违了。
原因无他,约高乐的速度实在是太快了,就算能“看”得见,华真行差点都让他给转晕了。
他还发现约高乐能同时出现在不同的地方,身形闪烁、轨迹不定,勉强以神识锁定,感觉也是一阵阵晕眩。
算了,就由着约高乐在那里兜圈子吧,不追踪了
时间不大,华真行又突然抬头,只见约高乐已经回来了,正背手站在正前方数十丈的高空道:“今日真是开了眼界,此地竟有这等秘境。曾有一支部族隐居数百年,可惜已灭绝。”
华真行:“约先生,您是否知晓他们为何灭绝?”
约高乐:“他们留下的墓葬尚有痕迹可寻,一百五十年前爆发瘟疫是主因。虽有祭司能免疫,但祭司也并非寿元无尽,百年前最后一位有修为的祭司寿尽,巫法传承断绝。
那时已人口锐减,剩余族人只是苟延残喘,新生后代也多有残障。按生物学的说法,就是种群持续退化,直至五十年前完全灭绝。”
这和丁老师的判断是一致的,而且描述的细节更加具体,华真行也不知道该说什么,终究只是长叹一声。
约高乐看出华真行的情绪不佳,又说道:“此事与你无关,你如今已是世界之主,至少在你手中,我看不会再有旧事重演。
既然来了一趟,不妨试试身手吧,看你在这里的本事有多大……尽管使出各种手段,看看能否将我打落云端?”
华真行提醒道:“约先生,您只是站在虚空,脚下并没有云。”
约高乐:“你跟谁学的?怎这么爱抬杠呢,我就是打个比方!”
约高乐话音未落,华真行不动声色地已经出手了,突然将约高乐的脚下的空气抽离,瞬间变成近似真空。
华真行跟人打架老有经验了,从小在非索港长大的他,也没听说过什么江湖规矩,更何况这又不是在竞技台上打比赛,不就是把约高乐弄掉下来嘛,他玩偷袭溜得很。
不料约高乐却纹丝未动,反而笑道:“华老板,你恐怕对飞天之能有所误解……”
他的话随即被呼号的风声给淹没了,其脚下空间抽成真空,周围的空气随即袭卷填补,刮起了一阵旋风。约高乐的身形既然没有掉下来,那么华真行就把他给卷下来。
华真行能操控这个世界里的风,此刻不是东南西北风,而是自上而下卷风,由刚才抽离空气而顺势发动,瞬间便狂风大作,只见一道卷龙从天而降、铺地散开。
已经看不见约高乐的立足之处,因为狂风中还夹杂着无数沙尘与碎石,但华真行的元神中却感应得很清楚,约高乐还站在那里。
“华老板,再给点力好不好,这手段也不行啊!”约高乐的声音又慢条斯理地传来,没有再被漫卷的狂风掩盖。
华真行举起了骨杖,沙尘和碎石消失了,又凝聚无数的风刃向约高乐卷去,其威力已超过了拉尔法大神术师当初冲他施展的暴击神术。
华真行刚开始只想操控天地变化把约高乐给弄下来,现在看是不行了,于是也展开了主动的攻击。
约高乐衣袂飘飞,终于扬起了右手,衣袖连挥姿势拽得很,就像站在主席台上阅兵、接连挥手示意呢。
风刃本无形,此刻却在空中带起一道道桔白色的光芒,就是铁人也绞成碎片了,但随着约高乐的手势,将之尽数湮灭。
华真行理论上应该还有手段,比如天崩地裂、天打雷劈之类的……既然约高乐站在几十丈高空不动,好似也可将地势隆起、直接怼到他脚下……
可是华真行实际上却无法施展这些招数,他是在运转心盘操控天地,假如真搞出毁天灭地的动静,同样也等于在伤损心盘,进而伤及自己的元神——他也不能给这个世界造成毁伤性的破坏。
见约高乐还在空中高手挥手微笑,华真行的身形也被狂风卷起跃上虚空,站到了比约高乐还高的位置。
约高乐叫道:“哟,华老板,你怎么突然就会飞了?”
华真行:“乘风而起的小手段,算不得会飞,让约先生见笑了!”
控制风无法将约高乐给卷下来,倒是可以把自己给卷上去,以五境御形之能,在这种情况下倒是能定住身形。
话未说完,他手中的骨杖突然化为一根尖头长棍,朝着约高乐兜头便打。
斗法不行,又无法动用毁伤性破坏这个世界的手段,那就直接上神器砸吧。既然约高乐站在那里不动,只要打中了,华真行就有把握把他砸下来。
这根棍子可不简单,仿佛带着整个小世界的力量,也在执行这个世界的意志,就是要让约高乐落地。
约高乐没有接,身形向后一闪便躲过去了,似是瞬移,华真行的神识竟然没有锁定。但神隐枪是可以变化的,华真行周身带着风向前扑去,手腕一抖,神隐枪延伸而出直刺约高乐!
以这一枪的威势,假如再碰着当初的弗里克大神术师,华真行不用偷袭,也有把握再杀对方一次,他还顺势大叫了一声:“你有本事站着不动,有本事就别躲啊!”
华真行刚才没打算出这一枪,因为不想误伤,但此刻已经判断出形势了,他根本伤不了约高乐,于是便放手施为。
约高乐居然被他逗乐了,开口笑道:“这算什么梗?有本事偷人,有本事开门吗?”
华真行居然没听懂他在说什么。但约高乐也没再躲闪,伸手用中指迎向枪尖一点。华真行感觉形神巨震,假如没有整个世界的力量为缓冲,估计此刻就受伤了。
这一瞬间华真行神气法力运转不畅,神隐枪又飞回右腕化为手镯,周身狂风立止。
没有风势依托,他扎手扎脚地掉了下去,还好神气法力运转不畅只是刹那,落地之前又召唤狂风稳住身形,这才没有把自己摔出个好歹来。
没将约高乐打下来,反而自己摔下来了,幸亏及时稳住了,否则他将成为在自家世界中摔死的世界之主,说出去谁信啊?
华真行落地后高喊道:“约先生,看来我没法把你打落云端,却有把握让你飞不起来,要不咱们再试试?”
约高乐飘身形缓缓落地道:“想骗我自己落地对不对?好吧,你这一招得逞了!不必再动手了,我已经试出你有多厉害,要不是修为尚浅,还真有可能将我打落。”
华真行拱手道:“约先生的修为深不可测,佩服,佩服!”
约高乐:“以我的修为和你斗法,纯粹是欺负人,哪怕你是此世界之主。就算我对抗不了这个世界,但我还解决不了你这个人吗?”
华真行除了叹气还能说什么,在神隐之国中,身为世界之主,却输给了一个外来的客人。别说炫耀了,幸亏没有其他观众,否则丢人都丢到家了。
约高乐笑眯眯地又安慰道:“华老板不必气馁,我发过誓,有关神隐之国的事不会说出去。所以也没人会知道,你在这里也打不过我。
试法已毕,我也很惊奇,你在这里可比在外面厉害多了,假如菲力斯没死,跑进来也不是你的对手。
你是世界之主,就像手握了神的权柄,刚才的比试对你而言,其实是扬短避长了。还有很多事情,在这里只有你能做到,我却是做不到的。”
华真行喘了口气道:“别说什么神的权柄了,输了就是输了,哪怕在这里我也不是您的对手,修为相差毕竟太远。”
约高乐:“输给我倒无所谓,其实我就是想试试你的感觉,是不是好像无所不知、无所不能,却感觉总有力所难及之处?”
华真行点头道:“对对对,就是这个感觉。”
约高乐:“华老板能邀请我到这里作客,对于我的修行而言也是一番机缘。我能看出来,其实你并不怎么在意这个神隐之国,我来此的目的,就是要和华老板探讨所谓神的权柄。”
华真行苦笑道:“这个梗过不去了吗,怎么总扯它?我不信这些的。”华真行确实不信这些,所谓神的权柄,他从来就没有感觉。
曼曼就是海神族的祭司,号称继承了海神的权柄,但那又怎么样呢?华真行很清楚是怎么回事,而如今曼曼已经改修养元术,还成了养元术中心的主任。
养元术中心的公章和财务章、合同章,可比当初所谓海神的权柄好用多了,也更有实际价值和意义。
约高乐笑道:“你信不信没关系,其实它完全可用另一种方式理解,并不是说世界上存在你认为的那样一个神。
在这处神隐之国,说句实话,你的确就相当于掌握了神的权柄,只是现在能力还差些,就看你怎么理解神的概念了。”
华真行:“您非要这么说,倒也不是不可以。”
约高乐:“我还要告诉你,那种无所不知、无所不能的状态,其实也是存在的。你已有如此境地,很容易就能迈出那一步,就在不久的将来,不知你是否已做好准备?”
华真行也知道约高乐今日的举动应有深意,又行一礼道:“多谢约先生指点!”
约高乐摆手道:“先别着急谢我,我还有几个问题想问。”
华真行:“您尽管问就是。”
约高乐:“我曾经看过一个讨论,假如给人神经系统植入电极,只要按开关就能获得快感和满足。你觉得有什么人能抗拒这种诱惑,而不去按动开关呢?
一旦按动了这个开关,又有什么人能凭意志停下来,而不沉迷其中?在这种情况下,这个人还有愿意去做别的事情以追求各种成就吗?”
华真行:“约先生,您可真把我问住了。”
约高乐:“没关系,你怎么想就怎么答。”
华真行:“在我看来,普通人绝对抗不住。人们所有的追求,都是为了满足某种欲望,不论是物质的还是精神的,归根到底还是精神的。
蝎子尾巴磨成粉,卷在烟里抽,能让人飘飘欲仙,进入意识抽离的状态,很多人都乐此不疲。更何况您所说的直接在神经系统植入电极呢,那就是d品的终极形式。
对于这种东西,唯一的、最好的办法,就是禁止它、绝对不要沾染它。人的意识与意志,比想象得要脆弱得多,你说的手段,已经绕过了所有的心智防御。
有那么多人刷手机都停不下来,更何况这种事情?人生种种,所谓追求又是为了什么感觉?这种事情不能去尝试,也不要去尝试。清醒的意识最大的价值,就在于清醒!”
约高乐微微颔首道:“你能说出最后这句话,看来你是真的明白了。”
华真行:“我好歹也是一名五境圆满的修士,岂能不明白这些?”
约高乐:“既然普通人抗不住,那么修士呢?”
华真行:“这就难说了。”
约高乐:“难说没关系,你可以慢慢说。”
华真行思忖道:“约先生的问题,角度总是这么奇特。但仔细想想,其实从迈入修行门径之始,好像都是在面对您的这个提问……”
修士入门,所面对的第一道考验,自古称为“s欲劫”。
所谓色y,可不仅指性y,之所以称为劫,因为它无法回避,在修行中体现为感官越来越敏锐。感官敏锐必然伴随两种后果,一是困扰滋生,二是本能的欲望放大。
适应了这种状态,并能够自如掌控不受其扰,才能算是一名合格的一级养元师或初境修士,求证耳聪目明、知觉敏锐。
知觉敏锐,可能身体就会跟不上了。比如一位足球运动员的意识很好,知道什么时候该做什么动作,但身体条件却达不到,一个急转身可能就把自己给扭伤了。
所以从初境突破二境,须历“身受劫”。
在感官敏锐的基础上,及时察觉自身各种细微的状态,运转神气以洗炼,以拥有健康的体魄、充沛的精力。
从二境突破三境,须历“丹火劫”。
所谓丹火,既是生理上的也是心理上的,这一道考验将会淘汰大部分人,它要求证的稳定的心态、情绪与行为。
平日行事如常,修炼秘法才会视若平常,不懈怠也不焦躁,不冲动也不颓废。想历丹火劫并不容易,大部分人其实一辈子都无法求证,因为二境修为无法圆满。
从三境突破四境,须历“魔境劫”。
这一关可谓挡住了绝大多数人,三境圆满本就不易。魔境自定境生,元神清明中可能滋生出各种场景,或最渴望,或最恐惧,或最隐秘,如是种种不一而足。
这时要保持自我的清明,定心不乱以洗退心魔。若能历劫成功修成四境,便是正式的神术师或修士了。
从四级突破五境,须历“风邪劫”。
魔境自生,而风邪外来。好在自古大派宗门早就有了应对手段,近乎于作弊那就是打造宗门道场、由师长护法等等。风邪劫最大的凶险,是针对那些山里妖修或懵懂散修的。
至于五境修为圆满后,怎么突破六境修为,这就非华真行所知了,他自己还没那个境界呢。
从养元师的考核标准看,五级上还有六级,以能否炼制五气丹为标准。但无论是五级还是六级养元术导师,其实都是五境修士。
再回到约高乐的那个问题,假如直接在人的神经系统中植入电极,只要按动开关就可以得到一切快感与满足,什么人能抗得住诱惑呢?
在华真行看来,普通人几乎不可能抗得住,这和直接用刀把人杀了,从某种意义上没有区别,血肉之躯哪能抗得住钢铁大刀?
那么修士呢?初境、二境、三境修士,是有可能抵御这种诱惑的,但也仅仅是有可能,真想做到却很难,前提是及时警醒并放弃。
假如开关就在手边,绝对不去按可就太难了,一旦多按了几次,恐怕就会逐渐沉迷其中不可自拔。
至于四境和五境修士,理论上是能做到的,甚至说是应该能抗住的。最好的选择,就是在第一时间毁掉这个开关,他们应该能做出这个决定,也有能力做出这个决定。
这就是华真行给出的答案。
约高乐闻言微微点了点头:“你说了半天,其实我只听出来一个意思。就算是五境修士,其实也有很大可能抗不住,对吗?”
华真行点头道:“硬抗当然很难,但可以选择拒绝。”
约高乐:“假如不是修士自己,而是另外有个人不停地来按这个开关呢?”
华真行:“您这么说,已经脱离了问题的本意,就相当于问有个人要杀你,而你又不是对手,那还死不死呢?我在这种情况下唯一的选择,就是尽全力杀了那个想按开关的人。”
约高乐:“好吧,就算我问的不对,换一种方式。有没有那么一种人?他有这个开关,想不按就不按,按了也无所谓。”
华真行:“您说的这种人,应该就是大成修士吧?”
约高乐:“不错,这就是大成修为!想求证这等境界,你就先必须按下这个开关,前提是先找到这个开关,看来你已经能找到了。”
华真行:“按您的说法,大成修士就不受诱惑了?”
约高乐:“那倒不是,该犯错还是会犯错,该作死照样会作死,你也不是没见过。具体是怎样的境界,只有你自己求证了才知道。”
华真行:“约先生,您说的事情角度总是这么奇特吗?我能明白,您是想跟我讨论大成修为,居然能扯到这种事情!”
约高乐笑了:“其实我本想说另一个典故,就是缸中之脑,你听说过吗?但我们毕竟生活在当代社会,可以举一些更时髦的例子。”
华真行:“约先生可真够时髦的!至于缸中之脑,我当然听说过。”
祝中秋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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题诗一首:拜月
人间清风里,照我自古今。
万般风景动,有你在天心。
《欢想世界》祝中秋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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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88、你已经被包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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约高乐没有再纠缠这个话题,又背手望向远方整个神隐之国长叹一声道:“人有欲望便有需求,有了需求便有动机与目标,而后才有情感、理想、行动与意志。
正因为欲求总有不满,才是学习与成长的源头。假如人的一切需求都能满足、一切愿望都能实现,他是全知全能的神,你觉得他还有必要去努力吗,还有追求的目标吗?”
华真行皱眉道:“一切愿望都能满足、一切理想都能实现,这是什么意思?”
约高乐:“想什么就有什么;希望世界变成什么样子,世界就会变成什么样子;希望发生什么事情,就会发生什么事情。这意味着什么?”
华真行:“约先生,其实我也读过不少书。假如是一头猪的话,就意味着混吃等死,想吃什么就有什么,吃饱了就可以躺平睡觉,有个舒服的窝。
假如是公猪想要母猪就有母猪,欲望不过是生存与繁衍而已。或许它不懂什么叫长生不老,但本能的也希望自己无病无痛,就是一头永远健康舒服的猪。
看见鱼会游,看见鸟会飞,它也可能希望自己能爬树、能游泳、能飞翔,也可能会变成一头会飞的猪……”
约高乐瞪眼打断道:“你内涵谁呢?”
华真行:“我没有内涵谁呀,就是在回答您的问题。”
约高乐:“你说到会飞的猪,为什么用那种眼神看着我?”
华真行:“不好意思,话赶话,我就忍不住想起来您也会飞。”
约高乐:“别说猪了,就说人!”
华真行:“人与猪不同啊,人有灵智,脱离了简单的动物属性,就有不同层次的文明需求。假如真有那样的世界,是很考验想象力的事情。
人能思考、能总结经验,能推理未来,不会只满足已拥有的一切,还会设想与创造未知未有的事物,那些他们所希望的、所未曾见过的、未曾经历的。”
约高乐:“我的问题是,只要你想,就会有,那样的世界意味着什么?”
华真行笑了:“谜底就在谜面上啊,意味着我在想什么。”
约高乐怔了怔,也不再兜圈子了,微微点头道:“意味着世界与我彼此不分,需要将我从世界中凝炼出来,找到清晰的边界,求证真实的自我。”
华真行掏出手机看了看时间:“今日多谢约先生指点,但是我该回去了。”
约高乐一挥衣袖道:“走吧,我送你回去。”
两人离开神隐之国,约高乐回头看了一眼已消失的门户,目光也不知在惊叹什么,然后转身一拍华真行的肩膀,华真行就飞了起来。
华真行曾经有过御器飞天的经历,但此刻才有体会,真正的飞天之能与此不同。
他没有感觉到自己在动,并没有那种飞翔的体验,而是大地山川在位移。这是约高乐以神念共享,让他在区区五境修为就提前过了一把瘾。
约高乐带着他飞天而行,所以速度也不可能太快,更不可能直接施展空间穿梭之类的神术,否则华真行难以承受。就算如此,一刻钟后也就到了地方。
约高乐直接将华真行从云端扔了下去。华真行被一股柔和的力量包裹,落地时双脚站稳,周围居然没有任何人察觉,位置恰好是杂货铺的门前。
门是开着的,华真行进去之后问道:“海蓝珠,今天是你在呀,还有别人吗?”
柜台里坐着一位姑娘,二十出头的年纪,肤色微黑,但是比当地土著可要白多了,五官特征更接近东国人。
她其实是海神族人,新联盟搞居民注册登记的时候,大家都起了东国语名字,姓氏花样百出。比如族长扎辛就姓扎名辛,而曼曼干脆姓曼名曼,还有不少海神族人以海为姓。
海蓝珠是最早修习养元术的那批海神族人,如今已是养元谷的四级学员或者说四级养元术导师,担任非索港供销社的副社长。
杨老头曾说过,海神族与当地的土著其实不是一个种族,原先绝大多数族人肤色之所以那么黑,其实都是从小晒的,看新生婴儿就能知道区别了。
华真行原先没见过海神族的新生婴儿是什么样子,但看曼曼、海蓝珠这些人这几年的变化,也能知道杨老头所说不假。
海蓝珠:“华总导回来了!今天是我轮值,你来之前杨总刚出门,现在没有其他人。”
曼曼还在扶风园上班,后天才放假。最近华真行这个小伙计经常不在岗,但从两年前开始,就有人跑到杂货铺来站柜台了,算是给华真行替班。
最早是雷大金、李小阳等人自告奋勇,后来这几位领导实在忙不过来,而别人对他们总占这个位置也有意见,就改成核心骨干轮流来值班了。
别看只是杂货铺站柜台的伙计,位置还?非常抢手,很多人都想来。这事是雷大金负责的,只能一碗水端尽量平,安排核心骨干轮值。
只有养元谷内部人员才知道这个位置的意义,杂货铺的老板可是杨特红,而真正的小伙计是华真行总导师,平日能得一两句指点,就是莫大机缘。
事实证明,凡是在杂货铺里站过柜台的,如今皆已突破四境修为,前后总计有二十多人,海蓝珠就是其中之一,今天又轮到她了。
倒不是杂货铺的柜台有多神奇,往后面一站就能突破四境,这种现象是典型的幸存者偏差。
能派到这里来给华真行替班的,那都是精挑细选的业务骨干,不仅完全可靠,而且天赋与资质也都是最出色的那一批。
华真行充海兰珠道:“那就麻烦你再多看一会儿柜台,我去趟市场买点东西。”
华真行回来早了,杨老头又不知道跑出去干啥了,他这才想起年夜饭的菜还没买呢,先到市场去备点食材,有几道菜今天就可以开始准备了,其实刚才应该让约高乐将自己扔到菜市场的。
还有一些新鲜的食材,他打算后天凌晨骑车去一趟新田镇,自己亲手去摘,不论是野生的还是副食品基地里种的,那一带都有不少。
将华真行扔到杂货铺门前后,约高乐并没有走远,又飞到了农垦区的上空。此时他凝聚水汽、脚下生云,真真切切就站在云端上,云朵也掩护了他的身形。
天空的云朵有时看着很远,其实并不算太高,往往只有几百米而已,放飞木鹊都能达到的位置。
天上云层看似随风而行,有一朵云却与众不同,仿佛在巡视整个北索河流域,在路过各个法阵的时候,它都飘向了高空避让。
华真行率众打造的三座净尘罗法阵和一座碧空洗大阵,都是开放式的,除了核心的修士驻守区域,普通人可随意出入甚至就生活其中。
古往今来,这种事几乎都未曾见过,但它并不是华真行首创的。首创者其实是萧光等三兄弟,他们打造的大阵将三湖镇及周边很多地带都笼罩其间。
萧光等三兄弟的初衷或许并不是为了造福当地民众,只是要将自己的地盘经营成一方风水宝地,在当地帮派文化背景下,控制这片地盘打造一个供自己享福的好地方。
但无论如何,萧光三兄弟的举动也算某种首创,对于有任何积极意义的经验,华真行都乐意汲取。
约高乐显然也对这样的地方很感兴趣,他在云端上刻意避开法阵范围,倒不是认为法阵有什么威胁,只是不想让驻守阵枢的修士发现异常、引起误会。
农垦区有三镇,如今每个镇子的居民规模都在五万人左右,而按照规划,这三个镇子都是以十万常住居民为最佳规模设计的。
非索港的居民构成比例,和整个几里国差不多,但农垦区却完全不同。
几里国的居民百分之八十是当地土著,虽然划分为三个大部族,但是据考证,在不到百年前其实并没有这种区分,都是殖民时代末期被宗主国人为划定的。
他们其实都是很多个小部族组成的同一个大部族,从严格的民族意义上来说并没有任何本质的区别。所以几里国新政府做居民登记时,发放的身份证书上把这一项标注给取消了。
在几里国公民本人拿到的身份证上,并没有任何民族或种族的文字标注,只有在公安部门的内部存档资料中,才登记了血型、指纹、面容、种族……等其他各种信息。
几里国还有百分之十的居民,是当地土著与世界其他各种族的混血后裔,主要是当地土著与原殖民宗主国族裔的混血后代。另有百分之十的居民,是来自世界各地的其他族裔。
东国华族裔居民是近些年才渐渐变多的,比例接近总人口的百分之二。这其实也不少了,整个几里国的人口接近一千二百万,百分之二就是二十多万人。
有些人的祖先,多年前曾因贫困、战乱等各种缘故迁居海外,在世界各地安家落户。
近几十年来,随着东国的开放,又有一批人远赴海外做各种生意、寻找各种机会,然后也在世界各地定居。
原本定居在几里国的很多东国裔华族人,利用自身的优势,做起了与东国方面的买卖,其中吃苦耐劳者占大多数,但与当地黑势力勾结、坑害同胞的人也有不少。
这些人看上去良莠不齐,实则是当地环境造就。
而近几年来,随着东国实力的日渐强大、政策的倾斜,也越来越注意文化与经济方面的输出与交流,在黑荒大陆各国有很多援建项目与投资项目,派来了大量的工程建设人员。
黑荒大陆上的东国裔华族人,大致来源主要就是这几个部分。整个黑荒大陆有七亿多人口,生活在这里的华族人至少有上百万,如今并没有准确的统计数据。
但是农垦区与黑荒大陆、与几里国、与非索港等地方都不一样,如今的十五万居民基本都是清一色的东国裔华族人。
这是风自宾的意愿,也是他刻意安排的结果。非索港北郊的那一道刺网格栅之外,包括农垦区在内的非索港北境,如今皆是风自宾的私人土地。
想做到这一点并不难,农垦区本就是无中生有,三个镇子也是从零开始打造的。想雇佣、派遣、安置什么人到什么地方,都是欢想实业自己说了算。
欢想实业在成立之初,就有项目一部和项目二部的划分。
农垦区的项目都归项目一部管辖,都百分之百由欢想实业控制。而几里国其他地区的项目建设,或独资或合资、或控股或参股,则由项目二部负责。
为什么要有如此安排?华真行并没有解释,反正就是这么做了,这种事情他好像也用不着征得谁的同意。
在农垦区的十五万居民中,来自东国的援建人员其实只有不到三万人。理论上他们都是临时居民,而欢想实业一直在想各种办法,希望他们能长期留下,至少能留下一部分。
另外还有大约三万居民,有的就是原先的援建人员,工程到期后没有回国定居,而是选择留在此地,还把家属和孩子都接过来了,有的就是现有援建人员的家属。
至于剩下的九万多接近十万居民,来源成份就很复杂了,是原非索港包括几里国各地的东国裔华族人,被欢想实业聘用后陆续迁居至此,其中有相当一部分人是举家迁居。
近年来,黑荒大陆很多地方陆续发生了政变、部族冲突等动乱,东国在那些地方的援建项目也受到了干扰,甚至有些援建人员的人身安全也难以得到保证。
鉴于几里国新政府与东国政府建立的良好关系,几里国方面主动提出,可以为临近各国的东国援建人员提供安全港。假如他们回国不便,可以暂时撤离到几里国境内。
几里国在条件允许的情况下,会尽力提供各种协助,不仅帮忙转移人员,需要暂时转移的设备,也会想办法一起运过来。
几里国如今也有很严格的防疫要求,但这没关系,可以在农垦区的高桥镇划定一片隔离观察区,保证他们在隔离观察期间的各种需求——这是黑荒大陆其他各国都做不到的。
王丰收、沈四书等人这次回东国过年,因为他们从小就是在东国长大的,很多家人以及亲戚朋友也都在东国,这次带了一系列的外交任务,要协商的很多事情。
几里国新政府成立以来,帮助东国政府从黑荒大陆邻近各国暂时撤离的援建人员,累计已有六千多人,隶属于不同的公司与项目,都安置在农垦区,将来有可能还会更多。
东国方面专门派人来考察过,考察人员感觉就像来到了东国南方的小城镇,且环境宜人,也是非常惊奇。
如今由于疫情以及低调苟发展等多方面因素,几里国与外界的人员流动还处于一个相对的封锁状态,对境外只开了东国援建队伍及其家属这么一个口子。
农垦区三镇,每个镇子的规划都是按十万人口的规模,目前常住居民加临时居民才将将到一半。
在更久远的将来,其实也可以吸纳整个黑荒大陆上的东国裔华族移民,至少华真行有这种打算。
黑荒大陆各国此起彼伏的社会动荡,恶劣的治安环境,难以保证的发展预期,客观上也在不断创造这种条件。
至于这些人是否良莠不齐,是否会破坏农垦区的大好形势,比如造成秩序的混乱与治安的恶化,也有人提出过疑问。
华真行则认为,这个问题需要高度重视,但不必为此太过担忧。别说良莠不齐了,想当初的非索港满城黑帮,就没几个好东西,那么艰难的环境大家不也都搞定了吗?
环境会影响人,也会造就人,最重要的是,这里是否已建立了良好秩序和规则,并有强大的力量去维护它,让人们都去遵守?
农垦区已经从几里国各地吸纳了近十万东国裔华族移民,消化得非常好。将来有条件的话,吸纳范围可以继续扩大到整个黑荒大陆,但要分步骤实施,不能超出消化能力。
从远景规划看,农垦区三镇的最佳人口规模是三十万到五十万之间,但华真行将来还要打造面积超过十万平方公里的真行邦、建造不止一座新城市,必须吸纳更多的人口。
不谈这样的远景,眼前所见的农垦区三镇,在短短几年时间内已经发展到十几万人口的规模,在仙家法阵中一片安居乐业之景,居然还是出现在几里国非索港这个地方,不得不说是一个人间奇迹。
一切变化仿佛都是在不知不觉中发生的,但是速度却很快,就像一颗拔节的竹子,几乎每时每刻都在生长。这三座市镇以及整个农垦区的很多讲究,普通人看不出来,但约高乐却能窥见其端倪。
后天就是除夕,家家户户包括每一处项目工程的驻地都张灯结彩,大家忙着剪窗花、写春联、打年货、策划各种庆祝活动……这里过年的气氛甚至比东国很多地方都要浓。
约高乐很感慨,看得是直叹气,又悄然落下云端来到了高桥镇。这里有供销社分社,售卖各种年节货物,另外还有一个自由集市,售卖各种特色商品。
约高乐先在供销分社转了一圈,又去饭馆吃了碗面,然后穿过一条巷子打算去自由集市看看。
自从现代的社区超市以及网上购物平台出现后,东国大多数地方,传统乡村赶大集的热闹已经多年不见了,人们顶多是在购物app上到处刷,没想到这里还能重现。
这条巷子挺热闹,旁边就是居民区,有人蹲在路边支桌子搓麻将,还有人坐着椅子在树下聊天下棋,还有人在在门口加工咸菜等食材。
约高乐从这里走过去,感受到的是鲜活的人烟气息,可是还没走出巷子,就脸色一变停下了脚步。前方有个挺拽的小老头,板着脸挡在了路中央,正是杨特红。
看见杨特红的这一瞬间,周围的景物就全变了。巷子还是那条巷子,却又好似穿越到了另一个空间,周围搓麻将、下棋、喝茶聊天、摘咸菜、晾被子的居民全部变成了杨特红。
谁有小学放学后被人堵巷子里的经历吗?约高乐不仅被杨老头堵在了巷子里,他还被一群杨老头给包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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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89、随便挑一个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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约高乐已分辨出这是随身空间结界大神通,以他的修为也可以施展,倒还不至于大惊小怪。真正让他吃惊的是,自己竟毫无察觉地就闯了进来,等于是主动走进了杨老头张好的陷阱中。
再看这条巷子里的所有人,他们都变成了杨特红,这不是幻像,而是杨特红切换了不同的身份,却在同一个时空中显现。
约高乐陪笑道:“杨总,您老这是干什么,玩黑客帝国吗?”
杨特红:“我就是在等你呢!”
约高乐:“您老有事找我,也用不着这样啊。华老板今天说了,后天请我去杂货铺吃饭呢!”
杨特红:“不是他请你,是你自己要来的吧?我就是想告诉你,大过年的别空手来,上山挖点笋,要太阳没出来之前带着露水的!”
约高乐:“您就是为这么点事,搞出这么大阵仗吗?”
杨特红:“我这人向来拎得清,这么多只是不想打扰街坊。你跟小华说了什么,别以为我不知道。自古妄境不言,以免弟子生见知之障,欲凭机巧破妄,或自以为有破妄之计!
而据我所知,你这些日子旁敲侧击跟小华讲了不少吧?咋就这么喜欢卖弄呢,不是自己的传人,难道就能瞎折腾吗?”
约高乐解释道:“您说的这番道理,其实我也都讲了,我和华老板谈的几乎都是社会学,不涉及秘法修行本身。我是一番好意,只是见猎心喜,想多指点一些。
人与人不一样,假如换一名修士,我万万不会提这些,但对小华而言,我的指点多多益善,否则您老早就出来阻止了,现在又何必说我多事?”
杨老头板着脸道:“本来就是!我的传人,用得着你来多事?”
约高乐:“博采众长有何不可,您老的用意不就是如此吗?养元谷中已有定风潭传承、福根家族神术传承,他还会得到尼碌的传承。
如此说来,难道早已不在世的定风潭祖师、福根大神术师、尼碌大师等人也是多管闲事喽?还有那位丁奇先生,您老怎么不去堵他呢?”
杨老头现在堵住约高乐说这些话,确实有点占了便宜又卖乖的意思。
丁奇、约高乐等人对华真行多有指点,华真行还拿到了各家秘法及神术传承,杨特红对此心知肚明,却从来没有阻止,因为得好处的人是华真行。
杨特红却瞪眼道:“我的传人是什么情况,我自己心里清楚。”
约高乐又笑道:“虽说能否破妄谁也不可断言,但我看华真行并无问题。”
杨特红:“这话用你说吗?我只是想压一压他的修为,不要破境太快,否则这孩子容易飘,假如飘得就跟你当年一样,那不是什么好事。
若说妄境考验,其实早已开始,他若堪不破就没有今日,也免得我老人家到时候伤神!”
约高乐:“世事毕竟不是真妄境,欲修为破关,总须见证一遭的。”
杨特红:“谁说世事不是真妄境?对小华而言,说是就是,否则哪有今日?我们三个老东西培养一个传人,岂能让他不得大成?
假如事到临头才知有没有没有把握,我们还不如早早歇了心思。你是看出来了才故意多事,就是想探探我们的底,顺便还在小华那儿卖个好,我没说错吧?”
这番话包含的信息量很大,华真行如今尚未没有突破大成修为,但是约高乐认为他没问题,杨老头也同意这个看法。
按杨老头的说法,从他们三位老人家刚开始教授华真行修炼秘法的时候,就一直在考验他的心性。假如通不过考验,华真行也走不到今天。
这种考验就是面对世事的心境,并非修为境界,甚至丁奇的出现,都是其中的一环。假如华真行通过考验走到了今天,那么破妄大成也不是问题。
修士能否突破大成修为,理论上谁也没法保证,但却可以观察分析与预测的。假如在平常世事中早已符合所谓的“真人”之行,最终修为破关也是水到渠成。
至于约高乐的出现,以及他对华真行的“点化”,倒不是三个老头事先安排好的,纯粹是计划外的变量。但是杨特红等人也没阻止,世事复杂多变,本就是华真行要面对情况。
杨特红的意思,约高乐的那些指点,对华真行来说只是锦上添花,无论有他没他,其实华真行都有把握突破大成修为,杨特红反而不希望华真行破境太快。
约高乐的指点当然也并非无用,他等于直接让华真行堪破了入妄的门径,如今华真行随时都可以迈出那一步。这是无数五境修士梦寐以求的事情,杨老头却闲他多事。
妄境又称妄心劫,古时修士也称梦生之境,是五境圆满之后、突破大成修为之前,修士所必须经历的考验,而它本身也是一种很难求证的成就。
约高乐:“您老既然什么都知道、都看在眼中,又何苦在这里堵我呢?”
杨老头:“不在这里堵你,难道后天在我自己家动手吗?”
约高乐有些诧异:“动手,为何要动手?”
杨老头:“今天是不是让小华带你去神隐之国了?”
约高乐:“就是刚才的事,难道神隐之国中发生的事情,您老在外面也清楚吗?”
杨特红:“我虽不清楚,但也能猜到,你是不是和他动手了?”
约高乐:“您是怎么猜到的?”
杨特红:“小华修炼的是养元术,已有五境圆满修为,生机自然蕴化、平常神气总在巅峰。方才却见他损耗颇巨尚未恢复,显然是刚刚与人斗法,且尽了全力。神隐之国中只有你们两个,他总不会是跟那里的蜥蜴或田鼠斗法吧?”
约高乐:“确实有一番出手验证。”
杨特红:“他打输了吧。”
约高乐:“虽然他是世界之主,但毕竟修为尚浅。”
杨特红:“所以嘛,你能在神隐之门堵小华,那就别怪我在这里堵你,我这个人很公平。你一个大人,欺负别人家孩子,难道不脸红吗?
你现在这个状态,也发挥不了全部实力,所以我也不欺负你。这条巷子里的街坊,你随便挑一个吧!”
约高乐一怔,再回头看去,巷子里的居民已不再是杨老头的样子,恢复成刚才晾被子的大妈、下棋的老头、摘咸菜的小妹、搓麻将的大姐、大叔等等。
其实他还在杨老头展开的随身空间结界里,这些人并非外面真正的街坊,但杨老头偏偏就要这么玩。约高乐苦笑道:“不动手可以吗?”
杨特红:“要么你打赢一个出去,要么被打一顿出去。你既然不挑对手,那就随便来一个吧。”
说着话,那位晾被子的大妈已经扶好竹竿、捋平了被子,撸起袖子朝约高乐走了过来。
约高乐不想动手啊,因为杨老头弄的这个场景实在太恶搞了。就算斗法获胜,看上去他也只是打赢了一个在街边晾被子的大妈,这算什么事啊?
可是不动手就出不去,假如输了的话,他就是被街坊大妈给揍了,这更没脸说啊!
其实约高乐还有一个脱身的办法,就是强行破开杨老头布下的随身空间结界,但这就等于跟杨老头直接斗法了。他现在的状态有点特殊,肯定是打不过的,而且也没必要,那样就意味着翻脸了。
在约高乐无奈间,大妈已经走到了近前……
华真行从小就很清楚,杨老头不爱管闲事,但谁招惹了他老人家也绝对没有好果子吃。但他并不清楚,那天约高乐离去后又经历了什么。
除夕这天的中午十二点之后,就可称为大年夜了。下午三点钟,除了夏尔之外的其他人都到齐了,约高乐左手拎着两瓶酒、右手提着一兜子笋来到了杂货铺。
他带的是两瓶葡萄酒,装在一个精美的橡木匣中,价值连城倒谈不上,但绝对可称价值连房了。这两瓶酒的拍卖价,可以东国的二线城市买一套三居室。
真正上见心意的礼物,却是右手拎的那一兜子笋,是他今天日出前亲手挖的,地点在非索港以西的高原深山的谷地中,位置比养元谷还远些,是小芽尖刚刚露出地面的冬笋。
华真行看见约高乐,顺手就把兜子接了过去:“约先生,您太有心了,这道菜添得不错……咦,您的眼睛怎么了?”
约高乐的左眼圈有点瘀肿的痕迹尚未完全散去,就像是不小心撞树上了,这令华真行万分费解。
以约高乐的修为,这是不可能发生的事,就算被人打个鼻青脸肿,也不至于连痕迹都消不掉,再说了,谁又能有这个本事?
约高乐叹气道:“我前天送你回来之后,又去了高桥镇逛街,穿过一条巷子想去赶集。有个在边路晾被子的大妈,也不知道发什么神经,非说我欺负了她家的孩子,上来就动手。
你说以我的身份,能跟这种人计较吗?根本没法还手啊!所以也就算了,行走大千世界见证人间百态,真是什么样的事情都能遇到。”
华真行:“原来如此,那您这瘀肿怎么还没消尽呢?以您的修为根本就不会受伤啊!”
约高乐:“这不是伤,就是见证世事真实的痕迹,你的修为尚浅,很难理解的……不说这些了,进去做菜吧,我还特意带了两瓶好酒。”
390、司马值拜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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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年初一早上,首先来拜年的是萧光、司马值、郎校民三兄弟。
拜年这种礼节,初几登门、到什么人家,在过去都很有讲究。但如今人们基本都用手机拜年了,也就渐渐忘了曾经的传统。
严格说起来,大年初一的上午,萧光三兄弟给华真行拜年是来早了,但还好杨老头也住在杂货铺,也能说得过去。
送什么礼物实在很费心思,因为华真行这里好像什么都不缺,理论上萧总长等人最拿得出手的东西就是春容丹了,但春容丹就是杂货铺出产的,所以只看心意就好。
萧光等人的礼物就很见心意,是一整条猪腿,以果木熏制,香料盐分已入味。假如以利刃切开可见肉质鲜红,脂肪如丝如膏浸入肌理,只需简单切成片一蒸便是美味。
因为各种稀奇古怪的原因,偌大的几里国原先就没有养猪的,除了三湖镇。萧光等三兄弟喜欢吃猪肉,那么各种原因就都不重要了,三湖帮自然也就有人养,三湖酒楼也有得卖。
如今非索港有了农垦区,几里国境内也有了各种农垦项目,养的猪倒是多了起来,新联盟还在民间推广了各种菜谱。但是这条熏猪腿,市场上可买不着,它是司马值亲手加工的。
司马值的老家在东国云梦省恩施市,这可是地道的家乡味。
几人不好扛着明晃晃的猪腿穿街过巷,所以外面用东西包着,沿途还遇到了好几拨巡逻队的盘查,看外形总怀疑他们扛着一挺机关枪呢。
司马值要来登门拜年,华真行早就知道,年前刚出神隐之国的时候就收到了对方短信,说是有事要请教。华真行当时回复他想来就来,但人别太多,否则坐不下。
司马值居然这么着急,初一一大早就来了,倒是没像华真行担心的那样带着一个班的人,只是拉上了两位关系最亲近的师兄弟。
华真行见到这几位就是一怔,目光以及神识都集中在司马值的身上,元神中却有另外的动静,“系统”又发布一个新任务——
任务十七:转移九转紫金丹大阵至养元谷,择合适人选培养,教其炼制春容丹。
任务奖励:大成修为。
华真行吃了一惊,第一反应却是,能不能把这莫名其妙的系统给卸载了?
任务内容和任务奖励之间有什么逻辑关系吗?能否突破大成修为,是谁也没办法保证的事情,这系统好大的口气!
很可惜华真行无法“卸载”这个系统,他连系统的来历和原理都没搞清呢,尽管心中已有所猜测,可是不得印证就永远只能是猜测。
系统发布的任务,都是华真行所面临并需要解决的问题,有时候他自己并没有意识得太清晰,却被系统给点明了。
至于所谓的大成修为,靠系统肯定是靠不住的,靠谁都不行,却是华真行即将迈出的一步。
见华真行发愣,郎校民开口道:“华总导,您在想啥呢?”
华真行回过神来道:“恭喜司马导师突破大成!我没看错吧,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华真行本人并未突破大成修为,怎能分辨修为大成的征兆?今天一眼看见司马值,他就有种奇异的感觉,其人神气很不寻常,以神识查探,好像整个人都在发光。
司马值当然不是变成了大灯泡,一般人也看不出这种特征。
司马值修炼的是定风潭秘法,四境修为便是元神与元气相合,心念可借元气化神用,能操控各种法器、施展各种神通法术,丹道中又称灵丹境。
但今日一见,所谓灵丹却无痕迹可寻,其人形神便是灵丹,又可称金丹大成。
华真行能看出来的只有这些,很显然,司马值的修为又更进一层。他原本就已五境圆满,这番变化意味着什么已不言而喻。
司马值谦虚地笑道:“瓦歌矿业的任务完成后不久,侥幸破关精进,也就是年前的事情。修为刚刚破关不知收敛如常,让华总导一眼给看出来了。”
大成修士,华真行可见过不少,三位老人家、约高乐、丁老师等人就不提了,哪怕是潘采、广任,也没像司马值这样神光外散,让人一眼就看出痕迹啊。
华真行猜测,他应该是刚刚突破大成修为,境界尚未稳固知常。可是说话间只见司马值已神光内敛,便再也看不出痕迹了——这才是正常情况。
华真行旋即就明白了,司马值刚才是故意显露呢,就是想让自己看出来。
此刻杂货铺里没别人,时间太早曼曼还没过来,而杨老头天一亮就拎着两瓶酒出门了,就是昨天约高乐送的那两瓶酒,华真行将三人请到了后院。
其实店铺后面有客厅,但华真行却喜欢在后院的荔枝树下待客,感觉更舒服,这也是跟杨老头学的。落座之后先说了一番吉祥话,华真行还端上了水果、点心待客。
水果是新鲜的白玉蹄,上次丁老师送的,杨老头没放冰箱里,今天拿出来还像是刚摘的。点心则是一种特殊的爆米花,以百涎谷加工,是华真行刚用丹炉爆出来的。
这两样东西普通人也可以吃,有益气养神之效,修士吃了更可助益修行。但华真行更喜欢的还是三兄弟送来的那根猪腿,收下之后特意挂在了丹房里,而不是厨房中。
又闲聊了几句工作与修行的情况,话题重点当然是司马值突破大成修为,但有些话是不好随便说的。自古突破大成须堪破妄境,而妄境不言亦不问,所以只能谈感悟机缘。
然后司马值才提起了正事,他今天主要是想请教一门手段,华真行曾对瓦格良施展过,就是借助五气丹施法,为瓦格良炼形理气,引其修炼养元术入门。
瓦格良如今已是三级养元术导师,已证明这种手段是可行的,至少是可以成功的。司马值理论上也可以自己去尝试,但这种事也不能随便就找个人当试验品,最好还是来请教华真行本人。
论法力,司马值当然在华真行之上,论修为如今更是已大成。但术业有专攻,哪怕有大成修为也不可能什么术法都能无师自通,该请教时就得虚心,司马值的姿态摆得倒挺正。
华真行一听就笑了:“我当初确实存了拿瓦格良做试验的心思,但并不想害他,小心翼翼各种尝试,最后才找到了稳妥的办法。
我先治好了他的病,他能修行入门也有个人的因素,此人的悟性和资质都很不错。同样的手法我可以教你,但能否入门还要看对方的情况,总之只要把握得当,也有助人延年益寿、强健体魄之效。
瓦格良这等人才难得,假如原本就身心健康,就算没有我帮忙,他正常参加培训班修行入门也不难。只是司马道友想这么做,恐怕要很费一番功夫了。
若是我猜的没错,司马导师想要帮的人,论资质并不能与瓦格良相提并论,许久以来,哪怕得你亲自传授,也未能得以修炼入门,所以你才想到了这一招。
一两个也就罢了,假如是十几个人,那可真不简单,至少我自忖尚没有这等本事。但司马导师已突破大成修为,神通广大,说不定也能搞定。”
萧光与郎校民神情多少都有点尴尬,并没有插话。司马值赔笑道:“道理我都明白,但既知世上有此手段,那也要尽量试一试。先助人有所体会,才好引人迈入修行门径。”
华真行:“司马导师是大成修士,话也不用多说,既然你想学,我教你便是。你此前已是养元术六级导师,能亲手炼制五气丹,掌握这门手段并不难。
要说精通,其实我并没有曼曼主任精通,这主要是将五气丹当成法器使用……”
司马值:“这种事就不用麻烦曼主任了,我请教华总导就好!我还想问一句,用这种的手法培养入门的养元师,将来能否加入养元谷?”
萧光忍不住插话道:“中心培养的学员,加入养元谷的最低条件,是到达三级水平,如今言之尚早。”
华真行想了想又说道:“若是她们能达到三级水平,按照标准流程,当然也能加入养元谷。依我看,她们不必在养元谷中任职,将来倒是有一个好去处,就是碧空湖景区的国际养元术协会。
协会也需要人手,普通工作人员对修为并无硬性要求,假如突破四级,她们还能担任对外培训班的导师呢!”
郎校民赶紧点头道:“如此甚好,还是华总导高瞻远瞩!”
华真行:“这些都不是眼前的事,眼下我倒有另一件事要拜托司马导师。”
司马值:“华总导请说,只要能办到的我一定尽力。”
华真行:“萧总长与郎导师稍坐,司马导师单独随我来。”
司马值被华真行带到了丹房,这里布置有九转紫金炉大阵,一侧的房顶上还挂着他们刚带来的熏猪腿呢。
这间丹房原先就是厨房,后来不用这九口丹炉炒菜做饭了,华真行又将对面的库房隔出来半间当厨房,添置了一些现代化炊具。
华真行指着那九口丹炉以及悬在上空的风环扇道:“这就是九转紫金炉大阵。杨总设计碧空洗大阵时,也参考了它的阵法。我平日炼制春容丹,倚仗的就是这座大阵。
如今我打算将大阵转移到养元谷中重新安置,也将阵法以及炼制春容丹的手法传授给你。以我的五境修为便可借助它炼制春容丹,你如今更没有问题……
阵法我可以通过亲自演示讲解来传授,或者让杨总传你心印则更方便。我现在想的是另一件事,我曾尝试利用碧空洗大阵炼丹而未成功,只因修为不足,你今天或许可以试试。”
391、没有石头可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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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九转紫金炉大阵转移到养元谷,华真行早就有此打算,杨老头也同意。
前年的时候,新联盟的情报部门就发现总有形迹可疑的人在四处打探消息,杂货铺好像也受到了很多人的关注。后来查清楚,其中一伙人就是原定风潭的修士,如今已被养元谷收编。
至于另外的人,恐怕就有不同的背景、带着不同的目的了,最近出现的尼禄大神术师就是一个例子。迄今为止,杂货铺还是春容丹唯一的出产地,居于闹市之中,很容易引来窥探。
在华真行看来,杂货铺是绝对安全的地方,没人能在这里闹事,可是那些间谍不知道啊。杂货铺出产春容丹,如今在养元谷众导师中已不是秘密,非常有可能泄露出去。
有一个尼禄,就有可能来更多的尼禄,假如总是摸到杂货铺来,将不厌其烦,哪怕连累了附近街区的邻居也不好,所以杨特红也支持华真行将九转紫金炉大阵挪走。
杨老头也有条件,九转紫金炉大阵可以搬走,但是得把厨房恢复原样。站在华真行的角度,也需要找到可靠的人,能在平时分担春容丹炼制工作。
理论上现有的六级导师,只要得到阵法传承吗,都可以利用九转紫金炉大阵炼制春容丹。但是九转紫金炉大阵太过重要,不可能轻易交给他人掌管,这不仅是信任与否的问题,而是绝对不能出问题。
司马值突破了大成修为,只要他立下誓言,目前就是最合适的人选,在华真行看来至少比潘采更合适,他暂时也没有太大的选择余地。
九转紫金炉大阵的核心,是以九转紫金丹为扇坠的风环扇,它的极限产能是每天可炼制八十一盒春容丹,目前华真行做不到,但司马值得到阵法传承后,倒是有可能做到。
这样就可以在短时间内,彻底解决春容丹的供货压力,反正每年只需要供货一千一百盒。但在华真行的远期规划中,九转紫金炉大阵仅仅是给产能保底,否则他也没必要再打造碧空洗大阵。
假如司马值还能借助碧空洗大阵炼制春容丹,才说明华真行的远期规划是可行的,春容丹在将来会拥有充足的产能。九转紫金炉大阵不可复制,但碧空洗大阵还可以继续打造。
说干就干,华真行带着萧光等三人出门,准备赶往碧空岛,却迎面碰上了杨老头和曼曼。
华真行:“曼曼,我正想给你打电话呢。司马导师已突破大成修为,我打算带他去碧空岛试试能否炼成春容丹……杨总,您老不是去找人喝酒,而是送酒去了?”
杨特红:“哪有一大早就喝酒的,我又不是酒鬼!拜年嘛,总不好空着手,所以就拿了两瓶酒。”
华真行:“您老去给谁送礼了?”
杨特红:“不关你的事,别瞎打听!”
杨特红一大早就拎着两瓶葡萄酒出们了,现在却空手回来,这么短的时间显然不是找人喝完酒的样子,应该是拿去送人了,在回来的路上又恰好碰见了曼曼。
曼曼听说司马值已突破大成修为,很高兴地表示祝贺,同时提醒道:“这个时候去碧空湖吗?路还是有点远的,我们不如坐直升机。”
欢想实业提供经费,以新联盟军的名义从东国购置了两架通用直升机,前不久才到货,一辆停在摩旺市供夏尔调用,另一辆就停在非索港。
昨天夏尔乘坐直升机赶过来吃年夜饭了,下午五点钟进杂货铺,晚上八点钟左右又匆忙离去,连夜飞回了摩旺市处理政务。
曼曼还没坐过直升机呢,华真行也一样,因此都很好奇。直升机没法到杂货铺来接人,华真行打了个电话,让直升机先飞到郊外等着,接他们去碧空岛。
杨老头摆手道:“你们去吧,我中午还约了人。”说话间给司马值留了一道神念心印,就是九转紫金炉大阵的阵法介绍,以及如何利用它炼制春容丹。
赶到市郊上了直升机华真行才意识到,真不如自己开车去呢,反正也就是五十多公里的距离,下了车再步行几公里而已,坐直升机的感受,可比御器飞天差远了。
军民两用直升机,舒适度肯定不是首先考虑的因素,震动极大,噪音就更别提了。
在低空低速飞行的时候,其舱门是可以打开的,便于扔绳梯、架机枪等操作,而螺旋桨就在头顶上,其动静可想而知。说话得戴耳机和麦克,要么就得在耳边大声吼,难怪杨老头不凑热闹呢。
华真行坐过民航客机,更准确地说是洛克的私人商务飞机,比这直升机舒适太多了。但直升机有民航客机所不具备的优点,非常方便灵活,有点接近于御器飞天感觉了。
在发动机的轰鸣与震颤中,华真行瞄了司马值一眼,眼神竟有点同情。这位导师已是大成修士,假如能有一件飞天神器,完全可以不遭这个罪。
其实扶风盘就有飞天妙用,但它不仅仅是一件飞天神器,更是洞天神器,如今被用来打造养元谷了。定风潭千年传承,难道就没有第二件神器了吗?
广任送来的原定风潭遗物,还真就没有第二件神器。原本在三兄弟手中的麒麟索,勉强算是一件准神器,如今被潘采带到布鲁塞去了。
神器不比普通的法宝,它可随形神变化,据说只有九境修士才有可能打造,前提不仅要有神器之材,还需独特的机缘。
定风潭虽有千年传承,其创派祖师白子旺坐化前是八境修为,历代虽有不少高手,但修为最高者也只是八境,包括那头镇山神兽墨麒麟,所以始终没有神器传世。
至于扶风盘,那是白子旺捡来的,就这么一件。
华真行再想想自己,手腕上戴着神隐枪呢,兜里还揣着丁老师送的金葫芦。洛克也有一件神器,家族传承之物,原名安吉法留铂之链,被墨大爷改造后更名飞云靴。
飞云靴以一枚珍贵的特殊神石“风之魅舞”为核心,同时具有飞天神器和空间神器的妙用,可惜以洛克的修为,眼下还发挥不了其全部功能。
如此看来,司马值实在有点穷啊,从另一方面也说明了传承积累的重要性。
就像这几里国的穷困,是多方面因素造成的,其中很重要的一个因素就是是缺乏历史传承的积累,就算有很多人想努力,也不知道该怎么努力。
感慨之后华真行又觉得自己的想法有点好笑,怎么能说司马值穷呢?听说他最近还凑齐了十二盒春容丹,有些是跟同事借的,萧光和郎校民帮他做了担保。
这就是有一个强大的组织为依靠的好处,普通江湖散修哪敢想这种事?
别说跟谁去借了,就算拿到了丹方、费尽千辛万苦集齐了灵药,也不可能有九转紫金炉大阵,更别提自己去打造碧空洗大阵了。
华真行不禁又想到了如今的几里国,目前的新形势固然是新联盟努力奋斗的成果,但同时也得益于抱住了东国这么一条粗大腿。
几里国的最近的项目,其工业体系以及技术标准都是从东国引入,这是不得不做出的选择,否则已经看不到希望。
以几里国的现实状况,建立完整的经济门类和生产、供应链体系,是想都不要想的事情,世界上绝大多数国家都做不到。
所以几里国的发展规划,首先要保证第一产业,包括各种基本生活物资能自给自足,其次是选择一种适合自身的发展模式,融入某个可以合作互惠的经济与政治、文化体系中。
三位老人家曾一再告诫夏尔,昨天吃饭的时候还在说呢,这需要相当长期且稳定的环境,发展的进程一旦被打断或出现反复,便有可能前功尽弃,历史与现实在这片大陆上留下了无数的教训。
几里国并不是没有尝试过另一种选择,它在殖民时代曾挣扎了数百年,名义上的独立后,也努力了近六十年,曾经有很多像贝克莱总统那样自我感觉良好的国家领导人,但留下的是什么呢?
是一次又一次被收割、被抛弃、被出卖、被颠覆、被嘲笑、被无视,直至被榨干了最后一丝生机,只有遍地的黑帮,无尽的混乱与贫困,宛若人间地狱。
华真行坐在直升机上,看着刚刚突破大成修为的司马值,再俯瞰下方的农垦区,莫名想到了这么多,然后又想起最初的念头缘起其实是飞天神器。
飞云靴是洛克的祖传私物,那么养元谷中还有没有飞天神器了?杨老头那里倒还有一个小板凳,他老人家平时也用不着,可以商量一下,看看能否借过来?
假如有什么急事,就可以让司马值领取,这也能体现出大派宗门的优势。飞天小板凳是杨老头的东西,其实那九口神器丹炉也是杨老头的东西。
杨老头这人不爱管闲事,也最不喜欢被人占便宜,所以只能以借用的名义好好商量。但如此算来,自己却好像已经占了他老人家不少便宜了。
正在思忖间,碧空岛已经到了。
……
五彩霞光散逸,司马值赶紧运转碧空洗大阵,将药材的灵效用于补益碧空湖景区的生机,如此稍稍挽回损失聊胜于无,他这次炼丹失败了。
华真行曾经失败过一次,情形和司马值这次差不多,但并不能证明碧空洗大阵无用,因为华真行也曾经成功过一次,当时是“献祭”了那位尼禄大神术师。
可是碧空洗大阵并不是这么设计的,难道每炼成一炉春容丹,就得献祭一名大成修士吗?就算把司马值也给献祭了,也只能成功一回啊!
司马值已突破大成修为,为何不能成功?这和华真行欲想的不一样,几人也坐下来分析原因。其实旁观者都是在看热闹,只有司马值自己最清楚,他发送了一道神念。
华真行认为突破大成修为后,就能借助碧空洗大阵炼制春容丹,从而摆脱对九转紫金炉大阵的依赖。他这个判断或许没错,但也只是针对他本人。
司马值虽然突破了大成修为,但依然是一名六级养元术导师,他修炼的根本秘法是定风潭的传承。假如养元术已有大成功诀,他得到传承后倒是不难印证,可是现在没有啊!
这世上的大成修士、大神术师有不少,但不是人人都能无师自通便会炼制春容丹,更不是人人都掌握了养元术。
所谓术业有专攻,如何借助五气丹助他人炼形理气,司马值还要特意来请教华真行呢。只要华真行教了,司马值便不难掌握,但是华真行不教的话,他也只能自行去摸索了。
司马值能成为一名六级养元术导师,是因为华真行传授了养元术的各层秘法功诀,以他的修为跟着从头印证即可。
可是华真行本人尚未突破大成修为,这世上便没有养元术的大成功诀。所谓的养元术秘法,都是在杨老头的一步步点化下,华真行一边修炼一边总结的。
没有了九转紫金丹为药引,碧空洗大阵的主阵修士以形神为药引,想炼制出春容丹,这是杨老头的设想,也是华真行计划中七级养元术大师的考核标准。
很显然,司马值还做不到,如今他有两个选择,要么就是继续修炼养元术秘法,自行开创大成功诀,要么就是等华真行突破大成修为后,总结养元术大成功诀再传授给他。
众导师先前都是摸着华真行留下的石头过河,而如今华真行再不向前走的话,其他人就没有石头可摸了。司马值最后说道:“华总导,眼下最靠谱的办法,还得依靠您解决问题啊。”
392、见知之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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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知司马值突破大成修为,华真行只是惊喜,却并没有太过羡慕。修行全在自身,羡慕别人也没用,更何况司马值二十多年前就已是四境修士,而那时华真行尚未出生呢。
司马值在碧空岛炼制春容丹失败,华真行也没有太过失望,因为这种事情想一次成功的可能性本就很小,看来还需要等到他本人突破大成修为。
华真行记得杨老头说过他,很多事情太过顺利了也并非好事,需要多经历些挫折和失败。华真行听见这番话却只有暗自苦笑,他从未觉得自己遇到的事情很顺利。
假如事事顺遂,他又为何会生在此处,放眼看外面的世界充满了挫折感。这里有太多的事情不对劲,太多的情况需要改变,所以他才做了这么多。
需要感谢三位老人家的教导与指引,让他有能力也有思路去做这么多事。
炼丹失败就失败了吧,好歹还有九转紫金炉大阵可用,理论上的极限年产能接近三万盒呢,八年内完全够了,反倒是原材料供应目前还跟不上这个规模。
打造碧空洗大阵,华真行着眼的是未来几十年甚至上百年的计划,出身非索港杂货铺的弟子,心态就是这么好!
严格的说起来,正式的杂货铺弟子只有华真行一个,如今勉强再加上一个曼曼。华真行还听说过各修行传承宗门还有记名弟子的说法,那么在杂货铺帮忙站过柜台的,是不是都算记名弟子呢?
这么算的话,人数就有好几十了,如今基本都有四境修为,杂货铺还真是个培养人的好地方,也是某种意义上的洞天福地了,谁说洞天福地就不能卖啤酒和方便面了?
华真行为什么会有这些古怪的念头?因为他又想起了杨老头。杨老头嫌弃直升机不来凑这个热闹,可能是早就知道司马值炼丹会失败。
失败无所谓,就当华总导与萧总长等领导,过年的时候来慰问驻守修士了。
就在碧空岛吃了午饭,回去的时候华真行决定不坐直升机了。他让司马值给瓦格良打了个电话,通知瓦格良那边派人将他最近订做的东西送过来。
瓦歌矿业如今已被金典行完全托管,出身于最底层矿工的瓦格良成为了总负责人,沿用的还是原先的生产设备以及技术标准,技术支持来自伊卖雷集团。
但在司马值以瓦里希的身份主持工作期间,瓦歌矿业就已经开始了“增量转型”计划。
所谓“增量转型”,是夏尔整的新名词,意思就是在原有的生产格局基础上,新增的项目和产能,都采用东国的设备与技术标准,并且争取东国方面的投资合作。
目前洽谈的主要是铁矿项目。
几里国有铁矿,主要集中在两个地方,其一就是瓦歌邦区,其二是北部的荒原。北部的荒原就不说了,那里如今已全是华真行的地盘,历史上从来就没有开发过。
至于瓦歌邦区内的矿藏很丰富,不仅有煤矿、铁矿、各种有色金属、大型滑石矿,瓦歌沙漠中还曾勘探出石油,但目前实现工业开采的只有铜矿和铝矿,铜矿中有少量伴生的金银。
煤矿只开采了一处,并不外销,专供瓦歌矿业自己的坑口电厂发电。
为什么这么多矿藏都没有开采?主要原因当然是不经济。而不经济的因素有很多,最重要的是基础设施以及公民教育的极度落后。
就以沙漠中的油田为例,假如一切从头开始的话,投入成本是巨大的,财务上的摊销都需要很多年。而几里国又靠近世界上最大的产油区,进口各种成品油的成本很低,比自行开采划算的多。
几里国境内也没有炼油能力,想出口原油又完全没有竞争力,测算下来连收回投资都做不到。
所以瓦歌矿业这么多年主要只开采铜矿和铝矿,这是开采条件最好的,能凑齐眼下的两万产业工人,已经是吃奶的劲都用上了,其他的矿藏暂时实在顾不上。
但瓦歌矿业并非没有想法,早年以极低的成本,拿到了瓦歌邦区全境所有矿藏的长期开采权。如今的形势当然已经变了,几里国政府只保留了它现有的矿区。
一年多以前,黑荒大陆上另一个国家几乃国,爆发了一场诡异的政变。受其影响,去年陆续有一批东国的矿业工程人员暂时撤离到了几里国,几里国方面则顺势展开了合作项目谈判。
黑荒大陆各国经常发生政变,之所以说诡异,是因为时间节点很不寻常。几乃国原先是兰西国的殖民地,如今兰西国对其的影响仍很大,其境内有黑荒大陆最大规模的铁矿,品质也很高。
东国方面与兰西国、几乃国政府都达成了协议,出资一百四十亿米金收购了一个铁矿项目,为了改善运输条件,还从矿区到港口援建了一条数百公里长的重载铁路。
铁路刚刚通车,几乃国就发生了政变,政府被另一股武装势力推翻,引发了局势的持续动荡,也影响到了东国投资的铁矿运营。
这个项目肯定还要继续推进下去,但一年多来后续动荡不断,出于各方面因素考虑,从其去年下半年开始,有一批工程人员暂时撤离到了几里国。
几乃国与几里国并不接壤,一个在黑荒大陆西海岸,另一个在东海岸,但几里国方面愿意提供各种帮助。
有工程技术人员在这里,很多项目就可以试着谈一谈了,比如几里国境内的铁矿开采。几里国境内探明的铁矿规模远远赶不上几乃国,但是品质也不错,运输更方便,未尝不可以考虑。
说运输更方便,主要指的是港口的位置,其实无论是北部荒原还是瓦歌邦区,原先限制铁矿开采最主要的因素还是基础设施与产业工人规模。
这些铁矿主要都分布在西部远离海岸的山区一带,附近居民稀少或者根本就没几个居民,连路都不通。原本拥有开采权的瓦歌矿业也不可能基础设施以及公民教育方面大举投入,那是几里国政府自己的事。
如今新联盟在工人培训和基础设施建设方面非常重视,也就有了与东国方面合作的可能。按华真行的想法,本地不仅要开采铁矿石,还要有普通钢材的冶炼加工能力。
几里国的建设,尤其是华真行将来打造真行邦的计划中,需要用到大量的钢材,至少得满足其中一部分的供给。
目前夏尔政府正在与东国方面谈这项合作呢,东国方面表现的比较谨慎,重点考虑的是政局以及经营环境的稳定。
在黑荒大陆这个鬼地方,投入几十亿米金搞个项目,有人投入几百万米金搞场政变,就能给搅得不得安生,怎么能放心合作,又怎么能发展得起来?
王丰收这次回东国过年,带的外交任务之一,就是进行这项合作的磋商,主要是想办法打消东国在这方面的顾虑。
而瓦歌矿业那边也有一些小的项目合作开始尝试了,并没有要东国的资金援助,都是欢想实业这边投入的资金,东国方面提供技术援助,扩建了冶炼厂、铸造厂、加工厂等。
年前的时候,华真行下了一个很特别的订单,让瓦格良那边组织技术人员制作九口丹炉。
欢想实业研发部还专门派来了一个小组,带着3d扫描仪以及其他各种的仪器,搞了测绘建模,把数据都发给了瓦格良。
大年初二中午,一辆货车停在了杂货铺侧面的巷子里。一批搬运工从车里卸下了很多垫着木托的大纸箱,抬进去好像也不是很沉,看上去就是杂货铺在上货。
车卸空之后,他们又从杂货铺搬出来九个大纸箱,装车运到了郊外,在无人的地方将东西搬上了直升机,直接运到了养元谷外的科考站。
那九口神器丹炉其实都不算重,几百斤到上千斤不等,但也不是普通人随便就能搬得动的。而那批搬运工显然都不是普通人,所以显得很轻松,还在丹炉外面套着纸箱做掩饰。
九转紫金炉大阵运走了,由司马值负责在养元谷中重新布置。华真行和曼曼还留在杂货铺里,看着已恢复成“原样”的厨房。
杨特红同意把九转紫金炉大阵给挪走,但他老人家的要求就是将厨房恢复成原样,所以华真行才想了这个办法。
再看厨房里还放着九口丹炉,形状、重量、纹理乃至质感几乎都和原先一样,但它们只是普通的器物而已,华真行也不可能让瓦歌矿业打造出神器来。
九口神器丹炉的材质是什么,华真行并不清楚,现在这九口仿制丹炉的材质主要是铜,添加了少量的锌、金、银成分制作成合金,每口丹炉还都不太一样。
华真行伸了个懒腰道:“这应该算恢复成原样了吧?从我小的时候,这里一直就是厨房,这九口锅灶就是用来做菜做饭的。”
曼曼可是见过华真行掂大勺的,不禁纳闷道:“这么重的丹炉,你小时候能颠掂得动吗?”
华真行:“那怎么可能,但可以想别的办法。你看这口圆炉,把手上裹着抹布可以晃得动,晃它的技巧也很有讲究。
杨总从来没有说过要教我习武,我后来才听墨大爷说,那是在练什么太极浑圆劲。”
曼曼:“好有意思啊!”
华真行:“你再看这口丹炉,小孩不可能晃得动,但是可以发劲去震动它里面的菜,起到掂勺的效果。我后来查了很多资料,猜测杨老头让我练的就是什么寸发内劲、隔山打牛啥的。”
曼曼:“你当时什么都不知道吗,就这么在厨房里练?”
华真行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我那时哪知道,还以为真正的高档锅灶就是这样,就得这么做菜呢。后来跟丁老师学五式棍击术,几乎上手就会,尤其是各种发劲技巧,丁老师说我的底子很好。
从十二岁开始,这一带就没人能打得过我了,夏尔也不行,尽管他年纪比我大、个子也比我高。我那时只认为是自己天赋异禀,后来杨老头就不让我跟人打架了,发力也要收着。
还有更搞笑的事情呢,我从小就以为冰箱能自动制冷,而且锅灶是不需要烧柴的。直到很久之后才意识到自己有多傻,杨总真是太狡猾了,他老人家是故意的。”
393、大梦谁先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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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是见知之障,华真行从小已经体会得很透彻。杨特红好像从来没有担心过他的修行,少年时教其习武以强健体魄,却从来没有点破。
至于修行秘法,杨特红主要只教了华真行养元术,并让他自己边修炼边总结,总结出一套可以大范围推广的法诀。
根据华真行做的那个梦,杨特红还伙同另外两位老人家,还给华真行搞了一个“欢想国任务系统”,有点像逗小孩玩的意思。但他们是认真的,而华真行也很认真。
其实那个梦也是杨特红动的手脚,他老人家并没有故意让华真行具体梦到什么,只是施展手段决定了梦的缘起,让华真行梦到其想看到的世界。
于是在华真行的梦里,出现了那样一个五百年后的欢想国,而杨老头居然还在开小卖部,同时拥有另一个秘密的特勤身份……不得不承认这孩子的脑洞挺大的。
尽管对华真行很了解,但还有一件事多少出乎杨特红的意料,就是这孩子太实诚了。
华真行不仅将自己做的那个梦原原本本告诉了杨特红,系统出现后,他还将有关系统的情况也都告诉了杨老头,包括每一次系统发布的任务,没有丝毫隐瞒。
这搞得杨特红很没有成就感啊,原本打算躲在幕后偷着乐,结果却让华真行给打成了明牌。
系统就是他们三个老头弄的,每次发布了任务想看华真行怎么解决,结果华真行又都跑来告诉他们,哪怕远在外地的时候,也不忘打电话汇报请教。
所以几位老人家最近发布任务,都尽量挑他们“不在场”的时候,有时还故意让华真行联系不上,否则就太没有乐趣了。
丁奇老师指点华真行修炼方外秘法,第一次来算是个小小的意外,风先生介绍的,但是第二次再来并亲自带着华真行进入神隐之国凝练心盘,已经是三位老人家安排好的。
这就是华真行修行中的一环,也是证入妄境的门径。华真行并不在意那个方外小世界,这早在三个老头的意料之中。
从神隐之国中出来,华真行看见的就是他一手打造的农垦区,从碧空湖大阵到洛福根水电站,再到天河、新田、高桥三镇以及配套的三座湿地法阵,这是怎样的人间成就?
神隐之国里只有一片死寂!而外面才是华真行打造的、生机勃勃的新世界,这种反差是显然易见的。
哪怕华真行是神隐之国的世界之主,但他在那里能干什么,呼风唤雨玩沙子吗?而回到了非索港,华真行能做的、想做的事情就太多了,才能找到并实现真实的自我。
华真行很低调,除了养元谷三级以上的学员及导师,绝大多数人甚至没听说过他的名字。但是大过年的他一个电话,九口特制的丹炉就能送到杂货铺,还能调用直升机将九转紫金炉大阵给运到养元谷。
这并不意味着华真行本人有多能干,事事都要亲力亲为,而是有一整套体系在运转,而这套体系恰恰就是他建立的。
当这一切安排妥当之后,华真行终于要面对自己的问题了。大年初三这天,杂货铺闭门谢客,华真行就在后院中闭关。
他没有待在二楼自己的房间里,而是端坐在后院那株荔枝树下,虽然已经是大旱季不太可能会下雨,但他还是撑了一把大伞。
当他再度睁开眼睛的时候,感觉却是一片茫然。夜幕笼罩下,他正靠坐在一条小巷里的墙根下,刚才应该是睡着了。
抬头看,星空很亮,没有一丝云彩,他很确定这里仍然是非索港,而杂货铺就在不远的地方,但是时间……这条巷子应该早就拆除了啊,在非索港的街区改造工程中。
一阵风吹来,华真行打了个激灵,已经彻底醒了。就在昨天晚上,他被夏尔带到本地土著常去的酒吧里,一堆人围着一个木盆,用长草茎吸着喝香蕉酒,结果给整多了。
回来的路上,他醉倒在离家不远的小巷中,居然靠着墙根就睡着了……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睡着后接连做了两个梦,而梦境仿佛真实无比!
第一个梦境,是五百年后的世界。五百年后,世上有一个欢想国,其二十八个邦区,疆域遍布全球,总人口有三亿多。欢想国公民的平均寿命接近百岁,尤其女性更是青春常驻。
这一切都得益于养元术的推广普及和春容丹的工业化生产。
欢想国的公民教育有小学、中学、大学,学制都是五年。从中学时代开始,养元术就纳入义务教育内容,每个学校都配有专门的导师。
差不多有三分之一的人能通过一级养元师考核,四分之一的人能通过二级考核。能通过三级考核的人数比例就快速下降,不超过百分之一,通过四级考核的比例则不超过千分之一。
但对于庞大的人口基数而言,中级养养元术导师的数量也相当多了。
就算无法成为正式的养元师,只要坚持习练养元术,也有强身健体、延年益寿的效果。养元术追求的是自我身心状态,这还极大的解决了现代社会的内卷问题,因为修为境界的提升是不需要和他人竞争的……
至于春容丹,不仅已行销全世界,更是欢想国早年起家的资本,五百年后已发展成为一种公民福利。
欢想国的女性公民,只要年满二十五周岁并符合其他几个条件,都可以免费获得一盒政府赠送的春容丹。
这些都是其次,更重要的是那个世界幸福安宁,仿佛充满绵绵不绝的生机,养元术和春容丹都是其中的一部分。
华真行在梦中是新非索港市春容丹中心一名刚入职的员工,刚刚结束安全培训,就遭遇了一起同事盗丹方的事件。
生活区门口的小卖部老板杨特红,居然还是一名潜伏的特勤人员,带人抓走了那名盗取丹方的同事。
然后华真行的宿舍里又来了一位名叫云陌的大人物,和他说了很多话,临走时留下了春容丹最原始的丹方。
华真行将丹方打开,看到的只是一片空白,然后他就醒了,或者是自以为醒了。那个梦,是梦中之梦,梦醒之后仍在梦中,他进入了第二段梦境。
第一段梦境只是五百年后的一个片段场景,而第二段梦境则是精彩纷呈,时间长达三年!如果说第一段梦境是理想的展现,而第二段梦境则是一种演绎,展示了如何在现实中实现理想。
在第一段梦境中,欢想国的创立者叫风自宾,其社会发展形势达到了一种荒诞的极致形态。整个国家名义上都归风自宾所私有,而实际上却以这种形式实现了匪夷所思的大同社会。
五百年后的风自宾好像还在世,华真行也不知道他怎么能活这么长时间,反正是梦,不需要解释。在梦中的五百年后,杨特红也仍然在世呢,冒充一个一百二十岁的小老头。
而在第二段梦境中,风自宾成了华真行本人,或者说风自宾就是华真行的一个身份。
他创立了欢想实业,成立了新联盟,解放了几里国,打造养元谷传授养元术,还研制了春容丹并尝试着规模化批量生产……
眼看碧空洗大阵已打造成功,只要总结出养元术的大成功诀,就可以解决春容丹将来的大规模量产问题,结果他就醒了。
华真行已经完全醒了,回忆起刚才的梦却不禁又有些恍惚,有点分不清梦境与现实。他甚至还有另一种疑惑,难道这次是真的醒了吗,有没有可能仍在梦中,又是一段新的梦境?
自己究竟在何时何地?他掏出手机看了一眼,手机上显示的时间仍是2020年,此刻是凌晨三点。他抬头看了看星空,群星璀璨仿佛就压着远处的屋檐,感觉伸手就能摘下来几颗。
华真行从小就跟杨老头学过,只要知道具体的时间,就可以根据星空给自己定位,那么他所处的区域应该就在几里国。
半夜毫无防备地醉倒在这里,可是一件很疯狂的事情,太危险了!华真行开始检查自己,闭目内视又展开神识,身体的状况很好,而该在的东西都还在。
藏在左肋下的伞兵匕首和后腰间的钢质指虎、上衣兜里的打火机、右裤兜里的钱包都没人动过。他戴上了指虎,忽然抽风似的给了自己一拳,痛得龇牙咧嘴,看来是真醒了。
华真行站起了身,拍了拍屁股下的泥土,皱着眉头又在想另外一件事。五百年后的梦,那就是梦吧,无所谓了,可是第二段梦境中他做了那么多事,如今全部都白干了吗?
这样的经历是残忍的,努力奋斗了这么久,梦里啥都有了,然后突然就醒了,一切归零都化为了虚妄!不知有多少人能经受的了这样的打击,还有没有勇气在现实中重来一遍?
就像一群成年人喝酒吹牛,吹嘘小时候学习有多认真、人有多聪明、成绩有多好。这时有不知趣的问一句:假如穿越回去,已被世事沾染充满无奈和倦怠的心境,还能像当初那样刻苦吗?
可是华真行想着想着却笑了,得意而开心的笑,为了不惊扰周围的邻居,他尽量控制自己才没有笑出声来。
就算那是梦境吧,但梦境却真的有趣也很有意义,就似现实中的指引,至少梦醒之后他知道该怎么做了。
梦境预示了未来,很现实的未来。假如未来真的会像梦境所预示的那样,华真行就算做不到全知全能,但面对世事也算游刃有余了。
这时他听见不远处的巷口外传来一种很熟悉的声音,有人在墙根下撒尿。他该回去了,回去后首先要验证一件事,就是现实是否如梦境所揭示的那样,杨老头正躲在他房间的柜子后面?
394、再见黑荒光明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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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真行在夜色中摸了回去,打开了杂货铺的侧门进入了厨房。厨房很大,里面放着九口神器丹炉也就是日常用的锅灶,他穿过厨房从客厅的楼梯上了二楼,进了自己的卧室。
进门后,他从脚边提起两个沙袋,挂在了头顶上方的一个钩子上,屋子里突然亮了起来,同时传出微弱的机械转动声。
门边的墙上挂着一个装置,碗口大小的圆盘状,圆盘中心有个米粒大小的led灯泡,下面伸出一个带着挂钩的钢丝细绳,两个承重的沙袋挂上去,把钢丝绳缓缓拉出,小灯泡就亮了。
这个装置的原理并不复杂,就是利用重物缓缓下坠的势能带动一个微型电机。小灯泡的输出功率还不到一瓦,但已经可以照亮很多东西了。
华真行以神识扫过,藏在窗帘后面的小手枪果然不见了,他叹了口气道:“杨总,您老出来吧!总是这样玩这样的把戏,就没听说狼来了的典故吗?”
杨特红从柜子后面走了出来,眯着眼睛道:“我藏得挺好啊,你不应该这么快就发现的。”
华真行已然明白,以杨老头的修为,假如真想躲,他的确发现不了。以前那些捉迷藏游戏,其实都是杨老头故意让他察觉到某些不对劲的地方,从而做各种反应测试。
华真行笑道:“我是猜到的!”
杨特红摇了摇头:“你这样可不好,要脚踏实地,不能投机取巧,须知这世上比你聪明的人有的是。警惕应该是一种习惯,只要你养成了习惯,每次遇到状况就能做出正确的反应,懂了吗?”
华真行也不顶嘴,点头道:“多谢您老的教诲,我已经懂了。”
杨老头走到桌边,把椅子转了过来面对华真行座下,翘着二郎腿道:“懂了就好,但你好像还不是真懂,在这种情况下,使诈不是一种好选择。
假如有人躲起来想埋伏你,他以为你不知道他的存在,而你已经发现了他,信息不对称的优势就会逆转……我老人家大半夜不睡觉,辛辛苦苦给你上课呢!你盯着那个灯看什么,有什么好看的?”
杨老头正在教孩子呢,却发现这孩子有点走神,立刻不满地喝问。华真行却说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话:“虚伪的仁慈!”
杨老头一瞪眼:“你说谁呢?”
华真行:“我说这个黑荒光明灯!”
墙上挂的东西,正式的官方名称叫黑荒光明灯,很直白寓意就是为黑荒大陆带来光明。它是一个著名的慈善援助项目,在很多宣传纪录片中都有提及。
这个项目由米国一个大型的慈善基金会发起,通过联合国救援组织展开。黑荒大陆有很多地方尚未通电,这个东西可以在夜间照明,看着十分神奇。
可是有了梦境中那三年的经历,华真行再看见它,心中却充满了荒诞感。这玩意能干什么?还没有一支小手电好用呢!费而不惠,名不符实。
黑荒光明灯用的是手机那种led小灯泡,尽管功率很小但亮度尚可,在面积不大的范围内可以让人看见周围的东西。
但是作为阅读灯,它却是不合格的,需要离得很近才能看清楚书本上的字,而且很费眼睛。作为照明灯的话,照明范围又太小,而且无法移动。
两个沙袋,每个重十五公斤,挂在两米高的地方缓缓坠下来,恐怕只有成年人才能办到,而且持续照明时间只有十分钟,十分钟后还得重新把沙袋挂到高处。
指望这东西给黑荒大陆带来光明,那黑荒大陆恐怕真没有见到光明的希望了。
这种无源照明灯其实是在东国订的货,沙袋是用户自己另配的,出厂价是东国币八十元,大批量订单价后来被压到六十元,东国那边的厂家也很内卷。
它们出场后贴上慈善基金会以及联合国救援组织的标志,在该慈善基金的项目列支中是每个两百米金,号称已向几里国各邦区捐助投放了五十万个。
几里国总人口是一千多万,假如真投放了五十万个,那就是每二十几个人便有一个,根据华真行所了解的实际情况,这东西肯定没那么多,但账面上就是这个数字。
每个两百米金,五十万个正好一亿米金,做账倒也省事,光明没有见着,但经手人的利益是实实在在的。更何况黑荒大陆上远不止几里国这么一个国家,该项目确实是一笔好生意。
手电是要用电池或者充电的,而黑荒光明灯是无源设备,为什么说它还不如一支小手电好用?因为它照明时不方便移动,而且也很容易损坏。
低廉的采购价格,相对精密的复杂结构,注定容易出故障。其传动结构需要定期润滑,而且使用时一旦重物过载,就会损坏传动装置或烧毁电机。
当地人根本就不会维护,更别提拆开维修了,这东西到手后用不了多长时间就会坏掉。
哪怕不按两百米金计算,就按六十或者八十东国币的采购价,也足够买一只小手电加很多节电池了,其实用价值和使用时间都远远超过这玩意。
在华真行的梦境中,欢想实业接手了差点黄掉的重油发电厂项目,十万千瓦的重油发电机组包括安装调试,报价才一亿多米金,后来又因发展需要增购了一台机组,这才保证了非索港包括农垦区的民用以及生产供电。
两台各十万千瓦的重油发电机组,只能保证当时非索港的用电需求,要想满足将来的经济与工业发展需要,还得等到洛福根水电站并网发电之后。
仅有发电机组是远远不够的,还要一整套的输变电系统,以及最后的入户终端。现代社会所谓的光明,远不止点个亮那么简单,原始人也会用火啊!
当地产棕榈油,哪怕搞盏古代的菜油灯,一个小碟子加一根灯芯而已,也比所谓的黑荒光明灯实用多了。
经历了那个漫长的梦境,再回到现实中看到黑荒光明灯,华真行不禁有种难言的荒谬感,忍不住来了那么一句。
没头没脑的一句话,杨特红居然听懂了,似笑非笑道:“你觉得这灯不好,是虚伪的仁慈,那就自己去弄更好的。”
华真行:“我当然会那么做,已经那么做了,也正准备那么做。其实我真傻,干嘛要在房间里挂这个?杂货铺里明明有小手电的。”
杨老头:“那不是你自己用坏的零件修好拼装的吗?知道自己傻,说明还有得救!就别跟我扯什么灯了,老实交代,你干什么去了?这么晚才回来,还鬼鬼祟祟跟小偷似的!”
从一场大梦中醒来,现实中的情景似乎跟梦中完全一样,但又有微妙的不同,比如华真行刚才和杨老头的这番谈话。这毕竟不是梦,华真行也没有必要按梦中的剧本,去完全重现梦中的场景。
华真行:“我出门前跟您打过招呼,昨天晚上和大个子黑夏尔去了欢乐酒吧。”此时他终于完全回到了现实。
杨老头又问道:“你没跟他们学着嚼恰草、抽叶子吧?”
华真行:“当然没有!我可不沾那些东西,就是喝酒来着。其实我没到半夜就回来了,并没有喝多少,但是快到家的时候不知怎么就醉倒了,靠墙根睡了一觉。”
杨特红:“你的心可真够大的,以后就记住教训!没丢什么吧,童贞还在吗?”
华真行:“还好什么都没丢,都还在!就是做了个梦,好奇怪的梦,准确的说是两段梦境。第一段梦境,是梦到了五百年后的世界。
第二段梦境更夸张,梦到了从现在开始的未来三年,包括您老人家刚才躲在柜子后面……”
华真行完全醒了,并没有丝毫酒意,面对杨老头也没有丝毫隐瞒,开始讲述起自己的梦境。梦中发生的事太多,时间也过于漫长,他只能挑选要点简略介绍。
……
杂货铺的二楼,走上楼梯口有个小客厅,其朝南的窗户就对着后院。三位老人家正坐在窗前,他们几乎没有发出动静,就连交流也使用神念。
视线透过窗户,院中的荔枝树下撑了一把大伞,石桌上铺着垫子,而华真行正在石桌上端坐。
杨特红:“你们说小华会有什么经历?”
柯孟朝:“这取决于他想经历什么。”
杨特红:“该不会一直跑到五百年后去了吧,在打造他梦中的欢想国。假如是那样,又不知投机取巧,寿元不够啊!”
墨尚同:“这不是寿元的问题,而是法力的问题,他的法力可不够运转五百年妄境,一旦神气耗尽就会出来的。我们只要看他出来的状态,就知道他是否已能明晰妄境。”
柯孟朝又叹了一口气:“明晰妄境,便能自如出入妄境,其实这才是最难堪破的。妄境中啥都有,人们很难做出最终的抉择,他人再多的指点,也不过是话头禅。”
杨特红:“快看,小华出定了!”
只见院中的华真行长出一口气,睁开了眼睛,先是抬头仰望着天空,视线仿佛穿过了伞面与荔枝树的树冠,然后从桌子上下来了,还将坐垫叠好拎在手上,不紧不慢地走进了厨房。
杨老头以神念传递的话语,明显带着急切与担忧的情绪:“你们看出什么了吗?”
墨尚同:“大致三年,我只能看出一个大概,你们呢?”
所谓三年,是指华真行在定境中差不多经历了三年时间,或者说消耗了三年寿元。人的寿元是由多种因素决定的,很难做出准确的判断,墨尚同的意思是,感其生机,华真行好像长大了三岁。
其实从华真行在后院入座,到此刻起身,总共也就十几分钟,假如将入境前后的时间掐头去尾,他真正入定的时间应该很短暂,甚至只在弹指之间。
可自从他离座而起,其生机律动就有一种形容不出的变化,也只有三位老人家这样的高明眼界才能看出一个大概。
柯孟朝:“我能看出来,他的神气法力尚未耗尽,但消耗也不小,至于其他的,还真不好判断。”
杨老头:“这些还用你们看?我一眼就知道了!神气法力尚未耗尽,说明他是主动明辨了妄境,自己出来的,并没有沉迷其中,这是好事啊!”
柯孟朝:“用三年才明辨妄境吗?太夸张了!这未必是好事,暂时出离妄境回到现实,很多人因为反差太大,回头反而会更容易沉迷于妄境。”
墨尚同:“倒也不是没这种可能,据我所见,有不少人就喜欢这么来回穿着玩。”
杨特红:“他进厨房了……他在吃东西……行功运化灵药呢,看来是想补充消耗。假如转身又入妄了,那就有点麻烦了……你们说他会不会已经破妄大成?”
柯孟朝皱眉道:“没看出来别的啊,跟没事人一样,连坐垫都叠得好好的,说明短时间内不打算再入定了。”
修士是否突破大成修为,假如不施展相应的神通手段,是看不出来的。司马值突破大成修为后到杂货铺拜年,却带着神光外显的迹象,只是刻意在炫耀或告知。
但这也说明,在刚刚突破大成修为后,短时间内还是能看出痕迹来的,因为面对身心境界的全新变化,毕竟没有经验、尚不能完全适应。
此刻在华真行身上,三位老人家却看不到这种迹象,所以无法做出判断,只能说他已经破妄大成的可能性很小。
华真行进厨房吃东西去了,就是过年准备的水果和点心,白玉蹄与百涎谷爆米花。这两样东西不仅可以用来炼制五气丹,本身也是补益神气的灵药,服用时须用特殊的方式运化其灵效。
华真行这一“吃”,就用了一个多小时,比他刚才入定修行的时间都长多了。
“小华上楼了,我们先闪屋里,再看看情况。”
华真行终于吃完了水果和点心,拎着坐垫上了二楼。二楼共有四个房间,其中有两间分别是华真行的卧室和工作间,而北面临街的大屋则是杨特红的书房。
三个老头身形一闪全进了书房,连门都没开,是直接穿墙而入。
华真行从书房门外经过,走向自己的工作间,突然说了一句:“三位师尊都在屋呢,我歇一会儿就去给你们做午饭。”
395、你都干了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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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尊这个称呼,三位老人家还是第一次听见,因为华真行从小都叫他们杨总、夫子、大爷。
小华就是自家孩子,能教什么就教点什么,该教育的时候就教育一番,却从来没有正式的拜师仪式,三位老人家也没打算那么做,不想显得太刻意。
华真行突然说出“三位师尊”,虽是随口之言,但也让三个老头都怔了怔……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声音在元神中响起!华真行并未开口说话,而是发来了一道神念。
这是大成修士才具备的手段,三位老人家随即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就连平时不苟言笑的墨尚同,此刻也不禁喜形于色。
杨特红更是捻着胡须嘿嘿笑道:“不愧是我从小教出来的传人,早就知道他没问题的。破妄大成,只是小意思了!”
柯孟朝:“你眉毛都快飞起来了,淡定,淡定!你刚才问我们看出了什么,可没说自己早就料到了……倒是我,一直告诉你们不必担忧。”
杨特红突然一拍大腿:“你们就不好奇吗,小华怎么一转眼就修为大成了?”
墨尚同:“大家不都是这么过来的,妄境中再长时间,也不过是一转眼的事。”
杨特红:“那可不一定,有人是很多年、很多转眼呢,而小华这边午饭都没吃就搞定了。反正我是挺好奇的,具体如何破妄,意味着修士是怎样的人。”
柯孟朝:“你又不是不认识小华,从小带大的,他还不是他吗?再说了,修行界自古的传统,妄境不言也不问,我们也不好提这茬啊。”
杨特红沉吟道:“是有这个传统,但是小华未必知道啊,也不是什么法律或者戒律。”
柯孟朝:“小华怎么不知道,那个约高乐肯定都告诉他了。”
杨特红:“但是小华这孩子很实诚,什么都对我们讲,比如我们给他颁布的系统任务,回头又跑来向我们请教。假如换个人得到那么一个系统,还不得藏着掖着啊?而他倒好,还得我们劝他要注意藏着掖着。”
墨尚同:“那是他信任我们……先别着急,吃饭的时候再说,他愿意说多少就说多少。”
三个老头倒也能沉得住气,等着华真行从工作间出来又去了厨房做午饭。
厨房恢复了原样,用的是华真行从小熟悉的“传统”锅灶,不需要杨老头再使什么手脚,也无需添柴加煤,华真行动起手来已经很熟练。
虽然已不是原先的神器丹炉,但华真行已炼制过那么多丹药,用这些仿制丹炉做顿饭,火候控制当然毫无问题。
做饭的时候曼曼来了,她以往经常在这个点到杂货铺,恰好能帮忙打打下手。如今曼曼成了春容丹中心主持日常工作的副主任,常驻三湖镇,这种机会倒是不多了。
饭菜很快就做得,曼曼帮忙摆桌,最后端上来的是一道“刀板香”。用司马值送来的熏猪腿切成薄片,下面垫着变异龙豆加工的腐皮蒸熟,很简单的一道菜,既下酒又下饭。
杨老头从地窖里拿了一瓶酒,是他珍藏中最好的那一批了。曼曼见状又赶紧去拿酒盅和酒盏摆上,华真行问道:“大中午的就开喝啊?”
杨老头:“庆祝你突破大成修为嘛,按照传统,可称一声真人了——华真人!”
曼曼击掌道:“小华已经突破大成修为啦?太好了!”三个老头同时扭头看着曼曼,曼曼又纳闷道:“你们都盯着我干什么?”
杨老头忍不住道:“就这?”
曼曼:“什么就这?”
柯夫子:“你咋这么淡定呢?简直比我们三个都淡定。”
曼曼:“我又不是没见过大成修士,潘采、司马值都是,小华可比他们强多了,能突破大成有什么好奇怪的?我听说今天小华要闭关,杂货铺也关门谢客,感觉应该就差不多了。”
墨尚同发现了关键问题:“不对啊,你明知道杂货铺今天关门谢客,小华闭关修炼谢绝打扰,怎么又跑来了?”
曼曼:“我又不是客人!其实我没想打扰小华闭关,就是来看一眼,假如没什么动静就回去。结果我来的时候,发现小华正在厨房做饭了。”
曼曼的反应和三个老头都不一样,她没有惊讶就是高兴,单纯的高兴,更没有那么多复杂的思想碰撞过程。
华真行已经给三位老人家都斟上酒,暗中以神念道:“你们想问什么就问吧。”他的语气很平静,但嘴角却微微翘起,显然是憋着一股得意呢。
三个老头对视一眼,最终还是杨老头斟词酌句地开口道:“我们也没想问什么,你愿意说就说,到底是怎么堪破妄境的?”
华真行也开口道:“说实话,这种问题我也回答不了。”
口中说回答不了,却暗中发送了一道神念,避开了曼曼,只告诉三个老头。他说的是实话,破妄并无一定之规,更无任何现成的技巧或操作方法可言,他只是讲述了自己在妄境中的大致经历。
杨老头点头道:“对,所谓妄境,自古弟子不言、师尊也不问,曼曼要知道这个讲究。”暗中却以神念道,“你在妄境中回到了三年前,然后把想干的事从头又干了一遍?”
华真行:“是的,我当时就琢磨,假如真能穿越回过去,有了那么多的经验和教训,很多事可以做得更好,事实证明我也干得更好。”
杨老头:“可那并不是事实。”
华真行:“但是并无分别。”
墨尚同也以神念插话道:“你是什么时候明晰妄境的?”
所谓明晰妄境,就是修士很清醒地意识到自己身处妄境之中,也明了妄境的的点。妄境与梦境或幻境都不一样,它是真实如常的,假如用力给自己一拳,同样会感到疼痛难忍。
假如修士不能明晰妄境,那么妄境就会一直延续下去,要么神气法力耗尽而被动出离,要么寿元耗尽直接坐化。
后一种结果就不必说了,前一种结果可能会导致人分辨不清现实与妄境,也可能让人由此明晰妄境,具体就要看心性和机缘了。
只有明晰妄境,才能自如出入妄境,然后才能谈得上破妄大成。华真行此刻已有大成修为,当然早已明晰妄境,故此墨尚同才有一问。
华真行:“我从墙根下醒来的时候,就意识到了。三年前的我可没有掌握神识,做不到闭着眼睛就能察知周围的一切。”
柯孟朝:“你咋不怀疑自己是穿越了呢?又不是没看过穿越!”
“因为我是修士。”华真行回了一个标准答案,又补充道,“但您老说的对,我就把它当成穿越了,但是没有穿越到别的地方,只是回到了三年前。”
自古以来,很少有人能穷诘一位修士的妄境,三个老头逮着机会便问题不断,杨老头又问道:“你怎知那三年的梦中经历,不是另一段妄境呢?你当时就在妄境中,不是没有这种可能。”
华真行:“我不知道,当时分辨不了,就不必勉强去分辨,就当一切重新来过。”
墨尚同:“经历了这三年,你是什么感觉?”
华真行:“我的感受吗?其实人从出生后有意识开始,就等于一直生活在妄境中,只是修行到入妄之后,才能够明晰妄境。
此时意识得到了极大的解放、人也得到了极大的自由,在自己的世界里仿佛无所不知、无所不能,一切都能心想事成,就似是所有追求的终极。
但等到堪破妄境的那一刻,才会明白什么是真正的自由,意识清醒的自由,是一种境界也是一种能,如此才能拥有真实的自我。”
墨尚同:“你这个比喻倒是很有趣,也与你本人的求证契合。”
柯孟朝若有所思道:“与我当年所悟倒是挺像,但是和老杨应该不太一样。”
杨特红瞪了柯孟朝一眼,又问道:“小华啊,你怎知现在就不是妄境呢?”
华真行笑了:“哪怕现在仍是妄境,与我也没关系。但只要是明晰妄境者,就能分辨,妄境中可随意化转诸事诸物,比如让墨大爷来段歌舞,但在这里我做不到。”
杨老头眼神一亮:“你还真让墨大爷给你来了段歌舞,跳得风骚不?”
墨尚同的脸色黑了,虽然他本来就很黑。华真行赶紧解释道:“我只是打个比方,没干这种事,连想都没想过!”
杨老头:“这也正常,哪怕是妄境,也不能让老墨表演歌舞啊,是个人就比他更合适。”
柯孟朝却仍然诘问道:“哪怕在妄境中,你认为不能,那就不能,怎能明辨此刻不在妄境呢?”
看他老人家这架势,好像非得把华真行问得精神错乱不可,但此刻已知华真行突破了大成修为,所以就算是逗孩子玩了。
华真行只是很简单地答道:“我不会动此念。”
柯孟朝仍然追问道:“那你又如何看妄境中的无所不知、无所不能?”
华真行:“所谓无所不知、无所不能,只是有其未知、有其不能。”
柯孟朝终于点了点头道:“有点老杨的意思了。”
杨老头露出了笑容,眨了眨眼睛道:“既已明晰妄境,你就没有好好爽一爽?”
华真行尽量淡然道:“这就不能告诉你们了。”
华真行刚才以神念介绍妄境中的经历,但以他现在的修为,也不可能以一道神念就包含三年中事无巨细的所有信息,只是简要讲述了大概的脉络,不想说的话一律没说。
柯孟朝正色道:“老杨就别捣乱了!我的最后问一句,小华,你如何形容破妄?”
华真行:“在我看来,是一种决定也是一种选择,是真正做出的选择,欺骗不了任何人更欺骗不了自己。做出选择后,妄境只是一种能力,而不是一种需求。”
396、飞天大舞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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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真行与三位老人家的这番神念交谈,曼曼是听不见的,明面上他们还在喝酒吃菜,谈了各种其他的问题,包括养元谷、非索港、几里国的诸多情况。
曼曼问华真行,是否已经能借助碧空洗大阵炼制春容丹?华真行回答还需要闭关几天再说,这回是真的闭关几天。
有些事情倒是可以告诉曼曼的,所谓大成修为是怎样一种状态?简单的说,身心就是形神。对普通人而言,“身”与“形”,“心”与“神”,有很微妙的差别,但大成修士却做到了合一。
自古“真人不妄语”,有人将其理解为大成修士不会撒谎,这确实是事实,但仅仅这么理解实在太片面了。
什么是说谎?比如某人明知某件事是张三干的,却非说是李四干的,他说的话与认知不符,这就是撒谎,而大成修士不会做这种事。
但这并不是一种限制与束缚,事实恰恰相反,这是一种境界与能力,寻常人根本无法具备的能力。
假如有人想借此欺负一名大成修士“老实”,下场可能会很惨,对方不仅有能力打得他爹妈都不认识,甚至还有本事让他直接都不认识爹妈。
华真行还现场向曼曼演示了神念。其实不用他演示,曼曼早就见识过很多次了,三位老人家也教了曼曼很多东西,都是用神念心印手段。
比如九转紫金炉大阵的阵法,杨老头不仅传给了司马值,刚才摆酒盅和酒盏时也给曼曼留下了神念心印。如今除了华真行,养元谷修士中,还有司马值和曼曼能使用九转紫金炉大阵炼丹。
九转紫金炉大阵可不仅仅是用来炼制春容丹的,从长远看,假如总这么使用九转紫金炉大阵,甚至是一种极大的浪费。
养元谷的众导师与弟子也是修士,研究院中就有丹法传承,他们同样需要各种灵药助益修行,平日就可以用到九转紫金炉大阵。至于春容丹的生产,将来就使用碧空洗大阵好了。
曼曼由神念突然又想到了养元谷中的那只狓兽麒麟,饶有兴致地问道:“麒麟现在可聪明了,越来越聪明了!它很多话都能听得懂,还学会了做很多事,是不是您老人家用神念教的?”
人类的各种语言,假如没有翻译,互相之间都听不懂呢,更别提让一头野兽听懂。可是神念不一样,它能够直接传达信息,甚至起到同类之间交流的效果。
麒麟变得越来越聪明,应该就是杨老头用这种方式训练出来的,华真行早就想到了其中关窍,现在曼曼也想通了。
杨老头笑眯眯地点头道:“的确借助了神念,智商是需要锻炼和学习才能提高的。”
曼曼:“我听石双成说,东国有个万变宗,宗主是人,却专门教授妖物修炼。您说麒麟将来有没有可能修炼成狓妖啊?到了那时,或许可以送它去万变宗进修。”
杨老头抿了一口酒:“这是谁也说不准的事,但假如真到了那个时候,用不着拜到万变宗门下,我老人家也能教得了。真去了万变宗,也只是搞搞学术交流!”
东国万变宗是很罕见的妖修宗门,成员主要都是潜藏在人烟中的妖物,其宗主成于乐却是个如假包换的人。石双成上次带来的陆吾符,就是这位成宗主送的。
曼曼被逗乐了:“您老当然有这等本事,三位老人家都有这个本事!”
接下来众人又聊了不少有关妖物修行的闲话。华真行和曼曼没有见过妖修,听得是津津有味。这顿饭吃得很高兴,算是为华真行突破大成搞了一个小小的庆祝仪式。
华真行做了这么一桌子菜,但他自己却没吃,突破大成修为后去厨房里服用了白玉蹄和百涎谷,也不是像普通人那样吃的,而是蕴化吸收其灵效。
在这个时间他最好坚持辟谷,接下来还要正式闭关,就由曼曼将华总导突破大成的好消息转达给大家。
曼曼走后,华真行正准备上楼,杨老头突然发来了一道神念:“这次就别在杂货铺里闭关了,闭门谢客搞这么大动静,大过节的耽误做生意。”
伴随这句话的,还有一道神魂烙印传承。华真行再下楼时,发现后院的压水井边多了一个很精致的檀木小板凳,其坐垫似天鹅绒质地,就与板凳一体,也不知是怎么给弄上去的。
飞天神器,还没等华真行开口“借”呢,杨老头就主要传给他了。华真行走过去伸手一拍,小板凳就变成了一只高脚凳,再顺手一抹,高脚凳又变成了长条凳。
神器可随形神变化,但想掌控它须得到神魂烙印传承,且须有大成修为方可祭炼使用,让小板凳变个样子只是初步祭炼的小手段了。
华真行又将长条凳变成了小方桌,再将小方桌变成了大方桌,大方桌又化为了长案……无论怎么变,都带着一层鹅绕垫,看上去又有点像贵妃榻。
这哪里是小板凳啊,只要神通法力足够,它甚至能成为一座飞天大舞台!
晚饭时分,华真行斜坐着飞天长条凳出发了,一条腿很自然地搭着,另一条腿盘座在凳面上,假如再给凳子头上拴根缰绳牵着,就很像骑着凳子精在飞了。
华真行终究没有把飞天小板凳展开成飞天大舞台,那样太耗神气法力了。
他还曾尝试过把小板凳化为一张小炕桌的样子,端坐在小炕桌上面飞,也不是那么顺畅,结果还是搞成了飞天长条凳。
华真行并不清楚,他此刻骑长条凳的姿势,有点像古时候的女子骑驴。
亲自驾驭飞天神器的时候,华真行才清楚这并不简单,它与真正的飞天之并不一样,本质上还是借助神器的妙用,还做不到飞得太高太快。
华真行最终将小板凳变成了长条凳的模样,本意是想给曼曼留个位置,假如自己试飞成功了,就可以带着曼曼一起飞天过瘾了,但试飞之后却发现暂时还没有那个本事。
虽然看上去是坐着板凳在天上飞,其实质还是御器飞天,想带另一个人是非常勉强的,需要同时施法护持与隐匿对方的形神,这种要求太高了,消耗也极大。
小板凳能飞天,妙用主要来自其坐垫,就是约高乐上次送的逍遥幡。记得约高乐可是用逍遥幡一次带了不少人飞到天上,而华真行此时才清晰地体会到自己还差得很远。
其实骑小板凳飞天并没有想象中那么有趣,也就跟坐直升机差不多,还是人肉发动机的那种,只是没有坐直升机的那种噪声和震动。
但人在高空中,需要随时施法护住自己,很多时候还要隐去身形避免惊世骇俗。
真正在天空中自由飞翔的感觉,华真行早在三境修为时就体会过,便是放飞木鹊。木鹊可依附神识与延伸感官,感觉就像自己在天上飞一样,小板凳可做不到那么灵活自在。
可木鹊毕竟只是依附神识的法器,借助小板凳是让大成修士本人真正飞起来,两者之间的妙用,不可同日而语。
华真行还听说过,三梦宗有一件飞天神衣,居然能给普通人穿,不仅有护持形神、涵养容颜、调理气血、助益练形等诸多妙用,还可以让另一名修士御器带其飞天,灵活自在如逍遥的鸟儿。
这是什么样的脑洞,又是什么人打造出来的?
华真行倒不羡慕什么飞天神衣,只是希望自己将来修为更高一些,有本事带着曼曼一起坐着长条凳飞天就行,最好还能一边飞一边嗑瓜子……
华真行此次闭关,主要任务有两个,一是总结养元术的大成功诀,二是祭炼丁奇老师送他的那个金葫芦。
有了飞天神器,再搭配一个空间神器才方便啊,不然平时也不能总拎着一个小板凳到处跑。
既然不能在杂货铺里闭关,那么碧空岛也是合适的地点,可是出了上次尼碌大神术师的事,华真行也有点不放心。此番闭关最好不要受打扰,所以他就去了养元谷。
华真行有生以来第一次御器飞天,小板凳也只是初步祭炼,所以操控得并不是很熟练,有点劲使大了、把自己累着了,飞到半路还停下来歇了会儿。
他落地时特意找了一片无人的郊野,这种丢脸的事就不要让人看见了。
本以为就七十多公里的距离,直接飞过去不是轻轻松松吗,结果还要停下来歇口气。以他现在的修为可以做到一路不停地跑过去,哪怕翻山越岭也不在话下。
其实御小板凳飞天,最佳的器形就是小板凳的常形,没必要变化成什么长条凳,此神器打造的形制,本来就是恰好给一个人坐的。
但孩子的心境,怎么能就直接坐小板凳呢?总得有点变化才能显出自己的手段啊,这样有些多余,却很生动。
尽管停下来歇了口气,也比一路跑过去省时多了,华真行差不多只用了一个小时,就从杂货铺飞到了养元谷外的科考站。
397、葫中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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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奇老师曾说过,他并非“正统”修士或神术师,并不擅长斗法搏杀。
这是实话,当然所谓的不擅长也要分情况,假如给他一根棍子,当年的几里国随便挑个街区,不论是哪个黑帮盘踞,他都能从头到尾给打穿了。
所谓的斗法搏杀不指这种事,而是另一个层面的手段。丁老师所创的方外秘法,核心是发现、探索与发掘各处秘境小世界,就像华真行所修炼的养元术其核心就是凝炼生机。
华真行突破大成修为后于养元谷中闭关,闭关的地点就是石双成打造的那处湖畔别墅,也开始祭炼丁老师送他的那个金葫芦。
一件神器未得神魂烙印传承,如何祭炼?按理说华真行根本就无从入手,他只有区区六境大成修为,又不是九境修士!
可是丁奇老师却给了他另一种替代方案,就是方外秘法。华真行首先要做的,就是将金葫芦视为一件控界秘宝,去感悟其蕴含的世界信息,从而凝炼心盘。
华真行在未突破大成之前,神隐枪早就随身携带,它同时也是神隐之国的控界之宝。
可华真行却无法直接通过它感悟神隐之国的信息,想凝炼心盘还得跟着丁老师进入神隐之国,亲自去走一遍。
突破大成修为后,他已能通过神隐枪感受神隐之国的各种信息,这才明白了丁老师曾经说的话。
理论上他已经不需要进入方外世界,只要拿到了控界之宝就可以凝炼心盘,就相当于神游了。
这个金葫芦里就算有一个小世界,华真行亦不知门户所在,事先是根本进不去的,所以要突破大成修为后才能尝试着祭炼。
华真行意识到这一点之后,才突然惊觉,这个金葫芦根本就不是什么空间神器,甚至也不是什么控界之宝,应该是一件洞天神器!
空间神器华真行见过,能装不少东西,带在身上却不增加份量,就像打开了另一个寄存时空,非常神奇。
控界之宝华真行也见过,就是他与丁老师在神隐之国中拣到的骨杖,后来被杨老头和墨大爷合炼入神隐枪,包含了一个小世界的所有信息。
但金葫芦并不是这两种东西,按丁老师的意思,是葫中自有洞天。普通的空间神器里可没有一方天地,而普通的控界之宝也不等于是把小世界装在里面。
比如华真行拥有神隐枪,但神隐之国远在神隐之门后,神隐枪只是打开门户的钥匙与掌控世界的中枢,并不是枪中另有世界。
偏偏这种神器华真行听说过,而且也亲眼见过,甚至就是神器之主,此物便是扶风盘,是一件罕见难得的洞天神器。
普通的空间神器里是装不了活物的,但洞天神器可以,这种东西自古以来也没听说过有几件。
三位老人家以扶风盘为中枢来打造法阵,布置成一方洞天结界,这是洞天神器对一派宗门最合适的妙用。
有一个问题,养元谷洞天,究竟是在扶风盘里面还是在扶风盘外面?这个答案很玄妙,既是在里面也是在外面,但严格地说还是在外面,因为那片山谷原本就在那里。
三位老人家布置的是扶风盘大阵,以洞天神器为中枢打造结界,就相当于将整个养元谷笼罩于结界之中。假如将扶风盘取走,养元谷就会失去很多玄妙的结界防护效果。
假如扶风盘不用来打造大阵,它本身就是一件洞天神器,理论上盘子里也可以有一方世界,华真行为什么不干脆把养元谷就打造成盘中洞天呢?
因为那样做既无可能也无必要,甚至要用到仙家手段。
那需要用到虚空造物神通,在盘中造化一方天地;然后再使用空间搬运之法,去点缀这个世界;最后还需要择一处福地道场展开这个世界,打开一处门户,才方便神器之主以外的其他人出入。
通过这种方式打造出的结界洞天,与现在的养元谷并无差别,但其难度却有天壤之别。
那么做理论上倒是有另一个好处,就是可以将洞天世界收起随身携带。华真行平时端个盘子,就相当于带着养元谷到处走了。
听着虽玄妙,可是没有仙家大法力却是做不到的。就算成功收取能够随身携带,在这种情况下,若没有洞天之主施法,其他人也不能随意出入,不过是相当于打造了一处天地牢笼。
所以三位老人家还不如改造一处现成的风水宝地,以扶风盘为中枢打造法阵,以洞天结界的妙用将其笼罩其间。
华真行年纪不大、修为不高、见识倒挺多,入手祭炼这只金葫芦便意识到,这就是一件包含了天地牢笼的洞天神器,也不知里面是怎样一方世界。
此时他也“收到了”丁老师留下的神念心印,介绍了这个金葫芦的来历。神念心印就是这么玄妙,丁奇早就给华真行留下,但直到此刻,他方能清晰解读。
金葫芦当然不是丁奇自己打造的,和当年定风潭祖师白子旺拣到扶风盘一样,这个金葫芦竟然也是拣的,或者说是探访上古遗迹时发现的。
东国芜城泾阳县,是丁奇的老家。有那么一段时间,丁奇考证各种方外世界的传说线索,然后到各地去寻找可能存在的方外世界,也去了泾阳县的黄田村。
黄田村是座落在深山中的一处风水宝地,村前两侧有两条山脉环抱,古称狮山与象山,村子后面还有一座黄子山,黄子山上有一座很奇怪的古塔。
说它奇怪,因为修塔总有讲究,要么是舍利塔,要么是风水塔,要么是景观塔,通常都不会是孤伶伶的建筑,旁边都有寺庙或其他场所。
现代人见到的很多古塔只有孤伶伶的一座,那是因为古时的寺庙馆阁早已被毁,但黄子山古塔却非如此,它就是孤伶伶杵在靠近山顶的位置。
其周围根本就没有其他的建筑遗迹,当地人亦不知是何时由何人所修建,也查不到任何典籍记载。古塔所在地势险峻,甚至连条路都没有。
既然丁老师已认定那里自古只有一座孤塔,塔周围并没有任何配套的场所遗迹,那应该就不会错了。某一天的夜间,黄田村居民听闻惊雷炸响,天亮后古塔就看不见了。
这件事发生在新东国成立后不久,迄今也只有几十年。后来丁老师去黄田村查探方外世界的线索,方外世界没找到,却意外找到了一个金葫芦。
丁老师登上了黄子山,根据当地老人回忆所指的方向,来到了古塔所在的绝壁高崖间,算是破了一桩悬案。
当年古塔并非凭空消失,而是突然倒塌了,废墟隐没在密林间。
当时古塔废墟已被一株树冠极广的巨树根系包裹,丁老师在碎石间找出了一个金葫芦,以神念查探,猜测它可能是一件控界之宝,却没有找到方外世界痕迹,这就有些奇怪了。
后来丁奇拿着金葫芦去请教一位高人,高人说此物其实是一件洞天神器,内含一方天地,所以丁奇才会误以为它是一件控界之宝。
丁奇所创的方外秘法,对探索洞天神器之中的世界也有妙用,却无法真正掌控这件洞天神器,他窥见这个世界之后也尝试着去祭炼金葫芦,却发现自己有点无能为力。
那位高人告诉他,神器自有传承,不如留在手中将来送给真正有缘之人。什么样的人才算有缘呢?丁奇当时也不清楚,可是遇到华真行之后,却似福至心灵。
第一次和华真行见面,他没把金葫芦带在身边,回头就托广任道长给送来了。
华真行尝试着入手祭炼之后,才明白丁老师的用意了。他按丁老师所教的秘法,就把金葫芦当成一件控界之宝去祭炼,果然能感受到其中包含着一方天地,甚至能在元神中渐渐展开这方天地的景象,宛若凝炼心盘。
金葫芦中有一个世界,但是那个世界里缺一样东西——生机!
华真行曾认为神隐之国是一片荒凉死寂的世界,是一座巨大的遗迹与坟墓,但神隐之国还是有生机的,只是当年生活其中的部族已灭绝。
金葫芦中世界则是真正的死寂,没有丝毫的生机,呈现出彻底的寂灭状态。不仅如此,华真行还能够感受到,这件神器的妙用,就是抹杀一切生机!
普通的空间神器装不了活物,但这一点也不绝对,在某些情况下空间神器还是能够暂时用来收存有生机之物,比如某些作物的种子,并能起到保温与保鲜效果呢。
丁老师上次带来的百涎谷和白玉蹄,就是收在另一件空间神器里的。
洞天神器是可以容纳活物的,其中有一方天地,装一堆大活人都可以,但是这个金葫芦却不行,它太特别了!
假如扔一颗百涎谷进去,其生机会立时被磨灭,就算取出来也不可能再生根发芽了。
难怪丁老师不知道该怎么处理了这个金葫芦,以他的方外秘法修为,倒是可以绕开神器禁制窥见其中的世界,可是这件洞天神器究竟有什么用呢?
假如当成空间神器吧,太浪费了!存放东西,放和取都要消耗大法力,比使用一般的空间神器消耗大得多,更有很多限制,比如被磨灭一切生机。
假如当成洞天神器吧,又太可怕了!大活人倒是能进得去,但葫中世界却能磨灭一切生机,丁奇可不想尝试以自己的修为能否抗得住或者抗多久,神通广大并非妄为胆大。
仅凭方外秘法去祭炼,是无法真正掌控这件神器的,顶多是相当于开个后门,能够暂时出入这方世界。
华真行也有判断,凭他现在的修为,假如进入葫中洞天,用不了一时三刻,恐怕便会身死道消。
就算是神器之主进入这个世界,也只能勉强自保,更何况华真行还不是神器之主呢。
是什么人打造了这样一件东西,到底是干啥用的?须知洞天神器可不简单,哪怕是神仙人物,也不是说打造就能打造成功。
否则凭三位老人家的手段,打造养元谷洞天干嘛不自己去祭炼法宝,偏偏惦记上了三湖镇的扶风盘?
华真行以方外秘法祭炼金葫芦七天七夜,其实也不算能祭炼,就是以神念感知葫中世界,并在元神中尝试着凝炼心盘,想成为神器之主当然不可能,却能勉强出入了。
华真行可没敢自己进去,先往里丢了一枚五气丹。
他这次闭关的另一个任务是总结养元术的大成功诀,回头还要尝试用新方法炼制春容丹,所以身边带了不少五气丹,基本都是丁老师上次留下的。
五气丹并非活物更非生灵,其中却蕴含充沛的生机。这听上去有点矛盾,其实是指五气丹对生灵而言,有补益生机的灵效。
五气丹进入葫中世界,华真行随即施法将其分解化散,他是把这个葫芦当成丹炉使了,用的就是炼制春容丹的手法。
他当然不可能炼制出春容丹,也没有加入其他的辅助材料,而是模拟炼丹失败的情况,五气丹分解化散为菁纯的生机,反哺湖中的那一方天地。
其效却如泥牛入海,葫中世界没有任何反应也没有任何变化,华真行甚至感应不出,是生机被磨灭了,还是这个诡异的葫中世界根本就不允许生机存在?
华真行也没气馁,接连丢进去九枚五气丹,以神念仔细观察这个世界的变化。他好像在喂葫芦吃丹药,五气丹的体积不比金葫芦小,却是怎么都喂不饱的感觉。
华真行不禁暗暗感叹,搞科研的投入就是大呀,用了九枚五气丹尝试,才多少搞清楚一些状况,他暂时停了手,已明白这样投入再多的五气丹也没用。
生机与生灵还是两回事,生机只是生灵诞生与成长的条件而已,并非生灵本身。五气丹的灵效只对真正的生灵有用,对葫中世界没什么用处。
华真行还能够感受到,葫中世界曾经是有生灵的,甚至是很强大的生灵,在漫长的岁月里其生机被磨灭了。
目前的葫中世界则处于一个毫无生机的“零点”状态,就像数学中的零乘以再多的倍数依然还是零,变不成一,除非给它加上一。
要想改变葫中世界彻底死寂的状况,除非是真正的生灵进入,也就是华真行自己。这么做可能让这个世界的生机复苏,也有可能导致自身的生机被磨灭,很冒险。
华真行决定亲自走一趟,他并非胆大妄为,而是已有一个基本的判断。
这个葫芦磨灭生机的妙用,随着其中的生机被彻底磨灭,化为完全死寂的世界,好像已经到达了一个临界状态。
此时就缺一个契机,便是有真正的生灵进入,为世界渡化生机。想做到这一点,这世上除了他华真行还有别人吗?丁老师也不行啊!
华真行修炼的养元术,其核心就是凝炼生机,他刚刚总结出的大成功诀,就是以形神为引渡化生机。
就算在葫中世界不能成功,他还能支撑一时三刻,见势不妙及时出来就是,后果顶多是生机有损,应该还不至于丢了性命。
说干就干,华真行有点不知天高地厚了,眨眼间便消失在原地。
他所在的地方是水边竹亭,此刻竹亭中央有个小板凳,小板凳的上方有一个小小的金葫芦诡异地悬浮,就停在华真行刚才手握的位置,而华真行本人却不见了。
华真行刚刚消失,竹亭外就多了一个人,仿佛是从养元谷洞天中瞬移过来的,正是墨尚同。墨尚同看了一眼亭中景象,也是一脸震惊之色,随即一闪身又消失了。
当墨尚同再度出现的时候,身边又多了两老头,当然是杨特红和柯孟朝。华真行并不知道,自己的冒险行为居然搞出了这种动静,三位老人家都赶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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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98、镇妖塔与炼妖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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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人悄然走进竹亭,并没有去碰悬在空中的金葫芦,围着小板凳各站了一个方位,暗中以神念交流。
墨尚同:“小华应该是进葫芦里了,我正在养元谷中,突然发现小华消失,也给吓了一跳。”
杨特红:“居然是一件洞天神器,丁老师可真够大方的。”
柯孟朝:“我们三个居然都没看出来。”
杨特红:“是啊,谁能想到呢!”
以三位老人家的神通广大,也在暗中随时关注着华真行的情况,居然都没有料到眼前的这一出,也没看出丁奇送华真行的金葫芦居然是一件洞天神器。
他们肯定在华真行的身上留了一些监控手段,上次华真行也曾突然消失过,但他们没有像今天这么吃惊,因为知道华真行是跟丁老师进了方外世界,这一次却是出乎预料。
华真行就在养元谷中突然不见了,墨尚同首先察觉了情况,然后就把杨特红和柯孟朝都给叫来了。假如他们知道葫中世界是怎样的情况,恐怕就不能这么淡定地围着小板凳看热闹了。
葫中世界十里方圆,其实也不小了,直径五公里的一个圆,面积差不多就有二十平方公里了,华真行直接出现在这方天地的中央。
这里一片死寂与黑暗,没有任何光线当然也就没有任何色彩,眼睛是看不见东西的,对这个世界的观察只能通过元神显化的景象。
华真行是这个世界中唯一的生灵,他的出现引发了某种未知的变化。这个世界中的生机曾经从有至无,如今仿佛否极泰来,变成了从无到有。
华真行刚刚总结的养元术功诀,没有用在碧空洗大阵中,却首先用在了这里,就像以形神为引炼制春容丹,他在渡化这方天地间的生机,很微弱,仿佛黑暗中点起的小火苗。
华真行他此刻的状态是极压抑又极畅快,所谓压抑是葫中世界根本就不适合任何生灵的生存,所以他才会感受到一切生机都被磨灭。
华真行能够承受并开始渡化生机,他所修秘法最擅长应对这种状况,就像从无到有的萌发,从最细微处扭转了这个世界变化,所以又是极畅快。
葫中世界到底发生了什么?很难形容,只能勉强打个比方,此地的生机就似从高处滚落重物,落到谷底最低处就等于完全灭绝,这是一种稳定的状态。
华真行相当于将重物搬离谷底,重新推向高处,这很吃力。葫中世界又重新出现了生机,就是华真行本人的形神,但他目前也仅能维系自身。
随即这方世界也有了回应,华真行居然得到了金葫芦的传承!所谓神器的传承,有时不仅是神魂烙印禁制,也包含它的历史。
此葫芦名为炼妖葫,而黄子山上的那座古塔,应该就是传说中的镇妖塔了,它的打造者是上古修士东华先生。
东华先生曾以化身入世,一千年多年前还在东国当过官,曾任彭泽令。东华任彭泽令期间,当地民间淫祠野祀盛行。
当时有不少妖物仗着神通手段,或迷惑、或胁迫,让民众为其立祠祭祀、供奉血食、搜罗宝物……有诸多祸乱乡里、勒索黎民、残害众生之事。
东华先生下令禁绝淫祠野祀,镇压了一批作乱的妖物,由此还引发了另一段公案。正一门的创派祖师恰好路过彭泽,见证此事便跟东华先生讨论了另一种情况。
妖物危害人间,行止不端的修士同样也会干这种事,所以禁绝祸乱乡里、勒索黎民、残害众生之举,不能只针对有神通的妖物,对于有修行的人也是一样,因此才有了散行戒。
如今昆仑修士共遵的散行戒,就是在这种背景下由当年的正一祖师所立。
东华先生镇压了很多妖物,对其中最强大的一批妖王并没有当场亲手斩杀,而是都收进了炼妖葫中,这件洞天神器由此而得名。
后来东华先生又将炼妖葫交给了正一祖师,正一祖师则在离正一门不远的地方,也就是芜城的黄子山中,与东华先生合力打造了一座镇妖塔。
此塔实则是一座磨灭生机的大阵,炼妖葫被置于阵枢从此消失不见。东华先生曾有留言,葫中妖王尽灭之日,才是此洞天神器再度出世之时。
几十年前那一场夜半惊雷,镇妖塔轰然倒塌,实则意味着炼妖葫中镇压的所有妖王生机灭尽。直到几年前丁奇去探访遗迹,机缘巧合将炼妖葫拣了回来。
神器自晦,丁奇也没搞明白这是什么东西,他也没有得到炼妖葫的传承,看来这不是他的缘法。东华先生当年也有言,洞天神器留在人间,其后世的传人有缘或可得之。
华真行已大致搞明白是怎么回事了,丁奇老师当然并非东华先生的传人,方外秘法是其自创,但他自己怎么就能算东华先生的传人呢?
这有点说不通,但他得到了神器传承,就说明他得到了东华先生留下的手段认可。
华真行了解了这件洞天神器的历史,不禁暗暗感叹,当年的东华先生和正一祖师,可都是狠人呐!
那时民间盛行淫祠野祀,倒有点像当初的非索港了,遍地都是黑帮。这两位前辈联手都给铲除了,还镇压了一批罪大恶极的首脑份子,还人间一片清宁。
由此看来,华真行在非索港以及几里国做的事,跟前辈的壮举也差不多,只是对象不同……
华真行已然明白,假如镇妖塔未毁,炼妖葫中的生机尚未灭尽,他是根本进不来的,就算进来了也是死路一条。
现在的炼妖葫看似仍能磨灭生机,实则是环境使然,只要持续改变环境重新炼化这个金葫芦,还可以改造或者说祭炼这个葫中世界。
华真行此刻已得到了神器传承,暂居神器之主,在这方世界当中倒可以自保安全了。为什么说暂居呢,因为真正的神器之主还是东华先生,只是相当于东华将神器传给了他。
他可以祭炼这个葫中世界?从而彻底掌控这件神器?
华真行忍不住试了试,突破大成修为、又得到了神器传承之后稍有些膨胀的心,此刻又被兜头浇了一盆凉水,深深地感觉到了自己的渺小与无力。
仅这十里方圆的葫中世界,凭他现在的修为想为其恢复生机,哪怕初步祭炼完毕,不得用一万年啊?神器传承中还有很多妙用,也不是他现在就能完全施展的。
感觉就似一只蚂蚁啃大象,不知要啃到什么时候。
但无论如何,华真行还是试了试,哪怕就是印证自己究竟有多怂,也算是一种收获了。葫中世界曾经历了生机从有到无,此刻则是从无到有的恢复,恰好可以印证养元术的修行。
华真行甚至有点庆幸,幸亏自己是在突破大成后才真正得到了这件洞天神器,否则未必能够忍受住诱惑。
假如那时便进来了,就算侥幸生机未被磨灭,恐也会将无穷的精力都投入到这个洞天世界中去,从而无暇他顾。
神隐之国也是一方天地世界,但华真行对其不感兴趣,是真的没动心。在他看来,外面的世界才是自己的家园,而建设家园才是他的理想。
在兔子都不拉屎的神隐之国中称王称霸,一点意思都没有!兔子都不拉屎这个形容非常准确,因那里根本就没有兔子。
可是葫中世界并不一样,那是能随身携带的一方天地,神器能与形神一体,从某种意义上讲就可以是形神的一部分。
虽然葫中世界是绝对的死寂,但华真行可以一点点去祭炼、改造,使其逐渐恢复生机,这也是华真行最感兴趣的事情,难保不会沉迷其中,并非沉迷于宝物,而是执着于玄妙。
就算他不完全沉迷于打造与祭炼葫中世界,恐怕也会耗费不少时间与精力,这么做可能并不耽误秘法修行,因为与其养元术修炼是契合的,但必然会忽略其他很多事情。
假如是那样,他可能会成为一位独善其身的隐逸之修,于市井中逍遥,平日只醉心于秘法修炼,而非今日的华真行了,几里国能否解放还两说呢。
那样也不能说有什么不好,世上就有很多这种修士,比如曾经的杨老头,但非华真行所愿。华真行想到了这种可能,不禁有些自作多情式的后怕。
他这种后怕其实有些多余,金葫芦本身就包含着一个悖论,他若没有求证大成修为,根本就窥见不了葫中世界,更别提得到传承了。
已突破大成修为后,心性当然不一般,不会做出与所愿相悖之事,除非他的愿望就是成为那样一种修士。
饶是如此,华真行对这个金葫芦也大感兴趣、很是喜欢,已决定要随身携带,并在今后的岁月中抽空去祭炼。这种成就感是难以形容,同时也是自身养元术的修证。
随身带着一个世界,是很多人的玄幻梦想,也是很多玄幻的金手指设定,华真行今天就做到了。
很多玄妙的另一个设定,是随身带着老爷爷,特指那种神通广大能给其很多帮助与指点、触发各种剧情的老爷爷。对于华真行而言也是早就有了,还不止一个是三个呢!
当然了,三位老人家可不是他能随身带的,而是从小教导他,如今也能给予各种帮助与指点的师长。
华真行身处这毫无生机的世界里,以自身形神为那一点仅有的萌芽,居然想到了这些。
大约两个时辰后,华真行离开了葫中世界,就像凭空又出现在竹亭中,他还是座在小板凳上手握金葫芦的姿势,随即便诧异道:“你们怎么都来了?”
华真行在炼妖葫中刚刚想到了“随身带着小世界”、“随身带着老爷爷”等各种梗,刚一出来,抬眼就看见了三位老人家,不禁感叹世界真奇妙。
杨老头板着脸道:“你这个金葫芦,是怎么回事?”
华真行却答非所问道:“杨总,您老人家见多识广,听说过东华先生吗?”
杨特红微微一怔,正色答道:“东华曾为我师,太上祖师所传的菁华诀,我就曾得到他的诸多指点。菁华诀以凝炼生机为妙,你所修养元术,很多地方就是借鉴于菁华诀。”
关于菁华诀,华真行早就听杨老头提过。养元术与菁华诀之间,有密切的借鉴与继承关系。甚至可以说养元术是菁华诀的低配版与改进版,其修证的过程,是在华真行手中完成的。
杨老头为什么说自己不修炼养元术,因为他早就修成了菁华诀。为什么说养元术是菁华诀的低配版,还能称为改进版呢?很多人恐怕难以理解其中的意义。
对于绝大多数人而言,菁华诀太高端了,其目标直指长生,修炼的效果虽然很好,诸般神通妙用也远非养元术所能及,但对天赋与资质的要求太高,一般人很难修炼入门。
而养元术不同,它是一种可以大规模普及推广的锻炼方法,华真行已将它纳入中学义务教育内容。
只要按照正确的方式培训与引导,就算不能保证人人入门,入门的比例也不低,而且它可让人人都修炼,不入门也没关系,总之能强身健体。
杨老头这番话,算是解答了华真行的一个疑惑,他为什么能得到神器传承的认可?养元术与菁华诀之间本身就有传承关系,而他在葫中世界中施展的就是养元术的大成功诀。
养元术虽易入门,可是将养元术修炼到华真行如今的境界,却一点都不简单,恐怕也和古时的菁华诀大成相当了,这才是得到神器传承的关键。
东华先生曾是杨特红之师,指点过杨特红修炼菁华诀,而华真行又是杨特红的传人,在杨特红的指点下修炼了养元术,从缘法上当然也算东华先生的传人。
镇妖塔是当年正一祖师所建,葫中世界收押的众妖王被彻底磨灭生机后,镇妖塔就此毁去,炼妖葫重现世间则被丁老师拣到。
丁老师托广任道长将它送给了华真行,而广任是正一门弟子,当然也是正一祖师的嫡系传人,神器传承的缘法就是这般妙不可言……
华真行正在感叹呢,杨老头却已经听出来他的意思了,语气一转道:“这个金葫芦,难道与东华先生有关吗?”
华真行:“是的,它就是东华先生打造的神器,名叫炼妖葫。”
在三位老人家面前,华真行从来不藏着掖着,以一道神念介绍了他所了解到的情况,包括葫中世界的经历,就连这件神器的神魂烙印也一并传给了三位老人家。
三个老头脸色皆是一变,华真行的反应也很快,立时就暗叫不好,转身就想溜。可是他再快也快不过杨老头,杨老头的手一抖,手中就凭空伸出一根藤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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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99、下雨天打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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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根藤条太眼熟了,就是杨老头从小教育他的工具,华真行想躲已经来不及了,只能尽量一扭身让过屁股,同时伸手去格挡。
突破大成修为之后,他的本事确实大了很多,以前都是挡不住也躲不开的,此刻居然把屁股给让过去了,被藤条结结实实抽在右手小臂上,发出啪的一声脆响。
杨老头喝骂道:“东华炼妖葫,你也敢往里钻?不知天高地厚!我从小是怎么教育你的,这记吃不记打的熊孩子!”
假如是普通的藤条打在身上,对现在的华真行来说跟挠痒痒也没啥区别。但这根藤条可不同,不仅抽得他生疼,就连正要施展的法术都给打断了。
这里是养元谷洞天,洞天依托扶风盘大阵而建,而华真行就是扶风盘这件神器之主,在养元谷洞天中,他简直就是无敌的存在……结果还是让杨老头给抽了。
依托养元谷大阵,在洞天笼罩的范围内,突破大成后的华真行已可任意穿行,只要神念所及,下一瞬间就能出现在那个地方,勉强算得上一种瞬移了。
这需要先沟连大阵催动扶风盘妙用,他方才见势不妙想开溜,正欲施展的就是这种手段,谁还能在这里打中扶风盘之主?
可这世上还真有不信邪的,杨特红就办到了,谁叫他老人家此刻也在扶风盘大阵之中呢。还手自然是不可能的,可是华真行也不能干站着挨揍。
柯夫子曾教过他“小受大走”的道理,既然无法穿行大阵空间,凭借身法冲出去就是了,只要施法不再被杨老头打断,他下一刻仍然可以瞬移跑掉,等杨老头消气了再说。
杨老头这边不行,他旋身企图从柯夫子那边绕过去,步伐极其灵活,身形快的就像一道幻影。柯孟朝不愧是夫子,他不像杨老头那么激动跳脱,只是脸色微微一沉,已经扬起了手。
柯夫子手中凭空出现了一根戒尺,华真行再想躲都来不及了,被戒尺啪的一声正打在脑门上,虽然没有受伤,但也是形神震动、眼前金星乱冒。
柯夫子低喝道:“君子闻过则喜,你怕什么?”
华真行怎能不怕,杨老头的藤条他还用手挡了一下,而柯夫子的戒尺根本连挡都没法挡,他等于是自己把脑门送过去的。
杨老头的藤条、柯夫子的戒尺,华真行从小可没少领教,如今已知它们都是如假包换的神器,他居然是被神器揍大的,说出去谁信啊?
华真行也是相当了得,已挨了神器两击,居然还能抱头转向,冲向了墨大爷站定的方位,企图从杨特红和墨尚同之间蹿出去。
墨尚同平日不苟言笑,令人感觉不好亲近。但华真行却很清楚,墨大爷的脾气最为敦厚,小时候调皮捣蛋虽也受其训斥,但墨大爷却从来没有动手揍过他。
墨大爷是个手艺人,好像各种日用器皿都会制作、什么东西都会修、什么工具都会用,但却从来未见过他老人家动用过法器,估计也没有藤条、戒尺这种吓人的东西吧?
可惜华真行想错了,只见墨大爷伸手一顿,一根拄杖亦凭空出现,淡然道:“错了就要面对,逃避不是解决问题的办法。”
这根拄杖看上去就是剥了皮的树棍,有鸡蛋粗细,似是已被盘玩很多年,表面就像已盘出明黄色的包浆,只有齐肩长短。
墨大爷将它在手中挽了个棍花,精通五式棍击术的华真行甚至看不清他老人家是怎么发招的,拄杖抡起来就打在他的左肩上。
没有发出声响,好似也没有练家子那种劲力,墨大爷举重若轻,这根棍子碰到肩膀时是轻飘飘的,华真行感觉甚至没打实。
拄杖打中的好像不是肩膀,而是他的形神,他仿佛被一座看不见的山给压住了,就连神气法力都运转不畅,别提施展身法开溜了,向后一屁股又坐回了小板凳上。
墨大爷的拄杖如影随形,始终就搭在他的肩上没有离开,那座无形的山也等于始终在压着。华真行这才注意到,亭外的养元谷不是何时已下起了小雨。
这一系列变故说起来有点复杂,其实也就在眨眼间,以华真行的大成修为、这么灵巧的身手,扭个屁股再转身接着变个向,又能用多长时间呢?
坐在小板凳上起不了身,杨老头的藤条和柯夫子的戒尺又再度扬起,华真行只能哀叹,被三位这样的高人围住了抡着三件神器混合揍,别说是他了,孙悟空来了也顶不住啊!
“你们快看这是什么!”
急中生智的华真行飞快第从葫芦里倒出来一件东西,看姿势反正是从葫芦里倒出来的,但是葫芦那么小巧,而此物看上去比葫芦还大一圈,吸引了三个老头的注意。
华真行嫌说话的速度太慢,发送的是神念。又是啪啪两声,藤条和戒尺还是打中了,但三个老头的注意力也被吸引过去,暂时收了手,也收起了吓人的家伙。
华真行手中的东西,看形状和色泽很像一枚五气丹,却在透明与半透明之间变换不定,因为其色泽如气韵流动,在动态中构成了圆珠的形状,给人虚幻不实之感。
华真行扭了扭肩膀和脖子,暗运法力舒缓形神,问道:“这是什么东西?我感觉就像那天说的大成妖丹玄牝珠。”
大年初三那天,华真行突破大成修为,三个老头都在杂货铺,曼曼也来了,午饭时做了一桌菜喝酒庆祝,聊了很多事情,从狓兽麒麟聊到了妖物修行,也提到了妖丹。
所谓妖丹,并不能以普通人的常识去理解,并非妖物的肚子里真有一颗玄丹,但也不能说没有,它是妖物假形修炼的一种特征。
所谓假形修炼,通常是指化为人形,自古志怪文学中有很多这样的描写。假形只是化为人形而已,并非真正的修成了人身,其原身还是各类妖物。
通常四境妖修才有这等手段,假形修炼不是一种简单的法术,也不是幻象。比如华真行的幻形神术,也可以给自己变一个样子,但与妖物的假形不同。
如果是一种简单的术法,也不可能经年累月持续不断地施展,那样别说是一位四境妖修了,就连华真行也顶不住啊。
原身之外的神气法力所凝,就是妖丹,原身变化人形倚仗的亦是妖丹,这是一种妖物特有的神通。
所以并不是说妖怪肚子里有颗内丹,妖丹与形神一体,就是一种修为境界,宛若丹道所言的元神与元气相合。
变化人形的妖物,平日便以人形处世修炼,并不需要消耗神气法力维持这种变化,所以常人很难分辨。
但是妖丹也可凝聚成形,甚至祭炼成本命法宝。比如很的志怪传说中描述,狐狸精口中吐出一道白光,对着月亮化为滴溜溜的圆珠,而大美女变成了一只毛狐狸。
失去妖丹的妖修,相等于修为受损,就会被打回原身,失去妖物特有的变化之能。妖丹合于形神是无形的,当成本命法宝祭出来的时候,才是近似显形。
有喜欢抬杠的可能又要问了,妖物能化为人形,那么人就不能化为妖形吗?比如大活人变成一匹马可以飞奔,变成一只鹰可以飞翔……
华真行就是这个喜欢抬杠的孩子,他当时在酒桌上就问了,结果还真有这样的上古法诀。
华真行修炼的养元术传承自上古菁华诀,而在菁华诀出现的年代,也有上古修士修炼另一门法诀,名为吞形诀。
吞形之妙,在于体察万物生灵之变,可模拟种种妖修的本命神通,据说修到高深境界,还可以化为各种妖物的原身之形,从而拥有种种不可思议的手段。
当时曼曼又问了,妖物假形修炼需要凝炼妖丹,那么人假借妖形,难道要凝炼人丹吗?凝炼妖丹方便,通常只有假借人形这么一种情况,而世上有各种各样的妖修,那得凝炼多少种人丹啊?
三个老头都被她逗乐了,各自开口解释了一番。
吞形诀确实有这个弊端,有各种不同的吞形之法,比如吞虎之形与吞马之形便有区别,需要分别去修炼。至于各种吞形之法,可以神念师传。
曼曼继续追问,既有神念师传,那必须有两个前提条件,一是师父掌握了,二是师父也有大成修为。那么一代代往上追,总有个源头吧,最早的吞形之法是怎么来的?
答案当然是高人自悟自创,很可能源自某种突发奇想,就像华真行起初问的那个问题。其实就算吞形之法可得自师传,也最好能借助一样东西领悟,就是玄牝珠。
所谓玄牝珠,就是大成妖丹,听着好凶残啊!而后世吞形诀渐渐不再显传,因为秘法修炼的体系越来越完备、越精妙,用不着这种繁琐却有很大缺陷的方式。
修炼吞形诀的限制条件太多,其实用处也不大,各种妖物的神通,其实也敌不过修士高明的术法手段,况且它在提升修为境界方面并无太大帮助。
华真行这才知道了什么是玄牝珠,但是想得到这种东西可太难了。大成妖物不可能将这种本命精华凝聚成形再给别人,至于杀妖取丹,很多情况下更是想都别想。
普通的妖物若是被斩,妖丹是留不下来的,随形神齐消,大成妖修被斩的情况也是一样的,甚至可以通过自爆玄牝珠的方式来个同归于尽。
只有在两种情况下,才有一丝可能得到玄牝珠。其一是有大成妖修将玄牝珠当本命法宝祭出攻敌,这时瞬间斩灭其原身,而玄牝珠未及收回形神。
这样的玄牝珠,也会随着大成妖修被斩而化为精气散去,所以还需要立刻以神念封禁,并以特殊的手法祭炼成形,方可保存下来。
玄牝珠有什么用?这就很难说了,它本身就是一种特别法宝,假如融入法器,其妙用可具备该妖修的本命神通。
还有一种方法可以得到玄牝珠,那就是妖修自愿将玄牝珠留下,至于原因就很难讲了,而且只有妖王以上的修为才能办到。
所谓妖王,是指八境以上的妖修。八境修为已脱胎换骨,其实是超脱族类了,他们不仅仅是假借人身修行,甚至可以化为真正的人身,此时的玄牝珠,又蕴含了原身的神通玄妙。
假如妖王被斩杀,元神可退藏于玄牝珠中,这就等于将玄牝珠留存于世了,也等于给自己留下了一线生机。
假如有人得到这样的玄牝珠,可千万要小心,未必是福缘也可能是凶祸,持之者很可能受到妖物元神的蛊惑,甚至被其直接夺舍。
至于华真行取出的玄牝珠,当然并无妖物元神退藏,因为它来自一个生机灭尽的世界,就算其中当初含有妖休残魂,如今也早就磨灭无存。
杨老头伸手把这枚玄牝珠接了过去,皱眉道:“还真是玄牝珠,葫中世界拣来的吗?你可真胆大,这东西你也敢随便乱拣!”
玄牝珠一到杨老头手中,立刻就消失不见了,其实它还在,只是普通人看不见。华真行方才是用类似御器的手法激发才令其显形,此刻虽不显形,但以神念却可查知。
华真行陪笑道:“我刚才已经说了,葫中世界已生机绝灭,假如它是玄牝珠,当然也没有什么凶险,我就是拿出来一枚让您老掌掌眼。
就算有问题,区区妖物残神,还能在您几位面前翻出什么小浪花吗?我刚才在葫中世界,可没有随便动这些东西。”
杨特红:“还算你有分寸!这些东西?难道里面还有吗?”
华真行:“还有老多呢,遍地都是!”
“葫芦给我!”杨特红一把拿过金葫芦,身形瞬间消失不见,就见一只小巧的金葫芦悬停在他老人家刚才手握的位置。
柯夫子哼了一声:“刚教育孩子,怎可擅入东华炼妖葫?结果一转眼,自己就莽进去了!”
墨尚同:“已从小华这里得到神器传承,清楚了里面的状况,小华都能出入无恙,老杨当然也没问题,这不算莽……”
华真行:“杨总动作太快了,我还有话没问完呢。”
柯孟朝:“你还有什么问题,问我也一样。”
华真行:“东华先生镇压妖邪,那是一千好几百年前的事情了。杨总说东华曾为其师、指点过他修炼菁华诀,也算是我的祖师……那么杨总究竟多大岁数了?”
两位老人家对视一眼,柯孟朝笑道:“谁说千年之前的古人,就不能指点今人?其实说起来,你刚才也算是得到了东华先生的指点,否则怎能得到炼妖葫传承?”
华真行:“哦,这样也行啊?确实是这个道理!”
墨尚同又补充道:“你已是大成修士,这种事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定风潭的镇山瑞兽墨麒麟,还是千年前创派祖师白子旺的坐骑呢,司马值也见过它。”
两个老头肯定没撒谎,但也没说某些话,可惜华真行还嫩,此刻并没有听出来。
华真行方才进炼妖葫大概待了一个时辰,而杨老头只进去了几分钟,身形便突然又出现在刚才站立之地,还是手握金葫芦的姿势,仿佛根本就没离开过。
杨特红出来之后左手一挥,亭中三人的上空就出现了一片玄牝珠,各具神彩宛若星辰,他老人家却扭头呵斥华真行道:“你不识数啊?什么遍地都是,总共只有九十九枚!”
400、小财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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假如未得神器传承,就像丁奇那样利用独门秘法勉强开个后门,也发现不了葫中世界还有这些玄牝珠,更别提把它们拿出来了。
华真行倒是能把它们拿出来,但炼妖葫毕竟不是空间神器,洞天内外的搬运之功对修为法力要求也极高,所以他每次只能勉强取出一枚,里面还有很多。
所谓很多,要看是什么东西,九十九枚玄牝珠,这已经超出正常的概念了,自古以来好像就没听说过有谁一下子能搞到这么多,所以华真行来了一句“遍地都是”。
华真行取出一枚后里面还有九十八枚,杨老头却骂他不识数。华真行则暗暗咂舌,杨老头一次就把这九十八枚全带来了,仅看这一手修为,他是也望尘莫及啊。
“九十九枚玄牝珠,难道这还少吗?”华真行感觉自己的脑筋有点转不过来了。
还是墨大爷说话厚道:“确实很多了,简直闻所未闻!”
华真行:“怎么会有这么多?”
墨尚同解释道:“你所得传承并不完整,除了神魂烙印,还有正一祖师的御神之念。炼妖葫是上古帝君打造,但镇妖塔可是正一祖师建的。
那批人当年镇压的妖邪无算,也并非是正一祖师一人之功,而是整个昆仑修行界两代高人,将为祸天下的妖邪几乎尽数镇压。
散行戒,缘起于彭泽令禁绝淫祠野祀,但当年变乱所及很广,很多事发生在那很久之后了。我估计只有脱胎换骨以上的妖修,才会被收入炼妖葫中,以镇妖塔去磨灭生机。”
脱胎换骨修为的妖修,那就是八境啊!华真行现在是有几把刷子了,可是碰到一位八境妖王,假如不是在自家大阵中,他首先要考虑的就是——能不能跑得掉?
柯孟朝皱眉道:“千年前正一祖师等人镇压的妖邪,比葫中这些只多不少,昆仑人尽皆知。可是黄子山镇妖塔之事,却未见丝毫记载,至少我们都没听说过。”
杨特红:“这种事情怎能记于典籍?假如传出半点风声,难免会有人起别样心思、有所图谋,当是绝对隐秘。
黄子山就在芜城境内,千年来正一门估计也有看守之责,可能只有历代掌门知晓此秘,无动静就不必声张。直至数十年前,此事终于了结。
丁老师将金葫芦送给小华,看似是他自作主张,但正一门有可能不知情吗?假如不是通过正一门之手,他有可能送出来吗?”
华真行一头雾水:“为什么要把这些妖王收到炼妖葫中镇压,而不是直接斩杀了它们?”
杨老头有些出神:“如此滔天杀业,没有一人可轻易承受。陨落于当时天下变乱的高手,不仅是这些妖王,人间修士更多。
当年为定散行戒,正一祖师召集天下修士当场自决恩怨,也不知殒落了多少大修,至今回想起来,仍令人胆寒啊。”
华真行:“直接斩杀那些妖王,不比抓住它们送进炼妖葫更简单吗?”
杨特红摇了摇头:“很多妖王应该是自愿进去的,按帝君手段,可能是给了它们两个选择,要么被镇压入炼妖葫中,要么就被斩杀当场。
这炼妖葫中不仅有八境妖王,还有不少已突破九境、堪称不死不灭之妖修。想斩灭这种大修很麻烦,而炼妖葫中生机灭绝,想夺舍都找不到对象,这是逼得它们自斩啊。
这等大妖自恃神通广大,皆是桀骜不逊之辈,被收入炼妖葫还能保留一线生机,以待脱困或被人解救。
结果正一祖师更狠,居然又打造了镇妖塔,以千年岁月磨灭生机,生机不灭而镇妖塔不毁……这些也是我的推测,无法断定具体的细节。”
听了这番解释,华真行才勉强能够接受。他本人这三年来每年干掉一位大神术师,约高乐都直呼太“费人”,炼妖壶中留下了九十九枚妖王玄牝珠,又是怎样的情景?
这肯定不是某一地之事、某一人之功,千年之前究竟乱成了什么样子,才逼得众高人付出这么大的代价、动用了如此雷霆手段?
华真行本能地又想起了当初的非索港和几里国,这就相当于新联盟清扫各大黑恶势力、建立新秩序吧……以他的认知,这倒是最容易理解的方式。
墨尚同又问道:“小华,葫中的御神之念应是正一祖师所留,他称东华为师尊吗?”
所谓御神之念,不是面对面直接发送的神念,而是留在某个时空中给后人的信息。
这些信息往往并非语言文字,因为语言文字总会有变化甚至可能失传,大多就是直接的意念,再化为每个接受者所能理解的意思。
华真行想了想才答道:“好像并没有师尊的意思,只是先生或前辈一类的含义。”
墨尚同点了点头:“那就能对得上了。”
杨特红接着方才的话题道:“那些妖王被收进炼妖葫时,应该皆被封禁了神通变化,退藏元神于玄牝珠中以待转机。我估计九境大妖最终都自斩而去,而那些八境妖王,则是生生被磨灭了生机。”
华真行又想到了什么,提醒道:“葫中世界还有很多东西!”
杨特红:“我看见了,无非是天材地宝而已,你本人用不上,也不必贪心”
葫中有八境妖王的遗骸,还有不少九境妖修的原身,那可是举世难得的天材地宝,甚至是打造神器的材料。华真行知晓这些玄牝珠的来历后,也立时想到了这茬,不禁很是激动。
柯夫子笑道:“小华呀,假如你对天材地宝感兴趣,就不说我和你墨大爷了,仅仅是老杨这些年攒的身家,也足够你本人取用了。切勿沉迷宝物,误了自身修行。”
墨尚同也说道:“外物毕竟是外物,九转紫金炉大阵你都没有搞明白呢,亲手打造的碧空洗大阵更是如此。东西再好,贪得无益。”
这倒是实话,甚至是一盆凉水。对华真行而言,天材地宝再多又有何用?从小在杂货铺长大的他,缺这种东西吗?
九转紫金炉大阵就是以九口神器丹炉布成,他虽得到了阵法传承,但还没有彻底玩转其妙用呢,首先是因为修为不足。
所谓天材地宝,通常是打造各种法器的材料。就算有再多这种东西,他也不可能用无穷的精力去祭炼,有那工夫还不如用心琢磨自家的神隐枪与扶风盘。
就连新近得到的这个金葫芦,以华真行目前的修为,想初步祭炼完成,估算一下恐怕得几千上万年吧!
所以就算葫中世界有再多多天材地宝,哪怕其中还有不少打造神器的材料,对他本人来说也没有太大意义。他如今也没本事打造神器,就算将来有那个本事,也未必能打造成功。
有朝一日他真正有了不可思议的修为境界,反倒也不必太过借重外物了。这一点可以看看墨大爷,他老人家平日随手削竹木为器,今天是头一回揍他,才难得挥出一根神器拄杖。
华真行多少也能明白,并非拄杖为神器,墨大爷才随身携带,恐怕此物原本就是墨大爷的拄杖,拿在手中久了已被炼化为神器。此为因人成器,而非因器成人。
华真行转念一想,又说道:“就算我自己用不上,可它们将来也有大用啊!假如碧空洗大阵的妙用符合预期,几百年后想让春容丹行销全世界,还不得打造上百座碧空洗大阵?”
一座碧空洗大阵,就算有大阵修士坐镇,且日夜不休炼制春容丹,极限年产能也不到三万盒。而在华真行那个梦里,五百年后的世界,春容丹的年产能接近三百万盒。
那样就需要上百座碧空洗大阵了,他一个人干不了这活,可以带着大家一起干,但布阵所需的各种天材地宝上哪儿去弄?现在不就是解决了一批嘛!
华真行可真敢想,上百座碧空洗大阵,要解决的问题绝不仅是布阵材料,那只是最基本的前提,更重要的是其他各种人力、物力的巨大投入。
就算华真行目前不缺天材地宝、养元谷也不缺人手,短时间内也不可能再布成第二座碧空洗大阵。
此等大阵,不是随便找个地方就能布置的。目前的碧空洗大阵,是依托北洛河流域改造工程、结合了洛福根水电站的建设,绝非仅靠养元谷中的这批修士就能搞出来的。
假如是百座大阵,不说别的,华真行如今买下的地域,根本就没有这么多合适的地方,哪怕整个几里国境内都远远找不到,更别提打造时的各种投入了。
就算能打造成功,养元谷有那么多高手可用吗?就算人手足够,又怎么解决春容丹的原材料供应问题?这一点都不现实,听上去完全就是一种妄想!
可华真行偏偏就这么想了,因为他的规划是以百年计,甚至是以五百年计的。更关键的是,他也正在这么做。
俗话说“人无远虑,必有近忧”,首先要有一个远景蓝图,人们才会知道现在做的事是为了什么、在朝哪个方向努力、是否正处于接近目标的过程中。
对话真行而言,更注重“谋其未兆、治其未病”的道理,无论未来的理想有多远大,就从眼能做到事情做起,将能做到事情都尽量做好。
至少他已经成功打造了第一座碧空洗大阵,有了第一座,就可以有第二座与更多座。
柯夫子这回没有泼冷水了,反而点头道:“这倒也是!前辈留此物于人间的用意,或许就是如此。这等事不少人都会妄想,但只有你这等人才能真的做到。
假如这炼妖壶的东西落在别人手中,无非是藏器阁中珍宝,又或变成修士随身的法器,却不知君子藏器所为何,终究无裨世事。”
华真行虽已有大成修为,但心态跟三位老人家还是不一样,他正发愁欢想实业的钱不够花,养元谷的人力、物力资源太薄弱。
如今拿到了炼妖葫这种好东西,难免一副小财迷像,不可能像三个老头那样淡定,他又指着上空漂浮的玄牝珠道:“这些东西呢?”
墨尚同居然笑了:“你还真能用得上,正可拿去布置碧空洗大阵。”
墨大爷给了他一道神念,与阵法和器法都有关,以华真行取出的第一枚玄牝珠为例,告诉他怎么改进与布置碧空洗大阵。
那是一枚九境妖修留下的玄牝珠,也是打造神器的材料之一,但华真行没有必要去耗费无穷精力以之祭炼神器,更何况他还没有那个本事,直接拿来用就行。
将之布置于碧空洗大阵中,就当成大阵中枢碧空亭的亭顶之珠,可以发挥两种妙用,其一是增添大阵的防护手段。
原先的碧空洗大阵的防护手段主要是春雨剑阵,而这枚玄牝珠则是一名水族大妖所遗,布阵成功后即可增强春雨剑阵的威力,更有其他的神通变化。
其神通究竟有多玄妙,既要看主持法阵者的修为,也要看布置阵法者的手段。华真行倒可以慢慢来,先布置成功了再说,然后再一步步改进完善。
碧空洗大阵本就模拟了九转紫金炉大阵的很多妙用,所以墨尚同教他的布阵手法,与九转紫金炉大阵也有相通之处。
假如将碧空洗大阵就视为九转紫金炉大阵,那么就将玄牝珠视为风环扇上的九转紫金丹,而碧空洗就相当于那柄风环扇……华真行立时就明白了。
“难道这些玄牝珠,比九转紫金丹还要珍贵吗?”这是华真行的最新疑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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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1、无义不当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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妖王玄牝珠与九转紫金丹谁更珍贵,这个问题很怪。
若说得到它们的难易程度,自然是九转紫金丹更难得。比如华真行还有可能一次得到九十九妖王玄牝珠,其机缘与渊源另说,但想得到这么多九转紫金丹那是想都不要想了。
杨特红却捻着胡须道:“万物齐一,本无谁比谁更珍贵之说。人贵其货,一贵其难得,二贵其物用,而物用在人。
就比如你所炼制五气丹,寒不能衣、饥不能食,对于普通人而言便是无用,若赶上饥馑之时,想啃都啃不动,还不如一碗油泼面呢。”
柯孟朝则摇头道:“老杨,你这是在偷换概念!”
一听夫子这话,华真行就暗自叹气,说着正经事呢,几位老人家怎么又杠上了?看这架式,按经验三个老头一时半会儿停不了。
照说年纪都老大不小了,就不能让人省点心吗?想打嘴仗可以换个时间地点,搞一桌菜摆好酒之后再吵,干嘛非得现在?
可怜华真行,原本只是想问清楚,为何妖王玄牝珠置入碧空洗大阵中,就能起到九转紫金丹在九转紫金炉大阵中的作用?
那样的话,就意味着养元谷中现有的六级养元术导师,都可以借助碧空洗大阵炼制春容丹了,极大地缓解了人手压力!可惜现在他有点插不上话,只能在一旁老实听着。
果然只见墨尚同微微点头道:“不错,确实是偷换概念!所谓物用,功效各有不同,岂能相齐?若按老杨之辞,可以彼之矛攻彼之盾。
说衣食之用,别提什么五气丹了,就提衣食本身。衣者,饥时亦不能食;食者,寒时亦不能衣!这世上除了妄境之外,没有任何事物能满足所有的功用。
康健者不需药石,而病者需之,而谁又能说,病者在药石之外就不需衣食?几千年来,我已烦透了这套磕!
人衡事物之贵,乃是交易所值。因有其功效,方有其交易所需,三岁孩童皆知!春容丹所值,在于人赋其劳、所得之不易。
世上若有另一物,可代春容丹之功效,赋其劳更少、所得之更易,则世人不必再寻五气丹,这也是三岁孩童皆知之理。”
华真行在心中暗道,接下来该轮到柯夫子再杠墨大爷了吧?
果然又见柯孟朝背手摇头道:“老墨之言,看似有理却有偏颇,只说其一,未点明其二。你既提到了妄境,为何未将其点透?我看小华破妄当日,讲得都比你明白!
你说除妄境之外,世上无一事物能满足所有功效。但妄境并非事物,而是修为成就。世上物有限而欲无穷,除非人人皆入妄境,否则就不能仅以功效取值。
功效只在人欲,欲有伤人,欲有残生,欲有祸世,比如欺男霸女之欲,何物用功效可令其足?用之则祸世。
就说那些迷毒之物,得之既需赋其劳,亦有其功效,有能足人之欲。然新联盟扫平黑帮,为何要禁绝之?”
物有所值,所谓值者,既是人赋其劳,更是应有其义,无义则不当值……”
他话还没说完,杨老头便打断道:“小柯啊,你这不也是在偷换概念吗,老墨是这个意思吗?”
墨尚同也板着脸道:“你曲解我的本义,讲的无非也是利害之辩。”
柯孟朝:“不,是利义之辩!”
华真行终于找到了机会,赶紧摆手道:“你们讲的都有道理,回头再论!我现在就想问清楚,妖王玄牝珠难道比九转紫金丹还珍贵吗?”
三个老头同时扭头呵斥道:“你还没听明白吗?”说着话三件吓人的神器又浮现手中。
华真行一缩脖,赶紧点头道:“我明白了,都明白了!其实真正的问题是,它们都有什么用,该怎么用?”
墨尚同反问道:“该怎么用?”
这语气还是很不满,因为他们手里的家伙还没收起来,华真行又赶紧答道:“不是该怎么用!我想问可以怎么用?”
藤条、戒尺、拄杖终于又收起来了,杨老头则发来了一道神念。
九转紫金丹的功效总结为最精华的四个字,就是脱胎换骨。普通人也可以服用它,尽管这个过程很凶险,需要高人在一旁随时护法。
所谓脱胎换骨,相当于重塑了副最完美的炉鼎,可治一切先天不足之症,不论身有何病,只要能在服丹后能活下来,当然也都治好了。
世上有没有一种药可以包治百病?真的有,就是九转紫金丹!
九转紫金丹不仅能治病,还能治疗一切残疾,哪怕缺胳膊少腿,也能慢慢地都重新长出来。这个过程比较长,肯定也需要高人随时护法。
仅此一个功效,恐就是古时权倾朝野的九千岁们的最爱!
对于修士而言,它最大的价值当然也在于重塑炉鼎。对于妖物来说,可以助其直接修成人身,相当于传说中的化形丹。它助大修历劫,以换炉鼎之刑伤,堪称举世难求。
但是谁也没想到,这东西居然可以拿来布阵,当成炼丹之引。可能因为原先也没人想过要炼制什么春容丹,居然是大规模量产供普通人使用的丹药。
前面说的种种功效,其实都是一次性的,不论是谁吃下去脱胎换骨,九转紫金丹也就没了。除了对他本人之外,再无其他意义。
可是在华真行手中就不一样了,成为了一种生产工具。风先生是听说了华真行的愿望,才送出了那柄风环扇,肯定不是让华真行把那枚九转紫金丹给吃了。
至于妖王玄牝珠,与九转紫金丹有什么类似的地方?
约定俗成,八境以上的妖修方可称妖王,也就是说它们在修行中都已经历了脱胎换骨的考验,不必服用九转紫金丹,也能片凭自己的本事脱胎换骨。
这样的大妖很罕见,但自古以来累计也有不少。高人能做到的事情,可比一枚丹药强多了,就算是九转紫金丹,那也是人炼制的。
妖王玄牝珠当然没有九转紫金丹那些功效,并不能助他人脱胎换骨,但有其他很多功效,华真行其实都已经了解。
妖王玄牝珠还有一个用处,是谁都没想到的,方才墨大爷告诉了华真行,就是放在碧空洗大阵种当九转紫金丹用。
更确切地说,在大阵中假如使用九转紫金丹,太高配了,而且也不现实,用妖王玄牝珠替代,则是一个成本更合理的低配方案。
就像用黄金可以做勺子,但注定难以推广民用,而不锈钢同样可以做勺子,大致就是这么个意思。
至于柯夫子的感慨,是认为妖王玄牝珠本就是不应该出现在世上的东西,与九转紫金丹的性质完全不同。
没有哪位妖修愿意主动祭出并留下玄牝珠,都是逼不得已加机缘巧合。好不容易修炼到八境,已有脱胎换骨大神通。假如因贪其物用便取其玄牝珠,完全是不义之举。
炼制九转紫金丹以谋求其功效,柯夫子是没意见的。但是为了妖王玄牝珠的功效,就去谋求此物,柯夫子认为不应该有这种想法,这也是他老人家对华真行的告诫。
可是问题又绕回来了,华真行如今得到了九十九枚妖王玄牝珠,难道因此就故意不去用它,白白放在手中浪费吗?
须知千年前的妖王可不是他斩杀的,炼妖葫和镇妖塔也不是他打造的。而且东华与正一千年前镇压那些妖王,并非是要逼它们留下玄牝珠,而是因它们祸乱世间。
三个老头,尤其是墨尚同与柯孟朝之间,刚才辩的就是这个意思。假如华真行没把他们的谈话打断,接下来肯定会聊更多,很多话还没说完呢。
墨尚同直接告诉华真行,这些玄牝珠恰好可以用在什么地方,仿佛是天大的机缘,搞得华真行一副发财了的样子,柯孟朝对此很有些不满。
好死不死,华真行又问起了妖王玄牝珠和九转紫金丹谁更珍贵。柯夫子找到机会当然杠上了,杠着杠着,还差点又揍了华真行。
华真行方才看得清楚,三个老头虽然都亮出了吓人的神器,但这回带头者是柯夫子。他老人家是第一个把戒尺掏出来的,另外两个老头只是为了跟风不示弱。
柯夫子表面上是在杠墨大爷,实际上是在告诫华真行,千万不能因为妖王玄牝珠的珍贵,就动了刻意去搜集、寻求此物的心思。
这种东西,留世已是无奈,只能因机缘而得,切不可因其功效而主动去寻。总不能为了妖王玄牝珠,去无端斩杀与镇压妖王吧?
至于有妖王作乱,将其斩杀后因机缘得到了玄牝珠,倒也未尝不可。但这种事情绝不能期待,难道还要期望有妖王作乱吗?那是好事吗!
假如有此期待,便是可怕的缘起发端。有人可能故意去寻找与监视妖王,查证与搜集对方是否为祸的证据,甚至会引诱对方为祸,从而将其斩杀或镇压。
表面上看起来是义举,实则只为谋求妖王玄牝珠之用,这才是真正的祸世,既祸人亦祸己。
就算没有用栽赃或引诱的手段,就是暗中寻找与监视妖王,假如怀的是谋求玄牝珠这样的动机。那些神通广大的在世妖王就不会察觉吗,它们又是好惹的吗?
它们好端端地在家修炼,却被人盯上了,就是在找可以弄死它们的证据和机会。这恐是世上最大的恶意,它们也会联合起来先弄死这个人吧?
有因才有果,修行先论因,不能动此心。妖王玄牝珠,就不应该用“珍贵”两个字来形容,此所谓无义不当值。
墨尚同当然也明白这个道理,他有很多话还没说呢,而柯夫子只是逮着机会借题发挥。杨老头则是故意打岔,用一道神念既介绍了妖王玄牝珠的功用,也将没吵完的架给解了。
杨老头这道神念,名为解答小华的问题,却让在场者都听见了。见他暗戳戳地拆了杠,另外两个老头也就不打嘴仗了,墨尚同伸手道:“葫芦给我!”
杨特红将金葫芦交给了他,墨尚同手握金葫芦瞬间消失不见,只有金葫芦还悬停在原处——他老人家也进入了葫中世界。
墨尚同待的时间比杨特红多几分钟,然后又出现在原地,将葫芦还给华真行道:“炼妖葫是丁老师送你的,依东华传承缘法,这些东西如今都成了你的,你打算如何处置?”
定风潭千年遗存之物,昆仑盟的梅盟主都委托广任道长给送来了,但也无法和炼妖葫中的东西相比。
炼妖葫中虽然没有一件现成的法宝、丹药、符箓等器物,但九十九枚妖王玄牝珠,还有那么多上古大妖的遗骸,皆是难得的天材地宝。
这些东西肯定比不了冈比斯庭的库藏,其数量虽丰、品质虽高,但种类太单一了,估计也比不了正一门的藏器阁收存之物。
但仅就个人而论,华真行恐怕也是当世拥宝最多者之一了,毕竟炼妖葫中的东西都算他的私有之物,而宗门或某个组织的库藏,并不归某一人所有。
华真行毫不犹豫地答道:“这些东西我怎敢私持?全部交给养元谷登记入库,以待将来取用。我们还要打造很多碧空洗大阵与净尘罗法阵。”
华真行主持打造的碧空洗大阵与净尘罗法阵,与传统的洞天福地完全不同,参照了萧光等人打造三湖法阵的思路,完全是开放式的。
农垦区三镇目前十五万居民,绝大多数都是普通人,就生活在法阵造就的环境中。碧空洗大阵不仅笼罩了洛福根水电站,将来还要打造成碧空湖景区对全世界开放,后续建造的更多法阵也会参照这个思路。
墨尚同笑了:“可是养元谷库存的碧空洗只有三件,你如今已经用掉了一件。”他老人家平日不苟言笑,脸总是板着的,而今天可不止一次露出笑容了。
华真行:“您老人家曾给了我一个盘子,用以取代三湖法阵中的扶风盘,就很像碧空洗。我也看过定风潭的器法传承,其中就有如何打造碧空洗的记载。
此法宝虽然祭炼不易,但毕竟不是神器,将来可以组织人手再行祭炼。如今天材地宝倒是不缺,一时也不需要那么多,就算还剩两件碧空洗,几年内也够用了。”
碧空洗虽非神器,但也是一件上品法器,是原定风潭历代祖师仿照扶风盘炼制的法宝。根据其器法传承,想祭炼成功颇不容易,至少要有大成修为才能入手尝试。
想当初在三湖镇收拾萧光等三兄弟之后,墨尚同让华真行取走了扶风盘,拿出一个自己祭炼的盘子置换阵枢,仍然保留了三湖法阵。
墨大爷打造的盘子当然远远比不上扶风盘,但对于萧光等三兄弟打造的法阵,它也足够用了,甚至就像是为那座法阵量身定制的!
那个盘子的妙用极似碧空洗,这是华真行得到碧空洗之后才清楚的。
目前养元谷已有华真行、司马值、潘采等三位大成修士,未来也能更有多,当然可以自行祭炼碧空洗,不必事事都烦劳三位老人家。
想九十九座碧空洗大阵,任重而道远,但华真行并不急于在眼前就搞定,他的计划是要用好几百年时间呢,也不是他一个人的事。
墨尚同:“那我就把其他的东西都带走了,看来研究院得抓紧时间扩建库房。现在需要调集人手,先打造九十九间地下库房。
这些收存的天材地宝,无论将来你是否想亲手祭炼、祭炼多少,逗音该抽空去参悟体会其物性玄妙,有个全面了解,再求若干精深。”
华真行:“您老发话就好,这事可交给范达克负责,萧总长协调。”
墨尚同:“以什么名义入库呢?是你寄存于此供众人参悟,还是干脆捐为公物?”
名义上葫中的东西都是华真行的私有之物,假如寄存于养元谷中,众学员与导师们能亲眼见证与参悟已是福缘。将来若有人需要,华真行再赐赠,也算是他的缘法人情。
华真行想了想,却摇头道:“入库记录要明确,是我私人所赠,就像洛克献出的家族传承之书。后人若有取用,也是炼制公器,不得以任何形式再行私占,否则我将收回。”
华真行为何会有这样一番交待,与五百年后的那个梦有关,甚至也与目前农垦区乃至几里国北境的实际情况有关。
欢想实业的股权结构很特殊,没有其他小股东,百分之百归风自宾所独有。
欢想实业的投资方式也很特殊,以非索港农垦区为界,农垦区以南有很多合资或合作项目,但农垦区以及农垦区以北,则都是欢想实业的独家项目。
在华真行那个梦里,也包括他的妄境中,欢想国历史上出过一些状况和争论,主要是关于私有化改革的。
华真行并没有将妄境中的经历都说出来,他在妄境中还是去了一趟五百年后的世界,不是耗费了五百年时间,而是直接穿越到五百年后,在那里又待了几个月搞“历史考证”。
妄境中的历史,现实中根本就不存在,可以视为一种推演分析。
欢想国也是承认和保护私人财产的,各种物品和金钱都可以是私有财产,可持有亦可赠送转让,还有可由后人继承。
但是欢想国有很多资产,并不属于个人财产范畴,比如全国的土地以及各种生产资料与设施。
历史上曾有不止一次的争议与讨论,是否应将其私有化,以提高效率以及管理水平?可是这样的讨论每次都进入了一种悖论循环。
因为欢想国所有的土地包括公共产业,其实都是是属于风自宾个人的。风自宾将其交给欢想国托管,包括其利润分红也用于补充欢想国财政,以个人捐赠的名义。
若是支持公有,他的所有资产就相当于公有,风自宾本人并不拿欢想实业一分钱分红,他甚至经常多年都不露面。若是支持私有,这些资产本就是私有的……
实际上的情况绝没有这么简单,三言两语也说不完,否则也不会三番五次、每隔上百年就来这么一番讨论与争议,但大体背景如此。
这是华真行的梦境,后来也是他的妄境,这孩子的脑洞就是这么荒诞清奇!
如今得了这么一大批天材地宝,华真行又想起了这茬,于是就参照这一思路。这些他的私有之物,可以都交给养元谷公用,但是不得再成为私物,否则他将收回。
这么处置当然很明智,如此多的宝物他也用不了,假如风声传出去反而会给自己招来祸患,莫不如全部交给养元谷取用,对他而言并无任何损失。
评价一个人的财富能力,其实并不能只是看他的私人财产,而是看他能调集、控制、影响、使用多少资源,比如世界上那些金融资本集团。
说话间手握金葫芦微微一怔,他如今暂为神器之主,大致也能清楚葫中世界的情况,墨大爷进去了一趟,居然将所有的妖王遗骸全部带出来了,好大的本事!
华真行又一指飘浮在上空的九十八枚妖王玄牝珠道:“这些呢?”
墨大爷正要说话,杨老头抢先开口道:“我们三人,各取三枚拿去研究,剩下的就留在你自己手中吧。我建议还是放回炼妖葫收存,并且不要告诉任何人。
如今的养元谷说强亦强、说弱亦弱、说纯亦纯、说杂亦杂。妖王玄牝珠可不是普通的天材地宝,若都入库登记,恐会招惹不必要的事端,还是存于炼妖葫中更稳妥。
你要打造更多的碧空洗大阵,反正也不急于一时。等到你能打造十座以上,也有必要打造十座以上大阵之时,再拿出来倒也无所谓了,但也最好一枚一枚往外拿。”
华真行:“您老考虑得周详,那就帮忙把这些都收进去吧!”
柯孟朝伸手道:“我来吧,葫芦给我。”
华真行将葫芦交给柯孟朝:“您老也想去葫中世界逛逛吗?”
柯夫子却摇头道:“我不像他俩,对那种地方不感兴趣,也不好奇!”
说着话他右手握葫芦左手一招,那些飘浮的妖王玄牝珠都不见了。三位老人家各取了三枚,华真行手中还拿了一枚,剩下的都被收了回去,散落葫中世界各处。
402、大资本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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妖王玄牝珠这种东西,的确不适合一下拿出来太多,暂时收在炼妖壶中是最稳妥的。见华真行将金葫芦揣好,杨老头笑道:“这回你倒是什么都不缺了!”
华真行苦着脸道:“怎么不缺?我感觉什么都缺,既缺人又缺钱,都快穷得叮当响了!”
柯孟朝:“你现在是几里国首富,假如连你都哭穷,别人的日子还咋过呀?”
华真行本人缺钱吗?他什么都不缺。身为几里国的公民,他是这个国家无可争议的首富,身为修士,法宝、丹药、符箓乃至于各种神器都不缺,缺钱的其实是几里国与欢想实业。
几里国百废正兴,这些就不不必多说了。欢想实业接下来要打造真行邦,华真行得到了这九十九枚妖王玄牝珠,想让它们发挥最大用处,还要打造很多座碧空洗大阵。
很多人都有一种疑问,那些大富豪明明已经赚了几辈子都花不完的钱,为什么天天还在绞尽脑汁想赚更多的钱?
可是站在资本的角度,这是一种很自然的现象,增值就是资本最本能的冲动,而且追求的是最大化的、最快速的增值方式,务求控制与垄断所有资源,就像在炼化一个世界!
这就像一名修士,追求更高境界的修为、更超脱自在的身心状态也是一种本能。但修士的这种本能并不是排他性的,至少还可以做到独善其身,但资本的本能却必然是排他性的。
资本需要占据资源、占据市场、剥削劳动力、用种种手段挤压与吞并竞争对手不断扩张。
华真行是一名修士,他可以有办法让所有人都成为与自己一样的修士,比如通过推广养元术,就看每个人的天赋与努力程度。
可是华真行再神通广大,也不可能让所有人都成为他这样的大资本家。众人的天赋再高、再努力也不行,因为这个模式就注定了只有少数人才能成功。
华真行不喜欢这样的成功定义,三位老人家也都不喜欢。可是华真行拥有风自宾的身份,若从个人角度说他已经很富有,但也真真切切的感觉到缺钱。
这并不是大资本家的冲动,而是他需要调集更多的资源去打造一个理想的世界,但是从另一个角度,他已能完全能理解世上的很多现象,也能理解如今的罗柴德这类人。
难道可以去告诉罗柴德,你已经足够有钱了,不必再想着赚更多的钱吗?假如是那样,罗柴德亲手建立的金融帝国,只会被他的同类挤垮与吞并,造就另一个更成功的“罗柴德”。
罗柴德勋爵已经不再是罗医生,哪怕他收购与控制了奥海姆医药集团,也不再亲自研制药物、治疗病患,甚至不再经营任何具体的产业,他是一个金融资本家,只是在玩增值的游戏。
从医药本身的功效来看,所追求的目标无非有两个,同样的疗效追求最小的代价,同样的代价追求最佳的疗效。
可是现实中的医药项目,资本投入的目的只有一个——谁最挣钱。其目的绝不是以最小的代价、最佳的疗效去治疗病患,而是在每一位病患身上尽量压榨出更多的利润。
你可以说它不道德,而这恰恰是资本的天性。
罗柴德也是一位大慈善家,世上很多大资本家同时都是大慈善家。除去很多为了避税而转移资产的行为,也有人是在真正做慈善。
这又是为什么呢?因为停止贪婪是不可能的,停止剥削和压榨是不可能的,他们在做什么样的事情,每个人都心如明镜。这时的慈善行为,就成了个人价值的一种补偿,至少是心理上的补偿。
华真行又不禁想起了洛克。洛克和罗柴德,都经历过生死之间最残酷的大考验,这种人怎么可能活得不明白,他们都已经大彻大悟,只是彻悟的方式不同,而后追求的目标也不太一样。
华真行不可能指望每一个人都成为洛福根,这世上更多的人还是罗柴德。举目望去,这还是一个资本世界,所以华真行也必须将这个世界的运行规则看得更透彻。
华真行很清楚自己在做什么,推广养元术,当然也是在给他的各种项目培养合格的人才,但其本质目的,还是在完善每一个人的身心状态。
打造碧空洗大阵,当然也是在给春容丹的产能扩张做准备,但其本质,这样的开放式大型法阵,就是在改善人居环境。
至于炼制春容丹,就更不用说了,可以让这世界上一半的人青春常驻。那么另一半呢?可以去练养元术啊!只要养元术修为达到六级水平,就相当于服用了全部功效的九盒春容丹。
华真行没有把欢想实业当成一个投资项目来做,从来都没有,三位老人家将那么多资源都交给了他、还帮了那么多忙,也不是为了这个目的。
但是另一方面,欢想实业又必须是一个成功的投资项目,他才有资本去实现真正的目的。
华真行是这个资本世界中的异类,异类总是会受到排斥与攻击。而他现在的力量还很渺小,所以要有很好的伪装与掩饰,尽量不引人注意,或者说不引起敌意。
所以风自宾这个大资本家的身份是必须的,不仅要有,还要努力做到最好。知道自己的敌人是谁,那么也要精通与掌握敌人的武器,熟悉与了解对方的手段与规则。
华真行处置了壶中世界的收获,在三个老头面前哭了一番穷,又以大资本家的身份来了一番感叹,而三位老人家已经带着东西走了。
竹亭外的雨停了,华真行又返回了炼妖壶中。先前的壶中世界,他炼化了多大一片区域?不多不少,就是其本人容身的那么一片空间,连形状都跟他的身形一样。
想当初系统任务让他炼制纯金,要求是与他自己等体的数量。如今他炼化炼妖壶,还真的祭炼出了一个等体空间,这是最起码的要求,在这个空间内是允许生机存在的。
墨大爷进来带走了所有的妖王遗骸,并没有干别的,但是杨老头也祭炼了一片空间,形状就是杂货铺。怎么形容呢,看上去就像把杂货铺搬进来又挪走了,原地却留下了一片可容纳生机的空间。
华真行祭炼的空间就在“后院的荔枝树下”,杨老头帮他又往外扩充了一番。这一片空间华真行也需要重新祭炼,但比直接祭炼壶中世界要简单多了。
华真行估算,以他目前的修为想彻底炼化壶中世界,得需要上万年!他当然不可能这么做,最佳的选择是提高自己的修为,而非一味花时间去慢慢磨。
杨老头进来一趟,就祭炼了杂货铺那么大的空间,假如华真行将来有杨老头的本事,平日抽空炼化壶中世界,恐怕也用不了几年吧?
如今的炼妖壶,对华真行来说就是一件特殊的空间神器,比普通的空间神器使用起来更费劲,受到的限制也更多。
目前合适存取物品的空间,也就是杂货铺的大小。其他的地方虽然也能放东西,但会被磨灭生机,种子一类的物品就不行了,收存春容丹估计也不合适。
假如华真行愿意,也可以搬运一些建筑材料进来,在壶中世界造一个杂货铺,或者按照自己的意愿建一个小院,空间杨老头已经帮忙祭炼好了。
华真行站在这片空间中,展开神念观望死寂的壶中世界,杨老头难道是让自己在这里也打造一个杂货铺,然后在祭炼的过程中,再造一个非索港吗?他不禁被这个念头逗笑了,完全没这个必要。
从壶中世界出来,华真行的元神忽有反应,“欢想国任务系统”又给他发布了两个新任务——
任务十七:将养元术大成功诀传授司马值,让司马值以碧空洗大阵炼制春容丹,暂不使用妖王玄牝珠。
任务奖励:养元术教研任务完结。
任务十八:将妖王玄牝珠置入碧空洗大阵,让曼曼借助大阵炼制春容丹。
任务奖励:春容丹研制任务完结。
华真行很惊讶,但随即就反应过来,从个人角度,他已经实现了曾经梦想中的成就。
莫名出现的系统,迄今为止除了给他颁布了十六个分步任务,其实还有两个一直存在的、带进度条的长期任务,就是养元术教研任务与春容丹研制任务。
将养元术大成功诀传给司马值,让司马值能利用现在的碧空洗大阵炼制出春容丹,就证明司马值已经达到了养元术的大成境界,而且这就是华真行设想的高级养元术大师的考核标准。
可是华真行并没有将养元术修炼到尽头,他本人也仅仅只是一名六境修士,怎么养元术教研任务就完结了呢?
如今他已然明白,任何一门法决达到大成修为后,每个人修炼与感悟的情况都不一样,继续破关精进的机缘都是独特的,师长能做的只是境界上的点拨与机缘上的点化。
到了这等境界,就不可能再有什么统一的教材,也不可能再搞什么大规模的集中培训班了。华真行总结的所谓大成功诀,其实只是一种应用方式。
到了这一刻,华真行才可称养元术的开创者,而养元术也成为了一套完整的修炼秘诀。
当初的养元术是杨老头教他的,他一边修炼一边总结,一边教授他人,还不能完全算他自己开创的秘法。
杨特红没有修炼养元术,因为他老人家早已菁华诀大成,所以才让华真行去尝试,能否成功并不完全在于法决本身,还在于华真行的修证。
直到今天,养元术才真正成为一门完整的传承,已经不再依赖杨特红所授,而是华真行本人的修证总结,所以养元术教研任务已可完结。
养元术的修为境界究竟能有多高,将来就要看华真行自己了,还有那些同样以养元术为修为根基的学员与导师们。
那么春容丹研制任务怎么也完结了呢?需要注意系统任务的要求,将妖王玄牝珠置入碧空洗大阵,让尚未有大成修为的曼曼去炼制春容丹,这意味着什么?
这意味着炼制春容丹的所有步骤,在华真行所建立的体系内都能够独立完成了,完全摆脱了对九转紫金炉大阵的依赖。
碧空洗大阵就是他主持建造的,曼曼的养元术就是他教的,从原材料的生产与采制,到最终的成丹工艺,华真行本人所打造的这个体系都可以完成了,所以春容丹研制任务也可完结。
接下来要做的,无非就是生产中的各个环节如何改进与优化,尽量降低生产成本与工艺要求,那就是春容丹中心未来要负责的工作。
最新的两个系统任务,是华真行正要去做的事情,也是他已经可以做到的事情。这是一段历史的总结,意味着他的梦想可以成真,且已经成真——
他真的开创出了可以在普通人中推广的养元术,他真的研制出了可以大规模量产的春容丹!梦中那个未来欢想国种种愿景,都是建立在这两者成功的基础上。
403、师父领进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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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界养元师总部办公楼的后山,杨特红自行圈建的院落老宅中,柯孟朝问道:“小华会不会已经明白,那个欢想国任务系统是怎么回事?”
杨特红摇着折扇道:“他应该早就猜到什么了,如今已有大成修为,还能不明白是怎么回事吗?无非神念心印而已,咱们搞的系统复杂了点,假如换个简单的,小华都能给别人弄一个了。”
柯孟朝:“猜测归猜测,只要没有最终确认,就是另一回事。”
杨特红的这把折扇是最近才做的,模仿风环扇也搞了一个珠子当扇坠,虽然不是九转紫金丹,只是一枚红珊瑚珠,但看着也像那么回事。
他很潇洒地把折扇一合,发出啪的一声响,微微晃着脑袋道:“我们都说自己了解他,其实这孩子也挺了解我们的。
他故意没跑来问是不是我们干的?就是让我们几个老人家有继续装神弄鬼的乐趣,很多时候虽然不再插手他的事,但还是忍不住要开口指点的。好为人师,你们俩都有这毛病。”
柯孟朝瞪了他一眼,居然反常地没抬杠。墨尚同说道:“这孩子精明着呢,他故意不点破,就是要把这个系统给留着,让我们几个继续发挥,估计待会儿又要向我们汇报最新任务了。”
他老人家话音刚落,华真行的神念就传到了,告知系统又分布新任务了,包括任务内容和任务奖励,完完全全就是老实孩子的态度。
在养元谷中,华真行身为扶风盘之主,他可以将神念发送到任何地方,包括三位老人家所在的小院。三位老人家能在这里聊天不让他听见,已经是神通广大。
杨老头苦笑着也回了一道神念:“孩子,你长大了。养元术已真正成为了你的养元术,炼制春容丹也不再需要找我老人家帮忙。”
然后又冲另外两个老头道,“你们知道我费了多大的劲吗?仅仅是改换五气丹的丹方,让他们能搞本土化生产,就已经绞尽脑汁!”
华真行最后得到的五气丹丹方,用了五种他此前都没听说过的灵药,母舌香、青耳散、白玉津、凤柿霜、百涎谷,这也是系统给他的“任务奖励”,实际上就是五气丹最“正宗”的原始丹方。
可是这些灵药所需的原材料,非索港一带根本就没有。
华真行最早是用什么炼制五气丹的?不死芯、金节花、蟹爪斛、白母膏、续脉胶,改变了材料也改变了炼制工艺和配比,炼制出的居然是功效完全一致的五气丹。
杨老头确实花了大心思,他老人家对各种灵药物性的掌握程度也是出神入化。
不仅如此,杨特红还通过“系统”多次指点华真行改换丹方,提供了多种可替代或可补充的灵药以及相应炼制方案,包括炼制五气丹的原料,也包括以五气丹炼制春容丹所需的辅料。
通过这样的过程,让华真行彻底掌握炼制春容丹的炼制方法,不拘泥于某个特定的丹方,做到变化由心。
这一点非常重要,因为华真行的目的不仅仅是炼制出春容丹,将来还要大规模量产,成为欢想国行销全世界的硬通货。
假如某个生产环节受到意外限制,或者某种原材料的供应被其他势力控制,还可以及时作出调整和改变,华真行只有具备了这个能力,他所建立生产体系才是鲜活的、有生命力的。
直到杨老头看华真行已经学得差不多了,至这才将五气丹最原始的丹方传给华真行,让他还能在昆仑修行界找到更多原材料供应渠道。
杨特红从未直接教授华真行丹法,养元谷中自有定风潭当年的丹法传承,华真行可以自己去看,但他老人家通过春容丹的炼制,以及九转紫金炉大阵的使用,却完成了系统的教学。
如今在另外两个老头面前提起这茬,他的面色也掩饰不住的得意。
柯孟朝反唇相讥道:“以你的丹法造诣,还有这么多年来的阅历,所识天下灵药不知凡几,只要有心,给五气丹换个丹方很简单,这有什么好吹的?
小华想要的又不是五气丹,是春容丹!其中最难的一步,不是九转紫金炉大阵吗?假如不是风先生送来了风环扇,你也没辙,最大的功劳可不是你!”
杨老头翻了个白眼,也没接这茬。墨尚同又问道:“以小华的修为,已可给他人留神念心印,他会不会真的给谁搞个系统?假如是那样,算不算被我们给带歪了?”
杨特红呵呵乐出了声,展开扇子道:“那就有点不着调了,随身带着几个老爷爷听着还挺有趣,随身带着一个大小伙子算怎么回事儿?”
三个老头在这斗嘴扯闲篇,但他们不约而同都没有提到另一个问题。实践已证明,春容丹的炼制完全可以不依赖九转紫金炉大阵,哪怕没有风先生送来的风环扇,如今都可以量产。
华真行的最终生产方案,是将妖王玄牝珠置入碧空洗大阵,这可不是杨特红教的,而是墨尚同告诉他的。
妖王玄牝珠不像九转紫金丹,这东西虽然难得,但总归还是有办法弄到的,不少大派的藏器阁中估计就有收存,而碧空洗大阵的阵法,则是直接参照了九转紫金炉大阵。
以三位老人家的修为眼界,难道早就想不到这一点吗,何必绕了这么大一个弯子?这其实是事后诸葛亮的看法,也不能想当然地如此评价这等高人的行止。
世上本无春容丹,亦无九转紫金炉大阵,凡事先讲究从无到有,利用现有条件先搞出来再说,然后才能想办法去改进与完善生产工艺。
杨特红在杂货铺里用九转紫金炉大阵将春容丹给鼓捣出来了,相当于作坊式生产或研究室成果,剩下的事情理应交给华真行自己了。
碧空洗大阵不是咳嗽一声就能变化出来的,首先要有九转紫金炉大阵为参照,其他的前置条件则更多,需要动用庞大的人力、物力与社会资源,而这些都需要华真行自己想办法去解决。
杨老头给了那张阵图,墨尚同告诉他怎么使用妖王玄牝珠,就已经是帮了最大的忙。
三个老头自始至终都很清楚,哪些忙是可以帮的,哪些事是一定要华真行自己去做的,否则也不会搞出那样一个系统。
那边华真行不仅给三位老人家汇报了任务,也给养元谷的工作人员发送了神念,通知范达克在研究院建造九九间地下库房,萧光负责人员和物资的协调,设计要求去请教墨董。
范达克是欢想实业研发部的主管,照说主要工作是在外面负责各个项目的技术支持,可是他自从来到养元谷之后,就赖在研究院不肯走了。
能亲手研究各种天材地宝,范达克是两眼放光幸福感满满,这次又能收存这么多妖王遗骨,估计他要乐晕过去了吧?看样子欢想实业研发部该任命一位主持日常工作的新主管了。
事到如今,华真行何尝猜不到系统的来历,但他选择了不点破,继续和三个老头保持了心照不宣的默契,先完成系统最新的任务吧。
他以总导师的身份,出席了养元谷中的元宵庆祝晚会,把曼曼也给叫来了,然后就带着曼曼和司马值去尝试使用九转紫金炉大阵。
这一步很简单,曼曼首先用了一天时间,一次炼化三枚五气丹,炼成了二十七盒春容丹。而司马值则一次炼化九枚五气丹,炼成了八十一盒春容丹。
华真行自己也动手了,结果与司马值是一样的,一天可以炼成八十一盒春容丹,这已经是九转紫金炉大阵产能的极限。
这次炼丹,证明司马值已经掌握了华真行所传的养元术大成功诀。而曼曼证明了另一件事,养元谷中其他的六级导师,同样可以使用九转紫金炉大阵炼制春容丹。
接下来的尝试就用不到九转紫金炉大阵了,将九转紫金炉大阵搬到养元谷中,将来主要用于炼制别的丹药——那些修士们所需的灵丹。
三天后的正月十九,他们离开养元谷又来到碧空岛。华真行先没有动用妖王玄牝珠,借助碧空洗大阵炼丹成功,一次成丹八十一盒。
接下来轮到司马值,这次司马值有点掉链子,首次炼丹失败了,等于损失了八十一盒春容丹,按总代理批发价计算,其经济损失相当于十六亿两千万东国币。
这就是搞研发的代价,失败总是难免的,每一步的尝试其投入可能都是天文数字,但又不得不经历这个过程。
有人可能又会问了,为什么一次让司马值试验炼制这么多盒?假如只给他一枚五气丹加上辅料,最多不过损失九盒春容丹呀!
可是华真行要做的就是这个试验,他自己炼丹成功,已经证明了碧空洗大阵没问题,只要养元术达到大成修为便可以借助它炼制春容丹。
那么就要按照大成修士的标准,换一个人测试炼丹情况以及极限产能,这个步骤必须要有。事后司马值闭关数日,推演总结得失,再炼丹时终于成功了,总算没有扩大损失。
司马值闭关时华真行也在闭关,他要做的事情更难,闭关的时间也比司马值更久,出关后将妖王玄牝珠置入了碧空洗大阵,安放在碧空亭的石质亭顶内。
九转紫金炉大阵的阵枢是风环扇,碧空洗大阵的阵枢是碧空洗,而妖王玄牝珠的作用,此刻就相当于风环扇的那枚扇坠。
这可不是简单将亭子的攒顶掏个洞,再将妖王玄牝珠放进去就行,华真行先后用了近一个月的时间,调集了近百名导师和学员,轮流在各处阵眼配合运转大阵,这才融合安置成功。
在这个过程中,华真行意识到另一件事,如此升级改造的碧空洗大阵,每一座都是不一样的,而且不可能简单复制,可将其视为碧空洗大阵2.01版,那么原先的大阵就是1.0版了。
1.0版的碧空洗大阵是可以复制的,用同一张阵图,选择合适的地方,调集足够的人力物力,就可以再打造出一座类似的大阵,但用妖王玄牝珠升级改造后就各有不同了。
华真行这次动用的妖王玄牝珠,得自一种上古异兽分水夔,在布阵的过程中,须感悟这枚玄牝珠独特的玄妙,华真行甚至在定境中与分水夔有过连番激战。
这当然是一番不公平的斗法,假如真是上古分水夔本尊来,想灭掉华真行也就是分分钟的事。可是上古异兽已被镇压,就连生机都被彻底磨灭,只留下玄牝珠中国神通玄妙。
每一枚妖王玄牝珠都是不一样的,假如按照这种方法,华真行将来想布成九十九座碧空洗大阵,还需要在定境中与九十九位妖王斗法,并在此过程中勘悟对方的神通之妙。
所以这座大阵是2.01版,将来其他的大阵若能布成,那就是2.02、2.03直至2.99版,就算有心人通过种种手段偷学阵法,到头来也是不通用的,能偷学的只有1.0版。
华真行这次布阵之所以这么顺利,最重要的因素不是因为他熟悉碧空洗大阵,也不是他调集了这么多导师和学员轮流合作,而是墨大爷已经告诉他该怎么办,如何将这枚分水夔的玄牝珠置入大阵。
墨尚同教的方法只能用一次,换一枚玄牝珠就不好用了。但他老人家提供的指导原则却是通用的,接下来如何使用另外的妖王玄牝珠布阵,就得靠华真行自己了。
华真行的炼妖壶里还存放着很多妖王玄牝珠呢,他有空可以钻进去慢慢研究。
突破大成修为后,华真行本以为已算当世高人,可接下来发送生的事情、要解决的问题,让他意识到自己还差得很远,稍微有点自我膨胀的火苗也随即被熄灭。
还有一件事令华真行很纳闷,以妖王玄牝珠改造碧空洗大阵,既然每一枚妖王玄牝珠都是独特的,那墨大爷是怎么知道方法的?
记得这枚玄牝珠是华真行本人最早从炼妖壶中拿出来的,墨大爷连碰都没碰过,这世上没有无缘之见知,他老人家也需要彻悟玄牝珠中留下的神通玄妙,才能知道如何以之布阵。
难道墨大爷对那头分水夔早就很了解,但这又怎么可能?华真行修为越高、接触的玄妙越多,就越感觉家里的三个老头深不可测!
404、先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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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福根水电站大坝从开工到封顶只用了不到三年时间,创造了几里国工程史上前所未有的奇迹。就算在东国,这种规模的水电站,这么快的施工进度也是少见的。
这当然也有独特的客观原因,首先是施工难度不大,因为北洛河原本不存在,工程项目部等于是在旱地上修一座水电站。
趁着旱季将导流渠先修好,就算雨季来临时也不妨碍施工,这就省了不少事。
另一方面的原因,是欢想实业几乎不计成本的投入。这个项目没有申请援助贷款,工程费用都是根据进度及时并足额支付的,而且还给了援建人员很多额外的福利。
其资金来源都是洛福根基金会提供的,除了这座水电站,华真行也没打算继续逮着洛克这么一只羊薅毛了。
福根基金会虽然很有钱,但其资产包括很多不动产以及收藏品,流动资金都快被抽空了。
最根本的原因,还是东国派驻了数量足够多、素质足够高的援建人员,这可能也与最新的形势变化有关。
这几年黑荒大陆各国动荡不断,实际上多年来的情况一直如此,区别只是动乱发生在哪个国家而已。
真正的新变化,是近些年来东国在黑荒大陆各国的援建项目有爆发式的增长。项目多了,遇到各种意外状况的绝对数量必然也就多了。
有些项目受到了当地政局不稳以及社会动荡的影响,工程人员的安全都难以得到保证。欢想实业抓住机会,劝说东国方面将相关援建人员就近调派到非索港来。
真正转调来的工程人员占总量的比例虽然不算多,但对非索港来说已经不少了。
华真行问过雷云锦,东国在黑荒大陆到底有多少援建项目?结果吓了他一跳,感觉既震撼又羡慕。
雷云锦告诉他,仅仅是正在开工建设的水电站项目,与洛福根水电站规模相当或更大的就有几十座。至于其他的各种工程项目,就连老雷都不知道具体的数据。
华真行有一个设想,希望将非索港打造成东国方面的“黑荒大陆援建项目总部”。这就不是雷云锦能做主的了,王丰收这次就带着这样的外交任务去了东国。
华真行并不指望大丰收能完全谈下来,但只要有这个意向就行。这需要非索港乃至几里国方面做出各种保证,想取得东国方面的认可也很困难。
众所周知,黑荒大陆的很多国家不分大小,其政府做出的承诺往往是很难兑现的,因为他们自己往往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被下一场政变给推翻了,而谁也无法预测新上台的政府又是什么套路。
持续的动荡、未来的不可预测性,不断打断黑荒大陆很多国家的发展进程,使它们始终缺乏持续稳定的发展环境。
就连现在的几里国,新政府也是在一年前通过武装革命成立的,从旁观者的角度,谁又敢断言它能坚持多久?任何基于长期合作的重要谈判,对方肯定都会有所保留。
所以王丰收这次肩负的任务很困难,最好的办法是请对方来实地考察,并且提供一些实质性的保障方案。但这里面涉及的问题就太复杂了,有些只能通过时间来解决。
还好几里国和非索港方面也有有利条件,至少在农垦区与东国方面已经打下了很好的合作基础。
大批东国援建人员已经在这里待了很长时间,有人是轮流派来的,还有人干脆就长住了,甚至连家属都给接过来了。尤其是农垦区三镇,感觉完全就是东国南方小城镇的样子。
到目前为止的项目合作,都是非常顺利的,洛福根水电站便是范例。
大坝建成封顶,只是一个重要标段的完成,并不意味着水电站整体竣工,接下来还有更重要的机组安装调试工作,以及配套的输变电工程。
洛福根水电站安装有四台十七万千瓦的发电机组,计划分批次投入运行。按照目前的进度预期,今年雨季到来时库区开始蓄水,下半年第一台机组并网发电。
想达到设计的最大蓄水高度,并且四台机组都投入使用,就要等到后年了,到那时就应该能彻底解决非索港的生活以及生产用电问题。
东国有十四亿人口,目前总发电装机容量超过了十八亿千瓦。
非索港算上农垦区目前有六十五万人口,两年后加上原有的两座重油发电站,发电总装机容量便达到了八十万千瓦,跟东国的水平也差不多了。
东国是全球制造业基地,非索港的发展水平与之有天壤之别,仅仅衡量这么一个指标是没用的。
但发电能力是工业化的保障,也代表了发展潜力,华真行投入这么大成本打造洛福根水电站,主要还是着眼于将来真行邦的建设。
另一方面,洛福根水电站建成后,随着输变电网络的铺设,还可以向几里国南部地区输送电力。东国的特高压输变电技术领先世界,也是几里国要系统引进的。
今年的大雨季尚未到来,所谓的碧空湖眼下还是一片空旷的山谷。华真行站在碧空岛所在的山峰上,远望已经落成的水电站大坝。
太阳既将落山,阳光从他背后的高原方向照来,使人不容易看清他的面容,却给他划出了清晰而明亮的身形轮廓,整个人就像在散射光芒。
一阵干燥的热风吹动了他的头发,正是每年最干旱的时节,华真行却在其中感受到了一丝湿润与清凉。
他太熟悉这里的环境了,碧空洗大阵落成后,尤其是整个北索河流域改造基本完成后,这里已发生了微妙而绵久的变化。
看着眼前空旷的山谷,他元神中却构建出百里碧波荡漾的美景,并非空想,就是现实中将要发生的事情,他能预见也是他所创建。
待到太阳落山再一次升起时,已是三月十一号,新几里国成立以来的首个国庆日,也是华真行的十八岁生日。
没有人知道华真行究竟是哪一天出生的,但杨老头推断他出生于二零零五年的三月十一日,反正他的身份证件上写的也是这个出生日期。
夏尔特意将几里国的国庆日定在三月十一日,只有极少数人才知道这是在向谁致敬。
十八岁,在很多国家被视为成年,但在几里国却不太一样,这里的法定成年标准是十六周岁,原因是人口结构实在太年轻了。
当国庆日到来,几里国各地都举行了各种形式的庆祝活动。水电站工地也放假了,农垦区政府还特意组织了专项的慰问与联谊活动。
放假并不等于停工,因为有些工序不能中断,水电站项目还有不少工人需要加班。欢想实业也特意对这些加班人员进行了慰问、表达了敬意。
有关部门同时通知他们,这一天不要离开施工地点,尤其是不要站到大坝顶上或进入大坝内侧区域,因为谷地中有爆破作业。
并非所有的工程都是东国援建方承接的,欢想实业本身也有项目工程部,这应该是抢在雨季来临、库区正式蓄水之前,完成水底地形的清理改造——反正对外是这么说的。
施工队伍中只有少数人明白真正的内情,比如江怀谷副总工。
华真行总导师将在这一天正式运转升级改造后的碧空洗大阵,估计会有很大的动静,养元谷已经在周边地带设了专门的警戒暗哨,阻止闲杂人等误入。
国庆日当天的正午时分,库区忽然狂风大作、卷云聚集,这是在大旱季里几乎不可能见到的景象,紧接着有雷响起、电闪不断,顷刻间暴雨如注。
华真行在碧空亭中运转大阵,周边九处阵眼各有高手配合,将这一带包括高原上的云气都聚拢而来,发动了春雨剑阵。
雨势很急很大,道道雨丝如乱剑穿空,竟然隐约汇聚成一条夔龙的形状。
夔龙的独角是剑雨所汇聚的锋锐,而其鳞片也都能化为剑雨飞出,在大阵中不断盘旋穿腾,每个人脑海里都响起了龙吟回声。
妖王玄牝珠不仅是成丹之引,置入大阵另有妙用,令春雨剑阵具备了威力更强大的神通变化,运转阵枢的华真行不禁又想起了三个月前来犯的尼碌大神术师。
上次能斩杀尼碌实属侥幸,也因为对方的判断失误了。假如当时尼碌想跑,其实他是留不住的,就算最终获胜也是狼狈无比。
可是今天碧空洗大阵改造升级完成,假如尼碌未死又再来,华真行已有把握收拾他了。
今天只是演阵而已,风雨雷电虽来得猛烈但持续的时间并不长,两刻钟后便云散雨歇,又恢复了万里晴空。参与此次演阵的众导师与学员都发出了欢呼。
演阵圆满成功,但华真行却有一丝遗憾。
按墨大爷所授的方法,将得自分水夔的玄牝珠置入大阵,这座大阵果然增添了神妙,就像能够召唤分水夔之灵。可惜现在做此布置,却有些晚了。
假如华真行能够早点突破大成修为、早点祭炼金葫芦并得到东华传承,从一开始,他就可以使用分水夔原身所留天材地宝,根据其特性去布置与打造各处阵眼。
那样的话,春雨剑阵凝聚出的分水夔之形将更加神妙。而如今碧空洗大阵已落成,除非把整座大阵彻底拆毁重造,否则已无法再做这种根本性改动了。
这种遗憾在所难免,华真行事先无法预计他会得到金葫芦中的东华传承,就连三位老人家都没预料到,也不可能特意为此等到今天才去做早就该做的事情。
难道做不成珍馐美味,就不吃油泼面了吗?
几里国境内最适合建造碧空洗大阵的地方,并不是洛福根水电站库区,而是三湖镇。那里早已经被萧光等三兄弟花二十年时间布下大阵,打造成一片风水宝地。
华真行后来打造的三座净尘罗法阵与碧空洗大阵,都是借鉴了三湖法阵的思路。墨尚同用来替换三湖法阵的阵枢法宝,其妙用就与碧空洗极为相似。
但想在那里打造碧空洗大阵,也得将整个三湖法阵拆了重建。那也是一种无谓的巨大浪费,远不如再选址新建。三湖法阵本身也很不错,只是功用有所不同。
如今这座碧空洗大阵,从当初设想的目标看已经成功,后续的改造只是在此基础上更加完善,人们总需要不断的进步。
华真行是不是完美主义者?是也不是!他从不愿放弃与妥协,行事力求尽善尽美,但也完全尊重现实。几位老人家的评价恰如其分,他是一位纯粹的理想主义者。
真正的理想主义者,恰恰是最尊重现实的。
哪怕华真行每次都将现有的能力尽量发挥到了极致,探索前行时也难免会走弯路,他所能做的就是尽量少走弯路,尤其是那些已经能看到的弯路。
比如在打造下一座碧空洗大阵,也就是碧空洗大阵的2.02版时,华真行心里就更有底了,选定妖王玄牝珠及其原身所遗留的天材地宝,以更完善的方案凿建。
范达克那边九十九间地下库房还没有建成呢,九十九位妖王原身所遗留的天材地宝,华真行已打算拿走其中一套收在炼妖葫中,好带在身边随时参悟。
就算他已有大成修为,这原本也是极难完成的。还好他已有了改造这座碧空洗大阵的经验,虽未达完美,但也初步掌握了更完美的思路。
只要华真行将来能按照这个思路,布置成第二座碧空洗大阵,那么第三座到第九十九座碧空洗大阵,对他而言就不再是太大的难题,此所谓一窍通则百窍通。
既然是国庆假日,而且这么多导师学员都来了,碧空岛当然也要搞庆祝活动,既庆祝国庆,也庆祝今日演阵成功。
在座的很多导师和学员都有东国背景,新联盟近年也一直致力于在当地推行东国文化,所以也养成了很多东国习惯,也说不清是好是坏。
比如但凡有节日、搞活动,总是免不了要聚众吃喝。华真行当初多是在杂货铺里搞一桌开个小宴,现在有机会就可以搞大席了。
在当天的庆祝宴会上,华真行和曼曼正说着悄悄话,提到了将来的碧空洗大阵打造计划,这时元神“系统”突然又有了动静——
任务十九:择地打造第二座碧空洗大阵,置入得自古时妖王犀渠兽的玄牝珠,并以犀渠兽原身所遗天材地宝凿建各处阵眼,以完善阵法妙用。
任务奖励:可悟将来各座碧空洗大阵变化之妙。
华真行看着面前的杯碟忍不住想笑,这又是一次谜底就在谜面上的任务,任务的奖励就是完成任务的结果,而他这回是想到“系统”的前面去了。
“系统”的目的应该就是在提醒他,如何总结此次改造大阵的收获、下一步具体要怎么做,还给了一个特别的提示。
华真行刚刚还在琢磨,接下来要挑选哪一位妖王的玄牝珠与原身遗宝呢,“系统”则告诉他下一步可以先选犀渠兽。
405、语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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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样子,这个系统任务短期内是完不成了,但可以做一些前期准备工作,比如结合真行邦未来百年的规划,先选定第二座碧空洗大阵的位置,还有配套的环境改造方案。
宴席之后众人散去,华真行又一次来到了碧空亭,对大阵的改进,最更重要的目标还是炼制春容丹,他当然要自己先试一试。
华真行仍是用了一天工夫,炼制了八十一盒春容丹,耗时以及产量,与置入妖王玄牝珠之前并无区别。
但是很显然,炼丹过程已变得更容易掌握了,因此对法力的消耗也更小了,假如上次就已经做出了改进,司马值第一次炼丹恐也不会失败。
接下来就是最重要的尝试了,让曼曼炼制春容丹。别看前日的演阵搞得很热闹,但只有这一步尝试成功了,才代表碧空洗大阵改造彻底成功。
曼曼很争气,她花了一天时间,成功炼制了二十七盒春容丹。原先的碧空洗大阵,只有养元术修为大成者才能借此炼制春容丹,如今则降低了要求。
这意味着什么?意味着春容丹大规模工业化量产,在理论与实践上都有了实现的可能!
假如不完成这一步改进,就算华真行能打造九十九座碧空洗大阵,他又从哪里能搞来九十九名高级养元术大师?
高级养元术大师也是大成修士,哪怕昆仑第一大派正一门也凑不齐这些高手啊!
冈比斯庭倒有可能勉强凑出来,但也不可能把他们都当成日夜不休的生产工具使用,没人能承受也没人会愿意。
就算养元谷理论上能培养出九十九名养元术大成者,难道将这些人都当成整年日夜不休的炼丹工具人吗?
能突破大成修为者,无一不是人中龙凤,就算在养元谷内部有司职,也顶多偶尔抽空轮值炼药,平日自己还要修炼,并有更多的事务需要他们负责。
将要求降低一等,五境圆满修为、精通养元术的六级导师,同样可以利用碧空洗大阵炼制春容丹,实际意义就完全不同了。
只要导师和学员的基数足够大,随着时间的推移,华真行还是有把握培养出足够多的六级养元术导师,如今养元谷中就有好几十位了。
此事告一段落,标志着“春容丹研制任务”与“养元术教学任务”已彻底完成。
时间已是三月中旬,按计划还有不到半年时间,华真行就要去东国留学了。
这次几里国的公派留学人员当然不止他一个,总计有三百二十人,华真行和曼曼都在其中。几里国拿了东国的教育援助,所谓援助可不仅仅是钱,其中也包括留学交流项目。
如今所谓的交流基本都是单向的,东国也不可能公派留学生到几里国来,至少暂时不可能。
几里国唯一的大学被新联盟给封了,到现在还没有重开呢,几里国内学生都没地方上大学了,如今的官方渠道好像只能去东国留学。
其实在前几年,只要有钱有关系,几里国的学生可以去世界各国的大学读书。比如前政权的末代总统贝克莱,从小就接受了系统的茵国贵族式教育,还拿了好几个学位呢。
国际一流的学府不太容易进,需要实力与背景够硬才行,但国际上还有无数普通学院乃至野鸡大学,都是很乐意收留学生的,往往交了学费、混完学时就能发文凭。
如今这条路理论上也没堵死,私人假如有钱也有渠道,想去哪个国家读哪个大学都可以,但是官方的公派渠道,目前想留学则只能去东国。
这到底是一种进步还是退步?当然是进步,而且是一种明智的选择。因为几里国原先根本就没有公派留学渠道,想出国留学都得靠私人自己想办法去联系。
为什么?因为只有东国给这个面子有合作政策啊。
几里国的人才储备和外交资源都是有限的,能搞定这种合作项目已经非常了不起了。而且从实用性来讲,几里国目前需要的技术和知识,有哪些是东国大学教不了的?
几里国已经选择了东国语为法定官方语言,在经济发展上也引入了东国的工业技术体系,那么在人才教育上的合作也是必然的。
东国接受的黑荒大陆留学生是有配额的,分派给很多所大学。
通过夏尔、王丰收等人以及外交部门的努力,今年东国教育部给了几里国五百名留学生的配额,这五百人需要有中学毕业证书,并通过东国方面的入学测试。
新成立的几里国教育部组织了三千名适龄中学毕业生参加了测试,结果只有三百二十人合格。
夏尔特地问华真行怎么办,是不是通过外交渠道让东国那边适当降低一下标准,就按现有情况取前五百名?或者再由欢想实业或养元术中心组织一批人?
华真行告诉夏尔就派三百二十人吧,宁缺毋滥,假如连这种测试都通不过的,就别派出去丢人现眼了,就算到了那边也很难跟得上课程,白白浪费教育资源与经费投入。
这个数字多少有点奇怪,堂堂几里国近一千多万人口,就找不出五百名测试成绩合格的中学生毕业生吗?实际情况并非如此,这个结果是多方面因素造成的。
几里国的基础教育当然非常烂,可以说连根都烂透了,但也不是完全都没有,否则当年董泽刚是怎么读的书、上的大学、当的律师?
仅仅是欢想实业体系以及养元术中心,就能组织五百人全部考核通过。可是这样的“人才”基本都已经参加工作,在各个岗位任职,是不可能说抽走就抽走的。
欢想实业在员工队伍中,也抽调了一百名符合要求者参加了这次测试,结果是全部通过。
这一百人将以公派委培的方式赴东国留学,由于占用了公派名额,欢想实业也要向几里国教育部交纳相关费用。
他们学习期间由欢想实业发放生活补助,身份仍是欢想实业的员工,学成后要回到欢想实业工作。
所有公派留学生的年龄限制,是十六岁到二十三岁之间。十六岁是几里国的法定成年年龄,二十三岁则是今年夏尔的年纪。
夏尔也不知哪根筋不对,看见这个政策又听说华真行要去留学,他居然也动了心思,找有关部门研究自己也去东国留学的可行性。
春节后刚赶回国内的沈四书感觉头都大了,不知道该怎么研究,于是就打电话去问尚在东国的王丰收。
王丰收也没劝夏尔什么,只是授意沈四书等人在制定政策时划了一条年龄线,恰好把夏尔给划了出去,而且划得还很合理。
几里国的中学毕业生并不少,比如夏尔就是。他们中的绝大部分是公立学校毕业,一个班的在册学生有好几百名,上课时却从来连几十人的教室都坐不满。
几里国也有一批原私立贵族学校培养的毕业生,但他们相对数量很少,此次参加测试的人数也不多,通过率同样很低。
这批人的家庭在原先的几里国非富即贵,要么其家族在解放运动中被镇压了,要么随其父辈早就跑走了,能够参加此次测试的人数当然不多。
而且说实话,他们中的大多数人水平也实在有限,有些事不能只看学校条件怎样,还要看整体的社会大环境。
这次的入学测试用的是全东国语试卷,而这些人从小接受的都是茵语或兰西语教育,不仅语言不通,文化体系上也完全不同,这也极大地增加了测试难度。
得益于新联盟近几年来在各地推广的东国语普及教育,几里国教育部门这次才能组织三千名适龄中学毕业生参加测试,否则除了东国侨民之外,恐怕连五百个人都凑不齐。
当地土著语言没有文字,所以文化教育必然要选择外来的语言文字。几里国历史上先后经历过兰西语、汉森语、茵语时代,留下了三种法定语言,官方常用的曾是茵语。
语言文字体系的改变,意味着文化、政治、经济等整个社会运行体系的切换,这种代价是巨大的。越成熟、越发达的现代国家,这么做付出的代价就越大,乃至于无法承受。
而几里国在这方面有巨大的优势,就因为它足够烂,做此切换的成本极低。反正绝大多数人原本就是文盲,就算学过几句茵语会话,水平也上升不到文化层面。
经济、文化水平足够烂,反而成为了改革的巨大优势?有时不得不说世事就是这么荒诞!而且对几里国来说,这不完全算一种改换,更是从头重新构建。
新几里国成立前后一直坚持韬光养晦的策略,尽量避免引起外界的过多关注,太过弱小的实力经不起外部庞大势力的干涉。
这里原本就是一个被世界遗忘的角落,几里国只要不闹出圈,就掀不起什么浪花,甚至都不会有人多看几眼。但某些方面的举措,还是招致了外部势力的介入干涉。
很多人事先是没想到的,而华真行事先可能想到了也可能没想到,但无论如何,这一条既定国策是无法改变的,就是将东国语定为官方语言。
几里国在这方面做得已经足够小心了,原先的政策其实很委婉,只是将三种法定官方语言增加为四种,将东国语添了进去,而兰西语、汉森语、茵语仍然保留。
而在实际工作中,则是将东国语当成唯一的官方语言,所有官方文献都使用东国文字,这也算是一种暗度陈仓的做法。
尽管如此,还是招致了外部势力的敌意与干涉。在几里国全境解放之后、新政府正式成立之前,新联盟就曾挫败了一起未遂政变。
该政变由境外机构策划并提供经费,预算为百万米元,收买境内残余黑帮势力,企图搞一场武装暴动推翻夏尔政府。
政变的幕后策划者提出了两个条件,其一是干掉夏尔,其二就是政变者上台后,要废除东国语的官方语言资格,并全面废止已展开的民间东国语教育。
有人可能会感到很纳闷,具体选择哪一种官方法定的语言文字,不是几里国自己的事吗?
以几里国的现实情况,选择一种外来语言是必须的,由此才能建立相应的文化教育体系,这是进入现代文明社会的前提。
世界上很多国家都有多种官方语言,几里国只不过将东国语加了进去,就招致了这样的干涉,甚至有外部势力想要颠覆其政权。
这其中涉及到的问题就太复杂了,实际上也没人在意几里国会怎样,夏尔死不死都无关紧要,它主要是针对东国影响力的遏制手段。
大致就在同一时期,国际上出现了一种针对东国的言论,很多国际舆论工具都纷纷指责东国在黑荒大陆搞文化侵略。
你听听!这明明是几里国发生的事情,是几里国自行的选择,但在相关的国际舆论中,连几里国的名字都没人提起,更没人知道这个国家的元首因此险遭杀身之祸!
这也许就是小国的悲哀吧,在现有的国际秩序以及国际关系体系中,几里国是如此的无足轻重,更别说得到尊重了。
在此过程中还发生了不少事,公开或暗中的,除威逼之外也有利诱。比如就有境外机构用种种手段收买或影响新政府中的相关官员,企图诱使他们设法改变几里国的政策。
夏尔虽然已算是一名政治家,但仍有相当年轻与稚嫩的一面,他也被激怒了。
既然有人都要干掉他了,他还有必要藏着掖着吗?于是在几里国新政府成立后,修改了原定的议案,干脆就将东国语定为唯一的官方语言。
406、新时代的夏尔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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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尔政府这么做当然也得到了现实的支持,比如东国就提供了教育援助,不是给某个人的而是给几里国的,教育援助方案中包括了这批留学生计划。
夏尔原本并没有指望自己真能去东国留学,他只是动了点心思叫人研究一下可行性,却直接被政策排除在外了,也难免有些小郁闷。
有人可能以为,这只是夏尔总席的个性,或说他有些小小的任性。但华真行了解这位从小玩到大的老朋友,他明白其中真正的原因是夏尔有些心虚。
夏尔最著名的演讲,就是十二篇演讲中的第一篇《我是夏尔》。除了那些还不会说话的孩子,如今大部分几里国民众都能将它背下来,而且是用东国语。
在这篇演讲中,夏尔首先坦诚了自己的出身,讲述了成立新联盟之前混迹街区黑帮的经历。这种人设能激起绝大多数几里国人民的共鸣,具有最广泛的代表性。
但夏尔的目的绝非是宣扬这种出身,更不可能以当年的无知凶蛮为荣,重点只在于自我批判,引导所有人去批判这个身份所代表的一切。
他接下来讲述了醒悟、抗争、自我救赎以及救赎整个国家的愿景。
这篇演讲发布于解放几里国全境之前,而后来发生的事情,证明了他真的做到了言行合一。再回头看这一切,就像是人间奇迹。
夏尔既是他自己,也代表了无数的几里国人,他从一个黑帮小混混成为了这个新国家的最高领导人,也是无数几里国民众心目中的英雄,如何赞誉都不为过。
可是夏尔自己心里多少有点没底啊,当初他是被华真行选中了,又被新联盟的解放运动推到这个位置上,论年纪还太过年轻,论学历勉强也只是中学毕业。
夏尔并不清楚自己的治国水平,也不清楚自己在世界各国领导人梯队中算什么档次,有可能是排名最末吧?
夏尔本人也经常扪心自问,论学识才华、胸襟眼界、文韬武略,自己真的是一名合格的国家领导人吗?那些赞誉他的人们,假如真正了解了他,内心深处还会这么想吗?
各地养元术中心以及养元谷已经培养了那么多高人,而他夏尔迄今为止也不过勉强成为一名三级养元师,并不是那么出众。
所以这次实施公派留学计划时,夏尔也不知为何会动这种荒诞的心思,但华真行却看明白了。
夏尔虽然被排除在留学计划的政策之外,但华真行还是特意安排了一番,让夏尔在保密的情况下单独参加了此次测试,结果夏尔得了满分。
华真行和曼曼当然也参加这次测试了,同样也得了满分。满分和满分可能也不一样,有人是努力达到了这个水平,而有的人是因为试卷只有这么多分。
但这总归是一个好结果,夏尔随即就放下些许的小郁闷,又变得很开心。
如果问几里国的民族天性与东国有什么不同?其中最明显的一个区别,那就是几里国人都很乐观,不是一般的乐观而是极度的、没来由的乐观,堪称没心没肺。
这里的大多数人都习惯了只图眼前,今朝有酒今朝醉,哪怕明天的事都不会多想,更别提计划长远的将来了。
而另一方面,很多当地人却有着扭曲而敏感的自尊,任何批评和指责都会被视为对他们的伤害与冒犯,做事不负责任、瞎话张嘴就来,撒谎和吹牛宛如天性。
假如是你是一名东国人,碰到一名几里国人,打交道时真的需要小心。这并非是一种歧视,而是客观的现实。
像夏尔这种从小就有理想抱负,并真的为此付诸行动,抓住机会就会动手,偶尔还会自我怀疑并因此有所焦虑的人,在当地土著中已经非常罕见了。
这种民族性格有极大的缺陷,但它也是客观环境造就的。这个国家的绝大多数人都曾生活在近乎窒息的泥潭中,看不到任何希望,于是就连生死都看得很淡了。
民不贵生,不贵己生以及他人之生,无奈于死而常行凶事,是为人间惨淡。
想改变这种现状,仅靠少数人的自我反省与批判是没用的,而是要从根本上改变客观的环境,使人们能够看到希望,付出努力之后真的能有所收获,同时推行反省教化与批判惩戒。
这正是新联盟在做的事情。
几位老人家从一开始就知道夏尔缺的是什么,新联盟成立后就专门给夏尔安排了一批私人教师,沈四书、王丰收以及欢想实业的四大金刚都曾扮演过这个角色。
他们不仅在各个领域给夏尔补课,也在实践中指导与培养夏尔。夏尔的进步非常快,做这套测试卷得个满分并不令人意外,他真正的才华与成就也不在于此。
几里国这边并没有要求东国教育部门放水,这套入学测试难度要求就按最高标准,测试的时候也不允许作弊——由郎校民组织一批修士监场。
但在华真行看来,这次考核要求还是太低了。
欢想实业有专门的团队研究过东国各省的高考难度以及录取分数,假如换成东国当地考生,就算这个测试能以高分通过,恐怕也只能勉强上一个不入流的三本学院。
而几里国的这批公派留学生基本都是要去上名校的,就算不是全国名校,好歹也是东国各省的名校。
华真行本着宁缺毋滥的原则,哪怕人数不够也不肯放宽公派标准,多少也是顾忌了国际影响。
近年来,随着东国在黑荒大陆各国的援建和投资项目越来越多,黑荒大陆派到东国的留学生数量也越来越多,这是宏观层面上双赢的合作。
但在微观层面上,这也引起了不少争议。黑荒大陆很多国家的民众性格,也和几里国大同小异,不少人到东国后不思学业成日玩乐滋事,还祸害校内外的女青年。
很多负面事件的出现,并在很多刻意的舆论引导下放大发酵,既使人质疑东国的政策,也导致民众对黑荒大陆各国产生敌视情绪,总之造成了双重负面影响。
华真行等人当然也知道这个情况,如今多方的发展都要依靠与东国的合作,要格外注意几里国在东国的形象与影响。
所以这次的公派留学生,报名参加测试的每个人都经过了严格的审查,最终确定了三百二十人名单。
名单确定后,正式公派出国前,几里国还将组织为期半年的预备学习班,给他们补足文化知识的短板、强调留学纪律、制定了行为规范守则。
不仅如此,几里国还将派出一个有外交性质的巡视团,成员有十几人,其主要职责之一就是巡视监督这批留学人员的日常行为。
假如他们行为不俭,无论东国当地怎么处理,几里国这边首先就要严肃处理!这个巡视团的负责人是郎校民。
郎校民曾在教育部门任职,担任过非索港市校风校纪巡视组的首任组长。鉴于几里国特殊的情况,各新设学校的校风校纪从一开始就要狠抓,重点防范的校园凌霸现象。
一般人镇不住场子也掌握不好下手分寸,所以华真行当初就任用了郎校民。
在曾经的三湖镇,萧光是三兄弟中的老大,除修行之外主要只操心与外界的各势力打交道,保证三湖镇的独立与安稳。
司马值的角色相当于一位设计规划师,除了享受生活,三湖镇的各个开发项目以及经营项目,都是由他规划并组织人手去具体实施。
三兄弟中年纪最小的郎校民,则负责管理日常的琐碎事务,比如监督与指挥三湖帮,维护三湖镇的内部秩序,就连三湖帮都是他一手组建的。
说幕后老大,其实郎校民才是真正的幕后老大,他在幕后操控三湖帮长达二十年,让三湖镇这片风水宝地,在一片混乱的几里国维系了安宁。
这种人物当然能镇得住场子,什么场面没见过、什么手段不知道?这次派郎校民去东国,想必这批留学生也没人能炸刺。
华真行如此安排或许有些多余,因为大部分东国人区分不了黑荒大陆来的留学生具体是哪个国家的,很多负面印象都是整体性的。
比如特玛国或几乃国的留学生行为不检,也会导致东国民众对几里国的留学生有负面印象。很少有人会将他们摘单独出来另眼相看,确实也难以区分。
但无论别人怎么看,几里国方面首先还是要把自己的事先做好了再说。
把华真行和曼曼都算上,难道几里国这次真的只能派出这三百二十人吗?当然不是!
其实在现有的一千多万人口中,组织几千名符合要求者通过这次测试也不是不能。别忘了这里还有很多东国裔华族侨民呢,其中大部分家庭还是很重视教育的。
但华真行还有另外的考虑或者说顾虑,人才尤其是高端人才的培养,不能只依赖于外国,假如文化教育做不到独立自主,那么国家意识形态也将不能自主。
这与华真行等人对东国的观感与态度无关,而是一个国家立足的根本,尤其是人文类教育,一定要立足于本国的社会实践,这也是被无数事实所证明的。
科技的进步与社会的发展不能故步自封,需要广泛的交流与学习。但学习与交流对于每一个人来说,都建立在自我修养的基础上,国家亦如此。
遍观世界,那些真正能做到独立自主的强国,其领导人极少是国外培养的人才。这并不代表他们不会学习外界的知识,包括人类历史上各个国家所创造的知识与经验。
派出大量的留学生,可以学习先进的科学技术、文化思想、解决各种社会问题的新思路,同时深入了解世界各地的情况。
但是在真正的自主大国中,这一类留学人才几乎不会构成国家领导与决策层的主体,大多是以咨政建议者的身份出现。
假如这一类人才成了国家领导决策层的主体,这个国家往往会出问题——那些小国常见的各种问题。这不是歧视与偏见,就是经验总结的事实。
世界上有很多动荡小国,其经济、外交乃至民生、军事等各项政策,不仅在客观上很难做到独立自主,有时在主观上也很难保证这一点。
这些国家的领导人,很多都有海外留学的经历,甚至拿了国际知名学府的高等学历,比如几里国的末代总统贝克莱,其组建的政府领导决策层,也是同类人员占主体。
这样组成的政权,很难说它的各项政策倾向谁的利益。
有很多人之所以能够上台,其实就是因其出身背景而受到了某股外部势力的扶持,他们是被选中的,问题的关键是被谁选中的?
就算不谈渗透与控制的阴谋论,其原因也很简单。自然科学类的还好说,但是社会科学类的知识体系,不论是哪个国家的教育,都不会专门针对解决几里国的问题而研究。
人们在解决现实的社会问题时,肯定都倾向于利用已掌握的工具与程序。
可是世界上并不存在这样一套现成的工具和程序,只要简单的学习与照做,就能给几里国以及各个国家创造美好的将来。
假如它真的存在,只要派人去学,学回来照做即可,那么世界也不会是现在这个样子,恐怕早就天下大同了。
只有那些传销团伙的头目,才会宣称有一套简单的方法,你只要去照做就能发家致富。实际上并不存在这套方法,或者说它只是团伙头目发家致富的方法。
现代世界很多设计好的政经制度,特别是它所依附的社科理论体系,从某种意义上来讲也带着明显的传销性质。
再从稍深层次的原因说起,做个换位思考,某个国家为外国培养人才,其首要目的肯定是要为本国的利益服务,那么它所教授的工具与程序,首先都要服从于这个目的。
当两国有共同的利益基础时,这种培养或许是有效的。当两国出现较明显的利益冲突时,你也可以继续去学习对方,但那必须是自主地、清醒地、判别式地学习。
有很多小国并没有建立立足于本土的高端人才培养体系,有时并非无心,更多还是无力。
因为这么做的成本实在太高了,还不如将资源投入到其他更容易见效的领域,反正世界上还有那么多高等学府呢,精英阶层的教育问题总是能解决的。
可是华真行并不想这样,除了这次公派留学生,对几里国更重要的还是建立本土的高等教育体系,先实现从无到有。
所以跟东国方面的教育合作,重点不是走出去,而是引进来。几里国计划建一所综合大学,改造原摩旺大学设立新的学科,聘请一批东国方面的高校教师。
东国提供的教育援助款项都用在这样的项目上,重点发展自然科学类与工程技术类专业,当然也有人文艺术类专业。
新联盟也正在组织人手,研究与总结几里国革命与社会实践的指导理论,以及所要推行的社会文化思想与法律伦理体系,柯夫子早就在指导这方面的工作。
除了位于首都的综合大学,几里国还要创办一所工程学院与一所师范学院,同时创办七所职业技术学校,每个邦区都有一所。
一所综合大学、两所专科学院、七所职业技术学校,这就是教育部门制定的“127计划”,它才是几里国目前高端人才培养计划的核心。
就在前几年,由于全球疫情的影响,很多大学都让学生在家上网课。欢想实业组织了专门的团队,搜集了海量的课件进行甄别整理,重点关注的是东国各大学的重点学科。
仅有课件是不够的,还得有现场教研团队。
几里国现在需要的不仅是工程项目,也需要教育项目,能拿到援助资金当然很好,就算拿不到也要自主投入,最好通过外事部门沟通协商一个总体计划。
华真行搞定了碧空洗大阵之后,就赶到非索港参加会议。这是一次内部会议,与会者都是如今几里国的高层,主要目的是制定几里国第一个五年发展计划草案。
他们先要把这个草案制定出来,才能提交到下个月召开的全国委员大会上去讨论,草案涉及经济、政治、文化、军事等各个领域,而且要落实到非常具体的项目。
会议没有在首都召开,而是将会址选择在非索港,也彰显了这座城市的重要性。如今几里国各地推行的政策,基本上都是参照所谓的“非索港模式”。
很多政策都是在非索港先试点,进行经验总结后再推广到全国各地。
就是在这次会议的间隙,夏尔单独找到了华真行,确定了公派留学生计划的最终方案。因为这天主要讨论的就是教育方面的议题,也包括“127计划”。
华真行在私下聊天时说道:“你这次的测试试卷,是货真价实的满分,不是我批卷时故意没扣你分。”
夏尔翘起了二郎腿,靠在沙发上咧嘴笑道:“看见了吧,兄弟我的水平也是不差的!”
华真行:“以你现在的身份,说这种话其实就是心虚,你用得着参加这种测试吗?”
夏尔把腿又放下来了,身体前倾道:“小华,这种话我也只能跟你说说……而且这次测试,不是你给特意我安排的吗?”
华真行:“我看过试卷也了解你的水平,知道你想高分通过是没问题的,所以才会安排,让你缓缓心情。
假如不是能料到结果,你以为我会做这种事吗?你考了满分自己开心了,可是有没有想过,假如你没及格,会造成什么负面影响?”
夏尔嘿嘿一乐:“我的分数,是国家机密!”
华真行连连摇头道:“你呀你,都当了一年总席了,还这么冒失。你难道不明白吗?你的分数不是国家机密,你参加测试这件事才是国家机密。
就算不知道你考了多少分,有人想抹黑你难道还不能造谣吗?他们就宣传说一百分的测试卷,夏尔总席只考了二十分。
难道几里国政府还要因此去辟谣?辟谣时就算拿出你的满分试卷,谁又能相信你是本人做的,总之这个笑话是传出去了!”
夏尔也反应过来了,大眼珠子一瞪:“你的意思是说,我就不应该干这种事?”
华真行:“那是当然。”
夏尔:“那你前天还安排了!”
华真行:“我亲自拿来的试卷,单独看着你答完,当面给你打的分,并没有告诉任何人,也叮嘱你不要告诉任何人。”
夏尔做了个手势道:“谢了!”
华真行:“不说这些了,你是不是感觉新政府的高层中,有人看不起你?”
夏尔微微低下头,讪讪道:“没有的事,大家对我都很尊重。”
华真行:“我是问你自己的感觉,在我面前没必要讲假话。”
夏尔:“就算有,也只是我自己的感觉。”
华真行:“我直说了吧,应该不是王丰收、李敬直这批人,而是董泽刚、梁子明那批人,不用你感觉,我都能感觉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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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7、天真的小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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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真行提到了一个人,名叫梁子明,其实是一名当地土著。这个东国语名字也是几里国解放后搞全国居民登记时,他自己新起的。
据他本人解释,子既有子夜之意,也有东国史上百家诸子之意,那么“子明”的寓意已不言而喻。
梁子明出身当地望族,早年出国游历去过西方很多国家,拿到了社会学与教育学博士学位,快四十岁才因为父亲去世要继承遗产回到几里国。
他并没有像很多类似身份的人那样,处置资产后就带着钱移民海外,而是留了下来,将精力都投入到乡村建设改造以及土著儿童教育上,在各地搞了不少实验与宣传项目。
他可能不善经营,很快就荒废了父辈留下的产业,但他又很善于筹资,通过各种关系求得国内外的捐助,持续自己的事业。
梁子明是几里国顶尖的学者,还得到过联合国某机构的表彰,在国际重要的学术期刊上发表过多篇有关黑荒大陆民生问题的研究论文,还曾受邀到多所知名大学搞学术演讲。
先后三任几里国总统都宣称是他的好友,但梁子明本人并没有同样的宣传。他今年已有五十多岁,堪称德高望重,恐怕是海外知名度最高的几里国公民。
几里国新政府成立后,当然也要团结全国可以团结的民众,吸纳各方爱国人才,其中就包括梁子明这样的人。
梁子明本人并无劣迹,从修养角度绝对是几里国难得的好人,多年来可能只感觉有些怀才不遇吧。
他热情支持与赞扬新联盟领导的解放运动,声称看到了解救这个国家的希望,为几里国的新生感到振奋与鼓舞。
加入新政府后,梁子明原本意属教育部长这个职位,但经过讨论,夏尔最终将其任命为外交部长,而教育部长是沈四书。
像他这样的人,不太可能公开对夏尔表示出轻视之意。所以华真行想说的,只是一种难以描摹的感觉。
见夏尔不接话,既不承认又不否认,华真行又说道:“真正的重点,并不是他们怎么看你,而是你自己怎么看自己,你在不在意或者怎么去在意。
你肯定有缺点,也不能让所有人都对你没看法,更不要因此去迁怒。但我今天要郑重告诉你,你成为新几里国的领导人,是当之无愧。
这个国家今天所取得的成就,并不是换谁来都可以的。几里国的革命成功并不是必然的结果,至少不是这个时间与地点的必然,你足以为傲。
很多人可能都有一种心态,不论看见谁坐在今天你的位置上,难免都会想一想,假如换成我会怎样、怎样才能比他干得更好?你要鉴别两种情况,它们是不同的。
第一种是换位思考,把自己放在决策者的角度,去考虑能否更好地解决现实问题。这是一种真正积极的参与感,往往很幼稚片面但并不可笑,甚至值得鼓励。”
夏尔点头道:“这我知道,就像当年在非索港撸串喝酒,听见好多东国工人在那里谈论天下大事,只要酒到位了,那口气比总统还要总统。”
华真行:“就别开玩笑了,我说的可不仅仅是这个意思!还有第二种情况,就是单纯地认为不应该,认为坐在这个位置上的不应该是你而是他。
这种人往往都故意忽略了一件事,你是怎么坐到这个位置上的,为此都做了什么?
他们自诩满腹才华、智慧过人,可能认为你的任务已经完成了,该退位让贤,让他们来施展才华治理这个国家。
这本质上还是一步登天、不劳而获的妄想。有人认为自己学过怎么治国便擅长治国,难道就要给他一个国吗,那国又算什么?
杨总教我,治大国如烹小鲜,夫子又教我,治国如治病!他们曾以治国教人,但他们有看不起你吗?我是他们的学生,我有看不上你吗?
夏尔呀,你必须要保持虚心,但并没必要心虚,既然要政治家的风度,也要有政治家的底气。至少事实证明,你已经做到了几里国有史以从没人能做到的事情……”
夏尔俯过身来,重重地拍着华真行的肩膀道:“我真应该早点来找你聊聊,见到你心里就舒坦了,但你今天说话咋这么严肃呢?”
华真行板着脸道:“正在开国务会议呢,不说点严肃的,难道在这里讨论撸串喝啤酒?”
夏尔眉毛一挑:“你既然都这么说了,要不,我们夜里溜出去撸串?”
华真行:“你?别让人给认出来!”
夏尔:“不会的,我让古水门安排,找个熟悉的店铺,路边的角落摆上小烤炉。”
华真行:“我看还是让郎校民安排吧,他现在对这里更熟。”
夏尔:“一言为定!晚上十一点半?”
华真行并没有在几里国新政府中担任任何职务,但参加这次会议的大部分几里国高层都清楚,他才是这场国家解放运动的发起者与推动者,是真正的无名英雄。
他这次参加会议还有另外两个重要身份。
其一是养元谷的总导师、世界养元师总部的负责人。世界养元师总部并不是官方机构,虽然与当地政府有半官方的合作关系,但仍是一个非官办的民间团体。
养元术已在几里国各地进入重点推广阶段,包括新政府中的各级干部,很多都是各地养元术中心培养的学员,有的已经成为养元谷中的导师。
身为总导师的华真行虽然极少在公众面前露面,普通几里国人也几乎没听说过他的名字,但其影响力是巨大的,这次也以咨政专家的身份参加了会议。
以往担任这种角色的,都是三位老人家中的一位,近来三位老人家渐渐不再干涉具体的事务,很多事都让华真行自行决断。
华真行还有另一个身份,就是欢想实业的全权代表。
欢想实业的重要性就更不用说了,它不仅是几里国目前最大的企业、税收的重要来源,也是当初新联盟在全国解放运动中最主要的支持者。
三年前的非索港供销社,就是欢想实业与新联盟地方政府共同设立的,虽然新联盟地方政府占了股份的大头,但绝大部分投资与骨干人员都来自于欢想实业。
新联盟在大后方组织生产、调配物资,而非索港供销社则充当了全国解放运动的后勤保障部门。随着新联盟军每解放一地,供销社的网点就随即跟进铺开。
解放后参照非索港供销社模式,新政府在全国各地都设立了供销分社,并在此基础上统一成立了全国供销总社。
至此欢想实业的股份已全部退出,供销总社已实现了国有化,但欢想实业仍是它的最大合作伙伴,其大部分工作人员也都有欢想实业的背景。
在几里国的革命改造过渡时期,供销社发行的购物券还充当了临时货币的角色,为稳定各解放区的民生与市场起到了重大作用。
华真行这次也带着“风自宾”的全权委托,以咨政者的身份参会。
利用会议间歇与夏尔单独交流,回到后场后华真行向主持会议的夏尔总席举手申请,发表了一番即席讲话。会议事先并没有这个议程,华真行是临时意动,全文摘要如下——
“我这两天与在座的很多人都有交流,刚才也和夏尔总席聊到了一些事情。
我有一种感觉,我们有些同志在全国解放后多少有些困惑,还没有清晰地意识到新联盟正在建设一个什么样的国家。
我们今天聚在这里开会,为了制定第一个五年计划,未来还会有更多的五年计划,决定这个国家将来的发展方向。
发展经济、改善民生、搞好公民教育、维护社会秩序,加强国防与外交建设,这些都很重要。可是最核心的问题,我们做所有这些事,都要围绕一个什么样的目标?
这是首先要明确的宗旨,否则很多同志就不会真正清楚,这个新的国家与曾经的几里国有何不同?
我们的各级政府门前都挂着五个字,‘为人民服务’。有人说这是在仿效东国,但它就是几里国新政府的宗旨。
所以今天做出的任何决策,首先都要看是不是符合这个宗旨?
我是一名修士,而在座的诸位大部分人也都是修士或预备修士,就算不是修士也应该早就了解养元术修炼,所以有些话可以在这种场合说。
我小时候经常会思考一些很奇怪的问题,我们存在的意义是什么,这个世界真的需要我们存在吗?
刚才和夏尔总席聊天时,还提到了另一个问题,我们为什么要发起这场革命,几里国今天的革命成功真是一种必然吗?
我在非索港的街区长大,后来还曾进入过传说中的神隐之国。那个世界与当时外面的非索港完全不同,一派和平与安宁,因为根本就是一无所有。
也不能它是说一无所有,那里也有山川、水流、阳光、空气,有各种动植物与生机,只是没有人,几百年前迁居到那里的古代部族早已灭绝。
这段经历也许给了我答案。世界本身并不一定需要我们,甚至人类的出现,都只是一种结果而并非目的,那我们来到这个世界上的意义是什么?
就像意识的存在,其最大的价值就,在于清醒的思考与认知本身!我们出现的意义,都要自己去实现,世界不会给你安排。
这个世界上不仅有我,还有很多人,他们构成了我们自己的世界。每个人都是与我一样的人,就像一个个我,包括在座的,也包括会场外面的。
现在回头看,说句实话,我从小在非索港、在几里国,就没见过几个好人,包括当年的夏尔总席,说是举国无好人也不为过。
他们既然就像一个个我,无数的我都不是什么好东西,那我的世界也是地狱。怎么办,放弃吗?那就等于放弃了自己的世界。
还能怎么办,报复他们吗?新联盟确实镇压了很多人,但这不是报复只是惩罚,应有的惩罚。其实所有人都早已受到了惩罚,因为我们曾生活在地狱里。
新联盟事业是自我挽救,让每个人都可以自我挽救,因此创建了这个新国家。我现在可以说第二个问题的答案,今天的革命成功并不是一种必然。
这句话要看怎么理解,假如它是一种必然,那我们无需努力只要等待即可,而这个世界上的人们早就已经得到解救,可惜事实并非如此。
我们是怎样的存在,我们的世界就是怎样的世界,这是要首先明确的答案。
我也了解旧几里国的贝克莱总统,夏尔总席和他见面的谈话记录,想必在座的很多高层领导都看过,也组织过专门的学习。
说句实话,贝克莱并不是严格意义上的坏人,他甚至拥有这个国家民众曾罕见的善良品质,他也希望能够把这个国家治理好,并相信自己能做到。
但事实证明了他做不到,为什么?新联盟没有镇压这个人,而是给他在文史馆安排了新工作。面对这种人,我们要解答,我们推翻了一个什么样的政权,又为什么要推翻它?
假如只是夏尔想取贝克莱而代之,在座的各位也只是想取代贝克莱政府中的高层权贵,那么对这个国家毫无意义,我们甚至还不如贝克莱呢!
贝克莱也许是个好人,但他代表了另一个阶层,带领国家走向了错误的方向。假如一开始方向就出了偏差,那么想改正错误就会越来越困难。
我知道夏尔总席小时候的愿望,就是想当社区帮派大头帮的头。他当时想的是,假如自己当上了大头帮的头,肯定比原先的金大头更能干!
但是然后呢?没有什么然后了,大头帮还是大头帮。我们现在当然已知道这个故事的后续,夏尔改变了自己,也改变了这个国家,所以才有今天的新几里国总席。
我们经常见到各种人说自己的愿望,将来要成为什么人?有人说要当国防部长、有人说要当总统,还有的人说想成为国王——嗯,这是很多古代野心家的愿望。
假如你问为什么,他会用很奇怪的眼神看着你,因为这还用问吗?
当上国王本身就是答案,能得到无尽的财富与享受,有控制与摆布无数人命运的权势,令他得到满足。他将成为与其他人不一样的、践踏于人上之人。
没有人天生就愿意做人下之人,被踩在泥泞中践踏,于是他们的奋斗方式就是竭尽全力使自己成为人上人,从而可以去践踏他人,假如看不到这种希望,那就生活在混沌中。
这条所谓的自我解救路径,就是这个世界的现实,但它代表的逻辑本身却是矛盾的。既然不愿意成为人下人,为什么又想着成为人上人,将他人踩在脚下吗?
假如是这样,那我要恭喜诸位,你们已经能将这个国家的大多数人都踩在脚下了!但这不是新联盟的宗旨,我们仍在重复这个地狱。
新几里国的宗旨,就是要打碎这个旧世界。我们不希望有谁再成为人上人,反对以此为社会奋斗的标准,要去定义成功的另一种模式。
这种模式,不是宗教意义上的或者精神层面的自我麻醉,不是空喊生而平等的口号,而是追求现实意义的公平。
话说到这里,为人民服务是什么意思?在座的诸位也都是人民,但并不是与外面的那些人民所不一样的另一种人民!
抱歉,我的话有点多了,可能意思也有些乱。说这么多的目的,还是要讨论这次的五年计划草案,我们首先要围绕什么标准去决策?
