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财小妻 下》


 第01章[03.21]

    【正文开始】


    这一拖就拖到了二月间，刘小五、陈忠他们到来。


    「你说啥？是老四求了侯爷特意叫回来接人的？」


    「是，是四哥特意在侯爷跟前求得赏赐，四哥怕婶子，嫂子们不相信，正好我没什么事，顺道也想着回来看看爹娘，就跟着跑了这一趟。这位陈忠大人人侯爷跟前的管事……」


    陈忠跟着拱了拱手。


    唬的金氏等人一跳，忙不伦不类的回礼，回了礼请人到屋里坐下，喝完茶，大家才坐下来细细说道事情的来龙去脉。


    等到搞清楚缘由，刘老头当着陈忠的面，把刘铁给骂了一顿，说他是，「不知所谓，拿着鸡毛当令箭，多大点功劳就敢要这要那的？」又诚惶诚恐的替刘铁请罪，「农家小子没什么见识，丁点功劳就飘了，还要劳烦忠大人千万替我们在侯爷面前替那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说说好话，道个罪，都是我们做爹娘的没教好……」


    直到陈忠连连保证这些都是刘铁该得的，侯爷并未生气，老刘头两口子才松了口气。


    却也不敢拿乔，只好声好气的跟陈忠商量，「这事儿实在突然，可否叫我们商量商量？」


    「自然自然」


    刘小五这一次回来，还带了刘铁，陈轩的亲笔信，将陈忠等人安置好后，一家人才凑到一起读信，商量要不要去，谁去这个问题？


    「老四的意思是叫一大家子都去，反正那边宅子也住的下。至于日常开销，他跟老二跟在女婿身边做事，每个月也有些俸禄，加上两个铺子租出去一个月也能得些银子也够我们生活的……女婿的意思是叫我们老两口、老二家的，老四家的带着孩子都去，正好跟杏花母子还有亲家一起，路上也有个伴，至于老大，老三，老五，看你们自己的意思……你们自己是个什么想法？也都说说。」


    「爹娘，你们的意思呢？」


    「要按你娘我的意思，自然是不能都去，这里是咱家的根，可不能就这么给扔了，这儿还有宅子跟地呢。」可说不好那边将来是个啥样情况，「再一个，娘之前也跟你们说了，老四得的那宅子跟铺子，宅子跟一个铺子都归老四媳妇，只有一个铺子是归公中的，这要是都去了，都得住那宅子里，你们也没个营生手段，难不成一直叫老四养着？」


    「怎么叫四哥养着？四哥不是跟在二姐夫身边做事吗？等咱们去了，也叫二姐夫给安排个事儿做不就得了？」之前老五因为刚成亲不好丢下新婚妻子就没去成，现在都来接了，一家人也不用分开还不去，这不有病吗？反正林氏心里是想去的。她觉得刘家兄弟几个她相公最有本事，去了那边肯定也最得重用。四哥才过去多久？就得了宅子铺子，她相公也就没赶上好时候。若是当初是她相公过去说不得得到宅子铺子的就是她们这一房了，完全忽略了，四房得的宅子铺子跟刘铁关系并不是很大，最关键的还是王蓉做出来的东西……


    「你们也都是这么想的？你们二姐/妹夫什么时候欠你们啥了？就一定要给你们安排差事？」


    「不是，娘，我不是这个意思……」金氏一副质问的语气摆出来，林氏赶紧描补。


    可惜，金氏压根不吃那一套，「不是这个意思那是哪个意思，啊？哦之前去的安排了，后面去的就也要安排啊？人陈家欠你的？还是你脸大啊？」


    林氏被金氏两句话问的低着头压根不敢再吱声。


    好一会儿，见刚刚还有些蠢蠢欲动的儿子儿媳都被压下去了，金氏才又开口道，「你们想去，当然可以，你们都是亲兄弟，老四既然开口了，宅子你们住着也没啥，但是你们心里要清楚咯，那宅子不是你们爹娘赚的，没你们的份，将来让你们帮出来也别有什么怨言。再一个，你们自己的日常开销，自己承担……」别到时候因为这事，闹得几兄弟失和。


    「娘，不是还没分家吗？不用分的那么清吧？」这次开口的是老大刘金，他倒没想着占兄弟便宜，只是还没分家就各花各的总觉得不太好。


    「有啥不好的，总比以后你们为了点银钱打的满头包强，你们要是觉得不好，分家也行。」


    金氏为人开明，也没想着一直压着几个儿媳妇，若是分了家，几个儿子各过各的，自己操心自己，她还能少操点心。


    刘金几个听了却是吓得噗通一声就跪下了，自古以来，老的在不分家，他们家若是把家分了，那不是叫人戳他们脊梁骨吗？


    几个媳妇也跟着苦劝，「娘，我们不分家……」


    王蓉几个劝了好半天，刘老头才咳嗽两声，道，「行了，你们娘也就这么一说，没真想着分家……」


    「爹娘只要莫提分家，儿子什么都答应的」老大急急表忠心。


    老三、老五包括张氏、李氏等附和着点头。


    「成了，不分家，都起来吧」看着儿子儿媳一个个可怜巴巴的，金氏想着也就不为难他们了，只是该说的还是要提前说好的，「不管你们谁去了那边，其中一个铺子的收益算入公中，另一个算是老四媳妇的嫁妆，至于各人的活计，女婿能帮着安排当然最好，你们也要念着杏花跟杏花女婿的情义，安排不了，你们就自己出去找活，心里莫生了怨怼，人家不欠咱的。」


    「是是是……那娘您看我们谁去谁留下？」


    「这个你们自己决定，我跟老头子不掺和」不然回头后悔了，再怨他们两个老的。


    金氏原以为兄弟几个都会想去，毕竟那边的条件确实是这边没法比的，没想到最终商量下来的结果竟然只老五两口子决定过去，老大、老三都想着留下。只老大媳妇想让金氏把狗蛋带过去，用老大媳妇的话说，家里相看来相看去都没个合意的，那边说不定能寻个好的。


    金氏点点头，「你们想好了就成」至于他们老两口，原本金氏是不打算过去的，千里迢迢的，她这把老骨头不够折腾的，可是刘老头死活不放心，想要过去看看，没办法金氏也只能同意，心里想着要是那边好了再回来。


    这边商量好，金氏又亲自跑了一趟陈家那边，两家商量好三日后出发。


    不管上辈子还是这辈子，带着孩子出门，需要带的东西都会很多，各方面都要顾及到，衣服、吃食、药材甚至必要的自保手段缺一不可，之前从镇上绣庄接的活计也要抓紧完工，然后去跟人结算掉，王蓉这几天忙得不可开交，直到临要走了，才抽出空回了王家一趟。


    「啥？去林州？什么时候？」

 第02章[03.21]

    「明天就走」


    「明天？」刘氏惊得嘴巴半天没合上，然后就是一连串的各式叮嘱，大多都是叮嘱王蓉路上要照顾好孩子之类的，旁边的二婶张氏则若有所思。


    第二天，天还未亮，刘家这边就都起身了，张氏、汪氏忙着做早饭以及王蓉她们出门路上要吃的肉饼什么的。


    王蓉等人则将要带的东西再检查一遍，做最后的准备。


    为了这趟接人路上能够顺利，陈忠一行人特意从镇上弄了几辆牛车，这东西好代步，看着也不打眼。


    大家把带的东西放到牛车上放好，吃完早饭，就准备出门。


    到了村口，村口已经很多人等着了，站在最前面的就是族长、里正等人。


    族长惯常的又是一系列叮嘱，末了还不忘交代金氏、刘老头，「小五年纪也够了，你们都是做长辈的，在那边看到合适的，就给他娶个媳妇。需要的银钱让他们自己出，若是不够就送信回来。」


    「对对对，还有我们家小子也是，他婶子你也多帮着上心……」


    之前出去的一十八人，好些都还是单身，族长这么一开口，好些人涌到金氏跟前。


    金氏能说啥？只得点头答应，可以想见，等她到了那边，很长一段时间，打交道的估计都会是媒婆。


    说道完娶媳妇的事，时间也差不多了，王蓉等人爬上牛车准备上路。


    结果刚走出没几步，王家人来了，张氏拽着王婷，王栓几个帮忙拿着包袱。


    金氏以为王家心疼闺女、外孙还特特准备了东西叫他们带上，路上吃用，忙叫牛车停下。


    好悬没把感激的话说出口，不然就尴尬了。因为王家这边东西根本就不是给王蓉准备的，而是给王婷准备的￣^￣！！


    跟张氏对狗蛋的期许一样，王婷在这小地方不好说亲，王家也希望王蓉能把王婷带出去，然后帮王婷说上一门好亲……


    叫王婷跟着王蓉去林州这个想法是张氏提出来的，一开始王家包括王婷本人在内都是不同意的，她不想离开家离开爹娘，但耐不住张氏这个病人坚持。最后王家人只能松口，这也是王家来迟的原因。


    王家一开始还怕刘家人不答应，结果话一说出来，金氏只客气了一番就满口答应了，估计也是虱子多了不咬，债多了不愁，反正已经要负责那么多人的亲事了，多一个也没啥？


    辞别王家人，牛车终于上路，大人到倒还好，没想到最后是小定几个孩子哭的稀里哗啦的。


    尤其是汪氏怀里的安安，看平平，小定，大丫都走就他不走，在汪氏怀里直嚎，一个劲指着牛车要跟，把金氏几个心疼的什么似的。


    牛车走出几里地，金氏几个都还在抹眼泪。王蓉想劝都劝不住。


    后来还是刘老头看不过去了，说了两句，金氏才渐渐忍住了。


    牛车走到镇上附近又遇到了等在路边送行的刘通跟他媳妇。


    上次王蓉跟金氏登门拜托刘通帮忙送个东西，刘通媳妇还有些不爽快，这次知道刘家人在外面发达了却是全程都热情的不行。还主动给刘家人准备了一大包煮鸡蛋，一大包肉饼，直让刘家人吃了好几天才吃完……


    山凹里距离林州有千里之遥，一行人赶着几辆牛车，以稳妥起见，日出即起，日暮方歇，紧赶慢赶，总算在经历了几波劫匪都被打退的大半个月后平平安安的到了跟林州隔一个城的落花城。


    因老人孩子精神都有些萎靡，刘锡在跟陈忠商量之后，大家便决定在落花城歇息一日。


    落花城，并没有什么花，在天下大乱前这里是个比林州大了不少的大城，经济发达，人口繁茂，用客栈掌柜的话说街上不说摩肩接踵也是熙熙攘攘的。可自打落花城东边，南边叫不同的势力占了，这里成了‘前线’，不知道什么时候兵戈就会降临，街上的人就很少了，除非特殊日子，否则大家能不上街就不上街，能跑的也都跑了。


    「我们这客栈也好久都没一下子接待这么多客人了。」


    陈忠笑着开玩笑，「那掌柜的可要给我们便宜一些」


    「肯定的肯定的」掌柜的乐呵呵的点头，「除了便宜，我再给这位爷一张我们客栈特有的牌子，有了这个牌子，这位爷以后再来都只收您八成……您要是需要买个什么东西，也尽管问小老儿，保证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没想到掌柜的竟然还是个读书人……」陈忠赞道，「说起来我们还真要麻烦掌柜的，掌柜的也看到了，我们这老的老，小的小的，一路走下来身子骨都不太爽利，麻烦您给推荐个医术医德好的大夫？」


    「这个好说，咱们落花城有名有姓的医馆有三家，但要说大夫还得是城西张记的小张大夫，那一手医术真是绝了。」说完，掌柜的给陈忠等人说了不少小张大夫的丰功伟绩，什么人都没气了，又给救活了；什么孕妇难产都快不行了一副药下去母子平安了等等，说的神乎其神的。


    陈忠笑着点点头，招呼手下去请人，不过谨慎起见，陈忠人给手下使了个眼色让请之前要打听一下。


    很快，小张大夫就请来了，蓄着胡子，看不出真实年纪，但从整体上给人感觉应该不大，穿着一身藏青色的袍子，难怪人要称之为小张大夫，比起大多白发苍苍的老大夫确实年轻多了。


    「是哪位要请脉？」


    「小张大夫好，我们这一行都有些不太爽利，麻烦大夫都给看看。」

 第03章[03.21]

    小张大夫点点头，扫了一眼俱在大堂坐着的王蓉等人，也没分什么男女，就依着距离远近一个个把起了脉。


    王蓉等人一开始听着掌柜的赞小张大夫医术好，只当是吹嘘，等人实际上手了方知这人是真的厉害，只简单搭个脉，看看面色，就能把病症说个七七八八，竟没一个说错的。


    且这人看着一副拒人千里之外的样子，对孩子却非常有耐心，小定把脉时一直乱动不愿意配合他也细心安抚，丝毫不曾变脸。大丫听说要吃苦药汤子，些微露出一点苦态，他竟然就主动提出可以给换个不怎么苦的……


    开好药方，让人去药店拿了药，亲自看着熬了药，众人都喝了药，没有什么不适，小张大夫这才离开。收的诊费也不高。


    「这小张大夫真真是医者仁心」


    「那可不？」掌柜的与有荣焉，「小张大夫可是我们张家族人」


    「哦？掌柜的竟然也姓张？我家大儿媳也姓张呢，论起来说不得多年前是一家。」


    「竟这么巧？那还真说不好」说完，掌柜的颇为见谈的又说起他们张家。按照掌柜的说法，落花城张家，那在二十多年前也是很了不得的家族，族里在京中有人当着三品大官，之后后来皇权更迭，他家那长辈站错了队被贬，还牵连了家族其他官员被一撸到底，他们张家迫于生计这才没办法改换门庭开始做生意、学医。


    「小张大夫初时读书是为了科举，只是后来家里被断了科举的上升之路，这才迫不得已转学岐黄之术，没想到小张大夫天资出众，竟没用多少时间就出师了，还有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的架势……」


    「你们就没想过再走科举之路？」陈忠笑着问道。


    掌柜的苦笑着摇头，「如何没想过，我们家小儿子天资就不错……可也得行啊」三代之内不许参加科考，这还没到时间呢，或是等到了时间，家里之前好不容易几代人延续下来的一点才气怕是也散的差不多了。


    陈忠点点头若有所思。回头等回到陈侯身边，就将落花城张家的情况详细报于了陈侯。陈侯如今上上下下都缺人，有这样的人才就在伸手够得着的地方，哪有放过的道理，当下就特意派了人去寻访，招纳，张家因此得以在后来陈侯得天下后重新回到官场，此为后话暂且不提。


    只说王蓉等人，在张家客栈这找小张大夫看了看，该喝药的喝药，泡个热水澡，第二天起来一行人的精神面貌焕然一新。


    想着接下来还要有一段时间在路上，一行人还特意出去大采购了一番，吃的喝的，草药等等都又置办了一批。


    「姐，你不用给我买，我有衣服穿。」王婷出来的匆忙，张氏只简单给拾掇了一身换洗的衣服就给塞出来，出来时身边也没带多少银钱，这一路行来便有些抠唆。


    王蓉见了，之前在路上，有钱也不好置办，现在有了条件，可不就拉着王婷来了个大采购，大到衣服、鞋子，小到头绳、摸脸的面霜一个不落，把个王婷感动的直掉金豆子。


    「可莫哭，咱们嫡亲姐妹，只不过是些小动作，哪里值当的，回头叫小定看到了，说不得他以为我欺负她小姨呢」


    小定还小，正是学嘴的时候，看到她哭，还真可能去跟金氏告状。王婷这才住了眼泪，只是心里对王蓉的感激却是实打实的。


    置办好东西，第二天一行人继续上路，这一次速度比之前又快了不少。


    只三天时间，一行人就到了林州地界。此时时间已经是三月初，田地里已经开始忙活起来了。


    陈轩接到消息，亲自带着刘铁迎出林州三十多里。


    两方碰面，刘铁先不顾形象的直接冲上前来，跪倒在金氏，刘老头面前就磕头，嘴里呜呜哇哇的叫爹娘，看着比他儿子小定哭死来还惨。


    金氏急急忙忙的下车去扶人，王蓉眼中含泪笑着教小定叫爹，陈晨也被刘杏花推到陈轩怀里……


    一时场面几乎不可收拾，过了约莫有小半刻钟，大家情绪才稍缓。


    陈轩，刘铁扶着几个老的继续上牛车，抱着儿子跟在牛车旁边一起往林州城去。


    到了城里，一行人先去了衙门，将刘杏花母子，并陈老爷子安置好，一行人才往刘铁得的宅子走。


    早在刘小五他们出发前，刘铁跟陈轩两个就好好琢磨了一番，将刘氏族人从衙门后院搬了出来，搬到了刘铁得的那宅子的第一进。第一进本身就带着个做客房的小跨院，加上倒座，厢房，十几个人一个人一间足够了。


    至于刘家几房，刘铁想着到时候就住二进，二进宽大，有十几间房，够住；金氏刘老头则安排在三进，三进有个大花园，老两口闲了去看看花看看草也方便。


    然，真正到了宅子里，金氏看了之后却不同意刘铁得安排。


    「二进又不是不够住，做什么我跟你爹要去住那第三进？我看不如将二进三进隔开，后面开个门，将第三进单独做个带大花园的院子租出去，说不得还能收点租子，你说呢老四媳妇？」


    「儿媳没意见，都听娘的」


    「儿媳也没意见，只是这院子的租金是归公中还是呜呜……」林氏话没说完就被刘锡捂着嘴拖进了刚刚分给他们住的厢房里。


    「做什么不让我说话？」


    被老五连拖带拽的弄到房间里，林氏当下就恼了，恨恨的将老五捂着她嘴的手甩到一边。


    老五也不恼，只是平静道，「你要说什么？娘之前在家里时就已经讲明了，这宅子是四嫂的嫁妆，有什么好说的？」

 第04章[03.21]

    「当然要说，娘当初说时咱们可不知道这宅子是这么大的宅子……」早知道这宅子这么大，她傻了才会答应。她算是看明白了，这刘家一大家子都是傻子，看人不准不说（这个说的是牛晓慧的事儿），还缺心眼。


    可惜，刘锡并不能接上他媳妇的脑回路，只闷声道，「再大的宅子那也跟你没关系」


    「怎么没关系？我是刘家的媳妇，家里可没分家，既然没分家那就要公平，说好的三成就是三成，这宅子这么大，凭啥只跟铺子一样算？我看应该按三个算才合适。」


    「你……」老五再没想到他媳妇不仅精明，还贪且胃口会这么大，只觉得自己眼瞎看错了人，「你少不知足，这宅子铺子可不是四哥赚的，那是四嫂赚的，人侯爷都说了算是四嫂的嫁妆，按理一分不让我们也说不了什么。」四哥四嫂愿意分一部分出来够大方的了。


    「他们不过一说你就信了，四嫂也不过一个女人，见识还不如我，她如何能立那般功劳得这样的好处？反正我是不信的，你们莫要哄我」林氏死活说不通，她觉得金氏两口子就是偏心，偏心四房，刘锡就是个傻子，被人耍的团团转，「大房、二房、三房那边我不管，反正我这份，我是不让的」林氏自负之前在狗蛋跟牛晓慧说亲这事上，她刚刚立了功，有站着说话的立场，怎么都不肯低头。刘锡几次想一巴掌扇过去，都忍住了，最后闹的刘锡实在没办法只能去求助金氏。


    「她真是那么说的？」


    刘锡无奈点头，「都是儿子没用，早知如此，当初就不应该……」不应该做这门亲。可谁又能想到林氏真实性子是这样？之前两人还没成亲，在镇上，哪怕在掌柜的默许下却也不过能够说上几句话，那时候刘锡觉得林氏性子挺好的，金氏、王蓉等人见了也都觉得这个小姑娘性子好，谁能想到私下里真正的性格是这样？反正现在刘锡是后悔的要死，早知当初还不如娶个村里的姑娘。可现在说什么都晚了，人都娶回来了，难道还能退货不成？


    当然不可能，两口子过日子，哪有不吵不闹的？遇到点事儿就不过了，那干脆一个人过一辈子得了。因此不等刘锡说出更多抱怨的话，金氏就道，「莫要说那浑话，你媳妇不过说道两句，哪里就至于这样？我们家什么时候有规矩连话都不让人说了？」


    「可您没听见她说的那些话，她……」


    「行了，她的心思你娘我明白」都是从小媳妇过来，谁不知道谁啊？「你去把她叫来，这事儿我跟他掰扯。」


    很快，林氏就过来了。「娘？您找我？」鉴于这个时代婆婆对儿媳妇的绝对压制地位，林氏对金氏这个婆婆还是有些怵得慌的。


    金氏抬头撩了林氏一眼，点了点头，「坐吧，我听老五说，你对之前娘做的一些决定有些意见？」


    林氏有点紧张，当想着自己有理还是鼓足勇气点了点头。「我觉得娘不太公平，之前是您说的，家里相公他们不管是谁赚的银钱都要有三成充入公中。这次四哥得的宅子铺子，这宅子我觉得太大了，一个可以算是三个铺子。」


    「所以你觉得应该有更多的放到公中来是吧？」


    「是」


    「好！那娘就来跟你细细分辩分辩。当初规矩呢，确实是娘定的，也说的很明白。你们各房挣得只需要交三成到公中来，其他的都是自己的，但是这个更多的是对老五他们几兄弟说的，这个你同意吧？」见林氏点头，金氏继续道，「那时候他们兄弟几个赚的少，了不得也就几两银子，顶天了，不像这一次，所以那时候你可能也没啥感觉。这一次涉及的东西太贵重了，你觉得心疼了……不过，具体这一次这宅子铺子是怎么赚来的，我想老五应该没跟你细说吧？」


    「相公说了，说都是四嫂的功劳，但是我不信」


    金氏点点头，「你不相信我也能理解，甚至娘还知道你之所以这么不平、不甘心，更多的，其实也是觉得你才应该是咱们家五个儿媳妇里面最厉害的那一个吧？结果老四他媳妇儿一下子赚了那么多，你心里就不舒服了，娘说的对不？你也不用不承认。你跟老五成亲前是个什么性子，我跟你大嫂二嫂她们都到镇上特意找人打听过。你当初刚嫁过来虽然有些傲，人情世故也都还做的不错，跟我们之前在镇上打听到的基本相符……


    可自打老四媳妇能耐了，你的性子就变了，跟换了个人似的。娘呢，私底下也不是没想过是不是看走眼了。但想来想去，还是觉得人应该是没看错的。只是有的人，一时想左了，这想法就越来越左。就拿你四嫂这次赚的这个宅子跟铺子来说吧。你觉得你都没这个本事，你四嫂她一个还不如你的又怎么可能有这个本事？


    可是事实呢，它就是事实。你大概不知道吧？去年这个时候，你四嫂整整忙了有一个多月，气都没喘匀几口，见天的不是往镇上跑，就是往老木匠家里跑，费的那功夫多了去了。最后做出来的东西吧？你娘我是个没见识的，一开始还真不知道是什么好东西，也没见过。但是呢，它也就是巧，东西跟你四哥送过来，当即就叫你二姐夫给瞧上了，说是好东西是失传的古物。你二姐夫送上去，刚好解了人家的大麻烦，这才有了后面这一切。所以说这些宅子、铺子都是你四嫂得来的，一点都不过分。从头到尾家里可没帮上任何一点忙。」


    「我还是不信，四嫂她就是个农家女，已经失传东西她怎么可能会做？」林氏犟着就是不肯认输。


    金氏也不勉强，只是叹道，「你不信又有什么用呢？能改变事实吗？还是你觉得我们家还有谁能做出那东西？又心甘情愿的让给你四嫂？」


    都不可能。林氏怔怔的半天没吱声。


    金氏觉得差不多了，也没再穷追猛打，转而语重心长的道，「你跟老四媳妇都是我们刘家的儿媳妇，娘一贯一视同仁，你们谁好谁能力强，娘都只有高兴的，万没有希望一个好一个不好的道理，可娘敢拍着胸脯说不偏心，你敢跟娘拍着胸脯说你没看低你前面几个嫂子吗？」


    不敢，打内心里，林氏就没看上过前面几个嫂子，觉得她们泥腿子出身，根本没办法跟她比，就是当初小定他们过满月，她送上小衣服什么的，也不过是为了个好名声罢了。当初两家议亲，她娘跟她分析刘家这门亲事，说的也是，「刘家前面几个儿子娶得都是村姑，连个像样的嫁妆都没有，我儿品貌俱全，又有嫁妆，还怕刘家人不高看一眼？」，还有她那些镇上的小姐妹，说起刘家也是，「不过是个土里刨食的……」


    久而久之，她也就自觉高人一等了，自然受不了王氏压在她头上……


    可是就像刚刚婆婆说的，站在她的角度，她跟王氏她们没什么两样都是她的儿媳妇，甚至她还不如王氏她们，因为她们进门早，已经跟婆婆相处久了有了感情，还给刘家添丁进口，而她什么都没有。越想越发觉得自己之前蠢，一手好牌打了个稀巴烂，林氏急的汗都出来了。


    再一想之前刘锡的态度，林氏哪儿还顾得上什么宅子、铺子？「娘，都是儿媳的错，儿媳，儿媳……」


    「行了，回去吧，跟老五好好说，两口子过日子，吵吵闹闹是常有的事。」


    林氏感激的点头，急急的寻刘锡去了。


    打发走了林氏，金氏冲门口招了招手，王蓉赧然的抱着小定进来了。


    真不是她故意在外面偷听，实在是小定非要过来，她也不知道五弟妹在。


    「娘/奶……」


    「哎，奶奶的乖孙，是不是想奶奶了？」这一路上，小定有很多时间都是金氏帮忙看顾的，因此小定对金氏很有些依恋，一听奶奶问，小脑袋点的跟小鸡啄米似的，手也伸的长长的要金氏抱。


    金氏笑的合不拢嘴，连忙接过来，让小定在她膝头上坐着玩，林氏那边她也没跟王蓉避讳，「……她心思也不坏，就是有点想左了，我跟她絮叨了絮叨，估摸着应该是想明白了。回头你见了她，也别有什么想法。」

 第05章[03.21]

    「娘放心吧，不会的。」


    金氏笑着点点头，老四媳妇她还是知道的，这人偏实干型，话不多，嘴也严，是个好相处的，从她进门后，老大家的几个都跟她好就能看出来。


    当晚，一家人在二进正堂用晚饭。


    李氏时不时的就拿眼去瞅一下林氏。看的多了，自然就引起了别人的注意，「二嫂你看啥呢？」


    「我看看五弟妹，你说她是不是之前哭过，看那眼睛肿的？还有她今天怎么不闹腾了？！」她还等着看戏呢。


    王荣哭笑不得的给了李氏一个胳膊肘。「你还期望着她闹啊？一家子和和气气的多好呀，非得闹得鸡飞狗跳的才好？」


    「我可没那么想，是她自己非要闹的」李氏撇撇嘴，转身给平平喂饭去了。一边喂还一边数落平平，又把饭撒桌子上啦，弄衣服上啦什么的。


    用完饭，一家人在一起简单说了会儿话，主要还是刘铁跟刘莹说了一下他们在外面做的事情。另外也说了一下陈轩对老五接下来的安排，「姐夫之前给我透过话。说是想让老五先跟着商队历练一阵子，如果能历练出来以后就让他自己带队。」


    刘老头点点头，转头问老五。「老五你自己什么个想法？跟着商队历练行吗？」


    「行啊，怎么不行？」老五笑着点头。他之前在客栈里做小二的时候，就挺佩服那些南来北往的商队的，也听他们讲了不少旅途中的惊险刺激故事，还挺向往的。现在自己能跟着商队跑，他乐着呢。


    「那就成，不过也要好好干，不能给你姐夫丢脸。还有家里的两个铺子，回头老四也带着老五去转转。收租的事儿也都交给老五。」


    刘铁点头应了这是他之前跟王蓉、刘老头、金氏商量好的。


    「老五，没问题吧？」


    「没问题」老五豪情万丈的拍着胸脯保证，满脸喜意。


    金氏又扭头去看林氏，许是之前那一番话真的把林氏给说通了，林氏竟然没说什么，还很高兴的样子。金氏满意点头，一家人本就该这样，心往一处想，劲往一处使，哪有日子好不起来的？


    接下来几天，王荣婆媳几个，并刘杏花天天街上跑，张罗着给家里添置东西。等家里家外都理顺了，已经小半个月过去了。一家人也渐渐习惯了林州这边的生活节奏。


    早上，刘铁兄弟三个一大早就要出门去办事。女人们起来做好早饭吃完洗刷完，就各做各的事情。王蓉还是做她的绣活，这里绣铺比较多，绣娘也多，竞争压力比较大，好在做了那么多绣活，王蓉的技术也练出来了，花样又新鲜灵动，做出来的绣品倒是不愁卖，价格还要比原来镇上的要贵上几分。


    李氏跟金氏忙着家里的家务，因为不用下地，不用喂猪喂鸡，得闲了，李氏、金氏两个闲不住的还纷纷拓展了个副职。李氏在一个饭馆儿里帮人做一些打杂的，每天只需要中午过去帮工一个时辰就有十文钱，很是划算；金氏因着之前在家里答应的给族里二郎说亲的事，真真的成了半个媒婆，没事就往外跑，东家长西家短的跟人聊天，打听人家里有没有适龄的女孩子、男孩子。


    这天王蓉正跟刘杏花在院子里做绣活，大丫带着小定、平平、陈晨几个在院子里做游戏，金氏突然乐颠颠的回来了。


    王蓉上前一问，竟然真的有人请金氏做媒。


    「就是跟咱们隔了一条巷子的钱家，他们家大小子看上了街上卖糕饼汤家的小闺女，想要我帮着说合，说是成了还有谢媒钱……」


    「钱家大小子？就是那个脸上长了满脸疙瘩那个？那个怕是不好说吧？」王荣出门少，对那个什么钱家大小子没什么印象，刘杏花却是见过几次的。且那小子一脸疙瘩，实在让人见了一次很难忘记。


    「就是那小子，疙瘩不疙瘩的有什么要紧？男人也不看脸。钱家家境殷实，人家小子又是个识字会算账的，有正经营生，还是家中长子，多好的条件啊。」


    条件是不错，「可我记得汤家那小闺女是个看脸的……」她自己长得好看，就也想找个长得好的，要不然那么标志能干的人儿也不会到了十五还没说上亲。


    「那也得试试，人家好不容易托我一趟，这要是不成，以后你娘我这半个媒婆，不就白叫了吗？」


    本来也不是真的媒婆，王蓉心下腹诽，面上却是笑容满满的鼓励金氏，「那娘就去试试，说不得就成了呢。」


    金氏乐呵呵的点头，「可不是？总要试过了才知道。」


    为了能够一举拿下汤家小闺女，金氏当天晚上还在吃饭后来了个集思广益，让家里人都给出出主意，男人们对这种事不擅长，不发表意见，李氏、林氏两个能说的就多了。这个说，「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从汤家小闺女的爹娘那边入手，好生说说钱家大小子的各种好处，那汤家小闺女的爹娘肯定答应」，那个说「他家小姑娘家爱脸好的不如就给她找个脸长得好，却一事无成的。两个放一起叫她自己好好比比。俗话说不比不知道，一比吓一跳，比完了，她自然就知道怎么选了。」


    这个反驳，「那万一她就看上那个脸长得好看的了怎么办呢？」那个：「她爹娘肯定不会答应啊」


    「怎么就不会答应，这附近谁不知道汤家两口子娇惯小闺女，万一那小闺女寻死觅活的，汤家不答应又能怎么办？」


    ……


    说着说着，李氏、林氏倒是争执起来了。


    金氏赶紧制止，「行了行了，就是让你们出出主意，也不是给你们自己家闺女说亲，有啥好争得？」说完，转头又来问王蓉，「老四媳妇，你有没有什么主意？」


    王蓉想了想给了两个还算靠谱的法子，一个是叫钱家大小子去医馆找大夫看看，他那脸上的疙瘩能不能治好，万一治好了，这不啥问题都没了？另一个，都说女人年纪大了容颜不再，男人不也一样，再好看的脸也不过就这几年，等老了，满脸皱纹还哪儿能看出好看来？所以不妨就从这个角度说道说道，也许那个汤家小闺女能听进去，当然如果对方是资深颜控那就没办法了。末了，王蓉又提了提李氏、林氏之前出的主意，「两个嫂子的法子我觉得也可行，娘不如看看能不能一起用，或许效果会好一些也说不定。」


    最后，金氏具体怎么跟汤家人说的，王蓉不知道，但一波三折的，这门亲事竟然真的叫金氏给说成了。钱家、汤家为表感谢，还特意送了谢媒钱……

 第06章[03.25]

    说成了钱、汤两家的亲事，金氏好像一下子在附近几条巷子就出名了，以前是她上赶着去人家打听各家适龄的闺女、儿子情况，现在是有人上赶着来告诉她，请她帮忙撮合，或是留意合适的。借着手边资源便利，金氏还真的替族里包括刘小五在内的两个族人说了门好亲。


    女方家都是附近几条巷子的，家里不是在街上有个铺子，就是有些地，家境不能说多好，但也都是殷实小有资产的人家，且闺女自身都很不错。


    这一日，又有人上门，竟是看上了王蓉的堂妹王婷，来探探口风……


    「是我那表侄子，父母双亡，因为守孝就耽搁了下来，现下十八，也是个读书人，家里在落花城有一个小宅子一个临街的铺子……」


    「落花城？」会不会有点远啊？而且落花城现在跟他们应该算是分属不同阵营吧？落花城现在还在朝廷手里呢。王蓉觉得不太靠谱，想要让金氏推了，晚上刘铁回来，跟刘铁随便提了一嘴，没想到竟然得到个意想不到的消息。「落花城快成我们的了？」


    刘铁点头，「估摸着这会儿应该已经打下来了」只是这时代消息传达比较滞后。


    「那可真是大喜啊！」


    刘铁点头，虽然与他们个人来说，利益不大，但既然跟着陈侯爷后面做事，又是这种造反的买卖。当然是陈侯的势力越强大越好。如此他们将来，成功的机会才更高。


    「那这门亲事你觉得可做？」


    「主要还是要看人，人好的话，倒也不是不可。不过嫁的远我们又不在身边，总有顾及不到的地方，所以如果能够就在林州找一个也挺好。」想了想刘铁又道，「你先别急着定，回头我跟姐夫提一句，看看他那边有没有合适的人选。」若有，肯定比他们这样找的好。


    王蓉笑着点头，又说起家里几个孩子的事儿。「第三进的宅子收拾好前些日子已经租出去了。租客是位书生老爷，那书生老爷家里有几个小姐，倒有跟小定他们一般大的。今天小定他们也是顽皮，竟然攀到墙头上，还把人家小姐给吓着了。好在对方是个知理的。」不然恐怕不好善了。


    刘铁听了也是摇头，可是出身经历在那，让他教导孩子，他还真是不行，也只能道，「前两天刚好我听姐夫说起给晨晨找开蒙师傅的事儿，回头，不然等姐夫人找好了，我去跟姐夫说一声，咱也把小定送过去得了。」


    「那感情好，也让他跟着学点规矩，别整天家里家外的乱跑。」


    说完儿子教养问题。刘铁突然上前把王蓉搂到怀里，细语，「我看小定也不小了，咱们是不是再生一个？」


    刘铁并不是一个十分温柔细致的人，却对王蓉足够有心，之前在老家时还不觉得什么，到了林州后，隔三差五的就会从街上给王蓉带些簪子、耳坠、头花之类的小东西回来讨王蓉欢心。现下更是不得了了，竟然连两口子之间那事的花样都变多了。


    王蓉难免心下生疑，逮着刘铁细问，被王蓉问的实在扛不住了，刘铁才道，「姐夫叫我多跟身边的人学学，我平时没事了便总找他们闲聊，偶尔聊得开了就会说些荤话，他们说这样女子那啥时会更舒服，我就默默记下了」


    从出发点来说，刘铁也是好心，可是这苗头却得给扶直了，不然一不小心，刘铁要是在外面给她弄个红粉知己出来，那就糟心了。因此王蓉便道，「姐夫让你跟他们学，是学本事，你可莫要学那些乱七八糟的，回头闹的家里鸡犬不宁……」


    「不会不会，肯定不会」之前他们就说要带他去秦楼楚馆里见识见识都被他给推了。虽然出来跟在陈轩身边做事也有些时候了，可骨子里刘铁还是小农思想，一心想的就是老婆孩子热炕头，且王蓉又是他自己中意、稀罕的，两口子平时各方面也和谐，他怎么会有那多余的心思？


    王蓉笑着颔首，「没有最好，咱们家小业小也养不起那起子人。这些日子娘在外面可是听说了这附近不少事。但凡那家里有侍妾通房的，俱都不安稳得很。前个还听说，就我们隔壁巷子的，妻妾之间争宠，把个好好的孩子，都给耽误了愣生生烧成了傻子。还有那前街上开米粮铺子那家，听说他们家，先头那个儿子就是被小妾给毒害了，后来他妻子也伤心病重去了，这才娶的现在这个，可到现在努力了这么些年也没能再给他生个儿子，大家私下里都说这是报应呢……」


    把刘铁听了直咂舌，心道，怪道最毒妇人心，这女人毒起来真是吓人，幸亏他就中意这一个。


    吓唬完了刘铁，王蓉也不忘给李氏、林氏都提个醒。


    「弟妹不说我都没想到，幸亏弟妹提醒，回头等山子他爹家来，我也得好好跟他说道说道」


    林氏连连点头，她刚嫁过来不多久，自己到现在还没怀上呢，要是真的让外面哪个小狐狸精把刘锡给缠上了。那她得悔死。


    几个儿媳妇私下里弄的这点事情自然瞒不过金氏。不过金氏也没管，儿媳妇能管住儿子那是好事儿。她孙子孙女都不缺，做什么要家里多几个惹事的小妖精？再者，她这会儿正跟一个柳姓人家的老太太打的火热还真抽不手来管。


    那柳家有个大孙女儿叫芳娟，面皮长得好，身材略有些圆润，手上做事儿也麻利，还是个大大方方的性子，她想着说给狗蛋儿做长孙媳妇。可惜柳老太太到现在一直咬着没松口。


    「娘我看不行就算了。说亲本就是两家人的事儿，人家死活不同意，您这边再使力也不成。再说了，这林州城那么大，也不止她柳家一家有好姑娘，咱慢慢寻摸总能寻摸的好的。」


    「是啊娘，咱们现在这样上赶着，回头就是娶进来了也不好处。」轻不得重不得的，反而容易出事。


    金氏叹息一声也只能点头，「对了，之前老四说请女婿给婷丫头做媒的事儿咋样了？」


    「好像是有头绪了，说是二姐这两天得空过来再细说，对了娘，我之前听小定他爹说，姐夫打算请个师傅给晨晨开蒙，我想回头跟二姐说说情把小定给平平也都送过去跟着一起学，你看可还成？」


    成啊，这有啥不成的？


    说曹操曹操到。王蓉她们话音刚落，刘杏花就过来了。刘杏花也是个利落的性子，不用王蓉她们开口，她自己就把给王婷找的女婿人选，以及打算让平平跟小定一起去读书的事儿说了。


    陈轩给王婷找的女婿人选是他手底下的一个书佐，跟族长家的刘仁在一起做事，据说关系好像还不错，叫周清。家里兄弟三个他是老二，父母都在，性格也都还不错，不是难相处的那种。


    「既然跟刘仁好，回头不妨叫到家里来吃顿饭，都看看。若是都觉好，老四家的就给你爹娘去封信，把亲事定下来。」


    王蓉自然笑着点头，李氏、林氏也跟着积极张罗，没两句话竟然把预备请客的日子都定下来了。


    「赶巧，我们到这这么久了，还没把你族兄他们凑一起吃过一顿饭，这一次正好大家都在，就一起过来热闹热闹。」

 第07章[03.25]

    转眼到了请客那一天，刘铁下职后，特意去找了刘仁，两个人簇拥着周清一起，一路上说说笑笑的到了刘家。


    刘家的族兄弟也都陆陆续续回来，很快院子里就热闹起来。


    乡人没那么多讲究，王蓉、李氏、林氏又都是已婚妇人，也都出来给大家敬了杯酒。


    因为王婷是自己的亲妹妹。王蓉特意多打量了几眼周清。看着倒是文质彬彬的挺有涵养、挺有礼貌的样子，听说话慢条斯理的应该是比较温和的性子。又见刘仁确实跟他交好，王蓉便放了一半的心。刘家人的性子她还是知道的，都比较实诚，结交的人性格也都类似。


    「怎么样？觉得如何？」一番看下来，金氏来问王蓉意见。


    「我觉得没什么，不过是不是叫婷儿自己过来看看？万一婷儿自己看不中……」她怕将来配出来怨偶。


    「那就叫过来，正好不是还有一个菜没上吗？叫婷丫头端过去，好好看看。」


    王婷一开始还有一些害羞，不敢去。王蓉几个给她细细分说嫁一个对的人的重要性。「咱们现在还只是相看，万一你自己看不中还能改。可要是定下来，到时候再发现什么不妥的，那时候可就麻烦了」


    「是啊，一个弄不好你下半辈子可都毁了。」女人嫁人就是第二次投胎，这个时代可没有过不下去还能离婚的说法。


    「别怕，也别不好意思，这一院子里这么多人你都认识，有啥好害怕的？你就把菜端过去，瞄一眼就回来，也不费什么功夫。」


    ……


    几个女人好一通鼓励，帮着做心理建设，王婷咬咬牙总算是勇敢的迈出了那一步。


    可惜两人的这一次初见场面并不如想象中的唯美，相反还有些狼狈，因为王婷端盘子时有些紧张，胳膊僵硬，菜端到周清跟前时没有端稳，有一部分汤水撒在了周清的衣服上。


    「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王婷连连道歉。


    周清好脾气的笑笑摆摆手，以示没关系，见王婷不好受，还反过来安慰王婷，「真没事儿，这衣服本来今天回去也是要换下的。」


    「可是汤水有油污，怕是不好洗。」若是洗不干净，岂不是废了一身好好的衣服？王婷心下懊恼的不行，一着急眼泪就下来了。


    周清还没见过这么容易掉眼泪的人，也不知道怎么安慰，下意识就来了一句，「不然，你帮我洗，洗干净了再还给我？」说完才觉得自己孟浪了，想要收回刚刚的话，却见王婷已经破涕为笑点头答应了。


    倒是没想到这个世界上还有这么容易满足的人，周清心道，心下难免起了一丝波澜。


    王婷跟周清的亲事定的很顺利。两个当事人都不反对，亲事很快就定下了。因为双方年纪都不小，家里想让两个人早点成亲，婚期便定在了年底。


    王婷定亲之后，陈家那边也终于找到了合适的开蒙先生。平平跟小定开始了每天去衙门读半天书的幼儿园生活。


    可惜，一段时间观察下来，王蓉发现几个孩子似乎并不喜欢，也根本坐不住，有时候小定还会哭着回来告状——被老师打手板了。王蓉一边心疼，一边开始挖空心思回想上辈子幼儿园小班的小朋友都学的什么。画画？唱歌？做游戏？顺便背两首朗朗上口的古诗？


    画画她肯定教不来，不然倒是可以跟里写的那些穿越者一样去画个图画识字的册子也是不错的。唱歌？这里的歌她一首都不会，上辈子的，想想，能想起来的也寥寥无几，啊不对，她还记得一首‘京口瓜洲一水间，钟山只隔数重山，春风又绿江南岸，明月何时照我还’【注】，之所以记得这么清楚是因为小学时，老师当时教的时候是用唱歌的方式教着唱出来的。要不她也找几首诗编个调子，教几个孩子唱？可是这个一首两首的还行，多了，她真没那才华。至于做游戏，她也不行，恐怕还不如这里土生土长的孩子会玩。


    绞尽脑汁想半天，全都不行，王蓉只能换个思路想，对，她记得数学九九乘法表，还记得一些简单手工艺品的做法，像扎个风筝啊，做个简易灯笼什么的，这些可以教孩子们，王蓉怕自己等会忘了，赶紧记下来。


