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瓜!全皇宫读我心声,人都傻了》 第1章 炮灰中的战斗机 【注:女主就是原主,原因后面会写,别因为这个给我打差评了啊啊啊】 沈韫玉穿到书中两天了。 要是她早两天知道自己会穿书,一定要把那本叫《娇软贵妃:陛下独宠我》的狗血文背诵默写五百遍。 可惜不能。 她只知道自己穿成了书中炮灰的女儿,堪称炮灰中的战斗机。 全书唯一出场镜头就是被送去联姻然后一年后被折磨致死。 而今天,是她第一次见到这具身体的生母。 一个在皇帝为贵妃遣散后宫时上吊自杀的可怜女人。 叶贵人面色冷淡地看着眼前自己十月怀胎生下的女儿: “你整天除了惹是生非你还会做什么?” 然而说完这句话,叶贵人却听见脑海中多出了一个女童的声音。 【害,一大早起床就看见俩鬼鬼祟祟的宫女围在床边吃你的早饭】 【换做是谁都会绷不住发疯的】 叶贵人的怒容凝固在脸上,她自是听出脑海中的声音是自己的女儿。 但是怎么会? 这是什么情况? “不是我想惹是生非...是这些宫女不给我吃的。” “我好饿,我就想出来吃点东西。” “所以才...”沈韫玉脸上有几分心虚,咳,所以她爬树上摘果子把树压坏了也是情有可原吧...? 叶贵人看着自己女儿满脸的乖巧,完全看不出方才在心里说话那暴躁的模样,不由得抿了抿唇。 【娘还是不生气的时候好看,要是多笑笑就更好了】 叶贵人怔愣抬头,看进自己女儿眼里。 小孩子的眼睛最为清澈,那双大眼睛看着自己的时候居然有一种自己才是她的全世界的错觉。 不过也是,她父皇又不喜她,自己也确实是她的全部了。 到底是自己的亲骨肉。 叶贵人抿了抿唇,暂且把异状当作母女连心,挥挥手朝着自己的大宫女宛书说道:“你去搜六公主身边侍奉的宫女的房间。” 她虽然不受宠,但区区几个宫女还想在她眼皮子底下欺负自己女儿? 【早该这样了,那两个宫女好吃懒做的,其中一个还偷偷跟太监偷情】 【真服了,那小太监满脸痘痘的,怎么下得去嘴的】 叶贵人:“......?”自己宫里居然还出了这种龌龊事? “宛书,查的仔细些...” 嘱咐完自己身边的宫女,叶贵人重新把目光聚焦到了自己的女儿身上。 她对这个女儿心情从没如此复杂过。 她刚入宫因为美貌是受宠过的,但她没承宠几次就怀了孕。 这宫中最不缺的就是美人,而当今陛下最不缺的就是子嗣。 在她怀孕后,皇上只是给她晋了个贵人,就迅速有了新的宠妃遗忘了她。 她是抱着生下皇子一举翻身的信念才坚持到了生产的日子。 然而却是个女儿。 皇上甚至一眼都没看过她,她的位份也停留在尴尬的贵人上。 沈韫玉也是因为在书中以及原主的记忆中都知道她的不容易,也知道这个时代她一个没有依靠的嫔妃在后宫中对皇子的渴望,所以对她没什么恶感。 毕竟原主在书中被送去和亲的时候,这个娘亲也是跪在养心殿前三天三夜最后昏死了过去的。 【而且就算她不喜欢我也没办法】 【要是不来这趟我估计就会成为第一个被饿死的公主,然后以奇怪的角度名垂青史】 叶贵人满腹的愁容被她逗得都笑了。 什么名垂青史。 这小丫头都跟谁学的? 她自认听得见女儿的心里话自己也算是跟她有了交流,对这个女儿也不像以前那样抗拒,反倒招手叫她坐在身边。 沈韫玉自然是开开心心地应了。 她相信这个愿意为了女儿长跪不起的母亲肯定不是坏人。 于是得寸进尺直接蹭到美人娘亲的身边。 【娘亲身上好香,还有这个布料,好软哦】 叶贵人闻言一愣,这才注意到自己女儿身上竟然只是普通的粗布。 这如何能出现在公主身上! 她本开口想叫六公主,但想到女儿刚刚的话,又有些别扭地唤了句“玉儿”。 万事开头难。 之后的话就顺畅多了。 “玉儿,你告诉娘亲,你身上的衣服是怎么回事?” 沈韫玉眨眨眼,她知道一句话,叫会哭的孩子有奶喝。 于是联想了一下这两天的生活,眼圈一下子红了:“母妃...她们都欺负儿臣,内务府送来的份例都被他们私吞了。” 【何止啊,还当着我面给自己的对食,笑鼠,今天就让你这个恋爱脑倒霉,把我的钱都吐出来】 两个宫女竟然还敢拿公主的月例?! 还不等叶贵人发怒,宛书就带着两个粗使嬷嬷拖着两个宫女气势汹汹地走了进来。 “小主,奴婢在这两人的房间里搜到了这些。” 叶贵人起身去看,这些不就是自己女儿的份例吗! 她本想叫宛书直接带着这两个欺上瞒下的东西去慎刑司。 却听见了自己女儿的心声。 【哎,多好的机会,这不直接给内务府扣个帽子,就说他们送来的奴才不敬公主】 【奴大欺主,这会他们敢欺负一个公主,之后就敢欺负其他皇亲国戚!】 【这不是损了皇室威严?父皇这么爱面子,肯定会重视这件事。】 叶贵人不敢相信这话是从自己只有五岁的女儿嘴里说出来的。 但她也没养过其他孩子。 万一是自己女儿天赋异禀呢? 想着觉得确实是个不错的法子,再想到有理由去面圣,心中更是格外激荡。 【但是这告状也要有个主次先后】 【要是背着皇后娘娘直接跟父皇告状,那到时候她肯定觉得自己被下面子了,毕竟她才是掌管后宫的嘛】 叶贵人略一思索。 还真是这个道理。 于是带着女儿跟那两个犯事的宫女一起去了椒房殿。 在自己牵上女儿那只瘦小的手的时候。 【啊,我好像是第一次被娘亲牵手诶,娘亲的手好暖和】 叶贵人顿时有些愧疚,甚至不忍去看沈韫玉的眼睛。 ... 皇后正处理着宫务,听宫女禀报说叶贵人求见,还想了会叶贵人是何许人也。 在看到她牵着沈韫玉行礼时才意识到,哦,原来是六公主生母。 “起吧,找本宫有什么事。” 皇后有些不耐烦,她们这种不受宠的嫔妃是时不时就要凑到自己面前求自己让皇上看看她们。 也不想想自己要是有这能耐,至于现在没有孩子吗! 【哇,母后好雍容华贵】 什么声音? 皇后听着这稚嫩的童声,目光锁定到了面前的六公主身上。 叶贵人听到自己女儿这话都差点晕过去,母后是你能叫的吗?! 当今皇后因为没有孩子,最忌讳其他皇子公主喊她母后,像是时时刻刻提醒她这辈子没有自己的孩子,只有这群庶子庶女一般。 好在皇后的表情未变。 叶贵人松了口气的同时,又因为只有自己能听见女儿的心声这个特殊待遇有一股淡淡的喜悦。 皇后见过多大的场面,就连那些道士当场跳大神都不能让她脸色变动半分。 闻言只是有些心虚地用手掩住自己眼角的细纹。 至于表情,依旧是那个威严的皇后娘娘。 第2章 父皇的考验 沈韫玉上辈子加这辈子(虽然只有两天可以自动忽略)还是第一次见活的皇后。 心里对这滔天富贵养出的牡丹是格外赞叹。 【这个点母后还在处理宫务吗,好辛苦哦】 【父皇都有娘亲跟母后这么漂亮的大美人了,怎么还要这么多三妻四妾的】 被同时夸赞大美人的叶贵人&皇后默默挺直了后背,露出了最迷人的角度。 果然听见这不争气的颜控在内心土拨鼠尖叫。 皇后努力肃了肃面容,但她自从当皇后之后作为天下女子的标范,不论做得多好都被认为是应该的,已经很少有人这么纯粹地夸过她了,于是嘴角还是难免上扬了一些弧度。 叶贵人也从女儿的彩虹屁里清醒过来,心里虽然奇怪为什么自己傻站在这这么久皇后都没发怒,但还是组织了一下语言一五一十地把事情原委都说了出来。 “岂有此理!”皇后怒道。 她知道做了快十年夫妻,皇帝对自己早没了男女之情,只有好好地做好皇后该做的事才能维持他对自己的尊重。 但是! 在她掌管的后宫居然出了奴才欺负公主的事,竟然还有对食这种龌龊的事,这还好是叶贵人识趣先告知了她。 要是她直接闹到皇上那去,他一定觉得自己既管不好嫔妃也管不好宫人。 因此对“懂规矩”的叶贵人母女,皇后和缓了脸色: “本宫知道了,本宫会禀告皇上,好好补偿你们母女二人的。” 【母后人真好!】 听着脑海中稚嫩的声音,看着眼前小姑娘满身粗布,皇后也难得露出了些怜惜。 “甘棠,去把本宫那羊脂白玉的镯子拿来,就放在首饰盒里那个。” 甘棠应了一声,心中有些惊奇,莫非娘娘是要赏赐给叶贵人? 然而皇后一步步走向沈韫玉,把镯子套在了她瘦弱的手腕上,见那手腕细得不像样,又是一阵叹息。 “本宫赐你这个,是要你们明白,皇室的公主就如珠玉一般,要好好呵护着,知道了吗?” 最后是同叶贵人说的,端看她这做母亲的,女儿成了这样才意识到不对太失职了。 【呜呜呜呜呜母后好温柔,还送我礼物,贴贴】 皇后虽然不知道贴贴是什么意思,想来是童言童语。 但她知道这孩子在夸她啊! 顿时心里又是喜又是愁。 哎,要是她有个这么可爱的女儿就好了。 【可惜了,这么好的母后因为操劳过度活得还没父皇久】 【还没过世多久呢,父皇就想把其他人立为皇后】 皇后:“......?”哪来的狗男人? 但比起这个消息,更令她惊讶的是,面前这个六公主竟然像是能知道未来发生的事情一般。 联想到自己能听见对方心声这个先前看来不可思议的事情...皇后愁眉沉思了一下,莫非是她命不该绝,上天想用这种方式让自己改变命运? 这么想着,皇后看向沈韫玉的眼中就多了几分暖意,“好孩子,母后就喜欢你这样乖巧的孩子,日后若是得了闲可以来宫中找母后。” 叶贵人听到这句话突然警惕了起来,皇后这是什么意思,来跟自己抢女儿? 她心中顿时升起几分危机感。 于是在回宫后对这个自己忽略已久的女儿是难得的嘘寒问暖。 俗话说的好,凡事有一就有二。 叶贵人迈出了关心女儿的第一步,接下来一切就顺理成章地发生了。 她先是把女儿接来与自己同住。 【好耶!喜欢跟香香的美人娘亲一起待着】 叶贵人就跟受到了鼓舞一样,又吩咐宛书带着沈韫玉的份例去给她做几身衣服。 果然又听见了女儿的“好耶!”。 叶贵人就在这一声声“好耶”中迷失了自我。 等到她清醒过来,沈韫玉已经洗得香喷喷换上了柔软的寝衣趴在床上眨巴着大眼睛看着她了。 叶贵人看着那张与自己神似的脸,心中柔软了下来。 只是她没有与人共寝的经验——皇上疑心重,从不与嫔妃过夜。 躺在床上感受着身边小小的一团,身子有些僵硬。 倒是沈韫玉熟练地滚进了她的怀抱里。 脑海中奶音还在说着。 【娘亲要好好睡觉哦!晚安!】 小孩子正是需要睡眠的时候。 沈韫玉头一歪就靠着叶贵人的怀里睡着了。 感受到自己胸前均匀的呼吸。 叶贵人这时终于明白了自己奶娘在孕期劝她的话。 “小主,就算是个公主也是您亲生骨肉啊,在这宫中有个孩子陪着是多少人羡慕不来的呢?” 晚安玉儿。 她在心里默默说道。 入宫后第一次这么安然地进入了梦乡。 ... 第二天早上,叶贵人正给沈韫玉试着昨晚塞银子给尚衣局的人连夜赶制出来的衣服。 瞬间就迷上了这古代版暖暖的感觉。 沈韫玉生得可爱,一双杏眸再配上那张可爱的樱桃小嘴,还有遗传自生母的小脸蛋。 让叶贵人爱不释手。 只是这时。 尖锐的太监声从屋外响起。 “皇上驾到!” 叶贵人一惊,连忙理了理女儿的着装,带着女儿跪下行礼。 “免礼。” 沈时晏的声音从上方传来。 叶贵人带着沈韫玉起身。 沈韫玉这才看清了自己这个便宜爹的真容。 【父皇长得真好看!】 沈时晏挑眉,对于出现在脑海里的童声有些奇怪。 但在场所有人中唯一能叫自己父皇的只有... 沈时晏看向下方那个穿着粉色宫装的奶团子。 顿时满意地点点头。 不愧是自己女儿,遗传得好就是好看。 叶贵人见他视线放在沈韫玉身上,身子一下子紧绷了起来。 全后宫的人都知道皇上只喜皇子不喜公主。 生怕他苛责玉儿,于是拉了拉沈韫玉的小手:“玉儿,这是父皇。” 沈韫玉被叶贵人这话惊到,就算他从出生就没见过自己一眼也不能这么说啊。 搞得她不认得自己父亲一般。 为了挽救自己跟娘亲的项上人头。 沈韫玉挤出一个灿烂的微笑,挣脱了叶贵人的手直接扑到沈时晏的腿上,抬头用清脆的声音道: “玉儿认得父皇!” “哦?” 沈时晏是知道她认识自己,否则刚刚那脑海中与她声音一样的童声也不会喊自己“父皇”。 只是他素来多疑。 他是知道自己对于这对母女的忽视的,从来没见过他面的小孩子竟然能一眼认出自己? 莫不是这叶贵人特意教的用来讨好自己? 沈时晏最厌恶这些妃子拿孩子生事。 刚想命太监把这孩子从腿上扒走,就听那小团子又说话了。 “父皇一看就跟其他人不一样!” 这话倒是让沈时晏多了几分兴致,眯了眯眼,竟弯下腰道: “那你说说,朕跟其他人有何不同?” 一旁侍奉着的苏顺福不由为这六公主捏了把汗。 要知道皇上上一次这个表情是在考验一个大臣的时候。 他回答没让皇上满意。 所以现在不用低头都能看见自己脚底了。 ——身首异处了。 第3章 父女羁绊 沈韫玉在穿书前也就是个普通人。 此时直面龙颜也有些紧张。 更何况对方正故意散发着威势。 但她这会要是表现地淡定反而会让沈时晏起疑心,反而是她现在下意识的有些恐惧的反应让沈时晏松了眉头。 不论是大臣还是自己的皇子,见到自己不都是害怕的。 你一个五岁的小丫头凭什么淡定自若? 沈韫玉还不知道自己的认怂在沈时晏那里加了分。 她正努力地直视着自己的便宜爹,嗓音有些发抖但勉强维持着撒娇的语气: “父皇比他们都好看。” 小手指了一圈人。 “母妃说父皇就是天底下最尊贵的人!玉儿觉得天底下最尊贵的人才能有这个气势,所以玉儿一眼就认出父皇了。” 沈时晏神色复杂地看了眼这小团子。 潜意识里他觉得她在拍马屁。 但偏偏对方只是个五岁的小孩子。 小孩子真能懂这么多? 况且一个人的心声总不能说谎。 沈时晏不是个只知道发号施令的皇帝,他会时不时微服私访体察民情。 因此民间许多奇人异事他也是有所耳闻。 自听到脑海中的声音后他就有意观察着其他人的反应。 然而他们都没听见。 当然,是因为叶贵人太害怕,直接僵住了。 不过沈时晏又不知道。 他只当自己是与女儿有着独特的牵绊,才能听见她的心声。 【父皇为什么不说话,是生气吗】 【我说父皇好看是不是不对,男人是不是介意自己被说好看?】 眼看着自己再不出声,这小丫头还不知道要想些什么。 于是沈时晏动了。 他直接把这团子举了起来。 本想是把她放回她母妃那,但对方似乎以为自己要抱她,竟然十分自然地用小手抓住他的手臂就坐了上去。 就坐了上去?! 叶贵人是真要被沈韫玉吓死了。 怎么就胆子这么大,谁都敢招惹? 苏顺福更是头低得不能再低,腿脚都已经准备就绪,就等着六公主被陛下丢下来的时候赶紧接住了。 然而出乎所有人意料的。 陛下只是皱了皱眉,就让六公主坐在了自己臂弯上。 沈时晏是觉得这团子太轻了,一点分量没有。 但是念在她夸自己好看的份上也不是不能忍她一下。 毕竟他还记得这次自己是为了什么。 皇后昨日与他说有宫女抢走了公主的份例时,他的反应与沈韫玉猜得一致。 你现在敢冷落不受宠的公主,将来就敢冷落那些旁支的皇亲国戚。 公主不能出宫。 但要是后者在背后嚼舌根子呢? 帝后马上达成了共识,立刻马上整顿内务府。 他这次来叶贵人这也是替皇后立威,告诉后宫众人,他敬重皇后。 嫔妃越过皇后跟他告状只会让他不满! 本来看过一眼就该走的。 养心殿内还有不少折子等着他。 只是这奶团子着实黏人。 因为怕高只能死死抓住沈时晏衣袖的沈韫玉:????hello? 但为了早日融入后宫生活。 沈韫玉还是逼迫自己对眼前的男人产生孺慕之情。 俗话说的好,只有先骗过自己才能骗过其他人。 她不信古代的帝王是能被她随意忽悠的人。 于是。 【父皇好高!举高高好开心】 【父皇这样高大帅气,难怪母妃这么念念不忘】 【不想父皇走,父皇要是能多陪玉儿一会就好了,玉儿喜欢父皇】 殊不知沈韫玉在催眠自己的同时。 沈时晏感觉自己也快被脑海中她的声音催眠了。 现在一看到她就想到她在说“喜欢父皇”。 他还从没跟哪个女儿这么亲近过。 自认人的心声不能扯谎,对她这天然对自己的亲近,也归于与自己的羁绊里。 于是沈时晏顿时觉得这个女儿与众不同! 不然为什么只有自己能听到她的心声。 为什么他的女儿们只有她一见自己就亲近? 当帝王的多少有些迷信。 沈时晏坚信自己是天选的皇帝,生出一个如此独特的孩子,也是自己的福祉。 这么想着,对沈韫玉的态度更是和善了些。 再想到自己五年没见叶贵人,对方却丝毫不怨,反而还一直跟女儿夸赞自己。 瞬间觉得她也顺眼了些。 再加上叶贵人本就是个美人,这会低眉顺眼抿着唇,倒有几分小白花的韵味。 沈时晏眼色暗了暗。 今天这一趟算是把叶贵人母女都记住了。 只是他确实有公务要忙,没过多久就放下沈韫玉离开了。 ... 皇上就如同这宫中的风向标一样。 他来过一趟后,沈韫玉母女的伙食都比先前好了不少。 宛书提着餐盒进来的时候都颇有些愤愤不平。 “御膳房那帮子人真是会见风使舵,先前小主想吃的菜色是要什么没什么,今天就巴巴地送来了。” 叶贵人想到早几年自己受宠的时候的光景,也是叹了口气。 “你同他们计较什么,一群阉人罢了。” 一边说着一边举箸给沈韫玉夹菜。 看着她努力张着小手抓着筷子,腮帮子一鼓一鼓的。 觉得不愧是自己女儿,真是越看越可爱。 【娘亲这里的饭菜好好吃,比我之前吃得好吃多了】 叶贵人听了更是心中一酸。 要不是她忽视了玉儿,也不至于让她小小年纪受这种苦。 【那两个宫女应该也是越嫔塞进来的吧,不知道母后能不能查出是她】 叶贵人瞪大了美目。 越嫔? 那可是皇上最近的新宠,她怎么会对自己女儿下手。 而且自己女儿又是怎么知道的? 好在她在经历母女连心这种事后已经默认了女儿不是一般的孩子,想着兴许是那两个宫女泄露出来的。 “玉儿,你跟娘亲说,你对越嫔印象如何?” 沈韫玉一口饭差点噎在喉咙里。 【怎么我刚想到越嫔,娘亲就跟我提起她?难不成有读心术?】 沈韫玉还不知道自己莫名真相了。 其实这越嫔就是《娇软贵妃:陛下独宠我》的女主角。 只是这会她在皇上眼里只是个有姿色的后宫嫔妃罢了。 想到后面她踩着叶贵人上位,沈韫玉决定一定要娘亲好好警惕这个女人。 第4章 误打误撞 “先前那两个宫女总是在儿臣面前说越嫔娘娘有多好多好。” “娘亲。”软乎乎的小手抓住了叶贵人的衣角,杏眼带着疑惑问道,“多好多好是有多好呀,是很好看的意思吗?” 叶贵人毛都要炸了。 玉儿是她十月怀胎生下来的,越嫔是想让那两个宫女哄骗得玉儿跟她亲? 此时的叶贵人已经忘了先前对沈韫玉的不喜了。 只是冷哼一声,“好看?她跟你娘亲我比起来可是差远了。” 叶贵人说得也没错。 她在宫中也属于独一无二的那种美人。 越嫔虽然有姿色,但远远没有到她这种程度。 想着玉儿这颜控的属性,叶贵人放心了。 哼,越嫔那个丑女人想跟她抢玉儿,做梦。 ... “你说什么?!” 越嫔听着手下人禀告叶贵人把自己安插在她那儿的眼线直接带去了皇后宫中,顿时感觉眼前一黑。 这还是那个空有美貌没有脑子的叶然? 她生怕皇后查到自己,只能断尾自保,损了不少有用的棋子。 “娘娘。”春语握住她的手,疑惑道,“您为何要对那小小的贵人下手。” 他们母女分明已经失宠了啊! 越嫔面色不善地看着春语。 自从她晋了主位后,就把先前一众跟着她的宫女太监都遣散了,重新找了些得用的。 至于原因。 她就是不想身边的人知道自己刚入宫被叶然那贱人处处压一头的憋屈! 于是这会根本不可能告诉春语。 春语见主子不愿意说,又想到主子平时的手段,这宫里不少宫人都被她寻着了理由送去了慎刑司,顿时抖了抖也不敢再抬头了。 然而此时太监却带来了另一个坏消息。 “皇上去看她了?!” 越嫔烦躁地把桌上一应的茶具都砸了。 春语一边努力躲闪着,一边心疼这些茶具的钱。 主子这会砸得是开心,出钱的时候可又要生他们的气了! 越嫔只能安慰自己,皇上都没留下用完膳再走,一定是还嫌弃着他们。 只是此时皇上正在养心殿奋笔疾书。 他从未觉得奏折这么多过! 心中想着叶贵人那绝色的面庞,还有软乎乎的女儿。 沈时晏巴不得现在就长出八只手把奏折全部改完。 在抱过沈韫玉后,惊奇于小孩子那软绵绵的触感。 今天下午他慈父心理大爆发,特意喊来了大皇子,想看看儿子抱起来是怎么样的。 当然最后大皇子是哭着跑出去的。 德妃本来还在欣喜皇上单独召见自己儿子,转眼看到哭得稀里哗啦的大皇子时人都傻了。 咋回事啊,功课没好好学? 于是大皇子在被父皇摧残后,还要被母妃捏着手心打尺子质问是不是最近又在偷懒。 把他委屈地“汪”的一声又哭了出来。 “不是!母妃我没偷懒!父皇刚刚拽了我一下说我太重了,全身还硬邦邦的,不如妹妹。” 大皇子作为他爹第一个孩子,哪受过这个委屈。 他还正是小孩子爱美的年纪,哭着拽着德妃的袖子,嚷道: “母妃,我真的很胖吗!” 德妃有些心虚地别过头,那宫中孩子不都以白胖为美嘛... 只好安抚道: “我们焱儿这样正好,哪里胖了?!” 大皇子闻言用肉手揉了揉自己的眼睛: “真的嘛,可父皇说我不如妹妹。” 说起这个大皇子眼圈又红了。 跟其他兄弟比就算了,父皇居然把他跟妹妹比! “哪个妹妹?” 德妃有些警惕。 心道不会是哪个不安分的用女儿拉踩儿子吧。 大皇子迷茫地摇了摇头,父皇也没说啊。 德妃想了想。 宫中活下来的公主就三个。 聂嫔生的大公主,叶贵人生的六公主。 还有越嫔生的七公主。 聂嫔平时深居简出,且女儿已经十岁多了,德妃怎么想都不觉得会是她。 女儿都这么大才想着讨好君父,那早些时候干嘛去了? 至于叶贵人。 主要是她平时在宫中存在感太低。 光看那三个公主生母的位份就知道了。 那叶贵人要是有这手段至于比别人低个品级吗?况且今日皇上虽然去了永和宫中,但据来传话的小太监说很快便出来了。 就这么一会功夫能让一个失宠的妃子给皇上上眼药? 想到自己十年如一日地讨好皇上都没能成功过一次...德妃停止了回忆,绝对不可能! 看来就是越嫔那个贱人。 叶贵人母女美美隐身。 德妃在安慰自己儿子睡着后。 眼里划过一丝狠戾。 她招来自己的贴身宫女,低声附耳了几句。 宫女眼神有些惊讶。 自家娘娘不是跟越嫔从来井水不犯河水的吗? 今天是发生了什么? 越嫔还不知道自己莫名其妙给人背了黑锅。 她正愤怒地砸着第二套茶具。 “贱人!贱人!皇上就见了她一眼就被勾去了!” 春语熟练地躲过砸来的杯子。 心里已经麻木了。 那皇上本来今晚也不来您这,您发什么火。 “妍儿呢,本宫让她学的舞怎么样了。” 春语更无语了,七公主才五岁就每天被逼着练舞,她看着都心疼。 “已经差不多了。” 越嫔这才深吸一口气压住火气。 当初要不是生了她,而是生个皇子。 说不定自己早就捞到个妃位坐了。 德妃:?6 既然她夺走了本属于自己儿子的位置,那她就应该好好讨好她的父皇! 越嫔那是一点不带心疼自己女儿的。 小小年纪就要让她保持身材。 看得春语是每天烧香拜佛祈祷越嫔下地狱啊。 ... 【父皇穿这身衣服真帅!】 沈韫玉眼睛一眨不眨地看上换了玄色便装的沈时晏。 后者骄傲地挺直了腰板。 他嫌龙袍穿着硌人,到嫔妃这就随意多了直接换了便服。 这小丫头真有眼光! 沈时晏直接把这软乎乎的团子抱在了怀里。 果然跟大皇子不一样。 这就是女儿的感觉吗? 但是素来对儿子的看重又在他心中浮现。 让他不知道该怎么对待这个女儿。 但沈韫玉就没他这么多复杂的心思。 在她看来。 父皇主动抱她=父皇的宠爱=吃好喝好穿好。 这个等式一做出来。 沈韫玉立马拽着沈时晏的衣服笑眯眯地看着他。 沈时晏不知道她眼里的光芒叫做对躺赢人生的向往。 还在心里头感慨道这孩子真是仰慕自己,抱她一下看给她乐得。 第5章 赐封号 眼看着就要到了就寝的时候,苏顺福接过皇上的眼神,立马就命奶嬷嬷抱着小公主下去。 【娘亲和父皇要做羞羞的事了吗!】 沈时晏&叶然:...... 原本沈时晏的手已经滑到了叶然的腰部,这么一听突然就顿住了,不知道怎么突然有种羞耻的感觉。 在苏顺福把沈韫玉领下去后两人才渐入佳境。 一番云雨过后,叶贵人靠在沈时晏的胸膛上微微喘着气。 叫了水两人在清洗过后,沈时晏本想再回养心殿。 他生性多疑,即使是枕边人也时刻提防着。 因此只有在养心殿内点了熏香才能睡得着。 【好困,想跟娘亲一起睡】 这孩子竟然还醒着! 或许是离得远的缘故,先前两人都没注意到这轻微的耳语声。 这会殿内安静下来倒是听见了。 叶贵人眼中瞬间浮现出心疼,默默看向一旁的皇上,盼着他赶紧走,自己好把女儿接来。 只是沈时晏关心的问题与她不同:“你平时都跟...她睡一起?” 他本是想跟着叶贵人一起叫玉儿,只是他从没这样用小名喊过任何一个孩子,一时竟说不出口。 好在两人都能听见女儿的心声,某种程度上也算是另类的心有灵犀了,这没头没尾的一句叶贵人居然也能回答上。 她心里犹豫着。 皇上素来不喜皇嗣依赖生母,只是这种事皇上派人一查也都知道了。 叶贵人一福身:“是,玉儿先前被那两个宫女苛责...夜里睡不安稳,臣妾就做主让她跟臣妾一起。” ——实际这孩子昨晚睡得可香根本吵不醒。 沈时晏皱眉:“你这般惶恐作甚,朕只是问问。” 叶贵人可不敢当他只是问问。 当初聂嫔仗着自己生下皇上第一个女儿,满以为皇上会对这个女儿多有看重,带着女儿成天往皇上跟前晃。 结果看重是没有的,封号也直接被薅了。 这会大公主都快及笄了,那聂嫔还在嫔位上坐着呢。 人那怎么说也是个主位,叶贵人可不想跟她一样十几年都不变。 沈时晏眯着眼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叶然等得心急。 他叫来了苏顺福:“把公主带来。” 一旁的叶贵人忍不住揪住了他的衣角。 沈时晏淡淡地瞥了她一眼,倒也不急着挣出来。 “父皇,母妃!” 沈韫玉倒没她娘这般紧张,如倦鸟归林一样扑进了叶贵人怀里。 她自然是不怕的,今天这出就是她专门想出来的。 要抓住一个男人的心,就要先在他心里成为特殊的那一个。 这番话自然也被两个大人听见了。 只是她年纪小。 两人也只是失笑觉得她人小鬼大的,连抓住男人的心都不知从哪学来了。 沈时晏疑心病再重也不至于听见她心里说了是她自己的想法还要去怀疑叶贵人指使她。 对于他这种性格,遇上一个能被他读到心声的女儿,就感觉分外惊喜。 ——又跟自己有血缘关系,又有利益纠葛,还能听见她的心声。 还有比这更安全的人吗? 一下子就让沈时晏心里都舒坦了。 且因为来时逗弄沈韫玉也花了些时间,此时外头的天色已经暗了下来,沈时晏看着屋内虽不华贵但却十分温馨的装扮,感觉难得骨子里泛了懒: “朕今夜就宿在这吧。” 苏顺福面上稳住应了声是,但心里已然是惊涛骇浪,想着这叶贵人母女可真不是省油的灯,看来这宫中风向要变了。 剪了烛火后。 叶贵人跟皇上平躺着。 倒是他俩中间的沈韫玉因为旁边杵着俩雕塑一样的玩意睡不着了,在中间翻来覆去的。 叶贵人不敢在皇上面前有什么动静。 皇上自己一个人睡随心所欲惯了,这会旁边有个奶团子在闹腾也不惯着她,大手一搂把她按到了自己怀里:“快睡。” 说实话,父皇怀里硬邦邦的没有母妃的香香软软的好。 但也不知是不是真有血脉联系这个东西。 沈韫玉打了个哈欠竟然很快就安稳地睡着了。 叶贵人几年没“运动”过,今天累狠了,见女儿乖乖睡着了自己也马上昏睡了过去。 倒是沈时晏看着自己身边和怀里一大一小面容相似的人儿,难得感受到了心口暖洋洋的。 竟是不在养心殿也一觉睡到了早朝的时候。 苏顺福叫皇上起来时就见皇上瞪了他一眼,小心地把赖在自己怀里的女儿放回了被窝里。 沈韫玉皱了皱眉,小手在空中抓握了几下,最后大概是闻到了娘亲的味道,钻进她怀里蹭了蹭又睡了过去。 沈时晏在一旁注视着一切,苏顺福也不敢催他。 好在他一向是个勤政的皇帝,并没有沉溺在温柔乡太久,准时上了早朝。 只是在下朝后下了一道旨意。 “赐叶贵人封号‘蕙’。” 这道旨意来的时候后宫嫔妃正在给皇后请安。 要知道当今对位份还是封号都吝啬得很,这下就立马有人眼红了。 只是皇后一声“肃静”这些个低位嫔妃就不敢放肆了。 ... 叶贵人,不现在应该叫蕙贵人回到屋内就见女儿正在榻上专心致志地玩着九连环。 她心里有猜测今天这番赏赐是皇上看在女儿的面子上给的。 忍不住对这个女儿又多了几分疼爱。 正玩着玩具突然被亲娘抱了个满怀的沈韫玉:????? 【娘亲这是在椒房殿被人欺负了?】 蕙贵人:...... 她想到女儿还不知道这个好消息,就说给了她听。 沈韫玉先是替她感到高兴,接着想到原书的剧情又是一阵惆怅。 【哎,只可惜无论怎么样,等越嫔成了贵妃我们都得完蛋啊娘】 越嫔,贵妃? 蕙贵人一脸茫然,她觉得自己有些跟不上自己女儿的脑回路。 但最近在把沈韫玉接来后喜事连连,向来迷信的她已经默认了自己女儿可能就是天上掉下来的福星。 既然都是迷信了,相信自己女儿能预见未来也不是什么难事。 吧? 第6章 用膳 在旁敲侧击听了不少女儿有关越嫔的心声后,蕙贵人信了。 一个五岁的孩子从没出过宫,若不是上天托梦给她又如何会知道这么多东西? ——没错,蕙贵人已经开始给自己女儿找补了。 原来越嫔那贱人竟然给她下药,让她精神失常去攻击皇上,结果自己因为替皇上挡刀入了他的眼。 事后又假惺惺替她求情,让皇上留她一命,只是监禁在冷宫中,硬生生真把她逼疯了。 至于自己的女儿,越嫔也没有放过,装作大度地收养了她,但却故意将她养成嚣张跋扈的模样,跟自己所生的七公主在皇上面前形成了对比。 让自己的女儿被厌弃被派去和亲,她的女儿倒是嫁给了王府世子荣华一生。 想到女儿最后客死他乡郁郁而终,自己因为给女儿求情跪在养心殿门口三天三夜最后还要听见皇上为了越嫔遣散后宫的消息。 蕙贵人就觉得自己恨得牙痒痒。 又开始心疼起了带着前世记忆的女儿。 ——因为穿书这个词对于她这种土生土长的古人太难理解,这个时代的话本能流传出来的也不敢写皇室的禁忌丑闻啊。 于是她就很自然地默认了这应当就是人们常说的前世今生。 然后沈韫玉就感觉娘亲把自己抱得更紧了:?????? 在被留宿又被赐了封号后,好处是立竿见影的。 除了养心殿那送来的赏赐外——主要是些金玉做的玩具。 最值得称道的就是——他们终于可以自己点菜了! 要知道以前都是御膳房给什么就吃什么,没办法,低位嫔妃不受重视日子就是这么惨。 但是在最近沈时晏来得频繁的影响下。 蕙贵人母女也上了御膳房的特别关心列表。 这不,遣了个小太监就巴巴地来问了。 【耶!大鱼大肉我来了!】 蕙贵人作为她的首席第一读心官,自以为懂了女儿的心思。 于是沈韫玉用小勺擓着碗里虾肉和鱼肉混成的泥,只加了一点点的盐,看着蕙贵人在她对面吃香喝辣,心中默默流下了宽面条。 【呜呜呜辣子鸡,我也想吃,为什么娘可以吃油爆虾,我只能吃虾泥qaq】 蕙贵人闻言严肃道:“玉儿好好吃你的饭,母妃问过你的奶嬷嬷了,他们说你这年纪就该吃些清淡有营养的。” 沈韫玉只好一边在心里唉声叹气,一边吃着虾泥。 “皇上驾到!” 蕙贵人一口鸡肉差点噎喉咙里,这个点皇上怎么会来后宫? 她一边惊讶着一边拽着沈韫玉行礼。 沈时晏面色冷淡地瞪了苏顺福一眼,让他多嘴。 苏顺福被瞪得莫名其妙的,他不知道皇上正为了刚刚那母女两人之间那种他融入不进去的温馨气氛感觉别扭呢。 沈时晏直接坐了下来,苏顺福适时递上了一双筷子: “朕还没用过膳,就想着跟你们一起用。” 其实他原本是应了越嫔的邀的,只是在路过蕙贵人这的时候看到了他们母女用膳的样子忍不住迈步进来。 但是既然皇上都这么说了,苏顺福也懂了,示意身边的小太监去回拒越嫔娘娘。 越嫔这正为了皇上的到来做准备,她强行掰正了女儿的手,看着她挂满了泪水的小脸怒道: “哭哭哭就知道哭,到时候你父皇来了你还哭就给本宫等着吧!” 春语在一旁一边给小公主擦眼泪,一边侧身替她挡了越嫔泄愤丢过来的茶盏。 小桂子就是这时候来的。 他低着头装作没看见越嫔娘娘在听到消息后的怒容。 瞥过被自己母妃吓得缩在一旁宫女怀里的七公主,又联想到方才的蕙贵人母女。 心里不由感慨人与人之间的差距。 太监来禀报自然不能大咧咧地说:“皇上本来是准备来您这的,但是半路改了主意。” 说的都是套话,就说是皇上批奏折累了自己先用过了,全了两边的面子。 但越嫔可不是那种息事宁人的性子,在派出宫女查证得知皇上是在中途被蕙贵人截去后气得又摔了一套茶具。 这下春语再怎么护着七公主,小孩子还是被一个茶盏砸到,白嫩的额头瞬间红了一片,抓住春语的衣襟就大哭了起来。 越嫔被她哭得更心烦,尖声朝她吼道:“生你有什么用!比不过皇子连你姐姐都比不过!” 永和宫内气氛却是一片温馨。 ——当然是沈时晏单方面认为的。 对沈韫玉来说,多了个父皇只是多了个在她旁边吃香喝辣引诱她的人罢了。 她一勺虾泥就看一眼面前的菜,就好像光看着就能下饭一样。 【呜呜,辣子鸡】 【呜呜,油爆虾】 【呜呜,奶酪碗】 沈时晏直接被她逗乐了,眼睛一扫身边布菜的宫女就明白了,夹了一块辣子鸡就要送到沈韫玉碗里。 “不行!” 蕙贵人马上就跟一只护崽的母鸡似的炸毛了。 “蕙贵人?”沈时晏有些讶异地看着她,心里对她的失态有些不喜。 沈韫玉见父皇的神色,心里一咯噔,连忙推拒了那块肉,拽了拽沈时晏的衣角: “父皇,母妃是怕我年纪小吃辣的肚子会不舒服。” 沈时晏这才惊觉自己这女儿只有五岁,是还吃不得辣。 原是自己做错了。 再看着一旁低着头不敢看他的蕙贵人,心中顿悟自己为何总与这温馨的氛围融入不进去了。 只是哪有帝王跟妃子低头的道理! 于是帝妃两人也就这么默默地用着膳,全程只有布菜宫女的动静。 沈韫玉表示这绝对是她这辈子吃得最窒息的一顿饭。 看着两个锯嘴葫芦一样的大人。 沈韫玉默默握拳。 【这闷葫芦一样的性子诶,难怪之后追妻火葬场的时候读者嗷嗷喊加更】 【我要是作者我也虐你】 皇上:“......?”追妻火葬场?加更?这都什么词汇? 只是还没等他疑惑完。 【算了,还得我来】 蕙贵人跟皇上都抬眼悄悄瞥她,想知道这孩子要做什么。 就见这丫头先是蹭到她母妃那,替沈时晏说了些好话: “母妃——父皇也是心疼儿臣,想给儿臣尝尝味,父皇平时日理万机,心里能有儿臣一点位置儿臣已经很满意了。” 先是暗夸了沈时晏一顿,又拽住了沈时晏的衣角,撒娇道: “父皇——母妃也是关心儿臣,都是儿臣不好不该出口讨要。” 说罢她又觉得不对。 【我刚刚好像没把心里想的说出去吧!】 沈时晏心虚地低咳一声,总不能方才你在心里逼逼叨叨一大堆都被他听见了吧。 第7章 抓包 那女儿台阶都给他们铺到脚下了,还能咋办,当然是下咯。 只是沈时晏到底强硬惯了,只说了句“回头朕叫御膳房研究点玉儿能吃的,这肉泥吃着也太淡乎了。” 蕙贵人比他能放下身段多了:“是嫔妾方才失礼了,多谢皇上宽宏大量。” 他俩的手还被沈韫玉拉着握在一起。 沈时晏看着那交叠起来两大一小三只手。 叹了口气道:“不必如此,往后在朕面前随意些就是。” 苏顺福在一旁侍候着,心里是把六公主的地位一抬再抬。 这小主子竟然能让皇上低头! 没错,在苏顺福看来,方才皇上说的那两句软乎些的话就已经是低头了。 就是御膳房的人在收到皇上的要求时差点两眼一黑晕过去。 你看看你说得是人话吗? 什么叫又清淡又有滋味? 送走皇上这尊大佛后,蕙贵人这才松了口气般,给眼巴巴的女儿喂了点奶糕。 倒是在得知自己算是阴差阳错抢了越嫔的恩宠后,半点都不带心虚的,“是皇上自己说要来的,她有本事找皇上麻烦去。” 但事实证明,越嫔不敢找皇上麻烦,只敢找她的麻烦。 沈韫玉在第二天早上得知蕙贵人被越嫔罚跪的时候都惊了。 不是,不是说好的“娇软贵妃”的吗,这又是哪来的食人花?? 那被吓破了胆的小宫女还在哭着道:“公主,小主她身子虚,哪经得住这太阳底下跪上一个时辰啊。” 沈韫玉一边招来奶嬷嬷抱着自己去见皇后——她这具身子年龄太小等她走过去估计蕙贵人真已经晕过去了。 一边反复跟宫女确认道:“你确定是越嫔挑衅在先又擅自动用宫规?” 小宫女拼命点头。 ... 椒房殿内。 皇后在得知六公主求见后,手中的话本都抖了抖:“你确定是六公主,不是蕙贵人?” 那小太监磕了个头:“确确实实只有六公主一人,奴才万万不敢欺瞒娘娘啊。” “让她进来吧。” 皇后就见那小姑娘行了个礼,就跟个炮弹一样冲进了自己怀里。 “母后呜呜呜,儿臣找不着母妃了,他们都不告诉儿臣母妃在哪。” 一旁的甘棠听见六公主唤皇后娘娘母后,一瞬间心都要停了。 本来刚张口想让一旁的宫女把六公主抱走,却见皇后向自己投来了一瞥,这一眼就叫她定在了原地没有了动作。 皇后神色复杂地看向怀里的小姑娘。 方才她冲来的动作快,但实际到她怀里并没有撞到她。 这会哭的厉害,眼泪也没有沾到自己的衣服上。 更何况还有那话里对自己的亲近。 让本就对她有好感的皇后僵在了原地,最后不仅默许了她的称呼,还不熟练地用手拍了拍这小姑娘的背: “母后带你去找母妃好不好?” 沈韫玉用小手擦了擦眼泪,乖巧地点点头:“谢谢母后。” 她表面上一副沉静的样子。 实际: 【呜呜呜呜呜我就知道母后最好了,蹭蹭蹭蹭母后,母后身上好香qaq】 然后甘棠就更震惊地发现向来喜怒不形于色的皇后娘娘居然笑了! 吓得她忙掐了自己一把。 tat好痛,这不是在做梦啊。 皇后一行人浩浩荡荡地来到了御花园的角落里。 ——越嫔做事没避着别人,路上随便找个宫女太监问问就知道了。 本来在皇后身边牵着她的手眼泪已经快收干的小姑娘在看到蕙贵人大汗淋漓面色苍白地跪着靠在宛书身上时又流下眼泪了。 皇后无奈地拿出锦帕给她,终于知道女人确实是水做的,哭了这么久居然还有眼泪。 越嫔见蕙贵人的女儿牵着皇后的手过来,一时有些发懵,但她素来害怕皇后,连忙起身行礼。 皇后却压根不理会她:“甘棠,去把蕙贵人扶起来在一旁凉亭里歇歇。” 甘棠福身应了一句。 “娘娘!”越嫔却不乐意那贱人就这么逃过一劫,“昨日皇上明明答应了臣妾要来臣妾这用膳,被她中途截了去,今天见到臣妾还敢不行礼,臣妾这才罚她一下。” 一旁被甘棠扶着的蕙贵人挣扎着就要起身行礼。 皇后一看身旁的小姑娘眼里又有泪水了,顿时头疼得不行:“行了,你坐着说。” “皇后娘娘,嫔妾没有,皇上昨日同嫔妾母女用膳时并没有说与越嫔有约,今日也是越嫔突然出现,嫔妾还没行礼她就说要治嫔妾一个不敬上位的罪。” 这种事自然是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 在两方吵嚷着时,一道清脆的童声响了起来:“越嫔娘娘是如何得知昨日父皇是被儿臣跟母妃劫走的?” 正巧路过御花园就听见自己被“劫”的皇上:...... 他摆手止住了太监想要通报的声音,背着手隔着墙,他倒是要听听她们在闹些什么。 越嫔冷哼一声:“昨日的事全宫上下谁人不知?路上随意问一个宫女便是。” “那越嫔娘娘可是在窥探帝踪?” 这可是好大一顶帽子! 越嫔一愣,随即怒目对上那小丫头片子:“窥探帝踪?哼,你母妃不敢作敢当竟还想往本宫身上泼脏水。” 沈韫玉往皇后身后缩了缩:“越嫔娘娘可知三人成虎的道理,您道听途说得来的消息迁怒母妃,真是好没道理。” 越嫔被她激得不耐烦起来,要是宫中知晓她连一个五岁的女娃都说不过,到时会如何看她? 仗着她们母女没那本事去质问养心殿的人,直接扯了大旗道:“本宫什么时候说过是道听途说了,昨日皇上派来禀报本宫的小太监就是这般说的!” 沈韫玉眼睛一亮,她是知道养心殿那帮子人精,就算是真的被截去了,也不会说真话的,此时刚要继续发问。 就听远处传来了熟悉的通报声: “皇上驾到!” 越嫔习惯性地行礼,心里却是一团乱麻。 “越嫔,哪个小太监,怎般说的?” 第8章 禁足 在看到皇上从一旁走出来的时候,越嫔就已经心乱如麻了。 就连行礼都是被一旁的春语拉着才勉强做完的。 “皇上...” 在沈时晏面前越嫔好似就没了脾气一般,泪眼朦胧地看着他。 让他倒是有了几分失约的怜惜。 只是。 【啊,她眼睛这么眨不会抽筋吗】 【这会装什么柔弱啊!我看你刚才生猛得好像能冲过来打我呢】 沈时晏:...... 经过她这么一说,再看正在朝自己抛媚眼的越嫔,就有种她在挤眉弄眼的感觉了。 他偏过头:“小桂子。” “奴才在。” “昨日你是如何同越嫔说的?如实交代。” 小桂子这会正觉得晦气呢,闻言赶忙解释道:“奴才明白不能泄露帝踪的道理,只同越嫔娘娘说您在养心殿用过了。” 沈时晏点点头,这才是他默许的御前宫人会用的理由。 越嫔见他没有想包庇自己的意思,心里怨极,长长的指甲深深地嵌入了一旁扶着她的春语的肉中。 春语打了个哆嗦,但不敢动,只能站在原地忍耐。 这会越嫔面临的问题就是,是承认自己窥探帝踪还是信谣传谣。 前者要是被有心人拿来做文章可是大罪,越嫔咬咬牙低声道:“是臣妾误会了公公的意思,还听信了谣言,臣妾领罚。” 皇上满意地点点头,本想让皇后就按照宫规处置,此时熟悉的童音又在脑中响起。 【哇,这么能屈能伸,怪不得最后能当成贵妃,还能给父皇戴绿帽子】 沈时晏:?当贵妃,就她? 他是眼睛瞎了还是脑子坏了? 还有戴绿帽子又是什么意思? 这孩子与众不同的遣词造句让皇上仿佛梦回在皇子所学功课的时候,头有些发晕, 沈时晏此时恨不得把缩在皇后身后那个团子揪出来问问,到底是谁跟她说的这玩意最后成了贵妃的。 但沈韫玉不想了,反而开始发散思维开始想今天午饭吃什么了。 被她念叨得沈时晏都有点饿。 那个“贵妃”也把他刺激得不轻,平时只是用嫔位的要求去看她,倒也还算及格,这会自动套入贵妃的位份... 那是真有些不够看了。 于是也改了一开始交给皇后处理的念头:“越嫔禁足三月,好好抄佛经养一养你这性子,皇后记得替她把把关。” “皇上!” 越嫔不敢置信地看着眼前这个男人,她原以为皇上待自己是总有几分不同的... 【啧,男人..】 沈时晏瞪了她一眼,还不是因为她莫名其妙来一句,搞得自己现在都不能直视这女人了。 【对这种坏女人就要像秋风扫落叶一样无情!爹这波我挺你,您真是我亲爹。】 这还差不多,他收回了视线。 在摆驾离开御花园时,苏顺福听见御驾上皇上淡淡的声音: “去查最近有谁在玉儿面前乱嚼舌根。” 他这话说得笼统。 只是苏顺福也习惯了他这说一半藏一半的性子,忙点头应是。 只是... 他看着那御驾上威严的帝王。 皇上有没有察觉自己对六公主的不同呢,就算是对大皇子,皇上都没有唤过他的小名吧。 但若是陛下意识到了却不想纠正... 苏顺福打了个寒颤。 无论如何,这宫中怕是要变天了。 ... 在同蕙贵人回家的路上,沈韫玉才想起有什么不对。 按照剧情,下个月不正是这越嫔带着女儿在宫宴上一场掌上舞赢得皇上青睐的日子吗? 这这这,可是现在女主可一时半会出不来啊。 自己这算不算阴差阳错下毁了女主的机缘? 蕙贵人有些愣神,没想到自己临时起意竟这般巧,顿时觉得自己挨的这顿跪也值了。 没错,其实在越嫔尾随自己的时候,蕙贵人就已经做好接下来的准备了。 她与越嫔是同一时期入宫的秀女,曾经也算是交好的。 因此她知道这人性子急躁,果然,昨日被皇上下了面子后,她就一定要在自己身上找回来。 只是她原本是想叫玉儿去寻皇上,没想到她能把皇后找来。 但最后结果好得出奇。 越嫔看样子竟是真的把皇上放在了心上,她也不想想那可是皇上! 但想到玉儿说的什么陛下独宠娇软贵妃。 蕙贵人又不确定了。 难道陛下就喜欢这种清粥小菜类型的? 成功从坏女人手里救出娘亲的沈韫玉还在脑补自己的母妃是朵多纯洁无瑕柔弱可人的小白花呢。 殊不知是她对这本文里的宫廷背景有所误解,假如她娘真是什么小白花,那一个小小的贵人早被吃了,还能在剧情后期在冷宫活到给她求情? 蕙贵人自然能听到女儿对自己的误解。 但她觉得就让她这样误解下去就好。 没有哪个母亲愿意把自己不堪的一面露在孩子面前的。 至于掌上舞。 蕙贵人轻哼一声,她就要让越嫔的所有心思都打水漂,让她也尝尝自己母女前世受过的苦。(没错,此时她已经完全相信了自己那套前世今生的说法。) 越嫔此时被关在栖霞殿内,内心还在恍惚。 甚至无助到了要去与一旁的春语絮叨:“陛下怎么可能这样对我,他怎么能如此狠心?” 春语觉得无语。 自从娘娘回了殿内被看守起来就变成了这个样子。 她也是搞不懂。 好好守住自己的一宫主位,养好小公主,以后陛下给公主赐下食邑,她不也能跟着享福吗? 就非要去争那几分凉薄的恩宠。 旁观者清当局者迷。 在她看来陛下对自家娘娘所谓的特殊也就是类似于找到了好玩的宠物的心态罢了。 春语无意间真相了此时沈时晏对于越嫔的感情。 就,一只朝着外人汪汪乱叫的哈巴狗只对你这个主人温顺,有时候也是挺好玩的。 只是在书中,越嫔多次舍生挡剑挡刀挡一切,活生生像个外置盔甲似的,才在他心里有了特殊的感情。 但是越嫔不知道啊,她只知道自己入宫六年,越是娇蛮皇上就越是迁就她,自然是以为对方是喜欢自己的真实性子。 想到整整三个月自己不能出宫门,外头那些小妖精一定都要把皇上的魂勾走了。 越嫔一咬牙,唤来一个春语有些眼生的宫女。 “你去同她说,我答应了。” “娘娘!” 春语有些心惊,她直觉越嫔要做出些什么不好的事情,\"求您想想小公主吧!\" 第9章 爹爹 “本宫也是为了她好。” 做下了决定的越嫔没了先前的慌张,扶了扶自己歪倒了的发簪: “这宫中向来是母凭子贵,但在咱们皇上这,公主却是完全反过来!若是本宫失了宠,你就看着妍儿能不能有现在的日子过。” ... “哦?越嫔应了?” 德妃挥手让那传话的小宫女退下。 一旁侍奉着的宫女接过她手中的针线:“娘娘真是料事如神,这越嫔竟这般沉不住气。” 德妃看着自己给焱儿新织的衣物,笑了笑道:“她成就成在她那性子,败也败在那性子。本宫先前吩咐的...可以准备下去了。” 前段日子,宫中的段才人诊出了身孕,眼见着就快临盆了。 想到昨日儿子同她抱怨的,怕有了新的弟弟父皇对她的关注就更少了。 当今圣上仅存的三个皇子都到了年纪,已经进了皇子所,那里都是皇上的人,德妃自然不好下手,但是还没生出来的... 德妃温婉的笑意下闪过一丝戾气。 这头蕙贵人正对着女儿耳提面令道:“最近这段日子你就乖乖待在宫中,不要去外头乱跑知道了吗?” 沈韫玉不甘心地问道:“为什么嘛!” 她这副身体从小营养不良又缺少运动,虚得不行,所以她从一穿来就每天跑御花园打卡锻炼。 蕙贵人摇摇头:“段才人快生了,近些日子也爱往御花园跑,你要是不小心冲撞了她麻烦就大了。” 段才人? 沈韫玉仔细回忆了一下书中后期的皇子跟公主。 【啊,我记得好像没一个生母是姓段的啊,那看来这胎是生不下来?】 其实蕙贵人也不是很意外这个结果。 当今的后宫中能生下来还活着长大的是少之又少,有些嫔妃从怀孕开始一直大门不迈二门不出的都莫名其妙流产。 更别提段才人跟发了疯一样挺着个大肚子天天往御花园跑了。 这不出事才有鬼呢。 晚上皇上来永和宫中见到的就是自己女儿瘪着嘴对着那金镶玉的拨浪鼓闷闷不乐的样子。 ? 怎么回事。 这孩子上次见不还说可喜欢金玉做的玩具了吗? 殊不知她只是喜欢金玉,至于玩不玩具的,她倒也是过了玩拨浪鼓的年纪了哈。 【哎,再闷在房间里我就要发霉了,好想出去玩!】 【段才人就不能提前知会一声什么时候逛御花园嘛,或者谁来劝劝她肚子这么大了就别往那跑啊,全是鹅卵石万一滑倒流产咋办?】 听了她这一肚子怨言,沈时晏也是懵了,看向一旁的苏顺福:“段才人最近没待在自己屋内待产?” 苏顺福虽然不知道皇上为什么一下子问起这个,这事他刚听到的时候也是颇为震撼,压低了嗓子道:“是段才人听了身边宫人说生产前要多运动,所以就每天让宫人扶着自己往御花园散步。” 皇上:...... 他脸都黑了,这个不省心的,散步不能在自己院子里散?是他的宫殿委屈她了?于是直接下令道:“让段才人在生产前都好好在自己寝宫待着!” 沈韫玉竖着小耳朵偷听他俩的对话,就,虽然不知道父皇为什么突然说起这个话题,但是—— 【终于能出去玩了,好耶!】 听着脑海里的童音从消沉变得活泼,皇上嘴角不由流露出一丝笑意。 在蕙贵人这处用过饭后,沈韫玉依旧被奶嬷嬷抱着往偏殿去,她这次倒是很乖,只是不忘了回头道: “父皇和母妃不要忘了玉儿哦!要记得接玉儿回来哦。” 两人间原本旎旖的气氛再次被打破。 帝妃二人对视一眼,都忍不住有了些笑意。 因被女儿这个小插曲打消了紧张,今晚的蕙贵人甚是配合。 皇上餍足地抚摸着她的长发,被浇润过的花朵格外明艳,他都不知道自己前些年怎么会忘了宫中还有这等姿色的。 “把玉儿接过来吧。” “皇上?”蕙贵人有些惊讶地撑起身子,她原以为上次只是皇上一时兴起,因为之后他翻牌子也没传出留宿在其他妃子宫中的消息。 不知是否是刚深入交流过的原因,现在的皇上格外好说话一般,甚至同她解释道:“在你宫中,朕睡得安心。” 但蕙贵人并不能切身理解这种高处不胜寒的孤独感,但既然皇上发话了,软乎乎的奶团子就又被塞到了两人中间。 她甚至开始挑选起来了。 【哎呀,今天要睡在父皇怀里还是母妃怀里捏?】 听得一左一右两个大人十分无语。 最后被女儿嫌弃抱着硬的皇上黑着脸把她塞到了蕙贵人怀里。 第二天清晨。 苏顺福牌闹钟准时发力。 皇上起身的时候大概是不小心碰到了沈韫玉,对方小手揉了揉眼睛,迷迷糊糊地喊了句“爹爹。” ——其实只是刚睡醒口齿不清的情况下喊的“爹地”,只是皇上听错了。 沈时晏心中不免泛起一丝涟漪。 其实敏感如他早就注意到,沈韫玉有时候会在心里喊蕙贵人娘亲,但从没有叫过他爹。 亲疏关系一下子就体现出来。 虽然心里觉得自己作为皇帝没必要跟个小孩子争个称呼的问题,但到底是在意的。 因此,在听到这两个字后,沈韫玉接下来要他抱他也没法拒绝。 此时仍身处梦乡半梦半醒的沈韫玉并不知道她一记直球直接唤醒了面前书中那个暴君的父爱。 在梦中,她好似回到了小时候。 在看到爸爸早起去上班因为不舍就张开手臂喊着“爹地要抱抱。”的时候。 只是她不知道她是真的把这事做出来了。 于是等她真正醒来,看到身旁的陈设时。 她震惊了。 自己这是被绑架了? 但是这满目金黄的陈设怎么也不像是缺钱的样子啊。 第10章 这就是男人 直到宫女鱼贯而入给她洗漱穿衣,她才意识到,她可能现在在养心殿内。 不止是她发懵,御前的宫女太监们也被皇上弄不会了。 好在苏大监不是谜语人的性格,交代他们道:“这位是六公主,你们好生照顾着。” 原来是六公主。 御前的人其余两位公主见得勤,大公主是母妃还有封号的时候就喜欢带她来这见父皇——然后之后皇上就被烦的把她封号撤了就是了,七公主则是越嫔娘娘跑来各种送点心的时候顺带的,这一来二去的皇上的面可能都没见着几次,他们御前的人倒是记住了。 “这六公主长得真好看。” “是啊,粉雕玉琢的,像年画里的娃娃一样。” “听说她生母蕙贵人就是数一数二的美人。” “难怪。” 皇上下朝的时候憋着一肚子火,无他,就是越嫔的家人听闻女儿在宫中被禁了足,竟是直接上折子求情! 若不是满朝文武看着,他一定要把那折子丢越治松那张老脸上。 这一家子都喜欢盯着他在干嘛,不得不说也算是“家学渊源”了。 但是在回到养心殿迎面被一个扑过来的团子抱了满怀后,他就感觉自己浑身的郁气都散了。 “玉儿留在养心殿陪父皇一会好不好?” 这种培养感情的机会沈韫玉自然不会放过。 但她有些奇怪。 【父皇是上朝的时候被骂了吗,怎么回来的时候这么脆弱?】 【当皇帝也太惨了!每天起这么早上朝还要被骂,真可怜】 皇上:...... 他在自己的书桌旁给沈韫玉按了个小板凳,只是她不愿意坐在一旁玩那些弱智小玩具,就站在板凳上看着皇上批奏折。 当朝的公主在这个年纪宫内还没有安排识字,沈时晏不怕她看懂,也就随她去了。 沈韫玉眯着眼睛津津有味地看着。 只是越看她越觉得不对。 【怎么全是些拍马屁的请安折子,父皇不会每天就忙着看这些玩意吧】 皇上一怔,看向自己身边的小女儿。 她竟然识字?! 不知怎的,他瞬间想到了先前他让苏顺福去查的关于他要升越嫔为贵妃的流言蜚语却一无所获。 一个荒谬的念头在他心头升起。 他撂下笔,问道:“玉儿,假如父皇想升越嫔为贵妃呢?” 沈韫玉一脸懵逼地回头看去,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只是心里在暴风吐槽。 【这就是男人!!这特么就是男人!!!!前不久把人禁足今天就想着升贵妃了啊啊啊啊受不了一点谁懂啊】 【原来他这么早就想着让越嫔做贵妃了?那我岂不是还是要被送去和亲?】 【不是,爹啊你能不能长点眼睛,那女人后来做了贵妃不还要把你绿了,你辛苦打下的江山亲手送给一个野男人的孩子是你醒醒】 【麻了,毁灭吧,我现在投靠越嫔来得及吗】 皇上越听脸色越黑。 但是心中确认了一件事:玉儿一定是得了机缘重生回来的。 某种程度上,他跟蕙贵人的脑回路是惊人的相似。 主要得多亏了当朝的话本子,就爱写些重生弥补缺憾的戏码,好些大家小姐闺阁中都私藏了几本。 皇上年轻的时候也跟过潮流,这会不禁感慨:原来话本子里说得确有其事。 又觉得自己不愧是真龙天子,就连生的女儿也如此不凡。 但是送女儿去和亲? 沈时晏觉得自己不至于如此畜生吧,如今大夏朝国力强盛,何至于要牺牲自己的亲生女儿。 他确实是相较于公主更看重皇子,但毕竟都是自己的亲生骨肉啊。 于是他又觉得上天此生赐给他们父女心灵沟通的能力大抵就是为了弥补上辈子父女之情的缺憾。 皇上本来就不打算收到女儿的回复。 正是因为这个问题足够出人意料且不好回答,而人一旦面上说不出话心里就会像代偿一样把话都抖落出来,他才会这样问。 看着这辈子还鲜活的女儿(他已经完全沉浸在自己幻想的前世中了。),皇上忍不住紧紧地抱住了她,心中满是对她的怜惜。 沈韫玉:????? 【完了,父皇真疯了】 【呸,他立那女人为贵妃就不是我爹了,我得想办法溜走,我可不想和亲tat】 皇上脸一黑,怕自己真在女儿心里成了疯子,赶忙解释道:“方才朕只是开个玩笑,玉儿放心,朕这辈子都不会立越嫔为贵妃的。” 又想到女儿说那女人当了贵妃还给自己戴绿帽,还把自己的江山给了那个父不详的玩意,皇上就恨不得现在就把那女人处死了。 个祸害东西。 然而不行。 他父皇将皇位传给他的时候,社稷就已风雨飘摇了。 就连兵权都有大半落入外戚之手。 是他上任后才将将收回了些。 只是朝中世家分权的情况只是稍稍好转了些,尤其以越家为首的世家,牵一发而动全身,无论是为了这个皇位还是为了百姓,他都不能在此时发难,反而要稳住这些世家。 想想就觉得憋屈。 他都想跑黄泉路上逮着先帝质问一下,爹您到底怎么想的,知道后头这皇位不是您来坐就可劲造是吧? 想到这些再看着那一本本洋洋洒洒的请安折就怎么看怎么不顺眼。 这也是前朝留下来的旧习了,如今一看是得整治一下,奏折最主要的用处就应该是上书言事,皇上心里盘算着明日早朝就规范一下请安折子。 做到精简叙事即可,不必整这些花里胡哨的辞藻堆砌! 怎么的,他还能因为你故事写得好给你加官进爵? 沈韫玉还不知道自己方才的几句吐槽不仅导致了越嫔的贵妃梦破碎,还导致了一众靠请安折水业绩的京官们头发都要被薅秃了。 得到了父皇再三的保证后,沈韫玉放心了。 【父皇一直都是君子一言驷马难追的那种性子,看来我暂时是没危险了,呜呜呜爹爹,我唯一的爹】 只是这两人在殿内父慈女孝的,殿外站着的德妃心情就不是非常美妙了。 “苏公公,皇上怎么会不愿意见本宫?麻烦您再去禀报一下。” 苏顺福是两边都不敢得罪,他上回刚走到门口就听见里头皇上跟六公主好似在讨论什么贵妃的事,给他吓得马上就爬出来回拒了德妃娘娘。 只是这位也不是好得罪的。 苏顺福只好福了福身道:“那麻烦娘娘稍等片刻,奴才这就去。” 第11章 德妃降位 “德妃?她来做什么?” 皇上皱着眉,身上那股子父爱褪去后的气势压得苏顺福身子一低再低。 “奴才不知,德妃娘娘只说有话同您说。” 皇上揉了揉眉头,“让她进来吧。” 苏顺福的眼睛瞥向一边站在板凳上的六公主,这... “你看她作甚,玉儿在朕这待着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那倒不是,只是怕德妃娘娘承受不住。 苏顺福只好擦了擦额头上的汗请了德妃进来。 然而德妃还没进门,沈韫玉就立马找了个屏风躲在后头。 【开玩笑,我可不想被这个窝瓜追着咬】 窝瓜... 皇上一言难尽地看着德妃,那分明是张端庄的月盘脸,只是年纪大了脸上赘肉多了有些下垂! 但被玉儿这么一说,还确实挺像窝瓜。 德妃眼角蕴着泪,轻轻地用锦帕按了按眼尾,见四处宫人都已经识趣地退下,哀婉道:“段才人去外头散心本是臣妾的主意,本想着孕妇该多看看外面风景以免郁结于心,对胎儿也有好处,只是没想到她身边的宫人们竟带着她去了御花园。” “好在皇上发现的及时,若是皇嗣出事,臣妾,臣妾万死难辞其咎啊!” 她这一番说辞全将罪责揽在自己身上,半点不提是段才人自己闹着要去御花园,且他还没开始查就主动来认错。 即使是对着那张越看越像窝瓜的脸,皇上还是心软了。 【还万死难辞其咎呢,那你早死了不知道几百万次了】 皇上:? 【哎哟我的傻爹,你以为你自己孩子活下来这么少是因为什么,对,就你面前这个窝瓜,那是来一个杀一个,来一对杀一双】 【让我想想,段才人小产好像就是因为她,当时想着一箭双雕,让段才人往御花园逛,路过个嫔妃走到她做了手脚的路上,就这么一滑倒撞到段才人身上,啪的一下就流产了,很快嗷】 皇上原本伸出手的手默默伸了回来。 这个毒妇! 当初太后因为自己的子嗣经常夭折也查不出是有人下了手的缘故,现在还整日待在灵山每日供奉佛祖为自己积福。 结果都是这个毒妇的原因! 沈时晏冷着脸:“既知道自己犯了错就该去找皇后领罚。” 德妃惊愕抬头,“皇上?” “罢了,爱妃来都来了,就朕替皇后代劳。” “苏顺福。” 苏顺福听见动静忙跑进来:“奴才在。” “宣朕旨意,德妃即日起降为贵嫔,褫夺封号。” 苏顺福:??????他就出去这么一小会,德妃,啊呸,周贵嫔是扇了皇上一巴掌还是骂了他,怎么就这样了? 沈韫玉:???????????尊嘟假嘟。 【爹你尊嘟杀疯了】 【改明儿不会整个后宫被你罚去灵山当尼姑吧】 【伴君如伴虎啊,哎,怪不得后世人说你是暴君呢】 一听自己死后名声臭了,皇上更怒了,看着地上跪着的这会是真哭了的德妃:“还不快滚,是觉得贵嫔还不满意吗?” 周贵嫔不敢置信地看着皇上,虽然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触怒了他,但生怕自己沦落到去跟越嫔同起同坐,只好狼狈地溜走了。 皇上这一连串举动,先是禁足,再是降位,弄得皇后都迷糊了。 当今圣上本就对位份吝啬,——就看生育了三皇子的庄嫔,也就是去年年宴太后提了一句,这才赐了个封号下去。 要知道前朝但凡生下个皇嗣多少也能捞个妃位坐坐呢! 结果好嘛,这一下子又降了一个。 但皇后与德妃素来不对付,那女人仗着自己生了皇上的长子,就在王府的时候就格外张扬,当初多半还做着贵妃梦呢,现在好笑了,确实是贵了,但是是贵嫔。 皇后正满意于昔日对手的陨落,沈韫玉就是这个时候来的。 来这个世界快一个月了,她也成功拿到了椒房殿的通行证——指不需要宫人通报就可以进去。 “母后!你猜猜儿臣今天带了什么?” 沈韫玉一双小手背在身后,白嫩的脸蛋上挂着大大的笑容。 皇后无奈却带着宠溺地笑了笑,自从太医说她郁结于心要多出去散散心被这小丫头听见了,就时不时过来拉着她出去玩。 “是风筝?” 沈韫玉看着外头黑沉的天色,沉默了半晌。 【这天气出去放风筝我俩应该会出事的吧】 知道皇后久居深宫想象匮乏,沈韫玉直接从身后掏出糖画就塞到了她手里。 皇后一愣,这糖画也就是在小时候她才偶尔吃过一次,她爹娘管她管的严,不让她吃这些没营养的东西,至于长大后,她一及笄就被指给了皇上,从忙王府的中馈再到如今的宫务,倒是再也没想起来过。 “是儿臣自己画的呢,专门给您画的凤凰!” 沈韫玉眨着眼一脸期盼地看着皇后。 皇后:......果然是落毛的凤凰不如鸡,我刚刚还以为是只鸡呢。 但她很感动于沈韫玉这份心思,这宫中寂寞惯了,有个人有什么新鲜事就跑来分享实在是一件很让皇后珍惜的事。 于是被皇后夸得飘飘然的沈韫玉又把自己的佳作呈给蕙贵人。 蕙贵人仔细端详着手里的糖画。 片刻后恍然大悟道:“噢,这个是母鸡啄虫。” “.........母妃,这就是您衣服上绣的喜鹊登枝。” 直到晚上皇上来用膳,沈韫玉还在满怀怨念地想着娘亲怎么这么明显都能认错。 听得沈时晏不禁庆幸,还好自己当时看着那条蜈蚣就认出来是龙了,不然这会被念叨的还得加上一个人。 他最近特别喜欢往永和宫蹭饭,就算是翻了别人的牌子,也得从永和宫蹭饭走。 虽然对此沈韫玉表示渣男行为! 但是也因为有皇帝光顾,御膳房送来的菜是一个比一个精美独特,于是沈韫玉接受非常良好。 沈时晏一开始也是觉得有些尴尬的。 毕竟自己女儿看自己就像是个来混饭吃的。 但是谁叫永和宫中氛围轻松,或许是因为这一世跟自己亲近了的缘故,沈韫玉在自己面前随意多了,但又把握在了不至于没规矩的程度上,蕙贵人更是貌美又温柔。 他时不时还能听到女儿心里说的今日遇到的趣事——就比如今天这种。 这氛围就好似平常人家的一家三口一般,这种平淡的幸福却是一个帝王难以得到的。 想到因生母被降位,最近在他面前越发如履薄冰的大皇子,皇上叹了口气,抢过沈韫玉面前的甜点:“你今日已经用得够多了。” 在听到对方【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坏爹!!】的咆哮声后,皇上这才高兴多了。 第12章 小产 所以说笑容不会消失,只会从你的脸上转移到我的脸上。 中秋节的脚步临近。 各宫宫人都在紧锣密鼓地准备着宫宴的相关事宜。 就在大家都沉浸在节日的喜悦中时,一则消息传遍了全宫。 蕙贵人正在打着络子,听闻这消息,针尖险些戳到手指。 “什么?段才人流产,周贵嫔受了重伤?” 这两事是怎么能掺和到一起的? 同样有这个疑惑不止她一个,其中最困惑的就是此时站在段才人床边看着跪了一地太医的皇上。 他原本是批完今日折子想来宫中逛逛,结果还没等他享受多久御花园的秋日美景呢,就被请来了段才人宫中。 看着躺在床上的两位宫妃。 皇后也有些头疼:“你是段才人的贴身宫女,你来说说这是怎么一回事?” “皇上,皇后娘娘,你们要给小主做主啊!”这小宫女跪着给两人磕头,鼻涕眼泪弄得满脸都是。 已经有些嫔妃嫌弃一般掩住了唇。 “说重点。”皇上已经有了些许不耐烦。 “是,是。今日小主本来在宫中散步,偏偏原本看守小主的太监说皇上您准备让小主参加中秋宫宴,让小主近日多走动一些,小主很高兴,就想着要去御花园赏金鱼,谁料中途绊倒了,是一旁一起在喂金鱼的周贵嫔娘娘扑过来护在了小主身下...只是小主还是流产了。” 说着她又掩饰不住悲伤哭了起来。 “朕没有说过。”皇上觉得真是匪夷所思,“中秋宫宴人多手杂,朕如何会让她一个待产的孕妇去?” “那便是那太监假传您的旨意!奴婢认得他,奴婢可以指认他。” 然而不用她说,苏顺福已经带着两个小太监进了殿内:“启禀皇上,段才人宫中所有太监俱已自杀。” “如此狠毒的手段!”皇后怒道,“那御花园段才人跌倒的那块地查了吗?” 苏顺福点点头:“那处地原是被泼了油水,段小主才会失足被绊倒。” 皇上闭了闭眼,无论如何,这幕后凶手敢在宫内明目张胆地害人还杀人灭口,已经触及到了他的底线:“那负责那块区域的宫人呢,也死了吗?” 他话音刚落,一个五花大绑着的宫女就被两个太监抬了上来。 苏顺福忙道:“奴才发现她的时候她正想自尽,好在来得及时将她救下。” 皇上抬抬手,那两个太监就给地上的宫女松绑。 “皇上饶命,皇上饶命啊!奴婢只是疏忽大意了,并没有想谋害皇嗣啊!” “胡说!你若是没有这心思,为何寻死?” 皇后的斥责声像是把她最后的期望打破了一样,宫女跪在地上只知道不断地求饶。 “你若是能把幕后主使人说出,本宫就赏你一个恩典,让你出宫,如何?” 然而宫女仍是道并没有人指使她,只是她不小心。 “皇后。”皇上淡淡道,“同她废话什么,送入慎刑司,一日不说就再审一日,若是死了,就由宫外的家人代过。” 【哇,怪不得说是暴君,好狠!】 皇上:...... 他有些无语地看着蕙贵人,这个场面你带玉儿来干嘛。 只是他跟蕙贵人之间没有心灵感应,就连默契都没有一点,于是对方只是朝他温婉一笑。 原本在地上跪着的宫女在听到家人后突然暴起,被一旁的两个太监死命按住: “别碰我家人,我招我招!” 这宫女通红的眼睛在一旁围观的嫔妃身上转了一圈。 最后指向一个正在看着自己手上染的蔻丹的妃子:“就是她。” 越嫔:????? 她因为兄长在前线立了战功这才被恩准出来参加中秋宫宴,这会听这宫女直接往自己身上泼脏水,顿时笑了:“你说本宫指使你?本宫前段日子被皇上罚禁足,如何指使你?” 孰料这小宫女竟是直接从怀里掏出一只簪子:“这是娘娘交予我的,奴婢诚心为您做事,这会您却不认,奴婢心寒啊。” 越嫔目光聚焦在那簪子上,她记得,因为这是皇上在她升嫔以后派人送来的,她一向颇为爱惜。前不久这簪子莫名其妙丢了,如何会在这陌生的宫女身上? 现在她要是还不知道自己被陷害了那就是真蠢了,立马跪下道:“皇上,定是有人处心污蔑臣妾,这簪子臣妾前段时间发现不见了还曾跟内务府报备过。” 【确实,这就真的冤枉她了】 【父皇赏赐给她的玩意她恨不得就全摆在床上贴身睡,怎么可能给一个宫女】 父女俩脑回路达成一致。 两人都认为越嫔不可能做出这等事。 但... 皇上的神色一暗,有时候不是要看真相是什么,而是他愿意相信什么。 想到越嫔兄长得胜归来后他们一家的嚣张气焰。 他心中已经做了决定。 他朝着一旁的苏顺福使了个眼色,对方就立马去内务府查证。 但苏顺福是什么人,从王府就跟着皇上,能做到如今的位置,那是真的修炼成精一般的会看颜色。 他立马就懂了皇上的意思,这是想借机打压一下越嫔啊。 于是,当他再次回来时,嘴中说的正是皇上想要听见的: “陛下,内务府的宫人说并没有收到越嫔娘娘的报备。” “怎么会!”越嫔仿佛脱了力一般瘫软在地上。 皇上别过眼,若是不知道前世的事,他此时一定会因为委屈了她而心存怜惜。 但一想到她如今这般深情模样,日后要红杏出墙,这强烈对比下让皇上对她的那点怜惜是荡然无存。 第13章 冷宫 “行了,越嫔,既然如此,你还有什么话好说的吗?” 皇后的声音如同催命的铃声一般,越嫔听着只觉得耳朵间嗡嗡作响。 此时床上躺着的两人先后醒来。 段才人在感到自己腹中的重量消失后,不顾一旁太医跟宫女的阻拦,带着还在淌血的下身就跪了下来:“求皇上和皇后娘娘给嫔妾做主啊!嫔妾的孩子,嫔妾的孩子已经成形了啊。” 说罢倒在她身边的宫女怀里泣不成声。 “愣着做什么,快把段才人扶回去。” 皇上的语气令人听不出喜怒,一旁的宫女战战兢兢地照做。 而此时躺在榻上据说是为了护着段才人把自己伤到了的周贵嫔也勉强起身行礼道:“皇上,谋害皇嗣可是重罪,请您一定要找出罪魁祸首啊!” 本以为自己今天这段舍己为人的戏码和刚刚那番话总得让皇上对自己改观,谁知周贵嫔却看见了他眼底的寒意。 她心里有了些许不好的预感。 果然下一秒。 “这是朕的孩子,朕自然会关心。” 周贵嫔竟从他眼里看出了深深的厌恶。 怎么会这样。 不是什么都没发现吗? 难道皇上知道了? 沈时晏此时几乎不能在这虚伪肮脏的房间里待下去,好一个德妃,上辈子就是用这副嘴脸来哄骗自己看重她的吗? 他冷笑一声,淡淡道:“来人,将越嫔打入冷宫。” 说罢,拂袖而去。 只在踏出门口时,听见沈韫玉的心声。 【父皇今天心情好差啊...是难受了吗】 皇上脚步一顿,侧过头去,就见那对母女都用着担忧的眼神望着自己。 他顿时心头一软。 自那天后,皇上来永和宫的频率越来越高,蕙贵人都觉得有种自己又变成当年那个宠妃的错觉了。 ... 越府。 越治松在房内来回踱步。 越从云终于看不下去了,放下茶盏:“爹,你也别在这乱晃了,想想办法啊,小妹现在还在冷宫受苦呢。” “想办法,我怎么没想办法?”越治松想到今日皇上在朝中对他的苛责,只觉得头都要大了,“按理你这次立了功,中秋宫宴上你妹妹的位份还能往上头升一升,她怎么就这般沉不住气,暗算别人就算了竟然还留下了把柄。” 好家伙,敢情他最关心的不是女儿为什么要去害别人,而是为什么害人了还留下了证据。 “行了爹,你也别说妹妹了,她这回可吃够苦头了。” 越治松也心疼自己的女儿,于是怒火上头直接开始说起了圣上不是:“皇上这般对待功臣之后,就不怕我们这些老臣心寒?” 在越府埋伏的暗卫回到宫中一五一十地把原话都复述给了皇上听。 越说他头就越低,在瞥见皇上的脸色后恨不得把自己都埋进地里。 只是。 “他,他还说...” “还有?!”皇上简直要冷笑出声,谁给他的胆子,“支支吾吾做什么,说。” “是。”暗卫咽了咽口水,“越尚书还说,白帝城托孤之时...可自取之。” 暗卫觉得疯了的是越治松,受苦的是自己,看皇上这眼神,他都感觉自己快被凌迟了。 “白帝城托孤,他竟把朕比作刘禅!” 皇上让暗卫退下,继续盯着越府的一举一动,自己则灌了口浓茶,勉强压制住了怒火。 这白帝城托孤的典故是刘备把刘禅托付给诸葛亮,并说:“若嗣子可辅,辅之。如其不才,君可自取。” 而巧就巧在,当今圣上也是少年帝王,这越治松正是前朝的股肱之臣,这般恰当的比喻,由此可见此人不轨之心已久。 也难怪玉儿说那女人当了贵妃后竟敢偷情还生下野种。 有这样的爹,养出什么样的女儿都不奇怪。 但到底七公主还是自己的女儿,他得好好想想让谁来代为抚养她。 ... 大皇子在皇子所听说自己母妃被降位的时候就急着想跑到后宫去找母妃问清楚是怎么回事。 但是却被身边的小太监们拦下:“大皇子,过几天皇上就要来考校您功课呢!您这会跑出去不是让皇上更生气吗!” 大皇子知道父皇向来看重他们的学习,为了不给母妃添堵,他只好按捺住了心里的不安。 只是祸不单行福不双至。 在听闻自己母妃受了伤后他终于憋不住了,不顾身边侍从们的阻拦就跑回了宫中。 “咳咳,是焱儿?你怎么来了?” 周贵嫔皱眉撑起身子,道:“你这时间不应当在皇子所吗?” 大皇子看着不复往日繁华的殿内——内务府的人已经来过把不符合规制的装饰都搬走了,再看着身边少了人伺候面色苍白的母妃——降位后宫女也被带走了几个,不由得悲从中来: “母妃!父皇好狠的心,如何舍得这般对你!” 这也是周贵嫔想问的。 只是她不敢。 这会儿子替她问出来鸣不平倒是叫她心里宽慰不少。 只是一道明黄色的身影随即步入殿中,他语气低沉叫人猜不透其中的情绪: “焱儿,你该问问你母妃,究竟谁才是那个心狠的。” 周贵嫔起身欲行礼的身子僵住了。 他这话让她不敢深思,满脑子只有一个想法: 他知道了!他知道了! 不做亏心事不怕半夜鬼敲门。 然而周贵嫔这些年不止做了,且做得还不少,半夜梦回见她甚至记不清自己手上染了多少条人命。 早在段才人那,皇上冷淡的态度就让她心里起了疑心。 而如今的问话更是让她坚定了自己的怀疑。 皇上他知道了自己这些年干的事了。 所以才会因一些小事降了她的位,又在她设计立功后不理不睬。 “皇上...” 周贵嫔的眼里泛起了央求:“求您,让焱儿先出去吧。” 皇上本来也无意让这么小的孩子就亲眼目睹自己生母的不堪,于是挥挥手,就有两个宫人来将大皇子带走。 只是小孩子身体娇嫩,两个宫人在没得到皇上的许可下也不敢用力,竟叫他挣脱了重围径直跪在了周贵嫔床前。 “父皇,母妃,儿臣长大了,有什么是不能叫儿臣知道的吗?” 第14章 霉逼 这边周贵嫔还在劝他赶紧回皇子所温习功课。 皇上在一旁看着他们母慈子孝的模样,犹豫了一瞬,还是下了决定:“焱儿确实是半个大人了,既然你想听,那就留下来吧。” 周贵嫔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她愣愣地看着皇上,仿佛这些年作为枕边人都没有看清过他一般。 不应当啊,皇上不是最不喜子嗣接触到深宫中那些子腌臜事的吗? 但随即她心里泛出一个她不愿意接受的答案——皇上不愿叫焱儿认自己这个生母了。 果然,皇上道:“你还记得你四弟吗?” 大皇子一愣,点点头。 他当然记得。 四弟是父皇登基后第一个孩子,他小时候同他关系很好,只是在他还小的时候就因为染了疫病过世了。 一个被绑了手脚的宫人被两个太监抬了进来。 大皇子认得她:“你是四弟身边的宫女!” 皇上背着手看着那宫女道:“把你知道的都说给大皇子听。” “奴婢也只是受人指使啊,贵嫔娘娘当初把染了疫病的孩子的布老虎给奴婢,让奴婢给四皇子玩,奴婢要是不从就派人转交给奴婢的弟弟。” 周贵嫔瘫坐在床上,这会她知晓自己已是穷途末路,索性直接不装了:“你竟然还活着,命真大。” “托贵嫔娘娘的福,若不是当年奴婢留了个心眼,这会怕是没法与您对峙了。” 大皇子被这巨大的信息量砸懵了,他看着面前的三人,最后视线聚焦在了周贵嫔身上:“母妃...为什么...” 周贵嫔惨然一笑:“母妃也不想的,但你当时每日都哭着说父皇只喜欢弟弟不喜欢你了,母妃听着心里难受啊。” 大皇子被她这回答惊到了,他很想说不是这样的,自己只是当初年纪小,他是很喜欢四弟的啊。 但皇上的斥责声先一步到了。 “你自己作的恶也好意思赖在一个孩子头上,那既然你这么说,那那些尚未出世的孩子呢,也是焱儿说的?” 周贵嫔没想到他竟然全都知道了。 “是,都是臣妾做的,臣妾就是想让您把目光多放在臣妾跟焱儿身上,哪个女子不期盼着一生一世一双人呢?” 皇上不愿意再听她胡扯,只是道:“当初是你自己选择入我府中的,那时朕就有了王妃了。” 你要是真期盼什么一生一世一双人,那你来作甚?说得好听,实际不就是为了稳固自己的地位吗? 皇上看向一旁呆愣着的大皇子,语气放缓了些:“焱儿,你自己说,你母妃做了这么多错事,父皇将她打入冷宫如何?” \"父皇!\" 大皇子觉得不如何,虽然觉得眼前这个他一直认为的端庄温柔的母妃像是变了个人一般,但到底是他母妃啊,从小到大对他的爱护难道也是假的吗? 他跪下,给皇上结实个磕了个头:“儿臣知道母妃罪孽深重,但生恩养恩不可违,儿臣自请日后戍守皇陵,只求父皇先将母妃看管起来,再赐儿臣一个恩典,让儿臣离京时带着母妃一起,儿臣一定会尽己所能不叫母妃再有害人之举。” 戍守皇陵。 就相当于不仅是放弃了做皇帝的机会,还放弃了做个富贵闲散王爷的人生。 大皇子这是在用自己的前程来换周贵嫔的命。 毕竟冷宫但凡是进去久了,不是疯了就是病死。 但皇上还没有表态,周贵嫔就如同真的疯了一般拒绝了,她不顾身边宫人的阻拦,拖着自己的病体就跟大皇子跪在了一起: “焱儿方才只是说笑的,他还小啊皇上,他如何知道守皇陵是什么日子,求皇上把臣妾打入冷宫吧。” 周贵嫔觉得自己快被这儿子气死了。 怎么想的。 他作为长子,朝廷中又有自己母族的支持,如今仅存的三个皇子中又数他能力最出众,待他日后登基了,自己作为太后自然能享清福了。 偏偏说要去守皇陵。 皇上看见她眼里的野心,唾弃了一下自己前些年识人不清害了自己这么多的孩子,就满足了她的心愿把她打入了冷宫。 ... 沈韫玉在不经意间瞥见一个身穿皇子服饰的人蹲在御花园假山的角落里不知道在干嘛的时候就想脚底抹油赶紧开溜了。 主要是现在这个时间点,宫中只有三个皇子,自己那三个便宜哥哥是一个比一个霉逼,虽然肯定是要跟人打好关系的。 但也不是在这个看着就觉得不对劲的环境下啊。 无数电视剧证明了一个道理,无论多少炮灰凑在一起。 最终的结果也就是个大炮灰! 摞一起都不够看的那种。 只是假山那突然传来了嚎哭声,又因为是青春期小孩的公鸭嗓,两者叠加堪称精神污染。 沈韫玉顶不住。 真的顶不住。 于是她认命地叹了口气走上前,拍了拍那人的肩膀。 大皇子回过头,擦了擦自己的泪眼,努力辨别出了来人:“六妹妹。” 沈韫玉应了一声,递给他一方帕子:“发生什么事了吗,大哥怎么一个人在这?” 在看到眼前的人的一瞬间,沈韫玉就将他对上了号。 这大皇子也属于是书中一个被迫当反派的霉逼。 在书后期,他在看到父皇对于弟弟和贵妃的宠爱以及日益强盛的越家后,就歇了那个夺嫡的心了,直接就跟弟弟点明了,我不跟你抢我还可以帮你,事成之后你随便找块地把我封过去当个富贵闲人就行。 这样摆烂咸鱼的姿态让他俩很快达成了共识。 但是德妃不愿意啊。 她从生了长子后就一直开始做自己的太后梦了,哪能接受孩子就这么开摆了。 于是她直接一招破釜沉舟,借了大皇子的名义发动了宫变。 只是没想到书中的皇上信任贵妃母子到了把禁军都交给他们的程度,于是马上就被镇压了。 还在外头觅食想着晚饭吃啥的大皇子就莫名其妙被赶来的人马拿下直接乱刀砍死了。 突出一个被亲娘坑得自己都不知道咋死的。 只能说德妃在宫斗上可能技能点点满了,但是政治上确实是大皇子最大的敌人了。 第15章 愧疚 大皇子接过了沈韫玉递来的帕子,心里的第一反应是愧疚。 也不知道这个妹妹是不是在母亲肚中就被母妃伤害过。 于是沈韫玉就看见他拽着那帕子发了会呆,又开始乱哭了起来。 她有些头疼,咋回事,这还哭上瘾了。 但现在转身离开把他丢在这,又挺尴尬的,整得好像自己嫌弃他一样。 在穿书生活进入正轨后,沈韫玉就给自己立下了目标,其中一个就是跟所有的兄弟们都要打好关系,万一他们中哪个登基了,她可不想到时候被穿小鞋。 当然,越嫔那未来可能会有的儿子除外,当初看这本书的时候她就打心眼觉得这个所谓的娇软贵妃手段太毒辣,原主挺可怜的。 这会自己变成这个小可怜了,她就恨不得越嫔现在就不孕不育最好这辈子都不要出门了。 本着跟有1\/3可能性成为未来皇帝的哥哥打好关系的目的。 沈韫玉直接坐在了他身边,拍了拍他肩膀,用自己听了都有些反胃的声音说道:“哥哥这样玉儿看了也觉得难受了,哥哥不要伤心了。” 谁知道大皇子是真的很吃这一套。 感觉自己方才被亲人伤透的心都被这个软乎的妹妹给治愈了。 只是他也知道母妃做的那些事没法拿出来说,于是只是胡乱用帕子擦了擦眼泪,决定把父皇拿出来背锅: “没什么,就是今天被父皇抽查功课的时候没答好,被训了一顿,心里不好受就躲在这里来了,让妹妹见笑了。” 沈韫玉一开始还感慨不论哪个年代学习都不容易啊。 接着想起来,不对,在这本文里面,公主也是要跟着一起进国子监学习的。 ..................... 没想到,穿越了还避免不了读书的命运。 一时间她是想原地跟大皇子一起表演鬼哭狼嚎的。 在意识到他的今天就是自己的明天后,沈韫玉不舍地摸了摸口袋,掏出一个布包塞到他手里:“大哥,没事,不管发生了什么都要向前看,总归会过去的,天色快暗下来了,你记得早点回去,别让父皇担心。” 说完了又觉得丢下他一个人在这待着实在有些不安全,毕竟这御花园每年不慎落水的宫人也不在少数。 就让自己身边的宫女陪着他。 沈韫玉怕自己出来太久母妃担心,先告辞离开了。 大皇子怔怔地看着自己手里的布包,竟然是两颗糖。 古代制糖技术比较落后,民间大多都吃不起精细的白糖。 而虽然皇宫中,作为皇子白糖算得上是稀疏平常的东西,但小时候母妃怕他吃太多坏了牙齿,也是这么给一个小布包,装着定量的糖,不让他多吃。 想到小时候什么都不懂无忧无虑的生活,大皇子慢慢地把糖拿起含在了嘴里,甘甜在舌上化开但他却觉得有几分苦涩。 皇上也是在晚上与他们用膳的时候才知道大皇子下午自己溜出去痛哭了一顿。 他叹了口气,希望这孩子经过这次的事可以成长起来。 沈韫玉在回宫后也得知了从前的德妃被打入了冷宫的消息。 顿时心中颇为震惊。 【这才多久,就直接俩人进去了,这样下去冷宫该不会还要扩建吧】 觉得按照这个趋势说不定真的要这么做的皇上:...... 他是真困惑了,自己后宫是苗疆养蛊的吗,怎么奇葩是层出不穷啊。 【但是德妃没了,大哥应该也不会像上辈子那样被她坑得惨死了】 什么。 怎么个被坑法。 皇上饭都有些吃不下了,就等着沈韫玉继续说下去。 但是因为在下午见到大皇子的时候已经回忆过一次了,她就没有再想下去,而是专心地吃着自己小碗里的蛋羹。 ——来自御膳房被皇帝压榨后的产物。 其实沈韫玉一直想说,她记得一岁以后的小孩就可以适量摄入盐了,但偏偏这书里宫中的规矩就是五周岁前一律以稳健发育为主。 按照太医的话就是,先立住了,再考虑其他的事。 看起来是被德妃的血腥手段吓得不轻已经开始怀疑自己的育儿水平了。 在安顿好了大皇子后,皇上是有些迫不及待想听听自己其他孩子们后来怎么样的。 偏偏沈韫玉今天估计对这碗蛋羹格外有兴趣,几乎没什么心理戏。 皇上只能硬着头皮自己上,跟蕙贵人尬聊育儿经聊了好一会。 【食不言寝不语啊】 【你跟我娘说这些干嘛,那她孩子确实没你多,但问题是你也不自己养啊!】 【爹,我求求你,憋说了,你没看我脚趾都快把地板抠破了?】 蕙贵人“噗嗤”一声差点笑出来,只好假意咳嗽了几下掩盖自己的异状。 同时被两人嫌弃的皇上:...... 今天因为处理德妃跟大皇子的事花费了太多精力,皇上也没心思做那档子事,三人躺在榻上很快就进入了梦乡。 但在冷宫中,还有两个人并不是很能睡得着。 其中一个正是今天被打入冷宫目前还处于搬迁状态的前德妃娘娘。 她看着内务府那群阉人把她的东西都封箱带走只留下了一些她当年从王府带到皇宫中的物件——只剩下些常用的器皿,余下的也给她扣下了。 就算如此,那苏顺福都说已经是皇上的恩赐了,不然一个包袱打包去冷宫不就得了,用得着兴师动众? 气得周庶人牙痒痒,心道等她儿子登基,她一定要让这个老阉货好看。 剩下一个则是一同在冷宫中,只是前几天已经搬了进去的越嫔。 听着隔壁传来的“乒铃乓啷”的动静,她不耐地蹙眉,转头看向一旁埋头做活的小宫女:“这外头是发生什么了?” 孰料这内务府派来的小宫女比她还要不耐烦,直接翻了个白眼道:“不就是有人搬进来了?没看见我在做事吗?” “你!”越诗语还来不及与她争辩她的态度,就被她前半句包含的信息量吸引了,“怎么会有人搬进来?” 要知道这宫中是没有哪一处大咧咧挂着“冷宫”二字的牌子的,大多都是随意找个偏僻没人居住的院子给你往里面一塞完事。 因此这地方能搬过来俩人要是巧合,越诗语是一点都不信。 第16章 宫灯 因此当越嫔看到隔壁搬来的是德妃的时候,觉得要么是自己疯了要么是她疯了。 上次段才人小产后,她就知道肯定是有人在暗算她,至于人选,那德妃的嫌疑是一等一的。 这个女人什么时候有善心到会做舍己为人的事情了。 更何况当初她在禁足期间派小宫女来传话,与她合谋要用段才人这胎来陷害蕙贵人的不就是她吗? 越诗语又不傻,很快就把两件事串了起来,明白恐怕一开始德妃的目标就是自己,只是第一个利用她对蕙贵人的恨意的计划破灭了,她就想出了自己出马构陷她。 所以她计划分明成功了,怎么这会自己也进来了? 两人在各自的门口远远相望,那股子弥漫在空气中的杀意让苏顺福忍不住掏出帕子擦了擦额角的汗。 说起来把这两人安排在一起还是皇上今晚临时的主意。 想到皇上当时嘴里嘀咕着的“养蛊”之类的话,那苏顺福觉得现在这副景象太有内味了。 这后宫两大巨头相继倒台,导致第二天众嫔妃晨起来给皇后请安的时候都带着满满的八卦心情,格外激动。 只可惜昨日皇上跟着大皇子来到前德妃的殿中时没有让任何宫人待在里头伺候,事后也封锁了消息,这满屋子嫔妃竟是一个都不知道些细枝末节的。 德妃一倒台,这里除了皇后地位最高的就是淑妃,她掩唇低眉作咳了几声。 吃过她几次暗亏的皇后立马开口叫她回去休养身体,淑妃就这般施施然告辞离开了。 “她这架子可真大...” “可不是,太后是姑母,皇上是表哥,膝下还有个皇子,跟咱们可不一样。” 也正因为这层身份,皇后也懒得为难她,太后可甚是宠爱自己这个侄女。 ... 淑妃近些日子因为中秋宫宴将至的缘故心情都不是很好,像今日本以为可以听听德妃跟越嫔那两人的乐子,没想到一屋子这么多人只有拉屎的没有递纸的。 ——当然最后这句话她可不敢说出口,叫姑母听见了多半要训自己老久。 想到太后。 她不禁又叹了口气,姑母待自己是好,只是这时不时就要撮合她跟表哥的举动实在是让她烦的不行。 正在此时,她忽然感觉听到了一个童声。 【这昨晚周贵嫔被打入冷宫居然真的没一个知道内情?这群小宫女围在这我还以为有什么八卦呢,结果全是拉屎的没有递纸的!】 淑妃觉得这可真是太巧了,难得这宫里能有个跟她一个想法的。 她本想着顺着声音去找找是哪家的孩子,说不定是哪个命妇带入宫的,正好让她陪二皇子玩会,省得他小小年纪总是一副死人样。 但她随即意识到,方才的声音好像是从她脑海中传来的?! 一时间,淑妃脑子里开始尽情回忆起了自己偷藏在殿中的那些话本子——若是被太后看见肯定要念叨她好久,瞬间悟了,这肯定是她林璇玑的有缘人! 是上天怜惜她独处深宫之中太过无聊派来给她作伴的。 这么想着,她倒是不急着找到那个女孩子了,反正她们俩有缘一定会再见的。 此时蹲在假山背后还不知道自己忽然成了淑妃眼中的知己的沈韫玉拍了拍衣裙上的灰尘,心里正愤愤着父皇不愿意同她说德妃究竟是犯了什么错。 说实话,这种剧情不受控制地跑向奇怪的地方的感觉让她既喜又忧。 喜的是自己的命运好像改变了。 忧的是这个提前知道剧情的优势不知道还能有多久。 陷入了沉思的小公主自然没有注意到她昨晚这般想着的时候,她亲爱的父皇和母妃脸上露出的骄傲的神色。 两人几乎同时在心里想道:多亏了有我! 宫中接连两个高位嫔妃被贬,且膝下都有孩子,这皇嗣的去处就成了众人最关心的点了。 大皇子倒还好说,过几年就能自己出去开府的年纪了,也不必在这会急着给他安排个新的母妃。 就是七公主尚且年幼,还是不定性的年纪,许多嫔妃就有了些小心思。 养心殿内。 皇上黑着脸让苏顺福拒绝了今早不知道第多少个端着汤汤水水想来红袖添香的嫔妃,怒道: “什么红袖添香,朕看就是想要抚养七公主!” 说完又觉得头疼。 这七公主如今仍住在栖霞殿的偏殿,由之前越嫔身边的宫女先照顾着,虽说近些日子传来的消息是吃嘛嘛香睡得也比以前好。 但皇上还是觉得应该尽早给她选出个养母。 只是这宫中高位嫔妃本就少,一下子又给去了俩。 剩下的没有经过沈韫玉验毒他也不敢轻举妄动——没错,现在皇上是真觉得自己后宫就是个养蛊的地方,时不时就有个大惊喜等着他。 于是只好先按下不表。 中秋节。 宫中四处都挂上了纸糊的灯笼,而一些各地巧手的工匠献上来的精美宫灯则被皇帝赐下给了后宫的嫔妃。 只是宫中的规矩,等上头位份高的挑拣完了也就不剩什么样式新的了。 皇上今日翻永和宫的牌子翻得勤,对蕙贵人也有了几分情谊,何况沈韫玉是他膝下最得宠的孩子,他怕她们母女选不到心意的灯笼白留了遗憾,特意给她们准备两盏灯。 专程来送灯的是苏顺福的徒弟——一个叫福清的小太监,生得白嫩富态,一看就是宫中贵人会喜欢的样子,嘴皮子也溜,正跟蕙贵人母女解释着身旁宫人捧着的两盏灯笼。 “这灯原是民间一家制灯的手艺人献上的,说是一日做梦梦见那嫦娥携玉兔降临人间,点点星河点缀在她们之间,因此才有了这灯旁垂挂的流苏串,又因为嫦娥玉兔这等子题材过于老套,这手艺人就琢磨许久,将这盏灯分作两盏。” 福清把两盏灯提起,凑在一起,竟是玉兔就绕着嫦娥转起了圈,两者身旁的流苏串不知是何材质,相撞后就拼凑在一起,在烛火的照耀下当真泛出了星光。 但如果两盏灯只是叫蕙贵人惊奇,那么他后面的这句话就是惊喜了。 “皇上原本定给小主跟公主的另两盏,只是见这两盏灯就想起了您跟公主,便急着派奴才给您送来。” 他这话处处显现出皇帝对母女二人的看重,乐得蕙贵人合不拢嘴,且这嫦娥貌美玉兔娇憨,可不就是睹物思人了吗? 于是福清最后得了厚厚的红封高兴地离开了永和宫。 永和宫上下都显出欢乐的过节气氛。 只有被亲爹当成兔子的沈韫玉:......6 第17章 真相 随后内务府的太监们送来的普通宫灯就入不了蕙贵人的眼了,虽然精美但到底少了些新意,当然还有心意。 蕙贵人在送走两位穿着喜庆的太监后看着正跟玉兔灯四目相对的沈韫玉叹了口气。 弄得沈韫玉十分莫名,回头疑惑道:“母妃?” 蕙贵人看着面前粉雕玉琢的女儿,心里是无限的担忧。 无他。 因为这次宫宴还宴请了不少高官家眷的缘故,太后也从灵山回宫了。 想来这还是玉儿从出生后第一次见太后。 虽然都说是隔代亲。 但这皇室中就不是这个理了。 太后生了两个儿子,一个成了皇上,另一个则在京中做一个闲散王爷,日子过得也是清闲舒适。 光是那王府中的孙子辈就有两位数了。 更别提皇上的。——虽然活下来只有六个,但是光是出生的还是有十五个之多。 那太后抱孙子抱得都快麻木了,哪还有什么隔代亲的说法。 当初她生下玉儿也就是匆匆看了一眼就走了。 其实原本她也不在乎太后对玉儿喜爱与否,毕竟说到底这宫中做主的是皇上。 但这些日子皇上对玉儿的宠爱是有目共睹的,她就怕太后看了不乐意,对皇上说些什么。 皇子尚且还能靠自己的能力来博得重视,公主大多还得靠君父的宠爱,蕙贵人是实打实期盼着太后最好能跟玉儿投个眼缘。 她发誓,自己到时候怎么也得给宫里小佛堂的佛像镀层金。——如今算是半个宠妃了钱袋子也鼓起来了说话自然硬气了。 今日的蕙贵人在装扮女儿这方面是下足了功夫。 先是给她选了套娇俏的宫装,又在她丱发造型的两个小鼓包上挂了两只白绒绒的小毛球。 宛书在一旁奇道:“这远看还真是像一只玉兔一般。” 对此沈韫玉表示: 【饿饿饿饿饿,别打扮了娘,我想去恰饭了tat】 蕙贵人:......满脑子只剩下吃的臭丫头! 不过本身小孩子能用的装饰也少,蕙贵人最后给她套上上次皇后赏赐的那个镯子就觉得无计可施了。 中秋宫宴上。 越从云一想到今晚见不到妹妹就是坐立难安,“爹,你说皇上会答应我们的要求吗?” 越治松想到自己的计划,冷笑一声:“他如何能不答应,这就算给三岁的小孩来选都知道该怎么选。” 正如如今正在冷宫中与对方互骂的周越两人。 此时周家也跟越家的脑回路达成了一致。 ——借着宫宴上对功臣封赏的时机,提出把冷宫中的娘娘接回家中安置。 这并非是没有先例,先帝爷死后就给并无生育的世家女恩典,让她们回家自行嫁娶(虽然说是这么说,但也没人敢娶先帝的女人就是了)。 当然当今圣上又没有过世,白白讨要个恩典自然是难的,但是用自家子弟刚立的功来换就不是不可以商量了。 皇上在初听到这消息时,还有一种自家蛊虫畅销的丰收的喜悦。 但随后就立马拒了周家。 笑话,这周家女儿无恶不作,自己也就是看在大皇子的份上留了她一命,还不让她做的那些事传出去,又不代表就不追究她的过错了。 这周家要是把她接走,她后半辈子继续在家中享福,那他无辜枉死的那些孩子恐怕九泉之下也会怪罪他这个父皇的。 但是越家这个,皇上觉得不是不能考虑。 首先是虽然越诗语前世是做了不少糊涂事,但毕竟这辈子还没做,皇上只是气愤但没多少实感。 当然最主要的是,她这哥哥是当之无愧的将才,此次打败南蛮就是他的主要功劳。本想着要封赏他又是给越家一大助力,本就是文人之首还要多些武将的关系,皇上想着就头疼。 但现在不一样了啊。 那若是这越从云愿意用军功换他妹妹。 皇上觉得这生意确实是三岁小孩都会做。 但也没完全说破,只说看越诗语的意思,若是她愿意回去自己不会拦着。 越家父子觉得稳了,那比起冷宫家里肯定舒服太多,傻子都知道该怎么选。 【果然不是自己的军功拿出来换就是不心疼,唉,可惜了那个被抢军功的士兵,估计这会都快病死了】 皇上:????? 他看着下方打扮得跟只兔子一样的女儿,恨不得真的能拎起她两只长耳朵抖落出些消息来。 好在这次沈韫玉没有卖关子。 因为自己也在回忆剧情的缘故,就顺着这个思绪往下想了。 【这个士兵也是可怜,原本对付南蛮的奇袭是他想出来的主意,结果被那越从云听见了,当作自己的主意就上报了,战功自然记在了他头上】 【那抢了人家战功就算了,这越从云还又蠢又毒,直接回京后派人把这士兵毒打了一顿,他家里也穷,就一个瞎了眼的老母亲,家徒四壁的哪来的钱给他治,他娘眼睛也看不见只能手摸着儿子的脉搏感受着它在中秋节后一天慢慢消失了】 【家里唯一的劳力死了,她没几天也活活饿死在了家里,后面那越诗语当了贵妃这件事才被人捅了出来,但那会人都没了好几年了,死无对证的,就这么被越家人压下去了】 这一连串话听得皇上是血压飙升。 越家!!! 越从云!!!! 他们知不知道如今这不太平的年代,一个将才是多难得的资源,就这么被他们搞得凄凉的下场。 甚至还轻飘飘地拿着别人的军功换一个冷宫的庶人? 在皇上眼里那越诗语是根本不配啊。 他生怕自己动作晚了那人就嘎了,连忙叫了手下的暗卫去查。 好在这批军人中家里只有个瞎眼的老母的条件确实比较少见,很快他的人就带着太医上路了。 这会皇上已经不准备让越家带走越诗语了。 只是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方才当着后宫嫔妃和文武百官的面已经说好了自然不能临时反悔。 但想着如今越诗语对着自己的深情,皇上脑子里多了个缺德的想法。 第18章 太后 太后是在宴会中途搀着淑妃的手姗姗来迟。 ——作为太后的侄女,她昨日便启程去灵山接太后回宫。 沈韫玉没有在原主的记忆里找到有关太后的,于是这会好奇地探出个头,想看看这个小说中描述的铁血太后是怎么个长相。 【太后这哪里是五十岁的长相啊啊啊啊,乍一看还以为二十出头】 【果然美人是经得起时间考验的,就算多了白头发都好像只是多了层时光的滤镜呜呜呜】 太后原本端着的笑容一僵。 皇上&皇后&蕙贵人都忍不住借着清澈的酒水去看自己的倒影,确认没什么瑕疵才有摆上了笑容若无其事地移开了视线。 倒是原本埋头苦吃的淑妃愣了下,是之前御花园的那个有缘人,又出现了。 只是她环顾四周,现场的女孩子实在是多,只好歇了现在找到她的心。 太后面上努力维持着平静,实则内心有些困惑。 这算什么事? 撞鬼了? 但是鬼说话会有这般甜? 太后其实一直为了自己年迈后生出的皱纹跟华发苦恼的,只觉得岁月不待人。 只是她的身份要是太注重容貌反而容易落得旁人口舌,只能委婉地儿子抱怨两句。 ——比如近日又长了些白发,脸上又松弛了不少啊之类的话希望能得到些宽慰的话。 但皇上一般会认真端详然后对太后的结论表示肯定并且开始忧心自己老了以后会不会变成跟太后一样。 太后:......生你不如生一块叉烧。 可想而知,自先帝去世后,难得收到一个发自内心的赞美的话让太后心头有多舒畅。 至于鬼不鬼的,已经不重要了。 如果世界上真有鬼这种东西,那先皇肯定也变成了鬼。 大不了直接关门放他就是了。 太后的目光在底下女童间游曳。 随即注意到了六公主头上两个毛团,这小孩本就长得可爱,圆乎乎的杏眼乖乖地看着台上的表演,再配着那两个白色的毛团,一下子甜到了太后心里。 事实证明人老了大概都会喜欢可爱的幼崽。 太后也不能免俗。 于是她朝着身边的嬷嬷耳语了几句。 蕙贵人就见太后身边的和安嬷嬷越走越近,心里有些忐忑。 这和安嬷嬷可是陪着太后从入宫到现在的老人了,最得太后器重。 但这太后面前的大红人就在自己面前停下,福了福身,在自己讶异的眼神中说道:“太后娘娘请六公主上去呢。” 蕙贵人下意识看向高台处的太后,对方依旧是那副喜怒不颜于色的样子,让她有些紧张地试探道:“敢问嬷嬷,太后娘娘叫玉儿是去...” 和安笑道:“只是太后见公主有眼缘,想近距离瞧瞧罢了,小主不必担忧。” 那便好。 蕙贵人笑了下,任由和安将女儿带走。 只是她面上淡定,心里已经开始疯狂念叨着菩萨显灵,道祖显灵之类的话了。 反正不管有没有用,先把漫天神佛都拜个遍。 和安低着头朝前走去,因要顾及六公主的速度,因此走得比平时慢些,脑子里也有空闲可以去想想太后今日的异状了。 要知道太后虽然当初去灵山的借口是替皇帝的子嗣祈福——实则是嫌弃自己的低情商倒霉孩子,还不如去道观听道长们讲故事。 因此正如蕙贵人所料,太后对于孙子孙女是不怎么在乎的,可能头几个是稀罕着的,现在也还有感情。 但到了六公主这这份祖母情就稀释了太多了,所以和安是有些困惑太后为什么要叫六公主来身边的。 太后见到了沈韫玉的真容,不禁感慨这孩子真是会长,远看若只是可爱,近看就真的精雕细琢如年画娃娃一般,且白嫩还带着些婴儿肥——最近被御膳房投喂出来的,看着就喜庆。 再配上那发饰,真如那天上玉兔下凡一般,太后看得心里都敞亮了,舍不得叫她回去。 孰料眼前这个团子此时跟她的想法是一样一样的。 【天哪,近距离看祖母更有韵味了,只是好像太瘦了些,这腰怎么看着都快比那前面的舞女细了,难不成是灵山的日子过得不好?】 这一夸是夸到了太后心坎上——虽然沈韫玉只是单纯的疑惑。 若说上了年纪除了皱纹和白发,最令她忧心的就是逐渐走样的身材了。 只是身边就连和安都不是很能理解她的想法,只道先帝已经去了没必要纠结这些。 那太后还能是为他纠结的? 她是为了自己! 世界上有多少女人不爱美?至少太后不是其中之一。 说白了她打扮瘦身也只为了自己开心,只是身边的人的不理解也会偶尔让这个孤寂的老人产生一丝怀疑,自己的想法是不是真的是错的。 但这脑海中的心声却是把她当成了一个独立的个体来看,而不是先帝的皇后或者当今皇帝的母后之类的角色。 且“祖母”这个称呼。 再联系到脑海中女童的声音。 以及眼前这个团子走到跟前后,声音越发的清晰。 太后和淑妃心里飘过一丝猜测。 所以自己的知己就是眼前这个孩子? 同时感受到两股灼热视线的沈韫玉:......? 她有些无措,但还是先给太后行了个礼。 太后看着随着她的动作在脑袋边摇晃的毛球,觉得手有点痒。 于是在把她招呼到自己身边后,真的动手捏了捏。 软的。 真的跟兔耳朵一样。 或许是皇上那个兔子的形容已经深入人心,沈韫玉居然真的有一种自己耳朵被大庭广众下捏了的羞耻感。 于是太后听见了一连串无意义的嗷嗷乱叫声:......行,至少可以确定确实是她了。 想到自己年迈,皇帝希望自己可以安心留在宫中养老,太后看着眼前的孙女,轻声道:“你愿不愿以后来慈宁宫陪祖母说说话?” 与其听那些命妇嫔妃之类的虚伪又夸不到点上的话,太后还是更愿意让这孩子来,她记得先前这对母女好似不受宠来着,就当是给她们一些庇护,让宫里的人不至于踩着她们娘俩。 【原来天上是真的会掉馅饼的啊】 沈韫玉感慨着,一边不忘了小鸡啄米般点头以表示自己乐意之至。 这下和安更震撼了,不是,眼前这个和蔼的老太太是谁?她的幻觉吗?? 第19章 秦淮 和安嬷嬷给她搬来个小椅子,她就这么坐在了太后身边。 【难怪要造一个高台,这里看下去表演都更好看了诶】 这可是正宗宫廷舞,搜罗的都是举国上下的舞娘,不比后世的那些业余表演强多了,看得沈韫玉是专心致志眼都舍不得眨一下。 她一边看还一边点评。 从服饰到动作再到妆容,把太后都说得忍不住低头向下看去。 怪的是分明还是那些看腻了的舞蹈,有人在一边点评就好像有了新鲜感一般。 太后最后甚至还给为首的舞娘赐了赏。 这次晚宴倒是叫许多人记住了六公主。 就光是在太后身边的那份从容就叫不少人觉得这孩子生性不凡——虽然也只有当事人知道自己是看舞蹈看入迷了。 再加之今日皇上对蕙贵人母女的宠爱,如今就连太后都有了丝不同的意味。 只是到底是个公主,若要是个皇子这种举动一定会让下头的嫔妃跟官员思索是否是跟储位有关。 但公主的话...不少官员都把视线投到自家孩子身上。 就,多跟公主接触接触,哪怕做个朋友也好啊。 本朝虽然有外男不可入后宫的规矩,但却没有限制妇人与小孩。 因此在散了宴后,不少高官贵人的家眷都得到许可在御花园赏月。 其实也是一种变相的恩宠的体现,毕竟就连皇室的宗亲都不是个个都能留下来的。 沈韫玉很快就被一群小孩团团围住。 她求助似的看向母妃,结果蕙贵人也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被这些小孩的母亲围住了。 于是沈韫玉只能被迫成为托儿所老师开始装嫩跟这些小孩玩在了一起。 远处凉亭内。 一个浑身酒气的女人推搡着自己面前的男孩:“方才叫你去你不去,如今好了,那公主身边全是人了。” 那男孩也只是七八岁的模样,但精致的面容上全无儿童的稚嫩,反倒是一片阴沉,看着远处众星拱月一般的女孩,嗤笑了一声:“说了不去就是不去,你想巴结人家就自己去呗。” “秦淮!”女人被他嘲讽得满脸怒容,头上琳琅满目的珠钗碰撞在一起发出刺耳的声音,“我怎么就生出你这么个玩意,什么事都不肯为娘做。” 随后又放软了语气勉强哄道:“你只要这次乖乖的,你下个月的月例自己拿去花好不好?娘就不拿去做首饰了。” 这不要脸皮的话听得一旁路过的宫女都惊了,但在后头瞥了眼两人看见对方真容后又觉得不甚奇怪了。 “秦王世子?” 听着宫女的禀报,沈韫玉心里有些懵。 一时间竟没法把这封号跟她爹的各路兄弟联系在一起。 但随即就想起了书中确实有这么一号人物。 而且跟她这个小炮灰的身份不同,人家可算是正儿八经的美强惨反派。 就从他本人的父母说起,那两人的人生经历就已经十分坎坷了。 他爹秦盼是当朝唯一的异姓王,但这个身份并没有给他带来任何的荣光。 因为秦盼就是沾了自己爹的面子,他父亲秦远之才是先帝亲封的异姓王,还因为他的赫赫战功,特意赏了当时的世子秦盼不降爵继承的权利。 也因为秦远之身上有旧疾去世得早,秦盼早早地就当上了秦王。 虽然是拼爹得来的爵位,但因为本人长相俊俏,也算是不少闺阁小姐的夫婿人选了。 其中就包括了先帝时的贵妃的妹妹,也就是他如今的正妃。 当时贵妃在先帝面前得脸,想为妹妹讨一门婚事自然不是难事。 于是两人很快成婚并孕育了亲王世子——秦淮。 刚出生的那段日子估计就是这个美强惨反派童年唯一高光了,也算是过了一段富贵日子。 但好景不长,先帝驾崩。 贵妃母子逼宫不成反被流放。 秦盼做事就无所顾忌了起来,先是把自己养在外头的外室接回了家,最抽象的是那外室的孩子比秦淮大,但这秦盼为了他们的面子,非要让秦淮叫他弟弟。 这也就算了。 后来大约是看贵妃一族被打压得落入泥底了,他胆子更大了,直接想着把那外室抬成平妻。 要知道按照本朝律法,只有正室多年未曾生育才可把妾室抬作平妻。 他这一举动算是触怒了京中不少妇人,于是这事也就不了了之了。 但因为他种种举动越发离谱,沈时晏忍无可忍召见他,敲打了一下,意思是你们自家事自己关了门解决,别让外人看了丢人现眼。 至此,这秦王府至少从外头看是安定下来了。 但沈韫玉知道,这秦淮的悲惨人生才刚刚开始。 先是父亲的无视,再是那对外室母子对他的迫害,巴不得他赶紧死然后给自己让位,但最离谱的还得属他母亲。 自从他们家家道中落后,没了娘家的补贴,光靠自己的月例根本维持不了豪奢生活的秦王妃就把念头打在了自己儿子身上。 要知道秦盼虽然不喜欢他,但是面上功夫是做到位了的,至少每个月的月例是完全够他锦衣玉食地长大了。 但这些钱全被秦淮的生母拿去填充自己的首饰盒了,于是他就被迫过上了吃不饱穿不暖的日子。 这人的奋斗过程书中没写,只知道他最后投靠了书中越嫔后来生的太子,并成功复仇了王府那一家子。 但反派终究是反派。 最后他拥兵自立跟太子刚了起来。 两人足足斗智斗勇了后面大半本书。 还是读者先绷不住了,纷纷留言问作者:“你看看你的书名,你都快写成男频争霸了!还有到底谁是主角啊,你不会写这么久告诉我这秦淮才是男主?” 于是作者直接把秦淮写下线,具体什么方式她一时间有些想不起来,但总归也很离谱,因为当时评论区又是一阵腥风血雨。 估计是受不了读者们每天的“关怀”最后这本书匆匆完结,也因此成了不少博主的吐槽素材。 而现在,这个书中反派就站在自己面前。 沈韫玉好奇地观察着他,果然见他衣服面料虽好,但袖子处已经有了磨损,虽然长相精致满身贵气,但跟周围白胖的小孩子们一比,就显得那下巴太尖,仿佛是饿出来的一般。 当然,的确是饿出来的,秦淮愿意来这中秋宴也只是因为能多吃点饭罢了。 第20章 霸凌 正所谓。 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 而且沈韫玉想到书中对这个秦王世子的描写,是个即使早年受了不少委屈也依旧温润如玉的君子,书中说他即使后来复仇也只是把亲爹爵位夺了让他们几个带着王府的金银去流浪罢了。 当初沈韫玉在看小说的时候就觉得他做事太仁慈了,至少要是自己被这么对待肯定做不到他这样。 别说金银了,王府的空气都别想吸走! 虽然在看小说的时候对他的做法不是很能苟同,但现在沈韫玉是觉得这点百分百是优点。 至少她不会想跟一个心狠手辣的人合作。 于是秦淮突然感受到眼前这个公主对自己的视线热切了起来:......? 不会是想拿他做什么恶作剧吧。 他皱着眉,眼神有些冷淡。 沈韫玉身边几个亲王府的小郡主们看到他的眼神都忍不住凑到她身边嘀咕道:“公主,你看看他,整天阴沉沉的,我们都不喜欢跟他玩,你也别理他,我们走吧。” 然而她们的话显然无法说动如今已经对秦淮有了原着滤镜的公主殿下。 哪里阴沉了! 沈韫玉看着眼前面容精致甚至还有点小卷毛的男孩,觉得就连他板着脸都很可爱啊! 想到原着里他那个打不还口骂不还手总之包容一切的圣父性格。 沈韫玉胆子也大了,直接揪了揪他脸颊边的一撮小卷毛。 身边王府郡主们:????? 其中一个年纪稍长的女孩戳了戳旁边的妹妹,小声道:“我们是不是忘记说了他曾经把哥哥按在地上揍掉了两颗牙...?” 她妹妹咽了咽口水,想起哥哥揪他的头发说他长这么好看怎么不去勾栏院里接客结果被比他小了四五岁的秦淮一顿毒打的事。 就,虽然哥哥确实傻逼嘴欠,但打得也太狠了! 她默默上前一步闭了眼挡在公主面前,大不了自己也掉两颗牙,这要是让公主受伤爹娘一定会生气的。 然而她高估了自己护主的勇气,秦淮只是捏了捏那缕头发冷笑一声,一群小姑娘就尖叫着去找亲娘了。 只留下了一脸莫名的沈韫玉:? 她是真有点傻眼,这帮孩子咋回事,她看秦淮笑得不是挺可爱的,都对她们露出善意的微笑了怎么人全跑了。 沈韫玉悟了。 原来这就是古代宫廷版校园霸凌。 在穿书前,沈韫玉有一个侄女。 也是遭受了同班同学的排挤,她现在都还记得那孩子说起自己经历的时候麻木的目光和发抖的身体。 一时间对侄女的怜惜共情到了秦淮身上。 “别管她们,我们也不理她们。” 这么说着,就拉起秦淮的手把他拽到了自己经常躲着听八卦的假山里。 那太湖石镂空的洞口很大,正好容纳得下两个孩子。 而且最妙的是这里位置偏僻,且除了开口处四周都被假山环绕。 在沈韫玉没有比自己的秘密基地更适合谈心的地方了。 秦淮从她揪了下自己头发的时候就开始有些发懵。 因为天生头发有些卷的缘故,其实很多人都喜欢拉自己头发,但都是满怀恶意得仿佛要把他的头发扯下来一般的力道。 ——就比如他父亲,仿佛是觉得他自然卷就不是他亲生的孩子一般,平时饮了酒见到他就会拽他的头发,有时候秦淮甚至觉得自己连头皮都会被他扯下来。 就连他亲生父亲都如此,更别提那些无聊的世家子们。 但沈韫玉方才的动作和神情却与他们完全不同。 她的动作很轻,就好像怕把他弄疼一般,神情也完全不是他们那种新奇又厌恶看异端的样子。 就这么一愣神的功夫,秦淮就又看见这奇怪的公主托腮看着自己,说出了一句令他匪夷所思的话: “你就是太善良了,不要管别人怎么想的,别人骂你你就骂回去,有我给你撑腰!” 秦淮真情实感地疑惑了。 别人骂他他一般都是直接打回去的。 但看着这公主满心满眼都是为他方才的待遇愤愤不平,他又觉得这话说出口太破坏气氛。 于是只是闷闷地“嗯”了一声。 本以为自己的冷淡总能让她知难而退了吧。 但沈韫玉看他连回骂回去都不愿意,不由叹了口气,果然是原文里美强惨圣父男二。 不过这么小就遭受欺凌长大的孩子好像是会比同龄人软弱些。 沈韫玉想他现在好像也才八岁,距离他开始展露锋芒还有八年,现在他还太小了。 就也不急着继续劝他,反正以后等到他去国子监读书了,自己多看顾他一些就是——为了拉拢男二,她准备趁父皇最近心情好,求他让自己早点去念书。 这样想着,沈韫玉直接撩起袖子跟做贼一样把手上的几个大金镯子塞进秦淮怀里。 这些都是方才那些夫人们给的见面礼,虽然一看就不是小女孩能用的款式,显然就是临时决定来跟她套近乎的,但毕竟是金子啊! 谁不爱金子! 因此把这些给秦淮,沈韫玉也是做了好一会心理准备的。 但这就跟投资一样,这些金镯子在她这也只能落箱底,但给秦淮就类似于投资一只潜力股,还是原着认证的潜力股。 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 秦淮怔愣地看着面前的小姑娘把镯子给自己,那眼神看着镯子不舍得都快拉丝了,但怀里沉甸甸的分量还是跟他诉说着她作出的牺牲。 “为什么?” 秦淮不理解,明明只是见了第一面,为什么她就会心疼自己关心自己。 既然已经送给他了,沈韫玉就收了那副不舍的神情,落落大方地指着他的袖口道:“刚才宫女告诉我你是谁了,你这衣服穿得袖口都破了,我觉得你应该很需要钱。” 秦淮眼睛微微一眯,他可不觉得事情有这么简单,或者说如果她真的是个心思简单的人,根本不可能得到太后的看重。 沈韫玉也知道自己刚见面就塞金子的举动会引起对方警惕,毕竟他只是善良又不是傻子,于是学着自己亲戚家小朋友的语气道:“你这么看我干嘛?我今天借你这些补衣服,你以后可得还我的,父皇说了借给别人钱就能收利金,你到时候一定要把生的小金子给我哦。” 这利金在古代就是利息的意思,沈韫玉故意把这个词理解成金子,作出一副懵懂稚童听到一个新词以后不知该如何用的情状。 秦淮:......没事了,原来是个傻的。 虽然觉得拿小孩子的钱不太道德,但他现在真的很需要钱。 第21章 美人计 最终秦淮还是收下了这几个金镯子。 本朝的规定,三品以上官员的子女都可就读国子监。 但是若想在里头过得舒服些,少不得要花钱打点,这些权贵最在乎的就是什么人情世故。 除此之外,他还需要钱去买几身行头,以及足够的本金—— 这些达官贵人之所以出手能如此阔绰,名下都是有不少铺子和宅子的,每年都有固定的进项,否则就靠那点俸禄怎么够日常开销跟交际。 他先前已经做了许久的准备,只是无奈于没有初始资金,如今怀揣着几个大金镯子,秦淮抿了抿唇,对沈韫玉道了句谢。 沈韫玉见他终于收了,心里也很是高兴,担心蕙贵人太久没看见自己担心,就跟他挥了挥手告别离开了。 她一走,秦淮的脸色就又沉了下去,将几个金镯子分别藏在自己袖子跟衣襟内。 只留了一个重量最轻的在浅一些的口袋里。 果然。 一看见自己儿子回来,秦王妃第一件事就是搜他的身,“公主有没有赏你什么东西?我刚刚都看见她把你拉走了!” 在看到那个被特意放在外头的金镯子后,她取出来端详了一下成色又掂量了一下重量,心中一喜:“还算你有本事,下个月的月银你自己拿去花吧。” 她心里一边想着这么重一个镯子够她买多少衣服,一边又嘀咕着:“这样式...肯定是那几个武将夫人送的,老套得不行,也就她们会喜欢了。” 秦淮跟在她身后,冷眼看着自己肤浅又贪婪的母亲。 就让她再得意一会,迟早让她付出代价。 ... “皇上,这儿阴气重,您好歹披件大氅,若是着凉了,永和宫的两位主子又是免不得一顿唠叨。” 苏顺福在看到皇上依言披上了那件狐狸毛大氅后松了口气,心想着永和宫果然是皇上的软肋。 想到先前季节过渡时候自己染了次风寒,那母女俩在自己旁边絮叨的样子,皇上心里就不由多了几分暖意。 也因此,迈向冷宫的步伐更加坚定。 这一辈子他一定会保护好她们的。 寂寥的冷宫中。 越诗语烦躁地听着外头过节的热闹声响。 手已经下意识摸向了茶杯就想往地上砸,但随即意识到这是自己唯一剩下能看的茶具了,心里即使更加生气,但手也恨恨地放下了。 在一片穿堂而过的风声中,她听见了脚步声。 “秋儿?” 她原本以为是在这侍奉她的宫女。 但对方的脚步比这要轻不少。 越诗语听着这外头显然是男人的脚步声,默默把头上用来挽发的木簪拿下攥在手心里。 她甚至想过是有人派杀手来杀她,都没有想到会是皇上。 因此见到是对方后,那一瞬间难以言喻的惊喜将她这些天在冷宫中的恨意都取代了。 “您还来看我作甚,是来看我现在有多落魄吗?” 她一边倔强地45度角仰望天空不让眼泪滑落,一边偏过头去给皇上留下一个凄婉的侧颜。 皇上:...... 皇上并不是很能get到她想表达的自己的挣扎,只是默默地背起了方才在心里打的稿子: “爱妃。”呕。 “听朕解释,朕自然是知道你不会做出那种事,但你哥哥刚立下赫赫战功,就有人要谋害你,朕也是为了打消幕后之人心中的忌惮,先将你送进冷宫保护你。”演戏好难,杀了我吧。 “你应该也知道周庶人被朕安排到你旁边了吧,她就是当日的主谋,只有把她抓出来,朕才敢把你放出来啊。” “真的吗?”越诗语用帕子擦了擦眼泪,心中已经信了大半,她就说皇上对她不一样! 但到底还为这些天受的苦觉得难受,别扭道:“那为何不提前与我说,还有早些把我放出去,害的臣妾刚做的衣裳都没法穿出去。” 到最后已经开始恢复先前的自称了。 皇上绞尽脑汁地编:“你也知道你哥哥近日在朝中有多招人眼红,朕就怕他们把馊主意打到你身上,这才想着等你过了这次风波再说。不与你提前说还不是怕露馅。” 最后艰难地加了一句:“因为太爱你了,朕一点闪失都不想你有。” “皇上...” 越诗语含情脉脉地抓住了皇上的袖子,娇羞地抿唇笑了。 “不过你父兄今日要来见你一趟,同你说些事。” “不论爱妃做出什么选择,朕都会尊重的。” 最后皇上是落荒而逃地离开了冷宫。 回到养心殿后,愣是喝了几口茶水才把那呕吐感咽下去。 “苏顺福。” “奴才在。” “可以叫越家的去见她了。” ... 因为外男一般情况下不得入后宫。 因此越家父子是被一众太监领路到了越诗语所在的冷宫处的。 “这都什么破地方!小妹在家里何曾受过这种委屈!” 越从云替妹妹鸣不平,越治松听了也赞同地点头,叹了口气道:“你妹妹从小就被娇惯坏了,还不知道待会见了面有多难过。” 但两人虽然气愤于这里的简陋,但心里到底松了口气,日子都过成这样了,她总该愿意回来了吧? 然而越诗语的恋爱脑和脸上洋溢的不知道从哪来的满满的幸福还是给他们来了一点小小的震撼。 要不是怕在太监的面前表现出失态,越从云都已经准备回头去看看这到底是不是冷宫了。 等几个太监退下给这三人留出对话的空间。 越治松才看着自己那脸上挂着甜蜜笑容的女儿,恨铁不成钢道:“你怎么在冷宫都这样开心?爹跟哥哥还白替你担心了?” 越诗语摆摆手:“爹爹我在这过得挺好的,您不用为女儿担心。” “好什么好!” 越从云听不下去了,指着这简陋的院子:“这种地方你也住得下去?快跟我们回家。” “对啊。”越治松点点头,“你哥哥已经跟皇上求了恩典,用这次的军功换你出宫回家,你别怕,有我们在一定给你重新找一个好夫婿。” 越诗语皱眉,终于明白了为什么皇上晚宴刚结束就迫不及待来找自己。 原来是害怕自己离开他! 第22章 拒绝 想到俊美如铸的帝王在自己面前宣誓着爱意。 越诗语忍不住脸蛋一红低下头去:“您别让哥哥胡闹,女儿真的在这过得很好,皇上马上就要把我接出去了,他也是有苦衷的。” “他能有什么苦衷?” 越治松冷笑一声,觉得女儿是被男人骗了。 越诗语见他不信,就将方才皇上进来与自己说的话复述了一遍,随后又因为与皇上的情话被父亲兄长所知,娇羞地把头埋得更低了。 越治松听了倒是深思了片刻,觉得还真的有可能是真话。 毕竟如果他是皇帝,若是不爱一个妃子,肯定愿意拿她去换这军功的。 但是皇上特意在他们父子来之前与女儿说这些,估计心里是真的喜爱她。 越治松哪能晓得皇上身边有个外挂,能未卜先知了呢。 于是他沉默了半晌,由着女儿去了。 毕竟自己就这么一个女儿,若是她出宫,凭着她以前嫔妃的身份和为皇上诞下过一个女儿的事,也找不到什么显赫的人家联姻。 相当于这个女儿就废了。 那既然皇上对她有情,不如就把她留在宫中,若是能生下一个皇子... 等皇上驾崩越家把幼子扶上位,这整个国家不都在他们家的掌控之中了吗? 他已然开始畅想自己掌控权力的快感了。 由此可见,他虽然对越诗语颇有疼爱,但在他心里权力还是最重要的。 倒是越从云还仍然坚持要把妹妹带走:“他今日能把你打入冷宫一次,日后也肯定会让你受委屈,今日就是最好的机会,你出宫再找个好人家嫁了,哥哥这有不少下属都还未娶亲,他们一定会对你很好的。” 下属? 越诗语彻底没了交谈的兴致,那些小兵如何有资格娶自己? 九五至尊的宠爱就算是要分成许多份也比下嫁要好。 她忍不住刺道:“若是嫁给了哥哥的下属,妹妹能不能有现在过得好都难说。” “你!”越从云被她气到,想直接上手把她带走。 但却被越治松拦住:“你妹妹既然这么坚定,你就随了她的心意吧,反正朝堂上有我们,料皇上也不敢辜负她。” “父亲?!” 但越从云尽管不解,因为从小到大对父亲的敬仰也让他说不出反驳的话,只好跟在父亲身后愤愤离开了。 越诗语在后头撇嘴,她一定会过得好好的让哥哥看看。 ... 中秋是八月十五的日子。 按例每月十五都是皇上留宿在皇后宫中的日子。 跟着越家父子的小太监来禀报的时候,皇上正与皇后用着膳。 苏顺福知道这事重要,直接附耳对皇上复述了起来。 说着苏顺福就不禁在心里感叹,也不知道皇上是如何做到的,竟是仅仅跟人聊了一会就把人留下了。 他低着头错过了皇上脸上闪过的一丝难堪。 “是发生了什么吗?” 皇后放下筷子问道。 皇上点点头跟她讲了一遍方才发生的事,从越家父子向他求情开始,说到了方才苏顺福说得话。 当然中间省略了自己得知越从云军功是抢来的和用“美人计”的丢人事件。 于是皇后只是略微点头,只当是越诗语那恋爱脑又犯了。 只是在两人安置后,皇上是如何都睡不着。 分明在永和宫是可以的。 皇后又何尝习惯有个人躺在身边——以前皇上在做完正事后都是直接回养心殿的。 于是她善解人意地开口道:“皇上要是累了就早些回去歇着吧。” 虽然觉得自己的体力好像被皇后鄙视了,皇上还是默默地穿好衣服回了养心殿。 椒房殿内又重新燃起了烛火。 “娘娘...” 甘棠看着皇后揉了揉眉头起身继续处理宫务,心里有些为娘娘觉得委屈:“奴婢听闻,皇上最近翻永和宫的牌后,都是直接歇在那的...” 皇后抬眸看着她,面色沉静,“是,但是玉儿不是也同他们一起睡吗?” 也正是因为有公主夹在中间的缘故,后宫的嫔妃都觉得是有血缘关系的孩子安抚了皇上才能让他留宿,蕙贵人才能安安静静地待到中秋。 只是宫中如今的皇子公主要么就年纪太大不能与父母同睡,剩下的七公主又因为生母的原因这会被单独养在一处。 这种留下皇上的法子还没人试过。 “可是!”甘棠虽然清楚,但还是忍不住说道,“娘娘您不怕皇上对蕙贵人母女太过特殊,要是等您以后有了自己的孩子...” 要是反而不得皇上重视怎么办? 皇后知道这个自幼跟着自己的婢女在想些什么,她放下笔,转身看着甘棠,认真道: “皇上并非那种不识大局之人,况且蕙贵人是个安分的,本宫希望这是最后一次同你说这些话。” “是。” 甘棠抿了抿唇,最后还是没再说什么。 只是娘娘这话里都是皇上和蕙贵人如何,但她却觉得娘娘能如此宽容是因为六公主的缘故。 甘棠如今心中十分复杂。 一方面感念小公主时常来陪伴娘娘,让她这些天脸上的笑容都多出不少,一方面也不知道这帝后对小公主的宠爱如此之甚到底是不是件好事。 然而她这会还有心思想这些。 第二天当听到太后传沈韫玉一起游园的时候,心里已经毫无波澜了。 得。 这下太后好像都沦陷了。 你们舅宠她爸! ... 其实说是游园。 太后的腿脚不便,因此所谓的游园其实就是坐在亭子里听宫里养着的和尚讲佛法。 沈韫玉一开始听见这个活动内容是真的很想拒绝的! 那佛法什么的一听就吓人,要是自己睡过去...简直不敢想。 只是蕙贵人不知为何对太后格外胆怯,一副要是她敢拒绝自己就马上昏死过去的样子。 于是沈韫玉只好被赶鸭子上架一样地被塞到了太后身边。 “唉,我演技真好。” 