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超脱诸天之路》 第一章 国术八极 十月上旬的一个早上，微风吹过，树木花草的枝叶随风摆动，发出阵阵轻响。细细一闻，风中隐隐带着些海潮的气味，伴随着一股清凉吸入鼻中，让人瞬间精神一震。 现在刚早上五点钟，东方的天际已然发亮。q市y大的操场上，独自一人的苏明浑身放松，站成了两仪桩的架子，迎着日出的方向。一呼一吸，悠长绵细，伴随着渐渐升起的太阳，有一种独特的生机涌动的感觉。 苏明所练，乃是国术之中的八极拳。此刻的站桩，正是八极拳最基础的桩功两仪桩。 八极拳始创于清朝雍正年间的大宗师吴钟，是国术中的极富盛名的拳法之一。称“八极”者，系沿用古代有“九州之外有八寅，八寅之外有八纮，八纮之外有八极”的说法，寓“八方极远”之意。早年因地域不同，有多种叫法，如称作“巴子拳”、“八忌拳”、“八技拳”、“开门八极”、“开拳”等。但近代因其发劲可达四面八方极远之处的特点，以“八极”二字定名。 苏明是个孤儿，自小在孤儿院长大。在六岁的时候，被养父苏长星领养。苏长星本身就是修炼八极拳的拳师，由于q市地理位置靠近东北，其所修炼的八极拳是霍式八极拳。苏明的八极拳便是传自养父苏长星。 霍式八极拳源自民国时期，八极拳大高手霍殿阁。霍殿阁乃是民国武林中“神枪”李书文的大弟子。李书文作为八极拳历史上的一代巨擘，其大弟子霍殿阁修为也是炉火纯青。霍殿阁在伪满时期，曾长期担任溥仪的武术教练和警卫官。也正是这段时期，霍氏八极拳在东北开枝散叶，传播开来，尤以东北三省、天津、河北一带为盛。 苏长星常年修炼八极拳，也曾在南方沿海一带的擂台上打过黑拳。多年的黑拳生涯，让他落下了不少暗伤。后来因身体原因不打黑拳之后，来到q市隐姓埋名，在一些公司当保安为生。一个偶然情况下，见到了孤儿院的苏明，心中一动，不忍一身八极功夫失传，便收养了苏明。在这期间，自然将一身拳术都教给了苏明。 只是三年前，苏长星一次外出之后，重伤而归。苏明三番五次的追问，苏长星也只是闭口不言。苏明虽然无奈，心中却也知晓原因。 苏长星巅峰时期，是练成了暗劲的拳法大师。虽然现在已经不是巅峰状态，但能将他打成重伤的人，又岂是等闲。苏明年级尚小，拳法只是刚刚入门，绝非仇人对手。苏长星止口不言，显然是不想让他丧了性命。 苏长星重伤而归，半月之后，便不治离世。苏明遭此大变，性格也变得沉默寡言。高中三年，和同班同学都没说过几句话。高考之后，成绩不错，考入了本市的y大，如今正是大二。不过伴随着拳法的精进，以前沉默寡言的性格也改变了不少。 随着太阳的渐渐升起，苏明站了大概一个小时的两仪桩，长长吐出了一口气，开始演练八极拳的小架子。 八极拳的桩功，和一般拳法的桩功不同，分为定步桩和活步桩，有极其独特的一面。 其中，定步桩便是指苏明先前练习的两仪桩，八极门老前辈们也叫抱婴桩，据说是八极拳始祖吴忠的女儿吴荣练功体悟出的站桩秘诀。两仪桩若练成，便有八极拳中所说“十字劲”。说是十字劲，其实是四面八方都有劲，“浑身到处皆是手”，无论对方从哪个方向进击，都会被大力弹回或震伤。 活步桩，便是指八极拳的小架子。八极小架由十六个动作组成，虽是活步桩，却是以两仪桩为框架搭建的。小架子与两仪桩是相互穿插配合来练习的，练功时动静分明、方圆兼备、刚柔相济、内外相合，动势如山崩，静势如沉钟。曾有八极门的老前辈形象的指出，练习小架为“一步一桩”。 八极拳的活步桩，有四种练法。一是动静分明，一步一桩，动时如崩弓炸雷，静时如同站定步桩。二是柔练，不再按一步一桩的练法，动作柔缓连贯、虚实分明，运劲如抽丝。三是刚练，气满力足劲厚后，力发真劲，足踏有声，步落生根，起丹田之气，摧动全身整体之劲。四是刚柔相济，动作时而快、时而慢，时而刚、时而柔，变幻莫测。 此四种练法，非门内真传不能得之。每一种练法，都有独特的技巧、发力方法等。苏明远年幼时候，也只依前两种方法练习。自从十五之后，身体健壮，才开始练习第三种方法。 不知不觉中，天已经大亮，操场上也有不少人，也有不少人冲苏明指指点点。苏明却只是练自己的，丝毫不管其他人的目光。直到最后，浑身发劲，一声脆响，一肘磕在了身旁的大树上。劲力勃发之下，大树乱颤，不少树叶纷纷落下。抬起肘来，只见大树树干上有了一个清晰的肘印。 “我现在已经浑身通透，全身的劲可以拧成一股，已经是明劲的上层功夫了。只是不知那暗劲功夫，又是如何练成的。”苏明晨练完毕，心中不由得琢磨起来。 “我的大明星，又在练功了？” 一句话传来，打断了苏明的琢磨。苏明抬头一看，只见一个一米八左右的男孩走来，看起来也不过十八九岁，上身是一件白色的t恤，下身穿一件蓝色牛仔裤。 “董鹏，你也来晨练了。”苏明见了来人，也是微微一笑。来人叫做董鹏，和苏明是一个宿舍的室友，平时也喜欢运动。整个宿舍有晨练习惯的，也只有他们俩人。 董鹏见了苏明，嘴里啧啧叹道：“我可不能和你比，天天不到五点就起床练功。尤其是这一身功夫，更让别人羡慕死了。” 苏明听他嘴里虽然一口一个大明星，一口一个羡慕，嘴上却是嘻嘻哈哈的没个正行，便知道他在开玩笑，也不在意，道：“我要去吃早饭，你去不去？” 董鹏也晨练完了，便一起去了食堂。 y大作为q市，甚至是冀省最高学府，又靠近海边，校园风景美不胜收，号称中国北方最美丽的大学之一。一路上，却见年级轻轻的学生男女，朝气蓬勃。更有不少不少人对他俩指指点点，乐道：“你看看，不愧是我们y大的功夫明星，走到哪里都受人瞩目。” 苏明没好气道：“还不是你惹的？” 这却是一年前，苏明大一刚入学的时候，早起晨练，被董鹏发现了。董鹏家中也有些势力，从小到大也是学过一些散打、擒拿之类的搏击手段，寻常三四个人也不是他的对手。见苏明练拳，心中好奇之心大起，硬是要和苏明练练手。 苏明自忖练的的国术，只杀敌不表演，出手绝不留情，便婉言拒绝。哪里知道这个董鹏简直就是个人才，一次不行就磨你两次，两次不行就三次。直到苏明忍无可忍，终于在暗中动了一次手。 董鹏虽然有些搏击技巧，力量也不错，但是在苏明这等修炼正宗国术八极，功夫深厚的人来说，差的不要太多。苏明只是一个肘击之下，董鹏尽管双臂格挡，耳朵里却是嗡嗡作响，双臂更是疼痛难忍。大惊之下，这才知道苏明平素练的功夫动起手来竟是如此的厉害。 他俩本就是一个宿舍的，又是兴趣相投，关系便好了起来。后来，苏明也传了董鹏一些站桩之类的方法。只是董鹏多年练习搏击和其它运动，筋骨太硬，暗处也难免留下一些隐患。站桩效果虽好，却也不是一时能看出效果的。 至于功夫明星一说，却是另一件事。 y大每年新生入学之后，都有社团招新的活动。去年他们刚入学的时候，y大的中国武术协会和跆拳道协会，都大量招收新人。这两个社团本来就不对付，偏偏招新的席位还在对面。双方都是习武之人，火气本来就较常人要大一些，冷嘲热讽之下，难免起一些冲突，最后更是生生弄出了一个擂台，要比武一较高下。 这本来和苏明也没什么关系，但董鹏却是个好不平的。他心里本来就偏向中国武术协会，见武术协会落下风之后，自告奋勇上台也是落败。这一怒之下，回宿舍把苏明拉了过来。 苏明练八极拳已有十余年的时间，起初虽然只是练习桩功，但桩功本就有培元养气、抻筋拔骨、健强体质之效。到了上大学之时，已然是明劲上层的功夫。这不过大学校园里的跆拳道社团，哪里能碰到什么厉害人物。不过既然董鹏将他拉了过来，也便替他出口气。 他上台之后，一个照面，便以最简单的肘击将对手击倒，浑身发麻，躺了半分钟才爬起来。再上了好几个人，都是一个照面就被他放倒。 跆拳道社团自是不甘心，暗中从市里的跆拳道社找了几名高手来，却都被苏明轻松击败。这后来，事情越闹越大。直到省城一位跆拳道社坐镇的高手来到q市，暗中与苏明交手不敌之后，跆拳道社团虽然不情愿，却也没有办法，撤了擂台。 这之后，苏明在y大便出了名。他本来因为从小学习国术，身体就高大健壮。又因为运动多的缘故，整个人看起来比较阳光，竟然被y大的女生疯狂追捧，被封为了y大的“功夫明星”。这也导致了他不管什么时候走在路上，总是有人在指指点点。 苏明本身不是喜欢热闹的人，见此情景，自然是狠狠敲诈了董鹏一番之后才作罢。不过一年过去了，当初的火热也差不多过去了。现在苏明走在路上，对他指指点点的人已经少了许多。 第二章 缉毒行动 被董鹏拉去打了一个莫名其妙的擂台，结果成了y大校园里的功夫明星，走到哪里都备受瞩目。苏明也是哭笑不得，暗叹世事无常。倒是y大的武术协会见他拳法高强，竭力拉他入团，却被他拒绝了。他练的是国术，只杀敌不表演，出手狠辣，毫不留情，并不适合这种学生团体。 自从上了大学之后，苏明的拳术渐渐到达了明劲上层的境界，全身上下的筋骨、肌肉都可以拧成一股劲。浑身劲力勃发之下，一拳一脚，一肘一击都可以发出清越的脆响，正是国术拳谱中所记载的，明劲到达上层功夫的现象。 本来自养父苏长星去世之后，苏明的性格变得沉默寡言。但随着拳术修为的精进，再加上上大学之后，查阅了许许多多的资料。随着体能的逐渐强大，和流连书海所带来的变化，让他的性格，举止言谈，行为气质都发生了变化。 民国时期的形意拳宗师郭云深曾说过：“拳术有三层道理：练精化气，练气化神，练神返虚。”拳术养气，气可养神，练气化神，改变人的气质。这是正宗拳术修炼过程中，必然的过程。 当年宋世荣和孙禄堂两位武学大师谈论内家和外家分别时，也曾说过：“善于养气者为内，不善于养气者为外。”练拳术者，练气化神，由外即内，性情趋近于道。赤子真性，正直厚德，遇事不留手，但不故意欺人，这才为内。否则纵然技击再高，性格或者暴躁，或是阴狠，或是毒辣，或是懦弱，或者是温和宽容过甚，也是外家。 苏明现在功夫还浅，远远没有达到趋近于道的赤子真性，但气质也在随着拳术的逐渐精深而变化。 一连吃了平常三四个人总量的早饭之后，苏明才停了下来，问董鹏道：“你今天有事吗？” 董鹏嘻嘻笑道：“我们约好了去网吧开黑，你去不去？” 苏明不由得无语。董鹏自从大一开始，基本上就没怎么上过课。不是在操场运动，就是去网吧疯狂的玩一个叫dota的游戏。玩的最疯狂的时候，甚至有过一个月不回宿舍，天天吃住在网吧，由此更是得了一个“铁通联通自由通”的外号。最让人抓狂的是，他这种基本上不上课的学生，在考试之前突击几天，居然就能过，也是让不知多少挂科的学子怨念满满。 苏明摇了摇头，他对这款电子游戏也十分热爱，只是今天还有课程，不能去了。苏长星去世的时候，倒也给他留下了一些钱。只是苏明心中怀念这个在他生命中最重要的人，这些钱一分都没花。平时的学费、生活费等，都是自己打工挣来。上了大学之后，多在外面做家教，也能满足自己平时的开销。 如此一连过了一个多星期，这天上午，苏明刚上完课，电话铃声响了起来，拿出来一看，来电的是董磊，接了开口道：“磊哥，好久不见。” 电话那头董磊道：“是，挺久没见了。苏明，你有空吗？我有事找你。” 苏明听董磊语气不对，连忙道：“磊哥，什么事？我现在学校，闲着呢。” 董磊道：“行，那你到y大门口，我过去接你。” 苏明听他好像有急事，便道：“好，磊哥，我在学校门口等你。” 董磊道：“我马上就就到。” 约好之后，苏明心中奇怪，连忙向校门口走去。过了十来分钟，一辆黑色的别克停在y大门口，车门打开，一个戴墨镜的大约二十七八岁的年轻男子探出身来，正是董磊，向苏明招手道：“这里。” 苏明一看，连忙上了车。上车后，董磊二话没说直接开车。苏明连忙问道：“磊哥，出什么事了？” 董磊点了根烟，抽了一口，道：“董鹏不知道我来接你吧？” 苏明心中更奇怪了，道：“不知道。” 董磊正是董鹏的堂哥，他和苏明的认识其实是个偶然。董磊是市刑警大队一队的队长，有一次在追捕嫌犯。逃犯挟持了一个人质，神态有些癫狂。当时的事发地点是市区，围观的人又很多，警察也不想在大众之下开枪，一来影响不好，二来嫌犯神态癫狂，开枪的话人质可能也有危险。 苏明当时正是那许多围观人员中的一位，他先是不动声色的挤到了人群的最前面。见嫌犯挥舞着手中的匕首，与警察大声呼喊的时候，猛然间浑身一震，劲力勃发，窜了出去。 一位明劲大成的高手，在瞬间的爆发力，绝不亚于世界上最优秀的运动员。一位百米的世界冠军，平均速度可以达到每秒十米甚至更多。苏明在暗中凝聚心力，瞬间的爆发力，堪比百米世界冠军冲刺的速度。 窜出的瞬间，嫌犯根本就没反应过来，苏明就已经到了他面前。伸手一抓，五指用力，嫌犯手中的匕首便掉到了地上。另一只手一拨，人质便不由自主的跌跌撞撞的向前走开。随后一记肩靠撞在了嫌犯胸口，直接把嫌犯撞飞开来。整个过程如行云流水，一气呵成，甚至连警察都没反应过来。 等董磊反应过来，冲上前去将倒地不起的嫌犯抓住的时候，只看见苏明微微一笑，转身便不见了。后来董磊偶然听到董鹏说他宿舍有一个室友，是练八极拳的，身手极高。心中好奇之下，一看苏明的照片，这才知道了当初帮助他抓到嫌犯的，竟然是堂弟的舍友。 有董鹏在其中，一来二去，苏明和董磊也熟了。苏明甚至去过刑警大队，教过刑警格斗。但是像这次这么着急，脸色这么严肃的，还从未见过。 董磊道：“这事你跟谁都不能说。”见苏明点点头，又道：“这几年来，我们市刑警大队和省缉毒大队在联合追踪一个庞大的毒品走私团伙。最近终于有了突破性的进展，我们的内线成功掌握了他们的行踪。本来打算在上周将他们一网打尽。可谁知内线暴露惨死，我们的计划失败了。” 苏明见董磊握着方向盘的胳膊上肌肉凸起，青筋浮现，显然他的内心并不像表面表现的这么平静。苏明没有说话，而是听董磊继续说道：“我们的内线虽然死了，但却留下了线索，我们最终还是掌握了他们的行踪。” “他们明天就会有一个交易，交易的地点龙蛇混杂，我们没有办法派大规模的武装力量进入。尤其是，他们之中可能有一位拳法高手。” “那位内线的尸体，我们找到了。经法医鉴定，他是被人活活打死的！” “我们要抓住这帮混蛋，一个个判他们死刑！” 苏明心中略一盘算，道：“磊哥你们是怎么知道他们里面有一位拳法高手的？” 董磊道：“法医解剖的时候我在场，他身上有多处伤痕。一拳之下，力道深入脏腑，很明显是拳术高手。”顿了顿又道“你也知道，一位拳术高手的爆发力有多么恐怖。尤其是他们的交易地点，龙蛇混杂，我们根本没有办法封锁。这次他们一旦逃脱，日后想抓他们就更难了。所以我向上级请示过，上级也同意了，请你来对付这个人。当然，行动十分危险，你也可以拒绝。” 说到这里的时候，董磊看都不敢看苏明一眼，好像生怕他被拒绝一样。 苏明见状，笑了笑，道：“磊哥我跟你一起去，能与拳术高手一较高下，也是我想要的事情。” 董磊不由得手抖了一下，转头看着苏明道：“谢谢你！” 苏明笑道：“磊哥，跟我不用这么客气。” 董磊点了点头，也不再说话，只是专心开车。没过多久，便到了市公安局，他一路领着苏明，直接到了一个会议厅。会议厅门口有两人把守。这两个人，都身穿迷彩服，身高在一米八左右。浑身结实精壮，沉稳无声，显得非常的干练。一看就是经过刻苦锻炼的特警式人物。 见苏明要进去，立即伸手拦住。董磊立即给苏明使了个眼色，苏明登时心里明白，这是有的领导想称一称自己的斤两，毕竟眼见为实耳听为虚。 苏明也不介意，十分自然的伸手出来。特警其中一人也伸出手来，和苏明握手。 一握之下，苏明觉得对方使劲，好像一个铁钳子，用力的将自己的手掌捏住，肌肉骨骼好像都感觉到了疼痛。苏明面色如常，肘关节一错，上臂不动，小臂如同一根大枪杆子一样，剧烈的摆动了一下。 他这一下八极拳的猛然发劲，在外人看来，不过是握手的时候抬了一下手，并不显得突兀。 但是和苏明握手的特警，却感觉苏明的五指紧抓，仿佛铁箍，小臂这一挑，仿佛一杆大枪，以手掌为原点，劲力贯彻，要将自己挑飞一样。只是刹那之间，就感觉身体不受控制，双脚都已经离地。 便在这时，苏明微微一笑，收了劲力，与他握手的特警自然也恢复了正常。 两位特警交换了一下眼神，刚才那位特警道：“领导正在里面布置指挥，请跟我进去。”随后喊了报告，在听到回复之后，打开门带着董磊和苏明走了进去。 进去之后，发现里面坐了十几个人，想来都是这次行动的指挥领导和行动队长。董磊向为首的一位老者道：“徐书记，他就是苏明。” 徐书记和前面的几位领导看向苏明身后的两位特警，见特警微微点头。徐书记又上下看了苏明几眼，呵呵一笑道：“果然是英雄出少年。” 苏明看到为首那位老者，也是吃了一惊。那位老者正是冀省现任的省委副书记、省政法委书记徐云昌。他居然亲自到这里主持大局，也说明这次行动确实是非同小可。 第三章 洪拳和八极 会议开了很长时间，中午吃过饭休息了一会，下午又是继续。徐书记和几位领导反复研究，最终定好了这次行动所有的行动细节。 天色一晚，行动人员便集合，董磊拉了苏明，边走边道：“根据我们得到的消息，这伙贩毒分子是明天凌晨交易，交易的地方在青关镇的一座三层办公楼里，我们要提前抵达交易地点附近埋伏。” 苏明点点头，和董磊一起走了出去。市公安局院内只有三辆轿车，董磊和苏明上了其中一辆后，立刻开车，向青关镇驶去。 苏明却是注意到，出了城区之后，不知什么时候，轿车前面多了两辆警车，后面也多了好几辆武警特警的车。一辆辆车都出现的悄无声息，显然都是经过精心安排。又经过了大半个小时之后，渐渐进了青关镇的外围。 这时差不多是晚上八九点，青关镇外围一带几乎没有什么人。幽暗的月光之下，苏明看到数十个武警、特警悄然下车，一个个全副武装，防弹衣、头盔、枪，甚至有防弹盾牌应有尽有。就连他自己，都拿到了一件防弹衣和头盔。苏明也不说话，只是默默的穿戴好，随着董磊下车。一大波人悄无声息的隐藏在黑暗之中，将目标所在的办公楼围了起来。 时间已晚，但是目标所在的办公楼，也不断有人进进出出，果然像董磊说的，龙蛇混杂，没法完全掌握。 苏明感受到凝重的气氛，心中也有些紧张，伸手握住了一块一直贴身佩戴的玉佩。这块玉佩色泽莹白，仔细看时，好像又有其它光泽在上面流淌。据养父苏长星说，这块玉佩在他收养苏明的时候，苏明就已经随身佩戴了，可能是苏明亲生父母留给他的。 这块玉苏明随身佩戴了将近二十年，就连洗澡之时都没有摘下过。此刻握在手中，竟然有种温润的感觉。深吸一口气，心神忽然就平静如水。 董磊和苏明是在另外一座建筑上暗中观察的。也不知过了多久，耳机里传来声音：“注意！注意！目标人物已进入！重复一遍，目标人物已进入！各方立即做好准备！收到请回复！” “1队收到！” “2队收到！” …… 董磊回复之后，跟苏明说：“你一会儿就跟着我！” 苏明点点头，却见已经有警察进了目标建筑物，开始暗中遣散办公楼中的无关人物。 过了将近大约十几分钟，耳机中突然传来了急促的声音：“目标人物警觉，立即行动！” 伴随着一声声“是”，一道道明亮的光束突然照亮了二楼。数十个武警、特警立即从暗中冲了出来，个个都矫健敏捷，分成了许多个小队，以各种方式飞快的朝目标建筑物摸进。 苏明跟着董磊，也朝目标建筑物摸了过去，心中却在想：“这些警察的单兵素质好高。”转念又是一想，“我如果是犯罪分子，能不能逃脱这一次的抓捕呢？” 把自己代入到犯罪分子中间，脑袋飞快的运转，结合周围的地型和警察的布置，他最终得出的结论就是：如果自己在里面，面临这一场抓捕，逃脱的几率恐怕只有几十分之一。 “政府行动起来，还真不是盖的。”苏明心中暗道。 “报告，一队已到达指定位置，请指示！” “报告，二队已到达指定位置，请指示！” …… “报告，目标分子被封锁在二楼，无关人员已被安置到一楼和三楼。我们遭遇火力抵抗，目标没有重型武器，只有手枪，请指示！” “强行突破！若有抵抗，可就地击毙！” 一阵阵枪声传来，警察和贩毒分子交上了火，不过显然是警察的火力更加威猛。猛烈火力枪声持续了几分钟，便哑了下来，显然是潜伏在里面的贩毒分子完全被压制。一队队特警井然有序，或攀爬，或从上落下，或从楼梯冲了上去，在二楼的一个个房间中搜索。 董磊也是一身武装，带着一队人冲了进去，苏明也紧紧跟上。 “这火力压制好强悍！”苏明这是第一次见识真正的枪战，对警察火力之强大，也是深深震撼。眼前的这一幕，跟以前电影上看到的完全不一样。枪战哪有什么来回，几十条冲锋枪一起扫射，就是一副横推的架势。就算是不露头，在墙壁后面也会被扫成马蜂窝。 苏明跟着董磊，一连穿过了几间没有人的房间。又进了一个房间，却见几具被打的像马蜂窝似的尸体躺在地上，满地的鲜血，肆意流动。苏明以前哪里见过这等景象，胃里不由得便是一阵翻滚。不过他身体机能强大，闭目两步便离开了这里，硬是忍了下来。 砰！砰！砰！ 散乱的枪声传来，董磊直接冲了过去，苏明也跟在后面。又进了一个房间，却见里面是常见的公司总经理的办公室，摆了不少的装饰。一个大办公桌上，放了四五个黑色挎包，也不知里面是钱还是毒品。 两个特警趴在地上，呻吟不断。他们身上没有枪伤，却失去了战斗力，显然是被人击伤。除此之外，还有几具身穿各色衣服的尸体。 苏明见状，心中一动，直接冲向了里间。刚到里间门口，就见一个黑影，从地上窜到了窗户，直接跳了下去。苏明哪里还来得及说话，两步就上了窗户，跟着就跳了下去。 办公楼的二楼，也不过三米多高。苏明跳下去后，双腿一弯，就势卸去了下落之势，奔行几米，翻过一堵断墙，就见前面不远处有一道黑影奔走，速度惊人！ “拳法高手！果然是拳法高手！”这黑影能在瞬间击倒两个特警，翻窗而出，落地无伤。如果换了其他人，等反应过来的时候，这黑影只怕早已看不见了。拳法高手的瞬间爆发力，果然不是寻常人可比的。 “磊哥，我去追他。”苏明深吸一口气，双腿交叉，双臂略微甩动，脚掌垫地发力，配合腰腿到位，每一步出去，足足有六七尺。脚步如飞，落地沉稳。他现在明劲大成，体力和爆发力都极为惊人，尤其是练习内家拳，能养住气，比一般的运动员都要好太多。 前面黑影似乎也知道有人追了上来，奔行不停，只是不论如何，却也甩不开苏明。 “可恶！”黑影似乎知道这样下去难以逃走，突然停下脚步，转身过来。身体张开，三两步之下，身体前弓，背部隆起，掌捏成虎爪，一爪之下，仿佛猛虎扑兽，威猛无比。 “好！”苏明只感觉劲风铺面，有一种窒息的感觉。眼见这黑影突然停下，反身扑来，一式虎爪，竟真有几分猛虎下山，威慑百兽的神意。他心中不乱，双脚不丁不八，不弓不马，意直身正，双脚十趾紧抓地面，两膝微蹲，手肘以一个不思议的角度，迎上了黑影的虎爪。 一撞之下，两人手掌、手肘都是一晃，各自隐隐作痛。 黑影虎爪被苏明手肘撞开，就势一变，化爪为啄，形如鹤嘴，手臂内缠，劲风鼓荡，直插苏明的右眼。另一只手也啄成鹤嘴，直奔苏明胸口而来。这一瞬间，竟然生生将威猛无比，震慑百兽的虎势，转化成了灵秀飘逸，形清而巧的鹤形。 变化莫测，如斯而已！ “洪拳！虎鹤双形！” 苏明见状，也不后退，足下用力，手肘当枪，上下猛扎。他自小练习国术，体能强大，尤其是手肘之处，肌肉鼓起，就像是练成了一块铁，力量极大。手肘如枪的同时，脚下踏前一步，身体横撞，速度又快又猛，地面被他的发劲都是微微一震。 “铁山靠！八极拳！” 光头男子见苏明这一手肘当枪，贴身横撞，力从地起，肩、肘、拳、胯、膝、脚，全身上下齐齐发力，劲风扑面而来，好像一座山直接撞了过来，刚猛暴烈，威势无比，哪里还不知道碰到国术中最为刚猛暴烈的八极拳。不敢硬接，一步踏出，让过苏明，抢到了他的右侧。双手捏拳，吐气开声，劲力刚健，威猛雄壮，气势惊人！ 苏明身体一转，行步若趟泥，一口气下沉，挺身而进，手臂轮了一个圆圈，以不可思议的角度反缠过来，正撞向了光头男子的右拳。另一只手捏成拳，直直上前，以拳对拳，半路截击！八极拳本就是国术中最为刚猛、最为暴烈的一门拳法，其打法也是寸截、寸拿，硬开硬打，贴身爆发！ 黑影也不甘示弱，时而是虎形，时而是鹤形。步法手法更是连连变幻，弓步、马步、跪步、虚步，拳、掌、指、爪、钩。虎鹤双形拳的精髓发挥出来，虎形刚劲凶猛，气力惊人。鹤形灵动轻巧，明角度攻守，往往从不可思议的角度攻击而至。虎鹤双形，刚柔并济，威力惊人！ “好家伙！”苏明一连和黑影交手十几招，手肘都隐隐作痛。这黑影显然也是明劲上层的境界，体力打法都不在他之下。仅仅是这十几下交手，便让苏明往日修炼过程中不少困惑瞬间明了。 “果然！和人交手才能让自己不断进步！”苏明心中打定主意，浑身气血运行之下，全身如铁，手臂上更是一条条肌肉弹起，如树藤绞缠，钢劲有力。关节上一层厚厚的老茧，就好像是铜臂铁肘。手肘当枪，好像一根大枪翻飞，上下乱扎，招招不离黑影的喉、腹、胸、肋、腰等要害部位。 第四章 超脱系统 苏明兴起，与黑影战成一团。往日许多修炼中的不明之处，在此时豁然开朗。国术中的打法，十分狠辣。真正出手的时候，非死即残。苏明平日修炼虽多，却少了实战。这次好不容易碰到一个修炼洪拳虎鹤双形的高手，又不用担心后果，畅快之下，心中竟然越打越明，甚至有长啸的冲动。 交手十几个回合，借助月光，他也看清楚了敌人的真面目。对方是个中年人，三十多岁的样子，白衣黑裤，露出来的两臂上肌肉一块一块，看上去好像有无穷的精力和力量。 中年人却是暗暗着急，他修炼洪拳多年，虎鹤双形更是纯熟无比，明劲大成。往日以来，只要施展虎鹤合一，少有对手。不知这次的警察里怎么出现了这么一个内家拳高手，一身八极拳打法精湛，刚猛暴烈，即使以他明劲上层的境界，也只是堪堪抵挡。只是时间一长，其他警察追了上来，自己多半凶多吉少。 正当思忖的时候，见苏明重拳击来，也不硬接，右掌以腕为轴，划个半圈，就向苏明的拳头缠去。尚未接触，右掌顺势又划一个半圈，发出一个奇特的鼻音，变掌为爪，凌厉迅猛，抓向苏明的手腕。这一虎爪，再配上他那一声奇特的鼻音，竟然威势大增。 “缠手虎爪！”苏明一见，立即认出了洪拳之中这套经典的打法。他也不后退，仍然是猛打猛进，收拳出肘，大肘为枪。八极拳本就是枪术所化，拳肘之间都蕴含有大枪扎人的意蕴。苏明多年练习，手肘简直练的如钢铁一般，丝毫不怕中年人的虎爪扑抓撕扯。 中年人见状，身体前踏，将爪变拳，屈肘使拳，先向下，再向里，再向上，绕行至胸前，然后右臂立即外旋成反臂向右前方挑格送出。与此同时，左拳先屈肘上抬至左胸，然后便向左臂内旋向前下方插出。虎爪化拳，双拳冲击，正是洪拳中的连环插拳。 “好！”苏明见中年人洪拳连连变化，打法精湛，也是起了好胜之心。右脚微抬，旋即跺脚落地，劲力直透地面，深入地下，隐隐间有沉闷浑厚的响声，好似大地都震颤了一下。肩、肘、拳、胯、膝、脚贯通，全身发力，在中年人左拳已出，右拳刚收的刹那，苏明左手猛然翻掌探出，在电光火石之间，握住中年人左拳，外拧！压下！与此同时，又上前一步，以肘为枪，轰然砸下！这一肘若是砸中了，中年人这只胳膊必然骨折断裂，以后都未必能治好。 中年人左手发力，挣开束缚，向下一甩，避开了苏明这一记重肘，然后急退。却不料苏明如影随形的黏了上来，重肘一停，小臂猛然一甩一撇，右拳击向中年人腹部。中年人再退，却不料苏明忽的一个右后转身，左手一记朝阳掌，掌心向上，掌尖戳击中年人喉部。 中年人连忙握拳侧击，封住了苏明这一击，却见苏明右掌探出，仍是一记朝阳掌，掌尖戳击自己的太阳穴。这一掌来的又急又快，中年人仿佛吓了一跳，左臂格挡，往外一架，挡住了苏明这一招。悄无声息间，右拳再次屈肘上提至右胸，右臂内旋，向前擂出！ 洪拳的连环插拳，本是连环进攻的打法，这中年人却在防守的间隙，猛然出拳！这一拳，带了右臂内旋之力，短处爆发，威力惊人，可谓是电光火石，间不容发！ 苏明虽然吃惊，却是不忙，在中年人握拳内旋出击的时候，身体竟然又是一个右转，右转的同时，左手又是朝阳掌，掌尖仍然戳击中年人的喉部。他这一连三下朝阳掌，三掌连击，配合转身，变化莫测，却又快如闪电。正是八极拳绝密八大杀招中的“迎风朝阳手”！ 中年人的连环插拳，虽然是猛烈出击，间不容发，苏明却有把握在连环插拳击中自己之前，先击中中年人的喉部！ 正是八极拳跺脚发力，迎风朝阳，一击必杀！ 砰！ 在中年人难以置信的眼神之中，苏明的掌尖击中中年人喉部，一掌之下，喉部粉碎！中年人的嘴角不停的动着，却说不出话来！ 与此同时，苏明突然觉得心口一痛，低头一看，一把匕首正插在自己的胸口。看着倒下的中年人，耳旁似乎传来了董磊熟悉的声音。 “这防弹衣，居然挡不住匕首？”苏明觉得心口好痛，自己的精力好像在不断流失，终于眼前一黑，就没了知觉。 …… 恍恍惚惚中，也不知过了多久。 “宿主觉醒，条件满足，超脱系统开启！” 伴随着十九八七的倒数声，苏明忽然醒了过来。确切的说，也不叫醒，因为他发现自己在的根本就不是现实世界。上下左右，四面八方，竟然是一片无穷无尽、浩瀚深邃、瑰丽无比的飘渺星空！ “我不是死了吗？这是在哪里？”苏明放眼望去，只觉得这片星空之中，竟然有说不出的神奇。一粒粒星辰好像遥远无比，距离不可计量，但是当自己仔细观看的时候，又好像近在咫尺。他甚至可以清晰的看到有些星球一片黑暗，表面坑坑洼洼，高低不平。又有的星球如太阳一般，明亮耀眼，看到星球表面，喷薄激荡的火焰。 “欢迎你，超脱系统的新宿主！”一个光球突然出现在了苏明的前方，把苏明下了个半死，声音更是男不男女不女。 “你是谁？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苏明壮了壮胆问道。 “我是超脱系统！这里不是什么地方，只是你的精神空间而已！” “声音不但男不男女不女，还一点感情的都没有！”苏明不由得在心里吐槽了一句，“那你的来历呢？你的作用是什么？