    记完，王蓉再继续想，一连想了几日，总算整理出来一本薄薄的还算看得过去的小朋友教与学简易版教材。教材内容很少，主要以九九乘法表，加减乘除，以及常见字，耳熟能详的成语故事为主，旁边配图，简单的她就自己画，画不出来的，她就准备到时候带着孩子们去看实物。其间穿插着大量的游戏活动内容。想来教起来的效果应该会好一些。


    【注】：出自宋王安石的《泊船瓜洲》。


    果然，第一天实践下来，效果非常好，完全超出预期。尤其是成语故事以及游戏活动非常受几个孩子欢迎。


    为了训练孩子们的口语表达能力，王蓉叫他们将听来的故事再讲给其他人听，几个孩子也都非常乐意，金氏、李氏、林氏、甚至是刘铁、刘老头他们都被抓住当过听众。一开始讲的磕磕绊绊的，后来讲的多了，竟然讲的似模似样的。


    这天，陈轩下职后没什么事跟刘杏花过来接孩子，正好撞上几个孩子在给金氏、刘老头讲王蓉今天刚给他们讲的新故事——拔苗助长。


    「……那人嫌弃苗苗长得太慢了，想着怎么才能让苗苗长得快一些呢？他想啊想，想啊想，终于让他想出了一个办法……他就动手把苗苗一棵一棵拔高……」


    「然后呢？」


    「然后苗苗就都枯死啦……」说完，小晨晨还故意咳嗽了两声，才小大人似的一本正经道，「这个故事告诉我们，做事情要遵循客观规律、循序渐进，不能一味求快、急于求成。」


    陈轩笑着点点头，一副与有荣焉的样子。


    刘杏花用胳膊肘轻撞了陈轩一下，笑着道，「我说的没错吧？四弟妹是不是很会教孩子？晨晨之前说话可没这么利落。」


    「是」这还不止，这些小故事里还有些做人处事的道理，只是现在孩子还小，怕是领悟不了，不过也不怕，只要记在心里，大了，自然也就懂了。只是这些，王蓉一个普普通通的农家女孩是怎么会知道的？还有上次的手弩。陈轩有一瞬间有了想要一探究竟的想法，最后还是理智的选择了忽视。算了，反正与他有益无害，就这样吧。


    另一边，完全不知道自己马甲差点被人掀掉的王蓉正在兴冲冲的筹划着将讲故事这种游戏向外推广，以此来训练几个孩子的胆量。

 第08章[03.25]

    为了让更多的孩子能够来参加，之前甚少出门应酬的王蓉，愣是央着李氏、林氏一起帮她做了好些枣泥糕，又请金氏陪着一起拜访了临近几个巷子的所有人家，对所有孩子发出了听故事的邀请。


    古代娱乐活动少，但凡有什么事情，只要时间允许，对自己又没什么坏处，大家大多都会参加。所以，到了准备公开讲故事那一日，刘家着实来了不少人，满满当当的，一进那么大的院子险些没塞下。


    一开始其他刘家人心里也没怎么当回事，都当是王蓉小打小闹的，现下见来了这么多人，才开始重视起来。金氏、李氏、林氏帮着招呼，刘老头也帮着准备小板凳什么的。


    「娘，我，我能不能不去讲啊？」小定看着乌压压这么多人有点害怕。


    「婶婶，我也不想去。」平平也怕。


    王蓉笑着没应，扭头去看陈晨，陈晨比小定、平平要大一岁，「陈晨，你呢？敢不敢上去？」


    「我，我也有点，怕……」说完陈晨还不好意思的把小脑袋往王蓉怀里拱了拱。


    王蓉笑着摸了摸三个孩子的绒毛小脑袋，「乖，都是诚实的好孩子，不过也不用不好意思，我也有点怕怕的呢，这样，咱们一块上去，互相鼓劲好不好？我先来讲，如果我讲错了，你们提醒我好不好？」


    三个孩子连连点头，有王蓉跟着他们胆子好像就大了不少。


    活动开始，王蓉带着三个孩子站上了之前就搭好的台子。


    王蓉简单的做了个自我介绍，「我是刘家四房刘铁的媳妇王氏……」，然后就开始讲她们已经讲过很多遍的‘拔苗助长’‘亡羊补牢’‘井底之蛙’等等小故事。小故事讲到第二个小定他们三个已经渐渐不紧张了，等讲到第三个，王蓉故意放了一点小错误，平平立马就给指了出来。


    「那接下来就平平来讲，好不好？」平平一开始眼睛看着王蓉，下意识就答应了，等反应过来看着台下有些害怕，又不好意思反悔，王蓉一直教育他们答应的事情就要做到，只能紧张的磕磕巴巴讲了起来。


    到底是自己熟悉的小故事，一开始平平还顾忌着下面那么多人，讲到兴头上就给忘了，越讲越流畅。很快，陈晨、小定也加入进来，三个人轮流一个人一个小故事，一直讲了差不多一个时辰，讲的口干舌燥的才结束。下面的孩子还听得不够过瘾，有的还叫嚣着叫再讲……


    这一次讲故事办的无疑很成功，结束后，尽管三个孩子讲话讲的嗓子都有些哑了，还是很兴奋，一个劲的磨王蓉，让她再办一场。


    王蓉笑着欲答应，却叫突然进门的刘铁给打断了，「有了这一次，以后但凡家里再要办，大家听到消息肯定自己就来了，也不需要再登门去请，只是递个消息的事儿就你们自己去弄吧，莫要再磨你们婶子、舅母了。」


    打发了几个孩子自己去一边玩，刘铁转头又来板着脸训王蓉，「见天只想着孩子们的事情，把你自己都忘了，你就没觉得最近身子有什么不爽利的？」


    王蓉一脸莫名，「没啊？没什么不爽利……」话没说完，王蓉后知后觉的总算反应过来了，她好像这个月的小日子还没来？晚了有，一二三四五，五天了，她忙着讲故事的事儿，竟然都没注意到。


    「应该不是吧？我身体好像没什么其他的反应，犯困、早晨干呕，这些都没有。」


    「那也不一定，还是找大夫过来看看才放心。」万一是呢？他可盼着有个漂漂亮亮的小闺女盼了好久了。


    「那也不用你这个时候回来吧？」这个点，还是上值时间呢。


    刘铁一听立马一拍脑门，「看我这破记性，一瞧见你把回来的正事给忘了。老家来信了……」


    信是刘金写的，先是说了下家里的情况，一切都好，后面提了一件比较重要的事：姑奶奶家之前被拐卖的小闺女找到了，就在同福镇，离同福寺不远……


    「也是造化弄人，当初你爷爷带着你爹他们找遍了附近的几个镇子，同福镇，离山凹里也不远，当时也是细细找了的……」


    刘老头还亲自去过，只是不知道当时怎么就错过去了。现下知道小表妹当初就在同福镇，懊恼的不行。


    当然现在也不是说这些的时候，毕竟该发生的都已经发生了。现在的情况是小表妹做了同福镇冯家的侍妾，前些日子冯家的家主不幸没了。现在冯家的当家夫人为了钱要把小表妹的女儿，一个十三四岁的小丫头，送去给一个老头子做妾。


    从理法的角度来说，那孩子是冯家女，他们甚至说不上是正经外家根本就没有说话的立场。可要就这么看着好好的孩子被糟蹋了，又不忍心。姑奶奶跟这位小表姑相认的详情刘金信上没说，但既然相认了，现在对方又哭求上门，他们不管似乎也不好。


    「族长的意思呢？」


    「族长的意思当然是能帮就帮。」毕竟是刘家的血脉。


    可是怎么帮却是个大问题。那冯家虽然只是个地方乡绅，却在同福镇经营多年，也不是好惹的。且人家还占着理，这个年代庶出子女的姻缘本就在正妻手里把着，冯家当家夫人的做法，说出去顶天了被人说道说道正室狠心，也没其他的了。要是再传出当初冯家家主在时小表姑恃宠而骄，飞扬跋扈，冯家家主宠妾灭妻什么的，恐怕小表姑连弱者的同情都博不到。


    刘家人一时间谁也想不出什么可行的办法。


    只能求助外援——向来以足智多谋着称的陈轩。


    陈轩并没有给出什么主意，只问了两个问题，其一，小表姑想要的是什么？是仅仅毁了这门亲事，还是什么？其二，小表姑以后是怎么打算的？小表姑在冯家这么多年，只得了一个女儿，并无儿子傍身，若她想留在冯家了此残生，自然女儿的亲事只能任冯家当家夫人拿捏。否则，其实需要顾及的也就不多了。冯家虽是乡绅，却也不可能只手遮天，需要顾及的也不少，只要拿捏好其中分寸软硬皆施，要拿下并不十分困难……


    因为姑奶奶家小表姑的事情，刘家好几天气氛都比较沉闷。刘铁想往家里请大夫给王蓉诊诊脉都被王蓉给拦了，「再等等吧，这几天家里事儿多，我这也没点反应，等有了点反应再请不迟，现在请太早了，人大夫也不一定能看得出来。」再闹个笑话就不好了。


    又过了几天，王蓉终于早晨起床有了些干呕的迹象，刘铁立马欢天喜地的去外面寻大夫，一诊脉果然是怀上了。


    「好，好……」添丁进口，家里大喜，之前的沉郁气氛自然为之一空。

 第09章[03.25]

    「呼，总算是能好好喘口气了」这几天家里压抑的她连大气都不敢喘，林氏夸张的吐出一口粗气。


    金氏刚巧出来听到了，没好气的翻个白眼。「想好好喘气啊，那你也给我怀一个啊，双喜临门，保证家里的气都是甜的……」


    「娘~我也想怀啊，可那不是怀不上嘛。这也不是我想的啊。再说了，相公见天在外面跑，十天半个月，多的一两个月才回来一次，我往哪儿怀去啊？」她还委屈呢。


    已然有了一次经验，再次怀孕并没有对王蓉的生活造成太大的影响，家里一切也都不紧不慢的进行着，眼前唯一的大事恐怕就是老五跟林氏又闹起来了。


    上一次这两口子闹是林氏太作。这一次却是林氏在给老五洗带回来的衣服时，在老五的衣服上发现了胭脂印以及闻到了独属于女人的香粉味。


    王蓉不知道如果自己遇到这样的情况，会是一种什么样的状态，反正林氏是当场就跟炸药罐遇到明火一样爆炸了。


    本来妯娌三个并王婷正在井边一边洗衣服一边闲聊天，林氏突然扯着一件衣服站起来，然后转身就往她房里冲，接着那屋里就传来‘兵兵乓乓’东西落地、撞倒、碎裂甚至尖叫、嚎哭等等各种声音。


    王蓉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跟李氏一起想要起身去看看怎么了，走到一半被王婷给拽住了，「姐，这明显的，两口子在里面干仗呢，你可别傻乎乎的往跟前去，你这还怀着身子呢。」万一磕着碰着了，算谁的？


    李氏也不许王蓉进去，好在这边动静大，王蓉她们走这几步的功夫，金氏、刘老头也都从房间里出来了。「怎么了？怎么了？怎么又闹起来了？」


    王蓉几个全都摇头，不知道啊，太突然了，就是眨眼间发生的事情，她都没反应过来到底怎么回事。


    刚这么想着，就听屋里传来林氏尖利的哭嚎，「刘锡你个没良心的，我在家里替你担惊受怕的，吃不吃不好睡睡不好，你竟然背着我在外面玩女人……」


    「玩什么女人？我什么时候玩女人了？」


    「还说没有，没有那这是什么？啊？这是什么？」


    「我哪儿知道这是什么？」


    「这是胭脂，女人嘴上抹的胭脂，你没玩女人，你衣服上的胭脂哪来的？」


    「什么胭脂？」老五觉得林氏不可理喻，胡搅蛮缠，好不容易回来一趟，一个安稳觉都不让他睡，恼的想杀人。


    林氏更觉得自己委屈坏了，转头看到金氏过来，立马就扑到了金氏怀里大哭，「娘，你要给我做主啊……」


    王蓉之前也看过林氏哭，却分明有几分做戏的成分，可是这次明显能感觉到林氏是真的伤心了。想想也能理解，林氏一个女人在家孝顺公婆，照顾家庭，晚上睡前估计还要牵挂着在外面的丈夫，好不容易盼着丈夫回来了，夫妻团聚，却遭受这么大的打击，林氏能不伤心才怪了。这是直接之前自己给自己编织一切的美好憧憬全都破碎了啊。


    林氏哭的伤心，金氏自然要先安慰儿媳妇，且从刚刚两口子吵架的寥寥数语中也大概能勾勒出事情的经过。


    只是她还是不太相信她亲自养大的儿子，会做出这样的混账事。当然也可能是出于本能的偏心，在儿子跟儿媳妇之间本能的选择了偏儿子。但该问的事情还是要问清楚的，如果她儿子真的做的不对，她也不会姑息，「老五，你很娘老实交代，你在外面是不是出去胡闹了？」


    刘锡自然是不承认的，他没做的事为什么要认。


    「那那个胭脂印是怎么回事？别想着糊弄你老娘。你娘我吃过的盐比你吃的饭还多……」


    「我真没……」被金氏看的头皮发麻，刘锡终于承认，「我确实去了一趟杏花楼，可我那是正经去谈生意，再说也不是我一个人去的，整个商队都去了……」


    「就去了一次？」


    「两，三次，但是我真没做什么，娘。」


    现在是没做，可保不住以后不会做点什么，都是男人，哪里不懂男人的那点劣根性，再说这两口子现在关系又不什么好，这样下去出事是迟早的，刘老头摇摇头，「这次商队出去，你就别跟着出去了，等下我就去找女婿，给你换个活计，若是没有其他合适的活计，你就暂且在家里待着。」


    「爹」这次轮到刘锡惊叫了，他现在干的好好的干嘛要换？可惜刘老头并不管他如何，转身出门去了，刘锡想要去拦又不敢。须臾，金氏看看他也走了，还把林氏也给带走了，只留下句话叫他好好想想。


    两个老的都走了，王蓉、李氏、王婷更不可能留，且井边的衣服还没洗完呢。


    只是这一次谁也没了悠悠哉哉洗衣服的心情，「哎，当初还不如不出来呢」如果不出来，也不会发生这么些事，老五跟林氏两口子说不定还是好好的。


    王蓉沉默没吱声。


    好半天，李氏叹了口气又道，「弟妹，不怕你笑话。我这心里其实也是不安的很，以前在村里你二哥就是普普通通的农家汉子，也不会想着怎么收拾。现在不一样了，大小也当了个小管事，时间短还不显，这时间长了，身上竟也有些官威了。嫂子我以前跟你二哥说话，随意的很，有时候不高兴了，给他甩脸色，他也会哄着，现在竟然不敢跟他大声说话了……」两口子虽然感情还是不错，可相处起来总是觉得有几分别扭。


    「嫂子想这些作甚，人不还是那个人？以前怎么对待，现在怎么对待就是了。即便是一时不适应时间长了自然就好了。再有什么，嫂子也不用憋心里，只管告诉二哥就是了，两口子之间，有什么话不能摊开来说的？」这样别别扭扭的反而容易出事。


    「这样好吗？」李氏半信半疑。


    王蓉笑着点头，「嫂子尽管跟二哥说，定不会有什么不好的」之前不多柔弱的妻子，突然表现出脆弱的一面，丈夫一般会更心生怜惜才是。


    另一边，有金氏的安抚跟主持公道，林氏终于不哭了，可是神情还是恹恹的，一副没精打采的样子。

 第10章[03.25]

    金氏虽然心知她委屈，却还是有些看不惯她这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又不是天塌下来了，做什么这样？难道日子就不过了？行了，我这做婆婆的今天也伺候你一回，赶紧过来洗把脸，打起精神。人这一辈子哪个不是风风雨雨都经历过？哪有那么平顺的。」


    「娘的日子就很平顺」下面儿子儿媳孝顺，公公也体贴，她嫁过来也有些时日了，就没见公婆红过脸。


    「那只是你看到的，你没看到的难过日子多了去了。我初嫁到老刘家那会儿，日子比你难过多了，你那几个伯娘、婶子可没你几个嫂子那么消停、好说话。」妯娌之间各种勾心斗角，心都累，还不能赚体己银子，所有的都是公中的。怀孕期间想吃个鸡蛋都要申请，生病了想要钱请大夫抓药，要去跪求。


    尤其是大姑家的小表妹被拐那一段日子，简直堪称黑暗，那时候她还怀着老四，胎又有些不稳，老二老三也都还小，丈夫每天要跟着公爹出去找人，不着家，她一个大肚婆，家务活一样不能偷懒，还要照看几个小的，赶巧又赶上刘桂花出疹子，那段时间她偷偷的不知道哭了多少次，生老四的时候甚至都是早产的，索性还算幸运的是老四身子骨并没有怎么不好，不然……


    也是因为自己当初的经历，所以自打老大进门，金氏不仅没有磋磨儿媳妇，还会允许各房自己存私房，也是不想让她们跟自己之前一样那么苦罢了……


    金氏摇摇头，将自己过去那些苦难日子重新埋回记忆深处，重新抬头去看林氏，总算，看着眼神里似乎有了些神采。金氏心下松了一口气，「行了，回去吧，说话好好说，慢慢说，脾气不要太急，老话说两口子床头吵架床尾和，没什么过不去的，啊？」


    林氏讷讷点头，终是起身回房去了，这一次两口子没再闹起来。


    午后，平平，小定，晨晨三个从衙门过来接受王蓉的课外辅导教学，刘老头也跟着他们一起回来了，脸上看不出有什么。


    直到晚间，刘铁他们都下值回来了，刘老头才咳嗽两声，把几个儿子，大一点的狗蛋、狗娃、山子都叫到一起开始训话，大概意思就是虽然几个儿子托陈轩的福，现在当了点小官却不能骄傲自满，要更加严格的要求自己。


    「女婿说了，那个什么身正，什么从，你们要给下面的狗蛋，山子他们做好榜样，不能让他们跟你们学坏了。所以从今儿起，除了之前族里说的禁赌我再加一个，那就是凡事我的子孙，不得出入青楼，哪怕只是喝花酒也不行。之前没说，那是咱们家没那个条件，也去不起那种地方。」


    普普通通的农家汉子谁会往那种地方钻？「现在家里条件稍微好一点了，你们也出息了，这一条就加上，我先说好，之前的就算了，以后不管是谁，敢出入那种地方，直接出族！别跟我说，什么公事需要，我不听这个，你要么不要去，要么就出族，只有这两条路，听明白没？」


    「明白了」虽然不知道刘老头怎么突然提到这个，刘铁、刘银包括狗蛋几个还是乖乖的点头答应了。


    只刘锡，心里还是有点不舒服……


    「老五，跟我一起走走」


    大晚上的，外面天都黑了，刘老头背着手走在前面，刘锡踢着鞋子跟着。


    「是不是心里不舒服？觉得自己没错？觉得委屈？」


    刘锡没吭声，好半天才嗯了一声，似有若无，若不是夜里周围安静，都不一定听得到。


    刘老头摇摇头，「还是太年轻啊！」


    「爹，我不年轻了，我已经成亲了」刘锡反驳。


    「行啊，那你说说你到林州这几个月来做的这些个事，有多不年轻？你这几个月一直在外面跑，学到了什么？往家里回了几次？可给家里带回了什么？可给你媳妇带了什么花儿朵儿？可有孝顺你爹我或是你娘？可有问过我们两个老的一句冷了还是热了？前些日子换季你娘身子有些不好，在床上躺了两天才下床这个你知道吗？」


    刘锡半天没说话，也不知道该怎么说，因为他爹说的这些他确实都没做到。


    刘老头年纪大了，说话一急便有些后继无力，缓了一会儿换了几个呼吸才又继续道，「这些你没做到的，你大哥三哥不在跟前且不说，你二哥，四哥却是都做到了。早之前你不就说过羡慕你四哥跟你四嫂之间的关系吗？还说过将来娶媳妇要娶个跟你四嫂那样的……」


    「是，可林氏她不是四嫂那样的。」她要有四嫂一半贤惠，他也不会……


    「那也是你自己要娶的，你当初要不同意，我跟你娘难道还要逼你不成？再说了哪家娶媳妇有你跟你媳妇那样的，成亲之前还在一处处了几年？彼此知道性情脾气？就这你还不知足？」


    说累了，刘老头找了块旁边的大石头坐下，继续说「林氏再不好，她一个做儿媳妇做弟媳的本分她总是尽到了，你出门在外，是她照顾着我们两个老的，你娘病的那两天，汤药都是她熬的。是，她之前性子是有点左，你娘也说她了，这不是已经改的差不多了吗？咱总不能死盯着人家的错不是？你从小到大也犯了不少错，还跟人去人家园子里偷过瓜，你爹我有抓着不放吗？」


    「那都是几辈子的事情了？」刘锡嘀咕。心里却看开了些，好吧，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如果林氏这次真的能改了，他就……


    就怎么样还没想好，刘老头就一巴掌呼了过来，「再说了，一个巴掌拍不响，你们两口子如今这样，难道就是林氏一个人的事？你扪心自问你就没点啥问题？你要是能像你四哥那样没事买点吃的玩的回去哄哄你媳妇，像你二哥那样体贴点，你媳妇能变那样？」


    应该不能吧？他媳妇好像还挺好哄的？刘锡不确定的摇摇头。


    「知道自己错哪儿没？」


    「知道了知道了」被刘老头一番连消带打，刘锡之前心里的那点不舒服以及对林氏的怨怼早消散的差不多了。


    又听刘老头把两口子过日子要相互扶持，理解，包容什么的大道理啰嗦啰嗦，等到回到家里，再面对林氏，刘锡虽然还是有些别扭，却已经没有那么疏远了。


    「咳咳，那个，听爹说，之前娘病了，都是你前前后后照顾，又是熬药，又是伺候汤水什么的，辛苦了」


    林氏没想到刘锡会说软话，原先就预备了说不得等刘锡回来两人又要吵一架，结果没按她想的剧本去演，一时没接上茬，好半天才略有些生硬的回道，「不辛苦，不辛苦，都是应该的，相公也辛苦，我去给相公准备洗脚水……」


    老五跟林氏磕磕绊绊的总算是和好了，一家人包括王蓉在内都大大松了口气。


    九月，十月，金氏又连着帮刘氏族人牵了两根红线，哪怕狗蛋这边依然没有着落一家人也都很是高兴。

 第11章[04.01]

    及至十一月林氏爆出怀孕，刘锡已经高兴的晕了。


    初初知道将为人父，那晕晕旋旋的感觉很难用言语来形容，但老五两口子之间的感情迅速回温却是事实。


    王蓉在边上看着老五、林氏这过山车似的感情，也是不得不感叹，不管是哪个时代，果然孩子都是维系两个人感情，让两个人感情更加亲密的最好的纽带。


    老五两口子彻底和好了，家里立马又恢复了平顺。不，不仅仅是平顺，是越发甜蜜热闹了。刘家男人不知道是不是突然打通了任督二脉，突然都开始知道往家里带点好吃的好玩的回来讨好媳妇了。


    以前刘铁一个人做还有些偷偷摸摸的，现在兄弟三个一起就都直接放到明面上来了。金氏也不恼，反正花的都是他们各房的私房钱。


    反倒几个儿媳妇有时候有些不好意思。


    期间，陈侯继拿下落花城之后又一鼓作气拿下落花城一线三座大城的消息传来，陈轩大喜，难得的多发了一个月月钱，三兄弟一商量，干脆全家一起下了一顿馆子，到林州城最好的酒楼醉仙楼定了两桌，叫上陈家几口人，痛痛快快的大吃了一顿。


    「不愧是全林州最好的酒楼，这菜色当真是做的好」吃的他们这些没见过世面的险些把舌头都要吞下去了。


    王蓉等人附和着点头，虽然王蓉、林氏两个是孕妇，吃东西有些忌讳，大部分却都是能吃的，而且醉仙楼这样的大酒楼生意能做的好，自然是各方面都服务周到的，竟然还有专门的孕妇餐。


    若不是荷包实在吃紧，王蓉都恨不能一日三餐都在这解决了。


    在醉仙楼用完饭，一行人又在街上逛了逛，王蓉挺着个大肚子不方便，不多久就累了要先行回去，小定却还想玩。


    于是一群人兵分两路，王蓉跟同样想要回去的金氏、刘老头一道往回走，其他人继续兴冲冲的去逛街。直逛到王蓉都睡了一觉又醒了才回来。


    「(小定)睡着了？」


    刘铁点点头，小心翼翼的将怀里已经睡熟的小定放到旁边的小床上。王蓉揉揉眼想要从床上起身给孩子用温水擦擦手脚，被刘铁给拦了，「我来就行，你就别折腾了，你继续睡你的。」


    王蓉点点头，她现在觉确实多，总觉得不够睡，见刘铁做的似模似样，她迷迷糊糊的转个身很快便又睡了过去。


    再次醒来已经是第二天快巳时了。


    「你可算是醒了？锅里特意给你温着肉粥，蛋饼，回头冷了就不好吃了。」


    李氏正在井边洗衣服，见王蓉端着木盆出来打水，起身给搭了把手。


    王蓉笑着道了谢，这才问起家里其他人。刘铁兄弟这个点应该是上值去了，小定几个小的上午要去陈家那边读书，可家里还有其他那么多人呢？怎么都没见？


    「都出门了，上值的上值，上学的上学，其他的，爹跟老五，狗蛋出去打听消息了，娘跟婷丫头去布庄选布料去了」王婷的亲事定的是腊月，眼瞅着没多少日子了这嫁妆可不得赶紧置办起来？可王家二叔二婶又不在跟前只能托付给王蓉这个堂姐来保持，王蓉现在又是双身子，金氏为了王蓉肚子里的大孙子也只能顶上。


    「打听消息？打听什么消息？」


    「昨天你回来的早不知道，昨天夜里东城外不知道哪里走了水，把个什么庙给烧了，也不知道有没有烧到人，反正烧红了半边天，看着怪吓人的，爹带着老五他们过去看看有没有什么能帮忙的。」


    王蓉点点头，端着木盆正准备往回走，没走几步刚好跟顶着个鸡窝头出来的林氏撞上。


    王蓉下意识脚下一顿，李氏也突然反应过来，她刚刚好像把林氏给数忘了，这就尴尬了。索性，林氏是刚醒并没有听到她们之前说的话。


    等王蓉这边洗漱完，李氏那边已经洗完、晾好衣服出门去酒楼给人帮忙去了。家里只剩下王蓉，林氏两个孕妇。


    孕妇跟孕妇之间还是比较有话题可聊的尤其林氏是新手妈妈很多东西都不懂，


    两个孕妇聊聊孕期各种注意事项，憧憬一下将来孩子长什么样，是男是女，很快一上午时间就过去了。


    「娘，你们回来了？」金氏几个回来时，王蓉正跟林氏一起在厨房里做午饭。看着金氏她们手里大包小包的拿着不少东西，妯娌两个忙起身来迎。还要帮着拿东西，金氏摆摆手「行了行了，不用你们，这东西沉，回头伤着我大孙子……」


    王蓉、林氏这才作罢，又去舀水，拿毛巾给金氏几人擦脸。现在是腊月，这边的天气虽然没有山凹里那么冷，却也要穿着棉袄的，金氏几个却热的一头汗。


    王蓉怕回头冷风一吹再给弄病了，忙不迭的又去煮姜茶，刚煮好，刘老头、狗蛋他们也回来了。


    「怎么样？烧的严重吗？」


    「别提了，连着一片都烧没了」


    「那人？」


    刘老头没吱声，还是跟着的老五答了，「当时借住在庙里的人不少，索性发现的早，除了几个睡得死的、腿脚不灵便的，大多都逃出来了，只是那些人现在如何安置却是个大问题，我们过去时，官府的人正在施粥，旁边临时搭了两间避风的茅草屋，但我看着还是冷的很……」


    晚上刘铁回来也提了城外庙里火灾的事，「因为这个，今天一天，姐夫连口水都没喝上，现在天又冷，姐夫为了让人腾出些地方来安置这些灾民，嘴皮子都要磨破了。」

 第12章[04.01]

    「不能直接在空地上建些土房子给灾民住吗？」


    「傻话？现在是什么天气？地上的土早都冻硬了，怎么可能挖的动？」


    好吧，王蓉一拍脑袋，是她想当然了忘了这一茬，那也不用一家一家去劝吧？「找个大户借个庄子不也就安置下了？」应该之前借住在庙里的也没那么多人吧？


    这次金氏、刘铁还没开口，林氏就先看不下去了，「话说的倒是轻巧，那人家凭啥借你啊？再说，那些人既然之前都去借住庙里了肯定是穷的租不起房子的，难道换个地方就付得起租金？这一折腾，饭都得给他们一并解决了，这又是吃又是住的得花多少钱啊？那人家又是凭啥？再说了，万一这些人到时候不愿意走了，死赖着又怎么办？」


    这些确实是问题。


    「还不止这些，其实要说宅子，哪儿都能凑出来几间屋子安置他们，只是这宅子让谁出也是一门学问，再有安置并不就完了，后面还有一堆问题……」


    好吧，看来是她把问题想得太简单了，王蓉没再吱声。


    后面，家里人也没再发表什么看法，刘家这一大家子都不是什么聪明人，这种事情，除了刘铁要跟着陈轩跑跑腿帮帮忙，其他人也只能当成八卦作为一下谈资，其他的什么都做不了。


    接下来几天，街头巷尾都在议论这一场大火，为了防止这种事情再次发生，陈轩下了全城宵禁令，天黑后巷子里负责打更巡夜的也都多了几个。


    这种情况一直持续到腊月王婷出嫁。


    王婷出嫁这天，作为王婷在这边唯一的亲人，王蓉自然是要出面的，只是她现在肚子也大了，委实不太方便，便请了金氏、李氏代为张罗，她只坐着帮忙招呼客人。


    好在，刘家在林州这边认识的人也不多，这次登门的大多是刘铁、刘银他们的同僚家眷以及同一个巷子的邻居。不管心里如何想，面上大家还是能体谅她这个大肚婆的辛苦的。


    热热闹闹的送走了对未来憧憬又忐忑的堂妹，看着堂妹上了花轿，又看着刘氏众多族中兄弟一路护送着周家去，王蓉才转身回了房歇息。


    这两天为了堂妹的婚事，她真的是累坏了，身子靠在床边上，不多会儿就睡了过去。再醒来，是在床上，身上还盖着被子。外面天已经黑了，刘铁正带着小刘定在外间静消消的练字。


    「醒了？」


    刘铁写了几个字，习惯性的往内室看，一眼就看到了虚靠在屏风上的王蓉。


    王蓉见被发现了，笑着走到刘铁跟前，「什么时候回来的？周家那边结束了？」


    「结束了，放心吧，一切都很顺利，我看着周家那边对这门亲事也是满意的。」


    王蓉点点头，转头看向还在认真描红的儿子，「写了几张了？」


    「这一张就写完了，写完了就叫他休息。」刘定现在还小，他们也没想着给他布置太多任务，但是这个时代讲究字如其人，没有一手好字，将来出仕做官都麻烦，所以才早早叫刘定练习描红，就连字帖都是刘铁特意寻陈轩帮着找的，据说还是什么名家字帖。


    不多会儿，刘定这一页描红写完，抬头看到王蓉，立马欢喜的扑过来撒娇，「娘，我能不能少写几张大字啊，写的定儿手都疼了。」


    「定儿手疼了？那娘给揉揉，揉揉就不疼了，啊？」却决口不提少写大字的事儿，刘定虽然人小，却并不笨，哪里还不清楚大字依然要写，却又舍不得他娘的细语抚慰，只得拿小眼去瞅他爹。刘铁只当没看见。看了几次，见他爹一直都不看他，刘定终于死心了，眼珠子一转转头趴王蓉耳边去跟王蓉告他爹状去了。


    「真的？」


    「真的，真的」刘定小脑袋直点，「我跟晨晨哥哥、平平哥哥亲耳听到的。」


    王蓉眯了眯眼，瞅了眼旁边悠悠哉喝着茶的刘铁。「好，娘知道了，待会儿就收拾你爹。」


    小刘定听了立马笑眯了眼。


    再晚些哄睡了小刘定，王蓉就开始了三堂会审，「听说你前儿去金屋藏娇了？」


    「什么金屋藏娇？」刘铁一开始没反应过来，后来想到之前母子两个咬耳朵，刘定那小子走时还笑的贼兮兮的，一副干了坏事的样子，才摇摇头无奈道，「你别听那小子浑说，什么金屋藏娇？不过是之前陈侯赏了姐夫两个女人，姐夫让我帮他在外面找个地方安置一下。」


    「陈侯赏的女人？姐夫难道还想养着外宅？」


    「你想哪儿去了？只是找个地方叫她们待着，日后自然会再赏给其他人的做妻或是做妾。之前也不是没有过……」


    「这不是陈侯第一次赏人下来？」


    「自然不是」


    ……


    王蓉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只是，「一直都这样也不太好吧？」


    刘铁点点头，是不太好，「姐夫也说了，现在还没什么，只若有一天那一位真的上去了，这样的事情就做不得了。」谁敢推辞不受天子的赏赐？

 第13章[04.01]

    这也是古代女人的悲哀之一，丈夫没本事护不住妻儿，丈夫有本事又一堆人往丈夫这送女人……


    两日后，王婷、周清回门，王婷脸上带着新嫁娘的娇羞，明眼人都看的出来过得不错，王蓉也是松了口气，堂姐嫁堂妹，虽然得了二叔二婶的授权，她身上的压力却也是不小的，毕竟从山凹里到这里，千里迢迢的，万一再嫁的不合意，她的罪过就大了。


    忙完了王婷的亲事，刘家这个年过的真是喜事连连，赶在腊月二十八这天，老家的信到了。


    上次的一封信之后，刘老头、金氏都一直记挂着姑奶奶家小表姑的事情，这次信上总算是有了最后的结果。


    「事情已经解决了，小表姑已经带着女儿从冯家脱离了出来，以后婚嫁自主……」


    「事情是怎么解决的？」


    「这事说起来也是巧了。大哥说族长想了很多办法，去了冯家好几次拜访，又找人从中说合，甚至提及愿意花钱将小表姑母女赎出来，冯家那边都不愿意放人，还把小表姑那个女儿出嫁的时间提前了，族长得知消息，连忙带着刘氏族人去拦，眼看一场械斗就要开始，刚巧叫回来有事的仁杰给撞上了。当时仁杰手里带着几百号兵将，都是刚从战场上下来的，一个个凶神恶煞的，那冯家一见，哪里还敢说什么，当即就老老实实的拱手让仁杰把小表姑母女带走了……」


    「那后来呢？后来冯家也没上门找事吗？」


    「一开始是想找的，可是族长做主，将小表姑那个女儿许给了董家三房长子，仁杰的堂弟董仁新，他们畏惧仁杰回来报复，自然也就只能吃了这个哑巴亏。」


    至于以后怎么样？就要看是东风压倒西风还是西风压倒东风了，若是刘家、董家能一直压着冯家，自然这事也就这样了，但要是刘家、董家有一天出事了，估摸着冯家也不会放过机会把这一次的仇给报回来。


    不过，虽然开罪了同福镇的冯家，但小表姑母女能得好，家里还是很欢喜的。这不，还没过完年，金氏就筹划着要给小表姑的女儿送添妆礼了。弄得王蓉等人哭笑不得。


    「娘，总得过些日子，不说过了元宵，总也得过了初十再让人家送东西上路吧？现在这外面天寒地冻的，路上可不好走。」


    「是啊，娘，那边亲事定在五月呢，晚点送回去也来得及的。反倒小五他们几个的亲事就在二月、三月连着，时间上有点紧。」


    金氏一想还真是，急急的又去忙几个族侄、族侄孙成亲的事。


    宅子的事，定亲之前都商量好了，婚事都还是在刘家这边办，等成亲了，再慢慢置办宅子搬出去住，因此倒不用着急。可家具摆设、酒席定制、吹打班子这些却是都要提前弄好的。


    家里还有两个孕妇要操心，王蓉还二月份的预产期，要提前寻好信得过的产婆，金氏整个正月忙的脚不着地，请宴都不知推了多少家的。总算是赶在二月初，族侄大婚前事儿都弄好了、理顺了。


    然后就是娶亲。金氏五个儿子，再是繁琐的事儿，经了五遭，那也熟的不能再熟了，唯一的小插曲就是王蓉赶在新郎官迎娶媳妇进门刚刚拜完堂送入洞房的时候，要生了。


    「这孩子可真是会赶时候？这是想着蹭蹭他族叔的喜气呢？」金氏笑着一边摇头吩咐刘铁抱王蓉去产房，一边忙不迭叫人去请产婆。


    「要我说是小侄子懂事才是」这会儿是都忙得差不多了，就差最后一道送客了，这要是提前那么一点要出来，那才是闹腾呢。


    众人一听纷纷笑着点头，确实是懂事，还没从肚子里出来呢，就知道不给家里添麻烦。


    不管是哪个年月，生孩子对于孕妇来说都是一件非常痛苦、煎熬的事情，哪怕是生二胎，比之第一胎顺利了不少，王蓉却也还是差点疼的背过气去……


    产房外，刘氏族人还要在前院那边帮忙招呼客人没有过来，自家人除了林氏被安排去照顾小定几个孩子，其他人包括回来帮忙的刘杏花都在产房外守着。刘铁不安的来回踱着步。


    「老四，你就别来回倒腾了，晃得我这心里直发慌……你要实在闲不住，喏，那边，有柴火，跟你二哥一起劈柴去。」刘银、刘老头两个这会儿就一个在角落里劈柴，一个在墙根蹲着呢。


    「劈柴就算了吧？」就他现在手抖的这样子他怕他一个不小心再失手劈到他自己，「我，我还是去练字吧？」


    「行行行，你想干啥都行，只别在这杵着就行。」金氏赶苍蝇似的，挥挥手把人赶走了。


    「娘四弟妹不会有事儿吧？」上次王蓉生孩子时，李氏自己也在产房里，还真不知道王蓉生孩子的情况。可她记得自己生几个孩子时的情况，那疼的真是哭天抢地的。现在产房里却是静悄悄的，没点动静，她是真的有点担心。


    金氏镇定的摇摇头。「放心吧，没事儿的。老四媳妇这是知道要攒着劲儿，回头真的到生的时候才好生，都像你们那鬼哭狼嚎的把力气都嚎没了，还咋生……生了？」


    婴儿的清亮啼哭声传来。


    刘铁手里的毛笔啪嗒一下掉在地上，「娘，媳妇是不是生啦？」


    「是生了，生了。」金氏一张老脸乐成了一朵菊花。


    正说着产房里产婆也已经把孩子收拾好，抱着一个大红襁褓出来了。「恭喜恭喜！夫人生了个健康的小公子，母子平安。」


    「好，好，好」家里今天本就有喜事，如今儿媳妇又添丁，还生的这么快这么顺利，刘老头乐的一个劲喊老二给产婆喜钱。


    喜钱给的多，产婆也高兴，好听话不要钱的往外掏，直把刘家这个新得的白胖大孙子夸成了天上人间少有的富贵花……刘老头竟然也乐呵呵的接着。


    「媳妇，你没事吧？」外面热热闹闹的看新生儿，刘铁趁人不注意直接溜进了产房。


    产房里虽然已经收拾过，还是有一股浓郁的血腥味在，再看床上王蓉一张脸惨白如雪，双目紧闭恍如已经断了生机一般，一瞬间刘铁心疼的眼泪都要下来了。

 第14章[04.01]

    王蓉抬了抬眼皮，想要给刘铁打个招呼，结果身体只动了动就牵扯到了伤处，疼得她一声闷哼。


    刘铁赶紧摆手，「你别动，你别动，你好好休息，我在这守着你。」


    王蓉确实也累了，微微点点头，很快便睡了过去。


    王蓉睡熟后，刘铁上前给王蓉抚了抚被子，又吻了吻王蓉的额头，这才拖了个凳子到床头，在床边坐下，把玩王蓉露在外面的右手。


    「多大的人了，还玩？还不把你媳妇的手放被子里？这刚生完孩子的女人身体虚的呢，可经不得冻。」万一冻出毛病来，以后可有的罪受。


    「娘？放心吧，没事的，屋子里烧着炭呢，不冷。」说是这么说，刘铁还是老老实实的将王蓉的手塞到了被子里，还就手又把被子掩了掩，看了看王蓉的面色，觉得面色似乎比之前红润了一些，才转头来看被金氏放在离王蓉床边两步远婴儿床上的小家伙。


    小家伙还小，小脑袋瓜上还有出生时挤压出来的青紫，看上去丑不拉几的跟个猴子似的，但做父母的看孩子总是自带美容滤镜，所以在刘铁看来，他们家老二长得非常可爱，是个特别漂亮、惹人疼的小婴儿。


    母子俩你一句我一句把小家伙夸了几个来回，金氏才转头看了看旁边的王蓉，「你媳妇还好吧？明儿一早你就去医馆请了大夫来家里给你媳妇跟孩子都把个脉。」今天家里有喜事，请大夫上门不太吉利，儿媳妇这一胎生的又顺利，金氏便没触霉头。不过明天还是要请过来看看的，看了才放心。


    刘铁点点头，「我明儿一早就去请，前面的客人都走了？」


    「已经都走了，我刚刚叫你二嫂给咱这边的厨房炖了鸡汤，还熬了肉粥温在锅里，回头你看着一些，你媳妇要是醒了，弄点给她吃。小定那边我也让老五媳妇哄睡了，你不用担心。」说着，当着儿子的面，金氏就打了个大大的哈欠。「你老娘我年纪到底大了，身子不中用了，之前忙了好些天，现在也熬不住了，明儿我再来看你媳妇。」


    「娘这些日子也累了，早点休息吧。」


    送走了疲惫的金氏，刘铁坐回圆凳上，一会儿看看左边的小儿子，一会儿看看右边的媳妇，笑的特别幸福。


    一夜无话。


    第二天一大早天才蒙蒙亮，刘铁就拾掇拾掇出门去了隔了一条巷子的百家巷，这里住着这一片一位医术不错的大夫百里大夫。


    「咚咚咚……」


    「谁啊？」人年纪大了，觉少，百里大夫起床后通常会简单做几个动作活动活动身体，然后才开始一天的工作。今天几个动作还没做完，家门口就响起了敲门声。


    「请问是百里大夫吗？我是前面巷子的刘家老四，我媳妇昨儿生产，想请您帮忙去看看……」


    「昨天生产你怎么现在才来叫人？你这人也太不把人命当回事了。」


    刘铁话没讲清楚，叫百里大夫误会了，还以为昨天生产，到现在孩子还没生出来才来叫，也顾不得多说什么，转身回头拿了药箱就要跟着刘铁去，衣服都没来得及换。


    百里大夫的娘子一开始也没反应过来，等两人走了一会儿了，才一拍脑门，「哎呦，那不就是昨天办喜事那家吗？那家儿媳妇不是说已经生下来了吗？还是个大小子？」赶紧出门来追，生怕她家老头子，一着急又说错了话，得罪人。再这样下去这附近人家都快被他们家老头子得罪遍了。


    「老头子，老头子……」百里大夫的媳妇手里还拿着梳头的木梳子一路狂奔，直追到刘铁家门口方才追上，「你这老头子，你话也不问清楚了，人家刘家媳妇孩子已经生下来了，你可别又乱说话。」


    「生下来了？」百里大夫转头看向刘铁。


    刘铁这才意识到对方刚刚是误会了，忙解释，「是是是，是我没说清楚，我媳妇已经生了，只是担心媳妇、孩子身体，才请了老大夫过来给把个脉。」


    「……」百里大夫能说什么，庆幸自己这次没嘴快吧。反正来都来了，那就把脉呗，百里大夫捋捋长胡子。


    「怎么样？大夫？」


    「没事，孩子身体健壮的很。你这媳妇，刚刚生完孩子身体还很虚，月子里要好好养养，问题也不大。」


    说完也没给刘铁开药方。


    刘铁要给诊金，他也推辞不收，「只是把个脉，不用给钱。」


    「这个不同，这是喜钱，百里大夫可一定得收下。」


    刘铁一个劲劝，最后老头子说不过刘铁只得收了。只是这老头也有意思，收了喜钱后，似乎是觉得自己没做什么却又收了人家钱不自在，有事没事就过来给王蓉母子俩把个脉，有时候百里大夫的媳妇也会跟着一起过来，一来二去的，两家就熟悉了。