蕙贵人看着女儿离开的背影,朝着一旁憋笑的宛书调侃了一句。 这宫中太后的看重对一个公主来说至关重要,为了女儿的未来,她也不会让她临阵脱逃的。 第23章 故事 沈韫玉被嬷嬷领着到了现场才发现淑妃也在。 不过想来也是。 毕竟太后对淑妃一向信重,且也算是她家中的小辈。 于是两大一小就在亭子里坐下,宫人们适时奉上了各种精致的点心。 因为沈韫玉人小手短,太后怕她够不着,就派了和安嬷嬷在她一旁伺候着。 这副场景要是叫宫中嫔妃见了估计又是一阵眼红。 这和安嬷嬷可是太后身边最得脸的宫人,要说论起在宫中的面子,那可比大部分不受宠的妃子都要大,让这位伺候自己那更是想都不敢想的事。 但是沈韫玉这个非土着选手就不知道这么多了,只把和安嬷嬷当作一个普通的慈祥老太太,心安理得地接受着她的投喂。 太后在一旁观察着她的动作,见她举止落落大方,不由满意地点了点头。 那些个嫔妃她管不着,但作为自己的孙女,她当然不想看到一个皇室公主面对个宫人都畏畏缩缩的样子。 就算那个宫人是她身边的嬷嬷也一样。 太后说是说来听佛法,实则这更像是一个听故事的茶话会。 那得道高僧坐在对面,用和缓的语气诉说着佛教的故事,倒是让沈韫玉不禁听入了迷。 【原来佛法也能这么有趣!我还以为那都是些南无阿弥陀佛之类诵经的话呢】 【皇祖母不愧是皇祖母,在灵山修禅这么多年就是比普通人更通透诶!】 听了这话,淑妃默默转向了太后,果然见对方有些心虚地抿了口茶。 要说太后在灵山如何如何虔诚,那就真冤枉她了。 不过就是觉得这后宫中人太多,换个清净点的地方听听故事——灵山上的和尚们都要被逼疯了,原本就没头发的光头都显得更加反光。 就,哪有这么多故事说给太后听啊! 但太后又不管这么多,那你没故事了就换人,反正这里和尚多了去了,你不行你师兄师弟都等着呢。 太后的一举一动就像是这京中贵妇们的风向标一般,用现在的话说就是很能带货。 她传召的大师那是真的可以在贵妇圈子里火一把收钱收到手软的。 因此一众大师那是硬着头皮都要上——毕竟寺庙里这么多和尚也是要吃饭的,谁会嫌钱多呢,那些真正不慕名利都去游历山海了,也不会留在京城中。 到太后离开前,大师们都卷疯了,差点就要亲自上阵表演给太后看,还是太后觉得这传出去不像话制止了。 因此淑妃知道太后这完全就是打着崇佛的名号听故事来着。 太后原本觉得今日会有些无聊,毕竟这宫中的大师到底不如宫外的能放得开——宫外的已经快成兼职的说书先生了。 但身边有人跟着一起听故事到底是不一样的。 比如现在: 大师讲到一个关于他游历过程中遇到的尸体,在当地一番了解过后才知道对方是在怀孕时被上门催债的活活打死,夫家嫌弃孕期死亡的晦气,就把她丢在了原地。 说到这他颇有些自得地说起自己是如何给那户人家施舍钱财劝他们早日脱离债务并给这尸体准备了棺椁下葬的。 他本以为听了这话,太后能因为自己的仁善给一点赏赐,然而太后脸色平淡并没有任何表示,就连向来外向的淑妃都掩了掩唇垂下眼看不清神色。 沈韫玉却听得怒火中烧。 【我可去你妈的,换我来直接俩巴掌扇那一家子傻逼脸上,不把他们牙打掉算他们脸皮厚,他妈专门把一个孕妇留下自己全家跑去避难,人死了还嫌弃她??】 【你还给人家钱,知不知道什么叫助纣为虐啊?赶紧报官啊!把这家人跟那些上门催债打死人的一起抓起来啊!!到时候要是还有女孩受害你这个傻逼就是从犯。】 太后和淑妃在心里默默叫好。 换平时太后听见小辈这么多脏话肯定要罚了,但现在心情却格外舒畅,她看向一旁候着的宫人们,淡淡道:“把他给我押下去,哀家不想再看见他。” “是!” 宫人们将不断挣扎的和尚从太后面前拖走,在宫中待久了他们自然是懂的,和安嬷嬷见状马上派人去根据方才这和尚透露的信息去查那家人的情况。 没想到听个故事也能听出这么多事。 太后摸了摸一脸懵逼的孙女的毛茸茸的脑袋:“这些人惯会伪善的,做好事都做不明白,那也别在宫里待着了,送去庄子里种田好好晒掉点脑子里的水。” 沈韫玉面上端庄微笑,心里已经快笑死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确实,那脑子里确实全是水】 【还好今日是祖母在,不然那可怜的女人就要看着凶手拿着钱过得好好的了,祖母真好!】 太后满意地笑了。 淑妃倒是有些不满这小团子无视自己,要知道自己可是贡献了庄子装垃圾的好吧——她有座专门的庄子,就用来让这种犯了错的人劳改的。 于是她纤手捏起一块奶酥送到沈韫玉嘴边。 沈韫玉受宠若惊地看着眼前娇艳的美人,要知道她先前跟淑妃从没打过交道来着。 【原来淑妃娘娘也是这么温柔的人呜呜呜呜呜,我上次居然还听到有宫人说淑妃娇蛮,这些随便传流言的太可恶了】 【父皇上辈子拯救世界了吗,为什么这辈子能有这么多温柔漂亮的老婆tat】 “温柔漂亮”的淑妃笑着用手里的帕子给她擦去嘴边的碎末,看着这小姑娘脸蛋通红,心里想着到时候让她查出来谁在乱嚼舌根一定要他们好看。 事实证明姜还是老的辣。 太后就毫无心理负担地接受了孙女对自己一切的彩虹屁,并抢过淑妃手里的点心碟子自己给这小团子投喂了起来。 淑妃:......6 等到沈韫玉摸着肚子遗憾地表示吃不下了,太后才让和安去送她回去。 沈韫玉离开后,凉亭中有一瞬间的安静。 随后太后抿了口茶开口道:“你也能听见吧。” 第24章 出宫 淑妃先是一愣,随即意识到她在说什么后,犹豫片刻点了点头。 随后又好奇地问道:“姑母怎么知道的?” 太后手一挥,身边侍奉着的宫人很有眼色地行了个礼就退守到亭子周围,以免有宫人冲撞了两人的对话。 “你这点小心思哀家还能不知道?” 身旁没了人侍奉,两人之间的谈话也就随意了不少。 “昨天宴会上看你这丫头反应就不太对,今日把你叫过来一诈不就诈出来了?你平常对皇帝这些子嗣哪有这般有耐心?” 被太后直接拆穿,淑妃倒是高兴地笑了:“果然还是姑母了解我。” 于是也不遮遮掩掩的,就同太后说起了自己与六公主的初遇。 原先太后要是听见自己这侄女嘴里出现什么不文雅的词是会发怒的,但今日有沈韫玉一顿输出成为自己嘴替后,她倒是没什么立场指责淑妃了。 于是只是简单点评了一句:“你真是孩子心性。”就也没再说什么。 淑妃笑嘻嘻地凑到太后身边,调侃道:“那依照姑母的火眼金睛,可看到其余有人能听见玉儿的心声否?” 太后沉吟片刻,摇了摇头。 “你可记得当初族中请云空大师算了一卦,其中的卦象吗?” 淑妃当时正在场,自然是记得的:“说是咱们家这些年会遇见一个贵人,当初父亲问他如何找到这个贵人,他就说借了龙气就可凭心去感应到。” 也是因此淑妃才会被送入宫中,毕竟太后前些年一直在灵山修禅,那也没机会遇见贵人啊。 “您是说玉儿是...?” 淑妃很快反应过来。 太后点点头:“本来哀家只以为是什么灵异精怪,但玉儿这孩子纯善,再加之你也有相同的情况,哀家便想到此处了。” 淑妃倒是没她想得这么多,笑道:“总之往后看就知道了,看看咱们玉儿是不是真是个福星。” 皇上是真觉得自己遇见福星了。 昨日他派人去救那个叫叶昕的士兵时,据太医描述自己到了的时候对方已经只剩一口气了,好在他医术高超(此处省略一万字太医自夸),总之人救回来了。 且根据他手下的暗卫昨日调查的情况,这越从云确实一向有抢占军功的劣迹,只是还无法确认是否南蛮一战的奇招也是他偷来的。 皇上虽然相信自己女儿,但到底给人定罪是要讲证据的,因此在听闻这叶昕已经醒来后,他就准备亲自微服私访,问问他关于这件事的细节。 当然,他没忘了最大的功臣。 想着玉儿估计没怎么出过宫门,就起了带她去外头看看的念头。 于是苏顺福就带着皇上的旨意到了永和宫。 正与香香软软的女儿贴贴的蕙贵人:......不是,怎么一个个都来跟我抢孩子。 但在听说皇上要带女儿出宫玩的时候,再多的不舍都被她压下去了,想到女儿上辈子唯一出宫的时候就是被送去和亲,她就巴不得女儿能多看看外头的世界。 于是苏顺福很顺利地把小公主接到了马车里。 “玉儿,来爹爹这。” 皇上换上了一套便服,这会坐在马车里张开双臂倒真有几分寻常人家里父亲的模样。 沈韫玉也觉得颇为亲切,就好像自己回到了小时候一般,于是也顺着他的意思扑进了他怀里。 倒是一旁的苏顺福在听到皇上的自称的时候身子一怔,随即苦笑着想自从皇上遇到六公主自己这恍神的次数是越发多了,毕竟皇上对她的宠爱别说是在本朝,就算往上追溯几代估计都罕有。 “父皇,我们今日出宫要做什么?” 被宫人在出门前换上同样的便装的沈韫玉手扒着窗户好奇地往外看。 皇上把她从窗户上揪下来:“坐好,别摔了。” 然后揉了一把她的头道:“咱们今天是微服私访,玉儿应该叫我什么?” 他都自称“我”了,沈韫玉也上道,喊了一句“爹爹。” “诶。” 计划得逞的皇上满意地笑了。 马车在一户破落的房子门口停了下来。 一旁的邻居看着此景都不由交头接耳谈论起来: “叶婆子一家也不知道最近走了什么运,昨天晚上好像也有些衣着华贵的大人物往她家里送东西...” “哎哟,真是走狗屎运了。” “也不知道这些官人图他们啥,俩残废而已。” ——没错,皇上自认为的微服私访穿的衣服,在普通人看来不论裁剪还是做工都精细,除了面料普通外处处透露着不平凡,所以身份其实也没咋隐藏好。 光从这些低声的议论声都能听出周围人家对这户人家的恶意。 沈韫玉不由攥紧了皇上的手。 沈时晏也有些恼怒,对着周围的侍卫吩咐道:“让他们安静些,别影响到病人休息。” 有了侍卫的干涉,周围这才安静了下来。 和这栋屋子破败的外表相衬的是更加简陋的内在。 就,这么一对比,沈韫玉会觉得冷宫都属于豪华宫殿的程度。 四周的墙皮几乎没有完好的,都是斑驳得要掉不掉的样子,灶台边摆着一个大碗,里面装了些稀饭,估计就是这对母子平日里的食物。 狭小的床上躺着一个正撑起虚弱的身子脸色苍白地想跟皇上行礼的年轻男人,他身边是一个双目发灰没有神气的白发老人。 在这个时间节点,叶这个姓,一病一失明的母子组合。 立马就让沈韫玉回想起了自己前一天晚上想到的剧情。 【就是那对被越从云抢占军功死掉的母子!】 【我去我爹真是算无遗策未卜先知智勇双全任人唯贤(此处省略无数个成语)!】 皇上骄傲地挺直了脊背。 那当然,他可是要立志做一代明君的人。 于是赶紧阻止了叶昕要行礼的动作:“不必多礼,你就躺着好好休息。” 一旁的叶母听到动静,不由流泪道:“是恩人,恩人来了。”接着又摸索着身边的器具想给他们倒杯茶。 当然被苏顺福搀着回到了床边,这种活还是他来做吧,不然他怕皇上用眼神把自己刀了。 第25章 七公主 因为叶昕怕母亲听到自己受的罪为自己担心,苏顺福就扶着老太太去外头坐一会。 在叶母走后,叶昕才松了口气,尽管腿脚不便还是在床上给皇上行了个大礼。 “多谢沈公子相救,草民无以为报,若日后沈公子有吩咐,叶某一定尽全力相助。” 说罢叶昕才将视线转移到沈时晏牵着的女孩身上,笑道:“这就是令嫒吧,果然虎父无犬子,生得如此剔透可爱。” 虽然不知道剔透是什么鬼形容词。 但对方毕竟没念过书,且沈韫玉对这个可怜蛋还有原着滤镜加成,所以闻言也很开心地朝他扬起了个笑脸。 皇上见她这样,默默在心里记下了这个形容词,一边琢磨着一边问道:“昨日情急之下还未来得及问,你可有那越从云剽窃你主意的证据?” 叶昕脸色苍白地摇头,声音带着些嘶哑: “当初是我与同伴聊天时说起的,多半是那会被他听了去。饶是那同伴能证明我说过,但到底证据不足。” 他惨然一笑:“虽不知道沈公子是如何得知这消息,但这越家家大业大,草民还是斗胆劝您及时收手。” 因苏顺福也做了打扮,他并没有认出他太监的身份来,此时只猜测着多半是跟越家有仇的富家公子。 【哎呀多虑了,站在你面前的可是——太医院太医人头终结者,冷宫入住率保证者——的堂堂皇帝!】 想到昨日自己刚说过要是治不好叶昕就把太医全拖出去砍了这种气话的皇上:.......6 【不过这种确实不好定罪啊,总不能凭一张嘴就给人军功薅了】 皇上在心里默默点头。 【但是!】 他竖起了耳朵。 【直接派他再去前线一趟不就得了,我记得上次是五百人奇袭敌方首领是吧,那有本事再复刻一遍啊】 【我就不信他们家手伸兵部这么久,还没有五百个亲信了,就让他带着自己亲信去送死呗】 有道理啊! 皇上给了沈韫玉一个赞赏的眼神,并在心里理直气壮地想自己明明是个正直的人,女儿这样肯定不是自己的问题。 他觉得沈韫玉方才想的还是很有可行性的,只要把细节再润色一下就可以实施。 于是他对着躺在床上轻咳着的叶昕说道:“你就安心养伤就行,不必担忧别的,等你伤好了我再来见你。” 叶昕见劝不住他,只好拱手道了句“保重”。 沈韫玉在一旁看病美人看得津津有味。 【没想到这叶昕虽然是一介武夫,但这长相倒是文弱书生挂的,怪清秀的】 正抬步要离开的皇上脚步顿了顿。 直到到了马车上,见四处无人,他才认真地朝着正吃着糕点的女儿问道:“我孰与叶昕美?” 沈韫玉:? 她艰难地咽下口中的糕点,确认自己的便宜爹是认真的不是在跟自己进行穿越人士的对口号环节。 【??????】 【救命,这问题他问出来不尴尬吗,我尬得直接脚趾扣出整个紫禁城啊啊啊啊】 但皇上什么人,那御史台人天天变着法写文章暗讽都无动于衷的,用坚定的眼神向女儿传达了一个信息——他一点都不尴尬。 最后沈韫玉妥协了,承认亲爹才是整个大夏最帅气的,他这才满意地在车里看起了游记。 回到宫中后。 皇上当晚牌都没翻就紧锣密鼓地开始准备起了越从云再度去边疆的事宜。 他要先稳住这越家,给他们画个大饼,就说到时得胜归来直接给越从云赐爵。 要知道爵位可比一般的官职有吸引力多了——毕竟是可以世袭的。 随后又给戍边的大将军写信,只道让他管好手下的兵,若是越从云要去领兵奇袭自然只能从自家人脉里找。 若是为了整治这人搭上些无辜将士的命,皇上是真的会觉得愧疚的。 只是计划才拟了大半,皇上才警觉。 他还不知道那大将军可不可信呢! 只是这个点,他的忠诚鉴别仪女儿多半已经睡了。 只好松了松酸涩的手腕,同苏顺福说了句让他记得明天提醒自己。 苏顺福伺候皇上入寝后,站在门外瞳孔地震。 这这这这蕙贵人母女竟在皇上心里有这般地位! ... 皇上昨日带沈韫玉出宫虽然主要目的是让大功臣在叶昕面前露露脸,但也给她带了不少街边卖的玩具,也有部分是为了弥补前世没能陪伴在女儿的童年的遗憾。 (他接受重生这个设定是越来越熟练了。) ——当然皇上本人是有事要忙,基本都是苏顺福带着侍卫扫荡来的。 这会沈韫玉就对着这满桌子拨浪鼓竹蜻蜓彩球一类的玩具愁眉苦脸。 一旁侍奉着的奶嬷嬷还以为这是小公主不会玩,还亲身上阵表演了各类童趣玩具的用法。 看得沈韫玉更苦了。 她好端端一个成年人,天天对着这些幼稚玩意表演童真也很累的好伐! 然而她没想到让自己逃离这个牢笼的机会来得这么快。 就在这天下午。 沈韫玉照例带着宫人去御花园散步。 ——蕙贵人自从发现她这般每天跑东跑西身体还真的慢慢好起来后也随她去了。 却看见了一个先前从未见过的宫装小女孩,被先前越诗语身边的大宫女春语抱着正在赏花。 这个年纪,这个打扮,再加上春语。 沈韫玉悟了,这不是她妹妹嘛。 只是书中对越诗语这个女儿的描述并不多,只重点刻画了后期她俩一个和亲一个嫁给权贵的差距以此来体现贵妃的得宠。 因此沈韫玉在看到眼前这个七公主胆怯地缩在宫人怀里偷偷用眼睛看她的时候,还是颇觉震撼的。 这越诗语这么个奇葩性子怎么生的女儿是这样的? “六皇姐...” 小姑娘最先打破了沉寂。 “七皇妹好。” 沈韫玉的态度不冷不热控制在了礼貌的范畴内,对于这个原着女主的女儿,虽然不知道她到底是个什么性格,但她还是不想主动招惹。 但七公主没有被沈韫玉冷淡的态度打击到,只是眼睛不由自主地看向了她身边宫人手里拿着的玩具上。 第26章 玩伴 \"皇姐,这些是什么?\" 五颜六色的玩具仿佛是天生就吸引小孩子的注意一般。 沈韫玉看向七公主所指的方向,发现是母妃让带上玩的小彩球。 “......” “你不知道这是什么??” 沈韫玉即使努力控制着语气,尾调还是有些上扬。 她看向春语,只见对方也是一愣,随即认真回答道,“先前公主的生母从不给公主玩这些...公主确实不知。” 好家伙。 沈韫玉惊了。 原来做女主的女儿也跟书里的炮灰一样没童年的吗? 看着七公主带着渴望的眼睛,沈韫玉默默地拿了个没用过的小彩球塞进她怀里。 就,虽然你妈是个坏的,但你确实还只是个小孩子。 七公主一愣,抱着那个软乎乎还有弹性的球想了想,从自己手腕上扒拉下一个玉镯子就要递给沈韫玉。 “皇姐,这个跟你换。” 沈韫玉:? 她带着些许忧愁地看着眼前这个小不点。 妹啊,照你这么个换法,就算咱爹是皇上也顶不住啊。 她一个精神成年人自然不可能做出这种骗小孩钱的事,于是拒绝了她的镯子就告辞赶紧溜走了。 她实在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女主的女儿,索性眼不见心为静。 抱着球站在原地的七公主看着她离开的背影,眨眨眼对着一旁的春语说道:“姐姐是个好人。” 春语又无语了。 起猛了,这辈子第一次见被一个球收买了的。 当然她不知道,之后自家公主就即将成为沈韫玉的玩具收容所——别名美丽废物回收站。 ... 晚上皇上如约而至。 经过这么多天的相处。 他已经完全搞明白了沈韫玉的性子,就是因为知道得太多但是不能说出口,只要他说出关键词,这丫头就能在心里脑补一堆。 于是。 “戍边的李大将军送了封请安折...” 【李大将军?大大滴好人啊!只可惜反对太子登基被砍了,不过也没事,父皇也没比他多活几天】 皇上:6 “宰相今日上朝精神不振...” 【哟,这不是我们七十岁一夜御七女直接死青楼里的宰相大人嘛,是不是新纳了太多小妾身体受不了了捏?】 皇上愤怒地用牙嘎吱嘎吱地咬着排骨,没想到你个浓眉大眼的宰相背地里是这种人。 “御史大夫又参了朕一本...” 【珍惜现在写文章喷你的御史大夫吧,我记得他最后见你执意要立越诗语生的孩子作太子,直接穿过层层阻碍扇了你一巴掌。啧啧啧,鉴定为练过轻功】 皇上:......一时间不知道该夸还是该骂。 但随即一想,自己那会多半是被越诗语教唆的,怪不得自己! 于是又心安理得地说了下去。 只是提起了越诗语,皇上才想起那人还被自己丢在冷宫忘记接回来了。 不行,这要是被越家父子知道起了怀疑怎么办。 于是在冷宫中盼星星盼月亮的越诗语终于等来了复位的旨意。 当然这也是后话了。 此时蕙贵人已然吃不下饭了。 要知道后宫插手前朝事务在本朝可是大罪。 她不知道皇上能听见女儿的心声,还以为他要跟她们母女爆了。 于是认真思考起了向女儿说的那御史大夫学习的可能性,趁她们娘俩被砍头前给他先来一巴掌。 好在皇上要问的只是些主要官职的,没几句就说完了,也终于注意到了蕙贵人难看的表情。 他自然记得那条规定,这会见这娇弱的美人被唬得瑟瑟发抖——事实可能是正在蓄力,心里也起了怜惜之情,忙搂过她的肩膀哄道: “爱妃你别胡思乱想,朕只是觉得这些好玩便随意说过你们听,朕发誓绝对不会因此责罚于你们。” 蕙贵人这才松了自己手上的力道,软软地靠在皇上身上,“您真是要吓死嫔妾了。” 吓死我了,差点就一巴掌糊你脸上了。 虽然美人在怀,但皇上现在满脑子都是回去把某些大臣记在自己的小本本上,因此没什么旖旎的心思,就直接回了养心殿。 没了他俩酱酱酿酿浪费的时间,沈韫玉难得睡了个早觉。 【迟早让他自愿跟娘亲单独过夜!】 立下一个小目标的沈韫玉陷入了梦乡。 一旁的蕙贵人倒是睁开了眼,替女儿掖了掖被角,心想,你放心,母妃也会努力的。 在养心殿披星戴月的皇上打了个喷嚏,奇怪,这么晚了谁在念叨他。 ... 第二天,同样的地点,同样的时间。 沈韫玉再次和七公主相遇了。 只是不同的是,这孩子现在手上还抱着那个球,这会见了沈韫玉就红着脸跑到她面前,眼里带着期盼地说道:“皇姐可以陪妍儿玩一会吗?” 沈韫玉并不很想做托儿所老师。 于是她看向了一旁的春语。 春语叹了口气,先是朝沈韫玉行了个礼,再支开七公主,同她说道: “公主的生母对她十分严厉,公主平日里不是练舞就是练字,半点休息时间都没有,也因此性子有些胆小。也是奴婢的疏忽,没想起公主还没有过玩具,所以昨日看到了您的彩球就格外新奇...” 她顿了顿,说道: “奴婢知道公主这个请求有些冒昧。但是公主她本性纯善,且十分亲近您,今日拉着奴婢在这候着快两个时辰了。奴婢斗胆求您同公主玩耍会。” 说完她跪下给沈韫玉行了个大礼。 沈韫玉微微侧身躲过了这个跪礼,心中叹了口气。 她其实能明白七公主这个思维,宫中的皇嗣再不得宠也是皇嗣。 就比如她刚穿来的时候被那两个宫人苛待的事情捅到皇后面前时对方的震怒,至少在明面上,宫人们都得尊着敬着这些小主子。 要是玩耍间把公主惹哭了怎么办?所以宫人是不会主动陪玩的。 因此从小就没有同龄人玩伴也没有母妃陪伴的七公主应当是十分渴望亲情和友谊的。 不巧,她两者可以全占。 看着地上不断磕头额头上都有了红痕的春语。 沈韫玉叹了口气:“你起来吧。” 第27章 晋位 春语知道这是她答应了的意思,眼中含了些感激。 她照顾小公主这些年,几乎就是看着她长大的,也希望在摆脱了越嫔以后她能有个完整的童年。 沈韫玉让一旁跟着的宫人离远些——她作为一个成年人并不是很能接受在一堆人的围观下玩球。 她拿了个竹蜻蜓走到七公主面前,双手一搓,那竹蜻蜓就飞了起来。 “哇!” 七公主难得发出一声雀跃的欢呼声,小心地凑到沈韫玉身边,拉了拉她的袖子:“姐姐,妍儿还想看。” 有了方才的互动她的称呼都变得亲切起来了。 但沈韫玉不依她,看着别人玩玩具还有什么意思? 于是她把掉在地上的竹蜻蜓塞到七公主怀里:“你自己试试看。” 虽然第一次尝试让她犹豫了会,但迈出第一步后接下来一切都顺理成章了。 在沈韫玉离开前,她已经能拍球连续好多个了。 虽然有些不舍姐姐,但沈韫妍还是很乖巧地同姐姐说了声再见,就拉着春语的手回宫了。 一路上,她难得活泼地跟春语分享着方才的趣事,手里还抓着沈韫玉送她的玩具。 只是到了宫门口,主仆二人的笑容都凝固了。 原是昨日皇上记起了越嫔这么号人,回去就下旨让她复位。 只是因为太晚,且中午小公主就闹着要出去,消息便没有传到春语这。 “你们出去做什么了?” 女人有些尖锐的声音把七公主吓得往春语怀里缩了缩。 看到女儿这样,越嫔更加生气了,你母妃我进冷宫这么久,现在好不容易出来了你还躲着我? 于是她声音更加不耐烦:“你手里攥着的那些是什么?” 沈蕴妍不想给她看,越嫔受不得着这种忤逆,就让宫人直接动手抢。 在看到就是些普通的玩具时,她直接命人把它们都丢了。 “娘娘!”春语忍不住出口劝阻道,“公主很喜欢这些,您这样她会伤心的。” 越嫔不耐烦地看了她一眼:“那她有没有想过她这样不学无术本宫也会伤心?” 七公主揪着春语的衣摆冲她摇了摇头,随即忍着泪水对越嫔行了个礼:“是儿臣不对,儿臣这就跟嬷嬷去练字。” 越嫔这才收了怒容。 她即使在冷宫中都有听说蕙贵人所生的六公主在皇上膝下是如何如何得宠,心想莫非皇上是转了性了? 且六公主那不学无术整日在外头闲逛的性子是阖宫有名的,她可不觉得自己从小严苛管教大的女儿会比她差。 按照经验,今日皇上复了她的位,今晚大概率会翻自己的牌子,到时候让妍儿在她父皇面前表演一下新学的东西。 再加上皇上原本对自己的宠爱,这蕙贵人母女就别想风光下去了。 她这头想得美。 然而一入夜,皇上牌都没做样子翻一翻就急匆匆跑去了永和宫。 今日上朝他靠着昨晚从女儿这里套来的情报,狠狠把一众待在位子上不做事的官员给贬了一顿,虽说目前世家的势力大,但有了确凿的证据,任谁也不敢说一句狡辩的话。 皇上从登基以来第一次落了他们这么大一个面子,又提拔了不少自己人上位,此时心情甚好。 他一个早过了而立之年的人,难得如一个刚成婚有孩子的普通男人一样这么期待来到永和宫,同家人分享自己今日的喜悦。 然而他喜滋滋地来到了永和宫,开门见到的就是女儿幽怨的眼神。 皇上:? 【唉,男人都是大猪蹄子,今日给人复位,明日就升贵妃,后日我就成没人爱的小白菜了】 【还说什么一言既出驷马难追,你作为皇帝的威信呢!】 皇上失笑,这才想起自己没有同他们解释过这件事。 他大步走进宫门,随手揉了把这气嘟嘟的小团子的头,满意地看着她炸毛了,这才解释起了自己这么做的缘由。 沈韫玉惊了。 【阿哲,越嫔的脑子被枪打了还是被驴踢了,这都不出宫?我还以为这些天没动静是因为父皇跟越家谈崩了呢。】 【好吧,感觉还是父皇比较不要脸,出卖色相的皇帝第一人】 蕙贵人第无数次感叹,好在皇上听不见玉儿的心声,不然她们娘俩已经在投胎路上了。 殊不知皇上不仅能听到,还得装作听不到。 于是等于白白挨骂。 皇上坐下后先喝了杯热茶,虽然握着蕙贵人的手道: “朕知道先前越嫔罚你叫你受委屈了,你放心,等最近这阵风头过去,朕就晋一晋你的位份。就容她再蹦跶一会。” 他看这宫中只有玉儿的生母比旁人落一档已经不爽很久了,要是到时候那些个见风使舵的宫人冷落玉儿如何? ——这话要是叫苏顺福听了他可得让这个满脑子都是女儿的皇帝冷静一下,就,就算人位份低,皇上你这日日来永和宫的劲,宫人们也不敢起什么别的心思啊。 平白无故捡了个晋升的蕙贵人乐了。 她一边温柔小意地给皇上按着肩膀,一边想着,女儿一骂他自己就升位了,要不多骂骂,反正他也听不见。 皇上也劳累了两天没怎么休息,全靠着一股势头撑着,这会放松了下来感受着身后美人的侍奉,不禁眼中也含了几分温情,拉起了蕙贵人的手,唤道: “然儿...” 蕙贵人适时羞红了脸看着他。 【这是我能免费看的吗?天雷勾地火了捏】 【我多少也算是个大电灯泡成精了,现在该怎么办,捂着脸说羞羞还来得及吗?】 一旁浓情蜜意的两人僵住了,对哦,女儿还在一边。 方才她专注于干饭都没什么心声,搞得他俩都忘了。 只是两人都不想暴露自己能听见心声的事情,于是即使心里尬得恨不得赶紧把对方的手甩开跟女儿证明清白,面上也只能做出一副淡定的模样。 “苏顺福,把公主带走。” 沈韫玉:? 她迷茫抬头,不知道自己怎么惹了父皇的眼了。 【不!!我还没吃完,我还要留下来看!】 “......再把公主的晚膳带上,一起走。” 【坏爹!!!】 第28章 选秀 得了皇上“升职加薪”承诺的蕙贵人今日格外热情。 皇上难得有了一种自己老了的认知。 事后,他搂着叶然歇了会,才唤苏顺福进来:“让宫人透会气后就把小公主接回来吧。” 苏顺福面对满屋子的欢爱气息面不改色:“皇上,六公主已经睡了。” 你俩今晚折腾了多久心里没点数吗! 皇上和蕙贵人对视一眼。 因为女儿分明还醒着啊。 【得让爹爹趁早熟悉跟娘亲睡觉,不然等我长大了他不就又要跑回养心殿了】 【爹娘加油!我先睡了嘻嘻】 然后他们发现没几分钟隔壁就彻底没了动静。 “......” 皇上沉默了会,其实原本如果没有沈韫玉在他确实是不会留宿的。 倒不是对蕙贵人有什么意见。 他只是平等地信不过任何人而已。 但今时不同往日。 他已经在永和宫留宿了这么多次了。 如果今天走了。 那明日宫中会如何议论她们? 这么多天的陪伴到底让他心里有了几分对母女俩的温情。 见他还在犹豫,蕙贵人也不想浪费女儿的助攻。 “皇上,时候不早了,早日歇了吧。” 她最懂如何利用自己的美貌。 不然也无法以平民之身成为妃子。 一双美目盈盈地注视着皇上,他身子一软顺着对方的力道就又倒回了床榻上。 不知是最近真的累极了,还是已经熟悉了永和宫的熏香和被褥。 本以为自己要失眠一晚上的皇上第二日还是被苏顺福叫醒的。 蕙贵人早就醒了,此时见身边有了起身的动静才装着方转醒的样子,起身给皇上穿衣。 皇上怔愣地看着身前的女子,忽然有了一种寻常人家妻子替丈夫更衣的错觉。 这种错觉在出门后见到了扑过来软软地跟他道别的沈韫玉后达到了巅峰。 【父皇要努力工作养活我们哦,噶油!】 虽然不知道女儿口中的动作是什么意思。 但皇上还是带着满满的斗志去上朝了。 皇上走后。 【小样,这还拿不下你?】 蕙贵人有些好笑地看着跟自己脑回路达成一致的女儿,“行了,你这困得眼睛都快睁不开了,快回去再睡会。” 沈韫玉揉了揉眼睛回去了。 宛书走上前给小主披上了一件外套,不,再过几日该改口叫娘娘了。 但她喜悦的表情中又带了些担忧:“皇上真的会吃这套吗?” 蕙贵人拢了拢兔毛披风,转身道:“宛书,高处不胜寒,像皇上这种人,越缺少什么就越在乎什么。” 她就是要让永和宫成为皇上心中,唯一可以栖息的家,这样才能保证即使之后有更年轻漂亮的新人入宫,她们在皇上心中也是特殊的。 当然,这是一场豪赌。 但若是蕙贵人知道皇上也能听见女儿的心声,估计就觉得已经成功一半了。 这段时间,焦虑的气氛一直在宫中蔓延。 上到皇后甚至太后,下到一个洒扫宫女都平静不下来。 无他,只因为三年一度的选秀马上就要开始了。 “时间过得真快。”太后眯着眼看着摆在案几上的秀女小像。 要知道上一届的秀女到现在才最高熬到了贵人位,如今一看还觉得是昨日的事情呢。 “不看了,看得哀家眼都要花了。”太后将这些个小像扫开,让一旁的小太监去交给皇上,“他自个的嫔妃自个选,别来麻烦哀家。” “皇祖母?” 沈韫玉探出了头。 太后朝她招招手,她给太后行礼后就自然地坐在了她身旁。 “你来的正好。”太后揉了揉眉头,“你来看看这些个秀女里可有你看得顺眼的?” 沈韫玉连忙摆手道:“这哪是玉儿能插手的?” 太后看着她头上的珠簪,个头圆润又有光泽,一看就是最近东海那块献上来的,皇帝就巴巴地给女儿打了首饰。 想到这她哼笑一声道:“反正就算选进来了,照皇帝最近的性子估计也不会多去几次,还不如选点咱们顺眼的,放宫里给咱们看。” 想到最近皇上基本都只去永和宫,太后这慈宁宫的门槛都快被各种嫔妃踏破了,和安嬷嬷不由转头去看六公主。 果然见她已经默默低下了头。 这宫中说话都是一套一套的,沈韫玉都习惯了,比如现在,她看似乖巧地低头,心里正摆烂式吐槽。 【那咋办嘛,等父皇再来永和宫就派宫人把他套麻袋拽到别人宫里头去得了】 【干脆给他选点丑的,给他来一点小小的震撼,这样就知道以后要自己亲自选了】 太后:...... 她心里也知道这不是蕙贵人母女的错,——啊不,前几天已经升蕙嫔了,听说越嫔那头一下午找内务府要了四五套茶具。 只是最近被其他妃子逼烦了。 但太后性子爽快敞亮,意识到自己迁怒了孙女后还给她赔了柄玉如意:“是哀家不好,最近心烦气躁的,倒在你面前都失了体面。” 沈韫玉抱着那玉如意,面上还能矜持着,心里已经乐开了花。 【啊啊啊啊啊啊是真的玉,这么大,这么透qaq】 【祖母啊,要不您再多说两句,我觉得我还能再抱三个!】 太后默默转移了话题,将一个女子的小像递到了她面前:“你看看这丫头。” 沈韫玉接过一看,“笑起来真甜,好看。” 太后点点头,正准备用朱笔把她勾出来。 只是沈韫玉在看到一旁的名字后愣了片刻。 【啊,这可选不得啊!】 【她好像有心上人了来着,知道自己被选上的那天就上吊了,偏偏跟她两情相悦的是个其他国的皇子,后来他当了皇帝之后以为这姑娘是被父皇逼死的,结果就一直派兵来打仗,弄得民不聊生的】 太后手一顿。 这是她娘家那里送来的孩子,因为淑妃入宫多年没有身孕,膝下只有一个抱养的二皇子,钱家便急了。 只是她分明说过,要选个自愿的! 第29章 二皇子 只可惜太后年轻的时候流行的话本子没有所谓的前世今生。 她看得都是些人鬼情未了之类带着些玄幻色彩的。 就比如现在,太后就联想到了,自己这孙女莫非能预知未来? 她给和安嬷嬷使了个眼色。 然后对上对方有些懵的神色时候才想起来,哦对,这儿只有我能听到来着。 顿时太后心里就多了几分奇异的自得。 便等沈韫玉离开以后同和安嬷嬷吩咐道: “你去查一下国公府家小姐最近来往了什么人。” 她不能直接说去查人家的情人,不然和安多半会怀疑自己是如何刚回宫就知道这么多的。 果然,她这样说后,和安嬷嬷只以为是太后要给皇上把把关,没什么反应就下去了。 太后看着自己手里握着的,方才孙女给的花环。 她怎么说的来着。 对。 “祖母,路上我路过御花园见有几束花开得正盛,问过宫人不是什么珍稀品种以后就编了个花环给您,这还是母妃教我的呢。” 太后因年迈变得粗糙的手抚过那花环上娇嫩的嫩黄色花瓣,面上不由得露出几分笑容。 其实就算她不小心把什么珍品采了都无所谓。 向来注重规矩的太后在察觉到自己这个想法后,顿时敛了神色。 在此之前,对于所有的皇孙她都是一视同仁。 就算是抚养在淑妃膝下的二皇子,她也没有过多的关注。 毕竟皇上才是她怀胎十月生下来的孩子,她不想到时候等孙子孙女们长大了,因为自己的偏爱导致皇帝的为难。 原本她要抬举六公主也不止是因为自己能听到她的心声这一特殊点,更多是因为在灵山就听闻皇帝对她多有疏忽——到底是皇室公主,如果自己也视若无睹,这孩子到时出嫁可就苦了。 但她没想到事实完全跟自己想象是反过来的! 不说皇上对这个女儿的宠爱都盖过了先头的几个皇子,就连原本决定一碗水端平的自己都动摇了。 但她到底是太后。 这个时代最尊贵的女人。 纠结了一会后她就把花环重新摆在了桌上。 罢了,反正玉儿也只是个公主,宠着点也就宠着点吧。 ... 同样收到了花环的淑妃就没她这么多弯弯绕绕的心思。 “哎呀!好漂亮的花环,谢谢玉儿。” 她一点都不在乎身边宫人的阻拦,就把那还带着些露水的花环戴在了头上,“好看吗?” 沈韫玉呱唧呱唧鼓掌。 淑妃小心地把花环取下,拉过沈韫玉的手:“你今日来得巧,你二哥哥正好在,他平日里读书你可轻易见不到他。” 【啊,二哥哥】 【就是大夏霉逼三兄弟里那个最惨的啊】 淑妃:??? 【我来算算日子,嘶,那今天应该就是他被人打了一顿只能跟夫子请假回宫养伤的日子】 淑妃惊了,谁胆子这么大敢打皇子? 不知道他母妃我是出了名的跋扈?? 她很艰难地克制住了自己狰狞的表情。 然后沈韫玉就不往下说了,吊足了她的胃口。 淑妃还是狰狞了。 她一边默默地深呼吸保持心情舒畅,一边微微抬起了头庆幸沈韫玉个子矮看不见自己脸上的表情。 然而沈韫玉是没看见。 二皇子却是直接跟淑妃对视了。 看到淑妃脸上的神色时,他瘦弱的身体抖了抖,但随即又强撑着挺直了脊背。 【真的好瘦,那些人抢他午膳吃也不怕被人发现吗】 【他对淑妃娘娘果然很戒备啊,也不知道当初是谁跟他说的淑妃害了他母妃,真是坏极了】 淑妃:? 她懂了,原来那得道高人所说的命格特殊的贵人就是指她能掐会算啊! 淑妃向来不喜看那些缠缠绵绵的动不动就三生三世的情爱本子,一向喜爱玄学的她就走在误会的路上一发不可收拾。 沈韫玉还不知道自己在淑妃心里已经成了玄学大师了。 她唤了句“二哥哥”后就在给淑妃使眼色。 【姐啊,算我求你,你就去关心你儿子两句,不然他真听信别人谗言日后跟你离了心咋办】 淑妃看着眼前冷冰冰的眼中带着戒备的孩子。 心里叹了口气。 她本来就不擅长跟孩子打交道,当初愿意抚养二皇子除了皇上和太后授意以外,也是自己同他过世的母妃关系还算好,把孩子养在自己身边就也放心。 只是没想到他会被身边的人挑唆,自己因为不够重视他甚至还不知道他在国子监会受人欺负。 这么想着倒是激起了她的愧疚。 于是她拉着沈韫玉走到床边,一把掀开二皇子裹得紧紧的被子,果然见他细瘦的脊背上满满都是淤青。 一旁的两个小孩都惊了。 【啊!这是我能看的吗!】 【让我康康,好家伙,紫色的排骨,没事了】 【不过一个皇子怎么混得这么惨】 紫色的排骨... 就,还挺贴切的。 她一手止住了二皇子的挣扎,另一只手给他上药再把那些个淤青揉开。 沈韫玉看着二皇子那受辱一般的表情,怕这便宜二哥迁怒自己,默默转过头去。 【不对啊,但是淑妃娘娘怎么知道他身上有伤的】 【按照她的性格,早发现自己孩子身上的伤也不可能瞒着不上报啊】 淑妃上药的手一顿,这才发现自己差点暴露了。 她可不想这小丫头知道自己能听见她的心声。 不然就不好玩了。 于是她咳了一声道:“你这孩子,要是母妃没看见你放在一边的药酒,你是不是就还要一直瞒下去?嗯?告诉母妃,这些都是谁干的。” 沈韫玉了然,原来是二皇子露馅了。 二皇子刚开始在怀疑淑妃是不是在暗中派人监控自己,听到这话松了口气。 其实他一开始受欺负是想告诉父皇的,只是父皇最近国事繁忙,父子俩也有会没能单独相处了。 至于告诉淑妃... 想到自己身边的小卓子说自己母妃就是被她害死的,他就下意识不愿意相信她。 但是今天不同。 二皇子看向一边正竖起耳朵偷听的沈韫玉。 第30章 告状 有旁人在,想必淑妃就算不愿意管他,也不得不做个样子吧? 就像现在,装作很关心他的样子。 于是他直接翻出了一本本子递给淑妃。 沈韫玉继续偷瞄。 一开始看到那厚厚一沓纸的时候,淑妃是震惊的。 咋回事这孩子,是被整个国子监包括猴子都欺负了才能写出这么多来? 但好在国子监的小生物们应该是受过良好教育氛围熏陶的,不会随随便便打人。 能写这么多完全是因为二皇子把几月几号,每个人各打了哪个部位多少下,今日的午膳谁吃了什么,事无巨细全写出来了。 就,看得淑妃手有点抖。 自己在他这的小本本不会比这还要厚吧。 多亏了这副崭新出厂才五年的身体的良好视力,沈韫玉也在一旁瞄到了详细内容。 就是说,这种程度放在这二皇子身上也算是小case了。 【这些就也还好吧,他之后记的淑妃的罪状好像说摞起来能有半个屋子,得十个宫人抬着才能抬完】 【虽然一大半都是他脑补的,但是也可以看出这人有多记仇了】 【怪不得太后去世以后他就跟疯了一样报复淑妃呢】 这也就是多亏了淑妃以为这些都是她掐算出来的,要是她知道这都是原着里发生过的事,按照她的脾气可能就把孩子往皇上太后那一丢,谁爱养谁养去,自己跑路了。 但是对于未来可能发生的事,人总归会有一种尽力去改变的心态,况且这孩子被人欺负得着实可怜。 于是淑妃怒气冲冲地带着二皇子一路直奔养心殿。 这种一线吃瓜的位置自然少不了沈韫玉。 当然,为了安抚当事人没吃饱饭还要到处奔波的劳累,她还给他带上了书中写的他最爱吃的糕点。 二皇子虽然心里并不愿意跟这些被养的娇生惯养的姐姐妹妹们相处——他还记得自己小时候母妃还在的时候曾经不小心撞到了大姐姐,然后对方就跟盯上他了一样,每次见面都要挖苦讽刺自己。 但是终究敌不过原着的设定。 或者说设定就跟这书中世界的定理一样,那喜好就是喜好,都不带改的。 于是二皇子还是接受了这份糖衣炮弹,默许了沈韫玉在一旁跟着。 皇上近日一直忙着叶昕那起子事,好不容易把越从云打包送到了边疆,正想着等他失败了就把叶昕送去救急。 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难。 若是叶昕能在这会做出一番功绩,自己也就能顺理成章把他安插到相对重要的岗位上了。 如今朝廷上的风向都流行熬资历,上朝的时候一眼望过去前头的都是老人。 皇上都怕自己哪天声音大点把他们都给吓晕过了。 熬资历这种在他看来就是放屁。 那你年轻的时候都做不出一番事业,等你混长了再用所谓的资历去压那些真正有潜力的新人? 偏偏这会苏顺福进来说淑妃娘娘求见。 淑妃来见他无非两件事,一是把嫔妃打了,二是在去打人的路上来他这探个底看看他在不在意人家。 那皇上自然选择不见。 “皇上...”苏顺福支支吾吾道,“淑妃娘娘还带着二皇子和六公主。” 六公主? 皇上反应了一会,哦,他家玉儿来着。 淑妃带俩孩子来做什么? 该不会她丧心病狂到去把玉儿揍了吧。 皇上难得有些担心。 但随即听到了脑海中隐约传来的哼唱声。 【小兔子乖乖,把门儿开开】 皇上:......行,还活蹦乱跳的,她肯定没出事。 “罢了,那就宣他们进来吧。” 三人行礼后,淑妃开门见山,直接就把那厚厚的本子放在了桌案上。 皇上看了三人一眼,伸手翻开那本子。 没几眼就愤怒地把本子摔到了桌上。 儿子的字迹他还是认得的,他看向一旁站着的二皇子:“这上面的可是句句属实?” 二皇子带着仰慕地看了父皇一眼,点点头。 皇上深吸一口气,唤来一个侍卫,将这本子递给他,语气中难掩戾气:“去给朕一字一句地查。” 侍卫在瞥见那些名字后就深深地低下了头不敢再看。 但皇上也没有跟二皇子预料中的一样安慰他两句,只是严肃地说道:“作为皇子,你接下来还会遭到更多的算计,若是你自身不强大起来,难不成父皇要替你做一辈子的主吗?” 这话听得太像上辈子父母训自己的话了,沈韫玉下意识开始走神。 【说实话也不是不行,反正他后来活得也没你久嘛】 皇上:? 训诫的话到了嘴边被他硬生生咽下,看向自己儿子的眼神多了些微妙的怜悯。 【而且作为父亲你好歹多点鼓励和安慰嘛,二哥在国子监可是又饿肚子又被人欺负】 皇上觉得她说得对。 于是走到二皇子面前微微弯下腰道: “虽然在别人欺负你的时候不敢还手很软弱,事后不第一时间来找朕也是错误的选择。” “但是能挨下这么多打还能站着已经比你妹妹强很多了。” 沈韫玉:??? 【这算什么,嘲讽他?】 偏偏二皇子能跟上自己父皇的脑回路,居然一脸被鼓舞的表情说道:“儿子一定不会辜负父皇的期待的!” 沈韫玉惊了。 【这算什么,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不对,这好像把我自己也骂进去了qaq】 淑妃正在憋笑呢,皇上想起了什么,同她说道:“淑妃你先退下,朕有话同他说。” 淑妃遗憾地应了一声,转身离开。 唉,没乐子看了。 同样在看乐子的沈韫玉连忙低下头。 【看不见我看不见我看不见我】 皇上:...... 他无奈道:“玉儿你也留下来吧。” 沈韫玉面上镇定地应声。 实则: 【耶耶耶耶耶,父皇最好了!我直接一个360°后空翻给您跪地谢恩】 在外头候着的淑妃听不见旁人说的话。 偏偏能听见沈韫玉的心声。 于是更绷不住了。 你们里头到底在说什么!! 有什么是本宫不能听的吗!!! 第31章 碰瓷 此时养心殿内确实在进行不可告人的勾当。 “什么?” 初听到父皇说的话的时候,二皇子甚至震惊到忘了害怕甚至敢反问了一句。 【我靠,能想出碰瓷这种主意,父皇你还要不要脸】 皇上身体力行地证明了自己就是不要脸。 “朕说,你去挑衅那越家和周家的人,最好能逼他们对你动手。” 他顿了顿,似乎觉得这么说是有点太无情了,补充道:“当然,朕会派人保护你的,只要让他们有这个举动就行。” 他怕儿子不愿意,晓之以情动之以理:“琛儿啊你也知道父皇近日一直忙着这些世家的事,你若是能办到这事,父皇就有理由给他们下绊子了。” 二皇子:...... 好在他对于父皇的滤镜战胜了一切,最后二皇子还是浑浑噩噩地应下了。 【唉,可怜的周家,可怜的越家】 【唉,人心不古啊】 【唉,世风日下啊】 皇上:....... 【不过不得不说,虽然这法子有点不光彩,但是这两家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那越家就不说了,一门三傻逼】 【周家那大儿子更是畜牲,居然为了钱干买卖人口的勾当,偏偏之前仗着自己妹妹是德妃,外甥是皇上长子,就胡作非为的】 皇上发誓,自己一开始要对付周家只是因为在自己废了德妃后他们似乎急了,近日居然同不少朝中清流走在一起。 这周家手握兵权,要是叫他们再在朝中拉帮结派,那这朝廷还能任由自己说了算? 因此他盯上了周家那些个爪牙。 只是或许是收到了命令,那些人最近都格外收敛。 皇上无从下手,正好今日出了二皇子一事,他才把脑筋打到自己孩子身上。 但是他没想到这周家长子竟敢贩卖人口! 在大夏朝律法里,这可是死罪。 沈时晏不由得看向自己的女儿,这小丫头此时正鼓着腮帮子啃着苏顺福端来的糕点,注意到他投来的视线后,这才抬起头睁着湿漉漉的圆眼睛看向他,仿佛在说“看我做什么”一样。 然而实际上。 【为什么看我,难道也让我去碰瓷嘛!】 【我才五岁诶,他是不是疯了】 皇上觉得自己确实疯了,就,脑子里被骂居然还觉得女儿这样挺可爱的。 好在沈韫玉不能听见他的心声,不然多少要惊恐地表示“我去,m!” 但他这些日子也确实忙,过会还有别国的使臣来觐见,待沈韫玉啃完点心,两人就被苏顺福送出了门。 然而门口空空如也。 “淑妃娘娘呢?” 沈韫玉傻眼了。 一旁站着的宫人恭敬地答道:“淑妃娘娘方才觉得外头太晒先走了,命奴婢留在这带两位殿下回宫。” 二皇子原本被父皇安抚好了的情绪又开始发散了。 明明只是这么一会她都不愿意等一下,果然今日难得关心自己就是在做戏给旁人看。 这样想着,他又忍不住迁怒一旁的妹妹,要不是她在养心殿里吃起了东西,他俩也不至于被落下。 何况,二皇子想到方才父皇和沈韫玉相处的时候自然的关切的表现,比跟自己在一起多了几分温情。 不患寡而患不均。 若是之前没见到也就算了,他只以为父皇对谁都是如此的冷漠,但今日见到了... 正在他胡思乱想的时候,一双暖乎乎的小手拉住了他。 二皇子很少与人有这样亲密的接触,身子瞬间僵住,他下意识想抽出手,但怕自己动作幅度太大让她觉得受委屈了转头就跟父皇告状。 只好默默忍耐着。 沈韫玉倒是不介意他的冷淡。 本身这个二哥就是个冷漠加疑心病的人设。 只是她也是身不由己,这父皇膝下有三个皇子,如果自己要阻止越嫔那个现在还没影的未来太子出生的话,可能到最后皇位就是在这三个人里面出了。 那只有跟未来的帝王处好关系,自己以后才能过得舒坦嘛。 于是沈韫玉发挥了职场打工人的良好素质,完全无视二皇子的冷脸,反而拽着他的手晃了晃:“二哥哥,你现在伤口还疼吗?那些人太坏了!等玉儿进国子监就把他们都揍一顿给二哥哥出气。” 说完还握了拳表示自己的决心。 二皇子有些无语地看着她这小胳膊小腿,心里嘀咕着要是等你给我报仇,那指不定他要去早日准备个棺椁了。 但是不同于其他人——此处点名他父皇,沈韫玉并没有指责他为何不锻炼身体自己替自己报仇,反而稚嫩地说要替他出气。 这一点倒是让二皇子放下了心中的成见。 也是,若是自己坐在父皇那位置上,多半也是会更喜欢这样的女儿。 只是他没想到沈韫玉不是开玩笑的。 她是真的在想办法揍那些人一顿。 自来到书中世界后,她给自己立下了几个行动纲要。 首先,一定要让书中害原身死亡的人都得到应有的惩罚。 其次就是,皇帝指哪她咬哪,坚决贯彻得到他人“你可真是一条好狗”的评价。 ——没办法,封建社会皇帝的权力太大,且书中这个皇帝的设定就是个又有实权又有治国才能的人,不然也不能成为男主对吧。 她还想等及笄以后有属于自己的公主府吃着食邑美美躺平呢。 于是在今天看到皇上对那些人的愤怒后,沈韫玉就知道自己表现的时候到了。 在给尚且年幼心防不重城府也不深的二皇子画了个大饼后,沈韫玉就琢磨起了如何实施自己的计划。 平时待在这深宫中也见不到外男,要想找到那些世家子弟,自然要先进国子监。 沈韫玉掰着手指想了想。 现在她六岁。 四舍五入十岁。 那也可以进国子监了嘛! 于是在今晚皇上来用晚膳的时候,沈韫玉就不断暗示自己要进国子监的想法。 但其实她也不用暗示。 因为皇上与蕙嫔脑海中现在充斥着她撒泼打滚的话音。 【我要进!!我要去国子监!!!父皇你就答应我吧你最好了你要是答应我我保证之后都不在心里骂你拜托拜托】 看,激动得就连语速都变快了。 皇上服气了,这丫头也知道自己天天在心里说他坏话。 第32章 沉没成本 而且最令他不解的是。 分明今日二皇子都把自己被欺负的证据摆在她面前了,这孩子怎么还会想着去国子监? 这个问题沈韫玉也想到过,对此她自然是做足了准备。 只说最近太后诞辰快到了,想着其他哥哥姐姐都要给太后准备礼物,自己什么都不会,就想着早日学书法给太后抄些佛经也好。 皇上自然知道她说的是假话。 且不说她是重生的,本来就会写字。 就说她这小脑袋里想的也已经出卖了她。 【看在我这么有孝心的份上就同意了叭,我都想好怎么教训那帮子欺负二哥的人了】 【急急急急急急,感觉浑身有蚂蚁在爬twt】 这孩子... 忽略她奇怪的比喻——或者说已经习惯了,皇上心中一暖。 没想到她这么有手足之情,原来是为了替二皇子出头才闹着要去国子监的。 就是说,虽然皇上自己当初为了上位屠戮手足的时候没有半点心软。 但是作为一个父亲他当然不希望自己的孩子跟自己一样。 因此他大手一挥直接同意了沈韫玉的“入学申请”。 在一旁信誓旦旦觉得皇上一定不会容许女儿胡闹的蕙嫔:??? 她努力忍了忍,还是没忍住出口劝道:“皇上...玉儿还小呢,现在就去恐怕跟不上进度...”她可不管什么二皇子,又不是她的孩子,哪凉快哪呆着去。 但是当然阻止不了心意已决的皇上。 “爱妃,孩子长大了,咱们也要尊重她自己的选择,近日刚入学的那批孩子也就在启蒙,玉儿怎么会跟不上?” 蕙嫔惊了。 不是,你再看看你女儿。 她现在才五岁,什么叫长大了?! 好在蕙嫔也知道女儿内核不只是一个六岁的小女孩,虽然心中也有些不舍,但最后还是答应了。 【呜呜呜爹爹和娘亲最好了】 沈韫玉把头埋在蕙嫔怀里,心中是有些感动的。 她知道在这个时代两人做出这样的让步已经是很疼爱她了。 【爹啊你放心,我绝对不会让越嫔生的小崽子到时候逼宫把你逼退位的,你一定要在这皇位上坐到死啊呜呜呜】 皇上:...... 他终于知道先前女儿说的李将军因为反对太子登基死了,自己也没比他多活几天是什么意思了。 敢情还不是自己主动让位。 是那个野种逼的。 那就能解释了。 他想了想按照自己的性格,被逼宫被迫退位可能是真的会不堪其辱的。 他摸了摸沈韫玉的头,目光冷冽。 心想这辈子你就当个无忧无虑的公主,父皇是不会宠幸越嫔让她有机会生下那个孩子的。 但随即他又想到。 妈的,那野种亲爹都不是自己,不用自己她也随便生啊。 于是他更气了。 此时被他画圈圈诅咒的越嫔也是坐立难安。 “你确定皇上没来吗?” 春语麻木了,自从越嫔从冷宫出来,那是每一天晚上隔一会就要问这一句。 但她也不敢触怒主子,只好恭敬回答道:“是的娘娘,皇上今夜应该宿在永和宫了。” “哗啦”一声。 下午刚从内务府领来的茶具再次成为碎片。 “该死的贱人!” 越嫔胸口因愤怒起伏着,原本还算娇媚的脸蛋也变得狰狞了:“她整日霸着皇上,太后就没有说什么?” 春语只能摇头。 越嫔现在已经开始怀疑皇上先前在冷宫同自己说的那些话了,要真是爱自己,就算是要避嫌要保护自己不被其他人陷害,能忍住这么多天都不来看自己一眼吗? 其实也是她想岔了,皇上若是想护着一个人,会担心她承受不住自己的宠爱吗? 就比如如今的蕙嫔和六公主。 那明晃晃的宠爱是刺痛了多少人的眼,但又有谁敢轻易对她们下手? 天子一怒伏尸百万可不是开玩笑的。 但即使越嫔意识到了这一点,她为这段感情投入的沉没成本太高了。 她已经放弃了后宫女子鲜有的出宫机会,因此根本无法接受皇上其实不爱自己的可能性。 她心里已经打定主意,明日就去养心殿求见皇上。 怀着对明天的期待,她很快进入了梦乡。 春语蹑手蹑脚离开了主殿,果然见偏殿还亮着灯。 “春语姐姐。” 在一旁提着灯看着小公主练字的两个宫女见她来了都微微福身。 看着小公主眼里明显的困倦,春语叹了口气: “你们都下去吧。” “是。” 待两个宫女退下后。 七公主才放下手中的毛笔,看着春语问道:“她刚刚是不是又砸东西了。” 春语忍不住又叹了口气,自从娘娘那次冲公主发火以后,她私下就没再叫过她母妃了。 “是。” “为什么?因为父皇最近都在永和宫吗?” 春语点点头,只是不知公主会不会因此迁怒六公主她们。 但很显然她没有,她那张与越嫔相似却多了分沉静的脸上露出了与年龄不符的讽刺来,轻声道:“这有什么难以接受的吗,若是我是父皇,也更愿意待在永和宫。” “公主!” 春语忙止住她想说的话,“娘娘毕竟是您的生母!” 七公主抿了抿唇不再说下去,只是再抬眼时带了几分期盼:“春语,我明日能去见姐姐吗?” 越嫔答应她,如果今日好好练字明天下午就可以出去玩一会。 只是春语不忍骗她,只能道:“娘娘应该不希望您同永和宫那里走得太近。” “那你呢?” 春语怔愣着抬头,“奴婢...奴婢自然是想公主开心的。” 严格来说她的命都是公主救下的。 若不是当初公主看见她被一个老太监拖走的时候挺身而出,自己若是真的被他凌辱了,大概真的就一死了之了。 “那帮我一次,帮我瞒着她好吗,我想见姐姐。” 第33章 想歪 春语抿了抿唇,最后还是答应了这个请求。 次日早上。 越嫔带着宫人候在养心殿门口。 看见苏顺福出来,她脸上挤出了一抹笑:“苏公公,皇上下朝了吗,本宫来给皇上送碗甜汤。” “越嫔娘娘。”苏顺福福身行了一礼,他态度恭敬却没有直接松口,只是道,“皇上刚下朝龙体劳累,劳烦娘娘在外头候一会,奴才这就去禀告皇上。” 越嫔颔首,还不忘提醒道:“告诉皇上,这是本宫早起亲自做的。” 苏顺福面上应是,心里已经暗自翻起了白眼,他在宫中这么多年也见过形形色色的嫔妃,像越嫔这般的若是真是自己下厨的。 那他宁愿信皇上下厨。 这些个妃子能在一旁看一眼也就算她们做的了。 皇上显然也很明白这一点。 于是他双眼看着折子,头都没抬。 “不见。” 苏顺福也是预料到了这个结果,倒没有惊讶,只是心中苦笑一声,照越嫔娘娘这个性子,多半是要在外头闹腾一会的。 果然,皇上听到外头传来一声女人尖锐的声音。 “皇上怎么可能不愿意见我!你放开本宫,本宫要亲自进去问问皇上。” 皇上揉了揉眉心,眉眼中带着隐隐的烦躁。 这在养心殿门口喧闹,成何体统? 他本想叫苏顺福直接把越嫔拉走,别在宫人面前丢人现眼。 但越嫔在外头喊出“皇上!您不是说对臣妾有情的吗!”后,他才想起了先前骗她的时候说的那些话。 如今针对越家的网已经撒下,越从云也带着亲兵去了前线。 他可不想这时候惊动越治松那老狐狸。 于是深吸了一口气妥协了,“罢了,让她进来吧。” “是。” 苏顺福有些惊讶。 他那晚被皇上留在外头,没有听见里头两人的对话,此时听见这突然冒出来皇上心悦越嫔的理论,觉得十分可笑。 但偏偏皇上在听到后又许了她入殿。 苏顺福百思不得其解,顿时觉得自己当初去了孽根也算一件好事。 这男欢女爱的事真真复杂! 皇上感觉方才越嫔那一嗓子,多半明日宫中流言便要传遍了。 虽然叫这种流言传播出去倒也可以安越家的心,但是他一想到玉儿听到这流言委屈巴巴只能在心里骂他两句就有些头疼。 ——他现在已经到了觉得女儿在心里骂他是委屈的表现的程度了,这要是叫后宫众人听见还不知道要引起多大轰动。 “皇上...” 越嫔含羞带怯的声音把他拉回了现实。 “爱妃...有何事?” 沈时晏觉得这爱妃两字就从未如此烫嘴过。 但陷入自己幻想的越嫔并没有察觉不对劲,只是红着脸低下头,把那碗甜汤端到了皇上面前:“这是臣妾一早起来做的,皇上也尝尝臣妾的手艺。” 皇上并不是很想喝。 他是真怕这女人往里头下药。 毕竟连狸猫换太子逼宫这种事都能做出来,指不定里头放了什么。 好在苏顺福作为自认最懂皇上心思的人,一见他这沉默的模样瞬间秒懂。 于是带着两个试药小太监和银针就上前来。 越嫔的脸色有些难看,心里想着,这死太监,难道自己还能害了皇上不成? 但皇帝入口的食物要进行验毒也确实是规矩,她只能撇撇嘴不满地看着。 好在确实是干净的。 皇上也就勉强拿着勺子用了一口。 很好,很标准的御膳房口味,就这你也敢说你自己做的? 他现在不想直接跟越嫔撕破脸,但阴阳她两句还是可以的,于是放下勺子淡淡道:“爱妃手艺真好,可以跟御膳房的御厨们相提并论了。” 然而被爱情蒙蔽了双眼的越嫔咬着唇娇羞道:“皇上谬赞了,可能这汤里有臣妾的心意,这才格外甜。” 皇上:...... 【听得我快吐了,什么油王,父皇没一口汤吐她脸上让她看看自己的心意?】 皇上惊了。 不是,玉儿这丫头怎么在附近? 脑海中的声音听得朦胧,像隔了层雾一般。 他敛下眼睑,默不作声地观察了一遍殿内。 没有人。 那多半是在听墙角。 皇上想到那胖乎乎的小团子竖着耳朵趴在墙角,多半还要因为自己召见了越嫔生气地嘟嘴,就觉得有些好笑。 ——近些日子经过御膳房持之以恒的投喂,沈韫玉也从原先瘦弱的孩子变得圆润了些,虽然她本人对于自己的小肥肉表示惊恐,但其余人都挺满意的。 特别是皇上本人,没事干就喜欢捏捏她脸蛋。 他发自内心的笑意自然显露在了面上。 皇上本来就相貌俊朗,遗传自太后的好相貌非但不显女气反而更加凸显他五官的英气,此时他薄唇微勾,眼角的细纹平添了一份帝王的威严,看得越嫔更加羞涩。 皇上一定是感受到自己的爱意了! 这样想着,她又觉得在宫人面前两人这般眉目传情多少有些不庄重了,于是嗔道:“皇上讨厌,这儿还有人在呢。” 沈韫玉瞳孔地震。 【不是,什么意思,你俩在里头,大庭广众,光天化日之下,在做什么?】 【妈的,不会就是在做吧】 【我的耳朵!!不干净了!!!】 皇上崩溃了,他自认这么多妃子,多少也是懂些女子的心情。 只是这个越嫔的想法他是真搞不懂,分明是她刚才出言挑逗,又关自己什么事? 他要是在二十一世纪,应该知道自己现在这种坐立难安恨不得找个洞钻进去的状态是叫社死。 但可惜他不知道。 因此他把这种难堪的心情全迁怒在了越嫔身上——虽然他觉得本身就是她的错。 他都不敢想象,自己晚上去永和宫的时候,女儿要用什么眼神看自己。 于是他几乎是一字一顿地说道:“行了,汤也用过了,越嫔你回去吧,朕有空去看你。” 接着他就听到脑海中弱弱的声音。 【这个汤...是正经的吗,还是我想歪了...】 皇上面色灰败,他现在什么都不想,只想穿越到几分钟前把这个女人和她的破汤一起丢出去。 第34章 托儿所所长 被父皇从墙角揪出来的时候,沈韫玉是懵圈的。 【不是,这附近刚刚也没有宫人路过啊,父皇怎么知道我在这?】 皇上心虚别开眼。 然而沈韫玉是个很会蹬鼻子上脸的性子。 此时见父皇并不因为自己听墙角责罚自己。 顿时就又有胆子质问他了:“父皇方才跟越嫔娘娘在养心殿里做什么!” 只是在她看来的质问,在皇上眼里就不是如此。 他只觉得这小丫头分明生了气但不敢同他大声说话,跟自己做错了事一样用眼睛偷偷瞥他,就,还挺可爱的。 但一想到方才听到的她心里的误会,瞬间又黑了脸。 这孩子上辈子到底都听了谁说的这些! 他很想努力把这孩子满脑子黄色废料都给倒了,于是认真地解释道:“只是她来送个甜汤,在外头太聒噪,朕没办法才把她放进来。” 沈韫玉投来一个怀疑的眼神。 【说谎!我看之前那安美人给你送了无数回,就差在门口撒泼打滚了你都没放她进去!】 安美人只是个八品小吏的女儿,身上没有那些世家小姐的矜持,主打一个放飞自我,反正隔几日就来养心殿蹲点,遇上皇上心情好肯见她就是血赚的类型。 皇上见她不好忽悠,没法,只好把自己方才想的都告诉了她。 【你居然是这样的父皇】 【欺骗女人的感情,唉】 【不过如果对象是越嫔的话,我只能说干得漂亮!】 想到方才自己听到的越嫔的奇妙语录,这会沈韫玉终于跟皇上共情了,她带着满满的同情看向自己的亲爹,道:“父皇你再坚持几天,等前线传来消息你就解脱了。” 沈时晏并没有瞒着女儿他的计划,毕竟在他看来,重生回来的女儿在面对越家的时候绝对跟自己站在同一阵营,把计划告诉她还能通过她的心声看看自己的计划有没有问题。 现在沈韫玉对于他来说就像步步高点读笔一样,主打一个哪里不会点哪里。 在皇上这样的默许下,沈韫玉倒是接触到了不少朝政有关的事宜,毫不夸张地说,如今她接触到前朝的事务可能比她几个哥哥更多。 信任是一步步积累的。 皇上可能在最初把这些事说给沈韫玉听的时候是犹豫的,即使他能听到女儿的心声,但也只是在范围内。 还是有些许不放心的。 但是在迈出第一步并得到了正向回馈后,他就越来越适应在沈韫玉面前没有秘密的样子了。 他是把自我攻略玩明白了,沈韫玉就有些傻眼。 【不过有一说一,这些朝堂大事是我能听的吗!】 【我记得他不是这样的啊?爹啊,你别在我长大享福前把自己的皇位霍霍没了,我还等着出宫吃喝玩乐呢】 这个没出息的。 皇上顿时觉得自己先前的不安都是在自取其辱,他为什么会觉得一个人生目标就是吃喝玩乐的会对插手朝政有兴趣? 被自己的事业脑亲爹半哄半赶劝出了养心殿后。 沈韫玉对上送她出门的苏公公谄媚的眼神:“......” “苏公公,有什么事吗?” 被看破了心思的苏顺福也不尴尬,只是笑着道:“公主可知皇上同越嫔是什么情况...?” 这个问题让他纠结许久了。 若说后宫嫔妃靠的是恩宠,那他这样的靠的就是对皇上的了解。 苏顺福自诩自己就是最了解皇上的人,对方一个眼神他都能把事办得妥妥的。 但是今天在越嫔身上狠狠跌了跟头。 偏偏六公主也是一副能跟上皇上思路的模样,他就想着来同她取取经。 沈韫玉也不知道如何同他说,既然父皇没有主动告知苏顺福,就是他不想叫他知道。 于是她也只能笼统地说了句:“你就当她还在冷宫便是。” 沈韫玉觉得自己说得也没毛病,反正看样子等父皇料理了越家,这越嫔的位份肯定是保不住的。 那多半还得去冷宫跟前德妃相亲相爱呢。 然而苏顺福的理解却与她大相径庭。 看着小公主离去的背影,他心中带着几分感激,觉得自己悟了。 就是要让越嫔在这后宫就如在冷宫一般。 于是他直接吩咐自己徒弟:“你去跟内务府通个气,日后越嫔那再摔些什么,就不给她补上了。” 那面容尚带着稚嫩的小太监挠了挠头:“师父,越嫔娘娘不是方才才被召见过。” 按宫中的潜规则,这刚见了圣颜的嫔妃不应该多给些宽待才对嘛。 “你小子这么多嘴作甚?”苏顺福小声道,“这原本超出了份例的东西就应该小主娘娘们自己出钱的,咱们现在只是按照规矩办事罢了。” 福禄听了也觉得没毛病。 在宫中,规矩就是一个很妙的东西。 当你受宠的时候自然是规矩给你让步,说白了皇帝才是这后宫中最大的规矩。 但当你不受宠的时候,那各种各样的规矩就可以把人压死。 ... 下午的御花园中,阳光正好。 初秋凉爽的微风拂过凉亭中几个小姑娘的面庞。 沈韫玉用了口花茶,花瓣的清香与梅子的酸甜很好融合在了一起,唇齿留香。 但这可口的花茶也不能抚慰她被拽来当托儿所所长的悲惨内心。 起因是今日恒秦王妃带着孩子入宫见太后,正巧沈韫玉被太后唤过去听故事,两拨人就撞上了。 又因为两个长辈有要紧事要商量,一群孩子就被宫人带到外头来玩了。 只是沈韫玉虽然实际年纪在这里头是最小的,但加上穿越前的年纪,在这个年代也能勉强做做她们的母亲那一辈的了,这才有了自己是陪玩的幼师的感觉。 好在恒亲王府的女孩们对着宫中的玩具倒是不感兴趣。 ——也是,毕竟宫中大多考虑是安全性,很多民间流行的玩具制造办都给否了。 然而在亲身体验一回姐妹间的勾心斗角后,沈韫玉表示还不如做陪玩呢。 就算玩拨浪鼓也比在这强啊! 第35章 宜嘉郡主 这次被恒亲王妃带进宫的一共三个女孩。 一个自然是她的独生女——宜嘉郡主。 据说恒王妃对这个独女极尽宠爱,也因此这个小姑娘的眉宇间带着被娇养的无忧无虑和一丝对于庶妹们的倨傲。 另外两个县主则是王府中一个宠妾所生——本朝只有亲王的嫡女才可封郡主。 沈韫玉本身就对恒王妃进宫还要带着她的两个庶女来很不解了。 要知道若是得了太后的青睐,那可不只是小小的县主这个身份了。 毕竟空有个名头的封号和有实地的封赏还是有区别的。 就比如宜嘉,因为恒亲王是皇上的亲弟弟,她一出生就赐了封地,在京中的地位也算是在金字塔尖尖上的。 但是恒王妃何必要给不是自己亲生的孩子争一份脸面? 且她看宜嘉对这两个妹妹也是一副敌视的样子啊。 “六公主殿下,臣女还是第一次来这御花园,当真是美轮美奂,可否劳您带着臣女跟妹妹一同观赏游园?” 这话出自那对县主中较大的一个。 虽然这话的本意可能是想同她亲近,但想起剧情中这姐妹二人做的事,沈韫玉就先入为主有了坏印象,此时听到她的邀请也是皱了皱眉:“本宫已经逛腻了,你们若是想去自然是宫人们带着。” 沈应情差点维持不住脸上挂着的笑容。 本来母亲叫她来讨好这么个比她小了三四岁的小姑娘她就多有不情愿,这会被她下了面子,竟径直拉着妹妹走了。 沈韫玉眼都没抬,只是示意身旁的宫人跟着两人,别到时候落水了。 宜嘉郡主看到这对姐妹吃瘪,一边惊讶于她们胆子大到敢拂了帝姬的面子,一边又心中暗爽,这会对着这个“同仇敌忾”的公主堂妹就多了几分亲近。 “她们是不是挺没礼貌的?” 沈韫玉默默点头,何止没礼貌,自从自己穿越做了公主后,真的很少见这样敢当面甩脸色的人了。 “她们平时在王府里也这般?” 宜嘉抿了口茶,冷嘲一声,姣好的眉眼中满是对那两人的嫌弃:“何止,今日还算是给你面子了。” 这书中对于这些配角着墨不多,沈韫玉只知道那对姐妹蛮横,却没想到到了这般程度。 “王爷和王妃不管管吗?” “如何管?我母妃罚她们一下我父王就要发火。” 宜嘉叹了口气,“今日母妃本是想进宫来为我讨个赐婚,就这样,父王还要这俩跟着。” 虽然她过了年就是十三岁,在本朝也算是可以订婚的年纪了,但看到父王这样偏心两个妹妹心里还是觉得委屈。 订婚? 沈韫玉想到剧情中有关于这位郡主的剧情,皱了皱眉。 平白让一个女孩往火坑里跳不是她的性格。 但她也不能为了刚见面的陌生人就暴露自己穿书的身份。 于是她斟酌了一下说辞道:“你这两个妹妹平日里在家没少抢你的东西吧。” 果然,宜嘉点了点头。 沈韫玉也能猜到,但她问出这话也只是为了引出下一句罢了。 “那你就不怕她们抢走你的未婚夫?” 宜嘉先是一愣,随即笑道:“知道堂妹也是为了我着想,但冯郎他...对我很好,我们青梅竹马长大,自然是两情相悦,否则母妃也不会这么早就急着给我们求道赐婚的懿旨。” 沈韫玉默默看了她一眼。 这可不一定啊。 就比如书中写的就是你未婚夫跟你俩妹妹轮流搞在一起,人家是娥皇女英,他倒好,直接想娶三个。 这种荒唐事不止是王爷,就连皇上都不能答应。 于是你那个冯郎就给你下药生米煮成熟饭了,你可长点心吧。 但她也不能说这么明白。 反正距离这事发生还有两年,沈韫玉琢磨着日子,笑道:“真是令人艳羡的爱情...那皇祖母生日宴上,姐姐你把冯公子找来,妹妹我给你把把关如何?” 宜嘉郡主自然是高兴地应了,能让冯郎在公主面前露个脸也是好事。 现在京中谁人不知六公主的得宠? “姐姐...” 一道怯怯的声音打断了两人的谈话。 宜嘉正与沈韫玉分享八卦分享得正开心,一听这句“姐姐”还以为是自家俩倒霉玩意来了,顿时脸色就有些不好。 但二人转过头去却发现是沈蕴妍。 宜嘉忙起身同她行了一礼,脸上由怒转晴:“原来是七公主,怎么就在外头站着,来里头坐会呗。” 听到她如同主人一样的招呼声,沈蕴妍抿了抿唇,看向一旁的沈韫玉。 莫名的,沈韫玉就感觉她像雨中被抛弃的小狗一样,眼睛里透着委屈。 “你这会出来越嫔不会生气?” 沈韫玉把她拉到亭子里,从一旁的宫人手里拿了个玩具就塞到她手里。 七公主乖乖地抱着那个球,露出了一个笑容: “是我偷偷跑出来见姐姐的,她不知道。” 好家伙。 沈韫玉有些不信。 这七公主分明胆子这么小,如何敢背着越嫔出来? 于是拍了拍她的头道:“你早点回去,若是越嫔看见了少不得要责罚你。” 殊不知她心中乖巧羞涩的妹妹都已经在想着怎么摆脱越嫔。 七公主摇了摇头,固执地黏在沈韫玉身边,手中拨弄着那个彩球。 见她不愿意,沈韫玉也没有强求,投喂了她几块糕点就看向宜嘉郡主:“你继续说呗。” 宜嘉在一旁暗自心惊这对姐妹关系的融洽,不是说皇室姐妹之间弯弯绕绕更多吗,怎么看起来这七公主在六公主面前如此乖顺。 听了沈韫玉的声音她才缓过神来,笑了一声道:“光是我说也没意思,不如两位公主说说这宫中有什么趣事?” 三人面对面陷入了沉默。 宫中,趣事? 是说谁流产还是谁进冷宫还是谁死了? 这好像都不太能说? 于是最后就变成了宜嘉看着沈韫玉陪着七公主玩玩具。 临走前宜嘉抹了一把脸,准备下次进宫给她们捎点话本子来,这宫中确实太无趣了。 第36章 奸情 “恒儿怎么会做出这种事?” 太后蹙眉看着底下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恒王妃,心中有着疑虑。 “臣妾哪敢欺瞒您,您遣人在府里问问便知,这王府中人人都知云侧妃,可还有臣妾母女的位子?” 也是。 这种一查便知的事,想必她也不会拿来骗自己。 但自己儿子怎么会是这样宠妾灭妻的人? 要知道太后当年做皇后的时候,就因为贵妃深得皇上喜爱受了不少委屈。 端看如今皇上对皇后的敬重就知道太后是个什么样的态度了。 但在这样的条件下,恒王爷还会宠妾灭妻? 就连和安嬷嬷都深感怀疑。 但放着恒王妃在这哭也不是办法。 太后叹了口气松口道:“行了,你也先别哭了,哀家明日就召恒亲王带着那个妾室进宫。” “多谢太后娘娘。” 恒王妃的眼泪唰得一下就没了,讪笑道:“您看宜嘉的婚事...” 太后摆摆手:“宜嘉也是哀家的孙女,哀家还能为难她不成,你就安心回家等着便是。” 在回王府的马车上,一听到明日太后要宣那两人入宫,宜嘉的脸上就浮现出丰收的喜悦,只是冷静过后的恒王妃就没有她这样激动。 “到底是咱们的家事,太后娘娘顶多训斥王爷两句,还能逼他休了那女人不成?王爷在太后面前服个软,关上门,谁知道他到底怎么做的?” 事实也正如恒王妃所料。 至少在书中确实是这么个走向,恒亲王在太后面前阳奉阴违一下,回到王府照样宠着自己的侧妃。 但是现在不同了。 沈韫玉版吃瓜的猹赶到了现场。 “皇上!你这不是胡闹吗!” 太后看着抱着女儿准备面见恒亲王的皇上,觉得自己迟早被这俩一个比一个不靠谱的儿子气晕过去。 皇上心虚地把女儿往身边的椅子上一放。 这他怎么解释。 想让玉儿在一旁给他点怎么处理的提示? 他看向沈韫玉。 沈韫玉默默回望。 【别想让我给你背黑锅】 皇上:...... “是玉儿关心她皇叔,想来看看。” 【得了吧,这话你说出来自己信不】 太后肯定也不相信:“哀家知道你宠玉儿,只是这到底是长辈的家事,怎么能让你皇弟被一个小孩子看了热闹呢?” 皇上觉得她说的有道理。 于是他让苏顺福搬来一个屏风挡在沈韫玉面前。 “母后你看,这样他就不尴尬了。” 被迫面壁思过的沈韫玉:...... 【你可真是个大聪明】 太后:????? “你就非得带上玉儿?” 太后惊了。 又心疼孙女被这么大一个屏风隔在外头,连忙把她扒拉出来搂在怀里,瞪了皇上一眼:“罢了,留下便留下,若是你弟弟到时候问起来,你可得把责任担好。” 皇上一口应下。 笑话,他再怎么脸皮厚也不至于压榨自己孩子吧。 无人在意的角落,试图激怒周家二公子的二皇子:?您先前可不是这么说的嗷。 沈韫玉乖乖地坐在太后身边,内心十分期待接下来的戏码。 【我这皇叔的侧妃可是个猛人】 【要是他们现在已经在路上的话,啧啧啧,那名场面应该已经发生了】 好家伙。 皇上的期待值直接拉满了。 如果说太后听了这话对于自己的亲生儿子还有点担忧,那他就是完全的幸灾乐祸了。 自己这皇弟与自己是打小就不对付。 要不是看在太后的面子上,他现在还能不能在京城享受生活都是个问题了。 且他心里此时还在暗戳戳地诅咒对方。 那你哥哥我上辈子都被戴绿帽了,你这做弟弟不来个兄弟同款? 皇上没想到真叫他给猜中了,只是他这个弟弟显然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头顶的颜色更加翠绿。 看到那侧妃柔弱无骨一般依偎在恒亲王身边步入殿中给她行礼。 太后眉头狠狠一跳。 “好生没规矩!” 那女人像是被惊吓到一般颤抖地缩进了恒亲王怀里。 对方瞬间心疼地拍了拍她的肩膀,埋怨地看向太后道:“母后!倩儿她胆子小,您莫要吓唬她。” 【屁的胆子小,胆子小还敢让嫡母带着自己女儿入宫?不就是看准了人家有素质不会把她那俩女儿丢进湖里嘛】 【抖什么抖,中风了?】 太后沉着脸让他们二人入座。 此时一直眯着眼观察着那侧妃的沈韫玉终于找到了蛛丝马迹。 【脖子那里!!有红痕!!!好家伙,在马车里玩得挺花啊,哎哟衣摆也皱巴了】 【仔细一看,口脂也是花了重新补的,啧啧啧】 她这话一出,太后跟皇上脸都黑了。 两人也算是过来人,如何听不出这话里的含义。 太后更是觉得自己马上要被儿子气晕过去了,就这一路,坐马车需要多长的时间吗?就这么迫不及待? 【我记得跟她偷情的那个侍卫还是恒王身边的侍从吧,太劲爆了】 【最后还是两人白日宣淫的时候被恒王撞了个正着这才发现,但是那已经是五年后的事了】 太后:??????这还不如告诉她儿子在马车上白日宣淫呢。 皇上:!!! 他差点控制不住自己的表情。 看向恒王的眼神中带了些许的怜悯和嘲笑。 你也有今天。 就算咱们都被绿了,你这个当面被绿都没发现的确实比我厉害多了。 太后这头还在勉强用理智控制着自己不要直接把这对奸夫淫妇拿下,不然玉儿在一旁看了不得起疑心? 但皇上已经熟练了。 他看了眼苏顺福,做了个拿下的动作。 苏顺福惊了。 拿下。 拿下谁? 这儿的几位哪个是他敢碰的?? 只是皇上仿若忌讳莫深一般,只给了这么一个动作就转过头去不看他了。 苏顺福深吸一口气。 不管了。 拼了。 第37章 深情 于是被门外侍卫双双拿下的恒亲王和侧妃:? “苏顺福,你这是作甚?” 太后怒斥道,连忙喊一旁的侍卫给自己小儿子松绑,皇上在一旁咳了一声解释道:“是朕下的令,只是没说清楚,苏顺福应当是误会了。” 苏顺福:qaq,他连忙跪下作认错状。 一听这话,刚松开桎梏的恒王就听不下去了,忙护在他的宝贝侧妃身前道:“皇兄!母后!” “不知道昨日王妃同你们说了什么,但倩儿真的是个好女孩!”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好女孩!我真的笑不活了】 “来人,验身。” 皇上丝毫不理会他的求饶。 倒是太后听了皇帝这话眯了眯眼,心中有了一丝怀疑,真有这么巧的事,玉儿刚说完他就有动作? 但随即皇上的话就打消了她的疑虑。 “朕昨日就命苏顺福派人盯着你那侧妃了,你自己看看她颈边是什么?堂堂王爷,连自己的女人都管不好。” 苏顺福听了这话伏在地上的身子抖了抖,不是,怎么他今天出门没看黄历吗,为什么老是被皇上拿来挡刀。 来验身的嬷嬷适时把云侧妃后颈那块红痕露了出来。 恒王只觉得自己眼前一黑。 因为他从来不咬这儿的! 没了恒王的阻拦,验身嬷嬷顺利带着云侧妃进了侧殿。 恒王坐在座位上,只觉得自己浑身疲惫,他心情复杂,也不知是查出来什么好,还是没查出来什么好。 后者也只能说明这对狗男女没这么离谱,但那脖子上的红痕就足以作为她红杏出墙的证明了。 总而言之。 就是不管有没有验出来什么东西,他的头顶已经变色了。 这边皇上已经根据沈韫玉在脑海中的嘚吧嘚吧的提示找出了奸夫。 果然对方被抓出来后,满头冷汗地跪在地上,不断磕头求饶,口中直呼饶命。 恒王这才看清这男人的长相,说实话,虽然也算俊朗,但跟皇室得天独厚的基因根本没法比。 因此他更加愤怒不解了,这人哪哪都不如自己,为何倩儿要和他勾搭上? 很快,云侧妃就被两个嬷嬷夹着走了出来。 两个面容沉肃的嬷嬷行了个礼:“启禀皇上,太后娘娘,这女子确实方行过云雨之事。” 一旁的宫人捂住了沈韫玉的耳朵。 恒王只觉得自己脑海中“哄”的一声,他忍不住站起身愤怒地给了那侍卫一脚,把人踹得捂住心口倒在了地上。 “不!” 他的侧妃竟挣脱了两个嬷嬷的桎梏,径直朝着那男人扑了过去。 “你到底图他什么?!” 恒王大声质问道。 那女人咬了咬唇,流泪道:“...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情深。王爷...我和他在来王府前便相爱了。” 众人都沉默了。 【不要侮辱这句话了我真的求求了,你这叫偷情拜托】 【你真的还挺幽默了,差点没给我逗乐了】 【也行,直接把你俩赶庄子上开荒,两个人过二人世界去吧,看看没了金钱,你俩还能活这么逍遥不?】 沈韫玉真是呵呵了。 【装得一副深情的样子,剧情里后来争宜嘉的嫁妆的时候可没少勾引恒王捏。还什么相爱,那又不是别人逼你进王府的,你可以不来啊,跟你的爱人双宿双飞去啊】 虽然沈韫玉瞧不起恒王那副作态,但他傻逼归他傻逼,不影响她对这面前这对男女的厌恶。 太后冷哼一声,看向自己魂不守舍的儿子:“你自己看看怎么处理这两人。” 恒王麻木地看向地上相拥的两人,觉得心中一阵恶心:“赐死吧,本王不想再看见他们。” 听了这话,皇上心中有一股隐秘的轻松。 他肯定没有听到方才玉儿的心声。 果然只有他能听见女儿的心声。 正在脑子里疯狂输出眼前三个卧龙凤雏的沈韫玉,突然收到了来自父皇的一记慈爱的目光:? 【不是,你弟弟被绿了,父皇你怎么这么高兴?】 太后闻言转头,果然见皇帝嘴角一抹奇异的笑容,于是她狠狠瞪了他一眼,命宫人赶紧把地上趴着像两条死狗一样的人拖出去。 侧妃这才反应过来一般抱住了恒王的腿,“王爷,王爷,您不能这么狠心,我们还有两个孩子啊。” “孩子...”恒王惨然一笑,“这孩子是不是本王的还不好说呢。” 皇上虽然在一旁看乐子看得开心,但也怕这女人把自己亲弟弟给气死,“快点拖走。” 太后看着瘫软在了座位上的小儿子,心里虽然觉得早点把这两个祸害送走也算是好事,但到底是心疼自己的孩子: “你下回宠幸人可长点眼,你那王妃是个好性子的,你也多少敬着她一些。” 恒王想到自己以前为了侧妃母女对自己的妻子做的事,苦笑摇了摇头,道:“母后,给儿臣一点时间静一静吧。” 太后也知道这会说什么他恐怕都听不进去,只好叹了口气放他离开了。 ... 恒王府内。 沈应情焦急地等待着父王和母妃回府。 虽然母妃在出门前安抚她说一定会没事的。 但她心中莫名还是有了不祥的预感。 果然,在看到父王孤身一人回府,身边没有母妃的踪影时,沈应情脑子里“嗡”的一声。 她急忙上前,顾不得给恒王行礼,便道:“父王,是不是他们为难母妃了,母妃人呢?” 原本恒王总觉得自己这个二女儿率性直爽,不同其他世家小姐,因此对她颇有宠爱。 但如今看到她这副样子,莫名有些不喜: “情儿,府里嬷嬷教的规矩都给你忘了吗?” 沈应情不敢置信地看着他,父王何时同自己计较过这些,她只敷衍地行了一礼,便又继续追问。 恒王被她烦的不行。 那怎么同她说。 你母妃绿了我,现在已经被处死了? 一是面子抹不开,二是到底养了这女儿这么多年,就算她有可能不是自己孩子,恒王也不想对她这么无情。 于是他只是让侍卫把二小姐带回自己房间。 “父王!” 沈应情面露不甘地被侍卫带走,母妃肯定是出事了,但是为何父王会是这般反应。 他这么爱母妃,若是母妃被责罚了,他肯定会难过的啊。 恒王看着她离去的背影,沉默了一会,叫来了自己从宫中带来的太医:“去取一点二小姐和三小姐的血来。” 第38章 笈囊 站在一旁的管家虽不知道王爷这一趟进宫发生了什么,但一听到取血还是下意识想到了验亲。 再一联想到如今迟迟未归的云侧妃。 管家连忙低下头,不会是他想的那样吧。 恒王坐在位子上,摸出了一块惨白的骨头。 这是方才把那两个贱人处死后,皇兄交给他的。 除了滴血验亲,要想验死者的亲缘关系,如今还有滴骨验亲法,若是血能沁进骨头,那么就是有血缘关系。 恒王并不想把那男人的骨头带在身上,多少沾点晦气了。 但也是把人砍了以后,他才想起来府里两个女儿还不知道是谁的种。 ——此时他对于死去的云侧妃的信任已经跌到了谷底,甚至都幻想到了到时候一个都不符合,他扛着刀找那个奸夫的画面了。 当然,那画面太美,他不敢看。 好在上天对他也没有这么无情,最后他的血成功和两个女儿融合在一起。 恒王松了一口气。 管家和太医松了亿口气。 太医背着箱笼连忙告辞跑路,徒留下管家一人,有些忐忑地同恒王说道:“王爷...方才奴才带着太医去给二小姐三小姐取血的时候,两位小姐闹着要见您。” “不见。”恒王烦躁地揉了揉眉心,“你看好这院子,别让任何人来烦本王。” “是。” “另外。”恒王叹了口气,“有人问起云侧妃,就说她在宫中突发恶疾病逝了。” 到底是对两个女儿还有感情,他也不希望她们背上生母不贞这样的名号。 ... 慈宁宫中。 太后正与和安嬷嬷准备着沈韫玉入学要用的物件,听到皇帝派来的宫人捎来的消息,两人对视一眼。 “奴婢看那两位县主不是安分的...王爷这样,恐怕她们会生出些事端。” 若是平时,和安是不会想着在太后面前说她这些孙女们的坏话的。 但毕竟今天出了这档子事,且和安看着恒王长大,心里对他也颇有疼爱,实在不忍看他被枕边人伤了心后又被女儿捅两刀。 太后在沈韫玉的笈囊中装了件褂子,闻言看了眼和安,因着这么多年也知道她这爱操劳的性子,也没有责备她,只是叹了口气不说话。 和安笑了笑,“娘娘对六公主可真是上心,这小褂的面料可是外朝进贡的?娘娘也就得了两匹,自己还没用上,就给六公主先打了一件。” 太后听到了沈韫玉的名字,面上这才带了些笑,摘了护指的手抚摸着柔顺的面料,睨了和安一眼:“你呀!” “这些天天气慢慢冷下来了,玉儿这孩子又惯爱到处跑,哀家只是怕她着凉了。” 和安掩唇笑了笑,也不拆穿太后娘娘的嘴硬,那分明把蕙嫔给小公主做得衣裳带一件就行,何必用自己都罕见的料子? 太后又检查了一遍笈囊里带的东西,这才没头没尾地说了句: “儿孙自有儿孙福,皇上在他这年纪已经在朝堂上独当一面了,他吃点亏也是好事。” 和安听懂了,太后娘娘这是打定主意让恒王狠狠摔一跤了,免得这么大年纪还一副识人不清的模样。 太后唤来一个小太监,让他把这笈囊带去永和宫,又派人同皇上传话,让他着人护着恒王妃母女。 “哀家这儿媳妇看着精明,实则也是个手段软的,若是那两姐妹做了些对宜嘉不利的事,哀家也难辞其咎。” 作为祖母,恒王府这三个女孩她也是一样当成孙女的——毕竟这滴血验亲也成功了。 只是人心中到底是做不到一碗水端平,宜嘉性子虽然急躁但心底善良,且母妃又是个安分人,太后自然偏向她。 要是云侧妃生的那两个丫头对宜嘉动手,太后可不会对她们心慈手软。 ... 永和宫内。 蕙嫔看着太后派人送来的笈囊,看了一眼坐在一旁一脸无辜,好像一切与她无关的沈韫玉。 轻轻敲了一下她的脑阔。 “你这丫头胆子真大,是不是你叫太后给你准备的?” 见一下子就被拆穿了,沈韫玉也不尴尬,反而嘿嘿一笑抱住那个笈囊:“儿臣看皇祖母那好东西多嘛。” 【祖母每天闲在殿里,也就偶尔出去听听佛经,给她找点事做她也高兴呢】 沈韫玉先前看到太后就想起自己的奶奶,那也是个孤独的老人,她爷爷走得早,爸爸妈妈又常年在外忙着研究所的事,自己长大了又去外头上学。 在不能陪伴自己的孩子和孙女的时候,她就喜欢给他们做点衣物做些好带的吃食,这样每天忙忙碌碌的日子也算是有了盼头。 那现代还有电视之类的给老人解解闷,古代可真就没啥了,沈韫玉也是很担心自己这辈子亲人们的心理状态的。 听了这话,蕙嫔倒是没再说什么劝诫她的话了,因为就连她自己这些天想到未来白日里见不到女儿,都是恨不得让手上忙起来以解离别之苦。 蕙嫔摸了摸沈韫玉毛茸茸的脑袋,刻意为难她道:“那玉儿在皇祖母那要了这么多东西,你父皇送来的该怎么办。” 【对哦,忘了这茬,父皇还给我送了几件兔毛披风来着】 【要不我一天穿三件换着宠幸它们吧】 这么想着,她说出了口。 蕙嫔不优雅地翻了个白眼,懒得搭理这个跟她父皇一样花心的丫头。 正在赶来永和宫准备用晚膳的皇上忽然打了个喷嚏:? 然而事实证明,要是把这些衣服都带上,沈韫玉可能要当场变出一头大象来载货。 她板着严肃的小脸。 【要不给大哥二哥那里送点吧,看着淑妃娘娘的样子多半也不会记得给二哥准备些换季的衣物的】 蕙嫔沉默表示赞同,今早给皇后请安的时候淑妃甚至还穿着夏装,不愧是武将之女,这体格子真的健壮。 她自己都没想起换衣服呢,那本来就与她不亲的孩子又怎么会想到? 于是蕙嫔看到沈韫玉鬼鬼祟祟把衣服交给宫人让他们送去给那两个倒霉哥哥的时候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宛书学着公主的样子,蹑手蹑脚地接近蕙嫔,小声道:“娘娘,公主这样做皇上会不会生气?” 第39章 凤钗 他生个锤子气! 蕙嫔瞥了眼宛书:“你就没发现那些兔毛披风里有些不是玉儿的尺寸?” 宛书茫然摇头。 “......” 算了。 蕙嫔慈爱地看了她一眼,心想你傻点也好,这样就显得你主子我聪明了: “皇上估计本就打着借玉儿的手把衣服给两位皇子的打算。” 宛书刚下意识想脱口而出为什么,但随即意识到自己这个问题有些明知故问了。 还能为什么。 让小公主跟皇子们打好关系呗。 这后宫中公主的地位本就是靠着君王的宠爱的。 若是日后皇上驾崩,这三位皇子中有人继位,念着小时候同公主的情分,也能照拂一二。 宛书一边为着皇上对小公主的上心欣慰,一边又忍不住暗戳戳劝自家娘娘上进: “这到底不是同胞兄妹...如今皇上一个月翻牌几乎都在您这...娘娘就没想过给小公主添一个弟弟吗?” 她说得小声,眼睛还往四周瞥,好像担心被其他人听见一般。 蕙嫔:......倒也不必如此谨慎,像做贼心虚一样,她又不是准备去偷个孩子来。 她摸了摸自己平坦的小腹,看着远处正笑着迎接自己父皇的沈韫玉,缓声道:“顺其自然吧,本宫担心玉儿不能接受。” 宛书闻言应了一声,只是心里有些疑惑,这宫里有个哥哥弟弟,长大后若是受了重用甚至登上皇位,公主的地位不也水涨船高,为何会不能接受? 殊不知蕙嫔是对女儿又怜又爱,心疼她上辈子遭到自己冷待,现在生活好不容易上了正轨,若是这会多了个孩子,难保玉儿不会觉得自己受到冷落了。 况且这孩子也不是她说就能生的啊! 蕙嫔看着走到自己面前的皇上,笑着行了个礼,眼睛默默瞥向某处。 想到这宫中也有许久没有孩子出生了。 该不会是皇上的问题吧。 皇上还不知道自己面前的女子正想着什么大逆不道的事,今日他算是终于把前朝的事安排完了,也难得有了旖旎的心思。 沈韫玉在一旁看到自己父皇的眼神变得拉丝的时候就感觉不对劲。 【不是,停停,咱们还没用晚膳吧我说】 正含情脉脉对视的两人一愣。 于是沈韫玉就被苏顺福带了出去。 “......” 沈韫玉都被这两人见面就天雷勾地火的景象惊了。 好在皇上还知道小孩子不能饿肚子,就让苏顺福带着她去太后那蹭饭了。 和安嬷嬷见了她,脸上的笑容就没掉下去过。 “小公主今日怎么来慈宁宫用膳。”和安嬷嬷热情地把她迎到了殿内,为她摆上了碗筷,“公主一来,娘娘说不定能多吃几碗呢。” 苏顺福尬笑了一下,只能解释说是皇上同蕙嫔有要事要商量,只好派他来把小公主送来用晚膳。 太后给沈韫玉夹了一筷子龙井虾仁,一边抬眼看了一眼苏顺福。 作为皇上身边第一秘书一样的存在,他隐藏自己的情绪的能力是很强。 但太后到底是上届宫斗胜出者,哪能没看出他的手笼在袖子里把那块布料给攥皱巴了。 果然。 【有要事要商量,确实,估计正在讨论生命的延续吧】 【父皇今天跟恶狗扑食一样,见到母妃立马就把我赶出来了,唉,男人是这样的】 太后脸都黑了。 这孩子。 她也知道他今日朝事繁忙没怎么翻牌。 但至于这么着急把玉儿给撵出来? 然而和安嬷嬷眼睛一亮,附到太后耳畔嘀咕了几句。 太后嘴角的弧度立马变得比ak还难压。 “既然皇儿和蕙嫔在议论要紧事,那今晚便让玉儿在哀家这睡吧,免得扰了他们。” 随后又做作地撑着额头叹了口气:“哀家这么大年纪了,就勉为其难替他们看看孩子。” 【耶?】 【可以跟祖母睡了吗?太好了!祖母的床榻一看就很软很软】 苏顺福:...... 我是半点没看出来您的不情愿啊。 但是太后都发话了,他能怎么办。 于是苏顺福带着这么大一个奶团子去了,结果空着手回到了永和宫。 皇上本想着等女儿回来在她面前吃她最爱的奶酪碗刺激刺激她。 结果收到了女儿被太后半路劫走的消息。 “......” 蕙嫔忍不住瞪了皇上一眼。 明日女儿要去国子监上学。 她本来还想着今日同她好好相处一会呢! 皇上今天也还没怎么跟女儿相处,这会真有些舍不得那团子,但是让他一个做儿子向太后讨要女儿... 皇上突然发现自己的脸皮厚度还是有进步空间的。 这边永和宫内,蕙嫔正试图用眼神凌迟皇上。 慈宁宫内倒是一片祥和。 太后命和安嬷嬷寻了她早年的妆匣出来。 她取下护指,小心地把一件件首饰取出来,放在桌上。 沈韫玉就趴在一旁,两眼发直。 【天呐,这种手艺居然是能人工做出来的】 【奈何我没文化,只能说一句看起来就好贵呜呜呜】 太后看了眼这没志气的孩子。 “你大皇姐过了这年也快到了成亲的年纪了,哀家看你父皇的意思是不准备多留她几年,准备在哀家寿宴上为她寻一门婚事。” 太后六十岁的诞辰自然是要大办,倒是让大公主在几乎全国的青年才俊中寻一如意郎君。 “哀家这些首饰都还是年轻的时候先皇赏的,到时候给你大姐姐匀一些做嫁妆,所以祖母把你先叫来。” 太后温暖的手揽住沈韫玉,指着桌上那些流光溢彩的首饰:“我们玉儿先把自己喜欢的选了,哀家给你留着。” 【呜呜呜呜呜祖母真好】 沈韫玉在她怀里蹭了蹭。 然而在视线转到一支凤钗时身子却瞬间僵住。 那是很特殊的一支钗子。 其实太后这些首饰中,但凡有凤钗都是九尾,因太后一入宫便是正宫。 只有这只是七尾。 【我记得祖母应该是把它赏赐给了大姐姐】 【结果一次宫宴却在那驸马的小妾头上看见这凤钗】 驸马,的,小妾? 太后感觉自己仿佛在做梦。 什么时候本朝公主的驸马还能纳妾了? 这大公主就这般窝囊?? 然而她却不知道,真正的血压局还在后头呢。 第40章 鞭炮 太后感觉自己仿佛在做梦。 什么时候本朝公主的驸马还能纳妾了? 这大公主就这般窝囊?? 只是沈韫玉在心中说了两句后就聚精会神开始挑选起了首饰。 把太后的心吊得是不上不下的。 她只好拿起那只七尾的凤钗,摆在沈韫玉面前,提醒她一下:“这个钗子不是挺好看的,玉儿不喜欢吗?” 沈韫玉咽了口口水,连忙摇摇头。 【虽然我拒绝不了金子,但这钗子多少有点晦气了】 【那个小妾最喜欢的就是这凤钗,好像觉得戴上以后她就是真正的公主一样】 【不过也是她胆子大,仗着自己跟大姐姐长得像,竟然就穿她的衣服用她的首饰堂而皇之出现在所有人面前】 【还因为这驸马驻扎在边境,也不常出现在京中,结果等聂嫔发现自己女儿不对劲的时候,大姐姐已经死了两年了】 ——那边境小地几乎没有人见过大公主真容,自然也认不出这是个冒牌货。 至于家人们,一年也就几次宫宴上能远远看她一眼,最后能发现这人不对劲还是聂嫔思念女儿同皇上求了恩典,让她可以在宫中住上几晚再走,这才发觉了这狸猫换太子的戏码。 太后觉得自己血压飙升。 她心中开始了阴谋论。 这个驸马意欲何为?为什么要调换皇室公主?哪里寻来的如此相像的女人? 当太后的思绪都快飘到造反上时。 沈韫玉慢慢吞吞地补充道。 【这替身文学也是造孽,那驸马有了自己喜欢的人就跟父皇说呗,偏偏就喜欢憋着,然后父皇赐了婚他也不拒绝,完了大姐姐嫁过去没多久那女人就回来找他】 【大公主这才知道自己只是个跟他白月光长得像的替身而已,抑郁而终之后那驸马就让那女人扮演大公主了】 “......” 太后觉得自己真是跟这群人格格不入。 她这还停留在权谋频道,怎么他们都在情情爱爱。 这一个个的脑子跟被驴踢了一样。 比如这大公主。 叫太后来,直接一剑把那两人捅个对穿,哪还有后面的事。 虽然太后也好奇那胆大包天的驸马是谁,但碍于没有想出如何让孙女主动提及那人,只好作罢。 只是在沈韫玉睡着后,太后悄悄睁开了眼。 到底是当初在先皇如此宠幸贵妃的情况下,还能在宫中稳住自己和儿子地位的女人。 她即使这些年在灵山修身养性——虽然是听故事,但手上依旧是有些势力的。 太后慢慢起身,点了烛火写了一封信。 末了,把信吹干走出殿门交到了宫中一个毫不起眼的小太监手上。 清冷的月光下,太后微眯着眼,眸子中满是喜怒不定的神色: “把这信放到老地方。” 看着小太监恭敬地“喏”了一声离开的背影,太后冷嗤了一声。 有能力驻扎在边疆,且有个同大公主长相相似的爱人...若是叫她查出来这是谁,她一定提前把这祸害铲除了。 因着夜间无人。 太后大步走回寝宫时脸上的戾气尚未收敛。 于是就跟揉着眼睛迷迷瞪瞪的沈韫玉对上了眼。 “......” “皇祖母,您表情怎么怪怪的。” “......” 太后瞬间变脸,亲热地走上前把沈韫玉的手塞进了被子里免得她着凉,脸上又恢复了平常的神色:“哎哟,祖母的心肝,怎么醒了,是不是祖母吵到你了?” 刚睡醒脑子还不清醒的沈韫玉愣了片刻,思维瞬间被太后带着走,任由太后把她裹进了被子里,摇头道:“不是,是正巧做了个噩梦,醒来才发现祖母不在了。” 太后躺在她身边,拍了拍她的背:“那便早些睡吧,明早你还要上太学去呢。” 想到明天还要早起上课,沈韫玉头一歪直接昏迷。 把太后都看得一愣一愣的。 殊不知这也算是高中遗留下来的上学被动了。 深夜。 就连最是热闹的紫禁城也只余下些夜间行走的更夫。 然而恒王府此时却灯火通明。 起因是宜嘉郡主听了那云侧妃的死讯,喜不自胜。 遂在院子里偷偷放起了鞭炮。 问题就是。 这鞭炮如何偷偷放,那声音都不能变小啊。 于是就被刚丧母怎么都睡不着的两个庶妹逮了个正着。 三人拉拉扯扯就闹到了恒王面前。 恒王看着这三个势同水火的女儿,以及那一大捆感觉能把山炸开的鞭炮:“......” 他无奈地揉了揉眉心:“大半夜的,你们三个在闹腾什么?” 沈应情一边抹着眼泪一边指着宜嘉控诉道:“还不是她,听闻母妃死讯以后大半夜在那放鞭炮,我和妹妹实在气不过就去找她理论,谁知道反而被她打了。” 虽然恒王平日里偏爱云侧妃导致冷落王妃,但他对宜嘉这个自己第一个女儿还是比较纵容的。 因此被两个庶妹当场抓包,宜嘉脸上也没有露出服软的神情。 “谁说本郡主是因为她死了这么干的?”她对上父王投来的目光,理直气壮道,“府里死了人,本郡主放两个鞭炮驱邪,怎么了?” “父王!你看看她。”沈应璇也忍不住了,“她都这般说了还说自己不是因为母妃才这么做的。” 恒王妃听到消息披着外衣急匆匆赶来时,就听到女儿嚷嚷道:“这府中又不止死了一个人,就许你们死了妈啊?” “......” 恒王妃甚至不敢去看王爷的脸色,这云侧妃今日入宫说不定是被太后和皇上...宜嘉怎么敢去触这个霉头? 她本来都做好了到时候护在女儿面前的准备。 孰料恒王只是低低地应了一声,语气僵硬:“是该好好驱驱邪。” 两姐妹被这句话惊得连哭都忘了。 恒王妃也愣在了原地,不是,这王爷去宫中一趟不会受了太大刺激,傻了吧? 唯有宜嘉,在惊讶了一瞬后,生怕父王反悔,直接冲向了那被收缴的鞭炮那。 片刻后。 喜庆的鞭炮声响彻恒王府上空。 第41章 三皇子 沈韫玉第二天坐在国子监的学堂里时,周围三三两两的贵族子弟还在讨论昨日恒王府半夜的动静。 见到六公主,他们先是一愣,随即在看到她身上的穿着和身边跟着的宫女后将人跟名字对上了号,纷纷起身对沈韫玉行礼。 沈韫玉摆摆手,一边在心中庆幸还好自己不用跟这么多人行礼,否则按照她大学两年才把同班同学认完的水平,每天来这就跟坐牢一样,一边凑过去好奇地问:“恒王府怎么了?” 要不说八卦怎么是促进人际交往第一生产力呢。 原本第一次见六公主还有些拘谨的孩子们,这会听了她问这个,个个都积极起来了。 “我听我爹说他昨晚半夜起夜,突然听到了噼里啪啦的鞭炮声,差点把他吓得掉进茅厕里。” “肯定是恒王府在放鞭炮...我家离他家近,昨晚那里鸡飞狗跳的...” “呀,你们不知道吗,今早恒王府三位小姐来国子监路上还打了一架呢。” “......” 一石惊起千层浪。 这下是吸引了所有人围在一起,“细嗦,谁赢了?” 那爆出猛料的女孩子撇撇嘴:“还能是谁,肯定是宜嘉啊,那疯子差点把那两人头皮扯掉了。” 众人“啧”了一声。 此时一个清瘦的男孩低垂着眼走进了学堂。 原本围作一堆的孩子立马作鸟兽散,纷纷坐回了自己位子上。 沈韫玉:“?” 她好奇回头望去,就见到来人那标志性的卷毛。 “秦淮!” 秦淮正因今早他母妃又发疯,害的他没来得及用早膳情绪不佳,此时听到有人喊自己名字,面色不善地顺着声音望去。 在看到那边朝自己笑着打招呼的小姑娘时,他面色一滞。 他走到她面前,垂眼看她:“六公主殿下,您怎么会在这?” “当然是来上学啊。” 沈韫玉想起方才众人围在一起聊八卦,偏偏他一来大家都散了的场面。 觉得他心里肯定不好受。 因此主动问道:“你坐哪,我可以跟你坐一起吗?” 秦淮奇怪地看了她一眼,但是也没有拒绝。 于是沈韫玉喜提最后一排雅座一位:“......”尊嘟假嘟,我以为你会是个爱学习的孩子。 不过想想也确实。 很多被欺负的孩子好像都被挤兑到坐最后一排。 秦淮莫名其妙地看着这小公主看自己的眼神又满是怜悯。 此时前排几个男生对着挤眉弄眼。 ——不是,这小公主这么勇,敢坐他旁边? ——难道是我们刚才表现的对这个疯子的肃然起敬不是很明显? 沈韫玉原本以为秦淮是那个不好学的。 没想到等夫子真的来了,那四平八稳一成不变的声线响起来后,沈韫玉绷不住了。 这怎么能比她听过的所有课都要催眠啊。 不想第一天上课就给人老爷爷留下坏印象,沈韫玉只好默默地掐着自己手心。 此时下了朝换上便装站在外头暗中观察的皇上自然没有错过女儿的小动作。 他有些心疼女儿,一向主张孩子就是要勤奋好学的皇帝陛下此时暗暗地想,其实这么小的孩子真的困了睡一会也行。 然而对儿子他就没有这般仁慈了。 在看到三皇子又在夫子面前睡得东倒西歪时。 他忍无可忍走进去拍了下桌子。 三皇子揉了揉眼睛,一句“娘的”还没出口,就被眼前这张放大了的父皇的脸吓得咽回了肚子里。 “父父父父,父皇?!” “怎么,三皇子近日结巴了?” 皇帝嘲讽的声音响在夫子耳边,这个白发苍苍的老人这才拱了拱手道:“并无,只是三皇子殿下今日来时同老身说道他昨晚温习功课太晚,闭目养神一会。” 皇上也不愿为难他,挥手让他先走。 那老先生就跟解放了一般,七十好几的人了,走得那叫一个健步如飞。 “......” 皇上无语地看着他离开的背影,转头看向这不争气的儿子:“你看看人家夫子多嫌弃你。” 皇子与公主不同,前者要学习治国理论,自然不能同其他孩子放在一起混合教育。 因此都是一人配备一个夫子,这样一对一教学。 其他两个孩子倒好说,大皇子虽然前些日子因母妃被关在冷宫很是丧了一段时间,但被他训斥过一回后,如今也算是回到了正轨。 二皇子虽然性子不甚活泼,甚至在他人看来颇有几分阴郁,但本质也是个好学的孩子。 只有这三皇子,在其他两人的映衬下,显得是格外游手好闲。 他好不容易请来的大儒被这小子气跑了不知道多少个。 皇上有时候觉得自己要是中年秃顶,他得负一半责任。 后来实在请不到有名望的夫子——都不愿意,让他自己选,好家伙,直接选了个年纪又大脾气又好的,被这皮孩子死死拿捏住。 皇上心中颇带了几分不知是自豪还是忧愁地想,若不是见到玉儿的勤奋,我本可以接受这孩子的懒惰。 “你六妹妹今日第一次上学,掐自己的手心都不肯睡觉,你比她大多少岁,你就这么心安理得地睡了?” 三皇子撇撇嘴。 好嘛,先是大哥二哥,现在六妹妹都可以作为自己的对照组了。 他心里不服气。 他就不信还有真的爱学习的孩子,说不定就是装出一副模样哄父皇开心。 于是沈韫玉在好不容易熬到休息的放风时间,就在透气的路上被一个面容张扬的男孩子拦下了。 她一脸茫然,看着这男孩身上穿的皇子服,方才回过神一般喊了句:“三哥。” 三皇子平日在皇宫中就喜欢待在自己的房间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 跟妹妹们见面也顶多是在宫宴上疏远地行个礼,这会被沈韫玉这迷迷糊糊的声音萌到,原来拦在她身前的手都不知何时攥起了拳。 “三哥??”沈韫玉见他呆住了,不由放大声又喊了一句,“你有事找我吗?” 第42章 装病 跟妹妹们见面也顶多是在宫宴上疏远地行个礼,这会被沈韫玉这迷迷糊糊的声音萌到,原来拦在她身前的手都不知何时攥起了拳。 “三哥??”沈韫玉见他呆住了,不由放大声又喊了一句,“你有事找我吗?” 三皇子这才回过神一般,想起自己来的目的是为了什么。 他努力板着脸做出一副凶神恶煞的模样,恶狠狠道:“今日父皇看你在那假惺惺做戏,方才来训了我一顿,说我不用功,你这么点年纪就学会讨好父皇了,怪不得这些日子父皇总去永和宫。” 他这话说得刺耳,沈韫玉也不是泥人脾气,虽说原本确实是打算要跟这几个哥哥处好关系,但那是在双方都相安无事的前提下。 若是有人不分青红皂白上来就给她扣屎盆子——就比如现在,她当然也不会手软。 那如果谁都要迁就,她费尽心思每天讨好皇上太后皇后这几尊大佛又有什么意义呢? 于是她也不惯着他,直接翻了个白眼道:“我都不知道父皇来过,跟我有什么关系,倒是你,该不会是怕父皇怕到只敢来找我麻烦吧?” “还有父皇去哪位娘娘那关你什么事,如果我一个小小的公主能左右父皇的意向的话。那我劝哥哥你赶紧给庄嫔娘娘磕头赔礼捏,跟她忏悔一下你长这么大没能把父皇拉进她宫里一次。” “你!” 三皇子都没法想象这些话是从那张粉嫩的小嘴里说出来的。 明明也不像平时他跟那些狐朋狗友混在一起时说的脏话,但偏偏就是特别刺耳,杀伤力特别大。 见他没几句就被噎得说不出话,沈韫玉也懒得跟他耗下去,她撇撇嘴道:“让开点,课间就这么点时间,我有事要忙,你要实在闲得慌就去把国子监的茅厕都舔一遍。” 三皇子看着妹妹离开的背影,忧郁地站在墙角。 呜呜呜呜呜我要报语言进修班。 为什么我骂人只会用脏话。 偏偏他是个还有点素质的古代版不良青年,让他用脏话去骂自己的亲妹妹,或者动手,那确实是不可能的。 因此难得在吵架斗殴上吃瘪的三皇子又重新燃起了学习的斗志。 他端正地坐在夫子面前,认真地说道:“夫子,你学识这么渊博,可不可以教本殿下怎么不说脏字骂人?” 原本以为三皇子被皇上训斥一顿终于幡然醒悟准备好好学习的夫子:“......” 他颤抖着摸了摸自己的胡须,勉强挤出了一个笑:“三殿下,我突然觉得头有点晕。” “啊??” 三皇子看着自己的夫子突然捂着额头开始呻吟,心里也慌了。 本来准备离开国子监回养心殿结果半路被三皇子这倒霉孩子拦下的皇上:“?” 当看到在那不停喊疼的老先生时,他忙让苏顺福去喊太医。 又忍不住瞪了一旁手足无措的三皇子一眼,这要是教他的老先生出个什么好歹,这孩子不止是找不到新夫子,就连名声都坏了! 太医背着箱笼急急忙忙赶到,都来不及擦头上的汗,就蹲下身把了把老先生的脉。 “......” 三皇子紧张地问道:“他怎么样了。” 太医皱了皱眉,又把了一次。 这下皇上也坐不住了:“可是出了什么大问题?” 太医:“......”这没有问题才是最大的问题啊!他怎么看都觉得这老先生是身子倍儿棒,吃嘛嘛香的程度啊。 但人都成这样了,你要是同皇上说,诶人啥事没有。 那他也可以收拾收拾东西从太医院滚蛋了。 于是他抹了把额头上的汗,拱手道:“老先生的脉象沉细,许是受到了惊吓且年纪过大所致,好生将养着便并无大碍,臣为老先生开几副温养的方子。” 皇上松了口气,又剜了一旁低着头的三皇子一眼。 他把他拎到一处没人的角落。 这才强压着怒火开口询问到底发生了什么。 三皇子也被老师方才的模样吓到了,此时愧疚地低着头抹着眼泪,也不敢说假话,就把先前与先生的对话如实告知了皇上。 皇上都险些被这逆子气笑了:“你是怎么想的,让夫子教你这些?” 三皇子抽噎着把妹妹说的那几句话复述了一遍。 皇上下意识反驳:“不可能!”但随即想到这丫头平时在心里说的那些话。 他沉默了。 但马上又为女儿辩解道:“肯定是你先说了些什么。” 三皇子没有反驳,低着头把自己的话也原原本本地说了一遍。 皇上见他诚实,脸色这才好转了些,“下午去永和宫好好跟你妹妹道个歉,知道吗?” “至于你夫子的事。”皇上也觉得头疼,但不能让孩子变文盲吧,于是道,“朕最后再替你寻个夫子,你若还是这般冥顽不灵,也别怪朕不顾惜父子情分。” 他不是在威胁三皇子,而是在阐述一个事实。 先皇在世时,就曾把几个皇子贬作庶人。 只是当今皇帝膝下的子嗣稀薄,三皇子就从没感受到被贬的危险,这会听出父皇话中的认真,连忙应道:“儿臣明白,儿臣会好好跟妹妹和夫子赔礼道歉的。” ... “他方才是不是欺负你了?” “诶?” 沈韫玉有些困惑地看着秦淮,“你是说我三哥。” 秦淮点头,“我可以替你报复他。” 他不喜欢欠别人人情,若是能用这种方式还当然最好。 然而沈韫玉听得只想叹气,唉,这个可怜孩子,自己都被欺负成这样了,还想着给我出气呢。 “不用啦,他没欺负我。” 秦淮皱眉,不知道这人眼神怎么又变得莫名其妙带着些怜爱的神色,让他觉得有些瘆人。 此时沈韫玉已经沉浸在了自己的思绪中。 欺负二皇子的那几个世家子弟和他们不在一个学堂。 方才沈韫玉课间出去便是去踩点了。 在偷偷观察了那几个聚在一起,看起来就是一伙的人后,沈韫玉心中也有了对应的计划。 不是喜欢拉帮结派排挤人吗? 那她就要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第43章 真正的父亲 枯燥的,令沈韫玉觉得重回校园的上午终于结束。 因为她年纪小,皇上特意许可她下午就可以先回宫。 毕竟小孩子还是比较需要午睡的。 只是在路上,她却看到了一个意料之外的人。 “宜嘉姐姐?” 沈韫玉有些不确定地开口。 就见那个头发散乱,左脸颊肿了一块的女人偏过头来,见到是她还扬起了一个大大的笑容,只是大约是幅度太大的缘故,又把她疼得捂住腮帮子龇牙咧嘴的。 “......你这是怎么了?我早上听学堂里的人说你跟你那两个妹妹打架了?” 宜嘉点点头,翻了个白眼:“我父王居然还觉得我能跟她们和平共处,今早非要把我们塞一辆马车上,说培养姐妹情谊。” “培养个屁,沈应璇那疯婆子一关上车门就扑上来扯我头发,要不是你堂姐我没事干就喜欢练武,今天估计就来不了学堂了。” 沈韫玉看着她那凄惨的打扮,不解道:“怎么不让仆人把头发理理?我听说你们那夫子可严格了。” 宜嘉心虚地摸了摸脑袋上的杂毛,就,今天确实是被夫子狠狠批斗了,不然她为什么要中午回府一趟: “我得保留那疯子的罪证,现在就回家告状。” 沈韫玉大受震撼,不过: “她为什么突然扑过来打你?” “不知道?我昨晚当她们面放鞭炮把她们气疯了?” 沈韫玉肃然起敬,用目光恭送这位堂姐回府。 ... 昨日深夜。 恒王府内。 沈应璇焦急地在房间内走动着。 身边的婢女看她这样子也不敢说什么,只能默默祈祷着二小姐快回来,否则三小姐一会脾气上来,她们指不定要吃些什么苦。 好在沈应情没有让她等待太久。 片刻后。 一个面色阴沉的女人推开了房门。 “姐姐!”沈应璇连忙迎了上去,焦急地询问道,“他们有和你透露母妃的事吗?母妃平日里在王府里身子分明好好的,怎么可能入了宫就正好突发恶疾暴毙了?” 沈应情不耐烦地皱眉,将她推到一边,让一旁候着的婢女都出去。 这才深吸了一口气,冷嗤一声道:“母妃根本不是生了什么病,而是被一杯毒酒赐死的。” 沈应璇本还为姐姐的粗暴一脸委屈,听了这话她连委屈都顾不上了,一脸震惊地问道:“那父王为何要骗我们,既然是被宫里那些人逼死的,父王这么爱母妃,怎么可能不闹?” “为什么?因为皇上发现母妃在来的路上在马车里就...和一个侍卫有染。你说为什么父王不闹,本就是他做的决定。” 到底是云英未嫁的少女,沈应情在说起那个词的时候停顿了好一会,这才忍着羞恼说出了口。 “怎么会这样...” 沈应璇喃喃道,心中满是不可置信,她带着些许期盼地看向姐姐:“那个跟你这么说的人,是不是在故意骗你?肯定是王妃!肯定是她授意的!” “......” 然而沈应情却无情地戳破了她最后一丝幻想:“那个跟我这么说的人,是我们的真正的生身父亲。” 看着沈应璇呆滞到说不出话的面孔,沈应情甚至笑了笑,这么多年她跟母妃两个人守着这秘密,过得心惊肉跳的,凭什么自己这个妹妹可以毫无负担地享受着王府的奢靡生活? “可是...父王不应该把那个侍卫一起刺死了吗?” “那是因为和母妃在马车里...的侍卫,只是母妃另一个情人罢了。我们真正的父亲还在府上做侍卫,要不你以为,父王下了封锁消息的命令,怎么还有人敢告诉我?” 虽然沈应璇嘴上念叨着“不可能”,但她心中实则已经接受了这个说法,因为她本就觉得自己长得与恒王一丝相像之处都没有,只是... “那父王呢,父王就没有怀疑过我们不是他的孩子?” “怎么可能。” 皇室一向是重视血统的,就算恒王不想查,皇上和太后也不会允许他白养着两个可能会混淆皇室血脉的孩子。 “滴血验亲本来就不准,大约是我们运气好。” 沈应璇急了:“就不可能是我们真的是父王的孩子吗,姐姐你为什么这么悲观?” “我悲观?”沈应情怜悯地看了她一眼,“你若是见过我们生身父亲,你就知道我们长得像谁了。” 一时间,沈应璇被这个消息砸懵了,一眼就能看出来的相似...她眼中的茫然转为狠辣:“我们趁今晚把他解决了。” 不然若是让父王看到...沈应璇可不想丢了如今的日子。 沈应情敛眸,从怀里掏出一把尚带着血的匕首,寒光透到她眼中,让沈应璇都不由打了个寒颤。 “不然你以为我方才去这么久是为了什么?” 沈应情将那匕首塞到妹妹的床底下的暗格中,接着就转身打开门准备离开。 却被身后的人攥住了袖子,对方眼睛通红地看着她道:“你不想给母妃报仇吗?” 沈应情挑挑眉,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若不是王妃...她非要进宫给太后告状,母妃就不会被叫到宫中去,自然也就不会死。” 沈应情听着无趣,直接甩开了她的袖子,冒着冷冽的寒风离开了。 她一开始自然也是想过给那个女人报仇的,但得知了真相后,她就不想了。 既然那女人连路上的那一点时间都忍耐不了,不为自己考虑考虑,那她为什么还要想着给她报仇。 想到那方才被自己杀死的男人带着一脸令人作呕的爱意同她说,“你母亲临死前都想着不要拖累我,把那个侍卫说成是自己的爱人,隐瞒我的存在...”,沈应情就觉得可笑。 这么窝囊的男人,怎么配做自己的父亲。 她的父亲只能是恒王。 至于她那个妹妹,虽然人是蠢了些,但也不至于现在谁才是和她同一战线的。 她想得没错。 沈应璇虽然恼怒姐姐的自私,但在婢女打开门进来问她脸色为何如此难看时,还是下意识为姐姐做了遮拦,只道是刚刚被冷到了。 ... 但宜嘉并不知道昨日夜里发生了这么多事。 她放完鞭炮就心满意足地睡死了。 本来就对一早上沈应情没有加入战局非常惊讶了,这会看到她低眉顺眼喊自己“姐姐”,宜嘉忍不住看了眼天空,这好好的,也没世界末日啊。 第44章 道歉 宜嘉本以为她跟着自己一起回府是为了抢先一步跟父王告状,没想到是来父王面前替妹妹道歉的。 “璇儿最近刚丧母,举止是有些莽撞,还望父王和姐姐不要同她太过计较,我愿意替妹妹代为受罚。” 她这话不仅坐实了确实是沈应璇先动的手,还体现了自己作为姐姐的担当。 听了这话,本来脸色黑沉的恒王脸色好了不少。 他摆摆手道:“哪有姐姐替妹妹受罚的道理,让璇儿最近在府中好好待着,多抄几本佛经,几日后太后的寿宴也别去了,免得丢人丢到人家面前去。” “是,父王。” 待恒王走后。 宜嘉理了理自己的长发,看着沈应情的神色有些警惕:“你今日怎么这么奇怪,你想做什么?” “只是想明白了些事。”沈应情笑着冲她福了福身,“愿姐姐和冯公子白头偕老。” 她这话说得突然。 不知为何,宜嘉就想起了先前六公主同她说的:“那你就不怕她们抢走你的未婚夫?” 她看着自己那妹妹离去的身影,心中有了警惕。 ...... 这头沈韫玉刚回宫,蕙嫔还在心疼地问她第一日上学堂有没有什么不适应的,同学都还好吗? 沈韫玉面上乖乖回答,心里已经开摆了。 【哎哟娘,我又不是真的第一天上学的小孩子】 【算了,你当我是真的小孩子也好,这样我到时候学不明白也有理由了嘿嘿】 蕙嫔:“......” 虽然觉得女儿这样胸无大志的样子让她有些无语,但她还是慈爱地摸了摸她的头。 如果她这辈子能开开心心地过,那学得怎样又如何呢。 在母女俩享用午膳时。 外头小太监突然禀报说三皇子求见。 “三皇子?” 蕙嫔也是个除了给皇后请安,基本都不出门的性子,来宫中也有七年,竟是没近距离见过这位皇子。 此时听闻三皇子求见,心中自然有些疑惑:“他来做什么?” 倒是一旁埋头干饭的沈韫玉似有所感,想起了自己上午与三皇子的冲突。 于是准备先给母妃打个预防针,把上午自己与他的对话都告诉了母妃。 蕙嫔自然不会觉得自家女儿说话是在膈应人,她只觉得三皇子太过分了。 至于沈韫玉说的那些话? 哎呀,小孩子拌嘴嘛,都是小事。 因此她看向自己莫名其妙被扣了个黑锅受了委屈(?)的女儿,心疼道:“乖乖,咱们要是不想见他就不见了,你父皇若是问起来就说你回来以后不舒服。” 蕙嫔知道太医院那帮一向擅长和稀泥的可不敢打包票说小公主一定没事。 但沈韫玉摇了摇头:“让他进来吧,我们又不虚他。” 两人本以为三皇子是来者不善。 没想到,出现在她们面前的是一个涨红了脸,捧着一个匣子,低着头偷偷瞥她们的男孩。 “给蕙嫔娘娘请安。” 起身后,他又拉过沈韫玉的手,把手里的匣子放在了他手中。 【我大吃一鲸,你是谁,你不是三皇子】 【我还是比较喜欢你上午那桀骜不驯的样子】 【还是说这匣子里放的是毒药??是虫子?还是炸弹?】 “对......对不起,我上午不该说那些话的,父皇叫我来给你道歉,我就从母妃的妆匣里找了这个玉佩,我觉得很衬你。” 看着他越说越低的头,沈韫玉默默打开了匣子,里面果然躺着一枚莹白色的玉佩,光看成色就不一般,且上面雕刻的不是当下最时兴的各种佛像,反而是一幅小小的山水画。 “不行,三哥哥,这太贵重啦。” 沈韫玉忙把盒子递还给他。 三皇子背过手去不愿意接,一双明亮的大眼睛眨巴眨巴地看着她:“那你能原谅我了吗?” 【妈呀,咱家这基因真是无敌了,怎么个个都好看,这不是犯规了吗】 【上次你七妹妹也是用这种眼神看我的,我就没能抵抗住】 【好吧,我这次还是没抵抗住】 于是沈韫玉点点头:“只要你下次别再说那样的话...我当然也不会为难你...啦。” 看着三皇子那可怜巴巴的眼神,沈韫玉愣是在自己的话末尾加了个“啦”,希望这个友好的语气词可以稍微安抚一下他的情绪。 三皇子见她这么快就原谅自己,比那个天天小气巴巴一年前的矛盾还能在心里记着的二哥好多了,脸上也有了笑意,把那盒子往她怀里一推:“就当是我做哥哥的一点心意,要记得戴哦!” 妹妹这么白,戴上这个玉佩肯定好看。 留下这么一句话,怕沈韫玉再推辞,三皇子转身就跑开了。 只留下了更加困惑的蕙嫔。 “这孩子...怎么跟我听说的不太一样?” 不是说脾气暴躁的纨绔吗? 她怎么看着,感觉,好像,似乎,应该,还算挺乖巧的? 还有这庄嫔也太大方了,这玉种可不多见,何况还有那个雕工,估计出自名家之手,居然就给小孩子拿来做道歉礼物了。 不得不感慨这些坐稳主位这么多年的嫔妃家底的丰厚。 此时。 “家底丰厚”“坐稳主位”的庄嫔正在焦急地寻找着自己要进献给太后做生辰礼物的山水玉佩。 “下午可曾有人来过?” 庄嫔忍不住开始起了阴谋论。 莫不是有人得知她要把这好不容易寻来的上等暖玉作为礼物,因此早早地出手把它夺了? 她身边的大宫女摇了摇头:“娘娘,今日只有三皇子来过一趟,其他人奴婢都看着,没有让任何人进来过。” 三皇子可是她亲儿子! 还能害她不成? 但是这宫女也是自己从家中带来的家生子,一家子的卖身契都在手里头,按理来说也是最不可能背叛她的了啊。 庄嫔是想破了脑袋都想不出,三皇子平日里不学无术,背个课文跟要他命一样。 偏偏就把她念叨过一次的“母妃的东西都是你的”给记住了。 那拿的是丝毫不带心虚的。 第45章 挑选宫人 虽说皇上早便跟蕙嫔透露过给她升位份的事。 后来宫中得了这消息,也默认了她的晋位——就比如私下里已经开始喊起了“蕙嫔”预热起来了。 但真正等册封的文书下来,也就是最近的事。 这位份升了,宫中需要配备的宫女太监也就多了,从贵人到嫔位是多了两个宫人。 蕙嫔本想是等过几天去内务府看看,寻两个看着顺眼手脚麻利的宫人的。 谁料下午,内务府的总管崔平就亲自带着八个宫人上了永和宫的门。 “崔总管,这是?” “给蕙嫔娘娘请安,这不是得知您晋位的好消息,奴才特意带了些宫人来让您选选,也好让奴才沾沾喜气不是?” 末了,看着蕙嫔脸上露出犹豫的神色,崔平在这宫中浸淫了这么多年,哪能看不出这位娘娘在迟疑些什么。 于是拍了拍胸脯道:“您放心,这都是些家世干净人也端正的,奴才可不敢把‘有主’的带到您这,但凡出了什么事,您尽管找奴才。” 宛书在一旁看得满是感慨。 放在一个月前,自己都想不到自家主子还能有这样的造化。 要知道这内务府总管在宫中也可以说是横着走了,那些子不得宠的嫔妃都不敢惹恼了他们,否则被克扣点用度都没地说理去。 蕙嫔听了这话才点点头,“真是劳烦公公了,选的人一看便是用心了。” 这也不是蕙嫔捧着崔平,而是在阐述一个事实。 这宫中走出去的宫人都代表着宫里的面貌,当然也不是说要长得有多好看——这种的留在身边还怕把皇上勾走呢,而是要长得端正,打扮得体,看起来就让人觉得敞亮的。 这话听起来玄学,但用一个词概括就是“顺眼”。 而崔平这次带来的人,都基本满足这些要求。 宫人们见蕙嫔的视线扫过,都不由得把背挺得更直。 从蕙嫔还是蕙贵人时,内务府的不少宫人都盯准了她晋位后永和宫的那两个空位。 虽说马上就要有新妃入宫,听风声还有些潜力股。 但与其跟着新入宫的小主从头熬起,大部分人还是更看好蕙嫔。 因此崔平这次带来的八个宫人可谓是突破了重重围剿才来到永和宫的。 蕙嫔也觉得哪哪都好,都是些出挑的。 她实在挑不出,就把沈韫玉喊了来。 “玉儿,你看看这里头有没有你看着喜欢的?” 【可是我脸盲啊,我的亲娘嘞】 她只好让她们把名字都报一下。 在听到其中几个名字时,沈韫玉一惊。 【这个叫寒蝉的不是之后替自己主子挡刀死了的吗,可忠心了。只不过那人好像还没入宫,现在怎么到我们这来了】 【啊,居然还有水秀,她做饭做得可好吃了,据说捣鼓宫里的小厨房,都差点把国宴弄出来了。呜呜呜呜呜这要是咱们宫里也开个小厨房,有她在,不就有口福了嘛】 蕙嫔眼睛一亮,乖孩子,你一定要把这种人才留在咱们宫里啊! 沈韫玉一溜儿听下来,好嘛,都是些知名的宫人。 不过想来也是,能在如今搭上永和宫的,本身就有能耐,不管在哪混得都不会太差。 最后沈韫玉还是没能经得住“国宴”的诱惑,选了水秀和另一个叫做常喜的在剧情中关系网很深厚的小太监。 看着崔平带着剩下的六人离开。 沈韫玉心中有一股莫名的惆怅。 【唉,我现在就好像内个,科举发现这届全是人才,但状元只能有一个的皇上】 【真不想放这群人走啊qaq】 蕙嫔忧愁地摸了摸女儿的脑壳,确实啊,她觉得刚刚那个识字的也不错,平时可以听她讲讲话本子。 但人一下子多了宫中人心也会乱,每月要支出的月钱也更多。 蕙嫔也就歇了去跟皇上讨个恩典的想法。 ...... 无人在意的角落。 二皇子自从有了皇上拨给他的侍卫撑腰,自然也就不怕那些平日里欺负他的人了。 且大抵是皇上查证后警告了他们的父亲,有几天二皇子都能看到他们脸上鼻青脸肿的。 而且后来也跑来跟他赔礼道歉了,态度也算是诚恳。 只是二皇子还是高兴不起来。 想到父皇那日在养心殿交给他的任务,二皇子就觉得自己马上就要愁得少白头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他们两家家中的长辈最近听见了些风声,勒令了底下的孩子不要犯事。 