我怎么会到这里来？” “上一次大宇宙毁灭重生之后，唯一超越大宇宙生死幻灭的存在制造了我，为后人留下一份希望，这就是超脱系统的来源。超脱系统可以帮助宿主在多元宇宙里穿梭，获得机缘和力量，从而达到超脱大宇宙生死的存在。至于宿主是因为以心血激活了超脱系统，才会来到这里。” 苏明回想起自己和贩毒分子交手，最后被匕首捅入心脏：“这么说来，你是我随身携带的那块玉佩？” “超脱系统可以化作任何形式的存在，当然，在这次被激活之前，我确实是以玉佩的形式存在。” 说道玉佩，苏明突然问道：“这块玉佩是我父母留给我的，那你知道我父母的事吗？” “超脱系统未激活之前，处于封闭状态，无法得知外界信息。”光球毫无感情的道。 苏明想了想，又道：“你说可以帮助宿主在多元宇宙里穿梭，让宿主变强，具体怎么穿梭，怎么变强？还有，多元宇宙是什么样的？” “大宇宙上次毁灭之后，又再次创生，从一个无穷小的实际意义上不存在的点，分裂成无数个世界，也就是多元宇宙。” 苏明点点头，光球说的虽然神秘，却也不难懂。这个过程，却是有点类似于道家所说的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的过程。道的存在，可以理解为无，并不是真的没有，而是道本身已经超越了存在不存在这种简单的哲学意义。 “不同的世界，或者说不同的宇宙之间，存在着宇宙膜胎，也叫世界壁垒。只有不被自己所在宇宙生死幻灭所影响，能够超越宇宙而存在，才可以打破世界壁垒，进入别的世界。” “制造我的存在，已经超越了整个大宇宙的存在，所以我的能力，能够穿梭于不同的世界中。我穿梭不同世界的能量，来源于你。只有你不断的变得更强，不断的获得能量，我才能不断的穿梭于各个世界。” “超脱系统本身并不能让宿主变强，只能给宿主提供一个机会，具体道路，需要宿主自己去走，变强的方法，也需要宿主自己摸索。” 苏明听的一脸无奈：“那我如果穿梭去了别的世界，怎么才能返回这个世界呢？穿梭的过程中，不会有什么危险吧？” “穿梭的过程中，需要稳定的能量来构造稳定的通道。如果能量不稳定，或者出现其余情况，可能造成通道不稳定，穿梭不到指点的世界。当然，宿主也不会穿梭到无法生存的环境，但有可能会遇到极端恶劣的情形。” “感情这就是个纯粹的穿梭机！”苏明心里无情的吐槽道，“那对宿主就没有一点的保障吗？” “每次穿越的世界都是随机的，但是大体上会以宿主的实力作为衡量标准。并且穿梭的世界并非是未知的，对宿主来说，至少应该是有一些了解的。” “你的意思是，小说、电影、游戏这些我曾经看到过的？”苏明问道。 “是的。” 苏明沉默片刻，道：“那这些世界究竟是真实的？还是虚幻的？” “你所在的世界，力量虽然不高，却是诸天万界最为奇特的一个世界，是大宇宙从无到有，所产生的第一个世界，也就相当于道家所说的一。诸天万界在这个世界，都会形成自己独特的投影或者印记。这些投影和印记在各种情形下表现出来，就是你所看到的小说、电影、游戏等等。” “需要提醒宿主的是，你所看到，只是每个世界在这里的投影或者印记，只是一个最基本的背景。每一个世界，都远比你看到的宏大，危险，奇异。” 苏明突然笑了，问道：“那我第一次穿越是什么时候？” “系统刚被激活，需要时间汲取力量，第一次穿越的时间为一周后。” 第五章 第一次穿越-《超体》 伴随着超脱系统话音的结束，上下四周的无尽虚空开始渐渐变淡，苏明只觉得眼前越来越亮，最后猛地一睁眼，整个人又回到了现实世界。 苏明坐起来，发现自己所在正是一间病房，感受到自己身体澎湃的活力，并没有重伤过后半点的后遗症。心中好奇之下，扒开病服，却见自己心脏之处，早已没有了刀伤。取而代之的，是一个斑斑点点，奇异的图案，仔细看时，又好似自己方才在精神空间所见的，那片浩渺神异的无尽星空！ “别看了，玉佩碎了，这就是我所化！我现在已经彻底融入你的身体了。”脑海中又想起光球的声音。 苏明哈哈一笑，翻身下床，走到窗前，伸手拉开了窗帘。明媚的阳光洒落在身上，顿时有种温暖静谧、生机涌动的感觉。 “苏明，你醒了！”门被拉开，董磊和董鹏走了进来。董鹏冲过来，拉着苏明的胳膊，惊喜的道：“你真的醒了！没事了！真的太好了！” 苏明笑道：“当然是真的了。” 董磊却是眼眶有些湿润，道：“苏明，对不起。”他知道行动有危险，却没想苏明竟然真的遭遇到了生死一线的危险局面。 苏明连忙打断了他，道：“磊哥，别这样，我这不是好好的嘛。” 董磊叹了口气道：“我们穿的防弹衣，是常用的凯夫拉防弹衣。这种防弹衣可以防弹，却挡不住匕首这种尖锐的武器。幸好你胸口有一块玉，挡了一下，匕首没有完全刺入心脏。” “原来是系统救了自己的命。”苏明此时心里，不知对超脱系统说了多少个谢谢。 “那个和我交手的贩毒分子呢？”苏明又问道。 “死了。”董磊的回答十分干脆，“你那最后一击，把他喉部打的粉碎，没多久就咽了气。”董磊继续道：“也幸亏你追上了，没有让他逃脱。后来我们连夜审讯，顺藤摸瓜，把这个贩毒团伙几乎一网打尽。虽然有个别还逃窜在外，也不影响大局了。” “那我昏迷多久了？”苏明问道。 “整整一周！我们把你送到医院后，你的血很快止住了，伤口也很快好了，可就是人不醒。不过现在终于醒过来了，太好了！”董磊眼眶似乎仍有些湿润。 …… 不知不觉已经是一周之后，苏明在超脱系统的提醒之下，找了一个安全的地方。静心凝神，倏忽之间，意识再次出现在了无尽星空之中，面前的光球传来阵阵波动。 “世界抽取中，请稍后……” “五、四、三、二、一，世界抽取成功，宿主此次要穿越的世界是《超体》！” “穿梭通道构造中，请等候……” 苏明想了想，问道：“每次世界穿梭，需要花多长时间？” “每个世界的时间流速都是不同的，但相对于你的世界而言，通常都不会超过你看过的电影播放的时间。不过因为你进入了世界，所以在你的身上，时间的流逝会和那个世界同步。” 苏明又问道：“如果我在穿梭的世界里死了，那是不是我就真的死了？” “是的。” 苏明突然道：“那我想知道，在我之前，你有过多少个宿主？” 光球沉默下来，一会儿才道：“数量统计中，暂时无法回答。” “你妹啊……”脚下忽然开了一个通道，正在等着系统回答的苏明伴随着惨叫声掉了下去。眼前似乎闪过无数世界的光影，时空好像交错其中，无数光怪陆离的景象映入眼帘。 但也只是一瞬间，苏明发现自己就已经站在台北的街头，系统的声音不断传来。 “宿主是第一次穿梭世界，以下为友情提醒。因为宿主来自这个世界之外，所以宿主所做的任何事情，都会在一定程度上改变这个世界。如果世界发生恶性改变甚至崩溃，宿主将有可能受到极大危险，以及来自世界意识的恶意。” 《超体》这部电影，苏明也看过，开头和结尾是相互呼应的。露西吸收了大量的cph4，最终脑域开发达到100%，超越了人类所能理解的形态，而成为了“神”。她甚至跨越了时间的限制，在遥远的过去，开启了人类第一个祖先的智慧。这就像一个时空交错的圆环，如果断裂，整个世界就可能会崩溃。 “我明白了，露西必须脑域开发达到100%，能够跨越时间和空间的限制，才能在遥远的过去开启猿人的智慧，进而促使了人类的诞生。如果她失败了，就相当于人类没有了起源，整个人类世界在时间轴上就没有了起点，当然也就没有了后来的人类社会。” 苏明深吸一口气：“最后一个问题，露西如果查看我的记忆，能不能看到你的存在，会不会发现我不是这个世界的人？” “超脱系统的存在远远超过她能理解和操控的范围，她无法发现系统的存在。并且因为受到系统的影响，她也不能看到你的记忆。” “宿主进入节点，毒贩正在露西体内藏匿毒品。” “祝你好运！” …… 台北市虽然不小，但是记忆中，毒贩所在的酒店极为高档。如此高档的酒店，就算是台北，也必然不多见。苏明四处打问探寻之下，找到这家酒店的时候，已经是夜幕降临。 随便吃了点东西，苏明一直在暗处观察酒店门口。直到八点多的时候，终于看见几个混混打扮的人，从里面走出来。 自从上次生死一线的局面之后，超脱系统被激活，苏明的身体似乎也发生了不少奇异的变化，身体各方面的机能都变强了许多。即使远远观察，也已然看到这几个混混就是电影中露西脑域开发20%后枪杀的几人。见这几人开车离去，心中一动，记住了车的特征，纵步跟了上去。 苏明现在的体能已经完全超越了明劲大成，短时间内跟上一辆车自然不在话下。又且是在市区，车速受到了限制，车里的人明显也不想太引人注意，苏明更是跟的毫不费力。 走了约莫半个小时，几个混混停车，从车上拽下一个人来，罩了头套，看样子正是露西，被推到店里面关了起来。不多久，这几个人就在店里吃喝起来。又过了一会儿，见有一个人离开，进了里面。 苏明心中自是清楚，这几个人其实都是毒贩张先生的手下，本来应该是要送露西上飞机的，结果他们见露西长得漂亮，便动了邪念，将露西押到了这里。其中一人生气时踢中了露西的腹部，里面藏匿的毒品破裂，融入她的血液，进而让她脑域开发到20%，但也让她的新陈代谢加倍，生命急速减少。 见有人离去，知道露西过几分钟就会出来了，苏明走到了店口，对着几名混混伸手挑衅，张口道：“垃圾！”也不等混混反应，就猛然冲了上去。这几人虽然有枪，吃饭时却都放在了一边。再说拳法高手近身搏杀，速度极快，哪里能来得及拿枪。 这几人大怒，却不想还没反应过来，苏明就已经到了身前。一拳挥来，正中这人腹部，直接把人打的朝后飞了出去。然后化拳为肘，一肘撞在另一人胸口，这人也飞了出去。他现在身体机能恐怖，全力而为，堪比世界级拳王全力出拳，每一拳都有近千斤的力道。打在人身上，就像西游记里描述孙悟空的金箍棒“挽着些儿就死，磕着些儿就亡，挨挨儿皮破，擦擦儿筋伤”！ 苏明一口气不停，拳脚之下，又有两人被打飞。却见最后一人，已经摸到了枪，正要冲上时，忽然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立即停住不动。 砰！ 这名混混应声而倒，一个女声传来：“你是谁？”所幸苏明的大学没白上，英语还算不错，听懂了。 苏明举起双手，转身看向身后的露西，道：“我看到他们把一个人关了起来，就过来看看，被关的是你？” 露西看了看倒下的几人，点头道：“你的身手很好。”右手仍然拿枪，左手开始拿东西吃，补充体内所需的能量。 苏明道：“中国功夫！” 露西食量和速度都快的惊人，两三分钟就把桌子上所有的东西都吃光，喝了一杯水后，道：“你可以送我去医院吗？”说完将桌子上的枪都收到了包里。 “当然。”苏明抢在她前面，叫了一辆出租车，也避免了她开枪杀人的事情。 “你的身体神奇怪。”苏明坐在露西身旁，“我从小学习功夫，对人的身体有特殊的感觉，你的身体和一般人的不一样。” 露西转头看着苏明，眼里有令人难以理解的神色：“怎么说？” 苏明看着露西，认真道：“给我的感觉，你的身体好像十分活跃十分强大，但是却并不能长久。” 露西体内正在进行着奇异的变化，她看向窗外，道：“我的身体发生了奇怪的变化，拥有了一些奇怪的能力。”顿了顿又道，“这并不是一件好事。” 到了医院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十点多。露西已经能够识别各种文字，读懂各种信息。她用枪逼着外科医生，取出了自己体内剩余的cph4。 “接下来我们要去哪里？”苏明问道。 “去找张先生。” 第六章 CPH4的真相和生命的意义 从医院出来的露西，脑域开发已经达到30%以上。她可以感觉到距离、空气、振动、引力等，她甚至可以透过表面，看到生物内部的构造和能量流动，看到常人所难以察觉和理解的一切。不过与之相应的，她的新陈代谢进一步加快，生命也进一步缩短。 “你很特别。”露西轻松的弄到了一辆车，开车的同时，看着身旁的苏明道，“你身体里蕴含的能量，远远超过正常人。这些能量，让你的身体具有强大的活力，还有生命力。在某种意义上来说，你比我还要强大。” 苏明道：“这是真正的中国功夫，我从小练习，到现在已经有十几年。它让我的身体更加强大，反应更加灵敏，思维更加活跃。你不一样，大量的cph4进入了你血液，与你融合。你的脑域得到了极大的开发，但是你的身体承受不了。这迫使你全身的新陈代谢加快了几十倍以上，也使你的生命力急剧减少。我听过诺曼教授的理论，他也许会对你有帮助。” 露西停车，拿枪走了出去：“但是首先，我要找到其它三个携带cph4的人。”随着时间的增加，她的能力越来越强。她能凭借声音判断距离，能够预测对方行为，能够完美操控身体，能够感应到生物的磁场，自动吸收大量知识，不怕疼，没有恐惧感，判断力超强，并逐渐失去人类的七情六欲。她甚至可以通过接触一个人，观察到这个人的记忆。 得到了其他三个腹内藏毒的人的信息之后，苏明上前，一拳击中张先生的胸口，他的心脏登时破裂，停止了跳动。在苏明看到的原本的电影中，露西并没有杀掉张先生，这是个很奇怪的点。 “为什么？”露西边走边问道。 “这个贩毒团伙势力很大，我甚至觉得他并不是真正的幕后老板。能在酒店和街道随便杀人，可以看出这个团伙的势力大的惊人，甚至有可能和警察有联系。虽然你不怕麻烦，但是能少一点还是少一点的好。” 苏明知道这帮贩毒分子有多猖狂。能在台北街头和酒店公然杀人，能在巴黎的大学里和大批警察进行激烈枪战，甚至还压过巴黎警方，就知道这很可能并不是一个简单的黑帮。尤其是超脱系统曾经提醒过，每一部电影，只是一个世界最基本的投影和印记。一个世界的庞大，又怎么是一部简单的电影能够表现出来的？ 露西突然用枪抵住了苏明额头，目光灼人：“你为什么要帮我？” 苏明伸手握住露西的另一只手，道：“我现在不能告诉你原因，但是你可以感觉到我的内心，对你是否有恶意。” 露西凝神感应片刻，疑惑道：“我能感觉到你没有恶意，但是为什么我看不到你的记忆？” 苏明微微一笑，道：“等这一切结束的时候，如果你还想知道，我会告诉你所有的一切。” 露西收了手枪，却并不放开苏明的手，道：“那现在呢？” 苏明道：“去找诺曼教授，他是脑域研究开发的专家。” 接下来，露西从网上找到了诺曼教授的资料，并联系到了诺曼教授。诺曼教授本身也并没有解决露西这种状态的方法，他建议露西将自己所感受到的所知道的全部知识传递下来。露西表示自己会尽快达到巴黎。 “我们需要快点，好像有点不对劲。”苏明发现街上多了许多警车，想来是酒店死亡的贩毒分子已经被人发现。而人群中，也发现了不少行动敏捷，身手矫健，一看就异于常人，显然训练有素。 “我们不能再浪费时间了，必须马上就走。”露西更是发现了许多问题，两人连忙赶向机场。在这途中，她打电话向巴黎警方报警，并将其余三个毒贩的信息发送给了警察戴尔·里奥。 机场的盘查更是异常的严格，但此时露西已经是超人般的存在，两人还是轻松过了安检，上了飞向巴黎的飞机。 “两位，需要点什么吗？”空乘问道。 “香槟，谢谢！”露西道。 “不，请来两杯水，谢谢。”苏明制止了露西。 见空乘微笑点头离开，对露西道：“你身体现在处于一个奇异的状态，我认为只有水是安全的，其它的一切都可能导致你身体再次发生异变。” 露西嘴角抽了抽，努力挤出一个微笑，道：“谢谢。”过了一会儿，又道：“我其实已经查到了cph4的真正来源。”现在的露西，正在不断的向无所不能的“神”进化，有些资料虽然隐秘，对她来说却并不难，她缺少的只是时间而已。 露西看着窗外的白云，缓缓道：“cph4根本就不是什么毒品，也不是合成的。它是各国的尖端实验室，以最先进的手段从孕妇体内提取出来的。每个孕妇在怀孕6周的时候，都会产生cph4，但是量非常少。它给予胚胎足够的能量来发育成一名真正的婴儿，甚至在婴儿出生之后，仍然起着巨大的作用。” “服用极少量的cph4，就可以给身体足够的能量，活力，乃至生命力！它可以使一个人的身体状态得到有效的提升，让一个五十岁的人拥有三十岁的身体！它甚至可以解决医学上无法攻破的巨大难题，治疗数不清的绝症！” “这才是它真正的价值所在，它不但不是毒品，反而是旷世稀有的神药！有人为了1克的cph4，甚至愿意出一千万美元！” “但是每一名孕妇体内产生的cph4，数量都很少，不会超过10克。如果将孕妇体内的cph4提取，孕妇和胚胎都会因为缺少了这种发育所必须的物质而死亡！” “这些cph4，都是从各国的黑暗市场流出来的。他们贩卖的不是毒品，而是活生生的人命啊！”说到这里，已经没有多少人类情感的露西，都是泪流满面。他们贩卖的4公斤的cph4，是从多少孕妇体内提取出来的，她已经不敢再想。 苏明轻轻抱着露西，拍她的后背，心中却想起了马克思在《资本论》里的一句话：“如果有10％的利润，资本就保证到处被使用；有20％的利润，资本就活跃起来；有50％的利润，资本就铤而走险；为了100％的利润，资本就敢践踏一切人间法律；有300％的利润，资本就敢犯任何罪行，甚至冒绞首的危险。” 等露西平静下来后，苏明问道：“你觉得生命的意义是什么？” 露西想了想，道：“诺曼教授说，生命的意义在于生存、繁衍、传递。” 苏明摇了摇头道：“生命的意义，生存第一，繁衍第二，但我认为接下来的，不是传递，而是进化！” “生命在地球上出现已经有几十亿年的历史，随着时间的流逝，生命也在不断的进化。从最初的多肽，到蛋白质，再到单细胞生物，再到今时今日，一直在不断的进化。” “表面上看，近几千年来，人类似乎没有什么变化。但这几千年在地球动辄几十亿年的进化史中，只是微不足道的一段，或许有谁都不清楚的变化在其中。” “从另外一个角度来看，人类社会这几千年的变化，又是多么巨大。生活、物质等等这一切变化，又何尝不是另一种角度上的进化。” 苏明握紧露西的手，道：“cph4在某种意义上，也可以说促进了你的进化！你的脑域达到了前所未有的开发程度，但是你的身体无法承受。这个进化方向或者不是那么安全，但是你现在已经能触摸甚至领悟到一些别人见所未见闻所未闻的领域。” “如果，我是说如果，不能恢复正常的话，那就选择继续！进化！” 露西看着认真的苏明，嘴角露出了一丝微笑，拉着苏明的手在嘴边轻轻一吻，随后沉沉睡去。 飞行了十三个小时后，终于到了巴黎。下了飞机后，露西打电话给警察戴尔·里奥，确认了其他三人已经被抓，而且已经在医院，正在安排手术，取出腹中的毒品。 “他们体内藏的是cph4。如果你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就报告给巴黎警方的最高长官，你们很快就会面对一个暴乱的局面！”露西说完后，就挂了电话。 这三个人腹中的cph4，足足有三公斤，放到哪里，都是一批巨大的财富！ “已经十几个小时了，该知道的应该都知道了，法国政府、贩毒集团、本地黑帮，甚至其它国家的势力，恐怕都已经要着手抢夺这些cph4了。”苏明道。 “你怕吗？”露西挽着苏明的手。 “不怕是不可能的，但是你需要它。”苏明坦然道。 “我感觉我的脑域开发越来越多，新陈代谢也更快了。”露西道，与此对应的，她的生命力也越来越少。 两人一路跑出了机场，露西轻松的弄来一辆车性能优异的车，依靠她那近乎于开挂的能力，以各种匪夷所思的方式，一路奔行在巴黎的街头，向毒贩所在的医院驶去。 “你平时都这么开车吗？”苏明紧紧抓着扶手问道。 “这是我第一次开车”露西答道。 第七章 进化成“神” 露西驾驶的这辆车就像是一道狂飙，在巴黎的闹市中穿行。在她眼里，世界不再是往日的模样，一道道奇异的线条，纵横交织，密密麻麻，似乎这才是世界本来的样子。顺着一道道线条查看，她的目光，她的精神，她的思绪，似乎能够触摸到这个世界所有的一切。 “我这是，可以触摸到世界的本质了吗？”露西喃喃自语，却丝毫不影响轿车的飞驰。经过不到半个小时的飙车，露西和苏明到了医院附近。这时驾车已经不能再靠近，医院周围的一片区域早就成了多方混战的场所。由于怕损坏cph4，所有的实力都不约而同的没有使用爆破形的武器。苏明和露西找了个地点先隐藏了起来，露西开始凝神感受医院内部的情形。 “贩毒集团？巴黎警方？加拿大黑手党？法国洪门？甚至还有美国政府？” 听着一个个从露西嘴里冒出来的势力，苏明只觉得心惊肉跳。这恐怕是自从二战之后，巴黎规模最大的恐怖事件了。 苏明问道：“现在里面情形怎么样？” 露西道：“黑帮分子拿到了所有的cph4，然后巴黎警方赶到了，和他们在医院里僵持。但是外面四周，被其它势力包围了，所有的势力都没有轻举妄动。” 苏明点点头道：“这里是法国政府的主场，时间越长对他们优势就越大。但是同样的，他们也不敢对其它势力太过逼迫，否则他们会面对一个无法收拾的局面。最关键的在于，你的时间不多了。” 露西道：“我必须进去。” 苏明抓紧她的手，道：“不是你，而是我们！” “乱战随时可能爆发，这很危险，你没有必要这么做。”露西看着苏明的眼睛道。 “我必须这么做，等着一切结束的时候，我会告诉你你想知道的所有的一切。”苏明坚持。 两人目光相交，无声无息中，双唇离的越来越近。 突然，苏明脑中灵光一闪，用力抓着露西，喜道：“我有办法了！” 露西顺着他的目光看去，顿时笑道：“是个不错的办法，虽然我们可能会狼狈点。” …… 阴暗潮湿的通道中，苏明和露西借助手电的光芒，向着医院的的方向前行。种种奇怪的味道夹杂在一起，让人简直难以忍受。 法国大文豪雨果曾经写道：“下水道是一个城市的智慧和良心。” 如果说高楼大厦，车水马龙，光鲜亮丽是一个城市的表面，那么阴暗潮湿，甚至有些恐怖的下水道，就是一个城市的内在。它四通八达，无处不在，能够到达城市里任何一个地方。而露西现在已经拥有的能够看穿本质的能力，正好确保了他二人在地下不会迷路，能够直达医院内部。 这是任何人都想不到的！ 露西带着苏明，在下水道左绕右转，走了十多分钟，然后从一个下水道口钻出去，就到了医院院内。感应到里面贩毒分子和巴黎警方人员的位置，和苏明一起暗中潜入了进去。 用通俗一点的说法，就好像露西和苏明玩游戏，露西开了个全图的外挂，苏明是开了加敏捷和力量的外挂。 医院内部，贩毒分子和巴黎警方各占了大约一半的区域，cph4正是在贩毒分子的手中。 “hello！”苏明突然窜进了一个房间，在两名贩毒分子还没来得及反应的时候就到了两人面前，两拳之下，这两名贩毒分子就飞了出去。 “哇哦！”露西伸出个大拇指，说了声，“酷！”上前捡了枪，递给苏明一把，问道：“会用吗？” “额……”苏明尴尬道，“不会。” “呆在这里，等我回来！”露西双手持枪，直接走了出去。她可以清楚的感觉到这栋大楼里每个人的位置，每个人的反应和行动，甚至可以清楚地感觉到每一粒子弹的运行轨迹。 枪林弹雨之中！胜似信步闲庭！ 随着时间的推移，露西的能力越来越强！但是这也代表着，她的生命越来越接近尾声。如果不能在她生命结束之前，脑域开发到100%，这个人类社会就会崩溃！ 这是个无解的时空圆环！ 露西一路杀到了cph4在的房间，看着里面的黑帮分子，道：“还是给我比较好。”手一抬，所有的人都倒在了地上，随后取走了贩毒分子手中的cph4，转身向苏明所在的房间走回。 “站住！放下武器！” 露西回头，见一名名警察持枪指向她，为首的一人，穿白色t恤，黑色外套。 “别动！把手举起来！”警察喊道。 露西又是一抬手，所有的警察都倒在了地上，只有为首的一人还站着。他紧张的看了看周围，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戴尔·里奥？”露西问道。 警察强迫自己冷静一下，回答道：“是的。” 露西转身道：“谢谢你的帮忙！不过这些东西，交给我会更好。” 戴尔·里奥手枪里的子弹一粒粒掉落，他眼睁睁的看着露西离去。 “刚才的枪声传出去了，外面的人很快就会冲进来！”苏明看着回来的露西道，“我们必须马上离开这里！” 两人原路返回，在离下水道入口还有一段距离的时候，已经有人冲了进来。好几条轻型冲锋枪一起扫射，枪口火光闪耀，无数子弹在空中飞舞，封锁了整片区域！ 上天无路！入地无门！ 刹那间，苏明好像已经感觉到了死亡气息！ 就在这时，露西猛地一抬手。时间好像静止，空间好像凝固。所有的子弹，都凝固在半空中。所有的人，也都倒在了地上。 露西身体一软，就要瘫倒在地，苏明连忙扶住了她。但这次的突然爆发，让露西的身体急剧恶化。苏明甚至可以看到她的手指，她的脸庞，开始一点点，化作无形无质的分子，消散的空气中。 “坚持住！”苏明一把将露西扛在了肩上，拿起cph4，三两步冲到了下水道口，直接跳了下去。在里面不择方向的狂奔的同时，也不忘了给露西再次服用了大量的cph4。 露西晕了过去。 苏明渐渐感觉到她的身体不再恶化，停止了给她继续服用cph4。没有了露西的指点，他只能自己在下水道庞大的的宛如迷宫一般的通道中来回穿行。走累了就歇一会儿，然后又继续走。 也不知过了多久，随着一声浅吟，露西醒了过来。视线所及，仍然是一片黑暗。奇异的气味无孔不入，令人作呕。 “你醒了！”苏明停下了前进的脚步，慢慢将背上的露西放下，扶她站好。 “你一直在背着我走？”露西摸了摸苏明的脸，湿漉漉的都是汗水。 “我没有走原路，怕外面有埋伏。没有你，我也不知道其余的出口在哪里。我只能一直走，这样他们追不上我，也不知道我们究竟在哪里。”苏明用手抹了下脸。即使以他的体力，背着一个人，在暗无边际的下水道走了这么久，也有些支持不住。 “你指路，我背你。”苏明又将露西背了起来。 “我需要一个安全的地方，至少要两个小时。”露西道。 “安全的地方？你觉得爱丽舍宫怎么样？”苏明问道。 露西嘴角露出了一丝笑意：“是个不错的地方。” 爱丽舍宫位于巴黎香榭丽舍大街的东端，爱丽舍田园大街北侧，它是是法国总统官邸。如果是巴黎还有最后一个安全的区域，那就非这里莫属。 在露西的指点下，苏明又在下水道不知走了多久，然后悄悄的潜入了爱丽舍宫。 爱丽舍宫占地约有1.1万平方米，背倚一个2万多平方米的恬静大花园。它的主楼是一座两层高的欧洲古典式石建筑，典雅庄重。两翼为对称的两座两层高的石建筑，中间是一个宽敞的矩形庭院。宫内共有369间大小不等的厅室。 依靠露西强大的感知能力，苏明避开了所有的人员，找到了一间备用的医疗间，在里面找到了一些需要用到东西，然后又去了一个平日极为僻静的几乎没有什么人去的房间。 “是时候开始了”露西道，“为了达到脑域开发100%，我必须服用所有的cph4，我会奋战到最后一刻。” 苏明将所有的cph4倒入水中，挂起来，通过输液管，流入露西的血液之中。他看着露西的眼睛，认真道：“我说过，等这一切结束，我会告诉你你想知道的一切。” 露西抬头，对苏明轻轻一吻：“我相信你。” 所有的cph4几乎在瞬间流入露西的体内，随血液运行到全身。她全身的细胞都仿佛被激活，新陈代谢增加到一个前所未有的程度。细胞与细胞之间，有强大到恐怖的能量在碰撞。她的脑域，在身体所有细胞和强大的能量之下，不断被开发。 在这里没有了需要传承知识的需求，露西自己所有的精神、意念，都只有两个字。 进化！ 她只觉得世界在她面前越来越清晰，一道道交织的条纹，更加的清楚。她可以清楚的看到世界的规则，宇宙的真理。所有的一切，在她面前都展现出最初的本质、本源、规则、法则以及变化。 时间，不再有长短。 空间，不再是距离。 物质和能量，都化作虚无。 她可以在时间长河中遨游，到达过去任何一个时间点。她也可以无视空间的存在，随意踏足地球上任何一个角落。 科学的尽头是数学，数学的尽头是哲学，哲学的尽头是神学。在某种意义上，她就是这个世界的“神”。 她甚至在遥远的过去，看到了人类的祖先，被命名为“露西”的，第一只猿人。 她看着“露西”，“露西”看着她。 食指相触。 在这一刻，这个世界的时空圆环终于闭合，历史的巨轮开始前行。 她的脑域开发，终于到达了100%。她无所不知，无所不能，无所不晓，无所不在。可是为什么，她却在所有的时间节点上，找不到他存在的信息！ 没有过去，也没有将来！ 第八章 承诺 苏明静静的站着，看着面前的露西，一点一点的消失不见，心中忽然涌起失落的感觉。这是第一个和他一起出生入死，并且无比信任他的女子，就这样不见了，化作了这个世界上，某种意义上的“神”。这时，脑中传来了系统那熟悉的声音。 “露西脑域开发达到100%，并成功开启人类始祖智慧！” “《超体》世界时空圆环闭合！” “由于宿主的努力，《超体》世界恢复正常，将获得世界意识的青睐和世界之力的加成。” 话音未落，苏明突然觉得心底似乎能够感应这个世界的存在，触摸到某些难以名言的微妙。 “穿梭通道，将于半小时内开启！” 苏明心中一动，心神沉入精神空间，看着无尽星空的光球，问道：“我可以把不同世界里的人或者物品，带回我的世界吗？” “只要宿主拥有足够的能量，可以带回！” 苏明连忙问道：“那露西呢？” “露西目前以纯精神的状态存在，并且与世界意识有了一定程度上的交织，无法带回。” 苏明沉闷片刻，又问道：“那你可以帮我见到她吗？” “由于宿主获得世界意识的青睐和世界之力的加成，系统可以将宿主精神和露西的精神连接在一起。” “请稍后！” 苏明只觉得眼前一白，他顿时出现在一个奇异的地方。触目所及，都是无穷无尽的白色，没有上下，没有左右，没有空间，没有时间。 “是你吗？”一个女声从身后传来。 苏明转身，只见一个熟悉的身影就站在那里，眸中似乎有光华流动，嘴角露出一丝微笑。苏明走上前去，轻轻将她拥入怀中，许久才分开。 