    百里大夫两口子早年生了两子两女，可惜两个儿子都没留住，只有两个闺女，大闺女翠芽嫁在外地，离得远，一年难得回来一次，小闺女翠花嫁的近一些，可也不是时常能回来，所以一般家里就他们老两口。


    熟悉之后，老两口倒是很喜欢往刘家跑，因为刘家人多，热闹。


    转眼，刘家二月份第二次娶媳妇进门。


    听着耳边的吹吹打打，看着院子里人来人往的热闹，被邀请来做客的百里老太太心下突然有些不好受。然后，百里老太太就不爱去刘家了。有时候百里大夫要去，她还会莫名其妙的发脾气。


    同时，刘家人也都在猜测是不是家里人说话哪里不注意，得罪了百里老太太。商量着要不要上门道个歉啥的？不然本来两家好好的，突然就不来往了，多奇怪啊。

 第15章[04.01]

    「你最近到底怎么了？之前不是挺喜欢去刘家的吗？怎么这几天突然就不去了？」


    「就是不想去了，哪儿来那么多为什么。」


    「那总得有个原由吧？刘家人惹到你了？」


    百里老太太摇头，「没惹我。」


    「那你……」


    「去干什么？人家一大家子至亲骨肉热热闹闹的，我们两个老家伙杵那儿干啥？不够碍眼的。」说着说着，老太太的眼泪禁不住就落了下来，「若是我们家两个小子还活着……」他们也有儿孙承欢膝下，也能过那样热热闹闹的日子，「都是我，都是我没照顾好两个小子。」


    百里大夫叹了口气，上前将老伴搂到怀里，「不是说了很多次了吗？跟你没关系，是我的医术不精，自己就是大夫，却」治不好自己的孩子。「这些都是命……」缓了会儿，百里大夫突然提到狗蛋，「你觉得刘家的狗蛋怎么样？」


    「狗蛋？」


    百里大夫点点头，「那孩子虽然资质不是多好，做事却用心，又识字，我想把我的医术传给他。」


    百里老太太怔怔的看着他，「你之前不是说你这门手艺不外传吗？」为此，这么多年连个徒弟都没收。


    「是不外传，所以我想撮合狗蛋跟翠花家的梅子……」


    狗蛋今年16，梅子今年13，从年纪看，倒也般配，可两家的家世，差的可不是一星半点。刘家虽底子上是农户，可显见的现在已经发达了，家里几个儿子都是官身，又有那样一个女婿，狗蛋又是刘家长房长孙，梅子是什么身份，王家又是那样一个情况，人家能同意吗？再一个他们只是外家，梅子姓王，可不姓百里，梅子的亲事又哪是他们两个老东西能做得了主的？


    「总要试试，王家虽然……可梅子却是个好孩子，我看刘家也不是那只看门第的」只看门第，也不可能让他们两个老东西时不时上门叨扰。「至于王家那边，女婿再不讲理，梅子总是他亲闺女……」


    老两口商量半天，总算说服彼此先去王家那边探探口风。女婿若是同意他们就舍了老脸跟刘家提一提，女婿若是不同意，这事自然就此作罢。


    另一边，金氏虽说想着寻个机会问问百里老太太可是家里小辈有什么不妥当的地方致使对方不再登门，却因为三月家里一个孕妇，一个坐月子，再加上接连两庄喜事忙的脚打后脑勺，实在抽不出一点空来，这事就给耽搁下了。


    等到两庄喜事忙完，王蓉出了月子，办完孩子的满月宴，终于清闲一些，百里大夫那边已经得了女婿的准话，老两口亲自上门来了。


    「可算是等到你登门了，前些日子不见你来，我还说是家里哪个惹了你，叫你不好意思来了，正想着过两天去给你道个不是呢。」


    「不是不是，我这也是最近身子不太爽利，你们家近来也忙，才没过来添乱。这不，身子好些了，就立马上门叨扰来了。」


    金氏笑着点头，「前些日子家里是忙了些，有些地方确实没顾得上，你这身子没事吧？」


    百里老太太连连摆手，「没事没事，都是上了年纪的一些老毛病了……对了，你们家新得的大孙子呢？不叫我这老婆子见见？」


    「叫见，怎么不叫见，前儿还得多谢百里大夫呢，这孩子出生没几天就得了面上发黄的病症，把他娘老子唬的哭天抹泪的，一大家子跟着担心，多亏了百里大夫给的偏方，这才没事……」


    正说着，王蓉刚好抱着取名刘章的小儿子从房里出来。金氏忙冲王蓉招招手，「正好，你之前不还念叨着要亲自好好谢一谢吗？现在正主就在跟前了。」


    「哎呦，使不得，使不得。」王蓉上来就是一个大礼，哪怕老两口一个劲推辞、避让，王蓉还是认认真真的行完了，「侄媳妇是真心感谢，之前小儿生病，一直不好，真正是觉得天都塌了」，说句心肝俱裂、万念俱灰都不为过，「百里大夫能救下小儿，莫说这点，就是再大的礼也是应当的。」


    王蓉如此客气，反倒叫本来抱着目的前来的两口子羞愧的不好开口提狗蛋跟梅子的事了。只两人又不是那种城府很深的，闲聊几句，面上便带了些出来。


    「您二老可是有什么难事？」王蓉试探着开口。


    「是啊，若是有什么事儿直说便是，能帮的，再不会说二话的。」金氏跟着附和。


    百里两口子互相对视一眼，最后还是老太太爱孙心切咬牙开了口，「只是我们两口子的一点奢侈想法，若是你们不愿意，只当我老婆子今天没开这个口就好……」说完就把自家小闺女有个长女叫梅子，今年13，颇为懂事乖巧……想要跟刘家做亲的想法说了出来。


    老太太说完，百里大夫还补充了一下，他看着狗蛋是个好的，想要传他衣钵，只是，「当年家里小子刚没，有人想要送子弟过来叫我教导，那孩子我不太喜欢，不得不在人前立了誓这点子微末技艺将来只传后人，所以……」


    金氏、王蓉没想到两口子说的是这事，一下子愣住了。


    好一会儿，金氏才笑道，「我确实正发愁狗蛋的亲事呢，只是，这孩子他爹娘在老家，不在这边，我虽是做奶奶的，却也不好自己做主，这样，我跟孩子、还有孩子爹娘商量一下」


    送走了百里大夫老两口子，金氏叹了口气，好半天没说话。


    「娘？可是这亲事有什么不好？」


    金氏摇摇头，「现在还不好说，等晚些时候，狗蛋回来，我先问问他的意思吧？狗蛋没什么大能耐，若是能继承百里大夫衣钵倒也不错，只是我怕孩子不喜欢。另一个，那个梅子，我们之前也都没听说过，也不知道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姑娘，若是姑娘不好，也万万是不能答应的。」总不能为了一门手艺，害了孩子一辈子。


    金氏想的好，谁知，等刘老头回来听说了这事，立马就给否了。


    金氏、王蓉不明所以，最后还是小五媳妇给两人解答了疑惑，「那王梅确实是个好的，长得出挑，性格好，也能干，可她家里就……她那爹是个好赌的，早些年王家不说大富大贵却也是个殷实人家，家里有宅子有铺子城外还有几十亩地，可她那爹……之前最狠的时候，不仅铺子、田地全都被她爹送到赌坊里去了，听说王梅都差点叫她爹给卖了。后来不知道因为什么倒是戒了赌，可也没什么正经营生，就跟着一帮地痞流氓混，收点保护费什么的」所以这样的人家，哪怕那姑娘再好，再出淤泥而不染，再有什么手艺，刘老头又怎么会同意？刘老头没当场打上百里家门，问问他们是何居心已经算是好的了。

 第16章[04.15]

    此事最终不了了之。


    又几日，小五媳妇过来说是他们小两口也存了些积蓄，之前小五出来，家里也给了些，便想要去外面置办个小院子，搬出去。


    王蓉她们也都能理解，前院虽然房间是够，到底人多，娶了媳妇后，确实很多不方便，因此也没多说什么，只问「银钱可够？」「准备在哪里置办？」


    「够了够了，我们也没想着置办大的，就置办个两三间屋的够住就行，价格倒也还好。离这里也不远，就隔了一条街」


    有老五媳妇做出头鸟，接下来几天又有几个也来表示了要搬出去的想法，金氏自然都答应了，又细问了一番。


    几家找的地方还挺近的，都在一个巷子里，小院的规格，价格也都差不多。


    然后就是搬家，小刘章还小离不得人；林氏肚子六七个月了，大的惊人，大夫诊断说是双胎，老五一刻不敢离眼。前院小五几家搬家，便只金氏、刘老头带着山子，大丫几个孙辈过去看了看，搭了把手。


    温灶，王蓉也没去，因为小刘章有点低烧不舒服一直哼唧。


    「不行，就还是找了大夫来看看吧？」刘杏花看着小侄子蔫蔫的，心疼的不行。


    王蓉更心疼，可这是每个孩子成长都必须要经历的又能有什么办法？「已经看过了，说是在长牙，也没什么办法，又不是多严重，孩子又小，也不敢用药。」


    刘杏花点点头，从王蓉怀里接过小侄子哄了哄，待小人儿昏昏欲睡了才轻声道，「娘今儿没在？」


    「跟二嫂一起去庙里了」林氏产期越来越近，因为忧心双胎不好生，金氏连着做了两晚噩梦，又不敢在林氏跟前表露出来，只能去庙里拜一拜，聊以安慰。


    「因为五弟妹？」


    王蓉点头。


    「哎」


    原本媳妇怀上双胎是好事，可古代医疗条件差，林氏这又是头胎，难产的几率非常大，包括出嫁的刘杏花在内一家子都跟着心焦。这种焦虑随着林氏产期越近，越明显。有好几次，王蓉甚至看到刘锡背着林氏抹眼泪……


    这日下半晌，刚歇完午觉，小定正在床上陪着小刘章玩耍，王蓉在旁边做针线，突然听到旁边房间里一声尖叫，然后就是水盆被打翻的声音。


    小刘章被吓到了，扯着嗓子开始嚎，王蓉赶紧把绣活扔一边过来把孩子抱怀里哄，又叫小定出去看看是怎么回事。


    小定很快就回来了，「娘，奶奶只说五婶要生了，不让我过去看，还说叫你带跟弟弟去二姑那边。」


    「行，那我们就听你奶的，来，帮弟弟收拾些东西。」


    东西收拾好，外面已经忙起来了，李氏在厨房里看到王蓉抱着小的，小定跟在旁边提着个小包袱，一伸手把平平也推了过来，「平平跟你四婶一起去你二姑家去，别捣乱。」说完又给王蓉使了个眼色。


    王蓉领会的点点头，领着两个孩子快步往外走，走到门口刚好跟迎面进来的老五、产婆撞上。


    老五一张脸青青白白的，脚步踉跄，明显被吓得不轻。


    此时，林氏又是突然嗷的一嗓子，怀里这个哭的更厉害了，王蓉也不敢多留，带着几个孩子逃一般的离开了刘家。直走出几百步，才放慢脚步。


    「娘，你当初生我时，也是这么疼吗？」上次王蓉生怀里这个，提前就把小定送到刘杏花那去了，因此刘定并没有看到王蓉生孩子是个什么情况。可刚刚林氏那凄惨的叫声他却是听的真真的。


    「没有，娘生你的时候，都没怎么叫唤」


    是吗？刘定也不知道信没信，不过生孩子不容易这件事却留在了他幼小的心里。


    林氏这次生产并不顺利，申时发作，直到第二天凌晨孩子还没生下来。


    家里乱成一团，王蓉带着几个孩子也不好回去，最后在陈家囫囵过了一宿。


    因着心里记挂着家里的事情，一夜都没睡好，王蓉第二天难免眼下便多了几分青黑。


    孩子们受家里大人影响第二天跟着夫子读书也都注意力不能集中，三心二意的。


    夫子不知道情况，把几个孩子好生训斥了一番，又布置了一堆课业。刘杏花知道后有心跟夫子解释一番，叫王蓉拦下了，「算了，现在家里事儿多，叫他们在这边抄抄书、静静心也是好事。」


    只是她却不好一直在这边不回去，哪怕回去看看情况再回来，也比一直在这擎等着强。


    这么想着，王蓉便跟刘杏花道，「我这心里一直吊着，也不知道现在家里什么个情况，我想回去看看，劳烦二姐帮我看顾下几个孩子。」


    刘杏花自然没有不应的，只是，「现在章儿睡着了还好，等他醒了，我怕是哄不好。」这孩子有点认人。

 第17章[04.15]

    「我去去就来」


    回到家，正好赶上又一个大夫被刘老头领进门。


    「这已经是第三个了」李氏念叨，熬了一夜，李氏眼睛熬的通红，却还得强打起精神应酬。


    见王蓉回来也没说什么，只是冲她招了招手。


    「没去请百里大夫看看？」有月子里请来看病，又帮着治好了刘章黄疸在前，王蓉对百里大夫的医术还是比较信任的。


    李氏摇摇头，虽然最后没成，估摸着之前百里老太太提的那门不太般配的亲事，还是叫金氏心里有了些疙瘩。这才没有第一时间叫去请百里大夫。


    王蓉也能理解，却并不认同，这都什么时候了，还顾忌着面子这种事。「我去请百里大夫」


    李氏张了张嘴，最后也没说什么，四弟妹说的对，现在让五弟妹能够把孩子平平安安的生下来才是最重要的。


    另一边，百里大夫两口子也听说了刘家五儿媳妇生孩子生了一宿还没生出来的事儿。


    百里大夫本着医者仁心想主动过来帮忙，叫老太太给叫住了，「人家没来叫，我们上赶着总是不好。」当然，之前提的亲事被拒绝，老太太心里也不是一点情绪都没有的，任谁自家放在心上疼的外孙女被人瞧不上都不可能无动于衷。


    因此，哪怕这次王蓉过来，姿态放的很低，老太太一开始神色也是淡淡的。好在，老两口到底心善，没太拿乔，王蓉诚心请求，百里大夫很快就到了刘家。


    精疲力竭的金氏看到百里大夫，也只是愣了一下。说实在的，七八个时辰的精神高度紧张加上高强度的忙碌，金氏是真的把百里大夫这个人给忘了。


    「娘，我把百里大夫请过来了，让百里大夫给弟妹把个脉看看吧？」


    金氏疲惫的点点头，强撑着挤了个笑脸，冲百里大夫打了个招呼，「劳烦老哥哥了，林氏昨天申时发动到现在宫口都没打开……之前已经有三个大夫看了催产药也喝下去两碗，一点效果都没有。」


    刚刚产婆已经明确跟她说了如果宫口还是打不开，大人孩子都会有危险的，弄不好可能会一尸三命。


    想到最坏的那种可能，金氏整个身子几乎都在发颤，她现在整个人就是一股信念在支撑着。


    百里大夫脸色凝重的点点头，事关人命那是丁点都不能含糊的。「先带我去看看。」


    「怎么样？」


    怕自己身上带有细菌，王蓉第一时间并没有跟着进产房，而是选择跟老五他们一样在外面焦急的等待，见百里大夫出来赶紧迎上前。刚刚在外面，她已经听李氏说了里面的情况，情况很不好随时都有可能一尸三命。王蓉甚至在想自己现在去准备剖腹产的东西来不来得及。


    「还有救，我这有一套特殊的按揉方法，已经交给产婆了，等等吧。」


    不知过了多久，王蓉越来越紧张，等到里面终于听到一声不算太洪亮的婴儿啼哭声，王蓉的里衣都湿透了，嘴唇上被咬破了皮，一碰到生疼。


    「这是生了吧？」刘老头、金氏两个反应最大，一时激动，竟然两口子一起生生晕了过去。


    「娘，娘，爹……百里大夫，您快给看看。」


    「放心吧，问题都不大，只是没休息好，长时间未进食，又一时心绪太过激动，好好睡一觉起来吃点东西就好了。」


    王蓉，李氏并刘银、刘铁忙扶了金氏、刘老头回房休息。


    等到她们再出来，孩子已经抱在当爹的刘锡怀里了，里面还在焦急的生第二个。


    「老五，你没事吧？要不还是我来抱吧？」老五看着状态很不好，衣裳头发凌乱，说的难听点，看着跟乞丐也差不多。孩子抱在怀里，脑袋埋在襁褓间，整个身体都在抖。


    「……不，不用了，四嫂，还是我抱着吧。」


    好一会儿，老五才哽咽着抬起头，眼圈通红，眼角还挂着泪珠。


    「你……行吧？不过别在外面呆太久，小孩子身子弱，万一吹了风冻着了就不好了。」


    老五点点头，看看产房方向，又低头看了看怀里的孩子，最后还是听劝的抱着孩子进了屋等着。


    此时产房内，林氏已经整个人疼的都虚脱了，即便产婆一遍一遍在她耳边叫喊让她使劲、用力，肚子里还有一个，她也木愣愣的没什么反应，或者说潜意识里是想要使劲的，可是身边已经疲惫到了极致，根本不配合。


    两个产婆急得满头大汗，也顾不得擦。


    外面，王蓉也急，按理双胞胎一个出来了，另一个应该好生才对，怎么这么久一点动静都没有，里面静的可怕。


    「嫂子，你在外面看着，我先进去看看」实在忍不住，怕出什么意外，王蓉直接进了产房。

 第18章[04.15]

    一进去，扑面而来的血腥味催的王蓉险些当场吐出来。


    好不容易压下想要呕吐的感觉，王蓉立马喝问，「怎么回事？」


    「产妇脱力了。我们能想的都想了，可是……」


    「弟妹，醒醒，弟妹？」王蓉也是被林氏近乎白纸一般的脸色吓到了，手忙脚乱的急急换人。


    可就像产婆说的那样，根本没什么反应，若不是还有呼吸，王蓉都以为人已经去了。


    「大夫，大夫……」此时王蓉的声音里已经带上了哭腔。


    侯在外面的百里大夫听到叫声急急往产房里冲，救人如救火，这时候已经没人再想着顾忌什么了。


    冲到产妇跟前，百里大夫没有第一时间上前诊脉，而是打开一个小包，将里面层层包裹的两片百年人参塞到了林氏嘴里吊着命，这才开始诊脉。


    「情况非常不好，时间久了，肚子里的孩子怕是会闷出好歹，产妇的体力却不可能立马恢复，现在就只能强行把孩子推出来。」


    这样必然会伤到产妇的身体，可这会儿已经顾不上了，再迟疑，说不定出来的就是死胎，孩子成了死胎，留在母体里，母体也会有危险。


    「推……推……」


    林氏不知道什么时候恢复了意识，努力蹦出两个字，虽然声音很轻，但大家都听清了。


    瞬间，王蓉，泪眼朦胧，可现在不是哭的时候，只能粗鲁的用袖子抹掉眼泪，「推吧。」


    两个产婆对视一眼，咬咬牙，在百里大夫的指导下开始强推。


    甫一动手，林氏就疼的牙咬的咯吱咯吱响，脑门上青筋都爆起来了。身下血水混着羊水，鼓鼓流淌。


    两个产婆推了有十几下，终于能看到孩子的头了。


    「出来了，出来了。」虽然孩子的哭声微弱的跟小猫一样，几个人还是欣喜异常。


    待胎盘也出来后，百里大夫忙再次给林氏诊脉，这一次诊完，老大夫刷刷刷开了整整两张纸的药方。


    让人去抓药、熬药的同时又取出银针，在林氏身上扎了几针，帮着止血，「我的技艺还是欠缺了一些，若是能再精湛些，说不定产妇不需要受这么多苦……」


    「大夫不用苛责，您已经做的很好了，最起码在其他人都没有办法的时候，您救了我弟妹跟两个孩子的命。」


    百里大夫摇摇头。命虽然是暂时保住了，可事情却并没有完，接下来一两年内，林氏跟这两个孩子都可能会有危险。


    古代孩子本来夭折率就高，这两个孩子生下来又不怎么健壮，能不能养大都还是未知数。


    也因此，这一次刘家得了一对龙凤胎也不知道应该算是喜事还是……


    第二天，林氏、刘老头醒来得知两个孩子都不是很健壮，也是半天没说话。就更不用说老五这个做爹的了，看着个床上的一大两小半天都没说话。


    不过日子还是要过，只一天迷茫、颓然之后，老五就展现了他作为一个小家应有的担当，他主动包揽了所有伺候林氏月子，熬药，哄孩子，给孩子洗尿戒子等等活计，哪怕有时候一天只能睡一两个时辰，每天脸上也都带着笑。


    有了老五这番动作，金氏、刘老头慢慢也宽了心，加上林氏身体一天天渐渐好起来，龙凤胎虽然三五不时的就要病上一场，却没出什么大问题，刘家总算是慢慢缓了过来。


    时光匆匆，转瞬即逝，转眼三个月就过去了，龙凤胎满月时身子还弱，当时怕孩子压不住没敢办，现在眼瞅着孩子一天一天渐好了，林氏也终于能下地了，金氏便想着给孙子孙女补个百日宴。


    「到时候办大点，正好老二、老四前些日子都升了官，老五也重新有了职务，狗蛋也有差事了，一起贺一贺。」


    众人连连点头，李氏笑着提醒，「还有呢，您之前不是说要找个日子让狗蛋跟梅子相看相看，我看百日宴就是挺好的日子，到时候叫百里老太太带了梅子来，就让他俩在院子里见见，说上几句话也不突兀……」


    王蓉等人又是笑着点头。


    说来也是缘分，之前百里家提这门亲事，金氏、刘老头碍于梅子的爹没同意，这次林氏难产，百里大夫及时出手力挽狂澜救了林氏母子三人，这番手段不知道怎么的就看在了狗蛋的眼里，给了狗蛋很大的触动，竟偷偷跑到百里大夫那里想要拜师。百里大夫有言在先，家传技艺只传后人，前面又被拒了亲事，自然不同意。


    狗蛋沮丧着脸回来，被金氏看在眼里，问起来，狗蛋说出原由，金氏当时半天都没说话。然后当晚就带着重礼，去了百里家。金氏当时是这么说的，「之前我拒了王家姑娘是为了后辈考虑，我不能让我们刘家的长子长孙娶一个赌徒家的姑娘，这个我永远都不后悔。这一次上门，一个是感谢百里大夫救我儿媳妇、孙子、孙女；另一个还是为了后辈，我大孙子因为见识了百里大夫的神奇手段，想要拜百里大夫为师，只是百里大夫有言在先……若是你们不介意，不知道可否让我大孙子跟你们的外孙女相看一下？」如果他们之间互相看得上眼，她就同意这门亲事，如果没看上，就算了，她再去给他大孙子找其他师父。


    原本百里老太太自然是不想同意的，可是理智叫她忍住了。因为金氏有一句话没说错，但凡好一点的人家，谁愿意娶一个赌徒的闺女？若是错过刘家，她放在心尖上疼的外孙女根本不可能找到比刘家更好的人家。


    这才有了狗蛋、梅子约定相看的事。


    「你们说呢？那一天会不会人太多了？」

 第19章[04.15]

    「就是因为人多才好呢，没什么人在意，即便看到了，也不会多想。平常要是咱们安排狗蛋跟梅子见个面说个话，人家得巴巴看着，保证这边话还没说完呢，闲话就传出去一大堆了……」


    「大丫说的对」


    王蓉也跟着点头，确实是这样。


    「那既然你们都觉得好，那就相看也安排在那一天，回头我就去百里家跟你们伯娘说一声。百日宴的事儿，这两天也都赶紧准备起来，明天咱们就筹划筹划看看都要准备些什么，后天就开始采办。」


    说做就做，事情一定，第二天刘家人就纷纷忙碌起来，男人们要上值，没空，林氏要带两个孩子，王蓉身边也有粘人的小刘章，上街采办这样的事就落到了金氏、李氏的身上。狗娃、山子、大丫跟着跑腿。


    「还差多少？」眼见着一趟一趟东西被运回来，堂屋的方桌上摆的满满当当的，地上也快塞满了，狗娃、山子还往外跑，王蓉整个人都快风中凌乱了。之前，她们商量的购物清单好像没有这么多东西吧？


    「不知道，娘跟奶奶没说，不过看样子，一时半会儿怕是结束不了。」狗娃、山子来来回回跑了好几趟，两个大小伙也是累的够呛，可金氏跟李氏都是长辈，他们又能怎么办？舍命陪君子呗。


    果然，一直逛到了街上都快下市了，金氏、李氏才满载而归，后面跟着全身上下挂满东西，脚步沉重的快要抬不起来的山子、狗娃。


    「娘？怎么买这么多？」


    「多买便宜，反正都是用得上的，以后也都能用。」今天收获颇丰，金氏、李氏都喜气洋洋的。


    王蓉见几个人都还在兴头上，也没扫兴，只是随口问了句，「吃过饭了吧？」


    结果，狗娃、山子在旁边一个劲摇头，「没吃，没吃，家里还有饭吗？」


    「有倒是有」她还是留了的，可是她以为她们中午没回来是吃过了的，好吧，她还是低估了女人的购物欲望。「等着，婶子去给你们盛饭，娘你们要不要也吃点？」


    饿死鬼投胎似的吃完饭，狗娃、山子早早躲了出去，金氏、李氏拉着王蓉、林氏一件一件介绍买回来的好东西。


    「这个是吉祥布庄的，你看这色泽、纹理……」


    整整介绍了有半个时辰，金氏、李氏没说的口干舌燥，王蓉都听得口干舌燥了，两人才停下来。


    晚些时间，刘铁等人回来，看到堂屋堆得如山的东西，也是被吓了一跳。


    「娘，用的了这么多东西吗？」


    「百日宴用不了，以后不也可以用？愁啥？」金氏一点都没有东西买多了的觉悟，「再有，之前你们小表姑的闺女出嫁，咱们家那会儿乱七八糟的事儿多，也没精心准备，不得再送些东西回去赔个礼？另外，老大、老三、族长那边，咱们来了这儿久了，也没给家里送些东西回去，虽说家里不愁吃不愁穿，可也得表示表示不是？」


    刘铁点头，确实没说差，可是这么多东西，千里迢迢的想要送回去可不容易。现在外面比之前他们过来林州城的时候可还要乱。上次他们送回去给小表姑闺女的贺礼就是跑了十多趟才好不容易找到的商队，那商队半路上还险些被山上的山贼给劫了……要刘铁说，不如就送些银子回去，实在，他们自己想买什么买什么，可惜这话这会儿不敢说。


    另一边，百里老太太得了金氏百日宴那天相看的信后，第一时间就去了一趟王家。


    她先把刘家的情况说了下，又说了这次相看机会得来的不容易，这才开始叮嘱，「我这正好还有些好看的料子，时间也还来得及，这两天你就紧着给梅子做一身好看的衣服出来；还有外面的活计也都暂时别去了，在家里捂捂，说不得能稍微捂白点；你爹之前给梅子弄得涂手的药膏，也要梅子早晚涂抹，好好保养保养……」


    百里老太太一口气说了一大堆，百里氏越听这心里越虚，待听说刘家几个儿子都在衙门里做事，女婿还是林州城最大的官，险些绷不住晕厥过去，「娘，这刘家确实是门好亲，可王家这种情况，会不会有些齐大非偶啊？」


    梅子自己也有这个想法。不是她自家看不起自家，实在是王家现在不管是面上还是内里真的都不怎么样。她虽然没读过什么书，可门当户对这个道理还是知道的。


    百里老太太摇摇头，「这道理你们懂，难道我老婆子不懂，若不是有信心梅子嫁过去能好，我也不会费心巴拉的张罗这事。你们不用太担心，刘家一家子都是厚道人，虽说换了门庭，一家子并不摆什么官架子。金氏平时对几个儿媳妇都宽容，对孙媳妇自然也不会如何磋磨，再者狗蛋他娘又不在这边，只要梅子嫁过去好好孝敬长辈、伺候家里，平时勤快些，嘴甜点，不愁过不好。当然前提条件是过几天相看你们彼此能看对眼，若是看不上，现在说这些都没用。」


    百里氏、梅子母女对视一眼，如果真是这样，那倒确实是门再好不过的亲事，要好好争取一下。


    自此，梅子便辞了外面接的小活，在家各种准备暂且不停。


    忙忙碌碌的，时间总是过的很快，王蓉都没什么感觉，百日宴这天就到了。


    为了热闹，金氏还让刘铁他们特意在外面找了个小戏班子，在前院搭了个戏台子。一大早，戏台上就咿咿呀呀唱上了。


    别说街坊邻居新鲜，刘家人也新鲜，王蓉几个在厨房里帮忙择菜，林氏一时听得入了迷，险些把择出来的烂叶子留着，好的丢了……几个孩子，更是好奇的跟屁股上长了钉子似的，时不时就要爬起来伸着脖子往戏台子上张望。


    王蓉见了笑着摇头，还是见识的太少啊，要是在上辈子……


    「四嫂？想什么呢？这么出神？」前面一出戏结束，中间中场休息了一会儿，林氏几个终于将注意力转回到了手边的菜上，结果一转头想着跟王蓉聊聊戏中的剧情，王蓉竟然还在走神。


    「啊？没什么？」


    王蓉笑笑，笑容中带着几分怅惘、几分轻松她自己也说不清。上辈子已经距离王蓉越来越远，她在这个世界上的痕迹却越来越深，除了脑子里时不时涌现的那些，她现在的言行都已经完完全全是这个时代的人了。


    巳时开始，客人开始陆陆续续上门，金氏、李氏、王蓉她们要出门迎客，忙洗洗手擦擦手，拾掇拾掇衣服，婆媳几个往前院前门口去。

 第20章[04.15]

    刚到门前，就见百里老太太带着一个十三四岁穿着一身藕粉色衣裳的少女款款而来。


    这应该就是梅子了吧？王蓉下意识转头跟李氏、林氏对视了一眼，然后妯娌三个全都目光灼灼的看向少女。少女虽然性子还算大方，但面对可能是未来婆家的长辈还是稍微有点害羞，被几个人这么盯着下意识想往百里老太太身后躲，迈了一小步子反应过来生生停住了，就在门外就给王蓉几个行了个礼，「金大娘好，几位婶婶好」


    「好，好，好孩子……」少女一张鹅蛋脸，皮肤虽然不算很白皙，却很耐看，身板看着也结实，此时羞涩的笑着很容易引起人的好感。


    金氏看了就很喜欢，直招手叫她往跟前来。


    少女转头看了看百里老太太，在百里老太太点头后，才快走几步到了金氏跟前。


    金氏细细打量一番连连点头，转头对上百里老太太就是一顿夸，直夸的王梅面红耳赤才罢休。


    百里老太太看她越说越夸张，赶紧打住，「行了行了，你可别吓坏我外孙女，那边又来客人了，你赶紧招呼去吧，不用管我们。」


    说着拉了王梅，就径自往里面去了。


    金氏也不跟百里老太太客气，只摆摆手叫她们自便，就又笑着迎上了新一波客人。


    这一波来的都是刘锡衙门里的同僚夫人，刘锡重新上岗再就业，去做的是文吏，所以这些夫人身上多多少少都带着几分书卷气，说话听着比较文雅，有一位夫人进院子还随口念了一句诗。


    李氏见了私底下直嘀咕，「幸亏我们家山子他爹是管农事的，要是也这么来一波，我可受不了。」


    王蓉听了捂着嘴笑的直发颠。


    「你可别笑，我说真的，你看着吧，等明儿闲下来，五弟妹肯定得我们吐槽。」


    这个可能性还真挺大的，不过现在王蓉也没精力看林氏的笑话了，因为刘铁几个同僚的夫人也到了，这几个更不是善茬，哪怕王蓉对勾心斗角不擅长，也能隐约感觉到几人间不如她们面上那么和睦友好。后知后觉的品品她们说的话，就能深深感觉到话中的恶意。


    好在，今天王蓉是主场，又是林州城老大陈轩的内弟媳妇，消息灵通一点的还应该知道，王蓉还是陈轩唯一一个亲妹妹的嫡亲小姑子，有这么一层复杂的关系在，刘杏花又就在不远的地方陪金氏、百里老太太等人说话，这些人只要不是想着坑丈夫，那么想要说王蓉什么之前还真得在脑子里多思量思量。


    因此，虽说有些烧脑，腮帮子笑的生疼，王蓉过得还算是好的。期间还偷瞄见了王梅起身，被大丫拉着往后院去，王蓉估摸着应该是去跟狗蛋‘偶遇’去了……


    待正主老五家的龙凤胎被抱出来，话题自然而然就引到了孩子身上，有孩子没孩子的都聊起了育儿经。好像个个都是专家，说起教养孩子来头头是道，其中一个为丈夫生了五子一女的郑夫人更是脑袋昂的高高的，得意的不行的样子。王蓉并不愿意在不太熟悉的人面前聊起孩子，因此每每说起，都只是笑着附和两句，将话题岔过去，实在不行，就简单说些司空见惯的，只求把这个宴会应付过去。


    眼见着时间差不多了，宴会即将结束，王蓉几个妯娌已经准备好起身送客了。那位生子颇多，自恃对婆家功劳颇大的郑夫人突然跟旁边一位赵夫人争执了起来。「是啊，我生的儿子多，我就是有功，你有本事，你多生几个啊？生不出来还话那么多……」


    「我怎么没生出来，我有儿子」


    「就那一个，还不知道养不养的活呢。」这个年代孩子夭折率高，养不养的活还真说不好，有人生了两个三个也不一定就留的住一个，可这么说出来就得罪人了。


    那位夫人当下就被激的失了理智，「你……这世上一个儿子的多了，可不止我一个，陈夫人也一个儿子，你这话敢去跟陈夫人说吗？」


    「我有什么不敢的，我……」大话放出去，那位郑夫人才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面色一白，转头望向另一边听到动静转头看过来的刘杏花，整个人肉眼可见的都开始抖了起来。


    院子里一下子安静的落针可闻。


    王蓉都不知道，什么时候，短短时间，她这个姑姐刘杏花已经从一个普普通通的村妇成长了这么多？一个眼神扫过来竟然生生让人感受到了几分威吓。


    不过，现在不是想这个的时候，圆场还是得打，总不能因为两个嘴碎无状的坏了侄子侄女的好日子，至于那说错话的郑夫人、赵夫人，相信后面有的是应有的等着她们。


    刘杏花也是这个意思，犀利的扫一眼之后，就给王蓉使了个颜色，王蓉勉强挤出两分笑，站起来寒暄两句，将刚刚的事儿给岔过去。同桌的其他几位夫人仿佛也是才反应过来，赶紧跟着你说这个我说这个活络气氛……


    送走了所有客人，刘家几个女人气的一个个面上都没什么好颜色，就连狗蛋跟梅子相看的结果，都没来得及叫狗蛋过来问问。


    倒是刘杏花本人看的很开，「娘、嫂子、弟妹，你们也不用这样，不过是一句不好听的话罢了，嘴长在人身上，还能不让人说话？再说了，相比只是一句不好听的话，他们即将会失去的要比这个多得多得多，我不亏。」


    「可……」


    金氏几个还要再劝，刘杏花已经摇了摇头，「其实她们说这个也是有原由的，之前家里事儿多，我就没跟家里说，就因为晨晨没个兄弟姐妹，陈轩那帮子手下现在可忙着呢，这个介绍他什么表妹是个宜男像，那个介绍他什么侄女家里亲生兄弟多。就今天那个郑夫人，他丈夫就一口气给陈轩说了三个内侄女、姨表妹，个个都有五六个亲兄弟……那位赵夫人家里也不遑多让，她们今天之所以会闹起来，我估计也应该有这方面的原因，都怕对方的人抢了先吧？」


    「抢什么先？女婿已经把人收下了？」


    王蓉几个妯娌心里也是一惊，不会吧？陈轩不会那么渣吧？


    「那倒还没有……可是这种事是官场上常有的，今天家里来的这些除了街坊邻居，哪个家里没几个妾室通房？」许是外面见得多了，刘杏花的思想竟然也慢慢发生了改变。以前觉得家里还有其他的女人是一件不可想象的事情，想到自己的丈夫要分给其他女人就心痛如刀割。现在，虽然还是难受，想到还是会心疼想哭，可好像也不是那么难以忍受了，或者说，刘杏花从心里已经慢慢开始接受终有一天她的家里也会有其他女人存在的事实。


    「杏花？」世情如此，金氏出去参加宴会也见过那些大户人家呼奴使婢，妻妾成群的情况，虽然看着是有气势、有场面，可内里的艰辛，根本不足为外人道。想到以后自己的小闺女也要过那样强颜欢笑的日子，金氏心疼的心口直发疼。


    可是，金氏却没有劝刘杏花不要接受陈轩纳妾这样的话，因为她很清楚，除非男人自己愿意，否则女人再坚持也没用。

 第21章[04.23]

    另一边


    郑、赵两位夫人好不容易勉强撑住面容跟其他夫人告辞，上了自家的马车就面容一垮跌坐在马车上，想到自己今天在刘家闯下的巨祸，两个女人悔的肠子都青了。可惜这个世界上从来就没有后悔药。


    赵夫人相对还算理智，第一时间就叫了心腹上前，轻声吩咐了一番，然后叫心腹直接去衙门找他们老爷，「找到老爷之后，细细将事情的来龙去脉给老爷说清楚，赶紧让老爷拿个主意。」晚了，他们赵家就完了。得罪了第一行政长官，他们老爷还有什么官途可言？若是那狠心的，恐怕他们一大家子都讨不了好。


    心腹领命而去，赵夫人才瘫软下来，任思绪去回想，她今天为什么会那么冲动，做出这么蠢得事情……


    相比赵夫人，郑夫人这些年因为身子争气，日子明显过得太顺了，脑子都不好使了很多。浑浑噩噩的回到家，越想越怕，实在撑不住自己把自己吓哭了，才想起来叫来心腹去把事情告知正在当值的郑大人。


    是以，等到郑大人收到消息，气急败坏时，赵夫人两口子已经备好了各种厚礼，跪到陈轩门前请罪去了。


    陈轩还不知道怎么回事，「赵大人？」


    「是，赵夫人也在。」


    陈轩皱了皱眉，涉及到赵夫人那可能就不是衙门里的事情了，「去刘家问问，今天百日宴上发生了什么事？」


    很快，问话的小厮就回来了。


    知道事情经过后，陈轩握在手里的笔杆直接因为用力生生给折断了……


    儿女几乎是所有做父母的底线，陈轩亦然。不过，陈轩是个越生气，越冷静的性子，刚刚一时用力掰断的笔，那纯属意外，很快他便冷静了下来。


    「去把刘铁叫过来。」


    彼时，刘铁正在隔壁跟着一个老师傅上课。老师傅是陈轩特意给刘铁寻来的，每天教刘铁一个时辰读书练字。


    刘铁被叫过来时，还不明所以。


    「家里的事儿你知道吗？」


    刘铁摇摇头，他一直在衙门里，刘家也没往这儿递消息，宴会上发生的事他自然是不清楚的。不过，刘铁反应很快，「宴上有人闹事了？」


    陈轩点点头，将郑、赵二人在宴上的行为简单说了下。


    刘铁一听，这两人竟然敢咒他亲外甥，勃然大怒，转身就要出去找姓郑姓赵的两个算账。他娘的，郑、赵两个平时就当他不存在，一天到晚的忙着给他姐夫牵红线，要不是顾忌陈轩，他早就给两人套麻袋了。现在又犯到他手上，非得好好收拾一顿不可。刘铁怒气冲冲就要往外冲。


    「站住，跟你说了多少次了，遇事要冷静，冷静……不过就是说了两句话，你要是就这么冒冒失的上去把人揍一顿，原本有理也变成没理了。」


    「那难道就这么算了？」


    「不然呢？没见赵庆两口子已经在外面跪着了吗？」人家都做到这份上了，他再做什么过激的可就不占理了。


    刘铁恨得直咬牙，「那姓郑的呢？他没来跪着，我去找他算账总可以吧？」


    小厮得了陈轩提醒一直留意着外面的事，这会儿刚好得了消息，急急进来回禀，「郑大人也在外面跪着了」 似乎是想到赵庆是两口子，后面便又添了一句，「郑夫人还没见过来。」


    陈轩点点头，挥挥手叫小厮出去，才又转头看向刘铁，「你看，没一个蠢人……顶多也就是家里人不懂事了些……」


    「家里人不懂事？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郑大人、赵大人既然连修身齐家都做不到，又何谈治国平天下？我看不如叫两位大人回去多读读书？待长进了，再叫回来吧？」


    「这也是个办法，那按你的意思是不是要让两人再也没有长进的时候？以后外面人说起来，大家都会说，郑、赵两位大人刘因为家里婆娘说错了一句话就被陈大人给处置了，跪下谢罪都不行，还险些搭上一大家子性命。那以后还有谁敢为我做事？谁还敢跟我说一句真话？」


    「这……」


    「你当赵庆他们为什么那么干脆的跪下，还是人来人往谁都能看到的门口？那就是来堵我们嘴的……」陈轩走过来拍了拍刘铁的肩膀，「所以，出来做事，做任何决定之前都要深思熟虑，该忍得就得忍。阿铁，你要学习的还有很多。」


    说完，陈轩就摆摆手叫刘铁出去了。


    而后陈轩亲自带着小厮迎出门，将郑、赵二人‘强势’扶了起来，又作势要去扶两个女人（陈轩、刘铁说话的功夫，郑夫人收到郑大人的话也已经从家里赶过来在外面跪着了。），两个女人哪敢叫陈轩真的去扶，赶紧从地上爬起来。


    陈轩也不勉强。「刚刚下人来回，我这不明就里，便叫人去打听了一番，才弄清楚，倒叫两位大人两位夫人受累了。」


    郑、赵二人哪敢应承，连番道歉，「拙荆口无遮拦，在宴会上闯下大祸，然实非诚心，万望大人千万见谅，千万见谅，待回去，属下定好好教导。」


    郑、赵两位夫人在后面一副羞愧的样子，也是连连道歉。


    陈轩似模似样的点点头，「教导确实还是要的，这口无遮拦，什么话都敢往外说，可不是她们这个身份该有的品德……今天这事还罢了，万一日后再惹出更大的事情来……」

 第22章[04.23]

    「属下回去定好好教导。」郑、赵二人一边诅咒发誓，一边心里也在暗骂旁边不省事的两个婆娘，想着回去定要好好收拾，绝不能轻饶了去。


    陈轩满意的点点头，「如此自是最好不过了」说完陈轩话题一转便说起了两人工作上的事情，又表示了一下对两人的看重。待觉得差不多了才笑着言道手边还有些公务没有处理完，郑、赵二人自然是感恩戴德的拉着各自的婆娘告辞了。


    ＃＃＃


    出了衙门，几人都大大松了口气，郑夫人甚至嘴里还嘀咕了一句，「大人看着还挺好说话的」


    「你给我闭嘴，回去再给你算账。」


    郑大人被郑夫人这个蠢货气的嘴角直打哆嗦，要不是郑夫人肚子实在争气，家里一溜儿子都是出自郑夫人的肚皮，他休妻的念头都有了。


    呵斥完郑夫人，郑大人转头阴恻恻的看向赵庆，「赵大人今天这事做的不太地道啊」


    「大人何出此言？今天这事可是令夫人先挑起来的。」他还没怪对方连累他们呢，对方倒是先叫上屈了。简直不知所谓。


    「是，也是我家这个没脑子，这才叫人挑唆一步步往人坑里跳」，说着郑大人看了旁边低着头的赵夫人一眼，眼带凶厉，「不然，今天赵大人又怎么能有今天的收获？」


    别看赵庆两口子又是下跪又是赔罪，好像很狼狈的样子，其实得到的实惠多了去了。最起码就今天这事，陈大人根本不可能惩罚赵庆，不仅不能惩罚，因为赵庆比他去赔罪早，识时务，又是这次事件顺带的受害者，陈大人还会奖励他们，大大的奖励这才能体现大人的心胸。