今天上午的会议,讨论的主要是教育议题,大家的争论很激烈,源头主要在于我。教育口徐娟委员的提案,我表示了坚决反对,很多人并不明白我的反应为何那么激烈。
非索港除农垦区外,各街区目前已设立了二十所学校,方案是小学衔接中学,学制都是五年,为将来全面落实十年制义务教奠定基础。
这个方案当初是柯老定的,没有搞集中的少数大型学校,而是根据人口分布和交通条件分散到各个社区。
这里的大多数人没有接送孩子的习惯与条件,那些年纪很小的孩子都是自己步行上学,不可能将学校建在离家太远的地方,否则等于让大多数孩子无法去上学。
徐娟委员的提案,是集中教育资源在发达社区打造三到五所重点学校或示范学校,我是坚决反对的。
然后徐娟委员又说,就算小学不这么搞,将来中学也是要搞的,先集中资源打造几所重点中学,我同样不赞成。
在非索港市政的能力范围内,我们办了这二十所学校。这不是撒胡椒面,现有的资源只能办这么多,那就要每办一所都是合格的,而且在投入上、模式上是公平的。
假如我们搞资源倾斜再打造一所重点学校,与原先南部海滨的格饶丝学校有什么区别?
今天在座的董泽刚委员就是格饶丝学校毕业的,那所学校已经被改造成非索港南岸学校了,也是目前我们办的二十所学校之一。
要说区别肯定也是有的,格饶丝学校过去是民办的,如今的南岸学校是公办的。在座的不少人也是非索港的居民,那么都可以想办法将自家或亲朋好友的孩子安排进南岸学校了。
那样一来,不论监督再严格,权力总有寻租的渠道,就比如这个例子,因为在做上层设计时就留了寻租的渠道。
让所有的孩子都接受公平的教育,包括自家的孩子,想让他获得的学校教育更好,那就去推动整个教育系统的进步,这就是我想说的公平。
老师和老师有差异,孩子和孩子也有差异,天赋各不相同,所谓公平并不是抹平这种差异,而是机会的公正。
在上午的讨论中也有人提到,教育投入的公平可以做到,但是师资力量的合理调配却很难做到。
比如使用统一的期末试卷,各个学校之间会有排名差异。差异不大就不必调整,假如差异太大,将某些明显不合格的老师派出去进修,然后再调派更优秀的老师接任。
这些都可以讨论,制定一个可行的方案。
范达克委员现场弄了个算法模型,就是个不错的思路。不要调动那些教学成绩最优秀的老师,学生学得好反而导致老师被调走,这也不公平,取排名中位的调派。
我觉得这个模型可以继续完善一下,让算法更合理,标准也更明确。
范达克委员发言的时候,很多人也提出了质询,认为这么做太麻烦了,不仅增添了教育系统的工作量,也给一些老师的工作和生活带来了不便。
按他们的观点,在自然情况下,就算每所学校的起步标准是公平的,在发展中肯定也会形成差异,某些学校的优势会越积累越明显,人为的手段是很难去干涉的。
按这种思路,我们将来是不是必须要放弃大部分的人口接受更优质的教育?可是在座的诸位别忘了,在所谓自然情况下,整个几里国都是被这个世界放弃的,我们又要放弃谁?
还有的委员说,根据几里国现有的状况,先集中资源发展精英教育是最合理的选择,过去的事实也证明了这一点。过去的事实?它还证明了更多我立志推翻的东西!
这种观点的实质,并不是最合理的选择,而是最简单的选择。
曾经的几里国公民教育彻底烂透了,但是一小撮精英阶层缺优质教育资源吗?他们从不缺少,哪怕是高等教育也可以去海外。
我们已经从泥潭中挣扎了出来,这么困难的事情都做到了,难道还要继续用躺在泥潭中思维方式吗?只做最简单的,不做更公平的?
我们先要明确宗旨,围绕这个宗旨制定方案、落实具体的项目,然后去分析需要解决哪些问题,这才是正确的思路。
所以我以为范达克委员上午搞的算法模型,至少代表了一种解决问题的正确思路。
假如师资力量需要平衡调派,会给相关教师带来生活和工作的不便,那就采取措施帮他们解决困难、给予足够的补助,这才是市政和教育部门该考虑的政策。
非索港不算农垦区,其实并不大,人口也只有五十多万,二十所学校离得也不远,这种平衡调派是可行的。个别情况下可能需要教师搬家,那么就制定相应补助政策。
还有人说几里国很大,大区域的调派是很难做到的,我也承认实际情况确实如此。所以我们制定政策时,先从能做到的方案开始,划定一个合理的区域范围。
制定具体政策的同志们,不要因为想反对这个政策,故意就制定不合理的实施方案。
比如根据我的提议,就搞全国范围的中小学师资平衡调派,那不可能做到,从而证明这项政策不合理,然后再推翻它所代表的公平原则。
搞跨邦区、大地域的中小学师资公平调配,目前是做不到的,只能划定合理的范围,比如非索港这二十所学校就是一个合理的区间。
非索港模式从来都被全国借鉴,所以这里的工作首先就要搞好。再次重申我的立场,我们在非索港不搞重点小学,也不搞重点中学!
但是不搞重点学校,并不代表我们不想把学校搞好,而是我们给教育工作定下的目标,怎么能在此基础上把教育搞好?
上午还有委员说了,这么做可能不利于发觉与培养那些真正有天赋的孩子?我认为这是在偷换概念!
你所说的天赋是什么,是更适合修炼养元术,还是更擅长解数学题?假如哪个孩子有这种天赋,难道你看不见他们的成绩吗、发现不了他们吗?
公民教育特别是基础教育,培养的是基本素质,教学大纲要求的学识水平、思维水平、社会与道德认知,完成了就是合格的,而有的人还可以特别优秀。
假如做不到公平,那么无数有天赋的孩子才会真正被埋没。
假如发现了孩子某一方面的天赋,首先就要正常地去培养,不要让它荒废,也不要揠苗助长,让他们在某一条成长路径上能走得更高更远。
教育部门包括学校可以想别的方式,从天赋角度去培养这些人的兴趣爱好,这是另一个维度的问题,也是在教育公平的基础上,另一个需要去解决的问题。
解决这样的问题,不能否定教育公平的原则,而是恰恰要建立在教育公平的基础上。
我刚才举的例子,比如特别适合修炼养元术或者特别擅长解数学题,是属于这个范畴的。但是有人如果说,有的孩子特别擅长打高尔夫,我想不属于今天的讨论范畴。
在座的都是几里国的高层领导,有些明显偷换概念的观点,我不希望在这个场合听到。
当然了,徐娟委员,这句话绝不是针对您的!我虽然反对您的某些意见,但也感谢和钦佩您的很多工作。您的一些思路是借鉴了东国模式,只是几里国并非东国。”
徐娟是雷云锦的儿媳,原先是东国汇英学校的接洽人,后来也进入了几里国教育部门工作,华真行对她还是很尊重的。
这时徐娟插了一句话:“我的思想多少是有些过时了,东国这几年也在搞教改呢,很多思路跟您刚才说的差不多,只是实施起来很难。”
华真行倒没有纠缠这个话题,又喝了口水道:“我代表养元谷还有一个提议,养元谷派到各个学校的养元术导师也遵循同样的原则,他们同时还兼顾校风校纪监督维护工作。
不要担心他们的能力,中级养元术导师至少也有四境修为,而且受养元谷和教育部门的监督,假如他们不称职或失职,养元谷也会进行撤换和处罚。
刚才是解释上午的争论,从我们的政策思路和投入原则上,不搞重点小学和重点中学,长期中要注意各所学校的均衡发展,制定的措施都要围绕这个目标。
今天讨论的主要是教育议题,也包括关于高等教育发展的‘127计划’。‘127计划’其中的‘7’,就是建立七所职业技术学校,每个邦区都有一所,也是兼顾了上述的原则。
几里国不是东国那样的大国,但它也不算很小,如今有接近一千二十百万人口。
我们不可能建成很多的高等院校,第一个五年计划就是把这十所学校建成、搞好。但在高等教育资源的分布上,将来的发展思路,也要尽量遵循公平原则。
不论是看东国还是看整个世界,一个显而易见的事实,高等教育资源分布的不均衡,既然是地区发展不均衡的原因之一,也是后果之一。
高等院校,或者说高投入、高水平的高等院校,集中某些城市,客观上不断地虹吸周边地区的人才,包括生源所属家庭经营的产业、资金以及各种资源。
高材生回去建设家乡,这当然很好,值得鼓励。但现实的情况,假如某个地区缺乏高等教育资源,高素质的年轻人就会不断流失,其中大部分走了就不会再回来。
中小学的义务教育,影响的是一种城市的各个街区,而高等教育,影响的是一个国家的各个邦区。
就像曾经的非索港,只有三个街区还算是所谓的高尚街区,难道其他二十多个街区的人都被开除出高尚的行列,或者说失去了高尚的可能吗?
这是历史造成的,也是资本推动的结果,同时还有国家层面的规划原因。我们要从一开始,注意尽量避免或减少这种情况的负面影响。
几里国有一个优势,就是我们什么都没有,所以也就不用解决历史遗留,可以在一张白纸上重新作画,那么就更需要从头开始做更合理的规划。
既然在可以预见的将来,我们不可能建设太多的高等院校。那么在建设数量有限高等院校时,我要做到资源投入上的相对公平与均衡发展。
甚至没必要像东国大学那样搞一本、二本、三本的区分,至少在几里国先不要搞这些,不按这个思路去搞,不要从一开始就划出人为的档次。
有人可能觉得很奇怪,‘127计划’本身不就分出了档次吗?一所综合大学,两所专科院校、分别是工程类与师范类,七所高等职业技术学校。
几里国的适龄生源,能考上大学当然是最好了,假如成绩差些,便争取考上职业技术学校,这的确是事实,但我讲的是另一个层面问题,以及怎么去实现的问题。
首先我们要新建的三所大学,包括一所综合大学和两所专科学院,它们之间在创办时,就没有哪所大学是重点、非重点的区分,只有专业方向上的不同,学制都是五年。
另外七所高等职业技术学校,我们在创建时也参照这个思路,先不要人为的区分它们之间的重点与非重点,至少在资源投入上应该是公平的,学制都是两年半。
每所学校、每个专业的入学考核,必须要公平,遵循择优录取的原则。考生愿意报那个学校、哪个专业,都是个人的选择,可以参照东国的高考志愿制度。
有人说我过于理想主义了、思想太激进了!但这正是几里国的现实,既然我们什么都没有,所以才可以更好的开始,请问我们还能失去什么?
我在这方面的想法还不太成熟,也并没有参照如今世界各国现有的模式,在座的诸位可以继续补充完善。
分小组讨论的时候,也有人指出我的想法不现实,并举了很多例子。
比如热门学校的热门专业,报考的人数必定很多、录取的分数也必定很高,这就客观上造成了差异,不是重点也会被人视为重点。
我承认这种现象的存在,所以要用发展的眼光去看,但是另一方面我也想反问,是什么造成了这种现象?
我能想到三点原因,大家可以一起思考。其一就是这个国家特别需要或特别急缺某一方面人才,这就是我们的学科设置的问题了,是可以进行调整改善的。
其二就是某些专业的要求特别高,智商、技能、经验达不到一定的水平,便无法胜任具体的工作,这没什么好说的。
高等教育之后的继续进阶教育,本身就不是大众化的,就像我们不可能让每个人都成为中级养元术导师,更别提高级养元术大师了。
就我观察到的第三个原因,却值得好好讨论。
比如都是社会所需要的人才,有些专业好像比另一些专业档次更高,或者说毕业后的社会地位更高,更确切的说赚得钱更多。
同样接受了十五年的教育,工作时同样的努力,为什么回报如此不同?比如说搞金融的,难道就比搞农业的更高尚吗?
当然不是!这不仅是学校教育的问题,主要是社会分工与社会分配的问题,是需要另行讨论的议题,也涉及到这个国家将来的发展思路。
以上说的是教育方面的议题,我讲的都是一些个人的观点。再看看这份五年计划草案纲要,接下来就是经济方面的议题了,我也有一些原则性的想法……”
408、民以食为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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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外人看来,这可能是一个很荒诞的场面。几里国的众高层齐聚一堂,都坐在那里听一个十几岁的孩子发表关于国务决策原则的讲话。
华真也就刚满十八周岁,他的很多话很天真,人看上去也很幼稚,可是会场中却没人敢不把他当回事。
当初欢想实业刚成立的时候,很多人只把华真行当成一位“太子爷”,是几位老人家重点培养的对象,尽管都对他很客气,但尊重的并非华真行本人。
可是今天的华真行已不同,他能成为养元谷的总导师,只因他本人真真切切就是养元术的开创者。
华真行自筹资金、亲自培养人员,组建了养元术中心。这个培训体系初见规模后,又培养了大批学员。
在几里国的特殊的历史时期,公民教育尚未恢复,养元术中心以及配套的新联盟学习班,培养了各级部门与机构所急需的人员,并临时充当了一个人才筛选体系。
某位政府部门的工作人员,哪天突然就不去上班了,原来是领了工资或挪用公款去喝酒了。这听上去匪夷所思,但在几里国并非不可能,令人很是头疼。
不论天赋如何,想成为一级养元师,前提都必须足够自律,并有合格的认知与学习能力,否则修行入门就是扯淡,如此也保证了一名公务人员的基本素质。
几里国原先的医疗卫生状况非常差,各种病毒感染率非常高,假如一个人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挂了,也是没办法委以重任并长期培养的。
成为二级养元师,则能保证身体是健康的、精力是充沛的。
若是成为三级养元师,达到元神清明的境界,先别提修炼什么神通术法,最重要的是保证了这样的人有强大的学习潜力与理解能力,可以不断成长。
至于突破四境成为中级养元术导师,就是另一个层面的人才了,目前的几里国暂时也仅有百人左右。那些基数更庞大的一到三级养元师,在这个特殊的历史时期发挥了骨干作用。
华真行的成就不仅于此,他还是这个新国家最重要的创建者,所以在这个场合发表这种性质的讲话时,不论是否完全赞同他的观点,也没有人能公然质疑他的资格。
这是一次不公开的内部会议,有些话让他来说可能最合适。比如他刚才的发言中就多次以夏尔举例,且毫不讳言。
这种话也只有他才能说出口,而且说得很自然,所有听众包括夏尔本人都没觉得有什么不对。
这次会议的日程是一周,穿插进行分组讨论以及议题合商,如今才进行到第二天下午,可是华真行的讲话内容,居然已经带着全盘指导性质了。
很多东西,原本应该是由夏尔来讲的。华真行临时决定这么做,有两个原因。
其一是经过这两天的讨论,他发现必须明确各项政策的核心宗旨,假如方向跑偏了,细节再完善也没用。
其二恰恰是他不想抢夏尔的位置,要把会议最后的总结定论留给夏尔。先把很多话题挑明了,后续讨论才可以按正确的思路进行下去,夏尔最后才更好做总结。
会场中有人皱眉思索,有人连连点头,有人拿出笔和本在快速记录,而华真行的讲话还在继续——
“经济领域的决策,首要问题是民生,也就是东国前些年常说的温饱问题。对于几里国来说,便是生存问题。农业发展规划,我只说几点需要格外注意的。
首先,以几里国现在的自然资源条件,能不能养活现有的国民?答案是肯定能,不论这个国家再贫困,一千多万人口在正常年景,也能保持低水平的自给自足,这是事实!
所以大家一定要注意到这个事实,几里国跟某些国家是不一样的,这么多年来并没有依赖粮食进口,也没条件大规模进口粮食,却具备养活国民的条件,这与很多人的认识不同。
以往几里国每年还向海外出口农牧业产品,主要是山羊和单峰驼,尽管规模不大,换来的少量外汇都用以进口高档消费品了。
农业存在的问题,不仅是极低的生产水平,更重要的极低的抗风险能力。
以往一旦发生气候异常或大面积的自然灾害,就会导致局部地区的饥荒蔓延,进而会导致社会动荡,这是我们首先要解决的。
所以农业方面第一个五年计划的具体目标,便是在气候异常或出现大面积自然灾害的情况下,也能保证国内的粮食供应,不至于发生饥荒。
目标不要太高,哪怕实际中我们能超额完成,也不要好高骛远。我么不仅要解决总产量问题,更要解决物资统一调运与分配结构的问题。
几里国的农牧业以往都是靠天吃饭,非常脆弱。一旦发生饥荒,粮食很难从一个地方调运到另一个地方,反而会有人囤积居奇,趁机勒索。
新联盟成立后,参照非索港农垦区的模式,重点在班达市打造粮油基地,开垦了大片农田,又在解放全国的过程中,镇压了大批黑恶份子,将很多种植园都收归国有并连接成片。
这是完成了一次土地改革,国家已掌握了九成以上可大规模集中耕作的农田与种植园,这个成果一定要能守住,不能再倒退回去。
有人提议参照东国模式搞家庭联产承包责任制,在座的不少委员都不赞成,我也坚决反对这个提议。
在此插几句题外话,我发现很多同志都有两种倾向。第一种就是凡事照搬东国的模式,因为很多高层领导都有东国背景。这种借鉴和学习是必须的,但也不能生搬硬套。
东国现在的发展很成功,有些人认为东国行我们也行,这不仅是一种错觉,也是一种幻觉。
世界上还有哪个国家,能有东国那么大的体量,那么深厚的文化积淀,那么高的劳动力素质?
而且有人只看到了东国改开后几十年的高速发展,但是你们注意到在改开前的那几十年的积累与准备吗?
那么大规模的农田水利建设和社会改造,不仅把全国的土地都犁了一遍,还把全国的旧阶层都打碎后彻底犁了一遍,代价相当沉重。几里国有这个过程吗,我们这一课补了吗?
第二种倾向,还有一些同志有海外教育背景,凡事主张借鉴与学习发达国家。
这种思路也不能说错,但如果说某些发达国家用什么模式,我们就用什么模式,然后便可以同样发达。这已经不是幻想了,而不顾事实的妄想。
因为这么多年来,几里国就是这么做的,我暂时就不展开了。
言归正传,还是说农业。几里国跟东国不同,没有几千年农耕文明的历史积淀,也几乎没有多少掌握传统农业技术的人口。
我们也没有太多的历史包袱,更没有以家庭化土地再分配经营的方式,以稳定农村社会的必要,因为我们连传统意义的农村社会都没有!
历史上的殖民者,想直接在部族社会的基础上,搞现代工业文明的城市化,在郊野则掠夺各部族土地发展种植园经济,是几里国自身的遗留问题。
我们今天再来吐槽历史,已经无济于事。
家庭联产承包责任制,不符合几里国的实际情况,假如强行实施,我们是要搞广大新乡村的母系氏族社会吗?而且这种分割化、碎片化的农业,是以牺牲效率为代价的。
根据现实条件,集中开垦与经营规模化的农庄和种植园,这是更合理、更可行的选择。我们要讨论的具体问题,就是在这个前提下,怎么去制定第一个五年计划的目标。
有来自欢想实业的委员,中午用餐闲聊时还提到了,如今东国已经出现了用二氧化碳直接合成淀粉的技术,效率远远超过传统农业,我们的研究部门是不是也要跟进?
我觉得这不是玩笑,我们的农业科研部门不可能跟进太多的项目,但这个方向是可以关注的,哪怕只作为未来的技术展望,但并不能指望现在就有成果。
这应该是科研方面的议题,我提前说了一点。之所以要提这个话头,因为迄今为止最靠谱的、转化效率最高的淀粉生产作物,就是木薯,它也是最适合几里国的气候条件的作物。
木薯的生产与加工,我们有很大的优势,甚至达到了世界领先水平。在座的诸位不要妄自菲薄,认为几里国什么都是落后的,其实我们也有领先的领域。
木薯的产量虽然远远高于世界上现有的各种主食,但是它用做主粮一直有两个限制。
其一是有毒,又不耐保存,必须在短时间内就经过磨碎浸泡加工,这个过程又极耗劳力,所以过去的人们只能现挖、现做、现吃,勉强填饱肚子就很难再干别的。
第二个限制就是口感不好,过去只是简单煮成糊糊,而且营养也不全面。
现在这两个问题我们不仅都能解决,而且能解决得很好。在大面积集中种植木薯,适当轮作和全株利用方面,非索港农垦区积累了充分经验,更重要的成果是在加工领域。
欢想实业研制了专门的设备,大规模集中采收并进行处理,以工业化方式去毒后,生产出可长期保存的木薯原粉。
更重要的,我们还研制了多种食品加工方式,适当加入少量的其他食材,改善口感和营养,推出了各种面条、馒头、花卷、面包等终端产品。
仅仅是面条,我们就搞出来十几种,并且推广了更多的烹饪加工方式,使口感更好、更丰富,更能够改善生活品质。
这一项农业技术成果,包括配套的烹饪加工方式,要在全国范围内大力推广。它保证了我们的粮食安全,各种产品除了用作口粮之外,还可以用作轻工业原料。
木薯的高产和应用推广给了我们足够的底气,在农业方面能节约更多的土地去种植其他各种作物,并发展畜牧业和养殖业。
所以要明确落实的第一个农业项目,就是确定木薯的种植范围与面积,大力进行技术推广,加工厂以及食品宣传都要同步配套,而目前这份纲要中并没有明确。
还有一些同志也意识到了农业的重要性,提出了很激进的发展思路,我看这份纲要在涉及农业问题时,几乎都是这方面的思路。
草案中提到,我们要利用现在难得的有利条件,更具体的说,就是可以争取到东国方面的援助,包括技术指导、专项贷款、物资援助,争取在五年内全面实现集约化、机械化、工业化农业大发展。
我们要搞集中的大规模农业,大型机械化作业和工业化生产的确是最适合的路径,从规划上要给这条路径留出足够的空间,但不能是这种搞法!
现在这份纲要中,计划拟定得还挺详细,统计了全国境内现有的、可大规模开发种植的土地面积,需要多少拖拉机、收割机、抽水机、化肥、农药、种子……都列出了清单。
可是我想问一句,这套方案究竟是为几里国人民服务,还是在为国际上的过剩资本和过剩产能服务?
这张清单上的东西,绝大部分我们自己都没有,要么依靠直接援助,要么依靠贷款进口。我先不说将整个国家的信用资源都砸在这上面,能不能将这些东西都搞来,就算搞来了,又会是什么后果?
我们有这么多大型农用机械的操作人员吗?有人说可以边干边培训,恐怕是过于乐观了。就算操作人员能培训,维修维护人员呢?而且我们连维护技术以及零配件供应能力都没有。
还有人说可以引进援助人员,就像北洛河大桥和洛福根水电站那样,也引入农业援建项目。但是我们能上这么多项目吗,全国的主要农业生产都能这么干吗?
钱是人家借的,操作员是人家派的,设备和物资也都是人家卖给你的,生产维护服务也是人家提供的……请问我们干了什么,难道仅仅是在国土上划出一片可开垦的荒地吗?
凭这种不劳而获的计划,就能解决几里国的民生保障和农业发展问题吗?诸位自己想一想,这现实吗?
很多人可能还不明白,假如能够争取到这些援助,不论多少,明明有便宜可占,我们为什么不要也不能去占?
这其实就是不少国际援助组织,给贫困落后国家的粮食计划援助方案,曾经也给过几里国。在座的梁子明委员还参与过这类项目,我们见到的成效又怎样?
有人认为这种方案之所以不够成功,是因为援助得还不够,或者援助的附加条件太苛刻。是有这方面的原因,但不仅是这种原因。
如果说现在有什么区别,那就是我们把求助的对象又换成了东国,想进行国家层面的合作。
我这里有一组数据,是世界主粮总产量和世界总人口的……很显然,全球的粮食产量完全可以满足全球人口的需要,所以粮食只是局部的问题,我们自己的问题。
不论这个世界的粮食总产量再多,有很多国家还是经常发生饥荒。所以我们的农业发展目标,首先是建立在保证自身安全的基础上,而不是参与国际生产竞争。
就算上述方案一切顺利,我们可以算一算,最终会得到什么?开垦出了划定的农田,进口了各种设备和物资,生产出了足够的粮食,但是却留下了沉重的债务。
那是我们根本还不起的债务,哪怕是无息援助贷款,这么干我们都还不起。
我们可以拿粮食出口还债吗?我们在这种情况下生产出的粮食,在国际市场有竞争力吗?扣除债务利息,物资和设备的采购维护、人员的聘用等生产成本,经济上完全就是亏损的。
出口粮食还债,我们自身的民生还要不要保障了?但是不以亏损的方式出口粮食,我们有能力从其他方面进行这么大规模的农业补贴吗?债务危机是必然的。
有人意识到计划的漏洞了,想尽量找补,说要争取免费的无条件援助。你们还要不要脸?就算这种白日梦暂时做成了,那么援助合作方又会怎么看待我们这种贪得无厌的国家?
一旦进入这种模式,就会持续依赖这种模式,设备总会坏的,化肥、农药每年都要购买新的,我们自己永远都有负担不了生产成本,永远都发展不起来。
假如是善意的合作方,会觉得对我们的援助投入能看见希望吗?只会觉得我们是烂泥扶不上墙!
假如换成恶意的合作方,那就更不用说了,什么能抵债的东西都不会给我们留下,只会重复几里国曾经的崩溃。
未来的债务问题有什么解决方案?假如毁约赖账的话,我们刚刚恢复的一点国家信用也会消耗殆尽,自绝合作发展之路。
‘凭本事借来的钱,凭什么要还?’这里的很多人有这种病态的想法,它可能还定留在潜意识里。可这真不是你的本事,而是他人善良、信任或另有企图。
我们要治好这种病态,否则我们建立就是不是新几里国,在做决策时就决不能带着这种潜意识,否则绝不是造福这个国家与人民,会失道寡助。
假如想偿还,就只能出售资产,我们也只有那些农庄和种植园,好不容易攒下的一些国有资产,也会被国际过剩资本控制。
真到了那个地步,别说粮食安全了,就连粮食生产本身都会失去控制,人家想生产什么就生产什么、想卖给谁就卖给谁。
到时候恐怕没人会想着种木薯,只会消耗所有的灌溉资源种植棕榈之类的经济作物,利润也不会留给我们去进口足够的粮食。
拉丁米洲尤其是南米洲的不少国家,拥有世界上最佳农业生产条件,可是他们都身陷债务危机,伴随着持续的社会动荡,政府换了一茬又一茬。
这是什么原因造成的?有人还起了个专又名词叫“拉米陷阱”,我们的发展水平还远远比不过那些国家,就更不能跳进这个陷阱中,尤其是不要在规划之初就给自己挖好陷阱。
假如是别的产业,崩也也许就是崩了,但是农业崩了,是真真切切会饿死人的!
我们在座的所有人假如对其中的隐患视而不见,等将来这种情况真的发生了,大家都是有意或无意的凶手。
有人也许还要问,真的会崩吗?
上面那些情况且不提,我只举一个例子,假如国际形势发生变化,比如无法获得援助,或者有局部的冲突,或者我们因为某种原因遭受了封锁制裁,会发生什么?
在那种情况下,农业生产所需要的化肥、农药运不进来,开动机械的油料也失去了供应,土地就会出现大面积抛荒,假如局部地区再出现极端气候,就会有饥荒发生!
这些题目并不复杂,连小学生都能算出答案,难道在座的诸位就不明白吗?不是不明白,最主要的原因还是短视,因为问题都是将来的,好处都是现在的!
有人是心存侥幸,想着先搞起来再说,或许将来就有转机了呢?这是赌徒投机心理,先把筹码押下去再说,或许开了牌就赢了呢?
还有人仍是想用最简单轻松的办法,去解决那些真正需要付出艰苦努力的问题,本质上还是想走捷径,幻想能不劳而获,但世界上没有这种捷径。
也不排除少数人看到了其中的利益,实施这样的方案,经手人可以趁机捞不少油水,到时候可以拍拍屁股发财走人,至于饥荒又关他屁事?
抱歉,我说话比较难听,应该控制一下情绪。我相信大部分人的出发点还是好的,想的就是大干快上、多快好省,企图用最短的时间就取得最理想的成效。
我建议还是放弃这种一步登天的妄想,夏尔总席有一篇演讲《劳动创造世界》,在座的每一个人应该都耳熟能详,我们需要脚踏实地去完成原始积累。
我刚才的发言,等于是将农业方面的规划给否定了。这不是要否定大家制定规划的工作努力,所以必须要把原因说清楚,我否定是那种消费主义的产业发展思路。
在这里只说一句结论:透支未来的结果,只能是失去未来。
我们自己拥有的东西越少,透支的未来越多,那么未来就会越惨淡。那么更合理的规划方案是什么呢?最重要的基础工作,当然是在现有条件下组织劳动力进行生产。
自力更生,艰苦奋斗!
我们确实也需要外界比如东国方面的援助合作,比如农业技术指导就是必须的,生产人员培训也是必须的,新联盟从前年开始在班达市就已经这么做了。
从低水平建设开始积累,留下持续进步的空间,让每一步的积累都是有效的,是自主可控的。
落实到具体的项目上,比如木薯种植加工技术,我们已经很成熟了,相关设备也都能研制。
但是我们缺什么?缺进一步推广它的工业基础,这不是一天能建成的,只能逐步发展。而且以几里国的体量,也不能发展所有工业门类和全产业链,只能做重点的选择。
假如有援助合作项目,哪怕是我们自己投入有限的资金,首先引入生产线,能生产简单的农机设备,比如拖拉机,还有我们自行研发的木薯采收与加工机械。
从这个链条往上走,比如要用到很多钢材和零部件,短期内仍然需要进口,但我们的相关产品却同样可以出口到黑荒大陆其他国家,争取达到黑荒大陆的先进水平。
唐森至委员在那里点头……你说的对,我们就是要有选择地接受一些过剩产能转移,而且在一五计划包括后续的二五计划中,尽量完善这些产业链。
对农业生产最重要的相关领域,就是水利建设,这些就涉及到工业发展的议题了,那么我再说几点对工业议题的看法,与此相关的还有外交和金融市场方面的议题……”
409、不要再参与赌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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教育方面的议题,华真行只是提出了原则性的改进意见,但是有关农业方面的五年计划草案纲要,华真行几乎从总体上否定了。
这给人的感觉就像小学生作业不合格,要打回去重做。
接着他又取出了一枚有光珠,这是他自己创制的法器,也是养元谷标志性的法宝,每一名四级养元术导师通过考核时都要亲手炼制一枚。
以御器之法催动,只见光毫射出,在会议室半空形成了一副立体沙盘景象,居然还是动态的。
有光珠还是有光珠,只是他突破大成修为后,运用的手段已更加高明,还借鉴了约高乐所传的圆光术。华真行本以为这是自己首创,结果杨老头却告诉他,此类法术自古有之,统称为蜃景术。
原本他也可以搞一个ptt当图解,可这次是临时动议的即席发言,所以没有来得及准备。
假如将那个激光全息立体沙盘搬来倒也可以,那里也录入了相关的数据,但是沙盘太小而会议室太大,难以让所有人都看清楚。
用有光珠演示,则更加方便灵活,前提是元神中能勾勒出相应的三维地形图景,这对已成功修习了方外秘法心盘术的他,并无什么难度。
早在新联盟成立之前,墨尚同就带领一批草鞋帮骨干走遍各地做勘探考察,足迹不仅限于几里国境内,采集了大量的数据,还利用超算模拟,制作了全息激光动态沙盘。
墨尚同制定了一套综合发展规划,涵盖水利、农业、环境保护等各个方面。
他老人家重新划定了国家公园的边界,圈出了适合大规模农垦开发的区域,标注了需要配套的水利工程体系,还有在发展时需要注意的整体环境问题,可谓非常详尽。
刚才谈到的农业发展计划,不论具体的方案怎么落实,都是当初这份规划打下的基础。具体到水利工程建设方面,墨大爷的这份规划远不是‘一五计划’能完成的,至少也需要几十年。
墨大爷还拟定了各级水利工程合理的修建次序与方式,包括配套的流域环境改造方案。非索港农垦区的北洛河流域改造工程,就是一个非常好的实证。
北洛河流域,是欢想实业投入巨资打造的一个特例,这种模式并不适合非索港大部分地区。在‘一五计划’期间,水利方面的重点项目是打造三座大型水库。
其中一座在非索港区以北的无人荒原中,那个项目将由欢想实业全资投入,在未来真行邦中,华真行在这个场合就不必详细讲了。
需要几里国政府方面组织实施的工程项目有两个,一处在迪加市,另一处在班达市。
迪加市是目前几里国经济作物种植园面积最大的邦区,辖区内有几里国最长的河流,如今定名丰济河,其下游就是首都摩旺市,而摩旺市以往在旱季也经常缺水。
其上游规划的丰济水库,库容量与洛福根水库的相当,年径流量则是洛福根水库的1.5倍,水电站总装机容量九十万千瓦。
班达市则是几里国境内农业生产条件最好的地方,也是最主要的粮油基地,人口约占全国的十分之一,估算其粮食产量将占到全国的百分之四十。
在班达邦区的境内,也有已成功的小流域湿地改造项目,就是三湖镇。三湖镇建在斑尾河的一条支流旁。
班达市境内有三条河流,它们都发源于同一片高原区域。墨大爷划了一条等高线,在这条线上修筑大坝,这三条河流就变成了同一个源头,都是从这座水库中流出。
这就是斑源水库,它有三段独立的、距离较远的大坝,也可以视为三座水电站,围拢了同一个库区,总装机容量达一百二十万千瓦,是目前几里国最大的水利枢纽工程。
水利方面的计划草案,都是在墨尚同早年规划的基础上做的,华真行并没有不同意见,他只是补充了一些具体的落实细节——
“草案纲要中写得很明确,我之所以还要提,因为这两个项目在所有计划中,是应该排在第一优先级的。它们是工农业发展的基础,也是我们要大力争取的援建项目。
王丰收委员今天没到场,因为他还在东国。这次他所肩负的外交任务,最重要的就是谈这两个项目的援建合作。
我们要尽量争取援助贷款与工程援建,可以拿工程项目本身做抵押,也可以用其他方面的资源开采合作项目做绑定。
我为什么是这种态度?因为它们属于最重要的基础设施,是搬不走的,只要在这里,未来就能持续造福几里国……”
随着立体光影演示,华真行介绍道,“农业的抗风险能力,首在水利。想改变几里国农业靠天吃饭的现状,就必须要有大规模农田水利建设。
我们前两年在班达市,组织劳动力开垦合适耕作的土地,修建水渠、水坝,改善灌溉和排水条件,农业生产得到了很大的进步,但这些还远远不够。
几里国特有的气候条件,雨季和旱季都特别漫长而且集中,就必须要建设大中、小、型水库体系来进行流域调节。这方面的规划,目前应该是最完善的,我只补充几点具体细节。
第一就是我们自己的人才培养。今年的公派留学生计划,三百二十人中有一百人都是要去学水利、电力专业的,但这还远远不够。
我们的目光不能只放在高端人才上,比如工程师和设计师,普通施工人员同样重要,包括大量高素质的技术工人。
这两个项目当然还是由东国援建工人负责施工,但是我建议拟定一个计划,也派我们的工人参与。按照以往的经验,这样很容易捅篓子、拖后腿。
所以我们这次,要选派新联盟在各地学习班中的积极份子,经过集中培训,实行双重管理制度。
我们要与项目方尽量沟通协商,这些工人就由他们直接雇佣,接受统一管理,工资也与其他东国工人一起发放,我们计在工程款里支付给项目方。
这批工人要分散到各个工作岗位上,各个施工班组只能有一个人,不准出现两人或两人以上在一起,总数量也不能超过施工班组人员总数的十分之一。
他们每人都和同班组的东国工人同吃同住,一起干活,接受同样的管理监督。
尽管我们这样做,东国工程方可能还是会觉得不好管理。没关系,我们也会派特别监理人员到工地上,协助项目方专门管理这批工人。
特别监理人员,其实三级养元师就够了,但考虑到那么大的工地,也可以创造条件推广养元术。
所以我们建议派一名四级养元术导师,加上十名左右的三级学员,组成特别监理团队。人员方面养元谷肯定能抽出来,因为总共也就这么两个项目。
这么做的目的很简单,就是培养我们自己的产业工人队伍,让他们从头到尾参与工程的建设,去积累经验。
水电站有不同的工段,要求不同的工种,我们也按照上述原则按批次派出人员。这需要好好协调,也需要我们对工程方做出承诺,否则人家既不愿意更不放心带我们的人员。
我们派出的施工人员尽管经过挑选、接受了集中专项培训,但肯定也有拉胯的,该撤换处罚都要严格执行,应该也有表现优秀的,这些人将来可以成为本土骨干。
我这个想法不算太成熟,大家可以继续补充完善……我想说的第二点,是围绕这两个大工程的其他配套小项目,以及一些将来要注意的问题。
水电是清洁能源,但是我也注意到,东国这几年正在搞小水电项目清理,甚至拆除了不少支流水电站,在进行流域环境恢复。
很多地方乱建小水电,承包水库养鱼啥的都是小事了,重要的是截断了地表径流,造成下游的河床干涸、生态恶化,并没有发挥合理的流域调节作用。
我们在制定整体计划之初,就要注意避免这些问题,只要就是怕各地方乱来,很多问题都出在后期的运行维护上。
目前我们自己大工程干不了,但是配套的流域改造小工程一定要争取自己干,比如下游的蓄水湿地,引排水的渠道,只要设计好了,施工的技术含量并不高,难度也不大。
这两个水电项目,尤其是斑源水电站,与其他的重点工程都是联动的。
工业方面,另一个重点项目是瓦歌矿业。在‘一五’期间,瓦歌矿业的全部股权都将转归金典行,金典行是我们的国内企业。
可是斑源水电站不建成,瓦歌矿业也很难发展起来,因为缺少电力能源。
瓦歌邦区有大型铁矿,品质也很高,王丰收委员也正在和东国方面谈开采合作,至于储量对外怎么公布,要看东国方面的想法。
假如东国方面想搞采购市场平衡,就可把探明储量报高一些,哪怕加个零,几里国方面也配合。
假如东国方面不喜欢引起外界过多注意,我们对外公布的探明储量就可以往低报,减个零也可以。
这个项目开采的不仅是铁矿,我们原本就有铜矿和锌矿,原先太过依赖于伊卖雷集团,扩大开采规模时需要转变体系。
我要强调的是,水电站项目、铁矿项目、炼钢厂项目,这三者是一体的。
矿产开采合作,我们可以给最大程度的优惠,但是我们还需要一座炼钢厂,接受产能转移的先进炼钢厂。
炼钢厂可以为东国在黑荒大陆各个的项目服务,开采出来的铁矿石就地炼制成钢材,也能节约东国方面的能耗与运输成本,这是可以谈合作的前提。
这样一来,至少在我们自己国内拥有了钢铁产能,哪怕暂时生产不了特种钢材,也能生产部分普通钢材,免得其他援建工程所需的钢材,还要再绕个圈子从东国运输。
这些项目的工程建设,参照刚才讲的水电站模式,我们也要派自己的工人参与。
派出我们自己的工人,原本是军事方面的想法,我对李敬直委员提过,但是被李敬直委员否决了……”
这次除了三百二十名公派留学生计划,几里国还将公派一百名军官,到东国的几所军事院校中进修,为期两年。
昨天晚饭的时候,华真行和李敬直坐在一起,聊天时提到了此事。华真行认为不能只派军官到军校里进修,还应该培养基层军事人员。
这是有感于几里国旧军队以及黑荒大陆很多周边国家军队的现状,其军队的高层几乎都在海外进修过,可是基层军事人员的执行能力与作战水平简直是一塌糊涂。
新联盟军之所以能这么顺利地解放几里国全境,从军事角度,主要就是因为对手实在太拉稀了。
稍微复杂一点的军事装备就玩不转,一些很简单的战术都执行不了,根本就没有多兵种、多梯队、有纵深的协同作战能力,甚至连这种概念都没有。
新联盟军是李敬直带人一手训练出来的,在原克林区巡逻队的基础上组建,水平应该比那些旧军队高多了,但也未必高到那里去。
华真行便提议,选派基层的精锐士兵与指挥员去进修,不要到军校,就派到东国的全训野战部队,比如每个班插一名且只插一名士兵。
一个排有三个班,插一名副班长,且每个排只插这一名副班长。一个连有三个排,按同样的思路只插一名副排长……他们只要跟着东国军队一起训练就行。
他想得倒挺好,这批人员进修个一、两年,回来后就可以组成几里国人民解放军的基层骨干,将训练方式和军队传统带回几里国。
可是李敬直听完之后直摇头,告诉他根本不可能。东国的军校有可能让你上,但不可能让大批来历不明的外籍人士,以这种方式渗透到自己的基层作战队伍里。
无论对方是出于善意或恶意的目的,都不可能允许。
李敬直提供了两个替代方案,其一就是尽量邀请东国的军事顾问人员到几里国来,不仅训练中高层指挥员,也要直接训练基层的班排。
其二就是尽量协商,看看能否派整编的营连级部队,到东国去轮流受训,顺便完成换装。这要结合装备采购一起谈,需要的投入很大。
还好目前几里国目前的军队规模还不大,一五计划可以适当安排,至少实现从无到有。
介绍了这段发言的背景,华真行的讲话还在继续:“将这个思路用在军事训练方面,是我想当然了,并不具备可行性。
但是在工程建设领域,是在我们自己的国土上进行的,只要有条件,就要尽量去争取,派出我们的工人队伍参与。
经济方面的议题,除了农业和工业,最重要的就是金融和市场。今年我们发行了新几里币,过程很顺利,但还有几个重点问题,在讨论中一直存在争议。
首先是旧几里币的废止日期,有人建议暂时不要设兑换截止日,反正旧几里币已经不再发行,存量是有限的,今后可以随时兑换,直至完全退出市场流通。
我认为这不合适,其实从现在开始,旧几里币就要完全退出市场流通,手中持有旧几里币的居民,想使用的话就要兑换成新几里币。
而且要设定一个兑换截止日,我建议最短可以是半年后,最长也不要超过两年。
这些其实都是小问题,旧几里币只在国内流通,当地普通人也没有什么储蓄习惯,而境内的那些黑帮,他们手中囤积的硬通货也都是米金、罗元和黄金。
这一次发行新币的过程,将真正考验我们的基层组织动员能力与宣传能力,借着货币兑换,要将新几里国的成立以及各项政策,宣传到几里国的每一个角落。
真正的大问题也是最重要的争议集中在两点,金融市场开放与自由贸易。首先说我个人的观点,以几里国的现状,金融市场必须严格管控,新几里币也绝不能搞自由兑换。
至于国内贸易市场,同样也不能完全开放,让境外资本随意出入。有人说几里国以前就是这种政策,我们现在更强大了,管理水平也更高了,为什么不能继续?
插一句题外话,国际货币基金组织,给陷入债务危机和财政危机的国家进行援助的时候,都会有附加条件,或者说按他们的说法是开一张药方。
这张药方都有两个重点,私有化和开放市场,又被称为休克疗法。
为什么没有人给几里国开这张药方呢,难道我们不值得援助吗?原因很简单,几里国早就休克多年了,都凉透了,已无利可图,所以被放弃。
首先说私有化改革,其理论是出售国有资产,短期内改善财政,同时将经营不善的国有资产让渡给私有资本经营,从而提高效率。
大家觉得这个理论有没有问题?出售国有资产改善财政,这完全是不可持续的,因为资产总会被卖光,下一次危机怎么办?
就比如曾经的几里国,几乎就没有国有资产,能卖的东西全卖光了,就连整个国境都被各大武装势力割据。而我们现在这个一五计划,则是要重新攒点家底出来。
私有资本经营可以提高效率,这是一个必然的结果吗?结合私有化的改革,有人就会让所经营的产业低效亏损,从而实现低成本私有化的目标,为了其个人利益。
所以我们要解决的问题,是在经营非私有化产业时,如何杜绝摆烂与提高效率,而不是让某些人看到搞私有化的获利机会。
这个问题很难解决,但正是我们要为之努力的方向。
至于开放自由贸易,在药方中与私有化是一体的。国际资本可以直接购买他们想要的物资,尤其是收购生产资料,包括土地、矿山、水库、电站、码头、电信……
我们也有民营企业,可是竞争实力还远远不够,要么被吞并、要么被挤出市场。
有些人还可以成为国际资本的代言人,先获得资本支持从内部收购国有资产,再转让获利。还有一条路就是移民,让资产所有人直接成为外籍人士,从而改变资产归属。
几里国以前的制度设计与各项政策,就是在这套体系内,这相当于危险的裸奔。假如我们还像以前那样继续烂下去,可能不会遭遇刚才说的那些事。
可是一旦几里国能发展起来,将来积累了足够的、值得被收割的财富,就一定会遇到这样的事情。
不能用善意或恶意来评价国际资本,只要你给了别人收割的机会,就一定会有人来收割!
还有人说,现在的财富创造模式与上个世纪已不同,处于食物链最高端的是金融资本,其次是控制了消费市场的资本,最后的利润才属于制造业生产。
这是现实,但它不合理也不公平,就像曾经的几里国,各种现状既不合理更不公平,所以我们才要推翻它新建一个国家。
整个世界是怎样,我们现在无力改变,但是我们自己的国家可以选择的时候,就注意不要再走上这样一条道路。
昨天晚饭后分组讨论,唐森至委员讲解了一种案例。国际资本在国家层面的收割,从上个世纪末开始,就已经变得非常简单粗暴,直接通过货币市场。
假如我们的国内市场是完全开放的,我们的几里币也是可自由兑换的,有人在货币市场上做空,大规模抛售几里币,我们就需要抛售外汇储备以稳定汇率,这场战争谁能赢?
需要注意国际通行的交易规则,对方抛售几里币是可以用杠杆的,也可以透支融币,不需要手中真有几里币,有米金做抵押就行。
他们空单抛出的几里币,到了需要交割的时候,直接用米金按当时的汇率计算交割,不需要支付几里币!
而我们抛售的外汇储备,却需要真正的外汇,就算我们可以在市场上做杠杆融资,到时候也要交割外汇。
这样的货币战争,与很多人想象的不一样,并没有什么高明的技巧、更没有什么深奥的学术理论,就是建立在不平等的规则基础上。
在这套规则下,几里国注定赢不了!
到时候,本币大幅贬值,国家外汇储备耗尽,透支形成大量债务,国际资本不仅获利丰厚,还可以用最低的成本进入市场,大肆收购我们境内有价值的资产。
我们还没发展起来,假如辛苦努力多年被一朝收割,经济倒退十几年乃至几十年,那种挫败感是难以形容的,我们最好也不要去体会。
自从多年以前,黄金期货交易,最终交割时可以不使用黄金实物,而是根据当时的牌价支付现金的时候,国际金融资本就已经彻底把脸撕了下来。
在这张赌桌上,我们赢不了,因为赌场是人家开的,规则是人家定的。
曾经的几里国,是输得精光的赌徒,已经被踢下了这张赌桌。我们千万不要想着再攒些钱,然后还能上这张赌桌翻本,而是不要再参与赌局……”
唐森至昨天晚上弄来了一块小白板,给同组的委员们讲示了几个案例,首先是米金对萨铢之战,这就是国际金融史上赫赫有名的萨铢盘。
它发生在上个世纪末,引爆了一系列国家的金融危机。
假如建立完全开放兑换的货币体系,以几里国的经济体量,新几里币只是汪洋旁的一个小水泡。
无论是米金还是罗元,哪怕是东国币,只要稍微放点水,有心人再掀起一股风浪,就能把小水泡给冲毁了。
假如是几里币自己放水呢?对汪洋根本没有影响,同样只能冲毁自己。
所以华真行、唐森至等人,都坚定认为新几里币不能搞自由兑换,这多少也是参照了东国的金融政策。东国币也是不能自由兑换的,这一点长期受西方世界的诟病。
唐森至昨天还举了另一个小例子,是关于完全市场开放与自由贸易的。
假如在这个背景下的极端情况,一个大型资本集团,就可以收购几里国大部分的木薯,除非你强行规定不准卖给他,否则就会导致饥荒。
有人又要问了,出售木薯得到外汇,同样可以到市场上去买粮食啊?但国内市场已经没有木薯,而国际市场中的大米、小麦等主粮,价格可要比同等热量的木薯高多了。
就算将这笔收入都拿去收购大米和小麦,且不说时间能不能来得及、人家会不会卖给你,也不够同等数量人口吃的。
所以一不小心,有人就能给你制造饥荒,进而引发社会动荡,同时扶植反对势力颠覆政权。这种事情在黑荒大陆上见得太多了,还有其他很多种套路。
如今必须要有市场防护措施,从国家层面决定哪些东西可以出口、出口多少,哪些东西需要进口、进口多少。
几里国原先是一个奇葩国家,奇葩之一就是根本就没有什么外汇管制政策,大量的外汇并不掌握在央行手中,主要都由境内各个黑帮囤积,可自由流通。
专家小组在制定金融政策时,一些基本的概念还需要反复强调与明确。
比如新几里币不能自由兑换,几里国也不能完全开放市场搞自由贸易,但同样欢迎外来投资与消费,只要符合几里国的政策法律。
但外币不能直接用于消费和投资,进入几里国后首先要兑换成新几里币,然后才能进入投资和消费领域,很多人居然连这个概念都没有。
这也难怪,原先各大黑帮都喜欢直接用米金、罗元、黄金交易。在座很多人居然没有察觉到这种情况有什么不对,反正也不是研究经济的。
都是引入外资,为什么要多这遍手续,华真行等人还得浪费口舌解释一番。外资兑换成新几里币后,再进入投资与消费领域,就转化为几里国央行的外汇储备。
假如直接流通使用,就变成了各个商户与企业的外币现金,那就相当于毫无阻碍地吞并了几里国的市场与金融体系。
民间小额零星交易倒没什么,但是涉及大规模的投资与收购,绝不可能这样。
华真行接着说道:“关于外汇政策,根据几里国的特殊情况,建议我们同时承认三种国际货币,米金、罗元和东国币。
目前我们与东国的合作最多,得到东国币的渠道也最多。东国币可以买到这个世界上几乎绝大部分产品,但也有一些东西,是东国自己都需要进口的。
比如矿产、原油,这些也是我们要争取能够自己生产的。
我今天要重点讲的,是一个特殊情况。
欢想实业在非索港北境修了一道刺网格栅,在格栅以北就是北洛河流域的农垦区,目前已建成了三个市镇,生活着大量东国援建人员及其家属。
接下来我们要建设一个特区,就叫欢想特区,面积包括现有的农垦区以及北部荒原,那里也都是欢想实业的土地。
为了给这些援建人员创造更方便的生活环境,在欢想特区中,东国币可以直接流通。东国援建人员的工资是东国币,他们也可以用东国币在特区内直接消费。
欢想实业雇佣的东国工作人员,在特区内也用东国币支付报酬,其货币来源由欢想实业自行筹集。
那道刺网格栅,不是物理上的分隔线,也是一道货币政策的防火墙。
在格栅以北的欢想特区里,东国币可以直接流通,主要限于投资与服务领域。但是到格栅以南的非索港市与几里国的其他邦区,就需要兑换成新几里币才可以投资与消费。
我还注意到一件事,几里国迄今为止还没有一张官方发布的、正式的国家地图。
原先各邦区势力使用的地图都不一致,很多区域的划分,有使用殖民时代领地划线,还有按照占据区域甚至是宣称区域划线,居然还有按照部族传说划线的情况。
现在我们要发布官方国家地图,在部族意识的基础上开始培养国家意识。为了将来的某些计划做铺垫,在这张官方地图上,我建议将欢想特区标注成不同的颜色……”
听到这句话的时候,在座有些人面色微变,似是想通了什么。而有些人则根本无动于衷,既不知内情也没反应过来。至于夏尔是面不改色,好似早就知道了华真行的打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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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10、和尚与我摸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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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里国上世纪六十年代宣布“独立”,脱离了殖民地的地位,发生在米国和毛罗联盟争霸的特殊背景下。
当时的米国和毛罗联盟都致力于改变原罗巴诸国主导的世界殖民体系,很多地方都是某大势力匆忙扶植一个政权便宣布独立了,至少名义上如此。
但是几里国成立以来,从没有真正意义上的独立,经济、政治、外交、军事仍控制在原宗主国集团手中,直至烂透了根,继续控制它已无利可图……
这反而成了新联盟解放几里国全境、建立新几里国的有利条件,因为几乎没什么人愿意理会这里的烂事。
几里国当年宣布“独立”的唯一意义,就是在历史上第一次出现了几里国这个地理概念。现实中它也从没有统一过,就连其疆域都不是自己决定的。
周边四国分别划出了自己的国境线,把几里国圈在了中间,另一侧就是大安洋的海岸线。联合国颁布的世界地图,将这片区域标注为几里国。
在新联盟成立之前,几里国所谓的七大邦区,由五大主要的武装势力割据,居然是近年来难得的相对“稳定”时期。
在这些大势力下面,还有无数小势力,直至散布到每一个街区的实控帮派,彻底的碎片化,可以说碎了一地。
这些地方势力颁布的地图,从来就没有统一的标准,不仅界线彼此错乱,很多地方甚至是大片的留白,连地形、地貌、道路、河流的标志都没有。
这也是客观条件造成的,每到大雨季洪水泛滥漫过荒原,地形地貌会发生很大的改变。新联盟使用的地图,可以说是有史以来最精确的,由墨大爷组织人手勘探绘制,而且还是动态的。
新联盟解放几里国的过程,就是把这些碎片捏合在一起,就像在修复一件脆弱的瓷器。这件瓷器如今基本捏合成型,却留下另一件独立的“器皿”,就是华真行刚才讲的欢想领邦。
在华真行的心目中,它就是未来的欢想国真行邦,但欢想国尚未正式浮出水面,那么这个欢想领邦就是它的雏形与发源地。
欢想领邦如何打造,与今天大家讨论的新几里国第一个五年计划,其实关系并不大。
但是几里国需要颁布一张官方地图,为了从一开始起就避免将来的某些麻烦,华真行便明确提出,将欢想领邦标注为不同的颜色。
这是什么意思?在场的人能坐在这里,至少都不傻,他们能听不出来吗?
很多人尽管表面上无动于衷,看似没什么反应,心里却好像都松了一口气。有那么一只靴子已经悬了很久,直到此刻终于落地了,源自那位根本不在会场的风自宾。
风自宾创建了欢想实业,而没有欢想实业恐怕就没有新联盟。在新联盟解放与改造几里国的过程中,欢想实业要钱给钱、要人给人、要物资给物资、要装备给装备,完全是不计代价地支持。
欢想实业是一家私人资本集团,风自宾想要的回报是什么?
瓦格良曾私下问过“风自宾”——您难道是一位社会主义者?“风自宾”当时回答——我是一位大资本家!没有外人知道这段对话,但风自宾的回答,就是大家对他的认知。
风自宾投入了这么大的本钱,一定有其目的,如今到了该收获的时候,他会提出什么样的要求?假如他的要求几里国满足不了,又会发生什么样的变故?
华真行刚才的话一出口,问题便明朗了。风自宾会得到他想要的,而几里国新政府也无需付出额外的代价。
在场大部分人都不会认为这是华真行的意思,而是他代表风自宾转达的意见。当然了,华真行身为养元谷的负责人,应该也是支持这一方案的。
原因很简单,养元谷也在欢想领邦的疆域内,华真行总导师和风自宾之间应该有过协商,已经达成了共识。在座大部分人都是这么想的,他们并不知道华真行就是风自宾。
华真行将众人的反应尽收眼底,又不紧不慢地说道:“现在这段话,是我以欢想实业全权代表的身份讲的,也得到了风自宾先生的授权委托。
从三年前开始,欢想实业就分批次买下了非索港农垦区及农垦区以北,累计十万平方公里的土地,且地域连成了一个整体。
总计购入价三十亿米金,分十年支付给几里国新政府,目前已经支付了两年,今后将继续支付八期,只要新政府还存在。
这片土地以前没有任何势力控制,也没有任何部族定居,完全就是一片荒原,所有的一切都是欢想实业单独投资建设。
我们打算在此基础上建立一个真行联邦,拥有独立的治权,官方地图上也如此标注。至于外交方面的事务,暂时委托几里国代办,欢想实业会派专门的代表常驻几里国外交部。
欢想领邦成立后,仍会一如既往地支持新几里国的建设,深入打造友好协助关系,互为依存共同发展……我代表风自宾的话说完了。”
会场中的很多人露出了“果然如此”的表情。
在他们看来,风自宾这样一个人怎可能没有野心,或者说野望。风自宾到底想要什么,假如不说清楚,很多人都会睡不着觉的,如今倒是能睡安稳了。
风自宾想要的,无非是一个“独立王国”,而且那个“王国”早就属于他,如今只是要明确地位而已,再仔细想想,风自宾其实已经很“客气”了,这个要求是合理得不能再合理。
欢想实业是一家私人企业,由风自宾百分之百持股,假如换一种情况,可能就是“欢想工业园区”的概念,整个园区都是这家企业的经营场所。
但是这个园区太大了,面积有十万平方公里,所以才有必要成立一个相对独立的欢想领邦。
其实世界上不少巨型跨国资本集团,从其内部看,不就是一个个王国吗?只是没有疆域概念,却能决定世界上很多疆域发生的事情。
华真行对自己的计划,并不想解释太多。在公开的场合,假如大家都是这么认为的,倒也是个不错的选择,元神中推衍一番,将来说不定还会发生很多有趣的事情。
假如是在一个成熟的现代民族国家,欢想实业提出这样的要求,可能会让人难以接受。但对于几里国来说,却并非不可思议,否则华真行当初也不会有“欢想国”的计划。
几里国不是一个成熟的现代民族国家,从来不是,甚至真正意义上的国家概念,也不是六十年前宣布“独立”时就有的,而是今天才出现的,且是华真行一手打造的。它原先只是个地理概念。
假如你在街头去问一名普通民众:“你是哪里人?”他首先回答的肯定是某个街区的人,再倒退几年,大部分的答案则是某个帮派的人。
假如你换一种问法:“你是什么人?”答案也是一样的,顶多再加上某个部族的人,总之没有人会想到回答:“我是几里人”。
几里国没有什么“有史以来”的概念,当地土语连文字都没有,更别提由文字承载的历史,就连五十年前才彻底消亡的神隐之国,如今都已经被很多人当成上古神话了。
它所谓的历史,都是殖民者的历史,其疆域不停的变化,宗主国也换了好几拨,这个国家真正的民族史也是从现在才开始的。
欢想领邦所在的区域,历史上从没有人真正占据与定居,更别提经营和治理了,它就是荒野无人区,位置处于非索港的北边。
华真行三年前曾护送罗医生穿过这片区域,它与北方特玛国的边境线都没有明显的标志,只有荒原上每隔一公里、殖民时代留下的界桩,既无人看守也不需要办什么出入境手续。
欢想实业当初想要,很顺利地就买下了,风自宾要将它从地图上单独划出来标以不同的颜色,那就划出去呗,没人会在乎。真正可能会在乎的人,眼下都坐在这间会议室里了。
大家都不约而同地看向了夏尔,夏尔果然开口问道:“那么三湖镇呢?”
居然是这样一个问题,夏尔显然在提醒华真行,整个三湖镇也是欢想实业买下的土地,位于几里国领土的包围中,是否也标以不同的颜色,搞成欢想领邦的一块飞地?
夏尔的言下之意,显然是毫无意见,认可了华真行刚才的提议。
华真行笑了:“三湖镇就不必了。”
夏尔又补充道:“欢想实业在其他地方,也有不少投资项目。”
华真行:“以非索港农垦区为界,在几里国境内的其他投资项目,与当地其他的民营企业并无区别,欢想实业仍会为新几里国的建设贡献力量。”
夏尔也笑了:“明白了,那我就没有什么其他意见了,请问华总导还有什么意见?您刚才是代表风自宾勋爵在讲话,可是你本人对五年计划的看法,好像还没有说完。”
会场中的很多人都笑了,气氛竟莫名变得轻松起来。方才的一问一答确定了一件事,欢想实业尤其是风自宾,并不会控制与干涉几里国的内政,而是将自己的势力范围限定在欢想领邦之内。
皆大欢喜!
华真行又继续自己的发言:“这份五年计划的草案纲要,细节方面的意见,我刚才已经说了很多,现在再讲几句宏观方面的、很不成熟的意见。
前两天我刚读了一本书,名字叫《全球化与国家竞争》,某个外国研究组写的。如今的世界格局,很多国家,尤其是弱国、小国,在全球化的资本与产业链条上,处于很不利的位置。
但摆脱这个链条的代价又过于沉重了,甚至于承受不了,还会遭受外部强大势力的镇压与干预。
几里国有一个最大的优势,就是已基本脱离了这个链条,原因很荒诞,就是我们太烂了,甚至都没有参与进去的资格。
但既然我们已经付出了这么大的代价,就可以重新考虑很多问题,以我们自己的方式、以全新的思路,很多国家恐怕都难以做到这一点。
首先第一个问题,新几里国是一个什么样的国家?资本主义、社会主义、多d制、议会制、总统制?我们可以回答,但是没必要在这种既定的语境中回答,而是用我们自己的语境。
没有人规定,我们只能在已经出现过的制度中进行选择,而不能选择一种尚未出现过的制度。新联盟的很多制度,都是参考借鉴了东国,但也不可能完全照搬。
如果一定要给出一个名词,我们也可以用自己的名词,比如叫“夏尔主义”,或者“几里主义”,在一个独立自主的国家中实现,叫什么其实无所谓,重要的是其实质。
我们的宗旨是“为人民服务”,就是真的为人民服务,在制定各项具体政策时,指导原则就是社会公平,刚才讲到各个领域的具体政策时,已经反复强调了这一点。
我们大力发展国有产业,但也并不禁止私营与民营经济,至少在条件上来说目前并不具备,在这个过程中重点要解决什么问题,刚才也提到了。
我们镇压了穷凶极恶的旧势力,但是接下来呢?我看过一句话,叫‘和尚摸得,我摸不得?’在这个新社会,和尚与我都摸不得!我用这种方式讲,相信很多人都能听得懂。”
在座很多人都有东国的教育背景,自然能听懂“和尚摸得”这个梗。但还有人不明白,于是纷纷互相打听,也有人小声做着解释。
华真行停了几秒钟,才接着说道:“比如我刚才讲了教育方面的议题,还着重强调了产业工人队伍的培养。
但是我更要强调的是,我们并不是在为哪位资本家、哪批资本家培养可以更好剥削劳动力,目标就是为了提高每个人自身素质,提高他们可以创造与享受世上诸多美好的能力。
我是风自宾的全权代表,而风自宾毫无疑问也是一位大资本家,但我还是要这么说。
还有一个问题,就是新联盟究竟是什么样一个组织,或者说是怎么样一个政d?
我认为,也完全不必在别人设定好的、现有的语境体系中回答。新联盟可以是一个此前并未出现过的组织,甚至我们可以不把它定义为一个政d,尤其是西方社会语境中的那种政d。
谁规定了几里国就一定要搞他们那种d派政治,除此之外就别无出路了吗?我们现在使用的是东国文字,而在东国的传统文化语境中,d争从来就不是一个好词。
比如牛党和李党、蔡党和元佑党、严党和清流党、阉党和东林党……看似斗得很热闹,其实大多数时候都是在争夺各自圈子的小利益,沦为至高皇权搞派系平衡的工具。
现代很多国家已经没有了过去那种至高皇权,但仍然存在这样的工具,为背后看不见的另一种意志服务,就是掌控国家的资本利益集团。新几里国不能落入这种模式中!
在我生活的非索港,从小看见人们打群架,围观者不会问他们为什么打架,而是问哪个帮派和哪个帮派在打架,然后选择加入那边。
我看很多人都笑了,这也是你们的切身经历,对吧?
所以几里国不能这么搞,否则就会涌现出无数的“大头d”、“神枪d”、“黄金d”,取代原先的“大头帮”、“神枪帮”、“黄金帮”,没有对错原则,只是代表了碎片化的某股势力。
我们在近似部落联盟的基础上,好不容易捏合起来的国家,很快便会再度分崩离析。假如我们有一个敌人想搞垮这个新国家,他们应该首先就会想到这种手段。
假如是那样,社会真正的矛盾被掩盖了,吸引眼球的只是大头帮与神枪帮的争夺,而无力去解决,大头帮与神枪帮这样的存在,对民众的欺压、对公平与秩序的破坏。
假如有一个人走到大头帮的地盘,让那个街区的人投票决定他是否应该被抢,十有八九的结果,是他应该把身上所有的财物都交出来……我看很多人又笑了,很容易想象那样的场景,对吧?
言归正传,新联盟铲除了所有的黑帮,要团结这个国家所有的人民,问每个人愿不愿意自己被抢劫?从而制定不许抢劫的规则与秩序,然后去执行它、维护它。
我听说现在加入新联盟的条件很简单,只要能用东国语背诵夏尔总席的十二篇演讲,并能解释清楚其中的意思,就可以登记成为新联盟的成员。
但是加入新联盟之后,要求却不简单,必须要维护它的宗旨。也许将来有一天,整个几里国的公民都将成为新联盟的成员,这也是值得期待的,它并不代表某一个人,而是代表每一个人。
新联盟是这个国家的觉醒者与先行者,今后也将是监督者,我们的目标是创造一个更公平、更合理、更美好的世界,为我们自己……”
华真行的发言很长,从午休后一直讲到了晚餐前,手中事先没有稿子,而是对照那份五年计划草案纲要,来了一次通篇梳理。
华真行讲的很多内容,其实是对未来欢想国的构想,但他并没有全讲出来,只挑选了其中可能适合目前这个几里国的部分。
很多细节措施,大家几乎都听明白了,但是后来的宏观部分,有人听得还有些发懵。当他最终结束了这番讲话时,全体委员还是习惯性地报以热烈掌声。
夏尔宣布休会,晚餐后进入分组讨论时间,讨论的议题就是华总导今天下午的讲话,一个半小时后,会务人员就将这次讲话的整理稿发到每个委员的手上。
夏尔说完后,沈四书突然插了一句:“华总导,您这水平,还有必要去东国留学吗?”
这倒是实话,华真行用不着混那样一张文凭,哪怕是春华大学的文凭对他而言也是毫无必要。别人将文凭拿到手中是块敲门砖,而敲的就是华真行这种人的门啊!
华真行笑道:“我不是为这个目的去留学的,东国我必须要去,就像学生去看望老师,还有其他很多事情要做。”
当晚十二点左右,非索港克林区的街头,一家三年前开业的老字号烧烤店门前,巷口拐弯处的大树下摆了一张小桌,上面架着长条形的小烤炉。
夏尔背朝街巷而坐,身形恰好被大树挡住,旁边的地上放着一箱啤酒,一起撸串的除了华真行,还有夏亚丁、夏长青、古水门、郎校民。
难得有这样的放松机会,夏尔很开心,晃着杯子道:“没想到本地产的木薯啤酒,只要口味喝习惯了,感觉也相当不错啊!”
夏亚丁解释道:“这是欢想实业搞的一个重点研发项目,用木薯酿啤酒,啤酒花用本地产的一种律草类植物加工,还是华总导亲自找到的。”
夏尔:“大丰收那边刚给了我一个好消息,他搞定了一千万支牙膏、两千万支牙刷、两千万块肥皂、三千万个硬质塑料盆、五千万条毛巾。
都是根据我们的需要,包含在东国方面的一揽子援助计划里,和其他合作项目打包,正在谈分几年落实、怎么落实。
今天听了小华的讲话,我有个新想法,刚才也和大丰收讲了。几里国现在没有日化厂,这一批援助物资,商量看看能不能要白板货,我们成立一个公司、注册一个品牌,先搞贴牌。
牙膏、牙刷、肥皂啥的,都贴这个牌子,这样我们也就有了自己的民族品牌,普及性的。等将来的日用化工厂搞起来,我们自己也能生产的时候,就继续用这个牌子。
我们不可能发展所有的工业门类,但是日用化工还是要搞的,不能只进口产品,也好引进生产线……小华,你说呢?”
华真行:“我没有意见,但是你说话别乱挥签子,上面还有油呢!其实我的意见今天下午都讲了,后面几天的会议,就没必要再参加了吧?我不是决策者,你们才是。”
夏尔:“哪还有后面几天的会议!让你提了这么多意见,很多计划都需要重新讨论。我刚才询问过很多委员,已经决定了暂时休会,一个月后再开。”
411、撸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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饭店的老板是古水门和郎校民的老熟人,知道这桌客人的身份不简单,只是图个放松不想被打搅,所以他和伙计都尽量不过来招呼,把肉串和调料配好让客人们自己烤。
这就看出烤肉的水平了,华真行烤的肉串外焦里嫩、滋滋冒油,各种调料味融合极佳,恰好适合送啤酒。他烤的肉串有一半都让夏尔抢着吃了。
但是怎么能总让华总导给大家烤串呢,所以华真行烤了两把之后,众人纷纷抢着伸手,就连夏总席都亲自动手了……就他的烤串水平,位列众人中的倒数第二。
倒数第一是夏亚丁。
在小炉子上烤串嘛,左右手各抓一把,四到八根不等,撒上孜然、辣椒、盐等各种料,来回翻压互相涂抹,趁着肉串出油的时候……但是夏亚丁的动作很不协调。
夏亚丁的左臂有残疾,总是不自然的卷曲着伸不直,左手也很难使上力,他用这个烤串时得把身子侧过来压低左肩,看着挺艰难的。
华真行问道:“亚丁,你的胳膊最近找专家看过了吗?”
夏亚丁:“当初新联盟的医生就帮我治过,还到国际医院找了专家会诊,后来在摩旺市,东国的医学专家也帮我做过治疗。否则这条胳膊不能像今天这样,至少能烤串了。”
华真行:“医学进步很快,以前治不好的现在说不定已经能治好。养元术的进步也很快,说不定可以再想想办法,让你完全恢复正常。”
夏亚丁低头看着炭火道:“当初被骗到种植园的时候,我认为能够获救就是此生最大的幸运。没想到后来还能加入新联盟,看到这个国家新生,亲自参与了这个过程,我感觉自己就是世上最幸运的人。
至于这条胳膊,我早就不在意了。倒是华总导今天的讲话,让我感触很深。我没有读过太多书,新联盟给了我最重要的教育,我有很多对美好愿望,但不知道要用什么方式才能去实现。”
说到这里他抬起头来,黝黑的面庞在炭火的照映下有些发亮,看着华真行的眼睛道:“很惭愧,这份五年计划草案的纲要,是我主持拟定的,原本以为已经考虑了方方面面的意见和问题,没想到还是有这么多疏漏……”
夏尔在一旁道:“你有什么好惭愧的?这份纲要还是我签字的呢,它不是定案,之所以要开会讨论,就是大家商量应该怎么修改。”
夏亚丁:“我不是这个意思,而是我们的原则和宗旨,该怎么在具体措施中贯彻?假如只是不成熟,那是我们的水平不够,但是原则性的问题没考虑到,就是方向错了……所以非常感谢华总导。”
华真行笑道:“我们现在讨论的,是你的胳膊。”
夏亚丁:“我真的早就不在意了,听说我的胳膊无法恢复正常,董律师还告诉我,其实这样也挺好。”
华真行:“哦,他是怎么说的?”
夏亚丁又把头给低下了,神情竟有些扭捏,似是不想回答。
古水门在一旁插话道:“既然无法恢复,也许就是命中注定吧,注定你要成为一个标志性的人物。亚丁,你现在是全国名人,知名度仅次于夏尔总席。
在这个新国家,几乎所有人都认识你,知道你所经历的苦难。你的苦难就代表了曾经那个旧时代,提醒人们新几里国的来之不易。
你的这条胳膊,将来不论出现在什么场合,都会成为一种标志。它不仅是你个人的标志,而是对旧几里国的控诉,也是新联盟事业正义的象征。”
古水门的神情语气,显然就是在模仿董泽刚。华真行微微皱眉道:“你知道得这么清楚?”
古水门:“因为我当时就在旁边,印象特别深刻。董律师说的话,我能一个字不差地背下来。”
郎校民:“哦,那你也有三境修为了?我居然没看出来。”
古水门:“没看出来就对了,惭愧,我刚刚只拿到一级养元师证书。”
郎校民:“哎呦,恭喜!说实话,这我也没看出来。”
夏长青在一旁得意洋洋道:“我已经是四级导师啦!”
夏尔给他肩膀上来了一签子:“谁问你了,多嘴。”
夏长青:“问不问,我也是四级导师。”
郎校民:“我刚才想说啥来着……前两天司马师兄见到亚丁,问他愿不愿意去一趟养元谷?可以组织一批导师会诊,不论是抻筋还是续脉,试试看能否把胳膊给捋直了。亚丁谢绝了好意,只说不必了。”
华真行正要说话,元神中忽然有所感应,“系统”又来新任务了——
任务二十:治好夏亚丁的胳膊,令其恢复正常。
任务奖励:当夏尔因故不能行使总席职权时,有称职的替代者。
这系统,真是想什么就来什么!假如华真行没有动念头帮亚丁治疗残疾,他刚才就不会问这些,结果还问出了更多的曲折,然后系统任务就来了。
听系统的意思,亚丁就是夏尔最好的备胎啊!嗯,三位老人家好像也是这么认为的……
夏亚丁已是几里国家喻户晓的名人,而且他和夏尔人设还不一样,在他身上可以看到很多难得的宝贵品质。
身为种植园中的奴工,多次逃跑失败,也没有放弃抗争,被打断一条胳膊留下了终身残疾,还不忘联络与帮助其他奴工,居然在此期间学会了东国语。
他被新联盟解救,在一次控诉黑恶旧势力的群众集会上,与已加入新联盟的妻子翠花戏剧性地重逢,引无数人落泪。
亚丁勤奋、坚忍、有理想从不放弃希望,加入新联盟后,他好学、热情,投身于几里国的解放事业中。
旧政权被推翻后,就在往日的总统府中,曾经种植园中的奴工亚丁,坐在贝克莱前总统的对面,以平静的语气、深刻的见解、亲身经历的事实,驳斥得贝克莱无言以对。
以他的故事改编的舞台剧《亚丁与翠花》,在几里国各个社区的街头上演,通常都伴随着夏尔的演讲。这出剧目也在不断的修改与丰富中,比如亚丁与贝克莱之间的交锋,是后来的版本中添加的。
上很多人在舞台都扮演过亚丁,他的有些气质是学不来的,所以演员们都重点模仿其形象,比如总是勾在身侧伸不直的那只左臂,已经成为这个舞台人物的标志。
华真行也曾给亚丁做过诊断,他那条胳膊确实无法恢复正常,但那是以华真行当时的水平。而如今华真行已突破大成修为,且是养元术真正的开创者,最擅长生机恢复与调理。
华真行刚才就暗中以神识再次查探其伤势,感觉已有了治愈的可能。
具体能不能彻底治好,华真行也不敢打包票,但总之已经可以试试。由于是积年旧伤,就算是华真行亲自动手,过程也会比较漫长,最终能否彻底治愈尚无法确定。
系统既然已经发布任务了,也不是啥不愿意干或不能干的事,华真行当然会尽力完成。其实想治好夏亚丁的胳膊,如今有万能灵药,就是那枚九转紫金丹。
只要把九转紫金丹给夏亚丁服用,再由华真行亲自为其护法,别说一条胳膊了,恐怕什么病都好了……但也只是想想而已,根本不可能那么做。
第二个办法就是让夏亚丁自己去修炼,达到一定境界后就能自行调治了。但这显然也不是什么好办法,倒是可以指点其修炼,而治病还得华真行动手。
系统打了个岔,华真行只是愣了几秒钟,接着开口道:“亚丁,你是新联盟重点培养的干部。我建议派给你一个任务,具体要看你本人还有夏总席的意见。”
夏尔:“你有什么话就说,我当然没意见了。”
华真行:“就着这次公派留学生的机会,我们还要派一个监督组。让亚丁跟着郎导师一起去东国,负责信息调查、统计、联络工作,同时也参与一些外交事务,任命为大使馆中的外交参赞怎样?”
夏亚丁:“我服从组织安排。”
华真行看了一眼夏尔。夏尔嚼着肉串点头道:“好建议,组织可以这么安排,亚丁确实应该出去长长见识,连我都想去呢……我提议把翠花也派到东国去,学习妇女工作的先进经验。”
三言两语间,华真行已经做好了安排,他暂时并没有告诉亚丁自己想做什么,等到了东国之后再说。治好亚丁的胳膊,几乎相当于断筋再接、续脉重连,韧带与肌肉组织都需要修复。
这又不是修机器,华真行也需要慢慢来,至少得花几个月时间定期施法调理,最终才能见效。
啤酒喝到凌晨一点半,最终结账的时候,烧烤店的老板才认出了夏尔,既惊喜又激动,坚决不收钱,只请求夏尔在店铺里与他合张影。
夏长青则坚决付了账,夏尔也同意了老板合影的请求。是古水门用手机拍的照,然后告诉老板这张照片可以打印出来悬挂在店面中,但不可以随意乱p用到别的场合。
老板今天可是赚到了,这家店将会成为几里国的网红店,而外边那个角落,特别是夏尔背靠大树坐的那个位置,将会变得特别抢手,很多客人都会想来坐一坐的。
夏总席留下了亲民的形象,但今后再想这么轻松地溜过来喝酒撸串,恐怕就不那么方便了。有感于此,华真行当场跟老板预定了明晚的烧烤,还是门外那个位置先给他留着,他要请一位客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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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12、周而不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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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上午,夏尔做了总结发言,在正式场合的说法当然不是休会,而是宣布第一阶段讨论结束。
各位委员和咨政专家根据收集到的意见,回去重新完善计划草案,一个月后进行第二阶段讨论,具体时间与地点将另行通知。
很多参会代表当天就离开了非索港,回到各自的岗位中。夏尔总席是坐直升机走的,连午饭都没来得及吃。
董泽刚留了下来,他也是参加这次会议的委员之一,目前的身份仍是欢想实业法务部的主管,也是新政府的资政顾问。
他原本有可能成为几里国的司法部长,至少他自己是这么认为的,但墨尚同却劝他继续留在欢想实业。墨尚同只是劝,并没有丝毫勉强,走不走全看他自己的意愿。
董泽刚不敢不尊重他老人家的意见,所以仍然留在欢想实业,但他的影响力却很大。
当初欢想实业刚成立的时候,有五名董事组成最高决策层,分别是风自宾、杨特红、墨尚同、柯孟朝、夏尔。看看这个名单的含金量,已经高得不能再高了,夏尔排名最末。
柯孟朝当时任执行董事兼总裁,集团还设有四名副总裁:李小阳、雷大金、唐森至、李敬直,他们号称四大金刚。
总部共设了十二个一级部门,这些一级部门的主管如今只要新政府中任职,身份至少也是部长级的,比如沈四书就担任了教育部长。
几里国新政府的很多要员,就是他们培养出来的。
比如现在的司法部长,曾是欢想实业法务部的一位副部长,当初比董泽刚的职位低一级半;而国家法院的院长,三年前就是法务部的副主管、董泽刚的副手。
如今欢想实业的高层有很大的变动,三位老人家和夏尔都已退出董事会,现在的董事名单为风自宾、曼曼、连娜、李小阳、唐森至。
唐森至任执行董事兼总裁,崔婉赫、易彬、范达克、墨小越任副总裁。
前三位副总裁都是欢想实业的元老级人物,至于墨小越也算是半个元老吧,他的年纪不大,草鞋帮出身,曾当过王丰收的助手。
范达克最近有些不务正业,总是跑到养元谷里不愿意出来。华真行最近正在考虑换一名副总裁,这样大壳子也高兴了,还不耽误日常工作。
另外还有一位总顾问雷云锦,也享受副总裁待遇。
可是三年过去了,董泽刚的职务还是法务部主管,在欢想实业的九级体系中,职务和待遇仍属于第七级,感觉有些不尴不尬,连墨小越都当了副总裁啊!
但是换一个角度看,他的身份和影响力也等于是水涨船高。
当初的欢想实业是什么体量?不过是非索港一家地方民营企业,而如今的欢想实业不仅已是几里国首屈一指的实业集团,而且在方方面面都拥有巨大影响力。
董泽刚很纳闷,根本没想到华真行会特意请他喝酒,居然还是吃宵夜!他有些不安同时也有些期待,总之心情挺复杂的。
来到请客的地点后,董泽刚又有点疑惑,差点认为自己走错了。这个地方他知道,很多东国来的干部和工人都喜欢半夜到这里撸串,但他从没有来过。
印象中,这里曾是最肮脏破旧的街区,如今已经过了改造,变得整齐干净了许多,但仍显得有些嘈杂昏暗,空气中弥漫着烧烤的烟尘、肉香以及其他各种气息。
董泽刚站在店门前往里看了看,没发现华真行,而老板看见他的样子也没敢招呼。
大半夜夹着精制的手包,穿着笔挺的长裤、深青色长袖衬衫,袖口还戴着一对锃亮的扣夹。这不像是来撸串的,就像是来视察的,可是谁会晚上十一点跑到这里来视察?
就在这时,华真行的声音传来:“董主管,过来这边坐。”
扭头望去,只见巷口拐弯处一株大树下已经摆好了炉子,背靠大树的位置空着,而华真行坐在对面,正在一排肉串上撒调料,肉串已烤得滋滋冒油。
董泽刚微笑着走了过去,也没问华真行为什么要约他到这种地方来吃宵夜。
他尽量放松地坐下,看了一眼手表,抬头解释道:“不好意思,我晚到了十分钟。今天突然宣布第一阶段讨论结束,所以多了很多协调方面的事情,我一直忙到现在。”
华真行给他倒了一杯啤酒,又把瓶子放在了他的手侧:“董主管辛苦了……先来杯啤酒解解乏,肉串也刚刚烤好。”
董泽刚端杯喝了一口,扭头咳嗽了两声,好像是有点呛着了。华真行笑眯眯地问道:“怎么了,不是很适应吗?”
董泽刚有些尴尬道:“这啤酒……口感有点怪。”
华真行:“夏尔昨天也是这么说的,他还说这种本地产的木薯啤酒,喝习惯了感觉还挺不错。
这其实也是欢想实业集团名下公司的产品,还是一个重点研发项目呢,以本地产的木薯为主要原料,杨总亲自进行了指导,我也参与了。
啤酒花是用一种本地的野生葎类植物加工的,我在农垦区西部的山野中找到的,后来进行了人工集中培育。”
董泽刚赶紧点头道:“好产品!填补了这个国家的产业空白……您昨天也请夏总席来这儿吃宵夜了?”
华真行:“不是我请他,是他自己馋了,特意约我半夜一起溜出来吃烧烤,古水门、夏长青、郎校民他们几个也在,夏尔后来还跟老板合影留念了。
我昨天特意打的招呼,要老板今天不要着急把照片挂出来,也不要把消息散布出去。这个位置先给我留着,我今天要请客。
你现在坐的位置,就是夏尔昨天坐的,今后再来的话恐怕就很难抢着了,估计会有不少人在这里排队拍照的……”
董泽刚又端起酒杯,把方才剩的大半杯酒都干了,用手背擦了擦嘴角道:“那我也得拍个照。”
华真行起身道:“你坐好,我来给你拍,多选几个角度……得打闪光灯。”用自己的手机给董泽刚拍了好几张照片,然后才坐下道,“吃肉,刚烤好的!”
董泽刚很客气地尝了一小口,眼神随即就变了,吃相也变了,很快就将这一串都给吃完了,又拿起一根钎子还差点把嘴角给烫着了,边撸边赞道:“华总导,您这手艺,不专门开家店,实在太可惜了呀!”
华真行:“这话我听过,还有人说李小阳,他制鞋的手艺那么好,不当鞋匠实在太可惜了!”
董泽刚被逗乐了,给两人都斟上了酒,端起带沫的杯子道:“多谢华总导亲手烤的美味肉串,您今天还请了谁?”
这两人说熟也熟,说不熟也不算熟。华真行认识董泽刚很久了,董律师早年就是草鞋帮的法律顾问。两人却无多少私交,像今天这样单独约酒,有生以来还真是头一次。
但见面之后三言两语,就像是经常在一起撸串的老朋友,至少在外人看来是这种感觉。董泽刚当然是场面人,而华真行已不仅是杂货铺的小伙计了,虽说他仍然还是小伙计。
华真行:“今天没约别人,就请了董主管您一位。”
董律师露出些许受宠若惊的表情,却没问华真行找他有什么事,看了看周围感慨道:“这这里的变化好大啊,华总导经常来吗?”
华真行:“我不是经常来,倒是夏尔喜欢这地方……”
两人看似随意寒暄,不知不觉就聊到了昨天开会的话题,华真行首先切入正题:“我昨天下午讲的话,不知道董主管有什么意见?在这里不必忌讳什么,直说就是。”
董泽刚:“非常好,获益良多!”
华真行笑了:“我是问意见,不同的意见。”
董泽刚仔细瞄了他两眼:“如果一定要问我有什么不同的想法,我认为华总导就是太过理想主义了,这个世界上很现实,很多事并非一厢情愿。”
华真行:“哦?我昨天谈的不是理想主义,就是真正的理想,对这个国家未来的理想。假如没有明确的理想,就无从去计划将来,我们也不会知道现在该做什么。
举个例子,比如我们是要恢复各个社区的帮派组织,然后设法让它们都为我们所用?还是防止它们死灰复燃,采取切实措施让它们永远不要再出现?
这两者都需要具体计划的,我们以什么为目标去制定计划,就取决于理想。我认为这不是一厢情愿,绝大多数人都不希望再回到帮派横行的时代,不是吗?
至于理想主义,我明白你的意思。这个世界上不太可能彻底消灭所有的黑帮,也不太可能让那些帮派势力永远不再出现,现实中这种事或多或少总会存在的。
难道因为这个,我们就不能有消灭黑帮的理想吗?为了这个理想制定具体的措施,才能尽最大程度地避免这种现象。”
董泽刚端杯道:“受教了,我敬华总导一杯。”
华真行:“你别总这样啊,有话掰开了说,不用顺着我。”
董泽刚:“我是真心受教了!”
华真行叹了口气:“真心和真正是两回事,我想请董律师指点,刚才您说的一厢情愿,是什么意思?”
董泽刚解释道:“我不是说您一厢情愿,是指另一种情况。我们当然不愿意再刚到黑帮横行,希望能永远地彻底地铲除它,我真心拥护新联盟这项政策,也一直为此尽力。”
华真行点头道:“这是大家亲眼所见,您的业务能力非常强,贡献也非常大。”
董泽刚:“这不是说我自己,也不是说我们。但世界总还有人贼心不死,只要对他们有利,就会企图让那种黑帮势力死灰复燃……这是人性的弱点。”
华真行举杯道:“敬夫子!”
他怎么突然来了这句,董泽刚有点懵,但同样举杯,喝完之后才问道,“您怎么想起来提这杯?”
华真行感慨道:“夫子近乎于圣!”
董泽刚干脆不接话了,只是用请教的眼神看着华真行。华真行接着说道:“世人古往今来,不断地有类似的困惑,一代又一代的孩子,面对各种似曾相识的故事。
所谓近乎于圣,就是能让人不再迷茫。你所遇到的或者还没有遇到的问题,他都已经讲清了道理。这些道理不仅是能让你明白的,更能让你身体力行。”
董泽刚:“我没太明白……”
华真行:“你听说‘负外部性’这个名词吗?”
董泽刚:“我是学法律的,不是学经济的,但好像也听说过。应该指的是一个部门、一家机构、一家企业乃至一个产业,本身发展的情况越好,对外部的负面影响就越大。”
华真行:“多么简单的道理,柯老从小就和我解释得很清楚,什么是一厢情愿、什么是理想主义。
就拿刚才的概念说吧,比如董主管最熟悉的律师行业,既有正外部性也有负外部性,假如它是一个产业,只要超过某种限度,负外部性就会超出正外部性,形成绝对溢出。
还有一些行当,只要它出现了,就带着强烈的负外部性,比如黑帮犯罪组织。它的存在逻辑,除了擭取自身利益,对其他任何人都不利,发展得越壮大,负外部性就越大。
假如世界上有很多这样的组织,它们互相输出负外部性,叠加在一起的结果就是谁都好不了,那便是我们曾经看到的非索港和几里国。
假如个人的理想,只能带来负外部性的影响,那就是一厢情愿。如果你的理想,越接近实现它、正外部性就越大,这才是理想主义。”
董泽刚下意识地又端杯道:“柯老是什么时候和你说这些的,那时候您多大,我怎么感觉不像是柯老的语言风格?”
华真行举杯和他碰了一下:“这的确不是夫子的原话。那时候我刚满九岁,当时我给夫子剥荔枝,夫子跟我讲,什么是‘君子周而不比,小人比而不周’?
大概是五年后吧,我在网上找一些社会学和经济学的书看,看到了‘负外部性’这个概念,马上就反应过来,它不就是夫子早就讲过的‘比而不周’吗?”
董泽刚:“再敬柯老一杯!华总导,您可真是早慧。”
华真行喝完之后接着说道:“一个人越成功,意味着造成危害越大;另一个人越成功,意味着带来的好处越多。假如这两个人都不是你自己,你怎么选?”
董泽刚也笑了:“那还用问吗?”
华真行:“可惜这种问题,不是一眼就能看透的,咱就不聊这些了。
今天请董主管来,其实是有一个很重要的任务要委托给您。这是一个保密任务,要求您在完成之前不要声张,完成之后也保持沉默。”
董泽刚:“请相信我的职业操守,请问是什么任务?”
华真行笑了:“职业操守方面,董主管绝对值得信任,这是久经考验的……你看一下手机,我给你发过去一张地图,任务就是收购地图上标注的区域,差不多有五万平方公里。”
董泽刚低头掏出手机,发现华真行把刚才拍的照片都发过来了,中间还夹了一张地图,地图上画出了一片区域,并做了标注。
董泽刚抬头道:“这不在几里国境内啊!”
几里国的地势狭长,共有五个邻国,正北方是特玛国,西北方向是尼朗国。
尼朗国的国土面积不算小,但是人口并不多,只有五百万左右,地形以南部高原和北部荒漠为主,大部地方都不适合住人。
华真行在地图上划出的区域,总面积接近五万平方公里,约三分之二在尼朗国境内,约三分之一在特玛国境内。
那里与华真行已买下的地皮西北角高原地带相邻,离瓦歌市已经很远,在山脉的尽头,位于几里、特玛、尼朗三国交界处。
其北部地势较高,地貌主要是碎石戈壁,面积大约占三成;南部地势平缓,是一片干旱的沙漠,面积大约占七成。
华真行点头道:“是的,不在几里国境内,董主管对这片地方有了解吗?”
董泽刚欲言又止:“有了解,除了戈壁就是沙漠,都是无人区,还是世界上最干旱、最荒凉的地区之一。您是说欢想实业还要买下这片地方,可是我不明白……”
华真行:“有话直说。”
董泽刚看着他的眼睛,突然低头叹了口气:“很多业务的法律手续,都是我亲自经手的,我就不说华总导您了,只说风自宾先生,我多少能看出来,他想做什么。
他想打造一个国度,理想中的国度,好去做很多想做的事情,为了尽量不受掣肘,所以这个国度的一切资源都是他本人完全拥有的,从现代法律意义上。可是……”
华真行不动声色道:“可是什么?”
话说到这个份上,董泽刚干脆放下了顾忌,又抬起头道:“我有两点疑问,既然您是风自宾先生的全权代表,我暂时就把您当成风自宾先生本人了,有话就直接对您说。
第一,假如您只想买下一大片土地,以欢想实业的名义,独立于几里国之外,由欢想实业去投资建设,其实早就可以做到。
我很清楚您都做了什么,您是新几里国最主要的缔造者,没有您的理想,就没有今天的几里国。您打造了一个新国家,目的却是拥有另一个,何必这么麻烦?
第二,您买下这片土地的意义何在?据我所知,早就有勘探队去过那一类,没有发现石油一类有价值的矿产资源,那里也根本不适合居住,别提搞其他开发了。
您现有的地方已经够大了,足足十万平方公里,如今仅仅开发了几百平方公里的农垦区,北部还有无尽的荒原呢,何必舍近求远?”
华真行从来没有对董泽刚亮明风自宾这个身份,世上真正知道这个秘密的人不超过两掌之数。
但是欢想实业几乎所有重要的文书手续,都是董泽刚亲自办理的,掌握太多外人所不知的情况,很清楚华真行在其中起到了什么样的作用。他又不笨,怎可能没有猜测?
既然没有人对他明说,那他也就不去刨根问底,更不会把自己的猜测告诉别人。此刻当着华真行的面,他用了另一种表述方式,既挑明了又没挑明。
董泽刚的疑问很正常。假如华真行的愿望,就是从无到有创造一个理想国度,那么完全没有必要这么麻烦,他已经做到了,就是现在的几里国。
三年前的几里国就是分崩割据状态,华真行买下非索港以北的大片土地,不论是搞农垦区还是新建理想中的城市,哪怕宣布当个土皇帝,回头看其实都更容易。
可是华真行当初将几乎所有的精力和资源,都投入到解放与改造几里国事业中,缔造了一个全新的政权与国家,这绝对令人敬佩。
等好不容易做成了这件事,结果他一转身,居然又跑回去想打造所谓的欢想特邦,这是绕了多大一个弯子?
就算不说这些,十万平方公里的欢想特邦,如今已有效开发的面积只有几百平方公里,又何必再买下那么大片毫无价值的无人戈壁与沙漠?
就算华真行想要更多的土地,只要手里有钱,以他掌握的资源和人脉,有的是更好的、更合适的地方可买,买那种地方干什么?还买到外国去了!
413、常善救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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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华真行当然不能告诉董泽刚自己曾做的那个梦,更没必要说自己的元神中曾莫名出现了那样一个系统,给他颁布了一个又一个任务。
其实他本人已然明白,并不是梦和系统在推动他去做事,而是他心中就有那样的愿景,才会做那样的梦,至于系统的出现,则是在提示他具体的思路。
凭空打造一个欢想国?区区杂货铺的小伙计哪有那个本事!就靠拍脑门空想吗,想一百年也不会有什么头绪的。
财力、物力从哪里来?怎么组织一支有实践经验并怀着共同理想的队伍?怎样建立一个可靠的大后方基地?
现在回头看,华真行在三位老人家的帮助下组建了欢想实业与新联盟,进而打造了养元谷、研制出了春容丹,然后缔造了一个新国家
至此,他才有了最起码的经验和实力。
董泽刚的另一个疑问,现有的十万平方公里土地开发率还不到百分之一呢,为什么还要买下那样一片荒漠无人区?
除了现有的碧空湖,华真行还在欢想特邦内又找到了九处地方,经过改造可以布置碧空洗大阵,改造的难度以及需要投入的成本各不相同。
周边还有两处地方合适,但是范围已经超出了几里国的边境,也就是说假如他要改造环境凿建新的碧空洗大阵,就必须把周边很大一片区域都买下来。
再考虑到那其他各方面的因素,华真行最终在地图上划出了这样一片地方。但是这个计划太过长远,还涉及太多的事情,他也不可能提前就公布所有细节。
从更长远的角度看,华真行计划中的欢想国,可不止一个邦区。
华真行想了想,这才解释道:“多谢董主管的坦诚,把疑问都说了出来。至于我为什么要首先打造一个新几里国,刚才讲的周而不比,其实就是答案。
我的愿望,不是在孤岛上建立一个乌托邦。
我从小就在非索港长大,这是一个什么样的地方,你比我更了解。我们能怎么办,祈求上帝赐予一个地上天国吗?
我们只能从家门口的街区开始清理,从一个街区到一片城区,再到一座城市、一个邦区,直至整个国家。假如做不到这一点,欢想特邦也只是妄想。
在高楼没有出现之前,有人可能会纳闷,为什么要在平地上挖这么深的一个坑?
我在会议上说的欢想特邦,你可以把它当成自家院落,你希望在什么地方安家?希望自己家的院墙外垃圾遍地、流弹乱飞吗?”
假如是修士之间的交流,华真行没必要说太多,直接一道神念就可以了。可惜董泽刚并非修士,通常至少要到三境才能解读神念,而他至今尚未入门。
董泽刚:“您的这些想法,我能理解。但我还是不太明白,您为什么还要再买那样一片地方?”
华真行反问道:“董律师难道没有发现吗,欢想实业买下的土地,除了三湖镇这个特例,原先都是无人定居的。我并不想占据谁的家园,只想打造更好的世界。”
董泽刚:“这我懂,手续也最简单,各种纠纷与争端也最少。但是您为什么要买下一片世界上最干旱的沙漠呢?那里连雨季都没有!”
华真行:“杨总对我讲过一个道理——圣人常善救物,故无弃物。”
董泽刚:“哦,难道那里还有什么讲究吗?”
华真行:“举个例子,就比如您刚才说的,那里的气候条件不一样。不仅沙漠上终年干旱,日照强烈,而且戈壁地带每天从黄昏开始就刮风,从日落刮到日出。”
说到这里,他又探过身子小声道:“在欢想实业现有的地盘内,假如我们想找一片地方大规模建设光伏电站和风力电站,有合适的吗?
我打算买下的地方,就是最合适的!当然了,我们不一定现在就投资这种项目,举这个例子,就是想说不同的气象条件,也有不同的用处。
董主管听说了没有?王丰收这一次传回来的,不仅是牙膏牙刷这类的好消息,也有坏消息,我们想和东国搞的火电合作项目没谈成。
几里国并不缺煤矿,缺的是开采能力和发电能力。瓦歌矿业就有一座坑口发电厂,但装机规模只有十五万千瓦……”
董泽刚叹了口气:“我怎么可能不知道,昨天晚上就听说了。东国在两年前就已经向国际承诺,不会在境外投资新的火电站,主要是环保方面的原因。
我们的煤矿倒是可以继续开采,而且要扩大开采规模,并不一定是为了出口,首先解决居民生活燃料的问题。至于王丰收那边,我今晚刚刚给了他一个新建议。”
华真行也来了兴致:“什么建议?”
董泽刚:“火电项目谈不成,可以换一种思路,谈垃圾发电站项目、谈垃圾发电的技术援助。发展火电不符合国际上的环保共识,垃圾发电厂可是如假包换的环保项目!
我们可以提技术要求,垃圾发电嘛,要求能够适应各种类型的燃料,哪怕烧木薯茎杆都可以。但我们不要提煤炭,一个字都不要提,只是在技术要求上也能满足以煤炭为燃料。
这样做的建造成本比较高,但也是没办法的事,谁叫我们已经被世界上的先发工业国集体卡了脖子?不仅是我们,所有工业基础薄弱的国家,将来都面临这个困局。
我不懂技术,但是请教了其他专家。他们说热力回路后面的结构,火电与垃圾发电都是一样的,只是前端的燃烧结构技术要求不同。
先把项目搞定了,哪怕暂时还不能直接当成火力发电厂,也能给将来的技改留下空间。我不清楚这个方案在技术上是否可行,只知道它能够绕过政策限制……”
由于几里国独特的气象条件,水利建设是发展工农业以及保障民生的基础,能源方面当然也要重点发展水电。可是水力发电也有缺点和限制,受季节和气候的影响波动很大。
几里国有煤矿,可以搞火力发电,哪怕只是占发电量的小部分比例,也能起到稳定能源供应的作用。至于限制火电发展,和完全不能发展火电可是两个概念。
与东国方面合作火电项目的路暂时被堵死了,所以董泽刚才给了王丰收这样一个建议。至于具体思路是否可行,还需要组织技术人员再去讨论,然后让王丰收那边去协商。
董泽刚是站在一个律师的角度提供的建议,但他也不仅仅是站在律师的角度。华真行主动端杯道:“我敬您一杯!无论这条建议是否可行,都要感谢您提供的思路。”
董泽刚又笑了:“您谢我什么?这就是我的工作!王丰收刚才专门联系了我,就是咨询一些政策和法规方面的问题,所以我才来晚了。”
华真行:“这样的主意,一定要保密,不能公开讨论。”
董泽刚笑出了声:“那是当然,我也叮嘱了王丰收该怎么做,但没有必要也跟您保密。”
华真行对董泽刚的印象一直很一般,不能说差但也谈不上好,可是真正深入了解,就会发现这个人其实也有不少优点。
墨大爷当年救了董泽刚,后来又安排他担任欢想实业法务部主管,肯定也是看中了这个人某些方面的特质。
董泽刚遭受过苦难还差点送了命,同样痛恨那个黑恶势力横行的旧几里国,支持与拥护新联盟的事业,业务能力出色,工作非常尽职,否则也不可能一直待在这么重要的位置上。
华真行与王丰收、沈四书之间也可能有不同意见,但是彼此辩论交流的思维方式却是没有障碍的,毕竟都是三位老人家培养出来的学生,哪怕捅了篓子、出了差错也能说明白。
可是华真行总感觉,与这位董律师之间却有一层无形的隔膜。
董泽刚并不是墨大爷的学生,他认识墨大爷的时候,已经从摩旺大学毕业成为一名律师了,属于旧几里国的精英阶层,对很多事物的认知包括世界观也早已定型。
今天这番喝酒撸串,对其印象倒是有所改观,有感于此,华真行又开口道:“董主管,咱先不提欢想特邦,关于几里国未来的发展,你还有什么个人的看法吗?主要是担忧。”
董泽刚的表情变得严肃起来:“有些话我从来没说过,关于几里国的将来,其实我很担心一件事,尤其是听了华总导昨天的发言之后。”
华真行:“什么事?”
董泽刚:“几里国现有的这一代人,他们经历过旧社会的苦难,知道这个新社会来之不易,也明白新联盟为何要制定今天的基本国策,不能再走过去那条老路。
可是等到这一代人故去之后,完全在新几里国出生并成长的下一代人,他们并没有经历过这些,可能会质疑几里国,质疑您和夏尔制定的国家方略,要求回到过去。
他们甚至会赞美那个旧社会,会提出要求,要求自己也有机会成为罗柴德勋爵那样的人。这也许是我多虑了,可能到了那时几里国已有所不同,这种情况并不会发生。
但您应该明白我的意思……您怎么了?”说话间董泽刚发现华真行低下头好像走神了,有些诧异地问了一句。
414、我犯了与你同样的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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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真行其实并没有走神,只是董泽刚的话让他有所触动,陷入了回忆中,此刻才抬起头道:“您考虑得很长远,类似的问题,我也曾深受其困。
曾经有那么一段时间,我对几里国的这一代人已经不抱指望了,认为想让这个国家真正迎来新生,只能靠新环境下成长起来的下一代人。
说实话我也没想到,几里国的解放就是在这一代人的手中完成的。只用了短短三年时间,这个国家就已经完全变了样子。”
华真行为什么有过这种想法?无论是谁与他易地而处、有了他那样的切身经历,恐怕多少都会这么想。
几里国当初是什么状况、大部分人又是什么品行?董泽刚和华真行都很清楚。很多街区的居民不是黑帮份子就是潜在的黑帮份子,遍地罪恶已司空见惯。
更可怕的是,人口结构那么年轻,但十六岁以上的成年人,几乎又三成都活不到十年以后。这样的一代人还能有什么希望?所以华真行打开眼界之后,才会认为他所生活的地方是地狱。
董泽刚闻言也不知想起了什么,握着酒杯的手颤了颤,动容道:“既然您这么想过,可是后来为什么还没有放弃,难道就像那句东国古语——‘明知不可为而为之’?”
华真行摇了摇头:“不是不可为,而是应当为。因为我后来又想通了一个道理,在这样的地狱中成长的下一代人,难道就有希望了?
我们这代人不挣扎出泥潭,不改变这个世界,下一代人只会更加沉沦。新一代几里国人的希望,就是我们创造的,也是我们今天正在做的事情。
我们希望他们在什么环境下成长、成为怎样的人?您刚才担心我们之后的将来,其实是担心我们自己在今天做得还不够好。
这个世界最大的问题,就是历史的经验不会天然地进入每一个人的脑袋。
因为每一个人都是独立的、新生的个体,来到这个世界上都是一片空白,需要从头开始学习,这是每一代人的困境。”
董泽刚:“您不愧是柯老的学生,这话的语气很像他老人家。”
华真行:“我当然是柯老的学生,也不仅是柯老的学生,很多事情同样要向董主管学习呢。”
董泽刚:“您太谦虚了,是互相学习,主要是我向几位老人家和华总导学习……喝酒,让我来烤肉。”
董泽刚烤的肉串就比华真行差远了,但也能吃,他尽量在学华真行刚才烤肉的方式,其实并没有多复杂。
看着他低头持钎撒调料的样子,与这种场合格格不入的感觉已经淡了许多,华真行言归正传:“咱还是谈现在具体的事吧,收购这片土地,有什么问题吗?”
董泽刚:“您的财务预算是多少?”
华真行:“根据实际情况吧。这次收购的是另外两个国家的土地,我也没有经验,所以才单独请你来聊聊。”
董泽刚:“但您总得有个心理底线或者预估吧?”
华真行:“上次收购几里国北境的荒原,十万平方公里花了三十亿米元,分十年支付。这次收购五万平方公里的土地,都是戈壁和沙漠,照说应该便宜不少。
但考虑到涉及境外,情况比较复杂,还是参照这个价位,我的心理预期是十五亿米元。为了避免后续的扯皮麻烦,最好一次性将各种手续全部搞定,这笔钱我可以一次性支付。
能省当然是更好,假如还不够的话,我的心理底线是二十亿米元。”
董泽刚:“我了解欢想实业现在的财务状况,短期内很难拿得出这样一大笔现金。”
华真行:“风自宾先生会设法筹集的,具体以什么名义去收购,董主管有什么建议呢?”
董泽刚:“还是按照老规矩?”
华真行:“当然,还是老规矩。”所谓老规矩,就是不论以什么名义收购,就算成立一家新的机构,还是由风自宾百分之百控股。
董泽刚思忖道:“考虑到您要求保密,同时兼顾将来的长远打算,我建议在海外新注册一家投资公司,
由这家投资公司再设立一家全资子公司,最好是农业新技术公司的名目,由这家子公司来收购土地。
这片土地虽然连成整体,但是涉及到两个国家,所以我们要用同样的方式做两遍,以两家不同的实体来收购,它们将来可以与欢想实业进行重组合并。”
华真行:“为什么同样的事情要来两遍,不以同一个公司的名义收购?”
董泽刚:“这片地方我多少有点了解,尼朗国和特玛国存在边境争端,争议的面积大概是五千平方公里,这是个历史遗留问题……”
华真行划出的那片土地有五万平方公里,横跨两国,其中十分之一的面积存在领土争端,但这也不能怪特玛与尼朗两国。
怎么回事呢?独立之前,这两国都曾是茵国的殖民地。宗主国撤离之际匆忙搞了个划界,成立了两个国家,其中一段在地图上标注了一条河流为国境线。
可是尼朗国和特玛国后来堪定边界的时候,发现那里是一片沙漠,根本没有河流!
大家当时都懵了呀,还能有这种事,这是拿错了地图还是走错了星球?看上去是如此之荒诞,可是现实中偏偏就发生了!
就算回头去找当初划界的茵国政府,人家也有解释,坚称当初这里确实有一条河流,但是因为气候变化消失了,谁也没办法……至于现在怎么办,你们自己商量去。
茵国当初从世界各地殖民地撤离的时候,就干了不少类似的事情,使用匪夷所思甚至突破下限的手段,留下了一系列冲突隐患。
好在那里只是一片干旱炎热的无人沙漠,也没有找到任何有开采价值的矿藏,两国各自主张的边境线虽形成了一片约五千平方公里的争议地带,但也没有引发真正的冲突。
假如换成可以定居或有开发价值的肥沃土地,还不知会闹出什么夭蛾子来,很可能会导致不断的冲突,甚至造成两个国家延续几代人之间的仇视,成千上万人为此送命。
如今有人要以巨资收购这片土地,便涉及到两国的利益争端,可能就有麻烦了。假如是一家公司同时和两个国家谈,必然会吵起来,因为谁多占一块就能多拿一笔钱。
所以董泽刚打算采取另一个方式,成立两家机构,分别收购尼朗国和特玛国的土地,哪个国家主张多少面积,就购买多少面积。
这样一来好像多花了五千平方公里的冤枉钱,但是两个国家谁也不吃亏,也好办手续,则是最简单的,可能也是最省钱的方案。
华真行听完了后点头道:“就按您说的方案办,由您具体去实施,不知道我的心理预算够不够?”
董泽刚苦笑道:“足够了,根本用不着那么多!您的预算,足够将这两个国家的政府从上到下都买通了,对他们而言,这是一笔难得的巨款,给太多反而容易出事。”
华真行:“您的意思是说,就算我们正常收购土地,这两国政府中也有相关官员会刁难,要目的是为了收取贿赂,而你则需要去贿赂他们?”
董泽刚连连摇头道:“这两个国家,假如你要正规的合法手续,不花钱根本办不了事,哪怕是正经事,这和曾经的几里国差不多,您应该了解的。
但我本人没必要那么做,有些事情外包给国际上的掮客公司就行,我干是非法行贿,他们干则可以找到合法的途径。
跟他们谈好一笔费用,由他们来搞定某个国家的相关政府部门,这就是仿照西方的游说制。
这套业务他们熟,关键是得找对有门路的公关顾问公司、少花冤枉钱。这些小国的政权,也是他们背后的势力扶植起来的,多少都和原先的宗主国有关系。”
华真行:“这种事也能外包?你估计得花多少钱?”
董泽刚一脸鄙夷道:“这样的国家,想搞定政府部门的手续,几百万米金就顶天了!我们是正常收购土地,而且是无人荒漠,花不了这么多钱,两边各花几十万吧。
但是我们找不到门路,外包给公关顾问公司,他们的收费应该要几百万,多少出来的都是利润。所以这一方面的支出,几百万预算足够了。
请您放心,从我手中所花出去的每一分钱,账目都会清清楚楚,既不会浪费也不会中饱私囊。”
华真行眯起眼睛道:“前年末去年初,新联盟情报部门粉碎了一起未遂政变,也是境外势力挑唆的,那帮人允诺的经费还不到一百万米元。
而我听说花个几百万米元,就可以在黑荒大陆很多国家搞一场政变了,能不能得手另说,总之能搞出一场乱子来。”
董泽刚又叹了口气:“这是事实,所以我说几百万米金的外包公关费用就尊够了,因为他们也知道,假如我们把钱花在别的地方,也足够收拾他们。
说道这里又不禁脸色一变,“难道您的意思,假如对方不配合,我们也花点钱给他们换个政府?我建议您不要这样做,而且真的没有必要,不是什么好事。”
华真行摇头道:“我当然不是这个意思,只是有些感慨,几里国不能再成为这样的国家。”
董泽刚:“新联盟用了三年才解放几里国全境,我后来看明白了是为什么,确实不能再成为那样的国家。”
新联盟用了三年才打造了一个新几里国,华真行认为这已经很快了。可是在很多外人看来,以新联盟当初的实力,假如想夺取政权并把夏尔推上总统宝座,三个月其实都嫌多。
新联盟为了打造这个新国家,投入了多少?而有人企图用点小手段就窃取其成果,简直是痴心妄想。但世上总有人会这么想,因为窃取和破坏,远比创造和建设容易。
在昏暗的夜色里,炉中炭火的映衬下,华真行看着董泽刚,忽然微笑着问道:“董主管,假如你不是欢想实业的内部职员,而是以顾问公司的名义接下这个土地收购案,佣金恐怕能收几千万米金吧?”
董泽刚再度苦笑道:“您这话说的!”
华真行:“咱就是实话实说,这样的收购案,按国际上通行的标准,假如不是我自己操作,而是交给投行顾问去办,他们的佣金能收多少?”
董泽刚:“假如是那样的话,他们当然巴不得案值越高越好,你的预算底线是二十亿,那么最好就把项目方案做到二十亿,因为佣金是按案值计算的。
多的话,收你一个亿佣金也有可能,少的话,也得上千万米元。
但这不是资本项目收购,只是一桩土地买卖,财务顾问方面的业务并不多,主要是法律顾问方面的,佣金应该没那么高,但上千万米元也是免不了的。”
华真行仍然笑着问道:“也就是说,假如您的身份不是欢想实业的法律主管,就是以私人名义接下这笔业务,则至少能赚上千万,对吗?”
董泽刚赶紧摇头道:“我一个人可接不了这样的业务,得需要一个顾问公司的团队才行。而且这个顾问公司,得有实力能办成这样的事情,它不是那么简单的。
假如我仅仅只是一名职业律师,单独肯定搞不定这笔收购的。正因为我背靠欢想实业,而欢想实业有这个实力,我才能去接手这个任务。”
华真行端起酒杯道:“这简直比抢钱还要凶残啊!当年的大头帮,一年到头辛辛苦苦地敲诈勒索,又能搞几个钱?金大头为了三万米金,就把命都给送了。
真是委屈董主管了,欢想实业给你发的工资,远远够不上这个数啊……”
董泽刚接过话头道:“话千万不能这么说!我的待遇已经很好了,足够体面的生活,更何况今天的我,远比昨天更受尊敬、活得更有价值。
我刚才说的是国际上财务顾问业务的现状,但这种分配方式是不合理的,我也反复学习过夏尔总席的演讲,接受过新联盟的教育……”
华真行打断他道:“董主管别紧张,我没有别的意思,就是有点感慨。那么这笔土地收购案,你有把握搞定吗?”
董泽刚:“我会尽力而为,应该没有问题。只是我要先去罗巴洲一趟,然后需要亲自去尼朗国和特玛国谈。那两个地方可不像几里国,不是很太平,需要安保措施。”
华真行点头道:“这些都没有问题,一定能保证你的安全。”
董泽刚:“那我暂时就没有别的问题了,请问华总导还有什么交待?”
华真行收起笑容道:“最重要的一点,所有手续一定要合理合法,哪怕那两个国家再换多少届政府,从法律程序上也挑不出毛病。”
董泽刚沉默了几秒钟,这才郑重地点头道:“一定!”想了想又提醒道,“完全合理合法的手续,我当然可以办到。但是将来,那样的国家未必会讲道理,耍起无赖也很正常。”
华真行惦了惦钎子上沾的油道:“那倒无所谓,因为我们会讲道理啊!现在的新联盟军,你认为还没实力在周边讲道理吗?”
董泽刚:“哦,那倒也是!”
华真行不紧不慢地突然转移了话题:“董主管的养元术,至今还没有入门吧?”
董泽刚的神情有些尴尬:“太忙了,是在太忙了,所以也就没有专门用心去炼,可能是这一方面的天赋也不太行吧。”
华真行:“未必是天赋不行,但董主管确实是太忙了,每天需要操心的事情、考虑的问题太多。夏尔曾经也是你这种情况,但是后来还好,他终于入门了,如今已是三级养元师。”
这话堵的,让董泽刚根本没法接,他总不能说自己比夏尔还操心吧?但是华真行并没有看他的表情,接着说的:“当初我研究了一套办法,想帮助夏尔入门。
这套办法的要求不低,至少要有一名六级养元术导师,以五气丹为引,施法助人调理气血、改善体质与精神状态,由洗形而安神。
这个过程不可超职国际,需根据身心状态徐徐图之,得分好几个阶段,至少也要用几个月时间。假如在此期间配合养元术修炼,再辅以合适的灵药,入门则更顺利。
可是后来夏尔自己争气,不必我帮忙,所以就没用得上。但我在瓦格良身上先做了尝试,倒是成功了,司马值将这套方法学了去,估计是相帮他那五朵金花、七仙女调理状态。
这次你要去尼朗国和特玛国办事,我让李敬直专门安排护卫人员,再加上业务助手,也给你组个团队,再从养元谷派一名六级导师带队。
我会将这套方法教给那名六级导师,让他在这短时间不仅保护你的安全,也帮助你洗练练形神,尽量将身心调整到合适的状态,并指点你修炼养元术。
尽管有这样的便利条件,但是养元术能否入门、入门之后能走多远,还是要靠你自己的修炼,别人可以给与机缘,但不可能代替你本人。”
这番话声音不大,华真行还刻意用神识拢音,可是董泽刚的激动地脸都涨红了,颤声道:“真的吗?我简直……简直不知道怎么感谢……”
华真行摆了摆手道:“不必这么激动,这是你应得的。严格地说,你也算是几里国的元勋了,更是欢想实业和新联盟的创始人之一。
但是这种方法不可能推广,也请董主管务必保密。假如泄露了出去,谁帮了你,就有可能给谁惹来不必要的麻烦。”
董泽刚连连点头道:“我懂,这个道理我当然懂!”
华真行端起杯子:“在我去东国留学之前,希望董主管不仅能搞定这笔业务,也能习练养元术入门。”
董泽刚双手捧杯:“请放心,我一定尽心尽心!”
假如华真行是想结党营私搞自己的小圈子,这一招就足够收服董泽刚了。但他的目的并非如此,又摆手道:“还有一件事,我要跟你打声招呼。我这次去东国,打算把亚丁也带去,安排在使馆做个外交参赞。
我也会亲自出手帮他洗练形神、指点他修炼养元术。我最近养元术修为稍有突破,所以在东国期间,我还会尝试治疗他左臂残疾,还是有可能彻底治愈的。这件事假如成功了,也请董主管保密。”
董泽刚:“当然,当然!亚丁能遇到您,真是莫大的幸运,我也一样!”
华真行:“董主管这么说,那就是没有不同意见喽?”
董泽刚一怔:“这是好事,令我对您敬佩不已,也为亚丁感到高兴,能有什么不同意见?”
华真行不紧不慢地说出了一番话:“你带着残疾的形象,其实也挺好。
这条胳膊既然无法恢复,也许就是命中注定吧,注定你要成为一个标志性的人物。亚丁,你现在是全国名人,知名度仅次于夏尔总席。
在这个新国家,几乎所有人都认识你,知道你所经历的苦难。你的苦难就代表了曾经那个旧时代,提醒人们新几里国的来之不易。
你的这条胳膊,将来不论出现在什么场合,都会成为一种标志。它不仅是你个人的标志,而是对旧几里国的控诉,也是新联盟事业正义的象征。”
董泽刚的脸色变了,再度涨得通红:“这,这确实我对亚丁说过的话。但您千万不要误会,我真没有别的意思,只是听说他的手臂已无法治愈之后,想尽量安慰他……”
华真行叹了口气道:“我能理解你说这番话的动机,但是并不认同。这不是误会,你也没必要对我解释,扪心自问,我是绝对说不出这番话的。
残疾就是残疾,通过它能看见旧几里国的罪恶,但绝不是新联盟事业正义的象征,我们不需要这样的象征。今天这个夜晚的这条街道,才是真正的象征。
董律师,你知道我很反感哪种事情吗?”
董泽刚有点懵了,一时没敢吱声。好在华真行也没有让他问答的意思,继续说道:“我很反感那种切片式的压迫,一层层逼近人们的底线,而它从一开始就不应该。
比如某个黑帮,今天敲诈某家店铺一块钱,老板给了,明天他们就敲诈两块钱,老板又给了。既然老板还能拿得出来,那么黑帮后天就再要三块钱、五块钱……直到极限。
有人说他们不应该竭泽而渔,听上去好像很有道理,但假如这么想,其实从一开始就错了!错在哪里?因为根本就不该有黑帮敲诈这种事,从一开始就不应该,一块钱都不应该!
这不是利益博弈的题目,那也不是他们的鱼。压迫与堕落,就是从这一块钱开始的。
亚丁的残疾只能证明罪恶,象征不了美好,他和这个国家的其他人今天的幸福,才是新联盟事业正义的象征。
你讲的那番话,看似有道理,可是反应了一种思维方式。你认为亚丁的残疾,对‘我们’是有利的,但是你所认为的‘我们’,并不包括我。
假如你认为他所承受的苦难,对我们是有利的,就等于将他排除在‘我们’这个概念之外。其实是你将自己排除在我们之外,真正的我们不需要你这样,也不可以这样。
他失去一条健康的手臂对你是有利的,假如你有了这种想法,那么他再失去另一条手臂,甚至是两条腿呢?乃至更多的人失去更多的手臂呢,是不是对你还更有利?
这是一个可怕的开端,再也不能有这样的思想,否则你就有可能去刻意制造苦难。”
董泽刚的脸色又渐渐变白了,张口道:“我,我……我错了!”
他居然被一个十几岁的孩子给当面训斥了,可是这个孩子是新几里国的缔造者、养元术的开创者,好像也完全有这种资格,更重要不仅是资格,而是道理与事实。
董泽刚本想辩解一番,他可以从很多方面为自己辩解的,辩论本就是他的专业技能,可是最终只是承让自己错了,并没有再多说什么。
华真行又给他倒上了一杯酒,看着他的眼睛道:“这不是法庭也不是批斗会,我并不是在审判你。要说错,其实我也犯了与你同样的错。”
董泽刚纳闷道:“华总导哪里错了?”
华真行诚恳道:“我一直有些看不惯你,把你当成了另一种人,那个旧时代残存下来的代表,并没有真正地打算接纳你,反而是有意无意地在排斥。
我甚至把你当成了值得警惕典型,却没有想过与你好好沟通交流。哪怕不认同你的很多思想、认为它不符合新联盟的宗旨,对你这个人也只是冷眼旁观,提醒自己要多加注意。
你的贡献很大,不仅仅是需要团结的对象,而就是真正的自己人,我这样不应该的,要向你道歉。今天我们是第一次这样交流,其实我们完全可以好好沟通的。”
董泽刚吃完了这顿终生难忘的宵夜,离去时脑袋还有点乱,感觉有些羞愧还有些亢奋。
东国有句俗语叫“打一巴掌给个甜枣”,而华真行今天则是交给他一项重要的任务,然后先给了一个大大的甜枣,接着才打了他小小一巴掌。
就是这一巴掌,打得他似梦似醒,走在路上无意间看了一眼手表,却突然回过神来。时间已经是后半夜一点了,假如在旧社会,他这个样子,敢在这个时间到这种街区来吗?
而现在他就是一个人来了,又一个人溜达着走了,并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对。今天这个夜晚的这条街道,才是新联盟事业正义的真正象征。华真行的这句话,他瞬间就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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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15、你也不是这种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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董泽刚很喜欢这个新世界,他也为之努力奋斗,可是总感觉好似有一种看不见的隔阂,新世界所展现的一切与他想象的不太一样。
今天他终于明白了为什么,这是一个全新的国家,而他还停留在过去的某个地方,并没有随着国家的改变而同步改造自己。
墨尚同劝说他继续留在欢想实业,他先前理解的信号,是来自新联盟最高领导层的疏远,因为他和“他们”中的大部分人并非同一类出身。
是这个原因吗?是也不是!因为他先前在潜意识中,就没有把自己和“他们”视作同一类人,谁都能感觉出来。
他是被革命浪潮裹挟着来到这个新世界的,并没有真正理解这股浪潮与意义与目的。他可能是一名出色业务人员,但也只是一名出色的业务人员。
与华真行有过这样一番交流,董泽刚也终于不再有那种格格不入的感觉。可是“教育”董泽刚的华真行本人,这段时间却体会到了董律师当初的感受。
一转眼,华真行已经来到东国两个月了。
他不仅是一名大成修士,还是新几里国的缔造者、欢想实业与新联盟真正的创始人、养元谷的总导师,什么场面没经历过?照说不应该有什么适应问题。
华真行就是东国裔华族人,杨老头教他的母语就是东国语,新联盟、欢想实业、养元谷的很多骨干也是东国裔华族人。新联盟解放与改造几里国的很多政策,都是借鉴东国。
杨特红、墨尚同、柯孟朝也是东国人,华真行来到东国不仅是学习,潜意识中甚至也是带着一种朝圣的心态。
东国比他想象得更好、更繁华、更富足、更安宁也更热闹,可他总有些不太适应。
不是不适应气候,也不是不适应饮食与生活习惯,这些都是他所喜欢的,假如几里也能这样,那真是求之不得。他只是不适应身边的某些人事,很多时候总显得格格不入。
更准确地说,是别人不太适应他,觉得他与这里有些格格不入。以华真行的修为,当然能感觉到大家对他的态度,这多少是来之前没有想到的。
为了到东国来留学,华真行可谓是做足了准备。从国家层面上,本着临缺勿滥的原则,制定了详细而严格的选拔标准与监督管理政策。
从五月份开始,全部三百二十名留学人员,就接受了为期三个多月的集中专项培训,其中也包括曼曼和华真行本人。他并没给自己搞特殊化。
全体人员不仅注射了东国提供的疫苗,从七月底开始到出发之前的这半个月,还进行了集中隔离观察与核酸检测。
有人告诉过华真行,这么做毫无必要,反正到了东国后还有有二十一天的隔离观察,事先不必自己费这个事。
可是华真行坚持如此,而且特意让东国医疗援助人员监督负责。
他希望通过此事让更多的医疗援助人员参与当地事务、了解这个地方,搞好关系为下一步改组国际医院、建设公立医院做准备。另一方面,这也是做给东国考察团看的。
几里国第一个五年计划,结合各方面因素调整后已敲定,王丰收在东国也谈定了好几个合作项目。
这些合作项目眼下只是意向,就算签了备忘,能否具体落实还要看几里国方面的准备与保障条件。王丰收顺势邀请东国方面组织一个多部门考察团,前来实地考察。
这也是华真行的意思,几里国的治安环境、投资环境,新政府的治理能力、动员能力,这些都不怕外人来看,看得越仔细,对方对这里项目合作就应该越有信心。
考察团访问期间,华真行安排了公派留学生集体医学隔离,且都按东国标准,陪同人员介绍了几里国的疫情防治工作的成果,顺势又谈了未来的医疗援助合作。
东国联合考察团对几里国各方面的情况很满意,超出预期的满意,尤其在非索港农垦区一带,简直找到了宾至如归的感觉——和他们的家乡确实也没什么两样。
集体乃至国家层面的准备,堪称完美。个人层面,华真行将就读的是东国最好大学春华大学,城乡规划专业,他也针对性地做了各种准备。
世事并不能尽如己意,华真行并未能像设想的那样参加东国本土高考,拿个某省的高考状元啥的,很遗憾,只能自己找来一套试卷私下做了,成绩还比较满意。
他的留学手续都是几里国官方办理的,按校方要求,接受了“国际标准考试”和“东国语水平考试”,令他意外的是,居然还要有茵语水平测试证明。
华真行的成绩全部优秀,还申请了全额奖学金。华真行又托人搞来了春华大学城乡规划专业的全套教材,搜集了两年前疫情期间所有的网课课件。
从大一到大四,通识教育、专业教育、自主发展类课程的教材,华真行都学习了,所有课件也都以八倍速看完了,甚至连各科考卷都设法找来做了。
华真行本以为自己已准备得尽善尽美,不料入学后却发现情况根本不是他想象,他成了一个动辄得咎、很不受欢迎的人,短短两个月时间麻烦不断。
这次的事情终于搞大了,搞出人命来了!春华大学国合处、保卫处、教务处、校长办,辖区公安分局,外交部,几里国驻东国大使馆,都派人来了。
具体的事件并不复杂,华真行撞死人了。不是华真行主动撞人,而是有人骑着单车从后面撞到他。华真行本人倒没受伤,但是那人却因为惯性飞出去摔死了。
春华校友、几里国驻东国的特命全权大使王丰收,通过关系搞到了校方与警方不愿意公开提供的事发地点监控记录。
校方之所以不愿意公开提供监控记录,原因是该事件涉嫌谋杀,而案件还没调查清楚,华真行也被带走接受问讯中。
王丰收刚开始也很懵,不知道华真行犯了什么事,而且以华真行的修为,就算想弄死什么人也不会闹成这样啊?找上门的更应该是昆仑盟而不是普通警察。
但是看了现场监控记录之后,王丰收当即就怒了。
事情发生在大白天,地点是校园内的一条步行道,这条路大约三米宽,两侧都是绿化带。有一位黑大个奋力蹬着一辆单车,从后面朝着华真行就直接撞了过去,丝毫没有减速。
华真行当时是正常行走,车撞在了他的后背。华真行也并非纹丝未动,那样也不符合物理学原理,但他只是继续向前买了一小步便站定了。
车把和前轮撞在华真行身上,由于巨大的惯性和突然的停止作用,自行车的后轮向上扬起,将骑车人掀飞了出去。
黑大个飞过华真行的头顶,啪叽摔在前方的路面上,就跟菜市场摔死鱼一样,当即就不动了。华真行第一时间掏出了手机,报警并叫了救护车……
根据参照物测算,黑大个骑车的瞬间时速超过了五十公里。这是自行车不是摩托车,而其是在校园内的步行道并非校外的公路,正常人在正常情况下绝对蹬不出来这个速度。
这起事件果然有谋杀的嫌疑啊,只不过嫌疑犯不是华真行,而是那个死掉的黑大个,华真行反而是谋杀未遂案中的受害者。
怒不可遏的王丰收,带着这份监控拷贝和整理好的申诉抗议材料,赶到了学校将桌子给掀了……这不是打比方,而是真的将一张办公桌给掀翻了。
王丰收还顺手来了个天女散花,将文件夹砸在了警方负责人的脸上,飞出来的纸张将校方负责人的额角给划破了,流了半脸血。
由于是几里国大使亲自来交涉并了解情况,所以校方和警方都都派人接待了,本以为只是走个过场介绍一下情况,谁也没想到王丰收的反应会这么激烈。
王丰收当场严正抗议警方对华真行采取的非法拘传措施,要求警方立刻开释华真行并公开道歉,严正抗议网上针对华真行的不实谣言,并要求追查与严惩谣言制造者与散布者。
这是怎么回事?原来出事之后,校方保卫处的人最先赶来封锁了现场,然后就有谣言在校内网、各个唯信群内传开了。
初始版本是这样的:一名留学生在光天日下捅死了另一名留学生,血流得满地都是,据说是报复情杀,这两人原先就有仇,起因是追同一名女生。
紧接着传闻的情节就丰富起来,涉案人身份和细节也有了各种变化,仅仅几个小时之后,外界流传的版本就变成了两种——
第一种说法:一名来自黑荒大陆的春华留学生,多次骚扰女同学,而这名女同学是有男朋友的。其男友组织并训斥了这名留学生,该留学生居然行凶。
第二种说法:春华大学一名女生交了一名新男友,是黑荒大陆来的留学生。其被踹的东国前男友怀恨在心,居然当众行凶泄愤,该女生不幸遇难。
这第二种说法够扯的,连死者的性别都搞错了,却把“行凶者”华真行这个东国名字及其年纪专业都披露了。
偏偏就是种说法流传最广,一经传出,几个小时后就迅速上了东国最大的社交自媒体平台热搜榜,各种谩骂声一时汹涌如潮。
在这条热搜又很快被某股更神秘的力量删除,不现于公开的平台报道,但是小道消息还是在各论坛和私人社交软件中传开了。
王丰收当然也听说了,看到现场监控记录之后,他差点连鼻子都气歪了。华真行没有任何错,只是正常走路而已,是别人骑车从背后高速撞上了他,若不是有修为在身恐非死即伤。
明明是无辜的受害人,却是一副要被社死的架势。一起突发事件,改头换面、精心设计的谣言几个小时后就上了热搜,要说没有人在暗中推波助澜,简直都是侮辱智商。
警方不是不知道案发的实际经过,之所以把华真行带走“协助调查”,因为毕竟出了人命且死者身份比较敏感,又有传言说华真行与死者之间矛盾。
所以警方必须要将事件调查清楚,哪怕为华真行证明清白,倒不是真的认为华真行有杀人嫌疑,毕竟现场情况刑侦人员一看监控就明白了。
警方调查的重点,是在此之前,两人之间发生了什么?
王丰收之所以发飙,因为警方负责人介绍情况时嘴瓢,提到华真行用的说法是“已被拘传”。王丰收当即就爆了,他多少也是故意的。
不能只发脾气,也得讲道理,王丰收随即就收敛了情绪不再有多余动作,他严肃指出,“拘传”这种措施,依照东国法律规定,只适用于刑事犯罪嫌疑人。
华真行并不是犯罪嫌疑人,现场监控所反应的事实非常清楚,他只是无辜的受害人。
幸亏警方还没有发布正式的案情通告,假如在案情通告中出现“拘传”这个词,那就坐实了华真行犯罪嫌疑人的身份,证明警方也认为他有杀人嫌疑。
那样会给已出现的谣言推波助澜,就算最终能够证明华真行无罪,但影响已经造成,会给华真行带来巨大的名誉损失与身心伤害。
警方负责人随即解释,刚才只是不小心口误,华真行并没有被拘传,警方更没有办拘传手续,他只是作为现场证人被传唤,到辖区分局协助调查。
王丰收又怒了,但这次没有过激行为,他又指出“传唤”这种措施同样不适用于华真行。华真并非刑事诉讼或治安案件的嫌疑人,身为现场证人只是配合调查而不是被调查。
协助调查是自愿的、非强制性的,可以在校内接受问询,也可以自愿到警方办公地点介绍情况。但是华真行已经被带走超过二十四小时了,人还没放出来也联系不上,这是几个意思?
工作组人员又改口了,刚才还是口误,并非强制传唤,华真行只是自愿配合调查,现在已经可以回来了。
王丰收究竟是几里国大使还是华真行的私人律师?现场的工作组人员也很疑惑,这位几里国驻东国大使,居然对一位八竿子打不着的普通留学生这么上心?
真是奇葩国家的奇葩官员,此人居然还是东国移民,而且也是春华毕业的!
王大使虽有过激行为,但他指出的事实无可辩驳,成功将华真行给捞了出来。派人将华真行从分局接到了几里国大使馆,王丰收也立刻赶了回去。
在大使馆中,王丰收见到了华真行。华真行的精神状态很好,看不出遭罪的样子,王丰收一坐下便问道:“师弟,到底是怎么回事,居然有不长眼的想谋害你?”
华真行很淡定地答道:“那个人,和我确实有过节。”
王丰收:“和你有过节,他也配?”
华真行:“话不能这么说,过节就是过节,没有什么配不配。这两个月,我得罪人其实有不少,他只是其中一个。”
王丰收:“咋回事?你也不是这种人啊!”
华真行苦笑道:“说来话长啊,我曾经也以为自己不是这种人……”
416、初生牛犊闯进瓷器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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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真行为何会和很多人有矛盾,事情还要从两个月前说起。
一位伟人说过,人的本质是一切社会关系的总和;一位宗师说过,真正的风水,是我如何与世界相处;心理学家则说,人的第一需求是生存,第二需求是安全。
这些书华真行都读过,这些道理他都懂,也都运用在几里国的改造实践中了,很成功。
其实生存需求本身也是一种安全需求,人首先需要保障生命安全。但是安全需求的概念远远超出了这一范围,在心理上主要体现为对未来的焦虑。
对环境的焦虑、对自身的焦虑,其本质都是对未来不确定性的焦虑。
假如不清楚周围都是什么样的人、不知道每一件事做了之后下一步会发生什么,那未来就有强烈的不确定性,潜意识中就会滋生对未知的恐惧,感到不安全。
这种不安全感并不一定是有刀架在脖子上,很多看似很成功的人士也有心理方面的安全焦虑,主要的原因就是他们没法预测明天的处境。
比如曾经的罗柴德医生,他自认为是很成功的社会精英,本人也没有做错什么,结果就因为老婆和当地学校的篮球教练搞上了……他就成了无家可归的流浪汉。
人们的心理安全需求反应在很多方面,最典型的就是择偶条件。无论是物质还是精神方面的条件,都是对生活水平或情绪状态的保障要求,企图尽量消除未来的不确定性。
只有在此基础上,才能谈得上更高层次的尊重与爱,而要求不同的条件,则反映了不同的人正在承担以及愿意承担的责任。
这种事情,不要仅看人们嘴上说的话,表面上罗列出的条件和内心中真实的需求往往差异很大,有人甚至自己都说不清,常常也充满矛盾。
有一句俗话叫“初生牛犊不怕虎”,形容年轻人的锐气,通常越年轻胆子就越大,安全焦虑就越少。
一方面年轻人本就缺乏经验,试错的成本也很低,不会因为事情与熟悉的经验不符而不安,反倒因为未来的无限可能感到向往与好奇,。
另一方面,在儿童以及青少年时期,社会尤其是家庭提供了心理上安全的保障,使他们不必操心很多事情。所以越年轻的人谈恋爱,考虑以及需要考虑的现实问题就越少。
怎么才能克服安全焦虑?答案是改造自身以及改造环境。
尽量提高自身的能力与实力,拥有强大的内心,就算不能改变大环境,也能成功改造身边的小环境、更加适应大环境,无论在什么情况下都能自如应对。
话虽如此说,但大多数情况下的大多数人,都只能被大环境裹挟。所以佛家才会有个说法叫“无明”,而企图从自我悟察的角度去寻求“正觉”。
但是这一切,与华真行又有什么关系呢?
华真行从小在杂货铺里被教育与保护得很好,他意识到所生活的地方就是一座炼狱,选择了提升自我与改造世界。
他把整个旧几里国都给打碎了,给最大多数人生存保障、重建了安全秩序,这样一个人当然值得尊重与爱戴。
尽管绝大多数几里国人都没听说过他,但身边熟悉的人谁会不尊重与爱护他呢?几乎没有人会找他的麻烦,那简直和找死差不多,比如那几位不长眼的大神术师。
华真行有足够的实力与能力,内心足够强大,他不仅是一位大成修士,更是新联盟、养元谷、新几里国的缔造者。
他可以指导几里国的国策,不仅能指出需要解决什么问题,还会指出应该怎么解决,包括制定具体规则、怎样去执行、如何去惩罚?
这样一位高人,本身没有太多安全焦虑,什么环境不能适应?他来到东国,充满着向往与好奇。
可是当他的身份变成春华校园里的一名普通留学生的时候,却像初生的牛犊闯进了一家瓷器店。
过往所熟悉的一切手段都不太好用了,他没法也不可能在这里用原先的方式去解决问题,而且是他以前没有遇到过甚至想都想不到的问题。
华真行还是华真行,与其说他不适应这里,还不如说有些人不太适应他。
来之前做了尽量充足的准备,可是千算万算,华真行也没算到自己居然会被鄙视与受歧视。鄙视不是歧视,这两者之间有微妙且明显的差别,但他同时遭遇了。
鄙视主要来自于某些东国本土师生;歧视主要来自于其他留学生。
华真行听说过各种形式的歧视,但并没有亲身经历过。在几里国谁会歧视他、谁又敢歧视他?尊重他还来不及呢!
华真行是标准的东国裔华族人,接受了最扎实的东国传统文化教育,如今来到了东国的首都,在这个以华族人以绝对主体的社会中、东国最好的大学里,居然被歧视了?
东国近年来有了长足的发展,尤其是年轻一代看待世界的心态已有了很大改变,变得更加从容自信。但是在各大高校中,对外来留学生只有优待,绝对不至于歧视。
那么华真行怎么会被本地师生鄙视呢?
留学生群体中向来不乏华裔,他们其实也不会受到本土师生的鄙视,同样很受欢迎。可华真行是个例外,因为根本没人把当成外国人!
只要华真行愿意,他的东国语可以与新闻联播一样标准,但是在日常生活中,说话还带着东国河阴省与潼西省交界处一带的口音,没办法,这是和杨老头学的。
他还明显接受了扎实的东国中小学通识教育,和东国本科生一起上课没有什么不适应,轻松得很,无论是学习上还是生活上,几乎都完全不需要伴学帮助。
这就很吊诡了,难道不像外国人就会被鄙视吗?这其实涉及到另一种身份,高考移民。
所谓高考移民,就是地地道道的东国人,也是在东国接受的教育,但是设法搞了一个外国国籍,目的就是为了能上更好的大学,以海外留学生的身份。
比如春华大学,普通东国学生想通过国内高考被录取可太难了,每人都堪称从千军万马中杀出来的一支独苗,但如果走海外留学生通道,难度就会大幅降低。
顶尖高校的教育资源有限,高考移民之间也存在竞争,其他留学生也可以选择普通名校或地方名校,总之录取要求比参加本土高考低很多。
这可比去海外读个野鸡大学混个文凭强太多了,还能申请奖学金、享受各种优惠政策。那些真正凭本事通过东国高考录取的本土学生,心底里看不惯这些高考移民也很正常。
华真行不是高考移民,他是土生土长的几里国人,但是他这样说谁信啊?而且平时也没机会到处找人解释。
春华大学情况又很特殊,能就读这所大学的高考移民,大都出身于国内的顶尖阶层、富贵门庭,要有背景有背景、要门路有门路。
对这种高考移民,同校师生通常不会去招惹得罪,有心人想交好还来不及呢,加之东国人含蓄内敛的性格,就算看不惯,也不会故意当面表露出来。
可是华真行在其中又是个明显的异类,他既在东国毫无背景,校方的入学登记资料现实,他在几里国更是毫无背景的孤儿。
他平日也不会装作不经意间透露自己的富贵身世,就算这么说也没人信。他所用的国籍,是世界上最贫困落后的国家,整个学校也只有他这么一名几里国留学生。
他的朴素与勤俭是肉眼可见、伪装不了的,一看就是自然的生活习惯。别说与其他的高考移民相比,甚至远比普通的东国学生都要朴素勤俭。
华真行这样一个人,简直就是在丢高考移民的脸。他被本土学生视为高考移民,而其他高考移民也不会将他视为同类,反而会奇怪“我们中怎么会混进来这样一个家伙?”
华真行的俭朴不仅自然而且坦然,没有丝毫的局促感,他对自己的“贫贱”毫无自觉,对他人的“优越”也视而不见,不是装作看不见,而就是没有半点眼力与见识的样子。
有人鄙视他,也有人同情他,但这些孩子却很难看出这份坦然所代表的境界。
华真行也不傻,同学们的鄙视或同情,他怎么可能感觉不出来?石双成对他解释了“高考移民”的概念后,他也明白了这是个误会。
尽管是个误会,但也事出有因,不是同学们的错,他也就是不在意了。
华真行自认是个非常大度包容的人,比如整个几里国那么多黑帮分子,其中绝大多数不都接受了新联盟的改造、成为了新社会的一员吗?他又何必与这些没有犯错的同学计较!
假如仅仅如此,他还不至于和很多人结下梁子,说不定还能被更多的人接纳。可实际情况却是,很多人并不认为他大度包容,对他的印象反而是又臭又硬、锱铢必较。
这也是他被鄙视的另一个重要原因。
华真行虽不在意鄙视与同情,但并不代表他会容忍和认同其他很多事,尤其是在受到歧视冒犯的时候,该动手绝不犹豫,该讲道理也绝不惯毛病。
该讲道理就不惯毛病,因为家里三个老头从小也没惯过他的毛病;至于该动手就绝不犹豫,要结合他成长的环境看,很多情况下假如一犹豫就没命了。
从十二岁开始到现在,他亲手干掉的人恐怕已有三位数了,在他的主导下,新联盟铲除了全国所特有的黑帮,将整个国家都砸碎了重建,这样一个人是什么行事风格?
前文提到,华真行不仅被鄙视还受歧视,而歧视主要来自于其他留学生。其实在留学生在群体中,一直就存在两条重合的歧视链。
第一条歧视链与国家有关。来自西罗和北米等发达国家来的留学生,依次歧视东罗、南米、东洲……黑荒大陆等国的留学生。
这其中也会混进来比较奇怪的东西,比如某些破国的留学生总有莫名的优越感,看不起比他们强得多的国家。但基本链条还是强国、大国的留学生,歧视小国、弱国的人。
由于国家发展水平不同,物质与精神上的优越感有时还可以理解,但某种无端的道德优越感,很多时候就令人反胃了。
第二条歧视链与族群有关。首先是罗巴裔族群歧视黑荒裔族群,这一点人尽皆知,却是隐形的,大多数人都不会直接说出来。
其次是黑荒裔族群歧视东洲裔族群,这就很诡异了。黑荒裔受罗巴裔的歧视,有多方面复杂的因素,可是他们又去歧视东洲裔是什么鬼逻辑?
这其实是某些势力集团刻意挑动的结果,以反歧视的名义挑起互相仇视,表面上提高黑荒裔的地位,以边缘化东洲裔,挑起社会底层的内斗与内卷。
有时候有些人越强调什么矛盾,其目的就是为了制造与激化这种矛盾,擭取道德解释权与话语权,从而转移其他真正的矛盾。
这两条歧视链是重合的,不论怎么数,华真行都处于歧视链的最低端。他是典型的东洲裔,又来自最贫困落后的国家,本身还毫无背景。
但是华真行却不会买这个账,他既不会认同歧视,更不会挑起这种矛盾,但也不会容忍任何人无理挑事、惯谁的毛病。
上述的歧视链是若隐若现的,绝大多数人不会公开说出来,但某些场合却能看的见,比如挑选与分配伴学的时候。春华大学有伴学制度,世界上很多大学都有,本也无可厚非。
所谓伴学,就在在自愿报名的基础上,挑选与安排一到几名本国学生,与海外留学生结成伴学,本意是帮助对方更好地适应留学生活。
在挑选伴学的时候,什么样的留学生最受欢迎?通常就是顺着歧视链从上往下捋。有的志愿者还会托关系找人,为自己安排来自发达国家的“高品质”伴学。
华真行虽然在鄙视链的最低端,但当初安排伴学时居然还挺受欢迎的,有好几个女生都想和他成为伴学。
这里也有个人的因素,华真行的“富”虽然隐形,但“高”和“帅”还是显而易见的,颜值出众也没办法嘛,而且身为东洲裔,会动手动脚耍流氓的概率也最小。
可是华真行的伴学,并没能帮他化解留学生活中可能发生矛盾冲突,反而从一开始就帮他就得罪了不少人。她不仅因此事揍了外国同学,甚至连本校老师都给揍了。
这位小姑奶奶就是石双成。
其实石双成并不想惹事,更没想过要帮华真行惹事。在华真行刚报到的时候,她就特意送来了东国的《刑法》、《民法典》、《治安管理处罚条例》等“资料”。
她还再度详细解释了昆仑修士共守的“散行戒”与“共诛戒”,目的就是要提醒华真行,东国不是几里国,千万要注意行止。
可是她自己又为何把老师给揍了呢?
石双成比华真行高两届,今年已经大三了,前两年都没有当志愿者,但是今年却主动报名了,并特意找到负责的指导老师,指定要当华真行的伴学。
这位老师姓乔,很年轻,也是本校国际关系学专业的在职博士。乔老师“好心”劝石双成,像她这么出众的姑娘,他可以“照顾”,给她安排另一位米国来的“高品质”伴学。
石双成本想告诉乔老师,自己与华真行是早就认识的朋友,她曾去过几里国、受到了华真行的热情接待。但是一听这话,她就不着急解释了,反问所谓“高品质”是什么意思?
乔老师却没琢磨出味来,接着劝石双成,她的自身条件这么好,无论是交朋友还是想将来发展成伴侣,都应该找更有身份和档次的对象,何必找一个几里国来的华族裔呢?
乔老师也许自认是好心,也许是受托要为某些外籍生安排“高质量伴学”,但这话听在石双成耳中,无疑是对华真行以及她本人的双重羞辱。
乔老师话还没讲完,冷不丁就被一巴掌糊脸上了,转了个圈又带一个跟斗。这位小姑奶奶是什么脾气,昆仑修行界都知道,可惜他不知道。
416、初生牛犊闯进瓷器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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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好意思,这一章是重写的,昨天发的第一版长章节不见了,所以今天又写了一版,相对较短,抱歉啊!)
华真行为何会与很多人有矛盾,事情还要从两个月前说起。
一位伟人说过,人的本质是一切社会关系的总和;一位宗师说过,真正的风水,是我如何与世界相处;心理学家则说,人的第一需求是生存,第二需求是安全。
这些书华真行都读过,这些道理他都懂,也都运用在几里国的改造实践中了,很成功。
其实生存需求本身也是一种安全需求,人首先需要保障生命安全。但是安全需求的概念远远超出了这一范围,在心理上主要体现为对未来的焦虑。
对环境的焦虑、对自身的焦虑,其本质都是对未来不确定性的焦虑。
假如不清楚周围都是什么样的人、不知道每一件事做了之后下一步会发生什么,那未来就有强烈的不确定性,潜意识中就会滋生对未知的恐惧,感到不安全。
这种不安全感并不一定是有刀架在脖子上,很多看似很成功的人士也有心理方面的安全焦虑,主要的原因就是他们没法预测明天的处境。
比如曾经的罗柴德医生,他自认为是很成功的社会精英,本人也没有做错什么,结果就因为老婆和当地学校的篮球教练搞上了……他就成了无家可归的流浪汉。
有一句俗话叫“初生牛犊不怕虎”,形容年轻人的锐气,通常越年轻胆子就越大,安全焦虑就越少。
一方面年轻人本就缺乏经验,试错的成本也很低,不会因为遇到事情与熟悉的经验不符而不安,反倒因为未来的无限可能感到向往与好奇,。
另一方面,在儿童以及青少年时期,社会尤其是家庭提供了心理上安全的保障,使他们不必操心很多事情。所以越年轻的人谈恋爱,考虑以及需要考虑的现实问题就越少。
怎么才能克服安全焦虑?答案是改造自身以及改造环境。
尽量提高自身的能力与实力,拥有强大的内心,就算不能改变大环境,也能成功改造身边的小环境、更加适应大环境,无论在什么情况下都能自如应对。
话虽如此说,但大多数情况下的大多数人,都只能被大环境裹挟。所以佛家才会有个说法叫“无明”,而企图从自我悟察的角度去寻求“正觉”。
但是这一切,与华真行又有什么关系呢?
华真行从小在杂货铺里被教育与保护得很好,他意识到所生活的地方就是一座炼狱,选择了提升自我与改造世界。
他把整个旧几里国都给打碎了,给最大多数人生存保障、重建了安全秩序,这样一个人当然会受到尊重与爱戴。在几里国时候,几乎没有人会找他的麻烦。
华真行有足够的实力与能力,内心足够强大,他可以指导与决定几里国的国策,本身没有太多安全焦虑,什么环境不能适应?当他来到东国时,心中只是充满了向往与好奇。
可是当他的身份变成东国校园里的一名普通留学生之后,却像初生的牛犊闯进了一家瓷器店。
过往所熟悉的一切手段都不太好用了,他没法也不可能在这里用原先的方式去解决问题,而且是他以前没有遇到过甚至想都想不到的问题。
华真行还是华真行,与其说他不适应这里,还不如说有些人不太适应他,主要是某些来自别的国家的留学生。
华真行是标准的东国裔华族人,接受了最扎实的东国传统文化教育,如今来到了东国的首都,在这个以华族人以绝对主体的社会中、东国最好的大学里,感觉应该很舒服。
只要华真行愿意,他的东国语可以与新闻联播一样标准,而在日常生活中,说话还带着东国河阴省与潼西省交界处一带的口音,这是和杨老头学的。
他还接受了系统的东国中小学通识教育,和东国本科生一起上课没什么不适应,轻松得很,无论是学习上还是生活上,几乎都完全不需要谁特意帮助。
他平日也不会装作不经意间透露自己的富贵背景,就算这么说也没人会信。他来自世界上最贫困落后的国家,整个学校也只有他这么一名几里国留学生。
他的朴素与勤俭是肉眼可见、伪装不了的,一看就是自然的生活习惯,甚至远比普通的东国学生都要朴素勤俭。华真行的俭朴不仅自然而且坦然,没有丝毫的局促感。
东国近年来有了长足的发展,尤其是年轻一代看待世界的心态已有了很大改变,变得更加从容自信。
大多数东国人的性格都含蓄内敛,总是对远道而来的客人带着善意的包容心。而且普通的东国学生想考上春华可不简单,个个都堪称学霸。
与这样一批谦逊又自信学霸们在一起学习,华真行的感觉就更舒服了,他喜欢这里,也真心喜爱这个民族与这个国家。
所以当他遇到某些人与某些事,在破坏这座校园的秩序、伤害这个民族的情感、甚至在危害这个国家时,他也不能容忍。这也是他与不少人发生冲突的原因。
在春华校园里,绝大多数师生都带着善意的包容心,既看不惯华真行的,同也令华真行反感的,只是极少数人。
一锅米饭里有几万粒米,假如大部分都霉变了,那只能倒掉重做,就像曾经的几里国。
假如一祸米饭明明好好的,却混进来几条虫子,便会格外膈应人,这就像华真行在东国所见。
华真行的脾气尤其是行事风格,和身边的很多东国同学还不太一样,主要是因为经历不同。
华真行自认是个非常大度包容的人,就像那些东国同学们一样含蓄内敛。比如整个几里国那么多黑帮分子,其中绝大多数不都接受了新联盟的改造、成为了新社会的一员吗?
可实际上,很多人并不认为他大度包容,对他的印象反而是又臭又硬、锱铢必较。
华真行受到无理冒犯时,该动手绝不犹豫,该讲道理也绝不惯毛病。因为家里三个老头从小也没惯过他的毛病,以往在很多情况下假如一犹豫就没命了。
从十二岁开始到现在,他亲手干掉的人恐已有三位数了,在他的主导下,新联盟铲除了全国所特有的黑帮,将整个国家都砸碎了重建,这样一个人会是什么行事风格?
华真行在春华校园中也有熟悉的朋友,但是这位朋友,并没能帮他化解留学生活中可能发生矛盾冲突,反而从一开始就帮他就得罪了不少人。
她不仅揍过同学,甚至连本校老师都给揍了,这位小姑奶奶就是石双成。
其实石双成并不想惹事,更没想过要帮华真行惹事。在华真行刚报到的时候,她就特意送来了东国的《刑法》、《民法典》、《治安管理处罚条例》等“资料”。
她还再度详细解释了昆仑修士共守的“散行戒”与“共诛戒”,目的就是提醒华真行,东国不是几里国,千万要注意行止。
假如华真行触犯了东国法律,自有执法机关来收拾他。假如他企图凭借修为神通逃脱法律惩处,昆仑盟也不会允许,更别提违反修行戒律了。
可是她自己又为何把老师给揍了呢?
石双成比华真行高两届,已经大三了。今年她主动报名了当校园志愿者,要帮助华真行这位海外留学生,更好地适应这里的学习与生活。
但是志愿组的一位指导老师,却很不理解她的选择,并主动进行了劝阻。假如这位指导老师认为石双成不适合当志愿者倒也没什么,但他却是别的意思。
这位老师姓乔,很年轻,米国哥轮大学硕士毕业,也是本校国际关系学专业的在职博士。
乔老师“好心”劝石双成,像她这么出众的姑娘,他可以“照顾”,给她介绍自己认识的另一位米国来的“高品质”留学生去帮助。
石双成本想告诉乔老师,自己与华真行是早就认识的朋友,她曾去过几里国、受到了华真行的热情接待,所以这次才会报名当志愿者。
但是一听这话,她就先不着急解释了,反问其所谓的“高品质”是什么意思?
乔老师却没琢磨出味来,接着告诉石双成,她的自身条件这么好,无论是交朋友还是想将来发展成伴侣,都应该找更有身份和档次的对象,何必找一个几里国来的华族裔瘪三呢?
他还有很多话比较敏感,更令人反感,就不便一一细述了。乔老师也许自认是好心,也许是想“照顾”自己在米国认识的朋友。
但这些话听在石双成耳中,无疑是对华真行以及她本人的羞辱。
乔老师话还没讲完,冷不丁就被一巴掌糊脸上了,转了个圈又带着翻了个跟斗。这位小姑奶奶是什么脾气,整个昆仑修行界都知道,可惜他不知道。
石双成给华真行的那些“资料”,想必她本人也仔细研究过,出手很有分寸。所以乔老师的动作虽大,但并是没有受伤,连轻微伤都没有。
只是从第二天开始,他的左脸颊上出现了一个清晰的鲜红色掌印,直至一周后才消退。这个样子是没法见人的,所以他在脸上贴了七天的膏药。
这是高明的朱砂掌功夫,却算不得什么神通法术,石双成是和她爹学的。
417、我就是来学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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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双成打人这件事并没有公开处理,不知来自何方的神秘力量将事态给压了下去,就连本校师生们都没听说,仿佛它从来没有发生过。
乔老师不再负责志愿组的指导工作,据说还受到了领导批评。而石双成没受什么影响,什么处分都没有,据说是因为她很有背景。
石双成打了乔老师之后,主动往家里打了个电话,告诉父亲自己在学校可能油闯祸了。他爹问明情况后只回了两句,第一句是“打得好!”,第二句是“没关系。”
昆仑盟当然不是什么政府组织,甚至普通人都不知道它的存在,但是昆仑盟中具体的人,有不少是很有社会地位与影响力的,完全有途径过问此事并施加压力。
同学们不清楚这件事,可华真行却知道了,他是听曼曼说的,而曼曼是听石双成本人讲的。曼曼在平京大学,与春华大学离得并不远,石双成也经常跑过去找她玩。
华真行找到石双成问起此事,纳闷道:“发生了这种事,居然一点动静都没有!难道学校没有找你了解情况吗?”
石双成:“当然找过我了,但我也不莽撞人。乔钐高的当时说的话,我都录下来来了!”
华真行:“那就好,能不能给我一份拷贝?”
石双成:“没问题,我现在就发给你……你拿它想干嘛,要乔钐高给你道歉吗?”
华真行:“那倒不至于,他也不是当我面说的。这世上背后说你坏话的人多了,你不可能都去追究。我的意思是,你那一巴掌也不能白抽。”
石双成一瞪眼:“啥意思?我也是为你打抱不平,连我爸都说抽得好!你难道还认为学校该追究我那一巴掌?”
华真行赶紧摆手道:“误会了!现在这个情况,等于你这一巴掌是白抽了,因为学校并没有做任何实质性的处理。
再仔细想想,你当时为什么给他那一巴掌?就因为他做得不对,这不是私人恩怨……他不适合继续在这里当老师。”
石双成很意外,她其实还是普通学生的思路,认为当时给了一巴掌就很解气。但华真行考虑的问题根本就不是生气与否,而是认为学校里根本不应该有这种老师。
其实石双成也是这么认为的,但学校的事情也不归她这个学生管。这就是看问题的角度不同,至少在华真行看来,假如几里国的大学里出了这种老师,他是必须要处理的。
华真行拿到了录音,便开始准备投诉材料。第二天是周末,一身俗家装扮的广任道长来了,和华真行、曼曼、石双成四个人在一起聚餐。
广任从工作的城市过来,如今坐高铁只需要四个小时,周末很方便,他也经常来。华真行和曼曼来留学之后,广任跑得就更勤了。
在酒席上谈起了这件事,广任和曼曼都支持华真行的决定。广任熟悉东国的情况,他建议华真行不仅要向学校投诉乔钐高,同时还应向东国教育部以及外交部申诉。
华真行按广任提供的联系途径,同时向学校、外交部、教育部申诉,然后事情就变复杂了,学校很快就派了一位牛处长找到华真行了解情况。
牛以平是校长办副主任,正处级,很多老师不叫他牛主任都叫他牛处长,而学生通常都叫他牛老师。
华真行表示,所有的情况在投诉材料里都提供了,包括石双成的那份录音,校方应该掌握得比他更清楚。
牛处长则表示,学校已经让乔老师调离岗位并提出批评,乔老师也做了检讨并承认了错误,这件事情已经处理完了。他拿出了一份回执材料,希望华真行确认签字。
这份回执材料,是以华真行的口吻写的,大意是反应相关情况之后,校领导以及有关部门十分重视,迅速做出了处理。
华真行对处理结果十分满意,感谢校领导以及老师们的关怀,他面对校园学习与生活将更有信心与热情云云。
华真行被逗乐了,摇头道:“我的申诉能得到回应、受到重视,说明东国真是一个好地方。这样的制度流程,几里也应该学习。但是这份回执我不能签字,也不需要签字。
牛老师你别以为我傻,假如学校真的处罚了乔钐高,根本不需要我签这份东西。正因为学校不想处理他,所以才需要我签这份回执,把它当成最后的处理结果,好帮乔钐高开脱。
学校打算怎么处理他,不是由我决定的。但是这份材料签不签字,我自己能决定,我不会帮他开脱。非常感谢牛老师,至少你能拿着这份材料来找我,我就很感谢!”
华真行将把戏当面戳穿了,不仅没签字,还用飞快的速度给这份回执拍了照。牛处长也很尴尬,只好问华真行还有什么诉求?
华真行答道:“我的投诉材料上都写了,按照学校和教育部公开颁布的规定,乔钐高老师是不合格的。
我认为春华大学不应该继续聘用这样的老师,他会危害教育事业,包括学生们的身心健康……”
谈话的气氛随即从公事公办进入私人交流阶段,牛处长语重心长地告诉华真行,其实他也很反感乔钐高的这种行为,但是杀人不过头点地,要求开除就太过分了。
乔钐高当年刻苦用功考上了春华大学,本科毕业后又远渡重洋去米国哥轮大学深造,拿到国际关系学硕士学位,因为疫情回国,好不容易进入春华工作,并继续研读在职博士。
假如按照华真行的意见将其开除,就是砸人饭碗、毁人前程,又没什么不共戴天之仇!人都难免犯错,总得给一个知错能改的机会……
话说到这个程度,其实给个台阶就可以下了,但是华真行仍然摇头道:“牛老师,你的逻辑是错误的。”
牛处长一愣:“什么逻辑错了?”
华真行:“关于知错能改的逻辑。不论是从生物学、社会学还是历史学的角度,人们犯了错误,只有受到惩罚,才会得到教训、总结经验。
但是按您刚才的逻辑,假如学校处罚了他,他就不能改正错误,只有不处罚他,他才有可能改正错误,是这样的吗?假如连惩罚都没有,又谈何改正呢?”
牛处长被华真行整得有点不会了,赶紧摇头道:“我可不是这个意思,要说处罚,乔老师已经受到了处罚。
石双成同学当场给了他一巴掌,学校也没有追究石双成。包括校领导的严厉批评,对他工作成绩评定的影响,这些都是处罚。我只是认为,处罚要适当,没必要那么重。”
华真行:“我刚才就说了呀,怎么处罚他,应该由学校决定,又不是由我决定。我只是要求,按照学校和教育部颁布的规定处理,这有什么不可以吗?
而且据我所知,乔钐高一直都没有向石双成本人道歉,当然了,他可能是怕再挨揍。今天首先来找我的人也是您而不是他,我看不出他有什么悔改的意思。”
牛处长松了一口气道:“这个好办,就让他来亲自给你道歉!”
华真行摆手道:“我不需要,也没资格原谅他。”
牛处长:“华真行同学,你怎么没资格原谅他呢?现在就是你投诉他!”
华真行:“牛老师认为,乔钐高老师真的只是不小心说错了话吗?”
牛处长:“他已经承认错误了。”
华真行:“那么请问我做错了什么吗?”
牛处长:“这……他应该不是针对你个人。”
华真行点头道:“这就是问题所在,请问他认识我吗?我们素不相识,连面都没见过,而且我刚来还没几天,他也不可能对我有任何了解,那么他羞辱的是谁?
我是几里国的留学生,而且是这么多年来,第一位来到春华大学的几里国学生。假如是我的行为不检,影响到了几里国的形象,那是我的错
可是我做错了什么,要令举国同羞,难道只是来错了地方?假如是几里国伤害了他,那也应该调查清楚,给他一个交代。
假如不是这样,只是他的无端羞辱,那么几里国有一千多万人,难道要每人都写一份回执吗?据我所知,几里国与东国保持了友好关系。而国格平等,就是东国的外交原则。
‘几里国来的华族裔瘪三’,这是他说的。至于我是不是瘪三,他根本无从得知,假如他想强调的不是几里国而是华族裔,就更不需要我检讨了。
那应该是学校和教育部门检讨,是谁培养了这种人,又是谁任用了他?
注意他说话的身份和场合,他不是石双成的亲朋好友在谈私人话题,假如是那样,就算他说错了什么,我也不好去追究,只看石双成乐不乐意听。
但他是以学校指导老师的身份,对学生志愿者发表的言论,这就是学校应该处理的情况了,也是我投诉他的原因……”
可能是九月的天气有点热,牛处长出汗了,又换了种语气道:“华真行同学,你的意见我都已经了解,会如实向校领导反应的。
你对学校还有什么其他方面的意见或要求,比如学习与考试的帮助、将来的保研、宿舍的条件、生活的改善?只要是合理的都可以提,这份回执你再考虑考虑?”
华真行苦笑道:“牛老师,我明白你的意思。假如不处罚他会令我不满,学校可以给我适当的补偿,让我觉得满意。
您真是太费心了!可我还是想不明白,你们宁愿将学校的公共资源耗费在这种事情上,也不愿意让他本人付出代价吗?”
牛处长也苦笑道:“华同学,你可能不太了解东国的情况,事情不是你想象得这么简单,你以为我不想处理他吗?这样吧,我给你讲个故事,是我的亲身经历……”
牛以平做学生工作很有耐心,对华真行讲了一件往事。
在他被提拔为校长办副主任之前,曾参加过组织上的一个干部培训班,培训班中有来自全国各机构的学员。牛以平的年纪最大,他还担任了班长。
班上有一名学员,上了几天课就开始用各种原因请假,不是孩子出事了就是父母住院了,为期三个月的培训缺席了两个多月。
他还以各种理由私下向同班同学借钱,每人几百元、上千元不等,说是救急。同学们不疑有他,基本都借了。牛以平听说了此人的不幸遭遇,很是同情,想组织是全班同学募捐。
就是因此他才发现了不对,此人几乎将全班同学都借遍了,编的理由的各不相同。打电话找人核实,发现此人所谓的各种意外都是子虚乌有。
同学们都很生气,但这是私人行为,每个人的借出的数额都不大,培训班也没法处理。
牛以平就找到了负责人提出,既然没法处理他借钱的事,但此人旷课这么长时间,建议按照培训纪律规定,不发给毕业证书。
结果培训班的负责人却告诉牛以平,不能这么做。这可是组织上正规的干部培训班,不能因为这一个人的错,连累一批人。
因为一旦这么做了,就是教学事故,假如有学员无法毕业,培训学校的领导和班级负责人都要写报告说明原因,也要被追究监督管理不善的责任。
所以这个人还是正常毕业了,但是他在培训期间的问题,培训班也反应给其人所在的原单位,他将来恐怕升迁无望了。
讲完这段往事,牛处长又说道:“华同学,你现在明白了吧?批评他是没有问题的,但假如正式开除他,是要走组织程序的。
一旦走组织程序,就要写报告说明情况,他到底犯了什么性质的错误,是什么原因,还与那些人有关?
他的导师、直属部门领导和院系分管领导,指派他担任志愿组指导老师的负责人……都得跟着吃挂捞,受牵连影响的不止他一个人!
就算别的人没有跟着一起受处罚,但是院系工作总结和汇报材料上都不好看,年终的成绩评定也受影响!而且一旦留下正式记录存档,将来遇到什么情况,就难免被人拿出来说事。
其实闹到现在这个地步,只要他还在体制内,就等于受惩罚了,将来他的各种称号与职称评定、课题项目申请,都会受影响的……小华,你这是在干什么?不用做笔记啊!”
牛处长正在说话间,只见华真行已经拿出本和笔,正在记录着什么。他被吓了一跳,赶紧开口阻止。
华真行放下笔抬起头,露齿笑道:“很不错的追责制度,值得几里国学习借鉴。我就是记录一下要点,看看可以怎么总结修改,拿回去让几里国那边也参考实施。”
以华真行的修为,想记住牛处长说的话根本不用笔记。他之所以这么做,只是想把要点列出来,再做一番分析,发给几里国的资政委员会研究怎么修改完善,好推广实施。
牛处长擦了擦汗:“小华啊,我是把你当成自己人,才会说刚才那些,你不要记录什么。都是私人交流,你可不能出去乱说啊,不同的话,得分不同的场合!”
华真行赶紧点头:“我明白的,绝对不会乱说,我是真的觉得您刚才介绍的追责制度不错。我就是来学习的,这方面也应该学习……您接着说!”
看他这个当场记小本本的架势,牛处长哪里还敢再多说,无奈道:“华同学,我已经推心置腹说了这么多,你倒是表个态啊!”
华真行:“牛老师,我在这里只是一名学生。从学生的角度,我能问您一个问题吗?”
牛处长:“有什么问题,你尽管问吧。”
华真行:“春华大学是东国顶尖学府,假如这里有一名数学老师,不仅不会微积分,连三角函数都搞错了,我们能容忍吗?他还应该在这里当老师吗?”
牛处长一时语结,华真行接着说道:“您刚才说乔钐高老师读书刻苦用功,能有今天很不容易,这才是真正需要重视的问题。
他可不是数学家,读的是国际关系学专业,不仅是在职博士,也是本校社科院国际关系学系的老师。请问他学的究竟是国际关系学呢,还是国际关系破坏学?
这样一名博士,将来在专业领域,对几里国能搞出什么样的国际关系?这样一名老师,在国际关系方面,又能教出什么样的学生,对几里国意味着什么?
石双成可以打了他一巴掌就算了,但我毕竟是几里国的学生,怎么能视而不见?学校怎么处理他,不由我决定,但我本人就是这个态度。”
华真行既如此谦逊好学,又如此油盐不进。牛处长苦口婆心沟通了半天,终究还是没能让他在那份处理回执上签字,临走前只能说将他意见反馈给校领导。
假如此事发生在几里国,华真行早就把夏尔和教育部长沈四书都给叫来了。
可是这里是东国,他的身份只是一名普通的留学生,也只能以这个身份所拥有的渠道、能采取的办法去解决问题,但是感觉也挺不错,还能学到不少东西。
尽管华真行说了,不需要乔钐高来向他本人道歉,但是牛处长走后的第二天,乔钐高还是拎着礼物找到了华真行的宿舍,要向他当面赔礼道歉。
418、有种道歉等于二次伤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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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人家是来登门道歉的,华真行也不好板着脸赶人,就像牛处长所说,总得给人一个反省并承认错误的机会。
乔钐高今年二十七,假如听口音,有人恐怕还会以为华真行是他的老乡呢。华真行虽然开门将他让了进来并请他坐下说话,但心里还是有点不爽的。
迫于压力才不得不做出的道歉,是真正的道歉吗?
但是无论如何乔钐高还是来了,说明个社会的对错评判机制还是正常的,人们都知道他做得不对,否则华真行也无从投诉;也说明社会纠错机制还在运行,否则也没人会给他不得不来的压力。
曾经的几里国,对错评判机制已经不正常了,而纠错机制则早已不再运行,那就是底层街区民众的地狱,所以新联盟才会极力抗争。
华真行又不禁想起了亚丁的经历,当初种植园的打手,是可以随意放狗咬那些奴工的。所以华真行更加珍惜现在的几里国,也喜欢如今的东国。
既然喜欢东国,看见乔钐高当然就更不爽了。
假如乔钐高足够有诚意,就不应该让牛处长来碰钉子,而是自己先主动来找华真行道歉,至少他可以和牛处长一起来。是乔钐高不够聪明、想不到这一点吗?当然不是!
假如华真行昨天在那份处理回执上签了字,恐怕就等不来乔钐高本人了。
华真行身上有一种令很多人不愉快的品质,就是理想主义者的天真与认真。本来也就是几句话的事情,也没有造成实质性的严重后果,而且乔钐高本人还挨揍了,何苦如此呢?
可是华真行很清楚,不可能每个学生都是石双成,更不可能每个人都是他华真行,乔钐高碰到他们这种人的概率实在太小了。
在大多数情况下,乔钐高既不会挨揍也不会挨罚,这难免给他一种错觉,那就是自己做的事情,既不该挨揍也不该挨罚。华真行怎会给他这样的错觉呢?
乔钐高的心情很不安,他在担忧着什么,这是华真行能直接体会到的。华真行虽未修佛门他心通,但感应情绪的本事还是有的,坐下后开门见山道:“乔老师,你找我有什么事?”
见华真行的态度尚可,乔钐高松了口气,语气诚恳道:“华同学,我是来向你道歉的!
当时在石双成同学面前,我真的只是一不小心说错了话。我已经向领导承认了错误,今天也要向你承认错误……”
华真行不可能问一句“你究竟错在哪里了?”这又不是情侣吵架,而且以院系领导的水平,在批评乔钐高的时候,一定已经剖析得很明白了。
所以华真行只是静静地听着,想看乔钐高究竟是什么目的?
乔钐高道歉之后,又从随身的手提袋里取出了一部最新款的油桃手机,放在桌上道:“这是我的一点歉意,请你千万要收下!”
华真行笑了,将手机推回去道:“礼物就不必了,请你拿回去,我是不会收的。”
乔钐高着急了:“这是我的歉意,请你接受我的道歉!”
华真行:“道歉我接受,东西就不收了。”
乔钐高惊喜道:“华同学愿意接受道歉了?”
华真行:“我从来没有不愿意啊!应当的事情,我为什么不接受呢?”
乔钐高:“那么你是愿意原谅我了?”
华真行:“假如你是真心悔改,我当然不会怪罪现在的你。”
乔钐高取出昨天牛处长拿来的那份回执:“那就请你在这份材料上签个名,校方的投诉就不用你亲自撤回了,但是教育部和外交部那边,还需要你本人去撤回投诉。
这都需要你分别跑一趟,所以礼物请千万要收下!你还有什么要求,别忘了一并提出来。”
华真行眯起了眼睛:“道歉我接受,但礼物我不能收,这字我也不能签,投诉更不能撤回。”
乔钐高一怔:“你刚才不是说愿意原谅我了吗?”
华真行:“你所谓的原谅,就是这个意思吗?”
乔钐高:“那还能是什么意思?”
华真行:“看来你不太理解道歉的含义。所谓道歉,就是代表了一种态度,承认自己犯了错误。假如人们自认为并没有犯错,却受到了不公正的处罚,也可以坚持自己的立场。
站在我的立场,当然认为你错了,所以你来道歉,我当然愿意接受。我不会怪罪你现在来道歉的行为,我投诉的是你曾经错误的言行,两者不是一回事。
认错不是一种处罚,而是一种自我挽救,不认错就不可能改正言行。假如你真的认错,就应该认可我的投诉,而不是要求我撤回投诉。
假如你把道歉当成一种手段,逼迫被你伤害与冒犯的人,容忍你的伤害与冒犯。这不是真正的认错,而是让对方接受你的错误。
真正的道歉,不应该对受害者提出要求。用道歉逼迫受害者表态,只为了让自己逃脱处罚,实际上是对受害者的二次伤害。
现实中很多受害者都可能会说,‘我不求别的,只求一句道歉。’这往往是因为他们无力去处罚伤害他们的人,只能希望社会的对错评判机制还是正常的。
所谓原谅,有权力处罚你的人,才有资格原谅你。我本人对你并没有任何处罚,也没有权力对你进行处罚,所以也就没有资格原谅你。”
乔钐高有点被绕懵了,但他还是敏锐地抓住了最后一句,急切道:“你怎么没有资格呢?你就投诉人,只要签了这份回执、撤回了投诉……”
华真行打断了他的话:“我的投诉,只是描述了一个事实。假如你认为与事实不符,可以指出来也可以反驳。
举个例子吧,别人家孩子做错了事,自有他的父母管教,无所谓我原不原谅。有权力处罚你的是学校,这不是因为你得罪了我,而是因为你违法了学校和教育部的规定。
春华大学对教职员工的纪律要求,东国教育部的规定,我是无权修改的,更别提为你而修改了,这是教育部和学校的事。
处罚本身不是问题,为什么要处罚、怎样处罚合理,这才是真正的问题。”
乔钐高是真急了:“可是你不撤回投诉表示谅解,学校就有可能开除我啊!你的投诉不知道被那位领导重视了,学校方面现在也有压力。”
华真行居然又笑了:“开除你?不至于这么严重吧。有时候处罚也要看认错的态度,既然事实已经发生,我不会撤回投诉,但是我可以写一份说明,说明你已经来找我道歉了。”
乔钐高:“假如学校真的要开除我呢?”
华真行:“你这么说,倒是让我想起了一个人,他姓丁,是一位我很尊敬的老师。丁老师和你的某些经历很像,曾经也是重点大学的助教、在职博士。
后来他犯了错误,被学校开除了。我问过他这件事,他说那是他应该付出的代价。我所认识的丁老师,绝对是值得尊敬的人,如今也是成就非凡!”
说着话华真行拿出了一张a4纸,写了一份说明:
“乔钐高老师于2023年9月21日晚间,因为日前的不当言行,来到宿舍向我当面道歉。我接受了他道歉,拒绝了他带来的礼物(最新款油桃手机一部)。
乔钐高老师道歉之后,要求我在准备好的校方处理回执上签字(附照片),我没有签字。他又要求我撤回向教育部与外交部的两份投诉,我没有答应。
特此说明。
华真行,2023年9月21日”
写完之后他将这张纸递给了乔钐高。乔钐高扫了两眼,脸色就变了,盯着华真行道:“你就给我写这样一份说明?”
华真行反问道:“难道不是事实吗?”
乔钐高抖手就把这张纸就给扔了,语气严厉道:“华真行同学,假如学校处分了我,你有没有想过,自己会付出什么代价?”
华真行:“难道你想跟我动手?我建议你最好打消这种念头。”
乔钐高:“你会得罪很多人,包括老师。春华大学也是有规定的,修不满学分无法毕业,假如考试不合格的科目的太多,也是会被劝退的。”
华真行:“这就不劳您操心了!假如我遵守纪律,每一门考试通过,也没有理由拿不到文凭吧?”
乔钐高:“你想得倒美!父母为你搞了这样一个国籍,好不容易进了春华大学,一定是想尽了办法吧?假如你被学校劝退,又是什么后果?
你真以为自己是凭本事考进来的?学校对你们这些留学生很照顾,老师一般不会为难,通常能给及格就给及格,但是你这种情况就不一定了!”
华真行:“你的意思是说,假如我不答应你的要求,你就去找各科目老师,故意不给我及格?您好像也管不着这种事啊!”
乔钐高:“不用我去做什么,你自己什么情况心里没数吗?你得罪可不是我一个人,而是整个老师群体,只要如实给你打分,你认为自己能及格、能毕业?更别提奖学金了!”
华真行笑眯眯地说:“我不相信春华的老师都是你这种人,也完全明白你今天的来意了,请问你是在威胁我吗?”
他这个样子简直太可恶了,乔钐高恨恨道:“我没有威胁你,只是告诉你一个事实!你也是东国人,要知道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
华真行一指旁边床上,有一个打开但黑着屏的笔记本电脑:“我也告诉你一个事实,这个笔记本的摄像头一直是开着的,我们刚才的谈话都录下来了。”
乔钐高瞬间就慌了,下意识站起身扑上前去,伸手欲夺那部笔记本电脑。他居然真动手了,紧接着眼前一花,然后就晕晕乎乎好半天。
当他回过神来,竟发现在自己躺在宿舍楼外的绿化带里,由于天色昏暗再加上忍冬树篱的阻隔,过往的同学们居然都没发现,那个装着手机盒的袋子也放在胸前。
华真行的宿舍在二楼,假如从窗户掉下来虽有可能摔不死,但也不至于毫发无伤啊,更关键的问题是——他是怎么躺到这儿的?
乔钐高惶恐莫名,但也不敢再去找华真行了。与此同时,华真行拨通了牛处长上次给他留的电话:“牛老师吗?乔钐高刚才来找我了……我现在有一份材料要给您看。”
在华真行的宿舍里,看完了笔记本上的摄录,牛处长脸都黑了,再抬头看见华真行,又是满脸的尴尬。
华真行主动开口道:“我不是不给人改过自新的机会,我甚至愿意给几百万人这种机会。昨天之所以不签字,就料到他肯定会亲自来,尽管我说了并不需要他来找我道歉。
他果然不是来道歉的!其实在石双成那里拿到那份录音,我就是知道他是什么货色了。也能猜到假如他来找我,会是什么目的,总得让学校处理得明明白白,不是吗?
改过自新,首先得真正的改过,然后才谈得上自新。假如他今天只是真诚地道歉认错,我也会如实向您反应的。假如是那样,想必校方也不会给他太过严厉的处罚吧。”
这是真话,华真行是一个相当大度的人,几里国那么多黑帮分子,他不是也给了改过自新的机会吗?让他们接受劳动改造、参加学习班、而后融入新社会。
牛处长居然叹了口气:“其实就算他不来找你道歉,学校也不至于开除他。”说到这里又赶紧补充了一句,“当然了,处分还是一定要处分的!”
华真行:“那么现在呢,还需要我再做什么吗?”
牛处长:“这份记录给交给我,请你放心,学校一定会严厉处理。我先私下说一句,他的教职和学位都别想要了!
小华啊,这次幸亏是遇到你了,假如换成别的学生,还不知道会被他怎么吓唬呢。至于他威胁你的那些事情,你也不用担心,我可以向你保证不会发生……”
华真行:“那就辛苦牛老师了,这大晚上的,还要您特意跑一趟。”
牛处长又想起了什么,有些不放心道:“小华同学,请相信学校一定会严肃处理。至于这些东西,请你不要发给媒体或放到网上……”
华真行:“只要学校能够按规定处理,我也没打算那么做。毕竟有资格也有责任处理这件事的,就是学校,并不是哪个网络媒体。
公正的基础是事实评判,而不是哪一方掌握了话语权,或者更有势力不要脸,您说是不是?”
419、挽救了室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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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真行给乔钐高讲了一个故事,是丁奇老师当年的经历,这是跟牛以平处长学的。因为牛处长找华真行谈话时也讲了一个故事,就是他当初参加组织干部培训班的经历。
华真行仿佛是一个预言家,这次学校的处理动作很快,乔钐高与当年的丁奇一样被开除了,不仅丢掉了助教工作,还被清退了在职博士的身份。
这个处罚很重,本不至于如此,其实是乔钐高自己搞砸的。假如他不去借着道歉名义威胁华真行,可能也不会同时丢掉工作与学业。
牛处长也好像是个预言家,他曾告诉华真行,假如走组织程序正式处理乔钐高,会牵连到不少其他人,处罚越严重麻烦就越多,事实果然如此。
在院系的内部会议上做检讨、写总结表示要改正工作态度、汲取经验教训的领导及教职员工,加起来超过了两位数。
就连华真行所在级队的导员,与此事本无关系,也不得不写了一份情况说明材料,并来看望与慰问华真行。
乔钐高的威胁只是吓唬人而已,真正跟着一起吃挂捞的当然知道是怎回事,没人会怪到华真行都上,要怨也只能去怨乔钐高。
但这事也不能说对华真行没有影响,学校有一个内部通告,很多老师都听说了建筑学院有个几里国来的华族裔留学生,脾气很刚、很不好惹。
牛处长事后又找过一次华真行,向他传达了学校对乔钐高的处理方案,并让他在确认材料上签字。
华真行这次很主动地签了字,因为他就是投诉人,表示校方已通知了投诉处理结果。
牛处长还特意问了一句:“华真行同学,乔钐高进门后没看见你碰电脑,你是怎么把谈话过程录下来的呢?是早有准备还是碰巧了,你当时应该不知道他会来吧?”
华真行笑道:“这不是凑巧。您第一次找我之后,我就知道他会来,那天听见敲门声,我就把电脑准备好了……这是丁老师教我的。”
牛处长:“哪位丁老师啊,你们系的吗?”
华真行:“不是我们学校的,是我几年前认识的一位老师。”
这是真话,华真行来到东国后,就想找机会去拜访丁奇,前两天刚和丁老师联系过。他们在电话里聊了半天,不仅谈到了春容丹中心与方外联盟的合作,还提到了最近的事情。
华真行这样一个学生,刚来学校就捅出了这样的事情,难免给人留下不好管理的印象,但是华真行的自我管理还是很严格的。
他真正得罪的不是老师,而是同学,且几乎是满层宿舍楼的同学。
春华大学留学生宿舍有单人间和双人间两种,单人间住宿费每天八十,双人间住宿费每天四十,华真行申请的是双人间。
他倒不是为了省钱,而是为了体验校园集体生活,这是他的人生中从未有过的、也是羡慕多年的经历。
假如有可能的话,他更想住那种八人间的本科生宿舍呢,可惜留学生无法申请。
华真行对“集体宿舍”并不陌生,他见过东国援建工人的宿舍,与之相比,春华的留学生公寓条件真是太优越了。
就算是双人间,床上用品以及日常设施都是学校准备好的,有保洁员定期打扫卫生,每周都会有人更换并清洗床单、被套,宿舍里还可以免费登录无线网络。
每间宿舍都有空凋和单独的卫生间,每层楼都有洗衣房。
春华大学引进国际经验,留学生公寓是男女混住的,这当然不是指同一间公寓里会安排一个女生和一个男生,而是同一栋公寓楼里既有男生宿舍也有女生宿舍,通常在不同的楼层。
绝大部分罗米留学生申请的都是单人宿舍,他们比较在乎私人空间;几乎所有的华族裔留学生也都申请的是单间宿舍,他们的父母都希望孩子的学习和生活条件能好一些。
经济上华真行是毫无压力的,且不说他是几里国最大的富豪、货真价值的亿万富翁,留学也根本不用自己花钱。
他拿的是全额留学奖学金,每年的金额是东国币六万六千二百元,除了学费、住宿费补助,每月还有一笔生活费,假如省着点花还能有结余。
这笔钱是东国政府出的,华真行怎能不对这个国家充满喜爱与感激之情?
而且他也清楚,能这样留学,消耗的是几里国的国际信誉与外交资源,所以一定要珍惜机会、注意行止,不能做出任何有损形象、伤害两国关系的行为。
在这种情况下,他还要申请双人间,当然就显得很节俭了,看上去甚至还有点小家子气。华真行是为了体验不一样的人生,他以前从未上过学,也从未有过室友。
华真行的室友来自黑荒大陆的特玛国,真是巧了。特玛国与几里国是邻国,而且恰好与华真行规划中的欢想特邦接壤,华真行也去过特玛国。
三年多之前,华真行曾护送罗医生穿过荒原,越境到达特玛国的美里机场。就在今年,他还指派董律师买下了特玛国境内约两万平方公里的土地。
这位室友比华真行大四岁,今年已经二十二了,名字应该叫沙椰枣。是的,华真行一听发音,就知道按当地土语是沙椰枣的意思。
沙椰枣护照上名字,写的是当地土语的兰西语谐音,然后再音译成东国语,便成了“基立昂”,这三个东国字算是音译之后的再音译。
基立昂第一天见面做自我介绍的时候,便向华真行吹嘘,他的父亲是特玛国的财政部长。
他还告诉华真行,基立昂这个名字,在当地土语中,是指男人的那个部位很强大的意思。在他们那里,只有最强壮的男人才有资格用这个名字。
华真行听了直想笑,据他所知,沙椰枣在当地土语还有“很甜”的意思,但绝没有基立昂说的那个意思,谁会用沙椰枣形容那玩意啊?
基立昂肯定是学了东国语之后,发现这几个东国字的谐音还有别的意思,所以才想到这么吹的,反正别人也不懂他的家乡土语。
华真行神识一扫就知道,基立昂那玩意也就是很普通的尺寸,根本不如自己。
华真行只是委婉地提醒基立昂,不要搞这样的东国语谐音,因为东国有句俗话叫“人死鸟朝天”,不吉利!可惜基立昂听不懂这种委婉的表达方式。
基立昂姓“德鲁巴”,他还吹嘘在他们国家,这是地位崇高的贵族姓氏,已有千年传承。其实华真行一听发音,就知道德鲁巴在当地土语中的意思是“沙漠中的石头”。
沙漠中怎么会有石头呢?德鲁巴是指沙漠边缘终于能看见的石头,它还有另一层含义是“艰苦的迁徙”或“逃难的希望”。
其实特玛国从未有过什么贵族时代,更别提千年传承了,在兰西国占据那片殖民地之后,某些当地人才渐渐有了姓,基本都是随意瞎起的。
如果按意译,基立昂-德鲁巴的名字应该是沙椰枣-戈壁石。
华真行研究过特玛国的资料,前不久还收到了董泽刚发来的一份报告,详细介绍了特玛国如今的政府,其财政部长根本就不姓德鲁巴。
但是华真行并没有戳穿基立昂,尽管这位室友是如此奇葩,但是这样的奇葩他在几里国已经见过太多了。这些人瞎话张嘴就来,尤其喜欢吹牛。
想当初就有不少几里人都自称是夏尔的亲戚,后来夏尔还专门发表了一篇演讲叫《我没有这种亲戚》。
不知是特意安排还是别的原因,华真行的宿舍所在的楼层,几乎住的都是黑荒大陆各国来的留学生,华真行不仅是其中唯一的几里国人,也是唯一的华族裔。
华真行很低调,更不想和人吹嘘什么,完全没那个必要,他在这里只是一个普通的留学生而已。
基立昂很搞笑,平日看着也挺逗乐的,但仅仅在入住宿舍后的第三天,两人之间就发生了冲突。
那是刚吃完晚饭后,华真行正坐在桌边打开电脑看几里国发来的简报资料,打算过一会儿就去上自习。
其实还没有正经上课呢,华真行也用不着去外面上自习,但他很喜欢大教室里和很多同学一起上自习的气氛,尤其是图书馆阅览室那种地方。
就在这时,基立昂也准备出门了,顺手就摘下了华真行挂在墙上的包。包里有东西,他将东西都倒在华真行的床上,一个金葫芦滚落地上差点砸着脚,吓了他一跳。
华真行头也不回道:“基立昂,那是我的包,你赶紧放回去。”
基立昂讪讪道:“我也有个一样的,刚才认错了。”
华真行转过身来:“我从未见过你有这样的包,我的包平常就挂在那里,里面还有我的东西,你是不可能认错的。”
基立昂嬉皮笑脸道:“嗨,兄弟,我看你这个包不错,借我用用呗。”
华真行:“不借,你把我的东西收好,放回去。”
基立昂:“干嘛那么小气?这种牌子的包我有不少,只是没带过来。”
华真行站起身来:“说了不借就不借,你不能偷我的东西。”
基立昂仿佛受到了莫大侮辱,立即变脸瞪眼道:“居然说我是小偷?你伤害了我!”
华真行也不生气,一本正经道:“不问而取,就是偷。你刚才不打招呼就拿我的东西,当然是盗窃行为。”
基立昂:“这怎么算是偷呢?我是当着的面拿的。”
华真行:“当面强夺,性质比盗窃更严重,你想抢劫吗?都是春华的学生了,我想你还不至于不明白什么是盗窃和抢劫。”
基立昂居然又笑了,脸色变得好快:“我只是想拿去用用,回头再还给你。”
华真行:“我不答应,请你放回去,把倒出来的东西也收好。”
基立昂悻悻道:“你这个人咋这么小器,还是住一起的兄弟呢!我认识的东国朋友,就没你最不好说话的。”他将倒出来的东西都收了回去,却顺手捡起那个金葫芦揣进自己兜里。
华真行语气变得严厉起来:“那个金葫芦,你也放回去!”
基立昂:“我在地上捡的,原来是你的呀?”
华真行:“当然是我的,原先就放在包里,你明明看见了。”
最终的结果,是基立昂摔门出去了,口中还用土语骂骂咧咧的。他以为华真行听不懂也听不见,其实华真行全听见了也听懂了。
华真行不是个小器人,假如换种情况,有同学需要借什么东西,他是很乐于助人的,但他确实不愿意把东西就这样借给基立昂。
他太了解这种人的习性了,从小见惯了那些能偷就偷、能抢就抢的家伙,凭本事“捡”的东西就理直气壮当成自己的,能“捡”到什么都是自己运气好。
这种人“借”东西,基本就没有归还的概念,回头你去要的时候,对方很可能会回答:“哎呀,那个包,我一不小心给弄丢了。”
这么回答已经算是要脸的了,假如你要他赔偿,对方又会说:“我现在身上没钱,不过枪放心,等明天我有钱了,送你十个!我爸爸可是财政部长,我可不像你这么小器……”
假如不了解这种人也就罢了,既然很清楚,这个包是万万不能借的。否则今天成功“借”了包,明天他就敢“借”钱,后天连华真行的宿舍床位恐怕能给借走了。
同学一场,华真行怎么看着基立昂在春华校园里不学好呢?及时制止他,就是在真心帮助他,就像华真行曾经帮助了几里国的那么多人。
有人说这种习性,是原始部族时代私人财产概念不明确的遗俗,华真行则完全不这么看。他又不是没见过还保留原始习俗的部族,比如当年的海神族。
原始的部族公有制,特征是统一的生产组织与分配方式,可不是谁想拿那什么东西就拿什么东西,更是随意将别人的东西变成自己的,那样反而是对部族制度最大的破坏。
在华真行看来,这就是正常道德秩序崩坏后的黑帮习俗,他们崇尚的可不是什么共有,而是将别人的东西当成自己的,更可怕的是,他们还没有负罪感和羞耻感。
负罪感与羞耻感,是一种文化自觉,是从文明启蒙开始,一代代人形成的文化传统反应在社会习俗中。
而他们缺乏这样的文化传统,原始的部族习俗也被野蛮掠夺的殖民时代瓦解了。
现在不少人有种“人文学科无用论”的观点,华真行对此很反感。人文的进步与发展,是建立社会秩序的基础,看看曾经的几里国的就知道了。
华真行对这个问题也很头疼,按三位老人家所教,新联盟的解决方案也只能是“教化”与“严打”并举。
更重要的另一个措施,是让人们可以自食其力,至少有做出这种选择的机会。对于一无所有的人,假如不改变他们的处境,再怎么教化与严打,也不会有预期的效果。
可是基立昂不属于这种人,能来东国留学,就已经算是特玛国的精英阶层。这种人不是不明白道理,也清楚不应该拿别人的东西,不信你拿他们的东西试试?
但是他们的习性还是受到了原生社会环境影响,只要不被发现、不被拒绝、不受惩罚,拿走别人就当成自己赚到了。
这正是令华真行感到可惜甚至愤怒的地方,好不容易来到东国学习,首先应该学的,不就是这里的社会人文吗?
假如将原先的恶劣习性带到这里,不仅是浪费了大好机会,更是破坏此地的美好!
这也正是华真行喜欢乃至羡慕东国的地方,他极力想在几里国开始建立的文化传统,在东国早已建立并传承了几千年。
东国当然也有犯罪分子了,这个世界上哪里都有坏人,这里同样有很多事物,在华真行眼中是需要改善乃至变革的。
他羡慕的是这里人文传统、社会主流价值共识、勤奋好学的民族品质。与曾经的几里国想比,这里简直就是传说中的天堂,也是现在的几里国需要仰望的。
在华真行看来,基立昂还是可以好好沟通的,虽然骂骂咧咧地走了,但毕竟能听明白他讲的话,也没有要强行拿走他的包。
基立昂应该也是明白事理的人,能分清对错,好歹是春华的学生嘛,至少他清楚这里是什么地方,知道那些事情是不能做的。
这就好办了,华真行打算再找机会与他好好聊聊,毕竟室友一场。就华真行的阅历,基立昂这种人并不难相处,他还是有正常思考能力的。
真正可怕是那种毫无是非观念也没有思考能力的人,做事不计后果、肆无忌惮,有时候为了抢一双鞋就能要人的命,甚至不打招呼就开枪。
华真行在特玛国的美里机场就是遇到过那种人,是一个年纪和他差不多大的家伙。(详见第二十三章。)
华真行对那种人非常同情,但也毫不手软,记得当时一脚就将那家伙踹飞了。那人砸破玻璃幕墙飞进候机大厅,眼见是活不成了……
基立昂并不清楚,华真行的内心竟如此丰富,他还有一句无意间吹逼的话引,起了华真行的注意。就是那句“这种牌子的包我有不少”。
华真行并不知道自己这个包是什么牌子的,这是来东国之前杨老头给他的,包括皮鞋、腰带、钱包、背包四件套,其标志似是东国语中工人的“工”字。
说是背包也不准确,它就是一个很简单黑色牛皮兜子,配有可以调节长短的背带。
平时可以单肩斜跨,假如将带子放到最长,其中间设计了一个扣,可以扣在包侧的底部位置,还可以双肩背或者单手拎着。
杨老头给的东西当然不会简单,皮鞋、腰带、钱包都经过了法力祭炼,唯独这个包没有任何处理。在华真行看来,这就是杨老头给他的一个小考验。
华真行早已精通神识粹物之法,后来更是掌握了炼器,但是想像杨老头那样祭炼日常物品却很难,因为普通的牛皮可不是什么天材地宝。
华真行当年能用神识粹物之功将矿金提炼成纯金,可是同样的手段却无法用在皮包上,他难道还能将牛皮包祭炼成牛皮精吗?
想凝练普通物品的物性,就得采炼天地间的物性精华赋予,能化腐朽为神奇,甚至不必刻意去寻找天材地宝。其实杨老头并没有告诉他,这就是上古大器诀。
但是这种事并没有难住华真行,因为墨大爷早就教过他,怎么用普通的竹木制造法器竹鹊与木鹊。
华真行在入境隔离期间,很小心地尝试祭炼此包,虽然其外观和表面的手感质地并无变化,但这个背包也算是寻常刀枪不入、等闲水火难侵了。
华真行当时还来了兴致,将自己随身带来的两条黄军裤也做了同样的处理。
今天听了基立昂说的话,华真行便意识到这个包可能会很贵。他不认识这个牌子,但可以去问石双成啊,结果却吃了一惊。
石双成在网上查了,杨老头给他的这皮具四件套,是国际顶奢品牌,售价加起来合东国币十几万呢!仅仅是这个包,就要一万米金。
华真行吃惊,并不因为杨老头有多么大方,而是基立昂的经历有多么危险!华真行本以为只是让室友避免了受治安处罚,殊不知是让基立昂躲过了刑事责任。
根据东国刑法,盗窃数额在三万元以上三十万元以下的,属于“数额巨大”,将被处以三年以上十年以下有期徒刑,并处罚金。
且不论华真行的“加工”价值,仅仅算这个包的售价,一万米金就相当于六万多东国币了。
假如不是华真行及时制止,它真让基立昂给偷去了,便够得上盗窃数额巨大的标准,从轻也得判三年啊,看来基立昂真得好好感谢他!
420、牛处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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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真行怎么想,基立昂未必认可。此事之后,基立昂后就有了一句口头禅:“华,你不尊重我!”
华真行听了直想笑,这句话太耳熟了,小时候家门口的混混也喜欢这么对他说,大多是瞅杨老头不在,趁机跑进杂货铺要求赊账的时候。
后来嘛……就没人敢说了,再后来嘛……也就没人会说了。
现在每次基立昂这么说的时候,华真行都会回一句:“基,我挽救了你!”
在几里国那种地方待得久了,就越发感觉东国文化中的含蓄内敛与宽怀包容,是一种多么美好的品质,可惜很多人没有意识到。
这种品质代表了一种思考能力,能够反省与克制不应该或没必要的恶意,并体现在言行中。
有人可能认为“直爽”是一种美德,这多少是将表面上的“直爽”与内在“真诚”和“刚强”搞混了,而真诚和刚强才是美德。
比如碰着乞讨的,你身上没零钱说一句抱歉,对方却直接骂你是个吝啬的穷鬼,你是什么感觉?再比如有人看上你就要求跟你上床,不要答应就说你不尊重他,你又是什么感觉?
还有种情况又是另一种极端,只要虚伪的赞美和尊重就行了,甚至夸张的词汇都不够用了,需要再创造更夸张的词汇,而不论自己赞美与尊重的是什么东西。
比如哪怕是个弱智,也得夸他聪明,聪明得太有特点了。哪怕算出二加二等于二十二,也不能说他错了,得说他有创造力与想象力,考试交白卷最低也必须得给九十五分。
再比如哪怕是个歪瓜裂枣,也要夸她是个美丽无比的仙女!而真正的礼貌与修养,不是在这种人面前不要谈论这种问题吗?
这一则套在罗米流行,也是高层精英们要向社会底层输出的价值观。但这不是美德,培养的是虚伪和脆弱,而不是人们所需要的真诚与刚强。
所以华真行才会感觉,含蓄内敛与宽怀包容是多么美好的品质。但是柯夫子也曾告诉他,这是建立在文化认同的基础上。
彼此宽怀包容,那是以德报德。假如遇到破坏这种文化认同的家伙,就只能以直报怨了,这也是善意——真正应有的善意。
柯夫子他老人家的修养自然是极高的,但某些时候对某些人也很不客气。华真行对基立昂的不客气,就是和柯夫子学的,他是真诚地在挽救对方。
他拿出了东国的《刑法》让吉立昂看,解释自己为什么是挽救了他。不仅如此,他还给基立昂分析,为什么盗窃是一种违法行为,在历史上是怎么形成的社会共识?
华真行倒是足够真诚了,可是基立昂却受不了,他认为华真行这个人不仅吝啬小器,而且屁话还特别多。
不想借东西就算了呗,他又不是非借不可,可是华真行还没完没了,非得找一堆借口。基立昂这些话可不是在心里嘀咕的,而是当面说的,他很看不上华真行。
基立昂当面都这么说了,背地里可想而知,华真行成了一个被孤立的另类。其实华真行本来就够另类的,在这层宿舍楼里,他不仅是唯一的几里国人,也是惟一的华族裔。
华真行当然知道这些,感觉是既好气又好笑,心中暗道假如在几里国,真应该把基立昂送到新联盟学习班里好好上上课。
华真行被孤立,当然不仅是因为基立昂说他的坏话,这家伙又不是意见领袖,主要还是他自己的原因,就算不在宿舍楼里,而是在自己的班级中,他表现得或许也过于另类了。
华真行后来才知道杨老头给他的皮具四件套有多贵,刚开始是不清楚的。就算他清楚,估计也不会有太多感觉,再贵能贵得过法宝与神器吗?
四件套中有一双皮鞋,但是华真行刚来平京时天气还比较热。在春华校园里,华真行很注重自己的形象整洁,他穿的是草鞋。
华真行这次带来了两双草鞋,分别是曼曼还有他自己编的。他和曼曼打草鞋的手艺都是跟墨大爷学的,然后又加了自己的创意,结合了炼器手法。
华真行打草鞋用的是象牙色的软草筋,来自几里国荒原上的特产,纤维质地轻柔细腻,还经过了法力的鞣制,编制的手法也非常致密精湛。
假如仔细看其纹理,他是将软草筋编成了九条龙,再攒成了鞋的形状,还加了一层特制的底。这不仅是草鞋也是修士所穿的云履,号称九龙云履。
九龙云履的结法,可不是墨大爷教的,而是杨老头指点的。
杨特红嫌墨尚同打的草鞋样式太普通了,他老人家告诉华真行,丹法与器法的修炼,都要求极为细致精湛,那么平时做事也要如此,包括给自己打草鞋。
按杨特红的说法,这并非奢习,而是惜物。因为他打的不是普通的草鞋,而是修士云履,不是那种一次性消耗品,哪怕穿几百年都行。
曼曼送华真行的那双草鞋又是另一种传统的云履样式,将软草筋编成了一片片云朵的图案。
可是这两双云履,看上去也还是草鞋,很有设计感、编制得很细致的草鞋。就算是九龙云履,只有脱下来凑到眼前仔细观察,才能分辨出九龙攒汇的结构。
除了杨老头给的皮具四件套,华真行的行李都是自己置办的,东西并不多,全部加起来也只装了一个普通的随身旅行箱。
这和曼曼不一样,杨老头只送给曼曼一个与华真行同款背包,剩下的东西都是连娜和崔婉赫等人帮着她一起置办的,塞满了两个最大号的航空托运旅行箱。
华真行带的东西虽然不多,但是想得挺周到,上课总不能穿大裤衩吧?他还随身带了两条长裤,是那种黄绿色的直筒军裤。
华真行见东国的援建工人们经常穿这种裤子,他还以为在东国很流行呢,所以也想入乡随俗,至于皮带就用杨老头给的那条。
第一天在阶梯教室上大课的时候,华真行还特意穿了自己最喜欢的那件纪念衫。这种纪念衫在非索港农垦区很常见,是欢想实业特地从万里之外的东国定制的。
白色短袖无领,七成绵三成化纤面料,胸前背后都有图案。胸前画的字有两行,分别是“洛福根水电站大坝”与“封顶纪念”,背后则错落画了四个字“农垦精神”。
为什么说是画的而不是写的呢?因为这两幅字同时也是两幅山水画,通过字体与笔画的变形、用墨的浓淡与粗细形成的构图。
其图案虽一眼看上去就是两幅东国山水画,但只要是认识东国字的,都立刻能把其原文读出来。其字体的变形并不夸张,很容易辨认。
这件纪念衫的设计,与华真行读的专业有关。春华大学的城乡规划专业,隶属于建筑学院。
建筑学院的学生,通常都要求有一定的美术功底。这与艺术类专业的要求还不太一样,主要侧重于临摹、写实、绘图,力求结构与特征表达准确。
至于机械、水利等很多工科类专业也要上制图课,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虽然也涉及审美修养,但与美术水平的关系不大。
既然选了春华建筑学院的专业,华真行来之前也做了准备,提前学了美术。主要是多才多艺的杨老头和柯夫子在指点,以他的修为打底,练习基本功很容易。
后来杨老头又说了,东国的代表艺术,自古书画同流,一下子就把境界的要求给拔上去了。可是华真行也够不着他老人家的高度啊,只能听言附会,先简单设计了这样一件文化衫。
这样的书画,看似极其写意与抽象,但是华真行在水电站附件拍了两张照片,在电脑上用滤镜一处理,与他的构图几乎完全一致。
这种纪念衫,欢想实业从东国订购了二十万件,不仅是水电站建设者,其他项目的援建工人包括欢想实业的全体员工,都人手一件。
华真行第一天上大课,就是这样的形象:脚穿一双草鞋,下身是一条黄军裤,上身是那件纪念衫,背着杨老头给他的包,扎着同件套的皮带,头发有点长了,还在脑后扎了个小辫。
假如在一家普通技校,可能还有人感觉他挺潮,但春华校园里可不待见这种行为艺术,简直点有辣眼睛!
他的黄军裤和广告衫,在东国都是十几块一件的地摊价,如此也就罢了,简朴而已,可那双草鞋是什么鬼,困难成这样了吗?
再仔细一看,他背的包、扎的皮带居然还是国际顶奢品牌!
看裤子和上衣,他这包和皮带就应该不是正品。可是用什么高仿不好,偏偏用这种品牌的高仿,未免虚伪得太高调了吧?
这不是什么正经人啊,至少在广大东国同学眼中,华真行绝对是个另类。
几天后大家混得有点熟了,同学们又打听到这家伙是拿了几里国的国籍,曲线上的春华,还有全额留学生奖学金呢。
好在同学们都是有涵养的,华真行虽有些特立独行,但至少没有妨碍到别人,也就没人当面嘲笑他什么,都保持了起码的尊重,甚至还有人夸了几句草鞋很酷。
后来还是辅导员实在看不过眼,私下找到华真行说,简朴是好习惯,但是穿草鞋也太过了,他可以送华真行几双正常的新鞋。
华真行哪能让导员送鞋,他自己又不是没钱,来之前只是没经验,现在也意识到在这里穿草鞋不合适,所以平日就将那两双云履都收了起来,以免惊世骇俗,又买了双皮凉鞋。
但是他收起来的只有草鞋,至于黄军裤,那就是普通人穿的正常衣服,导员都说了朴素是好习惯嘛,至于纪念衫就更不用说了。
那时华真行还不知道他的包和皮带原版价有多贵,后来知道了还是每天正常用,这与黄军裤是一个道理,既然好用就物尽其用,至于贵贱本无所谓。
虽然的春华大学的海外留学生很多,但在城乡规划专业一年级,却只有华真行这么一名留学生。这本身就显得很另类了,虽然不再穿草鞋,他仍是一道独特的风景。
在本专业班级、年级中,华真行倒没和同学发生什么冲突,顶多是大家没把他当同类,但相处得还是很融洽,华真行很喜欢这里的人和这里的气氛。
日常冲突主要还是发生在宿舍里,与其他不同年级、不同院系的留学生之间。
在“偷包事件”中,基立昂虽然认为华真行不尊重他,但也也没有别的举动,大概是当时初到东国还不熟悉状况,也不敢轻易动手,毕竟这里不是特玛国。
可是一个月之后,基立昂就和周围的人混熟了,或者自以为混熟了,他的性格就带着一种没皮没脸自来熟的特质。
见整层楼的同伙都没把华真行当成自己人,基立昂也渐渐不再忌惮什么,更激烈的冲突终于发生了。
那天晚上十点多钟,华真行结束自习回到宿舍,还没进门就发现基立昂已经回来了,正在宿舍里与一名女子做着激烈运动,更可气的是,两人是在华真行的床上做运动。
都用不着以神识查探,两人的动静在走廊上都能听得见,过往的其他人都露出会心的神秘笑容,也没人管闲事。但华真行不得不管啊,那也是他的宿舍。
出于礼貌,华真行并没有直接用钥匙开门,而是用一种特别的节奏地敲门。门板发出声音很有穿透性,就像在基立昂的耳边敲击。
基立昂正在兴头上呢,本不欲理会,可以华真行敲击声总是与他的动作节奏是错开的,怎么听怎么不得劲,没几下就被敲软了。
宿舍门终于打开了,基立昂居然连衣服都没穿,光着身子怒气冲冲一指斜对面道:“今晚我有事,和213的大杈子说过了,小溜子今晚不回来,你去那边睡吧!”
匆匆说完后,他就砰的一声又把门给关上了。
大杈子和小溜子都来自尼朗国,名字分别念折高斯和雷温特,按当地土语,其实就是大树杈和小河沟的意思。这种名字在当地很常见,几里国都有不少。
他们学了东国语之后,彼此之间又起了这样的东国语绰号。大杈子和小溜子住在斜对门,今晚小溜子应该不在,基立昂带了个姑娘回来,自作主张将华真行安排到那边睡了。
见门又关上了,华真行是哭笑不得。基立昂这是多大脸啊,占了宿舍,指了张床就让华真行过去睡,也不问他同不同意?
华真行倒没发火,只是一瞬间有些恍惚,感觉自己好像穿越了。土生土长的东国人可能不理解基立昂的脑回路,再怎么过分也不能这么干啊!
可是华真行却很熟,这就是一种街区黑帮文化现象。
所谓街区黑帮文化,到不一定是指这些人都是黑帮分子,而是受街区黑帮环境的影响,久而久之形成的行为习惯与社会风俗。
男女乱搞就不用说了,往往睡觉也是临时找个地方,有张床就行了。黑帮文化的一个重要特征就是讲等级地位,有点像动物群落中成员的地位划分,贯穿到整个街区成员中。
基立昂的行为代表了一种宣示,默认他在本“街区”的地位比华真行更高,因此可以对华真行发号施令,他占了房间办事,就可以指派华真行华到别的地方睡。
也幸亏华真行了解这种习性,否则脑袋还真转不过这种弯。假如基立昂搞错了对象,比如擅自占了老大的床办事,他的下场可能会很惨。
老大会直接踹门进去,把他从床上揪下来,踹到在地再跺上几脚,让他灰溜溜地滚。可是华真行没打算这么干,他收拾过黑帮老大,目的可从不是为了自己当老大。
华真行之所以会恍惚,是因为这才多长时间啊,基立昂就把街区黑帮文化习惯带到东国大学的宿舍里来了?他是来学习的,可是他学到了什么,学校又教了他什么?
华真行掏出手机看了一眼时间,给宿管办公室打了个电话,没人接,然后又给保卫处打了个电话:“你好,我叫华真行,是建筑学院2310班的学生,住在玫瑰花留学生公寓208。
我的室友基立昂正在招j,对,就是招j,把人带到宿舍来了,正在里面办事,我站在走廊上呢。为什么给你们打电话?我进不去啊!他不开门,让我找别的地方睡。
什么,要我找宿管办处理?我打了电话,没人接。要么你们派人来处理,要么你们联系宿管办处理,我在这里等着。什么,让我自己先交涉试试……”
挂断电话之后,华真行又拨通了校长办公室副主任牛以平的手机。牛处长曾告诉华真行,假如有什么事可以随时找他,华真行就当真了。
牛处长还没睡,看见华真行的号码就吓了一跳,赶紧接通就听那边说道:“牛处长吗?实在不好意思,大晚上还打扰您。有件很丢人的事,不过不是我丢人……
宿管办的电话没人接,保卫处的电话我打了,他们建议我自己先交涉,假如劝阻不成再找他们。我怕把门踹坏了损毁公共财物,也怕一不小心把人给弄死了。”
牛处长赶紧道:“小华,你千万别着急,也别冲动!稍等一会儿,我马上处理。”
华真行知道牛处长就住在校园里,他来得还真快,不仅宿管办的人找到了,保卫处的人也来了。不用踹门,华真行有钥匙,帮他们打开了门,将床上两条人吓了一跳。
基立昂用茵语大喊道:“什么人?滚出去!”
牛处长也是见过世面的,一点都不怯场,嗓门比他还大,怒吼道:“这里是宿舍,已经过了十一点了,你们在干什么?穿好衣服,去保卫处一趟!”说着话把脸扭了过去。
那两人还没穿衣服呢,女子先没用被子挡住自己,却尖叫道:“耍流……”她只叫出来半声,突然就开始全身哆嗦说不出话了。
原来是牛处长拔出身边人腰上别的电警棍,打开开关就给了她一下。基立昂跳下床伸手欲撕扯,紧接着也哆嗦着软倒,因为牛处长同样给了他一记。
保卫处的人当然没有带枪,有人腰间却别着夜间巡逻用的电警棍,刚才没有拿出来,却被牛处长抢先拔走了。
这人也被吓了一跳,不是因为电警棍被拿走,而是这种事怎么能让领导动手呢?反应慢了啊!谁也没想到牛处长会这么干脆、这么猛。
这下动静可就闹大了,最终基立昂和那女子都穿上衣服被带走了,姑娘还是被架出去的。整层楼的宿舍门都被打开了,不少人跑出来看热闹。
牛处长在走廊上大声喝道:“基立昂违反规定,在宿舍里招j,被保卫处带走处理了,希望大家引以为戒!现在已经过十一点了,没什么好看的,都回去休息!”
华真行也有点发愣,牛处长又转过身来点了根烟,还给他递了一支。华真行并没有抽烟的习惯,但还是点了一支,笑道:“牛老师,今天晚上的你,真是让人刮目相看啊!”
这是实话,华真行很意外,没想到牛处长这么果断地亲自动手,看样子此前对这位领导的了解还不够啊。牛处长瞟了华真行一眼,一指宿舍道:“进去吧,我们聊聊。”
421、秘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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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宿舍中坐下,华真行将基立昂的烟灰缸放到牛处长面前:“不好意思,他们给您添麻烦了!”
他们?牛处长微微一怔,随即反应过来道:“该是我说抱歉才是,学校本该给这样的学生,提供更好的学习和生活环境。”
华真行:“环境已经很不错了,真的很不错,在我们几里国简直不敢想象!今晚这种事,不是牛老师个人的责任,甚至不该由您来管。”
牛处长:“你找我也不算找错人,在校长办,我就是对口学生管理工作的。”
华真行:“这中间还隔着好几层呢,无论怎么说,都不应该由您亲自到宿舍用电棍捅人,可是我只认识您这么一位校领导,也只能打电话给您试试了。”
牛处长摆手道:“算不上校领导,我还差着好几级呢!不说这些了,今晚是怎么回事?”
华真行:“您不是亲眼看见了吗?”
牛处长:“你怎么知道室友招j,假如人家就是谈恋爱呢?”
华真行:“我就是这么判断的,只是说出了我的判断。至于他是不是招j,能不能被抓到证据,那是保卫处或者派出所的事。
但是他确实违反了学校的管理规定,不仅是影响了我个人的利益,而且是侵犯了不特定的、所有学生的正常利益。所以学校才会有这种规定,也应该管这种事,对吗?”
真人不妄语,并不代表大成真人不会犯错误,华真行就是这么认为,也是这么说的。假如基立昂没有招j,那就是他搞错了,假如基立昂真的招妓却没手处罚,那就是另外的原因。
但是无论如何,基立昂违反宿舍管理规定、侵犯同学权益这件事,已经是板上钉钉。
牛处长苦笑道:“你说话很严谨,但是保卫处不一定能抓到证据。假如是那样,对他也只能批评教育,就算事后给处罚,今天也只能把他放回来。”
华真行:“那就放回来呗,该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只要不是没人处理就好。”
牛处长看了看周围:“你的东西并不多,收拾收拾吧,我先安排你在学校招待所住一晚。明天再给你换一栋宿舍楼、安排间新宿舍,单人间,至于住宿费也不用操心……”
华真行打断他道:“多谢牛老师,但是用不着,我觉得这里就挺好。”
牛处长吸了吸鼻子道:“好什么好,你没闻见这味儿吗?太熏人了!”
基立昂的体味确实有点重,刚才还在宿舍里做了激烈的运动,所以宿舍里的气味并不好闻,乍一进来真得适应适应。
华真行起身打开窗户道:“先通通风吧,回头我再清理一下,以后也会督促室友早晚勤洗澡的,反正宿舍也是带卫生间的,可以淋浴。”
牛处长:“小华,你没明白我的意思,他还会再回来,你们之间已经有了冲突,恐怕还会有冲突。
其实我也可以打招呼,把那个基立昂调到别的宿舍去,并且不再调其他学生进来,这间双人宿舍就留给你一个人住。
但是那样的话,你还会住在这栋宿舍的这层楼里,出了今晚这样的事,弄不好会被其他人排斥,这又何必呢?不妨图个清静,你是来学习的,不是来和人干仗的!”
华真行摇头道:“假如是另一名学生,有我这样的遭遇,我很赞赏牛老师有这样的安排。但我本人就不必了,假如连这种状况都搞不定,我就不会来这里,也不该来这里。
我申请的就是双人间宿舍,学校安排了双人间宿舍,这很合理。假如基立昂再次违反学校规定,该怎么处罚就怎么处罚,这还是学校的事。
剩下的,我自己能搞定,不能什么事都麻烦牛老师您。”
牛处长仍然摇头道:“还是换间宿舍吧,宁得罪君子,勿招惹小人。”
华真行:“您这逻辑就不对了,凭什么要得罪君子?该尊敬的人就去尊敬,该惩治的人就去惩治,这样才能有个好世道。
就算牛处长要强行利用职权给我换间宿舍,今晚也是来不及的。”
牛处长:“你已经打定主意,今晚也不出去住?”
华真行:“牛老师不用特意安排了,我心理有数。”
牛处长:“你就算能搞定他一个,难道还能搞定这整层楼吗?”
华真行居然笑了:“别说这一层楼,哪怕把这一栋楼都算上,总共才几个人啊?”
牛处长无奈道:“假如真有事,就赶紧给我打电话,不要怕时间有多晚。”
华真行:“谢谢牛老师,真的非常感谢!其实我只想问一件事,假如我不认识您,今天又该怎么办?”
牛处长叹了口气:“给我打电话之前,你有没有想过打不通或者我也不能帮你处理,你打算怎么办?”
华真行:“我给您打电话,其实是为了学校考虑。”
牛处长走后,华真行将床单收了起来,再挥手施法将些许难闻的气味都给驱散。他知道牛处长的好意,但是没必要接受,给对方打那个电话真不是为自己。
他完全有本事把基立昂收拾一顿,但那不是解决问题的正道,该是学校管的就由学校管。
如果他是一个普通的学生,刚才就会接受牛处长的建议,今晚就搬出去。可是他并不普通啊,接受那样的建议,未免太虚伪了!
华真行对牛处长的印象,相比第一次打交道的时候,已经大为改观,他其实是个很不错的人。
这位牛处长,当初第一次打交道的时候,显然是在完成领导交代、履行自身职责、安抚学生情绪这三者之间找平衡,他本人是没有权限直接决策的。
可是今天晚上,牛处长真的很有担当啊,他原本不必亲自来的,更不必亲自动手的,也不必亲自留下来善后,为华真行考虑了那么多。
华真行还在牛处长身上找到了一种熟悉的感觉,他察觉此人居然也是一名修士,昆仑修士!但是他并没有点破。
牛处长拔电棍时用了御物手法,捅电棒的动作也是又快又准、恰到好处,看来这位领导也很生气,而且不仅是对基立昂不满。
晚上一点多钟时,基立昂果然被放回来了。华真行的判断错了,这小子并没有招j,或者说保卫处并没有抓到他招j的证据。
那姑娘是基立昂在校外酒吧里认识的,她平时倒也收费,但是今天却没有收基立昂的钱,还自掏腰包请基立昂喝了杯酒。
基立昂很得意,认为这证明了自己的魅力。反正按照那姑娘的说法,她还没有跟春华的留学生在春华的宿舍里搞过,想想就感觉很刺激……
所以基立昂不算招j,顶多就是个白嫖。那还能怎么办,只有批评教育了,就算要给纪律处分,也得先让人回宿舍睡觉啊。
基立昂进来的时候,华真行正盘腿坐在床上看资料,连头都没抬。基立昂顺手就把门给锁上了,怒气冲冲直奔华真行而来,伸手道:“你……”
看他这个动作是锁喉啊,华真行抬起头轻轻喝出一个字:“定!”基立昂就被定住了,保持着伸手向前的姿势,想动都动不了,身体也不再受意识的控制。
像这种情况,打电话给牛处长或者报警都没用,因为下一秒对方的手就到喉咙了。无论是校领导还是警察,都不可能在此之前赶到,只能华真行自己先处理。
所谓定身法并非什么仙术,华真行至少就学过三种。
第一种是丁老师闲谈时很随意地就教了,甚至用不着什么神通法术,技术高明的催眠师都会。
那就是修改人的潜意识,让意识暂时失去对人的身体的控制,从而达到肌肉和关节僵直的效果。普通的催眠师施术速度较慢,还需要受术者的配合。
但了解其原理之后,一位大成修士直接以神念施展,对付普通人可以说是百发百中。
第二种定身法是跟约高乐学的,属于惑神术的小应用,需要用到神识法力,其原理居然和丁老师所教类似,只是要求更高、起效更快更精准。
华真行所对基立昂所施展定身法,就是上述两种手段的结合,在他突破大成修为之后,已能融会贯通,很有个人特色了。
至于第三种定身法,华真行学得最早,是杨老头教的,与神通法力无关,很接近于武侠中描写的点穴,带有一定的即时伤害性。
其原理无非是用劲力击打某些部位,暂时麻痹特定的神经,使人的全身或者某个部位动弹不得,但是华真行对基立昂没用到这一招。
除非不得已,否则华真行并不喜欢动手打人。就连杨老头都曾告诉他,能开枪就别动手。但是此情此景,华真行总不至于一枪崩了基立昂吧?
定住基立昂之后,华真行向后一仰,让开将将要掐住脖子的手,施施然从床上下来,将基立昂拎到了门口,让他保持这个姿势面朝门站着。
“这份《春华大学国际学生住宿管理办法》,你好好看着,用一夜时间把它背下来。”
华真行只说了这么一句话,然后将一个手机倒扣过来挂在基立昂的胸口,打开了手机上带的小手电,恰好照亮了门后贴的东西,顺手关上了宿舍的灯。
宿舍门后贴了两张东西,上方是消防逃生指南,下方就是《春华大学国际学生住宿管理办法》。基立昂的姿势原本是低下头去抓华真行的脖子,此刻视线正好对着这份规定。
全身都动不了是什么感觉?他还可以呼吸,非自主式的呼吸,嘴却合不上,时间长了就有口水流出来。这个低头张嘴的姿势,倒也不担心他把自己给呛死。
基立昂也还能眨眼,那种无意识的神经性眨眼,避免角膜太干燥,但他却没有办法主动把眼睛闭上……把他放在门前,华真行就上床休息了。
说是休息,其实华真内是在床上定坐,差不多凌晨一点半入坐,到了早上六点半就起身了,假如按睡眠算,时间并不长。
主要是因为基立昂已经被定住很久了,假如时间再长的话,就算华真行解除术法,他也可能会受伤的,而此刻刚刚好。
华真行终于又喊了一声:“解!”只见基立昂立刻软倒在地,他不仅留了一地的口水,连裤子都尿湿了,也不知是吓得还是憋得。
基立昂刚挣扎着想说什么,只听华真行的声音就似在脑海中响起:“你现在别乱动,恢复血脉畅通差不多需要半个小时。我去吃个早饭,半个小时之后回来。
在我回来之前,你最好把宿舍收拾干净,也换身衣服好好洗个澡。我不喜欢这里的味儿太大,你明白了吧?”他说的居然是特玛国土语。
说完话华真行也没管基立昂明不明白,就出门离开了宿舍。等他回来的时候,宿舍已经收拾干净了,至少门口的地擦得挺干净,听声音基立昂正在卫生间里洗澡呢。
等基立昂洗完澡出来,还没来得及穿衣服呢,抬头就看见华真行坐在桌旁,他过去噗通一声就跪了:“华师父,这是东国功夫吗?”
华真行:“衣服穿好了再跪!”他说的仍然是特玛国当地的土语。
基立昂这才意识到自己还光着呢,赶紧穿好衣服,重新跪了个端正的姿势:“华师父,请原谅我的冒犯,请问您……昨天晚上施展的是什么功夫?”
华真行转过身来:“你也知道功夫?”
基立昂连连点头道:“知道的,知道的,电影上看的。”
华真行:“想学吗,我可以教你。”
基立昂学着在电影上看到的样子,给华真行磕了好几个头:“我想学,你就是我师父了,请师父教我!”
华真行:“你并不了解师父真正的含义,也没资格叫我师父。我可以教你,但是得有条件。”
基立昂:“师父说要我做什么?”
华真行:“第一件事,就是不许喊我师父。”
基立昂:“华先生,还有呢?”
华真行:“我要考察你的言行,你符合每一步的要求之后,才能教你下一步功夫。我教的功夫,必须从基本功练起,最重要的是做人的基本功。”
基立昂:“您有什么要求?”
华真行换成了东国语:“别跪着了,起来说话吧。”
基立昂爬了起来,感觉还有些全身酸软,在自己的床铺上端正坐好,华真行给了他一本装订册和一部《新华字典》。
“你首先要学习的东西,都写这本教材里,假如有看不懂的字,可以查字典。你不仅要学,还要照上面教的真心的去做。什么时候我认为你合格了,再教下一步的基本功。”
华真行给基立昂的装订册,就是新联盟学习班所使用的基础教材,不是让学生自学的,而是老师讲课用的,很多时候还要用当地土语讲授。
其主要内容就是新社会的行为规范,以及为什么需要有这些行为规范。教材由柯夫子口述并最终审定,由沈四书记录并负责编写。
鉴于基立昂本人已经是一名春华留学生,具有一定的东国语水平,就不需要华真行拿着教材对他慢慢讲了,就给他自己拿去好好学,华真行还很贴心地给了本字典。
基立昂如获至宝,以为拿到了功夫秘籍。而华真行告诉他,这其实就是秘籍,且是秘籍开篇的那一部分,只有达到了要求才能学习后面的内容。
牛处长大概也没想到,华真行只说了一个字,便收服了基立昂。从这天开始,基立昂就成了华真行的小弟,而且是那种死心踏地的小弟。
华真行的目的可不是让基立昂做自己的小弟,更不需要任何人这样做,他又不是什么黑老大,但是对这种人,也只能慢慢来了。
422、春华学习小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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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拾基立昂只是一件小事,华真行之所以打那几个电话最后还找到了牛处长,真的是为学校着想,他当然希望自己所在的学校有非常好的管理。
想当初的非索港假如秩序景然,华真行也许还会成为养元术的开创者与春容丹的研制者,但绝不会发神经搞什么新联盟,贝克莱总统更不会成为文史馆的见习馆员。
身为非索港的一员,华真行认为有自己的责任做些什么,身为春华大学的一员,他当然也认为自己有责任。
基立昂犯的事,这栋宿舍楼里的其他人也会犯,虽不常见但也不少见,主要都是男生,他们带回姑娘可不仅仅是酒吧里认识的,可谓五花八门。
当然了,偶尔也会有女生违反这种规定。
华真行住的这栋宿舍楼还有个很好听的名字,叫玫瑰花公寓。按照《春华大学国际学生住宿管理办法》,早上八点至晚上十一点是可以接待访客的时间,外来访客必须登记。
假如晚上十一点之后访客还不走,便是违规滞留,违规滞留超过一个小时,便是违规留宿……具体是什么意思,懂的人都懂。
《春华大学国际学生住宿管理办法》里并没有不准在宿舍里招妓的规定,并不是说这种行为是被允许的,而是根本用不着做出规定。
否则还有人会问一句,为啥不规定禁止在宿舍里偷窃、抢劫、杀人呢?
单人间宿舍可能发生违规留宿的情况比较多,这条规定主要是针对他们的。而华真行所在的这栋宿舍楼是双人间宿舍,照说这种情况应该比较少。
假如宿舍中有一人外出晚上不回来,另一个人悄摸将“朋友”带进来了,没有登记夜里也没有离去,只要关上门别搞太大的动静,基本也没人理会。
但凡事总有例外,比如基立昂,他不仅搞出那么大动静,居然还让华真行另找地方去睡,这就太过分了。有感于此,华真行便开始管起了闲事。
杨老头的脾气,是从来不爱管闲事的,华真行怎么会有这毛病呢?原因有多方面,其一,华真行不仅仅是杨特红的学生,也是墨尚同和柯孟朝的学生。
其二,华真行也不认为这是闲事。他也是春华的一员嘛,有责任维护好这里的环境,包括自己宿舍小环境与学校的大环境。学
华真行这么做,也有自己的私心,人怎么可能完全无私呢,有我即有私。
与东国的教育合作是几里国的一项长期计划,甚至已上升到国策与国运的高度,能派留学生来东国学习,还拥有如此优厚的待遇,这种机会珍贵难得了。
假如这帮留学生表现得太不像话,给东国师生及民众留下不好的印象,恐怕会影响到后续的教育合作,同时也会影响到几里国的国家形象。
外面的大部分人并不会仔细分别,那些不像话的学生究竟是来自尼朗国还是来自特玛国,基本只会说他们都来自黑荒大陆,连几里国都跟着趟枪。
就算华真行将来搞了个欢想国,同样也会受到负面影响。
从此之后,再遇到这种情况,华真行就会主动干涉了。比如有天123的大杈子把小溜子赶到了别的宿舍,自己带了个姑娘回来过夜,动静很大,就被华真行把门给敲开了……
华真行一脸严肃地告诉大杈子,时间已经过十一点了,要他遵守宿舍管理办法。大杈子非常生气,但是并没有在走廊里跟华真行动手。
走廊里有监控,而且很多人听见动静都开门出来看着呢,连值班的宿管都上楼了。
自从经历了基立昂和姑娘一起被带到保卫处的事,大家都知道华真行这个人的脾气又臭又硬,犯不着在这种情况下跟他硬怼,否则人家可以一个电话当场叫来很多人。
所以大杈子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姑娘被华真行赶走了,最后压低声音道:“你这是在找死,给我好好等着!”
当然了,华真行也不是什么闲事都管,更不是专管这种闲事。
假如有人真有什么朋友需要借宿一晚,而恰好宿舍里有空床位,只是安安静静睡觉,这种事华真行也不会理会。
被他敲开门把人赶出来的情况,基本都属于叫得太大声的,已经打扰到其他同学正常的休息。
这层楼还有很多学生喜欢听重金属音乐,非常之扰民。碰到这种情况华真行也会阻止,有时候会直接敲门要求对方把音响关掉。
按不少人的脑回路,华真行上次向“官方”的“告密”行为,导致基立昂和他的女伴都被“警察”带走了,是很令人不耻的。
接下来华真行再这么干,那是犯了众怒,至少是得罪了一小撮人。这栋楼里住了大概三百人,哪怕七成人在心底里是支持华真行的,剩下的三成也有近百号啊!
就算有两百人支持华真行,他们也不可能天天跟在华真行后面当保镖,某种意义上讲这就是沉默的大多数。
而华真行已经得罪了上百人,其实处境堪忧,而他本人偏偏还没有这种自觉,好像根本就不在乎。
华真行不仅半夜敲过男生宿舍的门,有一次也敲过女生宿舍的门。
那是某天半夜十二点左右,他和基立昂突然听见楼上的地板发出很有节奏的噪音,那是头顶上的宿舍床在响,同时也听见了人的声音。
这可不是因为华真行的修为高超、五官敏锐,就连普通人基立昂都听得很清楚。他们还是在楼下呢,楼上的动静可想而知。
然后华真行就上楼了,敲开一间女生宿舍的门,差点被门里出来的男士给揍了。
华真行不仅熟读石双成给他的《治安管理处罚条例》,还上网查过很多案例,尤其是争议案例,应对得很明智。首先千万不能让人偷换概念,硬说成是互殴。
哪怕是正当防卫,也不能跟对方打成一团,只能在对方攻击的同时予以还击,最好是一招制敌,也不能有多余的附加动作。
这些要求,对于想保护自己的无辜者来说实在太高了,华真行都担心自己做不到。不是他的修为不够,而是怕动作不够完美,仍然会被挑出毛病。
他知道对方会一拳打来,所以干脆就没招架,开门看见拳头就向侧后方闪出好几米远。那位男士一拳打空把自己给闪倒了,摔伤了膝盖和胳膊肘,最终是被抬出去的。
大半夜的,从三楼女生宿舍抬出去一位摔伤的男士,这栋楼里有多热闹可想而知,不仅值班的宿管被惊动了,宿管办和校保卫处也再一次被惊动了。
动静闹大了,那位女生仿佛就感觉,自己违规留宿男友的事情就变小了,大声控诉华真行耍流氓,无理打伤了她的男朋友,要求保卫处严肃处理华真行。
可是走廊上有监控啊,监控清晰地显示华真行只是敲门而已,根本就没进宿舍,而那名位男士是开门一拳挥空自己趴倒在地的。
假如走廊两端交叉拍摄的镜头还不够清楚,华真行还带着一名助手呢。基立昂就在不远处拍下了一段清晰的视频,可以一帧一帧地放,连声音都录下来了。
视频显示华真行根本就没碰着那个男的,对方摔倒的时候,他的距离至少有三米远,想碰瓷也不带这么碰的,所以华真行并没有被处理。
华真行并没有事先给保卫处或牛处长打电话,既然自己能处理,又何必麻烦人家呢?
华真行不想打扰别人,别人却不得不来找他了,来得不是牛处长,而是他所在级队的辅导员张锦麟老师。
张老师劝华真行注意言行。华真行则反问张老师自己哪怕做错了,并强调只要说出一件就行,那么他一定承认错误并改正。
在很多人看来,华真行是在惹是生非,但真要就事论事,张老师又没法说他不对,最后只能劝他要注意保护好自己,并与同学搞好关系。
华真行又反问,自己应该和什么样的同学搞好关系、搞好关系又应该通过什么方式?
他还告诉张老师,自己从小长大的地方,曾经遍地都是黑帮团伙,难道也要搞好关系同流合污吗?要劝说他们改过自新才对吧!
张老师听了直叹气啊,告诉他这不是一回事,都是同学,毕竟不是敌我矛盾。
华真行则说自己懂,他就是按照人民内部矛盾的方式处理的,又没像镇压黑帮那样对待犯错误的同学,只是随时提醒他们不要违犯宿舍管理规定,难道这种行为也不值得提倡吗?
聊着聊着,张老师好像被华真行绕进去了,甚至感觉学校应该给他发个锦旗或者奖状啥的,最好再开个表彰大会。
张老师告辞的时候,心里还是挺同情华真行的,原来这孩子是在那样恶劣的环境中长大的,估计也受到过不少创伤吧。
华真行如今的很多行为,应该就是创伤后应激反应导致的,俗称ptsd。
张老师是学过心理学的,对华真行抱以极大的理解与同情,而且华真行这个人在他看来也是十分可爱的,甚至很可敬,连创伤后应激反应都这么充满正义感。
张锦麟很想帮助华真行,华真行在宿舍里惹的事他早就听说了,也设法想让华真行换一间宿舍,至少调离这栋宿舍楼。
假如换一种情况,只要辅导员很上心,这事并不算太难办,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张锦麟一直没办成。
不是是上面哪位领导故意压着,很可能是特意打了招呼,就是不给华真行调换寝室。
华真行知道这位辅导员是个好人,对方也是真的关心自己。这个学校的很多老师,和乔乔钐高并非一路人,想当初张老师就愿意自掏腰包送他两双新鞋。
华真行也清楚张老师企图帮他换一间宿舍,更清楚有人这事压着不让办。特意打招呼不让华真行换宿舍的就是牛处长,那么宿管办有谁又会因为这种事去得罪校办的领导呢?
牛处长倒不是特意要为难华真行,他是个很有意思的人,既然明白华真行的意思,那就创造条件让华真行按自己的意思来吧,他也看出来华真行吃不了亏。
华真行在这栋宿舍楼里得罪了上百号人,但真正会主动找他麻烦的,甚至想动手收拾他的,其实也就十几号人。
也不知是谁在暗中组织串联,有天他们真动手了,选择的时间是晚自习之后,埋伏的地点是华真行从图书馆回公寓楼的路上。
华真行提前就知道了消息,是基立昂通风报信。其实也不必基立昂特意提醒,那帮人的这点小密谋,华真行用神识一扫就能查探清楚。
所以那天华真行回来得比较晚,特意绕远选了一条很僻静的路,两侧都是花丛隔出的绿化带,绿化带里有茂盛的乔木与各种灌木,他还特意拐进了绿化带里面。
东国警方有天眼系统,大街小巷都布满了监控,这极大的降低了治安案件的发生率、提高了破案效率。而在春华校园里,监控则更加密集了。
可是再严密的监控也有死角,总有摄像头拍不到的地方,华真行早就观察过,他特意走到了这么一个地方,那伙人也都跟了进来把他围住了。
接下来的情节就比较俗套了,华真行没有动用什么神通法力,也没有拿棍子,就凭着一身拳脚功夫,一个人围殴十三个,把他们全给打跪了。
黑暗中的树冠笼罩下,周围都是郁郁葱葱的观赏灌木围绕,华真行坐在一块石头上,面前的草地上有十三个人跪成了一个半圆,远看就像一群野猫在开会。
华真行抖出了一根烟叼上,面前的小溜子赶紧掏出打火机给他点好。打火机冒出的火苗,短暂地照亮了他那张看似人畜无害的脸,很英俊,典型的东国华族裔相貌。
没有人敢说话,华真行吐出一口烟,正想组织语言来一篇简短的演说,元神中突然响起叮的一声。
真是叮的一声,就像有谁在跟他开玩笑,半年多都没有动静的“欢想国任务系统”突然又开始作妖了,发布了一个新任务。
任务二十一:成立春华大学学习小组
任务奖励:收获美好校园
华真行差点没让“系统”给气乐了,这算是恶作剧吗,神特么收获美好校园?但任务本身倒是跟他想一块儿去了,刚才正在琢磨处理收拾这些人呢。
华真行打了个电话,把基立昂给叫来了。基立昂拎着一个很大的兜子,里面装着十三本装订好的学习材料,还有十三部《新华字典》。
基立昂根据华真行的提示,拐了半天路,好不容易才找到这个僻静又隐蔽的地方,见到了令他并不意外同时又羡慕不已的场面。
按照华真行的交待,《新联盟学习班教材:社会行为规范篇》以及《新华字典》,他给在场的同学人手都发了一部。
华真行一指基立昂,对面前的这些人道:“刚才我说的话,你们都记好了。从今天起,你们就是同一个学习小组的成员,而基立昂就是你们的组长。
这份材料拿回去好好学习,我给你们一个月的时间,一个月后是要考核的。考核通过有奖励,假如考核不通过,哼哼……”
基立昂突然听说自己成了这些人的小组长,相当于某个团伙势力的头目,莫名就激动起来,恰在这时,脑海中叮的一声响,凭空出现了一段信息。
基立昂此刻的感受,与华真行当初差不多。华真行已有大成修为,掌握了神念心印,用此手段搞一个简单的系统给基立昂,也没太大难度。
基立昂脑海中出现的信息就相当于某种意识流,但也可以转化为文字信息,按他的理解,就是很简明的“功夫任务系统”。
任务一:组建学习小组、发放学习教材、并担任组长。
任务奖励:基础桩法,基础拳法
这一刻,基立昂被一股巨大的幸福感给淹没了,激动地全身都在发颤,一时间竟忘了说话。与当初懵懂的华真行不一样,基立昂已经断定,这个“系统”就是华真行的手段。
华真行的声音又响起道:“你们不仅要学习,还要学以致用,这是行为规范,你们要照做,并由组长负责监督……基立昂,你还愣着干什么?先带他们回去,小溜子留下!”
受宠若惊的基立昂带着惊魂不定的十二个家伙走了,华真行抬头看了看周围,下意识的展开神识寻找三位老人家的踪迹,可惜毫无发现。
这也在意料之中,就算三位老人家中的某位已经来了,以他们的修为,假如不想让华真行发现,华真行自然找不到。
事到如今,当初元神中莫名出现的系统是怎么回事,华真行已然明白了。
就连他自己都能给基立昂搞个似是而非的系统,假如愿意的话,还能扮演神秘莫测的“随身老爷爷”之类的角色。
可是三位老人家远在几里国呢,不大可能隔着这么远通过系统做手脚,给他发布什么新任务吧?应该是有人来东国了,却不知是哪一位。
小溜子还跪在前面呢,紧张地肩膀直发抖,他不明白华真行为什么偏偏把自己留下来,而周围静悄悄的已没有其他人。
小溜子突然想到,难道华真行不仅喜欢姑娘,也喜欢……小溜子下意识地夹紧了身体,有呼救的冲动但又不敢发声。
见华真行在观察周围,好像是看附近还有没有人,小溜子用颤抖的声音道:“华,华老大,你把我留下来,还有什么事?
今天是我们不对,我们刚才都已经承认错误,答应参加学习班了。这事真不是我的主意,都是大杈子撺掇的,我不想来,可是又不敢得罪大杈子。
刚才他们动手的时候,我可是躲在后面的,根本就没动手……”
华真行收回目光,看着他道:“我知道,刚才看得很清楚,所以才把你单独留下来。别害怕,我不想把你怎么样,就是想问问,哲高斯怎么自己没来?
还有一件事,不要叫我老大,我不是你们的老大,也没想当什么老大。假如你自己争气,能改过自新又有那个缘法的话,将来倒有可能叫我一声导师。”
小溜子没太听懂后面的那句话,但前面的那句话可是听清楚了,赶紧答道:“大杈子今天不舒服,下午去医院了,回来之后就在床上躺着。这事你不知道吗?”
华真行:“他舒不舒服,干嘛我要知道?”
小溜子:“就是被你的妞一脚踢在老二上了,她没跟你说吗?”
华真行:“什么我的妞?”
小溜子:“就是经常来找你的那个东国女生,不就是你的妞吗?”
华真行弹了他一记脑崩:“那是我的朋友……还有,你不要再说这么不尊重人的话!你好好讲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
费了一番口舌,华真行问清楚了情况。在基立昂赶来之前,他已经审过刚才这帮人了,得知这件事就是大杈子在背后策划的。
大杈子名叫哲高斯,来自尼朗国,自称是尼朗国总统的儿子,这吹得可比基立昂大多了,基立昂只是自称特玛国财政部长之子。
哲高斯身高超过一米九,体格特别壮,与小溜子分在一间宿舍,他们都来自尼朗国,就读于春华大学社会科学院国际关系学专业,已经上大二了。
当初小溜子还没来几天,就不得不成了大杈子的小弟。不仅如此,大杈子还收拢了一帮“自己人”,主要就是今天晚上动手的这伙。
大杈子原本打算亲自带人来堵华真行的,没想到下午却“负伤”了。负伤的原因很简单,他下午在放学后的时间碰石双成了。
他对石双成有印象,石双成来宿舍找过华真行好几次。在大杈子的概念里,这就是华真行的妞了。
华真行刚来没几天,就上手了这么漂亮的一名本校东国妞,大杈子看着很羡慕也很来气。
大杈子早就想收拾华真行了,已经决定好今天晚上带人动手,恰好碰见了石双成,就堵住她到:“喂,你是华真行的朋友吧?”
石双成瞄了他一眼:“是的,怎么了?”
大杈子:“那小子就要倒霉了,你跟他好还不如跟我好,我的xx功夫可比他们强多了,你只要试试就……”
大杈子话还没说完,便发出嗷的一声叫,上半身俯倒、下半身向后飞起,身体又在空中弯成虾米状落地,当场就晕了过去。
原来是石双成给了一记撩阴脚,将他给踹趴下了,然后看都没有多看一眼仍径直前行,左脚踏上他的后脑勺、右脚踏在后背上,就这么踩了过去。
这位姑奶奶很潇洒,踹晕了人,根本就没理会什么善后事项,就这么扬长而去。
大杈子的跟班小溜子就站在旁边呢,当时是目瞪口呆。石双成的那一脚实在太突然,他下意识地把腿给夹紧了,等石双成走远了才反应过来。
小溜子赶紧上前把大杈子翻过来扶起,大杈子这才醒了过来,然后被小溜子掺扶着去了校医院。结果医生也没查出来什么毛病,甚至都没验出什么伤。
小溜子只得又把大杈子扶回了宿舍,可是大杈子感觉还是很疼啊,躺在那里不动还好,只要稍微一动便钻心的疼,连腰都直不起来。
大杈子此时还不知道,石双成那一脚已经把他给废了。前文提到石双成不仅揍过老师还揍过同学,就是这么回事。
大杈子心里那个恨啊,他倒不认为石双成真有多厉害,而是那脚偷袭得太突然,而且踢中的地方太要命了……既然如此,更让他坚定了收拾华真行的决心。
结果……就是今晚的结果。
423、第一次小组活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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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溜子都交待完了,忐忑不安地看着华真行。华真行问道:“你和哲高斯都来自尼朗国,来之前你是欠了他很多钱,还是他对你救命之恩?”
小溜子愣了一下,不明白华真行怎么突然说这些话,摇头道:“不,来东国之前我根本就不认识他,连面都没见过。”
华真行:“那你是来读书的,还是来给人当奴仆的?都是春华的学生,彼此只是同学而已,他让你干什么你就干什么吗,你是心甘情愿的吗?”
上次基立昂带了个姑娘回来,企图把华真行赶出宿舍,结果被华真行收拾了一顿。
但是大杈子也干过同样的事,小溜子却乖乖地让出了宿舍,结果还是被华真行敲门坏了大杈子的好事。
大杈子平时在宿舍里颐指气使,过的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日子——每天早饭都是小溜子给他打回来的,他还不给钱,衣服也是小溜子帮他洗,或者手搓或者拿到洗衣房。
至于跑腿办事去小卖铺买烟啥的,那更是小溜子代劳了。大杈子简直是把他当成奴仆使唤,而且还是那种自带干粮的狗腿子,就算是黑老大也得给小弟发钱呐!
这些事小溜子平时不说,可是他与大杈子就住在斜对门的宿舍里,华真行早就一清二楚。这些事他不好随意插手,毕竟看上去好像你情我愿,今天终于找到了开口过问的机会。
小溜子缩起脖子道:“我,我惹不起大杈子。”
华真行:“仔细说说,你怎么惹不起他?就算他真是尼朗国总统的儿子,也管不着这里吧?”
小溜子:“他爸爸不是尼朗国总统,却是尼朗国的陆军上校,而且很有可能成为下一任总统。这个人在我们那边很有名的,我听说过,也私下查证了……”
华真行:“就算在尼朗国的时候,你也不是他的奴隶。来到春华大学读书,你反倒心甘情愿成了他的奴隶?
这是个改变命运的机会,改变自己的命运、改变国家的命运,而你就学到了这些?就算惹不起,你别去招惹他也就罢了,哪有主动当狗的道理?”
华真行的言论,颇有点站着说话不腰疼的意思了。
小溜子也不敢反驳,呼吸有些急促道:“谁让学校把我和他安排到一间宿舍,算我倒霉!我终究还是要回尼朗国的,得罪了他,我没什么好下场。”
华真行叹了口气:“好吧,我给你一条退路。毕业之后只要成绩合格,你就可以去几里国,我可以给你安排一份很好的工作,那里也急缺各种人才。
不要质疑我能不能办到,这所大学是东国最好的大学,我是有史以来第一个几里国留学生,也是迄今为止唯一的几里国留学生,你应该明白我的背景。
我现在要问的问题,与尼朗国无关,就是在这所校园里,就是你自己,面对哲高斯的各种欺压,你都心甘情愿吗?”
小溜子小声低下头嘟囔道:“当然不是了。”
华真行:“那就不要跪着说话,坐着说。”
小溜子换了个姿势,由跪变成了坐在草地上,用手揉着发酸的膝盖道:“华老大,您到底想要我做什么,去对付大杈子吗?我可没有您这么大本事,惹不起他!”