露西轻轻挽起苏明的手，道：“我明白了我存在的意义，但是我却找不到你在这个世界存在的痕迹。从过去到现在，不论任何一个时间节点，都没有你的存在。你根本就不存在于这个世界，对吗？” 苏明道：“现在你应该也猜到了，我其实并不是这个世界的人，而是来自于另外的世界。我现在虽然在这个世界，但是我本身不属于这个世界。当所有的一切都完毕的时候，我又从这个世界剥离出去，所以你无法看到我的存在。” “别的世界么？”露西露出思考的神色。 苏明郑重道：“这才是我要和你说的。自从大宇宙重生，形成了无数个世界，也可以叫做多元宇宙，这点你应该很容易理解。”见露西点点头，又接着道：“不同的宇宙之间是存在宇宙膜胎，或者叫世界壁垒的。只有超越了这个宇宙本身的存在，才能超脱出去，去到别的宇宙。” “但我不一样，我在偶然情况下，能够穿梭到别的宇宙别的世界，这就是我的来历。我来的意义，就是帮助你。” “这么说，你就要离开了对吗？”露西看着苏明。 “是的，我要走了”苏明道。 良久，唇分。 这时的露西，并没有像原来苏明所知道的那样，消失了人类所有的感情。她在化神为“神”的时候，独独保留了一份对苏明的眷恋。尤其是苏明获得世界意识的认可和世界之力的加成之后，与世界意识有所交织的露西，也不免受到影响，对苏明的感觉反而和还是人的时候差不多。 “那你还会回来吗？”露西问道。 “会”苏明肯定道，“当我找到了以后的道路，我就会回来找你。” “你的进化，并不是终点！” “我曾经和你说过，生命的意义，第一是生存，第二是繁衍，第三是进化！但进化本身，并不存在着所谓的终点。也许有朝一日，你可以超脱这个宇宙而存在”苏明道。 露西皱眉道：“我可以看到这个世界的本质，我可以触摸到规则、法则，甚至可以修改它们。但我已经不在以人类的形式存在，我本身的存在，已经无法用语言向你描述，我也不知道该如何继续进化。” 苏明道：“进化本来就是一个无法描述过程，有许多时候生命的进化甚至是源于漫长的时间里一个微不足道的变化。我相信我可以找到以后的道路，我也一定会回来找你的。” 露西轻轻吻了苏明一口，道：“我相信你，我等你回来。” 目光交织中，她的身影渐渐变淡，直至完全不见。满目的白色碎裂，苏明又回到了无尽星空之中。 “穿梭通道已开启，请宿主返回！ 苏明一步踏出，又回到了自己的世界。只觉得身心俱疲，顾不得其它，当下找了间宾馆，进去睡了个天昏地暗。他这一下，足足睡了十七八个小时，才醒过来。这一觉，睡得自己精神饱满，身体舒泰轻松到了极点。 当醒来的一刹那，发现自己身上好像有了奇异的变化，走到窗前，打开窗户，苏明向外一看，顿时觉得整个天地好像都不同了。 窗外的树林像变成另一个世界似的，色彩鲜明。最奇异的是一眼看去，好似能把握到每一片叶子在晨光中柔风下拂动的千姿百态。他耳中似乎可以听到不同树叶，在微风吹拂下，发出的细微的“娑娑”的声音。 苏明甚至可以感觉到自己细胞的存在，他的各种感官好像得到了数以倍计的强化，脑中清明澄澈，从来没有如此彻底的掌控过自己的身体。和煦温暖的阳光铺在身上，在这一刻，他忽然感受到宇宙，天地，自己的存在，生命的意义。 “系统，这是怎么回事？” “宿主因为获得《超体》世界意识和世界之力的加成，在离开之前，脑域开发增加，所以会出现这样的情况。” “原来如此”苏明哈哈一笑，洗了个澡，回学校去了。他在《超体》世界连番拼杀，回来之后又去宾馆大睡了一觉，但在现实世界，才不到二十四小时。不由得大叹世界奇妙，更有了几分“洞中方一日，世上已千年”的感慨。感觉到自己肚子咕咕乱叫个不停，便向食堂走去。 不想在路上，又碰到了董鹏。正当苏明感慨世界真小的时候，董鹏大呼小叫的冲了过来，问道：“你小子昨天一天都去哪了？快从实招来！” 苏明正想怎么回答他的时候，又听到董鹏装作恶狠狠的样子道：“坦白从宽，抗拒从严！”不由得翻了个白眼，道：“不告诉你。” 董鹏悲愤的看着走向食堂的苏明，大叫一声：“你别跑！” 目瞪口呆的看着苏明吃掉了足足够五六个成年男生的吃饱的食物，董鹏不由得问道：“你是多久没吃饭了？ …… 不知不觉中，回到现实世界已经半月有余。在这半个月中，苏明脑域开发的能力已经完全体现出来，他对自己身体的掌控力达到了一个惊人的程度。与此同时，他的身体也得到了进一步的强化。他的视线可以看到比常人远三四倍的地方，可以看清极为微小的东西，可以听到方圆几百米之内的声音。大脑的变化更是巨大，学习能力达到了惊人的程度，所有的知识都好像吃饭喝水一样简单。 在这种情况下，苏明却更加努力。他每天除了练习八极拳之外，几乎所有的时间都投入到了学习之中。从自己所在的电子专业，到计算机软硬件，到电路、plc、机械、材料，再到金融、历史、外语、哲学等等。他就像一块干燥的海绵，在拼命充实着自己。 流连拳术，徜徉书海。 苏明一刻都没有忘记他对露西的承诺，他坚信自己在以后不断的穿梭之中，必然可以找到适合她进化的道路。他现在能做的，就是不断的学习，尽自己最大的努力，为以后的穿越做好准备。 以前打工、兼职、家教的工作，他都辞了。依靠从金融方面学来的知识，和他自己极高的智商、出色的判断力，他轻松的在股市、期货市场赚到了几百万，不再有生活上的负担。 只是脑域的开发，并没有让苏明的拳术更进一层。他现在的实力，已经完全超越了普通明劲大成的拳法高手，但却怎么都触摸不到暗劲的边缘。心中无奈，却也没有办法。想了想，便打了个电话，约董磊在市里见个面，吃个饭。 大概晚上六点半的时候，董磊依约来到了苏明定好的雅间。 “来，磊哥。”苏明招呼董磊坐下，然后让服务员开始上菜。随便喝董磊寒暄了几句，苏明便直接道：“磊哥，我有事请你帮忙。” 董磊笑道：“你没叫董鹏一起来，我就知道你有事。说吧，不管是什么事，磊哥都帮你！” 苏明拿起酒杯，和董磊碰了一下，道：“磊哥，我听说南方沿海一带，有打黑拳的，你知道多少？” 董磊想了想，道：“南方沿海一带，地下擂台由来已久，有时候甚至是半公开的，当地政府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你不是想去上擂台打拳吧？” 苏明叹了口气，道：“磊哥，我也不瞒你。”当下将自己养父苏长星的事情和董磊细细说了一遍。 董磊琢磨琢磨，道：“你是想让我查查你父亲过去的事，尤其是他的仇人？你想替他报仇？现在是法制社会，你可别乱来！” 苏明道：“磊哥，这件事就算是你不帮我，我自己也会去查的，我不想我爸死的不明不白。我跟你保证，我不会乱来的，我可只是个学生。”董磊毕竟是市公安局刑警大队一队队长，查起东西来比他自己要方便的多。 听了这句话，董磊差点将嘴里的菜喷了出来，伸手指着苏明，半天才道：“好，我帮你查，但是你有什么事，必须告诉我，不能自己乱来。但是我也告诉你，这也没准，不一定什么时候才能查到。” 苏明敬他一杯，道：“行，谢谢磊哥。” 第一章 一九一九 半个月之后，苏明远再次收到了系统发来的提示音，当下做好了准备。意识再次出现在了无尽星空之中，眼前的光球开始慢慢转动。 “世界抽取中，请稍后……” “五、四、三、二、一，世界抽取成功，宿主此次要穿越的世界是《精武风云》！” “穿梭通道构造中，请等候……” 苏明一步踏入通道，眼前再次传来光怪陆离的景象，耳旁似乎隐隐传来了系统的声音。 “友情提醒，世界庞大，请小心谨慎！” …… 看着眼前满腔热血、壮怀激烈人山人海，看着那一张张尤且稚嫩的脸庞上露出的悲愤和怒火，看着面前一张张“誓死力争，还我青岛”、“宁肯玉碎、勿为瓦全”的条幅，苏明彻底呆了。 他好像明白了系统最后一句友情提醒的意思，心中愤怒的大喊：“系统，你给我出来！”不知喊了多久，系统也没有回应。 苏明抬起头，眼睁睁的看着面前庞大游行的学生队伍，神情激昂，呼声震动天地。熟悉历史的他，早已知道了自己身在何处，身处何时。 一九一九，五四运动。 这是一个承前启后的时代，斩断了中国长达两千多年的封建王朝，却在去除陋习的路上步履蹒跚。这是一个迷惘的时代，无数仁人志士为了祖国和民族的崛起，不停奔走，却不知路在何方。这是一个近代文化绽放最璀璨光芒时代，东西方文化的碰撞之下，出现一位位大师和学者。这又是一个混乱的年代，军阀割据、外敌入侵、政客乱政、民不聊生。 但在苏明的记忆中，这又是另外一个时代，它是国术的黄金时代！ 清朝末年，由孙中山领导的革命党人，多次刺杀满清高官，甚至亲王，其中多倚仗武林中人出力。后来民国建立，日寇侵华，为了强国强种，孙中山、冯玉祥、张之江等人大力提倡武术，称“国术馆组设，原本救国之热诚，以期强种强国，而循至于民众均国术化”。由政府成立中央国术馆，把各门各派的武功，如形意，太极，八卦，通背，螳螂，八极，戳脚，洪拳，铁线，劈挂，弹腿，摔跤等许许多多的武功，统一称呼，都叫做国术。 现在虽然是一九一九年，南京中央国术馆还没有成立，但是在清末民国，是国术史上最辉煌的时期。前有太极宗师杨露禅、八卦宗师董海川、形意宗师李洛能鼎足而三，后有“天下第一手”孙禄堂、“神枪”李书文、“武当剑仙”李景林等一大批国术高手。其中有名有姓，能在武林中留下名号的人物，足足有上百位之多！ “侠以武犯禁，儒以文乱法”苏明喃喃道。也只有在这样东西方文化碰撞，军阀割据的乱世，国术才能兴盛。国术打法，太过狠毒，在乱世之中，人人争勇斗狠，国术自然能兴盛。太平盛世之中，这些人都被当做不稳定因素处理掉了，国术怎么能兴盛的起来。 像当年八卦门的大高手程廷华程老爷子，一身八卦掌炉火纯青，技艺之高，少有人可比。在八国联军入侵北京的时候，因看不惯八国联军的暴行，上前杀敌。虽说杀了不少敌人，最终却被几队洋枪兵一起开火，扫死在房顶上。 又比如说形意门的大高手薛颠，一身功夫到了“神变”的境界。但在解放之后，被几十条冲锋枪围着扫死。 国术再高，终究是血肉之身。尤其是到了现代，火器更加先进。被大批火力覆盖，便是杨露禅再世、董海川复生，也只有死路一条。 这是国术的悲哀，也是时代的悲哀。 但是苏明穿越到了一九一九年，却是一件好事，他的八极拳，终于有了再进一步的可能。距离《精武风云》发生的一九二五年，还有整整六年时间。想到这里，苏明连忙找个地方，把自己一身衣服都换成了民国穿着。 这个时期，京津两地是国术高手聚集最多的地方。有“天下第一手”之称的孙禄堂，就受现任民国大总统徐世昌亲聘，入总统府任武承宣使。有太极宗师杨露禅的嫡孙杨澄甫，在北京坐镇开馆，收徒八方。更有八极门大师王中泉，在北京戳杆授徒。 苏明想去拜访的，自然是这位八极大师王中泉。王中泉在后世虽然名声不显，但在八极拳史上，却是响当当的一位人物。 王中泉是八极门第五代大师，从师十二年，先后得师爷李大忠、张克明指导，其功大成。王中泉将罗疃的行者棒、六合大枪、及自家的八棍头棍法结合，最精八棍头（五虎擒羊棍），江湖号称“神棍”王、“条子”王。他乃是“神枪”李书文的师兄，光绪末年赴北京戳杆授徒。在北京城九门“挂棍”（摆擂台）无敌手，后打入北京城内，号称“天下第一棍”。 这是八极门历史上极为重要的一位祖师，八极拳在京津地区传播立足，便是依赖王中泉、李书文二位祖师。 苏明也不着急，先找了个落脚的地方，然后慢慢打听。此时的北京城，开馆授徒的武师有不少。苏明打问了三四天，便问到了王中泉大师开馆授徒的地方。第二日天色刚蒙蒙亮，就匆匆上门，打算拜师学艺。 来到了武馆，武馆尚未开门。苏明虽然听得馆内已经有练武之声，却也不敢敲门，只是在外面等候。直到日上三竿，才听到大门“吱呀一声”，就见一个约莫十五六岁的少年打开大门。 苏明连忙上前，说明了来意。少年道：“你且稍待，我去禀告师父。”便进了馆内，苏明依旧站在门口等候。民国武林，对于礼仪极其看中，苏明自然是半点都不敢随意。 没过多久，少年又走了出来，招手道：“师父叫你进去了。”苏明闻言，连忙跟着走了进去。进门是个庭院，颇为宽敞。穿过庭院，便到了大厅，苏明早已看见一中年人身穿长袍，坐在左侧下方的椅子上品茶。 “师父，人带到了。”少年行礼道。 中年人摆摆手道：“你先下去吧。”少年便依言退下。中年人看了看苏明远，道：“你叫什么，哪里人，今年多大了？” 苏明老老实实拱手行了个礼，道：“晚辈苏明，是冀省q市人，今年十八了。” 中年人点了点头，道：“我看你的样子，像是学过拳法的人。” 苏明如实道：“晚辈从小跟父亲学习八极拳，至今已经有十余年了。” “哦？”中年人来了兴趣，“你父亲叫什么，他的八极拳是传自哪一脉的？” 苏明道：“父亲姓苏名长星，晚辈也不知道父亲的八极拳传自哪一脉。” 中年人又问道：“那你为什么来北京拜师，怎么不随你父亲继续学拳了？” 苏明黯然道：“我父亲在三年前，与人比武，伤重不治去世了。” 砰！ 中年人心情激荡之下，手里的瓷杯被他用手指生生捏碎，没喝完的茶水和茶叶登时流到了桌子上面。他目光之中闪过一丝煞气，问道：“竟然有人敢动我八极门人，你可知你父亲是和谁动的手？” 他这一动怒，苏明登时觉得一股无形煞气扑面而来，浑身一个激灵，立时劲力遍布全身，心中却在暗暗惊呼：“这人只是动怒，就是如此煞气。不知动起手来，该有多么吓人。”连忙道，“我拳法低微，父亲未曾将仇人说与我。” 中年人见苏明的反应，也是眼前一亮，却又问道：“你来北京便是为了拜师学艺？” 苏明老实道：“一为拜师学艺；二为学好拳法，将来为为父亲报仇。” “好！”中年人赞许道，“习武之人，就要有这一股血性！”说罢站起身来，对苏明道：“你我搭搭手如何？” 苏明心中一动，快步上前：“前辈，我无礼了。”说罢，右手向中年人探去。 中年人见苏明的抬手作势，眼睛微微一亮：“好劲道！”也把手伸出，和苏明碰到了一起。 两人手一碰，苏明便感觉，中年人皮肤毛孔一紧一缩，其中仿佛蕴藏有千万锋利的钢针，微微的刺出，一起一伏，含而不发。他心中登时知晓，这个中年人的拳术至少已经到了暗劲以上的境界。至于是不是化劲，还不得而知，但是已经远远超过自己了。 苏明老老实实道：“前辈高明，是晚辈输了。” 这正是民国武林之中，常用的的搭手礼节，一搭手就知道对方的深浅。真正要比武，那就是撕破了脸皮，后果难料。如人饮水，冷暖自知。如果非要动手才分高下，就已经落了下乘了。 “你练了几年了？”中年人问道。 苏明道：“我从六岁开始站桩，定步桩、活步桩都有练习。从十五岁之后，开始练习拳脚。” 中年人点点头道：“你可否练一套完整的小架子给我看看？” “当然可以。”苏明走到大厅中，依照平日的练法，先按动静分明，再按柔练，再按刚练，最后收势，一肘击出，发出一声清越的脆响。然后收拳而立，道：“最后的刚柔并济之法，我尚未练成。” 中年人思索片刻，道：“你的功力不错，在这个年纪能有这般成就，可以说是天资过人，但你有些地方练的不对，还需要矫正。也幸亏你来得早，要是继续练下去，不说暗劲，也许身体都会留下暗伤。” 苏明闻言，吓了一跳，连忙道：“还请老师收我为徒，传我八极真谛！” 中年人笑道：“不着急，我先带你去见下我叔父，和他禀告一声。” 苏明又道：“不知老师如何称呼，老师的叔父又如何称呼？” 中年人呵呵笑道：“我姓王名树轩，我叔父名讳中泉。” 苏明立刻目瞪口呆。 第二章 重练八极 这中年人的叔父，赫然正是八极门第五代大师，“神棍”王中泉。这里的神棍可不是后世那种贬义的称呼，而是真正一条棍棒立北京，未曾一败，有“天下第一棍”之称的赫赫威名。 清末民国，社会混乱，地方治安极为不好，大大小小各种各样的团体层出不穷，有黑帮分子，有军阀，有保安团，有土匪。能在北京皇城根儿下立足，坐镇开馆，收徒八方，号称“神棍”，那是真正打出来的威风！不说王中泉，就是面前的王树轩，一身煞气，手上也不知有多少人命。想到马上就要见到八极门先辈祖师，苏明心中自然是激动万分。 王树轩带着苏明，又穿过了两间屋子，左转右绕，走了几分钟后，来到了一个毫不起眼的房间门口，整了整衣服，这才轻声敲门。片刻后，里面传来声音道：“进来吧。” 王树轩便先进去了，过了约莫有半刻钟，才出来带苏明进去。 苏明进去，见一个头发胡子花白的老人，脸上几乎没有皱纹。身穿一件很常见的长袍，脚下是千层底的布鞋。就这样坐在那里，给人一种爽直、平静、慈祥的感觉。苏明知道这就是“神棍”王中泉了，恭恭敬敬醒了个礼，道：“晚辈苏明，拜见前辈。”他也不知道该如何称呼，索性就称为前辈了。 王中泉仔细打量了下苏明，道：“树轩刚才已经跟我说了，你且先住下来。这几天让他看看你过去的根底，先把基本的架子练正了，拜师之事，以后再说。不过我见你神态体格，倒像是天赋异禀。” 苏明心中自是大吃一惊，他先得超脱系统改造身体，后在《超体》世界脑域得到开发，与常人比起来，自然是天赋异禀。万万没想到刚见面没多久，便被王中泉看了出来。 他连忙道：“晚辈不才，力气比常人大一些。”先前王树轩气机一动，他还能有所感应。现在的王中泉，境界明显还在王树轩之上，他整个人坐在那里，就好像只是一个普通人。但是以苏明脑域开发之后，较常人强了数倍不止的感官之下，却什么都感觉不到，这就不是一般的高手，简直可以用恐怖来形容。 “这位祖师，功夫到底到了什么程度，竟然能将身体控制到这个地步？”苏明心中暗暗思索，却想不明白。 想不明白，也就不再想。当下王树轩带着苏明，安顿了下来。接下来的几日，便在一点一点的指正苏明，端正他从小有一些练错了的地方。 国术传承，一代不如一代，这里面有许多的因素，更是时代浪潮冲击的结果。到了后世苏明练习之时，许多精华都没有传承下来。即使是最基本的桩功，也有了不少遗漏或错误的地方。不过好在王树轩境界高明，一点一点的给他指正示范，甚至偶尔之间，王中泉也来纠正一二。 苏明自小练习，这些架子不说深入骨髓，却也好似融入了血脉，要生生纠正过来，难度可想而知。不过他脑域开发，能轻松控制自己的身体，又心知自己机缘难得，也是倍下苦功。其用功程度，就是王中泉、王树轩叔侄，看了都暗暗点头，心生感慨。 每天凌晨三点钟，苏明就已起床，先练两仪桩。此桩站定，头要做到拔顶竖项，在意念上，有顶破蓝天之意。而头部以下，沉肩坠肘，浑身上下无不向脚下扎根，神、形、意、气一定要全部统一。 古人云：“头顶蓝天，脚踏清泉，怀抱婴儿，两肘靠山。”此时，便有八极拳中最基础的沉坠劲。练习桩功的时候，练的不光是手脚，乃是将四肢百骸，每一个部位，练得运劲的时候，沉坠、稳固，如泰山之势。 沉坠劲的练法，要先练定步桩，然后练活步桩。要在每一个拳架子里，都站出了沉坠劲的味道，才算刚入了门。练到后来，一举一动，行住坐卧，都有这个劲在里面，才算上乘境界。 沉坠劲练成，便可以慢慢练习十字劲。十字劲，又叫四面劲，桩功意境仍是“头顶蓝天，脚踏清泉，怀抱婴儿，两肘靠山。”其是由身体正中、也就是丹田部位，将沉坠劲中凝聚的劲力，成放射状，向四面八方撑展，也就是八极拳中常说的“八方极远之地”。因该劲既有横向水平面的放射撑展，又有纵向站立面的放射撑展，两个平面相交成十字形，故名“十字劲”。 得到了王树轩乃至王中泉这种名师的指点，苏明只觉得以往练拳时许多疑惑的地方豁然开朗，甚至有种拨开云雾见天日的感觉。他的心灵就好像一块晶石，在阴天并不起眼，然而被阳光一照，立即就发出璀璨的明光。 苏明在行住坐卧，一举一动，都努力融入八极拳的拳架。连吃饭睡觉，似乎都没有了感觉，整个人沉浸在拳术的之中。如此练习，外部全然不知不觉，如疯魔了一般。一连半月有余，都是如此，就连馆内同是练八极拳的人，都没有记住几个。也不知馆内其余诸人，朝他指指点点，甚至给他起了个“疯癫”的外号。 这日上午，苏明晨练完毕，按照惯例来拜见王树轩。王树轩笑道：“你果然天赋不凡，不过短短半月时间，不但将过去的毛病错误都改正过来，还将沉坠劲和十字劲练的纯熟。其他人也不需理会，练拳之人，正是要有个不疯魔不成活的劲头。连这个劲头都没有，如何能进入拳术的上层境界。” 苏明闻言，连忙问道：“谨遵老师教诲。”这些日子，虽然未拜入门下，苏明却依然称呼王树轩为老师，王树轩也并没有拒绝。 王树轩正色道：“你拜入八极门下之事，叔父和我自有安排，先行放在一边。从今日开始，我正式传授你八极拳。” 王树轩话音一落，苏明便觉得平素和蔼的他好像突然变了一个人，浑身上下，有一种凛冽锋利的气血。这种感觉，苏明只有一次在q市的野生动物园，扑食的老虎身上见过。不过虽说是野生动物园，却终究是圈养的，身上的气息远不及王树轩来的强烈。 “我八极门，尊吴钟为一代祖师。吴钟之女吴荣，为二代祖师。自二代祖师之后，分为两脉，一为孟村吴氏一脉，二为罗疃一脉。叔父师从四代祖师黄四海，份属罗疃一脉。八极门中虽两脉各有传承，但同为一门，相互之间切记要友爱恭敬，不得同门相残。” 苏明自然口中称是，听王树轩继续讲下去。 “形意拳宗师郭云深老先生说，拳术有三重境界，三种练法，三步功夫。三重境界是：炼精化气，炼气化神，炼神返虚。三步功夫是：易骨，易筋，易髓。三种练法是：明劲，暗劲，化劲。化劲之上，仍有天地，你此时知道了也无用，就先不与你说了。” “先说炼精化气，虽然是第一重境界，却是所有功夫的根基，内家拳和外家拳的根本区别。” “当年王征南谈论拳术，曾说过：‘少林以拳勇名天下，然主于搏人，人亦得以乘之。有所谓内家者，以静制动，犯者应手即扑，故别少林为外家。’此言论广为流传，由此而有了内家拳和外家拳之说。但此说法，有偏颇之处。孙禄堂先生和形意门宋世荣先生曾谈论内外家之分别，并不在此，而在于‘气’。善于养气者为内，不善于养气者为外。” “炼精化气，这个‘气’，不是呼吸的气，也不是空气的气。人食五谷杂粮，在体内化为元精。人运动的时候，全身发热，发热厉害了，就会流汗。这个过程，就是体内元精化作元气的过程。这个‘热’，其实就是所说的‘气’。所谓的炼精化气，就是通过种种运动方式，产生这个热的过程。” “但是，人的身上有无数个毛孔。普通人运动发热，气就从毛孔散发出去了。气散发的剧烈了，毛孔就流汗了。” “在运动中，保存住这股气不散发出去，就是各门各派，最精深的东西。气是通过毛孔散发出去的，要想养住气，就得在关键的时候，闭住全身的毛孔。这样才能养住气，体内养的气慢慢变多了，就会逐渐改变一个人的精神面貌。这就是拳术中，炼气化神的道理了。” 苏明点点头，心中明白。这就好像一个瘦弱的人，自信一般都会小一些。但是这个人通过努力锻炼，身体变得强壮了，自信就会增强。拳术中炼气化神，虽然采用的道家的词汇，说的却是一个普遍的道理。 “至于炼神返虚，涉及到每个人的阅历和感悟，是一步步在生活中感悟到的。空口白言，就算是说的天花乱坠，也是没用，最后还是要落到实处，需要自己去勘破和体会。” 苏明闻言，若有所思道：“元精，元气，元神？” 王树轩哈哈一笑，道：“你小子说的也对，内家拳和道家学说，本就有相通的地方，甚至拳法中不少境界，都是用道家术语来描述的。你若能多读些道家书籍，对你学拳也有些好处。” 第三章 细说拳理 王树轩待苏明自己琢磨片刻，示意自己已经完全明白后，心中也是暗暗称奇，接着说道：“拳术的三层境界我已经跟你说了，下面就说三种练法。” “明劲，对应三重境界里炼精化气的过程。常见的内家拳，如太极、形意、八卦，包括八极在内，都是通过桩功，把全身的赘肉，都练成肌肉，把身体真正的能力发挥出来。” “一般人出拳，都是手臂肌肉的力量，不会调动身体其它部位的力量，所以体内产生的气就少，力量也就相应的小。” “练成明劲之后，每一拳一脚的发力，都调动的全身的力量。一般的普通人，练到这一步，一拳下去，都能有近千斤的力道。但是明劲练成，开发了身体的潜能，激发了身体内部的力量，却不懂得收敛元气。” “这一股气，是内家和外家的真正区别。能养的住这口气，元气就不会散失。养不住这口气，元气外散泄露，身体得不到保养，很快就会衰败下来。这就是外家拳虽然见效快，却不能长久的道理了。拳脚出去发力越猛，元气奔泻的就越厉害。” “听说国外许多大力士，还有些拳击高手，年轻时候都威猛无比，一过三十多岁，身体机能立即下降，就是这个道理了。尤其是他们只懂明劲，一味猛打，又养不住气，身体精血精元都被掏空了，比起普通人来还要衰败的快。” 苏明听到这里，想起后世许多散打、拳击高手，也是一样。年轻的时候威风无比，但是三十多岁之后，个个都身体衰败，疾病缠身，到后来更是行动都会有困难，就是养不住身体里那一股气导致的。 王树轩又道：“各门各派的桩功，除了能抻筋拔骨、固本培元、增长体力外，还有个作用的就是养住身体里这股气。养住了这股气，才算真正入了内家拳的门槛。不然一辈子，都只是在门外打转。” “要养的住这股气，就得能闭的住身体四万八千个毛孔。内家拳每家最基础的神意，就在于此。比如形意门的三体式，虽然只是最基础的桩功架子，却是养住这股气的关键。” “我八极门也是如此，养住这个气，就在两仪桩中。比如你出拳发力，全身元气就要冲出之时，依照两仪桩站定，全身毛孔闭合，就会将这股元气封锁在体内。发劲为热，敛气为冷。一冷一热，交加之下，元气在体内流转升腾。有的存储在丹田，有的会冲上泥丸，在太阳穴停下。所以常常有人说某某太阳穴凸起，是个高手，也是有道理的。” “所以内家高手打拳，一发一收，全身元气劲力来回鼓荡，在体内流转，如长江大河奔流不息。无论发力怎么刚猛，打多长时间，都不会出汗。这也就是平常人说的，某某高手一趟拳下来，气不喘，脸不红，身上没有一点汗的原因。当然，这是暗劲练到最高境界，元气一点都不外泄才能有的本事。” 王树轩见苏明听的认真，又继续讲道：“明劲大成之后，通过练习桩功，就可以控制全身毛孔的张开闭合。但是全身毛孔，一开都开，一闭都闭，仍然是明劲，未入暗劲。。” “从明劲到暗劲，是练拳之人的一个飞跃。有许多练拳的人，终其一生，都迈不过这道坎。这个坎，需要时间慢慢积累，是功到自然成的一个必然阶段。明劲大成，是外三合，也就是手与足合，肘与膝合，肩与胯合，一齐作用的结果。而暗劲，是内三合作用的结果，心与意合，意与气合，气与力合。依靠心和意的力量，搬运周身气血，浑身上下，每一处的毛孔都可控制，想开就开，想闭就闭。” 听到这里，苏明老老实实道：“老师，我不是很明白。”他先前自觉明劲大成，却始终没有进入暗劲的境界。除了基本桩功有些问题，内三合也是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所以迟迟不能突破明劲，进入暗劲。 王树轩哈哈笑道：“你要是一听就能明白，那我反倒要不敢相信了。这只是理论上的东西，真正到了实际，还得每个人各自去感悟体会。我先给你讲了，你记着便是。” 苏明自是点头，他脑域开发之后，早已是过目不忘，巴不得王树轩一股脑把东西都教给他。 王树轩见状，又说道：“形意门李存义老先生曾经说：‘劲分四种，为明刚、明柔、暗刚、暗柔。四者兼备，则入化劲。’” 他又对苏明道：“单以身体来说，你现在已经是明劲大成的境界。明刚，明柔两种劲力都已练成。身体坚硬时如精钢，柔软时如软藤。日后如果进入暗劲，也需记得暗刚和暗柔两劲。” “暗刚之劲，骤然勃发，如万针攒射，穿石透碑。一掌击去，能在石板甚至钢板上留下印记。” “暗柔之劲，一经勃发，似软似硬。毛孔中喷射的万针如有灵性，可深可浅，可重可轻。和人交手，能叫对方生死都不受自己的掌握。不但如此，暗劲柔功还能帮人疏通血脉，去病延年。” “当你能把四股劲力练的明暗相交，刚柔并济，水火混溶，浑身上下任意之处无处不在，随意而为，便是劲力入化。” “入了化劲，才算真正是拳术的上层境界。但化劲之上，还有天地。今天先不与你说。” 苏明听了，又连忙问道：“老师，这三种练法，和三步功夫，是不是有关系？” 王树轩笑道：“这是自然。拳法的三步功夫：易骨，易筋，易髓，分别是锻炼骨骼、筋肉、骨髓。前面两步功夫，骨骼和筋肉都好锻炼到，唯独有骨髓，最难锻炼到。拳术突破了前面两步功夫，也至多能练到暗劲。真正要以武通神，达到神乎其神，脱胎换骨，劲力入化的地步，非要有第三部易髓的功夫不可。” 苏明闻言，若有所思：“骨髓是造血的，易髓，就相当于把骨髓都洗练更新，换了一遍，那么全身的血液也会更换，自然就脱胎换骨了。那怎么才能把功夫练进骨髓呢？” 王树轩严肃道：“此乃是各门各派重中之重，密中之密，非真传弟子不能得之。如形意门的虎豹雷音，武当的大蟾气、莽牛劲，少林的易筋、洗髓二经。我八极门中，炼髓之法，便是哼哈二音。你现在尚未入门，等你入门之后，再练习不迟。这等炼髓之法，不到暗劲，不可修炼，否则徒然无益，反而有害。” 苏明连忙答应。 王树轩道：“除了这之外，拳法分为打法、练法、养法、表演四种。练的时候，要通过闭毛孔锁住元气，达到固本培元增强体力的作用。打的时候，就要把元气一下放出去。像暗劲就是元气冲出毛孔来打人，如针刺，如电击。功夫练到一定境界，就需要养。养生养生，生命脆弱，就需要‘养’。至于表演，就是给一些达官贵人看的。” 说到这里，王树轩的语气陡然严厉起来：“但是有一点，你必须记住，凡我八极门弟子都必须遵守！” “自古八极不上擂！” 这几个字，几乎是一个字一个字从他嘴里蹦出来的。说这几个字的时候，王树轩整个人筋骨齐鸣，头发胡须，根根立起，一股凛冽锋锐的气势从身上散发出来。而他筋骨的这种轰鸣，并不是明劲大成那种清越的脆响，而是深沉发闷，好似天空中滚动的雷霆，正是拳经所说“蛰龙未起雷先动”的上乘境界。 这一下的变化，就在刹那之间。苏明的心灵上，突然就好像蒙上了一层死亡的阴影。