    而他呢，却要事后承担大人全部的怒火……


    「郑大人的话，我不太明白」


    「嘴上明不明白有什么关系，心里明白就行了。不过」郑大人顿了一下，嘲讽道，「赵大人可别聪明反被聪明误，这个世界上可并不是只有你们两口子是聪明人，哼……」


    说完，郑大人转身大步走了，郑夫人忙小跑跟上。


    待郑大人两口子走远了，赵夫人才焦急的看向赵庆，「会不会真的弄巧成拙？」


    赵庆摇摇头，弄不弄巧成拙也已经这样了。因此也只能自我安慰，「放心吧，不会的。」


    「大人那边看刚刚的情况应该是不会，可是我担心陈夫人那边。」女人总是比男人更记仇，枕头风的威力又大，「我们之前的计划是不是应该加紧步伐？表妹貌美，又是个才女，跟陈大人甚是相配，若是能进了陈大人后院，定会将那出身乡野、粗俗不堪的陈夫人比下去，届时也能帮夫君说上话。」到时候夫君得了好前程，又除去了情敌正好一举两得。


    「这……行吧，回去我就找人安排。」最终对仕途的欲望以及心底隐隐的不安，战胜了对美色的欲望，赵庆只得忍痛舍了到嘴边的熟鸭子。


    只是这两口子计划的虽好，却没考虑陈轩这个当事人愿不愿意配合着把美人收下。


    ＃＃＃


    另一边，因为心情不太好，一直挨到暮色降临，刘杏花才从刘府离开。


    到家推开院门，陈轩竟然坐在台阶上等她。


    「晨晨没回来？」


    刘杏花颔首，「他想跟小定，平平一起睡，明早再跟他们一起回来上课」


    陈轩点点头，却是一动未动。


    「你不进去？」


    「今天郑、赵两家……我没处罚，不仅没罚还笑脸相待……」


    「我都听老四说了」老四还劝她回来别跟陈轩置气来着，说陈轩心里也不好受，可是他有他的考量。


    「你不怪我？今天晨晨受了委屈，我却没能站在晨晨那一边给他撑腰。」


    刘杏花点头又摇摇头，「原本有些(怨)，不过看你这样就不怨了。跟我说说那两家？我不相信那两个是真的口无遮拦。」若真的口无遮拦，怎么之前没有传出这样的名声，各个都是能说会道标准的官家夫人，今天就突然不会说话了？


    「自然不可能真的口无遮拦，不过是互相算计罢了，赵家那个技高一筹。」


    「那你就真的没做点什么？」这可不像陈轩的性子。


    「挑拨了下两人的关系算不算？」


    「那你接下来桃花运应该不错」之前这两家在送女人这一块上就一个赛一个的积极，现在受了刺激也不知道会不会出什么新招？


    这一次或许家里就真的要有其他女人了？想到不久之后这个院子将会有一个甚至多个女人的存在，刘杏花突然觉得有些呼吸急促，喘不过气来。

 第23章[04.23]

    「怎么了？杏花？你怎么了？杏花？」陈轩很快就发现了刘杏花的不对劲。


    陈老爷子听到外面动静，也忙扶着墙出来看(之前，陈老爷子摔了是不能下床的，后面到了林州城，陈轩给请了好大夫，又调养了两年，现在总算是能下床扶着墙、桌子走走了)。


    陈轩又急急让人去请大夫，等到大夫过来，开了药，刘杏花喝了药睡下，已经到亥时了。


    「爷爷？您还没睡下？」老爷子屋里灯还亮着，陈轩进来一看，老爷子竟然为还没睡。


    「我有些话要跟你说。」陈老爷子冲陈轩招招手。


    「爷爷您说，我听着」


    「阿轩，你跟爷爷说实话，你有没有纳妾的想法？」


    陈轩愣了下，「爷爷怎么突然问起这个？」


    「你只说你的想法，莫管我怎会问起来。」


    陈轩认真的想了想，才道，「没想过主动纳，不过如果妾室乖巧听话也不排斥」毕竟世情如此，陈轩打小就是在这样的环境下长大的，也没受过一夫一妻教育。


    陈老爷子点点头，「若是这样，那你就莫要纳妾了，反正已经有了晨晨，咱们这一支也不怕后继无人，弄那么女人回来，反而后宅不宁。你媳妇那边，你有时间也跟她说道说道，让她安心，我看自打那些人要给你送人，她待你都不如从前了？你这做丈夫的都没感觉到？可莫冷了你媳妇的心再后悔……」


    老爷子人老成精，又是局外人自然看的分明。


    陈轩这个局内人却是被老爷子点了一下，才反应过来。


    不过也难怪，每天衙门里那么多的事情需要他处理，回来有时候也不得闲，人拢共就那么多精力，公事上多用一些，自然其他地方就会少用一些。不过陈轩是聪明人，老爷子一说，再仔细回忆了一下两人刚成亲到今天一起度过的这几年，陈轩很快就发现了刘杏花态度乃至行为上的一些细微转变。


    陈轩捏了捏眉心，思量着该如何处理这件棘手的事情。作为丈夫，陈轩自然希望能从刘杏花这里得到丈夫该得到的一切，爱，尊重，崇拜，疼惜……


    可是很明显，事实并不像他想的那样。他一定是哪里做的不到位。许是当初，老爷子摔伤的时候自己不在她身边，让她伤了心？还是就像老爷子说的，到这边，太多的人想着给他送女人，让她不安？还是今天他没有替她们母子俩撑腰，让她不满？


    陈轩脑子里想了无数种可能，想到最后自己都觉得自己好像确实做的差了一点，不，差了很多。换位思考一下，自己也会很不满意。


    这样一来，陈轩眉头蹙的就更深了，一直以来，他自我感觉都挺好的，觉得自己公事私事都处理的不错，却没想到……


    「你这一夜都没睡？」生物钟已经养成，不是一下子就能改的，所以刘杏花第二天醒的很早，醒来就见陈轩坐在床头出神，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快去歇会儿吧，等会儿不是还要去衙门？」


    陈轩从乱七八糟的思绪中惊醒，下意识摇了摇头，「你醒啦！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刘杏花也是摇头。


    「那个，昨天爷爷说我了。说我让你伤心，让你没有安全感……我原本是没想到这些的，我以为让妻儿衣食无忧就可以了……」这是这个时代普遍的想法，因为女人地位低，并没有太多人会去理会女人的意愿。「可昨天晚上想了想，自打我们俩成亲，我这个丈夫做的确实有很多不到的地方。昨天的事情，我应该跟你解释一下。我并不是就这么放过了他们，只是不能现在惩罚，你能明白吗？」


    刘杏花没吱声，她可以理解陈轩所处位置的诸多顾虑，可理解并不意味着就赞同。她想要的是她的丈夫能够无条件的站在她跟孩子的身后给与她支撑和保护。


    然而，在陈轩心里公事永远都是第一位的，一如当初，她刚刚生下晨晨不久，他就不顾家里情况毅然选择离开追求他的事业……


    「你还是不……」愿意原谅吗？


    刘杏花摆摆手，打断了陈轩。


    「我之前确实有些怪你。可是小定他娘跟我说，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行为准则、行为方式。我不能苛求你按照我的想法去做事情，那你就不是你了……我知道你所做的一切也都是为了我们娘俩好。我只希望，你以后，做关系到我们娘俩的决定时能够知会我一声……」


    这场谈话持续的时间并不长。可它引起的后果却是长远的。之后的几十年，陈轩都遵循着这个约定。


    ＃＃＃


    接下来几天家里平静无事，刘杏花便往娘家多跑了几趟。


    「最近姐夫好像变了不少。」


    刘杏花点点头，是变了一些。以前她出来也就出来了。他自己到了下值的时间会直接回家。现在倒是知道绕道刘家来接她了。回到家里也会问问她这一天都做了什么？有没有什么不开心的事情？比两人刚成亲的时候都还要贴心。


    郑、赵两家想着给他送女人的事情，也被他快刀斩乱麻的解决了。


    如果说陈轩以前是百分百扑在工作上的工作狂，那么现在就是，工作家庭兼顾的好男人。


    按理来说，刘杏花应该高兴才对。可她总是不安，她怕她习惯了这样的陈轩，以后如果陈轩又变了，她会受不了。

 第24章[04.23]

    人总是这样患得患失。


    「姐，你也不必想那么多，珍惜当下才是最重要的，以后的事情谁知道呢？」说不定什么时候人就没了，或者到了哪一天，自己就先放开了。男女都一样，真正会为了感情的事情歇斯底里的也不过就那几年，过了那段时间自己就看开了。


    刘杏花点点头，她这个弟妹呀，也不知道是怎么长的，总是能说出很多让人心服口服又无法反驳的道理。「放心吧，对了，你娘家那边最近有消息吗？」


    王蓉笑着点点头，「刚送过来一封，是不是姐夫问起嫂子的事情了？」


    「那是他唯一的亲妹妹，又远在千里之外，肯定是念着的，不仅是他念着，老爷子也念着呢」老爷子，年纪越来越大，身子骨也不是多健壮，之前提过好几次，怕自己死前不能再见孙女一面。若不是现在外面太乱实在不适合出门，恐怕陈轩早派人去把王家人接到林州城来了。


    王蓉颔首，不说陈家，她自己也念着呢。那可是她娘家，有待她最好的亲人，「二姐放心，嫂子好着呢，原本我也要去跟你们说一声的，嫂子又有身孕了。我娘盼着她能给王家再添个大孙子，伺候的精心着呢，说是吃的好，喝的好，面色红润的不得了。孩子也都好。」倒是二婶……也不知道是受了什么刺激，病情竟然又加重了。想到二婶张氏，王蓉心下便叹了口气，要是王成还活着就好了。


    「怎么了？可是有什么不好？」


    「是我二婶……」


    王蓉二婶的情况，刘杏花也清楚，却不知道怎么劝，「心病还须心药医，你那兄弟说不得人还在呢？总是个念想。」


    是啊，大家也都这么希望，只是，人海茫茫，就算是活着又到哪儿去找呢？「好了，不说这个了，说点高兴的，婷丫头家里昨儿才送了消息过来说是怀上了。」


    「真的？那可是好事」


    可不？这个时代女人只有有了儿子才算是站稳了脚跟。王婷嫁进周家后，虽说日子过得还不错，可谁还会嫌日子过得更好了？「我准备了些东西准备明儿去周家时带着，二姐帮我看看有没有什么不妥的？」


    说着不由分说，拉了刘杏花往自己屋里走。


    刘杏花笑着任由王蓉施为。


    姑嫂两个到了王蓉房里，把王蓉准备的东西一样一样拿出来看。时不时的还要品评两句，「这个好，这会儿就用的上」「这个得要过些日子才能用的上了」


    ……


    品评完东西，刘杏花突然想起一件事，「我前两天隐约听到你姐夫说，上面似是有意提拔周清做一方主官。只是没听真切，也不知道真假。」当时陈轩还说了陈侯有意让他去落花城，似乎是前一个落花城的主官做的让陈侯不太满意？还是什么的。


    王蓉一听很是为王婷欣喜，只是毕竟是不确定的事，她也不好多问，便又跟刘杏花说起狗蛋跟王梅的亲事。


    「事情已经定下了，日子还在商量。娘自然是想着早一些的，毕竟狗蛋不小了，可是人王家姑娘还小呢。」


    要是太早让出门子，就要有人说闲话了。


    「再一个，家里大哥大嫂那边也要去封信说一下。」怎么得也是亲爹亲妈就算是亲事拜托给他们了，人家总也有知情权。


    「是这个道理」刘杏花点点头，「不过估摸着也要不了多久，这还是咱们刘家第一个小辈成亲，我这做姑姑的到时候可得表示表示」


    「哈哈，想表示还怕没机会，狗蛋后面接着就是狗娃，山子，大丫，快着呢。」等狗蛋这边忙完了，金氏肯定又要往外面跑，去给另外两个孙子寻摸媳妇了。


    可不快着吗？她出嫁的情景似乎还在眼前，家里的小辈就已经到了谈婚论嫁的年纪了。再几年可能都要娶儿媳妇了，这时间过得是真的快。


    第二天，王蓉拜托了李氏帮忙带半天小儿子刘章，她自己带着礼物到周家拜访。


    原以为会是王婷出来迎，没想到会是周清他娘。


    虽然有些诧异，王蓉面上却不显，亲亲热热的跟人打了招呼，又寒暄了几句，这才去见王婷。


    「姐姐来了？」


    「你别动你别动，我自己过来」


    王婷笑笑，也没坚持，待王蓉走近了，才起身引着王蓉到边上坐下，姐妹俩一处说话。


    说话间不可避免的提起了周清他娘。「不是已经分了家了？(她)怎么会在这边？」


    「是分家了，只是这不是怀孕了吗？相公怕我年纪还小，不懂，这才请了娘过来照顾一下。平时也就白天相关去衙门了才过来，晚间就回去了，并不在这边住。」


    「这样好，不会有太大矛盾，也不怕王婷一个人在家出事。」只是「不能一直都这样吧？」如果她没记错，周清大哥那边也有一堆事情呢。


    「是不能，也就前三个月，后面，相公说是买个小丫头回来，一来帮着做做活计，二来也陪我解解闷。」


    王蓉听了一挑眉，倒没看出周清还是个这么贴心的……

 第25章[04.23]

    周清的任命状是二十天之后下来的，跟着一起下来的还有陈轩调任落花城第一长官的任命。


    接到任命的当天，家里自然是高兴的，毕竟落花城可比三个林州人口，陈侯能够做出这样的决定是对陈轩能力的极大肯定。可与此同时，带来的问题也不少，最大的一个问题就是宅子铺子的问题。


    陈轩调任落花城，刘铁肯定是要跟着一起的，可刘银，刘锡并不走，那林州城的房子铺子该怎么处理？刘铁、王蓉一家四口去落花城肯定得买个宅子，总不能租房住吧？


    「铺子卖掉一个，属于公中的那个留着，宅子，后面带花园的那个院子卖了，正好前些天有人看中了想买，其他的暂且先家里人住着。」


    一个铺子能卖到两三百两银子，带花园的大院子也能卖个三四百两，加上他们积攒的到了落花城也能买一个不错的宅子跟铺子。他们只一家四口，他还有俸禄足够用了。


    王蓉算算也觉得差不多，故而点点头，「行，那就这么办，回头得了银钱，你带些在身上，到了落花城若是有时间就找人打听打听那边的宅子铺子行情，我再去问问二姐，她那边肯定也要置办的，要是能一起置办下就一起置办下。」


    到时候等她们过去，刘铁这个负责打前站的都安排好了，还省她们的事了。


    时间紧张，两口子商量好便急急分头行动，王蓉去寻刘杏花，刘铁去找金氏、刘老头说宅子铺子的事。


    「只卖一个铺子跟后面那宅子？银钱够吗？落花城那边的宅子铺子应该比林州要贵多了吧？」


    「是啊，穷家富路的，还是多带些比较好，不行就在侧面开个门，把前院也给卖了得了。反正现在前院也空着(之前住在前面的族人陆陆续续的已经都搬出去了)。」


    「你二嫂说的对，还是多带些，万一不够呢。」


    刘铁想说他们手里还有些积蓄应该够了，实在不行，宅子买小点也就是了。结果金氏下一句话就叫他闭了嘴，「再一个，之前不是都说好了吗？这本就是你媳妇的嫁妆，现在她要跟着你去落花城，自然应该卖了银钱带走。原本就是这个院子也该一并卖了叫你们带走的，只是我跟你爹还在这住着……」


    「那就听娘的？」


    「听你娘的」


    既然刘老头也发话了，刘铁也就不矫情了，只是这个宅子着急卖，怕是卖不上什么价钱。


    结果，还没等刘铁把要卖宅子的消息透出去，就有人找上门来了。


    「家里孩子都大了，想着把小的分出去，又怕小两口不会过日子，就想把房子买近一些，好照顾……」


    「近倒确实是挺近的。可是，您到底是咋知道我要卖房子的啊？」刘铁看向半路拦住他的邻居大娘。


    「不卖？不对呀，你娘亲口说的……说是你们要去落花城买房子，手里银钱不凑手，连价格都跟我们说了，一百八十两，虽说这个价是有点小贵，可位置实在合适我也就懒得再跟你磨那十两八两的了。」


    没想到还是个大方的？还真不像老娘口中平时会为了一两文钱跟菜贩子扯皮半天的主。只是他现在真的赶时间，「大娘，这样，您看我这衙门里还有事情，要不，回头您去跟我娘说这事？我娘就能做主。」所以不用特意找上他。


    「这样啊，那，也成吧，那我回头去找你娘……」可找金氏，一百八十两肯定就买不下来了。


    大娘无奈的摇摇头，看来好不容易想出来的省钱法子是泡汤了。


    前后宅子因为有目标客户，卖的很快，两三天交钱、衙门过户就都搞定了。铺子那边麻烦了一些，现在租着铺子的那一家想买，可手里银钱差一些，其他人去了几家看的也都各种各样原因没看上，要么就是压价压的太厉害。


    眼见着离开的日子越来越近，王蓉反而没那么急切了，「不行就还是先这么着，反正有爹娘在，租子叫他们先帮忙收着就行了。」反正金氏、刘老头也不会吞了该他们的那份银子。


    「那也行」


    两口子把想法这么一说，金氏她们也不每天往外跑，急着帮他们推销了。


    十月初，刘铁带着一行人先行去了落花城。


    半个月后，王蓉带着两个孩子，辞别金氏等人跟着刘杏花，陈轩等一起浩浩荡荡的赶往落花城。


    路途走了一半，陈轩也不知道收到什么消息，只叮嘱她们不用着急，又安排好这一路照顾的人，就先行骑马走了。


    留下王蓉她们不紧不慢的慢慢往落花城来。上一次从落花城到林州时，落花城还不是陈侯的地盘，那时候这条路上匪盗可不少，老百姓看着面上都没什么气色。


    这一次则完全不同，王蓉在路上看到了很多高高兴兴的跟着家人出行的老人孩子。


    临近落花城时，还偶遇了一个娶亲的队伍，吹吹打打的好不热闹。


    进了落花城，街上的摊贩、行人也明显比上一次多了不少，坐在车上耳边能听到此起彼伏的叫卖声。


    「弟妹，回头等安置好了，咱们就来逛街？」


    「好啊」

 第26章[04.26]

    这一次过来很多东西都没有带，要添置的东西可不少呢。


    说话间，王蓉的车子已经到了落花城的进士巷前，刘杏花她们则继续往前面的梧桐巷去。


    刚进巷子口就见旁边矗立着两座进士碑，据说进士巷就是因为这两座碑才得名的，可惜时光荏苒，后辈子孙不孝，当初留下这两座进士碑的人家早已从进士巷里搬了出去……


    继续往巷子里走，走了约莫有两百米，车子终于在一个门前放了两个下马石的大门前停了下来，这里就是刘铁置办的新家所在地。


    刘铁给陈家置办的梧桐巷宅子在隔壁，据说地方要比这个宅子大上一倍，也更精致。当然价格也很感人，他们这个宅子花了三百两，梧桐巷那边的宅子花了六百多两。


    从车上下来，王蓉先把小的抱下来，才要去接大的，刘定已经自己从车上跳了下来，蹦蹦跳跳的跑去拍门。


    很快里面就传来一个苍老的声音，「来了，来了」


    王蓉诧异的看了一下旁边的门牌，没错啊？怎么会有老人？正疑惑着，门已经从里面打开了。


    一个五六十岁，须发发白的老人，恭恭敬敬的站在门前。看到王蓉母子，老人倒是没多诧异，「是少奶奶跟两位小少爷吧？我是福大娘，是少爷刚买回来的仆妇。」


    「福大娘？你说的少爷是？」


    「是刘铁少爷」见王蓉还是有些迟疑，福大娘进一步解释道，「少爷有时候要跟着大人出去不在家，怕少奶奶一个人照顾两位小少爷照顾不过来才买了奴婢祖孙两个，奴婢还有个小孙子叫瓦头，今年八岁了。」


    正说着那叫瓦头的小子已经听到动静跑了过来，「奶奶？是少奶奶，小少爷来了吗？」


    「是啊是啊，瓦头快过来给少奶奶跟两位小少爷行礼。」


    那瓦头也实在，竟然跪在地上就砰砰砰磕头。


    王蓉见了赶紧叫起，对方却还是一连磕了三个才爬起来。然后也不知道疼，就傻呵呵的冲王蓉笑。


    「少奶奶莫怪，瓦头小时候发烧烧坏了脑子，有点憨，不过瓦头很听话，做事也麻利，您要做什么尽管吩咐他，他力气也大」


    接着王蓉就见识了瓦头的大力，那是真的大，那么大的包袱，里面杂七杂八的装了不少东西，就是一个成年汉子恐怕也会很吃力，瓦头一个八岁的孩子竟然弄得动！


    「娘，瓦头好厉害」


    王蓉附和点头，是挺厉害的。最起码这把子力气没几个赶得上。


    帮着搬完东西，瓦头也没歇，福大娘又叫他去劈柴巷子口挑水，她自己也手脚麻利的进厨房给王蓉母子三人做了一顿饭。可能也是怕王蓉这个少奶奶嫌弃，祖孙两个干活干的很是卖力。


    王蓉心下点头，不管是故意表现还是平时也这么勤快，最起码有这个态度，她还是很高兴的。


    高兴完就开始带着孩子参观他们的新家。


    新家是一个小两进，第一进地方不大，只有两间倒座(福大娘祖孙住着)，两间正房被装饰成了待客的地方以及书房，左右两边没有房间，靠着墙的地方被人细心的开出来两块菜地，此时地里空空的，也不知道是还没种，还是自已经种上了，还没有出芽。


    第二进地方比较大，正屋三间，左右两厢各有两间厢房，院子中间还有个小花园，这个季节花早都败了，小花园里看着有点萧瑟。小院西北角的角落里点缀着一小片翠竹。


    王蓉原本以后后面是还有什么景，去看了才知道，那边是茅房……


    正屋最左边的房间里简简单单放了一张床，一个衣柜，柜子里零零散散的放着些衣服什么，能看出来这里应该是刘铁住的地方。其他几间除了厨房，都空空荡荡的。


    「少爷说是不知道少奶奶喜欢什么样的，等少奶奶过来了再布置。」


    能够自己动手布置自己的家，在很多人看来都是一件很幸福的事情。王蓉自然也一样，只是幸福的同时也免不了一番辛苦，因为要自己设计，规划，买东西，还要把它们一一放到合适的地方去。只这一波，王蓉就整整忙了将近一个月，人都累瘦了一圈。


    「你已经算是好的了，最起码你接下来就可以休息了，我却是还要忙好一段日子呢」


    刘杏花更惨，作为一个地方一把手的夫人，夫人外交那是她必要的工作。想躲懒都不行。


    「能者多劳嘛」王蓉幸灾乐祸的笑，想到明天就能睡个好觉，王蓉面上的笑容就更盛了，浑身的疲惫都似乎轻了几分。「要不，你把宴会的日子往后调调？先歇上两天？」


    「怎么可能？日子是早就定好的，怎么可能因为我累就调日子？再说就算真的往后调了，我这心里不还是念着这事？倒不如直接办了，后面再好好休息。」


    「那倒也是」王蓉点点头。「晨晨那边这几天你要是忙顾不上，不如就叫他在这边住上些日子？」


    「行啊」刘杏花也没客气，「回去我就跟谷夫子打声招呼，请他这段时间暂时到这边来上课。」


    刘定、晨晨之前在林州城的夫子拖家带口的没有跟过来，这个谷夫子是来落花城之后请的。前朝的秀才，肚子里颇有些墨水，教导孩子循循善诱，因材施教，跟这个时代大部分的刻板夫子不同，几次课上下来就很得两个孩子喜爱、尊敬。

 第27章[04.26]

    有时候刘铁事儿忙不得空，王蓉去接刘定，碰巧在旁边听听课，谷夫子也不会像一些刻板的夫子那样撵人。因此，王蓉对谷夫子的印象很好。


    为了谷夫子能够满意，在谷夫子答应过来上课后，王蓉还特意带着福大娘将前院刘铁的书房好好收拾了一下(刘铁书房里并没有什么机密的东西，大部分时间就是个摆设或者有近亲的人过来待客用)，并亲自准备了点心茶水。


    「少奶奶何必自己动手，点心外面多的是卖的，也不贵，花个十几个铜板就能买上一碟，少奶奶自己做又是烟熏又是火燎的何苦来哉？」


    「那怎么能一样？」王蓉笑着摇头，「外面卖的点心要么粗糙，要么恁贵，哪如自己做，好吃还不贵？」不过，这么多年了，她也就会做个枣泥糕，再要做别的她肯定就不行了。


    还好，虽然次次都是枣泥糕，谷夫子也没嫌弃。反倒是刘定、晨晨两个小兔崽子先吃腻了，跑来提要求，「娘，明儿您别再做枣泥糕了，咱们明儿吃巷子口的桂花糕吧？」


    桂花糕，一碟子十六文，倒也不是吃不起，只王蓉觉得两个小兔崽子还是需要教育，有的吃还挑三拣四的，所以当天晚上刘铁从外面回来就跟刘铁说了自己的想法。


    「你想带他们去城外看看？」


    王蓉点点头，「他们从小就没吃过太多苦，不知道如今这好生活的得来不易……」若是条件允许，王蓉甚至想把两个孩子扔乡下村里的贫穷人家过些日子，吃吃苦，这样才懂得珍惜。可惜条件不允许那就亲眼去看看，普通老百姓是怎么过日子的？


    「去看看也好，不过不用你去，我最近正好在下面跑，过两天休沐让他们跟着我出去跑一天就行了。小孩子就是忘性大，记得之前在林州东城外寺庙着火他们也去看了的……」


    「所以这样的教育得隔一段时间就给他们来上一次。」非得给刻到骨子里去才行。


    刘铁听了笑着摇头，「你要觉得有必要，就记着，反正我全力配合。不过依我看，做这些都不如让他们多下几次地，不行等忙过这阵子，我去城外买上几亩地得了？到时候我带着他们一起种。」


    「你有时间？」


    「这个还真不一定有，不过我没有有人有啊，我还没来得及跟你说呢，姐夫说等过了年腾出手来就让人回一趟山凹里，把大哥，三哥，岳父岳母他们都接过来。」到时候那么多人，还怕找不到人捯饬几亩地？


    「真的？」王蓉高兴的一下子蹦了起来，待得到刘铁确定的点头，情不自禁的眼泪就落了下来。


    刘铁上前一步，将人拥到怀里，也不说话，只摩挲着王蓉的后背安抚，待王蓉平静下来，才笑着道，「本是想给蓉娘个惊喜，没想到竟把人给惹哭了，倒是我的罪过了。」


    王蓉不好意思的摇头，「是太高兴了，喜极而泣」


    一想到再过几个月就能见到亲娘。王蓉激动地全身上下的细胞都在颤抖。恨不得她娘下一刻就出现在她的眼前。


    因为这种极致的期盼，接下来的日子对于王蓉来说分外的煎熬。就连准备过年的物什都准备的有些漫不经心的。过年出门走动就更没有什么精神了。


    这样的日子一直持续到三月底。前往山凹里接人的人送了信回来，说是他们已经接到了人正在往落花城来的路上，再过半个月就到落花成。


    王蓉突然一下就来了精神，开始各种收拾准备。


    早在接人的队伍离开之前，刘铁、陈轩就已经商量好了。陈家那边宅子大，等几家人过来，王家人就先住陈家那边。刘家大房三房，刘铁这边房间有限，安置不下。干脆在隔壁给他们又租了一个院子。这样一来大家住的近，也好就近照顾。不过，狗蛋儿跟王梅的亲事就定在明天春天，不知道到时候大嫂会不会想要去林州那边。当然这些都是后话。


    「来了，来了」


    小半个月后，落花城外远远来了一条长长的商队，尘土飞扬。若是以往遇到这样的情况，王蓉早躲一边躲避烟尘去了，这会儿却特意找了一处高高的地方站着，垫着脚往前面细看，恨不能此时此刻手里能有个望远镜。


    「小定他娘，你看清了吗？是月儿她们吗？」


    刘杏花眼神比王蓉还不如，顾忌着身份又不好爬高，只能干着急。


    「别急别急，我再看看」烟尘太大了，能见度不高，距离又太远，王蓉也看得不是很清。


    待那队伍又往前走了一段，王蓉总算能看到人模模糊糊的影子，「是，是他们，是爹他们，爹，娘……」


    确认完，王蓉已经迫不及待的从高处跳了下来，拔腿就往商队的方向狂奔，一边跑，还一边不忘大喊。


    远处的牛车上，刘氏正举着水囊给小孙子喂水，手上突然顿了下，「栓子，是不是我听错了？我怎么感觉听到你妹妹叫呢？」


    「不会吧？是不是娘听错了？」这还没到落花城呢。


    「没听错，我也听到了。」王大富在前面赶车。听到疑似女儿的叫唤声，直接把牛车停了下来，整个人站了起来。


    居高望远，站在牛车上，凭借着高度优势，王大富很快就看到了跑在前面那熟悉的身影。「是丫头，是丫头来接我们了。」王大富激动的声音都在发颤。


    「真的？人呢？在哪儿呢？」刘氏也心急的一把将小孙子塞到儿子怀里站了起来。可惜刘氏现在年纪大了眼神儿不太好，只能看到个模糊的影子。不过那也很开心了，因为她很确定那就是她的闺女。「老头子赶紧赶车，快，我们去见闺女。闺女就在前面呢。」


    「好，好，你先坐好了。我这就赶车，这就赶车。」


    王大富连抽了老牛好几下，抽的老牛差点尥蹶子。

 第28章[04.26]

    终于，两方越来越近。还有一些距离，王大富已经停了牛车，一下子从牛车上跳了下来。老胳膊老腿的，差点脚下一崴腿都折了。


    「爹，你没事儿吧？」王蓉赶紧快跑几步去扶，好在扶住了。


    「没事没事，就是看到你太高兴了。」


    一句话，说的王蓉眼泪都下来了，王大富眼圈也有些发红。


    只是碍于这个时代的规矩，父亲跟女儿不好太亲密。刘氏却没有这样的顾忌，上来就抱着王蓉嚎啕大哭。


    刘杏花赶上来，跟陈月、刘家大哥大嫂，刘家老三哥三嫂也是好一番叙别离，车队停了有半刻钟，两方人马才重新上车，往落花城里面去。


    刚进城门，正好遇上收到消息匆忙赶来的陈轩、刘铁。


    众人自然又是一方见礼。


    等到回到家里安置好，已经是吃晚饭的时间了。


    想着大家一路上奔波辛苦，这顿饭大家便也没太讲究，只是简单用了。到第二天，休息好了，王蓉她们才给大家伙儿接风洗尘。


    地方定的是陈家，一个是因为陈家地方大，另一个毕竟当初让去接的是陈轩，现在人接过来了，有一些工作上的安排还是要说一下的。


    只是叫王蓉她们没想到的是，刘通一家这一次竟然也跟着过来了(昨天王蓉太激动都没注意到)。还给她们带来了一个不小的消息。


    「我来之前不久，仁杰来找过我一次，给了我一封信，叫我帮忙递给阿铁。虽然他没细说，不过我听说现在北边战事不太顺利，匈奴似乎又有大举南下的意思，朝廷又断了给他们的军资，他们现在恐怕也不好过。」


    接风洗尘宴上有些事情不好说。信，刘铁便也没有当即拆开来看。一直到宴席结束，然后把大家伙儿都安置妥当了，刘铁才揣着信跟陈轩一起去的书房。


    「看信里的意思，他们是想要跟我买粮食」


    落花城的位置偏南方，水多，稻谷一年两熟。近两年，虽然因为大环境不好收成有所影响，但粮食还是有富余的。只是他们要不要做这笔生意？


    「生意要做，但是先得跟陈侯知会一声。」


    北地关系重大。一旦落败，那么匈奴就有可能驱兵南下，占我河山，屠我百姓，这是陈轩绝对不能容忍的。


    刘铁郑重点头，作为一个土生土长的北地人，他比陈轩更清楚，一旦北地落入匈奴手里将会是怎样的生灵涂炭，「那这事儿得快，朝廷早之前就断了他们的粮食，北地本来就缺粮缺盐，再晚，那边的将士百姓们怕是不太好过。」


    陈轩也是同样的想法，「阿铁，这次你亲自跑一趟。把这封信带上，我再给你写封信。」说着陈轩当即铺纸磨墨，不一会儿洋洋洒洒一封信就写好了。


    吹干墨痕，将信折好放到信封里，董仁杰叫人送过来的信也放不进去，再细心的封好口，陈轩这才把信交给刘铁。


    刘铁接过信看了陈轩一眼，转身就往外走，「我这就连夜出发，姐夫替我跟家里说一声。」


    刘铁走的匆忙，直到大半个时辰之后，王蓉才从刘杏花口中得知了刘铁已经离开的事情。


    说不担心是假的，但人已经走了，她担心也是于事无补。王蓉虽然心里有点惴惴不安，却还是努力让自己睡下。这样明天才有精神应付新的事情。


    再说刘铁这边。因为事情实在紧急，他几乎是日夜兼程一刻不停的赶到了陈侯所在的前线大营。


    陈侯看了信之后，沉思了一下，只说了一句，「就按阿轩的意思办」就把老刘铁打发出来了。


    从陈侯的大帐出来，随处可见军营里将士们来来回回忙碌的景象，刘铁看出又要有大战的样子，也不敢多看，急急的骑上马便往回赶。


    不过回到了花城。刘铁还是把前线可能要打仗的情况跟陈轩说了一下。


    陈轩点点头，道了句「知道了」就没有再问了，转而问起了刘铁今年落花城粮食收成的情况，应该是怕到时候粮食不够。


    「粮食应该没问题。多的不好说，筹措个几万石还是可以的，麻烦的是盐。」


    他们这边不靠海，也没有盐水湖，自己是不产盐的，大部分盐都是东南边运过来的。现在到处都在打仗，盐商往他们落花城运过来的盐也有限，恐怕匀不了多少去北边。


    「一个一个来吧，先解决了粮食再说。」陈轩摇摇头。「你这边先把粮食尽量准备好，我让人给北边送封信。看看到时候这波粮食是他们自己来运还是怎么样？」


    如果是北边自己派人过来运，那事情简单，如果是让他们送过去，那就麻烦了。他只是主管落花城治政，手里并没有多少兵。


    好在，董仁杰他们也想到了这一点，另一个可能把这么一大波粮食交给陈轩他们来运那边也不太放心，所以哪怕匈奴已经快到家门口了，还是派了人马过来运粮。当然这也侧面反映出北地确实非常缺粮。


    第一批，八万担粮草交付后，忙了将近一个月黑瘦了一圈的刘铁得空在家歇了两天，也只是两天，两天后他就要再次被陈轩派出去。这次要去南方见几个盐商，随行的有一个北地过来的老管家。

 第29章[04.26]

    顾及到可能存在的危险，陈轩这次特意给刘铁准备了两个护卫。王蓉为了心安特意去庙里，求了两个平安符给刘铁带上，「自己路上小心，我跟孩子们在家等你。」


    事情越做越多，离家越来越远，危险也越来越大。这次去南边刘铁要做的事情很多，刘铁自己也不能保证这一趟一定会会顺顺利利的。因此临走之前刘铁除了跟王蓉交代了一些事情，还把刘定叫到了跟前。


    「爹？」


    刘铁摸摸儿子的脑袋，看着跟他有三五分相似的长子笑着点点头。「好孩子，爹要出一趟远门可能不会那么早回来，家里边的事情你帮着你娘照看一些。」


    第一次被交付这么重要的任务，第一次被信任，刘定又是高兴又是激动，连连点头，「爹你就放心吧，家里面有我呢。娘跟弟弟我都会照看好的……嗯，我有解决不了的(事情)，也会去问大伯，三伯，问二姑、二姑父他们的……」刘定不是个喜欢逞能的孩子，王蓉从小就教导他什么人解决什么问题，自己解决不了的要学会求助，所以总体来说他还是比较会借势的。


    刘铁笑着颔首，「有你这句话爹就放心了。」父子俩击掌为盟。


    五月初八，刚刚过完端午节，刘铁就带着老管家以及两个护卫出发去了南边。


    男主人不在家，王蓉的事儿却不少，日常官眷之间的往来、聚会她得参加；新买的铺子、地(刚到落花城，除了现在住的这个宅子，刘铁还在外面买了一大一小两个铺子，因为事情多没时间管都租出去了每个月收点租子。后来王蓉说要教育孩子，刘铁又在城外买了个二十亩地)，刘定的学习她得管；小儿子蹒跚学步她得陪着；有事没事还要到大房、三房、陈家那边去串个门；给林州那边送点东西。


    王蓉的时间排的满满当当的。


    「你这也太忙啦，想找你出去逛个街都没时间。」


    王蓉歉意的朝大嫂，三嫂笑笑，「也是没办法，我要有那时间啊，铺子就不会租出去了，自己做点小生意怎么的不比租出去强？」


    两个铺子租出去大的一个月十两银子，小的一个月才二两。听着是不少，可是这人情往来哪哪都要钱。今天张家儿子成亲，送上一匹布；明天李家孩子满月再送对银手镯……这点收入压根不够看。


    「那倒也是。」看来这官夫人也不是那么好当的，张氏两个摇摇头。「还好我们想着你，喏给你买的，看看喜欢不？」


    张氏两个给王蓉买的是一对银钗，分量不算很重，但是雕琢的很是精致。这也就是现在大房三房手里也都有点积蓄才送的出这么贵重的东西。要是换了以前，包括王蓉在内她们妯娌几个恐怕没人舍得送这么贵重的东西。


    「这么漂亮的东西怎么可能不喜欢？就是让嫂子破费了。」


    「啥破费不破费的。你之前也不是没送过我们好东西。」她们一到这边，王蓉就一家送了两匹布给他们做衣服。又主动提出让三房的安安，跟平平、小定他们一起读书。她们现在住的房子，第一年的房租也是老四出的，本来她们要给四弟妹，四弟妹死活不收，要是认真说起来四弟妹才是亏大了。


    送完礼物，妯娌三个又在一起闲聊了一会儿，闲聊中，说起买地的事儿。「小定他娘，你那20亩地，在哪个中人手里买的？你去看过吗地怎么样？」


    「这个我还真不清楚。」王蓉摇摇头。「人是小定他爹找的。不过，我认识一位夫人，她们家最近买了不少地，我可以找她问问。大嫂、三嫂是想在城外买点地？」


    张氏点点头。「跟土地打了大半辈子交道，这乍一下的家里没点儿地，心里总觉得不太踏实。」


    王蓉点点头，表示理解，「那我回头就问问，得了信就告诉大嫂、三嫂。不过这会儿，庄稼还在地里，一般人家怕是不会卖地吧？」


    「是这个理，这都要看缘分的，先找人打听着」


    不过，俩人运气显然很好。王蓉这边问出来中人的名字，她们找上门，那中人手里竟然刚好就有连在一起的20多亩良田，跟王蓉她们之前买的那20亩地离得还不远。


    卖家想着卖了地，带着一家老小回老家，要的价钱不高，一亩地才五两半银子。


    大房三房分一分，然后又凑了一点儿，就将这20多亩地拿了下来。


    有了地可能也是有了底气，两个嫂子的精神都不一样了。


    之前没事儿俩人就会过来找王蓉聊聊天，一起做做绣活。现在没事儿，俩人就约着一起到城外去看地。王蓉因为有事儿没时间跟她们一块出去，汪氏甚至还给王蓉带了一把土回来让她看……


    刘经，刘铜更是磨不过妻子的恳求特意趁着休沐日出城，在地里给她们搭了一间木头小屋给她们歇脚。


    听张氏、汪氏回来描述，小木屋还搭的怪好看的。汪氏还过来跟王蓉讨要了一些不用的旧家具什么的说是要去给木屋装扮一下。


    「要不嫂子干脆再让三哥在周围围上一圈篱笆，然后院子里种点花花草草的。回头等春天到了，咱们一块儿去小木屋那踏春去。」


    王蓉说着玩儿的，没想到汪氏竟然当了真。回去还特意让刘铜在旁边又给搭了一间木屋，说是一间装不下多少人……


    六月中旬地里的庄稼开始收获。衙门里开始忙着收第一季稻谷。


    整个落花城衙门上到陈轩，下到普通百姓都在们忙着收割的事情。王蓉反而闲了下来。


    赶巧之前租他们家小铺子的那对夫妻做生意亏本，铺子不想继续租了，王蓉便想把铺子收回来，自己做点儿小生意。


    可是具体做什么她还没想好，另外一个她还想找个合伙人。因为铺子需要人打理可是她很多时候都没有时间。


    至于合伙人，她也想好了，最好的人选就是张氏和汪氏。

 第30章[04.26]

    「自己做生意？」张氏、汪氏对视一眼均是眼前一亮，她们不约而同的想到王蓉还在家里时想到的枣泥糕。虽然后来利润是少了一些，但还是一直有在赚的。不然只靠着家里那些地，这几年下来她们也存不下那么多银钱。


    「对呀，大嫂三嫂，不过具体的要做什么我还没想好。大嫂，三嫂有没有什么好的想法？」


    张氏、汪氏齐齐摇头，以前她们妯娌在一起，都是王蓉负责出主意，她们只负责干活。指望她跟大嫂想主意还是麻溜的算了吧。「 我们可以帮忙干活，保证不要四弟妹你沾手。」


    「对对对」张氏跟着点头。


    「那我这几天先想，想好了，再跟大嫂、三嫂商量？」


    「不用商量」，汪氏直接一摆手，「你想好了就直接告诉我们，我们要做什么就行。」反正四弟妹也不会坑她们。


    「对，还有你出铺子又出主意。那我跟安安他娘是不是除了出工再多出点银子？做生意总要成本的吧？」什么都不出，只出力气，到时候她可不好意思跟四弟妹分钱。


    王蓉点点头，既然是想着一起合伙做生意那自然要亲兄弟明算账，才能长久，「不过我还没想好到底做什么，等确定下来之后，我们一起合计一下成本要多少，再看看每个人要出多少银钱吧？」也免得到时候多了或者少了麻烦。


    ＃


    经历过上辈子信息大爆炸时代，王蓉脑袋里主意肯定是不缺的。可是哪个最好，最适合，这就不好说了，有时候选择多了也是一种麻烦。当然，另一个也可能是在这个时代待的时间久了，上辈子的记忆越来越模糊，大部分也只能记得个大概了。


    为了更好确定一下自己第一个店铺做什么生意，王蓉特地出去把整个落花城跑了一圈。然后把落花城所有的店铺根据功能以及目标人群做了一个简单分类。


    然后就是首先排除掉自己目前还不太适合涉足的行业，比如像银楼这样子做女子首饰饰品生意，亦或是酒楼，客栈这种需要店铺比较大，前期投入的资本比较多的，她们现在还没有这样条件。


    其次排除掉特定手艺的店铺，比如说裁缝店，打铁铺子，药铺等等。


    再考虑一下这个时代人的接受能力，最后选出来三个还算可以经营的项目让张氏，汪氏一起讨论。


    「要不糕点铺子？这个最起码咱们之前做过有点儿经验。虽然前期实验新的糕点需要投入一些材料但也还在她们能够承受范围内」再说糕点品类可以一样一样补充，这样一来的话可以给她们更多时间。


    「三嫂你觉得呢？」


    「我觉得，火锅，麻辣烫也可以。这个好像还挺简单的，就是要准备一些菜，其他的都可以用汤底。咱们甚至都不用请大厨只需要多请几个负责洗菜的大娘就可以了，成本低，上手快。而且这个是新东西，以前大家都没吃过，肯定会比较好奇想要尝鲜，咱们只需要把客人留住就行。但是糕点铺子，这个城里那么多家，光咱们旁边这条街上就有两家。咱要是做的不如人家好吃，肯定生意不好。」


    汪氏说的也有道理，张氏本身就没什么主意，立马就被说服了。「那我们就做麻辣烫，火锅？」


    「做麻辣烫吧？这个需要的东西比较少，火锅的话还需要去做铁锅子。」现在到处都在打仗，铁是管制品。拿去做兵器都还不够，又怎么可能让她们随便嚯嚯？「不过麻辣烫的汤底我还得再研究丰富一下。」总不能开个店只是一种口味。


    汤底主原料王蓉准备用猪大骨、鸡架子来熬，然后整体提鲜，王蓉准备用一些蘑菇或者是河虾晒干碾成的粉末，这两样都比较容易得到，王蓉不愁。


    酸味没有番茄王蓉想着就用酸菜，这个家里女人都会弄，张氏更是压酸菜的高手，弄出来的酸菜特别有味道。


    麻椒也已经有了。


    唯一麻烦的是辣椒，这个空间虽然有辣椒，却只少量人种植，还只是作为观赏盆景的存在。所以现在想要大量的辣椒肯定是没有的，只能买了来自己留种自己种……想要辣椒能够拿到店里还不知道得等到猴年马月？