二皇子就没见到过那俩二世祖这么乖巧过! 夺新鲜呐。 平日里恨不得把我爹是手握兵权的大将军刻在脑门上的那位周二公子,这会撞到人居然会赔礼道歉了! 还有越家那个,前段日子仗着自己哥哥越从云立了战功,没少在学堂里吹嘘,今天居然整整一天都没开过口。 要不是二皇子撞见他大中午憋不住了对着一棵树一顿狂说,他还以为他变成哑巴造福全国了呢。 他们也不是傻子。 要是在对方已经有了警惕和准备的前提下,想要激怒他们,确实是件很难的事。 二皇子开始做梦。 要是能出现一件,非常轰动的,关于他们的大事,能乱了他们的阵脚就好了。 一阵秋风吹过。 他默默裹紧了妹妹送的兔毛披风,说起来这还是第一次有人记得要给他添衣。 殊不知就是这个现在在他心里乖巧可爱,得了赏赐也不忘了哥哥的妹妹。 在不久后亲自下场给他创造了这个机会。 第46章 丞相之女 今年的选秀放在了太后寿宴前。 虽然沈韫玉在心里吐槽自己皇祖母不会是为了多收几份嫔妃的生辰礼吧。 但实际也是给这些新入宫的小主们一个在皇上面前露面的机会。 否则按照如今皇上的翻牌频率。 一个个轮下去还不知道要轮多久呢。 毕竟如今大头被永和宫霸占了,剩下的那些高位的嫔妃都分一分,一个月也就没剩多少。 ——毕竟皇上也是人,不是专门下种的,也不能夜夜笙箫啊。 以上来自沈韫玉对自己父皇中年身体的关心。 ... 阅选秀女的现场光靠蕙嫔这会的位份自然是不够的。 她们就只能等在宫中,等待着太后皇后和皇上选出来的人选。 但好在宫规里也没有不准嫔妃们先打听着留了牌的秀女的消息。 都说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永和宫这里就派了新来的常喜去打听一下情况。 事实证明,原着里描述的常喜的人脉不是吹的,很快他就带来了结果。 “今个皇上总共留了三个牌子,听着说是两个是太后选的,一个是皇后选的,其中太后留的两个小主家世一般,只是性子温婉,看着是好相处的。” 【就凭性子温婉,好相处就能在这么多人里头脱颖而出?】 蕙嫔也不信,她示意常喜继续说下去。 “咱们皇上的意思,原本是这次选秀给宗室赐亲也就罢了,他自个后宫里是不必留人了,只是这两个小主身份不一般,据说是渝州那块的巫师亲自测的好命格。” 他抬眼望了下蕙嫔,走近一步用小声说道:“说是能旺子嗣的...” 蕙嫔了然。 也怨不得太后觉得这命格有吸引力。 实在是当今圣上的子嗣...不丰。 其实跟历朝历代的皇帝比起来,倒也不算是少。 只是前有先皇当年十六子夺嫡的盛况,再看看如今皇上膝下的小猫两三只。 且还都是在王府得的孩子,自皇上登基后,宫中就再也没有皇子降生了。 这副光景也免不得有些人在暗地里说是因为皇上当初上位时手上沾了兄弟的血,因此男孩不愿再降生到皇室了。 虽说只是些谣言,但到底是听着膈应人,且这皇上凶残的名声也不能一直传下去吧? 太后怎么能不急呢? 只是蕙嫔对于命格一说只是觉得可笑,这些年宫中怀孕过的嫔妃有不少,只是难生下来罢了。 何谈是遭到诅咒了? 沈韫玉作为社会主义接班人也听不得这些封建迷信。 【这朝代还有巫师,算出来这种命格就能三年抱俩莫?】 【而且父皇这孩子也不算太少,大不了催哥哥们赶紧成婚给他生点皇孙,又不是一定要自己操劳】 蕙嫔原本还很赞同沈韫玉的话。 但是她转念一想。 要是这些玄学都做不得数。 那自己的女儿带着记忆重生了算什么...? 蕙嫔:......还真不好用玄学外的解释哈。 她默默移开了视线,看向常喜:“那剩下一人呢,是何来历?” 常喜对于这位显然有几分警惕,那张白胖看着就喜庆的脸上都带上了一抹认真:“剩下一位小主是苏丞相家的嫡次女,入宫便封了贵人,只是皇上还没有择好她的寝殿。” 丞相的嫡女。 难怪。 想到丞相家跟皇后的母家也算是沾亲带故,这样的身份也确实能让皇后出面把她牌子留下。 只是... 蕙嫔不知想起了什么,眉头紧缩。 【苏丞相,哦就那个后宅里四十八个小妾快赶上父皇后宫的人数的那个?】 蕙嫔在心里狠狠叹气。 就是因为听了女儿说的这个八卦,她现在对苏丞相是半点尊重不起来! 但这三位小主入宫已成定局,她只能默默期待不要住进永和宫。 ——自打升了主位后,她们也从偏殿搬进了主殿,这会享受着一整个空旷的永和宫,哪乐意同其他人分享? 更何况还是三个身份特殊的,在没有摸清上头三位对她们的态度之前,蕙嫔也只能选择礼待。 不巧。 几乎阖宫人都是这么想的。 谁愿意住着住着突然冒出来一个是竞争对手的邻居? 大家也不敢为了这种迁宫的小事去劳烦皇上。 于是皇后的椒房殿的门槛都要被踏破了。 ...... 椒房殿内。 一袭粉色宫裙的安才人坐在宫人搬来的椅子上,喝了一口茶: “还是娘娘您这的茶叶爽口,这宫里头的茶叶都苦纠纠的,嫔妾实在喝不惯。” 甘棠看着安才人那豪放的喝法,完全是在浪费这上品的茶叶,默默移开了眼睛。 皇后垂眸看着她,冷声道:“要做什么就赶紧说,本宫这还有得忙。” 安才人讪笑一声,知道自己这马屁拍歪了,但这份尴尬没有阻止她说下去的决心: “这新来的三位小主...娘娘您看,嫔妾住的那宫本就小,若是跟嫔妾同住,怕是委屈了她们。” 皇后哪能不知道她言下之意是什么,淡淡地瞥了她一眼,道:“在你之前,已经有三位嫔妃找过本宫了,只是宫中哪有人人都霸着一个宫殿的道理,你说是吗?” 安才人还能说不是吗,只好尬笑着点头。 既然自己的目的已经达成不了,安才人也不愿意继续呆在这,她挪了挪屁股就想告辞开溜走人。 “安才人。” 皇后冷淡的嗓音吓得安才人一个激灵,忙坐起身应了一声。 “你可愿意为本宫分忧?” 安才人一脸苦相,知道皇后娘娘接下来大概要说什么了,她在心里默默抽了自己两耳刮子,让你胆子大跑来这诉苦,让你冲枪口上。 但面上还是挤出了笑容,恭敬道:“娘娘尽管吩咐,嫔妾自然是以您马首是瞻的。” 第47章 偏殿 但面上还是挤出了笑容,恭敬道:“娘娘尽管吩咐,嫔妾自然是以您马首是瞻的。” “那好。”皇后终于露出了些笑意,“本宫就把苏贵人安排在你宫中,以后你作为宫中老人,也要好好带带她,知道吗?” “是,嫔妾明白...?” 最后上扬的尾调彰显了安才人的不敢置信。 不是,谁? 苏贵人? 是她想的那个?? 安才人惊了。 宫里不都在传皇后和苏家有旧才留了苏贵人的牌子吗? 她怎么现在看着跟有仇似的。 要知道她这甘泉宫那不只是小的问题,它还特别偏。 安才人觉得也就是自己出身不好,平日里还得帮爹娘干些活也算锻炼了身体,不然换个身子骨瘦弱些的,恐怕每日来给皇后请安的路上都得昏迷几次。 不过这倒也就是小事。 ——跟皇上根本想不到转悠过来相比。 最主要的问题还不是这个。 安才人磨蹭了会,才干巴巴开口道:“可是娘娘,甘泉宫的主殿太久没打扫,可能来不及让苏贵人搬进来。” 皇后笑着抿了口茶:“她一个贵人位如何住得主殿?” “......” 安才人沉默了一瞬,心中更急了。 “若是要嫔妾搬去西侧殿,是否有点太兴师动众了...这一下搬两个嫔妃的......” “你不用搬,她住在西侧殿就行。” “啊???” 安才人没忍住惊呼出声。 要知道甘泉宫中这东侧殿无论是装潢还是朝向,都比西侧殿好了不止一星半点。 然后娘娘让苏贵人住那个破得都快跟冷宫一样的西侧殿?? “行了,本宫还有事要忙,你先退下吧。” 安才人几乎要哽咽了。 您就直说吧。 就您对她这态度。 是要我给她偷偷下毒还是一刀给她个痛快。 这一通操作下来,这苏贵人就算是泥捏的性子也得发飙啊,到时候要是迁怒她... 然而。 这苏贵人显然不是泥捏的。 安才人觉得她多半是炮仗捏的。 ——具体体现在她搬过来后,这西侧殿的瓷器被砸碎的声音就不绝于耳。 她的贴身宫女古月小心地探出一个头后,就默默地缩了回来,同安才人认真地说道: “这外头跟打仗一样,奴婢都不敢出去了。” 安才人躺平了。 “没事,你主子我也不敢出去,咱们就先熬着吧。” 就在她俩快习惯了外头的噪声时,又传来了尖锐的女声打骂的声音。 “......” 安才人恍惚道:“真好,这宫中可要热闹起来了,这苏贵人好像比越嫔还能折腾。” 荣获宫中第二能折腾封号的越嫔此时也是神色不悦。 “皇后肯定是故意的,这么多宫殿摆着不用,偏偏往本宫这塞了俩。” 她这永寿宫一下子就被塞满了。 此时耳边全是搬东西的声响,越嫔很是不耐烦地撇撇嘴。 “什么命格,这宫中又不是没人能怀孕了,太后这样不就是存心恶心人?” 本来皇上说今年宫中不进新人时,越嫔感觉自己心中小鹿乱撞,心想他一定是为了自己,为了让自己不要吃新人的醋。 然后太后就指了两个身份低贱的民女。 越嫔心中的小鹿“啪”的一下就撞死了。 眼看着自家主子快把上面的几个大人物全骂了一遍。 春语绷不住了,连忙劝道:“其实这也不全是坏事,娘娘。” “哦?” “新妃第一次入宫,皇上肯定会召幸,到时候来永寿宫不恰好能看到您了吗?” 越嫔:“......”你可真是个天才。 “所以本宫就要看着皇上到隔壁偏殿临幸那两个贱人?!” 眼看着越嫔怒气冲冲就要顺手砸了桌上的器皿,一旁正打扫着的小宫女立马跪下道:“娘娘!内务府那头说再砸碎要补的话,就得咱们自己出钱了!” 想到白花花的,离自己而去的银子。 越嫔沉默了一会还是放下了手。 这会七公主探了个小脑袋进来。 “妍儿?母妃不是让你去练舞吗?你来做什么?” 七公主露出一个羞涩的笑容:“儿臣想着有新的母妃入宫,但周娘娘还一个人待在冷宫,怪可怜的,儿臣想着去探望她一下。” 越嫔被女儿这圣母一样的发言气得够呛:“什么周娘娘,她现在就一个庶人...你还想去看望她,你们有什么交情吗?你去了说什么?说今日有三个新妃入宫,她只能这辈子都在冷宫度日了?” 说着说着。 越嫔恍然大悟。 对啊。 可以去周氏面前说这些气她一把啊。 越嫔这会还记着她算计段才人流产还要嫁祸给自己的事呢。 想到能狠狠恶心周氏一次,越嫔心中顿时充满了动力。 只是小孩子肯定是不能跟着去的,不然学坏了,没现在这么听话怎么办? “春语,你看好公主,让她好好用功,本宫去冷宫看一眼周氏,也算是全了我们的姐妹之情。” 看着越嫔带着两个宫人离去的背影。 春语转头看向七公主:“......殿下,您故意的?” 七公主歪了歪头,语气稚嫩却没什么起伏:“她太吵了,给她点事做。” 春语没有任何异议。 她被越嫔拆家那飞溅的碎片砸过几次后,就巴不得她赶紧走。 “既然娘娘走了,公主您也歇会吧。”春语心疼地给她擦了擦汗,“这都跳了快一上午了,也不知道娘娘怎么忍心的。” 然而七公主摇了摇头,露出一个难得活泼的笑容:“我要跳给姐姐看。” 春语叹息着摸了摸她的脑袋。 也不知道当初让她跟六公主亲近是好是坏。 ...... 此时。 被这对主仆惦记着的沈韫玉“偶遇”了苏贵人。 看着她额角的汗,还有被汗水弄得有些脱妆的妆容。 沈韫玉:“......” 御花园这么大。 一个妃子非得绕到永和宫面前这块,甚至还把自己妆面弄花了,看着她气喘吁吁的样子,就,感觉挺吃力的。 沈韫玉怎么都不觉得这是偶遇啊。 然而苏贵人已经很自来熟地蹲下身子,脸上努力挂上了营业的笑容:“哎呀好可爱的小女孩,你是谁家的呀。” “......” 沈韫玉无语了。 【哒姐,你当我傻子还是你是傻子】 【你看看我身上的宫装,你觉得我除了皇家的,还能是别人家的?】 (众所周知。 一般出现【】这个符号就代表着有重要人物出场了。 所以我卡文了,今天就写4k呜呜呜呜呜) 第48章 你是懂比喻的 皇上是在来永和宫的路上就隐隐约约听见了女儿的心声。 他挥了挥手,止住了銮舆。 训练有素的宫人们止住了步子。 苏顺福疑惑地凑上去掀开帘子,问道:“皇上?可是有什么事?” 皇上看了他一眼,“小声些,就在这停一会,朕赏赏秋景。” 苏顺福看着眼前那一丛到了秋季就干枯了的枝叶:“......皇上,奴才记得西边有一处枫树造景,这会应当正好红了,要不去那逛逛?” 皇上正聚精会神地听着女儿的动静呢,他这一打岔,那声音又朦胧着听不清晰了,于是瞪了他一眼。 莫名其妙被瞪了一眼的苏顺福忙放下帘子,摸了摸鼻子,想着莫非是自己受了太后旨意的事被皇上察觉了? 唉,他也不想给皇上牵红线来着的,只是皇上自己在选秀的时候都没法违背自己想抱孙子想疯了的老母亲。 他一个阉人能有啥办法? 只是他现在心里默默吐槽着的皇上此刻心里是一点没有那两个新进献的美人。 全是他女儿的动静。 【我跟你很熟嘛!你不要想捏我脸】 【我靠我服了,你在我面前说我娘亲坏话做什么,我看起来是没脑子还是咋的,被你挑拨两句就信?】 【“唉蕙嫔娘娘也是,心都在皇上那里,若是冷落了小公主也不是她的本意”,这茶味熏死我得了】 听到女儿学着对方矫揉造作的声音,皇上也忍不住轻笑了一声。 分明刚刚远远听着是一把好嗓子,怎么这丫头一学就阴阳怪气的。 他虽然看戏看得开心,但也不可能真让这心怀不轨的东西凑到玉儿面前。 于是指了声音来源的方向就坐着驾辇赶了过去。 沈韫玉目前对苏贵人,从一开始的“你谁?”的抗拒,到现在“我倒是要看看你还能说出什么离谱话来”的猎奇心理,让她倒是不想着跑了。 就定定地站在原地看着苏贵人表演。 时不时还要微笑点头,以为妙绝。 苏贵人见这六公主的态度和缓,还以为自己先前说的话打动了她,心里不由得不屑一笑,果然小孩子就是小孩子,随便一骗就上钩了。 还以为皇上看重的有什么不同呢。 沈韫玉看猴戏看久了也觉得腻歪,正准备让身旁的宫女带着自己离开。 但是余光瞥见远处走来的銮舆和在帘子下一闪而过的金黄色布料时,沈韫玉眼前一亮,心里顿生一个念头。 【哼,让你在我面前说我娘亲坏话,我也要给你一个教训。】 皇上挑眉,心中也有了几分兴味,倒是好奇这小团子能给对方造成什么伤害,就用手势暗示宫人们脚步慢一些。 只听那稚嫩的童声作得一副天真无邪的声音道:“可是我母妃说了,新进宫的娘娘们都是来跟我抢父皇的坏蛋,苏娘娘也是来跟我抢父皇的吗?” 苏贵人心里又是一阵嘲笑,果然是个没脑子的,这后妃进宫不为了皇上,难道是为了森严的宫规,还是动不动就给人跪下行礼? 但在面上自然不能这么说,于是苏贵人掩唇一笑,道:“公主多虑了,只是嫔妾与皇后娘娘曾是闺中密友,进宫只是为了全了这份情谊罢了。” 【你俩差了快十岁了,还能当闺中密友啊,皇后娘娘出嫁的时候你有八岁了不?】 沈韫玉觉得她是真的把自己当蠢货看了,在心中狠狠翻了几个白眼,但面上还是甜笑道:“原来是玉儿误会娘娘了,只是这些日子太多妃子待在永和宫门口,就想偶遇一下父皇,赶也赶不走,跟夏天见了屎的苍蝇一样。” 被女儿形容成“屎”的皇上:...... 当然,被嘲讽是“苍蝇”的苏贵人脸色也没能好到哪里去,只能在心里劝解自己。 这是个孩子,这只是个孩子,这他妈还是个孩子。 才能勉强控制住表情。 还没等她缓过神来,沈韫玉又发问了。 “那姐姐你来这里做什么?” 这话的语气与先前的一派天真截然不同,反倒是带着些认真的探究。 苏贵人神情一凛,想到先前爹爹跟她说的,“咱们这皇上最是多疑,最近就连你爹爹我都被训斥过几次,能在宫中以公主之身博得他的信任...这六公主不可小觑啊...”。 这前后的反差感让苏贵人倍感警惕,一下子竟想不出自己先前想好的借口,余光瞥见一旁永和宫的小佛堂,于是有了灵感一般指着那个方向说道: “是嫔妾听闻宫人说这永和宫的小佛堂最是灵验,指不定是沾了蕙嫔娘娘和六公主您的光,这才想着进宫第一天来拜一拜。” 说完这话,苏贵人不禁在心里给自己竖起了大拇指。 瞧瞧自己这话说的,不仅做了合理的解释,还顺便拍了一下这对母女的马屁,就这水平,这小丫头片子自己不是随便拿捏? 沈韫玉也没想到她思维能扩散到小佛堂上,但也不影响。 “娘娘是跟皇祖母一样崇尚佛法吗?” 听到太后,苏贵人眼前一亮,这要是能靠六公主跟太后搭上关系... 她心里这么想着,嘴上立马做出了回应:“是啊,嫔妾在家中就崇尚佛法,最是崇拜如太后一样虔诚的人物。” 沈韫玉替她做了总结。 “所以娘娘进宫是为了跟母后处好关系,加上对皇祖母的敬重,完全不是为了父皇?” 苏贵人皱着眉想了想。 就,好像意思差不多,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有些奇怪。 但还是点了点头。 沈韫玉露出了一丝微笑,看向已经走近了的步辇,对上那上头皇上的视线,露出了一个带着些遗憾的神情。 【唉,可怜的父皇,吸引力还没母后和皇祖母大啊】 “皇上驾到!” 太监尖锐的通报声让苏贵人一下子从自己被太后看重平步青云的白日梦里清醒了过来。 是皇上? 皇上怎么会这个时候出现在这?? 自己刚才说的话,皇上听到了多少? “玉儿给父皇请安。” 一旁六公主的行礼声让苏贵人也下意识跟着行了个礼。 “免礼。” 听到这句,苏贵人如蒙大赦一般站起了身,距离这么远,按照銮辇的速度,皇上应该正巧没听见。 ...吧? 第49章 真善美 听到这句,苏贵人如蒙大赦一般站起了身,距离这么远,按照銮辇的速度,皇上应该正巧没听见。 ...吧? 很可惜。 事不遂人愿。 就在苏贵人觉得自己逃过一劫时,皇上冷冷的一句“朕叫玉儿免礼,没叫你起身”又把她的心情按回了谷底。 【嘻嘻,入宫的妃子当着面嫌弃我们父皇是叭!有你好看的!】 脑海中女儿狐假虎威的奶声让皇上一阵无奈。 其实他对这批选进宫的新妃是一点兴致没有,这隔几日应付一次蕙嫔已经让他有些心有余而力不足了。 只是母后和皇后坚持罢了。 且这三人背后势力复杂,留在宫里至少把敌人拉到明面上,比日后吃冷箭要好。 ——当然也有一部分想听沈韫玉剧透的缘故。 因此苏贵人不是为了他进宫倒是没让他发怒。 那黄金尚且有人不爱呢,自己又怎么可能魅力这么大。 只是这对他避之不及的态度,还有方才沈韫玉那个苍蝇看见shi的形容让他有些生气。——不过总不能对着女儿生气,自然就迁怒到了“无辜”的苏贵人身上。 “朕方才听闻,你对朕无意?” 苏贵人听着这低沉威严的声音,魂都快去了半条。 她爹苏丞相都尚且被皇上当孙子训,她哪能经受住这种压力,也顾不上拉六公主的好感度了,连忙跪在地上求饶道:“冤枉啊皇上,嫔妾没有这个意思,嫔妾只是想跟六公主好好交朋友,嫔妾怕六公主知道嫔妾是为了您来的,迁怒嫔妾啊。” 被她莫名其妙泼了盆脏水的沈韫玉:...... 然而皇上一个字都不带信的:“玉儿怎么可能迁怒你,她这么乖巧听话的孩子!” “乖巧听话”的沈韫玉心虚地低下了小脑袋。 “好了。”皇上懒得听她废话下去,就凭着她先前在玉儿面前挑拨她跟蕙嫔的母女感情,这人在他心里就已经宣判死刑了,“既然你是为了皇后来的,那你日后就每日去椒房殿报道,在那抄上一本佛经再回宫吧,正好也全了你崇佛法的心。” 他可不敢把人往太后那塞。 那万一这缺了根筋的玩意把太后气出个好歹来咋办。 于是原本在享受着小宫女按摩的皇后就听闻了这个噩耗:“......”6。 要是这人要每天到自己眼前膈应自己,那她把她挪这么远的意义何在? 不过也不全是没有意义。 这每天来回一趟大概可以让这苏贵人受上不少委屈吧。 皇后感觉自己又瞬间充满了动力,那是腰也不酸了眼睛也不疼了,就巴不得赶紧快进到明日,让她看看这人早起跟她请安时的脸色。 “皇上?!” 苏贵人忍不住惊呼了一声,连忙恳求道:“嫔妾愿意在自己宫中抄佛经,您能不能别让嫔妾去皇后娘娘宫中。” 沈韫玉打断了她,“可是方才苏娘娘不是说曾经与母后是闺中密友嘛!” 她拽着皇上伸过来的大手一把上了銮舆,还不忘回头看了一眼苏贵人:“父皇真是心地善良,被你嫌弃了还为你着想,把你送去母后身边呢,还不快谢恩?” 苏贵人麻了。 敢情你们父女俩,看对方都可真善美了是吧? 在皇上的坐辇离开后。 苏贵人被自己带进宫的婢女扶了起来。 她心里不由得对让自己受这难的六公主产生了一丝怨恨。 但还是有些不相信,这六公主总不能是故意的吧,她现在才几岁?还差一个月才满六周岁吧? 她家里那些个庶妹庶弟的,这个年纪能学会争宠就已经算是他们的姨娘教育有方了。 她还是下意识不愿意相信刚才自己觉得的马上就要成功的感觉只是她的错觉。 今日只是被皇上搅了局,她默默地想,下次见到六公主自己一定把她拉到自己这一边。 只是她却忘了,苏丞相让她接近六公主的目的是让她可以通过六公主接触皇上。 而现在,皇上对她是半点心思都没有了。 不过苏丞相也是知道自己这个女儿不出息,这会得了宫中安插的眼线的消息,在府里已经开始跟他的夫人商量起了备选。 苏夫人看起来对女儿被牺牲在宫中是半分伤痛都没有,已经开始看起了家中那些个美貌的庶女。 “我觉得她不错。” 苏夫人把一个宠妾生的庶女的小像摆在了苏丞相面前,看得后者不舍得连胡须都抖了抖:“夫人啊...王姬若是知道自己女儿要被送给皇上,多半是要跟我闹脾气的。” 苏夫人哼笑一声,“我见你最近也没怎么去看她,担心什么?” 被她戳穿了,苏丞相讪笑两声,只道是自己没空,但最后还是答应了这个人选。 苏丞相走后,苏夫人身边的嬷嬷凑过来,有些犹豫地说道:“夫人,二小姐还在宫中,若是咱们借着她的幌子给皇上送人,恐怕二小姐的处境...” 然而还没说完就被苏夫人打断了,“她要是自己有本事,能笼住皇上的心,又何须我们再送人进去?” 想到女儿入宫第一天就被皇上罚了,苏夫人是恨铁不成钢:“你以为我想把那王姬生的女儿送进去?那贱人生得貌美,最得宠的时候甚至都压着本夫人一头,她那女儿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若是日后真得了皇上的宠爱,她还得想着法子去讨好那妾室,想想就觉得憋屈。 但苏夫人就算一开始对丈夫的花心感到生气,这些年年纪大了,习惯了却反而开始维护起了他起来。 “最近皇上对他的态度你也不是不知道,原本一向重用他,结果最近几次议事隐隐有把他排出去的趋势...” 苏夫人想着就叹了口气,这可真是帝心难料,也不知道到底他们家是犯了什么错。 “远儿才在翰林院谋了个差事,若是他父亲被皇上贬了,那他的前程可如何是好?若不是为了远儿,我如何舍得把我的女儿送进宫里?” 苏远是苏夫人唯一的儿子,想来是把他捧在手心疼爱的。 老嬷嬷听她这么说,叹了口气。 不就是又想让皇上宠幸苏家的女儿让他对苏远的态度好些,又想把宫里娘娘的心笼在自己手里,才把二小姐送去的吗? 说得自己是一副慈母心肠。 实则就是把女儿往火坑里推。 现在见她没了利用价值,又迅速找了另一个棋子代替她罢了。 第50章 阴谋 宫中新进的三个新妃似乎没有如预料的那样在宫中掀起什么风浪。 ——除了那苏贵人第一天惹怒皇上,第二天惹怒皇后的辉煌战绩。 另外两个被巫师说是“好命格”的妃子就在永寿宫的偏殿里,安静地彷佛没有这两个人似的。 只是越是能沉得住气,就越是让人警惕。 ... 沈韫玉看着在远处凉亭里下棋的两个美人,身子一僵,反应过来就想回头回宫。 只是显然声音的传播速度比她的反应速度要快。 还没等她离开呢,一声千回百转的“六公主”就传到了沈韫玉耳朵里。 都已经被认出来了就不好意思装没看见了。 沈韫玉只好与这两个宫妃见了礼。 这两位就是这次太后选上来的,说是能旺子嗣的妃子。 说实话,在沈韫玉看来是挺美的,且都有各自的风格,一个弱柳扶风喜好穿淡色衣裙,一个则是眉眼中带着英气飒爽英姿。 对于一个颜控来说,她们在她这的初始好感着实不低。 ——假如不要每天在这蹲守她的话。 沈韫玉都服了! 这算什么事。 她父皇选进宫的妃子,一个个不去养心殿门口卷,来她这卷什么? 她是能长出某种不可描述的部件还是咋的。 且这两位显然比当初的苏贵人有耐心的多,从初见面到慢慢熟络,这期间至少经过了三次见面。 每次她们也不同沈韫玉说太久,只是时不时就给她送一些宫外的新鲜玩意,或是一些她们自己做的新吃食。 说实话。 前者对她的吸引力不如金子一根。 后者她生怕里面有耗子药,一般也就是喂耗子去了。 要是她们哪天能跟太后一样大手笔,动不动就送个大玉如意来做摆件,沈韫玉是非常欢迎的。 但是对方明显只想跟她谈感情。 “自打我们姐妹二人见了公主,就觉得一见如故一般,总想跟您说说话,平日里做了些什么新奇的,想着您从没出过宫,也总想着给您送些来。” 沈韫玉简直想把正在皇后宫中抄佛经的苏贵人拽过来,看看人家,看看你,怎么就人家这么会说话呢? 只是上回苏贵人首战告败遇见皇上。 这两人自然也不能回回运气这般好,就能逮住沈韫玉独身一人的时候。 果然。 “皇姐!” 一个小小的人儿扑进了沈韫玉怀里。 好在越嫔一直在控制她的饮食,没有让她跟宫里养的其他孩子一样白白胖胖的,沈韫玉这才没有被七公主撞到地上去。 “皇妹,你怎么来了?” 七公主兴奋地摇了摇沈韫玉的手臂:“明日就是太后诞辰,妍儿已经准备好了献舞,想着来给姐姐先看一遍过过目。” 沈韫玉眼前一亮,这可太好了。 只是她还没说话,后头两人就开口了。 “参见七公主,只是嫔妾还有些东西想交给六公主,可否先让嫔妾们先给六公主介绍一下?” 这两个才人想着自己说话已经很客气了,也没说让她走,只说耽误一点她们的时间。 孰料七公主看了一眼她们手中的东西就拉着六公主的手,不让她跟她们继续交谈下去。 沈韫玉面上是被缠得没办法了,心里喜滋滋的,想着终于能摆脱这两人了,“二位娘娘,实在没办法,七妹妹她平日里得闲的时间不多,今日我就先走了。” 乌悦看着两个小孩离去的背影,忍不住跺了跺脚,英气的眉眼间已然有了些不耐烦:“主上不是说了就是个普通的小孩吗,怎么这么难讨好,我们都变着法做了多少东西了,怎么就跟油盐不进似的?还有这七公主,她就不眼红她父皇对六公主这般好,怎么还能跟她关系这般好。” “毕竟是皇室的孩子,早熟也是正常的。”尹才人拍了拍她的肩膀,告诫道,“你今日心急了。” 她在私下的地位显然比乌悦高上不少,听了这话乌悦就如偃旗息鼓了一般,沮丧道,“我不也是被逼的...前几天看这丫头把我们送的东西都收了,我们今天不就把那药往这糕点里放了些,这会人都走了,那药不就浪费了?” 这可是主上特意走了趟西域取得的奇药。 因为吃了后遍体生香,一度被西域皇室用作美容圣药来用,只是后来在发现这香气能扰乱人思绪后,药方就被焚烧,知道如何配药的医师也都被秘密处死。 可以说要不是要用来算计这中原的皇帝。 这药主上还舍不得拿出来用呢。 “有得必有失,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尹婉娴笑了笑,“只是这中原的皇帝如此宠爱这个六公主,倒是让我想不到。” “是啊,若是在咱们那...大多也就是皇子受宠些,也都没到这种地步。” 何种地步? 简直就如一对普通人家的父女一般,相处起来自然又随意,偏偏透露的满满都是亲密。 尹婉娴笑着应了一声:“是啊,否则主上怎么会让我们把药下到这个小公主身上。”说完就敛眸不愿再开口,不知道在想什么。 若是沈韫玉能听见这两人的全名,许是能想起她们在剧情中的戏份。 因为原本她们并不是作为嫔妃进入后宫的。 一开始沈韫玉听见什么“好命格”的新妃,也只以为是自己穿书带来的“蝴蝶效应”,因此多了些书中不认识的角色。 不过,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虽然二人觉得自己伪装的很好,但也很快就露出了马脚。 第51章 赢! 这次太后诞辰。 因着是六十岁的诞辰,因此皇上下了令是要大办的。 就连在礼明殿里的外国使臣也被邀请到了宫宴上。 足见皇上想要让母后这次寿宴享誉全中原的决心。 “皇上也是的,净整些面子功夫。” 太后看着慈宁宫外不断走动着的宫人们,不禁低声埋怨了一句。 沈韫玉自然看出了她的言不由衷,这些天的相处她早就知道太后是个什么性子了,闻言调侃道:“那皇祖母脸上怎么还带着笑呢?” 太后闻言立马摸了摸自己的唇角,结果发现并没有翘起来,然后便也真的笑了,瞪了沈韫玉一眼:“你这孩子真是随的你父皇,都不让哀家省心。” 只是她这带着笑意的眼神没有丝毫的威胁力,反而让沈韫玉如得逞了一般吃吃笑了起来。 和安嬷嬷看着这相处融洽的祖孙两人,伸出手默默护在小公主身后,免得她笑得太起劲把自己摔下去。 “好了。”太后看到了她的动作,朝和安递去一个赞赏的眼神,随即把沈韫玉往自己怀里搂了搂。 人逢喜事精神爽,太后平日里因保养得好本就不显老,如今神采奕奕反倒更减龄了一般,她捏了一把孙女的脸蛋,问道:“玉儿今日跟祖母一起进殿,怕不怕?” 沈韫玉一开始知道太后要跟自己一起到场的时候,是有些受宠若惊的。 毕竟是在宫中,等级森严,她到底只是庶出的公主,能被太后领着一起已经是莫大的荣耀了。 就跟如今大咖带着些小明星走红毯一般,是她们打开知名度的好方法。 这也侧面跟到场的来宾都宣示太后对她的偏爱。 换做一个普通的六岁小女孩说不定真的会慌,但沈韫玉连穿书都经历过了,还能怕这些? “有祖母在,玉儿就不怕。” 【只是为什么要带我一起啊,就,还挺突然的】 太后摸了摸她的脑袋,心道就算有预知未来的能力,这孩子本质也还是个小孩,连自己过几日的生辰都要忘了。 (之前写的太后以为女主是可以预知未来来着,只是只提了一句,怕有些宝子忘记,这边再重复一遍) 太后嫌弃蕙嫔的位份很久了,玉儿的生母,再怎么也得是个妃位吧,不然按宫里的规矩,她到时的生辰宴也只能按照嫔位之女的来办。 但皇上刚提过蕙嫔的位份,她这会再提就有些显眼了,若是让宫中人因嫉妒做出什么事,太后也不乐意。 正巧她这次的生辰宴,两者算是凑得近的,太后就想着给她撑撑脸面,不要到时人家看着她生母的位份就敢欺她。 这想法要是叫和安听了,多少得说一句“关心则乱”。 先不说太后这些日子对六公主的宠爱阖宫皆知。 就说皇后,那得了好东西也是流水似的往永和宫送。 和安原本还以为这么多年不在宫中,皇后悄悄变了个性子呢,结果看她对其他皇子公主也还是那个爱搭不理的模样,就知道了六公主的特殊了。 特别是还有皇上。 近日听苏顺福私下吐槽说,这养心殿的宫人一看皇上要出门,第一个问的就是去不去永和宫,就足见他平日里去的有多勤快。 这后宫三巨头这样明晃晃的偏爱。 太后居然还觉得会有人把六公主看轻? 倒不是和安对六公主有什么意见。 相反她是非常喜爱她的,毕竟六公主一来,太后她老人家脸上笑容都多了,且她本身也喜欢六公主这样活泼可爱的孩子。 只是,木秀于林风必摧之。 光看这些日子那些新妃往沈韫玉面前凑的频率就知道。 若是有人起了歹意,对六公主做些什么... 何况这宫中不止一个孩子。 若是其他皇子公主见自己的父皇和皇祖母这样的偏心,心中又指不定有什么想法。 这边和安嬷嬷也算是一语成谶。 宴席上。 大公主原本兴致勃勃地看着场中各色的青年才俊,兴奋地拉着聂嫔的手跟她讨论未来驸马的人选。 然而当下热闹的席上忽然一静。 随即就是穿着熏貂缀朱纬礼服的太后缓缓踱步而来,身边还牵着一个穿着百蝶祝寿宫装的小女孩。 大公主立马就认出这是她的六妹妹。 原本神采飞扬的脸色马上就垮了下来。 看得聂嫔忍不住拍了她几下:“你这副表情是要做甚?这可是你皇祖母的寿宴,你就不怕你父皇责备你?” 说起父皇,大公主更是生气,一双美目都带着委屈。 “父皇,父皇...不论是太后还是父皇,甚至就连母后,怎么个个都偏心她。” 大公主虽然尽量压低了声音,但语气中的怨气还是叫聂嫔听得清清楚楚。 聂嫔本就不是个安分的。 不然也不能当年仗着自己生了长女就到处晃悠,到最后落得被皇上薅了封号的下场。 听了女儿这番话,她心里酸水也直冒:“你总说母妃当年整日把你往你父皇身边赶,若是你父皇当年有现在对这六公主一般宽容,我们又怎么会落得如今的待遇?” 若是皇上能一如既往对公主态度平平也就罢了,偏偏出了这么个异类。 其他的公主皇子倒是不如她们反应这么大。 七公主是满眼只有姐姐,满脑子只有姐姐过会要在最上头看自己跳舞,好紧张好紧张。 至于剩下的三个皇子。 大皇子正跟二皇子互相瞪着,试图用眼神把对方创翻。 ——“怎么你身上有这样式的兔毛披风,这不是我妹妹送的?” ——“难道她不止送给了我一个?” 但两人看见了正专注于席面上的三皇子后,都松了一口气。 好在那个脑子缺了根筋的没有。 赢! 赢麻了! 第52章 敷衍 上回中秋宫宴,来的大多是宗室之类的近亲,而这次寿宴,则多了不少的朝廷重臣。 皇上已经蓄势待发等着女儿吐槽,把某些乱臣贼子都塞进自己的黑名单里了。 果然。 在朝臣们竞相送上贺礼时。 皇上期待已久的场景如约而至。 【好家伙,我记得你是跟越家一伙的呀,你现在离人家这么远整的跟不认识他一样干嘛?】 皇上:你妈的,我还以为他是我的人。 【你这个大奸臣,敛了多少民脂民膏才有的现在的家产,怪不得送的礼都这么大方】 皇上打眼一看。 好嘛。 还是他的户部尚书。 他国库这么空是不是都是你干的? 记上,都记上。 到时候查出来你的把柄就把你家抄了,今年军饷也就不愁了。 【诶,这个名字?】 【好像是宜嘉姐姐的未婚夫】 宜嘉? 皇上和太后都不由得向那个男人看去。 嗯,一眼看上去一表人才的,自己的眼光还不错。 【就那个脚踏三条船,人家娥皇女英,他姐妹三个想全收的混蛋】 “......” 两人默默撤回了先前心里对他的评价。 什么一表人才。 人面兽心! 【好在今晚跟宜嘉姐姐约好了,跟这个未婚夫见一面,我倒要看看你到底是个什么玩意】 要跟这个冯云开见面? 皇上有些担忧。 这能做出来同时勾搭上姐妹三人的能是什么好东西。 要是被玉儿当面拆穿了,恼羞成怒做出什么不好的事... 皇上给一旁的侍卫长使了个眼色,让他一会派人跟着六公主。 只是他关心则乱,忘记了先前太后就叫他找了几个暗卫暗中护着宜嘉。 于是。 在沈韫玉被宜嘉拽出来见情郎时。 两组暗卫碰面了。 “......” 他们看着一样打扮的人,依稀能从眉眼中看出这是自己的同事。 只可惜暗卫不能在执行任务时出声,他们只能试图通过眼神来交流。 ——“你们怎么也在这?也是来保护郡主的?” ——“公主这里有我们就够了,是不是传消息的人传错了,你们快回去守着皇上。” 很可惜,人只有两只眼睛。 但凡多几只,应该就能看见眼珠在他们脸上舞动的景象了。 两拨人的眼神聊天都不在一个频道上,自然失败了。 只好乌压压一片挤在屋檐上的角落里。 ——没办法,宜嘉郡主找的位置太差,也就这块能稍微隐匿一下。 冯云开此时还不知道正上方有一众人虎视眈眈地盯着他。 他从怀里取出了一个手链,笑着递给宜嘉郡主:“宜儿,这是我亲手编制的手链,希望你能喜欢。” 宜嘉这辈子什么好东西没见过,什么奇珍异宝在她心里都沦为了寻常之物,她更看重的是礼物背后用的心思。 因此收到了冯云开送的编织手链,宜嘉倒是十分惊喜,捧在手心里看着:“你手艺可真好,一定学了很久吧。” 冯云开也毫不谦虚地表示大概是自己天赋异禀。 沈韫玉:“......”就一个路边小摊买的手链,你还真给自己吹起来了。 好在她早有准备! 感谢剧情里详细描述的那家店的位置。 “唰”的一下,沈韫玉也从怀里掏出了冯云开同款路边摊手链,她拽了拽宜嘉郡主的衣角,瞪圆了眼睛一副好奇的模样问她: “姐姐,这位公子是卖手链的吗?玉儿这个在宫外买的手链是不是就是冯公子做的?” 宜嘉皱眉接过她手里那条。 拿出来跟方才冯云开送的对比了一下。 好家伙,除了颜色,针脚和形态是一模一样的。 她带着丝狐疑地看向冯云开。 对方却很沉得住气,一点没有被发现的尴尬,反而爽朗一笑:“哟,这说明我跟六公主有缘分呐,我本就是在路上见到这个摊子,专门跟店主请教过的,没想到这样式的你也喜欢。” 他这番说辞倒是没什么毛病。 念着他平日里表现都很不错,宜嘉也相信了,摸了摸沈韫玉的头道:“玉儿若是喜欢,改日让你冯哥哥给你做一条。” 谁他妈想让他做我哥哥。 沈韫玉恨不得把原着的剧情默出来给她这堂姐看看,可惜不能。 她只好继续发难道:“父皇说过,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玉儿也想学会这门手艺,冯公子可以教教我吗?” “啊...可以啊,只是现在这里没有丝线,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啊。” 冯云开本以为这样说,这六公主总该偃旗息鼓了吧,也不知道这小丫头片子是不是属狗的,追着他这个痛点就咬。 要不是知道自己是让小厮去买的,他都以为这人知道自己随意买了一个糊弄宜嘉呢! 谁料沈韫玉直接上手把自己带的那根拆了,理出了几根丝线递给冯云开。 “冯哥哥,请。” “......” 冯云开对上宜嘉满怀期待的眼神,心道糟了,忘记这丫头也带了一串来。 他虽然有些惊慌,但因为素来瞧不起手工艺人的缘故,想着自己也是见过那花纹的,自己可是正经读书人,书香门第出身,比那些平头老百姓聪明了不知道多少。 就这个,还能难倒他? 于是他自信地笑了笑,接过了那几根丝线。 最后的结果可想而知。 沈韫玉看着他编出来的跟奇形种一样的玩意,憋笑憋得小脸都快红了。 刚刚看他这副自信的模样,还以为他真去学了呢。 没想到只是普信罢了。 宜嘉脸色有些难看,她把那串手链丢还给冯云开:“你跟我说实话,这个到底是不是你自己做的。” 事实已经摆在了面前,他还能说什么,只好摇了摇头。 但是末了又不甘心道:“宜嘉...对不起...只是我手太笨了,没学会,我怕你觉得我没用,所以才...” 到底也是青梅竹马的关系。 看着他这样低声下气地道歉,宜嘉也有些心软,心想着要么念在他初犯,就原谅他一次吧。 但沈韫玉看出了她的动摇,怎么可能让这种事情发生。 第53章 礼物 很喜欢上网冲浪时广大网友说的一句话:贞洁和恋爱脑才是男人最好的嫁妆! 像冯云开这样的货色,送人礼物都扣扣嗖嗖还要假装是自己手作的,放现在直接进男德学院改造好吧。 她借着看七妹妹跳舞的借口,又把宜嘉拉回了殿内。 若是平时,宜嘉肯定是舍不得这难得跟情郎私下见面的机会的。 但今时不同往日。 被冯云开用一个小摊位的手链糊弄的宜嘉显然不像以前一样对他满怀爱慕,于是顺从地跟着沈韫玉离开了现场。 徒留下冯云开在她们转身后用怨毒的眼神盯着那坏事的小丫头。 该死的丫头片子! 屋顶上的暗卫瞥见他的神色,心头一凛。 这看着好像是想报复小公主啊! 这会他们的眼神交流算是勉强对上了频道。 ——“你们留下护着郡主,我们去盯着这个人。” ——“可我们是跟着公主的啊!” ——“好吧,那你们跟着郡主,我们抽些人盯着他!” ——“也行,但我们真的是保护公主的...” 就,也算是讨论出了个结果。 于是,在夜色的遮掩中,挥袖愤愤离开的冯云开身后,悄悄跟上了几个黑影。 ... 殿内。 觥筹交错的热闹景象瞬间把外头带着秋意的凉感驱逐。 宜嘉郡主这才像活过来一般呼了口气。 沈韫玉凑过去,小脑袋趴在她手臂上,软软道: “堂姐,你就这样准备原谅他啦?” 宜嘉感受到自己手臂上,属于女孩脸颊的温热触感,不由伸手摸了摸她毛茸茸的脑袋,轻声道:“这世道男子不都如此...冯郎...冯云开他已经算好的了,至少与我青梅竹马长大,就算日后他当真不在意我们之间的情分。” 宜嘉顿了顿,叹了口气继续说道:“至少他家里人待我都好,就算他变心了,我也能过得舒坦些。” 沈韫玉忽然就从中感受出了这时代女子的不易起来。 她看着宜嘉沮丧的眼睛,认真地说道:“可是我觉得堂姐你值得更好的。” 宜嘉到底也是经过大场面的,且又是在太后的寿宴上,她方才那表情若是被有心人看见说不定会借题发挥,于是瞬息就又恢复从前张扬的模样,闻言对着沈韫玉笑道: “怎么了,玉儿很不喜欢他吗?” 沈韫玉也毫不避讳地点点头:“他若是跟你一样在乎那青梅竹马的感情,就不会做出这种事了。学不会编绳又不是什么大事,换个礼物送便是了,偏偏就要假装是自己编的骗你。” 沈韫玉越说越觉得他脑子有病,生气地做了个总结:“不就是又舍不得宝物又想哄你开心,在这空手套白狼嘛!” 宜嘉本来听她这番分析也觉得有些愠怒,但一看这丫头气得都快炸毛了,又觉得好笑:“行了,堂姐知道了,容我再想想,倒是你,年纪小小道理一大把,是不是皇上平日里就这么训你的?” 这话要是让皇上听了,肯定大呼冤枉。 现在分明是只有她在心里训自己的份! 他要是对她说句重话,先不说她心里怎么想,光是太后这副把这孙女当心肝疼的模样,皇上怀疑她会大义灭亲。 不开玩笑。 因为就宜嘉拉着她出去这一小会功夫,太后已经问了身边的侍从十多回了。 “玉儿回来了吗?” 看,又来一次。 皇上觉得自己耳朵都快出茧子了。 他无奈回头道:“母后,今日您是主角,这整日担心着那丫头算什么?有宜嘉看着,总归...” 话还没说完,太后一眼就瞪了过来。 “亏你是做父皇的!自己对孩子不上心!” 皇上:“......朕派人去看着她俩了。” “这还差不多。” 然而太后的心思已经完全不在这个儿子身上,转身朝着正带着沈韫玉走来的宜嘉招招手。 “皇祖母!” 沈韫玉直接黏到了太后身边,仰着头冲她笑道:“您猜玉儿给您准备了什么礼物?” 这倒是把太后难住了。 在这宫中,若是嫔妃送礼,大多就是些珍稀料子或是摆件一类的,既贵重又不出错。 至于皇子公主一类的,也就送一些自己抄的佛经或是书画一类,既能表示孝心,又可以再暗戳戳地显示一下“我最近有认真学习哦!”。 但她都这么说,肯定是与其他人送的都不同的东西。 其实太后原本是不在意她送什么的,不在意是指——就算她送跟路边拔的草,按照现在太后对她的天降福星心肝宝贝的滤镜,估计也能自己给自己圆回来。 她努力想了想,提出了几个猜测都被否了。 “你这小滑头,就告诉皇祖母吧,皇祖母实在猜不中。” 沈韫玉眨眨眼,掏出了一个荷包放在太后手心。 太后眯着眼看了看上面稚嫩的针脚,疑惑道:“这是咱们玉儿自己做的?” 沈韫玉点点头,随即用小手把荷包打开:“重点是里面哦,里面是我为皇祖母特意准备的!” 太后把手伸进去,掏出了几张小纸片,上面用稚嫩的字迹写着“乖乖听话券”“一起用膳券”等十种平日里她会跟太后进行的活动。 (作者有挑选礼物综合症,具体表现为选不出礼物啊啊啊,所以就借鉴了一下别人的,嫌我俗的话可以骂皇帝(无慈悲)) 每一种上面还有她用水彩画的简易画。 太后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子的生辰礼物,不由笑了下问道:“这是用来做什么的?” “皇祖母用这个券就可以跟玉儿换对应的活动哦!” 太后佯怒道:“那难道没了这些券,玉儿就不陪皇祖母了?” “当然不是!”沈韫玉连忙否认,又心虚地眨眨眼挪开了视线,“是我发现这荷包里要是全装‘听话’这种,那次数就太多了...所以就随便放了一些其他的......” 好嘛。 太后算是听明白了。 敢情就是这孩子也知道平日里有多闹腾,生怕自己有了一整包的什么“听话券”就把她完全拿捏了。 她想通这点后不由失笑摸了摸这孩子的头:“你的孝心祖母晓得了,这个荷包祖母也很喜欢。” 太后拿起来端详了一下,“哟”了一声,“这绣的是锦鸡吗?可真传神,就是肥了些。” 【……我尊嘟服了!】 第54章 怎么办吧! 【为什么会觉得这是鸡qaq】 【这不是南极仙翁牵着梅花鹿吗!!我专门问的夫子,他说这个寓意好啊】 南极仙翁...梅花鹿....... 皇后坐在下首,是想尽了一生所有不幸的遭遇才勉强憋住笑。 就,怎么说呢,这个场景有些似曾相识。 而且就算你那坨五颜六色的是梅花鹿吧,南极仙翁在哪? 旁边那几条黑线? 你还真是个抽象派大师哈。 然而这边皇后还在心里憋笑,皇上已经十分熟练地开始根据答案指正太后了:“母后,这应当是梅花鹿,至于它旁边的那坨...那个,应该是...额,南极仙翁。” 皇后惊了,这你也能看出来? 【呜呜呜呜呜还是父皇懂我,我就说,明明绣得比以前明显多了!】 沈韫玉在一旁使劲点头表示赞成。 太后愣了一瞬,看了眼一旁的儿子,神色有些莫名,视线转回到那荷包上,闭了闭眼艰难地说道:“是哀家方才看错了...这么一看,确实,像,咱们玉儿的手艺,颇有一番,仙风道骨,哈哈。” 蕙嫔举起酒杯挡住自己唇角的笑意,然而一道惹人厌的声音从一旁飘来。 “你一定很得意吧。” 蕙嫔皱了皱眉,看向坐在她右侧越嫔那张扭曲的脸:“我不是很懂你在说什么。” 越嫔笑了笑,眼睛凝视着上方那几人的欢声笑语,语气中充满了不甘:“我说,你女儿这么会讨他们喜欢,连你都带着鸡犬升天了,你是不是很得意,觉得又能压我一头了?” 也不知道这位子是谁排的,偏偏把这个疯女人跟她放在一起,就算一边是庄嫔那个闷葫芦也行啊。 蕙嫔叹了口气,对上了她的眼睛,声音轻柔但带着些惆怅:“无论你信不信,诗语,我从来没有想压你一头的意思。” 她顿了顿,又补充道:“不论是现在还是以前。” 这熟悉的叫法,让越诗语一下子就被带到了七年前刚入宫的时候。 也不知是不是太久没有想起了,就连记忆都带着些模糊。 其实她跟叶然刚入宫的时候关系很好,甚至可以说得上是朋友。 只是这宫中的友情或许就是不会有好结局。 越诗语从皇上还是个皇子时就爱慕他,因为越治松的官职高,她也与年少时的帝王接触过几次。 带着满怀爱意和憧憬入宫,满以为自己与皇上是青梅竹马天作之合的她,马上就迎来了顺遂人生的第一次打击。 那个口口声声说入宫只是为了谋求生计的叶然,被皇上连着三次召幸,而她却仿佛被遗忘在了其他秀女之中。 或许是从求见皇上却屡次碰壁开始,又或许是听见宫女议论她白得了一个好身世才能与叶然平起平坐开始,她忍不住对叶然下手了。 想到这,越嫔止住了思维。 人对回忆的加工总是朝着对自己有利的方向,她下意识不愿意回忆自己利用叶然的信任坑害她的嘴脸。 然而昔日的回忆并没有让她感受到一丝愧疚和留念,越嫔冷冷开口道:“若不是你起了跟我争抢的意思,一个小孩还能翻了天有这能耐吗?” 蕙嫔挪了挪屁股,离她远了些,懒得跟她争辩。 那咋办吧! 那我确实是靠着女儿躺赢了,你说咋办吧! 当然,这话她也不敢在越嫔面前说,这疯子万一扑过来跟她拼了就不好了。 越嫔沉着脸看着七公主在台上献完了舞,又说了些吉利话,哄得太后当场就赐下一个镯子。 她跟着人群鼓起了掌,但心中还是对女儿不甚满意。 是,这年纪能跳出这样水平的舞是不错了。 但是这点小赏赐,跟六公主今日被太后牵着一起入殿比起来,又算得了什么? 其实按照原本的剧情。 在宫中仅有三个公主,大公主因为年纪的缘故即将出嫁,六公主常年被她打压的情况下,七公主在矮子里面拔高个已经算是比较得宠的了。 且在原本的时间线上,越嫔献舞成功也让皇上对她多了几分宠爱。 这些缓冲让她的心态也比现在好上不少。 然而沈韫玉的到来改变了这一切,使得越嫔如今的心态就如悬崖边被勒紧的绳索一般,只消最后一点刺激就会崩裂。 好在她因为借酒消愁低头喝酒的时候错过了自己女儿在台上跟沈韫玉的“深情对望”,不然估计就表演一个当场破防了。 ... 恒亲王府的坐处。 因为先前两人打架斗殴,沈应璇被恒亲王勒令待在府中反省。 因此来的除了恒王夫妇和宜嘉,也就只有沈应情了。 沈应情看着宜嘉郡主的身影慢慢走近,敛了眸子,转而对着恒亲王小声道:“父王,我坐太久了,身子有些不舒服,想出去透透气。” 恒亲王原本不想答应,但看了看她的脸色,这才松口道:“让你身边的婢女跟着你,别走太远。” “多谢父王。” 恒王妃看着这庶女袅袅婷婷离开的背影,怎么看怎么不顺眼,冷哼一声:“就她事多。” “好了。” 恒亲王看着宜嘉走来的身影,打断了她,“你也是有女儿的人,多少稳重些。” 恒王妃现在也明白了,就算没有那云侧妃,自己跟恒亲王性子不合就是不合,也不想着去迁就他了,只是又哼了一声就转头忙着问女儿外头景色如何,和六公主相处如何。 宜嘉一一应了,想了想还是没有把她跟冯云开见面的事告诉爹娘。 此时的冯云开正郁闷地靠在围栏上看着远处的夜色。 他家中的通房已有了两个月身孕。 这到底是他第一个孩子,虽说他母亲执意要把孩子打掉,他还是坚持把孩子留下。 这也是为什么他急着要讨好宜嘉的原因。 他现在只想着赶紧与她成婚,趁着孩子还没生下来之前,否则若是在娶亲前就生了个庶子庶女,他这婚事可就不好说了。 至少恒王妃肯定不答应。 京中的贵女肯定也大部分都不愿意嫁给他。 正当他想着下次再准备点礼物哄哄宜嘉时,一道娇媚的女声传入了他的耳朵。 “冯公子。” 冯云开转身看去,却见是一个身着浅蓝色流仙裙的妙龄少女,他视线不由得被她那盈盈一握的腰肢吸引。 他呼吸一滞,原本被打扰的不悦也瞬间烟消云散,把视线从那处移开,他挂上了爽朗的笑容道:“是在下,不过敢问小姐姓甚名谁?” 沈应情自然是感受到了他的视线,眼中划过一抹势在必得的自信,随即仰起头又是那副柔媚的模样:“奴家是恒王府的三小姐,沈应璇。” 她竟是把妹妹的名字报了出去。 第55章 断袖 沈应璇? 这不是宜嘉口中那个刁蛮没脑子的庶妹吗? 先前云侧妃还在时,宜嘉在家一受到她们母女三个的委屈,就要跟冯云开诉苦。 原本冯云开自觉作为宜嘉的未婚夫婿,应当是与她同一战线的,先前也跟着宜嘉背地里说了她们三个不少坏话。 但是在看见沈应璇“本人”后,他的立场忽然摇摆了。 就面前这个娇弱的女子,跟宜嘉平日里比起来,怎么看都不像她给宜嘉受委屈的模样啊。 想到父亲后宅那些女子的手段,冯云开皱了皱眉,没想到宜嘉也是这种人! 但眼前这人毕竟只是个庶女。 冯云开家中虽没有恒亲王府富贵,但有宜嘉这种身份珠玉在前,他倒也看不上面前这个庶女的身份,因此虽心中对美人被诬陷有了几分怜惜,但面上还是谨慎地与其保持了距离。 “原来是宜嘉的三妹妹...请问沈小姐有什么事吗?” 他特意提起了宜嘉,意在说明自己的身份,以及是看在对方的面子上才愿意跟她继续聊下去。 只是这冷淡的态度没有吓退沈应情。 男人嘛。 她的唇角在背光的位置嘲讽地勾起。 当她瞎子吗,没注意到他先前的动作? 沈应情眨了下眼睛,原本就酝酿许久的泪珠顺着脸颊缓缓流下,她像是被眼前男人的动作伤到了心一般,声音都变得有些哽咽: “冯公子...我这次来只是为了给你和姐姐道喜。” 道喜? 有什么可道喜的。 冯云开想到自己那还没有影的婚事就烦躁,对着美人都没了好脸色。 看到他的表情,那原本就在垂泪的沈应情更像是受了什么刺激一般别过头去,轻声说道:“我知道,冯公子要与姐姐成亲了,自然是要跟其他女子保持距离,只是从见了你第一面起,我便觉得冯公子是知音,缘何公子要避我如蛇蝎。” 冯云开还来不及为她话中的暧昧作出反应,就先为着那“成亲”二字激动地上前一步握住对方的肩膀:“成亲?你从何听来的?” 沈应情别开眼,生怕自己脸上对他的嫌弃被他瞧见。 这宜嘉什么眼光,这人不妥妥一个登徒子吗? “我先前跟着王妃入宫...王妃就是为了求太后赐婚的懿旨去的。” 冯云开原本紧绷的心倏地放松了下来。 既然恒王妃都去求太后赐婚了,想必她对这门婚事应当是满意的。 既如此,自己的第一个孩子也可以平平安安出生了。 他甚至有些被自己的父爱感动到。 若是宜嘉介意,大不了把那通房赶出去,把孩子记在她名下便是,反正他父亲一直都是这么做的。 在心中一块巨石落地后。 他这才惊觉自己同这位沈小姐之间的姿势。 那手掌下纤细的肩膀正微微颤抖着,女子肌肤的温热触感即使有秋衣的阻隔依旧清晰地传到他掌心中。 冯云开不是未尝云雨滋味的毛头小子。 相反,由于冯家父母对他的溺爱,自他长成后,也算是青楼常客。 ——当然,因为这些事情有爹娘帮着做遮掩,宜嘉一个久居深闺的女子自然是不知道的。 冯云开感受着手心细腻的触感,不由感慨,不愧是王府里养出的女儿,即使是个庶女,这一身的雪肤也比那怡红院近日新进的头牌还要... 他连忙止住了自己的念头,慌忙把手从对方的肩膀上移开。 只是想起对方口中说的那句满含暧昧的话,又忍不住趁机摸了两下。 这才状似惶恐地朝着沈应情作辑:“是在下方才情绪激动,唐突了小姐。” 一边道歉他一边又觉得奇怪。 这些世家小姐身上抹的香粉有这般香吗? 自己方才只是透着衣服放了会,手拿回来竟满是一股馨香的味道了。 沈应情低头作羞涩状,眼睛却一直暗自观察着对方的情况。 在注意到他果然在闻了那熏香后神情恍惚,甚至身子都已经靠在了身后的栏杆上时,她这才放心了下来。 看来她娘留下来的那些秘药有用,果然是没有骗她。 冯云开靠着栏杆,逐渐觉得自己的思绪模糊了起来,就连眼前的“沈应璇”都仿若分化成了三人。 “冯公子?冯公子?你怎么了,怎么脸色这般差,我扶您去一边厢房里休息片刻可好?” 冯云开迷迷糊糊地应了,也顾不得男女大防,借着对方伸出来的手的力,这才勉强从栏杆上站起身。 蹲守在一旁的暗卫不知所措。 仗着这地方人少,他们终于可以开麦交流了。 “这...这我们要去管吗?” 为首的暗卫沉默了一瞬,开口道:“这沈三小姐身上的味道,不对劲。” 能做暗卫的自然是要五感远超常人,方才一阵风拂过,他就闻到了类似于迷魂香的味道。 只是不知道这三小姐怎么能不受其影响。 为首的暗卫只犹豫了几秒,就下了决定:“你们先跟上,不要让他们闹出人命来,我现在回去问问皇上。” “是。” 余下两人抱拳应声。 只是在他离开后,一个娃娃脸的暗卫忍不住问道:“空青,这搞出人命是指弄怀孕了还是弄死人了。” 被称为空青的男人沉默了一瞬。 “千山。” “啊?叫我干嘛。” “你觉得按照我们老大的性子,会是哪个?” “额...那个老古板的话,应该是后者吧......” “那你还问我?你最好现在就开始乖乖做个哑巴。不然别怪我让你真变成一个哑巴。” 千山:......好没有同僚爱的人啊。 他默默做了个给嘴巴上拉链的动作。 只是两人在来到那间偏僻的厢房门口时,果然听见里面传出了一些不可描述的声音。 千山默默看向一边的空青,用眼神向他表示控诉:“......”你看看!!我就说有这个可能性吧,你居然还让我闭嘴,还有没有王法了?! 空青不耐烦瞪了他一眼,低声道:“你就没听出来里头只有男的声音?” 千山瞬间瞪圆了眼睛。 也不管空青先前的威胁,震惊出声: “你是说...这个沈三小姐是男扮女装!还是说...这个冯公子是,是断袖?!” 他的声音欣喜中又带着震惊,仿若一个在茅厕里没带手纸结果一边正好有人落下的一卷的孩子。 空青:“......”累了,毁灭吧,谁来把这条疯狗带走。 第56章 秒懂 “我的意思是,这冯公子中了迷药,恐怕是陷入了臆想。” 千山秒懂。 “哦~你的意思是,他在自那啥啥呗。” 空青懒得搭理他。 借着一旁的树杈,飞身上了屋檐,小心地掀开了一片瓦片。 好在这室内声响不小,他这点动静没有惊动里面的两人。 然而在看清里面是什么情况后,他恨不得自戳双目。 这冯公子...对着那根柱子挺腰...嘶... 他该感谢这宫中的柱子都挺光滑的,不然现在可能真的血流成河了。 千山见他上去,撇撇嘴也跟了上来。 于是他也怔住了。 这沈三小姐还当真是个奇人,不是说好的闺阁少女吗,怎么见了这副景象比他们俩男的还淡定? 他们面面相觑。 心里不约而同地想着:老大你快回来!!我们不知道这情况该咋办了!!! 被他们呼唤着的老大刚回到皇上身边。 因为暗卫不能显露在外人面前的缘故。 他已经加急换上了一套宫中太监的服饰,只是领口深处的花纹是青色。 皇上在见到那青纹时就把他和身份对上了号,在他作势假装要为他倒酒时,皱了皱眉低声道:“朕不是叫你们去护着郡主,郡主现在就在殿内,你来见朕作甚?” 本朝皇室的暗卫以颜色作为区分。 皇上自然认得这青部就是他派出去跟着宜嘉的。 沧浪低声耳语了几句,皇上越听脸色越阴沉。 就是说,宜嘉的三妹妹用迷药迷晕了那姓冯的,现在他清白难保? 这种事发生在这个朝代。 就,挺让人震撼的。 虽然本朝对于男女之事算是宽容。 但到底女子失了清白可比男子要更吃亏些。 (我来有求生欲一下,只是在说架空古代的事,绝对没有对当代男女关系表达任何看法,不论男孩子还是女孩子都要保护好自己!!) 况且若是被人撞上,这女子的名声也就毁了。 原本按照亲王庶女的身份,多少也是能嫁入次一级的府中做妻的。 但她这么一闹,最后的结果不就是一台小轿抬进冯家做妾吗? 这冯家又不是那些顶顶好的人家,你又把人算计了,到时候委屈自己做个妾室还要受夫婿和婆家的冷眼。 且,皇上狐疑地看了眼下方恒亲王府的位置。 他分明记得这次他们只带了一个庶女来,还是家中序齿第二的那一个。 莫非是他记错了? 但是想到玉儿说的,那冯云开前世做的事,皇上就觉得看他们狗咬狗也行。 “你去守着,看差不多完事了...你就带些宫人去捉奸,记得动静闹大些...” 皇上刚说完就顿住。 不行,这是太后的六十岁诞辰,若是出了这档子事,不仅太后好好的生辰被破坏了,就连皇室也脸上无光。 他也快不惑之年的人了,孩子都快能嫁娶了,可不想再吃太后的大嘴巴子了。 ——虽然现在太后看在他作为皇帝的面子上,大概率不会动手,但到底也是从小埋下的阴影。 于是连忙改口道,“先把那两人给朕捉住!等宴席散了朕亲自去处理他们。” ...... 昏暗的厢房内。 沈应情手捂住鼻子,不耐地看着眼前跟发情的公狗一样的男人。 怎么还没结束? 她分明记得每次父王来她娘这,没多久就会叫水啊。 恒王打了个喷嚏,心道不愧是入秋了,今日衣服穿少了多半是着凉了。 他看了眼时辰,转头看向身旁空空如也的座位,心中不免有些困惑。 这情儿出去透个气,怎么去了这么久。 但想到她身边有她的婢女跟着,且又在戒备森严的宫中,应当是不会被人谋害的。 殊不知她确实不会被人谋害。 因为她正在谋害别人。 看着被谋害的对象低吼一声身子一僵慢慢瘫软在了地上,沈应情拽了拽自己的衣襟,让它显得凌乱些。 又用嘴在自己手臂上吸了几个红印。 沈应情在心里数着他醒来的时间,慢慢挪到冯云开身边,还顺便给自己搬了个椅子坐。 看着那倒在地上,这半刻钟以来嘴里嘟囔着的女人名字甚至都不重样的冯云开。 沈应情难得在心里替自己那姐姐鸣了个不平。 虽然她优柔寡断脾气还大,有时候还会做出一些蠢事。 但冯云开这种傻逼男的,确实配不上她。 她抹了些白粉把自己手臂上的守宫砂遮住,又用随身带着的小刀划开脚后跟往地上滴了些血。 ——其他位置太容易被发现了。 做完这一副事后现场的模样后,沈应情才撑着脑袋等着对方醒来继续做戏。 此时屋顶上的三人已经看呆了。 “这就是,女人,吗?” 千山咽了咽口水。 看着身边俩木桩子跟傻了一样什么反应都没有,他戳了戳空青的腰: “喂,你问问老大,皇上怎么说?” “什么毛病,老大就在一边...” 空青白了他一眼。 沧浪听到这两人的声音,淡淡道:“再闹腾就给我一起滚下去。皇上说先把这两人制住,等他之后来处理。” 千山闻言,一张娃娃脸都皱成了苦瓜:“那男的看起来好脏,我不要,我去对付那女的。” 片刻后。 皇上寻了个借口匆匆赶到。 ——他生怕等宴席结束了,这药性若是太烈,冯云开若在宫中出了事就不好处理了。 苏顺福在一旁一手提着灯,一手慢慢把房门推开。 引入眼帘的是一个被一块布(大约是床帘)粗糙裹住的男人,身后还站着一个长着娃娃脸一脸苦大仇深的暗卫。 另一边是衣冠不整,正不断挣扎着的女人。 而这女人身边,站着两个黑着脸的壮汉。 苏顺福:“......”咋回事,他记得这冯小公子不是习武的吗,怎么就安排了一个暗卫,这人员分配不对吧。 第57章 秘密(加更一) 沈应情一开始被拿下时,还以为是冯云开的动静太大引来了路过的宫人,还把她气得踹了他几脚。 但在看到对方三人打扮时,她又怀疑是些闯入皇宫的劫匪。 她开始想着用利益诱使他们放自己走。 直到现在看到了皇上。 沈应情才像是被吓软了身体一般跪倒在地上,心里一团乱麻。 怎么会?! 她明明做的很隐蔽。 怎么会惊动了皇上? 原本只是担心这件事被揭发出去自己只能嫁给冯云开这种玩意的沈应情慌了,要是被皇上知道她把迷香带进了宫中。 那下场可就不好说了。 然而出乎她意料的是。 “你若是告诉朕,你这迷药从何而来,你做此事的动机,朕可以为你跟他赐婚。” 赐婚? 沈应情讶异地抬头看向皇上。 这君王赐婚可没有赐作妾室的道理! 他在用这冯家的正妻之位跟自己交换一个从实交代。 沈应情攥紧了手心,心中马上做出了判断。 “这药是臣女母妃留下的,给冯公子下药是想撮合他跟我妹妹。” 妹妹? 皇上蹙眉。 “你不是沈三小姐?” “臣女的妹妹被父王禁足在家,臣女便冒领了她的名字。” 【我靠,抓马】 【继续说啊,别停,没听够呢】 皇上沉默了。 这丫头怎么又跟来了!! 他连忙命苏顺福又扯了一块床帘丢到正昏迷着的冯云开身上。 这玩意有伤风化,小孩子不能看。 沈应情明白自己要趁着冯云开醒来抓紧把事情都跟皇上解释清楚。 否则若是他也知道了整件事的隐情,发现是自己设计把他的婚事搞砸了,自己就算嫁进冯家也不会有什么好结果! 于是也不用皇上催,自己就把一切都交代了。 原来是她既想破坏姐姐的幸福又想毁了妹妹,就趁着妹妹被禁足的功夫用母亲留下的秘药拐走了冯云开,想要等他自己完事后,做出被玷污的样子,让他事后去跟恒王府提亲。 沈应情自认为把一切都想到了,比如若是这冯云开不愿意负责,或是自己父王不同意,甚至还派自己婢女守在走廊里,防止有宫人路过。 只是她没想到,皇上会派暗卫盯着冯云开。——虽然这只是个美妙的误会。 皇上听得直皱眉,很久没看到这样使手段没下限的人了。 但是想到方才派人查出来更加劣迹斑斑的冯云开。 皇上释然了。 可能上天也觉得这俩人绝配,这才把他们安排到一起的吧。 【可是可是,那沈应璇不是你妹妹吗,为什么你要害她】 【啊!!!为什么我不能冲进去问话,急急急急急急死我了】 原本抬脚准备离开的皇上默默转过了身。 沈应情一脸警惕,还以为他要后悔了,却听见他问道: “你为什么要害你妹妹?” “...臣女从小就撞见母妃和不同的男人...偷情,母妃逼臣女为她保守秘密,不然她就把臣女掐死,臣女一开始就很羡慕妹妹能什么都不知道长大,久而久之成了嫉妒,这才失去理智做出了这种事。” 皇上冷漠地瞥了她一眼,知道她没说真话,至少不全是。 但听着脑海中女儿满意到感觉下一秒就要在脑海中打起滚来的声音,皇上也就不愿再计较了。 “朕会给你赐婚,但冯云开这里你自己同他解释,至于那些秘药,朕会派人搜走。若你日后还做出这样的行径,朕决不轻饶。” 身后的暗卫倏地松了力道,沈应情这才发觉自己方才能撑起身子也多亏了后头二人拽着她。 她扑倒在了地上,这下是真的衣衫凌乱,但她心中却有种死里逃生的感觉。 其实她方才见皇上的反应就知道他没信,但不知为何对方没有深究。 她母妃自然不是用掐死她作为威胁的,而是将她的身世告诉父王。 这些年来,她一直有一种,自己也是父王和母妃心爱的孩子的错觉,因为只要不触及偷情的事,母妃对她也是百依百顺,甚至把自己从苗疆那得来的秘药都给了她,让她以后嫁人就带过去防身。 但毕竟是错觉。 从母妃死去的那一天开始,沈应情就有一种自己隐瞒了这么多年的秘密要被揭露在太阳底下的感觉。 因此她杀了自己的生父,又因为嫉妒妹妹还能理直气壮跟父王撒娇,又做出了现在这种事。 而下半辈子,跟这种男人绑在一起,可能也是自己的报应吧。 ... 皇上是在墙角抓住那试图逃跑的团子的。 【妈呀,父皇你是怎么发现我的】 皇上有意逗她:“因为我们玉儿太臭了,朕循着臭味就找到你了。” 沈韫玉:嘎? 【你说什么屁话!我每日都沐浴的啊啊啊】 皇上轻笑了一声将她抱了起来,肩膀上响起这孩子闷闷的声音:“你嫌我臭你别抱我。” “行了,先前是父皇逗你呢,我们玉儿一点都不臭。只是啊,父皇跟你有心灵感应,所以不管玉儿在哪父皇都能找到。” “......你这不是又在逗我嘛!” 皇上哼笑两声并不回答。 “...父皇你能不能也给我身边整点暗卫保护我?” “怎么?做坏事怕挨揍?” “才没有!”沈韫玉心虚反驳,“唉,就是父皇太招仇恨了,我怕哪天人家报复到我这个无辜的小公主身上。” “行了...早给你安排上了,你唤一声他们就会出来见你。” “哦耶!父皇最好啦!” “嗤。” “嗤是什么意思嘛,你居然不信我的拳拳爱父之心。” 皇上沉默了。 拳拳到肉的那种爱吗? 第58章 计划通(加更二) 淑妃百无聊赖地吃着盘里的点心,目光瞥了瞥一旁阴沉着个脸看着对面的二皇子。 这种情况已经持续一整个晚宴了。 淑妃感觉身边坐着个这玩意都影响自己食欲了,终于没忍住问道:“你在看什么,快吃点垫垫肚子,你不饿吗?” 自从上次的告状事件后,两人的关系也缓和了些,具体表现在,至少淑妃问话,二皇子会回复了。 “母妃...大哥他身上的披风是不是有点眼熟?” 淑妃闻言抬头看了一眼,“唔”了一声,又低下头吃了口糕点:“你六妹妹送的,跟你身上的一个样式,当然眼熟了。” 孰料二皇子突然激动起来:“她居然还送了大哥?!” 淑妃被他这突然一嗓子吓了一跳,还没咽下去的糕点卡在喉咙里差点没叫她噎死。 “你这孩子!”淑妃无语了,“你俩都是她哥哥,都送怎么了?” 二皇子别开眼,耳根因为羞耻已经通红了。 该怎么说? 说自己因为觉得自己在妹妹那是特殊的还沾沾自喜了好几天? 太丢脸了。 淑妃指着三皇子,安慰了他两句:“至少人三皇子没有是吧,而且你一不找人家玩,二不跟人搭话,玉儿能想到你已经很好了,你居然还在这计较这个,为什么不先反省一下自己的问题?” 二皇子想了想,悟了。 妹妹就像是父皇,他们就是父皇宫里的嫔妃,要每天在皇上面前刷存在感才能被翻牌! 淑妃就这样,莫名其妙地感觉二皇子看向大皇子的眼神中,带上了每日请安时,越嫔看着其他妃子的那股子...醋劲? 啊?? 她忙往嘴里又塞了两块糕点压压惊,心想肯定是今日太累了出幻觉了。 一边忍不住在心里疯狂落泪,这御膳房的枣泥糕真是越来越好吃了,她能不能申请晚上就在御膳房过夜得了。 一边趁着二皇子跟大皇子眼神战争的时候,偷偷把他面前那盘挪到了自己面前。 美美享用。 好耶,计划通! ... 太后因着对蕙嫔爱屋及乌的缘故,也怕她一个人待在下头孤单,等皇上把沈韫玉捉了回来后,就让她去陪陪她母妃。 于是沈韫玉就被蕙嫔挪到了她跟越嫔中间充当障碍物。 感受着原着女主像杀人一样的目光,沈韫玉:“......”您可真是我亲娘。 她先前到处跑来跑去,也没吃几口,这会好不容易闲下来,对着桌上皇上刚命人给她准备的饭菜就是一顿猛炫。 越嫔看着她吃的这么多,皱了皱眉,转身按住了自己女儿的手:“吃吃吃就知道吃,看你吃胖了你父皇还喜不喜欢你。” 然而她说话时眼神却瞥向沈韫玉,显然是话中另有所指。 说实话,这点程度的阴阳怪气并不很能把沈韫玉的视线从食物面前挪开。 比起当代网友们群英荟萃一般的语录,那可差远啦。 但是看着她妹妹委屈巴巴地看着面前的饭菜咽口水。 沈韫玉就忍不了了。 【哪有你这么当娘的?】 【妈的跟你爆了!】 一时间。 皇上,太后,皇后,淑妃等人的目光都朝着这头聚焦。 蕙嫔默默地又往一边挪了挪。 沈韫玉就在这几盏人形聚光灯下伸手去够面前的果茶。 然后做出一副很艰难的模样。 然后。 然后就以一种很浮夸的姿势把茶杯掀倒,茶水顺着惯性直接洒到了越嫔脸上。 还没等那张脸开始扭曲。 沈韫玉就做作地尖叫一声缩到了一旁躲得远远的蕙嫔怀里。 蕙嫔:......孩啊,她发疯起来咱俩可能都跑不了,你母妃我护不住你啊。 越嫔不敢置信地用手抹了一把脸,就见手上全是白色的粉。 她的妆!!她为了在皇上面前露面准备了一早上的妆!! 还没等她开始发疯。 蕙嫔就抢先一步先发制人。 “宛书!你干什么吃的,公主拿不到那盏茶你就站在一旁看着?还害得越嫔被洒到了,还不快给自己掌嘴二十?” 她的声音跟炮弹似的,让越嫔根本插不上嘴。 宛书这会倒是机灵得跟换了个人似的,立马开始“啪啪”打自己耳光。 一边在心里骄傲地想着。 这可是专门跟宫里那些老油条学的,主打一个雷声大雨点小。 果然二十个巴掌下去,那脸都不带红的。 越嫔哪能不知道这主仆俩就是在糊弄自己,顿时就站起身想给她一巴掌,让她看看这宫中掌嘴该用什么力道。 “越嫔!” 皇上的声音让她止住了动作,“你们那发生什么了,怎么这般吵闹?” 皇上先叫的是我! 他肯定是看见我受委屈了要为我出头。 越嫔一瞬间恋爱脑发作,愤怒都转为了委屈,她回过头去泪眼朦胧地看向皇上:“方才臣妾在这坐得好好的,六公主非要把茶泼在臣妾脸上,蕙嫔还包庇她,这样做母亲如何能教导得了皇嗣?” 她知道太后近日对沈韫玉的偏袒,生怕她直接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因此一转攻势把矛头指向了蕙嫔。 只是她现在这副尊容,并不能让上头几位产生怜惜的情绪,反倒是觉得挺惊悚的。 好家伙,这脸上黑白粉全混在一起了。 皇后直接别过头去不愿再看。 皇上对着她这张脸,张了张嘴,怎么都喊不出“爱妃”两字。 就在他愣神时,沈韫玉已经准备就绪。 第59章 味太冲了 越嫔这边还跟皇上玩着泪盈于睫的凄婉氛围美人戏码呢。 ——虽然因为她脸上的那副尊容,可能更像是凶杀现场。 沈韫玉这边已经在蕙嫔怀里哽咽得小肩膀一耸一耸的,蕙嫔麻木地从宛书手里拿了第三块帕子按在她脸上。 三块啊三块! 这孩子怎么能这么能哭。 沈韫玉见自己弄出来的动静让其他人的目光都注意到自己身上后,这才睁着一双红肿的大眼睛看向越嫔。 越嫔不知怎的心里一咯噔,就听她哭诉道: “对不起越嫔娘娘,呜,玉儿不应该口渴了去喝水,呜呜。” 越嫔双目都快喷出火了,谁不让她喝水了,怎么还诬陷人呢? 但偏偏这母女俩语速一个比一个快,她一想说话就被打断。 “都是我的错,您别错怪宛书呜呜,她刚刚已经打了自己好多下了,脸都不能看了,您要是想打就打我吧!” 宛书:“......” 她瞬间反应过来,低下头捂住自己的脸也开始作势哽咽起来。 【好样的宛书,孺子可教也!】 沈韫玉给了她一个赞赏的眼神,回过头再次打断了越嫔: “但是,呜呜呜,越嫔娘娘要是想打我,能不能等到皇祖母寿宴之后,玉儿不想,呜呜,让皇祖母的寿宴被打搅...” 话说完了,她停止了表演,一边擦着眼泪一边看向越嫔。 【该你表演了】 【闻到我身上这股绿茶味和白莲味了吗!熏死你熏死你!让你不给小七吃饭,坏东西!】 不给七公主吃饭? 几人的目光又飘到了七公主那,果然见桌上的饭菜过了许久还是没有少多少。 也是! 玉儿这么乖巧的孩子,怎么会莫名其妙泼别人水,肯定是越嫔先做了什么惹恼了她。 唉,又听话又关爱妹妹,怎么会有这么完美的小孩子? 至于什么绿茶什么白莲花的。 什么意思,他们不造啊。 于是越嫔瞬间感受到了几道逼人的视线。 她几乎是难以置信地看向沈韫玉,这小屁孩是成精了吗,这才多大,说出来的话怎么就这么讨打? “皇上!您听臣妾解释,臣妾没有想打六公主的意思,只是臣妾这脸上成了这般模样,心中难免有气,想替蕙嫔教训一下那个宫女罢了。” 宛书听见到了自己的戏份,捂住脸的手狠狠按了一把,随即抬起头来,给大家展示自己脸上方才按了许久的红手印。 方才大家的注意力都在越嫔跟沈韫玉身上,谁会在意一个宫女。 这会乍一看到她的脸,一时还真被唬得不轻,瞬间越嫔身后传来了悉悉索索的讨论声。 宛书忙跪下向越嫔求饶道:“娘娘饶命啊,奴婢方才已经自掌嘴二十了。公主她胆小,您要是真把奴婢脸打烂了,她半夜看见会哭闹到皇上跟娘娘的。” 好嘛,这还扯上皇上了。 越嫔受不了了,这主仆二人,一个扯上太后一个扯上皇上,她要是再由着她们说下去,到时候说不定先帝都要被她们牵扯进来! 她干脆以退为进,转而看向口口声声说与她两情相悦的皇上: “原是臣妾不好,是臣妾不该坐在六公主身边,平白惹得了她不喜,也不该被泼了水就闹着要惩戒宫人,毕竟蕙嫔姐姐如此得宠,臣妾是不配教训她的宫人的。” 她本以为皇上听到这番她自轻的话会否认,安慰她。 没想到对方只是点了点头,说了一句:“确实。” 越嫔傻住了。 确实你妈呢?! 皇上想到前线不久前传来的密报,说那越从云率亲兵五百奇袭失败已被擒做了人质,这会叶昕也当行动了。 他瞬间就支棱起来了。 怎么说,终于不用顾着越家对越嫔演戏了! 一瞬间他有种自己自由了的错觉。 于是说话也肆无忌惮了许多:“六公主还是个孩子,你作为长辈多少担待一些,再说她素来纯善,怎么会主动找你麻烦?” 【妈呀,从没想过“她只是个孩子”这种话用在我身上,听得如此舒服】 皇上觉得自己又懂了。 唉,多可怜的孩子,上辈子没享受过亲情,这句话都能感动她。 于是看向越嫔的眼神更带上了几分谴责:“而且你这话是怎么说的,什么叫你不配管教一个宫人。你这种话岂不是让其他人误会蕙嫔?” 越嫔麻了,不是,敢情您能听出来啊,那你女儿刚刚说的那话味这么冲,你就听不出? “蕙嫔已经先你一步割爱自己教育了她的宫女了,你何必如此咄咄逼人。这是太后的寿宴,得饶人处且饶人,你活得还没一个小孩子清醒?” 太后都懒得抬头看到,只淡淡地说了一句:“来人,扶越嫔去整理仪容。” 越嫔:“......” 她已经说不出话了。 若是先前她还能催眠自己,皇上心中有她,对蕙嫔母女只是临场做戏,为了防止她再被人谋害竖起的挡箭牌。 但现在,就在她眼前的,这么明目张胆的偏爱,她再也不能欺骗自己了。 难道,难道,她这么多年的爱意都只是一厢情愿吗? 越嫔哽咽着跟着太后派来的宫人去更衣。 说实话,她这副模样倒真像是被人欺负受了委屈一般。 只是沈韫玉一点都不觉得她可怜。 她目光看向方才一直被越嫔遗忘的小七,对方正漠然地看着她母妃被带走的背影,神色平静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明明她是越嫔的亲生女儿,但她母妃从头到尾,好似都不在乎她这个人一般,不是顾着自己觉得委屈,就是想着如何泄愤。 沈韫玉咬了咬唇,默默挪过去拍了拍她的肩膀:“她走了,你可以吃了。” 其实她心中也有些忐忑,虽然小七平日里偶尔会背着越嫔来找她玩,但到底是她的生母,若是小七生气了... 孰料,七公主比她更忐忑的声音细细弱弱地传入了她的耳朵。 “姐姐...你会不会觉得我没用。” 什么? 沈韫玉不知道她是怎么想到这来的。 “我不敢反抗母妃...还要靠着你给我出头...我是不是很没用。” 天哪,多好的孩子。 沈韫玉的眼神一瞬间充满了怜惜。 然而一旁的春语眼神中充满着难以置信。 不敢反抗?谁?你?? 第60章 丧心病狂 春语神色复杂地看着七公主乖乖地蹭着六公主坐着,后者要是给她夹了什么她平日里不喜欢吃的也顺从地吃下,活脱脱一个任人摆布的人形玩偶模样。 她默默地移开了眼。 没眼看,真的没眼看。 淑妃见那头的气氛和缓过来,沈韫玉也没有受什么委屈,就又回过头来用膳。 唉,吃不够,根本吃不够。 然而像是上天不想让她专心用膳一样。 二皇子那跟飘忽的幽灵一样的声音又传入了她的耳朵。 “母妃,你说六妹妹是不是更喜欢七妹妹一点。” 淑妃:“......” 她默默放下了筷子,免得自己再被之后可能袭来的逆天话噎住。 心想,如果我是她,算了...就是我现在,都觉得人七公主确实比你讨人喜欢捏。 但是淑妃忍住了,他俩这母子关系好不容易缓和了,眼看着就脱离原本的命运轨迹了,她可不想一句话让这孩子回头又给她偷偷记小黑账。 于是她斟酌了一下说辞: “男女七岁不同席知道吗?就算玉儿,额,很想亲近你这个哥哥,那也不能在大庭广众之下这样,但是七公主可以。” 见二皇子点点头,淑妃还以为他真懂了,对自己的儿童教育很是放心。 然而二皇子心里又做起了等式。 所以就是说,七妹妹可以跟六妹妹当众待在一起,但是他因为是异性,所以要保持距离? 他目光默默地瞥向了他父皇。 身边的。 苏顺福。 苏公公好像就永远在父皇身边的样子。 他恍然大悟。 原来七妹妹就跟他一样! 一瞬间他就不嫉妒了,太监怎么能跟妃子比? ... 这场闹剧后。 恒亲王终于见到了沈应情。 他见她身上衣裳俨然有了些染上污渍的模样,不由皱眉问道:“你出去做什么了?怎么连衣服都脏了?” 沈应情勉强笑了一声:“只是路上被个毛手毛脚的小宫女碰到罢了,父王,女儿没事的。” 在应付了恒亲王的询问后,沈应情坐在了宜嘉身边,心情有些复杂。 但想到后来皇上遣人来提醒她的:“把你做的龌龊事都跟宜嘉说清楚,若是让朕看见宜嘉为了你们这对...伤心,后果你是能猜到的。” 皇上的那个词语用得让沈应情不愿意回忆。 想到他为了继位做出来的事,沈应情抖了抖,决定一回府上就跟宜嘉坦白。 “什么?!” 宜嘉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不敢置信地看着沈应情:“你胆子是真大,亏我先前还以为你是改过自新了,没想到真是...狗改不了吃屎。” 无论是云侧妃跟这么多侍卫偷情,还是这对姐妹不是父王亲生的,还是冯云开只是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还是这人竟然丧心病狂到连自己妹妹都要暗算... 都太震撼了。 宜嘉瞬间有了一种,话本子变成现实的错觉。 她心中一团乱麻,信息量大到她甚至来不及为自己的感情伤心。 “你真没骗我?” “明日陛下赐婚的圣旨就该到了,我总没有那能耐能骗得陛下给我赐婚吧。” 也是。 宜嘉又来回走了几步,“父王若是知道这事,肯定会很伤心的。” “我求你,不要告诉父王。” “为什么??” 沈应情垂下眼眸:“虽然我知道我这样的人,做出这种事的人,这么说你可能会不信。但我不希望父王知道我不是他女儿,我是真的把父王当成我的亲生父亲的。” 宜嘉没忍住,直接给了她一巴掌: “那你有没有想过,你做出这样的事,父王也会生气也会难受?你他妈心里明明只有你自己,承认自己就是贪图这个县主的身份所以杀了生身父亲有这么难吗?” 亲情? 就沈应情这样的人跟她谈亲情? 宜嘉只觉得好笑。 她心里要真有亲情,就不会急着跟生母撇开关系,暗地里坑害无辜的妹妹,杀了生父,试图欺骗父王。 虽然刚才气血上头给了她一巴掌,但宜嘉心里已经对这个心狠手辣的妹妹有了十分的忌惮。 趁着对方还捂着脸跪坐在地上愣神的时候,宜嘉就慌忙提着裙摆跑到了父王的书房门口,敲响了门。 沈应璇被婢女从床上叫醒时心里还有些不满。 但当她换好衣服赶到厅堂内,见到了跪在地上的姐姐时,她一下子魂都去了。 不是吧,不会她杀人的事情被父王发现了? “璇儿。”恒亲王揉了揉眉头,原本就喝了些酒,又乍然得知了这么多信息,对着这个自己曾经宠爱过但是偏偏不是自己亲生的女儿,他都不知该如何对她,只好叹了口气道,“你过来听着。” 沈应璇愣愣地应着,站到了一旁。 宜嘉就把先前沈应情跟她坦白的事尽数说了出来。 沈应璇麻了。 不是,她就没去一个宴会吧,怎么能一下子发生这么多事?? 她亲生姐姐,想把她坑给别人做妾? 她也情不自禁地发出了跟宜嘉先前一样的疑问:“为什么啊?!” 然而沈应情只是跪在地上垂着头,并不应声。 “若不是皇兄。”恒亲王叹了口气,脸上仿佛一时沧桑了不少,“若不是皇兄发现了你做的事,让你同宜嘉解释,你是不是这辈子都要瞒着我。” 他连“本王”都不愿再说,足见心中的怅惘。 沈应情跪在地上,还是不愿说话。 恒亲王冷哼一声:“既然你半分悔意都没有,明日本王就上书把你移出族谱。” 他愤怒地甩了下衣袖,就要带着宜嘉跟沈应璇离开。 一直跪在地上如木头人一般的沈应情这才缓过神一般伸手拽住他的袖子:“不对,不对,父王!那她呢?她也不是您的女儿啊。” 她手指的方向赫然是凑到宜嘉边上准备趁乱溜走的沈应璇。 沈应璇:“......”我真服了你,哪壶不开提哪壶,没看见我都快跑路成功了嘛! 第61章 死不瞑目 她手指的方向赫然是凑到宜嘉边上准备趁乱溜走的沈应璇。 沈应璇:“......”我真服了你,哪壶不开提哪壶,没看见我都快跑路成功了嘛! 还没等恒亲王发话,沈应璇身边的婢女就跪下道:“求王爷开恩!小姐她自得知自己非您亲生骨肉后,一直想着要同您说明实情。” 她忙递上了一张折在袖子里的纸。 恒亲王打开一看,就见里头一字一句地写着先前沈应情瞒着他的真相。 沈应璇不由在心里感谢自己那机智的婢女。 然而恒亲王斟酌了许久,最终还是说道:“本王念着这些年的父女情谊...可以依旧给你县主的待遇保留你的身份,只是你在出嫁前,就去庄子里待着吧。” “父王!” 沈应璇慌乱道:“父王!我可以不做这个县主,求您让我留在府里孝敬您,我只有您一个亲人了啊!” 至于沈应情,她可不想有一个会在暗中害自己的姐姐。 然而从小一直迁就她的恒亲王这会却是断然甩开了她的手:“本王相信你是个好孩子,但是本王不相信自己的眼光了...先前是本王心软把你们姐妹留下,就险些害了宜嘉......” “璇儿。”恒亲王看着眼前这张自己从小看到大的脸,心中若说没有不舍是假的,纵使她不是自己亲生女儿,但到底也疼爱了这么多年,养条狗都有感情,何况是活生生的人呢? 但他终究是坚定了自己一开始的想法——把她送走。 “你现在就走,父王派管事的送你去庄子上,你放心,那处景致不错,你若是无聊便在城中逛逛,只是别回来了。” 说罢他就带着一脸不可思议的宜嘉走了。 沈应情彻底瘫软在了地上。 什么嘛。 原来没有血缘关系,恒亲王也愿意给她这个身份。 那自己先前做了这么多事,是为了什么呢? 她看着自己从小长大的王府,颇有种怪诞的仿若做梦一般的虚幻感。 她听见她妹妹尖叫着扑过来殴打她质问她,但她却仿若感受不到疼痛一般低低笑出声来。 “你真是个疯子...” 她听见妹妹带着恐惧的声音响起。 随后,她残留在世界上最后一份亲缘也离开了她。 ... 翌日。 得知了恒亲王将沈应情除籍,而皇上又下旨把沈应情赐婚给冯家后。 冯尚书即使再疼爱儿子,也忍不住回府里质问他:“我不是叫你昨日去哄哄宜嘉郡主吗,你是哄到谁身上去了?” 冯云开撇撇嘴:“爹,情儿虽然是庶女,但不论是才情还是相貌都比宜嘉出众,且又有皇上亲自赐婚,您有什么不满意的?” “呵,庶女?她现在可不是什么县主,她就是个庶人!” “什么?” 这下冯云开不淡定了,慌忙问道:“爹,你这是什么意思?” 冯尚书勉强坐在椅子上,靠着椅背支撑起自己颓唐的身形,将今日朝上的事告诉了冯云开。 说完便难得不理会儿子的追问,径直走了出门,嘴里叹着“报应啊,报应。” 先前自己家算计人家小姑娘想让她嫁进来当继母,现在自己家也被算计了。 可当真是风水轮流转。 ... 慈宁宫内。 太后听着和安嬷嬷说着今日的事,难得满意地点点头:“恒儿若是能一直这般清醒,又何至于怪他皇兄不给他份要紧差事做?” 这亲兄弟到底是比旁人放心些的,若是恒亲王靠谱,那皇上早派他去做事了,还能让他就在户部领一个闲职天天就挂个名儿? “你瞧瞧,这料子可适合年轻小姑娘?” 和安嬷嬷凑过一看,笑着点点头:“您眼光总是极好的,只是...这六公主怕是要晚几年才能用上了。” “不是给玉儿的,是哀家给大公主的陪嫁。” 说起这事太后也头疼,原本她已经查出那狸猫换太子的畜生是谁了,但苦于对方手段高明,竟是没有实质的证据,本想让皇帝给他查查,最好呢把人家给抄了。 太后这辈子见过这么多人,可不信一个敢让妾室做出李代桃僵这种事的人会是一个手头干净的。 偏偏皇上这再一次看中了那人当驸马。 太后都想给这儿子一棒槌,你这眼光真是一如既往的烂! ——当然,宠爱玉儿是他这辈子唯一眼光对的一次,太后可不想把自己的小福星一起骂进去。 但她久居深宫,又要怎么解释自己查了那方文生,因此太后只让皇上查得仔细些。 偏偏这方文生大抵也是得知了风声,家中的消息防护得跟铁桶似的,且他家在边境也算是能一手遮天的地头蛇了,更没人愿意冒着得罪对方的风险泄密。 这就尴尬了。 太后难得犯了难。 片刻后。 她悟了。 何必一定要找到真正的证据呢? 找证据不就是为了知道对方是不是有问题吗? 她既然已经知道了对方有问题。 直接制造证据栽赃陷害不就得了? 于是原本在书院蹲守着,想给自己这大皇姐提个醒的沈韫玉得知了剧情里那个叫方文生的驸马被查出试图谋反的证据,家被抄了。 啊????? 不是吧。 就,虽然他在书中还真是邻国的卧底。 但算是埋得最深的那一批啊,怎么就跟个小喽啰一样被解决了? 她记得剧情里,还是大公主的身份被聂嫔发现有异,皇上将他们二人囚禁在地牢中,将那方家翻了个底朝天才查出来不对劲的啊? 殊不知此时在牢里等待行刑的方文生也是一脸懵。 我是谁?我在哪?我要干什么?? 偏偏周国的皇帝在看到他证据确凿被捕的消息后,立马果断抛弃了他这个棋子。 好在他还有未婚妻,贿赂了看守的人送进来了一封信。 他本以为这是教他如何逃出生天的,在看到信的内容后才知道为什么能送进来。 原本他答应对方,只要娶了公主就立马把她囚禁起来,让对方当这公主,他还以为自己的情真意切至少能让她关怀自己两句。 结果这信上白纸黑字地写着,“方郎,我得知了你的事,对此我深感悲痛,我知道你爱我,为了不让你九泉之下都为我的未来担心不得安宁,我和四皇子订亲了,你不要为我担心,安心去吧。” 这他娘的都什么事啊? 这下方文生是真的死不瞑目了。 不过唯一的好消息是,他至少不知道自己被捕的证据并不是藏在家中地道里的那些。 而是太后派人编造的。 否则多半不止死不瞑目,怎么也得半夜诈尸的程度了。 第62章 护短 大公主用手撑着脸颊,目光凝视着窗外,不知道在看些什么。 一旁户部侍郎府里的小姐笑着凑近,顺着她目光的方向看了眼,心中了然。 “放心吧,今日你那妹妹没来。” 前几日那六公主一直来这蹲点,说要见大公主。 但大公主似乎不想见这个抢走了父皇和太后的妹妹,让她身边聚着的些狐朋狗友去骗她说自己不在。 见对方脸上没有反应。 辛雅面上露出了一个讽刺的笑容,同大公主耳语道:“那丫头也是个执着的,被连着劝了四五天,这才没来。你要是实在看不过她,我找几个人去给她一个教训。” “你他娘要干嘛?” 孰料大公主直接一点面子不给,就站起来质问她。 辛雅的笑容僵在了脸上,她深吸一口气才勉强维持住自己的表情:“教训...教育一下你妹妹啊,你不是最讨厌她了吗...?” 她声音压得低,生怕自己说的话被旁人听见。 虽说现在学堂中只有她们二人,但到底隔墙有耳,若是被有心人拿去告密就不好了。 大公主又看了眼窗外,确认没有那个熟悉的身影后,这才转过身不耐烦道:“她是你妹妹还是我妹妹?” “啊...当然是你...” “那关你屁事,管好你自己,本公主的妹妹轮得到你出手教育?” 说完就气鼓鼓地冲了出去,还不忘回头警告辛雅道:“知道你平日里鬼点子多,你要是敢偷偷下手,别怪本公主扒了你的皮!” 独留下辛雅一人心中默默流着宽面条。 这什么人啊? 不是你说的讨厌人家嘛! 他娘的你们这些皇子公主是一个比一个难讨好! ... 沈韫玉被大公主拦下的时候是有些奇怪的。 然后在看到大公主一把推开站在一旁的秦淮时是惊恐的。 姐,我的亲姐!这是大反派,我俩都是炮灰,你在干嘛! “你今日怎么没来?” 耶? 沈韫玉看着面前因为走太快气喘吁吁的大公主,细细思索了一下才明白她说的是什么。 但这会剧情里那个渣男驸马已经伏法了,沈韫玉觉得自己再说有关他的事就有些奇怪。 且她平日里同大公主也实在没什么交际。 于是只是含糊其辞地扯开了话题: “你朋友她们都说你不在,我以为会扰了你。” “她们不是我朋友。”大公主迅速跟那些玩意撇开了关系。 昂。 沈韫玉点头表示明白了。 然后她就开始等着下一句。 结果等到大公主耳根处有了红晕都没有等到。 ........不是,所以刚刚那句话最后的标点是个句号啊? 尴尬的气氛在几乎可以说是第一次面对面交流的两人身边蔓延。 沈韫玉默默挪了挪脚:“那既然皇姐没事了,我就先告辞了...?” 她求助地看了眼杵在一旁当摆设的秦淮。 大反派,拿出你剧情里对炮灰的压制力啊!这气氛太尴尬了,我真顶不住了。 “慢着!” 大公主眼见他们要走,这才下定决心一般急忙出声道:“我一点都不忙!...我的意思是,如果你有空的话你可以再来找我。” 最后一句话的语速极快,沈韫玉几乎没听清她在说什么,困惑地“啊?”了一声。 大公主羞恼地闭了闭眼,“本公主是看你孤身一人走着可怜,勉强愿意平日里陪你玩玩,你若是不愿意再来找我就罢了!” 随即跺了跺脚就离开了。 留下了被“孤身一人”的沈韫玉和在她眼里似乎不算人的秦淮。 “......” 秦淮努力了一下,还是没忍住开口道:“她疯了?” 沈韫玉看着她怒气冲冲离开的背影,心里也捉摸不透青春期小女生的心思,只好挠了挠头道:“我也不知道啊,可能心情不好?” “莫名其妙。” 秦淮很快做出了评价。 看,连脾气这么好的秦淮都忍不住了。 沈韫玉经过这些天的相处,虽然隐约察觉到了这人好像不似原着中写的那样温和,但仔细想了想,大约是现在的他还处在童年的阴影期。 男大十八变嘛!长大以后总归会不一样的。 “好了,不说她了。”沈韫玉拉着他躲到一处没有阳光的树荫下,随即兴致勃勃地捧着脸问道,“你先前跟我说的那生意怎么样了?” 原是秦淮觉得拿了人的钱最好把用来做什么同她说明白,就顺带提了一句自己想在京城中做点小买卖。 谁知这倒是引起了沈韫玉的兴趣。 当然,沈韫玉不是对经商有兴趣,她平日里都在宫中待着,如何接触到外头的商人?她心里琢磨的是当个股东,每年拿拿分成什么的。 毕竟谁能跟钱过不去嘛! 秦淮听了她这意思,也不藏着掖着,就把自己想做的买卖告诉了她。 一开始听说他想开个镖局的时候,沈韫玉有些诧异,因为这人现在看起来还瘦瘦小小的,虽然这些天营养跟上了发了些肉,但跟其他孩子比起来还是太瘦了。 那些运镖的大多都是些壮汉,他一个孩子如何管理得过来? “这个你不用担心,我自有办法。” “喂,我怎么也算你债主吧?” “......是我外公那的人脉。” 沈韫玉明白他为何三缄其口了,自从贵妃逼宫未成被赐死以后,他们家族就逐渐没落甚至成为禁忌了,也难怪秦淮不愿说。 “我明日去找人拟一份红契,你看了没问题咱们就画押。” 但随即他就想到,对方这才五岁多些,恐怕是识不得这么多字,于是提醒道:“你再找个中人来,让他给你念念那红契的内容。” 中人就相当于现代的公证人。 沈韫玉陷入了沉思。 这该找谁好呢? 第63章 扫地出门 其实沈韫玉一开始并没有想着关于找中人的事。 毕竟这人的品性在原着里摆着,且她现在可是公主,正常人都不会想着骗她钱的。 但是秦淮一提起来这事,沈韫玉又突然有了一种自己真的是在投资的实感,她把这个称为仪式感。 再加上多一份契约确实多一份保险,对双方的财产安全都有保障,因此沈韫玉是真的把这件事放在了心上。 直到皇上晚上过来用膳,她的小脑袋瓜子还在想着这事儿。 蕙嫔其实早就从女儿口中知晓了这事,虽然觉得这只是小孩子之间的玩闹,但女儿有兴趣她自然是全力支持。 只是她到底只在宫中活动,认识的那些人大多都派不上用场,只好把这记在心里,想着晚上同皇上提一嘴。 皇上来的时候顺手把身上的披风递给了苏顺福,搓了搓手才把沈韫玉抱起:“哎,让父皇看看,是不是又胖了。” 这话说的,不止沈韫玉瘪了嘴,就连蕙嫔都忍不住嗔道:“今早才刚见过,怎得过了大半日还能重了多少不成?” 沈韫玉也不惯着他,面上尚且还能稳住用撒娇的语气道:“父皇怎么这样,怎么能说女孩子胖?” 心里就不藏着掖着了。 【爹,您不会是年纪大了,自个的孩子都抱不动了在这找借口吧?】 皇上:...... 就,一下子被骂了两句,像是叠加伤害一样,这感觉还挺微妙的。 为了证明自己还属于年富力强的阶段,他故意把这小团子放在自己胳膊上就颠了颠,果然引得对方抓住了他的衣服尖叫了起来。 蕙嫔一瞬间有一种自己在带俩孩子的感觉。 当然,其中一个年纪大脾气差的巨婴就应该早点扫地出门。 心里这样想着,但面上蕙嫔还是稳住了: “该传膳了,皇上您也别闹她了,玉儿今日回来连糕点都还没用。” “嗯?” 皇上将沈韫玉放回座位上,果然见御膳房送来的些芋泥小圆子还没用过,他也没让人试毒,随手拿了一颗放进嘴里: “这丸子你平日里不是最喜欢的,是御膳房新调制的口味不合胃口?” 他感受着里头裹着的流沙咸蛋黄的馅料流入唇齿之间,咸甜的味道竟完美中和在了一起,让他忍不住又拿了几颗。 等他回过神来的时候,那盘子已经只剩下了小半盘,女儿的声音在脑海里尖啸。 【啊!!!!!那是我舍不得吃想留到饭后做甜品的啊啊啊啊啊】 【哈哈,怎么有人跟女儿抢吃的,是谁捏?】 “陛下...臣妾的意思是她想等着膳后吃,不是不喜欢吃。” 皇上对上母女俩带着控诉的眼神,不由轻咳了一声,转头将目光投向苏顺福身上:“还愣着做什么?让御膳房再送些来。” 沈韫玉默默挪到了他身边,想到了之后还要求他做事,心中姑且把那盘小圆子都当作了报酬,“父皇啊,儿臣能不能拜托你一件事?” 皇上想到这孩子平日里干的事,警惕地看了她一眼道:“你先跟朕说说,是什么事?” 见他不肯一口答应,沈韫玉暗叹一口气,就知道父皇不是这么好糊弄的,只是本朝一向轻视商人,她也不确定自己做这事能不能被父皇支持就是,所以方才才想着先让他答应下来。 他既然这么说,沈韫玉也只好把一切都全盘托出。 听了她说的事,皇上沉吟片刻,并没有作声。 【完了完了,父皇不会真的不答应吧!!】 【商人也很重要啊qaq,没他们你国家经济垮了咋办】 她这样想着,就见皇上似乎是看出了她的想法一般,轻笑一声道:“你这般遮遮掩掩,是以为朕不会答应?” 沈韫玉讪讪点头。 皇上摇头道:“朕可不是那些个迂腐的士族,自以为高高在上便轻视其他人。你可知这些世家缘何过得如此奢靡?是本朝官吏的俸禄高?” 他抛出一个问题后又自己否定了:“这些人手中都有着些私产,京城中那些个铺子宅子,一年能给他们盈利几何?可比他们那些俸禄高太多了。他们自个轻视商人,实则他们能维持自己世族的排场,也就是靠了那些商人赚的他们嘴中带着铜臭味的钱。” 他摸了摸沈韫玉的小脑袋,笑道:“也是父皇不好,忘了你母妃的母家那只是寻常小吏,入宫前恐怕也没给你母妃置办些资产,光靠这宫中这些月例恐怕有些吃紧,竟还要咱们玉儿去赚钱。” 蕙嫔站在一旁但笑不语,其实这些日子收的礼就足够她们母女俩日用开销了,就连每日用的膳都愿意花钱让御膳房加餐了。 这宫中都是人精,明白对于她这种家底薄的妃子来说,真金白银可比那些个华而不实的首饰要讨她欢喜得多,因此送来的礼在最底下都会放上一些。 但是谁会嫌钱多呢? 且她琢磨着等女儿出嫁,若是嫁妆单子能多丰厚几分,在婆家更得面不说,平日里开销也可以花得随性些。 于是她也不跳出来反驳,就站在一旁等着皇上自己掏自己的小私库给女儿做补贴。 果不其然。 “苏顺福,去将朕在太平街那几处宅子的地契取来。” 沈韫玉顿时笑得像花了两块钱买彩票中了头奖一样,就,有一种暴富的快感。 这几栋宅子要是放在现代,不就是北京最佳地带四合院嘛! 于是她难得殷勤地举着小拳头开始给皇上捶肩膀:“父皇最好了,玉儿最喜欢父皇了,感恩,啾咪。” 皇上沉浸在女儿的甜言蜜语中,甚至难得自得瞥了一眼蕙嫔,你看,女儿果然更喜欢我。 蕙嫔:......没事,你给她钱我替她保管着,到时候她向我要的时候,我也是她最喜欢的母妃捏。 然而沈韫玉收了这几栋四合院,还是没有忘记自己等待投资的事业:“父皇——你来给儿臣当中人呗——” 皇上脸色一僵,这平日里呼风唤雨的皇帝做久了,一下子被叫去给两个小孩子当中人,就像主持过家家一样,觉得有些抹不开面子,于是跟沈韫玉商量道:“让你大皇兄来如何?好歹他也是个皇子,身份也是够的。” 第64章 逐渐壮大的队伍 【不行!!他这种自己管个王府能把自己管破产还要跟父皇要钱资助的,不要把我的生意也给带上霉运了!!!】 皇上:......真是个废物啊。 他也不等沈韫玉找出个借口来婉拒,就叹了口气道:“算了,还是朕来吧。” 没想到自己三个儿子里头他自以为最正常的大皇子,居然连自己的王府都管不好,都说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 那若是连齐家都做不到,又如何治国平天下? 皇上对自己这倒霉催的孩子运表示了遗憾后,只能安慰自己,说不定这前头老祖宗积下来的福都应在玉儿身上了呢,否则又怎会有前世今生这种非同寻常的造化? 这么想着,他心情又好了不少。 沈韫玉对此也很满意,这有皇帝坐镇,她第一次小投资肯定能有一个开门红的。 只是皇上毕竟还要上早朝,于是翌日清晨便直接命宫人将沈韫玉带进了养心殿,准备下了早朝就直接顺带着把女儿一起送去国子监,也省得自己两边跑了。 对此沈韫玉也十分适应,靠在銮舆中皇上从宫中顺来的靠枕上很快又陷入了婴儿般的睡眠。 一旁的苏顺福见了就乐了,放低了声音同皇上说道:“六公主这是亲近您呢,若不是对您全然放心,怎么会睡得这么沉?” 他这是把皇上的习惯安在了六公主身上。 然而皇上虽然觉得这孩子就是在哪都睡得着,但苏顺福这段话还是让他难以抑制地露出了笑容:“嗯,这孩子是跟朕有缘。” 沈韫玉睡眼惺忪间听到了他们的对话,有些无语地翻了个身。 【随你们怎么猜叭,我今天就宠你们一下,别吵我睡觉了】 皇上:......就是说有时候能听到心声也不完全是好事哈。 虽然觉得自己自作多情有些尴尬,但是到底还是心疼闺女被吵醒了。 于是本以为自己拍对了马屁的苏顺福莫名其妙被皇上瞪了一眼。 他几乎要落泪了,不知道怎么的,这皇上这些日子的心思是越来越难猜了,怎么阴晴不定的,他看向銮舆上翻了个身又睡熟了的六公主,心道得找个机会再跟对方请教一下了。 ... 沈韫玉睡得迷迷糊糊间,享受了一把全自动化皇室起床程序——指被宫女姐姐扶起来洗漱穿衣梳妆。 她窝在一个宫女怀里,心里不由自主地发出了一声幸福的叹息。 这不就是她以前上学要早起的时候梦寐以求的待遇嘛! 于是皇上下了朝过来看到的就是自己的女儿比自己还会享受,已经开始指挥宫女给她喂早膳了,且大概因着她年纪小长得又可爱,刚睡醒说起话来又软软糯糯的,压根没有被使唤的感觉,皇上甚至看见了这些宫女面上投喂孩子的甘之如饴的感觉。 他发誓,这些御前的宫女在自己面前都是本本分分的,因着先帝在时常有宫女爬床这类事情发生,闹得宫中是不得安宁,毕竟有一就有二,一个人成功了后头自然是跟着一群前仆后继的。 因此在他继位后,太后就精挑细选了些品德好的宫女安排在御前,若不是这生活起居方面还是宫女用着顺手,皇上觉得他母后是巴不得把他这养心殿全安排上太监。 而现在,这群冷面宫女已经被他女儿一口一个姐姐哄得脸上笑意都压不住了。 皇上:...... 但他看着女儿闭着眼嘴巴一鼓一鼓跟一只小仓鼠一样,手也觉得痒了,于是走上前去,给了一旁的宫女们一个眼神,让她们不要出声,随即拿走了宫女手中的盛着粥的调羹就塞到了女儿嘴巴里。 沈韫玉险些没被这突然的一勺噎死。 她惊恐抬头想看看是谁要谋杀她,却见是一脸悻悻的自己亲爹。 【.......我尊嘟服了你了,能不能乖一点,不会伺候人就别做嘛!】 皇上先前见女儿被呛到吓了一跳,这会被她偷偷在心里骂倒也生不起气来,默默从一旁拿了件小摆件就塞到了她怀里。 沈韫玉一看,好家伙,是个金镶玉的小貔貅,立马就抱紧了。 顿时别说是生气了,恨不得把脑袋捧过去让他继续喂,喂一天也没事。 【感恩,啾咪】 穿着明黄色皇袍的皇帝无论在何处都是很显眼的存在。 几个在书院学习的皇子自然也是见到了。 大皇子近些日子终于从自己母妃被打入冷宫的阴云中走了出来,这会见到了自己的父皇和当日安慰自己的妹妹,顿时坐不住了,跟夫子说了一声便跑了出去。 “儿臣给父皇请安,六妹妹好。” 皇上看着眼前这个面上带着明媚笑容的大儿子,就总能联想到先前沈韫玉说的,这人管个自己的王府都能管不好,语气便有些生硬道:“你来做什么,不是在同夫子学习吗?” 然而大皇子一向是个活泼开朗的孩子,也不在意父皇这阴晴不定的性子,只憨笑了一下就去捉沈韫玉的手:“儿臣同夫子说过了。六妹妹你是来看我的吗?” 看着眼前跟个小太阳一样的孩子,沈韫玉这个否定的话是如何都说不出口,只好艰难解释道:“是我找父皇给我做中人...顺便也来看看你!” 大皇子闻言又兴奋了:“做中人?!是妹妹你要做什么买卖?” 沈韫玉只好把先前同皇上说的又复述了一遍。 大皇子向来是爱凑热闹的性子,这会听了便闹着也要跟着。 偏偏皇子们都在一处念书,只是用些墙壁隔开成一间间的单间,他这么一闹,一旁原本不敢上前的二皇子也忍不住跟夫子告了假过来请安。 二皇子现在是时刻谨记先前他在太后寿宴上悟出的道理,一见大哥来妹妹这刷存在感,自己也理所应当地起了争宠的念头。 那渴盼的眼神加上先前他那悲惨的遭遇让沈韫玉也硬不下心说拒绝的话。 于是这父女俩的小队伍里莫名其妙又进了两人。 都说东西要抢着吃才好吃。 三皇子现在就是这种心态。 他怕父皇,跟这个妹妹其实也不怎么熟,但是此时见他们四人围在一起热闹的样子就感觉屁股跟长了刺一样坐不住。 第65章 争风吃醋 因着三皇子先前当着皇上的面把夫子给气病的壮举,皇上在回去后就给他寻了个先帝时候当过一阵子太傅后来致仕回乡养老的老先生做夫子。 为此,庄嫔是很开心的,甚至恨不得去给这老先生送点礼慰问一下,让他好好管教三皇子。也是三皇子在皇上这几根独苗苗里太突出了,他的哥哥们就不说了,个顶个的卷,就连大公主这个看起来每日不务正业跟着那群小姐们厮混的,课业也都算上等。 庄嫔都生怕哪天皇上干脆就不管他让他自生自灭去了,好在到底还是亲生的,给他找了个有名誉的老先生。 于是庄嫔对着三皇子是耳提面令的,说他要是再把夫子气走,以后他就住皇子所也别回来了。 三皇子面临着自己马上就要从家养狗变成野狗的威胁,那是夹紧尾巴做人,就连现在眼巴巴地看着窗外那四人也只敢偷偷瞥一眼,更别提跟夫子告假了。 但他这点小动作徐槐是看得一清二楚,于是咳了一声,就见自己这个学生像被惊吓到一样瞬间坐直了身体。 他沉默半晌,感觉这三皇子跟传闻中的能把人气病的模样也不像啊,他素来不是个过分严苛的老师,讲究的就是劳逸结合,因此看到他这向往的小眼神就直截了当地问道:“你也想去?” 三皇子见他面上没有怒容,悬着的心也稍微放下了些,于是点了点头。 “去吧去吧,早些回来就是,今日要同你讲的篇目总归是要讲完的。” 三皇子兴奋地站起了身,拍了拍坐得有些酸胀的腿就朝外头跑去。 于是外头本就气氛诡异的四人行迎来了第五个人——如果苏顺福被忽略了的话。 沈韫玉已经麻木了,她这两天说自己投资那点破事说得都快不下五遍了,这会懒得开口,就由热情的大皇子代劳。 这两兄弟因为年龄相近加上一个外向一个贪玩,其实关系还算不错,且又因着寿宴上那事,大皇子有意跟二皇子作对,这会就搂着三皇子的肩膀跟他谈笑风生,全然无视一旁走着的二弟。 当然,二皇子全然不在乎,他径自走在沈韫玉身边替她拨开了一道拦路的枝条,果然见对方偏头朝他笑了下。 沈韫玉早就见着了这三个半大的少年之间的暗潮汹涌,颇有些心疼被孤立的二哥,这会见他都这样了还不忘关照自己,不由伸出手牵住了他的衣袖摇了摇。 二皇子感受到了她的动作,有些困惑地看过来,沈韫玉抿唇小声道:“他们不跟二哥玩,玉儿陪你。” 二皇子挑眉,看着一旁还在打打闹闹的兄弟两人,眼中划过一丝嫌弃,其实不是所有人都愿意跟这帮子出了汗就有味的男的混在一起的。 但看到妹妹那心疼的眼神,他瞬间悟了,这就是母妃口中的宫斗吗? 原来装可怜可以获得恩宠是真事儿啊! 于是大皇子就见二皇子是离妹妹越发的近,且那双平日里冷漠的眼神今天不知为何多了些令人作呕的...怎么形容呢...泪意...? 大皇子震惊到了,这人怎么现在这么恶心了,还学会装可怜了,结果他定睛仔细看去,就见妹妹一副很吃这一套的模样从捏着袖子都变成牵着他的手了,这会两人凑在一起不知道在说什么。 他瞬间就联想到先前自己跟沈韫玉见面的那一天,不正是自己母妃被打入冷宫,自己待在角落里哭得泣不成声的时候吗? 他也不是蠢的,一下子就明白了妹妹大抵就是温柔善良(?)见不得人不开心的性子。 他这个二皇弟可真是深藏不露啊,大皇子暗自磨牙,平日里寡言少语的竟然偷偷给他下了一绊。想到日后属于自己的那份妹妹的补贴直接跑对方那里去,大皇子就无法接受,看着这会面上垂头丧气心里还不知有多春风得意的弟弟,他心中冷哼一声。 你给我等着。 然而三皇子根本没注意到这两个哥哥之间的那股子妹控雄竞味,还在傻乎乎地跟大哥炫耀着自己的蹴鞠技术:“皇兄,你是不知道,那帮子人约我踢蹴鞠本来想着是教训我来着,没想到小爷我真是天生的蹴鞠天才!刚上手就把他们踢得稀巴烂了,这会都不肯跟我玩了呢!” 大皇子嗯嗯啊啊地应付他,心已经完全飘到了另一旁的两人身上。 皇上听得皱眉,忍不住当面训了三皇子一句:“你也是快出宫立府的年纪了,还这般贪玩,有空不如同你夫子多交流一下...” 他话还没说完,沈韫玉兴奋的心声就跟着到了。 【蹴鞠!!我还没见过蹴鞠比赛呢,好想看,三哥居然这么厉害!】 皇上微笑着把后半句话咽了下去,当着几个孩子的面面不改色地改口道:“同你夫子多交流一下蹴鞠技艺,这蹴鞠难道只是你口中靠蛮力的运动不成?” 众人:? 三皇子更是怀疑人生,他那个夫子,一把年纪的走路都颤颤巍巍的,他跟他,交流蹴鞠技艺?? 五人中只有沈韫玉不晓得那夫子的实情,还以为是个青壮年,这会正眨着星星眼看着皇上。 【天呢,我父皇真是天底下最开明的父亲!亏我还以为三哥刚刚要挨骂了,原来是我误会父皇了,父皇贴贴!】 皇上直接无视了三个投来奇怪视线的儿子,沉浸在闺女的彩虹屁里无法自拔。 这边沈韫玉已经松开了二皇子的手蹭到了她三哥面前道:“三哥三哥,玉儿也想看你踢蹴鞠,你下次跟他们比赛可以带上我吗?” 带上她? 三皇子面上划过一丝不乐意,这么小一个孩子到时候带过去,不还得他照顾孩子,那他还怎么放肆去玩? 但是看到了另外两个哥哥投来的嫉妒的眼神,三皇子又顿时觉得这又何尝不是一份美差? 于是他对着两个哥哥轻笑了一声以表自己被看中的骄傲,随即满口答应了下来。 “我也要去。” 一道冷凝的男声响起。 第66章 战俘 三皇子一看是自己的二哥,顿时没了脾气,无力道:“二哥你...你平日里又不接触这个,你来凑什么热闹?” “说不定我也有你说的蹴鞠天赋呢?” “那我也要。” 三皇子疯了:“大哥你又来凑什么热闹,别跟我说你也是蹴鞠天才?” 大皇子跟皇上同出一脉的脸皮厚,丝毫不心虚地点了点头。 于是最后又莫名其妙地变成了群体活动。 等到了书院门口,秦淮就被这壮大的队伍惊到了。 在得知这都是沈韫玉找来的中人时,他沉默了一瞬,怀疑了一下自己在对方心里的信誉,他得是个多烂的人才被这么防着啊! 好在他年纪虽小,该准备的文书也没有凑合敷衍沈韫玉一个孩子,皇上在仔细看过后倒是对这孩子生出了些许欣赏,要知道三皇子在他这个年纪还忙着整日逃课去斗蛐蛐呢。 只是,他沉默了一瞬,这孩子母亲是曾经先帝贵妃的妹妹... 他心中暗道一句可惜,就凭着他的出身,这朝中恐怕就不会容他坐上多显赫的位置。 ... 边塞。 由叶昕带领的部队终于突破了敌方的防线,溃不成军的敌方士兵拥护着将领们后撤。 只是他们被赶到了一处河边,那河深不见底,不久前他们刚来这安营扎寨时,有个小卒不慎掉落水中,后来竟是半丝挣扎没有就被这河给吞没了。 要知道这次派来的军队全是精挑细选出来极善水性的精兵,为的就是能在这片水域众多的土地上开疆拓土。 而就是这样的一个士兵,死的时候就像是垂直落入这水中一般。 这根本就不是水! 周国的军队私下里都把这处称为亡灵河,因着时常有人能半夜从中听见似乎是从河那处传来的死去亡灵的哀鸣声。 而这时,他们身后就是那处诡异的河流。 “魏将军,我们已经退无可退了...” 副将握着剑的手颤抖着看向一旁脸色肃穆的将领。 魏正恩站得笔直,他人生得高,即使由一群人挡在他面前,他的目光依旧直直地对上了对面骑在一匹黑色骏马身上的青年人。 还只是个年轻人啊... 他不由得有些丧气地在心里叹了口气。 也不知这大夏国的皇帝是从何寻来这一将才,在他们生擒了屡立奇功的越从云本以为胜券在握时突然冲了出来将他们的阵型打散。 莫非那越从云竟是诱饵不成? 他心中不信,这越从云可是大夏国那越家本家的嫡长子,他们皇帝如何会舍得派他出来送死。 于是,在他大手一挥的一声命令下,一个被蒙上眼睛堵着嘴的男人被押到了两军阵前。 许是被俘虏了数天的缘故,他已经挣扎不动,像死尸一般被两个士兵架着来到了叶昕眼前。 叶昕眯着眼睛看着眼前曾一度让自己陷入深渊的男人,明白自己只要骑着马向前跑几步,手中的长剑就会刺穿眼前这个仇人的胸膛,鲜血会将战场染红,成为最好的进攻号角。 但他忍住了。 这个人曾经做过的所有罪行都还没有被揭露,只是一死太便宜他了。 “这是你们的越从云,越将军,现在在我们手里,若是你们愿意放我们离开,我们就不对他动手。” 那副将扬声说出的话果然引起了其他不知内情的士兵们一阵喧动。 “叶小将军...救救越将军吧...他虽然平日里脾气不好,但兄弟们大多也是靠他出谋划策才能活到现在的啊。” 人群中这样的声音不在少数。 叶昕那温和俊俏如书生一般的脸色露出了一丝嘲讽,越从云啊,这种丧尽天良的事你是真没少做,也难怪当初对他下手的时候这般熟练。 他敛了敛眸子,心中已有一计。 “越将军他一生为国为民,我们自然不会放弃他,也罢,你们走吧。” 越从云的眼罩一下被揭开,还没来得及感受久违的光亮,就听到了男人那番话,心里不由暗道一声晦气,这都说得什么?怎么跟他已经死了似的,都用上“一生”这个词了。 他倒要看看是谁胆子那么肥,姓叶是吧。 越从云踉踉跄跄走近,眯着眼想看清那个人是谁,却看见了那张本应该已经死去的人的脸。 “啊!!!!” 随着他凄厉的一声尖叫,叶昕已经下了继续追击的命令,无数的战马从他身边掠过,让越从云再次瘫坐在了地上。 这他妈到底是怎么回事?? 那个人,那个小兵,不应该早就死了吗? 他有没有知道自己做的一切? 他是不是故意的? 无数的疑问涌入了越从云的脑子,朦胧间他甚至真的听到了那传得邪乎的亡灵河传来的无数冤魂的哀嚎声。 “该死的,他们怎么回事,那越从云还没到他们阵前他们竟然就敢动手?” 他们是不要这越从云的命了吗?! 副将不甘地回头想射一箭,让那越从云血溅当场,然而却被魏正恩拦了下来: “那越从云恐怕只是一个废棋!我们保命要紧,切莫再上了他们的当。” 魏正恩本以为对方要将越从云安置好才有精力来追击,没想到这堂堂越家嫡长子竟也有被舍弃的一天。 即使有前仆后继的士兵为他们拖延时间,人到底还是跑不过战马。 魏正恩看着自己的副将替自己挡了一箭倒在了地上,而他的脚跟已然触到了悬崖边缘。 “将军....快....快逃....” 魏正恩苦笑一声弯下腰替他把眼睛合上,随即握紧了自己的剑看着眼前步步逼近的大夏国士兵。 即使是死,他也要拖几个人下水。 “魏将军,我们皇上有令,若您愿意归降,将以上宾之礼礼待。” 魏正恩啐了一口,死到临头他倒是没了恐惧一般,大笑道:“小子,你是个将才,败在你手上我服。只是成王败寇不过一死罢了,我不会做出此等背信弃义之举!” “那,若是你效忠的皇帝,是灭了你满门的仇人呢?” 叶昕缓缓勾起唇角,看着面前身子瞬间僵硬了的男人。 第67章 细作 魏正恩倒不是就因为他这没头没尾的一句话就开始犯疑心病的性子,他只是惊讶于这人会知道自己的身世。 想来是他们国家的皇帝特意去查了。 魏正恩拧眉,对这种手段没什么好感,只是冷笑一声喘着粗气说道:“你觉得我会听信你们这些挑拨离间的话吗?要杀要剐随便你们,赶紧上吧,别废话了。” 叶昕没有理会他的挖苦,而是自顾自地继续说道:“你就没有怀疑过,他当初把你从火场中救下的时机为何卡得如此准?这些年你是把他当作恩人对待了,他又是怎么对你的?” 看着依旧满脸戒备的魏正恩,叶昕加了最后一点猛料: “我手上,有他当初下令谋害你们魏家满门的密折。” “......!” 魏正恩听了这话神情终于有了变化,他知道对方不会无缘无故说这么多只为了戏耍他这个将死之人,于是忍着心里的慌乱面上不动声色道:“那密折呢?你不会准备靠着你这张嘴就让我相信吧?” “方文生...想必魏将军应当晓得?”叶昕接过身旁原本在边疆驻军的李将军手中的密折转身抛给了魏正恩,“他前段时间伏法后,这是我们在他府中暗道里搜出来的。” 魏正恩听到这人的名字心中便有了几分预感,打开那密折一看,果然是皇上的字迹,旁边甚至还有龙玺盖的印章。 即使字迹可以被仿制,但这龙玺绝对不可能被仿制。 因为就算是向来以手工艺业闻名的周国,当初在雕刻这玉玺时举国上下也只有一人有如此精湛的技艺。 而那个匠人,据魏正恩所知,在这玉玺问世的那一天就被皇帝处死了——就是为了保证没有人仿制龙玺。 只要开了一个怀疑的口子,那剩下的自然就不需要叶昕再多费口舌。 他就看着魏正恩攥着那密折脸色越来越苍白,最后竟是流下了满脸的冷汗。 “所以...你们告诉我这些,是想让我做什么...?” “归降。” “不可能。”魏正恩摇头,心中对这提议不屑一顾,“就算是我归降了,你们皇帝会放心让我担任如今一样的重职?我也是有心气的。” “还是说,你们皇帝愿意让他给我让位?” 被他指到的李大将军满脸无辜。 “......”叶昕沉默了一下,对这个好像格外有竞争意识的敌方将领有些头疼,“魏将军啊,路走窄了。” “......?” “有没有想过当细作?” “啊?” “我们愿意放你回去,你呢?想不想报仇?如果你愿意的话,到时候自然有我们的人联系你。” 魏正恩感觉他们两个在大声密谋,偏偏这事就是这么发生了,敢这么做,从另一方面也体现了叶昕对军中士兵管控的自信。 若不是能保证这么多人中不会有人泄密,他也不会大咧咧地就说出口。 报仇吗? 自然是想的。 他不理解,当初他们魏家分明是最支持他登基的一家,为何要痛下杀手,这么多年又对他惺惺作态。 而只有与他对面的敌人合作,他才有可能得到与皇帝平等对话的权利。 但最后他还是犹豫了。 “若是周国覆灭,多少家庭会妻离子散流离失所...我承认,你们的条件很诱人,但我先是人再是魏正恩,我绝不会做出这等为了小家恩怨放弃大家的事。” “况且我的副将于我有恩,你们杀了他,若是让我活下去,我不会放过你们的。” “将军您不必担心。” 听了这番话,叶昕也不由对这征战多年的老将带上了几分钦佩,言语中也带上了敬称: “我们陛下也不愿战争的风云席卷我们国家的百姓,您请放心,我们只是想扶持一个对我们国家友好爱好和平的皇子上位罢了。” 这样。 魏正恩松了口气,终于有心思抹了一把脸上的汗,但眼中的敌意并没有消散。 叶昕笑了一下,翻身下马,从那副将盔甲下的衣袖里翻出了一根银针:“我们陛下给我的命令是将你们二人都劝降,您猜为何我要对他下手?” 他捻着那根顶端泛着青黑色的银针晃了晃,魏正恩也不蠢,一下便猜到了这玩意的用处。 他绷不住了。 人是有多倒霉才能一天知道自己被两个人背叛的消息? 他听见自己麻木的声音响起:“我答应你们了,只要你们承诺的都能做到。” “嗯,好。” 叶昕捋起袖子,露出了小臂上流畅的肌肉线条,他冲着魏正恩笑了一下:“麻烦魏将军体谅一下,您若是这样完好无损地回去肯定会引起怀疑......” 于是,带着满头的问号,魏正恩顶了满头的大包回去了。 妈的,这小子下手是真狠。 ...... 前方军队大胜班师回朝的消息无疑是这些日子全京城都在津津乐道的话题。 作为临时被授予将军名号率兵奇袭的叶昕也逐渐进入了大家的视野中。 大部分朝廷中人都在打探着这位新秀的家世背景,只有越治松惊出了一身冷汗。 叶昕? 这名字不是先前被他叫人教训了一顿的那个新兵吗? 他竟然还活着? 再联想到自己儿子先前被生擒,这叶昕却在这会顶替了他的位置出战,越治松心里有了不祥的预感。 他慌忙叫来管家:“把小少爷送走,送得越远越好...相州...对,相州!把他送到相州去,那里的州长同我有旧,你带上些库房里的奇珍异宝,带着小少爷赶紧走!” “老爷?” 抱着他刚出生的幼子,听着动静前来看看的美妾有些困惑于他的激动,不由上前将孩子在他面前递了递。——越治松甚是疼爱这个中年得子,平日里见到这孩子,多大的气也都消了。 然而这回情况却没有如她预料一般发展,越治松直接一把抢过婴儿就塞到了管家手里,随即无视了她的尖叫,一把把她挥开就快步带着管家离开了。 管家小心翼翼地抱着怀里的婴儿,小跑几步跟上了越治松,被对方焦急的模样影响到,他也不由得微微扬声道:“老爷,那二少爷呢,二少爷还在国子监呢。” “究竟发生什么事了?” 第68章 护驾 越治松被外头的秋风一吹,也冷静了下来。 他仔细想了想,其实自己没必要这般急,若是云儿做的事真被揭穿了...大不了跟他撇清关系,顶多就是被皇上多怀疑一些,且宫中还有娘娘... 想到女儿先前同他说的皇上与她有意,那只要她吹吹枕边风,或许他们家是能化险为夷的...... 这么想着,越治松止住了步子,但他也没有同下人解释的意思,只是同他道:“还是照我先前说的做,你夜里把小少爷送走,坐马车再走水路去相州,别给人瞧见了。” 管家见他不愿意说缘由,习惯了他这个作风,只是抱着男婴的手抖了抖,磕绊道:“那,那,方才肖姨娘...需要奴才去叫她紧紧口风,不要出去乱说吗?” 越治松叹息着摸了摸儿子柔软的脸颊,说出的话却让管家后背发凉: “让她永远闭嘴吧。” 然而在越治松看不见的地方,他以为的忠心耿耿的管家却在暗地里露出了一抹笑容。 ... 阴暗的牢狱内,时不时有着老鼠吱吱叫着从角落溜出来,又迅速隐匿在黑暗中。 越从云直到现在才有一种悬着的心落地的感觉。 ——当然不是放心了,是心啪的一下直接摔得粉碎了。 他就算再迟钝这会也明白过来了,皇上肯定是知道他先前做的事了,否则不会又是临时重用叶昕又是把他关在这。 只是他想不明白,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还是说他当初就应该直接杀了那叶昕一了百了。 然而他已经再没有机会想七想八了,两个身材壮硕的狱卒直接开了牢门将他架了出去。 他即将面临的是正义的审判。 ... 在处理完一切,受了皇帝的封赏又得知了越从云被关押在牢狱中等待秋后问斩之后,叶昕才仿若卸下了全身的重担一般。 其实先前那段时间,他总有一种自己在与命运抗衡的错觉,就像是走在悬崖边,稍有不慎就跌落谷底粉身碎骨。 好在一切终究是沉冤昭雪。 皇上知道他担忧家中眼盲的老母亲,特许他早日回家,还为了他日后方便上朝,赏赐他了座宅子和马车。 叶昕心里怀着感恩推开了新的家的家门,厚重的红木门缓缓打开,跨过那高高的象征着他如今今非昔比的地位的门槛,他看见了穿着整洁被几个仆从打扮的人扶着的母亲。 不知为何,他忽然有了一种落泪的冲动,就仿佛这样平常的画面是他曾遥不可及的一般。 母亲粗糙却温暖的手把他搂进了怀里,没有嫌弃他这么大个头了还哭得稀里哗啦的,只是慢慢拍着他的背道:“咱们做人要懂得感恩,你明日就去给恩公上门道谢,若不是他当日出手相助如何有咱们如今的日子?” 叶昕闷闷地应了一声,母亲还不知道当日来他们家中的就是皇帝本人,他也是到了班师还朝的时候才看见了皇上的真面目,心中叹息着难怪自己远赴边疆的路上如此顺利,原来是有贵人相助。 只是他母亲胆子小,他不想这会突然给她这么大一个惊喜——大概率是惊吓。 