他全身不自主的震颤，体内时时保持的十字劲自然勃发，整个人就像受惊的兔子一样，向旁边猛地窜开。 好在王树轩的气势变化，也不过一瞬间，一瞬间之后，又恢复了正常。即使如此，苏明也一连退出了六七步外。整个人如大战了一场一样，浑身都有出汗的痕迹。显然刚才这一下，竟让苏明耗费了大量的体力和心力。苏明不管其它，就是一个两仪桩站定，细微的调整着自己身体的每一个部位。几分钟后，体内的气又平静下来，全身的毛孔也松软下来，没有出汗。 “老师的气势实在是太恐怖了！我就算是碰到一般的暗劲大师，都不可能仅仅被气势就惊到，连还手之力都没有。老师的功夫，至少也已经通神入化了！”苏明心中震惊，暗暗思索，“这个时代，果然是国术的黄金时代！我不过才来几天，居然就碰到了一个化劲级别的大高手！” “等等，王老师的功夫已经通神入化，那么比他境界更高的王中泉祖师，岂不是已经？”苏明在后世之时，读了许多流传下来的拳术著作，对于化劲之后的境界，也有了些了解，心中隐隐出现了两个字。 抱丹！ 与此同时，王树轩也在悄悄观察着苏明。见了苏明的反应，心中也是暗暗称赞：“如此反应，筋骨资质都属上乘，确是可传八极门衣钵之人。” 第四章 玉碎瓦全 自古八极不上擂！ 这句话里有两层意思。第一层意思，就是八极拳向来以出手刚猛暴烈、刁钻狠辣为名，出手往往非死即伤，是以便不上擂台，以免伤亡。第二层意思，八极拳自一代祖师吴钟创立，就被满清皇室倚重，王孙贝勒多有习练者，以至蔚然成风。当年雍正皇帝的十四弟恂勤王允禵，就层拜在八极拳初祖吴钟门下。然八极拳本身不长于表演，也就不上擂台。 当下，王树轩便详细耐心，将八极拳小架子的练法，细细与苏明说来。 “小架有四种练法，一为动静分明，二为柔练，三为钢炼，四为刚柔并济。此四种练法，各有不同。” “入门者，先以动静分明之法练习。此法练习之时，动时需如崩弓炸雷，静时需如同站定步桩。定桩仍然是按两仪桩的要领，但此时心中更静，杂念更少，仅存一念。” “具体方法是‘数息’。以一呼一吸为一息，呼吸要做到深、细、缓、匀。吸时把气贯入丹田，呼时起自丹田。” “初练时暗数三息为一桩，如起式并步桩为三息后，发劲变成两仪桩站定又三息，再发劲后变弓步桩又三息，直到练成最后一式并步桩，要求收势仍要回到起势的位置。” “随着功力的增长，可以‘六息一桩’、‘九息一桩’，直到极限‘九九八十一息一桩’。此九九八十一并非确指，而是说行住坐卧，无时无刻，无需刻意，自然无为中即可保持此意。此时可达忘我境界，天人合一。” “时间长了，自然丹田气满，内劲厚积自出。” 王树轩先是一一演练，然后让苏明再练。在苏明练习的时候，再一一纠正。 “我八极门中的步法，腿上的步法尤其重要。古语说：‘立地生根。’脚和腿一定和抓紧地面，人才能使得上劲。身体一旦腾空，什么劲都使不出来。你看不倒翁，不论上面如何变化，下面却总是稳定如一。八极拳的步法，正是要‘行步如趟泥，脚不过膝’。” 王树轩给苏明演示步法，走路的时候，脚始终不抬起来，而是擦地而行。行步如趟泥，一是泥水沉重，在泥里面本来抬脚就困难，以此来比喻行脚极低。二是在泥里走路，要轻，要稳，小心翼翼，脚上要含住劲。即使是脚下攻击的时候，落点也在对手膝关节之下，尤其是足部。其用意并不是造成多大的杀伤力，而是破坏对手的脚下重心，以不强的劲力达到巧妙击倒对方的效果。 苏明在王树轩的指点下，慢慢练习，每一个架子都练的十分周正，到最后，越来越纯熟。每每出掌出拳出肘，用劲到位，浑身发热。然后收势时候，收敛内气，闭合毛孔。 发劲为热，敛气为冷，一冷一热，交加之下，这股热量随着各式架子的变幻，不断在体内流转。到最后，苏明架子一收，仍旧是两仪桩站定，只觉得身体通透的感觉，又强烈了一些。 接下来几天，王树轩又依着苏明的进度，把八极小架其它三种练法，也一一传授。只是苏明境界不够，最后刚柔并济的练法，还不能练习。 这天，苏明依照王树轩所传法门，依刚劲练法来练习，练到最后，忍不住抬肘作势，一肘击出。只觉得浑身上下，齐齐用力，一肘击出，清脆作响。 “好！”王树轩见了，便道：“你果然天资不凡，能纯以小架，打出明劲的效果来。你且过来，我有事与你说。” 苏明连忙收了功，静静听王树轩教导。 王树轩道：“八极拳中，桩功和小架是练法，是用来锻炼身体的法门。而拳法打法是战场上杀敌杀出来的格斗技巧。只有练法没有打法，就是身体养的再好，也不能快速杀敌。只有打法没有练法，就养不住气，是外门功夫，身体就很容衰败垮掉。” “不过也有些高官达人王孙贵族，有足够的财力，能把一个人练外家功夫的人身体锻炼到极点。像满清的一些摔跤手，西方的一些拳击手，虽然入不了内家的门槛，永远都体会不到暗劲的奥妙，但是这些人动起手，却不可小觑。” “要知道，力量到位之后，任何一下，都足够把人打死。生死一搏，都是眨眼之间。也许你通了暗劲，但是暗劲还未发出，就被别人打到了。不过，你如果练到化劲的地步，那小瞧也没有什么了。” 苏明点点头，又问道：“老师，那化劲又是什么样的？” 王树轩想了想，道：“王宗岳形容化劲，有一句话说的很好；‘一羽不能加，蝇虫不能落。’劲力入化之后，身体的感觉和反应都会大大增强，就算一直苍蝇落在身上，也会暗劲自然勃发，把苍蝇震死。” 苍蝇的感觉极为灵敏，但是化劲高手，暗劲自然勃发，快如闪电，就算苍蝇也反应不及，就被震死。 “练成化劲之后，就算被火枪指住了，身体也会感觉到，提前闪避开来。不过若是被几十条火枪指中，就算你是杨露禅再世，董海川复生，也只有死路一条。”王树轩说道这里，似乎想起了什么，不由得叹息一声。 苏明知道，他自然是想起了八卦门的程廷华程老爷子。程老爷子的拳法修为，在化劲高手中恐怕也少有人及，却被洋人几十条枪围住，最终死在枪下。 死在火器而非拳脚之下，是练拳之人的悲哀。 王树轩又道：“我今天找你，是有别的事。”见苏明神态恭敬，态度认真，心中叹息一声，道：“你八极拳的练法已经成熟，剩下的就是水磨石穿日积月累的功夫了。我当初和你说过，你拜师的事叔父和我另有安排，今天就是告诉你此事。”从怀中取出一封信，道：“叔父与我不久便要离开北京，去往万庄，你也不便留在北京。此信是叔父手书，你持此信，可去沧县东南乡罗疃村寻我师叔李书文，拜入他门下。我师叔一身拳法，还在我叔父之上。他见你资质，也必然会心生欢喜。只是当今世道不太平，你一人上路，千万要小心些。” 苏明闻言大惊，道：“这是为何？老师与祖师为何突然要离开北京？那武馆怎么办？” 王树轩苦笑道：“这都是不得已，罢了，左右你去了罗疃后也会知道，我便说与你听，只是切记不要外传。”顿了顿又道，“半年前，叔父与日本居合道座首风早翔太曾在暗中一战。那一战叔父虽然击毙了风早翔太，但是居合道的武术，杀伐极重，讲究一击必杀。叔父虽胜，却也被风早翔太击中，身体落下了暗伤。” “这半年间虽然竭力调养，却也日渐严重。叔父自知时日不多，便打算去万庄我两位师兄弟王华顺、王华成处养老。叔父时日不多，自然不能再收你入门下。你若拜在我门下，却是有些可惜。于是叔父便修书一封，荐你拜入师叔门下。” “我那位师叔，想来你也听过。你拜入他门下，将来成就不可限量。你需切记我八极门‘忠肝义胆、以身做盾、舍身无我、临危当先’的祖训，不可欺压别人，不可同门相残，要行的正，坐的端！将来若拳法有成，能把八极拳发扬光大，便不负叔父与我对你的期望了。” 苏明心中感动，问道：“那此处武馆怎么办？馆内的师兄弟呢？” 王树轩叹了口气道：“武馆无法，只有关闭了。叔父在北京坐镇开馆二十年，授徒固然无数，得罪的人也不少。叔父如今时日无多，凭我们师兄弟，还镇不住这场子。馆内的徒弟们，也只有让他们散去了。” 苏明听的心中黯然，却也无法。他穿越之前，读了不少民国武林的拳法和历史书籍，自然知道王树轩所说不虚。 如现今太极宗师孙杨澄甫亦在北京开馆收徒，他乃是太极大宗师杨露禅嫡孙。杨露禅生前威名赫赫，号称“杨无敌”。逝世不过三十余年，威名尚未散尽。尽管如此，杨澄甫在其父杨健侯去世之后，拳法境界未抱丹之前，都不敢开馆。由此可见，此时的北京城，这趟水有多浑，有多深。竟然只有抱丹境界的大宗师，才能镇住场子！ 半晌后，苏明问道：“我想再去拜见一下祖师，可以吗？” 王树轩沉吟片刻，道：“你跟我来。”带苏明去的，依旧是初来之时，拜见王中泉的那间屋子。 苏明看到王中泉突然就好像老了许多，脸上出现了许多老年斑，眼袋沉重，显然是已经拿捏不住身体的气血，一身元气开始外散泄露。苏明看在眼里，强忍着心中的不忍，恭恭敬敬给王中泉行了礼，道：“晚辈多谢祖师大恩。”王中泉虽然推荐他拜入师弟李书文门下，但是他毕竟还未正式拜师，是以还是按以往称呼来。 王中泉呵呵笑道：“不用客气，你本天资过人，能担得起八极门门户，我才推荐你拜入师弟门下。”见苏明面露不忍之色，心中明了，哈哈笑道：“别做此小儿女的形态。我辈之人，视生死如等闲耳。我这一生，能让八极拳落地北京城，也算对得起祖师先辈了。” “临走之前，我再送你一个劝勉。咱们习武之人，只讲八个字……” 苏明整衣正色，端正身形，朗声问道：“请问祖师，是哪八个字？” 王中泉微微一笑，虽然身体虚弱，不复当初神勇，却好像依然有股无敌的凛冽气势扑面而来。 “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第五章 终见李书文 王中泉此时虽然气血衰败，身体状况已经大不如前，但这八个字仍然是铿将有力，掷地有声。 “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这八个字落入苏明心中，好似洪钟大吕，铿然发声，震动心神。 这是一个武者的声音，更是一种不屈的气节。苏明忽然明白了，为何直到后世，国术虽然没落，但是武侠之风，一直在国人中流传，甚至愈燃愈烈。 这是一个令人尊者的长辈，更是一个真正的武者。苏明恭恭敬敬向这位一代八极大师行了一礼，退了出去。 第二日，苏明便收拾好了包裹，来向王树轩辞行。 王树轩看着苏明，道：“你此番一走，也不知还有没有再见的机会。我习武多年，也有些心得，就都给你了。”言罢，取出一本薄薄的小册子，递与苏明，道：“去了之后，代我向师叔问好。” 苏明闻言心中也是不舍，但将这本册子放入怀里，便向王树轩告辞，转身离去。 此时即使已经是一九一九年，交通仍然十分的不便，火车也只有在大城市之间才有。苏明此去沧县，一路上都是步行。尤其是现在治安混乱，路上也十分危险。不过好在沧县里北京并不远，正常来说，依照苏明的体能脚力，不过几日就能到达。 民国初期，北洋军阀虽然主政，但是并不能真正的号令地方，民间尤以匪祸严重，却又难以剿灭。匪祸由来已久，自晚清开始，官府和外国军队、农民军、革命党、会党之间冲突不断，每一次冲突或战事后，都会产生大量溃兵，他们中很多人走投无路，就会投身匪帮。而民国之后的军阀割据，多次乱战，也是匪帮的重要来源。当时，土匪持枪抢劫，甚至对抗政府的新闻，时常见于各地报端。 匪患如此严重，当时政府又无力剿灭，民众只有自己出钱、出力，组织民团，武装起来对抗土匪。所谓“民团”，又称“团练”，就和《水浒传》中的祝家庄、曾头市是一脉相承的，都是由地方乡绅、地主组织起来，保障一方安宁。只不过梁山好汉们用刀枪剑戟，近代土匪换上了枪支火炮。 种种情形，构成了民国时代，奇特的社会环境。在各地省会等大城市里，明面上有政府，有军阀，暗地里也少不了黑帮、团伙等。在下属的区县、乡镇等地方，是政府和军阀势力的空白区域，就是民团、保安大队、土匪等势力犬牙交错。各地情形都不同，十分复杂。 苏明一路上小心谨慎，倒也没碰到什么麻烦的事。白天上路，到了晚上，就在乡间的农民家过夜。沧县地处北京南方，距离北京城不过二百多公里。这里大部分区域还是在北洋军阀的控制之下，治安也没有想象中那么差。 一路走来，真正认识了民国这个奇特的时代。在北京城中，他见过学生游行，声势浩大，群情激奋。也曾在八极武馆中忘我苦练，什么都不关心。如今在路上，又见到民间疾苦。他似乎看到了人生的不同状态，尝到了人生的种种滋味，心灵似乎更加充实起来。 在一步步的行走中，自然的配合着八极拳两仪桩和小架子的拳意拳形。走在路上时候，也是一起一伏。渐渐地，苏明好像忘记了那些形式上的动作和要领，只留下每个动作的一点真意在心中。 一般的普通人，就算通过锻炼，一天走三十公里左右也已经差不多是极限。苏明现在的体能，要比普通人强上太多，一天走七八十公里也不会累。苏明便听说过民国时期有拳法高手，早上从天津出发，走到北京城拜访朋友，晚上再走回来。有时候甚至火车还没到，人就到了。对于真正的拳法高手来说，放开了手脚，夜间行走，不让人看见，走个几百里，并不是什么难事。 古代战场上，军令如山，一些不会武功地士兵，也能在一晚上走出不可思议的路程来。比拼脚力，这本来就是武功中极为重要的一个环节。 苏明现在还不能和那些拳法高手比，但是放开手脚，一天走上百公里，也并不是问题。不过他在走路的时候，把两仪桩和八极小架的功夫都用上，自然比平常走的满了许多。一天下来，也不过四五十公里。不过这般走路，却是让他把八极拳的练法慢慢融入了生活中最普通的行住坐卧里，功夫又深了一些。 一连走了五六天，便到了沧县。罗疃村在沧县几乎是人人皆知，不过稍微一打听，就知道了路。苏明又花了一两个小时，便走到了罗疃村。李书文并不是罗疃村人，不过他师父张景星是罗疃村人。如今师父年级已大，李书文便常住在罗疃村，照顾师父。 进了罗疃，苏明便见家家户户，不论大人小孩，似乎都有一些八极拳的底子在身上，尤其是见有不少小男孩、小女孩，在蹦蹦跳跳的练着八极拳的两仪桩和小架子，虽然并不标准，却很认真，劲头十足。 “果然是八极之乡。”苏明心中暗暗感慨，一路打听，便到了祖师张景星居住的地方。一眼看去，是个四合院，大门开着，里面庭院很大，也有些人在里面练拳。 苏明却是知道，张景星这位师祖和他的师兄黄四海，在八极门历史上起到了承前启后的作用，培养了王中泉、李书文、张毓衡、韩化臣、马凤图、马英图等多位名徒，才将八极拳发扬光大。尤其是这位祖师还精于周易占卜看风水，人情练达，有折冲樽俎之才，在沧州东南影响极大，乡人尊称“张三爷”。 苏明敲门拜见，却见一个小男孩，约莫有十来岁，一阵风似的跑出来，问道：“你找谁？” 苏明连忙道：“我来拜见李书文师父。” 男孩装作一副小大人的模样，上下打量了一番苏明，道：“你可是叫苏明？” 苏明心中奇怪，问道：“我是苏明，你怎么会知道？” 男孩嘻嘻笑道：“我不告诉你，跟我来见过师父。” 苏明无奈，却也连忙跟了上去。进了大厅，却见一人身穿长袍大褂，背对自己。虽身高尚不到一米七，却自有种岳峙渊渟的气度，令人心生叹服。刚才活泼灵动的少年，在一旁站立，朗声道：“师父，师伯说的苏明到了。” 苏明心中狂跳不止，他终于见到了这位八极拳史上最出名的祖师！其一身拳法之高，足以名列古往今来武林的最巅峰！他一生为人光明磊落，疾恶如仇，以登峰造极的拳法枪法，镇邪恶，御外侮，以武扬威，誉满海内外。更因枪法、拳术天下无双而得“刚拳无二打、神枪李书文”之美誉！ 这位八极门史上的传奇人物、一代巨擘，转过身来，问道：“你就是苏明？” 眼前之人，眉毛浓密，须发皆黑，虽不作势，却自有股不怒而威的气势。苏明心中不由得想道：“我曾在书中读到，拳术到了化劲的巅峰，有一种打法叫目击，甚至可以不动而屈人之兵。我一直不相信，现在看来，恐怕是真的了……” 听到李书文问话，苏明连忙道：“晚辈正是苏明，有书信为证。”从怀中取出王中泉手书，递了过去。 李书文看了看信，道：“师兄先前就曾来信，与我说有一人，可传我衣钵，不想现在才到。倒是我见你走路之中也有两仪桩和小架的真意，练法已经可以称得上是登堂入室。初来乍到，你先住下，等过两天再行拜师。”王中泉和李书文师兄弟交情深厚，师兄推荐的人，李书文自然是不会怀疑。 苏明自然称是，却看到旁边的小男孩，眼珠子滴溜溜乱转，也不知道在想什么鬼主意。 李书文在男孩脑瓜上一拍，道：“云樵，你去带他安顿一下。” 当下，男孩便带着苏明去了。一路上，苏明脑子里都是晕晕乎乎的，他这就见到李书文，而且要成为他的弟子了？ 男孩带着苏明到了一个房间，道：“这就是你的房间了。” 苏明突然问道：“刚才师父管你叫云樵，那你姓什么？” 男孩头一昂，道：“我姓刘！” 苏明闻言却是一震，八极拳除了李书文外，他的三名弟子，也曾在激烈变革的中国近代史上扮演过奇异的角色。 大弟子霍殿阁做过末代皇帝溥仪的武术教师和警卫官，直到伪满。 小弟子刘云樵，在gmd政府警备队服役，当过侍卫队教官和蒋中正警卫。 与刘云樵同时跟李书文学八极拳的李健吾，做过开国领袖的警卫。 如此，传奇般的李书文的三个弟子先后出现在多变的中国历史权力层支撑点上，可见八极拳的强劲。更可从这三人身上，看到李书文的深不可测。 而眼前这个小男孩，居然就是刘云樵。他在李书文去世后，参军报国，当过蒋中正委员长的警卫，更曾加入情报组织，多次次深入敌后进行暗杀，曾经有传言认为他即是传说中的“天字第一号”、“长江一号”。最后去了台湾，将螳螂拳和八极拳重合，形成了风格鲜明的“台湾螳螂八极拳”。为八极拳在台湾的推广，起到了绝大的作用，堪称一代宗师！ 第六章 踏入暗劲的方法 过了两日，罗疃村里举行了一场小型的拜师宴。大厅里面，八极门第四代宗师张景星坐上首，然后是李书文。更是请出了一代祖师吴钟、二代祖师吴荣、三代祖师张克明、李大中，还有已经去世的四代祖师黄四海的画像。 在专人的指点下，苏明对祖师一一跪拜，再拜张景星，最后拜李书文，然后给祖师张景星和师父李书文奉茶。李书文对苏明宣读了八极门的祖训，然后饮茶，就代表着将苏明收入门中。 收徒之后，接下来的日子里，李书文便对苏明静心教导，一点点传授他八极拳的精义。李书文的弟子，现在大都已经出去闯荡，在身边的只有两个人。一个是刘云樵，一个是和他差不多大小的李健吾。两人年级还小，现在还不能练打法，只能练练两仪桩和小架。李书文便几乎将所有精力都花在了苏明身上。 苏明仍然是每天凌晨三点起床，然后绕村行走，在行走中练习两仪桩和八极小架，努力把其中真意融入到平常行动中。等天色亮起来了，李书文就开始教苏明八极拳的基本功法。 八极拳的基本功法里面，练法的基本功是两仪桩和小架。打法则有许多基本功，比如揉手、捋手、三靠臂、活步三靠臂、揉腿、挂足、搓提等等。这些基本功练完，就开始练习六大开。这时，李书文都是亲自动手和苏明练习，让苏明能够最精准的掌握其中的奥妙。 六大开是八极拳打法的入门拳法，却也是八极拳所有一切打法的根基和精华所在。六大开指“顶、抱、担、提、挎、缠”六种基本方法，是各种动作的母系。 “顶”是上领、下沉、左顶、右拉四面八方劲发力的十字整力；“抱”是紧缩一团，枕戈待发，寓攻於防，防中有攻的技法；“担”是以拳轮为力点，由上往下的盖、砸拳法；“提”是指腿法之变化；“挎”是弯臂短击法和快摔法；“缠”有大小之分，小缠缠腕，大缠缠臂。 练完打法基本功之后，苏明又要跟李书文学习他名闻天下的“六合大枪”。 八极门自初祖吴钟，就精通枪法。雍正年间，初祖吴钟只身三闯少林寺，机关暗器无一沾身。一支大枪扎遍南七北六十三省，打遍天下无敌手，被誉为“南京到北京，神枪数吴钟”。初祖之后，历代祖师，都精通六合大枪。李书文的枪法，更是到了神乎其神、登峰造极的境界，被民国武林中人尊称为“神枪”。 古人云：枪乃百兵之王，又有人说枪乃百兵之贼，从正反两个方面说明了古代冷兵器中枪的恐怖和强势。古代的盖世猛将，一匹马，一杆枪，马踏连营，枪扎敌首。人马所到之处，鬼哭狼嚎，血流成河。身下一匹马，手上一杆枪，就可以封王封侯，成就不世功业！ 苏明便依照师父李书文的传授，一点一点，从最基本的拦枪、拿枪、劈枪、挑枪、拨枪练起。他所练的六合大枪，长过一丈，重达八斤左右，枪头一尺有余。不过这只是他刚开始学习的时候，用的枪。随着境界和力量增强，用的枪也会越来越重。 有一次苏明好奇之下，试了下师父李书文的枪。单手用力，都只能刚把枪举起离地，更别说是端平了。就说苏明练习用的，一根长三米地木杆子，人提着中间，可以轻易地提起来，但是要这么一手端着一头，平举起来。那就难了，没几个人有这功夫。 练枪的人，就是要这么端着，锻炼腕力和全身的平衡力。有练枪到家的，一根大杆子握住枪把平端起来，在杆子中间放一碗水，都不溅出来。抖枪容易，但是要控制枪身不抖，那就不是一般的难了。 而他师父李书文用的枪，可不是木枪，而是货真价实的纯钢制的枪。苏明的木枪，是八斤左右。而李书文的钢枪，重量足足有七八十斤！七八十斤的钢枪，在李书文的手里，轻若无物，可以扎香火头灭而香不折，扎苍蝇而窗户纸不破！ 如此技艺，才能称为神枪！ 有了如此名师，苏明自然是劲头十足，埋头苦学。他身体素质较常人要好太多，头脑更是灵活，一点就透。李书文见此佳徒，也是喜不自禁。他二人一个教的兴起，一个学的飞快。苏明每天都从凌晨三点就开始练拳，就连吃饭上厕所，也在请教或思索。到了晚上十一点种，才会去睡觉。睡觉之时，李书文又会以掌力击打苏明身上的一些穴位。虽然每天都只睡四个小时，苏明却觉得自己每天都精神百倍，睡醒之后疲劳全解。 不知不觉中，三个月就过去了。李书文见苏明确实天资过人，对他比其余的弟子要更加严厉，要求也更加严格。单单是打法的基本功，就练了足足三个月。见苏明的基本功已经练的扎实无比，才开始教苏明真正八极拳的打法。 八极拳的打法，也有外人称其为八极拳的大架子。在八极门中，实际无此叫法，就称之为八极拳，或称八极对接，分上、下架。 初学者，先学单打再习对打。对打时，先者先攻后守，后者先守后攻，二十四个动作重复无休。始练你一招我一式，慢慢入门，谓之“喂手”；熟练后体会“六大开”发“合力”之方，初掌拆招应变之术谓之“拆手”；拆手由慢而快，由粗而精，“六开八打”运用自如，谓之“抢手”；由“抢手”之必然变化进入“条件反射”之自然变化，谓之“无招无式”，逐渐进入“无形”之境界。 打法的练习，远比练法要痛苦的多。练法是用来养身体的，自然会越练越舒服。打法却是用来克敌制胜的，怎么凶狠怎么来。在打法的练习之中，苏明不知多少次被打的浑身是伤，甚至有许多次骨头都差点断掉。不过每次受伤之后，李书文都细心的用暗劲帮苏明疏通经脉血液，伤很快就好了。这就是暗劲中的柔劲，可以帮人疏通血脉，祛病延年的应用了。 虽然辛苦，苏明却乐在其中，好似疯魔了一般。每天凌晨三点起来，在行走中练习两仪桩和小架，上午练习八极拳的打法，下午练习六合大枪，晚上又练回两仪桩和小架。许多时候，李书文也会给他讲一些其它拳法的特点和打法。李书文一生走南闯北，会敌无数，从未败过。各门各派的功法，几乎没有没见过的。他也会模仿其它拳术的打法，来和苏明过招。如此一来，倒是无形中让苏明多了许多对敌经验。 每天都这般练习，时间过的飞快。苏明只记得刚来到罗疃的时候，还是初夏。然后天气越来越冷，过了他在民国的第一个春节。然后天气又渐渐暖和，到了春暖花开的时候。今天细细数一下，竟然已经是一九二零年的三月初了。 这九个月，从最开始的六大开，再到八极对接，再后面李书文又传了苏明金刚八式、八大招。 金刚八式本来并非八极拳祖传的功法，而是师祖张景星在天津的时候，从李派太极的始祖李瑞东那交换技艺，换过来的。李瑞东外号“鼻子李”，是李派太极拳的创始人，一身技艺惊人。当初张景星去天津，和李瑞东不打不相识，换艺得了这金刚八式。 金刚八式分为撑锤（崩弓窜箭急）、降龙（五岳朝天锥）、伏虎（六合扑地锦）、劈山掌（劈山斧加钢）、探马掌（登山探马准）、虎抱（圈拦虎抱急）、熊蹲（熊蹲硬靠挤）、鹤步推（鹤步推山稳）。 八大招则是八极拳密中之密，克敌制胜的八招杀手锏，分别是：阎王三点手，猛虎硬爬山，迎门三不顾，霸王硬折缰，迎风朝阳掌，左右硬开门，黄莺双抱爪，立地通天炮。 九个月下来，八极拳的练法和打法，六合大枪的各种技法，苏明都已经练得纯熟无比。 这日晚上，苏明练习六合大枪完毕，李书文带他到屋里，考察了近日来的练功情况，满意的点了点头，道：“你的练法和打法都学的差不多了，易骨和易筋的功夫，也练得差不多了，要想更进一步，需要进入暗劲才行。” 苏明这大半年练下来，只觉得自己的体能更上一层，就连李书文也说他可以和一般的暗劲高手相媲美，但是却始终没有踏入暗劲。这时，便急急问道：“师父，那要怎么样才能由明劲练到暗劲？内三合的道理我知道，暗劲我也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但就是不能突破这个关卡。” 李书文道：“知道是一回事，真正懂得又是另外一回事。内三合说，心与意合，意与气合，气与力合。你可知道什么是心，什么是意，怎么去练练心、明意？” 苏明张了张嘴，却答不上来。 李书文淡淡道：“练拳，不但要沉迷进去，最重要的是要有精神、意志在其中。” 苏明慢慢咀嚼其中的道理，似乎懂了一些，又好像什么都没有懂。 李书文继续道：“你看古代的名诗名词，一读之下，便能感受作者的感触和意境。又比如你看传世的名画和书法，在其中同样能够感受到作者的心境和情怀。所有的一切，都要融入你的精神、你的意志、你的心灵、你的念想，才能够鲜活，才能入神，才能不朽！” “没有了精神意志，就算再练下去，拳法也好像是块死石，不能进入拳法的至高境界！这听起来玄妙，却是实实在在的东西。” “有朝一日，你想通了，真正懂了，就是你踏入暗劲的时候！” 第七章 易筋经和洗髓经不是达摩所传？ 李书文又道：“你的天资远在常人之上，在拳法一道上，学习领悟固然快，却也让你少了许多旁人容易感悟到的地方。不过你若是能突破这个坎，日后成就不可限量。”能在李书文嘴里说出不可限量这几个字，便可以看出他对苏明的期望。 苏明闻言，沉默不语。听了李书文的话，再回头想想，确实如此。《超体》世界中，露西脑域开发之后，就会逐渐丧失情感，只剩下对世界规则和法则的认识。苏明脑域开发之后，显然也有这方面的影响。虽然让他各方面的身体机能包括智商都提高了许多，却也让他少了许多普通人生活中的乐趣和感慨。 李书文拍拍他的肩膀，道：“你也读过不少书，自然知道‘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的道理。我们常说厚积薄发，你的积累越加深厚，突破之后，进展就越快。” 苏明点点头，道：“师父，我一定会努力的。” 李书文笑道：“我这次要跟你讲的，是拳法中的易髓之法。易髓之法，是各门各派重中之重，密中之密。武林各大拳系，少林有《易筋经》、《洗髓经》，武当有大蟾气、莽牛劲，形意门有虎豹雷音，我八极拳则是哼哈二音。” “易髓，也称洗髓，有更换更新和洗练锤炼的意思。拳法练到一定境界，能随意的控制自己身体上的每一处骨骼，肌肉，皮肤，五脏六腑，一同有规律的轻微颤动。所有的颤动声音汇聚起来，响成轻微的一片，好像天空中闷雷的滚过。练拳之人，就是用这种雷音，震荡骨髓，达到易髓的程度。” “种种法门，听起来虽然多，但细说起来，不外乎由外而内，或由内而外两种。八极拳的哼哈二音，形意门的虎豹雷音，都是先练筋骨，以筋骨震荡，迸发雷音，先练骨髓，然后到内脏，最后贯通全身。如武当的大蟾气、莽牛劲，则是道家正宗法门，先练内脏，内脏鼓起如雷轰鸣，锻炼骨髓，最后才修炼筋骨。 “二者路数不同，一内一外，到最后，还是殊途同归。” 李书文说到这里，似乎到了兴头上，道：“以前形意门的前辈传法，带徒弟去寺庙里，敲钟作响，让徒弟感悟，明白了就是明白了，不明白就不明白，也不说破。” “钟响之后，余音不绝。那个余音，就是整个钟轻微的颤动。所谓雷音也不是打雷的霹雳一声，而是下雨前，天空中隐隐的雷音，似有似无，却很深沉。暮鼓晨钟，发人深省，脱胎换骨，其实就是这个道理。” “后来因为这个方法传法太难，尚云祥先生偶然之间，想出了一个法子，让徒弟们用手摸猫。猫和虎豹是一样的，平时总哼着“嗯”的一股音响个不停，身体也在不停震动。借着猫的震动，领会虎豹雷音，尚云祥先生也是别出心裁。” “八极拳的哼哈二音，和形意门的虎豹雷音也有些相似的地方。” 李书文道：“一般来说，练拳的人要进了暗劲的门槛，才能开始练易髓的功夫。倒是你天赋过人，虽然还没有通达暗劲，身体已经可以和刚进入暗劲的人媲美，也可以开始练哼哈二音了。不过事不可多，每三天练一次就行了，过则伤身。” 当下抓了苏明的手，苏明全身立刻仿佛提线木偶，不自觉的颤动起来。开始颤动的幅度很大，随着李书文身体有规律的震动，口鼻轻喝“哼哈”二音，轻微的发劲，幅度越来越小。直到最后，苏明全身上所有的骨骼都轻微的响成了一片，随着李书文的哼哈二音，有规律的震动。 抖了大约半个时辰，李书文松手，苏明只觉得自己全身的骨头好像散架了一样，浑身瘫软，一点力气都提不起来。 又过了一会儿，等苏明能提起力气了，李书文便细细将八极拳中哼哈二音的运气、发音、抖动等等讲与他听，并亲自示范。 自此之后，苏明每三日便以哼哈二音，震荡骨髓。正常来说，国人的体质，比起欧美的白人、非洲的黑人，都要不如。但是练拳的人，练到了后来，以易髓的方法，便能让体质不断强大，弥补先天上的不足。像民国时期，有许多欧美或者俄国的大力士来中国耀武扬威，却都被一些厉害的拳师打败，便是这个道理。尤其是“天下第一手”孙禄堂先生，还曾参加“世界大力士格斗大赛”，以全胜战绩荣获总冠军，震惊世界。 当初王树轩也曾说过，功夫如果到了化劲，就可以不惧这些大力士之类，也是这个道理。 