    这样一来，这个口味就单调了很多，要么原味，要么酸汤味。这在王蓉看来是绝对不行的。产品太过单一，没有什么竞争力。可她又实在想不出来还能有什么味道？一时间急的火都上来了。


    「要不试试在里面加点姜弄成辣味儿？」


    刘杏花给出主意。


    「还可以拌糖做成甜的」安安喜欢吃甜食，吃什么都喜欢加糖，比南方人还南方人。


    「甜的？」借姜的辣味王蓉还能接受，但是把麻辣烫做成甜的？


    王蓉想想都下不了嘴。不过既然方法提出来了，哪怕再挑战王蓉的认知，她还是做了几份甜咸口的出来分给大家尝了尝。


    让王蓉接受不了的是这个时候的人竟然真的能接受甜的麻辣烫？甚至就连刘杏花都说只要控制甜度，味道还挺不错的。


    后来王蓉分析了一下，估摸着出现这个现象的原因是这个时候的糖跟盐一样是管控品，价格很贵，轻易不容易得到。普通人很少能吃到，所以只要是甜的，对她们来说不管是什么都是好吃的。


    事实也正如王蓉想的一样，麻辣烫(刘记美食坊)店开张后，甜咸口的比酸味的原味的都要受欢迎，不仅是孩子，就连很多大人都会隔三差五的过来尝尝。


    这让王蓉深切意识到，这个世界与上辈子的不同。


    美食坊开业后，王蓉在那边花的精力并不多，店里的事大多都是张氏跟汪氏在管。王蓉只每月会账时会过来看一下账本。


    「这个月竟然已经开始盈利了？」

 第31章[05.04]

    「可不？我都没想到，生意会这么好。」汪氏乐滋滋的点头。「四弟妹，你说我们要不要趁热打铁，在其他地方再开上几家？」现在正是盛夏，园子里蔬菜多，就算再多开一两家也不怕没得菜卖。


    王蓉笑着看向汪氏，「三嫂这是已经有主意了吧？地方选好了吗？在哪儿开？」


    汪氏嘿嘿笑了两声，搓了搓手。「地方是安安他爹跟我说的，就在南城那边。那边出去不远有个渡口，平时人流量还不错。咱们做的这个成本也不高。我想着在那边租个跟这边差不多大的店，然后开个分店，应该有的赚。」


    汪氏是个很有自知之明的人。她男人刘铜是个什么样子的人，她也心知肚明。老四能跟着妹夫一路往上走，那是人老四本身有本事，四弟妹又是个厉害的能帮衬。她家那个，性子性子不行，本事本事没有，也就是个种地的料，现在得妹夫提拔能管着点农事已经算是祖坟冒青烟了……


    她自己也就是个普普通通的妇人，这辈子两口子怕是也做不出啥大能为来。安安，虽然还小，但天性却已经显露出来了，也不是读书的料子。再者这么多年她就得了安安这么一个儿子。也不舍得安多辛苦。能把字识全，将来有堂兄弟，几个叔伯帮衬找个活计养活自己她就心满意足了。


    她之所以那么积极的想要开分店，一个是她自己想赚钱，将来安安成亲给置办个大宅子，另一个也是想还一部分四弟妹弟妹的人情。(这个美食坊铺子是王蓉的，点子是王蓉想的，然后后期的资金也都是王蓉出的，本来张氏跟汪氏也想拿的可她们刚买了地实在拿不出多少，王蓉干脆就一起都拿了，最后还给了两人一人两成干股。)


    汪氏的这些想法，王蓉是一点都不知道的，但并不妨碍她鼓励汪氏大胆去做，为此，她还找来张氏一起，几个人商量改了以后分店的分成比例。


    「以后分店谁开的利润分润时谁占大头，先从总利润中取出一成归总店，剩下的……如果初始资金是总店出的，那么我们三个每个人都有一成；如果是个人出的，那么其他人不用分这部分，全部利润都归个人所有……」


    「不行，不能这么分，这么你你了亏大了弟妹，当初点子是你出的，新店不管你出没出力都必须至少有你的两成。剩下的，再按照你说的分。大嫂你说呢？」


    张氏自然没有不应的，反正她不吃亏。


    说完分店的事，想起汪氏她们之前收拾的小木屋，王蓉便好奇的问了一句。


    「之前移栽的花花草草大多都活了，我还特意叫安安他爹弄了个秋千架，又在附近栽了树，正好这几天你也没啥事，不然我把钥匙给你，你过去看看？」


    「最好把几个孩子也都带过去，也算是避避暑」


    近来天气热，人本就容易燥，小孩子却不，精力旺盛的很，安安几个皮的张氏有时间见了都想抽。


    几个月过去，小木屋周围之前移栽的花草树木已经长的相当茂盛，映衬的小木屋，颇有一些林中小屋的秀美，只一眼王蓉就喜欢上了这里。


    驻足静立，感受着小风吹拂，这一刻似乎整个人的心都是静的。


    只可惜，带着孩子们，这种静谧并不能持续太久。


    很快，发现惊喜的几个孩子就开始呼唤王蓉，「娘/四婶/舅娘/少夫人，快来啊，河里有鱼，我们来抓鱼。」


    乡下孩子显少有没有下河摸过鱼的，再者，旁边那小河与其说是河，倒不如说是小溪，水只有大概成人的膝盖深，也不怕几个孩子溺水，王蓉便也没阻拦。不过她自己还要在岸边搀着跃跃欲试的小刘章，所以只在旁边盯着。


    四个孩子年龄差不多大小，性格却迥异，抓鱼的技术也参差不齐。


    晨晨跟小定打小就跟着她们到了林州城。平时大人们忙，他们也要跟着夫子读书写字。偶尔出城也就是出去放放风，或者跟着刘银、刘老头他们去地里跑跑，了解一些农事，下河的次数少的可怜，就更不用说摸鱼了。


    安安、瓦头则不然，安安在老家长大，山凹里旁边就一条河，夏天的时候，男人们会带着孩子们去河里洗澡，因此安安不仅会摸鱼还会游泳。瓦头也差不多，不过瓦头小时候发烧可能确实伤到了大脑，反应会有点慢，属于理论知识很清楚，下手却不太能抓得住的类型。


    溪水里，安安一边做小老师教另外几个孩子摸鱼的技巧，一边跟晨晨，小定他们说起以前在老家摸鱼、游泳的趣事，引得晨晨、小定两个羡慕的不行。


    说话间，小定觉得手下有什么东西滑过，他下意识去抓，却只抓了个空。


    晨晨那边也差不多，不仅没抓到还被鱼一尾巴甩了一脸水，逗得小刘章「咯咯」拍手直笑。


    瓦头在旁边跟着傻笑。


    安安就靠谱多了，嘴里说着话，也不影响干活，不多时已经摸了一条王蓉巴掌差不多大的小鲫鱼，在众人惊喜的目光中，掐着腮甩到了岸上。


    小刘章见了当即挣脱了王蓉的手，得得得迈着小短腿跑过去，就要往还在地上蹦跶的鱼上抓。


    王蓉赶紧伸手去拦，大的就算了，小的等会儿走不动，她可是得抱着的，弄的一身鱼腥味，她还咋抱？「小章乖，咱们不抓哦，鱼腥……」


    小刘章却非得伸手去碰一碰，哪怕王蓉用腿把他小身子隔开，他也死命往鱼跟前挣，好奇的不行的样子。嘴里边还念念有词的叫着，「鱼，鱼……」


    最后，王蓉被小家伙闹得没脾气了，只能给他把袖子往上卷到胳膊，拉着他的胳膊让他用手去抓一抓，但是规定好，碰了鱼之后，小手没洗之前不能乱碰其他东西，也不能往身上抹。


    小刘章双眼发光的答应了。


    「好了，抓吧。」


    王蓉一声令下，小刘章伸出小手就去抓鱼，结果手太小，鱼又滑，抓了几次都没抓住，小刘章急了，转头向王蓉求助，「娘，抓鱼。」


    「章儿乖，自己抓，娘教你，你看，抓这里，这里是腮」

 第32章[05.04]

    「腮？」小刘章疑惑的看了王蓉一眼也不知是真的听懂了，还是无意识的重复王蓉的话。


    「对，这里是腮，鱼腮，鱼用腮呼吸……」王蓉想进一步将鱼鳃弄开一点让小刘章看，告诉他里面是红的，结果求生欲很强的鱼突然在地上跳了一下，吓了王蓉一跳，小刘章更是直接被吓得一屁股坐地上去了。


    小定几个见了，哈哈大笑。


    刘章原本没想哭的，被几个哥哥一笑，可能是不好意思了，突然哇哇大哭起来。


    王蓉好笑的在旁边的草叶上擦擦手，给刘章抹眼泪。「好了，不哭了，咱们是小小男子汉对不对，男子汉怎么能被鱼吓哭呢？不哭哦，不哭啦」


    刘章瘪瘪嘴，眼包里还好些泪，可怜巴巴的好半天憋出几个字，「哥哥坏……」


    引得溪里几个又是一阵大笑。


    笑声中，安安又送了一条小一些的鲫鱼上来。晨晨这个厚道的，为了哄章儿，还故意表演了一个被鱼扑一脸水，瓦头扑木屋那边拿了个木盆过来，在木盆里放了些水，将抓到的两条鱼放到木盆里，看到鱼儿在水里游来游去，章儿才总算是又笑了……


    抓完鱼，几个孩子又去荡秋千，一会儿你坐我推，一会儿你坐他推，闹成一团，欢声笑语看的王蓉内心几乎化成了一滩水。


    「娘，你抱着小章坐，我来推你」


    「对，舅娘/四婶，你来这边坐，我们推你」


    王蓉想要推辞，却被晨晨不由分说的拉到了秋千跟前，按在了秋千架上。小章一听荡秋千，眼睁得大大的，等到荡起来，王蓉以为他会害怕，没想到这孩子不仅不怕，嘴里还一直咯咯笑。


    引得其他几个孩子推得更大力了，等到小章玩够了，小定他们累的直喘粗气……


    「累了吧？先别玩了，咱们先吃点东西，喝点茶水，我记得三嫂跟我说这里还放了个炉子以备不时之需，咱们看看能不能把摸的鱼给收拾了，我给你们煮鲜鱼汤喝。」


    「好哦，喝鲜鱼汤咯」


    炉子生起来，鱼处理好，没有配菜，王蓉直接出去转了一圈在路牙子、地头随手薅了两把嫩野菜，还在溪水边找到了一丛野葱拾掇了，然后便开始煮。


    鱼鲜嫩，又是野生的，哪怕没有油，调味料只有一小撮盐，鱼汤熬成奶白色之后仍然鲜美的不行。


    「舅娘，这鱼汤太好喝了」


    另外几个孩子跟着连连点头，「就是少了点」，一个人才一碗，他还没喝够，「我们等下再去摸几条鱼带回去吧？」


    王蓉怀里抱着刘章，一边给刘章挑鱼刺，一边笑着摇头，「以后再摸吧，都给霍霍完了，下次再来就没有了」


    「娘的意思是不是说不能竭泽而渔吗？」


    也不是，就他们几个小娃娃应该还摸不完，她只是怕他们把自己糟蹋的太不像话了，回去不好交代，不过道理也是这个道理，因此微风徐徐中，王蓉只是笑着点了点头。


    从小木屋回来，王蓉的生活又回到了原有的秩序中。每天围着两个儿子柴米油盐酱醋茶，不时的去外面铺子里转转，日子过得倒也温馨。


    只是刘铁自来了一封信说是到了南边后就一直再没消息过来，也不知道事情办的怎么样了？


    转眼时间就到了八月，天气愈发的燥热难耐。


    「今年这鬼天气，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下场雨，凉快凉快，人都快被晒成肉干了。」汪氏手里抓着一把蒲扇，扇的呼呼作响，却还是热的满头汗。大碗大碗的绿豆汤喝进去，屁用都不管。


    这气温估计得有四十度不止，呼吸进去一口空气都是烫的。王蓉心情也不太美妙，因为天气太热小刘章已经连续两天都没什么精神，跟霜打过的茄子似的，蔫蔫的。


    「三嫂，要不咱们找个山上避暑去吧？山上应该会凉快一些吧？这天这么热，小定、章儿都热的吃不下饭，一两天的还好」时间长了，她真怕出问题。


    「谁说不是呢？安安这几天也是没精打采的……不过避暑的地方，我还真没听说，回头，算了，正好我现在也没事儿，你等着，我这就去找人打听打听。」说着，汪氏迫不及待的就扇着蒲扇出门去了。


    外面更热，烈日当空，知了在树上叫个不停。


    王蓉一边给席子上睡得满头大汗的两个孩子扇风，一边想着避暑的事儿。


    避暑这个想法是王蓉刚刚突发奇想想到的，现在想想倒也不失为一个好办法。


    只是这年头不像上辈子，想要避暑只要准备好钱，各种好地方等着你挑。如果她没记错的话，落花城周围好像没什么高山，唯一一个建在山上，可以提供住宿的寺庙还离落花城有点远……去一趟并不方便。


    那还有什么地方可以去呢？王蓉苦思冥想，直想到两个孩子醒来在院子里打闹，太阳一点点落下，刘杏花跟着晨晨一起进门也没想出什么好地方来。


    「你莫不是傻了吧？不过是找个凉快地方，干嘛非得要出城跑那么远啊？大明湖畔不就挺好的？地方近不说，在城里还安全……」刘杏花看傻子一样看着王蓉。

 第33章[05.04]

    「大明湖畔？」这个地方王蓉还真没去过，只隐约听刘铁说起过，说是那边绿树成荫，湖光春色很不错，还说什么时候有时间带她们母子去逛逛。记得当时因为这个名字联想到‘大明湖畔的夏雨荷’，王蓉心里还把这个大明湖给吐槽了好半天。


    没想到最后即将要把她们从酷暑难耐中解救出来的竟然会是那里。


    「这地方可真凉快」树多有阴凉，旁边就是湖，小风吹拂，空气里都带着湿气，似乎温度也没家里那么高。


    刘家三房的女人孩子，加上刘杏花母子俩一行八人，刚一靠近大明湖畔凉快的众人直想哭。天哪，现在才知道什么是十里不同天啊，这地方得比她们家低了不止十度吧？


    「娘，凉，舒服」就连小刘章都知道哪儿好。


    「对，凉快，今晚我们就在这住。」王蓉都没想到那么巧，陈家之前竟然在这边置办了一个宅子，这次刚好用上。说不得她们能在这多蹭几天，等温度稍微降下来一些再回去。


    其他几个女人其实也有这个想法，可她们男人都还在家里，总不能一直把男人一个人扔家里吧？


    「不行，就叫他们晚上也过来住，白天再回去上值？」反正这院子也住的下，十几间房呢，就是来回跑辛苦一些。


    汪氏、张氏听了立马眼前一亮，只刘杏花摇头，「最近气温高，城里已经发生了好几起火灾了，前天那一场火灾还死了一个人，晨晨他爹现在每天晚上都要忙到差不多亥时末，卯时不到就要起床，让他也来回跑肯定不行的。再说，家里还有爷爷在呢」


    原本今天刘杏花想把陈老爷子也带出来凉快凉快的，结果陈老爷子听说她们都是娘们、孩子死活不同意来。这样一来，她肯定不能多待，哪怕陈老爷子、陈轩那边都有下人照顾，刘杏花自己不看着，也不放心。


    「那就没办法了。」王蓉摇头。


    刘杏花不在意的笑笑，「能来凉快一天，我已经很知足了。回头我先回去，叫晨晨留下来凉快两天。这天气太热，谷夫子也受不了了」不然，这不年不节又不是休沐，刘定，陈晨他们可没得出来玩，「对了，告诉你个好消息，老四来信了。」


    她今天出门前刚送到的公函，跟着一起来的应该会有家信。


    「真的？太好了，总算是有信来了」，前些日子一直没消息过来，王蓉生怕刘铁在外面出什么意外，现在既然人没事她也就放心了。「多谢二姐告诉我这个好消息」


    刘杏花笑着摇头，「那也是我弟弟，你惦记着，难道我就不惦记？都是一家子骨肉何必说这么见外的话。」


    「妹妹说的很是，四弟妹有时候就是‘谢谢’忒多了些」


    王蓉只捂着嘴笑，礼多人不怪嘛，上辈子养成的习惯，已经改不掉了。


    得了刘铁的消息，王蓉一整天心情的都好的很。晚些时候收到陈轩特意让人送过来的家信，看到信里刘铁说他这边之前遇到些麻烦，不过现在已经都解决了，一切都好，事情办的也还算顺利，再过大半个月就可以启程回落花城，王蓉担心之余更是兴奋的眼里都在发光。


    看的张氏，汪氏，刘杏花几个摇头直乐。


    晚上，窗户开条缝，湖风吹来，清爽宜人。王蓉躺在床上，怀里小刘章早已睡着了，打着小呼，王蓉看看孩子，又将信拿过来看了两遍，直到亥时初才熄了灯睡去。


    一夜无梦，第二天醒来外面竟然已经天光大亮了，细听还能听到刘定带着刘章在外面玩闹的声音。


    「娘？您醒了？昨晚睡得可好？」


    近来天热，不管是大人还是孩子，夜里都睡得不踏实，早上又早早被热醒了，像今天这样一觉睡到自然醒，已经好久都没有过了。


    夜里睡得好，第二天精神自然也好，王蓉慵懒的伸了个懒腰，笑眯眯的冲长子点点头，「定儿昨晚睡得可好？」


    「好，定儿昨晚也睡得好，这里比家里凉快多了，娘，我们在这多住些日子吧？」


    「怕是多住不了了」张氏匆匆忙忙从外面进来。


    「怎么了？可是出什么事了？」


    张氏点点头，「京城方向地动了，动静很大……」


    「地动了？」


    张氏抹了把脸，点点头，「还不止呢，昨晚上，城里又有一处走水了，差役，街坊忙了大半夜，还是烧了小半条街，昨天夜里大半夜的，妹夫叫人来把二妹接回去了。」现在那边肯定乱着呢。


    「可是怎么会？姐夫不是已经三令五申让大家注意走水吗？还让人在各处放了了不少大水缸，怎么会……」这不太对啊，就算是天干物燥，也不至于……


    「所以说这事它蹊跷啊，你说会不会是别人故意放火呀？」


    这个还真有可能，王蓉摸着下巴若有所思。不对，她想这个干啥呀？是不是故意的，她也都做不了什么啊，难不成她还能把纵火的人给抓了不成？王蓉拍了一下脑门，摇摇头。「大嫂，你也别多想了，这不是咱该管的。」


    「我知道，只是这弄的我心里七上八下的。」


    谁又不是心里七上八下的呢？如果张氏猜的没错是有人故意纵火，那进士巷、梧桐巷那边可就是敌人的重点破坏区域！

 第34章[05.04]

    果然，没过两天那边又传来消息，确实有人想要在进士巷纵火，结果被抓了个人赃并获。


    「好在是抓住了，听说桐油都洒好了，这要是点上一把火，还不把整个巷子的宅子都给烧了，那咱们可就没家了」大家心有余悸的直拍胸口。


    再说落花城衙门这边。


    因为接连出事，陈轩已经连着好些天都没睡过一个好觉了，眼下青黑一片，面上形容憔悴。因为太累，眼皮一个劲往一起粘，他只能凭着强大的意志力去控制，「审讯出结果了吗？」


    侍立在旁边的老王头点点头，「出结果了，不过这些都是小喽啰，知道的不多，他们只供出了一个叫姜九的接头人」


    「姜九？查到姜九这个人了吗？」


    「查出来了，是个泼皮，经常在四处晃悠，没什么正当营生，还没找到人……只查到他在桃花阁有个相好的……」


    「给你们一天时间，我不管你们用什么手段，一天之后，把人带到我面前来」


    老王头稍迟疑了一下，最后还是咬咬牙，应声道，「是，大人」。


    老王头退出去不多久，很快蒋先生便快速走了进来，「大人，刚刚收到消息，侯爷那边出事了。」


    「出什么事了？」陈轩愣了一下，「战事不太顺利？」


    蒋先生摇摇头，轻声在陈轩耳边说了两个字。


    「瘟疫？怎么会？」陈轩一个激灵，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侯爷现在在疫区？」


    「那倒没有，侯爷几天前就离开了，可是大公子跟侯爷的一应家眷都还在那边。」这事对于他们这些跟从者来说，说大也大，说小也小。说大，万一侯爷因此方寸大乱亦或是一蹶不振，那对他们来说就是灭顶之灾；说小，这事毕竟并不关系侯爷自己的性命，只要侯爷自己能挺住与大局就无碍。


    可是这世界上除非冷血无情，又有几人面对众多家眷出事，还能保持从容镇定？陈侯也是人，面对这样的情况，难免会显得急切。「我们是不是要提前做些准备？」以应对可能存在的危机。


    陈轩摇头，「侯爷心性坚毅，不是能够轻易被打倒的，也不是因私废公之人，不会有事的，不过大夫跟药材方面，你先准备起来，一旦侯爷那边有需要就立马送过去。」


    陈轩猜测的不错，陈侯收到消息，确实当场撅了过去，然再醒来就已经冷静的接受了这个现实，并没有做出什么过激的举动，进攻态势上依然维持着原先的步调，只是在当地征集了一些大夫及药材火速送往疫区。


    对此，跟随的一众人等，全都大大松了一口气。


    「侯爷，落花城陈大人八百里加急」


    「阿轩？他怎么也跟着……算了，呈上来吧」最近落花城应该没什么大事，陈侯以为陈轩也是跟身边的人一样想要安慰自己，却占用了八百里加急，便有些不高兴，下意识就想呵斥，但又一想怎么说也是自己侄子且陈轩也确实不是那么不知道轻重的人，便还是将信打开看了下。这一看，陈侯激动的手都抖了。


    原来，瘟疫的消息虽然陈轩及时让人控制还是在小范围内传开了，也通过刘杏花口传到了在大明湖畔避暑度假的王蓉耳朵里。王蓉想着‘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便把自己能想到的上辈子对于传染病的防治手段，什么隔离，戴口罩，石灰、醋消毒，喝开水，呕吐物跟病人接触后的衣服等等要及时销毁等等，只要她能想到的，全都一条条列了出来，然后叫刘杏花给陈轩带了回去。


    陈轩见了自然是震惊无比，想到王蓉之前曾做出早已失传的手弩，陈轩甚至连夜赶往大明湖见王蓉，以确保这些手段是否真的有效。


    有效王蓉是肯定可以保证有效的，毕竟是现代用实际验证了无数次的，为什么要这么做，王蓉也能解释个七七八八，可这些都只是预防措施，对那些已经感染上的，她就没什么办法了，只能老老实实的寄希望于大夫的方子，而她并不是大夫也不会开方子……


    王蓉觉得她知道的有限，毕竟上辈子不是大夫，不是很专业但就是这些已经对这个时代的人帮助很大了。这场瘟疫最后致死率只有百分之十不到就是最强而有力的证明。当然这个是后话。


    回到眼前。陈侯拿到王蓉书写的那么多条注意事项，虽然激动，却并没有第一时间就让人去做，谨慎起见，他还是先找跟在他身边几十年的信得过的老大夫过来问了问，在得到老大夫充分肯定及推崇之后，才让人第一时间送完疫区大公子的手里。并让人送去一句话：严格按照上面执行。


    后来的无数个岁月，陈侯都很庆幸，他最后加上的这句话。因为正是因为他加了这句话，他的一家老少才在这场瘟疫中保住了性命，让他没有落得真正孤家寡人的境地；他才在这场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的争夺中保住了绝对的人口优势，还在民间得了天命所归的好名声……


    是人都有逆反心理，你让他干什么，他偏不干什么，你不让他干什么，他偏干什么。


    加上王蓉写的注意事项里确实有好些都不太符合这个时代人的生活习惯，比如喝开水，这年头开水可不是想喝就喝的，那费柴火，穷人家，一个铜板恨不能掰成两个花，再说现在是夏天又不是寒冬腊月的，喝口生水怎么了？老祖宗也没说生水不能喝啊？你强制不让人喝，人家肯定有意见。


    再比如说，接触到患者呕吐物，衣服就要焚烧处理这个也很不容易实行，还是钱闹得，这年头一家人一条裤子换着穿都是有的，那穷人家还到处找破布头回去洗洗用来缝衣服呢，好好的衣服就因为接触了点脏东西就要烧掉，这谁舍得？


    因此一开始，大家虽然因为强制命令明面上服从，私底下阳奉阴违的却也不是少数。就连大公子他们自己心里也会嘀咕，这个到底管不管用？


    事情的转机发生在命令实行七八天之后。为了便于物资分配，每隔几天他们都会做一次感染人数，发病人数，死亡人数登记。并让大夫对区域内的所有病人进行检查。


    这一次登记后，首先是细心的大夫发现有一个区域的病人病情明显要比其他区域轻很多。然后登记人员也发现这个区域的感染人数、死亡人数明显比其他区域要少一些。


    这件小事很快就被报给了大公子陈沐。


    事关一大家子的性命，陈沐自然重视，并让人着手调查，最后调查出来的结果就是这个区域的王姓执行官是个特别严苛的人。上面要求怎么做你就必须怎么做，差一点就要被罚。对此这个严苛的执行官私下里被人骂了不知道多少次八辈祖宗……


    据说有一次有个孩子喝生水被他把碗给打翻了，那孩子吓得哇哇大哭，人家以为他打孩子，把他给揍了，他也不松口，真是够轴的。

 第35章[05.04]

    不过也正是因为他的这份轴才让大家知道，王蓉写的那些注意事项是真的有用，进而引起重视，挽救了无数人的生命。


    消息传开，好心还被骂，甚至被打的王姓执行官自然收到了很多人的愧疚和歉意。


    「咳咳，那个成小子，之前是大爷错怪你了，你别放在心上，啊？小豆子以后要是不听话，你尽管打，尽管打……」


    「我看还是算了，这还没打呢，人家成小子的腿都快被小豆子他爹给打断了，这要是真打了还不得把人给杀了？」


    「谁说不是呢，成小子你可别犯傻，这有的人啊，他就是好心当成驴肝肺……」


    「谁当成驴肝肺了，谁当成驴肝肺了」，老汉憋的脸都红了，「那不是不知道真管用吗？再说了，成小子，自打来了这，可没少吃我们家饭，我儿不就打了一拳吗？也没打怎么样……」老汉，说着说着，似乎也是觉得心虚，一缩头，缩院子里不说话了。


    刚刚说话的婶子见老汉缩了，又嘲笑了两句，‘就你家那打发叫花子的也能叫饭’也没再往死了追着怼，转头趴墙头上冲那被叫成小子的青年笑，「成小子，你立了这么大的功，大公子可赏你什么了？」


    王成好脾气的笑着摇头，「不用赏，我想请大公子帮我找找家人。」他跟家人失散好几年，也不知道他们现在怎么样了？靠他自己，肯定是不行的，大人手底下人多，要是愿意帮忙说不定能找到。还有一点，他总觉得，大人发下来的那个册子里面好些东西，跟逃难时蓉姐跟他说的差不多……


    ＃


    「大公子，人已经到了，您要亲自见吗？要不还是老奴去见见？给些赏赐得了，那人见天在外面走，也不知道身上有没有沾染上什么脏东西，万一……」


    陈沐摆摆手，「叫进来吧。」


    老管家还要再劝，见陈沐有些不耐烦，才没办法转身出去叫人去了。原本想叮嘱一下叫王成到时候离大公子远一些，又不知道怎么开口，怕坏了大公子的事。没想到这人小小年纪倒是颇通人情世故，进了房间后竟然主动找了屋里离大公子最远的一处站了。


    「你就是王成？你可有什么想要的？」在陈沐心里，王成只不过是个小人物，哪怕他确实做出了很大的贡献，在陈沐心里的分量也有限，能够亲自接见，并予以赏赐，已经算是他礼贤下士了，因此话也说的直接。


    王成等的就是他这句话，接的更是顺畅，「小的不想要赏赐，小人无礼恳请公子帮忙找寻家人。」


    「找人？」沈沐有些意外，不过这也不是多大的事，他只需吩咐一声，下面自有人去办，因此，没多想便点了点头，「可以是可以，只是人海茫茫，人能不能找到却是不好说的，你真的要用赏赐换一次寻人的机会？」


    「是」


    「不后悔？」


    「不后悔」


    「好，那就寻人，我让管家给你安排。」


    「多谢公子」王成激动的原地就要跪下给陈沐磕头被老管家给拦住了。


    就手，老管家就拉了王成从陈沐的书房里出来，询问王成家人的一些情况。


    「家里有爹娘，哥哥妹妹，大伯大伯娘，堂哥堂姐，还有爷爷，我爹叫王大贵，我大伯叫王大富，我娘姓张……」


    总觉得王成说的这些有一股莫名的熟悉感，就是想不起来在哪儿听过是怎么回事？老管家敲敲脑袋死活想不起来。算了，可能是记差了也说不定呢。「除了失散的地点，你家人的姓名，你知道你家人会去哪儿吗？」


    王成摇头，本来逃难前他们倒是想着去南边投奔姑姑，可后来走错了路，就只能一路往北，根本没有目的地，也不知道他们会在哪儿停，如果知道，他自己早就找过去了，哪还需要在这求人帮忙？


    「那恐怕不好找。」老管家缕着胡子摇头。


    「只要抱着一分希望，我都想试试」哪怕最后落得竹篮打水一场空，他也不后悔。


    王成为了找到家人费尽苦心，这番心血，王蓉等人并不知晓，王蓉这会儿正在教小儿子刘章用筷子。


    之前刘定王蓉好像也没怎么教，他自己就会了，到小儿子这里却成了大事，因为怎么教好像都教不会。


    又一次宣告失败，王蓉耐心已经在告破的边缘。虎着脸就要来个河东狮吼。


    刘定见了，忙道，「娘，您先去忙您的，刚刚姑姑不还说舅母带着表弟表妹也要过来住几天吗？也不知道到了没？要不您先去看看？弟弟这，我来教，一准给教会……」


    王蓉深呼吸几口气，看了看仍然懵懂无知看着她的小儿子，无奈的答应一声摇头出去了。


    不过，出了房门，她也没走远，就站在边上悄悄看着，想看看大儿子要怎么教小儿子用筷子。


    结果刘定压根没提教弟弟使筷子的事儿，反而从旁边拿了个放有拇指大小点心的盘子放到刘章跟前，用筷子一个一个夹了放到自己嘴里。


    旁边刘章急得直叫哥哥。


    「叫也没用，你自己夹」说着从旁边拿了一双筷子塞刘章手里。

 第36章[05.08]

    筷子是成人使得的那种正常大小的筷子，刘章手小又不会使，只能攥着两根筷子叉，不仅夹不起来小点心，还把小点心挑的到处都是。刘定也不恼，反正刘章挑出来的他就都给吃了。


    眼见着小点心越来越少，刘章急得筷子往边上一甩，直接要上手抓。


    这下刘定不干了，一筷子敲在旁边，把刘章刚刚伸出来的小手生生吓得缩了回去，开始掉金豆子，却不敢出声哭。


    王蓉见了心下笑着摇头，看来自己不知道的时候，大的没少收拾小的，不然小的在他哥面前不会这么乖！教给老大，说不定还真能教会。


    这么想着，正好门口传来动静，王蓉转身去看，正好看到陈月怀里抱着一个，手里还牵着一个进来。


    「嫂子？」


    「姑姑？」


    小丫头有点认生，虽然见过王蓉，也认识知道是姑姑还是有些怯怯的。


    王蓉笑着蹲下将人抱起来，又转头去跟陈月和一起进来的刘杏花说话。


    「娘没跟着一块过来？」


    「没，本来是要一起来的，二婶昨晚梦靥了，早起有点不舒服，娘不放心便没过来。」


    王婷出嫁后，二婶张氏不知道是不是心里没什么寄托，犯病的次数比之前明显增加了不少，虽然每次都不会出什么大问题，还是叫人忧心。


    王蓉点点头，「之前在家里没那个条件，到这边又赶上外面闹瘟疫，好大夫都去疫区了，一般的大夫看又不放心。明年春上狗蛋跟梅子成亲，肯定要回一趟林州，到时候二婶肯定要跟过去看婷丫头，让百里大夫给看看吧，说不定能好。」


    「对啊，怎么把百里大夫给忘了？」刘杏花一拍手，「百里大夫医术了得，之前五弟妹不就是他救回来的？这次肯定也能治好婶子的。」


    但愿吧，「怕就怕到时候二婶见了婷妹妹不愿意回来……」陈月跟张氏朝夕相处，更能体会到张氏的思女之心，有时候逗大丫玩，张氏都会不小心叫成婷丫头。


    「……」


    这个话不好接，且现在她们说来也没什么意义，因此很快三人就有志一同的转移了话题。


    「看我这脑子，竟然把这么重要的事儿给忘了，我这还有个好消息要告诉四弟妹呢。你之前让我拿回去的东西，又立功了……」


    「又立功了？」虽然对王蓉做的具体事情不了解，陈月却也是听说过王蓉之前做了什么东西，帮了陈侯大忙，得了宅子铺子的事儿的，现在又立了大功。「那这次能赏多少宅子铺子？」


    王蓉，陈月包括刚刚听到动静出来的汪氏、张氏纷纷转头双眼发光的看向刘杏花。


    刘杏花愣了下，反应过来捂嘴乐了，「你们怎么眼里就只有宅子，铺子啊？」


    「因为宅子铺子值钱啊，实在……」汪氏翻了个白眼，「给其他的，也得咱们识货才行啊」


    陈月几个连连点头。「你还没说呢？赏了多少宅子铺子？」


    「具体的还不清楚，不过陈侯很满意就对了……」


    换来几个对政治不敏感的女人一片白眼加嘘声。


    王蓉看着好笑，忙打圆场，「昨天出去逛的时候就看旁边湖里有人采莲子，咱们不如也去看看，若是有卖的，买上一些，咱们也回来炖个芙蓉莲子羹。」


    「行啊，现在就走，再晚了等几个小祖宗醒了，我可是啥事都干不成了。」估计平时也是被孩子折腾的够呛，陈月竟然想趁着孩子睡觉时偷跑。


    看的刘杏花几个笑的腰都要直不起来了。


    陈月也不恼，只一个劲道，「回头你们见识了那两小祖宗的缠人劲就……」


    话音还未落，那边安置两个孩子的小跨院里已经响起来震天般的哭嚎声，那嗓门真是恨不能把房顶都给掀了。


    陈月一边往亭子外走，一边哭丧着脸冲王蓉几个吐槽，「看看，我就说要快点吧？」晚了，哪里走得开？


    没走出几步，又是一阵尖利的哭声，这实打实的哭声二重奏，哭的王蓉几个都愣住了。后面这个是她那个娇娇怯怯的小侄女的哭声？


    陈月脚下的步子也越来越近，最后直接一溜小跑，往小跨院赶。


    王蓉几个对视一眼，也跟着往小跨院去，路遇听到动静从房间里出来的陈晨，安安，刘定，刘章几个。


    王蓉赶紧上前一手拉刘定，一手拉刘章，将兄弟俩叫到一边，「你们怎么也出来了？」

 第37章[05.08]

    「哭，吵，糕糕，掉了」刘章皱着小眉头小嘴巴巴告状，另外一只手里还攥着一只筷子。


    王蓉又看向刘定。


    刘定无奈点头，「本来正练夹小糕点呢」已经颤颤巍巍能夹住送到嘴边了，结果刚刚那一嗓子，直接把刘章手里的一只筷子给吓掉了，还差点戳到嘴。


    好吧，看来小侄子小侄女这杀伤力还挺大的。


    王蓉安慰的揉了揉两儿子脑袋，牵着两孩子往跨院里走。


    跨院里，陈月已经将小儿子抱在了怀里哄着，后面跟进来的刘杏花将小丫头拉到了自己跟前。


    可是两孩子似乎并不买账，陈月怀里的小儿子必须要抱着还得晃悠，只要停下就继续嚎。小丫头也是瘪着嘴，拽着陈月的裙子大哭，并不理会刘杏花。


    一刻钟后，一群女人孩子累的满头大汗，生无可恋，两个孩子还是没哄好。


    「嫂子，你在家也是这么哄的？」


    「对啊，光我一个可哄不好，得一大家子。」


    「这是不是太过了？」汪氏没什么耐心，小时候安安偶尔闹腾，刘铜还愿意惯着点，她可是丁点不惯的，敢这样，她早一巴掌呼过去了。


    其他人也都有这种想法。


    看着那边两孩子还在干嚎，刘章也跃跃欲试似乎想要跟着学的样子，王蓉瞪了刘章一眼，当机立断，直接上前，一把将小侄子从陈月怀里揪了出来，扔到地上，叫他自己站着，然后虎着脸怒道，「不许哭」


    小侄子被吓了一跳，哭声自然就断了，眼见着就要好了，结果陈月又来捣乱，那孩子见有大人撑腰，可不来了劲立马又嚎开了。


    王蓉索性也不训孩子了，回头跟陈月讲起了育儿经，「嫂子，你不能这样惯着，孩子现在小，还管得了，等大一些，脾气性情定下来了，再想管，怕就管不住了。」


    陈月也知道，可她这个儿子来的实在不容易，她不是心疼吗？加上逃难路上王家刘氏、张氏两个奶奶级别的都经历过失子失女，自然会分外溺爱一些，结果两厢一结合两个孩子小小年纪就养成了这样的性子，霸道的不行。她也想管，「可管不住啊」


    你管不住，不有别人吗？这里几个女人都不傻，看刚刚的情态就知道，王蓉想好好收拾一下这两个小侄子小侄女，她们也都觉得这两熊孩子欠收拾，自然乐见其成。


    「小妹，我看这样，你呢，正好也哄累了，咱们去那边歇会儿，这里就交给蓉娘看会？」


    「是啊是啊，反正是嫡亲的姑侄，蓉娘肯定会把孩子哄好的」说着，刘杏花，汪氏两个一人一边，不由分说拉着陈月就往外走，张氏则扯牛皮糖似的，将黏在陈月身上死活不愿意放手的小丫头给撕扯下来交到王蓉手里。


    刘定几个想要留下来看热闹，也被大人带走了。


    很快，小跨院里就剩下了小侄子小侄女两个。两个孩子嚎的跟死了爹妈似的。


    吵的王蓉脑仁一阵阵抽疼，「闭嘴，不许哭」。


    奈何两孩子根本不听，王蓉也不说话，旁边找了个凳子坐下，漫不经心的就这么看着两个孩子哭。


    哭了约莫有两刻钟，就在外面的陈月实在受不了要冲进来的前几秒钟，声音终于慢慢弱了下去。


    「还哭不哭了？」


    两个孩子抽抽噎噎的没吭声。


    王蓉也不在意，只继续道，「告诉姑姑之前为什么哭？」


    两孩子都没说话，就在王蓉觉得他们听不懂准备换一种问法时，小丫头答了，「怕」


    王蓉点点头，「新来了一个地方小孩子确实会怕，哭也正常，但是，为什么一直哭，你娘来了还哭？」后面两句为了两孩子能听懂，王蓉一个字一个字说的很慢。


    「哭，娘哄」


    这次回答他的是小侄子，白白胖胖的小娃娃，眼泡里还含着泪，吮吸着小胖手，别提多可爱了。


    王蓉强忍着爆棚的母爱，一点点给小侄子，小侄女讲道理。


    小孩子是要管的。现代很多家长在孩子小时各种宠着顺着，孩子放错时，行为有问题时当没看见，置之不理、放任不管，等孩子念初高中了，大了，开始各处抱怨孩子不听话、叛逆、把自己气的要死什么的。说的难听点，那都是家长自己作的。


    王家这两孩子，要是一直这样，任他们长此以往下去，杀人放火王蓉不敢说，但让王家一家子长辈操碎了心肯定是难免的。


    再大一点，性子一旦养成了，想掰过来都不好掰，可是现在孩子还小，王蓉只是稍微吓唬一下，给个冷脸，再讲点道理，立马就有立竿见影的效果……

 第38章[05.08]

    后面姐弟俩跟着陈月连着在这住了好几天都没再怎么闹。就连担心孙子孙女过来看看的刘氏都很惊奇，「丫头你是怎么做到的？」


    王蓉神秘的笑笑，「秘密……不过，娘跟嫂子回头也注意些，可别再宠过了，老祖宗都说了溺子如杀子巴拉巴拉巴拉巴拉」王蓉一时夫子附体般跟刘氏、陈月说了大半个时辰，把两人说的一愣一愣的。


    旁边汪氏掏了掏耳朵，用胳膊捣了捣张氏，「你觉不觉得弟妹今天话有点多？」以前王蓉给人的形象一直都是温和寡言的，没想到还有这样话痨的一面。


    张氏连连点头，她也这么觉得。「今天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


    「没有吧？不对，早上二妹好像让人给四弟妹送了封信过来……」说到这，妯娌俩突然想到一个可能，猛然对视一眼异口同声道，「四弟要回来了！」


    刘铁一走几个月，王蓉面上一点都看不出来，照常吃喝带孩子笑容满满，偶尔汪氏、张氏见了，私底下都会嘀咕两句‘四弟妹这也太心大了’。感情根本就不是那么回事，而是一直憋着呢！


    妯娌俩自觉发现了了不得的秘密，心照不宣的交换了一个略显猥琐的笑容。


    交流完，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妯娌俩凑上去又给王蓉扔了一个新问题出来，「四弟妹，你看安安这孩子，最近也不知道怎么了，总跟我们对着干，我跟他爹让他干什么，他偏就不干什么」


    王蓉自然又是把上辈子脑海里还留存的一点孩子叛逆期什么的巴拉巴拉一股脑的又倒了出来。


    等该说的都说的差不多了，人散了，王蓉嗓子也哑了，外面天色也已经暗了下来，刘定牵着刘章气的小脸鼓鼓的站在一边。「娘，既然你那么能干懂那么多，小弟拿筷子这事我看还是你自己来教吧？」


    「别，别啊」王蓉连连摆手「你教的挺好的，真的，你看娘之前教了那么多次都没教会，你只教了两次，你弟就会拿筷子了，你比娘可强多了。娘，娘也就嘴上说说还行……」


    见刘定还是不松口，王蓉咬咬牙只能发大招。「定啊，之前可是你亲口答应你爹要帮娘照顾弟弟的，你不会反悔吧？」


    那肯定不会，「男子汉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既然我答应了爹，自然会做到。只是娘」今天是不是有点……


    「好了，好了，你不用说了，娘知道你想说什么，娘今天确实是有些……嗯，太兴奋了，这不是因为，你爹要回来了嘛」王蓉不好意思的假咳了两声，刘铁一出去几个月，总算是要回来了，她嘴里不说，心里还是高兴的。这个时代不像现代不管到哪都能打个电话，这年头，来回一封信至少得个把月。去的地方偏一点，连信都没法送，想报个平安都难……有时候王蓉私下里也会自我调侃，没想到她也有成望夫石的一天……


    「娘保证，以后肯定不会了，好儿子，不生气了好不好？」


    王蓉第一次忍着羞耻心跟儿子撒娇，刘定被她缠磨的小脸通红，面上表情几经变化才小老头似的无奈叹了口气，叫王蓉看着刘章，自己去给王蓉端来一盏雪梨汤，「娘，你先别说话了，先喝汤」


    「这是给娘炖的？我儿真是孝顺。」看到润喉的雪梨汤，王蓉心下暖的差点当场落泪，也能理解儿子为什么生气了。


    喝完汤，王蓉将两个儿子拉到自己身边，一边一个搂到怀里，刘定大了，知道害羞，还扭捏了一下，不过最终敌不过王蓉的强势，就势倚到了王蓉怀里，脑袋靠在王蓉肩上。王蓉揉了揉两个儿子的脑袋，温声道，「你们爹快回来了，天气也凉下来了，明儿我们就收拾收拾回家去。给你们做的新衣服，娘也已经做好了，明儿回去就试试。」