于是只是偷偷抹了一把脸上泪珠不愿意被母亲察觉到,随后笑着说道:“我明日就去,再去备点礼可好,还有恩公的小女儿,我也给她准备点。” “你若是不够,娘这里还有钱,你都拿去。” 一个简陋的布包塞进了叶昕手里,他低头一看,却见里头都是些零散的银钱,一看就是母亲平日里日用开销省下来的。 一瞬间,他的眼泪又一次失控了,他把那布包放回了母亲手心里,握住那满是皱纹的手认真道:“娘,我现在有钱了,这钱你收着,平日里也不用那么节省了,咱们该花花该用用。” 叶母笑着应了,摸了摸他的头。 ... “诶?叶昕哥哥要来见父皇为什么我也要跟着去?” 沈韫玉有些困惑地问道。 【虽然他没事了我还是很高兴的,但是这事好像从头到尾我也没咋参与过嘛】 【父皇是小孩吗?干什么都要人陪着?】 皇上:...... 他分明是念着没了她当初的心声自己也无从得知那桩事,这场胜利恐怕也不会这么快就得到! 好吧,其实还有这么一点点点点点的私心。 以前看着朝臣私下闲聊在那炫儿炫女他倒是没什么感想,只觉得有这闲工夫不如多给他工作会。 但现在他的炫女之心觉醒了,终于能明白以前自己瞧不上的行径了。 他也要让外头那些臣子看看,自己的女儿可比他们家里那群可爱多了! 带去御书房见叶昕就是很好的机会,顺便也让玉儿在那群内臣面前露露相。 想着终于有人跟他一起欣赏女儿的可爱了,他就巴不得把沈韫玉从永和宫打包抢走,因此这会听见她在心底吐槽自己也没多尴尬,反而厚脸皮属性稳定发挥: “因为你叶昕哥哥上了趟战场,现在可凶了,父皇怕他,只能让咱们玉儿跟着护驾了。” 沈韫玉:......瞳孔地震。 【救命救命,你别再说了,我答应了还不行吗,去去去都可以去】 “......好呢父皇,玉儿一定会,好好,保,护,你,的。” 蕙嫔原本端着托盘想来给他们试试永和宫小厨房新做的点心——也是先前从皇上这讨来的恩典这会正好建成了,听了这话掉头就走。 别问,太丢人了,问就是不认识这男的。 最让沈韫玉崩溃的是翌日清晨,她的便宜爹不知道为什么一定要她戴上那两撮兔毛啾啾。 “这可是父皇找了宫里的绣女专门替你准备的,你看看多可爱。” 【杀了我吧,爹你怎么还是毛绒控】 第69章 未雨绸缪 然而皇上一点都没觉得有什么不对。 “朕看你当日中秋宴上那打扮不是很可爱?蕙嫔你说是不是?” 蕙嫔难得与他达成了统一战线,毕竟当日中秋宴上那俩小毛球也是她的主意,于是她点点头道:“臣妾看着也是,跟皇上您说的一样,像只玉兔精一般。” 在宫中把孩子比作精怪到底有些不吉利,因此皇上瞪了蕙嫔一眼,只是手已经自然地搭在了对方的手上,语气也只是带着调侃:“瞧你这说的,咱们孩子是精怪不成?不过确实像。” 【没有人替我说话吗!真的没有吗!】 【呜呜呜呜呜呜呜呜母妃不爱我了,母妃也跟着父皇说话了】 蕙嫔:“......” 她坚定地把俩小毛球缀到了闺女的两个小揪揪上,还不忘后退一步欣赏了一下。 沈韫玉见反抗无效,羞恼地摇了摇头想把那俩玩意从头上取下来。 但这不愧是造办处的手艺,那兔毛球就跟长出来的一般,随着脑袋的晃动略微摇摆,比先前中秋宴上那两个更加传神。 蕙嫔和皇上都有一瞬间感觉心都软了的错觉。 当然,要是用现代的话来说,大概就是被萌化了。 皇上今日要领着女儿去的是军机处,这也便是公主的好处了,若是寻常皇子被领着去,就算是三岁前不记事的年纪,后宫同前朝都会揣测圣意,想着是否皇上中意这个孩子,自己要不要下赌注。 但公主不同,大约是这书中世界背景的设定历史里就没出过女帝,甚至连有权势的公主都没有,因此朝中对于公主出入军机处这类的机构还是很宽容的。 就比如现在,沈韫玉被皇上牵到了屋内,里头还有着不少军机大臣在讨论着军事,看见有小女孩来也没有惊讶——这类大臣大多身居高位,自然也在太后的寿宴上见过这位颇为得宠的六公主。 只是能被皇上带进军机处又是对她得宠的程度的新一重认知。 “给皇上请安,给六公主请安。” “免礼吧。” 皇上淡定地回应,扫了一眼,没发现那个熟悉的背影,问道:“叶昕呢?今日不是他第一日上任?” “启禀皇上,叶大人在那处小间里说要同您单独见见呢。” 沈时晏沉吟一声,垂眸看了一眼沈韫玉道:“怎么样玉儿,同父皇一起去见你叶哥哥还是在外头跟他们玩?” 沈韫玉看了一眼那些个面色肃穆按照年纪大概都可以当她爷爷的大臣们,毅然决定去看看叶昕。 都说三岁一鸿沟,这这么多岁,都快隔了条马里亚纳海沟了,还跟他们玩呢。 “皇上竟然直接带着六公主进去了?” “这份信任...皇上对六公主可真是宠爱。” “这有什么?”一个面色严苛蓄着白色胡须的军机大臣抚了抚自己的胡须,“六公主生得这般粉雕玉琢跟年画娃娃一样,换做我,我比皇上还宠着她!” 周围人一听这话都不由得露出了笑意。 这钱见学家中子嗣倒是昌盛,如今四代同堂也不知艳羡了多少人,只是就一点痛处,他自个五个儿子,五个儿子又生了不少孙子,偏偏这家中就是没一个女儿,这会见了陛下的女儿也难怪眼红了。 “我记得你家中有几个同六公主年纪相仿的孙子?让他们努努力把六公主娶回家不就好了?” 钱见学摇摇头,叹气道:“一个个都是不成器的,我这家中一帮子臭小子整日闹得宅中都不安宁,莫说皇上,就连我都不舍得让公主嫁进来。” 这头一群大臣在偷偷摸鱼,里头叶昕却是感慨万千。 他撩起官袍“扑通”一声跪在了两人面前:“陛下于我既有知遇之恩,又有救命之恩,叶昕这辈子愿听从陛下指示。” 这就是叶昕为皇上准备的礼物。 他不是自负的人,但是他知道自己的能力,是可以为大夏国的扩张做出贡献的,他愿意用余生来回报他。 皇上自然不稀罕那些物质上的谢礼,若说珍稀宝贝,他库房里就有的是,但是如叶昕一般的人才却是百年难遇的,他这一番话算是说到了他的心坎上,于是皇上也作出一副动容的模样弯腰扶起了叶昕: “你有这份心就是好的,朕自登基以来一直是任人唯贤,绝不会亏待你。” 沈韫玉原本侧着身子想着躲过叶昕的跪礼,毕竟她心里觉得自己啥都没干,她现在还有些不能接受这古代一言不合就下跪的礼节,总觉得挺夭寿的。 但皇上知道啊,这要是没有玉儿,他可能又要跟叶昕这位猛将失之交臂了。 他不是那种觉得跟对方是亲人就可以理所应当享受对方一切的人,相反正因为沈韫玉是他女儿,他才觉得应当给这个默默付出的女儿更多的荣光,让无人敢欺她。 他甚至已经考虑到了他死后的事,譬如先前暗示女儿去给几个哥哥送衣服,又譬如把女儿带到这些重臣面前。 再譬如现在,让叶昕也记得她的功劳。 只有有更多的人知道玉儿的好,她才能顺遂地过完一辈子。 于是他把沈韫玉身子掰正道:“这是朕的六公主,若不是她,朕也没法及时发现你的情况。” 果然,叶昕闻言没有丝毫的犹豫便又是一个大礼:“微臣谨记陛下跟公主的恩情。” 他原本就对这个小女孩颇有好感,或许她自己都不知道,她那日跟着皇上来他们家中看望他的时候叶昕正处于怀疑人生的阶段。 他当时觉得人性是丑恶的,为了这点功劳,这帮子达官显贵竟然不惜对他们这对身世凄惨的孤儿寡母动手。 但当他看见眼前这对家世显赫的父女之间的温情流露,眼前的小公主眼中的那股澄澈时,他又觉得自己想错了。 作为大丈夫,就应该用自己的所有去维护这一份澄澈,而不是因为一时的失意就开始怨天尤人。 因此,叶昕虽然心里觉得一个五岁的小女孩知晓这么多的可能性极低,但他也是愿意认下这一份好的,他明白皇上的意思,至少日后不论哪个皇子登基,他拼了命也会护着小公主。 【啊?但我好像什么都没做啊??父皇说话怎么奇奇怪怪的?】 【坏了,叶昕怎么也不反驳,这两人脑回路拐到一个频道去了?】 第70章 大胆的想法 直到三人出了那小间,沈韫玉脑子里还在想着先前的对话。 【到底是为什么要这么说啊!!我真的想不明白】 沈韫玉记得这书中设定的背景就是一普普通通的古代,或许还带着些许的迷信——譬如先前被太后纳进宫的那两个所谓的好命格的妃子,但读心术这种异能一类的玩意她是想都没想过。 而且她一天天的心理活动巨多,大概也忘了那日自己心里想了什么。 因此在先排除了正确答案的前提下,沈韫玉脑子里想得越来越偏。 【会不会是我多看了那越从云一眼,所以父皇对他起了疑心??因为他面相看着就挫,看样子就不像是能带兵打仗的样子】 远在边疆的,长相也是其貌不扬的,李大将军,莫名其妙打了个喷嚏,心道莫非是叶昕那小子在京中想我了? 随后又被自己的猜测恶心得打了颤,被路过的士兵调侃了一句道:“哟,李将军,这才十月呐您就冻着了,咱冬天是不是只能回京了?” “滚滚滚,有本事你别穿三件,还敢笑话起老子了,真是反了你们。” 【还是说父皇对越嫔因爱生恨,正巧去查了查这越家,就发现了这等事?】 莫名躺枪的皇上:......她到底什么时候能忘了自己上辈子喜欢过越嫔的事啊? 他实在听不下去,只好往女儿嘴里塞了块糕点,试图用食物分散她的注意力。 果然,很快沈韫玉就把这个谜团的结论归结于父皇年纪大了记错了,就专心地开始啃起了糕点。 “陛下,六公主养得可真好,看着就壮实健康。” 一个面相忠厚的大臣看着沈韫玉那吃起糕点风卷残云一般的速度,不由感叹了一句。 沈韫玉险些一口气没喘上来。 【壮实?!你这是夸女孩子的词汇嘛!!】 皇上憋笑道:“这词来形容女孩子不太妥当吧。” “也是。”那大臣憨笑一声,“公主白白胖胖的一看平日里就不怎么锻炼,确实不该用壮实。” “......” 【啊!!!!!!!!!】 沈韫玉在心中土拨鼠尖叫,作为一个穿书前身材苗条一直被人夸的女孩,一下子这样的评价让她有些承受不住。 于是她从高兴地啃糕糕变成了伤心地啃糕糕。 总之就是不能放弃吃呗。 好在皇上虽然平日里喜欢犯贱故意逗她,但秉持着自己的孩子只有自己能欺负的道理,他还是让那个武将赶紧住嘴了。 就这个文化水平,也难怪做武将去了。 但也估计就是上天给他关了一扇门,又给他开了一扇窗的缘故,这名叫崔武的武将人如其名,天生神力,最擅长舞刀弄剑。 也是皇上给沈韫玉准备的后台之一。 皇上默许了沈韫玉继续留在军机处,听着那些个大臣讨论关于如何利用刚归降的魏正恩来达成他们的目的。 这边大臣们讨论得热火朝天,恨不得把桌子掀在对面持不同意见的人脸上。 沈韫玉打了个哈欠,觉得他们讨论的都不合自己心意。 【让那个魏正恩选一个老实胆小的皇子,给他准备几个汉人老师,从小被我们的文化熏陶着自然就亲近我们】 【最好还是个不得宠的,这样日后夺嫡得了皇帝的冷落,我们再雪中送炭,想必他很乐意接受】 【还有人要教得傻一点,等他登基以后发现自己干啥啥不行,就会想到我们啦,然后自然而然的不就依赖上了】 皇上垂眸认真听着女儿的心声,心中微微一动,这想法倒是与他先前同叶昕说的相似。 想着,他不由在心里叹了口气。 这些年看下来,没想到孩子里最像自己的竟然是玉儿这个公主。 若是她是个皇子... 虽说储君是要靠能力竞争上位的,但沈时晏觉得几乎每个皇帝都有着长生的梦想,他不想去尝试那些炼金的道士给的稀奇古怪的药丸,他心里的长生是他精神的永续。 比起一个能力出众但治国思想与自己完全不同的储君,他更愿意要一个各方面差一些,但完美继承了他治国方向的太子。 只要这样,他的愿望就能靠着一代代的传承延续最终被实现。 因此这会他心中是有些沮丧的,觉得玉儿若是皇子,又有这般气运加身,他一定会精心教导她,叫她日后继承自己的大统。 但看了眼女儿,皇上又觉得现在这样才是她,爱女儿就要爱她的全部,难不成她现在变成皇子自己便要更看重她一些?那这算什么父爱? 与此同时,一个大胆的想法浮现在了他脑子里。 公主就比皇子差吗? 为何只有皇子才能卖弄权术,而他的宝贝女儿却要想办法讨好他们才能保证日后的荣华富贵? 这一点平日里隐藏得很好的,要为女儿寻找他死后退路的不甘,终于在此刻被激化了。 他几乎是控制不住地想着,规矩是人定的,他自登基以来勤勤恳恳,自认为对得起列祖列宗,那让他的女儿拥有权力这件小事,算得上什么? 若是他是大夏朝的开国皇帝,肯定不会定下公主不得参政这种破规矩。 沈时晏本身就是个不被规矩束缚的皇帝,挑战先祖权威的刺激感让他大脑格外兴奋。 对啊,他现在才是皇帝,定规矩的早他妈死了,他才是天底下最尊贵的,为何要死守着那些死人定下的规矩? 若是玉儿有了权力有了自己的党羽,他便不用担心她日后被人欺辱了。 再说玉儿本就是个温和善良的性子,即使掌权也不会对其他人有什么影响。 这样想着。 沈时晏心中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第71章 所谓帝姬 说白了,他现在给她找再多靠山,等他驾崩了,那女儿不还是得看别人脸色过日子。 但若是她自己就能拥有保护自己的能力,那就完全不同了。 皇上前半辈子没正经养过女儿,这会对孩子上了心就格外疯狂。 为什么会觉得自己死后女儿就会被欺负,归根结底就是她没有势力。 像他当初登基后对他那几个兄弟的处理态度就可以看出,越是有能力的他越是投鼠忌器。 所以。 只要让女儿有了能跟未来登基的兄弟近似的势力——还是作为一个影响不到皇权的公主,她就会成为所有人眼里的香饽饽,大家都会争先去拉拢她。 沈时晏宠女儿的所有行为都是张扬又毫不避讳展示在世人面前的,譬如每次外国朝贡如流水一般送往永和宫的赏赐,再譬如任何场所都不避讳女儿。 因此比起关起门来自己家宠着女儿,他更希望的反而是让女儿在外头也能享受到众星拱月一般的待遇。 想到沈韫玉拥有权势以后那些个世家贵族都向她低头的模样,沈时晏甚至觉得自己头皮一阵发麻。 这才是公主。 这才是所谓帝姬。 他难得兴奋得有些坐不住,像个刚得了新玩具的小孩子一般,就径直带着沈韫玉回养心殿换了身便服,便要带她出宫看看。 其实倒也没什么深意,就是人开心了便想到处走走,他又是皇帝,看看京中自己创下的繁荣盛世更是一件美事。 但在沈韫玉看来他这举止就很奇怪了,从没见过父皇跟多动症一样,她屁股还没坐热呢,怎么又要出门了? 她努力咽下最后一口糕点,在心里冷静地想着。 【疯了?】 皇上这会已经到了不以为耻反以为荣的程度了,一点反应都没有,反倒笑着去揪她的两个小揪揪,被她嗷的一声躲开。 ... “太后娘娘。” 和安嬷嬷端着一碗燕窝粥放到了太后面前。 太后年纪大了以后就开始注重养生,听着灵山上那些修行的和尚的话,每日早上要先走动几圈再用膳。 方才淑妃还来过一趟,说了下给二皇子择正妻的事,太后这才意识到皇上最大的几个孩子也都快到了出宫开府的年纪了。 太后用小勺搅了搅那碗燕窝粥,心里还在为着这事发愁。 大皇子与二皇子生辰相近,按照皇帝的性子,他们应当是一起出宫立府的,只是这皇子妃的人选... 这些日子皇帝有意打压有异心的周家,那本是大皇子生母的娘家,但皇上对大皇子并无不满,因此为了彰显他对于儿子的看重,给他择了严家的嫡长女。 这严家是朝中清流,严尚书作为吏部尚书,这手中权力本就不小,加之这位严家小姐的兄弟也个个有出息,不少已经活跃在了朝堂上,可以说很难找到第二个这般家世的贵女了。 因此这次淑妃找上门,便是想求太后给二皇子指一门好婚事。 太后心里清楚,淑妃倒不是为了自己的养子能从中获得多少利益来求赐婚的,她大约就是单纯觉得自己的孩子不能比别人的差。 只是她毕竟也是隔了一辈,孙子的婚事大权还是掌握在他们父皇的身上。 “太后娘娘?” 和安嬷嬷的呼唤打断了太后的思考,后者抚了抚额头笑道:“瞧哀家最近这状态,做什么都心不在焉的,用个早膳竟还走神了。你说吧,什么事?” 和安应了一声,表情有些困惑:“先前您不是让奴婢去查国公府的小姐近日里来往什么人,只是...” 和安顿了顿:“只是这国公府的小姐似乎平日里难得出一趟府,即使出府身边也有随从跟着,从不和外人打交道。” 太后拧眉,不出府,也不和外人打交道? 那这他国皇子是如何同她扯上关系的? “行,哀家知道了,你再派人盯着她几日,让哀家再想想。” 上回听玉儿说了这其中的蹊跷,她就自作主张把那孩子的牌子给撂了,虽然这会没查出什么名堂来,但应当也算是避免了原本的命运了吧? 只是太后心里多少还有些忌惮,便让和安继续盯着。 和安嬷嬷心里有些疑惑,不知道太后为何要对一个普通的闺阁小姐如此警惕。 但作为太后这么多年从皇后到太后一路过来的忠仆,和安坚信,太后这么做一定有她的道理。 事实证明,大概有些碰面确实是需要运气和缘分的。 比如和安找人盯了国公府那位小姐快半个月,对方才出门一次,但这头皇上兴致起来拉着女儿出门竟是直接遇见了这位小姐。 这位国公府的舒小姐出身高贵,自然是一眼就认出了皇上,只是见对方身穿便服,一旁的苏顺福也一副仆从的打扮,便明白对方大约是不愿意泄露身份。 于是只是略一福身,便让开道来。 论辈分,这位也算是皇上的表妹,因此皇上见了也略一点头,唤了一句舒三小姐。 他们这互动在沈韫玉看来就是普通的不熟悉的人见面的正常寒暄。 但在祁宣看来就不是如此了。 从皇上叫出了那位小姐的名号后,沈韫玉就立马把目光投向了她身边这个长相格外俊俏的侍卫身上。 【哦豁,这就是那个黑化发疯的小皇子?叫祁宣是吧,现在看样子挺纯情的啊】 【啧,这脸确实帅,难怪这会这位舒小姐不知道他身世也愿意跟他私奔】 皇上:......? 我疯了还是这个世界太疯狂了。 怎么出个门随便撞见一个人的生平都这么波澜壮阔? 他本来以吃瓜的心态看着这两人,没想到这事还跟自己有关系。 【唉,可惜最后舒宁被大选选中上吊自尽了,他们原本定好的私奔计划也就泡汤了】 【距离自由就差一步,也难怪这位南明国的皇子会在登基以后不停攻打我们大夏呢】 皇上惊了。 这都谁报上来的人选,怎么有心上人的也往他后宫放,然后最后黑锅还要他来背? 第72章 入赘 这南明国皇上并不陌生,它与大夏接壤,自从老祖宗打下大夏的江山后这几百年两国的关系都算是融洽。 因此皇上也只在心里困惑了一下,这南明国的皇子来他大夏作甚,还过来给人当侍卫私奔,这要不是玉儿说的,他还以为在看话本子呢。 感受到了那祁宣看自己警惕的眼神,皇上不屑地在心里冷笑一声“这护食的狗崽子”便转身准备离开这。 然而沈韫玉的下一句话却让他定在了原地。 【说起来他要是没经历痛失所爱的事,多半也能成一个不错的帝王,这人做什么都有天赋,御驾亲征好像还打掉了大夏边境的几座城池?】 什么? 皇上立马就不急着走了。 一听到有能带兵打仗的人才,他就像狗见着了肉骨头一般,忍不住眼睛发亮,恨不得现在就赶回去给这俩人赐婚,一定要把这人才留在大夏! 入赘! 必须入赘! “舒小姐。”皇上回过身去,看了眼对面的两人,笑道,“不知可否借一步说话,我有事同你商量。” 舒宁浅色的唇瓣蠕动了一下,但到底不敢违抗皇帝,只好勉强笑着点头应了。只是心里不由自主地开始怀疑起了对方的动机,是因为察觉到她有了心上人家中还把她的名字报上去了吗? 这些天舒国公府并不安生,府中几乎没人会觉得她会落选,但偏偏这种事就是发生了,她母亲甚至都不愿再同她这个女儿说话,舒宁心中虽然为着自己落选庆幸,但看着亲人这般心中也不好受。 而祁宣对着这个牵着女儿还不要脸来搭讪的老男人自然也没有什么好脸色。 于是四人上了京中最有名的酒楼——如意楼的二楼雅间后,气氛就陷入了诡异的沉默。 “......” “...........” 就连一旁原本乐呵呵以为迎来几位大主顾跑上来的店小二都有些不敢继续待下去。 “各,各位,要点点点些什么吗?” 其实平日里这句后头还会跟上他对于自家招牌菜的推荐,但今天他真说不下去了,足见雅间里气氛的凝重。 沈韫玉见他在一旁被这一个皇子一个帝王的气场压得汗流浃背,有些心疼地接过他手里的单子:“我来点叭,你们要吃什么?” 后半句自然是对另外三人说的。 皇上先反应过来摸了摸闺女的额头:“你想吃什么随便点,少点些油腻的,你母...你娘说你近些日子肠胃不太好?” 沈韫玉“嘿嘿”一笑表示了解。 舒宁只是对这个皇帝表哥有些畏惧,对这个传闻中深受宠爱但见了面却发现没一点恃宠而骄气质的小公主倒颇觉亲切,闻言勉强笑了一下道:“我先前来这吃的时候觉得他家龙井虾仁很不错,你可以试试。” 【呜呜呜呜呜漂亮姐姐的声音都介么温柔,上流的你就该配下流的我(叼玫瑰出现)】 皇上:? 不是,你之前夸我可只有“帅”一个形容词哦,你这会是什么情况? “姐姐你喜欢什么口味的?我再点几个,不然不够吃。” 舒宁眨了眨眼,不明白为什么不够吃,但说到口味...她不由看向一旁的祁宣,抿唇笑了下:“来些偏辣重口些的吧。” 祁宣听了这话,都顾不上跟对面那男的进行眼神战争了,嘴角的笑意根本藏不住。 【哎哟~这可跟你之前说的那些菜口味都不太一样,好香的狗粮我狂炫】 皇上最后看了一眼单子,冷笑一声,直接把那几个辣菜备注了最辣。 你小子,敢瞪我是吧,喜欢吃辣是吧,在我面前眉来眼去是吧,喂我闺女吃狗粮是吧! 虽然他并不清楚这吃狗粮是什么意思,但跟狗有关的大多也不是什么好词,于是皇上决定让这小崽子看看得罪他的下场。 见店小二带着单子离开,皇上这才看向了对面二人开口道:“行了,装什么侍卫,坐下一起吃吧。” 舒宁心下第一反应就是方才跟祁宣对视被皇上撞见了,到底还是个未出阁的大家闺秀,就算本朝男女之间较之前朝宽松不少,但还是让她不由羞红了脸低下头。 祁宣倒是无所谓,见着舒宁没有拒绝,便大咧咧地坐下给自己倒了杯茶。 “皇...表哥,是我们府上对不住您。” 舒宁攥着手指还是开口了。 虽说两人是同辈,但皇上也算是看着这小姑娘长大的,明白她不是那等隐瞒事实贪图荣华富贵的人,只摆摆手道:“算得什么事,只是把你送来...是你府上做的决定?” 舒宁咬了咬唇,有些为难地看了眼身旁的祁宣,在看到对方这些日子原本光洁的手上多出的老茧时,最终还是下了决定。 “求您救救我们!” 皇上蹙眉。 “发生什么了?” 祁宣听着舒宁对眼前男人的称呼,再看见她毕恭毕敬的态度,立马也明白了过来眼前这个男人的身份,便跟着舒宁一起跪在了地上。 沈韫玉见这跪成一排的俩人,默默去把雅间的门给堵了。 【别到时候被人看见你下跪又黑化了】 皇上:......有没有可能,人没这么脆弱? 从两人的口中,皇上得知了一切的来龙去脉。 原是这祁宣在南明国被自己的皇兄追杀到了中原,身受重伤被舒宁所救,为了报答恩情也为了逃难,他便在国公府做了个侍卫。 两人郎才女貌,日久生情,但知道世家小姐跟侍卫的组合肯定不会得到家中人的支持,而舒宁也不敢将对方邻国皇子的身份告诉父母,生怕引来追兵,两人便一直瞒着。 只是大选将至,国公府内只有舒宁一个适龄的女儿,她父母为了攀附荣华富贵,不顾女儿的意愿就将她的名字上报,之后的事便是大家都知道的了。 【艾玛,太惨了,眼睛尿尿了】 皇上深吸一口气,勉强挤出了个笑容道:“那这位四皇子,日后打算是待在大夏国还是回南明?” 第73章 天生神力 祁宣怔住,他这会还不是日后那个威风无限的南明皇帝,此时的他只是被自己哥哥嫉恨逼得远走他乡,没能力保护自己爱的人的少年。 因此听到这大夏国皇帝竟然还给了自己选择的权力,不由失笑道: “大夏国的陛下,我还有的选吗?...不过你很厉害,把你们国家治理得很好。” 抛下了对潜在情敌的敌意后,祁宣也能正视面前这个帝王,说出了自己从南明来到大夏的感受:“这京中不论治安还是繁荣程度,都比我家乡要好太多。况且这里还有宁儿,我自然是想留下的。” 舒宁笑着看了他一眼,两人的手在桌子底下悄悄握住,十指相扣。 当然,这没有逃过沈韫玉的眼睛。 这可能就是个子矮的好处! 她就一低头就能看见对面两人在桌子下的动静。 皇上忽然有了一种自己在诱拐无知少年的感觉,于是道:“若是你愿意留下来,朕可以让你们从国公府分家出来单独过日子,若你能为大夏做出贡献,朕可以待你如朕的子民。” 他其实是想着祁宣赶紧去军营里锻炼锻炼然后出去给他打江山,但是对一个现在才能没有显露出来的他国皇子说这话,皇上觉得不太妥当,恐怕会让对方生疑。 毕竟天下没有白得的馅饼,他作为一个他国逃难来的皇子,又得了京中住所又得了职位,哪有这么好的事。 况且,要知道这南明的太子乃正宫所出,既嫡又长,素来受他们的皇帝重视,说夸张点,是这皇帝只在意这个嫡长子,这祁宣能在母亲早逝,父亲不理不睬的情形下长到成年,还能从太子的追杀下活下来。 前世甚至还在这种情况下做了皇帝。 皇上不觉得这位是什么单纯的性子,因此面上也不好做得过于热情。 他这样的态度刚好,让对面两人以为是皇上看在舒宁的身份上,倒让他们有了几分悸动。 祁宣向来是个能屈能伸的性子,不然也不能缩在国公府里做个普通侍卫这么久都没有引起其他人的怀疑,这些天来他在舒宁看不见的地方被府中的其他人针对得可不轻,原本在宫中也算是娇生惯养的手都磨出了茧子。 因此在听闻这大夏的皇帝愿意收留自己还愿意把舒宁许配给他,不由心情激荡,直接双膝跪下满满当当地磕了一个头: “陛下...陛下的恩情祁宣永生难忘,若是有机会,草民定以命相报。” 这话沈韫玉听不下去了。 【你死了我漂亮姐姐守活寡啊?说得什么倒霉话,快呸呸呸】 于是她跳下椅子扶起祁宣撇嘴道:“大哥哥你要是死了我舒宁姐姐怎么办,你可要好好活着,不然我肯定给她再找几个夫君。” 祁宣抹了一把额头上的灰尘,闻言也不觉得冒犯。 他是真的爱舒宁,若是自己早死了,他也希望舒宁能忘记他好好活下去,因此对这个心里为着舒宁好的小公主也存了几分爱屋及乌,弯下腰与她对视道:“公主放心,我一定会努力不让你姐姐守活寡的。” 这话说得舒宁又羞红了脸,没忍住捶了他一拳。 皇上本还为着女儿喊他表妹做姐姐耿耿于怀,觉得自己莫非是这些日子操劳国事多了皱纹?这辈分不对啊! 紧接着就看到舒宁一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娇小姐,一拳,把祁宣打得踉跄了几下险些脸着地。 皇上:???这他妈,这人能出去带兵打仗?总不能是舒宁力气太大吧? 险些被创倒快速后退了三步的沈韫玉:? 两人难掩惊恐地看着对面的祁宣熟练地爬了起来揉了揉他的腰,又回头握住舒宁的手含情脉脉道:“没打疼吧?” “......” 舒宁感受到那头父女俩的视线,不由羞愤地又给他了一拳。 于是这下祁宣是真的摔倒了。 皇上跟沈韫玉对视一眼,两人都不由自主地咽了口口水。 【这...舒宁姐姐这...天生神力...?】 皇上想到这位若不是有了心上人,估计还真被国公府送进他后宫,那祁宣年纪轻体格好,自己这老胳膊老腿的... 一瞬间,他对祁宣甚至产生了一种奇特的感恩。 “行了,菜估摸着也要上了,都快先坐下吧。” “是。” 雅间这才算安静下来。 原本在外头听见动静以为在干架瑟瑟发抖的店小二这才敢敲门问道:“几位客官,菜可以上了吗?” 一旁围观着当个透明人的苏顺福这才应了一声,随即外头候着的人便鱼贯而入几乎把所有菜都上齐了。 能在京中开酒楼的手里也多少有些人脉,掌柜的知道这包厢里大抵是什么身份的人物,因此挺了个大肚子就颠颠地跟来了。 在看到那中年男人的脸后,他脸上的笑意更加殷切: “几位,咱们酒楼的雅间以幽静出名的,为了不打扰您几位谈事,小的就做主把菜都给您先上了...要不要再给您安排些小酒?” 皇上摆摆手,看了他一眼:“酒便不用了,喝酒误事。” 在对方笑着应声准备退下时,苏顺福微微垂头,在路过他时,低声说道:“管好你的嘴。” 那酒楼的掌柜笑意一僵,但随即反应过来,连连点头。 祁宣看着那几人离开,嘴里叼着块剁椒清蒸的鱼肉,含混不清地说道:“这店家看起来不太干净啊。” 舒宁瞥了他一眼,小声道:“食不言...” 好在皇上没有在意,笑了一声给沈韫玉夹了筷子虾仁,“日后也算是一家人,何必这么拘束,朕知道这店家后头有人,只是...” “水至清则无鱼的道理想必你不会不明白,与其把他铲除了让另外不明底细的来,还不如留着他。” 祁宣看着他的动作,莫名想起了自己父皇,那人看上去对他那大哥极尽关怀,但用膳时也从未做出过这种举动。 殊不知他眼前这位也是被沈韫玉和蕙嫔调教如此的。 第74章 父亲 皇上本来也是个坚定的食不言寝不语党。 直到遇上了沈韫玉。 一个他感觉自己要是有段时间不说话,就听着她在心里面叭叭,他能把自己憋死的人。 他从前还是个略带洁癖的,觉得用膳若是不是宫女用公筷布菜便不讲究的。 但没办法。 沈韫玉嘴巴馋偏偏胃口不大,每次让宫女给她夹菜就是一点点的夹,那几双手在皇帝面前晃得他心烦。偏偏又不忍心看着女儿那委屈的眼神。 那咋办。 只能自己上阵了。 这丫头...皇上怀念又自豪地想着,瞧他把女儿养得多好,多宠辱不惊,以前自己给她夹菜还要惶恐地说句“谢谢父皇”呢,现在都直接开吃了。 唉,这又何尝不是一种信任,真是他的乖女儿。 【父皇你...给我夹鱼肉为什么不挑刺,差点给我噎死】 皇上:...... 他默默回头给了苏顺福一个眼神,后者很有默契地上前就拿了双筷子开始给小公主挑刺,他看着苏顺福那娴熟的动作,自动开始了自我反省。 怎么的,他作为皇帝,连挑鱼刺都比不过他身边的太监? 女宝爹已经开始往奇怪的方向卷起来了。 沈韫玉还不知道她爹那脑瓜子里又在想什么奇怪的东西,正专心致志地解决着面前的美食。 其实她平日里用膳没这么着急,至少不是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这个吃法。 只是这祁宣太能吃了!! 她一会没看,他面前那盘羊腿他一个人就快炫完了,动作快到沈韫玉差点以为他是只饿了三天的狗。 沈韫玉难得出来吃点口味重的——御膳房对于孩子的肠胃过于谨慎,辣的她平时是根本不敢肖想,这会是根本忍不了,小手一扒拉就把他面前那盘还在滋滋冒油的烤羊腿搬到了自己面前。 理直气壮道:“父皇还没吃呢。” 祁宣一听是皇帝要吃,立马歇了争抢的意思,毕竟自己还要靠着对方在京中混下去呢,可不好得罪。 不过面上话虽如此,实际最后还是成了皇帝给女儿剔羊腿上的肉,让她吃了个痛快。 用过膳后皇上才想起来自己此行的目的,于是等二人告辞后,便拉着沈韫玉来到了一家书肆,指着那满满一屋的典籍满怀慈爱的看着沈韫玉道:“玉儿你看看,这些你哪些有兴趣,咱们都带回去。” 宫中自然也有不少书籍,只是堂而皇之地把那些拿去给一个刚启蒙的公主看,难免会引人非议,他便想到了出宫来,再把这些偷渡到永和宫中。 只是沈韫玉现在的心情有些不美妙。 倒不是她不好学,因为父母是研究员的缘故,即使平日里工作忙顾不上她倒也不忘时刻关注她的学习,因此沈韫玉从小到大都算得上一句勤奋刻苦。 但就问谁从小到大没被古文折磨过吧! 现在她爹指着那一堆,她平日里考试遇上一个片段就要鬼哭狼嚎的东西,问她有没有兴趣? 【都挺有兴趣的,真的】 【感觉都是一下能把我砸死的厚度,真有趣】 皇上:“......” 如今造纸技术还不发达,宫内尚且都还有些竹简编成的书籍,何况宫外,光是一本孩童启蒙的三字经都有一掌宽了。 只是沈韫玉到底不是一个单纯的五岁孩子,看着这书肆来来往往的都是些读书人,心中有些生疑。 【父皇带我来这干什么?公主好像也不用学这些治国大道理吧?】 皇上现在难得有了一种,小时候做了些了不得的事跑去找人夸耀的欲望。 他指着那满墙的书,道:“这些书,那些个读书人都要念,宫中的皇子也要,我们玉儿想吗?” 周围路过的人听了这话用像看疯子一样的眼神看着这对父女。 女孩子看这些? 有什么用? 学这些还不如去学学《女训》《女戒》,也好日后相夫教子。 以上周围人的闲言碎语都没有打搅沈韫玉听了父皇这句话内心的激动。 【读书人能看,皇子能看,我也能看,这是...】 【父皇的意思难道是,我也可以拥有跟他们一样的起点?】 【我也能上朝...我也能靠自己手里的权力保护自己...?】 沈韫玉怔怔地抬起眼看向她的父亲。 而不单单是父皇。 她必须得承认,至少在这一刻,眼前这个男人真正在她心里成为了一个父亲的角色。 “爹...玉儿没听错吧。” 她很想直接问出口,但这处人多眼杂,她咬了咬唇委婉道:“我也能像哥哥们那样?” 天知道,虽然她那几个哥哥也不是难相处的性子,但是光是因为性别就要向他们低头这件事,也让沈韫玉郁闷过许久。 【如果我能靠自己保护自己,那怎么可能会愿意屈居人下换得一丝庇护?】 皇上从她的心声中也听出了她的野心,心中欣慰地想着不愧是他的女儿,他在做下这个决定前就没有考虑过女儿会不愿意这个可能性。 “嗯,以后我们的玉儿也跟哥哥们一样。” 沈韫玉一下子也不觉得这些古文晦涩难懂了,别说古文了,甲骨文来了也得给她的权力让道! 她激动地扑进了父皇的怀里:“爹你最好最好了,我们把这些都买回家吧!” 皇上:“......”嘎? “...这是不是太多了些,我们还是要循序渐进吧。” “也是哦。” 皇上虽然心里想着要鞭策女儿好好学习,但是到底比起儿子更心疼闺女一些,觉得她这一世年纪还这么小,也不能整天的跟皇子们一样全泡在书屋里头,于是只是选了几本他孩童时期看得最频繁的便回了宫。 ... 永和宫内。 蕙嫔原本正跟水秀商量着沈韫玉六岁的生日宴该如何办。 这六岁也算得上一个微妙的年纪。 在宫中小孩子易夭折,因此到了六岁才算得上是“立住”了,而在这日子之前的生日宴便因为怕幼童承受不住福气的缘故办得都比较精简。 第75章 都怪他 蕙嫔十分在乎这次沈韫玉的生日宴。虽然她觉得按照太后跟皇上对沈韫玉的喜爱,即使不用她去提,他们都会把这件事情办好,但她还是想要去弥补孩子上辈子的所有遗憾。 想到上辈子的女儿,可能都没有经历过一次完整的生日宴,蕙嫔心中就觉得有几分怅惘。 与此同时,皇上带着沈韫玉来到永和宫时,正巧就看见了蕙嫔愁眉苦脸的样子。 “你这是怎么了“?”皇上疑惑地开口问道。 蕙嫔这才发现自己眼角不知何时已经有了几分泪意,她赶紧用帕子抹了抹说道:“这不是想到玉儿马上就要六岁了,想着臣妾前几年都没有给她好好过过生,心中便总觉得臣妾这个母亲做的不称职。” 皇上听了这话,心中又何尝不是非常的心虚,若说是蕙嫔做母亲做得不好,那他一个做父亲的,在这六年间都甚至没有探望过女儿一次,那岂不是更加荒唐? 他命苏顺福把刚从宫外带来的那一卷卷书籍都摆到永和宫的小库房里去,自己则坐到了蕙嫔身边,拍拍她肩膀道:“也并非全是你的错,这宫中的规矩本就是六岁前不可大办。且人非圣贤,孰能无过,不就是一个生日,玉儿若是想要,每天给她过生都可。” 说了这话他又继续道:“先前母后也曾跟朕提议过,想要亲自主持玉儿的生日宴。朕先前没有拒绝,但若是爱妃想要亲自操办的话,便交由你去做吧,朕过几日去同太后说说。” 蕙嫔当然是想要太后能主持玉儿的生日宴。 要知道这先前的皇子公主可没一个能有这样的待遇,若是在玉儿这开了第一遭。想必外头的人对她的受宠程度肯定会更上一层。况且公主倚仗的不就是家人的宠爱吗? 但是想到孩子六岁的生日宴也只有一次,还是女儿从重生之后第一次过生日,蕙嫔心中便有些不舍: “还是臣妾来吧,太后娘娘年纪大了,也不好日日让玉儿的事麻烦她。” 皇上颔首,“虽说宫中孩子六岁后生宴可大办,但到底还是太小,若是要请宫外的人,便只请你的娘家人来吧。” 【娘家人?诶?】 沈韫玉是第一次听说蕙嫔的娘家人这件事情,这书中也没有写过跟着有关的事,之前也没有听母妃说过,这会儿突然听到还带着几分的惊奇。 “母妃,是我生日那日外祖父外祖母他们也要来吗?” 蕙嫔想到自己的父母,还有几个兄长,看向女儿道:“不只是外祖父,外祖母,你的几个舅舅估计也会来。玉儿想要他们来吗?” 【这说的是什么话?难道母妃不喜欢她的母家?】 蕙嫔心中又是一叹。 沈韫玉心里有些奇怪。 但到底他们还是生养了自己母亲的人,是好是坏总要牵出来溜溜。 因此沈韫玉仰起头冲着她笑道:“儿臣想见母妃的亲人。” 皇上盖棺定论:“朕派人去发请帖。” 蕙嫔这才想起问道:“皇上方才命苏公公拿去小库房的那些是什么?” 皇上惊觉自己还未曾与蕙嫔商量过这事。 想起蕙嫔往日里虽外表温柔,但内心还是有个自己主见的人,他便不知为何有些心虚,于是讪笑一声道:“不然还是让玉儿告诉你吧。”说完便借由自己有公务要忙,先离开了永和宫。 独留下被皇上遗忘,刚搬好书的苏顺福一人遗留在了永和宫中:......?不是,皇上您走了奴才咋办? “玉儿你同母妃说说,这是怎么回事儿?” 沈韫玉虽然现在知道蕙嫔是打心底里爱她,但也不知这离经叛道的想法能不能被她所接受,毕竟她的母亲也只是在这个朝代经受了几十年女子要三从四德教育的普通人罢了。 于是小声嘀咕道:“也没有什么事情,只是父皇想让我跟哥哥们学一样的东西。” 她这话说的小声又笼统,但蕙嫔还是一下子就明白了过来:“你说是皇上想要你跟哥哥一样去朝堂上做事?” 沈韫玉发现了,这大概就是天底下所有母亲的天赋。就跟她穿书之前还在上学时,每次偷偷玩手机都会被妈妈发现一样,每次她想对蕙嫔转移话题或是遮掩些什么,都总会被她敏锐地察觉到。 但她又实在不想对母妃撒谎,于是只好苦着脸点点头问道:“母妃你不会不同意吧?” 一旁的宛书见蕙嫔不说话,还以为她心里觉得皇上不靠谱,于是连忙同公主道:“我们大夏这几百年再加上之前的历朝历代,都从没有过公主参政的事情。若是公主您开了这个头,恐怕会影响您的名声啊。” “好了宛书,不必再说了。”蕙嫔打断了她,转头看向沈韫玉道:“玉儿你告诉母妃,是你想做这件事,还是你父皇逼着你去做的?” 其实她心中也有答案,皇上是为何要逼玉儿去做这件事情呢,对他又没有任何的好处,如果玉儿不同意他也不能强迫她,想必玉儿肯定是同意的。 果然蕙嫔见沈韫玉低着头点了点头,那幅度小得都快让她看不清了。 她知道女儿心虚,只好柔了声音道:“母妃又没有怪你,还是你觉得母妃会不同意?” 【啊,难不成母妃您会答应我去?】 【天哪,没想到您居然这么开明。】 “我先前确实觉得母妃不会同意...而且我跟父皇做了这样大的决定...但没有告诉你,玉儿觉得心里有愧。” “好孩子。”蕙嫔搂住沈韫玉道,“只要是你想做的,母妃是不会拒绝的。虽然母妃只希望我们玉儿这辈子能做一个开开心心被人疼爱的公主,但这人生到底是你自己的。” “没关系的母妃。”沈韫玉理直气壮道,“就算日后儿臣可以跟哥哥们一样出入朝堂,总归还是他们来照顾我,我一样是你们最疼爱的小公主捏。” 蕙嫔一点异议都没有,她觉得女儿说的很对。 若是到时候女儿在朝堂上受欺负了,就通通算在皇帝头上,要是有人说她一个公主不能入朝为官,那也是怪在皇帝头上。 反正她女儿肯定是没有错的,要错就错在他这个父皇没有当好。 第76章 头脑风暴 说实在的,这宫里都是些人精,就算皇上有意隐瞒他给沈韫玉从宫外带来了什么东西,但他们父女俩出宫的消息自然是瞒不住的。 甘泉宫内。 安才人再次听见了隔壁传来熟悉的打闹声。 “这苏贵人日日去给皇后请安抄佛经,怎么这心还是静不下来?” 她听见了瓷器摔倒在地上发出的碰碎声,于是对着她的宫女说道:“这一个个的到时候都跟越嫔一样,那日后内务府的瓷器便每个月要多进两倍了。” 古月忙小声道:“小主你也少说两句吧,这旁边住的可是...若是叫她听见了,您今日晚上又睡不好了。” 想起这茬,安才人就有些泄气,一开始见苏贵人莫名被罚去皇后那抄佛经,她还狠狠地幸灾乐祸了一番,也就是这宫中不能有明火,不然当日那鞭炮的数量恐怕能把整个皇宫引燃了。 谁知有一日被苏贵人撞见她跟古月嘲笑她。 这人大概是知道皇后不会为她主持公道,便想着法折磨她。 比如大半夜的突然在那里砸东西,吵得她睡不着觉,次日去皇后那请安,都是顶着黑眼圈去的。还比如见到她就跟疯狗一样汪汪乱叫,有时候苏才人没心理准备还真被她吓了一跳。 她妈的,这个疯女人,真的是在汪汪叫。 偏偏她去跟皇后告状,那人便只说自己是睡不好,半夜起夜碰碎了瓷器。至于对着安才人狗叫,苏贵人的原话是“莫不是安才人自己是狗,才听人正常说话都是狗叫?” 且这甘泉宫中也就住着他们两个主子,除了自己的侍女外,竟是找不出第三个人证来。 皇后虽然心知这苏贵人肯定是在作妖,但偏偏就是没有证据。 她也摸不准皇上对苏家的态度,便只罚了她禁闭几日,又或是抄抄佛经之类的。 ——毕竟宫规里还真没说,妃子朝着别人狗叫该如何定罪。 但这苏贵人好像最近摆烂了一般,那不管是抄佛法还是禁闭都不带怕的,属于就是一个光脚都不怕穿鞋的。 殊不知,其实苏贵人这会儿倒是没有折磨她的意思。 她现在心里也是很崩溃的,自从上次讨好六公主不成,反而被皇上赶去皇后那儿抄佛经,她就不断开始收到家中安排的内线给她送来的各种密信。 她进宫甚至还没多久呢,她父母竟然就想把她的庶妹给接到宫中来,甚至还要以她的名义给皇上送人。 苏贵人人都傻了,她自己都还没侍寝过呢,居然还要帮庶妹侍寝?! 那她要是有这本事,她还能住在这个跟冷宫都快差不多的甘泉宫,每日走一个时辰来回给皇后那贱人抄那劳什子佛经? 苏贵人觉得这宫中的日子都快给她过得原地飞升了。 偏偏府里说了,若是她不同意帮忙,之后就不往宫中送金银来了,要知道苏贵人这些日子不受宠,又被皇后多磋磨,那能在宫中算是滋润地活下去,全靠家中给她救济,若是只靠她自己的那点月例,就今日砸的那些瓷器恐怕都超出了。 “不行,本小主必须得想想办法。” 她的宫女心里比她更焦急,要知道往日里在府中,她这主子仗着自己是嫡女可没少干出过欺压庶女的事,她当然也是出过力的。 若是让那个庶女进宫,主子有没有事她不敢保证,但是她一个小小的奴婢在这宫中可是自身难保。 “小主,咱们这可怎么办呀?连皇上都不来看咱们一眼,咱们有什么办法?您那个庶妹就不是个安分的,长得一副狐媚子样,若是皇上真看上了,指不定日后她还要仗着恩宠对咱们下手呢。” 她一口一口“咱们”说得苏贵人脑袋都疼了。 “行了,你闭嘴,本小主现在本就心烦着,你还来添乱,赶紧出去,让本小主一个人静静。” 那被她带进宫的小宫女委屈地离开了。 苏贵人还留在殿内进行着头脑风暴。 要是想要给皇上推荐人,那必定是要先见到皇上,而这宫中能经常见到皇上的人—— 苏贵人再次想起了沈韫玉。 虽然上回她试图勾搭她遭到了沉重的打击,甚至还感觉被对方摆了一道,送到了她死对头皇后那里去。 但苏贵人还是一个坚定的唯物主义者,坚信一个五岁的小孩再聪明也不可能做出那样有心机的事。 多半只是凑巧,凑巧皇上路过,凑巧她问到这些问题,她在心里这样安慰着自己。 总不能自己比一个五岁的小孩蠢吧! 她父亲先前给她送来的信上说到过几日,会将她的庶妹以宫女的身份送入宫中,到时候她只要安排她上了皇上的龙床,其她的事情她的庶妹自然会自己解决。 她心里有些不屑,连她都没在搞定的事情,她那个空有美貌没有大脑的庶妹难道就能搞定吗? 这么一想她便也不生气了,觉得自己可以好好看看自己那庶妹遭到拒绝以后的嘴脸,于是便开始积极想起了如何通过沈韫玉来接近皇上。 这次她不准备讨好那小公主了。 只要她借着这小公主的手给皇上下了春药,再将皇上带进偏殿,让自己的庶妹去,一切便大功告成。 这么想着,苏贵人觉得自己简直是聪明绝顶。她又想,其实自己还未侍寝过,若是到时真的下药成功把皇上迷倒了,那自己可以先上再让庶妹顶上,这样不仅可以恶心她,又可以让自己有恩宠,若是正好怀了... 岂不是一举两得? ——然而苏贵人可能这会还是高估了中年男人的体力。 紧接着她又听见皇上带着沈韫玉去宫外买了些什么东西回来的消息,她心里一边嫉恨着那个小公主,能得到她父皇如此的宠爱,要知道即使在苏家,她父亲只是一个丞相比不得皇上,也从未带她出府外买过什么东西。 一边在心中又对自己方才的计划做了些纠正。 她原本担心的是,若是皇上身边的人查出是自己下的药,恐怕是得了临幸也要被打入冷宫,但是既然这小公主在外头买了东西回来,想必按照孩童的习性,恐怕是买了不少小摊上的新奇物件。 若是她自己能把那些迷药装作是小公主无意间带回宫中的... 第77章 睡眠不佳 岂不是可以逃出生天,还可以因着皇上中了春药神志不清,骗他说自己是被他闯入殿中强迫的,还可以借此得到几分怜惜。 她越想越觉得这法子可行,于是翌日便马不停蹄地赶去了永和宫。 “苏贵人?”蕙嫔在听到来者报上的名字时,显得有几分惊讶。 她与这个刚入宫便被皇上派去同皇后作伴的新人并没有什么交集。 只是先前听常喜说过,苏贵人好似家中与皇后家中有旧,因此才被皇后专门在选秀中留了下来。 皇上当初责罚苏贵人,也是瞒着蕙嫔,不想让后宫这种腌臜事影响了他们母女。 但俗话说得好,相由心生。蕙嫔一见这苏贵人的面相,便觉得她不似良善之人,因此在她说要找自己女儿时,问道: “请问苏妹妹找玉儿有什么事吗?” 苏贵人心道,难道我要做的事情还能告诉你不成? 于是只能讪笑道:“当初在娘娘永和宫的御花园前看见了六公主,臣妾心中非常喜欢。但当时告别得太过仓促,竟没能跟六公主好好聊上一聊。现在想着这会儿得了闲便来娘娘这儿冒昧地求见一下六公主。” 蕙嫔只觉得她说的可笑。 要知道女儿虽然看起来年纪小,但重生回来其实心理年纪早已超出了外表的五岁。况且她为人谨慎,向来在外头表现德就如一个稚童一般。 那这个苏贵人同一个五岁的小孩能有什么话说呢? 但蕙嫔还是叫宫女去问一下沈韫玉。 沈韫玉在听到宫女报上的名字时也是一愣。她本以为这苏贵人经了上次的事,想必回去以后会警惕几分,没想到竟然还敢前来找她。 什么来同她叙旧,难不成在皇后那待腻了,这会儿想去太后面前抄佛经? 沈韫玉心里觉得好笑。 但昨日在皇上被蕙嫔的质问逼走时,还不忘给她送来了一名教书先生。 寻常的男性自然进不得后宫,但这教书先生却并非是男性。 听皇上说这女子原是出自书香门第的一名小姐,只是当初先帝在时,她父亲被人诬陷犯了重罪被满门抄斩。 当初的太后怜她年纪小,便瞒天过海收留了她养在舒家。平日里也不拘着她学什么东西,便跟舒家的公子哥们养在一起。 及笄后,这女子也非寻常人一般寻一门好婚事便嫁了。反倒是跟着太后上了灵山,做了一名女道士。 皇上心里觉着,就现如今朝廷里那帮迂腐的老家伙,想要接受她的女儿掌权恐怕不是一件短时间能办成的事,他便想着要徐徐图之。 因此如今是没法请那些个大儒来教学,只好便让太后从灵山把这女道士请来,好先给玉儿启蒙。 昨日这女道士便被打扮成了宫女的样子,送入了永和宫。 这会儿沈韫玉已经被她按着学了一早上的功课了,就跟前世上大学早八一样。 正是无聊的时候,此时见到苏贵人便觉得乐子来了。 于是笑眯眯地对蕙嫔说道:“母妃不必担心,父皇给儿臣派了些暗卫,若是这苏贵人敢对儿臣下手,那这暗卫恐怕会将她直接拿下。” “明枪易挡,暗箭难防。” 蕙嫔还是有些担心。 “既然六公主不见客,那便跟奴婢继续学习吧。”那宫女打扮的女道士显然已经融入了宫女的身份,但她手中拿着的那厚厚的竹简却显然不是寻常宫女能拿到的东西。 看着那女道长手中厚厚的一沓,别说沈韫玉了,就连蕙嫔都有些头疼。 【救救我救救我】 【娘!!!!!你再旁观你亲爱的女儿就要死了啊啊啊啊】 蕙嫔:“......” 在女儿求救的目光中,她最后还是妥协了:“麻烦先生等会儿,玉儿还是要出去见一见这位苏贵人的,否则恐怕于礼不合。” 沈韫玉时隔多日再次见到苏贵人却觉得今非昔比,这苏贵人先前还是一副娇嫩的美人样。而如今不知是每日要来回走一个时辰,还是在皇后那儿念经实在辛苦,脸颊竟然微微地凹陷了下去。 然而更出乎沈韫玉意料的是,这苏贵人的眼中竟没有半分对她的怨怼。 她有些惊讶地微睁了一双杏眸。 难不成是她预估错误? 这苏贵人难道是个有城府的,上回只是为了降低她的警惕心? 还是说她真的能蠢到不知道那是自己故意的?? “苏娘娘您说吧,找玉儿有什么事?” 苏贵人本绞尽脑汁的想着如何跟这个小公主攀攀关系,但听到她这般开门见山,心中也是一喜,于是道: “是这样的,嫔妾宫中有先前嫔妾的父母亲带来的几个香囊,里头都是些安神的药材。听说公主近日睡眠不好便想着送您几个。” 这话倒是没说错。 只是沈韫玉睡眠不好也只是因为她爹,最近好像是习惯了同人一起睡觉,原本手总是交叠在胸前一动不动,像个木乃伊一般,但如今居然睡着睡着还会开始伸腿蹬人。 沈韫玉作为横在两人中间的一道障碍,当然被这来自亲爹的暗箭刺伤了不少。 皇上原本还以为女儿眼下的黑眼圈是因为睡眠不好,便命太医院为她准备了几副药材,在闻到那药材的苦味后,沈韫玉终于绷不住了。 她痛斥父皇的离谱的睡觉姿势。 好在造办处的人手巧,很快就赶制出了一个更大更宽的床。 因此这所谓的睡眠问题也就迎刃而解。 况且沈韫玉明白无事不登三宝殿这个道理。 这苏贵人先前见自己就有几分想要透着永和宫勾搭上父皇的欲望,她这会儿哪能相信她费尽心思打听出自己的病症,是单纯的关心她。 这香囊铁定有猫腻。 于是她面上一副天真的派头说道:“若是苏娘娘的香囊给了玉儿,那苏娘娘若是失眠了该怎么办呢?” 苏贵人看着眼前小孩天真的面容,便觉得自己先前对她的顾虑实在是多虑了,哼,就是区区一个五岁的小屁孩嘛。 她嘴上笑着说道能为六公主分忧,便是我最大的荣幸。 第78章 已阅 心里却想着若是你能将这香囊一直戴着,解了我的燃眉之急,我自然也睡得好了。 当然苏贵人明白,若是皇上出了事,这身边人自然会被搜查到,这些她送来的香囊肯定是最先被怀疑的,因此她准备的这春药自然不是寻常货色。 而是她偶然间得到的秘方。 这香味寻常时候确实是有安神的作用,只是当它与一味特殊的引子遇上,便是最烈性的春药。 只要让皇上这些天多接触这个味道,等她下次见到皇上身上带着那个引子,自然便会生效。她还贿赂了一个永和宫的宫人,命她到时事发就去那小库房里藏些普通的春药,来达到混淆视听的作用。 她这么想着,越发觉得她的计划可行,因此就让身边宫女掏出了几个模样精巧绣着当下时兴的纹路的香囊递给了沈韫玉。 这还是她重金花钱请人做的呢,主打一个诱惑小孩。 当蕙嫔再次见到女儿时,她身上就已经揣着两个香囊,“这些是什么?”她有些困惑地问道。 “是刚才苏娘娘递给我的,说是可以解我的困乏。” 蕙嫔当然知道自己女儿这困乏的病症是如何而来,因此颇不在意地说,“她既然给了你,你就先收着,只是到时我让宛书去帮你把它丢掉。” 沈韫玉摇了摇头说道。 “倒也不必如此。怎么说也倒也是苏娘娘的一番心意,况且...” 她凑到蕙嫔耳朵旁边说道:“我看这苏娘娘对父皇好像不怀好意。” 不怀好意? 蕙嫔有一些奇怪,接着她就见女儿当着她的面把那个香囊打开,露出来其中的草药。 “父皇先前不是派何太医给儿臣监督膳食嘛,请他来这儿瞧瞧,玉儿怀疑这香囊中恐怕有什么害人的药。” 当何太医擦着脑门的汗,急匆匆背着药箱跑到永和宫时见到的就是这幅场景,那桌上平摊着两个精美的香囊,一看就非寻常之物。 他在这深宫中待久了,做久了太医,也知道这嫔妃之间的腌臜手段,此时他心中已然有了几分猜测,大多是红花之类的绝胎之药让这受宠的蕙嫔不能再有身孕。 他怎么都没想到苏贵人这么虎,上来就对着皇上下手了。 但当他仔细地捻了一些粉末凑到鼻尖闻的时候,却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嘶——” “可是有什么不妥吗?”蕙嫔不免有些着急的问道。 “娘娘,并没有什么不妥...按照微臣的经验,这里头的香料大多都是些安神的料子,对公主的身体也有利无害。” 这就奇怪了。 母女俩心中都不免划过了一丝困惑。心中都有些不相信这苏贵人来这一套,只是为了真的送一点安神的香囊来。 这宫中的害人手段层出不穷,何太医见状也不敢断言自己判断的没有错误,于是行了个礼道:“若是娘娘不放心的话,微臣便把这个香囊带回太医院仔细研究一番。” “也好。” “娘娘可要告诉皇上?”常喜在一旁突然作声道。 【对呀对呀,跟父皇说一说,他对付这位可有一套了,说不定改天就把人送去太后那念经了】 蕙嫔:“......”敢情他的办法就是把人送走。 虽然蕙嫔觉得为了这件还没有影儿的事情去麻烦皇上有些不好,但到底是女儿的安危最重要,因此对常喜说道:“那便麻烦你去养心殿跑一趟吧。” 养心殿内。 皇上正对着满桌的奏折奋笔疾书,其实他平日里没那么急,因为他也不是日日都要去后宫,就譬如今天这奏折的量,他就会选择待在养心殿,好好的批上一晚的奏折。 但今天不同。 想到自己先前给女儿送去的夫子,今晚若是去永和宫便大概可以见到女儿学习的情况。 皇上便突然觉得这女儿与儿子果然是不同的。 如果平日里他去过问儿子的功课,大多也只是在意他有没有认真学习,若是他们学得不好就会责罚。 但是对于沈韫玉却不是如此。他竟然有几分想看到女儿被为难以后皱着脸,可怜巴巴看着他的模样。 又或是学得好了,满脸骄傲神采飞扬的模样。 这二者不论是哪一个,都让皇上觉得这永和宫仿佛有块磁铁一般把他吸着过去,恨不得把这些奏章上都写个“已阅”就送走。 当然,这是不可能的,他可不能像自己那缺德的父皇一样给孩子留下一堆烂摊子。 在听到苏顺福说着常喜带着何太医前来进谏时。 这两人的组合让他不禁以为是女儿出了什么事情,于是急忙把这两人请入殿内。 还不忘瞪了苏顺福一眼,这还要禀报,若是有什么急事咋办? 苏顺福无辜又茫然地与他对视了一眼。 呜呜呜呜六公主快来救救奴才吧,皇上这心思越来越难猜了。 皇上不等他们俩行完礼便焦急地开口问道,“可是玉儿身体出了什么状况?” 何太医看着皇上那冷肃的脸,不禁急忙反驳道:“皇上放心,六公主身体很好并无大碍。” 常喜在一旁将方才苏贵人来的一事都与皇上说了一遍。 皇上并没有觉得这件事情是打扰他清静一类的小事,反倒夸赞常喜道:“还是你小子机灵。这日后若是永和宫出了什么事,无论大小都一定要让朕知道,别听你家娘娘的,她就是太懂事了些。” 皇上明白,这人又不是圣人,都会有犯错的时候,自然也有看不出人家算计的时候。 就连当初太后在宫中还是皇后的时候都吃了贵妃不少着落,甚至这还是在她警惕贵妃的情况下。 况且皇上先前便见到了这苏贵人,知道她并非是什么好货色。 更别说之前在椒房殿与皇后闲聊时,便听皇后说了一番自己与这苏小姐之间的恩怨。 原来皇后的母家确实是与这苏府有故。因此皇后在年幼时也时常出入苏府,这苏贵人甚至可以说是她看着长大的。 只是有一日,这苏府中进了劫匪,皇后带着苏贵人逃进小厢房避难时,竟然有一个劫匪避开了府中侍卫的搜查朝着她们逃跑的方向寻来。 第79章 魔鬼吧 皇后原本的想法是他们二人躲在这床底下,等这些劫匪被府中的侍卫镇压后再出去。 没想到大概是被这突然的情形吓破了胆,这苏贵人见劫匪闯入房间竟直接将皇后推了出去。 若不是当日这皇后母家也带了些侍卫来,这劫匪被及时制止住,皇后兴许还要吃些苦头。 但被世家的妹妹背叛这事给当初也还未成人的皇后心中留下了不小的阴影。 然而偏偏当时这苏贵人只是一个年幼的孩子,大人们都以为她是不小心的,只有皇后知道,她就是故意的,当时她用的力气这么大怎么可能不小心。 这件事情并没有影响两家的交情。 大人之间总是自以为是,觉着小孩子的都是小事,并不放在心上。 皇后直到出嫁,都忍受着每年跟着苏府的来往,看见苏贵人那张可憎的脸。 因此在这苏贵人进宫选秀,这苏家竟然请自己将其留下的时候,皇后心中是带着些惊讶的,他们竟然真的不记得自己同着苏贵人有什么恩怨。 那既然仇人都送上门来... 皇后本还想着自己在宫中,而这苏贵人在宫外还没办法进行报复呢,这会儿人直接撞枪头上,她自然是不会拒绝,因此就有了现在这一幕。 皇上根本不相信,这能做出这番事情的人会真心关心一个不是自己的孩子,况且她先前还有利用过这孩子的嫌疑。 “宣卫太医。” 这卫太医是当年太后有孕时先帝派来的,医术精湛且伺候了这对皇室母子也有了近四十年,从一个年轻的小伙子变成了如今走路颤颤巍巍的老头。 也亏得他是经验丰富,几乎是刚闻着香囊的味道,便觉得有些不对。 “启禀皇上,这香囊中的香似乎与寻常的安神香配料不同。但恕微臣才疏学浅,竟不知这香中有何蹊跷。” 皇上拧眉:“卫太医不必妄自菲薄,朕相信你的水平。苏顺福,你让宫中的绣女照着这图案,再仿制两个香囊出来,不要让外人知道。” 他的打算是让玉儿先佩戴着这个同样款式的香囊,到时自然会知道这苏贵人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至于这两个自然是交给太医院,好好地研究研究。 皇上当晚便去了永和宫。 其实他原本都快忘了自己白日还想着要考校考校自己的女儿,但看着那自己请来的女夫子,拿着戒尺看着玉儿读书时,他又忍不住心痒痒。 ——当然这戒尺也就是她拿来过个手瘾,若是真的下手打了,这一旁的蕙嫔估计就忍不住扑过来了。 “玉儿今日学的怎么样?要不让父皇来考考你?” 【魔鬼吧,白天学习,晚上还要小测。】 沈韫玉心里是崩溃的。 【这跟高三的时候老师刚讲完一章的内容,立马就开始章节测试有什么区别?】 这话让皇上有些摸不着头脑,但他大概能听出是什么意思,就是说他剥削这孩子了呗。 看着那张皱巴着的小脸,他突然就感觉到了这份乐趣,作势拿起桌上的书,一副要考她的模样,那严肃的派头让一旁的女夫子十分期待,想着,若是这皇上问起了自己教过的问题,这六公主答得好,自己岂不是也能有赏赐? 然后便在她憧憬的目光中,皇上严肃地看着那卷书简,问出了一个问题。 “咳,玉儿,朕问你。在你心里最重要的是父皇还是母妃?” 沈韫玉:“......?” 【我说怎么不下雨了,原来是爹你给我整无语了...】 “父皇...额...母妃回来了。” 皇上脸色一僵,连忙略过了这个问题。 这要是被自己的妃子看见了自己跟女儿问这个问题,他的脸面岂不是都扫地了? 然而就蕙嫔这几日对他的印象,一看见那女夫子这般脸色,大概就知道了这方才发生了什么。 她笑着从皇上的身上取下了大氅,放在了一旁候着的宛书的手上问道:“皇上方才说了些什么,怎么臣妾瞧着玉儿笑得如此开心。” 被自己女儿间接性出卖的皇上欲哭无泪,跟沈韫玉使了个眼色,想要让她不要跟她的母妃泄密。 ——保住你爹我的尊严,明日送你礼物。 沈韫玉表示get到了他的意思,做了个没问题的手势。 但显然他忘记了这身边还有另一个人的存在。 “傅敏你来说说,刚才发生了什么事情?” 傅敏是这女夫子的名字。 皇上脸色一变。心知这傅敏是一个油盐不进的性子,果然就听她把刚才自己问的那话一字不差的复述给了蕙嫔。 皇上:“......”谢谢,突然驾崩了。 连苏顺福都替皇上有些尴尬,或者说他觉得自己更尴尬,连忙撇头不想认这个主子。 蕙嫔含笑看了这突然显得有些幼稚的帝王一眼,把后者看得甚至都抬不起头来。 “皇上您怎么想的,问玉儿这种问题?这父母,父母,难道还能分开算吗?自然是父和母都重要。” 沈韫玉在心里窃喜。 【叫你方才为难我,这下好了,被娘亲教育了吧。】 【娘亲我教你,你问他若是太后跟先帝同时掉进了河里,而且他们两个都不会水的话。你问他先救谁?】 蕙嫔听见这个问题。眼里也是一亮。只是她胆子还没有大到能去非议太后和先帝的份上。 于是这俩人就错过了得知对方也能听到女儿心声的一个大好机会。 当然,若是皇上知道这个问题,也会毫不犹豫地回答肯定救太后,还要顺便把先帝往河底下踹两脚,要是给他逃了就不好了。 让他当初为了贵妃为难他母后! ... 虽然皇上给沈韫玉请了傅敏做她的女夫子,但到底国子监还是要去的。 之所以国子监成为众多达官贵人的子女向往的地方,也正是因为这其中的生源。 你在其中不管是世家子女,亦或是公主皇子都能见着。这些人脉不管对于谁都是不小的增长,对于皇子公主更是如此。 第80章 扒你裤子 皇上心知这孩童时期的友谊是最为纯净的,若是这会儿交上的朋友说不定能日后为她作出不少助力。 就比如他现在身边最得力的吏部尚书,就是他从小陪着他长大的伴读,也是他难得能信任的人。 他是希望孩子能在国子监中结识一些有潜力的人,毕竟这些个世家权贵对于孩子的教育还是很重视的,比起在寒门中大海淘金找到适合的人才的概率大多了。 然而沈韫玉想的却是自己为二哥报仇的时间到了。 先前又是太后寿宴又是后宫大选,这一系列的活动搞得她都束手束脚的,生怕闹出矛盾影响了两件大事,但现在这些风头都过去了,她自然是可以放开手大干一场。 她一开始的想法是,既然这些世家子们欺负二哥殴打他,还不让他吃饱饭,那她就把他们先前做的事情都在他身上重新做一遍就是。 对付这种人就应该以暴制暴。 但是她又觉得仅是安排这些暗卫去把他们几个打一顿的话,那又怎么叫做自己为哥哥报仇呢? 况且这些暗卫是父皇派给她的,若是她这般用,那些个朝臣来谴责父皇的行为该如何。 父皇之所以不处理这一件事情,就是因为在那些大臣眼中这只是小孩子的打闹罢了。 现在毕竟是古代,大家都没有霸凌这种事情的观念。 因此这件事情得她亲自出手,仗着她还是个5岁半的小孩子,这才可以避免其他人被牵连。 这种欺负别人获得快感的人最是在意自己的面子,以及在人群之中的地位。 她想的是让这几个无恶不作的公子哥们在国子监出出丑,让大家笑话他们一下,这样自然能打压一下他们的锐气。 因此第二日沈韫玉便徘徊在那几个公子哥的院子前。因为前不久二皇子已经搬去独立的小院子,跟皇上安排的夫子1对1教学——(为了防止自己的三儿子也出现这种情况,皇上还顺便把三皇子拎了出去,以至于出现了无数夫子被三皇子气跑的惨案),因此这些人又找到了新的欺负目标。 被沈韫玉撞见时,他们正在角落里面对着一个瘦弱的小男孩拳打脚踢,且像是做习惯了这种事,尽往人身上疼但是不留淤青的地方打,还伴随着嬉笑声。 她远远看去,觉得那孩子衣服的面料并不非常精细,虽然也算是好料子,但并不是当下京城中流行的花纹。 大概是一些没落的贵族。 这朝代有一些旧贵族便是如此,祖上或许是有过荣光,因此袭了爵下来,但这爵位一代比一代低一档,最后只剩下一个名号。偏偏家中又曾经是阔绰过的,因此勉强能够上进国子监的门槛,但又在这之中属于是最底层的地位就容易被人欺负。 沈韫玉来的正巧,这会儿他们刚对那孩子施暴完,就拍了拍屁股准备出巷子,顺便还警告了一下那孩子不许出去告状。 “浮光...你悄悄跟在他后面,把他的裤腰带给我解了。” 这浮光就是当初父皇派来保护她的暗卫之一。 大约是父皇怕那些个年长的身上杀气都快凝结成实质的暗卫吓到她,派来的都是一些较为年轻的。 也因此这年轻的还尚未意识到人心险恶的小暗卫听到公主出的话后,一下子通红了脸。 这是他可以听的吗?! “公公主...您确定是让我把他的裤腰带给割了?” 他声音因为变声期的缘故有些嘶哑,再加上被沈韫玉的话惊到,整句话说得气若游丝的感觉马上就要昏过去了一般。 这事儿说起来也不难,远处扔些暗器便是,且距离远也不容易被发现。但到底下手太过猥琐,他不敢相信这是眼前这个粉雕玉琢的小姑娘能说出来的话。 沈韫玉半点没有不好意思,反倒理直气壮的说:“那当然。” 行吧。 你是公主,我听你的。 于是浮光深吸一口气,悄悄跟在了那几个半大的少年身后。在等着对方快走出巷子走入人群时,手里动作一扬一道寒芒掠过,几人的裤腰带便被齐齐解下。 “啊!!!” 远处传来了那几人惊恐的尖叫声。 倒是沈韫玉看得津津有味的,还不忘扯了一下浮光的袖子:“我想学这个。” 浮光惊恐地瞪大眼睛:“公主万万不可啊!皇上要是知道我教您怎么解别人裤子,会杀了我的。” 沈韫玉:“......” 她很好奇自己在这暗卫心里是个什么形象了,“有没有可能,我是想学那个咻咻咻的丢飞镖...?” 浮光:“一切凭皇上的意思。” “拜托拜托,看在咱俩的情分上呗。” “情分是什么?” “......” 好在这国子监中自10岁后便是男女分开教学——这也是沈韫玉敢让浮光动手的原因,她可不想污染人女孩子的眼睛。他们这会的窘态没有影响到异性,自然没有引起太大的尖叫声,但是这一行人的模样还是看得一些家教严的少年眉头紧锁。 与此同时,一个样貌张扬正跨坐在桌椅上无聊地等待着夫子前来的少年看着他们的这副模样,忍不住哈哈大笑出了声。 “我说你们几个真是越来越变态了是吧?” 那几人感觉裆下一凉,立马蹲下去想把裤子捡起。 但是李安年又怎么会给他们这个机会,快步走去把他们的手按住,脸上挂着冷笑说道:“先不急。我的同桌去哪了?是不是又被你们拖去巷子里欺负了?老子就这么一会儿时间不在,你们就她妈能干出这种事情来,做人的良心被狗吃了?” “够了。”那领头的竟然是皇上命二皇子去挑衅的周家二少爷,他看了看李安年,眼里难得地满是恳求。 这破事要是传到了他父亲耳朵里...老爷子最近就差拎着他耳朵告诉他别闯祸了,这要是被他知道了,自己的小命都要没了。 到底是谁干出这种缺德事! “我们平日里也没怎么招惹你,你就行行好,让我们先把裤子穿上。” 第81章 华国kongfu 他素来好面子,这会儿似乎都能听到人群中传来对他的议论声。 “放屁,你怎么没有招惹我?我都说了看不惯你们欺负人,跟你们说了多少次,揍也揍过了,偏偏就是喜欢趁我不在就偷偷欺负人,我看你们是被我打上瘾了吧?” 该死的。 周昶言懒得同这个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玩意儿理论,赶忙就用另一只手从旁边拽了个小弟,就挡在自己面前。 他可不想跟个猴儿一样被人围观。 偏偏刚才被他拽过来的小弟似是没有反应过来一般,直接被他拽了一个踉跄,头就朝着他下体砸了过去。 顿时书院里响起了一股响彻云霄的尖叫声。 这会儿正是学子们三三两两结伴来上课的时候。原本这里头虽然动静大,但因为重重围过来的人,导致外头刚来的人也没法看清这发生了什么。 但是听到了这一声尖叫声终于有人憋不住,扒开外头的人挤了进来,随即就看到了这一个人头埋在那周家二公子的下体部位。 “......?” 顿时那几个围观的人四目相对,心里都有着一种走在路上突然被瓜砸了脑袋的兴奋感。 这什么情况啊?来书院没想到还能看到这么劲爆的东西。 这朝代对于断袖可不是十分的容忍,大部分人都觉得这是害人的不入流的玩意儿,违背了阴阳调和之理。更何况是这些世家贵族,那若是自家儿子喜欢男人岂不是绝了后了,更要命的是若是传了出去,整个家族都会因此蒙羞。 因此在场几乎所有的学子都未曾见过这种人。 在看到这幅景象后,那刚挤进来的几人眼神中又是带着看到八卦的兴奋又是一点的惊恐。 他们不由围在一起嘟囔道: “这周家二公子竟然是个断袖,他平日里好像对我多有关注,不会...” 这人说着不由嫌恶地皱了皱眉。 “放你的屁吧,你长成这样子人家还能看上你?” 但随即那小弟被二公子推开,众人看到他的长相以后,齐齐后退了一步。 就如果长这样的也能被他看上的话,那... 围观的学子纷纷感觉菊花一凉。 “你他妈给我滚远点。” 周家二公子平日里最是好面子的一个人,这会儿被那些看奇葩的眼神看着,感觉心下一股无名之火冒起来,转身就把那本来拽过来挡住下身的小弟又给推了开来。 于是围观的人又看见了他们只穿着亵裤的身体。 “............” 好嘛,这不仅是个断袖,还是个暴露狂。 几人捂着眼睛做出一副令人作呕的表情,纷纷离开了现场,就是不知他们走后会不会到处宣扬这个震撼的八卦。 沈韫玉都没想到过这个发展,天知道她原本只是想着让他们出糗丢个脸,体会一下被人议论的感觉。 然后过几日再装作不经心的撞到了他——简称碰瓷,逼着他跟他们动手,再把他顺理成章地揍一顿。 要是你敢在大庭广众之下主动对公主动手,那那些大臣们自然说不得什么了。 但也没想到这效果竟然这么好啊。 看到那周家二公子铁青的脸,她突然觉得自己好像做了件大事,自己方才心里的计划也可以改一改了。 这会儿李安年本来按着那周二公子的手也慢慢松开了一点,惊恐地说道:“你她妈不会是个断袖吧?所以老子对谁好你就对他们下手??” 随即嫌恶地抽出了自己的手,还顺便在衣服上擦了擦。 “喂,我警告你,你不要对我有什么想法。” 周二公子感觉自己马上就要魂飞天外了,他对这个莽夫能有什么想法,为什么要用自己那张粗犷的脸摆出一副少女被调戏的表情啊!! 但到底还是自己的名声更重要——虽然这会儿也可能已经碎成了渣渣,于是马上提起自己的裤子,用碎掉的裤带勉强系了个结便匆匆离开了现场,想去那巷子里看看到底是谁在作怪。 这一行人的裤带全部散了总不能是巧合吧! 见那周昶言气势汹汹地赶过来,浮光那沉静的脸上难得有一些慌张,这要是被同僚知道他一身功夫就用来给人解裤腰带了,不得被笑话死。 哦对,最要命的是被皇上知道,那他妈可能真死了。 “公主,这下怎么办?” 沈韫玉不屑地冷笑一声,随即道:“赶紧跑啊啊啊,他都快追上来了。” 可真是用最凶猛的表情说出了最怂的话。 浮光有些无语。 但是见那周二公子气势汹汹赶来的模样,他咽了咽口水急忙把小公主夹在自己胳膊下,脚下用力便飞身上了屋檐,快步离开了现场。 沈韫玉:“......?”这就是华国kongfu嘛,恐怖如斯。 但这一路上颠簸的让她仿佛回到了小时候坐绿皮火车的模样,有一种要是刚吃完饭,就能把自己胃里的东西颠出来的感觉。 偏偏后面还有一个刚被落了面子,这会儿如豺狼一般跟踪着的周二公子,她也是不敢叫出声。 好在这皇室暗卫版绿皮火车就是速度快,很快就甩开了周昶言将她放到了地上。 沈韫玉这才摸着胸口狠狠的深呼吸了几下,才喘过气来。 “你就非得要用这种姿势带着我吗?” 浮光的眼神有些无辜。 “我也没带过活人啊,先前皇上让我们做任务的时候带那个死...” 说到这儿,他才想到面前这个小公主还只是个孩子,说到死人可能对她来说太过恐怖。 于是连忙改口道: “带那种不会动的人都是这样子的。” 沈韫玉哪能不知道他这言外之意是什么,心想让他一个好好的暗卫来护送一个小孩,确实是难为他了。 于是顺了顺气,就让他先行离开。 浮光心里欣慰地想着这小公主虽然调皮,但好歹还是通情达理的,于是闪身上了屋檐,准备继续充当屋顶上安静的雕塑。 别问,问就是这里站着舒服还好藏,属于是暗卫必备站位。 第82章 一点点缺点 “对了,还有那个方才被欺负的小孩,你记得让宫女去给他换一件衣服,顺便再给他抹些伤药,打探一下他家大人是谁。” 这古代等级森严,她也不确定这小孩家中的大人是否愿意为他对抗周家,只好先打探一下消息,若是他们敢站出来,她自然会帮忙跟父皇说。 周昶言一个在地上走的自然比不过暗卫带着小公主在屋檐上飞檐走壁。 最后直到他们走到了巷尾,都没有发现任何人的踪影。 “娘的怎么回事,这人是长翅膀飞了吗?” “二公子...要不我们先回去吧,现在已经到了上课时间了,夫子若是现在见不到我们,多半还要罚我们...” 他身边一个小弟扯了扯自己在奔跑过程中又往下坠了坠的裤腰带,有些急匆匆地同他说道。 “你慌什么,那老家伙难道敢对我下手吗?” 旁边的人都露出了一言难尽的表情,那当然是不敢对你下手,你可是鼎鼎大名的周家的二公子,但是他们可就说不定了。 到时候说不定还得替你背罚。 但周昶言可不是一个在乎自己旁边人想法的人,还是命他们往四周都找一找,想着挖地三尺都得把那人找出来。 “老子就不信了,让老子他妈出了这么大一个糗,还想安然逃跑。” 然而此时罪魁祸首已经拍拍屁股跑路去学院上学了,他们自然是逮不住她的身影,最后几人垂头丧气地回到了自己的书院门口。 原本一手执书一手摸着胡子讲课的夫子,本来看见有人迟到是一脸怒容,但在看到领头人的脸时,那怒气又被硬生生地咽了下去。 他是想叫他们在外头罚站,好好反省一下自己,但想到周昶言那副大恶人的模样,只好叹息着换成了一份不痛不痒的检讨。 ——毕竟不用想就知道,这周昶言肯定会找别人帮他代写。 只是今日这课堂上氛围格外不对,他记得往日是周二公子如果是迟到了,旁边的人也都不敢说些什么,但今日这课堂上仿佛格外吵闹。 他在台前明显的能看到台下的学生不由自主地交头接耳起来,还伴随着几声憋不住的笑声。 他心中正疑惑着,周昶言坐下没多久竟然先发怒了。 都说这人心中有鬼,自然看什么都有鬼,周昶言心里觉得自己会被同学笑话,这会看他们都私下开始嘀咕着什么,自然是觉得在笑话他先前出的那桩事。 于是几步上前抢过了戒尺,愤怒地拍了拍桌子道: “都给我闭嘴,我他妈看谁敢笑话我。” 这话说的,原本听课听得昏昏欲睡小鸡啄米一样的李安年可就不惯着他,抡起拳头砸在桌上,站了起身同他对视,骂骂咧咧道: “你不想学习这有的是人想学习,别吵吵闹闹的扰乱课堂气氛。” 夫子听了感觉心中一道暖流涌过,唉这孩子,虽然平日里喜欢插科打诨功课不交上课打瞌睡迟到早退。 但忽略这一点点点点的小缺点,还是个好孩子嘛! 周昶言虽然在别人面前嚣张,但在这位面前却不敢放肆。 这李安年可是戍边李大将军的独子,那李大将军常年在边疆,皇上对他这个唯一的儿子也是颇为照顾,若是传出去自己当场动了他,那今日回家他便要被他父亲压去跟他道歉。 况且他还打不过他,这是最气的。 不然就跟当初欺负二皇子一样,把人堵在角落里面欺负便是,他算是摸准了,这年纪的男孩子都要面子,不肯跟爹娘说起自己在学院被欺负还不敢还手的事情。 这般想着他就又有一些生气,其实原先是二皇子是他最好的泄愤工具,身份尊贵脾气又软。皇上常年忙于政务,淑妃是个神经大条的,都不怎么管他。 他那个硬脾气又不愿意自己认怂去给爹娘告状,但也不知道这小子发了什么疯,突然就将整件事情都告诉了皇上。 皇上当日还将他父亲请到了宫中去问话,虽然因为没有其他人看见,加上了父亲求情只是小惩大诫,但周昶言想到那日父亲回来时的表情就心有余悸。 也就是在这事过去以后,他便再也不敢招惹这些位高权重的人的孩子,只敢对着那些好不容易托关系进的国子监的人动手,就譬如刚才那小子。 只不过是一个六品小吏的孩子,仗着祖上曾经立过功混进了国子监,竟然就妄图跟他们这些天之骄子同起同坐。 周昶言仗着自己的家世,自然是瞧不起这些人,于是便逮着他欺负。 那小子性子软,家里也不管他,或者说没胆子跟他们周家闹,便一声不吭任由孩子被欺负,但没想到今日出了这事儿。 其实到这都不是他最恼火的。 周昶言最气的是那越从梧,就是那越家的二儿子,竟然还落井下石。 贱兮兮地跑过来问他早上来书院的时候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情,要不要他帮忙把它压下来,那满是肥肉的脸上堆起来的恶心笑容让周昶言直皱眉头。 周昶言最烦的就是这个人面兽心的家伙,闻言直接给他翻了个白眼,转头去监督自己的小弟给自己写检讨,并不搭理他。 越从梧看到他这模样,心里便有了几分计较,原本只是来凑凑热闹,没想到早上的事儿竟然是真的,不然按照他对这人的理解,他也不会反应这么大。 这么想着他又乐呵着凑上前去,说道:“不要害羞嘛,你竟然有这种癖好,早些说出来给兄弟听听,寻个日子带你去伶人馆看看。” 殊不知此时一个探头探脑的人影出现在他们俩身后,见两人忙着对峙没有察觉到自己的靠近,直接一撞,便将那越从梧一下撞到了桌上,上半身直接磕进了转身张开嘴准备骂人的周昶言的怀里。 顿时,原本热闹的教室四下一片寂静,就仿佛有聚光灯打在那两人的身上,随后教室里发出了一声不知道是惊叹还是惊吓的呼声。 第83章 投怀送抱? 这他妈。 这他妈什么情况? 二皇子站在原地手足无措。 这些日子接到父皇命令后,他一直寻找着碰瓷的机会,只是一开始还是暗中碰瓷,令人在这俩人面前多提起一下自己如今过得有多舒服,想让他们上门找茬,没想到这两人被家中的长辈教训过一次之后,竟是夹着尾巴做人,根本不搭理他。 他便想到了主动出击。 直接天天有事没事就撞到那两人面前,装作一副不小心碰到他们的样子,这要是放在平日里,那俩人直接会破口大骂,但现在却一点反应都没有。 二皇子也无奈了,那总不能自己直接挥拳打人家脸上吧,那有过错的不就成了自己吗? 他只好每天跟打卡一样的碰瓷,他今日又跑来这学堂里面,正巧看到这两人聚在一起,想着这岂不是一个一石二鸟的好机会,便又再次撞了上来。 只是没想到这次的效果这么好。 好得有点吓人了。 他本来脚步已经迅速后移,想着让父皇派来保护他的暗卫赶紧出现,不然他可能就要被那愤怒的两人撕成碎片了。 结果那呲着个大牙趴在周昶言怀里的越从梧竟然第一时间不是转身来骂他,反而是赶紧爬了起来,拍了拍自己的衣服,对着那一脸懵逼的周昶言怒骂道: “你他妈你这个变态,你刚刚在摸哪儿?” 那护住自己前襟的姿态活像外头被这人骚扰过的黄花大闺女一样。 “......?” 二皇子有些看不懂眼前这个发展,明明只是一会儿没见,怎么大家都疯了一样? 周昶言突然被冤枉,又怎么会善罢甘休? “放屁,你有什么好摸的?明明是刚才你突然撞上来,我想把你撑开,但你太重了,实在是推不开。” 越从梧平时在家里颇受他母亲喜爱,那是山珍海味都给他每天吃着,养得那是肥头大耳的,但偏偏最忌讳平时人家说他身材如何如何,这会儿这周昶言一时情急之下,竟是犯了大忌,就见他像是被踩到了尾巴一样,尖声嘲讽道: “哈。你以为我不知道啊,我早听别人说了,你这变态一早上来跟那谁在那边搞,还暴露癖一样露出自己的亵裤。嗯?就你这么一个断袖,刚才那样子,说你不是故意的谁信啊?” 什么? 这周二公子竟然是个断袖? 越从梧吃这么多,也不是白吃的,嗓门大得让旁边路过的学子都不由得探头进来好奇地看看这是什么情况? 瞬间门口连条缝都不剩了。 可见八卦真是人的天性。 二皇子也惊了,没想到还能听出这种八卦来,那自己平日里天天撞他身上不就等于是... 他努力搜刮了一下自己脑中的成语。 岂不是...投怀送抱了吗? 他心中被自己的形容恶心到了。 怪不得这周昶言近日都不对他发火,他还以为是被家里约束了,现在看来...莫不成就是享受这种感觉? 他越想越觉得有可能,身子猛地一激灵,看向周昶言的目光也充满了恐惧。 远处做书童打扮的暗卫见此情状立马上前护住二皇子。 这要是在他的面前,皇帝的儿子被这变态断袖给猥亵了,他可是没命了。 就连越从梧的侍从,见到这次情景,都忍不住挡在对方身前:“少爷,您在书院中可小心些,夫人要是知道您跟这个变态来往,肯定又会唠叨您了。” 要知道在这越家,自从大少爷越从云因为在军中横行霸道谋害功臣被关押在牢狱中等待秋后问斩以后,越夫人就把这二儿子看得跟命根子一样,恨不得把他栓在家里不离开自己的视线一步。 何况如今后院里一个宠妾生了个儿子,虽说那个孩子出生没多久便被老爷送去了相州,那姨娘也被偷偷解决掉了,看样子似乎是触怒了老爷一般,但越夫人心中还有一些不明不白的不安,总觉得像是风雨欲来前的安静。 因此在每日离家去国子监上学时,夫人都命他身边的书童好好盯着他,不让他犯事。 但说到底,这越从梧本身就是个不安分的性子,不管多少人跟他说,他也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这会儿听着周围的同窗们在议论自己跟那周昶言有不明不白的关系,心中不由怒火渐起,直接一手推开了挡在自己面前的瘦弱的书童,冲到了周昶言面前,拎起他的衣领便道: “你跟他们都解释清楚!” 他他妈能解释什么? 周昶言听了这话,心中又是郁闷,又带着几分的不知所措。 他这会算是明白了谣言伤人的道理,以前他在传二皇子仗着自己作为皇子的身份瞧不起他人,使得别人都绕开他走的时候觉得自己就如同只手掌控他人命运的神仙一般,让他飘飘自得。 但这会发生在自己身上,却知道什么叫痛了。 他看向周围围观的同窗们,那些个家世不如自己的,曾经还低声下气讨好过自己的,这会儿都埋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甚至有些还在明目张胆的偷笑。 “二公子!夫子带着祭酒大人来了,你快消消气。” 周昶言一晃神,便见早上那个害自己传出流言蜚语的小弟,便站在自己面前。 虽说看着这张脸,心里边多少有了些阴影和愤怒,但还是他那话中的信息重要。 祭酒?! 他怎么会突然来这? 那是当初皇上新建起国子监为世家子弟授课时选的一名颇有声望的大儒,甚至可以称得上是皇上的半个老师。 因为此人当年在翰林院颇有名望,当时还是太子的皇上,经常拿着问题去向他请教。只是当时这人颇有几分文人的清高,愣是不愿意收下皇上这名学生便只称得上是半个老师。 也因此,他名声甚至盖过了皇上真正的老师。 虽说在其他人眼里可能觉得这位颇为傲慢。但是对于向来注重世家的气节的那些个文人墨客来说,这位老先生就是高风亮节颇有前人风范了。 第84章 谈情说爱? 因此在当初国子监建成后,皇上就立马派人去请了这老先生回来主持这个书院。 这过程中也免不了三顾茅庐,甚至还有皇上亲自跑去人家里头求人出山的事迹。 当然这是否是作秀就不太确定,因为在这之后京中传出不少关于皇上礼贤下士的传闻。 但不论这其中真相如何,这国子监祭酒也算是周昶言在国子监中最不想得罪的人之一了,平日里他在这些夫子面前再张扬,也不会在对方的面前表露出来。 因此这会儿见到书童说祭酒要过来,而他现在还被揪着领子,不由得有些急了,连忙推了那越从梧一把,想着起身理理自己的衣服。 但没想到他这危急时刻推的力道还不小,竟然将那肥猪一样的人推得一个踉跄直接倒在了后台的桌椅上。 偏偏那后方的桌椅又是尖头的,戳得他腰部一疼,下意识往前扑来,正好撞在了起身理衣服的周昶言身上。 于是。 两人就在众目睽睽光天化日朗朗乾坤,在那匆匆赶来的祭酒的凝视下抱在了一起。 “......” “放肆!”连文彬觉得自己头上都快被这几个孩子气冒烟了,“这可是在国子监!你们把这当什么?” 平日里他看见少男少女走在一起都尚且觉得伤风败俗,有辱这地方的清静,何况这会儿看到了炸裂的两男的组合。 “苏安。”他深吸了一口气,喊了那名夫子的名字,“你叫我来就是为了这事儿吗?” 苏安傻眼了,他只是因为在自己的课堂上被这周昶言压制太久,心中愤愤不平,因此才难得大着胆子去请了祭酒大人过来主持公道,没想到竟然会撞上这周家二公子,跟这越家二公子... 他心中忽然就有了一种得知了世家密辛,马上就要被灭口的慌乱。 “不,不是,是这周二公子这周迟到过多了...” 但比起眼前这幅景象,连文彬就觉得迟到都没什么了。 那头的两人这会儿也顾不上跟对方犟气,立马松开了对方站得远远的,那副急于撇清关系的模样,仿佛刚才搂抱在一起的不是他们一般。 这头的苏安已经彻底放飞自我,觉得大不了就是被罢官免职呗,他又不是只能在这待了,于是开始跟祭酒诉说了这些天的委屈。 果然连文彬听后更加勃然大怒,抽起桌上的戒尺就想朝那两人打去。 “岂有此理,你们当国子监是什么地方?容得你们谈情说爱,容得你们欺负老师?” 这谈情说爱四个字一出就仿佛是一道天雷一般把一旁愣着的两人劈了个焦黑。 神他妈谈情说爱。 不会用成语可以不用的。 周昶言彻底服了,生怕这周围围过来的同窗都将这事当成是真的,真把自己在外头传出个断袖名声来,赶忙说道: “这只是个误会。我跟他没有半点关系,方才只是个意外。” 这态度看得连文彬更加生气,怎么?难道对方是个男孩你就不用负责了?这一番推卸责任的样子,哪有大大丈夫的作风? 二皇子原本缩在暗卫身后,这会一看,不是自己要的效果就这么来了吗? 心里忽然有一种丰收的喜悦。 于是赶忙探出头来,向连文彬行了个礼道:“祭酒大人,学生可以作证,这两人方才确实是在公开场合打情骂俏,若是传出去,实在有辱国子监第一学府的门楣。希望祭酒大人可以公平地对待此事。” 连文彬自然认识这人,是当朝的二皇子。只是对方尊敬他给他行礼,他却不能不还这礼,于是拱手道: “二皇子殿下放心,老夫一定将这几人好好教训一顿。” 但连文彬冷静以后,发现这戒尺也不能用。若是这几个人回去带着伤痕去找他们府中的长辈告状,自己也讨不得好。 那些个世家惯是会胡搅蛮缠的。 于是干脆先下手为强,做出一副委屈的表情跑去了养心殿求见皇上。 皇上原本还在发愁着如何处理越嫔,他亲哥哥越从云这会儿正在狱中待着,没几日便要问斩。 其实如今这越家势弱,他趁机将她打入冷宫,倒也不是不行。 但他就属于典型的既要面子又要好处的人。 生怕史官在史书上写着自己因为人家族败落便破井下石,成为后世一个忘恩负义的典范。 这不是他的黑锅,他可不背。 正在发愁呢,就听闻这连文彬要觐见。 “连文彬?他来做什么?这会儿不应该正待在书院里。” 皇上虽然同他年龄相差较大,但两人也算是有共同话题了,因此私下交情不错。之所以在国子监建成后将此人请来做祭酒,便是又给他官职又给他俸禄养着,怕他那臭脾气给自己饿死。 在皇上心中,他算是自己真正的老师,自然作为学生,是想着给老师好好的养老送终。 平日里便交代他在书院中好好待着,也不要过多操劳,但这会儿他突然求见又是...? 皇上心中有些疑惑,忙令苏顺福将连文彬请来: “愣在这里作甚,赶紧去将连先生请进来。他身子骨本身就不好,在这寒风中待一会儿,别到时候生病了。” 苏顺福连忙应道,心里却觉得有些好笑,这连先生他瞧这身子骨,可是健朗。刚才走路健步如飞,比他都快。也就是皇上这种关心则乱的性子,会觉得对方吹点冷风就能着凉。 但他一个做奴才的又怎么会嫌弃主子的人情味太重了? 只有这种有血有肉的主子,才能让他觉得自己日后年老无用了也还能靠着旧情让皇上养着他。 于是笑眯眯地出了宫门去迎了连文彬进来。 连文彬在皇上面前显得随意许多,也不摆着在国子监的架子,见面先行了个礼,便叹了口气。 揣摩圣意算是在朝廷做官的一个必修项目了,只是连文彬素来不会这些,好在他同皇上有交情,于是直接开口问道。 “皇上您告诉微臣,您对这越家和周家是如何安排的?” 第85章 伤风败俗 皇上难得见他愁眉苦脸的样子,闻言也不急着回答,便抿了口茶笑道: “敢问老师是缘何问起这件事?” 虽然这连文彬不承认他做他学生,但他私下里叫他老师都成习惯了。 连文彬也没有反驳,而是又叹了一口气。 “皇上您是不知道,今日微臣一早便被一个夫子叫去主持公道,刚踏入门槛,便看见那俩人搂搂抱抱在一起,周边围着一大群学子,那成何体统啊?若是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国子监是什么伶人馆之类的东西,真真是伤风败俗。” 更别说那两人长得也不算是俊俏的模样,看着更是磕碜,他这会还感觉自己眼睛疼着呢。 皇上惊了,他分明记得这越家二公子先前派了人查出来的罪名不是强抢民女吗?怎么这会儿这连文彬又说他是断袖? 听了皇上的反驳,连文彬有些气恼。 “皇上!微臣虽然年迈了,但眼睛还没有坏,是分分明明看到那两人搂搂抱抱在一起的。且还有二皇子坐镇,您若是不信微臣还得信您自己的儿子吧。” 皇上沉默了一瞬,没好意思说其实是更不信了。 只好顺着连文彬的意思说道,“确实是怪不像话的。” 连文彬感觉简直是痛心疾首。 “这古往今来向来有男女大防,但老夫却不知道从何日起竟然还要有男男大防这种事情。若是这两人继续待下去,恐怕有其他男生遭了他们毒手...那那些孩子们的爹娘该有多难受?” 这么一想,连文彬觉得自己这国子监竟被自己管得像个勾栏院一般。 皇上也头疼了,先不说这越家和周家听到自己的儿子变成了这副模样会是什么反应就是其他的府上若是听到了此事多半也会闹起来。 就比如他自己,知道自己的三个儿子跟这种人待在一起,也是有些放不下心。 说实在的,你关上门自己在家偷偷搞也没人管你。 光是他知道的历史上有搞断袖之癖的帝王就不少,只是你不能出来祸害别人啊!作为一个父亲,他当然还是希望儿子能正常的娶妻生子。 但与此同时,他也意识到了。 或许可以借此机会逼得那越家狗急跳墙,这样自己便也能有找出他们的漏洞处置越嫔。 不过皇上正好也不想拖了,若是他们没有反应还是跟如今这样龟缩着,自己便也不要这名声了,到时直接刺死了越嫔就是,总比留着这么个不省心在自己的妻女身边好吧。 等一下。 他突然想起自己先前吩咐二皇子做的事情。 先前好像就是让他对付这两人都 而且连文彬先前也提起了二皇子的名讳。 该不会这件事就是他那二儿子做的吧......? 嘶——如果是真的话,这手段...是不是有些太脏了点? 但到底是做皇帝的,很快就收起了自己那最不值钱的怜悯心。 那自己先前上辈子被绿被骗,还被那个野种赶下皇位,不比他们惨多了? 这么想着,他心里又多了几分理直气壮,于是说道: “先生放心,朕这就请越治松跟周进来宫里。麻烦您把那两个...惹了事的带过来。” “对了。” 在连文彬起身准备告辞离开时,皇上突然想起了什么一般拦下了他,说道:“将二皇子也一并带来。” 这孩子到底算个疑似的主谋,还是个目击证人,皇上需要他的供词。 连文彬应了一声,又行了个礼准备上路。 “慢着。” 皇上又想起了什么。 连文彬:“......”事真多啊。 他此时已经有些不耐烦,额上青筋隐隐暴起,但毕竟对方是皇上,还是勉强挤出了个笑容问道:“皇上,您还有什么事吗?” 不知为何,他这表情让皇上想起了自己年幼时被他支配的恐惧感,但还是咽了下口水颤颤巍巍地说道: “你顺便去国子监再把六公主带来。” 带六公主作甚? 若是连文彬还没有到头昏眼花的年纪的话,他记得这六公主分明是一个五岁半的孩子。 这皇上已经丧心病狂到了让一个孩子看这种事情的程度了吗?这皇位莫非真的能让人变成疯子?跟当年的先皇一样? 见到对方看着他仿佛在看一只禽兽的表情,皇上心中没有半分的愧疚就让女儿来顶这个黑锅了。 没办法,他现在已经到了没了女儿,感觉自己看别人都看的不太准的程度了。 “爱卿,你也知道小孩子玩心大,玉儿就喜欢看这种东西,朕不过是顺应她的意思。” “......遵命。” 沈韫玉被夫子找上门的时候,还以为自己犯了什么事儿呢,是不是同旁边的小妹妹传纸条的时候被他发现了? 然后在看见国子监祭酒时,更加惊恐了。 这跟以前上学时被班主任找了以后又被教导主任找有什么区别? 她不会马上就要被勒令退学了吧? 但是她转念一想,不对,她爹现在是皇上,哪有让她退学的道理。于是又带着几分硬气,笑眯眯地同祭酒行了个礼,便跟着去了。 因为这启蒙生的书院,距离门口是最近的。——大概也是为了防止孩子走太远的路。 因此连文彬第一个来接的便是沈韫玉。 说实在的,他其实一向不是很能理解小孩这种生物可爱在哪里,在他先前的印象中,他们吵吵嚷嚷的就像他家老婆子在后院养的鸭子一般。 况且那鸭子还能下蛋呢,小孩能做什么。 夫妻俩也很是没有小孩缘,分明找大夫看了都说身体没什么问题,但就是怀不了孩子,但他家那老婆子又格外喜欢小孩,常常因此垂泪,导致这连文彬对小孩更是无感。 且他生来便是一副正直的严肃的脸,就看那周二公子对他的态度便可知道,平日里那可是能止小孩夜啼的。 但偏偏这六公主就像不怕他一般,看到他来不仅不担心自己是不是犯错了,反而还冲他抬起脸来笑。 他这会儿的心态,用现代的总裁文来说,就是——小孩你成功引起了老夫的注意。 第86章 夫唱夫随 沈韫玉也不知他心中有这么多小九九。 说实在的,再恐怖能比她上学的时候待在后门的窗那边偷偷地往里面看的班主任的那张大脸恐怖吗? 不过就是一个长得比较严肃的老人罢了。 她还非常自然地开始实施了自己的狗腿计划——父皇看中谁,我便看中谁。 这话刚见面,连爷爷都喊上了。 “爷爷,父皇找你来寻我,是有什么事儿吗?” 连文彬本觉得自己向来也是以能说会道闻名的,只有他让别人说不出口的份,没有他被别人噎得说不出口的道理。 但看着眼前这个自来熟到让他觉得自己随时能把她拐跑的小姑娘,他还是难得卡了壳。 因为他发现自己无论如何都说不出那几句话,觉得生怕玷污了人小孩子纯洁的内心。因此他又忍不住在心里埋怨皇上,多好的一小孩,他怎么这么小就让她看这种事情,真是造孽。 他说不出口,只能让皇上那个罪魁祸首说了,于是:“六公主到了便知。是皇上吩咐臣来的。” 哦,是他爹派人来的。 沈韫玉突然有种,这估计不是什么好事情的直觉。想到她早上干了什么,突然有些心虚,这浮光不会偷偷跑去告状了吧? 但转念一想。 嘿!我才是个五岁的小孩子,我能懂什么,我能有什么坏心思呢? 只是当连文彬又去请了二皇子,还有周越两家的人时,沈韫玉发现自己有些看不懂这发展。 若是只有她跟这周昶言,她自然会认为是早上干的事情被父皇发现了,但这二哥跟越从梧又是从何而来的,来凑热闹? 但沈韫玉立刻想到当日在养心殿内,父皇让二哥做的事情,不就是挑衅那周家跟越家的两人嘛! 但是这跟自己又有什么关系呢? 作为一个在互联网上素来是吃瓜第一线的人,她实在是忍不了这种像是被闷在鼓里一样的感觉,就好像那瓜就悬在她面前,她能闻到那个香味,都能分泌出口水了,偏偏不论怎么伸头探脑都够不着一样。 于是她拽了拽二皇子的衣袖轻声道:“二哥,你可知道父皇今日叫我们去干嘛?” 二皇子此时也是一脸懵逼。 他跟沈韫玉想的一样,如果是先前吩咐自己的那件事情,那为何还要带妹妹去? 如果说他们两个人是被蒙在鼓里,一边那另外两个人则是坐立难安了。 “祭酒大人我们知道错了。” 越从梧那张脸上难得没有了霸道的表情,恳求道:“我跟这周昶言真的没有半分关系,一切都是误会啊,祭酒大人。” 周昶言也立马道:“严大人,今日迟到还不自己写检讨,确实是我的过错,我日后肯定好好改正过错。但我跟他也确实是没有关系的,求您别带我们去见圣上。” 为了摆脱自己是断袖的嫌疑,他甚至还将自己上周刚去过青楼一趟的事说了出来,收获了二皇子一个鄙夷的眼神,还将妹妹往自己身后塞了塞。 小孩子不能听这些。 连文彬深吸一口气,心想这些世家真是烂到骨子里了,这个年纪的少年竟然去青楼吃喝嫖赌,也懒得听他们狡辩:“二位公子在我面前说没用,还是到皇上面前再说吧,我不过只是个小小的祭酒罢了,哪能管得着您二位。也莫要在老夫面前夫唱夫随。” 神他妈夫唱夫随。 那两人差点就被这词语给直接气得嗝屁过去了。 最让他们犯难的就是这事儿,根本就不是那么好解释的。 毕竟是关乎性取向隐私的事儿,那些真正喜欢男人的人本来是避讳莫深的,他们若是解释,也只会被当成想要遮掩。 况且若是要有人证物证的话,难不成当他们的面去青楼一趟吗? 二人只能寄希望于皇上并不会将这件丑事传扬出去,以免堕了国子监的名声。 然而说到底,皇上根本不在乎这些名声什么的,就算是国子监出了几个奇葩,这里照样是那些世家权贵的孩子专属的书院,这种垄断性质的场所自然不会担心名声之类的事情。 反正你不想读,那你就出去去别的书院读。到时候人家的孩子都在国子监的念书,只有你在旁的书院念书,这氛围本就不一样,更何况这人脉本就是是国子监的一种隐形资源。 到时候人身边认识的都是些高官的孩子,你一摸黑谁都不熟,岂不是天生就比旁人落后了一步? 皇上打定主意要膈应一下这周越二家,因此直接派人去将这两家的家主都请了过来。 越治松在收到消息的时候,还以为自己的二儿子犯了什么事,在听到那什么在公共场合大行断袖之事的时候,他皱了皱自己的眉,感觉额头青筋直冒,心想现在皇上污蔑人难道都不需要打草稿了吗? 这名声要是传出去,他的儿子以后可如何嫁娶? 虽说他现在心里更在乎的是他已经在相州的小儿子,但到底人还没有长成,他如今膝下已有的成人的男孩也就这越从梧一人。 于是拱手道:“想来是皇上误会了,我这二儿子房中已有通房,又如何会是这断袖之人?” 站在一旁的周进心里也觉得晦气越家的二儿子他又不是没有见过,一副肥头大耳的模样,自己的孩子如何会瞧得上他? 他府中养的那些个男宠,他这二儿子可是正眼都没有瞧过的,喜欢男的在他们府中又不是什么稀奇事,若是真的喜欢又何必瞒着他呢? 但是他在府中养男宠这件事情自然不能叫皇上知道,于是也学着越治松说道:“是啊,我们这些孩子到年纪了都已经启蒙过了...若是断袖又如何会...” 到底还是在御前,他那些话说不出口。 皇上眯着眼睛看了这两人一眼,他记得这两家的公子都比他的二儿子要小,这年纪就安排一些通房什么的,也不怕伤了孩子的身子。 “你们现在自然是各有说的道理,一切都等孩子回来再说。” 第87章 疯了 苏顺福将赶来的四人都迎入殿内,刚拢着手回过身立马就感受到了其中难言的气氛。 苏顺福:“......” 他在先前也听见了那连文彬说的话,感觉自己白活这么多年了,怎么这些天的消息一个比一个令人...惊骇。 越治松和周进二人都不相信自己的孩子,会是喜欢上对方孩子的性子。 且不说对方的长相,就因为两家同是世家,女儿又都入宫为妃,偏偏这周家的女儿生下了大皇子,而自己家的女儿生下了公主,越家和周家已经看不顺眼对方很久了。 越治松每日晚上做梦就是未来大皇子登基直接把他们家抄了的场景。 这么想着,越治松不由瞪了儿子一眼,收获了对方投来的一个无辜的表情。他对这个二儿子自然是不满意的,处处都十分平庸,像极了他的母亲一般。 但当初若不是他们家的支持,自己也没法登上这越家的家主一职,因此在外头他向来是表现得十分溺爱自己的孩子的——防止被其他人说闲话。 于是虽然心中愠气得不行,但还是装了一副慈祥的模样说道:“小梧,你快同皇上解释解释,怎么会传出这番谣言来?” “皇,皇上。”这越从梧想起先前自己欺负二皇子的事情,面对这二皇子的父亲——皇上也十分的恐惧,有一种他可能要公报私仇的感觉,于是抖了抖这满身的肥肉,嘴里支支吾吾地说道,“启禀皇上,我是被冤枉的啊,方才发生的事情只是一件巧合罢了。” “巧合?” 苏顺福接到了皇上的眼神暗示,立马明白了过来,上前一步问道:“可方才连祭酒说,二位公子在大庭广众之下,可不止...抱了一次。” 苏顺福中间噎了一下。 造孽啊,他一个太监怎么好意思把刚才的事说出口啊。 越从梧跪在地上在听见是个太监同自己说话时眼中划过一丝愤恨。 这皇帝竟然如此作贱自己,甚至都不愿意同自己说话,还要让一个太监来代劳。 只是到底姜还是老的辣,一旁的越治松已经眉头微皱,心中有了不好的预感。皇上这番态度让他觉得自己这二儿子的事今日恐怕无法善了。只是若只是这二儿子也就罢了,他先前已经命管家将他的小儿子送出去了。 但若是这是皇上对越家态度的展现的话... 他心中不免有些埋怨女儿。先前分明是她说的,皇上对她有意,他才将她留在宫中,可如今她哥哥出了事,家里又产生了这番变故,她在宫中竟然也不知道替他们家美言几句?! 殊不知近些日子因为越嫔的喜怒无常,导致这宫中宫人都与她离心,竟然不往宫中传递消息,若不是她今日一时兴起出了宫门,她甚至都不知道自己的哥哥已经被关押了起来。 自越诗语开始记事前她这个哥哥,便是最疼爱她的一个人。 在她的印象里,这哥哥骁勇善战,且颇受皇上赏识。每次去前线参军都总能做出一番建树来,可以说越诗语之所以先前能在后宫如此嚣张,便也是因为这哥哥的缘故。 但是她却听见了住在她宫中两个偏殿的那两个贱人居然在议论自己的哥哥什么时候被处刑? 处刑?? 越诗语难得陷入了茫然,随后便是无尽的愤怒,她狠狠地扑上去,想撕掉那两人的嘴:“贱人!竟然敢随意讨论朝廷命臣。” 但最后自然是没有打成的,她被一旁惶恐的宫人们按住押回了宫殿。 ——他们可是都得了皇帝的指示,要看好越嫔,不让她到处惹事。 其实一切都是有迹可循的,比如这些宫人们最近对自己越发的敷衍,再比如内务府那帮阉人们对自己的要求支支吾吾,避而不谈。 再比如皇上。 自从那天以后,再也没有答应过她求见的要求,也没有主动来见过她。 “母妃。” 不知何时,她的女儿来到了她的身边。 “你还好吗?” 一瞬间,越诗语这些天所有的憋屈和委屈仿佛都有了宣泄口一般。她不想怪自己,她一直避免着想若是当初自己顺着哥哥和父亲的意思离宫回家找个人安生的过日子,会不会有什么不同? 她将自己人生一切的憋屈都发泄在了女儿身上,若不是她是个女孩,若是她当时是个皇子,自己如何会有这种情况? 这么想着,她心里竟然好受了些。 对,都是这个女儿的问题。若是她是个皇子,自己就会和德妃一样封妃,就算犯了天大的错误被关押在冷宫,也能安身度日,因为有了皇子的缘故自己的家族也不会受到影响。 而不是现在这样,自己的哥哥被关押在牢狱里,而自己什么事情都做不了。 对,不是自己的问题,都是她的原因。 她好像把自己说服了一般。 越诗语感觉自己简直就要疯掉了。 “啪”的一声。 等她回过神的时候,她就见到自己的女儿捂着脸,嘴角还有一丝血迹,跌坐在地上脆弱得仿佛一击即碎一般。 她看见宫人们都尖叫着扑向自己的女儿,将她扶起来,围着她查看伤势。 而自己的身边没有别人的看守。 她以为自己会对这个女儿有所愧疚,至少也凑过去看一看她的,但是她没有。 几乎是在看到牵制住自己的宫人扑向自己的女儿时,她嘴角便露出了一个怪诞的兴奋的微笑。 紧接着,在宫人们惊恐的眼神中,她提起裙摆,不管其他人的目光,直接一路跑向了养心殿。 小桂子站在养心殿门口,便看见越嫔蓬头垢面地朝门口跑来,而身边没有一个人跟着,真是怪了。 这宫中的妃子一个个的都把自己的外表看得比命都重要,生怕被皇上瞧见了自己不雅的一面,这越嫔向来是其中翘楚,如今怎么看起来跟不管不顾了一样。 他微微皱了皱眉行了个礼道:“越嫔娘娘,您这是...?” “本宫要见皇上。” 第88章 前世真相 小桂子有些微的迟疑:“娘娘,皇上正在养心殿内议事,您请...” 议事,每次都在议事。 越嫔已经受够了皇上的各种推诿,她如今心急如焚压根不想听他的话,直接一把将小桂子推开,便要闯着进去。 “娘娘不可啊,您在外头先候着,等我先去回禀皇上...” 听见外头似乎传来了两个人争执的声音,似乎还有个宫妃的声音。 皇上皱了皱眉,这谁不长眼这会儿来养心殿,竟然还与外头的小太监起了争执。还是在这周家跟越家,岂不是把他脸都丢尽了? “苏顺福。”皇上不耐地闭了闭眼,“你去外头看看是怎么一回事?” “诺。” 苏顺福记得现在这外头正值班的是小桂子,这小子平日里不是挺机灵的吗?怎么这会儿这么冒失? 他叫上了福禄跟他一起去外头看看。 没想到开幕雷击。 外头那越嫔竟然正揪着小桂子的头发厮打在一起,偏偏她还是个宫妃,那小桂子就算在御前也只是个太监,也不敢对越嫔还手,只好一边躲闪一边求饶。 这都什么情况...? 这越嫔疯了不成? 苏顺福活了几十年没见过这种状况,哪有妃子同太监打在一起的? 他跟福禄两人分别将对方拉开。随后令两个徒弟将这越嫔牵制住,他回养心殿内问了问皇上的意见。 若是平日里苏顺福肯定会确认这皇上是不会让越嫔入内的,但今日情形略有不同,毕竟这养心殿内此时还有她的两位亲人。 果然在听见越嫔的名讳后,一旁立着的两人脸上露出了奇怪的表情,心想这情形可与他们当日听说的不一样,这世道哪有宠妃跟外头跟太监打起来的,身边没有宫女吗? 皇上看见那两人脸上的表情,顿时心中一动,原本想让人把外头的越嫔带走赶走,这会儿倒是想让她进来了。 【进来进来,让她进来!人越多,这才越热闹呢。】 皇上默默抬起头,就看见自己女儿望向自己那殷切的目光。 他心里叹了口气,这小祖宗,你到时候确实是觉得热闹了,你父皇我可是要管控现场的,到时候他这养心殿被拆了咋办。 但难得有机会让他们这一家子聚在一起,他正好一起料理了,想了想便也没有拒绝,沉吟一声同苏顺福说道: “既然她想来,便让她进来吧。” 越治松心里那不妙的预感越来越强烈,这可不像一个帝王能对自己的宠妃说出来的话,怎么反倒像是摆烂了懒得管她一样? 而在越嫔入殿后,他那个表情又变成了一点嫌弃,这女儿怎么蓬头垢面的在外头,这不是损了越家的名声吗? 此时有另外一个人替他把这话说出了口。 “姐...越嫔娘娘,您这是什么打扮?”越从梧口吻中,颇有几分对他这姐姐的不满。他跟这姐姐从小关系便不好,因为两人年纪相仿,便一直想争夺长兄的宠爱,偏偏越从云只对这妹妹颇有关爱。 那越诗语又是一个娇纵的性子,导致越从梧一直看她不顺眼,这会儿见她这副打扮,不由得讥讽出声,甚至都忘了自己现在的情况。 但越诗语一个眼神都没有扔给他。 虽然对自己的兄弟和父亲还有那周家两人都在这殿内有些疑惑,莫非这次真的是在议事?但她现在最关心的便是自己那哥哥的情况。 “皇上,臣妾哥哥从小便对皇上忠心耿耿,这些年也立下不少汗马功劳,不知皇上为何将他囚禁在牢狱中?” 越治松心头一凛,怎么回事,这么大的事情,这女儿在宫中竟然一分不知吗?按理来说虽然后宫不得参政,但前朝这么大的事情,不说是嫔妃,甚至就算是宫女和太监,应该都是全宫皆知了。 但是女儿作为一个主位的嫔妃,竟然什么都不知道。 他不由得心中一惊,看向坐在上位神色莫测的君王。或许皇上对越家的针对从很早很早之前便开始,比他想象地早的多,至少是在他们中秋夜那日便开始了。所以他才会“勾引”自己女儿不让她离宫。 他照着这个思路想下去,那难道从云那次露馅也是皇上故意安排的吗? 他这般想着,额角不由冒出一丝冷汗。如果是这样的话,那这次越从梧中计倒也是有所可能。他不由暗骂一声亏他还是个做皇帝的,竟然手段如此下作,不惜污蔑自己孩子是个断袖。 皇上懒得搭理在下面哭得状若癫狂一般的越嫔。 不知为何他方才见到越嫔便脑子一疼,仿佛有记忆涌入了他的脑海一般,令他疼痛不已地皱起了眉。 “皇上?!” 听见苏顺福焦急的声音,皇上摇了摇头示意自己没事,只是一手撑在自己额头上揉了揉眉心。 方才那短短的一瞬间,他仿佛再次经历了几十年的人生一般,此时几欲作呕,有一种大梦恍然一般的感觉。 这是,他前世的记忆吗...? 他看见前世自己宠爱越嫔和她生的那个孽子,宠爱到了把自己一手葬送的程度。 而他们没有半分的感激,反而依靠着自己的信赖,在背后做出谋权篡位的事情。皇上一看见自己被皇宫中的禁卫军压制在这张龙椅上,却要向着那个小孩低头,此时那越诗语还在自己宫中幽会情郎。 一切都与玉儿先前说的一样。 先不提这份屈辱感,更荒诞的是他竟然发现自己在一本书中,是书中的一个角色。 皇上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是书中的一个角色便也罢了,偏偏那本书女主是现在他在面前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越嫔,而男主却不是自己。 她配吗?? 他竟然只是一个配角,是他们这一家子登上大统的垫脚石。 甚至在他死后,那个男人替代了自己成为了真正的掌权者——因为当时的太子只是一个孩子。 ——若是沈韫玉能听到这话,肯定会被惊到,她这先前竟然一直把男主弄错了,以为自己这爹是男主。 也难怪,怎么看怎么都不可能女主给男主戴绿帽。 第89章 处置越嫔 不过也好,她听不见,不然她可能要绞尽脑汁地想这个男主角到底是谁。这会这份苦劳便由皇上承担了,只是不知是不是这男人没在自己面前露过面的原因,皇上没法回忆起对方的长相。 这会这个情形也容不得他继续深思下去,遂只能作罢。 他只是颇有几分心虚,自己先前一直在吐槽自己的父亲给自己留下的江山是多么的破落,还留下了不少隐患。 结果到头来他们沈家的江山竟然是在他手中断送的?? 在皇上的眼中,自己作为帝王,就应该是这世上最尊贵的人。而刚才的那份记忆却狠狠打了他的脸,这世界是本书,而这书中的男主不是自己,他感觉自己简直不能接受。 而之所以能知道这是本书,是他在死后竟然能看见这书里的各种评价,这才意识到。 皇上在快速消化完这些信息后,这才睁开眼抬起头,对越嫔的态度越发恶劣,他一定要把这个祸害杀了。 看她哭得凄惨,不仅没有半分的怜悯,眼中只有一丝的庆幸,若不是玉儿当初重生了,他现在说不定还被闷在鼓里,正傻乎乎地相信着越嫔。 ——他不清楚这份记忆触发的缘故是什么,但心中隐隐有着明悟,若是一切都按照书中的剧情发展,自己根本不可能得到这份记忆。 “好...你既然说你哥哥是无辜的。” 皇上冷笑一声。 “苏顺福你去同越嫔说说,她的那个哥哥到底干了什么事情?” 苏顺福:“......” 他沉默了一瞬,对上越嫔那状若癫狂的面孔,不由得心里暗叹一声,怎么又是自己?他是真怕那疯子上来把他手撕了。 他谨慎地后退了一小步。 皇命不可违,既然皇上不愿意自己同这人说话,那便只有自己来,于是他抖了抖袖子开始说起了那越从云所犯的事。 只是他们永远也叫不醒一个装睡的人。 反正在越诗语心中,这些都是有人设计谋害她越家的,都是有人嫉妒她哥哥。 这些蠢话听的越治松都不忍皱眉,他当初就不应该念着自己只有这一个女儿的原因,对她颇有疼宠宠,还让他如愿入宫,这下好了这个蠢货,是要把他整个越家都拉下水吗? 他瞪了一眼越诗语,低声道。 “你给我闭嘴。” 越诗语眼含泪水怔怔地回头看着自己的爹爹,她从没听过她爹用这种口吻跟她说过话,不由得泪水糊满了整张脸。 但说到底,在越治松眼中女儿平日里宠着玩玩也就罢了,但到了这种时候,家族跟地位才是最重要的事情。 看着皇上那张冷寂的脸,他心中一惊,不由得直接将女儿按下跪在地上,自己也同他跪在一起。 “皇上恕罪。诗语从小被微臣宠着无法无天了。我们越家对从云的判刑没有任何异议。” “爹爹!” 越诗语明白,这是她父亲想要放弃大哥的意思。这会儿她才有了大厦将倾的感觉,她知道哥哥对于父亲的重要性,毕竟是家中的嫡长子,是父亲选定了未来继承家业的人,但如果是这样的情况,哥哥都被放弃了,那... 她不由得颤着身子看向皇上,在看见他满眼的杀气后心里明白了,皇上这是要对越家下手了。 皇上此时心中虽然还残留着对于他们这表现的愤恨,但马上也反应了过来。 “传朕旨意,越嫔御前不淑,举止癫狂,不堪为一宫表率,现将其贬为庶人,打入冷宫!” 【父皇!你是!我的神!】 【唉这干脆利落的处理手段,不愧是当皇帝的人啊!!爱你,啾咪!】 原本皇上还想着找这人的错处,没想到她听见这消息竟然真就忍不住跑来御前了。整个后宫大抵都发现她衣冠不整的模样,自然就有了名正言顺发落她的机会。 这是她第二次入冷宫了... 越嫔跌坐在地上,但心中其实明白这一次跟上一次其实不一样了。到了这时他才有了明悟,原来越家才是她的后盾,而不是皇上的宠爱。 在被太监们拉走的时候,她又免不得想起了德妃。 先前新妃入宫时,她前去见过德妃。原意本想是刺激她,没想到德妃在宫内竟是吃斋念佛,一副看破红尘的模样。 她当时还十分不屑,觉得这人没了上进心思,竟然就甘愿待在这冷宫之中。 但如今她却有了一种恐惧的感觉。德妃在冷宫中能过得尚好,也是因为大皇子同她亲近。皇上不愿意让大皇子为难,只能在宫中将将养着他。虽说她膝下也有一个七公主,但...七公主与她却并不亲近。 想起自己方才夺门而出时,女儿回头看她的那个眼神,她莫名觉得自己若是进了冷宫,她恐怕也不会有多伤心。 那若是如此的话,皇上还会把她留下吗...? 一个没了家族庇护,没了儿女惦记的废妃,死在这冷宫中是一件非常自然的事情,这历朝历代悄无声息病逝的宫妃还少吗? 泪水顺着她的脸颊缓缓地流下,她不禁看向紫禁城上空蔚蓝的天空,说来也是可笑,她在这宫中蹉跎了几年的年华,没想到到最后才发现自己所有的依靠竟然是家族和那个从未被自己重视的女儿。 对啊,不论如何,那都是皇上的亲生孩子。 这么想着,她突然挣脱开了旁边小太监的桎梏跪在地上朝皇上磕头,她这会磕得用力,甚至几下就磕出了红印。 “求皇上开恩!让臣妾再见七公主一眼。” 【妈的,你平时都不好好对她,这会倒是想起她来了,我创死你】 【我可怜的小七,父皇闭着眼再给她选一个养母都比你这好多了】 皇上自从上次宫宴看到这越嫔对七公主那般对待,后边也派了人在她旁边守着,因此也知道这母女俩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这些天光是他派去护着七公主的那些宫人们来禀报的事情,便有不下的十次,他自然不想七公主再去见这毒妇一眼。 第90章 双喜临门 但是因着皇上方才突如其来的记忆,导致他总有一种不好的预感,生怕这回忆中的情节会再次发生在自己的身上,想着以绝后患,干脆之后等他在冷宫的时候将她悄悄弄死便是,反正等越家倒了后没有人会在意一个冷宫妃子的死活。 七公主年纪还小但已经开始记事,他总觉得她对于这生母说不定还有些期待。若是不给他们相见的机会就将他们分开,日后妍儿说不定还会产生怨恨。 这么想着,他敛了敛眸子:“等你在冷宫一切都安顿好了,朕会问问七公主要不要来见你一次。” 看着自己的姐姐瘫软着被宫人拖走,越从梧颇有一种唇亡齿寒的感觉。 虽然他对着姐姐也并不是十分的有姐弟之情,但看着皇上仅凭这一点小错就将她定罪拖走,想起自己先前欺负二皇子,他就恨不得穿回去给自己两巴掌。 怎么胆子这么大呢你?你是有九条命还是咋滴? 等到误入的越诗语被拖走,殿内又有一瞬间达到了诡异的沉默。这一招杀鸡儆猴让剩余的人都不敢轻举妄动,恨不得找块地把自己埋下,直接开始死后的长眠。 周进感到皇上看了他一眼,那一眼仿佛别有深意一般。他平日里虽然仗着自己的身份嚣张跋扈,但却并非是一个蠢货,不然也不能带领周家到今天这个地步。 结合着先前对越诗语的处罚,他瞬间就明白过来了皇上这一眼的意味。 既然不是直接处死,那便说明还有周旋的余地。历朝历代从冷宫又回到宫中成为宠妃的例子也不少。皇上这意思说不定是在让他们做一个选择。 ——要么就认了这罪将越家拖下水,要么就回家等死。 要说这周进也难怪是一个老臣,对皇上的心思竟然摸了个八九不离十。他再次掀袍,跪在地上重重地磕了一个头,还不忘将自己的二儿子也拽下去跪在了地上。 “求皇上恕罪,在国子监大行苟且之事是微臣这逆子的过错,也是微臣教子不严,微臣自请辞去朝中职务。” 这话的意思竟是直接把过错给认了。 皇上给了他一个赞许的眼神。这周进也算是有几分看眼色的本事,也难怪父皇当年重用他,这一招以退为进,看似是他们主动受罚还将职位丢了,但实际世家的底蕴便是族中有一众都在朝廷做事。 少这周进一人倒也不伤及根本。 果然在接到皇上的眼神后,周进便知道自己这步棋没走错,于是不由得松了口气,继续说道: “只是微臣这儿子平日里虽然顽劣,却不至于在读书人的圣地中做出这种事情,想必是有人挑唆了他,求皇上为我们主持公道!” 他这无疑是将矛头指向了越家,意思就是这越家儿子是做了什么才诱得他儿子做出这番事情。 他这朝着皇上临时倒戈,看得越治松是一口气差点没喘上来。 本身女儿在自己面前被人带走就不是件什么好事情,虽然对他来说女儿也没有官职重要,但到底是疼爱了多年的孩子,养条狗被人偷了还多少有几分伤心呢,偏偏在这档口的这人又偷偷投靠了皇上。 要不怎么说女儿肖父呢? 这俩人急眼起来那不管不顾的样子还真是一模一样,越治松竟然直接在皇上面前同这周进争论了起来。 只是这周昶言平日里虽不干什么人事,偏偏小小聪明还是有一些的。看父亲这副模样,虽然不知道他同皇上有了什么交易,但还是下意识地跟着父亲的话来说。 “皇上...望皇上明鉴。今日之事都是这越从梧强迫于我,先前我们不敢说实话,是因为这越家对我们示威,若是我们将这事说出去便要...” 说白了自己家同这越家,地位也算是在京中平起平坐的,周昶言一时竟不知道对方还能威胁自己什么。 憋了一会儿,被自己的父亲瞪了一眼,他只好咽了咽口水支支吾吾地豁出去了。 “便要...便要将同我的那档子事都说与京中说书的,说要叫我身败名裂!求皇上做主啊!” 【......啊??是同还是捅,你说清楚】 【真的假的,你俩不会真有什么关系吧??】 【...原来你是下面那个。】 皇上沉默了,他搞不懂自己女儿为何会如此之懂这档子事?但他坚信这绝对不是女儿的错,肯定是有人在她面前嚼舌根子,他不由得将目光盯向二皇子。 既然是他想出的这主意,那岂不是... 那岂不是最懂的,其实是他? 皇上自以为找到了真正的罪魁祸首,于是狠狠瞪了一眼自己的二儿子,准备到时候多给他准备些功课,用圣贤书来教育教育他这个龌龊的心灵。 但当务之急还是眼前之事。 既然周家给了他台阶,他自然不会不跟上,于是道:“朕自然会查明此事。” “岂有此理!竟有人在敢在天子脚下行这等威胁之事。” 二皇子立马跳出来,替这个“可怜”的周二公子主持公道。 就连越治松也也不由得看向自己的儿子。虽然他心里不信自己这儿子是个断袖的,但... 这个威胁人的手法确实与他的平日的行径有异曲同工之妙。 他给了他一个眼神。 ——如果是真是你干的,你就先认了吧,你爹我是无辜的啊。 越从梧还是眨巴着那双被肥肉压挤的小眼睛无辜地对望。 越治松:“......”算了没救了毁灭吧。 最后在“受害者”声泪俱下的控诉下,越从梧莫名其妙地背上了强迫同窗在国子监行苟且之事的罪过。 虽然最后作为处罚,两人都被赶出了国子监,但越从梧却被皇上罚去蹲牢狱几个月。 都说对比才有幸福。 这会儿周昶言难得有一种丰收的喜悦。就是说跟身边这个倒霉蛋一比,自己简直不要太幸运。 甚至都不用上学了——还是理直气壮的那种。 简直就是双喜临门。 第91章 也就是个男人 他甚至还有很有受虐倾向地对皇上产生了一丝感激,若不是方才皇上选了周家,那自己大概就是要去蹲牢的这个人,全然忘记了自己一开始就是被冤枉的,若不是皇上执意要搅这浑水,自己本身是不用被处罚的。 沈韫玉看见他脸上洋溢着的从心而来的笑容,愣住了。 【为什么被退学了还这么高兴?是提前知道自己君子六艺从没及格过,在国子监学了整整二十年才学成嘛?】 【这么一想,你再努力努力,说不定能比父皇的在位时间长诶】 皇上:“......” 不知道该说这周昶言的功课烂还是自己做皇帝失败了。 ... 越诗语再次被打入冷宫的消息迅速传遍了整个后宫。 永寿宫偏殿内。 乌悦简直觉得这就是她入宫以后听到的最好的消息了。她本身性子就活泼,此时得知了这好消息,更是按捺不住自己心中的激动,直接在殿中走来走去。 “你这计谋真是好,我先前还以为这越诗语这种性子她家里人也烦透她,没想到她对这哥哥竟然如此在意,听了那消息,直接就冲到御前去了,也不知皇上当时是不是会被她 吓到。” 她自然没有关心皇上的意思,反而她心中其实对皇上还有几分怨恨,自从她入宫来都快有一个月了,这皇帝偏偏就是不召见任何心新妃,整日就往那永和宫跑,她也搞不懂了,这永和宫里头放了罂粟还是什么,怎么这么吸引人呢? 导致他们主子给他们吩咐的任务迟迟没有推进。 那永和宫又被他们护得跟铜墙铁壁一般,什么消息都渗透不进去,更别提往里面塞眼线。 “是啊,大抵是因为她哥哥待她确实好。” 尹婉娴艰难地勾勒出一丝微笑。就连越诗语这样的人都能有这么这么好的哥哥,偏偏她就是没有。但到底这主殿没了主位嫔妃,他们俩也能轻松不少,至少不用再看别人眼色过日子了。 于是笑了笑说道:“也不知这七公主会被交由谁来抚养。” 乌悦不是很在乎,说道:“反正不会是咱俩。我说你怎么一点都不着急?别忘了咱们是用什么理由进的宫,若是到时候生不下一儿半女的,咱们在宫中也就算完蛋了。” “急什么?”尹婉娴有着几分无奈,也不知道主上是为何派了这么个性子急躁的人来同她搭伙。他们两个性子不合,时常交流不到一块去。照她看来还不如那六公主呢,至少人家夸她长得好看每日都不重样的,倒是能给她解解这深宫中的愁闷。 “我们先前不是已经做了计划吗?就从那六公主下手。” 乌悦想不明白,她为何如此在乎那个小公主,“六公主,六公主,你整日就说从六公主下手。看你接触了这么久,也没什么动静,照我说不如咱们就去养心殿多逛逛,说不定那皇帝见色起意呢。” 她跟尹婉娴都是一等一的美人,自认为是不输那得宠的蕙嫔的,且对方到底生育过一个孩子年岁不如年轻美人了,乌悦觉得自己还是有几分胜算的。 