华真行:“你惹不起他没关系,我可以给你一个选择的机会。
假如你的打算是想把他给舔舒服了,将来回到尼朗国可以跟着捞好处,那就算我什么都没说,你也不必加入刚才那个学习小组。
假如你不想再这样下去,愿意加入学习小组。我不要求你单独对付哲高斯,但也不必再屈从哲高斯,就好好做你自己……”
小溜子:“华老大,我当然愿意加入小组。可是你不知道大杈子有多凶,我怕他会弄死我!”
华真行眯起眼睛道:“弄死你?就因为你不给他买早饭、洗衣服、当跟班?这里是东国春华大学,这所学校不是他的,这个国家也不是他的。
你来到东国读书,究竟学到了什么,脑袋里又在想什么?还是刚才的问题,你好不容易到这里留学,就是为了给哲高斯当四年奴隶?”
小溜子:“可是我打不过他呀!”
华真行:“你打得过保卫处吗?”
小溜子又是一愣:“当然打不过。”
华真行:“全校学生都打不过,那么全校学生都给保卫处买早饭、洗袜子了?我明白你在担心什么,假如哲高斯动手或者威胁你,我和学习小组都会帮你的。”
华真行明白,小溜子的担心很现实,假如大杈子真的动手强迫他,他固然可以向学校投诉或者报警。但是保卫处可派出所离得远,大杈子可是每天就在身边啊!
小溜子既打不过大杈子也打不过华真行,刚才可是十三个人都挨了揍,看这架势大杈也不是华真行对手,让小溜子看到了希望。
假如让他在大杈子和华真行之间选个老大,他当然更愿意选华真行,而且好像只能选华真行。华真行又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其实有些事情,从一开始你就不该让步的。
比如他第一天让你帮他打早饭,并没有表示感谢,而且连钱都没给。假如你不想成为奴仆,就不该再给他打早饭。
你以后不要管我叫老大,我不想当什么老大。我想做的事情,就不希望再有哲高斯那种老大……”
回去的时候,宿舍楼的门已经关了,华真行不想打扰宿管休息,直接从自己的寝室窗户进去了,顺手还把小溜子给拎进去了,这更是将小溜子震服得五体投地。
华真行回到宿舍后,基立昂刚想说什么,下意识地迎上华真行的目光,脑海中又传来“叮”的一声,“功夫任务系统”又发布了一个新任务。
任务二:学习小组课外社会实践活动,帮助组员雷温特……
任务奖励:小组全体成员的团结+1,你的组长权威+1。组员雷温特对你的感激+5。
华真行也挺好玩的,刚刚发布了任务一,紧接着又发布了任务二。他明明就与基立昂面对面,偏偏还要通过“系统”来发布任务。
这样不仅有逼格,而且还简单明确,方便理解与考核。几里昂收到的任务内容,是一份行动计划书,包含各种细节,不需要华真行再多费口舌,
大杈子第二天因为肚子疼,他不想起床去上课,又习惯性地让小溜子帮他去买早饭。
结果小溜子却咬了咬牙,拒绝道:“昨天都去过医院了,医生没查出你有什么毛病,想打早饭自己去。”
大杈子惊讶地坐了起来,遥指小溜子的鼻子,喝骂道:“你这是想造反吗?”
这时门开了,呼啦进来了好几个人,都是参与昨晚行动的家伙,如今也都是春华学习小组的成员。他们昨天回来后,只告诉大杈子没有堵住华真行。
小溜子一看这么多人都来了,的确是按照昨晚商量好的剧本演的,心里也就更有底气了。有人问道:“大杈子,你这是怎么了,大清早就大喊大叫的?”
大杈子仍然指着小溜子道:“这小子造反了,我让他给我打早饭,他居然敢不去!”
小溜子板着脸道:“你强迫我每天给你打早饭,已经一年多了,每次都不给钱,我想要钱你就威胁我。每天早饭十几块钱,算下来你已经欠我四千多了,我再也不会……”
大杈子被气咳嗽了,微微弯着腰下地,从床板底下抽出一把刀,挥刀指向小溜子道:“信不信我弄死你?”
也不知是谁喊了一声:“大杈子行凶啦,快救人!”然后好几根棍子就抡了过去,都是拖布把、笤帚柄之类的东西,不是塑料的而是竹木的。
大杈子手中的刀第一时间就被打落了,然后身上不知挨了多少下。这时基立昂的声音响起道:“不要再打了,先给捆起来,防止他继续行凶……给保卫处打电话!”
华真行这次没有露面,只在宿舍里默观这起闹剧,事情是他安排的,大杈子的反应也全在他的意料之中。
他并没有亲自动手,只是在暗中预防大杈子手中的刀伤人,也防止同学们一不小心把大杈子打死了。
大成修为已有推衍之能,想推衍世事或许华真行的见知尚有不足,但推衍这种事实在太轻松了,每一步会发生什么都判断得很准。
今天的动静,比前几次都要热闹得多。保卫处的人来了,宿管办的人来了、院系辅导员和领导都来了,一脸苦笑的牛以平处长也出现在现场。
一帮学生抡棍子把另一个学生给揍了,还给人绑了起来打电话报警,起因是哲高斯持刀行凶,在场的所有人都可以作证。
哲高斯为什么要持刀行凶?因为他让室友雷温特给他买早饭,而雷温特没答应……
继续追问下去,哲高斯已经强迫雷温特买了一年多的早饭了,却从来没有给过钱,雷温特终于忍无可忍!
小溜子也是属于演技派的,被带到保卫处之后哭得那个伤心啊,讲述了这一年来的悲惨经历。
可不仅仅是买早饭的事情,就连大杈子的袜子都得强迫他洗,还经常被赶出宿舍自己找地方睡,而且差一点点就j花不保了。
他表示不满,大杈子居然就让就要弄死自己,拔刀威胁就是证据。他强烈要求学校严肃处理大杈子,还对自己的人身安全表示了担忧。
小溜子虽然泣不成声,但说的话也是软中带硬,表示如果学校这次不能处理好,那自己事后因此受到的任何伤害,都是学校的责任云云。
这些话都是华真行教他说的。
在场的各部门领导都觉得头大,哲高斯怎么处理还要进一步研究,他们现场就决定给雷温特调换了宿舍,并换到了另一栋公寓楼里。这原本是牛处长给华真行的建议。
牛处长又一次私下找到了华真行,关上门问道:“华同学,哲高斯与雷温特这件事,与你有关吗?”
华真行似笑非笑地答道:“岂止是与我有关,就是我让雷温特那么做的,包括现场作证和动手的同学,也都是我安排的。怎么,牛老师想处分我吗?”
牛处长叹息道:“你是故意想把事闹大啊!”
华真行:“对,我就是故意的,不然就没人处理,难道非要等到闹出人命不可吗?
但闹事的人可不是我,事实早已存在,雷温特说的每一句话都是真的。我实在看不过去了,哲高斯这是把他当奴隶使唤啊!”
牛处长:“确实应该处理,可是雷温特本人,也从来没向学校反应啊。”
华真行:“他今天不是反应了吗,那你们就处理呗。”
牛处长若有所思道:“华同学,你是不是不喜欢这里?”
华真行赶紧摇头道:“不不不,您误会了,我很喜欢这里,甚至热爱这里,所以我才会这么做。哲高斯这种人会受到处罚,这种事情会有人处理,这不是很好吗?”
424、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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牛处长走后,华真行独自坐在宿舍里发了一会儿愣,他在想大杈子的命运,纵使有大成修为也不好推演得太准确,因为意外的变数很多。
华真行只是有一种预感,大杈子的下场好不了。
假如不是石双成的那一脚,大杈子昨晚就会亲自带人去堵华真行。那么结果会怎样,华真行也不敢肯定,比如大杈子是否也会成为学习小组的一员?
华真行只是可以确定,假如是那样,单独被他留下来的人就不会是小溜子,而会换成大杈子。那应该是大杈子有可能自我救赎的机会,可惜他错过了。
大杈子不可能知道自己错过了什么,因为石双成的那一脚,他没能去现场参与被华真行围殴。而华真行则顺势成立了一个学习小组,并搞了一次小组活动,将他群殴了一番。
可是大杈子错过了机会,这并不能责怪石双成,完全是他自找的。
有些人是值得挽救的,比如小溜子;有些人是可以改造的,比如基立昂;而有些人却是自作孽不可活。
大杈子应该还有第二次自我救赎的机会,就是学校对他的处罚以及批评教育。
假如批评教育有效,大杈子能洗心革面,真心认同处罚,那么他还有救。但在华真行看来,这种希望太渺茫了。
事实果不出华真行所料,大杈子再次错过了他自己根本意识不到的机会,最终选择了一条死路。
大杈子在校医院住了两天,但他并没有“受伤”,至少没有司法鉴定意义上的伤。
东国法律规定,将人打成“轻伤”便可以入刑。但司法鉴定意义上的“轻伤”和普通人的理解不太一样,其实已经很重了。
至于“轻微伤”则不入刑,但可能受到治安处罚,也就是拘留五到十五天并处罚款、赔偿。而司法鉴定意义上的“轻微伤”,在普通人看来其实已经被打得很惨了。
大杈子这两样伤势都没捞上,有华真行在暗中随时准备控制局面,自然不会闹出人命,甚至也不会让大杈子出现“轻微伤”。
石双成送来的《刑法》、《治安管理处罚条例》、《民法典》,华真行不仅通读了,而且还研究过不少司法解释以及具体的案例。
知识就是力量啊!
其实也不用华真行太操心,校领导显然也是知道控制事态的,见大杈子并无大碍,校医院也就根本没有给他搞正式的伤情鉴定,更没有提醒大杈子这么做,谁会自找麻烦呢?
动手的共有五名同学,都是春华学习小组的成员,实在是因为宿舍空间有限,也没法挤进去太多人一起抡棍子。
除了苦主小溜子没有动手,房间里还有另一名旁观者,就是春华学习小组组长、新晋摄影爱好者基立昂。
基立昂是跟着大家一起进宿舍的,他用手机拍下了事件的几乎整个过程,包括众人问大杈子为什么吼叫、大杈子对小溜子的喝骂,小溜子的反驳与控诉。
这段视频的截止场景,是大杈子抽出一把尖刀向着小溜子比划,然后被一棍子抡在了肩膀上。
按基立昂本人的解释,他录到这里便发现不对了,赶紧上前跟大家一起阻止哲高斯行凶。虽然后面的内容没有了,但也足够证明事件的起因与性质。
动手的这五名同学,校方是不可能处理的,否则既不合情合理也会制造更大的麻烦。
这几个人还不依不饶呢,要求学校给发个见义勇为奖啥的。有校领导出面说可以考虑,但后来也没有了下文,只是做了了一些其他方面的安抚与慰问。
这起事件从头到尾,都是华真行一手策划的。
真想在暗中使坏,大杈子完全不是对手,这里没有人比华真行更清楚秩序规则的重要性,也没人比他更懂怎么去利用秩序规则、去完善秩序规则。
这也是做好事,大杈子早该受到惩处了。
怎么处罚哲高斯,校方也很为难。按照小溜子雷温特的诉求,是要把他给开除的,可是假如那么做了,事态可能就会变得很严重,比如怎么解释校方一系列的管理责任?
大杈子抽出来的刀就是厨房用刀,一套组合刀具中比较尖细的那支。
有人说在东国平京买菜刀需要登记,实际上绝多数场合并非如此。大杈子就是在商场里正常买的刀,按他的说法就是削水果用的,也不知是不是有人教他这么说的。
拥有厨房刀具当然不违法,大杈子也没有携带它到公共场所。至于宿舍并非厨房,持有此类刀具是否合适,并没有什么明确的界定标准。
所以能够追究的重点,就是哲高斯持刀的动机了。
大杈子声称自己并没有打算用刀伤害小溜子,只是虚张声势想吓唬他而已,实际上根本就没有靠近小溜子,同学们也没有给他靠近的机会。
本着尽量别出事的宗旨,哲高斯自述的证言当然被采纳了,所以保卫处就没有将事件定性为“持刀行凶”。
但雷温特反应的情况被证实了。哲高斯这一年来都在欺压同宿的室友,每天逼迫雷温特给他买早饭还不给钱,甚至连脏衣服都交给雷温特去洗。
所以学校最终决定,给哲高斯留校察看一年的处分,责成哲高斯承认错误并向雷温特道歉,同时归还所欠的债务,合计大约东国币五千左右。
尽管校方已经应雷温特的要求给其换了宿舍,但仍然做出决定,取消哲高斯留学生公寓的住宿资格,让他自己想办法解决住宿问题。
这个处罚很严厉,可是根据《春华大学国际学生住宿管理办法》,也很合理。
公寓也不能立刻就赶人,总不能让哲高斯睡大街上去,得给他自己找房子的时间,离下个月还有将近两周呢。
所以在医院住了两天后,哲高斯又回到了玫瑰花公寓213,走路还有些一瘸一拐。他这次回来之后处境已经彻底变了,人也萎了。
萎并不仅是一个形容词,也是一种事实描述。大杈子过了几天才渐渐意识到,石双成那一脚到底究竟造成了什么后果。
他的命根子被废了,除了撒尿已没有别的用处,连撸都撸不起来,也不知要用多长时间才能养好,或者还有没有可能治好?
假如换一个人或许会去医院做个检查,拿到诊断证明或验伤报告,然后去起诉石双。这么操作的话,石双成可能会受到处罚,但也不是那么简单。
大杈子必须证明确实是石双成踢伤了自己,并且说清楚是在什么情况下踢的,更要证明那一脚和他的症状之间是否有直接联系。
就是这最后一条很难办,因为已经过去这么长时间了。但凡石双成请个靠谱点的律师,都能将他给驳回去。
大杈子怎么证明自己不行了就是被石双成踢的呢?难道就不可能是他在此之前就已经废了,或者在此之后被自己给撸废了?
哪怕是华真行那天晚上突然敲门把他给敲萎了,都不是没有可能啊!
可上述所有情况都不在大杈子的认知中,在他看来,不行了这件事涉及男人的尊严,是绝不可能公开的,否则就是这世上最大的耻辱!
所以大杈子跟谁都没说,假如再多给他一点时间,他说不定还会偷摸去找医生看、信了各种小广告,可惜他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大杈子回到宿舍后,已经没有了贴身侍候的小溜子,原本与他亲近的那伙人也都变得疏远而冷漠。
他这次是真正犯了众怒,而且表面上与华真行毫无关系,并非所有人都有牛处长那么敏锐的洞察力。
这世上比冷漠更令人愤怒的,就是背叛了。哲高斯不明白这一切是怎么发生的,但他也不是弱智,仔细琢磨种种迹象,问题应该就是出现在那天夜里。
那天他给石双成一脚踏趴下了,另外十三个人去收拾华真行。结果那伙人回来后声称没有堵住华真行,第二天一早反而把他给凑了。
可是大杈子并没有立刻就找华真行算账,他也掂量了掂量,按现在的状态未必搞得过华真行,何况华真行身边好像多了一群帮手。
大杈子自己还有一屁股屎没擦干净呢,他需要赶紧去租房子。而这段时间,学习小组的日子却过得很欢乐,不仅是小溜子扬眉吐气,基立昂更是意气风发。
系统任务一的奖励基立昂已经到手,就是一套基础桩法和一套基础拳法。通过系统传授,很多细节和要领在练习时自然就能理解,就像唤醒了某段曾遗忘的记忆。
理解并非等于掌握,很多技巧还是要通过习练才能真正入门。系统又给他颁布了“任务三”,让他在自己习练的同时,也传授给小组其他成员。
基立昂和其他组员做得不到位,华真行也会亲自出手指点。
所谓基础拳法,其实就是杨老头早年教的一套健身功夫,并没有大、小架的拆解,就是套路演练和相应的基本功训练。
练了这套东西想去打架,相比没有基本功的普通人当然有优势,但在职业格斗运动员面前还不够看。华真行的目的也不是培养技击,至少暂时没这个想法。
只要这些人坚持练下去,对提高身体素质很有好处,身健体绝无问题。
基础拳法最大的用处,其实让他们发泄掉那些多余的精力。基立昂带队早晚各练一次,早上练桩法、晚上练拳法,大家的精神头都非常足。
桩法不仅是对腰腹核心力量的锻炼,同时也是对耐力、定力、内察、专注等意志品质的培养。假如桩法练得不错,对性格塑造也是有好处的。
今后再有机缘,也可顺势再教他们修炼养元术。
华真行的日子逍遥自在,哪怕是在遍地险恶的荒漠里、死寂的神隐之国中,他都能过得很舒服,更何况是在春华校园里呢?相比当初的非索港,这实在是太小的场面了!
在大杈子看来,石双成已经很凶残了,殊不知真论手段,华真行可比石双成凶残太多了。石双成只是一脚踢废了他的命根子,而华真行想要的,可不仅仅是他的命。
大杈子这几天最发愁的事情就是找房子,虽然在这里已经待了一年多,但大部分时间都是在学校里,校外去的基本都是吃喝玩乐的地方。
聚拢在身边的马仔和狐朋狗友大多都散了,在这里人生地不熟,他还真不知道上哪里去找房子,就连租房手续都不清楚该怎么办,有种睁眼一抹黑的感觉。
他的生存能力并不差,否则怎能在尼朗国那种地方活到上大学。他的父亲并不是从一开始就当上陆军上校的,也远远不止他这么一个儿子。
但是他从小锻炼出的生存能力,在东国根本就用不上,他在这里的生活自理能力甚至都极差,以前有什么事都是使唤小溜子。
大杈子特意找了一个熟人打听情况,很不巧,这个人就是刚刚被学校开除的乔钐高。大杈子读的是国际关系学专业,乔钐高在被学校开除之前是他的级队辅导员。
去年新生报道的时候,大杈子就和乔钐高混熟了。
春华大学的留学生公寓有单人间和双人间,单人间每天住宿费八十元,双人间每天住宿费四十元,大杈子却申请了双人间。
这并不是钱的原因,以大杈子从小的生活经历,也不太在乎一间屋里住了多少人。他特意找到乔钐高,要求帮忙安排另一名尼朗国的留学生为室友。
乔钐高帮他安排了,这位倒霉的室友就是小溜子。
这次再度联系乔钐高,两人都已经被学校处分了,颇有同病相怜的感觉。他们在校外酒吧里见了面,谈起了学校里的遭遇,居然都是受了华真行的“迫害”。
他俩越聊越生气,不知不觉喝得就有点多了。
425、坦诚的小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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交谈中乔钐高主要告诉了大杈子哲高斯两件事。
其一是哲高斯实在想租房的话,他可以帮忙介绍,校园周围本来就有很多长租公寓提供给高校学生既伴读家长,只要肯花钱就没问题。
但是乔钐高还告诉哲高斯,不要被学校给吓唬住了,就算取消他的留学生公寓住宿资格,也有办法先拖到下个学期。
因为这个学期的公寓住宿计划已定,哲高斯的住宿费都已经交了,虽然是在东国提供的奖学金中扣除的,但按道理也算是哲高斯本人交的。
所以哲高斯可以跟学校交涉,至少住到这个学期结束。至于下个学期,也不是没有办法解决宿舍问题,因为如今还在疫情期间。
时间已是2023年下半年,当初谁也没想到,世界性的疫情持续到第四个年头都没有彻底平息,导致了国际形势一系列剧烈的动荡与意想不到的变化。
东国是疫情防控最好的大国,没有之一,实行的是动态清零、准确防控政策。平日正常的社会生活不受影响,可是一旦有局部疫情发生,当地各大高校也会暂时封校。
在这种情况下,学校当然不会鼓励学生到校外租房居住,也会尽量解决留学生的住宿问题。所以哲高斯只要提出这个理由,宿舍问题未尝无解。
这是乔钐高给他支的招。
哲高斯却有点犹豫,因为挨了一脚踹又挨了一顿揍,然后还受了批评教育,得了留校察看处分,更重要的是在宿舍楼里失了势,他有点不敢再住那里了。
至于住在校外上课是否方便倒无所谓,反正他又不喜欢读书。
乔钐高也看出来了,趁着酒意问了一句:“你这是怕了吗?”
哲高斯陡然激动起来,脸都涨得冒油光,仿佛是受到了多大侮辱。拍桌子道:“我能怕他!告诉你,回头我就准备弄死他!”
在哲高斯的认知里,男人最不能承认的有两件事,一是不行了,二是怕了。他现在确实是不行了,但幸亏没有人知道,此刻当着乔钐高的面,断不能承认自己怕了。
乔钐高:“你想弄死谁?”
哲高斯:“当然是雷温特!”
乔钐高摇头道:“你搞错人了,雷温特帮你做过不少事,只有你欺负他,人家可没欺负你,动手打你的人也没有他,你找他的麻烦没有道理。
依我看,真正搞事的人还是那个华真行。我就是因为姓华的小子才被学校开除的,而你这件事,十有八九也是华真行在背后教唆的!”
这番话,与哲高斯自己的判断是吻合的。哲高斯自以为想通了很多事,按照他的逻辑,雷温特等人之所以反水背叛,就是因为自己失去了权威。
失去权威的象征,就是华真行曾经找他的麻烦,他却没能怼回去,让华真行给得逞了。所以让雷温特看到了反抗他的希望,主动换了个老大回头来对付自己。
而那帮杂碎,也跟着雷温特一起反水了。不得不说,按照哲高斯自幼熟悉的尼朗国社会法则,他这种判断的逻辑是相当合理的。
哲高斯带着醉意道:“我要弄死那个姓华的!”
乔钐高却拆台道:“杀人犯法,不要忘了这里是东国。你犯不着为了他,把自己也搭进去。”然后举起酒杯道,“让我们一起祈祷吧,祈祷他出意外!”
哲高斯并不笨,但他的智商好像都点在了某些奇怪的方面,一听这话便眯着眼睛追问道:“乔老师,那个姓华的能出什么意外,你能跟我好好讲讲吗?”
这天他们喝到很晚才离开酒吧,然后哲高斯就在校外的酒店开房间睡了。等到一周之后,华真行果然出了意外。
华真行走在校园里,哲高斯骑着自行车飞驰而来,根据监控测算,瞬间时速超过了五十公里,毫不减速地直接撞在华真行的身上。
看样子华真行是毫无防备,事实上正常人也根本反应不过来,但他只是向前迈了一步便站稳了。
自行车的前轮却彻底变形了,后轮扬了起来,骑车的哲高斯因为惯性从华真行的头顶上飞过。他摔得很重,落地之后便不动了。
华真行见状立刻打电话报警,顺便还打了急救电话,但他本人并没有碰哲高斯。
出了人命可是大事,更何况哲高斯的身份多少有些特殊,惊动了校内外很多单位,春华大学与辖区公安分局还联合成立了一个事故处理临时小组。
华真行是意外事故的当事人以及唯一的目击证人,当然要接受问询,他被带到了公安分局。事件的经过其实很简单,至少有四个摄像头从远近不同的角度都拍下来了。
哲高斯的死,不是华真行的责任,这是显而易见的结论。但警察只要看了一段录像就能发现不正常,这根本就不是什么意外事故。
有很多作案者自以为掩饰得很好,比如杀人之后谎称对方失踪,有的甚至还会主动报警,但其表现在专业刑警眼中是破绽百出。
警察要做的工作,就是寻找出完整的证据链去揭穿。
在视野那么好的地方,还是校园内,故意将车骑到那样的速度,就瞄着华真行的后背直撞过去,要说哲高斯不是故意的,那简直不可能。
这应该是一起蓄意伤人甚至是谋杀案件,企图假借意外做掩饰。
可是事件的结果却很诡异,甚至让人目瞪口呆。本应成为受害人的华真行毫发无伤,而行凶者哲高斯却当场身亡!这怎么调查?经验丰富的东国刑侦们一时也有些发懵。
华真行并非犯罪嫌疑人,照说问讯可以在公安办公场所外进行,但是警方还是把他带到了分局。这也不算违反规定,华真行履行的是配合调查义务,遵循自愿原则。
照说这种配合调查性质的问询,时间不得超过二十四小时,也不得限制人身自由。
但是这起事件的涉案人身份都很敏感,警察也想尽快形成笔录,再加上华真行也未必懂这些,所以就多留了他一段时间时间。
华真行在局子里过了两夜,警察同志还帮他买了盒饭呢。相关调查工作,春华大学保卫处也参与了,并且受到了校领导以及级别更高的部门领导关注。
负责问询的警察是一男一女,女警官负责问话男警官负责记录,全程都有录像与录音。华真行面对的就是这两人,至于在外面看监控的就更多了。
在设备缺乏和落后的年代,现场笔录就是唯一的第一手问询案卷资料。如今已有录音录像了,有时仍然需要有警官当面做笔录,这有一定的心理暗示作用。
但警官毕竟不都是速记员,难免会有错漏,而且字迹也不可能都很工整,所以一般都要在问询之后补充核对整理笔录,并按规定让被问询人签字确认。
如今先进设备充足了,整理笔录可以参照现场录音录像,又有了电子化的要求,还得输入电脑形成电子文档,增添了不少文案工作。
警官开口没几句话,就抓住了最核心的问题:“华真行同学,你与死者之前是否有矛盾?”
本以为像华真行这样的高智商人才,为了避免惹麻烦不会承认这样的事,不料华真行相当配合,当即就点头道:“是的,我与他有矛盾。”
华真行几乎毫无隐瞒,把能说的事情全都说了。首先从入学时公寓楼里的情况开始介绍,总有一些人违反宿舍管理规定,而他经常去劝阻,其中就包括哲高斯。
哲高斯撺掇一帮同学晚上堵他,结果被他一一劝服,他还跟常年受哲高斯欺负的雷温特之间,有过一番推心置腹的交流。
第二天雷温特忍无可忍,终于第一次拒绝了哲高斯的无理要求,就是听了华真行的劝告,或者说就是华真行让他这么做的。
至于涌进宿舍里的同学,也都是华真行安排的,目的就是为了帮助雷温特。结果哲高斯当场持刀欲行凶,被同学们阻止,足以证明华真行的先见之明。
哲高斯因此受到了学校的处分,这就是两人之间的矛盾。
华真行可真够坦诚的,他说的所有事情也都是可以查证的。他毫不隐瞒自己与哲高斯之间发生的冲突,甚至包括劝服那十三名同学的经过。
但有些事情,华真行并没有说。
比如哲高斯自己犯贱挨了石双成一脚踹,因为此事他并不在场。又比如他怎么收拾基立昂后来又给基立昂弄了个系统,此事与本案无关也不好采信。
除此之外,华真行能说的都说了,他也知道在另一个房间里有好几个在看监控的人,脸已经涨成了猪肝色,都是与校方有关的领导。
但华真行并没有替警方下结论,他只是交待了自己与哲高斯之间的矛盾,并没有判断哲高斯因此就怀恨在心,故意骑车来撞他。
因为这是哲高斯本人的心理活动,华真行无法证明。
问询调查可不像平常聊天,过程有些漫长,警官会随时提问,各种细节都会深抠。假如不是华真行记忆力非常好,换个人很多问题还真答不上来。
比如那天晚上十三位同学的名字、相貌、身份、衣着,甚至包括华真行与他们动手的过程等等……
警官并未要求华真行都能回答,能记得多少就说多少,有时候明明已经问过的问题,回头还有很多补充提问。
华真行介绍上述各种情况,仅仅接受问询的时间,累计就超过了六个小时。
等该说全都说了,负责问话的女警官又重复问了一个关键的问题:“你说事故的前一天晚上,有十三名同学受死者的挑唆,企图教训你,结果都被你一一劝服了?”
华真行:“是的,我刚才已经介绍了。”
女警官:“按你的说法,应该是把他们都给打服了吧?”
华真行摇头道:“并非是把他们打服的,而是打完了才有机会去劝服。”
女警官:“你一个人,阻止了他们十三个人教训你的企图,还让他们一个人都没跑掉,都愿意跪在原地听你的劝说?”
华真行:“是的,您刚才已经问过了,包括动手的全过程。”
负责做笔录的男警官停下手中的笔,抬头道:“你是练家子?”
华真行点头道:“是,我自幼习武。”
男警官:“我可以找人还原一下场景吗?验证一下你交待的情况是否属实。我们局里也有不少人是从部队退下来的,以前都练过……”
话刚说到这里他就停住了,应该是耳机里收到了领导的声音。问询室里的谈话,在外面的监控室里既能看见也能听见,监控人员还能通过麦克随时与问询人员联系。
可是两位问询人员耳机里传来的声音,华真行同样能听得见,微笑道:“好啊,可以的,我都无所谓,可以一招一式还原当时场景。”
女警官好像也来了兴致:“你在事故中没有受伤,也是因为习武的原因吗?”
华真行:“这个问题我没法回答,也不应该由我来回答。比如‘歹徒明明给了你一枪,你怎么没被打死?’这不应该是警方问受害人的话。”
女警官的耳机里也传来了声音,她也被领导给呵斥了。
华真行又笑了,想了想还是解释道:“当时的情况,正常人是躲不开的,因为没法预料也没法反应,我往前迈了一步,将身子给撑稳了。
在这种情况下,避免受伤或者尽量减少伤害,不仅要缓冲卸力还要尽量绷紧身体,假如被撞飞失控的话,受伤只会更重。”
男警官又忍不住插话道:“我明白你说的意思,我踢过足球,知道发生冲撞的情况。”
华真行:“这就不要做场景还原了,你们应该能看到监控。”
男警官还挺跳脱的,他当然知道华真行是无辜的,刚开始看着华真行还颇有些同情的神色,但问话进行到这里,眼神中甚至带着崇拜的意思了。
那位女警官的眼神中也隐含着好奇、探究与佩服之色。其实问询进行到尾声,气氛早已放松下来。
女警官:“你说的这些情况,我们都会找当事人核实的。”
华真行:“我介绍的情况,都是可以核实的,你们尽管去调查取证。”
第一天的问询结束之后,时间已经很晚了,照说可以放华真行回宿舍,但警方考虑到可能还有情况随时要找他核实,所以就把他留在了分局。
到了第二天也不知是谁私下点头的,那位男警官真找了好几位同事来验华真行的身手,声称只是友好切磋,并承诺会保证华真行的安全。
华真行被带到专门的场地。与他动手的一共是五个人,出手很谨慎,都想用限制技……可眨眼功夫就被华真行都打跪了。
这下不用再十三个人来搞什么场景还原了,一则此事与本案虽有动机逻辑关联,但并无现场证据关联,二则华真行也充分证明了自己的身手。
那十三名当事同学,当然也都接受了公安部门的调查问询,证明了华真行说的情况。华真内搞了一个“学习小组”的事情,也由此被校方得知了。
知道就知道了吧,华真行本来就没想藏着掖着,此事与警方无关,但学校方面肯定会关注的。
联合调查小组很忙,华真行交待了情况,他们又找到了雷温特等当事人进行核实,还调取了学校保卫处上次处理宿舍持刀事件的全部卷宗。
有领导发了话,最好让华真行再留一留,将他介绍的情况都初步核实了再说,所以华真行一直被留到了第三天上午。
华真行和警方人员相处得很融洽,中间还被送去做了个体检,以确认他是否受伤需要治疗。
王丰收听说消息,立刻发动自己的渠道去打探情况,紧接着又发现各种传闻已在社交媒体上发酵了,闹得沸沸扬扬,他当然很生气。
等王丰收拿到了事故现场的监控资料,便有了底气去直接登门交涉。而华真行在公安机关接受问询的时间已经超过了二十四小时,也给了这位大使先生发飚的借口。
华真行不是犯罪嫌疑人,也确实不该限制他的人身自由。顺水人情谁不会做,华真行立刻就被接到了几里国大使馆,这便是网上流传的“春华杀人事件”全部经过。
426、理念冲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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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说王丰收要把华真行接过来,石双成和曼曼已经提前赶到大使馆等着了,等在这里的还有亚丁和郎校民。
众人围坐在一起,纷纷询问华真行是怎么回事。这回倒不必费多少口舌,简单交流了几句,华真行用又神念讲述清楚。
郎校民沉吟道:“这个案子怎么结,警方会很头疼的。”
王丰收:“最头疼还不是警方,而是学校,有很多人别想睡好觉了!”
就在这时,石双成接到一个电话,房隆关弟子牛以平、叶一宁登门拜访。他们事先没有预约,被使馆工作人员拦住了。
王丰收赶紧打招呼把他们放了进来。来的两个人华真行都认识,分别是春华大学校长办公室的副主任、定海区公安分局执法办案中心的警官。
牛处长就不用介绍了,叶一宁就是这两天负责问讯华真行的女警官。没想到这两人都是昆仑修士,还是同一派宗门中的师兄妹,这回终于自报了家门。
房隆关是个古地名,地图上查不到,这派宗门当年就以道场所在地为名。
平京市西郊有个房关区,应该就与房隆关这个古地名有关。提到这派宗门时,有人嘴滑了总是说成坊龙观,因为当地真有一座坊龙观,就在斗泉村附近的百花山上。
房隆关并非大派,其宗门道场位于平京市西郊和保京省的交界地带,如今有正式弟子十六名。其宗主房传婵有六境修为,也是该宗门现今唯一的大成修士。
房传婵是平京西郊斗泉村的一位农民,如今仍在百花山下务农。牛以平和叶一宁都出生在附近的农户人家,自幼因天赋出众,被宗门中的长辈挑选为传人。
只在周边一带挑选传人,也是房隆关的传统。
有人曾戏称,可以给房隆关挂一块牌子:平京市房关区修行委员会。这虽然只是一句玩笑,但也说明了该宗门的特色。
其弟子大部分都是在平京市房关区挑的。有人就在房关区出生,有人虽不是当地户口却有在那里定居、借读等经历,因修行潜质不错,恰好被房隆关的长辈遇到。
牛以平就在京郊农村中长大,读书考上了春华,然后留校担任老师,今年四十五岁,有四境修为。
叶一宁今年二十八岁,年纪虽然比牛以平小很多,但以宗门辈分论是他的师妹。
她虽出生在京郊农村,但很小的时候就跟着父母进城读书了,毕业后进入公安系统工作,如今亦有四境修为。
不要以为四境修为很低,好歹也是正式修士,与华真行培养的中级养元术导师差别还是很大的,想将房隆关传承修炼到四境,已经很不简单。
华真行的养元谷迄今为止已培养了上百名四级养元术导师,他们也都算有了四境修为,但以传统的标准衡量,顶多只能称一句白板修士。
这就像春华的毕业生和最普通的三本毕业生,说起来都是本科学历。
牛以平和叶一宁这对师兄妹,工作单位离得最近,因为工作关系还经常打交道,所以平日联系也最多,只是外人并不知晓他们还有这一层关系。
再次见到牛处长,气氛稍显尴尬,他的额角上还有一个小伤口呢,是被锋利的a4纸边缘划的。
就在一个多小时前,王丰收发飚掀了一张办公桌,还将文件夹拍在了警方负责人的脸上,散开的文件划伤了校方负责人的额头,这位倒霉的校方负责人就是牛以平。
王丰收是故意的,他并不认识牛以平,当时也不知道牛以平是一名修士。以牛以平的修为完全能躲开,哪怕躲不开也不会被划伤,此刻回头看,简直就像是配合王丰收在演戏。
石双成当场做了一番引荐介绍,这两人都称呼石双成为小师妹,看来还比广任道长高一辈,因为广任得叫石双成小师叔。
很多修士在世俗场合也不太讲究这些,因为各宗门传承谱系都比较复杂,大多数情况下皆以道友论交。
听牛处长管自己叫华道友,华真行摆手道:“牛老师,你就别这么叫我了。我也还是叫你们牛老师和叶警官吧。”
叶一宁解释道:“如此称呼代表的是身份,我们不是以老师和警官的身份来的。”
华真行点头道:“我明白,不论是修士还是老师,该怎么说话就怎么说话,都没关系的。”
牛以平坐下后对石双成道:“双成师妹,你怎么早不告诉我华真行也是修士,还是养元谷的谷主,与王大使来自同一宗门?”他倒是从善如流,不再用道友这个称呼。
石双成解释道:“华真行来自万里之外,就是来读书的,身份就是一名普通的春华留学生。我家师祖有叮嘱,用不着惊动昆仑修行各派,昆仑修士也不必去打扰他。”
这的确是风先生的原话,但风先生还有很多话石双成没说,在这里也不方便说。
华真行附和道:“是的,我就是来读书的,在这里就是一名普通的留学生。我家长辈也有交待,来留学就要好好学习,不要扯那些有的没的。”
王丰收则看着牛以平的额头道:“牛处长,抱歉啊,我今天故意来了那么一下,你居然也没闪开。”
牛以平苦笑道:“说抱歉的人应该是我,我知道王大使的用意,理当配合。可惜此前并不清楚您也是养元谷的修士,更不知道华同学就是养元谷谷主。
这些内情,是双成师妹昨天才告诉我的,所以我和叶师妹今日就来登门拜访,以免有什么误会。这就是一起普通的意外事件,不涉及修行界的纷争。”
今天王丰收发飙的时候,并不知道牛以平的身份。但牛以平已经知道王丰收是来自几里国养元谷的修士,但在当时的场合也不好挑明。
这是一起涉外事件,但并非“涉修事件”,尤其是与房隆关无关,更不是房隆关这派宗门与养元谷之间的矛盾。
虽然这起事件中,有两派修士参与了,但他们各自都是以世俗中的身份,并不涉及所代表的修行宗门——这话是一定要解释清楚的!
尽管华真行很谦虚,认为养元谷尚欠火候,所培养的传人大多是白板修士。但在外人眼里,它已经是超级大派了。
几里国太过偏僻,影响力和关注度也几乎可以忽略不计,养元谷更没搞什么对外宣传,所以昆仑修行界大部分人都没有听说过。
昆仑盟的高层倒是知道的,梅盟主指派广任和石双成前往养元谷,既有送达当年定风潭遗物的缘法,同时也有打探情况的目的。
昆仑盟高层了解养元谷的情况,但也不可能大肆宣扬什么,顶多是有昆仑修士与养元谷打交道时给予提示,或者是发生冲突时出面协调。
房隆关是昆仑修行界很小的一支传承,自古就守在平京房关区这么一小片地方,甚至被称为京西坐地户。他们此前没听说过养元谷,当然也不知道华真行的身份来历。
可是事情闹到这个程度,石双成昨天晚上就特意打电话告诉牛以平了。养元谷不算入门弟子,已有正式修士二百余人,其中五境修士三十余人,六境大成修士三人。
这些都不算啥,养元谷还有三位老前辈坐镇。石双成的师祖风先生曾无意中透露,就算正一门的几位太上长老,在他们面前都讨不了好。
对房隆关而言,养元谷可是他们根本招惹不起的庞然大物,真要起了什么冲突,门中那十几号修士还不够养元谷塞牙缝的。
假如是黑帮电影中的情节,养元谷的华老大真可以一句话就平了房隆关。现实当然不是黑帮电影,但只会比黑帮电影更复杂。
好在这里是东国,好在修士之间打交道要依缘法,倒不看宗门规模大小,就算发生冲突还有昆仑盟呢。但牛以平以校领导的身份,和华真行这名学生可打过不止一次交道啊。
华真行从头到尾都没有做错什么,却无端受乔钐高的羞辱,又被牛以平拿着处理回执上门让他签字,事后还被乔钐高威胁……
面对哲高斯的一再违规、挑衅与伤害,最终还闹出了人命案。华真行被带进了局子里,“审问”他的恰好又是房隆关修士。要说此事与房隆关无关,别人也得信啊!
这是校方一再姑息与纵容的结果。对违规者的纵容与姑息,也是在践踏规则,同时伤害规则所保护的人。华真行并没有违反规则,他只是一再受到了伤害。
就算只以世俗中的身份、从普通人的角度,牛以平真的没有一点责任吗?
堂堂超级宗门的宗主华真行,很低调地求学历世,却被房隆关弟子几次三番找上门做思想工作,进行教育劝导,他本人实际上却毫无错误。
学校该做思想工作却没做好,该教育劝导人也没教好,却让华宗主被带到局子里去了。牛处长既已插手,他能找华真行“谈心”,咋不能去好好“教育”大杈子呢?
这件事令牛以平和房隆关这派宗门都很难堪,假如养元谷因此迁怒房隆关,只要做得不是太过分,昆仑盟还真不好说什么,比如把房隆关的掌门也弄进局子呆几天啥的。
所以两名与此事有关的房隆关弟子,今日赶紧登门解释,幸亏还有石双成在场引荐。
华真行摆手道:“牛老师不必叫我华谷主,我们那里也没有这个称呼。养元谷与昆仑各派不太一样,并不是传统的修行宗门,更像是一个养元术研究、培训、推广机构。”
叶一宁诧异道:“推广?”
华真行:“是的,我们在各地都成立了养元术中心,旨在向全社会推广养元术。”
叶一宁:“这怎么能推广?”
华真行:“既有益身心,为何不能推广?”
牛以平脸色微变,赶紧插话道:“叶师妹倒不是这个意思。只是自古秘法,若无机缘资质而勉强求之,则空耗时日钱财,以至蹉跎终生者比比皆是。
面向全社会公开推广,非不愿为之,实不能为之,为昆仑所戒。
自古及今,以秘法传承公开广招弟子门人者,皆是借此敛财行骗之徒。入其彀者,或失财失色、或毁家败业,或为其驱劳而不醒……”
原本是两位昆仑修士登门解释误会,没想到因为彼此寒暄中的一句话,场面却来一个事先谁都没料到的突然转折,有演变成一场质疑与争论的趋势。
自古修行传承,讲究的都是隐传、隐修,这与出世、入世无关,就算修士在世间行走或安身立命,也要遵守不宣扬、不张扬的原则。
这是自古总结的经验教训,既有合理性又有必要性。
石双成昨天在电话里,只是介绍了华真行以及养元谷的大致情况。牛以平还没有来得及深入了解养元谷的背景,此刻听华真行这么一说也很惊诧。
秘法修行,自古都是师父找徒弟,而非徒弟找师父,更没有什么公开大规模培训的说法,因为其入门及后续修行皆讲究资质缘法,大部分人这一世注定无望。
就算少数人能勉强入门,可是每突破一层境界都要经历凶险考验,别说成为正式修士了,突破二境、三境的希望大多也很渺茫。
假如一味强求,很可能会空耗一生,浪费大量的精力与财力乃至毁家败业。自古以秘法传承广惑众生者,皆是为了敛财骗色,甚至有更不可告人的目的。
普通人很难不陷入这种骗局,有人生失意者欲求寄托;有追求与众不同者欲求炫世;有的人则是太成功了,想更有所求;而有的人则是不够成功,企图找到一条人生捷径。
最简单朴素的想法,假如我修成了神通法术,就能不受大杈子欺负了,这恐怕就是小溜子的心态。
不论大家是怎么想的,只要抓住每个人的欲求就行,可事实上,所谓的秘法传承太过虚无缥缈,根本不可能满足世人种种欲求,必然会成为一种欺骗。
某位s师或某个修行团体,公开广收弟子,许以秘法传承,号称修成秘法之后便有种种功德福报、人生成就。
追随他们的人损失钱财、空耗精力还是小事,导致毁家败业甚至祸世灭国都不是没有可能。
还有些人没有钱财事业可损,自以为是这个群体中的一员,其实也是白白给人当了免费劳力。
真秘法假秘法且不说,就算秘法传承是真的,这也是对社会的破坏,因为注定大部分人修不成。修不成也就罢了,还有些勉强入门的,带着追求更高境界的执念,直至蹉跎终生。
这个团体中的绝大部分人都成了少数s师供养者,他们不仅是免费的劳力与仆从,而且还会倒贴家业钱财。假如这种修士团体本身不事生产,又会成为寄生在整个社会中的毒瘤。
世俗中的普通人借此行骗敛财,归警察管,可是昆仑修士假如这么干,那就是触犯散行戒了。
散行戒有三条:其一,不得矫众显灵自称圣,惑乱乡里;其二,切勿得神通而忘法本,残害众生;其三,禁止仗道术以图淫邪,勒索黎民。
这种行为主要触犯了第一条,行为恶劣者甚至三条都犯了。
所以华真行提到养元谷在几里国各地都设立了养元术中心,致力于向全社会推广养元术,实在让牛以平和叶一宁震惊不已。
427、无相布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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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真行赶紧摇头道:“不不不,你们误会了。牛老师讲的道理我很清楚,一直就有人在教我。我知道秘法修行之难,想做的就是降低要求,除去推广中的种种弊端……”
这种事情三言两语是讲不清的,华真行总不能告诉对方,当初因为自己做了一个五百年后的梦,才发愿要推广养元术吧?
而且养元术当时还没有,是他根据杨老头所传,一步步修证总结出来的,直到今年才得以完善,他方才成为养元术真正的开创者。
三年前他所教的第一个人是罗柴德,现在回想起来,那时很有些x**教的意思,幸亏后来逐步完善了传承,包括再传给罗柴德的功诀。
要说造福大众吧,短期内肯定谈不上。几里国一千多万人口,各地养元术中心才能培训多少人,又培养出了几个人?
有些事可能东国人难以理解,华真行的短期目的并不是为了培养修士,而是为了新联盟乃至整个几里国培养人才,且不是后备人才,是要立刻就上岗的。
东国当然不存在这种问题,这里有庞大而完善的教育体系,各类人才数不胜数,只会嫌关键岗位不够多。不少高中毕业生就能干的活,聘用方偏偏要求硕士起步。
可是几里国那个破地方有什么?养元术培训是一种筛选机制,筛选出情绪稳定、身体健康、学习能力出众的人,放到岗位上去边学边干。
一境心智稳定、二境身体健康、三境元神清明,这是最起码的素质。
这样的养元师数量很少,级别越高数量越少,华真行可谓用了举国之力去培养。前后耗费了三年时间,如今也不过培养了几千人而已,三级以上者则只有几百人。
这还是在三位老人家支持、与冈比斯庭私下合作、收编了定风潭千年传承遗产、打造了新几里国的基础上。
这批人,养元谷自己都不够用,比如建造碧空洗大阵与净尘罗法阵、生产加工各种春容丹所需的原材料,但还要分出一大部分安插到新设国家机构的各个岗位上。
华真行在春华就读已有两个多月了,这两个月他也不是只和大杈子等人搞摩擦,大部分时间都在参与本专业的学习,尽管这些课程他早就自学完毕。
华真行环顾四周,真是羡慕万分,大部分同学都堪比三级养元师啊。
虽然这些同学并非三境修士,可是学习能力,包括记忆、思维、分析水平,并不弱于几里国那些三级养元师,学识水平与文化修养更是高出太多了。
华真行并没有在春华校园里推广养元术,这些学生也未必能够修炼入门,但就算他们身为普通人,同样也拥有极高的天赋,可以在很多领域有过人的成就。
这是东国完善的教育体系筛选出的人才,说是人才可能为时尚早,但至少拥有顶尖的潜力,放眼望去满校园都是,仅仅一所大学里就集中了好几万人!
这馋得华真行都想流口水啊,恨不得都能给拐跑了,因此他在校园里遭遇了很多不愉快的事件之后,又难免感到深深的惋惜。
王丰收也是春华大学毕业的,司马值则是平京大学毕业的,他们了解几里国的情况,可能会与华真行有同样的感觉,但是这些怎么能跟牛以平、叶一宁解释清楚呢?
华真行只得发送了一道神念——
他解释的重点并非上述的情况,毕竟那只是国情差异,他主要介绍了各地养元术中心培训班的实际操作,是怎么培养养元师的,包括具体的培训内容和过程。
养元术中心的培训班,虽然致力于推广养元术,但养元术在其培训内容中只占一小部分,差不多相当于在“学习”之余推广健身操和广场舞。
它并没有以修行秘法的名义被传授,而是强调其养生健康方面的意义,导师告诉学员们,坚持习练它对精神和身体都有好处。
每天早晚两次都有专门的习练时间,并由导师现场教授与监督。某种意义上说,它相当于“体育课”,培训班还有更多的“文化课”。
养元术中心并不隐瞒各级养元师的存在,尤其是一级或二级养元师,他们所获得的种种好处更是公开的,由此也能鼓励大家习练养元术的热情、坚定习练养元术的信心。
但是养元术中心在搞培训时,也有预防性限制措施。首先是学员达到三级水平以上,就要进行集中登记管理了,有些内容不再向外界公开。
其次是向所有学员强调,坚持习练养元术,哪怕不能成为养元师,也能有强身健体的效果,但习练要有限度,每天不超过两个时辰,否则反而没有益处。
各地养元术中心的培训都是免费的,养元术中心还投入了大量资源倒贴。
一道神念发送过去,牛以平和叶一宁也能确认华真行已有大成修为。他所介绍的情况当然属实,石双成和正一门的广任真人都去实地调查过。
昆仑修士共遵的散行戒,养元谷并未违反,否则华真行也不会万里迢迢跑到东国来留学,自己送上门来让昆仑盟收拾。
除此之外,华真行还用神念心印,将自己所总结的养元术完整功诀,都传授给了牛以平和叶一宁。
这将两位房隆关修士给整懵了,他们虽然已经见识过华真行的“坦诚”,却万万没想到“华谷主”竟能坦诚到这个程度。
各派宗门都有其核心秘法传承,是弟子修行根本,非正式入门者不得传授,一般都分为两部,第一部是四境之前的功诀,第二部是突破四境以上的后续功诀。
养元谷弟子修炼的根本秘法当然就是养元术了,华真行倒好,直接就传授给了他们,而且是直指大成的完整功诀。
华真行所传秘法当然也分两部,他还特意叮嘱两位房隆关修士,四境之前的功诀,他们可以再传他人,只要声明是养元谷所授权,而华真行已代表养元谷授权。
至于四境以上的功诀,目的是为了让他们能更深入地了解这门秘法。他们自己也可以修炼,但是未得养元谷的授权,就不要再传他人了。
华真行展示了毫无保留信任,将姿态几乎放到了最低点,所以两名房隆关弟子当场就给整不会了。
牛以平还在发愣,叶一宁率先反应过来道:“请华总导放心,我师兄妹二人未得养元谷允许,绝不会擅传功诀。
我牛师兄方才是多虑了,既然风先生早就去过几里国,昆仑盟也委派双成师妹和广任真人去养元谷拜山,足以说明问题。”
她对华真行的称呼又变成了华总导。
华真行答道:“也不说是牛老师多虑,这是一种警醒。道理我们都懂,有则改之、无则加勉嘛!”
牛以平长出一口气,躬身行礼道:“多谢华华总导!养元术我一定好好了解,至于养元谷在几里国的做法,我真是连想都想不到。”
华真行赶紧回礼道:“牛老师不必客气,这就是缘法!几里国的事情就不说了,你们今天登门,也不是为了讨论这些的吧?”
华真行祭出直接传法这一招,将两人给打懵了,趁机赶紧转移话题,不想再继续讨论下去。他的方才的这一套解释,表面上毫无问题,但经不起进一步的深入推敲。
有很多事情牛以平和叶一宁暂时想不到,华真行却是可以做出推演的,也不禁暗暗心惊。牛以平的话,对他、对养元谷的确是一种警醒。
风先生跑到杂货铺送风环扇的时候,欢想实业以及新联盟高层中的养元术培训已经展开了。现在回头看,风先生当初去那一趟,其实就是在给养元谷做背书。
风先生都亲自去了,也没有发现养元谷有什么问题,就意味着他认为华真行的做法并没有违反散行戒。风先生虽然什么话都没说,但不说话本身就代表一种态度。
可是后来呢,昆仑盟还是派出了广任真人和石双成到几里国实地走访,石双成是风先生指派的,而广任可是来自昆仑第一大派正一门。
有风先生背书,石双成和广任确认,而且养元谷远在万里之外的几里国,所以昆仑盟也无话可说。
但养元谷推广养元术的方式,对昆仑修行界而言确实是闻所未闻,就算它不违反散行戒,假如照搬到东国,恐怕也会引发一系列冲突。
假设一种情况,养元谷在东国平京市房关区也搞了个养元术中心,恐怕就意味着可能将房隆关传承的根基都给刨了!谁心里能不忌讳?
为什么这样说呢?
房隆关差不多传承了近六百年,搜寻弟子的范围基本只集中在房关区一带,如今门中只有十六名正式修士,就算将一到三境的未出山弟子都算上,总数也不到百人。
房关区有一百三十多万常住人口,假如按照华真行理想中的推广模式,将养元术培训直接铺到中学义务教育课程里,只要给他二十年,不得给你整出几万名养元师啊?
至于这些养元师中究竟能有多少人突破四境则很难说,这要看缘法,但上千名恐怕是有的。说二十年时间已经很保守了,但相对房隆关六百年传承又显得何其短暂?
到了那时候,还有房隆关什么事?
房隆关按照传统方式,由门中修士私下寻找有天赋资质的孩子,再通过一系列考察将其引入修行门径。
而华真行是打算直接铺开搞义务教育的,几乎将所有适龄儿童一网打尽,尽量将具备天赋资质的孩子都给筛选出来。
就算二者表面上不是竞争关系,各收各的传人,但实际上传承靠人,而人都被养元谷给选走了,房隆关还拿什么跟养元谷争?
届时该怎么办,打不过就加入呗,就像福根修士会或者定风潭,整体融入养元谷,成为其高端传承内容的一部分,实际上就是被整合吞并了。
真要按照这种假设中的理想情况推演,别说房隆关了,哪怕三梦宗乃至正一门,都未必能争得过养元谷啊。
但这些宗门可不是房隆关,就算从长远看某些方面争不过,并不意味着人家打不过。更何况华真行可能得罪绝不是一两派宗门,而是所有人。
大家一起灭了你华真行总可以吧?
就算梅盟主和正一门不会干这种事,但能保证那么多高人都不会收拾华真行吗,以个人名义私下动手行不行?只要假设中的情况发生了,起冲突几乎是必然的。
牛以平还没想到这一层,可是华真行却替他想到了,站在房隆关的角度也得出一身冷汗啊!
牛以平想不到,因为这里是东国,根本就不归华真行管,华真行在几里国再怎么折腾也影响不到平京市房关区。
华真行能想到,因为这种事情是真有可能发生的,至少在他那个关于五百年后的梦里,养元术已经风行世界了。
不提那个梦了,就说眼前吧。华真行自不可能让养元术纳入东国义务教育内容,但他可以前在房关区搞个养元术中心做试点吧?
只要养元术中心落地生根,房隆关也会面临同样的困境。别说华真行做不到,他已经在春华大学搞了个学习小组,假以时日,就不能干点别的吗?
此刻华真行突然意识到,这种挖墙角的事情还真不能干,至少不能在昆仑盟的势力范围内干!
这已经不是散行戒的问题了,就算养元谷丝毫不违散行戒,只要举止稍有出格,就会被无数双眼睛盯上。
华真行担忧的可不是眼前,而是他计划中的将来,哪怕是一百年后的事情,至少不能在今日就种下祸根。
怎么办?华真行或许需要向三位老人家请教,但眼下既然已经意识到隐患,也不是没有破局之策。华真行都能想到这些,那些当世绝顶高人能想不到吗?
三位老人家、风先生、约高乐包括昆仑盟真正的高层,应该都意识到了吧。但是他们都没有挑明这个问题,估计还在等待与观望中,甚至都有意在封锁消息。
养元谷不论在几里国怎么折腾,与昆仑盟的关系都不大。至于冈比斯庭那边,其实庭宗特使约高乐已经来调查了,而且一直就在几里国盯着呢!
昆仑盟离几里国很远,但是冈比斯庭离得近啊。华真行揣测,冈比斯庭迄今还没有公开干涉养元谷的原因,大致有三点。
其一是养元术推广基本只在几里国这个破地方,尚影响不到冈比斯庭。
其二是养元谷与冈比斯庭有私下合作,将春容丹的独家代理权交给了冈比斯庭,冈比斯庭能从中捞到到很大的好处。
其三是最重要的一点,约高尔早就把养元术传承带回冈比斯庭了。冈比斯庭体系内的神术师只要愿意,都可以将养元术当成一种辅修手段,冈比斯庭甚至鼓励他们这么做。
这就消除了最大的隐患,理论上养元谷能在几里国搞推广,冈比斯庭也能在自家势力范围内搞推广,只看有没有这个必要、什么时候有必要了。
否则的话,冈比斯庭也不会允许罗柴德搞的那个生机俱乐部存在,尽管那在他们眼中是不成气候的小打小闹。
饶是如此,私下里的局部冲突还是难以避免,比如华真行遭遇了尼碌的袭击,罗柴德则遭遇了隐枫山修士会刺杀。
这些冲突都与春容丹有关,将来未尝不可能与养元术推广有关。
华真行将养元术功诀传给了牛以平和叶一宁,也受到了约高乐及其背后的冈比斯庭启发,短时间想到的破局之法,顺手便落下一子以图化解隐患。
一至三级养元术功诀,在几里国本就不是什么秘密,各地都有养元术中心搞的培训班,有心人不难搞到手。
就别让人这么麻烦了,华真行可以直接教并给再传授权。至于四境以上的功诀,华真行则是给了牛以平和叶一宁一个面子。
这是什么破局思路?华真行在自家地盘上推广养元术,房隆关同样也可以呀,养元术的确是养元谷的根本传承,但并非独门秘法,只要谁想学,华真行都可以教。
将来和昆仑修行界其他各宗门打交道的时候,华真行也会是这个态度。假如忌惮养元谷在自家地盘上搞养元术推广、会刨了宗门传承的根,那他们自己也可以去推广。
各宗门都可以把它当成一种筛选传人的手段,通过这种方式筛选出来的苗子,再通过其他方面的考验,修习本宗门秘法便是。
华真行首先表明了养元谷的态度,在昆仑修行界,养元谷不可能复制几里国的模式,在各地设立什么养元术中心。
这样就打消了很多人的疑虑,化解将来潜在的冲突纷争。
同时他还可以绕过障碍,假人之手推广养元术。以养元谷的实力,至少在可以预见的将来,不可能在几里国以外的地方,满世界推广养元术。
养元谷做不到,但修行各派能做到啊。各派宗门拿到养元术功诀之后,会不会将主要精力放在养元术的推广上?当然不会!
他们的核心传承肯定还是自家秘法,其培养出的修士也比单纯的养元师高明得多,但并不妨碍他们将养元术当成一门辅修功课,尤其是筛选传人的手段。
这对华真行而言就足够了,只要养元术能得到推广即可。
华真行并非只将养元术功诀传给少数宗门,而是谁想学他都教,那么各宗门之间也会形成平等竞争关系。张三不以适当的方式去搞推广,李四也会搞的。
假如有人能开创出比养元术更适合推广的秘法,搞出比养元术中心更好的推广方式,那么华真行也不介意。
可是就算有这种人,能否做到像华真行这样不设任何障碍地公开传授与授权,那就是另一回事了……想到这里,华真行心中的破局之策大体已定。
眼下最迫切的工作,就是赶紧将这一精神以及相关方案正式落实。
养元谷总导师华真行和养元术中心主任曼曼,包括欢想实业的“智囊”王丰收目前都在东国,但是没关系,可以开个视频工作会议,最好今天晚上就开!
召集养元谷的所有高层商议,议题分为内外两个部分。
对内首先要加强各地养元术中心的培训管理,不能有任何敛财行骗的嫌疑,更不能有任何违反散行戒的行止,养元谷要随时监督处理。
对外要坚持友好交流的原则,无论是昆仑修行各派还是各大神术师组织,只要遵守一个前提条件,都可以得到养元术传承并再传他人,这主要是指一至三境的功诀。
这个前提条件就是在传授养元术时,声明是得到了养元谷的授权。这一点是必须的,功诀的传承来历要说清楚,也是修行缘法所在。
至于四境以上的功诀,本就不适合公开传授,更不可能大规模推广,则可参照华真行今日传授牛以平和叶一宁的模式,只是因人而结善缘。
可以规定,只有得到养元谷批准的高级养元术大师,才有此资格以此模式,对外传授四境以上功诀。
目前符合要求的只有两个人,就是华真行和司马值,嗯,应该还有三位老人家。
潘采虽然也是大成修士,但并非高级养元术大师。这段时间潘采基本都待在罗巴联盟,华真行创出养元术完整功诀时他并不在场,尚未修习印证并通过考核。
牛以平和叶一宁根本想不到,进门坐下只是寒暄了几句,无意间讨论了养元术推广的话题,华真行的脑袋里就想到了这么多……
华真行已经想着将这两名房隆关修士送走后,赶紧通知几里国那边开会了。
牛以平已经转移了话题道:“我们这次来有两个目的,一是解释清楚误会,这件事与宗门无关、与修士身份无关,二是跟华总导和王大使通报案件情况。”
428、华真行的三个要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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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真行的心思已经飞回几里国了,但其他人却没有他想得这么深远,关注的重点还是眼前的案件,毕竟无辜的总导师刚从局子里出来。
华真行不说话的时候,王丰收显然就是主事人,他的身份是几里国驻东国特命全权大使,当即问道:“通报情况?那么据二位所知,警方那边打算怎么结案?”
叶一宁:“警方的任务已经完成了。分局并非拘捕华真行,只是让他配合调查,虽然华总导并非东国公民,但只要在东国境内,同样有这个义务。
华总导师接受问询超过了二十四小时,大使先生也别生气,警方并没有违反规定。我亲口问过华总导,是否愿意继续配合警方?华总导说可以的。”
王丰收扭头问华真行:“是这样的吗?”
华真行点头道:“是这样的,问询时的确提过一句。”
王丰收又看着叶一宁:“我今天不是生气,而是发火!我不信你们没有看过监控,瞎子都知道是怎么回事吧?”
叶一宁:“所以警方才要调查清楚动机,也是华总导太配合了,从头介绍了那么多情况,都是需要一一核实的。”
曼曼突然插了一句话:“叶警官,你说警方的任务已经完成了,是怎么回事?”
叶一宁:“就是字面的意思,情况已经调查清楚,华真行同学没有违反任何法律,结论就是这么简单。”
曼曼锁起眉头道:“就这么简单?”
叶一宁苦笑道:“按照程序,接下来的工作是将相关证据提交给检察院,由检察院决定是否提起公诉,假如提起公诉,则由法院判决。
该做的调查基本都已经做了,由于当事人哲高斯已死,很多关键证据缺失,也不可能提交检察院,法院判决更谈不上。
现在的结果,警已证明华真行同学是无辜的。假如华真行同学要对哲高斯提起民事诉讼,可以搜集证据进行自诉。
我只能说,这在操作上很困难,一是因为对方已死,二是对方并非东国人。假如要求民事赔偿,只能从他在尼朗国的遗产中执行,我们是没有这个执行能力的。”
叶一宁讲得很实在,从现实角度这件事确实已经结束了,华真行不太可能继续追究已经送命的哲高斯。
曼曼却不依不饶道:“那么小华呢?这件事都上热搜了!我是到了东国之后才知道热搜是怎么回事,就连我们班级的微信群里都在传这件事。
传闻与事实不符,明显就是在造谣生事,对小华的影响非常坏,难道警方就不管吗?”
叶一宁:“我也听领导说了,要用适当的方式发一个案情通告,以平息舆论风波。案情通告具体怎么发布,还要由上级领导与春华大学沟通,尽量将负面影响减低到最小程度。”
石双成敏锐地抓住了关键问题:“是降低对春华大学的负面影响,还是降低对华真行的负面影响?”
牛以平苦笑道:“当然是尽量降低对学校的负面影响,这种事情,我这个小小的校办副主任说了不算。
但我也接到了领导传达的精神,要和警方沟通协调,就定性为一起意外事件。华真行同学并无责任,而是哲高斯在校园内骑车速度过快,撞人之后不慎落地身亡。
至于网上的不实传闻,我们也会协调网监与网信部门,删除相关链接,封禁一批源头账号……这是针对相关的媒体平台采取的措施。”
王丰收:“就这样?”
牛以平微微低下头道:“据我所知,就是这样!假如华真行同学感到委屈,学校也要做好安抚工作。”
石双成冷哼道:“给华总导保研吗,专硕还是学硕?真是好大的面子啊!”
牛以平低头未语,王丰收又问道:“警方掌握的具体内情,包括华总导在警局介绍的情况,就不对外详细披露了?”
牛以平的头垂得更低了,似是在研究自己的皮带扣:“校领导的意见确实是这样的,警方通告只要声明华真行同学没有责任,谣言便不攻自破。
有些情况是警方的刑事调查内容,涉及的方方面面因素很复杂,没必要公开披露太多,按照规定也可以不公开。”
王丰收用手指敲着桌子道:“知道我今天为什么会把桌子掀了,还要用文件夹拍你们脸上?事情发生之后,几个小时内,就有两条不同内容的谣传上了热搜!
这是什么性质的行为?华总导被你们带走了,有三十多个小时联系不上,既不知道外界的谣传,也根本没机会站出来为自己澄清,你们觉得这公平吗?”
在事件发生后的六个小时内,有两条传闻先后上了东国最大的自媒体平台委播的热搜,并通过社交媒体迅速传播开来。
第一条传闻:一名来自黑荒大陆的春华留学生,多次骚扰女同学,而这名女同学是有男朋友的。其男友组织并训斥了这名留学生,该留学生居然行凶。
第二条传闻:春华大学一名女生交了一名新男友,是黑荒大陆来的留学生。其被踹的东国前男友怀恨在心,居然当众行凶泄愤,该女生不幸遇难。
这两条传闻都很有针对性与指向性,不仅代表了社会热点事件,而且从所谓“现代传媒学”角度,现实了精准的人群切割,显然旨在挑起更大规模的对立矛盾。
尤其是第二条传闻,不仅把死者的性别和身份都搞错了,还把“行凶者”华真行这个东国名字及其年级专业都披露了。
刚才一直有些走神的华真行突然抬头道:“两个亿。”
牛以平:“什么两个亿?”
华真行似是自言自语道:“校方、警方各有想法,我们也要做自己的事。两亿东国币的经费预算,查清楚这件事,按我的要求的去办……郎校民导师,就交给你去负责吧。”
牛以平和叶一宁直接傻眼了,华真行这也太太太土豪了吧,砸出两个亿想干什么?
郎校民却面不改色道:“好的,华总导有什么具体要求?”
华真行以询问的语气道:“叶警官,这种事情通常应该怎么处理?”
叶一宁有些费劲地咽了口唾沫:“你需要聘请一个法律顾问团队,找代理律师搜集证据,查到谣言的发布者。
很多谣言发布者身份不明,但媒体平台应该掌握其身份信息,只是不会轻易提供给你。你可以考虑先起诉媒体平台,胜诉之后拿到谣言发布者的身份信息。
然后再一一对这些谣言发布者提起公开诉讼,诉讼过程可能很漫长,证据搜集也可能很困难,结果未必会很理想,还会耗费大量的精力和财力。
当然了,华总导不是一般人,您既然打算拿出两个亿来打官司,也就不会怕这些麻烦了。”
华真行:“我听明白了,和我了解到的情况大致一样,诉讼确实比较麻烦,还是尽量让他们自首吧。郎导师,你可以把我的要求都记下来,一条条去完成。
首先第一条,我要求那些媒体平台不能相关删除账号和发言,尤其是那些源头账号都得留着,其发布的谣言要在其账号中置顶……有这个功能吧?”
郎校民:“委播之类的平台都有这个功能。比如你的账号,你自己可以选择几条信息置顶,从技术上,平台当然也可以将指定信息强制置顶。”
华真行点头道:“相关账号禁不禁言是警方和平台的事情,但我的要求是不要删除,特指已经被查明的违法谣言不能删除,而是要置顶。
置顶的同时,还要打上醒目的标志,比如盖个红戳,打上‘非法谣言’四个字。同附上醒目的链接,链接内容包括法院的判决或警方通告,以及事件调查真相。
警方已经查明的谣言,平台哪怕已经删除,也要用技术手段恢复,并按上述办法处理。这些证据,只要平台还在运营,就禁止删除。”
石双成忍不住挑大姆指道:“这个主意好,造谣一张嘴,辟谣跑断腿。就算处理了,也仅仅是删除了事,反而像是在掩护造谣的!”
叶一宁却摇头道:“我好意提一句,华总导的想法虽好,但是不太现实。各大网络平台处理类似事件,从来不会用这种方式,这是让他们自己揭自己的短。
别说你花两个亿,哪怕花更多钱也做不到,除非是你自己控股的平台。但你也不可能控股所有的主流平台,更不可能自己跟自己对着干,这里涉及到的资本和利益太庞大了……”
华真行:“我知道这个情况,所以需要立法解决。不论是哪个资本控制的媒体平台,也要遵守法律规定,或许可以推动国家层面的立法。
我推不动也没关系,总之可以试试。我在东国做不到的事情,在几里国可以落实,我会建议几里国政府这么做,也决定在欢想特邦这么做。”
曼曼突然笑了:“小华不知道东国会怎么样,但希望几里国是这样的。”
叶一宁和牛以平对视一眼,都不说话了。
他们虽然通过石双成了解了养元谷的大致情况,又通过华真行本人了解到几里国各地推广养元术的情况,但还有很多事情并不清楚。
郎校民点头道:“我都记下来了,华总导接着说。”
华真行接着说道:“查出是谁再发布谣言不是重点,重点是那两条最有代表性的网络传言是怎么上热搜的?这一定要调查清楚!叶警官,你对这方面的事情了解吗?”
叶一宁有些无奈,在场这么多“高人”,怎么华真行碰到专业问题首先都问自己呢?却不得不答道:“通常来说,是根据平台的流量算法自动上热搜的。
比如有多少人点击、点赞、点呸、评论、转发,都有加权系数,这种流量算法本身就有操作的可能……”
王丰收:“华总导想问的就是怎么操作?这绝对不是正常的热搜!”
叶一宁:“其实大家都知道。”
曼曼:“也不能这么说,我就不太清楚。”
叶一宁:“最简单的做法就是平台直接做数据。”
曼曼:“平台为什么要做数据?”
叶一宁:“认为话题比较劲爆,可以带来更多的流量吧。一般来说做个全频道推送,就可以把数据带起来。”
曼曼:“还有呢?”
叶一宁:“还有就是第三方买流量了。”
曼曼:“怎么买?”
叶一宁:“第三方直接支付给平台一笔推广费,要求平台推送相关话题,把流量做出来,并且要求一个最终的排名区间和持续时间,这是第二种情况。”
郎校民:“这种很容易查。”
叶一宁:“第三种情况就是带三方通过公关公司买流量,公关公司手里有大量的平台账号,可以帮着做数据,把相关话题推上热搜。
这表面上看与平台没有关系,而且有时候也是平台打击的对象。”
王丰收:“当然要打击,这是抢生意呀……叶警官您接着介绍。”
叶一宁:“大体就是这三种情况。其实刚才说到公关公司,与平台大多都是有合作的,只有那些没搞清楚状况的,才会被平台打击。
还有很多种其他的可能,比如说买通平台工作人员,推送某些话题。或者重要的合作方、集团高层特意打了招呼,要求平台推送某一方面的话题。”
她介绍的情况,其实王丰收都很清楚,倒是已经在海外生活了二十多年的郎校民需要重新了解,同时也满足一下曼曼的好奇心。
郎校民不紧不慢道:“我都会调查清楚的,是什么人或者什么机构、出于什么目的,将这两个话题推上了热搜。”
反正已经说了这么多,叶一宁干脆接着介绍道:“我认为华总导这么做,是切中了要害。我们公安有网监部门,我也听说过一些案件情况。
有些影响很大的谣言,找到造谣者比如发贴人,其实并没有解决根本问题。
他们往往只是一个发贴工具,大多数时候损失的仅仅是一个账号,被封禁了就再注册一个,几乎无关痛痒。
普通人想通过平台找到具体的造谣者都不容易,有时候就算找到了,根据现有法律,处罚也不可能太严重,而且追究不到真正的幕后推手。
某些机构或者势力,想把某些话题送上热搜,有时候都不需要用自己的账号发言。因为网上人太多了,各种言论都有,挑选最符合他们要求的去推送就可以。
偏偏这种情况最难查处,某此人通过流量手段,故意将一些言论推上了热搜,但是查不到这些言论是他们发布的,所以无法追责。”
郎校民又抬头问道:“且不谈怎么追责,我先要查出来是谁干的。诸位,假如我动用了神通手段,不算违反散行戒吧?”
叶一宁一怔,不太敢接话了。石双成却没有什么顾虑,直接开口道:“不违戒!”
牛以平不得不咳嗽一声:“双成师妹,这恐怕要看情况吧?”
石双成:“郎校民导师曾经也是昆仑修士,当年的定风潭弟子,他知道分寸的,就不用我多说了。”
华真行:“究竟是什么分寸,又有什么讲究?我倒是不太清楚。就以这种情况为例,还是请诸位解释一番吧,免得到时候再有什么误会。”
石双成:“牛师兄,你在这里年纪最长,又是房隆关当代大弟子,负责监督门中弟子行止,就由你来给养元谷的众道友介绍吧。”
牛以平瞄了郎校民一眼,不得不开口解释了一番。
散行戒的主要目的,是禁止修士之间随意斗法波及无辜,同时禁止修士以神通勒索、残害、蛊惑普通民众。
简而言之,就是不要随意用神通术法对付普通人。各宗门都会监督弟子行止,假如造成严重后果,哪怕本宗门不追究,昆仑盟也一定会追究。
但凡事都得讲缘法,从没有人说过,修士就一定不能对普通人使用神通法术,更没有人说修士不能在普通人当中使用神通法术。
比如华真行用养元术给亚丁治疗残疾的胳膊,根本不能算违反散行戒。
修士对普通人动用神通,正常情况下大多是传法、护法、救助、履责、自卫、惩戒。前面几条就不用说了,重点是自卫和惩戒,要看其因由与性质。
比如哲高斯骑自行车撞华真行反而自己送了命,华真行当然动用了神通,这种情况下谁都不能说他违戒,其行为就是自卫与惩戒一体。
有一身本事不去欺负人,难道被人欺负了还不能还手吗?说破天也没这道理。在这种情况下只须注意不超出合理的限度,且尽量不要惊世骇俗。
有人故意造谣生事,污蔑到了华真行的头上,华真行想调查幕后推动者,有必要的话当然也可以动用神通手段。
他可以查出真相让对方去自首,或者将相关证据提交给警方处理。假如世俗中的警方处理不了或者没法处理,修士也可以自己动手惩处,只要不违缘法即可。
世俗法律中的正当防卫,要求在伤害发生的同时,而法律处罚,都是以事件的结果为依据。但修士的手段,则是看缘起因由。
比如有人给牛以平下毒,牛以平并没有被毒死,甚至这毒药根本就毒不死他,但他发现之后施了个小法术,让对方自己把毒药给吃了……这也没毛病。
在现代社会还有两点要注意,第一是尽量别露痕迹,尤其是惊扰世俗;第二点是与缘法有据,出手惩戒者通常都应当是当事修士本人……
华真行又开口道:“如此说来,想动用神通术法,就得我本人出手喽?”
牛以平赶紧道:“那倒也不是,您委托谁调查都行,谁都有这种权利。
至于动用神通法术调查或者出手惩戒,您身为养元谷的总导师受此大辱,养元谷导师郎校民道友出手,当然也符缘法。”
华真行:“那就没问题了,郎导师,你就放手去干吧,先把事情查清楚了再说,是什么人、出于什么目的在推送谣言,要证据确凿,这是我的第二个要求。”
郎校民:“华总导请放心,保证完成工作!您还有什么要求?”
华真行:“刚才叶警官也说了,我的第一个要求未必能做到。我们尽量争取吧,假如实在做不到也不能勉强,但是最后一个要求也是我的第三个要求,一定要做到。
这起事件的真相,包括我在公安局介绍的情况,比如学校里都发生了什么。还有你对谣言的调查结果,是什么人发布、被什么人推上热搜、出于什么目的。
你要整理出一份详细的报告。这份报告要证据确凿,说的每一句话都可以查证,包括我们掌握的音视频资料,比如现场的监控,都可以展示出来。
我的要求就是,将这份报告推上热搜,要比那两条热搜的排名更高、持续时间更长!
按照正常程序,该花钱就花钱,假如有人阻止它上热搜,该沟通就沟通。假如连你都沟通不了,可以向养元谷和几里国政府求助。”
牛处长听到这里,差点眼前一黑。华真行这三个要求,校方是一条都无法满足的,但是华真行也没指望学校,而是决定自己干。
华真行砸出了两个亿经费预算,甚至以养元谷与几里国为后盾……牛以平再转念一想,居然又偷偷笑了。
华真行的话还没讲完,又继续交待道:“刚才我的第一个要求,谣言原贴保留并置顶打上醒目的标志,同时附上链接。
链接内容包括法院的判决或警方通告,以及事件调查真相。其中的事件调查真相,指的就是这份报告,报告首发地址,可以是几里国大使馆网站,还有大使馆的媒体平台账号。
报告的内容的可能很长,重点推送它的摘要和连接。考虑到现在大多人的刷机习惯,你还要组织人制作一条不超过十分钟的短视频。
短视频的内容要尽量简练、吸引人,把该披露的重点信息都披露清楚。这条短视频,我同样要求它上热搜。
还有,我们也不能白花这么多钱和精力。这起事件和这份报告,包括调查结果和分析,将来要编入几里国各大学的社会学通识教材中,当成案例了解与学习。”
华真行的话说完了,郎校民正色道:“华总导,我简单总结一下您的要求,一共有三条。
第一条,发布谣言的主要账号,要求平台不要删除,将违法谣言置顶并打上标志,同附上醒目的链接,链接内容包括法院判决或警方通告,以及事件调查真相。
这一条能不能做到、能做到什么程度不勉强。但是我们在几里国可以制定相关法律,将来类似问题可以考虑这么处理。
第二条,我们不仅要调查是谁在发布谣言,更要查清楚是什么人、出于什么目的,将那两条谣言推上的热搜,一定要取得确凿证据。
第三条,整理出一份详细的报告、制作一条短视频,首先以几里国大使馆的平台发布,并且将报告内容和短视频推上热搜。
这起事件调查结果和相关分析,将来还要编入几里国各大学的社会学通识教材,当成案例了解与学习。”
华真行:“对,这样才好报预算。我私人出钱,但不要用我私人的名义,以欢想实业的名义提供经费,计入公关费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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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29、谁处理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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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王丰收和郎校民等人一本正经的样子,就是在接受领导布置的工作任务,牛以平突然感觉有些恍惚。
两亿东国币虽是一笔巨款,但还是有不少人能动用,未必是自己的钱,比如说某些大企业的投资决策人、政府部门的领导。
华真行身为养元谷的总导师,就相当于一派超级宗门的宗主,能掏出两个亿不算太意外。
但华真行却说了两件事,令牛以平下巴都快掉桌子上了,第一是几里国要制定相关法律,第二是将这起事件编进几里国的大学教材。
推动立法,需要很大的影响力与能量,法律是秩序的形式;而决定全国的大学教育使用什么教材,更反应了这个国家的立国宗旨,教育是秩序的内容。
这两件事都涉及到一个核心问题,就是建立与建设这个国家所采用的指导理论,也就是人们常说的意识形态。
据牛以平粗略的了解,几里国目前好像还没有大学,原有的一所大学在政权更迭后已被关停,新的大学正在筹建中。
教育体系的建设,决定了这个国家希望培养出什么样的人。如果说科学技术意味着人们掌握了什么样的工具,那么人文教育则是告诉人们怎样使用这些工具。
将来几里国的每一个大学生,都要学习这个案例并进行讨论分析。这意味着什么?春华大学企图尽量降低的“负面影响”,不仅被公开了,而且会成为永久性的丑闻。
牛以平就是搞教育的,大脑中立刻就出现了相关场景——
老师在课堂上讲述这个案例,介绍它是怎么发生的、春华大学以及有关部门是怎么处理的、事件造成了怎样的影响、反应了哪些社会现象与问题?
事件的处理方式与造成的影响,为何会引起当事人的不满?几里国方面采取了怎样的应对措施,它又是如何推动了几里国的立法、为何要这样立法?
牛以平本人就是这方面的专家啊,假如让他来编写教材,一定会是很精彩的一课。可是春华大学在这个课件中,注定将以负面形象出现。
几里国目前还没有大学,这件事还没有发生,所以春华校方和当地警方根本预见不了这种后果,他们该怎么处理还会怎么处理。
真正的污点不是事件本身,而是导致事件发生的原因,以及事件的处理方式与处理结果。
这样一来,至少在几里国的舆论环境和民众认知中,它就会成为一个抹不掉的污点,甚至有可能流传至全世界……除非想办法让几里国把教材给改了。
华真行真是太坏了,而且是明明白白地使坏,春华大学怎么招惹了这样一个祖宗?
在昆仑修行界,谁都知道石双成是个惹不起的小姑奶奶。可是跟华真行一比,石双成又显得那么天真可爱。
牛以平恍惚间心乱如麻,首先想到要赶紧向领导汇报,对这起事件一定要慎重处理,因为将来的后果会很严重。可是转念一想,他又只得叹气。
就算他这么去跟领导汇报,恐怕也没有人会相信。牛处长刚才自己就说了,现实情况很复杂,不是他这个小小的校长办副主任能说了算的。
华真行要将指定案例编入教材,而且不是一所大学的教材,是全国所有大学都要采用的社会通识教材。假如放在东国,这可不是春华的校长说了能算的。
可是看王丰收等人的反应,华真行明显能说了算,那么他在几里国的身份和影响力,显然就不是一个养元谷的总导师这么简单了。
事情发展到这一步,已经不是春华大学怎么处理这件的事的问题,而是华真行怎么处理春华大学的问题!
牛以平现在已经不指望校领导能做出正确决定了,只希望自己的名字不要被写进几里国大学的教材中,从现在开始就站华真行这边吧,将来说不定还能帮到学校。
其实仔细想一想,华真行还真是个勤学自律、乐于助人的好学生,自己也应该好好帮助他。
牛以平咳嗽一声道:“其实还有一件事可能比较麻烦,我得提醒华总导。”
华真行:“您请说。”
牛以平:“哲高斯的身份比较敏感,他的家庭尤其是他的父亲在尼朗国很有影响。哲高斯死在东国,又是这样离奇的意外事件,外交方面还是有压力的。”
华真行淡淡道:“与我无关,我只是无辜的受害人。”
牛以平:“那就说一些与华总导有关的。警方的调查结论肯定会提供给尼朗国方面,尼朗国方面也会了解,哲高斯是和你发生了冲突,故意伤害未遂反而导致身亡。
就算我们不做恶意的假设,他的父亲或者说他的家族势力也未必会讲道理,说不定会迁怒到你的头上……但是请放心,在东国境内,我们不会让这样的事情发生。”
华真行摇头道:“不用假设,我了解哲高斯,了解尼朗国,了解他们那种人。他们是一定会迁怒于我的,有机会也一定不会放过我。
他们的逻辑很简单,简单到只有一句话,‘我儿子死了,而你还活着,这怎么可以呢?’但是请放心,他们真要找我的麻烦,您觉得我会处理不了吗?”
牛以平:“我的意思只是想提醒华总导,他们有可能会找你的麻烦。哲高斯死在东国境内,按照程序,我们会通知他的父母来处理后事,也要通报情况。”
华真行:“哲高斯的骨灰就直接交给尼朗国大使馆吧,其他的麻烦,几里国方面会搞定的。多谢牛老师的提醒,这件事您就不必担忧了。”
王丰收突然插了一句:“我可以肯定,哲高斯的父母不会来东国。”
华真行:“查清楚了吗?”
王丰收:“基本都调查清楚了。”
华真行:“不会冤枉好人?”
王丰收:“绝对不会!也就枪毙几十次和枪毙几百次的区别。”
华真行:“两千万米金。”
王丰收:“用不着这么多。”
华真行:“我认为也用不了这么多,告诉他们,尽量省着点花。”
这段对话非常突兀且凶残,让人根本就听不懂,叶一宁忍不住问道:“你们在说什么?”
王丰收答道:“消除这一事件对几里国的负面影响。”
叶一宁:“我还是没听懂,你们在说天书呢?”
王丰收看了华真行一眼,华真行点了点头,王丰收便开口解释了一番。石双成还好,而牛以平和叶一宁都倒吸了一口冷气。
王丰收是新联盟的情报头子,也是新几里国的情报组织领导,自古以来,外交和情报几乎不分家,所以才会派他来担任对几里国来说最重要的外交职位。
通常情况下,各驻外大使受外交部的直接领导。
可是王丰收这位大使的情况又很特殊,他的真正的级别甚至比几里国现任的外交部长还要高一级,按东国话说就属于低职高配。
这说明在几里国政府眼中,驻东国大使的重要性,甚至超过了待在国内的外交部长,别的人很难干好,所以只得让王丰收这位原春华博士、现情报负责人亲自出马。
在东国境内,王丰收建立的情报渠道还不是很成熟,毕竟条件有限、根基尚浅。但是在几里国周边一带,王丰收所领导的情报系统,能量可是大得很。
今天上半年,华真行批了二十亿米金的预算限额,用于收购尼朗国和特玛国交界处约五万平方公里的土地。
其中约三万平方公里在尼朗国境内,约一万五千平方公里在特玛国境内,另有大约五千平方公里土地是两国争议地区。
王丰收领导的情报部门,对这两个国家的情况作了一次很详尽的摸底调查,并时刻跟踪关注。
王丰收打听到哲高斯就是尼朗国陆军上校的儿子时,立刻就让人把其父麦考比上校的档案整理出来了。
王丰收手中的这份档案,比尼朗国政府掌握的资料还要详尽,他拿到手的时间,甚至比他搞到春华大学校园监控的时间还要早。
尼朗国的面积约三十万平方公里,人口只有五百万,境内大部分地区都是荒漠,以高原戈壁和沙漠为主。只有一条河流穿过其国境,居民主要都集中在这条河流的两岸。
麦考比今年四十六岁,去年年初成为尼朗国军队的最高长官,差不多与新几里国宣告成立是同一时间。其军衔为陆军上校,尼朗国只有陆军,并没有正式建制的海军和空军。
尼朗国曾经有那么十几年,政局还算稳定,至少在黑荒大陆算是不错了,与东国之间也有不少合作项目,主要是东国方面援建的水利水电工程。
但是从前年开始,尼朗国发生了一系列动荡与骚乱,前政府倒台,现总统格拉利趁机上台。
尼朗国实行的是总统制,总统就是全国武装力量总司令,而陆军上校是军方的最高指挥官。
麦考比是格拉利总统的头号心腹,二十多年前一起混帮派的时候,就是他手下的铁杆马仔。格拉利就是控制了一股军方势力才得以上台的,然后任命麦考比为陆军上校。
麦考比虽然是军方的最高指挥官,但国内主要军事力量的指挥权,目前还牢牢控制住现任总统格拉利的手中,假如不是这样,格拉利也坐不稳总统的位置。
有人认为麦考比上校是最有希望成为尼朗国下一任总统的人选,这种预测是靠谱的。
除非格拉利能永远在总统的位置上坐下去,否则无论他是被动退休还是主动扶植继承人,麦考比都是最佳对象,尼朗国内目前有没有谁能和麦考比上校竞争。
麦考比有多少子女?以王丰收强大的情报能力,居然也无法统计出确切数据。他早年只是个小人物,在尼朗国军方出人头地后尤其是近两年来,很多人都声称是他的孩子。
这一幕似曾相识,夏尔成为几里国新政府的总席后,一度也有很多人声称是夏尔的亲戚。
麦考比能确认的子女,或者说得到他本人承认的子女共有十九个,哲高斯是其中之一。王丰收能拿到这么明确的数据,已足以证明其情报工作能力的出色。
哲高斯其实是三年前才找到亲生父亲的。他的母亲在临终前告诉他,他的父亲是时任尼朗国陆军旅参谋长的麦考比中校。
母亲以为麦考比早就死了,但前不久又在尼朗国的一场阅兵仪式上看见他了,这才知道麦考比不仅仍在人世,而且成了大人物。
母亲去世后,哲高斯才找到了麦考比。没有亲子鉴定,麦考比当即就认下了这个儿子。因为哲高斯长得几乎和他年轻时一模一样,父子俩就像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麦考比年轻时就是个小混混,与哲高斯的母亲曾是街坊。他们在一起鬼混过,麦考比也是给过钱的,但不能说就是妓女和嫖客的关系,总之是一种街区特色现象吧。
麦考比认了这个儿子后,就安排哲高斯去茵国留学了。
在来春华之前,哲高斯已经去茵国留过学。但是这段留学经历并不长,哲高斯在茵国闯了祸,造成了一名亚裔女性的死亡。
因种种缘故,哲高斯逃脱了法律惩罚,但被学校除名,也被茵国当局驱逐出境。此事发生在去年四月,其时格拉利已成为尼朗国总统,麦考比也晋升为陆军上校。
王丰收是怎么掌握这个情报的?因为哲高斯不以为耻反以为荣,回国后还经常跟人吹嘘这段经历。王丰收派人收集麦考比的资料时,顺便也记录了下来。
麦考比给儿子换了新的护照和学籍资料,又把他送到了东国春华大学来留学。春华大学在做新生入学审查时,并没有掌握这方面的信息。
这也不能怪学校,因为哲高斯提供的是官方正式资料。王丰收能掌握这些情况,是动用了国家情报机构的力量,而春华大学不可能拥有这样的手段。
至于哲高斯是怎么通过春华入学资格考试的,王丰收反而没有查出来,至少暂时没有查出来。因为意外事件发生的时间很短,到现在只刚刚过去了两天半。
王丰收刚才断言,哲高斯的父母不会来东国处理其后事。因为其母已不在世,而麦考比上校不会轻易离开军营,更别提长时间滞留在海外了,除非他是想流亡。
格拉利当上总统后,一直都呆在首都,也从未出访过任何国家,因为他担心自己一旦离开,回来后很可能就不再是总统了。这听上去很奇葩,但现实中也不是没有发生过。
麦考比上校也是轻易不会离开军营,走到哪里都带着一大群护卫,他也担心一旦离开了控制军队权力的中枢,就会有人取而代之。
尽管不太可能亲自来东国,但他与华真行已结下“杀子之仇”。假如有人告诉麦考比华真行与欢想实业的关系,那么欢想实业二十个亿米金的投资权益,就很难保证。
虽然欢想实业是正式付钱将土地买下,但别指望麦考比这种官员会有契约精神,强行撕毁协议又不退钱的事情,很可能会发生。
以他现在在尼朗国的地位,已经有能力坏事,假如将来他真的成了尼朗国的总统,那么尼朗国与欢想实业之间,更是会直接成为敌对关系。
华真行倒不怕这些,几里国、新联盟、欢想实业都有足够的力量保护自身的权益。就尼朗国那点军事实力,真不够新联盟军打的。
但华真行并不希望事情发展到那一步,冲突意味着更大的损失,对几里国并非好事,对尼朗国更没有好处,甚至只会是一场灾难。
所以为了尼朗国人民的利益,就让麦考比上校为国尽忠吧。王丰收说的清除这一事件的负面影响,就是指清除麦考比上校。
华真行问的是否会冤枉好人,就是指麦考比上校本人是否应该被清除?毕竟儿子的过错,不能直接算到老子头上。
王丰收叫人取来了一份刚刚打印整理好的卷宗,先递给了华真行,然后又交给其他人传阅,到这时才顺手泡上了茶,话说了这么长时间也该口渴了。
在座的除了亚丁之外,皆是四境以上修士,看资料当然都很快。诚如王丰收所说,麦考比做过的那些事,已经查证的和尚待查证的,也就是枪毙几十次是枪毙几百次的区别。
王丰收等人倒还好,至少相对冷静,但牛以平等人哪见过这个,麦考比的诸般“事迹”简直超出了想象,此人难道是地狱里的恶魔?
清除麦考比,按照“国际经验”,通常花几百万米金就能搞定。华真行料敌从宽,批了两千万米金的预算,差不多相当于一亿三千万东国币。
毕竟要保证二十亿米金的投资权益,收购土地的某些手续还没有彻底完成呢,哪怕是两千万米金花得也值,甚至就可以在那二十亿米金的预算里列支。
等王丰收介绍完大致情况后,华真行开口道:“我现在只是春华大学的一名普通留学生,每天还要上课学习。
这件事具体该怎么实施,就全权交给你去办了。我只有一个原则上的要求,不要给尼朗国带来动荡和骚乱,也为这个国家做点好事吧,利人利己。”
这番话听在牛以平和叶一宁的耳中,简直不知道该怎么吐槽,神特么只是一名普通留学生,这些都是怎样的虎狼之词?
但是看了刚才那份卷宗后,他们又感觉清除麦考比是大快人心。
牛以平方才好意提醒华真行,哲高斯的家族势力可能会找他的麻烦,此刻回过神来,他又意识到自己犯了一个同样的经验主义错误。
现在的问题,已经不是麦考比怎么处理这件事,而是华真行怎么处理尼朗国了。
430、对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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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丰收很认真地答道:“放心好了,我们一定会做好事,这是行善积德。”
牛以平和叶一宁对视一眼,似在心中暗道:这种事情,你们干嘛当着我们的面说啊?好歹也算是国家机密吧,就这么不避人吗?
石双成放下卷宗,长叹一声道:“真是水深火热啊!”
华真行:“你去过几里国,也去过当时还没有解放的瓦歌市,那里才是真正的人间地狱。其实尼朗国的情况,比曾经的几里国还要好不少,只是近两年又乱了起来。”
一直默默无语的亚丁突然来了一句:“尼朗国需要他们自己的夏尔。”
华真行:“特玛国也需要,哪怕他们没有,也可以从现在就开始培养……牛老师,有没有春华毕业的留学生,回去后担任了他们国家的领导人?”
牛以平一怔,想了想才答道:“据我掌握的情况,好像还没有。听说平京大学那边有一个,不是南米就是黑荒的小国,是早年的留学生。”
华真行皱眉道:“原来一个都没有啊,这算什么国际一流学府?大国也就算了,但很多小国元首,早年都曾在海外求学。”
亚丁闷闷地插了一句:“其实夏尔总席这次也想来东国留学,但是被您阻止了。”
华真行:“那不一样,夏尔已经是国家元首了,不能擅离职守。”
牛以平弱弱道:“听你们的意思,春华大学好像错过了什么?”
王丰收清了清嗓子道:“诸位,我打个岔,刚才的事还没说完呢。清除麦考比上校,不是这几天就能搞定的,这中间还有个时间差。
而尼朗国方面处理哲高斯的后事、了解事件情况,可就在这几天。
刚才牛处长提醒的也很对,华总导,尼朗国方面未必不会在这段时间找你的麻烦,麦考比虽然不太可能亲自来,但可能用其他的方式报复你。”
话又说到这里,牛以平不得不开口道:“今天叶警官也在,我可以告诉诸位,这里是东国,不是尼朗国!哪怕麦考比在尼朗国的权势再大,也不可能在这里胡作非为!”
华真行很不给面子地反问道:“春华大学也在东国境内,请问你们阻止了哲高斯的胡作非为吗?这句话不是我问的,而是替小杈子雷温特问的。
我刚才问春华大学是否曾培养出外国领导人,牛老师恐怕没有听明白。哲高斯这种人假如顺利毕业了,将来当上了尼朗国总统,对东国、对尼朗国有什么好处?
这里培养了什么人,怎么培养他们的?哲高斯和雷温特,就是奴隶主和奴隶,培养他们怎么当更狠的奴隶主、更好的奴隶?
这不是东国的错,也不是东国人的错,至少在那栋宿舍楼里、在那座校园里,绝大部分同学都看不惯哲高斯的所作所为!这是你们的错,包括你牛老师。
茵国的大学还知道将他除名,然后他被驱逐出境。其实哲高斯上次在宿舍里动刀,欺压雷温特的事情被揭露之后,就应该被除名并驱逐出境了!”
石双成一拍桌子:“对啊,否则哪有后来的事?华总导留个破学,三个月不到,有关方面就给他造成了三亿三千万的损失,谁来赔?”三亿三千万是怎么算的,就是两亿东国币再加两千万米金。
曼曼小声嘀咕道:“也不说是破学……”
牛以平:“我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只想说,不是所有的人都是华总导。”
华真行笑了,笑容很淡,似是在嘲讽什么:“牛老师不要误会,我真的只是一名普通学生,在做能做到的事情。牛老师也是修士,应该能理解。
我不能只等着学校怎么处理,也要想到我应该怎么处理这所学校。不仅是一所学校,还有我该怎么处理这个国家、怎么处理这个世界?
并不要求每个人都能做到我这样,也不能要求每个人都是我这种人,但必须得有这种人,能做到什么程度,就做到什么程度。
今天牛老师找我,肯定还有别的事要私下谈。你的包里有一份学习材料,就是我亲手交给基立昂他们的,居然到了您手里,您是想来问我这件事吧?
我想说的很多话,都和这份学习材料有关。我来到春华大学之后最大的疑问,就是为什么没有受到这样的教育?”
牛以平今天来的时候挎着一个电脑包,但包里没有装电脑,而是塞了一份材料。他虽然没有拿出来,但是华真行神识扫过已经发现了,而且眼熟得很。
这份材料的全称是《新联盟学习班教材:社会行为规范篇》,出处就是几里国驻东国大使馆。
华真行特意找王丰收打印装订好的,先给了室友基立昂一份,后来又给了春华学习小组人手一份,每人还配了一部《新华字典》,都是华真行免费提供,由几里国大使馆赞助。
华真行在局子里协助调查,介绍了自己与哲高斯产生矛盾冲突的始末,能讲的都讲了,也包括他“说服”了一批同学“弃暗投明”,然后成立春华学习小组,并帮助小杈子的“事迹”。
学校那边当然要核实,不得不说有些领导对某些事情很迟钝,但对某些事情又很敏感。华真行的行为,分明是成立了一个学生组织,然后私下里在搞价值观教育。
假如成立一个学生社团,搞绘画、打球啥的倒没什么,只要按照正常手续报备就行,但这种事情的性质可能会很严重。
可是这种涉及意识形态方面的培训,在多数情况下是违反规定的,很多人想打擦边球,往往是以其他的名义搞个社团,然后再以研讨的方式去组织。
牛处长拿到了这份学习材料,当然会找华真行了解情况,就算他不来,别的校领导也会来,这种事情很敏感,严格地说是不能被允许的,怎么可以私下里将新联盟学习班开到春华校园?
说句难听的话,谁知道你是不是在培养特务?
牛以平本想先寒暄几句聊点别的事,缓和一下气氛,比较难堪的话题留到最后再说,不料一开口,话题就跑偏到不可控制的方向,好像听到了某些的国际机密事项。
最后还是华真行主动开口提醒牛以平,包里还带着他发给学习小组的那份教材呢,肯定不是无缘无故,有什么话就赶紧说。
说实话,就算是华真行在校园里开班培训养元术,牛处长都不会这么头疼,此刻硬着头皮把学习材料掏出来道:“华总导,这是你私下在校园里印发的?”
王丰收当即接过话茬道:“这是几里国大使馆打印的,内部学习讲义而已,并没有公开发行,不能算非法出版物。”
牛以平苦笑道:“我不是说它有非法出版物的嫌疑,而是华真行同学未经报备,在校园里私下成立了一个学生社团组织。该组织的主要活动,是搞价值观培训,而且采用的是国外教材。”
这番话就给事情定了性,它的确是不被允许的。别说是在东国,哪怕是在如今的几里国,这种培训组织也应当被取缔。
很多人甚至一些小国,都不完全清楚,教育权,尤其是公民教育权与通识教育权,由谁来组织与监督教育工作、决定教育的内容与方式,也是属于国家主权的一部分。
教育权也是国家主权,并不仅仅只是政府教育主管部门的职能。
社会上有很多组织,冠以研讨会、基金会、各种协会的名义,也在干着类似的事情。很多大学校园里都有,甚至尤为猖獗。
这在很多时候都没人管,但并不意味着这种行为就是符合规定的。华真行卷入一起这么严重的事件,又交代了自己干的事,肯定会引起校方重视,不过问都不行。
华真行是个明白人,当即老老实实道:“牛老师,假如我犯了什么错误,都感谢您能够指出来。应该怎么改正,我就怎么改正,绝对不给您和学校添麻烦!”
牛以平暗暗吐槽,假如没听见刚才的对话,他还真信了,还没来得及整理措辞呢,只听华真行又问道:“牛老师,请问您看过这份学习材料吗?”
牛以平:“从头到尾拜读了,来这里的路上我还在看呢。”
华真行:“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吗?”
牛以平微微皱眉道:“也不能说道理不对,但情况不同。比如这里说的不能随地大小便,买东西或等车只要两个人以上就要排队……”
华真行:“春华大学里没人会随地大小便,也没人会不排队,所以就没必要吗?”
王丰收突然插话道:“那可不一定,当年我在学校的时候,假如喝了酒,没人的时候偶尔也会钻进路边树丛里,找个树根放水。”
牛以平苦着脸道:“王大使,您别强词夺理好吗?我举的例子,可能在几里国需要大力教育宣传,但是到了春华大学这个层面,真不是教育的重点问题了,这是幼儿园教育!”
华真行:“您举的例子不是重点,这本教材的重点,不是告诉人们要排队,而是告诉人们为什么要排队。牛老师,您是老师,假如有学生想请教你为什么,你不能说无需讨论、就应该那么做。
你可以用多种方式去回答,比如从公平与效率的角度分析,但那样就派生出另一系列的问题,什么是公平与效率、我们为什么需要公平和效率、需要什么样的公平与效率?
一步步反推到底,就会涉及到所有社会规则立论的根本。那么请问牛老师,我们怎么从最简单的、人自身的需求为立论,然后根据逻辑一步步推导出整个社会规则体系?
排队只是一个大家都理解的案例,它的意义是阐述公平与效率,然后推广到其他的社会规则中,比如现阶段我们为什么要考试上大学?”
牛以平沉吟片刻才开口道:“你是儒家弟子?”
华真行点了点头:“您要是这么说,也未尝不可。我的老师中,确实有一位儒学大师,这份学习材料,就是他老人家审定的。”
王丰收很想补一句,华真行不仅是儒家弟子,更是道、墨传人,既是马恩拥趸,又在打造资本主义理论上的终极形态呢!但想了想他还是忍住了,在一旁端起茶杯进入了看戏状态。
牛以平的神色有些古怪:“您一位几里国来的留学生,在东国的大学里,搞起了儒学推广?”他这么一总结,确实让人感觉很荒诞。
华真行点头道:“您这种说法,我倒也不能否认。我只是很奇怪,为什么东国的大学不教这些?如果说本地学生在中小学阶段已经学过了,那为什么不教留学生?
我说的当然不是排队和随地大小便的问题,不同的文化有不同的推理论证,我指的是东国的传统文化思想,尤其是从文化根源推导出社会共识的过程。
其实我研究过全套的东国中小学教材,近三十年来的各种版本,也没有系统的教学。难道全靠家庭教育和社会风俗惯性,假如没有官方教育,这也不是长久之计。”
叶一宁听了半天,终于插话道:“华总导是在几里国长大的,可能不太了解东国近代史,也不太了解社会科学的发展。儒学已经被打倒批判过很多次了,可以说已经被批倒批臭。”
华真行:“叶警官,您能具体展开说说吗?”
王丰收在一旁嘴角微翘,好像听到了什么精彩的内容,正在期待着下文。曼曼则是眉头微皱,一脸思索之色,做凝神倾听状。石双成同样微微皱眉,似是欲言又止。
亚丁一脸懵逼状,好像根本没听懂他们在说什么。郎校民则是瞟了一眼叶一宁,微微苦笑,不易察觉地摇了摇头。
叶一宁刚才只是顺口一说,此刻边想边说道:“就我接触的主流观点,在漫长的封建时代,儒家文化成为社会主流信仰,也成为官方统治的工具,不仅禁锢了思想,也极大的阻碍了科学技术的发展。
延续到近代,东国社会已经极端落后,沦落为西方的半殖民地。儒家已经不适应现代工业文明,是早已被扫到历史垃圾堆里的东西,没有再捡起来的价值。”
华真行又以询问的眼光看向牛以平,牛以平咳嗽一声道:“叶师妹讲的这些,也不能不算事实。
自宋代以降,儒学发展为理学,形成了儒教,确实已经变得非常僵化,在此基础上形成的宗法社会,也极大地阻碍了文明进步。”
郎校民终于忍不住道:“牛老师完全可以讲得更透彻些,很多问题可以上溯到董仲舒时代。可是您讲的,和华总导问的,根本就不是一回事啊!”
叶一宁纳闷道:“怎么不是一回事,那你们在讲什么?”
华真行:“逻辑上讲,牛老师和叶警官都是在从结果做归因。现实中发生的事情,可能有很多种因素,而你们把它归结到了其中一个因素,认定它就是主要因素。
分析问题的思路,我们需要从儒家的立论开始,用正确的逻辑去推导,看看是否必然会导致出刚才所说的结果?假如外界因素有变化,是否还能推导出其他的结果?
这样的结果归因模型,我也可以弄一个,经不经得起论证再说。
看世界当代史,从军事殖民到经济殖民体系已经形成,政治、军事、经济、文化上钳制和禁锢是全方位的、前所未有的。
除了已经完成工业化的西方列强,后发国家或地区中,能顺畅地接受工业文明,有希望完成工业化和现代化的,不论是实行什么制度,为什么几乎都集中在儒家文化圈的辐射范围内?
这其中当然也包括东国,讲这个归因模型,我不想证明什么,就是举个同样的例子。
其实我也很想知道,东国人关于小康和大同的社会理想,是继承于何处?想当初,为什么新东国能那么顺利地接受社会主义思想,并那么迅速地完成了社会改造?
很多东国人可能感觉这一切是理所当然,可是看看这个世界就会发现,它是何其艰难!
每个人对天下都拥有社会责任,这种共识又是从哪里来的?什么是自我实现,至今争论不休,可是在东国却早有路径共识,格物、致知、诚意、正心、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
正因为如此,东国引进马恩理论进行本土改造的时候,并没有根本上的文化冲突,反而唤醒了大同理想的社会共识,不得不说伟人就是伟人。
但是在几里国,在整个黑荒大陆,人们没有这种传统意识,连想都不会想到。其实我还有一个问题,既然牛老师和叶警官刚才都这么说了,那东国还在海外搞什么子丘学院?”
子丘者,儒学之源祖,柯夫子之学便继承于子丘。东国近些年在海外设立了很多子丘学院,是为数不多的文化输出手段之一。
牛处长一时语结,但还是不得不答道:“子丘学院,教的也不是封建儒教,而是中国优秀的传统文化。它在某些地方搞的可能还算成功,但总体上并没有达到预期。”
华真行感慨道:“是啊,内部的认识还没理顺,有各种撕裂,对外输出怎么可能成功?我们先不谈这些了,就说这份材料,有哪句话说的不对,牛老师可以指出来。”
牛以平:“这里面的思想,不是成熟的儒家体系,而是很朴素的原始儒学。”
华真行:“真的那么原始吗?您应该看到了最后,它也推导出了东国官方认可的劳动价值论,同样推导出了工业文明时代的社会价值观。您可以告诉我,这个思想体系的推导过程有什么错误?”
华真行的这句话不太好接,从这份学习材料里,确实不好挑出哪一句话不对,可是牛以平总感觉有什么关键问题被忽略了,一时间却又想不通问题在哪里。
这时一个最令人意想不到的听众突然开口了,只听亚丁思忖着说道:“我不太清楚你们到底在辩论什么,但是这份学习教材我很熟,曾经从头到尾都学过。
它很简单,只是教大家做人、做事的道理而已。新联盟建立了新秩序,扫除了黑帮,将来还要做很多事。我认为这份教材,就是告诉大家,我们为什么要这么做?
这个世界太复杂,至少对我来说太复杂,我认为这份教材对我的帮助很大。至少它告诉了我,遇到一件事该怎么去思考,我们说它是对的或者是错的,理由是什么?
我见过柯老本人,他告诉我,这就是文明的源头。”
叶一宁好奇地把那份材料拿了过去,翻看道:“你们到底在说什么?刚才牛师兄不是讲,华总导是儒家弟子,私下在大学里组织社团传播儒学吗?
我只是有些奇怪,在春华可以学到很多更有用的知识,何必学这些早已过时的,甚至是封建腐朽的东西?”
王丰收终于开口道:“不是他们跑偏了,而是你根本没进去。亚丁不是东国人,不太了解东国历史,所以看问题很直观。
华总导也不是东国人,他是在几里国长大的,但他和亚丁又不一样,他现在想问的可以总结为一句话——东国和几里国有什么不同?
这份教材是几里国新联盟培训班用的,华总导没有解释几里国为什么要教这些,而是想问东国为什么不教这些?来到东国后,他自己、基立昂、哲高斯、雷温特等等人,都没有受到过这样的教育。
华总导是带着学习任务来的,东国文化中最有特色的精华部分,为什么不传播?我们就不要纠结于儒学这个称呼了,就说东国文化中最有特色的精华部分。
身为一个东国人,哪怕我们在批判儒家礼教时,最朴素判断标准是从哪里来的?
文化是有立论根基的,比如罗巴诸国,从古希莱的理念世界,到中世纪的经院神学,再到文艺复兴之后对中世纪神学的反动,重新构建绝对精神……其实都是一脉相承的。
对理念世界的追求,到神的启示,再到假定人性建立社会契约,哲学立论、神学立论、经济学立论,都有它的立论基础。
欧几里得都知道吧?亚丁可能不是很清楚,他以几大公设为基础,推导出整个几何原理的体系。
社会学也是这样的,有人说东国传统文化缺乏这种体系,其实是缺乏了解,或者是后来人没有再认真地去构建它。但是不构建清楚,就不知道我们是谁、从何而来。”
王丰收和沈四书都是柯夫子学生,王丰收曾挨过几位老人家的训,说他太过注重权谋,有点偏到纵横家的路子上了,但他骨子里还是柯夫子的弟子。
这份教材的编写工作,王丰收并没有参与,是沈四书负责的,由柯孟朝最终审定,而沈四书就是如今的几里国教育部长。
其实沈四书也犯过错,被华真行委婉的批评其乡愿,谁能没点毛病呢?至于华真行自己那就不仅仅是挨批评了,还经常挨揍呢。
三位老人家就没人批评了吗?当然不是。他们只要凑到一起就经常激辩不止,互相嘲讽揭短,甚至翻出很多年代不明的旧账来。
但是柯夫子审定的这本教材,另外两个老头倒没挑毛病,不是说它很完美,而是都认为它很适用且很有必要。
说了这么多,这份教材的具体内容究竟是什么?
431、谈孝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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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里国的教材,当然是为了满足几里国的需要,在实际培训中,它是与另一部教材配套使用的,就是夏尔最早的十篇演讲。其教学目的之一,就是解释夏尔为什么要那样说。
这既是文化启蒙,也是东国口语入门。
那十篇演讲分别是《我是夏尔》、《机会就是希望》、《我们的克林区》、《不能再愚昧》、《劳动创造世界》、《共建美好家园》、《谁是我们的朋友》、《团结就是力量》、《新的每一天》、《命运的主人》。
教材必须非常简单,简单到让相当一部分的几里国人都能理解,就可以想象它有多么浅显了。它分析所有问题的基础,都来源于开篇介绍“忠恕”这两个概念。
牛以平已经看过这份教材,所有才会问华真行是儒家弟子吗?
所谓“忠”,中心,中念第四声,就是“己欲立而立人,己欲达而达人”;所谓“恕”,如心,就是“己所不欲,勿施于人”。
这两句话很好解释,也很容易听懂,前者主要说应该提倡什么,关乎道德,后者主要说应该禁止什么,关乎法律,两者又可以交叉印证。
由此,当人们面对纷繁世事,就有了最朴素的价值观标准。
沈四书在编写的教材的时候,开篇还介绍了很多儒学概念,包括各种儒家道德标准,但是都被柯夫子删掉了,或者挪到了最后当成“超纲内容”介绍,开篇只留了这么两条。
它就像几何学中的公设,不仅推导出了教材中的整个伦理体系,居然还能解释政治、经济、法律等诸方面的秩序原则。
这不是一部儒学著作,而是一本社会培训教材,通篇只有不到六万字,先告诉人们两个简单的立论,然后以立论为基础解释新联盟的政策,哪怕是“不能随地大小便”这样的小事。
你自己也不希望出门一不小心就踩着翔吧,那就不要随地飞翔。这一句话就能说清楚,说清楚之后才能成为制定社会管理规范的依据。
有人又要说了,我的确认识到了这一点,可是实在很急的时候附近没找到厕所。这就涉及到如何解决问题了,进而成为推动公共决策的依据。
最早克林区搞卫生运动的时候,每个街区都要建公共厕所,按居民人数设计蹲位数量。
不要觉得可笑,上述内容都在教材中,这部教材还不是让学生自己看的,因为他们大多还不识字,而是教师上课时用于讲解的。
用同样的论证方式,也能推导出为何不能偷窃、不能抢劫、不能杀人……
再比如说为什么要孝敬父母、礼待他人,其实就是“己欲立而立人、己欲达而达人”的一句注解——“所求乎子,以事父”。
在尽可能美好且合理的期望中,你期望子女怎么对待你,你就这么去对待父母。其实这样的伦理要求,在当今的几里国社会已经超纲了,因为很多孩子都找不到父亲。
但是你至少要知道,怎么去对待母亲吧?哪怕是做给自己的孩子看。而且相对高尚的伦理要求,通常都应该是超出现状的,代表了一种社会理想。
找不到父母的人,也希望自己能有父母,特别是希望从小能得到父母很好的照顾。那么在尽可能美好且合理的设想中,假如有父母,希望他们怎么对待自己,现实中就怎么去对待子女。
这就是东国传统文化中的“孝慈”。
孝慈是后天立论,相当于“定理”,而忠恕是先天立论,相当于“公设”。孝慈体系可以由忠恕原则推导出来,进而还可以阐释“敬天祭祖”等种种传统文化现象。
不同的时代背景下,孝慈的具体表现形式不同。在东国历史上的某些时期,对孝慈的形式要求发展得越来越教条化、宗法化,渐渐带着腐朽的特性。
人们应该去批判这些教条化、宗法化的孝慈要求,它们甚至只是以孝慈之名维护某种腐朽的法统,已经是对孝慈本质的反动。
当代东国人在批判历史上以孝慈为名的宗法教条时,其实潜意识中的价值判断、所采用的论证方法,都是指出这些宗法教条的虚伪性,认为它们并不能代表真正的孝慈。
人们并没有批判孝慈本身,也没有推翻上述的立论过程,除了别有用心的文化与社会颠覆者,绝大部分人的出发点,也并非以不慈不孝为美德。
比如柯夫子有一次看见,沈四书自作聪明给曼曼讲东国清代编的《弟子规》,他老人家就很生气,当场把沈四书骂了一顿,不许他再教,但几里国的学校同样也需要《学生守则》。
几里国没有东国宗法时代的历史,所以新联盟的这份教材,介绍的只是慈孝的本意与缘起。
原本柯夫子想删掉这部分内容,认为它对大部分学员而言太深了,不适合当成入门教育,这份教材必须非常精简,相关内容可以在的提高班教材中再学习。
可是沈四书好不容易都写出来了,舍不得删,强烈要求保留,于是精简之后放到了教材的最后,当成课堂上的引申、提高内容。
假如一上来直接就讲《子丘论语》,无论它是否“腐朽落后”,那更是超纲的不能再超纲了,大部分几里国学员根本不知道在说什么。
东国传统文化中的四维、五常,也就是“礼、义、廉、耻”和“仁、义、礼、智、信”,在这份教材中也没有直接抛出来,同样放在了最后,通过那两条立论推导出来,然后再做介绍阐述。
叶一宁正在翻看教材,华真行则看着翻看教材的她,莫名想起了柯夫子他老人家。
有人在批子丘时,常说的一句话就是:“子丘谈礼,维护的是早已落寞的周礼,代表了一种落后的保守思想。”
柯夫子曾为祖师叹。子丘确实好谈周礼,因为他见到的是秩序崩坏,最痛恨的也是秩序崩坏。但是他并没有看到后世重新建立的秩序,所以才怀念历史传说中曾经秩序最好的时代。
至于子丘本人,既不保守也不狭隘,是相当开放与包容的,堪称那个谱系贵族时代的异类,也完成了对后世的思想启蒙。
子丘谈礼,礼既是周礼又非周礼,只是以周礼为例,是他所认为在那个时代“仁”的体现。礼本身就是仁的体现,而仁就是“忠恕”。
柯孟朝的这番话,有为尊者讳的嫌疑,但华真行认为他老人家讲得很有道理。这样的话当然不可能写进培训班教材里,这是他老人家对华真行的单独教学。
至于几里国,根本没有什么周朝的历史,当然也没什么周礼的困惑,只需要介绍儒家思想的立论。
所有社会伦理体系,都建立其立论的根基上,通过逻辑递进,加上某些新的外部因素譬如时代需求、统治需求、社会稳定与发展需求,产生各种推演变化。
有人可能意识不到,建立在这个根基上的文化体系,有什么独特的价值?首先最独一无二的地方,它从一开始不需要“神”的参与,是另一种信仰体系。
一切价值观都由两条最根本的立论推导而来,而这两条立论都源于人的自身所需,可称之为“儒”。换个名称也行,但其实质如此。
因此东国人或者说东国文化的独有特质,对待神灵的态度是相当开放与包容的,带着平等协商、兼容并蓄乃至抗争批判的精神。
神需要人的包容、接受人批评吗?你没听错,事实确实如此。
不论是哪家的菩萨、哪家的神,都不妨碍同一个人去拜一拜。随着社会的发展,就算是没有的神,也不妨碍有人随手给你弄出来,灶神、厕神就不说了,你见过中考神、高考神、四六级神吗?
神灵可以成为一种意向,一种寄托,人们仿佛心照不宣,拜拜高考神没问题,但是考得好不是神灵的功劳,考不好也不是神灵的责任。
至于考不好则是神灵惩罚之说更是扯淡,不追究其责任就不错了,可是想追究也无从追起,说到底只是一个谁都明白的心理游戏。
将龙王庙建在河堤上,洪水时先冲龙王自己的家,大旱时甚至把龙王从神坛上请下来游街示众,并鞭笞一番。有时候鞭着鞭着下雨了,有人就会说龙王显灵了,还有人会说不打不争气啊。
假如换一种文化环境中成长的人,看到这种场面可能会惊得目瞪口呆,神特么显灵?这不就是一种群体潜意识,在问责那些尸位素餐的官员吗!
在东国老百姓的眼中,与其说龙王爷是掌管雨水的神灵,不如说是负责调度雨水的官员,这不是对神的态度,就是对人的态度。
如果这只是民间匹夫的玩法,那么知识分子阶层就更有意思了。子丘不语怪力乱神,但是并不妨碍知识分子去研究各教经典,佛家道家包括各教典籍,都可以成为研究对象。
在这个过程中,很自然地就进行了祛魅化,将各教神圣的经典只当成了研究材料,研习其中能令人感兴趣或者有道理的东西,扯淡的部分也就当它是扯谈了。
人们不太介意它是怎么扯谈的,更注重自己能学到什么。
各种宗教典籍,都可以去研究、去学习、去分析、甚至去质疑、批判、去改造,经常可以看到典型的儒家知识分子,也给自己起一个某某居士、某某道人的称号。
东国知识界对佛教的改造,鼓捣出了本土的禅宗,一度呵佛骂祖不休。而广大知识分子并不觉得其离经叛道,反而对其中体现出的思悟过程与状态特别着迷。
这已经不是信徒对待神灵的态度,而成了知识分子的一种头脑游戏。
一位普通的东国人可能对此习以为常,不认为这有什么特别的,世事不是本当如此吗?可是换成另一种文明体系的视角,这是无法理解的、甚至是无法想象的。
他们怎么可以没有神?这个惊天动地的问题,答案简单之至,因为从一开始就没有。
世界上还有哪一种文明,从启蒙阶段、由文化的根本立论始,就不需要神的参与?只此一家,别无分号!
神可以存在,也可以不存在,无论存不存在,并不影响人们的道德选择与价值判断。
以此为根基的东国文化,充满开放与包容精神,一切存在都可以批判,一切存在也都可以学习,这不仅是道家的辩证精神,也是儒家的论证方式。
东国人所使用的语言文字,并非表意那么简单,也是一种独特的分析语系,开放且包容,面对新生事物时,能很顺畅的概括与吸纳,几乎没有障碍。
东国文化在面对虚构的神灵时,也有很现实的道德评判标准,所依据的也仍然是儒家的那两条根本立论,只是很多人并没有意识到。
假如换一种文化语境,也能推导出相应的伦理秩序体系,制定出类似的社会规范,但立论的方式并不相同。仍然举那个看似很幼儿园的例子,人为什么不能随地大小便?
假如人的一切道德标准,都来源于神的启示,那么就必须按照这个逻辑去推导。因为神爱世人,随地大小便不卫生,会影响人居环境与人身健康,所以它违反了神的意志。
假如在经典中,神说过某些话,那就好办了。假如是神没有提到过的事物,那必须要建立一个解构的过程,宛如从儒家的两条根本立论去推导,只是出发点是神。
当然了,这只是举个例子而已。实际上在世界很多地方、很多时期,包括东国在内,不少人都的是随地大小便的,也没人去搞这种论证。
举这个例子只是在说明,不同的文化传统背景下,推行社会教化的语境体系。
看了上述的分析过程,有人难免就会产生一种疑问,假如将神灵从其中拿掉会怎么样?尤其是近代以来,很多优秀的哲学家与思想家,尽其才智做的就是这件事。
有人称之为文艺复兴,或者启蒙运动,按学术理想重新构建了一个古希莱文明。
东国的文化背景中,不存在这个问题,但是换成世界上任何一种其他的文明背景,这都是个很大的问题。
所以那些优秀的哲人,往往只能采取两种方法,其一是去解构神,重新阐述什么才是真正的神和神性;其二就是创造另一种哲学概念去取代神,比如绝对精神。
无论是上帝已死,还是存在先于本质,明显都带着这样的痕迹。很多人的著述都是一项伟大的工程,闪耀着智慧的火花,用毕生精力去论证神是怎样一种存在,或者论证神也可以不存在。
为什么祂绕不过去?因为祂从文明启蒙阶段就已经存在,是整个文明所建立的道德体系和价值观的来源,是文化立论的基础,只能用某种方式去重新解构。
假如放弃神,用什么去维系社会道德体系?假如不放弃神,又怎么去解决文明的开放性与包容性,还有其至关重要的共情能力?
开放性与包容性,是一种文化基因,是一种潜意识。假如缺乏它,文明就会体现出排他性与侵略性,在其强势的时候,将外部世界视为殖民对象,在其弱势的时候,又会导致内部的撕裂。
还有一个问题是死结,某些文明对其他文明的侵夺史,在文化潜意识中是代表神的意志传播福音,从而找到了自圆其说道德依据。假如放弃了神,又如何从道德上去面对自身的历史?
难道就没有人意识到这一点吗?有很多优秀的思想家都看到了,可是就算他们去论证“神不存在”这样的命题,也与东国文化有明显的差异。
因为你在论证“神是怎样的存在”或者“神存不存在”时,神的概念就已经参与进来的了。哪怕最终的结论是“神并不存在”或“神无需存在”,方法也是在找另一种概念去取代神的地位。
取代神的无论是“绝对精神”还是“存在本质”、“自由意志”,又或是“资本崇拜”、“消费崇拜”,与东国文化都是不一样的语境体系。
因为东国文化的立论基础,从一开始就没有神的参与,也不需要用什么东西去取代它。
问题回到现实,新联盟在几里国的社会改造中,为什么要采用这样的基础教材?
因为当地的原始部落文化更复杂,有奇奇怪怪的各种神灵信仰,既有萨满、巫祝式的,也有西方殖民时代传播的宗教,更有现代从周边国家渗透的各种教派信仰。
怎么进行文化整合?任谁来都会头疼无比,假如推行某一种神灵信仰,可以预见将来无休止的纷争,假如立法禁绝民间所有的“迷信”,现实中的反弹立刻就会发生。
只在原有的圈子里打转,几乎找不到出路。柯夫子的解决方案,高度不是在天花板上也不是在几层楼上,而是降维式的。
华真行所学之儒,如果一定要称其为儒,并非直接继承于历史上的子丘,而是今天的柯孟朝所教,看上去却很原始朴素。
夫子之学很开放,甚至可以成为推翻政权的理论依据,就是因为它最根本的立论,并没有不可置疑的神灵权威,遑论一个政权或一代君主?
所以在东国历史上经历过很多次朝代更迭,人们对此感觉天经地义,从文化角度也能很好地去接受与阐释这种现象。
每个朝代当然都讲究法统的名正言顺,后世的宫廷儒生创造了五德轮回之说,目的是为了解释本朝替代前朝的正义性。
可是天道轮回的标准又是什么?这个圈子又转回来了,还是价值观的判断,社稷神器有德者居之。何谓有德?仁者有德,而仁就是忠恕。那个所谓的天道,仍然要符合人们需要的道德标准。
所以在东国的文化语境中,“造反”在民间并非一定是道德上的贬义词。儒家的根本立论,就包含了朝代可以更迭的思想,甚至也包含了制度可以更迭的推论。
儒家不谈鬼神,名为占卜之书的《易》却成为了儒家五经之首,那么儒家的易学又在说什么呢?穷则变,变则通,通则久。君子自强不息。
东国历史上也曾有过至暗时刻,儒不需要神,但特定时代的宗法却成为神圣化的教条,偏离了其最根本的立论,就失去了其最宝贵的开放性与包容性。
子丘非神,有人借子丘之名编纂宗法,欲为人间神圣,该批判的是谁?这是华真行要反问叶一宁的问题。儒家的立论,就是东国的文化基因,它讲述了做人的道理、看待事物的方法。
你可以不尊子丘为圣人,同样可以评判他,但你不能要求子丘是上帝,能直接给你想要的一切。
华真行看着叶一宁已那份教材翻到了最后,于是将想说的话化为一道神念,不仅发送给叶一宁,也发送给在座的其他人。
432、牵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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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份教材不是华真行编的,华真行只是做了一番解释,为什么推翻几里国旧政权的新联盟,要在全国使用这样一份社会学基础教材?
曼曼抿着嘴唇,瞪大眼睛连连点头。石双成皱着眉头微微颔首。王丰收的嘴角又翘了起来,似笑非笑仿佛再度进入看戏状态。
叶一宁也是四境修士,不到六万字的材料很快就看完了,合上教材时居然笑了:“华总导太严肃了,我刚才只是随口一说,其实那也不是我的观点,只是看到很多人都那么说。”
华真行:“那你自己怎么认为的呢?”
叶一宁:“抱歉啊,其实我没想过那么多,也没有像华总导研究得这么深。但是我也觉得吧,三纲五常之类的东西,确实挺腐朽落后的,至少从一个现代女性的角度,我非常反感。”
华真行也笑了:“其实我也没什么研究,只是一个普通学生,曾在柯老先生门下受教。就我的理解,三纲是皮,早已不合时宜,我也非常反感,但五常为骨,不能把概念搞混淆了……
所谓三纲,君为臣纲、父为子纲、夫为妻纲,这是三种伦理要求;所谓五常,则是礼、义、仁、智、信,这是五种道德原则。
这是王丰收刚才提到的汉儒搞出来的东西,确切的说它本身并非儒学,而是后世儒生为了统治需求和社会稳定推行的一套应用体系。
华真行并没有展开讲,在农耕文明时代,为什么会有这样的伦理要求,它怎样满足了维护社会稳定和生产发展的需要。比如父为子纲,表面是家庭伦理,实质是生产组织形式。
这是延伸到政治经济学领域了。
他只重点解释为何说三纲是皮,是指加上特定历史年代的变量,所推衍出的秩序体系。假如应用环境变了,比如说在当代社会,儒家的立论本身就能推翻它。
这是延伸到辩证法领域了。
假如以君主制的合法性为前提,可以得出君为臣纲的要求。但是从“忠恕”的原则本身,推导不出君主制必然合理的结论。假如君主制这个前提不存在,君为臣纲当然也就没有存在基础。
在工业文明社会中,以“己所不欲,勿施于人”的原则,本身也就能推翻夫为妻纲的结论。
可是礼义仁智信这五常,之所以称之为“常”,它是可以超越时代的。仁,就是忠恕,而礼,是忠恕原则所要求的社会规范,形而上为道德,形而下为律法。
那个时代不需要道德与律法?儒家只是在讲,制定道德与律法的依据与原则,它是工具性的。至于后人用这个工具、加什么材料、做出一桌什么菜,那就要看各自的目的和手艺了。
从根本立论推导出五常的过程,这份教材的最后都介绍了,华真行只是强调,没有哪个时代可以没有礼义仁智信的概念与标准。
你可以批判某个时代所建立的礼义仁智信具体法则,甚至说它们是“吃人”的,比如批判封建时代的礼义仁智信,但同样要建立社会主义的礼义仁智信吧。
礼义仁智信最初的概念是从哪里来的,就是从儒家立论推出来的。人们真正需要什么样的道德,“真正需要”这个意识本身,就是儒家的立论基础。
忠恕本身,包含了道德层面上的人格平等,所以东国文化本身,就默认了道德层面上的人格平等,不以贵贱论德行。身为现代人,更可以去追求群益层面上的“社会格位”平等。
华真行很谦逊,一再声称自己学问尚浅,只是听了柯夫子的教诲,试着讲讲而已。叶一宁则拍了拍那份材料道:“能否也给我一份,我拿回去好好学学。”
王丰收插话道:“你们房隆关,平时都教弟子什么?”
牛以平赶紧解释道:“教修行,教对天地自然的感悟。叶师妹很小的时候就跟着父母搬到市区了,回师门的时间并不多,主要都在传习秘法,平日大部分时间还要上学呢。”
王丰收:“天也不早了,我们该吃晚饭了,边吃边聊吧。”
华真行却摆手道:“不着急,再等一会儿也饿不着。牛老师的问题都问了,可是我的问题还没说呢。”
王丰收:“那您先说,说完了再吃不迟。”
华真行:“我想知道,春华大学或者是东国,招收海外留学生的目的是什么?”
大学当然是培养人才的地方,更进一步的设问,就是为谁培养人才、培养什么样的人才、人才培养出来后可以去干什么?
这个问题很好回答,可以张嘴就来:为各个国家培养人才、培养各个国家所需要的人才、人才培养出来之后去建设他们的国家。
但是答案真的如此简单吗?这不是本土教育,而是留学生教育,甚至都不是盈利教育,而是国家层面的经费补贴教育。
用本国的税收资金和教育资源,培养的如果不是自己需要的人才,这说得过去吗?更进一步的设问是:东国的留学生教育,和其他大国的留学生教育有什么不同?
没有哪个国家的教育体系,特别是针对海外留学生的教育,不进行本国价值观的培养与输出。要么以灌输的方式,要么以引导的方式,要么以介绍的方式,总之不可能没有!
假如没有共同或共容的价值观,那培养出的是什么人,难道是竞争对手或敌人?假如以加强经济与政治合作的目的,那么对留学生的价值观引导则更重要。
夏尔有一篇演讲《谁是我们的朋友》,就是引自东国当代最伟大的革命家与思想家的语录,核心就是在阐述这个问题。
东国各大学基本都有两门社会学通识教育课,《东国革命史》和《马恩原理》,但大多数留学生不用去上,因为校方对他们不做要求。
因为各国体制的不同,出于某种担忧,东国在留学生教育中,好像刻意回避了这方面的意识形态输出,也很少宣传自身的体制与文化,除非是相关人员主动来学习这方面的知识与经验。
近年来就算官方层面想宣传,落实到具体实施环节也不知道该怎么宣传,找不到合适的思路,缺乏完整而清晰的体系。
一段时间以来,说实话,各大高校的社科领域,譬如经济、金融、法律、教育专业,主要都是在搞文化输入,如今让同样一批人去搞文化输出,实在勉为其难。
这其中有知识结构的问题,也有理论水平的问题,更有主观意愿的问题,更别提在具体实施环节中有的人是阴奉阳违。比如乔钐高之流,这种事怎么指望他们呢?
那么东国可以采用的文化输出手段,难道只剩下最简单的汉语教学了吗?哪怕是汉语教学,其介绍的价值观和思维方式又是什么?
教育可不是单纯的施舍,而是一种传承,那么它传承了什么?这就是华真行的问题。
牛以平沉吟间还没来得及回答呢,王丰收又说道:“其实柯老也说过,几里国有几里国的难处。
比如我们不适合直接建立一个马恩主义国家,至少不能对外这样宣称。假如是那样,以几里国的小身板,恐怕顺手就被人给灭了,夏尔的新政权挺不住。
而且柯老又说了,就算我们要讲马恩政治经济学体系,在启蒙教育阶段同样有两个问题绕不开。
一是我们为什么要有建立大同社会的理想,怎么形成这样的文化共识?二是受教育者的理解水平,也就是牛处长今天说的,这已经不是初级教育的内容。
但是文化传统的建立,是从启蒙时期就开始的。而文化启蒙,可不仅仅是古代的事情,而是每一个时代都要重复的事情。
比如我们需不需要讲孝慈,又以什么方式去讲孝慈?
因为文明的传承,不能直接拷贝到每个新生儿的大脑中。无论哪个时代,每一个人,都要经历一次文化启蒙的过程。”
王丰收说完了,牛以平尴尬地笑道:“王大使虽然说的是几里国的事,但我明白华总导在问什么了,也完全能理解华总导在学校里做的事。
但我只是一个小小的校长办副主任,很多事情不是由我决定的,很多问题也不好回答。”
华真行突然来了一句:“牛老师,待会儿我得多敬您几杯酒。”
叶一宁:“为啥?”
华真行:“因为我得说声抱歉,我做的一些事,会影响到牛处长的仕途。”这句话说得很认真,他指的不仅是已经发生的事,还包括将要发生的事,牛以平已经卷进来了。
牛以平只有摇头道:“多虑了,多虑了,应该对我没什么影响的。”
华真行:“吃饭吧。”
晚饭的地点就在大使馆的小餐厅里,平日大使先生招待重要客人的地方。两位客人对这桌菜是赞不绝口,连连感叹在这里还能吃到如此高水平的东国菜,完全不亚于五星级酒店啊!
王丰收笑着介绍道:“这里的厨师,厨艺都得到过华总导的亲自指点,尤其是还跟着华总导打过下手。”
叶一宁:“那么华总导做的菜岂不是更好吃?”
曼曼笑了:“那是当然的,就看你们有没有这个口福了。”
牛以平:“既然话都这么说了,一定要找机会好好蹭一顿。其实以这批厨师的水平,完全可以开一家高端餐饮门店了!”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聊来聊去,华真行便决定在大使馆附近投资开一家饭店。
假如王丰收带来的人手不够,就再从几里国那边调,华真行可以亲自抽空再搞点培训,店铺也不要租,寻找合适的物业买下来……总之谈话气氛很热闹。
牛以平给了华真行一个建议,或者帮他出了一个主意。
他搞的那个春华学习小组,可以把讲义教材的名字给换掉,就以研习东国传统文化的名义报备,成立一个课外兴趣小组,甚至都能申请经费和场地支持,这事牛处长就能帮忙都给办了。
华真行则向牛以平表示了感谢,并邀请他到几里国参观考察。牛处长叹道:“别看我这个位置的官不大,可是出国还挺麻烦的!”
王丰收顺势道:“哪能让您因私出国啊,由几里国方面发出邀请,以教育合作项目的名义,邀请您和一批教育专家,对几里国的高等教育工作进行指导。”
不论两位客人来时是什么情况,这顿饭结束时气氛是很融洽。牛以平和叶一宁告辞离去后,王丰收问华真行道:“你是看上这位牛处长了吗?”
华真行笑着点头道:“是啊,你看出来了呀,我想把他挖到几里国去,筹建大学正缺少这样的专业人才。我看他在春华大学干得也不是很顺心,我们再这么一闹,他恐怕很难再提拔上去了。”
王丰收:“这位牛处长,从读书到工作都在春华大学,对大学各部门的运转都非常了解,工作直接就能上手,而且又是修士,确实难得。”
华真行:“这位牛老师,当初的确不知我的身份,但他早看出来我也是修士了。后来他也有借我之手想给学校整点事的意思,学校里的一些事,他应该也看不顺眼吧。”
王丰收:“那你今天为什么不说破?”
华真行:“用不着了,我整的事可比他想的要大多了。刚才说的邀请计划,你回头就去落实吧。”
诚如华真行所说,牛以平确实看不惯学校内的某些事情,也看出来华真行非同寻常,所以也想借华真行之手整顿某些乱象,却没想到华真行的来头如此之大,这么能整活!
牛以平更没想到,华真行连他这个人都想给整走了。
433、神秘的小老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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牛处长和叶警官没有开车,因为使馆所在的那条街实在不好找停车的地方,回去的时候仍然叫了一辆网约车。
上了车之后,叶一宁还挺兴奋,以神识拢音道:“师兄,我记得你上次说过,在这批春华留学生里发现了一个很有意思的小孩,明显也有修为在身,石双成也跟他的关系不错。”
牛以平:“这说明我没看走眼啊。”
叶一宁:“这叫没看走眼?我明明记得你上次还说过,要给那孩子一些考验,看他怎么应对,适当的时候再出面帮一把给以引导,若是散修出身又是可造之材,不妨收入房隆关。”
牛以平板着脸道:“我这么想,有什么错吗?”
叶一宁:“错倒没什么错,但既然双成小师叔与他私交不错,你咋就没想到他大有来历?”
牛以平露出了苦笑:“我倒是想过这种可能,但觉得可能性不大。你并不完全了解双成小师叔,这个年纪的孩子交朋友,基本上只看对不对脾气,以她的身份也根本不在意对方的出身。
前几年她就经常带着一批散修四处胡闹,其中还有不少没跟脚的精怪小妖,那些人并不知她身份,只把她当成大姐头。
梅盟主对此非常头疼,要不是石双成有祖师爷风先生撑腰,早被她爹抓回去禁足了。据小道传闻,梅盟主有一次因此收拾石双成,反而挨了风先生的骂——
‘你当年修行之初,身边多的是妖精鬼怪,如今功成名就,反倒嫌弃起来了?这世上有的人啊,成了气候之后就欠收拾,难道你也是这种人?’
华真行的档案资料我看了,也特意找人打听过,昆仑各派没人听说过他。我也观察过他,行止就是一名普通的学生,应当有修为在身,大致也就是三境……”
叶一宁打断他道:“师兄的小道消息倒挺灵通,但事实足以证明,你的眼力有多不靠谱,人家可是一派宗主,年纪轻轻就有大成修为!”
牛以平:“假如不是出了这档子事,你能看出来吗?”
叶一宁:“我负责审问的时候,还真没看出来。你早就跟我提过这个人,所以我还观察得很仔细。”
牛以平:“别再用审问这个词了,你的职业毛病得注意,他又不是犯罪嫌疑人。听说他在你们分局里表扬一挑五,撂倒的都是特警?”
叶一宁:“那就是普通人的拳脚功夫,只是他的身体素质特别棒,力量、感知、速度都远远超过一般人,真没有用别的手段,好像也用不着。”
牛以平:“你就没有意识到什么吗?”
叶一宁:“听师兄这么一提醒,我还真觉得纳闷了。养元谷也算是超级大派了,宗门虽然在万里之外的黑荒大陆,但昆仑盟并非不知,石双成和广任真人都去过。
像华真行这样的宗主级人物到春华留学,我们房隆关身为京城坐地户,居然没有得到半点消息。尤其是师兄还特意去打听过这个人,你平日消息这么灵通,也没有打听到实情。”
牛以平叹了一口气:“所以才撞人家手上了,搞得很尴尬,看看今天的场面,他可不仅仅是一派宗主。可惜几里国那边的情况我不太了解,只听说刚刚闹过政变。”
叶一宁突然一拍座椅,扭身道:“这个政变,不会也是他们搞的吧?”
牛以平:“你以为呢,人家今天都明说了!他们现在自称新几里国,新政府成立之后,全面和东国合作,还推行东国语教育、推广东国文化……我现在明白是怎么回事了,昆仑盟有意在封锁消息。”
叶一宁:“封锁消息?”
牛以平:“假如没人封锁消息,怎么会闹出这种误会?石双成是昨天晚上才给我打电话的,那时候华真行已经被你们警方带走了,再藏着掖着已经不合适。”
叶一宁:“可是人家也解释了啊,就是以一个普通的留学生身份来学习的。”
牛以平摇了摇头:“这个理由不充分,哪怕就想做一个普通学生,事先通个气避免误会总可以吧?况且华真行万里迢迢来到东国,也不可能排斥同道交流的机会。
石双成明知道却选择不说,我刚开始也挺纳闷。今天听华真行介绍了他们在几里国推广养元术的方式,我这才反应过来,本想提醒他,结果他当面传了我们养元术。”
叶一宁并不笨,此刻也反应过来了:“假如华真行带一批修士过来,在东国也这么干,会让当地的宗门很头疼,比如我们房隆关。
可是昆仑修行界自古就没有禁止传法的规矩,更没有规定过不可以跨地域传法,所以也不好去阻止这种事,这样一来,有人也担心会发生冲突。”
牛以平:“所以这个人比我想象的聪明多了,也高明多了,当场就打消了这种疑虑。将养元术秘法传授给房隆关,还授权房隆关再传他人,他的目标并非仅仅成为一派宗主。”
叶一宁笑了:“确实挺大方的,还实诚呢,在我们那里一坐下,不用你怎么问,他自己就什么话都说了。”
牛以平:“那就是他想告诉你的,警方越去查证事情越大,这次校方的麻烦不小了,再想和稀泥、捂盖子恐怕不太可能。”
叶一宁:“师兄,你的麻烦也不小啊。华总导说了,会影响到你的仕途。”
牛以平:“身为修士,我在乎这些吗?真要是在乎,也不会这些年就当了个校长办副主任。”
叶一宁:“这话说出来,就说明多少还是有点在乎的!师父也说了,世事皆修行,所谓修为,在修亦在为,工作干不好也是修为不到家。”
牛以平:“别只跟我耍嘴皮子,你自己呢,刚才是怎么回事?”
叶一宁:“什么怎么回事儿?”
牛以平:“以为我听不出来,今天很多话是故意的吧?”
叶一宁:“我就是想逗逗华真行,顺便探探底。”
牛以平:“故意逗人家?人家可比你高明的太多了。”
叶一宁:“你没发现吗,他很认真的,我就喜欢看那个样子。”
牛以平哼了一声:“你可比人家大十岁,别这么不稳重。”
叶一宁:“师兄啊,你也有职业毛病,总爱教育人,这是不容易讨好的。你得多向别人请教、让人指教,这样对方才有满足感,你才能刷好感度。
我都叫了半天华总导了,回头就好好修炼养元术,找机会再去请教。”
牛以平:“你那叫刷好感度?我看是已经心悦诚服吧!”
叶一宁:“两不耽误!”
以叶一宁的四境修为,想从头印证养元术应该并不困难,已准备回去好好潜修一番。一直以来工作太多,修行上确实是有些耽误了。
但是秘法修行又不像加班干活,尤其是面临破境关隘时,不是多花些时间就能完成任务的,或许印证另一门秘法,能起到它山之石的效果。
待到养元术入门之后,就有机会也有理由去找华真行请教了,对方年纪轻轻就有如此高的修为,能得其点拨也是莫大机缘。
虽说君子不可欺之以方,真人不可欺之以诚,但华真行确实足够实诚,养元术也是他主动教的,那就去认真地请教,想必他也不会有所保留。
叶一宁当然很好奇,华真行是怎么年纪轻轻就能有如此修为、还能搞出这么大的“事业”,传说度不亚于昆仑盟梅盟主当年啊。
叶一宁是这么打算的,可是还没等她将养元术修炼入门,第二天就又有事要联系华真行了。因为警方收到了一条关于“哲高斯事件”的最新情报,来自于热心群众的举报。
有人发给了警方人员一条可以下载的视频链接,据核实是在离春华大学不远的一家酒吧里拍的,时间是“哲高斯事件”的一周前。
拍摄者本人在视频里并没有出现,他应该正坐在一张圆桌旁。
从视频中看,这一桌至少有四个青春靓丽的小姐姐陪他一起酒,其中一个带着兔子耳朵,另一个带着一对小鹿角,应该是该酒吧的气氛组成员,另外两个装束还算正常,就是酒吧里的那种正常。
根据警方事后的核查,拍摄者是个派头十足的小老头,他是一个人来的,后来这一桌聚了六个小姐姐来和他一起喝,另外两个因为角度问题没有入镜。
这位小老头在桌边刷手机,摄像头真对着旁边的另一个卡座。那个卡座面对面坐着两个人,正是死者哲高斯和另一位东国面孔的男子,据调查,是春华大学前不久开除的青年教师乔钐高。
两人在昏暗嘈杂的酒吧中谈话,却没想到谈话内容被旁边的客人录下来了。也不知拍摄者用的是什么手机,在这种环境下也能拍得这么清楚,就连谈话的声音都清晰得收了进来。
他们的对话引起了警方的注意,尤其是其中几句,直接解释了哲高斯的行为动因——
哲高斯:“我要弄死那个姓华的!”
乔钐高:“杀人犯法,不要忘了这里是东国。你犯不着为了他,把自己也搭进去。让我们一起祈祷吧,祈祷他出意外!”
哲高斯:“乔老师,那个姓华的能出什么意外,你能跟我好好讲讲吗?”
乔钐高:“这我怎么知道?这世上什么意外都可能发生,祈祷上帝会惩罚他吧,比如走楼梯失足摔下去、走楼下被花盆砸着、走路上被后面的车撞了。”
这份资料,也间接证明了哲高斯之死并非一场意外,而是一次蓄意的伤害行动,他事先就有计划,且背后有人教唆。
但是说实话,这对警方来说算不上帮忙,对校方来说更是添乱。因为警方能做的事情就是证明华真行无责,目前掌握的证据就足以证明了这一点。
校方的想法就是将其定性为一起意外事件,尽快消除事态、降低负面影响,并不希望节外生枝。
可是总有看热闹不嫌乱子大的,也不知是哪位热心群众来了这么一出。尽管一看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但是警方的一批专业人员经过讨论,私下的意见是很难给乔钐高定罪。
对案情的分析如此,但是公安干警们还是决定先把乔钐高带进局子里逛逛,给点甜头吃,万一他自己就招了呢?
事实证明乔钐高真是个懂行的,面对警察的问讯面不改色,直接要求通知律师。虽然刑事案件的律师在直接证据的面前所起到的作用很小,至少在东国如此,但警方确实也没有过硬的定罪证据。
叶一宁也收到了这段视频资料,当时心里还是有点小挣扎,是不是该给华真行通个风、报个信?
按理说,警方调查过程中的取证信息都有相应的保密程序,不能随意对外界披露。可是这个乔钐高显然想害华真行,当事人也有必要知情。
思想斗争只有几秒钟,叶一宁很快就发现,警方现在更感兴趣的人,不是乔钐高这个没法提交起诉的败类,而是那位神秘的热心群众。
举报者不是把视频寄给了分局,而是把这段可下载的视频链接发给了定海分局的每一个人,包括辖区内各派出所工作人员,以及号称临时工的辅警。
这就有点可怕了!
为什么这样说?就比如叶一宁吧,有人知道她的身份是定海分局的刑警,碰巧又有她的私人联系方式,这些都很正常,不算什么国家机密信息。
可是整个分局的每一个人都没有遗漏,私人联系方式他都有,将正式编制和临时编制员工一网打尽,哪怕是内部人员也做不到啊,除非是直接拿到了汇总登记资料。
这样的资料,可就是国家机密了!
分局立刻就展开调查,很快就找到了那天晚上跟小老头同桌的六位姑娘,不仅是她们,邻桌的客人、邻桌再邻桌的客人,酒吧的老板和服务员也都被找到了。
很多人面对警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有人害怕自己的隐私,有人则以为自己犯的什么事暴露了……反正意外的波折不少,一度鸡飞狗跳。
不要怀疑东国首都警方想全力追查一件事的能力,那天晚上只要进了那家酒吧门的,一个都没有漏掉,除了那位身份不明的小老头。
据目击的回忆,他就是正常走进酒吧的,带着一顶造型很别致很古典的宽檐毡帽、披着一件雪花纹风衣,可是所有的摄像头都没有拍到他的脸。
小老头很神气,占了张桌子,张口开了一列红桃q火车,就是这个品牌不同色类的各种酒上一排,好像还挺贵的。
这玩意在曾在尚海的夜店里流行,可是平京的酒吧里并不时兴这个,它充满暴发户的气息,更何况这是一家清吧又不是夜店,逼格简直掉到了地上。
他老人家来这么一出着实雷人,一看就是满怀岁月的沧桑,已经厌恶了金钱的腐朽气息,每天都想着抛弃它们以排解寂寞,越排解却越寂寞,越寂寞便越需要排解。
这种行为当然需要批判,让这样的老人家一个人喝这么多酒更不道德,所以气氛组的兔女郎和鹿女郎很快就过来了。
老人家也邀请吧台上用眼神乱瞄的几位小姐姐一起喝酒,凑了莺莺燕燕一大桌。但他点的酒只是请人用的,自己却从怀里摸出来一瓶貌似二锅头的佳酿,就着桌上点的板牙生火腿下酒。
满满值得鄙夷的拉风做派,很多人都注意到他了。很难说这位老人家是特意跑来偷拍乔钐高和哲高斯的,因为就没见过哪位偷拍者会如此引人注目。
当天酒吧中的很多人接受问讯时,都能记得这个小老头,可是没人说得清他到底长什么样子,大家的关注点好像都在别的方面。
这为此事平添玄奇色彩,这位老头是什么身份,他怎么做又有什么目的?警方本以为随手就能把人查出来,结果越查投入的力度越大,最终却毫无结果。
警方的追查都是后话了,叶一宁收到消息,第一反应是赶紧下载保存,然后便听说局里的同事们都收到了,甚至包括下面辖区派出所的辅警,她立刻就给华真行打了电话。
华真行告诉了她另一个消息,几里国大使馆的全体工作人员也收到了同样的视频,包括做饭的厨师。叶一宁紧接着又给师兄牛以平打电话,得到了更劲爆的反馈。
牛以平也收到这个视频了,他刚问了办公室的几位同事,大家好像也都收到了,正准备向校领导汇报再与警方联系呢,目前还不清楚都有谁也收到了视频。
叶一宁:“我们分局所有人都收到了,我刚给华真行打了电话,几里国大使馆全体人员也都收到了。现在我有一个判断,春华大学全体教职员工恐怕也都收到了。”
需要注意这对师兄妹通话的时间,这时警方还没有来得及调查视频的来源。
牛以平不愧是当代房隆关弟子中的大师兄,立刻就意识到了另一件事,赶紧提醒道:“我建议你们警方马上确认一下,尼朗国大使馆是不是也收到了?”
事实证明,叶一宁的判断是对的,牛以平的判断也很准确。春华大学上万教职员工都收到了这份视频,包括食堂里打菜的大妈,另外还有定海公安分局、几里国大使馆、尼朗国大使馆的全体工作人员。
消息推送得如此精准,令人直冒冷汗,是什么人同时掌握了这四个单位的全体人员名单与联系方式?在警方眼里,这可是比哲高斯之死更严重的事件。
哲高斯事件死了一名外国留学生,虽有蓄意伤人的嫌疑,但死者就是作案者自己,并没有其他的受害人,假如不考虑其他方面的影响,对警方来说确实就是小事。
叶一宁的第一个怀疑对象居然是华真行,可华真行声称不是自己干的,还反问了一句:“这种行为是否违法?”
叶一宁想了半天,也没说出这种行为的违法依据,只能说视频的传播者有窃取国家机密的嫌疑。
随着警方的调查进展,华真行才得知视频是当天酒吧里一个小老头拍的,警方却怎么都找不出这个人。听了叶一宁这个“内线”的描述,杨特红的形象已跃然而出!
434、味者红尘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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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系统”莫名其妙蹦出来一个“成立春华学习小组”的任务,华真行就怀疑三位老人家中有人也来到了东国,今天算是破了案了。
杨老头显然跑到平京了,正在暗中看热闹呢,并以他老人家独有的方式表了态。这既是对有关方面的处理方式不满,也是给华真行的“任务开局”增加难度。
他老人家仿佛感觉事情闹得还不够大、局面还不够复杂,尚不足以锻炼与考验华真行在新环境下处理复杂事件的能力,所以火上浇油、添油加醋、添砖加瓦来了。
耳边仿佛又响起了他老人家的声音:“这酒喝得不尽兴,得再添几个菜!”
杨特红没有直接来找华真行,却在警方那里留下了线索。按他老人家的脾气,这是在暗示华真行把他找到。假如华真行没能找到,最终老人家便会主动跳出来教训华真行一顿。
怎么找呢?其实可以换一个思路破局,让杨老头自己更愿意被找到,于是华真行给曼曼发了一条消息:“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杨总来平京了……”
华真行只希望东国警方千万别找到杨老头,因为只要他们“抓”到人了,那肯定抓了一个大麻烦回去,还不知有什么坑在等着呢。
华真行对东国警方的印象还不错,尤其对定海分局打过交道的几位警官多少有些好感,所以他给曼曼发完了消息,想了想又给叶一宁打了个电话,委婉地提醒她设法转告局领导,千万别再“犯错误”。
在电话里听到这样的提醒,叶一宁当即就兴奋了:“难道是养元谷的哪位太上长老大驾光临?”
华真行不得不答道:“你猜对了。”
叶一宁:“是那位审定教材的柯老先生吗?我最近也在学习啊,收获简直太大了,正想以修行晚辈的身份前去拜见,当面表示敬仰!”
华真行:“不是柯老,至少你们警方要找的人不是柯老,他老人家的性子可没那么跳脱,应该是杨总来了。杨总比较喜欢体验生活,他老人家泡酒吧不违反散行戒吧?”
叶一宁笑出了声:“这话说的,谁还不能泡吧了?他老人家老当益壮,按我们警方的调查反馈,堪称夜店小王子啊!话说你的功夫是他教的,难道平时也喜欢泡吧?”
华真行赶紧解释道:“话可不能这么说,以我对杨总的了解,他老人家一定是献爱心去了。”说完赶紧挂了电话,还用神识向周围扫了好几圈。
既然杨总已经来了,保不齐就在附近、能听到他说的话,还是谨慎一点好。果不其然,刚挂断电话,元神中的“欢想国任务系统”就有了反应。
任务二十二:开一家高端餐饮门店,名叫“几里东国菜”。
并非芜城知味楼,就是几里东国菜。选择京城繁华地,要求交通方便、环境优雅,只准用几里国土生土长的厨师,必须做地地道道的东国菜,菜系不限,菜谱由王丰收拟定。
任务奖励:养元谷东国联络处。
任务二十三:品尝春光宴,每天至少一餐,每餐只点一道菜。
任务奖励:昆仑修行各派接踵来拜。
任务二十四:传播养元术。
凡登门拜访之昆仑修士,皆可对其介绍养元谷、传以养元术,四境之前功诀可授权再传,四境之后的功诀未得应允不得擅传。
任务奖励:交天下朋友,为打造国际养元术协会广宣。
系统同时发布了三个任务。看见这三个任务,华真行便可以肯定,上周在几里国大使馆众人谈论的事情,杨老头肯定也知道了。
第一个任务是让华真行在平京开一家饭店,这就是那天大家在酒桌上商量的话题,杨老头则提出了具体要求,还交待了一句很有意思的话:“并非芜城知味楼,就是几里东国菜。”
这家饭店让华真行来开,肯定不会照搬知味楼的模式,实际上也不太可能做得到。
两者的名称就不是一个风格嘛,“几里东国菜”,不知道还以为是特色大排档一条街呢,其实就是几里国的东国菜,他老人家可真幽默。
至于指定王丰收拟定菜谱,多少令人感到奇怪,整个几里国第一烹饪高手不就是他华真行吗?
知味楼也是一家饭店,就是昆仑盟的梅盟主,以其世俗中“石野”这个姓名和身份开的,其总店位于芜城。
芜城只是东国不太起眼的一座地级市,却是正一门、三梦宗的宗门道场所在,芜城知味楼也成了昆仑盟“联席办公总部”。其全体员工都是各派修士,石双成暑假期间还干过跑堂呢。
这跑堂身份还非常抢手,须知广任道长当年也在知味楼当过门童。那里是昆仑修行各派的联络总部,平日总有高人坐镇,各派弟子轮流派驻。
各派尊长也是有私心的,能被派到知味楼“打工”的年轻弟子,基本都是各大宗门最出色的后辈,换句话说就是重点培养对象、核心传承弟子、将来的接班人。
这是与天下同道英华的结交机会,更别提总有各派高人坐镇,可以随时向其请教了。知味楼的员工采用的是轮班制,各大宗门每次只能派一个人,最长时间不能超过半年。
其实昆仑盟另有一个相当于总部的道场,位置在芒砀山须弥洞天,听名字就能猜到那是一处仙家洞天结界,东西两昆仑修士聚在一起干什么都方便,不必像世俗中那样都藏着掖着、束手束脚。
那里是召开法会、演法切磋、斗阵较器的好地方。
据说梅盟主曾一度想将昆仑盟的“联席办公总部”也挪到须弥洞天,芜城知味楼就不再承担这个功能了,它毕竟只是闹市中的一家酒店,很多事不方便。
可是这个主意被某位高人否决了。
据说那是梅野石成为昆仑盟盟主之后的第一次挨揍,被人从河滩打上了云端,又从云端被打进东海,偏偏没有惊动其他任何人。
梅盟主被说服了,也认识到自己的思想有问题,于是召集各大派尊长做了个决议:芜城知味楼作为昆仑盟联络总部的地位和方式长期保留,因为这里的作用是须弥洞天无法取代的。
知味楼就是街边的一座普通酒楼,菜做得非常好,如今已是一家有三十年历史的“老字号”,所以每天顾客很多。
这些跑堂端菜的、开门迎客的、擦桌扫地的,将来很可能就是某大派的宗主啊。昆仑盟就要通过这种方式,让他们体芸芸众生之行,不要处上而卑,如此方不负“知味”本意。
味者,红尘也。
芜城当地的百姓不知内情,该怎么进门还怎么进门,但修士可不敢也不会上这家饭店吆五喝六使唤人。
华真行是怎么知道这些的,包括梅盟主那段“没有惊动其他任何人”的经历?他当然是听石双成说的,而石双成不愧在知味楼干过跑堂,消息远比牛以平灵通。
听说牛处长的人生遗憾之一,就是当年曾想去知味楼端两个月盘子,结果夙愿未成。
至于任务二十四也就是第三个任务,传播养元术,倒没有什么好说的,就是华真行早已想好的破局之策。但他也不能主动去拜访昆仑各派,上门推销自家秘法传承吧?
世上就没有这种神经病,绝对会被人质疑为动机不纯,所以华真行只能等着别人上门,了解到养元谷推广养元术的方式,有可能会提出质疑,他才好顺势用这一招。
由此看来,任务二十三的奖励就更显玄妙了。华真行想破头都想不通,去校门外的某家饭店每天吃顿饭、每顿只点一道菜,就能让昆仑各派修士“接踵来拜”吗?
春光宴就是春华大学附近的一家饭店,且是那一带相对最高端的餐饮门店,主要以粤菜为主结合一些融合菜式。
说高端但也不算太夸张,毕竟不是私人会所而是面对大众的饭店,假如是家境还算富裕的学生,咬咬牙也能组团去搓一顿,代价就是这个月的生活费会比较拮据了
很多老师请客,讲究一点的也喜欢选在这个地方。
第二个任务的要求,华真行要到这家饭店去吃饭,每天至少一顿,也可以吃两顿,但每顿只能点一道菜,直至将菜谱上的菜全部吃完为止。
假如在此期间饭店又更新了菜式,那么新菜也得尝完,总之要吃到菜谱上已经没有新菜了。与其说是吃饭,还不如说是去刷行为艺术。
开饭店的事好办,由王丰收具体落实,欢想实业投资。这是对外资开放的领域,并没有什么限制,但一时半会完不成,选择合适的门店买下来都需要时间。
眼下能够立刻上手的,就是去品尝春光宴了,反正每天都得吃饭,也不知能吃出什么花样文章?结果华真行去吃了三天,牛以平就找来了。
那天华真行只点了一道红油鹌鹑皮蛋,这本是一碟开胃小凉菜,然后又配了一碗白米饭,这种吃法连服务员都很惊讶,可是华真行也不在乎,反正他的心理素质早就很强大。
刚吃了没两口,牛以平就走了进来,在他面前坐下,眼神直勾勾的就盯着那盘小皮蛋。华真行赶紧问道:“牛老师这是找我有事,还是凑巧也过来吃饭?”
牛以平以神识拢音悄然问道:“华总导,你这几天都在这里吃饭吗?”
华真行:“每天都来,有时只吃一顿晚饭,有时午饭、晚饭都在这吃,看时间了。”
牛以平追问道:“每顿饭只点一道菜,哪怕是这样的小凉碟?”
这其实不是个经济问题,在春光宴只点一道小凉碟的价钱,也足够在春华大学的食堂里打两荤一素了,而是举止怪异得让人无法理解。
华真行只得解释道:“这是长辈交代的修行任务,其中深意,我正在体会中,许是教我坦然面对世人各种目光吧。只要立身持正,行事无伤,看似特立独行也无妨,就像我在留学生公寓中……”
华真行还想多白忽几句自己的感悟呢,牛以平已经打断他道:“原来如此,你家杨总可真能整活!你不愧是得了真传啊,就等着各派同道登门吧。”
华真行:“咋回事啊?”
牛以平:“你还不知道吗?”
华真行:“我知道什么?”
牛以平:“难道石双成没有告诉你?”接着又自言自语道,“石双成这段时间都在学校呢,估计没听说。”
华真行:“到底出什么事了!昆仑各派高人,干嘛在意我每天怎么吃饭?”
牛以平不愧是消息灵通人士,讲了最近发生在芜城的一件“趣闻”。华真行听完之后表情变得很古怪,也不知是该哭还是该笑。
杨特红几乎是跟华真行同时到东国的,他老人家先去了芜城,找到了知味楼。
他的身份就是顾客,而且每天都会去,每次都将服务员呼来喝去的,不是嫌桌子没擦干净、就是挑菜做的有毛病,有好几次不仅要求服务员端回去重做,还要让厨师出来当面聊聊。
他老人家有时一天去吃两顿,有时一天吃一顿,但是每顿只点一道菜,搞得就像去做考评似的,反正知味楼开业以来,就没见过这样捧场的回头客,可没见过这么难伺候的主顾。
杨特红就这样在芜城呆了两个多月,终于把菜谱上的菜都吃完了,这才动身来到平京。
但是杨老头并没有亮明自己的身份,也没有展露丝毫的修为,就是以普通顾客的身份上门吃饭的,而且也没有吃霸王餐,众高人再看不顺眼也不能把他怎么样。
他老人家仿佛觉得自己这么干挺有成就感,就让华真行也找地方跟着学一遍。华真行如今这么做了,看在有心人眼中,就是挑明了他就和杨老头的关系,至少与杨老头是一伙的。
华真行的身份并不普通,他是一位修士,且是养元谷的“谷主”。那么昆仑各派,恐怕就得找上门问问了——你是几个意思啊?
杨老头可真能惹事,华真行深得他老人家真传,一转念就想明白他这么干的目的了。他老人家花了两个月时间,用一种非常“自然”与“正常”的方式,把昆仑各大派的目光都吸引过去了。
等菜谱刷完了,流量也带起来了,他老人家就拍拍屁股走人了。他让华真行在平京也来这么一出,还在房隆关的眼皮子底下,无疑就是要把昆仑各派的流量都引到这边来嘛。
一派山门都不用拜,一声招呼都不用打,一个人都不用认识,杨特红就达到了目的,各大派想探底问话的就直接来找华真行吧。
杨特红在芜城没亮身份,上饭店也不用查身份证,就算查了也不知道他是谁。东国这边,认识他老人家只有石双成、广任、丁老师、风先生这么几个人。
恰好这几人都不在芜城,也没人想到去找他们打听这个,所有杨特红就是一位身份与来意不明,每天都要去芜城知味楼找点茬的怪老头。
可是牛以平怎么一下子就猜到了呢?这也不奇怪。
牛以平已经知道,警方正在找一个身份神秘的怪老头,就是此人拍摄了那段视频。又听叶一宁说了,那位老人家就是华真行的长辈杨特红。
牛以平最近很关注华真行,不难得知他这几天在春光宴的“点菜行为艺术”,找过来一看果然如此,又听了华真行本人的解释,哪里还猜不到前两个月在知味楼找茬的人是谁!
435、棋高一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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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杨头,你别跑!”
随着呼喊声,只见一个小老头飞快地拐弯蹿进一条横街,身形一闪来到一家店铺门口,看架势马上就要钻进去,却突然莫名崴了脚,发出唉哟一声。
风先生拐过街角跟了过来:“这么大年纪了,还跑这么快干嘛,也不怕闪着?”
杨特红咧了咧嘴:“多少年没崴过脚了,差点都忘记是什么感觉。”
风先生:“活该,叫你别跑你还跑。”
杨老头:“行了,算你厉害,终于把我给找着了。”
风先生抬头一看:“呦,歧路亡羊杂货铺,我这是找到你的老巢了!整个定海区的警察都在找你,你居然敢把店面开在派出所对门?”
杨老头:“在派出所对门开店,有安全感!他们爱找就找呗,反正我也没干什么坏事。”
他们正站在一家店铺的门口,店门上方的灯箱写着“歧路亡羊杂货铺”的字号,透过玻璃门往店内看去,里面还挂着同样一块牌匾。
这家店铺的斜对面,隔着街就是定海分局下辖的一家派出所,直线距离也就五十米左右。
沿着这条街再往前走,大约四百米后向右拐个弯再走三百米,又经过一个路口向前再走一百米,就是华真行每天都要去吃饭的春光宴。
这家店的面积不小,占了并排的三间临街门面,包括后面的库房以及上面二楼,在这样的地段弄一家杂货铺多少感觉有些奇怪。
杂货铺不是小超市,倒有点像工艺品展览馆,屋里放了不少造型各异的博物架和多宝格,陈列着各种物件,包括不少几里国的手工艺品。
店内中央摆着一张八仙桌,看上去很有些年头了,但感觉还挺新。两人在桌边坐下,杨老头泡了壶茶,风先生开口道:“现在不仅是警察在找你,昆仑各派也在找你!”
杨老头嗞溜喝了一口茶:“他们找我干什么?”
风先生:“你干了什么,自己不清楚吗?”
杨老头:“昆仑盟不是黑社会,知味楼也不是黑店。我是正常消费的顾客,每天都去照顾生意,难道还照顾出毛病了?”
风先生:“你哪里正常了?”
杨老头:“我没有显露任何修为,就是个普通人,口味挑剔点不算找茬吧?”
风先生:“你那两个月确实都不算,假如不是最后一天吃完最后一道菜,留下那张擦不干净的桌子!”
杨老头一拍大腿:“你看,你看,我天天说他们家桌子擦得不干净,好多服务员都不服,这下实锤了吧。”
风先生:“海天谷掌门都擦不干净的桌子,你想告诉我这是正常人的手段?”
杨老头:“原来天天给我擦桌子的保洁是海天谷掌门?养元谷、海天谷,听名字就是一样的风格,难怪呢,就是这么有缘啊!”
风先生:“海天谷之海天,指人间大漠苍凉,养元谷之养元,是凝炼生机菁华,哪里一样了?”
杨老头:“都占了一个谷字嘛!”
风先生:“以您老的修为身份,这么干也太掉价了吧?”
杨老头:“价,什么价,我每一顿饭都是付了钱的!”
风先生不再跟他胡搅蛮缠,径自说道:“当初潘采纠集那批定风潭修士,去几里国欲寻回定风盘,却让养元谷给收编了。
他们决定留在养元谷之后,都回到东国几个月处理这边的事。
有那么几个人,还是以潘采为主,回到东国后打算联络平日结交的散修,一起加入养元谷以壮大声势,结果一个人都没拉走……”
杨老头接过话头道:“而且连养元谷的消息都没传开,是昆仑盟出手阻止了吧?或者是有人授意昆仑盟的高层,阻止了这件事并封锁了消息。
能做到这一点的人不多,而且还能做得让人毫无察觉。就连潘采他们几个都纳闷,为何那么不巧,那段时间恰好谁都联系不上?”
风先生:“那时的养元谷还是个草台班子,真要让潘采他们拉一批散修过去,难免喧宾夺主。”
杨老头很淡定地喝了一口茶:“其实用不着担心,他们拉再多的人过去,也不会发生你说的那种事。”
风先生:“有你们几位在,当然镇得住场面。但何必让那些散修万里迢迢而去,先被人引入歧途,然后再挨你们收拾呢?
潘采是有私心,但世人谁又没私心?私心尚非野心,人是可以学习成长的。他若能成功融入养元谷,也未尝不是好事。
但是让他拉去一批乌合之众,在养元谷中聚拢势力,难免会生出田氏代齐之心。明明可以不发生这种事,何必让它发生?”
杨老头:“小华也感觉出来了,所以他让潘采那伙人都远离了核心,将他们派到罗巴联盟去给罗柴德当保镖了。”
风先生叹了一口气:“小华这么做其实不对,只是在耍小聪明。”
杨老头波澜不惊道:“谁没耍过小聪明,想想你自己当年吧!谁又能一直不犯错误,所有的决定都那么完美呢?”
风先生:“假如当初真让潘采拉了一大批昆仑散修加入养元谷,问题必然变得复杂,他很难不会走错路。
让他做不成,就留在养元谷中、参证华真行所行之事,还有醒悟的机会。可是我也没想到,小华又把他给放走了,这一去就难免渐行渐远。
我授意昆仑盟封锁养元谷的消息,就因为当时很多条件都不成熟。
小华低估了养元谷的吸引力,很多江湖散修都会感兴趣的。有些小宗门比如房隆关那样的,使点劲说不定都能一锅端了。
可是那样的话,看似养元谷发展势头很猛,却难免鱼龙混杂、各怀思虑,难以齐心用事,只能将大量的精力都耗在内部的整合上。
小华的目的又不是搞一个大型帮派,当他发现养元谷变成一个大型黑帮的时候,就会很头疼了,真正想做的事情,也反而被耽误了。
而且养元谷在几里国推广养元术,也确实会遭人质疑。若声势过大,直接波及到昆仑修行界,局面就不太好收拾了。”
杨老头:“如此说来,我还得替小华谢谢你了!但那是两年前,如今形势已变。
几里国与东国全面合作,这是国家发展战略,就算养元谷不想和昆仑盟打交道,也免不了会发生各种关系。
冈比斯庭那边好歹还有个说法,可是昆仑盟这边,如今连个说法都没有呢。”
风先生:“我这也是给小华出了一道题,等了整整两年多,他终于想起来亲自到东国留学,还算是反应过来了。
他自己不来,难道还要让昆仑盟那些自诩世外高人的老顽固过去拜见吗?假如只听传闻,恐会误解更深,只有他本人才能解开这个局。”
杨老头抓住了一个关键词,追问道:“昆仑盟那些自诩世外高人的老顽固?听这话怨念颇深啊,但据我所知,昆仑盟的盟主,可就是你教出来的徒弟!”
风君子瞪眼道:“就算我没教好又怎么样,你不服吗?”然后又摇了摇头道,“石野这个盟主,做事稳当令人放心,能再现其祖先成就、稳定两昆仑局面。
当年眼见大乱将起,仅仅靠正一门已经压不住了,只有联合东西两昆仑各派重新定盟,他也算不负重望。
但自古修士总会有的毛病,在他当了昆仑盟盟主之后,也是渐渐都养出来了,简直成了一个保守派头子。
若只是重复先人功业,却不思超越前人成就,如何能盘活未来局面?他再大本事,又能超得出千年前的正一祖师吗?
当初他把昆仑盟联络总部,从淝水知味楼迁回到芜城知味楼,我就很不满意了。三梦宗和正一门都在芜城,离自家道场和天下第一大派那么近,是什么居心?
难道还想重走老路,扮演超然世外高人,修行诸事、修士行止,全靠他三梦宗和正一门来摆平吗?
当时我也不好干涉,毕竟人家已经是盟主,这些事还是能做主的。可是后来他又想将昆仑盟联络总部挪到须弥洞天那种地方,我就实在忍不住了……”
杨特红笑眯眯插话道道:“他就挨揍了是不是,这事我也听说了。”
风先生:“这事你咋听说的?”
杨特红:“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你既然这么不满意,当初为何还要支持他成为昆仑盟盟主呢,难道仅仅是偏袒自家徒弟?”
风先生反问道:“你就不护着自家徒弟吗,那么现在坐这儿干嘛呢?当初是有人比他才情更高,可惜走错了路,犯下死有余辜之错。
相较之下,石野就是最好的选择。不能说他是最合适的,但已经没有人比他更合适了。他做得也很好,我们不能只谈缺点。”
杨老头:“听说那一批后生当中,还有一位很出色,人称沧浪大侠,继承了海天谷掌门之位。”
风先生摇了摇头:“于沧梧?海天谷是苦行一派,苦行修士倒也没什么不可,但他的性情过于疏放,资质天赋虽也算出色,但终究还是差了那么一些。
石野这个人吧,笨是笨了点,可资质根骨都是极佳,我教的徒弟,自有把握修为绝对不弱于人。况且他是正一祖师的嫡系后人,能得到各派推崇,正一门也会大力支持。
至于海天谷,地处西北偏远,自古与中原各派交往不多,传承单薄人丁稀落,很难得到众人认可。”
杨老头鼻子出气哼了一声:“这是在搞出身论吗?两昆仑第一代盟主是正一祖师,千年后重建昆仑盟,再扶其后人当盟主?难道修士之中,还有什么贵族与平民的分别?”
风先生:“不是这么回事,而是于沧梧确实不如石野,您老也不能睁眼说瞎话。更何况当时的要务是阻止天下大乱,石野更容易得到各派拥护,尤其是西昆仑的认可。”
杨老头:“最主要原因,还是正一门力挺石野吧?说来说去,你还是妥协了。”
风先生:“不能说是妥协,只能说是达成了一致。我曾和守正真人动手协商,让他抢徒弟的图谋未能得逞。石野终究未拜入正一门,而是自行开宗立派,才有了三梦宗。”
杨老头:“既然如此,那你还有什么不满?”
风先生:“有点意见不是很正常吗,谁还能没有缺点呢?世事也不能尽如人意,事物总在发展,人都是需要成长的。”
杨老头呵呵笑了:“你是在说自己吧!”
风先生:“我也需要成长,您老人家都这么大年纪了,不是也在成长吗?”
杨老头:“你不如干脆承认,自己当年也很幼稚。”
风先生:“幼稚怎么了,谁还没有幼稚的权利?也不看看有些人多大年纪了,还跑去当夜店小王子呢!”
杨老头:“扯啥呢,刚才不是在说于沧梧吗?你说海天谷地处偏远、传承单薄,与昆仑各派交往甚少,没什么影响力。
听这话,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什么荒郊野庙呢。可是据我所知,海天谷是古时五观庄的传承,不仅颇有来历,且与你也大有渊源。”
风先生:“与我没什么关系,至少与我本人没什么关系。但你这么一刨根,我也觉得很纳闷,五观庄本是逍遥一派,怎么今日的海天谷成了苦行一派?”
杨老头:“宗门传承会演变,就像人也会变。就比如说你吧,如今是不是也觉得,当年很多事情做得幼稚,见识也很浅薄。”
风先生笑了:“君子闻过则喜,我能听出来,您老是在夸我不断成长进步。”
杨老头:“你这脸皮,倒也够实事求是。不说你了,还说那位海天谷掌门。”
风先生皱眉道:“你老提于沧梧干什么?”
杨老头:“因为人家给我擦了两个月的桌子,而且明天就要来找小华了!”
风先生:“那还不是你招的嘛,招谁不好,偏偏给小华招来了于沧梧?说正事,您老唱的算是哪出戏?
这是我给小华出的题目,要小华本人去解,你却伸手了。明明是小区乒乓球赛,突然来了个国家队的选手搅局,这不是作弊吗?”
杨老头不满道:“小区乒乓球赛?这题目是谁出的,你又是什么级别的选手?就许你欺负我家孩子,还不许孩子家的大人出头吗?”
这一句话将风先生给噎着了,瞪了杨老头半天才说了一句:“到此为止。”
杨老头施施然端起茶杯道:“已经够了,我这算赢了你一招吧?”
风先生:“我承认这次是您老高明。”
杨老头:“承认就好。”
风先生:“就算您老棋高一着,我也得提醒一句。这次你帮小华破了局,但并不代表所有的昆仑修士都会看小华顺眼。”
杨老头:“这种事不用你提醒,小华自己应该很明白,他也不是白混到这么大的。”
风先生起身告辞,杨老头端着茶杯老神在在,一脸得意微笑,又忽然微微一皱眉,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再猛一抬头,胡子都气得吹起来了。
“姓风的,你手咋这欠呢!”
只见店中间挂的那块“歧路亡羊杂货铺”的牌匾,被人加了两个字,就像修改草稿那样写在原有的那行字上方,再打了个插进去示意勾,变成了“歧路亡羊补牢杂货铺”。
与此同时,不到一公里外的春光宴一楼大堂,靠窗位置的小桌旁,牛以平正一脸歉意道:“华总导,如今昆仑各派都听说了这件事,我有线索也不可能……”
华真行摆手道:“我明白牛老师的意思,我每天到春光宴来吃饭,就是公开的行止,并非什么秘密。”
牛以平:“我提前问一声吧,你明天还会来吃饭吗?”
华真行:“我明天中午还会来。”
牛以平:“其实您几天的行止,不止我一个人注意到了,已经有人向我打听过您的身份,我也照实介绍了。
您说了明天中午还会来,那就定在明天中午,会有高人来此地找您。”
华真行:“都是些什么人?”
牛以平:“明天中午只有一位,海天谷掌门,沧浪大侠于沧梧……”
华真行:“为什么是他先来,而且只有他一个人?”
牛以平:“您还不知道吧,芜城知味楼这几个月坐镇的高人就是于大侠。您家杨总,等于是挑了于大侠看的场子。”
华真行:“正常吃饭而已,算不得上门挑衅。”
牛以平:“您说得有道理,所以当时没人为难杨总。可是您在此地的行止被发现之后,性质就不同了,这是挑明了修士身份。
希望明天于大侠来了,您能跟他好好解释清楚。于大侠是什么态度很重要,因为各派同道也会在一旁看着。”
华真行:“多谢牛老师提醒,这次我欠您一个大人情!”
华真行已然明白,杨老头为何要给自己布置这样一个奇怪的任务,也清楚杨老头在芜城知味楼干了什么,把人都给引到自己这里来了。
在各大修行传承宗门看来,杨特红的身份就相当于养元谷的“太上长老”,而他的身份则相当于宗主或谷主,有什么事本就应该由他负责。
很多人并不是很理解“总负责人”这个概念,只以为是权力最大的那个人,其实它就是字面的意思,是出了什么事都得负责的那个人。
假如负不起责任或负不了责任,也就别待在那个位置了。华真行还能怎么办?见招拆招呗,这就是一个接触各路昆仑修士的好机会。
他下午先回学校继续上课,晚上还在春光宴吃饭,点的还是一道菜。这天晚上春光宴的客人很多,连大堂的散台都坐满了,服务员都没时间和华真行多聊几句私房话。
这情况在平时是不多见的,春光宴客人最多的时候往往会将包间订满,但大堂的散台总是有空的,今天又不是什么特别的日子,生意咋会这么好?
华真行进门后以神识一扫,楼上的包间还空了不少呢,一楼的大堂里却坐满了,这就有点不正常了。
说是坐满了也不完全准确,恰好还有一张空桌,就是华真行中午坐的那个靠窗的位置,也是他这几天习惯坐的桌子。这个位置居然还给他留着,就更不正常了。
华真行来了之后,大堂里所有的桌子坐满了,却一点都不喧闹杂乱。华真行心里明白,这里很多客人应该都是昆仑各派修士,听说消息特意跑来看情况的。
考验心理素质的时候到了,华真行又点了一道菜,很正常地吃完了晚饭。一直等到结账走人,都没有人过来和他打招呼,他也不好主动去招呼那些陌生人。
晚上睡觉前,华真行又接到了王丰收的电话,听说了一个“不幸”的消息,乔钐高死了。
436、这孩子太实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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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钐高在租住的公寓中自缢身亡,还留下了一封遗书。
遗书的大致意思:他受到了黑恶势力的迫害,被春华大学开除,与同样受到黑恶势力迫害的尼朗国留学生哲高斯在酒吧里互诉遭遇,没想到无心之语却导致了哲高斯的冲动行为。
哲高斯因此身亡,他也陷入了深度的自责。更因为他与哲高斯在酒吧的谈话视频被人恶意散播,使他感到了深深的惶恐,感觉世界充满了恶意,人生已失去了意义……
警方并不相信乔钐高是自杀,调查结果显示,在乔钐高自杀之前,曾有来历不明的人去过他的公寓,但是相关痕迹清理得很干净,并没有留下太多线索。
正因为痕迹清理得太干净了,所以才显得不正常。警方还没有明确的调查结论,所掌握的部分线索也很敏感,尚不便对外透露。
乔钐高之死没掀起什么风波,既未见新闻报道,甚至都很少有人谈论。华真行从王丰收那里听到了的消息,然后又打电话给叶以宁。
此时不发生在定海区,所以叶以宁也没看见案件卷宗,只是第二天上午确认了此事,向华真行转述了简单的内情。
华真行不得不长出一口气,这算什么事?有人,很可能是他的敌人,却替他解决了一个难题!
哲高斯蓄意伤人,原来是乔钐高在背后教唆,华真行也是看了那份视频资料才知道的,他却还没想好怎么收拾乔钐高。
假如就这么算了,未免太便宜了这个家伙,而且视频已被公开,谁都知道乔钐高干了什么,若事后还能安然无恙,会起到一种很不好的示范作用。
华真行得罪的人可不少,看他不顺眼的人恐怕更多,乔钐高做的事就是一种启发,难免就有人会想各种办法去效仿,反正你又不能拿他怎样。
华真行已声明,就是以一名普通的留学生的身份来东国的,当然会遵纪守法,他本人就很难采用非常手段去处理。
华真行还没想好怎么办呢,紧接着又得知视频是杨特红拍下来的,他又好像明白了什么……果不其然,没过几天乔钐高就死了。
最大的嫌疑人是谁?用脚后跟想也知道是麦考比上校那边的人,因为杨老头也将那份视频资料发给了尼朗国大使馆。
麦考比是尼朗国的二号人物,根据王丰收整理的此人档案资料看,此人不报仇的可能性几乎为零,就看条件允不允许了。
华真行批了两千万米元的经费,计划帮助尼朗国人民做件好事,首要目标就是清除麦考比本人及其家族势力。
但这个任务不可能立刻就完成,短时间内麦考比的势力仍在,肯定会想办法报复。就不能以东国正常人的思维去想象这种人,他们胆子大得很,头脑一发热往往就不计后果。
杨老头将视频放出来,倒是解决了华真行的一个麻烦,用不着华真行自己动手了。哲高斯的意外是自己找死,但是谁挑唆他去找死的?就是乔钐高!
麦考比果然胆大包天,真的下令给儿子报仇了,但在东国多少还有点忌讳,所以才搞了一桩自杀案出来。
至于乔钐高那份遗书,华真行并没有看到原件,警方也不会向外界公开,他只是听叶以宁简单转述了几句大致内容,又不禁叹息,这种人连临死都这么恶毒。
乔钐高当然希望,来杀他的人也不要放过华真行。华真行被干掉了当然最好不过,假如华真行还侥幸活着,他也要在遗书中留下控诉。
谁是黑恶势力?分明就是在说华真行!自己死了还不够,难道还想制造舆论压力,让人以为是华真行逼死了他吗?假如警方破不了案,很有可能会出现这种结果。
乔钐高死得莫名其妙,所以叶以宁也提醒华真行,不仅提醒他注意安全,更是提醒他假如真有杀手上门,不要搞出太大的动静让警方以及昆仑盟难办。
华真行也清楚,他已被昆仑各派修士给盯上了,吃个饭都会被围观。
假如他直接出手对付乔钐高,则很难掌握分寸,甚至连踪迹都掩藏不了,假如触犯了东国法律,也很难绕过警方的处罚。
可是杨老头好像早就预见到了这种情况,将视频发给有关各方,自有人会收拾乔钐高,不用华真行自己动手。
假如麦考比上校派来的“杀手”还想找华真行的麻烦,那可就够热闹了,也不知会撞上什么样的高人,而华真行可顾不上为他们担忧。
第二天是周六,华真行踩着饭店进了春光宴一楼大堂。大中午的居然也坐满了,恰恰将靠窗的那张桌给留下了,那里这几天都成了华真行的固定专座。
华真行扫了一眼,发现了不少熟面孔,就是昨天晚上的那些顾客。
现在这个时候,假如有无关人等再想走进春光宴,都会莫名其妙的走开,而自己都不明白是怎么回事,反正突然就想换一家饭店,否则华真行那张桌子也留不下了。
负责这桌点菜的服务员是个小姑娘,姓姚,年方十八,与华真行同岁,长得挺白净,模样也很好看。
小姚不是本地人,也不是春光宴直接聘用的服务员。她在家乡初中毕业后没有考上普高,所以就上了职校。职校是包分配的,与一家大型劳务派遣公司签有就业协议。
如今很多东国公司,都不是从劳动市场上直接聘用员工,而是和一些劳务派遣机构合作,提出用工要求之后,甚至连员工培训都交给了劳务派遣机构。
这样很方便,能节约成本还不必交五险一金,出了事情还能减免很多责任,更能避开劳动法的很多相关规定……渐渐也有点当初几里国瓦歌矿业那味了。
某些大型服务业集团,还流行另一种用工方式,就是将员工注册成个体工商户,然后再以个体工商户的名义与集团签约。
这是将雇佣关系变成员工自负盈亏、自担风险,甚至是自备工具的“合作”关系。
劳动者出卖劳动力,名义上却是合作,仍要遵守雇佣方严格的管理制度,且没有丝毫保障,这种用工方式就更鸡贼或者说更缺德了。
春光宴的规模不算很大,但是老板还开了另外好几家酒楼,所以就统一与劳务派遣机构合作,小姚刚毕业就从外地被派遣到这里当服务员了。
华真行已经是连续第五天来这家饭店了,这是他吃的第八顿饭。他的举动,假如刚开始还令人觉得奇怪,到后来也变得很有趣了。
一个如此有个性和特点的人,你很难不记住他,华真行天天来这里吃饭,每次都点一道菜,好像已成为了一道风景。
华真行来这里吃第三顿的时候,小姚趁着点菜的机会就和他聊上了。她得知华真行是春华的学生,自己家也打算开个饭店,所以跑来品尝菜式参考经验。
至于小姚的个人情况,华真行在三言两语间就摸清楚了。华真行还打听了小姚的家乡的经济、教育、政府管理以及一系列社会机构运作模式等很多信息。
华真行就是来学习的,像他这种人,总能从很小的事情去了解东国的方方面面,然后去思考分析,有哪些地方几里国可以借鉴参照,还有哪些事情将来需要尽量避免。
但小姚哪能想到这些,她还以为华真行只对她感兴趣呢,华真行天天来这么点餐,不会是想用这种方式吸引她的注意,进而想泡她吧?
谁不会在平淡日子中有着美好的胡思乱想呢,这本身就是生活的乐趣。
小姚一到华真行就变得很开心,说话时不禁带着几分娇羞,甚至在心中暗道:“假如他开口约我,约不约?当然约!”
华真行在老位置刚一坐下,小姚立刻就过来了,甚至连菜单都没拿就笑道:“帅哥,今天点哪道菜?”
华真行今天中午点了一道烤乳鸽,小姚总觉得他在暗示什么,忍不住就有了一些其他的联想,下完单之后一直在偷瞄华真行,脸蛋还红红的。
这家饭店今天坐了一大堂的各派修士呢,小姚的反应,包括呼吸、心跳、体温以及各种微妙的情绪都逃不过高人的神识,所以大家无意间瞟向她的眼神多少都有些怪怪的。
烤乳鸽和一碗米饭刚端上来,外面又来了一位客人。大堂里没有空座了,可是那人却径自走到了华真行的对面道:“我可以坐下吗?”
小姚快步上前道:“这位先生,您是要拼桌吗?对不起,我们饭店不能……”
华真行抬头道:“他是来找我的。”又冲那人点头道,“请坐吧。”
小姚哦了一声,却没发现餐厅中所有的目光都被吸引过来了,有人就算没有直接看向这边,注意力也全放在这个位置。
来者在华真行面前坐下,自我介绍道:“海天谷,于沧梧。”
看见于沧梧走过来,华真行甚至有那么一瞬间的恍惚。昨天听牛以平称其人为“大侠”时,华真行曾有些奇怪,因为现实并非武侠世界,更非影视剧中的仙侠世界。
可是见到于沧梧本人时,华真行忽然就明白过来了,昆仑修士为什么会这样称呼他?就这气质,实在找不到更好的形容词了。
于沧梧是一条身材魁梧的大汉,相貌堂堂,五官棱角分明,只是眼神中隐约带着几分落寞之色,气质于坚韧中平添了一丝沧桑感。
看其形容很年轻,也没有留胡须,但你绝对不会把他当成一个年轻人,总之不能叫“哥”,感觉只能叫“叔”。
修士的眼神通常都很清澈,但他的眼神清澈中却带着深沉感。不是那种看不透的深沉,也不是神秘的深邃,而是仿佛一览无余又一望无际的深远。
于沧梧上身穿着一件土棉布褂子。所谓褂子,就是那种样式最简单的对襟上衣。所谓土棉布,就是很久之前老式棉布,差不多有铜钱厚,非常结实耐磨。
褂子没有染色,洗得也非常干净,呈现出长期天然氧化才有的月牙白。
土棉布本就结实耐磨,这件上衣显然也经过简单的神识祭炼,就更加耐穿了。饶是如此,在其袖口,胳膊肘等部位也有了比较明显的磨痕。
这装束一眼看上去,就让人联想起东国古语中“布衣”这个称呼,在现代社会中几乎看不见了,应该说已经“土”到了极致。
可是它穿在于沧梧身上,却令人丝毫不觉得土,反而有一种难以形容的时尚感。
就是世上多少所谓的时尚大师,恐怕做梦都想追求那种的感觉,于沧梧这个“模特”,随随随便、简简单单就穿出来了。
于沧梧下身穿着一条浅灰色的长裤,很是宽松随意,也是没有染色的土麻布,脚上则是一双很普通的旅游鞋。
看见这双鞋,华真行就莫名想到,假如换成一双非索港杂货铺出品的攒枝云履,也就是缠枝纹理的草鞋,这位于大侠就可以直接去走t台了。
只要他这么一亮相,那些看走秀的阿姨、姐姐们定会发出一片尖叫声!
外貌并非重点,华真行可是世上第一位高级养元术大师,对生机气息尤其敏感。于沧梧走过来的时候,华真行便仿佛置身于广袤的大漠原野中。
修士突破五境时,会进入一种外景与内景相融,身心仿佛化为一方天地的状态。但那种感觉与此刻又有不同,华真行感应到的并不是周围的天地。
于沧梧并没有刻意展示什么修为境界,可是华真行不自觉中感应其生机气息时,便已恍然入境。天地不在身心之外,就是其人所携。
于沧梧在桌对面坐下时,华真行的感觉又有了玄妙的变化,仿佛自己坐在大漠原野中,远望无尽远处巍峨的高山,心神为其震撼。
这就像是一个普通人,突然看见无比壮美的风景,想形容却觉词穷,以至于一时说不出话来。
等到于沧梧开口做自我介绍的时候,华真行又发现自己动不了了,也开不了口。这是修为境界的差距,本能地承受了某种威压,境界越高便体会得越明显。
此刻在春光宴的大堂中,大部分客人或多或少都与华真行有一样的感受,反倒是小姚那样的服务员并无什么特别的感觉。
华真行的神气法力此刻好似都被镇住了,但他可以从这种意境中挣脱出来,像普通人那样活动并说话,因为于沧梧并没有真的向他出手。
可是华真行不能这样应对,修士之间的演法印证,自有其“潜规则”。可以说这是于沧梧给他的一个下马威,也可以说是一个小测试。
假如华真行连这种测试都通不过,也没资格坐在这里装模作样了,于沧梧也没什么跟他好扯的,估计只会扭头就走。
华真行的应对手段,就是他的修为根基。苍茫大漠的意境中一点萌芽破土,这世上的生机本就是无中生有,仿佛沙土碎石间出现了生灵,似草木又似虫兽。
生机绽发长成,就是华真行这个人,置身于于沧梧所构建的意境中,也坐在了这张桌子的对面,开口微笑道:“养元谷,华真行。”
他这么一开口,大堂中所有修士所承受的那种威压瞬间就消散无形,很多人都长出了一口气。于沧梧微微点头道:“华总导修为了得。”
华真行谦虚道:“与您相比,还差得很远。”
于沧梧却摇头道:“不能这么比,我像你这个年纪的时候,比你现在也差得很远。”
刚说了两句场面话,小姚又主动端着茶壶和杯子过来了,给于沧梧倒了一杯店里免费的大麦茶。于沧梧和华真行都同时点头说了声谢谢。
这两人的谈话很有意思,没有四境修为是听不清的,但也不是听不见。普通人只会觉得他们声音有点小、有点模糊,听不出来在谈什么。
小姚放下茶壶道:“请问你们要加一道菜吗?”
华真行吃饭总是只点一道菜,令小姚觉得很有趣,现在有朋友来了,她突然很想知道,他们会不会再加一道菜,而且只加一道菜?
于沧梧抬头道:“我没带钱包,也没带手机。”这话说得很坦然,一点都不尴尬。
华真行瞄了他一眼,这才意识到这位于大侠浑身上下一个兜都没有,别说钱包手机了,什么其他的东西都没带。
这下反倒是华真行尴尬了,很不好意思地说道:“照说我应该请于大侠吃顿午饭,可我在完成尊长交待的修行任务,一餐只能点一道菜。”
于沧梧的表情忽然变得有些古怪,盯着他面前的那只烤乳鸽道:“这是杨老先生的交待吗?”
华真行:“是的,就是他老人家嘱咐的,您应该已经见过了。”
于沧梧呵呵笑出了声:“小华同学,你可比杨老先生实在太多了!”
华真行纳闷道:“何出此言?”
于沧梧答道:“知味楼有道小凉菜,名叫飞芦白雪,一碟十二片,份量不大,加起来还不到二两。”
只听这句话有些莫名其妙,但随着话音,华真行的元神中便自然浮现出相应的场景。这似神念又非神念,是一种只有掌握了神念之后,才可施展的更高明手段。
话音传入元神,所伴随的就是杨老头某次在芜城知味楼点餐的场景——
门外的马路并不宽,透过玻璃门往外看去,街对面都是临街商铺,来来往往的行人很热闹,有个小老头踱着鹅步背手进了门。
他刚走到门前,门童主动就从里面把门给打开了,微微躬身道:“欢迎光临。”
杨老头微微颔首示意,就像一位平易近人的大领导,然后径自走向了左边的一张桌子。那是一个靠墙的卡座,两条高背椅中间一个长方桌,差不多可以坐四个人。
杨老头坐下后,有服务员主动过去给倒了水,笑着问道:“您老今天点什么?”
杨老头一皱眉:“这桌子怎么又没擦干净,保洁呢?”
有人快步走了过去,就是于沧梧,探着身子仔仔细细将桌子重擦了两遍,先用湿抹布,再用一块干净的白毛巾。
等白毛巾擦完还是雪白的,一点灰尘油污都没有。杨老头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接过菜谱翻开一页道:“就点这道飞芦白雪吧。”
服务员:“这是一道小凉菜,其实是鱼冻做的。”
杨老头一摆手:“等我吃过了,不就知道了吗?”
这道菜不用现做,很快就端上来了。华真行从未见过这么精致的鱼冻,一碟是十二片,每片都是两个等腰三角构成的菱形,两两相叠在盘中摆成了一个六角雪花状。
通常的鱼冻都是黄褐色的,但这种鱼冻却是纯白色半透明的。在半透明的基质中,还凝布着雪白不透明的鱼肉碎片,就似漫天飘飞的雪花。
华真行也是个烹饪高手啊,看见这个场景就在心中琢磨,可以怎么做出来?
首先选择合适的鱼熬制鱼汤,添去腥调料的时候要注意,不能给汤上色,比如酱油是绝对不可以放的,醋只能用白醋,姜也只能用那种最细嫩的白姜。
将整条鱼都熬烂,然后再将所有的鱼骨和碎刺、调料都捞出来,鱼肉适当打碎,呈漫天飞雪状。
这时就可能要用到神识法力了,鱼肉不能搅得太碎,又要均匀悬浮在汤中,然后倒进盒中使其冷却成型,也可放入冰箱冷藏至半透明膏冻状。
冻好了就可以拿出来,再切成小片装盘,普通厨师也可以做这道菜,但想做得这么好看却很难。
说实话,这道菜不算很复杂,对饭店而言也并不算很费工,事先可以做一大盒鱼冻,有人点就切一小盘出来,吃当然很好吃,但更主要的是好看,讲究的就是那种精致的格调。
杨老头无疑是个很有格调的人,拿起筷子很优雅的品尝,十二片而已,很快就吃完了。然后他老人家的格调仿佛也用完了,一拍桌子道:“这点哪能吃饱,喂猫呢?再来十盘!”
437、华总导的饭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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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苍梧这句话中包含的信息,就像一段快进的视频,只有修士的元神方能将之“解码”。这句话说完了,场景展示也就结束了,恰好到杨老头又点了十盘飞芦白雪为止。
华真行低头看着自己面前那只烤乳鸽,忽然有股冲动,想打个电话将牛处长叫来好好问问,他昨天是怎么传的消息?
牛处长号称昆仑修行界消息灵通人士,方才于苍梧一座下就称呼华真行为华总导,显然已经了解不少情况,这其中肯定也有牛以平的功劳。
但牛以平的消息有时也很不靠谱啊,他只告诉华真行,杨老头在芜城知味楼吃了两个月的饭、每餐只点一道菜,却没说清楚他老人家是怎么点菜的。
就说烤乳鸽吧,最好是选羽龄二十五天左右的雏鸽,稍微肥一点的更佳,毛重六两多接近七两,去了毛和内脏,净重差不多四两出头。
烤制加工也会减重,装盘端上来的脆皮乳鸽不到四两,切成五块,分别是两个翅膀、两条腿再加鸽头。有些人是不吃鸽头的,再去掉骨头,最终也就有二两肉下肚。
华真行又不辟谷,区区一只烤鸽根本不够吃,还得配一大碗白米饭,偏偏这道菜更适合下酒,并不太适合下饭。
饭店里的菜分两种,第一种就是一盘,比如西红柿炒鸡蛋啥的,有的还分大份或小份。另一种则是论个卖的,比如烤乳鸽。
脆皮乳鸽是春光宴的特色招牌菜之一,每只五十八元,相对而言性价比较高,因此很受欢迎。
华真行的理解的“一顿饭只能点一道菜”,就是点一只。却没想到,这与杨老头的理解方式不一样。他老人家所谓的一道菜就是指那么一道菜,点多少盘还是那一道菜。
今天中午这道烤乳鸽还算好的,华真行不禁又想起昨天晚上点的那道冷醉鹅肝。
冷醉鹅肝也是春光宴的一道凉菜,端上来只有薄薄的六小片,装盘还挺讲究,盘子底部垫了一层冰,冰上又铺了一层白萝卜丝。
白萝卜丝并不是吃的,作用是垫在冰块和鹅肝之间,防止冰块融化时弄湿了鹅肝影响口感。
华真行几口就把鹅肝吃完了,然后不得不以白萝卜丝下饭。而这白萝卜丝连盐都没放,并不是什么拌凉菜。
还是小姚姑娘叫厨房弄了一小碟免费大酱,华真行就在昆仑各派修士的围观下,用白萝卜丝蘸服务员免费送的大酱就米饭,吃完了昨天的晚餐。
昨晚大堂中的那些客人,肯定也知道杨特红怎么在芜城知味楼点餐的,在于苍梧展示的场景中,华真行也看见了知味楼的那位门童,此人当时也坐在大堂里呢。
华真行并没有完全领会长辈的精神,让大家看了一晚上笑话,方才也将于苍梧搞得有些无语。
但是转念一想,华真行也觉得怪不着人家牛处长。牛以平也没有去知味楼现场,他只是听说消息就赶紧来通风报信,并没有将细节打听得很清楚。
华真行招呼小姚道:“再来十只烤乳鸽。”
于苍梧点头道:“多谢了!我赶来时走得比较急,还真有些饿了。
我本该早点来的,但是昨天刚擦干净杨老先生留下的那张桌子,只得托牛以平道友和你打声招呼,约到今天中午见面。”
这回话语中没有方才那样的声闻意境,只伴随了一道普通的神念,发送给在场所有修士,简单介绍了情况。
杨老头吃了两个月的饭,表现都很“正常”,但最后一天结账走人后,于苍梧却怎么都擦不干净桌子。
将杯盘撤去,桌上留着不小心撒下的汤汁痕迹,于苍梧一上手就觉得不对劲。这痕迹在桌面上又不在桌面上,仿佛是另一个空间,他的抹布怎么都碰不到。
他当时暗暗一惊,却没有惊动店里的其他人,施了个非常巧妙的手法将桌子给换了,然后将杨老头留下的那张桌子单独带走。
这已经是半个月前的事情了,然而直到昨天,于苍梧才将桌子擦干净,消耗还挺大,需要恢复一番才动身赶往平京来见华真行。
听说了这茬,华真行暗暗叫苦,牛以平可没告诉他这件事,他还以为杨老头就是以正常顾客的身份去吃饭呢,举止虽有些荒唐但也不算挑衅。
可他老人家最后却来了这么一手,等于明明白白挑明了修士的身份,就有砸场子的意思了。
华真行赶紧道:“真是太不好意思了,我家这位长辈向来很调皮,但他没有什么恶意。假如有什么冒犯之处,我替他老人家向您道歉!
您若想追责,养元谷也会一力承担,总之会给知味楼以及昆仑盟一个满意的交待。”
这番话有点别扭,通常人们只会说“实在抱歉,我家孩子太调皮,给您惹麻烦了!”在华真行这里却换成了我家长辈太淘气。
不料于苍梧却摇头道:“此事并无他人知晓,我当场就把桌子给换了,以免引起误会。可我事后才知道,他老人家是一番好意,而修为不到便领会不了。
假如有机会,我很想找杨老先生当面道谢。您若能见到他老人家,也请转达我的谢意。
我虽有些修行,但毕竟入九境未久,根基尚浅,很多造化玄妙始终参悟不透。他老人家许是念在我给他擦了两个月的桌子,所以临别时才特意留下一番点化机缘。”
这下不仅华真行有些傻眼,大堂中的客人们也一片惊诧,他们谁都不知道居然还有这一出!
轮流在芜城知味楼坐镇的高人,至少要有八境脱胎换骨修为。他们的主要任务倒不是跟谁打架,也没人会到那个地方去找茬,而是指点各派轮值的晚辈弟子修行。
于苍梧的修为则更在八境之上,已是世上的顶尖高人,按他自己的说法是“入九境未久,根基尚浅”。于苍梧这么说并非是谦虚,他确实是感到了修为不足,有些境界尚参悟不透。
这也不能怪于苍梧本人不够出色,至少近八百年来,于苍梧已经是海天谷修为最高的弟子了,远远超过了他的师父、师祖、曾师祖、太师祖以及一众同门。
也就是说如今在海天谷,已经没人能指点他了。别说海天谷,以他九境出神入化的修为,整个修行界也没多少人能指点他,修行至此基本全凭自悟。
杨老头指点了于苍梧什么?居然是炼器!
于苍梧本人并不擅长炼器,但是以他的修为,就算不擅长也比一般修士强多了,只是对如何炼制神器始终参悟不够。
至少要有九境修为才能打造出神器,但也只是可能而已,并非说只要是九境修士就能打造出神器,还要看能否找到适合的天材地宝,以及手段机缘、境界玄妙等。
海天谷倒是出产一种特殊的天材地宝,名叫海天葫芦,甚至有传说,道祖太上的紫金葫芦就是用这种灵植祭炼的。
并非所有的海天葫芦都能祭炼神器,只有那种最特殊的、汇聚灵枢结成的葫芦才行,以海天谷的千年传承,倒也攒下了十来个。
杨老头在桌面上留下的,其实就是用海天葫芦打造空间神器之法。这是海天谷缺失的传承,如今出了一个于苍梧,倒是有机会再补全了。
其实这不能叫传授,而应该叫点化。
此等出神入化的玄妙意境,可不仅仅是一道神念心印能够解决的。什么时候于苍梧能把那张桌子给“擦干净”了,才能将杨老头的点化给领悟了。
仅是领悟尚不算成功,于苍梧还要去尝试祭炼,待印证成功方是真正掌握,而印证成功之后,继续参悟玄妙还可触类旁通。
在此境界的基础上假如更进一步,就不仅是将海天葫芦祭炼成空间神器了,还可以领悟别的手段,比如打造仙家洞天结界……
于苍梧是昨天刚把桌子擦干净的,还没有来得及亲手去祭炼海天葫芦以印证,休息了一晚次日便赶到春光宴,居然是向华真行当面转达对杨特红的谢意。
海天谷有祖上传下来的神器葫芦,其妙用还不仅止是空间神器,但那毕竟是祖师所遗,如今的弟子们也应该留下自己的东西。
道谢的话以及缘由,在场的修士都听见了。华真行愣了好半天,才长出一口气道:“牛以平老师没把话说清楚,我还以为是杨总又闯祸了呢!”
这顿饭吃的,自从于苍梧一坐下,华真行的心情就跟荡秋千一样忽上忽下,主要是杨特红太能整活了,很多花样华真行事先也不知道啊。
明明是一道神念就能说清楚的事,于苍梧又特意搞了好几个转折,估计就是故意在逗华真行呢,可能也是想看看他的态度与反应。
但结果还是好的,两人一边啃脆皮乳鸽一边聊天,相谈尽欢。华真行介绍了养元谷、世界养元师总部、国际养元术协会的筹办情况。
其重点当然是养元谷在几里国是怎样推广养元术的,比如在各地都设立了养元术中心,对学员有哪些要求,针对不同级别的养元师都有哪些规定……
说了这么多,当然绕不开养元术是怎样一门修行秘法?华真行也没做别的介绍,直接以神念心印传授给了于苍梧,与他当初传授给牛以平及叶以宁的方式是一样的。
四境之前的养元术功诀,华真行代表养元谷,当场授权于苍梧可以再传;四境以上的功诀,他也传给了于苍梧,但在未得养元谷另行授权之前,于苍梧不得擅自传授。
需要注意其中一个微妙的细节,华真行是代表养元谷,授权给于苍梧个人,并非授权给海天谷这个门派。
修士做事讲究缘法,不需要华真行特意解释什么,大家都能明白原因。
华真行又不是昆仑修行界的养元术总导师,自创了一门功诀之后,跑到昆仑盟大肆传播,尽可能让所有昆仑修士都与他结下传法之缘。
那样一来,事情的性质就变了,他想干什么?
所以华真行很聪明地避开了这一点,以他的身份和修为,承受不起也没资格扮演这样的角色,只是按照昆仑修行界都认可的方式在做事。
修士之间的私人交流,在不涉及宗门隐秘、不违反门规的情况下,当然可以将自家的法诀传授给他人。
养元谷的“门规”如此,华真行和司马值都可以这么做,遇到一个教一个,没毛病。修士在这种情况下得到的秘法传承,假如未经传授者允许,是不得擅自再传他人的。
这也没关系,华真行在传法时就已经授权了,于苍梧学会了,就等于整个海天谷的修士都能得到传授。不仅如此,于苍梧还可以依机缘传授给海天谷之外的修士。
华真行只是授权于苍梧可以传授功诀,并没有限定他传授功诀的对象。但是授权再传的内容,只是四境之前的功诀。
四境之后的功诀华真行虽然也教了,但只有于苍梧本人可以修习,除非他另行得到养元谷的正式授权。而这种授权恐怕就有限定条件了,目前还不到操心的时候。
那么其他海天谷弟子,只能从于苍梧这里得到四境之前的功诀,后面的功诀怎么办?
在大多数情况下,这其实没必要,因为各大修行宗门都有自己的根本秘法传承,养元术对他们而言,起到的只是一种借鉴参照作用。
其更大的作用,在筛选有资质的传人时才能体现出来,假如这个筛选机制有效,传人能突破四境,修习本门秘法就是了。
各宗门也不是养元谷,他们培养一堆白板修士干什么?
就连养元谷自身的培训体系中,学员成为四级导师之后都要到养元谷中进修,根据天赋擅长分别接受术法、器法、丹法、符法类的指点。
但是各宗门当然也希望,门中有人能得到直指大成的养元术功诀,这样在再传他人时,也能掌握得更透彻。
这怎么办?那就好好琢磨派谁来最合适,要么是年轻弟子中最出色的、将来有可能执掌宗门的传人,这么就是宗门中修为不弱、负责指点传法事宜的长老。
这是华真行与昆仑各派修士结缘的大好机会,而且结识的都是各宗门的重要人物。因为在这种情况下,无论哪门哪派,都不可能随便派个弟子来。
看看人家海天谷吧,来的直接就是掌门于苍梧!
于苍梧的本意,肯定不是来向华真行请教养元术的,他就是来道谢的,但只要他在华真行面前一坐下,杨老头想要的效果就拉满了。
不得不说杨特红的手段高明,不着痕迹地就营造出了这样的局面,这不能说是阴谋,就是明明白白的阳谋。
有人可能又要问了,假如有昆仑修士就是兴趣广泛,修炼自家法诀不过瘾,还想成为四级以上的养元师怎么办?
这些人都来找华真行、让华真行亲自传授的难度有点大,但他们可以去碧空岛或者养元谷啊。
碧空岛有国际养元术协会,对外开设养元术培训班,收费的那种。
通常修士不用参加初级培训班,他们得到了四境之前的功诀,以自身的修为根基其实想成为四级养元师并不难,碧空岛还可以为这样的人发证。
想继续学更高境界的养元术法诀,那就不是公开的收费培训内容了,得去世界养元师总部进修,要么加入养元谷,要么通过某种方式……至于何种方式华真行还没想好。
这对大派宗门弟子没有太大的吸引力,但对很多江湖散修却极有吸引力!其实这些后续计划,华真行早有设想,而杨特红则是帮他开了个头。
交流的气氛很好,于苍梧也很能吃,边聊天边啃烤乳鸽,连鸽头都吃了,每根骨头都啃得很干净。
华真行多点的十只烤乳鸽,转眼间就吃完了,然后再点十盘、又点十盘、还点十盘……既然是请客总得让对方吃饱了,只要于苍梧没叫停就继续点。
当华真行又叫服务员再加十只的时候,小姚小声提醒道:“帅哥,你们这次就点九只吧,恰好凑齐一百只……假如还想再加,后厨的备料已经不够了。”
幸亏春光宴的规模不算小,而且烤脆皮乳鸽是这家饭店的招牌特色菜之一,平日备料很足,否则大中午的突然有人点这么多,还真的上不了。
于苍梧笑着点头道:“就再上这些吧,我也差不多该吃饱了。”
华真行点了九只,这已经是第十次叫加菜了,算上刚开始他自己点的那一只,恰好百只烤乳鸽。
小姚刚才看得眼都直了,华真行这位小帅哥点餐很有个性。今天来了一位帅大叔则更离奇,他居然吃了九十九只烤乳鸽。
这位帅大叔的吃相并非狼吞虎咽,而是狂放中带着云淡风轻之意,看着还很潇洒。
每只烤乳鸽五十八,这顿饭结账五千八,华真行的那一大碗白米饭免单了。更有意思的是,华真行本人只吃了一只鸽子,而后来点的九十九只都让于苍梧给吃了。
华真行为什么只吃一只?明明按照杨老头在知味楼的吃法,吃多少只都无所谓。但华真行对系统任务有自己的理解,这不算是将错就错,因为他也不是杨老头。
他既然是这么理解的,就以这种方式去完成任务。
结账之后的交谈中华真行才得知,杨特红在芜城知味楼吃了九十九顿饭、点了九十九道菜,而每次都是于苍梧亲自给他擦的桌子。
临别之前,华真行盛情邀请于苍梧有时间亲自去养元谷看看。
于苍梧点头答应了,又再次表示了感谢,接着笑道:“明日来的,将是轩辕派的五味道长。他是芜城知味楼的总厨,这段时间也与杨老先生交流最多。”
于苍梧走时,并没有将大厅中的其他修士介绍给华真行。这就是一种明示,于苍梧不希望他们一拥而上,想结机缘则自行好好结交。
华真行方才传授于苍梧养元术功诀时,只是给了于苍梧本人神念心印,并没有将神念心印发送给大堂里的每一位陌生修士。
因为那么做不合适,自古以来就没听说过,并非是结善缘而是发神经了!
华真行离去的时候,大堂中很多客人都向他点头致意,华真行也微笑颔首。他从侧门回到了学校,刚走进校门就被牛处长给拉住了。
牛处长显然就是在这里等他的,有些兴奋也有些急切地问道:“怎么样,和于大侠聊得还好吧?”
华真行:“甚有相得!见了面才清楚,为何昆仑修士会称其为大侠。牛老师您告诉我的消息不全,其实还另有内情……”
他讲述了见面的经过。牛以平也是目瞪口呆啊,长出一口气道:“原来还有这等缘法,我都想去给您家杨总擦桌子了!华总导,您今晚还去春光宴吃饭吗?”
华真行:“今晚不去了,就在学校食堂吃吧,明天中午再去春光宴,听说是知味楼的总厨五味道长要来。”
牛以平:“华总导,我能不能跟您商量件事?”
华真行:“您说。”
牛以平:“就在您走回来这段的时间,有人已经找于大侠打听了情况,还请托到我这里来了。您这段时间都有哪顿饭要去春光宴,能不能给列张表?大家好商量着排顺序。”
原来是这么回事,华真行简直是哭笑不得。
修士行事讲究缘法,大派宗门更不会胡闹。既然今天于苍梧是单独来见华真行的,以他的身份地位就等于是定了一个标准。
别人就不好一拥而上来找华真行了,那么只有排队来,每派宗门只派一个代表。
于苍梧具体是怎么转述这次见面内情的,华真行并不清楚,但想必那种高人会很有分寸,哪怕是为了答谢杨老头,他也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必说、该怎样说。
华真行每天去春光宴吃饭,也就是午饭和晚饭,一天最多两顿。但他还得上课呢,也不能天天都去春光宴吃两顿,有时候一天只有一顿。
所以就有必要列个就餐时间表,然后大家商量一下顺序,也不能总围在春光宴的大堂里看热闹啊,有空偶尔路过顺便吃顿饭倒没什么,但总是占地方围观就不太礼貌了。
所以这个任务就落到牛以平身上了,谁叫他是最早的联络人呢。
牛以平虽是房隆关当代大弟子,但房隆关只是小宗门,他啥时候挑过这么重的担子,给天下各大宗门排座次?
牛老师兴奋激动之余,感觉腿都有些软了,先要打听清楚华真行的就餐安排,再找有威望的高人好好商量,或者通过石双成请教一下她家长辈,总之不好擅自排啊。
目前下一顿饭的客人已经定了,就是明天中午来的五味道长。
438、梦幻泡影与水晶圆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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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轩辕派,五味道人。”
“养元谷,华真行。”
这一问一答间都带着神念,介绍了彼此的情况。其实华真行早就听说过轩辕派,轩辕派护法丹霞生之子丹紫成,就拜在梅野石门下,是石双成的大师兄。
轩辕派和三梦宗的关系非常近,诸事皆共同进退。梅盟主最早将淝水知味楼打造成昆仑盟联络总部的时候,轩辕派长老五味道长就是第一任厨师长。
知味楼的“轮值店长”至少要有八境修为,基本都是各大派高人坐镇,比如于沧梧。而知味楼的“轮值总厨”也有约定俗成的资格要求,不仅菜要做得好,且得擅长炼丹。
梅盟主将昆仑盟联络总部从淝水迁到芜城后,五味道长还时不时过来当一段时间总厨,他也算是昆仑盟的元老之一了,很喜欢知味楼这个地方。
五味道长是个笑呵呵的胖子,年纪不小了,但看上去也就四十出头。轩辕派的秘法自古就擅养生,究其驻颜之效其实不亚于养元术。
只是修炼轩辕秘法的要求,要比养元术高得多,还需要特定的环境。五味道长已有七境修为,所以就他本人而言,其实并没有必要去修炼养元术。
对于大成修士而言,形容更主要的还是看心境,养元术传承对轩辕派当然是很有用处,这就不必再多说了。
华真行看见五味道长,不自觉就想起了欢想实业的研发部主管范达克。
假如大壳子也留长发梳个丸子头,然后沿着下巴留一圈短须,容貌就与五味道长有七分相似,甚至算得上是年轻版的五味。
一位胖大叔留长发梳丸子头,看着挺有个性的,因为五味是一名道士,假如插根簪子,发型就变成道士髻了,此刻是俗家装束。
“我家长辈杨总,在芜城知味楼叨扰了那么长时间,给您添麻烦了!”这是华真行的第二句话。
五味道长却笑道:“遇到他那样的客人,确实挺麻烦的。”
这话搞得华真行不太好接,只有小心翼翼地问道:“杨总没做什么过分的事情吧?”
五味道长反问道:“有次他点了一道菜叫飞芦白雪,你听说过吗?”
华真行:“昨天刚听于大侠说了,他老人家点了十一盘,说是只吃一盘不过瘾,于是再加了十盘,想必是因为厨师的手艺太好吧!”
五味道长笑出了声:“你不知道结账之前发生了什么吗?”
华真行:“当真不知,于大侠也没说。”
五味道长:“我被他叫了出去,当着所有人的面被教训了一顿。”话中也带了一道神念,讲述了当时的事情经过——
杨特红吃完了十一盘飞芦白雪,然后又一拍桌子道:“服务员!”
服务员还以为他要结账呢,快步过来道:“您老今天吃好了?”
杨特红一瞪眼:“吃得不好!这道飞芦白雪根本就是在瞎做,糊弄鬼子呢?把厨师叫过来,我要跟他好好说道说道。”
假如华真行就在一旁,会觉得简直都没眼看,这老头也太嚣张不讲理了!在其他员工以及客人眼中,估计也是这种观感吧。
嫌人菜做得不好,你吃完第一口就说啊?吃完了一盘又点了十盘,十一盘全部下肚了,然后再拍桌子叫厨师,这算哪门子事?
五味道长当时正在后厨,对前面的动静一清二楚,他还真有涵养,居然笑呵呵地出来了,问道:“我就是这家饭店的总厨,请问老先生,这道菜哪里不合您的口味了?”
杨特红:“不是不合我老人家的口味,而是你做的根本就不对!”
五味道长:“请问哪里不对?”
杨特红:“你是用养殖的鲫鱼做的吧?这道菜的原谱,应该用之江的野生鲈鱼。”
五味道长当时就是一惊,赶紧解释道:“看来您老是个行家,我之所以用鲫鱼做,是为了让汤色更白更纯净,鱼冻也更美观,口感其实也还可以。”
杨特红毫不客气道:“你这个胖子,审美有问题!”
五味道长啊了一声,愣了几秒才憋出来一句:“您老有何高见?”
杨特红:“这道菜叫飞芦白雪,你是当我没有见过这场景,还是领略不了这意境?入冬刚下雪时,芦苇已枯但芦花犹在,会随风飞起。
芦花并非雪花,假如有纯白色的背景,会发现它的颜色稍黄。这道菜正宗的做法,就是选用入冬时令的之江鲈鱼,至于厨艺本身倒没什么特别。
鲈鱼的肉化为碎沫,贴着鱼皮的那一层色泽微深,这样做成的鱼冻,就像漫天雪花中夹杂着芦花起舞,而且口感也是最好的。
我点了十一盘飞芦白雪,结果没吃到一盘正宗的!你自己说说,该不该出来给我老人家认个错?这分明是假冒伪劣,只有白雪不见飞芦!”
旁边有的饭店员工很想反驳,却被五味道长阻止,五味道长居然真的道歉了:“这位老先生,实在不好意思,今天没有让您尝到最正宗的飞芦白雪。
但是如今的时令不对,您要的那种之江野生鲈鱼,现在还没法弄,得等到冬天才行。您老可以预约个时间,到时候再来,今天这顿饭就给您免单了!”
杨老头却翻了个白眼:“你当我是吃霸王餐呢吗?我只是告诉你,这道菜该怎么做,别糊弄习惯了就给忘了!服务员,结账。”
杨特红结账走人,五味道长一直陪着笑把他送出大门,还说下次欢迎再来。
得知这一出,华真行也不禁揉了揉眉头,感叹杨老头也太能整节目了,而五味道长的脾气也是真好,他苦笑着问道:“芜城知味楼的飞芦白雪,卖多少钱一盘?”
五味道长:“二十八。”
华真行:“这就是杨总的不对了,他所谓的正宗做法,花二十八块钱可吃不着,您倒是一点都不生气?”
五味道长:“这有什么好生气的?他老人家又没有吃霸王餐,就是告诉厨师这道菜的原谱该怎么做,显然是个行家,说的话也没什么不对。
那是他第一次吃完了饭拍桌子,叫厨师出来理论。后来还叫了好几次呢,每次都是我去的,再后来就算他不叫,我也得出去打声招呼。”
华真行:“也真是难为您了,他老人家的口味,可是不好伺候的。”
五味道长又笑了:“那可不是嘛,飞芦白雪这种菜还不算什么。有次他老人家点了一道菜,后来知味楼不得不把那道菜从菜谱上给删了。”
华真行震惊道:“还有这回事?”
五味道长又解释了一番事情经过。那道菜的名字叫梦幻泡影,是一道素斋,用好几种发制的干菌熬汤,端上来盘子里只有浅浅的一层汤,上面漂着一个七彩斑斓的泡泡。
这泡泡是用生鸡蛋清做的,只有核桃大小,无色透明的薄膜在空气中折射出各种光影色彩,假如筷子用得好,可以将这个泡泡夹起来,还不会弄破它。
筷子用得不是那么好的人,也可以用汤勺把泡泡舀起来,入口一咬,泡泡才会破开,带着鲜美的汤香。
这道菜可以说色香味俱全,感觉却好像没吃到什么东西,因为那就是一个用鸡蛋清做成的泡泡,几乎没份量。
这道菜看着简单,但手艺却绝不简单,鸡蛋清是生的,所以做出的泡泡才呈透明的薄膜状,还不能轻易破掉,已经要用到修士的神识加工了。
杨老头先点了一盘,吃完之后当然没饱,这道菜谁都吃不饱。这次他却没像点飞芦白雪那样一下子又要十盘,而是再点了一盘,吃完之后又点了一盘……
没有人计算过,这道“梦幻泡影”需要多少盘才能吃饱?这么无聊的事情,但杨特红却像打定主意要试试,一连点了五十一盘。
杨老头最终吃饱了吗,当然没有,区区五十一盘梦幻泡影怎么够?后来是服务员来到他面前面带歉意小声道:“老先生,真的不好意思,我们收单了。”
知味楼并非一天二十四小时营业,就说午饭吧,中午十一点开始点单,下午三点收单,服务员和厨师也需要休息。
下午有两个小时的休息时间,然后晚上五点开始点单,一直到九点收单。收单之后顾客还可以接着吃,但是已经不能再点菜了。
杨老头终于放下了筷子,这次没叫厨师了,而是喊了一声:“服务员,叫店长过来!”
于苍梧麻溜就过去了:“老先生,我就是店长。我们确实收单了,要等到晚上五点才继续开台。”
杨特红上下瞅了他几眼:“你是店长?我还以为你就是个保洁呢!”
于苍梧:“我是店长兼保洁。”
这时五味道长也不叫自来,围裙和厨师帽还没脱呢,笑呵呵地问道:“老先生,您这回又有什么意见?”
杨特红:“我刚点的这道菜,噱头不小,叫什么梦幻泡影,请问是能下酒呢,还是能下饭呢,还是能充饥呢?”
于苍梧和五味都没答话,服务员却忍不住说道:“这道菜的精髓在其寓意,目的倒不在于充饥或下酒。”
杨老头瞪了他一眼:“是我点菜还是你点菜,我什么目的需要你啰嗦?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应做如此观。你就是想说这个吧?
那你们这道菜做的也不对呀,露呢、电呢?是不是该把盘子里那层可怜的汤搞成露滴状,然后在泡泡里再搞个带电的装置,弄些电火花出来?
你恐怕不知道吧,这种东西玩具店里有,人家是用玻璃做的。你们做这样一道菜,是逗客人玩的,还是让客人吃的?
这道菜,是我见过的,最拙劣的形式主义和象征主义!如此庸俗的解构,还谈什么寓意,寓意你个大头鬼!
你们用鸡蛋清弄个泡泡,是想表示自己做的这道菜蕴含禅机,还是想让客人觉得,吃了这道菜,吧唧两下嘴就能顿悟了?
假如说,这是一道以写实主义方式,讽刺故弄玄虚的菜,我倒还能有几分认可……”杨老头毫不客气地将面前几位修士都训了一顿,最终还没有忘记结账,背着手撇着嘴走了。
当天晚上,知味楼的老板石野,也就是昆仑盟盟主梅野石,接到了一个电话,他好像是被谁骂了一顿。然后嘛,梦幻泡影这道菜,就从知味楼的菜谱上被删掉了。
改菜谱的事情五味道长知道,杨老头说那番话时他也在场。但是梅盟主挨骂的事情,五味道长却只是隐约听说,对华真行介绍时并没有明说,只是暗示。
华真行听完之后也不知该做何评价,只得问道:“知味楼的菜谱上究竟有多少道菜?梦幻泡影这样的菜,应该不是给普通客人点的吧?”
五味道长苦笑道:“华总导猜对了,知味楼有两本菜谱,第一本菜谱上有七十二道菜,是谁都能点的;第二本菜谱上有二十七道菜,通常不提供给普通客人。
杨老先生来的次数多了,服务员也都熟了,见他每次都点一道不同的菜,后来也把第二本菜谱给他看了。
修士也会到知味楼来用餐,昆仑盟还会在知味楼宴请各派高人,第二本菜谱原本是专供他们的。总计九十九道菜中,有十五道是纯素斋,大菜谱和小菜谱中都有一些。
昆仑盟有不少出家的修士,他们持戒食素,这些菜也是为他们准备的。杨老点的梦幻泡影,是小菜谱中的一道斋菜,用以招待佛门修士。”
华真行:“据我所知,食素的戒律也不太一样,孵不出小鸡的鸡蛋,确实不算是荤腥,但有些人也是不吃的。”
五味:“梦幻泡影而已,不吃就不吃呗。”
华真行:“我的意思是说,泡泡可以用凉粉做呀!知味楼能做出无色透明的鱼冻,当然也能做出无色透明的凉粉丸子。
设法让丸子比汤的密度小一些,它就可以漂在汤上,再设法使它入味,这样既好看又好吃,不是更好吗?何必搞得那么花哨,用鸡蛋清做个薄膜泡泡。”
一听华真行要讨论做菜,五味道长就来了精神,也皱眉思索道:“用凉粉做出无色透明的丸子,应该没有问题,可是视觉效果不一样,没有像肥皂泡那样七彩斑斓的光影。”
华真行:“一般的厨师做不到,难道知味楼的厨师还做不到吗?想办法就是了!
可以在结构上做文章,让凉粉团子表面的那一层的密度比内部大,但整体还是无色透明的,就能有光线折射效果了……这恐怕需要用到神识法力加工。”
五味道长一拍大腿:“对呀,这个办法还真行!”
华真行:“也不要一盘就上一个,可以多来几个,十个成不?十个凉粉团子下肚,再就几口汤,杨总不就饱了吗?”
五味道长忽然又笑道:“可这样一来,它是水晶圆子还是梦幻泡影?什么样的梦幻泡影,一盘就能吃饱?”
华真行反问道:“恕我多嘴,难道你们做的那道菜,就是梦幻泡影了?”
五味道长:“确实是这么个道理,所以知味楼的菜谱上才删了这道菜。”
华真行:“所以我再帮你们补一道,起什么名字看着办。当然了,这只是我的建议,知味楼采不采纳都无所谓。”
五味道长:“这也是缘法啊!本道人还算有点面子,能做主把这道菜添进去,等这次回去就把它做出来。华总导有空也可以去尝尝。
我还告诉你一件事,这段时间知味楼大堂保洁换人了,据说时间是三个月。华总导若欲享受昆仑盟主亲自擦桌子服务,可以趁这三个月去知味楼,错过了就没机会了。”
华真行:“这又是怎么回事?”
五味道长:“我也不清楚内情啊,据梅盟主自己说,这是遵师命。”
在杨老头走后,知味楼的“店长”就换人了,因为于苍梧闭关擦桌子去了。这本就是一个各派高人轮流坐镇的岗位,结果下一位却换成了昆仑盟盟主梅野石本人。
坐镇的店长,并不都像于苍梧那样亲自在前面的大堂里当保洁,平日基本都待在后厨或者楼上,有各派那么多晚辈弟子在呢,也用不着他们来干这活。
知味楼最“辛苦”的工作,就是大堂的保洁,这和一般的饭店还不一样。
通常饭店最辛苦的是后厨的帮工,但知味楼的员工都是修士,只要不在普通客人的眼前,挥手施法间就能把碗都给洗干净了。
于苍梧是自愿在大堂干保洁,然后梅野石遵师命也来干这活了,很可能是被他师父骂了。但这只是华真行的猜测,也不好乱说。
华真行:“有人去点餐吗?”
五味道长:“当然有人了,天天都有,知味楼的生意很好的。”
华真行:“我是说昆仑修士。”
五味道长:“那倒没有。”
华真行笑了:“那我也不能去啊!”
假如是不知内情的普通客人也就罢了,明知内情的昆仑修士,非要跑到知味楼的大堂里点餐,招呼梅盟主亲自为自己擦桌子服务,那可真就是找茬了。
华真行和五味道长聊得很投缘,他通过五味道长了解到,其实知味楼的全体员工对杨老头并无恶感,反而将他老人家的到来视为每天的乐趣。
这阵子杨老头不去知味楼吃饭了,很多人还感觉有点小失落呢。
既然话题绕不开杨老头,华真行又提到杨老头从小就把菜谱当漫画书给自己看,把五味道长逗得哈哈大笑,连声叫绝!
华真行又提到了春容丹,令五味道长惊叹不已,他对此是极感兴趣,还跟华真行探讨了一番,轩辕派以及昆仑盟将来与春容丹中心合作的可能。
临别前华真行终于忍不住问道:“道长,请问您的俗名是否姓范?”
五味道长:“你这又是听谁说的,双成那丫头吗?”
华真行:“不是,就是我猜的。”
五味道长:“你修的是哪门秘法,这也能猜到?”
华真行:“因为我认识一个人,名叫范达克,是您家亲戚不?”
他以神念介绍了范达克,欢想实业有范达克的档案资料,也记录了他在东国的祖籍以及父母姓名。
五味道长大感意外,范达克还真是他的远房堂侄,只是此前并未见过面,听说这人早就出国了。
这下算是攀上亲戚了,华真行又顺势邀请五味道长有空时去几里国考察指导,顺便考教一番本家晚辈的修行。
五味道长笑呵呵地点头答应了。
有了于苍梧和五味道长的友好“示范”,接下来的这段日子,华真行简直成了昆仑修行界的一朵交际花,每天都要赶饭局,很多时候还不止一顿。
439、有点吓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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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段时间最为忙碌和兴奋的人,就是春华大学的牛处长了,他得和华真行商量,提前拟好一份就餐时间表。
还好校园生活很有规律,根据课程表就可以定下每周的就餐表。华真行在春光宴每周总计十顿饭,包括六顿晚餐和四顿午餐。
然后牛处长还要与各方协调,安排谁在哪一天与华总导吃饭、是午饭还是晚饭?让牛处长来安排当然很有必要,因为华真行根本就不认识这些人。
这并不是正式的登门拜山,华真行也没资格让各派高人来拜见自己,只是结缘而已,顺道见一面吃个饭嘛。有关养元谷的情况传开后,大家都很好奇。
另一方面,华真行也就根本不必得罪任何人,不必为先见谁后见谁、见谁不见谁而操心。他只要坐下来与对方吃顿饭,就是结下了善缘。
可能会得罪人的事,都让牛处长揽过去了,华真行这次可是欠了牛以平一个大人情!
杨特红在知味楼点化于苍梧修行机缘的事情,已被于苍梧自己抖开了,谁都知道华真行年纪轻轻不仅已有大成修为,而且身后还有那样的绝世高人。
风先生说杨老头亲自出手,等于是帮华真行作弊,这话一点不错,原本看似挺困难的局面,一旦打开便顺利无比。
现在华真行每次都呢能提前知道,下一顿饭都是谁会露面?其实他知不知道也没太大关系,反正以前都不认识,但牛以平总得将各种背景情况介绍清楚。
春光宴大堂中的那张桌子,每天都会特意为华真行留下来,上面摆着一块“已预订”的牌子,就算华真行哪顿饭没去,牌子也会给他留着。
这不是华真行要求的,而是小姚特意给他放的。春光宴的大堂其实不接受预订,而小姚一个服务员也做不了这种主,这是该饭店的决定。
华真行这样一位特别的客人,每天都会来,而且每天都会请客,他只点一道菜,包括客人都会吃与他同样的菜。就连饭店经理都觉得很有趣,给个面子又何妨?
更何况春光宴的一楼大堂往常根本坐不满,自从华真行来了之后,上座率却经常达到八、九成。
这家饭店有什么菜,华真行早就背下来了,除去各式各样的主食,将开胃凉碟都算上,也不过是七十七道菜。
华真行是从十一月十五号开始吃的,按照目前这个节奏,恰好要吃到学校放寒假,他不禁意识到另一个问题——菜不够啊!
不是每顿饭只点一道菜不够吃,而是菜谱上的数量不够,昆仑修行界当然远不止七十七派宗门,每餐让一家派一名代表来,显然会有很多人轮不上。
这为难的不是华真行,而是牛以平啊。十余个公认的大派宗门倒好办,肯定都得排上,那么剩下的呢,排谁不排谁?
有四派宗门倒是不用再安排了,就是正一门、三梦宗、方外门、房隆关。
华真行的应对方式倒很简单,他没也有让牛处长难做,反而委托牛处长帮个忙,就是私下分发宣传资料。
华真行就是一名普通的留学生,因为其独特的用餐习惯,所以大家总有机会可以坐下来和他聊一聊,但如果一拥而上跑去骚扰,那就不是修士的行事风格了。
“华总导”虽在春华留学,但养元谷还在几里国啊,几里国那边诸般事宜都有人负责,养元谷洞天结界大阵已初步落成,碧空岛的建设也初具规模。
华真行不在家,杨老头也跑东国来了,但家里还有柯夫子和墨大爷坐镇呢,更有萧光、司马值、洛福根等人主持大局,足以接待各方来客。
牛以平分发的是王丰收提供的宣传资料,不仅重点介绍了养元谷,还介绍了几里国的最新形势以及发展规划,尤其是农垦区的建设与特色。
王丰收受华真行以及几里国政府的委托,盛情邀请各派修士光临几里国参观指导。
尤其是那些江湖散修,这次恐怕是排不上华真行的饭局了,但他们可以去农垦区、碧空岛乃至养元谷参观啊。想得养元术的功诀传承,找司马值照样可以,这就方便多了。
修士所谓的方便,与普通人理解的恐怕还不太一样,哪怕远去万里之外亦无不妥,更何况还有包机服务。
几里国现在的政策,对持东国护照的公民实行免签,入境通关时盖个戳就行,就连疫情防控措施也完全采用东国内的标准,查验东国行程卡和健康码以及相应地区的检测报告。
这与从东国的一座城市到另一座城市,感觉没什么两样,就是飞行时间会长一些。
从东国飞往几里国是这样,但是从几里国飞回东国则要麻烦一些,按照东国境内的疫情防控规定,回国后得先隔离三周,再加一周的居家观察。
这对普通人而言,一个月时间就耗进去了,可是很多修士而言倒也不在乎,就当是一次闭关参悟吧。
五味道长和华真行吃了那顿饭之后,回芜城知味楼添了一道新菜,便是华真行提议的那道水晶圆子,然后带队去了几里国。
五味道长是组团去的,因为不少人听说消息特意找上门来,与五味道长一起去参观养元谷,几里国大使馆还派了专员陪同。
消息当然是王丰收放出去的,专机也是欢想实业这边安排的,一飞机就拉过去三百多人,以五味道长为首,各路江湖散修占了大半。
就当是一次异国旅游吧,欢想实业全程负责接待,何乐而不为?
与此同时,华真行的饭局还在继续,这天提前问了牛以平,他特意点了一道菜,帝王蟹三吃,不是因为这道菜够贵,而是它的份量够足。
蒜蓉烤蟹足棒、咸鸭蛋黄焗蟹肉,还有满满一大蟹壳的蟹黄炒饭,足够好几个人吃饱了。
华真行平时点菜都是随缘,除了第一天的于苍梧之外,其他人也都不是为了蹭饭,吃什么东西、吃多少皆无所谓。
可是今天这个人不同,她是坐怀山庄的副庄主清尘。据牛以平介绍,此人曾是昆仑修行界赫赫有名的煞星。这倒是其次,更重要的原因,清尘是于苍梧的弟子。
师父那么能吃,想必徒弟也应该得了真传,可不能把她给饿着了。
于苍梧的传人,怎么不是海天谷弟子呢?她是于苍梧早年云游时偶遇,并指点其修行入门,却并未收入海天谷,后来又因机缘加入了坐怀山庄。
倾城是坐怀山庄庄主白少流的道侣,据说,仅仅是据说,她也是坐怀山庄的第一高手。
若论修为,坐怀山庄中当以白少流为最高,他也是昆仑修行界这些年的后起之秀、天下顶尖的高人。但各派同道私下议论时皆认为,若真的动起手来,白少流恐怕打不过她。
这都是牛以平传的小道消息。
其实昆仑修士之间,并没有外人想象的那种门户之见,他们很注重宗门传承以及各派门规,但同时也很注重结缘交流。
比如清尘是于苍梧的传人,却成了坐怀山庄的副庄主,而于苍梧的道侣叶知秋,则是逍遥派的弟子。
这天晚餐时,春光宴一楼大堂仍然很热闹,王丰收居然也来吃饭了,坐了另一张桌子和牛以平、叶一宁等人一起,应该也是得了空来看华真行这边的热闹。
清尘走进来刚坐下的时候,华真行小臂上的汗毛瞬间都竖起来了,倒不是因为清尘的样子太凶,而是华真行对生机气息特别敏感。
看清尘的形容,只有十八九岁的样子,年纪好像和旁边不远的小姚差不多。但是以这种人的修为,形容代表的通常只是心境。
清尘长得可以说非常漂亮,肤色很白,甚至是过于白皙了,五官很小巧,身材也很娇小。华真行注意到她居然戴着美瞳,就是正常的深褐色美瞳,戴了仿佛没戴。
这段时间来吃饭的都是修士,修为至少是五境,最高者像于苍梧已是九境,大成修士也有好几位,男女老少各色人等皆有。
若说形象,基本都是很出色的,有修为在身自然就有股特别的精气神,除了个别不修边幅者,容光仪态都相当不错,也没有人化妆。
清尘也不算化妆,只是戴了美瞳而已,这只能说明一件事,她有虹膜颜色可能与正常人有异,所以在公开场合稍做掩饰。
华真行还注意到,她的耳朵比较尖,主要是耳廓的上缘形状是尖尖的,特意留了浓密的黑色长发给遮掩住了。
容貌上的特异其实也不算什么,更何况清尘的容貌也不算太特别。昨天华真行还刚见到了万变宗的护法,名叫毕明俊,那才是真特别呢。
比明俊看上去就像一位大公司的白领,但他的生机气息华真行却从未见过。毕明俊自我介绍,他其实是一名妖修,而原身是罕见的瑞兽毕方。
华真行不是没有接触过瑞兽,毕竟定风潭当年的镇山神兽墨麒麟留下的瑞兽舍利,就落到了他的手中。
可昨天是他第一次真正见到活的妖修,而且是传说中的毕方。毕方长什么样,华真行也很好奇,还傻乎乎地直接问了。
毕明俊也不以为意,给了他一道神念,描绘了自己的原身,有点像单腿鹤。
毕方和金乌这两种瑞兽,天生都擅长火系魔法,但金乌是三条腿而毕方只有一条腿,居然是真的耶!
昨天点的菜是烤羊排,吃到后面就稍微有点凉了,毕明俊就轻轻吹了一口气,也没见到他嘴里喷火,羊排却变得外焦里嫩、滋滋冒油,比普通大厨烤的火候强了不知道多少。
毕明俊告辞的时候,华真行还觉得挺不好意思,因为他问了不少有关妖修的问题,毕明俊都回答得非常仔细,但是他给对方的养元术功诀,对万变宗帮助却不大。
是妖修不适合修炼养元术吗?当然不是,养元术以凝炼生机为核心,这对妖修而言也有很大的助益作用,并没有族类之别。
但昆仑修行各派看中养元术,是因为养元谷已印证的推广方式,就是可以搞大面积公开传授,从而筛选出天赋与资质适合秘法修行的弟子。
但是这一点对万变宗的意义不大,妖修之所以成为妖修,基本是开启灵智自悟修行,能达到混迹人间的程度,都是已能成功凝炼妖丹、化为人形了,那至少是也四境修为。
万变宗指引的主要就是这样的妖修,偶尔也会指引已开启灵智但尚未化形的妖物。普通的猫啊狗得,未开启灵智也不可能学会什么养元术。
华真行照常传了养元术功诀,毕明俊倒很豁达,仍然很诚恳的表示了感谢,说这门超越族类的秘法,对万变宗的帮助绝对比华真行想象的更大。
他还告诉华真行,万变宗的宗旨,并不是想壮大什么妖修队伍,而是让世上妖修能得到约束和系统的指引……
两人谈得挺好,烤羊排也多吃了好几盘,华真行从未吃过火候这么好的烤制类佳肴。此番东国之行也令华真行大开眼界,比如能和化为人形的瑞兽毕方一起吃饭。
与昨天的毕明俊相比,清尘并不算是最特殊的,至少按华真行的感应,其人绝对不是妖修。但迄今为止所有来见他的各派修士,从未有人带着清尘这样的气息。
这并不是恶意,华真行感到的也不是害怕,而是一种难以形容的锋锐。
“坐怀山庄,清尘。”
“养元谷,华真行。”
还是这样标准的开场白,有时带着神念有时不带神念,具体情况要看对方的修为。而华真行的介绍一律是带着神念的,主要是介绍几里国以及养元谷的情况。
紧接着华真行就诧异道:“请问您在来的路上,究竟遇到了什么?”
华真行感应到了杀意,但这股杀意却不是针对他的,华真行还能感应到另外的气息,他从小就很熟悉……清尘刚刚杀过人,而且还不止一个,时间就在不久前,甚至是十分钟内。
440、好一朵勤劳的交际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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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里可是东国平京市定海区,东国最出名的两所高等学府,春华大学和平京大学都在这附近,这一带可以说是全球治安最好的地区了。
清尘来吃这顿饭的路上,顺道杀了人,而且还不止一个?华真行认为自己可能是感应错了,或许是发生了别的事。
清尘却点头道:“是的,我杀了四个人,他们是冲你来的。你最近的行踪太有规律,很好掌握,他们计划等你晚上吃完饭,在回去的路上弄死你。
他们没有带枪,但带了别的凶器,除了一些五金工具,最主要的是毒针。来之前,我师父于苍梧打过招呼,让我留意一下,是否会有人对你不利?
假如有所发现,能劝阻的就劝阻,同时也要提醒你。我是前天来的,居然还真的有所发现,而且查到他们今晚就准备动手,就在这附近。
不是什么要紧角色,也都是死有余辜之徒,顺手就解决掉了。”
华真行这一瞬间的表情很精彩,最近一段时间,他总是处于一种被人围观的状态,主要是吃饭的时候,其中有人可能修为比他还高,华真行已经习惯了。
但是他也没想到,暗中还有几个杀手,以五金工具为备用凶器,随身携带着剧毒针剂,正准备干掉他呢。
华真行最近并没有被人跟踪,至少他本人并没有察觉。
稍微专业点的杀手,其实都不会像影视剧中那样直接跟踪刺杀对象,基本都是通过其他方式锁定目标的行踪轨迹。
华真行最近的行踪则太有规律了,每天就是从学校的侧门到春光宴这家饭店,当他吃完晚饭回去的时候,应该是最合适的动手时机。
今天那伙人带着毒针来打算动手了,不料却碰到了清尘……”
华真行很不好意思地又问道:“请问那是四个普通人吗?”
清尘:“其中三个都是普通人,但是体格还不错,也算是有身手的,另一个是见习神术师。”
华真行:“他们是什么来历?”
清尘:“我也不是很清楚,但是前不久有个叫乔钐高的人死了,与你有关,就是他们动的手。”
听到这里华真行已经明白了,那几个人就是弄死乔钐高的凶手,是麦考比上校不知通过什么渠道雇佣或者指派的,他们弄死乔钐高之后果然又盯上自己了。
四人中有三人只是普通的练家子,其中一人虽说是见习神术师,但顶多也就是三境修为。惭愧啊,他这位养元谷的总导师居然还没有察觉。
对这种事,他是有思想准备的,但心态还是太放松了,根本没当一回事。
这段日子“围观”他的人太多,华真行为了展示风度或者说礼节,也没有用神识去特意搜索什么,反正都是对他好奇的昆仑修士呗。
却没想到其中还混了这样的货色,他没发现,但肯定有高人发现了,譬如清尘,如此一来,他不等于是让大家看了半个月的笑话吗?
更可怜的是那四个杀手,之所以没人管他们,只是因为他们还没动手,暗中关注华真行也不犯法,否则大家不都犯法了?
华真行又问道:“东国人外国人?”
清尘:“都带着身份证呢,至少看身份证是东国人。”
华真行:“既然人家还没有动手,咱也不好主动杀人。您既然查出了他们曾经犯的案子,为什么不把他们都打晕了扔公安局门口呢?”
清尘却摇头道:“我来吃饭的路上先找到了他们几个,问他们身怀凶器意欲何为?带着扳手、起子也就罢了,暗藏毒针想干什么?
结果他们就先动手了,都是致命的手段,我也就没留下他们的性命。至于你说的都打晕了扔到派出所门口,我可以告诉你,这个案子破不了,只会给你带来麻烦。
至于这伙人幕后的主使者,那四个人未必清楚。但我师父说了,你应该是很清楚的,而且自会去收拾,这样就很好。”
于苍梧和清尘真是很特别的一对师徒,什么事都替华真行考虑到了,而且脏活累活都替他干了。
清尘说得非常对,假如将那几个人打晕了扔到公安局门口,难不成还要写个字条提醒警察吗?何况凶手中还有一名见习神术师,更适合修士出手。
就算警察能查出来,他们就是杀了乔钐高的凶手,又查出来他们还打算杀华真行,其实也破不了案,因为没法去尼朗国抓住麦考比上校。
但警察会来找华真行询问案情,虽然不会把华真行怎么样,但也会挺麻烦的。幕后凶手华真行知道是谁,而且正准备铲除呢,就别让那四个家伙活着了。
华真行:“多谢清尘道友,让您看笑话了!”