    现在家里有铺子、有地，王蓉的身份也从原来的村妇变成了官夫人，再往外卖自己的绣品不太合适，她便有事没事就给家里人做衣服。尤其是两个孩子，年纪小，身量长得快，今年的衣服明年就不能穿了，王蓉便做的勤一些。这一次是换季，去年的厚衣服不能穿了，王蓉正好前段时间跟张氏她们出去逛街买了些好皮子、棉花，就给两个孩子各做了两身厚衣服、一件毛皮斗篷。


    「娘给爹做了吗？」爹一出去几个月，带出去的衣服回来肯定也磨得差不多了。


    「放心吧，做了，从里到外，从上到下做了两身呢，够换的了。」


    不知道是不是长子的原因，刘定真的打小就懂事，爱操心，王蓉又低头看看笑的无知无觉的小儿子，这个就无忧无虑多了。


    一夜无话，第二天一大早，王蓉就跟张氏她们说了要回去的事。


    张氏、汪氏猜到刘铁要回来，自然也有心里准备，只是她们还想再待两天，王蓉便辞别她们先带着刘定、刘章回家了。


    家里，福大娘收到王蓉她们要回来的消息，已经提前将被褥什么的都晾晒上了，王蓉回到家就见晾的一院子的各色被子，颇为壮观。


    「娘，来捉迷藏」


    刘章兴奋的跑向他自己的大花被子，将自己除了一截小腿，整个藏到被子里，嘴里还嘀咕着「看不到我，看不到我」


    刘定被弟弟蠢得无力望天，嘴角直抽抽，三两步过去将人从被子里提了出来。刘章却还掩耳盗铃的自己用小手捂着眼睛……


    王蓉被小儿子逗得哈哈大笑。瓦头也跟着笑，被福大娘一巴掌呼在后脑勺上，那小子也不知道躲，还跟着傻笑。


    笑完，一身轻松的王蓉乐呵呵的逮着两个儿子开始试衣服。


    王蓉给兄弟俩做衣服时特意用的是一块料子，款式也选的一样的，兄弟俩换上衣服一起手拉手走出来，看着精神不说，一眼就能看出来是亲兄弟俩。再配上王蓉做的斗篷，好看的不像话。


    「不错不错」王蓉兀自欣赏了好久，只恨自己不会画画不能把好看的儿子给画下来。「定儿这身正好不用改」


    只刘章那身稍微有一点点长了，走路快容易打脚，底下要再收点边。


    王蓉上前用手掐了一下，做了个记号，又欢快的招呼两个孩子换另一身。


    另一身是宝蓝色的，当时买布时，这个颜色王蓉一见就喜欢上了，便多买了两匹，想着一家四口人做一身亲子装。

 第39章[05.08]

    给两个孩子跟刘铁做的都是那种书生秀才服，王蓉还特意给两个孩子做了小帽子，穿戴上看着特别秀气可爱。


    「娘，小书箱，你给我，准备小书箱了吗？」


    有了小书箱就更像一个小书生了。刘章目光灼灼的看向王蓉，两个大眼睛中满是期待。


    额，王蓉愣了一秒，她还真没想到这个。


    不过没关系，王蓉没想到的，刘铁想到了，两天后，刘铁回来，给两个儿子一人带了一个跟他们身量相合的竹编小书箱。小书箱不大，编的却很是精致，纹路精美不说，上面还细致刻绘了花纹。


    喜的小刘章当即又把他的书生秀才服翻出来穿上，然后背上小书箱拉着瓦头一起出去炫耀了一番。


    「你怎么想到给他们买这个的？」


    「这就叫心有灵犀一点通？」打发了儿子，刘铁笑呵呵的将妻子拥到怀里，脑袋搁在妻子肩上像大狗一样连着嗅了好几口，然后开始在王蓉脖子上轻咬、研磨……


    都说小别胜新婚，刘铁出去一趟回来，除了第一天去见了陈轩一面，将这一次出去的事情细细交代了一翻，回来后，就在房里连着跟王蓉闹了三天，连院门都没出。第四天，才一脸餍足的带着两个儿子并给岳父岳母准备的礼物到陈府拜见岳父岳母。


    双方多年没见，也是说不完的话。


    王蓉昨晚被刘铁闹的有点晚，醒来已经是巳时了，急急忙忙收拾好赶到陈家，正好赶上饭菜上桌。


    这在一般人家，其实是非常失礼的，好在三家一直以来关系亲密，倒也不讲究这些，只是陈轩从前面回来刚好跟王蓉撞了个对脸，诧异了一下。


    吃完午饭，男人们转到前面说话，女人在后面闲聊。


    期间被刘杏花、陈月一脸打趣、揶揄的看着，王蓉捂着脸，好悬才勉强端住，没落荒而逃。


    九、十月天气转凉，加之各方面措施得当，之前让人惶惶不可终日的瘟疫终于得到了遏止。


    陈侯的家眷除了留下主持大局的大公子，也已经安然无恙的离开了疫区。


    好消息传来，陈侯当晚兴奋的大醉了一场。第二天宿醉醒来，揉着一阵阵抽疼的脑袋，又得了前线传来的再得一城的好消息，陈侯高兴的在大帐里手舞足蹈了半刻钟才勉强平静下来。


    「来人，来人，去请阿轩来，还有那个献上瘟疫防治策略的高人也请来……」他要大赏。


    侍立在外的心腹，听到命令，清脆的答应一声，转身上马，飞马出营就往落花城来，至于侯爷的命令是不是有问题，王蓉是不是适合去见侯爷，那不是他们要管的事情。


    心腹离开有一段时间了，陈侯才突然想起来，之前陈轩跟他提过，献上瘟疫防治策略的跟之前送来手弩的是同一人，是个妇人，且还是他的内弟媳妇兼月儿的小姑子。勉强也算是他的侄媳妇，他一个长辈召见一个侄媳妇，与礼上好像有些不妥？可话已经发出去了，想要他收回来，肯定是不行的，为上者朝令夕改是大忌，且他也确实对这个能够做出已经失传的手弩，又能想出瘟疫防治策略的妇人很好奇。


    算了，大不了到时候多赏赐一些，阿轩好像提过他那内弟也是个不错的，两口子都为他效力，又立了那样的大功，多赏赐一些也是应当的。


    这么想着，陈侯也就把这事放一边了，只等着人来了见一见。


    再说落花城这边。


    陈侯命令到时，王蓉、张氏、李氏几个正在商量着年前去林州城的事情。狗蛋年后就要成亲，张氏这个当娘的肯定是要早早过去帮忙准备的，多年没见儿子，张氏心里怕是早想的都快炸了。


    金氏、刘老头也在林州城，王蓉她们作为儿媳孙辈在有条件的情况下肯定是要回去一趟尽尽孝心的，赶在年前过去，一大家子也能过个团圆年，再有，刘铁还有想把二老接过来的想法。


    王家那边，二叔、二婶也想要去林州看妹妹王婷，自打婷儿跟着王蓉她们出来，两口子也是好几年没见闺女了，如今闺女嫁了人连孩子都有了，也不知道日子过得怎么样，做爹娘的哪能不挂心？只是二婶的病症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要犯上一回，二叔一个人带着二婶上路，怕照顾不过来，才想着跟王蓉和刘家人一起，相互也好照应。


    现在陈侯的命令一来，算是把王蓉之前所有的打算都打破了。


    「这陈侯也不知道怎么想的？怎么这会儿叫人过去？还叫了你？」


    王蓉摇摇头，这哪儿是她能想明白的？不过，「应该不会太久，不会耽搁我们年前去林州」


    「那也匆忙了些。」


    匆忙是肯定匆忙的，原先她娘说不好在陈家过年，年前要在落花城买个宅子，从陈家搬出来，她还想着帮忙找找合适的呢，或是让刘铁帮忙跑跑。现下她要跟陈轩去陈侯那边，刘铁肯定是要跟着一起的肯定是没时间了，给林州城那边亲戚朋友准备的礼物这事，也得托付给两个嫂子。还有刘定、刘章两个……


    想想，王蓉也是一脑门官司，陈侯那边又催的急。


    还好，刘杏花、陈月、张氏、汪氏她们知道后主动过来帮忙包揽了不少事，就连刘定、刘章也被刘杏花直接打包带到陈家去了。


    隔日，安置好家里，陈轩、刘铁、王蓉带着几个护卫跟着来人一行快马往陈侯这边来。


    王蓉不会骑马，坐在刘铁怀里，身上特意穿的厚厚的，外面裹着厚实的毛皮披风，还是被凛冽的寒风吹得鼻头通红。

 第40章[05.08]

    「这也太辛苦了」想着自己只是这一次就这样，刘铁这几年跟在陈轩身边，骑马到处跑却是常有的事，风里来雨里去，不畏寒暑，之前没亲身体会不觉得，现在却不禁心疼的眼角直发酸。


    刘铁见了，笑着直摇头，用腿帮着把王蓉的披风往下压一压挡住风，才不以为意的道，「习惯了也就好了。之前咱们在家里种地，大暑天气下地干活，汗直往眼睛里流；大雪天气上山砍柴，冻得手肿的跟馒头似的难道就不辛苦？还不都一样？再说，我跟在姐夫身边，一年才出来几次？相比其他人已经算好的了。」想要得到总要付出的，他自己在外辛苦能够换的妻儿过上好日子，他一点都不觉得辛苦。


    刘铁说的道理，王蓉也懂，只是还是心疼，便也没再说话，只是等到晚上到了地方休息，伺候刘铁却更殷勤了，弄得刘铁恨不能当下把人给揉进自家骨血里……


    一路急行，几日后王蓉一行终于到了陈侯这边。


    说来也巧，在进大营时，正好跟从疫区回来的陈侯家眷撞上。


    「那边那是谁家？竟然还有女眷？」


    陈侯的正妻姓杨，出身大家，除了生育了大公子，膝下还有二公子、大姑娘、三姑娘，大姑娘、三姑娘都已经嫁人，大公子、二公子也都不在身边，为打发时间，杨氏便把一出生便没了生母的七姑娘抱在了自己身边养着。此时，年芳九岁的七姑娘正好在杨氏的马车上。小姑娘好奇心重，偷偷掀开马车上的帘子往外看，正好就看到了等在旁边的王蓉一行人。王蓉也看到了马车上的小姑娘，不过并未多在意。


    杨氏转头看了一眼，就着帘子挑起的细缝，见到靠在刘铁怀里的王蓉也是皱了皱眉，再一晃看到旁边的陈轩，杨氏的眉头皱的就更深了。


    这几年，陈侯话里话外在杨氏跟前夸了陈轩好几次，有时候还会感慨，老大、老三缺乏历练不及陈轩处世果决明断，这话听在杨氏这个当娘的耳朵里，自然是不舒服的，因此陈轩虽然在陈侯那立了不少功劳，帮着陈氏管着重要的州府，杨氏对陈轩印象却不太好。


    只是听说这次瘟疫，这一大家子能这么顺利的活下来，还是有赖于陈轩献上来的什么策略，杨氏想要对对方冷脸实在说不过去，也不太符合她大家子女从小受到的教育，因此面上表情便稍微有点扭曲，幸亏七姑娘一直盯着窗外，马车里也没其他人……


    「好了，走吧」


    车队终于过去，陈轩招呼刘铁、王蓉跟在车队后面往里走。


    原以为，陈家家眷刚到，陈侯怎么也要见见家人，她们估摸着得等到明天。这样也好，她们也好收拾收拾，歇一歇，这一路急行，王蓉还真有点受不了。


    没想到，当天晚上，王蓉几个就得了陈侯召见，去参加宴会。


    不仅如此，这宴还是家宴。


    「这不太合适吧？」人家一家子骨肉叙亲情，他们算是怎么回事？陈轩还能勉强算是陈家本家，她跟刘铁这就是彻彻底底的外人，陈侯怎么让他们去参加这样的宴会？


    刘铁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陈轩也有点懵，不过陈侯既然让人叫了，难道他们还能推辞？自然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晚间，三人收拾妥当到了大帐前。


    有专门的人将他们领到陈侯跟前。


    陈侯简单打量了王蓉三人几眼，尤其在王蓉面上停留了两秒，又简单寒暄了几句，双方见礼完毕，陈侯就挥了挥手，「坐，坐……」立马有人将他们引到左边的座位上。


    这里是分餐制，每个人面前都有一个小桌，桌子上摆着几样酒菜、点心，王蓉撩眼看了下，每份的分量不多，做的看着还算精致。


    既然来了，肚子又实在是饿的紧，王蓉便也不客气，上来就先干掉了大半糕点。嗯，是萝卜糕，枣泥糕，做的还算可口，热乎乎的吃到肚子里，再喝上两口热茶，还挺舒服的。


    吃完，王蓉看了看旁边的刘铁，见他一直没动，便指了指小桌上的糕点，点了点头，意思味道还不错，让他快趁热吃。


    他们一路过来，到这边也只换了身衣服，并没有吃上饭，这会儿早饿了。


    上面一直暗暗关注着三人的陈侯见了，笑着捋着胡子点了点头，不错不错，高人虽然长得让他有些失望，做事风格却着实有高人的作风。没见这一大帐子人，包括陈轩在内，没他发话都没人敢动面前的吃食吗？


    「夫人，阿轩他们一路过来辛苦，叫人再给他们上些好吃的。」


    杨氏了然的笑着颔首，转身招呼下人安排去了，然后很快王蓉就发现她的小桌上又多了几道酒菜、糕点。


    正想转头看看其他人那边是不是也加了，上首陈侯突然咳嗽两声，全场陡然静默。王蓉也赶紧将筷子放下，双手放在腿上正襟危坐。


    「今天是个好日子……」陈侯洋洋洒洒发表了好长一串演讲，大意无外乎，我很高兴你们都能平平安安回到我身边，以后我们一家人好好的，共同为美好的明天奋斗。


    说完陈侯顿了下，王蓉下意识——鼓掌。


    鼓完才发现，所有人全都转头看她。好吧，这年头，上面人发表讲话，下面听着就是了，跟着附和两声也是有的，可真没人鼓掌。


    王蓉尴尬癌都犯了，正不知所措，刘铁、陈轩已经起身要站起来拉着她上前谢罪。


    陈侯忙哈哈大笑着摆了摆手，「都是一家人，都是一家人，不用太在意，随意就好，随意就好，说起来此番他们能够脱险，还要多谢侄媳妇呢，来来来，老四，老五，老六你们替为父敬你们表哥表嫂一杯。」


    「敬表哥表嫂……」四公子、五公子、六公子都不大，最大也才十七，最小的才十二岁，都还是少年，得了令纷纷笑嘻嘻离座到了王蓉、刘铁这边敬酒。


    刘铁原本酒量一般，在外面应酬的多了，倒是练出一些酒量来，却也禁不住好几个人一起灌；陈轩本就是个文弱书生，这些年没顾得上好好保养，身子更弱，平时都不怎么喝酒，酒量能有多高？最后宴会结束，三个人除了王蓉，陈家人顾忌着她是女眷没敢狠灌，剩下两个都被灌趴下了。

 第41章

    看看趴在桌子上的两个醉汉，再看看旁边纤细柔弱的王蓉，陈侯道，「阿轩跟阿铁都醉了，表侄媳妇一个人怕是照顾不过来，这样，牡丹，今天晚上你就辛苦一下，好好照顾阿轩。」


    陈侯一开口，旁边被叫牡丹的丫鬟，眼腾的一下亮了好几个度。


    眼见着对方里面就要过来扶人，王蓉脑子里那根弦铮的一下绷紧了，脑子还没反应过来，身体已经下意识挡在了牡丹的前面。「陈侯客气了，这次过来，也带了几个护卫，照顾他们尽够了，实在不敢劳烦这位妹妹……」


    陈侯也不过随口一提，王蓉拒绝了，他也没放在心上，「那行吧，有需要了就找人帮忙，一家人别客气。」说完就率先离开了，今天他高兴，酒也喝了不少，正上头难受呢。


    陈侯一走，其他长辈也都纷纷告辞离开，四公子几个帮忙叫来候在外面的护卫，王蓉笑着谢过，跟护卫一起扶上陈轩、刘铁往外走。


    牡丹见确实不用自己帮忙，这才失望的离开了。


    回到她们住的地方，王蓉怕再出什么纰漏，特意吩咐几个护卫一刻不离的在陈轩那边守着，这才回到隔壁她跟刘铁的住处。


    这一天，先是赶路，身累，又是宴会，心累，最后还要想方设法帮着二姐保住姐夫的清白，王蓉觉得她两辈子都没这么累过，倒在床上原只想着躺躺就爬起来洗漱，结果躺下没两分钟直接就这么睡了过去。


    第二天爬起来，王蓉跟刘铁身上的衣服已经揉巴的没法看了。


    王蓉懊恼的拍拍脑袋，从床上爬起来，可能是动静有点大，把旁边的刘铁也给吵醒了。「蓉娘？」


    「嗯，头还疼吗？」


    「疼……」刘铁难得的竟然跟王蓉撒起了娇，牵着王蓉的手要她给按头。


    王蓉也没拒绝，一边按一边把昨晚后来的事情给说了。


    刘铁听了王蓉说的‘牡丹事件’沉默了半晌，方道，「下次再遇到这样的事也不用逞能」昨晚是陈侯没放在心上，若是换个人，怕就要嫌弃王蓉不识好歹了。


    王蓉何尝不知昨晚是侥幸，现在回想起来，她也是有些后怕的，「只是，二姐那边……」


    「放心吧，二姐不会怪你的。」


    「我倒不是怕二姐怨怪我……」她只是出于同是女人，心里的那一份执着。「算了，不说这个了，昨晚回来后，也不知道姐夫那边有没有又发生什么事儿，你过去看看吧？」


    「行，顺便我再去给你要几桶热水。」自家妻子爱干净，刘铁还是知道的。


    洗漱完，王蓉也没出去，只自己用毛巾擦湿头发。正擦着，刘铁打外面进来了，「收拾收拾，我们一会儿就走。」


    「这么快？」王蓉手下一顿。


    刘铁点点头，上前接过王蓉手里的毛巾，帮着擦，一边擦，一边道，「刚刚姐夫带我去拜见了陈侯，该说的都说了，也没必要再留了。」，因为之前已经赏赐过不少金银财物，这一次陈侯并没有再提什么财物，而是亲口给了两人一个类似于苟富贵无相忘的承诺……


    擦干头发，东西倒是好收拾，不过是一身换下来的衣物，也没来得及洗，叠一下，用个包袱皮一裹，三两下就好了。「夫人那边要不要道个别？」怎么说人家昨天也招待他们了，虽然全程杨夫人都是端着，只勉强露了个笑脸。


    「不用，夫人她们昨晚连夜就已经安排到其他地方去了。」


    那感情好，「那这就走吧。」


    几个人动作很快，见完陈侯出来，不到半个时辰就从大营出来了，走到门口，没想到又跟一队人撞上了。


    因着双方速度都比较快，王蓉又坐在刘铁怀里，也没细看，只是错马的一瞬间，余光瞄了一眼。


    「怎么了？」似乎出来之后，王蓉就在发呆。


    「没什么，就是感觉有点眼熟。」


    王蓉摇摇头，将那一抹身影抛到脑后。


    回家的路，怎么快都觉得不够快，连着赶了几天，王蓉一行人终于回到了落花城。


    「下雪了……」


    一行人刚进城，天上就飘起了雪花。雪不大，要说多美，也没有，只是落花城位置稍微靠近南方，这个地方每年下雪的次数并不多，因此引得不少老百姓出来看。好些小孩子跑出来，叫着‘下雪了，下雪了’嘻嘻哈哈的在外面疯跑。


    此情此景，一下子就将王蓉的记忆带回到了多年前。


    「下雪了，下雪了」


    一场小雪不过是勉勉强强将地上染白，家里几个就耐不住性子一个劲要往外跑，小妹拉着王蓉的手，一个劲往外拖，「姐，雪，雪啊，成哥哥、婷姐姐他们都在玩雪，我们也去啊，去吧，去吧？」

 第42章

    王成、王婷他们则在外面大笑着冲她们招手，「蓉姐，小妹，快来啊……」


    成儿，成儿，「啊」，王蓉突然一声惊叫，吓得刘铁大喊一声‘吁……’好不容易才将马勒停。


    「蓉娘，怎么了？怎么了？」


    王蓉激动的浑身上下都在抖，「阿铁，相公，我们快回去，快回去，我好像看到成儿了，我看到成儿了……」


    「王成？」刘铁惊异的跟同样勒住马的陈轩对视了一眼，「你在哪儿看到王成了？」


    「就是之前在出营门那会儿，你还问我为什么发呆来着……那个就是成儿，那肯定是成儿」王蓉越想越觉得是，越想越觉得对方长得像二叔、二婶。「我们快回去找他，快……」


    「蓉娘，你先别急，如果他真的是王成，人就在那，一时半会儿跑不了。咱们先回去，你再好好想想，如果真觉得是，这事还得跟王叔、刘婶商量一下。」


    陈轩没提王大贵跟张氏，毕竟人是不是还不好说，先跟他们说了，万一不是，不是白高兴一场？


    「对对对，轩哥你说的对，那咱们这就回去。」王蓉迫不及待的想要把这个消息告诉王家人。


    也因此，刘铁、王蓉回来后，第一时间并没有回家，而是去了陈家，直奔王家人住的院子。


    「蓉丫头？阿铁？你们回来了？什么时候回来的？是过来接小定跟小章的？」


    进了王家人住的院子，王蓉先看到的是坐在廊下的王老爷子。


    王老爷子年纪大了，近些日子身子骨也不敢说多好，王蓉怕刺激到老人家，王成的事儿自然不敢先跟王老爷子提。只能耐着性子跟王老爷子唠些别的家常，说说这次去陈侯那边的事情。等说的差不多了，这才跑去找刘氏跟王大富。


    王大富今天不在家，据说是出去看宅子了，「已经看中了两处，只是价钱上还在商量，你怎么一回来就往这儿来了？可是有事？」


    王蓉压着激动点头，然后把自己可能遇到了王成的事儿说了。


    「你说的是真的？真看到了？在哪儿啊？怎么不叫了他回来？」刘氏一听也很是激动。


    刘铁赶紧安抚，「娘，只是可能，蓉娘也不能确定，只是看着长得像，都没能说上话。」


    「只是长得像啊？」刘氏先是失望了一下，然后听说没说上话，又带了点期望，「会不会真的是成儿，那人多大年纪？」


    「看着十八九岁」


    「跟成儿的年纪倒是对的上，你看清了？真的长得像？」


    王蓉点点头，确实像，「很像二叔。」


    「那……」刘氏一下子站了起来，「我这就去叫了你爹回来，这事得让你爹亲自去跑一趟。」


    「我跟爹一起去。」那人虽是进了大营，可谁也不知道是什么身份，王大富想要去打听不容易，刘铁就好很多，最起码这次过去，他在那边也算混了个脸熟，去打听个人还是比较容易的。


    很快，跟房主商量价钱商量了一半的王大富就被叫了回来。原先王大富还有些恼，一听说是侄子的事，立马站起来就要走。


    被刘氏眼疾手快的拉住了，「走什么走？女婿刚回来，都没来得及喘口气，一口热水都没来得及喝呢，再说了，你就这么走了，老爷子、二弟二弟妹那边问起来怎么说？」


    「那，那明天？」王大富转头看向刘铁，「你身子还熬得住吗？」


    「熬得住」他年轻恢复能力比较好，今天好好睡一觉明天出发没什么问题。


    「那就明天走。」


    约定好时间，王大富、刘氏去想法子看看怎么瞒过王老爷子跟王大贵两口子，王蓉去刘杏花那边看两个孩子，刘铁去前面找陈轩商量如果出现一些问题怎么解决。


    「那人既然能进大营，那么身份打听起来应该不难，不过我之前有注意他们的队伍标志是大公子陈沐那边的，如果对方是陈沐手下的，这次过去只是给大公子办事，那应该也不会在陈侯那边多留，你们赶过去，恐怕人已经走了。」所以按照陈轩的想法其实是先让人送信过去请陈侯帮着查一查人，确定人确实是王成，再过去不迟。不过王家那边心急看到人，怕是不会同意，所以陈轩又道，「若是到时候见不到人，你们就干脆再往大公子那边去一趟。只是到了大公子那边，先别急着找人，先去找一趟老管家。」老管家之前去过山凹里，跟刘铁也算有些交情，找他打探些消息应该没问题。


    一切安排妥当，第二天早上，天将将蒙蒙亮，王大富就过来叫门了。


    王蓉心知王大富心中的急切，心下又酸又涩又心疼。


    「我爹他心里急，路上你看着他一些，也别走的太快，刚落了雪，路上滑。路上该歇的时候正常歇，你自己也是，照顾好自己。」


    刘铁握着王蓉给他整理衣襟的手，笑着放在唇边吻了一口，点点头，「放心吧，你在家里也别心焦，如果那人真是成儿，我们肯定能找到的……这一趟去可能还要去大公子那边一趟，时间估计会比较久，回头大嫂她们若是要出发往林州去，你也就安安心心的跟着去，有了消息，我会第一时间让人送去林州的。」


    交代完，刘铁又去看了看两个还在熟睡的儿子。这次回来，匆匆忙忙的，只昨晚简单跟两个儿子在一起吃了顿晚饭，因怕他身体吃不消，吃完饭王蓉就催着他去休息，父子三个话都没好好说上几句。描摹着儿子的眉眼，刘铁轻轻在两个小子额头上落下一吻，这才转身出去。

 第43章

    王大富、刘氏已经在外面等着了，另外还有几个陈轩派过来的护卫。


    又是一番送别，刘铁、王大富一行人很快上路。这一次，因为王大富不会骑马，陈轩特意给寻了驾马车，刘铁赶车旁边几个护卫骑马跟着。


    看着马车越行越远，几乎看不见了，刘氏才叹了口气，转身冲王蓉道，「这一去也不知道能不能有个结果？行了，你也快回去歇歇吧，之前就劳累了好几天了。」


    王蓉也没推辞，她确实累的不行，「那娘也早点回去……」一句话没说完，王蓉已经打了个哈欠。


    刘氏摆摆手，看着王蓉转身她自己又回头看了一眼，这才跟着转身回去了。


    回到家，王蓉衣服都没换，扑到床上很快就睡了过去，再次醒来外面已经天光大亮了。小刘章正在外面摇头晃脑的背三字经，刘定今天竟然也没去跟谷先生上课，而是在院子里练拳脚，瓦头在一边看着。


    刘定的拳脚也是陈轩特意找了武师傅教的，不求几个孩子上马能弯弓射箭，只求锻炼锻炼几个孩子的身体及意志。


    「娘？您醒了？」王蓉推开房门，小刘章第一时间放弃三字经一叠声叫着娘扑了过来。


    王蓉忙弯腰接住，并一个用力将小人儿抱了起来，还顺手垫了垫，好像又重了些。


    「娘这几天没在，你们有没有好好吃饭啊？」


    「有，娘章儿每天都有好好吃饭，姑姑、舅娘、外婆、二外婆都夸我呢」


    「是吗？那章儿很棒，娘奖励一个香吻，mua……」逗得刘章哈哈笑。


    王蓉又转头看向刚刚结束一套拳法走过来的刘定。小小少年，身姿挺拔，面容虽然还带着几分婴儿肥稚气，却不难想象长开后的俊美。之前没练武，刘定身形看着还有些单薄，现在身上有了些小肌肉，虽然还是瘦，看着却精神了不少。


    只是现在天冷，昨天还下了一场小雪，虽然雪停了，气温却又降了，这孩子穿的又那么单薄，王蓉生怕他冻到，忙让瓦头去拿衣服。


    「娘，没事的，我不冷。」


    「不冷也不能含糊，回头灌了冷风，病了，要喝苦药汁子，你就知道难受了。」


    「苦药汁子不喝」


    「你看，章儿都知道苦药汁子不好喝。」说话间，瓦头已经取了毛皮披风过来。


    王蓉先把人给裹了，这才推着他回房去换衣服，又叫福大娘烧水，让刘定擦洗一下。


    刘定收拾完，换了一身衣服出来，王蓉这边也已经收拾好了，早饭已经摆上桌了。刘家的早饭一贯都很简单，一碗粥，两样包子，水煮蛋，一小碟腌渍的咸菜。


    用完早饭，刘定到陈家去念书，王蓉带着死活缠着她不愿放手的刘章去寻张氏、汪氏商量回林州的事情。


    昨天已经落了入冬以来的第一场雪，后面越来越冷，路上肯定会越来越不好走，她们既然准备年前回林州，肯定就不能拖得太晚。


    「已经跟一个商队说好了，到时候我们跟他们一起走，十日后出发。只是这样一来，你娘家那边的暖房饭怕是就赶不上了。」


    王大富跟刘铁出去了，王家的宅子却还是要买的，估摸着这几天就会定下来。宅子买好了，总要收拾一下，才好往里搬，她们十日后走的话，收拾东西时间倒也还算宽裕，但暖房应该确实是赶不上。


    「没事的，事出有因，我娘不是不讲理的人，不会放在心上的。」再说她娘现在满心满眼都是王成的事情，怕是在结果出来之前，也没什么心思办宴席。


    不过，她自己还是要多往娘家跑几趟的。


    很快，王家的宅子就定了下来，就跟进士巷隔了一条街。


    王蓉也跟着刘氏去看了一回，宅子不算很大，也就一个稍微大点的四合院，正屋四间，左右厢各两间，前面还有三间倒座，院子宽宽敞敞的，院子里种了两棵桃树，还打了一口井，生活倒是很方便。


    宅子定下来，刘氏、王栓两口子忙着收拾，该修的地方要修，院墙有些地方斑驳了，也要整理一下。


    王蓉这边则要最后再把给林州那边各人带的礼物、路上准备的一应吃食、药品等物件再好好对一遍然后打包，免得落下了什么。


    十日后，王蓉带着刘定、刘章跟汪氏等人一起坐上了去林州的牛车……


    再说刘铁这边。


    果然正如刘铁他们当初想的那样，王成这次只是过来替大公子办事，等到他们赶到，人已经回大公子那边了。不过好消息是，虽然还不太确定这个王成是不是他们要找的那成王成，但可以确定的是王蓉看到的那个人确实叫王成。再结合王蓉说的长得像王大贵，那么可能性一下子就有了七八成，激动的王大富当时说话，嘴角都在哆嗦。


    只是大公子那边，毕竟属于疫区，虽说瘟疫的疫情已经得到了有效的控制，大夫也已经研制出了有效的治疗药物，可王大富可能是太过激动，加上连日没休息好，身体有些病症。稳妥起见，刘铁便没有同意直接去疫区，而是在途中找了个地方住了下来，并找了大夫过来给王大富看病。


    他自己带人去大公子那边见老管家。

 第44章

    「王成？」


    「对，您对他可熟悉？」


    「熟」，老管家捋着一大把胡子点头，「大公子正吩咐我给他寻家人，所以最近接触过不少次。」


    「寻家人？」刘铁听了心下一动，「他也在寻家人？」


    「也？」老管家手上一顿，抬眼看向刘铁，「你来找我也是寻家人？不对吧？你们刘家好像没啥失散的亲人吧？」老管家之前去山凹里，跟刘老头聊了不少，两人年纪相近，也有话说，因此对刘家情况还算了解。


    「有啊，怎么没有，有个表姑，不过已经找到了。这次过来倒不是为了刘家的事，是为了王家的事……」


    「王家？哎呦，看我这破记性。」老管家一拍大腿，腾地一下站了起来，「我就说看王成总觉得有点眼熟，就是死活想不起来像谁，你这一提，我倒想起来了，他可不就跟你媳妇长得有三分像？」再想想刚刚刘铁说的话，感情这王成要找的就是眼前这小子他媳妇家？「这世上不会有这么巧的事儿吧？」


    「说不得，还真就这么巧，不过现在还不确定，劳烦你老把人叫过来下？」


    老管家眯着眼连连点头，「好说，好说，这要真是，我也算是积了一份功德呢。」说着，就冲外面喊了一嗓子。「行了，等着吧，王成这两天没出远门，应该很快就能过来。」


    王成来的很快，被叫过来时还有点懵，进来看到老管家身边的刘铁也没太在意。「您找我？」


    老管家摆摆手，指了指旁边的刘铁，「不是我找你，是他找你。」


    他？王成疑惑的看看老管家，又看看刘铁。


    刘铁笑着点点头，不动声色的将王成上下打量了一番，嗯，确实跟他媳妇有两三分相似，跟二叔有六七分相似，估摸着应该没错了。


    「你叫王成？」


    「是，您是？」


    「听说你在寻家人？」


    王成原本漫不经心的面上立马一肃，眨眼睛脑海中便划过无数想法。「不错，你？」


    「我也在替我的妻子寻家人……」


    「妻子？」王成猛然睁大眼睛，呼吸都有些急促起来，看看刘铁的年纪再想想家中姐妹的年纪，「你你你，你，你是蓉姐的丈夫？」


    刘铁笑着点点头，「如果你说的蓉姐，是叫王蓉的话，哦，对了，我妻子还有个二叔叫王大贵……」


    「爹，蓉姐……」有一句话叫‘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王成日里梦里设想过无数次，有一天他跟家人相逢、相认，却没想到会是在这样的情况下，由一个陌生的男人突然站到他面前告诉他，他是他的姐夫……


    刺激太大，王成花费了他这么多年历练出来的所有才勉强控制住情绪，不至于在刘铁勉强嚎啕大哭，却还是红了眼圈，「我爷，我爹，我娘，大伯大伯娘，还有栓子哥，蓉姐，婷婷他们这些年都好吗？」


    刘铁笑着点点头，「都好，老爷子身子骨还算硬朗；你爹你娘也都好，就是念着你；岳父岳母身子也都硬朗，这次原本岳父也跟着我一起过来了，只是路上走得急，岳父身子有些不爽利，这边之前又是疫区，我没敢让岳父过来；大哥已经娶妻有了一双儿女；你蓉姐也嫁了我给你添了两个外甥；婷丫头嫁在林州，已经有了孩子……年后我大侄子在林州成亲，你爹你娘也想去看你外甥，算算日子，她们现在可能已经在去往林州的路上了。」


    「林州？」爹娘他们现在在林州？王成转身就往外走，他要去林州，现在就去。


    刘铁也没拦，只是幽幽道，「你不想问问他们到了林州住哪儿？不想知道你妹妹嫁的是哪一户人家？不想知道这些年他们没有你的消息是怎么过来的吗？」


    当然想，王成脚下一顿，这才意识到自己太过急切了，转身给刘铁道歉，「姐夫见谅。」


    刘铁摇摇头，「你的心情我都理解，你蓉姐在我们刚进落花城时反应过来看到的是你，立马就要调转马头回来找你；岳父岳母得知你的消息，一天都等不及，岳父更是为了早点找到你生生累病了。想来你的心情跟他们也差不多，只是老爷子跟你爹你娘那边，我们这次过来，怕弄错了，再叫他们空欢喜一场，没敢告诉老爷子跟你爹你娘……」


    所以「是不是先送封信过去？」，让王大贵、张氏他们最起码先有个心理准备，尤其是张氏，万一失散了这么多年的儿子一下子出现在面前一时激动之下，再犯病了就不好了。


    王成想想也确实是这么回事，再一个大伯千里迢迢的来找他病了，他看都不看一眼，就直接跑去见爹娘，也不好。于是耐下性子，等刘铁给林州、落花城都送了信回去，王成这才简单收拾一下，交接了大公子这边的工作，跟着刘铁去看留在客栈养病的王大富。


    叔侄两一见面，抱头痛哭。


    好半晌，王大富才先擦了泪，拉着王成坐下细细打量，又问这些年是怎么过来的？「后来我们又回去找了几次都没找到你」


    「这话说来就话长了……」原来当年遭遇匪祸时，王成正好出来找妹妹王婷，匪徒到来时，兄妹俩其实就隔了不远，他已经看到妹妹了，还有他哥，只是不敢叫，怕把坏人引过来。后来他亲眼看到他哥……妹妹被家人小心翼翼的捂着嘴巴带走，他也不敢吱声，他想绕过坏人去追家人，却不想一脚踩空，顺着一个斜坡滚到了另一边，脑袋撞在一棵树上晕了过去……再醒来他已经在一辆牛车上了，「救我的人是我的养父，他早年走镖为生，那一次他们押送的货物也遭了劫匪，养父还受伤瘸了一条腿，也是恰巧看到我才捡了我」只是那时养父自己也受了伤，自然不敢在原地停留太久，捡到他就立马离开了，也因此错过了王家后来几次回头寻找。


    「再后来你就跟你养父到了这里？」


    王成点点头，「中间也回去过那边找过几次，附近的村镇也都问了，一直没有打听到你们的消息。」


    「那是肯定的，因为我们根本没在附近逗留太久，找了你几次都没找到，你娘她……自打你们兄弟出事，你娘精神就不太好，时有犯病，我们也不敢留」

 第45章

    「犯病？娘她怎么了？」王成急切的问道。


    王大富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描述，王成又看向刘铁。


    刘铁张了张嘴，想着这事肯定是瞒不过去的，总会知道便也实话实说，「你娘有时候会犯疯病，不过，你也别太担心，大夫说了，她这是心病，说不得见到你就好了。」


    王成却怔愣半天没回过神来，一想到原先温柔似水的娘亲因为他不见了，时不时会像疯子一样发狂，他就心疼的几乎窒息，恨不能立马插上翅膀飞到他娘身边，扑到他娘怀里嚎啕大哭。


    王大富显然也很急切想把王成带回去，一刻都等不及，第二天天还没亮，一行人就早早启程了。


    「咳咳……」


    王大富病还没好，早上出门吹了点凉风，又开始有些咳嗽。


    「大伯，要不，咱们还是找个地方停一停找大夫看看再上路吧？」虽然心急，王成也没有不顾王大富的身体的想法，毕竟是亲大伯，小时候王大富也是很疼爱他的，只要出去，都会给他们带小玩具、好吃的，且一点都不偏心，蓉姐有的他一定有，因为他小，有时候栓子哥都没他的待遇。


    「没事没事，咳咳……不是多大问题，回去再看也不迟，我这心里挂着事，喝了药也不见得就好了，之前在客栈里也不是没喝，马车上也还有几副药呢。」


    「那我给大伯熬药」


    这一段是官道，道路比较平坦，刘铁赶车小心一点，熬药倒也不是不行，王大富便点了点头，一边看着王成动作，一边说起这些年王家在山凹里的生活。


    「这么说来，咱们家现在还跟侯爷连着亲？」这还真是王成没想到的。


    「可不是？不过关系也没那么亲近就是了。」


    王成点点头，亲不亲近对他都没差，反正他也没想着从陈家那得什么好处。之前几年，他唯一的念头就是找到家人，现在终于找到了，下一步要做什么他都还没来得及想呢。


    只是没想到转瞬王大富就关心起了他的亲事。待得知他还未娶妻，立马就操心上了。「你年纪也不小了，之前你养父去了也没大人给你张罗，等回去了，让你大伯娘给你看看，好好找个好姑娘……」


    落花城


    刘铁的信先一步到，刘氏得知确实是王成，双方已经相认，且正在往落花城这边赶，激动的立马眼泪就下来了。什么都顾不上了，先去寻了王老爷子。


    王老爷子年纪大了，最喜欢含饴弄孙，这会儿正在给趴在膝头上的小孙子讲故事。


    小孙子听得认真，老爷子讲的也是激情澎湃，看到大儿媳妇进来，手里还攥着一封信，疑惑了一下，不过也没立马停，直到故事讲完了，才打发小孙子去一边玩，转头看向貌似很激动的儿媳妇，「出了什么事了？」


    「爹，找到了，找到了，成儿找到了」


    「啥？你再说一遍，我这年纪大了，耳朵不好使，你刚刚说啥找到了？」


    「成儿找到了，二弟家的成儿找到了，正在回来的路上……爹，爹，您没事吧？」


    「没事没事」就是太激动了，一下子起身太快，脑供血不足。「可确定了？」


    「确定了，确定了」刘氏疯狂点头，「之前没确定，没敢跟您说。」


    刘氏这么一说，王老爷子也很快就反应过来，大儿子跟孙女婿前几天急急忙忙出门是干啥去了，「胡闹，这么大的事，你们怎么能瞒着我？信上可说了，什么时候能到？」


    「说了，估摸着这两天就能到」


    「好好，搬家，搬家，今天就搬……」失散多年的孙子找回来了，怎么能还在陈家亲家家里住着？一定得搬，立刻搬。


    「不等栓子他爹了？」


    「不等了，不等了，今天就搬，今天就搬」人逢喜事精神爽，老爷子几句话说的中气十足，好像一下子年轻了十来岁。


    刘杏花那边收到王家突然要搬出去的消息，还以为是出了什么事，结果过来一问，知道是这样天大的喜事，也是喜得不行，原先想的那些劝着过些日子再搬的话也没说出口，只是让人去前面跟陈轩说了一声，寻了不少人来帮忙，她自己也跟着忙前忙后。


    如此忙活了一两天，待刘铁、王成一行人进了落花城，王家那边将将收拾好。


    双方见面，自然又是一阵痛哭，众人怕王老爷子年纪大了，一激动再出点什么问题，一个劲在边上劝着，王成也不敢太招老爷子伤感。只挑了好的，说给老爷子听，老爷子抓着王成的手，一晚上都没松……


    直闹到亥时，众人才散去休息。


    躺在刘氏特意收拾的松软带着阳光味道的棉花被上，王成这么多年来第一次睡得那么安心，老爷子半夜进去看他，给他掖被子，还在他床边做了半晌，都没发现……


    再说林州这边

 第46章

    刘铁当初送信时，因为不知道王蓉她们走到哪里，路上也不好送信，所以信是直接送到金氏、刘老头他们这边的。


    金氏得到消息，自然第一时间就把这个好消息分享给了王成的亲妹妹王婷。


    王婷得到消息时正在给儿子喂饭，「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猛然起身，手里的碗、勺子都掉了，饭洒了一地，儿子吓得哇哇大哭，也不知道有没有被烫到，王婷全都顾不上，只双眼直勾勾的盯着送信人，看得过来送信的小厮吓得直咽口水。


    王婷婆婆在廊下做针线，听到孙子哭赶紧进来看，眼见着儿媳妇直勾勾盯着个男人，孙子哭也不管，正待训斥几句，却见儿媳妇猛然转身抱着孙子嚎啕大哭，那山崩地裂的哭法把她都给惊住了……


    「娘，我哥找到了，我哥找到了……」嚎啕大哭了约莫有一刻多钟，王婷才勉强收住情绪。


    王婷婆婆赶紧把孙子从王婷怀里抱过来哄，不过听到王婷的话，也愣了一下，两家能够做亲，王家的情况她自然是很清楚的。王婷有一个失散的二哥，这事她也知道，可是不是说找了这么多年都没找到，怕是找不到了吗？怎么又找到了？「不会弄错吧？」


    「不会，不会，绝对不会」，王婷连连摇头，「是姐夫跟大伯一起去确认的，已经确认过了，确实是二哥，姐夫信上还说，年前就会带二哥来林州……」到时候他们一家人总算是能团聚了。这么些年她心里压抑的对二哥走失的那份愧疚也终于能消散一些了。


    「那是好事啊，到时候请了他到家里来，正好也看看宝儿，还有你爹你娘，之前不是说年前要过来？什么时候到？到时候我们也好上门去拜访一下。」他们这孙子都有了，正经亲家还没见过面呢。


    几日后，王蓉一行冒着风雪到了林州。


    金氏、李氏、林氏她们得到消息，赶紧迎出来。「盼星星盼月亮的，可算是把你们盼到了，路上还顺利吧？」


    而后又是好一番寒暄见礼。


    见礼毕，众人一起往里走，金氏招呼王大贵两口子；李氏抢了刘章抱在怀里；林氏跟张氏、汪氏、王蓉凑一起说话；刘定在后面跟着。


    进到堂屋，李氏、林氏又张罗着给弄茶水什么的，好半天，大家才坐下一处说话。


    「说来，我这还有个好消息要告诉亲家二叔二婶呢。」


    「好消息？」王大贵两口子对视一眼，疑惑的看向金氏。


    金氏笑眯眯的点点头，「原本呢，这个好消息应该是老四跟你们说的，不过之前你们在路上，不好送信，老四就把信送到了我这里」说到这金氏顿了顿，看了眼王蓉，才又继续道，「老四说，你们家王成找到了……」