她每日都要来这么一遭,不是嫌弃她进度慢,就是怀疑她是不是要背叛主上,尹婉娴此时心中也有了几分不耐。 “既然你有更好的建议,那便你先去试试看吧。” 乌悦眼中一亮。原本此行前主上吩咐的她是要紧跟着尹婉娴的指示做事。但她觉得这人性子太慢吞吞,若是要等着她的计谋生效,说不定他们已经在这宫中老死了。 她心中有几分不屑,不就是区区一个皇帝吗?这世上男人哪有不好色的呢。况且她所求的又不是什么恩宠之类的,只要这皇帝敢招幸他一次,她便有把握能将那奇药下在皇帝身上。 若是她此番能在这尹婉娴之前得手,想必主上也会重新考虑他们俩之间的主次关系,之后说不定她就不用再屈居于人下了。 “那个药给我。” “什么药?” 尹婉娴皱了皱眉,他们此行带来的西域密药种类不少。 “自然是那能得宠生子的。” 这个方子才是在西域一个小部族里面寻到的,据说是服了之后若是能在三个月内怀上孩子便能生下男孩,且还有增加怀孕概率的功效。 乌悦想得好好的,只要她能一举怀上皇子,主上的计谋成功了一半。只要再等到皇子长大,他们便能够不费一兵一卒顺利地拿下这大夏的江山。 她可不觉得现在这个皇帝会将他的江山传给现在这三个皇子,毕竟他们年纪都这么大了,到时候这皇帝的江山自己还没坐够呢便要传给自己的儿子,若是乌悦是这皇帝想来也是不愿意的。 她自觉自己这法子比尹婉娴那个好多了。 “不行。” 她在这头做着白日梦,尹婉娴却迅速拒绝了她。 “这药的药材难寻。别忘了我们此番带来的也就两副,你若是这会儿就用了,到时候没有得宠该如何?” 乌悦简直觉得她不可理喻,“怎么?就算他是皇帝,他也就是个男人,男人哪有不好色的,你忘了当初你母妃生得那般貌美,你父王不也...” 她一说出那两个字,就见对面的女人脸色瞬间阴沉了下来,身上那股子随和劲也瞬间消失了。 乌悦自知大概戳到了她的痛脚,于是闭嘴不说,只是闷闷地应道:“行了行了别用这种眼神看我,渗人得慌,知道我错了,下次不提他了。” 尹婉娴此时也懒得理会她,只是摆摆手说道:“你若是想去勾引皇帝,我没有意见,但别牵扯上我,那药我现在是不会给你的,要是你能得宠,我再把它给你。” 乌悦面上乖巧地应了,但其实内心里也还是有些跃跃欲试,她知道尹婉娴把这药放在哪里,是她有一次偷偷看见的,只要她能把那药偷走,自己背着她再做出一番建树... 这些天她在给皇后请安时还着重观察了一下那蕙嫔的模样,心中对她的妆容已经有了几分分析,想必到时再画一个同她相似的妆容,那皇帝自然会招幸她。 第92章 配种的 永寿宫内。 春语得知了越诗语被打入冷宫的事,心中不知该愁还是该喜,她颇有几分忧愁地给七公主的脸上上着药,叹气道:“虽说她待公主不好,但毕竟是您的生母,若是皇上给你找了个养母...还不知道会受多少磋磨呢。” 但她又忍不住的开始幻想,“公主,您说若是皇上给您安排了皇后做您的生母,您不就一下子成了嫡公主了吗?” 皇后膝下并无一子半女的,若是自家的公主能在他膝下养着,日后出嫁也能有所底气,若是皇后能一直没有子嗣,那她多少也会把自家公主当做亲生的来看吧? “别做梦了。” 即使在给她涂着药酒,七公主那张脸上也没有露出半分的痛楚,直接打断了她说道:“哪有这么好的事,而且皇后自己肯定是要想要个自己的孩子的,怎么可能会接受我。” 况且,还有一点她没有说出口,她其实心中也不愿意自己被皇后收养。 若是她成了嫡公主,那姐姐呢?姐姐会不会因为她身份的变化跟她疏远了呢? 纵使七公主知道沈韫玉不是这样的性子,但还是忍不住去想这一个可能性,越是珍重就越是想着避免去失去,她一分的风险都不想有。 就在这时,外头太监尖细的声音传来。 “皇上驾到——” 春语被这声音一惊,吓得立马从公主的榻上下来,先前她给公主上药,为了方便,竟不知何时已经半只膝盖跨在上面。 公主性子温和,不曾与她计较,但她却不能忘本,特别当今圣上还是个注重规矩的人。 好在她反应及时,这一幕没有被皇上撞见。 “奴婢给皇上请安。” 七公主也顺势喊了一句父皇。 皇上自然是闻到了这店中的药酒味,因着先前都在处理越诗语的事,竟然还没有空听宫人禀报这个女儿到底发生了什么,此时闻到这味儿不禁眉头一皱:“你作为公主,身边的宫人为何不看好你,怎么受了这么重的伤?” 先前药酒的颜色覆盖了指印,令皇上分辨不出这伤口从何而来。 ——况且正常人都不会想到一个母亲能把自己女儿打成这样。 七公主摇摇头。 “父皇,不是春语的错。妍儿脸上的伤是母妃打的。” 母妃?那不就是越诗语? 虽说平日里也从宫人的嘴知道这越诗语平日里待这孩子不好,但也没想到她竟然能对自己的亲生骨肉下此毒手,皇上听了不由得面色一肃。 他本想说没关系,你的生母已经被朕送入冷宫,你这辈子不用再看见她了,实在不行朕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你进去扇回去得了。 但转念一想,若是这孩子还对他生母有所留恋,自己这么说岂不是伤了她的心? 于是试探着问道:“那若是父皇因此惩罚你母妃,你会怎么想?” 春语心中一惊,皇上莫不是在试探七公主的为人孝道? 都说是百善孝为先,这宫中教导公主们,一切也都是要以自己的爹娘为重,她不由得在背后拉了拉七公主的衣袖,想让她收敛着些,即使平日里再怎么怨恨越诗语也不要在皇上面前表现出来。 但七公主明白,既然父皇已经将她打入了冷宫,那自然不会因为自己的一面之词改变他的判定,他这么问一定是有他的缘故的。 因此也懒得遮遮掩掩,直截了当地说道:“母妃...” 她这才想起来自己的生母已经不是嫔妃了,于是立马改口道:“越庶人平日里总是苛责妍儿,若是每日练舞练不到成效便不给饭吃,每日练字就要练到半夜。若是父皇不来宫中便会朝妍儿发火。” 其实这些皇上从看守他们的宫人中已经得到消息,他得了消息也命宫人们好好照顾这孩子。 但是经由当事人直接说出口还是颇觉震撼,都说虎毒不食子,这越诗语怎么就能对自己的孩子下如此毒手? “若是父皇因此惩罚越庶人,妍儿不会对此有任何异议。” 春语在一旁听得心惊肉跳的,生怕皇上因此恼了公主。这生母都已经入冷宫了,若是皇上再不喜,他那公主在以后在宫中可怎么办? 但出乎她意料的是皇上只是应了一声,便道:“既如此,朕也就放心了,你生母确实是罪有应得,只是她在进冷宫前曾请求朕,想让你见她一面,朕想着多少要问问你的意见...不知你可否愿意?” 这倒是出乎了七公主的预料,她都没想到越诗语在这会儿还能想起她来。 但是心中却颇觉嘲讽。 她又想要利用自己做什么,想要利用自己的同情心或者是利用他们之间的血缘关系来绑架自己,让她为她求情吗? 那她真是想多了。 但她沉思片刻,最终还是应下了。 只因她心中也奇怪,为何她母妃对她能有如此心狠?这宫中大多嫔妃都想着有个皇子,倒不是因为喜欢儿子,只是为了老了有所依靠,若是能得了殊荣随着孩子一起去封地,那也算是很好的结局了。 只是就算如此,女儿到底也是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就算当年为了生儿子到处服偏方的聂嫔对着大公主也算是宠爱。 她再如何早熟也到底是个五岁的孩子,此时想到这心绪也不由得低落下来,这世间亲情总是如此,当你下定决心不再在乎后却还有着犹豫。 皇上见女儿这样心中也有些不好受,到底也是自己先前忽略自己的女儿们的下场。 其实他也知道这宫中先前都传什么,他重男轻女一类的,只爱皇子不爱公主,实际上都是他的孩子,他又能心里觉得什么区别? 顶多若全是公主,没有一个皇子的时候,担忧一下自己的大统江山谁来继承罢了,但现在膝下有三个皇子他也不惧什么,这三个儿子若是无用没人继承大统,大不了让他们三个多生些,他就不信孙子里也没能得用的。 主打一个量变引起质变。 在父皇心里莫名成了配种的三个皇子不由得都打了个喷嚏:“......?” 第93章 男德学院荣誉教授 皇上只是一直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这些娇滴滴的公主们。 大公主性子有些...古怪。 其实作为他的第一个女儿,他也是想过要疼爱她的,毕竟女儿都是要富养。 大公主小时候也是颇为可爱,只是那会儿他忙着同其他兄弟们争斗政务繁忙,竟错失了这个跟女儿从小培养感情的时机。 等她长成后心思感觉就已经被聂嫔养歪了,想要什么也不大大方方地说,皇上生性多疑也不是个爱猜别人做什么的人。 父女俩之间的感情自然就淡了。 至于七公主。 她母妃作为越家嫡女,皇上一开始是不准备让她怀有身孕的,这若是生下一个皇子,这越家还不得翻了天了? 只是一时不察,他醉酒后在她宫中睡了一晚竟忘记了让她喝下避子汤。 就那一回竟然就有了孩子。 那既然有了也不能让她打掉,只好便让她生了下来。 只是这越诗语向来是会用孩子争宠的性子。 皇上怕这样纵容她,难免引起大祸,何况皇后没有孩子,要是她仗着自己有孩子挑衅皇后,这后宫恐怕也要乱了,也就装作不爱小孩的样子。 久而久之,因着国务繁忙以及要培养已经长成的三个皇子,自然心思也就落在了他人身上。 至于沈韫玉... 皇上心里突然闪过一丝迷茫。 他到底是为何忽略了这孩子这么久的呢?按说他当时对蕙嫔喜新厌旧也就罢了,但这孩子毕竟是自己的,自己怎么可能是记忆中那样对他不管不顾那么久的人? 不是,我有这么贱的吗?? 皇上突然要觉得自己脑部一阵头疼,就仿若回忆起这种事情对他来说很困难一般。 七公主见他突然面色发白皱起眉头,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还是十分善解人意地说道:“父皇若是不舒服便早些回去吧。” 这话让皇上不禁有些尴尬,他先前是真的想要好好陪一下自己这个孩子的。而且这些日子跟沈韫玉的相处,让他原本对于女儿们的过于谨慎从而不敢接近的态度也有所缓解。 但他如今的状态也确实不适合继续待下去,中年男人的养生之魂爆发,于是只是草草安慰了几句,应允了到时为她选择养母会征求她的意见便匆匆起身离开准备叫太医来“救驾”。 在皇上走后,春语有些疑惑不解地问道:“公主,您这么久才有同皇上单独相处的机会,为何要将皇上劝走?” “他既然不想待着又何必强求?” “可是...” “春语。” 七公主叫了她一声。 不知为何,分明眼前是一个五岁的孩子,但春语总有一种她已经经历了很多事的错觉。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也知道你是为了我着想。但是姐姐对我们这样好,我们也不能忘恩负义。你忘了先前我们宫中缺少器皿,是谁把自己的份额拨给我们的吗?” 春语原先还想着为自己的行径做辩解,想说不是想让公主同六公主争夺皇上的宠爱,但是听到这话不由微微一愣。 先前内务府不知为何总是拒绝他们要置换永寿宫内的瓷器的要求。偏偏越诗语又是个不省心的,整日不顺心便要打砸,最后竟是将公主那些份额都用上,才勉强将永寿宫装点了下,但既然如此公主便没有了那些该有的器具。 本来公主的意思是忍忍便过去了,毕竟有些器皿摆着也就是摆着看着。但最后还是六公主发现了主动用自己的份例把它补上,公主的殿内这才有了算是看得过去的样子。 这么想着,春语心里不禁有几分的羞愧,但还是挣扎了一下,“皇上也是您的父亲啊。这父爱本就可以分成几份,又不是抢了,她便没了...” 对上七公主那双黝黑的眼睛,春语不知为何,声音越发的小。 “春语...因为你是春语,我才愿意再同你说些。这皇室讲究的最是父子缘分。当初皇爷爷不喜欢我父皇,难道是我父皇有什么错吗?无非就是贵妃之子更得他的心罢了...先前这么多年,我比姐姐见过父皇的次数可多太多了,但是偏偏姐姐能得宠,我不能,无非就是我们没有父女缘分。” 这么说着,她又更小声地说道:“今日你若是让我去讨好父皇,我也觉得膈应得慌,先前不来这会来惺惺作态了...就算他有什么苦衷,那也是他的事,我就是同他亲近不了了...” 饶是她胆子再大,说起父皇的不是还是心有颤颤,但这大逆不道的话说出口倒是让她这些年的不解和委屈都消散了不少。 春语自然不敢说皇上的不是,且听公主这意思,如果是她再劝便要发火了,于是只好闷闷地应到:“奴婢下回不说了,您也别再说这话了,奴婢听着生怕自己脑袋就要掉下来了。” “好春语。”七公主踮起脚摸了摸她的头,“总归我也是个公主,按照父皇的性子对公主肯定不会多差,日后住进自己的公主府,在京中逍遥快活的,何必担心这些有的没的?” 春语觉得他一个小孩像大人一样讲话有些好笑,便也不由得笑出了声:“那到时候公主一定要将奴婢带上,奴婢还没见过公主府有多繁华呢。” 有了新的盼头,春语不由得思绪继续发散起来,“我们公主这么好,也不知道到时皇上要命谁做您的驸马,奴婢想着不论是哪个公子都配不上公主您,倒不如在公主府养上些面首来得自在...” “......” 七公主觉得她想得也太久远了,默默打断道:“上个在府里养面首的公主,因为男宠太多竟然互相看上眼了,两个面首私奔了。” 她可不想一下子被两个人绿。 春语也想到了这事,顿时恨声道:“给公主做面首是他们的荣幸,竟还敢做出这等事,男人不自爱就像烂白菜。” 皇上莫名咳嗽了一下,心想自己这又是头疼又是咳嗽的,该不会中了风寒? 若是沈韫玉在现场,多少要给这位思想前卫的婢女颁发男德学院荣誉教授称号了。 第94章 露馅 蕙嫔原本这些日子正忙着女儿的周岁宴,皇后也体谅她,恩准她可以不来请安,她其实有些不放心让蕙嫔一人独自安排玉儿的生日宴,因她先前只是个贵人,没有举办宴会的经验。 按照皇后的想法,这六岁的生日宴非比寻常,交给她或者太后自然是更为稳妥。 但她身份虽然是嫡母,却到底是隔了一层,且有皇上下令,她也不好插手,便只想着让蕙嫔免了请安,专心地办着宴席。 但蕙嫔一向看重规矩,或者说不想叫别人以为她不看重规矩。 因此当然是拒绝了。 只是请安时偶尔会走走神,想想接下来要做什么。因此也是直到今日她才发现那不远处的乌才人脸上的妆容总给她一种熟悉的感觉。 这乌才人平日里同她一道被选中的姐妹都在宫中比较沉静,像是一副不争宠的样子。 虽说平日里也会见着她们来寻玉儿,但蕙嫔知道自己的女儿是重生回来的,心理年纪不是5岁的幼童自己也是个有主见的性子,因此只要她平日里没有说什么,便也不去管她的交际。 但今日这一发现倒是让她把这个人记上了心。 回到宫中,她一边对比着宴席上的膳食一边突然开口问道:“宛书,你有没有觉得那乌才人近些日子有些不对?” 宛书有几分困惑,她不明白娘娘这说的是什么意思,哪里不对劲? 努力回想了一下今日乌才人的模样:“莫非是乌才人近些日子形容比较憔悴,连妆容都掩盖不住那黑眼圈了?” 蕙嫔摇了摇头,心里也知道宛书是个什么性子,让她说也只是想排除个错误答案。 这是,一旁原本低着头研墨的常喜抬头说道:“依奴才拙见,这乌才人的妆容仿佛与娘娘有几分相似。” 他这一句一语点醒梦中人,蕙嫔终于发现了不对劲。 其实平日里她在宫中的妆容都偏清淡一些,只是略施粉黛,她天生丽质自觉不需要那些后天到添头。 但因她升了主位妃后,且宫中又有新妃入宫,她也不愿意在别人面前显得格格不入——毕竟有时候对于主位嫔妃来说,适当的妆容是必要的体现地位的手段。便每次请安时都会让宫中的宫女多抹些胭脂上去。 但她平日里请安前又不照镜子,自然无法得知自己到底是个什么模样,但今日经过这一提醒,她侧头望了望镜子中的自己,发现那乌才人的模样确实与她有几分相近。 虽然还不知道是否是巧合,但蕙嫔心中有了几分膈应,任谁看到对方模仿自己都不会高兴。 “常喜。”蕙嫔眼中有淡淡的愠怒,素来温和的声音也冷冽了下来,“本宫记得你素来人脉广,你寻人去问问那乌才人身边的宫人,她近些日子可有什么不对?” 常喜即使被使唤了也没有任何的不愿意,心中反而窃喜,知道这是娘娘想要重用自己的前兆,连忙应道: “奴才明白。” 他短促地笑了一声,露出了嘴角的两个酒窝,那白净的面皮上满满的都是亲和,这副模样也难怪宫中的人都愿意与他交流: “奴才在那乌才人的身边确实有一位相熟的老乡,那日新妃入宫还是奴才推荐她去乌才人身边呆着呢,想着那乌才人那么好的命格,她若是能蹭到一分日后也必定是飞黄腾达。” 闻言,蕙嫔更是高看了他一眼,先前听玉儿说这人的人脉广,原先还以为只是些朋友之类的打探打探消息也就罢了,没想到他竟然还有如此本事。 这宫中明面上说的话自然是不能全信,暗地里蕴含的意味才是真正对方想说的。 蕙嫔在宫中经营许久,自然知道这常喜言下之意就是他早在新妃入宫时就安插了眼线去了乌才人的身边,这可不是寻常的小太监能做到的。 蕙嫔也不怪他先前不告诉自己。 若是换做自己,自然也不会随意把自己的底牌交出去。 这会估计是看到了自己要重用他的意思,这才说出口,她心道果然人不可貌相,这常喜看着亲切倒还是个有手段的。 不由得看了眼宛书,在心中默默叹了口气,算了,希望傻人有傻福吧。 “你好好办这事,事成之后本宫这里自然有厚赏。” 该说不说,这常喜也是个有事业心的,翌日早上就将自己的发现告诉了蕙嫔。 “奴才听那同乡的小宫女说...乌才人准备趁您忙碌的时间扮作您的模样去勾引皇上呢。” 果然。 蕙嫔今日见到那乌才人,便觉得她比昨日更多了几分相似,只是她眉眼中带的英气与自己稍显不同罢了,不禁感慨这人的化妆技术倒是一流。 只是这抢恩宠抢到了自己头上,还是用了如此恶心的方法,蕙嫔自然不会让她如愿。 只是她心中还有些许的疑惑,就算是她这法子成了,诱得皇上同她宠幸一番,但若是被自己知晓...她在宫中也不好过。 还是说她竟有这般把握,只要皇上宠幸她一番便变得离不开她? 好在常喜不是个爱卖关子的性子,很快就解答了她的疑惑。 “娘娘,奴才听说这个乌才人带入宫中的有一味神药。据说是只要皇上临幸她一次,她便有把握诞下皇子。” 蕙嫔了然,若是如此的话便能解释,她若是怀有身孕,自己也不好在太后眼皮子底下对她下手,且若是怀有身孕,便应了她的命格好的传言。 这世道到底还是迷信的人多,如果是她证实这命格好是真话,想必朝内外对她也是会多有包庇。 只是这世间竟有这般奇药? 主要是尊贵如皇后都无法寻得这种药,否则若是她有又何尝会因为自己没有子嗣而苦恼? 想到这,她不禁心中一动,若是叫皇后知道这消息... 倒不是想算计皇后,只是觉着皇后嫁入宫中多年因着膝下无子也遭了不少流言的侵扰,若是这药真有用,也算是她报答皇后对玉儿的照拂了。 她心生一计。 “常喜你过来...”她将常喜招到身边同他耳语了几句。 第95章 不解风情 “你说的可是真的,这世间竟有这般神药?” 皇后听完了这等消息后的反应与蕙嫔一致。心里不由得想,若是这要是真的,那她平日里喝的那些偏方,那些苦药,都是为了什么? 甘棠的脸上不由得露出笑容:“千真万确娘娘。是内务府那苏掌事说的,她先前不一直想讨好娘娘您吗?这会儿同奴婢说她那有个徒弟进了乌才人的宫中,深受她器重,于是知道了这个消息,这不马上就跑来告诉娘娘您了?” 苏掌事? 皇后对这人有几分印象,记忆中是个会逢源的人,倒是对每个高位嫔妃态度都差不多,心中虽然对甘棠这个一直想讨好她的说法有几分怀疑,但到底是多年盼望的皇嗣,那份欣喜与期待倒是将这份犹疑给打破了。 大不了到时让太医来查验一番有无毒性便是。 听了那乌才人是为何用的此药,心中又不免带上了几分的愤怒,竟然是想同蕙嫔争宠,还专门挑了这时候。 皇后对沈韫玉关心都仿佛成了习惯一般,心中下意识地想着若是在她生日宴时闹出了这般丑闻——皇上竟然宠幸了一个同她娘亲相似的女人,那她该有多没面子。 心中对这乌才人更是有几番不耐,因此夺她的东西,便显得顺理成章了起来。 反正东西先到自己手上再说,她这些年用过的偏方,各种奇怪的药材入肚也试了不知道多少次,也不差这一次了。 “甘棠,为本宫梳妆,本宫去会会这乌才人。” 甘棠欣喜地应了,恨不得抱起娘娘拔腿就跑,把那药抢了就跑,然后明日就生下个小主子。 ... 宫中的秋日,即使是御花园也免不得有几分萧瑟。只是这宫中到底够多能工巧匠,此处的一处枫树林,到了秋日便艳丽如晚霞一般,倒也是极好的美景。 乌才人也是费尽千辛万苦才打听出来皇上这些日子总喜欢来枫林坐会儿。她因此还背了不少关于枫叶的诗,就准备等皇上一来,若是同她聊起天来也有些话可说。 只是她没想到这所谓的赏枫,皇上竟然还带着六公主一起来。 不是,你俩是连体婴吗? 且瞧着那父女俩的模样,倒是这六公主不愿意前来,皇上拉着硬让她来一般。 乌悦一口气差点没喘上来,她也是怕了这六公主了,简直可以说是油盐不进,面上笑得甜甜的,实际上心理防线可高了,平日里她送的什么东西都不入口。 这会儿见着她也在旁边,想着自己接下来的目的以及自己脸上的妆容,心中也不由得有些退缩。 到底还是要些脸的。 但想到自己被圈禁在周国的父母,乌悦咬咬唇。心中又燃起了几分斗志。 眼前的情状也容不得她不急。 那尹婉娴的生父母身份贵重,且她是主动归入主上的旗下,又因为同主上有着从小一起长大的缘分,主上对她也颇为信任,她心中自然是不急的。 但自己便不同了,她身家性命都在主上的手中,原是她父母欠了债,举家从京中搬往老家时,却不巧撞见了始兴会的秘密会谈,他们几人便被当作间谍抓了起来。 原本应当是直接被就地处置了的,但那为首的人看到她生的貌美,又被她勾引了,便将她上报给了那始兴会的首领,也就是她口中的主上。 对方见她这副模样,便将她的亲人们都当做人质押在周国,令她同尹婉娴一同去大夏完成他的计划。 他们此行的目的有两个。 一是生下皇子,二就是让这大夏的皇帝中了那西域的秘药,身体逐渐虚弱,以便让他们可以趁虚而入,扶持幼帝登基。 这始兴会在周国算是叛军一类的组织,就连乌悦在不了解之前,都尚且以为他们是想争夺周朝的皇位,但没想到他们的首领是打着声东击西的主意,一边放松大夏朝的警惕,一边又暗中对他们国家下手。 若说一开始乌悦是被胁迫的,但现在的举动就多少掺杂了些野心了,她父母欠下的可不是什么小债,就算到时候计划成了他们答应自己的要求将父母放走,他们二人背负如此巨大债务的情况下,想必也不能安度晚年。 但若是自己能得到首领的信重,成为这始兴会的骨干成员,必然能让他们全家都荣华富贵。 当然最重要的一点是——若是着未来大夏的皇帝是从自己的肚子里爬出来的,自己作为他的生母,自然与他关系更加亲近,说不定自己身边的人都能因此“一人得道鸡犬升天”。 乌悦明白自己不是一个多么聪明的人,只是仗着有一副好脸蛋而已,她也知道自己这番行为兴许在别人眼中是颇有几分膈应,特别是对于蕙嫔。 那女人作为高位嫔妃也没什么架子,待她都算是亲厚,其实乌悦心中还是比较喜欢她的。 但在她心中父母是最重要的,其次便是地位。至于脸皮和尊严之类的,比起活着都是次要的。 这样想明白了,她定了定神,硬是顶着这一张与蕙嫔相似的妆容,冲着皇上跟六公主行礼。 只是先前说了,蕙嫔平日里在宫中都是一副素颜打扮的模样,只有在外头同皇后请安时,才会作出这副模样。 因此皇上的平日里是没见过蕙嫔这般打扮,此时见了乌才人,不仅没有被美人的美貌打动,反而皱起了眉头,嫌弃道:“你这额上贴的花钿,不是你才人位份能用的东西。你说吧,是贿赂了内务府哪个胆子大的将这个东西给了你,还是你逾矩了?” 乌悦的心中的鸿鹄壮志还没有展开,便被这不解风情的皇帝当场打破。还上来就让她在两个罪名之间二选一。 乌悦惊了,这跟她之前想的完全不一样啊,这世上男人不都是好色之人吗?? 正在观赏美人美貌的沈韫玉:“......” 【......确实是你能说出来的话,不愧是你嗷父皇】 第96章 铁血直男 皇上这一句话惊得乌悦赶忙跪倒在了地上。 心中原本的风花雪月和小九九都没有了,更别提什么赞美枫叶的诗了,再这样下去她说不定要去赞美冷宫风景了。 “皇,皇上。” 她张了张嘴,心中想要辩解,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就见那帝王眉眼间的厉色更甚,直接打断了她,说道:“支支吾吾的做什么,问你话便答。” 乌悦闭了闭眼,脑子里飞速运转,估计是危险之时人的潜力发作,竟真的叫她反应了过来: “皇上恕罪,嫔妾去月刚入宫,并不知晓这花钿是嫔妾这位分不能用的,这才央了越姐姐...越庶人送嫔妾一些做装扮。” 她直接把在冷宫中的越庶人拉出来挡刀,就是看在了皇上大概率不会相信一个御前失仪的废妃。 “嫔妾今日只是见这御花园中风景正好,便想着盛装打扮一番,也与此景相衬。” 皇上原本听见越庶人的名讳,便心中有些不耐烦,听了后一句话,更是眉头紧皱仿佛能将蚊子压死一般。 “一点都不相衬。” 皇上丝毫不为那跪在地上的美人瞬间苍白的脸色所动,你什么档次,跟人家枫叶比? 他可是连太后臭美时都能下意识回怼的——虽然事后总是被太后骂不孝子。 “苏顺福,去将乌才人带回永寿宫让她在宫中好好反省一下,再请一个教养嬷嬷来教教她规矩,免得这入了宫还不知道这些规矩,朕不希望下次宫中还有人犯这种错误。” 乌悦这次借口找的倒是不错,因为她是民间选来的,又是太后亲自钦点的留着牌的,没有同寻常秀女那般安排嬷嬷专门教导宫规,而且越诗语本身自己就是个脑子不好使的,带坏一个宫中的低位嫔妃也算是合理,皇上便也接受了这个解释。 苏顺福嘴中刚应了一声,想将这乌才人带走时,耳旁竟然出现了皇后的声音。 “臣妾参见皇上。” 【诶,母后怎么来了】 “母后。”原本正在看戏的沈韫玉从皇上身后探出一个脑袋对着皇后行礼,一旁的乌悦刚被身边的宫女扶起身子被这么一吓又再次跌在了地上。 乌悦:“......嫔妾给皇后娘娘请安。”啊!!我的膝盖!! 她心中不由得有些麻木,她这是倒什么大霉,后宫两巨头竟然同时来了这。她跟御花园犯冲是吧,上辈子把这烧了? 皇后上前一步把沈韫玉扶起,也不急着让乌悦平身,见到这三人这般情形,心中也有些明了,多半是这个乌才人想要勾引皇上不成反被责罚。 皇后心下也是一松,她就怕在自己来这之前,皇上已经看中了这乌才人,自己便不好在他眼皮底下抢人了。 她握了握沈韫玉的小肉手解压,试探问道: “这倒是像臣妾打扰皇上了。” 皇上摇了摇头,他在外人面前对这发妻向来是很尊重的,牵起她的手把她引到亭子里头,独留乌悦一人在外头跪着干看着。 “梓潼来的正好...朕正有事要找你呢。” “嗯?” 皇后不知这又关自己什么事情,面上一派疑惑,总不至于是这个乌才人要勾引皇上,竟还算到自己的头上了吧? 皇上指了指乌才人:“你瞧她脸上,瞧出什么异状了吗?” 皇后向来是以皇上马首是瞻,是以皇上重视规矩,她便表现得更重视规矩,那厚厚的宫规都险些能倒背如流了,因此一眼便瞧出了这乌才人脸上逾矩的东西。 “...可是这花钿?” 看见皇上沉着脸点点头,皇后又想起先前自己甘棠同自己说的事情,便看了乌悦一眼继续说道:“皇上您瞧,您不觉得这乌才人的扮相倒是与宫中有些嫔妃很是类似吗?” 皇上迷茫地抬头看了她一眼,这不都是红嘴唇白皮肤,跟旁人有什么不同的吗? 铁血直男陷入了困惑。 倒是沈韫玉闻言仔细看了看,倒是瞧出了些端倪。 ——她这些日子白日都在国子监里头,下午才回永和宫被傅敏逮住开小灶,因此并不知道此事,蕙嫔心中又被这等举动恶心到,也没有主动跟女儿提起。 【啊,这怎么看起来同娘亲这么像?】 像蕙嫔??? 皇上惊了。 他眯着眼睛仔细瞧,也没看出有哪根毛像的。 他心中不由冷哼一声,玉儿果然还是小孩子,不懂得审美这种事情,他瞧着蕙嫔怎么也不像是这副模样啊。 偏偏皇后见他没反应,心里知道他的德性,也不指望他能看出来,直截了当地说道:“臣妾瞧着这乌才人倒是颇有几分像是蕙嫔?” 皇上:...... ????? 有些时候当周围的人跟你意见都不同时,你就会不由自主地开始反思是不是自己的问题,此时皇上便是这个心态,虽然他心中是不肯接受这人像蕙嫔,在他这会潜意识里蕙嫔在宫中算是独一无二的。 但是皇后跟玉儿都这么说,他又不由得生出几分疑惑。 此时被上方三人打量的眼神盯着的乌悦心中更是忐忑十分,她到底本身也只是个普通的商女,又如何抵得过这三位的威压(好吧,其实可以忽略其中的一位。) 也多亏了她现在正跪在地上,皇上和皇后要叫他起来的意思,否则她估计得腿软到再次跪倒。 见她这副两股战战的模样,皇上哪还有什么不清楚的,这竟然真的是仿着蕙嫔的妆容。 “乌才人——”皇上就知道自己最近宠幸蕙嫔,引出来宫中有些人的歪脑筋了,语气变得冰冷起来,“朕最后给你一次机会,你说实话,你这身打扮可否是学着蕙嫔的?” 看着皇上落在自己身边宫女身上的眼神,乌才人明白这意思是若是自己不说实话就要提审宫女的意思。 虽然她这些日子被这宫女的花言巧语哄得认为她是个忠心的了,但到底是半路跟着自己的,她还是不放心。 于是只好小声回道:“是嫔妾...仰慕蕙嫔娘娘风姿,觉得蕙嫔娘娘仿若仙人一般,这才做出了此等事,只想着能同娘娘有一分的神似便也知足了...” 说着还偷偷掐了自己腰上的软肉一把,瞬间眼圈就红了,看起来倒像是认错了一般。 只是她本身就不是个会装可怜的性子,何况又画着明艳的妆容,看起来竟有几分割裂感。 第97章 蕙嫔的位份该提一提了 【行了,拖下去吧,你这样子不好看了】 沈韫玉冷漠托腮看戏。 皇后被这颜控的孩子惊到,连忙调整了自己的表情,生怕被她嫌弃,她年纪渐长,面上自然免不得有了些皱纹,也因此更加注重自己的容貌,总觉得不如眼前这个正值花季的鲜嫩美人养眼。 然而一个暖烘烘的小脑袋慢慢蹭了过来。 【还是母后好看,偷偷贴贴!】 皇后自己都觉得神奇,她作为皇后,平日里奉承她的人如过江之鲫一般多,说出口的话更是天花乱坠一般,各有各的夸法,偏偏她就是只吃沈韫玉这一套。 大概只有她夸得格外真诚吧。 皇后手拢在宽大的衣袖中克制地摸了摸她的脑袋,有着衣袖的遮掩,另外几人都没有发觉她的动作。 皇上看着还在原地跪着的乌悦,心里对女儿的提议是十分赞同的。 其实模仿着后宫中其他人的打扮,这事儿可大可小。毕竟古代也没有版权这件事情,况且本身美就是一种潮流。 若是模仿的是别人也就罢了,皇上也就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偏偏是这个时间点去模仿蕙嫔,大约是有了沈韫玉的缘故,皇上这些日子越发把蕙嫔视作自己羽翼下庇护的人。 他本身就是个护短的性子,这会自己的人被人模仿了,心中自然是十分不悦。 若是今日自己着了这人的道与她说了几番话,说不定还会被这宫中其他人拿来大做文章,翌日宫中就能听见蕙嫔失宠的消息。 因此这乌悦必是要严惩的。 只是还没等皇上想出个所以然来,皇后竟然开口了。 “陛下,这后宫中的嫔妃失了规矩本是臣妾的失责,请您让臣妾来处理此人。” 皇上当然没有责怪皇后的意思,这宫中的事务一向都是皇后来处理,她这会儿一开口他倒是觉得也可以,毕竟皇后算是比较有经验了。 然而他心中一想,这事情也算是跟蕙嫔有关的,是不是得让她亲自处置? 但随即便又想到蕙嫔这会只是个嫔位,还远远没有到能处置其他嫔妃的位份。 嫔位太低了。 一向吝啬位份觉得后宫开销能省一点是一点的皇上,竟然生出了这种念头,他自己都觉得自己不可思议了。 这也就能看出人的双标来了,这向来看重规矩的人对上自己在意的人,便想着的不是这不合规矩,而是如何让对方提高地位顺理成章做成此事了。 他心中想着给蕙嫔提个位分的事情,觉着这些人如今敢明目张胆地模仿她,在她面前晃悠膈应蕙嫔,还想着借她的脸来获得恩宠,想必就是看着她性子软和位份也不高的缘故。 不然像以前的德妃以前的越嫔——虽然现在两者现在正在冷宫做邻居。前者作为妃位自然无人敢惹,后者就算在嫔位但因为性子火爆,也没有人敢招惹。 他心中是喜那江南温婉美人一般的人物,自然不会想着让蕙嫔硬是改了自己的性子,只想着若是如此便让他自己帮固一下荣宠,叫其他人都知晓,必然就不会敢再去招惹她。 这样想着他心中有了几分邀功的意思,心想这自己也算是办了件好事,想必就算蕙嫔知道了今日的事也不会对他有什么怨气,于是便顺着皇后的意思。 “既然你有心,便交给你去办,一定要把这件事情办妥,朕不希望以后再看到这种事情发生。” “臣妾明白。” 乌悦在下面跪得瑟瑟发抖。 不知道为什么,分明按理说交给皇后处置应该比皇上处置要温和许多,这应该是件好事才对,但偏偏她觉得皇后看向她的目光仿佛要把她吃了一般。 那她也没有招惹过皇后啊! 她心中觉得有几分不妙,竟是将求救的目光投向了沈韫玉,想着到底只是个五岁的孩子,心一软说不定会替她求情。 然而显然是她想多了,沈韫玉心里很明白,如果这件事情不严惩,之后肯定有更多的人学着自己母妃的打扮,那岂不是到时候大家都长这样,多恶心人。 原本她对美人是挺怜香惜玉的,当然前提是她不作死的情况下。 于是最后乌悦还是被皇后带着的宫人带走了。 沈韫玉则被皇上交给宫女带回永和宫。 “若是你母妃问起来,你同她实事求是地说便是让她不要太生气,皇后会处理好这件事情的。父皇要同太后商量些事情,玉儿就先回去可好?” “玉儿明白。” 【怪事,父皇要跟皇祖母说些什么,竟然不能让我听见吗】 【难不成要告我黑状,说我坏话?】 皇上:“......”谁家的孩子赶紧带走吧。 ... 慈宁宫内,和安嬷嬷在一旁斟茶,茶香瞬间溢满了整座慈宁宫。 “皇上,这是恒王爷刚孝敬给太后的,太后还未曾尝过一次,您这会儿算是来巧了尝上这第一口,恒王爷说这可是上好的西湖龙井。” 一听是自己那个最会享乐的弟弟送来的,皇上便知道一定是什么好东西,竟然还越过自己送母后。 皇上也丝毫不跟太后客气,一口就将茶饮尽,看得太后是微微皱眉:“不是哀家想说你,你都这么大的人了,怎么饮个茶还冒冒失失的?” 皇上尴尬地笑了一声,心想若是我把接下来的话说出口,说不定你就更觉得我冒失了呢。 他给苏顺福使了个眼色,苏顺福便立马命其余的宫人离开。 皇上又叫住了他,让他也在这边待着。 苏顺福的脸上立刻露出了欣喜的被皇上看重的表情,皇上这是离不得自己啊! 见他这样,太后便知道不是什么大事情,也不急着叫和安嬷嬷出去,见皇上也没说什么便让她留下了。 于是偌大一个慈宁宫便只剩下了主仆四人。 苏顺福同和安面面相觑,忽然有了一种自己要知道什么大事的激动感。 “说吧,什么事?” 皇上斟酌着开口:“朕想着...蕙嫔的位份该提一提了。” 第98章 释怀 他这话一出,顿时满屋的寂静。 苏顺福的手在袖子底下狠狠地掐了自己一把,觉得疼了才方知自己并没有听岔。 皇上说的是蕙嫔吧? 苏顺福不禁在心中苦笑,那皇上还不如先前让他出去。 如果是苏顺福没记错的话,这个蕙嫔一个多月前方才升了嫔位有了封号。如今这才过了多久,竟然又要再升一次。 要知道就算是当初先帝在时的贵妃在升到妃位,也是熬了两三年的。 况且...想到先帝时期的事情,他有些不敢看太后的脸色。 在一片的寂静中,太后慢慢放下了原本拿着茶盏的手。 她抬起眼看向自己对面的儿子。 皇上同他父皇生得很像,一眼便能看出来是父子。太后恍惚间竟然看见了几十年前尚且风华正茂的先帝的影子。 那会儿那人也是这样坐在自己面前,神情中带着一份忐忑地同自己说道:“皇后...朕想晋一晋贵妃的位份。” 太后甚至记得自己当时的不解和愤怒。 贵妃再进一位便是皇贵妃。 虽然皇贵妃这一位份自前朝来便一直传承到了现在,但平日里是不轻易封的,若是要封皇贵妃,便是在皇后去世或是后位空缺时,才会偶尔册封一个皇贵妃来代为处理宫务,这才有了这个位置,位同副后。 这同贵妃之位有着天差地别的区别。 而自己还好好地在皇后的位置上坐着呢,他竟然就想封那女人为皇贵妃,这让她如何在宫中自处? 她记得自己当时早就对这个夫君失望透顶,听了那话也不觉得有什么伤心难过的感情,只觉得自己的权利要被他人抢去了。 想到先帝去世前几年自己同贵妃争斗的那段时光,太后仍旧心有余悸。 正是因为吃了贵妃的亏,她才深刻知道这帝王的宠爱,对于后宫的女人是多么的重要。 也因此她向来不满于皇上偏宠一个女人,先前就因着这事提点过蕙嫔,只是因着沈韫玉的缘故,她后来也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而现在,自己的儿子要走他父皇的老路了吗? 是他们沈家尽出情种? 太后忽然感觉全身一阵脱力,她这么多年就一直怕他们大夏朝再出一个当年的贵妃,闹得社稷飘摇人心不可惶惶。 皇子夺嫡一事,受伤最重的先是百姓后是江山社稷的基业。 她对上儿子恳切的目光,心中想了无数种方法,是严词拒绝还是好言规劝,她都想过。 只是在余光触及到桌上摆着的一束花后。 太后悬浮着的心才像找到了港湾一般突然安定了下来。 就像是溺水的人抓到了一根救生的绳索,太后闭了闭眼,心里嘲笑了自己,当真是当年被贵妃弄怕了,就升个位份都能把自己吓到。 这个花瓶中插着几束秋海棠,说是花,其实是几片孔雀蓝一样的绿叶,据说是宫中花匠新培育出来的品种。太后颇为喜爱这种颜色,便时不时派身边的宫人去拿取。 后来沈韫玉大概是察觉到了,便自告奋勇,趁着早起上早课的时候,顺便就抱着这盆花兴冲冲地跑来慈宁宫。 想到一早上看见的孙女抱着这盆花那脸上甜蜜的笑容,太后才觉得自己松了口气。 现在跟当初不一样了。 蕙嫔不是当初的贵妃,沈韫玉也不是当初谋反的皇子。 是她还没有从前些年的阴影中走出来,竟然因此影响了自己的儿子让他作为九五至尊,封个妃甚至还要看她的脸色,顾及她的心情。 太后在心中叹了口气,释怀般地一笑:“你是皇帝,这后宫是你的后宫,自然是你做主,哀家没有任何意见。” 一旁低着头眼观鼻鼻观心的苏顺福同和安不知道在这一瞬间太后心里绕了多少个坎,反倒被这惊人的速度给惊到了。 他们本以为皇上提出这种要求,太后一定会反驳回来,两人顺势争辩几句,最后各退一步达成共识,没想到太后竟然就直接同意了。 说了这话,太后仿佛心中这些年的重担都被卸下了一般,感觉全身轻松, 也有了心情想着蕙嫔晋升以后的事情。 “你选的这日子也正好,恰好在我们玉儿办生日宴之前。哀家先前还可惜呢,玉儿的生日宴只能按嫔位之女的规格来办,这六岁可不是个简单的日子,怎么可以草草办了完事呢?既然皇上现在想通了,那我们便可以按照妃位的规格来办这事了,哀家想想要添些什么东西过去。” 她这一串话语速极快,不像是说给皇上听的,反而像是把心中忍不住的絮叨说出来了一般,根本不给皇上插嘴的机会。 皇上:“......?” 他被自己母后这跨越式的大胆晋升惊到了。 就,有没有可能,其实他原本想着晋个贵嫔位,觉得一举封妃未免太过惹眼。 母后到底在想什么,怎么就一下子跳到妃位去了?? 但太后已经陷入了自己的幻想,不容他反驳,反而很快地接上刚才都话继续说道: “玉儿既然已经六岁了,这宫中也不能总是六公主,六公主地叫吧?你父皇在这时候都已经给你的几个姐姐赐下封号了,你干脆也将玉儿的封号在生日宴上赐下吧。” 皇上:“......”慢着,他是刚刚错过了什么剧情吗,为什么就到了这个环节了。 “既然有了封号,那食邑便一起赐下吧,你父皇膝下公主多,当年赐下的食邑都算是少的,哀家看着都觉得可怜。你膝下现在只有三个公主,哀家觉着玉儿的食邑可以稍微多些...先前还听你身边的宫人说,你先前给了玉儿京城中几套宅子的地契,看给你小气的。这些哪够她以后开销,日后搬进公主府,有的是地方花钱,还不如现在就给她赐下封地,也好到时候早日准备起来。” 太后越说越神采飞扬,仿佛都年轻了几十岁一般,心中只想着要把最好的都给这个孙女。 第99章 封号 皇上忍了忍,终究没忍住打断了太后,生怕她再说下去,得把沈韫玉的婚事都一起定好了。 “朕其实只想进个贵嫔...妃位...是不是太着急了些...?” 看着太后危险的神色,他很有求生欲地补了一句:“不是想委屈玉儿,只是怕他们母女俩在宫中太过显眼,若是被人害了...” 虽然太后先前把沈韫玉带到自己生宴给她撑腰的时候也是这么想的,但是人总归是双标的。 自己这么想是深谋远虑足智多谋神机妙算bbb(此处省略无数个赞美词汇)但皇上这么想,就应该挨批了。 她带着几分恨铁不成钢的意味说道:“你可是皇帝,是一国之主,若是连保护自己的身边人的这份魄力都没有,你拿什么当这皇帝?别告诉哀家你连在这后宫中护住两个人都做不到。不过也好,如果是如此的话,你就将玉儿跟蕙嫔接到慈宁宫来吧,哀家比你有信心多了。” 皇上:“......??” 他怕再这样说下去,自己马上就要被剥夺抚养权了,连忙说道:“封妃,必须封妃。朕看着后宫也该整顿一下,现在鱼龙混杂的...上回那苏贵人送玉儿的几个香囊太医院那帮子太医还没查出来什么呢,真是一帮子废物。” 太后压根不搭理他,心想你要是嫌弃他们,你自己上呗。她现在满脑子只有蕙嫔跟沈韫玉。 “封四妃倒是不急。哀家觉得蕙这个字便挺适合她的,若是封了贤妃一类的寓意倒是落了下乘...封妃的旨意,皇帝准备何时下?” 皇上看着太后这着急得恨不得自己代劳的样子,生怕她一道懿旨下去把自己的功劳抢了,他还指望着自己借着这事在永和宫好好地享受一下女儿和蕙嫔敬仰的目光呢。 于是笑了下道:“等回了养心殿朕便拟旨,您先别急。” 太后意识到自己显得太过心急,于是轻咳了一声,矜持地坐回了原位,这才不紧不慢地说道:“你也该叫皇后先知晓一下,封妃也算件大事,她是你的发妻,这些年就算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你得多给她些面子。” 太后作为也是从皇后过来的人,自然知道若是宫中有宠妃,皇后的心情是如何,因此特意交代了皇上几句。 “儿臣晓得。” 这会儿太后的心思都已经飞去如何给沈韫玉生日宴准备礼物了,再从自己的私房里掏出些摆件给她撑撑场面,已经不想搭理这个儿子了,挥挥手便想借口身子不爽利让他赶紧出去拟旨。 皇上这会也算是看清了自己母后现在只想要孙女,已经不管自己的态度。但是他此时手里有一个太后无法拒绝的好处—— “既然要在生辰那日给玉儿赐下封号,那这封号要不给母后来取?” 太后原本飘忽的思绪被这几个字瞬间拉回。 眼睛瞬间聚焦在了皇上身上,眼神都亮了。 要不是在身边还有人的情况下,她恨不得现在就拉着皇上问是不是真的? 但为了自己作为太后的威严,她面上假作不在意:“既然是皇帝要求,哀家便勉强接了这职。” 皇上的面上免不得浮出了一些笑容,也不拆穿太后。 就连和安都忍不住笑意,太后这哪是勉强的意思,分明像是迫不及待了。 太后稍微平复了一下心情,想起了宫中还有另外两位公主,虽然心里是比较偏心沈韫玉,但其他两个是毕竟也是她的孙女,自然也是疼爱他们的,于是提醒皇上道: “大公主明年也是要出嫁的年岁了,先前原本想的是等她出嫁再赐封号,定的食邑是四百户...” 太后顿了顿,其实历朝历代的公主食邑也基本上在三百五十户左右,先帝在位的时候甚至只有三百户,但因为皇上膝下公主稀少,当初定大公主的食邑太后便自作主张加了五十户。 原本她对这个数字也是比较满意的,毕竟大公主比起她的几个姑姑们可是多了整整一百,但是想到到时候玉儿也不能超出太多,太后心中便多了几分说不出道不明的难受。 毕竟前朝几千户的例子也是有的。那既然别人可以,她的玉儿为什么不可以呢?她的孙女是比别人低贱还是如何? 但是心中到底还是忧虑若是到时候三位公主之间差距太大,人对于利益总是不患寡而患不均,要是另外两位公主对她生出怨恨便不好,到底也是损了姐妹的情分。 况且都是孙女,她也一样疼爱,便想着给大家干脆多加一点。 “哀家看着既然要给玉儿赐下封号和食邑,那便大家一起同喜,便将大公主这四百户增到五百户,过几日寻个好日子就赐下封号和封地,妹妹比姐姐先有封号难免坏了规矩...还有七公主,她比玉儿也小不了多少,皇上也不可偏心,到她六岁的时候也一起赐下。” 皇上心中本也是这么打算的,虽然有着偏心,但到底都是自己的骨肉,心中想着那几个小子倒也用不着那么高的食邑不如把他们的分给几个姐妹。 于是应了一声,说道:“朕也是这般想的,也劳烦母后这些日子替大皇子和大公主相看好嫁娶的人选。” 大约是人年纪大了便忍不住瞎操心,太后一向是不愿把这几个小辈的嫁娶都交给皇上来处置。 就看他那宫中一群牛鬼蛇神的,就知道他的眼光不是很好。 于是点了点头道:“他俩都是哀家亲生的孙辈,哀家自然会好好替他们相看的。” 皇上站起身略一活动了一下坐久了有些不适的腿脚,心中对能如此顺利解决这位份的一事,甚至还拔高了一个位份,也是十分的满意,于是脸上带着笑容地同太后告辞准备回养心殿拟封妃的旨意去了。 待到皇上走后,和安嬷嬷上前一步,谨慎地问道:“太后娘娘...您打算给六公主什么封号?” 第100章 昭瑞 说实在的,太后和皇上对这六公主的宠爱看得让和安嬷嬷都有些心惊了。 这宫中先前一直有着母凭子贵的说法,但大多也是妃子靠着皇子晋升且还得是在那皇子格外受长辈喜欢的前提下。 和安在这个宫中几十年也没有见过有哪个公主能受宠到将自己的母妃带到妃位这件事情啊? 虽然和安心中也比较喜欢六公主,觉得她平日里来照顾太后陪太后解闷,是个很孝顺的好孩子。但是说到底,她的主子是太后,她必然是要为太后着想的。 若是太后取出一些什么特殊的封号,到时候消息传出去了,那些皇子公主们对太后生出了怨恨如何? 她还记得曾经南明国有个公主,也是如她现在这般,颇受太后和皇上的宠爱,且还是皇后的孩子,是嫡长公主。 几乎是刚出生就有了封号和封地,她父皇觉得只有两个字的封号没办法彰显他女儿的特殊与高贵竟硬生生将封号改成了五个字,恨不得把全世界美好的词汇都堆给她,据说那道册封的圣旨都几乎写不下溢美之词。 和安是个比较迷信的老人,觉得那应该是那个公主承担不了这封号中的福气,使得她芳年早逝——她的父皇被人谋权篡位拉下皇位,她因为平日里恩宠过甚被嫉妒的人害死。 她不希望这种结局会出现在他们大夏,木秀于林风必摧之,作为一个宫婢,和安对于沈韫玉的疼爱就是希望她能平安幸福地过完这一生。 和安嬷嬷这个问题倒是真的提醒了太后一般。 其实照宫中惯例,公主的封号一般就以她们的封地为名或是一些地名,又或是一些好词便是。 但要让太后用一个简单的地名做封号,她也不愿意,否则皇上当初特意让她取封号,是为了什么呢? 她沉吟一声,吩咐和安去取纸笔来,和安递过纸笔站在一旁替太后研墨,眼角余光便见太后举着笔,在纸上缓缓写下两个字。 “昭瑞。” 太后的字迹同一般宫中宫妃的字迹不同,不是偏秀丽的风格,反而大张大合,两个墨黑色的字在白纸上显得格外的张扬。 “昭瑞?”和安嬷嬷低声将这两个字念出,在心底揣摩了一下,不由得稍稍放下了心来,这两个字虽然寓意好,但也没有过于出格,只是象征的长辈对于小辈的疼爱罢了。 太后也满意地点点头:“也好在你提醒,哀家刚才想起那相州有一块富庶的土地...皇上先前同哀家提起过,也是叫这昭瑞,当初哀家便觉得这地方风水好,名字也好听。” 这地方还是当初皇上跟她谈起越家时提到的,说那越家的越治松在大儿子出事后就把小儿子送到了相州的昭瑞县。 当时太后就觉着这越治松做人不怎么样,选地方倒是一等一的好。——你给你儿子选的地方不错,不过下一秒就是我孙女的了。 和安刚放下的心又提了起来:“......”好嘛,敢情这是个地名,不是,怎么还有这种一语双关的操作的啊,我还以为您改性子变低调了呢。 “太后娘娘...这昭瑞县是不是有些过了?” 要知道封地也不是单纯靠数量,也得看质量,在贫瘠的边疆就算分个几百户,甚至都可能不如在富庶的地方分个几十户的好。 如果按照上头的对比,那这昭瑞县就是大夏国南方最富裕的一块地方了,本身就临海通商,气候又温和适宜,甚至可以说是这相州的经济中心,日后就算公主偶尔要住在自己封地也能舒舒服服的。 太后摇了摇头,她知道和安在担忧什么,只是先前同皇上谈话时她便已经彻底想明白了,此时格外坚定:“哀家知道这地方或许是有些显眼...但若是哀家只说这两个字没有其他的含义,只是象征的吉利呢,他们敢直接自作主张觉得那是哀家跟皇上给玉儿准备的封地吗?” 她在宫中这么多年,这会脑子一转也就明白过来皇上那日同自己特意提起这个地名今日又鬼鬼祟祟跟做贼一样让自己给玉儿取封号是打着什么主意了。 敢情就是看中了那块封地,自己又不好跟她直接说,便提前给她下了暗示。 太后对这儿子的做派有些无语,也不知是不是当年揍太狠了,怎么给个封地这种事都不敢直接开口。 太后这话一出和安便知道,太后也不是她提醒才想出来这地方的,多半是已经在心里想了许久了,否则怎么会显得那么周到呢? 六公主现在一个五岁多的孩子刚赐下封号就有了这等的封地确实有些太过耀眼,但若是在她之后长成以后就不一定了,这十几年间发生的事情一定很多。 皇上仅是亲政了十几年便将先前先帝留下的那一堆烂摊子收拾得差不多,近期又在收拾那些世家还颇有成效,等到六公主长大了,皇权稳固下来,兴许太后便能大方地把这封地给公布出来。 到时候谁敢说一句不是? 而且就算是在昭瑞县,若是跟先帝在时一般三百户的食邑,倒也还好...? 这么想着和安便放下心来,心想果然还是太后娘娘考虑周到,于是笑了一下道:“倒是奴婢关心则乱了。” 这种事情原本不是自己的身份可以随意评论的,也就是她跟太后这几十年的情分,才有胆子提这么一句,自知自己已经逾矩,和安默默收拾起了桌上的茶具,殊不知她眼中格外靠谱的主子这会已经在想是封八百户还是九百户了。 八和九,两个数字都很吉利呀。 太后陷入了沉思。 不然分两次,第一次八第二次九。 那加起来十七,这数字不怎么吉利啊。 干脆再多给一百户凑个十八? 若是皇上在场估计又要崩溃了,自己亲娘这么想着,都快把自己的国土都给孙女当封地了,到时候他一个皇帝莫非要普天之下莫非女儿封地了? 第101章 一手交钱一手不交货 自从越诗语被再次打入冷宫后,她就明确感受到了这次与上次的区别。 上次内务府那帮阉人好歹还做做样子,虽然派来的宫女看起来好吃懒做,实际上查无此人,对她态度还差,但至少也算是有人伺候她。 但现在就不一样了,越诗语几乎是孤零零的一个人住在冷宫中。 她与隔壁与她依旧是邻居的周庶人不同,对方身边还跟着不少,她从家中带来的婢女也宁愿跟着她在冷宫生活,平日里虽然比不上在先前的那般富裕,但日子也算是过的安宁。 但是越诗语因着先前觉得自己的黑历史被之前的宫女们看见,将他们都遣散,又找的一批新宫女,偏偏她脾气大平日里对宫人们多有苛责,这一次入冷宫竟然没有一个人愿意跟着她。 她就连晚上想洗个澡都得自己打水,她那双从未干过重活娇嫩的手如何受得了这种折磨?没几天手上便起了水泡。 听到隔壁宫中传来的咒骂声,周慧宁诵经的声音也慢慢停了下来。 “小姐?”一旁宫女忐忑的声音传来,不知她为何停下。 自从周慧宁被皇上送进冷宫后,性子便变得异常奇怪,仿佛是被这宫里伤透了心一般,要求她身边的宫女都喊她做小姐,仿佛这样子就能找到当初在闺阁中的少女生活。 周慧宁眯着眼偏头听着隔壁传来的的动静,问她:“我先前叫你去做的事情都做了吗?” 那小宫女唯唯诺诺地点了点头。 当初皇上把主子送入冷宫时,大概是内务府念着还有大皇子的缘故,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让他们带了些财物进来。 她原本想着这些财务用来改善他们的生活,没想到在越诗语这次再被贬入冷宫后,主子竟然让她带着那些财务去贿赂外头的宫人,让他们传消息给隔壁。 小宫女心里都麻了,这要是不知道的还以为主子暗恋着越诗语呢,钱都要用在她身上。 这在话本子里怎么也得算个虐恋情深了。 周慧宁不清楚一边她以为的忠心耿耿的宫女在想什么,见状满意地转着自己手腕上的佛珠,冷笑一声道:“只有她急了,才能显得同在冷宫的我忏悔的心有多真诚,就该让她多知道一些宫外发生的事情,她才会狗急跳墙,这样皇上和太后说不定能让我出去。” 她坚信有隔壁那位的对比,自己肯定能挽回一些在皇上心中的形象。 冷宫外。 一个鬼鬼祟祟的小太监偷摸地接近了冷宫。 越诗语听见外头动静,也连忙跑出来查看,见到了来人不由得催促道:“最近宫中可有什么消息吗?赶紧说给我听。” 她巴不得现在就能听到蕙嫔下来同她一起做邻居的消息。 或者周慧宁暴毙。 反正都行,她不挑。 然而到底是让她失望了。 “今个皇上去太后宫中了。说是要给蕙嫔...不,现在应该叫蕙妃娘娘了,说要给她抬成妃位呢。” 皇上办这事没有避着别人的意思,刚回养心殿那封妃的旨意就下去了,只是封妃大典还没有办,但宫中都已经默认是现在是蕙妃娘娘了。 小太监摸了摸自己胸口鼓鼓囊囊的那些银钱,心中颇有几分得意。 那隔壁的周庶人叫他来给这越庶人传消息,好在他机灵,知道事先问问这越庶人要不要宫里头的消息。 这越诗语向来就不是个安分的性子,听到有人有门路能从外头传消息过来,自然是一口答应将自己身上剩余的钱都给了他。 于是小太监美美打一份工赚两份钱,感觉人生已经到达了巅峰。 “什么?晋升?一下子到了妃位,太后能答应?” 越诗语觉得自己简直是在看画本子,哪有这么离谱的晋升速度,这小太监莫不是在诓她? 小太监哪知道太后为什么会不答应这种事情,不耐烦摆手道:“随你信不信。” 若是越诗语还是嫔妃的时候,这太监估计已经死无葬身之处,被她送往慎刑司调教去了,偏偏自己现在只是个冷宫的废妃,竟然拿他也没办法。 “你能不能替我搞到一套太监的衣服?” 这小太监也是第一次接触越诗语这种脑回路的人,闻言竟然直接愣住了。 “你要那个作甚?” “你管我做什么?”越诗语一咬牙从自己那满头的乌发中取出一根发簪,她自小头发便茂密,当日前往冷宫的时候,在自己头发中藏了一根发簪,没想到这会倒是派上了用场。 “我就问你这生意你做不做,你把那衣服带来给我,我就把这发簪给你。” 那小太监看着那根镶嵌着红宝石的赤凤发簪,一看便能值不少钱,心里不由打起了小九九。 他若不是个爱财的,自然不会被周慧宁找到,这会儿见了这眼前近在咫尺的财务,自然不可能不心动。 虽然私下里把这个太监服给冷宫的嫔妃,若是对方做了什么大事,他大概是死罪一条。 但他可以反悔啊! 大不了到时候一手交钱一手不交货不就好了。他心中这么一琢磨,便点了点头:“成,我明日就给你带来。” “带什么?” 就在两人都为自己刚达成了一笔交易满意时,一道稚嫩的童声却在此时响起。 “妍儿?” 越诗语有些惊讶,她没想到女儿会这么快就来见她,原本还觉得照着皇上的意思,还以为女儿不不肯来见她了。 她这会儿对七公主的态度倒是好了不少,见到她来便亲热地想上前搂住她,只是被七公主一个闪身躲过,仿佛她身上有什么疫病一般。 越诗语不禁有几分愤怒,她何曾被女儿这般忤逆过,她入了冷宫,竟然连自己的女儿都要欺负自己。 但想到今后还得依靠这个女儿,她的脸上还是勉强挤出了一丝笑容:“妍儿,你不想娘吗?” 七公主并不被她带跑了话题,指着那个小太监问道:“你们在商量什么事情,他要把什么带给你?” 第102章 毕竟你后半辈子也就在这过了 “奴才参见七公主。奴才冤枉啊,奴才方才什么都没有答应她。” 一旁小太监惶恐的声音以及跪在地上行礼的动作,让越诗语脸上的怒意僵住了,直到这个时候,她才意识到,原来自己的女儿已经同自己不在一个品阶上,真要计较起来,她也是要跟她行礼的。 只是她下意识不愿意去想,便只站在一旁试图躲过这个尴尬的环节。 这次来见自己的生母,七公主是知道她的性子肯定会忍不住做些什么,因此身边带着不少宫人。 其实她一开始还在犹豫要不要见越诗语,只是这些天总往永和宫跑,见多了蕙妃娘娘和姐姐之间的相处,心里莫名又对母亲这个角色有了些期盼,便怀着复杂的心情来了冷宫。 而越诗语见到女儿这样前拥后簇的模样,又想到自己这些天身边连个能说话的人都没有,每天就只能跟那周慧宁隔着墙对骂,偏偏对方还不理睬她,弄得自己像个跳梁小丑一般心里便十分不爽。 “妍儿,我知道先前很多事情都是我做的不对...我向你道歉。只是你的生母我还在冷宫中受苦,你却不来关心我一点...先前我教你学的孝道呢?” 这话说完,她又意识到自己仿佛又跟先前一样用这种口吻同女儿说话,生怕她不再理睬自己,于是又找补地说道: “娘这些天可想你了,每天做梦都是你回来看我,不要怪我说这话,我只是太急了,好吗?” 其实原先见她那般落魄的样子,七公主心里还是有几分振动的。在她的记忆中,母妃永远都是打扮得华贵,每日坐在殿中摆弄妆容,期待着父皇来宫中的那个模样。 有时候恍惚间七公主甚至觉得自己这生母才像是个被宠坏没长大的孩子,她甚至想着经过这种事她会不会长大了意识到自己是个母亲了呢? 但是今天她这嘴脸却让她明白了,自己先前以为的只是在替她找补而已,她就是一个这样恶劣的人。 越诗语见女儿不回应自己,以及那个小太监跪在地上滴溜溜转的眼珠子,心中不免有几分惊慌。 若是被这小太监先说出来,还指不定多么添油加醋呢,于是闭了闭眼: “好吧,我同你说,我只是想让他带几件衣物进来,你知道的,我身上不能穿麻布的衣服,否则会起疹子,但是内务府送来的衣物都...” 那跪在地上的小太监也连忙点点头,怕七公主把这事儿捅到皇上面前:“是啊是啊七公主,奴才发誓,奴才只是受托带些衣物来。” 七公主对这解释半信半疑,只是她一个小孩自然也不能知道她这生母的脑回路到底有多么的奇葩,竟然会想着去借小太监的衣服去出宫,于是顺着她的话说道: “这样...那我觉得你也得多习惯一下,毕竟你后半辈子也就在这过了。” “你!”越诗语被女儿这话噎的说不出话,但看着她身后跟着那膀大腰圆的婆子们,还是咬牙忍住了,“其实我也可以不待在这里的,妍儿可否替我去向你父皇求求情?” 觉得这事有些不现实,越诗语又补充道:“或者派两个宫人来伺候我,隔壁的那个不就身边还有宫女吗?” “......我这些日子都一个人住在宫中。” 七公主想说出口的话在看见越诗语那疑惑的眼神后慢慢地咽了回去,她觉得自己对这个母亲抱有希望,果然就是这辈子做过最蠢的事情。 她为什么不想想自己一个5岁的孩子一个人住在永寿宫里会不会害怕,之后还要被送到一个几乎陌生的嫔妃宫中抚养,若是那人对她不好,她又该如何呢? 但是她的生母什么都不想为她考虑,连一句关心的话都没有,她只想着自己受了委屈。 更可笑的是自己在来这之前竟然妄想着经历这番事情,她会性子大变,说不定会想着重新做人。 七公主忽然觉得累极了,身子忽然没了力气,也没有半分想与她继续周旋下去的意思。 “把这个太监给本公主押下去。” 身后两个宫女应了一声,便挽着袖子来抓那小太监,对方抖着身子也不敢反抗。 “你这是要做什么?” 越诗语皱眉问道。 这要是被她把人抓走了,那自己的簪子不就白给了吗? 先前被这小太监拿去看成色,她还没拿回来呢! “去见父皇。” 七公主只留下了这四个字,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只留下越诗语一人在原地瞠目结舌。 好嘛,现在已经不是一支簪子的问题了,她现在不得不思考,自己是不是连这冷宫都待不下去了。 在养心殿的皇上对这俩人也是非常无语,一个个的都进冷宫了,怎么还那么能闹腾?但凡把这些精力分他一点,他也不至于每日还要苏顺福叫醒好几次啊? 还是说其实他们跟自己都有仇,非得把他的后宫闹得不可安宁才安生吗? 皇上可没有女儿这般单纯,觉得这越诗语干不出什么事情来,立马就找宫人去将人提进了慎刑司好好审问。 安排完这一切后,他又看向站在一旁安静的女儿,分明年纪还小,却显得像个小大人了一般,叹了口气问道:“先前父皇让你考虑的,你之后母妃的人选,妍儿有想好吗?” 其实如今宫中剩下的高位嫔妃不多,其中没有孩子的更是少之又少,至少皇上一下子能想出来的也就是皇后了。 他心中不知是期待,还是不希望从女儿口中听见皇后两个字。 其实叫皇后养一个公主倒也是正常的,只是他怕皇后不愿意,因为皇后一直想要一个自己的孩子,到时对七公主不管不顾的,但他又心中想要补偿这个女儿,心里便十分纠结。 又或者先暂且放在蕙妃那养着,等年纪到了便让她出宫住自己的公主府里? 没想到七公主低头想了想说道:“妍儿想要段贵人做妍儿的养母。” 段贵人? 第103章 这些人真的越来越奇怪了qaq 苏顺福愣在一旁,倒是想了会儿,才想起来是先前那个流产的妃子,大概是皇上怜惜她,在她养好了身子后便将她晋升为了贵人。 其实这事过去也没多久,他也不至于想不起来,只是这段贵人最近自从流产后在宫中是格外的消沉,许久不在御前露面了,据说皇后那的情安也借着身子不爽利的缘故少去了,他也是没想到七公主竟然会想要她做养母。 这段贵人有什么好的吗? 皇上皱了皱眉,心里下意识是觉得有人在孩子面前说什么胡话了:“妍儿...你可知这段贵人当日流产查出来是你生母做的?” 虽然皇上心里明白自己当初是将错就错,直接嫁祸给了越诗语,罪魁祸首其实是周慧宁,但那段贵人现在还不知道呢。 “可是有人在你面前提了些什么?” 皇上心知这后宫水深且人心险恶,这段贵人想要报复越诗语想拿她女儿出气也是有可能的,于是不禁问道。 见女儿似乎是在犹豫要不要说,他又顿了顿,给她打了一剂强心剂:“妍儿别怕,你尽管说给父皇听。” 七公主这才抿了抿唇,小声道:“儿臣想着段贵人兴许与儿臣有话可说。” 皇上垂眸看向自己的女儿,心里知道她在说什么,大概就是两个名义上是被越诗语害过的人聚在一起抱团取暖。 但是人心难测,特别是这宫中失去了孩子的嫔妃,又哪是这么简单就能揣摩出心思的呢? 他自小是在宫中长大的,他父皇有着不少的嫔妃和比他多出来许多的孩子,自然流产的也更多,他是见过那些可怜的母亲们的,因此心里虽然觉得对段贵人有愧,心中也不愿意女儿接近她。 即使他可以把当初的实情跟段贵人全盘托出,但谁知她会怎么想呢?皇上还是有些不放心,拒绝了。 “不可...况且她位份太低了,如何能抚养皇嗣。” “可是儿臣记得六姐姐的生母先前不就是个贵人吗?” 皇上:“......”也是哦,都是我干出的荒唐事,他那会到底怎么想的啊?? 他清咳一声掩饰尴尬:“你再好好想想,蕙妃当时的情况不太一样...这段贵人是万万不可,若是你想,朕可以同皇后商量...” 商量什么呢?自然是抚养一个养女的事情。 皇上心里也明白,自己对于这个女儿前期情感的缺失,这个错误没办法弥补,就想着给她一个嫡公主的身份,直接从物质上开始弥补她。 七公主自然能看见父皇眼中的那股子想要摆脱这份责任的意味。 但是她当然不会如他的愿。 平日里她虽然在姐姐面前表现得天真无邪的样子,但实际上有越诗语这样的生母,又在这深宫中挣扎着长大的孩子哪有什么天真? 从小到大见过的嫔妃也多了,心里她是明白着帝王的怜惜是很是一件很珍贵的东西,就比如那流产了的段贵人,不就靠着这个又是封位又免了给皇后请安吗? 最近这宫中得了什么稀罕玩意,七公主是注意到她那里是肯定有一份的。 这就是愧疚。 如果得不到对方的爱,那愧疚也是一把利器。 但如果顺着他的意思说,要当皇后的养女,那确实身份是尊贵的,但若是皇后不喜欢她,就表面养着她,堪堪把她养到及笄之后就送出宫住进公主府或者下嫁,她父皇又觉得对他没有了亏欠,那她日后该如何生存呢? 她不想再当一个被姐姐接济的可怜虫了。 她心里希望这份父皇对他的愧疚,能让她以后有机会报答姐姐。 因此七公主面上乖巧地应着说会回去好好考虑。但实际上心中已经做好了决定,只是没想到说曹操曹操到。 那个在她印象中,自从流产在宫中养身体从未出来过的段贵人,竟然今日就出现在养心殿门口,身旁的小宫女手中还提着一个食盒,看样子是来见皇上的。 春语一见到段贵人回头看来,就连忙上前一步将公主悄悄护在自己的身后。 她还记得当初这段贵人流产时,不顾流血的下体,直接跪在地上求皇上处置越嫔的场景,他还历历在目呢。这么一个能对自己狠下心的女人,她可不敢把她往公主面前放。 只是没想到这段贵人看了他们一眼并没有什么反应,便移开了目光,只是接过了身边宫女手中的食盒亲自捧着站在养心殿门口。 她产后似乎没有养好身子,从春语的角度看,她似乎消瘦了不少,那身子在如今渐入冬季的冷风中微微颤抖着,身上披着的披风仿佛能把她整个人拢住。 到底是个可怜人。 春语叹了口气,“公主,我们先走吧。” 之后苏顺福便引了她进去,七公主也不知道后面他们殿中发生了什么,但是看着方才那段贵人的态度,兴许她还真有可能接受抚养自己。 ... 冷宫中,周慧宁在得知那小太监被七公主押去皇上那之后,便觉得自己左眼一直在跳。 平日里她是不信这些的。 什么跳财跳灾的她也记不清。 反正发生在她身上就都是跳财。 只是现在进了冷宫,周慧宁莫名就觉得不论哪个眼皮跳都是跳灾。 因为她在这怎么发财?把那后殿满屋子的杂物当做古玩卖了?还是说直接在后头种蔬菜卖给御膳房? 那她真可以直接载入史册了。 果然,在她眼皮跳了一宿,恨不得自我人道毁灭后,苏顺福便来了。 苏顺福带着两个小太监进来。 在看见这里头虽然还算整洁,但与当初还是德妃娘娘的她的宫中截然不同的陈设时,心里还是不由得感叹一句,这可真是物是人非。 谁能想到只是几个月,当初宫中最炙手可热人人讨好的德妃娘娘就沦落到了如此地步呢? “苏公公?” 周慧宁穿着布衣缓缓走出来,总得还算是一副镇静的模样,只是那眼皮跳得让苏顺福根本忽略不了。 救命,这些人真的越来越奇怪了qaq “......周庶人,皇上有请。” 第104章 拳头梆硬 周慧宁觉得自己自从被关在冷宫每日吃斋念佛后,脾气倒是变好了不少,听到她喊自己这个名讳竟然没有半点生气,反倒是笑了一声: “苏公公。” 苏顺福走在她前头半个身子,感觉后脑勺一凉,旁人不知道这周慧宁是如何进的冷宫,他作为皇上的身边伺候的人怎么会不知道?心想她手上染了这么多鲜血,竟然还能装出这一副平日里祥和的模样,便是一阵胆寒。 看到他这个看鬼一样恨不得拔腿就跑的眼神,周慧宁拳头梆硬,顿时感觉自己这些日佛经也是白念了,她深吸一口气,顿了一下说道:“皇上找我有什么事吗?” 她又不是越诗语那种恋爱脑,觉得自己都进了冷宫还能得到皇上的宠爱之类的天方夜谭的事情 “...你到了便知。” 到底看在大皇子的面子上,苏顺福也不敢对她使什么脸色,但是这皇上的事更是不能泄露的。 看他这反应,周慧宁心道不好,心中那一股子不安的情绪越发的强烈起来。 养心殿内。 周慧宁低眉顺眼地顺着苏顺福的脚步进入了养心殿,刚抬脚便闻到了那熟悉的龙涎香的味道。 兴许是在冷宫中待久了,她少用熏香,此时竟然觉得这香味颇有种刺鼻的味道。 而在看清殿内站着的是何人后,她总是算有一种自己这些天的担惊受怕尘埃落定的感觉,不由得低笑一声:“原来皇上知道啊。” 她转头看向一旁那张不算熟悉的面孔,微微地弯膝:“给皇上请安,给段贵人请安。” 然而她还未起身,就被一旁那身穿宫装眼含愤怒的女人抓住了衣襟。 “为什么要算计我?!为什么要害了我的孩子?” 皇上只觉得自己身边一阵风吹过,转眼那段贵人就已经扯着周慧宁了,他默默退后一步,生怕这两人要是打起来把自己牵连到。 这身手这反应速度,不去当暗卫可惜了。 然而他心中想着的画面并没有发生,周慧宁轻笑一声,将她的手从自己的衣领扯开,一边低头理了理自己的衣服,一边道:“这宫中本就是如此,只能怪你当时太过不小心,我记得当初皇上都派人去护着你了,你还能自己出来给了我这机会,我怎么能把握不住呢?你还得谢谢我给你上了一课,以后不要再这么轻信别人了。” 段贵人似乎是根本没有意识到她能承认得如此坦率,站在一旁,那脸上的愤怒都凝固住了。 “我不能再有孩子了。” 她惨然一笑,是,这件事是给她好好上了一课,让她原本在宫中被养得浮躁的心都平静了下来,但是,这学费未免也太贵了。 她知道若是自己没有过这个孩子,在这宫中恐怕都没有人知晓她姓甚名谁。 她曾经无数次的做梦,梦到了孩子,也曾经期待着给它取了各种名字。想着它是男是女,她无所谓孩子的性别,不论是男是女都是她的孩子。 段贵人压根不在乎这份他们争破了头的皇上的重视,她只想要她的孩子平平安安长大。 但是这一份卑微的期盼,却被眼前这个女人打破了。 看着她怒不可遏的模样,周慧宁缓缓站起身:“既然这么恨我,为什么不恨皇上呢?你也是恨的吧?分明知道杀害你孩子的凶手是谁,当初却将这一切怪罪到别人的头上,害你被蒙在鼓里。” 皇上又后退了一步,试图远离战场。 这可是在陛下面前!段贵人觉得这女人简直是疯了。 当然要是说她心中没有怨恨,肯定是假的,皇上到底是她孩子的生父,但这个生父却将这一切有意隐瞒了下来,只是这种事情背地里埋怨也就罢了,她也不敢在皇上面前便这么说。 “周慧宁。” 皇上淡漠的声音传来,其中依然含了几分愠怒。 只是段贵人在一旁瞧着怎么感觉皇上似乎离她们远了不少? 是错觉吗?? “你是以为朕不敢动你吗?你以为有大皇子在,朕就不舍得动你了,是吗?” 原本心中肯定的周慧宁在听到最后那句反问的时候突然愣住了,心中突然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 只是还未等她说话,皇上便又继续接道:“行了,既然她已经全都认了。苏顺福,将此人带回冷宫。” 听了这话,周慧宁才松了口气,她就说皇上是肯定舍不得自己的长子的名声的,他膝下总共就三个皇子,且她的焱儿功课向来比其他两个皇子都出色不少。 只是在这番冲突之后,她竟然忽略了远处带着古怪面色的段贵人,此时正紧紧盯着她。 或者说,假如她知道,在她来之前这两人已经详谈许久,她或许也会多几分警惕。 ...... 沈韫玉在知道皇上在给自己的七妹妹挑选养母时,心中有着不舍,生怕这孩子又给人欺负了,她拉着七公主的手给她比划着冬日用的手套,这是蕙妃近日闲来没事做着玩的手工,正巧多了几副,便想着把这孩子的也安排上。 虽然这七公主也算是蕙妃所谓的仇人的女儿。但是同样是作为母亲,她对这个被生母如此虐待的孩子还是颇有几分怜悯。 因此在听着女儿说,这七公主独自一人住在永寿宫害怕时,仅犹豫了会便也是直接将其跟皇上禀报接了过来。 沈韫玉想到自己的娘亲这些日子对七公主的关怀,不由得放下手中的手套,叹息一声: “你说父皇也真是的,就讲你留在永和宫又如何?我们这偏殿反正也是空着的的,多建一个公主房又无所谓。平日里你也能找我玩,也不怕被人欺负了。” 然而这话刚说出口,就被蕙妃瞪了一眼。 沈韫玉一脸莫名。 【呜呜呜女人心海底针】 就连七公主都有几分不赞同:“永和宫很好,只是我总不能老是待在这里。” 她自小在那种环境下长大,早就练就了一副察言观色的本领,自然是看见了蕙妃娘娘朝姐姐递过去的那一个眼色,不过她心中也并不在意,一方面是心中感恩蕙妃这些日子愿意收留自己。 第105章 莫名的怜爱 另一方面。 在这永和宫的几天,她便意识到蕙妃似乎对姐姐有着几分补偿般的宠爱。 这种认知让她有些陌生。 在她的印象中,每次父皇留宿,她的生母都要用上助孕的手段,像是迫不及待就要生下个皇子一般。 但这蕙妃却完全不同。她已经不是随遇而安的那种感觉,反倒是不想受孕一般,就连平日里绣的那些衣物也都是给姐姐的,从来没有想过好像自己还会有孩子一样。 她不知道蕙妃是因为沈韫玉前世的缘故,觉得对她有所亏欠,想着不能再有个孩子分走她的宠爱,让她觉得难受。 七公主只是在心中艳羡这种相处,特别是在见了越诗语之后,这强烈的反差有时候会让她产生一种恍惚的感觉。 倒也不是难受。 就是想着自己上次见她就应该提前写一份平日里父皇是如何宠爱蕙妃的稿子,过去念给她听,最好把她气死。 七公主越想越觉得惋惜,可惜了这么好的机会。 “姐姐,宫中还有那么多无子的娘娘,父皇肯定不会让我待在这里的。” 沈韫玉想想也是,这宫中为了保证皇子公主都能得到妥善的照顾,一般也都是首选那些无子的嫔妃来养孩子,否则若是一个妃子膝下两个孩子,一个亲生的一个是别人的,人难免是偏心的,她怎么会对这个半路来的孩子关心呢? 只是这宫中高位的嫔妃实在是太少了,少到让她觉得父皇就是抠搜到了克扣后宫的程度了。 但事到如今只能期待父皇给妹妹选个好的养母,不要再让她受这般委屈了。 然而让她没想到的是,就在自己这么想的第二天。曾经的高位嫔妃,如今在冷宫据说修身养性的周慧宁竟然就溺毙了。 【这是佛祖看不下去亲自把她收走了?】 【不是,那这佛祖属水鬼的啊??】 【扣一,佛祖跟你一起笑】 蕙妃:“......”她发现女儿好像有些词汇她从没听说过。 只是这眼前的事有些重量级,她来不及细想,忍不住又问了常喜几遍,在确认了这确实是真的以后,不由得抚了抚额头,叹道:“这可真是多事之秋。” 她当然对这周氏没有半分的怜悯,只是觉得晦气,怎么就正巧在玉儿生日宴的前几日呢? 你这样本宫可是要去偷你纸钱的哦。 “这好端端的如何会溺毙?” 沈韫玉有几分不解。 【我记得这周氏不是带了许多宫女去冷宫吗?他们就没有拦着她?】 【而且那块地方附近也并没有湖之类的。她一个被困在冷宫中的人如何能去那么远的地方,然后溺毙呢?】 【还有,宫中宫人这么多,她死之前就没有呼救吗?】 蕙妃细想之下,也觉得疑点重重,不禁皱紧了眉。 然而常喜却拱手道:“奴才听说这周氏死前,是只有段贵人在身边,事后段贵人也承认是自己故意杀了周氏。” “皇上如何处置的?”蕙妃心里觉得荒唐,这宫中若是想害一个人,手段不多了去了为何就要用如此明目张胆的法子。 甚至还就在受害人的旁边,这不就是等着被抓吗? “...这段贵人承认自己谋害了周氏后,便也跳湖身亡了...剩下的奴才便不知道了,皇上现在还在处理他们的尸身。” 【啊???敢情这是极限一换一啊?有点狠的】 但沈韫玉却想不出来这段贵人同周氏有什么渊源,若要真说起来,不就是当初这段贵人流产时,这周氏帮了她一把垫在了她身下? 但是这不就成了恩将仇报了吗? 【不对。】 沈韫玉突然悟了。 【当初我就觉得父皇一下子认定是越诗语干的有些牵强。这事该不会是这周氏自导自演吧?】 【好家伙,两个狠人】 她还记得当初那周氏摔得有多惨的,整个下半身甚至都快没了知觉一般,这人若是能用自己的身子赌,拿来算计别人,那也确实是狠人一个。 听到女儿这话,蕙妃也迅速将整件事联想了起来。 她到底是在这宫中生活了几年,且是土生土长的古代人,心里想的比沈韫玉这个半路穿来的深多了。 这周氏作为一个冷宫妃子死了也就罢了,只是她背后的周家和大皇子却... 蕙妃可不觉得单凭段贵人自己就能出手将一个身边有宫女护着的人带到湖中淹死,肯定是有人帮助。 她先前能理解皇上为何将这个人继续留在宫中养着,但是这会儿确实有些看不懂了。 若是先前是为了大皇子,那这会任由段贵人将她害死又是为了什么? 莫非... 皇上已经将大皇子排除在储君之外了吗...?否则为何偏偏这会儿对这人下手? 若真是如此,那更是一件大事了。 这么想着,她不禁干咳了几声后,接过旁边宛书递过来的水喝了几口,这才勉强咽下了嗓子的哑意。 “娘娘,您这些日子莫不是感了风寒,怎么总是咳嗽?” 蕙妃摆了摆手,示意自己没有事情,心里觉着最近大概是忙着生宴的事累着了。 沈韫玉在现代便是整日抱着手机看微博热搜,一定要在吃瓜第一线赶到以便给自己身边的朋友科普的猹,那八卦的本性是刻在dna里的。 ——虽然现代人的dna里总是刻了些奇奇怪怪的东西就是了。 这会宫中一下子出了两条人命,她又怎么能安心的待在宫中? 于是干脆趁着母妃忙着的时候,偷偷自己跑去了养心殿。 “哎哟,六公主,您怎么来了?皇上这会在见叶将军呢。” 这若是平时苏顺福肯定立马就进去禀报了,只是这会皇上怕是在讨论国家大事,若是进去打扰了他们两人谈话,他说不定会被皇上迁怒。 【哎,来的不是时候啊,那只能晚上问了】 沈韫玉也不想为难苏顺福,这人有时候总能给自己一种现代打工人的错觉,特别是睡得比皇上晚,起得比皇上早这种苦逼日子,让她想起自己以前“自愿”加班的日子,就总是对他有几分莫名的怜爱。 第106章 大猪蹄子 于是闻言也就歇了这个吃瓜的心思。 但是皇上此时在殿内听见了女儿的心声。 根据这些天来皇上的切身体会,他明白这心声在女儿情绪越激动时,那声音就越响。就比如现在,虽然她心里说着不在乎,可以等晚上再来问,但实际上她那个不甘的情绪已经让她的声音无数倍的放大,因此隔了一道墙他也能清晰地听见。 皇上还没见过女儿这么黏自己,不由得心里有几分骄傲。 瞧瞧,这些就是他的人格魅力! 皇上想着女儿难得有事要问自己,莫非是功课上遇到了什么难题? 不过想来也是,这些天给她布置的功课,就她哥哥们当时也磨蹭了许久才写完,对于初学者还是有些难度的,想必是来问这些事情的。 皇上顿时慈父属性大爆发,命一旁倒茶的小桂子去外头把六公主请进来。 倒是一旁的叶昕放下手中的奏折奇怪地看了他一眼,这养心殿的隔音效果甚好——也是为了防止有人在外头偷听,他刚才一点外头的声音都没听见,也不知道皇上是如何能察觉六公主在外头的。 不过作为一个土生土长的古人,他压根没往灵异的方向去想,只是莫名想到自己隔壁家那只闻到肉香味就格外兴奋的大狗,平日里也是如此,明明他觉得自己开小灶可隐蔽了,偏偏每次端着碗抬头就能看见那只狗对着自己的碗傻乐。 最后不得不分它几块肉吃——没错,它甚至只肯吃肉。 想到这,叶昕便恍然大悟,大概这就是某种天赋。 皇上此时还不知道自己这个半文盲臣子在心里把他比作了什么东西,只想着到时候给他炫耀一下自己女儿学得如何。 他最近是越来越喜欢在大臣们面前炫耀自己的女儿。 就比如今天他的乖女给他做了什么手工啊,荷包啊之类的,通通都拿去跟人炫耀。 当然皇上炫耀的动作还是偏委婉一点的,也就是不经意的把那个闺女给他绣的荷包挂在腰上,再装作不经意地掉下去,命苏顺福去捡,再悄咪咪露给大臣看一眼。 不过他自认为隐蔽,在那群人精面前就跟晃着给他们炫耀“看看,这是朕女儿做的”也没什么区别就是了。 因此这些日子朝臣们都觉得这官仿佛更难做了一般。 这不仅得猜现在皇上是什么心思,还得猜着小公主绣的都是什么东西。那皇上有心声作弊器,他们可没有,但凡猜错了,就会受到皇上的一个白眼。 不过久而久之他们也明白,反正就往死里夸。像什么不重要,什么玩意难绣还寓意好,那就是什么,最后再夸一夸公主有孝心,也就糊弄过去了。 就譬如此时,叶昕就严阵以待。 作为这些天在皇上面前格外得脸的重臣,他也是饱受了小公主那绣工的折磨。但是他近日跟同僚专门研习过一会,心想这会儿肯定能够猜对。 在他满怀期待等着小公主进来给他一个惊喜时,没想到君臣两人心里想的都不对,沈韫玉进来行了个礼便开门见山地问起早上那溺水的事情。 皇上:“......”原来朕确实是没有八卦重要的。 叶昕:“......”这是我能听的吗?我要不要回避一下? 皇上沉默了,觉得自己先前对女儿的一切猜测都有点太过于妄想了,竟然想着她能够找自己来问功课。 但到底心中还抱了几分期待,问道:“这种事情你一个小孩子有什么好问的...父皇问你,你功课做的如何了?” 沈韫玉:“......?” “父皇,儿臣昨日不就给你了。” 【怎么还能冤枉人呢!不就昨天晚上你抱着母妃要那啥的时候...】 皇上心里一惊,突然想起来,昨晚这丫头非得在就寝前拿着那玩意儿给自己看,他随手就把它放在了桌上。 生怕她把这事儿说出来,让自己在这臣子面前失了面子,连忙说道:“对对对,父皇记起来了。” “微臣...要不先去外头候着...?”虽然一早就听闻了曾经的德妃娘娘过世了,心中对这也是颇为好奇,但这宫中密辛他还是回避一下好。 一旁叶昕迟疑的声音响起,皇上摆摆手:“也不是什么大事,你留下便是,有什么事你不能听的吗?” 皇上平日里哄妃子的话说多了,这会对着叶昕张口就来。 果然,叶昕闻言心中十分感动,被这大猪蹄子的话哄得都快找不着北了,心里想着皇上对自己也太好了。 况且,咱就是说,这八卦真是人的本性吧,谁会拒绝八卦呢? 叶昕年纪也不大,当年刚成年便为了生计去当了兵,这会儿也就比大皇子大了没几岁 ,虽然在别人身上已经是可以做爹的年纪了,但到底他还没有成家,而且因着家里的重担轻了不少,大仇得报,这会儿心性倒偏向了个小孩一般。 于是皇上便见着两个“小孩”睁着眼睛看着他,就像是在酒楼里他看见的,期待说书先生的那帮子孩童一般。 而且不只是他们,就连苏顺福都默默挪了挪脚步看了过来,他昨日被皇上遣去寻周庶人,自然也没听全。 皇上失笑,心里想着这苏顺福像是被玉儿带的也越发有童趣了一般,明明平日里都是十分正经的。 但这个变化他也不能说是不好。 先前在养心殿他忙着批改奏章,回头就便看见这苏顺福板着一张脸站在原地,像是别人欠他钱一般,而且少说得是欠了半个国库。 都说环境能影响一个人,自然是如此。 平日里在这严肃的氛围下,他压力也大一些,但现在像是被六公主感染了一样,这养心殿内的宫人都仿佛有了几分活力,他休憩之余见着这些笑脸,心中也畅快不少。 这会他心情莫名的好起来,便也愿意惯着他们,轻咳一声道:“你们是想知道这段贵人是如何能将冷宫中的妃子害死的?” 想起昨日同段贵人的谈话,他不由得叹息的一声。 第107章 大猪腿子 “是朕告诉她先前她流产,非是越诗语所为,而是这周氏。她便起了报复的心思,朕也全了她这份母爱。” 当然,皇上这个“帮凶”当然也险些被盛怒的段贵人给揍了。 感恩,苏顺福,救驾及时,呜呜。 “叶昕...你是寒门出身自然晓得,现在朝廷上这群世家贵族们抱团挤兑寒门学子的情况。” 皇上话题一转。 叶昕抿唇点了点头。 他这些日子在朝堂上也算是什么事情都看见过了,若不是皇上有意庇护着他,他都不晓得自己还能不能在这朝中立足。 他先前只见过那越从云在军中嚣张跋扈的样子,以为这只是他个人的行为,只是这会儿到了朝堂上才发现,这世家的底子都已经烂光了。 他们就像是腐烂的树根,上面还勉强保持着茂盛的样子,但根底已经烂完了,就这样腐朽地散发肮脏的气味躺在泥土底下,从地底下伸出来的根还不时地绊倒路过的行人。 他也见过不少出身贫困的同僚被他们欺负,心中对这世家更是无比的憎恨。 改朝换代了,他们也早该消失了。 皇上见他赞同,顿了一下才继续说道:“这周氏来自周家,为朕诞下了大皇子,朕先前还在犹豫是否要他继承大统,他跟其他几个兄弟比起来也算是更胜一筹,只是现在不这么想了。” 【这是我能听的吗??】 【下一步不会就要把我灭口了吧?】 在场的其他三人不由得冒出了冷汗。 皇上只是轻笑一声,并没有在乎他们的惊愕的面容:“朕的江山是要给沈家的,不是他们周家的,这些日子他们靠着大皇子在外头做了什么事情,朕心中也清楚。不打压一下他们,恐怕下辈子都不知道收敛。” 许是他先前对于这周氏谋害皇嗣的惩罚太轻,她竟敢在冷宫还与外界勾搭,还试图刺激隔壁的越诗语去做些什么事情。 好在他早有准备,那两人同时贿赂的小太监就是他身边的人,是他派去盯着他们的,否则又有谁敢光明正大地待在冷宫门口大咧咧讲着宫内的八卦? 七公主一将人带来,他便知道他们两人不安分。 先前迟迟没有做下决断,是因为还顾虑着大皇子,只是今时不同往日,想起前不久太医同自己说的喜讯,皇上心中便已做了决断。 他心中当然还是疼爱大皇子的,毕竟也是他的第一个孩子。只是这孩子耳根子软,若是他真登基了,到时那些周家的外戚同他说些什么,恐怕他会对兄弟姐妹动手。 想着那个好消息,皇上面上也不由得浮出一丝笑容:“这周氏罪大恶极。只是到底是大皇子的生母,明目张胆地处置了她,恐怕大皇子会与朕生分,正巧这段贵人愿意为朕解忧,朕便派她去。” 派她去做什么?自然是同那周氏爆了。 说起来这还是他跟女儿学的词汇。 他也不怕在场的三人会把这事说出去,这三人都是他极信得过的人,虽然他生性多疑但也不至于人人都怀疑,不然也不用活了。 【唉,这就是大猪蹄子,人段贵人跟周氏一换一了,说不定心里还得谢谢他呢。】 【伴君如伴虎啊小叶将军,你自己可上点心吧!!】 然而她一转头就能见到叶昕看向皇帝那崇拜的目光。 “不愧是皇上。这一招祸水东引臣学到了。” 【祸水东引是这么用的吗...?还有不要什么都要学啊!!】 皇上感觉自己都快被闺女的咆哮声给震聋了。连忙补救一般地说道:“那段贵人心里因为孩子伤心不已,不想在这宫中呆着,朕瞧着她精神不太好的样子,也就用这条件跟她交换了,她将周氏给朕除去,朕放她出宫。” 无非就是在尸身上动动手脚,让人做成假死的模样,再带出宫去便是。他心中对段贵人也是觉得颇有亏欠,虽说当初怀孕的时候,还莫名其妙听信谗言在外头闲逛,是她自己的问题。 但皇上并不提倡受害者有罪论。 因此他最后将段贵人送去了风景宜人的扬州,给了她些财物,让她好好地安养生息。那里还有她的母家,那对县令夫妇虽然品阶不高,但为人友善,想必对自己的女儿也会多有照顾。 【啊...出宫了啊,那倒挺好的】 沈韫玉先前也见过这流产的段贵人,那副憔悴的仿若失去了主心骨一般的表情,让她觉得这宫中实在是太过压抑,或许出宫对她来说是更好的结局吧,何况还自己手刃了自己的敌人。 【算了,不叫你大猪蹄子了,你现在晋升为大猪腿子了】 皇上:“......”呵呵。 他对女儿成天到晚给他起各种外号有些无语。 但是他最近对这个女儿感觉有一种莫名的愧疚感。其实也不是最近,是一直以来,自从听到那前世的事情之后,便感觉对她很有亏欠。 只是现在这种情况更甚,跟现在所有生二胎前担心自己家大宝心情的父母一样。 皇上心中担心玉儿不接受这个弟弟——没错,虽然现在在蕙妃肚子里的只是一个小胚胎,但是太医院还是成功摸出了性别。(别问问就是架空。) 虽然他心里打的是让这个弟弟给玉儿当牛做马的打算。 那毕竟她的几个哥哥们要是继位,还得让他乖女儿去讨好他们,自己都没这个待遇,他们凭什么有啊?? 多大的脸。 此时皇上已然忘记自己先前就是打着这个主意让他们兄妹亲近的。 那弟弟就不一样了。从小给他灌输这种姐姐就是天的思想,让他狠狠地付出,他就不信从小养起还能养出个逆子来。 其他人不知道他心里打的什么小小九九,正在为皇上话语中透露的信息感到心惊。 这总共就三个皇子,那大皇子看这意思,似乎是被皇上公开放弃了储君的人选。 岂不是以后这皇位就要落到二皇子和三皇子身上了? 叶昕开始回忆着二皇子跟三皇子的模样,心里不由打了个冷颤。 那皇上还是活久些吧,他怕自己做官没几年就被灭国了。 第108章 准备率领宫人攻占养心殿? 苏顺福更是想拔腿就跑,他都怀疑是不是皇上近些日子看他不顺眼,想让他被灭口才故意说出这种话来,这是他一个太监能听的吗? 真不当人啊你。 反倒最镇定的倒是沈韫玉,因为她知道剧情,心里明白自己这哥哥本来就心不在当皇帝上。 否则也不能为了口吃的屁颠颠跑去王府外头买结果莫名其妙被砍了。 这会儿顶多就是为那周慧宁的死伤心。 当然说实在的,虽然沈韫玉挺喜欢这个哥哥希望他能好好活下去,但心中对于父皇这个决断还是举双手双脚附带一个头的赞成,就现在宫里这个氛围多好,没有什么勾心斗角,大家都挺平和的直接躺平,不是挺好的吗?非要争个你死我活的吗? 而且那女人手上染了多少血,在原着里面就不是个安分的性子。 若是自己可怜她,那谁去可怜那些还没出生就死掉的孩子,还有那些失去孩子的母亲呢? 不是人人都能跟段贵人一样假死脱身的。 因此虽然知道哥哥会因为生母的逝去伤心,她心里也没有一丝的波澜, 而且父皇才几岁之后也不会没有孩子。 的吧? 想到这些年后宫中连一个子嗣都没有生下,她对自己父皇的那个能力有一种莫名的担忧。 要她说肯定是母妃生下弟弟,然后在继承皇位对她来说是更好的事情,这些天跟着傅敏越学她就越觉得做皇帝真是个夭寿的事,也难怪父皇每天进永和宫就跟避难一样。 这可不吗,她现在看着那些个古文就跟世界末日也没啥区别。 况且她在现代的时候就平时里跟父母不是很亲近,他俩忙着研究,也没有什么相处的时间,这会儿来到书中,每天见到这具身体的爹娘已经算是在她看来已经算是非常的频繁的接触了,因此她对于多一个小孩来也没什么感觉。 无非就是永和宫多一个吃饭的嘴而已。 至于照顾小孩什么的更是不可能的事情,这宫中小孩生下来身边便都是乳母,还有各种配备的嬷嬷和宫女宫女。 光是沈韫玉一个公主身边的人便有快十个,她未来的弟弟作为皇子自然是不会比她少。 都这么身边都这么多人伺候了,也不缺她一个,反正生下来有宫人陪着。 不过如果生了个妹妹的话... 沈韫玉陷入了沉思。 【如果母妃生了个妹妹,一定要长得像母妃,最好能跟七妹妹一样乖,我就可以玩养成版奇迹暖暖了耶】 皇上挑眉,不明白奇迹暖暖又是什么东西,随着这些天的接触,他渐渐发现这孩子心里有时候会冒出一些他完全不知道的词汇。 不是,这难道是大夏几年后出现的新词汇?? 但是也不至于他完全听不懂吧。 【也不知道父皇怎么搞的,每天在母妃那里留宿,怎么就生不下个孩子呢?】 【到底是谁的问题呢?要不找太医来看看?】 【唉,父皇也快四十了,得服老啊,别硬撑着】 皇上:“......”那朕是不是还得谢谢你? 他怎么瞧着自己好像是多虑了,这孩子看起来不像是抵触弟弟妹妹的模样,呃反而有种恨不得快点多个小崽子给她逗着玩的感觉。 ——当然前提是对方乖巧可爱。 不过皇上对于自己跟蕙妃的长相还是很自信的,只要这肚子里的小崽子别不识趣专挑着缺点长,总差不到哪里去。 至于听话... 对于这个还没出生的儿子,皇上端起了封建大家长的做派,不听话就打,一顿不行就两顿,两顿不行... 反正他也不止一个儿子对吧? 只是他现在还不打算告诉沈韫玉她母妃有孕的消息,准备等跟蕙妃商量一下,若说这些日子他跟蕙妃的相处之间有多了什么不同的地方,那大概就是他会事先问一下对方的意见。 这种在与嫔妃相处之间的尊重,对于皇上来说倒是挺难得的。 他就连在朝政上大部分时候也都是独裁者的身份,也就是对一些自己敬重的臣子愿意接纳一下意见。 对于后宫的嫔妃就更是如此,只是大概是因为他们两人之间有沈韫玉的缘故,且惠妃对于养孩子是个有自己见解的。 ——当初还只是个贵人的时候就敢怼他,让他不要什么都喂给孩子吃。 这会都当了妃子自然主见就更大了,因此虽然她性子温婉,但皇上最近也总是会问一下他的意见,特别是这件关乎着两个孩子之间的关系的事,皇上还是很在意的。 虽然皇上自己对一母同胞的恒亲王是看鼻子不是鼻子看眼不是眼的,恨不得把他关去边疆再见不到他,或者最好再被女人骗身骗心被太后臭骂一顿。 但作为一个父亲,他是不希望自己的两个孩子跟他一样有着这样糟糕的手足关系的。 唉,儿女都是债啊。 “父皇待会要跟你叶哥哥商量一些事,玉儿先回去好不好?” 沈韫玉当然没有异议,然而这会在一旁沉默了一会的叶昕突然开口道:“皇上,不若让六公主留下吧。” 他意有所指:“反正之后也是要听的。” 皇上难得跟不上自己这个臣子的脑回路,不是,他在说什么啊? 为什么玉儿之后也是要听的? 她一个小孩子听前线的战事干嘛,准备率领宫人攻占养心殿? 殊不知叶昕心中对他是格外敬佩,居然为了给六公主铺路把大皇子的母家都给废了。他又不知道这蕙妃再次有孕的事,再想到剩下两个扶不上墙的烂泥——听说那二皇子最近不知道受了什么刺激跑去学蹴鞠,愣是根本碰不到那个球。 他下意识就把目光放在了沈韫玉这个皇上一向看重的公主身上,心里想着莫非皇上先前暗示他保护公主的意思其实是扶持她登基? 虽然先前从没有女帝的先例吧。 但是作为皇上最忠诚的臣子,叶昕只是犹豫了一下便觉得——既然是皇上的决定,那就肯定没错! 第109章 那我就可以入赘了对不对? 于是就在这美好的误会(并不)下,他方才便想着,既然要做皇帝,那这种军事不如从小学起,才有了刚刚那一幕。 只是这会的皇上也就是个女儿奴的性子。 听到叶昕这样问,虽然刚开始有些困惑,但马上也心里说服了自己。 就是说,玉儿作为大夏的公主,关心一下军事方面的,也很正常吧? ——双标的皇帝选择性忽略了自己不让其他几个皇子来围观的事实。 况且,那南明国的皇子还是多亏了玉儿他才能遇见的,这会儿已经进朝当官了,他正准备把他派去边疆好好的历练一番,回来就跟让他同舒宁成婚。 必须入赘到大夏! 他这手下两个将才都是靠着女儿才得到的,那她留下来听着也没什么大碍吧。 这么一想好像该出去的是自己?? 皇上沉默了一下。 于是他很快在心里说服了自己,全然不见先前那副拒绝周家人,让大皇子提前入朝的样子。 他点点头说道:“既然爱卿说了,那玉儿便留下吧,也没什么你不能听的。” 见六公主留下,皇上说得这话让苏顺福还以为是些什么不要紧的事,于是自己便乐呵呵地也待在了原地。 没想到皇上狐疑地看了他一眼。 “你留在这儿做什么?去外面守着,别让别人进来,若是有人求见便说朕正忙着。” 苏顺福:“......”呵呵,这就是男人。 他麻溜地带着小桂子一起滚了。 见“无关人员”退下,皇上这才抿了口茶说道:“朕怀疑如今这南明和大周恐怕达成了协议,要一起攻占我们的边疆。” 他在舆图的边缘用朱笔画了个圈。 沈韫玉好奇地踮脚望去,就见那分明是个叫嵊城县的小县城,皇上看见她探头探脑的模样,不由得失笑,自己动身给她搬了个小凳子,沈韫玉坐上这才看得清这整幅地图。 这分明是整个大夏与邻国的全貌。 再联想到刚才父皇说的那几句话,沈韫玉心中又有几分惊恐,今天第无数次在心中咆哮。 【不是,这也是我能听的吗?】 【父皇你崩人设了啊!说好的多疑帝王呢,退货退货】 皇上:“......?”崩人设和退货又是什么玩意? 他默默的把这些他听不懂的词汇都记在了心里的小本本上,想着到时候去翰林院那帮老头那边问问看,说不定他们这帮子里头研究文学的就能明白呢? 皇上在心中立下了折磨翰林院的目标。 虽说他先前下意识就想让沈韫玉回避,觉得这不是她一个公主能听的,但是真让她留下了,他又觉得这也没什么不能听的。 怎么他女儿是能叛国还是怎么的? 而且未来她若是要掌权,自然少不了这些事情。 就这样说服了自己,他又慢慢地说道:“这嵊城县是兵家要道,位处山区,易守难攻。周围群山林立,且本身处于山谷地带,只是若是被敌方攻下,那我们国的入口便像是敞开的大门一样冲着敌军了。” 叶昕也跟着点头:“正是如此,但最近这南明国的驻兵一直在靠着这个边线移动,微臣怕不日就有所动作。” 南明... 沈韫玉一下子想起了祁宣。 【这不是有祁宣嘛!就那个被表姑揍的满地找头的可怜孩子,他不就是南明国的皇子吗?】 【他一个皇子说不定能知道些什么秘辛,或者说是他们军中的事情?而且他好像很会带兵打仗来着,要不然他去试试看?】 被表姑揍的满地找头... 皇上心中立马就想起了当日在酒楼的景象,愣是憋着笑。不过女儿的想法同他一致,他也想到了那祁宣。 虽然他现在只是一个小小的士兵,但据他的长官说他在军中表现也很不错,为人也懂得上进。——不上进也不行,家里要养着一个大小姐呢,总不能让人养着。 于是皇上眼睛一亮,开口道:“朕这有那南明的一个皇子...你到时候领兵的时候带上他,这小子是个有才能的,你若是有空可以指点指点他。” 只是到底现在他算是舒宁的未婚夫,这万一死外头... 想起自己那表妹的铁拳,皇上抖了抖,不由得强调了一遍:“别让他缺胳膊少腿了。” ——不然咱俩可能就要缺胳膊少腿了。 皇上在心中默默补充。 得知自己要随军出征的祁宣心中自然是十分兴奋,他自小的梦想就是率军征战沙场,虽然他现在是那个被率的,但也不影响他的激动。 “宁宁!等我功成名就,我一定八抬大轿把你娶进门!” 舒宁小声地“啊”了一声,掰了掰手指凑在他耳旁嘟囔了一个他刚才说的方案需要花的钱,果然见那个原本慷慨激昂的少年顿时萎靡了下来。 舒宁吃吃地笑了起来,心里想着若是祁宣有耳朵,这会应该会因为自己的沮丧软趴趴地耷拉在毛茸茸的头顶上吧。 这么想着她觉得自己的小未婚夫也太过可爱,于是也不再继续逗他:“你要是能跟我那个皇帝表哥证明自己的价值...咱们说不定也不用搬出国公府哦?” “诶?” “陛下他...不满我父亲很久了哦?” 祁宣瞬间又跟打了鸡血一样支楞起来了,他当然能明白舒宁话中的意思,“要是我能证明我的价值,皇上就能让你做舒家的家主吗?” 还不得舒宁有什么反应,他又迅速脸红了起来:“那...那我就可以入赘了对不对?” 舒宁:“......”不知道他在傻乐什么。 她一开始想说皇上可能会让他逐渐接管舒家,毕竟国公爷膝下也没有儿子了,祁宣入赘她家也能算上半个儿子,只要以后生下的孩子跟着她姓就行。 只是被他这么一说,她又觉得自己当家主好像也不是不行? 这样以后祁宣要是敢勾搭别的女人,就把他直接丢出国公府流浪街头就行。 这么想着,她脸上挂上了羞涩的微笑:“对的呢,所以你要好好努力哦。” 第110章 该死的姐控 虽然心里对自己这个未婚夫的武力有所信心——不然他当初也不能凭着一个没有背景的身份来国公府当护卫。 只是战场上远不止一对一这么简单,舒宁心中对他还是有所担忧。 她踮起脚给他理了理衣襟,皱着眉,把自己前几天从寺庙中求的平安符塞到了他的衣服里:“万事...先保重自己好吗?” 舒宁知道这样说显得自己有些自私,但他算是自己在这世上最亲近的人,他若是死了,自己也活不下去了。 祁宣低头反握住她的手,笑了一声:“那我可不能死,要是我死了,你那小侄女要张罗着给你找个新夫婿了。” 想到沈韫玉,舒宁不由得笑了一声:“先前她这么说,我还以为你会生气。” 祁宣只是笑了笑没有应声,他知道,如果是自己说出自己的真实想法,舒宁肯定会生气。 但是他确实是这么想的,假如自己死了,她何必要为自己守活寡,她这么好的女孩就应该幸福的过完这一生。 不过他要是这么说出来,舒宁肯定会怨他乌鸦嘴净说些不着调的,因此他最后也没有说什么。 只是拢了拢她的手把它塞进衣袖里,叮嘱了几句天气转冷了,别因为爱美少穿衣,被舒宁念叨了一声他念念叨叨得像个老婆子,祁宣站在原地目送着她走进国公府。 ... 春语发现自家七公主这些天精神有些恍惚。 倒不是生病或者疲惫之类的,就是偶尔坐在窗边会自己对着窗外发呆。 就比如现在,她推门进来把茶点放在她身边,她都没有任何反应。 春语忍不住出声喊了她一句。 “七公主...七公主!您午膳没怎么好好吃,奴婢给您从小厨房里拿了些过来,你先用着吧。” 对方这才像回过神来一般,下意识冲她露出了一个微笑:“先放着吧,我还不是很饿。” 哪有这样子的? 春语皱眉,明明跟这永和宫中的六公主是差不多的年纪,怎么人家午膳用快两碗饭,他们家公主一半碗都吃不到。 这还能好好长身体吗? 不得已,她只好搬出来六公主来救场:“是六公主先前同奴婢说的,让奴婢给您送点糕点来垫垫肚子,说您今天中午吃太少了,怕您饿着。” 见到她表情松动,伸手去够吃的,她这才凑过去问道:“您告诉奴婢,您上次在养心殿听见了什么?” 从那天在养心殿门口遇见段贵人后,皇上又在她和周氏“同归于尽”之后召见了一次七公主。 只是这次春语没有被放进去。 她回忆了一下,大概也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公主就开始心神不宁了。 七公主从小就跟春语相依为命,先前还在永寿宫的时候,若不是她挡在自己身前,自己还不知道要被越诗语迁怒多少次。 因此她心中也是将她当做了亲人看的,这会听她这么问,她抿了抿唇,犹豫了一会还是将那天发生的事情说了出来。 “父皇说段贵人死前同他提起过我,说如果有来世她愿意做我的母亲...” 七公主那双微微下垂的小狗眼里面映出了几分迷茫:“春语,你说我同那个段贵人平生没有什么交集,她为什么会说愿意做我的母亲呢?” 她虽然一开始也有想着让她做自己的养母的意思,但是那是基于她被越诗语伤害过的前提下,若是她领养了自己,父皇盯着她,想必她也不敢做出什么手脚。 但是她没想到她在临死前竟然说她愿意。 “我有什么好的呢...?” “公主...”春语见她这副模样,心里一揪一揪得疼,不由得蹲下身子抱紧了她,“您哪里都好...听话懂事,还没到上学的年纪就认了不少字...还有太后先前不也夸您小小年纪舞跳得就好吗?在奴婢心里你比谁都好...” 春语感觉到那一双小手揪紧了自己的衣襟,还伴随着几分湿意。 她不由得叹气,平日里再怎么成熟到底也还是个孩子啊。 该死的越诗语。 她现在已经不把她想成七公主的生母了,她宁愿七公主就没有这玩意儿,就算是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的都行。 不行,她得花钱去打点一下宫人,让他们去往冷宫送饭菜的时候,再冷上一会儿再送过去。 也不能让她这样逍遥快活自己的七公主在这边受苦吧。 “可是父皇说他跟皇后娘娘商量过了,皇后娘娘不愿意收养我。” 七公主现在就像是一个被遗弃的小狗一样,因为被生母抛弃,导致对外界所有都产生了怀疑,战战兢兢地想从自己的窝里伸出爪子又怕被人拒绝。 “皇后娘娘那什么性子你又不是不知道,她心里满都是自己生一个孩子出来,就算您是让她领养六公主,她肯定也不愿意。” 七公主红着眼睛抬头:“不行!她怎么可以嫌弃姐姐?” 春语:“......”该死的姐控。 但是到底是心疼七公主,最后她还是向她屈服了,于是改口道:“那大皇子,大皇子好吧,她不也不会收养大皇子吗?” 七公主心里想了想,倒也确实,大皇子的生母也被关进冷宫这么久,也没见皇后有什么意向,若是她缺一个嫡子,这会儿就是最好的时机了。 “公主,奴婢虽然不识字,但明白这亲情也是有缘分的一说。只是这些人都同您没缘分,不是您自己的问题。” 其实这些道理她心中也明白,只是一想到日后要去一个陌生的嫔妃的宫中,说不定对方还不会喜欢自己,她便有几分惶恐。 虽然想着不能在永和宫中待着影响姐姐和她母妃的相处,但她心中还是更为期盼能留在这里。 蕙妃把自己当透明人都可以。 只要能和姐姐在一起,在这永和宫中有她的一处容身之所,她就知足了。 春语陪她这么多年,自然是一眼就看出来她的心思,于是鼓励道:“公主,您若是想要跟六公主待在一起,你便去同她说一说吧。” 七公主觉得有些难以启齿。 第111章 破防x2 这么多年的在生母手下讨生活,早就养成她这样子的性子,不愿意直接同别人说出自己的诉求,还非常敏感于别人对她的态度。 “那万一蕙妃娘娘不同意呢...” 春语难得在七公主面前支楞起来,她站起身逾矩地拍了拍她的脑袋:“公主年纪轻轻的想这么多做什么,您就告诉我一句话,您想不想同六公主住在一起?” “想...” “如果日后养母是别人,同一个公主不住在一起生分了,您会不会后悔?” “会...” “那就去做呀!” 春语蹲下身子,同她平视:“就像之前在御花园中,邀请六公主来同您做伴的时候一样,鼓起勇气啊。” “如果不做就会后悔的话,那一定要抓住机会。” 就在七公主震撼于自己的婢女,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的哲学的时候,就见她从一旁端过来的碟子里面取出了一块糕点。 “奴婢听说...这种糕点蕙妃从不让六公主一天吃太多,可以用这个贿赂她。” 七公主:“......”能被一块糕点贿赂什么的,这也太不瞧不起自己的姐姐了吧? ... “哇呜呜呜呜,你真好,我今天的份例吃完了,刚刚去找小厨房里的人做,他们都不愿意给我。还非说母妃我觉得我最近太胖了什么的,拜托,小孩子不胖难道正常吗?” 七公主看着眼前捧着那块糕点吃得喷香的姐姐,突然有种她是仓鼠的感觉,听春语说仓鼠就喜欢把腮帮子鼓得紧紧的在那边啃东西吃。 “姐姐...你有听见我刚刚在说什么吗?” “当然啦。”沈韫玉疑惑地抬头看着她,“我又不是聋了,当然听见了,不就是你想留在永和宫吗?” 不就?? 七公主顿时觉得自己眼前一黑,难道真能用一块糕点来贿赂她? 还有这个“不就”是什么意思啦?正常人难道不应该觉得有人来同自己抢母亲的宠爱会是一件很糟糕的事情吗?! 然而沈韫玉一点都不这么觉得,反而只是像是妹妹提出来一个要她的一个玩具一般的要求,非常的微不足道。 她用帕子擦了擦自己手上糕点的碎屑,感觉擦干净了,这才摸了摸妹妹的脑袋说道:“你先前一直拒绝,我还以为你不愿意跟我在一起。父皇这样不靠谱的人,让他给你找个生母养你,说不定又进魔窟了,还不如就待在永和宫里面。” “你别看我母妃现在不同意,到时候你多说几句好话哄哄她就是了。你等着,今晚父皇来的时候我跟她提一下。” 就这么简单吗? 七公主捂住自己的头,有些恍惚地看着姐姐离开了这里。 自己纠结了这么久的事情说出口,原来这么简单吗? 呜呜姐姐真好。 还有为什么都喜欢摸她头啦,感觉好奇怪! 但显然,她这一副红着脸,脸上还挂着笑容的荡漾表情是没有办法说服别人的。 ... 沈韫玉生怕自己父皇脑子一抽把妹妹就送走了,于是当晚皇上一来,她便提了自己的想法。 她一开始以为是七公主不愿意待在永和宫中,所以才想着这后宫有什么规矩,比如这有子的后妃没法收养其他皇嗣之类的。 但既然妹妹是愿意的,那这些规矩就不是规矩了。 只是皇上跟蕙妃的表情都显得有些不乐意。 两人对视一眼,难得达成了共识,只是蕙妃不愿意出头做这个恶人,便用胳膊在桌下隐晦地捅了捅皇上让他来出口。 皇上:“......”怎么觉得自己最近总是变成工具人了一样呢? 但看着蕙妃那个眼神,他还是希望自己晚上不要被赶出永和宫,自己一个人住养心殿想想都挺凄惨的。 于是轻咳一声说道:“你母妃平时也忙,又要照顾你,怎么有空照顾小七?” 蕙妃在一旁默默点头。 【虽然不能跟越诗语比烂吧,但是就算不照顾她,也比在越诗语那边好多了。】 皇上沉默了,还真是。 “妹妹都这么大的人了,身边还有这么多宫女,非得要母妃照顾她吗?她这些天在永和宫里面不吵不闹的,看上去哪里是需要别人照顾的样子呀。” “再说了,不还有我吗?”沈韫玉拍了拍自己的胸膛,“母妃忙她的去就好了,我来照顾妹妹。” 蕙妃惊了:“那要是母妃收养了七公主,玉儿不会难受吗?” 沈韫玉疑惑:“我为什么要难受?” 【有个长得跟娃娃一样的妹妹让我平时玩玩不是挺好的吗?】 “.......”感情你是把人当玩具了。 皇上跟蕙妃对视一眼,突然惊觉自己先前的一切的猜测好像都是错的。这玉儿看起来一点都不在乎多个孩子这件事情。 蕙妃不由得眼眶泛红,一定是她上辈子吃了太多苦,都被迫独立了,这辈子也没法接受父母的疼爱。 沈韫玉看见他们没有反应,不由得加大火力。 把自己从春语那里听来的,七公主平日里在永寿宫里面经历了什么通通都说了一遍。 这下蕙妃破防x2了。 人做的母亲就是这样,总是会把别人的小孩的经历套在自己小孩身上,然后就觉得格外的心疼。 想到到时候皇上把这个孩子送走,她还不知道要再经历什么,蕙妃心中一痛立马就下了决断:“既然如此,那七公主便留在臣妾宫中吧。” 皇上:“......”朕又跟不上你们的发展了。 他试图举起自己作为父亲和丈夫的威严:“不可,先前这后宫中还没有过先例让有子的嫔妃抚养孩子。” 况且你肚子里还有一个啊! 这让他怎么放心? “陛下是天下之主,区区一个后宫的没有先例,能拦得住您吗?臣妾还没入宫时就听闻皇上即位后大行改革,将不少先帝在世时的腐朽规矩给取缔了。” 要不怎么说蕙妃会说话呢? 苏顺福看着皇上现在那副志得意满的表情,便知道他又沦陷了。 果然。 “那七公主便暂且留在永和宫中,朕过段时间会看看情况,若是你们合不来,朕再把她交给别人抚养。” 第112章 窜一窜 这个消息显然是很让后宫的众人吃惊的。 从第二天那步入慈宁宫的妃子们的数量就可以看出,可以说慈宁宫的门槛都快被踏平了,其中不乏一些觉得自己本来是竞争名单中的有利竞争人选的妃子,谁都没有想到这个七公主竟然会被分到蕙妃名下。 你都已经这么受宠了,皇上除了有时候会去那些有子的嫔妃那看看,其余时候不都在永和宫,还同他们争这皇嗣干嘛? 这种时候太后自然是不会召见他们的。这分明是皇上干出来的荒唐事儿,凭什么让她来解释? 有本事就去找皇上说理去。 正巧今早淑妃来探望她,两人便待在慈宁宫中下棋闲聊,全然不顾外头的腥风血雨。 或者说太后已经开摆了。 ——《论有一个傻大儿的养老之路有多艰辛》 “这皇上也真是的。怎么年纪越大做事越来越不靠谱?” 棋下到一半,太后终于忍不住出声抱怨: “这宫中嫔妃这么多,难道他就找不出来一个可以抚养七公主的人选吗?非得再给蕙妃,这蕙妃刚升的妃位本就显眼,他还给人家招仇恨。” “不久后还有玉儿的生宴,怎么他想让人把这搞砸吗?” 淑妃趁她在吐槽儿子的时候,悄悄地伸出手,在和安嬷嬷的注视下,把太后刚下的白子给移了个位置,然后才苍蝇搓手了一下,偷笑说道:“臣妾听您这么说,看起来是只在乎六公主的生日宴啊?” 被看穿了想法的太后不由得尴尬地轻咳一声,随即将注意力放在棋盘上,却见了这棋盘布局似乎与方才有些不同了。 太后:“……?”啊? 她刚才不是快赢了吗?怎么那步生棋现在找不到了? 淑妃怕被她发现异状,连忙说道: “若要是照臣妾说,你要是怕六公主的生宴太过耀眼,只消把您准备的那生日礼物去掉一些便是。” 她还没见过送这么多的。 只是这话说完,果不其然收到了太后一个白眼。 “哀家是太后,难道还要为了这些人来专门迁就他们吗?给孙女送些礼物都得被他们指点?” 淑妃闻言无语地看了她一眼,该说这两人不愧是母子吗?多半想的都是一样的:“那皇上也是您这么想的呀。” “哀家主要还是怕那蕙妃,要是以后又有了个孩子,这三个孩子加在一起,她恐怕也照顾不来。倒不如让你照顾一下七公主,反正二皇子没几年便要出府了。” 淑妃趁机又挪动了一个棋子,听了这话险些没绷住:“算臣妾求您了,就放过我吧。臣妾怎么记得臣妾入宫时家里人都骗臣妾说入宫是来享福的,这会儿倒是来给你们带孩子来的。” “你也不瞧瞧这二皇子现在被臣妾养成什么样子,臣妾都觉得愧对他母妃。” 太后皱眉落了枚棋子,疑惑地问道:“二皇子怎么了?哀家看着挺好的呀。” 淑妃:“......”算了,您开心就好。 “反正您可别打臣妾的主意了。倒是您先前答应臣妾给琛儿寻门好婚事,现在进展如何了?” 淑妃现在巴不得把这倒霉孩子赶紧塞出宫去,自从他们两个关系好转以后,这孩子像是突然想要母爱一样,虽然他这个年纪也不至于黏着她,但总是喜欢关心自己的身体。 淑妃觉着自己还年轻呢,时不时这倒霉孩子就来问问“母妃今日身体如何”弄得她都觉得无语。 这事儿说起来还跟沈韫玉有关系。 是有次她邀请她去宫中玩,突然就见着她看见一个小太监后在那边心里说着什么,她仔细一听,这太监竟然先前在挑拨她跟二皇子之间的关系。 淑妃这才明白为何二皇子先前对自己有莫名的敌意。 淑妃把那个太监送去慎刑司审问一番后,才知道原来这是之前周氏派的人,原因竟然是担心二皇子有了淑妃母家的助力跟大皇子争夺储位。 简直荒唐。 淑妃听了这话恨不得跑冷宫跟那人打一顿,哪有你这么做人的? 还好死了,感谢段贵人。 不然她哪天忍不住就去冷宫掐死她了。 在那小太监被揪出来之后,他们两个关系这才好转了些,至少二皇子不再天天用那种看杀母仇人的眼神看着她了。 但是淑妃现在觉得那还不如先前呢,她对小孩子是真没有办法,特别是二皇子这种,她根本猜不透他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这大概就是青春期的孩子,敏感劲上来了就觉得母妃不要他了。 这就冤枉淑妃了,她倒是想不要那皇上会答应吗? 就看这人给七公主找个母妃都这么费劲的样子,最后还塞给了蕙妃,到时候就二皇子这个样子,再给他寻个母妃不是给人家折寿去了吗? 太后可不知道淑妃心里把他的宝贝孙子弄得跟瘟疫一样,还为淑妃这难得的母爱感动了一会儿,心里想着淑妃到底是长大了。 “哀家这些日子是看上了不少女郎,只是这成亲也不是一个人的事,还得小孩子们也得看对眼才行。哀家便想着到时候玉儿的生宴,想必有不少的高官子女会来参加,到时候你就领着二皇子去那边窜一窜。” 窜一窜...这都什么动词啊…… 这怎么说的,二皇子跟个猴子一样? “您可真是...会利用时候。”淑妃显得有几分无语,“怎么想的,在孙女的生宴上让二皇子去相看,他不得缠着妹妹玩儿?” “琛儿跟玉儿关系很好?” 这太后倒是不知道,她原本以为就琛儿那个性子,恐怕对谁都是淡淡的模样,也就是对他父皇稍微崇敬一些。 “倒也不能说是关系好...”淑妃琢磨了一下,也没琢磨出来到底是个什么情况,思忱了半天才想出来一个词汇来形容这两人之间的关系,“就安才人...还有那越氏...臣妾感觉二皇子对六公主倒是像他们对皇上一样。” 太后:“......?”嗯? 第113章 应当是娇羞吧 若不是看见旁边和安都瞪大的眼睛,她还以为自己年纪大耳聋听错了呢。 淑妃看着这两人震惊的模样,心中又觉得平衡了不少,她这些天也时常被二皇子梗住,“总之您那天看看便知道了。” 太后“唔”了一声,低头下了枚棋子,白棋呈包围之势把黑棋绞杀,“哀家赢了。” 和安嬷嬷在一旁憋笑。 淑妃:“......??” “您没作弊吧!” “啧。”太后摇摇头,“就你这个臭棋篓子,哀家还需要作弊?” 她命和安嬷嬷把这棋盘收起来,觉得单方面虐杀淑妃实在没意思,撒把米上去鸡说不定都下得比她好。 “总之,哀家目前看中的是李将军府上的大小姐。她性子活泼,哀家看着跟二皇子甚是相配。” 这话说得倒是没错。 淑妃这些年也是在宴席上见过那位李大小姐的,出生将门,家里又都是兄弟,是个英气外向的女郎。 只是…… “臣妾记得那李家小姐相貌只是清秀?” 太后瞪了她一眼:“哪有你这么按照相貌衡量别人的性子,照你说的,那李大将军岂不是不能入朝为官?” 淑妃:“……臣妾倒不是这个意思,臣妾是担心琛儿会不喜欢,年轻孩子都惯喜欢相貌好的,若是到时候他往府里纳妾,岂不是委屈了这女郎?” “打一顿就行。” 淑妃:“?????”这还是您亲孙子吗? 太后甚至还补充了一句:“反正哀家到时候是不会帮他的,按照那李家小姐的家世,配他一个不怎么受宠的皇子是绰绰有余了,且那小姐哀家瞧着是个品行好的,他若是就按照样貌嫌弃她,那哀家也不认这个孙子了。” 淑妃抿了口茶没有反驳。 她是能感受到太后对这个孙子的好意的,其实明眼人都能看出来,如今三个皇子都不像是能做储君的模样,现在蕙妃又受宠,肯定会再有子嗣,若是能生出个皇子,那皇上爱屋及乌想必会对这个皇子好好培养。 如果这样,那日后一个比皇帝大上十几岁的皇兄,若是同对方关系平平,那日后日子恐怕不好过。 太后想必也是考虑了这点,才属意了那李家的小姐,有个有兵权的岳父,二皇子自然能在京中立足,何况她看着那李家的模样,小一辈的年轻人也有不少有能之辈。 “臣妾觉得二皇子一定能体会到祖母对他的关照的。” 见她这么说,太后就知道淑妃是明白了她的意思,心中也放心了许多,有淑妃这个母妃压着,那李家小姐日子也能过得顺遂些。 反正真犯了什么混,淑妃会双人殴打的。 她对自己这个侄女还是有信心的。 …… 此时被两个长辈安排了的二皇子正纠结着给妹妹买什么礼物。 并且对自己失魂落魄的大哥跟游手好闲的三弟非常不满。 大哥也就算了。 周氏刚死,他伤心也是正常的,毕竟那周氏虽然心狠手辣,对自己的儿子一直都还挺好的。 但是三弟他就不明白了。 “六妹妹过几日就要生辰,你不准备些礼物?” 三皇子看着他二哥这副不信任自己的模样就是一阵冷笑:“怎么?难道你以为我是那种会为了自己贪玩忘记妹妹生日的人吗?” 二皇子的眼睛都明晃晃的写着五个字,“难道不是吗?” 三皇子梗了一下,随即拉着他耳语道:“我告诉你,我早想好了,给妹妹做什么礼物,绝对不是你们这种随便送一些贵重物品能比得上的,这可是我的心意,不过...可能需要你配合一下。” “......”终于明白你为什么突然来找我了。 二皇子看着弟弟的那个眼神,突然觉得有些不妙。 他上次露出这种表情是什么时候呢? 哦,好像是春节的时候,他拿着鞭炮炸粪坑的时候,还非得拉着他们兄弟俩一起去,最后他们三个被父皇气得直接罚了整个春节都只能在皇子所做功课背课文。 “......”疯子啊。 “要不还是算了吧?” 二皇子觉得妹妹也挺可怜的,小小年纪就要受到他这种人的折磨。 不过最后在三皇子用替他代写作业的诱惑下,他最终还是同意了。 虽然二皇子可能没有意识到,他弟弟口中的做作业可能只是瞎涂,涂满了纸就是做完了。 ... 对于皇上来说,这些天可谓是好事成双。 先是知道了蕙妃有孕的消息,在不久后太医院又查出了先前的苏贵人给沈韫玉的香囊中的那些香料是什么成分。 皇上对这件事在意很久了,毕竟在他看来这是冲着女儿去的阴谋——如果按照苏贵人的手段也可以说是阳谋。 于是在收到消息后,立马就宣了卫太医进殿。 只见卫太医那张满是皱纹的老脸上,显露出与他年纪不相符的娇羞。 额,应当是娇羞吧? 皇上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看错了。 他觉得在这老头的脸上看到这种表情有些恶心,于是不耐烦地催促道:“既然有什么发现就同朕说,不要想着卖关子。” “是。”卫太医艰难地开口道,“微臣发现这香囊中的香料确实是宁神的不错。只是这味药若是同一名叫做血兰芝的药材混在一起,那香味就会变成烈性的春药。” “血兰芝?”皇上对中医也算颇有涉猎,但从没听说过有这种药材。 “是,这药材原本不叫这个名字,只是微臣也不晓得它到底是什么,这应当是花楼里的花名。” 皇上:“......”你觉得你说得是什么话,就是说,为什么一个药材也能有花名这种东西啊! 他看着眼前这个满眼心虚的卫太医,厉声说道:“你这意思是让朕猜吗?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若是公主因此事出事了,朕饶不了你。” 卫太医看了眼皇上。 公主倒是不会出事,他看起来出事的应该是皇上才对。 “是微臣的...一位朋友发现的。” 第114章 皇上和狗不得入内 要是沈韫玉在这里肯定会问出那个关键的问题,你说的这个朋友是你自己吧? 但是这里没有她。 因此皇上一开始是真的觉得他说的是自己朋友的事情。 “微臣的那个朋友,有次去青楼的时候,本来想着只是在下面喝点小酒并不上去...只是没想到在闻到那妓女身上的一种特殊的香气以后,把持不住跟她上了楼。” “但是微臣的那个朋友对医术颇为有研究,他回府以后越想越不对劲,觉得自己肯定是被下了药了,因此他一开始以为是酒的问题,只是那壶酒被他带了回去查验一番后,发现没有任何的问题。他就联想到了那股莫名的香味,于是就回到那青楼去问那香味是什么情况。” “那老鸨怕事,就把那香味的来处同微臣说了。就是一种他们称之为血兰芝的药材,从西域来的,可以触发那股功效。” 又是西域? 皇上想起先前那恒王府的云侧妃留给她女儿的药,不就是说从西域来的? 不是,你们西域是毒窟入侵中原啊? 猛地想起沈应情这个人,皇上就想到这会她应该在沈家跟那冯云开的妾室跟庶子在后院厮斗呢,据说前不久还因为把那冯家的儿子踹出病来了被关在后宅里不让出门了。 对此皇上表示:这两人绝配。 不过... 皇上沉默了一下,敏锐地发现了卫太医话中的漏洞,提醒他说:“你最后一句好像忘记加你的朋友了。” 