苏明如此日日苦修，在哼哈二音炼髓之下，身体素质又渐渐增强，却仍然没有进入暗劲的境界。 春暖花开之后，日头见长，天气也渐渐变得炎热起来。眼见苏明以哼哈二音炼髓完毕，李书文道：“暗劲，是心和意搬运气血的结果。你的心和意没有力量，没有感动，不能控制气血，就算筋骨再强，也不能进入暗劲。”见苏明想说什么，又道：“这个我也和你说过多次了，懂了就是懂了，不懂就是不懂，没有别的窍门。” 接着又道：“八极拳的东西，我已经都教给你了，剩下就是你自己的功夫了。练拳之人，时时刻刻都不能松懈。活到老，练到老，才能有所成就。” 苏明点点头，李书文今年虽然已经五十有八，但是练拳刻苦，不在他之下。非凡的天资，再加上惊人的毅力，才让他名列古往今来拳术的最巅峰。 “我年幼时闯荡武林，偶然机会下，得了《易筋》、《洗髓》二经。我门下的弟子中，只有殿阁得了《易筋经》。其余人资质不够，都没有传授。我现在就把这两门绝学传给你，我的衣钵，也就都传与你了。”所说的殿阁，便是李书文的大弟子霍殿阁。 苏明听了，却是目瞪口呆：“《易筋经》？《洗髓经》？那不是少林秘传，据说是达摩老祖所作的无上内功绝学？” 李书文伸手在苏明头上拍了一巴掌，道：“少林秘传倒是真的，不过谁说是达摩老祖传下来的？达摩老祖是天竺人，东来中土，在少林寺传下禅宗一脉，是佛门禅宗初祖。你看看《易筋经》、《洗髓经》，通篇都是道家术语，怎么可能是达摩老祖传下来的？而且诸多佛教典籍中，也从未有见达摩传《易筋经》、《洗髓经》的记录。” 苏明却是晕了：“《易筋经》、《洗髓经》居然不是达摩老祖写的？” 待苏明清醒过来，李书文才继续道：“《易筋》、《洗髓》二经，虽是少林秘传，却非达摩老祖所作。现在武林中人，多认为是明代天台紫凝道人假托达摩之名所作。除了少林之外，武林之中其实也有流传，只是极为隐秘，常人难以得见。” “《易筋经》练习之后，有内壮神勇，外壮神力的功效。《易筋经》分为内经和外经，内经练内，外经练外，各十二式。” “内经练后，强化筋脉脏腑，能从骨中生出神力。久久练习，臂、腕、指、掌都迥异寻常。以意运气，则硬如铁石，指可贯牛腹，掌可断牛头。” “外经练后，神力自成，据说甚至可以手托城闸，力能举鼎。” “《易筋经》自外而内，《洗髓经》自内而外。我现在能有些许成就，此二经功不可没。” 当下将《易筋经》、《洗髓经》原文先说与苏明，直到苏明记得字字清晰，倒背如流，才开始一句一句解说其中之意，并将练法一一传授。 苏明则口诵《易筋经》：“译曰，佛祖大意，谓登正果者，其初基有二：一曰清虚，一曰脱换。能清虚则无障，能脱换则无碍。无碍无障，始可入定出定矣。知乎此，则进道有其基矣。所云清虚者，洗髓是也；脱换者，易筋是也。” 又诵《洗髓经》:“如是我闻时，佛告须菩提。易筋功已竟，方可事于此。此名静夜钟，不碍人间事。白日任匆匆，务忙衣与食。三餐食既竟，放风水火讫。抵暮见明星，燃灯照暗室。晚夕功课毕，将息临卧具。大众咸鼾睡，忘却生与死。明者独惊醒，黑夜暗修为。” 《易筋经》有总论、膜论、内壮论、揉法、采精华法五篇。《洗髓经》有总论、无始钟气篇、四大假合篇、凡圣同归篇、物我一致篇、行住坐卧篇、洗髓还原篇七篇。虽然假合达摩老祖之名，但是通篇有清虚、阴阳、元气等词，显然是道家术语，非佛家之语。 又且，佛家自印度而来。印度的修行方法是瑜伽，瑜伽讲三脉七轮。三脉是中脉、左脉和右脉。七轮则是指顶轮、眉间轮、喉轮、心轮、脐轮、海底轮、梵穴轮。其理论和中国的十二正经、奇经八脉并不相同。 由此可见，《易筋经》和《洗髓经》本是道士所做，假托达摩老祖之名，以为流传而已。 “搞了半天，原来都被金老爷子带跑偏了！”苏明想起后世看的武侠小说，心中不由得暗暗吐槽。 ps：史上记载，李书文确有练习《易筋经》和《洗髓经》，且此二经通篇都是道家术语，当非达摩老祖所作，此事并非杜撰，本文采用其作者是天台紫凝道人这一说法。 第八章 见神不坏和至诚之道 自此之后，苏明每天凌晨三点起床，先绕村行走，在行走中练习两仪桩和小架。上午练习八极拳的打法，下午练习六合大枪，都是李书文和他交手对练。晚上又练习《易筋经》和《洗髓经》。每隔三日，还要以哼哈二音震荡炼髓。 每天练完之后，身上都被李书文打的浑身青肿。好在他身体强壮，又内外兼修，加上李书文以暗劲刺激，帮助恢复。每天都是一觉睡醒，又精神饱满，体力充沛，继续苦练。 如此日练月练，一晃又是大半年。不知不觉中，竟然在罗疃又过了来到这个世界的第二个春节。春节之后，天气渐渐变暖，万物开始复苏。苏明细细一算，现在又已经是三月份。他来罗疃，竟然已经足足一年零九个月了。这些日子里，他觉得自身体力力量虽然还在缓慢增长，却怎么都突破不了暗劲。这天练功完毕，打定了主意，便来找叔父李书文。 到了李书文面前，还没说话，李书文便问道：“你是来辞行的吧？” 苏明心中称奇，点头道：“是，弟子觉得再练下去，也进境缓慢，难以突破，不如出去走走，说不定能有别的收获。” 李书文笑道：“练拳的人，都要出去闯荡一番，拳术才能有长进，才能大成。你看有哪个拳法大师是在家里，一个人默默练出来的？不过你能到这个时候才说，也算甚是稳重了。” 苏明大喜道：“师父您是答应了？” 李书文哼道：“我要是不答应，你的心思都不在这里了，这功夫还练得下去？”顺手一巴掌就把苏明推了出去：“赶紧去准备，明天就走。” 苏明连忙收拾了东西，又练了功之后，才晚晚睡下。第二日一早，起床晨练完毕，就打算向李书文辞行，却见李书文已经在村口站着了。 苏明上前，就听得李书文道：“你此次出去，外面带着大枪，多有不便。这东西是我以前闯荡江湖时用的，你就拿着，当大枪用吧。” 苏明接过李书文伸手递过来的包裹，约莫有二十斤重。打开一看，却是三根钢铁短棍，每一根都长三尺三分。短棍之上，又有幽暗的螺纹。苏明将这三根短棍按螺纹拧在一起，便是一根一丈长的铁棍。以他现在的体能力量，把这根短棍当大枪来使，正是顺手。 这时，又听李书文道：“棍和枪类似，只是少了枪头。不过行走江湖，能不见血就不见血。见了血，就不好处理。你现在功力不到，先拿着这根铁棍当枪，练习六合大枪。不用时拆下，拿着也方便。” 又与苏明说了些闯荡时需要注意的地方，最后才道：“你天赋过人，现在虽未通暗劲，却如山洪蓄水。不论堤坝如何坚固，只要不断积蓄冲击，自然有冲破阻碍之时。” 苏明自然口中称是。 李书文又道：“以你现在的积累，一旦突破，就必然是浩浩荡荡，进境一日千里。此番一去，也不知多久才能再见。其余剩下的一些东西，我便也和你一并说了。” “当年形意门郭云深老先生划分拳法境界，分为明劲、暗劲、化劲。其实化劲之上，又有三重境界，分为丹劲、罡劲、神劲。” “化劲大成之后，能控制浑身上下任何一块筋腱、肌肉、皮膜，搬运周身气血。此时，若是功夫更上一层，能将精气神，收敛成一个介于存在和不存在之间的点，我们便称之为抱丹。抱，意思是将全身气血合拢抱而为一。丹，取道家金丹之意。金性不朽，丹成圆融。” “抱丹之后，便是先天罡劲，凌空一寸打的功夫。说白了，就是暗劲凌空勃发，打出明劲的效果来，出手一寸之后，仍可以伤人。正如拳经中所说：筋骨发力，震而不荡为先天，节节挪移，爆而不响为罡气。若练拳之人达此境界，则离大道不远。” “罡劲之上，便是神劲。古语有云：打破虚空，见神不坏。这个神，并不是神话中的神灵，而是指自己的身体。见神不坏，就是能见到自己身体最细微的地方，时刻让自己的身体保持圆满的状态，而成就不坏不漏的境界。” 不坏，并不是不会损坏，也不是坚若金刚，斧劈刀砍而不伤。而是一旦身体有了损伤，不论多么细微，都能察觉到，从而想办法去修复和弥补，让自己的身体时刻保持圆满和巅峰的状态。 苏明闻言，细细咀嚼，只觉得句句真理，字字真意，如果传到武林中，价值千金也不为过。他想到后世读书之时，有次读到孙禄堂的《形意叙真》，里面曾写道：“形意拳李洛能先生，八卦掌董海川先生，太极拳杨露禅先生、武禹襄先生，皆有不见不闻而能知之的能力。”也有后人说，孙禄堂本身，也到了这个境界。 这个境界，用八个字可以形容。 至诚之道，可以先知。 苏明想了想，问道：“师父，我听说还有至诚之道，又是什么境界？” 李书文闻言一惊，道：“想不到你连这个都听说过。”顿了顿又道，“至诚之道，可以先知，是儒家的说法。道家的说法是秋风未动蝉先觉。佛家的说法就是明心见性，见性成佛。” “我刚才说的打破虚空，见神不坏，可以称为是对身体最细微最极致的洞察力。而至诚之道，则是对外界最细微最极致的洞察力。” “和打破虚空，见神不坏比起来，一个是身体的最高境界，一个是心灵的最高境界。” 苏明好奇道：“那有没有到达这个境界的人呢？” 李书文道：“据说太极拳的杨露禅先生，形意拳的李洛能先生，八卦掌的董海川先生，都有不见不闻而觉之的境界。再往前说，明朝一代心学大家王阳明，据说也有这个境界。史上不少人物，据说都有这个能力。严格说起来，这是心灵上的修养，而非拳术的境界。” 苏明又问道：“那打破虚空，见神不坏的境界呢？” 李书文淡淡道：“据我所知，没有人。” 苏明大惊道：“就连这些一代大师，都没有达到这个境界么？” 李书文道：“据传老子衍《道德经》五千字，西出函谷关，紫气浩荡三万里。又传释迦牟尼在菩提树下证道，明心见性，见性成佛，见到十万亿佛国，恒河沙数佛陀。不知道这些历史上的圣人有没有到达这个境界，但据我所知，近代武林中，并没有人到达这个境界。” 随后，又将八极拳一些化劲之后的修炼心得一一说与苏明听，饶是苏明过目不忘，也足足花了大半个时辰。 待说完之后，李书文道：“好了，八极门的精要和我一身所学，都传与你了。路上小心，有空回来看看，去吧！” 苏明俯身下拜，对李书文磕头三次，道：“弟子这便去了。”转身离去，走出了一两里地，回头看时，却见村口依然有一件黑袍，被风吹起，不停摆动。苏明俯身再拜，起来转身大步离去。 再有两个月，他来到这个世界就已经足足两年时间。现在是一九二一年的三月份，离《精武英雄》开始，还有四年的时间。苏明苦修近两年，虽然始终没有突破到暗劲的程度，但他心中却坚信自己终有一日，可以踏入拳法的至高境界。 “前面的路，还长着呢。”苏明一朝离开罗疃，忽然就有种天高任鸟飞，海阔凭鱼跃的感觉。一时之间，竟觉得天下之大，无处不可去。 出了沧县，也不知该去哪里，心中起意，便打算先去天津看看。 民国之时，北京、天津二城，乃是整个武林的中心，强者辈出，高手不断。 如北京城，前有太极大宗师杨露禅，一路横推北京城，号称杨无敌。杨氏太极拳自此流传天下，太极拳更是一跃成为当下乃至后世流传最广的拳法。后有“天下第一手”孙禄堂，融形意、八卦、太极三家精义于一身，创立孙氏太极拳，威震天下。 如天津城，有李派太极拳的创始人李瑞东，又有形意门一代宗师李存义先生。李存义先生师从形意名家刘奇兰，其师祖是形意拳创始人李洛能先生。自李洛能后，形意拳能发扬光大，李存义功劳极大。他授徒数百人，其中尚云祥、郝恩光、傅剑秋、薛颠等，都是威名赫赫的拳师。 尤以李存义在天津创办中华武士会，得到了诸如李瑞东、张景星、李书文、张占魁等人的大力支持，在当代武林中影响极大。 而天津城，更是出了位后世国人几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津门大侠-霍元甲！ 苏明此次进入的，是《精武英雄》的世界。其所说的，正是霍元甲去世后，陈真在一战中归来，发生在上海的事情。 若在后世，沧县距离天津，不过一百多公里，以苏明的脚力，全力而行，一天就能到。不过此时道路远不及后世，苏明也不急着赶路，走了三天之后，也终于到了天津城。 第九章 麻烦上门 苏明一路行来，在路上处处都是难民，饥荒、兵灾、匪祸等因素，让许许多多的人无家可归，流浪在外，又不知该去哪里。 兴，百姓苦；亡，百姓苦！ 苏明从罗疃出来之时，是一九二一年的三月份。就在去年，直系军阀和奉系军阀联合，同皖系军阀大战一场，这也是史上第一场直皖战争。战争虽然只有五日，伤亡人数似乎也不多，但是大军所到之处，百姓如鸟兽散。 战争的结果，是直系和奉系取得北京的政权，逼迫段祺瑞下台。但高高在上的军阀头子，又怎能看到大军之下，百姓流离失所，无家可归，甚至饿死在各地各处的惨状，又或许是根本就不在意。 天津城受到的影响并不大，苏明走在天津城中，见或平民百姓，或高官富商，或外国洋人，各自有各自的生活。放眼看去，整个天津城就如一个立体而又生动的画卷。 在北京见了学生游行请愿，群情激奋，呼声震动天地。在罗疃见了远离尘嚣的乡村，悠然自得，不受外界干扰。在天津，苏明又见到了民国的另外一面，开放，繁华，引领潮流！ 自民国建立，由于北洋军阀主政，天津因其特殊的地理位置以及其它一些原因，成为了中国的政治中心，金融中心，外交中心，经济中心，航运中心等等。其经济总量，多年雄踞亚洲第一。即使后来国民政府上台，由于地理和政治的原因，大力发展上海，天津也丝毫不逊色。“南有上海，北有天津”的说法，在民国时期一直为国人所认可。 来到了天津，苏明走在大街小巷上。街道两侧开着各种各样的商铺，有小贩走街串巷，有黄包车来回奔跑，也可见汽车在街上穿行。举目所见，竟然可以称得上是繁华！ 民国这种种印象，落入脑中，苏明只觉得这个时代忽然就在心中鲜活起来。一时之间，苏明竟然不知该何去何从。他来天津，本意是要见识一下天津城的拳法高手。如今到了天津，却不知该怎么行动了。 上门拜访？一般都会被认为是踢馆的。不打不成交？好吧，就苏明这还未通暗劲的功夫，碰到了真正的高手，两三招就没了。去天津的中华武士会？好像又不那么合适。 天津的中华武士会，创建于一九一二年，主要有形意门的李存义先生和形意八卦门的张占魁先生等人创立。创立之初，曾得到李派太极拳的创始人李瑞东先生，以及八极门中苏明的师祖张景星，师父李书文，以及大师兄霍殿阁等人的支持。 只是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虽然名叫中华武士会，但其中教习多为形意门弟子，所传授的也多为形意拳。如李派太极创始人李瑞东先生曾在中华武士会创立之初，变卖掉自己的200亩地，来支持中华武士会的活动。但到后来，却也心灰意冷，不再过问其中事情。又如八极门多位大师来天津支持中华武士会，后来却都离去。其中隐秘，难以明言。 苏明身为李书文的弟子，此时若去拜访，说实话有些尴尬。眼见已经是中午，苏明便找了个饭馆，吃点东西。吃饭之时，听到外面街道上有许多人在争吵，好生喧哗。 苏明吃完之后，出去一听，却也大概明白了怎么回事。原来是有脚夫在搬东西的时候，有拉黄包车的路过，不小心撞在了一起。按理说这种小事，两人互相道个歉，也就过去了。不料那脚夫不知为何，竟然将那拉黄包车的人揍了一顿。 此时的天津城，和后世一样，每一行都是一个圈子。如帮人搬东西的脚夫，又自己的圈子。又如拉黄包车的，也有自己的圈子。这拉黄包车的自然不服气，叫了许多人来，又将脚夫揍了一顿。 接下来，脚夫又叫了许多人来。这些脚夫里面，有几人明显是练过的，当下将拉黄包车的一帮人揍了个哭爹喊娘，一个个都跑了。只剩下开始时撞人的那个，被一群人围在中间，一顿乱打。 苏明见那拉黄包车的被众人乱打，再打下去，只怕有性命之忧，当下道：“诸位，再打下去，只怕要出人命了。” 众多脚夫停手，其中一人，身材粗壮，浑身黝黑，张口喝道：“你又是哪里来的，来管我们的闲事？”他见苏明虽不像本地人，却是身材高大，不想多惹事端。 苏明道：“我并不是想管你们的闲事，只是你们要是再打下去，只怕他经受不住。弄出了人命，你们谁又担得起？” 脚夫这一行，并不简单。尤其是民国时候，有许多练拳的人，为了生计，都干过这一行。最有名的是霍元甲，在天津的时候，也当过一段时间的脚夫。苏明刚才见其中几个人出手，明显是练家子，也不想多惹事。 “放了他也行，只要他赔偿了我们今天的损失就行。”另外一人说道。这人比刚才说话的人要高一些，身材看起来很匀称。两只胳膊上一块块的肌肉，给人一种很有力量的感觉。 听了这话，看着在地上蜷缩着的拉黄包车的人，苏明突然笑了：“这件事谁是谁非本就难说。你们把人打成这样，还要一个拉黄包车的赔偿你们这么多人的损失，明显就是在要他命。我见你们也是练拳的人，不知师从中华武士会的哪位师父？这事要是传到你们师父那里，不知道会怎么样？” 刚才说话的这两个人，拳脚里面，明显有形意拳的影子。天津受中华武士会影响，形意拳流传很广，脚夫里面有练过形意拳的人，也很正常。不过武林中不管哪门哪派，都禁止欺负弱小。几个练拳的人打一个拉黄包车的，不管怎么样都说不过去。这事要是传出去，形意门可就丢人丢大了。 “看不出来，你也是练拳的人，想替他出头，就打到我们再说。”方才那人又道。 苏明淡淡道：“今天先告诉你们什么能做什么不能做，明天再去中华武士会问问，你们的功夫究竟是谁教的？”话音未落，就见先前那名身材高大的男子，好似蛇一样一下就到了苏明身前，一拳击出，隐隐有破空的声音。 “蛇形？崩拳？”苏明一看，就知道这就是得了形意拳传授的人，蛇形和崩拳都有了几分神韵。尤其是崩拳，一击而出，如箭，如枪，不但速度极快，力道威猛，而且有穿刺之力。打到人身上，一股力道能透过人体表面，刺伤内部器官组织，十分狠辣。 苏明不闪不避，也是一拳击出，只听啪的一声脆响，正正迎上了来势汹汹的崩拳。以拳对拳，一拳之下，那名男子只觉得一股大力涌来，拳头疼的像是要裂开一般，连带着整个右臂都有些疼痛。还没反应过来，就见一个身影冲入怀中，肩膀撞在自己胸口，整个人登时飞了出去。 其余人见状，都冲了上来。 苏明也不畏惧，两肘当枪，拳作枪尖，起脚如趟泥，脚落生根。八极拳施展开来，以他现在的实力，这些脚夫没一个人能近身。但他每一拳每一肘下去，就有一人被打倒。不过短短几分钟，十多个脚夫，都被他打倒在地上。 苏明伸手将黄包车夫拉了起来，道：“习武之人，第一条武德便是不欺压弱小。你们今日欺辱他，来日便有人欺辱你们。今日便到这里，日后若是再被我见到这般，便去中华武士会问问，是哪位师父教的你们形意拳？” 说罢，便带着黄包车夫离去。待黄包车夫离去之后，苏明便随便找了一家宾馆住下。空闲时间，自是又苦练不停。 第二日清早，苏明刚练功完毕，出了门，便见昨日被他打倒的那粗壮脚夫守在门口。苏明皱了皱眉，走到脚夫跟前，问道：“你在这里做什么？” 粗壮脚夫伸手拿出了一张拜帖，道：“这是我师父与你的拜帖，邀你今天去中华武士会见面。你要是不敢，那也就算了。” 苏明伸手接过拜帖，道：“这帖子我收了，你去回报你师父，中午之前，我自然会去中华武士会拜会。” 粗壮脚夫见状倒也佩服苏明的勇气，拱了拱手，道了声再见，便自去了。 苏明心中暗叹麻烦上身，却又不能不接这帖子。他是李书文正式收入门下的弟子，若是连着帖子都不敢收，日后流传出去，不单单他师父李书文面上无光，就是整个八极门都面上无光。 快到中午之时，苏明一路打听，便到了中华武士会所在。此时的中华武士会，因为李存义年纪已大，力不存心，便由其子李星阶执掌。李星阶执掌时期，是中华武士会的鼎盛时期。在中华武士会学得技艺者，不知有多少。 苏明到了门口，持贴拜见，便有人讲他迎了进去。苏明进门左右略看，竟见院内习武者众多，略微估计，至少也有上百人。 这时，里面有一中年人迎了出来，道：“这位想必就是苏明苏师傅了，在下徐一江。昨日那几个不成器的弟子练的拳，是我教的。” ps：本章里所说中华武士会之事，纯属虚构，切莫当真！ 第十章 八极对形意 上 这中年人一张口，苏明就知道今天这事是不好说了。徒弟被人打了，师父自然要找回场子。更何况张口就是不成器的弟子，言下之意就是，你打的过我的徒弟不算什么本事。 苏明心中不悦，却没表现出来，抱拳道：“徐师傅，昨天的事是这样的……” 话到到此，就被徐一江打断了：“苏师傅远道来此，请先进来喝口茶吧。”当下带苏明到了里面，上了茶。 苏明两三次提起昨天之事，都被徐一江用话岔开了。心中叹息的同时，也就不再谈此事，反而问道：“不知徐师傅是师从形意门哪位先生？” 徐一江道：“在下的形意拳，师承尚云祥先生。” 苏明闻言一惊，尚云祥是李存义的大弟子，也是形意门少见的大高手，一身技艺精湛无比，更让人称道的是其武德高尚，习武一生，少有与人结怨。李存义座下诸多弟子中，成就最高者，当属尚云祥。当下拱了拱手，道：“原来是尚老先生，名师高徒，失敬失敬！” 徐一江正想问苏明师承何处之时，只见一名男子，约莫二十几岁，大步走了进来，对徐一江道：“父亲！” 徐一江脸色一沉，道：“谁让你进来的？” 男子昂首挺胸，道：“我来看看，昨日大出风头，打到我几位师弟的是什么人？”瞅了苏明一眼，道：“今日一见，不过如此。” 苏明见这男子，目光锐利，走路沉稳，太阳穴处鼓起，整个人看起来气势不凡，又听他言语，自然知道这必然是得了徐一江真传的儿子。 苏明听他此话，也不动怒，对徐一江道：“徐师傅，你想称称我的斤两，直说便是，何必演这么大一出戏。你要是想替你的弟子讨回场子，我在这里接着便是。” 徐一江本来也有心思替徒弟们出头，只是见苏明年级轻轻，话有些说不出口，现在听苏明这般言语，当下皮笑肉不笑道：“既然苏师傅这样说，便由犬子和苏师傅讨教几招。” 当下几人便出了房间，到了演武场。有人要交手的消息，立即传了出去。这便应了三人成虎之说，不多时，居然传成了苏明上门讨教。听到有人上门讨教，几乎整个中华武士会练拳的人都来了。当初中华武士会创立，尚云祥先生亲自坐镇百日，上门讨教者全都败在他手下。自从那以后，再也没有人敢上门讨教。这次好不容易见到一个，自然是都来观战了。 到了这个地步，不论是苏明还是徐一江之子徐青麟都难以退步了。 两人间隔两丈，各自站定。苏明拱了拱手，道：“八极拳苏明。”徐青麟也拱手道：“形意拳徐青麟。”便径自动手。 徐青麟腰身发力，一步踏出，整个人擦地飞掠，借助冲力，一下子就到了苏明前方不到半丈之处。随后又是左脚又是一步踏出，右脚紧跟一步，却仍在左脚之后。右拳从右肋起，内拧之后，向苏明猛然轰出。左手捏拳，停在左肋处，好像随时能够化拳而出。 “半步崩拳！”苏明立即认了出来。 形意拳乃内家拳三大名拳之一，是当初李洛能先生将心意六合拳改革创新而成。形意拳的基本打法，就是五种发力方式和十二种身法，即五行拳和十二形。五行拳是：劈拳属金、钻拳属水、崩拳属木、炮拳属火、横拳属土。十二形则是龙形、虎形、熊形、蛇形、骀形、猴形、马形、鸡形、燕形、鼍形、鹞形、鹰形。 崩拳则有九种变化，半步崩，拗步崩拳、顺步崩拳、跨步崩拳、快步崩拳等等，都是用腰力和腹部的力量做为主打，辅佐以小腿肌肉、大腿肌肉、关节发力配合，然后肩关节、手关节、脊椎同时配合。其中半步崩拳是崩拳当中最基本的锻炼方法，其他各式崩拳都源出于此，故半步崩拳有“母拳”之称。 当年形意门宗师郭云深老先生，有“半步崩拳打天下”之称。武林中传言说：“莫撄其锋，当者必飞丈外”。尚云祥先生曾跟郭老先生学艺，习得半步崩拳。徐一江既然师承尚云祥先生，他的儿子徐青麟自然也习得了这半步崩拳。 而形意拳的打法，则是抢人的中线，踏中宫，猛进猛打，硬打硬撼，从中间突破，一举杀敌。 苏明见徐青麟右手半步崩拳轰出，左手捏拳，落在胸口，便知道自己绝不能退。只要一退，徐青麟脚下必然连续追击，两拳一出一入，接连不断，势如连珠箭，气势会越来越盛。当下两仪桩化开，右步踏上，左臂屈肘，手落于腰间，右手捏拳，平推而出！ 上步撑锤！ 撑锤又名崩弓窜箭急，正说明其五个特点。崩，劲力要如山崩之势！弓，出手如开弓，千万莫犹豫！窜，速度要猛要快！箭，拳力如箭，要有穿刺之力！急，打人如亲嘴，要急！ 砰！ 两拳相交，徐青麟只觉得自己这一拳就好像真的打在了钢铁上，不但没有伤到对方，反而把自己的拳头震的生疼！在这之后，就觉得苏明这一拳的力道，竟然重的无法想象，甚至让他全身都晃了一下。 苏明却是面无表情，一拳之后，右手化拳为掌，以肘为圆心，顺势划个半圈，缠向徐青麟尚未来得及变化的左拳。正是以缠丝劲，化作八极拳中的大缠，要把徐青麟的左臂缠开，露出破绽，打开门户。他左手则是捏拳，平推而出，仍然是撑锤！这一拳，则是提前出击，要将徐青麟将出未出的右手崩拳截在半路！ 八极拳的打法，本就是寸截、寸拿，硬打硬开！而苏明更是谨遵师父李书文的教导，不闪不避，就是依仗自己比徐青麟更强的力量，正面迎击。在徐青麟尚未反应过来的时候，一举击败！ 李书文曾说过：“交手过招必须三者具备，即有力降无力，快打迅雷不及掩耳，招打不知出奇不意。”苏明得李书文亲身教导，自然不会不懂得这个道理。 徐青麟只觉得右臂一晃，一股劲力不知从哪传来，螺旋带缠，立即就带的自己的右臂向外转去。左拳更是只出到一半，就被苏明的拳头截击。劲力不完整之下，更是挡不住苏明的拳力。 “这个人！这个人好像还没有进入暗劲，怎么拳脚的力道竟然这般大，我连一拳都挡不下？”徐青麟心知不妙，侧步一跳，整个人就好像一直大猴子，一下就避过了苏明，并且抢到了苏明的右侧。随后沉肩坠肘，双手下沉，就好像沉入海底了一般。双手随后捏成拳印，就好像两只海底的大蟒蛇，突然冲出海面，钻向天空。除了有一股晃动的劲外，还好像有股要钻开天空的意境。 “猴形？蛇形钻拳？”苏明见的分明，徐青麟那一跳，正是形意拳十二形中的猴形。猴形最是灵活不过，跳跃闪烁，从四面八方攻击对手。但是有利就有弊，灵活的代价，就是自己的体能消耗也会变大。如果不能在自己体能消耗太大之前施展杀招击败对手，自己反而要露出破绽，被敌所乘。 后面的招数，却是以蛇形，出钻拳。蛇形隐秘难测，寻隙而入，一露出面，就要吃人。钻拳也有晃动之劲，又有钻天之意。这一下蛇形钻拳，就好像两条真正的毒蛇，突然蹦起，晃动脑袋要咬人。 “好！”这一下身法和打法的变化，就连苏明，心中也不由得赞叹一声。当下，身体一转，左手一横，架住了徐青麟一拳。与此同时，右手化肘，以肘击出，劲力带起衣服，发出清脆的响声。 蛇形隐秘，本是寻隙而出，苏明没有露出破绽，这蛇形的功效就大打折扣。钻拳属水，本就是一股巧劲，对起敌来，难免气势不足。苏明看穿了这两点，毫不避让，猛打猛冲，正是要以堂堂正正的气势，压倒徐青麟。 拳法对敌，永远都是以刚猛的打法为主。就好像战场之上，大军摆开，堂堂正正，与敌决战，永远都是王道。 当年太极大宗师杨露禅一路横推北京，施展太极鞭手，一鞭之下，磨盘粉碎。形意门宗师郭云深，半步崩拳打天下，一拳之下，中者无不飞出丈外。又如徐一江的师父，尚云祥老先生曾经说过：“我再有三十年阳寿，就再打它三十年刚劲。”说的都是这个道理。 徐青麟见状，知道硬接不得，只得再次施展猴形，跳跃开来，四面围着苏明乱打。苏明却是稳守门户，不论其它，只要徐青麟上前，就是拳打肘击，势大力沉。 “怎么会这样？这个苏明的打法，怎么会这么高明？尤其是他的拳脚力道之大，就连已经是明劲大成的青麟都抵挡不住？”一旁观战的徐一江，面上早已变了颜色。又想起苏明那化撑锤为大缠的一式，堪称恰到好处。若不是徐青麟以猴形跳开，只怕一招之间，就被苏明破开门户，直入其中！ 围观的人群中，有如徐一江的人物，面色都严重起来。徐青麟这般打法，体力消耗的太快，只怕用不了多久，就会露出破绽，被苏明所乘。 徐一江心中却是暗暗思忖：“哪里来的高手，体力、身手和打法，竟然都这般高明？” 第十一章 八极对形意 下 又打了几个回合，徐青麟施展猴形，四面乱跳，却找不到苏明的破绽。不但体力消耗的厉害，就是气势都弱了几分。猴形灵动，蛇形阴沉，却都气势不足，不是正面对敌的招数。 苏明眼见徐青麟身形渐渐变慢，看准机会，一步踏出，上步跺脚，力贯全身，右掌挥出，好像枪一样，扎向徐青麟的面门。他的衣服宽松，拳脚挥动之间，啪啪作响，好像海浪拍击礁石。 徐青麟见这一击的威势，好似如大江东去，浩浩荡荡，劲风扑面，呼吸都有些不顺畅，显然对方是明劲大成，但并没有化有为无，进入暗劲。 砰！ 徐青麟左手如梁，横在身前，就势一挡，架开了苏明这一掌，用的正是形意拳中的横拳。横拳属土，土性中和，打出来的时候，要阴阳平衡、刚柔并济。横拳为五行拳之母，又可化为劈、钻、崩、炮四拳。不过他体力消耗之下，再加上力量本就比不上苏明，当下被震的浑身一颤。 苏明感受徐青麟这一记横拳，明显还没有达到刚柔并济的地步。眼见对手浑身一颤，当下左手向上挑起，把徐青麟这一记横拳挑开。同时起右足，踢向徐青麟小腿。右掌收回化拳，一拳击出，仍是撑锤。 徐青麟自知难以抵挡，只能后退。后退之时，右手又是一记横拳，封在身前。左手隐在右手之后，化作钻拳，伺机而出。 不想苏明右足前落，右手撑锤先将这一记横拳打散。与此同时左手下沉，将徐青麟隐而未发的钻拳封死。 徐青麟心中暗道不妙，就见苏明身形已经到了面前，以肩为枪，轻轻靠在自己胸前。顿时觉得一股大力涌来，整个人登时腾空，直直飞出三四米才落地。 徐一江大惊，连忙上前查看，见徐青麟只是被摔出，并没有受什么伤，才略略放下心来。他刚才虽然心急，却也不能上场，更不能喊停。如今见徐青麟落败，虽然身上无伤，心中略定，却又觉得面目无光。 这场打斗本来就是他挑起来的，如今徐青麟落败，他又是主场，更是难堪。当下让徐青麟下去休息了，转身站定，看着苏明道：“苏师傅拳法高强，犬子不是对手。在下厚着脸皮，向苏师傅讨教几招。” 这话一出，旁人哗然。徐一江已经年过四十，他的儿子徐青麟都已经有二十几岁。