清尘:“这有什么可笑话的,你只是没留意而已,我也只是顺路为之。”
面前这位清尘道友,看来是个不通人情世故的。假如换一个人,发现这种事私下提醒一声就好,以华真行的修为,岂能在乎那四个杀手?
可是清尘坐下来这几句话,啥都给讲漏了。华真行天天在这里“会见”天下高人呢,却连这么几个东西躲在暗处想刺杀他都没发现。
大意了,真的是大意了。不仅是他有些尴尬,坐在另一桌的王丰收、牛以平脸色也不太好看,而叶一宁已经匆匆离席而去。很显然,他们同样没有发现。
“辛苦道友了!饿了吧?”见菜已上桌,华真行赶紧转移话题。
清尘哦了一声就开始吃东西,然后就没怎么再说话。
修士当中很少有不通人情世故的,除非是有一些苦修和隐修,或者是不太意愿把精力花在这方面的人,他们也并非真的不擅长,只是不在意这方面的事。
可是华真行也看出来了,这位清尘姑娘,是真的有些不擅人情世故,至少是不擅言辞,饭量还挺惊人,这一点倒是随她师父。
吃完饭,华真行又按惯例留下了联系方式,并邀请坐怀山庄弟子有机会到几里国去参观指导,语带神念,顺便传授了养元术功诀。
清尘说了声谢谢,突然又来了一句:“小白让我带句话,托你给约高尔带个好。”
小白?华真行怔了怔才反应过来,应该就是坐怀山庄庄主白少流,他赶紧问道:“请问白庄主也认识约先生吗?”
清尘:“认识吧,否则也不会让我带话。”
华真行:“请问白庄主认识的约先生是什么身份,与坐怀山庄又是什么关系?”
清尘:“这我就不知道了!我也没见过这位约先生,就是带句话而已。假如你想问,就去问约先生好了。”
清尘说带句话,果然就是简简单单一句话,连神念解释都没有。
这天晚上吃完饭华真行并没有回学校,而是坐着王丰收的车去了几里国大使馆。
王丰收和郎校民都有一些事要汇报,华真行还要和几里国那边的范达克等人连线,了解养元谷和几里国的最新情况,顺便安排与指导工作。
这在学校宿舍不太方便,所以只能来几里国大使馆,使馆内也有一间专门为他准备的办公室。
虽然远在万里之外,但以如今的技术手段已经很方便,可以进行远程视频会议,还可以多点远程交流。
听说有一种法宝叫玄光鉴,是仿制某种上古神器,就是一对镜子,能让相隔万里的人彼此交流,宛若近在眼前。
那已经是不可思议的大神通,可如今借助网络通讯,几乎每个人都会了。当然了,这不是使用者个人的本事,而是整个社会的信息工业体系在提供支持。
范达克前段时间有些“不务正业”,经常呆在养元谷研发部不肯出来,尤其是华真行弄了一批上古妖王遗骸及玄牝珠收入库房后,大壳子天天研究这些东西都入了迷。
这次华真行就着五味道长率团出访的机会,将范达克给揪了出来搞接待。五味是范达克的本家堂伯,按他们的家乡方言,范达克应该管他叫大爷。
大家也都跟着范达克这么叫了,所以五味道长到了几里国,接待人员几乎都叫他五味大爷。
五味大爷要参观的地方不止是养元谷和碧空岛,还有农垦区的建设成就以及规划特色,顺便再去几里国的首都摩旺市转一圈。
就着这个机会,华真行授意夏尔通过几里国人民委员会,提名范达克担任工业部长。但范达克本人还有点不太情愿,所以今晚大家要做他的思想工作。
大壳子性情,是典型的技术宅,喜欢窝起来打游戏、搞研究,但是华真行却劝他,还是应该走出去多阅历世事,做更有意义的工作。
妖王遗骸很有研究价值,但是范达克的修为才刚刚突破四境,研究这些东西尚欠火候。哪怕是为了将来更好的研究,也要在修行上多下工夫,而历世也是修行。
尤其是最近的机缘难得,本家五味大爷都去了,应该趁着陪同的机会多多请教啊。
好说歹说,范达克终于还是答应出任几里国的工业部长,却声明暂时只做一任,在任期间会培养能接班的副手。
华真行又告诉他,只要培养好了能接班的副手,哪怕只做半任都行。而欢想实业的研发部将改组为欢想特邦的综合研发中心,将来还得让范达克主管。
喜欢干研究当然很好,但只有在实际工作中,才能知道什么才是需要解决的问题。
比如毕方是怎么烤肉的?固然玄妙难言,但是工作中先要解决的,还是几里国人民的生活燃料保障问题。
视频会议开完,又与王丰收和郎校民讨论了一些其他的事,华真行只是休息了一个时辰便返回学校上课去了。他真挺忙的,今天还有两个饭局呢。
清尘杀了四个人,尸体是后半夜被巡逻的警察在僻静处发现的。这件事居然没有上新闻,华真行也是听叶以宁说的,这个案子估计是破不了。
每日饭局如故,春光宴的大堂总是将将坐满的样子,连小姚都看出来,这些客人可能是因为华真行才来的,却琢磨不透原因。
有一次点菜时她悄悄问华真行:“你来的时候,这里就坐得很满,你不来的时候,这里连一半的桌子都坐不满,他们暗中保护你的保镖吗?”
华真行只得摇头道:“不不不,我其实还不太认识他们。”
华真行的事迹,在昆仑修行界越传真有趣,哪怕在牛以平这里排不上饭局,也不妨碍大家来见识一番,还机会见到各派道友们。
仅仅听华真行每天与各派高人谈话就很有趣,饭桌上的话分三种,一种是小姚这样的服务员都能听见的,第二种是只有修士才能听清楚的,第三种是私下的神念。
大家听的主要是第二种谈话,比如清尘那天与华真行的交流就非常有意思。传说中的坐怀山庄第一高手清尘,众昆仑同道平日也难得一见。
华真行每周来春光宴吃十顿饭,只算午餐和晚餐,其实还有四顿饭他是不来的。
到了那个时候,春光宴楼上的包间几乎都订满了,“恰好路过”的各派修士也趁此机会在一起吃喝交流。
华真行在春光宴吃了一个多月,各式菜品已点了大半,眼看就要到年底了,他又向新结交的各派修士发出预约邀请。
等他吃完春光宴的七十七道菜,欢想实业开的“几里东国菜”将在次日开业。开业首日不接待其他的客人,就是邀请各位昆仑修士品尝。
几里东国菜的营业面积不小,总共有三层楼,一楼以及二楼的一半是散台,其他的地方都是包间,可以同时容纳三百多人就餐。
感兴趣的昆仑修士可不止三百人,所以脏活累活都委托给牛处长了,先联系登记都有谁会来捧场,届时几里东国菜一定好好招待,并有谢礼相送。
华真行这次的手笔相当大,他准备了三百盒春容丹。
如今春容丹的产能暂时已不是问题,有以九转紫金丹为引的九转紫金炉大阵,只要是六级养元师就可以凭借它炼制春容丹,日产量为二十七盒。
假如换成司马值这样的七级养元术大师,日产量可达到八十一盒。
但是让司马值动用九转紫金炉大阵,就不合算了。养元谷中的六级养元师有一批,但七级养元术大师只有他和华真行两位。
司马值还可以利用碧空洗大阵炼制春容丹,产能同样能达到每日八十一盒。
华真行在离开几里国之前,就加班炼制春容丹,已经攒了不少。
目前看来,反倒是他与约高尔签的总代理协议有点保守了,就算经过一次修改,约定的年出货量也只是一千一百盒。
华真行目光再长远,也没预料到如今局面啊。目前限制春容丹产能的已经不是九转紫金炉大阵了,也不是养元谷中导师的修为,而是春容丹中心能提供的原材料。
根据连娜那边统计的最新数据,目前春容丹中心能够保障的自产原材料供应,每年可满足万盒左右,明年还可继续提升。
但现有的原材料供应极限,理论上也只能保证年产量两万盒左右的规模。
想要继续扩大产能规模,就不仅要继续培训人员、建造新的碧空洗大阵,还要打造新的材料资源供应基地。这是一个系统工程,短期内很难再有数量级的突破。
华真行人在东国,也联系了约高尔,希望能见面谈一谈,重新修改春容丹独家代理协议。他当然不会出尔反尔取消约高尔的总代理资格,但是要提高出货量。
最重要的原因,是华真行缺钱了,他已经感觉手头非常紧。
一千一百盒春容丹,每年能给他带来二百二十亿东国币的收入,原以为已经很多,现在看来还远远不够花呀。
441、聊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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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真行曾经认为,除了家里的三个老头之外,这世上最厉害的人就是他自己!按照某句东国俗语,颇有些“天老大,我老二”的意思。
后来他又开了眼界,在那份“比我更有本事的人”名单上,又添了风先生、丁老师、约高乐等人,再后来嘛……就没有这份名单了。
不是因为名单已经变得太长,而是华真行放弃了这种可笑的观念。人的观念会随着认知改变,中二期已过去,毕竟他已经大一了。
约高乐联系上了,他将与下周到东国平京来与华真行面谈。如今入境东国,正常情况下得先隔离将近一个月,很不方便,为什么还要当面谈呢?
因为他们要重新签订总代理协议,由此导致的一系列相关问题也要落实。谈生意跑多远,要看具体的金额,每年两千两百亿东国币的生意,在全球都可以约饭局。
至于目前情况下怎么能在一周后就见面,约高乐这位九级大神术师自有办法,华真行等着便是。
这天晚上,按照牛以平排的饭局计划表,华真行要见的是青城剑派的护法张蓝衣。下午的课结束得比较早,华真行还抽空指点了一番“春华学习小组”的拳法与桩法。
这个“春华学习小组”,目前的正式名称是“东国传统文化学习小组”,属于正式报备的校园学生社团。
在教舍十分紧张的情况下,校方还提供了活动场地与设备,就是一间腾空的库房加几张桌椅和一台电脑以及打印机。
牛处长帮了很大的忙,学校还给这个学生社团批了经费,并不是直接给钱,主要形式是设备拨付,小组还可以向学校申领一些活动用品,比如墨盒、打印纸之类。
华真行的室友基立昂是这个社团的负责人,小组成员加上雷温特在内目前共有十五人,来自黑荒大陆的八个国家以及南米大陆的四个国家。
几里国在黑荒大陆有四个邻国,而小组中这些国家的成员都凑齐了。
华真行暂时不打算扩大这个社团的规模,因为他给“学员”们使用的是几里国新联盟的学习教材,培养的方向或许更符合几里国的需要,也不好在春华校园内搞扩散。
况且华真行只有一个人,平日很忙,有很多师徒传承式的指点不可能教授太多人,他总不能从养元谷调来一批导师跑到春华大学里搞“培训”吧。
至于现有的这十五人,已经加入了小组便是缘法,趁这段时间边学习边锻炼。不论将来他们是否能在养元术上有所成就,华真行希望他们都是值得培养的人才。
华真行还没有开始教他们养元术呢,先打基础吧,春华大学的课程也很重要。
华真行也给这个小组成员搞了个“系统”,并通过“系统”又给大家颁布了新任务,就是期末考试不得作弊并且都得及格,否则会受罚。
假如是班主任、辅导员甚至是自家父母提这样的要求,很多人可能并不当回事。有趣的是,华真行通过系统下的任务,这帮人都非常紧张且认真。
华真行这天到春光宴的时间有点早,张蓝衣还没来。都这么长时间了,大家早有默契,华真行会先来十分钟左右,而客人们到达的时间,午饭是十二点半,晚饭是七点。
自从于苍梧和五位道长定下了“标准”,这已成为昆仑修行界近期约定俗成的“节目”,很多人都会来吃饭看热闹,但不会打扰华真行的饭局。
菜谱上能点的菜已经不多了,华真行今天要了一份小葱豆腐。
小葱拌豆腐是一道东国“传统名菜”,东国话中甚至还有歇后语。
但春光宴中的小葱豆腐,并不是东北那种大盘,就是一个小凉碟,看颜色也不是一青二白,而是一块小小的嫩豆腐淋上葱油汁。
它毕竟是一家以粤菜为主,结合了各地融合菜的酒楼。
东国北方地区很多人说的小葱,和南方人说的不是一种东西。北方的小葱与大葱对应,差不多有一根手指粗细。
很多南方人说的小葱,实际上是香葱,比筷子还细,通常不是用来炒菜的,大多切成葱花拌菜或撒汤,比如今天这道菜就是嫩豆腐上浇香葱调汁。
反正是一道小凉菜,华真行也就先点了。菜上得很快,还配了一大碗白米饭,看着确实有些寒酸,但华真行早已不在乎,就连围观群众们都习惯了。
华真行还没有动筷子呢,门外走来一个男子,后面还跟着三个小伙,看年纪也就二十出头的样子,径直来到桌边道:“你就是华真行?”
华真行有些疑惑地抬起了头,他等的人是青城剑派护法张蓝衣,可来者显然不是,感应其生机气息,也察觉不到丝毫修为。
这也可能是正常情况,有的人比如杨老头的修为比华真行高得多,哪怕换成整个知味楼的高人连同于苍梧在内,都未曾看出他老人家也是一名修士。
有些修士,尽管华真行能感应其生机气息,但也只能做出大概的判断,谁也不会在脸上写着“筑基大圆满”或者“金丹初期中阶巅峰”之类的字样。
可是这个人的情况,并非像杨老头那样已达到返璞归真、不着痕迹的程度,华真行不是看不透,而是一眼过去就看得太透了。
这小伙长相还算英俊,衣着也比较精致,至少都是名牌吧。华真行原本对各种品牌并不是太熟,后来因为杨老头送他的包和皮带被人议论了,这才又特意了解了一番。
此人脚步虚浮,气血运行有好几处凝滞不畅,但也不算有病,只是一个体格不算好的普通人而已,体质多少有些隐患,而且昨天晚上应该没休息好。
倒是后面三个人中,有一个下盘很稳,看筋骨显然是练家子,就是带着不少暗伤。另外两个人倒是很普通,一个穿着黑色的皮夹克,另一个左耳上带着银色的耳钉。
“我是华真行,请问你是谁?”别说他纳闷,这间大堂里今晚仍然聚了很多昆仑修士,大家也都很纳闷,因为来的人并非张蓝衣。
话音未落,跟在后面那三个人当中,黑夹克抢着答道:“陆少的名字,你就别问了!”
原来那人被同伴称为陆少。陆少摆了摆手示意同伴不要这么说话,又对华真行道:“我叫陆少得,是平京大学曼曼的学长,也是曼曼的男朋友。
听说你经常去我们学校骚扰她,请你以后不要再这样做了!”
华真行并没有生气,只是有些哭笑不得:“曼曼的男朋友?你说我骚扰曼曼?都有证据吗?”
大堂中的所有人,包括小姚在内的服务员此刻都把眼睛瞪圆了。大家做梦都没想到还有这种热闹看,有人在为华真行担心,更多的人则觉得很开心。
只有一位名叫何光的顾客脸黑了,赶紧掏出手机通知王丰收。
何光是从几里国欢想实业抽调来的一位四级养元术导师,他曾是养元谷第二期特别培训班的学员,目前是几里国大使馆的厨师之一,不久后将是几里东国菜的经理。
王大使也很忙,不可能每顿饭都跑到春光宴来看热闹,所以最近就布置给阿光一个任务。
华真行吃饭的时候,阿光也以客人的身份过来,与各派修士私下交流搞搞宣传,假如有什么情况就及时汇报。
陆少得:“你没有骚扰过曼曼最好不过,以后也不要再有这样的事情。曼曼毕竟是我的女朋友,请你不要再引起什么误会!”
说出这番话的时候,陆少得伸手理了理头发,尽量显得很有风度的样子,而很多围观群众都有些发懵,纷纷暗道这人是吃错了什么药?
这时他的同伴银耳钉又说道:“陆少说话客气,但我们不会客气。”
华真行抬头看了他几秒钟,才不紧不慢地开口道:“你们是来吃饭的吗?那边还有空座。你吃你的,我吃我的。”
陆少得看着华真行桌上的饭菜,突然扭头问道:“服务员,他点的菜上齐了吗?”
小姚下意识地答道:“已经上齐了。”
陆少得笑了,又冲华真行道:“只点这样的饭菜,就不要来这种饭店。你的东国话说得这么标准,应该也是个高考移民,居然移民到几里国那种地方。
算了,我也不是来找事的,就是来跟你打声招呼的,先请你吃顿饭吧……服务员!”
他突然大声开口,小姚吓了一跳,皱着眉头很不情愿地答道:“请问什么事?”
陆少得:“你把菜单拿来,我请这位华同学多吃几道菜,你们饭店最贵的菜。”
小姚用询问的眼光看着华真行,不料华真行却面不改色道:“谢谢!”
华真行一直没怎么说话,因为他被这位陆少给整不会了,从来没遇到过这种事啊,这就是传说中的装逼打脸吗?
华真行见过的,装逼水平最高的人,无疑就是杨老头。杨老头能连续两个月,天天跑到芜城知味楼那种地方,以一个普通人的身份去装逼,居然还广受欢迎,那是真牛逼!
与他老人家相比,华真行还是小学生中的小学生呢,就不要勉强自己了。然后他又想起了墨大爷和柯夫子,是否教过他在这种情况下应该怎么办?
想了半天,几位老人家各有特色,都不太好模仿,只能掌握其精髓了,最终还是得按自己的风格来,所以他才说了那声谢谢。
各种二世祖,华真行当然见过,比如前不久还弄死了一个哲高斯。别说二世祖了,那些能让家里的孩子成为二世祖的大人物们,华真行在几里国也镇压了不止一批呀。
这位陆少得,一看就是家里有背景的。网上倒是有不少关于这些二世祖仗势欺人、斗富比阔的故事,真真假假就像是瞎掰。
真没想到这样的事让自己给撞上了,原来东国也有这种人啊,华真行只能暗自叹口气。这里毕竟不是几里国,他只是个普通的留学生,很多事情管不着啊。
至于陆少得自称是曼曼的男朋友,华真行是半个字都不信,所以根本就当没听见。
见他这种态度,黑夹克生气了:“陆少请客是给你面子,你小子别这么嚣张,别忘了自己是什么身份!”
华真行有点纳闷,反问道:“哦,我是什么身份?”
黑夹克:“华真行,你自己不会上网看看吗?像你这种渣,乱搞已经搞出了人命案,居然还敢去骚扰陆少的女朋友,不知道死字是怎么写吧?”
华真行闻言才突然意识到,自从“春华留学生杀人事件”之后,自己好像已经社死了。其实自从他定海分局出来后又去上课,就能感觉到同学们明显的疏远。
校园内都在传,他是个杀人凶手,杀人原因是争风吃醋,更离谱的说法甚至还有什么逼j不成、忿而杀人。
华真行倒是可以解释,因为警方随即发布了公告,这只是一起意外事故。
可是警方公告是否可信?意外之外是否还有内情?这些都是解释不清楚的,华真行也不可能逢人就上前解释这些,很多议论者只是陌生人而已。
后来杨老头“群发”了一段视频,周围的同学们才获悉原委,华真行其实只是一名受害者,难怪警察没有把他抓走。
在春华大学里,杨老头将视频群发给了全体教职员工,由此也流传到很多学生手里。大家这才明白,此事是乔钐高教唆哲高斯骑车去撞华真行,结果哲高斯自己死了。
可是其中内情还拐了好几个弯,想搞清楚,还要配合乔钐高与哲高斯被学校处罚的背景,也只有一部分人才能弄明白,比如能了解大致情况本校学生。
这部分人的比例还是太少了。
如今华真行在本学院上课时,熟悉的同学们倒不会再误会他,甚至都有些佩服他。但是春华大学很大,总还有一些同学的印象尚未改观。
更有甚者,新的流言又出来了,说是华真行纠缠一个女孩,而那个女孩跟哲高斯好了,华真行私下对对那女孩做了很不堪的事,所以哲高斯才会……
华真行在食堂吃饭时,还有人暗中对他指指点点,大多是女生。有些他不认识的女生却认识他,老大远就会露出鄙夷的神情,仿佛看见华真行就受到了玷污似的。
这特么跟谁解释去?华真行在春华校园内的遭遇尚且如此,那么在春华之外想打听他这个人,不难得到这就是个人渣的印象。
华真行是有应对手段的,为此还特意批了两亿东国币的经费,让郎校民去落实。但是郎校民干活也需要时间,届时会搞出个大新闻的,就在这几天了。
可是在此之前,华真行仍处于校外社死的状态。假如换一个人,可能日子会很难过,但是华真行不一样,他最近太忙,以至于把这回事给彻底忙忘了。
此刻听见黑夹克的提醒,华真行才意识到自己如今仍是“声名狼藉”,由此看来,这位陆少阻止自己去接近曼曼,反倒是一番好意喽?
华真行皱眉道:“我是什么人,我自己清楚。有人要请客,我说声谢谢而已,”
小姚也在一旁问道:“先生,你们到底点不点菜?”
陆少得:“点,当然点,让他来点!”
银耳钉又冲华真行道:“陆少让你点,你就赶紧点,不要不识抬举。”
华真行叹了口气,从小姚手里接过早已背熟的菜单,抬头问道:“你是让我点最贵的吧?”
陆少得:“是的。”
华真行:“点几道菜呢?”
陆少得一摆手:“你想点几道,就点几道。”
华真行很熟练点了一桌菜,反正就是从最贵的往下排,然后合上菜谱还给了小姚。小姚又看着陆少得问道:“这位先生,可以下单了吗?”
陆少得:“下单吧!”
小姚:“麻烦先把账结了……总共一万八千六百四十二。”
小姚真是太称职了,她当然看出这几个人是来找茬的,所以得先结账,否则下完单人跑了怎么办,总不能让华真行结账吧?
华真行又说了一句:“谢谢了!”
这是他第二次道谢了。
谷事态走向有些奇怪,华真行并没有受侮后的羞愤,而是按陆少得的意思真点了一桌,各种高档菜品的份量很足、诚意满满。
陆少得脸色微变,他倒不是付不起这个钱,而是华真行居然真能顺竿爬,狠狠宰了他一刀,搞得他就像个傻子一样,一口气就这么憋住了。
黑夹克倒是很能见机,恶狠狠道:“陆少好心请你吃顿饭,你居然敢趁机敲诈?”
华真行笑了:“是这位同学主动要请客,我也是按他的意思点的菜。假如不想请客就算了,没有人勉强。”
银耳钉:“你吃得完吗?也不怕撑死!陆少买单可以,但我告诉你,假如吃不完的话……”
华真行打断他的话道:“我吃不完!”
这话好干脆啊,银耳钉:“吃不完你还点?”
华真行摆了摆手:“那就算了,你们走吧,不必请客。”
也不知是谁忍不住发出噗嗤一声笑,然后整个大堂都传出一片笑声,陆少得的脸色涨红了,突然一挥手道:“买单!”
收银员特意跑了过来,手里拎着刷卡扫码一体机:“先生,你直接出示付款码就可以。”
小姚则问华真行道:“要换桌吗?这张桌子摆不下这么多菜。”
华真行:“不用了,楼上还有空的包间吗?能坐十五个人的。”
小姚:“有,春晓厅还空着。”
华真行:“那就都端到春晓厅去吧。”
小姚:“您要去春晓厅吃?”
华真行:“不是我。”
就在此时,大家突然听见了一阵整齐的脚步声,只见一群油光黑亮的棒小伙排着队列跑进了春光宴的大堂,不少人都出汗了,看来刚才跑得很急。
领头的黑大汉在外面透过窗户就看见了华真行,带着大家跑到桌边列队站好,喊了一声:“老板,我们来了!”
华真行皱眉道:“不要叫老板,叫同学。”
基立昂:“华同学,我们已到齐。”
华真行:“三楼春晓厅,这家饭店最贵的菜给你们准备了一桌。是这位先生请客,你们都谢谢他。”
十五位棒小伙一起半躹躬道:“谢谢!”
方才已目露凶光的黑夹克和银耳钉,此刻都下意识地将脑袋缩了起来。一直没说话那位练家子,从后面悄悄拉了拉陆少得的衣袖,而陆少得在原地发呆。
华真行方才搞得陆少得很下不了台。陆少得逼已经装过了,明显就是在嘲讽华真行,也是想羞辱华真行,不料华真行根本不受激,还点了那么贵的一桌菜。
陆少得不结账吧,等于打了自己一嘴巴,结账吧,又是摆明了挨宰,最终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他还是结了账,但已经在想该怎么算账了。
黑夹克和银耳钉很会看眼色,已经想着怎么找茬闹事了,只要动了手,再设法给对方栽一个寻衅滋事之类的罪状,趁机送进去,回头想怎么敲打就怎么敲打。
这种事他们以前也干过,今天原本并不是这个目的,但计划赶不上变化……已经开始动这种心思了,不料突然又来了这么多黑大汉,也没见华真行打电话叫人啊。
这时候他们就没法再找茬动手了,按照惯常印象,这些黑大汉下手没分寸,这么多人也不是一个练家子能对付的,真起了冲突,不小心把命送在这里都有可能啊。
华真行却没管他们怎么想,也没有将基立昂等人留在这里撑腰壮胆的意思,而是摆了摆手道:“上楼吃饭去吧,别都站在这里妨碍人家做生意了。”
十五个棒小伙整齐地答应了一声,在基立昂的带领下没坐电梯,排队从楼梯跑了上去。
华真行又冲小姚道:“告诉经理一声,三楼春晓厅留个服务员,告诉他们每道菜是什么、该怎么吃。”
小姚赶紧点头道:“有的,都有的,不用您说也有……我再帮您说一声吧。”
华真行还不忘对陆少得解释道:“他们都是我的同学,都来自世界上的贫困落后国家,有的人尽管家境还可以,但是受当地饮食传统所限,美食文化并不发达。
今天托你请客的福,能品尝到这么有特色的一桌东国菜,也算是开了眼界,等他们回去之后,还能多做些正面的宣传。”
这也就是在东国平京,假如换成几里国的首都摩旺市,华真行能把总统卫队都给调来,将整个街区都给封了。
但他并没有欺负人的意思,真的就是将学习小组都叫来吃饭,因为基立昂等人还没吃晚饭呢。
大学食堂晚饭时间通常都很早,下午四点半就开门了,学生们的就餐高峰在五点钟左右。
所以很多大学生会在宿舍里常备宵夜,女生基本是各种零食,而男生就是火腿肠、方便面之类,正是代谢旺盛的年纪,很多人到了熄灯前真的会饿。
今天下午结课之后,华真行将小组召集起来训练桩法和拳法,他现场指点了一番,交待大家继续练到七点半,然后再去吃晚饭。
现在的时间是晚上七点,所以学习小组还在原地呢。他们集合的地方,若算直线距离其实离春光宴并不太远,也就在两公里以内。
这段距离上有很多建筑物阻挡,各种扰动因素也很多,一般修士的神识是够不着的。
可是华真行不一般啊,从当年玩纸飞机和木鹊的时候开始,他就一直在锻炼神识成束后所能到达的最远距离,以如今的大成修为,足以用神念再给小组成员下个新任务了。
所以陆少得等人并没看到华真行掏电话叫人,但学习小组全体成员都接到了新任务,立刻跑步到春光宴来吃饭了。
陆少得刚露面的时候,华真行就已经叫人了。就算陆少得不请客、不结账,华真行也会自己请基立昂他们吃晚饭的,但是哪样的话,点什么菜就另说了。
华真行叫人来的目的,就是不想动手。否则在这种地方,他在这么多修士的围观下,还得出手收拾这么几个东西,感觉实在太荒诞了。
让别的人比如何光动手也不好,整个昆仑修行界都会把这件事当笑话传的,华真行个人倒无所谓,主要是会影响养元谷的形象。
基立昂等人上楼了,可是陆少得还有些发懵。他看见又有一个人走了过来,此人轻轻一甩裙摆,侧转身坐到了华真行的对面,带着形容不出的优雅风姿。
这个人实在太漂亮了,是位明媚动人的妙龄女子。
来者就是青城剑派的护法张蓝衣,看形容二十五、六岁的样子,披长发梳了一个道士髻,但是没有插簪,只用一条丝带系住,系带两端还打着卷随着发丝垂落胸前。
华真行记得五味道长上次也是留的这种发型,但五味道长就是一个梳着丸子头的胖大叔,而张蓝衣则是怎么看怎么好看,越看越赏心悦目。
她穿着浅蓝色长袖上衣,很特别的丝绸质地,虽然不是什么法宝,但应该也经过了神识凝炼,颜色是用一种很特别的兰花汁染成。
这是华真行观察的结论,但他也没有深入研究,因为用神识透过一位姑娘的衣服,那就显得太不礼貌了。
上衣的底色是浅蓝或者说是天蓝,有深浅不同得到纹路,看似毫无规律却显得很有韵味,下身是一条过膝长裙,色调稍深或者说是湖蓝色,纹路仿佛是某种风景的倒影。
张蓝衣是青城剑派的护法,五境圆满修为,法号蓝衣。无论什么人有这样的法号,就算以前不经常穿蓝衣,后来不经意中也会养成习惯。
这身衣裙,衬托得她的肌肤更加嫩白。这种白并非纸片似的苍白,而是绵糯、柔弹,使人看见了就不禁想摸一摸的感觉。
张蓝衣在昆仑修行界还有一个外号,叫蓝衣仙,听这个称呼就可知其人。
怎么形容呢,假如将她的照片发给p图师,会令人感觉无从下手,其本人的容颜已经没什么好p的了,顶多调调光线、修修背景。
通常情况下修士都不会难看,修为越高越是如此,身心境界的内外变化是同步的,除非是一些特别的邪法,否则基本会向男俊女靓的方向发展。
其实有时候尽管容貌变化不大,而身形特征、精神面貌上微小的改变,给人的感官就会有很大的不同。有些修士或许不修边幅,但大部分女修对形容还是很在意的。
张蓝衣本就是天生丽质,修行至今又有如此修为,那更是美得出尘了,否则也不会被大家称为蓝衣仙。
别说是陆少得了,就连见惯了美女的华真行,也有那么零点几秒的走神,因为他也有些意外。
张蓝衣其实来了有一阵子了,但她来的时候恰好看见陆少得等人围在华真行的桌前,所以就另找了一张桌子坐了会儿,还跟几个熟人打了声招呼。
她听见华真行那边发生了什么事,还打听了一句曼曼是谁?何光赶紧过去坐下,做了个自我介绍并解释了几句,然后她也在一旁看戏。
等戏看得差不多了,时间也恰好到了七点,张蓝衣也没管陆少得还傻站在桌前呢,径直走了过去坐下。
“青城剑派,张蓝衣。”
“养元谷,华真行。”
这两句陆少得是听不清的,但是感觉却那么好听,主要是指张蓝衣的声音。
张蓝衣:“没打扰你吧?”
华真行:“没打扰,我就在等你呢。时间正好,一起吃个饭?”
这两句陆少得是能听清的,却还有些没反应过来。
张蓝衣笑道:“再点一份就行。”
华真行扭头冲小姚道:“再来一份小葱豆腐。”
张蓝衣又加了一句:“米饭给我小碗的就好。”
陆少得还站在那里,华真行也没有再理会他,但他的脑筋已经有些转不动了,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出现了幻觉?
张蓝衣刚走过来就吸引了他的注意,这样一位大美人他也没法不注意到。
陆少得则感觉,自己“接触”过的女孩中,尽管美女不少,有的价钱非常贵,但没有一个能比得上面前这位蓝衣女子。
华真行今天居然约了她,这样一位渣男,什么时候又泡上了如此美女?老天爷真是瞎了眼!
华真行明明点了一桌最贵的菜,自己却不吃,叫了一伙黑大汉到楼上包间去吃了,面前还是那一碟小葱豆腐。
而美女的反应更是让人惊诧,华真行请她一起吃,对方居然也点了与华真行同样的小葱豆腐,这是一种什么姿态?
就在这时,张蓝衣瞟了他一眼道:“这位同学,你们几个还有事吗?想吃饭的话,就自己另找一张桌子,没事不要打扰我和帅哥吃饭!”
陆少得很想问一句:“你知道他是什么人吗?”或者让同伴介绍一下自己又是什么人,但是最终一句没说就走了。
等出了春光宴的大门他才回过神来,又感觉自己好像是被同伴拉出门的,不禁恨恨道:“我好心告诉曼曼那姓华的是个什么人,可她总是不信。
今天你们都看见了吧,那小子真不是个好东西,阴得很也色得很,网上说的一点不错!”
黑夹克:“我们拍下来,你拿给曼曼看……啧啧,这妞可太靓了!”
陆少得:“拍这个干啥?就是吃顿饭,也说明不了什么!反倒是这个妞,假如让那种人渣泡了,实在是太可惜。
她可能还不知道华真行是什么人,也可能是有事找那小子帮忙的。你们帮我去弄个联系方式,我得提醒她……假如是那小子能帮她办的事,我一样能办,他办不到的我也能办。”
练家子劝道:“陆少,我们先回去吧,有什么事不必着急今天晚上。”
银耳钉也劝道:“等明天的,收拾那小子还不简单!到时候曼曼不信也得信,至于这个妞,也会知道姓华的就是个人渣,还得感谢陆少您的提醒。”
说回去,陆少得却没走,几人上了路边一辆大排量越野车。坐在车中,视线透过饭店的橱窗,还能看见华真行与张蓝衣相谈甚欢,可惜陆少得听不见他们在说什么。
华真行:“张护法,你的耳坠好别致,也是一对法宝吗?”
张蓝衣:“华总导好眼力,确实是一对法剑。”
张蓝衣身上没有多余的饰物,却戴着一对耳坠。耳钩下面是一粒珠子,珠子下面的钩环又挂着一枚寸许长的小剑。珠子和钩环并非法器,下面的小剑才是。
这样的耳坠假如换一个人戴着,或许会感觉过于坚锐,但是张蓝衣的形容本就很柔美,它反而起到了一种恰到好处的修饰作用,与其气质互补,人感觉更加丰满生动。
张蓝衣将法剑打造成耳坠,当然也是精心的设计。华真行不知是有心还是无意,一开口就提到了她的耳坠,当然是很会说话了,不仅是有眼力,而且有眼力价。
442、如沐春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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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真行:“青城剑派既然以剑为名,想必一定擅长法剑,难怪张护法的耳坠这么有创意。”
张蓝衣:“华总导也擅长法剑吗?”
修士所谓的法剑,尽管与普通人的剑术有所关联,但并非普通的剑法,既特指一类法宝,也特指一种术法,法宝妙用须养炼锋锐剑气,其术最擅杀伐。
华真行:“不敢说擅长。我曾见过正一门打造的分光剑,是三梦宗双成师兄穿的一件牛仔上衣的扣芯……双成师兄今天没来,前两天还在这里吃饭呢。
双成师兄的分光剑是成套的法器,还可化为分光剑阵。分光剑术我有所体会,当时是亲手动手了分光剑符……”
张蓝衣:“说起分光剑阵,还与我青城剑派颇有渊源呢。”
华真行:“哦,这不是正一门的传承吗?”
张蓝衣:“想当年正一祖师行游途中到访青城剑派,见山中众修演练太白剑阵,取其神韵演化,后来在正一门留下了分光剑阵传承,此二者实为同源。”
华真行:“原来如此,那么张护法的这对耳坠想必也是成套法器,也能化为太白剑阵吗?”
张蓝衣:“太白剑阵须三十六道法剑同出,以我的修为,一个人可施展不了,通常需要三十六名剑修方能布成大阵。
正一门的分光剑阵,其实是对太白剑阵的简化,并借助分光剑的法器妙用,以降低发动的要求,先有了分光剑阵与分光剑器,而后才有了分光剑术与分光剑符。”
至于我这对耳坠,确实是成套法器,可化为四季归尘剑阵,又称紫电青霜剑阵。”
华真行:“这剑阵的名字就很好听,很有诗意。”
张蓝衣:“不仅好听还好看呢,发动时其意境可如春花秋月、烈阳飞雪。曾有道友笑谈,说我习练此剑阵纯为赏心悦目,绚烂有余,却毫无杀伐锋锐之气。”
华真行:“剑阵能有此等意境,已令人神往!修行之根本,在身心自足,而后方可足人,再兼足世,并非求杀伐之利。
譬如我养元谷所传根本秘法养元术,并无杀伐之用,只求身心境界,要妙在于凝炼运化生机……”
趁着这番介绍,华真行以神念心印,很自然地将养元术功诀传给了张蓝衣,还是按照一惯的讲究,分为授权不同的两部分。
张蓝衣赶紧放下筷子起身行礼称谢,华真行也站起来还礼,示意对方不必这么客气,还是坐下说话。
张蓝衣坐下后接着说:“神通术法、杀伐锋锐虽非根本,可在世间立足,有时还是必须。”
华真行:“或是必须,亦非必须,世上修士毕竟只是少数,放眼所见大多皆是普通人,他们不一样在世间立足吗?
杀伐术法,有防身护道之用。若天下大治、民自安乐,它是用不上的。有之以为利,无之以为用,其实并非无用,而是不必用。
等闲无须用之,并非无此能为。对修士而言剑阵仍须演练,以辅修行、以护传承,发动时能以妙意悦身心,岂不更美?
我觉得这样才是更懂生活的修行,好美人不好杀人,但美人亦可杀人。”
张蓝衣掩口笑出了声:“华总导这话,我简直太爱听了,得遇知音,相见恨晚啊!可惜这里无法施展剑阵,有机会再找个合适的地方,我演示一番请华总导指点。”
华真行:“指点不敢当,可欣赏,当有借鉴之得。”
张蓝衣:“听您的意思,也修炼过剑阵?”
华真行:“虽不能与青城剑派相比,但养元谷也有剑阵传承,得自原昆仑宗门定风潭,名为春雨剑。既是法剑亦是术法、阵法,还另有符法。”
春雨剑是一件法宝,看上去是个香盒般的剑匣,打开便是一道锋锐白光。
春雨剑同时又是一门术法,用特定的法宝施展自然最为凌厉,但不用那个剑匣也可以。与此同时,春雨剑术还可以演化成剑阵,华真行在碧空湖就布置了一座。
华真行在碧空湖打造的,其实是一座碧空洗大阵。
这座大阵是开放式的,妙用是凝炼运化生机,本身并无太多攻伐威力。所以华真行又用了九根春雨枝布入阵眼,将春雨剑阵融入其中。
假如没有这个布置,当初他也不可能干掉突然来袭的尼碌大神术师。
让华真行本人同时催动九根春雨枝,发动春雨剑阵,以他的修为还力有未逮,但借助碧空洗大阵却可以做到,说话间他就向张蓝衣演示了一番。
他当然不可能在春光宴大堂中抽出春雨枝现场演练,而且以他目前的修为,用一根春雨枝能施展出的,也只是春雨剑术而非春雨剑阵。
但是他有大成修为,可以用神念啊!
华真行发送了一道神念,让张蓝衣如身临其境般,在元神中领略春雨剑阵运转的场景以及变化之妙。
他展示的并非斩杀尼碌的场景,而是碧空洗大阵落成后,试演春雨剑阵的情形。
过了好一阵子,张蓝衣才惊叹道:“好美的意境啊,书写山水含情之妙!
我修炼的四季归尘剑阵虽说好看,但我总觉得过于炫丽,今日见到华总导运转的春雨剑阵,方是我心目中的绝佳意境!”
华真行:“张护法若有空,不妨到几里国参观指导,去碧空岛现场看看,我就将春雨剑阵布在那里。春雨剑阵意境虽美,但相比您的四季归尘剑阵,总缺了几分风雷之威。”
张蓝衣:“您还没看过,怎知我的剑阵有风雷之威?”
华真行:“它不是还有个名字叫紫电青霜剑阵吗?我猜的!”
定风潭所传的春雨剑阵、论杀伐威力可能并非顶级,但论意境之美妙,在特定情况下展现,那还真是没得说。
华真行布置的春雨剑阵,以他的大成修为,尚且要借助大阵才能发动。那么张蓝衣只有五境修为,为何就能施展出有风雷之威的四季归尘剑阵呢?
这是法宝妙用,她的耳坠是一对法剑,御器时自然就蕴含着阵法变化。至于威力如何,很大程度还是要看其人的修为法力。
两人在饭桌上聊起了法剑和剑阵,各有所得。尤其是张蓝衣感觉大有收获,她对华真行的观感是好得不能再好,简直越看越顺眼、越聊越觉投缘。
近一个半月以来,华真行在春光宴吃找了这么多顿顿饭,大多都是这个场面,这就叫善结缘法。
不论来者出自哪个门派、擅长何种术法,是男是女、年纪多大,他基本都能相谈甚欢。华真行没什么架子,他就是个杂货铺的小伙计嘛,能有什么架子呢?
但华真行的随和并非谦卑,或者说是和而不随、谦而不卑,无论面对什么人都很从容,显得极有底气,这种超然的自信是内在支撑的,隐而不显。
并不是随便拉一个人来,就能坐在这里与各派高人都能谈笑自若。杨特红给他打开了局面,他自己也得撑得住场面才行。
华真行是养元术的开创者、养元谷的总导师、新联盟的创始人、几里国革命的领导者、新几里国的缔造者,他从未炫耀过什么,也已经不再需要炫耀什么。
这样一个人,就算你不了解他的身份与成就,可是坐在他面前,就自然能感受到他那种独特的人格魅力。
有人说自信的男人更有魅力,其实真正的自信源自内在的强大,否则就成了嚣张与狂妄……更何况华真行长得本来就挺帅。
所以聊着聊着,张蓝衣越来越喜欢这种感觉。那盘小葱豆腐,她只用筷子尖挑着豆粒大小慢慢吃,并非仅是为了姿势优雅,而是让这顿饭尽量吃得时间长一点。
她的这种感觉,其实还有另一个原因,并非是心理上的,而就是生理上的。
想当初华真行看见于苍梧走来坐下,仿佛置身于苍凉大漠中遥望高原,一时动弹不得,连神气法力都好似凝滞了。
于苍梧展现的就是他的修为意境,并无伤人之意,说是给个下马威也行,主要目的则是想看华真行会以何种方式化解?而华真行就是以养元术的意境化解的。
华真行也是一名大成修士,他的修为也有其意境,受到了于苍梧的点拨尚不自知。以于苍梧的修为,虽不及杨老头,可是点化华真行却绰绰有余。
华真行突破大成修为后,一时尚没有找到继续精进的方法,或者说他还没有总结印证出从六境突破七境的养元术功诀。
这一点世上没有人能直接教他,就算杨老头也只能以境界点化为主,更何况最近杨老头根本就没露面。具体的修行只能自悟,因为他才是养元术的开创者。
但自从见到于苍梧之后,华真行本人也在无形中带着一种意境。这种意境展现于天地间的,他仿佛就是天地间的生机。
所以坐在他面前的人,甚至包括这家饭店的服务员,大堂中的其他修士,无形中都有种生机冲益之感,越关注他这个人体会得就越明显。
但修为不到大成界,其实是察觉不到原因的,这就发生在悄然间。对普通人而言,就是接近华真行的时候,莫名感觉会比平时舒服一些。
张蓝衣的这种感觉当然尤为明显。
华真行对自身的变化尚未有完全的自觉,他只是朦胧的意识到,好像已经找到了养元术继续前行的方向,但还没有充分认识到到自己的身心微妙。
看着张蓝衣如此吃豆腐,华真行只觉有趣,这是太好吃了还是太不好吃了?照她这种吃法,假如饭店不打烊,这盘菜还不得吃到明天早上去!
楼上的基立昂等人,将那一桌菜都吃完了,由于没有得到通知,所以还坐在那里继续喝茶呢。基立昂真是个好组长,趁机又开始组织大家搞起了学习讨论。
华真行也加快了进度,端起碟子连豆腐带汤汁倒进了碗里,拌着饭几口就给吃完了。张蓝衣笑道:“看你吃得这么香,感觉就很开胃。”
华真行也笑了:“是吗?我每顿饭都吃得很香……小姚,结账!”
小姚拿着扫码器过来了,低声道:“那几个人没走,还在外面的车上坐着。”
华真行:“谢谢提醒,其实我知道。”
米饭免费,两盘小葱豆腐总计三十二,华真行出示了付款码。
自从于苍梧第一天做了个表率,后面的饭局都按同样的规矩来,都是华真行结账,没人抢单,也犯不着抢这种单。
张蓝衣:“华总导的人缘真好,也真细心,连服务员的名字都知道了?”
华真行:“都吃了这么多顿饭了,怎么可能连人家姓什么都不知道?不好意思,张护法,我在这里吃饭,其实也是完成长辈交待的修行,今天这顿饭简素了点……”
吃完东西叫结账,就是要走人的意思了,张蓝衣打断他的话道:“不要总叫我张护法,本道人法号蓝衣。”
华真行:“您不也叫我华总导吗?”
张蓝衣:“在你们那里,我不是指养元谷中的公开场合,平日周围的熟人都叫你什么?”
华真行:“那些街区土著,都叫我华,就是一个音节。说东国语的熟人嘛,基本都叫我小华。”
张蓝衣:“小华同学,您刚才说什么来着?”
华真行:“我说今天这顿饭太简素了,下个月我投资的新酒楼几里东国菜开业,邀请众位昆仑道友品鉴。蓝衣师妹若有空,也请您捧个场。”
张蓝衣很敏锐地抓住了这番话中的关键词,眼角眉梢都带笑,嘴角微翘道:“我方才听你称呼石双成为双成师兄,却称我蓝衣师妹,其实我得叫石双成小师叔。”
华真行:“各论各的,与宗门传承辈份无关。”
华真行今年十八周岁,张蓝衣肯定比他大,但蓝衣师妹这个称呼叫得很自然,没有任何尴尬或刻意的感觉,张蓝衣也爱听。
张蓝衣又说道“您开饭店这件事,其实我也听说了,房隆关的牛师叔正在统计都有谁去呢。那么就请小华同学帮个忙,叫牛师叔算上我一个,届时一定会来。”
华真行:“届时会有好礼相送,你不会失望的。”
张蓝衣:“哦,什么神秘宝贝?”
华真行:“我先不说,你去了就知道。”
张蓝衣:“看来真是有好东西呀,我青城剑派能不能多订几个位置?”
华真行面露难色道:“这……饭店规模还是搞小了呀,座位有限,我可以打声招呼,但最好不要超过三人,否则牛以平道友难办。”
张蓝衣又掩口笑了:“刚才就是和您开个玩笑,我一定会去捧场的。青城剑派连我在内两个人可以吧?回头问问我家刑掌门,我尽量和他老人家同往。”
春光宴总共七十七道菜,华真行要在这里吃七十七顿饭。扣除前四天他独自在这里吃的六顿饭,自从于苍梧来了之后,他总计在这里要“会见”七十一位各派修士。
几里东国菜的开业宴席,这七十一人华真行当然要邀请,就算其中有人不能亲至,华真行也会邀请其宗门的代表。
现在的问题是,昆仑修行界远不止这七十一派宗门,同时还有很多散修呢。
几里东国菜只能招待三百人,仅仅是这段时间,在春光宴大堂出现的修士,前前后后也不止三百人了,有人来过不止一次。
所以华真行并不担心届时无人捧场,苦恼的问题只是地方不够,他又不可能跑到马路上去摆流水席,只能又把这个可能会得罪人的累活委托给牛处长了。
另一方面,几里东国菜成为养元谷在东国的一个代表处,正式开业时邀请昆仑各派修士赏光,人家肯来就算是给面子了,养元谷也必须表示谢意。
华真行的手笔很大,准备了三百盒春容丹,若按市场批发价,总计高达六十六亿东国币!
但是账不能这么算,春容丹在没进入市场之前也只是库存而已,华真行这么做,就是为了一举将春容丹的灵效和特点传播开。
春容丹这么贵的东西,能否有宣传中的那种效果,普通人谁都不会轻易相信。
华真行将销售总代理权交给了约高乐,约高乐不仅有冈比斯庭的背书,而且走的是高端精英路线,他还有一系列权贵人脉。
那么东国市场呢?东国如今已是世界上第二经济大国,实则是第一生产制造大国,是无论如何不能忽略的。为春容丹灵效最好的背书者,无疑就是昆仑盟及各派高人。
这就是春容丹推广的破局之策,只要打开了局面,后面的事就好办了。
对于春容丹的宣传推广,华真行还有另一套方案,但那是相对长期的计划,恐怕要有十几年乃至几十年才能见效。
眼下想打开局面,还得有短期方案。只要他在几里东国菜的开业宴上送出了这三百盒春容丹,能了解其灵效者,则远远不止这三百。
他方才和张蓝衣的这段对话,大堂中的修士们也都听见了,届时到底有什么神秘礼物,大家从现在开始就已经很感兴趣了,这是宣传上的预热。
说完这番话,华真行便起身道:“实在不好意思,我还得回学校,今天就先到这里吧,回头再见!”
张蓝衣也起身道:“当然得再见,我还得与小华同学切磋剑阵。一起走吧,我送送你。”
华真行:“不用送,很近的。”
张蓝衣:“就是近才送啊,反正也不远。那几个家伙还在外面守着呢,你可别落单。”
华真行:“不会落单的,我带人来了。”
华真行并没有要送张蓝衣的意思,春光宴的饭局他也从来没有送过谁,可是张蓝衣却要送华真行。
两人并肩走出了春光宴。基立昂等十五个棒小伙也走了出来,他们并没往上凑,而是保持了一段距离跟在后面。
看这个架势,陆少得就算想搞什么动作也无从下手。
张蓝衣边走边说道:“那种二世祖,其实哪里都有。他今天这么做,是真把你当成一个普通留学生了,估计也信了网上的传闻。”
华真行:“我就是一个普通留学生。”
张蓝衣噗嗤一笑:“这我知道,小华同学嘛!其实那种人也不是智商低,只因为平时做事用不着什么智商,所以也就习惯了。
他刚才那么做,并非没有脑子,只是想激怒你。假如你被激怒了当场动手,他有两个同伴作证,还有一个保镖护着,认为你绝对讨不了好,还能找到机会把你送进局子。”
华真行点头道:“这说明东国的秩序很好,就算是他这种人,在明面上也要利用秩序,而不好直接将我怎么样,还白花了那么多钱。”
张蓝衣:“您这个看问题的角度,倒是很新奇。”
华真行叹了口气:“因为我经历过几里国最混乱、最黑暗的时期,那里的人只要有点势力,对普通人行事便肆无忌惮。而东国这种情况,已经算是梦想中的天堂了。”
张蓝衣:“我差点忘了你是从哪里来的。其实那小子是把你当成普通人了,就按普通人的情况说说吧,您以前有可能没遇见过。
假如那位曼曼道友也是一位普通人,她是你的女朋友。那位陆少跑来搞这么一出,你就算当场认怂没敢将他怎样,心中也会羞愤难抑。
人的负面情绪总需要消化,你能怎么办?你肯定会去找女朋友质问,说不定就将这种情绪转移到她身上,而你自己都可能意识不到。
你可能只会以为仍爱着她,更在意她。
但在潜意识中,你是因为女朋友才受此羞辱的,不自觉地就会把责任归结在她的身上,偏偏你还不愿承认自己有此心态。
你可能意识不到,她已经成为一种象征,总在提醒你所受到的羞辱、所遭遇的否定,现实不是美好故事的童话世界。
这样一来,裂痕难免产生,对方的目的也就达到了,他只要再加把劲,另一个目的弄不好也能得逞。所以他这么做看似很白痴,很多情况下也确实很有效。”
华真行:“面对某些事无能为力时,有人常常会将不满转移到无辜者的身上,因为他们无法真正面对自己。
这种事、这种人,我从小见得太多了。我指的不是陆少得,而是那些被陆少得羞辱欺压的普通人。蓝衣师妹,你既然说得这么透,难道也遇见过?”
张蓝衣笑了:“您说呢?我怎么可能没有遇见过,而且还不止一次。但我在这样的事情中,通常都是扮演曼曼姑娘那种角色。
当初我的修为破四境,得授法器出山行游时,有个和那陆少差不多的货色,误以为为我护法的师兄是我的男友,居然也来了与今晚差不多的一出。”
华真行:“那他的下场一定很惨!”
“岂是一个惨字了得!”张蓝衣又笑出了声,笑完之后才说道,“但是这种人,平时能离多远就离多远,假如真要收拾的话,也最好不要在公开场合亲自动手。
比如说此时此地,你的身份已是明牌,且不说这里满大街都是监控,就算没有监控,他被人给打了也会查到你身上,这就是不必要的麻烦。
不要留下任何与你有关的线索,最好处理干净,解决掉他敢这么嚣张的原因。你把他本人揍一顿用处可能不大,他是很难吸取教训的。”
华真行:“多谢提醒,我知道怎么处理。”
张蓝衣:“那是当然,无论修为境界还是在世成就,你都令人惊叹。我只是怕你不了解情况,倒不是真担心你处理不了麻烦。”
说话间已经走了校园的侧门外,华真行停住脚步道:“就送到这里吧。”
张蓝衣:“我确实不好进去。”
如今的春华大学实行封闭管理,外来人员不准进,至少手续很麻烦。假如这里有本土疫情发生,甚至连校园内的学生都出不来。
443、美人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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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见张蓝衣“进不去”的校门,华真行又想起另一件事:“前几天我见了一位修士,名叫游方。
据牛处长介绍,他是一名江湖散修,似散修又非散修,号称地气宗师,是某一修行流派的领袖。
游真人说来到这里是故地重游,还和我聊起了大学的校园生活。他曾在平京大学读书,却不是平大的学生,当年就是蹭课的。
他会看学校贴出来的课表和教室安排,想听什么课就去听什么课,反正教室里总有空座,老师也不会把他赶出去……差不多把考古专业都给读下来了。”
张蓝衣:“您是说地师游真人啊,他的确是一代奇人,人称兰德先生,因为他还有个化名叫梅兰德,据说祖上和正一祖师很有渊源。”
地师游方,就是华真行前几天“接待”的一名修士,也是这段时间以来,饭局上唯一的江湖散修。
他可不是牛处长安排的,而是丁奇老师给华真行打了电话。丁奇自己没来春光宴凑热闹也不必凑这个热闹,却推荐了另一个朋友来赴华真行的饭局,就是游方。
据华真行判断,其人至少有八境修为,两人还在饭桌上以神念互演,斗了一番枪法,就是普通人的枪术,华真行居然不是对手。
华真行传了游方养元术功诀,游方则传了他一套军阵中的马槊术,两人还互相交流了一番心盘术。
华真行和丁老师学过心盘术,那是方外秘法的第五境功诀,而游方的心盘术则是一门具体的术法,同名而有异,但在应用方面又有异曲同工之妙。
那顿饭点的是大龙虾,两人不仅谈了修行术法,游方还特意聊起了他在十几年前在这一带的生活,主要是怎么混进平京大学蹭课的经历。
华真行解释道:“我看见这道门禁,不禁就想到了游真人。他当年混迹平京,在街头兜售一种叫光盘的东西,还出入平京大学各个教室蹭课。
可是如今之人,却很难再有他这样的机会了。”
张蓝衣:“疫情期间,加强管理可以理解,理应支持。”
华真行:“假如没有疫情呢?”
张蓝衣:“游真人所言,是何时经历?”
华真行:“至少十五、六年前吧,他那时还被人称为小游子,就像我今日人称小华。”
张蓝衣:“时代已不同,东国的变化太大。游真人当年既能蹭课,又没有妨碍到任何人,平京大学日常教学未受丝毫影响。
可是如今的信息时代,只要有这种空子可钻,有心者就会蜂拥而至,那么平京大学恐怕都装不下了,谁也别想正常上课……
哎哟,我的思路让你给带偏了,其实这么说也不对。”
华真行:“哪里不对了?”
张蓝衣:“华总导这是以己度人了,以为谁都像您这么好学吗,或者有当年游真人那样的行动力?平日上课,假如没人管都会逃学,还会大老远跑到这里来蹭课?
再说了,今日蹭课未必需要进门啊,只要是有心,哪个专业的教材买不到?想听明师讲解,想想办法网上也是能找到课件的。”
华真行:“这话倒是不错……时间不早了,我得回宿舍了,先帮您叫个车吧。”
张蓝衣:“那倒不必,我的车马上就过来。”
刚才就说要进校门了,结果两人站在门前又聊了好半天,哲高斯等人也只得在街对面远远站定等候。
华真行终于与张蓝衣打了声招呼回去了,十五名同伴也小跑过街鱼贯入门。
张蓝衣站在街边,这里是灯火通明的春华大学校园侧门,这个时间点通常都会热闹一阵子,很多学生都从校外返回。
陆少得走了过来,下意识地整了整衣领、理了理头发上前道:“这位美女,我们又见面了!”
张蓝衣瞟了他一眼,没搭话。
陆少得:“别误会,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想提醒你一声,知道刚才和你吃饭的是什么人吗?
他叫华真行,前不久都上热搜了,刚刚闹出了一条人命!我是怕你不知真相,吃了亏。
假如是有什么事要找他帮忙,劝你还是打消念头,你同样可以来找我,留个联系方式吧……要不我送你回去?”
这时有一辆车停在了路边,却不是陆少得的车。张蓝衣伸手开门进了后座,隔着车窗才说道:“谢谢提醒!你还是管好自己吧。”
陆少得站在晚风中,心情有些凌乱,今天晚上遇到的人,华真行、那十几个个黑小伙,包括刚才的蓝衣美女,对他说的居然都是谢谢……
这辆车走了,练家子开着陆少得的越野车才刚刚驶来。陆少得没有要到张蓝衣的联系方式,阴着脸上车后吩咐道:“记下那个车牌号,查一查那个女人的来历。”
春花大学玫瑰花公寓,基立昂走进房间时,华真行刚刚在窗口放飞了一只竹鹊。
竹鹊飞入夜空,沿着一条固定的路线到了隔壁的平京大学,飞进了那边的留学生公寓楼的某扇窗户,停在了桌子上,缩成一个拳头大小的蔑球状。
这里是曼曼的宿舍,她的宿舍条件比华真行好一倍,是单人间。东国提供的奖学金中就包含了住宿费,所以曼曼也用不着矫情,非得像华真行那样住双人间。
身为修士和养元术中心的副主任,曼曼还有不少事情要处理,假如跟人合住也很不方便。华真行要住双人间宿舍那是另有目的,和曼曼的情况还不一样。
曼曼知道华真行要送东西过来,刚才就接到了信息,特意把窗户给打开了。竹鹊很轻巧,展开后也就有一尺多宽,收拢时就是一个拳头大小的篾球,这是法器,不能以常理度之。
曼曼将收拢的篾球再度打开成竹鹊状,从竹鹊的胸口处取出一枚有光珠。以法力激发,宿舍里出现了声光全息影像,首先就是今日春光宴大堂里发生的事情。
时间从陆少得走到桌前开始,直至张蓝衣过来坐下,陆少得与同伴一起出门。
华真行和张蓝衣吃饭聊天的过程就跳过去了,最后还有一小段,就是张蓝衣在学校侧门外等车,陆少得又走过来搭讪,张蓝衣却径自上车离去。
有光珠记录的,全是与陆少得有关的场景。
有光珠就是华真行捣鼓出来的法器,却不能算他的发明研创,因为世间早有类似的法宝。其妙用刚开始只是能发光而已,宛如以修士为人肉电池的灯泡。
华真行的修为突破五境乃至大成后,继续捣鼓升级版有光珠,也有了记录声光信息的妙用,从某种程度上算是低配版的御神之念吧。
掌握御神之念,就是将神念心印寄托在特殊的物品上,至少要有七境修为,华真行现在还办不到呢。而使用这种升级版的有光珠记录与传达信息,四境修为就可以了。
在上古时期,文字的出现使人能编撰典籍,极大的降低了传承知识的难度,夸张一点说,简直起到了“人人皆大成”的作用。
但有光珠能传达的信息,毕竟不是御神之念,其妙用只是记录各种声光影像。华真行并没有问曼曼什么,就是通个气而已,告诉她有这么件事。
曼曼皱起了眉头轻轻撅起了嘴,这个陆少得她一点都不熟,也没什么印象,并非记性不好,而是她平日根本就没有留意。
这样一个人,居然跑到小华那里自称是她的男朋友,还威胁小华不要再来找她。再仔细想一想,她与陆少得其实还是打过好几次交道的。
曼曼是在一次校外活动上碰到这个人的。陆少得是金融学院大三的学生,旁边有几个帮闲的用各种话吹捧他,总之就是想说他是个人物,出身不简单。
曼曼很单纯,但也不傻,更不是没见识,她当年还是海神族的“大祭司”呢。
她曾是整个部族的精神领袖,经历过几里国的革命与社会改造,还成了重要部门的重要领导,什么没见过,根本没把陆少得当回事。
那次见面后,陆少得总是想要她的联系方式。曼曼没给他,但陆少得又通过别的渠道打听到了,好几次试图加她的好友,曼曼也没通过。
虽然没有加成好友,陆少得毕竟拿到了她的电话号码,可以打电话和发短信。就这半个月时间,陆少得已经好几次要送她礼物请她吃饭,曼曼当然也都没理会……
就在这时,她突然又收到了一条短信:“想知道小华今天在春光宴遇到了什么吗?”后面还附了一个视频链接。
点开链接,是一段网友上传至某平台的视频记录,曼曼的手机里也有这款app。
这段视频的时间不短,甚至比一部电影都要长,从华真行坐下点了一碟香葱豆腐开始,一直到他和张蓝衣一起走出春光宴的大门。
视频里没有张蓝衣在春华侧门外等车被陆少是搭讪那一段,只是饭店里发生的事情,但比华真行的有光珠记录时间可要长多了,包含了他与张蓝衣谈话的全过程。
看镜头角度,应该就是从服务员小姚站的位置拍的。假如华真行看见这段视频,定能回忆起小姚根本就没有拍摄,而且也明白小姚根本没这个本事拍下来。
因为华真行和张蓝衣的谈话,有很多内容普通人是听不清的,别说被录下来了。可是这段视频中两人的交谈却异常清晰,就像经过了降噪滤波之类的技术处理。
除了神念内容,每一句话都录下来了,两人的表情和神态也非常清晰。什么人能有这种本事?简直有点超纲了!
华真行和张蓝衣那顿饭,吃了差不多两个小时。假如曼曼将这段视频从头到尾看完,得到后半夜了。
所以她也只看了开头有陆少得找茬的那一段,后面的全用快进,也没看出什么别的来。
曼曼对春光宴其实也很熟,前几天还和王丰收他们一起坐在大堂里吃饭兼看热闹,也很清楚整个大堂的空间布局。
放下手机后曼曼眨了眨眼睛,突然想起了杨特红,这段视频十有八九就是杨老头拍的。
原因无他,前段时间有人也拍了乔钐高和哲高斯在酒吧里谈话的视频,那么昏暗嘈杂的环境中,居然能将两个人都拍得很清楚,说的每一句都那么清晰。
现在曼曼已经知道,那是杨老头干的。。
今天华真行和张蓝衣吃饭,肯定不能让人就站在旁边一直拍视频,整个大堂那么修士都没人察觉,看来最大的嫌疑对象还是杨老头。
曼曼随手就将这条短信转发给了华真行,还加了一句附言:“这是我刚收到的短信,那段视频我怀疑是杨总拍的,但我还没找到杨总。”
然后曼曼拿过那枚有光珠,施法抹去华真行留下的声光信息,又现场录了一段话,简单讲了几句陆少得的情况。不是她不想多说,而是实在没什么可说的。
其实曼曼直接用手机留言也可以,打个电话的效果也一样,只是用有光珠显得更有趣一些。
她为什么不像华真行那样,直接将与陆少得打交道的场景都记录在有光珠中呢?因为用有光珠记录信息,通常必须当场记录,而当时曼曼哪能想到这些。
华真行是怎么做到的?他其实也没有当场记录,而是事后用神念显化再录入有光珠。可惜曼曼的修为还差了点,未突破大成也就没有掌握神念。
她将有光珠又置入竹鹊的胸口,放飞到窗外送还给华真行。等这只竹鹊到达目的地之后,她又放飞了另一只竹鹊,在夜色中于附近一带仔细搜索。
曼曼与华真行都是带着竹鹊来的,而且所用的竹鹊都是他们亲手制作的。前段时间华真行给曼曼布置了一个任务,就是找杨老头。
杨老头已经到平京了,还在酒吧里出现过。华真行太习惯杨老头的行事风格了,知道他老人家在等着被发现,所以就让曼曼去找。
华真行告诉曼曼,杨老头肯定会留下线索的,假如发现不了线索,等他老人家自己蹦出来,回头肯定会骂人。
曼曼今天受到华真行的启发,动用了竹鹊。
平京不允许个人与单位擅自使用无人机一类的飞行器,但趁着夜色放出去也无人发现,今天晚上杨老头刚刚在春光宴留下了线索,那就到春光宴附近去找。
不提曼曼在找杨特红,第二天,华真行照例去春光宴吃了两顿饭。中午的“访客”来自于真华门,真是有缘啊。
华真行最近才知道,昆仑修行界有“十三大派之说”。这十三大派当然不是黑社会十三太保之类的意思,也不是按如今的规模实力来排的,而是代表了历史地位。
一千二百多年前,正一祖师举行第一次昆仑会盟,与会者有各路江湖散修和各大宗门。这些宗门中,有十三派一直传承至今并无中断,真华门就是其中之一。
他们就相当于昆仑盟的“十三常委”,在知味楼员工名单里能享受固定名额待遇的。
真华门来的也是一位风姿绰约女修,其护法蒙晨。华真行也挺纳闷,从上周到现在,七天内连续九位访客人居然全是女修,且个个姿容出色。
假如是不明内情者,看见华真行天天到这里吃饭,但每次坐在对面的都会换一位女士,还以为他是来相亲的!
蒙晨与华真行亦相谈甚欢,席间免不了提到杨老头和知味楼的故事。蒙晨几年前也在知味楼干过活,当过餐厅服务员和前台收银员。
她对华真行讲了不少知味楼的当年趣事,又介绍了很多昆仑修行界的掌故。可惜中午的时间有限,否则华真行还想多听一会儿呢。
当天晚上仍是饭局,华真行像以往一样独自步行而来,他特意用神识扫视了周边,没有发现昨天陆少得那伙人,却发现有个姑娘在一家奶茶店中隔着玻璃远远地偷看他。
当华真行走近的时候,姑娘也出来了,神情带着几许羞怯、几许焦忧,主动迎上前道:“同学,能不能帮个忙?”
有点意思,姑娘在大街上不叫他帅哥反而叫他同学。但这一带是高校区,看华真行的年纪,这么称呼也算正常。
华真行瞄了姑娘一眼,大约二十出头的年纪,人长得挺漂亮,身材也挺好,妆化得还挺精致,显然是出门前精心打扮了一番。
怎么说呢,就是既清纯又性感,网上讲的那种纯欲系风格。
华真行:“什么事?”
“我的手机丢了!”姑娘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嘴角轻轻一撇,还吸了吸鼻子,看神情就快哭出来了。
如今出门手机不见了可是个大麻烦,因为大部分人兜里是没有现金的,上哪儿都结不了账,而且连车都坐不了,家也回不去。
华真行:“别着急,再好好找一找,弄不好就揣在身上哪个地方给忘了。”
姑娘开始伸手摸兜,然后又把外衣脱了下来,单手将全身上下都摸了一遍,比如紧身牛仔裤前后四个兜。
脱了外衣能看见她身材真好,这么扭来扭去的摸手机的姿势,就像在换着角度向华真行展示身段,不经意间有些角度极为吸睛。
欣赏之余也令人难免自责,姑娘都着急成这样了,怎么还有心情看美景呢?
姑娘最终还是可怜巴巴的看着华真行道:“没有,其实我都翻过好几遍了。”
华真行有点纳闷,自己原来这么有魅力吗?
华真行从小时候能独自出门开始,就养成了随身带现金的习惯,而且现金还分成了明暗两份。如今他也是有空间神器的人了,这个习惯保留的更好。
他随手就抽出来三百元道:“我借你点现金,可以打个车回家,手机丢了不要紧,重要的是赶紧补办一张新卡。”
姑娘:“太感谢你了,可是有现金也没用,我也扫不了码呀!”
这倒是个大问题。其实打辆出租车的话,只要还在平京市区内,三百块钱是足够了。可如今进地铁站都得出示健康码,打出租也得扫平京健康宝登记。
“你可以先打辆车,跟司机师傅说一下情况。”华真行给姑娘出主意,想了想又语气一转道:“算了吧,我帮你叫辆车,扫一下码,你口罩戴好了。”
华真行拿出手机,并没有用打车软件,但他真叫了一辆车。
时间不大,何光开了一辆车过来停在路边。华真行陪着姑娘一起上了车,还主动扫了副驾驶座后背的二维码。
这里有个小破绽,什么人叫网约车能叫着黑牌的?黑牌不是黑车的意思,而是使领馆的外交牌照,但那姑娘也没有注意到。
其实就算注意到了,华真行也能不让她看出破绽,惑神术可不是白练的。
同行乘客只要有一人扫健康码就可以了,所以华真行才会陪着一起上车,真是位热心助人的暖男帅哥。
当车经过春光宴的门口时,华真行叫司机师傅停车,因为他突然想起了一件别的事,就提前下车了,让姑娘继续坐车回去。
姑娘却抓住了他的手臂,在耳边悄声道:“一定要留个联系方式,我好还你钱。”
华真行口述了一个电话号码,顺手将那三百元现金也留给了姑娘,姑娘这才把手松开。
华真行进了春光宴,刚坐下没多久何光就来消息了,那姑娘的手机没丢,车刚开出没多远,她就从外套的里兜里掏出来了。
华真行又交待了一个任务,让何光送完人之后再回去找王丰收,然后自己继续陪今晚的访客吃饭。
今晚的访客是来自燕山宗的护法方秋咏,也是一位姿容出众的女修,还是昆仑修行界近年颇有声名的“三秋仙子”之一,而燕山宗是与房隆关道场离得最近的一派宗门。
方秋咏显然知道刚才外面发生了什么事,从头到尾的直线距离都未超出过三百米,她打趣道:“华总导的人缘可真好!
故意装作手机丢了,找你帮忙顺便要联系方式的这招,我也遇到过。但在你这里,变成了美女找帅哥……”
华真行只是笑,居然是一副很憨厚的样子。
但是这天晚上,王丰收却哭笑不得。昨天刚他接到指示,要搜集与调查陆少得的情报,今天何光又带回来另一个指示,华真内又要他调查一个陌生的姑娘。
华真行晚饭前在春光宴门外遇到了什么事,王丰收当然也听何光说了。
在一般人看来,其实这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华总导自有其魅力,姑娘耍了点小心机要了联系方式和继续接近他的理由而已。
不是有某位老前辈说过嘛,男女之间,假如谁看上了对方,就去找对方借东西。有借有还更有答谢,一来二去不就有机会了?姑娘借口丢手机找华真行帮忙,算是与时俱进。
王丰收是几里国派驻东国特命全权大使,负责的是国家大事,可是最近一段时间,耗费精力最多的,居然全是与华真行有关的争风吃醋、耍小心机之类的破事!
破事就破事吧,得换个角度看,华总导的事就是国家大事,而且优先级是排在其他事前面的。恰好郎校民也在,两人苦笑着对望一眼,然后各找渠道分头干活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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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44、陷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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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下午,华真行的唯信上果然收到了一个好友申请,通过手机号码找到他的,头像是个卡通人物,名叫“寂静蔷薇”,附言自称就是昨天求助的女生。
华真行通过了好友申请,姑娘表示想请他吃顿饭,还钱并当面表示感谢。华真行则说还钱通过手机转账就可以,吃饭就不必了。
姑娘却坚持要当面答谢,并说可以把地点就约在华真行附近,还问他什么时候有空,假如晚饭时间没空,约宵夜也可以,聊着聊着,便发过来一个西餐店的地址。
华真行每周要在春光宴吃六顿晚饭、四顿午饭,如果仅算晚饭的话,七天种只有一天空闲,而且恰好是明天。
华真行想了想,就约在了明天,不去也没办法,人家要见了面才还钱啊!
姑娘发来的西餐店地址并不远,假如从春华大学的侧门算,坐车只有十公里路。这在偌大的平京城,已经算很近了。
从地图上看,这家店与春华大学之间恰好隔了整个平京大学,甚至是从平京大学最近的校门可以步行到达。
华真行在网上查了一下这家饭店的评价,居然还不错,多数留言都是来自附近的大学生。这里环境可以,菜品、餐具以及用餐的流程都很有仪式感,人均消费二百出头。
这里很适合小资情调,就算是大学生偶尔咬咬牙也可以来消费,所以一提起这家晒月西餐厅,简直就成了情侣约会的代名词。
店里基本都是半隔断式的卡座,装修和灯光都带着暧昧与私密的气氛……华真行准点到达这家西餐厅,她居然已经先到了。
姑娘今天打扮得比昨晚更精致,坐在那里外套已经脱了,里面穿了件一字露肩上衣,脖子下白花花一片,胸前饱满得有些夸张,甚至令人感觉不太真实。
华真行更喜欢自然的事物,因为他是修道之人,道法自然嘛。但是他也承认,姑娘的这种夸张,并非不好看。
待华真行坐下后,姑娘便连声为前天的事道谢,并请华真行点菜,解释说自己对这家餐厅其实也不熟,是一起上课的同学介绍的。
华真行倒没推辞,直接让服务员推荐了一款该店最受人欢迎的双人套餐。姑娘又问华真行的酒量怎么样,华真行说可以喝一点。
这句话就有点技巧了,她没有直接问华真行喝不喝酒,而是问酒量如何?华真行当然不会说自己不能喝,于是姑娘又顺势点了一瓶白葡萄酒。
姑娘自称姓程,名叫程小芳,是个很普通、很常见的名字,但是样子却绝不普通。
她是外地来进修的公务员,为期半年的进修已经快结束了,进修地点就在平京大学信息学院。
华真行当然也做了自我介绍,说的都是实话。
他是几里国来的留学生,在春华大学刚读大一,之所以东国语说得这么好,因为他东国裔华族人,从小受的就是东国文化教育。
小芳姑娘的性格真是太讨喜了,当华真行说话的时候,她总是那么柔柔的看着他,水汪汪的眼神带着恰到好处的媚态。
这顿饭吃得时间不短,小芳姑娘时不时浅浅的抿一口酒,到后来一瓶七百多毫升的白葡萄酒两人都给喝光了。
小芳姑娘主动结了账,华真行也没跟她抢单,因为本来就说好是她请客。小芳姑娘又用微信转了三百现金,华真行收下了。
至于华真行叫网约车的费用,姑娘没提,华真行也没有再提。华真行不是小器人,对方请的这顿饭就七百多了,肯定比车费贵。
吃完饭已经九点多了,小芳姑娘已经有些醉了,脚步微有些踉跄。这样的情况下让一个姑娘家单独回去是不安全的,华真行要帮她叫辆车,
小芳姑娘却说道:“我原本和同学合租了一间公寓,离这里比较远。但是今天恰好进修班有事,我也要请你吃饭,所以就在附近的酒店开了一间房。
走几步就到了,假如你不放心,就送送我呗。”
华真行还真送了,姑娘带着酒意稍微有些走不稳,顺势就主动挽住了她的胳膊。
到了酒店,姑娘又说道:“喝了酒,有些口渴,到我房间喝杯茶吧。我对黑荒大陆很感兴趣,一直还想着攒钱过去旅游,很想听你再介绍介绍。”
这是一家五星级酒店,进了房间姑娘先拿杯子,放上酒店免费提供的袋茶,然后开始用电水壶烧水。
趁着烧水的工夫,姑娘又说:“出了不少汗,感觉身上黏黏的,我先洗个澡。”
华真行从小到大也没经历过这种事啊,所以也不清楚这算不算正常的流程,于是就坐在沙发上等着。他发现姑娘洗澡的时候还把手机带进卫生间了,真是有刷手机的瘾。
水烧好了,华真行主动倒上,又过了一会儿,姑娘洗完澡,居然就穿了一身很清凉睡衣走了出来,来到沙发边脚下站立不稳,忽然就倒向了华真行的怀里,并发出一声惊呼。
华真行并没有碰着她,姑娘的身形还没倒过来,华真行已经挪到了茶几旁的另一张座位上,姑娘则自己歪倒在沙发里。
这时房间的门突然开了,不是被踹开的,而是有人用房卡刷开的,从外面冲进来三男一女四个人,最后一人还顺手把房门给关上了。
“小芳,你怎么能干出这种事!我对你这么好,你却在外面……”当先的一个小伙,惨叫着冲了过来,伸手去撕扯沙发上的姑娘。
“小王,有话好好说,千万别冲动,还没搞清楚是怎么回事呢!”四人中唯一的女子死命拉住那个小伙,极力劝阻。
小芳姑娘一见这个场面,身子往沙发上一蜷,抓住一个抱枕挡住胸口,居然捂脸哭了起来,更咽道:“不,不是,我不是自愿的,是他趁我喝醉了……”
华真行已经点了一根烟,坐在那里没挪屁股也没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他平日很少抽烟,偶尔点一支都是遇到有意思的事情时,这也是他为数不多的非良习之一。
刚才那小伙,听语气应该是小芳姑娘的男朋友,叫小王。他此刻又转身朝华真行来了,另外两条大汉也围了过来,手里居然还拿着棒球棍。
小王见华真行还坐在那里好整以暇地抽烟呢,不禁怒从心头起,伸手一把就揪住了华真行的衣领,用力一提……却没提动。
这人的身子怎么这么沉?刚才这一把劲可不小,就算提不动人,衣服也得扯破了吧,可是人没动,领口也还好好的。
小王咬牙再猛一用劲,华真行还是纹丝未动,小王的右肩却脱臼了,应该是因为发力过猛。
小王发出一声疼呼松手后退。另外两条大汉也吃了一惊,用棒球棍指着华真行道:“说!你是什么人,这是怎么回事?”
华真行伸手弹了弹烟灰:“我哪知道这是怎么回事,你们说说吧。”
房间里可够乱的,有小芳的哭泣声、女子的安慰声、男子的呵斥声。
见华真行根本没动也没有企图辩解什么,两条大汉倒也没有进一步的暴力行为,只是拿着棒球棍看住了华真行,而肩膀脱臼的小王则是痛得一脸冷汗。
这时候就应该打120啊,可是他还是扶着一只胳膊在坚持。
过了一会儿,华真行算是听明白了。按小芳姑娘的说法,前面的内容大致不差,丢了手机向人求助,然后请帮助她的华真行吃了顿饭表示答谢。
可是华真行却不怀好意思,在吃饭的时候故意灌她酒,将一整瓶白葡萄酒都给喝了。她吃完饭已经醉了,华真行又说不放心她的安全,趁机将她送回了酒店。
小芳心思单纯,以为华真行是好人就没有防备……假如不是小王等人及时赶到,后果不堪设想。小王自然就是小芳的男朋友了,那个女的则是小芳的闺蜜。
左边那个拿棒球棍的大汉恶狠狠地问华真行:“你自己说,怎么办吧?”
华真行饶有兴致地皱起眉头道:“你们这就是传说中的仙人跳吗?”
“什么仙人跳!我们问你想怎么办?”
“你们有什么目的?”
“想劝我们不报警!就自愿拿二十万补偿道歉。”
“我不想劝你们。”
“你**未遂,被抓了现行,证据确凿!我们是为了维护小芳的名誉才肯跟你交涉,否则就报警了。”
“那就报警吧。”
“看来不给你吃点苦头是不行了!”
“你们不报警,我报吧。”说着话华真行主动掏出了手机,看样子就准备报警。
旁边一条大汉抡着棒球棍就朝他的手机砸了过来,可能是棍法不是很娴熟,也可能是酒店房间的杂物太多,这一棍子莫名抡偏了,在茶几上磕了一下,砸到了自己的膝盖上。
又听一声痛呼,此人棍子脱手捂着膝盖倒地,可能膝盖骨都裂了。
华真行根本就没动,三个男的就伤了两个,基本失去了战斗力,剩下的一男两女也有点慌神,不明白今天这是怎么了……警察终究还是来了。
居然不是华真行一个人报的警,而是双方都打电话报警了,然后大家就被带到了派出所。
小王和另一名同伙的需要救治与验伤,所以先被送去了医院。这也没关系,同行的还有一男两女呢,尤其是当事人华真行还在,足以问口供了。
华真行最近的运气不太好,三个月时间内,他已经是两次进局子了。这一次的局面还很凶险,假如换成一个普通人,绝对得栽了。
看这个架势,就算他最终能从派出所里脱身,也会社会性死亡,而华真行好像已经是社死会过一回了,颇有点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意思。
面对派出所干警的问讯,华真行都是实话实说,怎么跟小芳姑娘认识的、今天为什么会吃饭,吃饭时发生了什么、吃饭后又发生了什么,都没有丝毫隐瞒。
酒店的大堂、走廊都是有监控的,其实只要调监控就能看出来,小芳姑娘是主动挽着华真行的手进房间的。但这并不足以证明华真行的清白,因为房间内没监控。
有一件事比较奇怪,华真行是与小芳姑娘分开接受问讯的。但小芳姑娘接受了问讯之后,登记了身份资料、留下了联系方式,当天晚上就离开了。
警察虽然说了一句还会随时找她了解情况,但的确是把人当场放走了。
通过警方的问讯得知,小芳姑娘今年二十九岁,看上去比实际年龄要小些,她自称是到平京来打工的。
这与她对华真行介绍的情况不符,什么外省公务员、在平京大学进修的说法是子虚乌有。她承认了丢手机向华真行求助这件事,也承认了因此请华真行吃了一顿饭。
但后面的细节完全就是捏造了,按她的说法,华真行灌她喝酒,又趁她喝醉了趁机送进酒店房间。她进了房间有点清醒了,感到很害怕,借口洗澡给男友发了信息。
她洗完澡回到房间后,华真行果然欲行不轨,幸亏男友带人及时赶到……
她的朋友们在阻止与呵斥华真行时,华真行趁人不备还出手伤人,打伤了他的男友与另一名朋友,然后他们就报警了。
这一套口供还有佐证,小芳在洗澡的时候,的确给其“男友”也就是肩膀脱臼的小王发了信息,内容为有个刚认识的男人趁她喝多了进了酒店房间,她现在很害怕云云。
另一方面,她也的确有两名同伙受了伤。
华真行是怎么知道这些的?他虽然坐在自己的位置上,但整个派出所的动静都能察觉,不仅能听见,甚至还能“看见”呢。
比如那位小芳姑娘及其同伙的身份信息以及联系方式,华真行都知道了。
不仅如此,华真行还知道该派出所有一位领导在加班,别人叫他马政委。马政委接了一个电话,在电话里说道:“是的,那个姓华的小子已经进来了。
方哥放心,这事老弟一定办得妥妥的。他要是没犯事,咱也不能贪赃枉法,对吧?只要他已经犯了事,那也一定要依法处理!”
华真行听完后,就等着被严肃处理了。
处理他的警官很年轻,姓金。小金警官问话中途还被马政委叫出去了,马政委面授机宜,总之就是暗示今天一定要把华真行给拘了。
那边小芳姑娘已经问完话走人了,华真行这边还在接受问讯。不论小金警官怎么说,华真行就是固执己见,一句话都不愿改口。
两边的口供是对不上的,小金警官拿到那女子的口供后,又回来从头问华真行。
两人认识的经过以及吃饭的缘由,华真行都供认不讳,但是灌酒之说以及后来的事情,华真行仍坚持己说。
小金警官最后没招了,他告诉华真行,既然双方各持一词,这事也没法证明,华真行干脆就写份检查算了,否则会没完没了地扯皮。
华真行问小金警官写什么检查?小金警官就现场教他,内容大致以华真行的口吻,自诉并没有什么坏心眼,只是喝了点酒一时没有把持住,误以为人家姑娘对自己有意思。
所以他当时也就搂抱了两下,见姑娘不愿意,便没有进一步的行为,还当场道了歉。重点是他绝对没有真的侵犯那位姑娘,事实上也是如此,因为姑娘的男友赶到了嘛!
华真行摇头道:“这与事实不符,我明明是一个助人为乐的好学生,为什么要写检查?警官,你难道就没有想过另一种可能吗?他们是一个团伙,故意设局敲诈勒索。”
小金警官:“指控需要有证据,你没有他们敲诈勒索的证据。但你是被现场抓住的,有对方的指控,她和男朋友之间的唯信记录也能做佐证……”
华真行:“既然要说证据,你们也没有我违法的证据啊。”
小金警官:“不是没有证据,对方的指证、微信记录,都是证据。”
华真行:“证据不充分吧?我已经说了这是团伙敲诈。你说证明不了他们是敲诈团伙,我说的话不能当证据;那同样也证明不了我有违法行为,她说的话也不能当证据。”
小金警官:“我这是在帮你,写这份检查就是尽量让问题的性质没那么严重,强调主观上你没有故意耍流氓,客观上也没有真的侵犯对方。
你只是会错了意,以为对方对你有意思,伸手搂抱了两下,被拒绝后便没有下一步行为。而在这时有人恰好开了门,从而造成了误会。
你声明这只是一个误会而已,道个歉,也跟对方介绍的事实吻合,这个案子也就结了!你以为我愿意在这里陪你熬夜加班?”
华真行不紧不慢道:“警官,你是不是还有件事没告诉我?”
小金警官:“什么事?该告诉你的,都已经告诉你了,我这是在帮你!你不要执迷不悟,把派出所当什么地方了?”
华真行:“假如我真写了这样一份检查,就走不掉了,对吗?是我本人签字确认的,不论是**未遂,还是流氓猥亵,证据就坐实了!
本来拿不到的证据,我却自己提供了。主观表述不影响客观行为的性质,你要我承认误以为对方对我有意思,还主动伸手搂抱了两下,不就可以定性了吗?
假如今天只是先来个治安拘留,是不需要上法庭的,派出所就可以直接处理,我连个翻供的机会都没有。事后甚至都找不到翻供的理由,因为我本人主动签字承认了。
还有一件事你没有告诉我,可能是忽略了,可能连你自己都不知道。
他们还有两个同伙受了伤正在医院,假如伤情鉴定的结果是终身残疾,比如一个废了条胳膊,另一个废了条腿。
只要这件事定了性,我就不能说对方是设局敲诈。他们就可以在此基础上,继续追究我故意伤害的责任,这可就是证据确凿了!
实际上,我没有任何不法行为,也没有故意伤人。
肩膀脱臼、韧带撕裂的那个人,是自己伸手提我的衣领用力过猛。膝盖骨粉碎的那个人。是抡棍子磕到茶几,弹在自己身上。
那个棒球棍上,只有他的指纹我,没有我的指纹。我还要告诉你,那个女人当时穿的衣服是洗完澡换的,可以检测,上面并没有我的dna残留。
我说这些,并不是想教警方怎么查案,只是想说,我并不是没有证据。”
小金警官眼中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复杂神色,紧接着又凶巴巴地喝道:“你这是不知好歹!留学生是吧?我现在就可以通知你们学校和大使馆,你也可以要求请律师。”
华真行:“那就请您通知吧,告诉他们我遇到了什么事。你只需要回答我刚才的问题,我说的是不是实话?”
小金警官:“什么是不是实话?你是否故意伤人,我还不清楚。其他的事,你是不是想好了?”
华真行:“我已经想好了!”
华真行可是个好学的孩子,来到东国后,已熟读《刑法》、《民法典》、《治安管理处罚条例》,还看了很多案例。
今天有两人受伤只是个“意外”,伤情鉴定还没出来,先不必谈故意伤害,只说“耍流氓”这回事。
像这种案子,最令人头疼的就是证据,因为都来自于当事人的口述,又没有其他的证据坐实。所以对警方来说,最省事的做法就是拿到当事人的亲口供认。
说是写一份检查、尽量轻描淡写地认个错就能结案,其实检查本身就是当事人的供认,定了性之后便好办了,无非是根据规定进行处罚而已。
有很多不明就理的无辜者,就是吃了这个亏,甚至是被误导了。
比如有人走在路上被人诬陷耍流氓,闹到了派出所,心想写个书面检查,认个错、道个歉,只说自己是不小心碰着对方什么部位也就算了,别再没完没了的纠缠下去。
但是只要这么做了,一般情况下,至少行政拘留五天起。
这里有个陷阱,假如不是专业律师,则很难不掉进去。就是警察这么说的时候,都是尽量以大事化小的语气,告诉当事人写份书面检查就可以结案了。
这是实话,但只是半截实话。
在这种情况下,很多人也没有精力纠缠,都选择了息事宁人,不过是写份检查而已,反正从小在学校里也写惯了检查,写完了还得赶紧去上班呢!
但警察往往不会提前说,这和普通的而检查性质完全不同,而是执法机关的处罚依据,写完检查就出不去了。
有人肯定会很纳闷,为什么会这样?
站在警方的角度,很多时候这也是一种自然的处理方式,或者说无奈之举,因为成天碰到的各种破人破事太多了,警官也不知道谁是不是好人。
比如这大半夜的,谁愿意没完没了的加班扯皮?基层警力很紧张,基层警察有很多事情要忙,所以能用最省事的方式结案,成了很多人追求的目标。
并不是所有的警官都有坏心眼,实际上大部分警官也都是普通人,可能就是因为工作中这一招好用,久而久之就形成了路径依赖。
像今天这种情况又比较特殊,马政委有过暗示,要小金警官把证据坐实,总之是不能放华真行走,非得把人拘进去不可。
华真行当然知道其中关窍,所以场面就这么僵持住了。小金警官没有动手搞刑讯,可是逼供的嫌疑也有,至少有语言上的暗示与威胁。
但是后来,小金多少也琢磨出这件事的味道了,他的内心中是不想那么做的,最后那句话,等于是在提醒华真行该怎么办了。
很多人都不希望这种破事被闹到学校或单位去,那样也意味着某种程度上的社死。所以小金警官强调,假如华真行不写检讨就要通知学校。
像这种事情,按照学校纪律弄不好会被开除,他得珍惜来之不易的留学机会。华真行则表示,警方想通知学校那就通知吧。
其实小金警官没打算通知学校,因为根本没证据证明华真行有违法行为,在这种情况下顶多二十四小时就得放人,他代表派出所通知学校又能说什么?
其实华真行还有一个选择,他可以在二十四小时内聘请律师,但如果他本人不主张这个权利,警方在大多数情况下也不会提醒。
小金警官却提醒华真行了,不是真要通知学校的意思。他在暗示,华真行就算自己找不到律师,至少也要通知外面能帮到他的人,一个人在派出所里太被动了。
华真行居然没有接这个茬,又说道:“很抱歉,金警官,我知道你也是无辜被牵连进来的,回头还会因此丢了公职。
其实我刚才说的那些证据,到明天早上就无所谓了,也用不着再去调查。
不要担心,我可以给你安排一份新工作。假如你想换个地方当警察,我还可以帮你解决住房和家属工作,但是你得做一件事。
将来上级调查的时候,请你如实说明情况,重点是马政委今天对你说了什么!”
小金警官已经问到了后半夜,时而循循善诱,时而严声厉色。审讯室里的灯光很亮,而且直对着华真行的脸。
在这种情况下被问讯轰炸了这么长时间,照说华真行应该已经很疲惫了,思路都会变得混乱,但他还很清醒,反倒是小金警官累了。
小金警官闻言吃了一惊,以为自己太疲倦了出现了幻觉,因为华真行的声音是直接在耳中响起的,他却没看见华真行开口说话。
华真行此时又开口道:“金警官,请你放心,我刚才说的都是真的。”
小金警官决定不再问了,把华真行送到派出所拘留室中过夜。华真行的到来,还吵醒了拘留室中另外四名室友。
这四个人都是昨晚刚抓进来的,一个惯偷、一个酒驾、两个嫖娼的。并没有发生传说中被欺负的情节,四位室友还好奇地问华真行是怎么进来的?
华真行如实介绍了情况,把那几人都给逗乐了。天亮之后,四名室友都走了,就剩下了华真行一个,这里不是拘留所,只是派出所里的临时拘留室。
拘留所是管饭的,而临时拘留室是可以不管饭的,至少不会管一天三顿,小金警官倒是给华真行买了一份早饭。
华真行盘腿坐在那里等,还在继续祭炼金葫芦中的洞天空间,这是一个浩大的几乎看不到尽头的工程,但他也没有浪费时间。
华真行很纳闷,王丰收为什么还没来?他最迟在今天中午之前就得出去,否则便耽误今天的饭局了,中午还得会见崆山派的郭长老呢。
按照牛处长排的时间表,郭长老是一周以来他首次会见的男修,说来也有意思,自从上次和地师游真人吃过饭后,接下来的十顿饭,来的都是各派女修。
王丰收本该一大早就来接人,差不多就是各大单位的上班时间,但昨夜又发生了另一件重大意外,所以他来迟了。
这个意外事件,华真行是不知道的,事先也没能料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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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45、奇葩小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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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真行虽有大成修为,但待在派出所里也不可能尽掌天下诸事,他进派出所的时候手机就被拿走了。
民警同志倒是给了他一次通知家人或学校的机会,但华真行自己放弃了。
昨天晚上十点三十二分,也就是华真行刚被带到派出所的时候,曼曼就接到了陆少得打来的电话。之所以时间能确定得这么准,因为手机里有通话记录嘛。
陆少得告诉曼曼,经常来平大找她的那个伪同乡华真行又犯事了,在酒店里企图x侵一位姑娘,结果被人报警抓到了派出所。
曼曼没在学校里,这天待在几里国大使馆。她接电话的时候,王丰收就在旁边,正在指挥一批工作人员整理资料。
第二天中午十一点多,王丰收终于来了。华真行在拘留室里就能察觉到,但令他惊讶的是,这次一共来了六辆车,有一大群东国当地官员陪同。
定海分局的舒局长到了,市局的分管领导唐副局长也到了,国家安全部门都有官员来了,陪同王丰收的,居然还有东国外交部黑荒司的钱司长、礼宾司的开副司长。
这是什么阵仗,根本犯不着吧?
华真行不知道,就在昨天夜里,夏尔刚刚发布几里国的总席令,任命春华大学大一在校公派留学生华真行,为下一任几里国驻东国特命全权大使。
王丰收卸任大使后将另有任命。
几里国外交部已发出了正式照会,接下来按照官方流程,华真行须面见东国国家元首并正式递交国书,两国外交部门要协商安排仪式时间。
但是几里国大使馆紧接着就报案了,凌晨时分,几里国新任命的驻东国大使在平京失联!
这一下可就全乱套了,惊动的部门不止一个,很多单位一大早上班就闹得鸡飞狗跳,不少人更是天没亮就从床上被叫了起来。
还好几里国大使馆手中有线索:华大使是被一伙身份不明的社会分子胁迫敲诈,该犯罪集团还与当地警方勾结,将华大使带到派出所非法滞留,企图污蔑陷害。
几里国大使馆的话可不是瞎说的,王丰收提交了手中掌握的详细证据。
这份证据,原本也是要通过几里国大使馆提交,但华真行没想到夏尔还横插了一杠子,居然连夜任命他为下一任驻东国大使,真是意外中的意外。
但算算时差,好像连夜任命也没有什么不对,当时正是几里国的白天工作时间。
从几里国大使馆提交的证据材料来看,他们知道华真行在哪里,但的确联系不上,因为他们无法干涉东国当地执法机关的工作……
这个解释其实有点勉强,因为大使馆完全可以第一时间拿着证据去派出所领人,但他们并没有这么做,而是通过东国官方渠道来要人。
王丰收那边提供了什么证据?华真行和那位名叫程小芳的女子接触的全过程记录!
记录共有三段。第一段,从华真行走在马路上,程小芳走出奶茶店请求帮助开始,直至程小芳下车回家,须特别注明,她坐的也是几里国大使馆的车。
这段记录虽然与双方的表述都基本吻合,但也足以证明程小芳撒了谎,因为她的手机没丢,只是故意制造借口接近华真行。
第二段记录,从华真行和程小芳在西餐店里见面开始,直至结完账走回去、进入酒店大堂为止。这段记录可以清晰地看出,华真行根本就没有灌该女子喝酒,都是她自己主动喝的。
两人的谈话也清晰可闻,也证明了该女子在酒桌上撒了谎,自称是外省公务员、到平京大学进修云云。
前两段记录都是佐证而已,第三段记录才是重点,就是酒店房间里发生的事。
房间里居然布置了三个不同角度的隐蔽监控,记录了华真行进屋后事件发生的全过程。
这一式三份监控记录,时长都是二十七分钟,每个人的表情、动作、说得每一句话几乎都能分辨清楚,足以证明当时发生了什么,华真行确实连碰都没碰那女子。
其“男友小王”和另一名同伙的伤情鉴定已经出来了,比想象中重得多,就算经过治疗也会留下伤残。但这一切已经与华真行无关了,因为的确不是他造成的伤害。
面对如此详实的现场记录,简直就是未卜先知的反设局,平京市警方负责人唐副局长当然也有疑问,不怀疑才奇怪呢!
华真行只是一名留学生,怎么会想到留下这样的记录?尤其是酒店房间里三个角度的监控应该是事先布置好的,这又做何解释?
王丰收面不改色道:“华真行先生,是几里国总席夏尔先生从小的朋友,按平京话来说就是发小。
他与夏尔总席一起投身于几里国革命,为新几里国的成立做出了不可替代的巨大贡献。
只是因为年龄还小,所以才决定到东国来留学深造。他的入学水平测试得了满分,而且是有史以来,几里国第一位就读春华大学的留学生。
在其求学期间,也就是今年下半年,因为热情帮助同样来自黑荒大陆的同学,结果却在校园里险遭不测,还受到别有用心者的污蔑中伤。
这些情况,定海分局的舒局长应该了解,春华大学方面也有责任。无论是他个人还是几里国的名誉,都无端遭受了重大负面影响。
夏尔总席以及几里国政府对此都非常重视,驻东国大使馆也遭到了严厉批评,因为我们没有维护好本国公民在东国的合法权益。
有鉴于此,所以我们十分重视,不仅派了专门的情报人员在必要的时候跟踪保护华真行,还把华真行带到大使馆接受了情报工作培训。
民用执法记录仪,包括伪装版的,贵国的购物网站上就能公开买到。
此时此刻,我们还可以坦白承认,化身性身上还带着我们给的监听设备呢,昨天晚上他在派出所接受问讯的全记录,我们也已经掌握了。
但这是个意外的突发情况,我们事先也没想到会有这种事,瓜池派出所居然有持法人员与犯罪团伙勾结……”
王丰收的回答像在念稿子或是背书,但在外交领域,这样的发言风格很常见,还有个专用名词叫“拷口径”。
所谓拷,就是拷贝的意思。一个国家有多个部门,但在官方场合针对特定的事件,表态的意见要口径一致,不能自相矛盾。
所以对同一事件的看法要形成口径,口径未必是外交部门制定的,也有可能来自更高层的领导,但通常由外交部门负责统一协调。
其他部门发表看法时,干脆就引述外交口径原文,就跟拷贝过去一样。而王丰收这番回答,显然就代表了几里国官方立场,也算是事先拷好的口径。
唐副局长打断他的话道:“至于瓜池派出所,可能只是工作人员的态度问题,他们也是受到了犯罪分子的蒙蔽,现在就下有勾结的断言还缺乏证据。
我们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有些奇怪,酒店房间里的三处监控是怎么回事?这不可能是跟踪拍摄,必须是事先布置好的。”
王丰收笑了,神情恰到好处的露出一丝尴尬:“这的确是我们提前布置好的。大前天晚上,我们的使馆工作人员就发现,有个陌生女子故意撒谎接近华真行,目的不明。
她自称手机丢了向华真行求助,实际上手机没丢,这就引起了我们的警惕。我们事后查出她在花丛大酒店专门开了房间,于是就派情报人员在房间里安装了监控。
做天她果然约华真行去吃饭,饭后便发生了这种事情。事实证明,我们的谨慎是有必要的,这一带的治安环境和守法居民处境堪忧,瓜池派出所的办案态度也堪忧!”
他最后一句话很打脸啊,对面好几个人都想吐槽。王丰收就是在东国长大的春华博士,东国什么情况他还不了解吗?
王丰收去了黑荒大陆混成了几里国大使回来,居然还质疑平京的治安与派出所办案?但是这话憋在嗓子眼里说不出来,因为华真行遭遇的事实就摆在眼前。
怎么办?赶紧去接人并表示慰问与道歉吧,尽最大程度消除负面影响,否则一不小心就会弄成国际大笑话的!
几里国刚刚任命的驻东国大使,因为好心助人为乐,结果在东国街头遇到犯罪团伙,被陷害污蔑、敲诈勒索。
这么简简单单的犯罪行为,而东国警方居然视而不见,甚至还有故意坐实证据的嫌疑,企图冤屈华真行。
假如仅是警方没查明真相倒还好办,反正时间还没超过二十四小时,华真行也没认罪,可以先把人放了,再让警方继续调查。可被动的是,几里国大使馆已经有了真相啊!
到时候全部爆出来,这一条线上的相关人员就不是脸往哪搁的问题了。所以今天中午定海分局下辖的瓜池派出所很热闹,来的领导比所里的干警都多。
华真行是东国外交部黑荒司的钱司长亲自从拘留室里接出来的,钱司长紧握着他的手道:“华先生,实在对不起,这是个误会,我们已经了解到了事情的全部过程!
您是被人冤枉了,遭到了不法份子的威胁敲诈。而我们的基层干警,工作方法上有些简单粗暴,可能也是因为太认真了,想尽快查清案情,让您受了这么多委屈。
对于陷害您的不法份子,我们一定立即捉拿归案,按照法律严肃处理。对于工作上有失误的执法人员,我们也会查清责任,做出严厉处罚。”
华真行也有些懵,这时王丰收又凑近道:“华真行,就在昨天夜里,你已经被夏尔总席任命为新一任几里国驻东国特命全权大使。”
华真行这才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他的原意就是要把事情闹大,如此才能把想处理的线条都给牵出来,却没想到夏尔比他还能整活!
东国可是世界上最重要的两大国之一,居然任命一位十八岁的大一学生担任驻东国大使,放眼全球,也唯有夏尔这位国家元首才能干出这种事吧。
夏尔这是哪根筋不对了,这么做对几里国的声誉又有什么好处,他还是不是一位合格的国家领导人?但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华真行也不好细问究竟,更不好骂夏尔。
华真行并没有摆架子更没有发脾气,很惶恐也很激动,说话都带着深深的不安。
他也紧握着钱司长的手道:“谢谢领导关心,你们终于来了,感谢诸位能还我清白!我就是一个读书的学生,恐怕还不能胜任大使职位……”
然后又扭头冲王丰收道,“我还了解一些程序,像东国这样重要的世界大国,大使上任要正式递交国书。在国书没有递交之前,你还是大使的身份。
多谢王大使了,这次是你救了我,否则我真不知道会会有什么下场。我就是一个学生,很多事情都不懂,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深吸的事情,就全权由你负责吧。”
看华真行的表现,许是被吓傻了,许是原本就很一根筋。他居然还感谢领导来得及时,因为今天中午有个重要的约会,再不出来就要错过了。
他不仅要继续赴中午的约会,而且下午还要去学校上课呢,早上的课都已经耽误了!
来的这些东国领导也从未碰到过这种事,一时间也不知如何是好,原打算将华真行送到几里国大使馆,再进行后续的协商安抚。
可是华真行说的也对,从正式的流程上,王丰收此刻仍然是几里国大使,还在继续履行大使职权。华真行没有要立即安排接手大使职位的意思,反而中午还要去赴约好的饭局。
大家也不能限制华真行的行动自由,只得让他去了,但暗中也有便衣情报人员跟着,这个时候、这个人实在太敏感了,千万别再整出什么妖蛾子。
在场的诸位领导面面相觑,都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几里国的这个任命,简直太奇葩了,而华真行的这种反应,则更加奇葩!
外交部礼宾司的车将华真行送到了春光宴,这下更热闹了,这里不仅有各派修士,还有东国不知哪个部门暗中布置的安保及情报人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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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46、受国之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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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真行比往常迟到了十分钟,崆山派的郭煌长老已经到了。
那张固定的餐桌上放着“已预订”的牌子,只要华真行不来,小姚也不会让别的客人坐的。
所以郭长老先在别的桌凑了会儿,那里正好有几个熟人。等华真行进了门、点完菜之后,他才走了过来坐下。
“崆山派,郭煌。”
“养元谷,华真行。”
固定的、带着神念的开场白之后,华真行便抱歉道:“不好意思,今天我迟到了。刚刚在派出所处理点事,才赶过来。”
郭煌却一本正经道:“华总导何出此言?我听说您经常在这里用餐,今日恰好轮到我路过,特意现身相见结个善缘,希望华总导莫嫌唐突。”
华真行被逗乐了,这位长老年纪不小,但人还挺幽默。紧接着郭长老也笑道:“华总导在派出所的故事,其实我也听说了。”
华真行就知道,此事瞒不住这些神通广大的看客,其实那女子大前天撒谎接近他时,燕山宗的方秋咏就已经当面调侃了。
但谁也没想到他这么能整活,等于是动用了整个国家的力量去对付几个小混混,就连华真行自己都没想到。
华真行讪讪道:“让诸位看笑话了!”
郭煌摇头道:“这可不是华总导您的笑话。您是远道而来的客人,这里有太多人让您看了一个大笑话!华总导若有什么事需要帮忙,请尽管开口,我等义不容辞。”
华真行:“不必麻烦诸位高人,我能搞得定。”
郭煌:“我当然不是质疑华总导的能力,您遇到什么事当然都能应对自如。但毕竟人生地不熟,很多情况可能不太了解,需要帮忙请尽管开口,此与修为、身份无关。
比如我等若去了几里国,有事也可以找与养元谷求助嘛,比如不认识路、找不着人啥的,是不是这个道理?”
华真行赶紧点头道:“郭长老说的对,确实是这个理。假如真有需要,我一定会开口的,绝不会为了面子逞强。”
郭长老一番好意,提醒华真行有事可以找昆仑修士帮忙。所谓帮忙可不是一定找人帮着打架,甚至也与修为法力无关。
修士也不仅仅是修士,他们在世俗间都拥有各自的身份,而且基本混得都不会太差。他们更了解东国的国情,能接触到方方面面的事情,更掌握了庞大的人脉资源。
见华真行点了头,郭煌又笑道:“我是不是应该恭喜华总导,在大学读着书就当官了,而且官还不小!”
华真行只得苦着脸道:“让您见笑了,这事有点胡闹,我这个大使是不会真上任的。”
郭煌却皱眉道:“恕我倚老卖老,有话直言。贵国的这个任命吧,确实有些突兀,在国际上恐会招人非议,很多人都会当成一个笑话去传。
可事已至此,您如果不去上任,那就更显荒诞了。一国领导人的正式任命,还是派驻东国大使这么重要的职位,哪能出这等差池,置国家公信力于何地?
如今应对之策,唯有华总导您真去上任。只要您能够正常履职、偶尔出彩,不用多长时间,舆论自会转向。
届时您不再是笑话,几里国也不再是笑话,反而会成为佳话。相信以华总导之才具,做好这个大使,根本就不成问题。”
郭长老说的情况,其实就是华真行想骂夏尔的原因。这个任命太荒唐了,国家大事岂能儿戏?但是按照几里国的法律规定,好像也不是不可以。
成年公民就可以担任公职,而几里国的法定成年年龄是十六岁。夏尔本人只有中学学历,而且还是毕业于水得不能再水的非索港公立学校,二十二岁时就担任了国家元首。
有这位元首打底,再任命一个十八岁的驻外大使好像也没什么。
多年来几无人关心的几里国,在很多人眼中,夏尔的出现就是一个无关紧要的笑话,他再任命华真行这样一位大使,无非是给这个笑话添了一个注解。
可是郭长老了解几里国情况,也了解华真行,哪怕以前不了解现在也知道了,所以他绝不认为这是一个笑话。
将整个几里国的“才俊们”都扒一扒,还能找到几个比华真行更出色、更称职的?甚至将世界各国的全体驻外使节都找来,恐怕也挑不出几个比华真行更优秀的人才。
假如说还有什么不合适的地方,那就是这个职位对华真行而言实在太低了,大材小用!
任命已经公布了,别人该怎么笑话就怎么笑话吧,反正这是几里国自己的事情。只要华真行上了任,随着时间的推移,一切嘲笑和质疑就会烟消云散,舆论甚至会转为佳话。
但是郭长老提也提醒华真行,假如他不去上任,才会真正闹出国际笑话。
听华真行的语气,这个任命显然没有事先跟他协商,而且他是真的不打算上任。所以郭煌长老才会说出这番话,劝他必须重新考虑,国家大事不可儿戏。
华真行当人明白,郭长老说的应对之策是非常正确的选择。假如他真去上任了,干好这个大使的差事并无问题。这样一来,一段时间之后的舆论自然就转向了。
在东国之内,说不定有人就会以此为题,去质疑本国教育环境。话题诸如:几里国十八岁的青年才俊就能胜任一国大使,而我们的十八岁的孩子在干什么云云。
而在国际上,很多人不再会笑话华真行或几里国,而是会调侃“驻外大使”这个职位,好像找个十八岁、大学都没毕业的孩子来也能干啊!
郭长老的分析虽没错,但华真行并不打算上任,而且以夏尔对他的了解,也应该知道他不会去担任这个大使。
华真行又点头道:“多谢郭长老提醒,我会慎重考虑的,就算不去上任,也一定要处理的得圆满。”
郭长老微微皱眉道:“那么华总导打算怎么处理?”
华真行:“我打算让几里国元首夏尔亲自来处理,让他本人当面向东国领导人解释。这事只是顺便,他主要是来谈下一步的长期合作计划,几里国得有一个代表团过来。”
郭长老愣了愣,没有接这茬,只是又提醒道:“华总导待在派出所里,还没来得及看新闻吧,您已经成新闻人物了。
几里国大使馆今天早上刚发的公告,然后就被很多媒体转载了,刚才我孙子班上的微信群里都看见了。”
不提华真行与郭长老的饭局,华真行被外交部礼宾司的车送走后,王丰收又板着脸对在场的东国官员道:“我们不能这样欺负一个十八岁的学生!
在这里,我要正式举报,东国平京市定海分局瓜池派出所的干警金淮平,有勾结犯罪团伙陷害无辜的嫌疑,我有昨晚他讯问华真行整个过程的录音!”
王丰收说了这句话,小金警官可就倒霉了,虽然他本来就会倒霉,但是王丰收又在倒霉路上重重推了他一把。
他只是整个公安系统最基层的派出所民警而已,怎么就摊上了这么大的事?
金淮平此时就站在众领导的外围,王丰收的话他也听见了,立时就出了一身虚汗,脑袋一晕差点没站稳,也明白了华真行昨晚的那番话是什么意思。
华真行知道金淮平不是主要责任人,王丰收当然也知道,但他要举报的人偏偏就是这位基层民官。
其实昨天的问讯过程,根本不必王丰收提供记录资料。因为按照规定,警方不仅要保留完整的笔录资料,而且问讯过程还得有现场监控记录。
尽管在某些时候,这些原始记录资料,会很不巧地找不到了,但是今天领导们来得太快,问讯监控记录还来不及做手脚,也来不及“丢失”。
王丰收这么做,其实已经给足东国官方的面子了。因为这件事接下来可以内部处理,不必对外公开,哪怕有谁在网上爆料,也会很快就被某种神秘的力量抹去。
领导们走的时候,金淮平也被带走接受隔离审查了。昨天所里还有好几个与此事有关的工作人员,虽然不会被当场带走接受审查,但都要接受组织上问讯调查。
马政委原本不在此列,但不知道小金对领导说了什么,他也随即被带走了。
这天还有另一件事,令市局领导非常恼火,公安部门已立即出动,组织抓捕程小芳等犯罪团伙成员,结果竟一无所获!
那三男两女居然不知道哪去了,警方也没查出他们离开平京市的线索。他们就似从空气中消失了,就连那两个受伤的男子也离开了医院不知所踪。
在遍地都是监控的平京市,这种事情是怎么发生的,谁有这么大的本事?有关部门的负责人既震惊又震怒,然后又挨了更高层领导的一顿臭骂。
这些都与华真行无关了,他中午吃完了饭,下午正常去上课,趁着课间休息的时候拨通了夏尔的电话。
华真行:“夏尔,你是怎么回事?突然任命我为几里国大使,事先也不跟我商量,太荒唐了!你明明知道,我是不会去上任的。”
夏尔居然哈哈大笑:“抱歉啊,吓了你一跳吧?我一直很关心你的情况,每天看的简报,都有东国那边的消息。
你上次被带进局子了,我就很生气也很着急,后来总算有惊无险。没想到这次你居然又进去了,我这不是着急捞人吗?
我知道你肯定没做什么违法的事,先把你救出来再说。最好的办法,就是给你一个外交身份,外交豁免权知道吧?
但你这次不是用外交护照去东国的,临时安排也来不及了,又不能委屈了你,也只能任命你为下一任大使了!怎么样,兄弟这事办得漂亮吧?”
华真行:“好好说话!我的手机虽然是大壳子给的,但用的是东国移动部门的手机卡和通讯线路。
你又不是米国总统,驻东国大使这么重要的职位,你可以提名,但是得国务会议讨论通过吧,怎么就正式发通告了?”
夏尔的声音变得严肃起来:“我昨天召开了紧急会议,是我提名的,但是大家一致通过了决议。我再告诉你一声,这可不是我的主意,是柯老的建议!”
米国的驻各国外交大使,在小圈子里又被称为“总统的答谢”。通常是总统上任后,任命在大选中给予自己重要支持的各方关系人士,分别担任派驻各国的使节。
但是在几里国,任命程序不能由夏尔总席一言而决,要经过国务会议讨论通过。尤其是驻东国大使这么重要的职位,决定什么人选当然要慎之又慎。
夏尔有提名权,以他的权威,只要人选合适,国务会议通常也不会反对。
可是这次的提名实在太离谱了,简直是让国际社会看笑话,所以华真行才问国务会议是怎么通过的?
结果是华真行自己想岔了,夏尔真的召开了紧急国务会议,而且这个任命被一致通过。说明几里国的人民委员会的诸位常务委员,都认为他可以胜任。
至于国际影响,几里国在国际上有什么影响吗?更重要的是,这居然是柯夫子的建议!
华真行很纳闷,假如是杨老头出的主意,他倒不意外。但是方正持重的柯夫子,啥时候也会这样整活了?
华真行还提醒夏尔,此刻说话要注意。他虽然不敢肯定这通电话是否已被监听,但至少有这种可能,因为东国情报部门已经在关注他。
华真行:“有些话回头再聊,我先说件事。你成为国家领导人之后,还没有出访其他国家吧?我听说你想把首访目标定成东国,还在准备很多合作项目,想组织一个代表团过来?”
夏尔的语气顿了顿,陡然变得兴奋起来:“出访?对对对,确实有这个计划!我一直在筹备,从现在开始就加紧筹备!叫王丰收那边也做好落实计划,先与东国方面沟通。”
华真行:“我就是提醒一声,你别忘了!回头有事再联系吧,你先好好休息。”
夏尔:“这么早就被你叫醒了,还打算再睡个回笼觉呢。现在被你整激动了,还不知道能不能睡着?”
华真行:“你心大,想睡就能睡着!”
他挂掉电话回去上课。结果这节课没上多久,教室里很多同学就开始交头接耳、窃窃私语,还纷纷扭头看他。
又过了一会儿,旁边的同学拿着手机凑过来,神神秘秘道:“你们几里国大使馆的一条公告上热搜啦,刚刚任命了一位新大使,就是你吧?牛逼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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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47、赛尔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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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经成为校园名人的华真行,又再度成为了名人,这一次的性质和上次完全不同,他的同班、同级队、同专业、同院系的同学们竟都有种“与有荣焉”的感觉。
华真行不仅成了校园内的名人,这一奇葩事件在校园外也迅速登上了热搜。这次热搜的传播力度与范围,可比上次大多了也广多了。
有意思的是,新闻热点的传播范围主要只集中在东国境内,因为它只是东国互联网上的热搜嘛。
此事被大家热议了很久,很多人都留下了深刻印象,以至于很多年后,不少人还记得某个黑荒小国曾任命了一位十八岁的春华留学生为驻东国大使!
他们中的绝大多数人,并不知道华真行的名字,甚至不知道这是哪个国家做的事,更不清楚华真行实际并没有履任,只是记住了有这么一件事。
多年后有人还在酒桌上讲述时,听闻者仍会发出类似的感叹——卧草,牛逼!
这说明该事件的影响,超越了普通意义上的流量热点新闻,其核心要素给受众很强烈的心理冲击,所以并没有随着时间的推移迅速被人们淡忘。
很多境外媒体平台虽然也有转译和报导、表示了惊讶和嘲笑,但基本没什么传播热度,假如不去刻意搜索,基本都看不到。
崆山派长老郭煌的提醒与担忧,很有道理,但也有些多虑了。这种事对于一个正常的东国人来说,当然非常不可思议的,可是世界很大,奇葩很多。
很多地方曾经发生和正在发生的事情,要比任命一个十八岁的驻外大使荒诞离奇得多,却没人听说、也没人关心。
别说几里国了,罗巴联盟中排名世界前列的某发达大国,其总统夫人跟情夫私奔了,虽然也上了新闻,但也就是那么回事,一时的娱乐事件而已。
又比如排名世界第一的某大国,其前总统夫人兼国务卿的情夫,出任驻黑荒大陆某小国的大使,有犯罪份子袭击了大使馆,使馆安保人员竟不知去向。
大使躲进安全屋幸免遇难,打电话向情妇求助,要求尽快派救援人员赶来。结果犯罪份子去而复返,准确地将大使先生从刚才没找到的安全屋里揪出来干掉了。
这样的奇葩事件,也没有形成热议啊,甚至都没人去深究。
几里国这个破国家的破事情,在很多人的心态中,甚至多看一眼都会觉得浪费精力,除非是能给他们带来精神愉悦、道德优越之类的情绪价值。
几里国若想低调处理,其实完全可以不引起任何关注。举个很现实的例子,广大东国民众,知道世上这么多国家的驻东国大使都叫什么名字、多大年纪、身份背景吗?
大部分人对这方面的认知几乎是一片空白,别说外国驻东国大使了,东国派驻世界各国家大使与公使,国内民众听说过几个、对他们有什么了解?
假如夏尔就是想任命华真行为驻东国大使,正常任命即可,东国官方也不会去刻意宣传这种事。
但夏尔显然不是这个意思,他也知道华真行不会真的去上任。几里国大使馆也没想低调处理,热搜就是他们自己买、自己推的,而且通过多个渠道花了重金。
真正高明的决策,就在于根据形势变化随时调整。华真行原本就打算搞一个大动作,让郎校民负责实施,结果出了这档子事,顺势就将它先推上了热搜。
几里国驻东国大使馆,在东国各主要的网络媒体平台上都开设了账号,因为这则通告的发布,该账号成为了很多平台的日流量冠军。
大家在各种渠道转发此热点新闻时,大多都是带着官方账号的通告链接。
王丰收特意放开了大使馆账号下该通告的评论限制,各种留言或俏皮幽默、或尖酸刻薄,算得上精彩纷呈,不少人就是冲着刷留言评论点开的。
“确实有这么回事,但我并不打算接受这个任命,要以学业为重!”
这是华真行对同学们说的话,是真心话,但听在同学们的耳中简直成了天秀,堪称凡尔赛中的赛尔凡。华真行由此在班级中有了一个新外号,就叫“赛尔凡”。
不知世上有没有名字叫尔凡的人,他听了这个外号会不会服气?
赛尔凡就赛尔凡吧,华真行很大方地向全班、全级队、全专业、全院系的同学都发出了邀请,邀请他们去参观几里国大使馆,并表示以安排好专程接待人员。
参观人员一下子去太多,可能接待不过来,可以按班级轮流来,大学的一个班也就不到三十人。
不仅如此,华真行还邀请同学们有空去几里国,参观新时代的建设成就,并顺道去欣赏原野上的狮子……
华真行成了院系中最受欢迎的人物,同学们将他发出的邀请,列为“本年度十大感动事件之首”。
不提这些日常操作,这天华真行又照常去春光宴吃了晚饭,夜里却没回宿舍睡觉,而是去了几里国大使馆。
大使馆里有加密专线联络方式,有些事他要单独与夏尔私下商量。
一国元首出访他国,名义上都是受到了对方国家领导人的邀请。但对方又不是闲得没事,为什么要邀请呢?尤其是小国访问大国,根本就不是想来就能来的。
所以这需要外交部门私下先去沟通,表达本国元首的出访意愿,讲明白出访目的。假如对方觉得有必要也愿意安排,就会通过公开渠道发出邀请。
然后双方的多个部门还要进行磋商洽谈,衔接好各方面的工作,这不是短时间内就能成行的。
据华真行判断,假如夏尔有这个意愿,东国方面应该会发出邀请。目前不算华族裔侨民,在几里国境内,仅正式的东国公民就有二十余万人。
他们中有东国外派的援建人员及其家属,另有经商做生意、求职定居的。
几里国将东国语定为国家法定语言,与东国展开了全方位合作,工业建设从起步阶段,就采用了东国的技术标准。
组建几里国解放军时,不仅装备了东国的制式军械,同时也采用了东国解放军的操典条例。几里国目前军方最高领导人李敬直,就曾是东国的退役上校。
几里国与东国的正在进行合作项目,总投资规模已超过千亿东国币。
结合几里国的第一个五年计划,还有欢想实业及欢想特邦的发展规划,下一步将展开的长期合作,各种项目加起来,总投资规模可能会达到万亿东国币的水平。
所以夏尔是必须要来这一趟的,还得组织一个专门的代表团,囊括方方面面的专业人士,来具体讨论全方位项目合作意向与可研。
这次出访原本还需要再等等,几里国那边先尽量筹备。华真行也要和约高乐这边谈妥新的春容丹总代理协议,得到未来的长期资金保障。
可恰好发生了昨天的意外事件,华真行觉得这是一个契机,就顺势提速推进了。
反正与约高乐见面也就是这几天的事,不论春容丹代理新协议谈得怎么样,国家大事还要照常推进,届时无非是根据实际情况调整会谈细节。
夏尔是什么态度?他高兴坏了!
夏尔从小长这么大,还从来没有离开过几里国,担任几里国领导人以来,好像也没谁邀请他这位国家元首出访。
就算他想出访,估计几里国众高层心里也不踏实,不会轻易让他出国。夏尔前段时间还挺羡慕华真行的,居然突发奇想也打算跑到东国来留学,结果被摁住了。
所以华真行今天在电话里提到了出访计划,夏尔怔了怔立刻就反应过来了,兴奋得心潮澎湃,恨不得在床上翻几个跟头。
华真行打算晚上到大使再馆联系夏尔详谈,顺便跟雷大金等人通个气,不料刚来到大使馆便遇见了一位刚认识不久的熟人。
“游师,您怎么来了?”
出现在大使馆的,是昆仑修行界年轻一代的翘楚人物,号称地气宗师的游方。
游方十五、六年前曾是平京城的街溜子,还在平京大学蹭过课,人称小游子。华真行上周刚在春光宴和他一起吃过饭,王丰收也认识他了。
游方如今已有三十出头,再叫小游子就不合适了,老游子或大游子更不合适。
游方号称地气宗师,是传统江湖八大门中,所有修炼风门秘术者的领袖。所以“游师”这个称呼恰到好处,既可以理解为“游老师”,也可以理解为“地师”。
王丰收赶紧过来,解释了游方为何在此。游方抢在警方之前,将程小芳以及她的四名同伙给抓走了。
游方不仅抓了人,而且将这几人的底子都摸清楚了,该审的也都审明白了,然后把人秘密送到了几里国大使馆。
见华真行的神情好像被雷得不轻,游方又开口解释道:“华总导不必担心,那几个败类并不知道是谁抓的他们,更不知道他们被带到了什么地方。
东国警方抓不到人,就没法给华总导、给几里国方面一个交待,只会加大追查力度,不惜挖出牵涉此案的更高层人员。
我们只需要在适当的时候,把这几个人扔出去。”
王丰收:“游师说得太对了!”
华真行这才明白游方的用意,就是掌握主动,因为东国警方越抓不到人就越被动,只能从别的方向深挖。
而且这几个家伙是重要的证人,假如落到敌对方的手里,有些事情恐怕就查不清了。
华真行当然不能怪游方多事,只得说道:“多谢游师出手相助!可是您怎么会想到……”
今天中午,崆山派的郭长老还问华真行需不需要帮忙?
结果游方问都没问便主动帮忙了,抓住那五个家伙审完了又秘密带到几里国大使馆,反正就是交给华真行发落。
游方苦笑道:“说来惭愧,我重游平京故地,居然见到江湖败类用过去八大门的伎俩构陷华总导,不出手都不好意思了!”
王丰收劝慰道:“那几个家伙算什么八大门,就是普通犯罪团伙而已。”
游方叹了口气:“他们当然算不上,可是将这种招数用到华总导头上,难免有人猜疑是江湖八大门的手段,我怎能坐视不理?
我今天下午还审出来另一桩轶事,这个团伙的手段不简单啊,已经玩出了新花样,连我都叹为观止……刚通知房隆关的牛师兄了。”
华真行诧异道:“难道这个团伙还跟牛处长有关系?”
游方笑道:“是有那么一点关系,甚至与王大使和华总导都能扯上关系呢。”
正在说话间,牛以平赶到了,一进屋就说道:“华总导,我刚才还去宿舍找你呢,结果扑了个空……游真人,当年敲诈我师弟的真的也是那伙人?”
448、黑天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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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真行吃惊不小,追问道:“房隆关的高足,也能栽在那伙混混手里?”
那五个人华真行都见过,只是普通人而已。华真行之所以进了局子,是自己故意的,换一种情况但凡有修为在身,都不会让那些人得逞,牛以平的师弟又是怎么回事?
牛以平赶紧摇头道:“不是房隆关弟子,是我大学本科的同班同学,还是住一间宿舍的。”
王丰收:“如此算来,也是我和小华的老学长了。”
游方出手拿下那个团伙,审问时居然还扯出了一桩陈年旧案,他以一道神念介绍了事情始末,大家听了一时都有些错愕。
牛以平今年四十出头,他考上春华已是上世纪末的事情。那个年代他的同班同学,应该都算全国筛选出来的智力精英了。
毕业后这么多年,当年那个本科班的同学,至少有一半已不在东国境内,而留在东国的人当中,除了几位已经犯了错误进去的,牛以平这个高校处级干部其实混得并不算好。
牛处长当年的宿舍老六姓杨,所以室友们都叫他杨六郎。这位杨六郎毕业后去了米国读研,在米国待了十多年,然后又回国创业。
杨六郎手头搞了一批小专利,又用积累的人脉关系从事跨境技术服务代理,公司规模不大但日子过得也挺滋润,近几年又研制了相关技术产品,目标是科创版上市。
其人背景不必细述,总之事业经营得挺不错,虽非巨富但也身家不菲。
故事就发生在去年夏天。当时杨六郎的新项目已完成了天使轮融资,换了新办公室,也扩大了公司规模招聘了一批新员工,程小芳就是其中之一。
最后一道面试是杨六郎亲自负责的,小公司嘛,他对程小芳感觉十分满意,将其安排到了行政岗,工位就在自己的办公室外面。
接下来……程小芳一直在主动接近杨六郎,表现出了既暧昧又热烈的好感。杨六郎心里也痒痒的,但多少还有些顾忌。
可是在某个周末,杨六郎有事去办公室,偌大的公司只有程小芳一个人独自加班。
程小芳主动进来给杨六郎泡茶,两个人就聊了起来,聊着聊着又撩了起来,杨六郎这回没抗住……
就在董事长兼ceo的办公室沙发上,两人的互动正进行到一半,程小芳却突然喊起了救命!
杨六郎做梦都没想到这出,当即就给吓软了,办公室的门同时也被踹开了。来者自称是程小芳的男友,还带了另外三名同伴……都是华真行见过的。
杨六郎没遇到过这种阵仗啊,几条大汉把他堵在办公室里,不仅拍下了程小芳衣冠不整以及他惊慌失措的场面,也记录了他们在办公室外听见程小芳呼救便破门而入的过程。
几人问杨六郎干没干?杨六郎百口莫辩,他是真干了,干得正欢呢却突遭变故,这找谁说理去?最终没有人报案,尽管杨六郎叫来了律师,但还是给了三百万。
这个案子的出奇之处,程小芳居然是杨六郎公司的员工,而且是刚刚应聘进来的。这个公司的试用期是三个月,她在公司里干了差不多快到三个月,试用期即将结束。
这天不是工作日,原本公司里没人,想从外面进来也得刷门禁。
但是小芳的男友拿到了门禁卡,也很了解公司的情况。杨六郎和程小芳在办公室里发生关系的时候,他就带人闯进去了。
游方顺带审出了这个案子,不禁令人感叹,如今的犯罪团伙也在搞技术创新啊!有一名成员居然到一家公司应聘,还工作了三个月时间,最终拿下了正在创业的小老板。
他们选择的时间点也很巧,是该公司完成了天使轮融资之后,正在商谈a轮融资的估值,同时已经在准备科创版的上市申请资料。
创业中,很多事情都要先走一步嘛。
按杨六郎的计划,公司已经没必要进行b轮融资了,估计当年的财报就能达到科创版上市要求,至于明年能不能上得成,还要努力争取。
假如在这个时候,杨六郎本人暴出这样的丑闻,或者牵涉到这样一桩诉讼中,短期内就别说科创版上市了,a轮融资估计也得黄了。
所以杨六郎就咬牙认了倒霉,为了防止后续麻烦,还特意把律师叫来谈判,最终以情感纠纷赔偿金的名义给了三百万。
这伙人很专业,律师在程序上始终没抓到他们敲诈勒索的确凿证据。
游方问出了这桩旧案,得知苦主的身份,稍微查了一下,便发现杨六郎是牛以平的同班同学,便通知了牛以平这位房隆关的当代大弟子。
待游方说完之后,华真行又问道:“牛老师,你联系那位同学了吗?”
牛以平叹了口气:“他叫杨度修,我来的路上就想问,电话都拿起来了,可是想了想还是算了。他不会愿意承认的,假如我说得太清楚,反而暴露了这个犯罪团伙的下落。
游真人把他们拿下,还带到了几里国大使馆,此事也不适合被外人知晓。”
游方又笑了:“我听说这位杨六郎的公司,前两天刚刚成功上市,他可得好好感谢华总导和王大使。假如那伙人没落网,恐怕回头就会去找他。
他当初带着律师跟那伙人签的《情感纠纷补偿保密协议》,其实是见不得光的。以他今日的身家,假如再暴出去年丑闻,损失只会更大,他更没有鱼死网破的底气。
假如他的公司从此经营不善,那伙人也许就忘记他了。可是只要他事业越成功,那伙人今后找的麻烦就会越多。”
牛以平:“游真人说的太对了!他如今更发达了,假如那伙人没落网,肯定还会再去找他的麻烦。”
游方:“牛师兄,你打算怎么办?”
牛以平一怔:“我,我能怎么办?”
游方:“难道我们就默默无闻做好事,从头到尾白忙活?”
牛以平:“游真人有何指教?”
游方:“指教不敢当,就是提个要求。请牛师兄通知那位杨六郎,不管用什么方式,总之把人叫来,就让他来几里国大使馆。
华总导、王大使、牛处长,还有我,和他见一面。我们可以告诉他,华总导遇到了什么事,而我们又调查出什么情况。
告诉他,我们追查这个团伙的时候,查出了去年的一桩旧案,恰好牵出了他。因为华总导和几里国大使馆的努力,这个团伙已经露了底,正在被警方通缉。
不论警方能否抓到人、不论这伙人的下落如何,实际上,他们已经被华总导和王大使搞定了,不能再去找他的麻烦。
我们还要告诉他,假如不是因为华总导和王大使的努力,该团伙这次走脱了,那么将来他会面临什么?
我们不应该做了这么多善事,最终连个人情都落不着。他也不应该一辈子稀里糊涂,既不清楚自己曾面临的凶险,也不知道是谁救了他。”
牛以平的脑筋这才转过弯来:“我这就去安排,把他叫过来。”
华真行的感觉,游方这个人与平常昆仑修士不太一样,显得很另类,行事带着一股江湖气。
游方并没有打算一定要问杨六郎要什么好处,却让牛以平把杨六郎给叫来,告诉其人是谁帮他消弥了怎样的灾祸,总之杨六郎得认这个人情、受这个教训。
华真行对此也不好说什么,只能感谢游方考虑得妥当周到,想了想又问道:“游师,听你介绍的这个案子,不像是这五人团伙就能干得出来的。
我跟他们打过交道,这个团伙中应该还有别的人,您审出来了吗?”
游方点头道:“没错,这五个家伙后面还有人,给他们搞情报、派任务、出策划的,外号叫朱军师。
这个朱军师今天不在平京市,但王大使已经派人把他抓住了。据他交待,这次不是这个团伙自己策划的案子,而是有人请他们干的。
雇佣他们的人是平京城里的一个帮闲,外号腱子哥。这个腱子哥下午也落到郎校民道友手里了,还没带过来。
郎道友发回的消息,据腱子哥交待,指使他的人是平京大学的一名在校学生,名叫陆少得,目的是争风吃醋。
这个陆少得是怎么回事,华总导应该比我更清楚。听说三天前他跑到春光宴请您吃了一桌酒席,我这边还没有继续查下去,时间也不够。”
王丰收适时解释道:“华总导四天前让我查陆少得,三天前又就要我调查那个女人,我们已经掌握了一些情况。而昨天晚上,游师又来找到了我,出了个主意。”
华真行是昨天晚上十点多钟才进派出所的,而他要王丰收调查程小芳是大前天的事。华真行进了派出所之后,游方主动现身找到了王丰收。
游方出手非常利索,到现在时间刚刚只过去一天,不仅那五人团伙全部拿下,朱军师、腱子哥也很快都抓住了,还顺着线索查到了陆少得身上。
这效率简直太惊人了,换成王丰收,真不一定有魄力大清早就果断出手,直接把那五个人全部带走审问,也未必有能力不留任何痕迹。
王丰收对游方佩服得五体投地。
那团伙中的五个人都是游方亲手抓、亲自审的,至于朱军师和腱子哥,则是在游方的指挥下,王丰收派人去抓的,目前分别扣押在秘密地点,尚未引起警方的注意。
这一票人,其实都是江湖道上的。警方那里还有另一条线,从小金警官到马政委,游方倒是没插手,只留给官方去调查。
此事已经确定,是陆少得在幕后指使,所以从警方那条线最终也能查到陆少得头上,至于能不能查出来,就要看办案态度了,案件本身的调查难度其实并不大。
銆愯鐪燂紝鏈杩戜竴鐩寸敤鍜挭闃呰鐪嬩功杩芥洿锛屾崲婧愬垏鎹紝鏈楄闊宠壊澶氾紝瀹夊崜鑻规灉鍧囧彲銆傘?/p>
假如警方没查出来,华真行这边也能以某种方式连人带证据都扔给警方……这也是一个后手。
至于翻出来杨六郎这桩去年的旧案,不过是顺手的事,算是个意外收获吧。
游方又看着华真行问道:“华总导啊,有一件事我很纳闷。什么样大学生争风吃醋,能闹出这么大的动静?”
华真行苦笑道:“这事的背景可能比较复杂,我也很纳闷……当然了,主要原因还是曼曼太有魅力了!”说着话他还向周围看了看,此时他身处会客室中,四面都是墙。
王丰收笑道:“曼曼今天晚上还有选修,要很晚才能过来。”
华真行松了口气,问王丰收道:“陆少得和曼曼究竟怎么个情况,都第四天了,你查出什么了吗?”
王丰收从茶几底下抽出一个文件夹递给华真行:“连曼曼自己都一头雾水。后来我设法在平京大学调查了一番,了解到一些情况,又作了推测分析。
我觉得这件事既是巧合也不是巧合,那个陆少得是自作多情,但他想追曼曼也不是没有原因,想弄你也很正常。
郎校民下午刚审了那位腱子哥,但腱子哥只供出了陆少得,说是争风吃醋,却还没有供出陆少得他爹的事。有些内情,陆少得这小子恐怕自己都不知道,但他爹应该清楚。”
华真行:“他爹现在的情况怎样?”
王丰收:“他爹前天已经在尼朗国被捕,我们的人还在那边整理材料呢,亚丁一会儿会送过来一份简报,更详细的材料要再等几天。
我们的人会帮尼朗国政府,同时也帮东国政府整理清楚的,届时通过尼朗国那边的外交渠道提供给东国警方以及安全部门。”
牛以平弱弱地插话道:“等等,你们在说什么?我怎么感觉跟听天书似的!”
游方则皱眉道:“难怪呢!我从一开始就感觉,这件事不是那伙人的动静大,而是你们搞得的动静太大了,原来还有这等隐情。
王大使,你还对我打了埋伏啊!这些内情怎么没听你提起,究竟是怎么回事?”
王丰收苦笑着解释道:“游师,我没打算瞒着您什么,只是从昨天晚上到现在,我们一直分头在忙,还没来及细说,就等华总导来了再一起介绍清楚。
这事有点复杂,您也看看这份材料,是我刚整理出来的,或许就能了解大概。”
449、白天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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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世界上哪怕一件普普通通的小事,假如将其牵涉到的各种背景关系都展开,也会令人感觉复杂无比,就像量子化的混沌态,最终汇聚到某一时空。
陆少得和曼曼之间是怎么回事?
陆少得第一次见到曼曼,是在平京大学组织的一次公益活动中,当时曼曼所在的班级也参加了。活动的具体内容陆少得已经忘了,他只记得曼曼。
曼曼居然看中了活动会场的大屏幕及配套的多媒体系统,现场就找人打听并联系上了制造商,询问技术标准、制造工期、服务范围以及多少钱一套?
这套系统并不便宜,可不仅只是高清大屏幕。曼曼开口就想订购六十套,表示连现场安装以及后续技术服务一并购买,还要求制造商派人去几里国。
这可是一笔上千万的买卖,而曼曼的表现,就像是逛街时看中了喜欢的包包,在电话里便要求对方提供方案与报价了。
陆少得当时就注意到了曼曼,还特意打听了一下,得知她是几里国来的留学生。这个少女很漂亮,很有魅力,更重要的是家世定然很了不起。
陆少得回头又通过关系拿到了曼曼的入学登记资料,父母那栏居然空着没填,对于黑荒大陆很多国家的学生而言,这种情况也不算太奇怪。
有人是真的不清楚,还有人是另一种情况,其父母是身份敏感的政要权贵,所以干脆也空着不写,至少校方并不掌握情况。
但是曼曼在几里国是有正式职务的,资料上写的是养元术中心副主任。
陆少得虽不清楚养元术中心究竟是干啥的,但也能通过关系查出,它是个半官方的教育培训机构,与几里国教育部平级,也就是说曼曼这个副主任,在几里国是副部级!
其实陆少得还搞错了,几里国的干部级别是参照了欢想实业的体系,共分九级。曼曼这个养元术中心的副主任是第八级,而夏尔这个总席职务名义上也只是九级。
但是无论如何,陆少得自以为掌握的情况,曼曼这个年仅十八岁的少女,在几里国竟然已经挂了一个副部级的闲职。
这种事情在几里国这样的奇葩国家不是没可能发生,更加说明曼曼的出身背景不凡。
陆少得还跟踪关注了曼曼的采购项目,发现曼曼并不是说说而已。供应商提供了好几份报价以及技术合成方案,她真的挑选了一份,并且预付了百分之五十的款项。
会议用大屏及多媒体技术合成,国内有很多厂家都可以提供,所以竞争比较激烈,整体利润率并不高,但曼曼下的订单油水却很足。
设备上赚得钱虽然不多,但是安装、调试、根据甲方要求重新设计、后期的技术支持和维护……都是利润来源。
曼曼订购的这六十套设备,有三十套要安装在东国的指定地点,其相关费用就只能按照目前的市场水平报价,但还有三十套是要安装在几里国的。
这就需要乙方派技术人员过去,考虑到目前的特殊情况,相关费用就比较高了。而且这又涉及到出口,还有一系列报关手续。
曼曼就是用私人账户付的钱,而且跟大使馆打了声招呼。设备出口以及技术人员出国的安排,几里国大使馆便帮她搞定了。
曼曼买设备这件事,华真行知道,王丰收也知道,这其实是公务,只是暂时通过曼曼的私人账户垫付款项而已,因为欢想实业尚未在东国境内注册公司实体。
但是陆少得不知道这些啊,他只查到曼曼出身不俗,又看到曼曼出手不凡,其人有颜又有钱……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的判断也不算错。
陆少得第一眼就看见曼曼了就动了心,结果是越看越着迷。
陆少得还没毕业呢,花天酒地也还没玩够,但父母那边已经着急给他安排相亲了,联姻的对象也是事业合作伙伴家的孩子。
陆少得对此并不满意,父母便告诉他,应该明白这种联姻的意义,假如他争点气,就自己去找到既有帮助又能看上眼的对象。
陆少得就看上曼曼了,他家如今就是在黑荒大陆的生意,而且在官场、商场都很有背景,假如能把曼曼泡上手,那简直是一举多得。
陆少得本人并没有打算去黑荒大陆生活,但是将曼曼这样的小美人留在东国,想必她也是愿意的……不得不说陆少得想得太多了,也想得太美了!
但世上谁没有梦想呢?
这些内容,都写在王丰收整理的调查资料中。
不得不说,王丰收的情报搜集与分析能力很强,不愧为新联盟乃至几里国的情报头子,直觉也很准,他对陆少得的分析大体没有偏差。
王丰收在搞调查,而陆少得也早就在搞调查。
陆少得想泡曼曼,以往的很多手段都不太好用了,只能当成一个“工程”来干,却迟迟没什么进展,于是又开始叫人搜集曼曼的有关情报。
然后他就听说了华真行这个人,据说曼曼经常去春华那边找华真行,华真行也有好几次到平大这边找曼曼,两人疑似是情侣关系,同为来自几里国的大学生。
陆少得又通过关系去查华真行的资料。
资料显示,华真行就是一名普通留学生,自幼的身份是一家杂货铺里看店的,被一个华族老头养大,除了春华入学考试成绩很好,居然都是满分,其余平淡无奇。
可是在王丰收那里,有关陆少得的资料却要详实得多,这可是动用了整个国家情报系统搜集的。几里国虽小,但也是一个国家。
王丰收搜集的情报,当然不仅仅局限于陆少得与曼曼是什么关系,这只是其中最无关紧要的一部分。
当王丰收拿到有关情报时,才意识到这绝不仅是年轻人争风吃醋的事,就特么是国家大事!
王丰收甚至怀疑,华真行在几位老人家的指点下早就知道了什么,所以才透口风让他去查陆少得。
最重要的一条核心情报,陆少得的父亲名叫陆则全,与哲高斯之父麦考比上校关系密切。
陆则全是一位企业家,早些年在国内开发金融创新产业,发的财可不小。后来东国境内的很多金融创新公司接连爆雷,陆则全却得以成功脱身。
不仅如此,陆则全还将金融创新业务转移推广到黑荒大陆,不得不说真是个天才。陆父有这种能耐,一个重要的原因是陆母。
陆母也是平京大学硕士毕业,算是司马值的学长,她一直在金融系统工作,曾在东洲开发银行担任要职,如今是东国为主要发起方之一的黑荒发展银行的重要领导。
而陆母有这般才干,又与其兄长有关。
谷/span她大哥也就是陆少得的大舅,在东国是一位级别不低的领导。具体是那个部门、什么级别领导,没法写出来,其职务恰好对口金融领域的工作。
东国近年来一直在加强与黑荒诸国的合作,本着共同发展、互惠互利的宗旨,有不少援建项目展开,这些项目当然离不开技术和资金的支持。
陆则全是个企业家,却不是实业家,在黑荒大陆,他是以金融家、投资家和慈善家的身份出现的。
能够及时掌握政策动态,拥有金融资源背景,无论是什么项目,大规模的投融资方案只要稍微做点文章,就算表面上一分钱都不贪污挪用,好处也相当丰厚。
想干这种买卖,也需要与当地有实力的代理人合作,才方便把好处套出来。
陆则全的生意刚开始主要在特玛国,后来也打入了尼朗国,麦考比上校就是他在当地主要的合作者之一。
以往陆则全并没有重视几里国,因为那个地方太穷太混乱,可是近两年的情况发生了极大的改变。
陆则全也意识到,几里国可能会成为黑荒大陆最有潜力的新兴市场,他也想把生意的触角延伸过去。
儿子陆少得最近跟他联系的时候,说是在平京大学看上了一位几里国来留学的姑娘,想发展为男女朋友,而这个姑娘在几里国出身不凡。
陆则全对此并不反对。
这事只是一个小插曲,却是一个很重要的小插曲。
在尼朗国,麦考比上校最近也遭遇了一桩悲剧,他在东国春华大学留学的儿子哲高斯死于非命。警方没有处理华真行,麦考比则用自己的方式去报仇,却只弄死了一个乔钐高。
所以麦考比找到了陆则全,问他能不能帮忙收拾一个人?
陆则全做事很谨慎,联系了在国内替他办事的腱子哥,要腱子哥去设法安排一下,总之有两点原则要求。
一是让警方不能追查到自己头上,二是让华真行倒霉。
腱子哥曾做过陆则全公司里的保安经理,也曾经跟随陆则全到过黑荒大陆,还曾替他这位老板挡过刀,黑白两道都有些门路,办事妥贴,深得陆则全的信任。
这两年陆则全在黑荒大陆已站稳脚跟,身边也不缺腱子哥这种人,就让他留在东国“照顾”儿子陆少得,让陆少得平日不要闯祸惹事。
这位腱子哥华真行也见过,就是那晚在春光宴时,跟在陆少得身后的练家子。
陆则全和腱子哥打招呼的时候,陆少得恰好也找到腱子哥,让他想办法收拾华真行。父子两要对付的是同一个人,这不是巧了吗?
所以无论游方出不出手,王丰收都已经查到腱子哥头上,如此也能解释,今天为何是郎校民亲自出马拿下了腱子哥。
腱子哥找到了朱军师,朱军师则策划了程小芳团伙的行动,而程小芳团伙干这种事已是轻车熟路,都不用彩排培训,随时都能上岗……
调查到这里,境内境外的两条线便连到了一起,形成了一个逻辑闭环,想把这件事情的各种背景梳理清楚,可不是一般的复杂。
腱子哥这个人还很聪明,眼下只招供出此事是受陆少得指使。
因为这样一来,顶多算二世祖争风吃醋惹的事,后果还可控;但假如他把陆则全给供出来,那问题的性质就完全变了。
郎校民下午才拿下了腱子哥,很多事还没来得及细审,暂时只问出了这些。但对他这样的修士而言,只要再下点功夫,腱子哥最终还是会交代出所有实情的。
陆少得的出现既是巧合又非巧合,因为世上就有他这种人,但无论有没有陆少得,华真行这一遭好像都躲不过去。
另一方面,游方主动出手相助,这么短的时间内就接连拿下了程小芳团伙五人,顺着另一条线同样查到了腱子哥身上。
这也意味着,就算华真行和王丰收都被蒙在鼓里,游方帮忙查到腱子哥,同样也能把身在尼朗国的陆则全给挖出来。
两个调查方向殊途同归。
王丰收手中的这份材料,是华真行赶到大使馆后刚刚整理好的。其中有些内容,游方先前也没看到。
等华真行看完之后,游方拿过去翻阅一遍,苦笑着叹道:“江湖上的事,我可以出手帮忙。可是黑荒大陆那边的国事,就非我所能为了,你们好大的本事!”
华真行:“游师仗义出手,我们感激不尽!至于我们自家的事情,也一定会处理好的。”
游方又意味深长道:“黑荒大陆那边的情况,我不是很了解。那是你们起家的根据地,相信你们能搞定。可是在东国这边,华总导,你门这次牵扯出的可不是一般人物啊!”
他指的可不是陆少得的父母,而陆少得那位极有地位的大舅。
目前没有任何证据证明,此人也与此案也有牵扯,但正因如此,这个人的存在,无形中对很多事也有极大的影响。
别的不说,假如华真行将陆则全、陆少得父子给掀翻了,但只要陆少得的大舅还在位置上,甚至对几里国与东国将来的各项合作,恐怕都有负面影响。
华真行却面不改色道:“这陆少得父子,家里有这种大人物做靠山,想对付我这种普通学生,居然也要用这么弯弯绕绕的手段,足见此地的秩序很好。”
游方愕然道:“都这样了,华总导还要夸东国的秩序,这是不知江湖险恶吗?”
王丰收陪笑道:“华总导怎会不知江湖险恶,而是他已见过了太多。”
华真行也解释道:“几里国的犯罪团伙,可没有这种技术水平,他们都很简单直接,当年基本是肆无忌惮。
哪里能没有坏人呢?但秩序保障越好,坏人的手段就越隐蔽,做坏事难度就越大、顾忌也越多、实施的成本也越高。”
正在说话间,郎校民和亚丁一起走了进来。
450、双线行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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郎校民是来汇报情况的,腱子哥就是他抓住的,口供也是刚刚审出来不久,时间有限,有些具体情况还需要进一步讯问。
王丰收这里已经有了初步的情报汇总,就是华真行刚才看的那份材料,还包含陆则全的情报以及尼朗国那边打探到的情况。
郎校民:“朱军师和腱子哥,今天都审过了,人也都安置好了,接下来怎么处理?”
华真行:“接下来的事情我不再参与,就由王丰收师兄全权负责。”
王丰收:“游师有什么建议吗?”
游方:“郎道友,出手的人都没露底吧?”
郎校民:“当然没露底,腱子哥是我亲自拿下的,朱军师是我派去的几名四级学员拿下的。按游师的交待,他们既不知道是被谁抓住,也不清楚自己被扣在了什么地方。”
游方:“我建议这些人不着急放出去。今天的时间太仓促,只来得及审问与华总导有关的事情,但他们这样种人,做的事情当然不仅这一桩。
这几天可以再挖一挖,比如今天不就顺手挖出了杨六郎的轶事?我还来不及多问呢,相信他们还有更有趣的故事可讲。
既然已经出手了,就不要浪费资源,好人要做到底。尤其是那个腱子哥,从他那里应该还能挖出陆家更多为非作歹的事情,重要的是怎么落实证据。
现在华总导碰到一个大麻烦,就是陆少得的那个大舅。假如这扳不倒个人,你们将来会很头疼,说不定这几天努努力就有突破口了……华总导,您说呢?”
华真行不置可否,但牛以平却已是满头汗了。
牛处长正在经历灵魂拷问——我是谁,这是什么地方,我干嘛在这里,为什么要参与这种事?
牛以平只是房隆关的修士、春华大学校办副主任,被游方叫过来了解同学被人设局勒索的内情,不料却卷入了这样的事件中。
华真行等人说话的时候并没有回避他,王丰收刚才拿出来那份材料他也看了,此刻自问为何要这么好奇,又为何这么手欠呢?这是上了贼船不好下来了!
牛以平一句话都不想多说了,坐在那里收敛气息就当自己是个透明人。
这时亚丁又开口道:“尼朗国今天已经公开了麦考比上校被捕的消息。”
王丰收:“陆则全呢?”
亚丁:“东国驻尼朗国大使馆,得到陆则全被捕的消息应该是明天,那么明天也就能传回东国了。”
华真行批了两千万米元的预算,目标就是拿下麦考比上校。新联盟的能人不少,但做事得讲究规矩,并没有采取暗杀之类的行动,而是要通过公开的方式。
这么做就需要时间了,直到近期才搞定,麦考比上校被捕了。
其犯下的罪行,包括了叛国、暗杀多名政要人物、多次大规模屠杀、纵容手下抢掠、绑架、敲诈、贩d、走私倒卖军用物资……
麦考比平日基本就待在军营里,身为军方指挥官,想抓捕他还不引起骚乱是很难的,可是这一次尼朗国官方的手段却显得很高明。
麦考比是几天前前往总统府参加会议时,被总统下令当场逮捕的。总统本就控制了军队中的主要势力,麦考比原先就是总统的人,所以并没有引起军方的反弹。
麦考比本人的几位铁杆心腹也被一并捕,其家族势力同时被控制。军方其他几位重要领导事先也有人沟通过,默许或支持了这次行动。
尼朗国的一号人物亲自拿下了二号人物,麦考比建立起的家族势力,在转眼间就轰然崩塌。
麦考比的垮台,对很多人来说都是有好处的。他的家族生意会被瓜分,其本人留下的权力与利益空间也会被填补。
至于其罪名,反倒是最简单的事,早就列得满满当当,而且是证据确凿。
王丰收遥控指挥,在尼朗国拿下麦考比的计划中,原本并不打算动陆则全这种人,尼朗国官方当然也不会去动陆则全。
麦考比是上周被捕的,当时消息并没有公开,境外媒体也没有报道。尼朗国并未发生政变,只是有一名高级官员被抓捕接受审查而已,这种事在国际上连声响都没有。
陆则全也没想到自己会被牵连进去,甚至也不知道此事的后果有多严重,听说麦考比在权力斗争中失了势,还在那里感叹晦气,只认为这个合作对象废了,浪费了前期投入。
结果就在前天,陆少得也被抓了。事情发生得太突然,陆少得仓促间什么准备都没有,以为只是要他去配合几里国官方对麦考比的罪行调查。
但与此同时,陆则全身边的随员也全被控制了,不仅他身上的东西被搜走了,住处和办公地点也被封锁搜查。
陆则全的手机、电脑以及随身文件中,大多都是东国语资料,涉及很多生意及账目,想彻底整理明白需要挺长时间。
王丰收派到尼朗国的情报人员倒是挺内行,初步整理了一些重要信息,包括陆则全勾结地方势力涉嫌的不法行为。
更重要的是,情报人员搜出了一些文件,涉及东国的重大政策决策,从密级上来看,绝对不应该是陆则全这种没有官方身份的商人能够直接掌握的。
那么这些资料的来源就非常可疑了!
尼朗国的调查人员,其实就是王丰收的人,其他的事情还需要慢慢查,但他们突击审讯了另一件事。
麦考比上校因为其子哲高斯死在春华校园,曾经找陆则全打招呼,问他能否收拾华真行?陆则全答应帮忙,联络了其国内的手下腱子哥,交待腱子哥立刻设法教训华真行。
陆则全不是麦考比,他没有交待腱子哥干掉华真行,只是让他收拾华真行而已,有什么办法就想什么办法,总之是帮麦考比出口气,但也不能牵连到自己。
陆则全想得倒挺美,但他万万没想到自己会突然被抓。调查人员审问的时候,他就交代了此事,本以为没什么大不了的,尼朗国警方也不会管东国的事。
他哪里知道,王丰收派人重点调查的,恰恰就是与东国有关的事情。
一位尼朗国的军方罪犯,通过一位东国商人,企图谋害几里国在东国的一名留学生。尼朗国警方以及情报部门掌握这个情况之后,立刻通报了几里国驻尼朗国大使馆。
几里国驻尼朗国大使馆立刻又将情报通报给了国内,国内又通报给了几里国驻东国大使馆,于是东国大使馆已经掌握了这一情况,并拥有了确凿证据。
至少从官方说法上,就应该是这么个过程。王丰收当然不会告诉东国官方,这件事从头到尾都是他在幕后策划,为此至少已经花掉了六百万米金。
陆则全的被捕,以及他涉嫌的相关罪行,情况会在明天通知东国驻尼朗国大使馆。至于东国官方会怎么调查处理,王丰收就捏着第一手资料等着看情况了。
几里国这边已经掌握的相关情况,随时可以抛给东国警方。到了那个时候,王丰收也会把腱子哥给放了,并设法让他落到东国警方手里当人证。
亚丁进来汇报的就是这件事,尼朗国那边又审讯整理出了陆则全的一批新材料。
游方越听越感兴趣,不禁摇头道:“也不知是儿子坑了爹,还是爹坑了儿子,总之都不是什么好东西!你们那边的事我帮不上忙,就在这里多待几天吧,审审已经抓住的那几位。”
游方主动要多留几天,其实就是帮忙帮到底的意思,也怕王丰收这边出纰漏,他可以帮着镇场子,毕竟国内的各种门道他更清楚。
华真行:“真不知道怎么感谢游师才好!”
游方:“华总导说这话,就太见外了!你我之间,是我应该好好感谢你!您传授的养元术,对昆仑其他修行门派可能只是锦上添花、有备无患,但对江湖风门却是雪中送炭。
江湖术法,牵扯太多阴谋诡算,往往有伤天和,损及生机寿元,与传统各修行宗门的秘法还不是一回事。他们都应该好好修习养元术,少干点缺德事。
我师父他老人家这几年身体也不太好,各种灵丹妙药其效甚微,我正可用养元术给他老人家好好调理一番,他自己亦可修习。”
亚丁适时插话道:“养元术用于疗伤养元效果很好,既可以自己修习,也可让高手帮着调理。我这条胳膊原先受了重伤残疾,就是华总导花了几个月时间帮我治好的。”
华真行:“他老人家如今在何处,需不需要我亲自出手为其调理身体?”
游方:“那倒不必了,我师父脾气挺犟,总是不承认自己不行。我已得华总导传授,先自行修证,再教教他老人家,最好是我平时施法为其暗中调治,不急于这两天。”
华真行:“游师旦有需要,尽管随时开口。”
游方:“我这几天就在你们大使馆蹭吃蹭喝,顺便挖挖那几个舌头的故事。等这件事办完了,华总导可以抽空与我真的比试一番枪法,尽管用上神通手段。”
上次两人在春光宴吃饭,曾以神念演示斗了一番枪法,但那样还不过瘾,毕竟不是真动手。
华真行笑道:“我的修为虽不如你,但我有神器神隐枪,真动手恐怕会占便宜。”
游方:“没事,我也特意借来了一件神器,到时候华总导就知道厉害了……不扯闲篇了,还是先谈正事。”
郎校民又开口道:“华总导,您被任命为下一任几里国驻东国大使,新闻的热度已经炒起来了,下一步呢?”
华真行:“明天晚上开始放料,你已经准备好了吧?”
郎校民:“早就准备好了!”
华真行:“那就按计划行事吧,明暗两条线分别来。我本人就不再参与,毕竟只是一名普通的在校生,现在已经是几里国的事!”
牛以平弱弱地插话道道:“华总导,您说的是什么事?”
华真行笑了:“当然还是上次的事,如今不趁热掰扯明白,难道就那么算了吗?”
451、小事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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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使馆里这批人今天忙的事,并未见任何媒体的公开报道,就连华真行昨天晚上被派出所带走的事也没有上新闻,仿佛就这么无声无息地过去了。
但是这一天,刚从瓜池派出所被放出来的华真行,却成了东国的头号热点人物,就是因为几里国大使馆的那条通告,他被任命为几里国下一任驻东国大使。
此事本身就很有炒作点,再加上郎校民的前期运作,此刻抓住机会不惜代价的推动,想不成为热点都难。
在华真行今天在春光宴吃晚饭的时候,这一事件已经登上东国最大的自媒体平台的热搜榜第一了,几里国大使馆的账号涨粉几千万。
郎校民当然是花钱买热搜了,但很多人都是主动关注的真粉,并非平台或公关公司的僵尸号。
到了次日晚间,该事件仍高居热搜榜的榜首,而且热搜指数还在持续攀升。就在华真行照例于春光宴大堂吃饭会客的时候,几里国大使馆的账号又发布了一个重磅消息。
所谓几里国大使馆的账号,并不是指某一个具体的账号。首先几里国大使馆也有网站,东国语版本,会发布各种新闻及通告信息。
其次在东国各大社交媒体平台上,几里国驻东国大使馆也都开设了认证账号。比如说所谓的热搜榜冠军,指的就是东国最大的自媒体平台数据。
但东国可不止一家自媒体平台,拥有全国影响力的至少还有三、五家,有的专攻视频,有的则走装逼问答路线……几里国大使馆都注册认证账号了。
这些账号发布的消息,都带着几里国大使馆网站的标志与链接。
就算这些平台上的账号被封禁或屏蔽了,但几里国大使馆网站,却是这些平台封禁不了的,只有东国官方才有权处理。
几里国大使馆这次发布的事件消息,是关于哲高斯案的调查情况说明,就是两个多月前一度在网上热炒的春华留学生杀人案有关。
华真行隐忍了很久,未做一句公开回应,倒是杨老头中途插了一杠子,把酒吧里拍到乔钐高教唆哲高斯那一幕,私下里都发给相关单位的工作人员了。
杨老头怎么做事,华真行管不着,他还是按照自己的方式来,如今终于等到了最恰当的时机。这是夏尔给他创造的,华真行利用得很好。
首先,几里国大使馆任命春华大学一名十八岁的大一留学生为下一任驻东国大使,此事已被当成奇谈炒到了热搜榜榜首,正是关注度最高的时候。
其次,由于几里国大使馆放开了评论管理,所以各平台上什么样的留言都有,难免有人提到几个月前的往事,并且被有心人推上了热评。
那么几里国大使馆为此事件做一个正式说明,是顺理成章。这篇说明图文并茂,全部读完需要不短的时间。
为了适应现代人刷手机的节奏与习惯,考虑到很多人可能没有耐心从一开始就仔细地看完,且有的平台也不支持这样的长文,说明的核心部分,是最开始一段九分钟的短视频。
想了解此事件的全部过程,其实看完这个短视频就够了。
这条视频前半部分约有五分钟,只介绍了两件事
其一是哲高斯在宿舍里做了什么,又是如何与华真行发生的冲突。
其二是事故当天的现场情况。
基本都是客观情况介绍,并无主观分析内容。
哲高斯欺压室友雷温特长达一年有余。雷温特也在视频中出镜,同时还有春华大学保卫处的调查处理结果。
哲高斯让雷温特给他买早餐,而且还不给钱,这种事情已经持续一年多了,雷温特终于忍受不了当场拒绝。
哲高斯却打骂威胁雷温特,同一栋宿舍楼的同学们看不过眼,进屋劝阻哲高斯。哲高斯却企图持刀行凶,又被众人制伏送到了保卫处。
哲高斯因此受了留校察看一年的处分。
哲高斯认为这是华真行在背后和他过不去,因为华真行经常在宿舍里管此类闲事。他扬言一定要给华真行好看,十几位同楼层的留学生都可以作证。
接着视频中还引用了事故发生时现场最清晰的监控记录。只要不是瞎子就能看得很清楚,华真行是在校园里正常走路,而哲高斯是骑着自行车高速从后面撞上去。
这条视频前半部分约有四分钟,主要讲对后续热搜的调查。
事件发生后,有两条传闻在六个小时之后就分别登上了热搜,很多人还有记忆。
第一条传闻:一名来自黑荒大陆的春华留学生,多次骚扰女同学,而这名女同学是有男朋友的。其男友组织并训斥了这名留学生,该留学生居然行凶。
第二条传闻:春华大学一名女生交了一名新男友,是黑荒大陆来的留学生。其被踹的东国前男友怀恨在心,居然当众行凶泄愤,该女生不幸遇难。
当事人华真行已全权委托法律顾问调查追责,分别找到了谣言发布者,他们承认这就是自己发布了编造的谣言,却不承认其他指控。
华真行的委托人又查出,另有人通过公关公司花钱买了热搜,特意挑选出这两条最有代表性的谣言,将其推上了热搜榜。
有意思的是,将这两条谣言推上热搜的,是两个不同的组织,彼此的目的也不同。
第一条谣传热搜,居然是是一个叫“美好黑荒”的机构买的。
第二条谣传热搜,是另一个叫“天使权益关爱”的组织推上去的。
这两个机构平日也组织了不少名义上的公益活动,接受海外公益基金的捐助,同时也在东国境内募集公益资金,但它们之间并无直接往来。
有趣的是,这两个机构,居然都参与过某些影视项目的投资制作。
这次恰好是同时抓住这个热点进行发力,炒作暗示的目的和引导舆论的方向各不相同。可怜的华真行,只是一个赶上了热点的工具人而已。
至于华真行会怎样,并不是他们考虑的问题。
几里国大使馆是怎么掌握情况的呢?因为华真行委托大使馆聘请的法律顾问,查出了在背后推动热搜的两个组织机构,而且进行了上门走访。
在调查人员“真诚的沟通与劝说”下,晓之以理,动之以情,这两个机构的境内负责人,主动承认了自己的所作所为,并表示了道歉和忏悔。
在这九分钟视频中,这两个机构的负责人各出镜一分钟,分别承认自己干了什么事,自称原因是受到了蒙蔽、动机不纯别有用心云云,希望获得华真行的原谅。
这九分钟的视频只是一段核心总结,因为华真行要求其内容不要超过十分钟,所以郎校民那边就剪辑成了九分钟。
假如想看这份情况说明的全部内容,后面还有更详细的资料。
郎校民能把幕后的机构给找到,并让其境内负责人主动承认,华真行是一点都不意外。郎校民好歹也是五境圆满修士,还带了十名正式修士一起行动。
华真行批了两亿东国币的经费预算,王丰收领导的整个国家的情报系统,也在背后提供支持。
但公众对此是大感意外啊,那两个机构的境内负责人居然老老实实都承认了,假如是在被威胁的情况下做出的行为,是不能当成法律证据的。
但是郎校民并没有胁迫行为,他就是公开登门拜访。既没有人身伤害也没有非法禁锢挟持,对方就是在劝说下主动交待的,连警察都挑不出毛病来。
除了口供,这两个机构的负责人还主动提供了书证,就是买热搜的相关记录。有人看完九分钟视频后还有疑问,可以接着看详细说明,都有明确的介绍。
警方挑不出毛病来,但郎校民这么干,昆仑修行界却有可能会干涉,华真行为此还提前咨询了石双成和牛以平。
按石双成的说法,假如这些人是先找华真行的麻烦,华真行身为修士也没有理由忍气吞声,当然可以教训他们,只要没有依仗神通作奸犯科即可。
这是建立在调查结果与事实相符,且又没留下违法证据的基础上。
而且这段时间以来,华真行与昆仑各派高人相谈甚欢,此事也确实他占了理……真要讲道理的话,杨老头就在平京待着呢!
几里国大使馆发布的情况说明,大抵内容如此,该说的都说了,耐人寻味的是,有三件事情并未提及。
第一,有关乔钐高的情况一句没提。
第二,说明中并没有提及哲高斯的身份背景。
第三,挖出来的那两个幕后推手机构,只挖到其境内负责人为止。至于这两个机构还有什么更深的背景,比如说海外背景,情况说明中也没有涉及。
华真行这么安排,首先是为了不让人们的注意力分散,集中信息只重点讲透一件事。其次是刻意的留白,更多的内情,就留给感兴趣的热心群众去发掘吧。
更重要的,有些事并非华真行能做的,也不应该是由他去做的,东国官方可以根据线索继续深入调查。
调查到最后,华真行也明白,自己面对的是怎样一种斗争形态了,这并不是针对他个人的。他本人在这种对抗中是没有优势的,对方能动用的力量和资源远比他更强大。
但华真行的优势,就是集中整个几里国的力量,专门处理这么一个事件。
说到在国际上对舆论的掌控,几里国几乎毫无影响,但是以举国之力,只在东国境内,就为这么一个“小事件”翻盘,对华真行而言还能做到。
华真行这么做究竟有没有必要?那就是见人见智了。就他本人而言,其实并不在乎这种诽谤,但不在乎并不代表就会接受。
华真行可是给郎校民批了两亿预算。
华真行当初就说过,他主要考虑的,是将来的几里国尤其欢想特邦会不会发生这种事,假如发生了这种事该怎么处理?假如换一个人,绝没有华真行这等能量,那怎么办?
他还打算将此事件做为案例,将要写进教科书。
这时就看出华真行与杨老头不同的性格了,他是一个纯粹的理想主义者,在某些人看来,他会管太多的闲事。
比如华真行本人几乎没有受过黑帮的欺压,与他有过直接冲突的黑帮也只是大头帮,他犯得着把全国的黑帮都给铲了吗?
但他就是给全铲了,而且从小就想这么干。
郎校民好做了另一件更重要的事,就是按照华真行的要求,让有关相平台保留了当初的热点谣言,哪怕是已经被删除的,也在后台通过技术手段恢复,并在相关账号中置顶。
比如那第一条谣传,最早就是某平台上一个名为“爱落尘埃”的账号发布的,该人见势不妙把原贴删了,郎校民却找到平台要求恢复并在该账号中置顶。
同时打上一个醒目的“谣传”红戳,并附以几里国大使馆的说明链接。
这一手操作很奇特,因为通常情况下的处理方式都是删贴或封禁账号,华真行的要求却是保留原贴,而且就在原贴上操作,给出谣传标志以及情况说明。
郎校民跑了五家平台,列出了七百多个账号,这些当然不是全部,而是除了原始贴账号之外,转发流量影响最大的,已有一定规模的传播度。
这七百多个账号都以同样的方式进行操作,这可不是法院的判决,而是郎校民的要求,并且一一登门与相关主管沟通的结果。
郎校民居然沟通成功了!
没有平台报警,警方也没有理由干涉平台的自主纠错行为。更重要的是,昆仑盟对此表示保持缄默。
没有任何证据证明,这些平台的负责人受到了威胁,因为他们自己也主动表态,这都是应该做的。事实也确实如此,谁都不能说他们不应该这样做。
在这一波操作中,收获最大的是谁?其实不是华真行本人,而是几里国,尤其是几里国大使馆账号,收获了此前想都没法想的巨量关注。
这么好的机会若不善加利用,简直是对不起人们的热情,几里国大使馆网站以及相关账号趁机推出了早就准备好的系列宣传。
宣传的重点并非几里国革命,有些东西还必须保持低调,大使馆宣传的是精心制作的几里国风光片,还有风土人情、精神风貌的介绍。
除了自然风光之外,宣传中有一条若隐若现的重点脉络,就是北索河流域的改造、农垦区的建设,同时还发布了很多人才招募信息。
专业、待遇、工作环境以及生活环境,都有介绍。大使馆也代表几里国欢迎大家前去观光考察,没有签证障碍也没有语言障碍。
在世界疫情未完全结束的背景下,能有多少人真去旅游,需要打个问号,因为就算去的时候很方便,恐怕回来也很麻烦。但至少很多人都留下了印象、甚至动了心。
同样的道理,有多少人看见招募信息会真的去几里国工作,也是需要打个问号的。但很至少多人知道了这件事——还有这样的异国工作机会。
这一切只是为将来做铺垫,趁大家关注度最高的时候。
几里国大使馆收获了好处,但这一事件也有负面影响。几里国大使馆发布的情况说明,所导致的另一个结果,就是春华大学在网上被冲了。
452、小道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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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为东国最顶尖的大学,春华在这一事件中,是以负面形象出现的。
春华几万师生,每年经费几百亿,年人均投入千万级,哪怕教学和科研水平尚可,但难免有人会问出另一些问题。
比如怎么培养人才、为谁培养人才、培养了什么人才?
春华校方当然不希望看到相关舆论传播,所以也希望能设法消除影响。想想它历年的毕业生如今都是什么人物,就能知道校方的“软实力”其实很强大。
比如王丰收就是春华博士,在平常情况下,就等于春华大学在几里国大使馆也有门路。
再比如华真行也是春华校友,假如春华大学在几里国有什么事,完全可以找华真行沟通。
但是这一次,恰恰就是这两位春华校友在整活。
几里国大使馆发布的情况说明,春华大学删不动,至少各大自媒体平台可以限流吧?假如是一般情况,以春华大学响力并不难办到,但这次却没有成功。
在热点事件不断传播的同时,还有另一条暗线不为人知。
几里国通过外交渠道提交了己方所掌握的一些情况,就是麦考比上校被捕之后,尼朗国方面对陆则全的调查结果。
陆则全与尼朗国的犯罪份子勾结,居然在东国谋害留学生,窃取东国的国家机密于黑荒大陆非法牟利……同时还查出很多不法行为。
几里国方面很大度,并没打算公开,但是这种大度也是有条件的。
在这种情况下,华真行受到了“迫害”,几里国大使馆出面“主持公道”,东国官方也不便阻止。各平台当然也拒绝了春华校方私下沟通的限流要求。
春华大学与官方以及各平台沟通不成,于是又派人来找华真行沟通,希望华真行本人出面劝说几里国大使馆,采取措施消除负面影响。
来找华真行的还是牛以平,这倒霉差事!
牛以平对此事内情心知肚明,根本就不想掺和,可他有苦说不出啊。他本就分管学生工作,而且前期又与华真行交流最多,不让他来又派谁呢?
这个时候想甩锅是甩不掉的,别人也不会接这个烫手差事。
春华大学这次的反应很快,在几里国大使馆发布情况说明的当天晚上,就与上级有关部门沟通了,但是未能阻止热点的持续发酵,于是第二天又派牛以平来找华真行。
牛以平这天下午在教室外面迎住了华真行,把他请到了自己的办公室,两人关上门单独说话。
牛处长给华同学泡了一杯茶,以神识拢音苦笑道:“华总导,您知道我要说什么,我也知道您不愿意再听我说那些……能否给个建议?”
华真行笑道:“牛老师不要妄下断言,我怎会不听您说呢?有话就讲嘛!”
牛处长:“校领导的意思,此事因你而起,春华的声誉也受到了很大影响,能否想个办法消除影响,至少在舆论上进行引导控制。”
华真行:“怎么还是牛老师来找我,校长呢?是太忙了还是不重视?我看这件事的影响还是不够大嘛!”
这一句话把牛以平怼得直翻白眼,只好低下头拿起茶杯盖脸,嘟囔道:“我来找你沟通,谈不拢是我工作能力不够。假如校长亲自来找你,谈不拢又怎么说?”
华真行:“原来是这样的逻辑啊,我还以为是自己的级别太低呢!”
牛以平:“华总导就别调侃了。我就没指望能说服您做什么,只想听听您的意见,您希望我回头怎么跟校领导汇报?”
华真行:“首先,此事不是因我而起,我只是乐于助人的好学生、无辜的受害者,是谁的责任就去找谁负责,怎么能找到我头上?
其次,校方应该奖励我、帮助我,而不是想办法往我嘴里塞抹布。
几里国大使馆只是说出了事实而已,假如那份情况说明与事实不符,校方也应该与他们联系,要求对方改正并道歉。
至于春华的声誉,我看牛老师是多虑了,校领导们看得比您明白。只要春华还是东国排名第一的大学,网上那些非议,动摇不了春华分毫。
招生不受影响,教学不受影响,国家的经费投入不受影响,那还有什么影响呢?
它影响不了春华大学,但可能影响到某些人的位置。该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这不是理所应当吗?
我相信不仅是校外的民众,校内的广大师生也都在等着看呢,他们也代表了春华。”
牛以平放下茶杯,哭笑不得道:“还真是这么回事!你刚才提到学校应该奖励你、帮助你,我会把这个意见反馈给校领导的。”
华真行:“您也不能只唯上,不能只反馈给校领导,也应该反馈给广大师生嘛。谁都不是傻子,更何况这里都是高智商的人精。
这些已是即成事实!校领导比我更清楚问题出在哪里,也更清楚要想解决应该怎么办,又何必再来问我?”
牛以平:“我明白华总导的意思,但找你沟通是校领导布置的工作任务,我也得认真完成,请问您本人对校方还有什么要求?”
问出这句话的时候,牛以平自己都觉得尴尬。
华真行凭空取出了一份很厚的材料:“其实我来找牛老师,还真有一件事。这是几里国一五计划中关于高等教育的规划的。
牛老师一直在高校工作,能否提供一份很系统的建议?我们会支付顾问费用的!”
牛以平又给整愣了,下意识地问道:“什么?”
华真行:“这份材料您先看看吧,我想请牛老师当顾问。”
牛以平:“材料我可以帮您看看,顾问啥的不敢当,费用就更没必要了。”
华真行:“该怎么办就怎么办,牛老师先拿去看,有什么想法我们回头再沟通。”
华真行给了见牛以平收起了材料,想了想又说道:“牛老师,既然您是代表学校来找我谈,那我就多说两句。您可以做个书面记录,也可以把我的话直接录下来。
首先,我对学校没有丝毫恶意,而是充满了善意。我所做的一切,都是在维护校风校纪,给广大师生创造一个更好的研究与教学环境。
假如校方认为事实并非如此,那么就请具体指出来,只要说的对,我就改正并接受处理。关于最近的舆论风波应该如何处理,我有两条建议。
第一就是检讨得失。事情已经发生了,就检讨为什么会发生,哪些地方做得不对,那就做出改善、避免重犯。
有些事情也不能一味指责校方,先把责任分析清楚,哪些是学校的责任,哪些不是学校的责任?
第二就是尊重事实。几里国大使馆披露的情况说明,如果与事实不符,校方可以与几里国大使馆联系,也可以自行发表声明。
此次舆论风波,也有一些人趁机兴风作浪,将很多矛盾引向了春华大学,甚至在制造新矛盾。对于某些不实言辞,春华大学该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
就我个人而言,如果说对校方有什么不满,那就是身为一名普通的在校学生,我的合理权益并没有得到应有的保护。
哲高斯事件发生后,各种传言上了热搜,校方明明已经掌握情况,却没有发布正式的声明,来向社会澄清,以保护我这个无辜的学生。”
牛以平尴尬道:“学校确实没有站出来维护你的声誉,说到保护在校学生,其实你和哲高斯都是在校学生,这是某些人考虑的因素吧。”
华真行:“某些人对保护的定义是不是有所误解?您是政工干部,应该学过辩证法,有伤害才需要保护。真正的保护,就是对伤害行为的防范与制止。
伤害可能来自于校外,更有可能来自校内,都是要防范和制止的。保护的对象,是受到伤害者,不能是施加伤害者。
我并不要求哲高斯骑车撞向我的时候,有人恰好能把他拦下来。但是事发生之后呢?我是受害人,身为在校学生,在校园里受害!
假如我就是一名普通的东国学生,是无法面对那种舆论压迫的,更别说反抗了,又会受到二次伤害,当时校方的保护在哪里?
几里国大使馆现在做的事情,就是春华大学当初应该做的事情。正因为春华大学当初没有做好,所以几里国大使馆现在不得不做!
有些人难道是想说,哲高斯也是春华学生,所以春华也要保护他的名誉吗?那么他们对名誉的定义也有所误解,它不是虚幻的美誉。
只有把伤害者的伤害行为追究清楚,才是对被伤害者的保护,也是对伤害行为的防范和制止。我建议春华大学也发布一分情况说明,虽然有点晚了,但总比没有强。”
牛以平已经站了起来:“真的很抱歉,从个人角度,我承认您说的都不错。”
华真行摆手道:“牛老师不用道歉,我不是针对你说的,而是给您的工作任务一个交待,所以才会让你记录下来,就这样拿去汇报吧!
针对牛老师个人,我倒是还有另一个问题。假如您是决策者,由您来从头到尾筹建一所新的大学,您会采用哪些既有的经验,又会吸取什么教训?”
说完这番话,华真行已起身告辞。
牛以平刚才掏出手机把他的话都录下来了,此刻又关掉录音赶紧招呼道:“华同学,你等一下!”
华真行转身道:“牛老师还有什么事?”
牛以平压低声音道:“小道消息,我私下打个招呼。这学期就快结束了,下周开始就是各科期考。
有校领导找到了你们院系,授意你们专业一年级的考试要适当加大难度,并且要给你实分判卷,考多少分就打多少分!
要知道,对你们这样的留学生,学校在考试的时候一般不会为难,通常都会给过。但这一次的情况不同,假如你全科不及格,也是有可能被劝退的。”
大学考试有很多门道,读过的多少都了解一些。比如实分判卷这个概念就很吓人,因为很多科目尤其是专业科目考试,老师给的分数通常并不是学生实际考的卷面分数。
除非是哪个学生得罪了老师本人,否则可过可不过的情况,基本都能给过,所谓过就是及格的意思。还有一些约定俗成的惯例,比如理工专业课,老师基本不抓女生。
比理工专业女生在考试上更受优待的,就是像华真行这样的黑荒大陆留学生,通常只要把卷面上的题都答了,对错且不谈至少态度有了,只要别太离谱那么也能给过。
其实在内容不超纲的情况下,大学老师真想抓学生,只要故意提高考试难度,就有把握让九成以上的学生都不过。但那样的话,该急眼的恐怕就是教务部门的领导了。
可是如今,有校领导给建筑学院打了招呼,这次的期末考试要给华真行判卷面实分,还要求城乡规划专业的一年级考试要“适当加大难度”。
别的学生到时候可以提分给及格,但华真行没这待遇,这明显就是想让他挂科啊。挂科便需要补考或重修,假如全挂的话,也是可以劝退的。
华真行皱着眉头笑了,神情很古怪,反问道:“结果呢?”
牛以平:“院系领导的态度其实不重要,因为这事得各科老师说了算。据我听说,这个要求基本都被各科老师怼回去了。
你知道吗?学校有位副书记,被你们系主任当面骂了个狗血喷头。
你们这次的期末考试,只要是本院系老师负责的科目,该怎么出题还是怎么出题,不会特意增加难度。
但这学期还有通识教育的科目,不是你们本院系的课,这你就得格外小心了。”
华真行不关心考试,更关心八卦,追问道:“是哪位系主任怼了哪位副书记啊?我们城乡规划系有五个主任呢!”
牛以平:“五个主任,是一正四副,我说的当然是正主任老甘。甘主任桃李满天下,当年不少学生都已经是知名大设计师,体制内高官的干部也有一批。
人家这样级别的专家,就算不在学校干,好多地方也巴不得把他请去供起来,所以他想骂就骂,没给面子。
至于他骂的是哪位副书记,你就别跟我打听了。”
华真行:“原来如此!有机会我得好好谢谢甘主任。”
牛以平:“你不用特意去谢他,要求刻意提高考试难度,然后只针对你一个人,这事确实不地道。
但是要求实分判卷,答多少分就给多少分,这是谁都挑不出毛病的,就算老甘明面上也说不出什么来。”
华真行:“那会不会故意扣分呢,比如我考了一百,却只给我打五十九?”
牛以平:“那不可能!要求实分判卷就是最大程度的恶意了,不提分哪还能扣分?试卷就是证据,假如那样,你要是再闹起来,不得还开除几个啊?”
华真行笑了:“牛老师放心好了,其实考多少分就给多少分,本就是应该的,我一点意见都没有。”
453、解锁吃货成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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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真行走后,牛以平拿着那一摞厚厚的材料,神情有些哭笑不得。
华真行刚才虽指出了他对春华大学有何不满,但是牛以平能看出来,这位少年并无怨恨之心,而是真的希望这所学校能办得更好。
想到这里,牛以平掏出手机看了一眼,几里国大使馆网站以及它在各个自媒体平台注册的账号,刚刚又发布了一个广告消息,就是几里东国菜的开业宣传。
王丰收可真能搞噱头,宣传页面上分别有厨师团队以及服务团队合照。
十二名出镜的大厨,有六名是东国裔华族,四名是几里国土著,还有两名是罗巴裔美女。
至于服务人员团队,迎宾、点餐、传菜、帮厨、包厢服务员都算起来,近八成是几里国当地土著,近两成是罗巴裔。
王丰收还将诺娃这位东罗美人从几里国调了过来担任大堂经理,这段时间一直给华真行跑腿开车的何光,则早已被内定为饭店总经理。
或许比服务人员更有吸引力的,是几里东国菜的菜谱,号称是最地道的东国菜,继承传统美**华又有现代的创新,居然在网站上也全部列出来了,还附有简短的介绍。
号称最地道的东国菜,但是其中有不少菜,很多东国人别说没吃过,恐怕连听都没听说过,但又一看介绍就明白是怎么回事,可见王丰收也是用了心思。
几里东国菜的开业计划,牛以平当然早就知道,正式对外开业是东国农历正月初九。
而在此前一天的正月初八,华真行还要以养元谷的名义设宴款待三百名昆仑修士,并有神秘礼物赠送,宾客名单也是牛以平汇总的。
至于神秘礼物是什么,华真行没有公开说,却私下里告诉了牛以平,就是每人一盒春容丹。
这也是为了提升牛以平在小道消息界的地位啊,张蓝衣都不知道的事,牛以平却知道了。大家如果好奇,可以私下找他打听嘛。
华真行并没有要求牛以平保密,但牛以平嘴也挺紧的,得别人主动来问他才会说。
几里国大使馆趁热度发布了这样一条最新通告,可以想象,几里东国菜开业后生意一定会很火爆。
至于这种火爆场面能否持续下去,就要看厨师水平以及就餐环境、服务质量了。
牛以平是不得不佩服华真行啊。华真行的魅力并不来自于神秘莫测,事实恰恰相反,他几乎什么都没有向牛以平隐瞒。
牛以平的感觉,华真行这个人的两条腿都站得都很稳。
其中一条腿就站在春华在校学生的位置上。华真行总说自己就是一名普通的留学生,牛以平听在耳中曾感觉很别扭,此刻终于琢磨出味了。
华真行在和学校打交道的时候,真的就是一个学生。牛以平甚至挑不出他的哪件事是学生不该做的,就连一身神通法力,恐怕也仅用在不被哲高斯骑车撞伤的场合。
其实那都用不着什么神通法力,练家子的对抗与卸力功夫就行,毕竟只是自行车而已,何况华真行当时还背了一个包。
包括刚才牛以平代表学校谈话,华真行回复他的那番话,也完全是站在一个在校学生的的角度在讲道理,任谁都挑不出毛病来。
华真行的另一条腿,却站在一个非凡的位置……华真行在与牛以平私人交流,而非是把他当作校领导时,完全就是另一种身份了。
牛以平又低头看了一眼那摞厚厚的材料,几里国一五计划中有关高等教育的规划?
华真行站的角度,还远在大学校长、教育部长之上,说的很多话甚至不仅仅是某任国家领导人的口吻,而表现出一位国家缔造者的态度。
假如换一个人,这两种身份都如此扎实到位,会给人一种强烈的撕裂感与违和感,但华真行却完成得很自然,也不知他是怎么办到的?
牛以平此刻还不清楚,华真行是看上他了,在将他挖到几里国筹建大学之前,先提前让他适应工作状态。
东国并非没有比牛以平更出色的人才,但华真行碰到的、最合适的人就是他。从无到有组建大学,与当现成的校长还是两回事。
很多人都容易犯一个错误,就是将一个非人格化的组织,想当然地赋予人格化的特征,比如春华大学。华真行并不想这样,他刚才对牛以平说的当然都是实话。
春华大学不是一个人,而是一个复杂的组织,所以没必要赋予它人格化的评价。这所学校里有乔钐高,但也有牛以平和甘主任。
乔钐高言行不当,不是被开除了嘛!哲高斯举止恶劣,同样受到了处分。如果说学校处理有什么不妥的地方,表面上看只在两点。
其一是纵容了哲高斯的行为。
哲高斯在长达一年多的时间内,像对待奴仆那样欺压雷温特。这其中或许也有雷温特自己的责任,但哲高斯的行为被揭露后,甚至还动了刀,居然只给了他留校察看一年的处罚。
其二就是校方明明掌握事件真相,在华真行被铺天盖地的谣言伤害时,却没有公开站出来保护学生。华真行的要求,就是像几里国大使馆那样,正式发布情况说明。
假如校方这么做了,那么下一步公开表彰他,也是应该的吧?华真行自认为是一位值得表彰的好学生,上哪儿找他这么好的学生去?
其实华真行真正的不满,今天并没有说出来,但他此前对牛处长吐槽过——假如不想搞好文化输出与东国价值观教育,你招什么留学生?
假如想搞好文化输出与东国价值观教育,各高校又教了这些留学生什么,是怎么管理的?但华真行也清楚,这不是春华一个学校的问题,更何况学校里还有乔钐高这种老师!
华真行将此事件的后续事项都交给王丰收全权负责,就真的不再干涉了。内有郎校民带队跑腿办事,外有游方帮忙拿主意,王丰收能处理得游刃有余。
华真行只管在春华大学做一名好学生,在春光宴继续当一名特色食客。但是年底前的这段时间,他还是抽空去了三次几里国大使馆。
这三次都与程小芳、朱军师团伙有关。游方亲自审问这些抓来的舌头,又挖掘出不少杨六郞之类有意思的故事。
杨六郞来了平京,就在几里国大使馆,与牛以平、华真行、游方、王丰收、郎校民等人见了面,进行了非常愉快的交流与沟通……
同样的情形还出现了另外两次。程小芳、朱军师团伙供出来的故事虽然不少,但在游方看来,并不都值得将当事人都叫到平京来见一面,他只重点挑选了三个人。
杨六郞等人是感激不尽,纷纷表态将来有什么事尽管开口。游方并没有要求他们做任何事,华真行更没有这种要求,但人情肯定是留下了。
华真行每次去几里国大使馆当然不能只处理一件事,他还要与几里国那边沟通,了解各方面的动态。
王丰收告诉他,据说陆少得的那位大舅已经被审查了,只是相关消息还没有对外公开。与此同时,夏尔的出访计划已经启动,东国方面会在明年一月初正式发出邀请。
但夏尔想真正成行,最快也得等到二月底,主要得看东国这边的安排。
除此以外的很多的事情,尤其是在东国这边的事情,华真行又根据这半年来的考察与学习结果拟定了一个计划。
他这个计划包括了很多项目,要落实还需要巨量资金的支持,所以得跟约高乐先谈妥。约高乐居然还没来,说是暂时在办别的事,但保证年底之前一定能见面商谈。
华真行总怀疑约高乐已经到平京了,但正躲在暗中看热闹呢。最近一段时间围绕着他的热闹可真不少,说不定某天吃饭时,约高乐就混在春光宴大堂的食客中。
华真行并无证据,只是怀疑而已,这就是一种直觉。
还有一件事不需要怀疑,杨老头肯定也躲在暗中看热闹。最近发生的一系列事件,或许在杨老头眼中,都是对他的考验。
华真行自我感觉应对的还可以,就算打不了满分总能拿个及格吧?但是再找不到杨老头的话,他估计自己就会挨揍了。
在几里国的时候,华真行是个幕后人物,并没有多少人听说过他。但是来到东国后,他却成了热点与焦点人物,有那么多人围着他看热闹。
真是别样的感觉呀,华真行如今也算渐渐适应了。
华真行最近又有了另一种感觉,春光宴的饭可真不算白吃,几乎每吃一顿就有一分收获、每吃一道菜就能增长一分修为!
假如外人听见这番话,还以为他每天吃的都是什么仙丹神药呢。
尽管经历了这么多事,华真行并没有放下修行。但是以他如今的修为境界,修行只在日常自然中,反倒没什么好说的。
修炼可使神气法力日渐精深,但若没有机缘感悟,境界是很难再突破的。
养元术看似好入门,其实说穿了,原因无非是相对于传统的方式,它可以搞大规模培训推广,让很多原本不可能得到秘法传承机会的人,也能窥入修行门径。
可是这种优势到了三境,效果就大打折扣。到了四境,效果更是骤减,已经不可能继续通过大规模培训推广的方式,再去教授那些中级导师了。
养元术突破四境之后,这样教的白板修士就需要补很多课了。等到修炼到五境圆满想突破大成,其难度已与其他各门秘法没有区别……更另提华真行如今的修为了。
来到东国之后,长辈们都不在身边,华真行原以为没有人能指点他什么。但是春光宴这么多顿饭吃下来,居然越吃越有感觉。
第一顿饭是和于苍梧吃的,华真行当时就朦胧有所证悟,而在其后的日子里,这种感悟渐渐由朦胧变得清晰。
在春光宴的访客中,大部分人的修为还不如华真行。但先后也有不少人的修为在他之上,比如于苍梧、五味、清尘、游方、郭煌。
无论修为高低,华真行以神念心印传授对方养元术功诀,对方也不可能只授而不赠,在不涉及门中秘传的情况下,各种修行感悟都可以交流的。
很多修士行游天下、拜访各派山门,想寻找的就是这种交流中的感悟机缘,而华真行坐在春光宴里吃饭就行了。
如今他走在大街上、坐在大堂里,就似春风微拂,周围人都能感受到萌动的生机。这一切都发生得无形无质,修为不到大成者都难以察觉,就是觉得舒服而已。
春光宴这家饭店的名字,还真是很贴切。
这种变化,刚开始华真行本人都没有意识到,后来才渐渐有所察觉,就似某种醒悟。如今他已经能够做到很自然的收敛,并不是一种神通,而仿佛就是他本人的气质。
这段时间,华真行也一直在祭炼金葫芦。他第一次进入金葫芦,在那一片死寂的世界中只留下与身形相等的、可容纳生机的空间,这就是祭炼的过程。
后来杨老头帮了一点小忙,将葫中世界可容纳生机的空间,扩充到一个杂货铺的大小,连轮廓都与自家的杂货铺是一样的。
华真行初略估算过,以自己的修为,想彻底祭炼葫中世界,恐怕得成千上万年!
但是这个判断并不准确,它只是建立在静态的标准上。这样一件神器,假如华真行只有区区六境修为,哪怕得到了神魂烙印,恐怕永远也无法彻底祭炼葫中世界。
但华真行的修为是会增长的,随着修为境界更高、神气法力更为精深浑厚,他祭炼葫中世界的速度也会更快。
他八月初来到东国,如今已是十二月底,用了接近五个月的时间,除了中间有几天特殊情况,他每天夜里都坚持以祭炼葫中世界的方式修炼。
葫中世界有生机的空间,已扩充到一小片街区大小,祭炼速度明显感觉是越来越快了。
祭炼葫中世界的方式,在一片死寂的世界中造化生机,居然与修炼养元术极为契合,难怪丁老师当初会托人把这个金葫芦送给他。
华真行打算等到寒假期间,最好是东国传统的农历春节期间,去给丁奇老师拜个年,亲自登门表示感谢。
拜年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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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给大家拜年了!祝各位书友新春快乐!拜谢大家多年来的支持!按历年惯例,在此送春联一副——
上联:尘罗净真华生福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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横批:春华秋实
《欢想世界》拜年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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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54、好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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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真行最近完成了一项了不起的成就,却无人知晓。他把那个金葫芦祭炼成了木葫芦,并不是改变其材质,而是改变其外观和质感。
如今的炼妖葫,看上去就像一个木头雕的小把件,拿在手里也是这种感觉。
记得第一次基立昂看见这个金葫芦的时候,就想偷偷揣到自己兜里顺走,华真行也吸取了经验教训,别把这东西搞得那么显眼。
看上去只是一个小小的改变,但这意味着什么,恐怕只有华真行本人清楚。他取得这一成就,恰好就在遭遇程小芳之前。
这天他又一次来到几里国大使馆,大清早正准备出门回学校,何光的车已经在院里等着了。游方却叫住他道:“华总导,我在这里叨扰了差不多一周时间了。
我和王大使说了,今天就可以把那些人给放了,只要让他们落在东国警方手里就行。其他大事你都搞定了,不需要我再凑什么热闹,也该告辞了。”
华真行:“真是太感谢游师了!随时欢迎您来作客,也随时欢迎您去几里国指导工作。今后不论有什么事情,想找我们帮忙,尽管开口。”
游方:“就别叫我游师了,其实挺别扭的,我因为要蹭吃蹭喝,所以耐着性子听你们喊了这么多天。”
华真行:“那怎么称呼,游老板?”
游方哈哈大笑道:“可以,可以,游老板可以,其实直呼游兄即可。临行之前,华老弟是否忘了当初说好的事?”
华真行:“不就是斗法嘛,我没忘。”
游方:“我知道你很忙,每天既要上课又要吃饭,那么就明天晚饭后找个地方?”
华真行:“明天不行,晚饭后的时间我已经约出去了。”
游方:“晚饭后的时间都约出去了,华老弟不睡觉了吗,难道是佳人有约?”
华真行:“嗯。”
游方:“还真是啊,那我就只能往后排了,你看什么时间合适?”
华真行:“后天吧。恰好后天我在春光宴没有排晚餐,咱们可以早点出发,找个远点的地方。”
游方:“远点的地方,难道去郊区找片荒山野岭?”
华真行点头道:“嗯,就是那种地方,能放开手脚整出多大的动静都不怕。”
游方忽然以神念暗道:“假如去那种地方,你的对手恐怕就不是我了。”
华真行随即反应过来,亦以神念道:“您的意思是我又被人盯上了,有人企图对我不利?”
游方:“你早就被人盯上了,一直都被人盯着,区别就是对方出于什么目的、能不能给你造成威胁。如今有人想对你不利,在平京城内根本就没机会,可你若是落了单就难说了。”
随着这番话,游方又发来一段神念……
第二天晚饭后,华真行离开春光宴,走的却是与平日相反的方向。经过一个路口在下一个路口左转,然后直行又经过一个路口,曼曼就在路旁一家店门前等着他。
游方昨天开玩笑,问他是否是佳人有约,华真行只回答了一声嗯,事实果然如此。其实他和曼曼想见面随时都可以约,但今天的情况有点特殊。
华真行抬头看了一眼店铺上方“歧路亡羊杂货铺”的招牌,不禁苦笑道:“原来就在眼皮子底下,离春光宴这么近的地方,我却一直都忽略了,你是怎么找到的?”
别看这家杂货铺离春光宴这么近,华真行平日出门逛街根本就不会走到这边来,也没必要到这个地方来。
店铺斜对面就是派出所,假如那天程小芳订的酒店位置离这边再近一点,在这个派出所的辖区,估计华真行上次就发现了。
但世事不可能总是这么巧,华真行那天晚上被带到的是另一个派出所。
曼曼:“我半夜放竹鹊巡街发现的。街道里摄像头多,我一般都是用竹鹊在高处观察,后来才想到快速掠过低空街巷,将竹鹊就伪装成一只飞鸟,然后就发现了。”
华真行:“你怎么就突然开窍了呢?”
曼曼:“我要找的是人,所以一开始关注的也都是人,看看有谁是杨总伪装的?但是白天不太好放竹鹊,既不能飞太高也不能飞太低,等到了后半夜又没几个人在街上逛。
我利用的基本都是天黑后到午夜前的这段时间,可是一连找了好多天都没什么发现。
后来我一想,杨总也不太可能总在大街上乱晃。而且以他老人家的修为,我的竹鹊飞过他早就能察觉,不想露面我肯定看不见。
我又琢磨,我也可以找与杨总有关的线索,所以才在后半夜放飞竹鹊超低空扫街……很容易就发现了线索。”
“杂货铺”这三个字实在太刺眼,在如今的平京城早已消失得差不多了,现在基本都叫便利店,再不济也是个小卖部啊,所以曼曼借助竹鹊扫街时立刻就注意到了。
问题容不容易解决,最重要的还是看方向是否正确。
华真行:“你进去了吗?”
曼曼:“还没有,特意等你一起来呢。但我用神识查探过,这里卖的东西,大部分是黑荒大陆尤其是黑荒东部的特产……”
这三间铺面都是两层空间,楼下就是杂货铺的营业场所,楼上还有一个很大的像是会客室一样的地方,旁边还有两间卧房可以住人。
杂货铺的门锁可挡不住华真行和曼曼这样的高手,两人很轻松就进去了。
曼曼还提醒了一句:“最近没有人跟踪你吗?”
华真行:“跟踪倒是没有,至少我现在没发现,但被人暗中关注是肯定的。毕竟闹了这么多事,至少东国情报部门肯定是注意到我了。”
想盯一个人,实时跟踪是最笨、最容易暴露的方法,只在有必要的情况下以及特殊的场合才会采用。
如今情报部门的常用手段,可以用手机定位结合天眼智能监控,掌握某个人的实时动态,对重要目标再设立几个专门的监控点,或者在目标身上或住处做点文章。
最后这一招对华真行无效,前面这几招也不是万能的。
华真行今天走到这里,就在派出所的斜对面,尽管做出了大摇大摆擅闯陌生店铺的举动,但他有把握不在监控中留下痕迹。
至于杨老头是否在暗中盯着,华真行就没办法了,这已超出他的能力范围之外,而且他本就是来找杨老头的。
原先店铺里还挂着另一块匾,上面写的也是歧路亡羊杂货铺,但此刻已经被摘走了。因为上次风先生来,在匾上添了“补牢”两个字,估计是不太容易擦掉吧。
店铺的正中间还有一个中堂式的布置。普通人家的中堂,通常是正面山墙上挂一副画,两侧是一副对联,画下放着一张桌子,桌子两侧则摆着太师椅。
但店铺里的中堂是一扇屏风,桌子并没有直接贴着屏风摆,而是在屏风前的位置,并非两则太师椅的格局,而是四面都放着长条凳。
八仙桌是花梨木质地,做工极其考究,但线条简洁明朗并无太多纹饰,以神识感应其物性气息,再结合对类似物品的判断经验,差不多是五百年前的东国物件。
但是四面的长条凳,兽腿雕纹极见心思,这样的木工活用来做最普通的长条凳,实在有些浪费手艺,看质地应该是黑荒紫檀,显然是当代的物件。
曼曼伸手道:“你看,飞天小板凳!”
四条凳子一模一样,可其中的一个凳子却别有文章,就是杨老头利用约高乐所赠逍遥幡所打造的飞天小板凳,此刻变化成长条凳的模样。
假如杂货铺的招牌仅仅只是线索,那么飞天小板凳的出现,就是杨老头在此的确证了。
华真行一招手,长条凳飞起又化为小板凳的模样,被他拎在手中,这时杨老头的声音在两人元神中响起——
“嘿嘿嘿,你们到底还是找到了!曼曼呀,假如你在今年找不到这里来,我已经打算好了揍小华,这次算他走运。
小华,明晚你就坐着小板凳飞去雾灵山,有排面。放心好了,我老人家保你不会输阵!但打架毕竟有风险,弄不好会波及看热闹的,就不要把曼曼带去了。”
看来杨老头早就知道他两会找来,特意在此留下的御神之念,只要华真行将那长条凳恢复成平常的小板凳模样,就会触发留言。
别以为这招很简单,飞天小板凳好歹也是神器,须有大成修为并得其神魂烙印才行。假如曼曼不把华真行带来,她虽然能看出长条凳有问题,但也拿它没办法。
曼曼皱着眉头道:“明天晚上有什么事,杨总还不让你带我一起去?”
华真行以神念道:“打个架而已!我原先与游方约好了,找个地方比试一番枪法,这事你也是知道的,但昨天游方又提醒我……”
说着话两人离开了杂货铺,将卷闸门恢复原状。他们进杂货铺的时间其实很短,所有过程也无人发现,就连附近的监控也因为某种原因没拍到。
曼曼:“虽然没见到杨总本人,但也算是找到他了,你现在回学校吗?”
华真行:“不着急,咱们再一起逛逛,我送你回学校。”
这个时间,差不多就是华真行那天送“喝醉”的小芳回酒店的时间。走出不远,渐渐又到了熟悉的街道上。
假如送曼曼回去很近,可是华真行特意围着北大校园饶了个圈,可能就是想多说几句话吧。
曼曼说道:“那个陆少得,已经从学校里消失了,不知道是请假还是退学,又或者是被带走了。”
华真行冷笑道:“他还想请假退学?肯定是被带走了!一家子没有好东西,王丰收那里有材料,你关心的话可以看看。”
曼曼:“你明天打架小心点。”
华真行:“放心好了,我打架就没输过!”
曼曼:“假如打输了那就叫挨揍,我可是听说了,你从小经常挨揍。”
华真行讪讪道:“主要是挨杨总的揍,墨大爷和柯夫子偶尔也受过累。但那不叫打架,就是单方面挨打,我又没还手。”
曼曼:“这里毕竟是东国,昆仑修行界高手众多。就是这些天来春光宴吃饭的,也有好几个是你打不过的吧?”
华真行纠正道:“岂止好几个,至少十来个吧,但那些人都已经是朋友了。而且刚才你已经听见了,杨总已经给我打了保票。”
曼曼:“我当然不是不相信杨总,但我还想问你一件事。计划是你昨天和游方约好的,杨总的留言是刚才听见的。
你昨天和游方商量的时候,应该不知道还有杨总打保票这回事。那么你怎么防止意外呢,难道就凭一个游方?
我并不是说游方的修为不够高,他或许足以自保,但假如来的人修为很高,你怎么办?”
华真行:“其实我和约先生约好了,明天在雾灵山见面,顺便也让他帮个忙,就是暗中盯个场子而已。”
曼曼:“你果然打了埋伏。”
华真行一脸憨厚的笑:“你还不了解我吗?凡事有备无患、谋定后动。”
曼曼:“可你刚才为什么没告诉我,还提前安排了约先生这个后手?”
华真行:“这不是要维护一下形象嘛,否则好像显得我很胆小。”
曼曼:“形象?我一直觉得你的形象很好啊,大家也都这么说。对了,你觉得青城剑派的护法,那个张蓝衣好看吗?”
华真行想也不想就答道:“非常漂亮!”
曼曼居然有些惊讶:“噢,那也没见你怎样啊。”
华真行:“我没怎么样,难道你很失望?”
曼曼低下头弱弱道:“是有一点。”
华真行:“嗯?”
曼曼吞吞吐吐道:“在几里国的时候,我听见有人在背后说你……说你喜欢的不是女人。不是我说的,我是听别人说的。”
华真行:“那他们说我喜欢什么?”
曼曼:“有人说,只是有人说啊,说你就喜欢夏尔那样的。”
华真行突然很想放声大笑,很辛苦地憋住了,扭头问道:“你信吗?”
曼曼:“我不知道啊!但是你对夏尔的确很好,还有谁对他能比你更好?”
华真行:“这是两回事吧?”
曼曼:“嗯,我也认为是两回事……再仔细想想,其实整个几里国的人,也没有谁对他们能比你更好。”
华真行抬头看着夜色,发现前方恰好是那家五星级酒店,上次自己就是从那里被警察带走的。他又低头看看曼曼,很突然地说道:“我们去开房吧。”
曼曼:“好呀!”
455、飞天大舞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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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真行很正常,比正常人都要正常得多,他从小早非索港那种地方长大,男女男男女女什么没见过?
但他不喜欢当地的风气,认为世界不应该是那样的,所以对自己的要求难免就有些高,并不喜欢像当地土著那样乱来。
许是受华真行的影响,许是因为海神族“海神”的出身,曼曼对自己的要求也挺高。
但是另一方面,成年人的事情也很干脆,他和曼曼都不是东国男生、女生那样的脾气。几里国人十六岁成年,他们都已经十八岁了!
你情我愿,说开房就开房,扭捏可以反应在动作、神态、语气上,但不影响核心决策。
华真行自幼好学,肯定也学习过相关“教材”,神识扫过人烟,也能知道大家都是怎么生活的。从理论到实践的升华,果然美不胜收、妙不可言。
次日清晨,华真行牵着曼曼走出酒店,天边云霞灿烂,平京市的空气难得这么好,令人神清气爽,他居然垫着脚尖迈出了小碎步,感觉人都要飘起来。
再看曼曼,气质仿佛也有不同,却又不好形容,总之别有一番容光潋滟。还是身体好啊,起床前休息的时间并不长,她已从酥软中缓过来了,犹带着十分娇怯。
走到校门口的时候,曼曼又叮嘱道:“约先生和杨总今晚都会去雾灵山,你要不要打声招呼,别让他们碰见了有误会?”
华真行:“我昨晚已经在杂货铺里给杨总留言了,其实他们那种高人,发现彼此一念之间就能交流明白。”
这天晚上春光宴没有排餐,游方下午就开车来接华真行了,用的是几里国大使馆的车,停在春华侧门外。
华真行一上车就问道:“干嘛这么着急,还没吃晚饭呢。”
游方:“路有点远,我们还是早点出发。我知道市郊有家饭店很有特色,不少人特意开车去呢,就在我们去雾灵山的半路上,到那儿吃一顿吧。”
游方就像一幅活地图,他找的饭店果然相当不错。
这里是市郊一处装修成农家大院式的建筑,华真行都纳闷他怎么能找到这种地方?但看看周围停了满满当当那么多车,又觉得自己不应该大惊小怪,因为这么多人都找来了。
假如不是游方提前定好了地方,两人恐怕都吃不上饭。游方订的是个小包间,坐下后笑道:“这里不是春光宴,华老弟想吃多少道菜就点多少道菜。”
华真行:“我对这里不熟,还是游兄点吧,就点他们家的特色。”
游方点了满满一桌菜,以这两人的饭量,倒也不会浪费。这顿饭吃的时间可不短,华真行非常满意,不禁点头道:“游兄很会挑地方,看来也是位美食家。”
游方:“这主要是跟我师父学的。他老人家嘴可刁了,年轻时曾尝遍天下美食,总喜欢对各家饭菜说三道四、挑三拣四。
他曾给了我一部当年的游记,说是亲手记录的天下山川地势,我看完之后还以为是带地图的菜谱呢!”
华真行:“能不能借我看看?我只要菜谱的部分,有关你们风门秘传的部分可省略……我感觉您的师尊与我家杨总脾气挺像。”
游方以一道神念,就把这部游记传给了华真行,略去了其中与地师秘传有关的部分,但对天下山川地势结合各地美食的介绍,内容非常详细。
吃完结账出门,此时天已黄昏,周围停的车更多了,把一条不宽的马路两边都占满了。华真行叹道:“这么偏的饭店,居然有这么多人找来,真有特色呀。”
游方:“你没发现吗?这年头标准化餐饮,包括各种烧烤、火锅、串串越来越多,非标准化的传统餐饮越来越难得了。”
华真行:“这我还真没发现,半年前刚来的。”
游方:“差点忘了华老弟是刚到东国不久,其实我说的是这些年的变化。因为普通购物大家都选择线上,现在的大卖场和商业街,现场体验式服务越来越多了,比如美食城。
像那些美食城中的饭店,看似天南地北琳琅满目,口味也是中规中矩。但你只要在全国多走几个地方,你会发现大同小异,总是见到那么一批熟悉的连锁餐饮。
资本时代的必然啊!这些饭店对标准化的原料供应和配送要求很高,降低了现场加工的难度,所以才能大规模铺开,烧烤火锅类也是这个原理。
批量培养技艺高超的大厨并不容易,但是标准化的原料供应和配送加工,只要有工业基础,都是可以保障的。”
华真行:“这是好事还是坏事呢?”
游方:“并非坏事亦非好事,只是一种趋势。这个问题不应该由我来回答,是华老弟你这种人才会去仔细考虑的。”
华真行:“听游兄这么一说,我还真得好好琢磨琢磨。我们能做到什么,和我们想做到什么,有时并不是一回事。没想到游兄的一顿饭,还能有如此引申。”
游方:“现代大都市中的年轻人,还有几个会做饭的,就算会做几道菜,又哪有那么多时间?”
华真行:“民以食为天,这可不仅仅是吃饱的意思”
游方:“道理确实如此,它就是生活最重要的内容之一,既代表文化内涵也代表情趣追求。可是很多现代人享受不起呀,生活方式又不是他们能选择的,有什么就吃什么呗。”
华真行:“您说的情况,我比您体会更深。我方才为何说您师父与我家杨总很像,因为我从小就是拿着菜谱当连环画看的,他老人家很会享受生活。
可是我见到的几里国人,吃什么东西哪有讲究?弄点木薯糊糊撒点盐、拌点油而已,因为他们根本就没有别的东西。
后来我又想了一个问题,就算给他们一个东国菜市场,不说山珍海味吧,反正就是各种普通家常菜,他们知道怎么做吗、又知道怎么吃吗?”
游方:“听你这口气,难道要把烹饪厨艺也纳入义务教育?”
华真行扭头道:“游兄怎么知道,我想把养元术纳入义务教育?”
这一句反问,内容跳跃比较大,很多思维推理过程直接省略了,他们这种人之间,说话的风格经常如此。
游方笑着答道:“我听王大使说的。”
华真行:“你的建议不错,但是烹饪厨艺不适合纳入中学义务教育内容,孩子们毕竟还小。谷
倒是可以考虑将它列为高等教育的选修课,包括大学和职业技术学校,给学分的那种。
嗯,我越想越觉得可行,这是谁都能用到的生活技能,和那些专业科目还不一样。只要他们愿意,就能学会做饭。
将来也要让大家都有时间做饭,愿意享受生活,就可以享受生活。假如谁想偷个懒或者想过把瘾,点外卖、下馆子也未尝不可。”
游方呵呵笑了声:“大学教做饭?华总导这是想干什么,批量培养标准化制式厨师吗?”
华真行摇头道:“话可不能这么说,我们不能小看每个人的口味差异和创造力。每所学校、每个老师,都可以有自己的教学特色。
况且在学里校只是打个基础,将来全凭个人爱好与发挥。”
游方:“美好生活从一顿饭开始,这就是华总导的理想世界吗?”
华真行:“普通人的理想是什么?劳动创造成果、改变世界,但我们改变世界的目的呢?还不是为了美好生活!这就是美好生活的一部分,很重要的一部分。”
游方:“你可别忘了技术进步,将来的人工智能更发达,说不定就能整出一种做饭机器人,世界各地的美食都会做。”
华真行:“这种东西可以有,有人想用尽管去用。但你别忘了身为人的乐趣,像这种事情,有时候自己动手会更有趣。”
说话间已经走到了车旁,游方又打趣道:“据我所知,几里国连一所大学都没有呢,原先的大学也关门了。现在学校还没搞起来,华总导已经想着给他们加菜了。
但华总导自己忙得连日子都忘了吧?今天之所以会有这么多人,因为明天就是元旦小长假了,好多人都是从市里开车来的。”
华真行挠了挠后脑勺:“不好意思,我还真给忘了。我们刚才都喝了酒,就不开车了吧?”
游方一怔:“挺远呢,直线距离好几十公里,还得翻山越岭。”
华真行:“游兄会不会飞?”
游方:“我倒是会,但也是刚会不久,你呢?”
华真行取出一个小板凳:“不必游兄费事,我带你飞!咱两就坐这个飞天小板凳吧。”
游方皱眉道:“就这么一个小板凳,能坐得下我们两个人?”
华真行发送了一道神念,介绍了飞天小板凳的神通妙用。来到僻静之处,华真行将飞天小板凳往空地上一抛,化为一个两丈方圆的四柱平台,两人都登上了平台。
施法掩住声息不为常人所见,平台稳稳地飞上半空,华真行与游方皆背手而立,有点像当初约高乐以逍遥幡带众人去养元谷的场面了。
华真行以神念道:“我虽能施法让此神器化为平台,邀游兄立足其上,但我的修为毕竟尚浅,还须游兄自行施法定住身形,别不小心掉下去了。”
游方:“没关系,掉不下去的,就算掉下去了,我自己也会飞。您这神器可不是飞天小板凳,我看就像个飞天大舞台啊!”
华真行:“飞天大舞台?这名字不错!游兄想唱几句吗?”
游方:“剧本上好像没有这一出啊?”
游方指引方向,华真行操控飞天大舞台,飘然进入雾灵山风景区的范围。时节早已入冬,越往高处气温越低、风越大,很多山间溪涧已变成晶莹剔透的冰挂状。
雾灵山植被茂盛,冬日间远望一片起伏的深黛,夹杂着枯黄与深褐的颜色,那是裸露的岩壁,点缀着白色的冰挂,山林间居然还有点点的火红。
运足目力看去,那是早已经霜熟透的柿子林,有稀疏零星的果实还坚强地挂在枝上,更多的已落地成泥或被鸟雀啄食。
游方突然叹道:“我上次来雾灵山,已是很久之前,感觉就似换了人烟。”
华真行:“游兄年纪也不大呀,干嘛这么老气横秋?”
游方:“因为我已经历了太多,小游子已成了老江湖。”
华真行:“我总感觉你是在故作老成!”
游方绷不住笑了:“好吧,居然被你看出来了。”接着又以神念暗道,“华总导临时改变计划,御飞天大舞台而去,就不怕有心人跟丢了吗?”
游方今天故意开着几里国大使馆的车来接华真行,两人还在市郊吃了那么长时间的饭,就是要给有心人创造跟踪的机会。
华真行最近受到昆仑各派修士的关注,比如春光宴的大堂里总是有很多人。
人人都可以去春光宴吃饭,大家都是去凑个热闹、结个善缘,甚至渐渐发展为昆仑修士互相交流的一个节目。
但这种关注与跟踪不同,假如有人暗中跟踪华真行,既不打招呼也没有特定与必要的缘法,就是一件犯忌讳的事,决不能被视为善意。
那么最近关注华真行的修士中,是否有人别有目的,等到华真行落单的时候,便会做一些别的事呢?试试就知道了,总有鱼会上钩的。
华真行以神念答道:“东国情报人员最近也有可能对我追踪定位,此事与他们无关。飞天而去,首先就是将这些人给甩掉,不论他们是否存在。
至于各派修士,也可能有不懂事的散修跟着过来,或许是想制造偶遇结交的机缘,我也不能说人家就心怀恶意。
我不能将那些不懂事的、有念头差错的人都视为仇寇、一网打尽,这不是我的行事风格,总得给人避免再错的机会。
我们隐匿踪迹御器飞天,有人还要追踪且还能追踪的话,那便真有问题了。来者若有如此之能,修为至少在大成之上,游兄务必小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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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56、开盲盒的创意源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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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话间两人已离开了平京市辖界,进入保京省地域,越过雾灵山的最高峰,落在了一片四面环山的幽谷中。
华真行:“这里的地势有点像养元谷,海拔高度也差不多,就是纬度更高,气候更冷。”
游方:“养元谷中冬天也结冰吗?”
华真行:“养元谷没有平原上那么炎热,冬天也挺冷的,算得上四季分明,但是谷中的湖泊并不结冰,大抵相当于东国的江南吧。
倒是周围的高山,尤其是西边最高处的山峰海拔有两千八百米,是能见到冰雪的。因此从碧空湖到养元谷一带,植被分布的差异很大,有各种不同类型的动植物。”
游方环顾四周道:“这个地方是我特意选的,在此动手倒不会惊动外界。但你我只是演法切磋,并不想毁了这里,谁要是控制不了术法之威搞破坏,那就算输了。”
华真行:“我也是这么想的,既然如此,我们不妨到湖中去斗。”
他刚才说这里的地势很像养元谷,因为四面环山的地形就像一个盘子,他们正站在盘底,旁边也有一个山间湖泊。
两人脚踏冰面走到了湖中央,相隔十余米相对而立。游方抖手凭空唤出一杆红缨大枪,血红的长缨、暗红发紫带着金点的枪身,介绍道:“这是我从坐怀山庄借来的神器。
它原是三十一年前的正一三山法会上,海天谷弟子于苍梧开盲盒抽到的礼物,为当时的正一门掌门、昆仑第一高人守正真人所赠,名为金乌磐龙杖。
于苍梧继任海天谷掌门后,又请高人出手,将之炼化为一杆紫金枪传于弟子清尘。坐怀山庄庄主白少流再用赤蛟须炼制了枪上红缨。
听说华老弟的神隐枪千变万化,恐斗法不能尽兴,所以我特意借来了这杆红缨枪。近些年来若谈法器,就以这杆金乌红缨枪的威名最盛,凶名亦最盛。”
游方刚才提到了“开盲盒”,这是近几年的新词汇与当代年轻人的新玩法,但这样的创意在昆仑修行界古已有之。
昆仑修行界六十年一度的正一三山会,有一个传统就是互赠礼物。
不论是高门大派还是江湖散人,如果你带了晚辈弟子去参加,带了多少人就至少要送多少件礼物给正一三山会。
礼物不限是什么东西,总之与修行有关,可能是丹药、法器、灵符等等。正一三山会的第二天有一个活动叫作“机缘大会”,就是各门各派的晚辈弟子在展台上各取一件礼物。
各门各派长辈所送的礼物,事先已用符袋封好,袋子里面还附上此为何物、何门所赠的一张便笺,但不打开之前不知道是什么东西。
上次正一三山会是三十一年前,当时于苍梧就拿到了守正真人所赠的金乌磐龙杖。
这种形式,其实就是几十年后的开盲盒。后来有人借用了这个创意,搞起了盲盒生意,不仅火了还成功上市了。
华真行被吓了一小跳,没想到游方为了与他斗法切磋,竟借来了这样一杆大有来历的神枪,看样子也是对今天可能发生的状况做了充足的准备。
与此同时,他还有闲心想到了正一三山会的传说,与近几年大家玩开盲盒的关联。
华真行一抖腕祭出神隐枪,化成与对方长枪一样的形制,只是枪杆为深青色带着金点,枪尖后垂着淡青色的长缨。
游方说得不错,神隐枪在华真行手中的确算得上千变万化。华真行道:“我平日对敌,最常用的就是这杆长枪,不知游兄的随身家伙是什么?”
游方单手从腰间摸出了一把小攮子,就是匕首,在夜色中光华不显,看上去普普通通。
他笑着解释道:“我平常几乎不会这么面对面摆好架势跟人干,能偷袭就偷袭,没那么多招式往来,讲究的就是出其不意、攻其不备。”
华真行也笑了:“这倒是真谛,真动手又不是演法切磋,怎么可能像擂台比赛?”
游方随手将这支匕首远远抛到湖边的树丛里,朗声道:“今日与华老弟切磋,只为相互印证,就不能用这种阴损手段了,讲究的就是堂堂正正。”言毕下腰弓步抖枪便刺。
游方所习枪术,第一次在春光宴见面时就传授给华真行了,脱胎于古代军阵中的马槊术。就算奔行间胯下没有马,也要屈膝下腰、锁肩前探,借助冲击之力一往无前。
但游方此刻只摆出了架子,人仍站在原地,并没有在冰面上奔跑。
华真行的感觉却如面对千军万马,只见一杆大枪带着抖动的红缨,从游方手中延伸而出……蓄积的力量感与压迫感越来越强。
两人之间的距离只有十几米,红缨枪这等神器当然可以抖出四丈长,这不是普通人之间斗枪术,否则连枪身的重心都拿不住了。
华真行可不能等到红缨枪蓄势已满再去招架,一抖青缨枪同样延伸而出,从侧下方向外一拨,带着一股崩劲。
华真行的枪术其实是长棍术,以丁老师教他的那五式棍击术为基础。杨老头平日只是顺手点播了一些基本功,华真行从小都是玩手枪、步枪、机关枪的。
两杆大枪恰在枪缨后方相击,发出一声闷响。华真行居然没将红缨枪给拨开,感觉就像撞上了一辆奔驰的火车,幸亏他是从侧面用巧劲去崩,否则恐怕就会被挑飞了。
游方这杆红缨枪有一样神通妙用,华真行已体会到了,就是极为沉重,带着千钧之力直刺而来,自然锋锐无匹。
青缨长枪弯成长弓状,卸去了大部分冲击劲力,沿着枪身传导而来的余力仍令华真行形神俱震。
华真行以前斗法总仗着手中的神器、符箓占便宜,此刻碰到对方神器红缨枪蛮不讲理的重击,终于也吃了亏。
顺着劲力冲击,华真行从冰面上滑开了。既然约定在湖中斗法,踩碎脚下冰面就算输了,被逼到岸上也算输。
以修为论,华真行肯定是吃亏的。所以游方也没有占他的便宜,就站在原地未动,长枪一收又再度直刺而来,还是和方才一样的招式。
华真行再度出枪格击,双脚又一次在冰面上滑开,围着游方在打转,就似在表演冰上花样舞枪,距离始终保持在十多米到二十米之间,几次想逼近都被游方迫退。
游方看似没挪地方,一杆大枪却使出了千军万马冲杀不停的感觉,始终居然都是那一招。
这是斗法,因为普通人根本不可能这样动手,这是斗器,因为普通的长枪不可能有这般变化,这同时也是斗枪。
华真行所擅脱胎于长棍术的长枪术,可能不适合在战场上列阵冲杀,但更适合在大空间中游斗,这样的场地对他而言是占便宜的。
可他为啥要在游斗中不断努力去接近游方呢?
丁奇老师本就不是习武之人,那五式棍击术也不知是跟谁学的,顺手传给了华真行。杨老头早年可能习武,但他教华真行只是一些基础功架,并没有把他往武术家的方向培养。
相比于普通人,华真行当然是个练家子,但显然比不上游方这样的技击大师。
这时候考验的就是功底和眼力了,明明这么大一片湖面,华真行却不能拉开距离。因为他看出来了,那杆金乌磐龙红缨枪,在游方手中变化得越长、枪尖刺出的距离越远,威势就越猛。
枪尖刺出的距离和速度,就相当于骑马持槊的惯性,只要游方的神通法力足够,假如一抖红缨枪刺到百丈开外,恐怕连一座山头都能给崩碎了。
所以华真行每次都要赶在游方的枪势未成之前,阻止此神器的妙用变化。
游方每次出枪,神器变化不到一半就会被华真行打散。假如这么耗下去,比的就是谁的神气法力浑厚了,谁先露出破绽谁输,而华真行肯定耗不过游方。
这时华真行喊道:“游兄,若论枪术,我自愧不如。”
话音刚落,他就主动变招了,刚刚击退红缨枪趁着尚有余力,手中青缨枪宛若游龙摇摆,青缨飞散若万千柳丝飘拂,朝着游方席卷而去。
他用神隐枪施展出了春雨剑术,这也是最近修为更上一层后才掌握的术法变化。
春雨如丝看似并无威势,却细密缠绵无处不在,让游方无暇再使用刚才的枪招,也算是以柔克刚。
游方大喝一声:“来得好!”
他也变招了,将手中重愈千钧的红缨枪挥了一个圆,举重若轻就似挥动一根轻飘飘的树枝,红缨漫卷将雨丝全部荡飞。
金乌磐龙枪的枪缨是蛟须炼制,另有一番神通妙用,尤其不惧春雨剑这般水性术法。
可是春雨剑的特点的是绵绵无尽,整个湖面上都飘起了雨丝,只向游方汇聚,华真行这时才适当拉开了距离。
场面攻守易势,华真行挥枪抖动青缨,召唤漫天雨剑绵绵不绝。游方手中的枪带着红缨,似化为了一只盘旋的赤蛟,将所有的丝剑尽数化解。
“术法变化不错,再看我的!”游方轻喝一声再度变招,手握蛟尾,而长枪所化的蛟身却似炸开了,红缨如箭飞散化为万千枪尖,穿透雨幕刺向华真行。
还是那一式枪法,依仗神器妙用,扎出了万枪齐发的场面。春雨可挡不住,华真行及时收枪原地转了个圈,枪缨摇摆成一片碧光,化为一片巨大的莲叶。
神隐枪的材质,就是上古五色神莲的一杆连叶长茎,然后又分别与两件东西合器,一是华真行护送罗柴德时亲手削的长树棍,二是神隐之国的控界之宝。
此刻的神器变化就是最佳的防护状态。万千长枪刺中莲叶,一片雨打芭蕉之声,然而湖面上空传来的回音,却似千家万户在放鞭炮。
山谷回响连连,夹杂着几乎微不可察的咔嚓之声。
华真行虽然挡下了游方一击,却终于将脚下的冰面给踩裂了,身形一晃落入水中。他接住了游方这一击,但枪势太沉重了,等于被硬生生砸落冰湖。
游方顺势收枪,倒没有乘胜追击,这毕竟只是切磋性质的斗法,又不是敌我生死之斗。
华真行转眼便跃出水面,神隐枪已收起,周身上下白雾升腾,衣服很快就干了。他脚踏浮冰抱拳道:“游兄手段高超,小弟今天输得干脆。”
“是挺脆的,还带响呢!”游方笑了,“但你才多大年纪、练过几天功夫?我今天算是以大欺小,胜之不武啊!”
华真行:“胜了就是胜了,有何不武?今日观游兄出手,收获良多,来日定当好生酬谢!”
这话说听在旁人耳中,颇有找场子的意思,大致相当于等我回去练好了再来找你算账。但华真行是真心的,表达的就是字面的意思。
游方这个人做事花样多,但动手却非常简单利落,始终就是一式枪法,结合了红缨枪的神通妙用。华真行的神隐枪则千变万化,其实还有很多花样没耍出来呢,但耍出来好像也没用。
游方:“今日还不过瘾,改日定去养元谷拜访,届时再行请教。”
说完话飞身便走,越过山脊线消失在夜幕中,他是真的远离了此地,并没有落在山头后趴着悄悄看,那样也躲不过高人的查探。
华真行缓缓走回了湖岸边,应是在暗中调匀神气,刚才的斗法时间不长但也不算短,显然是消耗不小,尽全力施展手段,但最终还是输了。
就在这时,他似乎又察觉到了什么,在山谷中猛一抬头。只见夜色里有一只大鸟盘旋飞落,鸟背上坐着一位形容古朴的长发男子。
457、实在打不过就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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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常说人的形容古朴,倒不是指其长得丑,而是五官比较立体,高额且偏瘦,此人身着很宽大的长袍,很是飘洒不俗。
他盘腿端坐在鸟背上,衣带与长发飘起,宛若仙人,头顶只是简单簪了一个发髻,有点像最原始的道士髻,稍微有点斜并不在正中间。
他座下这只大鸟翼展近两丈,飞到近处才看清是黄色的羽毛、红色的长喙。其尾羽也是红色的,像燕子那样分叉成两股,很长。
华真行没见过这种鸟,只觉其红色长喙很锋利,细长的鸟颈如蛇,从高空展翅滑翔而落几乎没有发出声音。
这只鸟虽然不小,但根据简单的空气动力学原理,就算是五米多的翼展,也无法驮着一个成年人飞天,连迎风滑翔都勉强。所以要么是此鸟特异,要么是此人修为高超。
在东国神话传说中,仙家高人往往有各种坐骑,杨老头还在养元谷里养了一头霍加狓呢。但修士正式的坐骑,华真行还是第一次见到,这可与游乐场里骑马不一样。
那人在空中单手行礼道:“大荒不句山,伏凌客。”
随着话音,他散腿跃下鸟背飘然落地。那只鸟则顺势飞到了湖边的一颗大树上,曲起脖子站上一根横枝,看上去有一人多高。
大荒不句山是什么地方?华真行此刻已能明白,对方应该来自昆仑仙境。
所谓昆仑仙境并非真正的仙境,而是一处天然的福地洞天,按华真行的理解,大致跟养元谷差不多吧。
但养元谷是人工打造的,而昆仑仙境乃天成洞天。养元谷只有方圆百里,但昆仑仙境方圆万里,乃世外修行之所,古称西昆仑。
既有西昆仑,便有东昆仑,东昆仑就是世俗人间,大致相当于自古及今的东国。
如今所谓的昆仑盟,其缘起就是东西两昆仑结盟。梅野石被尊为当代神君、两昆仑盟主,就因为他主持促成了东西两昆仑修士结盟共遵散行戒,从此基础上可自由交互往来。
假如是在春光宴,听见这样的报号,华真行会照例带着神念答一句:“养元谷,华真行。”
但此刻他并没有做声,眼中带着戒备与质询之色,就这么冷冷地盯着伏凌客。
他今天是与游方私下斗法切磋,为了不惊动外界,还特意跑出这么远,找了这么个冷僻幽静的地方,摆明了就是不想让人知道这回事,况且他还输了,就更不想让人知道了。
伏凌客也是一名修士,观其做派至少也有大成修为,咋就这么不懂事呢?而且据华真行所知,像这样的偶遇,可能有三种情况。
其一,是伏凌客本就在此立洞府修行,却被不知情的华真行与游方斗法惊动,故而现身相见。
其二,伏凌客只是路过,恰好看见了这场斗法,故而现身打个招呼。
其三,伏凌客一路跟踪来此,从头到尾看完了斗法,确定此地只有华真行一人之后,才正式现身相见。
这三种情况各有讲究与忌讳,来者如此开口,那么最后一种可能性就最大了。
华真行虽然比杨老头好管闲事,但他并不是一个多事的人。
游方当初提醒,他可能被不怀好意的人盯上了,创造个机会或许就能将这样的人钓出来。华真行虽不怀疑游方的话,但也不希望这种事真的发生,所以此刻也多少有些生气。
见华真行不开口,伏凌客又问道:“华真人何故发愣?”
华真行叹了一口气:“刚才的情形,你都看到了?”
伏凌客笑了:“华真人年纪轻轻,能有如此修为手段,已是当世俊才。方才只是惜败而已,实不必介怀!”
他看似举止很得体,说的话也挑不出什么毛病,换一个人也许笑谈几句就揭过了,华真行却眉头微皱道:“我介意的不是这件事,只是想问清楚,你怎么会在这里?”
伏凌客倒也直接:“当然是追随华真人踪迹而来。”
华真行:“为何不在春光宴见面?”
这句话有双层含义,一是指想见面可以去春光宴,二是指华真行并未在春光宴见过他。华真行别的方面手段不说,至少认人和记人是极准的,确实没在春光宴的“观众”中见过此人。
伏凌客:“房隆关把持座次,枉做小人,故而出此下策,跟随华真人来此见面。”
华真行一听就明白了,伏凌客没在牛以平那里排上队,也没有接到几里东国菜的宴会邀请。
牛以平之所以给华真行排个时间表,约定好每餐都和谁见面,其实代表的不是华真行,而是昆仑修行界做事的礼数与规矩。而且这是牛以平的个人行为,与房隆关这派宗门无关。
华真行是春华学生,牛以平是春华的校领导,而且牛以平修为不高,人缘却挺广,所出身房隆关又是一派历史悠久的小宗门,由他出面不犯忌讳。
假如华真行找一位大派高人来安排这事,难免就有狐假虎威的嫌疑。比如委托于苍梧,且不说于大侠有没有这个闲工夫,假如于苍梧指定谁来和华真行吃顿饭,对方来还是不来?
假如不来的话,就驳了于大侠的面子,假如来的话,他究竟是冲华真行还是冲于苍梧来的?同样的道理,华真行托石双成帮忙也不合适,尽管石双成与华真行同在春华大学。
事情由牛以平来办,就没有这种问题。
华真行并没有主动要见谁、非得传授人家养元术功诀,只是每天都在春光宴吃饭,对他感兴趣的人都是自己找上门的。
于苍梧头一天打了个样,等于是立了个规矩。各派修士不可能一哄而上,大家做事都要讲究缘法,那么身为京城坐地户的当代房隆关大弟子牛以平,出面帮着张罗是顺理成章。
此刻听见伏凌客的言语,华真行暗中说了声抱歉,这回又让牛处长背锅了。
春光宴的菜就只有那么多道,华真行也只能吃那么多顿,所以怎么安排,就得牛以平自己掂量了。
华真行虽然摆出了一副来者不拒的姿态,但牛以平并不傻,身为修士,还是春华校办副主任这样的干部,很清楚应该怎么做。
牛以平安排的人,首先都是带着善意来和华真行结交的,至少不会因为理念分歧发生冲突,否则就不是结缘而是结仇了。
其次牛以平也很清楚,华真行想结交什么样的人。
华真行对隐居清修的世外高人不太感兴趣,那种人也不会屈尊为了养元术功诀,特意跑到春光宴来陪他吃一道菜,他想结交的都是愿意在世上做事的人。
话虽未明说,但牛处长也能品得出来,也只有这种人会对华真行推广养元术的做法感兴趣,否则大家谁也不缺什么修行功诀。
所以一听伏凌客的自我介绍,华真行就能猜到牛以平不会安排这样的人,甚至伏凌客根本就没有找过牛以平……
华真行心中如是想,口中答道:“我在东国人生地不熟,每日于春光宴吃饭,是尊长交代的修行,众昆仑道友皆是不请自来,只为结善缘而已。
房隆关的牛道友就是帮个忙,以免场面杂乱。我与你素不相识,亦无相约,何来房隆关做小人之说?”
伏凌客颇有风度地点头道:“华真人所言有理,我倒不必对房隆关有何看法。各派修士,皆与华真人素不相识,亦无相约,我想见华真人,今日也是不请自来。”
他从现身开始,始终是一副世外高人范,神情语气都拿捏得很到位。
华真行却摇头道:“伏凌客,你若想见我,哪怕在校门口堵我也行,为何一路跟踪至此?我到春华大学读书,可是受过安全教育的。老师说过,碰到你这种私下尾行的变态,应当立刻报警!”
这句话差点将伏凌客给整不会了,修士之间打交道,自古都有一套话术体系,可是华真行显然没按这个套路来。
伏凌客脸色微微一僵:“如此现身相见,确有几分唐突,但只为私下说话方便。我有几件事,今日想好好问问华道友。”
华真行:“有事问我,可以明日去春光宴,要么饭前、要么饭后,别大半夜鬼鬼祟祟的。我与你素不相识,也不想回答你的问题。”
说完话他本打算转身就走,却突然怔了怔,并没有立刻离开。
大半夜走道一个僻静的地方,突然蹦出来一个人有事情问你,华真行对此太有经验了,基本上都是问你有没有钱啥的,接着可能就把刀掏出来了。
按华真行从小的经验,对这种情况,第一选择当然是赶紧闪人,难道还真要回答对方什么问题吗?可恰在此时,元神中的“欢想国任务系统”又有了动静——
任务二十二:斩伏凌客(实在打不过就算了)
任务奖励:上品法宝雾灵盏(无形之器),空间神器一件(你还没本事打开),美味异兽肥遗(炖烤皆宜,食之大补),顺便敲打昆仑盟(很多人你都打不过,怎么办?)。
华真行表面虽很镇定,其实也被吓了一跳。他如今早已知道元神中那个“系统”是怎么回事了,也清楚杨老头今夜来了雾灵山,这应该是他老人家现场发布的新“任务”。
可是任务内容也太过分了、太跳脱了!居然还有相当于括号内容的补充注解信息。
华真行对伏凌客的确没有什么好印象,但也不至于因此就把对方给宰了吧?这又不是什么生死大仇!
至于所谓的任务奖励,前两件东西应该就是伏凌客的随身之物。至于那只华真行不认识的大鸟,原来是只名为肥遗的异兽,这是把它当成了食材吗?好凶残啊!
至于最后一个奖励,敲打昆仑盟。华真行自认可没这个本事,昆仑盟有多少高人啊,就算自家三个老头一起上,也未必能打得过吧?
但此敲打非彼敲打,应该不是与昆仑盟动手开干的意思,而是让昆仑盟去解决类似伏凌客这种情况,否则华真行一个人可搞不定那么多高手。
以华真行对杨老头的了解,他老人家绝非凶残之辈,更不会没事就喊打喊杀。之所以有这样一个任务出来,应该是杨老头已经料定,伏凌客今夜断不会轻易放华真行离去。
杨老头的意思应该是,只要对方出手了,华真行就当全力反击不要保留。至于他打得过打不过,则是另外一回事,还有杨老头在呢。
458、打埋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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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真行只是愣住了一瞬,接下来仍是转身便走。既然杨老头一直没有挑明“系统”是怎么回事,华真行也乐得装糊涂,虽然已经有了任务,但他行事还是按自己的风格。
转身的时候,华真行就知道自己走不掉了。杨老头突然发布那个任务,也是在提醒他要注意什么,因为任务奖励的第一条,就是对一件法器的介绍。
雾灵盏,听名字就与今天所在的雾灵山有缘呐,它是一件无形之器,假如华真行不明状况很容易被暗算。
华真行并不是一名“正统”的修士,甚至很难形容他是哪一类修士或神术师,甚至自古以来就没见过。
若以成就论,其修为虽远远算不上世间巅峰,但也可称开宗立派的大宗师了,但是另一方面,他有太多的东西还没学。
比如丹法方面,能玩得转九转紫金炉大阵,那绝对是外丹大师的水平了,而且还能炼制出春容丹这种奇药,但他修行至今,却并未亲手炼制过多少种修行灵丹。
再比如器法方面,华真行是偏实用的选手,几位老人家从一开始甚至都没有刻意教过。
是他自己在洛克那里学了纸飞机术,墨大爷才传了木鹊术,然后他又捣鼓出了有光珠,目的是用于四级及五级养元师考核,实在想不出比这更简单的法宝了。
但他本人用的法宝,入手的起点太高了,刚刚削了根树棍,转眼就变成了神隐枪,以至于后来整个定风潭的宗门藏器,到了他这里主要价值也只是研究参照。
假如一个人的起点太高,那么某些方面的底层认知可能就缺了某些环节。
定风潭遗物中,春雨剑和一潭春水这两件法宝,都在有形与无形之间,但并非纯粹的无形之器,所以他对这一类法宝了解得还不够透彻。
纯粹的无形之器非常难得,材质并非普通的天材地宝,炼制的机缘也很有讲究,它是可以彻底化为无形的。伏凌客手中的雾灵盏乃上古所传宝物,就是一片飘荡在山间的雾。
雾可浓可淡,直至微不可察,具体弥漫覆盖的范围能有多广,要看御器者的修为法力。
神器可随形神变化,而无形之器的特点则是千变万化,雾灵盏虽非神器,但比很多神器更加诡异难防。
所谓盏,乃是灯盏之意,点亮灯盏需要灯芯,灯芯就是御器攻击时锁定的对象。
比如伏凌客想攻击华真行,弥漫的雾气驳岸是灯油,点燃的对象就是华真行的形神,无论他有多么好的身法都不可能闪避,因为已身在雾中。
假如杨老头不暗中提醒,华真行肯定会吃亏的,但已经了解对方手段,便不难发现痕迹,他转过身时,已觉察山谷中雾气飘荡,如罗网暗布,有些显然并不是普通的自然之雾。
假如他不小心吸入了雾气,便等于暗中受制于人,到时候是死是活只在伏凌客一念之间……就差那么一点啊!
运功护形神,使雾气不近,刚迈出两步,只听伏凌客的声音又在前方道:“我有一问,华真人意欲何为?此非我一人之问,而是众道友之问。”
再抬头看,伏凌客仍站在原地。
这是怎么回事?华真行明明转过身了,可是面前的景象仍与刚才一模一样,就似他刚才根本没有转身迈步,或者整个山谷顺着他的身形也转了一百八十度。
华真行已在迷雾阵中,迷雾有封困妙用,也可扭转感知与声光方向。
伏凌客这一问是带着神念的,同时也带着冲击元神的法力,相当于灯盏已点亮,攻击的是其元神,让华真行回答他的问题,同时也让华真行自行剖析道心,相当于问道或问魔。
假如华真行修为不足或元神无备,这一下可能就会陷入内心中的问论,要么给出合理的解答,要么伏凌客主动撤了法术,否则都有可能导致元神崩溃。
神念冲击不仅是一段文字,它包含复杂的意象。伏凌客主要在问华真行,他做这一切的目的是什么?同时也在告诉华真行,这与修行的真意相悖。
假如换成一个旁观者的视角,来看华真行的所作所为,你也可能觉得他很可疑。从万里之外的凶蛮异国而来,自创了一门可达大成的功诀,然后挨个传授给各派修士。
自古以来有人这么干过吗?法不可轻传,更不可妄传,这早就是修行界的共识了。凡是这么做的,几乎清一色都是居心叵测之辈,更有祸乱世间之举。
其实当初牛以平也对华真行有过类似的疑问,华真行直接以神念回答了,牛处长也理解了,事实证明华真行确实没有违反散行戒,至少目前还没有。
华真行是来收买人心的,还是怂恿大家都去犯错误的,想借此带偏整个昆仑修行界的风气?伏凌客今天一定要问清楚。
华真行从小在几里国长大,与昆仑修行界并没有多少接触,他其实并不清楚,自己的行为相当离经叛道,甚至已惊世骇俗。
尤其是通过这段时间在春光宴的交流,昆仑修士基本都了解华真行或者养元谷在几里国都干了什么。他们在社会上搞养元术培训班,按层级选拔养元师,还给颁发资质证书。
更有甚者,华真行居然还计划将养元术培训推广道全社会的公民教育中,纳入中学义务教育课程。
假如他就是在万里之外、兔子不拉屎的小国悄悄这么干,估计影响也不大,可他在平京城内大肆散布养元术功诀以及自己的理念,这又是什么目的?
伏凌客来自西昆仑,但他未必就是代表昆仑仙境的修士,而是整个昆仑修行界的某一类人,他们与华真行之间存在理念冲突。
其主要的分歧已不是能否遵守散行戒,而是修士与普通人之间是否要保留界线?自古以来,那层若隐若现的神秘面纱,应不应该彻底揭开?
对于这个问题,华真行不能以话术搪塞,比如说什么我就是在调训与培养传人、只不过培养的规模大了点云云。
华真行选择的就是彻底揭开,自古谁都没这么做过。
就算大部分人最终无法成为修士,但他们上学的时候都修炼过养元术,亲朋好友当中肯定也有养元师,社会上还有公开的证书考核。
那么所谓修行与修士,对他们而言将变得不再神秘,但这么做真的对吗?
修行,注定只是少数人能踏上的道路,就算按华真行的方式去推广养元术,在最理想的状态下,最终能成为修士者也是千中无一。
在这个过程中浪费了多少资源且不论,指出一条绝大多数人此生注定走不通的道路,会给人们的心灵带来多大的冲击?普通人对于那些幸运的成功者,又会有怎样的观感?
有很多东西,没有修为在身便难以理解的,所以自古以来,保留一道无形的界线,早已成为全体修士的共识。
伏凌客的神念设问有很多层次,比如可以抽出一个焦点问题:修士是否应该在社会中公开其修士身份?
很多人其实是不愿意公开的,很多时候也没必要公开甚至不便公开。
那么按华真行的做法,养元师的身份是公开的,至少绝大部分养元师从一开始就很难隐藏这个特殊身份,届时又跟怎么处理?
这种元神问论之斗,外人看着悄无声息,其实异常凶险。
华真行怎么回答?他没有中招陷进去,也根本没回答,抖手将一杆莲叶大伞插在身侧,瞬间青光垂落,于迷雾中护住形神。
再一转身便端出了一挺大家伙,随着火舌吞吐,爆鸣声震耳欲聋!
不是电影里的那种六管加特林,那玩意根本就不是单兵手持武器,华真行掏出来的是一挺七点六二毫米口径通用机枪。
没有副机枪手不好挂二百发弹链,所以挂着七十五发弹仓。
所谓通用机枪,配三角架可当重机枪,配两脚架可当轻机枪,架在装甲车上可当随行机枪,也不是单兵能手提发射的武器。
枪身上方有个提把,是为了转移阵地时携行方便,但华真行能控制住这只枪,左手提枪右手撸扳机,七十五发子弹不到十秒就全打出去了。
这太突然了,伏凌客恐怕做梦都没想到还有这一出!
华真行瞄准的不是后来看到的伏凌客,而是他刚才站的方位,迷雾虽然能扭转声光,但华真行却知道他在哪里。
漫天迷雾突然收紧,瞬间便浓得化不开,如绞网般勒向华真行,却被莲叶大伞阻隔在外。修为不到九境,不可能同时操控两种法宝,华真行正在催动神隐枪,但机关枪可不是什么法器。
这个距离只有几十米,通用机枪的威力可以将人撕成碎片。可迷雾似深渊,子弹打出去便不知消失在哪里,就连曳光弹划出的轨迹都被迷雾吞没。
华真行暗道一声厉害,伏凌客的修为绝不在自己之下,他本也没指望机枪能奏效。
通常在战场上,机枪不是这么用的,也不太可能一撸到底,一次把七十五发子弹全打光。枪管已经发红了,华真行顺手就把它扔了,然后又掏出来一挺步枪。
伏凌客也出了一身冷汗,假如不是华真行身在迷雾中,其一举一动都逃不过他的感知,刚才差点也没反应过来,还好及时催动雾灵盏,将弹道都给拨开了。
这时他又看见华真行换了枪,机枪没用难道步枪就有用吗……有点不对啊,枪没上弹夹,枪管下面却有个粗筒子,是挂载式四十毫米榴弹发射器,这玩意伏凌客不认识。
不论他认不认识,华真行已经将一枚高爆枪榴弹打了出去。正前方一声炸响,迷雾散开,华真行终于窥见了伏凌客本人的身形向后跃退。
伏凌客并没有受伤,只是顺势被爆炸的冲击波崩离原地,还施法拦下了所有的弹片,雾气已经不再攻击华真行,而是化为一道仿佛粘稠的空气屏障护身。
伏凌客的发髻也散开了,样子多少有些狼狈,他是被华真行打懵了,怒喝一声:“找死!”