卫太医瞳孔地震。 “说的真的是微臣的朋友!” “...你这么激动作甚?”皇上像是第一天认识他一样,眼神从上到下打量着他,啧啧称奇,“朕一开始还不敢确认,你这反应倒是让朕确定了。没想到卫太医是这样的人。” “......” “...微臣一开始真的只是想去喝口酒。” “行了,别染上什么花柳病就是了。”皇上懒得搭理自己臣子的隐私问题,那怡红院生意这么好,他也不能人人都去管吧,“若是按你说的,这药材真有这般奇效,为何太医院先前从未知晓?” 卫太医哭丧着脸:“皇上,太医院平日里也接触不到这种...催情的药物啊,况且还是西域来的,若不是臣以身涉险恐怕根本查不出由来。” 以身涉险?? 苏顺福无语望天,这段时间这帮子奇葩总是让他觉得自己作为一个无根的太监还是比较好的事情。 色字头上一把刀啊。 “...行了,朕知道了,既然有如此奇事,那你便赶紧去弄些血兰芝过来,不要打着朕的旗号,朕可不想跟那青楼扯上什么关系。” 他还是有底线的。 况且要是这传出去,被沈韫玉和蕙妃误会了。那晚上那永和宫门口估计得竖上一个牌子:“皇上和狗不得入内。” 因为这事儿皇上确实是见过沈韫玉干过。 自从上次她叫嚷着要看三皇子他们踢蹴鞠以后,三皇子好像误以为沈韫玉同他是一样的人,每天的都往永和宫跑,想带她去干各种奇怪的事情。 比如偷皇上养在宫里的那些西域进贡的奇珍异兽的毛做毽子——然后把皇后那的窗打破,又或者用小本本记录他的夫子头顶上还剩多少根头发。 美其名曰观察变化。 天可怜见。 皇上想起上次无意间撞见了夫子在上头讲课,他那个三儿子在下面数数,记录下了比前一日少了三十根的时候,他瞬间觉得自己头顶发凉。 怎么有这么恶毒的行为!! 因此虽然沈韫玉在门口挂那个“三皇子与狗不得入内(修正版:狗可以入内)”的牌子有损他一向重视的所谓的兄妹情分。 但作为一个有道德底线的人,皇上还是对此表示赞同的。 ——也有可能是为了应付之后的中年秃顶危机。 总之皇上坚定了一个想法:这事不能发生在自己头上,不然他作为君父的威严不就扫地了吗! ——虽然这玩意现在的存在性已经存疑了。 ... 时间很快过去,马上便到了沈韫玉生辰的这一天,各家的女眷都带着请帖入宫。 沈韫玉作为寿星,一大早便在永和宫内开始拆起了各宫送来的礼物。 不过现在能看到看到的大部分都是各宫的嫔妃送来的,太后皇上又或者是那些皇子公主们的礼物有些是要撑场面,就得在宴席上再给。 半刻钟后,沈韫玉怀着期待的心情拆出来了一堆布料:“......” 【救命,没有别的吗,你们真的只能送这玩意吗?】 “你这什么表情?”淑妃走过来把那块料子从沈韫玉的手中拿出,心疼地拍了拍,“我看着这料子像是当初苏州染的那一批,颜料格外鲜艳的织金,确实比平时的样式好看一些。” “唔,是安才人送来的?那她可是下了血本,这些年宫中的赏赐她拿得少,眼看着是她从家里带过来的吧。” 要知道这个布料与布料之间就算是同样的地方产出的同种布料在年份上面的差距也能导致它在外貌上的差距。 用现在的话讲大概就是手工产出的品质不能保证。 因此有些年份的玩意儿会成为珍品,而现在这份安才人送来的苏州的那块织金显然就是当年的臻品,且随着时间的改变,颜色不仅没有沉积,反而更加鲜艳了几分。 蕙妃越看越喜欢,心中已经想着给女儿多做几件春天的衣服了,小孩子长得快,那衣服很快就显小了。 “看,这黛青色的料子多衬你。” 沈韫玉看了一眼:“嗯,确实很好看。” 只是这颜色上的些微差距,她这个半路古人是不太容易看出来的,因此... 【但是,但是,但是,我想要金子qaq】 【玉也行啊】 【要不实在不行下次直接给我银票吧】 蕙妃:“......”这孩子,她是缺她花销了吗? 上次她父皇不是还从私库拿了几块宅子给她,她这会哪里缺钱啊? 第115章 金光闪闪 再加上皇上时不时对她赏赐的一些珍宝,她小私库恐怕都比那几个皇子丰厚多了。 在这点上大皇子显然就是一个存不住钱的性子,平日里的月例都塞给了御膳房给他开小灶加餐,前段时间听说为了要见那周氏的最后一面,还塞钱给了宫人,让他们放他去见他的尸身。 ——当然这也是皇上默许的,否则谁敢下这个口? 不过大皇子也不知道,于是他的钱是顺利地被骗走进了皇上的私库。 因此有段时间,蕙妃经常能看见大皇子在他们宫门口站着,可怜巴巴得像一个来乞讨的乞丐一样,她没办法,只好把他引进来一起用膳。 她原本以为沈韫玉吃的已经算多了,没想到发育中的孩子更能吃。 那段时间,御膳房甚至以为皇上偷偷摸摸来这边用膳了不告诉他们,还在惶恐想着自己送去养心殿的御膳是不合对方口味了吗? 直到御膳房的总管偷偷摸摸来永和宫试探蕙妃,她才知道这个乌龙。 不过还能怎么办?周慧宁是做了不少错事,但孩子到底是无辜的,况且这位大皇子作为长兄对玉儿也好。 蕙妃吩咐宛书把那些布料都放回他们永和宫的小私库里,并嘱咐她要做好记录——这宫中总有些喜欢偷鸡摸狗的小宫人,若是不看好这些资产,说不定等日后清点的时候就莫名少了一些。 她依稀能感觉出她这永和宫不似表面看起来的这般稳固,到底还是先前她在宫中的根基太浅... 蕙妃敛了敛神,回头安慰女儿道:“母妃听说太后这次替你准备的礼物很是贵重,你可以期待一下。” 这还是常喜从慈宁宫带来的消息。 蕙妃还记得对方在跟她描述这生辰礼物时手舞足蹈的模样,眼中不由得带上了几分笑意。 “哦还有你父皇,他可喜欢送钱了。” 要是用现代的话来形容皇上,就是铁血直男,想不出什么花活,每次都送些真金白银的玩意。 说实话,蕙妃每每看到他们永和宫里摆着的那个大金如意都想扶额,人其他嫔妃宫中的摆件都突出一个风雅与低调的尊贵。 就他们宫里金光闪闪的。 偏偏女儿就是喜欢这个调调。 嘴里经常嚷嚷着什么“唉...喜欢黄金...华国血脉觉醒...” 还是那句话,咋办嘛,自己的女儿只能宠着了。 沈韫玉眼前一亮。 但是对金钱的向往很快被一丝疑惑替代。 【我刚刚那句话没有说出口吧,为什么娘亲能知道我在想什么呢?】 她这些天在宫里待着,总觉得这宫中的人都有一些不太一样,比如太后皇后皇上蕙妃之类的。 比如有时候她分明在心里吐槽,没有说出什么话来——就比如有时候在心里吐槽皇上面上乖巧,他们却能非常顺利的接下自己想说的话。 一开始沈韫玉以为是什么血脉关联,但这玩意真的只是玄学说法做不得真的吧?别欺负她上辈子没怎么跟爸妈相处哦。 况且她在一个小说世界诶!人家原着压根没有玄学色彩啊。 因此这疑虑越攒越多,直到了今天,沈韫玉的困惑压不住了。 “母妃...你为什么突然说起太后和皇上准备要送我什么东西?咱们刚刚不还在说布料的事吗?” 蕙妃心里咯噔一声。 这些天越发熟悉听见女儿心声后她是松懈了些,没想到会被女儿这么快察觉出来。 但她不想女儿知道自己能听见她的心声,首先是一个作为曾经失职的母亲的私心,她不想女儿觉得是自己能听见她心声以后才开始重视她,她是真的后悔了。 其次...虽然玉儿平日里表现得就很活泼,但是她有些在面上不敢说的话,只有在心里敢说,蕙妃也因此能知道自己女儿乖巧的面容下还有一些调皮。 这让她觉得自己的孩子更为真实,她不想女儿知道自己的心声能被听到以后,连在心里吐槽的权利都失去了。 蕙妃愣了一下,心里想着,如果玉儿能一直这样积极乐观下去,她能不能听到心声其实已经不重要了。 “诶,母妃你别哭,我没有想质问你的意思啊啊!是不是我语气太重了,是我说错话了。” 蕙妃这才注意到自己眼角的泪珠已经顺着脸颊流下来,留下了一片湿润,她慌忙地拿帕子擦了擦眼角,弯下身摸了摸女儿的头,“没有没有,是方才有烛灰进眼睛了。” 原来不知不觉中,女儿在自己心里已经这么重要了吗? 蕙妃恍然间回忆起了从前没有女儿的时候,这永和宫是如何寂寥,自己的心里又是如何的荒芜。 有现在的她,都是玉儿的功劳啊... 蕙妃抿了抿唇,纠结了一会便下了决定:“等你生宴结束,娘亲告诉你原因,好吗?” 沈韫玉被她忽然的郑重惊到了,就感觉她好像瞬间做出了什么重要的决定一般,让她也不由得严肃起来。 宛书刚推门进来就感受到了奇怪的气氛,但她一向精神大条,大咧咧地问道:“娘娘,奴婢刚才把各宫送来的礼物都放好了,您看要不给公主梳妆打扮一下?” 【真有你的宛书】 【刚刚那气氛吓死我了,还以为母妃要跟我说我不是她亲生的了】 【或者说把我的小私库独吞了qaq】 蕙妃:“......”好,我的,是我多愁善感高估这满脑子奇怪玩意的孩子了。 “先前皇后娘娘不是送来一套头面和服饰,就穿那套吧,本宫看着挺适合玉儿的。” “是。”宛书喜滋滋地应了,小主子被皇后青睐这事一向是她跟着其他宫人炫耀的资本,“听说是皇后娘娘专门给六公主打造的呢,奴婢原本还以为这就是生辰礼物,没想到皇后娘娘宫里的嬷嬷今早来说生宴上再给。” 她这喜气洋洋的表情看得蕙妃也不由得破涕为笑:“瞧你这得意的样子,小心太嘚瑟被旁的宫的套麻袋了。” 第116章 达成了诡异的意见一致 蕙妃的原意是想逗着她玩一下调节一下气氛,谁想到这傻孩子是真信啊。 “啊——那奴婢平时出门是不是还要换个打扮,或者是蒙个脸出去,要是被绑走威胁了怎么办?” 【额,要是你蒙脸在宫里走,那应该不是被人套麻袋,是直接被抓去慎刑司审问了。】 这样想着,沈韫玉在嘴上也说了出来。 看着宛书“嗷”的一声捂住了自己的脸崩溃的模样,蕙妃忍不住抽了抽嘴角:“你也别逗她玩了,她会当真的。” 沈韫玉:“......”谁能想到这么离谱她都能信啊。 【母妃啊...你这些年到底是怎么想的,怎么把人养成这个样子了?有一种纯真的美嗷】 不过宛书虽然总会把人的玩笑话当真,但手上编发的技术却是阖宫最出色的,那双平日里端个茶杯,要是烫了些都会显些洒出水来的手,在人的发间却是格外灵巧。 沈韫玉的头发一开始是有一些偏黄偏细,但这些日子伙食改善了以后,新长出来的头发也是黑亮黑亮的,宛书一边手腕在她发中穿梭,一边笑道: “奴婢听说这次宜嘉郡主也要来。公主您先前同她关系不是挺好的,这下姐妹俩也可以叙叙旧了。” 沈韫玉回想了一下,发现自己对这堂姐最深的印象竟然是她当初在那边云侧妃死后当天晚上用鞭炮声震醒了所有隔壁邻居的名场面。 就,也是个勇士啊。 不过听宛书说了不少即将来赴宴的人的名单,她心中对这场生宴还是十分有期待的。 冯云开沈应情宜嘉姐姐...还有那周家越家...还有舒宁姐姐跟国公府的人。 简直全明星啊。 别到时候打起来了。 不过沈韫玉想了想。 【还是打起来比较好玩,我会给他们加油的】 蕙妃痛苦面具了。 ... 未央宫内。 明亮的烛光照在在场每个人的脸上,仿佛所有人都在为这皇上的新宠六公主的盛宴表示祝贺时,有几个人则神情不嘱。 聂嫔看着来往的宫人捧着的金器,一口牙险些都被她咬碎了:“皇上和太后可真是偏心,偏偏就在这六公主生宴前将这蕙妃拉了个位份,这还是头一回有公主有这待遇。妃位跟嫔位之女的规格可真是天差地别。” 大公主也不由得生气:“往常父皇和皇祖母哪有这般对过我?我都快谈婚论嫁的年纪了,不给我长长脸日后如何...” 如何在夫家仗势欺人啊! “一定是你那六妹妹花言巧语的,竟然蛊惑他们俩人。” “......?”大公主皱眉看向自己的母妃,奇怪地问道,“这跟六妹妹有什么关系?难道她还能逼他们把蕙妃晋成妃位吗?或者说如果他们想要做的事情,她一个小孩子还能阻止不成?” 聂嫔愣住了。 这女儿是什么反应,跟她想象中的不一样啊,她现在不应该跟自己一起骂那六公主吗? “可是...”她挣扎了一下,“要不是那六公主擅长讨好别人,他们怎么会主动给她那么大的恩宠呢?” 想起自己的六妹妹,大公主撇撇嘴:“她哪里会讨好别人了?上次我让她来找我...算了。你要说他是讨好父皇成了现在这样,那我也佩服她,能讨好父皇那种人,啧,应该也挺不容易的。” 后面半句话聂嫔倒是赞成。 于是母女俩又达成了诡异的意见一致。 只是恒亲王府那边的进展就不如现在这边顺利。 “父王!女儿知道错了,你就原谅女儿吧,女儿以后再也不敢了。” 沈应情带着妆容都掩盖不了的憔悴面容,来到了恒亲王面前死死地拽住了对方的衣角,仿佛攥住了救命稻草一般。 然而对方上次在王府中便真的是下定了决心不要这个女儿了,挥袖拂开她的手,立马命宫人将她带走:“别叫本王父王,本王没你这个女儿。既做了冯家妇,那你便好好待着,别妄想些你不该想的事。” 随即便抬脚离开了这。 跟在他身后半步的宜嘉郡主,轻蔑地哼了一声,在路过她时低声说道:“告诉你个好消息,你那个好妹妹马上就要嫁人了,是父王保的媒。” “对方虽然没有冯家这边有权势,但至少那年轻人是个干净的,而且家中没有庶子哦。” 她这话算是狠狠戳中了沈应情的伤口。 她是如何都没有想到,这冯云开胆子如此的大。竟然早早地便与那通房有了孩子。 她原本刚嫁进冯家时,想着自己毕竟是新妇,忍气吞声一下,到时候等孩子生了,把他们娘俩送去乡下养着便是,没想到这冯云开还是个莫名的情种。 竟然嚷嚷着什么,不能委屈他们娘俩,硬是要把两人留在府内,偏偏的冯家夫妇看她也不顺眼,觉得是她耽误了自己儿子大好婚事,竟然就站在通房那一处。 她先前是被恒亲王府扫地出门,名声本就差,出来时身上也没有带什么金银财宝之类的。 无名无利的,自然没有人帮她。 她一个长子的正妻在府内过得竟然还不如那通房——噢,马上也不能喊通房里,前段时间冯云开情种属性大爆发想把她升为妾室。 如果不是这次宴会必须得正妻出门,她都觉得这个冯云开想把那通房带上。 又想到宜嘉新的未婚夫是这届的新科状元,本身家里就是江东那块的书香门第,出身又好又有学问,据说长得还俊俏,极度的不平就让她心中充满了对自己丈夫的怨恨。 回到冯家的座位上,迎面而来就是冯云开那怨毒的眼神,沈应情方才在宜嘉那里吃瘪了,这会看见他就冷笑道:“看什么看?你现在不应该跟那群太监们一起吗?怎么?还能跟你那通房快活得起来吗?” “你这个毒妇!”冯云开想到眼前这人毁了自己的婚事还毁了自己作为男人的本钱,忍不住痛骂出声,“你等着,我马上就跟皇上请奏把你休了,让你在所有人面前都抬不起头来。” 第117章 大号养废了 只是他在皇上面前没了宜嘉未婚夫的身份自然是没有任何话语权,冯云开甚至觉得皇上都不认得自己了,于是只好去找自己的亲爹。 “你就当帮我最后一次,爹,现在那女人闹得家宅不宁的,儿子平日里都快被她气死了。” 冯尚书一言难尽地看了儿子一眼,他先前是坚定着想要休了这个儿媳妇的,觉得她拖累了自己儿子。 只是云开他现在不能人道...就算休了再娶,而且他们家还能在成亲之前瞒住这个消息的前提下,膝下已有了庶子的他也没有贵女能瞧得上啊。 何况他身子已经残缺了,到时候被对方家中发现闹起来,他们家的脸面往哪里摆? 于是只能敷衍道:“且再等等,这会你叫我如何同皇上提起?到底是公主的生辰。” 但冯云开根本忍不了,原本就因为是独子被爹娘宠得无法无天了,这会又因为被沈应情踹成了残废导致性格更加偏激,只觉得他根本就是不耐烦自己,于是当着他娘的面就直接说道: “我看你是根本不想管我了!呵,就是你外头养着的那个外室给你生了个男孩,你就想着放弃我了是吧?你觉得我会让他平平安安长大吗?有这心思不如看看你的孙子。” “你!” 冯尚书脸上瞬间浮起了一丝不知道是羞愧还是愤怒的红晕,他用手指指着自己的儿子:“你!你不要胡说!” 随即飞快地瞥了一眼冯夫人,在看到对方脸上那狐疑的表情后,连忙替自己辩解: “你爹我这辈子连个妾室都没有,又如何会背着你娘在外头养外室?爹娘离了心对你有什么好处?你莫不是被你那个通房迷晕了眼。” 冯夫人皱紧了眉头,压根不听自己丈夫的解释,转头看向自己的儿子:“那外室跟那个私生子在何地?我去派人查验一番就知。” “太平大街西街,娘你去一问便知道,左邻右舍可都看着爹整日往那里头钻呢。” 眼看着冯夫人就要派人去那头查看,冯尚书顿时没了那副从容的模样,立马阻止道:“你身边今晚就带了一个奴婢,你让她去了,谁来伺候你呢?还是算了,等回府了我们再问问云开是什么让他误会了就是。” 冯夫人用阴冷的眼神扫他一眼:“相公你这副心虚的模样,很难不让我怀疑。” 冯云开在一旁冷笑,让他爹想抛弃他,当初就是靠他娘的母家起来的,现在又想要让外室的孩子上位,天底下哪有这么好的事? 谁料冯夫人对他也是不假颜色:“你笑什么?既然早就知道为什么不早点告诉娘。” 看着自己儿子那副无所谓仿佛男人在外头花天酒地就是天经地义的事的模样,冯夫人心中对他是失望透顶。 原本以为这个儿子即使是废了,好歹是自己亲生养大的,与自己的关系至少是好的,没想到竟然还要替着自己的父亲做这种遮拦的事情,要不是今天他们两个闹矛盾,自己是不是被他们蒙在鼓里一辈子? “喜儿,你去把那孩子接到府中,好生安顿下来。至于那个外室,就由夫君决定吧。” 听到这话,冯云开一瞬间抬起了头,就仿佛他根本没有听懂他娘在说些什么一般。 【哎呀,你怎么一副清澈的愚蠢的表情,你亲娘的意思是要把你抛弃啦。】 【大号养废了,换个小号养养。】 【哦,这叫什么,去母留子?】 淑妃原本支着耳朵在听这方的动静,心里就突然又多出来了一个不属于她的声音。 她一低头就看见原本属于二皇子的座位被沈韫玉给占住了,对方正支着脑袋用眼睛偷瞄那旁的动静。 虽然她的表情挺明显的幸灾乐祸,但由于周围的人也都这副模样倒是显得她已经是收敛了。 淑妃:“......”不是,这孩子为什么能出现在这里啊? 见她看来,沈韫玉也不躲闪悄声对她说道:“二皇兄说要跟三皇兄把给我的礼物送来,让我先在这边待着。” 行叭。 虽然淑妃下意识心里觉得这儿子也不会送出什么靠谱的东西,但到底是对方的一片好意,于是便也顺着他的意思把沈韫玉安顿下来。 “你这会儿出来,皇上太后他们没有说什么吗?” 沈韫玉摇摇头:“皇祖母还没到我出场的时候呢,让我先来玩玩。” 【看看热闹嘿嘿】 淑妃深有同感,这平日里在宫中哪有这样的家庭伦理大剧看啊。 她俩的对话都有意地放的小声,以免打扰了旁边的那场大戏。 这边冯尚书先琢磨出来了他妻子的意思。 这看似是让他做选择,实际上他只有让那外室永远消失的唯一一种选择。 面上的愁容一消,先是一片惊喜,后来又转为了犹豫,他捻了捻袖子,试探地问道:“要不咱们待会回府里商量商量,或者去外头,在这儿...” 在这不是平白给人看笑话吗? 然而冯夫人并不吃他这一套,她平日里泼辣惯了,搞不懂冯尚书这种弯弯绕绕的性子,说是让她出去聊,说不定明日京城中传的消息被他一引导又成了自己胡搅蛮缠。 还不如当场说清楚。 于是她强硬地说道:“就在这说,要么和离,要么说清楚。” 这会儿正式的宴席还没开始,宫人来来往往地迎接着赶来的宾客,就算冯尚书平日里在朝廷上也算是脸皮厚的也有些顶不住,但是心中想到佳人的身影,还是不由得说到:“既然把那孩子接进府中,干脆把我在那外头的...外室也接进来吧,不过就是府中多一双筷子的事情。” 冯夫人一愣,随即冷笑道:“也行啊,进府来做丫鬟。” “这怎么可以!柔儿好歹为我生下了个孩子!” “要不是你这大儿子做的蠢事,你觉得我会答应让他们娘俩进府吗?能让你的私生子进族谱,你就偷着乐吧,别想些有的没的。” 第118章 天王盖地虎 沈韫玉看着此时这会儿完全不在状态的冯云开,就心中觉得有气。 【不是,蠢死你得了呗,怎么还看不出来啊?你娘不要你了,你爹也不要你了呀,给点反应啊,实在不行表演一个以头抢地也行啊。】 【算了算了,让我来帮你一把,不然这戏看的不太过瘾。】 她招来一个小宫女,对她耳语了几句。 接着淑妃就看见这小宫女鬼鬼祟祟地接近了冯云开,在他的身边站着,看样子是在与身边的宫女交谈,不知道嘟囔了些什么。 紧接着这冯云开就像听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东西一般突然暴起,愤怒地指责起了他的爹娘。 “什么?你们要让那个私生子进府里取代我的地位?” “真是莫名其妙的,我还没死呢,就这么急着想找接班人了?再说了你们不还有孙子?” 他不说这个孩子还好,一说起来冯家夫妇就觉得自己头顶都快被气冒烟了,要不是他管不住自己,他们的儿媳妇还是那宜嘉呢! 不过,沈韫玉心中也有疑惑。 【不对啊,我记得先前这冯家夫妇算是比较宠爱这个独子的,怎么这冯夫人居然会答应那让他私生子进府呢,难道养不是自己的孩子不觉得膈应吗?】 淑妃听了这话心里突然有了一种自己没穿越前跟小姐妹分享瓜条的快感,于是偷摸着挨近了沈韫玉低声说道: “我听说...就是听宫里的人说,这个冯云开先前被恒亲王...嘶不对,唉,我忘记她叫什么了,就是被他先前赶出府里面说同她没有关系的那个小姐...他俩不是成亲了吗?” “说是在成亲后就发现他府内早有一房通房,还怀了孕,那通房没几个月就生下了一个大胖小子。那冯府里面也没人瞧得上她,她一气之下竟然就把那冯家的人给阉了。” 大概是太过激动,她的话说起来都有些语序不对了,但沈韫玉还是很快get到了重点。 【阉阉阉阉了?】 沈韫玉:“......” “?????” 【…#&**@!*@&#】 淑妃听着自己心灵传来的不知名的咆哮声,内心充满了对于分享瓜条的喜悦和成就感。 唉,对嘛对嘛,这才是她想要的效果呀,要是个个像是太后那样跟个老狐狸一样看不出什么表情变化的那种有什么意思? 哦还有那个冤种儿子,根本不能体会到吃瓜的快乐。 过了许久,沈韫玉才像找到自己的声音一般。 “哈..哈哈,那这一家子可真能折腾。” 【太尼玛炸裂了吧】 【我居然感觉有些幻痛,呃,这是正常的吗?】 沈韫玉难得爆了粗口。 就,突然感觉这一趟来得不亏,甚至血赚。 倒是淑妃奇怪地看了她一眼,这些词语是不是有点太现代化,古代有这种词语吗? 还有联想到自己跟沈韫玉之间能倾听心声的事情,她心中不由得泛起了一丝怀疑,到底是自己跟她有缘的缘故,还是说她也是穿越来的? 不是,幻肢痛真是现代词汇吧? 淑妃自从穿越来了这也算是举目无亲,只有太后这种人能稍微理解她一下她的思想,平日里也算是非常无聊,这会知道了一个可能是自己现代老乡的人,不由得忍不住试探道:“天王盖地虎?” 沈韫玉:“啊?什么玩意?” 她俩像是完全不在一个频道上,沈韫玉脸上的茫然也不似作假,况且淑妃也没有听到她心声有什么异样。 于是她只能遗憾地摆摆手:“没什么,是我说错话了。” 果然穿越这种奇葩事情不是每个人都有“福分”消受的,她上辈子应该是得把大熊猫的竹林全砍了才有了这报应。 她摆烂了,看老乡失败的挫败感让她有些稍微松懈,竟然脱口而出:“没事了,继续吃瓜吧。” 【吃瓜??】 【耶?这朝代有这种词汇吗?】 【不是,你不会也穿来的吧,不过这同时出现一个穿书和穿越的,概率也太离谱了吧,这里面是垃圾收容站?】 沈韫玉当然没有把淑妃往穿书的地方想。 毕竟她要是穿书知道剧情的话,肯定也不会让二皇子跟自己的关系这么僵,直到上次自己提醒才察觉到她身边有旁人在作祟。 想到那帮子穿越穿书的小说,她自然把目光放到了穿越上。 淑妃:“?????” 她确定自己没有听错沈韫玉的心声,这小孩心中确实是想了那几句话。 所以说她果然也是穿越来的? 那为什么先前不对自己的暗号,难不成天王盖地虎这种暗号已经在穿越界失去流行性了吗? 啊?她跟小孩之间的年龄代沟已经跟马里亚纳海沟一样了? 还是说这年头穿书跟穿越不在一个频道上? 但是联想到先前自己是为什么注意到沈韫玉的,她心中对于这人的来历有了几分的确定,反正肯定不只是一个小孩那么简单。 只是此处人多眼杂,她方才也只敢对一个暗号,这会儿就算非常激动于自己说不定真的遇到一个老乡,却生怕自己被当成妖邪给拖出去,自然是小心又小心不敢在此处与她直接相认。 两人抱着同样的心情,都各自洋溢着礼貌的微笑坐了下来。 那边冯家的情况已经演化到了沈应情主动站出来承认冯云开已经不能人道,冯尚书生怕自己的脸面被丢尽,急忙出来否认。 偏偏冯夫人像是被儿子隐瞒她父亲的外室这件事情伤透了心一般直接摆烂,大方承认了这件事情。 到最后被背刺的冯尚书也不管了,一个不能传宗接代还废物的儿子谁爱要就谁要去吧,于是放下了这张老脸开始直接跟冯夫人掰扯起了他的外室和孩子的去处。 周围的宫人和大臣们都被这精彩的连续剧吸引了,眼神仿佛安装了磁铁一般,有几个大臣兴许觉得看同僚的热闹不厚道,装作在一旁交流的样子。 只是那紧盯着这块的眼神,跟驴头不对马嘴的对话,就完全显示了他们的心已经飘到了何方了。 第119章 居委会干部 而一旁被爹娘双双抛弃崩溃的冯云开,则将目光转向了沈应情:“现在这样子你满意了吗?都是因为你,我现在她妈都不是一个男人了。” 沈应情看着身边人看过来的眼神,心中燃起了一丝报复的快感,干脆一不做二不休直接说道:“就你那玩意要和不要有什么区别吗?也就差那么一点点时间吧。” 说完她还用手比了一个沈韫玉所知的她穿越前某国人最痛恨的手势。 顿时满室寂静。 就,啊?这也是可以说的吗? “够了,吵吵闹闹的像什么样子?” 众人听到这熟悉的声音顿时噤声,回头望去见果然是那穿着明黄色皇袍的皇上。瞬间,原本围在这边看热闹的大臣和家眷们都纷纷跪下行礼。 “免礼。” 旁观的人这才如蒙大赦般的起身,有几个胆子小的甚至还走到隐蔽处,掏出帕子擦擦汗。 虽说这么多人聚众围观皇上总不能全部处罚,但到底心里还是心虚的。 “说吧,出了什么事?” 皇上的目光看向被众人围在中心区域的冯家几人,当然在目光巡视的期间,还不着痕迹地看了沈韫玉一眼。 也是厉害的,怎么哪哪都有她。 跟那个闻着了食物味道的耗子一样。 冯尚书在看见皇上来的那一刻,就心有惴惴,若不是身旁跟着的婢女扶他起来,他恐怕现在还跪在地上。 他能在先帝在时做到尚书这个职位,自然不可能是什么草包,近些日子他明显感觉出了皇上对他的不满。 虽然他一直觉得自己尚且算是忠君爱国的——顶多有那么一点点点点爱财。 但是坐到户部尚书这个位置,那不贪一点,多对不起他在这儿的“天时地利人和”。 因此在察觉到皇上对他的不满后,他敏锐地觉得应该是自己上次贪腐的事情被皇上发现。原本自然是想着要休养生息,安分下来做好职务,不要再让皇上发现有什么不对。 只是他这么想,他儿子却疯狂拉他后腿。 先是一开始把府中一个婢女的肚子搞大了,还非得要给她和孩子一个名分,搞得自己跟多深情一样。 然后后来莫名其妙在宫中就给沈应情给骗上床了,原本好好的郡主儿媳妇就变成了一个被赶出王府的女人。 这也就算了。 他就这么一个儿子,就算闹出这么大的事情,他也没有想过要放弃他。 只要小两口愿意好好过日子,平平安安地过下去,就算他不喜欢这个儿媳妇,一家人和和美美的倒也还能接受。 紧接着就是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他儿媳妇把他儿子给废了。 即使时间已经过去许久,冯尚书想起之前这个画面,还是忍不住心头一跳,甚至在这件事发生之后,他有很长时间都不敢直视自己这个儿媳妇。 他不由得心里为自己辩解。 出去找外室只是因为自己儿子被废了,他们冯家世代单传如何相互也不能断在这儿。至于他儿子同房生的那个庶子,因为他生母身份实在太过低贱,他是如何放心不下把冯家交给他的。 只是他却选择性忽略了他儿子只被废了一个多月,他私生子都生出来的事实。 看着皇上那审视的目光,冯尚书刚想拱手为自己辩驳,一旁的冯夫人便抢先开口: “皇上求您为臣妇做主,臣妇的夫君在外头有了外室,还与其有了孩子。若是按照大夏朝的律法。品德有缺的人,可否继续留在朝廷做官呢?” 她现在也算是被她这个夫君给逼急了,两人也算是同甘共苦的糟糠夫妇,谁能想到人到中年儿子废了夫君还背叛了自己。 原本她确实是想着去母留子把他的私生子记作自己膝下养大继承冯家的血脉。 只是没想到他竟然还敢同自己讨价还价。她又没想把他的外室给直接杀了,发卖了什么的,顶多就是把她派去庄子里面养着,不让她见到自己的孩子而已。 看着自己年少时曾经爱慕过的丈夫为着其他的女人同自己在宫殿上争得旁人都来看热闹,冯夫人彻底心寒了。 她突然就觉得挺没意思的,还替他养什么孩子,还关心他们冯家的血脉?这废物丈夫跟儿子一起滚出去吧。 于是就有了现在这一幕。 皇上也难得被噎住。 说实话这群男的功成名就以后在外头养人或者纳妾的事情也不少见,虽然律法上有说德行有亏不能入朝为官,但是基本上家里都是把这事儿瞒的死死的,毕竟这会还是主打一个家丑不可外扬。 基本没有人敢捅到他面前来。 何况现在还是让他主持公道。 皇上突然觉得自己有一种觉得自己是专门被拽过来,处理他们家家务事的错觉。 【哦,这不是协调家庭矛盾的居委会干部吗?就那群大爷大妈们。】 皇上:“......”他虽然不知道这所谓的居委会干部是什么东西,但是大爷大妈他还是清楚的。 说实话,听了这形容他真的不想在这待下去。扰乱宫宴,直接把他们赶出去就是了。 但是余光瞥见沈韫玉期待的表情,皇上认命了:“冯夫人,看在你母家曾经为大夏立下过汗马功劳的份上,这次的事儿朕不予以追究。但今日是大喜的日子,朕不想在这日子同你们断定家事,这事改日朕会查明。” “谢皇上,皇上英明。” 冯夫人弯下身深深的行了一个礼。既然皇上没有当场拒绝并且不予追究她的错误,那自然是相当于让步答应她为她主持公道了。 否则也不能让一个皇帝当场说——我闺女的生宴就不办了,派人去把那个外室带来,今晚大家就看你们的热闹就好了。 这冯尚书不要脸,她还是要脸的。 一开始闹起来也只是想让他日后不能抵赖罢了,也不是真的想搞砸这生宴。 皇上见她识趣了,心中也有几分满意,于是点了点头准备走向淑妃那块儿,把沈韫玉给揪回来。 第120章 自动播放烟花音效 没想到遭到一连串打击的冯云开倒像是光脚的不怕穿鞋的了一般豁出去了。 原本他就因为惧怕皇帝,直接跪倒在地上还没有起来,现在干脆“因地制宜”,在地上又磕了几个响头,让原本正准备散去的众人的目光又重新聚集在他身上。 【可以的,世界聚焦于你了这下】 “皇上求您开恩,收回赐婚的旨意吧!” 说实话,要是他不提醒自己,皇上都快忘了他们俩成婚是自己下的圣旨。 嗯,怎么说? 有点晦气的。 给这俩玩意儿下赐婚的圣旨,让皇上觉得自己这个牵红线的像是侮辱了月老一样。 沈应情在一旁冷笑,心中早已明白皇上的答案。 果然。 皇上面不改色,脸不红心不跳地说道:“君无戏言,既然是已经下去的旨意,又哪有收回的道理?况且朕看那冯沈氏性格温良,端恭淑雅,秀外慧中。朕在宫中都听闻她治理你后宅有方。” 【笑死了,爹你是真能说出口的,要不是你一脸正经我还以为你嘲讽她呢】 “冯...云开,你有什么不满意的?” 皇上刚说出这个姓氏,脑子卡了壳一样,噎了几秒才想起这人的全名,这个停顿又让沈应情毫不留情地发出一声低低的嗤笑声。 仿佛在提醒他,你没了宜嘉未婚夫的身份算什么东西,连皇上都快把你忘了一般。 冯云开:“......”他不满意的就是这悍妇跟这几个字根本一点关系都没有啊! 他根本不信皇上在宫中还能听到这种不相干的传闻,分明街坊邻居都知道这人对自己做了什么了。 ——当然这种有损他男性自尊的事情,冯云开肯定不会到处宣扬,是当初他在后宅的那一声惨叫被人听了去,随后因为太过劲爆又管不住自家下人的嘴,竟然这事就莫名其妙传了出去。 然而就算他心里明白在场的这些看他热闹的人,想必刚才在那一顿争执中也已经明白了他现在是个什么样的废人。 他那毫无意义的自尊心,反而在这种时候出现了,根本不愿意在皇上面前当众承认自己已经不举了。 于是其他人就见他嘴巴张张合合的愣是没有发出一个声来。 然而皇上堂堂九五至尊又怎么会等他反应过来再狡辩,这些时间都够他批几本奏折了,实在不行去考校儿子女儿也行啊。 因此他很快就拂袖而去,临走之前还对冯尚书意味深长地说了一句:“朕瞧你平日里为人温和,怎么养出这种儿子来?等下回府里,好好管教一番。” 为人温和? 然而他在皇上面前塑造的一直都是自己端肃的纯臣形象啊! 冯尚书心里一跳,这要是还不明白皇上在警告自己,他这官也就不用做了。就算是在冯云开还没残废前,他在冯尚书的心中都没有他这官职重要。 毕竟儿子没了可以再生,他官职要是被皇上薅了,下次官复原职可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 更何况他这儿子现在就是个废人了。 他连小儿子都生好了,就等着他给自己儿子腾位子,因此答应地毫不犹豫:“皇上您放心,微臣对微臣的这个儿媳妇也是十分满意。也是托了皇上的福,冯家才能有这样子的长子媳妇。微臣等回了府会好好管教这儿子,定不让他再出来惹是生非。” 【好家伙,宜嘉姐姐你看到了吗!这姓冯的傻逼再也不能在你面前晃悠了】 【(自动播放烟花音效)】 皇上被脑子里的鞭炮声吵到皱眉。 但是见这姓冯的这样会顺杆子爬,也是十分的满意。 这冯尚书作为户部尚书,最大的优点就是会察言观色,他其实还挺舍不得这么一个臣子的,毕竟他也明白水至清则无鱼的道理。 这做人嘛,多多少少都会有点缺点,若是他的臣子,个个都完美无缺,且还对他忠心耿耿的。 皇上都怀疑自己是不是开挂了,这一统天下岂不是指日可待了都?——然而最气的就是他只是书中的配角,这些都是主角配置。 因此平日里这些人收点礼什么的,他也就睁一只眼闭着眼放过去。 但是这人贪得太多了! 在这里就不得不提起他的父皇了。是脑子有病还是看人不清,竟然把这种人放在户部尚书的位置上。 不就跟老鼠进了米缸一样为非作歹了吗? 原本他想着一个在先帝在时坐在这位置上十多年的户部尚书,总不能是贪污腐败的大犯人吧。且对方这保密工作做的也算过得去,他就一时疏忽没有查到他。 还是他拿着臣子的名单,在跟沈韫玉慢慢地核对的时候——指他提起这些人,沈韫玉在脑子里畅想剧情,他听了以后在心里记黑名单。 居然发现这玩意儿居然真是个贪官?而且他贪的数额还不少。 那皇上可就忍不住了。 这些年本来收成便不好,再加上要与别国发军打仗,军饷本就吃紧致,人作为户部尚书竟然还贪污腐败,这人在皇上眼中不就是跟香饽饽一样。 因此一得知这沈应情竟然如此给力,直接把他的长子给废了的时候,皇上就知道自己机会来了。 想到这皇上不由得在心里为自己辩解了几句。 倒也不是他手段低劣,主要就是这人本身生活就不检点——不像他自己,最近都开始专情了。 正巧他手下的暗卫查出来,这人先前留宿过的一个青楼女子居然有了身孕,当然是不是他的就不知道了。 但是在这个他独子刚变成废人的节点下,皇上想要它是它就是。 因此这个腹中胎儿已将近临产的妇人就被皇上送去了冯尚书那儿,制造了一场偶遇,对方看到这样一位为了自己的孩子能够放弃原本生活现在穷困潦倒的女子后,自然也是心生怜惜,况且现在自己也没有健全的孩子了。 跟被买通的老鸨对了对记录发现也是差不多的时间,且这段时间这女子也没有接过其他客,就放心的将她带了回去。 第121章 看着像是在招魂 但即使是辩解了这么几句,皇上心里还是对自己产生了几分怀疑和自我唾弃。 不行啊,你是个皇帝,怎么天天能用这种手段呢?上次打压越家让自己的儿子去碰瓷。这会儿又自己上场骗人。 你是个皇帝啊!! 但是看到一旁的冯夫人,皇上心中又不觉得自我唾弃了,唉,要不是朕她现在还看不清自己丈夫的真面目呢。 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他救了人的后半生,怎么也得有三级吧? 吧? 在看到待在淑妃旁边探头探脑的沈韫玉的时候这份心虚又转为了头疼。 像那个偷吃了大米试图畏罪潜逃的耗子。 嗯?他们皇宫什么时候成米缸了,各个都鬼鬼祟祟的。 “苏顺福,你去把六公主带回来。” 时辰也不早了,到时候生宴的主角不在那,难不成让他和太后搁那唱双簧吗? 当然他原本是想自己亲自去把那到处乱爬的女儿带过来。 只是到底是在乎对方的名声,若是他亲自去肯定被其他人注意到,到时候发现这六公主竟然还没有到场,反而围在妃子堆里面,肯定要说不少闲话。 派苏顺福去就显得是他知晓并答应女儿待在那边的一样。 不过显然是他多虑了。 至少苏顺福到的时候就看见六公主在那妃子堆里面可吃香了。那几个喜笑晏晏的大美人围着她,这孩子就在中间乐不思蜀。 苏顺福咂吧了一下嘴,这笑容大得有点耀眼啊。 因着平日里沈韫玉总喜欢往御花园跑,那些无子无宠的嫔妃,平日里没事做也就待在亭子里面下下棋,做点娱乐活动,打发打发时间,相遇的概率自然是很大的。 ——这还要感谢皇上把两个宫斗爱好者塞进了冷宫,不然她们还真没法这么和谐。 因此就在这几个大人都没有注意的时候,沈韫玉居然不知道什么时候同这后宫大部分嫔妃都打好了交道,也亏了她是个公主,这些妃子们和她都没有什么利益纠纷,且在深宫中寂寞,有个孩子陪伴也是件好事。 就把那满腔无法散发的母爱,都倾诉到了她身上。沈韫玉也很享受这种美人环绕的感觉,就,父皇把她们摆在后宫干看着,她作为女儿可以勉强替他享用一下的(理直气壮)。 总之父皇就安心待在养心殿好好批奏折吧。 于是苏顺福把六公主带走的时候,甚至受到了几个嫔妃埋怨的目光。 那向来外向的安才人还忍不住说了一句:“苏公公,这会儿时辰不是还早?就把六公主给我们留下来玩一会儿呗。” 这话说的像六公主跟个玩具一样,淑妃不由得瞪了她一眼:“时辰不早了,怪不得你平日里同皇后请安总是迟到。” 安才人:“......”虽然但是这倒不能怪我,还不是与她住在同宫内的苏贵人,每天不知道在倒腾什么东西。她就怨皇上当初把苏贵人罚去皇后那抄经书的时候,怎么就不能罚个一年半载的? 干脆住在椒房殿里别回来了。 “小祖宗,快走吧,别让皇上等急了。” 苏顺福说完这话,才发觉平日里对其他公主皇子的必杀技,好像对她没什么用。皇上平日里虽然嘴上总嫌弃她,但实际上自己才是最惯着她那一个。 但好在六公主一向乖顺,闻言点点头就跟在他身旁。 “额...可是二皇兄跟我说要我在这等着他。” “......二皇子殿下已经跟三皇子殿下一起被皇上遣返回皇子所了。” 沈韫玉:“?” “啊?可是二皇兄说要跟三皇兄一起送我生辰礼物来着,怎么就被父皇带走了?” 饶是一直在御前练就了一副泰山崩于前而面不变的苏顺福都忍不住露出一个讶异的表情,“嗯?原来两位殿下真的是送您生辰礼物。皇上还以为他们是在拿您做借口呢,直接拿下了。” 沈韫玉心里燃起一丝不好的预感。 “......苏公公,你可以透露一下他们到底送了什么吗?” “奴才看着像是在...招魂。” 即使是已经回到了温暖的殿内,苏顺福想起自己先前见到的景象,还是忍不住发抖。 沈韫玉:“??” 6,神他妈招魂,我真是跟你们格格不入。 “皇上可生气了,以为他们在行巫蛊之术。要真是误会的话,麻烦六公主殿下您去劝劝皇上吧,别气坏了身子。” 沈韫玉麻了,到底是送什么生日礼物,居然还能整成巫蛊之术出来? .... 夜晚的御花园格外幽静。 也是临近冬日的季节,夜间的冷风穿过竹林,发出叶子簌簌的声音。冷寂的气氛与不远处宫殿内灯火通明的景象形成了鲜明的对比,让在林中穿梭的姐妹二人更加觉得瑟瑟发抖。 “姐姐,我能不能先披件衣服暖暖,等皇上到了再脱?” 不同于身上只披了一件轻纱的她,被她称为姐姐的女人倒是全副武装险些连脸都围了起来。 被冷风一吹也忍不住拢紧了衣物。 “你以为我是能算命还是怎么的,我能知道皇上什么时候来吗?若是到时候皇上来了,见你穿成这熊样,还会搭理你吗?” 苏贵人见自己这个妹妹唯唯诺诺地应了,心里不由得泛起几丝优越感。 长得好看又如何,脾气这样子还不是迟早被自己拿捏在手里? 也不知道她那个姨娘生母那么强势,怎么会养出这么个女儿来? “行了,你就在这等着吧。就算再冷也不能穿上外套知道吗?你想想父亲这些日子在朝堂上有多难受,再想想你姨娘,我们苏家把你养到这么大,你也总得做出点贡献是吧?” 被那双刻薄的眼神一盯,苏淼像是根本接受不了她这种说法一般连忙抬头应道:“姐姐放心,为了姨娘和苏家,我一定会好好努力的。” “你最好是。” 看着自己这个妹妹被冷风一吹越发显得楚楚可怜的面容,苏贵人心里泛起了嫉妒,直接伸手把她怀里的外袍抢走。 第122章 真是疯球了 苏贵人一开始想的是将皇上引到厢房去,但实际做起来才发现这事儿根本就不可能。 那到底是个皇上,她哪有那本事让宫人去骗皇上呢? 正在她急得发愁的时候,却恰巧听到了二皇子跟三皇子在商量要在皇上回宫的必经的路上,给他和六公主一个惊喜。 ——这俩缺心眼的孩子商量事情都不知道避开宫人的。 而可能老天都站在她这边,就在方才,二皇子跟三皇子竟然被皇上押回了皇子所,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这样的话,那这块地方不就成自己的了吗? 于是苏贵人马上带着妹妹在这儿落地。 她想得好好的。 这些日子皇上都同六公主在一起,而且她也见六公主身上有自己先前送她的香囊,到时候她把染着血兰芝香味的妹妹往他那一送,皇上一定意乱情迷。 而她这个妹妹又是个绵羊一样的性子,到时候等她把皇上迷晕自己再上前接手。 这样既不用便宜她还能成全自己。 若是能一举有孕...生下个皇上喜欢的孩子... 苏贵人忍不住开始做梦。 ——自从有了蕙妃这样的先例,这后宫中现在努力方向都变成了生一个女儿,然后母凭女贵了。 当然也有不少努力到了奇怪的方向去的,指开始讨好起了六公主。 苏贵人对这种人表示嗤笑,真是没志气。 她急急忙忙地赶去殿内,虽然她在这宫里面跟透明人也没什么区别,但要是等盛宴开始了,她再去就太显眼了。 她走得匆忙,自然没有发现就在他们俩身后还有一个鬼鬼祟祟的身影。 乌悦觉得自己这几日简直就是倒霉透顶。 先是仿着蕙妃的妆容去迷惑皇上不成,结果被皇后带走。完了皇后还不知道从哪得知她有那种易孕的丹药非得逼着她拿出来。 问题是那药有副作用啊,她哪敢直接给皇后,到时候事发了这皇后不得把她手撕了。 而且她生怕皇后去追查他们两人的底细,若是查出有些什么不对的,到时候自己直接成为奸细锒铛入狱了。 她爹娘还在那始兴会手里呢,她可不能死在这会。于是只好自己一人将其承担下来,说这是她偷偷带进宫里的偏方,只是使用了起来会有很大的副作用。 也好在大概皇后是见多了他们这些用偏方来争夺宠爱的人,而且始兴会这次显然是用了大手笔,他们俩人的背景都被藏得好好的,因此皇后并没有生疑,只是罚她在椒房殿内抄了几日的佛经。 对,就跟那个刚进宫就被皇上罚去椒房殿的苏贵人一起。 乌悦从没想过自己还能同这样的风云人物一起抄个佛经。 虽然经过上次的事情,自己说不定也成了这宫中的风云人物了——当然这里都是贬义词。 娘的,给人做下属不容易啊。 大冷天的,她恨不得窝在宫里不出来,现在还得穿薄纱给人跳舞?要知道她现在披着披风都觉得冷得不行。 真是疯球了。 到底她先前家里没破产时,还是被爹娘娇养着长大的否则也不能这会儿了还惦记着把爹娘接出来。 就算是家里破产流落街头的时候,也没有受过这种委屈。至少在大冬天的时候再怎么冷,爹娘身上多单薄都会紧紧地抱着自己,生怕自己着凉。 乌悦忍不住抽了抽鼻子,莫名想到自从在御花园中被六公主撞到模仿蕙妃后,她就再也没对自己有过好脸色。 明明一开始接近她,也只是为了利用她... 为什么一想到这又这么难受呢? 于是在冷寂的黑夜下,四下无人,她终于卸下了平日里坚硬的外表,忍不住弯下腰作出一副婴儿蜷缩着的模样抹起了眼泪。 “那个...你还好吗?” 一道女人犹犹豫豫的声音传来。 那声音极细极小,混在寒风中险些让她以为是幻听,不过在这漆黑的丛林中听到这样一个人声,显然不会让她想起什么好事情。 一瞬间,她脑海中连这女鬼是白衣服还是红衣服的都想好了。 乌悦抖了抖身子,缓慢抬起头,生怕看见鬼之类的东西。 然后就看见一个跟她差不多打扮的——在这大冷天跟脑子有病一样的穿着单衣的女人。 乌悦:“......”怎么的,来抢生意的? 借着月光,她看清了女人的脸。 一个陌生的,她保证从未在后宫中见到的脸。 当然,足够漂亮。 对方显然也注意到了她的打扮,两人面面相觑。苏淼像是突然意识到了什么一样,安抚地说道:“你也别难受了,虽然两个人不太好,但是到时候你先跳,我再跳吧。” 乌悦:“......” “你觉得正常人能愿意在这寒风中看人跳两支舞吗?” 说完她才惊觉自己被这人带进沟里去了,于是闭了闭眼重新问道:“你是谁,来这做什么?” “啊...来勾引皇上啊。” 两人大眼瞪小眼。 乌悦突然就感觉自己先前因为计划失败被尹婉娴嘲讽了半个月的蠢货真的太冤了。 如果眼前这个睁着眼睛一脸无辜的女人不是在装的话。 那她才应该是那个蠢货啊! 见乌悦冷着脸不说话,苏淼抿了抿唇,拉着裙摆往一旁挪了挪,随后抬起头冲她说道:“那个...我把位置分你一点,你别生气了,站着太冷了,会冻着的。” “...你告诉我你是谁派来的?你不是这宫中的嫔妃。” 然而苏淼只是捂着唇不肯说话。 来之前她姨娘同她说过,她脑子不好,姨娘怕她在宫中被人坑害,让她遇到这种问题干脆别说话,于是两人继续陷入了诡异的沉默。 终于还是乌悦忍不住了,看着她被冻得瑟瑟发抖的模样,看起来挺漂亮的一个小姑娘连鼻涕都流出来了,于是叹了口气在她身旁蹲下,默默解开自己的披风,往她身上披了一点。 在看到对方惊讶的眼神后,她抿了抿唇:“别多想,怕你冻死在我旁边,多晦气。” 第123章 你说话好伤人哦 乌悦原本以为这个蠢货至少会对自己满怀感恩,她都已经做好准备自谦一下,但没想到的是—— “那个,你说我们要是这样子分着披,会不会一起被冻死?” “不会!!闭嘴!” “哦,好叭。” ... “二哥,怎么办?我们做的礼物还没有给妹妹送过去,还留在那林子里面呢。” 墙角传来弟弟的声音。 很离谱对吧,声音为什么会从墙角出现。 二皇子朝墙角看去,果然见到有块砖被搬空,底下露出一双漆黑的眼睛。 真的,要不是他现在点着蜡烛,大晚上的,他可能会被吓得魂飞魄散。 到底是谁想出来的,竟然从这儿挖个洞来?挖在中间是会死人还是怎么的? 哦,想起来了,他这三弟自己挖的。 “......”这个跟野蛮人一样的熊崽子。 “你别从那看我,怪瘆人的。” “哦。”三皇子应了一声,那双眼睛才从那洞中消失,随后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后,隔着墙传来闷闷的回声,“唉,二哥,你性子就是太闷了。明明大哥就很喜欢这样跟我对话。” 想到自己那胖得快跟球一样的大哥蹲在这地上——可能蹲不住,大概得趴在地上,两人隔着这洞口相望的样子。 二皇子被蠢得一个激灵,连忙摇摇头,试图把这景象从自己脑子里面甩出。 “那块地方平日里又没人去,父皇不是说了吗?明日他会找人去把那玩意带走的。” 他倒是一点都不担心,毕竟这玩意儿都能被父皇当成巫蛊之术处置了,而且还任他们怎么解释都不听。 就算放在那块儿,也不会有人想着去拿掉的。 但是三皇子是真把那玩意当做宝贝了。 “啊,万一被人拿走怎么办?这玩意儿我可是画了好久好久的。” 二皇子冷笑一声,觉得自己先前鬼使神差答应帮他做这生辰礼物,就是自己这辈子做过最蠢的事情。 ——就连相信自己身边的小太监说淑妃是他的杀母仇人面对这件事情都只能往后挪挪了。 “他们拿去干什么?镇宅吗?驱邪吗?” 三皇子:“qaq你说话好伤人哦。” 然而他们没想到的是,他们眼中根本不会有人来的地方,这会儿有两个鬼鬼祟祟披着披风躲在里头取暖试图勾引他们父皇的两个女人。 而因为林子中的风越来越大,两人同时都觉得待在这路边实在是太过受罪,于是很有默契地举着披风一步一步地往后挪。 “等等...姐姐,我好像踩到了什么东西。” 那细弱的带着哭腔的声音,让乌悦忍不住皱了皱眉,她平日里最烦这种柔弱的女人。 但嘴上还是诚实地问道:“怎么了?踩到竹子了?” “不知道,但是硬邦邦的...好像还会动,啊!好像有东西在摸我的小腿。” 大黑天的,漆黑的树林里,有东西摸小腿? 她这话说的连乌悦都忍不住背后泛起一丝冷意,她尽量不往鬼神去想,难道是蛇? “你别动。”乌悦咽了一口口水,虽然在这皇宫中御花园内自然不会出现毒蛇,但是看着眼前这女人娇生惯养的模样,她还是担心她被这蛇直接吓晕过去。 才不是担心她,是担心自己到时候还得在这天气把一个大活人带出去。 看着对方乖乖地待在原地,乌悦放下了点心,随即往那处看去。 却见竟然是一张白色的宣纸一样的东西正飘扬在空中,底下仿佛是被什么栓连着,导致这纸即使飘飘欲坠也没有完全飞开。 普通的宫人可用不起这宣纸,但若是什么机密一类的,也不会出现在这儿啊? 面前诡异的不知道为何会出现在这里的东西,还有身旁的女人窸窸窣窣的哭声,让乌悦忍不住紧张了起来,她壮着胆子慢慢伸手试图抚平那张纸,看看它上面到底是写的什么。 就在这时,一阵微风吹过,将那张纸的真面目彻底展现在两人面前。 “啊!有鬼!你快跑!” 俩人到底年纪都还小,再见到那纸张上张牙舞爪的大头忍不住后退了几步。 那不知道具体是什么东西,白色的宣纸上画着一个硕大的人头。当然能辨别出这玩意儿的物种,也只是因为它上面有眼睛和鼻子罢了。 倒也不是说画的不好,相反乌悦在恐惧渐消后仔细打量一番,觉得这人还是用了点功夫的,至少笔触一类的看起来是学过画画的。 但偏偏就是看起来太像个真人了,导致这么大一个人头印在那张纸上,还随着风不断地飘荡,柔软的纸质弯曲着,导致那人的面容也随之弯曲,成为了各种稀奇古怪的形状。 特别是这样一个真人一样的东西出现在这种不知道是什么的情况下,反倒更显恐怖。 要是她是个现代人大概就知道了,这大概就是恐怖谷效应。 但她不是。因此乌悦下意识地想到:“莫不是有人在这行巫蛊之术?” “这上面的人是谁?看起来怪渗人的...还是黑白色的。” 见身边的人镇静下来,苏淼也慢慢地平静了心情。 苏丞相的后宅多的是女人,平日里这种厌胜之术还不少见,至少她光看见的光苏府正中央那棵大槐树下面埋的巫毒娃娃都有十几个。 有时候苏淼都会担心这些姨娘们埋下这些巫毒娃娃的时候会不会撞到别人的,因此她没事干的话会细心的帮他们挖出来,重新找个地方埋下。 因为见的多了,对这方面甚至都快成了行家,因此苏淼摇摇头:“我从没见过这样子的巫蛊之术。上面没有人名,也没有生辰八字的,就算下了咒,怎么回馈到那人身上呢?” “啊,这不是......” 乌悦刚才一直盯着那张人脸看,越看越觉得熟悉,直到再看到那人脖颈中带的一个金锁后,她才恍然大悟。 这不是六公主吗? 就,一旦接受了这个设定,乌悦越看越觉得这画像跟六公主神似。 第124章 生辰礼物 她能认得出还多亏了这金锁。 平日里就总是挂在六公主的脖子间,听说是皇上特意为她打造的,上面镶嵌了不少名贵的珠宝。 不过她倒不是觊觎人小孩子的财物,只是这总让她想起先前爹娘也给她打过一个长命锁,大概用的不是纯金,没几年就生了锈迹,当初她娘还闹着要找那人理论呢。 而画这幅画像的人显然比起人物画更擅长这样的静物画,至少人画的恐怖的跟鬼一样,那物品画的倒是栩栩如生。 不知为何,就算六公主现在这么讨厌自己,见到她也不肯跟她搭话,乌悦还是忍不住紧张地问道:“要是用这种方式下咒会成功吗?我认得这画像上面的人,长得还是挺像的。” 苏淼沉默了一下,觉得这话题有点难以回答,但是这种巫蛊之术向来都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于是只好同她说道:“如果画的足够像的话,应该是可以的吧。而且那人把这画像拴在这里,心思实在恶毒,说不定是想夺人魂魄,让她在这永世不得超生呢。” 乌悦:“!!!!” 她瞬间急了,把自己原本的目的都抛之脑后,满脑子想着她得去告诉皇上,万一这个玩意起效了,小公主因此生了重病,魂魄出窍怎么办? 要知道根据迷信的说法,小孩子年纪小,三魂六魄都未定型,是最容易遭这种法术的。 只是在那股冲动劲过后,她绝望地发现,不对,皇上这会儿正在殿内宴请众人,外头有着护卫把守,她还是被皇上处罚留在寝殿不允许参加宫宴的,他们怎么会轻易放自己过去呢? 好在此时,作为“行家”的苏淼见分给自己披风的好心人为了这事担忧,热情地说道:“没关系,火是可以克邪的,咱们把它用火烧了就是。” “...可是哪里有火呢?” “钻木取火啊!” 乌悦:“......?”啊? 你还记得你是来干嘛的吗? 虽然觉得这方法有点不靠谱。但是反正现在也没事干了,乌悦深吸一口气同她一起蹲下身,俩人找了两块木头,就开始了他们的实验。 ... 未央宫内。 沈韫玉终于见到了她期待已久的太后的生辰礼物。 那送的竟然是一个用珠宝和黄金制成的星斗仪,太后亲自上前,用她保养得当的手挪着上面的星辰。 即使是在古代,古人也早有了对星宿的独特理解,因此这星斗仪上放置的大多都是沈韫玉认不出来的星辰。 但她能看见日月星辰随着她指尖的移动,也慢慢随之转动着,牵一发而动全身,又被这满宫的烛光照耀了,形成了一道道炫目的光彩。 “哀家希望...你可以眼观星辰,明晓事理。” 当然还有句话她没有说出口。 她希望她的孙女可以像拥有这星斗仪一样,有去任何地方的权利,有能够改变世界格局大权利。 太后看着孙女亮晶晶的眼睛,露出了一个欣慰的笑容。 心里不免是想对先前的自己做出补偿,在没有做皇后之前,她是将门之女,心中是天下,梦想是能随军出征收复土地。 但最后她成为了后宫嫔妃的一员,她就像被拘束在这宫中了一样失了心气,险些做出与其他女子争夺一个男人的行径出来。 ——当然太后最后坚持了底线,因为她直接把先帝砍了,虽然这事连皇上都不知道。 也是先前她无意间听闻皇上安排了女夫子教玉儿纵横之术,她才有感而发,命宫中的工匠做出来这星斗仪,也是想借此告诉她,作为她的祖母,无论她未来想做什么,她都会在后头支持她。 蕙妃原本目光一直在自己娘家那块儿,看见他们没有惹是生非心里松了口气,转眼便听见太后这番话。 真好啊,玉儿有疼爱自己的家人。 她轻轻握住沈韫玉的手捏了捏,原本看见那几人的不快被身边的女儿给抚慰了。 若是叫她来说,她宁愿这辈子都见不到他们。 只是问题总归是要解决的,她不想等女儿以后长大了,这帮人再来烦她。 皇上从上头看见母女俩的互动,笑着叹了口气,心里大概知晓太后这是知道先前自己为玉儿做的事情。 他原本是想瞒着她的。毕竟这到底来说是他自己的决定,他不希望太后因此觉得蕙妃母女没规矩,但又因她是他的生母,以前坚持对儿子进行棍棒教育的生母,因此想着等孩子再大些再同她说。 只是没想到太后这般敏感,竟然一下就猜了出来。 相较于太后的这份饱含心意的礼物,皇上送的便只能用财大气粗四个字形容。他将一个金镶玉的小盒子放进了沈韫玉手中,旁人都不知道这里面装的是什么。 沈韫玉只听见皇上在她耳边低声说道:“你知道的,父皇向来不会送礼物...上次不是送了你京中几处宅子,干脆把那条街上的其他宅子一并送给你,你别嫌弃父皇送的没新意。” 【好家伙,送条街!哪能嫌弃您啊,您是我亲爹】 【父皇和皇祖母的礼物都好好啊】 她平日里倒算是个伶牙俐齿的性子。但是偏偏这个时候就觉得自己说不出一句话来,特别是对太后的礼物,她不知道该用什么表现去彰显自己的感恩。 当真正遇上触动心弦的事后,平日里任凭多么花言巧语,到末了都只能汇聚成一句“真好啊。” 但这份拳拳的慈爱却让沈韫玉记在心里,并发誓要用行动来报答。 她跪在地上谢恩后,在心里默默地承诺。 【皇祖母你放心,我一定好好保护你,不会让你被人害的感染时疫过世的】 太后脸上的笑意一僵,怎么送个礼物能送出这么震撼的消息来。 她第一次这么痛恨自己没办法在脑海中跟孙女交流,不然一定要把她从地上揪起来,让她赶紧告诉自己什么时候染的时疫。否则她皇祖母一大把年纪就要被她这说话说一半的性子急死了。 第125章 养蛊一样的地方 皇上在接收到剧情的一瞬间,自然是查看了自己母后有关的剧情。只是就像他先前回忆那个男主一样,有些部分他怎么都回忆不起来。 偏偏就在沈韫玉提出时疫两个字后,他的脑海中才呈现出原本的剧情,就像一本锁住的卷轴一般,用钥匙打开后就在他面前慢慢展现出来。 皇上:“......”他竭力抑制住母后在自己眼皮底下被人暗算的愤怒,取而代之的又有一丝迷茫。 这都什么嘛,为什么得女儿提醒自己才能知道? 感情在这本书的剧情那儿,自己的地位比女儿低还是怎么的? 在皇上的视角里。 如果说女儿像是知道了几乎全部的剧情仿佛作弊了一样的。 那他就是分明看过全部剧情,但偏偏什么都想不出来。只有当他回忆起,或者是接触到关键词的时候,相关的剧情才会对他开放的那种冤种。 就是说如果他已经猜到了相关的内容,那你这剧情不就只能给他起到确认的作用,更何况现在的剧情已经崩到了看不出什么相同的地方了,还遮遮掩掩的。 就譬如这太后感染时疫的事情。 皇上看到剧情中是越诗语趁太后回灵山后买通了小沙弥往她的饭菜中加了染病的动物的肉,直接导致灵山上的寺庙爆发了时疫。 又因为路程遥远,太医赶过去时,已经是两天后的事情,且这疫病来势汹汹,没有给他们丝毫的反应时间太后便病倒了。 只是现在这越诗语已经在冷宫困住,皇上安排了不少人在冷宫监视她,说是因为上次她试图逃离冷宫失败还被七公主嘲讽气急攻心,冷宫那边的人说她可能撑不过这个冬天了。 这个原着中原本动手的人便不复存在,但皇上依旧没有放下心来。 虽然他嘴上总挂着“若是治不好xxx就提头来见”这种句式,但总的来说,太医院内人才济济,若是寻常的时疫,自然不是他们的对手。 要在这些个经验丰富的老太医手里夺取太后的性命,皇上深知这越诗语恐怕也只是旁人的棋子——她要是自个就有这种手段,皇上觉得自己小命早不保留。 多半就是借她的手将那从未见过的疫病送到太后的嘴中。 因此恐怕这越诗语就算死了,那背后的人也会在宫中寻找其他的棋子,不可掉以轻心。 那到底是谁在下手呢? 是世家还是敌国?或者说这后宫内也不干净? 皇上想着沉默了一下,旁的先不说,至少他后宫这个养蛊一样的地方肯定干净不了。 他越想越觉得人人都有可疑,特别是他现在还不知道在哪里的那个男主角,对于这个抢了自己作为皇帝的主角身份的人,他深表厌恶。 就,虽然他也不想跟那越诗语双宿双飞吧,但更不想成为这俩狗男女破烂爱情的背景板啊! 上头皇上长时间的愣神自然是引起了其他臣子的注意。 苏顺福感受着从下方传来的视线,还有隐隐约约的喧闹声,不由得走近一步低声说道:“皇上时辰差不多了,宴席是否可以开始了?” 皇上这才从“朕这么英明神武为什么不能单独做个主角”的愤恨中脱离出来,轻咳一声:“是朕方才看那星斗仪看入迷了,让各位见笑了,还误了时辰,是朕不该,朕自罚一杯。” 底下几位近臣自然适时地接下了皇上的话题,开始称赞起了这星斗仪的精美,苏顺福也迅速安排上了蕙妃准备好的歌舞表演,在宫中经过数日排练的舞女纷纷穿着舞衣入场。 一旁的乐师纤指拨动着琴弦,乐声融入了逐渐热闹的气氛中。 美酒佳肴,歌舞相伴,刚才那小插曲被大部分人都抛在脑后。 太后坐在上座,仔细端详了这殿内的布置以及桌上的餐食,点了点头说道:“蕙妃,这次你有心了。” 蕙妃原本紧盯着自己的爹娘,生怕他们做出什么事情来,听了这话面上虽然有几分喜意,但依旧是谦逊温和的模样:“这是六公主的盛宴,臣妾作为她的母妃做的好是应当的。” “不必妄自菲薄,就算是六公主的生宴,也得下足了功夫才能做好。”太后顿了顿,看了一眼皇后,“日后你便帮皇后处理一些宫务吧,她整日待在椒房殿内,哀家看着她都快闷出病来了。” 蕙妃听了这话愣了一下,随即下意识往皇后处看去,却见对方的脸上,没有露出任何不情愿或是惊讶的表情。 显然是先前就和太后说好了。 虽说这些日子因为沈韫玉的缘故,她与皇后也算是亲近了些,只是她这会儿还是看不透这个女人。 分明宫中上下都传她极想要孩子平日里皇后也表现得如此,但她却鲜少争宠,每月初一十五皇上去她宫中时,她也从不主动请他留宿。 若不是蕙妃还有理智,她都想冒昧地提醒一下皇后,这孩子不是吃顿饭就能有的啊,那也得做点额外的事啊,您不让皇上留宿这孩子从石头缝里蹦出来吗? “多谢母后关心,日后便劳烦蕙妃妹妹了。” 【母后确实太辛苦了些,每天去找她好像都在忙宫务,不过当初的德妃就算是妃位,不也没能帮她吗?】 【还有淑妃娘娘呢?都是妃位为什么皇祖母选了母妃,我觉得不如把淑妃娘娘也加上,要是她觉得自己受委屈了了咋办】 正叼着鱼块美美享用甚至忘了自己的儿子的淑妃:“......?”老乡啊,带薪休假不香咋的,你非得拉上我啊。 太后和皇后压根都没考虑过她,听了这名字都觉得直摇头。 冬日里皇后连早上请安能看见淑妃准时一次都觉得是不是她惹祸了要跟自己请罪,就已经到这种程度了。 连皇后都尚且这么觉得,太后这个更熟悉淑妃的自不可能让她去给皇后帮忙,这懒货,当初让她在灵山接自己一回,她都得三催四请的,到时候别真给皇后气病了。 第126章 被挤干了的海绵 还有当初的德妃,她看着就不像是个安生的人,满脸写着争强好胜,若是让这种人帮皇后协助宫务,指不定要跟皇后争权呢。 她让人协助皇后只是想让这后宫更和谐些,又不是闲得慌想看他们斗。 想到这,太后又想叹气了。 皇帝到底是什么眼光?这些个妃子先前竟然都没有一个能帮助皇后处理宫务的,这会好不容易才来了个蕙妃,他还每日要去人宫中让人劳累。 这要是白日干活晚上干活累到了怎么办? 坐在上座的皇上不知为何觉得鼻子有点痒:“......” 最近都什么情况?是他感染风寒了吗?总想打喷嚏是为什么? 思绪回转间,皇上瞥见不远处蕙妃的母家皱了皱眉,虽然心里觉得他们多少有些小家子气的模样,同蕙妃几乎不像是一家出来的。 但到底是人家的爹娘,皇上还是颇为体贴地问了蕙妃一句:“你若是想家人了,朕可以让他们明日中午留在永和宫陪你用顿午膳。” 然后不知为何他打了个喷嚏,这下没忍住,直接惹的太后瞪了他一眼。 “......” 看着蕙妃为难的面容,他觉得自己又懂了,稳了稳呼吸:“你若是放心不下玉儿独自一人,就让她同他们一起用午膳,正巧玉儿还没见过自己的外祖家呢。” 正在皇上为自己的体贴感动时,他又打了个喷嚏。 “多谢皇上,但玉儿离不得您,平日里若您不在总得跟臣妾唠叨,臣妾请皇上留在永和宫一同用膳吧。” 【啊??】 【冤枉啊我,我平时可文静了,怎么可能唠叨你啦】 蕙妃:“......”《文静》。 也不知道平日里上蹿下跳,心理活动比悬崖还要陡峭的是谁。 皇上接过苏顺福递来的帕子,不知为何想起自己听闻的传言,说是被人骂就会打喷嚏。 “......”可他刚刚不是在跟蕙妃说话吗? 皇上看着底下蕙妃那柔和的面孔,他又觉得不可能。 他的爱妃这样温柔怎么可能在心里骂自己嘛。 假的,都是假的。 然而作为一个在亲情方面属于缺心眼的皇上——具体表现在时常惹怒了太后却不自知。 他像是压根没有考虑过,如果蕙妃跟她母家关系好的话,为何入宫这么多年都没有听她提起过。 这边蕙妃捏着女儿软乎乎的手,这才感觉回到了人间一般。 她的童年绝不算幸福。而那些年的遭遇也深深刻在她的脑子里,让她直到现在就算到了妃位,算得上高位了,看到那几人也忍不住发抖。 但是在皇上提出这个要求时,她仍旧没有拒绝。 总归是要面对的,她不能一直沉溺在过去走不出来。 不过看着皇上连打两个喷嚏,她心里有几分心虚。 ——不过她保证自己绝对没有骂他...啊...顶多就是阴阳了两句,譬如不愧是皇上,都用不着看着别人的脸色。 对,真的只有这样。 不过一想到待会儿,皇上可能会因为那家人的离谱行为对他们表示谴责,她又觉得皇上看起来顺眼太多了。 毕竟她骂人的时候也是看不懂人脸色的。 ... “...等下,二皇子呢?” 淑妃跟自己的贴身宫女面面相觑。 对方比她更加茫然:“奴婢以为您知道...奴婢看您方才都没提起。”一直在埋头苦吃啊。 淑妃:“...想起来了,先前玉儿说他在给她准备生辰礼物。但是皇上方才都没让几位皇子送礼啊。” 若是他们要给妹妹准备礼物,皇上肯定会趁机让他们在大臣面前宣传一波兄妹情深的,怎么可能什么表示都没有。 “况且他今日还要相看那李大将军家的小姐呢,这会人怎么能不见了?” 那妹妹重要,未来的媳妇也重要啊! “而且奴婢觉着...二皇子素来是个懂规矩的,就算偶尔有事,也绝不可能迟到如此之久。” 淑妃听了这话心里不由得冒出了几分焦急:“莫不是出了什么事?你去问问苏公公。” 片刻后,宫女带着微妙的表情回来了。 “苏公公说...” 她附耳同淑妃说了这件让人难以置信的事。 淑妃:“......?”巫蛊之术,就他? 不是她说,他要是会整这玩意,那属于她的小人前些年早该被扎得满满的了,而且还得换着扎。 “肯定是误会了,本宫去跟皇上说。” “娘娘您别急,六公主方才已经同皇上说了,说是二皇子跟三皇子是在给她准备礼物呢,皇上已经命人去带二位皇子回来了。” “...礼物?被认成是巫蛊之术的...礼物?” 淑妃:呵呵,还不如不送。 于是在看到被御前的小太监带来的垂头丧气的二皇子后,淑妃忍不住说了一句:“过会见到那李小姐,你可千万别送人礼物,好不容易要成家立业了...” 二皇子恨不得冲上去把自己不靠谱的三弟揍一顿,看看他都把自己的名声祸害成什么样了,他叹了口气:“母妃,今日儿臣只是去帮三弟的忙...总之日后不会了。” 到底还是年纪小,听到母妃说起那李小姐,他面上也不由得泛起几丝不好意思,特别是想到之后还要与对方见面。 不由得扶了扶自己的发冠,总觉得它有些歪了,还有这衣裳,怎么感觉小了些,要不要去偏殿换一件? 不过专门为了见她换件衣服也太刻意了...? 不止二皇子在紧张,就连沈韫玉都有些急迫:“父皇,儿臣想看看那李家的小姐,您就让我一起去呗。” “人家相看你凑什么热闹,况且是八字没一撇的事。” 两人生怕说话声被旁人听见,分明坐得离下头的人挺远的(甚至场上还有丝竹乐声),都刻意压低了嗓音。 沈韫玉这些日子也学精了,明白父皇属于被挤干了的海绵,挤一挤还会有但有些费力——指她要是坚持还是会顺着她,皇祖母就属于还没被挤的那种,不用她怎么说就会答应。 于是—— “皇祖母!” 第127章 笑得跟条傻狗似的 皇上原本装作严肃的脸顿时一僵,下意识朝着自己的母后看去,果然见她此时已经板着脸一副不赞同的模样,他有一种她马上就要给自己一个大嘴巴子的错觉。 “既然玉儿想去,就让玉儿去。她作为妹妹看一下自己二皇兄未来王妃的人选又怎么了?” 皇上:“......”他还不是为了您孙子下半生幸福考虑,让她不要去捣乱。 要他说太后就是对沈韫玉的滤镜太深了,如果她也能听到这孩子的心声,肯定不会像现在这样子的。 她哪里知道这孩子表面乖巧,心里一堆鬼脑筋? 但是这么想着皇上心中又多几分自得。 哎,看看,只有朕能知道玉儿心里在想什么,女儿果然还是跟他最亲,你们这些太后啊,皇后啊甚至蕙妃什么的,都得往一边稍稍去。 作为玉儿最独特的亲人,他表示很抱歉。 于是几人就见他表情从一开始的哽住到现在的又重新了喜笑颜开起来,心里只有几分莫名。 做皇帝做久了终于跟先帝一样疯了? “也行,但是苏顺福你陪着六公主一起去,若是出了什么事,朕唯你是问。” 苏顺福并不怎么在意皇上的威胁,在他印象里六公主是个即使对宫人都很温和的公主,上次御前有个宫人家里出了变故,六公主还借了不少金银给她呢,这点不管是以前不受宠的时候,还是现在受宠之后,都没怎么变过。 他记得在六公主五岁前自己还曾见过她几面,印象中她就是这样活泼的开朗的性子,只是不知道为何分明这人性子没变,皇上和蕙妃对她的态度却变了那么多。 大概这就是机遇吧。 总之苏顺福信心满满,又不是带三皇子,若是六公主一定不会闹事的。 【耶!还得是皇祖母,皇祖母万岁(伴随不知名掌声)】 【哼哼,父皇下次再抢我的零食吃,我就跟皇祖母告状,看他还敢不敢蹭吃蹭喝】 太后:“......?”什么人啊,跟小孩子抢吃的。 皇上一点不在乎女儿对他的批判,一点心虚的模样都没有,那小孩子怎么能吃这么多零食呢?就算是御膳房专门研制出来的也不能多吃,他只是为她身体着想好吧。 ——全然忽略了若是正常的为小孩身体着想,也不该把人家一天的零食全部炫进肚子里,要不是看在他是皇上的份上,早被蕙妃赶走了。 他此时只是在内心咆哮。 是朕!是朕答应你去的,跟你皇祖母没关系好伐!不行,要找个机会邀功。 ... 苏顺福带着六公主到湖边时,那李家小姐还未过来,只有二皇子孤零零一人站在湖边,从背后看他身子修长,倒有几分君子如玉的感觉。 沈韫玉一开始以为自己这二哥如此单薄的身材,是因为先前被国子监那帮人欺负不好好吃饭导致的,没想到他就是不愿意吃饭,平日里就爱用些糕糕点点什么的,这营养不均衡哪能长壮实。 她心里想着下回一定要让淑妃娘娘把这自己这二哥的伙食给调整过来,现在还在发育期不吃点好的,到时候等长大了停止长高了,就现在这么高可怎么办呀? 听说那李家小姐还算挺高挑的,到时候成亲的时候发现还没自己王妃高,然后拜堂的时候发现人弯下腰跟他一样高...那可就闹笑话了。 然而二皇子显然是不知道自己这个还没到自己腰这块的妹妹已经开始操心自己的身高了。 原本背影单薄显得格外孤高的,结果转过身来一张灿烂的笑脸险些没有把苏顺福的眼睛给亮瞎。 苏顺福:“......”二殿下,咱要不就别笑了,等会儿跟李小姐相看的时候,您就保持刚才那个范儿就好了,您现在笑得跟条傻狗似的。 就,这会才能看得出您跟三皇子是亲兄弟呢。 不远处正被庄嫔拎着耳朵训话的三皇子莫名打了个喷嚏。 “别给我装病!本宫还能不知道你每次犯了错就装病?这么多年都不知道中了你几次回计了,这次可不会轻饶了你,你六妹妹生宴你就整出这种事来。” 三皇子沉默了半晌,眼里泛起点点的泪光,眼神忧郁地看向远方,心里想着。 ——他今晚就得把皇子所那扇墙给打通了,这寂寞的夜无人能懂,快要过不下去了,得找两位哥哥贴贴才能好。 ... “不好意思,六妹妹,原本准备送你的礼物这会儿不在身边。”可能还在林子里躺着。 二皇子看见她,有些尴尬地挠了挠头,虽然一开始对于见到自己这个妹妹还是很开心的,毕竟这些日子学业繁忙之后,两人都不怎么常见面,他生怕自己同她的情分生分了。 ——这还是跟聂嫔娘娘学来的理论。说要时常去养心殿看望皇上,让皇上多记着自己的好长久以来才有情分,二皇子深以为然,心中已经决定日后可以时不时提点糕点去看望一下妹妹。 “害,没事。”沈韫玉大度地拍了拍自己这个二哥的肩膀,“有这份心意就好了,多谢二皇兄了。” 她都没想到自己居然能收到他们两人亲手做的礼物——虽然根据父皇的表现来看应该是比较阴间的,但对此她还是有些受宠若惊。 因为记得自己在穿书之前,父母每年送来的礼物也就是张银行卡——让自己去旁边的商场,有什么喜欢的就买些什么。 生日礼物这种事情对她来说一直都是一个钱的概念,只是没想到在穿书以后自己居然能拥有这么多饱含着亲人的祝福的礼物。 沈韫玉发誓,过会儿不管她哥哥送来的礼物有多离谱她都能接受。 ——五体朝天发誓! “你不介意就好,等明日皇兄去那块儿给你拿过来送去你书院那,虽然不怎么好看,但你三哥也是花了不少心思在上头的。” 看着哥哥说着话还时不时朝着远处望去的目光,沈韫玉笑了笑调侃道:“怎么样?二哥,看到我未来的二嫂了吗?” 第128章 汪汪乱哭 “小孩子懂什么,怎么乱说话呢?” 二皇子是有些不好意思的。为了见自己李家这位小姐他还专门去偏殿换了一身衣服,换了衣服后又觉得自己佩戴的玉佩同身上的衣服不匹配,又让身边的太监去换了一个,结果本来准备这样出门又觉得这发冠不太好,又派小太监去拿了个发冠。 总之就是纠结了许久后进行了一个全身上下大革新。 这样也就算了,回去以后他还忍不住问淑妃——毕竟对方也算是这后宫中几大美人之一的,他问她觉得自己这套打扮如何? 淑妃对此锐评:“像大龄恨嫁终于有人来提亲迫不及待恨不得当晚就搬进人家里的小媳妇捏。” 二皇子差点汪汪乱哭。 甚至淑妃还补了一刀:“对,到时候见到那李家小姐就用这个表情,千万别呲个大牙在那傻乐,高冷忧郁范,懂不?” 虽然二皇子觉得他母妃多少有点伤人了,怎么能这么说他一个孩子呢?但此时看着远处正走近的人影,他忍不住挺起后背板上了严肃的面容。 “不对不对,嘴角往下压一点。你这嘴角扬的,生怕别人不觉得你太开心了是吧?” 沈韫玉就看着自己二哥这嘴角一会儿上扬,一会儿下压的,这会终于懂了什么叫嘴角比ak还难压。 “算了。”在试图纠正他的面部管理几次失败后,沈韫玉放弃了。 反正日后还是要面对面相处的,到时候那傻乐的表情迟早会被她那个未来的嫂嫂看见。 “是李家的小姐要来了吗?” 看着她二皇兄盼向远方的目光,沈韫玉问道。 二皇子皱了皱眉,“我怎么瞧着她好像被人拦下了?” “快,我们快过去看看。”还不等苏公公自请去查看,二皇子就焦急地催促道。 “不至于有人找她麻烦吧,这会儿京中应该大部分人都知道她是未来的二皇子妃的人选了呀。” 虽然几个长辈都说这是八字还没一撇的事情,但是蕙妃先前与她科普过,这两人只要是看对眼了,基本上这事就算成了。 虽然这会还只是他们几个长辈之间的意见,但是说到底在这个年代就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能让他们两人婚前找个机会相看一番,便是李家夫妇对女儿格外宠爱了,若换做那些贪图名利的,又哪会在乎孩子的想法。 因此在这显然是消息已经传遍京中的情况下,沈韫玉并不觉得有人胆子能大到在这儿羞辱未来的皇子妃。 但她显然是低估了有些时候人的妒意。 又或者说有时候伤人的不是动作,而是言语。 “安雅姐姐,你就是这副打扮打算去见二皇子吗?恐怕有点不妥吧。” “辛姐姐说得对呀,你现在这一身艳色,偏偏头上还戴着珍珠头面,与你身上的衣服实在不符呀。要不趁着还有时间,让辛姐姐给你重新搭配一身吧,只不过可能要委屈安雅姐姐穿旧衣服咯。” 背对着这两人穿着一件水红色留仙裙的李安雅忍不住打断他们的对话:“我觉得我这样挺好的,用不着你们来帮忙。” “哎,你怎么这么不识好人心呀,辛姐姐就是想让你在二皇子面前不要出丑。毕竟...”那女人捂嘴笑道,“日后你俩人在二皇子府中也算是姐妹,是该要相互扶持的呀。” 李安雅被她恶心到了,她很想硬气地表示拒绝,但是想到平日里娘亲对自己说的,希望自己跟隔壁户部侍郎家的辛雅一样温柔雅致才给自己取了这名字以后,她原本到嘴边的拒绝话语又咽了回去。 好像大家都喜欢辛雅的面容,那自己让她搭配一下也不是不行吧...娘亲要是能看见自己的改变也会开心的吧...? 她是真的很看重这次相看,想到那个曾给她惊鸿一瞥的二皇子,李安雅沉默了片刻,在对面两人讥讽的眼神中就准备应下。 就在此时,一道稚嫩的童声响起:“本公主怎么不知道日后这位小姐要进二皇兄的府中?” 辛雅愕然抬头,在见到是六公主以后脸色一僵,虽然对方可能不记得她了,但她还记得先前她替大公主回绝了对方见面的请求,结果自己想替大公主羞辱她一顿,反而被大公主训斥的画面。 她怎么会来这儿,自己跟她五行相冲吗? “参见二皇子殿下,参见公主殿下。” 在勉强忍着尴尬行过礼后,被辛雅瞪了一眼的小跟班连忙说道:“六公主您身在深宫,恐怕不知是先前皇上同辛家暗示过,等二皇子殿下迎娶正妃,就让...” 看着二皇子落在自己身上那凛冽的眼神,这小跟班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甚至都听不清了。 真是个废物!辛雅愤愤地想,但她知道自己的优势,跟这李安雅一比,自己可算是花容月貌,二皇子毕竟也是个男子,如果是见到他们二人的面容相比,肯定会偏心自己。 于是她抬起脸做出一副泪盈于睫的模样,让月光能柔和地把她的全貌展现在二皇子面前:“不是...是臣女痴心妄想了,跟安雅姐姐比起来,臣女根本配不上殿下。” 李安雅看着她,心中十分的黯淡。就算她是个女子,都不由得被这人的可怜模样吸引,又何况是二皇子呢?一股子强烈的自卑突然袭击了她,让她不由得觉得很难堪,仿若站在这是自己的错一般默默退后了两步,不想让二皇子注意到她。 “你确实配不上,还没有影的事情不要乱说。假传圣意,你可知道是什么罪过吗?” 分明这六公主圆嘟嘟的脸就算现在板着也没有半分凶相,但是辛雅却觉得她格外有威胁一般忍不住抖了抖,转头见二皇子对自己的这副模样也没有任何的反应,忍不住在心里骂了一句木头,咬了咬唇:“是臣女僭越了。” 与先前的自信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她现在的尴尬,而她正想告退时,却听二皇子道:“慢着。” 第129章 你是在犯罪! 辛雅准备离开的脚步顿时僵住,随即心中又有几分莫名的期待。难道是二皇子回心转意了,准备替她出头吗? 她忍不住揪紧了袖口,一双眼睛期盼地看向二皇子,见他面如冠玉的模样,更是暗中羞红了脸,她素来知晓李安雅喜欢二皇子,但她又何尝不是呢? 他生的好,性子又素来冷淡,对于异性向来都冷冰冰的。当然这在辛雅眼中绝对不是二皇子的缺点,毕竟跟京中的那帮子纨绔比起来,二皇子这绝对算是守身如玉的表现。 就连她父亲一大把年纪的人偶尔还会对年轻女人露出色眯眯的表情。 这样一个冷情的人,在动心时才显得格外珍贵,而辛雅觉得自己就是那个人。 她的脑子里七想八想的,但他们二人显然不在一个频道上。 二皇子冷笑一声说道:“本殿下刚才还以为你长得是如何花容月貌,这会儿瞧着甚至不如母妃。” 看着辛雅瞬间煞白的小脸,沈韫玉不由咂舌,你这话也好在没让淑妃听见,人好歹也在这后宫中都算是第一梯队的美女,竟然用的“甚至”两个字,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在恶心淑妃呢。 “还想让李家小姐穿你的旧衣服,你看你也配吗?还是说辛家已经破落成了这样,连嫡女进宫的备用替换的衣裳都甚至是旧的?” 他这话说的毫不留情面,一下就指出了方才这辛雅就是想给李安雅难堪。 “不,不是...”辛雅一个被养在闺阁中的小姐,如何见得这般凌厉的眼神,顿时就心虚地摇头,见一旁的小跟班已经不再敢看她,低着头一副装死的模样,她脑中一团乱麻,只好干巴巴地辩解道:“并非是殿下您想的如此,是...是那衣服臣女实在喜爱,因此穿了多次,也依旧把它带入宫中。” 她虽然被吓得半死,但好歹还是找到了话头,说得越发顺了起来:“况且家父平日里总告诫我们一家要勤俭节约,为陛下分忧,臣女平日里受他影响,不像京中其他贵女一般衣裳穿了没几次便丢弃。” 她原本以为这关自己算是过得去了,还顺便鼓吹了一番自己的父亲作为户部侍郎的清廉,只是没想到二皇子压根不按套路出牌,或者说他作为皇子面对她区区一个户部侍郎的女儿,有时候就是可以任性。 ——比如现在周围没有其他人的情况。 “既然你实在喜欢,那便不好要辛小姐割爱给李小姐了,只是...” 二皇子扫了一眼四处,除了他们几人,便不见他人的踪迹,于是胆子也大了起来。 他瞥向妹妹身上佩戴的荷包,大概是先前跑了几步的缘故,此时歪歪斜斜地挂在腰上,一副摇摇欲坠的模样,心生一计。 心中偷笑了一声,他伸手暗戳戳地拿了妹妹藏在荷包里的糖便朝对面的辛雅身上丢去,动作熟练得如同在心中演练了无数次一般,甚至没让其他几人反应过来。 沈韫玉因为年纪小的缘故,平日里蕙妃都会限制她吃糖的数量,因此每天都是定额的,放在身边的荷包里用纸团团住。 这会儿那些糖因为随身携带的缘故,已经有部分融化,沾在辛雅那绸缎做的衣裙上,留下了一片深褐色的糖渍。 “啊!”辛雅忍不住小声尖叫起来,显然被这突如其来的袭击打乱了手脚,她如何都没想到二皇子能做出这般事情来。 ——当然要是她知道这人先前天天跑去国子监找人碰瓷,估计就不会这么想,实在是外表太有迷惑性。 沈韫玉被这一声尖叫弄回了神,一瞬间也惊呆了,她瞪大着眼睛在这两人之间来回看,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过了好会儿才找回自己的声音:“这...二皇兄,这好像是我的糖...?” 是我舍不得吃准备晚上慢慢享用的糖啊!!你是在犯罪!! “啊对,是你的。”二皇子的脸皮显然与她的父皇如出一辙的厚,然而比起后者,直接将她整盘糕点带走独自享用,前者抢她的糖当作武器袭击别人,在沈韫玉看来居然还算是能接受。 ...算是能接受吧。 “二哥之后加倍还你。” 二皇子生怕她在李安雅面前给自己拆台,连忙小声补了一句。 沈韫玉叹了口气,看着那从衣裙上咕噜咕噜滚下去混在泥地中染了一身漆黑的糖,默默地哀悼了一下它的命运。 总之如果今晚能替李小姐解围,算你1\/3的功劳。 以后她二哥成亲,你也算功臣。 二皇子见自己的妹妹被稳住,看了眼此时不知所措的辛雅,冷笑出声:“哎呀,这可如何是好?六妹妹年纪小不懂事,竟然不小心将辛小姐的衣裙弄脏了。看来只能委屈辛小姐,回去穿一趟自己的旧衣服了。” 沈韫玉:“......”好好好,都是我干的,你们也就仗着我年纪小给我甩锅了。 辛雅:“......”为什么怎么感觉阴阳怪气的? 她当然不止带了一套衣服,毕竟那套旧的是专门用来羞辱李安雅的,她当然也要带套应急给自己用,只是先前被二皇子套的话,这会儿衣服脏了,他特意还提了这旧衣服的茬,不就是逼她换上原本给李安雅准备的那件吗? 堂堂一个大男人怎么如此小气,非得就看她出丑吗? 一旁的小跟班见此情状,忍不住缩在后头拉了拉她的衣袖。 这到底是在皇宫中,况且他们这家世对上这三位也没有什么优势,先前欺负李安雅也就是仗着对方脾气好,若是真计较起来,肯定也是他们的过错。 而且特别是还没有别人看见,就算是闹到皇上面前,二皇子一口咬定是六公主做的,他们难道还能跟一个六岁的孩子计较? 辛雅自然也懂得这个道理。特别是看见自己身旁的人都失了胆气,本身也不是个大胆的人,这会看着因为糖渍被粘连在一起的绸缎心里已经发慌了。 第130章 撞进了另一双深邃的眼眸中 这可是她花重金找京城中有名的绣娘定制出来的,原本还想着给二皇子留一个惊艳的亮相。 但现在嘛—— 她只觉得自己双眼一黑,恨不得把那块糖捡起来,丢到对方身上去,哪有这样做事的?她真是瞎了眼了才看上这么一个人。 但到底胆子不够,于是只好憋屈地应道:“六公主年纪小,臣女自然不会计较。” 说的也是实话,她确实不会跟六公主计较,毕竟对方又没有拿糖往她裙子上砸,她现在无措地站在原地,总算是感受到了先前李安雅一般的窘迫,一时间恨不得找块地缝给自己钻进去。 一番闹剧过后,看着对面两人灰溜溜离开的步伐,沈韫玉这才有功夫打量起这个大名鼎鼎的李家的小姐。 身材确实是高挑,但不知为何总佝偻着背,厚重的刘海将她过半的面容都遮住,再加上夜晚的缘故,他们所处的地方又偏僻没有宫灯照耀,沈韫玉竟一时看不清她的长相,这会儿局促地待在一旁,倒是不像一个将门之女一般。 这与她原本想象中的英姿飒爽的女郎完全不相同。 二皇子原本对自己未来王妃的期待是很高的,想着祖母再如何也不会坑害自己,因此是兴致勃勃地换了衣服来见她,只是没想到这李小姐真人竟然是这副模样。 倒也不是嫌弃。他若是对别人的长相指指点点与方才被他赶走的两人有什么区别呢? 只是与期望中的模样不太相符罢了。 “...多谢二皇子殿下和六公主殿下解围。” 李安雅注意到对面二人落到自己身上的目光,忍不住后缩了一下,厚长的刘海垂了下来,几乎将她整副面容都挡住。 见她这副模样,沈韫玉心中一酸,她平日里该是受到多少的冷眼才对别人的目光这么敏感呀? 在心里叹了口气,仗着自己年纪小不用太看重规矩,沈韫玉连忙上前拍了拍她的手,并抢过自己二哥手里原本是她的荷包送到李安雅的手中:“没事了,他们已经走了,吃点糖放松一下?” 见她还是一副局促的模样,手里攥着的荷包都不敢动一下,沈韫玉只好与她开了个玩笑:“哎,这可是宫中的御膳房新做出来的口味,焦糖味的,你看刚才砸到她的裙子上面是不是格外明显?这要是白糖可就做不出这种效果了,这样看来以后得常备着这个,真是杀伤力武器。” 李安雅回忆了一下刚才那道焦褐色的糖渍在辛雅那浅黛色的衣裙上确实格外的显眼,也难怪逼着他回去换衣服。 看着面前这六公主挤眉弄眼的样子,手里还攥着方才袭击别人的“凶器”,饶是李安雅对自己的长相再自卑,也忍不住轻笑了起来:“是臣女该谢谢六公主仗义相助,改日一定将谢礼送进宫中,只是这会臣女身边没什么贵重的东西...” 她思索了一下,从袖子中掏出一个被体温包裹住的木雕,塞到了沈韫玉手中,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说道:“我平日在家也没什么爱好,就喜欢做做这种手工,还希望六公主不要嫌弃。” 李安雅笑的时候微微扬起的脸,让沈韫玉看清了她的眼睛,她原本以为她用厚刘海将自己的眼睛遮住,是因为觉得自己的眼睛不好看,没想到那刘海下的却是一双极富特色的丹凤眼。 眼尾狭长,浓密的睫毛就仿佛天生自带眼线一般将原本修长的眼睛更显得多了几分神韵。 在她垂眸看向自己的时候,沈韫玉像是被这双眼睛蛊惑到了一般忍不住道:“眼睛这么好看,为什么要用刘海遮起来呀?” “啊...”听到这话,李安雅忍不住惊讶地看向沈韫玉,若是旁人说这话,她肯定以为在嘲讽自己,只是面前是刚刚这个安慰自己的六公主,于是她心中便只剩下了疑惑,“您莫要开臣女的玩笑...我母亲总说我眼睛显得凶像,这才要把它遮住,免得吓到了旁人。” 二皇子这会也反应了过来。 怎么回事,他六妹妹趁着他愣神那片刻,竟然这么快就跟自己的未来皇子妃搭上了关系? 这俩人倒是相处得和谐了,他看起来倒是多余得不行。 他自小在后宫中长大,也算是见过不少各有千秋的美人。比起淑妃那辛雅都算不得什么,他自然不会嫌弃这李安雅,既然皇祖母将她安排给自己,肯定有她的过人之处。 况且先前为她撑腰总让二皇子意识到先前被国子监的人欺辱的他也有为别人出头的这一天了,他不再是以前的自己来,因此有一种诡异的满足感。 他这会儿也算是将她纳入了自己的人的行列,看着妹妹三言两语感觉要把自己的未来皇子妃给拐走了,他怎么能忍下这口气? 于是赶忙上前一步说道:“我瞧着你眼睛很好看。” 因为先前两人的距离本来就不远,他这急躁的一大步跨上去,二人几乎是面对面对视。 二皇子略一低头——不过幅度实在有限,对方比他也矮不了多少,看着眼前的人细腻的皮肤和因为紧张微微颤抖的睫毛,忍不住伸手将她的刘海撩起,露出那一双丹凤眼。 虽然他的动作看似唐突,但李安雅感受的到,他的手十分小心不与自己的额头做接触,看起来亲密的动作实则一点肌肤的触碰都没有,但第一次与外男这样子近距离的接触,还是忍不住让她红透了脸。 她眼神躲闪着,不敢直视二皇子。 但对方捻起她头上的一根发簪,李安雅甚至都不知道他的手是怎么运作的,就将自己的刘海嵌进了发饰里。 一瞬间,自小便因为爹娘对她容貌的不满意开始蓄的刘海被撩起,就如同解脱了枷锁一般,双眼难得撞见了光明,虽然只是柔和的月光,但也像是刺眼一般,让她忍不住眨了眨眼。 竟是不记得上次撩起刘海是什么时候了。 见惯了黑暗的双目下意识想要躲闪,但却撞进了另一双深邃的眼眸中,对方那澄澈的眼底只有她一人的倒影。 第131章 宣读圣旨 只是二皇子显然没有她这般的感性,这会儿看着自己的杰作,忍不住伸手招呼妹妹来看:“你瞧这样看是不是比刚才清爽多了?” 沈韫玉观察了一下这位李家小姐的表情,见她脸上除了羞怯并没有过多的窘迫抵触,这才点了点头,用一种难以置信的表情看向自己的二哥:“哇,没想到你还有这种手法。” 这皇宫中正经的皇子身边不都有许多宫人陪着,早上起来都不用自己洗漱的,就连沈韫玉自己的发型都不需要她多操心,二皇子怎么会有这样的手艺呢? 二皇子感受到妹妹崇拜的目光,顿时有一种自己平日里的喜好被人认可的感觉。虽然身边有宫女太监照顾着,但他还是更喜欢自己为自己搭配穿着。 ——不过平日里总不显于人前,怕被人诟病。 也不知道是否是受到淑妃的影响,因为对方在宫里没事就喜欢研究些这些。但二皇子清楚自己对这个是有兴趣的,比背那些治国的理论更有兴趣的多。 但他也不敢跟父皇提,比如“父皇,如果你的二儿子我想去京中开家店铺给人打扮你会来捧场吗?”这种话。 二皇子相信他父皇一定不会手软把他打的屁股开花半个月下不了榻的、 于是难得遇到李安雅,这么一个脾气好,任他摆布且不多话的。二皇子一时间看向她的全身,连她布料要用什么都想好了。 只是这会儿带上苏顺福的后患就来了,因为对方作为一个阉人,实在是看不懂这个风花雪月的两人之间暗生情愫的模样。 不就理理头发,他也经常给皇上做的啦! “六公主殿下。我们出来已经够久了...” 苏顺福的眼睛中隐含着忧虑,他可没有忘记今日皇上还要给公主赐一个封号呢。说是让那帮子钦天监的算了个吉时,就在不久之后,若是误了时辰,他脑袋有10个都不够皇帝砍的。 ——他们二人在潜意识里的皇帝形象有点堪忧。 沈韫玉沉默了一下,看着那头两个虽然都是沉默寡语,但相处意外和谐的两人,心里是挣扎的。 本来为了看到自己这未来嫂嫂的真容当了会电灯泡,就已经觉得对不起这二哥了,属于是要给月老磕头道谢——谢谢您老就算有我在也牵对了红线的程度了。 现在还要去出头棒打鸳鸯,未免太不解风情了叭。 于是—— “...苏公公,那麻烦您了。我大概是在外头风吹久了,头有点痛...” 说完她捂着额头往一旁躲去,一副虚弱的感觉下一刻就要昏迷的样子。 苏顺福:“......”虽然总觉得怪怪的,但如果是六公主的话,应该不会跟三皇子一样骗他吧。 于是他只好顶着二皇子杀人的目光把他们叫回了未央宫。 呜呜,真的很不容易。 ... “你怎么这个表情?”未央宫内,淑妃一边替二皇子解开披风,一边皱着眉观察他。 分明刚才出去前不是还兴高采烈的,怎么回来严肃得跟刚被甩了一样? “哦。”二皇子呆呆地应了一句,随后才像是回过神了一般不好意思地笑道,“不是你们都说我这样好看,我刚刚板着脸习惯了,一下子忘记了。” 淑妃:“......” “你这样...那李小姐不会觉得你在生气吗?” 二皇子一瞬间惊恐地瞪大了眼睛:“遭了,母妃,那我该怎么办?” 淑妃脸上露出了嫌弃的表情:“你这个傻子。这不是正好了吗?你就当去给人家赔礼道歉,上人家府上,这样不是还能再见一面?” 虽然她穿越过来时这具身体便已经十四岁出头是可以准备嫁人的时候了,但淑妃还是知道一些这边风俗,这里未成婚的小年轻们婚前见上几面也无伤大碍。 二皇子恍然大悟:“就像安才人一样,每天都有各种理由去永和宫吗?” 这安才人先前是天天到养心殿门口报道,每天都换着理由去,生怕皇上注意不到她,这几天反而像是被六公主给蛊惑了一样,每日的行程从养心殿到甘泉宫,到如今的甘泉宫到永和宫两点跑。 淑妃不知道为何他总是喜欢拿后宫的嫔妃做例子,但想了想说的也没错,就点了点头。 于是,二皇子又悟了。 ... 【哎,今天是还有什么事情吗?怎么叫的那么急。】 【刚刚二哥跟未来的二嫂刚见到,还没多说上几句话呢,就把他们给拆散了。】 【现在回来不还是就看一些歌舞表演吗?】 虽然一开始是挺新奇的,但现在看得多了感觉不如去看她青涩的二哥谈恋爱。 沈韫玉不知此时她蕙妃已经用嫌弃的表情看了她好几眼要知道这些舞蹈可是她盯着排练的。 苏顺福眼睛瞥了瞥燃烧的烛火,心里估摸着时间应该差不多了,便同皇上低声道:“皇上,钦天监算出来的吉时快到了。” 正巧此时殿中央一首曲子刚作罢,舞女们纷纷下台。 皇上看着下头密密麻麻的人头,心里不由得生出几分慨然,这都是他的臣子。想到自己之后要做的事情,就算他经历了不少风雨,也忍不住有些紧张。 “既然如此...你去宣读圣旨吧。” “喏。” 苏顺福忍不住理了理衣襟,大约是与六公主先前就皇上的喜好探讨了一番,两人算是有了些交情(?),他如今总有一种与荣共焉的感觉。 苏顺福捧着金黄色的圣旨来到众人面前打开。 底下的人群瞬间安静下来,不明白皇上要在这时候颁布什么圣旨。 几道目光朝着那蕙妃的娘家人看去,莫不是爱屋及乌,这会儿还要提拔她家人? 也不能怪他们这么想,先前蕙妃就被晋升过,这会肯定不会再次晋升,而大公主更是此时都没有封号,他们也想不到这种条件下,皇上是要给小公主赐封号。 不远处的叶家人自然注意到了这些看向他们的视线。 第132章 秋绥冬禧 那原本正往自己嘴里疯狂塞肉的叶睿聪被自己的爹娘拍了一下,本来皱着眉头想要发火,但被亲爹暗戳戳地指向那圣旨,看见这景象,心里也不由得飘忽起来,想着是否自己家要发达了。 先前他总听他娘唠叨他姐姐分明进了宫,这会都当上妃位了,竟然也不知道支援家里几分,真是个忘恩负义的白眼狼。 他原本是不以为然的,自己家在当地也还算是富裕的,家里从不短他吃喝,而且比起这个早早进宫的姐姐,父母更为偏爱他,日后家中所有资产都是他的,原本在那边陲小镇他都觉着自己是人生赢家了。 只是这会儿来到宫中,才发觉自己原本可真是井底之蛙,与这宫中的生活相比他在家里倒像是做苦修的一样。 最可恨的是他那姐姐,享受了这么多年竟然也不知道把家里人接过来。 他用手随意抹了把嘴角的油渍,一双因为肥胖而显得肿胀的眼睛突然散发出精光,忍不住看那拿着圣旨的太监,恨不得现在就冲上去,看一看皇帝给他颁了什么官。 然而——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朕履皇极之尊,经人道之大,庆流天绪,式见本枝之蕃,礼主国公,用昭车服之等。匪扬赞命,穆化风。皇第六女、懿质自持,芳仪日至,虽越在于幼龄,已积流于惠声。宝婺占祥,既协天孙之象。沁园疏宠,未开帝女之封。 宜择美名,诞盼显册,于戏,事当师盖通酌于前规,教务,因亲,匪专古,留于私爱,往绥柔度,永格多休,可封昭瑞公主。仍令所司择日备礼册命。 钦此。” 苏顺福的声音不似一般太监那样的阴沉尖细,反倒更有穿透力,尾音扬长也不显得刺耳。 然而在场的所有人都觉得他这话就仿佛敲钟一样,一声一声敲在他们的心里,把他们震的都回不过神来。 叶家人脸色顿时一沉,瞧着半点都没为六公主高兴的模样,被皇上看在了眼里,他皱了皱眉,明白了先前蕙妃的犹豫是为了什么,心中也有了计较。 此时,底下的大臣中。 严明之听了这一长串的溢美之词以及最后给的封号,忍不住在心里摇了摇头,作为一路陪着皇上,从当年的太子到现在的帝王的人,他私心里觉得自己与他也算是从小的交情,心中是将他当做兄长一样敬重。 虽然先前总觉得他孤家寡人的几分可怜,但他也不知道如今这副模样对他来说是不是好事。 自古帝王都是高处不胜寒固然令人唏嘘,但若是有了软肋... 然而看着端坐在高台上显然也是一副被惊到的模样的六公主,那长相与她父亲有几分神似,让他见了都忍不住心生喜欢,更别提是皇上了。 在看皇上如今脸上洋溢着的,带着几分骄傲的神情。 严明之看着也忍不住露出了笑容,自从当年贵妃掌权那段阴暗的时光过后,他再没见过皇帝如此真心的笑容了。 也罢,他是皇上。 册封自己的女儿又算得什么大事,不过就是些默认的规则罢了。百姓们在乎的永远的都是皇帝能不能让自己过得更好,而不是他们皇室的八卦。 于是只是一番犹豫后。 他便掀起袍子站起身行礼拱手道:“六公主殿下资性淑嘉。昭,晓也,瑞,节信也。此二字意佳兆,为天子之祝福,亦陛下于社稷之期望。 臣于此祝昭瑞殿下秋绥冬禧,福暖四季,风禾尽起。” 一句话说毕,又深深行了个大礼。 【唉,这就是差距】 【反观叶昕,上来不说句祝我福如东海寿比南山就不错了】 “爱卿免礼。” 皇上见自己这吏部尚书马上就给了台阶,心中十分满意,至于沈韫玉锐评叶昕的那段话... 没毛病,他还真有可能说出口。 越治松听了这话,不由得在心里翻了个白眼,严明之这话说着好听,其实不就是在为皇上行为找了个为江山社稷祈福的名头吗? 说白了就是戴高帽子呗,这谁不会? 但因为他家自己就有个公主,这会儿虽然不满皇上的任性举止,但想到七公主,他还是忍了下来,毕竟是和他利益相关的事情。 这大公主的封号比妹妹的下来的晚便已经是丢了脸,他可不希望远在宫中的七公主也因为这事儿丢了脸。 ——距离七公主的生辰也不远了,要是皇上看他表现不好,不给他孙女封号了如何? 到底是自己独女的唯一血脉。 此时有严明知这个吏部尚书带头,身边一众皇上的近臣也跟着应声,越治松生怕自己应慢了在皇上面前混不着眼熟,于是也连忙起身准备送上几句吉祥话。 ——况且这要是晚了,吉利话都被其他人说完了,要说些什么得绞尽脑汁的想啊。 不过也不知是不是上天故意跟他作对一样,在他刚起身的时候,一个他认不出具体叫什么但依稀记得应当是周家那边的人跪了下来,语气惶恐: “皇上万万不可啊,长幼尊卑乃古训,大公主如今还未有封号,岂可直接册封六公主!这事可从未有先例啊!” 越治松一下子拱着手尬在原地,这下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余光瞥去,果然见了周进朝着自己在阴笑,整个一副小人得志的模样。 这官职做到了他这份上,便争的不是人是口气了,先前他的二儿子就因为他们周家被莫名其妙关在了衙门里,京城中还谣言四起的,那些个青年人都躲着他走。 有这么一个黑点,想必以后这仕途也是走不稳妥,这会儿他自个还被这周家的人针对。 越治松只觉得自己额头突突地在跳。 有句话说的好,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 这会儿就算他心中对皇上这举动有所不满,但有了周进这一番挑拨,他也忍不住开口直接怼道: “若长幼尊卑都是古训。那先帝为何能登上皇位?” 他不敢拿皇上说事儿,只好搬出了先帝。 太后听了这话不由得挑了挑眉。 第133章 体弱多病 这玩意儿自从死了以后,就处于一个很微妙的状态。 因为皇上不喜欢他,所以平日里随意怎么说他都没什么大碍,只要别太明显妨碍到皇室的威严。 但是偏偏要用的时候呢,就能把他搬出来,皇上又能借着孝道的理由去用他来攻击别人。 太后看着眼前这一幕不禁感慨,也多亏先帝死的早,他若是再晚点死,可能都没那么好用,也不能这么说,他活着的时候可能都没他死的好用。 她垂眸看着底下的争执,并没有出声,仿若压根没听见有人拿她死去的夫君做筏子一般。 但在这种时候,不出声就代表着一种默许。 越治松看着上面那几位不动声色的模样,心中自然也是明了。 意思就是随便用先帝做法子呗,别扯上他们就行,就算他对先帝没多少敬重都不由得对他产生了一丝丝同情,瞧瞧,做人得有多失败成了这样子。 “先帝当年登基是非嫡非长,若是按照徐大人的说法,当初先帝是否该让位于其他人?” 面前这人也算是周家的姻亲,越治松记得他只不过是娶旁支的一位小姐罢了,这会给人当狗倒是当得利索了。 “越大人此言差矣,皇位自然是凭本事得的。公主的封号又如何能与皇位相提并论?” “那若是无才无能之人即位,徐大人可会如今日一般站出来说话?” “那是自然。卑职任职10数年,期间颇得皇恩照拂,倘若有无才无能之人想登上皇位,微臣自会以死明志。” 真是放了一通屁话。 越治松是压根不信这些,若不是刚才周进暗示他,这小人恐怕还缩在后头不敢出头呢,他可没忽略他袍子下发抖的双腿。 “哦?若如徐爱卿所言...当初先帝欲立朕的二哥做太子时,朕好像忘记了徐大人有进言?还是说在爱卿眼中,朕才是那无德无才之人?” 皇上心里觉得好笑。 这些人满口忠义道德,当初他母后还是皇后他还是太子时,皇上便起了废他立贵妃之子为太子的念头,当初就不见这些人起来反驳。 还不是当初他那个父皇晚年杀伐成性,在真正的生命威胁下,他们就不在乎所谓的礼法了吗? 这会儿他想赐女儿一个封号,倒是有人跳出来了。 不知道的还以为册封太子一事还没有给公主赐个封号重要。 真是胡闹。 皇上的眼中染上了愠色。 周进感受到那徐志向自己投来的求救的目光,默默别过头去不看对方,若皇上还是刚继位的时候,他自然是敢于站出来说的。 但这会儿当然不似当初,让对方替自己开口也不过是想看看其他人的反应。现在看见其他大臣都稳当当地坐在座位上一副静观其变的样子,他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看来皇上这些年的皇位是越坐越稳当了啊... 一群人反驳叫做忠君,一个人反驳叫做送死。 周进可不想陪他一起送死。 “是微臣失言...”在徐志把目光在周围环视一圈,却不见有任何人回应他时,他终于意识到了自己被当做弃子了。 “朕原以为爱卿能有几番高论,为人臣者,应将目光放于江山社稷,而不是朕的后宅。” “是...是。” 徐志只觉得自己如同被放在火上烘烤一般,周围围着想把他撕碎吃下的同僚,原以为靠着自己的资历多少能劝劝皇帝,但却忘了也正是这资历害了他。 “翰林院典簿徐志,疏习礼仪,懈怠不工,不思敬仪,扰乱公主生宴,苏顺福,送徐典簿归家。” “喏。” 他此时也只能庆幸自己官职低,不能带家眷,否则这会要是一家人都被赶出去,那丢脸可太丢大了。 只不过这会儿也好不了多少就是。被皇上从宫殿赶走,就明晃晃写着失了圣心,他本身官职就不高,如今只能期望皇上不要太记恨他,如果只是贬一级倒也还好,如果是贬到其他荒凉的地方做官... 徐志只能期望周进这个名义上的表舅子能捞他一把。 “大公主的封号,朕深思熟虑,待她出嫁自会赐下,只是朕的皇六女自幼体弱,便欲赐号为其祈福,诸位爱卿可还有觉得不妥当的?” 那您都这么说了,那自然是没有的。 只是他们瞧着这六公主... 可太壮实了,看着也不像是体弱多病的模样。 不过看着上一个已经被拖出去了,他们也不敢再说,心里只是暗自感慨,皇上今非昔比,当初刚继位时,还得靠着太后才有话语权,如今他自个坐在那儿便已经威严天成。 【没办法,确实体弱多病】 【太柔弱了,明日都不能去国子监念书了,唉】 皇上:“......”给你根竿子你还真敢往上爬,有点幽默的。 太后也没忍住看了自家孙女几眼,她脸皮还没自己儿子这么厚,没法昧着良心说孙女瘦弱,毕竟才六岁大的孩子,她已经抱不动了。 “怎么没有我们家聪儿的份?” 叶母忍不住转头去问叶父:“给这么个小孩子封号有什么用...又没到出嫁的时候,叶然这小妮子在宫里待久了心真是野了,不想认我们这个爹娘了吗?” 她声音就算是压低了在周围也算是刺耳的存在,看着身旁不断往自己这瞥的视线,叶父只感觉坐立难安。 这宫中的宴会上头的人与他们平日里在小乡镇里见到的都不同,明明眼中都是鄙夷,但这些人并不说出口,只是投过来一个眼神然后背过身去悄悄说话。 但叶父却觉得这更令他感觉丢脸,于是忍不住斥道:“够了!这好歹是咱们外孙女的生宴,别这样小家子气的,如果你当年对然儿好一些,她现在还会对咱们这么冷淡吗?” 叶父看的清楚,女儿看向自己的眼神已经没了小时候的孺慕,反倒是一片冰冷和警告。 这宫中真能改变一个人这么多吗? 她小时候分明是那么温和的性子。 第134章 那没事了 “你就只知道说我。”叶母被他一凶,神色有几分委屈,“咱俩搭伙过日子这么久,你别以为我当初看不出来你是什么意思,不就是默许我把她送走的吗?” 叶父被她这话说得面上过不去,于是连忙岔开话题:“好了好了,都是一些陈年旧谷子的事情,咱们做人要往前看,往日的事情不必再提了。” “而且我觉得咱们当时对她挺好的。”叶睿聪不似叶母,显然对于叶父严肃的脸没有半点畏惧,反而笑嘻嘻地开口道,“当时咱们村里闹饥荒,我瞧着隔壁二柱子他们家都把女儿给卖了,咱们家好歹还把她送进宫里当宫女。要不是咱们,她现在能当这宫里的娘娘吗?” “你也别说了。”然而这次一向溺爱他的叶父却压根不接他的话头,反而脸色越发的差。 叶睿聪撇撇嘴,也不知道这俩老家伙又背着他干了什么亏心事,不过他也不在乎。 反正他们叶家只有他一根独苗,他们还能害了他了不成? 就他爹这样子把家里的香火看得比他命还要重要的人,叶睿聪是压根不怕。 【娘啊,你这眼神有点哈人的,那头是咋了?】 沈韫玉看着自己母妃望向一个角落的目光,不由得缩了缩脖子,她还从没见过自己母妃这样的表情,就算是刚穿越过来两人关系还在冰点的时候,她都没有这样子的。 然而她顺着她的目光看去,竟然是她外祖家。心里不免有几分困惑,这外祖家当初对她母妃是不好吗? 蕙妃听了女儿的心声,不由得脸上一僵,没想到自己这副神态倒是被女儿看见了。于是借着抿茶的动作狠狠捏了一把脸,这才勉强维持住本来的神态。 她原本以为在宫中这几年的沉淀,让自己已经喜笑不言于色了,只是没想到多年不见了,他们竟然还是这般可恨,竟然一下就让她破功了。 蕙妃神色冰冷,不管如何,她都不会让他们阻碍到玉儿。 好在这生宴虽然底下暗潮涌动,但面上还是安然度过。 大公主虽然觉得妹妹有了封号,自己却没有有些尴尬,但就像她先前对她母妃所说的妹妹才几岁,难道她还能动口跟父皇要封号吗?怎么着想也是父皇的过错。 于是聂嫔再次被这个女儿气无语了。 是,是,若要真论起来肯定是你父皇偏心的缘故,但你一个作为女儿的还能去苛责你的父皇不成?也只能针对一下六公主这个小孩了。 不过没多久,大公主就会向聂嫔证明,她还真能。 也好在聂嫔现在不知道她这女儿脑瓜子里装了些什么东西,不然她再怎么样也得把她这怪主意从脑子里抖出来。 然而生宴虽然是平安度过,但在皇上回宫的路上却发生了一件不寻常的事情。 第二日宫中有传说,是皇上在经过小路时,被两个冒出来的女鬼打扮的人给吓着了,据说当时在经过的时候,那两人抱着两根木头不知道在做些什么,见到皇上来了,还欣喜万分地朝皇上扑来。 把皇上吓的,直接把他们两人拿下了。 在偏殿厢房等了一晚上没等到皇上第二天睁着两个黑眼圈听到了这消息的苏贵人:“......”要不我还是去椒房殿抄经书吧,是该驱驱邪了。 娘的,为什么会有两个人?...只能希望不是自己的庶妹了。 然而显然此事皇上对此格外关注,当晚连觉都没睡连夜命慎刑司的人查出了两人的来历。 于是苏贵人又被迫顶着黑眼圈去见了皇上。 还有跪在地上一脸无辜的她的庶妹,一见到她就嗷嗷喊姐。 苏贵人:“......”真不熟啊真不熟。 两姐妹一个神色憔悴,一个被冻的瑟瑟发抖,看着格外凄惨。 乌悦瞬间觉得对比之下自己的待遇算好多了,大概是因为她算正经嫔妃的缘故,皇上还是命人给她披了件外套的。 只不过就是被旁边那个蠢货盯了许久,眼巴巴的感觉要随时把她的外套拿过去自己披罢了。 她被抓的一瞬间便向皇上坦白了,两人在那儿只是想钻木取火,用火把发现的巫毒之物给烧了。 乌悦还记得当时苏公公满脸复杂的一句话。 “要是钻木取火真这么简单,咱们行军为什么还要带火石呢?” 更气人的是旁边这蠢货,还恍然大悟一样的“哦”了一声,然后夸了一句苏公公懂得真多。 懂得能不多吗?他马上还能懂的怎么处置咱俩呢。 然后乌悦才得知这画的跟鬼一样,感觉满是邪意的东西,居然是二皇子和三皇子送给六公主的生辰礼物。 在那个时候她都怀疑这个世界是不是都疯了?还是说这大夏有什么魔力一样的,这么离谱的事情都能被她碰到? 跟一个被送进宫跟她争宠的女人穿着单薄的衣裳在晚上的林子里良心发现钻了一整晚的火想把两个皇子送给公主的生辰礼物当做邪物烧了。 哈哈。 乌悦几乎是麻木地看着苏贵人进来。 敢情是这位的妹妹,那难怪了。 “乌才人,作为后宫嫔妃举止不端无故缺席宫宴,朕罚你禁足四个月,可有异议?” 皇上也是念着这人虽然点子又多又奇怪,但好歹昨晚扑过来说着有人要谋害六公主时,是真心实意地为玉儿担心。 最主要的是有旁边那一对奇葩姐妹的对比,顿时就感觉乌才人虽然能惹事但也还好,就只是从轻处置。 等轮到处置苏家两姐妹时,皇上就觉得心头一梗,马上就被他们气吐血了。 怎么这一个个的就尽挑他先前没见过的来干啊?他记得先前还有个妃子学狗叫扰乱别人睡觉的。 噢,好像就是她。 ......那没事了。 皇上也麻木了,心里想着苏丞相是不是察觉到了自己对他的不满,就派这些个奇葩来气死他。 那他马上就要成功了。 苏贵人眼看着情况不对,立马投诚:“臣妾全都说!” 第135章 吧唧吧唧 “...之后你协助皇后处理公务时当心点,这后宫人心莫测的,你也小心点自己的身体。” 皇上拍了拍蕙妃的手,深深地叹了口气。 本来是为了今早发生的事头疼,在视线转到蕙妃此时还平坦的肚子时顿了顿。 她这会月份还浅,他听太医说女子月份大了妊娠反应起来了身子会各种不适,他担心她强撑着反而伤了身体。 沈韫玉一早便听说了今天早上发生的事情,这会忍不住好奇地凑过来看。 【怎么这个语气?难不成是被人伤了心了?】 蕙妃也有些好奇,见皇上神色不是很严厉,便大胆开口问道:“可是今天早上发生的事情?臣妾只听小宫女们议论了些,倒还不知道详情。” 这些天的相处让两人的关系更亲密了些,皇上也没觉得她这一句话问的是不该问的事情,见母女两人想听,便也继续说道: “昨日朕不是被两个歹人袭击了?” 皇上下意识的不愿意在蕙妃母女两人面前说出那两个女人是为了勾引他来的,总觉得有些心虚。 “在后宫做这种事情简直不可饶恕,朕连夜命慎刑司查出他们的两人的来历。其中一个竟然是苏贵人的妹妹。” 想到今早苏贵人同自己坦白的事情,皇上只觉得荒谬,自己在他们面前难道就是这么一个好女色的帝王吗? “先前苏贵人递给玉儿的香囊,太医院已经查出来,那香料看似平平,但与另一味香料混合一起便是催情之物,这苏家竟然想用这种龙虎之药用在朕身上来替他们女儿博得恩宠。” 【确实是小说里才有的情节,沾点离谱】 【不过这多少算是谋害皇上了吧?胆子真大啊】 “这苏家竟然如此大胆?若是皇上龙体因此抱恙,他们可担得起这责任?” 看见蕙妃眼中的担忧,皇上觉得心中一暖,随即摆摆手:“朕无事。先前送来的香囊不是早放去太医院去了,那香料单独用也不会生效。只是朕没想到后宫这帮子人为了谋取皇嗣,竟然用这等下作的手段。” 他不由得有些担心起日后他们知晓蕙妃有孕的事会因此狗急跳墙。 皇上是什么人?显然不会觉得这是送上门来的艳福,他只觉得自己被下了春药,要去送给大臣的女儿侍寝,简直就是荒唐。 他堂堂皇帝难不成是给他们配种用的? “那皇上准备如何处置这苏家二人?” “朕想着先莫要打草惊蛇。”他正想把苏家拔除,没想到对方就给了他这么一个机会,想来对方也算是病急乱投医了,“...便先装作了他们计谋成功的模样,这样明日朕先将那苏家女册为采女,等他们放松警惕,再把他们一网打尽。” 百足之虫,死而不僵。 毕竟这苏丞相为相这么多年,手里想必还有不少底牌。 苏顺福恭敬地低下头,这些日子看久了皇上对蕙妃母女的偏爱,这会看着他交代自己日后的计划都已经感觉波澜不惊了。 唉,男人,男人是这样的。 “皇上可要小心身子,臣妾瞧着您这黑眼圈是越发重了。” 听了这话,皇上忍不住转头去瞥了一眼蕙妃平时用来梳妆的铜镜,然后就被镜子里像鬼一样自己吓了一跳。 “朕这副模样,见你爹娘是否有所不妥?” “这样才好...” “嗯?” “啊,臣妾的意思是,您作为天下之主,没必要迁就臣妾爹娘一介商户。” 皇上忍不住轻笑了一声,他自然知道蕙妃不待见她的母家,只是逗逗她玩罢了,没想到她平日里如此端庄也会有这样小孩子气的模样。 他见好就收,转头看向沈韫玉: “那玉儿呢?玉儿可想见见你外祖家。” “玉儿还没见过他们呢...自然是想的。” 【想个屁,别以为我没看见昨天他们这帮人听到我有封号那表情,跟我抢他们家什么东西一样】 【看着就贼眉鼠眼不怀好意的样子。】 【他们最好今天夹着尾巴做人,不然有他们好看的。】 蕙妃听了女儿心中维护自己的一段话,心中暖洋洋的,她现在已经不再是当初那个跟着奶娘逃难的无家可归的人了。 昨日晚上她原本想着告诉玉儿真相,但她兴许是困了歇得早,等她见完了那家子人把这事跟女儿说,他们母女俩之间就没有秘密了。 窝在母妃暖洋洋怀抱里的沈韫玉看着父皇的黑眼圈,嘿嘿一笑: “父皇,您昨日都没怎么好好休息,要不先在这歇一会儿,再让他们进来用膳吧,您这样儿臣可担心了。” 【正好晾他们几个时辰,看他们还敢不敢用那种眼神看娘亲】 皇上:“......”虽然确实是困乏的,但你父皇我也饿了啊。 于是皇上义正言辞地拒绝了沈韫玉的提议。 蕙妃趁着皇上闭目养神没往这边瞧的功夫,便偷偷拉着沈韫玉说道:“过会儿跟他们用膳,别委屈了自己,母妃会替你撑腰的。” 沈韫玉当然点点头。 但她一开始觉得母妃肯定是多虑了,她堂堂一个公主,还是在自家地盘上,怎么可能会受委屈? 然而等用膳时看见自己那名义上的舅舅拒绝了宫女给他布菜自己一双沾满了口水的筷子往菜里面搅,嘴里还一边发出吧唧吧唧的声音的时候—— 沈韫玉才明白昨日宴席上看见他们旁边那几个人的表情为何如此古怪了。 换做她她直接掀桌子了。 “...水秀,把那道蹄筋撤下去。” “喏。” 水秀就是先前他们选中的极会做菜的小宫女,今日这一桌子也算是她跟永和宫其他宫人努力的结果,但是在听闻公主要将自己蒸了整整一早上才香酥软烂的蹄筋撤下去时,她也没有半分的不愿。 说实话,就连她一个宫女看见这人的吃相,都想一盘子丢他脸上。 吃的这么磕碜,还让小公主怎么用膳? 况且蕙妃娘娘这些日子胃口还不好,说不定见了这模样,今日午膳都用不下了。 “诶,你等等!” 第136章 肚子里的蛔虫 叶睿聪眼见自己面前的红烧蹄筋被撤下,眼中多了几分焦急,“我正用的好好的,怎么就把它撤下去了?” 他到底不敢对沈韫玉发火,只好将怒火转到这小宫女身上。 然而水秀只是不卑不亢地回答道:“公主让奴婢撤下,想必是觉得这道菜脏了。既然脏了的菜也不好留在餐桌上碍了皇上和娘娘的眼。” 脏了? 叶睿聪刚想反驳哪里脏了,刚才自己才吃过,随即反应过来,人家这是嫌弃他脏呢,瞬间就怒了,宫里这帮子死下人! 水秀敢直接这么怼蕙妃的弟弟,也是因为在用午膳前,宛书同她透了点底:“娘娘与她母家并不亲近...总之你没必要对他们太过尊重。咱们到底是永和宫的人,是娘娘的人,心里要向着娘娘,他们先前让娘娘受了委屈,咱们也要让他们被膈应的。” 宛书是陪着娘娘入宫的,知道一些当年娘娘没入宫前的事情无可厚非。水秀来了永和宫一个多月早就把这当成了自己第二个家一般。 她心中十分感恩娘娘当初的将她留下,还将永和宫的小厨房都给了她管。让她有施展拳脚的地方,同时还给她这么大的信任。 在永和宫做宫女现在在这后宫里可算是人人艳羡的职位,娘娘脾气好,小公主也可爱,从不刁难他们下人,还有皇上时不时的赏赐。 也就是水秀当时下手快,押宝了当时还是蕙嫔的娘娘,要是拖到现在这会才想着抱大腿—— 娘娘封妃以后内务府还没送新人来,不就是竞争太激烈了他们得好好筛选吗? 因此一听说这家人曾经给娘娘难堪过,这会还影响娘娘和小公主用午膳,这才让一向沉默寡言的水秀都忍不住出言讽刺。 “你!”叶睿聪忍不住想站起来,被他爹娘生生按下。 “水秀说的对。”蕙妃用帕子擦了擦嘴角,勉强按捺一下刚才见到这一幕想要呕吐的欲望,无视了那家人看向她不可置信的目光,“本宫瞧着这玩意一点食欲没有了,赶紧撤下去,别碍着本宫的眼。” “是,娘娘。” 水秀欢喜地应道。 嘿,感谢宛书,她可真是娘娘肚子里的蛔虫。 眼看着宝贝儿子被奚落,一副委屈的模样。 ——不过大概因为太胖了,看起来挺辣眼睛的。 叶母忍不住了,她目光暗暗瞥向皇上,看见对方面无表情用膳的模样,压根不敢对他说些什么。 要知道他们进京城前见过最大的官还只是个县令嘞! 然而就是面对县令他们都直不起腰,更何况在皇上面前。 但是她亲生的女儿就不一样了,叶母看着蕙妃身上的绸缎和脸上精致的妆容,她这辈子都没见过样式这样华丽的布料,这该要多少银子。 真是浪费。 这钱若是给她弟弟,他也不至于被那恶心人的夫子从私塾赶出来了。 再怎么说自己也是她的亲娘,她难不成还敢在皇帝面前表现得不孝顺吗?这样想着,叶母终于鼓起胆子开口:“聪儿平日里在家过惯了苦日子,还是第一次吃到这么好吃的菜,就稍微吃得豪放了些...是不是丢了娘娘的脸了?” 蕙妃被她恶心得够呛。 要是她这弟弟在家里都算过苦日子,那她前十五年过的是什么?压根不算人是吧。 但是她又想到皇上注重孝道,皱了皱眉刚想出口反驳,就听身旁那道沉稳的男声开口道:“你们确实是给她丢脸了,明知道要入宫不好好学规矩,朕给你们派去的嬷嬷就教出来这么个玩意?” 叶母被他这话吓得打了个激灵,没想到皇上竟然半点没有怀疑蕙妃的动机,反而直接把矛头对准了他们。 她只是个乡野村妇,近些年家里才阔起来做起了商人,平日里见到那衙门里的小官小吏都得点头哈腰的,这会险些一颗心都被皇上吓出嗓子眼了。 她赶紧拉了拉叶父的袖子,希望这个家里当家做主的男人能起来说几句。 “然儿...”叶父不耐地甩开叶母的手,眼里带着浑浊的泪水望向蕙妃,那满是纵横皱纹的脸与保养得当的蕙妃对比看来,简直像是爷孙辈的差距,“这些年爹找了你许久,还以为你...看到你现在日子过的这般好,爹也就放心了。” 见蕙妃头都没抬只是不咸不淡地“嗯”了一声,叶父感觉自己脸上都有些挂不住了,于是看向一旁看起来更好搞定的小孩:“孩他娘你瞧,咱们都有外孙女了,长得多可...” “父皇昨日给本公主赐了封号的呀,为什么他可以不叫?” ...多可恨呐。 “是...是我年纪大了记性不好,昭瑞殿下生的真是玉雪可爱。” “嗯。”蕙妃这才慢悠悠地用完一碗鸽子汤,抬眼冲他笑了下,收获了对方一个受宠若惊的眼神,“爹爹,你这表现可跟当初要把本宫卖了的时候完全不同啊。” 【什么?!卖了??】 【你等着吧你个老头,你别想活着出宫,我要让父皇找个理由把你宰了】 【哪有这样当父母的啊!】 皇上也放下了手中的筷子,静静地看着他们,但他只是一个眼神就足以给叶父莫大的压力。 “误会啊,都是误会...”叶父抹了一把眼泪,肩膀颤抖着仿佛说的都是伤心事一般,“当初你娘要把你送走,爹舍不得你,就想着把你送进宫做宫女,说是二十五岁还能回家,谁能想到...” “够了!” 眼看着他还要做戏,蕙妃厉声打断了他,大概因为情绪波动太大,她忍不住干呕了起来。 “母妃?”沈韫玉连忙伸手给她拍了拍后背,看着她喝了口小宫女端来的水缓了过来这才放心了些。 蕙妃摸了摸沈韫玉的头,眼中是温柔的笑意,对上自己名义上的爹却没有半分留情:“当初你们先是要把我卖给大户人家做婢女...后来嫌弃钱少就想把我送进宫当宫女,再后来...” 她顿了顿,看了皇上一眼,心中有些犹豫。 第137章 前尘往事 【这经历已经很离谱了,居然后面还有吗?】 【这么大的事情,结果原本的剧情里没有写?】 【反观女主磕破个皮红个眼睛都能写好几章搁那水文,这就是配角和主角之间的差距吧,唉。】 配角?主角?女主?剧情? 蕙妃慢吞吞地眨眨眼,觉得事情好像也不像她原本想的这样,但既然做好了告知秘密的决定,等这家人走了自然可以问女儿。 因此她即使听到了这些陌生的词汇也没有慌张。 而皇上此时已经很是生气了,他想明白了,蕙妃分明性子这般好竟然还不愿意见这么多年未见过的爹娘是为何。若是他有这样子的父母他也不愿意见。 要不是现在蕙妃现在还愿意同他们说话,他早就命人把他们拉下去了。 皇上看着蕙妃娴静的侧脸,心中泛起了怜惜,她那会儿才多少岁就要面临这样的窘境。 