    说完，金氏原本以为王大贵两口子会有剧烈反应，她都已经做好准备了，却见那两口子呆呆坐着一点动静都没有。反倒是旁边老四媳妇，双眼发亮，激动的手脚都在抖……好半天，王大贵才像是回过神来，「你，你刚刚说什么？谁，谁找到了？」


    「王成，你们的儿子王成，找到了，现在估摸着已经跟老四一起回到落花城了，过些日子……」


    「找到了，找到了，成儿找到了……」金氏话还没说话，王张氏突然蹦起来尖叫一声就往外跑，一边跑一边喊「成儿，成儿」


    王大贵，王蓉都没反应过来，等反应过来赶紧去追。


    「二婶，二婶」王蓉自认自己腿脚不慢，王大贵一个成年男人，腿脚就更不慢了，可饶是如此，他们也是追出去有几百米才追上鞋都跑掉了的王张氏。


    「成儿，成儿，成儿回来了，成儿，我要成儿，呜呜」被王大贵拦腰抱住，王张氏还一个劲挣扎、踢打，不多会，衣服也皱了，头发也乱了，真的跟个疯婆子似的。周围好些街坊邻居不明情况，都探头探脑的往这边看。


    金氏、李氏几个慢一步也都跟了过来。


    「看这事弄得，我……」金氏原是好心，毕竟是天大的喜事，这才对方一进门刚喝完茶就告诉对方，没想到弄成这样。


    王大贵一边应付着剧烈挣扎甚至用上嘴咬的张氏，一边喘着粗气摇头，「这事不能怪你，就算是换一个场合，她也会这样的。」


    这么多年他都习惯了。王蓉看着却很不习惯，再想想出事前，说话做事总是温温柔柔的王张氏，对比眼前这个，王蓉脑海中突然就滑过上辈子不知道初中还是高中学的一篇文章《范进中举》，想到文章中范进中举喜得痰迷了心窍，被他老岳父一巴掌扇醒，王蓉甚至不及多想就上去给了发疯的王张氏一巴掌。


    「啪」一巴掌打下去，四下皆静，就连刚刚还不停撕咬的王张氏都停了动作，好像世界突然间被按下了暂停键。


    直到刘定拽着百里大夫气喘吁吁的跑过来……


    王张氏跟范进的情况不同，王蓉也不是女主光环开到令人瞠目结舌的老天爷闺女，这一巴掌自然是没能把王张氏的病打好的，不过也不是一点效果都没有，最起码确实把张氏从之前的情绪中解救了出来。


    加上百里大夫开的安神药，王张氏很快就睡了过去。


    「二叔，对不起，我……」


    王大贵摇摇头，虽然神情中带着疲倦，可两只眼睛却灼灼的能发光，刚刚王张氏这么一闹，很多之前没想通的，王大贵也想明白了。「之前大哥匆匆忙忙的跟阿铁一起出去，是不是就是去找成儿？」


    王蓉点头。「之前还不太确定，就没敢跟二叔二婶说。」


    「你们是怎么找到他的？他还好吗？」


    好不好的，王蓉不太清楚，不过还是把之前看到的都跟王大贵说了一下，「他们应该过些日子也会到林州来，二叔到时候可以自己好好问问。」

 第47章

    「是，是要好好问问」王大贵握着拳头，勉强压抑住激动，直到王蓉离开了，才把自己脑袋埋在王张氏床边呜呜大哭。多年的奢望，念想一朝成了真，那种巨大的喜悦，几乎将他整个人淹没……


    第二天，得到消息的王婷赶过来，一家三口抱在一起又是一阵大哭。


    哭完，抹了眼泪，王婷才不好意思的跟王蓉道谢，然后姐妹、母女、父女一处叙旧。得知周家不管是周清，还是周母现在对王婷都很好，王大贵、张氏、王蓉也都放了心。


    「本来今天想把宝儿也带过来的，只是出门时，宝儿有点不舒服，一直哭，就没带过来，下次带过来给爹娘看。」


    「好」人逢喜事精神爽，刚刚得到儿子的消息，又见了多年没见的闺女，两口子哪怕是昨天闹了一通的王张氏，现在也是一副精神奕奕的样子，提到外孙，神情都温柔了几分。


    周家那边也很会做人，赶着周清下一个休沐，就准备了厚礼带着宝儿登了门。周清先拜见了岳父岳母，然后翁婿一处说话。周清是个读书人，又为官多年，适时适当的圆滑讨好岳父还是会的，只半天时间，就争得了王大贵、王张氏的好感。


    周家拜访后，时间很快就进入了腊月。


    期间刘铁又送了信来，他跟王成不日就将从落花城出发往林州这边来。


    自打得了信，王大贵时不时就往落花城城门口那边去转悠，王张氏手里做着绣活也习惯性的往门口看。两口子嘴里没说，心里对儿子的祈盼，明眼人都看在心里。


    王蓉有时跟金氏还有几个妯娌一处说话，都会听到他们感慨可怜天下父母心。


    日子在王大贵、王张氏两口子的期盼中一日日过去。


    这天，阴了多日的天难得放晴，王蓉便把她跟两个孩子那边的被子、褥子全都收拾出来拿到外面晒了晒。正一边跟刘章还有老五家的龙凤胎玩着躲猫猫游戏，一边扑棱着被子上的灰尘，外面突然传来一阵喧闹声。


    王蓉正好奇着，原本坐在堂前坐针线的王张氏猛然站起了身，扔下针线筐就往外跑。王蓉一看王张氏的动作，也以为是刘铁他们到了，停下扑打被褥的动作，也要出去瞧，结果刚走了没几步，王张氏就失落的回来重新拿起了针线筐。


    「二婶，外面……」


    「外面有人家办喜事」


    王蓉点点头，隐约记起金氏前几天好像确实说过巷子里谁谁谁家嫁闺女来着。


    果然，又过了些时间，外面传来喜庆的唢呐声，刘章几个孩子好热闹，咋咋呼呼的要出去看新娘子。王蓉不放心跟王张氏说了一声便也跟着去了。


    那边新郎官正被拦在外面，到处撒糖果子，又被起哄着要撒钱，还要对诗，热闹的不行。


    刘章几个小，王蓉不敢叫几个人去跟别人抢，怕被人踩到，只拉了几个孩子在边上看。旁边一个婶子看到了，笑呵呵的从自己兜里将自己抢来的糖果子抓了一大把给刘章几个一人分了一些。又跟王蓉八卦这家女婿家里多么多么有钱，家里是开绸缎庄的，在其他地方都有铺子，还是家里的独生子云云。


    王蓉只乐呵呵的点头，时不时应上两声「这样啊」「那确实是」，一时两人倒也聊得挺开心。


    眼见着这边新郎官费劲千辛万苦，终于进了院门，大家一拥而上跟着进去凑热闹。刘章、龙凤胎也要往里挤，王蓉赶紧把几个孩子拉住。


    只三个孩子，一个劲要往里去，王蓉又不敢太用力，怕伤到孩子胳膊，只能一步步被几个孩子往里拖，快要进大门的时候，王蓉下意识往巷子口看了一眼。


    「成儿？」


    王蓉没想到会看到王成，还有刘铁他们，高兴的声调都变了。


    「爹……」刘章也看到了刘铁，也不往里挤了，松开王蓉的手，倒腾着小腿就往刘铁那边跑。


    双胞胎没反应过来，可是见小哥哥跑，他们也习惯性的跟着颠颠往那边跑，到了跟前才发现对面的人都不认识，茫然无措的看着刘章往刘铁身上爬。


    王成的到来在刘家造成的震动巨大。不说借住刘家的王大贵，王张氏两口子看到失散多年活生生的儿子站在面前那种激动。只说刘家上下，那也是或正儿八经的、或偷偷的不知道围观了多少次。


    当然大家虽然抱着一种看稀奇的态度，但也都是善意的，毕竟都知道王蓉有这么个弟弟，这么多年过去，在彼此都不知道对方是否还活着的情况下，姐弟俩竟然在那样的情况下相遇，也是不得不让人感叹命运弄人。因为这中间但凡有一点变动，认亲这事都不知道要拖多少年，甚至可能一辈子都找不到也是有的。


    因此，虽然无意中当了一次动物园的猴子，王成也没太在意，只是一心陪伴爹娘家人，想要把之前错过的时间都补起来。


    腊月二十，王成跟着王大贵、王张氏去了一趟周家，王婷婆婆也很热情，还邀请他们到周家去过年。


    王张氏倒有意，她多年没见女儿实在是想得慌，可还不及答应就被王成拽了下袖子……


    回去的路上，王张氏百思不得其解，「成儿刚刚为什么不让娘答应？我们在刘家过年不也是在亲家吗？」王蓉还不是她们二房的亲闺女，只是侄女。论起来他们跟周家那边关系还更近些。


    「娘，那不一样的」哪怕他刚回来，跟刘家人呆的时间不算太长也能感觉到，刘家上下对王蓉，对王家那是真的打心里亲近，不当外人。这一方面是王、陈、刘三家换亲的关系，另一方面也是王蓉嫁过去这么多年经营的结果。在刘家不管是金氏、刘老头两个老的，还是张氏，李氏，汪氏，林氏几个妯娌个个对王蓉都很信服，爱屋及乌之下，对王家众人也都非常亲近不外道。


    再看周家，或许今天王婷婆婆邀请他们去家里过年也是真心，可王婷在周家并没有王蓉在刘家的那种号召力。王婷大嫂今天的态度虽然还不错，却说不上多亲近，他们又何必去讨人嫌？还让妹妹难做。


    王大贵跟着点头，他也不同意临时换主意去周家过年，「之前不都说好了吗？在刘家过年」

 第48章

    「行吧，你们父子俩觉得好就好。不过我们也不能白住了，这会儿天正好也还早，咱们去街上逛逛？狗蛋年后成亲，咱们去挑挑看看能不能挑到什么好东西，也给定儿章儿带点好吃好玩的。」


    说到狗蛋成亲的事，王张氏又关心起了王成的亲事。


    「之前也不知道你回来，要是知道就让你大伯娘帮着打探打探好人家的闺女了，说不得等我们明年回去就能定下来，现在倒是又要往后推了。」


    王成心道那还真不好说，按着大伯娘以往的性子。说不得这会儿大伯娘已经张罗上了。


    不过这个王成肯定是不会提前跟王张氏透露的，免得王张氏又整天念着大伯娘会给他张罗什么样的姑娘。再叫爹写信回去，叫大伯娘看到好的就直接给他定下来……


    过了腊月二十，家家户户过年的气氛越发浓烈。往年过年就要做的蒸煮洒扫，今天一样不漏，因为今天算是刘家这么多年难得的一次阖家大团圆，又有王家人在，因此这个年特别热闹。


    几个小的收压岁钱，收到手软。加上年后到处拜年收的拜年红包，仅刘章一个人过个年的红包收入竟然就达到了三两多！比之前她两个月辛辛苦苦做绣活赚的还多！这还是有些给的太多，她没让收的结果……


    过完年，刘金，刘铜，刘铁在落花城那边还有差事不能多待，只勉强过了元宵节就急急赶回了落花城。


    王蓉她们则开始热热闹闹的准备起狗蛋的亲事。


    转眼，狗蛋成亲这一天就到了。


    王蓉作为婶娘，因着在妯娌眼中一贯不擅长交际因此只露了个面，就再次被委派了照顾几个小孩子的任务。


    双胞胎还小，这天人又多，也不敢放刘章跟他们出去乱跑，王蓉就干脆把几个孩子都拘在房间里讲故事，从猴子大闹天宫、真假美猴王、三打白骨精，讲到孟母三迁、孔融让梨。期间有其他孩子听到动静趴在窗户边‘偷’听，后面孩子越聚越多……


    直到新郎官娶了新娘子回来，大家都跑去看新娘子，王蓉也带着几个孩子去看新娘子，孩子们才依依不舍的散了。


    「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对拜，礼成，送入洞房……」


    新娘子一身大红嫁衣被媒婆搀扶着往洞房走，到了洞房里坐好后，媒婆还要唱洒帐歌。刘章跟双胞胎年纪小个子矮，垫着小脚也看不到，急得啊啊直叫。


    王蓉只有一个人不可能把三个都抱起来看，只能不好意思的带着孩子往前挤。好在，双胞胎跟刘章都小，又是新郎官的弟弟妹妹，大家也能理解，看到了都会笑着往后让，小孩子们有的看到了，认识还会招呼他们给他们腾位置。


    总算挤到跟前，新娘子正在吃生饺子，几个小家伙看到了，急急喊，「嫂子，饺子是生的不能吃」逗得大家哈哈大笑，几个孩子还不知道大家笑什么。


    等程序走完，新房里大多人出去做席，房间里只剩下王蓉带着几个孩子，梅子红着脸从床上摸了几个桂圆红枣给刘章跟双胞胎，又红着脸叫了王蓉一声「四婶」


    王蓉笑着答应了，「饿了吧？我去给你弄点吃的。」说完扭头叮嘱几个孩子在房间里陪着新嫂子，不要乱跑，就转身去了厨房。


    等王蓉端着吃的回来，刘章竟然似模似样的在给梅子讲故事，讲的正是王蓉之前讲的猴子大闹天宫。


    「好了别讲了，梅子先吃点东西，一会儿狗蛋就该回来了。章儿你们几个也跟我走，咱们也去吃饭了……」


    热热闹闹的亲事终于落下帷幕，送走了最后一位客人，端着一天笑脸，脸都笑僵了的刘家众人总算舒了一口气。


    金氏，刘老头年纪大了，送完客人瘫在椅子上好半天没爬起来。


    王蓉作为家里唯一一个比较清闲的，主动承担起了后续收拾工作。


    张氏，李氏几个缓了口气也过来帮忙，总算是赶在亥时把一切都收拾停当了。


    第二天认亲，王大贵，王成，王张氏也在，说起来，梅子所在的王家跟王蓉家竟然还有些千丝万缕的联系。两家竟然连五服都没出。


    之前王家逃难时想要去投奔的姑姑，竟然也在多年前就全家搬到了林州，现在就跟王家住隔壁。幸亏之前他们没有往南边去投奔姑姑，不然恐怕也是失望。


    狗蛋亲事结束，王蓉，张氏，汪氏以及王大贵一家三口自然要启程回落花城。只是这一次金氏跟老刘头要跟着一起去落花城，以后也不知道还会不会回来，刘老头便做主给几个儿子分了家。


    家里的财产分配，都是过年那会几个儿子在一起商量好的，说起来其实也没多少东西要分，公中跟王蓉的宅子铺子，二房五房也折算了银子。


    再一次站在林州城外的官道上，王蓉回头最后一次看了眼林州，旋即便转身上了牛车。


    牛车上，金氏也是泪眼婆娑，刘定，平平，安安几个在旁边哄着(平平这一次之所以跟去落花城，是李氏看到了平平跟刘定，安安之间的差距，尤其是跟刘定之间的差距，想着弟妹会教孩子，便把平平托付给了王蓉)。


    牛车走出好一段，老太太心情才好些。王蓉几个趁机说起落花城的家，说起落花城的繁华热闹，老太太便又畅想起了未来生活。


    只是偶尔提起大丫跟山子的亲事，还是会念叨。


    大丫跟山子不小了，亲事也已经定下，一个在年底一个在明年初，定的都是林州城的人家，人品家境都是金氏亲自把关的，信是肯定信得过。只是到时候成亲，她们很大概率是来不了的，因为实在太远了，一来一回太折腾。


    等成了亲，山子还好，就算是留在林州做事，也有机会往落花城来；大丫就不一样了，这个年代，嫁了人，回娘家的机会都少，更何况是到落花城？

 第49章

    不过这些都是没办法的事情，王蓉她们也只能尽量宽老太太的心。


    「奶，你看，落花城到了」


    路上一连走了几天，这个年代道路又不平坦，哪怕是坐牛车，人也不是很舒服。落花城终于到了，金氏，刘老头都大大松了口气。


    老两口甚至直接在城门口叫停了牛车要下车自己走，「坐的腿脚都麻了，下来走走正好舒缓舒缓腿脚，也看看城里的热闹。」熟悉熟悉环境。


    王蓉跟几个妯娌对视一眼，行吧，那就兵分两路，张氏，汪氏跟着车回去归置行礼，安排住处。王蓉带着孩子们跟老太太、刘老头、王张氏、王大贵、王成一起逛逛，熟悉熟悉落花城，顺道再带老太太她们去落花城最好的茶楼——听风楼喝喝茶，听听地方戏。


    落花城近一年变化很大，因为政治环境稳定，陈轩这个长官又重视商业，所以商贸方面相当发达。


    在落花城里随处都能感受到浓浓的商业氛围。加上过些日子就是端午节，街面上各种粽子相关的吃食、五福衣裳、五福绣品等等。陈轩还官方组织了赛龙舟比赛，设置了非常诱人的头奖奖金，各支参赛队伍摩拳擦掌，热闹的不得了。


    金氏新奇的一连几日都在外面逛，比王蓉妯娌几个还有精神。直到王家那边送帖子过来，请金氏、王蓉她们一起上山拜佛，金氏才消停。


    说是拜佛，其实就是给王成相看媳妇。王蓉她们在林州城的几个月，刘氏寻落花城的媒婆将落花城好人家的闺女几乎翻了个遍，就差个个上门去看了，总算找出来几个各方面感觉都合适的。


    这不，王成一回来，心急的刘氏跟王张氏一合计就给安排上了。拜佛就是这一次相看的名头。


    「蓉儿，你来的正好，来，帮二婶参谋参谋，看看这几个哪个更好？」


    王张氏手里拿的是根据媒婆的描述得来的各家千金的外貌长相，性格特征，家世背景等等。王蓉随手翻了翻，有五六页，从这些信息上来看，倒是都不错，长相至少中等偏上，性格或温婉、或爽利也都不错，大多还有些或是绣花，或是做吃食、管家理事等一技之长，就是家世背景差距大些，有普通的商户、读书人家，也有官家小姐。


    有两三个估计是刘氏、王张氏已经近距离考察过了，觉得前面媒婆描述的言不符实亦或是不太合适，后面划了个小x。值得注意的是，每一个后面都标注了嫡亲兄弟姐妹的数量，有几个兄弟多的，还被重点标记了。


    「这个是老爷子的意思。」


    「爷爷的意思？」


    王张氏点点头，「老爷子年纪大了，近来精神越来越不好，总念叨着子嗣传承的事。」偏偏到现在王家下一辈就一个孙子，老爷子哪里放心？


    王蓉了然的颔首，「那成儿自己呢？没有什么意见？比如想要个读书识字的？还是想要个长得好的？」


    「成子那我也问了，他只说性子要好，要跟家里人都处得来，不能娶进来个惹事精，其他的都让我们做主。」所以她跟大嫂才难决定，想要学人家办个赏花宴将人都请过来相看一番，身份上又觉得不太妥当只能作罢。只是这样一来，就麻烦多了，那几家千金每一家想要见到人家闺女都要想各种方法。今天这一家实在打听不到什么，她们没办法只能弄个邀人一起拜佛的名头。一开始还怕对方不搭茬，没想到对方竟然应邀了。只是这迎面走来的姑娘，是不是太板正了……


    小姑娘也就将将十四五岁，看着却一点没有这个年纪该有的活泼，怎么说呢？就像一潭死水一样……刘氏、王张氏、王蓉、金氏见了心下都直摇头。之前没见到真人，刘氏、王张氏都对沈家姑娘抱着很大期望来着，毕竟外面传闻，沈家是出了名的规矩人家，家风好，沈家姑娘也是沉静有礼，只是现在看来……这媒婆的嘴，那是真的信不得啊！


    意兴阑珊的辞别了沈家人，刘氏、王张氏到车上就叹气，「说个亲怎么就那么艰难？」这都看了多少个了，没有十个，也有八个了，怎么就找不到一个合适的？叹完气，王张氏将原来那几张纸往边上一扔，看都不想看了。


    金氏笑着摇头，「说亲哪是那么容易的？想当初我在林州给山子他们说亲，那也都是一家家细细打听的。要我说，你寻了媒婆来问，倒不如找些妇人来问问实在。」有那好八卦的妇人，一个人就能把一大片人家的事儿都说的清清楚楚的。虽然难免加上点个人感情色彩，多问几人也就是了。一个姑娘要是有什么不好，外人不知道，那些妇人却是最清楚不过的。「再一个，人无完人，也别想着找那样样都好的，差不多合适就行」样样都好的，人家又凭什么看上你呢？


    刘氏、王张氏受教的点头。后面果然有事没事就出去，或是跟巷子附近的妇人聊聊天，或是去参加一些宴会，如此忙活了大半个月，等王蓉她们看完了端午节的热闹，竟真的让她们寻到个合适的。


    「也是姓沈，不过不是之前那一家，是另一家。家里是商户，主要做贩茶生意，那姑娘是沈家长女，下面好几个弟弟，她爹娘前几年出门遭遇劫匪没了，这两年家里的生意都是她在支撑，是个利落能干的。」要只说为人能力，王成都不一定能配得上。


    不过那闺女有要求，嫁了人，她娘家的生意她还得管，她几个弟弟还小，她也得照顾，所以出门应酬是必然的。因为这吓退了不少好人家，要不然也轮不到王家去捡漏。


    王家不在意这些，自家又跟官家关系亲密，王成为人能力也还不错，那沈家姑娘见了王成一面略作考虑就同意了这门亲事。


    亲事就定在九月，时间上确实有点赶，不过也没办法，王老爷子的身体越来越不好了，也不知道能不能熬过今年冬天……


    另外还有陈家老爷子，这半年身体也是每况愈下，短短半个月，已经请了好几次大夫了，药方开了一张又一张，却是一点起色都没有。刘杏花急的嘴角起了一圈燎泡。


    外面近来又正着紧，听说已经到了最关键的时刻，陈轩前天被陈侯急招走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来。现在落花城的事情，很多都是刘铁在支应。


    七月初十，王蓉照例处理完家事去陈家那边去看看陈老爷子，哪知道一进门，就见下人没头苍蝇似的往外跑，若不是王蓉紧急收脚往后退了一步，就撞上了。


    「怎么了？这是？」


    「老太爷，老太爷突然不好了。」


    「什么？」虽然心里已经有了准备，可是真的到了这一天，王蓉心里还是有些接受不了。踉踉跄跄的跑进去，里面已经可以听到陈晨的哭音了。


    老爷子倒是还没闭眼，可也已经说不出话来了。


    旁边，刘杏花正强忍着悲伤一边吩咐人赶紧去给陈轩送信，一边做各种后事准备。


    寿衣、棺木是陈轩早就准备好的，白布、孝衣这些却要去布庄去订，还有亲戚朋友也都要通知到。

 第50章

    王蓉心疼刘杏花，主动帮着揽了不少事情。饶是如此，在陈老爷子没有等来陈轩就闭上眼睛的那一刻，刘杏花还是心虚起伏太大，加上连着好些日子没休息好，晕厥了过去。


    王蓉只能再让人去请大夫，又安排刘定、平平、安安去安慰、照顾陈晨，别这个也晕过去。外面客人来了，要有人去接待。好在，陈家虽然人丁单薄，刘家人却不缺，又有有经验的金氏、刘老头坐镇，倒也还支应的起来。


    晚间，刘杏花醒来，看着外面各处已经挂上了白，灵堂也支起来了，客人来了也有人招呼，大大松了口气。


    陈老爷子的丧事办的算是体面，唯一遗憾恐怕就是没能见亲孙子最后一面。等到陈轩着急忙慌的赶回来，老爷子已经快下葬了。七月天气热，哪怕是王蓉想方设法找了不少冰来，甚至硝石制冰都弄出来了，停灵也不敢停太久。


    老爷子下葬后，陈轩更加忙碌，经常十天半个月见不到人影，刘铁也是被支使得团团转，忙得不得了。王蓉心里清楚外面怕是有什么大事发生，可是刘铁不说，刘杏花那边也打听不到，她也只能耐住性子等待。


    这种情况一直持续到九月。


    陈轩突然回来了，跟着回来的，还有陈侯已经带兵打进京城，占了京城的好消息。


    「陈侯已经打进京了？」王蓉睁大眼，「这么说来，乱世就要结束了？」


    刘铁笑着点头，「快了」等京城那边事情稳下来，陈侯肯定就要宣布登基了。登了基，这个天下有了新的主人，哪怕一开始可能还会有些纷乱，也会很快平定下来的。


    「太好了。」王蓉期盼这一天，期盼的太久了。


    谁又不是呢？刘家其他人听到这个消息，也都是欢呼雀跃的，金氏甚至已经畅想着等天下太平了要回山凹里了。


    「老太太之前也没这个想法啊？怎么突然冒出这个想法了？」


    「估摸着是这次家里来信，说是族长大伯身子骨也不好了的原因吧？」年纪大了，容易物伤其类，之前是陈老爷子，现在又是族长大伯，金氏、刘老头看的多了难免想到自己，加上国人自古落叶归根的情节就比较重，想回去看看也是难免的。


    虽然现在刘铁他们几个都在外面，且个个都发展的还不错，日子也比以前好了不知多少，可估计金氏、刘老头他们还是想念老家那片土地，想念家里的那山那水，还有那些老乡亲。


    金氏、刘老头想要回山凹里的想法，近期自然是没法成行的。不说天下暂且还未定，就算是定了，几年甚至十几年内，匪患也是个大问题。除非着人护送，刘铁兄弟几个如何放心二老单独回去？


    再者因为陈侯打进京城，陈侯麾下文臣武将都在奏请为陈侯登基做准备，陈轩、刘铁近来忙的家都少回，金氏、刘老头也不可能在这样的关口给儿子找事。只是思乡的心思越来越深是真的，尤其是在王成成亲不足两月，王老爷子就去了的情况下。


    王蓉妯娌几个有时候说起来也是唏嘘的很，今年也不知道怎么了，老的一个个都去了，弄得她们这些小一辈的心里都不是很自在。


    不过很快，她们就没时间想这些了，陈侯在京城登基称帝了……


    新朝初立，摆在陈侯眼前的却是个实实在在的烂摊子——天下纷乱、民生凋敝，怎么把这个烂摊子收拾好，甚至弄个盛世出来，是摆在新皇面前最大的考验。轻徭薄赋、与民休息是最基本的，可是轻徭薄赋，军队打战的钱从哪儿来？要知道，新皇虽然登基了，可这个天下边边角角的好些地方可都还乱着呢，匪患、小的割据势力可不少，更不用说北方的乱局了。


    这样一来，陈轩一贯坚持的鼓励商贸的做法就凸显出了极大的优势，且他在林州城、落花城短短时间恢复两地经济，收上来的商税几乎是其他同等州府的两倍就是最好的范例。


    可以说新皇第一时间就想把陈轩调往京城，让其主持户部。可落花城这边由谁来接手却是个最大的问题。


    这两年，落花城经济、民生都不错，给前线提供了很大的钱粮战事补给支撑。且短时间内，这个钱粮补给还不能断，接任的人一个选不好，后续会很麻烦。


    为此，新皇想了身边数人，可都因为各种原因觉得不适合一一划掉，最后问策于陈轩本人。没想到陈轩可他推荐了一个他从没想过的人。


    「刘铁？你那个内弟？他行吗？」新皇对刘铁有些印象，可印象并不很深，只记得陈轩偶尔写信过来信上会提及几句说他做事靠谱，倒是他媳妇他印象比较深，不仅弄出了失传的手弩，还弄出了瘟疫防治十几策。


    「短期内无碍」有这段时间缓冲，相信新皇这边事情理顺了，也能找出合适的人选接任了。


    好吧，新皇点点头，沉吟半晌暂时也确实寻不到合适的人选，那就刘铁吧。


    于是任命就这么下来了，惊了一众人，就连刘家自家人也都觉得不可思议。


    「四弟竟然成了落花城的知府？！」他们老刘家这是真真的祖坟冒青烟了？竟然有一天出了个四品大员？


    王蓉也很吃惊，不过跟着就是担心：行不行啊？不会出什么岔子吧？因为担心，王蓉连着好几天都没睡好觉，这个年都没过好。


    相比王蓉，刘铁自己却要淡定的多，他也跟刘家人解释了，新皇只是一时之间找不到合适的知府人选才让他暂代，等找到了合适的人，他自然就可以卸下担子。


    只是，新皇的这个人选挑的时间有点长。


    年后，刘杏花带着陈晨进京，新接任的知府没选好；三四月春耕时也没选好，一直到兴平初年秋，刘铁还在落花城知府这个任上待着……


    刘铁写了几封信去问陈轩，陈轩只叫他耐心等着，说是皇上还没腾挪开手。


    至于没有腾挪开手的原因，一个是皇上登基后，几个割据势力互相勾连到一起，给剿灭的大军造成了很大的困难，北方战事也比较吃紧；另一个之前为了拿下京城、安抚朝廷，皇上用了不少前朝的遗臣，这些人中的一些人不仅不感念皇上恩德，还为了自身利益，或是抱团跟皇上抗衡，或是投到几位皇子门下，撺掇着皇子们争斗，让皇上很是恼火。


    不过，陈轩也隐晦的跟他透露过应该快了。

 第51章

    果然，十月今年的第一场雪还没降下来，京城就来信了。


    南方两个割据的大势力，月前被皇上一举拿下，其他已经不成气候。喜讯传来没过几天，皇上在朝廷上就发作了一批人，抄家的抄家、流放的流放，现在整个朝堂空气都清新了不少。


    念着刘铁这一年将落花城打理的好，钱粮供应及时，又有之前的功劳在，皇上一高兴抬抬手直接给了个工部右侍郎，正三品，比现在的知府官职还高……险些没把刘铁及包括王蓉在内的刘家众人给吓死。


    好在，陈轩跟着来了封信，给刘铁解释了一下这个工部右侍郎的来源。说来也是巧了，之前皇上发作的一批里面，好几个都是工部的，皇上觉得那些人干吃饭不干事，还喜欢结党营私，差点把整个工部都给端了。加上王蓉做过手弩，皇上大概是觉得王蓉擅长这方面，估摸是想着刘铁去工部，王蓉还能在后面给出出主意什么的，就把刘铁安排到了工部。


    至于为啥是正三品右侍郎，那是因为工部没有四品，再往下就是正五品郎中，若是把人弄到京城，官职一下子给人降两级，好像有点不太好，再者之前王蓉瘟疫立的功劳不是还没赏吗？所以就给弄成了右侍郎……除此之外，据陈轩说皇上还给赏了个三进的院子，就在他们隔壁。


    看完陈轩的解释，刘家人虽然觉得皇上似乎有点儿戏，到底提着的心是放下了。接下来要做的就是静候新知府上任，然后交接完上京了。


    在这期间，王蓉跑了几趟王家。


    王家因为到落花城晚，所以王栓现在是跟在刘铁身边做事的，这次刘铁上京，王栓肯定也是要跟着去的，得先打好招呼，该准备的都要准备起来，免得到时候忙乱。


    只是这天到了王家，王蓉明显感觉到一丝不太和谐，「娘，怎么了？」


    刘氏苦笑着摇摇头，拉着王蓉去了自己的房间，「你嫂子闹上了。」


    「嫂子？」陈月？「她闹什么？」


    「还能闹什么？心里不平呗」当初陈、王、刘三家换亲，三家家境相当，陈老爷子考虑着王家人口简单事儿少，刘氏通情达理，两家又有一起逃难的交情，才特意给她选的王家，王蓉顺势嫁到了刘家。


    后来，天下大乱，陈轩出来跟着陈侯做事，一步步高升，刘铁第一批出来跟在陈轩身边也是越走越远，如今更是得了正三品大员的高位……相比之下，王栓可以说是一步晚，步步晚，现在不说刘铁就连刘铁的几个兄弟都不如。同样是姻亲，她还是陈轩的亲妹妹，按理比刘家那边更亲近，她的丈夫却只能屈居刘铁之下，她的身份跟王蓉如今的身份更是天差地别，她如何能甘心？


    可是事情不是这么算的，当初谁都没想到陈轩或者说皇上会走到这一步，陈轩一开始写信回去没有叫上王栓也是为了陈月着想，毕竟那会儿她还没怀上孩子，王栓又是独子，那会儿刘铁他们离开时，她自己不也还庆幸过她哥没叫上王栓，若是她真有心，难道陈轩还能拒绝王栓不成？现在这样，她又来后悔？


    可是，这些话，刘氏没法跟陈月直白的说，陈月自己又钻进了死胡同，因此自打刘铁工部右侍郎的任命下来，王家的气氛便很有些古怪。


    「要不，我去跟嫂子说说？」


    刘氏摇头，「你怎么跟她说？你去说道，她还以为你是去跟她炫耀呢？她心思已经偏了……现在看着成子媳妇出门忙生意上的事儿，都开始阴阳怪气的了，好在成子媳妇不跟她计较。」


    说起儿媳妇，刘氏现在也是头大，「前些日子，她好像还单独给京城去信了，回信我没看到，是孩子看到跟我说的，说是他舅舅把他娘给训了……说的话，有点狠，说是让她想去就去，要是觉得丢人不想去不去也行，不过两个孩子要让你们带过去，到时候他来教养，免得她给教坏了。」


    「那娘看呢？嫂子她会去吗？」


    「去肯定是会去的，我们都去，她一个人不去，难道自己留这？还是让栓子也不去？她还不至于那么糊涂，只是我怕到了京城她再弄出什么幺蛾子来。」


    「这个到时候再说」没发生的事情，在这胡思乱想也没什么意思，倒是二房那边，「弟妹是怎么考虑的？她娘家几个弟弟还小，怕是走不开吧？」


    「我听你二婶提了一句，好像说是要把产业都卖掉，到京城再行置办。」


    王蓉笑着点点头，她这个弟妹倒是个有魄力的。


    抬头见刘氏眉头还蹙着，估计还是在烦恼陈月的事，王蓉笑着伸手将刘氏眉心的褶皱抚平，「娘，儿孙自有儿孙福，嫂子若是实在想不开，我们也没办法，您只教好两个小的就是了，至于嫂子那里，就交给大哥吧，您就别跟着操心了。您也别因为我在中间为难。」


    陈月如此，易地而处，王蓉也不是不能理解，上辈子这种心态失衡的情况她也见过很多，她倒是想去劝劝，可她自己就是当事人，她出面就像她娘说的那样，有站着说话不腰疼的嫌疑，效果肯定不是很好。


    从王家回来，王蓉心情难免受这事影响，一连几天都不太畅快。


    刘铁见了一番旁敲侧击，很快就知道了事情始末。


    男人解决问题的方法跟女人不同，刘铁直接就找上了王栓，王成，三个男人在外面喝了一通宵酒……


    刘铁回来也没细说他们都说了什么，只说事情已经解决了。


    王蓉诧异的不得了。


    不过，落花城新接任的知府已经到了，他们眼看就要启程，王蓉也没时间再往王家跑，因此也不知真假。


    等一行人上了路，路上刘章水土不服，略微有些发烧，她一心照顾孩子就更没有心力管这些。


    直等到一行人到了京城安置下来，刘铁进宫面了圣，领了差事，她才有时间回了娘家一趟。


    陈月依然对她不算很热情，却也勉强给了个笑脸，没甩脸子。两人简单寒暄两句，陈月就借口还有事情要处理走了。


    刘氏怕闺女伤心，忙安慰，「她就这样，你别在意。」其实现在已经比之前好多了。之前见天在她跟前抱怨，说是她闺女抢了她的荣华富贵，现在好歹这些话是不说了。

 第52章

    王蓉摇摇头，她回来也不是看嫂子的，主要是陪陪爹娘，尽尽孝心，「爹呢？」


    「你爹去陈家了，两个孩子到京城就被他们舅舅接过去了，一直没叫回来，你爹实在想孩子，这几天都是一大早爬起来吃完早饭，就去陈家，这会儿估摸着也该回来了。」


    果然，刘氏话音刚落，王蓉就听到了王大富的脚步声。


    「蓉儿回来了？」


    「爹？」有些日子没见，王蓉也想他爹了，忙迎出来。


    王大富见到闺女也很开心，乐呵呵的问起闺女好不好？然后又道两个外孙怎么没有带过来？


    「爹，他们念书呢」刘定不用说，虽然还是个小小少年，这些年书却已经读了不少了，看金谷先生的意思应该是这两年就准备让他下场去考考童生试，因此最近正抓的紧，等闲都不让请假。


    刘章倒是还小，却也已经正式入学开始读书了，小娃娃正在兴头上，让他请假他是万般不愿意的。


    「回头等他们都休沐了，女儿再带他们过来看爹」


    「好好好，那你们娘俩说话，我去给闺女买两条鱼，再去买块豆腐，我知道一个卖鱼的地方，卖的鱼特别新鲜。」


    说完，也不等王蓉，刘氏说什么，已经嘴里愉快的哼着不知名的小调溜溜达达的离开了。


    刘氏、王蓉见了笑着直摇头。


    ＃＃＃


    在娘家吃完饭，家里还有其他事，王蓉也没在娘家多待就回来了，到家正好牙行的付婆子带着几十个男女老少上门来让她挑。


    之前在落花城，家里地方不大，只福大娘跟瓦头两个也忙的过来。现在家里三进的大宅子，刘铁也一跃成为三品大员，再只有福大娘跟瓦头人手就不够了。买人势在必行。


    为此，王蓉还特意去找刘杏花取了取经，请教了一下买人的学问，又跟刘铁商量了一番。


    这会儿倒也不怵，雍容的坐在椅子上，手里端着福大娘端过来的茶，慢条斯理的打量下面的人。


    付婆子这次带过来的人有二十多个，按家庭来分，一共五家人。人数最多的是


    吕家，一共六口人，吕大，吕大婆娘，并他们的儿子吕顺两口子，十岁大的大孙女幺儿，六岁的大孙子福儿。


    人数最少得是刘家，只刘大壮两口子带着他们八岁的儿子兴儿。


    王蓉打量一番，又细细看了看几家人的手脚，问了问他们都擅长什么，最后留下了三家。吕家，刘家，还有一个媳妇擅长灶上活计，男人腿脚虽然有点瘸，却读过书能写会算，三个孩子看着也机灵的尤家。


    人买下来，根据每个人的擅长特点安置到合适的岗位上，又给训了话，时间已经到了下半晌。


    刘铁刘定他们回来，第一时间就感受到了不同。嗯，家里多了不少人，倒是有生气了不少。


    晚饭是尤家娘子做的，确实手艺不俗，虽然摆盘什么的也就一般，但口味不错，一家人吃的都很开心。


    吃完饭，一家人凑在一起说话消食，说着说着就说到了刘家其他几房身上。


    大房刘金、张氏这次是跟着进京的，刘金因为之前在落花城有些资历现在身上也有个官身，虽然不高，在外人看来不入流，但刘金自己挺满足的。唯一美中不足就是儿子儿媳离得太远，现在狗蛋还在林州城。


    听张氏的意思，应当是想让狗蛋到京城来，只是来了之后怎么办，做什么？还没考虑好。


    二房现在是一家子都在林州城扎了根，刘银农事上肯钻研，也不怕吃苦，颇得现在的上官看重。只是山子似乎对他现在的处境不是很满意，前些日子来信，说是想到京城来找点事做。


    刘铁回信同意了，只是叫他安排好家里，毕竟才成亲几个月。


    三房这次也上京了，情况跟大房差不多，唯一不同就是安安，安安现在还小，读书却读不进去，也不是读书的料子，刘铜、汪氏似乎是想让安安好好学学算账，将来不管是做账房还是自己做生意，总有个谋生手段，因此正在给安安找先生。


    对此，刘铁没说什么，但似乎心里有别的想法，王蓉估摸着他应该是想想办法把安安塞进户部。


    五房，自打当年林氏难产，刘锡就变了很多，现在对身外之物并不十份追求，只求家人一处和和美美，因此，每次写信来都是样样都好。对双胞胎也不狠了管束，只求孩子大面上没问题，活的开心……也不知道是好事还是坏事。


    不过提到山子，王蓉倒想到一个不错的主意。刘铁现在身边不是正缺个跑腿的？「不然就先叫山子跟着你，也学个眉高眼低，长长见识。」


    刘铁没一下子答应，「等他来了，我问问，再决定不迟，还有狗蛋那边下次大嫂再说起，你也问问，狗蛋自己可有什么想法？我这边先不着急，定儿身边有瓦头暂时也不用添人。」


    刘定附和着点头，他确实不需要添人。

 第53章

    「章儿那边你多上点儿心，近些日子好好观察观察，看看有没有合适的，给章儿身边安排个小厮或者书童。他一个人去念书，身边也没熟悉的人，有个人跟着家里也放心」


    王蓉点点头，「放心吧，我心里有数呢」她不急着定，也是想着人才买回来还得观察观察品性才好往孩子身边放。


    说了会儿话，夜也深了，明天都还各自有事，一家人各自回房休息。


    第二天又有吉昌绣庄的女掌柜登门送来布料的样品以及京城时兴的样子给王蓉选看，定下衣料款式，又是半天过去了。


    王蓉揉揉肩，小小的伸展了下腰肢。


    之前没觉得，现在才知道，原来做一个真正的官家夫人这么累，就这一上午的功夫，她已经收到三家宴会的帖子了……


    虽然不一定都得去，可总得去那么一两家吧？这样一来，衣裳首饰的准备，又得一番忙碌。另外哪家去，哪家不去，她也得斟酌一番，不能平白无故的得罪人。


    「愁啥呢？看你愁眉不展的？」


    「二姐，你怎么来了？快进来，怎么也不提前说一声，我好去前面接你。」


    刘杏花突然进来，王蓉惊讶之余就是惊喜，她正愁这帖子怎么回呢，刘杏花就来了，实在太好了。


    「你初来，我怕你不太适应，过来看看。另一个皇后娘娘的寿辰快到了，我怕你不知道，不知道怎么准备，过来提醒你一下。」


    「皇后娘娘的寿辰？什么时候？」她是真不知道。


    「就在下个月二十二」她当初刚来时也不清楚，还是陈轩提醒她的。


    「那要准备什么样的礼呢？」她可是一点经验都没有啊。再一个她家穷，贵的她也拿不出来啊。


    「 我给你带了去年的礼单，你照着这个减两分准备就好。若还有不懂的再来问我。」


    不用过来，还是现在就问清楚的好，免得跑来跑去的麻烦。因此，王蓉当即接过礼单大概扫了一眼一条条问起来，比如这礼单有没有什么忌讳，皇后娘娘的喜好等等。


    刘杏花也知无不言言无不尽，能说的都说给王蓉听。


    「皇后娘娘是大家贵女，出身显赫，什么好东西没见过，咱们只本着不出错就行」


    王蓉连连点头，不出错已经很好了。「那回头我们要进宫赴宴吗？」


    「那是自然，不过你也不用担心，到时候跟着我一起。礼仪方面，你让老四给你找个宫里出来的嬷嬷，实在找不到，到时候我过来教你。」


    皇室礼仪繁琐，像她们这种出身下层的，要学的东西很多。


    王蓉自认为自己学习能力算是很不错的，然在学习时，还是被嬷嬷抽了好几个手板，更是打了好几个碗，才算过关。


    原以为嬷嬷太过严苛，等二十二这天跟着刘杏花进了宫，看到真正的贵女一套礼仪做下来真的是行云流水、赏心悦目，另一边有跟她一样底层出身的夫人因为礼行的不到位被指指点点，王蓉才知晓轻重。


    「现在知道了吧？」


    王蓉点点头，她之前还跟刘杏花抱怨来着，实在太不应该了。


    宴席期间，皇上也过来了，还特意将王蓉叫到跟前亲切的问了几句话，虽然都是无伤大雅的小事儿，却还是叫王蓉在众人面前很是出了一番风头。


    因为到京时间短，也没来得及参加太多赏花宴什么，王蓉之前在京城交际圈名声不显，这一遭之后不少一品二品甚至超品的夫人都上来套近乎。


    知道她就是新上任的正三品工部右侍郎夫人，都诧异的很，毕竟她们收到的情报，新上任的工部右侍郎除了是户部尚书陈大人的内弟外，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功绩与能耐，根本没想到皇上日理万机竟然会记得一个三品工部右侍郎……