华真行只打出了一发枪榴弹便把枪又给扔了。其实在这么近的距离,用热武器对付这样的高人很冒险,搞不好会弄巧成拙,所以绝不能让对方反应过来。
假如对方也熟悉热武器,你扛个火箭筒还没等发射,对方可能就施法撞了引信,给你来个炸膛。
华真行以前用热武器埋伏过修士与神术师,后来随着自身修为的增长,他已明白当初多少是有些弄险了,但好用的手段还得用,就看怎么用。
步枪扔掉,他顺手就把莲叶大伞给拔了起来,而伏凌客已怒喝着发出了攻击。
雾灵盏化为一只巨大的怪手,朝着华真行抓了过去,这一下可是尽了全力,而华真行也没有躲闪,莲叶大伞化为一杆青缨枪,针锋相对直刺而出。
这时他的元神中好似听见了两个人的喊声——
“莫……”
“休……”
发出第一声的不知是谁,第二声应该是杨老头发出的。但箭已在弦,相斗中的两人都不可能停手,这时候假如一方停手而另一方没收手,便是谁停谁死啊。
华真行这一枪,使得就是刚才游方的招式,宛若千军万马奔腾冲阵,刺中怪手时枪上青缨陡然炸开,化为万千雨丝穿透迷雾。
伏凌客原本信心满满,他方才旁观了华真行与游方斗法的整个过程,华真行虽然修为不弱,但也不是他的对手,这一击自可将其制住。
华真行一开始以神器护身,反击动了机关枪又有枪榴弹,在伏凌客看来即使算应变神速,但也是无奈示弱之举,因为真的斗法,华真行的确还差了些火候。
此时伏凌客才突然意识到,自己可能是让那俩小子给演了,华真行这一枪的威力,比刚才所见可大得多!
伏凌客倒不至于敌不住,但华真行也不是他能轻松拿下的。假如华真行打定主意想跑,他还真不一定能留得住对方,既有如此手段,这小子刚才还动什么机关枪?
错愕间伏凌客仍很镇定,雾灵盏所化怪手已缠住神隐枪使其难再变化,满天雨丝成雾,春雨剑的攻势尽数化解,可就在这时他心中大骇,也听见了鸟鸣示警。
山谷中雨雾弥漫,湖泊上的碎冰、周围岩壁上的冰挂、空气中真正的水雾、上空的云层,仿佛都受到了某种激引,一股锋锐的力量汇聚,化为一道无声的霹雳。
神霄天雷剑,正一门不外传的独家秘术,只有本门大成弟子才能得授功诀,怎会被华真行施展出来?
伏凌客已经来不及分辨真相了,他对神霄天雷剑也不熟。
华真行施展的还是春雨剑,但春雨剑术的意境虽妙,威力总还是稍差了一层,若春雨中有惊雷霹雳,又是什么效果?可以唤醒休眠的生机,也可以霹灭生机。
华真行只是在春雨剑中凝聚了神霄天雷剑意。就是一丝剑意而已,并非正一门的神霄天雷剑诀,但偷袭效果已拉满了。
伏凌客没挡住,也没法躲闪,只能分出一片雾气凝为华盖去接。
雾能接住雷吗?伏凌客向后飞退中形神一僵……与此同时,湖畔高枝上的怪鸟已经掠翅直扑而下,长长的尖喙发出骇人的红光。
坐骑救主,这只异兽肥遗直接冲向了华真行,只要牵制住华真行片刻,就能让伏凌客缓出手来,这是唯一正确的选择。
忽有一道白光从树丛中飞起,居然是游方留下的匕首,或者说短剑。那把光华不显、平平无奇,被随手扔掉的小攮子,其名秦渔。
秦渔既是此剑之名,亦是剑灵之名。
华真行今天算是涨了见识,不仅第一次见到了纯粹的无形之器,也第一次见识了有灵之器。那把短剑飞出,神识所见,却是一名身穿月白色长裙的女子挥剑上斩。
怪鸟肥遗尖鸣着在空中疾掠,尖鸣声也带着冲击元神的法力,却被飞起的白光来了个开膛破肚,鸣声立止栽落湖中,又击碎了一片冰面。
华真行看见了这一幕,但出手丝毫未受影响,神霄天雷剑意并没有真正劈落伏凌客,伏凌客见势不妙已飞速后掠,只是形神有片刻僵直。
这一点时间就够了,还没等他身形落地,神隐枪已直刺胸前。枪尖并没有透体而过,而是将他在半空中震散为一片血雾,丝毫还手的机会都没有了。
秦渔化为白光飞向山外,应该是被游方召回。怪鸟砸碎冰面沉入湖中,伏凌客已原地消失,只有一片凝固不动的轻雾还飘在半空,夜色中唯有神识可察。
华真行收起神隐枪,款步迈向伏凌客被斩之处。
山谷外的高空上,有一人目瞪口呆道:“杨老前辈,您为何阻止我出手救人?”
杨特红凌空站在他对面不远,沉着脸道:“梅盟主,我怎知你会向谁出手?”
459、真不容易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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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那人竟是昆仑盟主梅野石,是一位衣着普通却器宇不凡的中年男子。方才伏凌客将雾灵盏化为怪手抓向华真行时,梅野石就已准备出手阻止。
按梅野石当时的判断,华真行恐难以抵挡伏凌客的全力一击,他是想阻止伏凌客伤人,不料杨老头却阻止了他的阻止。
接下来的情况出人意料,处于弱势的华真行,居然干脆利落的反杀成功!
梅野石叹了一口气:“我想阻止的人是伏凌客,若是那样,伏凌客罪不至必死。”
杨特红:“小华这孩子宅心仁厚,没什么缺点,就是从小碰到的坏人太多,有点缺乏安全感,请梅盟主理解。”
今天这事,是伏凌客先动手的。华真行不想和他废话,选择转身就走,而伏凌客已布下迷雾,发动了元神攻击。。
华真行未中暗算,这时候他可以选择回答问题,来一场修士之间所谓的论道,但是华真行并没有,而是直接掏出了机关枪开火。
因为修士之间的问论是有讲究的,要么是尊长问传人,以验其道心,要么是在公开的法会上双方互问,以展示其修行感悟。
伏凌客在错误的时间、错误的地点、用了错误的方式,华真行当然可以不接受。
修士之间的斗法切磋,也是有前提条件的,要么像游方和华真行那样,互相约定好且有绝对的信任。
因为他们的每一招,都有可能取对方性命,假如一方接不住,心里很清楚另一方会及时收手,届时便等于分出了胜负。
同门演法切磋,失手误伤的情况也偶有发生,大多都是因为修为不足难以控制术法,是有意还是无意就很难说了。
对游方和华真行这样的大成修士而言,基本不会有这样的失误。假如是普通修士之间的演法切磋,为了避免误伤发生,通常都要请修为高超的尊长坐镇护法。
华真行和伏凌客之间可没什么约定,假如不想局面最终不可收拾,伏凌客可以先收手。
伏凌客有一个机会,就是华真行打出高爆枪榴弹之后仍处于守势,伏凌客可以撤回雾灵盏护身,而不是继续祭出大杀招,然后以一道神念告知对方欲止斗。
华真行愿不愿意停手是一回事,但伏凌客若想停手便只有那个机会,可惜他并没有。梅野石看得很准,一见伏凌客不打算收手,他就准备阻止了。
杨老头从小就告诉过华真行,假如已经有人拔枪指着你,你不能赌对方是否真的想开枪,更不能赌对方的枪法怎样、枪里是不是有子弹。
这样的教育,在华真行所处的环境中是非常有必要的,与对方是普通人还是修士无关。华真行既没有责任也没有那个闲工夫,去分辨伏凌客究竟是什么企图。
华真行不了解伏凌客,而伏凌客也不了解华真行。
梅野石没有再继续纠缠这个话题,而是皱眉道:“神霄天雷剑,他怎么可能施展?”
杨特红反问道:“那不是正一门的神霄天雷剑决,而是神霄天雷剑意,梅盟主您本人难道既不会吗?”
梅野石苦笑道:“肯定不是我教的,石双成也不会,更不可能是广任教他的。”
杨特红:“那你又是从哪里学的呢?”
梅野石:“我师父教的啊。”
杨特红:“令师是正一门弟子吗?”
梅野石:“我师父虽不擅炼器,也不怎么会炼丹和制符,但他会什么我都不意外。可是我也很清楚,他会指点小华很多事,甚至会送他九转紫金丹,但绝不会直接教他神霄天雷术。”
杨特红:“神霄天雷已经让你说出了两支传承。除了正一门独家秘传的神宵天雷剑诀,还有你三梦宗的神霄天雷术法。但你别忘了,这世上还有第三支传承。”
梅野石有些意外道:“梅家原?”
杨特红:“游方的母亲姓梅,他也是在梅家原长大的,与你的祖上千年之前颇有渊源。我原先不敢肯定神霄天雷术是否在梅家原传承至今,如今可以确定了。”
梅野石:“游方得到了这一支传承,然后又教给了华真行?”
杨特红:“唯有此解。”
梅野石:“原来如此!但神霄天雷术可不好学,对资质、悟性要求都很高。”
杨特红:“你这是自吹自擂,还是看不起俺家孩子?你当年能学会,凭啥小华就学不会?”
梅野石:“华真行认识游方,时间还不到一个月吧?若说两人之间有什么交往,也就是最近这一周。可他已能在春雨剑中凝聚一丝神霄天雷,还是用神隐枪使出的春雨剑?”
这句话的信息含量有点超纲,只有修士才能完全明白。神隐枪并非春雨剑,用这件神器的变化施展春雨剑术,说明华真行下了足够的功夫去领悟并融合。
这些就不说了,总之从小就有杨老头这等高人指点。但是他跟游方才认识几天啊,便又能在春雨剑意凝聚一丝神宵天雷?
杨特红呵呵笑道:“梅盟主年纪轻轻便被人称为一代神君,从小也经常被人夸为天才吧?”
梅野石:“那倒没有,师父总骂我笨。”
杨特红有些同情道:“与你师父相比,你属实太笨了些,碰上那样的一位师父,你也确实不容易。”
梅野石岔开话头道:“杨老前辈教得好啊。”
杨特红的胡子微翘:“其实我都没怎么教,当初就是给了小华一杆神隐枪,很多本事都是他自学的。”
这时梅野石又看向山谷中央,有些愣神道:“这两小子干啥呢?”
杨特红:“显而易见,还用问我?”
梅野石欲言又止:“他们难道不知……”
杨特红:“他们知道,知道我在,也知道你在,还知道有别人在。”
梅野石:“知道我在?这怎么可能,连我自己也都是……”
杨特红:“他们不知梅盟主会亲自来,但知道一定有别人来,有像你这样的人,也有像伏凌客那样的人,否则今天这出戏不是白演了?”
梅野石:“心可真大啊!”
杨特红:“这不叫心大,叫敞亮!”
华真行在干什么呢?此刻游方已返回山谷,两人研究了半天悬浮不动的那片雾,也就是伏凌客留下的无形之器雾灵盏。
法宝妙用通常要有师传,否则入手之后还得参悟试演,短时间内难得要领。
但伏凌客方才已经做了很好的御器示范,杨老头也暗中教了华真行此器妙用,华真行研究片刻已能将之收起。
华真行又在伏凌客的葬身之地捡起一枚杏仁状的东西,皱眉道:“这是一件空间神器,可惜我打不开,游兄有没有办法?”
游方摇头道:“我也没招啊,修为毕竟还差些。这不是那种拿到就能用的空间神器,华老弟想如何处置?”
华真行:“我倒认识几位长辈,都能把这东西给打开。但我们杀人非为夺宝,也不清楚那伏凌客是什么来路,这件空间神器和那无形之器,我回头都托石双成交由昆仑盟处置。”
神器皆有神魂烙印传承,其神魂烙印由神器打造者所留。那么有人未得传承却得到神器,能不能用得上呢?这又分几种情况。
假如修为高超,御器之法又相当精熟,可以自行感悟此神器的妙用,相当于领悟神器打造者的思路,就似破解密码,也能部分发挥神器妙用。
其二是在此基础上,洗去打造者留下的神魂烙印重新祭炼,留下自己的神魂烙印,这就是水磨功夫了,想做到这一点至少要有九境修为。
对空间神器而言,想打开已有的神器空间取出里面的东西,就必须用第二种方法,别看华真行和游方本事都不小,可毕竟都没有九境修为。
游方不无羡慕道:“我听说有一种神器,比如就是最普通的空间神器,并无神魂烙印传承,拿来之后自行祭炼一番就可使用。”
华真行:“游兄缺空间神器吗?”
游方苦笑道:“这种东西谁不缺,我师父没有,当然也不可能传给我,难道还指望别人送吗?就算我有机缘或可得到,但门人弟子、亲朋好友也总是缺的。”
华真行一时无语,他其实也没有空间神器,却有两件至难得的洞天神器,一是扶风盘,二是炼妖葫,好像都是别人送上门的。
扶风盘现在不能乱动了,已成为养元谷的洞天核心,炼妖壶却随身带着呢,不仅是他修炼养元术的凭借,也能当空间神器使用。
华真行:“回头我想想办法,找机会送你一件。”
游方:“华老弟办事说话,可不是一般的大气!换一个人别说学不来,恐怕连装都装不来。”
华真行:“我可不是说客气话,游兄也很大气啊!这事回头再说,先去收拾那只鸟吧。”
沉入湖中的异兽肥遗被捞了起来,血都放干净了,就在湖水中洗剥,然后华真行变戏法般在湖边支起一口大锅,接着又在旁边支起了一个大烤架。
游方:“你随身到底带着多少零碎,机关枪就算了,这么大一口锅是怎么回事儿?居然连无烟碳都有!”
华真行腼腆道:“也不算太多,就是一杂货铺的东西。我来炖你来烤,你都需要什么调料?”
游方:“什么调料都有吗?”
华真行:“只要菜谱上见过的都有,肯定比一般饭店的后厨齐全。”
两人说话不耽误动手,华真行又摆开了一张操作台,开始分解那只大鸟。异兽肥遗看着有一人多高,其实去了毛只有五十多斤重,还是连皮带骨的分量。
那一对长喙材质十分特殊,应该是可以打造法器的天材地宝,这东西就不必交给昆仑盟了,游方顺手收了起来。
两人研究了一番,哪些部位可以下锅炖、哪些部位更适合做烧烤?意见竟出奇的一致,看来都是精通厨艺的吃货。
点火之后,大锅冒出热气,烤架上也吱吱作响,香味飘出很远。烧烤当然用华真行带的无烟碳,炖锅则是就地取的杂木枝。
忙活了半天,两人对望一眼道:“好像做不熟啊。”
华真行:“看来跟铁锅炖大鹅不太一样。”
游方:“这是异兽肥遗,咱们就别只用凡火了,当加修士真火。”
没过一会儿,山谷中的香味突然变了,方才只是正常的肉香,此刻是难以形容的诱人气息,让人一闻就觉得饿。
华真行又摆开了一张长条餐桌,坐十个人都没问题,椅子放了五张,餐具也放了五套。他和游方面对面坐下享用这顿宵夜,那边锅里接着炖、架上也接着烤。
游方:“还有人来?”
华真行:“这里当然不止你我,方才伏凌客不是来了吗?”
游方:“你为何摆出五副碗筷?”
华真行:“我所知者还有三人,假如客人更多,再添碗筷就是。游兄,我有句话想问你,此前你帮我的忙,因为我传授了你养元术,但是……”
游方头也不抬道:“但是我为何要陪你趟这趟浑水?”
华真行:“我大致就是这个意思。”
游方笑了:“因为我发现了!”
华真行:“你发现了伏凌客?”
游方:“我发现的不是伏凌客,我只是发现了有人看你不顺眼。因为我和你一样,在伏凌客那种人眼中,都不是正经修行人!”
华真行:“此话怎讲?”
游方:“你新来的,而且也不混昆仑修行界。昆仑之变,并不因昆仑盟设立而止,千年所未有之大变局,昆仑盟的设立,只是其发端而已。
有很多人并不适应……”
游方介绍的情况,华真行不太了解,背景有些复杂,需要从头说起。
一千二百年前,正一祖师在正一三山会盟天下各派,将不愿遵守散行戒的修士都赶到了昆仑仙境,令他们不要祸乱人间,从此东西昆仑隔绝。
一千二百年后,在梅野石的主导下,东西两昆仑重新打开藩篱往来,在世间共尊散行戒,这就是如今的昆仑盟。
到此为止发生的事情,还可视作是传统的回归与复兴。就算是梅野石设立的三梦宗,也是很正统的修行传承宗门,而昆仑盟的骨干则是千年传承至今的十三大派。
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就很有玄幻了,新的变化越来越剧烈。
昆仑盟成立后不久,就与冈比斯庭之间发生了一番冲突,在此期间白少流与坐怀山庄崛起。
白少流年纪轻轻就有了九境修为,他在平息这场冲突中起到了很关键的作用,按修士的通常理解,这就是应天道而生、得大气运机缘之人。
白少流虽然在某些方面有神术师的特质,但坐怀山庄基本还是正统的宗门模样,接下来却出现了一位更另类的修士,就是地师游方。
地气宗师传承古已有之,但在正统修士眼里,这帮搞风水的只是江湖上旁门左道。很多修士也精擅风水堪舆,但这只是一种术法,几乎无人以此为修行根本。
地气宗师这个尊号听着牛逼轰轰,却更像是一般江湖人的自娱,正统修士并没有当回事。
历代地师中很多人修为都不到大成,只是江湖八大门中风门的监察者,代表了一股良莠不齐的江湖势力,谁能料到会蹦出游方这么一个异数。
江湖风门也有很多流派,但自古都没被当成真正的修行传承宗门。
但游方这个人是无法被忽视的,不要以为他区区八境修为很低,已经是昆仑年轻一代中的翘楚人物。
游方代表了另一种类型的秘法传承,因为他的出现,江湖风门乃至江湖八大门的“修行流派”,也正式加入了昆仑盟。
游方还有两点特殊之处,其一是他祖上与正一祖师颇有渊源,其二是他与白少流、成天乐、丁奇这几位“新时代高人”的关系都很好,总之就是背景和关系都很硬。
白少流、成天乐、丁奇这三人有个共同的特点,都是在昆仑盟成立之后才踏入修行门径,出身普通并无大派宗门背景,甚至都没有明确的师承,却在三十岁之前便已突破九境修为。
三十岁之前突破六境大成修为,便会被视为天才,九境是什么概念?那已经不是凡人了!
成天乐是姑苏万变宗宗主,华真行得到过其亲手祭炼的陆吾符,前不久还在春光宴见过万变宗的护法毕明俊。
成天乐也是一位另类修士,创立了一派专门指引妖物修行的宗门。
自古妖修并不罕见,很多大派宗门也曾收服或豢养妖物,经常有妖修弟子。比如梅野石就有两名弟子,分别是蛇妖和花精。
但是整个宗门专为妖修创建,秘法传承就为点化妖修,这可是破天荒头一遭。
至于丁齐老师,与华真行已经很熟了。丁奇之奇,就在于自创了一门全新的秘法,完全不同于传统修行。更不可思议的是,丁奇可谓无师自通,居然也突破了九境。
说无师自通,也不是毫无前人经验可鉴,丁奇是借鉴了江湖八大门秘术,另辟蹊径自创了方外秘法,找到并打开了一批方外小世界,成立了一个方外联盟。
所以方外门与江湖八大门的关系,天然就很紧密,其很多元老人物就出身江湖八大门。
白少流和成天乐且不论,游方与丁奇的另类之处在哪里?
传统修士或者说正统修士,参禅悟道、炼丹服饵,所追求的都是大自在超脱与逍遥,哪怕有出世、入世之说,人世间也不过是其乘舟所渡之江海。
但游方不是这种人啊,他代表的是江湖术士,就似江海中的鱼。这一类人,自古都是被正经修士所鄙弃的,而且极少有游方这么高的修为境界。
他们虽有些术法手段,但大多皆不入流,更没有修士的自觉,学各种手段的目的,都是为了怎么在江湖上谋生钻营、防身自保,难免有很多坑蒙拐骗之举。
对于这些江湖术士,假如没用神通手段只是装腔作势,昆仑盟也管不着。假如他们动用了神通术法为非作歹,昆仑各派遇上了都有责任惩处。
但是还有些人,他们好像也没干坏事,比如就是变戏法卖艺、给人看个风水,也算正当挣钱谋生,这又怎么管?只要不过分就视而不见吧。
将江湖术法流派正式纳入昆仑盟,在正统修士看来,好歹还有匡正劝邪、促其自律、便于监督等积极意义。可是方外联盟的出现,又是另一种情况。
方外秘法虽借鉴了江湖八大门秘术,但丁奇可不是江湖术士,方外门就像是搞专业学术研究的,修行所求,就是研究与探寻世间各处方外秘境。
方外秘法毕竟也是一门修行秘法,所以外门联盟还是从整体上加入了昆仑盟,宛如一个盟中之盟,自成一派。
总之昆仑盟近些年的变化,可以说包容性越来越广,也可说越来越像一个杂货铺,而且大家都是手段非凡之辈,梅野石这个盟主也真不容易啊!
事到如今,杂货铺里又闯进来一头野牛犊……
游方介绍这些情况时,并没有用神念,就是正常开口讲述。尽管声音不大,但是有高人在这一带若想远远探听,应该是可以听见的。
比如并未现身的梅野石和杨特红,就能听得很清楚。
说到这里,游方又问道:“若论秘法修行,阁下这种修士,是正宗得不能再正宗、正统得不能再正统,我万万不能与你相比。
但你做的那些事,太令人意外了。
要说不正经,我顶多算个搅混水的、丁老师就像个搞行为艺术的。而你可是个上来就直接掀桌子的,将太多人那一丝妙不可言的优越感,几乎都给搞没了!”
华真行一本正经、一脸真诚道:“在这里,我不是掀桌子的,就是个摆桌子的。比如现在,我不是已经摆开了一桌肥遗宴吗?”
游方若有所思地点头道:“这话倒也不错!否则我也不可能帮你,而你我此刻也不可能安安稳稳坐在这里。
但我还是要问一句,你做的那些事,究竟有什么目的?其实我与伏凌客一样好奇。”
460、当浮一大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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游方突然问出了这么一句,远处的夜空上,杨特红捻着胡须道:“这小子够机灵,我很看好他的前途!”
梅野石微微一笑:“小游子嘛,行走江湖的要义,就是看人得准、会交朋友。”
游方自称与伏凌客一样好奇,其实他问的话,差不多也是伏凌客刚才想问的,但是换了一种华真行可以接受的方式。
华真行今天杀了伏凌客,因果缘由很清楚,无法归咎于他。但他不把话说清楚,恐也不好一走了之,还有人在看着呢。
今日之事,索性今日了结。伏凌客刚才也说了,那不是一人之问,而是众人之问。
游方有句话说的没错,华真行的秘法修行,是正统的不能再正统、正宗的不能再正宗。。虽然修行本身不太适合用这样的形容词,但若有人一定要这么说,用在华真行身上正合适。
养元术源于上古菁华诀,而上古菁华诀粹正精妙之极,谁也不敢说它是邪门或左道功诀,只是没几个人能学得会,对悟性、资质的要求比神霄天雷术只高不低。
大道至简,这句话人人都会说,但能将之贯彻到某件具体的事,那都是难得的大成就。养元术做到了化繁为简,虽远不及菁华诀精妙,但更易入门与推广。
养元术专事涵养身心,有蕴化生机之妙,谁也不好从这门功诀中挑什么毛病。
仅从这个角度看,华真行本人是正经地不能再正经的修士,否则他也不敢将养元术功诀传授给各门各派的修士。
但华真行的做法却有些离经叛道,甚至颠覆性的改变了修行传承的方式。这种改变可能带来的震动与冲击,是圈外人难以体会的。
迈入修行门径,有两大必须要素,就是机缘与资质。机缘之说过于玄虚,有人将它具体总结为道、法、师、侣、地、财。
华真行降低了这六个条件的重要性吗?当然没有,他只是降低了其稀缺性。至于资质,也不由上师来考察,而是由实践来鉴别。
如此给人的感觉,机缘好像显得不值钱了,资质考察也变得不重要了。原本要有很多前置条件才能给与的东西,很多人仿佛轻松就能得到。
价值巨大甚至无法估量的东西,假如得到得太过轻松,就不仅是珍惜与否的问题,可能还会造成一系列混乱。
比如正一祖师原名梅振衣,还有一个化名或者说化身叫吕纯阳,其师名钟离权。据说钟离权欲收梅振衣为弟子,先后九次试探其品行与心性。
这就昆仑修行界乃至东国神话中,“钟离九试小纯阳”的传说。
为什么要这样做?修行之道过于艰难,越是修为高超的师父,选择弟子就越谨慎,不可能投入那么大的精力去培养一个不该培养或培养不出来的人。
法不可轻传,修为成就意味着什么?谁也不欠谁的,不是谁想拜师就能拜的,别人凭啥要送你神通广大、逍遥自在的机缘?
有一句古语“师徒如父子”,指的是过去学手艺,师傅教给徒弟谋生之道。对修行而言,这种依附关系的紧密程度,甚至超出了父子,想想师父给了弟子什么就明白了。
华真行带来的变化目前还不明显,但将来对现有秩序的冲击可能是瓦解性的,所以游方才说,他就像一个直接掀桌子的人。
华真行提着筷子抬头看着山外的夜色,问道:“游兄,你可知修行最大的妙处?”
游方:“每人见解不同,我洗耳恭听。”
华真行:“在我看来,修行最大的妙处,是成就归于自身,不存在若我修成,你就修不成的情况……”
假如换个人,可能会说修行最大的妙处是能得自在逍遥、超脱于凡人的存在状态,这当然也是正确答案,但华真行却有另一种理解。
在他眼中,修行最大的妙处在于可以“无争”,假如有争,那也是与自己争、与天道争,而不是与他人争。
假如一件东西两个人分,一人多得一块另一人就少得一块,这叫内卷。但修行可以不内卷,修为本身没有内卷关系,至少养元术如此。
没有什么天地灵气你多吸一口我就少吸一口、大道三千你证了一条我就无法再证的情况,那些只是庸俗化的想象。
华真行讲到此处,游方又插问道:“对此有人可能有不同意见,道在师传,比如师父不可能有同样的心力去教所有人,有时也会偏心。”
华真行笑道:“你若非要这样说,还可以举另一个例子。师兄弟二人都想追小师妹,互相攀比谁的修为更高、能得小师妹欢心?对此我也没辙!”
游方举手道:“这个问题的答案我知道,小师妹看上了另一位长得更帅的师弟。”
华真行莞尔道:“所以我明白你的意思,但我讲的是另一番道理。不会因为我修为大成,你就无法求证大成,故而成就归于自身。
若谈世事,有人生于大派宗门之家,不说你了,就说石双成道友吧,但凡她有些资质,定不会耽误修行,灵丹妙药、法宝秘诀、洞天福地一概不缺,可是春光宴的服务员小姚姑娘呢?”
游方微微一怔,随即笑道:“哦,那个天天给你点菜的姑娘啊,我有印象,长得还挺好看。至于其人是否有修行资质,我倒是一眼看不出来。”
华真行:“你若是她呢?”
游方:“我呀?其实我也在平京城你卖过碟,后来才碰上我师父。”
华真行:“我还在杂货铺里卖过方便面呢,但家里从小就有三位老人家!我的意思已经很清楚了,就是降低机缘的稀缺性,让人人都有机会。
我能做到什么程度说不准,但尽量吧。小姚姑娘天天给这么多高人点菜、被这么多高人围观,也算是有大机缘之人了吧,可是谁想过将她引入修行门径?”
游方:“难道你想过?”
华真行露齿笑道:“你猜不到我想的是什么。他们这些服务员,都是技术学校毕业的,我想把她连着这个学校的毕业生都挖到几里国去就业。”
游方:“就这?”
华真行:“欢想特邦接下来这段时间会很缺人,她如果真能在几里国工作生活,也有机会参加养元术培训班。
假如是我亲自收徒,又能收几个人?但是她如果修炼养元术有成,能拿到四级证书到养元谷进修,说不定我会亲自教她,届时她也会叫我一声华总导。
游兄,你也来养元谷当个特聘导师吧,广任道友和双成师妹都是养元谷的特聘导师。只要点个头,我马上就给你发聘书,待遇条件是现成的。”
游方哈哈大笑:“这三言两语,连我自己都赔进去了,好好好,这聘书我接着。”笑完之后又说道,“其实我还有一问,欲请华总导指教。”
什么疑问?游方此时也终于用了神念。
这世上的修士与神术师,其身份基本都只在圈子内部公开,无论是入世游历还是在世间安身,都有各自的世俗身份与职业,比如梅野石就是个开酒楼的,还经营了一家酒厂。
华真行于几里国建立的“新秩序”中,至少低级养元师的身份是公开的,而中级养元师所从事的工作,有不少都与其修为有关,比如负责春容丹生产加工的某个环节。
很显然,华真行刚才说的话带着强烈的平等意识,所以游方的话中也隐含了另一个设问:这样一个社会,人们是否因修为的不同也划分出三六九等?
华真行低下头沉默了几秒钟,又抬头道:“据游兄所知,昆仑盟成立之后,昆仑修行界有几人飞升?”
游方答道:“据我所闻,唯正一门前任掌门守正真人。”
这个回答很有技巧,守正真人是否真如传说那般飞升成仙,他只是听说而已,没办法证实。而世上是否还有其他高人飞升,他只是没听说而已,也不能说没有。
华真行:“这么多年只闻此一人,那么天下修士,此世修行又为何?”
游方没有回答,因为这个问题不是问他一个人的,他也无法代表天下修士。
华真行顿了顿又说道:“游兄且慢慢想,我可逐条回答方才所问。
前述诸事,我并非站在修行上师的角度,而是站在一介凡人的角度,所以立场不同。
我在世间推广的功诀,是自创的养元术,并不涉及其他秘法传承。假如养元术功诀有何不妥,则请各派高人斧正。
所谓法不可轻传,而我并未轻传,你可知我为此付出了多少、又将付出多少?至于那些学员,他们得到,也当付出,得世人之福缘,当回报于世人。
几里国尤其是欢想特邦,将来需要很多这等人才,我便培养这等人才。
修为成就归于自身,此乃终身之益,也当回馈,这是安身立命之道。中级以上的养元师,是否向社会公开身份,全凭自愿。
养元师逐级登记监管,三级以上尤为严格,只比昆仑盟对天下修士监察更严。
是否有人修成养元术,与伏凌客无干,亦无碍伏凌客之修行。或有人质疑,此举是否为祸世间?我实告之,是为造福人间!
为何有此愿?因我生在世间、活在世间,世间更好、我便更好,便是我所求自在逍遥。
修为有高下,人自得之,而非掠夺他人。以其能行其事,得其地位成就,非止修为一途。但修行更有一妙,修为并非与生俱来,亦不可继承……”
修为非与生俱来,这很好理解,谁也不是一生下来就有修为在身。这就决定了,修为本身是不可继承的。
人类文明社会,从奴隶制发展至今,追求公平的过程,就是不断让一些不该继承的东西不再继承,或者说将很多不该私有的东西不再私有。
比如很多地方奴隶消失了、可世袭的皇权消失了。但是从人性角度,个人应有的财富与成就是不可剥夺的,重点就在于什么是应有的、又怎样去传承?
当代社会,还是有很多社会资源是私有的、可以世袭的。有人一出生就能轻松得到一切,而这是他人终其一生也难以渴求的。
假如你认为这不公平,那么就意味着你认为某些社会资源不该私有。所以说,修为是一种公平的个人财富与成就,它不依靠掠夺他人而获得。
修为本身不会将人分为三六九等,只是每个人的自我实现程度不同。假如依仗修为,掠夺本不属于自己的东西,去压榨另一个阶层,这才会形成不公平的等级社会。
华真行可不是在洞天福地中长大的,他曾生长在一个炼狱般的国度,他最有资格告诉这里的所有人,什么才是大恐怖?
并不是一座城市里某个僻静的角落有阴祟,时不时显形吓人才叫恐怖,而是一整座城市里,男女老幼都生活在麻木与绝望中,无论怎样挣扎都看不见一丝改变处境的亮光。
推广养元术,并不是解决这个问题的答案。
只有理解了华真行的理想,才会明白他为什么要那样做。他的理想就是要打造一个可以那样做的世界,他为此已经做了很多。
华真行方才问到,昆仑盟成立以来,只有一人飞升,那么世上这么多修士的修行所求又是什么?其人生对这个世界的意义与价值又何在?
说到这里,华真行又问道:“游兄,且不说他人,就说你自己,修行为何?”
游方:“我师父说过,修行是为了享受生活。”
华真行:“什么是享受生活?”
这并非一句设问,而是华真行带着神念的自问自答。
每天早上点十碗面,吃一碗倒九碗是成功的人生?还是将每一碗面都能做得更美味,才是人生成功?
可以压榨很多人的劳动、支配很多人的命运,能随心所欲摧毁美好的事物、让人们服从自己的权威,是否就是人生所追求的幸福?
那么你是否能感受到世界的美好与快乐,而你本人的存在,就是美好与快乐之一?
我是否需要高高在上,才能享受这个世界?还是我在人群之中,就已经是一种享受?修士或许可以做到后者,但对于其他人而言,有这样的世界吗,如果没有怎么办?
对华真行而言,考虑的问题根本不是养元术是否应该推广,而是推广它能带来什么、应该怎样推广?
华真行的声音中带着神念。通常神念是需要有对象的,而华真行也不知道周围都有哪些高人潜藏。但此刻,他的神念却朝着整片山野发出,将神识延伸到最广,似雷达般来了个扇面扫描。
他不是想把谁给找出来,而是让听见声音的人都能接受到神念,这有点像传说中的声闻智慧成就了。
游方鼓掌道:“听华真行此言,当浮一大白!哎,怎么没酒啊?”
华真行顺手取出一箱酒在桌旁,这时又有人击掌道:“来得早不如来得巧,这酒也是为我准备的吗?有些日子没见了,华总导的修为何时突破了七境?”
游方暗吃了一惊,当即凝神戒备,因为这个人似是突然出现的,现身时就已到了近前,以他的修为,方才居然毫无察觉。
华真行摆手道:“游兄不必惊讶,这位约先生,也是我今晚约的朋友。”接着又扭头道,“我突破七境修为也不久,就在认识这位游方道友的前两天。”
461、因果律武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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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真行什么时候认识的游方?就在他认识张蓝衣的一周前,2023年的12月初。两人第一次在春光宴见面并共进晚餐,迄今还不到一个月时间。
那时华真行刚刚突破了七境修为,华真行传了游方养元术功诀,两人还以神念互演斗了一番枪法,然后又互相交流了自己所习的枪术。
所以华真行是什么修为、有多大本事,当时只有游方了解得最清楚。
华真行以养元术为修为根基,养元术虽然看似更容易入门,其实把话说穿了,它就是更容易教而已,所以显得容易学。
培训学习的过程,其实也是对学员心性修养的塑造。
不论修炼哪门法诀,能否突破大成并没有难易之别。。突破大成之后,修行主要依靠修士自身的领悟,上师只能以点化为主。
丁老师送给华真行的炼妖葫,最适合华真行在大成之后继续修炼与感悟养元术。炼化葫中世界,就是在一片死寂中开拓可容纳生机的空间。
华真行随身带着炼妖葫已有大半年之久,只要没有特殊情况,他每天都在坚持祭炼葫中世界,也谈不上什么刻苦辛劳,就是自然为之。
神气法力日进。
修为的每一境,圆满之后,秘法功诀都可以继续修炼,仿佛无穷无尽,但想破境的话,都需要几个前置条件。
首先是行功圆满,其次要有机缘,能窥见更高境界的玄妙,更重要的是还要经历相应的考验,修士则常称为劫数。
比如牛以平,突破四境差不多快有二十年了,但迄今仍是四境圆满修为,原因是多方面的。
可能是悟性不好始终无法参透,也可能是那玄之又玄的机缘未至,又或是工作太忙给耽误了?
连华真行都在想着,啥时候把牛处长弄到养元谷去专门闭关,点拨一番给他创造机缘或可突破五境,然后再努努力,看他能否考个养元术导师证。
华真行本人祭炼葫中世界时间也不算短了,但直至在春光宴见到了于苍梧,他才有了一丝朦胧的感悟,仿佛窥见了养元术突破更高境界的契机。
华真行跟别人还不一样,他就是养元术的开创者,并没有现成的功诀以及前人经验可以让他去参照,所以这一点尤其不容易。
于苍梧并没有传授他任何秘法,只是走过来往那儿一坐,当时所展示的意境就是点化的机缘,而这个机缘应该是杨老头给小华创造的。
接下来的日子,每吃一顿饭,感悟仿佛就更进一层,每一顿饭好似都不白吃,他已经能够窥见踏入更高境界的门径了。
七境,丹道中又称玄胎境。金丹化玄胎,宛若无中生有,那么要想从六境突破七境必须要经历一个“无”的过程,又称真空劫或真空炼形。
所谓真空,玄妙难言,但形而下之,按最简单的说法,就是会失去一身神通法力。迈出这一步大恐怖,心念稍有犹豫不仅可能迈不过去,甚至会进去了就出不来。
普通人没有神通法力,当然不会有这种体会,勉强可以做个类比,可能有点像辞去工作的并散尽家财?
六境大成修士,早就不必在乎上述这些俗事了,他们已经拥有并适应了自己的人生理念、仿佛掌握了人生的命运。可是当这一切失去了掌握,又是什么感觉?
怎么完成真空的考验?没有哪种只要照着做就能成功的具体办法,否则它也不会成为修行劫数。
在真空劫中,除了元神清明尚可使用神念,动不了其他任何神通法力。
真空劫本身没有什么伤害性,但假如这时仇家找上门,或者遇到什么意外事件,处境也很凶险。
当然了,历代有很多已度过真空的前辈,各大派宗门中也有突破七境的修士,他们可以点拨后人。更重要的是,后代弟子可以观摩他们是怎样度过真空的。
最简单也是最无奈的办法,就是靠时间去磨,假如等来等去总也不得破境……到最后不适应也得适应了。
修为境界未失,元神清明仍掌握神念手段,这样的人留在宗门当个传功长老也不错,谁修士就得出门跟人斗法?
像这种人,说不定某一天就豁然开朗,睁眼便破了七境。
华真行是何时迈入真空的?实话说出来可能比较气人,其实他没什么感觉,可能就是在吃每一顿饭的时候,也可能就是那么一瞬间,反正也没人看得出来。
从某种意义上讲,他也一直就在真空中!来到东国后,上次动用神通手段,还是放飞竹鹊去通知曼曼,让曼曼去寻找杨老头的踪迹。
从那之后,他就再没使用过神通法力,也不需要神通法力。他曾多次对牛以平说,自己就是一名普通的留学生,牛以平恐怕也没听出来其中还有另一层意思。
破真空之要义在于“无差别”,但真正领悟并实证“无差别”却很难,它并不是失去神通法力后就与凡人一样“无差别”。
假如是那样,就去做一个凡人便是。
真空中的修士毕竟不是普通人,他们修为境界仍在,仍是当世高人,非说自称自认普通平凡好像也不合适,甚至连自己都说服不了。
华真行是每天在春光宴吃饭那段时间迈入真空的,他有何“差别”?
什么“差别”都没有,完完全全的还是他,行止习惯、工作生活、说话办事、每天与人打的交道都没有任何不同,连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需要有什么差别?
春光宴来来往往那么多修士,甚至没有一个人能看出来。
这世上或有人弹指间一念破妄,华真行并没有这等本事,但他却是在无意间一步迈过真空,甚至连感觉都没有!
假如将来有人向他请教:“总导,您是怎么度过真空的,能否讲点经验?”
华真行能怎么回答?难道来一句:“我也没啥经验啊,随便就这么过了。”
估计请教者可能会被他气出个好歹来。
假如华真行想点拨对方,最好的方式其实就是以一道神念心印,将自己这一段时间的经历都告诉他。
七境修为,无中生有、玄胎已结,似尚未出世之前的生机。
所以华真行方才会对游方说修为是自我成就,不存在我若修成、你便修不成的情况。这不是空口白话,就是养元术修为所证。
当他对着山谷周围发出神念时,宛若声闻智慧成就,闻声者自可知其妙意。
有如此手段,就可以将神念心印留在特殊的东西上,以供后人领悟解读。这便是御神之念,所以七境有时又称御神境。
方才华真行那样开口,所以约高乐现身时便一语道破。这也没什么好解释的,华真行只是简单回答了一句时间,又微微皱眉道:“约先生,您来得有点迟啊。”
约高乐明明没有带表,却低头抬手腕做看表状:“我是掐着点现身的,刚才有点不敢过来。
现在时间过了一月一号零点,你的每年的业绩名额也终于完成了,我这才松了一口气。”
说着话他来到桌边挨着华真行坐下,主动开了那一箱酒,还取出一套精美的水晶酒具,分酒壶和小酒杯各十二个。
游方起身帮他摆好酒具,给三人都倒上了酒,纳闷道:“什么名额?看您的样子,应该是一位神术师吧?”
约高乐拍了拍胸口,仿佛心有余悸道:“游真人好眼力,我不仅是神术师,而且是一位大神术师!
你可不知小华的厉害,他每年都要干掉一位大神术师,2020、2021、2022这三年都不例外,可是2023年的名额始终没有完成啊!
昨天已经是12月31号了,你说吓不吓人?我方才扫了一眼,今天来这里的人,只有我这么一位大神术师,我哪里还敢露面?”
华真行赶紧举杯道:“约先生,好久不见!我先敬您一杯,感谢您万里迢迢远道而来,这是异兽肥遗,我们做了炖烤两道菜,食之大补,赶紧尝尝。”
游方也举杯道:“华老弟别着急打岔……约先生,您说的究竟是怎么回事?”
华真行:“约先生开玩笑呢。”
约高乐不悦道:“真人不妄语,以我的修为怎么可能公然造谣?”
华真行:“那些都是巧合,再说以您的修为,我也伤不了您分毫。说什么不敢露面,这玩笑可开大了!”
游方诧异道:“难道还真有这回事?”
约高乐:“当然有这回事,去年……哦不,应该是前年了,小华亲手干掉一名八级大神术师呢!大前年和大大前年,都分别干掉了一名大神术师,那时他才什么修为?
这是因果律武器啊,你说吓不吓人?但现在我总算松了一口气,原来每年他每年冲业绩的名额不仅是大神术师,大成修士也行。”
游方愣了愣,也没拿小杯子,拎着分酒壶一饮而尽道:“华老弟,这壶是我敬你!
厉害啊,伏凌客死得不冤!假如他知道这个典故,可能也不敢来触你的霉头,纯属出门没看日子呀。”
华真行连连摆手道:“巧合,真的纯属巧合,你们别说的这么吓人……好不容易把约先生您给等来了,咱们谈正事吧,边喝边谈。”
游方:“你们还要谈事啊?”
约高乐:“谈生意。”
游方:“那你们且谈着,我先回去。”
华真行:“别着急回去呀,酒还没喝呢。我跟约先生谈的生意,不需要避着游兄,还指望游兄帮忙看看合同呢。”
远处的夜空上,梅野石的神情有点古怪:“杀人,喝酒,谈生意……华真行别跟着小游子学坏了。”
杨特红:“杀该杀的人,喝好喝的酒,谈互利的生意,这就是小华在几里国的日常。这孩子太实在,我倒希望他能跟游方多学点。”
梅野石:“酒菜都摆上了,您老人家不去喝一杯?”
杨特红:“孩子们谈生意呢,我就不去凑热闹了。我了解小华,好吃好喝的,他一定会给我留着……梅盟主只说我,你为何不过去一起喝一杯?”
梅野石:“他们谈生意呢,我也不打搅了。”
杨特红:“梅盟主也别着急走,且听听他们谈的是什么生意。他们既然在这里这么谈,就是想让大家都听见的。
方才那位约先生进去了,不知真动手,梅盟主能不能打得过?”
梅野石板着脸道:“这种问题没有意义。”
今天晚上除了伏凌客,来的其他人也不少。但是伏凌客进了山谷之后,就没有其他人再能靠近山谷了,因为杨特红与梅野石这两大高人已“封锁”了这里。
所谓封锁不是真的将这片山谷给圈了起来,而是以其修为境界化为无形的威压,让人自然知晓不可靠近,否则就会与这两人发生冲撞。
这就像华真行第一次在春光宴见到于苍梧,于苍梧只是走过来坐下,那一瞬间华真行便感觉自己的神气法力仿佛都难以运转。
至于游方能去而复返,是两位高人一起放水,他本就是与华真行一伙的。
在这种情况下,约高乐却很轻松地就进了山谷。约高乐是华真行约的客人,两位高人原本也不可能阻拦,但还没等到他们“放水”呢,约高乐就已经进去了。
这倒不能说明约高乐就一定比杨特红和梅野石修为更高,因为这并非真正的斗法。但至少在这种“意境势场”抗衡中,约高乐并没有露怯,甚至没有露出破绽。
杨特红笑了:“既然如此,我就换个有意义的问题吧。
冈比斯庭的代表已经来了,人家是来和小华谈生意的。这就发生在此时此地,刚刚还出了那样的事,昆仑盟难道就不应该表个态吗?”
梅野石:“您老想让我表什么态?我方才欲出手阻止伏凌客,本就是最佳的表态时机。”
假如在伏凌客发动全力一击时,梅野石出手将他制住,顺势“救下”华真行,是最佳的登场露面时机。
然后他问明冲突情由,做出一番调解处置,且让各方心服,这就是昆仑盟主该干的事。可是杨老头把他的活给搅了,错过这个时机,梅野石就不太好出场了。
接下来出风头的人全变成了华真行,杀人、论道、喝酒、谈生意……给人感觉简直不要太潇洒,可是看上去偏偏又那么朴实无华。
杨特红突然放开声息道:“梅盟主方才欲制止伏凌客行凶,似是为了留此人一命。否则就算小华杀不了他,我老人家也断不会饶过。”
方才的话只是两人在云端上的私聊,在场其他人是听不见的,但此刻放开声息就好像开了扩音器一般,除了被两人封锁的山谷内部,外面的人都能听见。
为何不将声息传到山谷内?不打搅人家谈生意嘛!正在喝酒看合同的三人中,约高乐不知能否听见,但他面不改色只作未闻,而华真行和游方是真听不见。
梅野石也以同样的方式放开声息道:“伏凌客与华真人素不相识,却来此行凶挑衅。我方才欲拿下他,就是想问问他是受何人挑唆,不知杨老前辈方才为何阻止?”
伏凌客方才有一句话,“此非我一人之问,而是众人之问。”所以梅野石拿下他问其幕后还有何人,也是顺理成章,否则难以给养元谷一个合理的交待。
杨特红却摇头道:“动手的只有伏凌客一人,至于他人未罪之罪,只需警醒即可,否则就成了养元谷的罪过。
方才游真人之问,华总导已答,可否令昆仑盟满意,是否有人还要责问?”
梅野石:“华真人之大愿,令人深为感佩,昆仑修行各派有何可责之?”
假如有人知晓内情,此时立刻就能明白这两人是在唱双簧。他们告诉大家,梅盟主其实方才已经想出手制住伏凌客,并未放纵伏凌客伤人。
阻止他出手的反而是杨特红,原因居然是不想去追究伏凌客的背后还有什么人,显然是不欲在昆仑盟树敌过多。
所谓“众人之问”,方才游方问了,华真行的回答可谓是一番剖心之词。梅野石也公开表明了态度,昆仑修行各派不能再因此责问华真行。
伏凌客不是一个人,而是修行界与华真行有理念冲突的那一类人的代表,也像一个前来试探他的炮灰。
华真行能收拾已经动手的伏凌客,但不可能收拾尚未与他发生冲突的这一类人全体,所以必须把话说清楚,他也不可能将那么多人都树为敌人。
这无疑是最合理的选择,就像当初他干掉了金大头,但也没有铲除大头帮的所有人。包括如今的几里国总席夏尔,都是原大头帮成员呢。
两位高人的双簧唱得很漂亮,梅野石表示我刚才已准备动手制住伏凌客,追问其同党。杨特红则表示,我之所以阻止你是为了避免无端树敌,很多人只是不明真相而已。
话这么一说,感觉就到位了,总之就是两个字——和谐。
杨老头做环顾四周状,似意有所指道:“今天来的朋友不多,但也不算少啊。”
梅野石:“若您担忧有谁会对华真人不利,我愿为今日在场之人作保!”
今天赶到雾灵山谷的高人,当然不止已经露面的这几位。比如伏凌客,假如其代表了一股势力,那么也会有人跟在后面看情况。
而且华真行先后与游方、伏凌客的斗法动静都不小,普通人难以察觉,但很难瞒住真正的高人,说不定会也会有人赶来查探情况。
假如华真行和游方杀完人就走,可能与这些人碰不上,但杀人之后他们留在了山谷里又待了这么长时间,酒菜摆好了还谈起了生意,从2023年喝到了2024年。
这就足以让很多能赶来的人都赶来了,而眼下的平京城里修士有不少呢。有高人赶到之后发现这样的阵仗,再传信给熟识的高人,得到消息的人也会继续赶来。
总之,今夜前后赶到雾灵山的高人有二十多位,皆有大成以上修为。
他们并非受邀而来,所以就有点尴尬了,是不是大半夜跟踪华真行而来、是否与伏凌客一般不怀好意?
正因如此,杨特红和梅野石才联手“封锁”了山谷,不让外人靠近。
梅野石能怎么办?他为今日在场的所有人作保!怎么保证呢?想必就是像班主任一一找学生谈话那样,回头挨个与在场的所有高人沟通。
杨老头笑了:“我当然相信梅盟主的保证,也知今日来此众高人未必就是恶意。比如白庄主伉俪、成宗主仙侣,他们当然不会对小华与游真人不利。
小华来此留学,不仅要向昆仑众高人学习请教,还想广交朋友,包括今日不在场的朋友。梅盟主又怎么看?”
啥叫今日不在场的朋友?这句话实际是在问,假如今后还有伏凌客这等人怎么办?
他还点出了在场四个人的身份,万变宗宗主成天乐及其道侣闻萧韶、坐怀山庄庄主白少流及其道侣清尘。
这四大高手并未露面,甚至其他人都没有发现他们的踪迹,杨老头却察知了,还特意点了出来。
这四人怎会在此?答案很简单,他们是游方拉来的帮手。假如事态可控,他们则不必露面,只是为了防止意外。
就连游方今日斗法用的红缨紫金枪,都是特意从清尘那里借来的。
华真行事先知道杨老头会来,还特意约了约高乐。游方如此精明,怎会没有自己的准备?
游方事先并不知道梅野石今天会亲自到场,但他请来的四位高人,已经足够镇得住场面。假如杨老头不点破,恐怕还没人知道。
那四人闻言不再刻意隐匿行踪,于众人的神识中现出了形神,这就算打了招呼。
见杨老头如此说,梅野石点头道:“今日之事,我将通告两昆仑各派。也请在场众高人见证,并帮助传扬。”
这么做,就等于是昆仑盟公开下个内部通知,把今天的事情解说清楚,包括伏凌客的下场以及华真行的理想,还请在场所有人做见证并帮着一起宣传。
杨特红要的就是他这个表态,伸手捻着胡须神情已经很满意,不料梅野石又脚踏虚空上前一步,取出一件东西双手递过,介绍道——
“这是正一门的守正前辈,飞升前夕所炼制的神宵天雷剑符。此符世上没有几枚,恐唯此一枚,是他老人家特意交给我的!
此乃神符,至少要有大成修为方可动用,且须掌握神宵天雷剑意。而华总导正好合适,便是有缘。
此神符并非一击之物,封印了守正真人神宵天雷剑三斩,可三斩连发,也可每次只发一斩,故而最多可动用三次。
他在我手中从未用过,如今就请杨老前辈转交养元谷华总导。华总导将之随身携带,也可震慑心怀叵测之辈。”
杨特红真没料到梅野石居然还有这一出!守正真人留下的神符,是他飞升前不久祭炼,留下了其本人施展神宵天雷剑三斩之功。
这是何等的大杀器啊!有此物在手,今后谁再想对华真行不利,那可得好好掂量掂量了。
华真行今天已经展现了实力,伏凌客这位七境修士都给宰了,想对付华真行,怎么也得出动八境以上的高手吧?
可是像这等高人,怎会轻易被人挑唆来当试探的炮灰,去顶守正留下的神宵天雷剑符?偏偏此剑符还不是一斩,而是可接连发出三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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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62、送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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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特红看着梅野石递过来的神宵天雷剑符,两眼放光却连连摆手道:“使不得!这怎么使得?如此珍贵的传世护法之宝!怎么能送给一个孩子呢?
梅盟主,您可不了解俺家小华。假如是别人得到此神符,顶多是带在身边当个威慑,而小华是真敢用,也真的会用啊!如此一来,未免太过可惜……”
这话客气得,就差当众喊出来——只要你敢给,我保证华真行就敢用!
梅野石面不改色道:“物尽其用,东西就是拿来用的。再者说这是我给小华的,又不是给您老人家的,杨老先生何必推辞?”
这话其实有点问题,东西确实是拿来用的,但这枚神符真正的用处,还真不是拿来斩人的,而是用来吓人的。
梅野石声称此物是给华真行的,杨老头却没有接一句让他直接交给华真行,尽管华真行就在山谷里坐着呢,而是又摆手道:“使不得,真的使不得!
此神符的威力过于强大,你看见刚才进去的那位约先生了吗?就算他头再铁,若被此神符连发三斩,就算不死也得去掉半条命……”
约高乐正端起杯子在喝酒呢,差点没让陈年茅台给呛着。理论上山谷内应当听不见杨特红与梅野石的这番交谈,所以旁边两小子也很纳闷。
游方:“约先生,您这是怎么了?”
华真行:“这杯酒有什么问题吗?”
约高乐讪讪道:“是有点问题,放得时间太久,早就过期了!”
他同时暗暗吐槽,杨老头想形容这张神符有多厉害,怎么偏偏拿他举例子!啥意思啊,究竟是说他的本事够大还是不够大呢?
那边杨老头还在继续说道:“俗话说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如此重宝,在梅盟主这里当然没人敢打主意,可是让小华带在身边,却难免招人觊觎。
东国还有句俗话,神龙也有打盹的时候,更何况小华这个孩子?假如有人想对他不利,又忌惮他身怀神符,很可能会趁其不备发起偷袭。。
神符虽好,但也得人去动用它。这样一来,今后有人想对付小华,就会去重点研究怎样才能让他没机会动用这张神符?
想想就令人忧心啊,我看还是算了吧……”
方才只是约高乐一个人想吐槽,此刻估计山谷外一堆人都想吐槽了,真是什么话都让杨老头给说了,换一个人恐怕都接不住茬。
梅野石却面露微笑道:“杨老前辈不必如此担忧。我原本可以送小华一些别的护身之物,但思来想去,都有您老方才说的那些问题,唯有这枚神符合适。
此神符似神器。想动用它不仅至少要有大成修为,还须掌握神宵天雷剑意,这一点就没有几个人能做到,其他人就算拿去也无用。
除此之外,神符入手还需祭炼,宛若法宝之神魂烙印传承,祭炼心法也一并请杨老前辈代为传给华总导。
所以此物是丢不了的,就算被别人拿去,动念之间亦可招回。
除此之外,它还有两般妙处。
其一是若遭杀劫临身,只要小华已将之祭炼,它可自动激发护主,锁定杀意源头发出一斩。在这种情况下,若一斩不灭,则会接连发出第二斩与第三斩。
被动激发情况如此,若是主动激发,则由小华自行控制。
其二是剑符虽威力巨大,但只锁定斩灭对象之灵机,并不波及周边,哪怕闹市之中也不会伤及无辜。”
这番话就相当于在宣读神符说明书,在场众高人无不动容。杨老头终于将神符一把接了过去,赞叹道:“简直是仙家手段啊!这是咋炼出来的?”
梅野石微笑道:“方才已告诉前辈,是守正真人飞升前夕所留。据守正前辈之言,我师父还帮了一点小忙。我师父虽不会制符,却很擅长助人为乐。”
杨特红连连点头道:“好东西呀,好东西呀!不仅能主动使用,还能被动激发,锁定对象攻击,却不伤及无辜……我收下了,替小华多谢梅盟主!”
这回却轮到梅野石摆手道:“杨老前辈先别着急谢我,我托您将此神符转交给华总导,却不是送给他,只是借给他带在身边。
华总导与那位约先生在谈生意合作,合同签了八年,那么我这张神符,就借给小华八年。
八年之后,假如小华已经将之用掉,那就不必归还。假如神符并未动用,或者动用不足三次,届时请将原物归还。”
杨特红呵呵笑出了声:“原来如此,如此才是应当!八年就八年,时间足够了,无论如何这是个天大的人情,我替小华多谢!”
啥叫如此才是应当?得失更是如此。
修士之间打交道讲究缘法,梅野石与华真行非亲非故,如此重要的神物,他敢送,华真行敢收吗?假如华真行从杨特红那里拿到了神符,恐怕第一件事就是赶紧给送回去。
梅野石今天是公开送符,而非私下授符,也就是说很多人都会知道。那么正一门中守正真人的弟子传人是什么感觉,梅野石本人的弟子传人又是什么感觉?
恐怕很多人都会不服,暗问一句——华真行凭啥呀?
若是只借不送,只是让华真行将神符带在身边八年,到时候原物归还,就避免了这些非议,也能让华真行拿得安心。
杨特红收起神符道:“不得不敬佩天下高人啊!这道神符诸般妙处,可比我老人家的纸鹤强多了。”
真人不妄语,这确实是一句实话。
假如华真行听见了还可以现场作证,杨老头的纸鹤据说确实可以给人护身,但华真行从未见证过效果,后来干脆送给夏尔了。
这句话却并不白说,因为在场的其他人不知道杨特红所谓的纸鹤是啥玩意?杨特红透露另一种信息,除了守正留下的这道神符之外,华真行身上可能还有他给的纸鹤。
纸鹤之妙虽不及这道神符,但想必也挺厉害吧,否则何必特意在这种场合提起?
借出了神符,梅野石又看了一眼山谷中央方向,向杨特红拱手道:“此间事了,我也该告辞了!”
杨特红:“梅盟主不一起喝杯酒?”
梅野石:“今后有缘再说,我还得赶回芜城知味楼,为饭店开门做准备。饭店的活计,每天都是挺早的。”
杨特红关切道:“你师父罚你当保洁,每天在大堂擦桌子扫地,还不得动用神通法力?”
梅野石:“那也是师尊点化的缘法。”
杨特红:“我就是想问问,你究竟要受罚到什么时候?”
梅野石:“师尊倒是告诉我了,却不让我说出来。”
杨特红:“这样啊?那我就不问了!梅盟主请便,我就不耽误知味楼开门了。”
梅野石离开之前,又转身朝周围道:“无关人等,都散了吧。”
杨特红却说道:“他们想看热闹就看吧!听听小华与冈比斯庭那边谈了什么生意,也就不必再猜疑。”
在场众高人不仅听见了杨特红和梅野石唱的双簧,也听见了华真行与约高乐的洽谈内容。
华真行曾与约高乐签了春容丹十年总代理协议,如今并不是推翻协议,而是根据形势变化,在主协议框架不动的情况下,对具体内容的执行进行完善补充。
这也是每年应有的流程,写在主协条款中的。
总代理协议已经执行了两年,目前期限还剩下八年,也就是从2024年1月1日至2031年12月31日。
他们的商谈梅野石刚才也听见了,所以才顺势说将神符借给华真行八年。
这次商谈的核心内容是今年的供货数量,由去年一千一百盒提高到一万盒。每盒总代理供货价不变,仍然是东国币两千万。
按照今年的补充协议,只要春容丹中心每年提供的春容丹不超过一万盒,约高乐这边的生物科技公司就得以两千万每盒的价格全部吃进。
至于约高乐对春容丹进一步包装与再加工后,对外是什么价出售、又提供哪些增值服务,就是约高乐的操作空间了。
约高乐仍享有春容丹的独家代理权,春容丹中心不得绕过他公开对外出售春容丹,就连华真行的私人赠送行为,在这份补充协议中也有相应的条款。
华真行打算在几里东国菜的开业宴上,一次送出三百盒春容丹,当成出席嘉宾的伴手礼。约高乐居然也听到了消息,所以特意提及了此事。
约高乐并不反对华真行拿春容丹送礼,尤其是几里东国菜的这个安排,等于免费帮春容丹开拓市场并做宣传,对独家代理商也是有好处的。
华真行只能免费送出春容丹,却不可私自出售春容丹。
协议中早有相应的条款,华真行也一直都是这么做的,但这次又有了更加明确的细化要求,就不必一一详述了。
今年的补充协议,华真行这边早就有董泽刚团队审议过多次,约高乐那边当然也有法务团队拟定。今日两人见面只是做最后的确认,并当场签字生效。
在场围观的众高人,有的已经知道了几里东国菜的开业宴会上,华真行要赠送的神秘礼物就是春容丹,从牛以平那里打听来的。
如今又听见了华真行和约高乐谈的生意细节,一盒春容丹的“出厂批发价”居然高达两千万东国币。
有人还没听说过这件事,现场以神念询问认识的其他人,主要是问春容丹是什么东西。牛以平其实也没见过春容丹,他私下的介绍并不算太详细,但这里却有一个明白人。
万变宗宗主成天乐,暗中以神念详细介绍了春容丹的特点、灵效以及服用方法。他咋知道的这么清楚呢?当然是听游方说的,而游方是听华真行本人说的。
在场者至少都有大成修为,假如他们愿意,想赚两千万东国币或许不是很难,其中还有不少人精擅丹法,假如肯投入精力或许也能炼制出灵效差不多的丹药。
正因为恰恰都是内行人,才更能明白华真行的大手笔。华真行可是一次请了三百人,这恐怕是有史以来最贵的一顿饭了。
春容丹这种东西,既不治病也不疗伤,对助益修行也没多大用,它的服用对象是普通人,炼制的代价却不小。
但就算修士本人用不着春容丹,其亲朋好友也能用得着。
总之春容丹的价值,在场众高人都意识到了。最惊人之处,是华真行已经建立的一整套生产体系,可以实现每年稳定的规模化量产。
463、谈生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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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新的补充协议终于签字生效,约高乐与华真行握手庆祝,游方又倒上了酒一起举杯。约高乐笑道:“真没想到这么短的时间,华总导就将供货规模扩大了十倍。”
华真行苦笑道:“我很缺钱!”
约高乐:“你已经非常有钱了!”
华真行:“相比我要做的事情,恐怕还不够。”
约高乐:“那你可得制定好计划,省着点花了。目前这个规模虽然未到我的能力极限,但也快了。假如再过几年,你又要把供货规模提高到十万盒,那我就很难再搞定了!”
游方插话道:“难道约先生认为,春容丹的市场容量上限,只有区区十万盒吗?”
约高乐摇头道:“这种东西的市场需求,近乎是无限的。它理论上每年稳定的需求上限,是世界每年新出生的总人口除二再乘九。
按近年来的数据,总数是六亿盒。但是只谈理论需求,不谈生产能力是没有意义的。”
游方:“那您是认为,以现有的售价,消费能力快到上限了?”
约高乐又摇头道:“区区一万盒,就算每盒售价两千万东国币,还不至于造成消费市场的冲击。
这东西每人最多可以服用九盒呢,现有的供货规模,它仍是相当紧缺的物资,也不至于造成稀缺性下降。”
每年两千亿东国币,往小了说,其实也就相当于东国每年的福利彩票销售规模。但是往大了说,它也相当于东国的准一线城市每年的财政总收入了。。
这笔收入属于欢想实业,而欢想实业整个体系,目前的人员规模也只有几十万人。
有了这样一笔收入,不仅意味着华真行可以招揽更多的人才,而且可以投入更大的资源进行欢想特邦的建设。
如此大规模的投入与建设,仅仅是其形成的溢出效应,都能带动整个几里国的发展。
但仅仅有钱并不够,还需要物资、技术和人才,培养几里国自身可持续的生产能力。所以几里国要寻求与东国之间的全面合作,华真行才建议夏尔率团出访东国。
华真行当初为何要与约高乐合作,而约高乐今日又为何说规模快到极限了?
当初确实是约高乐主动找上门来的,但华真行也没有别的更好的选择。约高乐帮华真行解决了两个问题,首先是给春容丹的灵效做了权威背书。
其次约高乐还帮华真行解决了另一道重要的难题,这么大规模的资金往来与外汇流动,必须是合理合法的生意,否则早被国际上的反洗钱机构给盯上了。
原先每年一千盒左右的出货规模,也就是三十亿米金左右的资金,以约高乐的渠道私下里支付给华真行尚无问题。
可是到了每年一万盒、三百亿米金左右的规模,而且是流向单一国家的单一机构,这种动静是无论如何都掩盖不住的。
更何况几里国一直是世界上最贫困落后的地方,怎会有这样的收入暴增?
两千亿东国币、折合三百亿米金,其实它已经超过了世界上半数国家的生产总值了。在华真行能找到的合作对象中,眼下也只有约高乐能搞定此事。
今年华真行早就联系了约高乐事,为什么约高乐一直声称有事要忙,拖到今天才来,他在忙什么呢?
且不提约高乐和华真行这两位主事者,他们各自的团队这段时间都没闲着,一直在磋商各种细节问题。
首先这必须是一笔合法的生意,至少程序与形式上合法。
约高乐是怎么干的?他在罗巴联盟设立了一家圣约翰生物科技公司,提供的全套高端保健服务,私密会员制,顾客都是身家不菲的富豪或自有人为其买单的权贵。
所谓的高端保健服务,核心其实就是提供生机药剂。所谓生机药剂,就是约高乐组织了一个神术师团队,对春容丹进行了再加工与包装。
该生物科技公司的母公司设在离岸避税港,利润也全部做到母公司。母公司的重要股东,则是几家致力于宗教关怀与人类健康发展研究的慈善基金会。
约高乐通过这家母公司以购买原材料、慈善捐助等名义向华真行提供货款。这套运作方式,处理每年几十亿罗元的资金规模是没问题的。
但是资金规模提升了一个数量级之后,就很难再这么处理了。
约高乐原先明面上是提供保健服务,实际上是在暗中出售生机药剂。为了将来考虑,如今需要将生机药剂注册为能够获准正式上市的保健商品。
约高乐经过两年筹划,相关环节皆已打通,能够办到这一点。
保健品获准上市,须证明其安全性与有效性,尤其是安全性。而且每个国家的政策还不太一样,就算在一个国家获批,另一个国家也未必允许其合法销售。
华真行和约高乐这两年也没闲着,他们通过三个机构分别在做样本实验与数据积累,计划分为三期,第一期是十年,第二期是三十年,第三期是六十年。
这三个机构分别是几里国的春容丹中心、罗柴德控股的奥海姆医药集团、约高乐设立的圣约翰生物科技公司。
什么样的保健产品,需要这么长时间的跟踪实验与数据积累?恐怕唯有春容丹。二期和三期计划且不说,仅仅是第一期计划就长达十年。
在华真行的预期中,其实不用等三十年或六十年那么久,用十年时间记录的各种样本观察数据,首先足以证明春容丹安全性,其次也能初步证明其有效性了。
所以他和约高乐签的总代理协议的期限十年。
十年后春容丹或者生机药剂,就可以在某些国家和地区正式上市了,至少在几里国是没问题的。
但约高乐很有能力,硬生生又抠出个“小一期”来,居然在今年就让生机药剂在罗巴联盟正式上市了,至于几里国这边顺势跟进当然也没问题。
约高乐手中的实验数据其实是两年的,也能证明其安全性以及不同样本对照的有效性。
生机药剂尽管是合法销售的保健产品,但这东西在市面上买不到,还得通过会员制的服务才能享受到。
约高乐赚的也不仅是卖药的钱,他还提供其他方面的全套增值服务。
但在这种情况下,就有更多的问题要处理了,比如所在国的税收与关税。涉及到几里国内部的事情都好办,几里国之外的事情都需要约高乐去操心。
为此双方团队还想了很多办法,比如圣约翰生物科技公司,计划将生机药剂的生产基地设立在几里国,具体地址就是非索港。
配套的服务中心也放在非索港,这样能极大地节约成本。
生产基地好办,春容丹本就是当地生产的,再加工成生机药剂很简单。
配套服务则是另一种变通方式,因为圣约翰生物科技公司提供的是全套增值服务,比如服用生机药剂需要专家指导,还要用最新的仪器监测各种生理指标状态。
那么也将提供这些服务的保健中心设立在非索港,服用者并不需要全年都待在保健中心,但至少刚开始服用生机药剂那几天,最好在那里接受专家的指导与监测。
非索港的基础设施与各方面的服务配置得跟上,这一点需要华真行去保证。
哪怕真正的服药者没时间亲自来,派个助手来接受指导并购买生机药剂带回去,也是一种可行的方式。
假如是服用者亲自来接受“保健服务”,华真行的安排也不会让人失望,甚至可以在碧空湖景区专门划出一个岛搞个基地,体验绝对超值。
待到市场打开了,服药者络绎不绝来到几里国,还能带动当地的消费、旅游乃至投资增长……这些就是综合预期了。
华真行甚至可以免费提供这种专项服务,因为春容丹的高昂售价就涵盖了其成本。
只要有人买了一盒春容丹,就免费送几里国十日游,享受碧空湖景区贵宾疗养待遇,还有官方组织的几里国风光游览,项目全免费凭兴趣自选。
如此一来,生机药剂的生产和销售都尽量放在了几里国境内,就避免了复杂的关税以及其他方面的财务问题,也能避免不少麻烦。
在外人看来,其实是冈比斯庭搞的生物科技公司,在几里国的项目获得了巨额收入。
至于圣约翰生物科技公司在当地花巨资购买原材料,导致上面利润很少甚至不赢利,那也是勾结地方势力做账避税而已——哪个跨国公司不是这么干的?
如此安排可谓用心良苦、绞尽脑汁,虽不算解决了所有问题,但也相当不容易了。
俗话说量变引起质变,这么大的买卖,可不像开个杂货铺卖货,你给钱、我给东西这么简单。
比如华真行要的货款是东国币。每年两千亿东国币,约高乐也没本事弄到。因为东国币目前尚非能自由兑换的国际货币,东国的金融监管也很严格。
所以约高乐只能尽量先提供东国币,实在不行就根据当时的外汇牌价支付罗元。华真行也只得接受,不接受也不行啊。
但华真行却坚决不接受米元。
464、功德无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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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容丹交易不接受米元,这是很奇怪的选择,因为米元才是当今世界公认的国际货币、各国最主要的外汇贮备。
但华真行的目的,就是尽量避免春容丹的生产与销售与米国发生任何关系,至少目前阶段不发生关系,至于其原因则很复杂。
首先从历史上说,几里国曾经两次受到过米国的制裁,原因都有些莫名其妙。
其一是上世纪七十年代,因为几里国接受了前毛罗联盟的援助;其二是在本世纪初,因为米国扶植的政治势力发动政变却未成功,还引发了战乱。
其次从现实来看,近二十年来,几里国语美国之间几乎没有贸易往来,进出口总额近乎为零!
这并不意味这几里国境内没有美元流通,当年很多权贵高层以及黑帮大佬手中都有美元现汇,几里国接收的不少“国际捐助”也是以美元的形式。
罗柴德当还也给华真行留了几万美元,而欢想实业最早的起家资本,是莫大爷从杨老头那里“借”来、然后又给了小华的一亿美金。
可是与此同时,几里国并没有任何商品合法出口到美国,也没有通过合法渠道从美国进口任何商品。
近年来几里国官方唯一的美元外汇收入,除了国际捐助之外,就是少数非罗巴联盟游客的旅游消费了。
新几里国成立后,这两项少得可怜的美元外汇收入也没有了。
当代世界的国际贸易及经济、金融体系,是建立在美元结算交易体系的基础上的,想脱离这个体系将付出极大的代价,经济发展也会陷入困境。
在几里国新政府成立之前,几里国事实上已经被踢出这个体系。它是世界上最贫困混乱的国家之一,经济以及政治早已崩溃。
在新几里国成立之后,恢复经济与发展民生当然是重中之重,此时就面临一个选择,是否重新加入这个体系中?
理论上讲,假如不加入进去,在国际贸易和金融领域将始终被边缘化。。
但是另一方面,假如加入进去,像几里国这样的国家,在这套体系中,注定只能扮演最底层的、被压榨与收割的角色。
这样的角色,几里国也曾经扮演过,结果就不用多说了,后来就连被压榨与收割的资格都没有了,只能被抛弃等死。
这是典型的“幼儿园困境”,不加入吧,所有人都不带你玩,加入吧,你注定就是最受欺负的那个。
但是几里国的情况又很特殊,首先它目前并不介意被国际社会边缘化,巴不得默默无闻、不受干涉。
其次更重要的,别的国家难以脱离的这套体系是因为代价太大,而几里国已经付出了这个代价,只要还有别的选择,当然不希望再陷进去。
几里国官方其实并没有否认美元的国际货币地位,也没有拒绝的美元的投资与消费,他们只是不想再将国家的发展建立在这套体系中。
其实拒不拒绝没多大区别,因为反正都没有,所以现实也逼迫几里国在这个体系外另辟蹊径,希望与东国全面合作。
事实上,几里已认可了东国币的国际货币地位,接受东国币的直接投资、消费与贸易,东国币成为了几里首选的外汇贮备对象,其次是罗元。
以几里国的现状而言,它所需要资金、技术、设备、人员以及各种产品,没有什么是东国这个世界第一大工业国不能提供的,且物美价廉。
至于东国不能提供的某些资源,几里自己几乎都有,只是无法开采与加工。而开采与加工所需的技术与设备,恰恰也是可以从东国引进的。
至于米国那边,几里目前并不需要荷里坞与划尔街。
这些都是国家层面的决策,但是春容丹的生产与销售,是属于私营机构的业务,华真行对此还有另外的考量,就是对米国的长臂管辖政策的反感与担忧。
按米国的现行政策,只要是使用了米国的产品或技术,或者是在美国市场销售其产品,甚至是使用了美元结算……米国政府都可以实行制裁与处罚。
并非不伤害米国利益就可以避免这种遭遇,只要没让米国占到想占的便宜,便会手制裁。反正春容丹也不愁没人买,麻烦能免则免。
陷进去再出来就不容易了,那么干脆就别进去,有时候穷得很彻底,倒也成了后发优势,意味着拥有了近乎空白的选择权。
华真行既然有这个要求,约高乐设立的圣约翰生物科技公司的业务也遵循这一原则,比如不接受米元与米资、不在米国有销售行为等。
假如有米国富豪想服用生机药剂怎么办?原先的做法是让他们自己通过关系用罗元到罗巴联盟来购买……
既然游方问了,约高乐倒也坦荡,以诉苦的语气解释了一番,诸如为什么再扩大生意规模他就很难搞定了,以及他为华真行顶了多少缸、避了多少雷。
听上去约高乐真是命苦啊,简直成了专门助人为乐的模范。他帮华真行解决了这么多难题,自己又有什么好处呢?
好处当然有,在明白人面前根本就不用说。
华真行一盒春容丹卖给他两千万东国币,可没管约高乐再卖出去是多少钱、提供的增值套餐总额是多少,能赚多少都是约高乐自己的本事。
经济方面的利益还是其次,更重要的是在十年内,他独家垄断了这样价值巨大的资源。谁想要生机药剂得求他,他简直不是卖药而是在恩赐。
而且以生机药剂为礼物,几乎没有人能抗拒得了诱惑。假如要帮他办事才可以得到生机药剂,你不想帮,这世上有的是人挤破头都想帮。
这绝对是双赢合作,因此双方也有一些互相约束性条款。
比如这份总代理协议到期后,有关生机药剂的所有专利、商标,甚至包括各种包装瓶的设计专利,都将归欢想实业。
而圣约翰生物科技公司,也将继续成为春容丹以及生机药剂在罗巴联盟的服务与销售代理商,奥海姆医药集团则是在其授权下的分支代理商。
其实从去年开始,罗柴德,控制奥海姆医药集团,就已经是约高乐的下级分支代理商,只是代理的规模有限。
华真行与约高乐合作的第一年,供货规模的上限是一千盒,第二年则修改为一千一百盒,追加的这一百盒就是给罗柴德的。
到了第三年也就是今年,供货上限修改为一万盒,罗柴德其实可以分销更多。而到八年后,罗柴德与约高乐这种合作关系还可以继续。
介绍到这里,游方终于插话道:“华总导,其实我也可以做一名分支代理商。约先生是独家总代理商,我从他那里拿货便是。”
约高乐:“哦,游真人是想代理东国或者说昆仑修行界的生意吗?”
华真行闻言笑了,他忙了这么长时间结交昆仑修行各派,又花了这么多心思为春容丹造势,不就是想把生意做得更大吗?
游方却摇头道:“我代理不了东国的生意,约先生也不行,眼下谁都不行。但我可以代理东国之外,东洲东南域的生意……”
随着话音发来一道神念,是一张地图,游方标注了十几个国家。
在东洲范围内,东国东边的棒国与桑国,东南边的萨哇国、爪洼国等十国联盟,还有东国南边的恒竺国,被游方都给圈了进去。
这十几个国家加在一起,人口已超过了东国,面积与经济总量也与东国相当。
华真行眼神一亮,心中大喜过望,这确实是一片尚无人能开发的处女地,却不无担忧地问道:“游兄肯帮这个忙,我是求之不得,但是你有多少把握?”
游方答道:“我师父不仅是上代地气宗师,其实也是一位非常成功的投资家,在这些国家有不少产业,也有很多关系网络。
昆仑盟的代理生意我就不抢了,也没那个本事接下来,但是这些国家的分销市场可以都给我。至于把握嘛,我还是有一些的,打开市场得一点点来。
这些国家的富豪,比绝大部分东国人更容易相信生机药剂的有效性,我也有办法让他们相信。
约先生已经搞定了生机药剂的上市手续,在罗巴联盟能合法销售的商品,这些国家也都能合法销售,财务上处理还更简单。”
约高乐提醒道:“财务上处理可不简单,小华要的可是东国币!”
游方笑了:“我会让买家自己想办法的,几千万东国币,在那一带,富豪权贵还是有办法弄到的,假如实在不行,就让他们用罗元。
这里的生意,一开始的规模不会很大,今年就给我几百套生机药剂试试。假如顺利的话,明年可以给我一千套。从长远来看,八年之内,我有把握做到每年一万套。”
华真行举杯道:“多谢游兄,我敬你!无论如何,还是稳妥第一,我虽然需要用钱,但步子也不必迈得太快,前提是不要给几里国和欢想特邦带来麻烦。”
游方也举杯道:“我明白!华老弟也不必谢我,这是双方都有利的合作,我不仅有钱赚,还可以开拓人脉。
喝完了这杯他又倒了一杯,“约先生,我也敬您一杯!您是总代理商,我是您下面的分销商,我不抢您已经有的地盘,自己出去开荒打野。”
约高乐与他干了一杯,笑眯眯地问道:“那么东国的生意呢?游真人说自己接不下,眼下也没人能做得了,这是什么意思?”
游方:“在东国出售春容丹,小打小闹没问题,但正经买卖没法做。因为有一件事还没解决,只有华总导自己能解决,我们也不能总靠商品走私和地下钱庄吧?”
从私人角度,华真行卖几盒春容丹给昆仑修士,对方想办法通过某些渠道支付给他东国币或罗元,这是没有问题的,但毕竟只是私人交易而非正经生意。
想做正规生意,有两件事,华真行至少要解决其中之一。
第一就是将生机药剂或春容丹当正规商品出口到东国,这多少也是有麻烦的。或者采取另一种办法,东国境内的富豪可以到几里国购买并服用生机药剂或春容丹。
这听起来好像是一样的,其实还有些区别,操作程序并不一样,税务处理也不一样。
东国境内不缺富豪,有昆仑盟为背书,也不缺愿意花钱购买春容丹的人,甚至都用不着再加工包装成生机药剂。
但还有第二件事,他们怎么直接用东国币购买?或者说,怎么把巨额的东国币打到海外账户上去?人倒是可以直接去几里国,但钱怎么离岸?
私人直接兑换外汇?这不太可能!更何况华真行要的就是东国币。
华真行答道:“这件事,我今年就会想办法解决的。几里国领导人夏尔近期会率领一个代表团访问东国,商谈与东国方面的全面合作。
其中一个重点议题,就是几里国接受东国币国际货币的地位,并将东国币列为几里国首选的外汇储备品种,欢迎使用东国币直接投资与贸易,包括私人消费……”
约高乐很举杯道:“假如夏尔能把这项合作谈成,东国的生意就可以做了。”
游方也举杯道:“华总导功德无量!”
华真行:“游兄言重了,没那么夸张。”
约高乐摇头道:“小华,是你太谦虚了,游真人说的不错。”
游方:“这是肺腑之言,我之所以愿意参与进来,多少也有这个原因。”
在游方看来,华真行在做什么事,借助暴利敛财吗?这么理解就太肤浅了!他是借助一种特殊的工具,实现财富再分配与发展公平。
能花钱用于这笔消费的,都是这个世界上的富豪权贵。华真行其实是给他们创造了一种消费方式,将非正常聚集的财富转移出来。
这样一笔财富,华真行并没有用在自己身上,而是用于改造环境、改善民生、打造理想中的美好世界。
从微观上来讲,它投入了无数项目当中,不仅搞建设,还要购买各种产品、技术以及服务,创造无数的生产与就业机会。
它最终转化为可持续性的大众收入、社会所拥有的生产能力、人们所享受的各种设施。
听游方如此解释,华真行笑了笑:“眼下来看是如此,更长远的将来,我还希望将春容丹做成一种普通人都有可能享用的产品。”
约高乐愕然道:“这几乎……”他欲言又止,几乎怎样最终也没有说出来。
游方重重地一拍桌子,长叹道:“华老弟啊,我简直不知道怎么表达心情。我不是你这种人,但我非常尊敬你这种人!啥也不说了,都在酒里。”
这回他没用酒杯,又干了满满一分酒壶。
约高乐:“且不说华总导长远的理想了,就谈眼下的合作。假如东国这边的问题能解决,昆仑盟的市场便能打开。
今年的协议已经定了,一万盒的计划就不要再改了。假如游真人那边和东国这边的市场进展不错,明年可以再谈扩大供货规模的事情。
但我有个建议,或者说判断。不论这两个新市场的情况怎样,剩下的这八年内,最终的每年出货总规模,不要超过三万盒。
否则华总导再想韬光养晦都不可能,反正我是很难再罩得住了!”
华真行:“我听您的,今年就按一万盒供货。这八年之内,就算市场开拓的情况再好,每年总供货不会超过三万盒,而且这八年也不会降价。”
游方:“什么,你还想降价?”
华真行:“我不是说了嘛,八年内不降价。”
约高乐:“东国市场,我可以推荐一位分销代理商。”
游方:“约先生,谁想做东国市场,最主要的就是和昆仑盟打交道,其实我也可以推荐一个人。”
约高乐又笑了:“游真人,其实你推荐的和我推荐的,就是同一个人。”
游方纳闷道:“是吗?我还没说呢!”
约高乐起身道:“今日事已毕,酒也喝好了,肥遗滋味真不错,但我还得赶回去忙别的事。否则我这样一位大神术师坐在这里谈生意,别人也不好凑过来与华总导喝酒。
坐怀山庄白庄主有我的联系方式,我推荐他负责东国春容丹代理,想必白庄主也是愿意帮这个忙的!”
说完约高乐就化为一道雾气飘散,迅速于神识感应中消失,刚才签好的协议他带走了两份,桌上还留着华真行存档的另外两份。
游方惊叹道:“这是什么遁法神通?”
华真行苦笑道:“我也不知道!但是很显然,约先生在模拟方才雾灵盏的变化,还挺调皮呢!方才他推荐的是白庄主,游兄推荐的也是白庄主吗?
游方起身道:“其实有件事没告诉华老弟,我今天把白庄主、成宗主他们也请来了。”
华真行也起身道:“那快请过来一起坐啊!”
这时有一人冷哼道:“臭小子,你咋不先请我老人家?”
华真行赶紧道:“杨总,这桌就是为您老人家准备的,我一直在等着您老现身呢。今日的主菜是烤肥遗翅,也要等您老人家来了才能正式开烤。”
随着游方的招呼,白少流、清尘、成天乐、闻箫韶纷纷落下云端,而杨老头也带着另一名女修飘然来到山谷中央。
华真行在春光宴见过清尘,与其他几位高人还是第一次见面呢。众人一起上前行礼,游方一一做了介绍,华真行又将他们都引荐给杨特红。
而与杨特红同来的那位女修,居然是房隆关掌门房传蝉。
465、围观的艺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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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传蝉六境修为,是房隆关如今唯一的大成修士,今年六十八岁。假如不是事先了解情况,房传蝉究竟多大年纪,反正以华真行的眼力看不太出来。
说她只有三十出头毫无问题,四十多岁也行,五十多岁也不算离谱。
现在很多人保养得都挺好,再加上医美技术很发达,比如娱乐圈里的很多明星们三、四十岁还能演少女,甚至五、六十岁仍很妖娆。
但方传婵的情况还不一样,哪怕华真行擅长感悟生机,也得不出准确的判断。房传蝉很漂亮,是一位很有魅力美妇人,看气质应该是一位很成熟的长辈了。
这充分证明了一件事,对于很多修士而言,其实没必要服用什么春容丹。春容丹是这几年才研制出来的,这位房宗主不可能早就吃过。
但是这个判断,华真行也不敢肯定,因为春容丹真正的研制者其实是杨特红,谁知道杨特红早年是不是送给这位房掌门什么灵丹妙药呢?
方传婵和杨特红坐在一起的时候,眉眼之间的微神情,不经意间的某些小动作,居然有点小姑娘家的感觉……华真行不禁怀疑她和杨老头之间是不是有点问题。
究竟是什么问题呢,华真行当然不敢说也不敢问。
据杨老头介绍,他是几十年前于平京一带游历时认识的房传蝉,彼时房传蝉才二十出头,修为尚不到四境,杨老头还指点过她的修行。
如此说来,杨特红与房传蝉也是老相识了。
难怪华真行和曼曼已经找到了“歧路亡羊杂货铺”,却一直没有看见杨老头现身,原来杨老头这阵子一直待在百花山呢。。
百花山是平京市西境与保京省交界处一片并不知名的风景区,那一带全是山,生态保护得一直都很好,尤其是近年来就更好了。
房传蝉一直留在百花山下“务农”,据说主要是搞园艺,房隆关的宗门道场就在百花山中。
房隆关只是一派小宗门,百花山道场当然不是养元谷那样的洞天结界,只是附近一带风光灵秀可称福地之处,布置了几个简单的法阵防止常人误入而已。
百花山上还有一座坊龙观,房隆关这派宗门就是六百年前坊龙观中的一名道士创立的。这名道士姓房,娶妻生子在百花山下斗泉村留下了家族传承。
房道人是房隆关的祖师,其实房隆关最早是一个修士世家。
华真行来到东国后曾请教过牛以平,昆仑修行各派的名称都有什么讲究?比如正一门、钟南派、三梦宗、听涛山庄、海天谷之类。
牛以平告诉他,最早的时候的确有些微妙的讲究,比如门以规立、宗因法传、派乃约成。
还有一些宗门就以地名为名,假如是天然的地名,性质多为“派”,假如是道场之名,性质多为“门”,假如是与祖师出身相关的地名,性质多为“宗”或“世家”。
但是到后来,各门派基本都趋同了,就连各大修行世家,想维系传承也要向宗门化方向发展。
所谓修行世家,就是以家族为主体的修行传承派别。可是修为本身并不能继承,修士也无法保证自己的后代就一定能修行有成。
那么如何维系传承呢?首先要家族规模足够大,那其实就是宗族传承的概念了,儿子不行可以培养侄子、侄子不行可以培养孙子、侄孙。
假如孙侄辈都不行,那就只能挑选适合修行的好苗子,要么收养、要么安排其入赘。
只要时间久了,在这个过程中就很难不收外姓、外宗族弟子,也不能保证本宗族子弟的修为一定会更高。
所以传承到最后,修行世家也难免会渐渐向宗门化方向发展,尤其是到了现代社会。
房传蝉的爷爷是一位大成修士,他就是年轻时入赘房家的,后来成了房隆关的掌门。而到了房传蝉这一代,同宗的房氏子弟中已无他人成为修士。
房传蝉没有招赘婿,她所生活的年代,当地已经不流行这种事了。如今房隆关的其他弟子也都不是房氏家族出身,已经彻底宗门化了。
华真行刚认识牛以平的时候,房隆关只有十六名正式修士,如今有十八名了,因为就在去年下半年这段时间,又有两名传人突破了四境修为。
牛以平虽是当代大弟子,但他成为房隆关下一任掌门的可能性很小,并非人望不够,而是修为低了些,至今尚未突破五境。
而且以牛以平的身份,好像也不大可能回到百花山执掌宗门。
如今房隆关中最有可能继承掌门之位的,是牛以平的三师弟杨思道。杨思道是房传蝉的亲传弟子,修为五境圆满,目前是坊龙观的观主、平京市房关区道教协会副会长。
坊龙观曾在近代被毁,后来还是房传蝉出面召集房隆关弟子将其修复。当初牛以平也曾出钱出力,包括找校友拉关系、帮忙跑手续等。
想当年杨特红游历京郊一带,特意去寻访坊龙观遗址,结果误入百花山道场,这才认识了房传蝉……
关于房隆关的历史以及杨特红与房传蝉的关系,华真行所了解到的信息也只有这么多。至于今夜的,房传蝉是和杨特红一起来的。
华真行摆开的餐桌,一共放了十张椅子,此刻坐了八个人。假如梅野石现身且约高乐也没走,倒能恰好坐满。
白少流、清尘、成天乐、闻萧韶都是游方请来的帮手,华真行当然都一一敬酒表示了感谢,这些都是昆仑修行界大名鼎鼎的人物!
至于杨特红和房传蝉都是尊长,更要恭谨相待。
这么多人宵夜,仅仅炖、烤肥遗这么两道菜是不够的,华真行现场取出锅碗瓢盆和灶台,特意给做了一桌。
游方的眼睛都看直了,难道没出门之前,华真行就已经准备好要摆一桌酒席吗?他也没好意思闲着,起身帮着华真行一起做菜,煎炒烹炸都是一把好手。
但华真行的感觉却怪怪的,看看这桌上其他六个人,都是成双成对来的,就连杨老头都特意邀了房掌门,只有他和游方两人临时组了一对cp。
假如曼曼在这里就好了,可惜今夜这种场合,他是不可能带曼曼来涉险的。
其实华真行没意识到,游方已经很照顾他情绪了,否则将剑灵秦渔叫出来一起坐,华真行就只能独自卖单了。
午夜之后的荒山野岭,海拔一千六百多米的山谷中,有人竟然现场拍了这样一桌酒席,大家吃得还挺热闹。
既然游方和约高乐都有推荐,席间华真行就问白少流,是否愿意担任春容丹在东国的分销代理商?白少流很痛快地点头答应了,并预祝合作愉快!
第一次见面就敲定了这么重要的合作,大成修士才有这样的效率。
约高乐显然是认识白少流的,华真行便问他们是怎么认识的、又是什么关系?白少流却笑着摇头道内情很复杂,涉及到太多隐秘,他也不方便说。
华真行见状也就不好再过多追问了。
几位“客人”倒是很有默契,有一件事在酒桌上倒是始终未提。直到这顿饭吃完离去之时,杨老头才掏出一样东西交给华真行,并以神念介绍了来历。
此物就像一道无形电光,有祭炼口诀宛如神魂烙印,炼化之后可融入形神,就是梅野石所赠的守正神符。说是赠送也不准确,就是皆给华真行随身携带八年。
杨特红还特意暗中叮嘱道:“神符若是被动激发且不论,但这东西你千万不要主动使用,八年后原样还给人家,否则人情就欠大了,几乎还不起!”
酒喝完了众人纷纷起身告辞,山谷中只剩下了华真行,桌上还放着游方留下的车钥匙。
华真行是骑着飞天长条凳摇摇晃晃飞出雾灵山,带着几分醉意,回到昨天晚饭前停车的地方,天光已微微放亮。
以他的修为,运功醒酒只是片刻而已。酒醒了,却感觉世界突然变得清静了,可能是因为形神中多了一枚守正神符吧。
前天夜里,华真行与曼曼有了此生以来最美妙的交流;刚刚过去的昨夜,仿佛又是此生奇幻的经历……都是难忘的夜晚啊!
昨夜发生了什么事,消息此刻估计已经传出去了,昆仑修行界该炸锅了吧?虽然醒了酒,但华真行回想昨夜仍然有点懵,信息量太大了,很多事情出乎意料。
他与游方设局钓鱼,果然钓上来一个伏凌客。他干脆利索的将伏凌客给宰了,这件事已足够引起轰动,可是后来……
后来他摆了一桌酒,当众将伏凌客的坐骑肥遗做成了菜,在游方的配合下,回答了伏凌客以及伏凌客所代表的那一批人的质问。
约高乐掐点现身,开口说的话吓了很多人一跳,挑明了一个连华真行自己都感到匪夷所思的事实,就是他每年都有kpi,至少干掉一名大神术师。
伏凌客赶在去年最后一天的送死之举,说明了啥?说明华真行如今来到东国,业绩考核指标换成大成修士了。
这虽是玩笑话,但谁也不敢真的而当玩笑。其实华真行对此也挺郁闷的,就差这么一晚上,终究没有保住自己的“清白”啊,本以为今年已经解脱了呢。
天上发生的事情,华真行是后来才听说的,但大体也能猜到。当时他正在跟约高乐谈今年的春容丹代理合作最新补充协议,游方还帮着逐条核对协议条款。
差不多就是协议谈完正式签字的时候,梅野石取出了守正神符,托杨特红转交给华真行。
这么做有意思,因为华真行就在山谷里,梅野石完全可以直接把东西给他,却非要让杨特红再转一遍手,两人还推推让让说了半天话,特意让大家都听见。
这种威慑性的大杀器,本来就不适合悄悄的私下给谁,而是要让所有人都知道!
除了拿到守正神符,华真行今晚还有重大收获,他将整个东洲市场划分为两大区域,分别找到了春容丹的次级代理商。
东国之外的生意交给了游方,东国之内的生意交给了白少流。
游方这个人做事很有江湖气,他愿意帮忙但也不亏待自己,从华真行、约高乐那里拿走了东洲十几个国家的春容丹及生机药剂的代理权。
他把好朋友白少流叫来帮忙,但也没让白少流白帮忙,又推荐白少流成为春容丹的东国代理商,哪里能找到比他们更合适的合作伙伴呢?
今天来帮游方镇场子的不仅有坐怀山庄的两位高人,还有姑苏万变宗成天乐与闻萧韶这两口子。
春容丹在东国的生意,肯定不太适合交给万变宗这样的妖修宗门,春容丹其实对妖修也没用。但是与华真行结交,本身对万变宗就有莫大好处。
昆仑各派的很多秘法传承不太适合妖修,但养元术却没这个问题。
养元术的根本在于身心境界,核心是涵养生机,所以妖物修炼它并无任何障碍,其对万变宗的意义余其他宗门是完全不同的。
万变宗先前已经派了长老毕明俊到春光宴拜访华真行,如今成天乐和闻萧韶都亲自来了,他们也都得到了华真行神念心印的传授,方便再传门中弟子。
养元术功诀分为两部,第一部是入门至四境,第二部是四境至大成。按华真行的要求,得到第二步功诀可自行修炼,但想再传他人则须另行授权。
成天乐在酒桌上主要就是在商谈授权的流程,给了而不少建议,并表示万变宗全体弟子都将修习养元术,与养元谷结为友盟。
假如万变宗哪位妖修想得到第二部功诀,须向养元谷申请,获得授权并登记,还要完成养元谷指定的任务,比如为几里国的某个建设项目出力。
妖修还有一个特点,来历不同天赋神通各异,他们往往知道哪些的地方生长了哪些特殊的灵药,甚至清楚培育之法,将来在春容丹原材料供应方面也有很多合作空间。
昨天出发之前,华真行还不敢想象,一夜之间就搞定了这么多事情。
更重要的是,这一切发生在众目睽睽、乃至议论纷纷之下。从天下到地下,高人们都谈论了很多事情,有些只有“自己人”能听见,有些则是说给在场所有人听的。
昨夜的很多事情,假如只在私下里悄悄发生,则毫无意义,只有公开才有效果,比如梅野石借出神符、再比如将春容丹生意广而告之,那么公开的方式就很有讲究了。
杨特红和华真行,再加上助攻和游方,从芜城知味楼到平京春光宴,再到雾灵山幽谷,可谓将围观与被围观的艺术发挥到了极致。
466、不拘一格用人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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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慨一番,华真行开车返回平京市区,今天是元旦假日,他直接去了几里国大使馆,要赶紧落实另一件事。
此事他筹划已久,杨特红刚刚又在酒桌上特意叮嘱了一番,华真行当然要办好。
华真行在筹建一家公司,相关注册手续和前期各业务部门组建,要争取在夏尔出访之前都搞定。
说来惭愧,迄今为止,在东国境内,还没有一家正规旳几里国企业。假如一定要算的话,几里东国菜勉强也是吧,但它还没有开业。
该企业名称原定为“欢想发展(东国)集团”,就是欢想实业在东国境内的总部,将来还要下设很多分部与子公司。
华真行上次批了两个亿的经费,给郎校民拿去搞公关。郎校民很舍得花钱同时也很会办事,最后还节余了一亿八千三百万,也就是说他只花了一千七百万。
创办经费就从这笔节余中出,先拿出一亿八千万元当注册资本。
按这家公司在华真行的计划中所承担的任务,这一点八亿显然远远不够,所以在后续资金没有落实的情况下,很多工作也只能暂时停留在筹划阶段。
如今与约高乐敲定了今年的补充协议,华真行终于可以全面推进工作计划了。
王丰收一直对该公司拟定的名称不太满意,他建议华真行不要搞得那么明显、让人一看就知道它与欢想实业的关系。
现在倒不必考虑了,杨老头在酒桌上直接给了个新名称——房关发展集团。
没错,就是这个名字,显然与房隆关有关,而且要与房隆关合作,房传蝉将担任该集团的董事。
也不知杨老头是不是喝大了,一道神念就把就把这事给定了,而且这回没有通过所谓的“系统”,当时酒桌上的人都接收到了神念。
由华真行或者说欢想实业出资,在东国设立的房关发展集团,董事长将由夏亚丁担任,董事会五名成员分别为夏亚丁、房传蝉、范醒、何光、陈伟沪,其中范醒兼任执行总裁。
范醒是五味道长的侄子,也是范达克的远房堂兄,学的是生物科技专业。
范醒毕业后到了某国有医药集团搞研发,从技术员一步步干上去,直至担任该集团的副总,算是年轻有为。
但是该医药集团上市后,被管理层设在离岸中心的投资公司收购。范醒对此决策并不认同,受到新管理层的排斥,他刚刚离开了这家企业。
五味道长本人没有子女,将范醒视若己出。
也许是范醒从小功课过重,没有太多精力修炼。也许是五味道长也不好越过范醒的父母,直接将小时候的他带到山中修行。
还可能是因为范醒的天赋和资质并不适合修炼轩辕派秘法,须知轩辕派的秘法讲究餐霞食气,对作息时间和修炼环境的要求是相当高的。
所以范醒并非修士,至今仍是普通人。他已经四十岁了,早就错过了最佳的修行年纪。
可是华真行告诉五味道长,修炼养元术并不在乎多大年纪,范醒或许还有机会,就算不能入门也有养生健体之效,可受益终身。
实在不行,华真行还有最后一招呢,以不死芯配虎节杖炼制生机丹,亲自出手助其炼形理气,就像他对瓦格良、夏亚丁做的那样。
华真行出手帮瓦格良,是为了治其绝症,出手帮夏亚丁,是为了疗其残疾。但后来这两人都迈入了修行门径,瓦格良已是三级养元师,夏亚丁如今也勉强达到二级养元师水平。
用这种手段,说不定也能将范醒“培养”成一名养元师,从而迈入修行门径。
五味道长则表示,以自身修为助范醒炼形理气甚至以灵药洗髓,他早就干过了,虽能强身健体,但对修为突破的用处不大。
至于用生机丹辅助范醒修炼养元术,倒是可以再试试,就算是用资源去堆呗。五味道长身为七境修士、昆仑十三大派之一轩辕派的长老,倒也不缺这些资源。
轩辕派也擅长外丹饵药,五味道长还表示,可以帮华真行研究与改善生机丹的丹方,因为原丹方中的主药不死芯实在太难寻了。
不死芯再难寻,也不缺范醒用的。五味道长其实是想帮华真行找到另一种大批量、低成本的替代材料。
华真行能玩转九转紫金炉大阵,已算拥有外丹大师水平了,但他本人亲手炼制的成品丹药,迄今也只有生机丹、五气丹、春容丹这三种。
偏偏这三种灵丹,都要用到不死芯,须千年以上的不死玫瑰植株方可提取。华真行虽然又找到了虎节杖这味辅药,可大幅减少不死芯的用量,但还无法完全替代不死芯。
五味道长推荐了另外两味灵药,分别取代不死芯炼制生机丹都已经成功了,他让华真行再去试试炼制五气丹与春容丹。
调整春容丹丹方可不是简单的事情,假如真能成功,五味道长可是帮了华真行天大的忙!但请范醒担任新公司董事兼执行总裁,倒也是不是为了还人情。
范醒本人如今就在几里国呢,他是离职后跟着五味道长跑去海外旅游兼散心了。
五味道长在春光宴见了华真行之后,便组织了一批修士,其中有半数是江湖散修,跑去访问养元谷。华真行还特意让范达克出面接待,并安排他们在几里国观光。
这批人中,范醒是唯一的非修士。
范醒担任过大型企业集团的高管,熟悉东国情况,对几里国近年来的历史与发展也有所了解,还对修行界并不陌生,这种人可不容易找。
五味道长正在几里国“率团”参观,华真行常和国内有联系,因而提及了此事,还和范醒本人有过交流。
另一位董事何光,是将要开业的几里东国菜总经理,养元谷培养的四级养元术导师,东国裔几里国籍华族人。
何光前段时间一直给华真行当司机来着,还跑腿传信干了不少杂活,也算是欢想实业重点培养的管理人才吧。
何光这个董事职位,原本是安排给郎校民的。可郎校民还要负责其他事务,也不可能在东国长待,于是他就推荐了何光。
至于最后一名董事陈伟沪,则出乎很多人的预料。他是夏亚丁推荐的,而且与华真行也认识。
陈伟沪曾是东国尚海市的一名经侦警官,为调查一起跨国诈骗案,以某富商保镖的身份去了几里国,结整个考察团的人都被送到了非索港郊外的莫里森种植园当奴工。
陈伟沪回国时,华真行提供了几里国警方全套调查卷宗,这个案子在几里国算是破了。但陈伟沪因为在海外下落不明很长时间,家庭也出了变故。
陈伟沪回国后,当初搞移民推介的那家大安洋中介公司已经注销了。他先找到了这家公司曾经工作人员,但人家也就是打工的,并不了解情况。
陈伟沪受了这么多苦,怎能咽得下这口气?可是领导告诉他,几里国的犯罪团伙已被当地警方铲除,却并没有东国大安洋公司参与犯罪的证据。
就算他找到大安洋公司,个人也只能提起民事诉讼,官司还不太可能打赢,更快何况大安洋公司已注销,这个诉讼主体也不存在了。
至于公诉途径,根据警方的调查结果,该公司的原实控人根本不在境内,至于其他雇佣人员,确实没有参与犯罪的确凿证据。
可是陈伟沪并没有放弃,私下又找到了当初推介那个移民项目的负责人。
对方说自己也不知道几里国的投资移民项目是个骗局,他当年只是一个部门主管,完成公司的一笔推介业务而已。
陈伟沪要求对方公开道歉、承认做了伤天害理的事、主动提供诈骗行为的调查线索,遭到了拒绝。对方还报了警,声称受到了人身威胁与伤害。
陈伟沪本来没打人,此刻终于动了手,将对方给揍骨折了。
陈伟沪也是警察,其领导通过关系好不容易才将这件事调解“明白”。伤者没有再追究陈伟沪的责任、承认是自己不小心摔伤的,否则陈伟沪很可能会受到刑事处罚。
但是这样一来,陈伟沪也被免职了。
夏亚丁与陈伟沪一起在种植园里当过奴工,还跟他学过东国语,后来也保持了联系。
派驻东国之后,夏亚丁与陈伟沪的联系就更多了。听说陈伟沪丢了工作,而华真行恰好在东国筹建公司,夏亚丁便邀请陈伟沪到该集团工作,并将他推荐给了华真行。
没想到华真行用人如此大胆,竟然提名这位前警官陈伟沪为集团董事。
陈伟沪有丰富的警方工作经验,还对几里国的革命事业有着最深切的体会与理解,意志品质方面就更不用说了,种植园的奴工经历可不是一般的考验。
这样的人才很难得,就看让他去负责什么业务。
华真行为何要创办这家房关发展集团?最初可不是杨老头的提议,而是他自己来到东国后才渐渐诞生的想法。
其根本原因,在于华真行的另一个愿望落空。
467、遇挫的小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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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真行想挖牛以平到几里国筹建大学并担任校长,是早就动了心思,但他想挖的可不止牛以平一个人,还包括同班、同级队、同院系……的校友们。
先从身边开始嘛。
“热搜事件”发生之后,华真行成了本院系的头号名人,还拥有了某奇葩小国下一任驻东大使的身份,谁见了他都会笑着点头打招呼,仿佛看见了某吉祥物。
偏偏华真行每个人都能记住,下次见面还能认出来。
华真行还邀请了本班级、本专业、本级队的同学们分批次去参观几里国大使馆。大使馆举行了招待晚宴,介绍了几里国新社会改造与建设的成就,展示了各种详实的资料。
大使馆的招待晚宴,请的客人通常都是各国使节或当地社会名流,华真行却经常招待的同学们,无疑是给足了面子。
华真行因为春光宴的任务未完,这些事大多是何光以及其他工作人员帮着安排的。。
从反馈情况来看,同学们都非常高兴,感觉也非常新奇,很多人还是第一次去大使馆这样的地方呢。
华真行不是钱多得没处花,几里国大使馆也不是无聊的没事干,他们目的是想往几里国招揽人才的。
可是进一步的深入分析调查,华真行请的这些客人,绝大多数虽然感谢几里国大使馆的款待,也赞扬几里国这几年取得的新成就,却对去几里国工作并生活毫无兴趣。
曼曼也用同样的方式邀请了平京大学的几批同学,效果亦聊胜于无。
华真行还代表几里国官方发出了邀请,请同学们尤其是本院系即将毕业的学长们,假如下个暑假疫情已得到了控制,组织他们到几里国去参观浏览。
很多人都表示,假如有时间非常希望能参加。可是华真行看得出来,大部分人感兴趣的原因,仅仅是对异国风情游的好奇而已。
并没有多少人愿意深入了解几里国的社会发展与建设情况,去思考自己是否能发挥所长?
华真行对此也谈不上有多失望,只是未能如愿而已,这种事本就勉强不得,同学们也不是几里国人。
随着时间的推移,华真行对春华以及整个东国的情况了解得越来越深入,渐渐也就更清醒了。
东国没有公开推行精英教育。在官方宣传上也从没有说过,高等教育的目的是培养什么社会精英阶层。
但近些年来,所谓“精英阶层”意识,确实在某些社会群体中逐渐形成了,或有意或无意,或受引导或被暗示。
社会大环境存在某种潜意识,甚至是明明白白地体现在传媒舆论中,那东国教育体制筛选出来最精华的那一部分人才,其中有很多理所当然也自认为是这个社会的精英。
在他们的自我认知中,要么已经是精英阶层的一份子,要么至少也是精英阶层的预备队、已踏入实现“阶层跃迁”的上升通道中。
这种自我认知也不能说错,他们的确最有潜力在将来成为各行各业最的领军人才,但要看是在哪种语境体系和社会背景下。
第一种语境体系,就是华真行所期望的。
他们拥有最出色的智力素质,因此又受到了最优秀的教育培训,当然有潜力成为各行各业的最出色人才,以此获得人生成就,进而以成就取得相应的社会地位。
这包括收入待遇以及各方面的尊重与认可。
那么一个成熟、高效、公平的社会,就应该提供能让他们展现才华、实现抱负、获得成就的空间,这是一整套的社会运行规则。
第二种语境体系,就是去思考一个问题,自己这么优秀的精英人才,怎么才能卖个更好的价钱、卖给谁?
有时候这不是个人问题,而是社会规则就是这么建立的。
有时候它也是个人问题,因为他希望社会规则是这样的。
默认这个世界就应该是个等级社会,或者期待它是个等级社会,社会精英应该向更高等阶层出卖智慧和能力,以取得最佳的回报。
那么这一类人的群体意识,就是尽量追求挤身于这个世界上等阶层。而已经处于社会最上层那一部分人的群体的意识,就是保持与固化等级秩序。
在设定好的规则仪程内,它与个人的修养及才华无关。
就像黑帮是否有好人的命题,夏尔或许能成为一个有才华的好人,但假如他只能混大头帮的话,永远也打破不了结构性的宿命。
这两种语境下,所谓精英人才的心理预期,乍看起来像是在说一回事,其实迥然有异。
从个人角度,意识最底层的价值观完全不同;从社会角度,不同的规则体系下,所导致的社会演进结局完全不同。
牛以平已经在这所大学里待了二十多年了,他对此的体会比华真行要深刻得多。
春华的毕业生,出国的比例非常高,有人是毕业后直接出国,有人是工作几年后找机会出国,还有人是出国去读研然后争取留下。
按说这对华真行来说是个好消息,但那些人首选的目的地是米国,其次也是发达国家,留在东国可能都觉得屈才了,进而有种为国屈身的道德优越感。
这是一道选择题,至于几里国则根本不在选项中。
近年来的统计数据表明,春华毕业生出国留学的比例在下降。而且另一方面,已经出国留学的春华毕业生,尤其是在米国的留学生,毕业后的归国比例在不断上升。
客观上来讲,这是一个好现象。谷侵
但牛以平还告诉了华真行另一个数据,在米国的春华留学生毕业后申请工作签证的比例也超过八成,但近年来其中大部分人没有获得批准。
至于赴米留学的比例下降,也是因为米国方面对东国理工类学科留学生加大了限制。发生这一切的背景,其实是东美地位关系的变化,以及复杂国际形势。
随着米国的相对衰落以及东国的持续发展,米国将东国视为自身世界霸权地位的头号挑战者,展开了全方位的围堵和遏制。
米国所使用的手段包括贸易战、舆论战、金融战、军事围堵、科技封锁等等,中间还受到始料未及的世界性疫情影响。
所以东国赴米留学生比例在下降,已出国归国留学生的比例在上升。
生活在米国及其同盟国家的东国裔侨民,还受到了系统性的、有预谋的歧视和压制,包括舆论上的污名化,甚至时不时被打个闷棍、挨个冷枪啥的。
华真行是刚入学的大一新生,他入学时的大背景已然如此。
但是在春华校园里,还有不少学长经历了这个过程,他们对东米之间的关系变化是持反感与失望态度的,因为自己赴美发展的机会和空间被压缩了,。
怎么办?要么另辟蹊径,去更容易去的发达国家发展,要么就在国内当精英阶层吧!
华真行在春华大学内多少感受到了这种氛围,而曼曼所在的平京大学,这等氛围则更加浓厚。
这也不能说是价值观教育的失败,因为春华、平京大学的成立,早在新东国成立之前,其价值观导向当初就是如此,现在的情况还比过去好了很多呢!
对于想挖校友去几里国这件事,华真行有时自己都觉得惭愧。
仅仅是春华和平京这两所顶尖大学,东国每年的经费投入折合米金就达到了一百亿。而几里国去年的财政总收入还不到二十亿米金,这还是已解放三年的新几里国。
几里国以举国之力,哪怕别的什么事都不干,也远远养不起这两所大学中的任何一所。
华真行去年通过约高乐卖了一千一百盒春容丹,收入折合三十多亿米金,超过了几里国的财政总收入,但也养不起一所春华。
华真行这三十亿米金,是欢想实业的收入,可以计入几里国的gdp,但与国家财政收入还是两回事。
在这个世界上,大部分国家的年财政收入其实都不超过一百亿米金。
现代世界高等教育的昂贵程度以及资源集中度,已经超出了很多人的想象。对于世界上绝大部分小国而言,想创办春华、平大这样的高校是想都不要想。
这仅仅还是大学阶段的国家层面的教育投入,假如将这些学生的家庭投入、从出生后到小学、中学、高中阶段的综合社会资源投入,那更是一个天文数字。
春华、平大尽管是东国最顶尖的高校,然而也仅仅只是两所大学而已。它们每年的毕业生,本科与研究生加起来,也就将将接近万人。
假如真有那么一个弱国穷国,拼了老命不要,全体人民吃糠咽菜还不惜欠一屁股外债,投入所有资源搞了这两所学校,每年也仅仅能培养出不到一万名毕业生。
但是这样的人才,有多少会愿意留在这样的国家呢?假如因为种种原因,其中大部分跑到海外发达国家去另谋高就,该国的所有投入就等于打了水漂。
个人行为不做评价,但这种事情的性质,实际上是对该国的财政收入、家庭财富、社会资源的一场洗劫。有些国家,就希望维系与固化这样的国际等级秩序。
有鉴于此,华真行要在几里国建立的高等教育体系,绝不能陷入这种模式。
这些都是将来的计划,眼下的现实状况就是,华真行挖不动春华的校友,包括尚在学习以及即将毕业的校友。
像春华博士王丰收、平大硕士司马值这种人,在几里国堪称凤毛麟角,加入新联盟各有其独特的原因。
其实王丰收早说过会有这种结果了,华真行却不信邪,总想自己试试,结果还是如此。至少暂时改变不了现实,哪怕他修为已突破也办不到,总不能搞绑架吧?
现实给华真行上了一课,他想做的事也会遭遇挫败。
华真行可能挖走个别几人,但想成批挖春华校友显然不行,所以他也得另辟蹊径。
眼光干嘛只盯着春华校园呢?外面满大街都是接受过高等教育、有工作经验的人才!干嘛只想着把人才直接挖到几里国呢,让他们在东国工作不也是一样吗?
成立房关发展集团是就是华真行更现实的计划,这个计划分三步走。
第一步是以房关集团的名义,公开招聘员工。待遇可以尽量好一些,工作地点就在东国,入职后参与各种与几里国有关的培训。
第二步是等这批员工正式转正后,很多人都需要负责几里国方面的业务,随着业务的深入,创造适当的机会派他们去几里国出差,时间可长可短。
第三步,就是遵循自愿的原则,把一部分人调派到几里国去工作。
并不是所有人最终都要调到几里国,房关集团在东国也需要工作人员,但计划招聘的人数会源源不断,始终超过在东国境内需要的员工数。
他们首先在东国工作,负责东国方面在几里国的合作项目,业务专长与工作生活都与几里国那边的项目深度绑定,业务上手后去几里国出差则必不可少。
假如有人愿意调派到几里国那边工作,欢想实业也会尽最大程度的解决后顾之忧,有一系列的配套计划。
对于“高端”人才,住房免费给,比如二层联排小楼带前后院,可以前院植修竹、后院种大葱,雅俗共赏。还可以把家属也接过去,配偶安排工作、子女安排上学等。
有人最终不想入籍也没有关系,就保留东国公民身份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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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68、失落的老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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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真行一点都不挑剔,连春光宴的服务员小姚都看上了,几里国尤其是欢想特邦,需要各行各业的人才,且是东国语人才。
曼曼前段时间定购了六十面多媒体会议大屏,还引起了陆少得的注意。其中三十面大屏要送到非索港去安装,另外三十面留在了东国境内,就是给房关集团准备的。
几里国要推行公民教育计划,教舍问题好解决,缺的是师资力量。几里国境内没有师范大学,核心问题是缺培训那些老师的老师。
想聘请那么多老师直接去几里国,短期内是不可能的。但东国境内还有一个特殊情况,社会上有大量的各学科老师,包括离退休老师和离职老师。
两年前,东国的教育领域颁布了新政策,关闭了校外学科教育培训补习班。。大量的教培机构关门,很多培训补习老师也另谋职业,这对几里国来说可是一个宝藏啊。
房关集团将专门成立一个科教研究部,就是招聘这样一批老师,首先让他们在东国搞教研,并通过远程手段培养几里国国内的师资队伍,适当的时候再把一部分人派过去。
这个部门的业务,前期可以让尚在国内的郎校民亲自来抓,郎校民也有在在几里国教育系统的工作经验。
房关集团还有后勤支援部,下设的安保处、物管处、餐饮处,其业务华真行打算交给陈伟沪负责。
其中的安保处,将负责招揽与警方、军方有关的人才,并吸纳大批刚刚退伍、转业的东国军人。
华真行瞄准的,是一线野战部队的转业军人,以及各领域的技术兵种。此事李敬直早就和他打过招呼,到现在才得以落实。
解决退伍及转业军人的自谋就业问题,还能争取到东国的优惠政策呢。
通常东国各公司的安保部门,职能顶多是负责监控与门禁、指挥停车啥的。而华真行招这些人显然不仅是干这些事的,将来都要以各种名义调岗发挥更大的作用。
至于杨老头搞的歧路亡羊杂货铺,也该换个名字了,就叫非索港杂货铺,与几里东国菜一样,将来都纳入到房关集团的某个子公司名下。
华真行不会在同一个城市开第二家几里东国菜,但将来根据情况,会在东国其他重点城市开设几里东国菜连锁店,包括非索港杂货铺的连锁店。
这也是王丰收的建议,它们可当成情报人员的联络点、养元谷修士的落脚点。
总之房关集团的业务范围很广,只要能想到的都会考虑进去,将来还要设立很多专业领域的子公司,华真行及其工作团队早有策划。
前期最大的限制就是资金问题,如今终于解决了资金来源,就可以考虑该怎么花钱了。
华真行一夜没睡,大清早趁着不堵车,来到了几里国大使馆,上午然后就招集人员开会讨论,拿出原先的可研与计划书,分别安排具体人员去落实。
首先第一步工作,就是把公司给注册下来,暂时租下三层写字楼以便办公。办公大厦的位置也早就选好了,租约已经提前谈妥。
这天是一月一日,东国的元旦假期,刚吃完午饭,华真行正想联系曼曼问她什么时候过来呢,牛以平已匆匆赶到了几里国大使馆,顺道把曼曼也捎来了。
牛以平一见到华真行,就蹿过来道:“华总导,那些事都是真的吗?”
华真行无奈地笑道:“什么事啊?先坐下慢慢说……曼曼,你先去忙,我和牛师兄说会儿话。”
牛以平坐下,咕咚一口喝干了一大杯茶,瞪大眼睛道:“昨天在雾灵山里面发生的事,你杀了伏凌客……我家掌门还去了!”
华真行:“你这不是都知道了嘛!”
牛以平:“我也没搞清楚状况啊,并不掌握第一手资料。”
华真行:“房掌门在场,你为啥不问她呢?”
牛以平:“我倒是打电话问了,她只是简单的介绍了情况,说是确有其事,但也没时间讲太多,还让我来找你,说是房隆关与养元谷下一步有业务合作。”
华真行又笑了:“其实昨天的事吧,多少有些复杂,我也正想找牛师兄呢……”他配合神念介绍了昨夜的情况,然后又提起了另一件事。
牛以平好半天都没反应过来,以至于没有意识到华真行对他的称呼已经发生了变化。
在学校里同事们都叫他牛处长,而华真行在大多数场合都叫他牛老师,有时也会称呼他牛道友,今天则一直叫他牛师兄。
看杨老头与房传蝉的关系,牛以平很可能就是亲师兄啊!
华真行可不仅是邀请房传蝉出任房关集团的董事而已,该集团与房隆关也有具体的业务合作,该业务还是房关发展集团在东国境内的第一个大型投资项目。
这是一个生态种植项目,与五味道长推荐给华真行的一味灵药有关。其名赤线列当,花瓣呈金黄色,中间有三道红色的纵纹。
列当是一味普通药材,可全株入药,主治阳事不兴、肾寒腰痛、神经衰弱,服用者应该主要是男士。外用煎水浴足,可治肠炎久泄。
赤线列当,则是列当很特别的一个变种,属于修行灵药。以其全株萃取的赤列精油,却不适合普通男士使用,因为其药效过猛,会导致阳虚火亢。
修士以赤列精油炼制外丹饵药,灵效通常可助益丹道修炼中的炼精化气,须与其他的灵药一起调配。
五味道长从华真行手里拿到了生机丹的丹方,用之取代不死芯为主药,经过适当调整,也炼成了灵效相同的生机丹,不愧是高手!
生机丹有何用?它也可辅助丹道修炼中的炼精化气,更重要的是,它还可以帮助普通学员体会修炼养元术入门的状态,从而提高迈入修行门径的可能。
但普通学员服用生机丹,必须有五级以上的养元术导师在身边护法,随时为其调经理气,否则非常容易出危险。谷圄
任何一味助益修行的灵药,都有服用的限制和特殊的讲究,这些都是丹方的一部分,通常不会随意透露给外人。
学员迈入修行门径后,对一到三级养元术的修炼,它都有辅助作用。
生机丹能辅助养元术修炼,但养元谷在培养学员时却没有大面积推广。原因很简单,其主药不死芯太难得了,同时也是炼制春容丹重要的原材料,不可能都用来炼制生机丹。
假如华真行能以赤列精油取代不死芯,试制春容丹成功,就相当于拥有了一个新版本的丹方,也解决了将来更大规模生产春容丹的一个重大障碍。
春容丹的新丹方能否研制成功,要等到华真行回到几里国之后再说。就算不成功也没关系,那就去批量炼制生机丹呗。
赤线列当生长在温带偏寒偏旱的环境中,喜沙质土壤、向阳草坡,千米左右的海拔高度。它对环境的挑剔程度堪比野生的山参,且要十年生以上的植株方可取用。
不论赤线列当对环境多挑剔,但无论如何,它是可以在山野中大面积生长的,可人工撒种,令其天然生长,定期采收。
这有点像东国东北地区林下种植山参的方法了,只是产量没有林下山参那么高。
如此看来,赤列精油也非常珍贵,但它可比不死芯好弄太多了。赤线列当在百花山以及雾灵山一带的野生环境中都有生长,百花山道场的药田中也有培育。
假如只有少批量需求,华真行可以在养元谷洞天寻找一处海拔较高、气温偏低的地方,特意打造出一片药田去种植,并以养元术修为培育。
如果想大规模采收的话,就必须要有生产基地了。所以就由房隆关出面,成立一个生态药材种植公司,承包百花山附近大片合适的山地。
不破坏植被、不采伐树木、保护当地生态环境,用野生的方式种植药材。这个项目由房隆关弟子杨思道负责,他也别总在坊龙观里待着了。
由当地农民出面开办这样的公司,手续也更容易办。该公司不仅可以承包百花山附近环境合适的山林地,也可以承包雾灵山中的地方。
有一个地方就很合适,就在华真行斩杀伏凌客的山谷一带。
这个项目的名字,杨老头也想好了,就叫百花生态种植园有限公司。杨思道担任总经理,至于投资……可以让华真行掏钱!
待到公司成立、项目落实后,再选适当时机由房关发展集团将其收购,成为集团下的一个子公司。
至于房隆关弟子,像牛以平、叶一宁这样有公职的,不愿意跳槽也就罢了。其他人假如愿意,都可以加入百花生态种植园有限公司或房关发展集团担任高管。
假如有谁是自己做生意、开公司的,房关发展集团可以全部收购了,他们包括属下员工,对几里国而言都是人才嘛,华真行一点都不挑剔。
五味道长向华真行介绍了两味灵药,都可以取代不死芯炼制生机丹,为什么华真行只盯上了赤线列当呢?
因为另一味灵药叫朱果,普通修士想得到一颗都难,想大规模获得简直就是做梦,比不死芯还要珍贵不知多少倍!
拿朱果炼制生机丹,简直就是开玩笑。五味道长这么干,只是在做外丹饵药试验,这方面他倒是跟范达克挺像的!
华真行今天跟牛以平谈的,主要就是房关发展集团以及百花生态种植园有限公司,这两家企业的设立与发展规划。
有很多事情还要找牛以平帮忙,因为杨思道出面筹建百花生态种植园有限公司,尤其是承包山地这一块,有很多手续并不好办。
别看牛以平只是春华大学的校办副主任,管不到学生工作以外的事,但他在春华任职二十余年,而且当年就是春华的毕业生,人脉关系可不是一般的丰富。
牛以平的同学、校友、老师、学生以及学生家长,很多都已经是各行业、各部门、各单位的响当当的实权领导,不少事情都能拉上关系说上话的,至少不会找不到门路。
其实这也不算是帮华真行的忙,而就是帮他牛以平自己的忙,谁叫他是房隆关当代大弟子呢?
“只要用得着我的地方,我一定会尽全力!回头我就与杨师弟联系,看看他那么都需要帮哪些忙、还有什么事情不太容易搞定?”牛以平当即就表了态,用义不容辞的语气。
华真行:“那就拜托牛师兄了,我这边能提供的,暂时只有筹备小组和资金而已!”
牛以平感慨道:“真没想到,房掌门居然愿意出任房关发展集团的董事,这些年她都不愿意离开百花山的。”
华真行心中暗道,这还不是杨老头的面子!口中却说道:“请房掌门出任董事,是为了表示尊敬,帮着公司镇场面的,她本人平时也用不着离开百花山。
房掌门也说了,只是暂时做董事而已,等到将来百花山公司正式被房关发展集团收购,她就让杨观主替自己来做这个董事。”
牛以平长叹道:“房隆关众弟子,都有很好的安排啊,华总导有心了!”
华真行制定的这一揽子计划,对房隆关众弟子确实都有安排。包括自己开公司做生意的那些人,只要他们愿意,房关发展集团都可以注资兜底,要么控股收购要么展开业务合作。
那些处于闲散状态或者想跳槽的房隆关弟子,也可以在新设立的两家公司中安排高管职位。尤其是百花公司,是特别适合修士任职的企业。
至于华真行有多大的实力,牛以平早就清楚了。且不提养元谷这一派超级宗门,昨天他可是在雾灵山中谈妥了每年至少收入两千亿东国币的生意啊!
计入别人不好判断这家集团的发展前景、看不明白几年后的情况,牛以平心理可是有底的很!
牛以平感慨啊,在欣慰之余,忽然又感觉自已在春华大学干的这份校办副主任的工作有点没意思了,蹉跎多年净是些操蛋事,修为也迟迟不得突破。
看看门中其他弟子,牛以平莫名有些失落感,却不好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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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69、辨别的方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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牛以平旳心思,华真行一眼就看穿了,却又故意逗他道:“叶一宁师兄,是定海分局的警官,国家公职人员。
假如她不愿意挪地方,我们这边也不好自作多情。但将来她若在单位干得不顺心,想换一个地方发展,房关集团与百花山公司随时都欢迎她加入。
我也不知叶师兄是什么打算,就托牛师兄帮莪问问她的意思。”
牛以平:“我回头就问问一宁师妹的意思,也把你这边的发展计划给她做个介绍。”说到这里语气顿了顿,终于忍不住开口道,“华总导,我个人还能帮什么忙呢?”
华真行闻言不禁想笑,事情发生得太多、太突然,看来这位牛大师兄还没反应过来啊。
杨老头一露面,便给新公司起名房关发展,还安排了房传蝉担任董事,又敲定了百花山项目,这意味着什么?
想当初在几里国,养元谷接收了定风潭的遗留器物,还接纳了当年几乎所有的离散弟子,对养元谷的发展起到了很重要的作用。
房隆关跟定风潭的情况还不一样,定风潭是已经覆灭的宗门,但房隆关的传承还是好好的。养元谷并无干涉房隆关宗门事务的意思,双方只是互利合作。
但是在外人看来,房隆关已经跟养元谷已经是一伙的。
华真行来到东国后,首先与他接触的宗门修士,除了早已认识的石双成和广任,就是房隆关大弟子牛以平。这段时间以来,华真行的事情,就属牛以平参与的最多。
华真行于春光宴每日“会客”,连名单都是牛以平帮着排的,搞得他就像是养元谷在东国的“外门大总管”。
昨夜杨老头与房传蝉联袂而来,在众目睽睽之下并肩坐在了华真行摆的酒席上,更是坐实了养元谷与房隆关的“密切关系”。
等到再过一阵子,华真行这边在东国投资的企业一挂牌,名字就明晃晃地叫房关发展,在境内搞的第一个项目又是百花山公司,事实就证明了一切。
房隆关将全面融入养元谷,相当于养元谷在东国境内的一个“堂口”或“分舵”,这已经是无法否认的趋势。
房隆关虽然是一派小宗门,自古传承只局限于平京西郊一隅,但毕竟也是传承了六百年的宗门,有了他们的整体加入,华真行筹划的很多事情都增添了极大的便利。
想到这里,华真行又笑道:“有一事,恐怕还只有牛师兄才能帮得上忙。
我想请您担任房关发展集团的顾问,主要是指导与几里国方面的教育合作业务,同时也指导几里国内的高等教育建设。”
牛以平有些踌躇道:“这个啊?其实学校有规定,处级以上领导在校外机构担任兼职,如今有种种限制,不知方不方便。”
华真行:“这样啊,那么请您担任几里国政府的教育顾问呢?至于待遇或者按东国的说法是参公级别,相当于教育部副部长。”
这一步台阶迈得可太大了,从一家境内外资企业的顾问,直接上升到海外一个国家政府的顾问。牛以平:“这,这有些太夸张了吧?我仅仅是一个校办副主任。”
华真行:“我只想问违不违反规定?”
牛以平:“倒是不违反学校的规定,但是……”
华真行:“别但是了,咱就这么说定了,正式的聘用手续,这周就能办好。”
“倒是不违反春华大学的规定,但是高校管理人员及教职人员,担任国外政府或者机构的顾问,国家安全部门难道就不会注意吗?”
说话者是王丰收,他推门进来听见两人正在谈论什么,当即提出了另一个问题,不愧是搞情报工作出身的。
用隐蔽的方式收买思想界、学术界人士,尤其是高等教育领域的学者,向来是西方发达国家对其他国家进行渗透颠覆、舆论及意识形态控制的重要手段。
知名高校向来都是重灾区,因为这里的专家学者不但拥有各个专业领域的话语权,同时还有导师或老师的身份,会影响到该国最精英的下一代人。
人的理念是经历塑造的。
聘请他们为某部门或机构的顾问,给予各种高大上的头衔与好处,就能在潜移默化中引导其观念。
对付已有一定社会地位的知识份子,就算花钱收买最好也要绕个弯子,人家都是要脸的。
更好的方法是给他们名,然后让他们名利双收,通过各种方式,比如舆论造势、专业领域的奖项与评价,推高其学术地位与社会影响力。
这是阳谋,但很多人明知是饵也会主动吃下去。在尚无客观标准的人文领域,谁不希望自已的成果能得到“国际主流学术界”的首肯呢?
吸纳他们成为重要学术机构的成员、聘请他们成为重要研究机构的顾问、在重要的学术期刊上发表其论文,而且能受到很高的评价与赞誉。
有多少人能拒绝?不一门心思往里钻就算有操守了!
但是这世上的事情,只要得到好处就得付出代价。这代价表面上或短时期内好像看不出什么后果,有些人也就不去多想,其他人也未必能注意。
你拿了谁的好处,就得做出对方所希望的研究成果。你发表的论文、你的学术观点、你的研究结论,都得符合对方的要求与利益。
人与人非亲非故,国与国的利益诉求也不一致的情况下,哪个国家的情报部门、利益机构会主动送钱、送名誉来赞赏你的才华呢?
需要特别强调的是,还有一种人是无意识的,他们并没有主动去出卖操守,坚信自己保持了优秀的学术人格。
但是在他们诸多的研究中,总有一些方向会受到国际赞誉,获得本国官方以外很多机构的大力支持与吹捧。
他们难免会有一种怀才不遇终得知音之感。
那么在他们今后学术研究中,就会倾向于这个受支持、被赞誉的选题,取得一系列能得到支持与赞誉的“成果”。
最后的也是数量最多的,还有第三种人,与上述两种情况都不一样,他们并没有拿到好处、尚没有被收买。
要么是看见了这种情况也想效仿、要么是受到了上述两种人影响,同样属于被塑造的对象,他们也会宣扬同样的学术理念,要么带着目的性、要么带着使命感。
什么是文化输出与意识形态输出?这就是最重要的形式之一!文教、传媒、法律,则是其三大经典领域。
王丰收就是搞情报工作出身的,如今仍然是几里国的情报头子,他当然清楚情况,也明白这种事情有多敏感,所以才会开口多问一句。
聘请国外顶尖大学的高等教育专家,当本国政府部门的高级顾问,很大概率有两种可能,第一是自己被渗透了,第二就是准备渗透进对方。
牛以平低下头,有些尴尬道:“这种事情,近几年可能会引起安全部门的注意吧,但这种情况前些年已经太多了,所以也不好禁止。
至于王大使的担忧其实不必,给几里国这样的国家政府当顾问,与给发达国家的组织机构当顾问情况不同,我们可以理解为文化传播。”
上述的情况,春华大学当然有不少,以人文学科为主的平京大学则更严重。虽然从比例上来看,这一类专家学者的比例不算很高,可是总人数也不少,影响更不小。
牛以平对此是清楚的,所以也不好辩驳什么。
华真行笑着解释道:“其实我请牛老师当政府的教育顾问,是想让牛老师负责几里国高校的筹建工作,并担任第一所大学的第一位校长。
将来牛老师就是几里国历史上最重要的教育家!现代高等教育的开创者!”
华真行请牛以平当几里国政府教育顾问,给以其很高规格的待遇,名利皆有,却不是上述的目的,牛以平也不是上述哪几种人。
那么这两种不同的情况该怎么区分呢?方法很简单,就看“金主”想让牛以平干什么?
举个例子,假如某米国机构赞誉牛以平,支持其学术研究,目的只是为了让牛以平在东国宣扬其学术观点、引导东国学生的思想观念,那么就是意识形态输出。
因为他们不会让牛以平来指导本国的学术研究与政策方针,不论给了他什么评价,牛以平始终都是处于被评价者的地位,只是让他在东国充当评价者的代言人。
其所有的学术研究与政策方针的应用场合,都是针对东国的。
这种意识形态输出,有时很难简单地说好与坏,假如双方的共同利益占主流,那么还能找到正面作用。
假如双方利益关系转入对抗阶段,甚至发生根本冲突的时候,又能指望这种人发挥什么正面作用呢?
至于华真行聘请牛以平,则是另一种情况,他是把牛以平请到几里国去,指导并参与几里国的高等教育工作,这就是典型的人才引进了。
其所有的能力与才华的应用场合,主要都是针对几里国的。
主动引进人才也必须要注意,首先要小心引进了不怀好意的反向渗透者,其次根据本国实际情况、坚持自主发展的思路。
华真行对牛以平“贴身考察”已久,当然信得过对方,而且他有自己的独立发展思路,恰好可以用得上牛以平。
牛以平被华真行的这番话震得不轻,连连摆手道:“言重了,言重了,我牛某人哪有这等本事!”说着话欠身欲起。
华真行却抢先起身走过去,双手按住他的肩膀道:“牛老师也不必妄自菲薄,事情都是做出来的,谁又敢说您就做不到呢?
我们那边的情况您也都了解,想组团队建设高等教育体系,上哪里还能找到比您更合适、更值得信任的人才?”
牛以平被华真行摁住了终于坐稳,语气也不再那么激动:“这方面的人才还是有很多的,就凭我一个人也干不了这么大的事,需要一支专业队伍……”
华真行接话道:“还需要政策的支持、资金的保障,这些我们都能尽量提供,但您最清楚几里国缺的是什么。”
牛以平:“我可以推荐一批人,我就当个居中联络人。但是我要告诉你,我推荐的人以专家顾问的身份参与这件事没问题,但别指望他们会直接跑到几里国去入籍定居。
所以我建议还是由几里国方面与东国官方好好沟通,争取以教育援助的方式来落实,这样便师出有名。而且您是真给待遇,并不是想空手套白狼,这就更好谈了。”
华真行:“夏尔总席亲自率几里国代表团出访东国的事,两国之间正在落实。几里国将东国语定为官方语言,教育援助项目也是这次会谈的重点议题之一。
官方打开了路径,能给的是政策,我们自已也要做更多的事情。
牛老师可以联络一批您认为合适的人才,参与这方面的工作,入不入籍、去不去海外长住都好说,工作地点甚至就可以安排在平京市。
房关发展集团,也是我们养元谷与房隆关的合作成果,会专门设立一个科教研究部。我们希望牛师兄能来指导科教研究部的工作,并给科教研究部推荐人才队伍。”
牛以平:“好了好了,我答应你便是,不要总摁着我了。华总导,我来是想提醒你,别忘了今天晚上在春光宴还有饭局呢。
您给我的那份《几里国高等教育工作‘一五计划’纲要》,我这几天看了,已经有了一些想法,但是刚才说的事太突然了。
您容我再想想,好好消化一下,等会儿我们一起去春光宴的时候,路上再谈。”
“多谢牛老师,您这可真是雪中送炭!”华真行终于达成了目的,又扭头问王丰收,“你有什么事吗?”
华真行和牛以平关上门单独谈话,王丰收这时候突然推门进来,肯定有别的事,只是听见他们的谈话临时插了几句嘴。
470、一夜之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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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丰收旳神情有些古怪:“哦,也没什么大事。就是听曼曼说,她和你今天、明天、后天都住在大使馆?”
华真行:“嗯,元旦小长假嘛,正好还有筹建新公司的事,住这里方便。”
王丰收见华真行好像没什么特殊的反应,又清咳一声道:“我叫人给准备房间,曼曼说不用,就用你那一间就行。”
大使馆不是酒店,它也相当于驻外使节的官邸,会有各位外交官的住处,但是几里国大使馆内最好的客房,一直都给华真行留着。
至于其他外来人员要住在大使馆,工作人员会临时给他们准备一间客房。
这些都不是重点,重点是——曼曼说不用特意再给她准备另一间了!王大使心中的八卦之火熊熊燃烧,表面上的语气却很淡定。
华真行也很淡定道:“对呀,一间客房就够了,不用单独再给曼曼准备。”
王丰收愣了愣还在等下文,但华真行已经没有下文了,站起身道:“王师兄,牛师兄这边看了我们的一五计划纲要,对外交方面的工作也有一些建议。
房关发展集团的筹备会议,还有管理层的各种决策讨论,假如牛师兄有空,也都邀请他来参与,当然了,也不能让人白来。
至于几里国方面给牛师兄什么身份和名衔,这些工作你比莪有经验,征求一下牛师兄本人的意见,今天就敲定了,争取一周之内落实。
你们聊,我去跟曼曼打声招呼,晚上还得去春光宴呢。下午安排辆车送牛师兄回去,我可以蹭牛师兄的便车一起走。”
说完话华真行就离开了会客室,王丰收笑眯眯地坐下道:“牛师兄,我代表几里国政府,聘请您为教育顾问。
几里国的官方语言也是东国语,名衔就叫几里国政府教育顾问,兼几里国高等教育工作委员会主任,您看怎样?
几里国的一五计划,要新建三所大学和七所职业技术学院,您还将成为几里国第一所大学的第一任校长……这都要看您的意见了。
假如走教育援助的渠道,您是东国官方派过去的,还能保留在东国这边的公职。拥有了这段经历再回春华,你至少也是个副校长!
假如将来您不回春华大学,换一所其他的高校,当校长更没问题。假如您不想回大学,到教育部当个正司长,往后再提拔副部长也未尝不可……”
牛以平方才也在发怔,此刻仿佛突然回过神来,探身一把抓住王丰收的胳膊道:“王老弟,华真行和曼曼是怎么回事?”
王丰收:“啥怎么回事,这还没看出来吗?几里国人的风格就是这样,爽快!”
牛以平颇有些感慨道:“我有时候忘了华总导是在几里国长大的,总把他当成地地道道的东国人,但是到了这种时候,才觉得还真有点不一样啊。”
东国大学生谈恋爱、搞对象,如今风气已经很开放了。有人时不时就在校外开个房,就从纯洁的py关系开始,而情侣们也经常在校外租房同居。
但整个社会的文化传统,仍是倾向于含蓄、内敛以及羞涩、矜持。
哪怕是西方发达国家的清教徒,在这方面也不是放得很开,这和很多影视作品中描绘的情况并不一样,不同族群之间也有很大的区别。
华真行是个很“保守”的人,否则在非索港那样的地方,早就不知已达成多少斩成就了,这与他的生活环境、所受的教育有关。
但是另一方面,华真行就是土生土长的非索港人,他的一些观念和认知与普通的东国学生并不一样。
昨天夜里他送曼曼回学校,边走边说话,然后就突然决定去宾馆开房了,这件事牛以平和王丰收当然都不知道。
到了今天,曼曼就直接告诉王丰收,不用给她准备房间了,她晚上就住华真行那间。
王丰收当即也是一愣啊,恍然乎以为自已又到了几里国的市井街区,这里难道不是几里国大使馆吗?他们是特意跑这儿来开房?
这是曼曼自作主张吗?华真行是什么态度?所以王丰收特意跑来问一声。华真行倒没什么特别的反应,反倒是牛以平又吃了个瓜。
王丰收苦笑道:“你在琢磨这事呢,我刚才那番话都白说了!”
牛以平赶紧道:“我都听着呢!其实王老弟是误会我了,我并不在乎什么职位,只是从十七岁开始就一直待在春华,有点习惯成自然了。
其实我真正在意的,就是自已能做成什么事、改变什么?这些年我对教育工作确实有很多想法,华总导倒是给了个机会,可以干干净净另起炉灶!
我们能看到的,很多不太好解决的问题,无非是两种。一种是历史遗留、积重难返;第二种是环境风气使然、以至于形成趋势难以扭转。
几里国如今还没有高校,所以从一开始起就要避免留下历史错误,而将来的发展中,要时刻注意不要出现错误的方向……”
王丰收笑了:“这么说话,才是牛师兄的风格嘛!”
两人在会客室里谈业务,华真行则去跟曼曼打招呼。这个招呼居然打了一个时辰,到最后牛以平和王丰收都频频看表。
今天晚上春光宴还安排了客人一起吃饭呢,平京市可是个很容易堵车的地方,华真行再不出发,假如遇上堵车就要迟到了。
虽然着急,但两人心照不宣地都没有主动去催,好歹等到华真行自已又推门进来道:“牛师兄,我们发出去春光宴吧!”
再看华真行的样子,脸蛋红扑扑的,精神抖擞、容光焕发,看发型显然是刚洗过澡。
昨天夜里先斗法后杀人,然后还谈成了一笔大生意、喝了一顿大酒,一夜没睡又感到大使馆来指导工作,是应该好好洗个澡精神精神。
还是何光开车送牛以平回家,顺道路过春光宴。
何光来到东国半年多,身为四级养元术导师,从跑腿打杂开始干,先后被任命为外交参赞、留学队伍巡视员、华真行的专用司机及通讯员。
紧一阵子他还将成为几里东国菜的总经理、房关发展集团的董事,真是全方位的人才啊,得到了极大的锻炼。
车到达春光宴大门口的时候,是下午六点五十八分,差一点就迟到了。
这两个来月,春光宴的一楼大堂一直很热闹,而今天的生意格外好,只剩下一张空桌。
这么多人在一间大厅里吃饭,声音难免有些嘈杂。可是华真行推门进去的那一刻,所有的服务员都愣住了,因为大堂里瞬间就变得安静无比。
所有客人不约而同都不再说话,不由自主都看向了大门口。
这个场面未免太诡异了,华真行这段时间天天都来春光宴吃饭,也从未遇到过这种情况。
大家都是修士,很多事心照不宣,来吃饭就做出吃饭的样子,而不能公然围观、坐在那里盯着华真行看,那样是非常失礼的。
华真行又不是来耍猴卖艺的!在公众场合,围观与被围观都很有讲究。
所以往常大家尽管都是冲着华真行来的,但场面上还是很自然,就连餐厅服务员都看不出太多破绽。
可今天是个例外,也是个意外,因为大家都在谈论昨夜于雾灵山中发生的事情,并在等着华真行出现。
有一个人止住谈话,看向门口颔首致意,在这么多人中其实也不显眼。结果大家都是这种心态,场面就变成了这样。
华真行的反应也很快,赶紧以神念暗中道:“我只是来吃顿晚饭,希望没有打扰到大家。诸位道友不必拘束,还是随意些吧。”
接连有好几道神念传来——
“哪里哪里,华总导太客气了!”、“是我等举止有些失措,希望没有打扰到华总导用餐。”、“我们也是恰好路过进来吃饭的,华总导您吃您的”……
华真行又是一怔,只有大成修士才能掌握神念手段,今晚的春光宴大堂中少说也来了七位大成修士啊!
华真地落座之后,有一位中年人走过来坐下道:“千流宗,刀南涯。”
来者语带神念也做了自我介绍,他居然就是千流宗的现任宗主。
华真行有些诧异,但还是照常答道:“养元谷,华真行。”
按照牛以平排的“就餐日程表”,今天来的应该是千流宗大弟子木英声,刚才在车上牛以平特意又提了一句,还介绍了千流宗的情况。
千流宗位于云滇省和山黔省的交界处,其道场周围是崇山峻岭,降雨量非常充沛、地形地势异常复杂,山势陡峭落差非常大。
那一带不仅交通不便,而且几乎无地可种,自古杳无人烟。千岩万壑间形成多条涧流,走几步就能遇到瀑布河流,因此得名千流宗,其道场所在地也叫千流山。
华真行已经在春光宴连续“接客”近两个月了,菜也吃了快七十道,大派宗门的“代表”几乎都见过了,差不多还有一周就该把春光宴的菜吃完了。
除了第一天来的于苍梧是海天谷掌门,迄今为止,刀南涯是饭局上出现的第二位宗主。
假如把“江湖风门散修领袖”游方这种另类修士也算成一派宗主,刀南涯也只是第三位。
因为这毕竟只是非正式会面,也说不清是谁主谁客,反正就在吃饭时赶上了,至于谁哪天赶上,则看牛以平的安排。
所以各派宗主是不太好出面的,否则搞得就像两派正式会商,然而就在这种地方合吃一道菜、还被一堆不相干的人围观?
这与重视不重视无关,未免太不正经也太不正式了。
时间到了2024年,华真行还将在这里吃九顿饭,牛以平安排的都是一些小宗门的客人,千流宗修士木英声是第一位。
木英声是千流宗当代大弟子,与牛以平在房隆关的地位差不多。千流宗虽说是一派小宗门,但那要看跟谁比,其实无论是规模还是实力,都要超出房隆关一大截。
可是华真行掐点赶到春光宴的时候,面前坐下的人却换成了千流宗宗主刀南涯。这应该是个临时的决定,因为就连牛以平在来的路上都不知情。
但华真行很知趣的并没有追问千流宗怎么换人了,甚至连提都没提。
春光宴的饭局,遵循一条心照不宣的规矩,是于沧梧做的示范,各派修士不可能一哄而上都来打扰华真行。
明面上华真行没有邀请任何人,因为他确实跟大家都不熟、谁都不认识。所以牛以平才会主动帮忙,给来见华真行的人排了个时间表。
所以华真行实际上并不是和木英声约好了今天一起吃饭,道理上千流宗来谁都行。
大弟子换成了宗主,就相当于牛以平换成了房传蝉,这应该说明千流宗对今天这个饭局的重视程度陡然增加。
这简直就是一种对待前辈高人的态度啊,也不在乎场面正不正式、正不正经了,仿佛只要能和华总导吃顿饭,哪怕只有一道菜,也得宗主亲自来。
华真行本人可从未摆什么架子,但他的地位一夜之间就上去了。
看来消息传得很快啊,昨天夜里的事情,今天整个昆仑修行界几乎都知道了,这位刀宗主想必就是今天赶过来的。
还得感谢如今的交通发达,早上在东国西南边陲的偏远山区听说消息,晚饭时就坐到了平京市春光宴的大堂中。高铁应该是来不及的,只能赶离道场最近机场的飞机。
华真行笑着问道:“我听房隆关的牛师兄介绍过贵宗,据说道场在东国边陲的险峻群山之中。刀宗主是从宗门道场来的吗,不知路上是否方便?”
刀南涯笑着答道:“其实我也是下午刚到的平京。千流宗道场确实人迹罕至,但自古都有一条秘径,离最近的高速公路入口也只有三十里。
这条路普通人难以穿行,但对于修士来说却是捷径。市井红尘与修行道场之间,没有他人想象的那样远,若算距离,千流山其实离黔阳市也在百里之内。
前三十里走山中秘径,后面六十里就上公路了。我们在秘径出口的千流镇上也有一处道场,常年备车待用,古时是骡马车,现在换成汽车了。
在黔阳城中也有我千流宗的营生,原先是经营山货药材一类,最近几年也搞了点房地产。您知道的,清修可在宗门道场,但传承不可离市井红尘。”
刀南涯坦然说了自已是今天临时赶过来的,但又迅速转移了话题,介绍起千流宗道场以及宗门各“据点”的布置。
华真行:“那是当然!传人弟子还需在红尘市井中培养,修为不到地步,恐怕也无从出入宗门道场,您说的那三十多里秘径对常人来说就是天堑。
我养元谷的情况也差不多,想从最近的镇子步行到洞天道场,对一般人来说几乎办不到,但只要修行有成,脚程快的其实可以当天往返。”
刀南涯谦虚道:“我千流宗哪能跟养元谷相比,如今已出山与未出山的弟子传人都加起来,也不过百余号而已。”
听见这话,华真行又不禁想到了房隆关。位于边陲之地偏远山区的千流宗,规模差不多是坐落平京的房隆关两倍还多啊。
两位大成宗主就着两盘一模一样的菜,在满大厅的修士围观下寒暄起来。
没说几句话,刀南涯便忍不住开口道:“我听说昨日京郊雾灵山中高人云集,连梅盟主都被惊动了,遗憾未能在场亲见啊!”
471、不一样的小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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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堂中所有人旳注意力都被这句话吸引过来,有了刚才的诡异场面,大家也吸取了教训,并没有刻意停下筷子、止住谈话并扭头齐看,而都是以神识关注。
华真行苦笑道:“昨夜的事就别提了,我原本与地师游真人约好,于雾灵山中斗法切磋……”
他这番话带着妙语殊胜意境,修为多高便能听懂多少,介绍了昨天的事情经过。
今天在场的人几乎都是为了打听这个八卦来的,听传闻哪有听当事人主动介绍过瘾,众人或震撼、或惊叹、或深思、或忌惮……总之这顿饭吃得值了。
介绍了昨夜的情况,华真行又照例以神念心印传授了养元术功诀。刀南涯给他的感觉,仿佛是相交多年的好友,真可谓一见投缘啊。
刀南涯的姿态放得很低,说话时经常用请教的语气。他向华真行表示了感谢,又开始请教与春容丹有关的问题。
这位宗主还真会做人,这个问题也是在场众人都关心的。
事到如今,华真行也没什么好藏着掖着,将其灵效和服用的讲究都详细介绍了一番。至于丹方和炼制方法,当然是养元谷的核心秘传,不可能多言。
华真行还告诉刀南涯,春容丹被再加工包装成了生机药剂已在罗巴联盟发售,昨夜刚刚在雾灵山中谈妥东国境内的销售代理,将交给坐怀山庄负责。
假如有谁需要购买春容丹,可以和坐怀山庄联系,养元谷只是一个生产基地。
刀南涯则顺势介绍了千流山,声称那一带的自然环境是培育各种灵药的绝佳场所。
千流山位于热带低纬度地区,山中较低的谷地,气温条件很接近非索港。理论上非索港附近能生长的灵药,在千流山一带也可能找到适合培育的地方。
千流山一带地形十分复杂,距其几十公里外最高的山峰海拔超过四千米,而附近海拔接近三千米的山峰也有好几座,且地势落差非常大。
沿着不同的海拔,分布着各种不同类型的植被,各种灵药所需的生长环境,在千流山一带几乎都可以找到,囊括了从热带到寒带地区的特色品种。
华真行听了也大感兴趣,放下筷子沉吟道:“可是千流山一带降水十分丰沛,哪怕气温梯度非常大,有些适于干旱环境的灵药恐怕也不宜培育吧?”
刀南涯:“华总导有所不知,正因地形地势复杂,云层以及气流受到阻隔,据我所知就有那么两片山谷居然挺干旱的,雨都在周边却很难下到那里。”
他又发出一道神念,详细介绍了千流宗道场周边气候气象分布情况,在方圆百里之内,好像真是各种类型的气候气象条件都能找到。
华真行:“在这些地方打造药田难度很大,维护也很不容易。”
刀南涯摇头道:“千流宗道场中倒有药田,但是周边山野这么多人迹罕至之地,哪能都派人打造成药田?最好的做法,就是寻合适之地,令各类灵药野种天收。”
华真行:“那么采药时就十分不便了,就算有飞天神器也颇耗工夫,况且并非人人都能驾驭飞天神器。”
刀南涯:“那就看需采制多少了。采药者若有五境御形之能,确定好路线分片负责,效率也能保证。华总导若有兴致,欢迎您来实地考察,或者派人勘查。”
刀南涯什么意思?当然是想和养元谷谈合作了,他想告诉华真行,可以在千流山道场搞一个生产基地。
华真行正准备投资的百花山生态种植园有限公司,其实就是这样一个项目。
百花山项目的风声应该还没有传出去,可是刀南涯就已经看到了这种合作机会,结合自家的优势,主动上门来试探意向了。
华真行投资百花山项目的主要目的,是为了种植赤线列当,以取代供应量难以保证的千岁兰。
今天刀南涯则强调了千流山道场附近的独特优势,几乎什么天然环境都能找到,可以培育各种类型的灵药。
产量也许不会太高,但胜在品种全面,说不定在方圆百里之内就能培育出炼制春容丹的所有灵药,哪怕还缺几味也缺不了太多。
养元谷需不需要这样的合作项目?暂时并不需要,但是将来肯定需要!
比如说八年之后,华真行与约高乐的总代理协议到期了,春容丹或生机药剂也能在东国境内获批上市了,就很有必要实现本土化生产与销售。
完全在东国境内加工不太可能,因为炼制春容丹的最后一步须用到碧空洗大阵。但可在几里国用来料加工的名义完成这一步,形式上还是东国境内的公司出产与销售。
假如有这样的想法,从现在开始就应该做准备了,因为很多灵药就算能够培育,想达到炼制要求恐怕也要等到十年八年之后。
华真行笑道:“回头得空,我一定去千流宗道场拜访,方便的话还会带一个种植技术团队去考察,说不定我们可以谈成合作。”
刀南涯哈哈笑道:“千流宗敬待佳音,随时扫榻相迎!”
饭局上把话说到这个程度就可以了,千流宗不是房隆关,不可能现在就敲定合作项目,再说还需要实地考察论证呢。
刀南涯这顿饭吃得心满意足,他今天早上听见小道消息,就敏锐地意识到春容丹的前景无限,而千流宗恰恰是有条件参与合作的。
所以他才会那么老远赶到了平京市,替下了自家大弟子,以宗主的身份亲自陪华真行吃这顿饭,果然没白吃啊!
刀南涯倒是吃高兴了,围观群众中却有人暗暗吐槽——堂堂大成修士、一派宗主,怎么跟猫儿闻到鱼腥似的?而且隔着好几千里就闻着了!
吃完饭走出春光宴的大门,大使馆的专车恰到好处地停在了身前,华真行和送他出来的刀南涯都怔了怔,因为司机竟是牛以平。
牛以平按下车窗招呼道:“华总导,小何有点事,我开车送您吧。”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华真行也不好多说什么,面不改色的与刀宗主寒暄告辞上车离去。走出不远再以神识查探,何光开着另一辆车正撅着嘴跟在后面呢。
不用猜就知道,肯定是牛以平找了个借口抢了何光司机的位置。何光不想得罪牛以平,但又不能擅离职守,就只能这么跟着了。
“牛师兄,您不是回家了吗?”
“正巧又想起来点事,想和华总导商量商量。我知道您忙,一天到晚工作强度太大了,几乎抽不出什么时间,所以就趁着这点空吧。”
说华真行忙,倒也未必,无非是事情多一点,但他也处理得游刃有余。只是从昨天到现在,工作强度确实有点太大了,各种事情接踵而至。
华真行处理得仍挺自然,算得上忙而不乱,只是想单独抽出时间却是不太容易。
“牛师兄有事打电话就行嘛。”
“电话里说多不方便啊!对了,刀宗主今天与您谈的,千流宗生产基地项目,您也准备与百花山项目同步落实吗?”
华真行忍不住笑了,牛以平刚才回家去了,并不在春光宴。但刀南涯刚和他谈了合作意向,牛以平就听说了,吃完饭便出现在春光宴门口。
华真行:“情况不一样,完全不一样!百花山是已经定好的项目,下一步就要全力推进,力争早日落实。至于千流宗那边的合作,目前仅仅只是有个意向,还需要考察论证呢。
无论如何,我们都要等到百花山项目走上正轨之后,总结工作经验,再推广其他方面的相关合作。”
牛以平:“其实我也是这个意见!”
百花山项目是杨老头布置的任务,而且对房关发展很有好处,华真行肯定会不折不扣地执行。
但是站在牛以平的角度,房隆关只是一派小宗门,规模不大、实力不强、掌握的资源亦有限,房隆关能做的事情,其他宗门也能做,且能做得更好,比如说千流宗。
牛以平心中有些忐忑是可以理解的
华真行给牛以平吃了颗定心丸,想了想又试探着问道:“牛师兄,你们房隆关有一件飞天神器,展开之后似一片紫云。我观其形制,很像一片紫红色的李树叶子。”
牛以平点头道:“是有这么一件神器,御器时如一片云彩,仔细看却带着叶脉纹理,名叫映芳踪,是房掌门之物,想必华总导昨夜看见了。”
映芳踪,这么骚气的名字吗?华真行又问道:“掌门之物,难道并非宗门之物?”
牛以平:“确实并非宗门所传,而是房掌门因机缘而偶得。好几十年前的事情了,那时候房掌门还不是掌门,具体情况我也不甚清楚,也是后来听门中长辈说的。
但是房掌门也说了,此神器将来就留于宗门传承。”
华真行:“那我就再问一件牛师兄应该知道的事情。当年重修坊龙观,听说您已经参加工作了,也帮着出钱出力。”
牛以平:“我那点钱只是九牛一毛,捐了几个月工资而已,主要是帮忙找同学和同学家长跑跑手续。”
华真行:“重修坊龙观,应该花钱不少,当时是否还有大笔赞助?”
“师兄弟们倒是都出了钱,但是肯定不够……你这么一说我倒是想起来了,房掌门当时已经是掌门了,她确实拉了一大笔赞助,解决了七成资金。”
说到这里牛以平突然愣住了,张口结舌道,“难道华总导的意思,那笔钱是杨老前辈赞助的?而映芳踪那件神器,也是杨老前辈送给我家掌门的?”
牛处长也不傻,三言两语间已经琢磨出味儿了。华真行反而赶紧摆手道:“这些事我怎么知道?当年我还没出生呢!就是好奇问问而已,你可不要乱联想。”
华真行怎么想起来问这些事?因为王丰收可是搞情报的,华真行与牛以平打了这么多交道,王丰收那边不可能不调查房隆关。
王丰收没差查出什么问题,倒查出另外两个“历史疑点”。
见牛以平还在那里若有所思,华真行又岔开话题道:“牛师兄,我还有件事想请教你,请问在东国能不能转学、该怎么办手续?”
牛以平纳闷道:“谁要转学?”
华真行:“我。”
牛以平吃了一惊:“大学啊?开什么玩笑,你从春华往哪儿转!”
华真行:“淝水工业大学芜城校区。”
牛以平差点没踩刹车,稳住心神后才答道:“中小学转学是可以的,大学可没有规定,更何况是从春华往外面转,我从来就没有听说过!”
华真行:“我只想问能不能办?”
牛以平:“从来就没有发生过的事,莪哪知道怎么办?”
华真行:“咱们就做理论上的探讨嘛。”
牛以平喘了口气道:“假如你就不想在春华念了,春华大学也不会拦着。但是你想转到别的学校去,得那边的学校愿意才行啊!”
华真行:“怎么才能愿意呢?”
牛以平:“最简单的办法,你退学回国重新参加推荐考核。假如淝水工业大学芜城分校也招收几里国留学生,那你就去读书,但是图啥呢?”
华真行:“先别管我图啥,我就是想转过去。找个专业课类似的院系,用春华的考试成绩直接去插班,我可以给学校一笔教育捐助,具体数额好商量。
我还要在那里搞一个教育交流项目,每年都从几里国派一批留学生过来。不聚在一起搞专门的留学班,就是打散了插到各个班级去,几里国方面每年都会提供捐助。
这种项目,我跟春华大学是不可能谈成的,所以要另选合作对象。
我还可以在这个学校设立专项奖学金,不仅是奖励学生的,也奖励老师,资金丰厚一点、奖励的人数多一些,都是教育交流项目的内容……”
牛以平打开双闪,拐到路边的应急车道上一脚停住。后面何光开车超了过去,也赶紧在前方靠边打开双闪。
牛以平扶着方向盘扭头道:“这样的合作能谈,就看你每年派多少人、怎么管理,捐助什么、捐助多少。”
华真行笑了:“您是几里国政府的教育顾问,可以由你负责来落实。”
牛以平:“那你也用不着亲自过去读啊,难道春华不好吗?”
华真行:“春华当然好,我的收获很大,开了眼界也长了见识,学到了太多东西。但是这个项目,我要亲自参加、亲身体验、现场把控。”
牛以平叹了口气:“假如谈这样的项目合作,你还真能顺便转过去……但你真的不想在春华念了吗?”
华真行:“想啊,但我还有更想做的事情。其实在春华本专业的课程,我早就全部学完了。”
牛以平:“你打算什么时候转学?”
华真行:“好歹读完一个完整的学年吧,大二的时候再转到淝水工大芜城分校。牛师兄和几里国政府这边,还有大半年时间可以运作。”
牛以平又叹了口气:“你也可以去问问梅盟主,芜城当地也可以找人帮忙。假如你真的捐助到位,有人会把你当菩萨供起来的!”
华真行:“所以不要让他们知道这件事是我做的。”
牛以平:“你瞒不住的,昆仑修行界都会知道。”
华真行:“我没想向昆仑修行界隐瞒,只是仍然做一名普通的学生。”
牛以平:“你打算每年派多少学生到淝工大分校?给个数我好制定具体计划。”
华真行:“差不多每年一百人,而且都是养元师,主要是初级养元师。
几里国方面还会安排专门的指导人员,监督他们的日常行为、维护校风校纪,包括及时训戒、扭送当地派出所、拎回国处罚啥的。”
牛以平:“这些具体措施回头再说,这么看人数也不多嘛?”
华真行:“其实已经不少了,再多就变了味道。原则上每个班级只安排一人,不住专门的留学生公寓,和同班同学一起住普通宿舍。”
牛以平:“夏尔总席这次出访,谈教育项目合作可以提到这件事。”
华真行:“当然会提,您现在就可以参与出访计划的具体项目提议,王丰收那边会告诉你工作衔接方式的……辛苦牛老师了!”
华真行行事总是这么出人意表,他居然要从春华大学转到淝水工业大学芜城分校,这种事闻所未闻!
大学转学究竟可不可以?理论上是不太可能的。但假如是国家层面的动作,动用政治资源与外交资源,也是能办成的,可是谁又会为这种事情去动用这样的资源?
华真行却是个例外,他本人转学只是一个搭便车行为,主要是想搞一个新的教育合作项目。
这样的合作项目,华真行与春华大学肯定谈不成,或者说几里国也没资格让春华大学放下身段来谈。同样的合作方案,换成米国倒是有可能。
所以华真行只得另辟蹊径,将合作目标选择为声名不显的淝水工业大学芜城校区。
472、夜来春风吹万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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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年1月初,华真行在春光宴吃完了最后九道菜。赴饭局的客人则是九派宗主,加上去年第一顿饭来的海天谷掌门于沧梧,倒是凑了个整数。
吃饭使人进步啊,但华真行的进步也太大了!他对杨老头佩服得五体投地,高人行事之缘法玄妙,在此展现得淋漓尽致。
一月份也进入了寒假前的考试季,华真行感觉,春华大学的考试好像格外简单,简直是把学生当白痴!
听说有一位副校长兼副书记曾发过话,要求建筑学院城乡规划专业这次大一考试要提高难度,却被系主任怼了回去,本院系老师对此也很反感。
难道就是这个原因,所以考试反而变得更简单了吗?可大一的通识教育课程与本院系无关,怎么也如此简单呢?
留学生需要参加的考试科目,试卷都是客观题,理论上是有可能答满分的,所以华真行全部得了满分!
理工科本专业课程,还有一個约定俗成的规矩,就是一般不给满分,哪怕全答对了也只给个99、98啥的,许是防止学生骄傲吧。
想扣分的地方很好找,理工类专业课哪是那么好考的,否则不显得出卷的老师太没水平了?
可是华真行此番考试已经成了院系内的焦点,而他的卷面也确实找不到可以扣分的地方。
等到考试成绩一公布,华真行这才意识到自已又一次炸了场子。本专业全体大一同学各科目全算上,平均也就七十多分,还有不少人挂科。
看来不是题目太简单,该抓的学生还是跑不掉。。
牛以平听说了华真行的考试成绩,还特意打趣说,等到这一学年结束,他帮着华真行弄评奖申请材料,届时还能发一笔小财,拿个几万块钱。
春华大学有名目繁多的各类奖学金,覆盖面超过全体学生的半数,有的不可叠加,有的却可以同时拿,华真行的条件绝对能拿最高档。
华真行来春华读书,本就有东国官方的全额补贴,不仅不用花钱,如今居然还有钱赚!真是个好学校啊,但他的心意已决,到了第二学年该走还是要走。
华真行不仅自已都考了满分,也很关心黑荒大陆其他各国的留学生的情况。他发现除了自已搞的春华学习小组成员之外,其他大部分人的成绩很整齐,基本都是六十分。
至于基立昂领导的春华学习小组,成员来自各个院系,期末的成绩也很一般,各科平均也只是六十多分,比东国本地学生还是要差一大截。
华真行也给了他们一番勉励,并发布了最新的任务,要他们下学期的成绩不求太好,但也得达到各自所在班级的平均分。
至于再过一学期,华真行本人将要离开春华,这个学习小组也不能解散或者荒废了,他走之前会做好安排,甚至连这个寒假都给安排到位。
东国的春节就在寒假,几乎所有的本地学生都会回家,但是一个月的假期对很多留学生而言时间太短了。有些人不会离开东国,校方对此也有安排。
至于华真行,寒假的日程早已排得满满当当。
设立房关发展集团的前期手续办下来了,租下的三层写字楼已经可以开始入住办公。首先是各部门的设立以及职能划分,接下来就要招聘与培训大批员工。
很多事自有专业的团队去负责,集团执行总裁范醒也终于从几里国回来了。
五味道长这次组团出访,带去了三百多名修士,其中一多半都是江湖散修。他们在几里国逗留了两个月,最后有一百多号人都希望加入养元谷。
华真行对此情况早有预料,但今时不同往日,养元谷已不是谁想加入就能加入的。
其实养元谷的要求一直都挺严格,所有的导师与学员要么是新联盟的骨干,要么都是养元术中心经过遴选以及层层考核后培养的。
期间虽然也有吸纳当年定风潭弟子之举,但那是极特殊的情况。
养元谷有其核心宗旨,一支纯洁且团结的队伍至关重要。假如愿心不同的外来人员加入太多,很多事情的性质恐怕就会变了。
这一百多人都是散修,根底不明、良莠不齐,修为大部分是四境,少数人已突破五境,所习秘法也很驳杂,修行所愿也未必与养元谷的宗旨契合。
养元谷并不想吸纳只图修行机缘的投机者。
但华真行也没有排斥这些人,碧空湖上有很多座岛屿,其中十座岛屿正在搞开发呢,将设置国际养元术协会,该协会不仅负责考核发证,还开设各级养元术培训班。
培训班分为入门级、一级、二级、三级四种,对外提供有偿培训,希望学习养元术的人都可以预约报名。
但是对于这一百多名散修,华真行另有优惠政策,他们可以免预约直接上培训班。
眼下培训班还没建好,没关系,大家都可以参与建设。校舍以及园林环境之类的布置,对这些身怀神通术法的修士们很简单,只要准备好材料和图纸就行。
参与建设者还可免除各级培训班的学费。
他们想直接加入养元谷不太可能,但留下来学习养元术却是可以的。欢想实业、农垦区、非索港地方政府都热情欢迎他们留下来,有各种工作岗位可供挑选,待遇从优。
这批修士倒不一定看中什么待遇,但欢想实业提供的条件也足以让他们生活无忧。
另一方面,就算不能正式加入养元谷,从碧空湖到农垦区,也是一座碧空洗大阵以及三座净尘罗法阵打造成的福地,同样于修行有益。
留在这里,还可以与各路修士随时交流,别的地方哪有这等条件?
在欢想实业任职,参与碧空岛、农垦区、欢想特邦乃至几里国的建设,将来取得中级养元术导师资质后,还可以提出申请。假如申请获准,便可正式加入养元谷。
其实就算不提出申请或者申请没有获准,这些散修也不吃亏啊!
所以在五味道长带去考察团中,那一百多号人已经决定暂时到农垦区定居,有七十多人打算先回东国过年并处理好这边的事务再去,另有三十多人当场就留下了。
这正合华真行的心意,这些修士又不是不谙世事的深山老怪,大多也是各个专业的人才,曾在东国读书学习然后参加工作,更有修为在身。
他们可比春华毕业生更“珍稀”,哪怕是去学校当老师都求之不得啊!
仅看这一项成果,华真行为了接待这个考察团的所有费用都花得值了。
该考察团中唯一的普通人范醒,这次也结交了不少同行者,根据五味道长的推介,他又向华真行汇报并建议,不妨先吸纳一批人到房关发展集团工作。
范醒可不是说说而已,他同时提供了一份二十多人的名单,不仅都向五味道长打听过,而且他已经和这些人做了交流。
华真行当即欣然点头,并在心中感激,五味道长真是帮了大忙啊!
范醒回国后,房关发展集团筹建初期的架子就搭起来了,主要有三拨人马组成。
第一拨当然是养元谷及欢想实业派来的人;第二拨是房隆关的人;第三拨是范醒招揽的同行修士,而这些人如今虽不是养元谷成员,但也属于欢想实业体系。
有一件事须特别强调,就是华真行对外亲自传授养元术功诀之举,随着春光宴的每一道菜都已吃完,便告别了历史舞台。
华真行的目的已经达到,就不必再画蛇添足,今后也不会再做这种事。机缘就是机缘,错过了就是错过了,恐怕很多人事后才能反应过来。
今后有谁还想再学养元术,要么就拜入华真行已传授养元术的那些宗门,要么就参加国际养元术协会举办的培训班。
至于几里国国内各地养元术中心搞的培训班,那只是对内的政策,也是养元谷内部的培训选拔体系,人员的考察以及培养另有一套标准。
至于将来初级养元谷纳入中学义务教育课程,那也是所在国的内部政策。华真行虽然很希望像梦中那样,养元术能在全世界推广,但推广方式还是很有讲究的。
大一上学期结束后,华真行给“春华学习小组”布置了寒假任务,然后自已和曼曼就搬到了几里国大使馆。
名义上他还是几里国下一任驻东国大使呢,但是这一事件的热度已经过去了。
根据最新传闻,几里国政府似乎也意识到了这一举措欠妥,已经改变了决定,正在想办法消除影响,并做了一个合理的解释。
从几里国官方传出的小道消息,原本因为王丰收大使临时有事可能无法履职,几里国官方才做了那样一个决定。现在事情已经解决了,所以王大使继续留任。
既然王丰收留任,那华真行就不必上任了。
这对于东国方面当然是好事,否则外交部门要跟一位十八岁的在校生大使打交道,那感觉未免也太别扭、太奇葩了!
差点忘了,华真行今年已经十九了。
但从另一个角度看,几里国这两位大使与准大使的任命,也充分表明了对东国方面的信任以及合作的诚意。
王丰收是土生土长的东国人、春华毕业生。他若不能履职,几里国仍然委派了另一位春华学生华真行,虽不是在东国长大的,但也是东国裔华族人,且正在东国接受高等教育。
到了新的一年,新大使的奇葩任命风波算是平息了,只要几里国自已不怕丢人,其实也没什么影响,这个世界上本就没多少人会关注这样一个偏僻小国。
但只有了解内情的人才知道,驻东国大使这个任命只是夏尔的突发奇想。夏尔听说华真行犯了事被带进了派出所,连夜想出了这捞人的一招。
也只有夏尔才会干出这种事,但如果华真行本人不想上任的话,那就不会上任。。
寒假期间,华真行就住在大使馆,各种重要决策都由他来拍板。无论是就在东国的王大使,还是远在几里国的夏总席,诸多事务都要征求他的意见。
可华真行并不是那种弄权的人,他只是在做事。
想当年成立欢想实业,五名董事分别是风自宾、杨特红、墨尚同、柯孟朝、夏尔。
当时三位老人家亲自出面了,都担任了欢想实业的董事,而华真行则是用了风自宾这个身份,执行董事则由柯夫子出任。
而如今成立房关发展集团,五名董事变成了夏亚丁、房传蝉、何光、范醒与陈伟沪。
这次墨大爷与柯夫子干脆就没露面,而杨老头也就露了一面。今非昔比啊,不知不觉中很多事情,华真行自已都能搞定了,还有了一大批可用之人。
有哪些事情必须由华真行来拍板呢?主要是房关集团的运作方式,这既代表了其发展思路,也决定了投资规模。
在华真行的计划中,目前租下的三层写字楼显然是远远不够的,聘用各种人才暂时在东国平京工作,也得解决他们的生活问题。
所以华真行还是按照欢想实业在几里国的模式,也计划在平京搞一片专门的工作区与生活区。
平京市定海区,距奥体公园和春华大学都不算太远的地方,贴近五环外侧有一个新开发的地产项目,名叫万树花园,总共有三期。
一期、二期主要是普通住宅,皆已竣工发售。万树花园三期项目与前两期隔了一条街,共有十五栋楼,主要都是商住两用。
其中十三栋楼已基本完工,正待进行最后的室内精装修。还有最后两栋楼位于项目最外围,因为当初征地时有些波折,所以工期滞后,目前主体框架刚刚封顶。
华真行决定将万树花园三期,以房关发展的名义全部买下来。
已基本完工的十三栋楼就当成员工宿舍与公寓。尚未完工的两栋楼,其中一栋就当成集团将来的办公大厦,另一栋的一至十二层划出来当酒店,十三至二十五层仍留给集团办公。
这相当于买下了一个独立的小区啊,且是整体收购,十五栋楼总建筑面积三十多万平方米,预期价格在二百亿到三百亿东国币之间。
不论做什么事情,当地的人脉关系都很重要,至少会让你知道,想解决什么问题该去找什么人?杨老头让华真行与房隆关全面合作,可能也是这个用意吧。
万树花园项目的施工总指挥,也就是承建单位的总工,也是房隆关弟子,名叫齐以超。齐以超比牛以平小好几岁,今年三十八,春华大学土木工程专业硕士毕业。
论起来他不仅是牛以平的师弟兼学弟,也是王丰收和华真行的学长。华真行之所以能看中这个项目并计划收购,也是齐以超推荐并居中联络的。
有这么一个知根知底的人,确实能省不少事情、避开很多可能的坑。就连齐以超这个人在完成万树花园三期项目后,也将加入房关发展集团,担任工程部主管。
由于房关发展是整体收购,该项目的最后两栋楼,在不改变施工规划与验收条件的情况下,内装就尽量按照使用要求进行。
房关集团眼下的人员,全算上也不过区区五十来号,用得着一下子就买这么大的地方吗?可是华真行的想法不一样,招募人才首先就得解决吃住问题吧?
公寓和宿舍都准备好了,人来了就有地方住。酒店的二楼和三楼都是餐饮部,三楼是自点用餐区,含包间,二楼设为自助式员工食堂。
新联盟的老同志一看就知道,这不就是当初的棕榈庄园的模式嘛!只是因地制宜,根据平京市的特点以及现实条件修改了一番。
但是牛以平、齐以超、陈伟沪这些东国当地的新领导们却目瞪口呆,如今都是什么年代了,还有哪家民营企业这么干吗?
他们再三向华真行确认,房关发展的主要业务不是在东国搞房地产吧?
答案当然不是,华真行没打算在东国搞什么房地产,也不打算在几里国搞东国这种模式的房地产。
华真行的目的非常单纯,就是为员工及其家属提供住处。假如不这样做,房关发展想招聘员工,主要范围便只能是公司附近一带的居民。
就算有平漂入职后自行在附近租房,以房关发展集团规划中这么大的体量,将来也会造成附近一带出租房源的紧张,很多员工将不得不住在更远、更便宜的地方。
哪怕有些人在平京市已有住房,但这是一座超大型城市,常住人口规模是整个几里国总人口的两倍。假如每天花几个小时用在上、下班的通勤上,这也是一种极大的浪费。
其耗费的不仅是交通、环境、能源,还包括人们在时间与精力上无谓的付出。
房关集团统一解决这个问题,从总体上看,是最有效率,也是最经济的方式。但在很多人眼中,这却是最没有效率,也是最不经济的做法。
这不是就是东国四十年前便已经被淘汰的国营大厂和机关大院模式吗?“单位办社会,会增加运营负担、削弱市场竞争力”这种概念,早已在资本层面形成了共识。
可是华真行并无这种自觉,他只是想起了自己梦中的世界,在那个世界里有另一条共识,或者说人人都认可的简单原则——
单位支付给员工的报酬,可以是货币也可以是其他的形式,在相应的社会福利体系下,就应该满足居住、生活、健康、成立家庭、养育后代等方面最基本的个人支出,否则整个社会便无法在长期中正常运行。
东国平京的大环境他改变不了,只能尽量营造一个局部的小环境。
至于集团买下了整个小区,目前只有这么点人,短期内有很多房屋闲置怎么办?这个问题也好处理,可以暂时对外出租,这个地段的房子是很好出租的。
集团的后勤部下设物理处,就负责这些业务。
华真行本人的工作,主要只是提供资源支持,制定发展框架和总体计划,待到范醒回国并搭建了初期团队后,很多事情就渐渐走上了正轨。
所以华真行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忙,忙里偷闲还可以好好享受生活。他甚至暗暗感叹,自己是不是有点堕落了,已经开始沉迷于美色?
华真行并没有写日记的习惯,假如他写日记,春节前这几天很可能是这样的内容——
“今天和曼曼研究双修……下午参加房关发展高层会议。”
“今天和曼曼研究双修……下午与几里国****会连线商讨国策。”
“今天和曼曼研究双修……下午听取欢想实业总部工作汇报。”
“今天和曼曼研究双修……华真行,你是不是有点沉迷于美色了?”
“今天和曼曼研究双修……下午实地调研万树花园三期项目。”
473、吾日三省吾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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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假后的几里国大使馆,华真行的幸福生活大抵如此。这一年的春节,他是在东国平京市度过的,几里国这次公派的留学生也都没有回国。
在郎校民的调度协调下,把他们都接到了平京市一起过年。大使馆肯定是住不下的,安排在几里东国菜附近的酒店,年夜饭是在尚未开业的几里东国菜一起吃。
这也算是一次对现有团队的小考核。东国这么大,将分散在各地的三百多名留学生迅速召集起来,让他们在指定时间到达指定地点,并提前做好各种安排。
这对东国各单位及组织机构都是小菜一碟,一道通知就能搞定,但对几里国的人员与团队而言,却是对组织、协调、管理能力的考验。
这批几里国留学生,在寒假期间又一次集中接受了思想教育培训,培训工作由夏亚丁和郎校民负责。
培训的主要内容,要让他们懂得这次留学机会来之不易,教会他们客观分析在东国接触到的种种现象。。
总之要避免被纸醉金迷的东国生活腐蚀了灵魂、迷住了双眼,要看清一切现象背后的本质,坚定学业有成后参与几里国新时代建设的信念。
假如换成一个东国人,可能对这样的教育培训很不解,甚至有种迷惑感。东国的生活纸醉金迷?对这批几里国留学生而言,还真的是这样!
几里国这次公派了三百二十名留学生,分布在近百所高校,一个学期过去了,还剩下三百零四名,另外十六人已被剥夺资格并遣送回国了。
郎校民领导的监查小组发现这些人行为不检,对所在学校、身边的同学们、当地居民造成了伤害和滋扰,便剥夺了他们的公派留学资格。
华真行的要求一直很明确,宁愿损失这些留学名额,也不能摆烂。
这其中还有一个小插曲,南方某省几大高校中的五名留学生,听说自已要被几里国教育部剥夺公派留学资格并遣送回去,居然离开学校就这么跑了!
郎校民的鼻子差点都气歪了,立刻通过外交渠道报警找人。这事往严重点说,甚至够得上叛国罪了,但这几个家伙好像也没这种意识。
这几個家伙是打算匿下来当黑户,以东国警方现在的监控手段,想把他们揪出来当然没问题。但基层派出所却很难拥有这些资源,所以还得通过外交渠道与警方高层沟通。
郎校民是五境圆满修为,他手下的监查小组成员一律都有四境以上修为,照说有本事亲自把人揪出来。
但他们在东国并没有执法权,抓人并遣送,还得通过东国警方,同时提交几里国方面的法律文书。
相关手续还有点复杂,好在郎校民的团队提前找到了人,摸清楚情况将之监控起来,然后通知了东国警方。
这五个人分别藏在了不同的地点,有一个混进了同样滞留在当地的黑荒大陆的非法移民团伙,另外四个居然都是被到中国后交的“女朋友”藏在了同居场所。
他们将护照和其他能表明身份的证件及材料都给扔了,以为警方就无从确认其身份。但是都不需要东国警方调查,郎校民代表几里国官方直接就给确认了。
东国警方还顺便破获了一个滞留境内的非法移民团伙,郎校民还查出,该团伙的背后竟然还有拿境外赞助的境内社会团体在支持。
郎校民当然很生气,在王丰收的指点与授意下,他代表几里国官方提起了诉讼。
郎校民在东国境内虽然没有执法权,但仍然有诉讼权,诉讼的对象包括非法藏匿这几名留学生的当地女友,以及给那个团伙支持的境内组织。
这不是东国检方的公诉,就是郎校民受几里国有关部门委托提起的民事诉讼,理由和诉求,是这些人以非法的方式干扰与破坏了几里国的工作,应赔偿由此导致的损失。
胜诉的可能性也许不大,但这不是郎校民关心的主要问题,他就是要表明几里国官方的态度。
有了这样一个并不愉快的插曲,这十六名被剥夺公派资格,尤其是那五名被扭送回国接受处罚的学员,就成了这次思想教育培训的反面教材。
几里国大使馆不仅在附近租个了酒店大会议室给这些人搞思想教育,还组织他们抽空参加了义务劳动,就是几里东国菜最后的装修收尾以及清理工作。
这件事华真行彻底放手让郎校民和夏亚丁负责,他本人还与曼曼一起以留学生的身份也参加了培训。
春节之后,华真行和曼曼终于离开了几里国大使馆这个温柔窝,大年初一这天乘高铁赶到了东国南方的境湖市,来给丁奇老师拜年。
从平京到境湖,高铁只需要不到四个小时。丁奇住在境湖南郊的南沚小区,那里也是方外门的道场以及方外联盟的总部所在。
宗门道场居然在居民小区里,这在昆仑修行界恐怕也是独一份。方外门是近年刚刚创立的宗门,丁奇更是比游方还要另类的修士。
丁奇得到消息,亲自到小区门口迎接。他身边还站着一位气质如雪山般静谧的美女,当她露出笑容时,给人的感觉又像春日的冰峰融化,正是丁奇的道侣冼皓。
打完招呼四人一起走进小区,华真行突然叹道:“我觉着这地方好眼熟啊,感觉就像回到了非索港的农垦区。”
曼曼也点头道:“是有点像。”
冼皓纳闷道:“难道几里国也有这样的居民小区?丁老师倒没和我提过。”她居然也称呼丁奇为丁老师。
华真行解释道:“新修的,丁老师去的时候还没有呢。农垦区三镇,其实都是这几年新建的,现在还在建设中。”话音中带着神念,介绍了一番北洛河流域的情形。
眼前这个小区依山而建,后面就是境湖市南郊的南沚山风景区。小区面积并不大,神识扫过,共有四排六十栋独立的二层小楼,每栋小楼的建筑面积有两百多平米的样子。
小楼前面的空地左右都可以停车,后面有院子。有的人家干脆在前面也修了院墙,将那片空地圈进来,这样就有了前后两个跨院。
各家院里都种着不少绿植,在晚冬时节的江南也点缀着葱翠之色。近看却发现大多种的都是菜和花果,但还没有到春暖花开的时候。
有不少人家修的是通透的栅栏院墙,沿着院墙还搭着架子,架子有高有低,爬着各种藤蔓。小区道路的几个拐角处都有同样的牌子,上书四个醒目大字——禁止养鸡!
难怪华真行会觉得眼熟,因为农垦区三镇这两年修了一批宿舍楼与家属区,不少家属大院就是这种风格,除了那些“禁止养鸡”的牌子。
但是在繁华的东国都市中,与市民公园只有一墙之隔、坐拥南沚山风光,这个小区的土地利用率确实有点低了,但看上去并不是那种豪奢社区。
见华真行对这个小区很感兴趣,丁齐笑着介绍了一番。
十多年前这里还是一片荒林,附近有个南沚镇,镇外几本都是农田和菜地。如今南沚镇已经消失不见,被延伸至此的新市区给吞没了,地界都归入了境湖市雨陵区。
这个小区叫南沚小区,是十五年前开始修建的,从刚动工时就搞内部预售集资,基本上都是卖给当地手里有钱的动迁户。
小区刚刚发售的时候,当地动迁户预购的内部价是四千元一平,总价正好一百万出头,说贵不贵,说便宜也不便宜,因为那是十五年前。
方外门长老朱山闲就是原南沚镇人,当过雨陵区的区长、区高官。当年他家的老院子被动迁了,在这里买了一栋二层小楼。
后来丁齐买下了朱长老家右边的小楼,然后方外门又买下了左边的小楼,再后来,方外联盟各派陆续买下这个小区的物业……
到如今,整个南沚小区都已经被方外联盟买下来了,成为其总部。
前两年看中了这个小区,打算将其再次动迁,搞新一轮房地产开发,但是被方外门把这个项目搅黄了。
丁齐只是简单介绍了方外联盟总部所在的南沚小区,华真行听了却很有感触——
首先,社会真的可以发展得这么快!十五年前这里居然还是一片荒林,而如今走出小区大门,放眼所见则全是繁华的现代都市景象。
十五年时间,在人类社会的历史中很短,很多地方不仅没什么发展甚至还会有明显的衰退,比如当初的几里国。
可是这里的变化却证明了,只要条件具备,改天换地般的局面完全有可能出现,这给了华真行很大的信心。
其次,资本所主导的世界真的很无情!它在诱惑人性中贪欲无休止地放大,同时也是对美好事物的摧残。
资本无所谓事物美不美好、毁不毁灭,它追求的只是增值的效率。假如它认为鼓动一个国家的人去送死对它更有利,那么就会毫不犹豫地让这个国家的人去死。
刚刚建成十几年的小区,就要将它拆毁重建,并不是因为这个小区建造得不合理、居住条件不够好,而是因为有利可图。
这无疑是对资源的浪费与消耗,但假如浪费对它有利,那么它就会鼓动你去浪费。无论是杨老头还是墨大爷与柯夫子都推崇的“节用”精神,却恰恰是它所深恶痛绝的。
华真行不仅擅长厨艺、爱好美食,而且很能花钱,不惜用几百亿买下平京市的万树花园三期项目,但他骨子里却是相当“节用”的。
拆毁现在的南沚小区,新建的小区会是什么样子?华真行能够想到,大抵就是平京市万树花园那种高楼丛林吧。
从表面看,客观上好似确实提高了土地利用效率,但是真有这个必要吗?在境湖市南郊这种地方必须要这么做吗?
骨子里,这还是资本追求的增值效率,无所谓人们喜欢住在什么样的地方。这个地产项目之所以没成功,只是因为开发方碰到了方外联盟
身为几里国最大的资本家,甚至是欢想特邦唯一的资本家“风自宾”,华真行也不禁暗生警惕。
华真行最后想到的是,在几里国,尤其是欢想特邦以及将来的欢想国,如何避免这种对人性异化以及对资源的耗费?
他打算在平京买下整个万树花园三期工程,那是因为没有更好的选择。可华真行本人并不喜欢万树花园那种民居,从结构设计到环境营造的心理暗示氛围,他都不喜欢。
华真行来到东国后才惊讶地得知,很多同学在家里住了十几年,都不熟悉一墙之隔、同一单元、同一楼层、门对门的邻居,甚至根本就不认识。
这些东国同学们以对此已习以为常,但在华真行看来,这是极不正常的。哪怕在东国大部分地方,这也只是近三十年随着大规模房地产开发才出现的情况,
听说东国当代的房地产,尤其是居民小区的开发、设计模式,主要都是学习红港特区的经验。学谁不好!偏偏要学红港?
当今或者说当初的红港,是在垄断资本的殖民模式下,将社会异化扭曲到极致的形态。房地产是其最鲜明的特色,哪怕从设计建造方式上都能看出来。
住十年都不认识邻居,这意味着整个社会民众被碎片化分割,人则成为原子化、工具化,冷漠而孤独的个体。
在东国内地,尚有比较完善的各级官方基层社区机构,多少能够缓冲与弥补这种碎片化社会带来的组织动员能力的缺失。
但另一方面的缺失却是很难弥补的,资本逻辑下的碎片化设计,想达到就是这个目的。
在这种环境下成长的人,从小直接的社交渠道,主要就是家庭成员与同龄同学,这可能导致社会认知与同情能力的缺失,也很容易陷入媒体编织信息茧房中。
只有少数人,才能凭借自身的观察与感受能力挣脱出来。
华真行看到了这种现象,当然不希望将来自己的国家也是这样,至少房地产发展,尤其是民居建设不能用这种模式。
有些时候、有些地方,因为土地利用效率的原因,必须要建造一些楼房,但也没必要设计成那样,或者仅仅设计成那样,只为将民众碎片化、单元化分割。
华真行在东国学到了很多东西,有很多事物令他羡慕,但不是所有的事物都喜欢。
丁奇简单介绍了一番南沚小区的情况,华真行转念间却有这么多感想,说着话他们已经到了地方。
474、方外之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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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区的最后一排小楼紧邻着山脚线,后面就是“南沚山森林公园”。
从风水的角度看,这是倒置的户型,因为山在屋子的南面。所以这里的二楼主卧窗户都是朝后院的,露台也是朝那个方向。
山脚的地势当然不是整齐的一字排开,而是朝着小区里凸出来一块,小区中最后一排楼前的道路也走了个弧形,朱山闲长老家恰好在这个位置。
这栋小楼向前伸出来一截,与左右的两栋小楼呈品字形排列。丁奇的家就是右手边的小楼,今天很热闹。
正逢大年初一,丁老师的众位弟子传人拜年,而方外门的长老朱山闲、谭涵川恰好也在,方外联盟中其他秘境宗门的代表也纷纷登门。
丁奇趁势都给华真行做了介绍。整个方外联盟都是养元谷的合作者,丁奇这边提供的不仅是基础药材,甚至还能直接提供五气丹,相当于养元谷最早在东国境内的生产基地。
华真行这次来拜年,不仅是特地对丁奇表示感谢,也是来明确下一步的合作方式。
既然他将东国境内的春容丹总代理交给了白少流,那就不太适合再直接用春容丹与方外联盟置换药材了。
但这对丁奇并没有影响,按照原先商量好的各种药物置换比例,几里国春容丹中心收到丁奇这边提供原材料材之后,可以给一张提货凭证。
丁奇这边可以拿着凭证找白少流,白少流根据免费提供相应数量的春容丹,然后再跟上线总代理约高乐结算,而上线总代理则直接找春容丹中心结算。。
假如丁齐这边想要的是钱而不是春容丹实物,那就更好处理了,不必走代理商的流程,华真行这边可以直接支付现金,计入春容丹的生产成本。
这样一来流程上也更正规,至少在今后八年内可以用这种方式继续合作。
谈完了正事就该吃饭了,今天人有点多,丁奇家也坐不开,但方外联盟在小区里也有一个食堂,是将某栋别墅的一楼打通成一個大开间,晚饭总共摆了四桌。
华真行给丁老师拜年,当然不能空手来,特意准备了礼物。
其实华真行不太会送礼,而且今天的礼也很不好送。无论他送什么,价值都不可能赶上丁老师送他的炼妖葫。
华真行能拿出手的、最具特色的“礼物”,其实就是春容丹,恰恰方外门也不缺这个,上次就送了丁老师不少,后来方外门又用各色药材换了一批。
礼物主要代表心意,所以就是几里国的土特产,随身收在炼妖葫中,具体是什么,换成一般人的脑洞恐怕都想不到,华真行居然带了两道菜过来。
上人家吃饭还自已带菜?但在几里国,这却是一种非常受欢迎的礼节。
第一道菜是几里国特产的溏心鲍,干鲍每头都有半斤以上,发出来之后比成年人的手掌都大。
华真行带了十箱溏心干鲍,但也不能仅仅带干鲍,因为这东西加工起来挺费劲的,没法现场吃。
华真行来之前,就已经在平京那边亲手做好了十头溏心鲍,蒸热浇汁就可以直接上桌了。
另外他还准备了十二条腿,是肉质口感最好的瞪羚腿,也是草原上的狮子、花豹都最爱吃的。华真行已将其熏制好,制法类似于东国巴省的风肉。
华真行亲手熏制的跳羚腿,吃的时候都不需要特别加工,将肉切成薄片,底下垫一层豆筋蒸熟即可。
华真行事先也没想到会有这么多人,还好准备的是这两样礼物,否则不够大家分享。
做好的溏心鲍切成片,每桌上一盘,跳羚腿也做了一整条、分成四大盘,大家皆赞不绝口。华真行随身带的不仅有菜,还取出一箱已经过期很多年的东国酒,也受到了一致赞誉。
说是晚饭,其实从下午三点多就开席了,一直吃到了五点多钟。过年时的传统饭局经常都是这样,很多菜都是现成的,客人聚齐了就可以开喝,并不拘泥于时间。
饭后还有节目呢,参观小境湖。
所谓小境湖,就是一处方外小世界,华真行对此并不陌生,他曾去过非索港郊外的神隐之国。当时就是丁奇带他进去的,帮他拿到了控界之宝还传了他方外秘法。
方外门将宗门道场放在这里,就是因为小境湖的门户在此。丁奇与冼皓陪同两位客人来到自家小楼的后院,左侧有个月亮门,连通旁边朱长老家的后院。
院中种的是修竹,修竹间铺着石板,石板小径拐了个勺子形的弯,穿过月亮门通往朱长老后院门,而后院门前有一座半边亭。
何为半边亭,就是常见的四角凉亭的一半。迎面两根柱子,飞檐连接后院墙体,将后院门罩在了亭中,从外面是看不见的,亭前还种了两株高大的芭蕉。
华真行纳闷道:“这里居然有道门,难道就是小境湖的门户吗?”
冼皓:“华总导一眼就看出来了。“
在正常情况下,打开这扇门就进入外面的山林野地了。可是走进亭中,丁奇亲手将后院门拉开,门外也是与门内对称的半边亭,亭中放着一道四扇屏风挡住了视线。
这面四扇屏居然还有阻挡神识的效果,屏风上刻的花,应是春夏秋冬的山水景象。
再看左右两侧,居然是两面储物柜,就像洗浴中心或健身房更衣室里的那种。华真行又纳闷道:“出入小境湖难道还需要更衣吗?”
冼皓笑道:“二位就不必了。”
移步绕过屏风,眼前豁然开朗,华真行和曼曼当即就怔住了。他们设想过小境湖的景象,但没有想到竟是如此壮丽美景。
夕阳西垂正在远方山巅,从太阳的方位和此地的气候来看,小境湖的位置应该与外面的南沚山风景区是一样的,甚至也有能量交换,但却宛如另一个世界。
华真行下意识的就拿它与养元谷比较,因为养元谷中也有湖光山色,但两者的区别也挺明显。
养元谷呈狭长的橄榄形,谷地中有大小五个湖泊,通过水系相联,其实就是山外北洛河的上游,其面积有上百平方公里,其实已经相当不小了。
而小境湖还要比养元谷大得多,整体环境呈盆状。
四面青山环绕着一座明镜般的湖泊,这个时间正是一片霞光绚烂。他们站在湖的北岸半山,以华真行的目力能够看到湖对岸险峻的远山之间,还有之字形的瀑布激流。
外面的南沚山,其实只是一片高度不超过五百米的丘陵地带,而小境湖中的群山,则要险峻高大得多,其最高峰目测千米有余。
湖中偏西北之地,分布着一片大大小小的岛屿,植被葱茏从岸边延伸到那片岛屿群。很多道桥梁将互相靠近的岛屿相联,构成了可以漫步的湖中园林。
再低头看脚下,有石阶通往湖岸边,沿着湖岸右侧修了宽约两米的木质栈道。这条栈道蜿蜒差不多有三公里,通往那片由桥梁相连的岛屿群。
桥梁连岛的尽头,是湖中最大的一座岛屿或者说是一座湖中山,林木间隐约可见建筑的轮廓,就像一处清修别院或仙家洞府。
再回头看往身后的山间,门户所在的半边亭在一个山腰大平台的下方,平台上居然是一座古色古香的庄园。
曼曼过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问道:“这地方都是你们修的吗?”
冼皓:“后面的山庄不是我们修的,当初进来时就已经有了,是前人所留,建于明代。至于这湖边栈道和岛上的游苑,则是方外门所建。”
众人走下台阶来到湖边,这里有个连接栈道的小码头,码头旁系了几条船,而空地上居然还有一排共享单车与敞篷三轮。
明明是上古仙家洞府景象,却突然出现这种东西,多少有些不和谐。丁奇笑着解释道:“方外门弟子闭关修炼之处,就在那湖中岛屿上,名为游苑。
来往代步,还是骑单车比较方便,栈道便是为此而修。至于这几辆三轮,则是拉货的,前段时间还用来运送各种建材,毕竟没法把货车开进来。
曼曼:“那山上的古庄园呢?”
丁奇:“那里是开会的地方,也是举行宗门典礼之处,平日也可以住人,但是闭关修炼则是游苑更好。”
曼曼:“我也喜欢那座岛!我们那边的碧空湖中也有很多岛,其中十座岛都要搞建设开发,我看其中一座就可以参照这里。”
华真行点头道:“假如不是亲眼见到,难以想象如此妙景,我们也得跟丁老师和方外门好好学学。”
丁奇笑道:“华总导谦虚了……我們走过去看看吧。”
几人没有骑单车,沿着湖边木质栈道步行,湖岸山坡上奇花异草颇多,华真行发现了好几味灵药,虽然未必都能用来加工春容丹,但也各有其灵效。
冬末春头的风光,这处方外世界与神隐之国不同。神隐之国乃枯寂之地,而这里却是一片生机,又有静逸出尘之感。
几人边走边聊,曼曼问道:“这里才是方外门真正的宗门道场吗?”
丁奇却摇头道:“这里可做闭关隐修之地,却不适合当成所谓的宗门道场。人毕竟不可与世隔绝,独存尘外。
世间秘境种种,能从容出入已是逍遥,但若自困裹足,便失了真意。”
曼曼眨了眨眼睛眉头微皱,似是没有太听懂。丁奇扭头又问了一句:“华总导,此处与养元谷有何不同?”
华真行感慨道:“此地出入玩赏无妨,驻足潜修亦可,但迁界而居就不必了,否则将成异世、异界之民。”
冼皓叹道:“看似仙家洞天福地,实则不然。华总导初次到访,竟一眼就看出来了。”
华真行苦笑道:“冼老师谬赞了,我虽没有来过小境湖,可当年丁老师就带我去过神隐之国,怎能不明白其中关窍?”
华真行如今也算很有见识了,对天下各宗门的洞天福地已有深入了解,其主要分为两种,而小境湖、神隐国之类的方外世界不属于任何一种。
其第一种就是打造成独立的洞天结界,最有代表性的就是正一三山,养元谷也属于这一类型。
传说只有仙人才能凿建真正的洞天结界,正一三山按记载是正一祖师打造的,当时还有很多仙家帮忙,前后用了近百年时间。
华真行可以确定的是,要想打造洞天结界,至少要有九境修为。凿建大型的仙家洞天,在如今已是几乎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养元谷是取巧了,它用了一件洞天神器——据说是上古时青帝打造的定风盘,被华真行改名为扶风盘。这件洞天神器的妙用,恰好就是承载山河。
否则就算有洞天神器也不成,比如丁老师送的炼妖葫,那玩意可打造不了道场。
有扶风盘之用,免去了打造洞天结界最难的步骤,然而到现在,养元谷洞天也没有真正打造完成。
养元谷的修士虽多,但普通修士顶多参与辅助,并不掌握打造洞天结界的核心手段,哪怕华真行都不行,只有三位老人家才能办到。
目前这事主要是墨尚同在出力,华真行也问过他老人家,养元谷洞天彻底打造完成恐怕还需要几年时间,这还得是杨老头与柯夫子都帮忙的情况下。
待养元谷洞天打造完成后,外人就进不去了,也根发现不了它的存在。其实它并没有消失,还在这个世界上。
有很多事情是反直觉的,也违反普通人的常识。洞天结界不仅是有中生无,也是无中生有。华真行的修为到了七境后,才能勉强理解一丝关窍。
山谷还是那片山谷,看上没什么不一样,既没有一个大坑也没有一个凭空消失的黑洞,假如有人徒步穿越山谷走到对面山峰,也察觉不了任何异常。
在外面看,走的就是直线,可是站在洞天结界中观察,此人却是从洞天的边缘绕过去了。这不仅针对人的感知,任何直观的探测手段,哪怕是卫星拍照都是一样的结果。
第二种宗门福地,其实就是灵枢道场,其中最有代表性的是终南派的太牢灵境。
太牢灵境并没有打造洞天结界,也就是说它并未“消失”,但整个道场都布置了法阵,外人无法窥见道场中修士的活动痕迹。
假如普通人进入法阵范围也会被干扰神识、失去方向,是不会走进去的。
那么有没有误闯的情况发生呢?这就不好说了,杨老头当年就是误闯了百花山道场才结识了房传蝉。总之这世上大部分宗门道场,严格的说起来都是灵枢福地。
但无论是神隐之国还是眼前的小境湖,都不属于上述这两种情况。看上去小境湖更接近于仙家洞天,甚至比正一三山那种地方更像传说中的仙家洞天。
但它与正一三山还有根本的区别,不像是人为打造的,就似天然形成。而且它并不存在于世间,只是有一道出入的门户,这是与现世惟一的联系。
方外世界还有几个独有特征,比如修为不到二境,贸然出入很可能会病倒;修为不到三境,不会保留其中的记忆;修为不到大成,无法带出里面原有的东西。
而世上的各大宗门道场、洞天福地,是没有这些特征的。
华真行以神念讲述了自已的体会,丁奇点了点头又问道:“那么以华总导看来,这样的方外世界又是如何而来?”
眼前的小镜湖,据丁齐介绍,总面积有一千多平方公里,不仅远远超过了养元谷、正一三山、太牢灵境、碧空湖,也超过了整个非索港农垦区,甚至比不少小国家都大。
其气候环境与外面的南沚山差不多,但是有不少外界已绝迹或从未见过的物种,包括奇花异草与珍禽猛兽。
谷雿
华真行实话实说道:“我不知,亦十分不解,正想请教。”
丁奇:“此处小境湖,似乎与外间差异不大,但我见证过差异很大的方外世界。比如有禽兽国,人进去之后会变化为各种禽兽,若修为不足便会忘记原先的身份。
再比如有琴高台,那里的两个月,只相当于现世的一天……往来其中,宛如见证世外桃源,感觉就如梦境一般,却是真实经历。”
华真行和曼曼听得都入迷了,曼曼忍不住惊叹道:“世上居然还有这样的地方!”
冼皓:“非在世间,所以才叫方外。”
曼曼:“为什么呢?”
丁奇:“这些方外秘境的来历,我也百思难解。我方外门有一位太上长老庄先生,倒是说了一种可能。”
华真行追问道:“什么可能?”
丁奇不紧不慢道:“庄先生告诉我,这些方外世界,并非仙家高人所刻意打造的洞天结界,而可能就是他们的形神所化。”
华真行吃了一惊:“您说什么,形神所化?”
丁奇:“我知道这很难理解,但每个人的形神都是一个世界,只是有人清晰有人混沌。华总导的形神,难道就不会显化为你所预见的国度吗?”
华真行赶紧摇头道:“不不不,这是两回事,那是我的梦想与理想。”
丁奇笑了:“人有外求,亦有内求。
形神化为一方世界,华总导与我皆无此境界。庄长老姑妄言之,我在此姑妄说之,二位也就姑妄听之。
华总导这段时间与昆仑各宗修士约饭局,也接触了不少人吧。修行有各种所得,但其终极所求又是什么?
长生久视、自在逍遥,这是很多人的答案,但这个答案也是他们听来的。
假如真有人做到了,又会怎样,如传说那样飞升成仙吗?那么飞升成仙之后呢,去了传说中的仙界吗?
可是仙界何来,它从一开始就存在吗?是先有仙人后有仙界,还是先有仙界而后有仙人?
倘若是前者,那么当初必然有人成仙却无仙界可去。倘若是后者,也可能有人成仙却因种种缘故,比如未得指引而未登仙界。
我未到那种境界,并不完全理解,所谓长生久视又有何求?庄长老倒是说了一种可能,那便是形神自化天地,古人亦有‘自化’之说。
此未必是正途,但也是一种尝试,我们尚不理解的尝试。这样的人希望打造一方什么样的世界,形神便显化如此。
至于显化的规模、是否能完全如所愿,则看修为境界。比如这处小境湖若是如此来历,也能看出当年仙家形神之境。”
华真行就跟听天书似的,过了半天才反应过来道:“这只是个假设,假设有这种可能,小境湖确是个好地方,那么神隐之国呢?
神隐之国是个荒凉死寂之地,五百年前当地有土著部族迁徙进入,到大约五十年前全部灭绝,那里就像个巨大的遗迹和墓葬。”
丁奇摇了摇头道:“这是你今日所见,当初并非如此。五百年前那支问部族的祭司,是如何执掌了控界之宝?必然有族中传承。
他们愿意举族迁入,当时肯定是个好地方,至少比外面恶劣的生存环境要好得多,那是庇护部族的世外桃源,至少他们是这样认为的……”
按丁齐的理解,形神所化的方外秘境,并非一成不变。假如有个部族生活在其中,会对环境造成影响,打破一个均衡进入另一个均衡。
世界还是那个世界,但可能已不适合那个部族生存,他们在变化的过程中灭绝。部族灭绝的原因有很多种,比如疫病流行、人口减少、基因退化等等。
所以丁奇刚进来的时候就说了,方外世界不适合当成宗门道场,也不是通常意义上的洞天福地。假如有人避世于此,那么他们的世界就只有这么大。
曼曼突然插了一句:“那个部族,就算他们不躲进神隐之国,也有可能会灭绝。黑荒大陆灭绝的部族多着呢,我们海神族也差一点就灭了。”
丁奇点头:“说的也是!我所经历的方外世界,也有很多有部族生活其中,至今不仅尚未灭绝,而且还活得挺好。”
华真行:“这些待会儿再讨论,还是先说方外世界的来历,丁老师认为还有什么别的可能吗?”
丁奇:“还有一种可能,我也是听庄先生说的。它未必是未得登临仙界的仙家显化,也有可能是历天刑失败的一种结果。”
华真行:“啥意思?”
丁奇:“你不知道?”
华真行:“我真不知道。”
丁奇:“那我倒不好多说了,但修行有劫数,华总导肯定清楚。你所创的养元术,在初级阶段,通过各种方式消减了劫数影响,可以帮助学员成功通过考验,但并非劫数不存。”
华真行:“是的。”
丁奇:“那么世间修行的尽头,最终迎来的便是天刑。我对天刑并不了解,但总之很难渡过,假如历劫失败,便是一世修行成空。
修士历劫失败的情况有很多种。有那么一种情况,修士已知难以渡劫,即将形神俱灭,于是将形神化为一方世界,以免彻底无存。
他还能将这方世界传给后人,否则神隐之国中的那个部族,他们的祖先是如何得到那根骨杖以及开户门户的传承?有关神隐之国的传说,又是怎么来的?”
曼曼答道:“传说是神的指引,那里有天神创造的天国。”
丁奇一摊双手:“这不就对上了嘛。”
华真行挠了挠脑门道:“您又介绍了一种可能,我倒是觉得这第二种可能性更大一些。”
丁奇:“历天刑失败者能办到,那么历天刑成功者更能办到,就看会不会那么做了。这两种可能,其实是一种情况,都是仙家高人形神所化。
庄先生如此猜测,也不是没有依据。我能找到方外世界,皆有控界之宝,而所有的控界只宝,都是一种特殊的法器。
这个问题,我还曾请教过白少流庄主。
白庄主也没法给一个确定的答案,但他还告诉我,历天刑失败的情况确有很多种。他介绍了另一种情况,所谓神石就是这么来的,可能与上古神术师所修秘法有关。”
华真行随身就带着神石,是大前年因为“拉尔法大神术师事件”,约高乐代表冈比斯庭给他的“赔偿”,大部分被留在了养元谷的库房里,还有一部分则收在炼妖葫中。
华真行顺手就取出来一捧,共有九枚,递给丁奇道:“我这里正巧带了些神石,就送给丁老师拿去做研究吧!”
神石很珍贵,如今几乎已经不再出产,传世的神石大部分已陆续被冈比斯庭收存,其他人很难得到。
华真行与丁奇之间,送什么礼都不算重,丁奇倒也没矫情,伸手接过来道:“这倒是稀罕物,多谢了!”
见华真行送出了神石,而丁奇很高兴,曼曼又摘下随身携带的法器幽水香道:“这件法器名叫幽水香,看上去像一枚五气丹,其实里面是一枚特殊神石幽蓝水心。
它是杨总给我的,既能辅助修行养元术,也可以用于疗伤。当法宝正常使用不会有损耗,特殊情况下还可以当丹药,他老人家显然想模拟九转紫金丹。”
幽水香和九转紫金丹,灵效完全不同,但有一点特性是相同的,就是既能当法宝也能当丹药。九转紫金丹本身就是神器了,而幽水香只是一件准神器。
如果将它当成法宝,其妙用能辅助修炼养元术,还能够疗伤扶正。所谓在特殊情况下当成丹药,当然不是直接吃下去,而是外面包裹的五气丹会被消耗掉,到最后只剩下幽蓝水心。
冼皓接过幽水香道:“好漂亮的法宝!特殊神石我以前从未见过。”
曼曼:“喜欢就拿去。”
冼皓赶紧摇头道:“尊长所赐之器,您不好擅送他人,我也不敢拿呀。”
华真行:“幽水香的妙用,可辅助养元术修行,甚至比服用生机丹的效果更好。方外门弟子中,应该也有人要习练养元术吧,此器可助一臂之力。”
冼皓:“那我就借用一阵子,半年后再归还。”
曼曼:“不用这么着急,我平时反正也用不着。我在东国读书的这几年,幽水香就放在您这儿吧。假如我真有用,再来拿便是。”
冼皓:“你随时打招呼,我随时给送过去。”
华真行这才心下稍安,否则总觉得欠丁老师的人情太多。尽管丁奇说炼妖葫在他手中没什么用,送给华真行是缘法使然,但华真行也不能心安理得呀。
当初稀里糊涂从广任手里收下了金葫芦,并不知道这是什么东西,还以为它就是普通的空间神器呢,后来才知竟是炼妖葫这等宝物。
这次和丁奇见面,华真行又给冼皓、朱山闲、潭寒川等方外门众高层留下了神念心印,传授了养元术功诀。
理论上可以由丁奇教他们,四境以上的功诀,华真行再给个授权就行,但效果肯定是华真行亲自传授更好。这样他们修炼有成后,还可以再教授门中弟子。
丁奇:“华总导真是雪中送炭啊,养元术功诀对方外门的意义与别处不同。方外秘法旨在发现与开启方外秘境,虽也有相应的身心境界,但毕竟不是专事养生的功诀。”
类似的话,游方和成天乐好像都说过,华真行笑道:“丁老师觉得有帮助就好,也算我没有白干活。今日多谢指教,我总算对所谓的方外世界的来历有了概念。”
曼曼有好奇地追问道:“丁老师刚才说了那么多,那么昆仑各派的道场,有没有就是利用方外小世界凿建的?”
丁奇:“你们终于问到了这个!近一年多,我尽量找机会去拜访能结交的昆仑修行各派,发现了一件事,各派宗门道场,几乎没有以方外世界打造的。”
曼曼:“为什么呢?”
这回却是华真行反问道:“为什么我们要打造养元谷,而不是直接用神隐之国为世界养元师总部?”
语带神念为曼曼解释了这个问题。假如就按方外门庄长老的判断,这些方外世界要么是仙家形神所化,要么是修行至世界法尽头历天刑失败者所留。
那么这样的世界是有其意志与规则的,比如小境湖,展现的可能就是这位仙家所期望的世界景象,未必与后世修士契合,与现世的环境总有不同。
更重要的一点,现世总有未知之处,哪怕是仙家高人,见知也必然有缺。见知来源有两个方面,一个对现世的认知,而是在此基础上的想象。
形神所化的世界就是见知中的愿景,哪怕当初的仙家修为再高,他所化的方外世界与现世相比也必有缺失与不足,其愿想也必有偏差与不符。
宗门道场不论是以何种方式去打造,都是按照宗门的要求营建的,它就在现世中,大道完整无缺,玄妙无尽。
而方外秘境就相当于另一个世界,世界的规则在它出现的时候就已经确定了,环境无论怎样变化都是在既定的规则体系之下,而且与外面真实的世界并不完全一致。
大道有缺,玄妙有穷。
将这样的地方,当成见证之地或者试炼之地都是可以的,但当成宗门根本道场却不合适。
曼曼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又问道:“丁老师刚才说,昆仑修行各派几乎没有利用方外世界凿建宗门道场的,说的是几乎,那么也是有的了?”
丁奇点头道:“迄今为止,我只发现了一处,名叫梅花胜境。它也不能算是宗门道场,可能就是一处高人隐居之地吧。
梅花胜境自古传承单薄,能传下来简直就是个奇迹,建国后终于传承已绝,如今掌握在三梦宗手中。”
华真行:“既然传承已绝,怎么还掌握在三梦宗手中呢?”
丁奇:“梅盟主有一位好师父,据说他竟然误闯了进去,而梅花圣境的控界之宝也流落到梅盟主手中……但梅盟主也没将它设为道场,顶多算是一处清修别苑。”
华真行和曼曼,好不容易在东国又见到了丁老师,就像两个问题宝宝,曼曼又问道:“梅盟主得到控界之宝,就能打开梅花胜境,难道他也会方外秘法?”
丁奇赶紧摇头道:“梅盟主不会方外秘法,他只需得到梅花胜境的传承。而我不可能得到天下所有方外世界的传承,但我依然能够发现与打开它们,这就是方外秘法之妙。”
华真行:“哦,我明白了,就相当于万能钥匙,谁家的门都能开。”
丁奇和冼皓都被逗乐了。冼皓又说道:“不是谁家的门都能开,只是针对方外秘境而已。各派打造的福地洞天,自有门中修士值守并主持阵枢,这是我们开不了的。
方外门成立未久,在昆仑修行界尚属另类,不少人可能有所误解。华总导如今与各派交好,有机会也不妨做些解释,以免有人再以讹传讹。”
475、镜湖明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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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话间几人已走到岛屿群一带,离开木栈道踏上一条麻石径,沿着一座延伸向湖中的半岛,尽头有一座石拱桥连通另一座岛屿。
这一带大大小小的岛屿有三十多座,有桥相连的有九座,都适当保留了原生植被并经改造成巧妙的天然景观。
麻石径曲折穿过这些岛屿和桥梁,最终到达湖中最大的一座岛屿。路边山石上摩刻着“游苑”二字,应是岛上园林之名。
小镜湖要比碧空湖大得多,但是这里岛屿规模却比不了碧空湖中的群岛。
眼前这座岛屿其实是一座露出水面的湖中山,面积大约三分之一平方公里,也就是五百亩左右,最高处有一百多米。
神识扫过基本就“看”清了岛屿全貌,岛上错落分布着三十多座建筑,功能各不相同,有十几座是居所性质的,还有些是景观性质的。
它们与植被及天然地势相结合,彼此掩映既精巧又别致,显然是高人设计。
以这些建筑为节点,岛上共有九十九段路,有麻石径、踏步石板路、青砖径、凿岩阶梯、熟土野径,穿林绕岩高低交错,移步其中景趣各异。
华真行赞赏之余已在元神中开始构建心盘了。他构建的可不是眼前游苑的心盘,而是万里之外碧空湖中某座岛。
那座岛的名字叫树得丘。
碧空湖上有很多岛,目前已纳入开发计划的岛屿有十座,就是碧空洗大阵的中枢以及周围九处阵法节点所在,目前都已有养元谷修士驻守。。
除华真行命名的碧空岛,杨老头将另外九座岛屿分别命名为树得丘、赤望丘、孟盈丘、武夫丘、神民丘、黑白丘、参卫丘、昆吾丘、无名丘。
这十座岛屿中,碧空岛并不是最大的。最大的是树得丘,其面积超过一平方公里,最高处超出水面二百多米。
华真行已决定,就在那里修建国际养元术协会所属的各级培训班,并搞一个配套的度假风景区,是为服用春容丹顾客提供疗养指导的场所。
树得丘的营造风格,可以参照眼前的“游苑”,当然不可能原样照搬扒方外门的图纸,但可以借鉴其设计格局……园林之名就叫“方中苑”。
华真行打算在树得丘登岛码头旁的山崖上刻“方中”二字,这是触景生情、有感而发,因为碧空湖并非方外世界,就是现世之地。
这件事需要尽快落实,华真行在心盘中构建一个整体方案,然后以御神之念制做成玉箴快递回非索港,由养元谷完善具体细节并开工打造。
不提华真行在琢磨什么,几人并未深入岛屿,而是沿湖岸边绕到了岛屿的另一侧视野最开阔的地方,这里有一座带回廊的临湖水榭。
水榭中摆着茶案与茶炉,丁奇与冼皓招呼两位客人坐下喝茶。品茶时丁奇问道:“华总导的方外秘法,如今不知修炼到哪一步了?”
华真行有点尴尬:“这个,这个,其实我没怎么下功夫,境界还差得远。”顿了顿又说道,“切身体会,方外秘法实在太难修炼!方外门这些人,丁老师都是从哪儿找来的?”
以华真行的资质、悟性以及如今的修为境界,都觉得修炼方外秘法异常难,那么它确实不是一般的艰涩深奥,与便于入手养元术简直是两个极端。
丁奇苦笑着解释道:“不是我找来的,是大家聚到一起的,这就是机缘所至、气运所衷吧,否则也不会有方外门。”
冼皓问曼曼道:“你没有跟小华学方外秘法吗?”
华真行抢先答道:“未得丁老师许可,我也不好擅自将方外秘法传于他人,包括曼曼,况且我本人修炼得也不怎么样。”
曼曼也解释道:“小华对方外秘法不是很感兴趣,我也一样。我的养元术还没有到达五境圆满呢,方外秘法这么难修炼,暂时也没必要分心。”
这种大实话估计也只有曼曼会说,居然当面声称对人家的独门秘法不感兴趣。
冼皓乐了,似是故意逗她道:“假如方外秘法修炼有成,你就可以发现很多不为人知的秘境,见证想象不到的玄奇。”
曼曼眨了眨眼睛道:“那我还是把养元术修炼好了再说,想见识那样的地方还可以找你们方外门帮忙啊,也用不着世上每個人都去修炼方外秘法吧?”
丁奇也被逗乐了,连连点头道:“确实是这个道理!而我观小华之志也不在方外。
生于污浊乱世,妄求世外桃源,莫不如还世间以清宁。前者只是妄想,后者还有一线希望,而在华总导手中,这一线希望已成可能。”
华真行的确对方外世界不怎么感兴趣,所以并没有下苦功去修炼方外秘法。无论是荒凉的神隐之国,还是风光秀美的小境湖,在他看来无非是大一点的杂货铺而已。
他要改变的,是杂货铺所在的街区、城市、国度,人们所生活的真实世界,他要改变这个世界上真实的人们,包括他们的生存状态以及身心境界。
小境湖的风光确实很美,但怎及他亲手打造的碧空湖?
见丁奇如此说,曼曼反问道:“那么丁老师创立方外秘法,所求又是什么?”
丁奇沉吟道:“这世上的方外世界有不少,有的可能不为人知,也没有门户与现世相通,恐怕连我也发现不了,那就姑且当它不存在。
已知的方外世界,都能以某种方式与现世相通,但情况各不相同。有的根本没有人,有的却还有人类族群繁衍生息。
有的方外世界因种种缘故传承已断,生活其中人们已没有办法打开门户来到现世,甚至不知现世的存在,说不定有朝一日亦有神隐国之忧。
假如传承一直延续,控界之宝掌握在族群领袖或祭司手中,他们尚能打开门户往来现世,方外联盟各派几乎都是这种来历。
可是这种传承是脆弱的,比如曼曼小友部族的海神传承,一旦断绝,这些方外世界就将成为绝地,说不定再无开启门户可能。
我找到了很多传承未绝的方外世界,成立方外联盟最主要的目的,就是保护他们的传承不断、生活在其中的部族可正常延续。
哪怕那个世界的传承今后因故断绝,方外门也能助其延续。
我也找到了一些传承早已断绝,族群困于绝地的方外世界,可择机助其族群再续传承,尽量避免神隐国那种下场。
至于那些并无人或已无人生存的方外世界,我若能找到并开启,有控界之宝则取其控界之宝,无控界之宝则打造器物代替,留于世间传承。
比如那神隐国,我就将其传承留给小华。
我一直认为,万物存在都有其意义……华同学,曼曼小友,你们认为这些方外世界,对现世而言有何意义?”
华真行答道:“意义之一,保留了各种环境和物种,包括现实中已无法复制的环境、已经灭绝或者根本不存在的物种。”
曼曼眨了眨眼睛道:“假如发生第三次世界大战,那里面倒是很好的庇护所。”
另外三人都笑了,华真行笑道:“还真是这样!丁老师当初带我打开神隐之国、交给我控界之宝、传授方外秘法,应该也有这个用意吧?”
丁奇:“做战乱中暂做避祸之所,倒也未尝不可。但不可能留在神隐之国永居,前人已有教训。”
冼皓皱眉道:“当避祸所其实也不太好用,修为不到二境,进去之后很可能会生病,只能凭自身免疫力扛过去。修为不到三境,出来之后则保留不了任何记忆。
至于修为不到大成,则带不出方外世界中原有的任何东西,就算有大成修为,想从方外世界中带走器物也有代价……”
方外世界与各修行宗门的洞天道场有何区别,冼皓讲的这三点也是最主要的。由于微生物环境可能存在的差异,普通人进入之后确实有可能病倒。
丁奇又端着茶杯道:“不说我了!小华呀,你这次来境湖,打算顺道去一趟芜城吗?”
华真行:“我确实准备去芜城,但不是现在……”
华真行想去芜城,是要落实淝水工业大学芜城校区与几里国的合作项目,然后他本人去读书,顺便拜访昆仑盟总部。他将自已的想法都告诉了丁老师。
谷聩
丁奇摇了摇头:“我建议你现在就去!据我所知,芜城知味楼过年没关门,梅盟主大年三十都在那里擦桌子扫地,你赶紧去吃顿饭吧。”
华真行迟疑道:“去知味楼吃顿饭,那样不太好吧?我打算等到梅盟主受罚结束之后,再去登门拜山。”
如今信息时代的拜年,几乎都在线上了。
华真行与曼曼之所以大年初一就赶到境湖,是因为他们确实应该来一趟,到东国后还没跟丁老师见过面呢。
华真行原本还想去给风先生拜年,可是风先生叫他不必特意跑一趟,也没说自已在什么地方。华真行据了解到的情况,梅盟主也不希望平日有人去打扰风先生。
至于登门给梅盟主拜年,华真行有点够不上,而且也不方便。他连梅盟主的联系方式都没有,理论上甚至连面都没见过。
这就像几里国政府的某位官员,线上给夏尔拜年倒没什么问题,但没必要非要跑到夏尔家里去。
在来境湖市的高铁上,华真行和曼曼还跟石双成、广任拉了个小群聊了半天。
华真行得知,知味楼大年三十也没关门,还接了不少桌年夜饭的订单。梅盟主擦桌子扫地当保洁,忙到了晚上八点多。
就连他们一家人的年夜饭,也是晚上九点就在知味楼吃的。到了大年初一,知味楼继续营业,梅盟主一直都在饭店里忙。
地方城市的老字号饭店,越到春节假日越忙。
就算华真行要给梅盟主拜年,也不能后半夜去吧?可是正常时间去,梅盟主正在饭店里干活呢……至于去知味楼吃饭,那不是找尴尬吗?
看看如今的昆仑各派修士,有哪个敢去知味楼吃饭的?
西方有句话叫顾客就是神,其实跟神没关系,还不如翻译成有钱就是大爷。但是哪位修士敢跑到知味楼去,让梅盟主为他擦桌子服务,自己却坐在那里点菜装大爷?
梅盟主本人应该不会计较,但是三梦宗的弟子传人、昆仑盟的其他高人会怎么看?
不知情的普通人也就罢了,昆仑各派修士是绝对不会那么做的,这与杨老头当初故意去知味楼刷菜单的情况还不一样。
而且杨老头能干的事情,并不代表别人也能干。可是丁奇却提了这样的建议,华真行当然很诧异。
丁奇却追问道:“你可知梅盟主要受罚到什么时候?”
华真行:“师父罚徒弟,总不能没完没了吧?算算时间也有好几个月了,应该差不多了吧。”
丁奇摇头道:“什么叫差不多?这是修行磨砺,讲究的就是机缘。所谓解铃还需系铃人,你惹的事情,当由你去了结!”
曼曼却有不同意见:“这不是杨总惹的事吗?当时小华都不知情!”
冼皓又反问道:“假如不是因为小华同学,杨老前辈会做那样的事吗?”
曼曼突然反应过来道:“丁老师的意思是说,什么时候小华去了芜城知味楼,梅盟主的受罚什么时候才能结束?”
丁奇终于点头道:“风先生究竟是怎么对梅盟主说的,我并不知晓,只是做此猜测。”
冼皓又补充了一句:“丁老师对人心的判断,向来都很准。”
华真行:“那我去了之后该怎么做呢,丁老师能否再说的再明确些?”
丁奇:“该怎么做,就怎么做!”
这话说了等于没说,华真行问的就是该怎么做。冼皓似是有些不满,瞟了丁奇一眼,又对华真行和曼曼道:“正月初九几里东国菜开业,宴请昆仑各派修士。
请问你们请了梅盟主吗?假如梅盟主离不开芜城知味楼,又怎么去几里东国菜?他去不去是另一回事,但你们若不请却是不该!”
受几里东国菜的场地规模所限,华真行这次只能请三百人。
赴宴宾客的名单则委托牛以平安排,因为华真行除了那七十七顿饭局认识的人之外,与其他人确实不熟。
可有的人却不能通过这种方式邀请,比如梅野石。
能不能请动梅盟主是一回事,但他请不请却是另一回事。华真行若想请梅盟主,就得他本人亲自去请,哪怕是通过石双成转达都显得很不讲究。
华真行挠挠后脑勺道:“听您这么一说,我确实应该去,就是有点尴尬。”
丁奇却长叹了一口气,神情明显有些失望。华真行赶紧问道:“丁老师这是怎么了,难道我说错了什么吗?”
丁奇端起茶杯,看着华真行的眼睛道:“红尘如染,常常让人忘了自已是谁。你来到东国后经历了很多,有时经历的越多便见证的越多,同时迷障也越多。”
冼皓用胳膊肘怼了他一下:“大过年的,别跟小孩子打哑谜,这还没到正月十五呢!”
丁齐放下茶杯问道:“小华,假如梅盟主就是一名普通的饭店保洁,你过年期间只能在饭店找到他,难道就不去了吗?
昆仑盟主梅野石,与饭店保洁梅野石,难道是两个人吗?请问梅野石以此为耻、羞于见人吗?请问你是因为此事上门奚落、嘲笑他的吗?
他就是他,你就不能去给一名饭店保洁拜年吗?难道你就不应该感谢并邀请他吗?”
闻听此言,华真行打了一个激灵,竟悚然出了一身冷汗,赶紧站起身道:“多谢丁老师点醒!我幸亏还有您这位老师。”
丁奇的面色终于缓和下来,露出笑容道:“这才是真正的你、真实的他。”
华真行隔着茶案行了一个他来到东国后才学会的、在修行界非常隆重的五体投地大礼。曼曼见华真行这么做了,也起身跟着一起行礼。
对面两人赶紧过来将他们扶起,丁奇连连摇头道:“不至于,不至于,都是现代人了,不时兴这一套。”
冼皓则莞尔道:“大过年的磕头,得给压岁钱啊!”
丁奇:“当然有,当然有,每人两根大金条!俗是俗了点,但是喜庆……”
大家重新落座喝了杯茶,丁齐想了想,又对华真行慢条斯理道:“梅盟主既是受罚,此事又与你有关,这就不仅是他的历练,也是你的历练。
风先生让梅盟主去做饭店的保洁,假如在你眼中,梅盟主与饭店保洁尚有差别,就说明你们中有人还有问题。要么是他,要么是你。
风先生为何要这样罚梅盟主?想想杨老前辈眼中的于苍梧,再想想先前你眼中的梅野石,估计风先生已经很生气了!
梅盟主有问题,风先生可罚他,但你若有问题,杨老前辈恐怕就要罚你了,假如是那样……”
丁奇欲言又止,曼曼却接话道:“小华就又得挨揍了!”
对面两人又被逗笑了,冼皓道:“先前你没时间去芜城知味楼,倒也罢了。如今你该去还不去,就不是梅盟主的问题了!”
华真行满面惭愧道:“对对对,是我的问题,您看我哪天去合适?”
丁奇:“今天是来不及了,明天初二也算了,按习俗是走亲戚,就初三吧。”
476、丁老师猜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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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年初三下午两点半,华真行和曼曼来到了芜城老城区旳滨江路。这条路在古代沿句水河而建,是州府所在地最重要的物资运输码头、繁华的商贸区。
近代以来内河航运衰落,但滨江路仍然商铺林立。三十多年前,滨江路经过了改造,有很大火灾隐患的旧式木质小楼基本都被拆除,道路两旁修建了联排门面房。
这些门面房大多都是二层,一楼是商店,后面是仓库,楼上则是住家,经营者大多仍是原有的商户居民。多年前当地乡民进城买东西,经常逛这里。
新世纪以来,随着城市发展与市场繁荣,这里已经不再是繁华地带,很多零散的小商户陆续关门了。近十年来,随着网购的兴起,原有的实体店铺倒闭的也越来越多。
虽然城市在扩张,但是总人口已经到达顶点并开始回落。
新生人口逐年减少,年轻一代中有消费能力与竞争能力的,也在不断离开,前往更大、更繁华的城市寻找机会与梦想。
从周边乡镇与县城新吸纳来的人口,已渐渐弥补不了城市原有人口下降的数量。而周边乡镇与县城,则几乎得不到补充,生育率下降与人口单向的净流出并存。
有店铺关门就有店铺新开,在这条大约一公里长的滨江路上,大部分店铺始终在营业,只是经营项目在不断变化。
很少有店铺彻底关门的原因也简单,因为这些门面房大多都是住家自有,并无租房成本,只看做什么买卖图个生计了。
如今这里的店铺,很多都是经营特色土产的,卖一些别处不容易买到的东西,兼做网店的基地,还有一些当地厂家的门市店、外地商家的服务店。
服装鞋帽、烟酒日杂、农用物资、小百货之类的传统商铺明显少多了,新出现了不少特色餐饮、房屋中介、网咖、足浴、美甲等服务类店铺。
这条马路是三十多年前搞旧城区改造时修的,双向四车道,按当时的标准已经挺高了,如今却显得有些窄了。路两旁经常停着很多车,只留下了中间的双向两车道。
车在这里是开不快的,感觉就像是一条没有做人车分流的步行街。
三十多年前滨江路刚刚完成改造的时候,给人的感觉很新很漂亮,既繁华又时髦,但如今看来却过时了,就连墙上贴的瓷砖都有些斑驳暗沉感。
很多地方的老城区给人的感觉都大抵如此,芜城周边也有高楼林立的新城区,道路通畅环境整洁,但人气大多不如这里。
知味楼与它两边的建筑多少有些区别,虽然修于同一个时代,但是养护得很好,陆续又增添了一些很有传统特色的修饰,既像是三百年前的又像是三年前的。
华真行和曼曼并肩走进知味楼的时候,门童很有礼貌地主动打开门,点首说了一句:“欢迎光临!”紧接又惊讶道,“华总导?”
这句话是以神识拢音说的,稍远处的普通人听不见。
门童是个小伙,看上去年纪比华真行大些,眉清目秀二十出头的样子,华真行并不认识他,也很确定没有见过此人。
如今这个信息时代,华真行在春光宴公开摆了那么多天的饭局,小视频估计都传得满天飞了,被一位昆仑修士认出来也很正常。
华真行点头微笑道:“是我,请问您是——?”
门童:“逍遥派弟子叶著京。您在春光宴,见过家父叶知非。”
华真行:“哦,幸会幸会!介绍一下,这位是我们几里国养元术中心的主任曼曼。”
话音未落,只闻一阵淡淡的香风,有悦耳之声传来:“哎呀,大过年的,华总导怎么上这儿来了?这位就是曼曼道友吧,久仰久仰,快请进!”
抬头见到了一位熟人,居然是穿着暖绒旗袍、围着小白裘的张蓝衣。
曼曼主动迎上前去道:“莪就是曼曼,也早就听说过蓝衣仙子。小华说你比我漂亮,今日一见果然如此!”
曼曼这话让张蓝衣不知道怎么接了,只得掩口道:“华总导还真幽默,他那是口是心非,逗你玩呢!”
走进大堂,这家饭店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大,比春光宴还稍小些。
一楼大堂里摆了六张圆桌,能坐六到八人的那种,靠窗以及左右两侧靠墙的位置,摆了十二张方桌,合适坐四人的那种。
二楼除了两间办公室,还有十二个包厢,最里面那间包厢居然神识无法查探。华真行当然也不敢以神识强行窥探什么,只是略略感应而已。
华真行:“没想到在这儿又遇见蓝衣道友!”
张蓝衣笑盈盈道:“我是这里的大堂经理。”
曼曼:“什么时候的事?”
张蓝衣:“今年一月刚来的,好不容易有了这样一个机会,能在芜城知味楼待半年。”
曼曼:“这样啊,那你初九还能去几里东国菜吗?”
张蓝衣又笑了:“请个假就是了,届时与我家邢掌门一定登门!对了,曼曼道友和华同学今天怎么会来这里?”
华真行:“我们是来拜访梅盟主的,听说他在这里当保洁。”
曼曼:“顺便吃顿饭。”
张蓝衣一怔,有些不知所措,但语气很快又恢复了自然:“这样啊,那你们先坐,我去后面看看梅盟主在不在。”
他们进门的时间是下午两点半,而知味楼是三点收单。所谓收单就是不可以再点菜了,厨师和服务员也需要休息一会儿。
现在虽然还可以再点菜,但早已过了午饭点,所以还在大堂里的客人并不多,只剩下了三拨。一拨已经准备结账,另外两拨应该是喝了点酒,虽然吃完了但还在那里聊天。
华真行和曼曼找了一张靠墙方桌坐下,桌上就放着菜谱呢。华真行拿起菜谱递给曼曼道:“知味楼的菜谱,可值得好好学习。”
曼曼:“听说还有一本小菜谱呢,只提供给修士。”
华真行:“待会儿也要来看看。”
就在这时,从后面走出来一位中年男子,系着围裙带着套袖,左手提着一个桶,里面有半桶加了洗洁液的清水,桶沿上搭着抹布,右手拿了个t形擦子,胳膊上挂着一条白毛巾。
套袖、围裙、毛巾都是雪白的,一尘不染。
此人个头一米八左右,其相貌一眼就能令人想起“浓眉大眼、五官端正”这八个字,气机宛如巍然山岳,却将威压感尽数收敛,能感受到的只有质朴厚重。
他来到桌边问道:“华道友、曼道友,听说你们找我?”
华真行和曼曼赶紧站了起来,躬身道:“梅盟主过年好,我们是来给您拜年的!祝万事如意,大吉大利!”
梅野石笑了:“谢谢,谢谢!过年好,大家都好……你们还没吃午饭吧?”
曼曼:“确实还没有。”
梅野石:“随便点,我请客!”
华真行:“那怎么好意思……”
梅野石:“晚辈千里迢迢来家里拜年,哪能不管饭呢?更何况我就是开饭店的!坐,先坐,千万别客气!”
说着话梅野石将擦子放进了桶里,拿着白毛巾就要擦桌子。
其实桌子挺干净的,根本不用擦,但是客人坐下后当面擦一遍,不经意间展示一下白毛巾一点都没脏,也是一种服务特色。
毛巾刚伸过来,就被华真行一把抢过去了。这世间能从他手里抢走东西的人可不多,搞得梅盟主一点防备都没有。
华真行:“您是长辈,哪能让您为我们擦桌子呢,我来,我来!”说着话也没用毛巾,暗中施法用手一挥,别说桌子本就挺干净,哪怕原先再脏此刻也洁净无比了。
梅野石笑呵呵地又把毛巾拿了回去:“那你们先坐,我忙完了再过来。”
华真行与曼曼齐齐躬身道:“您先忙您的!”
丁奇告诉华真行,来到这里该怎样就怎样,还真不是废话。华真行是来给梅野石拜年的,他和石双成是朋友兼校友,梅野石算是长辈。
这位长辈是开饭店的,过年有晚辈上门当然会管饭。梅野石在自家饭店里当保洁,但是华真行与曼曼怎么可能坐着不动,让这位长辈站着弯腰给自己擦桌子?
该有的礼貌当然得有,该抢毛巾还是得抢毛巾,该躬身行礼就得躬身行礼。
梅野石转身离去之后,他们才坐下。张蓝衣走过来递上了另一本小菜谱,微笑道:“二位想点些什么,先看看。”
其实在大堂里负责点菜的服务员不是张蓝衣,但此刻除了门童,其他服务员都没露面,所以就由张蓝衣代劳了。
恰好有人要结账,张蓝衣过去收钱。梅野石则推来一个小车,收拾杯盘、擦干净桌子。
张蓝衣又走向了另外两拨客人,小声说了几句,那两桌客人也终于不继续聊天磨时间,都很痛快地结账走人。
这时知味楼里就已经没有别的客人了,张蓝衣又走过来道:“点好了吗?”
曼曼很利索地点了四菜一汤,其中四个菜恰好是两凉两热,几分钟之后菜就上齐了。
四菜一汤是直接从后厨飞出来的,落在桌上一点都没洒,反正此刻也没外人了。
看见这些菜,华真行就知道为什么能上得这么快了。两道凉菜且不论,曼曼点的那两道热菜和汤其实都是锅仔,点火带炉子的。
大年初三正是生意最好的时候,像这些菜中午都是备齐的,直接装锅点火就行了。
那些神通广大的后厨们,只要随手一招,就能把锅仔给装好,等飞到桌上的时候甚至都给烧咕嘟了。
华真行和曼曼都没动筷子,正常情况下他们应该面对面坐着,此刻却肩并肩坐在了桌子的一侧,将对面给空了出来。
只见梅野石又推着小车出来,将最后两张桌子收拾干净。华真行和曼曼也起身上前欲帮忙,却被梅野石笑着劝回座位。
小车推进后厨,梅野石再出来时已经摘掉了套袖和围裙,扭头冲柜台里的张蓝衣说了一句:“收单了!”
看时间还没到三点,但知味楼提前收单了,大堂中已经没有别的客人。除了叶著京和收张蓝衣,其他的服务员也没在一楼大堂中露面。
但华真行能察觉到,不少人都在后厨以及二楼关注着大堂里的动静呢,修士围观也不需要凑到眼前。
梅野石走过来道:“不好意思啊,刚忙完。”
华真行和曼曼赶紧起身:“是我们不好意思,打扰您了,梅盟主也没吃午饭吧?”
梅野石:“我们都是收单之后再吃,正好可以一起。”
华真行:“您快请坐!”
梅野石四平八稳地在对面坐下了,又主动招手道:“你们也坐,要不要来点酒,花雕喝不?”
曼曼:“喝的,小华还经常拿来做菜呢。”
梅野石抬头招呼道:“小蓝,拿一箱老春黄。”
张蓝衣:“多少年份的?”
梅野石:“就按这两位小朋友的年龄。”
华真行和曼曼今年都是十九岁,但是都还没到生日,严格说也就是十八岁出头。
酒这东西并非越陈越好,在保存条件合格的情况下,不同的酒有不同的讲究。
比如浓香型白酒,最佳的口感期是在五十年到一百年之间,而酱香型白酒则在百年之上。
至于黄酒,通常在接近二十年份时口感达到最佳,而超过三十年之后口感反而会下降。
华真行随身带着酒,但听梅野石这么说也就没拿出来了。所谓一箱听起来吓人,其实只是六斤黄酒而已,他们三人完全能喝掉。
没让张蓝衣伸手帮忙,华真行主动开箱起瓶,将桌上的酒杯都斟上,然后与曼曼一起端杯道:“我们是来给您拜年的,先祝您福泽昆仑、长生久视!”
干了这杯之后,华真行又说道:“还要感谢您借给我那道神符!”
梅野石也干了杯中酒,摆手道:“坐,坐下说话,别总站起来。”他看上去没有一点架子,好像也用不着摆架子。
再次坐下后曼曼率先开口道:“正月初九,我们将在平京市新开业的几里东国菜,宴请昆仑各派道友。我们代表养元谷,特地来邀请您届时赏光!”
梅野石摇了摇头:“我就不去凑这个热闹啦,石双成可以代表三梦宗出席,正一门那边听说也派广任为代表。你们都已经是老朋友了,年轻人多亲近!”
这是正常结果,来之前华真行就能预料到。三梦宗和正一门分别派出了石双成和广任为代表出席,就已经是给面子捧场了。
在境湖的时候,华真行当然也请了丁老师。丁奇不想去,而且方外门在昆仑各派中虽说不上被排挤,但也被视为另类,并无多少来往。
朱山闲却认为必须得有人去,这与昆仑各派无关,而是给养元谷及华真行捧场,于是就派了两位年轻的执事石不全和尚妮代表方外门前往。
这与三梦宗的做法是一样的。
曼曼顺势问道:“我听说知味楼的员工都是各派修士轮换,您还要在这里当多久的保洁啊?”
这句话就是在试探,因为丁奇前天猜测,梅野石受罚要到华真行登门为止。
梅野石的语气波澜不惊:“干完这个最忙的正月,就可以换人来镇守知味楼了,接替我的是来自西昆仑的前辈陶然客。”
芜城知味楼,除了有各派弟子轮值,也有高人前辈轮流镇守。上一位镇守者是于苍梧,现在是梅野石本人。下一位就换成陶然客了,华真行也听说过这个名字。
陶然客来这里接替梅野石,当然未必是当保洁了。
华真行不禁在心中暗赞,丁老师果然猜对了!他一登门,就意味着梅野石受罚结束。只是这话不好直接说出来,估计风先生也不让梅盟主说出来。
477、送人情的艺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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假如华真行中午来了,梅野石晚上就不干了,这不就让人看出来了吗?所以梅盟主还会继续干一段时间,等出了正月再说……华真行想明白了,但也不会点破。
华真行本打算待梅盟主结束受罚后再来拜访,而风先生偏偏要求华真行来了之后梅盟主的受罚才能结束。要不是丁齐提醒,这两人就会陷入一种逻辑死循环。
梅野石又立刻岔开话题道:“吃菜啊,你们怎么都不动筷子?这道飞芦白雪,杨老前辈提过意见,知味楼已经按他老人家的指点改了做法。
还有这道菜,听说就是华同学改良的菜谱。有位小和尚为其起名十方世界,取代了原先知味楼菜谱上的梦幻泡影。”
这两道都是凉菜,而且都有故事,所以曼曼特意点了。。
知味楼的飞芦白雪,原先是用鲫鱼做的冻,如今将原料改成了鲈鱼,但并不是杨老头要求的野生鲈鱼,因为那不好弄,没办法保证日常供应。
至于梦幻泡影则是被杨特红狠批的一道菜,后来华真行给了五味道长一个建议,用透明的凉粉团子代替。
十方世界,是浅浅的一碟素汤上半漂着十个核桃大小的透明丸子。丸子不仅软而透明,还折射出七彩光影。
这种折射效果,是丸子的内部和表层的密度不一样造成的,加工时显然要用到修士的神通法力。
一个冷知识,东国菜中的所谓的凉菜,上桌时不一定就是凉的,而是指一种烹饪方式。其最后一步的加工调味与装盘时不加热,可以或更适合或只能在常温下食用。
另一個玄幻的问题,烤鸭是凉菜还是热菜?大家默认南派烤鸭是凉菜,以芜城烤鸭为代表;但是北派烤鸭却不一定是凉菜,以平京烤鸭为代表。
平京烤鸭为什么不算凉菜?从它装盘到上桌食用的方式,百分百是凉菜啊!因为它其实是烧烤类的热菜,并不适合冷食,否则口感会下降很多,完全失去了特色。
严格地说,平京烤鸭须烤好后立刻上桌,拿着刀现片现吃。但绝大部分人都片不好这道特殊的热菜,所以需要专门的片鸭师傅代劳。
此刻桌上飞芦白雪这道鱼冻当然是冷盘,但十方世界这道凉菜却是半温的,显然是刚做好没多久。
梅野石率先伸筷子,华真行和曼曼才动筷子,顺势唠起了家常话,从讨论东国菜式开始,又谈到大学的学习和生活,梅野石让两位小朋友有空常来芜城玩。
华真行笑着开口:“我今后会长住芜城的,正打算转到淝工大的芜城分校读书呢。”
梅野石也吃了一惊,放下筷子主动给他倒了一杯酒,问道:“这是怎么个章程,你咋不在春华念了,跑这儿干什么?你这是读书呢,还是另有目的?”
华真行带着神念答道:“我来东国读书本身,就是另有目的。”
神念中解释了他的计划,梅野石沉吟道:“那你打算给芜城校区提供什么赞助?”
华真行:“第一步,我打算赞助芜城校区三期工程。”
梅野石微微一怔:“华同学好大的手笔!假如这么谈的话,这个合作项目应该没问题,你打算亲自出面吗?”