但他向来不会安慰人,看着蕙妃的表情也只能握紧了她的手,安抚道:“你尽管说,朕替你撑腰。” 叶父叶母看着皇上这个态度,心里已经凉了一半。 他们原本想着的是,叶然完全不敢把那件事说出来,要是被皇上知道了难免两人之间会有隔阂,但没想到皇上竟然表现得这么信任她,她不会真说出口吧。 在场完全不在状态的大概就是叶睿聪了。在他看来这些都是姐姐应当牺牲的,家里养了她这么多年,不就是让她当个奴婢,把她送进宫当宫女什么的吗? 家里当时穷的都快揭不开锅了,她就算留在家里,估计也不会好到哪里去,现在还当了嫔妃这不是件好事吗? 蕙妃感受到皇上那带着茧子的手,虽然粗糙,但却十分温暖,心里面还能听见女儿义愤填膺,替她抱不平的声音,突然间原本被这家人恶心的情绪消散了。 她看着警惕地望着自己,像是不相信自己会把那事说出口的爹娘,冷笑一声道:“再后来那来选宫女的老太监看上了我。你就为了他多给的那两银子想把我卖给他。” 蕙妃不再自称本宫。 在这个时候她就是她。即使事情过去了这么多年,她还是没办法忘记,那天她看见那老太监看向自己垂涎的目光时心里的恐惧感。 被父母连番抛弃,像个物品一样待价而沽,最后被卖出了一个最好的价钱。 而她的生身父亲拿着那钱袋子笑得如同一朵绽放的菊花一般,完全不在乎她留在那老太监的房里面会遭遇什么事情。 他在乎的只有他儿子可以不用饿肚子了。 这一幕经常在午夜梦回时折磨着她。 就算后来入宫得了宠生下女儿后也没有改变过,甚至也是因为这个缘故,自己走上了偏路,觉得只有生了皇子得了宠爱得了高位才有保护自己的能力,却把女儿忽略了这么久。 【@%^%&^*】 【这还是人吗?说他们猪狗不如,猪狗都得喊冤的程度了】 【怎么想的,居然会把女儿卖给那种人?】 【受不了了,我要是被气死了,他们得给我陪葬。】 这次皇上都开始嫌弃女儿在脑海中骂的声音不够响亮。没吃饱饭还是怎么的嘛?这么小声。 他额头青筋直突突,下意识的反应不是蕙妃被玷污而是心疼她的遭遇。 以及—— 当初闹饥荒,他分明拨了款项下去,为何看起来半分没有缓解的样子? 这中间,他用来赈灾的钱财被多少人吞走了? 皇上沉了面色: “苏顺福,给朕把这三人拿下。” 原本叶睿聪虽然听见了姐姐说了这番话,心里有几分惊讶,但也不多。 在他看来,反正现在她也有荣华富贵了。当初那太监肯定没得手,既然没出事儿,何必也怪罪她爹娘呢? 因此在被那几个太监按在地上跪跪着的时候,他眼角还有着不可置信。 叶母赶忙护在儿子身前,生怕他被那帮子粗手粗脚的宫人伤到,心里也觉得难以置信,她就不怕皇上嫌弃她吗?如果自己的妃子被一个太监碰了,皇上就不会觉得恶心吗? “然儿!你忘了当初你娘想把你卖走,爹爹从来没有答应过她把你卖掉呀!” 叶父还在挣扎着试图挣脱宫人的牵制跪到了叶然面前,即使因为长年劳作脸上布满了皱纹,但依稀还能看见年轻时的风采,不然也不能生出来叶然这种美人。 但比起把恶毒显露在脸上的叶母,其实叶然更厌恶自己这个爹。 在他把她交给那个老太监之前,她甚至真的以为他对自己是好的。 她娘对弟弟的偏爱从没有半分的掩饰。但她爹就会在外头做工回来后给她带上点零嘴甜食,会逗自己玩,她总以为在她爹眼里面,自己与弟弟至少是相同的。 但是后来她就发现了,她不过是这人无聊时逗弄着玩的物品,而她弟弟才是他的命根子。 是,他是没有答应,但他也没有拒绝。 在叶母提出把她卖进别家当奴婢时,她这个爹就在旁边吧嗒吧嗒地抽着旱烟,一脸苦闷地看着她哭的撕心裂肺,最后只是说了句他要去外面静一静。 然后这一静她就被叶母带走了。 再后来的两次也是这样。 叶母像是推销商品一样,把她年轻貌美的女儿拉着到处问价,而她这个父亲呢,只会跟在一旁不声不响的,一副痛苦万分的表情,但收钱时却比谁都快。 叶然有很多很多次跟他求救。她原本以为做这么多年的父女,即使在他眼里面自己没有弟弟重要,也好歹是有亲情的。 但事实上是没有。 就在他亲手把她送到那老太监的房间中,叶然甚至还能听到,他很可笑的跟那老太监恳求留自己一命,在对方面前哭的稀里哗啦的,还以为他有多爱这个女儿。 原来他也知道,对方来了以后玩死了不少女人啊,他也知道他女儿过会的遭遇啊。 当时才十四岁的叶然瑟缩在昏暗的小房间里,外头是满街的乞讨声,而房内是更深的黑暗。 第138章 易子而食 还有她的弟弟。 叶然看向一旁不知所措的叶睿聪。 作为从小刚出生就是全家的宠儿,就算在饥荒那年,他都没受过几顿饿,她一直觉得疑惑,她爹娘这样自私的人为什么会自己忍着饿都把食物都给她弟弟。 从小父母就逼迫她把最好的东西都留给弟弟。她逆来顺受惯了,到后来几乎都麻木了。她原本以为自己这样顺从他们,她弟弟也好歹也会舍不得自己把自己当做姐姐吧。 没想到他只是饿了一顿,吵着嚷着要吃肉被叶母拒绝了的时候,他便把目光投向了她,目光带着快要溢出来的恶意,当时还只是个稚童的他心思却已经十分的恶毒。 “娘,我听说隔壁邻居他们把家里的女娃换了吃了。” “娘,我还没吃过人肉呢。隔壁二柱子家不还有个女的吗?我们去跟他们把人换一换。” 一时间就连叶母都怔在了原地。 那一瞬间,叶然就明白了。 她先前一直为弟弟开脱,觉得他是被父母教养成这样子的,但实际上他天生就是个坏种。 最令人可笑的是她最后活下去的理由是“聪儿乖,你姐长得漂亮,她可比隔壁二柱子家的那女娃贵多了,这要是换了可太亏了嘞。” 于是,原本准备把她卖去当婢女之后家里渡过危机就把她赎回来的叶母改了主意,就为了给弟弟买肉,她把目光放在了那朝廷派来的老太监身上。 “哈...哈哈...”想到这儿,叶然不由得轻笑出声,看着皇上看向自己怜惜的目光,还有女儿的神情,她不由得眼中一酸,将女儿抱在了怀中,慢慢把刚才回忆起的事情都说了出来。 沈韫玉感觉自己血压快爆表了。 质疑越诗语,理解越诗语,成为越诗语。 人在暴怒的时候确实得动手不然真得憋死。 她抓起桌上的碗就砸到了跪在地上的那三人身上。 ——还特意选了个旧的,她母妃还是贵人的时候用的,这要是新的毁在这几个玩意身上太浪费了。 “啊!” 那些个太监在御前侍奉的也是人精,眼看着要砸歪了,连忙把手里的人往上面一送—— 于是那碗正巧砸到了叶睿聪脸上。 虽然小孩子力道小,但还是留下了深深的红痕。 碗滚落下来成了碎片,他下意识想躲开,却被一旁的宫人死死按住。 叶睿聪感觉自己简直是进了魔窟了。 沈韫玉砸完感觉还没解气,见两个大人在她身边看着也不阻拦,就想伸手去桌上再够一个碗。 结果她刚有动作,一个冰凉的东西就塞到了她手里。 沈韫玉:“......?” 她愕然抬头一看,就见是一脸鬼鬼祟祟的宛书用不知道哪来的布包着方才的碎瓷片递到了她手里。 虽然你很细心把这玩意包住了再给我... 但是。 【这丢出去会死人的吧!】 【我还是个孩子啊,宛书你醒醒】 蕙妃原本含泪的双眼顿时一抽抽,什么伤感都没了,赶紧把那碎瓷片从女儿手里拿走随手丢到了地上。 缓了一下,才勉强接住之前的情绪。 “陛下若是不信,可以去臣妾家乡派人查一查,那一年十里八乡的死了多少个女孩?” 他哪有不信的道理。 皇上深吸一口气,把母女俩都搂在了怀里,感受着怀里人的颤抖,心中满是怜惜:“不必去查了,朕相信你。” “按照本朝律法贩卖人口乃是死罪。把他们拖去慎刑司。” “喏。” 苏顺福感觉这简直是自己压人压的最爽快的一次。要不是他有点理智,恨不得当场就把这几个人给处刑了。 要他说皇上的后宫跟他们家一比都不算是养蛊的了。 这一家感觉就是两个蛊王生出来一个更毒的。 “喂,我什么都没干。我之前说想吃人只是开玩笑的。”叶睿聪忍不住大声嚷嚷,“都是他们两个人干的,是他们两个人让我说的,不关我的事。” 【这话要是你不想说,他们还能逼你说不成。说的什么屁话?】 【恶毒就算了,还这么没担当,别是生了你把胎盘养大了】 然而出乎沈韫玉的预料。 那跪在地上的两个老人竟然真的颤颤巍巍地承认了,将一切的罪责都揽在自己身上,坚持说他们的儿子是无辜的。 蕙妃只觉得自己全身冰凉。她想不通都到了这个时候了,他们的儿子,疼爱这么多年的儿子,毫不犹豫地放弃了他们,他们为什么还要给他揽下一切 就算她现在已经不再渴求这可笑的父爱母爱了,她心中还是不明白。 她把这话问出了口。 得到的却是—— “咱们老叶家就你弟弟一根独苗了啊!” “......” 在叶家那三人被压下去后,几人只是随意用了几口,勉强混了个肚饱,便吃不下了。 “母妃...你在想什么?”沈韫玉有些担忧的凑了过来。 蕙妃也不知道。她只是觉得有一种极大的嘲讽感笼罩了她,还是因为她弟弟是个男的。就因为他是个男的,所以做这事一切都可以被她爹娘给原谅。 是男是女有这么重要吗? 什么独苗?就一个破落的小农户,家里也有皇位需要继承吗? “玉儿你放心...日后绝对不会有弟弟来抢夺你的宠爱的。” 宛书被这话吓了半死,下意识去看皇上的反应。娘娘恐怕也是受到太大刺激了,竟然这种话都直接说出口了,这皇上要是听到了—— 嗯?为什么皇上看起来很心虚的样子? 这要是换做别的妃子,这样不愿意同自己养育孩子,皇上肯定是会发火的,但是偏偏对蕙妃,他便狠不下这心。 她家世不好,性子又软乎,爹娘还这么对她,她便只有他和女儿了。 如果他为了这点小事就要苛责她,那也太不当人了。 他心里还有几分的担忧。那这要是被蕙妃知道,她肚子里揣着个男孩,不会就背着他喝堕胎药吧。 舍不得孩子是其次,主要皇上也担心她服的药伤了身子。 他原本想着今日帮她处理掉她那一家子极品,就同她说这好消息。 然而现在... 他急忙转移话题。 第139章 歪歪歪? “那个...太监呢?” 皇上一直喜欢说话说一半让别人来猜他心思,今日算是头一遭他想说全但却怕蕙妃受到刺激。 好在蕙妃也能明白他的意思,指尖攥紧了他的袖子,低声道:“他年纪大了,臣妾逃出来以后听说是病死了。” 当然不是。 只是她不敢说真话。 其实那人是被赶过来救她的奶娘和她一起杀了的。 后来她兜兜转转和奶娘的女儿一起入宫,只不过她是以民间采选的秀女的身份,后者是宫女。 也就是一直陪在她身边的宛书。 叶母家中曾经是经商的,当初看中了一表人才的叶父,就让其入赘到叶家,在祖父母还在世时,叶然也是过过一小段幸福日子的,奶娘就是那时请的。 只不过到祖父母过世后,叶家落到了叶父手中便迅速衰败下来,家里的下人雇不起了也都慢慢走完了。 叶然也没想到最后跑来救她的是早就回家干活养家的奶娘,对方还让自己的独女陪着她入宫照顾她。 因此就算宛书平日里总不着调,她也乐意惯着她。 皇上沉默了一瞬,叹了口气,他哪能看不出蕙妃有事在瞒着自己,但一向喜欢刨根究底的他在看着她泛红的眼眶后还是放弃了。 算了,总归有他护着。 “死了便好,不然朕都不知道给他多少道极刑才能慰藉在他手里死去的亡魂。” “皇上...” 皇上听见蕙妃哽咽地喊了他一声。 “嗯?”他低头望去,就看见她流着眼泪抽噎着问道,“您会介意吗?没有人能证明那天什么都没有发生...” 蕙妃在赌。 若是皇上有意去查,肯定是都能查出来的,虽然当日她奶娘及时把她救了出来,但也有很多人瞧见了她在那太监的屋里待了许久。 她担心若是之后皇上查出来这点对她起了疑心。 倒不如她先一步说出来,日后就算有人用此事做筏子她也不担心。 “朕当然相信什么都没有发生。”皇上叹了口气,靠到母女俩身边,宽阔的肩膀将他们两个人都罩了起来,“或者说,就算发生了又如何?这不是你的错。” “然儿。”这还是皇上第一次唤她的小名,两人都顿了一下,皇上直视着怀里人的双眼,安抚道,“就像你的爹娘那般对你...这些都不是你的错,该遭受痛苦的是他们。” 蕙妃没想到答案竟然是这样的。 或许一开始接近皇上是为了算计他,是为了女儿日后的幸福,但这一刻她承认自己是被皇上打动到了。 【天呢父皇,难以置信,这居然是你能说出来的话,真是难以想象】 【淦!大胆妖孽,还我父皇!】 深情对视的两人:“......”这女儿要不还是不要了吧。 “你爹娘当初用卖了你的钱经商...”皇上想起这个心中便有几分刺痛,他这么好的叶然,在那三个畜牲眼里竟然是可以用金钱估价的,因此话中也半分不留情,“朕会查抄他们的家产,派人盯着他们。” “他们不是一家三口不是那笔钱活得还挺幸福的吗?朕要看看他们没了那笔钱穷困潦倒以后,这三人会成什么样子。” 就看着那叶睿聪的模样,别是到时候把爹娘给卖了玩乐去了。 蕙妃原本想恳求皇上处置了这几人,但一听到皇上的解决方法,那原本到嘴边的话便又硬生生咽了回去。 就,不愧是做皇帝的,杀人诛心有一手的。 这么想着让他们直接死了还真的便宜他们了,这可不行。 “皇上...您真好。” 看着她脸上甜蜜的微笑,还有她怀中眼巴巴看过来满眼孺慕的孩子,皇上心中一动,原本想着过会儿去养心殿批点折子,现在却沉浸在这温馨的气氛中有些不想走了。 于是他轻咳一声: “你们若是舍不得朕,咳,朕可以留下陪你们会。” 蕙妃:“......?”啊?谁舍不得你了? 【我看你是自己想留下吧...】 【这么一大把年纪了,怎么这么别扭呢?】 啊这。 蕙妃心里也有几分不乐意。 她还想着等皇上走了跟女儿相处的时候跟她坦白,母女俩好好培养培养感情呢。 他要是留下了这算什么? 到时候又有许多话不能说。 于是蕙妃无情地挂上礼貌的微笑把皇上劝回了养心殿批奏折。 她看着御驾离去的身影,说道: “宛书,你也先出去一下吧。本宫有事同公主说。” 宛书先前听到那三个人终于罪有应得了,高兴的都快找不着北了,脑子一下处理不来这么复杂的事情,下意识的都没去问要做什么,便高高兴兴地出去了。 直到走到了门口才反应过来。 唉,娘娘有什么事情要跟公主说啊?跟一个小孩子说的事还有她不能听的吗?? 但是这会儿又不能进去。 于是她茫然地站在了原地,痛苦地捶了一下头。 啊啊啊啊我真是个猪脑子。 ... “玉儿。”蕙妃难得有几分紧张,她摸着女儿柔顺的黑发,慢慢说道,“母妃要跟你坦白一件事情。但是...你要知道一点,不管怎么样,母妃都是真心爱你的。” 【这还用强调吗?我肯定知道呀。】 有些时候生活上的细节是骗不了人的。 就比如刚才她拿碗砸人,蕙妃的第一反应是捏着她的手看看有没有弄伤,又比如纵使宛书递给她的碎瓷片是用布包好的,蕙妃在拿的时候也是慢慢的,生怕不小心刮到她。 “嗯...”蕙妃缓缓低下头,把脸颊靠在女儿的头顶上,感受着那温暖,轻声说道,“其实,我们玉儿心里想什么,母妃都能听见。” 【诶????真的假的?这么神奇吗?】 【歪歪歪,能听见吗?】 【世界上最好的娘亲,你亲爱的女儿晚膳想吃双份的小甜点捏!】 蕙妃:“......”这反应跟我想象中的完全不一样啊喂。 “不行。” 她无情地拒绝了这无理取闹的提议。 第140章 真相(解释前情)加更 沈韫玉试图挣扎。 【多半份也可以。】 “不可以。” 蕙妃忍了忍没忍住,奇怪地问道:“为什么你现在在心里说话,嘴上不说?” 【啊,一开始是想看看是不是真的能听懂。】 【现在是觉得懒得开口了】 蕙妃:“......”谁懂,很无语。 “玉儿...你没有想跟母妃说的吗?” 比如因为被窥视隐私,非常的生气,或者是害怕? 沈韫玉摇摇头。 大概是上辈子的缘故,导致她对亲情其实也是非常的珍惜,这些日子跟蕙妃的相处,让她想不出有什么东西会需要瞒着蕙妃在心里说。 【啊,不过确实有一件事情。】 沈韫玉有几分紧张。 “母妃。”她凑到了蕙妃身边试探道,“是我说什么你都能听到吗?那你有没有听到一些比较奇怪的东西?” “奇怪的东西?” “比如呢?你昨天跑去小厨房偷吃算不算?” 沈韫玉:“......” “啊啊啊啊。”沈韫玉痛苦面具了,“这简直就是作弊——” 不过—— “不是这种。”她连忙否认,“就是那种偏向于玄幻色彩的有没有?” 蕙妃回忆了一下,这才像是感觉到女儿想说什么:“...母妃知道你是重活了一世回来的,是母妃的错,上辈子让你受苦。但是...” 沈韫玉难得满头黑线地打断了蕙妃的说话,一脸困惑:“等一下...为什么说我是重活了一世回来的?” 要是能听见她全部的心里话的话,那应该能知道她是穿书来的呀。 她平日里在外头表现的当然是尽量避免现代词汇,但是心理自然是无所顾及的,因此她第一时间就想到了蕙妃是不是已经知道了她的来历。 况且按理来说,如果能听见全部的话,那不可能把她认作是重生回来的啊。 她心里有了一个猜测。 但她无法确认这是不是真的。 她犹豫了一下—— 【其实我是穿越的...?】 “能听见吗?” 沈韫玉有些紧张地盯着蕙妃,她之所以敢直接说出口便是因为见母妃就算知道猜测她是重生的,也没有将她当做妖邪处置,再加上心理对于接下来发生的事已经有了初步的论断,这才大胆的做了出来。 果然—— 蕙妃一脸茫然:“只听见了模模糊糊的动静,你说了什么吗?为什么我听不清楚?” 她脸上的神情不似作假。 这是什么情况? 能听见她心里说话但是不能听到她的来历? 接下来她又在心里说了各种关于她穿越的事实。 但是蕙妃的反应一直如旧,还担心的问她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情,为什么心里总是嗡嗡作响。 而且不止如此,她嘴上试图说出口,就感受到一股外力逼迫她闭上嘴,像是穿越的事实是个禁忌一般不能让他人知道。 ...那还把她弄过来,敢做不敢当是叭! 沈韫玉有些琢磨不透这是什么情况,就像她最近一直在疑惑的,为什么是她穿越进了这本小说里面。 就算跟这个炮灰名字一模一样。那世界上重名的人多了去了,怎么偏偏是她呢? 在多次尝试无果后,沈韫玉摆烂了。 【我不是重生的,我不是你原本的女儿。】 这么久积累下来的情绪终于爆发了。 她先前一直觉得对不起原主,就算为她报仇将越诗语送进了冷宫,每次在享受着父皇母妃还有皇祖母这些人的关爱时,她都会想这不是她的。 她是从异世来的灵魂。占据了原本属于原主的身体才有了现在的一切。 虽然她很爱现在的家庭。即使他们在原着里都有各种各样的缺点,但她真的把他们当做自己的亲人,但这一切不过是她抢占来的。 这个念头总是在她享受当下的时候冒出来,让她觉得羞愧。 原主现在在哪呢,是在平行时空还是代替了她生活在了现代?但这两个结局看起来都不是很好。 她不知道该如何赔偿原主,如果说替她报仇的话,原本害得她外出和亲的罪魁祸首已经进了冷宫。如果说替她过好这一辈子,那对方也不能切身体会到,这怎么能算补偿呢? 就在她胡思乱想,罪孽感渐渐铺满整个心脏时。蕙妃弯下腰,重新把她拥进了怀里,令沈韫玉疑惑的是,对方的手臂颤抖着,似乎在害怕一般。 “那可能是母妃想错了。”虽然不知道,如果不是重生的话这一切该如何解释。 但蕙妃心里隐隐约约地明白刚才那些她听不见的仿佛被刻意隐藏的声音,多半就是女儿想向她解释,但是被不知道什么东西给阻止了。 虽然对这种未知的东西有几分恐惧。 是妖魔鬼怪还是牛鬼蛇神,才能做到如此的地步,能让他们在脑海中交流,还能告诉女儿未来发生的事情呢? 但现在她最在乎的是—— “为什么说你不是我的女儿呢?” 蕙妃和沈韫玉对视,眼中有浓浓的哀伤,“你要是怪我,我可以理解...是我做的不好,前些年忽略了你,让你受苦了。” “不是为了狡辩或者是辩驳之类的...但是...刚才的场景你也见着了。我学不会怎么当一个女儿,也不知道该如何去做一个母亲。” 争吵,责骂,怨恨,偏颇,几乎就是她对叶母之间的母女亲情的所有概括。 “一开始我有孕的时候。我只是想着借这个孩子登上主位。”她当初确实迫切的想要一个男孩,这才有了先前生下女孩的难受,但无论男女,对当时的她来说之前只有利益大小的区分。 亲情这个词对她来说太过奢侈。 她在上一段亲情中付出了许多,得到的却是这样子的结果。面对自己的孩子,她既有着天生的母爱,又担心自己付出的母爱,得不到孩子的回报。 她就像个胆小鬼一样,缩在自己的龟壳里面,不再愿意出来尝试。 因此才有了母女俩当初见面的时候那样子,陌生又警惕疏离。 第141章 又是糕糕! “但是后来在能听到你心里说的话以后,我才知道我错了。就算是不知道如何做一个母亲,也得努力去学,而不是直接眼不见心为静地避开你。” 沈韫玉听了她这话当然是相信的。当初她愿意亲近她,也就是因为原着中她为了女儿求情跪到下半身都没有了知觉,如果真的是那种重男轻女的妃子,不可能为了孩子做到这种地步的。 但是—— 那种愧疚感再次笼罩了她。 说实话,她穿越来没几天便见到了蕙妃,然后就再没受过苦。但她穿越前的苦日子都是原主在经历的,不应该是她来听这个道歉,而应该是让原主来。 见她沉默,蕙妃继续说道: “你心里怎么想我都可以,我会努力去做一个好娘亲。但是不要说你不是我女儿这种话好吗?” 蕙妃担心她是觉得自己是因为能听见她的心声,这才对她好,担心她不再认自己这个母亲。 然而—— 【可是...我真的不是,我只来了没几个月。】 沈韫玉试着委地表达自己的意思,有一种在审核面前来回试探底线的感觉,好在这个似乎没有被屏蔽一样成功传达到了蕙妃的脑中。 嗯? 情绪上头的蕙妃这才意识到不对劲,女儿的表情似乎表达的意思与她讲的不同,她像是在陈述一个事实,而并非是宣泄情绪。 但这点让她更加困惑。 “你就是啊。为什么会说不是?”她皱了皱眉,直视着女儿的目光,“如果按照你说的你不是我女儿,那为什么周围的所有人都没有觉得你不对劲呢?” 这个先前沈韫玉一直没有意识到的矛盾点一下子被蕙妃戳中,让她不由得瞪大了眼睛。 然后困惑就如同多米诺骨牌被推倒的那一瞬间开始倾塌,原本竖立在思维之上的障碍都仿若被清空了。 比如为什么她一个现代人偏偏在古代没有受过专业训练的情况下一瞬间就代入了角色,并且能够做出标准的行礼姿势导致没有人怀疑过她的来历。 为什么先前见过她的那些宫女太监们,都没有表现过对她身份的怀疑,原主在皇宫中居住了五年,肯定也有不少宫女太监知道她往日里的行为举止。 以及—— “如果你不是我的女儿的话。那你还记得自己爹娘的名字吗?” 她不记得了。 从意识到穿自己穿越的那一刻开始,这两个人在她脑海中就仿佛只是两个符号一样,就是用来交代了她的童年背景,但是除了忙碌的身份,他们两个其他的印象呢? 就仿佛是做了一场梦,醒过来之后依稀还能记得当初的景象,但是细想下去却发现所有细节都忘却了一样。 沈韫玉咬紧了嘴唇。 【我不记得了。】 【...或者说,我好像从来没有知道过。】 她呆呆地看着蕙妃的脸。 这一瞬间仿佛被屏蔽的意识回到自己身上一样,她发现蕙妃的脸同她记忆中上辈子的她有几分相似。 而令人惊奇的一点是—— 先前她从没有发现过。就像她从来没有去想过,为什么原主的脸跟她小时候的长得像也一模一样? 沈韫玉确信自己不是一个粗心的人,特别是在经历穿越到了书里成了个结局凄惨的炮灰这种难以让人置信的事情的时候。 正常人都会觉得愤怒和不解吧。 但是她当时应该有的警惕呢?她好像在知道剧情以后,就迅速融入了这里的环境一样。 【...所以我到底是谁?】 沈韫玉两辈子都没想到自己还能思考这么哲学的问题。 就,虽然现在挺严肃的,但她还是感慨了一下下。 原本以为自己这个样子的人都只能混吃等死傻乐的呢! 她觉得自己对于自己精准的定位有些好笑,但这会却笑不出一点。强烈的如同无根浮萍一般没有归属的感觉席卷了她。 而就在她逐渐陷入这种灰暗的情绪时,一双温暖的手捧着她的脸,像是把失去翅膀的幼鸟接回了陆地一般。 蕙妃那双美丽的带着些哀愁的眼睛注视着她,用这些天哄着她睡觉的温柔语气说道:“你是我的女儿。” 她颤抖的手摸上了她的眼角。 “虽然你可能不信,但我认得你的眼神。” 一个人的眼神是不会变的,因此她从没怀疑过这就是她的女儿。 “这种事情对于我来说也很难接受。” 蕙妃甚至小时候连私塾都没有上过,只偶尔旁听过弟弟的夫子给他上课才学了几个字。 知识的匮乏以及时代的限制,对于她来说,她才是那个最难接受的人。 但即使心中有对于未知的恐惧,她还是坚定地说道:“不管怎么样,你就是我的女儿。不管你从哪里来,你是什么身份。你都是母妃的女儿。” “母妃...” 就仿若落叶归根一般。 原本满是对于未来的彷徨和对眼前的不安的沈韫玉的心终于安定了下来,她静静地靠在蕙妃怀里。 虽然不知道究竟是为什么她会来到这里,但至少现在来看是好事。 等下...不对! 沈韫玉意识到了什么,突然瞳孔地震。 【那岂不是以后我偷摸干什么坏事都瞒不住了?】 【这读心可比测谎仪什么的厉害多了。】 【人家好歹只能测出来,你说的对还是不对,还能有误差。这读心直接像是把我刨开了,放在阳光下面晒着一样啊啊啊啊。】 【我的糕糕!我以后是不是再也不能偷摸多吃你了!】 蕙妃抽了抽嘴角。 她原本还以为她有什么大出息,能干出什么坏事儿来呢,没想到又是糕糕。 又是糕糕! 水秀做的糕点是给她下了迷魂汤了吗? 好叭,蕙妃承认确实很好吃。 她每次都是吃得最多的。 但是—— 她毕竟瘦啊,太医院上次派来给她把脉的太医还说她得多补补营养呢。 但沈韫玉...这再吃下去可就不能看了。 那小孩子就算胖乎乎的可爱点,但也不能太胖啊。 要是变成大皇子那样可怎么办? 第142章 向恶势力低头 沈韫玉第三次试图讨价还价。 【就就就就多吃一块!】 “不行。” 蕙妃无情拒绝。 并且对这孩子自从知道自己能听到她在心里说什么以后就开始摆烂尽在心里说话偷懒的行为表示了谴责。 “你这样...”蕙妃顿了顿,“显得你母妃我现在发疯自言自语一样。” 沈韫玉:“嘿嘿!” 总之—— 虽然得知自己的亲娘能听到自己的心声这件事情让她觉得有些尴尬,毕竟有的时候她在心里逼逼叨叨的一些话确实有点羞耻。 但是—— 好在只有她娘一个人能听见。 要是她父皇也能听到她心里说的话。 嘶—— 沈韫玉想了想那场面,心里都有点害怕了,她平日里可没少说她父皇坏话呢。 跟女儿之间没了秘密觉得亲近了不少的蕙妃是高兴了,但沈韫玉发现她的生活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首先是她发现这玩意儿居然不是面对面就生效,她在小厨房偷吃竟然蕙妃也能听见个隐约大概。 就跟她以前养狗狗的时候往家里装的监控摄像头可以让她上班的时候也观察对方在干嘛一样。 这一点都不合理!! 沈韫玉先前还不能确定,但现在至少是确定了,这个让她到这里来的人一定是跟她有仇想报复她。 绝对! 其次是蕙妃开始不在她面前遮遮掩掩假装听不见她心声了——沈韫玉觉得她先前是真的的会演,她竟然半点都不知道这种事情,要不是生宴那天发现了,她说不定现在还被蒙在鼓里。 当然这不是最重要的。 最重要的是以前蕙妃在遮遮掩掩的时候,就算听到她说些什么不该说的,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过去了。 但现在! 她就在心里嘟囔了一句,明日不想去上课,都被她揪出来说了一顿。 难不成她还说就喜欢大清早爬起来半生不死爬去上课嘛!这也太假了。 不过虽然这么说。 沈韫玉这两辈子(额,目前其中一辈子的存在暂时存疑)加起来第一次被人这么管着。 总会让她有一种原来这就是有家人的感觉的感慨。 不过话虽然这么说,她第二天还是跟逃难一样的跑到了国子监。 ... 沈韫玉一边解开自己身上的荷包,掏出了里面水秀刚给她做的枣泥糕。 要是蕙妃在就会惊骇地发现,分明原本同她定的是每天只能吃三块,但她这荷包里面硬生生是放6块之多。 ——这大概也就解释了她怎么一大早就鬼鬼祟祟地嚷嚷着今天是好学人士就去上学了。 虽然这会儿已经临近冬天,但由于荷包极佳的密封性,让这枣泥糕还散发着刚出锅时候的热气,香醇的枣香在冬日无疑是极大的慰藉。 沈韫玉拿起一块放在手中吹着,一边走一边慢慢地啃。 啊,当然,如果能配一杯奶茶就更好了。 这种背着父母偷吃,让她颇有一种回到了自己青春期时候的感觉。 ——不过按照这种定义,她应该天天都在青春期,并且现在看起来,这青春期的期限是无限就是了。 就在她享受着这难得宁静的早晨时光的时候,一个黑漆漆的人影突然掠过了她,然后似乎在闻到香味后“咦?”了一声。 随后一双熟悉的手出现在了沈韫玉眼前,并在她的瞠目结舌下直接抢走了一块枣泥糕迅速塞到了嘴里并且被烫得开始嗷嗷叫唤。 沈韫玉:“......”都什么人啊? “...二皇兄。”看着那个正嘶哈嘶哈把枣泥糕往嘴里塞,就仿佛好像有什么玩意儿要跟她抢食的狗一样的哥哥,沈韫玉做出一副不忍直视的表情,“是我的糕糕点点惹到你了吗?” 先是用她的糖砸人,然后在这抢她的糕吃。 这像是一个哥哥该干的事情吗? 就连那个越从云这么大一个畜牲,对他妹妹都挺好的呢。 还有这副感人的尊容,真的,你谁啊,她都不想认了。 显然二皇子也想起自己先前干的事儿,一时间都顾不上吃热乎的,脸上露出了尴尬的表情。 “害,不就一颗糖吗?过几天哥哥赔你。” 沈韫玉瞥了他一眼。什么叫“不就是颗糖吗?”那可是她心爱的水秀自制手作好吃到感觉能把她的眼泪从嘴角逼出来的那种——不一般的糖。 好叭。 总结就是不能被她哥随便打发了。 “那我要江大娘子铺子里的。” 二皇子简直要哀嚎出声了,“你怎么会知道那家?谁同你说的?” “父皇啊。”沈韫玉没有半分犹豫就把她亲爹给卖了,“他先前答应我,等他有空带我出宫买糖。” 如果按照现在的说法来说,那江大娘子家里的糖果铺,大概就属于是网红铺子的那一种,人满为患并且深受各家小姐的喜爱。 “不过父皇最近好像很忙的样子。就劳烦二哥帮我带点回来喽。” “那家店排队要排好几个时辰...” 而且大概最近是因为父皇险些被下了药的缘故,这宫中的禁令查的都紧了,无故是不让宫女和太监外出采购,他要是要出去,只能自己出去排队。 想到那几乎排满了整条大街的长龙,二皇子真的恨自己手贱。 “噢。”沈韫玉看着他脸上那副挣扎的表情,哼哼了一声,“让你整天抢我的吃的。这次没得商量哦,不然我会告诉淑妃娘娘的。” “嘶——你就仗着她宠你吧。” “还有李家姐姐,她是不是也在国子监?我来了全告了!” “...喂!”她告诉淑妃顶多自己挨顿揍,这要是告诉李安雅...他作为皇子脸往哪搁呀? 于是二皇子妥协了,彻底向恶势力低头。 但是妹妹的这番话好像给了他一些提示,让他原本都快忘记的目的又重新折返到了脑子里。 “瞧我这记性,都给忘了。”二皇子嘿嘿一笑,凑到沈韫玉身旁,脸上露出谄媚的笑容,“我最最最最最最亲爱的六妹妹,二哥有件人生大事需要你帮忙。” 第143章 惊了 沈韫玉被他的一排大牙给亮到了,默默伸出手把他的上下颌一合,这才感觉看的顺眼些。 “找我帮忙?”她脸上露出了心照不宣的笑容,调侃道,“二哥,你不会要去找李家小姐吧。” “啧...”二皇子抬手摸了摸自己的嘴角,随后连忙心虚地放下了手,“有这么明显吗?” “把你脸上那奇怪的笑容收一收,我只是去赔罪的。” “......?” “赔罪?赔什么罪?”沈韫玉感觉自己好像错过了什么剧情,“你不会是想替那叫辛雅的给李小姐赔罪吧?你还真想纳妾呀?” “......?”这下困惑的轮到二皇子了。 “谁跟你说的我有这种想法?” 他正妻都没娶呢就想着纳妾?他是平日里学业不忙,还是没事干每天都在后宅呆着啊? “啊?那你要为什么去赔罪啊?” 沈韫玉觉得自己要是没老年痴呆的话,他们好像是帮了人家忙的那一个吧? 二皇子有些扭捏地说道:“还不是你们...个个都说我没有表情才好看,那天晚上见李小姐便一直面无表情的。母妃说她可能会生气,所以派我去赔个罪。” 沈韫玉简直看不下去,她直接戳穿了这个人:“你想见人家就是说实话嘛,这么一说显得人家好像脾气很差一样。” 况且—— 你人设崩了啊二哥! 拿出你先前的记仇记一整个小本本上的魄力,现在这个娇羞的跟小媳妇一样的人是谁呀? 本来沈韫玉是不想掺和进去的,人家未婚小夫妻见个面,自己这三番两次过去当电灯泡算怎么回事? 但是看到他这模样,沈韫玉觉得自己不得不去了,生怕他到时候跑去人家家里,就把自己给打包卖进他们家了。 “那你要是去赔罪的话,总不能空手去吧,有准备什么吗?” 沈韫玉上下观察了一下,没看见有带什么其他的物件。 “当然。” “...这次不是什么奇怪的画像吧?” 说起这话时,沈韫玉就想到了自己生宴第二天,三皇子派人送来的礼物——能把它叫做礼物,已经是沈韫玉看在这亲情份上给他最大的宽容。 就是说,谁想出来的,把她人画在一个风筝上面啊? ——没错,那竟然是风筝上糊的纸。 人头气球是吧? 亏的她那三哥还信誓旦旦地说什么是因为看她喜欢放风筝,就想着送这玩意给她。 ......她是喜欢看宫人放风筝没错,但是想看的是那些五颜六色各式各样的风筝在空中飘荡的样子。 而不是看着他们拎着个绳遛自己画像! 况且那玩意儿画的还巨诡异,无法用语言描述的那种。端看庄嫔这个平日里克己守礼的人拎着三皇子来送礼的时候,那副窘迫又恨不得把儿子当场处决的表情,就可以看出来那玩意儿有多么送不出手。 沈韫玉就怕自己这傻哥哥又故技重施送李小姐这玩意儿。 那对方不把他赶出将军府,就已经算是看在他皇子的身份上手下留情了。 “当然不是!”二皇子急忙否认,想到那时自己被三弟坑害被父皇跟他一起关在了皇子所里险些见不到自己的未婚妻,他脸上就挂着不悦,“送那种东西不是膈应人吗?” 这话一出口,就见面前的妹妹睁着一双死鱼眼盯着他。 “......” 二皇子的脑子艰难运转了两秒钟,这才发现自己说的有失偏颇了。 就,他们好像真的把这玩意送出手了来着,而且受害者现在就站在自己面前。 “......” “...我这个月的月例赔给你。”再多没有了,他也是有要花钱的地方的! 那没事了。 沈韫玉重新绽放出笑容,凑到哥哥身边,“来,给我看看你备的礼,别是像宫中的嫔妃们一样送什么摆件啊,布料什么的,一点没有新意,你就算送个自己做的破布娃娃都比这个好——” “诶?” 正在絮絮叨叨跟二皇子分享自己上辈子见过的情人节礼物三百六十五式的沈韫玉突然停顿了一下,呆愣着看着二皇子从怀里掏出一盒胭脂水粉。 包装是秀致的檀木盒子,被二皇子的手握着抬起的盖子下面露出来浅淡粉色的胭脂。 按照沈韫玉这些天对于母妃梳妆台上胭脂水粉的研究,谨慎判断为腮红。 这一小盒腮红的做工不错,粉质很细腻,颜色看着也舒服。 隐约间她甚至还能闻见梅花的香气。 “这是宫里新做的吗?我怎么没有在母妃那边看到过?” 蕙妃也多少是这后宫中潮流引领者,就譬如先前乌悦仿她的妆容一样,她又得宠,因此这宫中制出来大部分胭脂水粉都会先送到她那边去。 但这个包装这个材质的,沈韫玉却没有见过。 这么出彩的模样,要是送来的话她肯定会有印象。 “这看着是挺好的。但...送这个会不会有些敷衍?” 沈韫玉还是觉得手工做的比较有心意,李家在当朝也算是有头有面的,就算宫造的手艺可能会比外头的好些,但人家怎么会缺了这一小盒胭脂呢? 而且这两人只见了一面,她二哥就给人送这个...沈韫玉觉得有些不合适。 “唉,对吧,我也是这么觉得的。”二皇子叹了口气,把盖子合上,眉眼间带着些忧愁和紧张,“我本来想着干脆做一套送给她...但是母妃说一个就够了,不用搞得这么隆重,还让我少分点心思在这上面好好去读书。” 二皇子都觉得父皇有些过分了,又要他们成家又要抽查他们功课,他们一日的时辰是不一样吗? “......等下!”沈韫玉打断了他,“你是说...这个是你自己做的?” “昂...”二皇子点头,不明白她为什么反应这么大,生怕妹妹以为他有什么奇特的癖好,连忙解释道,“因着前几日看着她的妆容不太衬她的长相,本来想着给她挑一些送过去,但是看了看都不太合心意,就自己动手做了。” 沈韫玉惊了。 第144章 别太爱 沈韫玉现在最好奇的是—— 当初她看的书是不是删减版的啊?她怎么都不记得自己这二哥还是个手工天才啊? 而且好像还特别会弄穿搭...? 沈韫玉想到那日晚上,她二哥倒腾人家发型的时候熟练的动作,心里忽然觉得这人要是去了现代做个自媒体也够养活一家老小了... “啊...”她斟酌着开口,“如果这是二哥你自己做的话,那我觉得很有心意了。” 而且淑妃不让你多做也是合理的,任谁看见自己儿子跑去忙活这种胭脂水粉的而且看起来比自己还要娴熟。 都会有一种莫非这孩子想做女孩...? 这种类似的想法的。 “真的?!”二皇子有些高兴,双手无处安放只能局促地抚摸着那盒胭脂的盖子,“我希望她会喜欢。” 其实二皇子也不知道自己对那李安雅是什么感觉。 如果说是喜欢...倒也不至于,二皇子觉得一见钟情这种事跟自己没有关系,毕竟他生母当初就是对父皇一见钟情然后非要进宫—— 然后现在估计父皇都快不记得她长什么样了。 大概是因为自己生母的经历,再加上抚养他长大的淑妃又是个以自己高兴作为人生目标的性格,二皇子其实是不能理解爱情会让人失去理智的东西的。 但他就是想见到李安雅。 或许是那日她无措的眼神让他联想到了自己,又或许这样无关他皇子的身份仅仅作为他这个人的身份去拯救一个人,给予了他前所未有的成就感...? 他开始试图解释自己的紧张和迫不及待。 但却忘记了喜欢本来就是复杂的情绪夹杂在一起的。 于是沈韫玉就坐在马车里撑着脑袋看着她二哥坐立难安看起来嫌弃马车跑太慢恨不得自己下去当马驮着这车走的样子,简短点评了一句: “别太爱。” 二皇子:“......我才没有!” 沈韫玉往他嘴里丢了块糕点堵住了他第无数次想要跟她解释自己对那李家小姐只是同情的嘴:“江大娘子的铺子好像到了。” “唔唔。”二皇子努力咽下嘴里的绿豆糕,噎得他喝了口水,看着外头的长龙感慨了一句,“这江家铺子背后也不知道是谁...看这样子这些天赚得是盆满钵满了吧?” “哦,应该是我。” “?” 二皇子转头看向妹妹。 这个平静的眼神... 要么她说的真的是实话,要么她就是在平静地发疯。 二皇子甚至觉得后者更能接受一点。 沈韫玉被他这个仿佛看到世界末日一样的眼神笑到,伸出爪子拍了拍他的肩膀:“开玩笑的。” 并不。 沈韫玉听着二哥在她耳边嘟囔:“这个笑话一点都不好笑。”一边喝着果茶看着外头那家繁盛景象的店铺。 就,这还真是她的。 至少所有权是。 大概算是秦淮报答她支援银钱的回馈吧,而且这营销手段还是她仿照着现代那些个网红店的套路提供给对方的。 因此这店铺她收的是心安理得。 只可惜她平日里出宫少,也不知道这江姑娘是个什么性子的,但见着如今店门口虽然门庭若市但却井井有条的模样。 沈韫玉就知道这是个有才能的,反正比她这个知识的搬运工的甩手掌柜有才。 她原本还担心其他人查出来这家店是她的,然后因为她的年纪引起轩然大波一群人上奏要求铲除她这个妖孽呢。 但是经过她刚刚试探自己的二哥—— 对方现在还是一副吃了狗粑粑一样的表情。 她就明白了,正常人是不会信的。 ... 李大将军府门口。 马夫刚将马车停下,车内二皇子就忍不住跳了下来还顺手把妹妹也抱了下来。 马夫:“......”又来了,这种上赶着想入赘的错觉。 这李家的门童大概是早得了消息,见着两人就急忙迎了上去,点头哈腰地把他们请进了宅邸。 “你瞧见方才的牌匾了吗?” “?” 沈韫玉不知道他为什么要提起这茬,那牌匾有什么特殊的吗?她只觉得那字格外的奔放。 “瞧见了,怎么了?” “什么怎么了?这可是当初父皇刚登基的时候为了表彰李家的贡献特意赐下的亲手所书的牌匾!” 他这一副与有荣焉仿佛已经为了李家的一份子的不值钱的模样看得沈韫玉嘴角直抽。 咱就是说。 有没有可能,你去翻一翻自己写的文章,上头那一片骂你的不都是咱父皇的墨宝吗? 还觉得不够的话可以帮她把功课写了。 见自己的妹妹不搭理自己,二皇子在外人面前也不是活泼的性子,原本是想跟给他们带路的小厮打探一下那李安雅的喜好,但纠结了许久话到了嘴边还是张不开口。 于是沈韫玉享受了今天以来难得的宁静。 他们是在李家的园林造景的一处凉亭里见到了李安雅和李夫人。 “这位夫人好像是李将军娶的续弦。” “诶?” 沈韫玉看向二皇子,“那安雅姐姐是...?” “她就是这个续弦夫人所生的,和她的几个哥哥不是同母所生。” 沈韫玉看向二皇子,等着他继续说下去。 果然—— “唉,听说她那几个哥哥因为出身的缘故跟她都不亲近,她平日里在家一定很无聊,太可怜了。” 沈韫玉:“......”我就知道,你变了二哥,你人设崩的太彻底了,那个无良作者怎么想的给你安排隐藏妻奴属性,我真的看不下去了。 “啊...二皇子殿下,可能有些误会...我们府中的少爷们跟大小姐相处都很好,并没有这种情况。” 小厮生怕二皇子会迁怒他们府中,连忙解释。 沈韫玉在一旁看着她二哥的脸色嘎嘎直乐,很想告诉这小厮,他只是在给自己这迫不及待的样子找借口罢了。 李安雅见到两人来了很是高兴,立马起身想去迎接他们。 “安雅,怎么能在外客面前如此无礼?” 这说的什么话? 第145章 攻城炮一般的存在 沈韫玉蹙眉。 不知道是不是她敏感了,总觉得这位续弦的李夫人好像是故意在他们面前贬低她女儿的一般。 但她不是她亲娘吗?这是在干嘛?她寻思她二哥虽然傻了点,脾气古怪了点,但好歹是个皇子吧,她这是不想女儿跟他在一起吗? 李安雅听了母亲的话,原本的笑意僵在了脸上,她就知道她母亲肯定会在他们二人面前挑自己的茬,她平日里也不都是这么做的吗? 她都说了无数遍了,她不想听见她在别人面前议论自己的礼仪和容貌,更不想跟其他人比较,但这种事情还是无数次发生。 李安雅一开始当然是不想让母亲掺和进来,但只要她一说这话,对方就好像很伤心一般跟下人们议论是不是她不喜欢她或者说不要她这个母亲了,分明平日里她也不怎么管她。 但是李安雅受不住下人们背地里的指指点点,只好答应。 看着对方的无措,那原本看见他们二人来时明亮的眼睛又缩回了刘海下,沈韫玉正皱眉时,就感觉二皇子在一旁戳了戳她。 “?” 二皇子努力使了使眼色。 不过他很快就意识到,跟这个妹妹谈默契,大概率是失败的。于是勉强用气音同她小声说道:“帮她解解围。” 沈韫玉了然。 这事若是由二皇子出头确实不好,毕竟对方还是他未来的丈母娘来着,在没有确定李安雅对于她这母亲的态度之前,他确实是不能轻举妄动。 这会沈韫玉再次再次感受到穿成一个小孩子的优点。 别问,问就是我还小不懂礼貌是正常的,问就是我还是个孩子。 于是—— “安雅姐姐!” 沈韫玉的声音夹的自己都有些听不下去,给古人来一点夹子音震撼了属于是。 她冲上去一把抱住正准备行礼的李安雅,刻意无视了旁边的李夫人:“安雅姐姐,咱们先前不是说好的见到我不用行礼吗?你是跟我生分了吗?” 李安雅愣了愣。 她当然记得是没有说过这种事情的,毕竟他们先前也只见了一面,但她随即反应过来对方这是在为她解围。 她眨了眨眼,心里暖洋洋的,余光看见母亲那难看的脸色,但心里只是纠结了一下便笑着应道:“是我不好,居然忘记了,我给妹妹赔罪了。” 沈韫玉这才拉着她的手坐了下来,又给二皇子招手:“二哥你也来。” 比起一副“娇蛮”的公主做派彻底无视李夫人的沈韫玉,二皇子在对方面前就显得彬彬有礼了许多,至少在落座前还同她问了个好。 导致原本看他不太顺眼的李夫人,这会儿在对比之下都有几分感动。 “原来是昭瑞殿下先前与小女约定好的,是臣妇冒昧了。” 眼见着李安雅不知道什么时候同着小公主打好了关系,李夫人原本准备给她的下马威失败,心中十分不爽,但面上还是强撑着笑容让下人给他们端茶倒水。 “昭瑞殿下您试试这个。”李夫人挽着袖子,亲自将一盘糕点放在了沈韫玉面前。 那盘晶莹剔透的不知是什么食材做的,很用心的做成了小兔子的模样,看着便是讨幼童喜欢的,“自从上次在宫宴上见着您,臣妇便觉得与您一见如故一般,今日听说您要一起来,便特意让人准备了这道甜品。” 沈韫玉:“......”我看起来真的像个傻子吗? 她在心里估测了一下当时宫宴这李家的位置与她坐的地方的距离,这李夫人的眼睛多半得是望远镜才能看到她长什么样。 比方才二皇子一路上自欺欺人的解释还要苍白。 但是到底是在对方家里,她也不能这个面子都不给人家,本来应了一声就想伸手去拿。 结果突然感觉自己的袖子被一道轻柔的力道拉了拉。 很小心的模样,好像生怕被别人看见。 坐在她身旁的不是李安雅还是谁? 这是什么情况?让她不要吃这个甜品吗? 密切注视着李安雅动作的二皇子自然没有错过这一幕,他眉头一皱,心里也有了计较。 “抱歉夫人。”二皇子伸手将那盘糕点重新挪到了李夫人面前,“出宫前父皇特意嘱托过我要好好照顾妹妹。您知道的,这种入口的东西在宫中都要先用银针试毒的。” “瞧殿下说的。”李夫人的表情变得更加难堪,“难不成我们李家还能害了公主不成?” 二皇子静静地看着她,左眼写着“当然能”,右眼写着“不然呢”,但是话到嘴边又觉得失礼。 沈韫玉看着自己二哥几句话就偃旗息鼓,估计这会正在心里记人家小本本呢,心里暗叹一声,害,还得我出马。 都说有时候人的肢体动作就代表他们心理潜意识的想法。 他们这会四个人围着这张桌子坐着。李安雅就夹在她跟李夫人之间,但沈韫玉能明显感受到她挽着李安雅的那只手,对方的重量在向她这边倾斜。 两人之间的距离已经远远小于社交的安全距离。 如果这两人是正常的母女的话,这种情况是不应该会出现的,毕竟她只是见了一面并不算是多么亲近的朋友。 再加上先前李夫人让她用甜品时,李安雅拉住她的那个动作。 这种种的细节让沈韫玉基本能判断出她对李夫人的态度。 这母女俩之间肯定有鬼。 但沈韫玉记得剧情里,她二哥的王妃就是这位李安雅,剧情中算是安分守己的类型,因此她总觉得是这李夫人有问题。 于是—— “到底是我吃还是你们吃?怎么还吵起来了?” 感谢前世的电视剧。 沈韫玉此时活脱脱一个刁蛮的公主,托着腮帮子一脸不情愿地说道:“难得出来玩一趟就遇到这么扫兴的事情,本公主又不是没有手,想吃什么当然会自己去拿。” 二皇子在心里默默给妹妹比了个大拇指。 平时怎么没发现小孩子在这种情况下简直就是攻城炮一般的存在呢? 第146章 招蜂引蝶 李夫人都不知道自己是哪里得罪这位小公主了? 她心里暗骂一句真是个不懂规矩的,听说她生母是平民出身,那就可以解释了。 但即使心里如何贬低这位小公主生母的出身,也不能妨碍她此时只能同她陪笑,这让向来心高气傲的她觉得脸面有些挂不住。 其实按道理来说,李将军的官职很高,不然他的女儿也没办法作为皇子妃正妃。 但偏偏李夫人身份比较尴尬。 若是与陛下的爱女起了冲突,她确定李将军是不会替她求情的。 “是臣妇僭越了。”她掐了掐自己的手心,马上又换上一副笑脸,就仿佛刚才没有被拒绝一样,热切地说道,“其实本不应该这样的。只是今日臣妇的侄女来我们府上,听说二位殿下要来特意做了这甜点,到底是小姑娘的一片心意,臣妇便没有拒绝。” 二位殿下? 她这名称说的笼统。 沈韫玉眨眨眼,莫名觉得这可能是冲着她二哥来的。 “嗯。” 她根本懒得接她的话,只是低低地嗯了一声。 什么侄女的,就算是父皇的侄女她都有那资格不接见她,何况是这没名没姓的。 李夫人等待许久都没有等出下文来,方才知道刚才那句话的最后标点符号不是逗号而是句号。 “......”她原本还以为能跟李安雅混熟的小孩很好忽悠呢。 她忍不住看了眼李安雅,希望她能替她说句话,但对方仿佛装聋作哑了一般根本不抬头见她。 就这样她原本想好的让她的侄女先给二皇子留个好印象,再出场的计划全部泡汤了。 “她今日来是有事要求您。”李夫人见六公主那里没戏,顿了顿看向二皇子,“其实此事还与小女和臣妇的侄女有关系。” 听到与李安雅有关,二皇子这才抬起头瞥了她一眼。 “你侄女...?跟我有什么关系?她是何人?” 二皇子镇静的表面下是波涛汹涌的内心,他就险些拉着李安雅的手跟她保证自己跟那什么侄女根本就不认识。 “是...” 她正斟酌着如何开口,一旁的李安雅终于忍不住打断了她,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直直地盯着二皇子,二皇子瞧见里头分明有着委屈:“就是那日晚上我们遇见的辛雅。” 我们。 二皇子品味着这个词,从没觉得这么顺耳过,一时间忍不住嘴角的弧度。 这情景被李安雅注意到,忍不住心头一凉。 这是什么反应? 他莫非在期待不成? 一旁与这两人不在一个频道的沈韫玉瞪大了眼睛,觉得这些事情越来越超出她自己的想象。 不是,她是你亲生女儿不?怎么你女儿被人欺负了,你现在还要在她未婚夫来的时候给你侄女找场子呢? 疯了? 而且她总觉得自己遗漏了一段很重要的剧情一样,这个李夫人好像在原着中也是有画面的。 而且按照她对原着作者的了解...基本上很有画面感的而且是皇宫外的配角多少都是沾点—— “你这孩子怎么听不进人说话呢?那天真的只是个误会罢了,娘都跟你解释过了,那日你表妹身子不舒服还要陪你去见二皇子,一时语气有些冲...今日你表妹不就来这儿跟二皇子道歉了吗?” 好叭,这看起来不止沾点,是沾了很多。 “等一下。”沈韫玉冷笑一声打断了她,“跟谁道歉?” “跟...”李夫人看着六公主这表情有些惊讶,莫非那日小雅还不止招惹了一个人不成?于是她想了想,改口道,“当然是跟二位殿下。” 沈韫玉翻了个大大的白眼,给这人盖棺定论——胳膊肘往外拐脑子不清醒。 “够了。” 话还没说完,就再次被二皇子打断。 “辛雅是吧,你若是说起她,我确实有印象。”二皇子放下了杯盏,沈韫玉敏锐地注意到方才他只是做个样子,一点茶水都没有碰过。显然是对自己未来这个岳母产生了几分怀疑。 “既然要道歉,就让她上来,当然是要面对面才有诚意。” 李安雅听了这话低下头咬紧了唇瓣,她当然是不希望自己的未婚夫与其他女子有再多的接触。 特别是这个辛雅。 而且分明他们当时都是在场知道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情,怎么还会答应她的要求呢? 就当她胡思乱想,心绪低落时,就感受到一双小手拉了拉她的衣袖,用她刚才一样的动作,她下意识回头望去发现是旁边的昭瑞公主正朝她眨着眼笑。 那副促狭的表情让李安雅一下子意识到,刚才自己仿佛是在吃醋一样,瞬间血色蔓延到了脸颊上。 沈韫玉觉得她肯定是会错意了。 她只是想提醒她,她二哥不是这样的人。 但是为什么会脸红啊?她到底是想到什么东西了? 有时候真的很搞不懂这帮人在想些什么,被她二哥同化了是吧? 二皇子靠坐在椅子上,袖子里微凉的触感提醒着他,这里头还装着先前为李安雅准备的礼物。 但他不想给李夫人撞见,便一直放在袖子中。 看着自己妹妹不知道跟李安雅说了什么让她连耳朵尖都红了,二皇子有些烦躁地“啧”了一声。 这个带妹妹来确实是最大的失误。原本是想着有个人在他们中间能让李安雅不紧张,但现在看样子自己就快成多余的了。 想到他妹妹那个在后宫招蜂引蝶的能力...二皇子现在觉得自己像是被强抢了妻子的大臣,对着面前的皇帝一点办法没有,只能隔着距离眼睁睁看着... 这比喻有些超过了,二皇子立马打住。 当然更大的失误,还在一旁笑着看着他,那模样让二皇子恨不得直接把她撵走,——但为了看看她到底想做什么,他还是忍住了。 他也不清楚这李夫人到底是什么态度。 为什么要在这种时候把欺负过她女儿的人带上来,还要在他面前贬低她女儿?他原本以为这是她在向他表达自己的不满。 但现在他又觉得不是,因为对方的眼神这会明显是很满意自己。 那到底是因为什么? 第147章 魔怔了 正思忱间,一阵香风拂过远处袅袅娉娉的身影出现在众人面前。 二皇子有些不适的皱了皱鼻子,生在宫廷中,他对这香料也是颇有研究——毕竟平日里殿中熏的香也是有讲究的。 但他向来不欣赏如今京城中盛行的这种甜香,让他总觉得鼻子有些不适—— 然后不知道为什么思绪又转到李安雅身上,想着对方身上那股清新的像是衣服在阳光底下晒过的香气就很清爽... 打住。 二皇子觉得自己这些日子简直是魔怔了。 “臣女给二皇子殿下请安,给昭瑞公主请安。” 沈韫玉慢吞吞地啃着自己手里的枣泥糕——虽然因为天气冷了凉的快但还是十分美味,但是—— 别以为她在吃东西就没发现这人在给她二哥请安的时候那视线多停留了0.1秒。 他有主了!! 她心都累了。 那天晚上还不能够让这女孩清醒一点,认识到她这二哥的心意吗? 你要是再在他面前跳一点,他是真的会记仇的啊,把你详细记在他的小本本上,就问你怕不怕吧。 但是显然这次辛雅是有备而来,大约是有了那天晚上明明打扮的精心,却不被二皇子看在眼里,反倒逼迫她穿上旧衣服,回去以后还被父亲抓着问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情的惨痛经历。 她这次只是略施粉黛,身上的衣物样式简单,但却又能凸显出她的女性美,盈盈一握的细腰被腰带简单的束着。 连沈韫玉都忍不住往那边看了两眼。 就,确实细,险些投敌了,忏悔一下。 她看看那张脸上的妆容,觉得这颇有几分像后来现代流行过一段时间的素颜妆,反正大抵都是用来骗那些觉得没有涂口红就没有化妆的直男的。 不过直男也没这么傻了。 大概是这副小白花一样的打扮在古代也能很吸引眼光吧,至少沈韫玉就发现自己父皇后宫大多都是这类型的美女。 正勤勤恳恳在养心殿批奏折还小小担忧了一下女儿出宫安危的皇上又打了个喷嚏:“......苏顺福,宣卫太医,朕近些日子好像感了风寒。” 总之。 显然二皇子这种能为未婚妻亲手做化妆品,还做的有模样有样的人,肯定不会是这种玩意。 他一眼便看出了她这副看样子只是寻常打扮但实际上在妆容上花的大功夫。 对于女孩子爱美打扮他没有意见。 但她不该这副打扮来见他。 他现在可是有未婚妻的人了,二皇子心中莫名有几分骄傲。 两人各想各的都没有主动开口叫她起来,辛雅平日里在家也算是得宠的,何曾受过这番委屈? 本来就为了身材节衣缩食的,这会儿腰身忍不住颤了颤,双腿已经在打抖。 最后还是李夫人心疼她出声提醒了一句,二皇子这才像是醒悟这边原来还有一个人一般,淡淡地说了一句:“免礼。” 李夫人分明瞧见辛雅起身的时候,眼中已经含着几分泪意,于是更是心疼。 但她论身份也只是她的姑母。在外人面前也不好维护她,只好掐着自己的手心,强迫自己不去看她。 沈韫玉看着这李夫人对这辛雅的态度,觉得比起安雅姐姐,她对辛雅倒更像是自己所出的女儿一样。 不会吧...? 她心里突然想起原着里的一段剧情,原以为只是一段不起眼的八卦,但是偏偏关键词好像都能与眼前这三人对上...? 嘶—— 沈韫玉一双眼睛忍不住在这三人面之间跳来跳去。 最后得出一个结论—— 虽然这本粗制滥造的言情小说,情节稀烂,但好歹确实严谨,因为她着实发现这辛雅长得确实和李夫人相似。 就,这三人坐在一起,她都感受不到安雅姐姐跟她们有什么血缘关系的程度。 “......” 她刚才还在怀疑,李安雅是不是她生的,现在就发现还真不是。 “李夫人。”沈韫玉长着一张人畜无害的脸,让即使是这会儿有些忌惮她无理取闹的李夫人见心都有些软,然后就听见这状似无辜的小孩直接砸了一包火药一般: “你对辛雅姐姐可真好,看着倒像是亲母女一样。” 李夫人拿着茶盏的手险些没握住,她悄悄掐了把自己的手心逼迫自己冷静下来。 “是有许多人说过这事呢...这孩子长得比安雅还要像我。” 兴许是觉得自己终于找到了解释的方向,她面上的笑容也真切了起来:“也是因为这个,我觉得这孩子与我投缘,就一直请她在府上玩,前几日听说殿下与她闹了矛盾,这才想着借着这个机会让她顺势与您解释一下。” “嗯,你有心了。” 有个屁。 二皇子恨不得把茶杯砸她脑袋上,什么叫借着这个机会。 这是珍贵的,难得一见的,原本可以跟安雅独处的机会! 现在好了,他像是来看自己妹妹跟自己未婚妻邂逅的。 听了二皇子这话,辛雅眼前一亮,以为对方是已经不在乎那晚上的事了,看向自己姑母的眼神中,也透露着几分感激。 虽说平日里姑母就宠她,但她也没想到对方竟然愿意让自己在这种场合出面。 沈韫玉在一旁瞧着,感觉像是这李夫人一头热,对方好像根本没有意识到这点一样。 她现在倒是有些好奇,这辛雅要是知道当初她母亲为了她的前途把她跟辛家的孩子调换后,结果这李将军起势了,搞得现在她得屈居于李安雅之下是什么反应? 毕竟自己的亲娘一通操作,把自己从正一品大将军嫡女搞成了正三品的侍郎之女,而且原本能做皇子正妃的她现在只能做个侧妃。 这种事情放在沈韫玉身上,她都觉得不能接受。 至于她二哥为什么这么说? 拜托,好歹穿书都好几个月了,早就知道她二哥是个什么德性了。 镇定的沈韫玉跟一旁有些慌张的李安雅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不过就如她所料一般—— “要不是你们提起这事,本殿下都快忘了先前你还没有跟安雅道过歉,正巧你来了便在这里同她赔礼道歉吧。” 第148章 琼瑶剧频道 她原本只是单纯被李夫人邀请来做客,来之后才晓得这事儿,哪能带什么赔礼礼物来。 辛雅站在原地,颇有几分自暴自弃地想着。 要是李安雅不介意的话,她可以把自己送给她,要礼物没有要命一条。 但她至少没疯,知道李安雅肯定是介意的。因此她是被迫打了张欠条,哭哭啼啼地回去了。 然后李夫人大概也是坐不住了,见她哭得这样伤心,找了个借口便也走了,另外两人巴不得她走自然没有拦下她。 罪魁祸首沈韫玉拿着那张在当着李夫人的面逼着辛雅写的赔罪书,墨迹还未干全,她便把它拿在风口晾了晾。 顺便感慨了一下,父皇就像块砖一样,哪里有用哪里搬,是真挺有威慑力的。 顺便开始期待起了父皇以后扩充疆土,她能不能跟着去别的国家耍耍威风? ——简称狐假虎威。 啧。 这种发言怎么听起来有点像是小说里的恶毒女配? 不过她本来就是个配角嘛,也没有什么关系,伟光正这种玩意儿就让主角来做就行,她一个小炮灰操心这些做什么。 “昭瑞殿下...” 听到一旁犹豫的叫声沈韫玉就知道肯定是李安雅,只是此处又没有别人,她何必这么叫她? 沈韫玉回头看去。 然后就发现现在在凉亭中的他们三人像是一个诡异的三点一线。 ——指她二哥纠结地看着李安雅,手上不知道在摆弄什么东西。沈韫玉猜测大概是想要送礼物,但不知道怎么开口。 她未来的二嫂呢,盯着她,眼神也带着局促。 沈韫玉:“......”她看那晚上他们相处不是挺好的吗?怎么现在看起来这么社恐了。 她瞥了一眼她二哥给他使了个眼色。——努点力呀,你媳妇不会还需要我给你追吧。 然后对方还在那边苍蝇搓手搓个不停,可以说是把淑妃平日里的小动作都学了一个精通。 沈韫玉见他没出息偷偷翻了个白眼。 “怎么了吗?” “谢谢你...”明明只是一个6岁大的小孩,却好像能把她护在身后一样,让李安雅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安全感和对自己窝囊的憎恨,而且—— “只是这样做的话,皇上不会怪罪您吗?” 瞧这话说的,不知道还以为她是跟敌国宣战了还是多大的事儿,沈韫玉不由得叹了口气,这李夫人也真是造孽,当初派人把孩子换了已经很不当人了,居然还在这些年里面不停地打压人家孩子。 “自然不会。而且就算会,又怎么样呢?” 沈韫玉指了指桌上的那盆奶糕,原本光滑的小兔子大概是在外面太久已经干瘪下去:“你不也有在冒着被你母亲发现的风险来帮我吗?” “不...不是。”李安雅窘迫地摆摆手,“我只是不想让殿下尝到她的手艺。我娘她...总在我面前说辛雅手艺好。说尝到她手艺的,肯定都会喜欢上她。” “而且...分明是我们的见面,她还想借着这个由头向你们引荐辛雅,我觉得有些不舒服...” 将自己这些自私的念头说出来,李安雅才觉得放松了许多,原本局促地交织在袖子上的手也松了开来。 沈韫玉眨眨眼,她分明注意到了身后的二哥突然燃起了一丝名为“她吃醋了她喜欢我”的炙热光芒,感觉两人下一秒就要上演琼瑶剧了。 但是停停。 沈韫玉直接偏头不去看她二哥。 先让她把正事搞完他们再谈情说爱。 她拉住李安雅的手,发现她的手冰凉得吓人: “安雅姐姐,你有没有发现你母亲对辛雅好像有些太过关注了?” 李安雅点点头:“我娘说因为她跟辛雅有缘,而且辛雅的性子好...” “你听她放...”沈韫玉说到一半发现不对,自己是不是有点太粗俗了?怕吓到眼前的大家闺秀,只好装作被呛到的一样轻咳了一声,“你听她瞎说。那辛雅的性子我们都见过,跟性子好有半点关系吗?” “况且...他们两人长得实在是太像了。世界上真的有这么巧的事情吗?长得相像性子还合她口味,导致她把你这亲生女儿都都在这里不管不顾。” “而且她作为李家的当家主母,应该以家族为先,为什么会在这种日子把辛雅也叫过来?” “你的意思是...”二皇子突然出声,眼中带着些许疑惑。 但沈韫玉很快打断了他,她现在算是明白了,她这二哥二嫂算是琼瑶剧频道来的,说话就喜欢说一半根本说不清楚。 她可不想围绕着这身世纠葛直到全剧终,那得给她憋死。 #论吃完瓜不告诉别人憋着难受这件事 “我怀疑...”沈韫玉想了想,还是决定对症下药换一种说法,“不,基本可以确定,她不是你亲生母亲。” “胡闹!这种话岂可乱说。” 第149章 杀手锏 沈韫玉原本还以为说这话的是自己二哥,还在好奇呢,他一个还欠着自己债的人,怎么有脸开始教育起她来了? 结果等她回头望去,就看见她二皇兄也是一脸迷茫的看向她。 那表情让她想起一种动物。 听到枪声不赶紧跑回头好奇地观察一下然后被打死的—— 傻狍子。 “大哥...” 大哥? 是李安雅的声音。 沈韫玉回头望去,果然见一个正擦着汗身穿练功服,分明大冷天穿着单衣却丝毫不觉得冷的少年走了过来。 “安年。” 二皇子跟他打了声招呼,虽然语气不是很热情,但熟悉他的人都知道,对他来说能主动打招呼已经算是非常好的朋友了。 李安年看见熟人的面孔原本脸上的肃容渐消,他快步走上凉亭,拱手给二人行了礼,但对着沈韫玉的语气还是硬邦邦的。 “这位想必就是昭瑞殿下吧,只是家母喜欢与否,都是我们李家的家事。即使是您也不好多加掺合吧。” 李安年是有些生气的。 任谁大早上做完晨练被他爹给他找的武师傅狠狠揍了一顿,回来就发现有人在撺掇自己妹妹说她不是李家的人,都会生气吧? 倒不是为了他的继母,他跟对方也没什么交情,甚至可以说是讨厌她。 但对于自己这个唯一的妹妹,他当然是心疼的,这可是他们老李家三代单传的女孩! 若是刚才沈韫玉说李夫人别的坏话,他当然不会管,反倒也乐见其成。 那女人当初不就是这样散播谣言把自己的母亲逼死的吗? 但是她若是说,安雅不是李夫人的女儿,但父亲这些年又没有别的女人...这意思就是她觉得安雅不是父亲的孩子,那他怎么能忍? 他长相肖父,因为长得比较凶,向来弟弟妹妹同他都不是非常亲近,就连李安雅都有些怕他,原本他以为他板着张脸能把这娇滴滴的小公主给吓退。 没想到对方一点不在乎。 “不掺合?然后就由着你们把那个毒妇留在府里,祸害你妹妹?” 嘶—— 李安雅下意识去看她大哥的脸色。 因为是她父亲原配的长子,加之他本人武艺高超颇有继承父业的感觉,他在府中横行霸道的,加之外表凶悍,母亲平日里总是交代她没事不要去招惹哥哥。 说因为她是继室的缘故,所以大哥不待见他们母女俩。 因此她内心也是惧怕这个哥哥的。 这会儿见沈韫玉,居然敢迎头冲撞对方,不由得对她产生了几分担忧。 这要是哥哥过会儿发狂打人的话,她跟二皇子能把他拦下吗? 她抿着唇偷偷撇了一眼二皇子。 算了,看起来应该不能。 原本李安雅都准备挡在昭瑞公主面前了,结果她想象中的画面并没有出现,反倒看见她大哥脸上浮现出一股古怪的笑容。 李安年是在憋笑。 虽然方才有些恼怒这小公主竟然口出狂言,但是这会儿听她骂李夫人,他又觉得有些爽快。 他生母死的时候他年纪还小,他弟弟更是年幼。当时还在襁褓中的弟弟,根本就不记得母亲是什么样子。 那女人来了以后,竟然趁着他去书院的时候挑拨离间他们兄弟感情,还娇纵着弟弟,弄得他现在真认她做了母亲,完全忘了自己还有个生母。 他平日里在家住的时间不长。几乎每次跟弟弟见面都要因这事同他吵一架。 父亲又常年驻守在边疆。 他也跟他提起过自己以前看到过母亲是怎么被她气到的。 但不知为何,父亲一向非常忌讳提起这个话题,也不相信当时只是个幼童的他说的话。 因此这人竟然就在这李府中安安心心地待了下去,虽然下人中总是对她某些行径有颇有微词,但也压根无损她李家主母的身份。 偌大一个李府,竟然没有一个人能同他怒骂这恶妇。 因此这会听着沈韫玉说,他竟然心中颇感痛快,但又记得自己这会儿还在跟人家理论,只能硬生生憋笑,因此就成了这副模样。 但尽管因此对这小公主有一些改观,他还是摆摆手:“殿下,虽然我确实非常讨厌她。但就事论事,血脉一事不是随意说说就行的。” 啧。 沈韫玉使用了杀手锏。 “你八岁那年半夜偷喝你爹的酒结果尿床了,床单就被你埋在你后院的地下。” 沈韫玉哼笑了一声,看着对方那瞬间呆若木鸡的模样,在心里悄悄地感谢了一下当时评论区的一位大神——硬生生把这篇几百万字裹脚布一样长的小说里面的离谱事件都列了一遍。 堪称绝杀。 结果导致她小说跳着看倒是没记得什么东西,这些情节倒是记得一清二楚。 在场另外两人也跟石化了一样,艰难地回头对视一眼。 假,假的吧...? 只是小公主随口说说的吧...? 然而看着自己哥哥那副心虚的表情,以及瞬间上来想来捂住公主的嘴结果被对方躲到二皇子身后避开的模样。 让李安雅感觉心中一个名叫“冷面哥哥”的大雕塑轰然倒塌。 沦为一地碎渣不说,看样子还要被昭瑞嘚吧嘚吧拿扫把扫走。 “你...!谁跟你说的?!” 看着她大哥气急败坏的模样,李安雅很想提醒他。 在这种时候说这句话就相当于默认了哥。 还有—— 能不能把那个埋在地下沉淀了这么久的床单挖出来看看。 没别的意思,纯好奇。 第150章 肃然起敬 “这些事情当然没有人告诉我。你想想看你当时做的时候,有被别人看见吗?” 当然没有。 这么丢脸的事情,他怎么可能会让别人撞见?再说了,就算别人撞见了,哪有胆子跟这小公主透露呢?况且若是要说早就说了,何必等到这个时候才说? 所以她到底怎么会知道? 李安年小小的眼睛里透露出大大的迷惑。 “所以没有别人看见吧?但是我就是能知道。”这种故弄玄虚的感觉让沈韫玉觉得非常有感觉,“所以你猜我是怎么知道你妹妹不是李夫人亲生的...现在还要对我产生怀疑吗?” “这根本就是两码事...” 是,经过刚才的事,他对这话确实有了一丝怀疑,但那也不是他拿妹妹的命运来做赌博的理由,如果真是亲生的呢? 就李夫人那本来就对妹妹有所不满的表现,要是妹妹还怀疑自己是不是她亲生的,到时候在府里不知道还要做出什么过分的事情来,他又不能总待在家中照看她。 “先前你有一件狐狸毛披风是不是莫名其妙丢掉了?” “喂!” 李安年刚想点头,却发现二皇子比他还要激动,然后原本躲在二皇子身后的昭瑞公主就又跑到了他自己的身后。 不是,你怎么有点自来熟呢?我跟你有关系吗?你就躲在后面。 但他还是老实的伸手护住了他。 “就是我二哥干的哦。” 二皇子死鱼眼。 “好像是好几年前的事情了吧。他那天觉得有点冷,便拿了你的披风,结果睡觉的时候因为流口水把它弄湿了,不好意思跟你说就把它偷偷带回皇宫里。” “他又没法跟别人解释这披风是从哪来的,只好半夜自己偷偷洗,就这么一洗把自己洗生病,好几日没去学院,回去的时候就看见你在满学院地追捕凶手,他又不敢跟你说。” “就这么拖到了现在,现在估计还在心里想着把你那披风改成披肩得了。” 李安年:“......” 一时竟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或者说这半夜洗个衣服都能感染风寒的小破体质让他有点震惊。 勉强消化了一会儿,这才问道:“你当时为什么不直接派人跟我说一句,我还能因为一件衣服怎么你了吗?咱俩这么好多年的好兄弟了。” 因为我们当时还不是啊! 二皇子对自己这朋友的记忆力已经很能适应了,能记得他曾经丢了件衣服已经很超常发挥了。 他当时还是个小孩子,看着旁边坐的人这么凶神恶煞的,哪敢同他说自己把他衣服弄脏了? 后来两人关系变好,也是因为那件事以后他觉得心有愧疚,接近了以后才发现他这人挺好的。 但他现在也不敢跟他这么说,那自己成什么了,这友情难道还是赔偿来的不成? 于是只好说道:“你尿床你不也不敢说吗?我流口水也觉得丢脸。” 李安年总觉得怪怪的,这两者是一个档次的吗? 但眼下更重要的还是—— “你究竟是什么人?怎么这些事情你都能清楚?” 看着二皇子方才的反应,就知道他先前肯定是没有告诉过沈韫玉的,那一瞬间脸色从看热闹变成震惊,不是做了百年的戏子这可演不出来。 如果说能猜中他那件事情,算是勉强是个巧合。那两件事情都猜中,总不能是巧合了吧。 想到皇宫中对着公主格外的宠爱,据说是从某一天才开始的... 嘶—— 李安年思忱片刻说出了一个令沈韫玉都震撼的答案:“你是不是晚上梦到神仙了,他们告诉了你这些?” “......” 这下轮到剩下三个人都震惊了。 沈韫玉不由得看一下李安雅,你这哥哥莫不是个脑子有病的。 “...神仙为什么要把你尿床的事情都告诉我,他们跟你有什么仇吗?” “...也是。” “这种事情我不能说透,你懂吧?” 懂?他懂什么? 李安年一脸困惑,但看着那一双颇有深意的眼睛,他顿时觉得自己懂了。 “我懂我懂,天机不可泄露是吧。” “嗯...”沈韫玉看着这个壮得跟熊一样的人这会严肃地看着她偏偏嘴里老是说些无厘头的话,就觉得有些好笑,但只能硬生生憋回去,继续故作玄虚: “这可是前线李大将军守卫疆土得来的功德,一般人家可没有。” 她指了指天空的方向:“是那头交代的...就是为了应这份功德,我只能说到这了,你懂吧。” 懂了! 李安年肃然起敬。 恨不得当场开始烧香拜佛。 如果是仙人转世的话,那一切都说得通了,他们家这点破事不是随手掐指一算就能知道? 就连一旁原本觉着她在逗自己哥哥的李安雅在听到自己父亲的名号时,都已经信了八分。 而且她如果只是想说假话的话,目的又是什么呢? 如果是想来害他们家的话,她本身就是公主用得着做这种事情吗?自己还是她二哥未来的王妃,看着她跟二皇子相处的样子,关系也不像是不好,反而有一种自然的亲昵,这可伪装不出来。 而且对方从见面之后就帮了自己不少的忙。 那如果是小孩子开玩笑的话。 说实话,李安雅不觉得这两天相处下来,昭瑞公主会是像这样的孩子,她如果真是个调皮捣蛋的,太后和皇上为什么会看重她呢?那两位可是出了名的讲究规矩。 再加上先前他说的那两件事情和当事人的表现,都让李安雅有了几分信服。 至于二皇子? 他这话已经在心里琢磨着能不能一人得道鸡犬升天的事情了。 志怪小说看多了总觉得自己会是什么三清道人座下的道童转世,但现在长大了梦醒了,没想到自己妹妹好像是...? 那也没差,二皇子觉得自己都能接受。 谁还没个飞升梦了怎么滴? 不过若是其他人出这种事情,他肯定还是会恐慌一下,并且立马把这事报告给父皇,怎么也得审问一下,最好能把其他国的军机隐秘给套出来。 哦,他还要问问自己以后跟李安雅成婚了没?婚后生活怎么样?生了几个孩子?孩子像他还是像她? ——不过要是敢问出口估计会被父皇拖下去就是了。 但这可是他妹妹。是自己得了赏赐,都不忘记他的妹妹。第一个记得冬日给他添衣服的妹妹。 他又不是傻子,哪能分不清好歹。这会儿对方在他面前说出这种话,想来也是信任他。 害,他果然是宠妃一样的人物,就问这待遇七妹妹有没有吧。 第151章 卧龙凤雏 沈韫玉原本还以为自己要多费点口舌忽悠他们呢。 没想到这几个人表情看样子居然很快就接受了这个事实。 就是说她当初接受自己穿越都用了大半天消化了,这三个人怎么思想境界这么高? 到底谁是古人啊喂。 “既然您是这种身份。”李安年抱拳,“我稍后会派人去查。” 大概是担心沈韫玉觉得自己不相信她,他又连忙补充了一句:“因为觉得您不想让别人知道您的身份。但是家父若是问起来肯定是要有证据的,并不是不信任您。” 见他这么说,其他两人也连忙承诺道自己是不会把这件事情说出去的。 沈韫玉:“......”不是你们一个个的真的好熟练啊,她都没说什么呢,就自己圆回来了。 等到李安年询问完当初的情况后,沈韫玉交代他多注意一下辛家,还有当初负责接生的稳婆。 “您...”被沈韫玉纠正了称呼的李安年挠了挠头,心中虽然觉得自己在亵渎神仙,但还是乖乖地改口,“你有所不知。当初家父曾与那户部侍郎是同僚的关系。两家先前关系也很不错...当年先帝在时,京中变故...我们两家就相约一起避难。” “大约是路程颠簸的缘故,在路上两家女眷都发动了,找的稳婆只是乡下一座村子里找的,现在也不知道去哪儿了。” 原来是这样,沈韫玉就说这么大两个府里面怎么可能会出现调包孩子还不被别人发现的情况。 虽然他三缄其口。 但按照当初生产的时间和这李家小姐的年岁。再根据原着中的时间线倒退。她就大概知道方才这人隐隐约约说的那件事情是什么。 大概就是她父皇当初与贵妃之子夺嫡的时候的事情。 那这样一切就都对上了。 当初既是同僚还是娶了姐妹两人的户部侍郎和李将军关系甚好,但大约是当初的李将军名声不显,反而姊妹的夫婿已经颇具成就。 李夫人就动了歪脑筋,想把女儿送到更有前途的人家中。 结果后来的事嘛,那就偷鸡不成蚀把米了。 李安雅这会儿才从见到神仙下凡的事件中缓过神来,原本因为兴奋而红润的面色变得苍白,虽然知道李夫人不是自己的生身母亲,以后不用受到她的压迫,被她拿着各种事情跟辛雅对比,这件事情比较开心。 但她先前去辛家时,觉得那辛夫人对她似乎冷冰冰的。若是之后两家的孩子要换回来,她不知道在辛府该如何自处。 听说辛家夫妇对辛雅也很好,若是自己成了多余的那个呢... 还有虽然她不喜欢她的生母,但对李府中的其她亲人,她却有几分舍不得。要是爹爹和哥哥们知道她跟他们没有血缘关系,以后成了陌路人该怎么办? 以及... 李安雅忍不住看向二皇子。她先前听说过,这门婚事是淑妃要求太后选的,是看中了自己的门第,如果自己身份变了,对方会不会后悔? 然后还没等她想完,一双带着汗渍温热的手就握上了她的手,她是不喜欢流汗的,但这时候这双烫到灼人的手反而将她带回了现实。 耳边传来哥哥平日里没个正形,但今天却格外正经的声音。 “小雅,你放心,不管结果如何,你都是我们李家的孩子。” 听到这个称呼,李安雅眼角有几分湿润。在家中也就只有父亲和兄长们会这么称呼她,在母亲那里这个称呼永远都是属于辛雅的。 安雅安雅,当初她给自己取这个名字的时候,是希望她的亲生女儿平平安安吗? 看到妹妹哭了。李安年手忙脚乱地从一旁二皇子的手里接过帕子,在她脸上胡乱地抹了抹,然后发现把妹妹脸上的妆容擦花了,又心虚地放下手,不太熟练地安慰道: “你放心,父亲不是那般注重血脉的人。日后你就当有两边的家人疼你。” 李将军经常在京中收养无家可归的孤儿,李府中不少护卫都是出自孤儿的身份。 然而李安雅还是低着头一直抹泪。 ——其实是被感动到的。 因为母亲的缘故,她与二哥走的近,但却与这个大哥并没什么交集,没想到对方竟然会给她说出这番话来。 李安年看着妹妹的模样,心疼地皱了皱眉,还以为她是不相信自己说的话。 于是又问旁边的六公主借了纸和笔。 他也没去细想这里先前发生了什么,这边才会有这两个玩意儿。就急匆匆地写了一个类似承诺书一样的东西递给沈韫玉。 沈韫玉默默把它跟之前那一张欠条放在一起,暗叹一声,自己怎么像是来当神棍骗人的啦? 然而那边的李安年显然非常信任她—— “你瞧,有六公主做见证。这下不用担心了吧,父亲年纪大了,这李家以后就是我的,我肯定是能护住你的。” 沈韫玉:“......”哪来的大孝子,已经开始操办你爹死了以后的事了是吧。 还没等她在心里感慨完,就看见那头跟熊一样壮的青年看向了她,信誓旦旦地说道:“若是之后我出尔反尔,就让昭瑞殿下一道天雷劈死我。” 沈韫玉惊了。 这哪来的憨憨。 她要是有这种功能,还用着在这里面跟你们扯皮啊。 结果更让她崩溃的是一旁的李安雅竟然也是一副信以为真的模样,忙上去捂住哥哥的嘴,让他不要说这种丧气话。 沈韫玉:“......”那啥,你最好是不要出尔反尔,不然她都不知道她上哪去给你找个天雷过来。 “六妹妹——” “嗯?” “你放心,我答应给你的糖是不会敷衍你的。” “......” 看着二皇子眼中满满的求生欲,沈韫玉忍不住怜爱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好在你媳妇跟你卧龙凤雏都信了我的鬼话。 不然要是换个精明一点的,你这婚后生活该怎么样,我可不敢想哦。 别到时候被卖了还美滋滋地给你媳妇数钱了。 第152章 书中自有颜如玉 虽然此间事了。 但李安年心中到底是顾念着自己的亲生母亲,神神秘秘地把沈韫玉叫到了一旁,询问她知不知道当年自己母亲的事情。 “父亲对外说我娘当年是病逝的,但我总觉得不对劲,当年我虽然年纪小,但记得每次娘听到外头传来父亲和那女人的消息都会伤心难过,而且那病生的蹊跷,我娘体格向来康健,如何会毫无前兆地病倒?” 沈韫玉想了会儿,告诉他线索在他父亲那里,李夫人那处如果他能查出当年她为何要嫁给他爹还要把孩子换走,应该也能得到些线索。 只是再多的她也不太记得了,这作者写的剧情都太离谱了,一个脑子完全不够记的。 ——当然不记得这种事肯定是不能在他面前透露的。 沈韫玉用上了万能借口。 别问,问就是天机不可泄露。 而且大概是这李安年口中难得扯出来的一句跟沾点文化有关系的话,他对于这个那是半点犹豫都没有就信了。 沈韫玉都看得有些愧疚了,骗个脑袋缺根筋的傻孩子,这好像也不是什么值得骄傲的事情。 还有这国家以后可怎么办呀?怎么个个武将都没文化。 但跟叶昕比起来,眼前这位好歹念过书。 为自己日后的幸福生活着想——别逍遥快活一半灭国了,沈韫玉还是颇具人文关怀地提醒了他一句:“以后多看点书吧。” 不知道她走了之后一旁等候着的下人担心大公子着凉,想拿件衣服给他披上时,就听见他嘴里在嘟囔着:“书中自有颜如玉...她意思不会是...?” 然后那张晒黑的脸上泛起了可疑的红晕,嘟囔着心上人啊,成婚什么的叫人听不懂的话,让一旁的下人摸不着头脑。 只是对自己日后要在这种人手下过活,表示了深深的感慨。 沈韫玉不知道这头发生了什么,她只知道那一头二皇子大概趁着他们俩人出去的时候,已经把自己的礼物送给了李安雅。 因为等她到的时候就看见这俩人脸色羞红,面对面低着头。 那个一直被他攥在手里的盒子换了一个人攥着。 她原本还以为自己要打扰他们谈情说爱。莫名就想到了以前在大学住寝室的时候,一下楼就不小心撞到几个同学在那边卿卿我我的尴尬场景,于是就在旁边等了一会儿。 然后两人还是低着头羞红着脸不说话。 跟两座石雕一样僵住了。 沈韫玉:“......”算了,你俩是这样的。 她现在看开了,那晚上大概身边熟人多,这两人还能放得开些。 这会单独相处就又缩回龟壳里去了。 但是吧,她觉得这两人只要不给她冒出来一句“我爱你爱的好心痛!”或者什么“你无情你残酷你无理取闹”,然后这一堆车轱辘一样的话来回转水上个半个章节。 她其实都能接受的。 “二皇兄,安雅姐姐!我回来啦。” 二皇子连忙把小跑过来的妹妹接住,顺手给她理了理头发,没忍住说道:“跑慢些,到时候摔跤了我怎么跟父皇交代?” 原本凉亭内尴尬的气氛一消,李安雅看着这兄妹二人的相处笑了笑,大约是真正亲近的兄妹才敢说这种话不担心对方不满吧。 “安雅姐姐,我哥在来的路上总念叨你呢,你今日怎么又把刘海放下了,要不让我哥帮你理理?” “胡闹...” 二皇子阻拦沈韫玉的语气透着心虚,眼睛还不由得往对方脸上瞥,生怕对方觉得他们唐突。 然而对方乖顺地低着头任他打理,那双懵懂中带着些好奇的眼睛抬眼看他与他对视的时候,一向手巧的二皇子都不小心绕错了一缕发丝。 二皇子完全是按照肌肉记忆在行事,脑子乱成了一团浆糊。 她今日好像也熏香了。 好像也是他最讨厌的甜香。 他错了,跟这款香料道歉,是好闻的。 今日给玉儿买糖顺便带点回去吧。 “谢谢,你手真巧。” 二皇子眨眨眼,才发觉自己在无意间已经把她的刘海又理了上去。 此时那双显露出来的黑白分明的眼眸总算没了负面情绪,反倒带着浓浓的笑意,二皇子只觉得自己险些就要站不稳了。 我好像完蛋了,娘。 一见钟情这种事不会真的会继承吧? 他这么想着,但在对方问道改日要不要出来赏梅时,还是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 在二人身旁被遗忘的沈韫玉翻了个大大的白眼,也不知道当初是谁懒的要死,嫌弃外头天气冷不肯出门把淑妃气个半死的。 ... “下次真不带我了?” “不带了。” 二皇子薅了一把妹妹的头,看着头发乱了又忍不住去给她理,整个一个自娱自乐。 “那你别像今天这样不敢跟人家说话嗷。” 二皇子沉默了一下,瞬间觉得把妹妹带上也行,但对上妹妹揶揄的眼神,他还是很有骨气地拒绝了,并且表示自己下次一定会好好表现。 回到宫中,宫人去通报淑妃二皇子回来了,然后他还没走到门口,就听见里头传来一道懒洋洋的声音:“怎么样?礼物人家喜欢吗?” “母妃。” 二皇子恭敬地行了一礼,方才说道:“她很喜欢,还邀我下旬去赏梅。” 淑妃:“...你应了?” 二皇子:“嗯呐。” 你还嗯呐。 淑妃:“......”这小崽子,先前自己让他去跟要了他命一样,未来媳妇一喊就跟“嘬嘬嘬”唤狗一样摇着尾巴屁颠颠地就冲上去了。 但又有几分欣慰。 大抵是她这么多年顺顺利利的过来了,心里还有些天真,总想着这个自小养大的孩子若是能专情于一人觅得佳偶。 这会看着这孩子情犊初开的模样,就想起了与他生母刚见面的时候。 算算日子你若是投胎也到了该成婚的年纪了吧,这次就望你一切平安。 ... “朕准备处置苏家。” 沈韫玉一口吃的险些噎住。 【别在吃饭的时候说这些劲爆的行不爹】 【我的命也是命啊】 第153章 死道友不死贫道 蕙妃动作娴熟地拍拍女儿的背,看到她不再咳嗽,这才看向皇上问道: “皇上何出此言?” 虽然这些日子以来,皇上从来不避讳她去谈论政事,但她到底不知道前朝的全部情况,原本以为皇上至少要等到年后再处置这苏家,没想到这会便要开始了。 “是不是太着急了些?” 皇上抿了口茶,摇了摇头:“朕已经忍他很久了。” 其实原本听玉儿讲的苏丞相后宅人数众多,皇上只是觉得他为老不尊,一大把年纪了还要纳些刚及笄的女孩私德有缺。 但到底查出来也都是些两厢情愿的交易,本来只是想指点他两句,让他注意一下影响。 没想到他竟看作这是对他的打压一般,急不可耐地便想插手到他的后宫中,还妄想让自己家的女儿诞下皇嗣。 把他当种马用了? “先前那苏采女同朕谈了个交易。” 苏采女? 沈韫玉想了一会儿,才想起这么一号人来。 【就是先前深夜袭击父皇那个?】 蕙妃在桌底下按了按她的手表示肯定。 “她昨日交代了苏丞相在背地里做的事情。代价是朕把苏家抄家后,将她的母亲留下,让他们母女两人走。” 既然都这么说出来了,那皇上自然是应了。 【啧,能答应这种条件。苏采女给的证据恐怕不少吧。】 “臣妾瞧着...这苏采女平日里性子比较天真。如果她是坑骗皇上的...” 说是天真,都是蕙妃往委婉里说的。但凡她是正经选秀选进来的,估计都活不过第二个月。 皇上自然知道这人的性子,但凡是个正常人也做不出来在那钻木取火这种事儿吧。 “无妨。” 今日永和宫的果茶别有一番风味,酸酸甜甜的,让他不禁又喝了一口,吊足了母女俩的好奇心,这才说道:“这些都是她的姨娘告诉她的,那些证据也是她这些年收集起来的。” 或者说从苏丞相违背约定把她女儿送入宫中后,她便开始谋划这件事情,让女儿跟皇上投诚,也是她计划中的一部分。 【也是,能在三百多号人大舞台杀出重围的,想想就知道不是什么省油的料。】 【要知道,就算当初的德妃也只是在30多个人的后宫中大杀四方。】 皇上立马懂了意思,莫名想起了女儿着名的养蛊理论。他摇摇头试图把自己脑中无端的联想摇出去。 “总之...你们在宫中小心些,虽然朕派人看守住了苏贵人,但难免狗急跳墙,若是她被逼急了做出什么事来就不好了。” 虽然皇上的理智告诉他,这应该是不可能的,一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大家闺秀如何能通过这永和宫的重重防卫伤害到他们母女俩。 况且自己还派了暗卫守在她们身边。 这要是还能被她伤到,那多半是武术天才,天才到了不用学就能一只手撩到这些个暗卫的程度。 那最早该被宰的应该是他自己。 但即使理智这么告诉他,他就是忍不住来唠叨上那么一句。 或者说闲暇之余找个借口来见见他们母女俩也是好的。 “父皇放心,儿臣会照顾好母妃的。” 皇上:“......”他最不放心的就是你这么一个天天往外面乱跑的。 “行啊,既然你要护住你母妃...”皇上看了她的小胳膊小腿的,忽然笑了一声,“那你年后便跟着武师傅一起练功吧。” 【...嘎?】 沈韫玉很努力地绷住自己脸上的神情,严肃地跟她父皇说道: “这练功自然是好事。只是...儿臣平日里还要去国子监上课,恐怕没有时间啊。” 【学习重要啊爹】 【放过我吧!】 【咱这会就不要讲究什么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了好不,其实想想当个米虫也挺幸福的捏】 她心里还没想完,就感觉手上被母妃狠狠地捏了一下。 qaq被逮捕了。 “无妨。”皇上的语气中透露着努力抑制也抑制不住的欢快,“你晚间不是还有时间?正好消消食,若是不行也可以再早起一些,做些晨练?” 沈韫玉:“......”这还是人吗? 【........您可真是我亲爹】 “母妃...” 沈韫玉试图跟自己的娘亲求救。 “怎么了?”蕙妃也笑眼弯弯的,“玉儿方才不还说要保护母妃,难道只是你说笑的罢了。” 说完她还做出了一副伤心的表情,就仿佛沈韫玉是欺骗别人感情的渣男一样。 饶是沈韫玉知道她大概率是装的,然而面对这个程度的大美人,她还是很没出息地摇摇头,决定以后艰难地抵抗自己的生物钟。 “没有...为了母妃...玉儿自然是愿意的...” 【呜——】 【被美女套牢了,我这辈子也就这样了!】 “那便晚上好了。”皇上盖棺定论,“正巧朕觉得你这些日子仿佛...” 他努力换了一个委婉一点的词:“仿佛圆润了不少。晚上动动也有助于消化。” 【小孩子胖点不正常吗?】 【不正常吗?】 【吗?】 【你怎么不看看你大儿子啦!!他看起来跟个球一样了!】 【你还想把严家的那个小姐许配给他,到时候被人嫌弃了咋办】 本着死道友不死贫道的想法——好吧好像贫道快死了,那就抱着同归于尽的想法,沈韫玉跟皇上“举荐”了她大皇兄: “父皇——您都不知道,前些日子大皇兄来永和宫蹭吃蹭喝的。这些日子又胖了些,儿臣有时候都能听见他走路在喘呢,这若是出了事该如何是好。” “大皇兄还这般年轻!” “皇祖母前些日子还同儿臣说改日让他同严家小姐相看一番。那严家小姐可是京中出了名的大家闺秀,若是到时候嫌弃大皇兄生得太过壮实,该如何?” 皇上:“......”也难为你没说他胖,说的太过壮实。 “好了玉儿,那是你皇兄,不可乱说。” 然而蕙妃的语气轻飘飘的,看起来只是因为皇上在,碍于面子训女儿两句。 第154章 你有福啦 想到自己那个大儿子,皇上也有些头疼。倒不是他想看着他这么胖下去,太医早便同他说了,大皇子再这样胖下去可能会危害身体。 只是这些日子来,又是母妃犯罪被打入冷宫又是丧母的,这几件事对于正常人来说都是天塌了一样的。 因此他总觉得对这个儿子颇有亏待,便也不忍心让他饿着肚子。 这样一纵容,竟然就快纵容了半年之久。 那严家小姐可是他仗着跟她父亲的交情才定下来的,不然求亲的人都快求到了踏破门槛了,哪还轮的着他? 想到自己未来还没过门但是端庄贤惠看起来就能管教自己儿子的好儿媳。 皇上不再犹豫,大手一挥就答应了: “那就从明日起。你大皇兄来晚上与咱们一起用晚膳,用完便跟你练功去。” 【嘻嘻】 【大皇兄你听到了嘛!你有福啦!】 一想到有人陪自己一起受罪,沈韫玉就突然觉得不是很难接受了。 就连皇上说要削减他们二人平日里的点心都觉得还好了。 翌日。 大皇子在一开始听到皇上主动请他去用膳的时候是惊喜的,是受宠若惊的。 在看到领路的小太监把他引去永和宫的方向的时候是困惑的。 在永和宫美美饱餐一顿摸着肚子准备回宫时看见父皇把武师父领到自己面前的时候是崩溃的。 像是先前所有情绪的铺垫都是为了这一刻的崩塌。 “父皇——”大皇子试图让他的父皇回心转意,“儿臣这些日子一动起来就觉得浑身酸痛,用不上力,您要不还是让儿臣歇歇吧。” 【嘻嘻】 “朕问过太医了,你这些症状就是平日里锻炼不勤快,都是些富贵病,这才要多锻炼锻炼。” 【嘻嘻】 “那...儿臣饭后一定多走几步路。”大皇子可怜巴巴地说道,“只是锻炼身体,又不是非要习武。” 【嘻嘻】 “学点防身之术又不会害了你。好了,不必再说了,你今日就跟着玉儿一起学吧,你妹妹都愿意,你个做哥哥的给她立个好榜样。” 皇上被脑子里充斥着的女儿的幸灾乐祸的声音烦的不行,抬手招那武师父过来,“虽说有大皇子在一旁跟练,但你得记住重点是六公主,朕会盯着她的进度,莫要被她纠缠着心软。” 皇上觉得自己这样心硬的都有时候被女儿的眼神看得心虚,这位虽然是刚从战场上退下来,且看着铁面无私的,但万一呢? 他对自己女儿的受欢迎程度有一种迷之自信以及骄傲。 【嘻...嘎??】 有了皇上这一声吩咐,那武师父非常敬业地就把沈韫玉当做自己的关门徒弟来教导。 听着外头传来的不绝于耳的惨叫声,虽然知道皇上亲自请来的武师父一定是有分寸的,但蕙妃还是忍不住担心地推了推皇上的肩膀: “皇上...玉儿到底年纪还小,臣妾觉得不如循序渐进。” ——这福分还是大皇子一人独享吧。 “习武就是要从小开始才好。” “臣妾只是觉得玉儿何必受这么多苦,她可是皇家的公主,上头还有这么多哥哥姐姐。” ——那就算是天塌下来也有人挡着呢。 “你且安心。”皇上搂住蕙妃安抚道,“她若是真是受不住了,自然会同咱们说。玉儿又不是哑巴。” 事实确实如他所料,在意识到屋内的人没有理会他们后,外头的惨叫声渐渐停了下来。 只剩下偶尔大皇子发出杀猪一般的叫声。 两人在屋内安静的下了会棋,享受着来之不易的二人时光。 然后在皇上下完一子,目光触及到蕙妃的腹部后,他突然一顿,想起自己还有件事情忘记说了。 而且还是特别重要的事情。 皇上:“......”这事拖着拖着,他竟然有些不敢说。 但到底还是担心等月份大了,她若是不知道一个不注意流产了。 于是还是硬着头皮说道:“你近些日子有没有觉得身体有些不适?” 蕙妃有些心虚地眨眨眼。不好意思说每次看见皇上您就有种想作呕的感觉。只好委婉地说道:“是有些不适...” 皇上决定早死早超生。 “你有身孕了。” 沈韫玉还在外头艰难地扎着马步试图跟武师父讨价还价的时候,就听到宫内突然传出来砰的一声巨响。 然后就是宫人们慌张的声音,伴随着他父皇朦胧听不太清的声音。 但似乎是惨叫...? 咋了这是,拆家了? 沈韫玉困惑地跟自己的哥哥对视一眼,两人都从对方的眼里看出了成吨的不解。 她还是担心她母妃出了什么事,于是跟武师父说了声后便急急忙忙冲进了殿中,然后就跟脸上挂着红手印,一看就是被下了重手的父皇面面相觑。 沈韫玉咽了咽口水,甚至都不敢问是谁干的。 因为她分明见着那掌印旁边还带着点血痕。 宫中能留长指甲的,除了养尊处优的嫔妃,便不作他想。 【天呢母妃】 【太令人感动了】 【你已经到了为了我掌掴父皇的程度了吗】 她也就是看着父皇看样子不在生气,甚至还是一副理亏的模样,才敢在心里调侃两句。 大皇子原本也想进来看一看究竟,但却被苏顺福拦在外头。 要命,要是叫皇上知道自己放大皇子进来,看见他被嫔妃打了丢了面子,自己这项上人头的去处可就不好说了。 “大皇子,皇上吩咐您继续扎马步。” 苏顺福做了个“请”的动作,恭送大皇子殿下带着泪意遗憾退场。 ... “母妃?” 原本蕙妃从外头听见女儿的心声以后,就开始擦自己的眼泪,但到底不管如何补救,她眼角的红肿都无法欺骗到她。 “你怎么哭了?!” 沈韫玉还以为是自己先前嚷嚷的太大声,让母妃为了自己跟父皇吵架了,这会带着愧疚地凑来:“是我不好,我不该在外面乱说话的,你别哭了。” “不关你的事。”蕙妃摸了摸女儿的脑袋,砸下来一个重磅炸弹。 “是母妃有身孕了。” 第155章 不对劲 “是母妃有身孕了。” 沈韫玉“啊?”了一声。 【这不是好事吗,喜极而泣怎么还把父皇打了?】 蕙妃觉得这走向跟自己预料的不太一样,她小心翼翼地问道:“母妃有身孕了,你不觉得难受吗?” “啊?”沈韫玉没搞懂,“我为什么要难受?这不是件好事儿吗?” 这要是个妹妹,她就可以玩真人版奇迹暖暖。这是个弟弟,那自己亲弟弟要是能继承皇位,肯定比那几个哥哥好多了呀。 “抱歉...先前母妃同你说不会再有弟弟妹妹来抢夺你的宠爱...” 蕙妃闭眼想了想,拉住沈韫玉的手,语气恳切地说道:“若是你不愿意要这个孩子,我们可以不要。” 沈韫玉惊了,她小声地跟母妃说道:“父皇还在外头呢。” 【而且这孩子都有了怎么不要啊,娘你别做傻事】 “朕知道。” 珠帘被外头站了许久的男人打开,发出唰唰的声音,即使脸上带着红红的巴掌印,依旧是一副淡定自若的模样,“朕和蕙妃已经商量好了,若是你不能接受,这孩子就交给皇后抚养。” 沈韫玉被这两人郑重得仿佛生的不是个孩子,是刚从石头里面挖出来一个孙悟空一样的态度惊到了。 “倒...倒也不必如此吧。” 【不就是多个小孩的事情,这永和宫里面难道还容不下个小孩子?】 而且母妃平日里有多喜欢孩子,她也是知道的。就算是七公主不是她自己亲生的,她也会忍不住给她做一些小衣裳让她穿着。 如果是到时候她亲生的骨肉被送去皇后那里养,她指不定以后有多难受呢。而且皇后娘娘虽然对她很好,但是那份宠爱她看得清楚,不是因为她是个孩子的缘故。 若是因为自己,弟弟妹妹被送走还不得养母的喜爱,她是真的会觉得愧疚。 况且她原本还担心自己和小七到时候年纪大了,真的要去国子监全日就读的时候,该由谁来陪伴母妃,这会来了个孩子不是正好? “多个弟弟妹妹很好啊。”沈韫玉的手小心地放在母亲的腹部,感受着那里面尚且没有动静的小生命,心里满是对生命诞生的奇妙感想,“前些日子七妹妹还跟我说早上我去念书后,她都没人陪她玩有些孤单来着。” “到时候正好让她领着弟弟妹妹,不就有东西玩了?” 皇上:“......”有没有可能她说这话的意思是想让你陪她玩。 而且那是你弟弟,怎么说得好像一个玩具一样啊喂! 但是好不容易宫中的气氛好转,他也不想说这种话来破坏气氛,于是只是小心翼翼地看着蕙妃的脸色说道:“既然玉儿都这样说了。那这孩子...” “皇上...容臣妾先想想。” 眼前的女人捂着额头,一副虚弱的样子。皇上心中自然是心疼的,怀孕的滋味肯定是不好受的,但是又想到她那双看似柔弱的手扬在自己脸上,那巴掌的力道险些让他飞出去,他蓦然觉得还是自己的脸比较疼。 不过这事也是他活该,谁叫他明明知道了还要瞒着她,皇上现在想想心中也是后怕,好在她平日里就很安分,这孩子即使她不知道的情况下也好好的,不然若是出了事... 皇上有些不敢想下去。 一时间两种复杂的情绪在他胸中激荡,他也说不出什么话来,只好叹了口气:“这事是朕做的不对。总之不论你做什么决定,朕都尊重你。” 若放在半年前,他得知后宫有妃子有孕,还是怀了一个皇子,他自然是高兴的。这就意味着自己的储君人选可以再多一个,这打下的江山说不定会有明君继承,而不是只是一个守成之君。 ——毕竟先前的三个都有些一言难尽。 但现在他的心中不只是这一个孩子,跟就在眼前的母女两人比起来,这个还未出生的孩子就显得不那么重要了,他也算是明白了蕙妃先前的心情。 因为重视,所以更小心翼翼。 谁能料到有一日,他也会因为旁人的态度犹豫自己的选择呢? 皇上带着御前的宫人走了,又交代永和宫的宫人先不要进去打扰他们母女俩。于是片刻后永和宫中就只剩下了他们两人。 \"母妃...\" 沈韫玉对眼前的情况十分陌生。她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也会经历这种情况,毕竟在上辈子的时候,她觉得她那两个做科研天天在外头出差的父母,就算哪天给她带回来一个跟她一样大的弟弟妹妹,她都不会觉得惊讶。 她没想到蕙妃竟然真的如此在意自己的感受。 说白了,在这种医疗条件下,又没有避孕的设施,就算在现代吃避孕药也是伤身体的,何况是古代的避孕汤。 更别提落子的药物。 因此蕙妃再生一个孩子,在她心中是必然的事情。 她一个做女儿的,总不能要求自己父母不做那啥吧。当然结合先前母女俩谈心的时候蕙妃说的那种话,加上眼前的情景。 沈韫玉还是琢磨出了一些她的想法。 她叹了口气,继续说道:“我知道你是想补偿我。但是大家一切安好,就是对我最大的补偿了。” 她原本的想法是她不是原主就不能自己做主原谅任何人。但也是自从那日谈心之后,她敏锐地发觉了自己的来历好像不如自己所想的一样完全与这个世界无关。 这些天来,她一直跟别人打听着原来的“自己”,也就是她一直以为的原主。 然而她听到的答案基本上都是—— “公主从小性子就好,待宫人们也都和善。” “只是性子太软了些,导致有些奴才竟敢奴大欺主。” 这些话看似没什么毛病吧? 但是沈韫玉事后细想的时候,却总觉得有些不对。 这些评价都太片面了,而且出奇的一致。 分明如果不是一种人观察一个人的时候,角度都会不一样,但他们所有人的回答都是从脾气好这一方面出发。 第156章 遗憾退场 而且性子好这一词太笼统。 如果让沈韫玉自己来形容一个在宫中不受宠的公主应该是什么样子的? 那她第一反应应该也是性子软弱,容易被欺负。 但问题也就出在这儿了。 她是跟原主毫无交集的异世之人,对原主的了解只停留在书中的寥寥数语,这么形容她当然无可厚非,但她找的宫人都是先前或多或少跟原主相处过的。 甚至就连宛书都是这么说。 但宛书跟原主相处的时间可不算短。 如果这个点只是她过于敏感的话。 那试探苏顺福的时候,对方说她与先前无异,又该怎么解释呢? 她可不觉得自己现在的模样是什么性子好,软弱,容易被欺负的样子,那又何来的一模一样? 甚至苏顺福还感叹了一句,或许她就是时运到了,不然怎么先前没被皇上注意到然后突然就受宠了? 以及最重要的—— 沈韫玉想起了自己刚穿越过来的时候,母妃对自己说的第一句话。 ——“你整日里除了惹是生非,还会做什么?” ...这应该是一个温顺脾气好到被人欺负还不敢跟自己的娘亲告状的公主在自己的母亲那里应该有的印象吗? 她一开始穿越来的时候还没意识到这里有不对的地方,但现在细细一想却觉得细思极恐。 当然,这还可以用宫人们传假消息来解释。 但她不是一个喜欢拖沓的性子,当时在想到这件事情以后,当场就去永和宫问了母妃。 然后对方竟然把她在现实世界中小时候做的糗事都说了一遍。 就好像两个世界原本是联通的一样。 太不可思议了。 这绝对不是巧合。 还有为什么宫人和母妃的记忆是分离的? 后者记忆中的事在宛书的印象中只是模模糊糊的模样,对方甚至回忆了许久才模棱两可地说了句“娘娘您这么一说奴婢好像想起来了。” 这重重疑惑压在她身上,但不影响她越探究越发觉自己好像真的是这大夏朝的六公主。 ——当然最关键的一点是,不管她是什么身份,她到底是哪个世界的,她都是沈韫玉,她就是她自己。 而在得知这个消息后,她第一反应就是自己终于有立场,可以原谅别人。 若是放在知晓这些事情之前,她会选择让事情自由发展,而自己不做更多的话语。 但现在—— 沈韫玉努力张开手抱住了自己的母亲。 “我不怨你的。没必要为我做到这种程度。” 她也只不过是被原生家庭害了的女子罢了,生下女儿的时候放在现代还是个少女的年纪,本身童年就有着缺憾,如何能学会怎么当一个母亲? 而且她也从未对原主做出什么过分的事情,那些宫人的欺辱,不过都是越诗语的下令做的,母女俩当初冷到冰点的关系,也可以说是有人在背后推波助澜。 况且—— 想到最后被迫送去和亲,原着中的叶然宁可冒着忤逆皇上被打入冷宫的下场,也要替女儿求情。或许当初两人都主动一点,原着中的剧情便不会如此发展。 但此时沈韫玉也有些迷茫了。 这件事情到底是原着还是她自己亲身经历过的呢?对于两个世界的记忆都这般真实。她究竟是什么人呢? 不过这种哲学又带着些许伤春悲秋的气氛,没有持续很久。 当沈韫玉披着披风,刚踏出宫门,被冷风吹得一激灵,然后就看见自己的大皇兄正在外头,跟被养肥在春节的时候即将被宰的猪一样哼唧乱嚎的时候。 心中难得的伤感瞬间烟消云散了。 就,这人扎着马步的两只腿抖得感觉马上就要起飞了诶。 她果然还是对这种事比较感兴趣。 沈韫玉刚想调侃他两句,一旁眼尖的武师傅就把她逮住,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睛盯着她,用浑厚的声音说道:“昭瑞殿下,您终于来了。这天气冷了,您也来扎马步暖和暖和身子。” 沈韫玉的笑容凝固在脸上,觉得自己的心突然拔凉拔凉的,暖和不起来了。 总之第二日她感觉自己起床都是龇牙咧嘴用膝盖顶起来的。 ... 自从蕙妃有孕的消息传遍了整宫,先不提那些在背地里咬碎牙的不得宠的妃子,最先有动作的就是皇后和太后两人。 皇后是送了一大堆补品亲自来永和宫还光明正大地请了太医当面检查。 “皇后娘娘何必如此客气?” 虽然蕙妃自己对皇后也不是特别信任,等皇后走了这些东西她肯定也是要查一查,但是总觉得对方自己带过来便有几分不好意思。 倒是皇后一副压根不介意的样子:“这样能让咱俩都放心一些。” 毕竟要是之后自己自己带过来的东西,被别人下了药栽赃嫁祸给自己,那也是够头疼的,倒不如当面说清楚。 在太医一个个检查完确认没有问题后—— “蕙妃妹妹,你如今怀着身孕。”皇后带着微笑,握住蕙妃的手,她很细心地把细长的护指都给去了。 此时她显露出自己真正的来历,“虽然本宫并没有过这种经历,但是平日里这后宫中怀着身孕的妃子的样子,本宫也是见过的,怀着身子还要照顾这永和宫中两位公主是否太费心了点?” 沈韫玉闻言抬起头。 【还好吧,我看七妹妹照顾我照顾的挺顺心应手的呀,母妃也挺省事的】 皇后:“......?” 什么玩意,谁照顾谁? 她真没听错吧? 人不是你妹妹吗? 但皇后毕竟是皇后,那脸上的表情是半分都不动的,顶多只有那微微张大的瞳孔显示了她的震惊。 “本宫瞧着...要不本宫接六公主去椒房殿小住几日,以免小孩子不懂事,扰了你养胎。” 蕙妃:“......”真的有被你的算盘珠子崩到满脸呢。 都有人上门抢孩子了她还能忍? 于是当然是带着礼貌的微笑拒绝了,并且建议皇后如果愿意为她分忧的话,可以把七公主带回去。 皇后遗憾退场。 第157章 就你了 比起皇后这副委婉的做派太后就开门见山多了。先是送了些赏赐到永和宫中,还没来得及为自己未出生的小皇孙高兴呢,就突然意识到了沈韫玉的归属问题。 但太后又不能跟皇后一样眼巴巴地就跑过去,于是这次就变成皇帝遭殃了。 “哀家也是怕她听了多想,觉得哀家要把她孩子抢走一样。” 先前太后自己做皇后的时候,手底下就有不少低位的嫔妃都把孩子看得跟命根子一样,当初的太后若是想接几个孙子孙女过去坐坐,有些妃子都会不愿意,生怕她把他们孩子带走去养。 太后当然也是能理解她们的。 这蕙妃初有孕,正是心思敏感的时候,太后也不想给她太大压力。 于是她看着皇上说道:“这女人孕早期,是最危险的时候,这蕙妃又是那样的软和的性子,恐怕是压不住调皮的孩子。要不哀家把玉儿带走,去慈宁宫养几天?” 说完这话她才注意到皇上脸上那道像被猫抓一样的挠痕,“你这脸是怎么了?哀家不记得你有养过猫狗之类的东西?” 皇上:“......”就是被你眼里端庄舒良性子软和的蕙妃给挠的,您看我还敢跟他说这事儿不? “无事,就是不小心擦伤了。” “母后...”皇上叹了口气劝解道,“您设身处地想想。若是当初你怀皇弟的时候太后把朕接走去慈宁宫养几日,您不得伤心难过吗?” “嗯?”太后想象了一下当初那场景,顿时就乐了,“那不是大好事吗?” 她这儿子小时候皮的要死,当初怀他弟弟的时候天天拉着她问能不能不要弟弟要妹妹,太医把脉出来是个男孩,他还跟人家拼命去,整日上蹿下跳的,动得他不得安生。 若不是太后也嫌弃他皮,想安度晚年不被折腾,她早就把人送到太后那边去了。 皇上:“......” 他感觉自己完好的那半张脸,也仿佛被太后扇了一巴掌一样,两边脸颊都火辣辣的疼。 当然他一开始也不是没有担心过这个问题,让一个有孕的妃子忙前忙后是个什么事儿,他们皇室又不是没有人了。 但直到他有一次去永和宫中探望蕙妃的时候看见小七忙前忙后伺候她姐姐,恨不得把饭和衣服都往人家嘴边凑,偏偏这孩子还一点没有被使唤的自觉,脸上带着奇异的微笑。 皇上发誓自己先前送她生辰礼物的时候,她都没有笑得那么开心过。 他对这孩子心中有愧,若是她有半分不乐意的样子,他都得做主,把沈韫玉给送去太后那,或者教育她一顿,怎么能压榨妹妹呢? 偏偏七公主就是一副乐在其中的模样,有人跟她抢活干,她还得急。据说还特意跟宫人学了梳发,骄傲地承诺,以后姐姐的发型都由她来做。 看得皇上这么一个厚脸皮的人,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母后,你先别忧心这些了,你有这功夫,不如多跟蕙妃传授一下经验。玉儿那里自然有宫人在照顾。”当然还有她妹妹。 皇上的态度,某种程度上也意味着蕙妃的态度。 太后瞧他这模样,便知道蕙妃到底也是不愿意的。那人家生母都不愿意,她还能上手去抢不成,于是情绪一下子低落下来,叹了口气说道: “哀家能有什么经验?当初怀你的时候,哀家还是还在陪着先帝征战呢。每日跟着军队行军也不觉得有什么。” 她这话让皇帝一下子回忆起了那段峥嵘岁月以及母后的不容易,顿时红了眼眶,感动地握着母亲的手:“母后...” “宴儿...” 像是同样回忆起了不堪回首的过去,太后也拿帕子掩了掩眼角,反握住皇帝的手。 “先前还不觉得。哀家的宴儿也长那么大了...” “嗯...”皇上依赖地看着太后,然后就听见她迅速换一种急迫语气说道: “既然这样,不能住上几个月,住上几天也是好的呀,你再去跟蕙妃商量商量?” 皇上脸上感动的表情僵住了,不是,您在打感情牌啊,早说啊。 突然感觉又被打了一巴掌呢。 但他想着平日里除了淑妃,也没有旁人陪着母后。淑妃又是个不靠谱的性子,想着让玉儿亲近亲近她皇祖母也是一件好事。 于是晚上皇上带着艰巨的任务来到了永和宫。 如今的永和宫的晚膳桌子上可谓是“人满为患”,皇上一眼望过去,就看见自己三个孩子在埋头苦吃,不过准确来说应该是两个。 ——七公主只是负责帮沈韫玉跟大皇子抢而已。 “妍儿,你也多用些...” 皇上简直都要无奈了,这孩子到底随着谁的性子,怎么一副操心老婆子的样子。 皇上原本想着避开他们两人说,毕竟跟这两个孩子也没什么关系。况且若是叫他们知道太后这样子宠爱玉儿,大概也不是一件好事。 但是想着自己之后可能的遭遇,可能要遭遇到蕙妃的怒火,若有其他孩子在场,蕙妃大概会收敛些。 以及这俩孩子一个傻乎乎的在那边吃,一个傻乎乎的给别人夹菜的模样,又觉得真不至于。 他们要是真在乎这些,现在饭桌上就应该打起来了。 于是—— 蕙妃举箸的手一顿,“您说太后觉得太孤单,想接玉儿去慈宁宫待几日?” 皇上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心虚,反正就是心虚地点点头。 然后就看见蕙妃扫了两眼,看了看大皇子和七公主,然后那双眼睛转过来分明说着——这边不是还有俩孩子吗? 接着她又捂着嘴干呕了几声,一旁的宛书撑住她的身子,拍拍她的背,用帕子给他擦嘴。皇上瞧见她这副柔弱的样子,也不敢再说下去。 毕竟让她受苦的也算是自己了。 于是他打起了大皇子和七公主的主意。 那七公主是什么人?审时度势一等一的,连忙凑到自己姐姐身边,一副抗拒的样子。 皇上脸上挂着微妙的笑容,看向了正在狼吞虎咽的大儿子。 行了,就你了。 第158章 有人欢喜有人愁 顺着皇上的视线,围坐在桌子旁边的几人都默默地看向大皇子。 当事人大皇子一抬头就发现了几个人都盯着自己,这些目光不知为何让他有些害怕。 他缩了缩脖子摸一下自己的脸,并没有发现什么异状:“额...是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没事。” 皇上冲他露出了大皇子这辈子见过在他父皇脸上出现的堪称是最慈爱的一个笑容。 大皇子立马露出来受宠若惊的表情,但他却忘了上次感到这种情绪的时候,结局是什么样子的。 ——是他被揪过来强行安排习武了。 当晚。 在结束了漫长的锻炼后。 大皇子本想回到皇子所,倒头就睡,没想到被父皇派人扭送到慈宁宫与太后面面相觑。 “焱儿?”太后本来都已经让宫人准备六公主今晚的床铺了,没想到来的却是大皇子,太后揉了揉眉头,有些困惑:“你来做什么?” 然而大皇子表现的比她还要困惑。 被皇上派来“押送”大皇子的苏顺福,感觉自己正处于这两人目光下的全方面的酷刑,顶着太后的眼神颇觉压力地说道:“启禀太后娘娘。是皇上听您今天中午说太过无聊,便让大皇子来陪你。” 太后:“......”呵呵。 就连他自个闺女的几天使用权都拿不到,她要这个儿子来干什么?也不想想大皇子都多大了,怎么能在慈宁宫留宿。 他但凡靠谱点,也该送七公主来。 于是大皇子又莫名其妙地被和安嬷嬷恭送出了慈宁宫。 大皇子:“......”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而且您态度也很礼貌,但是他还是觉得自己被嫌弃了一样。 ... 天地初冷,微寒悄至。 冬日逐渐笼罩在了紫禁城上方,寂冷的后宫也逐渐有了年味。 永和宫中来了个意外的来客。 宜嘉郡主的脸几乎陷在了身上穿的小袄里,一张小脸红扑扑的,脸上满是激动和羞涩的神情:“母妃说我的婚事定了,就放在年后。” “啊?这般着急吗?” 沈韫玉记得不是前不久才刚定亲来着? 但是看着她脸上的笑容,也为她心里感到高兴。不过这本书中出渣男的频率也太高了,让她不由得也有点害怕,若是再来个冯云开一类的人该如何是好。 她对于宜嘉这次的未婚夫可半点记忆都没有。 “你这孩子小小年纪怎么想了这么多?”宜嘉弹了弹着妹妹的额头,想到自己未来的夫婿,脸上不由得又泛起了红晕,“你放心。这次父王专门派人去查过他的家底。” “而且...我能感受到他是真心对我好的。” 有跟现在的人的一对比,她才能感受到先前冯云开对她是如何的敷衍,也让她更加珍惜如今情投意合的人。 不过想到如今冯家鸡飞狗跳的现状——据说那庶子生了重病没了,冯夫人跟冯尚书和离了,总之这冯家是分崩离析了。 她也不再觉得伤感之类的事情,对冯云开这个人就连恨都少了不少,她现在只想过好自己的生活。 “今日我是亲自来给你发喜帖的。到时候我成婚,你可不许不来。” “放心吧,就算我偷懒,皇祖母也会拉着我去的。” 真好呀。 沈韫玉笑眯眯地收下了。这一刻看着宜嘉脸上的笑容,再想到她原本的结局。她从未如此清晰地意识到自己的到来是对其他人有帮助的。 然而有人喜就有人忧。 宜嘉带着笑容走了以后,永和宫迎来了一位落寞的悲伤人。 “蕙妃娘娘...妹妹...” 原本一直路上强忍着泪水的大皇子,在看到熟悉的景象,以及感受在永和宫中的暖意,才感觉自己像回到家里一般,一下子脆弱袭击了他,让他不由得流出泪来。 “这是怎么了?” 怀胎三月略显丰腴的蕙妃忙让宫人把大皇子带进殿中,给他递了块帕子。 “大皇兄?”沈韫玉见他哭的这般凄惨,忙把自己面前的糕点放在对方面前,然而大概是真的伤心了,他竟然连看都不看一眼。 坏了,这都不吃了,这下可严重了。 “你今日不是去同那严小姐相看去了吗?” 【听说还是去带人家游湖去了,大冬天的也不知道游什么湖】 蕙妃:“......”她连忙握住女儿的手,阻止她把这句话说出口,生怕大皇子继续哭下去,把永和宫都给淹了。 “是...呜...”大皇子哽咽着接过手帕,胡乱着往自己脸上抹着泪。 本就是少年人,身量拔高的快,而且最近御膳房接到皇上的命令后有意缩减他的饮食,再加上每日早晚的锻炼,让他仅仅一个月便瘦下了许多,这会儿原本胖乎乎的脸上都有几分轮廓。 再加上皇室优良的血脉遗传。如今的大皇子看上去也颇有几分人模人样的感觉。 ——当然以上是来自沈韫玉对他哥的描述。 大皇子本人对这“人模人样”的描述,并不觉得是在夸奖他。 但就这个成果,沈韫玉原本以为这次相看会很成功。 毕竟这严小姐的父亲,严尚书是她父皇的手下得力干将。而她自己又没有传出过任何有心上人的迹象。 她这大哥虽然性子憨了些,又有些馋嘴。但为了这次相看,能努力一个月减下这么多,也是下了苦功夫的,足以看出他的诚意 除非—— “她说她有心上人了,只是家中不答应。” 看吧,除非就是这种情况。 一时间沈韫玉脑中构思出了无数段禁忌之恋。 那信息量之大险些把蕙妃给听迷糊了。 “她家里不答应?”蕙妃拧眉,要知道如今虽然注重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但宠爱女儿的家里面,若是女儿真心喜欢上一个人,只要品性好,大部分爹娘也是会同意的。 况且这严家是向来传出宠爱他们这个独女的消息,若是这严小姐已经到了这种程度,家中又为何不会同意呢? “她的心上人是什么情况?” 第159章 望周知 大皇子脸上浮现出一丝屈辱和不解,“好像是家中犯过事的。” “我瞧见他脸上还受过黥刑,而且...看起来年纪也不小了。” 蕙妃惊的险些连手上的针线活都掉下去。 这受过黥刑,脸上有刺字,本就是丢人的事了,那些个世家贵族里哪有愿意把女儿嫁给这种人的,况且年纪还大。 蕙妃感觉自己要是严家夫妇,把这孩子关在家里都不能让她跟那人继续见面,更别说是答应他们在一起了。 “你今日见到那人了?” 沈韫玉总觉得这个情节有些耳熟。但是叫她一下子回忆起来到偏偏有些困难,看来是原着里支线的剧情,于是就继续询问着大皇子关于这人的信息。 “嗯...”大概是情绪终于缓和了过来到皇子擦了下眼角,泪终于不再流下来,声音也变得正常多了,虽然还是带着厚重的鼻音,但到底话是能说利索了,“长得一副小白脸的模样。据说现在在给人抄书为生。” 那人瞧着油嘴滑舌的,他一看便不喜欢,也不知道这严莹看重他哪处。 到底是这些天在自己眼前看着的孩子,蕙妃提议道:“既然她有心上人,你便去跟你父皇说清楚,尽快把这口头婚约给取消了,不然怕是坏了你的名声。” 大皇子有些为难地摇摇头:“可是我答应她了,不告诉别人的。” ——当然,他觉得吧,妹妹也不算别人是吧。 这下就连七公主都有些骇然地看着自己的哥哥:“可是是她先对不起你的耶。若是有心上人早说便好了。这般遮遮掩掩的,不就是想让你当着挡箭牌吗?” 沈韫玉拍了拍妹妹的头:“我看也是,不过你大皇兄他看起来当的还挺开心的。” 语气中满是不解和怒其不争。 大皇子有些尴尬地挠了挠脑袋:“她当时哭的太惨了,我便可怜她就答应了。而且...” 他叹了口气:“这么一弄,我也不知道日后我要跟谁成婚了。倒不如就帮他们两人一把。” “你这哪里是帮她,你这是害了她。”沈韫玉恨不得拿个榔头把他脑子里的浆糊给他敲出去,“你以为我们是想逼你把他揭发,然后让她丢脸,或者拆散这对吗?” “你没想过,若是你这次帮她瞒了下来,不告诉父皇,他要是以为你们相处的很好。到时候真要给你们赐婚,该如何,逃婚吗?抗旨吗?如今只不过是口头上的承诺罢了,现在要悔还来得及。” “这点先不说。她一个好好的大家闺秀,若是到时候真“有情人终成眷属了”。那个人能养得活他吗?若是要入赘,那也得人家家里同意啊,可问题是现在他们不同意。” 虽然沈韫玉觉得这严小姐这事儿做的不地道。但是让她冷眼旁观看着她就这样子毁了一辈子,她也忍不下这心。 总之无论如何都得叫人家家里知晓,虽说受了黥刑也不一定是坏人,说不定是冤枉的,但到底是小概率事件,这世上哪有这么多冤枉事全给他们碰上。 见大皇子面露犹豫,蕙妃也开口道:“这严家只有她一个孩子。若是你替她瞒下,她父母不知情,到时候出了事,人家爹娘该有多伤心?” 蕙妃代入了一下严家父母的角色,瞬间就觉得自己血压飙升。 若是自己娇养出来的女儿跟一个犯过罪的穷小子跑了,还瞒着自己不让自己知道,连那个人是个什么情况都不晓得,她是真的会崩溃。 “她爹娘总归不会害了她。既然家中不答应,一定有他们的原因的。你若是真为了那严小姐好,便早日把这事告诉你父皇。” 【还有别跟个老好人一样,天天想着别人,别不想着自己。】 沈韫玉在心里默默加了一句。 她是真没想到,大皇子这种跟烂好人一样的性子,竟然是能出现在皇家的。一时之间不知道是不是该夸当初的德妃把他保护的还挺好的。 他也不想想。 这俩人若是到时候有情人终成眷属了,他成什么了?冤大种吗?京城的人该说他些什么,之后还有大家小姐愿意同他成婚吗? 好在大皇子听劝。 自从母妃去了以后,这永和宫让他感受到了久违的家里的温暖,一看蕙妃和两个妹妹都这样子要求,便也不再狡辩什么,抹了抹泪说道:“你们放心...我这就去跟父皇说。” 看着这孩子跟个炮仗一样,一下子又冲出去了,蕙妃头疼了一下,说道: “玉儿你也跟上。” 嗳? 沈韫玉原本已经把她方才挪到她哥面前准备安慰他的糕点,又理直气壮地挪回了自己这边接受着七妹妹的投喂,听到这话有些困惑地回头看着她母妃。 蕙妃把手上的针线放回针线框中,揉了揉眉头:“我不放心你大皇兄一个人去。到时候别走到一半又心软了。” 沈韫玉:“......我明白了。”这还真是他能干出来的事。 于是她起身便准备去养心殿逮捕她大皇兄。 七公主看着自己姐姐远去的背影,有些焦急地想起身也跟上。 “...你也消停些。”蕙妃把人按回了凳子上。对这个满脑子只有跟着自己女儿跑的孩子也是充满了头疼。 一个两个看起来乖巧实际都是不省心的。 “前些日子若不是宛书看见了,你还要跟她去爬树,她是自小皮惯了,你这小身板到时候掉下去该如何?” “...姐姐会保护我的。” 蕙妃:“......”你们两姐妹真的一个比一个相信对方。她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于是试图转移她的注意力。 “你也可以找些自己感兴趣的事情做呀。妍儿平日里有什么喜欢做的事吗?” ——生活中不止只有你的姐姐,望周知。 七公主低头想了想,随即很认真地抬头开口道:“喜欢给姐姐喂饭,姐姐吃的可香了。” 蕙妃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 不禁开始思考,是不是这皇室的血脉真的有点奇特,导致这几个孩子一个比一个傻。 第160章 救命恩人 大概这就是他们两人之间的默契。 