现在要向苏明讨教，显然是有些欺负人了。尤其是围观的人里面也有些高手，看苏明虽然力量大，打法也精湛，却没进入暗劲，心里也觉得不好。 苏明闻言，心中冷笑不已。这徐一江明显是进入了暗劲的拳法大师，年龄又比自己大了一倍有余，却是如此不要面皮，心中难免也起了些火气，道：“既然徐师傅有兴趣，那在下就陪徐师傅过两招。” 当下吐气凝神，两仪桩化开，脚下跺、震、踩，浑身骨骼连番炸响，如同鞭炮一样，正是拳经中所说的明劲的巅峰，浑身上下，骨骼震动，节节贯穿。 “好家伙！拳经上说的竟然是真的？居然有人能在明劲的时候，就把骨骼练到了这个地步？”这一瞬间，就连徐一江都不由得楞了一下。 苏明却是在身体发力完毕的一刹那，箭步如飞，一晃就越过了两人之间距离。跺脚发力，一拳轰出，上步撑锤！ 仍然是上步撑锤，但气势和力量，都比前面和徐青麟交手之时，要高了将近一倍！苏明在罗疃的时候，日日苦练，以两仪桩和小架练体，以哼哈二音震荡骨髓改善体质，后来又苦修《易筋经》、《洗髓经》，其体质之强，远超常人。就连李书文都认为他虽然没有通透暗劲，却可以与暗劲高手交锋。先前与徐青麟交手，并未出全力。现在和徐一江这等精通暗劲的拳法大师交手，哪里敢再留手，登时将所有的功夫都使了出来。 “好刚猛！他刚才对青麟是手下留情！”徐一江只觉得劲风扑面，对方的拳还未到，就已经觉得这一拳威猛到了极点，竟然生出了想要退让的念头。不过他毕竟练习形意拳多年，跟人交手的经验丰富，当下收敛心神，踏个马形，整个人就好像化作了一匹骏马。脚步践踏，两拳如炮，连续出击。那情形，就如战场上骏马拉着的火炮，连连轰击，威势惊人。 徐一江一出手，就显示出了他比徐青麟高上不止一筹的功夫。形意拳十二形中，马形本就有冲撞、践踏之意，又且马力能够持久，连绵不断。炮拳属火，刚劲猛烈，气势逼人，是五行拳中最为凶猛的拳法。炮拳之中又有股炸力，就好像凌空下击的炮弹，不但威猛，而且能把人一下炸飞。 炮拳刚猛，马形持久，配合起来，可以无休止的轰击下去。不论是力量还是气势，都不是猴形、蛇形、钻拳可比的。而且马能扬蹄，扬蹄便能伤人下盘。炮拳连续攻击上路、中路，马形扬蹄则可以攻人下路。配合起来，横冲直撞，刚猛如炸，一路打下去，能挡的寥寥无几。 两人以硬碰硬，拳头都是一触即收。苏明的拳头固然是被徐一江炮拳的轰炸之力炸开，徐一江的拳头也被苏明生生捶开。 徐一江虽然通了暗劲，但是显然并未通神入化，暗劲也不敢随便就放。暗劲勃发，远比明劲的拳脚耗费心力。一旦打不中对手，自己反而要消耗大量的体力。但他毕竟是暗劲高手，不论体力还是力量，都要比一般的明劲高手强大的多，和苏明比起来，正是棋逢对手。两人一连对轰了几拳，都占不到便宜。 “好！”苏明心中喝道，手中却是不停，从上不撑锤开始，然后紧接着降龙、伏虎、劈山、探马、虎抱、熊蹲、鹤步推，金钢八式连番轰击。手、肘、肩，都好像化作了一杆大枪，上下连扎，好似一条大龙，刚猛无比，招招不离徐一江的喉，腹，胸，肋，腰等要害部位。 徐一江则是一路马形炮拳轰击。两足如马蹄践踏，偶有扬蹄，便冲着苏明的足部、脚踝、小腿、膝盖，只要一中，苏明就立即骨头粉碎，日后都不能完全恢复。两拳如炮，连连轰击，空气震荡，拳头总不离苏明面门、喉部、胸肋、腹部这些地方。 他两人一交手，就激烈无比，头发汗毛都是根根炸起，浑身皮肤鼓胀，一条条肌肉如蟒蛇盘踞，狰狞恐怖。一根根大筋，又青又黑，不停的发出脆响。 苏明对徐一江，自然是不敢留手，所有的潜力和体能都展现出来。徐一见面面对苏明这等拳法攻势，也不敢留手。不过短短两三分钟，两人就拼了几十下。这样凶猛的打法和对拼，就好像不是切磋，而是生死战一样，看得许多围观的人都心惊肉跳。 “这样打下去，怕是要出事！”有围观的人顿时觉得不妙。徐一江固然是骑虎难下，但是苏明年级轻轻，身手便如此之高，要说没有师父，简直是开玩笑。尤其他练的是八极拳，要是伤在徐一江手下，就不好说了。想起八极门那些变态，有人顿时觉得不妙，连忙叫了几个人，找形意门的前辈去了。 徐一江见久久战苏明不下，心中一狠，仍然是马形践踏，炮拳轰击。拳头上的毛孔一开，暗劲勃发，体内元气好像山洪找到了一个倾泻口一样，突然就冲了出来。 瞬间，苏明的拳头吃痛，好像被万针攒射，疼痛难忍，又好似被电击了一样，连带着整条胳膊都有些使不上力。苏明心道不好，不过他身体素质强悍，还可以勉力支撑。换了一般明劲大成的拳师，这一下就要再闭不住气，身体出汗，体力流失。当下双臂化肘，护在身前。 哪里知道徐一江这一下暗劲勃发之后，侧身横踏，身法又滑又贼，一下就抢到了苏明的侧面。脚步一垫，整个人猛然扑来，两臂抡起，好似各抓了一把大斧，向苏明狠狠劈下。 虎形！劈拳！ 十二形中，虎形威猛凌厉，气势更是攀升到了极点。劈拳属金，分为双劈拳和单手劈拳。除了向下的劈劲，还有向前的刀割劲和向后的抽拽劲。练到最后，除了明、暗、化的劲道，还能打出捕、拍、撞、按、劈五种不同变化的劲来。 虎形有凌空扑击之势，配合劈拳，自上向下，正是相得益彰，威力翻倍！尤其是徐一江两臂张开，肺部呼吸震荡，配合全身的筋肉骨骼，就好像真的传出了好像老虎一样的吼声，深沉内敛，震人心神。 他这一扑之下，就好似真的像猛虎下山，昂首嘶吼，深山震动，百兽俯首！ 练其形，得起意，正是形意拳！ 苏明虽然被暗劲刺了一下手臂，体内元气流转，不过瞬间就恢复的差不多。然后就见徐一江突然滑到了自己侧面，虎形劈拳瞬间就到了面前。 “八卦步？虎形劈拳？竟然练到了神形兼具的地步？” 第十二章 不过如此 徐一江这一下，出马形炮拳，以暗劲伤人，然后走八卦步到侧面，化为虎形劈拳，几乎是在一瞬间，就到了苏明面前。 一拳劈下，宛如大斧开山！ 苏明心中几乎来不及想，双手下意识的在胸前交叉，脚下跺、震、踩，十字劲在自丹田向四面八方猛然勃发。架住了徐一江这一记虎形劈拳。这乃是八极拳中的十字架，在形意拳和太极拳也有类似的打法，不过内在劲力不同。 八极拳的十字架，是以十字劲为根。在架住对方的拳头之后，将十字劲转绕回环、滚钻撑裹，化为缠丝劲，逆时针一绞，立刻就可以把敌人的拳头腕骨手臂绞破。 苏明一架住徐一江的虎形劈拳，就发力旋转绞杀。他尚未进入暗劲，缠丝劲只能偶然一发。不过就算是暗劲，也需事先准备，不能无为而动，随意而出。若是能将缠丝劲流走周循，贯通全身，那反倒不是暗劲，而是化劲的功夫了。 徐一江被苏明一架一绞，顿时觉得一股奇异的劲传来，旋转、穿刺、缠绕，连绵不绝，灵活敏锐，居然带的自己的虎形劈拳都要向外翻去。登时目光、意念、精神，好像都聚集在了十指上。随后的一刹那，五指一抓，正抓中苏明手臂。随后一拢，指尖生出无匹大力，好似要将苏明手臂捏断一般。整个人的身形，也从威猛无比，震慑百兽的虎形，化作了凌空翱翔、俯冲扑击的鹰形。 由拳化爪，从虎到鹰。 劈拳之后，化为指抓。这一抓之下，全靠五指之力，关节变化，蕴含穿透、撕扯之意。鹰形，如苍鹰翱翔天际，发现猎物后，俯冲扑击，气势虽然不如虎形凶猛，但是却得稳、准、狠三字，其凌厉肃杀阴冷之处，还在虎形之上。 虎形劈拳，本就是张开臂膀，如力劈华山，一发就如猛虎下山扑击猎物，连番攻击，不能停歇，讲究的是一气呵成，击毙敌人。就像《水浒传》里施耐庵写大虫扑人，只是一扑，一掀，一剪，三般都提不着时，气性先自没了一半。 虎形也是如此，气势虽然凶猛，但是发劲打人，全凭一股刚锐锋猛的意气。有道是刚不可久，一旦打人不中，几个回合后，意气如潮水退落，立刻就会消泄。徐一江自觉不能以虎形劈拳将苏明在三四个回合之中拿下，便由虎化鹰，由拳化抓，将苏明手臂牢牢抓住。 苏明如今，就好似平常人说的钢筋铁骨一般，被徐一江抓了手臂，体内十字劲再次化作缠丝劲，猛然发力，就要将其震开。 却在这时，徐一江手上毛孔一松，暗劲勃发，喷勃入针。强烈的刺激让苏明手臂毛孔一松，再也闭不住气。本来宛如青石一般的手臂，立时松软下来。徐一江暗劲之后，手指关节一错，劲力勃发，以鹰爪穿透、撕扯之意，竟然生生刺入了苏明臂中！ 苏明被这一抓之下，十指入臂，痛彻心头，鲜血登时汩汩流出，体内一口气好似也随着鲜血不断流走。 徐一江先是马形炮拳，暗劲勃发，然后八卦步抢到身侧，化为虎形劈拳，然后又化作鹰形指抓，抓住之后，暗劲勃发，再以五指关节的寸劲，生生抓入苏明臂中。这一连串的变化，称得上是他打法、变化和气势的巅峰！然后双手抓着苏明两臂，向两边一拉一扯，就算不能把手臂扯下来，至少也能将苏明手臂生生扯骨折！ 形意打法，狠辣至斯！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时，苏明跺脚发力，其中又含有震、踩两重劲，浑身骨骼啪啪作响，十字劲自丹田而起，转绕回环、滚钻撑裹，化作缠丝劲后，涌上双臂。浑身劲力崩！憾！突击！ 崩，如山崩之势！憾，如震撼山岳！突击，发力突然，瞬间出击！肩、肘、拳、胯、膝、脚，带动全身，节节贯穿。劲如崩弓，发如炸雷，势动神随，疾如闪电，刚猛之中，又蕴含有连绵不断的缠丝劲。在一瞬间，竟然达到了刚柔并济、虚实相生的程度！ 徐一江的鹰形指抓，被生生震开！ 苏明大吼一声，不退反进。拧腰，侧身，顶肩，以肩为枪，朝着徐一江身体的中线硬戳进去。肩头对的位置正是徐一江的锁骨！ 徐一江鹰爪虽然被苏明猛然发劲炸开，却稳稳的占了上风。苏明现在手臂带伤，血流不停，体内再也闭不住气，如此猛打之下，只怕一两分钟之内，就会体力耗尽。内家拳高手，体力充沛，就在体内一口气。这一口气要是闭不住，立时就会体力大减。 见苏明撞来，徐一江又施展马形炮捶，连续轰出。一拳和苏明肩膀撞个正着，发劲如炸裂，将苏明生生逼退。另外一拳，带着沛然莫御的气力，轰向了苏明的面部。 这一拳要是中了，只怕苏明这一边脸就没有了。 苏明再次跺脚发力，左臂屈回，向上一架，挡住了徐一江这一拳。劲力撞击之下，苏明身体又是一晃。 徐一江立左脚立即踏出一步，右脚紧跟一步，却仍在左脚之后。右拳从右肋起，内拧之后，轰向苏明胸口，正是半步崩拳！他的半步崩拳比起徐青麟来，自然是要刚猛得多，劲风鼓荡之下，有如刀子一般，甚至都吹得苏明面部隐隐作痛。 苏明左脚后退一步，双手在胸前拧出一个奇怪的拳形，往上一架，架住了徐一江这一式半步崩拳。然后双臂剧烈抖动，其中竟包含了刚劲、横劲、竖劲、截劲、崩劲、撑劲、抖劲等十几种劲法。就是简简单单的一架一抬，徐一江竟然完全控制不住自己的手臂，被抬起抬飞！ 与此同时，苏明一步上前，快的诡异，整个人好似要窜到徐一江怀里一样。双掌崩飞徐一江的崩拳之后，闪电般落在胸肋，轻轻按上！ 徐一江只觉得自己半步崩拳突然被崩飞，胸口露出了破绽，左拳还没来得及出，就被苏明抢近身来，双掌击在了胸肋。剧痛之下，整个人都被一股大力击得踉跄后退，跌倒在地上，耳中传来咔嚓的声音，竟然是自己的肋骨被生生击断了几根！ 八极拳的八大杀招之黄莺双抱爪！ 这招看起来简单，实则不然。先要招架及时，然后在招架之时，要在其中包含十多种劲，能一举将对手手臂架开崩飞，才会露出胸口的破绽。在这之后，要抓住机会，手、身、步合一，快如闪电，破开对方门户。力发于足，行于腰际，贯于掌中，一举击敌。就算不中，后续仍然可以连接多种招法变化。 旁观的众人，本来见苏明受伤，徐一江已经胜利在握，哪里知道后面的变化竟然如此之大。几乎就在电光火石之间，苏明站立原地，徐一江踉跄后退，跌坐地上。看起来好像一个双臂流血，一个跌坐在地，是平分秋色的局面。但众人仔细一看，见徐一江浑身汗如雨下，疼痛难忍，竟然都站不起来了。 徐青麟见状，连忙冲上去扶着父亲。徐一江面上汗珠如黄豆大小，不断落下，强忍疼痛道：“苏师傅拳法高强！今日一战，是我输了！” 众人闻言，都是哗然。徐一江在他们之中，也算是中上层的人物，如今竟然败在一个名不见经传的看起来不过二十左右的年轻人手上，一时也是众语纷纷。 苏明点头道：“徐师傅客气了。”伸手将衣袖撕破，然后缠在手上，简单的包扎了一下。感觉了一下手臂，幸好是外伤，并没有伤到筋骨，调养一段时间也就好了，转身就要离开。 “站住！” “嗯？”苏明回头，见人群中一个精壮汉子走了出来，也大约四十岁左右，身穿青色长袍。 “你来中华武士会，打伤了徐师兄，这就想一走了之不成？”精壮汉子道。 苏明目光却是看向了徐一江：“徐师傅，这场比试的原因，你我心知肚明。谁是谁非，你只要随便打听一下就知道，也不是你几个学拳的弟子几句话就能颠倒黑白的。这位师傅现在出来，莫非是见我和你比武受伤，趁人之危不成？” 徐一江冷然道：“张师兄所作所为，和我没有半点关系，我也管不到他。” 苏明见精壮汉子慢慢走上来，冷笑道：“我今日就算不敌诸位，折在此地，日后自然有我师父来替我讨回公道。只是到时各位，别希望中华武士会这块牌子护的住你们。” 精壮汉子闻言，和徐一江对视一眼，顿觉不妙，问道：“你师承何处？” 苏明目光环视一圈，朗声道：“家师李书文。” 话音一落，整个演武场内竟然鸦雀无声。 人的名，树的影。“神枪”李书文的名号，在整个清末民国，也只有北京城那位“天下第一手”孙禄堂可以相提并论。形意门近些年来虽然传播极广，门中高手倍出，但要真说起来，就算是李存义先生、尚云祥先生，只怕都要差了一点。 尤其是李书文性格刚直，杀性之重，堪称近代武林第一。如果他要是知道苏明今日被人轮流挑战折在此地，后果当真难以预料。 苏明见状，哈哈大笑，道：“中华武士会，好大的名头，不过如此！”转身离去，竟无人敢再出声。 第十三章 打法，要打才能得法 苏明刚刚离去，就见一中年人，匆匆赶来，看起来其貌不扬，走路之时，却是落地无声，举足轻灵，好像踩在棉花堆上一样。这个人，正是现在执掌中华武士会，李存义先生的弟子，李星阶。 李星阶看见了站在场中的精壮汉子张师兄，也看见了坐在地上，疼痛难忍的徐一江，当下走上前去，用手一摸，心中就已经明白，道：“徐师兄，你的肋骨断了四根，是刚才比武受的伤？那位八极拳的苏师傅人呢？” 徐一江叹了口气，道：“唉，技不如人，丢了中华武士会的脸了。那位苏师傅，已经走了。”也不愿意多谈，在李青麟的搀扶下，慢慢走了。他虽然不愿意多说，但是李星阶稍一打听，就知道了刚才演武场内发生的事。再派人一打听，整件事的来龙去脉都清楚了。 “师兄，这下可算是丢人丢人丢彻底了。”李星阶回了平时处理事务的地方，对另一人道。 这人看起来五十多岁，身材瘦小，身高甚至不到一米六，正是形意门这一代赫赫有名的大高手，武林中人称“铁脚佛”尚云祥先生。尚云祥也不说话，只是点点头。 李星阶又道：“门下弟子欺负黄包车夫，弟子被打了，不顾面皮亲自下场，输了不说，还有人想趁人之危？到最后，竟然被人家自报师门吓住了？中华武士会，好大的名号，不过如此，不过如此？” 说道最后，语调似笑非笑，似哭非哭。他在意的不是徐一江和苏明比武的输赢，在乎的是中华武士会这块牌子。李存义先生当年耗尽心力，创办中华武士会，如今交到他手里，他每日每夜尽心竭力，就是想让中华武士会更加兴盛，发扬光大，为此甚至荒废了自己的功夫。哪里知道，努力了许久，结果反而落个“不过如此”的名声。 比武输了不要紧，关键是这件事传了出去，堂堂中华武士会的弟子，欺负弱小，是非不分，还趁人之危。这一顶顶大帽子扣下来，日后别人就说中华武士会如何如何，行事霸道，没有武德等等，想想都觉得头痛。 练拳之人，碰上事的时候，自然是动手解决，但是平时，还是要讲武德的。 说到这里，李星阶又道：“不过那个苏明，倒是真的天资过人，身体强大迥异常人，打法也确实精湛，竟然以明劲巅峰，败中求胜，击败了徐师兄。那一式黄莺双抱抓，确实是得了真传。李老先生门下弟子众多，说起来，只怕这一位才是传他衣钵之人。” 尚云祥叹道：“李老先生性情刚直，听说了这事，难免不会找上门来。这件事上，虽然苏明没吃亏，但说到底，还是我们理亏。李老先生要是真的上门，我再与他分说吧。” 这就是有师门，师父强大的好处了，不但能够用师父的名声镇住别人从容离去，日后还得平息自己师父的怒火。要是换了个小门派，或者无门无派的，自然是不可同日而语了。 再说苏明，离开中华武士会之后，赶紧找个医院，把双臂的伤口处理了一下，又买了些药，回宾馆取了自己的东西，便匆匆离开了天津。向东北方向，一路而去。 苏明仍然是徒步上路，在一路前行的时候，也不断反思着当日在中华武士会和徐一江父子的交手，细细品味着内家拳三大名拳之一的形意拳。 徐青麟虽然尚且年幼，但是一身功夫却是不可小觑。其半步崩拳，猴形，蛇形，明显都是得了真传。半步崩拳的打法，正是比武之中，以力取胜、以速取胜的的典型打法。 苏明想起当年郭云深老先生，半步崩拳打天下。一是力道刚猛，爆发力极强，凡是中者，无不飞出丈外。二是速度快，电光火石之间，崩拳就打在了身上，令人无从招架。三是自己的身形灵活，不管对方拳棒有多快，皆能避之。 又想起当日交手之时，徐青麟的猴形，闪躲跳跃，灵活多变，身法确实高明。如果不是自己力量在他之上，又紧守门户，也未必就能赢的那么轻松。尤其是自己开始明明已经占了上风，却被他猴形跳开。 “身法灵活的人，确实难对付。”苏明想起师父李书文说过的话，交手需要三者具备，其中之一就是速度要快，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对方打到。 想到这里，又想起和徐一江的交手。徐一江的打法确实精湛，一鼓作气之下，差点就将苏明的双臂生生扯断。那一站，要不是苏明危急之中，体内生出缠丝劲，以八极拳最猛烈的方式爆发开来，震开对手。又在打法之中心意纯粹、灵机一动的情况下，施展出了黄莺双抱抓，输的肯定是他。 “马形，虎形，鹰形，蛇形，猴形？崩拳？炮拳？劈拳？指抓？”苏明心中反复琢磨，将形意拳的打法和八极拳的打法一一比较，不知不觉中，悟出了许多道理。 “形意拳，有马形、虎形、鹰形等正面冲撞扑击的身法，配合崩拳、炮拳，威猛无比。又有猴形、蛇形这种灵活隐秘的身法，配合钻拳、也可以配合指抓，灵活之中，又带着狠毒。” 比如猴形，四面乱跳，跳到人背后，伸手就扒面部，喉部，耳朵这种地方。一旦扒中了，鼻子、眼睛、耳朵说不定就被扒掉了，喉部被扒中，一下就是个大窟窿。 “比武虽然讲究一击必杀，迅若闪电，绝不拖延。但交手之时，情况千变万化，难免就有旗鼓相当的局面。马形有冲撞之意，马蹄一抬，又有践踏之意。马形沉稳，气力悠长，故而持久，能够在交手之中连番轰击，便是在这种情况下最好的选择。” “但是马形也有缺点，虽能连番轰击，但并不能到达气势和攻击的顶点。”苏明想起了当日交手的情形，“所以徐一江在马形炮拳轰击之后，以暗劲伤我，然后踩八卦步到侧面，化虎形劈拳。虎乃百兽之王，气势远在马形之上，配合那一式劈拳，不管是气势还是力量，都上升了一个档次。” “但虎形不能持久，所以他又化虎为鹰，气势虽然没有攀升，但鹰形凌厉，正好在劈拳之后化为指抓，就好像老鹰俯冲扑击，利爪一抓之下，穿透、撕扯猎物。” “鹰形扑抓，也不能长久，就好像老鹰扑下，中了固然好，如果不中，后面就只能看着猎物奔逃。” 苏明自言自语道：“当日交手，如果我也通了暗劲，鹰形指抓就不能穿透我手臂，反而要被震开。所以鹰形之后，正常来说，还应该有别的变化，才能让打法和气势都一升再升，攀升到顶点，彻底击溃敌人。”只是他本身并不是形意拳大师，没办法推演后面的变化了。 “不过形意拳十二形，单从字面理解，鹰形之后也只能化作龙形，气势才是继续上升，到达顶点了。” 想到这里，又想起八极拳里也有祖训拳谚：“手似太极，身似形意，怀揣八极”。 这里的太极、形意、八极，都不是指拳法和门派。所谓“手似太极”，是指八极之招法，也就是手，须阴阳变化至极；“身似形意”是指八极拳身法之圆活，腾挪须像“十大形意”；“怀揣八极”是指习八极拳法者须达到“八极”，八为八卦变化，极为巧妙变化至极，意为趋于“无形”之境界。 而所谓“十大形意”，就是八极拳之身法要求运用“龙、虎、熊、猿、蛇、鸡、鹿、鹏、鹤、鸵”十种动物所含的“抖、缩、愣、含、惊、崩、撑、挺、竖、横”的“十大劲别”，在八极拳打法中，就显出稳健、快捷、多变、勇猛、含蓄、虚实之效。 苏明以八极拳“十大形意”的身法，和形意拳“十二形”的身法对照，也有相通之处。 在思索练习完身法之后，又想起了形意的五行拳，一一比划起来：“炮拳有股炸劲，要一拳之下，劲力爆发，能把人炸开。崩拳，有股穿刺的力，打的时候，力道要穿过对面的防御，刺入体内。而八极拳的撑锤，劲力如山崩，其中有撑劲，有把人撑开的意思，也有捶劲，以一点为中心，震荡开来，遍及全身，还有穿刺之力，要如箭一般，刺入里面。” 苏明摆个架子，施展上步撑锤，仍然是十字劲，却在尝试形意拳的打法：“各门各派，拳法内劲虽然有别，但打法却有相通的地方。” 当下仍然是打个上步撑锤的架子：“比如说八极拳中上步撑锤，其实内里十字劲变化，也可以有炮拳的炸裂之劲，有和崩拳一样的穿刺之劲。又如八极拳六大开中的‘担’，是以拳轮为力点，由上往下的盖、砸的打法。有的时候，也可以像形意的劈拳一样，蕴含从上往下的大斧开山一般的意境。劈完之后，还能化作向前的刀割劲和向后的抽拽劲。” 苏明越练越起劲，许多平时没注意到的地方或者不明白的地方都突然明白了，心中道：“师父说打法打法，要打才能得法，果然是这个道理。” 第十四章 怒发冲冠 苏明一路上，不论衣食住行，都在思索和练习。徐一江后来虎形劈拳，练到了声随手出，形神兼备的地步，对苏明的启发也非常大。一连思索了许多天后，心中一下豁然开朗。 “炼气化神……炼气化神……原来还有这层意思在里面！”苏明自言自语道，“炼气化神的境界，不但是要改变人的气质、精神、性格，更重要的是改变自己拳法的气质！” “形意拳，形意拳，这名字取的好啊。练其形，得其意。只有真正的把拳法的气质也改变了，才算的上是真正的炼气化神，形神兼备。” 其它拳法，虽然不叫形意拳，但是悟通了这个，其它的拳法也就类似了。 这一路行来，先到唐山，然后又到了q市，苏明手臂上的伤已经好的差不多了，心中也是感慨万分。 谁能想到，他居然来到将近百年之前的q市。看着q市的一草一木，一村一庄，一街一巷，心中忽然就生出了许多感慨。 世事风云变幻，沧海桑田。现在的q市，除了扼守东北和内陆的关卡外，又穷又破又小。谁能想到百年之后，变化会大到令人根本无法想象。虽说是时代的变化，但究其根本，其实是人的变化。 人生在天地之间，懂得学习、懂得创造、懂得进步，所以一点一点的变化累积起来，便成了不可思议的巨大变化。 所以老子在《道德经》里也说：“道大，天大，地大，人亦大。域中有四大，而人居其一焉。” 苏明顺着自己的心，漫无目的，随便乱走之下，来到了以前常常到的海边。站在一块礁石之上，看着海潮滚滚荡荡，一波一波的拍击着礁石，飞溅成无数水花。 青天，白日，大海，礁石，落入苏明眼中，成为了一幅绝美的画卷。在后世之时，又岂能见到如此纯粹，没有被污染的天空和大海。一时间，心灵好像放飞到了遥远的九天之上，而意志却好似通过脚下的礁石，沉入了无边无际，承载万千的大地之中。 站在此处，恍惚间，好像回到了三国时期，曹操在此，观海赋诗：“东临碣石，以观沧海，水何澹澹，山岛竦峙。” 依稀间，好似又听到后世开朝太祖那一句：“往事越千年，魏武挥鞭，东临碣石有遗篇，萧瑟秋风今又是，换了人间。” 心飞天外，灵动缥缈，意沉大地，沉稳厚重。 “练心？明意？”苏明心中似乎明白了一些，“这天空，这大海，这万事万物，都是有了人的感动和情怀，才会美丽，才会精彩，才会动人。” “拳法也一样，也要有了自己的感动在里面，才会有力量，才会精彩，才会动人。” 也不知过了多久，苏明的心神才收了回来，思忖道：“师父说练心、明意，原来是这个意思。只是我现在虽然有了些头绪，却依然不知道该如何去做。” 在q市呆了将近半个月后，苏明再次动身，出了山海关，向东三省而去。这一路徒步行来，就见到了许多人间的喜怒哀乐，爱恨情仇，悲欢离合。这其中，有欢笑，有愤怒，有不甘，有无奈。种种感触泛上心头，五味具杂，又说不确切。 走走停停，不知不觉中，就到了七月份，人也自q市，经热河，到沈阳，然后又转到大连，过丹东，几乎是沿着中国和朝鲜的边界线，又进了吉林省内。一路走来，也见民风淳朴，经常就在山村中留宿休息。 这一日苏明在山中练功完毕，见已经日上三竿，便打算回到半坡村。他来到半坡村已经三四天了，感觉休息的也差不多了，回村里再准备一下，又可以上路了。 走了大概半个时辰，才出了树林，抬头一看，滚滚浓烟，直上云霄。苏明心道不妙，纵步疾走。不多时，一副永生难以忘记的惨烈又如地狱一般的场面，出现在面前。 面前的半坡村，早已不是他这两天居住的那个民风淳朴、邻里和睦宛如世外桃源一般的存在。熊熊大火燃烧，遍地都是残肢断臂，鲜血肆意乱流。 苏明只觉得脑海中“轰”的一声，整个人都麻木了一般，一步一步走在村里的小路上，每一步好像都要耗尽身上所有的力气。一个个熟悉的面孔出现在眼前，只是都没有了动静，躺在地上，眼睛睁的老大，好像想要跟苏明说些什么 走遍了全村，到处都是一样，竟然没有一个活人。 苏明无力的坐在地上，无声痛哭，哭着哭着，又觉得胃里翻滚起来，不停地呕吐。 他还记得，刚来半坡村的时候，一位大娘，面目慈祥，就好像自己家的婶婶一样，让自己住她家里，给自己烧热水，做饭吃。 他还记得，自己从城里买了点糖果，给了一个小女孩。小女孩舔了两口，馋的不行又舍不得吃，最后还是留给了自己的弟弟。看着弟弟吃的香甜，自己在一边偷偷的咽口水。 他还记得，村里一个青年，无意中见自己练功之后，缠着自己要拜师学艺，为此甚至偷偷上山打了一只貉子。青年憨厚的笑容，依然浮现在眼前。 他还记得，许多许多，只是现在，都没有了。 苏明哭到喉咙沙哑，吐到胃里翻滚不停，却连一点酸水都吐不出来。也不知过了多久，苏明默默的起身，去取了工具，在山里慢慢挖坑，将一个个受尽凌辱，被虐杀的村民，都埋在里面。 从未有这一刻，对生命的逝去如此的无力和痛恨。 “我苏明在此发誓，如果不将这帮畜生杀个干净，就自绝于此！”苏明跪在墓前，悲伤已经过去，现在他的心中，燃烧着熊熊的怒火，和冲天的杀意。 这样肆无忌惮，虐杀平民的土匪，在苏明的心中，已经不算是人了。 土匪的来去的路线都很清晰，苏明在强迫自己吃了一些食物后，沿着痕迹追了上去。饿了就吃点干粮，渴了就喝点水。水喝没了，就扒开草根树皮，挤出汁液，喝道嘴里又苦又涩。 走了半天，就见到了一波土匪，大概有几十个人，从他们大声的谈笑声和抢到的东西上，苏明已经确定这就是抢劫过半坡村的土匪。他并没有贸然露头，而是一直在后面跟着。又跟了大半天，直到入夜时分，这帮土匪才回到了山上。 苏明心中默默记住了这帮土匪的老巢，回到最近的镇上。在买了许多必要的东西后，苏明又在铁匠处打造了一个枪尖。悄无声息中，又回到了土匪老巢山下，开始仔细观察这帮土匪的情况。 苏明只觉得自己似乎处于一个奇怪的情况下，自己的意念里充满了怒火，恨不得就这样冲上去将土匪全都杀尽。但是自己的心却冷的好像一块万古不化的寒冰，将意念的怒火生生压下。他清楚地知道，这帮土匪人很多，有很多人还有枪，自己贸然的冲上去，只是送死而已。 练武之人，要有血性，不欺负弱小，但是不能受辱。路见不平，当拔刀相助。血性不是冲动，冷静不是无情。 意冲如火，心静如水。相互对立，却又奇异共融。 静静的藏在山下，苏明心中闪过了许多画面。在前世之时，也曾看到过民国土匪的各种情况，但那毕竟是纸上一行行文字，远不及亲眼所见来的触目惊心，让人目呲俱裂，怒发冲冠！ 有的土匪为了抢夺人手上的金戒指，直接把手指砍下来。有的土匪就因为打赌，曾经生生割开孕妇的肚子，只为了看看里面的孩子是男孩还是女孩。有的土匪就因为小孩的一句戏言，能把他的下体割掉。被土匪抢去的人质，尤其是妇女，更会遭到各种各样的虐待，甚至虐杀。 这是一个畸形的存在，或者本就不该存在于这个世界上。 一连观察了三四天，苏明基本上确定，这山上的土匪在百人左右，有枪的大概在一半左右。每隔一段时间，就会出去抢劫一次。抢劫之后，大部分都会回山寨，也有人在外面当土匪的线人或内应。 眼见天色阴沉，苏明觉得不对，提前吃了些食物，保持自己能有充沛的体力。天黑之后，一阵大风吹来，好似能把人都吹跑。随着一声轰隆雷声，一道银蛇划破夜空，瓢泼大雨哗啦啦的降落下来。 这一带的山，已经连接着长白山，纵然是七月份，入了夜也只有几度的气温。下了雨后，气温更低，雨水打在身上，就真有种冰凉透骨的感觉。 苏明静静的站在漆黑的夜里，任凭冰冷的雨水把全身都淋得湿透。雨下的越大，越是冰冷，他心中的怒火，就烧的越旺。心中的杀意，也越来越强，几乎要刺破心灵，散发到体外！ 漆黑，冰冷，雨夜，正是杀人的好时机。 取了包裹，三节钢铁短棍合在一起，再装上枪头，就是一杆上好的大枪。尤其是枪头，特意开了血槽，在偶然一现的闪电光芒之下，闪动着嗜血的光芒。 苏明手持大枪，取了一道绳索，向山上走去。 “我来了，你们该上路了。” 第十五章 雨夜杀戮 土匪老巢在的这座山，叫做白虎山。据说古代的时候，山上曾经出现过白色的神虎，山也因此而得名。山势并不是十分陡峭，但是土匪在上山之路安排了三个关卡，造成了易守难攻的局面。 整个民国时期，匪祸都极其严重。北京、天津、上海、南京这等大城市还好一些，像东北、河南、湘西等地方，匪祸极其严重。匪祸严重的主要原因，一是连年征战，许多逃兵、败兵都落草为匪；二是军阀割据，政权不统一，造成了土匪在各种各样的夹缝中生存；三是政权多次变革，也造成了地方不稳定的情况。 