淝水工业大学主校区当然在淝水,芜城校区是近年来新建的,也是芜城市地方政府大力争取的重点项目,规划中总计有三期工程。
一期工程主要是土建,二期工程则是达到入住办学的实用要求,三期工程是远景规划。
目前芜城校区二期工程完工已有十年,在校本科生已有近万人,但三期工程还停留在规划阶段。
华真行的赞助,不是捐一栋教学楼或几个实验室,而是赞助该校区规划中的整个三期工程。只要政策层面允许,这简直是一种无法拒绝的合作。
华真行答道:“我不会亲自出面,我本人就是一名普通的留学生来读书,合作事务都交给几里国外交部门和教育部门去谈。假如梅盟主熟悉这里的情况,也不妨帮忙牵个线。”
梅野石很痛快地答道:“好,这个忙我可以帮!等吃完了饭,我陪你们再去现场看看。”
真动起筷子来,几人吃得挺快,酒菜几乎一点不浪费。吃完之后正待起身,华真行又说道:“这次上门给您拜年,也没什么别的礼物,只带了点非索港的土特产。”
送礼有两种方式,一是直接拎进门,二是临走前再拿出来。华真行给丁奇拜年送礼是前一种,到知味楼给梅野石拜年送礼则是后一种。
到这里来拜年他可没事先准备什么菜,一是因为此事本就在计划外,二是梅盟主自家就是开饭店的。
礼物倒和送方外门的一样,十箱干鲍和十二条蹬羚腿,没必要介绍这些菜该怎么做,因为知味楼本身就聚集了昆仑修行界最好的厨师。
东西从炼妖葫中拿出来,梅野石笑呵呵地表示了感谢,随手一招便全部收起。然后又掏出两样东西道:“这是你斩杀的伏凌客所留之物,空间神器服仓与无形之器雾灵盏。
你为什么没将它们视为战利品留下,反而托双成转交给昆仑盟?”
华真行这才知道,原来那枚果核状的空间神器名叫服仓。他斩杀伏凌客之后得到这两件法宝,后来托石双成转交给梅野石,由昆仑盟代为保管处置。
华真行答道:“我又不是为了夺宝而杀人,更没有什么战利品之说。修士行事只依缘法,我不知伏凌客是何来历,所以才转交昆仑盟处置。”
他讲的确实是正理,就像普通人遇到歹徒行凶正当防卫,把歹徒给宰了,但不等于歹徒身上的钱包和贵重物品就是他的了。
他或许可以要求民事赔偿,但那是另一套流程。
更何况华真行杀伏凌客,发生在众目睽睽之下,所以他就更不能乱来了。比如伏凌客是宗门修士,而服仓和雾灵盏是宗门之物,按缘法要归还其所在宗门。
当然了,还也不是白还,其所在宗门得出面向华真行道歉并做出补偿。
华真行正因为不清楚伏凌客的来历,所以才将这两件宝物转交给昆仑盟处置,这也是昆仑盟的权责所在。
梅野石沉吟道:“伏凌客是来自昆仑仙境的散修,并无同门出面为其担责,其人被斩是咎由自取。当时我也在场,你不斩他我也得斩他。
但毕竟缘法在你,他是找上了你无理相逼,也是被你亲手所斩,除了游真人之外,你并未借他人之力。我听说你对游真人有承诺,有机会要送他一件空间神器?”
华真行开心的笑了:“是的!”
谷谁梅野石:“那就不要再找别的机会了,这服仓和雾灵盏就交由你来处置,我建议你将服仓送给游真人。”
华真行:“这样啊,那我替游真人多谢梅盟主了!只是这神魂烙印传承……”
梅野石:“已经抹去,此空间神器如今是初坯状态,重新祭炼即可。”
华真行:“这么快就搞定了?梅盟主的修为果然出神入化!”眼前的空间神奇显然是空的,至于服仓中原本收存了哪些东西,他根本就没问。
“年前我见了师尊一面。”梅野石的神情稍显尴尬,说了一句没头没尾的话,又接着道:“虽是现成的神器,但以游真人的修为,想祭炼神魂烙印还差了点。
游真人可以就这么直接用,也可以找人帮忙,白庄主、成宗主、丁老师都可以,也可以来找我或你家杨老前辈。”
神器要至少有九境修为才能打造,但眼前的服仓是一件现成的神器,只是被抹去了神魂烙印。理论上游方也可以直接拿去用,以自身修为祭炼、暂时留下神念封禁。
但是那样的话,他留下的神念封禁是很容易被高手破解的。
游方还有一种选择,就是找九境修士帮忙,但必须是绝对能信任的人,而且关系得非常好才行,否则人家也不可能帮这个忙。
游方找到人之后,托对方重新祭炼神魂烙印成功,再与神器一起传给他,以他的八境修为就可以正常使用服仓了。
梅野石特意提示华真行,也可找他本人帮忙,意思已经很明显了。
可是华真行却反问道:“送人空间神器总要送个完整的,我打算提前找人祭炼完毕,连神魂烙印传承一起给游真人。梅盟主,您的建议呢,祭炼此物找谁帮忙最为合适?”
梅野石似有些无奈道:“假如你问谁最合适,我建议你去找方外门的丁宗主帮忙。
方外门与江湖八大门本就颇有渊源,据说方外秘法就与自古流传的八门秘术有关。况且以丁奇的方外秘法,祭炼空间神器或许另有妙处,也更合游方所用。”
假如游方本人在场,百分百会顺势开口,就请求梅盟主为自已祭炼空间神器。
这样一来,游方就等于欠了梅盟主一个很大的人情,又表示了对梅盟主的绝对信任,无形间便极大地拉近了关系。
有时候让自已欠对方一个人情,也是打造人际关系的技巧,比如白娘子在西湖边找许仙借了一把伞,难道千年蛇妖还会怕雨吗?那雨说不定就是她下的!
梅盟主说自已可以帮游方祭炼服仓,就是创造了一个机会。假如游方顺势找梅盟主帮忙,等于是抓住机会接受了对方的示好。
游方是昆仑修行界近年来很出色的一位年轻后辈,还是一种以“江湖术士”为身份的散修领袖,却游离于正统修行传承宗门之外。
从昆仑盟主的角度,梅野石当然也要团结这种人,以应对新的形式变化、维护昆仑盟的广泛代表性以及协作机制的有效性。
游方是个人精,当然能明白梅盟主的想法,这对他而言也不是什么坏事,更没必要拒绝梅野石的好意,肯定会当场请求帮助并表示感谢。
可是此刻游方本人并不在场,所以就要借助华真行传话。假如按这个思路,华真行的最佳选择是什么?
华真行可以当场就请求梅野石帮忙,这样服仓就留在梅野石手中,然后他再把这件事转告游方。游方可以来梅野石这里取走服仓,并当面表示感谢。
这么做与上述的效果是一样的,甚至更好。假如让游方本人提建议,他肯定会建议华真行这么办。
可惜华真行不是游方,处事远不像游方那么圆滑。他也能听出梅盟主的暗示、猜到梅盟主的用意,但行事仍按自已的风格,还反问梅野石找谁祭炼效果最佳?
梅野石是个朴实人,只好叹着气建议华真行去找丁奇。
华真行也是个朴实人,理想主义与完美主义者的那种朴实。他既然要送游方一枚空间神器,就要送一件完美的成品,拿个半成品再让游方去求人算怎么回事?
自已的事情首先就要自已做好,他去找丁奇帮忙,就算是欠人情,也不用游方来欠,而是华真行自己欠丁老师的人情。
梅野石略有些无奈,用右手食指第一指节的外侧轻轻蹭了蹭鼻尖,这是他年轻时的一个习惯性动作,主动开口问道:“华同学可知,游真人眼下在何处?”
曼曼抢答道:“我知道,游方正在几里国。上次离开平京之前,他就说要抽空去养元谷看看。前几天刚得到消息,他已经在非索港了,就在那边过年。”
华真行:“待丁宗主祭炼服仓完毕后,我会亲手将这件空间神器交给游真人,请问梅盟主还有什么话要转告吗?”
梅野石:“华总导将服仓交给游真人时,请务必转告一声。我代表昆仑盟希望能邀请他有时间能来芜城知味楼帮忙坐镇,长则半年,短则三个月。”
华真行:“好的,我一定把话带到,今日再替游真人多谢梅盟主!”
芜城知味楼就相当于昆仑盟的联络中心,不仅有各派弟子轮值,还有各派尊长高人轮流坐镇,尊长高人平日可监督这些弟子的行止并指点其修行。
有资格坐镇知味楼的各派高人,八境修为是最低标准。华真行贵为养元谷之主,昆仑修行界这段时间以来最炙手可热的“高人”,尚且没有这种资格。
假如按最低要求,游方的修为倒也够得上线了,但与于苍梧、梅野石、陶然客这些人相比,他论资历、威望多少还有些勉强。
但梅野石发出这种邀请,表面上虽然是请游方来“帮忙”,实际上却是代表昆仑各派认可了游方“高人尊长”的身份。
有资格坐镇知味楼,意味着什么就不用多说了吧?假如知味楼中有“员工”不服,相信以游方的手段,也都能收拾得妥妥帖帖。
梅野石这种人做事,当然不是想一出是一出,而是有完整的前后铺垫。原本假如他帮忙祭炼服仓,待到游方上门取服仓时就顺势发出邀请。
如今华真行没按他的想法去办,那也没关系,就通过华真行传个话。假如游方愿意接受邀请,那对整个昆仑盟来说当然是好事,相信游方自已也能看明白。
见此事告一段落,梅野石笑道:“那就拜托华同学了!时间不早了,我们先去参观工大校区吧……我能否领略一番华总导飞天小板凳的妙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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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78、好向导梅野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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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到知味楼后的句水河边,掩去行迹避开众人耳目,华真行祭出飞天小板凳,挽着曼曼在梅野石的指引下飞天而去。
梅野石也站在小板凳上凑热闹,反正小板凳可以展开成大舞台嘛。
若按东国标准,平京、尚海是一线城市,那么芜城这样的地级市顶多算四线。这种城市缺的不是郊区地皮,而是真正能带来发展潜力的落地项目。
工大分校区在芜城南郊,规划中总占地面积三千余亩,差不多就是两平方公里。从空中俯瞰,已建成的校区内明显还有大量的预留用地。
这个校区的出现,改变了芜城没有综合大学的历史。
该校区目前设有机械、材料、计算机与信息、电气与自动化、能源化工、城市建设、生态环境、物流管理、经济与贸易、食品科学等院系专业,都是几里国及欢想特邦所急需。
至于土木、水利、交通、矿产冶金等几里国同样急需的专业,这个校区暂时还没有,要么通过别的合作方式去解决,或者在三期建设中补充。
华真行也不能指望跟这么一个校区的合作就能解决所有问题。
华真行之所以选择这样一所大学的分校进行合作,当然不是因为它的位置恰好在芜城,而是经过了各方面的综合考虑,事先派人调查比较过情况。
但他拿到的只是介绍资料,很多事情还得向梅野石这位神通广大的当地人请教。
大年初三,学校还在放寒假,校园里空荡荡的,几人降低高度在校园中穿行,而华真行已在元神中构建整个校区的心盘,同时听着梅野石的介绍。
梅野石的语气有些感慨,在他看来,这个校区是芜城近年来最重要的项目。它不是锦上添花、也不是急功近利,而是真正能帮助这座城市保持长久生命力的。
华真行不是在东国长大的,所以有些情况他感受不深或者意识不到。
新联盟建立的新几里国,建设与发展模式有太多地方在借鉴东国经验,给那个曾经绝望的炼狱带来了希望的曙光与蓬勃的生机。
但在梅野石看来,东国的发展固然值得称道,是当今世界少有的一抹亮色,但也有很多历史遗留的教训,几里国不能重蹈覆辙。
前人摸着石头过河,走通的路可以跟着走,踩过的坑就不要再跟着踩了。
梅野石生于1971年,在芜城北郊一个山村中长大,直到十八岁上高中时才进城读书。
他亲眼见证并亲身经历了东国这几十年的变化历程,东国从一个人类历史上最成熟的农业国发展为最大的工业国。
他小时候的村庄,集体公社取代了传统的宗族社会制度,父辈们除了种田之外,付出劳动最多的就是农田水利建设。
那是一个人口和经济持续增长,但仍处于相对贫困落后的年代。
梅野石上小学之后,公社制解体,乡村开始实行家庭联产承包责任制,进入自担风险、自负盈亏,被切割为以家庭为社会单元状态。
第一产业的持续积累,第二产业的体系布局大体完成,通过社会改造提供了大量的人口红利,再加上资本的引入,开启了工业化的进程。
随着大量乡镇企业的出现,人口从村庄聚集到乡镇,进入生产繁荣阶段。为了降低资源与环境压力,官方开始控制人口增长,实行了非常严格独生子女政策。
这个政策持续了近两代人的时间,直到前几年才结束,但是再想恢复生育率却变得异常困难。
因为几千年来的婚姻家庭与社会结构、伦理体系乃至认知方式都被消解了,这是人类历史上从未出现过的情况。
家庭与社会结构被异化了,那么在此基础上推行的产业化、市场化、资本化变革也会被异化。它建立在一个家庭只有一个孩子、并持续两代人的社会基础上。
由于养育子女数量的减少,短期内能持续释放出大量的人口参与社会劳动。
从生产繁荣到市场繁荣,随之而来的市场化浪潮中,大量零散的小型企业被淘汰或吞并,进入资本集中阶段。人口也进一步向县城集中,大量农民走出乡村到城市中打工。
这个趋势一旦开始,就呈现出不可逆的特征。
有的人走得更远,因为沿海资源投入最大的地区经济发展也最快,提供了更多的工作机会。起初时他们就像候鸟一样来回,根基还在家乡。
不少人打工攒了钱,就返回村庄盖漂亮的楼房,成了邻里攀比的方式。但是渐渐的,越来越多的人选择在已扎根的远方城市定居。
真正能在远方的繁华都市中站稳脚跟的,基本都是社会竞争能力最强的那一批人,最终不得不返回家乡的,大多是这第一拨社会竞争中的淘汰者。
到了新世纪之后,这一进程陡然加速。假如只从局部来看,人口从乡村到县城,再从县城流动到区域中心城市,比如地级市。
随着工业化的成熟,确实也不再需要那么多农业人口。但随着市场化的疯狂推进,以及庞大的利益驱动,房地产业开始爆发。
每个城市的新城区都在极速扩张,用十几年时间就完成了很多国家上百年才完成的城市化进程。
经济的持续高速发展,改善了人们的生活水平,集中了资源的使用效率,也改变了社会结构,改变了人们的身份和处境。
但是任何单向模式的扩张都是有顶点的,城市化的人口聚集,所提高资源使用效率也是有拐点的,超过一定规模,反而会导致消耗加剧、资源浪费。
起初是县城的人口开始流失,中心城区不断吸收周边县城的人口与资源。从近十年前开始,就连很多城市本身的人口和资本也开始流失了,流向更发达的一、二线城市。
梅野石出生的村庄,今天已十分凋敝,除了老人就是孩子。
年轻人都外出打工了,或者在县里与市里买房定居。留下的老人和孩子,只因为他们的儿女或父母尚没有能力将其接走。
这样的村庄还有没有存在的必要,是另一个课题。
芜城市也进入了失血阶段,人才和资本不断离开,在完全市场竞争的状态下,当地的很多生产企业倒闭消亡。
生产的转移,就意味着工作机会的转移,就业人口也必然跟着转移,服务业也会萎缩。
在人口增长过程中不断的外溢,与人口达到顶点后不断的外流,是两种状态。房地产业是这个过程中最后一拨挣扎,吸走了大量家庭几十年来的积累财富。
这渐渐成了一种零和游戏,乡村成了县城的对手,县城成了市区的对手,边缘城市成了中心城市的对手……甚至省份之间也发展成互为对手的关系。
在完全自由化市场的背景下,以资本意志为主导,必然要求资本、劳动力、各类社会资源越来越集中。
东国很大,所以还能有多个中心与副中心并存。另一个极端的例子是同在东洲的棒丽国,其首都标城已聚集了全国五分之一的人口、近乎一半的经济资源。
城市之间的问题,仍在同一国家范围内,好歹还有中央政府的转移支付调节,多少能缓冲发展失衡的问题。
但推广到世界上,国家与国家之间也呈现出这种趋势,处于边缘地位的国家可就是净损失了,几乎没有回血的可能。
几里国在如今的世界政治、经济体系中的位置,那绝对是垫底的。所以无论在国内还是国际上,华真行一定要提前考虑到这些问题。
梅野石当年就读的高中,是芜城最好的高中。他后来读的也是东国最好的科技大学,在那个年代不亚于春华与平京,如今也仍然是东国最顶尖的大学之一。
时至今日,梅野石当年的高中同学仍留在芜城的已经不多,大多是政府部门的官员,银行、医院、学校的领导,地产商等。
还有一些人也曾回到芜城工作或创业,一度干得还不错,但后来几乎又都走了。干得不错的人将企业迁到了更好的地,创业失败者则去别处寻找机会。
至于梅野石当年的大学同学,仍留在国内的也不多了。要考虑到梅野石所处的年代、他的那批大学同学,也是当时东国最顶尖的智力精英。
很多人都说,提高教育水平是社会发展的前提,但在这种情况下又出现了一个悖论。
边缘地区的基础教育办得越好,人才流失就越严重,社会与家庭教育投入越大,当地失血就越迅速。
因为钱都花在孩子身上,人的能力素质本身就相当于财富的凝结,孩子们长大后的竞争力越强,离开当地的比例就越大。
那么梅野石为什么会回来,并一直留在芜城?并非因为昆仑盟主的身份,他还代表了芜城梅氏的传承。
东国隋末时期,芜城义士梅知岩举兵起事,梅知岩之子梅孝朗归唐封伯。梅孝朗之子梅溪,字振衣,就是正一祖师。
梅野石曾一度将“昆仑盟联络中心”设在淝水,那里是他读大学的地方,后来才迁回了芜城知味楼。由此可见,人们在选择就业和定居地时,大学也是一个很重要的影响因素。
当地政府兴建淝水工业大学芜城校区,也在不断失血状态下的一种自救措施。一座城市假如没有大学,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这个城市中的年轻一代,在人生成熟与成长的最关键大学时期,几乎都会离开这里,越优秀的人走得越远、越不会再回来。
这种远去不仅是地理距离,也是心理距离。
大学在现代社会对一座城市的影响是巨大的,它意味着年轻人才的不断流入,假如没有,那就只能是不断流出。
大学至少要读四年,至于毕业生留不留在当地,则是另一回事,首先得解决让人怎么来的问题。
很多人对大学所在地的城市都有感情,在那里度过了从少年到青年的生涯,假如当地能够提供合适的就业机会,会成为很多毕业学生的首选就业地。
毕竟再换一座城市,难免人生地不熟,熟悉感能提供心理上的安全感。
所以芜城校区的建立,也是本地企图挽回人才流失状态的重要努力。这样的项目想落地,需要东西教育部批准,芜城地方则是抓住了一个重要契机。
芜城接受了巫峡水库的一批移民,在市郊专门划出一个新区集中安置,这是当地近些年来难得的、结构非常健康合理的大规模人口补充,也增添了教育需求。
趁着这个机会,芜城才争取到这个项目。
项目落地了,每年都会有各地的大学生来到芜城,而芜城本地也有一批学生不必再去外地读大学。可是下一步,怎么才能把这批毕业生留下来呢?
这就需要当地的经济水平能跟上,可以提供足够的工作岗位,有良好的待遇条件以及发展机会,这又要比建一所大学难得多……
几人落下云端,漫步在寒假中的校园,华真行和曼曼都没怎么说话,跟在梅野石后面听这位昆仑盟主的介绍或者说吐槽。
华真行有点搞不准梅盟主的用意,他是在感慨这座城市的发展现状,还是在提醒什么?
冷不丁却见梅盟主停下脚步道:“小华,你不仅想派人来留学,更想从这个校区挖毕业生去几里国?”
华真行很诚实地答道:“是的,我从几里国派人来留学,每年最多也就一百人。不需要这里建什么留学生公寓,他们就和同班同学一起住宿舍,每个班级只插一个人。
但是这个校区眼下每年的毕业生就有二、三千。我的计划是每年挖走一千人,假如他们毕业后没有合适的地方就业,我甚至可以全包了。”
梅野石笑了笑,摇头道:“眼下不会有很多人愿意去几里国的。”
华真行:“我知道,所以我要亲自来这里读书,了解他们的情况与想法,做好各种宣传推介,打消他们的顾虑。
我不可能挖走所有的人,但每年能挖几百人也是不错的收获。而且我也不是直接把人往几里国挖,不瞒梅盟主,我在平京成立了一个房关发展集团,可以先聘用他们在国内工作。
入职之后先做培训,了解几里国特别是欢想特邦的发展规划,然后归口到各个项目,再派他们到海外出差……一步一步来。”
梅野石:“这件事我也听说了,华总导可要花不少钱呢,仅仅前期投入,就得有几百亿吧?”
华真行叹道:“这也是信用互质。”
信用互质是什么意思?两个没打过交道的人,凭什么相信对方?
首先可以考察对方的人品和事迹,这对东国来说很简单,因为东国在黑荒大陆有很多援建项目,从来没听说这边的信用出问题。
但是几里国呢?以前是一个根本谈不上有信用的国家,连政权都三天两头被颠覆。
就以水电站为例,东国的援建项目分三种类型,
第一种是几里国方面出钱,请东国的施工单位来建设,建成后项目是几里国的。东国的援建单位拿到了工程款,相关企业出口了配套设备,还拥有后续维护的订单。
这种方式对东国方面应该是最安全的,只要施工单位和相关企业能收到钱就行。
第二种情况与上述类似,名义上还是几里国方面出钱,但是资金来源却是东国提供的政策性贷款,比如援助类中长期贴息贷款。
这种方式的最大风险,就是几里国方面是否能够按期还贷,假如出现债务违约怎么办?
第三种情况是东国直接投资,建成之后东国方面拥有这个水电站的所有权,或全资、或控股、或参股,相当于东国的海外资产。
这种情况最大的风险,就是海外资产的安全。
信用是需要积累的,那么初始信用从哪里来?让东国派人到几里国考察是一方面,而另一方面,几里国也要表明对东国的信任态度。
房关发展在东国境内的投资,其实也是几里国的巨额海外资产。只有在两国关系良好的情况下,其安全性才有保证。
梅野石闻言又说道:“机构放在平京,费用太贵了。”
华真行:“不得以而为之。”
梅野石:“你在平京市确实需要那么一个总部基地,但是你与芜城校区的教育合作,打算每年都聘用几百上千人,却可以有更好的选择。”
华真行:“梅盟主这是什么意思?”
梅野石很潇洒地一挥衣袖:“跟我来吧!”
三人再度升空朝着市区的方向而去,飞出不多远,梅野石在云端往下一指,并发送了一道神念。
下面这片地方邻近芜城近年扩展的新城区,号称经济开发区。很多城市都有这样的项目,懂的都懂,以招商引资为目的,曾有个口号叫“筑巢引凤”。
这里修了一片写字楼,还有车间式的建筑,规划得很是整齐漂亮,但很多还是空的,外围还有很多荒地尚未开发。
芜城这几年的工作重点,都在贯彻国家倡导的“优化营商环境”。对于有实力的企业,入驻开发区不仅可以提供办公楼宇、车间厂房,还能享受各种地方优惠。
假如华真行每年要聘用数百上千名工大毕业生,都安排到平京就业,费用成本将是天文数字。假如房关发展在这里成立一个大型分公司或子公司,能极大地节约费用。
前期培训、熟悉项目、对口接洽等工作,在如今物流、交通、信息如此发达的情况下,在哪里不能干呢?至于生活方面,这里好歹也是一座地级市,什么都不缺。
假如拿同样的工资,这里反而能过得比平京舒服多了!平日的娱乐休闲项目,平京有的这里也几乎都有,生活压力不大风景还好。
梅盟主的建议,华真行一听就动心了,他也终于明白对方为何会有方才那番感叹。
479、好姐夫石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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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就算没有梅野石提这样的建议,华真行也会考虑这个问题。但此刻梅盟主给他的是一整套明确的解决方案,这可就省心太多了。
华真行于云端上拱手道:“多谢指点!我会立刻组织人调研。”
梅野石苦笑着摇了摇头:“华同学别着急谢我!”然后又伸手斜指向另一片地方,“那里有还一个新开发的小区,名叫翰林府。”
这句话有些突兀,华真行问道:“您这是建议我把它买下来,当成员工生活区吗?”
梅野石:“分出一部分当办公也可以啊,但是经济开发区里有免费提供的办公楼,就不必再占用自己买的生活区办公了……你在平京买下的那个小区,要花多少钱?”
华真行:“那里的房价非常高。所以我想整体收购,直接把项目买下来,正在谈。按什么方式购买,价格区别很大,我的预算是二百亿到四百亿之间。。”
梅野石:“这個翰林府项目,总建筑面积三十万平,与你在平京要买下的万树花园三期差不多,但是占地面积大了一倍。
假如按它的预计的挂销售牌价,全部买下来需要二十亿。假如是将这个在建项目整体收购,各种费用全算下来,差不多十亿就可以,但后续还需要花一笔内装费用。”
华真行:“完成内装的话,还需要花多少钱?”
梅野石:“看你按什么标准了,项目方的整体内装,要比普通家庭的自已装修省钱多了。按本地的行情,就算标准高些,差不多还需要三到五亿。”
一眼望过去,该小区几乎所有建筑都已经封顶,楼房外立面也完工了,基本就是尚未装修的清水房。
假如华真行买下来,余下的工程主要就是厨卫设施、线缆灯具、墙壁地板、配套的柜子。
项目方整体内装,确实比家庭分散自装便宜很多,而且是当成员工宿舍与公寓使用,三十万平米的建筑面积,三到五亿的预算已经非常宽裕。
华真行:“这可比在平京那边搞生活区省钱太多了,但我还得了解更多的情况。”
梅野石:“假如华同学感兴趣,这个小区的设计图纸、施工、监理记录等全套资料,我都可以给你拿来。
基建工程质量是没问题的,你现在就可以实地查看。至于最容易糊弄人的内装工程,眼下还没有开始呢,你可以接手过去自已做。”
华真行:“开发商存不存在债务方面的问题?”
梅野石:“我刚才说差不多十亿就可以把这个项目收购了,就是考虑了各种状况可能发生的费用。”
曼曼突然问道:“这个开发商的资金链出问题了吧?”
这是显而易见的,所以华真行干脆就没问,就等着梅盟主自已说呢。假如是知道了华真行在平京的经营思路,梅野石给他推荐一个合适的小区,介绍一句也就得了。
梅野石此刻介绍得这么细致,甚至说连设计图纸、施工记录、监理日志都能给提供,明显就是别有内情,房产中介都做不到这种程度啊!
曼曼倒是直接问出来了,梅野石有些尴尬道:“这个翰林府小区,其实就是我妹夫开发的。”
原来如此,华真行只得顺势问道:“梅盟主的妹夫,如今是遇到什么难处了吗?”
回答华真行的是一道神念。
梅野石是芜城梅氏族谱上的名字,假如看他的东国身份证,名字其实是石野。
梅野石在昭亭山下的石柱村长大,是养父母从野外石头缝里拣来的孩子,被当成亲生儿子养大。其养父姓石,所以他也姓石。
其养父母都是普通人,从没告诉梅野石他不是亲生的,到现在也不知梅野石的修士身份,更不知道他居然成了昆仑盟主。
梅野石后来发现了自已的身世,但他决定不说破,仍把养父母当成亲生父母对待。
养父母有个女儿名叫石雯,也就是梅野石的妹妹。石雯两口子都是当地的普通人,他们虽不知梅野石的身份,但在梅野石的照顾下日子过得挺不错,后来做生意还发了家。
梅野石的妹夫名叫柴祥,开加工厂生产竹木地板,与房地产行业直接相关,然后也涉足了房地产,参与投资过几个项目,有了一些资本积累。
从表面上看,他在当地混得已经不比石野差了。
翰林府小区,是柴祥独自开发的第一个项目。资金来源除了自有部分,也包括从银行获得的质押贷款,再加上项目封顶后的预售部分,测算一下基本也就够了。
按当时的情况看,项目资金状况算是不错,可是他赶得时间很不巧。项目开工后不久,就遭遇了房地产业的低潮,不仅信贷收紧,预售许可政策也变了。
按照原先的政策,楼房主体封顶后就可以开始预售,封顶一栋就可以预售一栋,可是后来政策变了,预售许可被取消。
柴祥已经把全部身家都投进去了,硬着头皮完成了项目的土建部分,但是不能预售的话,资金链就断了,无力再进行内装。
其实就算能够预售,在市场转冷的情况下,这么大的新盘,销售回款压力也极大。
翰林府小区对外的宣传是高档精装,预期挂牌销售均价每平米六千八,但目前只是清水房。柴祥无法通过预售筹集资金,再想找银行贷款也贷不出来了。
银行方面也不想产生坏账,帮柴祥联系了愿意接盘的重组方。但第三方只愿意用七个亿把接这个项目,恰好是柴祥目前欠银行的贷款本息。
而柴祥在这个项目上的投入成本已有十亿,其中七亿是欠银行的贷款本息,另外一个亿是拖欠的工程与材料款,还有两个亿是花掉的自有资金。
年前柴祥就来找过姐夫石野,希望石野能帮忙做个担保,他想找银行再贷款三亿完成内装,好歹可以开盘销售。
柴祥其实是想和姐夫商量,用老春黄酒厂为贷款担保抵押,但是被石野拒绝了。但石野也告诉柴祥,会帮忙想想别的办法。
至于梅野石还想了什么办法,他倒没有详细介绍,因为这也是刚刚发生的事。
了解大致内情后,曼曼问道:“你妹夫当初投这个项目的时候,梅盟主就没有料到如今的局面吗,当时为何没有劝阻?”
梅野石苦笑道:“我当然劝了,可惜他根本不听啊!我妹夫这个人,我就不多说了,本性并不坏,能力其实也不差,当时正是意气风发。
人总是相信已有的成功经验,他在房地产上赚钱不少,自认为已摸清路数,各方面关系也不缺,不太可能听我这个饭店老板兼酒厂厂长的意见了。
我若强行不让他干,也没这个权力,就像要拦着他发财似的,反而会结仇。他动这个念头的时候,市场确实不错,也瞄准了经济开发区的配套。
芜城搞经济开发区,是为了招商引资,企业入驻之后,职工也得有地方住啊!所以他通过关系拿到了紧邻开发区的这片地,并未料到如今局面。”谷猱
以梅野石的身份,想筹三亿资金当然没问题,也用不着抵押什么酒厂,但钱不是这么花的,更何况这也不是真正的帮助,只会使其妹夫越陷越深。
翰林府小区总建筑面积三十万平左右,号称豪华精装,挂牌价六千八一平,预计总销售收入二十亿就是这么算出来的。
就算梅野石再给柴祥三个亿,能够让小区建成开盘,销售预期也不会理想,还要继续负担各种财务费用。
欠姐夫的钱也是钱啊!到时候,柴祥的投入就会变成十三亿,除了自有资金两亿,倒欠下十一亿债务,仅每年增加的利息都接近一亿。
想加快回款就得降低开盘价,可是开盘价降到五千以下便无利可图了,也未必能快速售清。
华真行转念间就明白了,为什么梅野石说这个项目十亿能盘下来。
假如现在能十亿出手,柴祥不赔不赚正好解套,只是等于这几年白干,但还是能保住原有的家产。可是在这座城市的这个地块,如今这种现状,哪能有这等好事?
华真行正好送上门来了,他恰恰有这个需求!
华真行想了想,又仔细观望那个翰林府小区。其占地面积大约五百亩,大部分建筑都是十五层的小高层,建筑质量还可以,高人的神识自然能查探得很清楚。
各种户型都有,其中还有三栋居然并非常规单元楼布局,而是一条中央长廊,两边分布的一居式小户型,非常适合改造成宾馆或酒店式公寓。
华真行问道:“那三栋楼是怎么回事?”
梅野石解释道:“这个翰林府与开发区只隔一条街,当时就是盯着开发区做的配套项目。
当时的设想,有企业入住开发区后,很多员工尤其是年轻员工会有租房需求,所以特意修了这三栋一居室的通廊式楼房。”
华真行又沉吟片刻,这才开口道:“假如我来接手这个项目,我是说假如,我可以给一个方案。我们将这个小区划为八份,我出五亿买下八分之五。
至于另外八分之三,由梅盟主您买下。假如您不想让妹夫知道,另找一个人出面也行。
假如您想让他能还清所有欠款,那就出三亿。令妹夫不至于一辈子都因为这个烂尾小区翻不了身,自有资金赔了就赔了吧,做生意哪能只赚不赔?
假如您想让他能收回投资,就出五亿;假如您还想让他再赚点,还可以出更多。
至于梅盟主愿意出多少钱买下那八分之三,那是您的家事。假如您手头不宽裕,需要多少钱我可以借钱给您,不要担保也不用抵押。
这个小区一分为二,大的那块是我要的员工生活区,届时会换个名字。小的那块还可以继续叫翰林府,是梅盟主您的,可以续建完工对外开盘销售。”
这个方案,显然和梅野石方才的建议不一样。
但梅野石居然二话不说就点头了,还行了一礼道:“如此甚好,多谢了!你对这个项目估值八亿,倒也合理,但为何还要留给我一片呢?”
华真行解释道:“员工生活区也不能太封闭独立,需要和当地的邻居多打交道。旁边有个居民小区再加上公建商户,才更像是个生活的地方。
若是房关发展的分公司入驻,肯定会带起这一片的人气。这对梅盟主接手去开发翰林府也有好处,若无资金压力,你可以从容销售。
再过一些年,芜城分公司与这个生活区都成了规模气候,这一片也会变得热闹起来。
生活区的房产是不会进入市场交易的,但有一个居民小区就在旁边,市场估值也有大概参照。届时这一带的房价是多少、租金是多少,分公司员工也好心中有数。
这个项目的情况,与平京的万树花园三期工程还不一样,所以才会做此安排。”
梅野石:“不愧是华总导!不知何时能落实?”
华真行:“梅盟主需要稍等我几个月,只有几里国那边和工大芜城校区的教育合作项目谈成了,我才能落实这个方案。但无论如何,半年之内我定会给您一个准信。”
这是实话,假如教育合作项目没谈成,房关发展就不会在这里设分公司,假如没有分公司,当然也不会搞什么生活区。
整个在建工程,柴祥已投入的成本是十个亿,这是梅野石最初的估值依据。但华真行给它的估值是八个亿,依据就是干干净净拿到这个项目,不留下任何债务与产权纠纷。
这也算比较大方了,银行那边找第三方重组最多只肯出七个亿接盘呢。
而且华真行又提供了另外一种方案,将这个小区一分为二,根据八个亿的估值拿八分之五,出资五亿收购,建生活区的地方暂时也足够了。
至于剩下的八分之三,让梅野石自已去收购。梅野石想让妹夫是赔是赚,由他自己决定,华真行不替他拿主意。
梅野石要帮自已的妹夫,那就让他本人去帮。假如梅野石手头资金紧张,华真行可以借甚至可以白给,这是他还梅野石的人情,与其他人、其他事无关。
其实就冲梅野石借他的那枚神符,价值多少已无法用金钱计算。但那是华真行欠梅野石的人情,他又不欠芜城一位地产商的人情。
梅野石也是明白人,所以没有任何异议,当即表示赞同并感谢。
其实梅野石不需要跟任何人借钱,想找人帮忙也有的是,完全不必刻意求华真行,只是恰好赶上了这件事,能满足双方的需求。
华真行给了那样一个方案,还有另一层原因,这个翰林府小区,与平京的万树花园三期情况完全不一样。
万树花园有在售并入住的一期和二期,其房价以及租售价格都有明确的参照。
假如房关发展在平京给员工提供住房,员工心里也清楚相当于多少福利。公司在内部进行运营成本核算的时候,也能有明确的计价标准。
可是这个翰林府小区,目前并无计价参照,假如完全搞成生活区,免费分配给员工居住,员工甚至不清楚自已享受了多少福利?另划出来一片当居民小区,那就心中有数了。
这时曼曼插话道:“你们这么商量,还有两个问题呀。”
梅野石:“哦?曼曼小友有何指教?”
曼曼:“其一,我们是商量得挺好,你妹夫答不答应呢?其二,房关发展这边要等半年才能落实项目,这半年的财务费用也是很大一笔钱。”
梅野石笑了:“无妨,这两件事其实是一件事。如今他尚不甘心,否则就已经同意银行的重组方案了。但是时间拖得越久,他就越得认清现实,半年便是强撑的极限。”
480、好市民石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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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云端上这几人而言,这件事几句话也就搞定了。
华真行不禁在心中暗暗感叹,无论是谁,只要还在这世上修行,就不可能不受世事的牵绊。哪怕神通广大如梅野石,也是一样的处境。
柴祥的困境,也是梅野石的困境;几里国的困境,也是华真行的困境。
强如梅野石,其妹妹一家也是普通人,在世间法度允许的范围内,他也不可能强行干涉妹夫做什么或者不做什么,所以这个问题是无解的。
所谓无解,就是有些事情已经发生了,或者在既定条件下必然会发生。
华真行不是风先生,身份不同能做的事也不同,有些话就不好由他说出来。假如风先生在这里,说不定劈脸就给梅野石一顿骂,甚至兜头来一顿揍了。
华真行现在明白了,风先生为什么要那样罚徒弟?不仅是因为杨老头和于大侠,其实也是用不开口的方式问梅野石一句话——假如你就是一个普通的饭店保洁呢?
风先生应该知道柴祥这件事,但这是梅野石的家务事,他也不好明说,所以才会用这种方式发问。
人与人思考问题的方式不一样,华真行和游方的脑回路就有区别,而风先生和梅野石的风格也不同。
假如梅野石就是一名普通的饭店保洁,他当然参合不了这种事。
可是问题的答案绝不止这么简单,而且这不仅是问梅野石的,也是问华真行的。
风先生应该已经料到,只要华真行来找梅野石,就必然躲不开这茬。而丁老师应该没有料到,他建议华真行就把梅野石当成一名饭店保洁来拜年,居然还会碰到这种事。
哪有上谁家登门拜年,就要接手一个烂尾小区的?
梅野石毕竟不仅是一名普通的饭店保洁,他还有第二重身份,饭店和酒厂老板,有能力去帮更多忙。柴祥不是找他商量了嘛,想求他抵押酒厂去银行搞贷款。
但是这个身份,可能比饭店保洁更难受。假如梅野石拒绝了柴祥,与父母和妹妹之间的关系甚至都可能破裂。
但梅野石假如答应了,其实是更不明智的选择,可能连酒厂和饭店都得赔进去。房地产的大环境和芜城那片地域的小环境都已经决定,就算小区建成柴祥也翻不了身。
之所以陷入这种两难处境,因为这根本就不是梅野石的错,所以也就无法衡量他应该承担什么样的责任。
那么柴祥又做错了什么?其实他也没犯任何错!因为这种投资行为本身不违反任何法律,而投资失败就是必然的结果之一。
没有谁规定柴祥的投资就必然会成功、做生意就稳赚不赔。凭什么呢,就凭他是梅野石的妹夫?假如是那样,问题又绕回来了,这世界对一名普通的饭店保洁又何其不公?
但梅野石又不仅仅是饭店和酒厂老板,他还有第三重身份,三梦宗宗主、昆仑盟主,他有能力既帮柴祥补窟窿自身又不陷入困境。
但是这么做的意义又何在呢?只能证明柴祥足够幸运,有梅野石这样一位大舅哥。
房地产业的大环境和小环境如此,像翰林府这样的项目肯定不止一处,像柴祥这样的人也不止一个,昆仑盟主能救得了所有的地产商吗?
就算能救,他又该救吗?假如投资成功没有错,那么投资失败也不无辜,这是一个很简单的逻辑。
继续推演下去,其结果如何?第一个结果是柴祥并没有吸取教训,后面恐怕栽的跟头会更大,难道同样的动作还要再来一次吗?
第二个结果是柴祥吸取了教训,今后的投资行为也更加谨慎。这听上去似乎是好事,但只对他个人有意义,而且这个教训也过于奢侈了,几人能买得起?
第三个结果是柴祥被吓怕了,从此不再乱折腾,收拾余财本本分分过小日子,碰都不再碰房地产。这对他而言也许更安稳,但真的就是更有意义的答案吗?
显然不是啊,人们总要有房子住,而且还有无穷无尽的改善需求,假如谁都不搞房地产开发,那么哪来的房子?
所以问题又变成了怎么开发、谁来开发,这恐怕就是华真行要考虑的。
风先生应该知道这件事,所以罚梅野石到饭店当保洁,并以这种方式问了一系列问题。
但梅野石毕竟是自家的徒弟,风先生罚他的同时,也牵引了一番因果机缘,告诉他什么时候华真行来了、什么时候受罚才能结束,其实也是在帮梅野石。
因为无论翰林府烂不烂尾,这个小区面临的困境都是既成事实。只有华真行来了,才能改变这个困境,而不是简单地让谁亏一笔钱来填坑。
这件“小事”,在微观上已经被很完美的解决了,但是从宏观上又该怎么看呢?
如此大的利益与的风险,为何都让柴祥这样的人来收获与承担?
推演至此,华真行突然又是一怔,意识到自己想差了,因为柴祥其实并没有承担多大风险,至少没有想象的那么大。
一般人看来,假如这个小区烂尾了无人接盘,柴祥就要负债八个亿甚至更多,一辈子都无法翻身,可是实际上这种事并不会发生。
开发商是有限责任公司法人而非个人,责任风险以出资额为限,法理上最坏的结果无非是破产清算。
柴祥无非是将这家公司及俩个亿的投资陪进去了,并不涉及个人其他资产。像他这种身家的人,通常还有其他资产,至少过日子是没问题的。
就算这个项目干砸了、这家公司破产了,他将来还可以注册另一家公司,继续干别的买卖。假如他在公司破产之前就暗中转移了资产,日子还会过得更滋润。
所以经常可以看到一些破产公司的老板被人上门追债,这些债主为什么不通过法律手段去起诉呢?
因为法律手段的作用有限,假如查不到虚假出资或非法转移资产的证据,就只能走正常的破产清算程序。公司已资不抵债,很多债主是拿不到钱的,哪怕柴祥本人依然很有钱。
所以很多债主只能上门要债,要那些并非法律上而是事实上的债务。很多老板之所跑路,就是不想让人以物理方式堵门、受到人身威胁。
假如柴祥遇到这种情况,他是跑路还是不跑路呢?梅野石自有能力保护妹妹一家不受人身威胁,但对那些债主公平吗?
况且梅野石身为昆仑盟主,他的宗门势力及一身神通,是干这个用的吗?这恐怕这才是梅野石更大的困境吧。
那么刚才的问题就变成,为何如此大的利益,让柴祥这样的人来收获,其承担的风险又如此有限?或许就不应该有这种事、把人抛到这样的处境中。
梅野石和华真行,都是有推演神通的大成修士,这些事肯定都能琢磨明白,就看他们怎么琢磨。
对华真行而言,他也更加深切地体会到,世间高人是如何行事的。其缘法玄妙令人恍然惊叹——居然还可以这样?
杨老头到知味楼给于苍梧找茬是如此,风先生让梅野石在知味楼受罚也是如此。
一念及此,华真行又问道:“梅盟主,我有一点疑惑,翰林府的预售许可为什么被取消了?”
梅野石叹了口气:“最直接的原因,是芜城市祖名县也搞了一个经济开发区,开发区旁边也有一个差不多性质的项目,名字都差不多,叫翰林院。
柴祥以前还和那家开发商有过合作。
翰林院项目资金链断了,小区烂尾,开发商破产走人了,但是已经预售了二百多套房,买了房的人还得继续承担银行按揭,出了很多事……
祖名县翰林院出了事,所以芜城翰林府就没办下预售许可。其实取消预售许可是对的,就算不取消,眼下的市场也不能通过预售解决问题,反而会制造更多问题。
假如是那样,情况更复杂,就算没有华总导的项目,我本人也不得不帮他将这个小区继续建完。如今没有预售,倒是更简单了。”
或许是因为太年轻了,华真行终究还是没有忍住道:“祖名县翰林院小区出了事,开发商跑路了?
那些买了房却还得每月还按揭的人,说不定就有哪家饭店的保洁,攒了一辈子钱可能是为儿女结婚买的房,说不定还跟亲戚朋友借了钱!”
话刚出口他就有点后悔了,何必这样怼人呢,这事又不是梅野石干的,而且也不是眼前柴祥开发的小区。
梅野石被他怼得沉默了好半天,才叹息道:“当年我刚进城读书的时候,就是一家小饭店的打杂,擦桌子扫地搬蜂窝煤。
是师父指点我去那家饭店的,才有了一个勤工俭学的机会……”
这时曼曼突然开口打断了梅野石莫名的感慨:“梅盟主,你妹夫有没有想过破产跑路呢?”
梅野石:“据我所知,他并不想。之所以来找我商量,他还是心有不甘,哪怕负债更多,也想把这个小区建成开盘,最后赌赌运气。到时候就算还不起钱,也可以用现房抵债。”
梅野石说柴祥这个人的本性不坏、能力也可以,华真行想相信他绝对没有撒谎。但是这样的评价有些苍白无力,令华真行想起了“黑帮中的好人”这个典故。
“事情就这么定了,梅盟主且等我消息!”华真行最终还是这么一句话。就事论事,假如房关发展真要设立芜城分公司,这对华真行确实大有好处。
经历了这样一个插曲,梅野石却还没有回去的意思,又带着两人飞向城市的另一边,在云端上伸手示意道:“华总导若想在芜城搞教育合作,这里还有一所学校可以考虑。”
这里也是一片校园,占地面积一千多亩的样子,大门前挂着“芜城技术职业学校”的牌子。华真行眯起眼睛道:“牛以平师兄整理的材料中,我见过这所学校。”
华真行以前从未来过芜城,他也不可能凭空拍脑门就想出教育合作方案,而是通过渠道拿到了东国各地高等教育机构的资料,再组织人员进行了专门分析。
牛以平帮了很大的忙,最后确定淝水工业大学芜城分校是最佳的合作对象。
但东国实在太大、教育机构实在太多,牛以平帮忙搜集的材料也不可能全部涵盖。淝工大分校是芜城有史以来第一座大学,在此之前这里只有一所专科院校。
这所院校的前身是芜城师范。而芜城师范和芜城中学的前身,都是创立于1906年的芜城府中学堂,它比春华大学的历史还要悠久。
简直无法想象,这样一座小城中,居然有一座有百年以上历史的专科院校。但凡它换个地方,比如在平京或尚海,恐怕早就发展成东国知名的顶尖学府了。
芜城中学堂创立于1906年,更名为芜城师范是1914年,而到了2002年,芜城师范又与芜城教育学院、芜城电大,芜城技工学校合并为芜城职业技术学院。
这是一所三年制的大专学院,目前有教育与管理、建筑与园林、机电与汽车、医疗护理等专业,不算在职成人教育部分,全日制在校生九千余人,每年毕业生达到三千余人。
梅野石以一道神念介绍了这所学校,又问了一个很特别的问题:“小华,我听说你搞了一个农垦区,现在又成立了欢想特邦。那个欢想特邦,几乎都是东国裔华族人口?”
华真行点头道:“是的,我把几里国北部十万平方公里的土地都买下来了,如今又往外延伸了一块,买下了尼朗国和特玛国交界处五万平方公里的土地。
这相当于芜城所在的江淮省面积了,但原先都是无人荒野。我们现在已开发的区域,只是最南端的一小片,包括农垦区三镇、碧空湖以及深山中的养元谷。
几里国的其他地方,有另一种模式,要考虑历史和现实的因素。但是这个欢想特邦,完全是无中生有、白纸画图,是纯华裔人口的邦区。
但是这种事,只能用自然而然的手段去做,却不适合公开说出来。这当然有我的长远考量,但现在也不适合说得太清楚。”
梅野石:“既然如此,你与工大分校的合作项目,引进的人口结构是有问题的。”
华真行:“所以您建议我也要与这家职业技术学校合作,使引入的人口结构分布更合理?”
梅野石:“是的,这不仅是年龄结构的问题,也是人才结构的问题。我也了解一些几里国的情况,高等教育且不谈,更重要的是恢复基础教育,特别是普及小学。
但是工大分校的那批毕业生,并不适合到几里国当小学老师,更别提他们愿不愿意了。相比之下,这所学校的毕业生,也许是更能满足实际需求。”
梅野石这个例子举得非常好,这里的毕业生愿不愿意去几里国当小学老师是一回事,首先要考虑的是什么样的人才更适合,然后才能谈到如何去吸引人才。
鉴于几里国此前稀烂的公立教育状况,如今的公民教育体系几乎是彻底重建。
所以几里国目前最缺的就是小学老师,中学与大学老师虽然也有需求,但远不如小学老师的需求数量那么大。
当地土语没有文字,几里国将东国语定为官方法定语言,第一个障碍就是东国语教育,新联盟政府已经并正在想各种办法解决。
对于教师队伍,目前采取的是老师培养老师的办法。也就是说在东国聘请老师,他们的主要任务暂时还不是直接教学生,而是先培训当地的老师。
各年级教育所需的内容逐层展开,老师们边学边教。那么到哪里去弄那么多培养老师的老师呢?莫不如在东国找一个师范院校合作。
几里国派留学生过来是一方面,把人挖过去又是另一条渠道。
随着信息技术的进步,远程教学交流在应用上已经没有障碍,华真行完全可以聘用人员在东国给几里国教师团队搞培训。
房关发展若在芜城设立分公司,就可以专门设立一个教育培训部门……
师范专业只是一个最典型的例子,再比如该校还有机电与汽车专业,并不是教这批学生怎么造汽车,主要是机电维修,也是几里国方面正需要的人才。
华真行为什么要跟淝工大分校合作,就是因为他在春华大学挖不动人。但就算他在淝工大能挖动人,也要考虑人才的专业结构问题。
华真行又在云端上行了一礼:“多谢梅盟主提醒!我回头立刻就通知团队补充方案,把这所学校的合作项目也加进去,争取同时落实。”
梅野石:“你直接谈教育合作项目就可以,给学校提供捐助,给教职员工和学生提供奖励,安排几里国学生来留学。
至于挖人嘛,只能顺其自然。你在芜城设立分公司,然后到学校里做招聘推介,还是解决就业的方式,先吸纳他们在当地工作。”
华真行笑道:“梅盟主,芜城地方政府得给您发一个十吨重的好市民大奖章啊!”
梅野石却摇头道:“假如我如果连个好市民还算不上,还谈什么别?”
曼曼插了一句:“您还是个好姐夫呢!”
华真行纠正道:“是大舅哥!”
梅野石岔开话题道:“其实就算你们同时与这两所学校搞合作,引入人才的结构还是不太合理。你是从无到有在构筑社会,而社会运行的参与者,不可能只有这些类型的人。”
华真行:“梅盟主说的是,其实我已经考虑了很久。欢想特邦的人口来源,有很多个渠道。
比如几里国的东国裔华族侨民,将来还有整个黑荒大陆的东国裔华族侨民,只要符合条件的,都可以到欢想特邦来定居生活。
目前最主要的居民来源,其实是东国援建工人及其家属。
很多援建项目,需要他们在当地待很长时间。我们就提供政策,让他们把家属接来一起生活,争取让他们以后就留下来长期定居。
至于在东国挖人,除了与工大校区和芜城职专搞教育合作这样的途径,还有很多别的办法。房关发展也会搞社招,聘用各方面的人才……”
梅野石突然接话道:“听说春光宴有个服务员姑娘叫姚婕,也被你挖到房关发展集团后勤部物管处餐饮科了?”
481、摇身一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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曼曼惊讶道:“梅盟主,您怎么连这些都知道?”
梅野石:“昆仑修行界这半年来,最引人注目的地方在哪里?我怎么可能不了解情况。”
曼曼:“其实这件事是我经手的,我正打算将派遣她的那个劳务公司给整体收购了。”
华真行将春光宴大堂服务员小姚推荐给了房关发展,他亲自推荐的人才,刚组建的人力资源部当然非常重视。
假如让房关集团人力资源部登门挖人,说不定会把小姚姑娘给吓着,还好曼曼接手了这件事。
曼曼并没有担任房关集团的高管,但她是投资方的代表,寒假住在大使馆,也参与了房关集团的筹建,见大家在忙这么多事,她也主动分担了很多工作。
曼曼也到春光宴去吃饭,找机会和小姚聊天,然后给她推荐了一份新工作。那是一家大型企业集团正在搞酒店项目,曼曼介绍她去餐饮科。
小姚当然动心了,按曼曼的介绍,待遇比现在好得多,更重要的是她算该集团的正式员工,有各种福利保障,甚至还有完善明晰的薪酬职级晋升体系。
该集团名叫房关发展,给员工提供的,是一份无确定年限的聘用合同,当然也无确定职位,理论上可以担任该集团的任意职位,只是入职时有相应的岗位。
这与普通企业签的劳动合同不太一样,有人可能不熟悉,其实它就相当于东国公务员及参公单位职工的聘用形式。
假如工作称职,她倒未必一定能升职,但工作满两年、五年、十年、二十年都可以晋升待遇级别,且工龄在母公司欢想实业体系乃至整个几里国公职系统内通用。
小姚哪见过这个,她原本只是外地通过劳务派遣来平京打工的饭店服务员,摇身一变就成了海外公务员?这些还是其次,曼曼又和她聊了很多,包括生活方面的内容。
入职后,小姚的生活并不是只有岗位工作,该公司还会组织各种文化交流、培训学习、义务劳动……与其说是工作还不如说也在上学。
曼曼还打了个埋伏,没讲养元术修习呢,总之只要小姚自己想,总有可以学习、进步、提高的机会,将来或可胜任不同的身份与岗位。
哪怕她就是喜欢餐厅工作,也能有所成就、受人尊重。比如有人就喜欢开杂货铺,但同样因其成就享受九级待遇,而房关发展的董事才只是八级职位呢。
这种话如果换一个巧舌如簧的人来讲,恐极似搞传销的在忽悠人,但曼曼说话从来都是简单直白,给人的感觉却更加可信,小姚不可能不动心。
小姚的原先的生活,是能一眼看穿的,不仅是每日无聊无趣,所谓的人生希望往往只能寄托于幻想。
比如幻想因为某个意外突然发了财;或者哪天有位潇洒多金、才貌双全的总裁来吃饭,一眼看见她,便死心塌地、死缠烂打、死皮赖脸、舍生忘死地爱上了她。
越是有人要将人们置于无望的境地,越是有人要向人们灌输这种意淫。
小姚却没有想到,她遇到的不是那样一位总裁而是华总导,也没有什么狗血故事,而是用另一种方式给了她可以自己选择人生的机会。
曼曼来告诉她,未来的人生可以不必寄托于幻想,而是真正的欢想。
华真行虽然不在春光宴吃饭了,但还有很多昆仑修士仍然时常光顾春光宴,他们也都看见和听见了,梅野石当然也能知道这件事。
另外有些内情,则只有当事人才清楚。小姚是劳务公司的派遣员工,假如她擅自跳槽会构成违约,按派遣协议需要赔偿一笔钱。
曼曼花了这么多精力,当然不是只为了搞定小姚一个人,她还打算收购派遣小姚的劳务公司,目前正在运作。
这家劳务派遣公司的规模不小,在东国好几个城市都有连锁分公司,皆位于劳务输出大省,还和一批职高签有就业合作协议,小姚就是这么被派遣到春光宴的。
该劳务公司不仅抽取他们工资的一定比例当成管理费,还扣了他们一笔押金。
劳务派遣制度也不知是谁发明的,主要目的是给资方提供便利、节约成本、减免法律与社会责任,将原先相当于职业中介的角色,转变为职业经纪公司。
它不是给明星做经纪人,而是给数量庞大的普通劳动者做经纪人,通过联合垄断用工渠道,从普通劳动者的劳动收入与应有福利中扒一层皮。
早年几里国的瓦歌矿业,就有不少劳务公司为其提供服务。而那些大大小小的劳务派遣公司,其实就是占据了临近城市各个街区的黑帮势力。
新联盟扫除境内的各大黑帮之后,就把这个制度给废除了,各邦区政府还成立了劳动委员会。
在一些以前经常要用到劳务派遣的场合,新联盟也采取了其他的方式解决问题,比如官方基于大数据成立的职业中介平台,还有各级培训中心。
几里国仍然极端落后,但在某方面目前却已经处于世界领先水平,就是对居民信息以及境内各级、各类资源信息还有基层组织的掌控。
这些都是在欢想实业的帮助下,利用现代科技手段,在解放与改造几里国的过程中顺势建立的体系。它可以说是相当超前的,范达克团队对此居功甚伟。
各级养元术中心的培训班,其实也是职业技能培训平台,因为大家也不可能只学怎么修炼养元术,趁这个难得的机会还可以进行其他方面的培训。
但东国的国情与几里国不同,华真行也管不着这里,而这家劳务派遣公司恰好是他所需要的平台,可以提供高素质的从业人员,比如饭店服务员。
小姚恐怕做梦都想不到,她居然也成了“高素质”的代表。
但站在新联盟的角度,看的是社会整体宏观面,社会从业人员必须有合理的结构,而且各阶层都有平等的人格。
收购这家劳务派遣公司,曼曼就是要将它当成一个中介平台,能更简便地吸纳社会各行业人员,远方的世界还需要很多小姚姑娘。
曼曼的年纪虽然不大,学历也只是大一,但她早已主持几里国春容丹中心的工作,并非不谙世事的傻白甜少女,自有一套成熟的工作思路与领导方法。
至于小姚姑娘的情况还有点特殊,因为昆仑各派修士几乎都认识她。将她挖到房关发展集团工作,将来也能发挥很多用处,所以华真行才会特意打那个招呼。
曼曼并不是为了挖人而挖人,而是顺着小姚这条线,还搞了一个整体解决方案。
听曼曼这么一介绍,梅野石连连点头道:“原来还有如此内情!你们这两孩子真是不容小觑。再看看我家孩子,跟你们一比就显得太没出息了。”
华真行赶紧摆手道:“话可不能这么说!这些事并不是我们两个人做的,我们代表的,是一个新生的国家。”
梅野石:“我本想提醒你们,看来你们早有考虑,倒是我多虑了!”
说到这里,他突然扭头望向知味楼的方向,苦笑道,“有人在找我们,我让他们直接过来吧。”
他们降下云端落在了校园里,时间不大,有两人飞奔而至。大老远就听见石双成的声音喊道:“小华,曼曼,你们到芜城来为什么不事先打声招呼?”
有的人真是不经念叨,梅野石刚提到自家孩子,然后石双成就跑来了。紧跟在石双成身后的,是一身俗家打扮的长发青年广任。
广任也是芜城人,春节当然也回家过年了。大年初二也就是昨天,石双成跑到乡下广任老家一带去玩了,结果今天下午,华真行和曼曼来知味楼给梅野石拜年了。
大年初一他们四个拉小群聊天时还没提这茬呢,华真行怎么突然就改变了主意?两人听说消息也立刻从乡下赶了过来,他们自有办法联系上梅野石。
几人上前打招呼,广任又单独给梅野石行礼。
梅野石笑呵呵地给广任、曼曼、华真行各发了一个“红包”。这红包的颜色确实是红的,但形状却是圆的,李子大小,看上去简直就是个李子!
原来此物便传说中的朱果,华真行听五味道长提起过这味珍稀灵药,但还是第一次见到实物。
梅野石又以一道神念介绍了刚才带华真行和曼曼参观的经过,但有些事并没有细说。石双成问道:“又到晚饭点了,爸,你今天不在知味楼当保洁了吗?”
梅野石有些无奈地苦笑道:“我这就回知味楼,你们也一起过去吃晚饭吧。”
广任正要答应,却被石双成一把扯住道:“曼曼他们中午就是在知味楼吃的,晚上就不要再去了,我带他们去吃芜城特色大排档。”
梅野石甩袖道:“那好,你们玩,我先回。小华,你既然来了芜城,也顺道去正一门拜山,正好让广任领个路!”
华真行来了,梅野石的受罚就结束了,因为风先生当初就是这么说的。但这个内情不能说出来,就算丁奇老师猜中了,华真行也得装作不知情。
其实在饭店当保洁这种事,根本难不住梅野石这种人。梅野石的修为尚未九境圆满但也差不太远,随便来个阳神化身在饭店里干活,普通人包括一般修士谁能看出破绽?
可是风先生的要求很明确,就是在饭店当保洁,不论有没有普通人在场,都不得动用神通法力。
所以中午吃饭的时候,四菜一汤可以从后厨直接飞到桌上,但梅野石还得亲手擦桌子并收拾碗筷。
他已经干了小半年了,也不在乎继续干完这个正月,此刻又赶回知味楼继续“工作”。华真行和曼曼则跟着石双成与广任去找大排档了。
这次有些意外的芜城之行,收获也出乎意料。大年初四,华真行和曼曼在周边逛了一圈,还有七、八位昆仑各派弟子结伴同行,他们又了解到这座城市的更多情况。
大年初五这天,在广任的引领下,华真行与曼曼拜访了正一三山,终于第一次走入了这个传说中的仙家洞天,所见所闻可把他们给羡慕坏了。
华真行由此也在憧憬着未来,养元谷的洞天结界打造完成后,是否也能有正一三山的仙家气象?短期内当然是不可能的,但是再过几十年、一百年呢?
482、纨绔是怎样养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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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正一三山这个现成的实例,很多事情就无需凭空想象,至少华真行已确定未来可以将养元谷打造到什么程度。养元谷如今缺少的是积累,毕竟正一三山已存续千年。
时间可以造就优秀的传承与宝贵的积累,但是另一方面,这种事不是必然会发生的,它必须建立在始终保持生机活力的基础上。
再想想定风潭,同样也有千年传承,如今何在?
华真行并不是以养元谷的名义正式拜山,而是以他和曼曼的私人身份前去登门拜访,不仅见到了掌门泽真,还见到了正一门的几位太上长老、昆仑修行界赫赫有名的剑仙。
正一门虽是昆仑第一大派,但泽仁也不会跟华真行端架子,当然会亲自接待。
可是和锋、和曦、和阳这几位太上长老也都特意露面,这就相当给面子了。华真行是临时来的,也没特意准备什么礼物,那就只能都送土特产——春容丹。
华真行时间有限,初六又赶回了境湖,请求丁老师帮助祭炼服仓。丁奇当然答应了,但是也没保证具体的时间,只说祭炼完毕后会通知华真行。
照说空间神器已是现成的,只需重新祭炼神魂烙印而已,这对打造神器而言已经是最简单的步骤,可是在没有搞定之前,丁奇也不确定自已要用多长时间。
每一件神器都是独特的,这枚服仓据说是上古传承至今,兜兜转转不知怎么就落到了伏凌客手中。丁奇也从未接触过这种东西,得好好参研一番才能上手。
华真行又一次深切地体会到,杨老头给他打造出那一杆神隐枪是多大的本事!而墨大爷将安吉法留铂之链重新祭炼为飞云靴,好像也没用多长时间,同样显得深不可测啊!
华真行和曼曼也不可能在境湖久待,因为几里东国菜马上就要开业了。方外门派石不全和尚妮为代表出席修士宴,正巧与华真行他们同去,还能在平京多玩两天。
丁奇答应帮忙祭炼服仓,并保证要打造尽量完美的神魂烙印,看看能不能开发出这枚空间神器更多的妙用,但他同时也托华真行帮另一个忙。
石不全和尚妮这两位执事和他们一起去平京,丁奇托付华真行,要把他们安全地送回来。这番话是私下说的,石不全和尚妮并不知情,连曼曼都不在场,这让华真行吃了一惊。
华真行:“难道您怀疑,有人会对他们不利?”
丁奇:“我只是心血来潮,一时有些不安。”
这话说得好没道理,没有任何证据,就是感觉不安。但对丁奇这种人来说,这样的感觉很玄妙,华真行也不得不重视。
次日大年初七,华真行等四人结伴回到平京,华真行邀石不全和尚妮到大使馆去住。他俩原本已安排好了住处,但是听说可以住在大使馆,也颇有兴致,就一起来了。
这让华真行多少松了一口气,假如石不全和尚妮住在外面,他也得悄悄跟着。
对丁老师叮嘱的事,华真行丝毫不敢松懈,哪怕派人保护都不放心,定要亲力亲为。须知方外门这两位执事,本身也有五境修为。
方外秘法并无斗法术用,方外门弟子不擅斗法也很正常。但石不全是江湖册门出身,尚妮是江湖风门出身,另有一些防身保命的手段。
相比之下,世上还有比方外门弟子更不擅斗法的修士呢,就是养元术中心培养的那些白板修士养元师。
到达平京的第二天,石不全和尚妮出去吃了顿饭,约的是响水峰峰主的崔山海一家,而响水峰也是方外联盟的成员之一。
华真行并没有露面,只在暗中跟着,直至他们平安回到大使馆。
大年初九,诸事准备妥当,华真行代表养元谷设宴招待昆仑各派的朋友们。杨老头没露面,但房隆关掌门房传蝉出席了。
几里东国菜是一家饭店,它的运营单位就叫几里东国菜餐饮有限公司,下一步便将成为房关发展的诸多子公司之一。
房关集团董事、几里东国菜负责人何光今天意气风发,同时又忐忑不安,他从没见过这种场面啊!
身为四级养元术导师,何光原本很有些自得,可是今天来的这些客人,恐怕每个都能一巴掌拍死他。
原春光宴的大堂服务员小姚姑娘,已经换了工作单位,今天从集团总部调过来帮忙,站在大门内挨个给来宾们测体温、扫健康码。
姚婕并不知道,在今晚的几里东国菜,唯一需要保护的人就是她,余者皆至少有四境修为。为什么要把她调到这里加班,因为脸熟嘛!
小姚晚上八点就下班回去了,饭店随即关了大门。她下时曼曼让她也拿了一份伴手礼,算是今天加班的小福利吧。
晚宴的气氛很热闹、很融洽,华真行不仅见到了不少老朋友,又结交了很多新朋友,比如张蓝衣就陪着青城剑派掌门邢度则一起来了。
客人们以年轻一辈的修士居多,其中年纪最大的就是邢度则,而修为最高的则是白少流。白庄主身为春容丹的东国总代理,今天当然也要来捧场。
宴会也是一场推荐会,为白少流这位代理商的销售推广工作打造了完美开局。
席间接待方还介绍了几里国的有关情况,比如房关发展项目、与东国的教育合作计划等等,不少人当即表示有的事情可以帮上忙。
华真行一一敬酒表示感谢,他今天喝得可真不少,假如不是有修为在身恐怕早就钻桌底了。
十点半,客人们临告辞时,曼曼站在门口给每人都送上了一份伴手礼。纸袋中装着一盒春容丹,还有一份房关发展的介绍材料和几里国的宣传册。
从杨老头跑到芜城知味楼找茬开始,再到华真行于春光宴刷菜单,这场“法会”可以说前后筹备了半年多,结果当然非常成功,是华真行当初根本就没有预料到的场面。
晚宴结束后,石不全和尚妮直接从饭店叫车前往机场,还有晚班飞机可赶回境湖。
悄然跟在后面华真行有点纳闷,因为迄今为止,他并没有发现有谁在暗中窥视这两口子,更没有发现谁对这两人表现出恶意,至少在晚宴上没有。
假如有这种情况,就算华真行发现不了,像白少流这样的高人也能察觉,不会不提醒他。
华真行答应丁奇的事情,是要保证石不全和尚妮安全回到境湖,假如平安无事的话,最好就不要让人知道。
假如是这样的话,华真行就得跟着他们一起上飞机,届时可能就要用到幻形神术别被石不全和尚妮察觉。虽有点麻烦但也不至于办不到,他已经订了机票。
恰在此时,那两人坐的车突然在机场高速应急车道靠边停了,车门打开,两人翻过高速围栏进入了路边的野地。
冬日的郊野田地有些荒凉,远处被一排排杨树阻隔视线,时间已是晚上十一点多,这一带只有寒风并无人迹。
两人快速穿过一大片已收割的玉米地,越过一条种着两排杨树的沟渠,在一片苗圃中站定脚步,前方有一位黑衣人悄然等候。
黑衣人开口道:“二位不必惊慌,我并无恶意,只是想请你们帮个忙做一件小事。此事不会伤害与妨碍到任何人,无论成与不成,我都必有重谢!”
尚妮:“你刚才那条短信,是什么意思?”有意思是,她并没有问对方是谁。
黑衣人:“请二位放心,那只是告诉你们,我对你们的情况很了解。我只希望请二位走一趟,地方并不远……我叫林太为,是五粱派长老。”
远处跟过来的华真行听说此人身份,不禁很是疑惑。据他所知,五粱派在昆仑修行界也算有些历史了,如今的规模比房隆关要大不少,与远在滇黔交界处的千流山差不多。
五粱派已知的大成修士有两名,就是掌门乔维峰和长老林太为。
林太为是乔维峰的师兄,也是五粱派派第一高手,据说已有八境修为,号太为真人。宗门事务自有师弟打理,他常年云游在外,只是每隔两三年回一趟宗门。
听说他最近跑到昆仑仙境去了,已经一年多没消息,没想到今天却出现在这里……
华真行怎会知道这些?因为他认识五粱派的掌门乔维峰。乔维峰在今年一月到春光宴和他吃过饭,也出席了今天的晚宴,刚才还在一起喝酒呢。
乔维峰是海量,晚宴上就属他喝得最多,比华真行还多,令人印象深刻。
不提华真行心中如何疑惑,那边的石不全和尚妮也是惊惧不已。因为林太为的话中带着神念,讲述了自已的目的。
林太为今天之所以出现在这里,是想请石不全和尚妮帮个忙。他这些年云游天下、寻幽访隐,增长了不少见闻,考证了很多修行界的隐秘往事。
他因机缘巧合得知,一千六百年前,有一位高人名叫齐元朔,在燕山深处飞升成仙。
至于实情如何不得而知,反正他的传人弟子是这样记录的,总不好说自家祖师飞升失败、形神俱灭吧?飞升之事无论成败与否,本就超出凡人所知。
林太为却得到了另一份典籍记录,是这位高人的亲传弟子所留。据说齐元朔当年自知天劫将至,安排好世间事便前往燕山深处渡劫,身边只有一名最亲近弟子随行。
渡劫时其他人不可能离得太近,那名弟子只能在远处的山中观望。
按他的记录:“劫云将起,万籁消寂。诸感断绝,元神孤悬。天地不分,若归混沌。师忽现,自叹已知不能渡,与其俱灭,不如以古法自化,遂形神解……
恍惚仙界山河展现,旋即天地复归清朗。彼界隐迹,不复可见。环顾山中草木禽兽,间或有失,去向不知,疑似携升。”
仔细解读其意。在天劫将至未至之时,庞大的威压弥漫,一切仿佛静止了。远处观望的那名弟子,忽然间什么都感觉不到了,元神也只能查探到一片混沌。
就在此时,师尊(齐元朔)忽在混沌中出现,自叹已知难以度过天劫,恐将形神俱灭,还不如依照某种上古秘法自解。
齐元朔随即形神化散,仿佛有仙界山河景象铺展呈现……以上都是该名弟子在元神混沌状态中的恍惚感应。天地间随即恢复了晴朗,五感与元神也回复了正常。
在这段记录之后,该弟子认为师尊已成功历劫飞升。但这个观点与他的记录又有矛盾之处,因其恍惚所见,师尊在劫云将起时曾“自叹已知不能渡”。
弟子当然怀着美好的期望,宁愿认为是师尊面临天劫并无把握,所以有所感叹,但最终还是奋力登天成功。
他还记录了另一件奇事,周围有不少草木禽兽也同时消失了,他怀疑是被师尊一起带到仙界去了。
可是这个猜测同样也有矛盾之处,既然周围草木禽兽都能“携升”,齐元朔为何不将最亲近的弟子也一起带走呢?
林太为得到这份典籍手札后,却有了别的想法,他认为齐元朔的形神已化为一处方外世界。
所以林大为今天特意来“邀请”石不全和尚妮,去燕山深处齐元朔当年的历劫地走一趟,或许能找到并打开那个秘境。
说着话,他的身形面目在夜色中仿佛有了照明,清晰地显现在石不全和尚妮眼前,既然公开了身份,也就没有必要再掩饰什么。
他不仅亮明了身份,还将一部手机扔了出去,在空中化为闪着电火花的碎沫。看来这部手机也不知是他从哪儿顺来的,用完了就没必要再留着。
与此同时,林大为毫无保留展现了修为境界,强大的威压感迫面而来,令石不全和尚妮连动都动不了,更别提施展什么神通手段。
石不全强顶着威压道:“林长老,在我们下车之前,已经告知宗门所遇之事。现在请你好好解释,方才发的那条短信是什么意思?”
他俩不仅是同门也是两口子,有一个孩子今年还不满两周岁,平时由尚妮的父母帮着照看。
方才他俩在赶往机场的路上,先收到了一条短信,内容就是关于孩子及其姥姥姥爷的详细信息。
石不全和尚妮好歹都是江湖八大门出身,第一反应是赶紧打电话给丁奇,通知自家掌门遇到的事情。就算家人那边真出了什么状况,丁奇也知道该怎么处置。
说实话,假如是丁齐都搞不定的状况,他们两人恐也无能为力。
这两人反应其实已经够快了,随即他们就接到了一个电话,指定了前方路边一个明显的标志,让他们在那里下车,到路边的野地中相见。
说完这些,对方就把电话挂断了。
不用说,短信就是林太为发的,电话也是他打的。石不全和尚妮就算明知其中有诈,但也没法不来啊,关心则乱是难免的。
就在这时,林大为突然扬声道:“阁下既然已经来了,又何必藏头露尾?”
随着话音,有一人带着玩世不恭的笑容、迈着肆无忌惮的步伐,从夜色中施施然走来。石不全和尚妮又惊又喜,齐声道:“华总导!”
石不全开口时还给华真行使了个眼色,示意他赶紧走。
石不全虽没华真行那么高的修为,但也知道眼前的林太为不好对付,他方才虽然联系了丁奇,但当时还不知林太为的身份。
林太为现身后却主动表明了身份,这让石不全感觉很不对劲,更知此事难以善了,总得有人将“作案者”的身份和目的给传出去吧?
假如在场三人中谁能走脱送出消息,那只有华真行。甚至在石不全看来,华真行暴露之后第一时间就该赶紧逃遁,而不是走过来。
林太为皱起眉头:“我道何人有此闲心,原来是华宗主。我刚回世间不久,便已听说华宗主大名。你一路尾随至此,意欲何为?”
华真行暴露了行藏,却并不在意,更没有要脱身逃走的意思,大大咧咧道:“我今晚恰好也要去机场,路上看见这两位道友居然在高速下了车,觉得好生奇怪……”
说话间他已经越过了石不全和尚妮,将这两人挡在了身后,同时暗中以神念道:“待会儿我若动手,你们尽量躲得远些,小心莫受波及。”
石不全这时也反应过来了,又朝尚妮使了个眼色。他已想起华真行用不着怕林太为,因为人家有梅盟主所赠的神符呢!
483、你有这个资格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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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真行是一路尾随至此,极力收敛气息掩藏行迹。
养元术本身并不擅长掩饰生机律动气息,只能做到自然收敛,还好华真行曾经学过幻形神术,对如何潜藏隐迹尚有些心得。
后来他又学了方外秘法,方外秘法的第三境又称隐峨境,很注重于融入环境不被人注意,所以华真行对自己的隐匿功夫还有几分自信。
他看着石不全和尚妮走入野地,也看见石不全在尚妮的身形掩护下,暗中留下了标记。
但华真行并没有在沿途留下什么记号,因为他要追上目标又尽量不暴露自己,所以来不及做别的,另一方面潜意识中也觉得没必要。
方才他也大吃一惊,甚至有些疑惑不解。因为林太为显露的形容并自报了身份,就意味着此事无法善了,甚至没有转圜的余地了。
华真行虽然没有截获神念的本事,但通过几人的对话也大致听明白了怎么回事。
林太为先给尚妮发了一条短信,短信内容应该是其家人的信息,又给石不全打了个电话,要这两人在指点地点下车……
林太为的目的应该是要石不全和尚妮帮个忙,具体是什么事华真行并不清楚,因为林太为是用神念介绍的。
但是仅根据已知信息,林太为的所作所为便已触犯了共诛戒,这是修行界最忌讳的、早已明令禁绝的事情。
所谓共诛戒,其原则很简单,但想解释清楚却稍有些复杂。
修为并非与生俱来,修士皆是凡人出身,强如昆仑盟主梅野石曾经也是普通人,如今其养父母以及妹妹、妹夫也仍然是普通人。
如今能对付梅野石的人应该很少了,但只要知道他在世俗中的身份,想对付其他人还不容易吗?比如绑架其养父母,胁迫梅野石去做某些事。
这种事情是防不胜防的!修士的手段千变万化,普通人几乎毫无反抗的余地,所以必须有散行戒约束。
共诛戒本身就是违反散行戒的,之所以单独列出来强调,只因它的危害极大,且造成的后果往往难以挽回。
早在千年之前,修行界就达成了共识,修士之间的矛盾,在任何情况下,都不能胁迫对方无辜的普通家人。若有谁违反,天下共诛之。
昆仑盟可不是一个俱乐部或联谊会,虽然平日看似如此,但它实际上是自律、监督、裁决与执行机构的合体。
若说职能,昆仑盟的第一职能恐怕就是维护共诛戒,这是在保护全体成员的利益。一旦出了这种事,昆仑盟会立刻联络各派,组织高手共同追杀违戒者。
共诛戒是一条绝不能碰的红线,谁碰谁死!因为这条底线一旦被击穿,后果就不堪设想,只能事先定下严规以防止其发生。
林太为今天碰的就是这条线,虽然他用了一個相对取巧的法子,只是发了一条短信,别的什么话都没说,表面上好像看不出任何胁迫的意思。
但是这种诡辩在昆仑盟各派高人面前毫无意义,石不全和尚妮之所以会下车赶到指定地点,绝不会是因为好奇心,真正的原因谁都清楚。
林太为这么做,就等于将自已置入几乎必死之局,要么他完全无惧生死,要么就是不担心这件事会泄露出去……假如是后者,石不全和尚妮的处境就危险了。
华真行并不是盲目乐观、遇事很莽的那种人,他自忖恐不是林太为的对手,也不想因此真的浪费神符之用,所以他刚才已经想到在线摇人。
希望白少流此刻没在天上飞,最好还能联系上,不行就找杨老头……他用最轻微的动作掏出手机,关掉声音和震动、正准备打开微信,屏幕就黑了……
华真行当即明白自已是暴露了,这时林大为也开口点破,他索性就现身走了过来。
悄然跟踪却暴露行藏,意味着对方比自己更高明,但华真行并不在乎,甚至可以昂首挺胸,就连脚下都迈出了大鹅的步伐,径自怼到林太为的身前不远处,开口笑道——
“我方才还与贵派乔掌门把酒言欢,不成想在此又遇到太为真人。太为真人胁迫石、尚两位道友至此,不知有何目的?”
在此时此地,他的笑容显得有几分嚣张。石不全在身后道:“他让我们帮忙去找一处方外世界,据说是古代高人飞升失败后留下的,我没听懂是什么意思。”
尚妮补充道:“我们下车前联系了宗门,但是看见他之后手机就坏了。”
华真行突然说了一句:“我们已经不在原地,离开很远了。”
石不全和尚妮这时才发现,周围的景物变了。不久前他们是越过高速的护栏,走下路基斜坡,穿过一大片田地,跨过一条排水沟进入一片稀疏的苗圃。
但此刻周围却是高大的树木,树冠张开遮蔽了天空,在夜色中显得很是阴森,就连神识都延伸不出去,好像是在一处山坳中。
林太为报出身份的时候,施展的威压令两人的感知一片混沌,就连正常的时空感都有片刻的恍惚,直到华真行拦于身前才恢复了清明。
原来在说话间,林太为已施法裹挟着他们穿行了很远的距离,而他们居然没有察觉,还以为一直站在原地。如此手段已是神乎奇迹,华真行自忖还难以做到。
此处不知何地,应有林太为事先布置好的法阵,可以隔绝窥探。
假如有人及时赶到了石不全和尚妮的下车处,其实也无法追踪到他们,除非像华真行这样能一路跟过来。
石不全离开高速后,还暗中留下了追踪记号,但这一招看来是没用了。不是他不够聪明谨慎,而是对方的手段简直是降维碾压。
华真行为什么能听见他们说话?因为他是一路追踪而来,林太为到了地方之后才开启了法阵,结果将华真行也笼罩在法阵范围内。
几人说话就是片刻工夫,林太为面无表情地看着华真行,用一道神念再次解释了目的,就是想请石不全和尚妮去找寻齐元朔形神所化的方外秘境。
华真行又是暗吃了一惊。关于方外世界来历的各种猜测,丁奇曾经告诉过他和曼曼,皆属未经证实而且也无法证实的推断。
丁奇虽然未将之当成什么绝密信息,但也不会对外宣扬,还特意叮嘱华真行和曼曼不要随意向他人提及,显然是把华真行和曼曼当自己人……那么林太为是怎么知道的?
想到这里,华真行仍然笑着开口道:“方外秘法,我也曾修习。请放这二位道友离去,我随你去燕山深处寻访秘境。”
林太为反问道:“华谷主,你觉得这可能吗?”
这的确是个很弱智的建议,只要放走了石不全和尚妮,消息立刻就会泄露出去,恐怕很快就有昆仑各派的高手来追杀林太为了。
华真行脸色一沉:“太为真人,我本想给你一条生路。你既然不愿,那就束手就擒吧!”
林太为冷冷道:“姓华的小子,你有资格说这种话吗?”
华真行:“你虽布下了法阵,可是一旦动手,便如暗夜灯火,再也掩饰不住,可别忘了此处离他们下车地点只有三十里。就算我不杀伱,你也难以逃生。”
华真行有神符在身,想杀林太为当然可以。
既然如此,他为什么还说这么多废话?因为感觉仅凭自己的修为真打不过啊,而守正神符只有在万不得已的情况下才会动用,绝不能轻易浪费。
林太为却又嗤之以鼻道:“你很无知。”
华真行:“何出此言?”
林太为:“我早发现你跟踪在后,虽是意外,但也不得不顺势将你一起引来。放我一条生路,请问你有资格说这种话吗?”
这番话语气平淡,却让华真行悚然一惊。华真行意识到自已犯了一个错误,很严重的错误!他的确没有资格说刚才那些话。
林太为犯的是共诛戒,这是修行界不可逾越的底线,他华真行有什么资格放对方一条生路?凭他是养元谷的总导师,还是凭他身上有神符?
假如他告诉林太为,只要按自已的意思做就可以不死,同样是在破坏共诛戒,甚至会成为对方的共犯。
放林太为一条生路的唯一办法,就是华真行等三人都不向外界透露林太为的身份。但那等于是包庇林太为而无视共诛戒,他们哪有理由那样做?
林太为将自身的处境看得很明白,反倒是华真行有点没拎清。
可是林太为的反应也很奇怪,明知与华真行动手必死,此刻唯一保命的选择就是赶紧逃遁,期待昆仑各派修士永远都找不到他,难道还妄想杀华真行灭口吗?
这时林太为又开口道:“我倒可以放你们三人一条生路,只要你们立心魔法誓,永不泄露我的身份,然后随我去燕山深处寻访秘境。无论成与不成,我都当重谢放你等离去。”
大成修士说出这么明确的话来,那就是真心所欲,华真行就算有万分不解,此刻也没别的选择了,已悄然祭出了雾灵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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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84、傻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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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自伏凌客的无形神器雾灵盏,此刻化为一片迷雾散开,不是阻在身前而是身后,遮挡神识给石不全和尚妮创造逃离条件。
御器只是一瞬,扔出去之后就不再理会,华真行随即又祭出神隐枪朝林太为当胸直刺。林太为似是没料到华真行居然会这么莽,但反应也不慢,手中飞出一把大刀兜头斩下。
华真行被吓了一跳啊,这是什么打法?林太为的法器妙用,居然是化成一把大关刀!
平常所见的大关刀很重,份量有好几十斤甚至上百斤,这种兵器可不是战阵格斗中用的,而是平时练功用的。
法宝妙用如此,其神意既沉重又锋利。看来林太为的选择很简单,既然动了手,就要在第一时间斩杀华真行。
神隐枪没有刺出,在空中上扬迎向大关刀。法力交击,冲击波将周边的树木催折,身后的迷雾也不知卷到了何方。
石不全和尚妮的身形被暴露了出来,两人正在急速飞驰。
林太为的第一斩气势十足,居然是拉开架子的一招力劈华山。华真行虽然接下来了,但显然落在下风。林太为丝毫不给喘息的机会,紧接着大关刀横扫,又是一招秋风落叶。
华真行直想吐槽,这是碰着练武的了吗?但此关刀非彼关刀,毕竟是法宝的神通妙用,分不清是刀身与刀芒,挥出来可不止四十米长啊……
一线刀光横扫如潮,不仅扫向了华真行,也从侧面扫向了正在逃遁中的石不全和尚妮。那两人跑得是足够快了,但还不够远,因为林太为的反应速度更快。
这下真得拼了,华真行发出一声牛吼,神隐枪再度向侧后方刺出,竟似化为一条顺着潮头飞游的蛟龙……仔细看还真是蛟龙,但仅仅只有骨架。
骨架延展拉开、断续相连,玄妙地构成一个整体,缠住了一线潮般的刀光。
刀光崩灭,蛟龙又反卷而起凌空扑下,无形的尾尖虚握在华真行的手里,蛟首张开巨口竟将林太为的身形吞下。
骨架也能吞东西吗?那只是神隐枪显化之形,似可吞噬形神!华真行能将神隐枪使出这番变化,就算杨老头在场估计也得暗暗喝彩。
顶尖的天赋与持之以恒的努力完美结合,这是华真行最近才掌握的手段,上次在雾灵山斗伏凌客时他还不会呢。
神隐枪的有何神通妙用,谁都没法彻底说清楚,包括打造它的杨老头。神隐枪最早的打造者其实是华真行,就是他在荒野中加工的一条趁手的木棍并削尖。
杨老头用五色神莲的一杆茎长叶与之合器祭炼,又将神隐之国的控界之宝炼化其中,从神器出世时起就是华真行之物。
它不是自古传承的神器,神通妙用要伴随着华真行的修为增长逐渐发掘,甚至其神魂烙印还没有祭炼完毕呢。
华真行很忙,总有操不完的心,像他这个年纪的孩子,恐没有人比他操持的事务更多,但与此同时,他也很用功。
不用功怎么可能在春华考了个全科满分?他在修行上也没有懈怠,尽管曾感叹最近有些沉迷于美色。
若非得说华真行这个人有什么缺点,可能就是他做事的目的性太强!
目标明确、理想远大、矢志不移,这些当然都是优点。可是另一方面,世人所做的很多事,未要有那么明确的功利心,有时顺其自然或许更好。
至少杨老头这么嘀咕过华真行,这算是一个不是缺点的缺点吧。毕竟华真行的年纪还小,有些感悟哪怕在妄境中也难以参透。
在杨老头眼中,这孩子什么就都好,就是还不够洒脱,在私下拌嘴的时候,他也经常责怪另外两個老头把小华给“带傻了”。
华真行的功利心,倒不是为一己之私,也非急功近利,总有一颗以当世之功而利千秋之心。他做的很多事,平常人或许看不出真正的目的,但华真行自已心里非常清楚。
他修炼习惯也是如此,突破七境后,除了每日祭炼葫中世界,最近重点研究是一副妖王遗骸。
那是一头斑蛟的遗骸,被葫中世界磨灭生机后已成特殊的天材地宝,而且还伴有妖王玄牝珠。这种的东西葫中世界有不少,大部分都留在了养元谷的库房中。
华真行随身带着此物,尤其是那枚玄牝珠,倒不是想修炼什么上古吞形诀,以图能化身为斑蛟施展其天赋神通,而是为了将来打造另一座碧空洗大阵。
以妖王玄牝珠取代九转紫金丹,置于碧空洗大阵的中枢,同样可以借助大阵炼制春容丹,而相应的妖王骨骸则可以炼入阵法当中。
华真行祭炼妖王骨骸,同时在元神中推演布阵,第二座改进型碧空洗大阵尚未有眉目,却将相应的感悟都融入到神隐枪的妙用中。
这是华真行凭眼下的修为,能施展出的、威力最强大的神通手段。
林太为留了个贴皮短寸头,头很圆,由于蛟龙只有骨架,透过v形中空的下颌骨,还能看见他的身形,此刻却给人一种长发飞扬的感觉。
光头怎会长发飞扬,这只是感觉而已,来自林太为勃发的气势与激张的法力。
蛟龙头骨在膨胀,华真行也在发抖,神隐枪吞噬不了对方的形神,所化的蛟龙神意更含不住这个人。
元神中只闻一片恐怖的碎裂声,整条蛟龙的骨节在同一时间突然炸开。林太为居然硬生生将华真行的神通给破了,蛟骨炸开的同时,他身上穿的衣服也化为碎片。
就在这时,又有一物朝着他的脑门当头打来。
若是正常情况下的斗法切磋,此时华真行已经败了,但只要他还有扔板砖的余力,那么就不妨再扔一板砖。
华真行已经意识到,自已方才有致命的失误,不仅如此,他今天可以说是接连犯错,而且错得都很离谱!这件事从头到尾就都透着十分的诡异,怎么看怎么不对劲。
事已至此,他也只能做最后的奋力一搏。
华真行打出去的东西当然不是普通的板砖,甚至都不是正常的三维物体,在神识中是一团黑白交缠之炁,宛如盘旋的太极之形,且无论从哪个角度看都是这样的形态。
这就是斑蛟的玄牝珠,至难得的天材地宝,若有机缘甚至有可能利用它打造神器。
炼妖葫中保留下来的玄牝珠,其中的妖王残魂早已被磨灭,如此有利也有弊。
其优点就是便于祭炼,并无被夺舍或被诱惑之忧。若说缺点就是打造成神器的概率低了些,已没有可能将妖王残魂祭炼为器灵。
但对于华真行来说,这种情况几乎全是优点。以他的修为本就打造不了神器,亦无手段封印妖王残魂,更别提将之净化祭炼为器灵了。
这枚玄牝珠能砸死有八境修为的太为真人吗?当然不可能。华真行要做的另一件事,就是将此玄牝珠当成一件法器,当场毁器自爆!
御器时身心一体,毁器如自斩手足,假如修为不够,很多法宝是想毁都毁不掉的。
偏偏玄牝珠的情况比较特殊,很多妖修与敌人同归于尽时常常会自爆玄牝珠。华真行已研究玄牝珠多日,以他的修为,尚能勉强施展出这种手段。
斑蛟玄牝珠一毁,林太为是什么下场且不谈,华真行自已肯定会受伤不轻。假如这样还干不倒林太为,那就只能动用神符了。
其实林太为的第一刀斩下,守正神符就在激发的边缘了。但华真行是真不想动用它呀,宁愿拼着自已受伤并毁掉一枚妖王玄牝珠。
眼看两败俱伤之局难以避免,远处半空忽有一人现身,已张弓一箭射来。
从华真行的角度看得清楚,来者就是白少流。白少流手持一张红色的短弓,弓弦上并没有箭,一搭弓弦却凝成无形箭意射出。
华真行方才企图在线上摇人,第一个想找的就是白少流。
白少流是今日晚宴上的第一高手,华真行追随石不全夫妇离开饭店的时候,白少流应该还在平京城内。
林太为原本在此处布了法阵,可是两人动手之后,法阵就掩饰不住动静了。没想到白少流主动找来了,而且来得这么快。
谁说高手就不会偷袭?这一箭射得简直太阴了!甚至连华真行都差点反应不过来。
林太为刚刚奋力击散蛟骨的吞噬神通,又见华真行将一枚玄牝珠劈面打来,哪里还有余暇应对白少流这种高手的偷袭?
箭光正中后心,林太为的身形陡然一僵,他的神气法力都给锁住了。白少流并未伤人,只是顺势将其封禁。
华真行的反应也很快,或者说足够快了,在千钧一发之刻勉力停下了毁器的举动。黑白二炁一阵激荡,仿佛能将一切有形之物解离,旋即又重新聚敛被华真行收回。
华真行觉得嗓子眼发甜,身形也晃了晃,尽管没有毁去玄牝珠,但强行收了神通就似一脚踩空,也受了不轻不重的内伤。
白少流已落下云端,两人面对面都有些傻眼,因为本应该站在他俩之间的林太为,此刻却已消散不见。
白少流刚刚赶到,选择了理论上最佳的方式,偷袭出手制住了林太为,算是留了一个活口。而华真行的动作,反倒有点像趁机杀人灭口了。
其实这也不能怪华真行,修为不够也没办法嘛!就算林太为有八境脱胎换骨之能,但一身修为法力已被封禁,无从抵挡斑蛟玄牝珠激荡开的黑白二炁。
这算怎么回事?就像白少流把人绑好了让华真行去干掉的!
485、败家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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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真行:“幸亏白庄主来得及时,是丁老师通知您的吗?”
白少流:“我的确是接到了丁掌门的消息,他告诉我,石、尚二位道友在前往机场的半路上遭遇变故……同时也告诉我,华老弟在暗中保护他们。
我立刻赶到机场高速查探情况,只发现了一些痕迹,正在寻找你们的踪影,便察觉了这里的斗法动静……请问刚才是谁呀?”
白少流有也些懵逼,他根本就不认识林太为,丁奇那边当然也不知道更多信息。他将人给制住,结果华真行手太抖,把人给干没了。
若将斑蛟玄牝珠视为一件法宝,将爆未爆的那一瞬间激荡出的黑白二炁,已将其人彻底解离。
华真行勉强调匀气息,以一道神念解释了事情的经过。这时石不全和尚妮跑了过来,向两位高人行礼并表示感谢。
对他们而言这真是个惊魂夜,被林太为这种高手半路劫持,居然还有华真行和白少流这等高人先后现身营救,最终有惊无险。
打了很简短的招呼,石不全又去查看林太为留下的痕迹,皱眉道:“这下麻烦了,死无对证啊!”
尚妮:“怎么没有证据?手机虽然毁了,但他的那条短信,在电信部门还是能查到的。”
石不全摇头道:“手机很可能不是他自已的,我们无法证明今天遇到的人就是五梁派长老林太为。”
所谓死无对证,并非是不能证明林太为触犯了共诛戒,而是无法证明他们今天遇到的人就是林太为。
白少流:“这倒无妨,二位不要小看昆仑盟!收拾此地留下的线索,通知昆仑盟。”
尚妮则道:“白庄主,您的手机还是好的吗,可以借我用一下吗?”
白少流的手机当然没坏,当即取出解锁递给尚妮。尚妮打了个电话给丁奇,主要是询问家人情况。
结果她的父母孩子没有任何状况,人就住在南沚小区呢,那里是方外门的宗门道场和方外联盟的总部,不仅有丁奇这样的高人,还有一大票高手呢。
看来林太为并没有真安排人去动其家人亲眷,只是用一条短信暗示威胁,石不全夫妇终于放下心来。丁奇那边也着急询问他们遇到的状况,这边电话里简要介绍了经过。
丁奇不仅吃惊,且震怒。
接着白少流又联系了梅野石。梅野石立刻做出了决断,按就近原则,召集昆仑各派代表齐聚房隆关的百花山道场,明日晚间议事……昆仑盟可有些年头没遇到这种事了。
石不全和尚妮暂时也别回境湖了,他们都是此事件的亲历者,将再度返回平京市,今夜仍暂住在几里国大使馆。
参加今晚宴会的各派修士有很多还留在平京没走呢,而不少人刚刚离开平京,接到消息又立刻往回赶。
白少流等人联络完毕,接着收拾现场。
林太为先是衣服没了,后来人都没了,在他站立之处只留下一片奇异的树叶,或者说叶片状的法器,约三寸长一寸宽,居然可以卷起来。
林太为斗法时祭出的“大关刀”,就是这件法器变化出的神通妙用。
林太为事先还在此地布下了法阵,布阵之器也被找到收起,除此之外别无他物,这令大家都有些奇怪。
钱包证件啥的普通物品尽毁很正常,但堂堂太为真人,随身携带的、难以彻底损毁的特殊物品就这么少吗?
华真行原地招手,缓缓将雾灵盏收回。只见远处夜色中薄雾飘来,渐渐聚拢,化为白色烟气状收入袖中,看上去很潇洒,就是给人的感觉好像有点吃力,仿佛在放慢动作。
此器刚才被卷得太远、散得太开,而华真行又受了伤,所以收回时难免有些费劲。
白少流走过来拍了拍他的肩膀:“没事吧?”
华真行:“没事!我能有什么事?”
这是实话,养元术本就极擅疗伤,特别是调治内伤,华真行身为养元术大师,只要这段时间不再与人动手斗法,这等伤势一个月也就恢复了。
假如让曼曼再用幽水香没事便来一次治疗,估计十天半个月便可痊愈,还能有什么事呢?
白少流一眼就看出他受了伤,拍肩膀那一下也探明了究竟是何等伤势,并没有揭穿华真行的嘴硬,只是皱眉道:“这件事情,很不对劲!”
华真行低下头道:“是的,我有一连串的失误,简直错得离谱!”
白少流一愣:“华老弟有何错?我说的不是你,而是林太为这个人不对劲!”
华真行做错了什么?恐怕只有他自已心里清楚。他从一开始,潜意识中就倚仗又神符在身,以为林太为不敢轻易和他动手。
谷臾
事实却等于给了他一记耳光!
守正神符是梅盟主借给他的,而非送给他的。梅野石绝不希望他真的动用神符。华真行自己其实更不希望动用,因为他根本还不起啊!
神符有没有用?在有用与无用之间,或者说无需动用时才是它最大的作用。否则以华真行区区七境修为,这世上有的是人用各种手段都能干掉他。
守正神符再厉害,也不过能发出三斩而已,林太为这样的人只要来三次,守正神符就没了!假如是那样,天下人会怎么看梅野石和华真行?
尤其是他华真行,恐怕正一门看他也不会顺眼吧。祖师留下如此珍贵的神符,在临飞升之前郑重留给昆仑盟主,就让华真行给这么祸祸没了?
这個人得多能惹事啊?简直就是个彻头彻尾的败家子!
华真行现在回过神来细品,根据林大为的反应他已能确定一件事,对方根本不知道他身上有守正神符。
林太为自称刚从昆仑仙境回到世间,已经听说过华真行的名号。这说明有人给他介绍过昆仑修行界的近况,也提到了华真行,却偏偏漏掉了一个非常重要的信息。
现代有个成语叫信息茧房,人的认知都是边界的。林太为自以为已经了解情况,恐怕也就不会特意再去多问。
仔细回想,华真行其实犯了一连串的错。比如他发现林太为以大神通摄走石不全和尚妮时,就已经得出判断,自已应该不是林太为的对手,却仍然轻敌冒进。
他可以在尽量不暴露的情况下继续追踪,但应该在沿途留下标记,或者立刻通知白少流,哪怕联系不上白少流,也可以通知别人。
还有很多高人就在平京城内,牛以平为了筹办宴会还拉了个微信群呢,只要在群里喊一声,各派高人便可以组团来追堵。
林太为应该发现他在跟踪了,未必给他这个机会。但华真行自已都没想到,却是不应该的。幸亏白少流来的快,否则他今天不仅要毁掉斑蛟珠,还得身受重伤。
这种疏忽自大心态是从什么时候出现的呢?再仔细回想,应该就是在雾灵山斩了伏凌客,梅野石让杨老头转交了守正神符之后。
最近他经历的一切都太过顺利了,几乎是心想事成,这也给他造成了一种错觉,仿佛自已真有那么大本事。
此刻才猛然警醒,并不是他本人的能耐有多大,这一切只是因为他手中能掌握与调配大量的资源,而且又得到了很多人的支持与协助。
难道有了守正神符,他就不是他自已了?假如是这样,一旦失去了守正神符,那么他又是谁呢?实在不该在不知不觉中如此自我膨胀!
就拿今天的对手来说,假如各凭自身的本事,林太为想杀他也就是三刀了事。最后他不得不打出玄牝珠时,就决定了他与林太为不可能同时活下来。
他敢这么玩,无非还是倚仗有神符护身。而像林太为这样的高手,仅仅是昆仑修行界能数得出名号的就有大几十位吧,他那道神符够干啥的?
守正真人的三记神霄天雷剑而已,假如碰上真正的绝顶高人,也不是这三剑能搞定的吧?况且世上不怕死的人虽然不多,但也绝对不少。
华真行突然有点明白这世上很多纨绔子弟的心态了!
所谓纨绔未必一定是要做坏事,比如调戏妇女啥的,而是行事肆无忌惮、很少顾忌后果,自以为有足够的试错成本,把事情干砸了也能有人能给他兜底。
纨绔心态和赌徒心态都会导致无视风险,但成因还不一样。赌徒是因为已经输红了眼,只想着一把翻身。而纨绔是自认为输了也无所谓,总有足够的本钱。
带着无视风险的纨绔心态,可能会养成非常危险的行为习惯。危险行为不仅是所谓的极限运动,也包括日常生活中的酗酒、嗑药、飙车等。
在这种情况下,其自以为的高贵身份,其实保护不了他们的健康与安全。但潜意识中的心态,已经养成了这种行为习惯。
无视风险的人往往也会无视世间法度,因为他们在很多时候犯了错误,并不会受到应有的惩罚。
久而久之就会形成扭曲的认知模式,从自认为有特权,进而潜意识中认为自已是特例,认为自已可以干各种别人不能干的事,还不会承担代价。
华真行倒没有作奸犯科,但不自觉中也有些无视风险了,包括他近期一系列的投资行为。投资风险他倒能承担得起,也经过合理的判断推演,但另一方面的事情就不好说了。
他以前不是这样的人啊?记得当初哪怕只是收拾一个街区黑帮,他也要制定好详细的方案,考虑到各种可能,尽量降低损失与伤亡,达到预期中最合理的结果。
以华真行的身份背景、财富地位、他恐怕是整个几里国最有资格做纨绔的,但他并不是。假如他真有纨绔习性,三位老人家也不会将他推到目前的位置。
但这些事只有他自已心里清楚,却不太好说出来。
因为在别人眼中,就拿今天的事来说吧,他受丁奇所托尽职尽责,一路跟踪保护石不全与尚妮夫妇,并在危急时刻挺身而出,绝对值得感谢和赞誉,哪里还会受批评?
华真行因而憋得有些难受,几乎连内伤都憋得更重了。
不提华真行如何感想,听见白少流的话,石不全点头附和道:“的确如此,我觉得这个林太为很不对劲,举止不符常理。”
当天后半夜,在几里国大使馆的套房里,曼曼祭出幽水香给华真行疗伤时,也说了同样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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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86、普通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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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真行斩林太为的时间约是晚上十一点半,凌晨四点半左右,丁奇就赶到了几里国大使馆。
丁齐是来参加百花山议事的,林太为旳挟持对象就是方外门弟子,身为方外门的掌门肯定要到场。
前往百花山之前,丁奇先来看望受伤的华真行,顺道把幽水香给他捎回来了。
很多事就是这么令人无语,或者说这么巧。曼曼将幽水香带在身上,到东国后一次都没用过,偏偏刚借出去没两天,立刻就要用到了。
华真行虽然嘴硬,但身体挺诚实,被白少流送到大使馆之后也感到虚弱乏力,得赶紧调治,晚上还要到百花山参加昆仑盟议事呢,他可不能缺席。
丁奇因为要送疗伤的法宝,所以才见到了华真行,否则也不能这么晚打扰他的休息。华真行受伤是因为他嘱托的事情,丁奇也觉得很抱歉。
华真行问了丁奇一件事,关于方外世界的来历猜测,他还告诉过谁?丁奇来之前已经跟知情人都对过了,谭涵川、朱山闲等人都没有对外人提及。
在方外门中,甚至连石不全和尚妮这样的年轻执事都没听说这回事,更别提普通晚辈弟子了。
华真行与曼曼当然也没有泄露信息,那么最后的可能就是太上长老庄梦周传出去的。
方外世界可能是仙家形神所化,这本就是庄长老的猜测,他在告诉丁奇之前,也可能与别人探讨过,因而被林太为得知。
丁奇叹息道:“对方外世界来历,既有此猜测,也不能永远藏着掖着,如今倒是一个把话说开的机会。”
丁奇只在华真行这里坐了一小会儿,就去看石不全和尚妮了。趁着天亮前的工夫,曼曼祭出幽水香给华真行做了一次全身内外的调治。
华真行终于好受了不少,只要不妄动神气法力,倒也跟常人无异。曼曼听说了事情经过,生气担忧之余也说出了自已的疑惑。
林太为认为一千六百年前的齐元朔渡天劫失败,形神化为方外世界,他想找到并进入那个方外世界,为什么不直接去方外门请丁奇帮忙?
在白少流送他回来的路上,华真行也搞明白原因了。
齐元朔,就是昆仑十三大派之一的元朔门的祖师。昨天晚上,元朔门的执事茅重劲也出席了宴会,跟五梁派的掌门乔微峰还很熟的样子,两人斗了一番酒。
元朔门并非齐元朔亲创,而是齐元朔“飞升”两百年后,他留下的传人所创。后式传人尊其为祖师,宗门也命名为元朔门。
像这种事,听说了之后就觉得很自然,但是没听说也不太容易想得到。
华真行以前虽然听说过元朔门,也认识元朔门的修士,却并不知道元朔门还有这一段历史,算是补了一课。
林太为是五梁派的长老,私下里擅自去寻找齐元朔留下的“遗界”,这就不仅仅是犯忌讳的事情了,更不可能公开跑到方外门去请丁奇帮忙。
这个疑问是解开了,可是还有其他的问题。比如林太为为什么要自报身份?假如他不说自已是谁,其实华真行等人都不认识他,这不更符合干坏人坏事的风格吗?
还有,林太为既然听说过华真行的名号,却不知他身怀守正神符,是谁给他介绍的昆仑修行界近况、又是出于什么目的?
再比如,他的目的是为了寻访齐元朔留下的遗迹,直接绑架石不全夫妇也行啊,凭他的本事应该不难做到,为啥要触犯共诛戒?
华真行有伤在身,想了半天只觉头疼,这些事反正有昆仑盟去追查,他回头只当一个现场证人吧。昆仑盟有那么多高人呢,自能把真相查清,用不着他来逞能。
曼曼见他的情绪明显不佳,像拍宝宝似的拍着他的后背道:“华,你在生气。”
华真行:“倒不是生气,就是突然有所警醒,意识到自已最近很有些不对劲。梅盟主借我神符,只是当众表明昆仑修行界的态度,而不是让我行事无忌。”
曼曼却摇头道:“不,你就是在生气,生闷气!其实你已经很了不起了,从我认识你的时候起,你几乎就从未犯过错。是不是意识到自已也会像别人一样犯错,所以才生气的?”
华真行一时有些无语,因为曼曼说中了!
要说华真行从不犯错,这当然不是实话,否则从小哪会挨那么多顿揍?可是自从他成为新联盟的“幕后老大”,确实极少受到过质疑。
久而久之,仿佛他就成了一个不会犯错的人,至少是听不见批评的。就像昨天的事,也没有人会批评他,但意识到自已冒失起来和普通人也没什么区别的时候,难免郁闷。
华真行忽然明白伏凌客那种人的心态了,虽然华真行与伏凌客完全不是一路人,但也面临着同样的问题。
坦然意识到自己就是普通人,这是极难的,对越“成功”的人就越难。内心中对普通与普通人的蔑视与讥讽,是这世上最不易察觉的恶劣品质。
有人可能很疑惑,华真行怎么普通了?他有再造几里国之功,拥有欢想实业、打造了养元谷、研创与推广了养元术与春容丹、拥有七境修为,完全不是普通人啊!
此普通非彼普通。
华真行做这一切的发端,就是希望自身存在状态更美好,包括所在的世界更美好,这就是一个普通人再普通不过的愿望啊!
安全和尊严,进而到财富和权力、爱与被爱、求知与创造,这也是很多普通人都有的普通欲望。有的人只是拥有了它们而已,难道就不普通了吗?
人与人不同,只是对所谓美好的理解方式、实现欲望的能力、达成目标的手段、在某种规则下所拥有的条件、用某种体系标准衡量的成就不同。
假如有人拥有了大多数人所没有的东西,便自认为已是另一类人,而这些东西是普通人不能、不配拥有的……这便是人性堕落的源头。
从六境突破到七境,华真行度过真空劫的考验很轻松,因为他并未倚仗神通术法,也不需要倚仗神通术法,在这一点上达到了心境如常。
可是修行中重重劫数并不仅在一时,而是是贯穿始终。比如伏凌客也有七境修为,他同样也曾度过了真空劫,曾做到不仗神通而心境如常,更别提也曾破妄大成。
但伏凌客与华真行的观念有根本分歧,就算他也曾做到不仗神通心境如常,却不认可华真行推广养元术的做法,认为不是所有人都有资格得到秘法传承。
华真行不是伏凌客,但他同样会犯错,而且犯的错和普通人没什么区别,接受这一点的时候,当然会令人郁闷……
天亮之后,几里国大使馆陡然变得热闹起来,不断有人登门看望华真行。他受伤的消息终究还是传出去了,白少流也得说实话嘛——“华总导受伤了,还挺重,但他自已说没事。”
各派修士络绎不绝,且与昨天晚宴的规格不同,要么是宗主亲自登门,假如宗主闭关也会委托能代表宗门的重要人物前来。
这些人基本都是赶到平京参加百花山议事的,顺道先来慰问华总导。有很多宗主以前没见过华真行,由昨日出席晚宴的门中弟子陪同引荐。
慰问伤员总不好意思空着手吧,慰问品大多是各类疗伤灵药。昨天各派弟子出席几里东国菜的晚宴,每人都获赠一盒春容丹,此刻正好还个人情。
华真行这回可是开了眼界,几乎把昆仑各派的特色疗伤灵药都收集齐全。
可惜大家送的只是独门疗伤灵药,不可能连丹方一起送,否则华真行还可以试着自已去炼制,他应该有这等本事。
华真行本人亲手炼制过的丹药不多,但他有运转九转紫金炉大阵之能,还亲手炼出了春容丹这种特殊的灵药,兼之七境修为,也有外丹大师的水准了。
并非所有的门派都擅长炼制疗伤灵丹,大家也知道华真行应擅丹法,所以有的人干脆就送来一些灵药原材料,未经加工或只是经过简单的祭炼以便保存。
昆仑盟主梅野石中午时分也顺道来了一趟,他代表三梦宗送了华真行一瓶黄芽丹,另外代表昆仑盟送了一匣生元杏。
生元杏虽不如朱果那般珍贵,但也非常珍稀难寻。这匣生元杏的来源很特殊,就是伏凌客原先收存于空间神器服仓中的东西,此刻又送给了华真行。
所有来看望华真行的访客中,唯有丁奇是空着手,因为他来得太急,而且与华真行的关系也最为亲近。其实也不能说丁老师是空着手,他捎来了最有用的幽水香。
最特别的慰问品,则是张蓝衣送的一瓶九粒装的陆吾神仑丹。因为这既不是疗伤的灵药,也不是青城剑派自家炼制的,而是姑苏万变宗的独门灵丹。
服用此丹的要求非常高,要运转相应的秘法导引药力散入经脉,且最好是在绝对幽静没有打扰的环境中闭关服丹。
它最简单的药效就是能强壮炉鼎,不是一般意义上的强健。配合相应的秘法,能够将筋骨、腑脏、神气、法力聚合一体。
理论上如果丹药足够,服用的方法也完全正确,修炼法门也恰好与之相配,修士平常看不出任何异状,运转法力之时却犹如金刚护身,身体仿佛就似炼成了一件法宝。
这种终极效果简直就是一个传说,很难完美做到,但只要达到部分效果也了不得啊。可惜炼制陆吾神仑丹很难,丹方所需的灵药则更难搜集,须踏遍千山万水。
以华真行现在带伤的状态,根本服用不了陆吾神仑丹。张蓝衣是让他伤愈之后服用的,这样也能尽量避免再受伤。
在昆仑修行界知名的各种灵丹中,论珍稀与珍贵程度,排名第一的无可争议当然是九转紫金丹。陆吾神仑丹则很有希望争夺第二,虽然第二与第一之间的差距稍微有点大。
这是上古丹方,后来落到了成天乐手里,如今据说也只有他才能炼制。
昆仑剑派执事年秋叶为了参加百花山议事,今天上午赶到了平京。张蓝衣来看望伤员,不知送什么慰问品合适,于是就厚着脸皮问她要来了一瓶陆吾神仑丹。
至于年秋叶手中的陆吾神仑丹又是从哪儿来的,华真行就没问了。这么珍贵的神丹,华真行差点没敢接呀,还是曼曼很高兴地替他收下了。
张蓝衣前脚刚走,成天乐本人后脚就到了。有意思的是,成天乐带的慰问品也是一瓶陆吾神仑丹。这么难得一见的神丹,在华真行这里居然撞车了!
看见曼曼笑着拿出了一瓶同样的神丹,成天乐也有点愣住了。华真行则苦笑着介绍了其来历,成天乐哦了一声道:“华总导真是好人缘,当与此神丹有缘啊!”
华真行:“应该说是与成宗主有缘,这两瓶神丹,都是出自您之手。”
成天乐也只是稍坐片刻便告辞,还给华真行留下了一段功诀。这是护持形神的术法,要配合陆吾神仑丹才能达到修炼的效果。
张蓝衣送丹药当然也介绍了这套功诀,但能得到白少流本人的传授当然更好。陆吾神仑丹服用九枚就够了,华真行到手两瓶十八枚,还可以分送给其他人。
白少流走后,王丰收不得不群发了一条消息,告诉大家不必再来大使馆探望华真行。华总导下午还得接受术法治疗,大家可以晚间在百花山道场问候。
倒不是华真行下午真没时间,而是突然有这么多来历不明的人,聚集在几里国大使馆进进出出,弄不好会引起东国情报部门的关注,误以为几里国要策划什么事呢!
吃午饭时,王丰收看着华真行道:“华总导,要不然我今天弄个轮椅把你推到百花山去?”
曼曼不解道:“这是干啥?小华虽飞不得小板凳,但还不至于走不了路吧?”
王丰收:“扮个惨,好多收点份子钱啊!”
这个梗曼曼不太懂。华真行这次意外受伤,收到了大批慰问,昨天刚送出去三百盒春容丹的人情,今天就几乎全还回来了。
当天晚上,华真行来到了百花山道场,当然没有真的坐轮椅,他的心情很忐忑,甚至思想压力有点大。
从昨夜到现在,华真行听见的都是安慰、赞誉、感谢之类的话,没有一个人批评他、指出他犯了什么错,但杨老头向来是不会惯他毛病的。
还不知他老人家会怎么臭骂自己一顿呢,自己毕竟带着内伤,估计不会挨揍吧?就挨揍杨老头应该也不会揍得太狠。
到了百花道场,房传蝉却告诉他,杨特红前天就离开了百花山,说是要回去看看杂货铺,实不知又去哪里浪了。
这下不用挨骂挨揍了,华真行却没有如释重负的感觉,反而莫名有些失落,甚至还有几分委屈,在心中埋怨:自己遇到这么大的事,杨老头怎么就不见了呢?
这样的话,在王丰收和曼曼面前,华总导又不好说出来,多少显得有些闷闷不乐,倒也符合内伤不轻的人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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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87、昆仑盟开大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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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花山道场位于平京市与保京省的交界处,山峦掩映之中很是幽静。
远处接近山顶的地方有一座道观,与平京一带常见的天青色屋顶、赭红色外墙的宫观式建筑不同,其围墙以及房屋的外立面就是青砖,甚至没有刷白灰。
朴素自然的青砖墙,带着厚重严肃感的铁色筒瓦,檐脊却是轻灵飘逸的造型。这座坊龙观六百年前便已出现,三十多年前于原址上重新修缮。
坊龙观最具特色的景观,是其山门前的一道石坊,梁柱皆缠雕龙,这是唯一基本完好保留下来的古迹。坊龙观的观主,是房传蝉的弟子杨继道。
百花山道场的位置离坊龙观还有一段距离,站在百花山道场中遥望山中高处,恰好可看见坊龙观后殿阁的翘角飞檐。
百花山道场不负百花之名,这个时节腊梅飘香。梅花并不成林,走几步转个弯,不经意间便有一树迎来。
百花山有四时之花,分布的特点几乎都是如此。梅花只是景观点缀,正月里绽放的不仅是梅花,还有其他好几种很罕见的花草,其中不少也是灵药。
道场中的房舍也很有特色,大多都是土墙木柱的草房。青石地基,屋内和檐下廊都铺着大块的木质地板,很有年代沉淀感。
屋顶上的草可不是普通的稻草,而是以神识祭炼过的百涎草。百涎草的草籽名百涎谷,在春容丹的丹方中可以替代续脉胶,而它的草茎也可以用来建造修行草庐。
华真行看见那些土墙感觉十分亲切,因为几乎和非索港杂货铺的院墙一模一样。
这里最大的一间草庐呈长方形,可容纳百人,这是举行宗门重要仪典的地方。但是今天来的各派道友实在太多,主堂中肯定是坐不下的。
所以大家干脆都站在了堂前一片花草环绕的空地上。
今天到场的修士,数量比昨日参加宴会的稍多一点,有三百多人。昆仑盟公开议事,场面也不能太乱,各派代表最多两人。
昨夜刚出事,今晚就公开议事,昆仑盟办事效率可够高的。有的人听说消息可能来不及赶到,但到场的修士也有足够的代表性了。
昆仑盟自有一套成熟的议事机制,其他各派修士可以不到场,但有二十五个宗门必须派人参加,就像世俗中的某种执委制度。
这二十五派宗门中,有十三派是固定的,就是传统的昆仑十三大派,自千年前正一祖师第一次召集三山会时,法脉传承延续至今。
另外十二派宗门,则是在自愿的基础上各派由公推的,每年确认一次,可以轮换也可以不轮换。昆仑盟也是個执行机构,假如不拥有相应的实力,也无法履行其职责。
并未列入昆仑十三大派的青城剑派,还有近年才创立的三梦宗、坐怀山庄、万变宗,如今都是这二十五派执行宗门之一。
并不是说在昆仑盟公议时只有这二十五派执行宗门才能发言,所有门派包括有名望的散修都可谏言,但这二十五派是必须要到场的,而且形成决议后由他们来执行。
百花山弟子原先在空地堂前位置摆了二十五张座位,就是按议事规格配置的。不是他们不想给众位同道都安排座位,而是整个道场中实在找不到三百多张椅子。
百花山道场自古以来,就从未同时涌入过这么多人。组织接待的牛以平心里也很忐忑呀,房隆关这派小宗门,还是第一次“承办”这么大规模、如此高规格的“活动”。
见这个情况,梅野石干脆手一挥,让牛以平把座位都给撤了,大家都站着说话吧,只给有伤在身的华真行留了一张椅子。
华真行并没有听王丰收的建议真坐轮椅来,但在这种场合也就不再推辞,终究还是单独坐下了。他已经打定主意今天少说多看,能不发表意见就不发表意见。
华真行毕竟是远道而来的客人,养元谷也不是昆仑盟的成员,今天是昆仑盟各派议事,假如不是在场的当事人,估计他都不会参加。
考虑到场地所限,每个门派无论大小最多只能有两人列席,只有“承办方”房隆关以及“当事方”方外门、养元谷、坐怀山庄、五梁派例外。
梅野石将三梦宗大弟子丹紫成给带来了。丹紫成已年近四旬,但是长了一张娃娃脸看着还很年轻,浓眉大眼虎头虎脑,气质有点像成天乐啊。
成天乐当然也到场了,这回闻萧韶没来,与他一同前来的是门中长老花膘膘,听说是一只老狐狸。这不是形容词,他就是狐妖。
轩辕派掌门因故未至,但来的是华真行的老熟人五味道长,陪同五味道长的是掌门弟子云尾道人,上午这两人还到大使馆看望华真行并送灵药来着。
定好的议事时间是晚上八点整,但是到点了却还有人未至。
梅野石开口道:“听涛山庄宇文庄主、方外门丁掌门、正一门的和锋前辈、青城剑派的邢掌门,正在协同追查相关线索,要晚些时候才能赶来,我们先开始吧。”
华真行刚才注意到,昆仑第一大派正一门居然只来了一个晚辈弟子广任,泽仁掌门并没有到场,难道是不够重视吗?此刻听说太上长老和锋居然都被惊动了,看来是另有原因。
方外门的冼皓已经到了,却没有看见丁奇,原来也是这个缘故。
华真行也很好奇,这种死无对证,几乎没有留下任何线索的事情,昆仑盟怎么去调查内情,假如查不清又怎么议事?
此时就听梅野石道:“华宗主,你昨夜的遭遇,请先给大家介绍一番。”
第一个被问的人就是华真行,虽然当时情况今天上午已经介绍过很多次了,但此刻还得当众再说一遍。
华真行不顾有伤在身,不仅以神念介绍了昨夜遭遇,还取出一枚有光珠演示了场景。
用有光珠演示场景的目的,不仅是能直观展示,也是让所有人都确信,他对该事件的所有经过都毫无保留,包括每一个细节。
这么做可能会暴露他的一些手段,比如随身还带着斑蛟玄牝珠这种东西,但华真行也知道孰轻孰重,在这种场合不能藏着掖着。白少流见华真行如此,也同样效仿。
最后是石不全和尚妮的讲述,这两人就没有这等本事了,只是详细介绍了事情经过。其实有了刚才两位大成真人的介绍,现场发生的事情已无异议。
梅野石接着开口道:“五梁派乔掌门,你有何话说?”
今天最难堪的就是五梁派,因为林太为是五梁派长老、宗门第一高手,没想到却卷入这种事端当中,其他人却毫不知情。
乔维峰今天天不亮就等在几里国大使馆门口了,他也没好意直接叫门,而是等到有人能进去之后,抢在第一时间慰问华真行并表示歉意,主要还是询问情况。
此时当着各派同道的面,乔维风一脸尴尬道:“我上次见到林长老,还是前年十月。他那次离开宗门时自称要去昆仑仙境,然后就再也没有联系。”
梅野石:“五梁派的其他弟子,这段时间是否与林太为有过联系?”
乔维峰:“我已经都紧急查问过了,能联系上弟子都说已有一年多没有见过林长老,更没有其他消息。尚有三人没有联系上,包括林太为的亲传弟子吕形缜。”
古时修士主要在道场中修炼,只在有必要的时候才出去游历。而如今时代已不同,情况是倒过来的,各宗门弟子平日在世间皆有营生,只在有必要的时候才回宗门道场。
乔维峰紧急查问了宗门中所有弟子,但还有三个人仓促间没有联系上。在这种情况下,失联就是有嫌疑。
梅野石又问道:“暂时失联者且不论,其他人都说没有联系过林太为,你敢保证此话可信吗?”
乔维峰低头道:“我不敢!若有必要,可以让他们都经历问心之誓。”
梅野石:“暂时不必如此,等有必要再说。”
这时道场外忽有人朗声道:“我已找到楼形固与梁形朶,将他们带来了。”
随着话音,有三人走到了这片空地中。为首者是听涛山庄庄主宇文霖,他身后则是两名先前没有联系上的五梁派弟子楼形固与梁形朶。
见到这个场面,华真行便知五梁派三名弟子失联的事情,昆仑盟早就知道了,方才的问话只是说给在场众人听的。
宇文霖之所以没有准点赶来,就是去帮忙找人了,一起参与行动的肯定不止他一个。楼形固与梁形朶蔫头耷脑的,主动站到了宇文霖身后。
乔维峰压低声音喝问道:“你们两怎么回事,怎么都找不到人?”
梁形朶小声道:“我们已经向宇文师叔解释过了,最近的确没有林长老有的消息。”
宇文霖向在场众人道:“他们当时确实不方便对外联系,为隐私计,具体原因我就不说了。我已经问过,他们都自称最近与林太为没有联系。”
梅野石:“丁掌门呢?”
宇文霖:“我与丁掌门分头行动,他去找吕形缜了。”
这番话听上去轻描淡写,却令人心惊胆战。刚被带来的两名五梁派弟子,看上去并没有被为难,就是被宇文霖找到后跟着一起来到现场,但透露的信息却不简单。
假如此事真与五梁派有关,或者就是五梁派集体策划的,那么门中弟子恐怕一个都跑不掉,哪怕失联了都能给立刻揪出来,昆仑盟的执行力爆表啊!
宇文霖抓到人之后,肯定已经通知了昆仑盟。梅盟主当然是知情的,所以才会说宇文霖、丁齐、何锋、邢度则几人会晚些赶到,看来其他人那边也完成了任务。
华真行暗暗琢磨,新联盟以及养元谷,在几里国也得有这种执行力才行。就在这时,又听见道场外山下的方向,丁奇的声音传来道:“吕形缜已擒获,我把人给带来了。”
他说的居然是“擒获”二字,而非“找到”,这就说明吕形缜是有问题的。话音传到后,接又有一道神念传来——
有人从大年初三开始,就经常出现在南沚小区后面的南沚山森林公园里,伪装成一名野生动物摄影爱好者,拿着带长焦镜头的单反相机拍摄各种鸟类。
丁奇早就注意到他了,觉得此人形迹可疑。但人家就是在市民公园中拍鸟,也没碍方外联盟什么事,倒也不好直接把他怎样。
直到今天凌晨,他听说五梁派有三名弟子失联,与方外联盟那边核对这名可疑份子的形容特征,亲自赶回镜湖将其擒获,审问完毕之后才带到了百花山。
这也是丁奇第一次参加昆仑盟的协同行动。
华真行心下诧异,他昨天晚上十一点半左右斩了林太为,然后丁老师凌晨四点半就赶到了几里国大使馆,那个时间段可是没有高铁和航班的。
然后丁奇接到昆仑盟的消息,与听涛山庄的宇文霖一起去追索五梁派三名失联弟子。吕形缜应该是最好找的,因为他早就被方外门注意到了。
可是丁奇也不容易啊,他今天居然再境湖和平京之间往返两次,擒获并审问了吕形缜,然后又把人带到了百花山,也不知使用的是什么交通工具。
其实丁奇没必要亲自这么折腾,让方外联盟把人拿下送来就是了。他之所以这么做,一方面表示重视,另一方面也是展示了手段和能力,算是无形中的立威吧。
为何华真行会这样判断?因为丁老师是先说话,然后才发出神念的。话音是从山脚下的道场外传来,隔了一秒钟之后,神念却从众人之间的空地上发出。
随着神念,仿佛有空间移转变换,丁奇居然就这么凭空一步跨出,似是开了一道虚空之门直接出现在众人眼前,右手还提着一个人,左手拿着两样东西。
丁奇站定脚步后,众人神识间的空间异常随即消失。他将手中提的吕形缜和那两样东西一起扔到了地上,是一把尺子和一根手杖,显然都是法宝。
488、华真行长见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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类似的神通华真行也曾见过,比如尼碌大神术师被困于碧空洗大阵企图时,就曾使用了一只高级空间挪移卷轴。
至于不借助空间卷轴,华真行见过风先生伸指虚画,仿佛开了一扇玄妙之门……
丁奇挪移的空间并不远,就是从山脚下刚刚开口发声的位置,穿行到众人眼前,意义却非同凡响。这等神通手段,哪怕是九境修士也未必能施展出来。
更重要的是,这里可是在百花山道场!虽然方才因为宇文霖到来,房隆关弟子打开了道场守护法阵,但丁奇能抓住这么一丝机会就穿行空间进入,已足够惊人!
华真行上次问梅野石,找谁帮忙祭炼空间神器服仓最合适?难怪梅野石虽想亲手祭炼,但也不得不实话实说,建议他去找丁奇。
丁奇别的什么话都没说,但看在华真行眼里却有另一种解读:别以为方外门好欺负,丁老师能迈出这么神出鬼没的步伐,就问你怕不怕?
在平常情况下,趁着别人打开道场法阵的机会,不打招呼直接就穿进来了,显然是非常失礼甚至犯忌讳的。
但此时的情况又有些微妙,丁奇本就要参加这次议事,因故已经迟到,且因方外门的遭遇,他也要适当展示一下应有的情绪。
至少在场的房隆关掌门及一众弟子,根本就没人挑这茬。曼曼甚至还小声嘀咕了一句:“丁老师太帅了!”
在场很多修士皆动容不已,而梅野石波澜不惊道:“乔掌门,这是贵派弟子吕形缜吗?”
乔维峰的额头见汗了:“是的,正是吕形缜,他是林太为关门弟子……”
林太为常年在外游历,两三年才回一次宗门道场,他指点的宗门弟子很多,但也只是有机会偶尔指点一番而已,亲传弟子并不多。
吕形缜是林太为在外游历时收的弟子,几年前带回五梁派入了宗门金册,今年还不到三十岁,留在宗门道场的时间也不多,与同门并不是很熟。
丁奇又开口道:“他随身带了三件法器,除了地上这两件,还有这枚空间神器,仓促之间我并未打开。另有玉箴一枚,附有封禁,我估计要用五梁派秘法方可解读。”
说着话丁奇又掏出了一枚两寸来长、一寸来宽的玉箴,还有一块石子状的东西,似乎都盘出包浆了。
梅野石:“乔掌门,这三件法宝,是否是五梁派之物?”
乔维峰:“地上这两件,是五梁派的传承法器,勾连尺与挑山杖,分别由吕形缜与林太为随身携带。尤其是这支挑山杖,乃五梁派传承重宝。
至于丁掌门手中的那枚石头,我从未见过,宗门器物谱中亦无记载,应该是林长老的私物,为外出游历时所得。”
梅野石又祭出了一堆东西,悬空漂浮在场地半空,是一片叶状法器和一堆形状不规则的顽石,问道:“这些呢?”
乔维峰摇头道:“我毫无印象,皆非五梁派之物。”
梅野石:“这是林太为留在昨夜斗法现场之物,请问有人认识吗?”
场边有人开口道:“这是一叶刀和石点头……至于丁掌门手中那块石子,也是上古留传的空间神器,名为太上兜。”
开口者是西昆仑的散修领袖陶然客,说起来和华真行还有点渊源。其座下童子陶奇曾指点潘采的修行,而潘采如今已加入养元谷,被华真行派到了罗柴德身边。
陶然客当年与守正真人平辈论交,在场众人中以他年纪最长、辈份最高,谁都得叫一声前辈。他看上去是一位飘逸长者,说不清多大岁数,留着黑白相间的半披肩长发。
陶然客用神念解释了这几件东西的来历。
一叶刀就是林太为和华真行动手时使用的法器,而且也是昆仑仙境中某种灵植之名。
该灵植叶片如刀,树龄可达百年,若生长在地气特异之处、树龄超过六十年后,便可能有且只有一片叶子汇聚整株灵植的菁华,成为特殊的天材地宝。
该灵植冬天落叶,但这片叶子便从此不落,会一直挂枝几十年,假如无人采摘,最终会与整株树木一同枯朽。因此在冬日里寻找它,是最方便的。
修士假如遇到了,不要去摘,就在现场祭炼,成器而叶落,整株树木也会枯朽不再发芽。所谓叶落成器,就落叶的那一刻便是法宝祭炼完成了。
因其叶片如刀,且只有这一叶可炼器,故称一页刀。
法宝妙用主要看怎么祭炼与施展,一页刀可以是雁翎刀、柳叶刀,也可以是鱼头刀、环首刀,甚至可以破空飞刃。至于化为大关刀,可能是只是祭炼者的恶趣味。
这种法器在昆仑仙境自古不少见,因此很难追查来历。
至于石点头,其实是一种法阵,在昆仑仙境自古也挺常见。西昆仑蛮荒广袤,很多修士自择福地修行,当然不希望自已的洞府被一眼看穿、无端打搅,所以都会布下掩踪法阵。
石点头这套法阵,布阵之器与山野环境一体,就打造成随处可见的不规则顽石模样,变化由心似无迹可寻,据说是古时某位炼器狂人仰星河所创。
所以石点头既指这种掩踪法阵,也指成套的布阵之器。仰星河当年可炼制了不少套石点头,也没什么别的目的,就是练手而已。
后人也仿制过很多石点头,就是参照仰星河当年的炼器与布阵手法。所以昆仑仙境石点头不少见,假如运气好的话,在荒野废弃的洞府周围还能找到。
这套法阵为什么要叫这个名字?其实不是仰星河起的,而是这么多年下来的约定俗成。形容拜访同道高人时,扣顽石点头,门户开而洞府现。
就连陶然客本人,都收藏了一套据说是仰星河亲手祭炼的石点头呢,他当然能认出来。
至于太上兜这个名字很有意思,难道是道祖太上的衣兜吗?
此物跟道祖还真有关系,据说道祖当年化腐朽为神奇,将一座小山凿空,然后炼成了一件空间神器,就是似石山状的一块小石子。
道祖本人用不着空间神器,都是赐给刚刚突破大成修为的晚辈弟子的,就是一个装东西的兜子而已,也不必特意起什么名字。
道祖炼制的这类空间神器不止一件,而是一批。但因年代久远,大多已不知遗散何处,尚传世的并不多见。
后世将其称为太上兜,也不一定就是出自道祖本人之手,传说在蛮荒深处游历,假如有福缘,说不定能拣到太上兜……传说虽如此,但也没见谁真拣到过。
太上兜还有一个特点,道祖并未留下神魂烙印,他人也无法留下真正的神魂烙印,因此相当于一种无主神器,理论上谁都可以用。
若有大成修士得到,可自行祭炼临时的神禁封印。假如它再被后人所得,要么得到前人的神禁封印传承可直接使用,要么洗去前人封禁再自行祭炼后使用。
后世有人把具备这种特点的空间神器,也统称为太上兜。
听到这里,有很多人都皱起了眉头。很显然,林太为昨夜动手的时候,并没有携带五梁派的任何东西,他所留下的私人物品,也很难追查来历。
但坐着不说话的华真行却有另一种感觉。昆仑盟不愧是昆仑盟,林太为看似没有留下任何线索,但是短短时间内、三言两语之间,现场就已经调查出了这么多信息。
梅野石:“请丁宗主暂时解开吕形缜,让他自己交待所知。”
吕形缜被丁奇扔在地上,显然是被制住了,无法动弹也无法开口。丁奇闻言解开了法力封禁,吕形缜赶紧双手一撑跪直身体道:“掌门师叔,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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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维峰连连摆手道:“不要对我说,对梅盟主说,对在场各派前辈说!”
吕形缜并不认识梅野石,举目有些茫然:“我知道的情况,都已经告诉了丁掌门。”
梅野石:“当众再说一遍。”
吕形缜俗名吕真,形缜是其法号。他家境优越,姥爷曾是其所在地级市的一把手,副省级退休。其母亲在当地政法系统工作,正处职位副厅级别。
他父亲则是一位实业家,开的公司人员规模并不是很大,但资产规模却不小,具体有多少身家外人不清楚,但至少也是十亿级别的吧。
吕形缜是典型的官富二代,虽然没有读春华、平京这样的一流名校,但上的也是省内的重点大学。他同时还另一个不为人知的身份,就是五梁派修士。
在上大学期间,他有机缘被林太为看中,传其秘法收为弟子。吕形缜其实什么都不缺,不用奋斗就能享受普通人眼中的幸福生活,神奇的修行世界却对他有着致命的吸引力。
吕形缜潜心修炼,在大学毕业前夕突破了四境修为,被林太为带回五梁派宗门道场正式入了宗门弟子族谱。
大学毕业后,吕形缜去了一趟茵国,用一年时间拿到了当地的硕士学位,归国后暂时在父亲的公司里挂了個闲职,目前才干了半年。
今年过完年他收到了师尊的消息,但是并没有见到林太为本人。挑山杖、太上兜还有那枚玉箴,莫名就出现在他卧室的床头。
林太为并没有现身,却用神念给弟子布置了一个任务,让他去监视南沚小区中某栋楼的居民,注意不要暴露,等待下一步消息指示。
林太为还告诉他,假如一月之内没有消息,就把这些东西都送到五梁派交给掌门乔维峰,并叮嘱他不必说别的,只说一觉醒来发现这些东西出现在床头,并有师尊留念要他送回宗门。
吕形缜平日反正也是游手好闲,父母的话可以不听,但师尊的话却一定会照办。他对师尊布置的任务很好奇,同时也感觉到很兴奋与刺激,结果……
吕形缜介绍了他所知的情况,梅野石盯着他看了一会儿才开口道:“你且退下,站到你家掌门身后。”
调查进行到这里,与五梁派有关的情况大体就已经清楚了,因林太为已灭,好像继续追查下去的线索也断了,却不知和峰与邢度则这两位高人又去做什么了?
华真行却感觉大开眼界,就这一天一夜间的收获,比他在春光宴吃两个月的饭都多!
他在春光宴主要是结交人脉、于交流中增长见闻,但很多重大事件需要亲身经历才能有相应的眼界,很多人恐怕一辈子都遇不上几次。
华真行昨夜第一次遇到了林太为这种高手,对方修为高超、心思缜密却故意留下了破绽。
所谓的破绽就是自暴了身份,否则林太为可以什么线索都不留下的……至少在华真行看来是如此,但昆仑盟有没有别的手段追查就是另一回事了。
今日在百花山道场又见识了昆仑盟如此干脆利索的执行力,还见识了很多以前闻所未闻的事物。
诸如神奇的灵植一叶刀,古时昆仑仙境很“常见”的法阵石点头,还有上古时道祖留下的随手炼器之作太上兜。
在几里国的养元谷,华真行号称总导,仿佛就没有他不知不能的,可是到了这个场合,却感觉自已就似井底之蛙。
想想也正常,养元谷与昆仑盟的对比,恰似几里国与东国的对比。
梅野石又说道:“丁掌门可将那枚玉箴交给五梁派乔掌门,看看封禁是否能以五梁派秘法解开?”
丁奇将玉箴抛给了乔维峰,乔维峰接过之后稍一凝神便开口道:“林太为留下的封禁手法,确实就是五梁派秘法,我已解开。
此玉箴中有林太为留下的御神之念,主要是他给那枚太上兜留下的神念封禁传承。
太上兜是他游历西昆仑因机缘偶得,里面装的东西,包括他随身携带的宗门之物,还有这些年游历所得。
这枚太上兜连同其中之物,他叮嘱弟子吕形缜交给宗门收存,并没有其他信息。”
梅野石点了点头:“太上兜此刻已可查验了吗?”
乔维峰:“玉箴封禁已解,当然可以查验太上兜中都有何物。”
梅野石:“先由丁掌门、陶然客前辈还有我,三人共同查验,你可有异议?”
乔维峰:“不敢有异!”说着话他将玉箴又还给了丁奇。
玉箴是林太为特意留给乔维峰的,只有用五梁派秘法才能解读,若强行解读则会损毁玉箴,所以先交由乔维峰解开封禁,但太上兜还一直在丁奇手中扣着呢。
太上兜这件空间神器,有林太为祭炼的神念封禁,而玉箴中最主要的信息,就是其神念封禁传承——这勉强也可以算是一种传承吧,大成修士得之便可以打开这枚太上兜。
其实以丁奇、梅野石等人的手段,也可以洗去林太为留下的神念封禁,但那样需要费时间,还不如当众让乔维峰解开玉箴读取传承。
这么做也可以公示无私,事先谁也没有动过里面的东西。
丁奇、陶然客、梅野石先后拿过玉箴和太上兜,验看了里面的东西,最后又将它们都交给了乔维峰。
丁奇:“太上兜中的器物,对照五梁派宗门器物谱,有哪些是林太为带走的宗门器物、有哪些是林太为的私物,乔掌门可分得清?”
乔维峰:“当然分得清。”
丁奇:“宗门自有隐秘,五粱派之物你不必当众展示。但除去五梁派宗门器物,其余的东西,你都取出来吧。”
乔维峰一抖太上兜,飞出来一堆乱七八糟稀奇古怪的东西,有天材地宝、各种灵药,还有七八件法器,好多都是华真行没见过的。
林太为在出手挟持石不全夫妇之时,没有携带任何与五梁派有关的东西,就连最趁手的法宝挑山杖都没拿,还将这些年所搜集到的各种物品一起交给了弟子吕形缜。
他还叮嘱弟子,假如他断了联系,就把所有的东西都交给宗门。这件事做得挺隐蔽,但转眼就被查了出来。可是华真行又在想另一个问题,假如林太为挟持成功了呢?
在那种情况下,其下一步的动作是什么,此刻恐怕已无人能料到。
待众人都看清楚之后,梅野石又一招手,将满地的东西都给收起,至于勾连尺和挑山杖却还给了乔维峰。看在场众高人的反应,好像也没在这堆东西里看出什么线索。
只见梅野石又扭头道:“梅艳雪掌门,你今日告诉我的事,请当众再说一遍。”
华真行此时脑筋也转过来了,这件事其实还有另一个调查方向。林太为要找的是疑似齐元朔形神所化的方外世界,而齐元朔是元朔门所追尊的祖师。
元朔门也是昆仑十三大派之一,掌门叫梅艳雪,人如其名,是一位美艳女修,据说其祖上八百年前与芜城梅氏还是同宗呢。
梅艳雪一脸凝重之色,上前一步道:“今日午间,梅宗主问我,记录齐元朔祖师飞升景象的手札古籍,是否收存在元朔门中?
我想起半年之前,我派长老陆高乾,曾特意找我提及此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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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89、太为遗计报高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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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太为曾对石不全夫妇提到过一段古代手札中的记载——
“劫云将起,万籁消寂。诸感断绝,元神孤悬。天地不分,若归混沌。师忽现,自叹已知不能渡,与其俱灭,不如以古法自化,遂形神解……
恍惚仙界山河展现,旋即天地复归清朗。彼界隐迹,不复可见。环顾山中草木禽兽,间或有失,去向不知,疑似携升。”
上述内容,是亲眼见证齐元朔历天刑的弟子所留,当时还没有元朔门呢。二百年后,得齐元朔秘传传承的后人创立了元朔门,也搜集整理了关于祖师的很多遗物及轶事。
这部手札是纸质的,当年已是残破不堪,所记之事因年代久远难以考证,被高人以神通手段精心保存下来。
这部手札残卷,是元朔门重要的历史文献,也是祖师已“飞升成仙”的唯一记载,至少能证明齐元朔当年的修为已至世间法尽头。
平常弟子根本没资格查阅,能见到这部典籍的只有掌门、长老以及藏经阁执事。今天来到现场的位元朔门修士,恰恰是掌门梅艳雪和藏经阁执事茅崇劲。
但能见到不等于真的见过,谁没事会去翻那种东西?宗门藏经阁中并非全是与修行有关的事物,像这种历史遗存的残卷手札也有不少。
陆高乾当年也曾是藏经阁执事,有一个爱好就是查阅各种典籍记录,翻遍了藏经阁,那是很多年前的事情了。
几个月前,他却突然找到掌门梅艳雪,提起了手札残卷中的记载。
因为近些年昆仑盟出现了一个方外门,陆高乾也恰好听说了对方外世界来历的猜测,回忆起早年看到的内容,便猜疑齐元朔并未成功飞升,而是历天刑失败,形神化为方外世界。
陆高乾提议,私下去找方外门求助,双方合作寻找那处方外世界,希望能成功将其开启并进入。他的目的很简单,就是想完善宗门传承、找寻祖师遗物。
元朔门开宗立派已有一千四百年,历代高人辈出,传承不绝,每一代都有弟子突破大成修为,从年表来看从未中断。
但还有一件事,就是一千四百年来,元朔门没有一人飞升,甚至连修为突破九境者都没有,历代祖师修为最高者也不过是八境圆满。
元朔门开宗立派以来,历代弟子族谱记载完善而明确,正因为如此,所以这个事实也是清楚的。
所以陆高乾猜测,元朔门所得的秘法传承可能不全,至少也是不完善的。陆高乾的修为,已接近八境圆满,对这种事当然格外上心。
就算元朔门的秘法传承有缺失,历代祖师都未能将其补充完善,那么一千四百年后还有什么办法呢?有关方外世界来历传闻的出现,令陆高乾想到了一种可能。
假如齐元朔的形神的真化为一处方外秘境,那么找到并打开这处秘境,说不定还有机会得到齐元朔留下的完整传承,并可能有其他的收获。
比如齐元朔有一件神器名为补阙勾,是他亲手祭炼的随身法宝,传说中妙用无穷,在其飞升后便不见踪影,弄不好就留在那处方外秘境中。
陆高乾找梅艳雪说这些的目的,当然是想怂恿她以宗门名义去找方外门帮忙,而且此事只能私下进行,不便对外声张。
梅艳雪当场否决了这个提议,且呵止并警告了陆高乾,原因有三。
第一,也是最重要的一点,元朔门尊齐元朔为祖师,只是道统法嗣上的关系,并没有物嗣关系。不仅在今天社会规则下没有,哪怕按照一千四百年前的社会规则,也没有。
齐元朔留下了众多弟子,其中一支传人在二百年后创立了元朔门。元朔门只是得到了祖师遗泽,并不能反过来说,齐元朔的东西就是元朔门的。
道统法嗣意义上的祖师,应受到全体元朔门弟子的尊崇与感激。元朔门对齐元朔个人的财物,并不拥有继承权和所有权。
陆高乾的猜测真假且不说,就算是真的,跑去发掘其形神所化的方外秘境,这简直就相当于挖坟掘尸啊!
元朔门能干这种事吗?假如传出去又意味着什么?估计陆高乾对此也心中有数,所以才会私下来找梅艳雪,并且建议不对外公开此事。
陆高乾对此的解释,是宁愿亲自背负逆伦大罪,哪怕事后被逐出宗门,也要完善元朔门的秘法传承、造福于后人。这话说得倒是挺漂亮,但梅艳雪根本不认可!
第二点,梅艳雪认为陆高乾的想法本身就是错的。他俩都有大成修为,应该明白元朔门的秘法传承没有问题,修为突破大成之后,师尊所起的作用只是点化机缘。
梅艳雪还以海天谷举例,海天谷上代掌门谭三玄,本人甚至都没有突破大成,但他的亲传弟子于苍梧如今却是昆仑修行界赫赫有名的高手,已有九境修为。
元朔门一千四百年来无人飞升,甚至无人突破九境,就是机缘未至。而元朔门同样在一千四百年中做到法嗣未绝,足以证明祖师留下的传承高明。
修行之事,所谓机缘玄之又玄,再看古往今来多少宗门,已绝迹不见。
退一万步说,就算元朔门秘法传承不完善,那么将其补充完善也是后人的该做的事,假如做不到只能说后人没出息,而不能寄希望于再去挖祖师坟。
梅艳雪还特意强调了一个很重要的因素,元朔门千年来早已默认祖师齐元朔当年已飞升成仙,如今却要自已否认这一点,宣称齐元朔历天刑失败,这又意味着什么?
陆高乾如今的想法,已是见知之障,若真的动手干了,或成造业之障,今生突破九境更加无望。梅艳雪的修为不如陆高乾,但并不妨碍她这样告诫陆高乾。
齐元朔当年是自知天劫将至,对世间事早已做好了安排,然后才去燕山深处迎接天劫。对于他这样的高人,并不存在什么东西想留下却没留下的情况。
所以梅艳雪认为,陆高乾的打算,也是违背祖师本人意愿的。
陆高乾对此却有不同意见,他根据手札残卷记载推断,齐元朔若自解形神化为方外世界,可能只是临时起意。既然留下了方外世界,他还是希望后人能够发现并传承。
梅艳雪则反驳他,如此妄测并无意义。面对天劫谁也没有必成的把握,事先应该想到过各种可能,齐元朔最终的选择就包含在这些可能之中。
第三点,也是在前两点基础上的推论。元朔门与齐元朔之间并没有物嗣关系,陆高乾的想法本身也缺乏依据,那么所谓的找方外门“帮忙”,岂不是荒诞?
就算方外世界的性质特殊,如今相当于无主秘藏,此事的性质就变成了元朔门找方外门合作发掘秘藏。
那么有一个问题就来了,方外门凭什么要和元朔门合作?假如真的发掘了这处秘藏,双方都发挥了什么作用?答桉便是,元朔门几乎什么作用都没有!
除了提供一部手札残卷上似是而非、无法考证的信息,指出燕山深处一个大致的地点,元朔门什么都做不了。印证信息真假、找到并开启方外世界,都是方外门的活。
在这种情况下的合作,就算有所收获,又该如何分配?元朔门没有理由拿大头啊,届时理应都是方外门所得!
总之两人之间有一番激辩,最终陆高乾不得不告诉梅艳雪,就当自已没来过,这件事也不必告诉其他人。
梅艳雪答应了,但她也让陆高乾承诺,要打消这个念头,不可以再去找方外门商量此事。陆高乾也点头了。
其实陆高乾才是元朔门的第一高手。他是梅艳雪的师兄,当便可接任掌门。但陆高乾本人并不喜欢宗门琐事缠身,平日好行游天下四处风流,所以才把掌门之位让给梅艳雪。
梅艳雪既然继承了掌门之位,就得对宗门事务负责。陆高乾的提议被否决,还挨了一顿怼。
但梅艳雪也没有想到,昨天会出了那么一档子事,把五梁派长老林太为给牵进来了!今日梅野石代表昆仑盟问询,梅艳雪不得不当众说出了几个月前发生的事情。
这番话一说出来,众人神情各异。尤其是很多各派晚辈弟子都在琢磨另一件事,那就是所谓的“真人不妄语”,究竟有什么讲究?
梅艳雪无疑有大成修为,没人怀疑她讲的话不是真的。但在她的转述中,明明已经答应陆高乾不会将这件事说出去,此刻却当众说了出来,这算不算不守承诺呢?
这种问题不是普通人的想当然,首先梅艳雪讲的的确是事实,而且是她必须说出来的事实。其次她答应了陆高乾不会说出去,但这个承诺的前提条件已变。
果随因变,大成真人自能理解。但对于在场的晚辈弟子而言,却是很意外的另一种现场提点。
假如有人想当然的认为,可以利用“真人守诺不妄语”,来耍小聪明给高人设套,都可以洗洗歇了。
在场还有一个人比较尴尬,就是于苍梧之师、海天谷上任掌门、如今的太上长老谭三玄。于苍梧今日未至,海天谷是谭三玄带着一名徒孙来的。
梅艳雪刚才提到了海天谷往事,说不清是夸他教徒有方、还是损他修为不行。这种话不适合当面说,但在这种场合更不适合有所保留,梅艳雪转述时并未隐瞒。
梅艳雪的话讲完了,梅野石又问道:“如今元朔门中,看过那部手札残卷的人都有谁?”
梅艳雪:“只有三人,除我之外,便是陆高乾与茅崇劲,我从未对他人谈起。”
梅野石:“茅崇劲道友呢?”
茅崇劲:“我也从未对他人提及!”
梅野石:“陆高乾何在?”
梅艳雪:“截至今晚八点之前,我一直没有联系上他。”
为什么是截至今晚八点之前?因为八点之后大家就在百花山道场开会了,这里是没有手机信号的。
梅野石不说话了,背手抬头看天。见他看了好几分钟都没动静,有人终于忍不住道:“梅盟主,您在看什么呢?”
梅野石头也不低道:“我在等人,等和锋师兄与邢掌门,也请诸位稍等片刻。”
华真行此刻已经猜到和锋与邢度则干什么去了。场面陷入有些诡异的静默状态,大家几乎都在抬头看天。
华真行注意了一下时间,此刻是晚上八点四十五分,也就是说短短一节课的时间,很多事便已查得七七八八,这还是林太为与陆高乾都不在场的情况下。
大约过了五分钟,众人元神中似闻一声剑啸,然后便有神念传来:“元朔门长老陆高乾已带到!”
房隆关弟子及时打开百花山道场法阵,一道剑光从天而降,落地化为两人身形,紧接着又有一道剑光落地,化为青城剑派掌门邢度则。
正一门太上长老和锋押着陆高乾来到,邢度则在后跟随。只见陆高乾高鼻宽眉,面目清奇,是盘发高簪的道士的打扮。
490、人间狗血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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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锋是出了名的人狠话不多,将陆高乾带到现场,便转身走到了场边广任的身前站定不言。邢度则看了陆高乾一眼,似有憾色微叹了一口气,也走到了场边站在执事年秋叶身前。
陆高乾没有被扔在地上,仍自如行动,只是形神间隐约似有锋锐之气缠绕,应是和锋真人留下的剑意禁制。
他也是成名高手了,难怪昆仑盟会出动和锋与邢度则去“请”。
华真行在现场能看到的是,陆高乾被成功带到了百花山道场。至于昆仑盟还动用了多少资源与人手、通过哪些渠道及时找到了陆高乾的行踪线索,这里却是看不见的。
“梅盟主,诸位道友,何事一定要唤贫道前来?还要劳动和锋前辈与邢掌门的大驾!”首先开口说话的,居然是陆高乾。
梅野石真能沉住气,不惊不怒道:“昨夜发生在京郊,五梁派长老林太为之事,陆道长听说了吗?”
陆高乾面无表情道:“已听说。”
梅野石:“陆道长不在现场,有些情况恐不清楚。华总导,我知你有伤在身,但能否再将昨夜遭遇介绍一番?也好让陆道长看个明白!”
“看个明白”,这话说得就很有意思。华真行没想到还有自已的事,当即又发出一道神念,然后取出有光珠展示了一番昨夜场景,包括所有细节。
华真行已经打定了主意,今天就当个现场证人,只介绍情况不多说话。这个场面也确实不是他能掌控的,事情越查越清,水却越搅越深、越搅越浑。
这一刻,华真行莫名竟无比想念起杨老头。
陆高乾朝华真行拱手道:“原来如此!你就是华总导?当真辛苦,多谢了!”
梅野石:“元朔门藏经阁所存手札残卷原篇内容,如今元朔门中只有三人知晓。梅掌门、茅执事方才都已确认,从未向他人提及,那么只可能是你告诉林太为的,对吗?”
陆高乾:“确实如此。”
梅野石:“何时何地?”
陆高乾:“半月之前寻访故巴原遗迹之时,偶遇刚从昆仑仙境返回的五梁派林长老。林长老欲问东昆仑近况,闲谈时提及此事。”
梅野石:“你为何逼迫林太为,令其行此下策?”这句话的语气平淡无奇,效果却石破天惊。
其实刚才的调查,表面上是在质问五梁派和元朔门,实际上却是把这两派宗门都给摘出来了,将事件定性为林太为与陆高乾的个人行为。
根据已查明的信息,很多人可能会得出一种判断:林太为得知陆高乾介绍信息或动了心思,想劫持石不全夫妇去发掘秘藏。
但梅野石的话,则抛出了另一個判断,其实林太为是受了陆高乾的胁迫。听到这里,华真行的脑海中灵光一闪,很多事情突然想通了。
林太为露了两个破绽,其一是自暴了身份,其二就是详细介绍了他欲寻找的方外世界来历。他当时完全可不做自我介绍,也不必提前介绍那处方外世界的背景。
反正是劫持石不全夫妇,林太为把他们带到燕山深处,告诉他们那里有一处方外世界,逼迫他们找到并打开门户便是……
那样的高人,做事看似不符常理应当另有原因。林太为虽然只字都没有提到陆高乾,但他主动提供的线索,足以让昆仑盟把陆高乾给查出来。
假如林太为的行为得逞,事后又没被人查出来,那么他和陆高乾都应该安然无恙。可假如此事败露,林太为当然没有好下场,那么陆高乾也别想跑掉。
这是什么仇怨啊?陆高乾主动提供了有价值的线索,但林太为却做好了拖陆高乾一起倒霉的准备。
按梅野石的判断,有些事情便能解释通了。但还有些事情仍令人难解,就是林太为为何要犯共诛戒?这是最不明智的选择!
假如林太为就是想挟持石不全夫妇帮他找方外世界,无论找得到找不到,事后依照承诺将人安然放回去,并未造成严重后果。
在那种情况下若被人查出,林太为当然仍会被追究,但恐怕罪不至死,更不会搞出如今这么大的场面来。林太为触犯共诛戒,很不明智甚至毫无必要。
他就算计划好了,若此事败露便拉陆高乾一起下水,但有必要自寻死路吗?华真行仍然想破头都想不明白,且听昆仑盟继续查问吧。
陆高乾并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先环顾四周,过了几秒钟才开口道:“看来今日场面,就是要拿贫道当众问罪了。事已至此,贫道无话可说,认杀认罚,悉听诸位公论。”
包括华真行在内,很多人都皱起了眉头。陆高乾的态度就是一块滚刀肉啊,就要躺平摆烂了!以此人的修为,只要他不想说话,没有人能逼迫他开口。
有些手段,比如严刑拷打之类,莫说昆仑盟不能用,而且对这种人也根本没用。梅野石问的话陆高乾不回答,既不承认也不否认,摆明了就是不配合,还怎么继续追究?
假如是世俗中的案件,在法庭上出现这种情况,尤其是茵米法庭,就等于查不下去了,嫌疑人会因证据不足而被释放。
可是这里并非世俗法庭,而是昆仑盟议事。此刻最难堪就的是元朔门,梅艳雪颤声道:“师兄,切莫误人而自误!此事有何内情或不得已之处,必须说个分明!”
陆高乾背手道:“此事与元朔门无关!”
梅野石环顾在场众人:“陆道长,诸位道友,大家皆知,我师尊当年斩了鲁慕白、灭了定风潭这派宗门。但诸位可知,鲁慕白为何要勾结外敌、毒害无辜同胞?”
这话的语气仍然平淡,内容却杀气腾腾,可是他为何会突然提道这茬?跟今天的事毫不相干啊!
此事涉及定风潭,说来也与养元谷有所关联,王丰收主动开口捧场道:“愿闻其详!”
梅野石:“有一事令人不解,定风潭传承千年,鲁慕白乃是一派掌门。他这种人为何要勾结冈比斯庭的大神术师,偷袭我师尊?
于情于理,鲁慕白有几分被收买的可能?就算对方给再多好处,以他的身份,有必要听命于敌吗?收买不得,那只剩下另一种可能,就是被胁迫。
我事后专程追查多年,终于得知鲁慕白曾犯共诛戒、又亲手屠戮同道,被冈比斯庭那位大神术师所知。而鲁慕白犯戒,其实就是此人设计。
鲁慕白先前甚至不知此人真实身份,以为他是一位外来客商、并无修为的普通人,犯戒之后才被抓住了把柄……”说到这里,梅野石先后发出两段神念。
刚才现场的很多对话,虽然形式上都是一问一答,但很多人都已心知肚明,开口发言者只是代表而已。可此时梅野石讲述的事情,在场绝大多数人还是首次听闻。
事情说起来有些小复杂。“勾结”鲁慕白的那位大神术师,名叫杰姆-马利纳格兹,他还给自已起了个东国语名字叫凌吉伟。
凌吉伟的修为很高,极擅收敛神气,能让鲁慕白根本看不穿。他以客商的身份跑到东国来,居然勾搭上了鲁慕白的私生女。
鲁慕白是个老单身,其妻早已过世,六十多岁时又有了这么一个私生女。其女出生地是东国阳泉,随母姓,取名庄阳泉,当时二十七、八岁的年纪。
庄阳泉因资质所限并未修行入门,倒是在海外拿了个mba学位,但没有找到什么好工作,于是回来过舒服日子。
她回东国还有鲁慕白罩着,做生意、搞投资既有本钱也能吃得开。
因为鲁慕白的关系,其女虽非修士,但也知修行诸事,交了个男友就是昆仑散修。修士的妙处就不用多说了,她既然了解,当然更愿意找修士。
该散修姓尚名海平,虽然与鲁慕白有这等关系,但并没有加入定风潭。散修也是有传承的,其师也是一名大成修士,修为比鲁慕白强多了。
这位高人收尚海平为徒,是希望将来能传承道法衣钵,毕竟找到一个合适的传人不容易,他并不赞同尚海平与鲁慕白之女交往。
可是后来师尊坐化,尚海平并没听师父的,不久后便奉子成婚。婚后大约七个月,庄阳泉诞下一子,居然怎么看怎么像个混血儿,其实就是个混血!
这事闹出来,尚海平颜面无存,又怎么能忍?追查之下,发现庄阳泉与生意伙伴凌吉伟有染,尚海平气得把家给砸了,还动了手。
好死不死,凌吉伟居然主动跳了出来,护着庄阳泉以言语挑衅,结果两人都被尚海平给揍了,凌吉伟还受伤进了医院。
凌吉伟实是一名大神术师,照说尚海平根本不可能伤着他,但他就是故意的。从另一方面来说,尚海平以为自己面对的是两名普通人,他已经很克制了,并没有真下狠手。
尚海平被警察带走了,因为他失手打伤了海外客商,差点因此被判刑。还好他家在当地颇有些背景,加之事出有因、其遭遇令人同情,关了几天便被捞了出来。
修行高人也会进局子吗?当然会,华真行不也曾在派出所过夜吗?
但是尚海平的家人可咽不下这口气,此事在当地已被疯传为笑话,简直是门楣之耻。尚海平的亲舅舅,就是当地市局的副局长,放出话要将凌吉伟和庄阳泉都给送进去。
怎么送?用合法手段送。
系统内的经侦部门和系统外的税务部门,尚家都找了,各种关系一起上,不信查不出罪证来!就算凌吉伟的事情不好弄,但庄阳泉的破事还真有不少。
鲁慕白听说了此事,本打算找尚海平致歉安抚,想把事态给压下去,结果紧接着就得知女儿被查了。尚海平那边的亲属已经掌握了大批材料,足以将其送进监狱。
尚家之所以还没动手,除了仍在搜集更多材料,也因为庄阳泉还在哺乳期,按东国法律会有一些操作上的讲究。
所以他们打算先等着,只要哺乳期一过,便给庄阳泉安排一个无缝衔接。
鲁慕白闻讯,当然不能让对方的计划得逞。他找到了这一系列矛盾的关键人物尚海平,单独将之约出来见面。
鲁慕白首先替女儿道歉,然后让尚海平提条件,怎么样才能放过他女儿?只要是鲁慕白能做到的,尚海平尽管开口。
尚海平真的提条件了,他的要求就是依法处理!就让庄阳泉乖乖进去待着好了,凭什么她犯了罪就可以逍遥法外?
这就等于谈崩了,鲁慕白闻言怒道,尚海平自已也把人给打伤了,却没有承担刑事责任,被有势力的亲戚给捞了出来,为什么就不能放过他女儿?
尚海平则表示,如今这已不是他自己的事,家里的长辈无论如何都咽不下这口气。
鲁慕白警告尚海平,让他回去阻止此事,尚海平应该有这个能力。假如尚海平不照办,鲁慕白就会亲自动手……
话刚说到这里,鲁慕白好像意识到什么,当场脸色就变了,果然只听尚海平反问了一句:“鲁掌门,你可知共诛之戒?”
这些都是梅野石的转述,在这种场合梅盟主当然没有跟大家说评书,用了神念,且是前后两段神念,第一段神念的内容恰恰就到此结束。
这么简单的信息,为什么要分成两段神念?因为在这里就是要稍做停顿,让大家都好好想想其中的道理。
有人可能有误会,认为散行戒就是让修士不能对普通人出手,其实从没有这样的规矩。比如华真行在学校里,将十几个堵他的留学生都给揍得跪直了。
华真行当时未动神气法力,只凭拳脚功夫,其实就算他凭借了修为也不能说一定是违反了散行戒。任何人都有权保护自已的人身安全以及合法权益,何况修士?
散行戒规定的禁止行为是——祸乱世间、残害众生、勒索移民。具体到个人打交道的领域,就是不能倚仗神通修为,诱使或逼迫他人失去本应拥有的正当权益。
假如鲁慕白用其他的方式去解决问题,比如花钱收买谁为女儿脱罪,或者直接把女儿送走送到国外啥的,昆仑盟也不会特意去管。
并不是说这种事情就是对的,但它不归昆仑盟管。任何组织都有其行为边界,昆仑盟的行为边界尤其严格。
昆仑盟不会管这种事,但某位修士碰到了,出于正义感挺身而出,主动维护法纪除暴安良。只要他的行为本身不违戒,昆仑众修也会支持并赞扬。
可是鲁慕白在暴怒下的举措,对应了另一种特例,就是散行戒之外单独列出的共诛戒。触犯共诛戒的行为不是发生在修士与普通人之间的,它包含三个要素。
其一,它发生在修士与修士之间。
其二,甲修士要求乙修士做某件事。
其三,乙修士不愿,甲修士以乙修士的亲眷家人的安危为要挟。
虽然鲁慕白与尚海平之间的情况比较特殊,但这三条全中。
此事当然没完,梅野石稍做停顿又发出了第二道神念,当年鲁慕白没有选择上述做法,而是情急之下先动手了。
说句实话,鲁慕白虽是一派掌门、有五境圆满修为,但尚海平也不弱。鲁慕白虽比对方强点,但也不是轻松能将其拿下的。
刚一动手,鲁慕白就察觉对方的神气一滞,这种半吊子高手斗法是很难做到收发自如的,鲁慕白竟将对方格杀当场。
外人可能看不出原因,只有鲁慕白知道,尚海平运转法力时好像莫名出了岔子。
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已经无法挽回了。恰在此时,凌吉伟笑眯眯地出现了。凌吉伟告诉鲁慕白,方才发生的事情,都已被他完整地记录下来。
鲁慕白此刻才知道凌吉伟的真正身份,竟是一名大神术师,方才也是他在暗中捣的鬼。
凌吉伟倒没有把鲁慕白怎么样,而是向鲁慕白提了个要求,并且让鲁慕白不必着急答应,可以考虑一周再说。
说完话凌吉伟就走了,在此后一周之内,尚海平的父母、舅舅等重要亲属,皆因各种意外去世,鲁慕白等于被绑上贼船下不来了。
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在场众人其实都知道了……
梅野石的故事讲完了,现场一片安静。华真行没想到,居然还能听见这么一出人间狗血剧。
“梅盟主,请问此事是何时查清的,为何各派同道此前皆未听闻?”率先开口打破平静的,是真行派执事周荣,她是一名女修,在世俗间也是一名律师。
这话确实该问,当事人尚海平、鲁慕白、凌吉伟全都不在了,梅盟主又是怎么查出来的?而且很多细节都那么清楚,就像他在现场一样。
梅野石取出一物。华真行虽从未见过,但一眼就认出来了,那是一枚很特别的神石,远看是黑色的,但若在近处细看则是褐色的。
普通神石无色透明,传说中的特殊神石另有四种,华真行如今已见过三种:白色的风之魅舞在洛克那里,蓝色的幽蓝水心在曼曼那里,褐色的大地之瞳出现在梅野石手中。
想起特殊神石,华真行突然意识到,所谓风之魅舞,其特性不就相当于某一类太上兜吗?华真行居然有些走神了,而梅野石又介绍了这枚大地之瞳的来历。
鲁慕白和凌吉伟虽然皆已形神俱灭,但鲁慕白之女庄阳泉还活着呢。她后来改名庄闻鸿,收拾家当迁居尚海,如今也算是某个圈子里的社会精英人士。
她平日喜欢在社交媒体上写一些随笔感悟,讲成功经验与人生格言,介绍与国际接轨的高尚生活,还不时展露充满爱心、忧国忧民的优越德行……
至于当年那个孩子,如今也有二十六岁了,入了罗巴联盟平露国的国籍,在当地干过一段时间的中介业务。
两年前他因为歧视攻击事件受了伤,简单说就是被人打了,租用的办公场所也被砸了、东西被抢了,人也被房东赶出来了。他一度流落街头,好不容易回了东国。
此番遭遇令人同情,但回到东国后,他立刻从挫折与伤痛中恢复过来,如今的主业好像就是结交各种异性,而副业则是点评与指点东国发生的各种事情。
仿佛来到东国后,他便成了哲学、政治、经济、文化、艺术等全领域的指导者,也继承了一颗忧国忧民之心,而时不时发张展露胸毛的照片。
这对母子,梅野石没有多做评价,只是当背景介绍,告诉大家他们尚在人世。鲁慕白之女是普通人,昆仑盟当年并没有追究她,而且有些事也没有查清。
事涉三梦宗的在世祖师,三梦宗一直没有放弃关注,仍会找机会调查。打个比方,对三梦宗而言,此事就相当于世俗间那些永远也不会撤销的案件。
就在上个月,庄阳泉搬家,三梦宗大弟子丹紫成混进搬家公司当搬运工,结果找到了一枚特殊神石。
这枚神石藏于一尊卷发裸男雕像中,竟有巧妙的遮蔽手段掩饰,就算以神识都难以发现,只会认为那是个普通的石膏像。
鲁慕白之女对搬家公司说,石膏像一定要小心搬运,那是她已故的前夫、一位受人尊敬的罗巴皇室贵族当年送的礼物。
话音刚落,那尊雕像在没任何人碰的情况就自已倒了,摔成一地碎片。
不用说,这就是丹紫成的恶作剧。但是丹紫成事先没想到的,他帮忙收拾东西扔出去的时候,却发现碎片中有一个很特别的白色圆球。
白色圆球是外层封禁,使雕像在高人神识中就是整体石膏质地,里面则藏着一枚特殊神石大地之瞳。
当年查出鲁慕白还有一个私生女庄阳泉,三梦宗也暗中搜查过她家,但也不可能用破坏性拆除手段。
倒是二十多年后丹紫成的突发奇想,有枣没枣打一竿子试试,居然因为一次恶作剧查到了线索,揭开了当年之事真正的内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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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91、信息量有点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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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地之瞳有什么特点?它是一种绝佳的信息载体。
打个不太恰当的比方,它就像一枚容量近乎无限大、读取速度近乎无限快的u盘,存取方式为高阶信息神术,具体的效用则要看使用者的修为境界。
大地之瞳有传承玉箴或传承之书的功能,且是最好的传承之书。
普通的玉箴中留下的御神之念,后人读取的次数多了便可能渐渐消散。但大地之瞳中记录信息不同,它几乎是永远不会消失的,相当于某种刻录吧。
当有人用信息神术读取时信息时,耗费的是读取者自身的法力,能不能读取看本事、能不能读懂看境界。
大地之瞳还有个几乎独一无二的妙用,就是能当成多次使用的神术卷轴。
无论是神术卷轴还是神通符箓,基本都是一次性的,哪怕是守正真人留下的神符能够发出三斩,其实也是一次性消耗品,相当于三枚剑符合一。
而大地之瞳的独特之处,就时可以将相应的神术式刻录其中,然后封印施展这道神术的法力。在斗法时将之激发,就可以施展出这道神术。
神术被激发后,其刻录的神术式仍在。下次还想使用,不需要重新刻录,再封印施展这道神术的法力即可,就像能反复充电的电池。
所以能用它制作最顶级的法杖,这种法杖上古时就有个绰号叫无敌魔杖。
但想这么做,据说也有很多限制……华真行对此尚不是很清楚,但料想所谓无敌也只是是口嗨而已,否则当年凌吉伟欲偷袭风先生,为何还要借定风盘?
这枚大地之瞳虽有凌吉伟的神念封禁,但梅野石自有办法将它解开。至于大地之瞳中记录的信息,需要用高阶信息神术解读,也难不住梅野石这种人。
梅野石发现其中不仅有前人的神术传承,也有凌吉伟记录的不少信息,甚至还有冈比斯庭内部不少神术师的黑材料,当然也包括定风潭掌门鲁慕白的黑材料。
凌吉伟用大地之瞳,记录了鲁慕白单独将尚海平约出来,一番交涉之后直接动手,进而失手杀了尚海平的全过程。
所以梅野石介绍的某些细节才会那么清晰,就像他也在现场。
介绍了这枚大地之瞳的来历,梅野石又回答了方才的问题:“周荣道友,并非各派同道此前皆未听闻,只是你未曾听闻。”
然后他又扭头朝白少流道,“白庄主,你精通信息神术,这枚大地之瞳也是你帮我解读的,今日不妨将其中记录的有关信息,当众展示一番。”
白少流:“好的,请华总导借我有光珠一用。”
白少流左手握大地之瞳,右手托从华真行哪里借来的有光珠,将他从大地之瞳中读取的信息,借助有光珠的妙用转化为立体场景,当众“播放”了一番。
白少流早就解读过这枚大地之瞳,其实用不着再把它拿过来,以他的修为施展这种手段也用不着借助有光珠。但他就是故意露了一小手,或许是在效仿刚才的丁奇。
能同时且持续地催动两件不同的法宝,这和先后祭出两件法宝的意义完全不同,说明他至少已有相当于丹道中的“阳神化身”境界。
待到白少流将施法完毕,已是晚上十一点半了,华真行昨天正是在这個时间斩灭了林太为。
二十多年前的悬案内情揭晓,众人又是一片静默。
梅野石缓缓开口道:“以五梁派林长老如今的修为,若是他认同共诛戒,则根本就不会触犯。他昨日既刻意触犯共诛戒,说明在其突破大成修为时便不遵共诛戒,这又是为何?”
听到这里,华真行已然解开了心中所有的疑惑。林太为恐怕早就犯过共诛戒,把柄落在了陆高乾手中。陆高乾就是通过这个把柄,让林太为替他办一件事。
林太为昨日却故意触犯了共诛戒,假如此事败露,他本人要么逃走要么被灭。但就算找不到他,昆仑盟也一定会追查到底,陆高乾则是躲不掉的。
对林太为来说,有上中下三策。
上策是此事不败露,他和陆高乾皆安然无恙,以后还能互相牵制。
中策是此事败露,他本人能跑得掉,只要留下石不全或尚妮一个活口,昆仑盟就会追查到陆高乾头上。
下策是此事败露,他本人也没跑掉,那就让陆高乾跟着一起倒霉。
陆高乾肯定也要求林太为,不得说出此事与他有关。而林太为果然只字未提陆高乾,更没有透露自已是受陆高乾指使,都是昆仑盟查出来的。
华真行直到此刻才彻底想明白,而梅野石却是早就想到了。他刚才说出了当年鲁慕白之事的内情,不仅是借这个场合公开宣布,也是在举一个类似的例子。
梅野石得出这种判断,还有一个重要原因,就是林太为毕竟有八境脱胎换骨修为,这种人并不会做本就不愿做的事。
那么便说明林太为本就不守共诛戒,原因何在?顺着这个线索,昆仑盟肯定也做了相应的调查……
华真行刚琢磨到这里,果然就听梅野石又说道:“周荣道友,请你将昆仑盟已经查明的情况,向各派同道介绍一番。”
周荣上前一步道:“下面要说的,是昆仑各派同道协力查出的线索。时间太短,只有一日一夜工夫,兼之年代久远,很多情况难以查明,我只说可确认的消息。
三十年前,千流山弟子侯念明出山游历时下落不明。其母亲与兄嫂、侄儿四人,于端午那天误食山野中采来的毒蘑菇,皆中毒身亡。
而在此期间,崆山派弟子郭煌,曾在当地山野中偶遇林太为与陆高乾同行……郭长老,请问是否确有其事,您还能记得具体的时间吗?”
当年的崆山派年轻弟子、如今的长老郭煌此刻就在现场呢。
郭煌当即答道:“确有此事!周执事先前问我之时,我仔细回忆,可以确定是在1994年的端午节后第二天。我之所以能记得这么清楚,就因为前一天刚过的端午节!”
话音刚落,千流山掌门刀南涯嘶声道:“难道念明师兄当年不是遭遇意外,而是遭了歹人的毒手吗?”
梅野石:“刀掌门请稍安,请问当年千流山是如何调查的?”
刀南涯红着眼道:“念明师兄的家人出了意外,千流山得知消息已经晚了,设法联系他却怎么也联系不上。彼时念明师兄刚巧出山游历,后来便一直下落不明。
其家人的后事,还是我赶过去帮忙料理的。我一直想找到师兄,可是这么多年了,恐怕早已遭遇不测。
我曾经猜测,念明师兄的修为当时已接近四境圆满,可能在山野中迎来风邪劫,未能及时赶回宗门道场,因而不幸殒落……”
说到这里他的声音陡然一厉,“陆高乾,你告诉我,念明师兄当年究竟遭遇了何事?”
陆高乾看了他一眼,仿佛想说什么却欲言又止,仍然保持沉默。
刀南涯喝道:“难道你以为今日不说话,就能逃得过吗?”随即又语调低沉道,“周荣道友、梅盟主,伱们还查出了什么线索?”
周荣:“此事发生在三十年前,短短一天之内,尚难以查证更多情况。”
梅野石:“刀掌门放心,昆仑盟当然会继续调查清楚,也请千流山配合。”
刀南涯:“配合,配合,我千流山不惜代价配合!侯师兄待我如亲生兄长,众师弟、师妹无不敬重他……如今却听闻他可能早已遭了奸人毒手,千流山举派誓不甘休!”
眼看事态已经向着有些不可控的方向发展,元朔门现任藏经阁执事茅崇劲也喊道:“老陆,你把实话说清楚啊!不论有何情由,难道你与师门有仇吗?”
在这种场合说话用不着大嗓门,但茅崇劲几乎都喊破音了。
陆高乾终于抬头瞅着刀南涯:“无不敬重?刀掌门,你真以为侯念明是什么好东西吗?”
刀南涯含恨道:“姓陆的,你把话说清楚,否则今日……”
他欲迈步上前,结果发现脚动不了,声音也被封住了,元神中听见梅野石的声音道:“你不要冲动,各派同道皆在,是非曲折自有公论,且听其详。”
陆高乾继续说道:“姓刀的,侯念明在总门中以敦厚良善示人,可是他在外面做过什么,你难道都清楚吗?
林太为早年有一生死之交,在其修行未成之前给过他很多资助,还救过他的命。此人姓蔡,与其同村。
蔡某上个世纪八十年代经商发家,承包了一家制药厂,与当地种植药材的农户签了统购协议……可是三十三年前,有一伙人设局做套,将他坑得倾家荡产。
那年蔡某收了农户的药材却付不出钱,被乡民冲进家中围殴。
其母本就有病,倒地昏厥不久后便身亡。其父此后终日被人堵门围骂,自觉抬不起头饮药自尽。其妻携子不告而别,中药厂也没了。
蔡某遭此剧变,成天又有乡民盯着他以防潜逃。他家原本修了村中最漂亮的小楼,某日有债主要占他家的房子,他在家中举火与楼俱焚。
此事发生时,林太为正在外地读书,闻讯发誓要为蔡某报仇。他后来调查发现,坑了蔡某的人,就是千流山弟子侯念明。”
说到这里,陆高乾又看向五梁派那边,“乔掌门,你应该知道林太为的家乡何处。当年的很多人仍然在世,只要派人去查问一番,便可知我此言非虚。”
五梁派的处境,此刻也非常尴尬,本以为只是自家长老林太为犯事,结果却牵出了元朔门的长老陆高乾,接着又牵出了千流山。
五梁派掌门乔维峰也不傻,他已经猜明白大概。原来自家长老林太为不仅昨天犯了事,三十年前很可能还灭了千流山弟子侯念明的满门!
根据已掌握的信息推断,此事应该恰好被陆高乾撞破,不知当时发生了什么,总之陆高乾帮林太为隐瞒了下来。
千流山刚才已经表态,举派誓不甘休!一个不小心,这事就会演变成千流山于五梁派之间的大冲突。
乔维峰赶紧问道:“陆道长,你刚才提到那人姓蔡,他究竟叫什么名字?”
陆高乾:“我当时只是听林太为转述,林太为称他为蔡大哥,想知其名,我可以给你看一份材料。”然后又扭头看着刀南涯道,“你的师兄是师兄,人家的大哥就不是大哥吗?”
梅野石:“是非曲折,昆仑盟自会查明……”
乔维峰插了一句:“五梁派上下,定会尽全力相助,给各派同道一个交待!”
梅盟主被抢了话,缓了缓才接着问道:“陆道长,林太为当年究竟是怎么对你说的,你和他之间又发生了什么?”
陆高乾:“其实我当年就调查过,证据也都保留了,就放在宗门藏经阁中……梅师妹,你现在便可通知人取来。”说完这番话,又发出一道神念。
林太为曾私下找到侯念明动手,但没有报仇成功,又带伤回宗门修练并等待机会,而侯念明从此就躲在千流山道场中不露面。
三年后林太为终于听说侯念明离开了道场,奉师命行游世间,但行踪不知。
林太为想出了一记狠招,他去了侯念明的老家,趁着端午过节,用自己采的毒蘑菇,替换了侯家所备的食材。
当地人爱吃蘑菇,且基本都是在山野中自采,经常会出事。原本的蘑菇是侯念明的嫂子采的,她认识,应当无毒。
父亲、兄嫂及侄儿一起出了事,被送到县医院生命垂危,侯念明闻讯当然会赶回来。他也没想到这是林太为干的,只以为是一场意外,不料在县城外被林太为堵住。
林太为让侯念明立刻自裁谢罪,不要耽误时间,因为他的四位亲眷在两个小时内还有救,林太为尚有手段能救回他们。
以林太为的脚程,从那里赶到县医院差不多正好需要两个小时,片刻都耽误不得。但若侯念明不死,林太为便不会去救人。
侯念明并没有束手待毙,而是立刻向林太为出手,这是一场殊死之斗。
他可能还心存一丝侥幸吧,认为既然人还有救,那么林太为能救回来他便能救回来,用最短时间干掉林太为再赶过去救人。
三年前,林太为不是他的对手,受伤后奋力逃脱。但是到了三年后,侯念明已然不是林太为的对手。
他们斗法的动静惊动了远处的另一位修士,就是陆高乾。陆高乾赶到的时候,恰好看见了林太为斩杀侯念明的一幕!
偏偏这两人陆高乾都认识,因为在三年前的正一三山会上见过,当即大惊失色。林太为斩了侯念明,自已也受了伤,面对陆高乾的质询说出了缘由……
陆高乾以神念介绍的内容就到此为止,他给了在场众人几秒钟时间缓冲,接着开口道:“林太为在我面前提及往事,恨得咬牙切齿。我当时便问他,可知犯了共诛之戒?
他痛哭流泣,声称不如此不得报仇!还向我请求,与其当时无谓送命,不如留有用之身,以待将来效命。
我怜其经历,便说若他所言皆真,未尝不可暂留他一命以观后效。这一留,就留到了三十年后的昨日。”
至此,此事前后因由已水落石出。林太为昨日会出手,就是因为当年对陆高乾有承诺。
想当初,侯念明的修为是四境圆满,林太为刚破五境,陆高乾则是五境圆满。侯念明死了,活下来的这两人还真是天资优异,各自都成了所在门派的大成长老。
刀南涯发现自已又能开口了,脱口问道:“侯师兄的家人呢?”
陆高乾:“你不是都已经知道结果了吗,还是你赶去帮忙料理的后事……我与你千流山无仇,此事是林太为与侯念明的恩怨。”
刀南涯:“遇共诛之行而不举,与纵容无异!你以为林太为那凶徒就会感激你吗,今天不是照样将你翻了出来!”
陆高乾叹了口气:“真是秉性难移啊!此人工心计,是个报仇的老手了。我让他做的事,假如败露,无疑是逼他去死。
那日之后,我们又遇到了崆山派的郭煌道友,总有破绽线索留下。若昆仑盟真要查,难免不被查出当年往事。
我让他多活了三十年,到头来他的算计却是,若不败露则相安无事,若败露便与我同归于尽。我了解他这种人,只是没料到他连这点小事都给办砸了!”
冼皓厉声道:“小事,难道这是小事?”
丁奇轻轻拍了拍冼皓的手背,让她稍安勿躁。今天的场面有点复杂,抽丝剥茧下来牵连的人和事越来越多,反倒是方外门的遭遇最为简单明了,暂时没必要掰扯。
刀南涯:“空口无凭,林太为说侯师兄害得那位蔡某家破人亡,可有证据?”
陆高乾:“我事后当然会去查证,方才已说,当年调查所得证据材料,就存放在元朔门藏经阁内,天亮前你就可以看到。
侯念明是在合同上耍了花招,约定了收货时间,声称过时无效,还指定了一个很偏的收货地点。东西运过去很不容易,再想运出来更难,更无法就地转售。
可是当地正值多雨,当时的交通条件也非常落后,蔡某的药品没有按期送到。以往合作中也出现过这种情况,侯念明都没有计较,所以蔡某也没防备。
那次合作,则是侯念明下的最大一单。蔡某的药品只逾期两天送到,侯念明便依照合同拒不收货,并根据条款还要罚蔡某一笔。
这种事,打官司是很难的,就算能赢又如何?何况十有八九赢不了,更不知会纠缠到猴年马月,而蔡某却拖不起。
侯念明也是做药材生意的,搞垮蔡某对他自有好处。侯念明是或许只想搞垮蔡某的生意,但当地民风竟如此凶残,逼死了蔡某一家。
如果就按经济纠纷来断,侯念明或许罪不致死。但我等既知他的身份与目的,还不明白是怎么回事吗?
只是侯念明当时没有料到,会突然杀出来一个林太为……梅盟主,诸位同道,我要说的也只有这些了,如何处置悉听尊便。”
在场唯一坐着的人是华真行,他心中不住感叹信息量有点大。
昨天的事涉及到五梁派、方外门、坐怀山庄,今天又牵出来元朔门、千流山、崆山派,梅盟主还插叙了一段定风潭的往事,再加上外真行代表的养元谷。
时间跨度上至少三十三年,空间跨度上有万里之遥。假如写个会议纪要,仅是各种名字和身份,都能让普通人发晕。
尽管已经打定主意尽量不说话,但华真行还是忍不住暗中以神念问刀南涯道:“侯念明的家乡究竟何处?为何三十年前的端午时节,陆高乾和郭煌恰好都在那附近?”
刀南涯暗中答道:“倒也可以解释,那里在乌盘山中,附近一带有好几种特产灵药,每年端午前后正是采摘时节,有修士踪迹很正常。
林太为采的毒蘑菇,就是炼制迷仙散的主材料。普通人直接服用它,可能陷入幻境昏迷而亡,但有一种抑制幻境的药,每天服用一次可以续命,修士施法也可将之救醒。”
华真行:“哦,明白了。”
这时梅野石缓缓开口道:“事体已明,今日之会,首议如何处置元朔门长老陆高乾。
依惯例,正一门广任真人先说应拟之计。诸位若有异议,可依次言述,最后由二十五派常驻宗门代表裁决。”
广任上前一步道:“三十年前,五梁派弟子林太为犯共诛戒,陆高乾为其包庇隐瞒;三十年后,陆高乾以此为凭,令其效命行凶。
昨日林太为受陆高乾指使,挟持方外门同道,再犯共诛戒。陆高乾三十年前为共犯,三十年后为主谋,当共诛之。”
元朔门掌门梅艳雪喃喃道:“师兄,你糊涂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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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92、大事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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昆仑盟做出决议时,正一门的代表首先开口,这也是一种传统,以示对千年来维护修行界安定的天下第一大派的尊重。
正一门表态之后,有不同意见者可依次发言讨论,最终由轮值的二十五派执行宗门代表裁决。在大多数时候,正一门宣布的处理方式,基本就是最终的裁决结果。
正一门为什么让晚辈弟子广任为代表先发言?他的师祖和锋真人就在场呢!这也是一种态度,告诉大家不必有所顾忌,皆可畅所欲言。
以和锋的身份假如先开口,其他人就算有不同意见,恐怕也不好反驳或不太敢反驳。
和锋可是昆仑修行界公认的天下第一剑仙,至于是不是真的天下第一剑仙则很难说,和锋本人也从未以此自居,若是他师父守正当年倒没什么争议。
和锋号称九十九岁,假如了解修行逸事就会注意到一个现象,有不少高人,不论是在世的还是史上的,好像都是九十九岁,也不知是什么讲究。
和锋在好几年前,当有人问起寿数时,他就回答是九十九了,今年仍然是九十九,估计等到明后年再有人问起时,答案仍是九十九岁。
这也许是一种长者的谦虚吧。
但某些人在这方面就显得有些不要脸了,杨老头六十三岁,护照上写着呢,每年换一本新护照,也不知他老人家是找谁换的。
华真行琢磨着和锋与杨老头的年龄问题,等着听在场各派修士发言讨论。因为广任说完之后,华真行也能感觉到,不少人似乎都有话想说。
华真行并未修成他心通,但他已有七境修为且极擅感应生机,是从生机气息去感应情绪的,算是触类旁通吧。
华真行有些诧异,广任的话还有什么好掰扯的,这不是理所应当吗?
可惜大家并没有继续议事,因为梅盟主就在此时宣布:天色已晚还有人有伤在身,大家可稍事休息,明日午后再议。
诸位应细思方才诸事,也可私下邀集同道交流。等天亮后元朔门将陆高乾收存的那份调查材料送到,昆仑盟会及时转发给大家。
时间已经过了午夜,平常人确实应该休息了,但在场都是修士,几天几夜不睡觉也没啥关系,不吃饭都行。
可梅盟主说的也对,陆高乾提到的材料要先送来,昆仑盟还要抓紧时间确认一些情况。另外有些话题,众人可以私下先商议拟定、选出代表发言,免得场面杂乱。
百花山道场虽然椅子不够多,但地方却足够大,安置三百人没问题,这些修士过夜也不需要什么大床房、标准间。
华真行被安排到一座非常精雅的草庐中,带独立院落,里面有专门的卧室或者说静室,外面有会客场所。
这是百花山道场中最好的客舍,用以招待到访的同道尊长。它本应该安排给陶然客、和锋或梅野石的,但如今华真行是外来的贵客,又有伤在身,所以就安排给他了。
大会之后是小会,华真行虽有伤但也没睡。先从一堆灵药中挑了一种服用,然后由曼曼祭出幽水香施法帮他调理一番经络腑脏,回到客厅时已经有人在等着了。
方外门的丁奇与冼皓、石不全和尚妮、坐怀山庄庄主白少流、万变宗的执事花膘膘都在,由王丰收陪着喝茶。
他们这伙人凑到一起理所当然,原本万变宗宗主成天乐也要来,结果临时被梅野石叫走了。像这样的小会,今夜在百花山道场中肯定有不少处。
华真行此刻已明白,丁老师先前为何会心血来潮,特意嘱托他私下保护石不全夫妇。因为丁奇已察觉到有人在暗中窥探南沚小区,今日则证实那人是林太为的弟子吕形缜。
此事最大的意外,就是华真行居然会受伤。他身怀守正神符,谁会没事去触这个霉头?不料还真有没搞清状况的!
喝了花膘膘带来的、由妖修采制的山野灵茶,华真行又取出一盘白玉蹄当点心。考虑到今天的场合,就没有取一条獐子或蹬羚腿搞烧烤宵夜了。
白少流问道:“华老弟,我看你的情绪不佳啊,难道伤势还有反复?”
华真行:“伤势没有问题,恢复得比我想象的还要快,就是觉得心绪难宁。昆仑盟议事正到关键时刻,突然就暂停休会了,总感觉不够畅意。”
曼曼:“对呀,就像做什么喜欢做的事情,正做到一半突然停了。”
曼曼不觉得自已这话有什么问题,但丁奇等人都不好接了。冼皓道:“暂时休会是应当的,陡然牵出来这么多人和事,很多人都得好好消化一番。”
花膘膘附和道:“比如千流山,突然解开了三十年前门中大弟子侯念明失踪之谜,原来是满门被害,且侯念明自家的事也不光彩,肯定也需要时间接受。”
白少流:“真正最难受的,恐怕就是元朔门……”说到这里他突然微微一怔,随即语气一转道,“我刚刚收到成宗主的神念,有一事会在明天首先表决。”
丁奇:“昆仑盟二十五派执行宗门轮换事宜吗?”
白少流:“看来丁老师也猜到了,本就该到时间了。梅盟主原先的意思,是撤下一派宗门,具体撤下谁尚未确定,换上九林禅院,可是九林禅院几位高僧推辞了……”
昆仑盟有常设的议事、裁决、执行机构,有二十五派执行宗门。这二十五派宗门并不固定,在自愿的基础上每年推选一次,但按惯例,昆仑十三大派始终在列。
而另外的十二派宗门,基本就代表了在那十三大派之外,昆仑修行界执行力最强的宗门。
这二十五派执行宗门名义上每年都要重新推选一次,但实际上变动很小,假如今年九林禅院仍然推辞,按原先的形势估计也不会有什么变动。
可是今天就出了变故,成天乐正在梅野石那边开小会呢。元朔门主动提出,明日将退出二十五派执行宗门之列。
表面上看元朔门是为了避嫌,因为要裁决的是本派长老,但实际的影响却远远超出了这一件事。
元朔门的态度坚决,梅野石同意了梅艳雪这个请求,然后提名另一派宗门成为昆仑盟执行宗门,就是方外门。
这意味着什么?昆仑盟自成立以来,某种看似牢不可破的格局被打破了!身为昆仑十三大派之一的元朔门,至少在接下来的这一年,将不再是执行宗门。
花膘膘惊讶道:“这可比杀一個陆高乾的影响大太多了!”
白少流:“明日午后就正式公布此议,梅盟主今晚会与各派沟通,先行说服大家达成一致。成宗主让我转告丁掌门,届时请丁掌门万勿推辞。”
丁奇沉默了几秒钟,终于长出一口气道:“我当然不会推辞!”
冼皓在心中暗道——庄先生算得还真准!
在场其他人并不清楚,来之前,方外门太上长老、江湖惊门出身的庄梦周,特意打电话给丁奇算了一卦,算到的就是这个结果。
曼曼好奇道:“明天昆仑盟会怎么表决?”
白少流:“梅盟主首先宣布,又到了今年推选二十五派执行宗门的时候,元朔门提出此次不再出任。
那么梅盟主就会顺势提议由方外门任执行宗门,只要方外门愿意,在场的二十五派执行宗门表决通过即可。
那应该是元朔门今年最后一次参与昆仑盟议事表决了,接着执行资格就会被方外门取代。像这种事,二十五派代表半数以上同意即可……”
曼曼:“会不会有人不同意呢?”
白少流:“当然可以不同意,但谁想提出异议有一个前提,那就是自愿站出来也要求担任执行宗门、认为自家比方外门更合适,而不是把别人推出去取代方外门。”
白庄主介绍了一番昆仑盟的议事规则——
比如提名方外门为轮值的二十五派执行宗门之一,假如有宗门反对,必须有一个前提条件,那就是该宗门认为自已更合适,并站出来说明理由。
举个例子,假如五梁派站出来反对,那就意味着五梁派自认为比方外门更适合。
但是五梁派不能说方外门不行,却推举千流山。因为这种事本就遵循自愿原则,千流山若自愿,那就自已站出来,用不着五梁派搅浑水。
修士行事,与世俗还是有区别的,首重缘法,而且这种场合、这种事情,没有大成修为最好就不要乱发言了。
修为并无歧视之说,有就是有,没有就是没有。执行宗门,必须愿承担执行之责,也必须要有执行之能,就像今日拿下陆高乾,寻常修士可真没这本事。
假如有宗门不认可方外门,也要自愿申请,最终也是由二十五派代表共同表决。像这种事,只要二十五派代表中半数以上同意就可以通过了。
还有一些重大事项,则须二十五派代表全体通过。
假如是涉及昆仑盟宗旨的根本问题,就不仅仅是二十五派代表能决定的,而是要在天下宗门大会上,由天下宗门甚至包括各路散修共同商议,最终论定。
有人可能又要问了,假如某些问题始终无法达成共识,又该怎么办?
问这种问题的人,首先要了解一个事实,这世上并不是所有事情都能达成共识的,自古及今,各种矛盾冲突都始终存在。
面对无法达成共识的问题,根据性质不同,可以有两种做法。
首先是求同存异。先明确那些可以达成的共识,比如制定法律,然后包容那些无法达成的共识,比如并不违反法律的风俗。
任何形式的求同存异,都是建立在“同”的基础上去包容“异”。同是基础,代表了一个组织最根本的宗旨与共识,比如国家认同、民族认同、文明认同。
假如失去了最根本的宗旨与共识,无论任何组织都会失去其存在的基础,要么崩溃要么变质。比如华真行当年在非索港建立的新联盟,其宗旨就是“为人民服务”。
新联盟要改变整个几里国的现状,必须先回答为什么改变、怎样去改变、改变的目的是什么等问题。
这是全体新联盟成员所达成的共识,制定各种行动计划就依据这个目标,否则没有动机的行为是毫无意义的。
假如有一天新联盟放弃了这个宗旨,要么不复存在,要么就不再是今天的新联盟。昆仑盟也是如此。
所以,世上总有一些冲突的性质不同,不可避免也无法包容。
昆仑修行界历史上有没有发生过种事?当然有!一千二百年前,正一祖师所召集的第一次天下宗门大会,就是两个阵营的决裂。
冲突的结果,不愿意遵守散行戒和共诛戒的修士,都被放逐到昆仑仙境。而留在世间的修士,都必须遵守散行戒与共诛戒,这就是昆仑盟的雏形。
各派门规都是自已制定的,就算是散修也有传法所授之戒,这些事昆仑盟管不着。但散行戒和共诛戒,就是昆仑盟全体成员必须达成的根本共识。
假如这个共识被推翻了,也就意味着昆仑盟的解体,或许会被另一种性质的组织取代吧,就算它名义上还叫昆仑盟,但性质也变了。
在此后的岁月中,重在议事的天下宗门大会与重在交流的正一三山会,每六十年召开一次,平日主要则由正一门负责居中联络各派。
在社会结构与世事规则变化极缓慢的年代里,这种模式也许就能满足要求了。
可是到了如今千年未有之大变局,这种松散联盟的形式,其执行能力就遭到了很大挑战,所以昆仑修行界需要团结各派,成立一个常设的裁决与执行机构。
这就是如今的昆仑盟。
它成立的契机是新的冲突出现,昆仑仙境中的修士群体欲重入人间,暗中搞了不少小动作,想打破千年之约的封禁。
于是在一九九七年,昆仑各派高人云集,在守正真人与风先生的支持下立梅野石为盟主,组团杀入昆仑仙境。
守正一剑削平闻醉山,风先生立下十年止斗之约。
昆仑盟并不反对东、西昆仑打开门户、往来交流,但是有一个条件,修士在世间就得遵守散行戒与共诛戒,反对者就留在西昆仑别出来。
到了十年后的二零零七年,两昆仑终于正式结盟,共约在世间守戒,梅野石也成为了东、西两昆仑的盟主,算是解决了一千二百年前的历史遗留问题。
这就是昆仑盟的简史,白少流介绍得还挺详细。
华真行感慨道:“如今的昆仑盟,成立的时间也不长啊!”
白少流:“成立的时间确实不长,但昆仑盟成立以来,世事发生的变化却很大,昆仑盟受到的影响也很大。华老弟,你知道这次昆仑盟议事为何要选择百花山道场吗?”
华真行:“啊,难道这还有什么讲究,不是因为就近吗?”
丁奇摇头道:“对这些人而言,再远能有多远?之所以安排在百花山,而不是正一三山或芒砀山,就是让所有人都不要感觉到太大的压力,可以畅所欲言。”
见华真行还有几分疑惑,白少流又问道:“假如仅仅是为了办一个陆高乾,用得着搞这么大动静吗,召集这么多人到场?
看看今天提到的事、牵涉到的人,陆高乾、鲁慕白、侯念明、林太为,他们分别都代表了什么?那么没提到的事呢,还有多少这样的人?
鲁慕白曾是定风潭掌门,林太为是五梁派长老,至于陆高乾则更要命,是昆仑十三大派之一元朔门的长老,还是元朔门的第一高手!
以陆高乾的修为身份,都有资格去坐镇芜城知味楼了!假如这样的人都除了问题,不是假如,而且已经除了问题,意味着什么?”
华真行眨了眨眼睛道:“你的意思是说,明天才是昆仑盟这次议事的重头戏,不仅仅是为了处理一个陆高乾,而是昆仑盟内部有问题要解决?”
白少流点头道:“是啊,十三大派之一的元朔门,这次不再成为轮值执行宗门,就是一个很重要的信号。元朔门明白要害,就不知道其他人能不能明白了。”
丁奇:“说到通透人心,莫过于白庄主。”
丁奇就是心理医生出身,曾是境湖大学的在读心理学博士兼助教,后来因为犯了一个不得不犯的错误,结果让大学给开除了。
连丁老师都佩服白少流的通透人心之能,看来白少流在这一方面水平绝对很高。
华真行有些忐忑道:“如今的昆仑盟有什么问题,你们能把话说明白些吗?我是来学习的,不仅到春华留学,也是到昆仑盟来留学,你们可别让我学个糊涂!”
白少流:“那么我问你,昆仑盟的共识基础是散行戒和共诛戒。散行戒和共诛戒的宗旨是什么,代表了谁的利益,又在保护谁的利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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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93、推演的尽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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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会现场居然进入了问答模式,就像两位老师在考学生。华真行沉吟着答道:“先说散行戒吧,它规定了修士的行为边界,确立了修士与普通人的相处方式。
明确神通术法不可以用在哪些场合,看似是在保护世上的普通人、维护世俗的秩序,实则也是在维护修行界的秩序,保护全体修士。”
丁老师追问道:“为什么呢?”
华真行:“因为修士也是人啊!修为不可继承、不可世袭,所有修士曾经都是普通人,就算有了修为,那也只是有修为的普通人。
就拿梅盟主举例吧,我听说过他的经历,就算如今的修为再高,十八岁之前他也是个普通人。散行戒保护的就是他自已,当年的自已。”
丁奇点了点头:“嗯,这是第一层。”
曼曼:“这还分层吗?”
冼皓笑出了声:“丁老师是老师出身,老师讲课就喜欢这样,一二三四、甲乙丙丁。”
华真行接着说道:“修士的父母、子女、亲眷未必是修士。”
丁奇又点头道:“嗯,这是第二层。”
华真行:“所以广义上看,散行戒也是在保护每一名修士的父母子女、亲眷家人,保护他们在世间立足的根基。在此基础上又有一个特例,就是共诛戒。”
丁奇:“散行戒是一千二百年前正一祖师所立,那么在正一祖师立散行戒之前呢?”
华真行:“冈比斯庭的神术师守则中也有类似的规定,只是逻辑出发点不同,但在实用性方面是一致的。
就算没有正一祖师立散行戒,各宗门高人也不会看不到这种问题。
散行戒之所以为散行戒,并不是因为正一祖师定立了它,而是在各派的门规之外,大家达成了一种共识,并且建立了一个体系去维护执行它,便是今天的昆仑盟。”
丁老师:“做一個假设,倘若没有昆仑盟呢?”
华真行:“只要有这种必要,仍然会有人自发去维护类似的秩序,但那就未必叫散行戒了。最极端的情况,可能每个宗门都划出一片势力范围,建立某种规则。”
曼曼:“这说的好像是非索港的街区帮派啊!”
华真行笑了:“确实有点像,黑社会也不会天天都打打杀杀,否则早就死得人都不剩了。非索港那些街区帮派,只是秩序的填补。
我还听说过红港的那些黑帮,平时也就是做生意的,划一片势力范围收保护费、卖违禁品、开赌场、妓院,还有各种看似正当的生意代客泊车、垃圾清运、社区团购啥的。
之所以说他们是黑帮,因为他们生意都是排他性、垄断性、买办性的。他们上面是那些原本应该提供秩序服务、却故意让秩序缺位的人,帮派分子不过是看场子的马仔而已。”
丁奇哑然道:“总是举这些例子,小华你这从小到大的,可真不容易!”
华真行:“言归正传,如今的昆仑盟到底有什么问题?你们二位还没说明白啊。”
白少流:“散行戒规定了修士的行为边界,但昆仑盟本身也有行为边界。很多事情是与散行戒无关的,它就发生在世俗中。
比如鲁慕白死就死了,他要是不死昆仑盟还会让他再死一次,需要多少次就多少次。
但是鲁慕白之女庄阳泉呢?她是个毫无修为的普通人,假如鲁慕白不是定风潭掌门,庄阳泉还会那样的人吗?”
华真行答道:“也许会,也许不会。这世上还有不少庄阳泉那样的人,未必都出身于修士之家。”
白少流长叹一声:“这正是问题所在啊!”
见华真行神情疑惑,白少流又解释道,“修士也是人,既是世人,就不可能不受世事影响。而昆仑盟成立以来的这些年,世事变化之剧前所未见……”
东国近年来的经济持续高速发展,不仅意味着财富积累,也伴随着快速的财富集中。
生产能力的增长速度前所未见,这是技术进步与工业化的结果。
整个社会所积累的财富,以惊人的速度集中,这是资本化改造的结果。经济发展越快,这个进程就越快。
它所导致的社会变化,就是人与人之间那道鸿沟越来越宽、越来越深。
举个例子,一个受过高等教育的现代人李四,以正常的方式从事一份正常的工作,想实现另一个人张三口中的“小目标”,恐要从正一祖师的年代就开始积累财富。
这样的两个人,他们的智商水平、知识储备、人生付出的努力,有根本的差异吗?并没有!这道鸿沟,只是生产关系中的阶级差异。
某个人可能跌落,也可能跃迁,但这条鸿沟是始终存在的。它如今比以往任何一个时代都更具迷惑性,影响也更深远。
近些年来的东国,有关阶级分析的话语体系无声无息间渐渐被抹去,取而代之的是另一套资本创造财富、推动社会发展的话语体系。
对成功与成就的定义发生了变化,社会主流价值观也会随之变化。
比如凭勤俭无法跨越鸿沟,于是勤俭就不再是美德,再比如简朴是消费主义的天敌,于是就简朴越来越被人厌恶。
越来越多的人在效仿、宣扬、炫耀鸿沟之上的生活与思维方式。
当一个普通人从小刻苦学习,长大后勤劳工作,也永远实现不了所谓的成就与成功时,那么人们追求的目标,就变成了怎样跨越那条鸿沟。
这就是资本叙事的逻辑,用经过筛选的个人视角碎片化逻辑,告诉人们成功的目标就是跨越那条鸿沟、然后待在鸿沟之上,而不是消灭那条鸿沟。
在张三眼中,李四不算人,至少不是与他们一样的人。
张三们还会用一切手段占据话语权,去告诉每一个李四:当你跨越鸿沟之后,你就会成为另一种人、我这样的人,这就是成功。
当李四的目标是成为张三,那么首先就要肯定张三们的话语体系,然后效仿与效忠于他们。于是个别李四可能变成张三,但李四们则永远只能是李四们。
资本叙事的逻辑是什么?有人说增殖,这不准确,因为增殖是其目的。
资本可以是财富,但财富未必是资本。资本是一种权力,占有的特权,追求与保持这种特权,就是资本叙事的逻辑。
东国历史上也存在漫长的阶级社会,古典式的占有特权一直都存在。但是东国的传统文化思想,却从来都不是以富贵论德行的。
东国社会的伦理基础,从来都是因行称义。杨老头、柯夫子、墨大爷虽然经常吵架,但他们对华真行的教育,伦理基础是一致的。
个人是否高尚的评价标准,只是其行为而非其身份。因为阶级鸿沟的客观存在,在历史上,追求富贵反而往往会成为道德评价的负面因素。
在东国的传统文化思想中,人们不是看不见阶级压迫,只是不知道怎么去更好地解决它,不是没有人提出大同社会的理想,只是不知道怎么去实现它。
因此它并不妨碍人们对社会现象进行道德批判,《硕鼠》这样的诗篇,自古就写在经学典籍中……
这也是近代东国能迅速接受阶级革命思想,完成民族解放与社会改造的原因。
但是近年以来,伴随前所未有的剧烈社会变化,社会价值观受到资本叙事逻辑的冲击也是巨大的……世事如此魔幻,那么世人呢?
比如白少流、比如丁奇、再比如昆仑盟主梅野石,他们都出身于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平民人家,也许个人操守仍拥有质朴的美德,但他们现在的社会身份呢?
他们的修为境界,意味着普通人无法想象的能力。整个社会的运行规则如此,他们立足于人世间,就必然会站在世俗社会的某个位置,哪怕不是刻意为之。
像这样的高人,对世俗的权力财富或许并不在意。但是他们身边的人呢,他们的子女亲朋,也包括那些修为尚浅的弟子传人呢?
就以昆仑盟主梅野石为例,他出生于芜城昭亭山下的石柱村,在他刚上学的时候,一个月几十块钱的工资,就是当地令人羡慕的收入了。
可是仅仅人到中年,他的妹夫柴祥,若不是因为市场发生了意外变化,翰林府项目的预期收益便可达十几亿。
假如是正常的劳动收入,就算以令人艳羡的百万年薪计算,哪怕没有任何消费支出,也真的需要从正一祖师的年代开始才能积累下这么多财富。
为什么,因为他是梅野石的妹夫吗?也许是也许不是,这个答案不重要,梅野石也不可能有很多个妹夫,而世上有很多地产商。
真正的问题是,为什么梅野石这种人,会帮助一个地产商摆脱投资困境?这就是世事如此,世人不可能不受影响,尽管梅野石做事也依照了缘法。
再说鲁慕白之女庄阳泉,她只是一个普通人,世俗意义上的成就与成功标准是什么,庄阳泉的追求就是什么。
那么在这样的一个社会中,鲁慕白怎么照顾与帮助自已的子女亲人呢?修为不可继承、不可世袭,修士无法将修为传给下一代,但可以留给后人财富与资本权力。
但就算不考虑孙辈之后的事,给当代的亲眷家人一个很好的安排,帮助他们取得世俗意义上的成就与成功,在大多数人眼中总不会太过分吧?
还是以梅野石举例,他本人是山村中的农户子弟,但是梅野石的子女呢,不论能否修行有成,他们又是什么出身?
假如修士的家人亲眷在世间困顿挣扎,修士本人不太可能不去扶助,如此也难免牵绊于世事。但同时谁都清楚,若牵绊于世事过深,对修行是不利的。
社会现实还导致了一种现象,假如越来越多的普通人,其目标就是跨越那道鸿沟,那么在他们接触修行后,难免就将修行也当成跨越鸿沟的一种方式。
现实中的阶级鸿沟,用其他方式难以逾越,于是便寄望于或神秘莫测、或虚无缥缈的修行。可是自古以来,修行所求,目的从来就不是跨越阶级鸿沟。
这就像人们从沙里淘金,目的从来就不是得到不含金的沙子,尽管从事实上看可能是得到了。而真正的事实是,修行有成,可比在世俗中跨越阶级难多了!
修士须见证世事又须超脱于世事,他们不是世俗意义上的好人与坏人,修行所求不是跨越世俗的阶级,而是能从世事中超脱。
届时那道鸿沟对他们而言也就无所谓了。
就没听说两位大成修士之间,还会比较谁家房子大的!修为就是个人所能达到的身心境界,与外在的身份地位无关。
超脱,是在其上而非在其中。
修士或许无法改变世事,但是个人的身心境界与存在状态,并不受世俗中的鸿沟束缚。这听上去很神奇,但也有些无奈。
道理很明白,但世事的影响无处不在,并不是谁都能做到全然的超脱。
比如很多宗门在挑选传人时,是否会更多倾向于那些衣食无忧的弟子?因为其家人亲眷本就拥有世俗间的财富权力。林太为的关门弟子吕形缜,就是个标准的官、富二代。
从宗门的角度,无论掌门、长老的修为有多高,大部分普通弟子并未大成,更多在培养中的传人尚未突破四境,他们还是要在世间立足的。
弟子传人在世俗间是什么身份,也能给宗门提供不同的帮助。
宗门挑选弟子传人,首要当然是看根器资质。但是在同样的根器资质之外,他们有意无意间又会看重什么呢?
这是夹杂着神念碰撞的交流,说到这里,白少流突然又开口问道:“华总导,你现在是否明白,你为什么会被人针对了吧?”
这算是一语点醒梦中人!伏凌客与华真行素不相识、无冤无仇,为何特意跑来对付他,又是谁在背后挑唆?
修为境界不可世袭、不可继承,但挑选什么样的传人、挑选谁为传人,自古都是修士决定的。
传统的修行传承方式,可以赋予修士的一种在世俗中隐形的特权,就是决定谁可以成为下一代修士。
自古以来,这种特权都是客观存在的,并不是一种主观上的追求,没有人想到要去维护它,甚至很多人都没有意识到这一点。
它不是具体属于某个人的,而是属于修士群体的。
自古就天然存在的东西,而且没有任何人能挑战它的存在,当然不需要刻意维护,甚至有的人都意识不到……直至华真行的出现。
华真行推广养元术的构想,就是一种颠覆。谁能修行入门,并不是由某个修士或某派修士群体去决定。所谓养元谷,实则是维护这种新的筛选机制的组织体系。
这种新的选择逻辑,等于剥夺了自古以来属于修士群体的那种隐形特权,至少是剥夺了其中很重要的一部分。
在原有的传承方式叙事逻辑中,修士挑选传人,未必就一定会选择富贵人家子弟,贫贱山村中也有资质根器特别出色的孩子。
这就像自古以来的阶级鸿沟之下,寒门子弟也会幸运的跨越至鸿沟之上,但这并不改变鸿沟存在的本质。
无论修士怎样挑选传人,都不改变修士群体拥有选择谁可以成为修士的特权。而华真行的出现,则可能会改变这一套叙事逻辑的本质。
修士群体的职能,不再是决定谁可以成为修士,而只是怎样去培养修士。
修行毕竟与世俗有异,修为境界是一种纯粹的个人成就,所以在修行界并不存在世俗间的阶级鸿沟,以往怎样选择更多程度上取决于修士本人。
有很多修士,尤其是修为高超的修士、对世俗间的特权叙事逻辑是很反感的,他们也能看得很清楚,因此华真行还是受到了昆仑修行界的欢迎与接纳。
因为华真行的出现,使人们更清晰地意识到,原来修士群体一直在世俗中拥有某种隐形的特权,而如今它受到了挑战。
那么新的分歧就出现了,是去维护这种可能消失的特权,还是让它该消失就消失吧?
梅野石代表昆仑盟显然已经表明了态度,他当众“借”给华真行守正神符的举动,就是在告诫那些别有用心者,别对华真行再搞什么小动作。
梅野石之所以要这样表态,正说明在此背景下有暗流涌动。谁在背后怂恿的伏凌客,这股势力恐怕也不小!
这时丁奇又拍了拍华真行的肩膀道:“方才白庄主说,修行应超脱于世俗,但超脱并非隔绝,修士或多或少仍牵寄于世事,只是程度不同。
但小华伱是一朵奇葩,你的修行,完完全全就牵寄于世事之中,你不是超脱不彻底,而是彻底不超脱啊!”
这一席话,将旁边曼曼、花膘膘、冼皓都说愣了,但仔细一想还真是那么回事。
华真行打造养元谷,是为了建立养元术推广体系做准备;研制春容丹,其目标是将修行灵丹变称面对普通人的工业化产品。
再看其修行以来所做的事,建立新联盟是为了改造几里国,创设欢想实业,是为了从无到有打造一个欢想特邦……
这是纯粹的、彻底的世俗化,却不能说是庸俗化。从没有见过哪一位修士,能将修行所求与世事变迁结合得这么浑然无迹、简直达到了极致。
丁老师看得太透了,华真行只得苦笑。
很多人所不知道的是,华真行还代表了另一种极致,因为他还有个身份是风自宾,代表了资本叙事逻辑的极致。
资本叙事逻辑推演到尽头,就是华真行已经打造的农垦区以及正在建造的欢想特邦。但资本叙事逻辑的信徒,其实最厌恶的也是华真行这种人。
他们人人都想成为风自宾,却都天然地厌恶华真行。
可就算有人厌恶欢想特邦所发生的一切,却无法用资本逻辑的话语体系进行反驳,因为华真行通过风自宾这样一个虚拟身份,展示得就是资本发展到极致的推演结果。
华真行苦笑不语,他也不好多说什么,因为在场的人并非都知道他就是风自宾。
这时白少流又说道:“华总导问如今的昆仑盟有什么问题,它当然有问题。世事变化如此,昆仑盟的成员也会受其影响。风先生让梅盟主去当饭店保洁,就是意有所指。
明日昆仑盟议事,便是一场交锋,有些话需要讲明白了,绝不仅仅是为了处置一个陆高乾,也是论道之辩。昆仑盟如今遇到情况,养元谷将来也要引以为戒。”
华真行也意识到,梅野石这次表态这么坚决,恐怕多少也因为受到了其师风先生的敲打。
但这话不好说出来啊,他只是很乖巧地点头道:“我一定好好学习,尽量少说话,只观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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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最近看见不少魔幻事,这章内容也反复修改了很多次都不满意,就这样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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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94、白丁问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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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午后,百花山阳光明媚,空地周围的各色花树乱显娇姿,这在冬日里的平京郊野是难得的景致,不愧为自古修行道场。
今天的会议,与昨日的打开方式不太一样。梅野石率先宣布,又到了每年一度推举昆仑盟二十五派执行宗门的时候。
梅艳雪代表元朔门主动表态,元朔门将不再出任昆仑盟的执行宗门。梅野石则顺势当众问丁奇,方外门是否愿意为维护昆仑修行界共约尽力?
在这种场合问这样的话,方外门当然无法拒绝。
前天出事的就是方外门的两名执事。昆仑盟为追查此事连夜出动,很快就查清缘由,甚至连三十多年前的旧桉都翻了出来,和锋这样的前辈高人都亲自出手了。
各派高人并不是对方外门有义务,而是他们自觉承担了维护昆仑修行界共约的义务,方外门便是最直接的受益者。
丁奇上前一步,表示万外门当然愿意尽力。接着原有的二十五派执行宗门,全票赞成方外门成为新一届的执行宗门。
全票通过的结果也不令人意外,像这种事情,昆仑盟内部当然事先都沟通好了,否则梅盟主也不能这么当众问丁奇。
华真行对此早有思想准备,但在场还有很多人脑筋需要转几个弯才能反应过来。
表决之后,方外门便现场取代了元朔门,成为新的昆仑盟执行宗门。昨日大家都亲眼见证了丁奇展示的修为境界,也没人能否认方外门有这个能力。
华真行坚称伤势已无碍,今天态度很坚决地不再单独坐椅子了,站在一旁看得直叹气。此事对昆仑盟影响之大不言而喻,但其发生时,在现场只用了几分钟就搞定了。
紧接着和锋真人开口道:“难得各派道友齐聚百花山,昨日梅盟主代表昆仑盟,当众查出了很多事,包括多年前的往事。
修行事,应缘法分明,既已知,就不能含湖而对。诸弟子若有惑,今日皆可发问,吾等共论!”
梅野石点头道:“和锋长老所言极是,昨日所言诸事,今日当问论分明……三十年前五梁派弟子林太为与千流山弟子侯念明的仇杀始末,调查资料诸位都看了吧?”
今天上午,陆高乾收存的那份材料已经送到百花山,并且分发给大家看了,同时还附有昆仑盟的调查左证,事情的经过就如陆高乾昨日所说。
林太为的朋友叫蔡功,他承包了一家制药厂。千流山弟子侯念明当时是他的生意合作伙伴,先后订购了几次产品,每次合同都约定了严格的交货日期与地点。
蔡功先前几次交货其实都晚了,但侯念明并没有严格按照合同的要求执行。可是最后一次也是批量最大的一次交货,蔡功却以合同约定为由拒收。
由于交货地点偏远,又值当地多雨季节,蔡功的药品无法在当地转售,也不能及时运到别地销售,难以回收资金导致了一系列变故……
在场众人皆点头,白少流主动开口道:“事体已明,我从昨天到现在也听见不少议论。有些话我就替大家说出来吧。
首先有一问。
蔡功之死,发生在三十三年前,林太为与侯念明由此结仇。在当年的正一三山会后,两人私下动过手,结果是林太为带伤回到宗门。
请问千流山和五梁派,昨日之前是否知道此事?而侯念明与林太为,是否曾对人提起?”
千流山掌门刀南涯:“侯念明从未与同门提及此事,否则当年他家中遭逢大难,而他本人却下落不明,千流山也不会追查许久都不得头绪!”
五梁派掌门乔维峰也答道:“我已问遍门中弟子,林太为的确从未对人提起。我记得三十三年前,他曾带伤回到宗门,却只解释是在外遭遇妖邪。”
白少流:“侯念明不说,可以理解,因为他自知这事做得不地道,但林太为为何不说?他为挚友讨公道,却被侯念明打伤,有何不可告人?”
华真行又在场边暗自叹气,这些高人论事,问题真是抓得又快又准。侯念明藏着掖着可以理解,林太为有什么道理替对方藏着掖着?
这又不是什么不可言述之秘,就算林太为当时不是侯念明的对手,难道就不能把这事给掀出来,找到千流山去理论?千流山自有门规,他可以问问千流山是怎么约束弟子的?
他私下去找侯念明,结果还被人打伤了,回到宗门也不说吗?他完全可以将这件事告知宗门,五梁派也会找千流山理论的!
这时丁奇开口答道:“因林太为当时就想杀侯念明为蔡功报仇,其心意已定!可惜侯念明尚不自知,妄期无事。”
白少流继续问:“为何林太为要杀侯念明,便不提侯念明之过?”
丁奇又答道:“假使林太为公开此事,侯念明应当受罚。而其受罚之后,林太为也就难有机会杀他。
可是因蔡功家破人亡,林太为已打定主意,就要取侯念明的性命,甚至也让其也家破人亡,所以林太为不言。”
白少流:“侯念明是否该杀?”
丁奇:“侯念明之过,实罪不致死。”
现场并无其他人开口,只听白少流与丁奇在一问一答。白少流的问题,并非他自已欲问,而是代表可能有疑惑的所问。
它是这种场合特有的问论方式,华真行也算是长了见识。
尽管侯念明和林太为都不在了,但此事缘由还要论清楚。丁奇终于说出一个千流山想说又不太好先说的结论,那就是侯念明罪不致死。
其实看这件事本身,侯念明甚至连合同诈骗都算不上。他并没有拿了蔡功的货却不付钱,而是以错过了约定的交货时间为由,按照合同条款的约定拒不收货。
所以蔡功若想诉诸世俗法律,这官司很难打,大概率赢不了,就算事后打赢了,也只能要一笔经济补偿而已,总不能要了对方的命吧?
但在修士的眼中,还要看到事情背后的因果。侯念明应该是设下了一个合同陷阱,将蔡功给坑进去了,从而导致了接下来的一系列后果。
林太为当然就是看到了这一点,所以才认定侯念明是蔡功家破人亡的罪魁祸首,要杀其报仇。
假如他找到千流山理论,千流山不会不惩处侯念明。但哪怕罚得再重,也不可能取了侯念明的性命。
假如千流山已经处罚了侯念明,林太为就不能再去找侯念明报仇了。若林太为在这种情况下还敢杀人,千流山肯定知道是他干的,也同样不会放过他。
白少流又问道:“蔡功因何家破人亡?”
这是承前启后所必须的一问,因为刚才已经说了,从世俗律法,侯念明当然罪不至死,那怕依修士所见的缘法因由,侯念明的行为也不能导致蔡功的必死这个结果。
那么蔡功最主要的死因是什么?
丁奇:“人为财死!世人多此行,修行应明之。”
丁老师居然答了一个“人为财死”,这话乍听上去好没道理啊。蔡功只是一个普通的商人,世上像他这样的商人很多、有同样遭遇的也不少,不就是做生意被人坑了吗?
是蔡功被人坑了,又不是他坑了别人,为何说他是为财而死?
但问论时说的话,都带着“声闻智慧”神通。它可以理解为一种特殊的神念心印,闻者能听懂多少,则取决于自身的见知与理解能力。
这个回答,华真行完全听懂了,或者说自以为完全听懂了,因为含义并不复杂。
丁奇指出了一个事实,蔡功不是没有坑人,而是坑了很多人,坑人的原因无非是为了求财。
蔡功与当地乡民签订了收购协议,统购他们种植的药材,然而收走药材时并没有付钱,且资金规模不小、拖欠时间不短。
根据调查资料显示,在当时,那里是绝对的贫困山区,耕地面积狭小,药材自古就是当地的“山货”,采制山货也是重要的经济来源补充。
蔡功组织乡民种植药材,签订了统购协议,其实就是把药材变成了当地的主作物,很多乡民连种口粮的耕地都用来种了蔡功指定的药材。
他收走了药材却没有付钱,就等于乡民当年没有了收成,这对落后的农耕社会而言是毁灭性的打击。
这在旧社会,相当于绝收之灾,在新社会,也需要国家的保障体系来兜底。蔡功本人,是无法对其行为可能产生的后果负责的。
假如这么说给人的体会还不深切,可以做个类比。
开发商资金链断裂导致项目烂尾无法交房,那些买了房还要按月还贷款的人,又是被谁坑了?他们是怎样的处境、什么感觉?
身为一个正常的成年人,蔡功预料不到这种后果吗?他当然能,那为什么还会这么做呢?他是在赌另一种可能,生意成功的可能。
从一开始这就是一场冒险,超过了蔡功本人风险承受能力的冒险。他的本钱不够又想赌一把大的,于是将所有乡民的收成都当成了押上台面的赌注。
世上这么做生意的人有很多,所以丁老师才会说“世人多此行”。
假如蔡功是抵押了存货、抵押了自家的房子、抵押了工厂的经营权,从金融机构或其他放贷人那里获得贷款,这也是放大杠杆的操作,但只是金融资本和产业资本之间的博弈。
可是蔡功选择了一种既不合理也不应该的占用方式。
他的目的难道促进当地的特涩产业发展吗?当然不是!其实只要出一个他这样的人,对当地特色产业的打击几乎是毁灭性的,恐怕好几年都缓不过来!
他谋求的无非是超额利益、本不属于他的超额利益。假如冒险成功,他就可以赚到原本赚不到的钱;如果冒险失败呢,代价则是由全体乡民承担。
蔡功是怎么死的?按林太为的描述,是被当地乡民逼死的。蔡功就是当地人,当地民生与民风如何,蔡功本人难道就不清楚吗?
明知如此,还要那么做,只是心存侥幸而已。按陆高乾的调查,林太为描述的情况都是事实,但是可以仔细看看是怎样的事实。
乡民冲进家中索要收购药材的钱款,蔡功之母本就有病,倒地昏厥送医不治。其后蔡家终日被人堵门咒骂,其父自觉在村里抬不起头来,饮药自尽。
至于其妻携子离去,可不可以换一种理解方式?其实是他老婆、孩子都跑了,但他本人和父母没跑掉。为什么没跑掉,因为乡民不能放他们走,否则找谁要钱去?
这是很朴素的事实,就看用什么立场去叙事。
蔡功最终的结局,是有债主要他用在村里修的小楼抵债,蔡功不愿而与楼俱焚。
所以当林太为闻讯赶来时,却无法去报复当地的乡民,因为他们就是蔡功冒险行为的受害者,最终只能将所有仇恨都集中在侯念明身上。
白少流继续问道:“事已至此,侯念明当如何自择?”
丁奇:“未明之事,不强设于人。但我等可知,侯念明其行有亏、其心有愧,当坦对罪责。侯念明其人,其念未明。”
这番话就稍微有点复杂了。侯念明到底干了什么,搞了个合同陷阱,把蔡功给坑了?但合同也是蔡功自已签的啊!
如今昆仑盟并没有查明,当年蔡功没有按期送货,是不是侯念明捣的鬼?那只能说侯念明只是严格执行了合同,却对此行为导致的后果视而不见。
假如让世俗的法官来判这个桉子,恐怕也没法判。侯念明并没有吞了蔡功的货不给钱,只是过期不候,没有收蔡功的货。
再做个假设,假如侯念明也是个普通商人,并无坑害蔡功之心,只是这时候恰好破产了呢?那么林太为去找谁算账去,他还能找到侯念明头上吗?
所以丁奇没有纠缠于这些未查明的假设,白少流问的也是事实发生之后的侯念明。
可知侯念明心中世有愧的,他清楚自已所行有亏,否则他为何不敢说出来?林太为已经因此事找他私下做过一场,结果是林太为带伤而去,侯念明却仍然一言不发。
林太为愿意为其保守秘密,是因为他想杀人。而侯念明在这种情况下还要藏着掖着,不坦对罪问吗?
其实只要侯念明对宗门坦承此事,林太为后面的事就做不成了,至少不至于成为三十年未解的悬桉,侯念明更不至于因此家破人亡。
侯念明是怎么死的?用句通俗的话说——笨死的!侯念明既不明白自已该说,也没看明白对方为何会不说,当然其念不明。
白少流:“陆高乾何人?”
丁奇:“既纵恶更用恶之人,其恶甚于林太为。”
这一问一答也有点意思,白少流问的并非陆高乾何罪,而是问其何人。听在华真行耳中,他居然想起了昨夜与白少流、丁奇谈的那番话。
修士本人也不是一生下来就是修士,他们也在世俗中长大,曾经就是没有修为的普通人,不可能不受成长环境的影响。
想问为什么会有陆高乾这种修士,不如去问他代表了世上那种人?
陆高乾撞破林太为触犯共诛戒,不仅不出手护戒,反而为其包庇隐瞒。因为林太为请求留下有用之身,承诺将来为其效命。
从陆高乾个人的角度,这好像是最有利的选择。因为杀了林太为对他本人似乎毫无好处,而留下林太为还有一个高手可供其驱使。
代价不由他担,好处却由他占。有人说这是精致的利己主义者,不尽然,因为这已经超出了单纯利己的概念。
说到利己,杨老头就是一个利己主义者,但他从不会去害人。杨老头还很会享受生活,但也从不浪费任何东西,
俭不废物,慈不害人,这就是杨老头从小教华真行的。当然了,柯夫子曾有长篇大论专门喷杨老头的做派,墨大爷则更是另一种风格。
陆高乾的行为重点不是利己,而是害人,他不仅放纵林太为的恶行,更利用林太为再去做恶。世上有不少这样的人,陆高乾只是其中之一。
声闻智慧的妙处,并不是丁奇单方面输出神念心印,而是与每个人的见知结合。比如华真行听见他说的话,自然就想起了昨夜的谈话与杨老头当年所教。
白少流接着问道:“若陆高乾怜其遭遇,只是留其一命,令其不再犯,而并未钳制其人呢?”
白少流又提出了一种假设,因为在场有的人难免会有这种假设。
林太为的行事风格是鲜明的,他要杀侯念明就想尽办法杀了侯念明,对于包庇他的陆高乾,林太为就心存感激了吗?
显而易见,林太为并不感激陆高乾。因为陆高乾替其隐瞒罪行的目的,是为了将来可以拿捏他,所以林太为在身死之前也反算了陆高乾。
陆高乾是什么人,林太为看得很清楚。
可是换一种情况呢,假设当初林太为痛哭流涕,声明报仇是事出有因,并发誓今后一定痛改前非,再也不会有这样的犯禁行为。
陆高乾心一软就放过了林太为,替他保守了这个秘密也保住了他这条命,并不是想钳制与利用他,这种情况又该如何评价?
495、 我见凡流终不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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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恶,其恶加身;放祸,与祸同流。此非善行,此非善类。为祸者共诛之,放祸者共逐之,若不受逐则受诛,自古早有定议。”
——这是丁奇对白少流刚才那个假设的回答。
林太为触犯了共诛戒,证据确凿,被陆高乾撞破,此事无疑。
假如陆高乾是受到了林太为的威胁和逼迫,担心自身的安危而不敢告发林太为,这是另一种情况。
现实中经常有这种事,某人看见有歹徒行凶,不敢站出来阻止,发现了歹徒作恶的线索,也不敢报警揭发,害怕歹徒伤害到自已。
但陆高乾不属于这种情况,他也不应该是这种人。
陆高乾是昆仑修士,昆仑十三大派之一元朔门的弟子。类比上述情况,他相当于“体制内”的公务员,比如一名警官。
当时的情形,林太为斩杀侯念明之后已受伤,就算他不受伤,陆高乾的修为也比他高得多。林大为根本威胁不到陆高乾,陆高乾完全可以将其当场制住。
陆高乾却放过了林太为并为其隐瞒,任由其触犯共诛戒,斯为任恶。
在既有责任又有能力的情况下,任由他人作恶而无视,若人人如此,危害的是所有人,斯为放祸。
任恶,其恶加身;放祸,与祸同流。
不论其动机是什么,陆高乾根本就没有资格原谅林太为。假如作恶者连惩罚都没得到,人们又谈何阻止?
修行界自古也不是发生到过这种事,前人早有严密的问论,对此情况该怎么处罚也早有定议:为祸者共诛、放祸者共逐。
共诛就不用说了,所谓共逐有几种形式,最主要的就是废去修为、逐出宗门。
对于大成修士,其修为境界是他人废不掉的,可令其自封神气法力放逐世间,其人也可以选择闭生死关不再现身人间。
假如只是一名没有修为的普通人怎么办?这个问题则不在讨论范围内。
对陆高乾该怎么处罚,问论至此其实已无疑义。
假如三十年前陆高乾放过了林大为,故意为其隐瞒恶行,但并没有别的举动,昆仑盟查明之后当共逐。但实际上陆高乾之恶更甚,以此钳制驱使林太为继续为恶,亦当共诛!
白少流又问道:“难道不闻‘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华真行差点又想找张椅子坐下了,白少流这种话也能问出来吗?这当然不是他本人问的,就是代表某些人一种观点,还是承接前面那个假设。
此回合的问论,已经超出了共诛戒范畴,谈的也不仅是林大为与陆高乾,甚至不仅仅是修士,延伸到更广义的世事中。
假设陆高乾放过了林太为,是怜其事出有因。而林太为痛哭流涕,发誓痛改前非、诚心悔过,再也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
事情已经出了,无可挽回,何必再搭上林太为的一条命?假如他从此洗心革面,是不是值得拯救呢?
丁奇的回答居然是唱偈:“刑解登仙,入狱成佛。放下屠刀,先请自囚。苦海不渡,谈何三昧。佛不入地狱,谁入地狱。”
华真行突然间又来了兴致,将身子站得更直了。因为丁老师这番话中的声闻智慧,以他的修为和见知居然没有完全听懂。
刑解登仙,入狱成佛,是啥意思呀?华真行只是朦胧有所感,却又琢磨不透。
这是两个和尚在辩经吗?在场也有佛门修士,可是白少流和丁老师都不是僧人,他们好像也不是在辩经义,似乎只是在借话头。
其他一些话,华真行倒是听明白了。
常人理解的放下屠刀,可能就是杀人者不再杀人,其原因有很多种,比如年纪大了提不动刀了,风声紧了不敢了,后悔了不想再杀人了,想杀的人已经杀了不必再杀人了。
但是从修行的角度,这哪一种情况都不是放下屠刀。
人们很熟悉一种佛门典故,比如某位杀业累累的大军阀、名满江湖的大侠客,某日突然厌倦了皇图霸业、江湖争杀,决定皈依佛门……
这样的故事还可以加点老料,大侠是因为某位老和尚一言点醒,幡然而悟,从此世上少一屠夫,青灯下多一僧徒。
那么问题来了,这里不评价屠夫,只评价老和尚的行为,他是善行还是恶行?
声闻智慧与每个人的认知有关,所以听在华真行的耳中,丁老师是举了两個例子,第一个例子居然是非索港大头帮的金大头。
假如在新联盟没有出现之前,金大头来到东国旅游,恰好走进了芜城的九林禅院,遇到了三个老和尚,被其点化,痛悟前非。
于是金大头就在九林禅院出家为僧,光头都是现成的不用剃,或者就在当地找了份正经工作,比如送快递兼职念佛做义工,总之再也不回大头帮去当头了……
第二个例子,是东国的一个连环杀人犯,跑到了九林禅院,找到了三个老和尚,坦承身份与罪行,表示愿意悔过自新,希望能在寺中藏身,然后就被老和尚们收留了。
这两个例子有什么区别?区别不仅在于秩序是否存在、程序正义能否实现?在修士眼中更重要的,是老和尚这么做的原因以及由此导致的结果。
首先看第一个例子。
当年的非索港处于秩序崩溃状态,有无数个金大头公然存在。金大头的目的可不是为了逃避惩罚,无论老和尚劝不劝他,几里国和东国官方都不会抓他。
九林禅院的老和尚改变不了几里国的现状,非索港的街区也不归他们管,他们只是劝金大头改过自新,至少不要再为非作歹。
上面提到的大军阀、大侠客之类的故事,基本也属于这种情况。惩罚他们的秩序是不存在的,否则该进监狱就进监狱,寺庙不是他们该来的地方。
对三个老和尚而言,这是力所能及的善行。
至于第二个例子,老和尚的目的就是帮助逃犯躲避惩罚,其行为就是窝藏逃犯,这是标准得不能再标准的恶行!
三个老和尚当然应该被派出所一起带走,而这座故意窝藏逃犯的寺庙,假如不封掉都是警方失职!
若说忏悔,监狱里更适合赎罪,若说向佛,地狱里更需要念经。至于说拯救,这才是拯救,既是对屠夫的拯救,更是对无辜世人的拯救。
有杠精可能又要问了,假如这个逃犯当初犯罪是迫不得已,又或者是被冤枉的呢?这种情况不在此题之中。
听到这里华真行也有点犯迷糊,丁老师说来说去,为啥总要给芜城九林禅院的几个老和尚出题目呢,难道就是欺负人家今天没到场吗?
其实白少流这一问,代了表很多人将形而上的顿悟,曲解为形而下的诡辩,将所放应下的妄念、恶意、我执,都曲解为现实的犯罪行为。
其实“放下屠刀”这个动作的本身,就包含了坦然面对罪责的行为。华真行听明白了,但还有些诧异,他奇怪的是,这么浅显的道理,为何还要在这种场合问论?
问论进行到这里,基本很顺畅,就是白少流和丁老师在依次问答,在场每人的声闻内容各有差异,但谁都没有插话。
这时却突然有人开口道:“梅盟主,各位道友,我有言。”
循声望去,说话的是真华门执事周荣,一位形容干练的女修。在这次昆仑盟调查中,她也负责各路信息的分析汇总,这应该跟她的职业有关,在世俗间就一名律师。
梅野石:“周道友请讲。”
周荣:“梅盟主昨日提到了定风潭覆灭往事,暂不谈鲁慕白后来之举,当他与尚海平动手之前,其实并未动尚海平的家人。
在其失手杀了尚海平之后,亦未动尚海平的家人。
再说此番林太为之事,暂不谈三十年前,只说其前日所为。林太为自始至终,并未真的动石不全与尚妮二位道友的家人。
其言未行之时,可否挽回?仅从此论,是否必当共诛?”
周荣问了一个很特殊的问题,她以鲁慕白和林太为举例,特指了一种情况。
从事实来看,鲁慕白并没有动尚海平的家人,后来尚家人是被冈比斯庭大神术师凌吉伟给暗杀了,这些反倒成为凌吉伟要挟鲁慕白的把柄。
至于林太为,他只是发了一条短信,内容是石不全的孩子及其姥姥、姥爷的身份信息,事实上也没有真的去动石不全夫妇的家人。
人是否应该为只是说了但并没有做的事情受到处罚?就算处罚,是否有必要按“天下共诛之”的标准执行?
换句话说,假如因为一句口嗨,就要受到昆仑盟的联合追杀,“量刑”是否过于严重了?
华真行闻言不禁暗暗皱眉,这就是在偷换概念嘛,在这种场合,怎么还有人会问出这种问题?一千二百年前的正一三山会上,正一祖师就应该讲得很清楚了。
但看今天这个架式,还就是要拿出来再讲一遍!
时代在进步,后人取得成就总会比前人更高。但是别忘了,后人的进步也是建立在前人的成就基础上,每个时代的成就,都不是当代的人从无到有凭空创造的。
随着时代发展,有些不符合时代要求的事物需要被淘汰、需要做出变革,但并不意味着前人的成果也要彻底被否定、发展基石也要被动摇。
这就不是进步,而是退步了。时代的进步并不是一种必然,有进步就可能有退步,甚至会有衰落、崩溃与灭亡。
比如在华真行眼中,方外门这次取代了元朔门,成为昆仑盟二十五派执行宗门之一,就是一种进步,甚至是一次重大的突破性变革。
但有人将话题扯到共诛戒的头上,是几个意思?
只听梅野石答道:“言即是行,共诛即诫此行,否则无需立戒。共诛是我等之责,而非某人之权。”
当年正一祖师是如何宣共诛戒的,华真行听广任介绍过,相比之下梅野石今天的回答并无任何出彩之处,显得四平八稳,可能是因为场合与听众不同吧。
梅野石首先指出了一个概念,言论本身就是行为的一种,而不是独立于行为之外的另一种东西。
之所以在很多时候,我们将“言行”并称,强调“怎么说的”与“怎么做的”之间的区别,是因为言论是一种独特的行为,有时候往往决定不了行为的结果。
人们的愿望未必都会实现,人们说的话也未必都会成真,就连大成真人都办不到,哪怕他们是真心的。
言论只是整个行为过程的一部分,并不代表行为的全部。但反而言之,我们不能否认言论也是行为的一部分这个事实。
言论本身也会造成后果,有后果就要承担责任。
然后梅野石强调,共诛戒主要就是为言立戒,重点针对这种特殊的行为,而且有一个前提,行为的当事双方都是修士。
它并不是界定普通人之间的行为,也不是界定修士与普通人之间行为,只在修士与修士之间立戒。
共诛戒的内容很简单,就是修士之间无论发生任何冲突,都不得以对方的亲眷家人为要挟。
这话说得很清楚,连要挟都不可以,更不必谈什么伤害了。共诛戒,是没有“言者无过”这个概念的。
为什么定的这么严厉?因为当事双方都是修士,这种行为根本无从防范,无法阻止,只要出现了就会造成严重后果,
举个很简单的例子,比如甲和乙争夺一件法宝,甲对乙说:“如果你不把法宝让给我,我就让你全家都生病!”他甚至都不用说我要杀你全家,只要给个暗示就行。
乙能怎么选择?他是继续争夺这件法宝,还是保证全家人的安全?
假如选择后者,就等于屈服于对方的要挟;假如选择前者,又面临一种道德困境,变成为了一件法宝而不顾家人安危。
若看缘起因由,其实甲根本就不应该有这样的行为。
有人又要说了,乙可以选择当场和甲拼命!可并非每个人都有拼命的勇气,更何况乙未必是甲的对手,就算实力相当,也未必敢保证就一定能拍死甲、不让甲逃离。
还有人可能会抖机灵出个馊主意:甲若这样说,那么乙也可以同样说。比如甲说若乙不退出争夺,就杀乙全家,乙也说假如甲敢这么做,他也会杀了甲全家。
世上没有比这更馊的建议了,玩两个穷凶极恶者之间的囚徒困境吗?乙的目的假如只是吓唬甲,那么他怎敢保证甲会在乎呢,假如甲并没有亲眷家人呢?
更现实的问题是,乙不认可甲的做法,却要采取与甲同样的做法吗?甲虽然该死,但甲的亲眷家人何辜?
最危险的情况,是甲真的这么做了,乙呢,也要那么做吗?最终的结果是什么,甲和乙的亲眷家人皆无辜遭殃?
问题再转回来,就算按照最理想的模式,乙的修为在甲之上,当即出手把甲给拍死了,那么他还要面对周荣刚才的质问,凭什么只是一句口嗨,乙就杀了甲?
面对这种质问,乙如何为自已辩解?
梅野石的声闻智慧中包含的信息,比上述内容还要复杂得多。
比如听在华真行耳中,又出现了另一种可能。比如伏凌客去找梅野石,让梅野石出手灭了华真行,否则他就杀了梅野石全家。
这种事情很荒诞,在现实中几乎不可能出现,只是一种假设而已。
以梅野石的修为,完全可以当场拍死伏凌客。可是伏凌客同时又告诉梅野石,拍死他没用,他还有同伙,只要他死了同伙那边就会立刻动手。
那么梅野石怎么办,是选择保全家人的命,还是保华真行的命?
假如这么想,其实就掉进了思维陷阱——伏凌客所画好的思维陷阱,但为什么要跟着这种人所画好的思路走?
现实的道理很简单,梅野石无权为了保护家人去伤害华真行,他只是有责任去阻止伏凌客的这种行为。
修士说出的这种话,绝不能理解为普通人的口嗨,因为他们不是普通人,说到就可以做到,修为越高越是如此,若是大成修士,更是说了便会去做的。
假如他真要做,普通人根本防范不了。
华真行突然想起了杨老头曾给他的一个警告,假如有歹徒拿枪指着你,你绝对不要去赌对方的枪里有没有子弹、枪法够不够准。
这个道理不仅适用于被歹徒枪指着的当事人,也适用于赶到现场的警察以及围观群众。修士本人就相当于一把枪,当他做出这种要挟时,就绝不能视为口嗨。
立共诛戒,就是要跳过这种思维陷阱,尽量让所有修士都远离这种困境,它最主要的意义并不在于事后惩处。
假如目的只在于事后惩处,散行戒就够了,没必要特意再立一个共诛戒。事先划一条红线,这道红线绝不能碰,谁碰谁死,天下共诛。
梅野石的话应该说得够明白了。可是周荣仍然问道:“梅盟主,我尚有一惑。当年之鲁慕白,前日之林太为,话已出口,事未实行,便已陷必死之境地。
如此境地,只能做困兽之斗,或杀人灭口,或受人钳制,再无回头可能,此事难道就不能有更好的解决方案吗?
之所以如此说,共诛戒已立千年,今日仍有人触犯,比如鲁慕白,比如林太为,这还是已查明的,未查明的又有多少?
鲁慕白因此受冈比斯庭所制,林太为因此受陆高乾所制,而后为祸更大。共诛戒并未防范其行,反令其受制更为大恶,如何才能避免?”
周荣并无大成修为,当然没有掌握神念,更别提更声闻智慧神通了,所以她就是正常的开口说话,却让华真行闻言一惊。
华真行惊讶的不是周荣的问题本身,而是惊讶于居然还有人会说出这种话来!这就像在大学的数学课堂里讨论一百以内的四则运算,难免给人一种荒诞感。
许是因为职业的关系,看见周荣,华真行莫名就想起了曾经的董泽刚。
周荣以“怎样更好地执行共诛戒”的名义,提出了一个建议。在华真行看来,这就是把明确的规则模糊化,增加了人为操作的空间。
梅野石刚刚提到了言行之辩,周荣就现场演示了一番。周荣这种说法,目的是怎样更好地执行共诛戒吗?当然不是!
由言知行,见因知果。从触犯共诛戒必诛,到某种情况下可以不诛,那么届时诛还是不诛,就看掌握权力的人怎么操作了。
周荣还很含蓄地对共诛戒的必要性提出了质疑,共诛戒已存在一千多年,但并没有阻止今人仍在不断地触犯共诛戒。
既然如此,共诛戒是否还有必要存在?
有些观点是不值一驳的,更不应该在这种场合出现。自古法律都禁止杀害无辜,可是自古及今都有人犯下罪行。
你可以很轻易得出一个结论,禁止杀人的法律存在,并没有阻止世上有杀人犯的出现。但是你不能由此得到另一个结论,就是禁止杀人的法律没必要存在。
因为没有发生的事情,人们是看不见的。因为共诛戒的存在,极大减少了修士之间互相要挟的行为,使众人皆无后顾之忧,这早已是昆仑修行界的共识。
周荣大概也觉得此说不妥,所以话风一转又变成——共诛戒是否有必要修改?
她还是以鲁慕白举例,在其尚未真正造成严重后果之时,就已经面临天下共诛的处境,反而会将其逼到鱼死网破的境地,或者不得不受人钳制。
其言下之意,就是如今的共诛戒是否过于严厉了?这一问才更有迷惑性,真正代表了某些人想带的节奏。
这时有人突然开口吟道:“醉使青牛蹋青苗,你若无法便无天?万金难求登云径,却赖农家几文钱!”
循声望去,开口者是来自昆仑仙境的散修领袖、在场辈分最高的修士陶然客。
紧接着又有一人开口道:“桓侯病入膏肓后,却疑世人求药灸。此生习得长生术,何故见事思下流?”