    三品在下面的人眼里确实是很大的官，可能是很多人一辈子都难以企及的高度，可是在这个御花园里，能够站在这里的哪个身份低？若要按身份高低排一下，估计王蓉得排到最后面去。偏偏那么多超品，一品的夫人皇上不找，只单单叫了她上前说话，她们可不得嘀咕嘀咕打探一番？


    皇后生辰之后，王蓉的社交圈一下子扩大了好多，收帖子收到手软，之前收的帖子还多是刘铁工部的同事夫人递过来的，这次就啥身份都有了，什么国公夫人，侯夫人，将军夫人，甚至还有公主也来凑热闹……个个都比王蓉这个三品诰命身份高，想推都没法推。


    尤其是养在皇后身边的七公主，也不知道王蓉怎么就入了她的眼，不仅单独给王蓉下了好几次帖子，请她到宫里去玩，还曾经出宫跑到王蓉家里做客，对王蓉亲切的不行，看到刘定，刘章也是外甥，外甥叫的欢。明明刘定就跟她差不多年纪。


    无奈参加几次宴会之后，王蓉倒也认识了几个趣味相投的夫人，可还是觉得累。这天甚至在国公府的太夫人生辰宴上差点晕过去，幸好旁边的黄夫人扶了她一下。


    「没事儿吧？」


    王蓉笑着摇摇头。


    黄夫人不放心，还是寻了府里的女医过来给王蓉把了个脉，没想到竟然是滑脉，而且已经两个多月了。

 第54章

    「你们两口子这心也太大了，怀孕两个多月了竟然都不知道。」


    王蓉是真不清楚，这几个月她忙着适应京城的生活，忙着应付各种宴会，根本分身乏术。这段时间确实感觉身体有些疲惫，但她跟刘铁都只以为是累到了，根本没往怀孕这种事情上想。


    现在乍一听闻自己有了身孕，王蓉心中是满满的惊喜，除了对新生命的期待和渴望。还有很现实的，她怀孕了就可以不用出来参加那么多的宴会了。


    从这个角度来说，这个孩子真是她的小天使，来的太是时候，太贴心了。


    下半晌，刘铁过来接王蓉，得知王蓉已经怀孕两个多月的消息也是又惊又喜。


    王蓉生下刘章已经有好几年了，这期间两人也没有做任何避孕措施，可一直都没有怀上。刘铁都以为这辈子他就两个儿子了，没想到时隔多年竟然又给了他一个这么大的惊喜。


    刘家其他人的反应跟刘铁差不多，反应最激烈的是刘章。这几年刘家一直没有新生儿出生，五房的双胞胎虽然比他小，却不在一起。他想当个好哥哥都没有机会。现在王蓉怀孕了，几个月后就会有一个白白嫩嫩的弟弟或者妹妹，刘章兴奋的不得了。


    养胎的日子其实很无聊，因为这个也不好干那个也不好干。可是有了前一阵子忙到腿抽筋的对比，现在这种每天想吃就吃，想睡就睡的生活反而成了王蓉向往的快乐日子。


    那怕时不时要被孕吐折磨，王蓉也不惧。


    时间很快就滑到了年底，按制，除夕夜诰命夫人需要进宫领宴。据刘杏花说宴会上的吃食都是凉的，还要在外面冻好久，一次领宴回来身体都僵了。王蓉听着都害怕。


    刘铁也怕王蓉这一胎出什么意外，早早的就给宫里上了折子请求免了王蓉这个孕妇领宴。宫里自然是准了。却没想到这一遭竟是救了王蓉母子的性命。


    因为大年三十，宫里除夕宴上，发生了一件骇人听闻的惨事——三皇子带兵逼宫，事败，砍死砍伤众多女眷。


    据说当时现场非常惨烈。三皇子一开始是为了拿捏众朝臣，才让人第一时间控制了女眷这边。结果外殿那边进行的不顺利，叫人提前发现了蛛丝马迹，报给了皇上、太子，有了准备。


    最终外殿还好，只是伤了几个朝臣，皇上太子毫发无损。只苦了以皇后、太子妃为首的众女眷……皇后、太子妃哪怕是有众多宫人护着也都受了伤，刘杏花为了保护七公主，被砍伤了一条胳膊。


    「可是为什么呢？三皇子为什么要这时候逼宫？」按照正常的思维，三皇子要逼宫，也应该等当今皇上身体不行的时候再做。为什么要这样贸贸然的行动？如此轻易的就被人发现了手脚，很明显准备不足呀。


    刘铁摇摇头，这些都是宫中秘闻他们如何能知晓？「不过据传，三皇子的生母早年是被皇后娘娘害死的。至于为什么突然发难」自然是因为当今的身体其实没有外界想象的那么好……


    外人看着皇上身体很健朗，还能活个十几二十年的样子，其实多年征战下来，内里早已败坏不堪。


    前些日子皇上就已经昏厥过去一次，只是瞒的紧，外面都不知道。


    而一旦皇上去了，唯一手里有兵权有人脉的三皇子，必然是太子的眼中钉肉中刺，不拔除不得心安。再加上上一辈的恩怨，三皇子的下场几乎可以想见。所以三皇子做出这样的决定并非没有理由。


    再者，「若非姐夫无意中撞见，说不定三皇子就成功了」


    「姐夫撞见的？」


    刘铁点点头，这也是天意吧。「说起来还跟你有点关系。你上次不是跟二姐说想吃酸的，二姐家里有个婆子很擅长做酸糕，二姐这次就带了一些，想着让我回头带回去。让姐夫跟我说一声，回头宴会结束了别急着走……」


    哪想到陈轩进来没看到刘铁。正好那会儿宴席还没开始，陈轩就附近随便逛逛找了找。然后就让他看到一个护卫在跟一个小太监耳语。


    一开始陈轩其实也没太在意。可他后来又见了那护卫匆匆忙忙从他身边走过，那护卫手里攥了块玉牌，玉牌攥在手里陈轩没看到，但是那上面垂下来的穗子他认识，是皇上还没登基前经常随身带的，并没有听说赏人。陈轩这才上了心，旁敲侧击的将这件事透露给了皇上身边的大总管……


    「难怪。」难怪皇上处理这件事情的时候会让陈轩一个八竿子打不着的户部尚书协助刑部、大理寺，原来他本身就身处其中……


    「那三皇子余党若是知道了会不会对姐夫不利啊？」


    「放心吧！这事涉及皇家丑闻，那位不会让人知道的。」刘铁指了指天。


    那就好。


    三皇子逼宫事件影响非常大。事后查出被牵扯到的官员两只手掌都不够数的，轰动朝堂。


    因为事涉谋逆逼宫，为了杀一儆百，以儆后人。只要查出来证据确凿的就免不了全家问斩的结局。


    连着好些日子，王蓉去陈家看刘杏花都不敢往外看，深怕看到人头滚滚，血糊满地……空气中都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街面上鸦雀无声。阴沉的天空下，京城恍如末世。


    二月，一场纷纷扬扬的大雪突然飘落京城，完美的盖住了被血染红的土地，荡涤了空气中的血腥气。


    大雪过后，皇上赐死了三皇子，将三皇子的儿女贬为庶民，撵出京城，朝堂上，历时两个多月，总算渐渐走出了三皇子事件的阴霾。


    只是还不等众人好好喘口气，皇上又病倒了。之前数年征战留下的暗伤，被三皇子事件这么一激，彻底爆发，一下子就病倒了……


    与此同时，王蓉也不知道是不是受了接连不断地事情刺激，竟然毫无预兆的早产了。好在，小闺女是个心疼人的，不仅自己长的结实，一点都不像早产的孩子，还只叫她疼了两个时辰就呱呱坠地了。

 第55章

    「妹妹，妹妹」


    皱巴巴红彤彤的小猴子才一落地，刘章就急急的跑了过来要第一个看妹妹。


    虽然妹妹看着红彤彤的有点小有点丑，刘章有点小失望，却也没嫌弃，还是一声声的妹妹叫着，一有空就往后院跑。


    宫里，七公主听说王蓉早产生了个女儿，还叫人送了个上好的羊脂白玉佛手来……


    「这会不会太贵重了？」这羊脂白玉一看就是好东西。七公主还小，王蓉总觉得收一个小孩子这么好的东西，有点不太好，有点哄骗人的感觉。


    刘铁好笑的摇头，「收着吧，这种东西宫里多着呢。」他们当成好东西，在七公主看来也就是普通玩意。「你要是实在觉得过意不去，以后七公主再过来，咱们对七公主好些」


    王蓉点点头，「也不知道宫里现在怎么样了？皇后娘娘伤还没好全，现在圣上又病了，宫里人心惶惶的，恐怕没人顾得上七公主……」


    刘铁赞同点头，不过跟七公主相比，他更担心皇上。


    新朝初立才两年，如果这个时候皇上薨逝一定会朝野震荡。之前那些被打压下去的势力说不定又会冒出来兴风作浪。刚刚一统的天下不知道又会升起几番波折？严重一点说，说不定整个天下再度陷入混战都是可能的。所以从内心里，刘铁是绝对不希望皇上在这个时候出什么事情的。


    宫里亦然，太子跟皇后娘娘心里都很清楚现在没有皇上，他们还坐不稳这个天下。因此各地的好大夫一个个被召进皇宫。


    乾清宫，皇上的居所


    皇后娘娘已经连着在乾清宫守了几天几夜。太子因为要关注前朝监理国事，不能一直守着，却也是但凡有时间都在这边。可惜自打上次昏厥过去，皇上一直都没有醒。


    太医换了一个又一个，汤药灌进去一碗又一碗一点用都没有。


    「废物全都是废物。」太子气急败坏的冲跪在下面的太医发火。若非顾及着不吉利，他恨不得把这些没用的太医都拖出去砍了。


    「太子」皇后皱着眉捏了捏紧锁的眉头，挥挥手叫众太医都下去，这才道，「你是太子，这时候你更应该稳住。你这样气急败坏的能解决什么问题？你父皇他能够醒过来自然最好，万一他真的醒不过来，你难道就打算用这样的态度去对待朝臣？」


    「母后，我……」


    皇后摆摆手并不愿意多听太子说什么，「你先下去吧。这段时间，你也累了，回去好好休息休息。好好想想我刚刚说的话。」


    撵走了太子，皇后走到床前，注视着病榻上的皇上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好久都没动静。


    旁边侯着的几个心腹宫女互相对视一眼，也没敢吱声。


    不知道过了多久，皇后只觉得站得两条腿都僵了，才回过神来，招呼旁边的宫女把她扶到旁边的椅子上坐下。「今日朝堂上情况如何？」


    「一切都很正常，没有什么大事儿。」估摸着是被前一段时间三皇子事件皇家表现出来的狠绝给吓到了，现在朝堂上文武百官都老实的很，根本不敢挑事儿。


    皇后娘娘点点头，「陈尚书，顾太傅，杨侯爷都还在宫里吗？」


    「在的。」


    「去请过来。」


    「是」


    宫女答应一声，小碎步倒退出去吩咐一声，立马有小太监快步跑去叫人。


    三人都在宫里，来的很快。


    皇后也不拐弯抹角，直奔主题。「如今，皇上这样，能否醒来还是未知数，北疆南面都不太平，又有三皇子之事在前，本宫怕余孽趁机兴风作浪再闹得天下不安宁……」


    「依娘娘的意思？」


    「我的意思是直接让太子即日登基以安天下人之心。只皇儿那边，我也知晓，尚且需要历练打磨，故恳请三位多加教导。」


    这话，皇后娘娘虽然是对三个人说的，其实更多是对陈轩说的，毕竟剩下两个，一个是太子的老师，一个是太子的外祖父，无论如何太子登基，他们都是最大的既得利益者，自然也会全心全力辅佐太子。陈轩则不然，他是皇上的心腹。皇上的诸多心腹臣子那边需要他去平衡安抚。


    陈轩心里也很明白这一点，不过他是个公正的人，虽然是皇上心腹，却也心系百姓。以目前的情况来看，让太子登基确实是最好的安定天下的办法，因此陈轩虽然也顾及到后续可能出现的对他不利的后果却还是点了头，并立即就开始了行动——凭着三寸不烂之舌，游说文武百官，平衡皇上心腹朝臣。


    期间早出晚归，多日不得归家。


    刘铁身在朝堂，这些年也历练了出来，很快就察觉出什么找上门来，「姐夫，你，都想好了？」


    陈轩点头，知晓刘铁担心他姐很陈晨便又接着道，「放心吧，不管皇上能不能醒过来？皇上跟太子都不会对晨儿跟你姐怎么样的。」相反还会更加优待，毕竟他如此行事，完全是出于公心，为陈家天下，为天下的百姓着想。不然他完全可以当做听不懂，亦或是表现出一片对皇上的忠心，不接皇后娘娘的茬，皇后娘娘跟太子也不能把他怎么样。

 第5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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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是你……」


    「我？」陈轩笑着摇摇头，「我身体不好是众所周知的，之前天下初定，一切都还乱着，自然只能勉力撑着，待太子登基一切归于秩序，我也就可以请辞了」说实在的，他还挺怀念之前在山凹里那种平平淡淡的生活的。


    行吧，你一切都想好了就行。


    六月初一 大吉


    在陈轩的全力奔走之下，众臣终于达成一致，在这一天见证太子登基。


    而与此同时，因为京城动作够快，四处原本蠢蠢欲动的几番势力再次归于平静。


    转眼，两年过去。


    这两年，王蓉身边发生了很多事，首当其冲的就是陈轩请辞户部尚书被新皇批准转眼又分为敬国公的事。


    其次太子登基大半年后，在各方大夫的不懈努力下，太上皇终于醒了。只是因为长期植物人似的卧床，虽然一直有宫女太监照顾，按摩，喂食流食，身体还是不可抑制的瘦成了一把骨头，下床走路都艰难。


    在得知太子在陈轩的帮助下，已经登基为帝，北疆、南边都在太子跟朝臣的努力下稳定下来后，陈轩也辞了户部尚书之位后，太上皇欣慰之余还是将陈轩叫进宫见了一面。君臣二人说了什么没人知道，只是第二天刚刚参加完童生试得了秀才功名的陈晨、刘定表兄弟两个就被皇上招进了宫成了太子的伴读。


    儿子成为太子伴读，王蓉并没有很欣喜。说句实在的，她可能是上辈子受一些之类的文学作品荼毒，打内心里，她总觉得皇权是个很可怕的东西。儿子简简单单考个科举将来能考上进士就勤勤恳恳做个官，考不上就做个差不多富裕的富家翁有陈轩罩着也蛮好的，要去宫里做伴读，在别人看来风光无限，在王蓉看来却是危险的很。


    可是太上皇已经发话了，她不好拒绝。


    好在，小太子似乎不是很难伺候，现在也还小……因着陈轩的关系，宫里对陈晨、刘定两个也还有些面子情，还算照顾。


    再一个，太上皇也不知道怎么想的，竟然把小太子叫到了自己跟前教导，每天虽然精力多有不济，依然会坚持让小太子给他汇报一天的学习成果，偶尔精神好了，还会给小太子、陈晨、刘定他们讲他当初打天下时候的故事。


    「娘，之前我们还没到林州之前，家里的日子是不是很不好过？」


    「怎么突然想起来问这个？」


    王蓉牵着使劲把她往外面拽，要去看花花的小闺女，转头问大儿子。


    「太上皇他老人家说的，他说前朝末年吏治败坏，加上天灾，饿死了很多人，就算是现在外面还有很多人都吃不饱饭，没有衣服穿……我就想问问，是不是真的这样？你们以前在老家能吃饱饭吗？」


    「在山凹里还好，虽然日子也不宽裕，吃顿肉、做身新衣服都要精打细算，但吃饱饭还是没问题的。」


    刘定点头，「太上皇说过几天他会让人带我们去外面走走」去了解了解民生疾苦，看看普通百姓是怎么过日子的。


    王蓉只问了问要不要带什么东西，也没太放在心上。


    等到了那一天，见刘定特意换了一身麻布灰衣，这才上了心，「怎么穿成这样？」


    「是我的意思」王蓉这才注意到刘铁也换了身褚色的麻布衣服。「太上皇让你带他们去？」


    刘铁摇头，「我是出城去视察河工，他们，我也不清楚太上皇会让人带他们去哪儿，不过既然是体验民生，穿这样就挺好。」


    刘定附和着点头，他也觉得挺好的，虽然第一次穿这么粗糙的布料，觉得这料子有点扎人。


    用完早饭，父子俩一起出门，刘铁直接出城去河堤那边，刘定则先去敬国公府跟陈晨汇合，然后两个人一起进宫……


    现在是四月底，今年的春耕刚刚结束，工部要赶在五月汛期来临之前将河道疏通，河堤加固都完成，工期很紧。


    刘铁一到河堤上就投入了紧张的工作中，这一忙就是一上午，好不容易得个空，已经过了午时了，一阵饿意袭来，刘铁赶忙从怀里掏出王蓉特意给他准备的肉饼急急往嘴里塞。


    刘定就是在这时候跟太子，陈晨一起跟在工部尚书柳大人身后到了河堤上。


    河堤上到处都是忙忙碌碌的人，大部分穿的都破破烂烂的，很多连双草鞋都是烂的露脚趾的。可大家精神面貌却不错，刘定好奇抽空拉了个人问了问，原来他们在这里做工，还有钱可以领。「一天有六个铜板呢，可以买一斤多糙米了，中午还提供热汤」


    虽然在刘定几个看来这几个铜板，一碗肉汤，微乎其微，这些人却都很知足。


    「殿下？殿下？」


    柳尚书回过头来，叫太子，却见太子正盯着河堤上两个孩子出神。两个孩子个子还没有刘定他们高，看着也瘦，脚上踩着一双烂草鞋，浑身黑不溜秋的，干活却很卖力，那一抬泥土压在肩上，几乎将两个孩子压的直不起腰来，可两人还在咬着牙坚持。只是到了一处陡坡的地方，实在抬不动了，两人只能一点点往上面艰难的挪……


    「殿下？」


    太子突然抬脚往那边走，上前帮着两个孩子一起抬。两个孩子一开始愣了下，后面却也没多想，毕竟河堤上这种事情并不少见。之前他们也收到过别人善意的帮助，他们也只能心存感激的接受，并礼貌的道谢。

 第5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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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帮着两个孩子上了一处陡坡，后面两个孩子不需要帮了，太子直接自己去找了一副担子，也要跟着其他人一样去弄泥土。柳尚书哪敢让太子殿下真的干活？赶紧来劝，太子殿下却是个执拗的，非要跟着一起干活，「我们来这的目的不就是体验吗？不自己干一场，怎么能真正的体会民生艰辛？」说着撇开柳尚书就留往边上去了。


    人来人往的柳尚书也不好多劝，只能给刘定，陈晨两个使眼色，让两人劝劝。


    刘定摇头，太子殿下的脾气就那样，咋劝？再说了，不就干点活吗？有啥大惊小怪的，他去帮太子一起。


    刘定，陈晨去帮忙，柳尚书气的袖子一挥，去找刘铁了。


    「大人？」


    「你快跟我来。」柳尚书不由分说就把刘铁往太子三人跟前拉。「快劝劝他们」


    「劝什么？」好吧，到了跟前看到儿子跟太子抬土，刘铁是知道怎么回事了。刘铁先上前简单行了个礼，太子摆摆手，「刘大人你也不用劝了，我意已决，你该做什么做什么去吧。」


    太子把刘铁的话头都堵死了，他还能怎么办？只能给儿子，外甥使眼色，叫他们照顾着点别让太子累狠了呗。


    刘铁原本对刘定，陈晨做事挺放心的，这事之后才知道他放心还是放心的太早了，回去后，太子不仅手上磨了好几个血泡，肩膀也又红又紫肿的老高。


    把身边一众伺候的，包括宫里皇后，太后心疼的直掉眼泪。虽然太上皇有言在先，刘定，陈晨他们自己伤的更狠，太子也跟着求情，刘定，陈晨还是被赏了五个板子。实打实的五个板子，两孩子屁股都被打的开花了。


    王蓉心疼的直抽抽，心里把宫里上下咒骂了个遍，恨不能杀到宫里，把那些人大卸八块。


    「好了好了，别气了，被打一顿也好……」


    「哪儿好？有你这么当爹的嘛，儿子被打成这样，你不心疼就罢了，还这么说……」王蓉第一次被刘铁搂在怀里直掉眼泪。


    「打了这一次，他以后就知道太子跟他们是不一样的」有敬畏之心，「以后做事才能时刻谨记君臣本分，才不会出阁。」


    而太子那边，有了这一次，也应该清楚，不是虽然他是太子却也不是他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他一个做的不对，一个任性，身边人就会因为他倒霉，以后才不敢太任性，知道听劝。


    宫里之所以要打陈晨，刘定而且打的这么狠，也确实是这么想的，他们希望通过这件事，太子不仅能知道民生多艰，还要知道，作为君主，一个上位之人做事也不能太任性……只是苦了陈晨、刘定两个。


    人都是要成长的，刘定打小听话懂事，在此之前，别说王蓉，就是刘铁也没对刘定动过一根手指头，就更不用说这么重的受伤经历了，因此刘定刚被打板子时是有点懵的。等到板子落到身上，剧烈的疼痛席卷全身，要说丁点不怨不恨那也是不可能的……


    刘定现在的年纪正值青春期，正是思想两极化比较严重，非常容易走极端的年纪，因此王蓉难免在这一方面多花些时间。


    于是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刘家人都发现王蓉竟然开始读起了史书，而且有事没事就会去找刘定聊天。


    一开始刘定屁股、大腿上伤着，趴在床上不能动，又因为害羞不愿意让王蓉替他上药，王蓉就主动熬药，给做刘定爱吃的点心、饭菜，带着弟弟妹妹去关心刘定，还给刘定以讲故事的形式说一些历史上的君臣之事。


    后来刘定伤好些了，能够颤颤巍巍的起身了，王蓉除了讲故事还会旁敲侧击的问刘定对这次被打板子事件的看法。加上刘铁时不时给他分析朝堂，分析太上皇，当今圣上以及太子的心里想法，分析他哪里做的不好，该如何行事更为妥当，刘定之前的怨恨其实已经散的差不多了。不过就像刘铁之前跟王蓉说的那样，这顿板子他并没有白挨，最起码把他之前很多侥幸的理想想法都给打回了现实。这与他一生的成长而言其实并不是什么坏事。


    伤好后，刘定、陈晨再次进宫给太子伴读，不管是出于本心的愧疚还是从长辈那里学来的手段，太子都给与了二人非常丰厚的物质补偿。


    只是这时候刘定、陈晨的心态早已经变了。面上接的诚惶诚恐，内里却是对这件事非常理智的思考。待回到家，两人面上的喜悦立马就落了下来。


    对此，陈轩、刘铁都很是欣慰。也对两个孩子越发的放心。


    翌日，宫里太后、皇后娘娘办赏花宴给太上皇尚未娶妻、出嫁的皇子、公主挑选合适的皇子妃、驸马。王蓉、刘杏花竟也收到了邀请。


    陈轩请辞户部尚书后，赋闲在家，作为敬国公，虽然偶尔需要上朝，却不负责什么实职，能陪刘杏花的时间自然就多了。陈轩虽然不懂烂漫，一些生活格调还是有的，两口子有事没事结伴出游，来了兴致还会做首诗，画个画，手把手教刘杏花写字……因为操心的事少，日子过得顺心，刘杏花近来脸色看着红润了不少，人都年轻了好几岁。


    打从家里出来往宫里去的路上，王蓉就一个劲的打趣刘杏花。


    原以为刘杏花会不好意思，不想对方竟然打趣了回来，「看看弟妹这幽怨的，想来是老四最近陪的少了？要不要我去跟老四说说，他媳妇啊，这醋都吃到我这来了？」


    王蓉无语的给了刘杏花一个白眼，这什么跟什么啊？


    「哈哈哈哈」刘杏花哈哈大笑，许是真的现在日子过得舒心，这笑声都爽朗了不少。


    宫门很快就到了，因为今天赏花宴请的人不少，因此，马车一到宫门口附近就遭遇了堵车。


    王蓉，刘杏花不是矫情的人，也没多等，直接从马车下来，一起往宫门口走，路上遇到几位熟识的别家夫人各自带着儿女，大家互相见礼，寒暄了几句才继续往前。


    刘杏花走在前面旁边是许国公夫人，吴国公老夫人，王蓉身边则是两位品阶跟她相当，且家中都有优秀儿孙的夫人楚夫人，何夫人。


    往日里三人说不上多熟，毕竟年岁上相差有点大，没什么共同话题，这会儿楚、何两位夫人却突然健谈的很。


    王蓉一开始没反应过来，说了几句话，两位夫人话里话外不离七公主，王蓉才反应过来，感情这两人是想着七公主跟她交好，想要从她这下手，打听打听七公主的喜好，亦或者通过她让七公主知道她们的儿孙多么优秀？

 第5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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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蓉心下摇头，面上却不露分毫，很快，到了宫门前，有专门的小太监、宫女把人往里面引。进了宫，大家都紧绷着不敢随便说话，王蓉的耳边总算安静了。


    跟着小太监左拐右拐不知拐了多少道弯，御花园终于在眼前了。


    离得还有些距离，王蓉就听到御花园里传来的笑闹声。


    御花园很大，因为今天名为赏花宴，实为相亲，男客女客都有，所以被一分为二，中间简单的用漂亮绸缎拉了一道围栏，防止有人不小心越界，却又不会太遮挡视线。


    王蓉进去后，被小太监引到略偏的一处坐下，隔壁桌就是一些十三、四岁的小姑娘。王蓉随意打量一眼真是个个都很美，且举止优雅。


    旁边何夫人看到王蓉的动作心下一动，刘家虽然根基浅，可深得太上皇、当今圣心，后面又有一个敬国公府，若是能替她的嫡长孙女定下，倒也不失为一门好亲！这么想着，何夫人也就问出了口，「听说刘夫人家的长公子也到了订亲的年岁？」


    王蓉笑着点点头，他家定儿虽然她觉得其实年纪还小，可按时下的风气确实已经可以订亲了。


    「刘夫人想订个什么样的？」


    「……」这个王蓉真还没来得及想，「品貌中上，家世相当的吧？不过还要看看孩子自己的意见」她跟刘铁都不是独断专行的家长，刘定也不是没有主见的孩子。「何夫人家应该也有正当龄的儿孙吧？」


    「那是，何家大公子那可是京城有名的大才子……」


    不及何夫人多言，旁边已经有了解情况的其他夫人，如数家珍的将何家几个出众的孙辈一一数了出来。什么京城第一才子，京城有名的才女，最是孝顺什么，好名声一大堆。


    王蓉脑海里下意识就想到了现代的炒作，虽然不能说人家说的这些才名就是假的，但王蓉觉得夸张的成分肯定是有的，再想想那位何家老爷是礼部左侍郎，旁边夫人夸了半天何家几位公子有才，却没提一句，几人在科举上有什么建树，王蓉心里就大概有了普，只笑着虚与委蛇。


    「太后娘娘到，皇后娘娘到，皇子……」


    「参加太后娘娘，太后娘娘千岁千千岁，参见皇后娘娘，皇后娘娘千岁千千岁……」


    礼毕，太后娘娘笑着挥了挥手，叫那些皇子，公主，小姐，公子们自去玩耍，只留了一众夫人在跟前说话。


    七公主临走前看了王蓉一眼，冲王蓉笑着点点头，也在别人的簇拥下离开了。


    接下来的时间，王蓉品阶低，也不往跟前凑，只在后面低着头听着看着。看着在外面威风八面的各家夫人，在太后、皇后面前讨好也是挺有意思的。


    因为宴会本来抱有的目的就是相亲，自然免不了像花孔雀开屏一样，把自己最美好的一面亮出来叫人看看，因此很快就有宫人来报，说是两边都组了局，要一展所长，太后、皇后娘娘乐呵呵的笑着要去围观。王蓉没什么发言权自然只能笑着坠在后面。


    一行人很快换了地方，正严正以待、摩拳擦掌准备一展所长的众公子、小姐忙高高兴兴的上前行了礼，然后开始一个个上前献艺，颇有些争先恐后的意味。


    不过不得不说，这些人确实都有些真材实料，蒋尚书家嫡小姐的鼓上舞柔中带刚、气势磅礴；严大人家的双胞胎姐妹琴箫合奏宛转悠扬、余音绕梁；黄大人家的嫡长孙一副山水图配上飘逸灵动的行书，哪怕王蓉不懂书画，看着也觉得叹为观止……


    显然为了在太后、皇后、皇子、公主面前留下个好印象，这些子大家公子、小姐也是铆足了劲，不过收益也是可人的，待众人表演结束，好几个表现好的公子、小姐都被太后娘娘叫到了跟前说话。


    因为里面就有自家大孙子，何夫人兴奋的手都在抖。其他几家也不遑多让。


    而那些没被太后看上的就多少有些气馁，大人还好，多少脸上还绷得住，小姑娘就不一样了，王蓉就看到有个穿玫红色的小姑娘，一个劲瞪另外一个小姑娘，被瞪的那个小姑娘则一副要哭不哭的样子。


    众生百态，只这一场小小的宴会，因为一个人的喜好就体现的淋漓尽致。


    「刘夫人？」


    趁着大家注意力都在太后那边，没人在自己跟前献殷勤，七公主赶忙跑到王蓉身边说话。


    王蓉笑着轻拍了拍七公主小手，「公主怎么不去那边看看？」那里面说不定有一个就是七公主未来的夫婿呢。


    「有什么好看的？」七公主撇嘴，就算看上了，也不是她能决定的，还不如不看呢。万一她真的看上谁，最后定下来的却不是那个人，不是自己给自己找麻烦？倒不如等定下再说，免得浪费感情。「刘夫人你今天进宫，有给我带白糖糕吗？」


    七公主打小就是贵女出身，却偏偏喜欢平民家孩子才喜欢爱吃的白糖糕，且吃过王蓉做的之后，就偏爱上了王蓉的手艺，这一点一度让王蓉很好奇，不过她也没多想，因为每每看到七公主总让她想起自己因病早夭的小妹妹，所以王蓉对七公主多几分姐姐对妹妹的真心宠爱。这次进宫，她确实带了一碟自己做的白糖糕，不过放在外面的马车里，并没有带进来。


    此时，七公主问起，王蓉自然也就这么说了。


    「那我回头让人跟你出去拿？」


    王蓉点点头，刚巧这时候太后娘娘叫，七公主就又笑着往太后娘娘跟前去了。


    「刘夫人跟七公主关系真好。」看七公主往跟前凑，那一副亲近的样子，若非两人地位相差悬殊，还以为是亲姐妹呢。


    王蓉笑着没承认也没否认，只是巧妙的将话题岔了过去，跟何夫人说起她最骄傲的大孙子。


    不管哪个年代都一样，提起自家的出息孩子，家长那肯定是怎么都说不完的，王蓉就听了一脑门子何家大公子打小如何聪明，三岁会背三字经，五岁能作诗……直说到宴会结束，出了宫门，何夫人都没停下，后面跟上来的大公子都被夸的不好意思了。

 第5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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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娘，姑母/舅母……」宫门口，刘定跟陈晨刚好从东宫出来，正好双方撞上。


    何夫人看到两个少年突然过来叫人，一开始还没反应过来，被何大公子拉了一下袖子才反应过来，这是刘家、陈家的那两个进宫给太子做伴读的孩子。


    之前，何夫人就想过把自家长孙女配给刘家，如今见到刘定真人，见小少年风度翩翩，说话做事颇有章法，更加喜欢，拉着刘定的手，说了好一会儿话，直到马车前，才依依不舍的放下。


    辞别了刘家人，一上马车，何夫人就迫不及待的问何大公子，「明觉，你看那刘家大公子如何？」


    「很不错，小小年纪能就有如此风姿，待长成必然不凡。」


    「是吧？我也这么觉得」何夫人暗自为自己的眼光得意，果然自己没看错人，回头回去就跟老头子说道说道。


    何大公子何明觉也不笨，何夫人几个动作下来，已然明白了何夫人所想，不过大妹妹若是能配给那样的人，倒也不错。刘家虽然不敌何家数代积累，底蕴深厚，却也是清正人家，刘家不许纳妾是整个京城都出了门的，那刘夫人看着也是个明理的，大妹妹嫁过去，依大妹妹的本事，日子应该过得不错。


    何大公子都能看到这些，何家大家长就更不用说了，不管是从里子还是面子，这刘家都是一门好亲，因此没过几天，形式不拘一格的何家老爷子就亲自上了陈家的门透露了想要跟刘家结亲的想法，请陈轩从中说合。


    陈轩先惊了一下，细思量这何家却也算是一门不错的亲事，才找人叫了刘铁过来。


    「何家？」


    陈轩点点头，「何家虽然外面看着闹腾了些（擅长炒作），内里家风还不错，并不像表面那么浮夸，何大人是礼部侍郎，何大人三个儿子都在外地做官，下一辈，何家几位公子也都各有所长，即便在科举一道上略有不及，其他方面也可弥补。」


    刘铁点点头，「只是我跟蓉娘之前商议过，孩子们的亲事，要孩子点头才行。」


    「这个自然」他也只是觉得何家还不错，所以给分析一下，最后同不同意，自然还是刘家决定。「你回去跟蓉娘、定儿商量一下，若有意，我就给何家回个话。」


    「何家？」王蓉第一反应就是不行，她对何家之前各种炒作以及求娶公主下意识的非常没有好感，可是随着刘铁一项一项分析下来，刨除些外在的东西竟然好像还不错？这就尴尬了。


    「要不这样，回头寻个时间，我们出去秋游一番，叫上何家，让两个孩子先接触一下」他们大人也互相了解一下，孩子也彼此见见，若都觉得好，就定下，若是不行就推了。反正定儿也还好，倒也不着急这么早定下。


    「成」


    两家约定的地点叫北归山，就在出城往北十几里的地方，小山不高，山上早些年有人种了些桂树，此时正是秋桂飘香的时节，一行人马车还没靠近，已经能闻到淡淡的桂花香。


    「到京城这么久，竟然都不知道京城还有这样的好地方，这次可真是托了夫人的福了。」


    「夫人客气了，夫人是个不爱出门的，走动的少，不知道也是有的……到了，夫人我们这就下车吧？」


    王蓉笑着点点头，何家大小姐何芙蓉一马当先从马车上下来，然后转身扶了王蓉一下，虽然王蓉还没有七老八十到需要人搀扶的地步，但何芙蓉并不勉强的做出这样的动作，加上这一路上表现出来的行为举止，还是让王蓉心里给她加了几分。不愧是多年底蕴家族出来的嫡长孙女，行止间都颇为懂礼周到，既不让人觉得谄媚，也不让人觉得疏离。


    而后三人徒步上山，这么多年，虽然身处内宅，王蓉却一直都没有放下锻炼身体，才能轻轻松松的上到山上，何芙蓉一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姑娘家竟然也能做到脸不红气不喘，倒是叫王蓉有些好奇。


    不经意间问起，才知道，原来何芙蓉年纪虽然不大，却有一身好舞艺，因着这么多年坚持练舞，一贯身体很好，「我那大孙子身体都不一定有芙蓉好呢。」


    何夫人对刘定很看好，为了促成这门亲事，来之前可是做了不少准备，更是把自家的优势在心里列了个一个三四来。时下人重子嗣，刘家又有个不纳妾的规定，自然会对未来儿媳妇的身体是否健康有要求，不然万一娶回去个病秧子，岂不害了自家孩子？所以自家孙女身体好，也是个优势，何夫人心里是非常清楚的，王蓉不经意间问起，何夫人火速就把这个优势抛出去了。果然，王蓉听了面上笑容更浓了。


    何夫人见了心下一乐，「走了也有一会儿了，前面有个浣花亭，咱们过去歇个脚？」


    王蓉含笑点头，同时递出橄榄枝，「出门前从家里带了些水果过来，只是出门匆忙倒是忘了洗了，夫人可知这附近哪里有泉水？叫人给定儿指个路，带他去取个水？」


    「这山上就有，芙蓉，这里你来过，也知道那泉水的位置，你带你刘家哥哥过去吧？」


    何芙蓉自然略带羞涩的应了，转头看了刘定一眼，红着脸率先带着小丫鬟往上走去，故意落在后面的刘定急忙快走几步跟上。


    山泉的位置离浣花亭不远，王蓉叫他们出来，正经目的也不是取水，因此两人也没急吼吼的就往山泉那边走。脱离了长辈的视线后，何芙蓉还特意放慢了脚步，转头偷瞄了刘定一眼，等了等刘定，小丫鬟则非常识趣的退到了后面。


    「咳咳……那个，何家妹妹……」家里小妹妹还小，刘定并没有太多跟同龄女孩子相处的经验，因此要说聊天，他是真的不知道该跟何芙蓉聊些什么，打了个招呼，就卡壳了，好半天，才憋出一句，「何家妹妹我们忘记拿取水工具了。」也是耿直的不行。


    「哈？」何芙蓉脚下一顿，再看看双手空空的三人，懊恼的一拍脑门，好像真的给忘记了，「那……」何芙蓉猛然转头看向跟在后面的小丫头春芳，其间的意思不言而喻。


    可是，可是自己不能走啊，自己若是走了，小姐跟刘家公子岂不就是孤男寡女……本来带着她就已经算是很出格了，她再离开，回头夫人知道了，非吃了她不可，万一传出点什么，她死都不够赔的，小丫头春芳一脸愁苦的看向自家小姐。


    何芙蓉自然也清楚春芳的顾虑，可是那现在怎么办？


    「咳咳……那个，要不然我们先去山泉那边看看，说不定会想到别的办法……」实在没什么办法，其实也没关系，刘定很清楚自家今天带过来的水果是洗过的，还是他亲手洗的，所以其实他娘说的什么取水只不过是借口让他跟何家大小姐认识认识说说话罢了，既如此，只要真正目的达到也就罢了，其他的应该也不是那么重要吧？


    「也只能这样了」


    何芙蓉点点头，不过经此一事，两人之间倒是少了几分拘谨、陌生。彼此都是同龄人，没了初时的陌生，很快便找到话题聊了起来。

 第6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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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刘定小小年纪读了不少书，又跟着爹娘去过不少地方，因此在何芙蓉一个小姑娘跟前勉强算得上一个见识广博；何芙蓉是何家重点培养的嫡长孙女，要不是何夫人实在舍不得把自己辛辛苦苦养大的孙女往宫里送，何芙蓉订给太子当个良媛什么都是可以的，能力见识自然也不俗，除了自己喜欢的舞蹈，她打小也读了不少书，跟在祖父、祖母身边听了不少故事。两个人聊起来，一时之间竟然天南海北的没个完。


    小丫头春芳眼睁睁看着两人一起走到山泉边，也没去找取水工具，竟然就着泉水，聊起了茶道，然后聊起了采茶、制茶，然后又聊到了茶叶的产地，聊到了那地方的风景人物……颇有些一见如故，相见恨晚的感觉。


    春芳赶紧上前打断了两人，「小姐，刘公子，时间不早了，咱们是不是该回去了？」再不回去那边该叫人来催了。


    春芳话音刚落，王蓉跟何夫人已经寻了过来。两个孩子过来这么久，一点动静都没有，王蓉她们都担心孩子是不是出什么事儿了。


    到了跟前一看，两个孩子好好的在旁边站着鞋底都没湿，听说两个孩子一直说话说了这么久，双方都诧异了一下，在王蓉跟何夫人看来刘定、何芙蓉可都不是多话的人。


    不过两个孩子有话说，能聊得来，可是好事，这年头多少夫妻能达到相敬如宾、举案齐眉就算不错了，彼此性情相投、有话题的能有几个？因此，何家大小姐在王蓉心里的分数又加了几分。


    回去后，王蓉特意把刘定叫过来问了问，得知两人竟然天文地理，诗酒琴茶都说得上几句，刘定对何芙蓉不仅不讨厌，还很欣赏，王蓉心里差不多就有谱了。


    晚间，刘铁回来，跟刘铁说起来，王蓉还感叹了一番，「原先我对何家其实是没什么好印象的，没想到最后两家竟然还能有这样的缘分，真是世事难料……」


    刘何两家的亲事定的很快，赶在何明觉被选为七公主的驸马之前，两家的亲事就定下了，等到得知何家做了天家的女婿，七公主的婆家，王蓉少不得又感慨一番。


    隔年二月，七公主下嫁何家，成为何家嫡长孙媳，王蓉作为未来亲家自然受到了邀请，不过七公主那边也给她下了帖子。


    只是七公主是从宫里出嫁，她一介外命妇等闲是不能入宫的，只能提前送上给七公主的添妆礼，然后在何家那边等着。


    等到七公主的花轿进门，看着一对新人敬拜天地，王蓉心里突然涌起一种特别想哭的冲动……


    这种感觉来的很莫名其妙，却又真实的很，回到家里，王蓉好一阵子都没缓过来。


    七公主嫁人后，因为出门方便，跟刘家之间越发亲近，三五不时的就会到刘家来一趟，今儿帮着何芙蓉带个荷包、扇套，明儿帮着刘定递回去一封信，俨然成了刘定跟何芙蓉这小两口之间的信使。


    刘定跟何芙蓉的亲事定在七公主嫁人后第二年的春天，距离一家人上京已经过去几个年头。


    想着一家人多年没能团聚，金氏跟刘老头特意早早的给山凹里还有林州城那边都送了消息。


    等收到山凹里一些族亲还有大姐、大姐夫一家子都会上京庆贺的消息，这么多年母女、父女不得相见，想大闺女想的经常睡不好觉的老两口子当即潸然泪下。


    王蓉几个妯娌也是陪着流了不少眼泪才把老两口劝好。


    哄睡了老两口，妯娌几个凑在一起商量，「这回大姐一家过来，要不咱们问问，她们可愿意留在京城？」老爷子、老太太眼见着是不可能再回去山凹里的，可老两口这年纪一年一年也大了，若是大姐这一次再回去，这辈子能不能再见就都不好说了。留在京城，老两口想了，最起码还能见见。


    汪氏摇头，「你想的太简单了，京城居大不易，我们几家也是来这好几年，才算是站稳了脚跟，这还是安安他爹、他大伯、他四叔大小都是个官身，我们在落花城又有了一点积蓄的情况下，她们什么都没有，哪有那么容易？」再说嫁出去的闺女泼出去的水，大姐现在是孙家人，有儿有女都是做奶奶的人了，一大家子基业都在山凹里那边，怎么可能轻动？别说大姐，就是二房、五房，也是不可能轻易挪地方的。「要我说，这些他爷他奶心里肯定也清楚，咱们也不用想着那些有的没的，等他们到了，留他们多住些日子，好好陪陪他爷他奶也就是了。」


    行吧，除此之外也没有什么办法了。


    三月初，刘大姐一家、山凹里的族亲、二房、五房陆续来到，为此王蓉特意提前在隔壁巷子租了个三进的大院子来安置。


    多年没见，亲人甫一见面自然又是一番痛哭流涕，为了跟儿女亲近，老爷子、老太太甚至要住到大院子那边去，好悬被几个儿女劝住了。「娘，不着急，后面还有机会呢，赶明儿等定儿成了亲，咱们留大姐她们多住些日子，到时候，我们都搬过来，跟爹娘一起住……」


    「真的？」


    「真的」


    「好好好，等定儿成了亲，都搬过来……」


    翌日，刘定成亲。


    王蓉这些年帮着操办了那么多亲事，终于轮到操办自家儿子亲事，连着好几天都兴奋的不行，走路带风。新媳妇进门的头天晚上更是一整晚都没睡好，第二天早上，早早就爬了起来换上喜庆吉利的衣裙。出门前，还特意照了又照，比自己成亲还上心。


    下半晌，伴随着热热闹闹的奏乐声，一身大红新郎服精神抖擞的刘定终于迎着花轿进门，王蓉好不容易才抑制住自己内心的激动，待被安排做到上座上，看着儿子儿媳给自己行礼，眼泪不禁又漫上了眼眶。


    刘铁同样眼角有些湿润，却还是轻拍了拍王蓉，然后半拥着王蓉看着小两口被一众堂兄弟、表兄弟亲朋好友热热闹闹的送进了洞房。


    【全书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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