白虎山上这帮土匪，大部分都是乱战中的逃兵和败兵，还有一些是附近的恶霸流氓。他们为祸不浅，但是地方政权本就不稳，民间组织的民团也不过能勉强保护县城和一些大的城镇，剩下的地方就遭了秧，几次三番的被这帮土匪祸害。 地方政府也曾花钱请军队来围剿过，但一来土匪消息灵通，安插了不少线人在外面，军队来的时候早就躲起来了。二来这白虎山也算易守难攻，一般的民间武装就难以攻下，就让这帮土匪猖狂到了现在。 苏明清楚的知道自己想杀光山上的土匪有多难，尤其是在土匪还有枪的情况下。但他不想在等了，今天晚上这一场大雨，再加上数年的肆无忌惮，土匪们已经极为松懈，正是他最好的机会。 雨越下越大，苏明静静走到第一道关卡前，是一道三米多高的栅栏。正常来说，这一道关卡，只是起观察和瞭望所用。栅栏后方四五米处，有一座高台，高有四五米，里面会有人值守。 对于苏明来说，三米多高的栅栏，即使雨大，又湿又滑，也是轻松翻过。他就如一只矫捷的狸猫，鬼魅一般的在雨中穿行。手脚并用，不过瞬间就爬上了后面的高台，却没有发出一点声音。高台上有个搭建起来的木头棚子，苏明以手扶门，轻轻打开，一点声音都没发出来。 棚子里有两个土匪，身上裹了被子，正在呼呼大睡。这样的天气，还被安排来侦查值守，这两个土匪心里也是怨言不小。再看雨这么大，也不管其它，倒头就睡。 苏明这一下打开门，一股凉风夹杂着雨点就吹了进来，其中一个土匪似乎被吹到了，嘴里无意识的嘟囔了一声。即便屋里漆黑一片，以苏明远强于普通人的感官，依然可以清楚的看到两个土匪的位置。手臂一抖，大枪宛如毒蛇连抖，几乎是在瞬间都接连点到了两个人的咽喉。 轻微的喉骨破裂之声响起，两个土匪还在睡梦之中，就被苏明大枪点碎了喉骨，胸腔里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 苏明在罗疃村就抖了一年半的大枪杆子，在自己出行之后，每天也把钢棍当枪，练习抖枪。虽然没有达到李书文手持七八十斤大枪，扎窗户上的苍蝇而窗户纸不破的境界，也已经非同小可。起码在两丈之内，拿枪扎人，不论面门、喉部、胸腹还是四肢，都百发百中。 六合大枪，本就是八极门一绝，其中尤以李书文的枪法，出神入化，技艺巅峰！ 苏明在后世现实社会中，就曾与一位修炼洪拳虎鹤双形的贩毒分子大战，当场将对方击毙，已经杀过人。如今见识了这些土匪的残暴，心中杀意之下，一点顾虑都没有。 内中杀意燃烧，如烈焰冲天，心境却如寒冰一般，万古不化。感官感觉提升到极限，即使雨大，附近十米之内的任何动静，还是能清晰的感觉到。 一枪扎死两个土匪，苏明又将门关上，顺着高台落下，又悄悄逼近了第二道关卡。 第一道关卡和第二道关卡之间，本来是个羊肠小道，又被土匪修的非常窄，只能一个人通过。有民团来攻打的时候，土匪居高临下，又有掩体，民团都冲不到一半，就被乱枪打回去了。 苏明走到了第二道关卡，是一扇巨大的木门，足足有四五米高，平常的时候，都需要好几个人一起用力才能推开关上。木门之后，可以对方许多杂物，如石块等。等到打起来，任你多少人马，也只能一个一个上，更打不开这有如古代城门一般的木门。 苏明虽然明劲巅峰，一拳一脚都有千斤以上的大力，也不敢动这木门。当下取了绳索，找一个突出的地方，将绳索一挂，借助绳索之力，就越过了这第二道关卡。 翻过来后，借助闪电那一刹那的亮光，苏明看到木门两侧，有不少用土或石头堆起来的掩体。一旦有人攻打山寨，土匪居高临下，又有掩体，占尽了优势。木门后方左右两侧各有三个木头搭建的屋子，里面自然有土匪把守看管，相当于是土匪第二道侦查值守的防线。 苏明身如狸猫，即使在瓢泼大雨中也灵敏万分。和先前的做法几乎一模一样，悄无声息的打开门，一杆大枪在黑暗中结束了这些土匪罪恶的一生。 这几个木头棚子里的，有的是有三个土匪，有的是有四个土匪。苏明一路杀过来，已经有二十多个土匪死在了手里。枪尖也沾了鲜血，但在大雨的冲刷下，很快就干净如初。 苏明抬起头，一步一步走向第三关卡。漆黑的夜，大雨的冲刷，完美的掩盖了他的行动。就连微弱的血腥味，在大雨的冲刷之下，也迅速消失。 第三道关卡，纯以石头堆砌，显然是防止敌人火攻。。若说前面那一关如同城门，这一关就如同城墙。只留下一个能供两人并肩走进去的通道。这个通道也随时可以被封死。 苏明上前便看到，这个通道现在已被封上，一旦用力打开，就可能会惊动敌人。当下还是拿了绳索，从两侧攀援而上。对于常人来说难以攀登的地方，对他来说，就没有那么难。如果不是今夜雨大，赤手空拳都可以攀上翻过这第三道关卡。 第三道关卡，反而没有了值守的人员。估计这帮土匪也没想到，有人能在悄无声息中，越过三道防线，来到这里。就算是化劲境界的拳法高手，单论视力听力等感官感觉，也绝对比不上苏明这在《超体》世界中经过脑域开发的人。也很难再这般天气里，潜入山寨。 苏明看着第三道关卡后面，一片黑压压，高低起伏，隐隐约约可以看出各式建筑的样子。走到这里，忽然心中就生出一股豪气。 武夫一怒，血溅五步。大丈夫路见不平，怒杀恶贼。夜黑雨大，无声无息中，取了这些罪恶滔天的土匪的性命，倒也是人生一大快事。抬头张口，大雨落入口中，先入喉再入腹，冰冷之中，又有几分快意。 如此情形，岂不是正像《水浒传》里，那个豪气冲天，酒色财气，更要杀人的行者武松。 苏明心中，忽然想起了曾在后世网上看到的那首《杀人歌》。 “男儿当杀人，杀人不留情。千秋不朽业，尽在杀人中。” 穿过狭长的通道，直达山寨大厅，里面也没有一个人。这般恶劣的天气，就算是土匪，也都去睡觉了。 单臂提枪，苏明有如一只藏在黑暗中，正在猎食的虎豹。无声无息中，散发着骇人的杀机。 大厅后面，就是山寨里土匪居住的场所了。土匪睡觉时候，也不喜人多。地位比较低的，便三四个人住一起。地位高的，便自己单人一间。像土匪头子这种人物，也可能有女人陪。 不过这些女人可不是什么好人，都是狠毒之辈。苏明记得以前看过，东北土匪“一枝花”王桂珍，有一个三岁的孩子。上阵之前，她拎起孩子的小腿，一枪就给毙了。只是为了上阵时不让孩子成为念想，亲生孩子，说杀就杀了。 苏明依然是按照先前一般，没过多久，大枪上就沾了几十个土匪的性命。杀的越多，浑身血液越是沸腾，心中却越是冷静与平静。 又是一间屋子，苏明伸手悄悄拨开门，一道闪电划破夜空，苏明的影子便落入屋里。恰在这时，屋里人好像正好醒了，一个女声惊呼：“什么人？” 苏明心道不好，抢身进去，正见两个黑影，像是一男一女，还没反应过来，就被苏明大枪击中头颅。钢枪直接刺进了头颅，将脑部震的如一团浆糊。 但是这一生惊呼，也惊动了不少人。毕竟是土匪，在生死间打转的人，心底固然大意，也还是有些警觉的。 苏明心中更加兴奋起来，他似乎更喜欢一场酣畅淋漓的大战。手持大枪，不躲不避，直接冲入下一个房间，抬枪便杀。一连又杀了三四个房间的人，土匪终于都被惊醒了。 “杀人了！”随着几声清脆的枪响，土匪就像炸了窝一样。只是外面大雨，火把根本就点不起来。屋里如果点亮了灯，又怕被人看的一清二楚，反而送了性命。 混乱之中，苏明就好像一条潜伏在黑暗中的毒蛇，每一次出击，都会带走几个土匪的性命。有些土匪发了疯似的往黑暗中开枪，却不防苏明从侧面摸过来，一枪拍在身上，登时五脏俱裂，口喷鲜血，活不了多久了。 黑暗，大雨，正是杀戮之时。 第十六章 冲入匪群 随着几声清脆的枪响，一个浑厚的声音喝道：“都给老子听着，所有人现在立即出门，到大厅会合。不出来的，就给老子在屋里等死！” 发话的显然是土匪中极有号召力的人物，一声令下，绝大部分土匪都拿着刀或枪冲了出来，在大雨之下疯狂的冲向前面的大厅。 苏明暗道不好，虽然拼尽全力在黑暗中突击刺杀，也不过又杀了七八个土匪。剩下的土匪大部分都聚集到了大厅。不多时，一个个火把燃起，将大厅照的通亮。 为首的土匪是个大汉，浓眉豹眼，一圈大胡子，乍一看，就像是三国里的猛张飞。这大汉正是白虎山土匪的大头领，唤作李光北。他本是军中排长，一次偶然的战斗中，所在的部队溃败，他便自行逃走。后来组织了一帮人，在此处落草当了土匪。凭借当初在军中所学，带着一帮土匪四处横行，都没人能拿住他。近两三年来，也不再有人来围剿，渐渐松懈下来。不想这一夜大雨倾盆，竟然就出了这么大的乱子。 李光北坐在上首的椅子上，看着下面二十几个人惶恐之中又吵来吵去，怒从心头起，抬手开了一枪，将嘴里一直嚷嚷着“是鬼”的土匪毙了。其余土匪见状，都是吓了一跳，却都不敢再说话了。 李光北冷声道：“怎么不吵了？”他平素就喜怒无常，有时也拿手下撒气。不过在他的带领下，土匪这几年来过的逍遥，是以威望极高。他一发火，其余的土匪都不敢动了。 李光北哼道：“都是在刀口舔血的人，哪来的什么鬼。不过是有人趁咱们睡觉，把兄弟们偷了。现在我们就在这里，我倒要看看是什么人，敢在我眼皮底下，冲进来杀人？” 李光北曾经当过兵，甚至还升到了排长，除了胆大之外，心思也是缜密。他从刚才其余土匪死的情况就知道，动手的人肯定不多。如今把人都聚集在大厅之中，有刀有枪，又有火把照亮，他就不信来人敢冲进来。坐在上方看似沉稳的同时，心中却在想：“一晚上不知不觉的就死了六七十个人，这地方是不能呆了。等天亮了，收拾了武器，直接去入东大塔子入伙。以我这些枪，当个二头领、三头领不成问题。慢慢来，过几年东大塔子也是我的。他娘的，这地方要是再呆下去，指不定哪天晚上自己的脑袋也没了。”想起有人能在一晚上无声无息干掉几十个土匪，心里也不由得打了个哆嗦。 东大塔子是百里之外的一座山，上面也有土匪，比他这人数还要多一些。李光北看似镇定，其实心里奸诈，早已经想着跑路的事了。 苏明看着大厅里灯火通明，心中也是犯难。他能在夜里无声无息的干掉一大半的土匪，已经是难以想象的事了。如今土匪聚集，灯火通明，又有枪支在手，贸然冲进去，就是被乱枪打死的下场。等到天明，只怕就是自己要逃命了。 悄无声息的走到大厅门口，偷偷往里一瞥，就见所有的土匪都站在大厅中央，持枪对着前后两个通道。只要敢动，来的就是一阵乱枪。 苏明静立片刻，伸手将长枪在地上一划，发出刺啦一声，随后就往后一退，躲了起来。就听到大厅里有人大喊：“有人！”随后就是一阵枪声，却始终没有人出来察看。 苏明心中一动，转身又绕到了大厅前面的通道，用长枪又发出一些响声，立即又是一阵枪声。几发子弹在身前穿过，苏明甚至能感觉到子弹那灼热的气息。 来回这样三四次后，大厅里面的土匪也学聪明了，一有动静就瞄着通道，却不开枪。苏明去拖了几具尸体过来，先故意弄了点声音出来，然后用枪挑起一具尸体，在通道口一晃。 枪声四起，几乎在一瞬间的功夫，这具尸体上就多了十多个枪孔。一粒粒子弹穿过尸体，深深嵌入了通道的壁上。 “幸好没有机关枪，要不然今天晚上只有退走了。”苏明听的清楚，里面一枪一枪的，都是步枪和手枪，甚至还有土枪。不过这也正常，要是一个百十来人的土匪，都有机关枪，岂不是可以冲击政府了。 苏明便有时候在前，有时候在后，不断用已经死去的土匪的尸体来吸引火力。几次过后，里面的土匪又没了动静。苏明就又变了花样，在把尸体一晃之后，直接扔到里面，再次吸引了里面土匪不少火力。 如此一来而去，苏明已经扔了二十多具土匪尸体到里面，本来相当宽敞的大厅，也变得有些拥挤起来。里面的土匪把尸体一垒，干脆围成一圈，自己呆在中间。 苏明也找到了不少枪支，其中有三八大盖，也有汉阳造，主要还是土枪居多。当时东北的军阀和日本人联系紧密，三八大盖想来就是从奉系军阀里面流出来的。 “我现在拳法尚未大成，如果再用枪支，就必定会分心，日后未必能登上拳法的巅峰。再说就算当初露西，初次使用手枪也被人打了一枪。我要是此时用步枪，三心二意之下，恐怕更没有机会。”苏明内心挣扎片刻，还是提起了二十斤的钢铁大枪。 “今晚如果能不死，我的拳法必定会进入一个崭新的境界。”苏明心知里面的土匪子弹恐怕也没多少了，一连扔了三具尸体进去。他本人则是身体一缩，躲在了第三具尸体背后，跟着窜了进去。 里面的土匪本来莫名其妙的就死了几十个同伙，心中要说不害怕那是不可能的。然后又被苏明一连串的声东击西，浪费了不少子弹不说，心力更是交瘁。到苏明扔这三具尸体进去的时候，里面的土匪都无精打采的坐了一地，只有几个人懒洋洋的举着枪，冲着尸体一瞄，都没有开枪，就又放了下来。 “不好！”只有土匪的大头领李光北，眼睛往这边看的时候，被晃了一下，依稀好像看到了一支足有一丈多长的大枪，火光之下，枪尖闪烁着冰冷的光芒。豁然起身，手枪连响，对着第三具尸体就是一个劲的射击。 苏明早在半空之中，就舍了尸体，身体一缩，好似一个大圆球一般，落在外围那一圈尸体里面。整个过程奇快无比，身体被火光照射落在墙壁上的影子，也瞬间就消失不见。有几个土匪甚至揉了揉眼睛，以为是自己眼花了。 苏明落地之后，向前一翻，整个人突然在尸体落地侧面四五米之外扑出，一下子就窜进了土匪之中。 这一扑，就好似雄鹰振翅凌空，扑击猎物，快如闪电，又好似猛虎下山，于悄无声息中，对猎物发出的必杀一击。 这些日子以来，苏明一直回想当日徐一江的虎形和鹰形，再与八极拳的身法对比，不知不觉中，竟然有了几分鹰形和虎形的样子。 窜进了土匪之中，大枪前扎，枪头正中面前这人的面门。这一条大枪本身就有二十斤之多，再加上苏明力气，一枪刺出，至少有一千五百斤以上的力道。这一枪之下，这个土匪的脑袋直接爆开，白色的脑浆伴随着鲜血四处飞溅。 真正会大枪的人，一枪在手，就算拳法比他高出一倍的人，甚至三倍的人，都不是对手。可以想象，一根三米多长，二十斤左右的钢铁大枪，在一个一拳能打出千斤以上力量的人手里，扎中人是什么场景？ 无论是练了什么金钟罩，铁布衫，十三太保横练功夫，穿了什么铠甲或者护具，在这种扎枪的力量下，都显得幼稚可笑。 这就是枪术的威力！拳法的力量，加上冷兵器中的王者，联合起来的威力！ 扎腿立断根，扎腰血水流！ 扎中命魂走，反扎鬼神愁！ 苏明一枪扎死面前的人，然后大枪一摆，左右一晃，登时有两个土匪被大枪杆子拍中，恐怖的力道之下，立时便是筋断骨折，五脏破裂的下场。随后大枪落地，左手一拳落在左侧土匪的侧腰。一拳之下，土匪腰就像折了一样，弯曲着飞了出去。随后身体往右侧一窜，浑身上下齐齐用力，一记铁山靠，靠在右侧土匪的胸口。 他这一串动作，迅如闪电，瞬间就是五个土匪死在了手里。然后大枪杆子脱手飞出，又扎在了一个土匪腰部，登时开了一个大血口子，鲜血就如小河一样，哗哗的往外流。苏明自己本人，反而像一副膏药一样，贴在了被他一记铁山靠撞飞的人身后。大枪挥舞需要空间，如今进了土匪人群中，反而不如赤手空拳好用。 “有人！”“杀啊！”土匪乱成一团，一个个都慌乱的看着自己的周围。李光北站在高处，但是他的眼睛都有点跟不上苏明的速度。 当年八卦门程廷华老爷子被枪打死，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没有见过枪，不知道枪的威力又那么大，一味的硬抗杀人。最后八国联军人越来越多，被团团包围，死在几十杆洋枪的连轰之下。 如果他事先知道火器的威力，杀过人后，早点找掩体游走，还有很大的机会活下来。 自从程廷华老爷子以后，有很多武术家明白了枪械的威力，也在寻找着对策。苏明在罗疃的时候，还专门向李书文请教过这个问题。 第十七章 杀光 李书文当初谈习武之人碰到枪械，有两个关键点，一为速度，二为掩护。 明劲、暗劲都练通到了腿上的武林高手，腿功施展起来，快捷如风。只要一口气不停顿，连续闪动，就算是枪术高手，也难以锁定目标。以苏明现在能力，在短距离爆发，要比后世世界冠军百米冲刺的速度还要快。一般的人，就算手中有枪，也反应不过来。 而大厅中央这二十多个土匪，就是最好的掩护对象。离的太近了，步枪都不好用。就像战争的时候，贴的近了，那就是真刀真枪的白刃战，步枪连开枪都来不及。 苏明扑入了土匪中间，就好像虎入羊群。他现在的一拳一脚，都有千斤以上的大力。当初在天津中华武士会，就连徐一江这等进入了暗劲的拳法大师都被他击败。现在这些土匪，不过就是一帮流氓恶霸，拿着枪祸害老百姓还行。与苏明这种修炼拳法的高手比起来，也就是二十多个普通人，并没有太大的威胁。 苏明一出手就有六个人非死即伤，伤的也是几分钟就断气的那种。出手凶悍，让周围的土匪也是吓破了胆子。随后紧贴在被他一记铁山靠撞飞的土匪后面，半空中又是一闪身，弹射落地。两个土匪都没反应过来，就见两只手掌落在胸口，当下胸骨断裂，鲜血狂喷，立即毙命。 周围的土匪反应过来，有的拿刀向苏明劈来，有的直接用枪砸向苏明。一瞬间就有四五把刀或枪向他落下。苏明用手一抓，直接抓起方才被他击中胸口毙命的匪徒尸体，前后左右这么一甩，将一具尸体舞的跟风车一般，四面的人纷纷被砸倒。 砰！砰！砰！ 却是土匪大头领李光北，见苏明把周围人都砸倒，一只驳壳枪连连射击，子弹乱飞，也不管会不会打到周围的土匪。在他心里，自然是自己的命最重要。不管如何，能把苏明打死就行。其他土匪的性命，比起来就不那么重要了。 他的反应快，苏明的反应却更快。习武之人，气血强劲，体力充沛，讲究的就是眼观六路耳听八方。虽然再怎么快也不可能在动作上真的快过子弹，但枪械这一类武器，最终还是要由人来使用的。 其中过程或快或慢，总会有所征兆，比如眼光、表情、动作等等细微之处的变化，都会在那开枪射击的一刹那间展露无遗。只要事先能够发现了这些破绽，那躲避子弹这种听起来有如天方夜谭一般的事情也并非不可能做到。如果拳法进入了化劲，能够感受到别人的敌意，躲起子弹更是简单。 不过真要是像形意门宗师薛颠那样，被人民政府的军队，堵住了四面八方的出路，几十挺机枪乱扫，就是太极杨露禅、八卦董海川、形意李洛能加在一起，也是被扫成马蜂窝的下场。 不过现在只有李光北开枪，苏明将手中尸体扔向李光北，然后一缩一窜，就又钻进了人群之中。一颗颗子弹啪啪乱飞，有的打在土匪身上，有的打在地上弹射跳跃，但却没有一颗能打中他的。 苏明再次施展开八极拳，拳、掌、指、爪、肘、肩无一不是杀人的利器。八极拳讲究脚不过膝，但几乎只要一出脚，落处就在对手膝关节以下，脚、踝、小腿这种地方只要挨上一下，骨头都是立即粉碎。 一时间，土匪人群之中，惨叫连连。那情形，就好像真的是一只老虎进了羊群，肆意扑杀。而群羊则是无力反抗，只能咩咩的叫个不停，四处乱逃。 武林高手，本就是如此。近在咫尺，人可敌国。距离近了，枪都没有用。 不过片刻功夫，死在苏明手下的土匪，已经有十多个，大厅里的土匪就少了一半。剩下的土匪也被吓破了胆子，一个个心胆俱丧，四面逃窜，也不想依靠人数优势将苏明击杀了。 李光北把手枪的子弹都打完了，也没打中苏明一枪，反而有几个土匪被他打伤打死，不由得也心生退意，悄悄的先从后面通道溜了。 不过这大厅，只有一前一后两个通道，土匪就算想逃，也要越过地上许多的尸体。一个个心胆俱丧之下，就连动作都比平常要慢了许多。 那争先恐后的情形，就好像苏明在后世之时看到的一个笑话：两个人在山上碰到一只熊，都跑的飞快。跑不过熊没关系，跑的过同伴就可以了。 苏明一窜一掠，钢铁大枪又重回手中，然后追上了逃窜的土匪。有的土匪绝望之下扑了上来，也有的土匪不管其它胡乱开枪，都被苏明一枪一个，扎死了事。 土匪手中的枪，大部分是土枪，然后是汉阳造，三八大盖。土枪近距离喷射，但是苏明到处都有尸体抵挡，便不怕土枪。汉阳造和三八大盖的穿透力强，但都是单发，又怎么能打的中苏明。 不多时，苏明把所见的土匪都一一扎死，只是不见了土匪的大头领李光北。此时，大雨已经停了，夜色也不那么浓重，东方天际已经开始变亮。苏明手持大枪，沿着李光北逃走的路线，追了上去。 宜将剩勇追穷寇，不可沽名学霸王！ 后世伟大领袖的教诲，苏明自然是记得清清楚楚，不会就这样放走李光北这个恶贯满盈的土匪头子。 不得不说，这个李光北还真的有些头脑。一般的土匪都想往山下逃，唯独他反其道而行之，往山上逃去，显然是想等苏明走了，再行下山。不过苏明感官是常人的几倍之多，再加上天色已经开始变亮，一些细微的痕迹更加躲不过苏明的眼睛。 在山上追了约莫半个时辰，苏明耳中忽然听到了一丝响动，连忙闪身，就听见一连串的响声，子弹乱飞。有几颗甚至贴着苏明的身体飞了过去，散发着灼热的气息。 苏明心中登时知晓，这定是李光北发现逃不了，埋伏起来，想要解决自己。李光北毕竟是战场上打过滚的人，埋伏起来，就连他的眼力都没发现。要不是耳力过人，这一下就可能被子弹击中了。 苏明躲在一棵大树后面，静静不动，整个人完全沉寂下来，有如一尊雕像。所有的感官都发挥到最大，提起体内剩余不多的力量，凝聚心意，片刻之后，猛然跃出。他这一扑，就是六七米的距离。枪声立即响起，连成一片。苏明得了李书文的指点，再加上自己后世得来的知识，不断奔袭，又时不时找掩体，整个人以“s”形前进。李光北把驳壳枪的子弹都打光了，也没打中苏明一颗。 “好机会！”苏明听到枪声一听，先往左边闪了一下，稍一停顿，然后从右边扑了出来。扑出的时候，大枪杆子在树干上用力一搭，竟自弯曲。整个人借助大枪杆子的反弹，就如离弦的箭，眨眼间就跃过二十米左右的距离，朝着一李光北一掌抓去。 李光北本是双手持枪，手里的都是驳壳枪。所谓驳壳枪，其实是毛瑟专用手枪，因为枪套是一个木盒，所以在中国有叫匣枪的，也叫盒子炮、驳壳枪。中国常见的驳壳枪，是20发子弹的。有许多人喜欢在身上佩戴多把驳壳枪，像李光北就带了两把。 李光北本意是先用一把枪，打光子弹，骗苏明上当，等苏明扑出来的时候，再用另一把枪。他想的是好，却不料苏明也有打算，先是在左边闪了一下，还故意停顿了一下，让李光北反应过来，然后才从右边扑出。扑出的时候，还借助了大枪杆子在树上的弹力。整个人扑出的速度，比平时至少快了一半。二十米的距离，不过一秒半的时间就到。 李光北开了几枪，才发现苏明竟然是从另外一个方向扑了过来，还没来及转换角度，苏明就已经到了眼前。两手一抓，脉门便被扣住，手里的枪也落在了地上。苏明右手直接锁喉，一扣之下，李光北顿时觉得呼吸困难，眼前阵阵发黑。 “不要杀我……我有好多金银财宝……都……都给你”李光北只觉得呼吸越来越困难，魂不附体，想用自己这些年搜刮来的钱财，换自己一命。 苏明面色不变，目光却是冰冷无比，心中的怒火，如同火山一样喷薄而出：“你还是到下面，跟那些父老乡亲去认罪吧！”五指发力，只听得咔嚓一声，竟然直接捏断了李光北的气管。随后又是一掌，落在李光北胸口。李光北登时心脏破裂，死的不能再死了。 看着李光北所有的气息从身体里面消失，瞳孔全部失去光泽，仿佛死鱼一般的白色，苏明仰天长长地嘘出一口气，只觉得手脚冰凉，筋骨皮毛都松开，浑身大汗淋漓，衣衫水淋淋。 这一晚上，实在是耗费了他所有的精神和体力。从最开始翻过土匪第一道关卡，到击杀李光北，足足一个晚上。不论是前面小心翼翼的在黑暗中袭杀土匪，还是后面一鼓作气冲进大厅将土匪杀散，还是最后凝聚所有的心神和力量，击杀李光北，都称得是惊心动魄，生死边缘。能在一个晚上，将山上的土匪全部击杀，也是他没有想到的。 这个晚上，他的精神和体力虽然一直在下降，但是他的气势和心意都一直在上升，直到扑入土匪大厅的那一刻，气势和心意好像上升到了一个顶点，体内好像有股无形的枷锁碎裂。一鼓作气之下，才将土匪全部击杀。 第十八章 步入暗劲 苏明在山上休息片刻，拿着手中大枪，慢慢下了山。到了镇上后，一身血迹的他瞬间就被人发现，在听他口述并去查看了现场之后，苏明立即成了镇长的贵客，甚至在一夜之间，成了全镇的英雄。 白虎山的土匪一夜全灭，就算还有个别土匪流落在外，也成了惊弓之鸟，不足为患。不管镇上的人如何庆祝，苏明却是在镇长孙威家里一连住了好几天。这几天里，不但将消耗的体力和心力都恢复过来，甚至还有精进。这期间，他还专门去了一次半坡村，祭拜被土匪杀害的村民，以土匪的灭亡，告慰他们的在天之灵。 清早，苏明起身，在院子里慢慢打小架子。他这次打法不同以往，慢悠悠的好似后世公园里老大爷老太太们练的太极拳，动作柔缓连贯，运劲如抽丝，用意不用力，细细品味着丹田内气达于四肢的感觉。 当日一场大战之后，苏明就感觉自己体内好像又一层无形的枷锁被冲开，心和意都到了一个地步，却还差了一点点火候。就好像炉上的水，已经有细小的气泡不断冒出，却还差了一点点温度，才能沸腾。 感受着身体的变化，苏明心中也在暗暗思索：“拳经中有言：筋骨要松，皮毛要攻。我现在打斗之中，寒毛炸立，毛孔关闭，可以锁住体内的一股气，但是也只做到了‘皮毛要攻’，但是却做不到‘筋骨要松’。这一松一紧，一阴一阳，上合天道，妙不可言，就算是再厉害的师父，也没法传授，只能靠自己摸索。” 不知不觉中，天色已经大亮，苏明听的府内众人来去匆匆，脚步甚急，便推门出去，拉住一个路过的下人，问道：“今天是什么日子，都急着干什么？” 下人连忙道：“您还不知道呐，大少奶奶快生了，府上所有的人都快忙晕了！” 苏明闻言，心中兴起，也跟着下人，一路而去。片刻后，苏明就见镇长孙威和他的妻子，还有孙威之子孙承兴，都在院子里焦急的等待。屋子里面，则传来一阵阵女子痛苦的呻吟声，还有稳婆不断安抚的声音。三个人急的走来走去，却也毫无办法。 见苏明来了，孙威上来打个招呼，依旧是愁眉不展。他现在四十有余，儿子也二十多岁，好不容易儿媳妇怀上个孩子，生产时候又是这般费劲，在外面听着，真是心都碎了。他儿子孙承兴，更是恨不得冲进屋子里面。 苏明也不说话，就静静的站在院中。又过了约莫一刻钟，随着突然想起的一声婴儿的响亮的啼哭，里面传来稳婆欣喜的声音：“生了！生了！” 过了一两分钟，就有稳婆抱着一个孩子出来，向孙威和孙承兴道：“恭喜老爷！恭喜公子！生了个小少爷！” “我的孩子？”孙承兴欣喜若狂的伸出手去，紧紧拥抱着自己的骨血。襁褓里那粉扑扑的小脸红润可爱，眼睛、鼻子、嘴，处处都是他的翻版。 “儿子，我有儿子了！”他兴奋的低头，去亲儿子的脸颊。 孙威则是突然向北跪下，老泪纵横：“祖宗保佑，我孙家终于有后了！” 苏明也走上前来，看着这刚生的婴儿，红扑扑的脸蛋，皱巴巴的，突然就笑了：“孙兄，我可以抱一下吗？” 孙威先看看苏明，又看了看怀里的孩子，好半响才依依不舍的将孩子递了过来。小心翼翼的样子，好像生怕孩子被苏明吓到。 苏明轻轻接过，细细的观察着怀中的婴儿，小胳膊小腿，充满了活力。本来正在哇哇大哭的孩子，被苏明抱在怀里，哭声竟然渐渐小了起来，小胳膊小腿扑棱扑棱，好像想抓住苏明一样。苏明把脸贴过去，婴儿小手伸过来摸着他的鼻子，突然就咯咯的笑个不停。 在婴儿那纯真无邪的笑脸上，苏明突然觉得热泪盈眶，心底有种莫名的感动。 听到婴儿的笑声，孙威和孙承兴心中都是奇怪。待苏明将孩子递给孙威的妻子后，孙威突然道：“苏师傅，既然你与我孙儿一见投缘，不如这名字就由你取给他吧。” 苏明推脱一番，见孙威意决，沉吟片刻，道：“如今世道混乱，不如就起名叫做明宇吧。希望他长大以后，能够明亮天宇。” “孙明宇……孙明宇……”孙威翻来覆去念了几遍，惊喜道：“好名字！好名字！” 苏明笑笑，打了个招呼，又回到了自己的小院里。不知不觉中，他再次打起了八极小架。 一轮火红的太阳，正在半空中，照亮了整个世界，照亮了苏明心中的道路。 当初在罗疃的时候，师父李书文就曾经说过，所有的一切，都要融入了自己的精神、意志、心灵、念想，才能够鲜活，才能够不朽。后来在q市海边，苏明放飞心神，明白了心和意，明白了拳法中要融入自己的精神和感动在其中，才会精彩。 在半坡村时，看到土匪屠戮虐杀全村的人，苏明怒发冲冠，杀意沸腾。再到漆黑雨夜，耗尽所有的心神和力量，将一帮土匪全部击杀。 来到民国后的一件件事情，好像一幅幅画面一样，浮现在苏明心底。随着身体在无意识的打着八极小架，苏明的内里，却在发生着翻天覆地的变化。 他的心灵完全沉静下来，如深山古井，平静不波，清净清幽，倒映周天万事万物。他的心灵平静，柔和，如婴儿赤子一般。 他的意志，在经历了当初的怒发冲冠、杀意沸腾，将山上土匪全部击杀之后，坚不可摧。那情形，就好似一块普通的铁矿，在经历千百次炉火的锤炼之后，终于化为了百炼精钢。 心如赤子，为至阴；意如钢铁，为至阳。 先前婴儿那一声啼哭，就好似雏鹰始鸣、黄莺初啼，一股莫名的仿佛有如生命一般的感动，荡漾在苏明的心头，无形中好像催动了体内心和意的阴阳，流转为太极。 阳光普照之下，万物生光辉，婴儿啼哭，正代表了生命的律动。这一股律动，和心头的感动，似乎又沟通了苏明身体和心灵。 “心灵纯净，如同赤子，意志坚硬，如同钢铁。又有筋骨要松，皮毛要攻。一内一外，各自如阴阳流转，玄秘深妙，难以名言。” 苏明睁开了眼，却觉得太阳当空，光辉遍洒大地，远处的树木，绿意盎然，鲜活动人。迎着太阳演练，一招一式中，都多了一丝空灵和沉稳。不用劲似飞絮飘动，轻灵细舞。用劲时如星辰坠地，招大力沉。 “手与足合，肘与膝合，肩与胯合，心与意合，意与气合，气与力合。”苏明慢悠悠的打着八极小架，心游天外，灵动飘渺，意如钢铁，沉稳坚凝，“心和意，心意六合拳，这名字起的好啊。” 心意六合拳，本就是形意拳的前身。李洛能先生自山西祁县戴龙邦先生为师，习得戴氏心意六合拳。后来改革创新，才有了形意拳。心意六合拳之名，就直指外三合与内三合这“六合”，苏明一朝开悟，顿时觉得这名字确实妙不可言。 突然上步撑锤，他全身的肌肉好像一条条蟒蛇一样窜动，须发都如被电击一样炸了起来。这一发劲，全身的气息都好像沸腾了一般，朝着拳头奔腾而去。 