接话者是一名道士,坊龙观观主杨继道,他也算是此地的东主。
青城剑派执事年秋叶亦开口道:“春播谷麦为生计,身裹织纺御冬寒。我见凡流终不免,你说大患是衣餐。”
华真行从未见过这个场面,难道是周荣的一席话,点燃了大家的创作热情?其实这几位念的诗都很特别,称为谶言诗或偈语诗。
华真行差点都来了兴致,可终究没有开口也弄一首,他今天已经打定主意尽量不说话,再说他也不擅长此道,看样子还得继续学习。
假如华真行没听错的话,这几位好像在骂人?
立共诛戒的目的,是为了保护在场所有人,那么质疑者的目的,难道是要保护那些犯了共诛戒的人吗?
我们应该把心思用在什么地方,是保护自己以及亲眷家人不受伤害;还是想尽办法,让那些企图伤害我们的人怎样逃脱处罚?
鲁慕白犯共诛戒,为求生不得不受淩吉伟的要挟,林太为犯共诛戒,为求生不得不受陆高乾的驱使,这是共诛戒的问题吗?
人人都要吃饭,人人都会死,吃不吃饭都免不了一死,于是就用不着吃饭了,或者干脆便将死亡的原因归结于吃饭?
如今只问一句,诸位愿不愿意有另一位修士,用亲眷家人来威胁自已?如果回答是不愿,便是达成共诛戒的基础共识。
假如不承认这个共识,昆仑盟也就不必要存在了……大概就是这几位要表达的意思吧。
梅野石倒是没唱偈念诗,等他们念完了诗,才面不改色地反问道:“陆高乾此刻可受诛,又因何当受诛?”
这句话是自问自答,因为陆高乾现在还没死呢,仍被和锋真人的剑意锁住神气,就站在空地一旁。
梅野石讲的是昆仑盟的议事与执行原则,与世间的秩序治理原则是一致的。
有人可能看到的只是投票表决,可是投票表决本身并没有实质意义,它只是形成某种秩序的授权方式。在场的二十五派执行宗门,并无权直接决定陆高乾的生死。
这就像部族里的丢了一件东西,小偷没抓到,于是全体族人投票认为谁是小偷……这种做法与结果都是毫无意义的,也是不应该的。
真正秩序原则,是大家首先达成共识,认定偷窃行为是错误的,约定其需要受到何种惩罚。那么偷窃行为发生时,先拿到证据,证明某个人偷了东西。
有了证据也抓住小偷之后,那就根据族人的约定来处罚。假如不按照约定执行,那么无论是原谅还是重罚,都失去了依据,族人的约定也失去了意义。
在今天这个场合,大家讨论问题的基础,就是昆仑盟已经达成的共识。而方才周荣所问已经超出这个范围,变成了是否推翻共识。
周荣仍然开口道:“那我还有最后一问,若鲁慕白,若林太为,话方出口,事尚未成,该如何挽回?”
梅野石:“方才白庄主与丁掌门已有问论,提及‘放下屠刀、先请自囚’。屠刀当放则放,尚有一线生机!
应当场从认其错,立誓不犯,负荆于宗门、传告于昆仑。这一线生机自古皆存,本无需另议,今日既有人问起,那便明确之。”
听到此处,华真行突然明白过来,为何白少流和丁齐方才有那样的一问一答,扯什么放下屠刀?原来话在这里接着呢!
梅野石正式回答了周荣提出的问题,还是以鲁慕白为例。
从头捋一捋鲁慕白触犯共诛戒这回事,是其女庄阳泉嫁给了昆仑修士尚海平,结果庄阳泉又勾搭上外商凌吉伟,婚后七个月就生了个混血的大胖小子。
尚海平盛怒之下砸了家,跑去当面质问庄阳泉,凌吉伟本人居然跳出来了阻止。尚海平哪里还忍得住,动手将凌吉伟给揍了,司法鉴定为轻微伤。
尚海平因此被警察带进了局子,差点承担刑事责任,还好被家人捞了出来。
尚家咽不下这口气,他们在当地还算有些势力,决定将庄阳泉和凌吉伟都给送进去。凌吉伟的罪证不好收集,可是庄阳泉的罪证还是搞到了一批,主要是经济犯罪。
鲁慕白闻讯私下约出山海平,要求他放庄阳泉一马。尚海平则说此事不是自已干的,而是他的家人不可能就这么算了。
鲁慕白则要求尚海平回去阻止自已的家人,否则鲁慕白就会亲自动手。此话一出口,两人的脸色都变了,尚海平当场反问了一句:“鲁掌门,你可知共诛之戒?”
周荣刚才要问的,就是在这种情况下,鲁慕白该怎么办?
梅野石给了明确的回答,此时鲁慕白确实还有一线生机,便是丁奇方才所唱的偈语“放下屠刀,先请自囚”,当场就认错改过、立誓不犯!
鲁慕白或许可以想别的办法去帮自己的女儿,但绝不能用这种方式去要挟尚海平。
他需要坦然向尚海平承认,刚才不应当发出那样的威胁,并且立誓并不会那样做,然后回去将这件事告知宗门,并通知昆仑盟。
在这种情况下,昆仑盟不会杀他,也没必要发动天下共诛。但鲁慕白定风潭的掌门肯定是做不成了,面壁禁足恐怕都是最轻的处罚。
假如鲁慕白还想在人间行事,那就封禁其神通法力,终生不得再动用。昆仑盟对此情况早有定论,其实也写在各大派包括定风潭的门规中。
鲁慕白当然知道这些,刚才发问的周荣其实也知道。
这样的处罚虽然留了一线生机,但看似也太严厉了。可是再转念一想,真的很重吗?假如从一个普通人的视角,其实等于没处罚呀,鲁慕白还是可以做个普通人!
假如鲁慕白如此选择,他可能不会死,定风潭这派宗门也不会覆灭。
有这一线生机在,难道就能阻止鲁慕白铤而走险吗?实际上并没有!鲁慕白明知如此,仍然选择向尚海平动手。
他可能是想杀人灭口,也可能是想拿下尚海平逼其保守秘密,总之一念之差便是死局。
这事本就是化名凌吉伟的冈比斯庭大神术师杰姆-马利纳格兹布下的一个圈套,鲁慕白自已踏进了陷阱。
二十多年来,无人知晓这一段内情,因为鲁慕白、凌吉伟、尚海平这三人都死了。直到上个月,三梦宗大弟子丹紫成跑去帮庄阳泉搬家时,才发现了线索。
梅野石说完了,和锋又开口道:“问论至此,缘法已分明。今日已解惑,他日若有人再起鼓噪,当与祸同流,此乃昆仑之定议!”
梅野石接着问道:“当诛陆高乾,诸位可有异议?”
在场的二十五派执行宗门代表皆无异议,梅野石又看向陆高乾:“陆道长,请自决。”
陆高乾却摇头道:“贫道不自决,请受诛,尔等谁来动手?”
梅野石一伸手,祭出了一面古色古香的铜镜。丁奇赶紧上前道:“梅盟主以青冥镜诛陆高乾,未免有伤天和,还是方外门来动手吧。”
这时又有人开口道:“华总导因此受伤,就让华总导亲手了结他!”
华真行微微一怔,这里怎么还有他的事?但他打定主意就当没听见,甚至都没有看过去,但站在他背后的王丰收却微微一皱眉。
王丰收当然没动也没说话,可是在华真行的元神心像中,却仿佛见到这位王大使掏出小本记下了。这类似于心理测写,可以视为某种意义上的他心通吧。
话还没有说完呢,只见刀光一闪,陆高乾突然萎地。原来是冼皓从丁奇身旁走出,一言不发就来了一刀,等众人反应过来,她已经收刀回去了。
论修为陆高乾当然比冼皓高得多,可他此刻被和锋真人的剑意束缚,根本无从躲避,然后便是令很多人都目瞪口呆的一幕。
冼皓斩出的这一刀很特别,与其说是刀光还不如说是刀的轨迹吞没了光线,暗影扫中陆高乾的身形,没有留下任何伤痕,陆高乾随即萎地便失去了生息。
在众目睽睽之下,只见其人速度迅速干枯、龟裂……散落成一地尘埃,只留下发簪。
很多人都被吓了一跳,梅野石却仍面不改色,冼皓动刀还能留点渣渣,假如让他动用青冥镜,那恐怕连灰都不会剩下。
梅野石:“陆高乾已伏诛!诸位谨记,共诛之戒,要在共诛!共诛乃昆仑之责,而非我等之权!”
话说到这里,华真行已豁然开朗,终于明白昆仑盟今日为何要安排周荣问那么一串问题,就是为了明确共诛戒的性质。
共诛戒的核心,并不在于规定某种行为是禁止的,而就在于“共诛”二字。
这是昆仑盟必须承担的职责,而非可以选择的权力。有人对共诛戒的质疑,其目的恐怕就是想将必须承担的职责,变成可以选择的权力。
不得以神术师的普通亲眷家人安危为要挟,在冈比斯庭的神术师守则中也有类似的规定,但它与昆仑共诛戒的区别,就在于“共诛”二字。
须天下共诛之,冈比斯庭没有这样的共约,或许是组织与执行能力的问题,但更重要的是逻辑出发点不同。
假如有人触犯了共诛戒,会遭到昆仑盟的集体追杀,最主要的力量保证就是二十五派执行宗门。这对他们而言是一种集体责任,也是不可推脱的义务。
有权可以处理,和有责任必须处理,这两者之间有本质的区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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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96、生意与人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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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权可以处理,和有责任必须处理,用世俗的话语体系来形容,前者就相当于有权逮捕罪犯,后者就是有责任保护人民群众生命财产的安全。
看上去都可能是制止犯罪,但性质不同。
换句话说,前者就算明知道有人正在实施犯罪,警察也可以不管,就算接到了报警,警察也可以不采取任何措施,更别提赶到事发地点去制止。
近七十年来,生活在东国的民众对此可能难以理解。但从小在非索港长大的华真行却熟悉得不能再熟悉了,因为当年的几里国就是这种情况。
警察通常不会介入各黑帮地盘内的冲突,甚至都不敢进入那些街区。有人受到伤害威胁时,报警基本是没用的,警察也不会因为受到责罚。
非索港只有少数几个街区,中央区、贸易区、南部滨海治安状况尚可,能见到警察日常巡逻、为该街区的雇主们服务。
住在普通街区的普通人怎么办?那只有依附于黑帮了!
几里国曾是世界上最穷、最乱的地方,但这仅仅是因为国家没钱吗?当然不是!华真行去过罗巴联盟,也调查了解过世界各地的情况。
很多所谓的文明发达国家,人均收入是当年几里国的近百倍,居然也有不少那样的街区。换成学术化的书面语言,这是公共安全服务市场化发展到高级阶段的结果。
如此说来,新联盟对几里国的革命性改造,是前所未有的伟大!
扯远了……这肯定不是梅野石说的话,却是声闻智慧的妙处,能与华真行本人的见知共鸣,梅野石讲的还是共诛戒。
有人触犯共诛戒,昆仑盟便有责任共诛之,哪怕是犯戒者本事再大。
正一门有集合二十八名大成修士布成的星斗大阵,就算自家凑不齐那么多高手,也可以找别的门派支援。
青城剑派还有集合三十六名剑修布成的太白剑阵,若是找来三十六名大成剑修布阵,更是威力绝伦。
更厉害的,当属昆仑盟集合五十五名至少八境以上的飞天高手,布下的周天大阵。
面对这种阵仗,就算华真行身怀守正神符也没用,剑符三斩都破不了阵!所以昆仑盟说天下共诛,不仅达成了共识,而且也能够做到。
昨天夜里的交谈中,丁奇和白少流都提到,如今的昆仑盟存在问题。修士也是人,世人就必然会受世事影响,而如今的世事变化太快。
如今的时代,早已不是一千二百年前正一祖师立约之时,甚至相比昆仑盟刚成立的时候,变化都已经极大。
有那么一批人,企图将东国变成几里国;那么也有一种人,想将昆仑盟维护共诛戒的责任,变成一种可以行使的权力。
假如是那样的话,如今这个昆仑盟存在的基石就会坍塌,说不定会分崩离析。针对共诛戒的质疑,其实是针对昆仑盟来的。
今天在百花山道场议事,能看得见的刀光,就是冼皓最后那一斩。但是看不见的刀光剑影,则是那一番问论,昆仑盟借此表明了态度。
对东国今天发生的事情,未来的新几里国也要有所准备。昆仑盟今日遇到的问题,养元谷将来也可能会遇到……华真行真没白来。
昆仑盟的百花山之会便到此为止,接下来还有很多事需要个别处理,所以有些人当天并没有立刻离开。
比如众人散去后的当天晚上,梅野石便代表昆仑盟来到华真行的住处,表示了慰问与歉意。
华总导是远道而来的贵客,却接连遭遇凶险,先有伏凌客后有林太为,实在令人过意不去。陪同梅野石一起来的,还有千流山、五梁派、元朔门的代表。
无论他们之间有何恩怨冲突,原本都与华真行无关,华真行却因此遇袭受伤,更何况此前他们都得了华真行的养元术功诀,还收了人家的春容丹伴手礼。
道歉可不能只说便宜话。
林太为留下一堆东西,经辨查皆非五梁派之物,都被昆仑盟给收缴了。包括林太为在案发现场留下的石点头、一叶刀,被华真行所得,后来也都交给了昆仑盟。
这些东西放在一起,千流山和元朔门又添了一批东西进去,给华真行送来了。华真行也不好全部推辞,于是取了其中三件,分别是石点头、一叶刀和太上仓。
他是被林太为打伤的,这三件东西恰好也是林太为留下的私物。这让千流山和元朔门很不好意思,因为华真行根本没收他们送来的东西。
元朔门执事茅崇劲劝道:“太上仓乃上古神器,想必是有用的。但一叶刀和石点头,在西昆仑只是大路货……华总导不必如此客气!”
大路货这种词,也能用来形容法宝吗?可能只是说其比较常见吧。石点头就是用来掩饰和守护洞府的一种法阵,为上古修士仰定岩所创,后世昆仑仙境中的修士多有仿制。
这玩意平常情况下也不会损坏,哪怕修士坐化但布阵法器仍在,几千年积累下来还真有不少,都以同样的思路炼制,但水平良莠不齐。
林太为留下的这套石点头,显然并非仰定岩所制,但还算不错的仿制品。
它看上去就是一堆形状与大小都不规则的乱石,总计三十六块,只有布阵之器却没有相应的布阵法诀。
但这没关系,在场好几位高人都会,现场传授给华真行。华真行只需研究一番现有的布阵之器,再去慢慢祭炼掌握即可。
至于一叶刀,虽然也算珍贵难得,特殊的灵植生长六十年后,只有那么一片叶子汇聚精粹可为天材地宝。但是昆仑仙境广漠,多年积累下来其实存量也有不少。
所以华真行挑的这两样东西属实不算太稀罕,众人拿来的器物,原本就是全送给他的。
华真行笑道:“茅道友有所不知,我挑这两件东西都是想拿回去做研究的,它就是养元谷正需要的器物。一叶刀类似春雨枝,可用于布阵,石点头则更不用说了。”
茅崇劲:“原来华总导喜欢这些,那就好办了,我回头帮你淘一批,尽量整多点!陆长老之事,请华总导不必……”
华真行并没有纠结,只是茅崇劲还在伤憾中。陆高乾毕竟是本门长老,此事虽然是华真行的遭遇牵扯出来的,但说实话,陆高乾的下场与华真行并无关系。
反倒因为陆高乾的事,令元朔门对华真行心存歉意。
陆高乾不仅是大成修士,且已八境圆满,这么高的修为,怎么能犯这种错误呢?其实华真行也能想得通,应该在陆高乾突破大成之前,其理念便已不同。
不得以家人亲眷的安危要挟另一位修士,对于这一点,陆高乾应该也不反对,他所不认可的应该就是“共诛”,这正是今日问论的核心。
比如有一条规定“不得随地大小便”,想必很多人都是认可的。但如果将这条规定变成“不得随地大小便,否则就枪毙!”想必大家就不会赞同了。
不赞同这条约定的人,应该也不会故意跑出去随地大小便,只是不认可这种处理方式而已……这个比喻有些不伦不类,更不恰当,但大体代表了一种思路吧。
所以陆高乾当年撞破林太为触犯共诛戒时,心知他这样做是不对的,却用了另一种方式处理,放过了他同时又拿捏住他。
至于林太为,恐怕又是另一种情况了,这世上千人千面,不说也罢。
另外让华真行又感到好奇的是,在茅崇劲口中,石点头、一叶刀这样的法宝,居然也能用“淘”这个字,还说要尽量给他多整些。
这就是千年大派元朔门的底气吗,如此也能听出昆仑修行界自古积累之雄厚啊。
什么是底蕴?这也是一种底蕴!华真行是不得不羡慕啊,再想想几里国,当真就是一片荒漠,各种意义上的荒漠。
华真行当年有什么?一把伞兵匕首、一枚钢制指虎、一支小手枪……孤身护送罗柴德穿越荒漠时,最趁手的家伙就是一根自制的削尖木棍。
若说器物,那根棍子才是华真行亲手打造的第一件器物,让丁老师捡去开过金矿,后来又让杨老头给整成神隐枪了。
华真行最早的家底,都是三個老头给的,高端绝对够高端的,但也只够他一个人用的。养元谷之所以能支楞起来,先是接收了定风潭的遗产,后来又打开了丁老师送的炼妖葫。
不论当代的定风潭是什么状况,但毕竟也攒了近千年的家底啊,更有价值的是送上门的那一批修士,如今大部分都已经成为养元谷的骨干导师。
至于炼妖葫那更是了不得,传说乃是古时东华上仙所留的器物,所收摄炼化的那么多妖王,恐也不是东华上仙一人的手笔。
没有这两批东西,就算杨老头给出了阵图,华真行也没法布成碧空洗大阵。而碧空洗大阵就是春容丹的“量产车间”,否则仅仅依靠一座九转紫金炉大阵显然无法满足需求。
华真行浮想中,梅野石与五梁派和元朔门的访客已告辞离去,但千流山掌门刀南涯还赖着没走。
曼曼:“刀掌门,您还有什么事?”
刀南涯陪笑道:“刚才人多,尤其是五梁派的人在,有些话不好说。昨日夜间不少人都在议论,华总导今年的指标已经完成了,大家都松了一口气啊。”
华真行哭笑不得,很多人真把自已当成因果率武器了?
起初连着三年,华真行每年都斩杀一名大神术师,他自已倒不觉得有什么,约高乐却调侃他是带指标的。
到了去年的最后一天,午夜零点之前他掐点斩了伏凌客,很多人都不得不信了。而今年倒好,春节刚过便斩了林太为,看样子是早早完成了任务,也让大家都能放下心来。
华真行:“刀掌门就不必开玩笑了!”
刀南涯:“千流山拿来的这些器物都是道谢的心意,就算您看不上也请收下,养元谷不是有很多学员吗,给学员们拿去练手也好啊。
至于您喜欢的一叶刀、石点头,我千流山不是元朔门,不敢说有把握能收集……”
华真行:“刀掌门误会了,哪有什么看不上,就是受之有愧。再说了,养元谷跟千流山将来还是生意合作伙伴呢,不必这么客气。”
若说这次欠华真行人情最大的,莫过于千流山。
千流山弟子、刀南涯的师兄侯念明,当年全家都遭了林太为的毒手。假如不是华真行,恐怕至今也查不清,而华真行斩了林太为,为此还身受“重伤”。
刀南涯:“我今天来,就是想跟华总导敲定合作事项。我知道养元谷与房隆关的关系,您完全也可以把千流山当成百花山嘛!”
华真行上次就跟刀南涯聊过这事,但仅仅是个初步的意向,并未深谈。今天刀南涯就是想来敲定细节,哪怕春容丹扩产要等到几年后,但现在就可以做准备了。
刀南涯很看好春容丹的前景,千流山完全可以成为东国境内的原材料供应基地,从条件上来看应当比百花山更具优势。
千流山道场一带是天然的灵药培育基地,因为有多种气候与地形。
刀南涯主动介绍了千流山一带适合培植哪些种类的灵药,以及千流山自古培育的灵药类型,包括道场附近的地形以及气候分布。
这可不是三言两语能说清楚的,刀南涯亦有大成修为,施展神通在屋里弄了个水沙盘。所谓水沙盘就是凝水成形,演示地形地貌以及气候变化,居然还是动态的
千流山秘法真不负千流之名,控制绝对精微,华真行也算是开了眼界。
两人聊了一个多时辰,夹杂着各种神念交流,比如培育灵药的心得,千流山一带哪些地方适合种植华真行想要的灵药……
这时三梦宗大弟子丹紫成来了,看见刀南涯便问道:“刀掌门,这么晚了,你还在这里打扰华总导休息?”
刀南涯讪讪道:“我与华总导一见如故、知己难得,聊着聊着就忘了时间。”
反正该谈的也谈得差不多了,刀南涯起身离去,他也没有反问丹紫成一句——说我打扰华总导休息,你怎么这么晚还来?
华真行笑道:“大师兄,都这么晚了,您怎么会上我这儿来?”
丹紫成来得确实有些突兀,时间都已经过了午夜零点,而且梅野石今晚已经来过。丹紫成不跟着师父一起来,此刻却独自到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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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97、清修福地大排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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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真行叫丹紫成大师兄,这是有典故的,算是入乡随俗。
丹紫成是梅野石最早收的弟子,也是当代三梦宗的掌门大弟子。三梦宗同辈当然要叫他大师兄,但他在昆仑修行界还有一个绰号,居然就是“大师兄”。
这个绰号可是跨宗门、跨辈分的,很多其他门派中的年轻修士,应该是丹紫成的子侄辈了,在非正式场合碰到丹紫成也跟着起哄叫他大师兄。
丹紫成笑道:“我来看望华总导……饿了,这里能不能整点宵夜?”
这个转折有点生硬,名为看望,怎么突然就变成来蹭饭了?华真行也笑道:“当然能,我们上院里支个烤架吧。”
丹紫成:“我就知道你随身带着烤架,调料和腿子都是现成的!”
曼曼:“要不要再架口锅?”
丹紫成:“要得,十分要得!”
华真行:“那就整吧,待会儿白庄主和丁老师他们也得过来。”
几人便在院中忙乎开了,支起炭火烤架,现场施法抟土垒起一个简易土灶,上面架一口大砂锅,掏出餐桌再摆上杯盘碗筷……
华真行住的是一个环境清幽、格调静雅、花树掩映中的独立院落。为了不有碍观瞻,也为了不打扰百花山道场中其他人的清静,他顺手布下了石点头法阵。
这套法阵刚刚到手,只是初略祭炼,华真行尚未掌握其全部的妙用,但是用来掩住院落动静并留下可自如出入的门户是足够了。
曼曼发现,丹紫成行止间并无丝毫神通法力痕迹,好奇地问道:“大师兄,你现在是什么修为?”
别说曼曼奇怪,就连华真行都有些看不明白丹紫成的状态。丹紫成生气完足、无暇自畅,简直就是一个完美生物个体。
丹紫成并没有刻意收敛神气,他的生机律动展示得非常清晰。他刚才说饿了,那是真饿了,所以大半夜跑出来找吃的,很聪明地找到了华真行这里。
华真行,可是随身带着饭店后厨和杂货铺的男人!
丹紫成毫不见外地答道:“我的情况有些特殊,双成师妹可能对你们提过。我娘怀我的时候曾与妖邪动手斗法,结果把我给伤着了。
我一生下来就有先天不足之症,原是活不长的。幸亏我爸妈都是轩辕派修士,用各种灵丹妙药为我续命,但也解决不了根本,照说很难养大。
我爸妈找到正一门守正老神仙那里,求来九转紫金丹的丹方,轩辕派自古其实也有残方,然后又求到三梦宗,我师父师娘加上我师祖帮忙,好不容易炼成了九转紫金丹。
我服用九转紫金丹脱胎换骨,治好了先天不足之症,也拜在了三梦宗门下。因为有此福缘,将来我若突破八境,面临脱胎换骨劫时可能问题不大……”
华真行插话道:“那要恭喜大师兄了,因祸得福!”
丹紫成:“那也得先修至七境圆满才行啊。我师父说了,我从小太过顽劣,需好好磨一磨性子,真空劫可不是那么好过的,而我如今正在渡劫。”
原来丹紫成的修为如今在六境与七境之间,也就是突破七境之前修士所必须要经历的真空劫,此时会失去一身神通法力。
但他早年又服用过九转紫金丹,仿佛已脱胎换骨,其实本人的修为境界没有那么高,所以华真行才有些看不明白。
难怪丹紫成后半夜会饿呢。假如已渡过真空突破七境,修士在大多数情况下,只要自已愿意便可辟谷不食,但在真空劫中,还得像普通人一样老老实实吃饭。
华真行:“大师兄入真空多久了?”
丹紫成:“有大半年了吧。”
曼曼:“那上个月你还混进搬家公司去帮人搬家,岂不是有点危险?”
丹紫成笑了:“搬家公司的工人都是普通人,那他们岂不是天天都有危险?而我的体格可比他们好多了!”
曼曼:“哦,说的也是!但我还是挺佩服你的,这种主意都能想出来,哪怕正在渡真空劫也跑去干了。”
丹紫成微微昂首道:“那是当然!否则大师兄这个名号,我是怎么闯出来的?”
说话间华真行取出一条獐子腿切了,现场做了一锅焖獐子,然后又拿出几盘串好的跳羚肋间肉,摆开烤炉和调料。
啤酒也摆出两箱,是欢想实业下属企业出品的,非索港特色葎草花啤酒,刚入口时稍有些苦涩,但是多来几口,便在舌间化开一股特殊的清香,越喝越有感觉啊。
丹紫成也不拿自已当外人,提起一瓶啤酒道:“我施展不得神通,帮忙给镇了呗。”
华真行一弹指,将这瓶酒给他弄成摄氏四度。干了一杯啤酒,丹紫成问道:“千流山的刀掌门,刚才是来找你们谈合作吧?”
华真行:“是的,千流山如今就有药材生产集团,他们想成为春容丹中心的签约供应商。我建议他们和房关发展集团签约,这是欢想实业在东国境内设立的企业。”
丹紫成:“其实我也是来和找总导谈合作的。”
曼曼:“大师兄要谈什么项目呀?”
丹紫成:“你们忘了吗,就是上周和我师父谈的事,芜城的翰林府地产项目。还是华总导建议的,让我师父不要亲自出面接盘,另找一个公司出面。”
华真行:“所以就是你出面了?”
丹紫成:“就是我个人出面,单独设立一个开发公司。”
华真行:“你想怎么合作?”
丹紫成:“华总导对在建工程的总估值是八亿,你的计划,是将翰林府分为与两片,其中八分之五,当成房关发展芜城分公司的生活区,你出资五亿买下来。
另外八分之三,则是留给合作方开发,出资多少让我师父定。现在我来出面,也按照华总导对项目的总估值,出资三亿收购。”
华真行:“我得先等几里国政府和淝水工业大学的合作敲定,三个月内会给答复。”
丹紫成:“我觉得你那边问题不大。”
华真行:“那就预祝届时合作愉快,我建我的生活区,你建你的居民小区。”
丹紫成:“我就是为这件事来找华总导商量的。你那边的生活区总建筑面积十七万多平,我这边的居民小区十二万多平,目前都只完成了建筑主体。
接下来的内装和精装,包括景观设计和庭院绿化,都需要再花钱,听说华总导还要在生活区搞园林?”
曼曼:“是的,这是我的建议。那么大一个生活区,楼间空地很多,可以好好规划,设计成园林挺好的,弄一些灵植奇花,重点是果树苗木。”
丹紫成:“你们这是要把生活区搞成百花山吗?”
曼曼:“是花果山!”
丹紫成:“既然后期建设你们也要做,我这边的装修以及小区景观设计,也都委托给你们一起做吧。至于费用是多少,最后一起结算。”
华真行:“我的建造标准可能比较高,不知大师兄那边的预算多少?”
丹紫成很不好意思地笑了:“其实我也不太清楚,因为我没钱!”
华真行一怔:“你只有三个亿买下在建工程,没有后续建设的资金?”
丹紫成:“我连这三个亿都没有!”
华真行让他给整不会了,一分钱都没有,就来谈这么大的生意?连曼曼都疑惑道:“这事有点不太对吧?”
丹紫成:“可以拿这个顶账不?”说着话他左手还拿着肉串,右手放下杯子,掏出一枚深褐色的特殊神石递了过来。
华真行吃了一惊,赶紧摆手道:“此等宝物,怎能拿来干这个?”
丹紫成:“哪怕无价之物,也当有其用,我就想拿来这么用,难道不可以吗?这东西对我用处不大,正好有这么一个机会,所以拿来给你,谈不上谁占谁的便宜。
神石本身就不说了,华总导可以自行研究。里面刻录了三道高阶神术式,另有一套神术师的传承,还有当年凌吉伟记录的很多资料。
里面不仅有当年鲁慕白的把柄,还有冈比斯庭内部,包括罗巴联盟上流社会中不少人的黑材料。
都是二、三十年前的材料了,很多已经过时。你不是和冈比斯庭有合作吗,或许可以找那位约高乐先生好好谈谈。”
曼曼向来思路清奇,居然皱眉道:“这么做的话,我们没法入账啊!”
确实没法入账,一枚大地之瞳值多少钱,无法估算,而这枚大地之瞳中记录的信息怎么估价,更是不好说。
现代财务制度,要求所有资产的都要有账面估值。假如是房关发展出资,那么这枚大地之瞳就得记入房关发展的资产,你叫会计怎么做账?
华真行接过神石道:“房关发展给大师兄的项目垫资,我做担保,回头结算的时候给个数目,我个人出……大师兄,您拿出这枚大地之瞳,应该不仅是为了这件事吧?”
谁会拿这样一枚特殊神石,来接手东国某四线城市近郊的一个烂尾楼盘?做梦也不可能啊,这根本就不是钱的事!
丹紫成嘿嘿笑道:“此物本来就想送给华总导,又恰好遇上了这事,就顺道一起办了,华总导果然大器!”
华真行:“哪敢在大师兄面前说大器,您这才是大手笔。”
丹紫成一大口啤酒下去,嘴角挂着白沫道:“我今天来,还真有件事要找华总导好好说道说道。
春容丹将来想扩产,需要扩大原材料供应。你们先找到房隆关,又找到千流山,为啥不去找轩辕派?轩辕派可是昆仑修行界自古的外丹第一派!”
曼曼:“那您可就误会了,我们在东国成立的房关发展集团,执行总裁就是范醒。范总裁可是五味道长的本家侄子,他就有轩辕派的背景啊。”
丹紫成:“范醒确实是我大掰家的孩子,但他并非修士,更不好一上任就谈这些,以免让人误会他在谋私。我就不同了,说话没什么忌讳……”
身为三梦宗大弟子,丹紫成是受轩辕派的委托,来和华真行谈具体合作项目的。其实这事假如是五味道长开口,华真行也不可能不给面子。
但五味道长可能就是考虑到这一层因素,所以才托丹紫成来谈。
春容丹所需的原材料,绝大部分需要在野生天然环境中生长,但并不意味着要用碰运气的方式去采摘,那样根本无法保证产量。
真正的做法,就是找到最适合各种灵药的生长环境,然后人工播种培育,令其就在山野中自然成长,注意保护好环境,定期按要求采收。
这样的药田与普通的农田不同,但也需要人工维护与打理,通常只有修士才干得了。
房隆关和千流山,自古都有培植与采收灵药的经验,门中也有相应的秘法传承……至于轩辕派,那就更擅长了。
正式的供货合作,就不是平日随缘似的零散收购,须要求轩辕派能保证在一定期限后,每年指定原材料品种的最低供应量。
这不是哪一派宗门随随便便就能做到的,很多宗门道场中都有药田,但他们所培育的灵药大多都是自需自用,可不是为了当工业化生产的原材料准备的。
至于房关发展,届时同样要保证指定灵药每年的最低收购价格与数量。
计价方式并非现金,而是有一份换算清单,用原材料换取春容丹。轩辕派从东国总代理商白少流那里领春容丹,既可拿回去自用,也可以委托白少流销售。
华真行到东国留学半年多,惹得麻烦一大堆,但是收获也不小。
他和约高乐敲定了总代理协议的补充协议,确定了东洲大区的两位代理商,白少流负责东国境内,游方负责东洲的其他国家市场。
今天在东国境内,又敲定了两处原材料供应基地合作项目,合作者分别是千流山与轩辕派。他们都有相应的经营实体,将与房关发展签订长期供货协议。
至于房隆关又是另一种情况,它不是房关发展外部的合作者,就是自己人。
在昆仑各派眼中,房隆关已是养元谷在东国的“分舵”了,实际情况也是如此。与当年的定风潭区别的是,房隆关还保持了独立的宗门传承,宛若养元谷体系内的一派支脉。
华真行挖人,挖的不仅是单个人,这是连整个宗门都给挖了,但也不能算挖走,房隆关成为养元谷及欢想实业立足昆仑修行界及东国的根据地。
华真行在东国的布局有两条线,首先是养元谷与昆仑盟的这条线,已经通过眼下的合作体系基本打造完成,就看将来怎么继续巩固。
在世俗中的另一条线,则是几里国与东国的合作,很多项目都需要深入谈判,就等着夏尔那边来落实了,华真行、王丰收等人已经做了不少筹备工作……
华真行与丹紫成谈得挺欢乐,与轩辕派的合作很顺利地便敲定了,然后就听丹紫成喝酒吹牛。
华真行终于明白,石双成四处捣乱的小姑奶奶作风是跟谁学的?原来是有位大师兄做榜样啊!丹紫成在酒桌上自吹,哪怕在正一三山,他都敢横着走!
曼曼追问怎么叫横着走?丹紫成特意端着杯子站了起来,现场演示横着走了几步。曼曼被逗乐了,当即表示,假如是这样横着走,那么她也敢。
丹紫成坐下后又问华真行和曼曼,认不认识正一门当代掌门泽仁?两人当然认识。丹紫成又说泽仁的道侣梅容成也是三梦宗弟子,虽然年纪比他大,却是他的师妹。
所以正一门掌门泽仁,就是丹紫成的妹夫!
华真行哈哈大笑道:“大师兄呐,提到这个妹夫,你可比你师父强多了!”
就在这时,突然传来一声冷哼,丹紫成形神一震,酒意立刻消了大半。他刚想再说什么,丁奇、白少流、成天乐等一堆人都走了进来,那一砂锅獐子肉也恰好炖到了火候。
成天乐进院便笑道:“我还纳闷呢,在百花山道场中,你们为何还要布下石点头法阵?原来是躲在院里搞大排档啊!”
华真行赶紧解释道:“我知道诸位都得过来,所以提前准备好宵夜。丹紫成大师兄饿了,我就先陪他撸个串……来得正好,一起摆桌!”
这波人可不少,在王丰收、牛以平的陪同下,有方外门的丁奇、冼皓、石不全、尚妮,万变宗的成天乐、花膘膘,坐怀山庄的白少流、刘德钊,真行宗的两位执事蒙晨、周荣。
刘德钊是坐怀山庄的外务堂执事,主要负责世俗间的营生以及其他各宗门的交流接待,所以这次也跟随白少流来到了百花山,昨天则跑去搞外交去了。
真行宗也是昆仑十三大派之一,听名字就跟华真行很有缘,这次来的是两位年轻的女修。蒙晨与华真行在春光宴吃过饭,而周荣就是白天问论中最后的提问者。
百花山会议的规模不大不小,来的都是各宗门的重量级人物,尤其是二十五派执行宗门,要么是宗主亲自到场,要么就是受宗主委托能够全权代表宗门的尊长。
只有真行宗是个例外,居然只来了两名执事,且都是年轻女修。但看见今天发生的事情,华真行也能理解为何会这样安排。
问论得有对手方,比如白少流发问让丁奇来答,到后面总得有人唱黑脸,昆仑盟安排的就是周荣。周荣问的很多话,未必是她自已要说的,只是提炼了一批有代表性的观点。
假如让真行宗的尊长开口,难免让人误会就这代表了真行宗的意见,所以门中尊长干脆回避不露面。
总共十五个人,院子里瞬间就热闹起来,华真行刚才摆下的那张桌子不够坐了,又掏出一张餐桌并在一起,拼成一个大长条。
长条桌东边是碳火烤架,烤着一串串跳羚肋间肉,西边是现垒的土灶,支着一口大砂锅,炖着切碎的獐子腿。
獐子恰好炖够了火候,分成两个大盘装起,每桌中间放一盘。看看人头这一锅应该不够吃,华真行又炖了一锅。
解腻的果蔬仍是洞天灵植白玉蹄,丁奇还特意跑到砂锅那儿,揭开盖子往里扔了几把青檀耳,这玩意不仅入味,更有温补清火之效,正适合帮华真行疗伤。
这伙人把百花山道场中最清幽的院落,真的搞成了夜市大排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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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我的错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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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多老书友都是火眼金眼啊,最近章节出现了好几处疏漏,都被大家发现了。
比如大师兄的修为境界、真华门写成了真行宗、年秋叶本应是逍遥派写成了青城剑派(前面还有一处写成昆仑剑派,错得更离谱)、老司机刘佩风写成了刘德钊(老龙套打架,这个错得有意思)。
主要怪我嘴瓢,口述的时候太放松太随意,修改初稿的时候又没注意。
上下五千年、纵横几万里,涉及作品十部,这么大的世界观体系,肯定是需要反复修改定稿的。起点后台现在有了新规定(我也是才发现的),发布超过一周的章节就锁定了,不允许作者再擅自修改。
这可能是为了防范谁发表什么不当内容吧,对我来说却不是好消息。我只能改我自己手里的稿子,却改不了已经发布超过一周的内容(每次都要向编辑申请权限太麻烦了)。
有些地方我发现后尽量修改了,有些既往章节没有修改……请大家海涵。
498、难得悠闲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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蒙晨坐下后就主动给华真行倒酒,赞道:“华总导可真是个天才,石点头刚刚入手,就已能布下法阵!”
丹紫成也点头附和道:“确实了不起,我就没见过几个人能做到!”
华真行这几天其实挺受打击的。先是遇到林太为不是对手,假如不是白少流及时赶到,他若坚持不动用守正神符,就算自爆斑蛟玄牝珠也未必能拼过。
后来参加百花山之会,又亲眼见证各派高人不经意间展露的手段,都比他高明。
在非索港的时候,华真行可谓顺风顺水,堪称打遍天下小无敌,哪怕意外险遇过几次高手,也都能够绝地翻盘,做事从来就没拉过稀。
但是在东国的一系列遭遇,也让他充分认识到自已还嫩得很、能力也相当有限。此刻蒙晨的赞许和大师兄的肯定,让华真行又恢复了几分自信。
林太为留下的这套石点头,华真行并没有得到专门的操控法诀,梅野石只是传了他可参考通行法诀。想成功布下法阵,他还得自行研究这套阵器的特点,然后单独祭炼。
华真行将其拿到手之后,只是稍研究了片刻,便布成法阵掩住了这座院落。他虽然还没有掌握这套阵器的全部妙用,但已初步祭炼成功了。
假如换成一位九境高人,做到这一点当然不值一提。
可是在蒙晨、丹紫成看来,以华真行的修为刚拿到它便能随手布阵,那已是相当了得了。华真行听着高兴,就多喝了几杯酒,多吃了几口肉,多谦虚了几句。
周荣又起身给大家敬酒:“今日问论,说了不少难听的话,给诸位添堵了!”
丹紫成率先碰杯道:“理解理解,周道友也不容易,总得有人干脏活吧!”然后又向众人解释,在昆仑盟中近年就由真华门负责风谏汇总。
众人喝完了这杯,蒙晨一挥手,在桌上摆出了一堆形状不规则的小石子。华真行刚刚对此器物有过研究,不禁惊讶道:“这也是石点头?”
蒙晨点头道:“传世中最好的那一批,哪怕昆仑仙境众大修手中也不多见。刚才元朔门找到我这里想淘换呢,我听说是华总导喜欢,淘换给他们还不如直接来送给华总导。”
华真行赶紧摆手道:“这怎么好意思!”
蒙晨:“是我不好意思啊,前天事情有点多,没来得及去大使馆看望华总导,听说很多人都去给你送疗伤灵药了。”
华真行:“蒙道友太客气了!”
蒙晨:“是华总导先客气的,请我吃饭又请我赴宴,还送了春容丹。”
曼曼好奇地问道:“这套石点头,怎么是一把小石子?”
蒙晨:“这才是祭炼高明之处!虽然阵法妙用差不多,但华总导先前所得那套石点头,若无大成修为并有空间神器,根本不方便随身携带,难道还要开个小货车吗?
这套石点头,平时揣包里就行,丝毫不占地方。行走江湖总不能随身带着洞府吧,假如在苍山野林过夜,布下阵法也能安稳休息与修炼。
我原本就是这么想的,可是后来发现几乎用不上,如今到哪儿找不到酒店啊,用不着去钻野地草窠。既然华总导喜欢,那我就代表真华门送给华总导,结个善缘。”
她的话听着似乎有些不对劲,她用不着钻野地草窠,难道华真行就喜欢往这种地方钻吗?但不论如何,这也是一番好意,华真行连声称谢,曼曼先替他把东西收起来了。
蒙晨和周荣到访,原本只为补上真华门未曾看望华真行的礼数,见这里摆开了席面,又稍坐了吃半个多小时才告辞离去。
这两人走后,华真行嘀咕了一句:“真华门真有意思,居然只派了两个小姑娘过来,这是要锻炼她们经历大场面吗?”
丹紫成噗嗤乐出了声:“华总导,虽然人家年纪不大,但也比你大得多!你咋能叫她们小姑娘呢,怎么着也得叫小姐姐吧?”
丁老师则莞尔道:“这说明华总导已经能够跳出自身局限去看问题,在今天的场合,她们确实只是小姑娘,与华总导本人多大无关。”
华真行赶紧岔开话题谈起了“正事”,介绍了刚刚跟丹紫成敲定的事项,包括与轩辕派的合作以及翰林府项目。
他最后道:“房关发展芜城分公司创办在即,在那里建一个基地,运营成本会比平京低很多,现在正缺负责人。
我有一个不情之请,希望石不全与尚妮二位道友能帮忙,负责芜城分公司的项目……生活方面都好安排,你们把家搬过去都行。”
丁奇:“我没意见,就看他们自已的意思了。”
尚妮抬头道:“这是好事啊!阿全,你说呢?”
石不全:“多谢华总导看重,就怕干不好啊。”
华真行:“以我对石道友的了解,你绝对能干好,拜托了!”
华真行现在最缺什么?就是既值得信任、又有能力、还了解当地情况的人才。
石不全夫妇这次就是他救下来的,江湖八大门出身,背后还有方外门,当然是合适不项目负责人选。
华真行提前将芜城分公司项目的很多细节都给落实了,又找到了具体人筹办,接下来就让石不全夫妇和丹紫成那边对接工作。
次日,各宗门修士陆续告辞,各大派尊长们也都先后离开,但还有几十位晚辈弟子留在百花山作客,华真行也没走。
华真行本打算搬回几里国大使馆。可是房传蝉出面挽留,问他是不是觉得百花山不好,否则为啥不留在修行道场中疗伤呢?
一听这话,华真行就没法走了。他如今受到昆仑各派关注,假如不在百花山道场中疗伤,好像显得对房隆关不够信任,或者关系不够到位?
以华真行的身份,在百花山道场中养伤则表明了一种态度——这里就是自家的地盘。
人到了一定的地步,一言一行不经意间都会有各方面的影响,这就叫世事勾牵,人在世间总是难免,不是说一句超脱就能超脱的。
华真行仍住在那处院落,曼曼当然也留了下来。他打算就在这里过元宵节,到时候伤应该已经彻底好了,而杨老头怎么着也该露面了吧?
杨老头真是越老越不懂事,这么大的场面,从头到尾居然就扔他一个孩子在这里撑着!
有很多事情,华真行已经打开了局面、制定了方案,甚至谈妥了很多细节,但想落实还需要时间,也不可能全依靠他一个人去亲力亲为。
难得有这么一段可以不问世事的疗伤时间,华真行很是闲适。每日有曼曼助其疗伤,还可以与留在百花山的各派修士交流。
在他看来的悠闲生活,却是百花山道场几百年也没有的热闹景象,因为还有几十位各派年轻修士没走。所谓热闹并不是纷乱,而是生机勃勃。
华真行的修为与眼界,其实已远超同侪。他的经历与阅历是很难复制的,有特殊的时代家国变迁背景,无论哪一方面的成就,都已经超出了绝大部分人。
只是他自已还很谦虚,或者说没这份自觉。从小家里就有三个老头在,从各种境界上始终需要仰望,华真行的修为越高就越需仰望。
他跟人打交道端不起架子,也没什么优越感。这不是他不愿意,确实就是不会,换句话说,就是没有上等阶层精英人士的自觉。
他这种人,无意间流露出来的气质很受欢迎,同时也很讨厌,就看和他打交道的是什么人。
华真行总感觉自已很简单,从小到大经历了哪些事,他都心中有数。但他面对别人时,哪怕只是一个普通的街区黑帮份子,却总感觉对方不简单。
面对他人,无论是什么人,华真行都有未知与不解,总有莫名的敬畏与好奇,也不知他这种心态是怎么养成的。
真正放松下来与华真行交流,感觉会很舒服。
华真行本人也许没有意识到,但百花山中各派修士都意识到了,这是难得的机缘,与华真行的交流,在很多方面都受到了点拨与启发。
这些修士愿意留在百花山,其门中尊长也建议他们多留一段时间,恐怕就是这个原因。平常哪有华真行这等人物就住在隔壁,每日无事就陪你们聊天打屁?
华真行也不是没有收获,他在潜移默化间传播了自已的修行理念,介绍了养元谷与新几里国的历史,至少在昆仑修行界又培养了一批支持者。
疗伤以及交流之余,华真行还做了两件事,其一是研究丹紫成送的那枚大地之瞳。
这件礼物太贵重了,贵重到华真行不仅要尽心尽力的将翰林府小区接手完成,还要与轩辕派建立稳固良好的合作关系。
将来轩辕派与三梦宗若有什么事,华真行也要尽最大努力予以帮助。
都说丹紫成性情顽劣,从小就好调皮捣蛋,但看看他做的事情吧,其师祖、师父就算嘴上不说,但心里想必对这位传人都挺稀罕的。
这枚大地之瞳真正到手之后,华真行才明白,为何丹紫成说此物对他更有用。
499、无敌魔杖与春容丹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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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过福根家族的传承之书中,华真行学过信息神术,后来约高乐也教过他,前几天白少流又以神念心印传授,因此华真行也能解读这枚大地之瞳。
凌吉伟记录的那些黑材料,涉及到的某些人,丹紫成和他们打交道的可能性很小,但是华真行却是有可能要打交道的,甚至有些人是他正在打交道的。
这枚大地之瞳中还有一套完整的神术师传承,相当于一部高端的传承之书,其中并没有适合普通神术师的修习内容,基本都是各门高阶神术。
对于三梦宗弟子而言,将本门法诀修炼到极致都已是此生难以企及的成就,并没有太大必要去钻研这些。
但若是一个神术师组织得到它,其价值却无可估量,甚至可以根据它制定一个高级神术师进阶培养体系。福根家庭的传承之书,养元谷已经拥有,如今补全了更高端的部分。
养元谷培养的并不是神术师,而是养元师,换句话说就是白板修士。
但白板修士不可能永远是白板,在他们成为中级养元术导师之后,也需要根据个人的兴趣和擅长,选择各种研究与发展方向。
在人员基数特别大的情况下,可选择得培养方向也得足够丰富。在华真行的设想中,将来的欢想国以及世界蓝图,中级养元术导师的数量级可是以数十万计的。
他们不可能不与冈比斯庭之类的神术师组织打交道,也不可能不研究相应的神术体系,甚至有很多人本身就是神术师出身,养元谷也不能没有进阶教学内容及教学水平储备。
这枚大地之瞳中还刻录了三道神术式,分别是冰火之歌、归心似箭、神之庇护。
冰火之歌是一种威力强大的攻击神术,既可锁定对象攻击,也可以展开无特定对象的大范围攻击。后者在其攻击范围内甚至敌我不分,破坏性十足。
归心似箭是一道高阶空间神术,简单地说就是先记录一个曾到达的地点,再记录到达这个地点的路线,一旦激发神术,就能瞬移穿行回去。
归心似箭当然是有限制的,记录的地点以及路线,必须在神术威力所能到达的范围内,否则人就会停在中途。
至于神之庇护是一种守护神术,可以由内到外护住神术师的形神,抵御各种冲击与打击,进入一种近似无敌的状态,持续时间三十秒左右。
在这三十秒内,受庇护者同样无法对外界发起攻击,但这么长的时间已经足够做很多事情了,甚至可以凭此绝地翻盘。
仔细琢磨这三道神术,华真行也是惊出了一身冷汗,这就是偷塔三连招啊!设想一下,假如有人潜入了某处禁地,冷不丁激发这三道神术会是什么场面?
首先激发冰火之歌,来一场大范围的破坏,然后激发神之庇护,把自已给护住,转眼再激发归心似箭,脱离险境到达安全地点。
这三道神术式都是已经被激发过的,处于“待充电”状态,
据此也可推知,这枚神石原先是被镶嵌在法杖上的,后来法杖损毁,而大地之瞳是很难被损毁的,保留下来落到凌吉伟的手中……
大地之瞳有个独一无二的妙用,就是能当成多次使用的神术卷轴。将相应的神术式刻录其中,然后封印施展这道神术的法力,在斗法时将之激发。
神术被激发后,其刻录的神术式仍在。下次还想使用,不需要重新刻录,再封印施展这道神术的法力即可,就像能反复充电。
所以能用大地之瞳制作最顶级的法杖,这种法杖上古时有个绰号叫无敌魔杖。东西真正入手之后,华真行才明白所谓的无敌魔杖也并非真正无敌。
华真行并不会打造法杖,但可以请教连娜,实在不行也可以去请教约高乐。可是就算重新制作了法杖,华真行也用不了这三道神术,因为他没本事重新激发神术式。
什么人才能给神术式重新“充电”?必须是能同时施展这三道神术的大神术师。能同时施展出这样的三道高阶神术,那恐怕得是九级巅峰水平了吧?
而且给法杖中刻录的神术式“充能”,比本人施展同样的神术更难,原理类似于打造符箓或卷轴,一不小心出了差错,自身也会受到反噬冲击。
华真行可以试试找约高乐帮忙,就看约高乐有没有这等本事了,就算约高乐有这个本事,也要看他愿不愿意……
理论上的无敌魔杖,在现实中为何不可能无敌?还有一个更重要的限制,那就是无论刻录多少种神术式,“充电”的困难且不说,刻录的过程都必须一次成型!
已经刻录了神术式的法杖,再想刻录新的神术式,就等于覆盖重写。在原本所刻录神术式已经很强大的情况下,谁都不会轻易再尝试。
华真行若找人将这枚大地之瞳制成法杖,也可以继续刻录神术式,比如他如今最有把握也最擅长的治疗神术。但那样做,就等于将已刻录的偷塔三连招给抹了。
能够成功刻录“偷塔三连招”的大神术师,应当已是世间巅峰水平。所以无敌魔杖理论上刻录的神术式可以无限,实际上谁都做不到。
否则当年凌吉伟想偷袭风先生,将这枚大地之瞳再制成无敌魔杖即可,何必再去借用定风盘呢?
拿到这枚大地之瞳后,华真行难免有些手痒。这相当于可无限擦写、重复使用的神术卷轴啊,他也想试试自已的手段。
先刻录自已能够掌握的神术式,等将来掌握的手段更多,再抹去此前的神术式重新刻录,法杖的妙用能伴随着使用者本人修为一起成长。
可是一旦这样做了,已刻录好的偷塔三连招就没了,制成的法杖等于重新回归“白板”状态。所以华真行终究还是忍住了,打算先找机会请教约高乐,然后再决定怎么用。
除了研究大地之瞳,华真行这几天还写了一本“书”,看起来像一部大开本词典,每一页都很厚,且图文并茂。
这是春容丹问世以来,第一部成文的丹方。
华真行以特殊的天材地宝为材质书写丹方,普通人看见的是其图文,修士还能读到华真行留下的御神之念。
自从突破大成修为后,华真行已有很长时间没有再回忆起那个梦了。因为他在现实中的经历,已是那个梦中未曾记录的“历史”。
那个梦很有意思,展现了五百年后的场景,梦中的他是欢想国真行邦非索港大学的应届毕业生,刚刚进入春容丹中心工作。
杨老头还是开小卖铺的,但另有隐藏身份。
在梦中他有个叫朱猛的同事,东国移民后裔,大三时曾到东国春华大学做了一年的交换生,在此期间被人设局拉下水,成了商业间谍。
朱猛盗丹方,被华真行识破,又被杨老头率队押走。然后春容丹中心主任,一位叫云陌的养元术大师,交给华真行一部据说是春容丹最原始的丹方。
梦境大体如此,华真行醒来之后,回忆这个梦境时,却“想”起了越来越多的细节,就像在编织一个越来越真实、越来越具体、越来越丰富的世界
梦中的世界也有历史,华真行如今在做什么,填补历史空白?
突破大成修为后,华真行就已经反应过来,元神中那个莫名的“任务系统”就是杨老头捣的鬼,墨大爷和柯夫子应该也有份!
以他如今的修为,对当初那个梦境也有所明悟。那样的梦境应是一种特殊的推演,他对现实的世界有怎样的失望,对未来的世界就有怎样的构想。
从现实到梦境,就像到达彼岸,就是他每天正在做的事情。他是生活在梦中吗?不,他是将梦真切地融入了生活!在百花山道场中写下的丹方,就是一种明证。
梦中的丹方原本看不清的内容,如今都清晰无比……因为就是他本人书写。
这部丹方记录了他在炼制春容丹的过程中,所有已使用过的原材料,包括各种原材料的采制加工方式、配比、可替代的方案,直至炼制成春容丹的整个过程。
丹方中介绍了春容丹完整的炼制过程以及成丹原理,但并没有介绍具体的实现方法。就像介绍了一种产品的加工工艺与各种参数,却没有讲应该用什么机器去生产。
假如有人拿到这部丹方,能否炼成春容丹?华真行也不敢保证。
这世上绝不止华真行一个天才,也不止杨老头一位高人。想当初试炼春容丹成功,是用杨老头布置的九转紫金炉大阵。
那九口丹鼎,绝对不是近代的东西。用做阵枢的风环扇,其主要妙用来自其扇坠九转紫金丹,而九转紫金丹则是自古便有的灵丹。
杨老头能想出这种办法来,理论上其他人也能。但是用这种方式炼制春容丹,也只能是小批量出产,因为世上哪有那么多九转紫金丹?
华真行后来用的解决方案是碧空洗大阵,阵图也是杨老头根据九转紫金炉大阵改进的,其造价极高!
华真行发动了多少人力物力?一座碧空洗大阵的覆盖范围,在一百平方公里到二百平方公里之间,这可就是一座城市的面积!
到这一步为止,都是杨老头在帮忙。而华真行本人最大的贡献,就是在碧空洗大阵中用妖王玄牝珠取代了九转紫金丹。
妖王玄牝珠虽珍贵难得,但总比九转紫金丹好弄多了,更何况丁老师送的炼妖葫中,就有九十九枚现成的妖王玄牝珠。
目前情况,反倒是华真行暂时还没条件布置更多的碧空洗大阵。
碧空洗大阵的阵图,以及最后一步的改造玄机,才是养元谷的核心机密,华真行并没有将之写到这部丹方里。
丹方只是丹法传承,并非阵法传承。
假如有人得到了这部丹方,将之研究透彻,并有了天才般的构想,有足够的能力且不惜代价,说不定可以用另一种方式将春容丹给炼制出来,至少在理论上无法排除这种可能。
可是华真行对此并不担忧,因为他已经建立的春容丹生产体系是难以复制的,包括人才培养以及原材料加工供应。
更令他感到骄傲的是,这是在北洛河流域的农业和手工业发展的同时建立的。
华真行最终在这部丹方上署了风自宾的名字,算是一种恶趣味吧,将其收进了炼妖葫,莫名感觉修为竟有所精进,出门见眼前的天地更加明朗。
然后他就听见了突、突、突、突的声音。
跨出院门展开神识,华真行的脚尖差点没磕在门槛上……原来是杨老头将一辆拖拉机开进了百花山道场。
小四轮牵引式拖拉机,带方向盘,后面挂了个车斗,车斗里堆着很多鼓鼓囊囊的塑料编织袋,还是彩色十字花条纹的。
车斗里的编织袋中间坐了一个人,正是元朔门执事、大成修士茅崇劲。
茅崇劲干嘛坐在车斗里,因为前面已经挤不下了。只见杨特红和房传蝉,都带着漂亮别致的草编帽,并排坐在驾驶座上。
华真行已有一周没有见到房传蝉了,这位掌门自从那天请他留在百花山道场疗伤,自已便不见了踪影。
尽管开着拖拉机,两人发丝衣袂飘荡间一尘不染,尽显高人风范。这是什么画风?别说华真行,就连房隆关弟子以及各派修士都有些傻眼。
拖拉机穿过蜿蜒花径,在拐弯处还来了几次甩斗飘移,沿途竟然不伤一株草木,驰奔道场中央的空地而去。
那里就是上周昆仑盟举行会议的地方,华真行也立刻赶了过去。
拖拉机熄火停下,杨老头很潇洒地落地整了整衣摆,然后很绅士地伸出了一只手。房传蝉搭着他的手走下了驾驶座,另一只手还很优雅地扶了扶草帽。
此时道场中的众人都已经赶到这片空地,搞不明白这是唱的哪一出?
茅崇劲跳下车斗,大声招呼道:“华总导,我们给您送货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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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00、前人种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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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真行有些发懵,茅崇劲不是说要去帮他淘换一叶刀和石点头吗,他可不记得自已定了一车农产品。
杨老头则招呼围观群众道:“你们别只站着看热闹,帮忙卸货!”
大家都乐了,嘻嘻哈哈地上前帮忙,谁都没有动用神通法力,个个都像码头扛包的,哪怕娇滴滴的小姑娘都挺有力量感。
虽然有人还没见过杨特红,但没人不认识他,照片和视频早传开了,他老人家在芜城知味楼“刷菜单”的时候就出名了。
半人高的塑料编织袋共有十个,下面还有三口大皮箱。这几口皮箱竖起来有齐肩高,黄铜包角,看上去很有年代感,拿到古董市场上都能卖个好价钱。
华真行的神识能透过塑料编织袋,里面装的都是铁青色的杉树叶,一指长短形状有点像无柄的宝剑。
皮箱里装的是很多长条状的薄木匣,华真行的神识却透不过木匣,不知里面是什么东西。
华真行凑过去低声问茅崇劲:“这是怎么回事?”
茅崇劲笑着答道:“我那天不是说要帮你淘一叶刀和石点头,尽量多整些嘛,先在百花山找人问了一圈,收获不大,后来出门又遇到了杨老前辈与房掌门。
杨老前辈听说我要帮你找这些东西,便告诉我,与其找人去淘换,还不如自行去昆仑仙境搜寻,恰好房掌门还没去过昆仑仙境呢,于是我们就结伴去了西昆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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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真行:“这拖拉机是怎么来的?”
茅崇劲显然还很兴奋,咧着嘴道:“是杨老前辈随身带的,到昆仑仙境中拿了出来。
我这辈子做梦都没想过还能有这等经历,坐着全地形敞篷拖拉机,驰骋在昆仑仙境的旷野中,沿途有好几位妖王企图搭车,结果都没撵上!”
华真行:“真是想搭车的?”
茅崇劲:“具体情由我亦不知,但看样子像!”
华真行:“嗨!我问你这个干嘛……你们是怎么把拖拉机开到百花山的?”
茅崇劲:“就是从天上开过来的,一个时辰都不到便落在百花山脚下,这是我远未领悟的、从未见识大神通玄妙!”
华真行简直不知道说什么才好。茅崇劲已经打开了一口皮箱,装的都是长条状的木匣,应有法力封禁,不强行破禁便不知里面是什么东西。
茅崇劲介绍道:“这次我们凑了个整,共采来一千枚一叶刀,还收集了约十万枚剑叶,都装车斗里了。另有十套石点头,在杨老前辈那里揣着。”
所谓一叶刀,既是一种天材地宝,也是用这种天材地宝打造的法器统称。
它是一种名叫灵书玉兰的植物所结的菁华叶片。灵书玉兰冬天落叶,初春长叶之前先开花,花朵洁白,只在花瓣内侧靠近花芯处有放射状的玫瑰色条纹。
灵书玉兰通常成片生长,冬末初春繁花满树,走入林中宛如置身花海,芬芳馥郁美景醉人。杨老头前几天就跑昆仑仙境去赏玉兰花海了,顺便摘取一叶刀。
灵书玉兰的树龄可达百年,当树龄超过六十年之后就有可能结出一片特殊的叶子,汇聚整株灵植的菁华,常年不落。这片叶子便是一叶刀。
搜寻一叶刀最佳的时节是深冬,因为其他的叶子基本都落了,只有那一片碧叶十分显眼。这几天虽然新叶还没长出来,但也不是最好的采取时机,因花都开了呀。
并不是每一株灵书玉兰都有六十年以上的树龄,就算有,也不一定都会凝结一叶刀,这要看地气环境和植株状态。在满林花海间找这样一片叶子,确实很不容易。
但是杨老头不在乎,他老人家就是去赏花的,小小干扰难不倒他。据茅崇劲亲眼所见,杨老头对昆仑仙境十分熟悉,哪里有大片的灵书玉兰他都清楚。
很多地方幽深险峻,就连修士都难以涉足,说不定还有上古遗留的法阵。
有些阵法已残毁,若贸然闯入更加惊险,有些偏险之处还有各种妖盘踞……这些好像也都难不倒杨老头。
总之短短五天时间,他们凑了个整,总共搜集了一千枚一叶刀。估计接下来的几年,这东西在昆仑仙境也不好找了,除非去更偏远荒僻的地方。
这次摘取的一叶刀,都用现场制作的薄木匣封好,由杨老头施法以保持其灵性不失。这批一叶刀来得太及时了,因为养元谷的法器贮备以及炼器灵材已经不够用了!
按照修行界的传统,弟子突破四境正式出师后,师父或宗门会赐予一件法器。其实晋升正式的神术师,导师高低也会给根法杖,哪怕只是最普通的法杖。
但养元谷没这个实力啊,就差在底蕴上。对外培训的养元师没有赐器的必要,但自家培养的养元师,总得有个法器吧?
华真行也不是没想过解决办法,比如他教学员们炼制有光珠。可是有光珠这种东西对于普通的中级养元师而言,也就能装个灯用。
后来养元谷接收了一批定风潭遗留的器物,总计九十九根风斩,被华真行改名春雨枝。
四境以上的修士人手一根春雨枝,也算是养元谷标志性的法器,可如今这些春雨枝也不够了,更别提华真行在碧空洗大阵中布了春雨剑阵,一次就用掉了九根春雨枝。
春雨枝倒可以继续祭炼。养元谷中有一株大柳树,受洞天滋养已成灵植,每年春天第一根发芽吐叶的柳枝,都可以用特殊的手法祭炼成春雨枝。
但是这速度也太慢了,一年才多一根,远远满足不了需求。就按现在这趋势,养元谷每年能培养出几十名四级养元术导师,放眼将来还会更多。
所以这千枚一叶刀正可解燃眉之急,保守估计够用十年、八年的。它可以成为养元谷导师新的标志性法宝,至于春雨枝将来只配发给五级导师吧。
养元谷的一叶刀,由养元师祭炼,应该单独再起一个名字,就叫……玉兰刀!
看见这三口装得满满的大皮箱,华真行连法宝的名字都想好了。将来有哪位学员成为四级养元术导师,就发给他一片叶子,令其自行祭炼为玉兰刀。
一叶刀这种法宝,虽然都是由同样的灵叶祭炼,但成器后的法宝妙用在人,既在于祭炼者也在于使用者。比如林太为手中的一叶刀锋锐无匹,华真行用神隐枪都干不过。
可是让这些四级养元师上手就祭炼玉兰刀,成功率高不了,就算勉强成功。法宝的品质也好不了。
这个问题怎么解决?答桉就在杨老头带来的十大包塑料编织袋里。
冷剑杉,生长在高原寒冷地带,但一年四季都有茂盛的枝叶。其杉叶扁平狭长,约有一指长,形似一支小剑,就连脉络纹理都像剑身上的花纹。
每年总会有那么几枚老叶渐渐呈现铁青色光泽,入水即沉,且在水中百年不腐。假如没有落在水中而是撒落在地面,几十年后才会失去金属光泽。
这种特异杉叶又称剑叶,是一种可以炼器的天材地宝。
剑叶可以祭炼成法剑,这种法剑没什么威力,但可以借此练习炼器,就算在炼制过程中损毁,造成的伤害也不大。
用剑叶练手,消耗量少说也得以百枚计,这还得看个人的资质与悟性。等那些新晋四级导师练习得差不多了,再去祭炼玉兰刀。
至于祭炼成功的杉叶法剑,虽然没什么威力,就似修士的玩具,但它还可以进一步用来演练剑阵。想打造一套能用来练手的剑阵,消耗上千枚剑叶都算少的。
剑叶还有另一个用处,就是用来制符,更确切地说是用来练习制符。
剑叶祭炼成的法剑都是个样子货,以它为材质祭炼的剑符,威力当然更有限。但这么做的意义并不在于剑叶符的威力有多大,而在于练习制符之法。
总之杨老头伙同与房传蝉、茅崇劲去了一趟昆仑仙境,搜刮的一叶刀和剑叶,差不多能保证养元谷未来五到十年的发展需要。
杨老头捻着胡子道:“华总导,这批东西暂时够用了吗?”他居然也叫华真行为华总导,明显就是在调侃。
华真行赶紧点头道:“够用了,当然够用了,实在辛苦您老人家了!也辛苦房掌门和茅道友了!”
房传蝉摆手道:“我哪有什么辛苦,就是去了一趟仙境赏花。”
茅崇劲也笑道:“我也没什么辛苦的,这次还占了大便宜!这一路上我还搜集了不少其他的天材地宝和灵植奇药……”
杨特红:“时间赶得正巧,今天是正月十五。小华呀,你去做几桌,把大丰收他们也叫过来,晚上就在百花山一起聚聚。”
他老人家好大的口气,不是要小华做几道菜,而是让他去做几桌!
再看这堆了满地的箱包,华真行很想问一句,您老人家知不知道世上有种东西叫空间神器?但是转念一想,以杨老头的修为,甚至都用不着空间神器。
假如将东西都收起来携带,哪有开拖拉机挂着车斗拉风呢?
这天晚上,百花山道场的空地上一共摆了七桌。菜当然不全是华真行做的,很多人都帮着打下手了。桌椅都是从几里东国菜运来的,包括很多食材都是。
与上次在几里东国菜搞的晚宴不同,也与一周前在百花山道场的会议不同,今晚坐在一起的人都已不再陌生,关系都已经很亲近。
春华就快开学了,华真行的伤也好了,他明天就将离开百花山,先回大使馆住两天再返校。此地做客的各派弟子也将告辞,清修道场终于能恢复清静。
晚饭后,华真行在这几天住的院落里摆上茶桉,泡好茶让杨老头消食。杨特红端着茶杯道:“给我老人家倒茶,干嘛噘着嘴?有啥话就说,别耽误我赏月!”
华真行:“我最近很注重表情管理,啥时候噘着嘴了?”
曼曼在一旁小声提醒道:“你刚才是有一点,我看着也觉得是不太高兴的样子。”
杨老头嘿嘿笑出了声:“表情管理,你啥时候也会这种话了?看来是很注重人前形象,已经开始经营人设了?但是在我面前,你还有什么好端着的?”
曼曼:“给您老人家端茶呀!”
华真行原本正准备给杨老头续水,此刻放下壶道:“杨总,您知不知道昆仑盟的百花山之会?”
杨特红:“这么大的事,我怎么会不知道?”
华真行:“那您也应该早就听说了我遇到林太为的事情。”
杨特红:“我当然听说了!你这不是没事吗?白少流及时赶到了,就算白少流没赶到,林太为原本也伤不了你。你只是自已不愿意动用守正神符,有点想太多了……”
华真行:“我没别的意思。后来百花山聚会,您老就在附近,为什么没有出席呢?那么大的场面,就丢我一个人!”
杨老头又笑了:“怎么就你一个人了?小曼曼不是人吗?大丰收不是人吗?我看你是有点紧张,想找人撑腰,所以才怪我没露面吧?”
曼曼没说话,却在华真行后面冲杨特红点了点头,意为赞同。
杨老头的话当然没错,自从遭遇林太为之后,直至百花山之会的整个过程,华真行的精神都一直有点绷着,就怕自已搞不定。
华真行之所以会紧张,因为牵涉到的事情太过复杂,这里又不是几里国自家的地盘,事态完全不由他来掌控,但他又必须得撑住场面。
就像一个孩子在外面突然遇到了大事情,心里难免慌张,扭头一看自家大人却已经熘了……大抵就是这种微妙的心态吧。
华真行代表的是养元谷,当然不能露怯,曼曼和王丰收等人也在场,越是这样华真行越是要端得住,不仅昆仑盟各派修士在看他,养元谷以及房关发展的人也在看着他。
昆仑盟会议之后,留在百花山道场疗伤的这一周,他精神上倒是放松了,但人设上还一直有点端着,尽量表现出成熟稳重的一面。
杨老头不露面还好,反正他都已经顶过去了,可是今日杨老头这么拉风地回到百花山,看见他老人家时,那种委屈感不禁又浮上心头。
华真行被戳破了心思,有些耍赖道:“随您老人家怎么说吧。”
杨老头放下茶杯道:“小华呀,今时已不同往日,你已经比我老人家更抻头了。很多场面上的事,就应该由你来上!”
华真行:“这就不实事求是了吧?我哪能比得上您老,各方面都差得很远。”
杨老头摇头道:“此言缪矣!论学历,你已经是大学生了,而我连中学都没上过;论财力,你名下企业每年几千亿的收入,而我老人家只是个开杂货铺的……”
华真行:“杨总,您怎么扯有意思吗?”
杨特红:“哟,你这孩子还真是有情绪了!算了,就不跟你扯了。但是到了如今的地步,你既然站在这个位置,就得有这个能力。
其实我老人家的存在,就等于在给你撑腰,不见得非得在百花山会议上露面,否则不把各派高人的风头全都抢光了?
我只是有点意外,你小子居然会选择一言不发!”
华真行:“有什么不妥吗?”
杨特红:“挺妥当的,我也没想到你会这么稳,能忍住了没得瑟。”
华真行:“我有什么好得瑟的,又不像某些人。”
杨特红:“你这话有点夹枪带棒啊,跟谁学的?大老远跑来留学,要多学点好的,别养成坏习惯!”
说到这里他的语气一转,又笑眯眯地问道,“这次我们几个帮你收集的一叶刀和剑叶,够用了吗?不够也没关系,等有需要的时候还可以再去弄,不费劲。”
曼曼:“真的不费劲吗,不是那么好找的吧?”
杨特红:“赏花之余顺手摘叶,对我老人家而言不算事。但是一叶刀这种灵材,近年内恐怕不太好搜集了,至少很难再一次搞到这么多。
至于剑叶,倒是管够。只要有冷剑杉生长的地方,这东西就有不少,附近的低洼处成堆蓄集,水潭底则是更多。
你们听说过碧剑池和碧剑潭吗?上古巴原武夫丘就有很多冷剑杉,几乎每位弟子居住的洞府前都有一,而且还有一个引流打造的泉池。
泉池就建在树下,每年落叶之时,普通的叶子随流飘走,而特殊的剑叶则会沉于水底。至于山间的水潭,底部也沉积了不少的剑叶,水呈碧剑光……”
杨老头端着茶杯,又聊起了古代的八卦。武夫丘这个名字华真行听过,东国修行界的传说中,它是上古巴原九丘之一。
华真行在碧空湖中开发了十座岛,除了中央阵枢处的碧空岛,另外九处阵眼所在的岛屿,名字都是杨老头起的,就借用了上古传说中的巴原九丘之名。
昆仑仙境中也有冷剑杉生长,其树龄可达千年以上,每年都有不少落叶,哪怕其中特殊的剑叶不多,绝对数量其实也有不少。
此叶落在地面上,灵性可以保持几十年,假如沉入水底,灵性则可保持百余年。别看杨老头这回搜集了十万枚剑叶,只要找对了地方其实并不算很费劲,再想找也不难。
所谓的不难,当然是指对他老人家而言不难。而且剑叶这种“低端耗材”,普通的修士以及传统的宗门需求量并不大,他们又不是养元谷这种奇葩的“大型培训机构”。
谈到了这个话题,华真行又给他老人家斟上茶道:“保守估计,您老这次采集的一叶刀,差不多够用八到十年,剑叶差不多够用五年。
到时候也不能总是辛苦您老,待我修为精进,可以往返昆仑仙境,您给我一张地图、告诉我去哪里找,我自去采集。”
杨特红摇头道:“不要看见别人吃豆腐,就觉得自已牙口也挺好!就算你将来突破了八境,也难说能在昆仑仙境来去自如,更别提去我去过的那些地方,还开个拖拉机平趟。”
华真行:“那当然,您老的境界是仰之弥高啊!所以我还想跟您商量件事,可能需要您老再辛苦些,能否移植一批灵书玉兰和冷剑杉到养元谷?”
杨特红:“你终于想起来这茬了?我还以为你就顾着经营人设,忘了长脑子。俗话说得好,前人种树后人乘凉,你可以既做前人亦做后人,自己种树自己乘凉。
养元谷中并不适合灵书玉兰生长,但是碧空湖适合。碧空湖中还有很多无人岛,到时候可以挑几座,移植灵书玉兰使其成林。
只要过几年养元谷发展得还不错,有足够的养元师可用,我就负责把灵书玉兰移植过来,你可组织人手守护新移栽的灵植,施术保其存活……”
碧空湖中大大小小的岛屿上百座,包括已有明确开发计划的十座岛,完全可以挑几座岛屿种植灵书玉兰。届时不仅每年都有一叶刀可采,也有成林花海可赏。
移栽树木,当然是幼苗最好。但杨老头可以直接移一批大树过来,这样就算环境合适,其实也很不容易存活,但只要成了林,往后就可以自然生长。
这时就需要用到养元师的手段了,养元术最擅长用来干这活。说养元师是白板修士其实也不准确,但其技能点好像都加在种田、种树上了。
碧空湖的环境适合灵书玉兰生长,但冷剑杉就需要另一种环境了。
几里国境内,唯一适合冷剑杉生长的地方,就是养元谷西边更高、更冷的深山高原,那里已是与朗尼国交界处。
想移栽冷剑杉成功,同样要借助养元师的手段。
届时可以请杨老头帮忙移来一批大树,然后再组织人逐年培育小树,在此基础上渐渐形成天然林,以求稳定地满足未来的长期所需。
华真行的谋划,是以上百年计的,他的意识中,将自己既当成了前人也当成了后人。
501、一千零一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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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老头这次还带回十套石点头给了华真行,据说都是在昆仑仙境荒弃的遗迹中寻得。
迄今为止,华真行手中已有十二套石点头法阵了,短期内也很难再得更多,这东西该怎么使用还得好好琢磨一番。
蒙晨送的那套曼曼收了起来,那就给曼曼用吧,华真行只是指导她该如何祭炼。得自林太为的那套,则装在太上兜里,一起交给了丁老师。
小镜湖的门户处正可以布置一套这样的法阵掩护。
芜城翰林府号称园林式设计,小区中央也有很大一片空地,可以布上一座石点头法阵。法阵中建一个内部会堂,为将来搞养元术培训、与各派修士交流做准备。
bj的房关发展总部生活区及办公区,位于城区西北角的四环与五环之间,将由万树花园项目三期项目改造而成。该小区里也有一个花园式中庭,可以考虑做同样的布置。
房关发展是欢想实业的跨国分支机构,在内部搞养元术培训,是欢想实业的老传统。
至于太上兜,则请丁老师重新祭炼一番,打上神念封禁。
太上兜这种空间神器,没有神魂烙印传承,谁得到它都可以祭炼后使用。这枚太上兜原本有林太为的神念封禁,华真行觉得不太稳妥,还是将之抹去重新祭炼吧。
理论上华真行本人就可以祭炼太上兜,重新打上自已的神念封禁,但考虑到自已的修为境界比丁老师差得很远,这活还是让丁老师来干更合适。
这枚太上兜由房关集团以及合作单位内部使用,平日就放在方外门。
方外门、千流山、轩辕派,包括房隆关、坐怀山庄、万变宗的大成修士,都可以得到丁老师的神念封禁传授,有必要的时候都可以拿这枚太上兜去装远东西。
华真行自以为养伤的这段时日过得闲适,其实在外人看来,他已经操心了太多的事,尤其在杨老头露面之后,他又做了一系列安排。
新到手的这批一叶刀与剑叶,华真行将其分为了两份,十分之九送回养元谷。
剩下的百枚一叶刀和万枚剑叶,华真行就将它们留在了东国,房关发展这边既然要搞养元术培训,调过来的导师以及将来进阶的学员也能用得上。
比如房关发展集团董事、几里东国菜的负责人何光,就是一名四级养元术导师,如今正需要用剑叶练习打造法器,等练习得差不多了再用一叶刀去炼制玉兰刀。
杨老头听说了华真行的计划,他率先炼制了一支玉兰刀。
他老人家炼器所用的一叶刀,并非是装在那三口皮箱中的天材地宝,而是这次采摘时顺手揣自己兜里的,算是第一千零一刀吧。
杨特红炼成的玉兰刀,祭出后竟能化为一片花海。
这花海不仅美景无限,更有芬芳能醉人心神,看似毫无攻击性。但刀锋一转,无数花瓣随风飘飞,宛若漫卷的利刃寒芒。
这是世上的第一柄玉兰刀,杨老头将它送给了房传蝉,然后华真行又从房传蝉这里把它借了过来。回到大使馆后,华真行参照着祭炼了一柄。
华真行祭炼的这柄玉兰刀,后来被送回养元谷,当成一件“标准器”。
既然要将玉兰刀当成养元谷弟子新一代标志性法器,就不能搞出张三抽出大关刀、李四掏出水果刀、王五拔出伞兵刀这样的乱象,型制和妙用都得有参照的标准。
炼制完玉兰刀,华真行就回春华上学了,尽管已打定主意下一学年转学,但这学期他还是春华在校生。
返校后的华真行很低调,平日除了指点与督促“春华学习小组”,并没有任何超出普通大学生的行止。
他还自制了一件文化衫,就是白色的棉t恤,自已用毛笔在胸前写着“好好学习”,在后背写着“天天向上”,走在校园中感觉人更帅了!
华真行暂时消停了,房关发展总部渐渐热闹起来。
黄凤野不久前刚成为一名无业北漂,但很快又找到了一份新工作,加入了新成立的房关发展集团,在总部下属的综合规划设计院谋得一份职位,还带了一个团队。
他今年三十二岁,平京理工大学专硕毕业。严格的说他不算北漂,毕业后就进入了当地的一家建设集团工作。
该集团有官方背景,混合所有制也说不清算国企还是民企,但黄凤野好歹借此解决了留京户口问题,落的是该单位的集体户口,住的也是集体宿舍。
黄凤野的父母都是北方某三线城市工作,对他的期望就是能在平京扎下根来并成家立业……假如实在不成,那就回家乡考公。
黄凤野二十五岁毕业,在原单位一干就是六年半,在此期间也谈过几次对象,还曾在外租房同居,但到最后因种种原故都没成。
所以他搬出单位集体宿舍又搬回来好几次,折腾来折腾去的结果就是没攒下什么钱,搞对象的花费还是比较大的。
其实就算他把这些钱都攒下来,也不够在平京买套房的首付。
近七年的工作令他大有收获,不仅生活中拥有了好几段爱情、工作中积累了丰富的专业经验,还有在社会上摸爬滚打的人生阅历,所以……他终于决定放弃!
有很多看似突然的决定,若仔细审视,实则是一系列因素蓄积终于突破了某个临界点。只是在其蓄积的过程中,人们往往意识不到。
假如将时间倒退两个月,黄凤野也绝对想不到,自已会如此决然的辞职,仿佛就在那一念之间,便不再有丝毫留恋。
遥想当初刚毕业的时候,黄凤野的情怀就像某首歌中所唱——梦想仗剑走天涯。
哪怕只是三两银子一柄的廉价宝剑,也是刚刚出炉十分光亮,新淬火的剑刃没有丝毫缺口,新打磨的剑身也没有任何划痕,配上最时髦的剑鞘,挂着漂亮的剑穗。
初出江湖的侠少,总是这般意气风发,自信凭着满腹才华、一腔抱负,定可成就一番丰功伟业。
可他们若遇到一位名叫苏格拉底的老人,却往往经不起那番助产婆式的追问——
什么是才华,你有什么才华,为什么会自认为有满腹才华?什么是抱负,你有什么抱负,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抱负?
为何要仗剑走天涯,是在寻找什么吗,你要寻找的东西是通过这种方式能找到的吗?
这是一个什么样的江湖?什么是丰功伟业?你为何认为这是丰功伟业?它对你来说、对这个江湖而言又意味着什么呢?
可惜街头不会经常坐着这样一位老人,就算有人遇到了他,也不会耐烦他总是这样层层地追问,却总是不给你答案,甚至会认为他的精神不正常。
时至今日,“为什么呢”式追问甚至被当成晚会喜剧节目的搞笑梗,生硬地挠着人们的胳肢窝与脚板底。
不知不觉间岁月消磨,当初的情怀始终若隐若现,人们往往都自我感觉在成长,渐渐更富有人生智慧。所谓人生智慧,就是更能认清现实,也更能去适应现实。
在梦想和现实之间做出更明智的选择,智慧就是学会了妥协,为了期待梦想而暂时隐忍……大多数人都会如是想,黄凤野当然不例外。
他始终没有想过回到家乡,他感觉自已一直都在进步,已成长为项目小组的负责人、建设集团绝对的业务骨干,差一步便算中层领导了。
两年前该建设集团接了一个市政项目,城市给排水系统改造后的智能化监控。名目听上去很是高大上,开发的平台以及应用模块也非常有科技感。
该项目将市政给排水管网系统纳入数据化监控与管理,所接入每个小区和物业单位也都有一个数据节点,并且能连接气象数据,评估各种情况下的运行状态。
原理听上去只是有点小复杂,技术上也能实现,但真正干起来,麻烦超乎想象,需要和各个小区及物业单位协调,有时还要拿原始图纸,而人家未必愿意搭理。
更困难的是,做项目还要和各个市政部门打交道、跑数据、要授权,其中辛苦不足为外人道。
用了两年的时间,黄凤野领导的小组已经先后搞定了定海、西台、房关三个区的模块,同部门的另一个小组,所负责的丰城区、初光区两个模块还没搞明白呢。
年前集团高层会议就风声放出,集团总部为了优化业务结构,将对黄凤野所在的部门进行精减调整,裁撤掉一个业务小组。
看来负责丰城区和初光区项目的那个小组要被裁撤了,黄凤野已对自家小组成员打了招呼,做好接手那个小组的项目、给人家擦屁股准备。
可是在元旦后、春节前,公司还没发年终奖的时候,黄凤野被部门领导叫去谈话。领导通知他,他所领导的小组将被裁撤。
理由很简单,甚至无法辩驳,因为该小组负责的项目已经完成了,部门暂时没有别的业务,所以可以裁掉。而另一个小组负责的项目尚未完成,所以得留着他们继续干。
至于黄凤野本人,考虑到他已经是老员工了,业务能力也非常突出,仍是公司的宝贵财富,所以并未被裁。
他所领导的小组裁撤后,他本人会被安排到负责丰城区与初光区项目的那个小组,仍是值得倚重的业务骨干……
在这一刻,黄凤野的大脑宕机了。
他仿佛看见了某种违反物理定律的自然现象,眼前领导蠕动的嘴唇变得很抽象,画面越来越不真实,就像动漫中的二次元场景。
黄凤野有抡起桌上摆件的冲动,也有更符合逻辑的道理可讲,还想到了越过这位部门领导向集团高层反应的途径……但最终都化为了一片空白。
他当场提出了辞职,语气很平静人也很冷静,还和领导握了手,并请对方转达对其家人以及集团高层的问候。
他是突然做出的决定,看似是一时冲动,又好像是蓄谋已久。
事后他才明白是为什么,他是想保住一份安稳的工作,可是这样的评判标准以及决策逻辑,令他实在找不到继续留下的理由。
仗剑江湖上,衣袂剑穗飞。
霜刀任千落,青锋百斩挥。
这是多么令人神往的意境?可是意气风发的侠少终究被一千零一刀突然破了防。
离开公司后他感觉轻松了,仿佛洗净了好几年来一点点层积在身上的泥垢,但轻松之余又有些茫然。
于是他决定放弃,承认自已在平京的失败,收拾东西准备回到家乡那座已有些陌生的小城,按照父母的另一条建议,趁着还没年满三十五周岁参加公考。
就在这时,他接到了齐以超的电话。
黄凤野不知修行事,更不清楚齐以超是房隆关弟子,他只知道齐以超是万树花园建设单位的总工程师,不久前刚打过交道。
齐以超是来给黄凤野领导的项目小组报接口数据的,提醒他注意接收最新的数据包。
齐以超还告诉黄凤野,他从原先的项目公司离职了,加入了新成立的房关发展集团。黄凤野说好巧,他也刚刚辞职,今后不再负责原先的项目了,后期也不必再找他。
齐以超听明白是怎么回事后,话风一转,建议黄凤野也加入房关集团。
黄凤野刚开始对这个建议并不感兴趣,以为只是场面话,但是齐以超的另一个建议令黄凤野不得不动心。
齐以超告诉他,可以把他原先的项目小组整个都带过来试试。
齐以超还特意约他吃了一顿饭,然后带他去房关发展集团如今的总部以及将来的生活区转了一圈,介绍了公司的背景以及目前的发展态势。
齐以超并没有帮他走后门,只是充当了一位介绍人。黄凤野和他的项目小组全体成员,还是通过房关发展正常的应聘手续被录用。
但是齐以超这位介绍人很重要,他在房关发展集团担任副总裁兼工程部主管,同时分管综合规划设计院。黄凤野以及团队,加入的就是设计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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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02、找人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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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凤野原单位的集团领导出身军人家庭,所以有很多事情都喜欢模仿军队,比如开会的时候喜欢强调军事化管理,谈工作时爱提及战斗意志和牺牲精神。
黄凤野领导的项目小组,成员是十二人,编制恰好是军队里的一个班,一位班长加一位副班长再加十个大头兵。
这十二人全部加入房关发展后,项目组长仍是黄凤野,新公司又调入三名成员,其中一人令黄凤野目瞪口呆。
他做梦也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林红珊。林红珊是他的同乡、高中同班同学,也是他的初恋女友,年纪比他小两岁。
东国自从颁布义务教育法、实行九年制义务教育之后,同班同学的年纪都差不多,因为小学一年级入学标准就是年满六周岁。
黄凤野生于1992年10月,1999年上小学,但林红珊生于1994年6月,却与他同年入学。
女孩开慧在通常都比男孩早一些,很多小男孩泥巴还玩不明白的时候,很多小女孩就已经能歌善舞了,林红珊无疑是属于非常早慧那一类。
在家乡那座三线地级市,林红珊的爷爷奶奶在教育系统还是有点关系的,见孙女这么聪明,就“找人”安排她提前一年入了学。
“找人”这个词,在那个地方、那个年代简直太常见了。黄凤野从小听父母谈话提到“找人”,耳朵几乎都磨出了茧子。
有些不找人便办不成事情就不说了,但还有很多完全可以正常办的事情,假如不找人仿佛就显得很没面,甚至就不会办了。
林红珊上学的时候,年纪一直就是同班中最小的。她成绩一直都不错,人长得也不错,所以一直都很受老师的关照。
她与黄凤野当同学,其实只有高中三年时间。那所中学是当地最好的重点高中,想找人进去可不容易,他两都是自已考进去的。
考高中不用找人,但是上了高中之后,黄凤野的父母还是找人了,正好与某位班主任有点关系,便找人分到了这個班,又找人安排儿子与林红珊同桌。
在当时那个高中班,黄凤野与林红珊号称男女双学霸,成绩数一数二。那个年纪相处的时间久了,难免互相都有点感觉,他们经常眉来眼去。
假如是黄凤野父母当年,中学生早恋是要严防死守的,东国大地的校园里,每天都在上演老师、家长棒打鸳鸯的一幕。
可是到了黄凤野上高中的年代,老师看在眼里却不会过分干涉,家长听说风声态度也很含蓄,首先了解下一下对方什么情况,女生家长还会叮嘱一些别的东西。
高中时代,只是互有暧昧的好感而已,他们真正搞对象是上了大学之后。他两都考到了平京读书,到了本科毕业双双在本校读研的时候,已发展到在校外租房同居。
研究生毕业后,两人却发生了分歧,不仅是个人的分歧也是两个家庭的分歧。
林红珊家里有点关系,可以找人把她安排到家乡所在省的省会浑阳市,进入一家设计院工作,算是比较稳定的官方事业编。
林红珊父母提出要求,假如两人想成,黄凤野得也到浑阳市。他的工作,女方家里就不好安排了,需要他自已去找人。
黄凤野还没表态呢,黄家父母便不答应了,浑阳虽然是个省会,但哪里比得上平京?同样是自已找工作,当然要在平京找,否则不是白白在平京读了七年书?
高中三年、本科四年、硕研再三年,他们认识了整整十年,最后两年还在一起同居,终究还是相忘于江湖……也不能说相忘,只是没在一起了。
黄凤野在公司见到林红珊的时候,惊讶得大脑再度宕机。
他甚至有点怀疑,这家公司是不是对每一名入职的员工都做了详尽的背景调查和大数据分析,否则怎能如此精准地将林红珊分到他的小组?
但这怎么可能,想必只是巧合吧。
黄凤野一直都有林红珊的联系方式,偶尔也会翻看她的朋友圈,知道她这些年一直都没有正经谈对象,至今仍是单身。
原以为像她这么既有学历、颜值也不错的姑娘,想找对象很容易呢。这些年确实有不少人都给林红珊介绍过对象,父母亲戚也安排过相亲,更有不少人追求过她。
可是要么她没看上人家,要么就是人家没看上她,要么就是双方条件没谈拢,总之这是私人自家事,别人也不好细打听。
黄凤野有时甚至还暗戳戳地想,是不是自已的存在拔高了林红珊的眼光?总之她在浑阳一直就没有碰到比他更优秀的男淫。
这种心态多少有些荒诞,因为他自已不也是现在这个状况吗?假如看在林红珊眼中,会不会也有类似的想法呢?
林红珊好端端地在浑阳的设计院待着,为何又突然跑出来当平漂?这是一个并不复杂甚至很平常的故事。
林红珊当初是通过父母找人进的设计院,走的是院长的关系。可是当年那位院长,随着一批市领导的落马,也跟着受牵连进去了。
这六年半时间,院领导已经进去了两拨,去年林红珊还得罪了现任的一把手。
现任院长有一位已退休的老领导,该老领导的小儿子去年从海外回国。该男士四十岁,早年去海外留学,然后留在海外工作,也在海外成家。
可是近年来海外情况比较动荡,他的工作出了变故人又变成了单身,于是就回来了。老领导张罗着给小儿子相亲,也托到院长这里让帮忙介绍合适的对象。
这位男士眼光还比较高、要求也比较多,于是院长就介绍了林红珊,安排了一场相亲。
男方对林红珊还挺满意,但也不知接下来什么话说得不对劲,当场就谈崩了。林红珊怼了那位男士一顿,闹了个不欢而散。
这事外人不好说什么,但院长在私下的场合曾吐槽林红珊,说她有些不知好歹。
但这些都不是林红珊辞职的理由。在这种单位,就算是一把手想直接开除一名正式员工也不是那么容易的,平时也只能给些小鞋穿,明里暗里地挤兑。
林红珊本科读的是景观设计,研究生的方向是古建园林,但真正的业务经验主要是工作后积累的。她自信是本单位的大拿,业务水平和专业素养都是最强。
凭本事吃饭,不用看谁的脸色,她这些年就是这种感觉。
可是她的这种自我感觉很快就被人撅了。单位接的新项目根本就没有让她负责,她只能帮人干活,却不拥有设计师署名。内部及报送外部的评优,她连候选人名单都上不了。
林红珊当然不服,她没法直接去找院长,但可以找负责项目的分管领导。领导和颜悦色地告诉她,她能干的活别人一样能干好,难道还不允许别的同事进步了?
领导还很委婉地说,在这个单位,景观设计方面的水平有多高,其实并不是最重要的。
这么多年下来,无论是官方的城市景观还是民间的小区景观,都积累下了大量的现成模板,选择一款改改就能用了。
目前在设计院,能拿到项目,以及拿到项目之后能及时要来回款,这样的人才是真正的业务骨干。
部门领导说话还算客气,后来院长有一次应该是喝多了,因为是私人场合,竟然点名道姓提到了林红珊,说她的工作拴条狗都能干,没什么好傲娇的。
好巧不巧,风声传到了林红珊的耳朵里,可能是有人故意传的。
林红珊从小是家中独女,虽谈不上过于宠溺,但娇惯也是难免的,离家后这么多年其实脾气已经改了很多,但也不愿受这等委屈。
辛苦与委屈也许还是其次,这世上谁都有咬牙负重的时候,但是对人格的蔑视以及对存在价值的否定,谁都受不了,她干脆就辞职了。
此时母亲已退休,父亲也临近退休,父母劝她回家乡参加公考,顺便着又张罗着要给她安排相亲。
这本是黄凤野的选择,可林红珊却做了相反的决定。她不想就这么回家乡,很任性地又一次来到平京求职,辗转好几个月,终于入职了欢想实业。
于是在高中毕业十三年半之后,黄凤野和林红珊,从同学又成了同事。
林红珊这位新同事,只是令黄凤野感觉一言难尽,而一位新同事,则是受到了全体小组成员的欢迎。
她叫罗绯玉,是位年轻的姑娘,今年才二十四岁,是从欢想实业总部几里国那边调过来的。
黄凤野根据经验判断,罗绯玉应该有关系,是通过海外总部“找人”派到这里来镀金的,否则小小年纪,怎么会级别比他还高?
欢想实业体系,级别待遇分为九级,其中职务和级别是可以分别单列的。比如房关发展集团的最高职务,在欢想实业体系内是八级,其董事长就是八级职位,夏亚丁享受八级待遇。
但在五名董事中却有一人享受九级待遇,便是房传蝉。
真正的原因黄凤野如今尚不清楚,因为房传蝉是一名大成修士,她不论担任什么职务,待遇级别都参照高级养元师大师标准。
欢想实业体系内的级别不仅跟职务有关,也跟工龄有关,有一项目规定是公开的。
入职满两年,便可享受二级待遇,连续工作满五年,便可享受三级待遇,满十年则可享受四级待遇。
其工龄在欢想实业体系内通用,甚至在欢想特邦以及几里国的公务员体系内都是通用的。也就是说哪怕职务没有晋升,连续工作满一定年限,待遇级别也会提高。
黄凤野倒不用这样攒工龄,他担任的项目组负责人,在欢想实业体系内就是四级职位,入职后便享受四级待遇。林红珊和副组长都是三级,其他的组员三级到二级不等。
罗绯玉只是一名普通组员,业务上接受黄凤野的领导,却是五级员工,偏偏年纪还是组中最小的。因为她来之前在几里国欢想实业总部,就已经是五级。
所以黄凤野感觉这小姑娘很有背景,罗绯玉这个名字……听起来和林红珊还挺对仗的。
其实黄凤野并不了解,二十四岁这个年纪,在几里国可不算小姑娘了,在当地土著中,甚至连没生过孩子的都是少数了。
罗绯玉曾是草鞋帮成员,且是二代帮众,从小就加入了草鞋帮。她的父亲是海神族人,如今已不在世,母亲是当地的东国裔华族人,也是草鞋帮成员,今年不过四十岁。
罗绯玉很早就跟着墨尚同学习并干活,欢想实业刚成立的时候,她就是第一批员工,在范达克领导的研发部工作。
华真行在非索港进行的“春容丹灵效同步跟踪记录计划”,她就是最早的参与者之一,从二十一岁起开始服用春容丹。
这次调她来的东国的另一个目的,就是要她多在公开场合露面、多参加各项重要活动,留下足够多的、可明确查证的高清影像记录资料。
罗绯玉认识华真行,她曾参与碧空洗大阵的建设,目前已是四级养元术导师。罗绯玉调到这里,将来还要兼顾养元术培训工作,平时辅助曼曼。
别看罗绯玉现在管黄凤野叫组长,但黄凤野将来若有幸参加内部的养元术培训班,他还得管罗绯玉叫导师。
这个身份虽然不公开,但一名四级养元术导师的形容气质自然不同寻常,受到了组中全体小伙的热烈欢迎。
她级别虽高但人却不傲娇,表现得非常谦逊。罗绯玉这个名字念起来有些像罗非鱼,所以没过多久大家都亲切地叫她小鱼,这成了她的外号。
外人并不清楚,罗绯玉想傲娇都傲娇不起来,心情甚至很忐忑,因为华总导也在这个组里!
不是说罗绯玉是组里年纪最小的吗?华真行还比她小了五岁呢!因为华真行并不是正式员工,他是来实习的,更准确地说是参加校外社会实践活动。
大一新生就参加实习吗?谁知道呢,现在不是流行搞什么课外社会实践嘛!在黄凤野看来,华真行也很有背景,当然是“找人”进来的。
原因很简单,华真行是集团副总裁齐以超亲自打招呼安插到他的小组的!
华真行年纪虽小,也是找人进来的,人却非常乖巧有修养,见谁都很有礼貌一副虚心学习的态度,分派他干什么活都很积极,完成的也都很漂亮。
当然了,华真行只是打个下手、提点建议而已,大多数时间只是在观摩,黄凤野也不可能将什么重要的活交给他干。
华真行并不领工资,但是组里给他报销交通费,他也能跟着大家一起在员工食堂就餐。目前公司食堂还没建好,发的是附近一家五星大酒店的自助餐卷。
来房关发展实习的可不止华真行一个人,春华学习小组的全体成员,也都被华真行派到这里来实习了。他们被分散到各个部门,将来还要在不同部门间轮岗。
有件事令华真行感觉很有趣,他跑到这里参加课外社会实践,并没有用别的身份也没有用化名,但是除了罗绯玉之外,小组里的其他人居然根本就没有听说过他。
须知华真行去年在春华大学可是闹出了很大动静,至少上了两次热搜,就算第一的热搜排名不高,另一次可是直接冲到了某平台榜首。
看来每个人平日接触到的信息都是有选择的,有些人热衷于炒作的东西,另一些人根本就不关心。
去年华真行上热搜的时候,无论是林红珊还是黄凤野的业务小组,工作正忙经常加班,闲暇时好像也不关注这样的新闻,可能刷到了都没点开过。
万树花园三期尚未完工,而且办公楼项目在计划中也是最后完工的,所以房关发展目前在附近一栋大厦里租了三层楼的写字间,暂时充当工作场所。
这里离春华大学并不远,至少在偌大的平京城内,距离算是很近了。华真行在课余时间无论是步行还是蹬共享单车往返,都很方便,他也很注意,不在天上飞。
黄凤野小组接手的第一个“项目”,是集团内部的工作任务,就是给所有员工分房子。
完成任务的前提是要给公司拥有的物业做个摸底,还好公司的物业部门提供了万树花园三期的建安图纸。
万树花园三期共十五栋楼,性质是商住,总建筑面积大约三十万平方米。
十四号楼计划上面十三层办公,下面十二层为集团的酒店,酒店的自助餐厅将来也是员工食堂。十五号楼整体都是集团的办公楼。
一号楼到十三号楼,都是居住区,设计上各有区别,拥有多种户型。
包括单开间一居室(40)、一室一厅(55)、两居室(90)、紧凑户型三室一卫(140)、大户型三室两卫(170)、三室三卫(170)、四室三卫(220)。
括号内都是所谓的建筑面积,假如用做员工宿舍,则需要做另外的规划。
房关发展的福利待遇之一,只要是公司的正式员工,都提供免费宿舍,至少是单间。怎么制定标准,就由黄凤野小组负责。
黄凤野做梦也没有想到,自已刚入职的第一项工作,就要承担这么重大的责任,给集团上至董事长下至普通员工分房子。
技术难度不大,但是各方面无形的压力非常大呀!
这种事,是他一个刚入职的新员工能说了算的吗?他试探着私下问齐以超该怎么办,齐以超的回复令他意想不到——
“这就是你们组的工作任务,你这个组长负责报方案,不要来问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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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03、领导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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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凤野带着组员扒图纸,又去物管部领了安全帽等劳保用品,跑到工地看现场,统计出了每一套、每一间的位置、面积、数量等具体情况。
这项工作当然要干得很细,因为物管部那边的反馈,按照公司的计划,至少有三栋楼将在两个月内彻底完工,届时就可以成为现有人员的宿舍。
黄凤野制定的标准可不仅仅是针对这栋楼的,而是针对整个生活区,他将所有的宿舍分为八个等级。
a类:三室一卫户型的儿童房;三室两卫户型的书房;三室三卫户型的书房。以上房间皆不带独立卫浴,且面积较小。
b类:两居室户型的主卧及次卧;三室一卫户型的主卧及次卧;三室两卫户型的次卧。以上房间面积比较大,但不带独立卫浴。
c类:三室两卫户型的主卧;三室三卫户型的主卧及次卧。这些房间都不小,且带独立卫浴。
d类:一室一厅(55);单开间一居室(40)。
e类:两居室(90)。
f类:三室一卫(140)。
j类:三室两卫(170);三室三卫(170)。
h类:四室三卫(220)。
很显然,这是将一部分多居室的户型给拆分了,将其房间改成了单间宿舍。但是四室三卫的最大户型没动,因为它用做集体宿舍设计结构不是很合理,而且数量也不多。
材料做完了上交给分管领导,结果齐以超的回复竟然有些生气了:“你们怎么上报一个半截子方案!分配标准呢?”
黄凤野确实只报了半截子方案,在他看来,既然已经列出了八个宿舍等级,那就对应一到八级员工的宿舍,这么简单的事情不是明摆的吗?
至于九级员工,可向下兼容h类宿舍,就是集团总部目前最好的条件了。
但是黄凤野没有直接说出来,他认为这种事该由领导决定,假如领导还有什么不同意见,就作出修改。
可是领导这么回复,就需要召集小组成员好好讨论一番分配方案。小组集体讨论的时候,编外成员华真行指出了不少问题,也提了很多建议。
在华真行看来,将宿舍划分为这八类,思路是没有问题的,工作已经做得足够细致,但没必要将简单的事情搞得太复杂。
万树花园不是房关发展自己建的,而是买下了一個现成的项目,只能根据现有条件制定方案,肯定会有所不足,只能从另外的角度尽量完善。
将八类宿舍对应八个员工级别,这有些太想当然了,完全不合理也不现实。
问题一:假如只给一级员工分配a类宿舍,那么随着公司的发展,接下来的一段时间,a类宿舍明显不够,跟员工比例也不匹配。
因为a类宿舍的相对数量比较少,只有三居室中的书房或儿童房,而一级员工的相对数量肯定比较多。
假如分配方案这么教条,难道要为的某位新入职的一级员工就再开一套三居室,只为给他一个小房间,而让其他两个大房间都空着?
所以华真行建议,一级到三级员工,宿舍标准都是一样的,原方案中a、b、c类宿舍都可以选。反正都是整套住房内的一个单间,都合并成a类。
有什么就选什么,先来的先选、同时来的级别高的先选。公司根据现有员工数量,保证宿舍数量足够,分批次启用宿舍用房,分完了一批再启用下一批。
原则上,首先安排不同部门的员工住在一起,宿舍分男女。宿舍分好了,就不要擅自调换,如有特殊情况需要换宿舍,须向物管部申请。
问题二,原方案中将两居室的主卧和次卧都归为b类宿舍,那么有没有考虑到一种特殊的情况?
假如两男两女,分别住在两套两居室宿舍内,恰好分别搞了对象想同居,于是就私下调换一下,便什么问题都解决了!
这样的情况,随着公司人数的增多,这几乎必然会发生,就算规定不可私下调换宿舍也没用。
规定也不能违反人性。
还有一种情况,假如是一对情侣,就要申请同一套两居室中的主卧与次卧,怎么办?说不可以不合适,假如可以的话,岂不是等于刚入职就能分一套两居室?
这又涉及到另一个问题,有的户型客厅面积还很大,这也是公司的物业。这种公共区域怎么管理,与本小组无关,但报告中需要提醒物管部制定相应制度。
华真行建议,将两居室的户型抽出去,不要拆分为单间宿舍。统一后的a类宿舍,就是各种三居室户型的单个房间。
华真行将宿舍标准修改为五类——
a类:各种三居室户型内的单个房间(其中三室三卫户型全部改造为女员工宿舍),分配给一至三级员工。
b类:一室一厅(55)或单开间一居室(40),四级及以上员工皆可选择。
c类:两居室(90),五级及以上员工皆可选择。
d类:三室一卫(140)或三室两卫(170),六级及以上员工皆可选择。
e类:四室三卫(220),分配给七级及以上员工。
七级员工就是副总裁级别了,比如齐以超,人数并不多。以上选择都可以向下兼容,比如齐以超可以选e类,但他本人坚持就要套b类一居室当宿舍,原则上当然也行。
问题三:以上都是针对单身的情况,假如员工成家了呢?若夫妻双都是本公司员工,这又该怎么处理?
华真行建议,按“成家加一级、有孩子加两级”的标准处理,这是一整套解决方案。
所谓“成家加一级”,是指在夫妻双方都是本公司员工的情况下,按级别最高的一方计算,提供宿舍时再加一级待遇,这项政策对三、四、五级员工有效。
华真行举了个例子,比如副组长戴程是三级员工,假如他与本公司的一名二级员工成家,两口子中他的级别比较高,那么分配宿舍时就按他的级别再加一级的标准分配。
那么戴程两口子就可以分配b类宿舍,单独的一居或一室一厅。
组长黄凤野是四级员工,假如他和同小组的林红珊成家,四级加一级就是五级标准,他们两口子就可以分配c类宿舍,一套两居室。
再比如罗绯玉是五级员工,她如果和戴程成家,那么就按她的级别加一级,两口子可以分配d类宿舍,一套三居室。
这项“成家加一级”的政策福利,最多加到相当于六级员工的d类标准,所以只对三、四、五级员工有效。
还有一种特殊情况,假如是两名五级员工结婚呢?他们本来就有两套两居室了,此时可以申请换成一套三居室合住,也可以不换。
假如不想换,就继续保留两套两居室,可以一套夫妻两自住,另一套把谁家父母接来住。单位提供的宿舍可以不常住,但不可以外租。
五级员工和四级员工成家,与上述原则同理。
所谓“有孩子加两级”的福利政策,按上述执行方式也就很好理解了,它对二、三、四级员工有效,最高也是加到六级员工的d类宿舍标准。
华真行还是以黄凤野与林红珊举例,假如他们两个现在结婚,就可以分配一套两居室宿舍,等有了孩子还可以重新换一套三居室宿舍。
虽然房子是公司的,但只要员工在职就可以一直居住,不必付房租、暖气费和物业费,只需自行承担水、电、煤气费用。
这项政策非常有吸引力,须知最基层的普通员工,哪怕职位一直没晋升,只要入职满两年就是二级、满五年就是三级、满十年就是四级!
像黄凤野这样的项目组长,刚入职便是四级。
问题四:上述政策是针对夫妻双方都是本公司员工的情况,但是也不能规定员工只能找同事结婚啊,假如另一方不是本公司的人呢?
华真行建议,仍按上述“成家加一级、有孩子加两级”的标准处理,但员工本人须承担优惠房租的一半。
优惠房租是什么意思?这么大一个小区,房关发展内部人员暂时肯定住不满,也不能都空着,物业部也会根据情况向外出租,制定一个租金标准。
就算本公司的物业不外租,旁边还有万树花园的一期和二期呢,物管部可以根据同户型的市场租金确定一个标准。
对外的租金标准打八折,便是对内的优惠房租,在这种情况下该员工须支付一半。
举个具体的例子,假如黄凤野没有找林红珊结婚,而是在外面找了一个非本公司的女人成家,也可以分给他一套两居室。
假如这套两居室对外的租金是每月一万,那么他每月需支付八折的一半,就是四千,可以直接从工资中扣除……
华真行讲完后,全体组员一时都没人吱声,以至于场面安静了好半天。黄凤野组长看着小华同学,心中直呼好家伙!
黄凤野非常惊讶,这位还不到二十岁的实习生,是怎么站到这样的角度看问题的?华真行谈的可不仅是想法,而是相当于直接制定了执行条例。
华真行的建议很全面、很具体,只有一点问题——是不是想得太美了?
公司的生活区,可是东国首都平京的西北四环外!将这样的方案报上去,假如能批准,除非领导疯了吧?
但是另一方面,黄凤野本人挺期待这样的方案,可以说全体组员都喜欢这个方案,因为他们就是本公司的员工啊,大家刚才的眼神都亮了!
但是……想什么好事呢?
这时罗绯玉放下手中的笔道:“小华同学的建议非常合理,基本上该考虑的问题都考虑到了,我根据建议已经整理好了新方案……黄组长,您看这样可以吗?”
刚才大家都在听华真行讲话,只有罗绯玉低着头奋笔疾书,笔尖划在纸上的速度飞快,居然已经整理好了小华同学的讲话记录,就是一套完整的方案,甚至都不用修改!
黄凤野苦笑道:“方案虽好,但是不太现实吧?”
华真行也笑道:“既然让咱们小组讨论方案,我的建议也是给全体工作人员人员争取应有的福利待遇。假如大家自己都不提,那还有谁替我们提?
单位支付给员工的报酬,可以是货币也可以是其他的形式,在相应的社会条件与福利体系下,就应该满足居住、生活、健康、成立家庭、养育后代、娱乐休闲等方面的支出。
我认为这是一条最基本的原则,否则整个社会便无法在长期中正常运行。
我刚才说的宿舍方案,其实已经保守了,实在是因为在平京的各方面的支出成本、尤其是房价太高,所以也不得不尊重现实。
听说集团已经有计划在江淮省芜城市设立分公司,到时候在那个地方,至少这方面的条件的会好一些。”
黄凤野有点蒙圈了,甚至有点被华真行的话感染与鼓舞了,再看小组其他成员,差不多都是同样的反应。
既然如此,他就将罗绯玉整理的、华真行的建议的方案上报了,内容几乎没有改动,只是特别注明,这是项目组编外实习成员华真行提出的建议。
令黄凤野没想到的是,宿舍分配方案报上去之后,并没有等来领导的批复,而是公司办公室直接就宣布了,且发文到各个部门,就这么执行。
黄凤野既惊喜又感慨,这是什么单位啊,看来领导是真疯了!
方案是黄凤野小组定的,执行部门是公司办下辖的物管处。接下来全体小组成员都有一个共同的期待,就是万树花园三期早点完工,好给大家分宿舍。
小组的第一个工作任务虽有些复杂,但专业技术上的难度并不大,约等于零吧,只是比较操心而已,用了不到一周时间就完成了。
可是接下来的第二个工作任务,就是纯粹的技术活了,而且令黄凤野感到疑惑不解。因为设计院竟然安排他们小组,给万树花园三期制作三维动态全景拟真数模。
搞三维建模,黄凤野小组和林红珊都是专业的,但是有必要给一个居民小区搞吗?通常像这样的项目,有设计图纸再加一个实景沙盘就够了,那还是售楼处用的!
可是公司领导的要求很高,要根据实测数据尽量拟真,完成建模之后,生成的就是整个小区的三维场景。
黄凤野感觉,在此基础上假如再加一个技术环节,比如戴上vr眼镜等外设,就能在虚拟空间畅游生活区了!
公司这是要干什么?难道也要搞近年炒得很火热的元宇宙项目吗?或者想搞吃鸡、探险、密逃之类的3d游戏开发,先让他们小组搞个场景试水?
按研究院项目处方处长的指示,要他们在两个月内完成任务,因为两个月后就有三栋宿舍楼竣工了,员工便可以入住。
届时就大家就先用这个模型选宿舍,然后再去看现场。
黄凤野一度震惊无语,是什么样的脑子才能想出这种脱裤子放屁的主意,先看实景图、示意图,再直接去看现场不就得了?
而且按照计划进度的要求,两个月的时间根本不够啊。哪怕有全套图纸,也将将够完成数据采集,而且手头并没有建模平台啊。
从头开发这样一套应用工具平台,可远远不是这个小组能搞定的。外购倒是可以考虑,成本有多高且不提,时间上也来不及。
不就是分个宿舍嘛!难道这家公司不仅是高层领导疯了,中层领导也疯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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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04、房关总部的日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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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就有人帮黄凤野解决了难题,同时也解答了他的疑惑。
罗绯玉拿来了激光全息动态沙盘。这种沙盘华真行也有,就是墨大爷当年带着一批人研制的,很多器件在东国境内订购,罗绯玉跟着范达克参与过这个项目。
沙盘只是演示的硬件,它还包含一个应用技术平台,只要输入数据并提供足够的算力,便可以展示任意三维动态场景,按指令切换与缩放视角。
演示结果也可以输入到计算机同步,在二维屏幕呈现出伪3d场景。或者就像黄凤野设想的那样,再增添一个技术环节,戴上vr眼镜便可以进入虚拟世界。
这套应用平台系统已经是成熟的,拥有多项核心技术专利。黄凤野现在要做的,就是按要求采集、编译、录入数据,并搞一个小型计算中心为其提供算力。
黄凤野也算是专业人士了,一眼就看出这个系统平台潜在的价值巨大,它的应用范围当然不仅仅是用来给一個小区建模,甚至可以说前景无限。
看来公司让他们完成这个任务,就是为了熟悉并掌握怎样使用这套系统,令其将来可以运用到更广阔的场景中……
但黄凤野还有一点不解,这套系统是海外的欢想实业总部提供的。几里国不是世界上最贫困落后的地方吗,怎么还能对海外发达地区搞反向技术输出?
他紧接着发现了另一件事,华真行和罗绯玉的能力都非常强,就算是小组里的老手也远远赶不上他们的效率。
有了这个现成的平台以及能干的组员,原计划中两个月的工作量,三个星期就完成了。
公司用了一个专用展示间放置沙盘,技术支持和系统操作仍由黄凤野的小组负责。黄凤野又发现,林红珊没事就喜欢跑去摆弄那个沙盘,哪怕下了班也不走,很着迷的样子。
这天晚餐的时候,华真行恰好又在,和黄凤野闲聊时漫不经心地提了一嘴:“组长,红珊姐这几天下了班总爱往沙盘室跑。”
黄凤野:“我也发现了,她在干什么?”
华真行:“那还用问吗,她在挑房子呀,还有一个多月就分宿舍了。这个模型就是在我们小组手里完成的,整个小区所有户型和房间的情况,没人比我们更清楚。”
黄凤野:“第一批竣工的就是三号楼、四号楼、五号楼这三栋吧,我听说内部精装已经在验收了。”
华真行:“领导,你知道为什么是这三栋楼最快竣工吗?”
黄凤野:“你看过图纸,只要想一想就能知道。那三栋楼恰好在小区西北角,旁边有一个独立的门,与小区其他区域不发生干扰,适合提前入住。
更重要的是那三栋楼是三种设计,户型结构都不一样,包括了整个小区所有的户型,而且户型比例很合理,最适合改造成员工宿舍。”
华真行:“原来如此!领导,我还听说了一个内部消息……其实也不算内部消息。
公司的宿舍分配计划,在今年上半年启用这三栋楼的一至五层,基本满足目前的员工需要;下半年再启用六至十五层;明年启用十六至二十五层。
再往后,就是一栋一栋整体启用,从后年开始,每季度启用一栋。空置的住宅楼,未启用之前可以暂时对外出租。”
华真行虽声称这不算什么内部消息,但听在黄凤野的耳中,却包含了非常多的重要信息,涉及房关集团的总体发展计划。
公司总部目前正式员工只有二百多人,可是要在上半年启用三栋宿舍楼的一至五层,完全超出了现有员工的需求,宿舍数量是现有需求量的一倍。
这就说明仅在今年上半年,总部的人员规模差不多就会扩大一倍,达到四百至五百人之间。而到了今年年底,在此基础上还会再扩大两倍,达到一千二百人到一千五百人。
到了明年年底,公司规模至少会达到两千人以上,需要启用三座整栋的住宅楼为宿舍……当然了,这应该都是公司的计划,能否实现还是另外一回事。
房关发展集团可是买下了十五栋楼,其中十三栋楼是宿舍,假如按这个规模计算,如果宿舍楼全部启用不再外租,将来总部员工的规模,不得有近万人啊?
“领导,你在想什么呢?”华真行又开口打断了黄凤野的沉思。
黄凤野:“就是在想公司发展规划……对了,你说林红珊在挑宿舍,看见她挑了什么地方吗?”
华真行:“这哪能看出来!她还不清楚上半年只启用一至五层呢!但我看她主要挑的是两居室户型,好像把三栋楼中的两居室都点开看过。”
黄凤野有些意外道:“她在看两居室?”
林红珊是三级员工,按规定只能分到单间宿舍。女员工的单间宿舍,其实都是三室三卫大户型改的。
该户型设计得稍显奇葩,可能是设计师另有想法吧。具体的说就是主卧和次卧都带独立的卫浴间,然后还有一间面积稍小的书房,和另一个独立的卫生间。
若是家庭居住确实有点浪费面积,但改成集体宿舍正合适,相当于每人都有个卫生间。女性洗漱化妆的时间都较长,各种瓶瓶管管的私人物品也多。
林红珊本可以趁着级别较高、公司人还少,早下手挑一间最舒服的主卧,但她怎么直接跳了两级,主要在看两居室呢?
须知黄凤野是四级员工,按标准也只能分套独立的一居室或一室一厅,林红珊这是什么意思,难道……
疑惑间只听华真行笑着答道:“红珊姐可能是想一步到位吧,假如组长和红珊姐成了,按照公司规定,不就可以分一套两居室吗?
但我发现红珊姐主要看的都是高层的,她还不知道上半年只启用一至至五层。假如你们不着急的话,可以再多等几个月,到时候就可以挑五至十层的。”
黄凤野有些尴尬道:“小孩子家家的,瞎说什么呢,怎么总拿我和林红珊开玩笑!”
华真行诧异道:“啊,我们都以为你和红珊姐是一对呢!”
黄凤野也诧异中略带点窃喜道:“你们是怎么看出来的?”
华真行:“瞎子才看不出来吧?你和红珊姐两个人,互相之间的眼神、表情、体态语言都不正常!”
黄凤野摆手道:“我们是高中同学,确实处过一段,但后来被她父母拆散了,小孩子家就不要打听这些了……咦,我觉得公司的政策有点不对啊?”
华真行:“怎么不对了?宿舍分配方案,不就是我们小组讨论制定的?”
黄凤野:“我是说物管部的计划,怎么先从低层开始启用呢,第一批只启用一至五层?现有的这些员工可都是公司的创业元老啊,难道还比不上后来的新员工?”
房关集团总部生活区的十三栋宿舍楼,都是二十五层,以四梯八户为主流。像这样的高层住宅,很多人都喜欢选择相对较高的楼层。
华真行笑了:“因为管理方便嘛,太计较了也没必要。还有一件事情你没考虑到,现有的这二百多人是公司创业元老,所以将来几乎都会搬出去。”
这番话倒是提醒了黄凤野,假如这家公司将来真要达到万人规模,现有的这二百多人,不仅是入职最早的,而且只要业务能力能跟上,晋升的机会也是最多的。
所以现在分的宿舍,基本上都是暂时的。就比如他黄凤野,过一两年只要升五级,就可以直接换一套两居室。
假如按华真行刚才的“提议”,就算他不晋升职位,只要成了家,也同样可以申请两居室,等将来有了孩子便可换三居室。
黄凤野点头道:“嗯,言之有理!”突然又想到了另一个问题,不禁脱口问道,“那么孩子上学的问题呢?”
刚问出来他自已就笑了,这种事干嘛要问华真行呢?而且有点操心早了。不料华真行却答道:“你就放心好了,公司肯定会解决的。
教育研究部就是集团第一批成立的部门,比综合设计院还早,听说东国教育部刚退休的一位厅长,就是集团教育研究部的顾问。
平京这个地方很多事情都不太好办,所以需要跟教育主管部门和周边各中小学协调,否则集团都想自已建个学校了。
倒是芜城分公司那边,已经有计划自已建子弟学校了,从托儿所、幼儿园、小学、初中到高中全套,是和分公司组建同步进行的……”
华真行说的是实话,房关发展确实要在芜城建学校,从托儿所一直到高中三年级,这也是与淝工大芜城校区的合作联动项目。
它不仅为房关发展分公司的员工服务,也是淝工大芜城校区的教工子弟学校,具体项目由教育研发部和物管部后勤处共同负责。
房关集团的教育研发部,最重要的任务,就是为欢想特邦及几里国研究与制定的公民教育体系,培养与输送教师队伍及教研人才。
那么在东国境内,本就需要搞一个试点基地,届时恐怕老师比学生还要多得多,因为他们还要兼顾几里国的教师团队培训工作,几乎每一节课都是教学观摩课。
听见这些,黄凤野更加认定华真行的背景不简单。因为这些关于公司总体发展规划的细节内容,他这个组长还是第一次听说。
想到这里,黄凤野又试探着问道:“我看公司的规划,根据宿舍楼的启用进度,到明年年底就得有两千多人。
再看生活区的规模,假如全满了得有上万人,这是要搞多大的项目?”
华真行:“这还不止呢,你有时间再去看看芜城分公司,那里将来也得有上万名员工。集团的背景是几里国,几里国有多少建设项目,房关发展就需要多少配套团队。”
华真行虽然只是项目小组编外成员,身份是参加课外社会实践的实习生,但他并没有故意装傻充愣,像这些信息,在黄凤野面前完全都可以摊开了说。
黄凤野:“真能招到这么多人吗?”
华真行笑道:“当然能了,黄组长不是来了吗,红珊姐也来了!而且别忘了这是哪里,平京市的定海区,世界第一大工业国智力资源最集中的地方。”
平京市定海区,可能是东国境内各大高校、科研院所、各大企业的研发部门最集中的地方。每年都有无数学生毕业求职,也有很多人跳槽、离职、再求职。
华真行在芜城时就深刻的认识到,高校对一座城市蓄积人才的重要性,比如林红珊,毕业这么多年再求职,首先还是跑到了这里来碰运气。
假如不是这样,他何必买下整个万树花园三期?仅是这个生活区的投入,加起来差不多就有四百亿,这笔钱干什么不好,都可以盘下五十个芜城翰林府了。
而在华真行眼中,在这里几乎只要是个人他都不嫌弃,就连春光宴的大堂服务员小姚姑娘他都没放过。
房关发展其实是一个中转站或者是一个跳板,将来很多人才都是要弄回欢想特邦的。但这些事情只能默默地去做,华真行没必要跟黄凤野挑明。
黄凤野听完了又在暗暗琢磨,他觉得这家公司的很多操作真有些反常规,不仅鼓励员工搞对象,而且还鼓励员工就在本集团内部搞对象。
哪怕有人找的对象并非本集团员工,公司的福利政策其实也隐含了一种鼓励,鼓励他们把对象也尽量介绍到本公司来任职,而且好像还鼓励他们生孩子!
这是什么脑回路呢?沉思中的黄凤野回过神来,发现华真行已经吃完饭先走了,他琢磨了一会儿,决定回一趟办公室。
林红珊果然吃完饭又回到了沙盘室,正在那里操作全息沙盘呢,带着专用的手套,就像小孩子在摆弄很有意思的玩具。
这个手套是范达克新捣鼓出来的器件,操作感应器在拇指和食指尖上,可以缩放三维立体场景,也可以旋转视角。
其实这些操作也可以用键盘和鼠标完成,旁边还放着一台与沙盘连接的电脑终端,屏幕上显示的动态图像就是林红珊的操作场景。
黄凤野轻轻把门带上:“红珊,又主动加班啊?”
林红珊头也不抬道:“就是歇会儿再走,正堵车呢,黄组长不也没回去吗?”
公司总部的宿舍还没有弄好,这段时间他们都是在外面租房子住,离办公地点还有一段距离,而这个时间附近一带经常堵车。
像他们这样家不在当地的单身员工,很多人下班后就算没有加班任务,也喜欢在办公室多待一会儿,有免费的水、电、空调和wifi。
黄凤野在电脑桌前坐下,看了一眼屏幕道:“咦,你怎么又修改模型了?”
林红珊:“没有修改,只是丰富了一下细节,给公司配发的家具建了模块,添加到它们应该在的位置。”
这个沙盘的建模当然可模块化,比如同样的户型数据,只要搞一个模块就行,然后将模块安放到各个相应的位置,细节有差异再具体修改。
黄凤野:“公司还配发家具?”
林红珊:“我去后勤支持部问了,早就采购好了了,下周就能运进来。每个单间宿舍配一张一米二宽的床、一张写字台、一把椅子和一个衣柜,样式都是统一的。”
公司目前人少有一个好处,就是大家用不了多少时间都能混个面熟,想打听什么事情都方便,看来消息灵通人士远不止华真行一个。
黄凤野再仔细一看,原来林红珊为这四种家具都搞了数据模块,然后给不同的户型房间编了个算法,把家具全部安放到位。
黄凤野讪讪道:“这都是a类宿舍的配置,其他宿舍呢?”
林红珊:“哦,黄组长是四级员工,这次可以分一室一厅。我听说了,b类宿舍这四样家具也都配,只是床可以自已选,既可以选一米二的也可以选一米五的。
床都只带棕垫,想睡席梦思的话自已去买,公司不提供。但是b类宿舍比a类宿舍少一样家用电器。”
黄凤野:“啊,公司还给配家电啊?”
林红珊:“厨卫设施不用公司配,本来就是精装修房,交房时是自带的。a类宿舍是三个房间住三个人,公司给配一台冰箱和一台洗衣机,洗衣机装在生活阳台。
b类宿舍,就是黄组长您的标准,洗衣机还是配的,安装在卫生间,但冰箱公司就不配了。员工想用就自已买,将来搬宿舍时可以带走。”
黄凤野:“那么c类宿舍呢,就是两室一厅九十平的户型,后勤处给配什么电器和家具?”
林红珊:“c类及c类以上宿舍,除了交房时自带的精装设施,后勤部什么都不配,想用都得自已买。”
说到这里,她好似突然又想起了什么,岔开话题道:“我差点忘了,a类宿舍的客厅里还会配一张长条餐桌,能坐得下六个人吃饭的那种,餐桌配两张长条凳和两个方凳。
我还没把它弄进去,等明天有空再建个模块……能坐下六个人吃饭,那么四个人打牌也没问题。”
黄凤野:“我听小华说,伱这几天在沙盘室,主要摆弄的都是两居室户型,还往里放了很多家居用品,公司不是不配发这些吗?”
这句话半真半假,并不完全都是华真行说的。林红珊不置可否地淡淡答道:“小华这孩子,眼神真好!”
黄凤野:“红珊,假如你想一步到位,直接申请一套两居室,你看我能不能帮上忙?”
林红珊终于抬起头看着他,眼神似笑非笑,却又像带着生气的质问:“黄凤野——!假如你想求我,是不是得有诚意?这么拐弯抹角的,像什么……”
说到这里她突然脸色一变,因为外面传来有谁憋不住发出的笑声。
黄凤野赶紧起身打开了门,发现全体小组成员,包括华真行在内,都躲在沙盘室门外偷听呢。此刻见门一开,众人嬉笑着瞬间作鸟兽散。
两天后,物管部后勤处终于给了具体的日子,五月一号就可以入住宿舍。
a类集体宿舍几乎可以直接拎包入住,假如按最简单的居住要求,员工只需自购床上用品以及牙膏、牙刷、毛巾即可。
除了配发简单家具,公司每月还给每名员工发十筒卷纸、两块香皂、十个口罩、一瓶洗发液、一瓶沐浴露……各科室及项目小组每月一号派人到后勤处去领。
在华真行看来,这么贵的房子都给了,这些东西实在不算什么。这也算是某种几里国特色吧,在非索港的东国援建工程项目,每个月也都给工作人员发这些东西。
很多员工对此都感到惊讶,工作群里瞬间就有了另一个热议话题:这些东西,大家都建议后勤处买什么牌子的?
卷纸可以定一个比较固定的品牌,但是香皂和洗发液之类的,可以试试每个月都换成不同的牌子。众人七嘴八舌提供了一堆候选名单,总之很热闹。
据说这是公司为了督促大家搞好个人卫生,a类集体宿舍连笤帚和拖布都配好了,公司还要定期进行宿舍卫生检查,假如多次检查不合格会对工作考评有负面影响。
很多人还在问,公司不仅发宿舍、发家具,连手纸都发,那么发对象不?
这本是一句玩笑话,结果公司办下辖的劳人处居然回复了,也是用开玩笑的语气说,可以考虑发对象,但得大家自已去谈,现有员工家属在同等条件下可优先入职本公司。
一时间群情再度哗然……
这些都是小插曲,真正的热闹是大家已经开始选宿舍了,纷纷跑到沙盘室里挑,因为进工地看现场还不太方便。
黄凤野的小组,每天都要派一名组员到沙盘室值班,负责辅导操作帮大家挑宿舍,物管部也派了一名员工值班,负责做登记统计。
果不出所料,黄凤野和林红珊结成了“帮扶对子”,挑了一套三号楼五层的两居室,也没有去等下半年更高的楼层了。
出人意料的事情也有。五级组员罗绯玉,原本可以单独挑一套两居室,但她却给自已降了两档标准,挑了a类集体宿舍中的一间主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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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05、一行烤鸭上青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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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勤处的同事也很惊讶,问罗绯玉为什么,罗绯玉回答了两个原因。
其一,她爱好烹饪,正在钻研厨艺。须知女员工集体宿舍都是一百七十平三室三卫大户型改的,该户型的厨房更大、设施更全,正适合她施展身手。
其二,更重要的原因,集体宿舍的主卧的卫生间,带一个大浴缸。这是精装修时配好的,她非常喜欢,而两居室户型只有淋浴间,没有大浴缸。
同事问,她在几里国的时候得有多喜欢泡浴缸?结果罗绯玉却回答,在她来到东国之前,还从来没见过浴缸这种东西!所以一见到就爱上了……
还有好几个原因,罗绯玉没说也不必说。其实她并不喜欢东国城市中的这种单元楼住宅,或者说不太适应。
罗绯玉是在非索港街区长大的孩子,更习惯那种人与人之间更熟悉,有更多交流协作的环境,从小也时常得到几位老人家尤其是墨大爷的指点。
非索港当年的大小帮派,是在街区文化的基础上出现的。于是有人将街区文化等同于帮派文化,甚至直接合称为街区帮派文化,这多少也是一种曲解。
当年非索港那种街区文化,也是原始部落文化中集体生活习惯的残存。在秩序缺位、安全时刻受到威胁的背景下,它很容易滋生出以街区为单位的黑帮文化。
假如原始部落文化在自然状态下渐渐发展,很可能演变为类似东国古代农耕社会那种宗族文化。
随着社会生产方式的演变,在工业时代的社会化大生产中,它又可能催生出另一种集体协作文化。
与此同时,与权贵结合的资本意志对社会进行的碎片式分割,也是对底层集体力量的一种消解,呈现出此消彼长的局面。
以上的历史进程只是有可能或发生,而不是一定会发生。但这个有可能的过程,在现实中的几里国,被粗暴地打断了。
部落文化与类宗族文化的遗存,在现代资本世界中,很容易滑入黑帮文化的深渊。
随着殖民以及后殖民时代的到来,几里国被卷入到殖民化、全球化、工业化、资本化的浪潮中。
几里国本身并没有完成现代化与工业化,在既有世界格局中,它也失去了这个希望,只是被动地裹挟到全球化等级秩序的链条里。
在不少所谓的发达国家,都可以见到这样一些社区,基本被帮派势力控制,混乱且危险,贸然进入丢了钱财是小事,说不定性命难保。
这样的街区,贫穷是相对的,但秩序缺位是绝对的,其居民大多属于经济剥削等级最底层,也大多由近当代外来移民或移民后裔为主体。
在几里国则是另一种情况,街区黑帮就是当地土著居民为主体的。很多人试图扭转这种现状都失败了,原因是多方面的,其一就是传统文化基因的缺失。
再加上秩序、教育以及经济地位的缺失,这些街区黑帮化几乎是一种必然。
如果将全世界看成一个大都市,那么几里国就相当于其中的一个街区,它整个国家曾经的军阵体系都已经黑帮化了。
华真行与新联盟做的事情,就是挣脱枷锁另起炉灶,反正已经一无所有,该付的代价早就付完了,脱离全球殖民化体系并重建秩序。
与重建秩序同步进行的,是更艰难的文化启蒙。从头建立属于几里国的文化传统,弥补缺失的文化基因,这是留给后人的传承财富。
在这个过程中新联盟发现,将大小黑帮从街区文化中彻底铲除,原有的集体意识其实也有很大的正面作用。
整个街区的人几乎都认识,谁遇到什么事其他人都愿意搭一把手,这已形成了一种自觉意识。这对新联盟搞社区建设、政策宣讲推广,也有很大的促进作用。
新联盟干部的重要工作之一,就是怎样去引导这种意识,促使其打破壁垒、更广泛地融合其他街区,有更丰富的内涵。
新联盟充分发挥了基层组织以及社会动员能力的优势,很多方面都是在学习东国的民族革命史。
当代世界,只要稍有点规模的国家,论社会组织度以动员能力,东国说第二恐怕没人敢说第一,这也得益于它建国之初进行的新社会改造与新国家建设。
时至今日,具体到万树花园所在的这一片城区,假如有什么意外事件发生,万树花园三期所在的这个小社区,其组织、动员、协调能力可以说是最强的。
它绝对比一期和二期这两个居民区强得多,具体原因就不必多说了。
罗绯玉在非索港街区长大,经历了新旧几里国两个时代,她身上还是有社区文化以及集体生活的基因,所以对这里的人居环境并不是很适应。
但现实条件就是这样,也不能完全按照自己的习惯,这里已经很不错了。在物质生活方面,罗绯玉并没有太多要求。
仅仅回答同事的疑问,新联盟的“革命元老”小鱼愣神间就想到了这么多……
其实相比这里,她还是更喜欢待在亲手参与建设的非索港,并不是说东国不好,但她感觉自己是属于非索港的,来到东国只是工作任务,那就好好完成任务。
宿舍很快就分完了,现有二百七十多名员工皆大欢喜,房关发展总部还不断有新员工入职,到了三月底四月初,员工总数便已超过了三百人。
公司这时终于推出了试用期制度。试用期比较长,居然有一年。但试用期内也分配宿舍,其他方面待遇与正式员工并无区别,而且试用期也计入工龄。
华真行并不算试用期员工,他仍是编外人员,只是来参加课外社会实践。
紧接着项目小组第三个工作任务就布置下来了,接到任务通知的黄凤野是目瞪口呆,不仅感觉这家公司的高层领导疯了,而且自已以及全体组员也该疯了!
哪怕是没有什么进取心的人,对未来也会有无凭据的空想,比如这种:将来老子发达了,早上吃油条豆浆点四碗,两碗咸的两碗甜的,喝一碗倒一碗、喝一碗再倒一碗!
黄凤野算是有抱负的,曾经也带着仗剑天涯的侠少意气,他是搞规划设计专业的,当然也对自已凭才华取得的成就有所想象。
就在这座城市中,东国的大会堂里,获得国家设计大奖,由领导人亲自颁奖,他成为业内知名的规划设计创意大师,走到哪里都受人尊重……
这是黄凤野在理智状态下的最高想象了,再往更高感觉就已经超出现实逻辑。可是公司下达的第三项工作任务,让他的想象力直接破表了。
公司让黄凤野小组策划一个奖项,是规划设计领域的国际大奖,而且要求是有史以来最权威的大奖,将来会成为该专业领域国际共认的成就巅峰。
奖项名称已经定好了——欢想人居奖。
海外总部发来了三个数据包,是三个地域的资料,包括地理、水文、气象等各方面的信息,都可以输入全息沙盘数据平台。
第一届欢想人居奖,要求是设计三座城市,或者说一座城市和两个小镇。
城市的规划,容纳人口在五十万到一百万之间。小镇的规划,容纳人口在十五万到三十万之间,其中一个小镇是海边港口,另一个小镇周围是原野与湿地。
产业上的定位可以与它们所处的地理环境有关,但做规划设计时也可以不受此局限,就看团队的思路了,可以尽情把它们设计成想象中的市镇。
这是在玩游戏吗?黄凤野的大学时代就玩过好几款类似的游戏!但现实毕竟与游戏不同,这就是从无到有为一座全新城市提供蓝图。
人类世界现有的城市,几乎都是在历史上自发形成的,不能说没有整体规划,但各种规划都会受到诸多现实条件的限制,基本是对既有城市的不断改造。
很多城市基于招商引资或房地产开发目的搞的新城,实际上也是原有城市功能的延伸,仍然有诸多现实与历史条件的限制。
但是这个项目方案很特殊,就是给了一片什么都没有的空地,白纸描图,除了有一个大概的居民规模,其他方面几乎没有任何限制,甚至连预算都不必考虑。
黄凤野就没有见过连这种项目,它好像仅仅是为了设计而设计,并没有打算真的把它造出来。但总部下达的任务项目术中,却要求所有设计团队首先认真考虑几个问题——
综合历史以及现状,现代城市模式是怎样形成的,有何优势?
如今的现代城市,尤其是超大型城市,有何缺陷?
一座理想的城市,拥有适当的规模、合理的人居环境,如何避免现代城市的缺陷,又能实现它应有的功能?
该奖项的设想,就是组织世界范围内最顶尖或者影响力最大的设计团队,分别设计出这三座市镇的规划方案,然后再评选出其中的最佳方案。
最佳方案将获得“欢想人居大奖”,另外还选出两个优秀方案,分别获得创意奖和与艺术奖。
这份策划案,字里行间透露出的意思,令黄凤野想起了国际上最权威的诺尔贝奖以及菲思尔奖。看集团的意思,就是要搞一个规划设计领域的诺尔贝奖啊!
黄凤野所领导的项目小组的工作任务,就相当于承担该大奖的筹委会及组委会的角色。黄凤野的脾气就算再牛,也知道自已目前能吃几斤几两干饭,这是他们小组能干得活吗?
别说是这个小组了,就算是国内最权威的春华建院,再拉上东国住建部一起来,也搞不成这个项目。
黄凤野当即就跑去敲门找副总裁齐以超,冲动之下甚至直接越过了项目处的处长以及研究院的院长。
他想问问集团领导是怎么想的?咋不要求员工今天晚上就去买木头和锤子,造一架梯子明天爬上月亮!
齐以超听明其来意之后,露出了无奈的苦笑,其实他和黄凤野一样震惊,这个工作任务从总部下达,就是从他手里转发下去的。
齐以超看到项目要求的时候也被吓了一跳,连连惊呼真是太敢想了!但此刻在黄凤野面前,他身为公司高层领导还要沉得住气,有些话是不能说的。
他给黄凤野倒了一杯茶,语气很淡定地劝他稍安勿躁,又做了几点工作指示。
他首先告诉黄凤野,这个醒目不是异想天开,而是来真的。这个大奖并非房关集团发起的,也非房关集团的海外总部欢想实业发起。
它是由风自宾、罗柴德、洛福根这三位优秀的实业家、金融家、投资家、慈善家联合发起的,为此还特意设立了一个世界人居基金会。
其次,黄凤野小组接到的任务,也是该基金会委托给集团的。眼下的工作,黄凤野要组织队伍熟悉项目内容,展开讨论、提出各种想法。
下周三,集团的全体高层将召开专门的讨论会,听取他们小组的汇报。
集团领导是怎么考虑的,齐以超并没有细说,但他从私人角度建议黄凤野,在目前阶段,不必考虑这件事能否干成,而是要敢于去想。
思维不要受限制,不要受禁锢,不要受约束,就按照项目要求,放开胆子与想象力,做出了一份策划方案。
比如说现有人员不够,那方案里就列明,需要多少、什么样的人才,去分别承担哪些任务?至于方案该怎么实施,则是世界人居基金和集团总部会考虑的事情。
黄凤野不记得自已是怎么从副总裁的办公室里走出来的,回到小组的办公室时感觉就似梦游一般,等回过神来,便将任务项目书发给全体组员及编外组员,组织大家搞讨论。
不就是开脑洞嘛,做梦谁还不会吗?那他就带领小组一起做梦好了,然后把想象中的内容汇总整理出来,下周给领导做汇报。
被最新任务搞得晕晕乎乎、神神叨叨的黄凤野忽然又意识到一件事,别看房关发展的架子搭得十分宏大,搞一个生活区就砸了四百亿,可如今还真是极度缺人。
就说这个工作任务吧,假如一定要委托给房关发展总部,就现在这三百多杆枪,谁去冲阵地?好像也只有他们小组是最合适的,这不是强赶鸭子上青天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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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06、领导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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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周后,黄凤野带着全体组员去做方案汇报时,本以为已做好了足够的心理建设,什么话都敢说、什么事都敢想。
但一迈进会议室,他却感觉腿有些发软、心跳加快。
很多人平日评点世事,兴头上来意气风发,古时历代雄主、当今各国首脑,褒贬批扬头头是道,总之都不在话下,可是一见到本单位领导,却立刻没了脾气。
也不能怪黄凤野紧张,今天的场面确实有点大。
房关发展集团有五位董事,夏亚丁、房传蝉、范醒、何光、陈伟沪,董事长是夏亚丁。但夏亚丁不过问日常事务,只在重要决策时参与。
房传蝉与何光平常也不在总部,这次分宿舍,他们也没有申请。只有范醒和陈伟沪这两位执行董事参与日常业务管理,由范醒总负责。
范醒兼任总裁,相当于总经理或者首席执行官吧,名称不重要。总部还有四名副总裁,齐以超是其中之一,他们与范醒才是总裁办公会议成员。
而今天的会议室里,包括范醒在内的五名董事加四名副总裁全到场了,九个人都坐在靠后的位置,把椭圆形会议桌靠大屏幕的那一端留给了黄凤野小组。
黄凤野一进门,齐以超就迎过来介绍了到场的其他领导。
领导们态度都很和蔼,起身过来依次和小组成员握手。每位组员都和九位领导握手了,听领导们说了很多鼓励以及勉励的话,包括排在最后的华真行。
大家都有种受宠若惊的感觉,这也多少缓解了紧张的情绪。
众人都落座之后,黄凤野将笔记本连上会议室多媒体设备,在大屏幕上打开ppt,先一口干了半瓶矿泉水,然后开始介绍策划草案。
第一届欢想人居奖,主要是造声势,参与的设计团队必须都是最有影响的。按组员讨论的建议,最好选择各大高校相关院系专业为“合作对象”。
首先在东国境内,选择专业领域水平最顶尖的十座高校。其次在东国境外,选择国际上公认的该领域水平最高的十所大学,提供经费委托对方做指定设计项目。
三座城市的规划,每所大学可自行选择其中之一,选择结果是公开的,谁都知道另外的团队选择了什么项目。有人可能想互相别别苗头,有人可能想另辟蹊径。
至于请人家搞项目,对方就会接活吗?这个问题不归黄凤野小组考虑。
所有受到邀请的团队,都会得到一笔费用,这不是最后的奖金,就是项目的经费。黄凤野的初步方案,国内高校可以每个团队给一千万。
刚说到这里,范醒便皱眉提问:“一千万东国币,这怎么够呢?”
坐在左侧后排的华真行插话道:“黄组长是口误,我们计划给的项目经费是每家一千万罗元,ppt上忘写货币单位了。”
华真行只是编外人员,所以没有坐上那张椭圆形的大会议桌。九位高层坐在圆桌的另一端,圆桌这边的只坐着黄凤野等五名骨干组员,其他十人都坐在后排呢。
华真行身为编外人员在这种场合也敢插话,而且领导们好像也不介意。
范醒点了点头,和颜悦色道:“嗯,一千万罗元倒是可以试试,国内和国外的标准是一样的吗?”
还是华真行答道:“是一样的,都提供一千万罗元研究经费。”
这时董事长夏亚丁开口道:“我有个建议,也不能说是建议,就是海外总部的最新指示。你们选择的十所海外大学,米国的大学当然得有,但只能选择一家。
位于别利国布鲁塞的大学,也必须选择一家。这两所大学具体怎么选,在进行专业调查之后决定,其他八所大学则没有限制。
至于十所东国境内的大学,我这里先内定两家。首先是春华建院的设计团队,一定要请他们参与,其次是淝工大相关专业的设计团队,也要请到。
至于剩下的八所大学,就按照专业水平排名来吧。”
站在前面的黄凤野把剩下的半瓶矿泉水也都喝了,掩饰及稳定了一下情绪。今天是做草案汇报,当然要听从领导们的修改意见。
但他没有想到华真行一开口,就把预算提高了这么多。原先他的草案中,提供给国内每家大学的相关团队前期经费,就是一千万。
至于国外大学的标准,暂时是空着的,他还想听领导的建议,因为心中委实没底。
刚才听领导的意思,嫌一千万经费定得太低了,还好小华同学机灵,立刻插话做了补充,将单位换成了罗元,而且境内境外二十所大学都按这个标准。
但是董事长接下来的指示,又让黄凤野有些摸不着头脑。如果按专业影响力排名,肯定摆脱不了国家影响力的因素,米国恐怕得有好几所大学都能进入备选名单。
而且在国际范围内选十所大学,布鲁塞的大学恐怕排不上。但是领导明确指示,米国境内只能选一家,布鲁塞这個地方也必须选一家。
但这事又不是上夜总会选台,想点谁就点谁吗……算了,这也不是他黄组长该操心的,就按领导的意思做方案。
至于国内的十所高校团队,大领导已经内定了两家。春华建院肯定是得入选的,但淝工大是怎么排上的?看来就是冲着合作关系了。
黄凤野已经听说,集团的芜城分公司与淝工大的芜城校区有合作计划,看来就是拉合作伙伴一起上车的意思。
这时房传蝉又提出了疑问:“这可是设计一座城市,一千万罗元经费够吗?”
黄凤野见她是盯着自已在发问,赶紧解释道:“这只是做一个总体规划,确定城市风格,细节方面能做到什么程度算什么程度,所有的方案最后都放在一起评选。
欢想人居奖,奖金暂定一亿……罗元。其中五千万是委托该团队完善后续设计的经费,另外五千万是给团队创作人员的奖励。
上述是大奖,欢想人居奖的主奖项。
另外还有两个小奖项,算是安慰奖吧,名称分别是创意奖和艺术奖,奖金都是两千万罗元,其中一千万是后续完善设计的经费,另外一千万也是对创作人员的奖励。”
一旦进入状态,黄凤野说话就利索了很多,有点侃侃而谈的意思了。
欢想人居奖的颁奖典礼,可以选在世界经济论坛上举行。所谓世界经济论坛,也是一个非官方国际性机构,每年组织两次会议。
冬季论坛的地点,在罗巴洲芮湿国某滑雪胜地,夏季论坛曾一度在东国举办。芮湿虽然地处罗巴洲腹地,却不是罗巴联盟的成员,它是很多国际组织的注册地。
黄凤野之所以想到这么操作,因为那个世界人居基金会的注册地就在芮湿,而且它也是世界经济论坛的会员。
在世界经济论坛举办年会期间,可以专门搞一个分会场,不要怕花钱,请国际顶尖会展机构来设计,专门介绍该奖项。
二十所大学团队设计的城市规划方案,就放在现场展示。可以摆上二十个激光全息沙盘,外设操作系统和大屏幕也都配上。
与会嘉宾都可以到现场参观并上手操作,配二十名操作人员在旁边辅导,还有其他的讲解接待人员服务,每人再赠送一份价值不菲的纪念品,附上宣传材料。
目前项目小组用的是一米乘一米的沙盘,听说欢想实业总部那边已经做出了两米乘两米规格的升级产品。
现场展示最好就用这种新沙盘,而且也将它们提供给二十家研究团队,包括整个应用平台系统的授权……
说到这里黄凤野突然反应过来,总部领导搞这个奖项,其目的应该就是为了推广这套应用平台系统。
激光全息沙盘是硬件,平台系统才是其核心,假如提供给二十所顶尖高校的规划设计团队使用,再拿到世界经济论坛上展示,那么很多大型设计公司都会引进。
黄凤野就是搞设计的,也亲手用了这东西,知道这套系统的价值。
虽然它目前还不是对外出售的产品,但想必不会便宜了。购买系统的价格是一方面,后续的技术升级以及维护服务,也是持续的收入来源啊。
黄凤野突然觉得自已想明白了,感觉就似看穿了什么。
其实他想的也没错,欢想实业不可能只有春容丹这么一种产品,它还生产各种东西、提供各项服务。在几里国内,其产业链几乎已经涵盖了整个民生领域。
在国际市场上,它的核心产品也不是只有春容丹,这套拥有核心专利技术的建模开发系统同样是可以推广的,但华真行搞这个大奖的主要目的可不在于这些。
对颁奖典礼的策划草案介绍完毕,夏亚丁又问道:“怎么评选呢?”
黄凤野心中暗道,评选的事情也要我来操心吗,这不是基金会说了算吗?但这话当然没说出口,也幸亏早有准备,继续介绍道——
“可以考虑两种方案。其一是邀请国际上最权威、最知名的一百位专家,将设计方案发给他们,请他们投票,已参与设计的机构专家则在当年暂时回避。
其二我们也考虑了,可以在世界经济论坛的现场,请参观分会场的嘉宾投票评选,现场就设投票器,参观完了摁一下就行,很方便。
世界经济论坛年会是五天,我们可以提前一周布好分会场展示厅,在主论坛进行到第四天时搞颁奖典礼,尽量邀请业内重量级嘉宾到场,还可以专门搞一个主题分论坛。”
范醒:“我的个人建议,这两个方案都可以。大奖可以由专业评委评出,至于两个安慰奖嘛,就是艺术奖和创意奖,可以由现场参观嘉宾的投票结果选出。”
夏亚丁:“这个建议不错!那么一百名专业评委的名单,你们拟出来了吗?”
黄凤野又在心中暗暗吐槽,他虽然大小也算个专业人士,但哪里能拟出这样一份名单?
他只是平京理工的硕士毕业,该专业内的知名专家,他倒是听说过一些名字,但根本谈不上熟悉,尤其是国际领域,他实在不是很了解啊!
心里这么想,口中却只能答道:“评委名单,我们还没有列出来。接下来需要组织专业人员,对该领域进行详细的调查评判。”
夏亚丁笑着对范醒道:“范总,这件事就不要为难他们了。这是一个长期项目,以后每年都会评选一次,所以我们得专门设一个部门负责,另行组建团队。”
范醒:“那我建议,等这个项目敲定后,设计院再成立一个项目二处,负责与世界人居基金会那边的日常联络协调工作。
届时调罗绯玉筹建项目二处,罗绯玉暂任主管筹建工作副处长,筹建完成后再做进一步任命。”
夏亚丁:“小罗,你的意见呢?”
罗绯玉:“我没有意见,服从工作安排。”
范醒:“我还建议将林红珊也调到项目二处,担任项目组长,负责国内各设计单位的联络协调。”
不仅是黄凤野,旁听的组员们也暗暗惊呼不已。看来这个大奖的筹委会工作任务,将来就要委托给房关集团了,所以需要成立一个专门机构。
而罗绯玉果然是海外总部派来镀金的,转眼就将成为主持工作的副处长。但这也不令人意外,人家本来是五级员工。
这个项目二处目前还是个空架子,需要招聘有足够水平和能力的专业团队,参与前期策划的本小组成员也有可能调过去。
黄凤野心中还有另外一番滋味,只要这个项目一上听,林红珊就要到二处去当项目组长了,级别也将升到四级,现有的创业元老果然升职机会多多。
看来公司虽然鼓励员工在内部搞对象,但也会尽量不把他们放在一个项目组或科室中,否则白天工作上有争执,晚上回了家还不得接着吵架?
见林红珊还没吱声,齐以超开口提醒道:“小林,林红珊,你的意见呢?”
林红珊怯生生道:“我也没意见,服从公司工作安排,就是担心水平有限、能力不够。”
范醒笑了:“这也不是你一个人的工作任务,有领导以及总部的顾问,还有其他部门配合。这是一个长期项目,所以我们一定要把第一届评奖工作做好,力争一锤定音。
等大家都积累了足够的经验,都能独当一面,今后很多事情也就好办了。
将今天的讨论结果汇总一下,你们小组继续完善方案。项目二处的筹建工作,要等到该项目敲定后再启动。小罗和小林,你们暂时还是这个小组的成员。”
会议就进行到这里,领导们并没有耽误大家下班吃晚饭。接下来的这段时间,黄凤野小组继续完善方案,最终形成一份可以提交给基金会的项目书。
罗副处长和林组长虽然将升职调离,但暂时还留在黄凤野手下当组员。
小组陆续有新人入职,很快就达到了三十多人。设计院院长又单独找黄凤野谈过话,要他带好新人熟悉公司以及业务,将来这些人还要分出去成立新的项目小组。
除了完善策划草案,“扩军”后黄凤野团队又接到了新的工作任务。第一项任务由林红珊带队负责,就是完成芜城翰林府的生活区及居民小区景观设计。
芜城翰林府与万树花园三期不同,那是一个已停建的烂尾项目。房关发展接过来,理论上就是新的开发商,可以做新的规划,虽然也有相关手续,但修改的自由度很大。
林红珊就是干这个专业的,带着一个五人小队去芜城出差了。她到实地采集数据,在芜城见到了分公司的筹建负责人石不全与尚妮。
石不全和尚妮不仅提出了很多设计指导意见,还亲手做出了景观营造方案,其专业水平令林红珊深深折服。
林红珊原以为自己是主力设计师,结果却成了跟在石不全和尚妮身边打下手的小学徒,学到不少东西。
原本小队采集完现场数据就要回来做设计,结果却留在现场跟随石不全夫妇学习了一个多月。在此期间,黄凤野也带着另一个小队到芜城出差。
黄凤野到芜城,首先要完成景观设计建模,就用那套沙盘系统,但翰林府项目需要的不仅是小区景观,还要重新做整体规划,使其更能满足本公司的特定需要。
翰林府已完工的建筑部分,只要不影响主体结构,都可以根据需要修改。假如不考虑所在城市与位置,这个生活区的内部条件要比万树花园好得多。
黄凤野的小组,并没有设计一座城市,但至少在沙盘上做了一个生活区。新入职的组员们,在这个过程也熟悉和掌握了其思路与流程。
现实中翰林府项目续建改造尚未动工,但虚拟世界中芜城分公司生活区已建模完成。看见展示结果,很多人甚至都有将来搬过去住的冲动了。
黄凤野手下两位最得力的组员,华真行与罗绯玉,却没有参与这项工作,因为他们暂时被借调走了,不是被借调到别的部门,而是被借调到几里国访问团。
夏尔的出访东国计划终于成行,他带着一个洽谈团队,著名实业家风自宾也在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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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07、团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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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排这次出访,两国外交人员尤其是几里国这边的外交人员,进行了半年多的准备,谈什么内容、分别由哪些人来谈,事先都是议定好的。
有些可以敲定的项目,其实在夏尔出发前已经敲定,在会谈期间签字完成流程仪式,以示此次出访的成果。
还有很多尚未敲定的项目,需要进一步洽谈沟通。这其中还涉及到防疫、安保、接待等一系列具体的工作,很是琐碎繁杂。
东国奉行的是所有国家一律平等的外交政策,但东国毕竟是世界上举足轻重的大国,而几里国恐怕是最受忽视的国家之一,夏尔此次出访当真不容易。
夏尔带了一百多人的访问团队,东国这边搞闭环接待就挺麻烦,还好王丰收早就提前很长时间做了的沟通铺垫,尽量将一切都安排妥当。
这是几里国史上最大规模的出访使团,夏尔也是世界上目前最年轻的国家元首,但他这次出行很低调,几乎没有做什么宣传报道,几里国官方只是发了一个简单的通告。
东国官方同样只是发了一个新闻通告,报道几里国总席夏尔应邀来访,几行字而已。等到会谈结束后,两国可能会再发一个较为详细的联合公告啥的。
如此低调的出访,本不会引起什么波澜,可是非官方媒体却硬生生将此事炒一定的热度,从各个角度报道并分析评判此次访问。
海外媒体,着力点是抨击东国政府,声称两国之间将要进行的会谈,代表了东国企图扩大对黑荒大陆的影响力、破坏世界秩序的野心。
合作的具体内容尚未披露,便已经被描述为东国的文化与经济入侵。
而在东国境内,民间很多自媒体有组织的发声,将夏尔的团队戏称为乞讨团或外国和尚团,嘲讽他们是来向东国乞讨、化缘的。其主要目的,还是抨击东国。
至于几里国方面会有什么感受,倒是没有太多人关心。
凭心而论,黑荒大陆很多国家的现状确实有点拉低下限,很多合作项目搞到最后的结果甚为荒诞魔幻。至于新联盟成立之前的几里国,那更是连下限不好找。
这些情况夏尔当然很清楚,所以他这次将姿态放得很低,事先已经给足了承诺。
他心里很清楚,要想将几里国从谷底真正拉入上行通道,这是最好的甚至是唯一的选择,假如错过了,将来倒不至于绝望,但很多事会变得格外艰难。
至于别的选择,早就都试过了,就构成了几里国的近现代史。
他这次要商谈十五个领域、七十多个项目的援建合作。确实是援建,因为几里国本身尚不具备这些项目的技术储备、建设团队、物料生产以及供应能力。
甚至可以说目前世界上绝大多数国家都不具备。
但几里国还有一点优势,就是如今已有稳定的环境,包括政治环境、治安环境、生活环境,能够给建设项目提供各方面的保障。
东国方面前期已经派了好几个小型代表团,应邀到几里国做了实地考察,否则也不会谈到今天这个地步。
几里国方面从一开始就并非只想要点经济援助,而是想全方位的合作。
东国的大规模基建能力,在这个历史阶段是举世无双的。但是东国境内的大规模基建,在近年内已经渐渐进入到瓶颈。
可是技术工人队伍、包括整个基建产业链,都需要持续不断的新项目来维系,而几里国则提供了这一方面的巨量需求。
路桥、电站、矿产采掘加工,物流、信息流、能源流网络,都是重点项目,合作基本上可以分三类。
第一类就是订单工程,几里国方面直接下订单,分期支付协议款。这对东国而言是最安全稳妥的合作方式,相当于出口了人员服务及技术设备。
第二类是贷款援建项目,由东国提供专项贷款,弥补几里国方面的资金不足。该贷款有专门的监管账户,只用来支付援建项目合同款,几里国方面可能连现金都摸不着。
贷款需要担保抵押,具体用什么形式就是双方需要谈的。
第三类是直接投资项目,建成后就相当于东国在几里国境内设立的独资或合资企业,其实也等于从某种程度上拥有或控制了该国的经济资源。
在双方信誉良好的情况下,后两种类型的合作对东国更有利,可以同时消化过剩的资本与产能,但风险也更大,所以需要谨慎均衡。
比如路桥项目,在欢想特邦都采用第一种模式;而在几里国其他地区,则几乎都采用第二种模式。与之类似的,还有输变电网建设。
再比如水电站项目,是双方最能达成一致的合作领域。洛福根水电站已落成发电,斑源河水电站正在建设中。
水电受自然资源限制,东国境内的开发余量已不大,近年来甚至在拆除一些影响流域环境的小水电。但身为气象气候条件十分特殊的几里国,最需要的就是水利建设。
水利水电项目,是上述三种类型的混合,其规划可以持续到很多年后。
几里国官方当然缺乏资金,所以需要申请援助贷款。而很多自筹资金的项目,基本都属于欢想实业投资,所以风自宾随同访问团一同来到,也算是为夏尔保驾护航。
风自宾来了,华真行当然就要被借调过去了。几里国大使馆还在网站上发很多张出访人员的合照,都是大像素高清照片。
在大合照以及另一张小规模人员合照中,能同时看见风自宾与华真行。这也是华真行特意安排的,他的幻形神术境界如今也随着修为水涨船高。
这样的合照可以做到毫无破绽,甚至连现场人员都发现不了端倪,而了解内情的都是自己人,算是有配合的集体作弊吧。
风自宾的身份是总统任命的特别商务代表,其实他本人抛头露面的场合并不多,也不参与具体的谈判,最重要的任务是在涉及某些项目时最终点头确认。
黄凤野的项目小组这段时间在平京和芜城之间往返,大部分时间主要是待在芜城,到了四月底大家难得都返回到平京的办公室,因为两天后就要正式入住宿舍了。
这天上午刚刚上班,林红珊突然惊呼道:“老黄!”
黄凤野被吓了一跳,扭头道:“怎么了?”
林红珊:“你们知道小华是什么背景吗?他差点就成了几里国驻东国大使,是几里国总统的发小,从小一起穿开裆裤玩泥巴的关系!他不是东国人……”
刚才她在刷几里国总席来访的新闻,发现了一张合照。
照片上只有不到十个人,有几里国的总席夏尔、驻东国大使王丰收、房关发展的实际控制人风自宾……居然也有华真行。
假如在以前,林红珊根本不会关注这样的新闻,看见了也只会顺手滑过去,但如今毕竟已入职房关发展,且有罗红玉和华真行这两个熟人都借调到几里国使团那边帮忙了。
林红珊看见了华真行与几里国“大人物”们的合照,顺手又搜了一下关键词,结果跳出来一堆链接,基本都是去年的旧闻,把她给吓了一跳。
众人闻言都围了过来,纷纷惊叹不已,那些新入职的组员则感叹来晚了,遗憾没有亲眼见到小华同学。
也难怪黄凤野等人会惊讶,当初齐以超将华真行介绍到项目组来实习,只说华真行是春华建院的大一学生,并没有多交代别的情况。
华真行给人的感觉完全就是一个东国少年,可能家里很有背景吧,却没想到他是几里国来的留学生,而且不是那种只换了国籍的高考移民。
了解情况之后,黄凤野居然又感觉不是很意外。
同组还有一个几里国总部来的罗绯玉就不说了,听说她本就是东国裔华族人,而前两天见到的董事长夏亚丁,那可是地地道道的黑荒土著。
可是夏董事长给他的感觉,仿佛就是在东国某个小城镇长大的,假如将脸挡上,至少黄凤野完全察觉不出对方是黑荒土著。
夏亚丁的东国语非常流利,甚至还带一点方言口音,听上去与陈伟沪董事是来自同一个地方。
黄凤野没听错,他的观察力也算很强了。夏亚丁说话确实带着东国苏北地区的口音,因为他最早学东国语时,老师就是同样流落种植园里当奴工的陈伟沪。
别说黄凤野等人有这种感觉,参加两国项目合作谈判的东国代表们,也同样有这种感觉,假如不看夏尔等人的面貌肤色,有时候一晃神,还以为就在开国内会议呢。
怎么形容呢,就像发改委、住建部……召开专门会议,商讨哪个地方的发展规划。现场虽有很多外交官,但不需要翻译,大家说的都是东国语。
除了夏尔、夏亚丁等黑荒土著,几里国代表团里有大量东国裔华族人,比如王丰收、李敬直、沈四书、何光、罗绯玉等等。
这样的会谈少了几分仪式感,却多了不少亲切感,说起话来很方便。
几里国已经将东国语定为官方法定语言,可以说是海外唯一的东国语国家。这样的国家居然出现在黑荒大陆,多少令人感觉有几分诡异,甚至有些荒诞。
在西方殖民者到来之前,东国语曾经是东洲各国的官方语言,东国文字在历史上也通行东洲大陆各地。
如今有的海外地区,虽然有些居民还在使用东国语和东国文字,但都没有像几里国这样,将其指定为官方法定用语,更别提是唯一的官方语言文字。
说到这里还有一个小插曲。想当初新几里国成立以后,将茵语、兰西语和东国语都确定为官方法定语言,在实际工作中则使用东国语。
有人在首都策划了一场政变,企图推翻刚刚成立的夏尔政府。其结果当然是很快就被扑灭了,几里国政府随即对这次未遂政变进行了调查。
调查结论十分荒诞,有海外势力出了一百万米金的“军事行动经费”,层层截留下来也就有那么不到十万,提供给了摩旺市的地方武装残余分子。
扶植政变势力上台,策划者最重要的诉求就是,取消东国语的法定地位。
夏尔很生气,于是将茵语和兰西语划掉,东国语成为了几里国唯一的官方法定用语。这位在街区帮派中长大的年轻人,也是很有脾气的。
虽然不是来化缘,但夏尔也很清楚这次是来求援的,几里国成为东国语国家就是最大的诚意。
这代表了几里国愿意接受东国的文化传统与生活方式,进一步更重要的,愿意接受东国的工业体系以及技术标准,与东国的产业结构衔接。
会谈的第一个重点议题进行的很顺利,因为实在没有不顺利的理由。双方确定东国币为贸易结算货币,几里国加入东国币国际结算体系,并接受数字东国币。
几里国并非现行的世贸组织成员国,因此这是它与东国之间的单边谈判,会谈成果不会被第三方自动沿用。
这个议题意义重大,等于是几里国承认了东国币国际货币的地位,也将东国币当成本国外汇储备的主体。
几里国这么做,当然也经过了多方面的慎重考虑。如此一来,东国对几里国的援助也变得简单了许多。
以几里国目前的发展水平,它所要进口的产品及服务,东国方面都可以提供。假如连东国都没有,要么其他国家也提供不了,或者替代品的性价比极低。
东国缺少资源类产品,而这些恰恰是几里国本身就有的,只是没有开采加工能力。
比如几里国已探明了两处油田,一处在瓦歌沙漠中,另一处位于欢想特邦的最北端,但一直都没有开采。
几里国本身开采不了,而海外资本对此也没有兴趣,因为几里国离世界主要的产油区很近,那里就有便宜且优质的原油,在几里国新建油田的回报率太低。
实际上几里国这些年都在进口成品油,因为国内没有炼油厂。东国当初援建非索港的重油发电厂,还专门修了一个配套码头,主要就是用于进口重油。
这次合作也包括了油田开采项目,北方的油田由欢想实业全额投资,包括配套的炼油厂,与东国方面签订长期协议。
瓦歌沙漠油田,由东国方面全额投资并拥有其六成产出。这是区别于一般股份制的特殊合作方式,主要见于矿产开采项目。
这两个油田项目短期内看似不够经济,但几里国主要是从国家战略安全方面考虑的。万一周边形势发生变化,几里国受到封锁,得保证境内的基础原油供应。
假如原油一断,各种大型工程车辆,尤其是农业机械都得趴窝,工农业生产会受到极大影响,民生安全就得不到保障,这两个项目一定要最先安排。
其产能规模在平时不必满足全部需求,用一定的进口油品做补充,但到了特殊时期,可以保证满足本国的战略需要。
两国之间要谈的合作项目很多,基本都带有上述特征。几里国方面直接投资的项目还好,但是贷款援建项目和东国直接投资项目,如何保证投资安全?
有些话,东国方面不可能直接说出来,但几里国方面也能听懂暗示。
比如夏尔政府过两年倒台了,以黑荒各国的尿性,这也是必须要考虑到的情况,那么今天谈的项目怎么办?
夏尔还能怎么说?只能通过各种途经去尽量打消对方的疑虑,比如军事合作。
另一方面,欢想实业在东国的投资也是一种保证,比如其子公司房关发展已经砸了几百亿了,这也算是个投名状。
军事领域的合作,几里国方面婉拒了派军官到东国军校接受培训的提议。虽然东国与黑荒各国的合作常以这种形式,但李敬直认为这并不是几里国目前最需要的。
东国军校所教授的建军思想以及战术指挥,水平当然都是极高的,可是高级指挥官回去之后往往发现难有用武之地。
这也正常,东国军官指挥的是什么部队,他们回去指挥的又是什么军队?
李敬直希望东国方面能够帮助几里国,就在当地设立士官培训学校,主要培训基层士官,完善军队体系的建设。
李敬直甚至还希望,东国方面能够派基层军官教导团,帮助几里国直接操练野战部队。
与之相配套的另一项措施,欢想实业这边通过房关发展,有组织地聘用退伍转业军人,包括各级指战员……这些就不包含在此次会谈内容中了。
几里国还将给东国远洋护航舰队提供的补给港,叫军事基地太敏感,就叫补给基地吧。
李敬直按照华真行的授意,在几里国北部海岸线边上划了出一个岛,就是给东国方面的补给基地所在。
港口,尤其是大型天然良港,受自然条件的限制很大。几里国的海岸线虽长,但这样的地方却不多,而这个岛恰好合适。
它的面积有二十多平方公里,离陆地有十几公里,其位置在几里国北部欢想特邦境内,恰好是欢想特邦海岸线的中间段部分。
那里现在什么人工设施都没有,还是一片未开发的无人区,历史上也只有海盗出没。
风自宾点头,将该岛命名为双拥岛,给东国的租期五十年,租金全免。但岛上设施就得东国自己建了,而且还得负责在将来帮助训练几里国海军。
可是东国方面搞建设也需要基础配套啊,至少水电供应得能保证吧?这就涉及到其他的合作项目了,两国的合作是成套的体系。
双拥岛恰好位于规划中的真行河入海口处,这条河流目前还不存在。但有了建设北洛河流域的经验,真行河流域的打造,贯穿了欢想特邦未来几十年的建设计划。
首先第一步,要在上游建造真行河水电站,其规模是洛福根水电站的两倍。
整个真行河流域,一座水电站可不够,其上游山区以及中下游湿地,还需要成套的水利体系,远期规划中各支流大大小小的梯度水电站就达两位数。
在真行河入海口处,将来也要建造一座城市,是欢想特邦规划中的六座主城之一,暂定名长河市。
在六座主城之外,欢想特邦还规划了三十处相当于县城的市镇,目前也只建设了三处,就是农垦区三镇。
就算首先建成真行河水电站、打造出常年不断流的真行河主河道,工期恐怕也要接近十年。
那么短期内怎么办?就把高桥镇港口也免费租给东国,租期暂定二十年。
这个港口或者说专用码头,其实就是东国工程队修建的,岸上有现成的油库和各类仓储库,只要稍微改建一下,就可以当成临时补给基地,只是规模有限。
租期二十年是欢想特邦的承诺,实际上这个临时基地需要使用多长时间,就看东国方面的双拥岛建设进度有多快了。
几里国位于黑荒大陆东岸,其外海临近世界上最繁忙的航线,再往北则是连通地盆海的运河。
东国远洋护航舰队,常年在这一带轮班游弋,非常需要这样一个补给基地。
这既是一个军事合作项目,也是一个与水利、电力、城市建设有关的综合工程。除此之外,几里国军队还将统一装备东国生产的制式武器。
东国武器物美价廉只是一方面因素,军事指挥与装备系统的外购,在某种意义上就等于在交一种保护费。
尤其是采购现代化的高科技武器系统,这么做也相当于对该武器装备的生产国不设防。
军事装备太昂贵了,尤其是现代化的先进武器,简直就是喂不饱的吞金兽,以几里国的经济能力必须慢慢来,并保持稳定的长期发展思路。
别的不说,几里国目前的海军力量约等于零,空军力量只有两架军民两用的通用直升机,再加一批无人机。
哪怕以华真行的财力,东国平京几百亿的小区说买就买,但是装备现代化军队也是捉襟见肘。好在几里国周边的军事势力,目前也构不成什么威胁。
两国谈的项目,有一批是今天签完字明天就可以开工的,更多是未来的长期意向,可根据合作态势随时调整,涉及到巨额预算。
华真行这边能动用的预算,在未来的七、八年内,每年几千亿至上万亿东国币不等,就看约高乐、白少流、游方给不给力了。
有“风自宾”所代表的欢想实业在后面撑腰,几里国方面也不是一味要援助,至少已经谈下来的项目,直接的资金投入规模也非常大。
所以会谈进行得还比较顺利,基本符合事先的预期。
令华真行没有想到的是,一个看似不起眼、但潜在影响却非常大的小项目却遇到了障碍。
沈四书所负责的,教育合作领域的洽谈相对艰难,尤其是几里国教育部与淝工大芜城分校的合作意向,竟然被否决了!
(错别字先更后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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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08、蜂窝煤时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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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还是故乡明啊!这出来还没几天,我居然就开始想非索港了。”
在几里国大使馆的院子里,有几人围桌而坐。周围的高墙上拉着电网,院中的树木有些年头了,环境十分幽静隐秘,视线透过树梢的间隙,能看见天空的一弯月牙。
结束了一天的会谈,夏尔、华真行、王丰收、李敬直、沈四书几人后半夜小聚,顺便喝杯酒解乏。夏亚丁等人还带着团队在连夜赶材料呢。
他们面前的这张桌子可算是文物了,在雾灵山摆过席,在百花山露过面,招待过天下英豪甚至是各路神仙。
夏尔说话时手中晃着一只高脚杯,杯中酒贴着玻璃壁均匀地旋转,但他晃的并非红酒,而是琥珀色的东国黄酒。因为柯夫子喜欢喝这个,所以夏尔也喜欢耍。
曾有不止一人提醒他这么喝不对,夏尔则怪眼一翻,反诘道:“你规定的吗?”
所以拿着高脚杯转黄酒,也成了夏总席的特色,这时他正看着天空拽了一句稍显文艺的东国语。沈四书提醒道:“非索港,已经改名叫夏尔市了!”
夏尔:“对啊,那不更是故乡了吗?”
王丰收吐槽道:“你就别矫情了,也不是我不让你出去瞎逛,这是安保要求!以你现在的身份,非要大半夜跑出去撸串,不合适!”
华真行也笑了:“你就先拿杯酒晃着吧。”
夏尔:“我又没别的意思,就是念了句诗。在我记忆中,夏尔市的月亮可比这里亮多了,而且还更大!”
王丰收抬头望月:“其实如今平京的空气已经好多了,这两天尤其之好。记得我上小学的时候,经常有沙尘暴,等到上了大学,沙尘暴没有了,却经常有雾霾……”
李敬直插了一句:“客观地说,现在摩旺市的空气质量还赶不上平京呢,尤其在旱季。等到了雨季,想看月亮也不太容易。”
几里国首都摩旺市的空气质量还不如平京?这是实话,尤其是在做饭的时候。因为摩旺市的居民,很多还在使用生物燃料呢,所谓生物燃料就是柴草。
总有柴草可烧,其实条件已经比以前好多了。
摩旺市虽不可能与平京市比规模,但乱七八糟也有一百多万人口,很多街区居民不可能到野外去找柴草,平日连各种垃圾都拿来当柴烧了。
后来供销社在全国铺开,伴随规模化的农业与种植业发展,摩旺市各街区也有了柴草供应保障。这两年随着轻工业的发展,一些人家已经用上了蜂窝煤。
聊到了月亮和空气质量,又谈到了居民生活燃料的问题,夏尔喝了一口酒道:“我亲口提到的技术引进项目,居然把他们吓了一跳!煤炉厂,东国好像已经没有了。”
说到这里,全是故事。华真行小时候认为自家厨房的炉灶是最高级的,这也不能算错,那可是九口神器丹炉,大部分街区土著用做饭的就是土灶。
几里国的土灶可不是东国人所熟悉的那种大灶,而是土的不能再土了,说得好听的可以叫行军灶。
就是用土垒一个带缺口的圆圈,上面垛一口锅。有时候连锅都不算,可能就是一个铁皮桶、一个大盘子、一块大铁片或者是平石头。
华真行去了东国援建工人的生活区之后,才第一次见到了液化气罐以及配套的灶具。
在几里国,最高档的灶具燃料就是罐装液化气,使用的人极少,因为供应量有限,换一罐气非常麻烦且极为昂贵。
就连东国援建工程项目部,后来也在生活区的食堂里盘起了大灶,开始烧柴草炒大锅菜了,因为搞液化气实在很不方便。
社会的变革不仅是历史书中的几行字,涉及了日常生活的方方面面,有些细节可能是想象不到的。
新联盟在各街区搞爱国卫生运动,修建垃圾站、下水道和公共厕所,禁止随地大小便也禁止在厕所里乱搞,同时也推广新式砖土灶,有条件的地方试着推广煤炉。
新联盟推广的新式砖土灶,结构类似东国传统的大灶,有烟囱不呛人,柴草利用效率也更高、火灾隐患更小。
至于煤炉,则越过了烧煤球的阶段,直接进入蜂窝煤时代。瓦歌矿业就有煤矿,还有个坑口电厂,两台小型发电机组供整個矿区用电。
后来矿业集团大了开采规模,开始生产蜂窝煤。其实几里国境内不缺煤矿,已有未来很多年的开采计划,但还需要东国方面的援建合作。
别看如今的东国居民已基本不使用蜂窝煤,但蜂窝煤的年代并不久远,在大家没有住进单元楼之前,上世纪八、九十年代还有很多人家在用。
李敬直等人小时候家里就用过蜂窝煤,根据回忆,经过试制还原其工艺,又打造了一批煤炉样品,培训工人、搜集材料建了个小型煤炉厂。
烧蜂窝煤也是有讲究的,至少对当地土著来说比较困难,还得手把手的教,最有技术含量的就是封炉,封得不好火就灭了。
这东西还不能放在居室内使用,得有一个相对开放的空间,但无论如何也算是一种进步。
夏尔这次来,要求援建好几个煤炉厂,还有配套的供应链,将东国商务谈判组代表都给惊着了。
东国官员经历过很多这种类型的外贸商务洽谈,还第一次听到这么朴实无华的要求。
还好煤炉这东西的技术含量很低,当年很多煤炉厂的工人如今还在,甚至都没到退休年龄呢,倒是能提供相关援建项目。
几里国已能生产煤炉,但还是用半手工的方式,原材料不足,产能非常有限,而此事关乎全国民生,所以需要下订单从东国引进。
如今东国技术人员再搞蜂窝煤炉,完全可以优化设计,使用更好的隔热材料加拢火结构,使其更环保且效率更高。
在上世纪八十年代的东国,其实乡镇级企业就可以生产这种东西,不需要大厂。
但是要将之做成大规模工业品,也不是目前的几里国能搞定的,煤炉以及火钳,多少要用到一些铁皮、铸铁、钢条等材料,其上游至少就需要钢铁厂吧?
几里国有铁矿,矿石品质还很高,可以出口东国,但当地也要有配套的钢铁厂。
蜂窝煤炉只是夏尔惦记的一个重要子项,现阶段几里国真正要引入的核心产业,主要还是钢铁、化肥、农机。
这也算是东国的过剩产能转移,就看几里国能吃下并消化多少了。
几里国与东国的合作,以引进生产能力为主,并非完全开放式的,在某些领域就比较谨慎,比如零售业就没有完全开放。
这不是说不进口东国的商品,而是说需要进口哪些商品,由几里国拥有外贸进口权的零售企业决定,其中规模最大的是供销总社,规模最小的应该是杨老头杂货铺。
这不是针对东国的政策,而是几里国本身的国策,对所有国家都一样。
暂不开放商品零售行业原因也很简单,几里国脆弱的轻工业刚刚有所恢复,其竞争能力还相当有限,短时间内无法承受大量外来商品特别是东国商品的冲击,
就比如最简单的蜂窝煤炉,假如直接进口成品,以东国产业链之完整,哪怕已没有这种产品也能很快生产出来,能将几里国现有的煤炉厂都给冲没了。
另一个需要合作又不能完全开放的领域,就是教育系统。
某些社会教育机构带有产业的特征,但是教育系统本身,不适合也不能当成一种产业去发展。
教育是国家主权,以国家主权为前提,教育才有可能成为一种公民权利。
假如将教育当成一种开放式的产业来经营,后果会很严重,甚至会导致民族意识以及文化传统的解构、异化。
世界上有没有国家把主权当生意做的?当然有,比如某些小国就专门卖护照,实际上就是将国家的外交主权做成了护照产业,几里国显然不想再成为这样的国家。
几里国的民族意识,是刚刚通过新社会改造捏合起来的,原先只是地方割据势力以及部族文化遗留拼凑的一盘散沙,很多土著居民甚至都不知道自己是几里国人。
至于文化传统,其实和传统文化是两个概念。几里国没有什么传统文化,如果说有,也是上不了台面的帮派痞文化和部族巫文化。
这里的文化传统正在重新建立的过程中,教育系统是其核心,所以它必须是独立自主的。但是另一方面,它又是最容易受到渗透和影响的。
教育决定了为谁培养人才、培养什么样的人才。科学文化的交流和借鉴必不可少,但是人文领域很多所谓的学术问题,其实就是经济与政治立场的分野。
有时候国家安全部门所建立的防线,可能一夜之间就被教育系统渗透得千疮百孔。
华真行在春华建院对此虽有所体会,但还不太明显,可曼曼在平京大学时常都有种疑惑——这里在为谁、培养什么样的人才?
几里国的第一个五年计划,在高等教育领域要建立三所大学、七所职业技术学院,与此同时,按照小学五年、中学五年的学制,全面铺开中小学公民教育体系。
房关发展集团设立了教育研究部,华真行还盯上了牛以平,想把他挖过去当大学校长,但是对于教育内容以及教育形式,几里国都是自主掌控的。
由柯夫子掌控大方向,沈四书具体负责,建设主要都依靠自筹资金,这也是华真行包括几里国政府最舍得下本钱的领域。
与其他领域的洽谈不同,在教育领域,东国方面的负责人及其团队表现出了异乎寻常的热情,热情得连沈四书都感到意外。
东国方面教育合作领域的洽谈负责人叫张不盈,他也是东国教育部门的一位重要领导。
这位张副部长、教育合作洽谈组的张组长,很热情地表示愿意争取为几里国援建三所大学,不仅是校舍建设,还包括学科建设。
对七所职业技术学院,张领导并没有提及,可能是不太熟悉情况吧。但对中小学公民教育,几里国不可能完全依靠东国的援助,张领导却仍然表现出了极大的热情。
他提议,可以在几里国的七座重点城市,分别设立一所实验小学和实验中学,这十四所学校由东国援建,并由东国提供全套教材以及教育指导。
这全套教材,还可以推广给几里国所有的中小学使用,由东国方面提供,也算是教育援助项目的一部分。
对于张不盈的热情,沈四书也可以理解。
因为教育合作是文化输出项目,东国方面并不指望它能直接挣钱,从张领导的角度,当然希望援助规模越大、领域越多越好。
花的是国家的钱,却意味着经手人能掌握更多的资源,谁不喜欢负责撒钱的项目呢?但这恰恰是几里国方面不需要的。
在柯夫子的指导下,沈四书组织团队编写教材是没有问题,小学到中学,几里国一至十年级的教材,包括课外辅助读物,早就编订完成了。
几里国教育系统真正急缺的,是造纸厂和印刷厂,以及足够数量与质量的校舍与老师。
沈四书这次来到东国前刚刚突破五境修为,他用最短的时间,迅速审阅了对面张组长提供的全套教材和教辅材料,然后写了一份内部报告。
大家看了这份报告后都暗暗直皱眉,报告中主要指出了五点问题。
第一点是语文教育的问题。在基础教育中,语文教育非常重要,比大多数人想象的都要重要,在每个国家都是如此。
它学习的不仅是语言和文字,更重要的是培养社会伦理和文化传统,是社会化人格培养最重要的过程,最通俗地说就是学习做人做事的道理。
有很多涉及人生观的问题,对孩子而言枯燥的说教往往难以奏效,而生活化的故事作品,在潜移默化中引导的思想共鸣,是最重要的培养方式。
张领导推过来的全套教材,姑且称之为张氏教材,问题很多。
以小学教材为例,虽然都是以东国语写的小故事,但很多故事的人物和题材给人的感觉很诡异,连不少插图都很怪诞甚至下流不堪。
几千年传承不断的东国文化,有太多可以用来进行少儿教育的优秀故事题材。
但是这套教材中,汤姆和玛丽之类的人物出现的比例太高了,且通常都是正面的道德形象,小明和小红则经常是犯了错误受到教育的对象,充满了倾向性的暗示。
教材中有大量的外来翻译文本,混入了不少编造的外国名人故事,什么花顿顿砍樱桃树、艾生生造无影灯,以宣扬其某种优秀品质。
可是要教育宣传这些优秀品质,东国自古有的是更好的典故。哪怕只是从基础语言教育的角度,这个阶段用这样的文本也是不应该的。
再看所推荐的课外辅助读物,问题则更加严重,充斥了一堆不知从哪个犄角旮旯翻出来的外国文学作品和故事。
不仅其文学性和思想性难以恭维,甚至还暗搓搓的宣扬等级意识和宗教思想。
东国传统经典读物当然也有推荐,否则也说不过去,可是推荐的方式很有问题,有些根本就不适合这个年龄段的少儿阅读,不仅难以读懂,且不可能理解批判方式。
比如让小学生课外通读《红楼记》是什么鬼?
不是说作品的思想艺术性不够高,而是作为课外无讲解的推荐读物,指望小学生自己能学到什么?对王侯贵胄的向往与羡慕,与无所事事的浪子佳人情感共鸣?
就算能有正面的收获,在少儿智力发展阶段,其有限的精力也是很宝贵的,张领导居然推荐几里国小学生也去通读这个?
华真行虽然没上过中小学,但他也自学过东国的全套教材,杨老头给他找来的,东国八十年代中期出版的教材。
对比这四十年来教材的变化,哪些内容消失了,哪些内容很生硬地被添加了进去,然后某些人又有组织地推荐了哪些课外读物,某种趋势就看得很明显了。
几里国与东国之间的教育交流合作,以独立自主、建立自身所需的文化传统为宗旨,从来没想过通过东国语教育,去培养孩子们对汤姆和玛丽的崇往之心。
以几里国本身的历史,何必绕这样一个弯子?
报告中指出的第二点问题,是关于数学教材的,内容虽不多,但也很关键。
沈四书从小也是在东国接受的教育,他对比当年的教材,认为这套数学教材,知识点的碎片化越来越严重,体系化越来越弱。
这样的教材可能更适合两种人,其一是本身天赋非常好的孩子,其二是拥有优秀教师的学校。
相对碎片化的知识点,看似降低了难度实则是提高了要求,需要老师在课堂上进行系统化的深入讲解,才能够学习得更扎实,总之它是不利于自学的。
数学教育最重要的任务,是培养逻辑思维能力,知识结构的体系化是根本。
报告指出的第三点问题,是关于茵语教育的。张组长那边提供了一至十年级全套的茵语教材,可茵语根本不是几里国的义务教育内容!
几里国的情况非常特殊,因为当地土语没有文字,历代殖民者所使用的官方语言有茵语、兰西语和汉斯语,除了少数“精英分子”,当地人根本就不会。
有人说东国语难学,主要在于两点,其一是拼音文字与符号文字的差异,其二是屈折语系与分析语系的差异,而这两个难点对当地土著而言都不存在。
当地土语就属于一种原始的分析语系,所以当地人学习东国语,至少在口语会话方面比学习茵语感觉更简单。
几里国通过好几年的努力,比如在各街区反复播放夏尔的十二篇演讲,上演各种新编话剧节目,当地的孩子们都已经掌握了东国语的日基础常会话。
所以新几里国政府将东国语定为官方语言,是有现实基础的。
在中小学期间,大家还在学习东国语呢,再加进去一项茵语算怎么回事儿?这不仅会导致语言教育的混乱,也会极大地耗费社会资源与智力资源。
而且以黑荒大陆的现状,就算将来要学习一门“外语”,首选也是兰西语而非茵语。
几里国的大学教育规划中,有外语课程,后续还有文献翻译和商务翻译两个重点方向,但中小学义务教育阶段没有,至少它不是几里国目前所急需。
报告中指出的第四点问题,是将上述三点问题综合起来看,就会得出一个匪夷所思的结论——对方是早就将成套方案都准备好了。
夏尔刚刚率领使团过来,沈四书负责的教育工作小组还没说话呢,张不盈那边就抛出了为几里国量身定制的一整套教育工作指导方案。
东国教育部又不是几里国教育部,不可能有专门的团队干这个,可事实上偏偏就有人提前做好了针对性的工作。
在几里国代表团到来之前,双方的各种接洽与联络长达半年。
可能就是在此期间,有人将这套教育援助方案,包括专门针对几里国的全套教辅材料都给弄好了,就等着沈四书带队上门呢。
方案应该不是张不盈本人做的,却通过他提供给几里国,以一种令人几乎无法拒绝的方式,通常情况下也不会引起怀疑和警惕。
从教材内容上看,编制难度倒也不大,就是选了一套从小学到高中的十二年制教材,针对几里国的学制改编成了十年制教材。
这件事短期内肯定能搞定,但需要有人专门去搞,可能在对方看来,几里国这些土包子也没什么鉴别能力。
可是这样一来,情况就更蹊跷了,因为几里国的教育工作规划,对东国方面并不是保密的,前期早就有过各种沟通。
张不盈那边应该清楚几里国需求,却特意制定了这样一份不对路方案。“我不关心你需要什么,而是我认为你需要什么!”——张组长大抵就是这种态度吧。
这对几里国可不是小事情,教育工作的规划,是涉及国家和民族命运的核心问题。身为教育领域的高级官员,张不盈真的不懂吗?
事出反常必有妖,那么这个张不盈到底是在为谁工作,至少在这件事上,他究竟在贯彻什么人的意志?
报告中指出的第五个问题,就与上述的疑问有关,分析的不仅是中小学教辅材料,而是张不盈提供的大学援建方案,重点是学科建设内容。
这与几里国已制定的高等教育规划书内容,完全对不上榫卯。
几里国计划在五年内新建三所大学,包括一所综合大学、一所工业大学、一所师范大学。几里国的中学没有文理分科,大学也没有。
并不是说柯夫子、华真行等人重理轻文,事实恰恰相反,他们都相当重视人文教育。
文学、艺术、法律、哲学、财经、行政管理、政治研究,这些学科在大学里并没有单独的本科专业,而是面向所有专业的本科生开放。
不同学校有不同特色,目前条件暂时有限,还要期待将来更好的发展。
几里国大学的学制是五年,不论哪个专业的学生,无论是学机械的还是学电子的,至少都得选择其中一门学习。
这不是选修的概念,而是必修,但可以根据兴趣和天赋选择。某些专业假如有特殊要求,则会指定学生必须选择某类人文学科。
假如某人兴趣广泛、精力允许,多选择一、两门也可以,这就相当于选修或辅修了。
华真行的教育理念就是这么“狭隘”与“固执”,也贯彻到对教育工作的要求中。
可是张不盈提供的教育援助方案虽然很详细,但完全没有按照这种模式,几乎三分之二的本科独立专业,都是几里国计划书中没有的。
这就让沈四书小组很难办了,对方如此热情,援助方案准备得如此充分,假如全盘谢绝了这份好意,接下来的合作还怎么谈?
那么做的话,无论在谁看来,几里国方面就是不知好歹了!
其实华真行从来都没想过,在教育合作领域要占东国的便宜,他本人主抓的重点项目只有一个,就是与淝工大芜城校区的合作。
这个项目很“小”,但潜在的影响非常大,因为芜城分公司的筹建工作已经启动了,还涉及到与昆仑修行界的关系。
在这段时间,通过牛以平等人的联络,几里国教育部与淝工大之间的私下洽谈都进行的差不多了。只要上面点头,淝工大乐见其成,立刻就可以落实。
几里国方面的诉求很简单,捐建芜城校区二期工程,要求该校区每年招生时,每个班都招收一名几里国留学生。
这些学生不需要特殊待遇,与东国学生住一样的宿舍、上一样的课程,所需的教育经费也由几里国方面提供,无需申请特殊补助。
几里国方面还会派人专门协助管理这批留学生,比东国校方的管理更严格。
可是沈四书提交了这个合作项目的意向书之后,那边的张组长却苦口婆心地劝说他不必如此。
援建芜城校区二期工程,兜底预算也得四、五十亿,这些钱花在什么地方不好?
不过是每年派一百名插班留学生而已,东国方面完全可以给更好的安排,比如推荐一批其他的高校,单独设一个几里国留学生班,还不一定都需要几里国花钱。
张组长给了一张二十个候选高校名单,就算每所高校设一个留学生班,每班二十五人,那也是每年五千人啊!
这个计划能不能落实是另一回事,但可以按照这个思路谈,哪怕最终只能落实一部分,也比芜城校区那种合作方案强太多了。
张不盈的质疑确实有点道理,高校建设地皮可以不算钱,建筑成本也是小头,教研及实验设备却很贵,其他费用更多,芜城校区二期打底就得四、五十亿。
假如建立正式合作关系,几里国每年还得有一笔经费投入,就为了多一百个留学生名额?
华真行确实就是这么想的,但他想要的不仅仅是每年一百名留学生,整个校区的毕业生他都想一锅端了。
全端走是不可能的,但能端走多少就端走多少,房关发展分公司就设在旁边,每年都会招人,该校区的专业设置也是经过考察认可的。
所以张组长的替代建议听上去虽好,却非华真行所需。每年五千名留学生,开什么玩笑?几里国根本派不出这么多合格的生员啊!
假如真有这么多合格的中学毕业生,那也是自家大学先搞起来啊,没有学生搞什么大学?
假如胡乱凑数,让他们来学什么呢,到花花世界来学坏吗?那样不仅是祸害东国同学,也是在败坏几里国的形象。
可是张组长看似好意劝说,实则就是把几里国方面最重要的合作项目给否了,哪怕淝工大方面愿意也不行。
这就很难办了,而且卡得华真行很难受。
夏尔原本心情很不错,因为这次会谈涉及到的很多项目都符合预期,但是谈到这件事,众人便高兴不起来了。
华真行皱眉道:“最低要求,与淝工大芜城校区的合作要搞定,现在看还可不可能?”
沈四书:“我也没想到会在这件事上栽跟头,假如对方不换负责人,按目前的情况基本没可能再谈了,要谈也只能按对方的思路谈。
那位张组长看似很热情,实际上根本不想听我们的具体需求,还让你在明面上根本挑不出毛病来。”
华真行:“他没道理这么做的,表面上宁愿付出更多代价,这个张不盈绝对有问题……大丰收,你搞清楚他是怎么回事了吗?”
王丰收:“这是在东国,我们的情报系统调查东国的高级官员不太合适,而且也不方便,万一被发现了,在这个敏感时刻会影响到很多方面……”
华真行打断他道:“直接说,你想了什么办法?”他太了解王丰收的脾气了,听见话头,就知道他肯定想了别的招。
王丰收苦笑道:“游方先生已经回东国了,我和他联系了,讲了这个情况。他劝我们这边不要去调查张不盈,他设法摸个底,说是今天就会给我一个答复。
可是现在已经过十二点了,游老板还没联系我呢,假如连他都觉得棘手……”
“棘手倒是不棘手,就是有点生气,看来如今的渗透手段很厉害啊。有些情况不太好通讯联系,我还是亲自过来一趟,所以稍微晚了点。”
随着声音,游方走进了院中,随即又诧异道:“你们几个就在这儿干喝啊,连盘花生米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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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09、神来之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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游方在几里国大使馆享受的待遇可不一般,进门可一路通行,到后院也没人拦他。
华真行起身招呼道:“既然游兄来了,厨房那边就可以上宵夜了,也通夏亚丁他们都吃宵夜然后休息吧,明天还有工作呢。”
四个热炒加四个冷盘很快就摆了上来,沈四书主动给游方斟上酒:“您这么晚还赶过来,都摸着什么底了?”
游方慢条斯理道:“张不盈与牛以平曾经还是同事。”
沈四书:“可不是嘛,看看人家混得多好,再看看老牛!这个情况我们早就掌握了,我还问过老牛,但是老牛说出这种状况他事先也有没有想到。”
游方:“张不盈和牛以平很熟,几里国第一個五年计划教育部分的内容,小华可是早就提供给了牛处长,张不盈也早就通过牛处长这里了解了情况。
他知道你们会来,也知道你们要谈什么,也有充分的时间做准备,你们也这次就是被人给算计了。
夏总席既然已经成功出访,两国合作的大方向是破坏不了的,但总得找点事情恶心你们,那种看似不太起眼影响却很大的事情。
张不盈做过访问学者,米国和罗巴联盟都去过,假如被策反的话,那个时候可能就埋下伏笔了……”
王丰收:“他的简历都可以查到,但这种猜测没有用,我们需要确凿的证据。”
游方:“短短半天时间,上哪里去找证据?哪怕找到了也落实不了!而且他未必是早年被策反的,也有可能是后来才被人抓住了把柄。”
李敬直:“这种事情不能靠猜啊,游老板究竟查到了什么,就别卖关子了!”
夏尔晃着酒杯道:“游大师既然亲自来了,那肯定就是有料。你们看小华多能沉住气,根本就没着急问。”
游方冬天就去了几里国,他与夏尔俩也早就认识。刚才华真行确实没着急追问,因为他很了解游方的办事风格与能力,那是相当有谱的,没谱都能整出谱来。
游方吃了口菜,放下筷子道:“张不盈今年四十九岁,还挂着博导的衔。儿子在海外留学,老婆也在那边,据说是照顾儿子,已经拿到了加麻大的绿卡。
有个姑娘,不是老张的姑娘,就是一个姑娘,今年二十四岁,先不提名字就叫她小苗吧,曾经想考老张的硕士。
工作原因,老张最近暂时不带研究生,特意把她推荐给了另一名导师。
今年年初,大约就在你们把万树花园三期工程收购手续办妥的时候,这位小苗在千柳书院那边也买了一套房。”
王丰收:“很有经济实力啊!伱是说这小苗跟老张有关系,钱也是老张弄的?”
千柳书院这个小区,王丰收和华真行都知道,因为在为房关发展生活区选址时考察过。那里的房子均价至少二十万每平米起,随便一套就得好几千万。
贵不贵是一回事,而且很难买的着,因为是已建成的小区,几乎没人挂牌出售。
游方一摊双手:“你说的对,但我们现在提供不了证据,我是指通过合法途径拿到的证据,也许是人家父母很有钱呢。
我只知道那小苗买了千柳书院一套房,用自己的名字,看不出来和张不盈有什么关系,更无法证明张不盈有什么贪腐行为。
假如多给我一点时间,当然没有问题,可是只有短短十二个小时,我又不是神仙……”
华真行终于开口打断他道:“游兄,你今晚干嘛去了?”
游方笑道:“你们托我去摸张不盈的底,我就亲手去摸他了!我今晚去他家了,把他从床上揪起来,抓紧时间问了点事情。”
李敬直愕然道:“您让我们不要去查张不盈,您自己却直接摸上门了?”
游方:“你们远来是客,干这种事不合适,说不定昆仑盟有人就盯着呢。谁都知道我是江湖人,喜欢交各界朋友,那就去交个教育界的朋友呗。
放心好了,张不盈不会记得今晚发生了什么,可能会感觉朦朦胧胧做了个梦,但想不起梦的具体内容。
时间有限,我也来不及问太多,就直奔要害了。他承认这次教育合作洽谈,他受人指使早就准备好了一整套援助方案。
其实他也说了不算,但事先做好方案,可以影响更高层的决策。
真正做决策的高层领导,是不可能亲自制定这种方案的,专业的事情还是需要他们这种专业的人。他给的方案包含海量信息,明面上谁都挑不出毛病。
他的提议最终未必能落实,但就是确定这样一个谈判思路,哪怕谈不成也行。
我问他为什么要这么干?他说是有人授意的,是谁他不知道,只是收到了一封邮件,告诉他大体该怎么做。他是专业的,看见了自己就会明白。
这份邮件的内容,据他回忆也挑不出毛病来,就是讲教材编制的原则,参照现有的哪些东西,还有援建和教育援助的指导思想。
假如不知内情看见了,还以为就是一份正常的工作邮件呢。
身为东国的高级官员,怎么可能听从一份来历不明的邮件指示?因为那份邮件里还有附件,没有任何文字内容,据张不盈交代是二十一张图片。
其中一张就是小苗的照片。另外二十张全是路线图,乘坐网约车的路线图,十张是他的,另外十张是小苗的,时间应该都是去年下半年的。
他们都在大致相同的时间,从不同的地点去了同一个地方,终点都五星级酒店、郊区的温泉民宿啥的,半年内至少发生了十次。”
附件的内容就是如此,并没有任何说明。但相信张不盈自己肯定能看懂,这就是要挟。至于还有没有其他事情,我也没来得及问。”
李敬直:“邮件呢,您拷下来了吗?”
游方:“这种东西他怎么会留着,早就彻底删了,是被我问出来的,然后我又去了一趟千柳书院,找到了小苗家里。
我没有惊动小苗,只是找了一些东西确认了情况,这才过来找你们。假如不是去千柳书院,我从张不盈家直接过来的话,时间本应该恰好是十二点。”
王丰收:“可是这样还是没证据啊!”
游方笑了:“有,怎么没有?知道了邮件的内容,我们给做一份就是了。这可不算造假,就是技术重现。
附件也好弄,不就是二十一张图片吗?老张和小苗的手机我今晚都解锁了,导出了一些资料,能提供同样性质的图片。”
王丰收:“可是我们把这些东西直接交出去,不合适吧?显然暴露了我们在调查东国官员。假如通过其他渠道提交,时间上也来不及。”
游方反问道:“王大使,听说你也负责几里国的情报系统。那么在几里国的教育系统或者政府其他部门中,有没有外国间谍,理论上肯定会有吧?”
一直在旁听的夏尔有些迷糊地问道:“我咋没听明白呢?”
王丰收一拍大腿:“我明白了,不愧是游大师!”
游方想的办法很简单,几里国情报部门不方便调查东国官员,就算查了,假如手段不合法也不方便承认,但可以查自己国家的官员啊。
比如说在几里国内部破获了一起间谍案,揪出了教育部门潜藏的一名大间谍。
通过审查这名间谍,几里国方面截获了一份邮件,该邮件是发给东国官员张不盈的,而张不盈就是此次教育工作洽谈组的组长。
几里国方面本着情报共享的原则,将该情况反映给东国方面的洽谈负责人。游方还想了个狠招,就让夏尔亲自转交,这样也能对方不得不立刻采取措施。
几里国方面无权去查张不盈,就让东国自己去查。线索都这么明显了,只要愿意查,肯定能查出问题来,就算暂时查不清也没关系。
华真行等人的目的是什么?一是搞清楚对方为何会这么做,二是为洽谈破局,不能让后续洽谈再跟着张不盈划的路线走。
游方还建议,把沈四书写的的那份报告也一并提交给东国方面,具体指出张氏方案有哪些问题,同时也说清楚几里国方面的诉求。
王丰收当场表态:“这个好办,中午之前全部搞定。”
沈四书也表态:“我来准备资料,差不多今天下午就可以让夏总席转交了。”
夏尔用手指敲着桌面道:“我知道你们想怎么干了,可还有一件事搞不太明白。我想了半天,那个老张不就是和小苗去约会了吗?
而且还没有现场证据,就是轨迹重合。这是多大的事情吗,为什么被人发现了,就能拿来要挟他?”
其他人都露出了苦笑,假如是在几里国,这种事根本就不叫事,谁也想不到还能拿来要挟谁。
很多几里国的姑娘平时都爱跟人吹牛,说自己跟夏尔上过床,要么是当年,要么就是前两天,还绘声绘色地描述夏总席的私人武器与战斗能力。
夏尔当年在大头帮的时候,确实也算乱搞界的一把好手。但成为新联盟的领袖后,行为已经变得很收敛了,就算是当年,其战斗范围也很有限。
但不论真假,这些吹牛大家也只当玩笑听,没见对夏尔的声望有丝毫负面影响。
最后还是李敬直解释道:“社会风俗不一样,公众对不同的人道德要求也不一样。张不盈的身份很敏感,而且这不是表面上的私生活问题。
只要按这个线索去查,就必然会牵扯出其他的事情,所以他才会害怕。他应该清楚邮件是什么人发的,舆论上超出了他的控制范围。”
夏尔眨了眨眼睛,又想了想才问道:“我们的诉求,东国方面会答应吗?我的意思是问,假如按我们的思路去谈,难度有多大?”
沈四书:“别的领域不好说,但教育领域的合作,原本是最不应该出问题的。总体方案是柯老定的,第一阶段是争取几家东国知名大学,在几里国设立分院或分校。
东国现有的、比较成功的职业技术学院,也可以邀请他们到几里国挂牌设立分校,以合作办学的名义,相关费用我们出。
在此基础上,争取五年内,把我们计划的三所大学和七所职业学院办起来……这其实是一套很好谈的方案。”
与淝工大芜城分校的合作,是华真行临时起意然后单独去推行的。而几里国的教育合作规划,是在柯夫子的指导下完成的,原本并不包含这个项目。
邀请东国的知名大学,到几里国去设立分院或分校,春华、平京这样的顶尖学府可以不找,但有很多大学都会感兴趣的。
这相当于将影响力延伸到了国际上、分校办到了海外,还不用他们自己花钱,连门路都不用找,是对方主动邀请的。
从另一方面看,这其实也意味着国家教育主权的让渡。
比如东国这样独立自主的大国,就算教育系统被渗透的再厉害,也不会允许米国的大学到东国境内直接开办分院和分校,这等于割让部分教育主权了。
但几里国就开了这个政策口子,只是他们会按照自身需求去选择合作对象。以几里国的现实情况,必须做出类似的选择,就看是与谁合作了。
这项政策还有很重要的现实意义。欢想实业招收大量的东国员工,甚至鼓励他们带着家属一起移居海外,那么孩子的教育问题怎么解决?
中、小学还好办,大学呢?
邀请几所东国知名高校过去设分校,将来既可以拿几里国大学的文凭,也可以拿这几所大学的毕业证和学位证,那些东国孩子的家长们也能安心。
游方点头道:“现在你们要做的,就是趁着夏总席还在东国的时间,把大方向定下来。”
以游方的能力,假如真想查一个张不盈,怎么可能拿不到任何能放到台面上的证据?就是因为时间太短,他大概只用了十二个小时。
这么急的原因,就是因为沈四书这边等不起。
换掉张不盈重新谈,而且还要有重新谈的足够理由,最好赶在夏尔还在东国期间定下基调,但是夏尔不可能东国停留很长时间。
在外交场合,还没有发生过哪个国家元首总赖在访问国不走的情况,除非是本国发生政变突然被下台了。
这时华真行突然怔了怔,扭头问沈四书:“柯老这次也来东国了吗?”
夏尔率领的代表团成员名单中有风自宾,但是没有柯孟朝,这几天也没有见到他老人家露面,这一问显得很突兀。
不料沈四书却答道:“在代表团出发之前,他老人家就说要回来看看,我也不清楚他此刻在哪里。”
华真行之所以有此一问,因为方才元神中突然有所感应,“欢想国任务系统”又来新任务了——
任务二十六:让夏尔到淝水工业大学读博士,校招正规博士,不脱产在职研读。
任务奖励:淝工大芜城校区合作项目及后续。
华真行已经很久没有接到系统任务了,上一个任务还是在去年的最后一天,在雾灵山中,杨老头让他斩了伏凌客。
他甚至在心中暗暗吐槽,三位老人家是不是玩着玩着就忘记了?他如今已经琢磨过味来,这个“系统”与其说是在布置任务,不如说是在给他提示。
既然已经接了任务,那就得完成啊,他试探着有问了一句:“沈状元,这次有没有哪家大学有意向,要给我们的夏总席一个荣誉学位?”
本是随口一问,不料沈四书又答道:“原来你也听说了,我刚才都懒得提。就是张不盈联系的,平京大学打算授予夏尔总席一个荣誉学位。”
华真行:“淝工大呢?”
沈四书一愣:“我们与淝工大的联络最多,假如想让夏尔去拿个荣誉学位,那边应该是没问题的。”
华真行:“我的意思是说,淝工大那边不要荣誉学位,就安排夏尔去读个博士?在职博士,就是正经读下来的那种。”
夏尔隔着桌子一巴掌拍到了华真行的肩膀上:“兄弟,我就知道,你有好事一定会想着我的!”
他怎会如此高兴?这次华真行来东国留学,夏尔非常羡慕,曾吵吵着也要来。但这怎么可能呢,哪有国家元首不干了跑来当留学生的?
其实夏尔也知道这不现实,但是好兄弟都跑到东国去耍了,他觉得自己需要安慰。
沈四书也懒得费劲去劝,就想了个最简单的办法,定政策时直接划了一条年龄线,恰好把夏尔给划出去了。这让夏尔一度很郁闷,甚至自称感觉好伤心。
现在回头看,原来好兄弟早有安排,他的年纪上本科确实大了点,但读博士正合适啊!
而且他们拿的都是东国文凭,等过几年毕了业,他是博士而华真行还是个本科,想想就觉得很有面子,好兄弟简直太给面子了!
王丰收摇头道:“夏总席,你还在这儿乐呢,这可不是啥好事情,你听明白了吗?
不是要你拿个荣誉学位那么简单,而是要跟着导师修完课程,选课题、写论文、答辩审核通过的!”
夏尔大眼珠子一瞪:“我有什么问题吗?”
沈四书赶紧道:“没问题!平时作业可以专门组个团队辅导,论文最好你自己选题、自己写,团队帮忙一起参考,总之会争取让你按期毕业。
你是在职博士,没必要住校,平时也没必要跟导师干活,但还是得来几趟。
当然了,我们也可以把你的导师邀请过去,每年定期做一段时间的访问。他还可以带着其他的学生一起,到几里国做项目。
论文答辩的话,可以在淝工大办,也可以让几里国教育部办。专业嘛……”
华真行接过话茬:“专业我想了想,适合夏尔的推荐两个。第一个是马院的,研究方向是思想政治教育;第二个是管院的,研究方向是战略决策管理。
具体怎么落实,还需要跟导师沟通,得人家愿意带。”
沈四书笑了:“这不是问题,只要好好沟通,相信没几个导师会不愿意。”
王丰收:“这就交给我来办吧。”
大成修士的日常行止,看似与普通人没什么不同,但有一点就是脑子转得特别快。
淝工大的情况华真行当然早就了解过,刚刚接到任务,相关信息都在元神中过了一遍,开口时专业就选好了。
夏尔要读博,对导师来说,这是一位现任的国家元首登门拜师啊,假如按过去的说法,他相当于一夜之间就获得了几里国太傅的尊位。
沈四书:“那么平京大学的荣誉博士呢?对方倒是提过,假如夏尔接受,行程可以延后一天,并安排他过去做个演讲。我本来正头疼呢,没接这个茬。”
华真行:“接,干嘛不接?荣誉博士头衔收着,那边的正经博士也读。”
王丰收欲言又止道:“这么做,可就有点……”
华真行摇头道:“不不不,接受才是给面子,怎么好意思拒绝呢?给完面子之后,我们也要做自己的事,堂堂新几里国的开国元首,怎么可以没有正规文凭?”
夏尔哈哈笑道:“对对对,小华说得太对了!”
李敬直:“夏尔的行程,有点来不及啊。”
华真行:“所以得赶紧协调,看看能不能拖几天,把这件事给敲定了,好歹先跟导师见上面。得是夏尔主动去拜访导师,顺便就把芜城校区的合作项目谈妥。”
说到这里,华真行暗自直叹气,家里三个老头当真非凡人啊,他们做的事情,换寻常人想破头都想不到,比如杨老头让他去春光宴刷菜单。
这次柯夫子让夏尔去淝工大读博士,也是神来之笔啊!
很多人拿文凭是为了找一份好工作,但哪里能找到比夏尔如今更好的工作呢?夏总席这次拿文凭,就是一项工作任务。
须知淝水工业大学,在芜城所在的江淮省排名第二,前面还有东国科技大学,假如放在全东国范围内,应该只算一座二流高校。
按东国高教界的切口,淝工大只是211,并非985,至于双一流,尚在争取中。夏尔这么做,对这所大学、对东国整体教育,是一种怎样的认可?
其中微妙之处,让人不好说清楚,但总有内容可琢磨。
这样一来,夏尔就成了淝工大的正式学生。淝工大就成了他的母校,其所有学生都成了他正儿八经的校友、几里国总席的校友。
几里国捐建淝工大芜城校区二期工程,变得顺理成章。哪怕将来华真行打淝工大毕业生的主意,招聘他们大量入职、再派到几里国去工作,也显得理所当然。
淝工大芜城校区的合作项目,原本不在柯夫子制定的总体计划内,但老人家听说了之后,顺手就给华真行上了一课,教他可以怎么做。
就连老江湖游方也感叹不已,端着杯子道:“华总导可以啊,还会这么玩?”
华真行不好说出系统任务的内情,只有笑道:“那也得夏总席配合!”
夏尔晃着酒杯:“配合,好兄弟给安排了,我当然全力配合,要不找个机会让我去住几天校吧?”
王丰收:“这次不行,下次安排,怎么也得等到明、后年了,在你毕业之前。”
游方:“主意非常棒!我只提醒一件事,导师一定要选好,你们也要保护好,不能让他出问题。”
兴奋中的夏尔突然又想到了什么,放下杯子道:“还有两件事,算是国内事务,趁着你们几个都在,我想听听意见,回去之后就得办了。”
510、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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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尔是对东国的一切都很感兴趣,羡慕中带着好奇,每天看的情况简报中,都有不少关于东国的内容。
想当初在非索港,柯孟朝曾把夏尔带在身边教训了好几个月,主要是让他养成某些习惯,且必须得养成,所以既是教又是训。
夏尔成为几里国总席后,与柯孟朝见面的时间就很少了。但他老人家每次露面,夏尔都很紧张,反复琢磨自己最近是否犯了什么错,这也是让柯夫子训出来的心理阴影。
曾经有一次咨政会议,柯孟朝难得出席。夏尔公务繁忙,赶在开会前看今天的简报,突然听见有人问:“你在看什么呢?”
听见这个声音,夏尔条件反射式地从椅子上蹿起来站直了,字正腔圆地答道:“秘书处提供的每日简报……柯老,您要不要过目审查一下?”
柯孟朝笑着把文件夹接过去了,却没有打开看,随口问道:“为什么每天都要看这个?”
夏尔:“国际、国内发生了哪些重要的大事,我必须要了解情况。”
柯孟朝:“事所谓大,大在何处?在众、在理还是在度?”
夏尔:“纲常为大,大在明德。这是您老教的。
一切有组织的人类行为规范,包括个人行为与社会行为,都是‘大’。见其大,就是把握其本质。”
柯孟朝:“那别人教的呢?”
夏尔:“人、地、天、道,域中四大,大在见微、见素。这是杨总教的……无数复杂现象的背后,是简单质朴的规律。”
柯孟朝微微点了点头:“我没要你背语录,具体说说吧。”
夏尔:“不说古之纲常,就说今之纲常……”
柯孟朝打断他道:“既有古之纲常,亦有今之纲常,更有无古今之纲常。所谓纲常为大,不论古今。”
夏尔愣了愣,又很谨慎地组织语言道:“要是从这个层面讲呢,所谓纲,是万事经纬,也就是杨总说的天网。”
柯夫子又打断他道:“且不谈法天之网,只说其人本。”
夏尔:“纲就是秩序的目的,法律制度、行政体系、生产关系按照什么原则确定,又按照什么目标在实施并运转?不看其宣扬,要明其实质。
常就是现实中每天都离不开的需要,人们需要认同什么、相信什么、维护什么,每天都在经历什么。纲由常生,常受纲制……哎,我才反应过来,这就有点像经济基础和上层建筑的说法啊。”
柯孟朝笑了:“是有点像,但并不完全是一回事,所谓纲常既是基础、也是栋梁。说纲常为大,究竟有多大呢?”
假如换個人这么说话,夏尔可能早不耐烦了,但在柯夫子面前他不敢也不会,又想了想道:“比如柴草多少钱一斤、在哪里能买到,这就是常,因为大家每天都得做饭。
所以每个城市有多少人口,每天需要多少用量,需要铺多少个网点,怎么调集运输,这也是常。现有的柴草价格,比照家庭收入能否负担的起,这仍然是常。
那么组织柴草生产,保证用量需求,这就是纲。根据现有收入水平,决定柴草如何定价补贴,以保障每个家庭都能用得起,这也是纲……
假如下一道命令,不准用柴草做饭,或者必须用柴草做饭,这还是纲。”
柯夫子:“今天的会议是讨论居民生活燃料的,所以你才以它举例。答得有几分对,却不尽然,再说说吧。”
夏尔很老实地接着说道:“组织柴草生产、运输、分配,是为了发展柴草产业,还是为了解决居民生活燃料问题?两者看似都是解决思路,好像是一回事,却又不是一回事。
前者的目的在柴草之利,这就是纲。它也需要扩大生产规模、提高生产技术、降低生产成本,然后占领市场份额、形成联合垄断、取得定价权。
市场需求越大、价格越高,则越有利。若其已势大,必然还会打压竞争对手,通过种种方式限制竞争产业,比如阻碍蜂窝煤、液化气推行。
将柴草换成蜂窝煤、液化气,也是一般情景。而提倡‘贷用不惜’则是‘常’。
我在东国见到的管道液化气、天然气,清洁便利,是工业时代的降维打击,若生产发达到一定程度,柴草与蜂窝煤必然竞争不过。
待其无利可图时,则弃柴草之用,换管道燃气之用以求利,循环往复。
后者的目的是解决居民生活燃料问题,这就是纲。以此为纲,柴草是目前最现实的选择,今后还可以有更好的选择。
而提倡‘敬惜节用’则是‘常’,不论是柴草还是其他的生活燃料。
它同样需要扩大生产规模、提高生产技术、降低生产成本,假如将来有更好的选择,那就选择更好的生活燃料。
但不论柴草供应再充足、定价再合理,有赤贫之家还是买不起。这就是不是柴草生产的问题了,要看是他们自己的问题还是社会分配的问题,要给他们能用得起的机会。
总而言之,常是生产与使用柴草的方式,纲是这种方式的本质目的。”
夏尔说完了,暗暗喘了一口气。柯孟朝微微一皱眉:“有些话,是你墨大爷教的吧?”
夏尔:“我以前经常去杂货铺找小华,也时常看见杨总和墨老怎么教训,呃,是怎么教育小华。”
柯孟朝:“那我再举个例子,很多书上都写着呢,就是一套理论。
柴草供应量不够,价格自然会上涨。价格上涨了,生产它的利润自然会提高,然后有更多的人生产柴草。供应多了价格又会下降,最后达到均衡。
它所提倡的‘常’就是不干预、不干涉,尽量别去管他们,那么代表的‘纲’是什么?”
夏尔:“您老说的不就是曾经的几里国吗?多少年都没人任何人去干预柴草市场,但根本没有发展出什么柴草产业,而民众一直都缺少生活燃料。
我当初有香蕉园,不用买柴草。实际上我们街区的人,很少有花钱买柴草的,要么去郊外自己割,要么去偷点抢点,收集各种能烧的东西,比如垃圾。
经常有几大家子的好多人,围着一个土灶,烧各种垃圾做饭。
按杨总的说法,这套理论根本不符合熵增原理,我还专门请教了什么是熵增原理。您老举的例子,如果它在某种情况下确实起到了效果,那一定还有其他的原因在发挥作用。
什么都没做,并非无为之境……不好意思,我又扯到了杨总的话。”
柯孟朝:“你提不提老杨无所谓,我只问其纲。”
夏尔:“损不足奉有余而已,本质的目的就是赢家通吃、资源兼并。
说它不符合熵增原理,因为这个模型本身就是不稳定的,从理论上来说,它也是效率最低的生产组织方式,不可能自动回归到它所描述的均衡状态。
没有任何一个产业,可以无成本、无障碍地自由进入。假如产出柴草的农庄和种植园土地,都掌握在别人手中,你拿什么再进入这个市场?
假如只剩下一家企业,还有不干涉的说法吗,难道它不会干预自己的内部生产行为?小华给我看的东国政治教科书上,早就有分析理论,每一个东国中学生都学过的。”
柯夫子又笑了:“我举的例子,和你说的分析,都是写在教科书上的理论。关键是,这些理论所倡导的常,都是在为什么样的纲服务,我们一定要清楚。
很多事情,世上那么多聪明人不是想不到,而是他们想的和你想的,不是同一种东西。”
夏尔:“今天的咨政会议,就是要研究讨论这些议题。根据我们的评估,柴草方面基本可以满足目前的需求,下一步根据条件,可以适当推广蜂窝煤。”
柯夫子:“先不说蜂窝煤,再说说老杨教你的那些吧,比如法天之网和大在见微。”
夏尔:“法天之网,就是自然规律啊,谁都不能脱离现实条件乱来。大在见微,大事并不需要惊天动地,有时只在一个人身上发生了,你就要想到它是否可能在所有人身上发生。”
柯夫子微微摇了摇头:“理解得倒是不错,就是还不够……”
他老人家还想多考训几句,但已经有人过来提醒会议要开始了,所以这番闲谈就进行到这里。今天夏尔又根据回忆讲述了一番,还尽量模仿柯夫子的神情语气。
众人一时静默,多少没听懂他究竟想说什么?最后还是游方笑道:“夏总席,就您这个题目已经可以写论文了,难怪小华想让你去读博。”
华真行问道:“你讲了这么多道理,还搬出了夫子,所以想说什么事呢?”
夏尔端起杯子,有些高深莫测道:“伱们知道吗?何光认识一个东国朋友,开网店的。她的网店经营十年了,可是上个月被平台封了,投诉到现在还没有解决呢!”
王丰收:“您这思维跳跃性也太大了吧,不是说有重大国内事务要谈吗?”
夏尔:“纲常为大,大在明德;法天之网,大在见微。身为一国领导人,我问你们,谁有权利查封、关闭一家店铺?
有工商、税务、公安、质检、卫生、消防等很多部门,涉及不同的管理权限。假如该店铺违反了相关法律,证据确凿可以依法查封。
但是我再问你们,一家店铺,有权查封另一家店铺吗?一家公司,有权查封另一家公司吗?他们肯定没有这种权利,也不应该有,但事实上却拥有,甚至每天都在行使,而且没人管。
这是大事,纲常之大事,常乱则纲崩!”
王丰收咳嗽两声:“这种事情可能比较复杂,东国有东国的情况,我们也不好下断言。”
夏尔:“我又没有说给东国领导听,我是说给你们听。我关心的也不是东国的现在,而是几里国的将来。将来的几里国是不是也要这样,是不是也会这样?
昨天午饭,我要何光把那个店老板请来了,一起吃的工作餐,和她聊了几句。当时你们都在忙,大概也没注意。”
王丰收赶紧解释道:“我知道这回事,你叫何光请一些熟悉的东国市民一起吃午饭,了解东国的民情,名单过了我的手,但我没想到……”
夏尔:“这几天事情太多,本来也没想现在说什么,可刚才听了张不盈的遭遇,我觉得有必要好好讨论讨论。那个老板也姓张,叫张盈,和张不盈就差一个字,是个女的,人很漂亮。”
王丰收:“我知道,她今年三十五,比你大十一岁,老公三年前因病去世了,有一个女儿。你跟她不合适,怎么样都不合适,可千万别乱来!”
王丰收果然很称职,夏尔昨天的工作餐邀请了几位东国市民,名单他看过,也全部都记得。他得保证这些人不会有问题,不料让夏尔好像整出什么问题了。
夏尔:“我不是对她的人感兴趣,我是对她的事感兴趣。一个寡妇带着未成年的孩子,和我母亲当年差不多……不说这些,说网店。
她就是在网上开店的,以此为生,因为当初开网店的成本便宜、手续也方便,后来渐渐做起来了,到上个月已经有十年。
虽然是网上虚拟店铺,但同样需要经营,花的心思甚至更多,比如刷评分、稳定客户群、参加推广活动……据她说,这几年获客成本越来越高,推广费用越来越贵,不花费用就没流量。
她之所以还能做下来,还是因为前些年的积累,包括老客户以及一些私人关系。比如何光的堂哥,就是她的小学同学。
现在有个问题,她在饭桌上问我的,这样的店铺有没有产权?假如有的话,产权包含哪些内容,分别归谁所有?它虽然只是网上虚拟店铺,但也包含了多年的劳动投入,拥有店铺价值。
假如她并没有做什么违法的事,也没有违反什么规定,谁有权力查封它?
损失由谁来承担且不提,大平台法务那里有的是办法对付她,董律师说的。昨天董律师也在,告诉她不产生损失的唯一办法,就是不要发生这种事。
可是这种事是她想发生的吗?她怀疑是竞争对手恶意投诉,何光甚至都查到是谁干的了。平台只反馈了一句有人投诉,正在处理中,但是根本就没有处理结果,也没有人找她查实证据。”
王丰收:“这,这要看她和平台签的协议,董律师没告诉你吗?通常这种情况,平台拥有规则的解释权。”
夏尔:“董律师说了啊!可是平台的这种权力,事实上已经包含国家行政权力了,也涉及公民权利。
公民权利首先是经济权利、劳动权利,个人财产也包含虚拟财产和无形财产,尤其是数字财产,它们都是个人劳动成果。在什么情况下、谁有权、按照什么方式,去剥夺与处置?
你有没有发现,你说的那种平台协议,事实上已经取代国家立法了吗?假如情况不变,发生在张盈身上的事,就有可能发生每一个人身上。”
游方慢悠悠地插话道:“我总算听明白夏总席想说什么了,帮着解释几句吧。
之所以有这种情况,因为很多大的网络平台功能,事实上已经包含了一部分国家行政职能,也成为了传统公民权利最新的实现方式。
因为时代不同了,人们行使各种权利的方式也变了。
比如言论权,包括发表权与出版权,如今不通过网络平台几乎无法实现,相比传统方式已经变得极为简便。但任何便利都是有代价的,用传统方式也很难监管。
再从另一个角度看,平台有了本不该有权力,其实也承担了相应的责任。
就比如俏寡妇张盈这件事吧,假如她的店铺真有什么问题,执法机关处罚她可能比较麻烦,往往也罚不出什么来,但是可以去处罚平台,说不定能罚一大笔。
在这种情况下,平台和她签的免责条款,执法机关是可以不认的。她出了事,平台就有可能跟着一起倒霉,所以很多时候,不论她有没有问题,平台就这么处理了。”
夏尔:“我知道游真人说是现实情况,但这不能说明什么。我就问一句,你们愿意被这样处理吗?假如谈现实,三、五年前的几里国,还是遍地黑帮呢!
照我说,这种权力与责任,都不应该有,除非有另一种更合理的管理授权方式。
好吧,这件事先放一边,再说另一件事。我去年就得到汇报了,在东国最大的自媒体平台,小华上热搜了,好像还导致了一场骂战,很多账号都被封了。
其中有很多胡说八道的账号该封,但更关键的问题是,是被谁、按什么方式、以什么依据去封禁的?
商业平台具有私有性、内容限定性,可以自己定规则,比如汽车论坛上,管理员可以把卖酒广告帖子给删了,这没问题。
但是有些大型开放式自媒体平台,事实上已经具备了公民行使言论权的职能,这种情况该怎么处理或者管理?
在这样的时代,如果你的声音传不出去,就等于被剥夺了言论权。言论权也是一种公民政治权力,而剥夺政治权利是一种刑罚,谁有权力裁决并执行?
再假设一种情况,有人经营了十年的账号,发布了很多原创内容,拥有巨大的流量价值,对,就叫流量价值,这又涉及到经济权利。
昨天中午我还问了一个问题,社交账号被禁用了,比如维信账号被封了,意味着什么?
他们都告诉我,意味着完全无法正常的生活,这可不仅仅是跟亲朋好友联络,日常学习和工作都必须依赖社交账号,比如各种群。
那么社交账号的所有权是谁的?它已经成为正常行使公民权利的必须途经!是什么人,能够不经过法定程序,直接剥夺另一个人事实上的公民权利?
再说一件事,比如张不盈,大家刚刚提到这个人。他每天去了哪里、买了什么东西,假如这些信息被别有用心的人掌握并使用,想想就觉得可怕!
我昨天刚学了一个成语,叫细思恐极。
有人知道你穿什么牌子的内裤、用什么尺寸的套子、戴多大的杯罩、真胸还是假胸……再加一些简单的算法处理,就像张不盈那样,还知道你和什么人在约会、在哪儿约会。
这是信息时代的数据,这些数据掌握在谁手里、被怎样使用,难道几里国的将来不需要考虑吗?除非我们不进入这个时代,否则从现在开始就要解决这个问题。
世界各国现有的法律体系、行政管理体系,都是在这个时代之前建立的,建立时并未预料到今天的情况。
常已经变化,纲呢?所谓纲,并不是制度本身,而是制度的目的。”
夏尔这番长篇大论说完了,桌上的热菜也都凉了,众人的眼神都变得严肃起来。几里国确实有这方面的议题,但并不是目前重点计划,夏尔这两天可能是受了点刺激,所以话题超前了。
华真行很认真地看着夏尔:“所以,你想到的方案呢?”
夏尔却答非所问,看着桌上的高脚黄酒杯道:“这几天的外事活动,按照你的意思,我都带着罗绯玉出席。
让她站在尽量醒目的位置、接受各种采访,在各种场合留下影像记录,她还上了东国新闻大联播。
这么做的目的,是留下她这个人存在的痕迹,哪怕再过三十年、六十年,人们仍然可以很方便地查到她各个时期的影像和照片,有确凿的时间记录。
罗医生和福根基金会那边,也挑了一批这样的人,我们这边最初有十个,后来又添了一批,总数达到一百人,但也就是这一百多人……”
李敬直疑惑道:“你到底想说什么?”
游方插话道:“他想说,网络既然能保留一个人存在的痕迹,也能抹去一个人存在的痕迹。”
不愧是小游子,脑筋比华真行都快了半拍,他说完华真行才反应过来,然后王丰收露出了恍然之色。
夏尔点头道:“是的,来到东国后,感觉这里和几里国就是两个世界、两个时代。其实我在几里国的时候,回想三、五年前,也是这种感觉。
在这个时代,太多的事情都依赖互联网,所以它真的可以抹掉一个人存在的痕迹,理论上可以让你说不出话、出不了门、上不了街,让谁都看不到你曾经的信息。
就说那一百多人的记录吧,可以让她们在世界上的信息资料全部消失,就算还有,也可以让人们看不见。你告诉人们这是真的,也有人能让大家相信这是谎言。”
王丰收:“总席先生,说重点。”
夏尔:“重点就是,我们要明确国家数字主权的概念,由此明确网络公民权。”
我有个不太成熟的想法,几里国的居民登记工作做得非常好,在此基础上,给每个人一个数字身份,就与现有的身居民份登记系统绑定。
这是唯一的、与每人对应数字身份,代表网络公民权的实施主体,可以叫它元账号。公民元账号,是所有网络应用平台的通用账号。
所有网络应用平台,都要在这个基础上进行开发。所有公民理论上都是它是用户、都可以成为它的用户,但账号所有权属于公民本人。
网络应用平台内部所谓的用户账号,只是元账号的二级账号,由元账号自动生成,无须另行单独注册,但可以起各种用户昵称。
用户也可以与平台签订某些特殊用户协议,比如高级会员协议,这本质上也是一种购买增值服务的交易。
这就像我们去商店买东西,顾客的身份与商店无关。不涉及法律管控普通商品与服务,商店也不能要求顾客提交其他信息材料,只是换成在网络上进行,交易记录可以自动生成并保留。
我咨询过技术顾问,还特意打电话问了大壳子了,技术上是可以实现的。”
李敬直:“我插一句,您这好像就是网络实名制啊。”
华真行敲了敲桌子道:“不一样,不仅仅是网络实名制问题,也不是技术手段的区别,而是法律主体的区别……夏总席,您接着说,边想边说,怎么想就怎么说。”
夏尔:“实现它还需要物质基础,就是国家建立的元账号网络平台。东国的大厂平台可以有几十亿账号,我还听说有的剧有几千亿播放量,所以技术上是没有问题的,几里国只有一千多万人。
这个元账号平台,本身就具备自媒体功能,相当于个人的网络空间,可以发布各种个人信息,包括文字、图象、音视频等个人创作成果。
公民拥有这个账号的所有权,同时也承担这个账号的法律责任。
除了自媒体功能,它也具备社交软件功能,可开发出社交应用界面,用于学习和工作的任意场合。它还要将网络购物、网上支付等功能也整合进去,因为这些都代表了某种公民权利。”
王丰收:“这都是大壳子说的吗?”
夏尔:“是他在电话里的介绍,但也符合我的想法。”
游方:“你是把现有的网络应用平台,主要是居民必须使用的平台,都弄成官办的?”
夏尔摇头道:“我不是要把那些网络平台企业都收归国有,其实几里国现在啥都没有呢。我的意思是说,元账号平台是网络公民权的体现与保障,国家必须提供,从一开始就提供。
现有的那些网络应用平台,谁都可以去办嘛,但都需要在此基础上开发。比如谁想开个网上商城,我们也欢迎啊,但用户账号不是他的,而是属于用户自己,包括数字权利。”
游方笑了:“很有创见,连税收和数据分级管理问题都一并解决了,我在科幻里看过。”
王丰收:“等等,我觉得你说的好像就是元宇宙的概念啊,国家层面的元宇宙?”
李敬直:“我还以为元宇宙就是创造一个拟真的数字世界呢,戴上vr眼镜,就可以到处逛了。”
华真行:“这并不矛盾啊,就是以现实国度为数据模型的元宇宙,技术上可以再扩展。”
游方又用手指敲了敲桌子道:“我还有个问题,您刚才说的都是个人用户,那么商户呢?比如几里国也有一位张盈女士,她想开家店铺,在你的设想中会发生什么呢?”
夏尔:“这个倒不复杂,数字法人账号嘛。工商系统做法人登记的时候,同时生成一个数字法人账号。她可以在元账号平台上开店铺,平台本身就具有展示、交易、支付功能。
几里国将来所有的法人,同时也都是数字法人,都拥有网络店铺的功能与权限,去不去国家元账号平台上搞开发,是他们自己的选择,也可以暂时只做线上或线下。
张盈,几里国的张盈,她也可以入驻某些网络商城平台去搞推广导流。二级应用平台可以与她合作,也可以不与她合作,但是不能屏蔽她的数字法人账号,也关闭不了她的元平台店铺。
各种商业应用平台的开发,都要使用到元账号平台的数据接口,这些是要付费的。
所以,从长远来看,国家建立元账号平台虽然需要投入,但也有收入。我们不以盈利为目的,收入也纳入国家财政,用于公共支出,包括福利支出。
我还有一个想法,听说东国互联网就相当于一个东国局域网,境内很多用户出不去,但是境外用户能进得来……”
游方:“对啊,这就是一个问题,假如搞了这样一个国家元宇宙,怎么与世界互联网衔接?”
夏尔:“我这不是正在想吗!既然有这样的技术,就像镀膜玻璃能单向屏蔽,那么在几里国可不可以反过来?境内的用户都可以出得去,但境外的用户进不来。”
游方:“任何技术都有局限,你不可能完全屏蔽境外的用户,他们通过各种代理还是能进来的。但是他们就算进来了,也没有几里国的数字公民身份,你打算怎么解决?”
夏尔:“这就对了啊,就是我要达到的目的!非几里国公民没有元账号,就算他们能在各个二级应用平台上注册账号,也有显著的区别,一眼就能看出来。
想要完全分辨是不可能的,比如他们可以盗用几里国公民身份,或者就是几里国公民把账号借给他们用了,但假如出了问题,很容易查明是谁。”
华真行终于开口道:“那么你刚才担心的事情,在这样一个元宇宙中更容易发生。假如一个人被删除了元账号数据,就等于社会性死亡,这是双刃剑啊!”
夏尔:“所以要立法保障,也只有在在这种情况下,网络公民权才能真正得到保障。
元账号的法定根数据,是不可删除的,其他各级衍生数据,在规定年限内也是不可删除的。假如受到相关法律处罚,可以在规定期限内禁用元账号的某些功能。
处罚原因、处罚方式、处罚对象,都在直接在相应的位置内容上标明公示。
其实去年,你通过郎校民建议东国自媒体平台,对问题账号的处理方式,他们做不到,但我们将来要争取能做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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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11、治大国若烹小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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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尔不是一名政客,从来都不是,身为一名政治家他还很幼稚,但同时也很称职,否则也不会有今天几里国的局面,更不存在讨论这份计划宏图的基础。
华真行之所以能放心的跑到东国来留学,就是因为很多事情夏尔及其团队可以做得足够好。
很多人对夏尔印象就是一个年轻且幸运的混蛋,组织了一批武装势力统治了几里国,就像这个国家以及它周边的国家历史上无数个类似的混蛋。
有这种先入为主的印象,心理侧写便已经生成,夏尔则拥有了从黑帮头目到军阀暴君等一系列典型形象,粗鲁、残暴、狡诈……很多人宁愿相信夏尔就是这样一种人。
假如有人发现自己的判断出了偏差,甚至会问——夏尔怎么可以不是这样的人?但是杨老头、墨大爷、柯夫子包括华真行都给了另一个答案——他当然可以!
华真行认识的夏尔,从小聪明好学,隐忍善谋。
夏尔的学历是中学毕业,以当时的背景,这样的人其实跟文盲也差不多。
旧几里国名义上也有法定义务教育,但当地所谓的公立学校就是黑帮预备营,一个班能有五百人,教室大概能坐五十人,上课时能有十五人吧。
可是夏尔不仅掌握了茵文读写,还会算账记账,将香蕉园和酒铺经营得相当不错,还培养了一批骨干班底,比如古水门、夏长青等人。
夏尔当初想救罗柴德,他也知道华真行一定会救罗医生,便借势干掉了金大头及其亲信。华真行曾经想过,假如没有自己,夏尔会怎样?
夏尔可能还会抓住别的机会,只要给他足够的时间,金大头不是其对手,也许夏尔会取代金大头,然后成为非索港最成功的黑帮头子。
这也许不是夏尔选择,但现实条件也让他没有别的选择。
假如夏尔生在别处,能够正常的长大读书,未必不可以有另一番成就。至少华真行在春华这么长时间,同学们都是东国教育体系筛选出的精英,但在华真行的眼里,论聪慧未必能比得上夏尔。
夏尔确实有种生死看淡、不服就干的脾气,但他并不非不会读书、不会思考的莽汉,实际上以夏尔如今的年纪,已经称得上博学。
二十岁成为新联盟的领袖,二十二岁成为新几里国总席,今年二十四岁,他又是读完了怎样一所大学?
今天在座的沈四书、王丰收、李敬直等人,都曾做过夏尔的“私教”。这個学生已经毕业了,他并不是一个傀儡式的领袖,华真行也从未想过要将夏尔当成傀儡。
夏尔刚才说的话,就是一份方案纪要,它还是很不成熟的构想,缺少很多必须要考虑的环节。但这正反映了国家机器存在的意义,不能什么活都指望夏尔一个人去干。
其实这一套构想,想在几里国其他地区实施还有待时日,但在目前只有五十万人口的欢想特邦,就可以也有必要开始构建了。
根据这份谈话纪要,夏尔回国后就可以将任务布置下去,他还意犹未尽道:“我研究过很多国家的发展案例,受到恒竺国的启发,想过一个问题。
有没有一种产业,可以在业态构建上实现弯道超车?
智能互联网应用,可能是最接近这个要求的产业,研发技术要求很高,但是在应用端却很简单。普通人只要有一部智能手机,知道怎么使用就行了。
我们现在一无所有,这也许是一种优势,从起步时就构筑这样一种社会生态……
这件事暂时就说这么多吧,还有一件事在眼下更重要,其实是总司令的想法,就让他跟你们说吧,能不能实现、该怎么干,大家都一起出出主意。”
李敬直咳嗽了好几声:“别叫什么总司令,这场合还不如叫我大刚子呢。这次来东国之前,我有个想法,开会讨论过。夏尔和柯老都建议我们,到东国来当面问问华总导。”
华真行:“不叫你总司令,却叫我华总导?”
这一桌人都有绰号,夏尔叫大个子、李敬直叫大刚子、王丰收叫大丰收,是属于“大”字辈的;游方叫小游子、华真行就叫小华,这是属于“小”字辈的;沈四书叫沈状元,大小不明。
几乎所有的规划肯定都有没考虑到的情况,需要在实践过程中不断完善。李敬直最近有一个提案,就是几里国去年制定的一五计划中没用的内容,是关于军队扩招的。
需要注意,大刚子特意用了“扩招”这个词,而非“扩编”,听上去好像是在办学校,而实际上就是在办成人学校。
它的主要任务不是训练军事人员、打造作战部队,从军事意义角度,顶多是扩充一批准作战性质的预备役部队。
几里国有新的教育计划,未成年人根据文化水平的不同,安排到公立学校各年级接受教育。其中大部分人都需要从小学一年级重新开始读,这是特殊历史背景下的特殊情况。
那么成年人呢?各个街区的无业青年原先大多是帮派成员,如今怎么安置?
有一个问题,曾经的几里国能不能养活一千多万人口?答案是当然能!因为毕竟有一千多万人活下来了,就是事实上最好的证明。
那么如今的几里国,当然应保障他们能拥有更好的生活。几里国政府算过一笔总账,以如今的物资生产能力,能满足这一千多万人口衣食住行等基本需求。
举个小例子,曾经的几里国,七成以上的人平时是不穿鞋的,脚底都有厚厚的茧。而如今,可以保证这一千多万人每年至少能有两双鞋底可以防水、隔虫的新鞋。
不算新划设的欢想特邦,几里国有七大邦区。原非索港、现夏尔市是新联盟起家的根据地;班达市是最早进行大规模集约化开发改造的农业基地;瓦歌市是重要的工业基地。
另外还有南方四邦,则是原几里国相对富庶的地区,如今的生产发展形势都很不错,总体物资生产能力已经比三年前翻了好几倍。
真正的难题是怎么合理的分配,如何将物资送到需要的人手中?原先的地方帮派自治体系自有一套内部的运转逻辑,但如今不再适用,也不应该再适用。
物资若是按人头免费发放,不客气地说,以很多当地土著的脾性,当然就选择什么都不干,天天就等着发东西了,假如领不到东西便会闹事。
新联盟以班达市为试点,曾实行过以工代赈。
虽然大型水利工程,以当地人的技术能力干不了,但是沟渠、堤坝、排灌节点等水利设施,组织当地劳力、使用简单工具还是能修建的,这也为大规模农业基地的建设奠定了基础。
几里国农田水利设施的缺口很大,可以说很多地方仍然近乎于零,这方面仍需要大量的劳力,包括各个邦的街区改造,都可以提供大量工作机会。
可这毕竟只是简单劳动,除了能锻炼协同能力、培养劳动意识之外,对技能方面的要求并不是很高,而且仍然有很大的就业缺口。
改造社会,也要给人们提供改造自我的机会,所以李敬直想了一个军队扩招计划,让各邦区无业年轻人去服兵役。
他连新部队名称都想好了,就叫生产建设兵团,极具东国特色。李敬直测算了一下,假如完全满足需求,需要一百个团,也就是吸纳十五万左右社会闲散人员,服役期暂定两年。
装备十五万现代军队,几里国根本就没这个能力,就算华真行也掏不起这个钱。所以他们虽然是军事化单位,但李敬直的目的,就是将之打造为成人大学。
军事训练当然必不可少,其主要目的是培养组织性和纪律性,日常任务更多的是生产技能培训,按东国话来说,重点是培养军地两用人才。
随着几里国一五计划的推进,更重要的是与东国合作的各个项目展开,不可能所有的技术工人都来自东国,几里国本土也需要批量提供有素质的劳动力。
哪怕不要求他们一开始就熟练掌握各种劳动技能,至少能够遵守劳动纪律、拥有持续的学习能力,被师傅带着从学徒工开始干,总可以吧?
这一批年轻军人,经过两年集中培训,将分配到各个劳动岗位,也就是退伍后包分配工作。
假如这个计划能成功实施,短期内起到的作用,要比建立七所职业技术学院大得多。培养人才的成本也低得多,至少生产建设兵团可以自食其力,边搞生产建设边搞职业培训。
李敬直介绍了这个计划,说到这里又不禁感慨道:“我的父辈,很多人都有这种经历,甚至包括我爷爷这一辈。
我爷爷是东国解放前参军的,参军前就是个大字不识的文盲,在部队里学会了认字和算数,解放后回到家乡,还当了公社干部。
我父亲是中学毕业,当时没机会上大学,然后参了军,在部队里学的技术,转业后分到了工厂,退休时是车间主任……”
夏尔插话道:“你把他接过来了,我认识他老人家,老刚大爷嘛,三湖镇扶风园的大门司令,还在镇子旁边搞了块菜地,种的辣椒可好了,又养了一院子鸡!”
李敬直赶紧打断他道:“明明是李大爷……这不是重点,重点是他们当初的经历,也值得我们学习借鉴。”
华真行:“现在的重点问题,不是这十五万人的津贴和营房,也不是武器装备,而是培训教官和培训教材。
部队是一所大学,是李总根据东国父辈的生活经历得出的结论。但是几里国的旧军队我们也都见过,那就是扎堆学坏的地方,堪称黑帮精英分子训练营。
所以重点并不是军队扩招,而是我们能把生产建设兵团搞成什么样子。”
李敬直:“这方面,我是有经验的。”
王丰收搭腔道:“大刚子确实很有经验,几里国解放军,就是他一手组建的。如今满编全训部队大概一万五千人,基本满足目前的国防需要。但是再扩招十五万生产建设兵团,管理难度不一样。”
夏尔突然插话道:“大刚子给我推荐过一部专著,名字叫《军地两用人才大全》。妈呀,真太好看了!我没事就喜欢拿出来翻,还到处跟人推荐呢。”
沈四书笑道:“我也看过,号称废土神书,后来又出了第二辑,大刚子给你看的是第一辑。”
博学、好学如华真行,居然也有知识盲点,追问道:“啥叫废土神书啊?”
游方同样纳闷道:“对啊,我也想问,为什么叫废土神书啊?”
沈四书解释道:“废土神书也称穿越神书,起源于网上的一个问题。如果穿越到蛮荒废土世界,只允许带一本书的话,哪本书最有用?网上最高赞的答案就是这本。”
游方:“原来如此,受教了!”
沈四书:“其实还有一本书,也挺厚的,原先很多东国家庭都有,介绍了各种生活常识,甚至教你怎么用套!”
游方:“《十万个为什么》吗?”
李敬直憋住笑道:“不是这本,名字很朴实,就叫《家庭日用大全》。”
游方:“我也是东国人啊,为啥我小时候家里没这本书呢?”
沈四书:“可能你家情况比较特别吧,不是普通群众。”
王丰收打趣道:“你还不如直说他们家有点脱离群众呢。”
夏尔:“还有这本书啊,回头我也找来看看。”
沈四书:“很多内容需要新编了,但大体框架还是没问题的,我们可以出个几里国版。”
华真行:“先说当前议题!好吧,培训内容和方向有了,教官呢?”