因为皇上现在也在思考这个深刻的问题。 到底是谁有问题,还是说这紫禁城风水不好? ...要不还是请人来做做法事吧。 怎么这些年头什么事都能让他们碰上? 他方才正在养心殿内跟人议事呢,结果好巧不巧,他大儿子就闯了进来。因为体格子太大,甚至御前的宫人都拦不下他——毕竟人家的专业特长顶多是拦下妃子,一头创进了养心殿,就开始大声嚷嚷: “父皇出事了,出事了!” 皇上恨不得给他个大逼兜,这都跟谁学的这么说话,他才出事了呢。 但看着有外人在,他也勉强抑制住了自己的冲动。 然后这孩子看他不理他,一股脑的把刚才发生的事情都说了一遍。 于是第二个悲剧发生了。 大皇子发现那原本背对着他的身影慢慢转过身来,一副崩溃的表情。 “殿下是说...莹儿她...?” ——没错,就是他故事中主人公之一的父亲,严明之,严尚书。 对方此时一副俨然马上就要晕过去的样子,还要颤颤巍巍地给他行礼。大皇子一下子觉得自己做错了事情一般无助地看着他父皇。 “好了,苏顺福,你去把严尚书搀回座位上。” 苏顺福感觉自己恨不得分成两个人来忙。 但是想到严尚书似乎向来有心绞痛的毛病,也不敢耽搁,连忙把他搀扶到了一边。 “爱卿,你先回避一下吧。” 皇上虽然有些气愤于严莹做的事,但也担心自己这臣子的身体。 严明之摆了摆手,这会儿已经缓了过来,“麻烦大皇子说清楚些,微臣还撑得住。” 然后他就被迫听了一耳朵的他女儿跟那个混账的爱恨情仇。甚至这两人竟然还合谋要去让大皇子帮他们做遮掩。 简直是不要脸! 他连忙挣脱了苏顺福的手跪在地上重重地磕了一个响头:“是微臣的错。原本我们以为她那会儿年纪小,不懂什么感情只是被人诓骗了,加之之后她跟我们承诺过,不再与那人来往...也是微臣糊涂,不该草率地答应。” 其实皇上是能理解他的。 毕竟为人父母的,总希望自己孩子能过得好些。若是他是严明之,知道自己的女儿做了这事,但是后来又悔过了,他也不会硬揪着不放,难不成真让她一辈子不嫁人了不成? 但是能理解,不代表能原谅。 毕竟如今这个事中,受苦的是他的孩子。 皇上在心里小小的庆幸了一下,好在当初两家只是口头上订下还没正式交换庚贴,对大皇子日后的娶亲应该也不成什么问题。 还是早些退了好。 “既如此...” 【嗨害嗨我来咯!】 皇上:“......”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呢,你这孩子又来做什么。 但他到底心疼女儿,外面天气这般冷,在外面站久了,万一生病了怎么办?也只好捏着鼻子让苏顺福出去把六公主接来。 看到女儿的模样又有些想唠叨她不多穿些,但总觉得自己跟个婆婆妈妈的老婆子似的,只好住嘴。 “...你来作甚?” 沈韫玉躲在大皇子身后偷偷去看她父皇的脸色:“先前大皇子哭的可凶了,母妃担心他,就让我过来看看他。” 皇上听了这话瞪了严明之一眼,听听他这好女儿干的事情,都把人给惹哭了。 严明之更加羞愧。 “是微臣教女无方。” “所以严小姐和那人是如何认识的?” 沈韫玉一听他搁这道歉,就知道他们刚才在聊了些什么,大概大皇子已经把事情都说了,于是连忙问道。 这... 严明之下意识看向皇上,见对方没有阻拦六公主的意思,就知道这也是他心里想问的。 “禀殿下,是先前那人曾经救过小女的命。不过当时该有的报酬已经都给他了。但小女是个重情重义的性子,因着那事对着人观感极好。当初为了报答他,我们还在府上给他谋了个差事,竟然就在不知情的情况下,让他们两人接触上了。” 后来等他意识到的时候就已经晚了。这人也不知道是使了什么诡计,竟然让一向乖巧听话的女儿对他这样言听计从。 【等下。救命恩人?】 这四个字简直就是当代一切言情小说的大部分梗的中心,以此可以延伸出各种剧情,让沈韫玉甚至下意识地觉得,这作者根本就不可能不拿这个做点文章。 【救命之恩...高官之女和罪犯后代...】 皇上也不知道她在心里面嘟囔些什么东西,刚想开口说,既然如此,这婚姻也就作罢了。然后再次不凑巧被沈韫玉打断了。 【我想起来了!!我就说这里面肯定会有蹊跷。那严家小姐真正的救命恩人是大哥啊!】 皇上一口气憋在喉咙里,心里缓缓打出一个问号。 你们一个个的怎么人生都这么精彩? 感谢严明之提供的关键词。让沈韫玉一下子就将其联想到了自己看过的剧情里有一个很俗套的真假救命恩人环节。 大致剧情发生在秋猎的时候。不过与寻常的女主救了男主,结果被女配冒领功劳,然后上演爱恨情仇的戏码不同,在这段剧情里面,他的大哥是妥妥的“女主”。 救下因为跟严家人走散迷路的严小姐以后,因为当时对方又饿又累,已经陷入了昏迷,他也不知道该把人交给谁,便拜托自己的母妃把这小女孩送回家。 但德妃是什么性子?有时候就连自己亲生的儿子都可以不在乎,又哪会在乎这么一个不知道来历的女孩呢? 就随便让当时一个马夫把人带走,让他去找那家人。 最后当然是找到了。 但是在严家夫妇感谢他把人救下的时候,这马夫竟然也没有反驳,反倒是默认了,就从一个罪人摇身一变变成了严家的恩人。 而大皇子呢?平日里好人好事做的太多了,甚至都忘了有这茬。 因此就有了后来发生的事情。 第161章 不,是设定 皇上听着沈韫玉在心里面像捣豆子一样,把这些剧情都倒了出来,感觉自己也就跟这些豆子一样摔的七零八落了。 这都是什么事儿啊? 但偏偏这会知道真相的两人心中都有一种默契。 ——就是这婚可以退,但自己哥哥\/儿子的功劳不能被人抢了。 但是两人的区别就在于,沈韫玉只需要让她的大哥想起来当年发生的事情,一切便迎刃而解。但皇上既要说出来的话能让沈韫玉不要怀疑自己能听见她说的话,还要让上一件事情发生。 皇上:“......”真的好难。 不过好在大皇子并没有像他们想的这么无可救药,在两人问完问题之后,严尚书提到是在秋猎的时候救下的人。 他便突然好像想起了什么一样,露出了恍然的表情。 “我记得...那年我好像也救下过一个小女孩...?” 好在他虽然已经记不太清这女孩的模样,而且事情已经过去了这么多年,但他还记得当时那个女孩身上有个蝶纹玉佩。 “对了对了!这就对上了。”严明之心情复杂,不知道该喜还是该忧,“原来当初小女的救命恩人是大殿下啊。” 他这些年总觉得有些不对,这马夫这些年在他们家中的所作所为怎么看都不是能舍身救人的模样。 大皇子此时也将一切都串了起来。 想到当初自己拜托母妃去把这孩子送回家里,她却转身把这女孩交给了一个马夫,还是受过刑的。 难道她半点没有想过,万一这人对这女孩做了什么坏事,该如何呢? “既然这样...那这婚事...?” 严明之看向皇上。他心里没那么多弯弯绕绕的男女情爱之类的事情,觉着女儿是因为那救命之恩喜欢上那个人的。那既然知道自己的救命恩人不是他,反而他是个品行低劣的人,就应该回心转意了。 但皇上并不想就这么算了。 这也还好是玉儿能想起来,若是她不知道剧情呢?自己的孩子就被当做挡箭牌了? 但到底孩子长大了—— “焱儿,你来决定吧。” 大皇子还沉浸在自己的母妃比自己想象中的还要不堪的这个事实中,有些浑浑噩噩地抬起头。 看着严尚书投过来的眼神,忽然觉得一切都挺没意思的。 因为他是个皇子,所以母妃畅想着自己以后登上大统让她做太后的美梦,甚至把毒手伸到了自己其他的兄弟姐妹那。 也是因为他是个皇子,所以这严家不愿意放弃和自己通婚。 那如果自己没了这个身份,他又是谁呢? 他突然对自己的这个皇子的身份产生了无比的厌烦,于是摇了摇头:“不必了。严小姐很好,只是性子大概与我有些合不来,我没别的要求,只要把那人处置了就好。” 皇上觉得自己这孩子的性子有些软,不由得皱了皱眉,但孩子长大了,他也尊重他的想法。 第二日大皇子就带来了那人已经被严家赶出京城的消息。 沈韫玉搅拌着杯子中的牛奶,闻言笑了笑:“这不是挺好的吗?不过...我还以为那严小姐会给他求情呢。” “是挺好的。”就算大皇子性子再好,也禁不住有人这么恶心他,抢占他的功劳。 “那严小姐也来同我道歉了。她还...” “还怎么?” “她还说她心悦我。” 沈韫玉一口牛奶差点喷出来,这严小姐也当真是个奇葩,真就是谁救的就喜欢谁啊? 还是说这种冒领救命恩人的剧情就是会发展成这样子? 就,分明跟另外一个人相处了这么多年,都没有看清他的本质,就因为一个救命之恩就喜欢上人家,然后又因为这个原因又一下子喜欢上别人? “那你是怎么想的?” 沈韫玉摩拳擦掌,若是大皇子因为这个心软了... “我想出宫去看看...” “诶?” 沈韫玉有些不明白,怎么话题就突然扯到这儿来了。 “我觉得皇宫中太没有意思。妹妹...你有没有觉得我们的人生像是被规划好的一样?” “我曾经...”他自嘲地笑了笑,“我曾经是很喜欢严莹的。” 不然也不会因为对方有心上人这件事情当初这么伤心。 “你觉得按照正常来说,我会不知道她府上有一个曾经救过他命的马夫吗?我这么关注她,会不知道他们俩人交情过于紧密了吗?我也曾经想象过,若是当初是我救的她我们的关系会不会不一样?” 大皇子定定地盯着沈韫玉。那双原本活泼的眼睛里面竟然透出了几分死气沉沉的模样:“你觉得我都这样想了,要是我真的记得我正巧在那日救过人,这种巧合,我会不去查吗?若是我查了,昨日的事情还会发生吗?” 沈韫玉皱眉: “你的意思是?” “玉儿。”大皇子想对妹妹露出一个笑容,但几次抬起嘴角都失败了,于是丧气地叹了口气,“你知道吗?我发现当你跟父皇说起这件事的时候。我脑海中的记忆才像是突然出现了一样。” 如果他们当初不说这件事情,他恐怕这辈子都回忆不起来,这就是最恐怖的事情。 他的记忆竟然连自己都无法操控,到底是谁在操控他? “还有严莹...”大皇子有些痛苦地抱住了脑袋,“她不是那样的人...我认识她这么多年,她不是这样的人。” “不是会为了自己去牺牲别人的人。也不是...会为了一份恩情,就随意爱上别人的人。” 他记得她写的诗句,明白她心中对爱情的渴望,因此才逐渐关注上了这个姑娘,但今日发生的这一切都好像这只是一份肤浅的喜欢一样。 就好像他这么多年喜欢的女孩都是假的。 大皇子灌了几口茶水,冰凉的茶水入肚,才让他勉强想起了一个比较符合的形容。 “就好像。她是注定爱上救过她的人。注定。你懂吗?” “不...是设定。” 第162章 螃蟹 沈韫玉收起了平日里嘻嘻哈哈的模样,至少大皇子是从未见过妹妹这样的神色,正经的有些不像她了。 他在心里缓缓咀嚼着设定这个词,末了,才恍然了一般哼笑一声: “是啊,是设定。” “是,就像是书中人物一样,每个人都像是有属于自己的设定。” 沈韫玉清晰地看到对方因为自己这番话而微微瞪大的眼睛,显然,跟蕙妃不一样,他现在是能听到这些词的。 “对!就是这种感觉!”大皇子在原地不停踱步,抱紧了脑袋一副挣扎的模样,“所以我才想去外头看看,看看其他人是不是也是如此...” 沈韫玉趁着他没说话的时候,已经把那一杯牛奶干尽,免得他在口出狂言把自己吓到:“所以你准备何时去同父皇说?” “...你居然不反对?” 大皇子脸上露出了“你就这么迫不及待你哥哥我走吗”仿佛受伤了一样的表情。 沈韫玉翻个白眼:“你既然第一个来找我,肯定就是知道我是这宫里面最可能赞同你的人了呗。” 简称——来拉票的。 大皇子听了这话,不知道为什么心头一暖,嘿嘿笑了起来,原本沉重的气氛也觉得缓和了不少:“不知道为什么,但我觉得你是这皇宫里面最特殊的一个。” 没有原因,只是感觉。 “拍马屁也没用,我是不会陪你去找父皇的。你先想想要去哪里,父皇才不会反对,要找什么借口才能让太后接受她这孙子不抓紧成婚生崽反而去外头玩去了。” 大皇子:“......”坏了,忘记太后这回事了。 皇祖母现在每日就盼着他跟大公主两个孙辈能早点成家生子。要是知道他想抛下京城中这一切,自己去外头闯荡,甚至不留在朝堂中给父皇分忧,不得把他剁了。 这样想着他觉得太后应该是最难搞定的硬茬。 于是他在告别妹妹后第一个启程到了慈宁宫中。 原本以为皇祖母顶多会妥协到让他在京中先成了亲再拖家带口地出去这种程度。 没想到对方反而很爽快地答应了,甚至什么都没有问。 倒是他显得犹犹豫豫的,在抬脚即将迈出慈宁宫之前,他脚步一顿,忍不住回头去看眯着眼睛靠在软枕上正晒着太阳的皇祖母。 “...为什么?” 为什么什么都没有说?为什么直接就答应我,帮我去说服父皇? 而太后只是意味深长地说了一句:“没想到最先发现的竟然是你。” 什么意思? 大皇子下意识想去追问。但仿佛刚才的那句话就是错觉一般,此时太后又恢复了那慈祥的面容,语气也不似方才那般惆怅:“哀家知道了,你们这些小年轻玩心重。让你们年纪轻轻就待在这宫中也不好,还不如出去溜达一圈。去吧去吧,早去早回。” 当皇子带着恍惚的神情踏出了慈宁宫,从没有如此深刻的意识到过,自己的皇祖母确实不简单。 他跟个游魂一样地飘向了养心殿。 原本苏顺福看到他老老实实地请求入内的时候还有些不适应。 真难得啊,这竟然是大皇子能做出来的事情。 平日您不都是直接闯进去的吗? 皇上也很惊讶。 在听见这孩子说太后都答应了他的时候就更惊讶了。 若不是他知道这孩子的性子,恐怕都觉得他在说谎。 而且若说宫中无趣,他在这里待了几十年了,几乎每日还要早起上早朝...最惨的不应该是他吗? 但看着儿子灰败的脸色,皇上刚想说出口的话一顿,猜测他这次可能真的是被这事伤透了心。 原本就是被宠着长大的,这段时间发生了这么多事,估计也是真的受不了了想出去静静。 加上太后也答应了... 皇上对自己这个母后有一种天生的信任,于是也只是犹豫片刻便松口了: “罢了,去就去吧。只是在外头不要惹事生非,父皇也会派人去跟着你的。过年的时候记得写信送回皇宫中报个平安,你皇祖母就算见不到你也得见到这消息,不然恐怕要念叨。” 大皇子原本低头安安静静地听着,还时不时觉得有些感动,悄悄眨眨眼忍住泪水,听到最后一句突然愕然。 “父皇...”有没有可能,“儿臣是想着过完年再走的。” 大过年的人家家里都团聚,他父皇搁这默认自己出去流浪了,是不是有点太残忍...? “嗯?”皇上的眼睛离开了奏折,施舍一样地看了他一眼,“唉,又想要过年,又想要自由。你们现在的孩子啊,太贪心啦。” “父皇!!” 皇上话语中带着嫌弃。但苏顺福却分明瞥见他眉眼中遮都遮不住的笑意,于是瞬间便明白了过来皇上这是在同大皇子开玩笑呢。 苏顺福的唇角也忍不住上扬。原本是伤心的,别离的气氛,但不知为何他总有一种替大皇子高兴的感觉。 走了也好。 离开这伤心地,兴许就缓过来了。 ... 都说是年关忙,实际大家伙的到了除夕那会也就歇了,更没人不长眼似的这时候把大事呈上来。 毕竟不止皇上要过年,大臣们也要过年。 因此临近过年期间都以请安折子为主,皇上平日里也有了闲暇,并不着急去看这些折子。 年味渐浓,就连养心殿的宫人也不例外,都纷纷在身上弄些鲜艳点的颜色,看着喜庆。 就譬如苏顺福,皇上冷眼瞧着倒像是绑了红线的螃蟹,此时这位螃蟹正喜滋滋地把永和宫送来的几位殿下剪的窗花贴在门窗上。 那些个稀奇古怪的样子让他一下子甚至认不出这是出自哪位“大师”之手。 宫中呈上来的窗花,自然各有各的精美,至少比起这些是好看多了。但偏偏皇上看着一个个的,看样子就是乱剪一气的窗花,反倒难得地放下奏折露出了笑容。 这还真是他这么多年头一遭的经历。 苏顺福听到笑声,回头看来: “都这个时间了,怎么还有大臣上奏折。” 偏偏皇上看起来也没有半分生气的模样。 第163章 梦境 “是喜事。”感受着这难得的年味,皇上脸上不由得露出了舒心的笑容,“边关的捷报。我军大破南明数城,算算日子,他们过几天也该回京了。” 想到这一年中陪着自己议事的臣子们,皇上放下手中的笔,命小桂子去御膳房点几道点心送与大臣们府上,也算给他们添一些年味。 而在送去叶家的那一份,皇上嘱咐道少用些糖,还带上了自己专门写的福字。 苏顺福在旁边,喜滋滋地说道:“虽然叶家老太太眼睛瞧不见。但皇上的心意,她肯定能感受到。” “无妨。她虽然瞧不见,但叶昕瞧得见。” 久别重逢,当然是令人动容的。皇上也不想破坏现在的气氛,但这会儿他突然脑子里还是不由得想到—— 等下,叶昕应当认识吧...? ... “一年又要过去了,日子过的可真快。” “是呀娘娘。”宛书站在她身边笑着,“去年这会奴婢肯定想不到今年能叫您娘娘呢。” 是,这一年变了好多。 蕙妃放下手中正在打的络子,宛书瞧着她自从知道大皇子年后便要离宫,虽然嘴上说的同我有什么关系?手上还是替他打起了络子。 “今日你去见奶娘了,如何?” 宛书笑了笑,指了指自己脸颊上的肉:“您可不知道!她瞧着奴婢胖了这么多,还以为奴婢在宫中整日就光顾着偷吃了呢。” “难道不是吗?”沈韫玉带着七公主从外头走来。 这俩孩子头上戴的是一样的虎头帽,远远瞧着就像同胞的亲姐妹一样。 沈韫玉摸了摸妹妹的脸,觉得有些凉,便从旁边宫人的手上接过手炉揣到妹妹手上,喊了句“母妃”,随即看向宛书:“也不知道是谁每日盯着我的糕点流口水。” “奴婢是真冤枉呀。谁叫水秀这手艺是越来越好了。” 蕙妃看着他们耍宝,眼中满是笑意: “奶娘她身子如何?” “好极了,拧奴婢胳膊的力气可不小呢...她还叫奴婢谢谢娘娘呢。上回奴婢哥哥生病,若不是娘娘出手相助,恐怕早便病死了。” 蕙妃摇了摇头,若不是奶娘,她哪有如今的日子。 水秀端着碟点心走来,正巧听到这话不由得看了她一眼:“好好的过年呢,怎么说出这种丧心话来,快呸呸呸。” 宛书“喔”了一句,乖乖地顺着做。 “啊!宛书,你当心些点心啊!别呸到它。” 看着眼前笑闹成一团的四人,蕙妃脸上也挂满了笑容。 这若是放在一年前,谁能想到永和宫会如此热闹呢? ... 因着蕙妃有孕,这位太后精心给皇后挑的帮手只能歇在宫中,这次的年宴便又是由皇后一个人把持。 太后倒是偶尔会去看看,但她冬日犯懒,也坐不久。 蕙妃还记得皇后有一日兴许是真的累得不行了,亲自跑来永和宫,盯着她因为孕期微鼓的双颊,最后来了一句:“唉,你这小日子过得真舒坦...这孩子真是个心疼母妃的,知道这会儿忙,就专门挑了时候让你这会儿歇着。” 皇后这难得开个玩笑,让蕙妃笑的不行,但她瞧着对方精神头是好的,就也放下心来,看来是忙得乐在其中的。 倒是这年宴,颇为让沈韫玉失望。 大抵是御膳房不愿意做错事,便宁愿做得平庸些,一眼瞧过去都是些吃腻了的菜品。 而且年宴实在规矩繁杂,阶级严明,就连汤膳也得按照位份送,更别说转宴,摆酒宴,敬酒一类繁杂规矩。 总的来说就是皇上先用,然后才能慢慢轮下去,沈韫玉生平第一次这么羡慕父皇。 总之到了最后,沈韫玉满脑子“放我回去睡觉——”。 好在还有除夕夜守岁保留节目,也就是除夕宵夜果盒。 用蜜钱食品摆果桌、装消夜果盒点缀年景。 这“宵夜果”是宫中后妃常食的糖、蜂蜜等甜食,多为奶制品、干鲜果蜜饯粉。 永和宫的宵夜果自然是水秀一手操办,她手巧,什么糕点上手都快,光闻着味沈韫玉便觉得比其余宫中的香上不少。 蕙妃一转头就见不止沈韫玉,就连一向对吃食没什么欲望的七公主都直勾勾地盯着,便让宛书悄悄塞给姐妹俩一些解解馋。 七公主这些日子养在永和宫中,脸颊上都多了些肉,看得一旁的春语都感慨万分。 到现在,她已经十分庆幸自己当初的决定,还好当年瞒着越氏,把公主送来,不然哪有今日的好日子? ... 此时的冷宫中。 越诗语躺在冰冷的床榻上。她的体温甚至没办法把身上盖的被子捂暖,这让她总有一种自己马上便要死去的错觉。 ——或许压根不是错觉。 甚至她觉得自己能活到这个时候,已经是强撑了一口气了。 分明宫中偏僻,她这地方更是人烟稀少,但她似乎还是能听见那宫殿处热闹的声音。 这会应当是除夕了吧。 若是自己不生事端... 那如今宫宴上应该也是有她的一份的。 去年这时候她在做什么呢?竟然已经是有些记不清了,总归就是在督促女儿去争她父皇的宠爱罢了。 她感觉自己的意识在渐渐朦胧。恍惚间甚至能回忆起自己抱着女儿的触感,小孩子的身体是温热的,但她却鲜少动手抱她。 若是这会女儿能在她身边... 她艰难地动了动被冻僵的手指,像是想要去握住那虚幻的梦境一样。 但终究是徒劳。 她无数次想回到那日,不是自己被皇上打入冷宫前,甚至不是那日拒绝了父亲和兄长把自己带出宫的时候。 在最无助的时候,她第一反应竟然是想回到那日在冷宫中与女儿相见。她不应该那样说她,要是她能关心她几句,少一点责罚埋怨,如今她床边会不会多一个小小的身影? 大概是临死前走马灯一样。 越诗语感觉自己渐渐失去了意识陷入了梦境之中。 在这个梦里,一切的轨迹都与现在不同。 第164章 姐姐 她安插在叶然母女身边的人没有被发现。在宫宴上她大出风头,之后又替皇上挡下了不少暗杀获得了对方的信任。 她成了这宫中公认的宠妃。但这昔日的梦想实现,她却依旧不满足。越诗语看见自己依旧是忽视着女儿,拼了命似的想要得到一个儿子。 随后一个叫做始兴会的组织中的人找到她,承诺他手上有一份药,若是服下必能怀上皇子。 即使是在隐隐约约的梦境中,她依旧能看见自己当时脸上贪婪的表情。 有了恩宠就开始追求位份,等位份升到不能再升的时候呢?她觊觎上了更高的地位。 原来她爱的不是皇上,只是皇位。 为了让自己未来的孩子以及自己当上太后之后能获得那个人背后组织的支持,她竟然背着皇上与那人苟合在一起。 最后如愿生下了一个“皇子”。 然而皇位显然没有他们想的这么简单。即使有了那敌国势力的帮助,德妃那只乱咬的疯狗,还是给他们不少的阻碍。 为了博得世家的帮助,越诗语看见自己强行一般地把女儿嫁进国公府中,不顾她跪在殿外一声声的哀求。 梦见即使已经如她心愿,皇上已经忽略了叶然母女,她依旧还是要把事情做绝,让六公主去和亲。 当然,皇上是不愿意的,即使跟这女儿没什么感情,他也不会这样作践人,但是有她做内应,朝廷已然是风雨飘摇,世家鼎立,皇权不再,他一个皇上甚至阻止不了女儿远嫁的命运。 她看见在抛弃这些一切后,她终于如愿以偿坐上了太后的宝座。 但已然是社稷飘摇,民众动荡。 如今的她在一旁看着却半分没有代入感,嘴里不断地喃喃着:“不,不是这样的,不会是这样的。” 这段不知从何而来的景象,像是把她的脸撕下来放在地上踩。 她从没想过自己有如此不堪。 这一切把她方才懊悔的事情都弄得好像是玩笑一般。原来她一直在默默承诺着的,等她受了宠,等她有了固宠的皇子,一定会对女儿好好的,也只是她的一厢情愿。 就算这一切心满意足了,她的贪婪还是会让她永无葬身之地。 看着如今坐在皇位上,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女人,看着大夏在她手下慢慢衰败。 越诗语心中,难以抑制地对自己有了自我厌弃的感觉。 这种人能当太后,简直就是笑话。 拜托了...随便来个人...有没有人能把她杀了... 或许是上天真的听到了她的祈祷。 眼前的画面一转,竟然转到了她的寝宫中。 因为心里对自己混淆皇室血脉举动的心虚,为了彰显自己绝对是正统的太后,她的儿子一登基,她就立马搬进了慈宁宫。 而此时的慈宁宫中,烛火摇曳之下,一道纤细的身影慢慢步行到了熟睡的年老的她面前,而在门口守候着的陪伴了她许多年的春语,甚至都没有出面阻拦她。 正当越诗语为自己这糟糕的人脉感到唏嘘的时候—— 那纤细的人影倏地从腰间拔出了雪亮的匕首,另一只手轻柔地拂开遮住她面部的发丝,细白的手指顺着她的脸颊滑到她的脖颈。 随后歪着头狠狠掐住她的脖子,那力道之大让在一旁看着的越诗语都觉得脖子一凉。 一刀快准狠地捅进了床上的人的心脏,血液飞溅到她的脸上,将她身上的衣服染脏,但对方却并不用手去擦拭,反倒先取出帕子把一根根手指擦干净。 春语从外间走来,站在一旁默默地注视着这一切。 此时,视角转到了她面前。 越诗语瞪大了眼睛,骇然发现,这人不是别人,竟然就是她的女儿。 “哈...哈哈。” 不知道在床上的这人心中是什么感想,总之现在她忍不住轻笑出声。 可能因为是亏心事做多的缘故。即使到了晚上,这慈宁宫中还是红烛永燃,借着烛光,越诗语贪婪地看着女儿的面容。 岁月在她面上染上了一分憔悴,或许是在国公府的日子并不好过,但那几分血色却将其苍白的面容映衬地夺目。 这可能是她最后一次看见长大以后的女儿是什么样子。 她试图伸手去摸一摸女儿的脸。 但她如今瘦削的手指却直接穿过了她的脸庞。 无法触碰。 越诗语怔怔地收回手,看见沈韫妍从颈间掏出一块似白玉一般的物品放在脸庞,依赖地蹭着它,喃喃说道:“姐姐...小七替你报仇了...” 姐姐? 是谁? 还没等越诗语想清楚,眼前画面再次一转。 竟然是在养心殿内。 她看见女儿端坐在案前,执笔写下了什么。那墨色的字迹在她眼中像是晕染成了一团团墨团一般,兴许离的太远,她根本看不清这是什么东西。 她似乎每天都要来这写一写。在不知道多久后,她像是终于写完了最后一句,长叹一声倒在椅背上,郑重地把她颈间的项链取下放在这厚厚的一本书册上。 越诗语这才发现,这哪是什么白玉,分明是一截人的指骨。 到底是谁的? 姐姐?是大公主还是六公主? 一个男人推门进来,走路几乎没有声音,仿若幽魂一样静静地站在她身后,越诗语不知道这人是谁,只能看见他发尾有微微的细卷。 “你说...这真的有用吗?” 她听见女儿茫然的声音,随后那背后男人沉默了一会回答道: “还有更好的方法吗?总之死马当活马医吧。” 等到两人走开了这里。 越诗语却发现这次她居然没有随着他们一起消失,而是留在了养心殿内。 在不解中,她看到桌上那本封面空白没有任何名字的书,似有所感一般伸出手去够它。 原本以为这会失败,但没想到这次她的手却成功地接触到了书皮的封面。 为什么? 它有什么不同吗? 越诗语试图把那书翻开,却发现里面的字这次可以看清楚了—— 女儿写的竟然是以她跟她父皇为主角的,类似于话本一样的东西。 手上的宣纸是柔软的,她感觉自己只要一用力就能把这撕掉。 第165章 黄粱一梦,三生浮屠 冥冥之中,她又有了一丝感觉—— 只要把它撕掉,现在的这一切都不会发生,恩宠,权利,她想要的都会有。 或许,这代表着一次重来的机会...? 越诗语的手愣愣地抓在书页上。 不会发生,然后呢。在梦中的景象难道有多美好吗...?这里的她被人利用,被人当做棋子,被儿子防备跟女儿完全离心,甚至到死都没有意识到这一切。 至于越家呢? 她父亲偏爱妾室生的庶子,府中乌烟瘴气。 她的亲生哥哥和弟弟仗势欺人,被看不惯他们许久,已经登上皇位的她的儿子打入了牢笼。 而背后竟然是她父亲跟她孩子勾结商量的—— 他们一家人真的,都是利欲熏心之徒,或许哥哥是真心疼爱过她的,但意识到这些的时候一切都晚了。 大夏更是被他们两人引狼入室的举动弄得民不聊生,始兴会在大夏境内大肆发展信徒,但那个打着天下太平旗号的邪教又是什么好东西吗? 搜刮完钱财便不再管那些信徒了。 越诗语甚至觉得这一切还不如她现在这样,至少她现在醒悟了,开始忏悔了。而一切的灾祸还没殃及到无辜的人。 越诗语甚至在心中自嘲了一下,这大概就是所谓的人之将死其言也善。 虽然她不知道女儿把这些东西放在这有什么用,写下这些又意欲何为?为什么要拿自己做主角? 但她难得清醒地意识到,这些肯定是有用的,而且或许与自己为什么会落到今天这样的处境有关。 但是看了先前这段故事,她也不觉得如今有多惨了,总之她就是这样的人,无论是怎样的开局都会自己葬送一切。 她凝视着这本话本子——她还有另一种途径去改变。 这故事到底是从女儿的视角出发的,只从她开始记事起还记得的事情写起,前几年的经历基本都是空白,一笔带过的,譬如皇上那几年并没有完全不管叶然母女,只是后来她从中作梗... 以及——她就算知道她弟弟不是她父皇的亲生骨肉,也不知道这奸夫是谁。 还有始兴会。 她也不知道这个跟她有什么关系。 如果这本话本子是让她命运改变的关键的话,少了这些信息,或许不会这么简单。 她心里突然涌起了自己总算也能帮助女儿一把的激动,然而周围即使有纸笔,她尝试一下也拿不起来。 在周围一番探索后,她明白了,自己与这个好似梦中世界一样的存在的唯一交集,就是这本话本子。 略一思索后,突然福至心灵。 越诗语咬破了手指,颤抖着把那男人也加入了这书中,代替沈时宴成为了主角。 ——虽然是在最后一页,但希望有用。 做完这一切之后,她终于感觉力竭了一般,瞬间从这梦境中醒来,但意识却穿过了重重宫墙来到了永和宫中,看着蜷缩着攥紧了拳头睡得极没有安全感的女儿,她凝视了许久。 最终,在意识即将湮灭之际,局促地靠近。 或许是想亲亲她,至少...也再拥抱她一次,但最后,她还是克制地伸出手,只是摸了摸女儿的脸颊。 当然是触碰不到的。 但看着女儿脸颊上多出来的肉,想象着温热的触感,越诗语从未感觉到自己如此真实地活着。 抱歉...抱歉... 我不是一个好母亲。 不祈望原谅。 但至少在这一刻,这世上是有人全心全意地爱你的。 她流着泪看着女儿,看着自己意识的躯体也消失在这安宁的年夜中。 最终,一切爱恨纠葛归于尘土。 第二日清晨。 看守越氏的小宫女打着哈欠推门进来,嘴里抱怨着分明是过年的日子自己还要早起,怪不得这份差事其他姐姐都不愿意做。 但在惺忪睡眼下,她愕然发现了越氏倒在地板已经凉透的尸身,一只手直直地伸向一个方向,手指微微弯曲着仿佛在触碰些什么珍贵的宝物。 脸上带着含泪的笑容,而另一只手的指尖上有黑褐色已然凝固的血液。 刹那间睡意全无,甚至觉得今日这天气寒风刺骨,让她不由得抱紧了双臂。 这死相实在太诡异了啊啊啊,谁家大过年的看这玩意。 这宫女既有见到尸体的恐慌,又带着几分困惑,为什么是手指被割破了?要是想自杀,这点血也不够用啊。 她短促地尖叫一声,大声叫着其他宫人寻仵作来。 虽然是冷宫的废妃,但在这大好的日子死去,还是七公主的生母,倒也不是什么小事。 于是仅仅片刻后。 仵作就背着自己的工具箱子半蹲着仔细检查着尸体,最后得出来一个结论——并非是其他人猜测的冻死一类,反而是自然死亡。 一旁站着的小宫女不由松了口气。 而这时的永和宫中,七公主缓缓睁开眼睛,冬日的暖阳照在她身上,脸颊边不知为何残留着些许其他人肌肤的触感。 大概是春语吧。 她往被窝里缩了缩,心中莫名有些感伤。 真是的,胆子越发大了。 不过...为什么这么偷偷摸摸的...? ... 自从越氏死后,小宫女被调去了其他宫中,这段在冷宫中侍奉一个废妃的记忆已经淡到不可见了,才听同宫的其他宫人们说,七公主在那宫中一处偏僻的地方给越氏立了个衣冠冢。 “听说那越氏在世的时候对她可不好了,七公主也真是孝顺。” “不过说起来真是奇怪...我听说那越氏死前好几日没有擦身子,偏偏伸出来的手指那块干干净净的?仵作也没查出来什么。” “行了行了,少说些吧,大白天都怪吓人的。” 小宫女正在愣神时,听到远处其他的宫女在叫她的名字。 “喂!我记得你先前是不是去冷宫中侍奉过这越氏,她是什么样的人啊?” 小宫女挠了挠头,却想不起个大概,真是怪了,相处了这么多天怎么就一些都想不出,莫不是她脑子迷糊了? 但又不敢忤逆姐姐们,只好含糊地说道:“有些暴躁,脾气不太好。” 旁边的宫女们嘻嘻哈哈闹作一团:“哪有你这么形容别人的?你说的这些我们没接触过她的都知道呀。” 第166章 惺惺相惜 “小七?” “嗯...嗯?” 七公主宛如如梦初醒一般。 沈韫玉看着她心里有几分担心,自从越诗语死讯传遍以后,小七就一直是这副模样。 “你要是难过的话,今日要不就不去了。” 今日是宜嘉大婚的日子。 七公主摇了摇头:“要去的。明日大皇兄就要走了,宜嘉姐姐也要出嫁了,这可能是我们难得见面的机会了。” 这些日子在永和宫中,她性子总算活泼了些,也与其余人交上了朋友,正是需要陪伴的年纪,自然是舍不得他们的。 沈韫玉听了这话心里也有几分伤感,低下头给妹妹理了理衣服,低声说道:“...我求父皇把越氏葬在了宫外一处庄子里,你若是想见她,今日我们就可以去。” 她当然是看着妹妹给那人立衣冠冢的,妹妹年纪小对生母尚存依赖也是人之常情,看着她这些天浑浑噩噩的,沈韫玉心里也不好受。 况且她一向觉得,人死了生前的一切自然就一笔勾销了,死者为大,她是愿意给对方一个体面的结局的。 七公主沉默了一会,还是摇摇头:“算了,谢谢姐姐。” 只是...若是她能在那庄子里安静地永眠,未必不是一件好事,况且,她恐怕也不想见到自己。 但不知为何,她想到了那夜醒来的时候脸颊上的触感,正好是越氏死去的那一夜,是巧合吗? 还是...她伸手抚上了自己的脸颊,那奇怪的触感早已消失不见,但这时想起却让她眼眶有些湿润。 算了,都过去了—— “我们走吧。” ... 因为有宜嘉给她们小小地开了个后门的缘故,姐妹俩顺畅地进了她正待嫁的闺房之中。 此时宜嘉正端坐在拔步床上,旁边几位十全老人围在她身边替她梳妆打扮。 “这些可都是京中有名望的老夫人...果然还是恒王府气派...” 沈韫玉听见一旁有人在低声念叨。 这十全老人可不是街边乱逮个年纪大的老婆婆便可以的,得是上有老,下有子孙的幸福之人,还得要人格、道德和学行等各方面毫无瑕疵的人。 当然,这毫无瑕疵有些宽泛了,因此至少在本朝,沈韫玉听闻的版本是年纪大的家庭美满的。 当然最重要的一点—— 有权有势的。 沈韫玉直呼真实,还被宜嘉教育了,“至少能活到这么大岁数家中还达官显贵的,本人肯定是幸福的,而且也是会投胎的,蹭点气运了怎么了?” 沈韫玉她这话说得声音太大,还引来了恒王妃,如今恒王后院中只有她一人,瞧着比半年前刚遇上气色好了不少,然后一进来就逮住宜嘉劈头盖脸一顿训。 沈韫玉回忆了一下堂姐抱头鼠窜的模样,跟眼前这个端庄的新娘,实在联想不到一块去。 总之—— 越是注重婚事想要彰显自己家的家底,就要请来历越大的——就譬如现在,她感觉宜嘉都快被这些白发老人淹没了。 “一梳梳到尾。” “二梳梳到白发齐眉。” “三梳梳到儿孙满地。” “四梳梳到四条银笋尽标齐。” “五梳...” 给宜嘉梳发的是一个看着年岁最长的,但手却极稳,面容和蔼地握着梳篦,每梳一下便要念一句吉祥话。 或许是气氛到了,沈韫玉甚至觉得自己眼角都湿润了。 然后等宜嘉支开了那些人,独留了她跟七公主在房间后,气氛瞬间破灭了。 “困死我了困死我了,你们不知道我今日起得有多早。” 她甚是没有形象地捶了捶自己的腰:“真的,从未觉得我的腰板这样挺直过,我只要这么一动——他们就开始唠叨我。” 沈韫玉默默把她脑袋上顶的头面扶正,提醒了一句:“别打哈欠了,小心你的妆。” 宜嘉:“......”啊啊啊啊啊! “这绝对是我这辈子最后一次成婚!” ... “她真是这么说的?” 大皇子抽了抽嘴角,也就是这个不靠谱的堂妹了,哪有人成婚当日就说这种话的? “不过也是。”他一副看破红尘的模样,“不如跟我一起外出修行。” “得了吧。”三皇子新奇地喝了一点酒,随即被辣的面色涨红,看他大哥在那一脸嘲讽的模样立马拆穿了他,“我都问过父皇了,父皇说你去那块还得替他办事,别说的好像你就歇了一样。” “......”qaq真的好气。 “嘛,但是。”三皇子挠了挠头,因羞涩泛起的红晕很好地藏在了酒色中,他从袖子里掏出一个小木匣,“喏,我的一点饯别礼。” 大皇子有几分受宠若惊地接过,但是对于这个弟弟的了解让他还有几分警惕:“不会是什么虫子之类的吧?” 三皇子:“哥...我在你心里这么不堪吗?” 沈韫玉冷笑一声,“你上次送我那玩意还放在永和宫呢,要不我拿出来跟你去放风筝?” “...哈哈,不用不用。” 一直在一旁不吭声的二皇子也掏出一个护身符送给了大皇子,“我去护业庙求住持开过光的,保佑你平安回来。” 他跟大皇子虽然先前关系都一般,但前几日到底一起踢了次蹴鞠——就是先前答应过六妹妹要一起参加给她看的。 当然,他们两个一个刚瘦下来先前从未运动过,一个甚至都不爱出门,更别提蹴鞠,都是被三皇子逮住临时加练出来的水平。 于是毫不意外的被对面狠虐。 偏偏这也就算了,对面那帮人或许是瞧着他们是皇子给他们留了些面子,然后故意放水—— 结果还是没赢。 三皇子是尽力了。 他跟大皇子看着这弟弟被他们两个坑得怀疑人生的模样,顿时对对方有了种惺惺相惜的感觉。 于是原本看不顺眼的两人莫名关系也好转了些。 但送礼物这件事对于二皇子来说还是太主动了,因此语气还是硬邦邦的。 但大皇子毫不在乎他的语气,很是欣喜,直接把护身符放在了自己胸前,然后眼巴巴地看着两个妹妹。 ——大公主不知道闹什么别扭不跟他们坐一块。 第167章 你醒醒啊啊啊 听了这话,两人有些心虚地对视一眼。 准备肯定是准备了的,只是如今大皇子每日晚上都要来永和宫用膳,他们便想着等到他出去的那一夜前再给他。 毕竟蕙妃都说了,那晚要给大皇子准备一个饯行宴。 只是没想到二皇子和三皇子送的这般早,还正好是在他们面前送的,这就让他们有些尴尬了。 沈韫玉决定实话实说。 “急什么?反正我们每天都能见到...过几日母妃说要给你准备了饯行宴,那天晚上再送也来得及。” 没想到大皇子的反应超出了她的预料。 他竟然带着几分骄傲地看了一眼他另外两个兄弟,挺了挺胸膛然后重复了一遍:“唉,确实,每天都能见到——” 二皇子:“......!”这是争宠,这是挑衅,妥妥的挑衅! 他看向三弟想跟他一起声讨一下大皇子的行径,偏偏对方什么都没意识到还傻愣愣地抬起头:“对啊,你们不是每天都能见到吗?为什么要重复两遍?” 二皇子:“......”算了没你事,玩去吧。 他一副颓败的模样,看得大皇子忍不住乐出了声。 沈韫玉感到自己的袖子被扯了扯,低头看过去就看见小七指了指那边吵吵闹闹的三个哥哥,满脸的笑意。 她也忍不住笑了笑,摸了摸她的脑袋。 然而他们这边是一派欢乐,大公主这里就不好了。 辛雅依旧做着大公主忠实的左膀右臂。 只是大抵是因为她的身世爆了出来,这会她距离大公主比先前显然近了很多。 但她名义上依旧是户部侍郎的女儿。 辛雅觉得很不能理解,前些日子过年期间,李大将军急匆匆快马加鞭回到李府中,她才知道自己当年是被她生母调换了的孩子。 她才是李家的孩子。 一开始她是激动的。 原本想着自己可以赶紧搬入李府,代替李安雅成为二皇子王妃。 没想到那李安年竟然还扯出自己先前欺负李安雅的事情,导致李将军不同意她入府。 她简直感觉匪夷所思。 辛家父母也是第一次听说女儿竟然会做出这种事情,加上她一开始表现得迫不及待要换回来的样子,对她也是颇为失望。 而且又因为对这生女的愧疚,这些天一直去李府去看望她。 于是她的处境一下子就尴尬了。 而且还有当初把她跟李安雅调包的她的生母,东窗事发以后,被李大将军赶出了李府。 还爆出一个惊天秘密,她当初就是算计了李将军才在他妻子亡故之后靠着孩子嫁进了李家,本身就已经很不光彩的事,她还干出了换孩子这等事。 偏偏她当初算计的还是她姐姐,这下他们母家都不让她回去。如今流落街头,全靠辛雅补贴,也就是看在她以前对自己还算好的份上。 但如今这份感情被消磨得也不剩多少了。 辛雅一想到自己原本是将军府上的嫡小姐,还是唯一一个,又有兄长的宠爱,又有爹娘疼爱,身份又高贵,然后就因为这女人一时兴起把自己调了包,人生就发生了这么大的变化。 现在好了,她满意了吗?这种事情爆出来自己就成了最尴尬的那一个,如今夹在两家之间都不知道何去何从,竟然还好意思问她要钱,说都是为了她好。 好在到底是对她这个女儿还有感情,两家对外宣称的都是暂时不换回来,因为两方的孩子都已经熟悉了原本的家庭。 因此她在这宴席中还算能生存。 但也仅仅是还能呼吸。 这会儿她瞧着大公主看着其余公主皇子那边的脸色不太好,她在府中自小与兄弟姐妹们争宠,一看那边的情形便反应过来,恐怕是公主觉得被他们排挤了。 大公主婚配的人家是一等一的勋贵,辛雅自然是想着巴结一下她,于是连忙开口道:“我看他们就是不想把你放在眼里。不过总归有我们陪着。” 旁边簇拥着的一些小姐们也立马出来表忠心,顺便心里骂了几句这狗腿子。 大公主哼笑一声,勉强算是接受了这个话。 然后辛雅刚满意地坐下,就看见六公主径直走了过来:“大姐姐你跟我们一起吗?我们商量着我们兄弟姐妹几个到时候在京中寻个酒楼聚一聚。” 其实沈韫玉是想着直接在永和宫办了就是,偏偏大皇子想要支开长辈单独聚会。 见大公主微抬着头不说话一副高冷的模样,沈韫玉就明白过来这是炸毛了,得顺着毛摸。 她跟这个姐姐平日里相处不算多,但也明白这跟父皇遗传的十成十像的别扭性子。 于是她直接挥手,把她身边簇拥着的人挥开,也没看到底是谁,毕竟她可是公主,谁敢拦她。 然后刚安然入座的辛雅就一脸问号地又被赶走了。 不是你礼貌吗? 我好不容易才挤开这么多小跟班坐到这边来的啊啊啊。 她求助似的看向大公主,你刚才的臭脸呢,气愤呢,摆出来啊,然而对方鸟都没有鸟她。 “你来做什么?我看你在那边玩的挺开心的?” 炸毛了,绝对是炸毛了。 “哪能啊,这不是就想姐姐了,就来了?”沈韫玉压根不怕她的冷脸。 笑了,父皇还天天一怒之下怒了一下呢,她姐姐更是毫无威慑力。 辛雅在一边嘴角都快跌到地上了,瞧瞧这都说的什么话,还想她了,刚刚还说是为了大皇子来的呢,大公主哪能相信... “姑且信你一次。” 辛雅:“......”你醒醒啊啊啊。 ... 宫内一处偏僻的小道内。 一副宫妃打扮的人低头看着一个宫女整理着行囊。 “你快走吧。若是皇上怀疑你跟我有关系,牵扯到你该怎么办?” 乌悦撇撇嘴:“无所谓,你又没有干什么事。我只是怕你把东西落下了。” “那谢谢啦。”苏淼把最后一件衣服装进包裹中。 “你那个做贵人的姐姐呢?” “现在应该跟我父亲他们在一起吧。” 第168章 反思 乌悦想到苏家的判刑,本身就是因为能力出众才被先帝提拔起来的寒门贵子,根底到底不如百年的世家,有了苏淼姨娘提供的证据,皇上很快就把他们投入了大牢。 只是没想到他竟然敢通敌,这可是死罪。 但乌悦又瞬间反应过来。 就,好像她这个细作也没好到哪里去? 苏淼对她这个父亲没什么感情。虽然她也因为姨娘受宠而有几分父爱,但确实不多。她虽然脑子不灵光,但至少知道是谁是真心对自己好的。 苏父看她的眼神向来跟打量商品似的看得她恶心。 而且他先前分明答应过姨娘,她的婚事可以由姨娘做主,不受苏家主母的制裁,但最后她还是像被一个礼物一样送到了皇宫中。 大概就是因为这件事情踩了她姨娘的底线。不,现在她终于可以叫她娘了,最后不顾表兄妹的情谊,把一切都说了出来。 苏淼心中觉得早该如此。或者说从她爹当初骗她娘的时候,明明说要娶她为正妻,转眼间又娶了富家小姐为妻来助力自己的仕途,让她娘委屈做妾,从那会儿开始就应该这样。 苏淼想了想还是站起来同她说道,“你呢?你准备什么时候走?” “...我怎么可能走得掉?” “你可以的。”苏淼直勾勾地看着她,至少乌悦从来没有觉得她的眼神这么有穿透力过,“只要把一切跟皇上坦白。像我一样,你也可以出去的。” 乌悦有几分狼狈地别开视线:“我再考虑考虑。” 她甚至都不知道自己细作的身份是如何被眼前这个她一直觉得是傻子的女人可以看出来的。 难不成真有大智若愚这样的东西吗? 还是说先前就是为了让她放松警惕罢了? 在苏淼离开后,乌悦在原地站着许久沉思着。 殊不知此时她心中扮猪吃老虎,大智若愚的苏淼正在心中叹息—— 你早点跟皇上说,你一顿吃三大碗饭,月例都是被你吃完的,每日还要跟御膳房那儿多要点,皇上反正也不宠幸你,不就放你走了吗?反正她要是皇上,肯定不会平白在后宫养这么多饭桶。 还有天天跟在她旁边那个姓尹的。看起来挺瘦弱的,怎么也这么能吃。听说这两人从入宫就没侍寝过,也是怪了,一天天地净往永和宫跑,她要是皇上看着这两个光吃饭不做事,还要想办法勾引她女儿的,早早也全部放出去了。 虽然觉得她有些不争气,但毕竟跟人家还有钻木取火之情,苏淼还是希望她好好的,于是临走前就提点了她一句。 唉,我真是太善良了。 ... 长寿宫偏殿。 自从知道越氏死后,尹婉娴感觉每日都轻松了许多。不只是因为隔壁宫殿没有人再对他们施压,而且是因为这宫中的气氛。 她不明白到底是谁的影响,导致这宫中气氛竟然比她父王的后宅还要和谐。今日安才人竟然过来问她要不要打叶子牌。 可他们不是竞争对手吗? 兴许是这事儿太超出预料了,尹婉娴竟然忍不住笑了起来。 说实在的,吃喝玩乐谁不喜欢呢,但是她不可以。 她生父是周国的王爷,她又是嫡出的郡主,按理说她在她父亲那应当是有十分的地位的。 但尴尬的就是她母亲膝下只有她一个独女。而在周国,几乎是人人都默认家中必须要有一个儿子继承家业才算完满,更别提偌大一个王府。 因此她父亲向来对她不上心。 一心宠爱着他的庶子,甚至在得知母亲不能再有身孕之后,还起了改立侧妃为王妃的念头。 当然是没有成功的,但嫡长嫡长,既然没有嫡他就想那得占个长。 竟然就为了这名头上的事情,她父亲让她管她的弟弟叫哥哥。 这些行径让周国向来推崇的礼仪廉耻都成了笑话一般,但尹婉娴却逃不脱,因为虽然她父亲是那样的人,她母亲却待她极好。 明明是因为生下了自己导致之后不能有孕,还因为生了个女儿,被府中各种人都瞧不起,但她还是在努力做一个合格的母亲。 然而母亲是被娇养惯的花朵。尹婉娴有时候觉得她外祖家对她的教育就是如何嫁一个人,生下一个儿子。然后再靠夫家给的荣华富贵过活,她曾经试图想带母亲离开这个地方。 只要能逃出去,按照这些年他们在府中的积蓄。两人找个地方,隐姓埋名地活着,又怎么不是一件好事呢? 但是完全不可能。 一个平日里出入都需要仆人搀扶的人,外出都是坐着马车,稍有颠簸还会觉得不适。贴身衣物必须是最上等的绸缎,只要是麻布身上就会起疹子。 甚至从未穿过便于行走的鞋,因为他们只需要像被展示的东西一样,穿着精美的不易于行走的绣鞋,放在后宅处有人观看就是。 他们甚至还没有跨出围墙,尹婉娴就感觉母亲已经力竭,这个端庄秀美向来是大家闺秀典范的女人难得气喘吁吁地趴在她的后背上,没了以往的风姿。 虽然她不想离开这个跟牢笼一样的王府,但是还是顺着女儿的心意努力攀爬。 最后是尹婉娴哭着放弃了。 她当然不恨母亲,在这样的环境下,她已经做到一个母亲能做到最好的事情。 但是她恨把母亲塑造成这样的那群人,她恨这样的氛围。 为了改变她加入了始兴会。 但最令人可笑的一幕就出来了,她是为了改变像母亲这样的女孩的现状,才来到这里,但他们交给她的任务居然是要生下一个儿子继承皇位。 这跟之前她的祖父母要求母亲的又有什么区别呢? 她鼓起勇气逃开,跑到这里的目的又是什么? 就是为了重蹈母亲的覆辙?这跟助纣为虐又有什么区别? 在来到这里的这些天中,她无数地反思过这个问题。特别是在看到这大夏国的皇上对他女儿格外的疼宠之后。 她忍不住地靠近六公主,想看看这对父女是不是就像他们周国的那样,但事实情况却与她想的压根就相反。 第169章 抢来吃更香 他们就像是她当初在流浪的时候看见的民间普通的父女一样,可以没有障碍地打趣对方,没有丝毫的利益纠葛。 就连有时候赏赐都不知道是为什么目的,而只是皇上觉得这玩意儿适合放在他女儿的收藏里。 而每每只要到了这种时候。 尹婉娴就觉得自己是来犯错的,她想把这个幸福的关系搞砸。 因此在乌悦摩拳擦掌,准备勾引皇上的时候,她是消极怠工的。甚至恨不得每日都跟六公主黏在一起,纵使对方可能已经对她有所怀疑。 但她就是忍不住,对方身上有一种奇怪的特质。 她这人总带了些洒脱——虽然用这种话形容一个六岁的小孩子有些太超过了。 但尹婉娴觉得只有在她那边,自己才能感觉到被尊重,以及跟别人一样的平等。 而今日又在尹婉娴想着怎么样应付特别勤奋的乌悦的时候,对方突然急匆匆地跑进来,语气中带着几分惊慌:“不好了!我们的身份好像被人识破了。” 尹婉娴:“......?”说实话我们也没干啥吧,要么就是失败,要么就是在失败的路上。 “等一下,你今日出去不是给那个叫苏淼的饯行吗?怎么又突然到这种话题上了?谁跟你说的?” 乌悦沉默了一下,冒着被当成傻逼的风险,说道:“...就是苏淼。” 尹婉娴彻底无语了:“需要我提醒你一下吗?就是那个大半夜的在树林里面更深夜重的,带着你钻木取火的那个?” 她秀美的脸因为在讥讽别人显得格外的生动,不再是先前那副像是仕女画上一般的神情: “哇哦——据说说那两块木头还是湿的呢。也就你们两个蠢货扎堆的能把这玩意儿当做能取火的东西。” “那日为了保你,在宫里几乎所有的人脉都用上了。” “现在你跟我说她把你认出来了。你在开什么玩笑?就算你直截了当地跟她说事实,你知道吗我是细作哦,她大概也只会回你一句——啊哈哈哈你可真会说笑话——是这样吗?” 乌悦:“......啊。”为什么感觉这人今天嘴好像更毒了。 她试探性地问道:“你今天是不是心情不太好?” “并没有。” “我们要不还是放弃吧。”虽然被反驳了,但乌悦忍不住在屋里踱步,“你看我们来这这么久了,一点进展都没有,前些天太后还召见我们说我们确实是有福的体质,竟然一来蕙妃就怀孕。” 乌悦当时都险些笑出声来。 ——当然是苦中作乐。 他们本来打算的是靠着这个名声,让太后为了孩子逼迫皇上宠幸他们,没想到这下人家确实是重视了,就是把他们当佛爷供着了。 “而且这后宫里的人对咱们都还挺好的。”大概就是大家都发现没有得宠的希望,平日里每天喊着姐姐妹妹的竟然就真成了姐妹一般。 特别是有些个外向的妃子,还会主动邀请他们出去玩,生怕他们被孤立。 而且...那始兴会既然能做出扣押她父母威胁她的举动,她本身就知道那不是一个什么好东西,若是到时候他们计划成功了之后,宫中这些人还不知道会怎么样子。 乌悦想到那始兴会中有些人瞧着她色眯眯的眼神,若是真让他们逮住机会闯进后宫...她想想就心里犯恶心。 “你确定...那个苏淼发现我们的身份了。” 尹婉娴的态度松动了许多。 乌悦现在越想越觉得恐怖,这么一个心思缜密,连皇上都没有发现他们的身份,自己就先发现了的,还能装傻装得如此浑然天成,自己竟然还跟她在一起相处了这么久。 这后宫里果然卧虎藏龙! 她不敢懈怠,赶紧把自己先前跟苏淼所有的对话都一五一十的说给了尹婉娴听。 尹婉娴沉默了许久,甚至都觉得没力气跟她再说了。 就不管她再怎么说,她都觉得这只是人家随口一说吧。 但偏偏猜得有些太准。 而且她本来也就不想干了,权当是当初她看错了人,以为跟那人是从小长大的情分就不会欺瞒她。 但若是想要跟着大夏的皇帝开诚布公地谈,最大的问题就是她的母亲还在周国,而乌悦的爹娘还留在始兴会手中。 若是被他们在宫中的眼线察觉了... 不过,尹婉娴还是很快下了决定。 “不能你去,得我去。你爹娘还在他们手里面,若是他们知道你背叛了他们,你爹娘肯定有危险。” “你...”乌悦没想到她会这么说,心中有些感动。原本这些天看她什么力都不出,还以为是看不起她,不愿意跟她共事呢。 “总之...我们得一起来演出戏。” 这皇宫中自然是有始兴会的探子,不然他们也不会放心让这两个弱女子独自来到这后宫中。 而他们必须瞒过这些眼线。 尹婉娴沉思许久,附耳到乌悦身边同她说了几句话。 ... 金乌坠月,星月光来。 虽然出宫也有数次,但沈韫玉还是第一次见着夜晚的紫禁城。 即是尘世喧嚣,岸边灯火璀璨,一旁的高楼建筑隐隐显于月色之中,恍惚间竟如天上宫阙一般。 因为真论起来,在众多皇子公主中,也只有他们两人的年纪需要跟父皇报备才能出入皇宫。 因此沈韫玉与七公主是最后两个来的。 “哇——” 七公主不是很想在姐姐面前表现出自己的无知,但在看到眼前的景象时,还是忍不住发出一声惊叹。 “这就是京城中最大的酒楼吗?瞧着跟御膳房相比...” 她露出了一言难尽的表情。 沈韫玉觉得他有些欺负人了。 人一膳房哪可能装修的跟外头的酒楼一样呀。 “还有,哥哥前几日不是已经穷到要来永和宫讨口子了吗?怎么有钱在这儿办酒席?” 神他妈讨口子。 沈韫玉觉得这话要是让大皇子知道肯定又要哽咽了。 但想到这些天他跟她在饭桌上抢吃的,就有点来气。特别是对方还知晓了过会儿就要去习武,吃的格外的多。 她磨了磨牙齿:“大概是抢来吃的更香吧。” 第170章 凄凄惨惨戚戚 因为在出宫的时候浪费了一些时间,等他们到的时候就发现大皇子已经喝嗨了。 这些日在永和宫晚上的魔鬼训练是没有白练的,分明两个多月前还是个小胖墩,这会儿瞧着便有几分成人的模样。 远远看去,轮廓鲜明,倚着栏杆喝酒,竟有几分翩翩公子的模样。 “大哥,你这副模样,也难怪那严小姐据说还在纠缠着你。” 二皇子也有些喝醉,脸上泛着潮红,说话也肆无忌惮了起来,要知道平日里他总是喊他叫大皇兄的。 大皇子摆摆手:“你也知道我意不在此。而且皇祖母已经允诺我,日后我的婚配可以由自己做主。” 大皇子不是那种会吊着人的性子,即使他心中觉得这事有些蹊跷,觉得对方不是像是这样的人,但既然已经决定了,虽然心中对于这个自己曾经喜欢过许久的人有些不舍但还是放下了。 “她也到了该婚配的年纪,女孩子拖不起。说不定等日后我回来,就能听到她好事将近的消息呢。” 沈韫玉和七公主同他们问了句好就找一个位置坐了下来。 大公主安顿好两个妹妹,把酒从他们两个小孩子面前拿开,自己也埋头喝酒,听他说了这些话,笑了笑抱怨了起来:“你是一走了之舒服了,皇祖母现在就逮着我让我赶紧成亲了。说什么想享四世同堂的天伦之乐,我看着倒不如让二弟努力努力。” 二皇子原本就喝红的脸更加没法看了,想到李安雅就笑得像个憨憨,“还早着呢,哪能在姐姐前头成婚。” 沈韫玉听了这话可就不迷糊了。 要是在场的人中谁对大公主已经订婚的夫婿最了解那大概就是她了。 若是真计较起来,她跟大公主能熟稔起来,也是因为这人。 不仅家世好,是堂堂正正世袭的侯府的嫡子,相貌生的也俊俏。 而且性子格外的活泼,沈韫玉一直觉得他三哥这样子,就已经有点人来疯的潜质了。 但跟陆纶比起来,不过是小巫见大巫。 但人来疯总带了些贬义,沈韫玉觉得比这更贴切的描述应该是长袖善舞。太后给大公主挑选夫婿是真的用了心的。 知道自己孙女的性子别扭,便给她找了一个七窍玲珑会说话的,而且更重要的是那侯府中如今基本都是他在管事,老侯爷夫妇已经在各地游览。 等到大公主嫁过去也有时间缓冲,不用马上就面对公婆。 她跟大公主原本是不熟悉的,而且因为聂嫔经常平白无故找茬,她其实一开始对这母女有些负面印象。 虽然一开始见面的时候她也说过以后可以来找她玩,但不过以为是客套话,直到有一日陆纶来找她。 跟她明说了,她这姐姐其实很想跟他们这些弟弟妹妹混在一起。 “若是我这次不来,她恐怕这辈子都想把这件事情闷在心里面,自己生闷气。” 然后沈韫玉逐渐接触下来才发现自己这个姐姐嘴硬心软刀子嘴豆腐心还带着些别扭的性子。 虽然她母妃整日里嘴把不住门,还喜欢各处碰瓷。她也喜欢拉帮结派,身边总有些狐朋狗友奉承,看着很威风的模样,但对于他们这些弟弟妹妹,她也是真心疼爱着的。 比如现在虽然嘴上说着抱怨的话。但沈韫玉知道这些日子,那严家小姐多次来书院纠缠大哥,还是大公主出面把她劝走了。 不然按照当下,总觉得女追男隔层纱的风气,甚至有些人觉得大皇子的出身以及他母妃都不在的情况,居然还是高攀了严家小姐的风向来看,他肯定是会被背后里议论。 还有那个一向跟在她身边像跟屁虫一样的辛雅。 大公主在得知她曾经为难过自己的弟弟和未来的弟媳的时候,也是非常果断地直接不再与那人交往。 据说辛雅还不相信,这些日子总想着跟大公主重归于好—— 因此至少在沈韫玉看来这个姐姐是千好万好,这性子别扭怎么也算是遗传了父皇(?)所以也怪不得她...? 而且她觉得聂嫔也有大锅。 但若真计较起来,唯一遗憾的一点可能就是—— 她不知道为什么跟陆纶压根凑不到一块去。 至少沈韫玉一开始是觉得如果一个人能看清自己姐姐这个傲娇的模样,那肯定是能顺着毛摸的。 但偏偏事实还真就与想象的截然不同。 陆家也算是跟聂家有交情,这两人甚至可以说是青梅竹马长大的,而且他性子温柔体贴的,凡事都顺着大公主的心意。 听太后说,她当时就是因为这两人先前相处不错,才想着把他们两个凑成一对的心思。 但她眼中的相处不错,跟实际上的相处不错,显然是有部分出入。 大公主身边跟班众多,然而很不幸的就是这位陆纶就是她眼中众多跟班中的一个,顶多算是用的比较顺手的那种。 偏偏据他所说,他自己从小就喜欢大公主,因此被使唤的时候,那是压根就不会反抗,不然以他的家世也不至于被使唤了这么多年。 然后悲剧的事情就发生了。 大公主不能接受自己的跟班变成了自己的未婚夫。 偏偏两家的长辈对这婚事都十分满意,直接就定下来,甚至都没有考虑他们两人竟然会看不过眼。 按照太后的话就是说:“孩子们自小长在一起,对各自的脾性都有了解,如果是看不顺眼早就吵起来了,大公主的性子哀家也知道,不是那种能委曲求全的。” 沈韫玉觉得这大概就是代沟吧。 于是就在太后这个见习月老的殷切期盼下,在得知自己被迫订婚的消息之后,大公主直接面都不跟陆纶见了。 而且正好大皇子要走,催婚的重担就狠狠地压在了大公主肩膀上。 本身就不情愿,这下还要被催,逆反心理一下子就起来了。 于是二皇子跟李安雅感情升温时,陆纶只能在一旁凄凄惨惨戚戚。 沈韫玉则背负着陆纶的期待,硬着头皮开口说道:“说起来...” 大公主一脸宠溺地看着妹妹。 第171章 伪君子 “嗯?” 大约是醉酒微醺的缘故,大公主原本凌厉的轮廓显得格外柔和。或许也是因为喝醉了,脑子有些迷糊,听不清她到底在说些什么,便微微偏过头来看她。 沈韫玉感受到她头上簪着的冰凉的珠钗流苏扫在她的脖子间。 被一下子凉得瑟缩了些:“陆纶他说...” “...好了。”大公主难得打断了妹妹的说话。 兴许是听到了不想听的人名,加上醉酒的缘故,令她一下子身子有些撑不住干脆靠在了妹妹身上,沈韫玉感受得到那珠钗终于与她的脖颈接触。 沈韫玉被这突然的接近弄得有些不适,下意识想把人推开。 但下一秒姐姐委屈的声音响起,让她的动作瞬间僵住。 “他不是什么好东西...伪君子一个...” “你...” 大公主本想说以后不许跟他再来往,但瞬间反应过来,这不是她的那些跟班们,这是她妹妹,要是这么说她说不定会难受的。 于是沉默了一下,最终还是什么都没有说。只是把脸埋在了妹妹的衣服上,难得做出了任性的模样。 “皇姐...” 沈韫玉从来没有见过大公主这副委屈的模样,瞬间就心疼了。 也不知道聂嫔是如何养的孩子,沈韫玉甚至觉得这是大公主第一次在她面前主动剖白她的心思。 她自然不会在这种时候违逆她。 甚至她十分上道。 直截了当地说道:“既然皇姐不喜欢他,那我之后也不跟他在一起玩了。” 大公主笑了一声,沉默了一下,像是下定决心了一样,拉着妹妹的手就走了出去。 即使是来客众多的时辰,店家还是赶忙给他们寻了个偏僻的包间供他们谈话。 沈韫玉认得,就是先前她跟父皇出宫时,撞见的那个店家,他还是一如既往的殷勤,一副要是大公主愿意,能把自己待的房间都贡献出来的模样。 “皇姐,怎么了?” 大公主眼中闪过几丝挣扎,但最后还是试探性地问道:“若我说,那陆纶不是个好东西,他背地里在做伤天害理的事,你会信我吗?” “啊?”沈韫玉语气中带着几分惊讶,没办法把伤天害理跟那个平日总是一副热络模样,对谁都很好的陆纶联系在一起。 但是比起外人,她肯定更相信自己的姐姐。 于是反握住了大公主的手:“是发生了什么事吗,趁着还没成亲,我们赶紧去告诉父皇。” “是...”大公主咬唇,“我怀疑他是始兴会的人。” 始兴会? 沈韫玉总觉得这个词汇有些耳熟。 随后记忆就如同潮水一般把她淹没。 对了,始兴会。 好像就是原着里越诗语身后的助力,也是把害了太后的东西给她的幕后凶手。 但这么关键的事情,她之前为什么从没想到要去让父皇注意到这个组织...? 陆纶...陆纶。 沈韫玉在心里咀嚼着这个名字,越想越觉得可疑。 “我们得赶紧去告诉父皇,那始兴会不是周国的势力吗?怎会渗透到侯府中。” 大公主按住了她:“我先前跟父皇提过了,他也派人去查过,只是没发现任何异状。” 她苦恼地按了按脑袋:“不然我为何整日盯着他使唤,还不是想逼他露出马脚。” 谁知他们竟然会误以为是小儿女之间的暗生情愫。 “可,若是父皇都查不出,你是如何知晓的?” 大公主半蹲着平视着妹妹,说出了一个令她意想不到的人名:“是舒茹云。” 不可能! 沈韫玉下意识想反驳,“怎么可能是淑妃娘娘?若是她知晓为何不告诉...” 大公主打断了她:“不是淑妃,是舒茹云。” 可是淑妃真名不就是... 等等! 沈韫玉像是想到了什么,全身汗毛竖立。 这两个还真不是一个人。 她想起淑妃平日里有些与其他人格格不入的言语举止,以及,晚宴上,她看着自己莫名说出的一句暗号一样的话语。 好像是什么“天王盖地虎”...? 沈韫玉不明白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但这些天她也知道了,自己并非什么穿书而来的现代人,反倒有可能就是书中的一个配角,而至于那些属于现代的知识,她也只能模棱两可地记住。 那如果,这句话,其实就是现代人的语录呢...? 如果,淑妃也是半道穿来的。 那不就能解释她的言行举止,以及那句莫名的话,还有,舒茹云不是淑妃了吗? 但是—— 大公主又是如何知晓的? 沈韫玉满腹的疑惑。 “舒茹云...”大公主念起这个名字,觉得仿若隔世一般,“她是太后母家的亲眷,我自然也常见她,在年幼的时候,我跟她,还有陆纶,关系甚好。” 她年纪大上些许,就把他们二人当做亲弟弟亲妹妹一样照拂。 “有一日,她突然跑来跟我说,陆家要谋逆。” 大公主当初第一反应也是不敢置信,就跟现在其他人看待那对侯府夫妇的观点一样,若不是还要照看孩子,早就去过上闲云野鹤的生活了,这种人如何会谋反? “我一开始不相信,第二日我去陆府寻陆纶玩,就瞧见。” 大公主深吸一口气:“瞧见他把舒茹云撞进了府里的湖中。我那会藏在树丛里,吓得不敢动,生怕身边的树枝发出声响就把我的位置暴露了。” “然后我就瞧见,那湖里的人渐渐没了动静,陆纶才做出一副惊骇的模样,把府里的下人叫来救她。” “在那之后,醒来的就是淑妃了。” “因为我去寻了她好多次,想让她出面拆穿陆纶,但她一副什么都记不清的模样,行为举止也与之前判若两人。” 沈韫玉被这段故事惊到,所以,掉水这个穿越必备条件都存在了,现在的淑妃还真有可能是... 等下! 她突然想起了什么,脸色煞白,抓住大公主的衣袖:“是陆纶找上我,告诉我你其实心里很疼爱我们这些弟弟妹妹,让我来多陪陪你的。” 大公主还皱着眉没反应过来。 第172章 戏中戏 “...我们能凑在一起,或许就在他计划之中。” 更有甚者。 纠缠大公主,让人误以为他们相处融洽,太后撮合两人,他推动沈韫玉的同情心去亲近大公主,不断用婚事对她施压,逼迫她得找人倾诉,这些天的相处之下加上大公主对血缘亲人的信任,她倾诉的对象大概率就是沈韫玉... 这一切的一切,可能都在他计划之中。 沈韫玉后背发凉。 那他做这些的目的是什么? 让她知道他不是什么好东西吗? 然后呢? 沈韫玉被自己的联想吓到,感觉自己像是一个年久失修的机关一样,脖子僵硬地往回看去—— 就看见店家那张总带着谄媚笑容的脸贴在门缝上,几乎眯成一条缝的眼睛,就仿佛是猫看着罐子中挣扎的老鼠一般。 沈韫玉被这眼吓到,握紧了大公主的手。 对了。 还有这家京城中最富饶最具盛名的酒楼。 还有这个那日父皇跟祁宣舒宁谈话时,一副不愿意离开模样的店家。 还有...因为是参加饯别宴不想有外人影响他们兄弟姐妹之间交流而没有带任何护卫队他们。 一切的一切,所有先前她眼中觉得这些剧情争斗宛如儿戏一般的突兀,在有了陆纶这个人后,就仿若抽丝剥茧一般把真相放在了她面前。 但有一点她还是不明白。 为什么是她? 为什么选择她来亲近大公主,为什么要告诉她这些。 还有,大公主知晓了真相,为何他不想着把她除去? “谈好了吗?” 店家像是忍耐不了一般,急匆匆地推门进来,双手搓着,身后赫然跟着两个壮汉。 “放肆!没有本公主的允许,谁准你们进来的?” 大公主的气势瞧着唬人,但沈韫玉能感受到,她的手在微微颤抖着。 但即便如此,她还是把妹妹护在了身后。 “大公主殿下,瞧您,说的是什么话,这酒楼都是我的,我还能有进不来的道理?” “您二位乖一些,少点挣扎,细皮嫩肉的若是伤着了可不好。” 他用的是敬称,但行动上却看不出一丝的恭敬,一双手眼看着就要摸向大公主—— “咻——”的一声破空声。 一道不知从何射来的箭把他的手打落,店家狰狞着脸捂住了伤口,不敢置信地看去,竟然是那个只有六岁的小孩。 沈韫玉摸了摸自己手上的小弩,也亏得她给大皇子定制的暗器还没送出去,这会竟成了保护她的道具。 “给我抓住他们!” 趁着他们愣神的片刻,沈韫玉拉着大公主的手就朝门外跑去。 “浮光!拦住他们!” 不知从何而来的暗卫应了声是,挡住了三人想要追击的去路。 路上不时有食客想拦下他们,还有些看起来好心的人问需不需要帮助。 但沈韫玉一个人都不敢信。 既然陆纶有意把他们安排在这,肯定是做好了准备的,她怀疑这状似热闹的酒楼也只是障眼法,其实整个里头都是他的人! 得找到大皇子他们。 只有他们才是可信的。 沈韫玉时不时用弩箭锋利的剪头划伤试图拦下她们的手,另一只手被大公主牵着带着她向目的地跑。 但是,不出所料的,大皇子他们原本身处的隔间已经满是侍卫,两方势力僵持着,沈韫玉认得其中一些就是父皇派来保护他们的,那么另外一方就是—— “陆纶!” 沈韫玉死死地盯着他,男人已然不若先前好脾气的模样,这会半靠在太师椅上,一副玩世不恭的样子,看得沈韫玉拳头梆硬。 “啊,这种态度。”陆纶笑了笑,站起了身,拽着大公主的衣襟把她丢到了一旁站着的侍卫那,一步步走近了沈韫玉,“看来你的好姐姐已经告诉你了...?” 他显然是一副万事都在掌握之中的态度。 “你放心,我是不会伤害你的。” 陆纶笑眯眯地抽出了她手中攥紧的弩箭,小孩子的力道到底不能跟成年男性抗衡,“我们才是同类...加入我,如何?” 沈韫玉没想到事情会如此发展,“什么叫,同类?” 陆纶脸上的笑意扩大:“看过这本书吗?” 他手上赫然拿着那本《娇软贵妃:陛下独宠我》,一模一样的封面,写的跟狗啃了一样的名字,以及像是古籍一样的外皮,正是她当初在书店瞧见不明所以买回去的书。 “你怎么会有这个!” “现在明白了吗?我们都是来自书中的人呢,真是,听着就觉得荒谬。” 他似是无奈地扶额,但脸上却没有半点穿书应有的惊讶。 “你这么说出来,不怕...”旁边的人知道吗? 然而还没说完,她就看着那些侍卫们,还有她的兄弟姐妹,都像是听不见这边的对话一样。 根本无人在意。 “哈!”陆纶顺着她的目光看去,短促地笑了一声,其中满含嘲讽,“一帮子蠢货罢了。” “为什么?” “嗯?”陆纶看着这个小女孩,看在自己跟她是一伙的份上,也不介意给她解惑,“因为我们知道自己的身份,但他们没有意识到这世界的本质。” “瞧。”他扬起手中的书,“就是一本被设定好了的书。” 设定。 设定。 沈韫玉脑海中回荡着这个词汇。 因为他们没有意识到,所以听不见这些方面的对话,比如她先前想跟蕙妃坦白自己的身份却失败的结局。 但是—— 设定。 哈。 沈韫玉看向了大皇子,这位可是也发现了这点的。 果然大皇子冲她眨眨眼。 沈韫玉的心一下子就安定了下来。 这才是她的同伴,这个叫陆纶算哪根葱。 她把目光收回,看向陆纶:“所以你的目的呢?” “我助你登上皇位,我们共享天下,如何?”陆纶眼中有着痴狂,“我们是特殊的!这剧情,只有你能更改,你是变数,你知道这有多疯狂吗?!” “这些年来我明明知道一切,甚至我有这本书,但我只能跟着剧情的轨迹行动。” 他用阴毒的眼神看了眼大公主:“不知道作者是谁,竟然把我写作了她的跟班,这种莫名其妙叫做设定的东西,让我跟条狗一样被她使唤着。” 第173章 狗腿子 何况,还有那些跟脑残一样的剧情。 “只有在书中片段外,我才能做回我自己。否则就是被剧情驱使着,像个提线木偶一样上台表演,任人观赏。” “但是只有你!”他语气中带着些狂热,“只有你,我注意到了,只有你才能改变剧情,从你觉醒了以后,你的家人,你的地位,你身边的一切,都脱离了原本的轨迹。” 沈韫玉明白了,原来他不是不想对大公主下手,而是不能。 “那舒茹云呢?” 陆纶眯了眯眼睛:“小公主,你的问题未免太多了...当然,作为合作的诚意——我只是想试试看,若是我试图改变剧情,会发生什么。” 原本的剧情,应当是舒茹云撞见陆家想要谋反,将其告知了皇上,但因为苦于没有证据,皇上只是派人把他爹娘押去外地看守,对外宣传他们向往自由。 但他提前知道剧情后,试图把她杀死。他因为在书中着墨不多,所以机会倒是有很多。 但结果显而易见,失败了。 这书中的世界像是自带了修正功能,即使没有她,皇上还是察觉到了不对,他爹娘还是离开了。 甚至像是为了警告他一样,他爹娘比原书中发配地更远了。 陆纶就不再敢轻举妄动。 “所以,你找上我,是为了让我帮你改变命运?” “你原本的结局是什么?” 陆纶沉着脸:“没有,书里面没有写。” 沈韫玉:“......?”不是,大哥,我虽然在书里没几句话剧情,但好歹也有个结局,你又是哪个重量级炮灰啊?? “我们合作,不好吗?”陆纶笑了笑,“你就不想称帝吗,我知道皇上在背地里教你什么。” “......你是说试一试起得比公鸡早,晚上还要进行传承后代重任,然后要是我称帝,为了有继承人,我还得多生几个孩子?然后孕期还要批奏折上朝?” 沈韫玉真诚发问:“我现在就挺好的,只要我不作死,后半生荣华富贵就有了。” 陆纶:“......” 在他们谈论这些时,兴许是书中世界在为了他们剧透打补丁,其余人就跟木头一样杵在那,动都不动。 沈韫玉看见大皇子慢慢地用脚去勾方才被陆纶丢在地上的弩,心里默默给他点了个赞。 一边不停地说话分散陆纶的注意力。 “够了!”陆纶总算忍不下去了,“既然道不同,那你便早点履行自己的结局吧,你这种没有志气的废物,活该死在和亲路上。” “说谁妹妹废物呢...” 大皇子幽幽的声音从他背后响起,冰凉的箭尖抵在他的喉管处。 “你...!怎么会!” 陆纶心下一惊,开始大声呼唤起了一旁愣住的侍卫。 眼看着那些人要从怔愣中醒来。 沈韫玉笑了笑,直接扯着嗓子开始念叨:“这个世界是本书这个世界是本书,你们都是配角。” 然后陆纶就看着原本挣扎起来的侍卫又变回了木头人形态:“......” 他看向大皇子,咬牙道:“那你呢?你不想要这皇位?你若是想,可比你妹妹名正言顺多了。” 大皇子一只手牵制住他,一只手又摸了把剑架在他脖子上,听了这话跟看傻子一样看着他:“我要是对皇位感兴趣,我还自己跑出去做什么?搞欲拒还迎啊?” 陆纶要被这兄妹俩逼疯了,怎么就油盐不进的,这皇位在他们眼里是大白菜吗还挑挑拣拣的。 沈韫玉夺去他手里的书,打开看了看。 对,就是这本。 就是她记得曾经看过的书。 她一页一页地翻看过去,曾经有些遗忘的细节又重新填充在记忆中。 因为看过一遍且本来就不长的缘故,她很快就翻到了最后。 从越诗语的儿子篡位就再没写下去了。 但是与先前看过的不同的是,这次竟然有一行行血色的字迹浮现在了她眼前。 大概是伤口随着书写逐渐愈合的缘故,字迹总是从深到浅如此循环着,而字迹的内容赫然写着越诗语跟始兴会首领的经历。 所以说,原书的结局是她跟那人在一起了?那奸夫原来是始兴会的头头? 怪不得能把手插到后宫中。 而且最关键的一点—— 这人姓陆。 沈韫玉偏头看了看正跟个五花大绑的王八一样被牵制住的陆纶,就,都姓陆,都属于这个邪教组织,如果天底下事情不能总是这么巧合的话... “你爹叫什么?” 陆纶不吭声。 大皇子一副穷凶极恶歹徒的模样把刀尖往他脖子处压了压:“公主问你话呢!说话!” 陆纶忍不住骂道:“你堂堂一个皇子当狗腿子还挺顺手啊?丢不丢人?” 然后剑尖就把他脖子擦出一条血痕。 陆纶选择大丈夫能屈能伸:“陆泰然。” 沈韫玉看了眼手中的书:“......” 还真对上了。 6。 你爹背着你生了个儿子你知道不? 而且还是个时间管理大师,竟然周国跟大夏来回跑,也怪不得是闲云野鹤的人设,不然按照现在的交通速度哪来得及折腾。 既然知道了幕后boss,沈韫玉就想着赶紧回宫告诉父皇。 于是捧着书一边念一边跟大皇子一起把陆纶带来的侍卫绑起来,然后叫醒了其他皇子公主便急匆匆带着陆纶回宫了。 在大皇子熟练地带着他们当着苏顺福绝望的眼神闯进养心殿后,几人就跟正跪在地上的尹婉娴面面相觑。 “......” 皇上也是佛了:“行了,有什么事找朕,突然反悔想成亲了?” 沈韫玉把五花大绑的“乌龟”往他面前一丢,就说起了始兴会想要谋反,首领就是陆侯爷。 底下尹婉娴跟倒在她面前的陆纶面面相觑。 陆纶认出了她,然而嘴巴被塞了布团,只能愤怒地用“唔唔”声谴责对方的背叛行为。 尹婉娴权当没看见。 你自己都快阶下囚了,比我好到哪去了? 皇上听了,瞬间又回忆起了有关陆侯爷的事,然后对自己这个触发条件才能回忆的金手指有几分无语。 要你何用? 但能逮住这种叛徒还是很让人高兴的。 多亏他从登基以来的勤政,以及多年对于寒门的培养对世家的削弱,前不久,周家跟越家已经被他找到了证据处置了。 第174章 大结局 原本传来的消息说是越治松那新出生的小儿子不见了。 结果他派人去看玉儿的封地的时候竟然就找到了。 他俩能给孩子挑中同一块地皮,皇上觉得越治松这老狗难得的有眼光。 只要再除了这陆家,内忧基本是解决了。 “其实,尹才人方才也跟朕坦白,说她其实是始兴会的细作。” 陆纶:“唔唔!!”叛徒!!亏我们还有一段青梅竹马的情谊! 尹婉娴懒得搭理他,只是看向皇上:“望皇上遵守诺言,保臣妾的娘亲一命。还有乌才人的爹娘。” 话毕,她俯下身深深磕了一个头。 皇上颔首:“君无戏言。” ... 既然已经知道幕后真凶是谁,围剿邪教甚至周国也参与进来合作,毕竟这始兴会在他们国内更是猖狂。 在这样庞大的势力下,他们自然溃不成军。 在这场动荡后,大皇子离开了京都。 虽然太后还是整日念叨着大公主还不成亲,但还是默许了二皇子先出宫立府一事。 大概是自己都怕了自己乱点鸳鸯谱的实力,一个大皇子一个大公主全没成。 在处死陆纶前,狱卒从他身上搜出了一块人指骨做的吊坠。 沈韫玉远远看着不知为何有些眼熟,但却被太后要了去。 等她抱着疑惑来到慈宁宫后,太后遣散了宫人,意味深长地说了一句:“玉儿,你应该都想起来了吧?” 随后就跟她说了在沈韫玉眼中有些天方夜谭的故事。 说是灵山寺庙里流传着一段秘法,可以使死者回生时间回溯,太后在遭了疫病临死前便觉着不对,把这事跟淑妃说了。 “后来淑妃告诉了你七妹妹,她便用了这法子把你转生了。” “这指骨,就是你的,跟这本书为一体,所以只有你才能改变命定的轨迹。” 沈韫玉听得有些糊涂:“所以您怎么知道这么清楚?” 太后:“...哀家死后灵魂困在慈宁宫上方。” 然后就看着皇上那逆子把江山葬送,还有那陆泰然祸乱后宫。 感觉气得差点又死了几次。 “不过也是最近才想起来的。”太后摇了摇头,“哀家老啦,脑子不好使了,浑浑噩噩过了这么多年才察觉出不对。” 沈韫玉保持微笑。 那宛书那种乐颠颠的怎么暗示她都没用的算啥? 太后接过沈韫玉手中的书,叹息着翻着,在翻到最后一页时一愣:“先前...似是没有这页。” “看上去倒像是临时写的,写这些话的人应当很急切。” 太后皱眉:“也好在那人把最后补齐了,否则剧情中没有陆泰然这人,恐怕他在此世的行径更加嚣张。” ——而且要想挖出这老奸巨猾的狐狸也要花上不少功夫。 “那这书如何处理?” “你留着。”太后意味深长地说道,“这可以保你一世平安,看见剩下的空白页数了吗?” 沈韫玉带着疑惑来,带着更深的疑惑离开。 七公主像花蝴蝶一样扑进了她怀里:“姐姐,母妃生了,是个弟弟。” 这么久相处下来,她已经全然把蕙妃当做了母妃。 “母妃身子可还好?” “太医说是累昏过去了,不过一切都好。” 沈韫玉把指骨收好,摸了摸妹妹的脑袋,心中一片柔软:“走吧,我们回家。” 七公主也笑了:“嗯,回家!” 太后被搀扶着站在慈宁宫门口,看着两个身量差不多的小姑娘手牵着手走在落日的晚霞下,欣慰地说道:“一切都尘埃落定了。” ——正文完 时不时掉落番外,根据大家的段评数选择先写哪篇(不喜欢也不要评论不然影响数量么么)客串角色会在番外出没: 1.祁宣x舒宁 2.越诗语if线——假如当初她选择撕掉这本书 3.原着if线——假如七公主带记忆重生 4.二皇子x李安雅 5.乌悦尹婉娴苏淼三人线 6.太子弟弟+女主体验式女帝剧情 7.太后个人线 8.中秋夜皇室团圆(含皇后独白) 9.大公主x叶昕,追妻火葬场 10.当读心术暂时消失后,全家掉马 番外 读心术失效后(1) 第一个发现不对劲的是蕙妃。 不,现在应当是蕙贵妃了。 自从有次皇上撞见蕙妃惩治后妃结果听见对方极不服气地嘟囔了一句“神气什么,生了个皇子也没见陛下给你升位分,难不成你还能做贵妃?就你这个家世...” 皇上深深地看了这口无遮拦的嫔妃一眼,认出这是先前和周氏交好的嫔妃之一。 他心里感慨了一句——太好了,又有理由跟母后提晋升一事了,这次就说是蕙妃家世太低被后妃看不起恐影响未来皇子公主前程好了。 太后也懒得拆穿他,总归他现在硬气了,处理了朝中动荡跟个餍足的大猫一样喜欢到处用爪子扒拉一下人。 况且这后宫如今他也就在蕙妃宫中留宿,平日里再去其他有子女的妃子那坐坐,除此以外就跟个摆设一样了。 这些她都默许了,晋个位还算什么? 于是就随便他去了。 翌日,蕙妃晋升的消息便传遍了阖宫。 沈韫玉也不知道那位妃子如何作想,总之也已经被母妃罚去抄佛经了。 她只是觉着今日母妃看她的眼神有些奇怪,仿佛对她格外关注一般。 【母妃?】 【你怎么了吗?】 然而平日里即使在很多人面前都会悄悄用动作回应她的蕙贵妃并没有反应。 蕙贵妃看着女儿看着她充满困惑的目光,她如今心里也是一片迷茫。 按理说,这么长时间玉儿平日至少会在心里说几句话,但今日到现在,一句都没有说过。 这很不寻常。 她一开始以为女儿不开心,但随即想到那是人的心声,就算不开心也会在心里说些什么的,怎么会听不见一点? “你们都先给本宫出去,乳娘带着六皇子去偏殿。” 几个宫中派来的乳娘唯唯诺诺应了,发现贵妃娘娘没有心思看她们跟六皇子玩球,便麻利地抱着襁褓中的孩子退下了。 “母妃?” 看着无关人员都离开了,沈韫玉终于问出了口,“你看起来很严肃的模样。” 蕙贵妃眨眨眼,坐到了女儿身边,问道:“你方才有在心里说些什么吗?” “有。我看你神色不对,就喊了你几句,怎么了?” “母妃...听不见了。” 蕙贵妃眼里闪过复杂的神色,就连她自己都不知道这是遗憾还是喜悦。 曾经感谢过读心的能力让母女俩隔阂消散,但也想过若是有一日这能力能消失,说不定对于她们二人的关系才更好些。 但这一日来得如此突然总教她... “好耶!” 沈韫玉的欢呼声把蕙贵妃的多愁善感打断:“......” “你别以为我听不见了你就可以溜进小厨房偷吃,水秀已经答应了不包庇你了。” 沈韫玉的神情一下子恢复了平静:“...那其实也没啥,平日里我们好像也就用读心做这事了。” ——指她母妃跟警犬一样警惕地提防她偷吃,但是偏偏一再阻拦只会让她更加想去偷吃。 其余呢? 什么谋划阴谋,暗度陈仓,谋权篡位? 那还真没有。 沈韫玉想了想,对他们俩暴殄天物表示了遗憾,并且再次认真地说道:“好像有没有读心也不是很重要...?” 蕙贵妃从一开始的落差中缓了过来,听了女儿这话,琢磨了一下。 还真是。 这丫头整日脑子里除了吃就是睡,每天听着她夜里嗷嗷喊饿也是很影响睡眠的。她们两人平日里也不用这特殊的能力做什么,顶多有时候当着皇上的面说他两句坏话—— 这么一想,还真是件好事...? 然而皇上并不这么想。 他觉得天都要塌下来了。 番外 读心术失效后(完) 这原本应当只是普通的一日。 苏顺福照惯例询问皇上今晚去哪宫——即使他心里已有了答案。 皇上也习惯性地答了句“永和宫罢。” 主仆两人此时的心中大抵觉着今晚唯一不按部就班的悬念就是永和宫今晚的晚膳样式。 然而当皇上见着母女俩便觉得不对劲。 太安静了。 往日里人在心里总会有些絮叨声,譬如女儿见到他,会下意识观察一下他今日的状况再在心里嘟囔几句,基本上是听不清的。 只要不刻意压制自己的思绪,人总是会思考,心中总是会有动静的。 但今日什么都没有。 整个永和宫只余下耳边能听见的声响,他脑海中的那道声音却消失了。 皇上原本以为是女儿知晓了他能听见,故意克制住不要思考的。 但瞧见女儿脸上露出的甜笑便又觉着不是,那神情瞧着与往日并无差别。 那是什么? 是读心失灵了吗? 他下意识看向蕙贵妃,却见对方压根没有惊讶的神色,其实这些天他早就发现对方也能听见女儿说的话——甚至母女俩多半都清楚这事。 若是他听不见也就罢了,偏偏他能听见,因此母女俩的小动作根本瞒不住他,只是他看着也觉得好玩便一直没有拆穿。 虽然不知道贵妃为什么会告知女儿她能听见心声,但这一下子听不见了,不应该会如此镇静。 除非—— 他们在他来之前就已经发现了这个事情,并且接受的看起来还算良好。 皇上心中一叹,一开始他以为只有自己能听见女儿的心声的时候,是有几分受宠若惊的,没想到上天如此眷顾自己,让本性多疑难以信任别人的他也能有这样纯粹的子女亲缘。 因此对玉儿就上了心,而事实也证明这孩子虽然跳脱不怎么沉稳,但心地是好的,就算心里有时候会说他些什么,但他清楚自己对她的好,她是放在心中的。 后来就是发现她竟然知晓前世发生的事情,接着就是对女儿前世遭遇的心疼和自责。 当然,通过女儿的心声知晓了未来要发生的事,知道了哪些臣子不安分对于他这些日子把持朝政也有很大帮助。 他倒没觉得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能者为先,即使是自己的女儿,有才能他也不会羞于求助。 但作为一个帝王,他也明白,一味依赖于这种带着些玄幻色彩的才能不是长久之计,玉儿是知道上辈子发生的事而并非是真正的占卜未来。 世事瞬息万变,在他改变了走向以后,未来发生的事没有人会知道,如果他不自己改变那等这个重生的优势没了,大夏照样会灭亡。 只是知道道理跟真的能做成又是两码事。 否则这历史中的明君又如何会珍惜如瑰宝? 再想到日后女儿真正的想法自己再不能听见,皇上心中再次长叹一口气,这孩子平日里面上喜欢装得一片乖巧,小心思又多,若是她不说,自己还真不知道她到底在想什么。 若是因此之后自己猜不透她心思,跟女儿生分了,又怎么办? 他还没意识到自己的心态早就发生变化,从一开始的觉得子女要孝敬自己讨他欢心,到了现在身份逆转,开始担忧日后如何讨孩子开心了。 他这幅愁眉苦脸的模样,自然没有躲过蕙贵妃的眼睛,她垂眼用膳,其实心中已然确定,皇上也能听见女儿的心声,不然不会如此大反应。 不过她没有选择戳穿他,一是到底是做皇上的,多少得给点面子,二嘛,她上次好不容易下了决心跟女儿说明白的,第二日起来眼睛都肿了,总不能让他没有任何心理负担就被迫坦白。 皇上不知道他的贵妃在暗戳戳想些什么,他决意改变自己,对臣子们多些信任,多关注女儿的想法就是了,他就不信自己堂堂一个皇帝,再如何也是从先帝那批皇子中杀出来的,离了剧情还不行了。 然而还没等他缓过神,过几日太后寻来,直截了当地问:“你是不是也听不见玉儿心里说的话了?” 皇上瞳孔地震。 什么叫“也”? 这到底多少人能听见?? 他艰难地定下心,询问道:“母后是如何知晓朕能听见...?” 太后冷笑,“你以为哀家傻吗,玉儿绣的那些玩意你都能猜出来,中秋宴那晚哀家就发现了。” 皇上回忆了一下,发觉自己那次确实做的有些过火,难怪太后当时看他的眼神怪怪的。 “朕也是前几日才发觉的,只是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就算听不见了,她也还是您宠爱的孙女不是吗?” 太后叹了口气:“倒不是哀家觉得如何...是淑妃最近闹腾着...” 闹腾什么?自然是觉得这宫中为数不多的“知己”又少了,她若是不闹太后还不知道她竟然整日就透着心声跟玉儿说话了,也是真够无聊的。 皇上:“......淑妃?” “淑妃也算是你表妹,你都能听得为何淑妃听不得?” 皇上:“......”朕是她亲爹!这哪里能一样? 太后觉得是自己这的血脉原因:“你不记得当初国公府上请的大师批的法事?多半是那个生效了。” 果然人年纪大了就是会相信一些玄学的东西,就连他母后也不能免俗,皇上打断道:“母后,贵妃也能听见。” 太后:“......” 有一种自己从唯一到唯二变成唯三,现在又成了唯四的落寞感。 然而显然此时几人还不知道,其实还有一个人也能听见。 ... 二皇子和李安雅的婚事准备的很快,大抵是为了掩盖大皇子离京后宫中的落寞,淑妃也是很感慨,自己这年纪在现代估计还没结婚,居然都快有孙子辈了。 正巧今日二皇子带着二皇子妃进宫看她,又撞上她发觉自己听不见玉儿的心声,便干脆在宫中摆了个宴,请二皇子夫妇跟几位皇子公主都来小聚。 二皇子自成婚后就在宫外立了府,如今也该叫成王了。 只是兄弟姐妹几个关系都亲近了不少,三皇子这些日子在宫中,皇子所只余下他一人,本就是活泼好动的性子,憋久了这会再见他二哥,再加上略饮了些薄酒的缘故,揪着他的袖子就不肯放了。 “呜呜呜二哥,你都不知道,你跟大哥走了,我在皇子所日子有多难过,你有没有想我啊呜呜呜呜,出宫自己住是不是挺不习惯的。” 二皇子:“......哈哈,是有点。” 然而没有,跟亲亲媳妇待在一起谁还想着这个糟心弟弟。 作为皇室新嫁妇的李安雅跟一旁的两位公主坐在一起,正谈论着子嗣的话题:“太后娘娘说不急,子嗣都是缘分...但我担心淑妃娘娘着急抱孙子...” 因为家里糟心事解决了,成婚后夫君又待她极好,李安雅如今没了以往畏畏缩缩的样子,一双明媚的凤眼在谈论到这话题时面上还带着红晕。 沈韫玉正安抚她呢,虽然古代婆婆是都想早点抱孙子没错,但是淑妃估计不这么想,沈韫玉觉着她要是一下子做了祖母,大抵会不适应。 “你们兄弟俩关系真好,本宫记得你跟你大哥先后离宫,就连玉儿都跟本宫说舍不得你们呢,还说给你们准备了新婚礼物。” 沈韫玉顿了顿。 她有跟淑妃说过新婚礼物的事吗?这玩意送的私密,是先前秦淮赠她的铺子那江姓的小掌柜送来的,她连她母妃都没有告知,怎么会跟淑妃说漏嘴? 有着母妃先前的事,她如今对这世界的玄学色彩有了进一步的认知,若是之前她肯定不会怀疑是不是有人能听见她心里说的话。 她心中有了计较,酒过三巡后,其他的皇子公主都告辞离开,只有沈韫玉稳当当地坐在原地。 淑妃今日也为二皇子这个养子高兴,饮了些酒,方才说话基本都没过脑子,这会被风一吹,酒醒了大半才意识到自己刚刚好像说了什么不得了的。 “...玉儿,你留在这做什么?快些回去吧,别叫你母妃担心。” “淑妃娘娘,你同我说实话,你是不是也能听见?” 淑妃酒一下子醒了。 但脑子更加发懵,“也”?难道太后告诉六公主了?还是说自己最近闹过火了,太后直接状告到本人面前去了? 淑妃观察着沈韫玉的脸色,见其不像是生气的样子,让身旁伺候着的宫人退下,倒是没有挣扎便应下了。 “太后也真是的...本宫这守口如瓶的,她倒是先去泄密了。” 沈韫玉:“......?” “?????” 太后?? 她惊了,这听起来的意思怎么像是太后也能听见她说话? 这到底还有多少人能听见,莫不是她以前心里就跟举着个大喇叭一样走到哪喊到哪?? 这不是扰民吗? “怎么这幅表情?”淑妃打了个哈哈,“别告诉我你不知道哦。” “...我还真不知道。” 淑妃:“......”完了,现在是她把太后娘娘老底揭了。 她脸上挂着僵硬又不失礼貌的微笑,心里已经开始想着给自己找个地洞躲起来了。 最后,淑妃还是决定坦白从宽抗拒从严,争取太后从轻处刑。 于是带着沈韫玉一路杀到了慈宁宫。 ... 慈宁宫内,太后和帝后二人本在商量着大公主的婚事,皇家公主是不愁嫁,但也得找个好人家,不是随意就能嫁出去的。 听到宫人禀报说淑妃娘娘和昭瑞公主在外头求见时,太后皱了皱眉,忙让宫人去把两人迎进来:“外头雪厚,若是冻着了小公主和淑妃呢?赶紧把他们带进来。” 淑妃本打算负荆请罪的,一见还有皇上跟皇后,也只能默默坐下。 太后看着这两人一起觐见,其实心中已有了答案,除了淑妃这大大咧咧的性子说漏嘴了,也不做他想。 但她也没想到自己倒是先被这个侄女拽下马了。 在场的五人,太后扫了眼,也就皇后是什么都不知道。 她心里觉着是大夏的危机顺利渡过了,上苍就把玉儿这特殊的能力收回了。 她心里信得过皇后,太后自从回忆起上辈子的事情,便知道皇后为了皇家是尽了力的,想着也该让对方知晓,她上辈子是谁害了她。 而且都这样了,玉儿也不该再被蒙在鼓里。 这样想着,她唤退了宫人们,只留下五人,干脆利落把自己儿子的老底也揭了。 皇上正抿着茶险些被呛到,“...母后?” 沈韫玉也瞳孔地震了,不是,所以先前她在心里吐槽父皇,他也都能听见??那他一天天的听到了也没反应? 啊? 父皇,你知道你人设崩了吗? 在场几人各有各的崩溃,唯有皇后气定神闲地抛出了重磅炸弹:“母后,我也能听见。” 太后:“......”好了,从唯四变成唯五了。 沈韫玉觉得崩溃来得好突然,皇后可以说是这后宫里最符合她审美的大美人,所以她先前对对方犯花痴说的屁话... 啊!!!都被听到了是吗! 直到晚上躺在榻上,沈韫玉心中还徘徊着难以言说的尴尬。 蕙贵妃虽然没有身临现场,但皇上晚上也同她说了这事,几人都不约而同将其定性为家族趣闻。 “这么说玉儿跟皇后娘娘也真是有缘呢。” 沈韫玉:“......”已死,勿扰。 但她安详地闭目想着,还好读心术消失了,不然她在这后宫还能有容身之处吗? 翌日。 蕙贵妃叫住了鬼鬼祟祟的女儿,用的是笃定的语气:“你又去偷偷摸进贡的狸奴了。” 沈韫玉:“...母妃,你开天眼了?” 【那几只波斯猫还是异瞳诶,养的好乖好乖,谁能拒绝嘛,再说了都是驯化好的也不咬人qaq】 蕙贵妃提醒女儿:“母妃又能听见了。” 她指了指女儿的心口,“日后在你父皇面前收敛些。” 沈韫玉捂胸哀嚎,感觉上天就是在耍她,在她好不容易接受现状的时候,一个大逼斗又给她扇了回去。 “好啦。”蕙贵妃摸了摸女儿的头,“既然你实在喜欢,咱们就在宫里养一只就是。” 沈韫玉当场满血复活。 害,不就是被听心声嘛,都丢脸这么久了也不差几次,而且她亲人们还能害她不成? 叉腰.jpg 番外2(完) 自出生的那天开始,六皇子就是不少人心目中人生赢家的典范。 生父是皇上自不必说,母妃是最受宠的贵妃,姐姐是京中最耀眼的明珠。 更何况皇室关系融洽,作为整个皇室最小的孩子,本该是集所有宠爱于一身的存在。 但也只是“本该”。 因为刚满六岁便被封为太子的缘故,皇上和太后对他的要求很高。 皇上对于自己的子女在学业上一向严苛,更何况是对这个被自己视为继承人一样的儿子。 一开始三皇子还会经常出现在沈嘉泽面前,心疼他的遭遇,顺便怀念一下自己当年在父皇手底下挨罚的经历——即使他现在早已为人父,想起来还是颇有几分后怕。 “咱们父皇也是...未免太过严苛了些,你也就这点年纪,我府里那几个小崽子要是在你这个年纪,多半还在外头疯耍呢。” 于是第二日,他就被收到风声的皇上喊了过去。 岁月逝去在这帝王的面上留下的痕迹越发衬得他威严,对方只是问了三皇子一句:“你皇弟如今不努力,日后大夏交给谁?你大哥,你二哥,还是你?” 三皇子只是思索了一下,便决定为了自己日后可以躺平还能过上富贵闲人的生活,六弟你还是加把劲吧。 沈嘉泽自出生后,跟自己那个云游四海的大皇兄和整日黏着王妃被太后都嫌弃的二皇兄便不熟。 前者是因为几乎碰不见面,也就是近两年,他像是回心转意了一样带了个江湖女子回京求父皇赐婚,成婚后在京中小住了个把月,他才算是跟这位皇兄面对面说过些话。 ——不过现在又带着他的王妃去外头逍遥去了,听说是连夜背着太后逃走的,把她老人家气的够呛。 后者则是安静地在府里相妻教子。 对,没说错。 成王妃一改往日大夏默认的女子婚后不宜抛头露面这一印象,跟六公主一起经起了商,也算是一段时间让京中沸腾的事。 但人家背后站的是皇上跟太后,况且也没做打压百姓以次充好这些不光彩的事,反倒因为自己的身份更加在意自己对皇室形象可能造成的影响,更爱惜羽毛,在民间也算有不小的声望。大家总是喜欢看高位者贴近百姓的。 总之。 六皇子不似三皇子那样对两个哥哥有什么深刻了解,因此很难理解自己目前处于的最后一根救命稻草的处境。 但某种程度上,他跟他父皇的脑回路是同频共振的。 ——要是我不登基,未来的皇帝为难姐姐怎么办? 姐弟两人的关系很好。 虽然沈韫玉不擅长跟孩子相处,但面对一个从小满心满眼是自己的弟弟——参考七公主,长得还精致可爱,要说能不喜欢也挺困难的。 至于沈嘉泽。 他觉得姐姐就是自己的责任。 一开始是幼童对于亲眷天然的亲近,在年岁逐渐增加后,这份亲近中又带了些迷茫,为什么姐姐可以整日无忧无虑的呢? 他怀疑过父皇偏心。 在还是小孩子的他的视角里,姐姐才是那个众星拱月一样的人物,自己则是像被捡来的一样,永远落她一头。 不至于怨恨,但委屈是会有的。 但当他红着眼忍不住去问父皇的时候,对方把他带到了姐姐的书屋里,里面都是些厚厚的竹简,上头写着的他永远也忘不了,就是父皇让他学的东西。 “这...?可是姐姐不是公主吗?七皇姐也需要学这些吗?” 父皇弯下腰递给他了一册书卷:“看看吧,这都是你皇姐在你这年纪的时候写的。” 沈嘉泽翻开已经发黄的书页,入眼是稚嫩的字迹。 但很显然,虽然这字看着没有他的好,关于治国的观点却极其犀利。 他眨眨眼,看向父皇,语气中带了些羞愧:“所以姐姐也是...也是这么学着过来的吗?” 但当时的父皇没有直接回答他,而是摸了摸他的脑袋:“生在皇家,谁都不是轻松的,多去看看你姐姐平日里是如何做的。” 自那天后,沈嘉泽成了姐姐的第二条小尾巴。 对此,第一条小尾巴七公主十分不满:“你平日里不总抱怨学业繁重?有这功夫不如回皇子所用功去,免得母妃在宫里总记挂着你。” 然后她一转头就发现这个弟弟扯着姐姐的衣袖一副马上就要哭出来的模样。 就好像她在欺负他一样。 生平第一次,七公主看着这个小孩,有了一种照镜子的感觉。 什么人啊。 但沈嘉泽是真的想哭了,倒不是觉得被七皇姐欺负了,而是觉得自己给母妃添麻烦了,他先前甚至还埋怨爹娘偏心,简直就是不孝。 但是姐姐一把把他抱了起来,拍了拍他的后背:“好啦,小七你也别说他了,还是个小孩子呢。” 沈韫玉有自知之明,她要不是实际年龄比现在大,换做她是弟弟现在的样子,估计也会挺难受的。 “哭吧,哭出来会好很多。” 没有跟别的人一样教育他,男子汉大丈夫不能哭,而是纵容了他的情绪。 沈嘉泽发誓自己原本是不想哭的,但姐姐说完这句话,他竟然就真的放声大哭了起来。 本来就是内向的敏感的孩子,这些年压抑着的情绪一经爆发,直到他们上了马车,他还埋在姐姐怀里抽噎。 “父皇和母妃怎么会不爱你呢?”在知道自己这个弟弟在想什么的沈韫玉也觉得无奈,“母妃怀你十个月,在产房喊疼喊到昏过去,醒来第一反应就是问稳婆你在哪,你去了皇子所她担心你不适应,每日都逮住父皇问你如何了,父皇待你严苛,但你五岁那年半夜发热,他守在你床边一步都没有离开过。” 大概这就是二胎家庭难的事情,小孩子的心思细腻,而父母也不是机器能把所有的爱均分真正做到一碗水端平,总有些时候会不小心忽略一个孩子的感受。 “就连你七姐姐,刚才以为是她把你气哭了,还来问我怎么跟你道歉呢。” 七公主:“......说好的不说的!” 沈韫玉用一个牵强到看起来是在骗孩子的理由结束了话题:“而且你有三个姐姐疼你!我只有一个!你看看,我是不是还得羡慕你?” “?” 七公主觉得哄骗小孩不是什么好事情。 但是年幼的沈嘉泽对此深信不疑。 虽然现在内忧外患算是平复了,但叶昕率军大破周国的消息传来后,沈嘉泽作为当朝的太子,自然被叛军盯上了。 那本是一次犒劳三军的秋猎,但在男人们都去狩猎时,沈嘉泽被绑到了叛军的马车上。 那是什么感觉呢? 眼睛被粗糙的布蒙上,上面甚至有着汗臭味。 视觉消失后听觉便变得格外敏锐。 他清晰地听到了这一车人的谈话,要把他挟持回他们的营地里,用来威胁父皇。 他当时才八岁的年纪,但却明白,自己要是被当做人质,父皇和母妃会有多难受,到时候他们不管如何取舍都不能两全。 他开始恨自己不小心,为何要孤身留在帐篷里,还躲开宫人们的视线不想被他们像对待易碎物品一样保护着。 他有什么能力自保和矫情? 大概是他试图咬舌的动作被那些男人发现,他的嘴被堵上。 至此,他彻底陷入了黑暗的泥沼里,要是他听话好好习武就好了,即使不能逃脱,在被绑走的时候至少能抵抗造出点动静来。 就在悔恨和自责即将淹没他的时候,姐姐来了。 他耳边只能听到刀剑的碰撞声,皮肤被割开的声音,还有两方人马吵闹的声音。 最后,在眼前光明重新亮起,沈嘉泽第一眼看见的就是眼里带着愤怒的姐姐。 怒火让她黑色的眸子越发明亮,仿佛要把他燃烧殆尽。 她身后跟着的侍从们处理了那些叛军,他嘴里的布团也被取下,因为被塞的时候太过粗暴,他嘴角留下了两条血痕。 “对,对不起。”他再次在姐姐面前泣不成声,“我让你们担心了,我是个一事无成的...” 沈韫玉打断了他:“你是该道歉。” 她细长的手指指着他心脏的部位,一下下的仿佛扎到了他心里。 “你要为自己道歉。被恶人伤害就说自己一事无成...你把自己这些年的用功当做了什么?动不动就想着去死。” 她看了眼那布团中央的一点血迹,掐着弟弟的脸颊逼迫他张嘴,果然看见了舌尖在出血。 “他们蓄谋已久,没有发现他们的计划是所有人的责任,就算你不乱跑照样会被抓走...然后你就一定要把所有责任揽在自己身上,要是你真死了,你对得起自己以前的努力吗?这些甚至都没有生效就跟着你入土了,不觉得自己是在挥霍人生吗?” 沈嘉泽没有想到姐姐不怪他被抓走,而是责备他方才试图放弃的行为。 他想解释的,他是不想让父皇和母妃担心,但是他最终没有,心里涌现出的是一种奇异的感动。 生在皇室,为自己活着是一件很奢侈的事情。 特别是作为储君,从小夫子教导他的就是要心怀天下,他总觉得自己不够格,为什么是他呢? 只是因为他是父皇的儿子吧,又因为三个哥哥都不愿意,所以这皇位只能落在他头上。 抛去高贵的皇子的身份,他又剩下什么? 沈嘉泽攥着姐姐的衣袖不肯放手,狼狈地把自己塞进了她怀里,趁着四下无人终于痛哭出来。 真好,还是有人记得,他只是他自己的。 小孩子就像一个暖炉一样,特别是这个年纪的半大小子,沈韫玉觉得自己身上被滚烫的泪水淹没了。 她这个弟弟真是,自小就喜欢哭,也不知道是随了谁。 但是知道弟弟受了惊吓,她也就任他去了,方才那样疾言厉色不过是看他险些做了傻事一瞬间怒火上涌。 沈韫玉拍了拍弟弟的背,很难想象,现在这么一个单薄的孩子,未来会是大夏的帝王。 沈嘉泽也很难想象,他父皇在他十六那年就传位给他自己做太上皇清闲去了。 美其名曰修身养性。 他觉得只是因为姐姐到处游玩寄回宫里的信件把他看眼馋了。 虽然因为自小立储且没有兄弟纠纷的缘故,父皇已经把路给他铺好了,但沈嘉泽初登基时还是忐忑的。 做皇帝实在不是件容易的事。 每日早起自不必多说,朝堂上群臣仗着他年幼便敢阳奉阴违,但他作为皇帝,动一个臣子还得衡量利弊关系,以及对于自己能否担起重任的压力。 最痛苦的还是大臣们明里暗里地提议选秀。 他连朝堂都还没管理好,后宫再多几个女人,是真的要早逝了。 特别是其余的亲人都在外头游乐,每次他回到养心殿都有一种孤家寡人的错觉。 或许是担心弟弟的精神问题,沈韫玉半路回到了京城。 许久不见弟弟,远远瞧着倒是有了几分帝王的威严,身形也没有瘦削。 看来还不错? 但沈韫玉发现自己天真了。 这个现在比她高出一个头的弟弟,在见到她后看着四处无人,还是拉着她的袖子跟个孩子一样哭着不让她走。 “你都是做皇帝的人了。”沈韫玉叹了口气,“马上也该有皇后了,这么孩子气,人家笑话你怎么办?” “谁敢笑话我?” 然而挂着泪珠尚且带着稚气的少年的凶狠也只会被他姐姐当做露出牙齿自以为很凶悍嗷嗷叫的小狗罢了。 她手指把他的脑袋戳远了些:“我刚买的衣裙别给我弄脏了。还有,要自称‘朕’。” “又没有旁人。”他嘟囔着不肯松手,“这么叫着也太生分了,还是你出去这么久已经不在乎我这个弟弟了。” “不在乎你我这会回来做什么?” 沈韫玉被他黏的没办法,只好放弃拯救自己的新衣服:“来看看你这皇帝做的怎么样,怎么,需要姐姐帮忙吗?” 她觉得自己不过是说了句玩笑话。 但很显然,沈嘉泽当真了。 于是第二天,她穿着宫装被抬到了龙椅上,跟底下一群瞳孔地震的大臣们面面相觑。 沈嘉泽对外宣称自己重病在床,只能由自己的同胞姐姐代劳。 沈韫玉这些年跟江昕薇混在一起,后者是秦淮送她那间铺子的小掌柜,思维活泛,时常能冒出不少好点子,两人在一起也算是把事业做的风生水起。 但沈韫玉不缺钱,大部分收益便用作了赈灾扶贫一类的工作。 因此她在大臣间也算是颇有美名。 况且人是会折中的。 要是只告诉他们如今要一个公主执政,他们肯定不乐意。 但是要是给他们选,是其他三个亲王还是这位长公主殿下。 那他们就突然觉得也没什么了。 现在就是这么一个诡异的状态,众人面面相觑说不出什么反驳的话,生怕皇上把成王几个抬上来。 最后,沈韫玉原本以为的腥风血雨一点没见着,下面的大臣们像是傻了一样说什么都应。 沈嘉泽直接装病了一周。 仗着姐姐也不会驳了他面子。 他发觉姐姐似乎比他更适合坐这个皇位,她性子好每日上早朝看着群臣争论也不闹怒听得进意见,猜疑心有但不重,相信了一个人便是全然的信任托付,他甚至听说好几次几个老臣哭着感谢知遇之恩。 这个皇帝他就非做不可吗? 但沈韫玉断然拒绝了弟弟让位的提议。 这些天每天早起她感觉自己头发都少了,脱发效果堪比重回高考前七天。 而且她还听说弟弟在被催婚,这要是自己上位了,估计晚上回养心殿都能看见榻上有人献上的男宠。 太恐怖了。 “我这些日子游历大夏,我们泽儿治理得很好啊,虽然不在你身边,但父皇母妃也能通过这些风景人情看到你努力的成果。” 沈韫玉踮起脚摸了摸弟弟的头:“我们一直在你身边的,要是想我们了就送信来。” 但好在沈嘉泽是有担当的人,既然认定了自己要做好这个皇帝,渐渐上手后也是有模有样的。 沈韫玉一日带着妹妹在茶肆听八卦,听到有人议论当今圣上贤明,就莫名想到了当年刚登基的时候那个哭的泪眼汪汪的小孩,不由得跟小七对视一笑。 现在唯一要担心的,就是这个皇帝弟弟什么时候成婚了。 ——番外2完 番外三 七公主(完) 沈韫妍有一个秘密。 一个不能被母妃发现的秘密。 比起在永寿宫无休止地练舞,她更喜欢去找六公主玩。 很奇怪吧。 她从小被教育的就是做事都是有目的的,这些目的都带着利益的驱使。 比如在母妃面前乖顺就能博得更多的空闲,在父皇面前讨好能让她在宫中更肆意一些。 小孩子是有趋利避害的本能的,她自小就本能地选择更利于自己的路。 当然,偶尔也会想象,宫外那些孩子们都是如何生活的。 但这是她记事起做的唯一一件她不能解释的事。 她竟然跟母妃最厌恶的嫔妃的女儿成了朋友。 这是不对的,母妃要是知道了,好不容易对她有点满意的态度又会改变的。 她瞒着她出去的事也会被发现。 或许以后再也不能出去透风了...她握着笔的手微微一顿,墨在纸张上晕开,将她方才写的字都晕成了一团看不清的黑雾。 “公主,时辰快到了。” 春语看着她魂不守舍的模样就着急,劝道:“咱们还是别去了,永寿宫里有皇上新送来的...” “去吧。” 是,父皇是送来了不少玩具,但一看就是内务府接了命令送来的,有的种类都送齐了生怕公主会不满意。 但就是这样,沈韫妍才觉得不满,父皇但凡愿意自己挑选一下呢?一点心意都没有,光是金玉的堆砌只会让她觉得寒心。 “你怎么啦,今天这么垂头丧气的。” 一个稻草编成的兔子被塞到了她手心里,陷入思绪的沈韫妍愣愣抬头,就看见姐姐在冲着她笑:“送你的,我跟宫人新学的,可爱不?” 她捏了捏在手里的稻草兔子,很扎手,也没有那些玩具可爱,其实看样子甚至都不怎么像兔子,但她看见了姐姐手上被压出的痕迹,以她的力气做一个这个应该很耗功夫... “可爱,我好喜欢。” 沈韫妍笑着,莫名有了几分泪意。 看,她要的就是这么简单,但已经是这皇宫里最珍惜的东西了。 过了几年,弟弟出生了,母妃成了这皇宫里最受宠的女人,但脾气并没有被荣宠养的温和,反而越发易怒。 沈韫妍的衣服下的皮肤上逐渐出现些许的淤青,其实不怎么痛,这个女人是有分寸的,知道什么程度的不会让人引起怀疑。 但是心里的痛会在看到她对着那尚且不会说话甚至听不懂人话的婴儿温声软语的时候愈发明显。 五岁的她会乞求母妃的爱,但八岁的她明白了,不是她不够好,而是她不是个能继承皇位的皇子。 她唯一不明白的是,为什么这个女人得到了她想要的一切,脾气却越发暴躁,她变得易怒敏感脆弱。 “公主...今天贤妃娘娘发了这么大火,咱们还要溜出去吗?” 春语胆子小,今天一个宫人只是在给贤妃梳发时揪到了一根头发,现在还在寒风里跪着,要是他们被逮住了,还不知道贤妃会发多大的火。 “到时候责任我一个人担着,我要出去。” 沈韫妍忍不了永寿宫这种窒息的气氛,只想着逃离,最好一辈子都不用再回来。 她来到了永和宫偏殿,叶贵人虽然对姐姐冷淡,但该有的待遇从未少过她,这种天气,叶贵人宫里燃的是粗炭,但姐姐宫里整日都是细炭供着。 她一直觉得这对母女的相处也奇怪,叶贵人瞧着不像是不在乎孩子的,若是他们闹出什么动静,她能跑得比宫人还快,偏偏之后还要装作路过一样离开。 就好像在冬日煨火,离远了怕冷,离近了又担心被烫伤。 但不管这些奇怪的关系,姐姐这里依旧是她最好的休憩地,她听着姐姐诉说自己跟那个秦王世子联手,两人在京中开了一家镖局的事情。 “镖局...那岂不是能去很多地方。”她难得没有规矩地撑着下巴,眼中满是向往,“要是能出宫看看就好了。” “会有的!”跟她差不多年纪的姐姐拍着胸脯,“等咱们长大了,就离开皇宫一起去游山玩水。” 但是梦想终究是梦想。 这次她被母妃发现了。 那女人对于她跟六公主交好表现出了歇斯底里一样的愤怒,几乎把目光所及一切能砸的都往她身上扔,直到把一旁的皇子吵得哇哇哭了起来,才卸下怒火让她滚回自己的房间,以后都不许出去了。 看着春语为了替她挡住那些大物件满身的伤,沈韫妍哭得不能自已。 她意识到了自己的幼稚,自以为是。她想要承担所有责任,但在没有权力前,这些不过是空话罢了。 不能保护自己的宫女的人... 沈韫妍的手紧紧攥着药瓶给春语上药,指尖绷得发白,几乎要嵌进这玉白色的小瓶子里。 春语背对着自己的小主人看不见她的脸色,还在讲着玩笑话活跃气氛,不知道她的小主人现在脑子里在想什么恐怖的计划。 但主角觉醒后就开始肆意妄为不过是话本子里安慰人的话。 几年后,她眼睁睁地看着叶贵人被监禁,姐姐被那个现在成了贵妃的女人收养又状似大度一样送去联姻。 看着叶贵人跪在养心殿门口昏死过去。 看着秦淮日渐消沉。 他们因姐姐相熟,这么多年,她能看出他的心意。 但她分明参与其中也只能做一个看客。 看着这一切悲剧发生无力阻止。 因为没有权力。 所以在越贵妃摆出一堆世家公子让她选择时,她毫不犹豫地选了家世最好的那一个。 越贵妃对此很满意,虽然那人家里一堆破事,但能给她儿子的助力也是最大的。 但等到沈韫妍熬出头架空了王府后,却收到了姐姐的死讯。 给她传消息的就是秦淮,此时已经假意投靠她的太子弟弟的男人带来了姐姐的一节指骨。 “你疯了吗?”沈韫妍颤抖着看着那节指骨,质问他,“为什么不让她入土为安。” 但他只是默默承受着她的情绪,手指留恋似的触碰了一下那节指骨便塞给了她:“好好保护着,会有用的。” 一节骨头能做什么? 但沈韫妍还是把它带在了身边,总觉得这样就是姐姐在她身边一样。 与此同时,对于那对母子的恨意与日俱增。 她漠视着他们推翻了父皇,心里明白,自己的机会要到了。 就在这时,秦淮也带来了一则消息,是淑妃送来的。 “她那有一则秘法,是太后偶然于灵山得到的,可以活死人骨,令死人复生时间回溯。” 沈韫妍觉得他疯了:“这种你也信吗?你有这闲工夫不如想着去周国把姐姐的尸身夺回来。” 但最后,她还是答应了。 他们已经没有其他选择了。 但在做这件事之前,她还有一件事要完成。 沈韫妍手刃了自己的母亲。 当鲜红的血液喷溅到她的脸上时,她才觉得有几分畅快,就如同稚童时候依偎着姐姐一样蹭着那节指骨:“姐姐...我替你报仇了。” 她那个所谓的弟弟不是父皇的亲生骨肉,她作为唯一活下来的公主,竟然顺理成章地坐上了皇位。 但登上权力高峰的她已经失去了要守护的人。 按照秘法所说的,她把自己的回忆写成了话本子。 “若是要复生之人拥有改变命运的能力,她在书中的戏份便要减到最少。” 因此删去了姐姐与她的所有回忆。 “窥探天机,须得周全。” 因此选择了越诗语作为主角,有关于她的事,她有一件是一件都写了上去,只希望姐姐若是有重来的机会,一定要戒备她。 但唯一一件令她不解的是,她那个弟弟的生父到底是谁。 秦淮垂眸看着她动笔写完,他跟沈韫妍一样,没有在这本书里跟沈韫玉出现交集。 那,如果有下辈子,他们会如何? 两人做完这一切,离开了书房。 这时,一个薄雾一样的人影举起了那本书,咬破手指写了些什么。 ... 沈韫妍发现自己重生了。 准确说,这应当是她的第三世。 第二世里姐姐成功带着剧情复活并解决了一切,但有一日,她无意间翻到那本自己上一世写的书时,却看见了最后几面凭空出现的新剧情。 这才明白那始兴会是如何被铲除的。 那字迹... 沈韫妍心绪复杂,那字迹瞧着是越诗语的。 她很难想象这是她什么时候写的,写下这些又是为了什么。 就好像看见一朵在污浊泥潭里挣扎着开出的血色的花一样。 仇恨与瞬间的感动交织在一起的矛盾心情在看到越诗语的那一刻升到了顶峰。 这绝不是她。 沈韫妍看着她像是在看陌生人一样。 她从来没有看见这个女人用这种慈爱的目光看着她。 “妍儿!”她扑过来抱住她,语气哽咽着带着看见女儿醒来的欣喜,“你终于醒来了,你睡了好几日了,急死娘亲了。” 娘亲... 这称呼让沈韫妍有些不适。 这世界到底是怎么了? 难道她不是重生而是在做噩梦? 但这梦未免太过真实了。 接下来的很长一段时间,她都以为自己是到了另外的一个时空,在这个时空里,她是一个会有娘亲疼爱的孩子。 第一次被母亲喂药,第一次被哄着睡觉,第一次... 总之,她是有被触动到的。 但她并不觉得这是她的母亲,她的母亲就是那个无可救药的贪婪的混蛋,但也是在死之前挣扎着给她们留下一线生机的人。 这样复杂又瑰丽的才是人性,才是她心里不可磨灭的阴影。 但她逐渐发现。 这个女人,好像真的是她的母亲。 她知道很多很多未来会发生的事。 甚至看着她举报了始兴会在京中的人脉。 这些都绝不是一个后宫嫔妃能知道的。 还有... 在她假装睡着后,落在她脸颊旁那熟悉的,轻轻的触碰。 就是她上辈子在梦中感受到的似有若无的触感。 她,就是,她。 但沈韫妍没有拆穿她的伪装,因为她不知道自己该如何面对越诗语,是原谅,还是继续憎恨,还是一别两宽再也不见? 她不知道该如何抉择。 就像现在这样,揣着明白装糊涂又何尝不是一件好事,对方自以为的对她的赔偿让她自己感动,她又得到了利益。 对,就是这样,这样就很好了。 但她很快发现,越诗语大概也知道了她是谁。 因为宫人们会私下说,小公主自从醒来后就与娘娘不亲近了。她才意识到,越诗语苏醒得比她早的多,早便跟这具身体的主人打好了交道。 那么她醒来以后的异状她不可能不知道。 原来他们两人都是在揣着明白装糊涂。 虽然不知道什么力量把自己带进了这个世界,但她清晰地意识到,原主的意识正在苏醒,她的意识即将被排斥出这个世界。 所以,这是上天可怜她,给了她一个跟生母握手言和的机会吗? 她离开的那天晚上发了高烧,感觉着魂魄逐渐离开身体的拉扯感,越诗语坐在她榻边,泪珠打在了她的手上。 滚烫的,像有灼烧感一般。 沈韫妍感受到了昔日叶贵人的感觉。 她知道自己要离开这个世界了,作为她自己最后一次跟越诗语见面,但她不想说什么原谅。 这句轻飘飘的话又怎么能诉说明白他们母女二人两辈子的纠葛。 即使是恨,也像是深深烙印在她心中的剑痕,她无意抚平,因为有了这些苦痛才有她,才越发显得那页血字的震撼。 她不想提原谅。 太浅薄了。 但在失去意识的最后一刻,她拉起了越诗语的手,放到了自己脸颊边,实实地按上。 将她几次徘徊在她身边不敢做的事情做了。 行动远比语言来得深刻。 越诗语在另一个时空,终于再次触碰到了她昔日弄丢的珍宝。 她忍不住痛哭出声,嘴里喃喃着“对不起,对不起…” … 沈韫妍再次醒来,面前是一座篝火。 篝火的对面是正在烤鱼的姐姐。 姐妹两人也实现了第一世的愿望。 她知道自己回到了现实。 “你怎么睡得着的呀!”沈韫玉谴责妹妹的贪睡,“我烤的鱼不香?” 沈韫妍接过一条鱼,低头啃着,任由火焰的温度把自己眼角的泪珠烤干,真是的,怎么会哭啊。 “很香,特别香,这辈子没吃过这么香的鱼。” “喂,夸张了吧?” 沈韫妍笑了笑,只有她自己知道,她指的是什么。 ——小七番外完。 作者有话说: 突然有了灵感就一下子写完了,但感觉有些地方情绪不到位,可能明后两天再改改吧,小七跟越诗语的感情太复杂了不好写qnq,大家先将就看看,我改完会编辑标题多一个”改“的。 下一篇番外写二皇子夫妇呀,下周三搞定,不过看我这每次提前的样子,可能周二就好了哈哈哈哈,但是避免大家跑空,还是说下周三吧orz 番外四 二皇子x李安雅(完) 成婚是两个人一起的决定。 大概是情人之间独有的眼里出西施,两人都想着赶紧把名分定下来,按照淑妃的话说就像护食的狗生怕别人跑来把它埋进地里的骨头挖出来抢走。 ——完全忽视了人可能不会跟狗抢吃的这个事实。 淑妃是想给二皇子的婚宴操办得隆重些,李安雅这孩子的身世她也听说了,觉得颇为坎坷,想给她多些脸面。 但是正值大皇子出宫,大公主未婚夫成阶下囚,其他几个公主皇子尚且没到婚配的年纪。 算来算去偌大一个皇室,竟然也就二皇子按部就班成婚了。 有了跟上头的哥哥姐姐的对比,太后和皇上哪还顾得上长幼顺序,便随了孩子的心意,年后就成了婚。 虽然婚事看起来仓促,但大婚的场面却丝毫不简陋,十里红妆把这对相爱的新人送入了王府。 李家和辛家虽然发生了府中小姐被对换的奇闻,但两家的关系却比以往走近了许多,原本这种事受苦的就是两个孩子,罪魁祸首已经被逐了出去。 在得知辛雅真面目后,虽然把这女儿从小养大的辛母还有着些许割舍不了的情感,但她更为自己没能教导好她还间接伤害了自己亲生女儿而愧疚。 因此李安雅成婚那日,光辛府上置办的嫁妆就堆满了门口。 更别提向来宠爱女儿的李将军。 二皇子当晚微醺着掀开盖头,看见的就是带着点点泪光的李安雅。 “这是...怎么了?” 他手足无措地用指腹抹去面前人的泪珠,平日里灵活的手指难得失了轻重,惹得她的眼尾泛红,在红烛映照下勾起一抹艳色。 李安雅直接扑进了二皇子怀里,感受着身边人的温度和尚且带着稚嫩却已经足够罩住她的臂膀,泪意瞬间决堤: “我就是...就是没想到...我居然也有...有这么多人...在乎我。” 她哭得急,眼泪把妆都弄花了,还不文雅地打了几个哭嗝,她把自己埋在爱人怀里不愿自己这副模样被他看见。 但面前人温暖的手把她的脸颊捧了起来,就仿佛捧着稀世珍宝一般,另一只手拿着手帕擦拭她的眼泪:“因为我们安雅很好,你值得他们的喜欢。” 帕子拂过她细密的睫毛,就仿若擦拭掉明珠上覆盖的灰尘一般,那双被烛光映照的眸子带着星点泪光失去所有阻碍直直地看着他的时候,二皇子觉得心里再也平复不下来了。 “那你呢?为什么会喜欢我?” 这大概是所有情人之间会问的问题,为什么会选择跟我在一起,为什么喜欢的是我? 但二皇子听后却不知该如何回答,甚至他从没问过自己这个问题。 因为他也不知道。 曾经他试图用其他感情说服自己这不是喜欢,但失败了。 这份感情,是同情,是怜惜,是救赎,是... 它并不是完全纯粹的一见钟情,但却分外沉重,在他心里铸就了坚固厚实的城墙,而这城墙内守护着他捧上的一片真心。 给了他无比的安定感。 喜欢是什么? 大概就是踏入这个陌生的房间看到面前这人的时候一瞬间产生的归属感,想到要与她成婚时无以复加的满足。 这种种情绪,在二皇子心里就是喜欢。 或者说,爱意。 他注视着面前人的眸子,那双眼睛如今再也不会埋藏在发丝下,而是在阳光下展现它的美丽。 最终,他还是给了一个确切的答案。 “大概就是你这么仰头看着我的时候。”带着依赖,信任的眼神。 如果说一开始改变李安雅,也是为了救赎以前被欺凌的自己,那么如今,比起自己欣赏她,他更希望李安雅能被更多人欣赏。 她这般的明珠,就该在所有人面前熠熠生辉。 因此在妹妹提出跟她二嫂一起出去做生意的时候,本来被皇祖母和父皇寄予厚望能够劝阻他王妃的二皇子选择了支持她。 “这不是一件羞耻的事,你别听他们瞎说。” 朝堂上那些老臣仗着资历近日总跟皇上上奏反对此事。 彼时的成王妃有了三个月的身孕,沈嘉琛的手覆盖在她的小腹上,三个月的胎儿不会给他任何反馈,但他却感受到了幸福。 “你要想跟玉儿去做生意就去吧,我会打理好府里的。” 当然,还有照顾好他们的孩子。 跟着他妹妹和王妃做事的小姑娘叫江昕薇,听说是个伶俐的丫头,大抵是担心他思念王妃,若是几人远游还会特意给他送回些特产。 一开始,沈嘉琛以为自己会不适应,会担心自己的王妃在外头过得不好,亦或是移情别恋——他因为童年经历的事的缘故,一直缺乏安全感。 但他没有。 这大概就是心意相通以后的信任,或是他在拯救李安雅的时候其实也是在拯救自己。 两个因为命运性格残缺的个体,在相聚在一起以后变得完满,李安雅在追逐自己的未来的时候,他又何尝不是在汲取勇气? 看着手边自己刚给女儿做的小袄,沈嘉琛让一旁候着的仆从把它收起来,想着说不定再过段日子,自己还能给大皇兄大皇姐他们的孩子做些小衣裳。 旁边的仆人从一开始的惊讶劝阻,到现在已然习以为常。 自从他主子不再需要避讳他人做这种世俗眼里应该是女人做的活后,明显开朗了许多。 “奴才先去给小郡主看看,她一定会喜欢。” 寻常人可能觉得成王府里的两位主人是异类,女主内男主外在他们这完全反了过来,就连京城中有些勋贵都暗地里教导自己的孩子不要学这两人。 但到底日子是自己过的—— 仆从算是陪着王爷长大的,自小他喜欢的就与平常的皇子不同,也因此性格变得偏激自卑。 他曾经想着王爷可以走上正途。 但说到底,什么是正途什么是歧途呢? 他看着拆开王妃送来的家信在烛火下细细品读嘴角流露出自然的笑意的王爷,自己也忍不住笑了下。 终究,他们两人开心便好,何必在意世人的目光。 ——完。 剩下几个没什么灵感,不好说大概什么时候发,大概一月份了要,让我写写新文缓一缓,这本写了好久感觉灵感枯竭了,感谢体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