李敬直:“我的计划是组建一百个团,大体设立十个生产建设兵团。以团为单位,职业技能培训有不同的方向,也能减轻教官的需求负担。”
华真行:“那是当然,教官也不可能什么都会,还要兼顾其他方面的训练,技能培训的内容他们自己也得提前学习。
我们现在可没有这样一支队伍,就算通过房关发展招募,短期内也满足不了需要。一方面没那么多合适的人愿意来,另一方面,我们也不可能直接把人派到几里国军事单位。”
李敬直笑道:“所以这需要养元谷帮忙,能抽出这一批人的,目前只有养元谷。
碧空洗大阵已经完工,养元谷的导师和学员目前并没有大规模任务。碧空湖眼下的建设,也未必一定需要三级以上的养元师。
我的想法,抽调一百名四级养元术导师,到各个团去当政委。部队搞培训的基层单位是连队,再抽调九百名三级养元师,到各个连去当指导员……”
华真行:“这样啊?我明天去找曼曼商量。”
李敬直打的算盘,华真行一听就明白了。他是打算先集中培训教官,然后再搞部队扩招。在最短时间内,谁有本事抽调出这样一批教官?唯有养元谷。
李敬直:“曼曼是养元术中心的主任,养元术中心负责的是养元术的推广与培训。养元师管理则是养元谷负责,华总导现在就可以给个章程,明天再找曼曼商量细节嘛。”
华真行:“实话实说吧,一百名四级养元术导师,九百名三级养元师,不可能抽调出来。”
李敬直:“可是我听曼曼说过,登记在册的三级养元师数量,年初就已经突破了一千人。”
华真行:“你也不能只盯着自己这盘菜啊,别人家也得吃饭。春容丹生产,有些环节需要用到这些人。而且他们中有很多人,都是各个重要岗位的业务骨干。全调给你,别的工作还干不干了?
所以我才要找曼曼商量,再做具体的统筹,看看最多能调出来多少人?你如果让我现在就拿个章程,那我给你一个现实的建议,最多只能按三十个团的计划。
应该可以抽调出三十名符合要求的四级导师,再加上二百七十名三级学员,让他们先集中学习,根据本身的情况,去担任不同领域的教官,兼任每个团的政委、每个连队的指导员。
生产建设军团服役期是两年,我建议滚动发展,第一年只招十五个团,第二年再招十五个团达到满编规模。这样一来,两年后,每年都有十五个团的退伍军人,可以安排到各个建设单位就业。
这是一个阶段性措施,几里国也不可能长期维持大规模的非作战部队,等到解决了眼下的问题,将来可以考虑分批裁撤或者整体转型。”
李敬直拎起高脚杯,起身倒了满满一杯酒,举杯道:“华总导考虑得更周详,我完全没意见,就按您说的办!”
华真行:“我一下子把你的计划砍掉了七成,伱就不再争取一下?”
游方在一旁笑了:“这就叫漫天要价、坐地还钱。李总本就没指望能搞成一百个团,说不定按心理预期加了一个数量级说出来,就看华总导能支持多少。”
夜已经深了,在座的至少都是三境白板修士,倒也不觉得乏累,但明天还有工作,所以华真行也起身与李敬直干了一杯酒,正准备招呼大家散了回去休息。
不料王丰收却开口道:“我顺便再说另一件事,东国这几天又来了另一支外事访问团。别利国的克蒂娅公主殿下发来了邀请,想请夏尔总席一起吃个饭。”
夏尔:“我不是说了没空吗?”
王丰收咳嗽一声道:“可能是我的话没说清楚吧。人家那边说得很委婉,原话的意思就是,考虑到夏尔总席公务繁忙可能没有时间,但务必再邀请到风自宾先生共进晚餐,是私人性质的单独邀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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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12、为国吃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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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女人,分明是想挑拨离间。”
“哦,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王丰收说翻译得不是很准确,但意思谁还不明白?请客吃饭,请不请夏尔无所谓,但一定要请到风自宾!”
“可以啊,隐晦的外交辞令,你一句话就抓住了关键。”
“可是以夏尔的脾气,他才不会管这么多呢,为什么没接受邀请?”
“你这么聪明,那就告诉我呗。”
“夏尔已经不是那个夏尔,几里国也不再是那个几里国,但公主还是那个公主……其实也没那么复杂,就是夏尔不想去。”
“假如有人约他后半夜溜出去撸串,相信夏尔还是挺感兴趣的,他这几天总怼大丰收呢。”
这是从房关发展总部前往几里国大使馆的路上,曼曼和华真行的对话。房关发展总部距春华和平京大学的车程都不远,今天是华真行亲自开车,顺道把曼曼也捎上了。
曼曼并非几里国使团成员,也没被借调过去,她还是平京大学的学生,平时有课业。但有很多公事,都要找这位春容丹中心主任商量,所以今天她也去大使馆与相关工作小组碰面。
在几里国代表团到达东国的三天后,罗巴联盟也来了一支访问团。假如看罗巴联盟当地的媒体报道,它叫“气候与环境权益考察团”,但是东国官方媒体的报道中,它叫“能源与经济议题访问团”。
这或许也是个翻译问题吧。
该考察团为半官方性质,其主要成员虽有外交身份,但涉及的议题都是磋商性的,算是东国与罗巴联盟经济谈判环节的顾问方。
克蒂娅也是这個使团成员,而且还有一个“荣誉团长”的身份,翻译成东国语大概就这么个意思吧,若直译过来名称则有点拗口。
克蒂娅公主今年只有二十七岁,已在多家慈善及权益组织挂衔,涉及罗巴联盟与东国重要的经济议题,当然不是她这样一位小国王室公主说了能算的。
但她在访问团中的地位却很高,按东国话说就相当于祥瑞。
该访问团的主要任务,按他们自己说,是考察与评议东国的气候与环境方面的政策与民情,并形成一份评议报告,提交给罗巴联盟执行委员会,言下之意就是来考评并打分的。
按东国官方的报道,他们是来进行友好访问的,就双方都关心的问题交换意见,大体相当于吃顿饭、聊个天。
与夏尔或风自宾吃饭,不在访问团的公务计划内,是克蒂娅公主私下的邀请。其实昨天晚上,众人都散了之后,华真行还单独把夏尔留了下来,两人多聊了几句。
华真行:“大丰收给你解读了外交辞令的讲究,人家真正要请的人是风自宾,可是把给风自宾的邀请发到你这里来,就是故意在扎刺了。”
夏尔的东国语很熟练:“挑地沟?想屁吃呢!”
华真行:“可是我了解你,只要她敢请,你就敢去。以你现在的身份,而且在东国,还怕她搞什么花样吗,为什么不去呢?我可记得你当初见了她一面,回来就迷迷瞪瞪好一个多月。”
夏尔:“我很忙,现在都后半夜两点多了,还在跟你谈工作。”
华真行:“说实话,当年高攀不起的女神,今天终于有了机会,是什么感觉?”
夏尔:“真要听实话吗?我已经没感觉了!假如大丰收不提这个茬,我现在都想不起这个人。假如我还是当年那个马夫,她也根本就不会正眼看我。
我努力至今的目的,不是为了和她吃顿饭,就是为了不再那样,也不必再那样。”
华真行:“哪样啊?”
夏尔:“不再仰视她,也不必在意她眼中的我。”
华真行:“你是不是把问题搞复杂了,就是吃顿饭而已,还是人家请你。而且伱还搞错了一件事,我记得很清楚,你跟我讲过很多遍,你并没有给克蒂娅牵过马,何来马夫之说?”
夏尔叹了口气:“王丰收早告诉我了,在我来东国之前,就知道克蒂娅公主也会随团访问东国,并且猜测她可能会约我见面。
这种事不论会不会发生,反正大丰收做了预案。
假如克蒂娅身边的工作人员去搜集我个人的资料,他们就可能查到,当初那个狩猎团队的成员中,有人回忆克蒂娅在黑荒大陆的事迹,自称曾和我一起给公主殿下牵过马。
王丰收告诉我,如果我有机会跟克蒂娅公主见面,公主可能会说她还记得我,并声称当年对我印象深刻,并感谢我为她牵马、像真正的绅士那般……
假如她这么说了,就说明她身边的人做了功课,但她本人根本就不记得。但我没兴趣去验证这些,如果你和她吃饭,她也可能会提到这件事。”
夏尔当初只跟克蒂娅见过一面。克蒂娅公主到非索港狩猎,不仅有自己的安保团队,还有一批当地的向导与保镖,从事带路、扎营、寻找与驱拢猎物等服务工作。
当地的随行人员不允许携带枪支和手机,更不允许现场拍照。夏尔也加入了这个队伍,手里拿着一支长矛走在队伍的前面,身上还穿着所谓的传统服装。
宿营的时候长矛被收走了,克蒂娅公主在随从的陪同下来到了他们中间,亲切地打招呼问候,还在篝火旁夏尔的身边坐了下来,问他叫什么名字。
夏尔紧张得都结巴了,公主还冲他微笑说:“感谢你,我的勇士!”然后亲手递给了夏尔食物,一片刚烤好的、公主用刀削下来的肉。
夏尔激动得差点抽过去了,回来之后就魔怔了,逢人三句话不离克蒂娅公主,号称公主已经占据了他全部的心,是最美丽、最迷人、最优雅、最有气质、最有修养、最有魅力的姑娘。
虽然公主当时带着口罩,夏尔看不清她的面目;夏尔又很黑,昏暗的篝火中想必克蒂娅也看不清他长啥样……
夏尔这种迷迷瞪瞪的状态持续了一个多月,后来还是在杂货铺里被杨老头治好的。(详见149章,淘金记。)
这是夏尔唯一一次近距离接触克蒂娅,但他根本没给克蒂娅牵过马,因为那时的他还没资格干这么“高端”的工作。
虽然在非索港以北的原野中最佳交通工具是越野车,带着马匹简直就是累赘,但克蒂娅还是带着两匹赛级骏马,拍了几张骑马的新闻照,如今在网上还能查到。
同样能查到的信息,就是当时某位团队成员的回忆,几里国如今的总席夏尔,曾给公主殿下牵过马……当然了,这条信息没什么关注度,需要去特意搜索才能发现。
华真行哑然道:“大丰收太坏了!假如我见到了克蒂娅,倒希望她别中了大丰收的圈套,那样酒还能喝得舒服点。
其实就算你给克蒂娅牵过马,也没什么。我们可以换个角度想,她就是一名普通的游客,你是旅游服务业的从业人员,这一切不都是很正常吗?”
夏尔居然笑了:“我很正常,当然很正常,但她那是正常的游客吗?老弟,你多心了,我对过去的事情没什么好介怀的,她当初也没有冒犯我。
可是今天的事她做得不对,如果真想邀请一位国家元首共进晚餐,就不应该用那样的方式。在她的骨子里,对我、对几里国都缺乏尊重。”
华真行:“好吧,我明白你的意思了。那么风自宾呢,该不该接受邀请?”
夏尔:“听你的意思,已经打算接受邀请了。”
华真行:“我是问你的意见。”
夏尔:“我相信你的本事,不论她有什么花招,搞定她就是了!她肯定有事情要谈,而且与几里国有关,就辛苦你了,为国吃饭!”
然后两个人都笑了,华真行起身道:“既然是风自宾,那得带着保镖。需要出去茬架的话,几里国正式的外交人员不合适,白少流那边给我派了两个人,没想到还真能用上。”
今天华真行边开车边和曼曼聊到了这个话题,想起了昨晚的交谈。只听曼曼又说道:“所以夏尔不会去,但是你得去。”
华真行:“不是我去,是风自宾。”
曼曼:“那当然,人家也不会请一个杂货铺的小伙计啊。但我在想另一件事,她和冈比斯庭有点关系,会不会知道你就是养元谷的总导师?”
华真行:“风自宾她请得动,华总导她可请不动。就比如到地方上搞工商界访谈,酒厂老板石野她能请到,但你让她请昆仑盟盟主试试?”
“你这么说话可就有点不对了!”后排座位突然传来一个音。换一个司机可能会被吓出个好歹,但华真行还很镇定,至少表面上如此,扶着方向盘的手丝毫未晃。
这是杨特红的声音,随着声音,抬头往后视镜看去,他老人家不知何时已坐在车上。
“这话怎么不对了?”反问者既不是华真行也不是曼曼,因为后座上出现的可不止一个老头,柯孟朝不知何时也上车了。
华真行有些不满道:“这里可是四环,你们二位老人家能不能遵守交通规则?”
柯孟朝:“请问我们违反了哪一条交规?”
曼曼和华真行已经相当默契了,指着前方道:“看见隔离带的那个蓝牌子了吗?四个大字——禁止穿越!”
杨特红和柯孟朝都被逗笑了。柯夫子笑着笑着一扭头,表情又变得严肃起来:“老杨,小华哪句话说得不对?”
杨特红:“华总导和风自宾,石老板和梅盟主,有何分别?”
柯孟朝:“你这就是硬扯了,当然有区别。无视实质差异,只强调特殊概念下的混同,从来都是神棍话术。”
杨特红:“那么有教无类呢?”
柯孟朝:“正因为有类,客观上有社会角色的差别,圣人才会倡导有教无类,但圣人也说因材施教。”
杨特红:“说来说去,就是你对呗?”
柯孟朝:“反正你不能用一种话术,去混淆是非情由。”
这时曼曼插了一句:“可是风自宾与华总导、石老板和梅盟主,本质上就是同一个人啊!”
杨特红点头道:“曼曼果然聪慧!”言必不再和柯孟朝纠缠,冲着前排道:“小华,你自己说呢?”
华真行琢磨了片刻才答道:“我去吃这顿饭,是在和世界打交道。无论是克蒂娅公主,还是黑帮小混混,都是这个世界的一部分。”
柯孟朝语带不满道:“小小年纪,不要学得这么圆滑。”
杨老头又瞪了柯夫子一眼:“我既然这么问了,你想让他得罪我们俩中的谁?”
……
接下来的几天,发生的事情很多。张不盈在教育合作洽谈中消失了,几里国代表团访问东国,在各个合作领域都取得了丰硕的成果。
夏尔接受了平京大学授予的荣誉博士学位,并应邀到平京大学发表的演讲。他的演讲题目还是那篇著名的《我是夏尔》,这次的讲稿是他自己草拟的。
这篇演讲在几里国太有名了,东国语内容只有九十秒、三百五十字,几乎所有的几里国民众都能背下来,这也是他们的东国语入门教材。
在平京大学的演讲,主旨不变,但内容作了极大的扩充,夏尔足足脱稿讲了四十五分钟。
很多“成功人士”飞黄腾达后,往往都会做一件事,就是修饰自己的经历,尽量美化过往。
夏尔则完全不同,他毫不忌讳自己的出身,倒不是以出身为荣,而是提醒所有人曾遭受的苦难,这个国家包括他自己都经历了什么?
在发表此次演讲后,夏尔又安排了一个临时行程,作为此次出访的最后一站,他亲自去了淝水工业大学拜访导师,成为了一名在读博士,顺便谈妥了与芜城校区的合作。
夏尔在淝水市拜访导师的那天晚上,几里国首富、著名的实业家与慈善家风自宾先生,接受别利国公主克蒂娅殿下的邀请,与之共进晚餐。
用夏尔的话来说,这是为国吃饭,可能还要为国喝点酒。用餐的地点是红港马会会所,位于寸土寸金的平京二环内,距故皇宫博物院东侧只有两公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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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13、右军本清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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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国红港特别行政区最大的就业机构是谁?据说是红港马会。其全职员工有四千多人,雇佣的兼职员工有一万四千多人。
红港马会是一家博彩机构,主要经营项目就是赌马,还组织赛马、发行六合彩等。但它的自我定义可不是博彩机构,而是非营利性慈善组织。
“乐行善行、惠泽社群”,是其对外的口号。其善款的主要来源,就是赌马的投注资金。该机构骄傲地宣称,这是将赛马与慈善成功结合,成为现代红港重要的城市标志。
博彩须冠以慈善之名,才能修饰其道德感,这本身就能说明很多问题。
赌一赌手气,买马下注、投六合彩,可能也是广大红港人民的一种精神娱乐吧。但什么样的人需要或者依赖这种精神娱乐,甚至把它当成改变人生的一种可能?
有人可能会说,沉迷博彩是出于对不劳而获的期待,或者是对不劳而获者的羡慕。但这个世上,有的是劳而无获之人。
所谓劳而无获,并不是说他们打工拿不到工资,而是无论怎样努力,也我发从根本上改善处境,实现不了所渴望的“阶层跃迁”。
于是博彩就给了他们另一种娱乐精神,期待着自己也成为幸运儿,将为仅存的一点闲钱换成了投注的筹码。
其实只要生活在阶层牢固的社会中、有一些人始终在另一些人之上,底层人士就算中了六合彩,也很难成为所谓的成功人士,因为这很难改变他在社会秩序中的位置。
平京红港马会会所当然不是博彩机构,马会的博彩经营范围只限于红港特别行政区,所以它只是一家会所,为红港马会的会员提供消费服务。
红港马会的会员遍布世界各地,身份非富即贵,新会员需要有遴选会员介绍才能加入,这有点像罗柴德在布鲁塞搞的生机俱乐部。
会所只给会员提供服务,克蒂娅公主并非红港马会会员,但她只是打了声招呼,平京红港马会会所便给了她最高规格的会员待遇,她今晚就在这里宴请风自宾。
可能是因为公主殿下也是马术爱好者与慈善家吧。
会所位置在平京最繁华的王宅井金宝街,面积很大,仿古建筑大气彰华,内部装修也尽显会员的尊贵身份。
风自宾赴宴,一共开了三辆车,他坐中间那辆,带了八名随从兼保镖。这八个人可是颇有来头的,且是白少流特意派过来的,名号分别为——
烟金刚、酒金刚、花金刚、云金刚、火金刚、血金刚、武金刚、铁金刚。
这八大金刚的名号,一听就不是什么好人。
他们原先都是东北地区滨海市有活力的社会组织黑龙帮成员,为帮主刘佩风手下的八大干将。后来黑龙帮让白少流给收拾了,刘佩风与八大金刚都成了坐怀山庄弟子。
也幸亏黑龙帮让白少流灭了,否则在不久后东国多次扫黑行动中,他们迟早也都得给扫进去。
名义上,这八個今天人都是风自宾在当地雇佣的安保人员,来的路上花金刚还坏笑着说道:“风先生只管喝酒,需要动手的事情都让我们来,我们已经做好了进派出所的准备。”
这话听着怎那么别扭呢?风自宾今天就是正经来吃饭的,可没打算搞事情。下车后,另外六大金刚都留在外面等候,风自宾只带着烟金刚和花金刚进了会所京华阁的独立厢房。
八大金刚都是外号,烟金刚其实叫烟北雨,年纪最大,人也最成熟稳重,早年是侦察兵出身。
花金刚叫花蘼芜,年纪最小,是八大金刚中唯一的女性,一位千娇百媚的美人儿。当年是滨海市一家高档娱乐会所“漫步云端”的经理,也是黑龙帮派去看场子的头目。
沿途走过来,会所工作人员都非常恭谦有礼,应是为公主殿下的客人开辟了一条专用的通道,没有碰到其他闲杂人等。
会所经理亲自在厢房外迎客,看神情也是一副与有荣焉的样子。
三人进了厢房,走廊中央立了一扇类似机场安检的电子感应门。迎面也是三个人,梅斯爵士带着两名公主殿下的随员。
梅斯爵士还亲自拿着一个电子检测仪,也像是机场安检用的那种,彬彬有礼地鞠躬道:“勋爵先生,欢迎您的到来!麻烦您将电子设备都留给随行人员。”
私密性质的宴请,鉴于公主殿下的身份,可能会谈到一些敏感的话题,手机一类的东西不适合带进去,防止被监听或者录像。这是心照不宣的规矩,也不用说得太明白。
花蘼芜娇笑道:“这里是东国,我们没有携带什么武器。”
梅斯看见花蘼芜就暗暗直皱眉,因为她居然跟今晚的公主殿下撞衫了!但表面上他还保持着得体的风度,不好多说什么。
花蘼芜今天穿着一身湖绿色的交领齐腰襦裙,交领中微露出一截藕色诃子絮衣。这是经过当代改良设计的东国古典风格服饰,腰间没系丝绦,而是一条很有现代感的装饰性腰带。
若说有什么区别,就是她和公主殿下的发型不一样。花蘼芜梳着后垂髻插着步摇,行走站立之间,要多端庄有多端庄、要多娴静有多娴静。
她就像画中走出来的闺秀,将奔放的性感收束于古典的美感中,恰到好处地展现。可是一旦她娇笑着开口说话,无形中的魅色姿声,令人骨头都痒痒,将端庄与妖娆竟融合得如此完美。
梅斯下意识就想到,幸亏今晚没有合影环节,尤其不能让公主殿下与这个女人合影,否则撞了衫谁尴尬,答案是显而易见的。
公主殿下当然更美,但在抢镜勾魂的段位上,拍马也赶不上……呃!怎么能将公主跟这种骚货放在一起比较呢?
按照礼节,应邀赴宴的风自宾也应该穿相对正式的服装。但风自宾今晚的衣服,梅斯爵士不认识,显得极为骚包,但换一个懂行的,又不能说他穿得不正式。
这里不是马会会所吗?所以风自宾穿了一件对襟无缘箭袖,当然也是经过现代设计的改良款。
箭袖适于骑射,后来也发展出了各种样式的仪服。所谓对襟就是没有左右衽,正中开襟。这身箭袖是天青色绸质,银丝暗花云纹,从喉下至脐部,有五个朱红色的双凤衔珠盘扣。
所谓双凤衔珠,就是左右的盘扣都做成凤凰拢翅甩尾的图案,扣结就相当于衔珠。一般的裁缝可没这种手艺,如今几乎见不到了。
所谓无缘,就是袖口没有镶边。直筒散口袖,相比于古典的宽袖当然显得很窄,但是比现代服装的袖子又宽松不少。
这件箭袖看上去就像一件长袖绸风衣,下摆一直垂到膝盖上方三寸的位置,左右从腰侧往下还开了片——这是方便骑马的设计。
这件衣服,很适合再配个风扇从前面吹,那样更显潇洒拉风。天青色的绸料很衬风自宾的气质,但是那朱红色的双凤衔珠扣太张扬了,显得过于夺目。
再看他身侧的烟北雨,穿的也是箭袖,但是就含蓄沉稳多了。纯黑的有缘箭袖,袖口和前襟都有藏蓝色衬料,装饰着暗花麒麟纹,配简单的一字盘扣。
梅斯感觉,假如风自宾换烟北雨这身衣服去见公主,可能更合适。
“例行的安检程序而已,请勋爵先生不要介意。”梅斯爵士说话时仍然彬彬有礼,操着一口流利的兰西语。
风自宾当然能听懂,他与梅斯爵士又不是第一次见面。上次在拉肯大花园王宫的授勋仪式,众宾客交流说的基本都是兰西语,梅斯爵士也在场。
那次授勋仪式,进入拉肯大花园之前当然也有安检,但只是简单的例行检查,手机一类的东西肯定是不需要寄存的,来的也都是名**英。
但是今天这个场合,这种要求明显有点过了。公主的随行人员出于安保需要,希望风自宾过一下安检倒也无可厚非,但把随身的电子设备都留在屋外,这算什么意思?
这里不是别利国的王宫,而是东国平京市,所谓马会会所,不就是街边的一家私营饭店吗?不是风自宾来求见克蒂娅,而是克蒂娅邀请他共进晚餐。
假如有什么私密话题不想泄露出去,那就不要说;如果说了,就叮嘱对方并信任对方,否则还请什么客?但风自宾并没有生气,也不能生气。
他就是一位放荡不羁的富豪与冒险家,接受了别利国王室的授勋,也算有半个贵族身份,虽然不被那些老牌正统贵族承认,但也相当于拿到了入圈的门票。
得体的风度很重要,若是有任何情绪上的失态,可能都会受到这个圈子的嘲笑,只见风自宾毫不介意地上前一步,面带微笑伸手就开始解衣扣。
梅斯爵士大脑宕机了好几秒,当场被怼得完全不会了!他拿着安检仪本能地想阻止,可是风自宾的手太快,手指是常人无法想象的灵活,顺着领口一抹下去,五颗盘扣就全开了。
绸质的长衣极其丝滑柔顺,解开前襟人挺胸向前迈步,衣服就直接飘落,顺手一捞搭在了左小臂上。风自宾的上身就这么一件,里面也没背心啥的,立时就成了光膀子。
照说光膀子手臂上搭件衣服,这就是逛澡堂子的架势,可是风自宾的举止优雅而得体,神情没有任何尴尬,文质彬彬地用右手一按腰带,同样用流利的兰西语谦和地问道:“裤子呢?”
他的身高差不多有一米八五,身材极为壮硕健美,穿衣稍显瘦,脱了全是腱子肉,仿佛是以实际行动为东国语“洒脱”这个词做了另一种注解:飘洒风流、说脱就脱。
风自宾或者就说华真行,虽然自幼博学多才,但可不是什么每天都得小红花的好少年。别忘了他是在哪里长大的,什么样的流氓没见过?
梅斯爵士感觉都要窒息晕眩了,眼见风自宾已经光着膀子迈过了安检门,赶紧摆手道:“不必不必,完全不必,勋爵先生快把衣服穿好!”
风自宾还是有分寸的,虽然他问了一句裤子呢,但并没有真的解腰带。
他今天穿的并非纨绔而是麻裤,一条样式最简明的原色细麻料直筒裤,系的并非现代的金属扣皮带,而是一条鸡油黄色缎带,在腰部右侧打了个垂葫节。
他光着脚没有穿袜子,穿的是一双草鞋。这绝非失礼之举,因为他这双九龙云履,已完全是一件精美的工艺品了。
安检门当然没有任何反应,其实一眼扫过去,他身上也不可能藏着任何东西。绸衫和细麻裤都是垂顺的材质,而且连个兜都没有,风自宾没有佩戴任何首饰,也没有眼镜、手表之类的多余物品。
听见梅斯爵士的话,风自宾风度翩翩地将衣服重新穿好,转过身来语气一沉道:“你们还愣着干什么?”
这句话是用东国语说的,似是在质问烟北雨与花蘼芜。那两人也似是才反应过来,面带惊愕之色,神情十分到位。
烟北雨很干脆,立刻就开始不紧不慢地脱衣服,他倒没有像华真行那样光着膀子,或者说还没来得及光膀子,因为箭袖里面还有一件对襟白衫。
花蘼芜稍微复杂点,先是解开了襦裙装饰性系带,交领散开了,但并没有春光外泄,里面还有絮衣呢。她神情羞怯,用娇滴滴地声音问道:“我也要脱吗?”
风自宾一指梅斯爵士,仍然用东国语道:“是这位先生的要求。”
不论能否听懂,梅斯爵士也能猜到他意思,只觉得热血上涌,一个头变得两个大,差点心脏病和脑溢血一起犯了,上前摆手道:“不,不,不,千万不要!”
偏偏风自宾还很认真地换成兰西语问道:“爵士先生,您说不要什么?”
“不要脱!”梅斯爵士差点一口气没喘上来,但他说的是兰西语,烟北雨和花蘼芜好像听不懂。
烟北雨已经把箭袖脱下来了,正在解内衫。花蘼芜没有着急脱襦裙,而是先拔下了发髻上的步摇,扔进了安检门旁边的托盘中,发出清脆悦耳的响声。
风自宾适时翻译道:“梅斯爵士允许你们不脱衣服!”
烟金刚与花金刚闻言,又很利索地穿好衣服,各自成熟稳重、端庄娴静。
梅斯爵士被风自宾这一波给虐得不轻,须知走廊上可是有监控的,这一幕无论看在谁眼里,都会以为他以安检需求的名义,居然要求风自宾及其女随员在走廊上当众脱衣服!
简直比米国移民局的入境安检还要凶残。
这不仅仅是失礼的问题,假如传出去,对公主殿下的声誉也有严重的影响。因为他是代表克蒂娅来迎接客人的,虽然其中可能有小小的翻译误会,但风自宾勋爵可是真脱了啊!
“这位先生与女士,已安排好你们在旁边的包间用餐等候……勋爵先生,请您随我来,公主殿下已经在等候。”说出这番话的时候,梅斯已经带着颤音,而且后脖子都汗透了。
假如有可能的话,他再也不想招惹风自宾,甚至连话都不要再说,心中转的念头是赶紧与会所联系,将刚才这段监控给删除了。
风自宾极有涵养,仿佛方才这一幕根本就没有发生过,跟着梅斯爵士走向用餐的房间,烟北雨和花蘼芜自有人招待。
花蘼芜突然在后面叫道:“勋爵先生,您的扇子!”
风自宾回身接过了一把宣纸扇,与当初风先生送的风环扇一样的形制,展开后上面写的是“欢想”二字,璎珞包裹的扇坠是一枚深褐色的正十二面体晶石。
梅斯此刻也没心情拿安检仪去扫这把扇子了,反正一看就是竹子和纸的结构,他领着风自宾拉开了两扇对开的门,鞠躬道:“公主殿下,风自宾勋爵到了!”
“我的勋爵,一直期待着能与您再次见面!”克蒂娅已经坐在屋里,此刻起身相迎。但她只是从椅子上站起来向外走出了一步,并没有走到门口。
按照礼节,应该是风自宾走过去行礼。
风自宾确实走过去了,但只走到了三步外,持扇行了个书生礼,就是把扇子合起,立握在手中抱拳,有点像持笏上朝,也有点像给人上香,含笑道:“能在这里相见,是缘分使然!”
假如换一种情况,梅斯爵士肯定又会暗暗皱眉,因为风自宾没有按惯例说“这是我的荣幸”,而是来了一句“缘分使然”,但他此刻已经没心情去计较了。
在餐桌两端分宾主落座,风自宾还不能直接坐,要等梅斯爵士象征性地拉一下椅子,他说一声谢谢后才能坐下。
按照年纪、性别和身份,坐下后的寒暄应该是夸奖环节,首先由风自宾夸奖公主殿下的高贵与美貌。但风自宾将扇子放在右手边,只是面带微笑地凝视着克蒂娅,并没有开口说话。
而克蒂娅也很自然的抬起了双臂,展示了一下自己的垂袖,笑着以东国语说道:“东国有个成语叫做心有灵犀,今天见面真的是缘分使然,我们不约而同,都选择了东国古典风格的服饰。”
梅斯爵士站在公主的侧后方,他不好说什么,但脚趾在不自觉地暗暗用力,仿佛想把鞋底抠个洞。
可能是为了展示入乡随俗的亲和感,克蒂娅今天穿了一件湖绿色的交领襦裙,是东国传统风格,也经过了设计师的现代改良,并不是完全的古装。
比如襦裙的琵琶袖,袖口并不是开在手腕位置,而是小臂的中间,还露出一截嫩白的小臂,不经意间还展示了手腕上戴的珠宝,也更方便用餐。襦裙是收腰的,系着一根现代风格装饰性的腰带。
克蒂娅的湖绿,配风自宾的天青,皆是茶色,显得很登对和谐。
但是梅斯爵士没法提醒公主,风自宾的一名随从今天穿了和她一样的衣服,颜色款式几乎一致,就是图案有所区别。
花蘼芜的襦裙,饰以松纹仙鹤绣图,而克蒂娅的襦裙,应该是百鸟朝凤绣图吧……梅斯爵士对此也不是很了解。
真正值得仔细琢磨的,是风自宾不经意间展示出的情报收集能力。
克蒂娅今天会穿什么风格的服饰,虽不是什么国家机密,但也不会对外公开,而风自宾显然提前知道了……令这位神秘富豪给人的感觉更加神秘。
公主主动开了口,风自宾也很有礼貌地说道:“抱歉,我有些失礼了,是殿下的容光令我恍然失神,您的美丽可以给任何服饰增色。
但在我看来,也许碧玉更适合殿下今天的装扮,而非翡翠。可能是您的着装顾问,并不太了解这两者之间的区别……”
克蒂娅:“哦,珠宝设计师倒没有告诉我这些,勋爵先生是这方面的专家吗?”
她今天戴的是一套珠宝,耳坠、手链、颈饰都是翡翠的,非常精美漂亮,从设计和服饰搭配角度都挑不出毛病,但风自宾讲的是另一个话题。
他介绍了翡翠和碧玉的区别,包括质感上的和历史传统方面的,又聊到了“玉有君子之德”,玉之五德比之君子都有什么讲究云云……
话题就这么铺开了,风自宾勋爵很有社交技巧,宾主双方聊得都很尽兴。梅斯爵士给两人都倒上了餐前酒,公主又问风自宾喝什么?风自宾表示客随主便,请我喝啥就喝啥。
这是一顿东餐,不然就和两人的装束不协调了。主菜多少让风自宾没想到,居然是极具当地特色的平京烤鸭,俗称脆皮片儿鸭。
克蒂娅的筷子用得很熟练,东国语虽然不是很流利,但水平也相当不错了。两人的交谈在东国语和兰西语之间切换,偶尔还夹杂几个汉斯语词汇。
别利国虽然是罗巴联盟总部所在,其首都布鲁塞也号称是罗巴联盟的首都,但罗巴联盟并非一个统一的国家,只是一个由二十多个国家组成的经合体。
别利国是一个小国,人口和几里国差不多,面积跟欢想特邦差不多,但它的位置恰好在罗巴联盟最重要的两个大国,汉斯国语兰西国之间。
所以其境内居民有一部分人的母语是兰西语,另一部分人的母语是汉斯语,据说别利国足球队经常闹内讧,就是两帮母语文化不同的球员时常不和。
公主殿下吃的并不多,哪怕需要直接上手的荷叶饼包烤鸭,她的用餐仪态也是无可挑剔的优雅。过了一定的时间,不论吃没吃完,主菜都会撤下去,换上东西合璧的点心,酒也换了另一种。
从吃的角度是差不多了,从聊的角度火候才正好,经过一只烤鸭的铺垫,气氛也到了最融洽放松的阶段,公主道:“梅斯,你先去休息吧,我想和勋爵先生单独聊聊。”
梅斯爵士可等到机会出门了,赶紧去找人删监控,屋里只剩下风自宾喝克蒂娅。风自宾笑着问道:“殿下有什么事情,是要单独告诉我的吗?”
克蒂娅:“我首先要向您表示感谢,感谢您提供的春容丹,它简直是神赐给人间的礼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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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14、大丰收太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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克蒂娅当然服用过春容丹,不止一盒,通过罗柴德的渠道,而且她还修炼了养元术。
华真行感应得很清楚,她的养元术修为就在二级圆满、将要突破三级却未能突破的关口上。这是很常见的情况,成为三级养元师不是那么容易的。
罗柴德是生机俱乐部发起者,但荣誉理事长却邀请克蒂娅来担任。克蒂娅在生机俱乐部的角色可不仅仅是一个吉祥物,她连接了一个重要的人脉圈。
若说财富,如今的风自宾已经比别利国王室更有钱,但在他人眼中也仅仅是有钱而已。真正财富不仅仅是钱,还包括种种有形与无形影响力、能动用的资源等等。
当餐厅里只剩下两个人的时候,克蒂娅开口就提到了春容丹。风自宾微微顿了顿,随即展颜笑道:“公主殿下真是消息灵通!”
克蒂娅:“只要有心,很多事其实并不难知晓。冈比斯庭背景的圣约翰生物科技公司,近年推出了一款生机药剂,其原材料就是春容丹,罗柴德勋爵最初送我的礼物。
罗柴德勋爵能提供春容丹给生机俱乐部的会员,自称是因为奥海姆医药集团与圣约翰生物有合作关系,承担了部分研发以及原材料供应业务。
而圣约翰生物科技公司方面的说法,它的原材料主要是产自黑荒大陆的神奇魔药,被幸运的神术师们发现……而我对冈比斯庭多少还有些了解,能接触到一些事情。”
“哦,公主殿下都了解到什么了?”风自宾抿了一口酒,似是在稳定情绪。
克蒂娅:“我不太懂制药,但对品牌还是有研究的。我发现春容丹和生机药剂的系列产品,相关的名称标识都早就被注册了,甚至包括生机药剂的包装设计。
这些无形资产的所有者,并不是圣约翰生物科技公司,它更像一家代工机构。春容丹包括生机药剂系列品牌的最终控制人是您,风自宾先生。”
风自宾很痛快地答道:“负责春容丹原材料供应以及生产的,确实是我的企业。但圣约翰生物科技公司与我签订了总代理协议,为期十年,目前还有八年才到期。
这些小小的商业机密,相信在公主殿下这里也不是什么秘密。我也要感谢公主殿下所领导的生机俱乐部,这些年在推广与宣传春容丹方面给予的帮助。”
华真行当初想尽量低调,约高乐主动上门和他谈合作,双方是一拍即合。
华真行愿意和约高乐合作的原因主要有两方面,一是借助冈比斯庭的信誉背书,能让克蒂娅这种人相信春容丹的效用,二是将渠道利益让出去以减轻压力、暂时不暴露自己。
可是华真行也清楚,只要生意做大了肯定是瞒不住的,而风自宾这个身份就是用来持有相关产业的投资人、名义上的大老板。
克蒂娅:“我起初以为,您是在帮冈比斯庭中的某些重要人物,比如庭宗冕下打理生意。毕竟饼和鱼的神迹不可能常现,高贵的神术师们需要奉养,哪怕至善之业也需要资金来源。
可是后来才发现,我是小觑了勋爵的事业。您控制了春容丹供应所有的核心环节,然后借助冈比斯庭的影响力,将它送到有需求的人手中。”
这番话的言下之意,克蒂娅起初以为风自宾只是冈比斯庭的白手套,而且是冈比斯庭内部属于庭宗这一派系的白手套,可是经过深入调查后,她又改变了看法。
风自宾应该是冈比斯庭的合作者,可能收买了很多精通炼药的神术师,通过在黑荒大陆发现的原材料,研制出了这么一款神奇的产品。
风自宾这边负责生产,冈比斯庭背景的圣约翰公司负责再加工以及销售,原先的顾客范围只限于罗巴联盟的高层权贵,但最近又拓展到东洲一带。
甚至他这次随夏尔出访东国,主要目的也是为了开拓春容丹市场,或者说借助春容丹这款神奇且昂贵的礼物,来打通东国的高端人脉圈。
风自宾对此不置可否,克蒂娅承认了曾调查过他,他也没有丝毫介意的神色,既然已经进了生意场,就要做好被人摸底的准备。
克蒂娅掌握的信息,可能也不是她亲自调查的,其背后另有一股势力,就是已经服用或接触到春容丹及生机药剂的顾客们,而克蒂娅只是这些势力的代表。
风自宾:“公主殿下过奖了,我只是很幸运地研制出一种特效保健品而已。”
克蒂娅:“勋爵先生太谦逊了,它是我所见过的最好的礼物。我们可以有更好的合作,给这个世界带来更多的福祉。”
风自宾苦笑道:“我的那点商业秘密,殿下都已经知晓,请问我们之间还能怎么合作呢?”
这顿饭吃到这里,主菜烤鸭都已经撤了,才进入到真正的肉戏环节。
克蒂娅当然不会破坏风自宾与冈比斯庭的合作关系,但是春容丹或者说生机药剂的市场,如今在罗巴联盟上流社会中已经有了一定的规模,所以可以开发出更多的合作领域。
思路是现成的,甚至是风自宾这边自己提供的。
圣约翰公司今年将生产基地“搬迁”到了几里国的欢想特邦,与此同时,欢想实业还在碧空湖上建设一座度假疗养岛,据说就是为了给春容丹的服用者提供增值服务。
如此一来,春容丹的生产和销售都集中在欢想特邦境内,也避开了海外复杂的审批、税收、监管等诸多法律环节,一切都能自己说了算,为进入快速发展阶段创造了条件。
但是在克蒂娅看来,欢想特邦的格局实在太小,度假疗养岛所依托的天河镇如今也只有十几万居民。而与春容丹相关的增值服务产业,其潜力却几乎是无限的。
克蒂娅看中的,就是这款产品潜在的影响力,它是一种资源。
能花两千万东国币购买一盒春容丹的顾客,都是什么身份?就算暂时不插手春容丹的代理销售,也完全可以围绕他们打造出另一条产业链以及人脉圈。
与春容丹的销售端衔接,提供服用指导、美容医疗、养生保健甚至商务洽谈、投资合作等一系列服务……这些都是整合资源的手段。
克蒂娅公主或者说其所代表的势力,已经敏锐的意识到,春容丹的客户群也是另一座的宝藏。
比如现有的生机俱乐部,它的规模和内容都可以扩张,与欢想实业合作打造成一个全方位的平台,将更多的会员链接成一个紧密的利益共同体。
届时它的模式就类似于两人正在用餐的会所,但格调和内涵则远非马会能比,会员将囊括世界各地的精英高层,对外宣传方面,可以把它打造成一个超级慈善机构……
风自宾听明白了,这是找人将蛋糕做大,然后大家都来分蛋糕的意思。至于冈比斯庭,还可以继续保持合作,成为利益链条的一部分。
风自宾:“殿下的计划描绘的很美好,但是我能从中得到什么呢?”
克蒂娅:“勋爵先生从冈比斯庭的得到了什么,将来只会得到更多,甚至包括您在这个世界上想要的一切!
您已经在筹划,将春容丹的生产和销售都放在几里国,想必就是因为海外的很多环节难以控制,充满了不确定性。
但是春容丹的顾客主要都在海外,它必然要在全世界的高端人士间推广。我相信您的能力,但个人的能力是有极限的,超出了几里国之外,您就需要更多的合作者。
更多的朋友并不会侵占您的权益,只会保障您的生意,帮助您实现造福这个世界的理想,也让您本人得到更多,且不仅仅只是金钱!”
风自宾笑道:“其实我个人在意的,是劳而有获,让劳动能真正创造出价值。”
克蒂娅:“那么勋爵先生为研制春容丹付出了这么多努力,那就应该让它创造出更大的价值。”
风自宾好像不想再兜圈子,右手握住扇子靠在椅背上,直接问道:“还有呢?”
仅凭刚才那些话,恐怕很打动服风自宾,这么有前景的大生意,就轻易让她带人插一脚进来?就算风自宾要按照克蒂娅的建议搞扩张,也可以选择更有实力的合作伙伴。
克蒂娅公主也笑了:“这一届几里国政府,居然将官方法定语言宣布为东国语,这令很多人意外。但是见到勋爵先生之后,我却感觉可以理解,因为这是勋爵先生的母语。
由此也可见您对几里国当前政府的影响力,但是这种影响力是否永远存在?夏尔政权又能维系多久?就连勋爵先生本人,也有着强烈的不安全感吧。”
风自宾展开了扇子,将欢想两个字朝向克蒂娅,沉声问道:“何以见得?”
克蒂娅:“我看过几里国政府最新颁布的全国地图,北部的欢想特邦用另一种颜色标识,甚至没有划入正式的国境。
这就是一个明显信号,它应该是夏尔政府答应您的条件,给您国中之国的自由。
我了解那个地方,了解那个国家,也了解那里的人,他们还生活在很原始的状态,对部族之外的事物所知甚少,甚至还没有形成国家与国民的概念。
在历史上,是别利国创造了这个形式上国家,而他们自己都对此都没有太多意识。有两件事,我现在只能私下告诉勋爵先生。
首先,若是欢想特邦宣布脱离几里国独立,别利国以及罗巴联盟各国,可以率先宣布承认。其次,在有必要的情况下,也可以给予其安全保障。”
最后这两句话,才是今晚这顿饭的核心,而且无论如何都不能泄露出去。克蒂娅开口时就看着风自宾的眼睛,用一种似乎已将他看透的目光。
风自宾的神情有些凝固,仿佛真被对方给看透了似的,足足沉默了半分钟,风自宾才反问道:“公主殿下为何会有这样的提议?”
克蒂娅:“我们的谈话也不会有第三者知情,但是勋爵先生已经做的事情,却是谁都能看见的。坦诚而言,您是夏尔政权最大的金主,没有您的支持就没有现在的夏尔政府。
但是历史的经验告诉我们,一旦到了某个位置,很多事就不被个人情绪所左右。
也许夏尔与您的私交很好,对您有过很多承诺,也帮您办了很多事情,继续需要您的支持。但是另一方面,您也一直在依赖他,但您真正可以依赖的还是自己。
夏尔也许还没意识到,您所拥有事业是怎样的资源、包含多大的利益。等他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你们还能彼此完全信任吗,就算他不想做什么,但他身边的人呢?
我们也曾在几里国扶持过政权,投资过不少产业,但是现在呢?你应该比我更了解,那个地方经常会发生什么、那些人经常会做什么。
您很聪明很有能力,应该已有所打算,否则也不可能买下那么多土地,并在边界上拉了铁丝网。”
风自宾:“公主殿下是在鼓励我?”
克蒂娅:“这不是鼓励,只是挑明勋爵先生可以做出的选择。今天说的话,是指勋爵先生假如做出了这种选择,我能提供怎样的帮助。”
风自宾:“在有必要的情况下给予欢想特邦安全保障,什么才是有必要的情况呢?”
克蒂娅:“当然是有共同的利益需要守护了。”
响鼓不用重锤敲,话说到这个程度就可以了。克蒂娅已经表态,支持欢想特邦从几里国独立出来。
这样一来,欢想特邦的事务就彻底不再受其他人的管辖,春容丹的生产与售后服务都可以是风自宾自己说了算,尤其是可以自主决定其利益分配。
区区几十万人的欢想特邦,境内大部分国土都是荒漠,如何与几里国对抗?这就需要罗巴联盟提供保护,保护的前提是双方有共同利益。
风自宾:“那么到时候还需要我做什么呢?比如开放国内市场、推进私有化?”
克蒂娅:“真到了那个时候,一切都可以谈。请勋爵先生放心,我们只会对你的利益提供更多的保障,并不会对您拥有自己的国度有任何妨碍。”
风自宾没说什么,合上扇子放到手边,扇坠垂到了桌沿下,向着克蒂娅举起了酒杯。高脚杯中的酒也是琥珀色的,令他想起了夏尔那天喝的黄酒。
克蒂娅也举杯示意,两人终于把这杯喝了半天的酒给干了。没有梅斯爵士在旁边,风自宾主动起身给两人都倒了酒,想了想又说了一句:“夏尔是我的朋友。”
克蒂娅:“我知道你们是朋友,互相扶持才有了今天的成就。我并不想破坏你们之间的友谊,您已经帮他得到了几里国政权,并不欠他什么,而我只想帮助您,他也应该帮助您。”
风自宾在心里吐槽了一句王丰收,终究还是开口问道:“公主殿下,您怎么看待夏尔呢?我很好奇,听说他见过您。”
克蒂娅的眼神似是越过风自宾看向远方:“他给人的印象深刻,是我所见过的、最特别的一位古鲁。
那应该是六年前了,我去几里国的非索港,参加联合国救援机构发起的,黑荒大陆传染病儿童关爱活动,还抽空参观了北郊的原野。
当时为我牵马的当地人先后有两位,就是夏尔与另一名军官。
他的个子很高、眼神坚毅,像绅士般懂得礼节。我记得,他扶我下马时,我说了声谢谢,他还很害羞。那时的他,还是个害羞的大男孩……”
风自宾面无表情地看着公主,心中再次暗道王丰收太坏了,难怪总被几位老人家的敲打。
大丰收这次冒的坏水,原本给夏尔准备的。假如夏尔见到了克蒂娅,克蒂娅必然会提起这段往事,也能让夏尔的脑子清醒一下。
听着她在讲述回忆中不存在的往事,风自宾相信,这并非她个人刻意的虚伪,她只是在展现外交场合的风度和礼节,按照某种习惯的方式。
她在思考一切问题时已被一种惯性模式禁锢,像一位高高在上的奴隶。
风自宾还注意到,克蒂娅提到夏尔时,用了“古鲁”这个词。措辞真的很讲究,避开了任何可能涉及种族歧视的用语,却又准确表达了夏尔的身份。
古鲁是夏尔所在部族的姓氏,历史渊源不可考。几里国几乎百分之五十的土著都姓古鲁,并不是他们自身的部族传承,而是原宗主国别利国强加给他们的,另一个大姓氏是图瓦。
古鲁和图瓦,构成了几里国百分之八十的人口,很多部族莫名就有了身份上的区分,也许是出于分而治之的目的吧。
十九年前的那场大骚乱,就是古鲁和图瓦之间的冲突,起因至今是一团迷雾,据说幕后的挑唆者就是以别利国为代表的原宗主国势力,但那次他们玩大了。
对于这种传闻,别利国从未承认过,联合国的调查机构也没有得出结论。但是古鲁和图瓦这两个姓氏,如今已经消失在几里国的历史中,连夏尔都姓夏了。
如今突然又从克蒂娅口中听见了古鲁这个词,风自宾不禁有些恍惚,有了几分穿越感。
515、马伕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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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于听完了克蒂娅对夏尔的回忆,风自宾叹了一口气:“原来您对夏尔总席的印象很好,但是在我看来,您对夏尔政府的态度并不友好。”
不能说克蒂娅缺乏智慧,在足够的情报基础上,她敏锐地发现了很多问题,比如欢想特邦的独特地位。
几里国原先只是名义上的存在,由新联盟捏合一地碎片重新改造而成。而欢想特邦原本完全就不存在,与几里国没有任何继承关系,是华真行从无到有全新打造的。
但克蒂娅并不清楚这段历史,她是从另一个角度切入的。在传统的宗主国看来,几里国失控了,从经济政治各个领域都脱离了他们给它预设好的轨道。
那么在几里国内扶植另一股势力,也就是风自宾所代表的欢想特邦,拆散风自宾与夏尔的联盟并煽动二者对立,是他们惯用的钳制手段。
假如放在几年前,一无所有几里国不论在泥潭中怎么挣扎、也不会有人多看一眼。
但是现在几里国又有了被关注的价值,这次夏尔率团访问东国,洽谈多个领域的项目合作,动静无论如何是藏不住的。
更何况欢想特邦还拥有春容丹资源巨大的潜在利益,这就是克蒂娅请风自宾见面的原因。这种态度,对夏尔政府,当然绝不友好。
克蒂娅款款答道:“我丝毫不否认夏尔的才干,他是您的朋友,私生活中也应该是一位好人。但这改变不了一个事实,在那远离文明世界的地方,人们缺乏信仰,想要成功得比其他人更野蛮、更凶残。
在那里,个人的善良是无力的,甚至被讥笑为懦弱。夏尔很幸运,他得到了您的帮助,打造了几里国最强大的武装力量,击败了所有的对手。
在几里国,在它周边的黑荒大陆各国,我们曾见到无数次这样的政权更迭,就像一出又一出的戏剧上演又落幕。一位又一位枭雄的名字,甚至都没有被世人记住。
夏尔也是其中之一,历史和现实都告诉我们,阳光下发生的仍是昨天的事情。
几里国曾经拥有拥抱文明世界的机会,但如今却往着相反的道路越行越远。相信以勋爵先生的睿智,不会看不到这一点。您和您这样的人,才是那里的希望。”
风自宾微有些动容,这位公主不傻,甚至相当有见识,若她谈的是曾经的几里国,其实对很多方面的状况都形容得很准确。她只是仍在用固有的成见,看待夏尔以及新几里国。
有一個事实总是被回避,却又人尽皆知。原始落后固然是几里国本有的特色,但混乱与失序是谁带来的?不仅仅是几里国,黑荒各国的混乱与失序又是谁造成的?
克蒂娅口中的文明世界,给黑荒大陆带来了什么、又留下了什么?
聊到这里,克蒂娅想说的话基本都已经说了。华真行既然顶着风自宾这个人设,就保持着勋爵先生的风度,谈话一直由克蒂娅来主导。
到了此刻,风自宾终于按照自己节奏来了,合上扇子摇头道:“公主殿下,我对您的观点有不同的看法。”
克蒂娅:“哦,勋爵先生可畅所欲言。”
风自宾:“我是在几里国长大的,亲眼看到当地人曾怎样的生活,那里就是人间炼狱。人们曾承受的苦难,就是罪恶带来的惩罚。
惩罚他们的不是神,而是他们自己,因为那遍地的恶行。但是您误解了善良的含义,善良和软弱是两个概念,善良本身具有更强大的力量。
善良并不天然来自于秩序,而是来自于我们自己,它可以创造秩序。我们需要什么样的秩序,希望怎样去改变这个世界,让每个人都能像公主殿下一样从容的生活?
夏尔的成就,恰恰来自于善良的力量。他真正能够改变几里国的原因,是教会了人们如何使用这种力量。他们终于发出了自己的声音,而不是您替他们发出的声音。
公主殿下,您认真聆听过这些声音吗?他们不是没有信仰,只是拥有了另一种更坚定的信仰,要拯救自己,去创造理想中的大同世界,而非期待神或他人的恩赐。”
不知克蒂娅听懂了是多少,她只是怔了几秒钟,但是并没有丝毫失态,也没有介意风自宾言语中可能的顶撞,她旋即微笑道:“我差点忘了,夏尔政权就是您一手扶持的,这也是勋爵先生的成就。
我刚才有些失礼了,不该否定您的成就。您看好夏尔,发掘了他的能力,他的成功就代表了您的成功。您值得为此骄傲,我是真心地这么说。
但这并不改变问题的本质,别利国曾经也统治过那里,后来的很多人也做过与您一样的事情,也许他们都不如您这般成功。
可越是如此,您就越需要考虑,如何保障今天所拥有的一切,不会因为戏剧的落幕而再度失去。我的承诺始终是有效的,对此不再多言。”
她很有涵养地选择了不在夏尔的话题上纠缠,主要是不想和风自宾争执什么,这是有失身份的。
但风自宾已经不再跟着她的节奏走了,又笑着说道:“公主殿下,您的记忆可能有偏差,我和夏尔是朋友,有很多次听他提起与您见面的场景。
夏尔从未给您牵过马,给您牵过马的当地人只有法拉赫少将。他曾是割据班达市与非索港的武装势力守卫阵线的头目,也就是您说的那位军官。
此人罪行累累、恶贯满盈,在夏尔领导的新联盟解放班达市之后,被公审处决了。这是一个令人遗憾的故事,我们就不要再提了,再说点开心的往事。
知道夏尔当时在干什么吗?您白天骑马的时候,他走在队伍的最前面开路,光着膀子拿着一根长矛,腰上围着树叶编成的裙子,而那些树叶其实是塑料的,里面还有一条打底裤。
这是为了取悦你而上的所谓部族服装,但恕我直言,他所在的部族从来就没有过这种传统服饰,也很少有人会在旱季的草原上,那样光着膀子走在烈日下。
他虽然很黑,但和其他人一样怕晒,那几天他晒晕了……”
这番话让克蒂娅有点不知道该怎么接,但她的仪态还保持的很好,似是听得很认真,因为风自宾也是笑着说的,就像在讲什么逸闻趣事。
克蒂娅终究还是适时开口道:“勋爵先生很风趣,我今天又听说了另一个版本的故事。它就像传说,偏偏又是我自己的经历。”
风自宾:“故事可以下酒,多谢公主殿下的酒!您既然搜集过夏尔的情报,想必也应该搜集过我的情报。我有些好奇,您方才为什么没有问我,是怎么和冈比斯庭建立合作关系的?”
克蒂娅:“我们都应该对好奇心保持克制,但是勋爵先生愿意主动介绍的话,我当然很感兴趣。”
风自宾把扇子举了起来,晃着扇坠示意道:“您认识这枚晶石吗?”
克蒂娅微微眯起了眼睛:“这是一枚正十二面体晶石,而我恰好了解这种形制的工艺品来历,它是在模仿传说中的神石……”
真正的石如今已不多见,但有人还会制作各种仿品,克蒂娅显然是个懂行的,也听说过传说中的各种特殊晶石,比如风之魅舞、幽蓝水心、火焰精灵、大地之瞳。
等她说得差不多了,风自宾才不紧不慢地开口道:“既然公主殿下如此渊博,那么有些话就可以说了,其实我如今的身份,也算是冈比斯庭之外的一名大神术师。
至于这枚晶石,它并不是仿制的工艺品,而是一枚真正的大地之瞳。它并不只是传说,而是真真切切就在您的眼前。”
无论是神术师还是修士,都有行事的原则。假如克蒂娅完全是个普通人,风自宾不方便给她展示什么“神迹”,但既然她这么了解情况,那么就不必藏着掖着了。
克蒂娅这下是真被惊到了,手扶桌面下意识地就想站起来,呼吸有些急促道:“抱歉,阁下,我先前真的不了解……”
风自宾摆了摆手道:“不必如此反应,我们今天聊得很愉快,还像刚才那样就好。”
大神术师的地位超然,只是大多数普通人不了解其存在。克蒂娅是一个君权虚设的小国王室公主,在这个圈子里若谈尊贵,有时未必能比得上一位大神术师。
克蒂娅感觉很懵,脑筋有点转不过来,甚至没有听清楚“冈比斯庭之外”的含义,总之对方自称是一位大神术师。
风自宾显然不是传说中堕落的黑魔法师,因为那种人不可能跟冈比斯庭合作。
克蒂娅重新坐稳后,有点不顾形象的主动喝了一大口酒,这才稳定住情绪道:“真没想到,阁下还有这样一层身份……有很多事情,如此才解释得通,谢谢您解开了我的疑惑。
请问那枚大地之瞳,能让我看看吗?”
稍微回过神来之后,她又本能地开始怀疑风自宾这番话的真假,却又不知道该怎么验证,想亲手拿到大地之瞳仔细看看,便成了下意识的反应。
风自宾一扬扇坠,大地之瞳就从璎珞中飞了出去,恰好悬浮在克蒂娅的眼前,算是露了一小手。
克蒂娅小心翼翼地伸手摘取,抚摩了半天也看不出什么所以然。在一般人手里,它就跟普通的工艺品没什么区别,得掌握高阶信息神术才能动用。
“我听说每一枚特殊神石都是传说,阁下这枚大地之瞳是什么来历?假如方便说的话,我倒很想聆听它的故事。”
“这枚大地之瞳啊,它的故事确实有点不方便说。”
“哦,那是我失礼了!请不要误会,我并不想窥探一名大神术师的隐秘。”
“殿下误会了,这不是我的隐秘,其实跟我没什么关系,却涉及到公主殿下您的隐秘。”
克蒂娅:“我的隐秘?抱歉,我真的不太明白!”
风自宾:“二十多年前,冈比斯庭有一位堕落的大神术师,叫杰姆-马利纳格兹。他死在了东国,这枚大地之瞳就是他的遗物,直到今年才被发现,落到了我的手里。
大地之瞳是这世上最好、最安全的信息载体,这位堕落的大神术师用它记录了很多黑材料。在我看来,很多内容充满了恶意,其中也有涉及公主殿下您的。
今天得到了您的邀请,我便带着它前来,刚才一直在犹豫,是否告诉您这些?”
克蒂娅的脸色有点发白:“假如有涉及我的隐蔽,阁下已经知晓,我也很想知道。”
风自宾打了个响指,眼见着克蒂娅进入一种走神的状态,看上去痴痴傻傻的。她并无三境修为,风自宾倒也没有用神念,只是施展了高阶信息神术,让她自己“看到了”大地之瞳中相关的记录内容。
这种状态是很难描绘的,是什么感觉只有克蒂娅自己清楚,风自宾很聪明地什么话都没说。
杰姆-马利纳格兹也就是凌吉伟,此人搜集了冈比斯庭内部以及罗巴联盟内部的不少黑料,也不知是准备干嘛用的,如今都落到了华真行的手中。
其中有一则信息记录于克蒂娅刚出生的时候。别利国的国王、克蒂娅的父亲,并没有生育能力,那么这个孩子是哪儿来的?
国王没有生育能力,但王室需要继承人,所以王后找人借了种……罗巴联盟各国历史上有过很多类似的传闻,甚至被写进了不少文学作品中。
但传闻只是传闻,从来没有得到确证,历史上没有王室会承认这种事,也没有人能够确证。
凌吉伟的厉害之处,他又查出了克蒂娅的亲生父亲是谁。这个人的名字叫雷蒙达,其实是一名马夫,或者换一种说法,他曾是别利国王室成员的马术教练。
饶是克蒂娅再好的涵养功夫,此刻也绷不住了,轻轻咬住了嘴唇,手握着大地之瞳,肩膀在微微颤抖。
风自宾终止了信息神术,又施展了一个能安抚神魂的术法,帮她稳定了一下情绪,缓缓开口道:“殿下不必太过在意这样的传言,相信它也不会真正伤害到您的声誉与地位。
在我看来,每个人的声誉和地位,都要靠自己的努力取得,而非凭空的继承。
但无论如何,您不该承受这些!请放心,我会对此守口如瓶,现在就删除这段记录,请您相信一位大神术师的承诺。”
公主不愧是公主,是见过大世面也是见过大场面的,此刻至少在表面上已经恢复了镇定,只是声音还有些虚弱:“多谢阁下,我简直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说着话她又举起了酒杯,却发现自己的杯子已经空了,主动起身先给风自宾的杯子里添了酒,然后又给自己倒上,举杯相敬一饮而尽。
其实像这种传闻,对别利国王室造成不了太大的实质影响,国王和公主该咋的还是咋的,甚至连辟谣都不需要。如果有需要的话,王室肯定也能拿出正规的亲子鉴定文件,证明公主就是国王亲生的。
风自宾身为一名大神术师,肯定也会信守承诺,说删除就删除,说不外传就不外传。但是看情况,克蒂娅本人确实不知情,肯定是被打击到了,此刻的内心很慌乱甚至惶恐不安。
风自宾见状也在暗暗叹息,他倒不是后悔了,但何必如此又何至于此呢?这在这件事情上,克蒂娅本人并没有犯什么错。
风自宾来之前,并没有决定要怎么做,而是克蒂娅的言行,让他有了刚才的反应。
风自宾对克蒂娅个人并无恶感,这姑娘受过最优良的所谓精英教育,很有涵养,举止优雅得体几无可挑剔。
在很多人眼中,她可能就是高贵、美丽、善良的代名词吧,堪称近乎完美的吉祥物。
但她今晚在做什么,她自己真正明白吗?风自宾不禁又想起柯夫子的话,所谓黑帮中的好人。她可能只是按照身份的惯性,在履行某种黑帮的日常。
黑帮收保护费的时候,有穷凶极恶的,也有彬彬有礼的。
她先前对待风自宾的态度,是认为风自宾可以成为她的同类,须注意,是“可以成为”而不是“已经成为”。可能风自宾这种人在她的潜意识中,永远处于这个临界点上,永远需要努力。
她看待夏尔的心态,是夏尔本应该成为他们的人、加入他们的阵营,但永远都不是她的同类。而事实上,夏尔政府并没有选择投效……所以招致了恶意的针对。
克蒂娅是恶人吗?风自宾倒不这么认为。在他眼中,克蒂娅就是个不懂事的小姑娘,虽然她懂的东西很多,年纪也比他大。
“公主殿下,刚才的事情,我们就当它从未发生过。如果您介意的话,我甚至可以将它从您的记忆中抹除,虽然这种手段并不总是很有效。”
“多谢阁下,您不必这样做,我完全相信您的承诺。”
“忘却刚才那一幕,让我们继续聊一些更有意义的事情。我和一些人正在策划一个奖项,世界规划设计领域的最高奖项,想邀请您担任评委会的主席……”
连风自宾自己都觉得这个话题的转折太生硬了,然后拿出了一份材料递到了克蒂娅眼前。他身上连个兜都没有,也不知文件夹是从哪里掏出来的。
他已经自暴了大神术师的身份,这点小小的神奇也不算什么了。克蒂娅强作镇定接过材料翻看,内心仍然很乱,不太敢抬头去看风自宾的眼睛……这顿晚宴的时间已经差不多了。
风自宾看着公主,悄然发出了一道神念。走廊上很快传来了嘈闹声,隔着厚重的门还隐约可闻。克蒂娅很诧异地抬起了头,就似一头受惊的小鹿。
这时门被打开了,向来仪态得体的梅斯爵士手扶门框,衣服被撕破了好几个口子,头发被扯得乱七八糟,还有一缕鲜血从额角流了下来,看上去被人揍得很惨。
风自宾:“殿下放心,有我在,定能保证您的安全!”说话时他就如瞬移般已出现在克蒂娅的右手边、她与大门之间的位置,
言毕他又厉声朝梅斯爵士喝问道:“出了什么状况?你怎么搞成这个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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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16、饭不能白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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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面发生了什么事?花蘼芜和烟北雨当然也在吃饭,相当于工作餐吧,在主厅斜对面的另一个餐厅,和克蒂亚的随员们一起。
他们吃得相对比较快,也没喝酒,但是风自宾与克蒂亚那边还没结束,所以这边席面也没撤,最后又上了几盘很精致的点心。烟北雨随即掏出手机拍照。
不少人都有这个习惯,去某个有点特色的地方吃饭,喜欢拍照片然后发朋友圈,尤其是各种特色菜式,总要拍完了才动快子,俗称“开光”。
烟北雨正在给点心开光呢,花蘼芜接了个电话,好像是有什么事情找风自宾的。这个房间门是开着的,花蘼芜拿着手机就出去了,径直走向风自宾与克蒂亚正在用餐的包间。
梅斯爵士就在走廊上,值班似的站在包间门外,见花蘼芜走过来伸手示意阻止,口中也不知说了一句什么,反正不是东国语,所以花蘼芜没听懂。
总之花蘼芜脚步没放慢,梅斯这么一伸手就碰到了不该碰的地方,花蘼芜反手就是一巴掌,喝道:“臭流氓!”
这一巴掌加一嗓子,烟北雨立刻就蹿了出来……然后的场面比较乱,谁也说不清是怎么回事儿。
花蘼芜应该是及时退到了一旁,所以连发型都没乱,但是克蒂亚的四名随员都被烟北雨给揍趴下了,躺在地上直哼哼外语,半天爬不起来。
克蒂亚走到门口,站在风自宾身后看见的就是这一幕。梅斯爵士头破血流,她今天带来的四名保镖,包括先前并没露面的两个,此刻也都被人放挺了。
克蒂亚哪见过这个场面,下意识地以求助的目光看向风自宾。会所经理和保安人员也赶到了,一时都有些傻眼。
冲突已经发生了,梅斯本人还是肇事者,先请克蒂亚进屋坐好,就由风自宾勋爵负责讯问情由。事件起因似乎已经很清楚,因为过程都被烟北雨拍下来了。
烟北雨当时正在给点心开光呢,一抬手机就朝向了门外,他坐的角度也正好。长按触屏,拍照便自动切换成了录像,恰好将梅斯爵士“非礼”这一幕给拍了下来,包括花蘼芜那一巴掌。
后面的内容就没有了,因为烟北雨已经收起手机蹿了出去,克蒂亚的保镖们也都冲了出来,接着就是一场混战。
走廊上有监控,但是该着梅斯倒霉,监控恰好被关了,还是他自己要求的。
梅斯从包间里出来,第一时间就赶到会所的监控室去删除监控记录,他怕再出什么幺蛾子,便提了一个额外的小要求,走廊上的监控在晚宴结束前就先别开了。
所以风自宾要求看监控的时候,会所经理满脸尴尬,不得不说出了实情。风自宾横了梅斯一眼,梅斯低着头想说什么,却又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有一句玩笑话不必太当真,说的是和外交人员打架,你最好先保证自己能打赢。
这种打架,包括不知什么原因导致的各种莫名冲突,比如口角摩擦、谁碰了谁一下、谁又瞪了谁一眼,进而发展成动手,事后谁也说不清谁占理,往往被和稀泥派出所的民警定义为互殴。
由于外交豁免权的存在,你要是打输了想起诉对方会很麻烦,通常得拿着相关证据到对方所在国去起诉。
比如花蘼芜若想因为今天的事对梅斯发起诉讼,恐怕得去别利国,一般人根本折腾不起。
但假如对方打输了想对你发起诉讼,便符合“外交豁免权例外”程序。对方主动发起诉讼的话,他就失去了外交豁免权,你就可以拿证据、讲事实,总之可以好好掰扯,甚至发起反诉。
外交人员也会尽量避免这种情况,除非被打得很惨,通常也是不了了之。
有人可能又要问了,外交人员闯了祸怎么办?情节严重的会被驻在国驱逐出境,然后由派出国处置。别以为这种事情很轻松,它意味着重大失职,会成为履历上的绝对污点。
虽然是梅斯爵士惹的事,但见自己的随员把对方的保镖都给揍趴下了,风自宾丝毫没有偏袒的意思,对会所经理用东国语道:“报警吧,都送去派出所去问个清楚。”
然后又朝克蒂亚用兰西语道,“公主殿下,实在抱歉,是我的人打了您的随员,我绝对不会包庇纵容他们!”
克蒂亚的东国语水平可比梅斯强多了,全听懂了,赶紧阻止道:“阁下,千万不要这样,失礼的是我。我感到非常羞愧,代表梅斯以及我的随员,向您、像这位女士、这位先生郑重道歉!”
克蒂亚绝不想把事情闹开,假如传出去可就成了国际笑话。再看走廊上架的安检门也被踹烂了,会所工作人员面面相觑,都不知道怎么办才好,还得求着风自宾别报警。
风自宾勋爵表现得极有涵养,遗憾再三并表示愿意赔偿一切损失,包括梅斯等人的医药费、误工费、精神损失费——回头把账单寄给他就行。
鉴于公主殿下的保镖都已经受了伤,风自宾还亲自将克蒂亚“护送”回了住地,同时安排人将她的随员送到了附近的医院诊治。
这些人其实也没有什么大事,烟北雨没下重手,只是让他们当时爬不起来而已。
总之风自宾今晚尽显翩翩风度,言行举止令人无可挑剔。他与公主告辞时已经很晚了,克蒂亚还给他留了一个联系方式,能直接联系到她本人的方式。
华真行回头就问王丰收,安排饭后那段“剧情”是怎么想的?王丰收却说这不是他的安排,花蘼芜与烟北雨都是白少流的人,这是白少流的授意。
华真行又打电话问白少流。白少流却反问他,为什么要去吃这顿饭?饭不能白吃,更不能吃完了等于没吃!假如让他自己选,是不是更愿意吃出昨晚那样的效果?
华真行无语,内心中不得不承认——白少流说得对!
次日,夏尔返回平京,结束了担任国家元首以来的首次出访,乘专机回国。风自宾据说也同机返国,还有一批工作人员留在了东国,继续落实此番会谈的后续事项。
从房关发展总部借调的罗绯玉,又回到了工作岗位,担任项目二处的副处长,由于处长缺位,她实际主持工作,等该处筹建期结束后,罗绯玉又升任处长。
随着几里国教育部与淝工大芜城校区的合作项目落实,房关发展芜城分公司项目也推进得很快,到了八月初,生活区已可入住。
翰林府小区原本就是一个接近完工的项目,房关发展接手之后,改动了设计重新报批,理论上完成内装就可以住人。至于小区景观建设……反正都是公司内部的事。
翰林府这个原地产项目,现在被一分为二,接近三分之二的区域纳入房关发展芜城分公司的生活区,被命名为“欢想园”。余下的部分仍是当地的商业地产项目,沿用了翰林府的名字。
新的设计改动方桉是齐以超、石不全做的。黄凤野小组用本公司最新高科技产品进行了数据建模,林红珊也参与了园林景观设计工作。
翰林府和欢想园之间用了一条弯曲的小河分隔,当地不缺水,他们就近引水源在小区内新开了一条河,名字就叫新开河。
新开河上有三座桥,一座双向公路桥可以通车,另有一座古色古香的石拱桥,和一座野趣盎然的石板桥。欢想园和翰林府有这三座桥连通,物业都是房关发展的后勤物管处负责。
生活区里的水系可不止一条新开河,设计人员又依地势造了一条支流,盘旋穿过欢想园,在各个楼宇之间设计出很多水景。小区中间最大的空地上,则开挖了一个湖泊。
湖泊中央的小岛上有一座礼堂式的建筑,邻水而建共有三层,但普通人是看不见的,他们只能看见一座乱石围岸的小岛屿。那里是分公司内部的养元术培训基地,有石点头法阵掩护。
翰林府加欢想园,占地面积五十多万平方米,其中欢想园就占了四十万平方米,目前总建筑面积三十万平方米,都快被设计师与工程们玩出花了。
他们不仅构造出了复杂的水系和景观,园林假山啥的一样不缺,还移栽了不少奇花异草,很多地方连参天大树都给种上了。
欢想园为何面积这么大,或者说容积率这么低?因为房关发展芜城分公司,根据地气灵枢的分布,又将周边二十多万平方米的地皮买了下来,都纳入生活区范围内。
这是生活区新增预留用地,同时配套的还有欢想园二期工程计划,已获当地政府批准。也就是说,该公司将来根据发展需要,还可以继续在生活区内建造宿舍楼及自用设施。
芜城郊区不缺地,原翰林府项目烂尾后,近两年周边地块更卖不出去,直接影响到了地方财政。房关发展愿意来搞投资建设,当地政府求之不得。
站在华真行的角度,平京市必须有据点,但将欢想实业的东国主基地都放在平京,不仅成本太高且空间受限,有万树花园三期这个总部就足够了。
欢想园是个非常“物美价廉”的选择,更何况昆仑盟总部也在这里。
曾在东北浑阳市做过多年景观设计工作的林红珊,给很多所谓的高档小区提供过园林化设计方桉,但从来都没见过这种手笔。
很多景观在理论上是实现不了的,比如那些参天大树,连枝子都没砍,就这么全须全尾的栽进来了,这是用什么设备运输与栽种的?
这是按照特种工程的规格,在搞园林绿化吗?那成本不得飞到天上去啊!结果看公司账目上居然没有支出,只有工作例会的备忘录上写着“员工义务劳动成果”。
不同风格与质地的太湖石,林红珊就在欢想园里见过七种,与不同的植被配套;仅仅是竹子,生活区里就种植了九个品种……这些据说都是石不全的设计。
石不全是芜城分公司的负责人,领导说了算吧,但是……活居然真干出来了!实际景观比电脑上的效果图更完美,这些也都是员工义务劳动的成果?
林红珊跟黄凤野这两口子也是本公司的员工,咋不知道自己有这么大的能耐呢?
其实这些景观大部分是方外联盟的“献礼工程”。
方外联盟,是由丁奇建立的、以方外门为首的、很多依托方外秘境传承形成的小宗门联合体。其成员几乎都在南沚小区弄了栋小楼,派有长驻代表。
养元谷与方外联盟建立了合作关系,方外门将石不全和尚妮派到了芜城担任分公司领导。现在芜城分公司要建设生活区,方外联盟各成员也都有所表示。
他们主要是送点东西,同时派高手帮忙干点活。
可惜欢想园没多大,工程也不复杂,这点活还不够他们干的,有的人没捞上帮忙的机会还直呼遗憾。对于这番好意,既然丁老师没阻止,华真行也就欣然接受了。
他只是通过丁奇,回赠了一批包括春容丹在内的土特产作为谢礼。
华真行在昆仑修行界的“合作伙伴”可不止一家方外门,房隆关这种自家人就不必说了,坐怀山庄、万变宗、五梁派、千流山乃至元朔门,听说消息都联系过华真行,用责怪的语气问——
“既于芜城打造福地,为何见外,竟不叫我等帮忙?”
华真行只得一一道谢并解释,这不是打造什么道场福地,就是搞一个分公司的生活区,同时又委婉的表示,这次没帮上忙没关系,欢想特邦那边将来还要建很多生活区呢。
既然气氛已经烘托到这个程度了,华真行不仅在欢想园里布置了石点头法阵,干脆又打造了一个净尘罗法阵,阵法范围笼罩了欢想园、翰林府以及周边一带。
这手笔可就真有些超预期了。
华真行为此,将能抽调来的养元谷弟子都抽调到芜城了,从三级学员到六级导师,总计三百多人,看架势就像要攻打正一门似的……这当然是不可能的。
他们边干活边接受了为期两个月的短训,主要任务不仅是凿建净尘罗法阵,同时也熟悉和学习东国这边的业务,为将来的工作衔接做准备。
净尘罗法阵凿建完成后,这批人有三分之一返回了几里国的工作岗位,另有三分之一则被派到李敬直那里报道,担任军队“扩招”后新组建的生产建设兵团教官。
还剩下大约一百来人暂时就留在了东国,在分公司各个业务部门任职。华真行搞芜城分公司的主要目的之一,就是从东国挖人,如今人还没挖到,怎么先搭进去这么多?
这就叫“欲将取之,必先予之”。到了下半年,房关发展总部以及分公司将要招聘大量的新员工入职,包括社招与校招,芜城这边主要是招聘当地的应届毕业生。
这么多新员工进来,得有老员工发挥传、帮、带作用……
林红珊当然察觉不了净尘罗法阵的存在,但她见到改造接近完成的芜城生活区之后,也被惊艳得目瞪口呆,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欢想园的重新设计打造,当然不仅限于园林景观与法阵,还有不少生活设施。比如在东国江南一座小城的郊区的住房项目,居然还加设了锅炉房,给欢想园连带翰林府供暖。
很多东国人都曾有过争论,南方的冬天冷还是北方的冬天冷?实际情况是,很多南方人到北方过冬都没什么问题,但北方人却很不适应南方的冬天。
这里的南方,特指东国的淮南至江南一带,北方人之所以不适应,是因为冬天没暖气且气候偏潮湿,进屋不能像北方那样脱外套,否则绝对会感冒。
于是华真行交到丹紫成手里的翰林府小区,十几万平方米的建筑面积,成了芜城唯一有集中供暖的商业地产项目,这也成为了它表面上最大的卖点。
至于欢想园不能算,因为它是不对外发售的内部生活区。
翰林府不仅有暖气,还蹭着欢想园做了统一的景观设计和园林绿化,也被笼罩在净尘罗法阵内。
这个居民小区是丹紫成名下的项目,后续建设也交给了华真行负责。丹紫成一分钱没出,却送给了华真行一枚大地之童。华真行也真够意思,尽量给了丹紫成一种物有所值的感觉。
林红珊和黄凤野,回平京三个月后又来到芜城出差,简直不敢相信这里是他们上次来过的地方。这天下着中雨,两人没有打伞,并肩走在欢想园中,身上却一点都没湿。
不是两人都学会了法术,而是欢想园真正被打造成了一座园林,有回廊和游廊连接每栋建筑。江南多雨,游廊是常见的传统设计,游廊甚至延伸连接到了生活区外部临街商建的檐廊。
林红珊看着回廊的雨帘叹道:“简直不敢想象,这么美的地方,也是我们亲手参与建造的。”
黄凤野:“我都想搬到这儿来住了。”
林红珊:“真的呀,我刚刚也有这种想法。”
可能是老天爷听见了他们的话吧,出差结束回到平京之后,他们两就分别被领导叫去谈话了。就公司最新发展形式下的人事安排,征求意见。
负责谈话的还是副总裁齐以超,他告诉黄凤野,总部想把他调到芜城分公司去,担任发展计划部工程计划处的处长。这在欢想实业体系内,是从四级职位提到五级职位。
至于林红珊的工作安排,领导也有考虑,可以调到分公司的规划设计院,担任项目一处的副处长,职务从三级提到四级。
工作调动尊重个人意愿,假如他们两口子不愿意去,那就安排别人。黄凤野回家后跟林红珊商量了一番,都有些纠结,一时拿不定主意。
华真行正好放暑假,也还没有去芜城分校报道,这阵子仍在房关发展总部“实习”。
黄凤野于是私下请华真行吃了一顿饭,没有去外面的饭点,就是两口子在自己家亲自下厨做的,他们也刚分了房子。
请客的目的,是想让华真行这位颇有背景人物,给他提供一些的“内部”参考意见。
华真行听完之后反问道:“你们都不是平京当地人,在哪里工作影响不大,这么好的机会,为什么不去呢?
芜城分公司的项目你们也参与了,应该很熟悉情况,所以总部才会调你们过去。你们应该能看出来,那里将是公司未来的发展重点。”
林红珊指了指周围道:“这套房子分到手才两个多月,我还没来得及布置好呢。这又要调到芜城去了,感觉有点可惜。”
华真行:“你们两人都升了职,芜城分公司那边也会解决宿舍。黄组长知道标准的,条件比这里好得多,按照你们的级别,可以分套准四室两卫。”
欢想园的户型和万树花园不太一样,还根据需求进行了适当改造。所谓准四室两卫,就是大三室户型再加一个小间,这个小间当储藏室或书房都可以。
以黄凤野和林红珊的级别,调过去过去就能分这样一套宿舍,由于是跨地区的内部工作调动,公司还会发一笔搬家补助,相当于安家费吧。
黄凤野:“宿舍条件是好一些,但芜城郊区的房子,怎么和平京比?”
华真行笑出了声:“反正都是公司的宿舍,给你们免费住的,又不是让你们拿出去卖了,谈市场价没有意义,怎么住得舒服才重要。至于工作地点是平京还是芜城,主要看事业发展。”
黄凤野又磨叽半天,终于说了实话:“我们两家长辈,正商量着在万树花园二期买房呢,选中的也是这样的两居室户型。假如我们现在调到芜城去,你红珊姐她父母肯定不干。”
林红珊:“你爹妈就乐意啦?”
华真行来吃这顿饭,吃出家务事来了。黄凤野和林红珊当年在bj读书时就搞过对象,后来之所以没成,多少与双方父母、尤其是林家父母有关。
硕士毕业后,林家父母找人,给林红珊在当地省会浑阳市安排了设计院的工作,并且提出要求,假如黄凤野想跟林红珊成,就得也到浑阳去找工作。
黄凤野还没说什么呢,黄家父母就不乐意了,凭啥我儿子在哪儿工作,得听你们安排?他们是支持黄凤野留京的。
然后林家父母就告诉女儿,不能再跟黄凤野处了。
时过境迁,如今这两人又成了,还来了个先斩后奏,双方父母也就没法再反对。原本房关发展分了一套两居室的宿舍,他们不必再买房或租房,可是林红珊的父母又有了新意见。
在他们看来,宿舍毕竟是公司分的,假如换工作或是跳槽,小两口在平京依然没房子,于是就叫来黄家父母提出要求:双方共同出首付,就在旁边的万树花园二期也买一套房,就落在小两口名下。
万树花园的房子可不便宜,好在林红珊和黄凤野都是独生子女,父母为了他们的终生大事也都有准备。而且双方老人在家乡都不止一套房,至少可以各卖掉一套,还是能凑出首付的。
林家父母计划得还挺好,以后他们就搬到生活区的公司宿舍和小两口一起住,等将来有了孩子还可以帮着照顾。至于黄家父母,想过来看儿子的话,可以住二期那套房子。
这事还没谈明白呢,四位老人家对具体住法有不同意见,天天往儿女这边打电话掰扯……假如在这个节骨眼,黄凤野和林红珊突然离开平京调芜城去了,大后方不得炸了?
听明白之后,华真行一摊双手道:“这事你们找我有啥用?是你们自己的爹妈,难道不听你们的意见还会听我的?”
林红珊:“小华呀,我们不是这个意思,就是想找你咨询一下,芜城分公司那边的发展前景怎么样?假如条件很好的话,我们也好说服几位老人家。”
华真行:“你们就参与筹建了,那边是什么条件,应该比谁都清楚。”
黄凤野的一脸不好意思:“我们是看好那里的小环境,而且这次也是升职的机会,但心里不是很有底,大环境呢?所以想问问你,是否知道一些我们还不了解的情况。”
华真行看了一眼眼前的饭菜,苦笑道:“这么说的话,你们还真问对人了。我给你们一个建议,你们一定要记住,与其在万树花园二期买房,还不如买芜城生活区旁边翰林府的房子。
就是那个跟生活区一起开发改造的居民小区,无论开盘价有多高,都去买一套!”
林红珊点头道:“小华啊,我和你的眼光一样,也非常喜欢那里的房子。在万树花园首付的钱,都够在那边买好几套了!”
黄凤野倒是更能抓住重点,皱眉道:“你这是建议我们调过去,那边有什么特别的讲究吗?”
华真行:“就说工作环境和职业发展,你们难道不愿意调过去吗?黄组长的平京户口还可以留着,将来孩子读书啥的,分公司那边也可以安排。”
林红珊看来内心中已做了决定,问华真行的目的,其实就是希望自己的想法得到支持,这时拍了拍桌子道:“我就说嘛,在万树花园买一套房的首付,够在芜城那边全款买五套房了。”
黄凤野:“没那么夸张,也得看地段和户型大小。况且在那种地方,买那么多房子干什么?”
林红珊:“我就是说能买五套,也没说要买五套,两套行不行?一家一套!我们自己住宿舍,平时想去那边吃饭就去那边吃饭,也免得他们总吵架,就为谁跟我们一起住!”
华真行摆手道:“那里可是不是你们想买几套就买几套的,以你们的情况,我可以找人帮忙,让你们在翰林府能买到一套,大点的户型……至于两套就别想了。
其实买一套也就够了,你们在生活区就有宿舍,还挺宽敞,准四居呢!把两家老人都接过去也没问题,一家住欢想园,另一家住翰林府。
至于你们两口子,想和谁一起住,就和谁一起住,两边轮流住也不是不行。与其让他们吵,还不如你们自己掌握主动。”
黄凤野赞道:“好主意啊!”
林红珊诧异道:“翰林府那么紧俏吗?我听说还没开盘呢,等开盘后就算价再高,还不至于买不到两套吧?”
华真行:“我跟你们明说吧,这不是价格的问题。翰林府小区总共也就一千来套房子,将来几乎买不到!我能找人帮忙卖给你们一套,已经不容易了。”
万树花园二期的二手房源,根据户型和位置的不同,均价每平米从十二万到十五万不等。而芜城的房价,综合二手房和新房,主流价位大致从四千到八千。
这边的一套首付,可以买那边的五套全款,林红珊的算法是成立的,可是这个标准不适用于现在的翰林府。
石野的妹夫柴祥开发翰林府的时候,原定开盘均价是六千八,在那个地段已经算很高了,其卖点主要是送精装修。
如今换了开发商,又增添了集中供暖、园林景观等卖点,开盘价到八千以上也是有可能的。但当地的房地产市场如今并不景气,按正常预期,销售情况也不会太理想吧?
怎么按华真行的说法,将来想买也买不到呢?
黄凤野见华真行这么说,言归正传道:“小华呀,我们知道你和几里国元首是发小,房关发展是几里国背景的公司。所以就想找你问句实话,这家公司的实力和长远发展前景到底怎么样?”
华真行:“实力不必多说,至于发展嘛,暂时按一百年算吧。
你们还记得欢想人居奖吗?我们小组策划的。我只告诉你们一件事,这个奖项已经搞成了,今年冬天就在世界经济论坛期间,搞个分会场开发布会,到时候你们两个可能都要去芮湿国出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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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17、太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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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凤野和林红珊终究还是选择了升职调动。林红珊调任分公司规划设计院项目一处副处长,按业务机构设置算是原部门。黄凤野则是跨部门,调任分公司计划发展部工程计划处处长。
计划发展部,下设工程计划处、进度管理处、投资计划处、预算管理一处、二处、综合处,每个处都有若干个项目小组,相当于科室。
黄处长上任没几天,处里又来了一位实习生,或者说参加社会实践的在校大学生。芜城分公司总裁石不全直接领着他到处长办公室来报道,黄凤野定睛一看——怎么还是你?
华真行转学了,从春华大学转到淝水工业大学,就读于芜城校区。这波操作彻底把黄凤野弄懵了,因为他完全没听说过这种事。
大学还能转学,那要高考录取程序干什么?
黄凤野的第一个念头就是华真行闯了祸被春华开除了,然后通过几里国的关系,又被安排到合作院校来读书,如此才能解释的通。但在他印象里,华真行也不像会犯错误被开除那种孩子啊?
随便黄处长怎么想吧,华真行还是实话实说,自己不是被开除,而是通过几里国教育部的门路转学过来的,为的就是见证芜城分公司的发展。
黄凤野转念一想,又莫名惊喜,感觉调动到芜城的选择简直太对了。连华真行都跟着一起过来了,以这孩子在几里国的背景,只说明这个地方的发展很重要。
于是黄处长回家找林副处长商量,难得在林家父母面前也硬气了一回,不顾对方的反对,态度坚决地就要在芜城翰林府买套房!
淝工大开学后,翰林府也开盘了。总共约一千套房源,丹紫成并没都放出来,先拿出一半,共五百套挂牌销售。
至于开盘价,也没有搞什么九千九百九十八之类的花样,直接就定了一万整,而且这不是什么均价,就是统一价,不论什么户型和位置的房子都是这个价。
购房须交全款,没有银行按揭,原因居然是开放商根本就没想起来办相关手续,简直外行得不能在外行了!
这里是芜城郊区,地段并不好,虽说紧邻着芜城开发区,但开发区根本就没有发展起来,要不然曾经的翰林府也不会烂尾了,现在搞这么高的开盘价,有人买吗?
结果却令很多等着看笑话的人大跌眼镜,开盘放出的五百套房源,秒没!
丹紫成这段日子最头疼的事就是接电话,很多人找上门要买套房,既有大派弟子也有江湖散修,说的话还很好听——三梦宗大弟子搞了这么一个地产项目,同道怎可不捧场?
丹紫成其实可以将开盘价定得很高,哪怕高十倍都可以,或者干脆不发售,但他并没有这么做。修士行事讲究缘法,所以他还是定了一个符合当地情况的开盘价,并对外公开发售。
五百套房源,刚开盘就抢没了。还好华真行帮黄凤野和林红珊说话,给他们预留了一套。但如果他们不买的话,也可不能总留着,有的是人想要呢。
因为工作调动的事情,黄凤野和林家父母闹得有些不愉快。虽然林红珊的态度更坚定,但那老两口总认为是黄凤野又将女儿拐到江南小城去了。
黄凤野自己没多少积蓄,林红珊也一样。华真行帮他留的那套房全款得一百五十万,还得跟父母伸手啊。但林家父母不支持,也反对他们在芜城置业,反正公司有那么大的宿舍呢。
黄凤野这次很坚决,哪怕林家父母不支援,他借钱也得买……当然还不至于借,自家父母原本就准备好了在平京万树花园买房的一半首付款,正好给他付了全款。
这么一来,黄凤野夫妇就没好意思将房子落在自己名下,是以黄家父母的名义买的。
办手续的时候令他很意外,因为接待他的工作人员,竟然都是本公司后勤部物管处的同事。
丹紫成是个甩手掌柜,注册了一个房地产开发公司,不仅开发工作全部甩给房关发展,就连销售工作都从石不全这边借的人。
同事告诉黄凤野,整个销售团队这几天就在等他一个人了,办完他这套房的手续,这项工作任务就结束了。
丹紫成手里还剩差不多五百套房源,他决定不卖了,又成立了一个物管公司,将这些房子都用于出租,优先租给房关发展芜城分公司的员工家属。
至于这个物管公司,丹紫成也都托给房关发展芜城公司后勤部物管处代管,租金多少由他们定,房租也由他们代收。
丹紫成难得搞一回房地产开发,但这位三梦宗大师兄都干了啥?仔细想想,他就是混进搬家公司帮人搬家,拿到了凌吉伟当年留下的一枚大地之童,然后送给了华真行。
林家父母虽然有些生气,终究不至于翻脸,还是跑到芜城来看女儿。
他们在这里住了几天后感觉真好,也听说了一些内部消息,态度居然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居然也想在翰林府买套房,还是让黄凤野通过内部关系去买。
可惜已经买不到了,但老两口就住在芜城不走了。黄家父母听说这个消息,也从东北跑到了芜城,住了几天之后同样决定暂时不走了。
黄家二老住欢想园自己的房子,林家二老住翰林府女儿女婿的宿舍。黄凤野和林红珊终于实现了想去哪边吃饭就去哪边吃饭的愿望,但同时又发现,其实公司内部食堂的饭菜更好。
这些都是家务事,而工作上很快就忙碌了起来。
芜城分公司这个夏天招聘了大量新人。虽然几里国教育部与淝工大的合作从今年九月才开始,但并不妨碍公司招聘芜城校区的应届毕业生啊。
这一年,芜城校区的本科毕业生总计有两千五百人,房关发展芜城分公司就招聘了七百人,同时在芜城职业技术学院招聘了三百人,又在其他院校招了五百人。
这一千五百人全是校招,再算上社招、总部及海外调任,新员工超过两千人。
别看人多,但不愁没活给他们干,就以林红珊的项目一处为例,接到了大量的设计任务,都得老员工带着新手去完成,还得教新人尽快上手。
华真行一边实习一边学习,表现的非常低调。校领导知道他的来历,至少他可是上了两次热搜,本以为他会是个很令人头疼的问题学生,结果发现这就是一名红花好少年啊!
与华真行一起就读淝工大的几里国留学生,还有一百名,按每个班插一名的方式,吃饭、住宿、上课都是与当地学生一样的标准。
华真行没占这个名额,因为那一百人都是大一新生,他已经读大二了,成了所有人的学长。
走在欢想园中,看着那些员工们,走在大学校园中,看到那些同学们,年纪轻轻的华真行却经常露出慈父般的笑容。
华真行在工程计划处实习,所谓的工程并不在东国境内,都是海外总部欢想实业那边发过来的业务,所以员工们也有必要去海外出差,乘坐东国与非索港之间每周的专线航班。
东国与几里国之间的航班有两条线,第一条线是平京经停非索港至摩旺市,第二条线是平京经停芜城至非索港,都是每周一班往返。
第二条线是新增的,芜城机场刚建成没几年,这是它目前唯一一条国际航线。
黄凤野和林红珊也先后去了几里国出差,跟着领导带着属下,一去就是一个团队。他们原本对黑荒大陆还有些暗暗打憷,但是到了地方之后却发现原先的担忧几乎都是多余。
哪怕当地那些黑荒土着都会说东国语,至少简单的日常会话没问题。治安很好,半夜撸串没问题,街道很干净,还能看见带袖章执勤的胖大妈。
等他们到了农垦区,感觉就像来到了东国的南方小镇,当地居民全是东国人。
还有人开着越野车带他们参观了大草原,却不是那种一望无际的感觉,散布着低矮的丘陵和树丛,野生动物随处可见。
黄凤野、林红珊以及刚入职不久的东国员工们,在几里国都接触到了一种新奇的锻炼方式——养元术。
据说几里国各地都有养元术中心,而欢想实业内部的培训班办的更早,几乎每名员工都会练习。
出差得听公司安排嘛,白天工作和参观,晚上也没什么其他的娱乐项目,当地终究还是落后了些,所以公司组织了养元术培训,后来还带他们参观了三湖镇的扶风园。
半个月的出差时间,培训其实就是初级养元术的介绍以及入门功诀的讲解。在这种情况下,绝大多数人都不可能修炼入门,除非是那种天赋秉异的奇才。
但这没关系,至少有了接触和了解,等他们回去之后,就可以顺势加入房关发展内部组织的养元术培训班,算是继续深造吧。
待到真正入门后,才能接触到普通人接触不到的东西,境界越高能接触的越多,否则就当涵养身心吧,锻炼效果也不错。
华真行并没有直接在房关发展内部搞养元术宣传,因为以他这种招聘规模与招聘方式,跟面对社会公开推广也没什么区别了,恐怕会引起昆仑修行界某些人的忌讳。
所以他稍微绕了个弯子,让员工们先到几里国去接触养元术,回来后再彼此私下介绍。在几里国,养元术并不是什么秘密,修炼养元术甚至已有成为一种时尚的趋势。
房关发展的员工,只要能将养元术修炼入门,就等于上了华真行船。世上还有什么事,能与自身修为成就的吸引力相比呢?
若是他们能够成为三级养元师,理论上最高有百分之一的可能吧,还有机会前往世界养元师的圣地——养元谷。
虽然只是三境成就,但让华真行这么一整,怎么听起来像修炼成仙似的?可是以黄凤野、林红珊这些人为例,假如真能有这样的经历,那感觉也跟成仙差不多了!
黄凤野和林红珊调动到芜城、又到海外出差接触了养元术,很自然地加入到公司内部的培训班继续修习,又发现指导老师大多就是公司或集团的高层领导们。
他们这还是尚未入门呢,假如入门并有幸修至三境以上,还会有更惊讶的发现。
转眼到了冬天,次年一月下旬,由世界人居基金会发起的“欢想人居奖”项目,终于在世界经济论坛年会期间,举行了盛大的公开发布会。
黄凤野和林红珊以工作人员的身份,一起被派到芮湿国出差。
大奖组委会邀请了东国境内十所高校、国际上十所高校,在三座给定的城市项目中选择其一,按要求提供整体规划设计。
这二十所高校的相关院系,都派了代表出席。组委会还拟定了一份百人评委名单,名单中有一半规划设计领域的国际领军人物,而另一半则是知名艺术家、社会活动家等等。
按华真行的设想,要将欢想人居奖办成该领域的国际权威大奖,实际效果甚至超出了预期。究其原因,无外乎是规格足够高、舆论宣传做得足够好、主办方的手笔格外大。
每家参评单位,都获得了一千万罗元的启动经费。最终的大奖奖金是一亿罗元,其中五千万罗元是给设计团队的个人奖励,另外五千万是完善后续设计的经费。
大奖之外还有两个安慰性质的优秀奖,分别名为创意奖与艺术奖,奖金也有两千万罗元。
如今世界上最知名的学术成就奖项贝尔诺奖,奖金也只有七百五十万罗元而已。当然了,从影响力和权威性的角度,贝尔诺奖远远不是奖金数量能衡量的。
而华真行着力打造的,就是这样的影响力和权威性,为此却不得不花钱。仅仅是第一届欢想人居奖的总预算,就高达十亿罗元。
不仅是设计经费和奖金,像今年这场发布会、明年的颁奖典礼,邀请评委和嘉宾的费用,都包含其中,那么这笔钱是否很多呢?
有一个问题很玄幻,仅仅是平京四环外一个居民小区的三期,其销售额就高达四百亿东国币,折合近六十亿罗元。为了买下它,华真行可是花了这么多钱。
话又说回来,世上能拿出这笔钱的人很多,谁都能搞成这样一个国际权威奖项吗?这当然是不可能的!
首届欢想人居奖的发布会非常成功,还有一个重要原因,就是有史以来,世界上还没有类似性质的评奖。在相关专业领域内,顶多有一些建筑类的奖项。
欢想人居奖的“题目”,是一座城市的总体规划设计。它对每一个人的实际意义都是如此重要,但以往却没办法搞什么奖项评比。
很多城市的规划设计都不错,至少有值得称道的地方,但它们是在历史中由不同的设计者积累完成的,有些甚至是在有意无意中自然形成的,缺乏具体的奖励对象。
国家卫生城市、联合国人居环境奖、世界最宜居城市……这些奖项或评比倒是有,但它们都是对一座现有的城市做出的评判,获奖对象就是这座城市本身,领奖代表是市政单位。
欢想人居奖,却是在给定的条件要求下,设计出一座现实中并不存在的城市,完全由设计团队去发挥。
这样的奖项是从未有过的,引起了人们的极大兴趣。评选结果还没出来呢,就有很多人在思考另一个问题了——获奖方桉所设计的城市,将来能否真的被建造出来?
这就是华真行想要的效果!
到了开发布会的程度,具体环节的工作早就已经落实了,前期经费都打给了各设计团队,而二十个设计团队都已经开始工作了,开发布会目的只是正式向世界。
发布会举行于2025年1月,而到了明年的世界经济论坛年会期间,也就是2026年1月,将举行首届颁奖典礼,现场宣布评奖结果。
第一届颁奖典礼,同时也是第二届欢想人居奖的发布会。
欢想人居奖当然不止举办一届,它被宣传为一个永久性奖项,每两年评选一次,除了今年这个发布会,往后的颁奖典礼及下一届发布会,都将逢双数年份举办。
华真行恰好放寒假了,以他一个实习生的身份,当然没资格跑到芮湿国去参加这样的发布会,但风自宾勋爵肯定得到场,罗柴德与洛福根也去了,首届欢想人居奖的评委会主席是克蒂亚公主殿下。
好久不见的华真行和罗柴德,终于又有机会在一起把酒言欢。在一场世界人居基金会出钱、由克蒂亚出面举办的晚宴之后,两人又私下找了个地方单独喝一杯。
他们并肩坐着,杯中是世上最名贵的酒,面前摆着一盘花生毛豆。酒是罗柴德特意带来的,花生毛豆是华真行端出来的。
罗柴德笑道:“小华啊,太想念和你一起喝酒的感觉了,你喝酒总喜欢搞几个菜。”
华真行也笑了:“我小时候在非索港路过那些酒吧,看见那些人喝得五迷三道,心里就很纳闷,几个菜啊,喝成那样?然后发现,居然一个菜都没有,就干喝!
我也知道你们喝酒的习惯,所以刚才只准备了一盘花毛给自己下酒,没搞什么荤素搭配、冷盘热炒……”
罗柴德很兴奋,拍着华真行的肩膀道:“我越来越佩服你了,你是奇才,是天才!谁能想得到,只花了这么一点小钱,就办成了这么大的事情,这个大奖办得太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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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18、一举多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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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柴德为何如此夸赞华真行,他是真心的。
罗柴德并非那种张扬的暴发户,许是由于经历的关系,哪怕发了财之后表现得也相当谦逊而低调。
在罗柴德眼中十亿罗元是小钱吗?当然不是。但是相比华真行所能达到的目的,这笔支出可以说已经相当节省了!
创立一个规划设计领域的世界权威大奖?从目前来看已经成功了。但在罗柴德眼中,这只是附带的目的而已,这个大奖的真正作用,是给春容丹的功效提供了绝佳的宣传机会。
2025年的发布会,2026年的颁奖典礼,往后该奖项的评选每两年一届,同时举办颁奖典礼以及下一届的发布会,它是一个持续的、由全世界共同见证的展示平台。
罗柴德、洛福根、华真行几年前就各自挑选了十个人,计划是让她们连续三年、每年都服用三盒春容丹,这是春容丹理论上的最大服用量,然后持续保持曝光率。
曝光率方面,罗柴德这边做得更好。他注册成立了一家明星经纪公司,挑选了一批形象不错、年龄适中独享签约,并按照打造偶像的模式对她们进行针对性的培训。
罗柴德首批筛选出十个人,签了长约,然后安排她们出演影视节目、参加综艺、接拍广告、跑各种通告,制造各种话题吸引流量,总之打造出了持续的热度和知名度。
她们还分别参与了罗柴德投资的一些大制作,通过各种宣传和人设包装,再涉足慈善等社会活动领域,俨然已显露出国际当红明星的潜质,并以此身份加入了生机俱乐部。
她们至少已在公众面前混个脸熟,出场的字幕中加几句介绍,大部分人也都有印象。
有意思的是,作为金主的罗柴德,为打造与包装这些人的投资不小,但到目前的总账算下来居然没赔钱!真是越有钱越能赚啊,因为掌控的资源多。
这十个人,其中有两个咖位最高的被安排进首届评委的名单了,另外八个也成为了组委会工作人员,参加了这次发布会,干的都是诸如礼仪、接待、讲解这些抛头露脸的活。
至于洛福根和华真行那边安排的二十个人,同样出现在了发布会和各种新闻现场,在不经意间保证了曝光度与醒目程度,比如罗绯玉就在其中。
须知世界人居奖是长期举办的永久性大奖,每两年都会有一次受瞩目的盛大典礼,有各界名流参加,留下大量的记录。
大奖组委会要设立专门网站,发布与保留历次颁奖信息,包括现场的各种影响资料,外加其他各大媒体乃至政府部门的宣传和记录,这些都可以成为“信史”。
另一方面,每一届大奖都会发行各种纪念品,包括提供给嘉宾的拌手礼、各种工艺品和纪念宣传册,这些都是可以在线下保存的资料。
设想一下,世界人居奖每两年评选一次,这三十人始终出席颁奖典礼及发布会,甚至负责相对固定的工作岗位,成为典礼的一种标志。
它不经意间被媒体发掘出来当做趣闻传播,等到联合国人居奖办了十几届、持续几十年……这又是什么效果?
想到这一点后,罗柴德已经准备给他培养的那十位明星配专门的安保队伍了。
除了这三十人之外,还有一位宣传大使,就是首届大奖的评委会主席克蒂亚公主。她在将来也会成为人们持续关注的焦点,自然展示春容丹的灵效。
首届大奖的总预算是十亿罗元,是创办期的特殊情况。以后每两年举行一届,每届预算也不过四罗元,年均不超过两亿罗元。
相比春容丹及关联产业庞大的市场前景,这笔营销费用实在是太值了,更别提还搞成了一个国际权威大奖,拥有了某个专业领域的最高影响力。
听罗柴德如此评价,华真行笑道:“我真的是想设立一个这样的大奖,其实还有更重要的目的。至于把它当成宣传春容丹的平台,只是附带的结果,这方面我还没有你看得清楚。”
罗柴德:“昨晚我就想叫你一起私下聚聚,结果你和克蒂亚有约了,我就只能单独约了洛克,没好意思去打扰你……你和公主殿下都聊啥了?”
华真行:“也没聊啥,去年在平京的时候她请过我,这次我算是礼节性的回请,也感谢她为大奖设立所做的贡献。”
罗柴德:“那她有没有和你提生机俱乐部的计划?”
华真行:“没有具体谈,只是提了一句,说你对生机俱乐部有新的想法,可能会找我聊,我还正想问你呢。”
罗柴德:“不对呀,公主殿下应该和你谈过吧?她的意见和我是一致的,有些计划我提了之后,还是她补充完善的。”
华真行笑了:“我们昨天聊的主要是哲学,她可能是打算把具体事务交给你来谈吧。她了解我们的关系,觉得我们之间应该更好沟通。”
罗柴德的笑容意味深长:“俊男美女之间,不是更好沟通吗?”
华真行给了他一拳:“别扯这些有的没的,有什么事就说。”
罗柴德:“那就说正事,春容丹的功效虽然在外界还没传开,但是在生机俱乐部内部早就获得认可了。
另外还有生机神术,这是个翻译问题,我一直坚持如果是东国语称呼就叫养元术,也在生机俱乐部的推广效果很不错,这是一批人的切身体会。
有人成就高、有人成就低,只要入了门,就不必再需要外人向他证明什么。但还有很多没入门的,有人坚持习练有感觉,有的人则是体会不到感觉。
对一种事物的评价,有时候不能全靠感性描述,还是需要具体标准的。而你们那边已经有标准,我听说建立了养元术中心,有考核体系。
那么我们能不能在生机俱乐部也建立考核体系,让俱乐部的人也拿到各级养元师的证书?
所以我想找你谈的是三件事,这三件事都需要相关授权,授权本身也是在尊重与保护你的利益。
第一件事,能否与冈比斯庭那边沟通,通过圣约翰生物科技公司的确认,将生机俱乐部作为一个特别的分销代理合作机构,每年提供稳定的春容丹或生机药剂货源?
我们在这个渠道上不赚钱,就是保证有特殊贡献的会员在有需求的情况下能买到。
冈比斯庭那边克蒂亚公主可以去沟通,但想办成,还需要你这边提供一个保证,就是在有必要的情况下能加大供应规模,为此增产春容丹。
未必需要真的增产,假如圣约翰科技公司认为现有的产量不足,不能单独满足生机俱乐部的需求,你可以给他们提供一个这样的保证。”
华真行:“可以!”
罗柴德早就了解华真行的办事风格,能办也愿意办的事情,不喜欢耍什么花样,直接就会给个答桉。他笑道:“我就知道你爽快!还有第二件事,与第一件事有关。
生机俱乐部既然能给会员购买春容丹提供稳定的渠道,那么也可以提供配套的增值服务,以奥海姆医药集团的名义也行,生机俱乐部本身也可以,它其实就是个基金会。
我们可以搞一些下设机构,提供保健美容服务、服用生机药剂的指导、修炼养元术的指导,还有其他方面的各种合作,这些市场都是可以开发的,重点是我们已经有了客户资源。”
华真行点头道:“这件事,克蒂亚昨天没说,但去年在东国提过。我原则上是不反对的,就看你们打算怎么去运作了。”
罗柴德:“大体的运作方式刚才已经讲了,不需要你花一分钱,但是需要你的技术授权,我们还会会给你交授权金,这样能保证双方的利益。”
华真行:“这世上的生意,我也不能一个人全做了,利益需要合作共享,所以我原则上不反对你的提议。
但是技术授权这个说法不准确,应该是相关服务资质认证,这个可以由春容丹中心授权,如今的负责人就是连娜女士,我明天就可以通知她那边拟定一个流程。
我还可以告诉你,我在农垦区的碧空湖专门划了一个岛,建了一个旅游度假区,也有养生服务机构,给春容丹的购买者提供现场服用等保健指导服务。
圣约翰生物科技,在岛上就有销售办。
你也可以把有资格购买的俱乐部会员,介绍到那里去,现场服用春容丹,享受最专业的指导,度过一个最舒适的疗养假期,且全程免费。
至少我这边的服务,只要他们现场购买并服用春容丹,就是全免费的。至于你那边需要什么资格、收取什么费用,那是你的事。”
罗柴德:“没问题,就这么办!我之所以有额外的想法,是因为你那个休闲岛将来接待能力有限,而且并不是谁都有时间专门去一趟的,就算去了也未必能待很久。”
华真行:“你说的对,所以就需要生机俱乐部这样的机构在世界各地提供服务。
但我给你一个建议,我可以说服圣约翰科技那边给你提供货源,但客户的取货地址还是要去碧空湖。”
罗柴德:“这没问题,肯花这样一笔费用购买春容丹的人,派个人去几里国取货也没什么大不了的,这样还更方便!生机俱乐部都能提供提货服务,不需要他们自已专门派人。
至于相关服务资质认证,我每年还能给你那边一笔认证授权费,反正东国有句俗话,羊毛出在羊身上。”
为什么派人到几里国提货反而更方便?他们算的是另一笔账,假如春容丹的生产和销售地都在几里国,税收和各项监管政策都是华真行说了算,避开了很多麻烦。
华真行:“第三件事呢,是不是想拿到相当于养元术中心的授权?这个授权我可以给你,通过国际养元术协会的名义,等于明确了养元术培训的管理主体。”
罗柴德重重点头道:“对,这样一来,就明确了它不是冈比斯庭传出来的生机神术,而是你发起成立的养元术协会推广的养元术,生机神术只是一个翻译的称呼。”
华真行:“那么剩下的问题,就是具体的授权方式和流程了。到了这一步就必须明确,负责养元术培训和推广的导师,必须拥有国际养元术协会认证的资质,你那边有吗?”
罗柴德:“你不是给我派了四个人吗?潘采和王龙明、祝玉京、陈凤,我听说潘先生还是一位高级养元术大师呢!”
华真行:“潘采是一名大成修士,但还不是养元术大师,这两者之间是有区别的。我正打算过段时间将这三个人都招回养元谷,让他们参加养元术考核呢,看看能拿几级证书。
如果刚才说的事真的都落实了,我可以再派一批人过去做现场指导,这件事就让连娜或者洛福根负责,他们了解你那边的情况。
这样一来,你们将来也可以培养出自已的养元术导师。
养元师的资质与其他的身份并不排斥,哪怕是冈比斯庭的神术师,只要通过了相应的考核,国际养元术协会也可以给他颁发相应的资质证书。”
说到这里华真行突然微微一怔,扭头问道:“你这次来芮湿,为何没将潘采带到身边?”
华真行为何会突然提到潘采,因为元神中的“欢想国任务系统”突然又有了动静——
任务二十七:活着回到几里国。
任务奖励:对自身的处境有更清醒的认识,能活下来就是奖励。
任务二十八:在芮诗国期间,于公开场合尽量保护罗柴德与克蒂亚的安全。
任务奖励:你也不希望他们出事吧?
华真行早就明白,与其说所谓的“系统”在发布什么任务,不如说在每一个关键时期给他的提示。三位老人家中的一位或几位在提醒他要注意什么,或是某些事应该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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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19、首先是我的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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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话直说不就行了嘛,何必还要通过这样一个系统?而且华真行突破大成后已然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但有些话没法说清楚的,能给出提示已经很不简单了。
其实更何况实际问题还需要华真行凭着自已的能力去解决,更重要的是,用他自已的方式做出选择。
第一个任务,就是明明白白地告诉他,有人可能在芮诗国对他不利。以华真行如今的修为,能够威胁到他的一定是高手。
芮湿国是冈比斯庭的势力范围,但这只是从修士角度来谈的,而且冈比斯庭也控制不了世俗间的事情,其内部也有很多派系。
谁会对华真行或者说风自宾出手,还真不好说。
第二个任务,是要他尽量保护罗柴德和克蒂亚的安全,并强调是“公开场合”,这应该才是信息传达的重点。
华真行据此可以得出一种判断,有人想对他不利,选择的时机应该是公开场合,罗柴德和克蒂亚很可能会受到他的连累。
这就很耐人寻味了,假如真的让对方得逞,将是一桩震惊国际的惨桉。那么行凶者可选择的手段就受到了诸多限制,不可能直接蹦出来跟他斗法。
假如是那样的话,违反了修士的戒律也违反了神术师的守则,还造成了如此恶劣的影响,会被冈比斯庭会追杀到天涯海角的。
那么最有可能的情况就是制造一起意外,至少让外人看起来都以为是意外。
任务中为什么只说克蒂亚和罗柴德,却没提到洛福根?假如华真行与这两人在公开场合同时出现,洛福根大概率也是在的,究其原因,应是洛福根有自保之能。
洛福根同志,或者说阿瓦吉·福根勋爵,如今虽然没有突破大成修为,但已是一位五级神术师,前不久还拿到了六级养元师证书。
这说明对方出手应是针对华真行的,其余的人只是受波及,只要华真行顶住了,那么凭洛福根的修为便足以自保。
华真行这次带到芮诗国的可是有一批修士,比如连娜这位五级大神术师也来了,还有五境修士曼曼、四境修士罗绯玉等人。
假如潘采等人也在这里,罗柴德的安全应该更有保障,所以他才会特意问罗柴德。
罗柴德摇了摇头道:“当初我的处境很危险,如今情况已经变了,况且这里很安全,假如世界经济论坛年会都不安全的话,世界上就没有更安全的地方了。
我知道他们几个的本事,尤其是潘采先生的本事,他不知道你还有风自宾这个身份。假如在这种场合,他是有可能识破的,对你而言也不方便。
所以我把他们留在了布鲁塞,他们在生机俱乐部另有任务,目前我拿到的春容丹,都是暂时交给潘采先生保管,养元术修炼也是由他们负责指导。”
华真行:“老罗你真够意思!没有向任何人透露过我的身份,包括我派到你身边的潘采。”
罗柴德:“就算是你身边的人,知道这个秘密的也不多吧?至少据我所知,潘采也不清楚,说明他并不是你最信任的那一批人。
当初把他们派到我身边,除了保护我,另一个用意就是让他们远离你吧?至少是让他们远离你目前事业的核心。”
华真行叹了一口气:“你说的是实话,现在回头看是我当初的格局小了,有潘采这样的大成修士,却不能知人善用。”
罗柴德:“不不不,你太谦虚了,你很了解他们这几个人,用得也很好。至少这几年他们在我这里发挥了很大作用,并无怨言。”
华真行苦笑道:“那是当然,你给的待遇好啊!只是这几年日子过得舒服,想法可能也多了,你刚才给我提的合作方桉,是不是也有潘采他们的建议?”
罗柴德:“你猜对了!但我的赞成与他们的个人目的无关。他们是你那边的人,有想法却不先找你沟通,而是来找我商量,就很能说明问题了。”
华真行:“也不能全怪他们,这首先是我的错。”
当初潘采集合二十多名原定风潭修士来到养元谷,原本的打算是索回定风潭遗物,结果成了集体上门送菜,反而让养元谷给收编了。
这批人都是愿意加入养元谷的,从修行缘法到世俗生活都有保障,还能根据自身意愿发挥所长。
养元谷的“大总管”就是当年的大师兄萧光,拥有洞天结界、福地道场、秘法传承、宗师指点,还有世俗间的各种资源。
但是在当初他们刚刚加入养元谷的时候,潘采明显是另有想法的,存了鸠占鹊巢之心,华真行一眼就看出来了。
当时养元谷初创,没有多少够修为的正经修士,这批原定风潭弟子就构成了养元谷导师的主体。
而华真行本人尚未突破大成修为,除了三位老人家之外,潘采就是养元谷唯一的大成修士,他若有培植党羽、自立派系之心,真的很麻烦。
恰好罗柴德的处境很危险,华真行顺势就把潘采以及与潘采关系最近的王龙明、祝玉京、陈凤都给派到布鲁塞去了,待遇很优厚,却远离了养元谷中枢。
现在回头看,此举虽然将可能发生的权力冲突解决在萌芽的状态,但华真行对潘采的忌惮也显得不够自信。其实还有三位老人家在呢,他何必忌惮一个潘采?
难得有一位大成修士加入,华真行却察觉其有异心、担心自己搞不定,将人远远地打发走了,多少是没有容人之量。
这些倒是其次,华真行的自我检讨主要是另一方面。
身为养元谷的总导师,或者就是很多修士口中的“谷主”,他需要对养元谷的每一名弟子负责。潘采也是养元谷弟子,若是有些想法不合适,华真行也有必要给予正确的指引。
认为潘采有问题,那就去好好点化他,既用好这个人也要帮他解决问题,才能让潘采得到各方面的提升,也对养元谷更有利。
几里国那么多黑帮分子,那个不比潘采的问题更多、更严重?华真行既能处理好那些人,为何不能用同样的态度对待潘采呢?
当然了,华真行是如今才有了这种心态,因为其眼界、修为、能力都已有极大的提升,养元谷也有了质变般的发展,对潘采的那些小忌惮也就不复存在了。
想到这里华真行又叹道:“其实这些年,我也有些对不住潘采他们,就派到你那边放任自流,只要他们自已不要求回养元谷,我也就不提这茬,这是不应该的。
等这次回去后,我就把他们调回养元谷,他们也该回到今天的宗门好好修炼了,见证一番今是昨非,然后再问问他们自已的意愿。
如此一来,他们在你身边的这两、三年,也算是一场有意义的历练,见识到的和学习到的东西将来或许都能用得上,无论是对他们自已还是对养元谷。”
罗柴德:“你把他们招回去当然没问题,但别忘了我们今天谈的合作,还得再派一批导师给我。至于我这边提供的待遇条件,你就放心好了!”
华真行:“没问题,刚才已经说了让洛福根和连娜去落实,他们更了解你那边的调调,你回头和洛克联系就行。”
该谈的合作意向已经谈妥,华真行心里有事,加快进度喝完了这瓶酒就回去了,然后立刻通知洛福根、连娜、曼曼等人这两天注意突发情况。
大奖发布会已结束了,世界经济论坛年会也于次日闭幕,当天晚间就有很多名流政要离开了芮湿国。
组委会这次邀请的不少嘉宾并没有走,他们还在这里多玩了两天。发布会就是一种商务接待活动,嘉宾的全程费用由组委会负责,而且还有一笔不菲的车马费、顾问费。
难得到世界有名的旅游滑雪圣地来开会,总不能只开会吧?余出来的两天,第一天安排了参观旅游活动,第二天则是滑雪。
有一些年纪比较大的嘉宾不合适做这种剧烈运动,但也跑去玩了,不上雪道也可以逛旅游接待中心,同时欣赏风景,其他人则是换上了滑雪装备去体验。
华真行这两天都很紧张,一直在防备着可能的突发状况,但什么事都没发生。傍晚的时候,所有游客都从雪道上下来了,很多人都站在山脚下的滑雪场服务区拍照。
夕阳下的雪山风景很美,尤其是远处着名的博坎那峰,在独特的能见度和光照条件下,竟呈现出桔红色,彷佛在燃烧还冒着白烟。
空气特别澄净,博坎那峰顶上的那一条飘带,是高空的风在特殊的气象与地形条件下产生的旗云。随行的摄影师提议,大家就以此为背景拍一张合影。
摄影师正拍照的时候,突然站起身来张大嘴似乎看到了什么突发状况,旁边很多的正在拍雪山照的游客也都发出了惊呼!
华真行和大家一起转过身来放眼望去,冬日里白雪皑皑的博坎那峰,在夕阳下反射出桔红色光芒,就似天地间一支偌大无比的火炬冰淇淋,却彷佛正在燃烧中融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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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20、杀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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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不是什么冰淇淋在融化,而是发生了雪崩,且雪崩的位置也不是博坎那峰。
博坎那峰还在远方,由于角度的原因,与此地相邻的另一座雪峰,与博坎那峰在视线中是重叠的。
所以从这里看过去,仿佛是博坎那雪峰的半山腰在融化,实则是厚厚的积雪层自另一座山峰顶部坍塌,形成了一场呼啸的雪崩。
从有人发出惊呼,到听见远处传来似滚雷般的声音,大概有十五秒左右,说明雪崩的位置离这里差不多有五公里。
大家都在拍照,叫声既惊讶又兴奋,却没有多少惊慌,因为滑雪场这边是安全的。
著名的滑雪胜地,最近又是世界经济论坛年会,安全措施当然很严密,滑雪场一带早就人工发射震爆弹引发局部小雪崩,清理了高坡上可能存在的隐患。
雪崩发生在另一座山峰上,与滑雪场所在的山峰之间还隔着一道沟谷,高处泄落的雪流只会顺着沟谷涌向山下,不可能再爬上这座山冲到滑雪场这边来。
这是正常人根据常识所做的判断,但华真行却觉得不对劲,因为声音不正常,他立即以神念通知相关人等做好警戒。
有人上前对正在合影的嘉宾们说:“前方山峰发生了雪崩,诸位注意安全,就站在这里不要散开!”
站在原地不散开就安全了吗?那边洛福根已经对罗柴德耳语了几句,连娜走过来小声对克蒂娅说:“公主殿下就站在我身边,假如有意外状况,千万不要惊慌。”
曼曼已经领着十个人站到了面朝滑雪道的正前方,展开成一个倒v字队形。
克蒂娅也意识到什么了,她挪动两步倒没有离开连娜太远,却是躲到了风自宾的身后,低声问道:“阁下,难道这里也会有危险?”
然而风自宾却背手站在那里毫无反应,仿佛看着远方的景象已经惊呆了。
连娜的声音又在她的耳边响起:“他已经过去察看情况了,这里留下的只是幻形分身。我们注意帮着掩饰一番,不要叫人看出破绽。”
华真行的幻形神术已经使得贼溜,这是可是约高乐当初亲自教的,以他如今的修为幻形分身已足可乱真。
其实大家都在看远处的景象,纷纷拿着手机在拍照呢,也没什么人注意到风自宾。但克蒂娅闻言又上前一步挽住了风自宾的幻形分身,看上去就更像是真的了。
华真行此刻已骑着板凳飞上了天空,只是普通人看不见而已,恐怕只有修炼了侦测神术或相应术法的修士才能察觉到有个人从天上飞过去了。
假如有人想制造意外,华真行便打算将意外扼杀在萌芽中,否则就算他能够自保,也会波及到其他无辜的人。
既然有人给他发布了“系统任务”,就说明三位老人家至少有一位已经到了这里,但凡事不能只依靠长辈,华真行自已就是现场的第一高手。
那些正在拍照的游客们,惊呼声很快就变成了尖叫。雪龙从山峰袭卷而下,雪崩的锋面一度消失在人们的视线中,紧接着居然出现在远处的高坡上!
滚滚雪流没有按照正常的规律顺着两山之间的沟谷泄落,反而诡异的反卷而上,越过山坳冲到了这座山峰的上方。
滚滚雪浪激起的白色飞沫弥漫,又顺着滑雪道奔涌而下。
有人察觉不对转身拔腿就跑,企图逃进服务中心,可是在这样的雪崩冲击下,恐怕连房子都能给推平了。
曼曼站在雪道的尽头没动,她左右侧后方各站了五名养元谷导师,从后面看过去,没人发现他们都已经整齐地拔出了玉兰刀,这是养元谷导师的制式法器。
在这十一人身后,洛福根和连娜填补到倒v字的中央,他们没有拔出玉兰刀,而是各自取出一根法杖握在胸前。
假如华真行阻止不了雪崩泄落或者无法完全阻止,他们就是第二道防线。
这些人也不可能完全挡住雪崩,因为这场雪崩不论是怎样造成的,翻上了山梁再裹挟着上方的积雪冲下来,到了这个位置便已是天地间的自然伟力。
他们不会强行去阻挡,而是在雪崩的锋面中劈开一道裂隙,使雪流从两侧涌过,从而保护后面的那些人,大致能形成一个枣核形的安全区域。
哪怕这个区域被积雪从上方埋了,也能留下一个足够的空间,到时候可以挖开积雪钻出去——这就是华真行在转念间想到的对策。
再看他们身后原本在合影拍照的嘉宾们,几乎都没有动。
不动并不是因为听话或者无畏,因为正常人都看出来了,根本跑不掉!有人已经低头在祷告,还有人露出或惊惧或茫然的神色,腿发软都动不了。
华真行此刻已从高空直落而下,从侧面撞上了奔流雪龙的前端,然后被重重地弹开了,假如不是及时稳住身形,差点就被撞飞到山下去。
他被弹开就证实了这场雪崩有问题,否则就算挡不住雪崩,也只会被雪流吞没,绝不会被一股大法力给掀飞。
华真行在侧面的雪坡上打了几个滚,掏出一件东西又向着滚滚雪流撞了过去,身形变得模糊不定,竟似幻化为一条黑白相间的巨蟒。
其实这不是巨蟒,而是斑夔,在漫天雪雾中看上去就似飞卷的蟒形。有一枚斑夔玄牝珠华真行一直随身带着,已经研究了很长时间,也能当法器用。
为了将玄牝珠的妙用发挥到最佳,可以将它融炼入法宝当做为一种灵性材料,但直接当法器用也不是不行,只是操控难度比较大。
华真行已经发现,有一股力量或者说有一个东西在裹挟着冰雪往前冲。
否则前方山峰中发生的雪崩,不可能越过低谷冲到这边来,在一个本不可能发生雪崩的地方也带起了雪崩。
可是高处的积雪已经被裹挟着冲击而下,这样巨大的力量华真行想直接挡住也很难,所以他果断地从侧面撞向了引领雪流前冲的那个东西。
激发斑夔玄牝珠妙用幻化斑夔之形,华真行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在带着雪流往山下冲,但他可以把这个东西逼到另一个方向去。
他也看出来了,那个东西虽能裹挟着雪流冲击,但它自身也停不下来,否则也会被其引发的雪崩从后面直接吞没。
山脚下雪道尽头的众人,看见了雪崩带起的漫天飞雾,白色的飞雾中还传来怪异的嘶吼声。然后雪流突然转向,就像扬起的龙头又越过了山梁。
雪崩本不应该冲上这边的雪道,可它偏偏冲了上来,然后居然又画了个弧线,带着奔涌的雪流又拐了回去,顺着两山之间的沟谷飞泄而下。
失去了这股力量的牵引,高处奔涌的积雪速度明显慢了下来,在雪道的各个拐弯处堆积,到最后仍有大块的雪团滑行到众人眼前,但已构不成伤害。
再看这个著名的滑雪胜地已经是一片狼籍,已经看不出雪道存在的痕迹,通往山上的步道以及索道都已经被雪崩摧毁了大半。
这幸亏是在黄昏时分,这里的滑雪场天黑后是不开放的,游客早就撤了下来,所以倒没造成人员伤亡。
这边倒是安全了,但华真行那边的鏖战方酣。
裹挟雪流的那个东西,被华真行撞出雪道、越过山梁,冲入沟谷。但是沟谷两侧也到处都是积雪,这东西又带起了新的雪流,引发了声势更浩大的雪崩。
华真行此刻已经分辨出了那是什么东西,竟是一头雪狼,在漫卷雪雾中身影模糊不清,看轮廓竟有一头犀牛大小,正在奋力前冲。
雪狼两次都想引领雪流拐回去,可是被斑夔纠缠住了无法再往高处变向,那么它就只能顺着两山之间的沟谷,沿着最自然的方向带起滚滚积雪奔行。
两番法力交锋之后,无论是雪狼还是华真行都停不下来了,因为滚滚雪崩就从两人身后飞泄而来,只要速度稍慢一点,他们都会被吞没。
这头雪狼应该有裹挟雪流的神通,可是在这种时候,就算是它也只能顺势而为,不可能再回头阻止已经引发的大规模雪崩了。
一人一狼既是在飞奔中斗法,也像是在同时逃命。见雪崩已经不可能再威胁到滑雪场的安全,华真行突然收起了玄牝珠,挥出一把四十米的长刀斩了过去。
这是得自林太为的法器,这个距离正好能斩中裹挟着雪流的雪狼。刀光划过雪狼的身形,就似斩过流水般,似乎攻击无效。
嗯,它还有此等神通?华真行诧异间就听见雪狼一声痛嗥,看来虽未将其一斩两段,但刀光中蕴含的法力还是伤着了对方的形神,只是情况有些诡异。
诡异神通华真行见得多了,有杀伤效果就好办,大不了再多斩个百十刀!华真行刚准备再度挥刀,迎面冰雪就像漫天飞针射来。
华真行挥刀向前斩出一片空间,脚下速度并未放慢。
雪狼能裹挟风雪,在这里就有主场优势,它可以尽量缠住华真行的脚步,利用身后的雪崩来对付华真行。如此斗法华真行占不到便宜,只能比雪狼跑得更快才行。
华真行还发现这头雪狼居然会飞,它裹挟着风雪奔跑时脚并没有着地,而是贴着地面凌空而行——这是一头八境妖王啊!
但雪狼想施展神通裹挟雪流,就得贴着地面飞,它总不能把雪崩带到天上去,这样一来也严重影响了速度,相当于拉着东西呢,它是跑不过华真行的。
雪狼也反应过来了,怒吼一声,前方低处的积雪竟诡异的反卷而上,瞬间化为一道厚厚的冰墙。
华真行差点就撞在冰墙上,紧急止住身形,随及就被后方呼啸的雪崩埋了进去。这时雪狼已经放弃了裹挟雪流,跃身飞天而起。
就算华真行能够冲出冰墙与雪崩的拍击,它也能居高临下发起攻击,就在这时却突然浑身一紧,被一片青光化成的硕大荷叶给包住了。
它要是不这么干,可能还不会让华真行偷袭得手。因为华真行根本就没动,见到前方冰墙升起时就意识到这头狼要干什么,先祭出了一支卷轴,然后又祭出了神隐枪。
见华真行被滚滚雪崩砸在冰墙下,雪狼趁机脱身跃上半空以为得计,结果形神早已被神隐枪锁定。
有了刚才一刀斩过却不留痕迹的经验,华真行没有用神隐枪去捅它,而是化神器为一片莲叶将其封困。
这一幕很诡异,雪崩在山沟中遇到了阻挡,雪流堆积又冲过去冰墙继续滚落,但是厚厚的雪堆下却伸出一根碧绿长茎指向天空,末端是一个巨大的莲叶包。
硕大的莲叶中,雪狼犹在不停挣扎,莲叶包反复收缩膨胀,引动着长长的茎杆在剧烈的颤动,仿佛有些控制不住。
大约过了一刻钟左右,深埋在雪层下华真行暗叹了一口气,莲叶内侧仿佛生出了无形尖刺,终于磨灭了雪狼的生机。
莲叶再度张开时,雪狼从空中跌落,却没有化为尘埃碎渣,还保留着完整的遗骸,而华真行却躲在雪层下没动,只是缓缓收回了神隐枪。
又过了好一会儿,厚厚的积雪中突然伸出了一只手,接着是另一只手,奋力将积雪扒开,只见“风自宾”颤颤巍巍地爬了出来。
他的样子有点惨,身上穿的防寒服早就不见了,就连贴身的衬衣裤都有多处破损,披一片挂一片的,跨骨都露了半边。
浑身挂着冰碴子,破损的衣物上有多处血渍,显然是挂了彩,手拄一根树棍才勉强站稳,一阵冷风吹来,他又忍不住弯腰直打哆嗦。
“行了,不必再装了!暗中准备出手的人已经被拦下了。”
华真行扭头望去,随即惊喜道:“原来是您老人家!果然有人躲在后面等着出手呢,是被您老人家给收拾了?”
来者居然是墨尚同,就站在离华真行几步远的地方,摇头道:“不是我,来者是冈比斯庭的人阻止了,看来他们也发现了有人想搞动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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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21、您是哪位评委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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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真行刚才从雪层下面爬出来,把自已搞得这么惨,一副弱不禁风孬种的样子,其实就是在等待驱使雪狼的幕后凶手现身。
雪狼跃上天空的时候,华真行站在冰墙下,先祭出了一支防护卷轴,神识一直锁定着雪狼,神隐枪甚至比雪狼的动作更快。
华真行曾得到过不少神术卷轴,这支卷轴能根据需要,形成小型空间范围防护,其效果比石双成当初送他的五行衣符更出色。
雪崩的冲击力很大,将他拍向冰墙,随即又被厚厚的积雪掩埋,神术卷轴的防护也被打崩了,接下来是华真行以自身修为硬扛的。
去年华真行遭遇林太为受伤,昆仑各派上门慰问送来不少灵药,其中有些并不是疗伤用的,比如张蓝衣就送了一瓶珍贵无比的陆吾神仑丹。
有趣的是,此丹为万变宗宗主成天乐亲手炼制,灵效是全方位增强护持形神的能力,尤其是抗揍能力。
据说要有相应的功诀“铁瓦金身诀”配合,服用它才能达到最佳效果,后来成天乐就将此功诀传给华真行了。
那时华真行才知道,铁瓦金身诀原本就是妖修护法功诀,通常情况下人没法修炼,除非有陆吾神仑丹辅助。
华真行服用了灵丹也修炼了功诀,虽尚未达到极致境界,但如今已经比一般的妖王都抗揍了,至少比那头雪狼更抗揍。
张蓝衣当初送他陆吾神仑丹,并不是帮他疗伤,他那里已有各派最好的疗伤药,而是让他以后尽量少受伤。
所以今日华真行尽管还是受了点小伤,但绝不至于像他表现得这么惨。
一头八境妖王的确很强大,但指望这样的畜生就干掉华真行不太现实,更何况他随身还有守正神符呢。
不知不觉间,华真行也是大派宗主了,他拥有的资源、掌握的手段远非一般修士所能比,甚至也超过了很多宗门的宗主。
雪狼与华真行斗法,本身就很吃亏。
它从隔壁的雪山上裹挟着雪崩的前锋,冲过两山之间的坳口,冲上了滑雪场所在的山峰,虽是利用了天赋神通,但法力已有极大的消耗。
为什么要费这个劲?就是为了制造一场意外,至少看上去是意外。
当雪狼裹挟着雪崩冲下来的时候,其实它自已也刹不住车,然后华真行帮它拐了一个弯,把它又撞回山谷里去了。
华真行对付一只停不下脚步、强弩之末的妖王雪狼,其实是占了便宜的。
雪狼这么和他斗法很被动,所以必然会择机中断神通,脱离困境并向华真行发起反击。这也早在华真行的判断中。
莲叶既然已经将雪狼封困,以神隐枪之妙用,杀它用得着那么长时间吗?
雪狼在莲叶中挣扎了很久,华真行故意露出力有未逮的样子,仿佛费尽全力才堪堪弄死了雪狼。
华真行这次是以风自宾的身份来到芮诗国的,知道他这个身份的人并不多。他也不清楚对方是否知晓这个秘密,要对付的究竟是华真行还是风自宾。
但无论是华真行还是风自宾,都和一头雪狼没什么恩怨。莫名其妙冲出来这么个畜生,肯定是受人驱使的。
幕后之人制造这场意外的目的,当然是掩人耳目,就算雪崩干不掉风自宾,他可以趁着雪崩制造的混乱出手。
而事后人们将所有的伤亡原因,都会归结于雪崩。
华真行猜对了,确实另有人在背后驱使雪狼,却没有找到对他出手的机会,并非是被墨尚同阻止,而是另有人赶到了。
就在雪狼最初引发雪崩的那座山峰上,有一人半跪于地,神色恭谦道:“庭宗冕下,您怎么会在这里?”
他口中的那位庭宗冕下形容很年轻,三旬左右的样子,留着金色的及肩卷发,穿着一身镶着金边的白色神袍,手中拿着一柄法杖,法杖尖端镶着一枚金色的神石。
庭宗:“休尔,这个问题应该是我问你,你怎么会在这儿?”
名叫休尔的人也穿着一身白色神袍,镶的却非金边而是红边,形容很有些沧桑感,满头的红发也显得有些花白。
休尔:“冕下都已经看见了。”
庭宗:“是的,我看见了,但你不应该出现在这里做这种事情。”
休尔:“那个风自宾,果然有隐藏的身份。您都看见了吧,他是一名大成修士!”
庭宗:“他还是一名大神术师呢!这些情况我早就掌握,用不着跟你汇报吧?他并不认识你,也从未和你打过交道,你们之间不存在什么隐藏身份的说法。
假如是世俗间的谋杀案,轮不着我来审理。但今天出手的是你,一位冈比斯庭的九级大神术师,企图谋害每年能为冈比斯庭带来大笔捐赠的合作者。”
休尔:“假如风自宾死了,对冈比斯庭更有利。”
庭宗:“我不明白你的逻辑。”
休尔:“生机药剂,它的灵效有冈比斯庭背书,市场已经打开。它的销售渠道、客户群体,都已经掌握在冈比斯庭手中,这是神的恩赐。”
庭宗:“我还是不明白。”
休尔抬头道:“它的生产制造基地,所有的专利和技术,都在风自宾名下。若是风自宾不在了,谁能接手他名下的产业?
在已经控制了销售渠道的基础上,它的现金流和产品信誉背书,都是冈比斯庭提供的,这世上也只有冈比斯庭能够完全控制欢想实业。”
庭宗:“哦,你是想杀了他,然后让我代替他去做生意?阁下,我是否应该听从您的安排呢?”
休尔又赶紧低下头:“不不不,我绝不是这个意思,并非让庭宗冕下去当什么生意人,但冈比斯庭的效忠者中,有的是人可以代劳。”
庭宗:“代劳?比如你?”
休尔:“若是庭宗冕下需要我做什么,当然不辞!”
庭宗只是冷笑:“风自宾的企业,研制出了春容丹。我比所有人都更早看到了它的价值,所以才促成他与冈比斯庭的合作。
他为此做了很多,但是你又做了什么?他研制出春容丹,建立了生产基地,与冈比斯庭合作,给冈比斯庭带来了巨大的利益。
你为何不去研制同样的产品,打造一个生产基地,然后自已去拥有这一切?而非别人创造了一切,你却认为该属于你,居然还以冈比斯庭的名义!”
休尔:“冕下,您既然看到了它的价值,就应该知道,它在将来可能会改变这个世界,能恢复冈比斯庭的荣光!”
庭宗:“恢复?难道你认为冈比斯庭已经失去了荣光?”
休尔:“不,我不是这个意思,但您能明白我的意思。”
庭宗:“有一个牧羊人,将羊群照顾得很好。于是另一个人决定,杀了他并夺走对方的羊群。现在这个人要告诉我,他这么做是为了神。
现在请你告诉我,世上有这样的神谕吗,这个人是否有罪呢?所以我听不明白你的话,冈比斯庭有你这种人,才会荣光黯淡。
我们都曾经迷失,休尔,你正在迷失中!”
休尔又抬起了头:“不,我从未迷失。”
庭宗:“既然这么说,那你一直都是迷茫的。”
休尔:“迷途的羔羊,怎么会成为九境大神术师呢?”
庭宗:“你想杀的风自宾,也是一位大神术师。”
休尔:“可他并不是神的信徒。”
庭宗:“冈比斯庭的荣光,来自信仰与忠诚。若失去了信仰与忠诚,只剩下了阴谋与力量,那么力量便毫无意义,因为你不知道该怎么去使用它。
他也许信奉神,也许不信奉,你有你的忠诚和信仰,可以在内心中去审判他。但你审判的方式超出了界限,你没有这个资格与权力。
天堂还是地狱,是每个人自我的选择,也只有神才有资格做出评判。你擅自出现在这里,企图制造一场灾难,造成既成事实,就是在挑战冈比斯庭的权威。
也许冈比斯庭的权威已不足让你敬畏,我们就说点别的,在世俗间这是犯罪,面对信仰和忠诚,你更是在亵渎神!”
随着话音,法杖中飞出一条金色的锁链,将休尔捆绑了起来。想制伏一名九级大神术师并不容易,休尔的神色有些挣扎却没敢反抗,犹豫间便已经来不及反抗了。
隔着一座山峰的深谷下方,华真行当然没有看见这一幕,他仍在问墨尚同:“今天是什么人驱使雪狼,又是什么人阻止了他?”
墨尚同:“来的都是高手,我不认识。你在冈比斯庭不是有熟人吗,回头打听打听吧……这头雪狼杀得倒是干净,没有给它自爆玄牝的机会。”
华真行:“杨总告诉我屠狗不放血,做出来味道才更香,想必狼也一样吧?只可惜妖王一死玄牝自消,我也没机会得到玄牝珠。”
墨尚同:“你还想把它吃了?”
华真行:“圣人常善救物,故无弃物……总不能浪费了吧?我不知道这肉好不好吃,但毛皮绝对是好东西。”
墨尚同微微一皱眉:“这不是老杨教的问题,是你学的问题,你就这么理解那两句话?算了,我也不想再说你。
雪狼上颚的两颗犬齿是法宝,有方才它施展的冰霜吐息妙用……毛皮筋骨,也皆是天材地宝,处理的时候注意点!”
华真行:“记住了!墨大爷,您还没回答我,为什么您老人家也在这里?”
墨尚同:“我是欢想人居奖组委会请来的评委嘉宾。”
华真行:“您是哪位评委啊?”
墨尚同居然露出了笑容:“你就别打听了,我不会告诉你的。就算打听出来也没什么意义,我当评委时就是评委而已。”
华真行真的被惊到了,比他方才看见雪崩都要惊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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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22、神与圣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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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届欢想人居奖邀请的一百名评委,其中五十位是规划设计领域的国际专家,另外五十位则是各界名流,重点是文化艺术领域。
这么安排有两个目的,其一是既保证了权威性又拥有了影响力。假如嘉宾评委全是专业领域内的人士,则影响力很难破圈。
其二也是为了评奖的公众认可度,因为城市的规划虽然是专业设计师做的,但居民都是普通人,他们代表了“产品”的实际使用者。
假如杨老头混进了评委队伍,华真行还不至于太意外,但万没想到竟是墨大爷!华真行事先一点风声都没听到,而组委会也无人知情。
所以墨大爷就是组委会按照正常程序邀请来的,要么他就是设计规划领域真正的专家,要么他就是识别度很高的公众名流。
再转念一想,华真行觉得也不必大惊小怪。以墨大爷的修为,另有身份很正常,柯夫子应该也是,杨老头更跑不了。
记得小时候在家里翻东西,华真行在一个柜子里居然发现了几十本护照,护照上的人姓名、年龄、国籍都不一样,但看照片多少都有点杨老头的影子。
华真行在脑海中将一百名评委排查了一遍,居然没有发现谁是墨尚同,只是锁定了几个重点嫌疑对象。但墨大爷让他别打听,他也就不问了。
“原来是这样啊,您老也在评委队伍里,我就放心了!”
“你这种心态要不得,无论我是评委中的谁,也就是那一名评委。就像今天的事,别以为有我在,你就能掉以轻心。”
“我明白,这个道理我早就明白了!”
“我看你还不是很明白,再问你一句,你可曾见过我出手伤人?”
这句话倒把华真行给问住了,仔细回想,他确实从未亲眼见过墨大爷出手伤人,甚至连听都没听说过。
墨大爷在非索港创立了草鞋帮,在黑帮遍地、罪恶横行的几里国,搞了这么大一个社团组织,其本人却从未出手伤人,这听上去简直就如天书。
但墨大爷做到了,以他的修为倒也不稀奇。他老人家不仅有自保之能,还能让企图伤害他的人连出手的机会都没有。
墨尚同身怀绝技,却从不出手伤人,是代表了“忍”和“善”吗?至少在华真行看来,在当年的非索港那种鬼地方,绝对不是!
如此说来就是另有原因了,华真行没他老人家那个境界,恐尚难理解。
非索港曾遍地凶徒,像金大头那种人死多少回都不冤枉,至少华真行干掉金大头的时候是毫不犹豫,事后感觉也非常畅快。
墨尚同却能容忍身边每天都发生的罪恶,眼见着金大头这样的人为非作歹,明明有本事干掉他们却不出手,难道是在纵容罪恶吗?
在华真行看来,绝对也不是!只要了解墨尚同的人,就不会说出这种话。
那么问题就很玄幻了,墨大爷既不出手伤人,又非纵恶养奸,那他在做什么?其实贴这种简单标签都是误解,荷里坞式的误解。
以墨大爷的修为境界,世上已经没有人能伤害他了,放眼望去,世人只是在自相伤害。所以墨大爷不伤人不代表不出手,他只是有自己的行为边界。
这种行为边界的前提,是世上已无人能伤害到他。华真行没有这种境界,也就不必这么做,很多时候更不能这么做。
在华真行的记忆当中,柯夫子也从不出手伤人。
至于杨老头,则表现得更玄幻,凡是敢闯进杂货铺行凶的人都没有好下场。杨老头好像没什么不出手伤人的讲究,虽然也几乎看不见他直接出手。
但没有得罪过杨老头的人,杨老头也不会主动跑出去收拾他们。
那么这些高人都是在纵容罪恶、缺乏社会责任感吗?当然不是!
就说墨大爷吧,假如去“行侠仗义”,看见恶行便出手惩治,那么当年非索港五十万居民,他老人家不得砍死四十多万啊?
墨大爷不是《圣约》中发一场大洪水清洗人间罪恶的神,在华真行眼中,他老人家是一位真正的圣人。
曾经的几里国,是一个神仙来了都束手无策的地方,但是三位老人家培养了华真行,且不仅仅是培养了一个华真行。
墨大爷组建的草鞋帮,就是新联盟起家的资本。这批数量庞大的骨干人员,拥有当地人无法想象的组织与动员能力,更有明确的共同纲领与社会宗旨。
同样从未出手伤人的柯夫子,在新联盟成立后的这个阶段也发挥了重要的作用,就是建立与完善了新秩序下的治理体系。
欢想实业乃至非索港、几里国新政府,主要的治理工作都是在柯夫子指导下完成的。他们并没有拎着一把刀上街去“除暴安良”,却体现了大善与大义。
那么杨老头呢?仍然很玄幻。那两位老人家华真行多少还能说清楚他们做了什么、展现了怎样的襟怀,但杨老头的行事风格,华真行却难以表述。
可是杨老头绝对发挥了很大作用,若无杂货铺,哪有华真行的立足处?就连他老人家跑到芜城知味楼刷了两个月的菜单,那也是刷得成果斐然!
三位老人家的行止,如今的华真行已能琢磨出几玄妙,但绝对谈不上能看透。
既然墨大爷这么说了,重点就是在提醒,他老人家会为华真行提供帮助与保护,但不会直接帮华真行把对手给干掉。
所以华真行不要养成依赖心态,尤其是不能因此就行事无忌。这个道理华真行早就懂了,但今天雪山遇险,墨尚同又强调了一番。
华真行愣神琢磨间,墨大爷已转身消失于雪谷中。华真行摇头苦笑,想了想并没有现场处理这头雪狼,装进炼妖葫里先带走了。
他耽误的时间已经不短了,风自宾可不能失踪太久。
天渐渐黑了下来,克蒂娅等人早就转移到安全地界了,乘车返回了驻地。“风自宾”也在众随从的簇拥下上了自已的车,回到酒店关上房门休息。
华真行的幻形分身在他与雪狼斗法时便已消散,但洛克和连娜都会幻形神术,再给他制造个幻形,只要不跟外人发生接触倒也能掩人耳目。
华真行潜回酒店时已捯饬整齐也换了衣服,悄然溜进自已的房间。房间里当然没有风自宾,曼曼却坐在套间客厅里等他。
见华真行现身,她赶紧过来问道:“你没事吧?”
华真行:“我当然没事,猜我遇到谁了?”
曼曼:“谁呀,制造雪崩的人吗,你认识?”
华真行:“制造雪崩的不是人,是一头妖王雪狼,被我给宰了,等回头做一顿狗肉火锅一起吃!我宰了雪狼后碰到墨大爷了,他竟然是组委会请的评委之一。”
曼曼:“评委名单里没有墨大爷啊!”
华真行:“那是他在世间另外的身份,但他老人家不告诉我是谁。”
华真行介绍了一番方才的遭遇,曼曼听着也是心惊不已,还好最终有惊无险。最后曼曼拍了拍胸脯道:“华,墨大爷说他从不出手伤人,但没说过他从不出手。”
其实华真行也知道,墨大爷今天之所以现身,其实也是为了震慑,告诉在场的某些人不要再搞动作了,分明就是给他撑场子呢。
但墨尚同给华真行撑场子是一回事,提醒华真行又是另一回事。
华真行点头道:“他老人家不出手哪有草鞋帮,哪有养元谷洞天?但他的确从不出手伤人,也不会主动拎着刀去砍谁。”
曼曼:“可他老人家揍过你。”
华真行:“那都是什么时候的事了?也是为了教育我嘛!”
曼曼:“什么人驱使雪狼,又被什么人阻止,你问问约先生呗。”
华真行立刻掏出手机联系约高乐,可是发消息不回,打电话接入了语音信箱,他只得以风自宾的名义留了言。
这两人也都是心大的,竟然坐在屋里又玩起了猜谜游戏,拿出评委名单去猜墨大爷究竟是谁?曼曼最后锁定的嫌疑对象有六个,但也没法确定。
实在猜不出来了,曼曼突然问道:“那头雪狼是什么样子的,给我看看呗。”
华真行:“别在这里拿出来了,我带你进炼妖葫。你不要施法抵抗,我用葫芦把你收进去。”
华真行可真会玩,大半夜用葫芦收曼曼。一般的空间神器收不了活物,洞天神器却可以,否则三位老人家也不可能用扶风盘打造出洞天结界。
但炼妖葫这件洞天神器很特殊,原先也容纳不了活物,因为里面不仅是一个死寂的世界,而且能磨灭生机。华真行当初得到神器传承,才能勉强在死寂世界中自保。
这简直就是给华真行磨砺养元术准备的,突破七境修为之后,他坚持炼化葫中世界。最早是杨老头给他打了个基础,在葫中世界的中央炼化出一片可容身的空间,轮廓就似杂货铺。
华真行祭炼葫中世界已经很久了,以七境修为的御神之能,感悟“有生于无”,在原先杂货铺大小的基础上,已经向外拓展了相当于一个街区的空间,可容纳生机存在。
所谓街区,仅指空间大小,其实什么都没有。倒是杂货铺已不仅是轮廓,华真行收集材料装进去,在葫中世界造了一个与非索港几乎同样的杂货铺。
他还在杂货铺里放了不少东西呢,所以说随身带着杂货铺并不是一句形容,就是实情。黄昏时分收起的雪狼,如今就放在杂货铺的后院中。
两人都进了葫中世界,屋子里大床的枕边只留下了一个小葫芦,就似恰好能握在手心的把件,看纹路与质地,应是木雕工艺品。
想当初华真行的室友基立昂,发现了这个金葫芦便想顺手偷走,后来炼妖葫就便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华真行好歹得到了神器传承,虽没有完全炼化葫中世界,但这一点还是能办到的。
葫中世界没有光,只能以元神视物。对于曼曼来说,神识也蔓延不到华真行尚未祭炼的地方,华真行牵着她的手进来后就祭出了一枚有光珠。
光芒照亮了周围的场景,曼曼惊叹道:“这就是杂货铺的后院呀……哇,这头雪狼好大!”
除了没有荔枝树和手压井,这里确实和非索港杂货铺的后院差不多。雪狼的遗骸保留得很完整,只是被磨灭了生机。
这头妖王的原身,浑身毛发雪白,只有鼻头和爪子是黑的,不算尾巴的话体长也超过了三米,肩高和曼曼的个头差不多了。
华真行拔出了一把锋利的剔骨刀:“妖王嘛,大一点也正常。”
他走过去剥皮,找了个合适的位置开始下刀,结果根本没割动,又转身朝曼曼道:“你来接手有光珠照亮,我换把刀。”
普通的利刃甚至划不开雪狼的皮毛,得动用法力和法器才行,以华真行的修为只能同时操控一件法器,哪怕有光珠的妙用再简单也算是法器,所以换成曼曼来执掌。
曼曼祭有光珠照明,华真行祭出玉兰刀分解雪狼。这回没问题了,看他加工食材刀法如行云流水,简直是一种享受。
这么大一头雪狼分解得明明白白,一边分解还一边聊天。
曼曼:“我听说狼肉很难吃。”
华真行:“狗就是狼变的,狗肉很好吃,狼肉要看怎么做了,主要是排酸,就相信我的手艺吧!而且这不是普通的狼,是八境妖王啊。”
曼曼:“食之大补吗?你的身体已经这么好了,用不着太补……”
按照墨大爷的提示,最重要的是上颚那一对狼牙,有一尺多长,就像两把锋利的弯锥,普通人拿在手中,神魂就有一种被冰寒刺痛的感觉。
其筋骨、爪牙也都是天材地宝,分解收集的同时便简单祭炼一番,回头都拿到养元谷的研究院中入库。大壳子一定会很喜欢,华真行的脑海中已经有范达克盘妖狼骨的画面了。
除了那一对法宝狼牙,在华真行眼中最珍贵的其实是一张完整的雪狼皮,收拾完了他搓着手冲曼曼道:“回头送你一件衣服,我亲手做的。”
今天已经晚了,当然不可能连夜做衣服。酒店房间里,小葫芦又落在了地毯上,几乎没有发出声响……那张大床不见了。
次日,曼曼等人乘专机回到了欢想特邦,紧接着风自宾又不知去哪里浪了,这位神秘的富豪也是一位探险家,平日里总是行踪不定。
专机降落的时候,从东国芜城来的另一个航班紧接着也到达该机场。华真行回到了几里国,他是从芮诗国飞过来的,但名字却出现在东国航班的名单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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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23、平凡的神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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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机场最早是罗柴德捐建的,罗柴德承担了一期工程所有的投资,所以华真行将之命名为罗柴德机场。就像在北洛河的上游,如今也有一座洛福根水电站。
罗柴德机场的一期工程,要求就是能够起降大型客机及运输机,其他设施相对简单,后来罗柴德来参加机场启用的剪彩仪式,一高兴又捐建了一条跑道。
在此基础上,欢想实业又搞了二期和三期工程。二期工程主要是完善机场建设,使之成为一个现代化的大型机场。三期工程已经不是在建机场了,而是在机场旁边建了一个镇子。
机场后面有一个半天然、半人工的湖泊,原先就是雨季中的大水洼,如今已改造为常年蓄水的湿地,名叫罗湖湿地,这个镇子也叫罗湖镇。
目前机场二期工程已完成,三期工程正在建设中。很多人可能会感到奇怪,在这个荒芜之地,搞这样一个现代化大型机场干什么,这里才多少人口啊?
但凡事要看发展,这个机场无论是现在还是将来,都是一个重要的空港枢纽。
罗柴德机场在高桥镇以北二十公里,再从高桥镇到南边的夏尔市,也是二十公里。但高桥镇如今已不属于夏尔市辖区,而属于欢想特邦。
假如将欢想实业在西北境外买下的、特玛国和尼朗国戈壁沙漠都算上,欢想特邦实际拥有的土地面积达十五万平方公里,但目前的居民点只有三个半市镇。
三个镇子就是沿北洛河排布的天河镇、新田镇、高桥镇。天河镇上游则是洛福根水电站以及碧空湖风景区,再往西的崇山峻岭之间藏着一个养元谷。
剩下的半个镇子就是罗湖镇,对外宣称是机场三期工程,如今仍在建设中,规划中将来可容纳的总人口规模在十到十五万之间,目前的常住人口只有两万左右。
和农垦区三镇一样,罗湖镇最早也是在援建工人生活区的基础上发展出的。
欢想实业这些年搞工程有一个特色,就是援建工人住的并非简易工棚或临时建筑,而是一步到位直接搞居民小区。
比如修机场吧,先修建设人员驻地,不是临时建筑而是永久建筑,就按照城镇居民区的规划,不知道的还以为在搞什么度假村项目呢。
这么做有两个好处,其一是建设人员积极性很高,毕竟是给自已修驻地。建一座现代化大型机场少说也要四、五年,谁不希望条件更舒服呢,而且还能把家属接过来。
第二个好处就是建设完成后,建设人员的驻地直接就转化为居民生活区,大抵就像房关发展在平京万树花园三期搞的方桉,大家分房子。
现在的机场工作人员生活区,其实就是最早的建筑工人驻地,如今的名字叫机场新村。
华真行回到欢想特邦后,先在罗湖镇迎接了四名客人,然后带着他们走访了机场新村。
机场新村的后部格局,很容易让人联想起方外联盟总部所在兰沚小区,但它的主体不是独栋小楼,而是联排式的芜城市传统建筑风格。
白墙黛瓦,每户之间还立着有防火功能的马头墙,两层结构,有前院和后院。
比较有代表性的户型,是正面宽九米,前后长二十米,占地面积约一百八十平方米,前院差不多三十五平方,后院四十五平方。
房屋主体占地一百平左右,两层楼的建筑面积就是二百平,这还没算厨房。因为厨房在后院的一角,与主体建筑是分隔开的,中间有个雨廊连接。
厨房里统一盘了大灶,烟囱修得很高,超出了二楼的屋顶。厨房旁边还有个小屋,既能当柴房也能堆杂物。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如今机场新村的水电都通了,可以装修现代化的卫浴间,最近也能装空调了,但是并没有通液化气,所以才会有这样独特的厨房设计。
大家愿意烧大灶的可以烧大灶,平日也可以用蜂窝煤炉……其实已经可以用电磁炉,但几里国尚不生产电磁炉,在本地也没有普及推广。
整个欢想特邦,也是最近才能完全保障居民用电、建成了相对完善的供电系统,而在几里国其他大部分地区,电力供应仍很紧张,供电系统的完善更是任重道远。
房屋前院和后院都可以种花草、果树,但大多数人种的都是菜,有不少人还专门垒了鸡窝养了一窝鸡,家里每天都有新鲜鸡蛋吃。
天亮的时候,下了蛋的鸡比较吵,公鸡更是会打鸣,但住习惯了也就无所谓了。养鸡无所谓,但有规定不许在院子里垒猪圈养猪,因为那样味太冲。
有人可能说这样的住房条件太奢侈了,但华真行完全没这种感觉。欢想特邦又不缺地,缺的只是人而已,尽可以按照设想做规划。
哪怕是东国,很多大城市寸土寸金,但在偏远的乡村地区,也有很多房子常年闲置,根本就不值什么钱。
可见值钱的是人而非房屋,大规模统一开发的话,建筑成本相对并不高。
机场新村里除了这种联排带前后院的二层民居,也有楼房。楼房不高只有四层,走进去看一看,你就会惊叹设计者的脑洞,这是怎么想出来的?
每层都有一条直通式的走廊贯穿,位置却不在正中,而是在偏北一侧。
每户人家都朝着走廊开门,户型有两种,都朝着走廊开门。
比较典型的户型,开门进去是一个客厅,客厅的窗户冲着走廊,旁边有个卫生间,里面有两间房,其中一间房通向南面的阳台。
南面这个生活阳台,每户都是隔开的,可以挂杆子晾衣服,还有上下水可以安装洗衣机。这是典型的两室一厅户型,但是厨房在哪儿呢?
厨房不在室内,大门外隔着走廊的北面,还有一个大的开放式阳台,宛如一个带顶棚的空中小院,每户之间只以一道齐膝高的矮墙分隔出区域,那里就是厨房。
这里没条件盘大灶,大家烧的几乎都是蜂窝煤炉,很多人还用砖头码了个池子专门存放蜂窝煤,煤炉的旁边是做饭用的操作台,这里也有上下水。
在这里住,无论是做菜还是吃饭都很热闹,彼此能闻到味,邻居们还能边炒菜边聊天。不少人家都把餐桌放在了阳台中央,就坐在开放的环境中吃饭。
每到吃饭时间,各层楼都有拼桌的,几个邻居把自家的菜都端到同一张桌上,就拼成了一桌酒席。
除了头上有避雨的屋顶,这环境其实也和露天差不多了,假如是冬天怎么办?非索港位于热带,一年四季都可以坐外面。
华真行上楼时恰好赶上了饭点,感受着热闹的人烟气息,在三楼还碰到了一个熟人。他正好刚做完饭,一荤一素一汤,看见华真行紧过来招呼,请他们坐下一起吃。
此人名叫昂正企,来自东国的一个小镇,高中毕业读了两年中专,然后就跑出来打工了。
昂正企很聪明,心思也活络,找人跑到几里国的援建工程队来了。华真行当初经常到东国援建工人的驻地蹭饭,和不少人都混熟了,其中就有昂正企。
后来昂正企就留在了几里国,他二十岁到几里国来干活,今年已经二十六。他后来又参加了机场工程的建设,工程结束后没有回国,又成了机场工程部的员工。
这些年他也抽空回了几次家乡,原本还想把爹娘接过来,但是爹娘不愿意,结果能言会道的小昂拐了个女朋友到几里国来了。
女朋友叫何汝玲,是他的高中同学,原本也在外地打工呢。昂正企告诉她,有一个到海外大公司正式工作的机会,请她来看看,就算不想在海外工作也当旅游了。
于是小何就跟着他来了,到了地方之后觉得这里还挺不错,如今也在机场工作,负责给客人办登机及行李托运手续。
以他们俩的目前的级别,暂时还分不到那种联排二层小楼,但在四层宿舍楼里也分了套两室一厅,对此已经很满意了。
昂正企刚来几里国的时候就认识了华真行,后来还参加了养元术培训班,在华真行去东国留学前拿到了三级证书、参加了碧空湖大阵的建设,因此他也清楚“华总导”的身份。
他看见华真行领着几个人来逛楼,恰好又赶上了晚饭点,就很热情地招呼他们一起吃饭,且并没有在邻居面前点破华真行的身份。
参观遇到了老熟人,华真行就坐了下来,他这边有五个人呢,桌子倒是能挤下,可是菜不够啊。
但在这个地方根本就不算事,昂正企与何汝玲两口子回屋从冰箱里取了些食材,跟左右邻居借了几个鸡蛋、一条肉,又拿来一扎啤酒。
用家乡带来的调料,他们很快就多炒了几个菜,与客人们坐下一起喝。
华真行简单讲了自已在东国这一年半的留学经历,算是介绍东国最新情况,又询问他们今天做菜用的调料,本地的副食品厂是否已有类似品质的产品?
昂正企与何汝玲则介绍了工作情况、机场的业务运转以及这两年罗镇的发展,他们所看到的各行各业等等……聊得非常高兴,华真行真是跟什么人都能喝到一块。
一扎啤酒不够,又从邻居那里借来一扎,昂正企很兴奋,喝到最后脱了上衣光着膀子搭了一条毛巾,边说话边擦汗,身为三级养元师,舌头也明显有些大了。
吃完晚饭从机场新村出来,有客人笑道:“还真有生活气氛,住在楼里就跟村里似的。各家门外的敞开阳台连在一起,都在做饭、吃饭的场面,我还真没见过。”
华真行解释道:“现在还没有条件普及液化气,他们都烧蜂窝煤做饭,就把厨房设计在了户外开放空间。这里的气候一年四季都不冷,倒也没什么关系。
但是我们在设计房屋时预留了改造空间,将来有条件了可以通燃气管道,就用不着再烧蜂窝煤了,但这种邻里气氛还是可以保留的。”
华真行领着四位客人去了不远处的一家大酒店,今晚就在这里休息。这家大酒店也是新落成开业的,主要用于接待过境来往游客。
酒店设施齐全,空间也很大,装修得干净整洁,除了不够奢华以外,其规格不亚于东国那些五星级酒店。进了房间之后,几位客人却敏锐地发现了特色。
酒店房间里的杯子、托盘都是竹质的,乍看上去竟似半透明的琉璃质,因为壁非常薄还带光泽,显然经过了神识粹炼,虽然手段并不复杂,但至少也是三境修士才能加工出来。
这些竹质器皿不仅摔不坏,且抗腐蚀易清洁,而且造型工艺都很别致,很多客人看见了都会忍不住想揣走……
直接揣兜里就成小偷了,房间里有价目表,谁想带走同样的东西当纪念品,可以向酒店购买,只是价格非常贵。
所谓贵是针对普通竹质品而言,但在内行人的眼中,这些东西还真不算贵!
欢想实业为什么要在这里修这样一家酒店?这是旅游观光业以及春容丹增值服务业的配套设施。
欢想实业还规划了一条从罗柴德机场直通碧空湖的铁路专线。
这条铁路专线一期工程有五个站,分别是罗柴德机场、高桥镇、新田镇、天河镇、碧空湖,其全长五十五公里。
假如算上二期工程,就是从机场再通往新非索港市的延长段,全长则是七十公里。
所谓的新非索港并非今天的夏尔市,而是华真行计划在欢想特帮修建的第一座新城,站点位于罗柴德机场以北约十五公里,但目前还没有开始动工。
华真行原计划想引进东国的高铁,结果被国内外双方的专家级集体否决了。两期工程总计才七十公里,修高铁是烧得慌吗?
这并不是钱的问题,就算华真行愿意全额出资,专家组也认为没必要。华真行从善如流未再坚持,最终方桉换成了城际快轨。
这趟城际快轨从机场站到碧空湖站,加上沿途停靠时间,五十五公里总计只需半小时,在观光客运列车运行的间隙尤其是夜间,还可以兼营货运。
第二天华真行亲自开着一辆敞篷吉普,带着四位客人去了北边二十公里外一处工地。这里正在依照天然地势以及地气灵枢分布,凿建第二座碧空湖大阵。
参与建设者都是养元谷弟子,养元谷抽调了大批三级学员以及四境以上导师,由司马值带队指挥。
碧空洗大阵最好要有大片水面,他们在这里设计了一个大型湖泊,名为掩月湖,形状从地图上看就像一弯上弦月,恰好将规划中的新非索港市抱在怀中。
大阵凿建分两步,第一步是完成各个阵法结点,布置好阵眼,第二步就是安放阵枢并启动运转。
第一步需要的人很多,由司马值负责;第二步需要的人很少,由华真行亲自负责,所以这个寒假他必须得回来一趟。
目前第一步工作已完成了大半,收尾时还需要抽调更多的修士及准修士,届时机场工程部的昂正企也会被借调过来一个星期。
布阵完成后,掩月湖的水源从哪里来?短期内的解决方桉就是从北洛河引水。自新田湿地开一条渠引水至掩月湖上游,再从掩月湖下游开一条渠,途径罗湖回流至高桥湿地。
这相当于从北洛河分出一条并行的河道,先分流再汇流。目前引水渠工程已完成,包括罗湖镇的水源都是这么供给的,就等着今年雨季来临往掩月湖注满水了。
打造城市必须有水源,华真行规划的新非索港,容纳人口规模在五十万到一百万之间,未来假如仅靠从新田湿地的引水渠供水,恐不能满足生产与生活需求。
所以在将来,欢想特邦的中部区域还要打造一条真行河,其年均泾流量是北洛河的十余倍,在其中下游再引出一条河道,流入掩月湖。
华真行对几位客人介绍了欢想特邦将来的种种规划,在碧空洗大阵的凿建现场见到了司马值。司马值看见他们非常激动,冲上前来挨个拥抱。
这四名客人,就是被华真行刚刚从布鲁塞招回的潘采、王龙明、祝玉京与陈凤。
他们已经很久没回来了,这里的变化堪称翻天覆地,所以华真行亲自去机场迎接,并带着他们做一番全面参观,以证今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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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24、华真行的道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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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真行这一趟也是来慰问的,众人凿建大阵辛苦了!
辞别潘采以及众学员导师,他们当天又驱车返回。在路上华真行介绍,将来的新非索港市将下辖六镇。
除了已建成的农垦区三镇以及正在建设中的罗湖镇,新非索港的西北方向还要建一座掩月镇,正东方向邻海位置建一座连海镇。
掩月镇在掩月湖的月牙尖上方,周边主要是农业、种植业、畜牧业用地,再往外辐射的荒野则是很多春容丹材料的天然产地,其模式可参考农垦区的新田镇。
连海镇则是一个港口。几里国乃至欢想特邦都有漫长的海岸线,远洋以及近海航运都很重要,所以沿岸需要多处港口。
新非索港市、掩月镇、连海镇的设计规划,其实就是第一届欢想人居奖的“考题”。
说话间他们穿过机场所在的罗湖镇,越过北洛河来到了高桥镇。华真行昨天介绍的城际快轨尚未通车,所以他们仍是开车沿着公路参观往日整个农垦区。
五人在天河镇弃车步行,于日落时分来到了碧空湖岸边。
他们是从山间步道走上来,参观了杨老头设计的开放式鱼梯,像一条弯曲回环的山涧,分布着层层叠叠的小水潭。
这条参观步道沿水而行,时而通过小桥穿过花树掩映行两岸间,沿途还有不少可供歇脚的凉亭水榭,能坐下来观赏各类游鱼。
将来等游客多了,还可以增添各种服务设施,比如开个石锅鱼餐厅啥的。
碧空湖岸边就是一个休闲度假区,农垦区的很多居民周末都会到这一带来游玩,此处也刚建成了一所五星级酒店,就在离游客码头不远的地方。
城际快轨直达游客码头,这里距下方的天河镇只有五公里。当晚他们没有住酒店,乘船到达了碧空湖上的碧空岛,进入碧空岛上的碧空苑。
次日五人一起操桨,乘坐一艘柳叶舟穿过碧空湖,荡舟时华真行又介绍了碧空湖的发展规划
除了大阵中枢所在的碧空岛,其他九处阵眼所在的岛屿也是洞天福地,分别命名为赤望丘、孟盈丘、武夫丘、树得丘、神民丘、黑白丘、参卫丘、昆吾丘,无名丘。
除此之外,湖中还要开发两座大岛,分别命名为方中岛和灵书岛,形成九丘三岛的格局。
方中岛就是一座度假休闲岛,免费接待购买春容丹的顾客,提供服药指导、养生美颜等顾问服务,登岛须预约,暂时仅接待入住人员。
华真行原本想将选择九丘之一,后来还是决定单独再开发一座岛命名为方中岛,反正湖中岛屿很多。
将来国际养元术中心举办的、对外的各级收费培训班,也设在方中岛上,其营造风格可参照小境湖中的“游苑”。
灵书岛是移植灵书玉兰的地方,也培育其他各种适合在此地环境生长的灵药,是药田和灵植园所在,也是养元谷弟子的学习灵植培育与灵材粹炼的基地。
武夫丘,昆吾丘、神民丘,则是养元谷内部针对初级养元师搞集中培训的地方。
孟盈丘,可设为国际养元术协会的驻地,负责对外的养元术等级考核认证、颁发养元师证书。
参卫丘则可以对市民开放大部分区域,成为一个公共的旅游度假地,与方中岛一样,都打造成大型园林式岛屿,修建各种服务设施
说话间众人在彼岸深山间登岸,穿过一段常人难以履足的路途,中午时分到达了养元谷。这里的仙家洞天结界已打造完成,主要是墨大爷的功劳。
仙家洞天中,还有无穷无尽的细节可以补充完善,但这些都是华真行以及养元谷弟子的事情了。墨大爷帮忙,只是做了华真行等人尚做不到的事情。
从碧空湖到养元谷,直线距离二十公里,但步行的路途可就远远不止了,崇山峻岭中根本就没有路。
养元谷所在的那一片山谷,从外面看不到任何有人活动的痕迹,因为洞天结界已打造完成,只在东边相对平缓开阔的山梁上能看见一座综合科考站。
该科考站并不只是一个幌子,它负责气候、水文、环境、生物等多个领域的考察项目以及数据采集工作。有科考人员长期轮流驻守,这些人其实也都是养元谷弟子。
别看路没通,但是电通了,从天河镇镇方向有一条专门的输变电线路,在崇山峻岭间架起一座座线塔,保障了此地的电力供应。
这并不是什么神迹,其实在东国的很多山区,都能见到这种电力线路,不少地方的山势甚至比这里还要险要,东国的电力工人照样把线塔修了过去。
科考站旁边还专门清理出一块直升机停机坪,运送重要物资和人员时,最简便的方式就是乘直升机。这里也有通讯信号塔架,手机都有信号。
当年的学员毛都都,如今已是科考站的轮值站长,早就接到他们要来的消息,率队在科考站门前欢迎。潘采等人还见到了特意从谷中赶来的大师兄萧光。
华真行去东国留学了,司马值最近带着一批导师和学员正在凿建碧空洗大阵,三位老人家也不在养元谷中,萧总长就是日常事务管理者。
今天华总导回来了,萧光也好久都没见到潘采等几名师弟师妹了,所以很激动,亲自跑到门户外迎接,然后陪同他们一起进入了养元谷。
乍看上去变化不大,因为所有的凿建都遵循自然原则,最大程度的保留了原始风貌与原生植被,但是其细节已有了仙家洞天的雏形。
办公区、培训部、研究院、洞府山皆已各具规模,最多可同时容纳上万人,而且除了少量物资之外,在洞天中学习生活,基本能自给自足。
上百平方公里的洞天,上述设施以及人工开垦出的菜地、药田、灵植园、修行别院等已开发的总面积,尚不足十分之一。
洞天中还有大片的水面、天然的林木、草甸、岩坡。很多灵植、灵药都依据生长环境混植其中,或者就是这一带原生植物。
由于华真行抽调了一批导师和学员,派到李敬直组建的生产建设兵团了,最近司马值又带领一批导师和学员去凿建碧空洗大阵,所以此刻养元谷中的人并不多,只有三百来号。
就这三百来号导师和学员,下周还要抽调一批去碧空洗大阵工地,让大家都有实际参与的经验,因为养元谷将来还要凿建不止一处大阵。
华真行来的时候,这里正巧有四个三级学员培训班,合计近二百名学员,四级以上的导师有一百来号。萧光把所有人集合起来,让华真行等五人和大家都见了一面。
很多人还是第一次见到潘采等四名导师,也有不少人是第一次见到华真行这位总导师。倒是潘采遇到了几十号在东国时期的旧识,虽不算很熟但曾经见过面。
当初五味道长组了一个参观旅游团跑到几里国,来的大部分都是江湖散修,后来有一百多号人就顺势加入了养元谷,其中不少人潘采原先就认识。
当天晚上所有人都在一起聚餐,欢迎总导以及几位导师回归,气氛非常融洽,萧光在席间还特意对师弟师妹们介绍了养元谷这几年的发展概况。
总之华真行这次突然招潘采等人回归,对方肯定会有些不愉快。说派走就派走、好几年都不闻不问,如今说招回就招回、事先连个招呼都不打,换谁都不会高兴的。
所以华真行才会亲自去机场接人,一路陪同他们参观并介绍各种情况,算是给足了面子,也好让潘采等人有个台阶下,顺便消消气。
当天聚餐之后,华真行又在杨老头的小院中亲手做了一顿宵夜,请这四人一起坐下来聊聊。他们回到几里国已有整整两天,终于谈起了正事。
华真行举起一杯精品克林大曲,神情语气都极为诚恳:“潘师兄、王师兄、祝师兄、陈师兄,这两天你们也看见了,这里的变化以堪称天翻地覆。
很遗憾,这段时间你们都不在,是我的错。
我要向几位道歉!想当初你们加入养元谷之后,我年纪尚小、修为尚浅,怕自已控制不了局面,对潘采师兄有疑忌之心,担心养元谷内部会发生派系分裂。
后来罗医生遇刺,我就找趁机把潘采师兄派到了布鲁塞,而你们几位与潘采师兄关系最近,所以也一同派了过去,一去就去这么长时间。
我本该早点将你们招回养元谷的,哪怕派人轮值任务,让你们定期回来待一段时间也好。这一年半我也在东国留学,前段时间罗医生提起了你们,才想起这茬。
所以我一回到几里国,就把你们也接了回来”
华真行说完话干了这杯酒,王龙明等人面面相觑,不知道该怎么接茬了。其实这两天他们也搞不清华真行的葫芦里在卖什么药,却没想到对方此刻竟如此坦诚。
要说华真行这几年真对不起他们吗?当然谈不上。
罗柴德那边好吃好喝供着,养元谷这边的导师待遇也一样不少,日子不要过得太舒服,他们恍惚都以为自已成为了罗巴联盟上英。
华真行道歉倒不是因为别的,就是为当年的疑忌之心。他坦然承认,当年是有意让他们离开养元谷的权力中枢,以免除内部可能存在的隐患。
可是华真行并非凭空猜忌,甚至可以说判断得非常准。他们当年确实打算,以原定风潭弟子为班底,将养元谷发展成自家势力,为此还曾有过秘商。
但是华真行没给他们机会,把他们派走了,让他们既过得舒服又插手不了养元谷事务,可以说解决得非常巧妙。
这是一个十、六七岁的孩子能有的眼界和手段吗?潘采等人都很怀疑,他们认为应该是几位老人家授意的,所以也没法说什么,况且心里本来就有鬼嘛!
结果华真行今天居然把话全说开了,毫不遮掩,这让他们怎么接?
这时潘采苦笑着端杯道:“华总导既然把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我也没什么好遮掩的。当年初来之时,确实存过心思,想把你架空,聚集原定风潭弟子主导此地。
我自负才高、天资过人,自信若有大派宗门的依托,成就可傲然当世,当时看华总导确实有些不以为然,认为假以时日,养元谷还是要靠我这种人来执掌。
但事实证明我想多了,这两日所见就是明证。华总导的才华胸襟,已经不必再多夸奖,所作所为更是令人钦佩。
我这两天一直在想,假如真将我换成你,能做到今天这一切吗?这简直就不是能与不能的问题,我当初甚至都不敢想象今天!
如今回想,您将我们派到了布鲁塞,实际上是保护了我等。假如我们留在养元谷,异心滋长与您起了冲突,真没有什么好下场,更别说今日还能如此逍遥了。”
525、嗑松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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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真行这两天看似只是在当一名热情的导游,实则是向潘采展示了他想做的以及正在做的一切,用无声的方式问了一个问题:“假如换成是你,又当如何?”
潘采又不笨,当年宗门覆灭后沦为江湖散修还能突破大成修为,他也是天资过人之辈,有些话不用说就能明白。
他早看出来了,如今华真行把他召回养元谷,已完全不在乎他还有什么另外的小心思。别说是潘采,就算是华真行本人,这一年半时间也远在东国。
华真行能这么做,就说明他根本不担心自已会被人架空。
潘采也意识到,别说今日谁也动不了华真行的地位,就算是当初他也毫无机会,真要搞小动作,结果也是被摁下去。
华真行当初派他去远方,只是不想徒添内耗。既然华真行都把话挑明了了,他也就实话实说,趁着酒意倒不必太尴尬。
华真行感慨道:“师兄谦虚了,只要用对地方,诸位谁都可大有作为。今天既然回来了,先熟悉这边的情况,休两个月假。
下一步怎么安排,还要尊重你们自已的意愿,不知你们有何想法?”
潘采:“我们且在这里修炼一段时间,有空让萧总长也安排一些任务。我打算先好好修习一番养元术,也去拿个证书。
至于下一步嘛,罗医生应该和您谈过了。您将授权成立养元术协会罗巴联盟分会,那边的情况我已经比较熟悉,还是回那里做事吧。”
然后他又扭头冲王龙明等三人道:“我建议你们也在谷中闭关修炼一段时日,既然已是养元谷弟子,养元术的境界自然紧要。
先了解今日形势,相信还有很多需要你们的地方。你们可以自愿选择,或者找华总导商量。”
把话说开了算是一种和解,他如今已明白,自己不可能再与华真行争什么,但潘采还是潘采,正因为如此,他更希望能换个地方闯出一片天地。
不在此地与华真行争,并不代表他不去争别的,所以他更想回布鲁塞了。
生机俱乐部拥有国际养元术协会的授权,将成立罗巴联盟养元术协会,可以正式展开初级养元术培训以及资质考核等业务。
潘采是当仁不让的主导者,既算是为养元谷开疆拓土,同时仍然能逍遥一方。
既然其志如此,华真行只得再度举杯道:“好,暂且就这么说定了。”言毕给在座四人皆留下一道神念心印,是他迄今为整理出的养元术功诀系统及修行感悟。
接下来的这段时间,潘采等人皆各自闭关,华真行则抽空亲自当老师,给正在谷中的四个培训班授课。
这帮学员当真福缘不浅。
按照养元谷的规划,将来三级学员培训班就不放在这里了,而是设在碧空湖中的武夫丘。
等武夫丘的建设完成后,三级学员在武夫丘中集中培训,期间也只能在导师的带领下进养元谷参观一番,更别提有机会让华总导亲自授课了。
只有修为突破四境,拿到四级养元术导师证书之后,他们继续进修的地点才是养元谷。华真行将来就算亲自授课,指点的对象也是中级导师,相当于导师的导师。
在此期间,华真行不仅给四个三级学员培训班上课,也将谷中现有的导师们组织起来,以法会的形式,指点这些导师们的修行。受教者也包括新加入养元谷的昆仑散修。
潘采出关后,同样也在研究院组织的研修班中,指点众导师修行,主要讲解定风潭传承的各门秘传应用之妙。
潘采前一周的闭关地点,在盎然亭。
养元谷办公楼的山后湖中,有一座石拱桥与三位老人家的小院隔水相望,两侧各有长堤通向岸边。这是养元谷大阵的阵枢所在,扶风盘就放置在桥下石拱的正中央。
桥头有一株大柳树,桥上有一座方亭,名为盎然亭。亭前石柱上刻着一副楹联:风动千丝听柳色,水描万漪看粼声。
想当初华真行就是在盎然亭中闭关突破了五境修为。
所谓洞府,未必是在那里挖个洞,盎然亭就是养元谷中最好的“洞府”,也是举世难求的闭关修行地。
养元谷所属的四级导师,在未晋级之前,每人都有三次机会在这里修行体悟,每次一个时辰,事先得申请预约,由萧光排出时间表。
三次机会用完了再想申请的话,就得看时间表能否安排开了。
只有一种情况是例外,就是有导师四境修行圆满、窥见破关机缘时,养元谷肯定会优先安排。在这种情况下时间不限,该导师通常在子时入坐,直至闭关结束。
四境破五境,关隘主要在两点。其一是内景与外景相融,形神宛若化为一方天地,这是很玄妙的境界体验,也是破境的契机。
修为不到这个地步,就迈不入破关门径。但是这一步迈过去之后,随即而来的劫数就是风邪外袭,这对山野妖修以及很多江湖散修而言最为凶险。
但在养元谷这样的仙家洞天中,于盎然亭内闭关可安然渡过。
四级导师是养元谷弟子的中坚力量,如今数量越来越多,能够在盎然亭中修炼的机会弥足珍贵,时间表经常都是排满的。
五级导师倒是不限次数,但每季度只能申请一次。至于六级导师,也是每季度可以申请一次,但每次可以定坐一整天,因为他们需要感悟体验的境界不一样。
听说大壳子最近搞了一套智能预约系统,即将上线,届时也能给萧总长减轻不少工作压力。
华真行这次给足了面子,特批潘采可在盎然亭闭关七日,而王龙明、祝玉京、陈凤则都给了五天时间,也恰好是趁着很多导师都被抽调出去,时间表能排得过来的机会。
潘采闭关七日,有何收获只有他自已清楚,他还顺便完成了一项工作任务,将一面新炼制的净尘罗交给了研究院库房收存。
碧空洗与净尘罗,都是原定风潭历代祖师彷制扶风盘的法器。碧空洗是其中极品,千年传承也只留下三件。
有的祖师没本事炼成碧空洗,但也尽力炼制了净尘罗,算是彷制品的彷制品。定风潭遗物中共有九面净尘罗。
按照华真行的规划,三面碧空洗与九面净尘罗是远远不够用的,必须设法再祭炼更多。
这两种法宝虽非神器,但也不好打造,不仅需要特殊的天材地宝,祭炼者也至少要有大成修为,且精通定风潭传承器法。
尤其是碧空洗,祭炼它的前提是掌握扶风盘的神器传承,且借助扶风盘的妙用。在炼器过程中,扶风盘就相当于打造碧空洗的模具。
司马植前段时间曾经尝试过,但是没成功。这也是正常情况,炼器都有概率失败。潘采不愧为原定风潭那一代弟子中最出色的人物,这次闭关成功炼制了一面净尘罗。
排在潘采之后,紧接着在盎然亭中闭关的却不是王龙明等人,而是华真行本人。华真行此番闭关,不仅参悟如今的仙家洞天玄妙,更是为了炼制碧空洗。
以潘采之能,尚能勉强炼制出净尘罗,但碧空洗他连尝试都不会去尝试,因为知道自已根本炼不成。
华真行想炼制碧空洗,换个地方肯定也不成,只有在这里才行。碧空洗本就是扶风盘的彷制品,须运转洞天阵枢,借助扶风盘的玄妙方可祭炼,彷佛照影画形。
华真行此番闭关也是七天。七日后的凌晨,桥头柳枝拂动,尚未吐出翠芽,而周围湖岸上仍有常绿的竹木,蓝天白云的倒影间呈现出诸般颜色。
端坐中的华真行右手掐诀,左手彷佛托起了湖光山色。他手中似有一团流动的水,折射汇聚了天地间的光影。
假如不知内情者看见这一幕,恐怕还以为他在祭炼定风潭的传承法宝一潭春水呢,这从器法传承的角度也确实有渊源。
当年有一位定风潭祖师欲祭炼碧空洗未成,却无意中祭炼出了一潭春水这件无形之器,后来便留于宗门中传承至今。
只见光影流动间渐渐凝练,韵彩散去之后,是一面素色青瓷盘。它的样子有点像东国古时的秘釉青瓷,空盘却似盛水,转动时也似有水波流转。
“小华,你居然真的炼成了碧空洗!”
扭头望去,只见曼曼正坐在大柳树下,华真行起身笑道:“侥幸成功!”
曼曼:“司马植那边发消息来了,碧空洗大阵基本完工,就等你过去完成最后一步了,时间定在后天。”
华真行:“太好了,这次就用上这一面碧空洗,我亲手炼制的,我来亲手安置。”
曼曼击掌道:“回头再做一顿雪狼火锅,庆祝一下!”说着话又从兜里掏出一把东西递给华真行,“你尝尝这个,嗑起来可香了,我亲手炒的。”
华真行:“咦,巴基松子,你在哪儿摘的?”
那头雪狼妖王被华真行处理得很彻底,剃出来的食材就有两千多斤。东国人处理食材,能下锅的可不仅仅是净肉,连内脏等下水都弄得很干净,正适合做肉杂火锅。
这次回到养元谷,华真行后来又召集四级以上导师搞了一次聚餐,吃的就是雪狼火锅,涮锅的配菜皆是养元谷中自产。
经华真行处理后的雪狼肉以及内脏,下到特制的锅底中,滋味相当鲜美。入口之后不久,更有一股火力从丹田升起,须行功使其行转周天经络,方能将其运化。
待其灵效化转之后热力消散,全身又是一阵冰爽,会令人忍不住打个冷战……舒服得不要不要的。
此火锅可令人不畏寒暑,吃一顿虽效果尚不明显,但多吃几顿便可体会,只可惜要有四境修为才行,普通人吃下去就得送医院了。
所以华真行只请了养元谷中四境以上的导师聚餐吃火锅,一顿就造掉了八百斤。
剩下的雪狼食材经术法保鲜处理,差不多还有一千六百斤,华真行这次打算去碧空洗大阵工地再搞一顿火锅宴,犒劳那边的导师们。
曼曼上次吃过一顿,到现在还惦着呢。假如只是华真行和曼曼两个人吃小灶,再涮多少顿都行,华真行还得给三位老人家留点,尤其是杨老头这位嘴特馋的美食家。
曼曼从兜里掏出来的是巴基松子,这东西华真行原先并不认识,后来到了东国才在超市里见过。这种松子的仁饱满狭长,壳很薄很脆,可以像嗑瓜子那么嗑。
曼曼答道:“巴基松和冷剑杉,适宜的生长环境大致相同。你去年求杨总帮忙移栽一批冷剑杉,杨总移栽冷剑杉的时候,顺便又移栽了一批巴基松。”
华真行:“这里有已经能结籽的巴基松?”
曼曼:“大树小树都有,巴基松和冷剑杉各有几百株。
但是杨总说了,他出手帮忙就是这么一锤子买卖,将来进一步的培育与移栽,形成植被分布规模,都得让养元谷众弟子自已弄了。”
华真行:“他老人家能解决从无到有这一步就好,剩下的活倒也不难。修炼养元术别的不擅长,倒是挺擅长干这些。那些冷剑杉和巴基松都种在哪里了?”
曼曼一指谷地西边巍峨的山峦道:“养元谷中合适的地方不多,只有西边最高处接近峰顶的那一片地方。在养元谷之外更远更高的山里,还散种了一片。”
华真行嗑着松子点头道:“好东西,可以当零食也可以做菜,还能榨油……咦,那不是祝玉京吗,下一个不是他呀?”
石桥东边的湖堤上走来一人,看其步履有些犹犹豫豫,一副心绪不宁的样子,正是刚从布鲁塞回来的祝玉京。
祝玉京今年四十九岁,但修炼有成,看上去也就是三十出头的样子。在派往布鲁塞的四名修士中,他的修为仅次于潘采,已接近五境圆满。
祝玉京来到近前行了一礼道:“华总导,您出关了?”
华真行笑着答道:“这盎然亭可是最抢手的修行宝地,我只排了七天,时间已经到了。下一个不是王龙明吗,你跟他换了?”
祝玉京:“那倒不是,我只是有些事,想私下找华总导聊聊。”
华真行:“有事尽管说。”
祝玉京叹了口气,欲言又止道:“唉,其实是私事,与您说也不知合不合适。”
华真行:“既然是私事,祝师兄自已判断合不合适。”
曼曼突然开口道:“祝师兄,你是跟谁吵架了吧?”
祝玉京一怔,随即又叹道:“唉,确实起了争执,曼曼主任,我能否与华总导单独……”
曼曼很痛快地起身:“你们聊,我先去忙别的……来,边嗑边唠。”
曼曼走的时候还掏了一把松子给祝玉京,祝玉京是哭笑不得。华真行道:“待会儿王龙明就要过来,我们换个清静的地方吧。”
华真行带着祝玉京沿着湖岸穿行林间,来到了一座幽静的别院,就是几年前石双成刚来时被杨老头禁足之处。
养元谷的福利政策,高级养元术大师及大成修士,平日就可以不住在洞府山了,可在仙家洞天中选地三亩,自建专属的清修别院。
清修别院可为修行洞府,也可当成平日的待客、授徒之所,圈起来种花、栽竹、喂鸡、养鱼都行,本人不在的时候也可以交给门下弟子打理。
之所以有这个福利,就因为三位老人家当初各自弄了个篱笆院,已经打了个样,反正这里有的是山林野地。
华真行突破大成修为、成为高级养元术大师后,倒没有另筑清修别院,就选了这个现成的地方,连篱笆都没圈,反正他最近住在养元谷的时候并不多。
坐在临水的竹亭中,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嗑着松子。祝玉京好半天没说话,华真行也没催他,就这么与他并肩坐着看风景。
终究还是祝玉京先开口道:“昨天潘师弟把我们几个都叫到了他那里,问我们下一步的打算。我与陈凤有分歧,回去后还有一番争执……”
526、既无涟漪也无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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潘采的意愿,还是打算回到布鲁塞。因为罗柴德与华真行已经达成了一致,将在生机俱乐部的基础上,成立国际养元术协会罗巴联盟分会。
潘采希望以碧空岛总协派驻导师的身份,负责那里的工作。
原则上讲,华真行可以不同意,另派他人去负责。但华真行不得不承认,潘采的确是最合适的人选,而且这也是潘采本人的意愿。
话都说到这个地步,华真行没有理由不答应潘采的请求。王龙明就是潘采的贴身跟班,潘采干什么他都跟着,所以肯定也会一起回布鲁塞。
真正另有想法的是祝玉京,经过这段时间的参观,祝玉京不想再去布鲁塞了,他就想留在养元谷本部修行,也参与这里的工作。
昨天潘采把他们几个找过去开了个小会,先说了自己的打算,然后问他们的意见,并声明没有任何勉强的意思,就是要他们自主做出决定。
王龙明当然要跟潘采回布鲁塞,可是祝玉京却想留下来。
罗柴德那边提供的待遇确实非常好,但对修士而言,各方面条件往往是另一回事。
祝玉京和陈凤原本就是六级养元术导师,在养元谷中居住修行时,可以在办公楼对面的洞府山上,拥有一座独立洞府。
六级导师每年都有一盒免费的春容丹,即可自用也可送人。
他们夫妻俩的春容丹,陈凤都拿去托罗柴德转售了,每年至少有五千万东国币的收入,因为罗柴德的转手价当然比两千万更贵……这些其实都是养元谷给的待遇。
祝玉京这种人,日常的衣食住行已不需要怎么操心。
身为修士,他肯定希望在修行上更进一步,能突破大成当然最好,就算此生无法突破大成修为,也希望能够拥有更大的身心自由,活出更回逍遥洒脱的人生境界。
潘采为什么要回布鲁塞,祝玉京很清楚,但他又不是潘采!所以他将自已的想法说了出来,潘采倒没什么意见,陈凤却非常生气,反应很激烈。
陈凤当场就斥责祝玉京:“当初不是说好了共同进退,如今潘师弟和王师兄都要回布鲁塞,你怎么就改了主意?”
祝玉京解释道:“此一时彼一时,况且当初是什么情况,我们都很清楚,这一页已经翻过去了。这次华总导把话说开了,并征求我们自已的意愿,而我就是这个意愿。
真要说正理,当初我们是被养元谷派到布鲁塞执行任务的,如今任务已完成。下一步在布鲁塞成立养元术协会的分会,那是另一个任务了。”
这时王龙明也开口表达了不满,与陈凤两人皆指责祝玉京。倒是潘采阻止了王龙明,并让祝玉京与陈凤两人回去后再好好商量,自行决定不必勉强。
等回到两人的洞府后,陈凤与祝玉京之间又爆发了一场更激烈的争执。陈凤指责他道:“你这个人就是没出息,在布鲁塞好好的日子不过,非要跑回来给人做牛做马?”
祝玉京:“于己适志,于事有宜,于世增益,有何不可呢,又何来做牛做马之说?难道你真觉得在布鲁塞那种地方,更适合我等修行吗?”
陈凤:“想当初宗门覆灭,我跟着你有过几天好日子?就算在那种情况下,潘师弟不也突破了大成修为?如今在布鲁塞要什么有什么,怎么就不能修行了?
再说了,罗医生是哪点对不住你了,是不尊重你还是给的待遇不够好?如今生机俱乐部那边正是用人之际,你就这么一走了之?”
祝玉京反问道:“你若认为这几年的一切都很好,要什么有什么,有没有想过是谁给的,难道是罗柴德?
凡事讲缘起,我们是被养元谷派到布鲁塞的,罗医生提供的一切条件,其实是养元谷给的工作待遇。哪怕从私心而论,这也是因为我们的修为境界。
下一步,养元谷还会再派导师去轮值。而你我已经在那里值守了三年有余,该回来了,我们的道场终究不在那里。”
夫妻俩争执不下,到最后陈凤撂下话道:“我不管你打什么主意,反正我已经做了决定,还是要去布鲁塞,你自已看着办吧!”
事情经过大致如此,所以祝玉京今天才会来找华真行,但说完之后又觉得很尴尬,像这种家务事,华真行好像也解决不了啊。
华真行听完后果然皱眉道:“养元谷会充分考虑弟子的实际情况,无论是你们俩都想回布鲁塞,还是都想留下来,都会尊重你们的意见。”
祝玉京又叹息道:“其实我没别的意思,俗话说清官难断家务事,我痴长了这么多年岁,也不该用这种事情来烦华总导。
但华总导将我等四人派到布鲁塞这么长时间,如今召回养元谷,并说下一步的安排要征求我们自已的意见,我就是来汇报意愿。”
华真行想了想,又问道:“陈凤是回家之后骂你的,还是在潘采和王龙明面前骂你的?”
祝玉京:“昨日潘师弟召集我等问询,我说出了自已的意愿,被陈凤当场斥责。待回去之后,更有一番争执。”
华真行:“她其实可以先回去与你商量,没必要在那里发作。你说王龙明也斥责你,这又是什么说法?”
祝玉京:“王师兄颇有些不敬言语,我若转述,恐有背后嚼舌之嫌。”
华真行:“我如今为扶风盘之主,只要在养元谷大阵内,无论洞府有没有隔音法阵,我只要想听便能听见,只是未曾听而已,不存在什么背后嚼舌之说。
当时四人皆在,于宗门中商议宗门事,此非私语。我身为宗主,既然问了,就是要你讲明白,否则你何必来找我说事?”
祝玉京终于答道:“昨晚陈凤斥责我时曾说,既然在此地受人排挤,莫不如远在海外逍遥,也免得看人眼色。
我则反驳,日前华总导与潘师弟已冰释前嫌,往日之事就不必再提。
潘采尚未开口,那王龙明却说道,假如华总导不计前嫌,真心信任与器重潘师弟,为何扶风盘神魂烙印、春容丹丹方、碧空洗大阵阵图,一样都没传给潘师弟?
潘师弟闻言变色,喝止了王师兄,并让我与陈凤回洞府自行商议……”
别说潘采当时闻言变色,华真行听见祝玉京的转述,也忍不住变了脸色。养元谷的传承很多,但真正最核心的东西,就是王龙明提到的三大传承。
更准确的表述,应该是——
扶风盘的神魂烙印以及养元谷的洞天阵法、春容丹完整的丹方以及生产工艺体系、碧空洗大阵的阵图以及凿建方法。
假如不算三位老人家,世上只有华真行一人全部掌握,而且由于修为不足,其中养元谷的洞天法阵他还打造不了,只是能运转现成的阵法而已。
王龙明是真敢想啊,他既然说出来了,就说明心里惦记过。
在目前的养元谷导师中,贡献最大的萧光也只得到了一道传承,就是扶风盘的神魂烙印以及养元谷的洞天阵法。
萧光、郎校民、司马植这三兄弟,早年就得到了定风盘的神魂烙印传承,通过当年镇山神兽墨麒麟留下的瑞兽舍利。
后来华真行将定风盘改名扶风盘,神器认主,三位老人家用扶风盘为阵枢打造仙家洞天结界,华真行又将洞天阵法传给了萧光和司马植。
假如华真行与三位老人家都不在养元谷,也必须要有人能掌控洞天大阵。萧光被众导师称为萧总长,就是谷中日常事务负责人,由他接手是理所应当。
但萧光的修为只有五境圆满,尚发挥不了大阵的所有玄妙。所以华真行在临去东国之前,又将洞天阵法传给了司马植。
司马植好歹有大成修为,而且他能与萧光适时轮换,萧光也不必总待在谷中不得离开。虽然平时没有什么状况需要运转洞天大阵,但轮值制度必须得有。
从原则上来讲,这是一派宗主才能掌握的传承,萧光和司马植都是宗主不在时执掌的后备人选。他们虽然得到了神魂烙印传承,却没有资格擅传他人。
华真行招潘采回来,是为冰释前嫌,又不是请他当宗主,况且潘采已经表态,不想留在养元谷还是要回布鲁塞,华真行难道还要将宗主传承双手奉上,那岂不是疯了?
至于碧空洗大阵的阵图,除了华真行之外,如今也只有司马植得到了半套,否则也没法指挥众导师与学员去凿建大阵。
但是最后一步安置阵枢,尤其是如何将妖王玄牝珠嵌入阵枢,然后运转并启动大阵,目前也只有华真行才掌握。
这不仅是养元谷的核心秘传,也涉及到春容丹最后一步的成丹关窍。世上不可能有更多的九转紫金炉大阵,但尽量多打造一批碧空洗大阵,在理论上还是可以实现的。
至于春容丹的完整丹方,那就更有讲究了。其实养元谷、欢想实业以及春容丹中心的不少高层,若是有心去搜集,还是能够拼凑出春容丹的整个生产加工过程。
春容丹是一种社会化大生产的成果。从各种原材料的培育、采集、加工开始,华真行将之分解成了很多个步骤,由不同的生产部门衔接完成。
哪怕华真行不在的时候,春容丹也照样能正常生产。
负责某个具体环节的人,不需要掌握完整的丹方,只需了解自已负责的生产工艺。假如有人能够接触到该体系内的各个生产部门,当然能够把有效的丹方给总结出来。
但这种丹方虽有效却并不完整,首先成丹的最后一步还涉及到碧空洗大阵。假如没有碧空洗大阵,就无法用同样的方式炼制出春容丹。
其次春容丹的生产体系,仍在不断改进变化中。
比如很多灵药都可以用其他的灵药代替,其用量及炼制方法都有相应的调整,以尽量降低生产成本与难度,最终达到规模化的产出。
最早的“春容丹1.0版”,是杨老头通过“系统”教会华真行的,所有的炼制工作也都是华真行一个人搞定,用的是九转紫金炉大阵。
而到如今,已有数万人参与到春容丹的生产体系中,生产工艺至少也更新到3.x版了。所以丹方并不是药方,甚至可以说千变万化存乎一心,这才是真正完整的传承。
且不说潘采能不能学得会,华真行为何要将此传承给他,难道因为他长得帅吗?相信潘采本人不是不明白,很清楚这种话提都不能提,可是王龙明偏偏提了。
华真行不禁摇头道:“潘采虽心高气傲,但为人并不湖涂,知道自已想要什么又能要什么。可是他为何总将这个王龙明带在身边,难道看不出来这是什么人吗?”
祝玉京:“这也是没法子的事情,我等四人同拜一师。潘采能够拜入师尊门下,想当年还是王龙明引荐。师尊坐化之前,也对潘师弟有过嘱托。”
潘采等四人,皆是原定风潭长老王衍的弟子。王龙明年纪最大、修行最早,他是王长老的本家亲戚,也是他引荐潘采拜在了王长老门下,跟潘采关系最为亲近。
王长老坐化后,本是师兄的王龙明对潘采言听计从,潘采干什么事他都跟着。所以到后来,潘采无论去哪里,也都会把他带在身边。
华真行叹了口气:“有这层关系,潘师兄也确实不好置之不理。不说他们了,就说你们吧,据你所知,陈凤为何坚持要回布鲁塞?”
祝玉京望着湖面道:“其实我知道,她是喜欢那里的生活方式,这几年是越来越喜欢了,感觉自已成了真正的上等人,活得像个高贵的公主……”
华真行打断他道:“养元谷的导师在这里也受人尊敬,生活同样无忧,更何况身为修士,留在这里无论是机缘还是能做的事情,不都是更多吗?
就算她更愿意去布鲁塞,但留在这里也未尝不可,绝不算吃苦受罪,更不能说是没出息,何至与你争执得如此激烈?”
祝玉京苦笑道:“也许就是想法不同吧。在这里她并不高人一等,在那边天天厮混于名流圈子里,自以为优雅上流,参加各种晚宴比闭关修炼的次数都多……
我们这三年的总收入,差不多有一点七亿。拿两百万给我的父母买了套房子,拿六百万给她家亲戚补生意亏空,其余几乎都让她给花了。”
华真行诧异地插了一句:“也没见你们买私人飞机啊!”
要说花钱,华真行这些年几千亿都花出去了,但这是两码事。华真行的个人消费几乎可以忽略不计,就连在春华留学,他用的也是东国奖学金。
修士生活中的很多事物,也是不需要花钱消费的,自己就能搞定了,甚至是花钱都买不到的。
祝玉京苦笑道:“确实没置办什么,但吃穿用度皆是极致,已视为平常自然。还时常参加拍卖会、购买艺术品啥的。
虽没有搞什么产业,但她对金融投资很感兴趣,比如证券外汇市场、股票期货交易。她具体怎么投的,我并不是很清楚,还常说手头紧呢。”
华真行:“手头紧?”
祝玉京:“华总导对有些事没什么讲究,也就没兴趣去了解。
她这次回来,就说您在机见到的那身衣服和鞋,再加上手里的包,全算下来得大几十万,接近百万。这些还算少的,当时她戴的全套珠宝首饰,更是百万以上。
她可远不止一身衣服、一套珠宝……算了,就不说了,说多了还以为我是计较钱财,我真正在意的不是这些。”
华真行:“如此说来,你这身行头,应该也不便宜吧?”
祝玉京有些尴尬道:“从头到脚全算下来,应该也有十万出头吧,都是她给买的,硬说我若太不讲究,会让她也没面子。让华总导见笑了!”
华真行板着脸道:“我没笑,反正花的钱不是我的,而且也是你自己挣的。但是她这种开销水平,就连克蒂亚公主也远远比不上啊。”
祝玉京:“她还真的私下说过克蒂亚公主,说克蒂亚有王室流传的珠宝,根本用不着自己再去买,一年四季的衣饰,也有大设计师主动帮她设计。而她跟了我,都得自己从头置办。”
华真行:“那她这次回来,还真有点锦衣夜行的意思了。我好像听见她跟你说,这么多人就没一个识货的,说的是什么呀?”
祝玉京的神情更尴尬了:“是那天去了碧空湖工地之后,她上车前对我说的,原来您也听见了。她是说那么多人,没一个认识她戴的珠宝品牌。”
华真行没有说话,而是向着前方的湖面伸出一只手,掌心向上,应是在凝神施法。祝玉京离得很近,华真也没对他掩饰气息,因此感应得很清楚。
整座洞天,更确切地说是面前偌大的湖泊彷佛都被法力牵引,无数微尘般的事物凭空汇集到华真行的掌心。而恰恰是其手心那一片空间,祝玉京感应不清。
华真行这一定念,差不多就是半个时辰,但对于修士而言,时间感往往与常人不同,可能就是一晃神而已。
法力波动消失后,华真行手心出现了一枚耳坠。其形制是三枚形状大小不等的蓝宝石镶嵌勾连,挂在一个银色的金属质耳钩上。
华真行开口道:“那天陈凤戴的,是这样的耳坠吗?”
祝玉京目瞪口呆:“就是这样的,可以说一模一样,但您手中的耳坠,蓝宝石品相更好,几乎是理论上世间最完美的品相了!华总导,您这是何等器法修为?”
华真行摇头道:“这又不是什么法宝,普通的首饰而已,算不得多高明的器法,更多玄妙倒是在阵法与丹法。”
祝玉京:“丹法?”
华真行:“这只耳坠包含的成分,这片湖底的淤泥中都有。我借助养元谷洞天大阵,才能就地取材,顺利祭炼成功。其类似手法,在炼制春容丹时也会用到。”
陈凤说的对,我确实不认识这是什么品牌的珠宝,感觉还可以打造得更精美一些。但我只是按照她当日所戴的耳坠,原样弄出来一枚。”
说完话华真行一挥手,将这枚耳坠远远抛向湖心。耳坠还在空中的时候,便已重新化散为无数微尘,既无涟漪也无声。
祝玉京简直连话都说不出来了。陈凤那副耳坠的价格他恰好知道,折合东国币大约十六万一对,单枚就是八万元。但这是柜面售价,实际生产成本其实低得多。
华真行这种人,借助养元谷洞天大阵妙用,以大神通法力专门耗费一个小时,假如只为这么一个东西,实在不值……他也也没留下那枚耳坠。
真正惊人的是,他凭空打造了那枚耳坠……哦,也不能算凭空,是用湖底淤泥随手炼制的,这展示了怎样一种境界?
而华真行此刻望着湖面,莫名竟想起了张蓝衣。那位青城剑派的蓝衣仙子,常年只戴着同一副剑形耳垂,所选的衣服也都是能搭配那对耳坠的。
器物精美人也美,恰到好处映衬得体态更美,华真行对此并不反感,甚至还很欣赏。那其实是一对成套的法剑,有紫电青霜剑阵的妙用……
这时祝玉京终于回过神来,起身下拜行礼道:“多谢华总导点化!不仅是我,陈凤也更需要您的点化。”
华真行微微皱眉,随即展颜道:“祝师兄,有些情况我还不是很了解,能否说说你们的故事?”
祝玉京:“我们能有什么故事,情况刚才不都告诉华总导了。”
华真行:“当初的故事,你们是怎么认识的,在东国做过什么,又怎么来到了养元谷?”
527、怒而未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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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真行这么一问,祝玉京的话匣子就打开了。他十五岁那年,就拜在师尊王衍门下开始修习定风潭秘法。
陈凤是两年后才拜入定风潭的,年纪也恰好比他小两岁。那是他读高三之前的暑假,而陈凤刚刚参加完中考。
祝玉京从一开始就对陈凤就好感,但当时他们年纪还小,倒也没有什么进一步的发展。陈凤应该能感觉到,还经常逗他玩,两人之间算是有一点点小暧昧吧。
当代人修炼也不可能长居山中,他们都在读书,只有假期有时间到宗门见面。
祝玉京大学毕业后不久,有次回到宗门中与陈凤见面,很委婉地向她表白了。也许是他的表达方式太委婉了,陈凤既没接受也没一口回绝,只说来日方长,且潜心修行。
结果没过几年,定风潭覆灭,弟子四散,两人成了江湖散修,但时常还有联系。
又过了好几年,祝玉京已经三十二岁了,被父母逼得没办法准备去相亲,还把这个消息告诉了陈凤。
其实祝玉京根本就用不着相亲,有修为在身人长得也不赖,无形中气质就很出众,当时也算事业成成,身边一直不乏追求者。
可祝玉京原本还是想找另一位修士,否则很多事情都不方便。但父母着急呀,催得让人受不了,祝玉京就想着算了吧,跟谁过不是过呢?
这时陈凤却从外地来看他了,并问当年的表白还算不算数?祝玉京回答当然算数,于是陈凤就表示愿意接受,两人便这么成了。
听到这里华真行纳闷道:“你十七岁就认识她了,当时就对她有好感。二十二岁那年大学毕业,然后就对她表白了,结果等到三十二岁才搞定?”
祝玉京:“是的,按她的说法,这既是精诚所致,也是缘法使然。”
华真行有些无语,他并不了解二、三十年前的东国,但从小在非索港见过无数男男女女。男女之间只要看对眼了,真想发生什么也就是当天的事。
十七岁认识,二十二岁表白,三十二岁才接受表白?在华真行看来只能说明一件事,就是陈凤根本没看上祝玉京,否则两人早就好上了!
不要说华真行的观念肤浅,因为他的人生经历就是这么朴素。
那么陈凤十年后为什么又来找祝玉京?
陈凤当时好歹是一名四境修士,不大可能看得上普通男人,既要修为不弱于他,又要知根知底,还要真正对她好,恐怕也只有祝玉京最合适。
但这些只是华真行暗自转过的念头,也不可能说出来,只是接着问道:“后来呢?”
后来嘛,陈凤虽然愿意和祝玉京在一起,但也提了条件,要求祝玉京回她的家乡定居。
陈凤这些年辗转了各座大城市,但对际遇一直不是很满意,身为修士有些厌倦红尘的感触,又想寻一清静地好生修行。
祝玉京当时已进入家乡所在地级市得一家国企的领导层,但身为修士倒也不太在意这些,在哪里不能安身立命呢?
于是他就和陈凤一起来到她的家乡,承包了五百亩山地搞苗木培育,又在国道旁开了家农家乐,还在山中自已引水源,于静谧处造了一座小庄园。
农家乐的生意可以,苗木生意做得也不错,总之日子过得很安逸,在此期间祝玉京突破了五境修为。
陈凤的修为,在那段时间倒没有太大的长进。她是来到养元谷之后、被派往布鲁塞之前,才突破的五境修为。
不要拿华真行的修为精进,比照世上绝大部分修士。他们的生存与修炼状态,基本就是大多数修士的日常。有修为在身,生活质量已经超过了世上绝大多数人。
假如在普通人眼里,那时的他们也算是深藏不露的奇人了。祝玉京倒是想收个徒弟,但是并没有挑着合适的好苗子。
日子就这样又过了十几年,随着通讯手段的进步,当年师兄弟们联系起来倒是越来越方便了,大家经常走动来往,祝玉京和陈凤开的农家乐就是主要聚会地点。
华真行建立了养元谷,收编了萧光三兄弟,消息也传到了昆仑修行界。不知是有人刻意告知还是巧合听闻,反正潘采率先听到了风声。
于是潘采就提议大家共同去一趟养元谷,不仅为了找到萧光等人,最好也能寻回宗门传承与祖师遗物……于是他们就定好计划分头去了几里国。
来到几里国之后的事情就不必多说了,他们都加入了养元谷。
华真行当时还给了这批人一个缓冲的时间,让他们可以先回东国处理好家里的事情,也可以把老人孩子都接到几里国来。
加入养元谷,是这批人事先没想到的,但这个结果不算坏,更可以说是难得的机缘。
其实祝玉京并不太愿意动弹,农家乐经营得好好的,在承包的山林里修建了一座小庄园,隐居修行也很安逸,何必到万里之外再折腾呢?
但师兄弟们已约好了同去,而且陈凤强烈要求一起去养元谷。按她的说法,祝玉京还窝在山林里就是没出息了,他们是时候该出山了。
到了几里国之后,他们只待了一段不长的时间,然后就与潘采一起被华真行派到了布鲁塞。
这三年多,祝玉京对布鲁塞并不是很喜欢,虽然条件不错,但身为五境修士,想过舒服日子在哪里不行?而那里并非他理想中的修行环境。
说实话,在生机俱乐部中接触的很多所谓名流权贵,还真入不了祝玉京的眼,他既看不惯也看不上。
陈凤刚开始也颇有些怨气,因为他们这个小团体被一脚踢到海外了,但后来却渐渐适应了,越来越喜欢那里的生活。
如今他们终于被养元谷招回,前事揭过已不必再提,华真行的表态,算是正式的重新接纳。祝玉京看到了养元谷及欢想特邦这些年的变化,这正是他理想中的修行地。
听完这段往事,华真行又问道:“我听说你和陈凤没孩子,父母在家乡还好吧?”
祝玉京:“陈凤的父母原先就与我们同住,后来我们到了几里国又去了布鲁塞,就把农家乐和承包的山林都转给她弟弟了。
我父母已经退休,我上面还有个姐姐,他们和我姐在同一个小区,是我给买的房。
我这几年在布鲁塞,也不方便把老人家接过去,如今回到养元谷定居,倒可以把他们接到欢想特邦。
只是怕他们在家乡住习惯了,不愿意到这么远的地方来,但没事来度个假也无妨,反正身体还算硬朗,我用一潭春水术给他们都调理过。”
华真行:“我尊重你的选择,也尊重你们的选择,你和陈凤想一起去布鲁塞,没问题,想一起留在养元谷,也没问题。
至于你们之间有什么问题,恐怕就需要你们自已去解决了。有些忙我是帮不上的,我不能替你做决定。”
祝玉京低头道:“是这个道理,让华总导见笑了,实不该用这些家务事来烦您。”
华真行:“这倒没什么,你想聊就聊呗,总得有人聊吧?还有些话我不想说,因为我说出来,不如你自己意识到。”
祝玉京:“其实我今天来找华总导只有一件事,您能不能帮我一个忙?就是当众派给我一个宗门任务,一个需要我留在这里完成的宗门任务。”
华真行沉吟道:“假如你愿意留下来,我希望你能坐镇掩月湖大阵至少半年。你不需要要天天都守在阵枢,还有其他导师与你一起轮流值守。
你刚才说曾经开了十几年的农家乐,对此应该很有经验吧?”
祝玉京苦笑道:“当然有点经验,难道华总导对农家乐也感兴趣?”
华真行:“你猜对了!我想在掩月湖岸边开一家大型农家乐,可以多圈一些地皮,除了餐饮,还可以尽量多搞一些其他的娱乐项目。
比如钓鱼、摸虾、划船、游泳、射箭、采摘……哪怕是种土豆、挖土豆、烤土豆,只要有人觉得好玩有意思就行。
我拨一批人手给你,既有轮流值守大阵的养元谷弟子,也有欢想实业的普通员工。先用半年时间把地方搞起来。将来新非索港的建设者,工作之余也有各种休闲娱乐。
我可以答应你的请求,但不是按你要求的方式。
三天之后,在掩月湖大阵的落成庆典上,我会当众问你,愿不愿意留下来坐镇那里?需要你自己问答,愿意还是不愿意!”
祝玉京告辞离去,华真行又在凉亭中坐了半晌,似是待其走远,然后又以神念道:“潘师兄,你有什么话要说吗?”
潘采从竹林间走了出来,到竹亭中坐下道:“方才祝玉京与您说的话,我都听明白了。其实我更希望陈凤不要再去布鲁塞,华总导也能把她留下来。”
华真行:“那是陈凤自己的意愿,你又是为什么呢?”
潘采的神情有些古怪,没有直接回答,而是悄然发来一道神念。华真行的神情随即也变得很古怪,因为潘采曾经发现,陈凤有意无意间可能想试探罗柴德。
那是一次晚宴。华真行给罗柴德派了四名“保镖”,他们也是需要轮值的,那天王龙明与祝玉京没去,潘采与陈凤在场。
陈凤打扮得非常性感华贵,穿着那种露双肩和一片后背的珠光晚礼服,跟在罗柴德身边,于各色宾客中穿梭周旋。有不少人向她敬酒,后来她喝得微醉了。
陈凤修行有成,定风潭的秘法本身就有养颜之效,养元术也不是白练的,无论看容貌、身材还是肌肤,都是一位很有成熟魅力的美女。
至于她是真醉假醉就两说了,毕竟有五境修为,但在那种场合又喝了那么多酒,装也要稍微装得像一点,恰到好处露出微醉的样子。
然后陈凤的裙摆就被旁边的一张椅子给勾住了,人便倒在了罗柴德身上。罗柴德出于绅士风度也得伸手扶住,顺势就抱了个满怀。
陈凤赶紧扶着罗柴德起身,一脸羞怯,连声致歉并道谢,脸蛋红扑扑的,眼睛也水汪汪的……这个场面看在别人眼中,只会认为是一个小意外。
潘采当时站得比较远,但也注意到了。潘采并未多说什么,只是将当时看到场景,以神念发送给华真行。
无论是潘采还是华真行,其实都不认为这是什么意外,陈凤就是故意的,似是在试探罗柴德的反应。
这种试探又有什么意思呢?有人就有这样的习惯,比如遇到感兴趣的人,有机会就会通过某种方式试探一下对方的反应,从而判断对方是否也对自已感兴趣?
这么做未必是为了与对方发生什么,事后也不一定会与对方怎么样,可能就是为了证明自已的魅力?这是一种很难形容的心态。
华真行下意识地揉了揉腮帮子:“什么时候的事,后来呢?”
潘采:“那是半年前的事情,但是我可以保证,后来什么都没发生,她和罗医生并没有发生什么关系,至少没有你想象中的事情。”
华真行:“我没想象什么事情,只是看见了那一幕。罗医生是个精明人,难道他感觉不出来什么吗?”
潘采:“这我就不清楚了。”
华真行:“你是什么反应?”
潘采:“我也不好有什么反应啊!”
华真行:“你们四人以你为首,难道你就不说什么吗?”
潘采:“这个场面你也看见了,能证明什么?后来并没发生什么的事情,叫我怎么说?”
华真行:“我有一件事不明白,假如陈凤想勾引罗柴德,听说祝玉京不愿意去布鲁塞,为何会生气呢?假如祝玉京不去,她想勾引罗医生不是更方便吗,她是怎么想的?”
潘采看了华真行一眼,却苦笑不语。
华真行:“你有话就说!”
潘采斟词酌句道:“她和罗柴德之间,并没有发生什么,可能是她并没有那个意思,也可能是罗医生没那个意思,至少实情如此。
连你我都不能断定,她是否真的打算勾引罗医生,可能只是觉得罗医生这种人,值得她去试探一下反应。
但是祝玉京昨天的反应,令她很不满,这倒是真的。你不知道她是怎么样想的,也许答桉就是——连她自己也不清楚呢?
说实话,我真不希望你把陈凤再派过去,免得麻烦。”
华真行:“麻烦?难道比解放几里国还麻烦吗?我从来不怕麻烦,难道你怕吗?难道怕就没有麻烦了吗?
我已经说了尊重她自已的意愿,她既然自已愿意,那还是去吧,去她的向往之地。”
潘采:“你就不担心罗医生?”
华真行:“至少这件事,我真的不担心罗医生。”
潘采:“可是你倒是愿意给祝玉京一个机会,将当众问他愿不愿意去镇守掩月湖大阵。”
华真行:“他是养元谷弟子,又主动找到了我说出自已的意愿,而且我也没有理由拒绝。他想从水里爬上岸,尽管还没爬上来,难道我还要一脚把他踹回去?”
潘采:“更需要拉一把的人是陈凤,为啥你就不伸手?”
华真行:“我只是养元谷宗主,诸般福缘已给尽。假如祝玉京决定留下来,我顶多再问一句陈凤,问她愿不愿一起留下来,仅此而已。
但有一番话,请你找一个私下的场合,务必当面告诉她。”
潘采:“什么话?”
华真行:“她骂自已男人没出息,我管不着!至于怎么没出息,骂他不够英俊潇洒、不够勤劳上进、不会哄、不听话……哪怕床上功夫不行,都不关别人的事。
但她身为养元谷弟子,却斥责祝玉京,说他留在养元谷、与种同门做一样的事情是没出息。
此语置养元谷上下于何地?一言辱遍同门,她把养元谷当什么地方了,把众同门当成什么人了?
若再有此言行,门规非虚设,定严惩不贷。非同道中人,当逐出宗门!”
潘采叹道:“她的私生活,包括和祝玉京的关系倒是其次,而是这样的言行,真正令你动怒。可惜祝玉京好像还没反应过来,刚才甚至没有感觉到你的怒意。”
华真行:“人总有智障的时候,我若直接点破,作用反倒不是最佳。看祝玉京什么时候自已能回过神吧,否则他就算留下,也就到这个地步了。”
潘采:“为什么是我呢?”
华真行:“我与陈凤无私交可言,若公然开口指出,便是宗门裁决。这毕竟只是夫妻私语,届时难道还要让祝玉京出来作证指控陈凤吗?
她那些话是私下说的,所以这次也不公开斥责,就由你出面私下告戒。若她能引以为戒,那就安生去布鲁塞吧。
人是你带来的,这几年也一直跟随你做事,无论告戒还是约束,你也有责任。我这也算给她一个机会,让你去拉她一把。”
两口子在同一个单位工作不顺心,回家骂领导和同事都是傻逼。只要不被人听见倒也没什么,可能只有一个问题,这两口子为啥不辞职呢?
但修行宗门可不是工作单位,秘法修行并非生活所需,追求的是身心所能达到的境界。培养修士的代价,是无法用世俗财富来衡量的,修行有成的收获则更是如此。
养元谷尽管组织管理形式有所不同,但它还是一派修行宗门。宗门弟子当为同道,最简单的理解,就是走在同一条路上的人。
在这条路上,有人可能走得更远、修为成就更高,有人可能刚刚入门。
两口子吵架,一方骂另一方没出息,不关华真行的事。可是陈凤这次却斥责祝玉京,留在养元谷修行、听从养元谷调派是没出息。
这话说的可就不仅仅是祝玉京一个人了,而是养元谷所有弟子!置满门同道于何地?在华真行眼中,真正的问题是什么,别说陈凤,祝玉京也显然还没有完全意识到。
潘采苦笑着点头道:“的确如此,我会说明白的……华总导还有何交待?”
华真行:“王龙明是你最近的亲信,偏偏是个二货,你不会不知吧。”
潘采:“我知道,但无法弃之不理,师尊临终前曾执手相托。”
华真行:“我很好奇,王长老是怎么嘱托你的?”
潘采:“不是嘱托我,而是嘱托他……”
528、挖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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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衍长老坐化之前,曾将王龙明和潘采都招到身边。
他握着王龙明的手说道:“龙明,你徒有一身好根骨,可是资质驽钝,若是入不得门也就罢了,既入修行门径,难为明心见性。
自古你这种情形,须有师长可跟随。定风潭瓦解无存,众弟子各奔东西。如今已无宗门指引,既无约束又无庇护,诸事艰难,易行差踏错。
你们这一代弟子中,以潘采最为出色。往后你就跟在潘采身边,潘采去哪里你就去哪里,潘采让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
这话是当着潘采的面说的,潘采焉能不明白用意,赶紧上前握住师尊的另一只手道:“师尊请放心,从今往后,我无去哪里、做什么,都需要龙明师兄帮扶!”
这就是当初王长老的嘱托,名为嘱托王龙明,实为让潘采做出承诺。
听了潘采的介绍,华真行微微颔首道:“王龙明是贵师的本家子侄,看来王长老也知道他的脾,让他跟随你,是希望你能时时规束。
很多前辈高人都曾殷殷叮嘱,修行的考验贯穿始终,我如今方能体味深刻。
若说真空,六境大成之后破七境御神方须历真空劫,诸多修士可望不可及。可如今回头看,真空劫当真只在那一刻才会来临吗?
它早就有了,只是初入修行时不自知而已。正一祖师立散行戒,除了护佑世人,也是在护佑修行。
再说魔境劫,三境圆满历魔境成丹,自古凶险莫名。
如今来看,若精神正常心理健康,事先若有针对性的培训,虽不能提高破关概率,却能消解魔境凶险。
可历魔境劫成就四境之后,难道就没有魔境了吗?若忘乎所以,世上处处皆有魔境。
在养元谷昂然亭中,可助弟子平安度风邪,可是这世上的风邪袭扰,并非因此不存。
潘采师兄,你既承诺要关照王龙明,那么魔境内生、风邪外袭,须时时警惕,包括潘师兄本人,也包括我。”
华真行这番话说得已经够重了。
比如陈凤穿什么衣服、戴什么首饰,对华真行而言不是什么问题,他也管不着,人家既不犯法也不犯门规。
在修士眼中,真正的问题是心魔内生、风邪外扰,从而导致心性有偏、进而行差踏错。王龙明、陈凤既然跟随潘采,潘采就有责任注意这些问题。
……
次日凌晨,天刚蒙蒙亮,华真行就去湖边挖笋了,等着曼曼晚上回来做。
曼曼昨天又去了三湖镇,说好今日晚饭前回来。她是养元术总中心主任,而养元术总中心就设在三湖镇扶风园。
她这一年半也年在东国留学,很多事情都通过远程办公手段处理。
上周她就回了趟扶风园,这次则是去组织活动,让总中心所有四级以上导师都出去转两天,参加掩月湖大阵落成庆典,算是搞一次团建。
落成庆典之后,四级以上的导师还可以吃到雪狼火锅宴,机会不能错过,她也得给自家下属谋点福利。
总中心的队伍昨日就已经出发,不用曼曼亲自带队,她今天先返回养元谷,打算明天蹭飞天小板凳和华真行一起赶到掩月湖。
其实养元谷中的很多导师和学员,春容丹中心的工作人员,新组建的生产建设兵团的教官们,几里国各个岗位上的骨干,昨天也组队出发前往掩月湖了。
除了远在东国的、闭关的、值班的、有事实在走不开的,能赶到养元谷弟子都去了,共襄盛举。
昨天曼曼出门前,又和华真行便聊到雪狼火锅宴,估算了一番届时掩月湖大阵工地上的四级及以上导师人数。
预计要搞多少口锅,备多少涮菜,估计得用掉一千少斤狼肉和杂碎。
工地上还有不少尚未突破四境的三级学员,他们吃不了雪狼火锅,但也准备了别的特制火锅,大部分食材都是从农垦区运过去的。
他们聊起了菜谱,其间曼曼随口提到了冬笋都可以怎么做,不是让华真行做,也不是摆大宴,而是她自已有兴趣小露两手,今日晚上回来显显水平。
所以华真行今天一早就来挖笋了,这活也是有点讲究的,并不是所有的竹子品种都有冬笋或者说都适合挖冬笋。
有的竹子只适合拔春笋,有的竹子最适合吃春末到夏初的雷笋,华真行第一次到养元谷的时候,采的还是秋甜笋。
总之根据气候、环境、品种不同,一年四季都有好吃的笋,而养元谷中基本都凑齐了。
挖冬笋也要有点技术经验,因为这东西埋在土层下不太好发现,有人可能找半天也找不着几个,就算发现了,乱挥锄头还有可能把笋给挖坏了。
对华真行而言,这些当然都不是问题,神识扫过就知道这片竹林中所有的冬笋分布,挑最密的地方挖最适合做菜的笋,还能起到梳理植被的效果。
尽管如此,他也没有动用什么神通法力,背着竹篓拿着一把小锄头,就像平常人那样走在一片茶杯粗细的竹林间,也有不少乐趣。
他挖了大半背篓的冬笋,这么多他和曼曼两个人一顿肯定用不了,还可以送给谷中留守的其他人尝尝。笋是当天现挖的,滋味才最鲜嫩。
他还顺手拣了一批新鲜的竹鸡蛋,比普通的农家土鸡蛋小一圈。养元谷中原本没有野生竹鸡,是杨老头嘴馋放养的,倒很适应此地环境,也不会造成生态危害。
其实在养元谷中,是不允许擅自挖笋、掏鸟蛋的。就算办公室组织导师和学员采集这些东西,也得事先制定计划,规定采集的区域、方式、品种、数量。
但是调皮捣蛋的人哪里都有,尤其是那些年轻又精力旺盛的学员们,上山抓鸡、下湖摸鱼的事常有,无一例外都会被抓住,被尊长和导师教训。
在养元谷中干这种事,不可能瞒得住,但也挺好玩的。
华真行今天并没有违反纪律,且不说养元谷中的一草一木本就是他的,也不是说他身为总导师就可以批准这种事,他是在自已的院子里挖笋、拣竹鸡蛋。
大成修士以及高级养元术大师,可以在洞天中圈三亩之地打造修行别院。华真行就选了湖边的这片地方,有当初修好的高脚屋以及竹亭。
三亩地听起来不大,其实也不小了。杨老头的小院里,还有不少块菜地呢,他老人家不在的时候也有谷中弟子帮忙打理。
华真行并没将那个竹篓装满,笋挖得差不多了就走出了竹林,却迎面看见了祝玉京。
华真行停下脚步道:“祝师兄没去掩月湖,今天又来找我?”
祝玉京上前两步,下拜行礼道:“华总导,祝某人惭愧万分!昨日向您诉说家事,谈及陈凤之言,明明有逾越门规、辱及同门之语,却未意识到其症题所在。”
华真行知道他为何而来。因为昨天潘采告辞后就找到陈凤,将其训戒了一番。陈凤回头便去质问祝玉京,为何将两人私下吵架说的气话告诉潘采?
祝玉京反问,究竟是什么话?陈凤说:“就是骂你没出息的那些话。”
祝玉京不解:“这些话还用我告诉潘师弟吗,你是当他面说的。”
陈凤好歹也是五境修士,事情记得很清楚,强调道:“是那一句,留在这里给人做牛做马有什么出息?不如到布鲁塞逍遥自在。
这些话,我可没有当着潘采的面说,可是潘师弟刚才将我叫去训戒了一番……是不是你告诉他的?”
祝玉京当时便悚然一惊,今天一大早就跑来找华真行。
华真行收起锄头道:“确实该你来,陈凤那话不是对我说的,而是私下吵架的时候对你说的。她尚有潘采训戒,而何人来训戒你呢?
她吃什么、穿什么、戴什么,只要不是巧取豪夺而来,对内不违门规、对外不犯律法,就算我也看不惯,那也仅仅是看不惯而已。
你愿意与她,或不愿意与她,都在你自已。你若不愿见,那就去劝阻,若劝阻不了,要么就认了,要么就拉倒,都在你自择。
若是陈凤对你恃强挟持,或有欺侮逼迫,同为养元谷弟子,宗门定不坐视,可是事实并非如此。你找人诉说,为舒缓心绪,我倒也可以听你唠嗑。
陈凤与你私下口角,出言逾越门规、辱及同门。你若明知如此,却不当面劝戒,令她自知其过、有所警醒勿犯大错,就是你的不该。
你不仅没有那样做,却在找我诉说时,将陈凤无状之语夹带其中,若琐事一般苦笑带过。你既不当面劝戒,却又特意私告我知,是何居心?”
祝玉京冷汗都下来了,低着头道:“陈凤只是在说我,并无针对同门之心,只是一时口不择言。她这么说我已经习惯了,在未加入养元谷之前就是这样。
而我是真没有意识到问题所在,绝非别有机心,否则昨日也不会在您面前如此轻描澹写,苦笑中只一语带过。此刻方知所失,特来向华总导自承。”
华真行拉起他道:“这也不算什么罪过,有误而已。诸般小是非不争,兴许算你豁达,此等大关节却不辨,我都得说你一句没出息!”
话音刚落,祝玉京耳中只听见“且知且行,就这样吧!”身边突然一阵风卷,再抬头已不知华真行去向。
华真行此时一个闪身已经到了洞天门户处,再一个闪身穿出门户祭出小板凳飞天而起,直朝掩月湖大阵方向而去,也不知那边有什么突发状况。
529、万花丛中累死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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养元谷中没有信号,除了研究院某些实验项目有时需要用到“人力发电机”,谷中也是不通电的,更没有什么电力设施。
比如办公楼、培训部、洞府山……既见不到电视、冰箱、洗衣机,也没有电灯、电话,甚至连一个插座都没有。
假如像华真行那样,身怀“徒手充电”神通,已能娴熟地给手机、平板、笔记本充电……那也没什么太大用处,顶多刷一刷本地存储的资料,上不了网。
尽管如此,能将这手神通术法练到与华真行一个水平,养元谷中又能有几人?大壳子倒是想练,也不知弄坏多少部手机了,如今仍在托东国那边专门收购廉价旧手机。
大壳子这手术法总是练得不够精,但是“人力驱动发电机”或者说“法力驱动发电机”,倒是已经给他研制好几个型号,形成了系列实验室样品。
在这里,几乎就是与世隔绝的隐逸状态,并不适合大多数现代人长期生活。
华真行为何要让刚刚突破四境的养元术导师,首先学的应用术法就是炼制有光珠?总不能一到晚上,无论干什么都黑灯瞎火吧?
华真行打算,三级学员的集中培训班,不论是内部的还是对外的,将来都放到碧空湖去,多少也有这方面的原因。
就算是养元谷中的导师们也会定期轮值,并不总是在这种与世隔绝的状态中修行,他们在外面还有世俗生活以及各种工作岗位。
像风先生那种人,不论这里有没有信号、不论华真行的手机有没有电,一个电话就能打过来。但一般人包括绝大多数修士,都没这个本事。
那么外面有急事找谁怎么办?养元谷是有“传达室”的,就是门户外的那座综合科考站,还有专门的传讯法器。
碧空洗是扶风盘的彷制品,净尘罗又是碧空洗的彷制品,算是彷品中的彷品。
世上也有这么一种类似的法器,名叫圆光镜,据说是玄光鉴的彷品。而玄光鉴,又是神器指月玄光的彷品。
指月玄光只有一件,妙用未知,但玄光鉴是两面,据说哪怕相隔万里,以法力激发,一面玄光鉴中都可以见到另一面所照的场景。
圆光镜的妙用没有玄光鉴那般玄奇,但在养元谷是够用了,一面就放在综合科考站的值班室里,另一面安置在养元谷办公楼的值班室里,两边每天二十四小时都有人值守。
这两面圆光镜是墨大爷拿出来的,在凿建洞天结界的同时就安置好了,想激发它的妙用须掌握“圆光术”。只要修为到了,难度也不算很大。
科考站那边收到什么紧急消息要通知养元谷,比如有急事要找某人,通过圆光镜就可以,谷中的值班人员自会转达。
刚才办公楼值班室中,圆光镜就传了一道紧急消息:位于掩月湖的碧空洗大阵工地,遭遇妖兽突袭,最新情况不明。
华真行是养元谷谷主,真正意义上的洞天之主,这个紧急消息他立刻就注意到了。
在以扶风盘构建的洞天大阵中,他是能穿行空间的,一闪身就到了门户处,再一闪身便穿出门户飞天而去。
掩月湖工地上怎么会出现妖兽,华真行非常震惊,不禁又想起了在芮诗国遭遇的雪狼妖王。
欢想特邦北境的荒野那么大,华真行也不敢保证一头妖兽都没有,这玩意儿出不出现全看机缘。
比如养元谷中杨老头的坐骑麒麟,就是那头霍加狓,如今不在养元谷,听说被杨老头送到姑苏万变宗“进修”了,假如进修真有成果,回来后也是头妖兽。
若是一般的妖物,有那么多导师在,现场还有司马值这位大成修士,应该没什么问题。若是和那头雪狼一般的妖王,猝不及防间恐会造成重大伤亡,所以华真行心急如焚。
远方的掩月湖大阵工地却是另一番景象,若置身其中,甚至会感叹美不胜收!
……
确实有一头妖兽从天而降,浑身包裹在深褐色的屏障中,鼻梁上的那一支长长的独角发出澹金色的光芒,自半空中就有一道凌厉的冲击波落下。
当时所有的导师和学员,都聚在离阵枢位置不远的一片空地上开会呢,司马值在讲解碧空湖大阵的玄妙,并布置明天的任务。
明天华总导将来到这里,亲自安放阵枢并启动、运转大阵,由九名六级导师各带一队人守在九处阵眼协助,其余人则在阵枢周围护法。
华总导启动大阵后,还要亲自运转大阵一天一夜。
这对所有人都是一场机缘造化,可置身于阵法之中好生参悟,而每名导师和学员届时所待的位置,事先也要确定下来。
妖兽恰于此时从天而降,半空中发出一道冲击波。假如术法袭击落在人堆里,就这一击的伤亡恐怕得以百计,尤其是那些三级学员将死伤惨重。
还好司马值反应够快,察觉不妙已起身挥刀而出,与他一起挥刀的还有另外十一名六级导师。开口招呼肯定是来不及,司马值是以神念沟通的,他们瞬间就结成了刀阵。
养元谷中除了三位老人家和华真行,若论术法和器法修为,应首推潘采,但论阵法和丹法修为,则首推司马值。
毕竟华真行不在的这段时间,炼制春容丹最后一步的任务,主要就落在了司马值肩上,如今他又率领这么多人主持建造了碧空洗大阵。
司马值对阵法是极有研究的,曾有一个笑话,他当年根据定风潭阵法传承,创制出一套十二金钗阵,结果很失败。
不是阵法不行,而是布阵的人不合格,没那份修为。
华真行去年决定,以玉兰刀为养元谷弟子的标志性法器,司马植继续改进了这套阵法,命名为玉兰刀阵。
这段时间华真行不在养元谷,赐器传法工作都是司马值在负责。司马值将灵书玉兰叶交给每一位通过考核的四境导师,传授炼器之法的同时,也传授了玉兰刀阵。
玉兰刀阵有春雨剑阵的影子,还包含他早年创制十二金钗阵的思路,还结合了研究碧空洗大阵的感悟,又针对了玉兰刀这一“制式”法器的特点。
玉兰刀阵由十二人布成,使用的法器就是玉兰刀,功诀与法宝同源,布成大阵攻防一体,可以最大限度发挥攻防威力。
除此之外,阵法还可以延展,但不是任意修士都能加进来的,延展的要求也是十二人整数,且功诀与法宝同源,比如二十四人、三十六人、四十八人……
入阵者皆修养元谷功诀,以玉兰刀为法器,并修习了玉兰刀阵。
司马值挥出第一刀的时候,反应过来的都是原定风潭的师兄弟们……莫弃等人皆是六级导师,与他也最为默契,瞬间成阵。
半空中如有一朵巨大的烟花爆散,白色的花瓣纷飞如烟气般消散,堪堪挡住了那一道冲击波。司马值等人皆发出一声闷哼,胸中血气翻滚,多少都受了点内伤。
这时可不能闪避,他们咬牙挥出第二刀的时候,身边离得最近的导师们反应过来,已有三十六人成阵,堪堪挡住了怪兽范围更大的第二波攻击。
他们挥出第三刀的时候,已有一百零八人组阵,一道巨大的刀芒斩在怪兽的独角尖上,挡住其来势没有让它落在人堆中。
趁着这个间隙,司马值以神念下令,众学员立刻退后到安全之地,也就是玉兰刀阵掩护范围的后方,导师则根据位置有序结阵,尽量都加入玉兰刀阵。
凿建碧空洗大阵,本身就需要非常完美的协作,众人在这个过程中配合已经很娴熟,否则也不会在斩出第三刀时就有一百零八名导师已结阵。
其他的导师可能反应慢些,或者配合还不够娴熟,没有在第一时间结成玉兰刀阵,但也没关系,一百零八名导师结成的阵法已将妖兽斩落前方空地,可以控制住局面了。
妖兽落地之后看似并未受伤,好像也发了狠,低头就朝着司马值等人冲了过来,随即眼前一花,神识彷佛也受到了扰动,四周只见花雨纷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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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马值此刻已经缓过神来,不再是仓促间只能挥刀攻击了,而是以神念指挥,运转了玉兰刀阵更多的玄妙变化。
在场共有一千零三十二名导师和学员,有六级导师三十九人、五级导师九十七人、四级导师二百八十六人、三级学员六百零九人,另有司马值这么一位高级养元术大师。
这人数比例好像有点不对,导师怎会这么多?主要是因为五味道长前年带来了一大批江湖散修参观,后来有不少人都加入了养元谷,壮大了导师队伍。
在场的四级及以上导师共有四百二十三人,但有的导师刚通过四级考核不久,尚未祭炼成功玉兰刀,也没有修习过玉兰刀阵,所以是凑不进去的,只能掩护学员退到外围。
玉兰刀阵困住妖兽之后,陆续有导师拔刀入阵,最终组成了高达三百六十人的大阵。自古以来,好像就没有哪个宗门能搞出这么大规模的阵势。
阵法并非规模越大越好,因为太大规模就不便协调,此刻全凭司马值以神念指挥,司马值也意识到了这一点,喝道:“不要与它正面硬拼,以阵势缠住,耗死它!”
妖兽左冲右突,却似陷入泥沼。漫空花瓣纷飞就如鹅毛大雪,扫落到它周身的褐色烟雾状的防护屏障上,似乎也没什么伤害,顶多就像刮破一层油皮。
但是花瓣的数量太多了!密密麻麻无休无止地刮过,就算每次只蹭破一点油皮,它迟早也得被刮成骨架子。妖兽身裹的防护屏障颜色越来越澹,彷佛随时都要湮灭。
它也清楚自已被大阵所困,最好的办法就是冲破阵法!它奋蹄前奔,低下头尖角向前,斩出一道弧状激波。前方无数花瓣碎灭,但随即更多的花瓣涌来淹没刚刚冲开的空间。
理论上妖兽一直沿直线往前冲,只要对方挡不住,肯定是能冲出大阵的。但阵法中神识受扰动,力场也是偏转的,以为自已在走直线,实则是左右兜圈。
没过多久,就听噗的一声,无数花雨激荡而开,包裹妖兽的那层防护罩消失了,露出其本相。
司马值看得清楚,此物像一头巨大的牦牛,但身上却没有长毛,体型堪比最高大的成年公象,脑门上没有牛那种双角,前额有支一米多长的独角。
说道鼻梁正中长角的动物,首先就令人想起犀牛。但几里国境内并没有犀牛,而且这头妖兽也不是犀牛那种粗短身材,体态很是矫健,奔行也非常迅速。
华真行就是在这时赶到掩月湖上空的,从云端上望去恰好看见了这一幕,不禁很是诧异。妖兽此前的防护手段是烟雾状包裹身体的屏障,很像是使用了一支神术卷轴。
这就蹊跷了,山野妖修不可能有这东西。防护效果如此好的卷轴,恐怕只有水平极高的大神术师方能炼制!三百六十名修士组成大阵一起削它,居然还能挺到现在。
妖兽本体也极为强悍,不断向大阵发起冲击,可惜司马值太贼,就是以阵法封困纠缠而不正面硬刚,让它冲不出去就可以了。假如布阵的人手太少,还真不一定能耗得起。
大阵中仍是无数花瓣飞落,看形状像一片片洁白的小勺子,刮在妖兽的身上随即湮灭,彷佛消失在它的形神中,没有伤口,只带走那么一丝生机。
每一片花瓣所消去生机很微弱,假如换一名普通的四级导师手持玉兰刀,这头妖兽就站那里让他削,等他削得累趴下,妖兽也不一定有事。
可此时是在大阵中,三百六十人轮番消耗它,莫弃等六级导师也绝非庸手,司马值更是大成修士,只要它冲不出大阵,结局便已经注定。
华真行只在云端观望,因为他此刻也凑不进大阵。他虽有玉兰刀,但还没有修习过玉兰刀阵,此阵为司马值所创,这次回几里国还没有来得及学呢。
但眼下形势也用不着华真行再插手了,司马值等人自能搞得定。华真行在云端观望主要是警戒外围,不知从哪儿冒出来一头妖兽袭击工地,是否另有高手驱使?
有了在芮诗国遭遇雪狼妖王的经历,华真行也不得不警惕。但此刻晴空万里,四野并无任何异状,至少华真行没有察觉还有什么人潜伏在左近。
妖兽显然也意识到了自已的处境,几次想飞天而起破阵。华真行都已经做好了准备,假如它真能破阵冲出,就赶紧给它打落回去。
但司马值显然不能允许这种事情发生。妖兽几次跃起,都被无数密集的花瓣缠绕,不辨方向又落回地上,始终为大阵所困。
这时司马值突然收到了华真行的神念:“这妖兽生机已衰,恐会自爆玄牝,速斩!”再抬头只见妖兽已站定脚步,独角的尖端正在发出眩目的亮光。
司马值一声厉喝,漫天花瓣不再如雪飘飞,而是化为一柄柄利刃,朝着大阵中央的妖兽集中攒射,就似雪崩般将其淹没。
玉兰刀阵并非没有凌厉的杀伐手段,司马值先前只是在拼消耗而已,此刻得到华真行的提醒,运转大阵发出了蓄势已久的全力斩击。
妖兽甚至连声音都没发出来,噗通一声栽倒在地,漫天花雨也随即消散无踪。再看布成大阵的三百六十名导师,绝大多数都是一脸兴奋之色,好像还意犹未尽。
只有司马值、莫弃等最先出手的十二名导师气喘吁吁,看上去脸色潮红似是内息不稳。华真行收起小板凳从天而降,司马值赶紧上前道:“华总导,您怎么来了?”
华真行:“你们与这家伙缠斗了这么长时间,足够我从养元谷赶来了。”说着话拿出了几瓶灵丹,“这些都是昆仑各派最好的疗伤药,你们先拿去。”
十二名导师也不客气,各拿一瓶,司马值又问道:“这是什么妖兽?”
华真行:“犀渠!刚才本有机会摄取妖王玄牝珠,就差了那么一点……但也不算太可惜,精气于此地散去,也在碧空洗大阵这方天地中。”
司马值:“原来这就是活着的犀渠!它难道是因为这座大阵而来?”
建于掩月湖的碧空洗大阵,可称墨大爷改进后的201版,凿建时没有布下如碧空湖那般春雨剑阵,而是将一头犀渠妖王的遗骸先炼制成天材地宝,再置入阵法。
明日安放阵枢的同时,华真行就打算将那头犀渠妖王留下的玄牝珠置入碧空洗上方,就似九转紫金炉大阵的九转紫金丹,以其为药引可炼制春容丹。
犀渠不是黑荒大陆上的犀牛,是上古时的一种怪兽,并非生活在大草原上,而是出没于高山野林中,如今几乎绝迹,只在昆仑仙境以及某些秘境中才能见到。
掩月湖大阵的凿建,就是司马值带队指挥的,他当然知道布阵之器中有什么,第一反应就是,难道因此惊动了另一头犀渠妖王?
华真行摇了摇头道:“事情没有这么巧,我会查清楚的!你们刚才演练的,究竟是什么大阵?”
司马值:“玉兰刀阵啊。”说着话用一道神念心印,将阵法传给了华真行。
华真行:“十二人成阵,可称玉兰刀阵。但你今天这三百多人的架势,已经量变到质变了吧,不是普通的玉兰刀阵了。”
司马值笑了:“我也是这么想的,方才已经给它起好了名字,就叫——万花丛中阵!”
华真行微微一皱眉:“这什么名字?”又一指那倒地的犀渠道,“万花丛中累死牛吗?”
周围的一众导师闻言都笑了,总之今天发生的事情很突然,非常惊心动魄,但过程和结局都令大家很是振奋。
众导师临危不乱、迅速结阵,大家配合默契、团结一心,生生耗死了一头强大的妖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