就在所有的气息都击中在拳头上的时候，拳头上的毛孔一松，就好像一个堤坝突然挖开了一个口子，劲力如洪水一样，沿着缺口奔涌而出，击打在前面的墙壁上。 砰！ 石屑纷飞！ 这堵墙本就是以青石垒成，坚硬的青石被苏明一拳打出了一个深深的凹孔。凹孔里面，许多窟窿如同针刺的小孔，还有一滴滴的汗液。 苏明拳头上也流淌着汗液，但却毫无损伤。 暗劲激发，喷勃如针！ 多年的苦修，无数艰辛的过往，数不清多少次的跌打损伤，流不尽的汗水，在这一刻，都化作了苏明心中无边的喜悦。 暗劲，成了！ 半晌之后，苏明冷静下来，细细体味着暗劲与明劲的不同。 明劲之时，身体只能大松大软。要么就是全身毛孔紧闭，锁住体内一口气。要么就是全身毛孔都打开，体内元气放出，化作汗液。 进入暗劲之后，随着不断的练习，大成之后，可以随意控制身体任何一处的毛孔。想开则开，想闭则闭。但是暗劲勃发，依靠的是心和意的力量，搬运体内气血，消耗的体力要比明劲大上十倍。 明劲是用筋骨打人，暗劲是用心意打人，不可同日而语。 像苏明现在的体力，明劲发力，可以连续打出百拳都不喘息，但是勃发暗劲，三五下就会疲劳，甚至控制不住全身毛孔，导致体内元气奔泻。在格斗之中，尤其要注意，暗劲虽然威力大，却不能轻发。 就像当初在天津中华武士会，徐一江暗劲勃发之后，并没有一下将苏明击败打死，反而自己体力消耗，被苏明抓住了机会，反败为胜。 不论如何，苏明的拳法又进入了一个新的境界。细细品味之下，心中也不由得感慨一声：“拳法之路虽然漫长，却也终于看到了曙光。” 第十九章 长白山行 又休息了两三天后，苏明准备了许多东西，然后告辞众人，再次踏上了一个人的旅行。出了乡镇，随便找了一条山脉，就走了上去。这里大大小小的山峰，都是长白山脉的一部分，顺着山势走，就能走到山脉深处。 山路崎岖，有些地方甚至都没有路，不过苏明早有准备，依靠绳索和长枪，大部分的地方都可以攀爬。虽然正是炎炎夏季，在这山中却一点都感觉不到。白天都是凉风阵阵，晚上的温度更是只有几度。随着苏明一步步的深入山中，也越来越危险。 即使在后世，真正的深山老林之中，依然是十分的危险，何况是这个年代，远远未被人类开发。山林之中，数不清的动物。尤其是树林草丛之中，常常可以看见一条条长蛇乱窜游走。这些蛇有的头部扁平，有的是三角形，有的色彩斑斓，有的黑白相间，一看就知道有剧毒。 苏明长枪在手，不停的在前后左右拨动，正是常话说的打草惊蛇，把蛇都吓走。每一步走的都是小心翼翼，感官开到最大，全身的寒毛竖起，毛孔锁闭。有好几次，都碰到有蛇袭击，不过苏明长枪在手，一枪就都扎死了事。 开始的时候，还是吃自己带的食物，到后来，只能在山中打猎，或者是吃一些认识的果实。山中物种丰富，苏明凭借自己强大的爆发力，也打到了不少食物，如兔子、獐子，也吃过貉子和狼。至于水源，就取山中的溪水，一口喝下，清凉甘甜，通体舒泰。 最难的是晚上，半夜三更借着黑暗的掩护出来觅食的野兽不知有多少。不说那成群结队，令人谈之色变的野狼等大型肉食姓野兽，就是时常出没于草木之间滑腻腻冰冰凉的长虫毒蛇就足以叫人不得不小心翼翼。 所以一到晚上，苏明都赶紧躲起来，有时候在树上睡觉，有时候找个山洞。都撒一些雄黄，做一些安全布置，才能去睡觉。 一个人的寂静、沉默和行走，让苏明的心，又放飞进了天地之中。在默默的行走之中，苏明有时候闭上眼睛，甚至可以听到自己血管之中，血液在心脏作用下，在全身上下循环流动的声音。 每一步的行走，苏明都在无意识的演练着八极拳的功法要诀，体会着每一招每一式的真意。 他觉得，自己的身体和心灵好像一块粗糙的璞玉，这次行走就如一个打磨雕刻、驱除杂质的过程，使得他的身体心灵渐渐显露出了纯洁无暇、明净晶莹的光辉。 在行走之中，他整个人竟然觉得越来越舒服，没有丝毫疲劳和痛苦的感觉。以山中小动物、草木果实为食物，以山泉溪水作为水源，他的身体变得更加的健壮，他的精神变得更加的沉稳。整个人的身心，都好似融入了这座山峰，这片天地之中，无比的轻松和舒适。 在这片还没有被现代社会的人类所涉足的地方，他见到了许许多多传说野生的生物。有三五成群的野狼，有成群结队的野猪，有来去如电的山豹，有各种各样的毒蛇，甚至见过屹立于这片森林食物链顶端的东北虎和大棕熊，动辄就是好几百斤甚至近千斤。那威势之下，苏明见了，也是赶紧躲起来，不敢发出半点声响。 东北虎无疑是这片山林中集速度、力量、技巧于一身的无敌王者。而大棕熊虽然速度慢了些，但是其力量恐怕还在东北虎之上。 如果劲力通神入化，就算没有大枪在手，苏明也敢与这两种猛兽之王一对一单挑。不过现在刚入暗劲不久，正面与这两种野**锋，怕是不要死的太快。 苏明在一次的偶然的机会下，曾与一只山豹对峙。片刻之后，山豹突然窜走。苏明连忙爬上了一棵大树，然后就看见一只的棕熊慢悠悠的溜达过来，身形有如小山一般。这种庞大的生物，就算是山豹，也得退避三舍。 在这片原始而没有被污染的山上，苏明得以近距离观察到许许多多的动物，这些动物都对他的拳法，有着种种不可思议的帮助。 八极拳的身法中，有“十大形意”之说，就是指十种动物：龙、虎、熊、猿、蛇、鸡、鹿、鹏、鹤、鸵。其中的虎和熊两种动物，最难体会，也最难见到。苏明此次，真正见到了东北虎和大棕熊的无敌的威风和气势。一举一动，形态神意，都落入脑海。也见过了多种鸟类，如黑鹤、白鹤、天鹅。老鹰等等，对于其中鹏和鹤的神意，也有了许多领悟。 苏明一路小心翼翼，倒也没有碰到什么太大的危险。一路向上，走了足足一个月，终于踏足了传说中极为神秘的长白山天池。 长白山自古就有很多神秘的传说，甚至传闻是满清的发源地，龙脉所在。其中长白山天池，又更具有神秘的特色，古代就有龙的传说，就算是近代，也传闻其中有水怪。 苏明到了天池的时候，正是夏季八月多，可以见到白云缭绕，群峰环绕。天池湖水清澈碧透，一平如境。周围群山倒映湖中，波光峦影，蔚为壮观。天池上空，流云急雾变幻莫测，时而云雾飘逸，细雨蒙蒙；时而云收雾敛，天朗气清。 天池孤悬天际，没有入水口，只有出水口，湖水终年外流不息，使人倍感神秘。故老相传，池中潜伏着一条“龙”，长流不息的天池水，就是龙吐出来的水。因此，天池又叫龙潭，天池水被奉为圣水。 此外，天池还有“龙潭”、“海眼”之称，更传闻有龙或者其它神兽在其中出没。 长白山光是海拔在两千五百米以上的山峰，就有十六座之多。天池所在，正是最高峰白云峰。 苏明饱览了天池景色，又饮了天池圣水，只觉得入口冰凉，甘甜透骨。又走了不远，就到了白云峰的顶峰，也是整个辽东地区的最高峰。 立于山巅，仰望天空，仿佛近在咫尺，云雾在身边围绕。俯身下看，视线好像能触及千里，自有种山登绝顶我为峰的豪迈气概。一时之间，天地，山峰，所有的一切，好像都在心间。人和整个天地，都融合在了一起。 登上了白云之巅，见到了天池圣湖，苏明转身又自下山。下山的一路，也是崎岖坎坷，惊险不断。 长白山是动植物名副其实的宝库，尤其是这个年代，偌大的长白山，还没有多少被人类踏足的地方。不管是上好的东北野山参，还是传说中的“飞龙肉”，甚至连虎骨和熊胆，只要你有能力，就都能找到。 俗话说：“天上龙肉，地上驴肉。”其实这里面的龙肉，就是指的飞龙肉。所谓飞龙，又叫榛鸡，却是山中奇珍，只有在东北一带的长白山、大小兴安岭里面有存活，自古以来就是关外地方向皇室进贡的珍品，味道鲜美，无与伦比，又极富营养。后世的时候，野生榛鸡几乎消失不见，少到几乎只有国宴里面才看得到。 苏明这次在长白山里面，却是抓到了不少榛鸡。剃毛去内脏之后，架在火上一烤，肉质细嫩，鲜美无比。吞入腹中，甚至能感觉到化作一股股热流，通达四肢百脉。 最惊心动魄的一次，是苏明远远的看到一只东北虎与一只大棕熊发了疯似的厮杀。那只东北虎体长足足有三米多，体重只怕在三百公斤以上。那只棕熊也是少有的大，体长接近三米，体重也有八九百斤。 这一场虎熊斗，好生精彩！老虎的速度、力道、技巧，完美集于一身。大棕熊虽然看着笨重，但是一掌下去，就连老虎都受不了。不过老虎反应灵敏，总是能从大棕熊背后扑上，撕咬几口，又自跑开。 这一场位于长白山食物链顶端的两种最凶悍的生物之间的厮杀，让苏明看的心惊动魄。那一虎一熊的神韵，在不知不觉中，都深深烙印在心底。 苏明在后世之时，曾在网上看到有不少人在争论虎和熊哪个更厉害的问题，也因此查阅了不少资料。东北虎在这一带区域，就是无敌的王者。就连棕熊，都是它们食物的一部分。但是东北虎所猎杀的棕熊里，雌性棕熊和未成年棕熊占了大多数。棕熊也有击杀东北虎的例子，但是多数是老弱病残的东北虎。成年的雄性东北虎和成年的雄性棕熊，几乎没有人见过二者的对决。 这一场虎熊大战下来，足足持续了几个小时。最后以东北虎杀死大棕熊，自己重伤为结局。这时，在一边埋伏了许久的苏明突然冲出。出其不意之下，这只受了重伤的老虎行动不便，被苏明在身上刺了几个窟窿，活活的失血过多而死。 一虎一熊都死了，苏明却是捡了大便宜。东北虎一身血、肉、骨、皮，棕熊的熊胆、熊掌，都是极为滋补的食物。再加上捕到的榛鸡，采到的野山参。滋补之下，苏明在长白山的这两个月中，身体越来越健壮，气血奔涌，精力充沛，就连拳法也是大为精进。 第二十章 雷音震荡 拳法的三层境界，炼精化气、炼气化神、炼神返虚，其最基本的，就是将摄入的食物，转化为体内浑厚的气血。随着拳术境界的精进，体内气血越来越浑厚，身体机能越来越强大，但是与之对应的，需要摄入的能量也就越来越多。常言道：“穷文富武。”说的就是这个道理。 苏明拳法进入暗劲之后，本来就需要摄入大量的能量，转化为体内元精，再炼化为气血。明劲高手搏击的时候，能随意的运动自己身体各个部位的肌肉，骨头。而暗劲高手更进一步，能随意开合全身毛孔。 勃发暗劲的一击，就是控制放开局部的毛孔，一刹那宣泄劲力。控制肌肉、韧带容易，控制毛孔就难了。 练拳的人，手臂和腿部控制力最强，最为灵活，所以进入暗劲的时候，首先通达暗劲的部位，就是手和脚。苏明刚进入暗劲，也只能控制肘关节以外和膝关节以下部位的毛孔开闭。 换句话说，就是这几个部位可以勃发暗劲，但是其余部位，还是不能。而且形意门李存义先生说过，劲分四种，明刚、明柔、暗刚、暗柔。而且刚通暗劲的时候，能发的都是暗刚之力。暗柔之力，对心和意的控制要求更高。 要把暗劲从刚炼到柔，非要功夫深入五脏六腑，完全控制自己心脏的起伏，收缩舒张，精确入微，才能成功。当初在罗疃的时候，李书文给苏明治疗身体各个部位的损伤，用的就是暗柔之力。暗劲入体，舒筋活血，消除伤势，甚至可以帮助人清理肺腑，延年益寿。 苏明刚入暗劲，正是需要大量能量的时候，长白山这一带物种丰富，尤其是还没有受到人类社会的影响，正是绝好的地方。苏明索性找了一处地方，砍伐树木，盖了一座林中小屋，用来遮风挡雨，又在屋外围了一小圈栅栏，撒了些雄黄之类的东西，用来驱赶毒虫毒蛇。【零↑九△小↓說△網】每隔半个月，苏明就下山一趟，去购买一些必备的食物衣物等，其余时间，都在山上苦修。 要知道人体本就无时无刻在不停的消耗着自身有限的气血，一切得以维持生命的能量和物质都来源于体外摄取。就算是人体的潜力，也是需要大量营养物质的补才能彻底激发出来的。苏明出行的时候，虽然李书文给他带了些钱财，却终究不是无穷无尽，花到上山之前，已经差不多告罄了。没有大量的钱财，也就没有能够滋补身体气血的药材和食物，自然也就不能提供足够的能量。 如今在长白山，正是练武绝好的地方。环境清静不说，还有足够丰富的物种，如野山参、灵芝、榛鸡等。又且这里山高林深，气温极低，生长在这里的动物自身气血都很旺盛，尤其是老虎、大熊、山豹这一类的猛兽，身体庞大，动辄就是好几百斤甚至近千斤，血肉中蕴含的精气更是滋补过人。 苏明现在虽然还不是成年东北虎和成年棕熊的对手，其余的动物却不在话下。尤其是可以依据动物的踪迹和活动范围，找一些未成年或者弱一些虎和熊，也有意外的收获。 苏明自此每天的作息，就好像跟在罗疃时一样。只不过不是自己练习，而是到山林里，和一些猛兽生死厮杀。尤其是晚上，半夜三更的时候，到了山林里面，不但能碰到三五成群的野狼，甚至可以碰到山豹、老虎。 有好几次，都是拼死搏杀，逃到了小屋，点燃了火光，凭借平时的一些布置，才留住了性命。 不过正是这种在生死之间的经历，也让苏明的拳法突飞猛进。不过月余，就到了声随手出的境界。 真正的拳法大师在打拳的时候，虎形有虎吼，蛇形有蛇嘶，马形有马鸣。这些声音并不是动物的叫声，也不是人模仿出来的声音，而是在做每一个动作的时候，体内的筋骨、肌肉、脏腑甚至呼吸，混合在一起，发出类似于动物吼叫的声音。 拳法到了这个地步，才算是真正的炼气化神。不但改变了自己的气质精神，也改变了拳法的气质精神。 据说广东的洪拳大师黄飞鸿，虎鹤双形出神入化，施展的时候，劲力鼓荡，自然发出虎吼和鹤鸣。当初在天津中华武士会，徐一江施展虎形的时候，体内也隐隐有虎吼发出，正是声随手出的情形。 与此同时，苏明的暗劲，也完全贯通了手臂和腿部，已经慢慢向背部腹部胸口蔓延。 这一天下午，苏明刚抖完大枪杆子，在山林里有扎死了几十条毒蛇长虫，就听到天空中阵阵雷声传来，一股大风刮过，立即就是乌云密布，黑压压的天都低了许多。 苏明连忙回了小屋，就见天空中一道道银色光芒，划破乌云，裂开成根状。伴随着滚滚雷声，豆大的雨点噼里啪啦的落了下来，天地之间就好似挂了一幅硕大的珠帘。 轰！ 天空中霹雳闪过，银光炸裂，随后轰隆声传来，直震得地动山摇。炸雷过后，便是余音，在山谷之间缭绕不绝。 苏明想起了当初师父李书文谈形意拳虎豹雷音的事情，又想起了八极拳的“哼哈二音”。一呼一吸间，一道气流先入鼻而后入肺，好似流转全身，然后再呼出。初时尚是呼吸，待到三五个呼吸之后，竟然好似雷霆一般，连绵滚动，配合着浑身骨骼、肌肉的震动，血液在血管中流动的潺潺的声音，竟然和外面环绕在山谷之间的雷音余声有几分相似。 外面倾盆大雨，雷霆接连炸响，苏明闭上眼睛，心中一片空灵，只剩下天地之间发出的滚滚雷音，还有自己浑身肌肉、骨骼震荡和血液流动配合模拟的雷音。 到了最后，雷音来回滚荡，不分彼此，彻底的融合在了一起。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天上的雷声渐渐停止，雨水下落的声音也停止了，苏明闭上的眼睛虽然是一片黑暗，但是心中却感觉浑身上下，一片光明。这一场惊雷，让他受益极多。 古人认为，雷本就有惊醒天下，万物复苏的能力。 中国传统的二十四节气之中，有一个节气叫惊蛰。在此节气之前，动物入冬藏伏土中，不饮不食，称为“蛰”；此节气一到，天上的春雷惊醒蛰居的动物，称为“惊”。万物出乎震，震为雷，故曰惊蛰。惊蛰时，天有春雷，蛰虫惊醒，万物复苏。 雷为阴阳交融而生，本身就包含了阴阳的属性。八极拳的哼哈二音，形意拳的虎豹雷音，都是模仿天地之间的雷霆。拳法修炼到了一定境界，心如赤子意如钢铁，一阴一阳碰撞激荡流转之间，带动身体骨骼、肌肉甚至脏腑震动，就能迸发雷音。练拳的人，就是用此雷音震荡，起到洗髓易髓的作用，从根本上改善体质。 苏明以前练习哼哈二音，都是有意而为，刻意去练，事倍功半。这次被天雷震动，渐渐感受到了无意而发的窍门。 心如赤子，柔和到了极点；意如钢铁，坚硬到了极点。一阴一阳碰撞激荡，再配合骨骼、肌肉、脏腑，自然就有雷音迸发。 苏明在山中，一待就又是半年。这半年中，他日日以哼哈二音震荡全身，以洗髓经练体内一口气，以易筋经强化筋骨，再加上野山参、灵芝、榛鸡和各种大型肉食动物的滋补，苏明不论是身体还是拳法，都进入了一个恐怖的境界。 八极拳本就要以意行气，以气促力，刚柔相继，虚实相生，阴阳流转，劲力浑圆，内外上下完整如一。讲究气力贯通，内以练气，可独善其身；外以练体而壮筋骨。若以形意门宋世荣先生的观点，八极拳自然是不折不扣的内家拳。只是长久以来八极拳就是以发力刚猛，猛起猛落，硬开硬打而著称于世，因此很多时候也被一些拳师的人归到外家拳法这一类。 苏明得李书文传授八极拳之外，还有易筋经和洗髓经。易筋经练体，强化骨骼、筋脉。洗髓经练气，却是有些类似于道家练气之法，讲究的是一口气贯通五脏六腑。二者殊途同归，同时修炼，又有互补的作用。再加上八极拳的练习之法，和这半年的滋补，苏明的身体强度，比专门修炼金钟罩、铁布衫、十三太保横练等功夫的人，还要强大。体内肺腑的活力，也堪比道家专门修炼练气法的人。三管齐下，造成了苏明现在虽然没有进入化劲，却依然具有和化劲高手相匹敌甚至超过一般化劲高手的实力。 苏明大约一米八五的身高，表面上看起来体型标准匀称，并不是非常健壮或肌肉发达的那种体型，但如果有人看到苏明衣衫下面的身体，就会发现苏明一身的皮肤都呈现出一种青黑色，正是皮肤下的筋络都练的粗大坚韧到了极点，使得筋络青黑如铁的颜色微微的显露出来。肌肉都是一种好像要爆炸的状态，结实的好似经过千锤百炼的精钢一般，就好似练习金钟罩、铁布衫等横练功夫练到了高深的境界。 等苏明拳法进入化劲之后，反而会返璞归真，看起来和普通人没有什么区别，但打斗之时气血运行，可控制身体任何一处的筋络肌肉鼓胀，随意而为，无不自然。 第二十一章 狼群中救人 半年在长白山的苦修，再加上丰富食物的滋补，苏明不仅身体素质更加强大，拳法也精进到了雷动的境界。出招之时，每一拳每一脚，都混合着轰隆隆的沉闷声音，就好似体内有雷霆涌动。 拳法到了这个境界，才可以真正称得上是登堂入室，可以称一声拳法大师。 从古至今，历朝历代，拳出雷音，就可以称得上是大师。进入化劲，就可以成为宗师，有了开宗立派的资格，比如程派八卦、宋氏形意、车式形意和后来出现的霍氏八极。进入丹劲，就可以称为大宗师。再往上一层，进入罡劲，道家就称之为真人，是陆地真仙一般的人物了。 苏明以前练习哼哈二音，为了改善体质，刻意去练，事倍功半。如今一拳一脚之中都带有雷音震荡，是心和意纯粹到了极点，也坚韧到了极点，二者交融碰撞，自然迸发出来的。 一个是刻意，一个是自然，不可同日而语。用后世武侠小说里流行的话来说，一个是后天，一个是先天。到了雷动的境界，拳脚之间自然迸发雷音，不但能养生，震荡骨髓和五脏六腑，改善体质，在打斗搏击的时候，一拳一脚的威力和气势也不是以前可以比拟的。 雷音浩荡，气势凛然，可不是普通的声随手出可以相比的。 这半年的进境如此之快，也正如当初李书文说苏明是厚积薄发，有如山洪蓄水，一旦冲开堤坝，就是浩浩荡荡，一泻千里之势。 不知不觉中，苏明又在长白山中过了自己在这个世界的第三个春节，属于自己的后世的记忆，似乎都开始有些模糊。而自己的身上，似乎在有意无意中，有了这独属于民国的气息和烙印。 三月份，在南方已经是春暖花开万物复苏，但是在这东北的深山老林中，依然是冰天雪地，寒风刺骨。像长白山这里，要等五月份之后，才会草长莺飞，花开叶绿。 冬天的时候，饥肠辘辘出来觅食的大型野兽最是凶险不过，见了任何能吃的，都会不顾一切的扑上来。苏明就曾在山林里遇到饥饿的东北虎，差点就脱不了身。有的东北虎饿到了极点的时候，还会去偷袭在冬眠之中的熊瞎子。 苏明早上起来就入了山中，在自己下好的陷阱里套到了一只野兔，肥胖的身子说明这只野兔的冬天过的很好。拿起了野兔，脚下重起轻落，走在山林之中，就如同生风一般，转眼就行出数十米之外，比平常人在平坦宽直的大路上走的还要快的多。 一走就是半个时辰，足足走了三十里路，正打算转道回了自己的林中小屋，耳中一动，听到了极其微弱的呼救声，还有野狼苍凉的吼叫声。 苏明心中一动，扔下手中的野兔，提着大枪，整个人犹如一阵风一样，立即向呼救声传来的方向掠去。山林中高低不平，草木丛生，石块等杂物众多，却丝毫不影响他前进的速度。 手里一杆钢铁大枪，不停的挑、拨、击、戳。呜呜声中，也不管身前脚下是有杂草丛生，还是山石树杈，都能长了眼一般准确无误的挑开拨开，扫落两旁。 不过一两分钟，就看见了声音的来源。一个身穿军装的男子，身上血迹斑斑，手里拿着驳壳枪，在不断的射击。整个人无力的坐在地上，两条腿不停的留着鲜血，显然受伤严重，甚至都不能行走。这名男子周围，还有三四名穿军装的人，已经死的不能再死。周围还有几具野狼的尸体，看样子是被这几个人打死的。 一只只凶残的野狼围着这些人，足足有二十多只。【零↑九△小↓說△網】这些野狼并不急着去吃掉地上已经已经死去的那三四名军人的尸体，而是将那名唯一生存的男子团团包围，不停的消耗着他的子弹、精力，甚至是生命。就这样下去，单单是流血就足以让他陷入死境。 狼是最坚韧甚至可以说是最残忍的猎手，它们拥有着最好的耐心和耐力。仅仅几只狼就可以用上一两周的时间驱赶着落单的野牛，不让野牛休息进食，直到野牛体力耗尽而被它们杀死。 而长白山中的狼，与其它地方的又不一样。通常毛色泛青，贪婪而凶猛，捕食的时候成群结队，最少也有十几只，当地人称之为青狼。青狼经常尾随在猎物身后，往往一跟就是三四十里。耗得人兽精神疲惫之后，才会伺机而动。从背后扑上，一口咬断猎物的喉咙，是大山中是最诡诈、最凶险的猛兽之一。 这几个人也不知为何在这三月中旬，长白山冰雪尚未融化的时候上山。这时候食物短缺，动物都饥肠辘辘，正是这些猛兽最为凶险疯狂的时候。这个时候的狼群，甚至敢袭击东北虎这样的丛林之王。 如果换了刚入暗劲时候的苏明，对上这一群狼自然是极其危险。不过苏明现在已经进入雷动的境界，配合他强悍的身体，一拳一脚，都有两千斤左右的力量。尤其是一杆钢铁大枪在手，更是不惧狼群。 狼群自然是发现了苏明的到来，骚动起来，就连那名坐倒在地的军人，眼中也露出了希望的神色，转眼间却又变成了绝望。来的只有一个人，在这二十多只狼面前，也不过是送死而已，狼群甚至已经开始围向这个人。 对付狼群自然用不着枪术中刚柔并济虚实相生变化莫测这些招法，只需要速度，还有力量！苏明站立，长枪一震，如闪电般刺出。一枪之下，从前面扑来的这只狼顿时狼头粉碎如浆糊一般。随后枪杆左右横扫，又有两只狼被枪杆拍中，登时便是五脏俱碎。 苏明一杆大枪施展起来，神出鬼没，好像浑身都是枪尖，不论青狼从哪个方向哪个位置扑来，不是被直接扎死，就是被枪杆拍中致死。 一杆大枪在手，任凭多少青狼，都进不了身。枪法施展起来，劲风鼓荡，速度有如闪电一般，再加上苏明拳脚的力气，野狼在他面前，就有如纸扎的一样，没有丝毫威胁。 如果是赤手空拳，就算劲力通神入化，碰到这二十多只野狼，正面冲突之下，也有危险。这一群野狼，如果不管不顾，甚至可以拼死东北虎。 但是拳法的力量，加上冷兵器中的王者，其威力在古代甚至有一句话：一枪在手，天下我有！古代的猛将，一杆大枪在手，身下一匹骏马，在大战之中，纵横睥睨，马踏连营，枪扎敌首，有鬼神莫测之机。一场大战下来，别说几十个，就是几百个人，都近不了身。 这二十多只野狼，在手持钢铁大枪的苏明眼里，也不过如此罢了。就算有一只依靠同伴堆叠，爬到树上，从上直扑苏明头顶，却被他右手持枪横扫的同时，左手自下而上，一拳轰出，雷音震荡，轰鸣不断，宛如火炮，立于大地之上，猛烈轰击，直接将这只野狼轰的飞了出去。 见有的野狼扑向受伤的军装男子，苏明一脚跺地，积雪乱飞，轰隆爆响，就好比后世重型打压机在打压地面。如果有人能够扫开积雪，就会看到被低温冷冻之下硬的有如石头一样的地面好似蛛网一样四处开裂，整个地面都好像猛然摇晃一下。 苏明整个人好似虎豹一样扑出，以他现在筋骨肌肉的强度，全力扑出的速度，堪比化劲高手，距离军装男子十米左右的距离，不过三分之一秒的时间就已经扑到。大枪仿佛抖出了一个硕大的枪花，铁杆的剧烈晃动甚至发出嗡嗡的的声音，扑向军装男子的三只狼几乎是在同时受到了巨力一击，不知道飞出了多远。 接下来的情形，落入军装男子的眼里，真是难以置信。也不知是枪杆子带动了人，还是人挥舞着枪。在他的眼里，苏明和大枪好像融为了一体，就好似一条游龙，来去如电。大枪或刺或拍，猛烈无比，奔涌的劲风冲击空气，化作一道道气浪，如海潮般，四面奔涌。而曾经一度让他绝望的二十多只野狼，被苏明直接杀死了将近二十只，余下的也吓破了胆，呜呜声中朝着四面八方头也不回的跑了。 一枪在手，威力至斯！见苏明走来，军装男子甚至怀疑自己面前的这个人，是不是人类？ “谢谢你救了我。”军装男子努力说话，不知是不是伤势的原因，有些力不从心。 苏明仔细看时，才发现这军装男子看上去只有十几岁的样子，道：“不用谢，我也是刚好路过，听到你的喊声，才赶了过来。”当下从身上撕了几块布下来，然后把男子受伤的部位都简单包扎一下。 军装男子看着周围已经死去的几人，似乎极为难受，强忍住了想哭的冲动。 苏明问道：“你年纪这么小，为什么会来这里？你们身穿军装，难道是军人？” 男子低下头，片刻后才张口，声音充满了悲伤和自责：“我是从家里偷偷跑出来玩的，他们都是我的警卫。我只是想来山上看看，没想到被这群狼跟上了，他们为了保护我都死了。” 第二十二章 拜见大师兄 苏明见少年伤势不轻，便先将他送到了林中小屋。然后把死去的那几名警卫的尸体收敛，找个地方埋了起来。这时节，长白山中土地冻得十分坚硬，花了好大力气。 埋葬了这几名警卫后，苏明回到林中小屋，见少年一个人背靠墙壁坐在苏明自己制作的简易木床上，喝着热水，眼睛里满是好奇。苏明问道：“你叫什么名字？今年多大了？” 少年道：“我叫杨若江，今年已经十五了，是大人了。”说罢挺了挺胸，示意自己已经是大人了。 苏明莞尔一笑，十五岁在民国时期，确实已经可以算大人了，但是在后世来说，还只是个少年而已，又问道：“能有警卫拼命保护，你的父亲应该是个大官吧？” 杨若江想起自己死去的几个警卫，兴致又低了下来，低声道：“我父亲是杨宇霆，他们是父亲派给我的警卫。要不是我非要进山看一看，他们也不会死了。”言语之中，满是自责之意。 苏明闻言，却是微微一惊。杨宇霆这个名字，在后世之时，并不如何响亮，他读书极多，又过目不忘，才知道这个名字代表的含义。 杨宇霆，字邻葛，是北洋军阀执政时期，奉系军阀的主要人物之一。如今的东北王、东北的头号军阀头子是张作霖，杨宇霆则是参谋长。他和张作霖的关系，就好似古代宰相与皇帝的关系。他在军政方面，建树极多，大大增强了东北军事、政治、经济实力，素有“智囊”、“小诸葛”之称。时人称奉天，文有“王永江”，武有“杨宇霆”，是张作霖的左膀右臂，奠定了张作霖的统治地位。 但杨宇霆所管，多为军政，并无实际兵权在手。张作霖被日本人在皇姑屯炸死之后，企图以元老身份左右东北政局，与张学良背道而驰，有霍光之心。后来被张学良骗到帅府，处决于老虎厅。 杨宇霆对军队纪律要求严格，对东北军政方面确实起到了极大作用，大大增强了张作霖的实力。但是他为人心胸狭窄，且迷信占卜，后来在张作霖去世之后，又与张作良争夺东北政权，终至杀身之祸。 在长白山上居然无意中救了这一位在民国东北地区，举足轻重的一位人物的儿子，苏明心中也不知是何感觉。 杨若江想起苏明大发神威，一杆大枪好似有鬼神莫测之威，眼睛顿时又晶晶亮，道：“你很厉害，一个人能够打的过这么多野狼。我要是有你这么厉害，他们也不会死了。”说到后面，心情又低落起来。 苏明见状，觉得他还是孩子心性，情绪一会儿一变，笑道：“我这功夫，是需要下力气学的，一般人没有那个辛苦的。” 杨若江不服气道：“你练的是什么功夫？学了多久？” 苏明笑道：“八极拳，我从小学习，到现在已经有十四五年了。冬练三九夏练三伏，早起晚睡，从不间断。” 杨若江闻言立即垂头丧气，道：“那我是不是迟了？” 苏明道：“要说迟，倒也不算迟。只是你父亲既然是杨宇霆，你想学些拳法武术，应该是很容易的吧。” 杨若江道：“我父亲说学这个能强身健体就足够了，要振兴中华，得学习西方的知识。” 苏明闻言道：“这话倒也没错，但世间知识繁杂，各自有用，知识有知识的作用，武术自然也有武术的作用。” 杨若江闻言点点头，好像忽然想起了什么，道：“我听说沈阳的军中，有几位教武术的教官，也很厉害的，不知是你厉害还是他们厉害。” 苏明闻言，心中一动，他记得这个时间，大师兄霍殿阁正是在沈阳军中当武术教习。与大师兄同为武术教习的，还有程有功和傅振嵩等人。甚至后来有“武当剑仙”之称的李景林，此时正在奉军中担任旅长。一想到此，苏明只觉得浑身难受，恨不得现在就跑到这些人面前，和他们交流拳术。 苏明笑道：“你说的那几位武术教官里，有一位可能是我师兄。等你伤养好了，我就去沈阳拜见他。” 此后，杨若江在苏明的照顾下，又有山中动植物滋补，他受的也只是些皮外伤，不过一周左右的时间，就好的差不多了。苏明也就收拾一番，带着他下了山。 下山之后，两人赶到最近的县里，就发觉里面气氛凝重。稍一打听，才知道近来东北王张作霖连连调动军队，杨宇霆身为参谋长，自然是忙的天昏地暗。就在这节骨眼上，儿子杨若江居然失踪了，也不敢声张，只好派人在这一带寻找。 杨若江既然已经下山，就直接去当地驻军里亮明了身份，一面给自己父亲传了消息，一面和苏明一起，坐着驻军的军用汽车，一路回到了沈阳。 到了沈阳之后，苏明推辞了和杨若江一起，去拜见杨宇霆的要求。杨若江也无法，只得与苏明在沈阳城中说再见。临别之时，苏明想到这些日子和杨若江的相处，不由得劝了杨若江一句：“他日如果你父亲与少帅不和，甚至争夺权力，你一定要劝劝他。” 苏明也总不能跟杨若江说你父亲将来会被张学良杀掉，让他注意点。只能稍微提醒一下，尽人事听天命罢了。然后在杨若江一脸不懂的神情之下，转身离去。 苏明则拿着杨若江帮忙弄来的通行证，一路找到了师兄霍殿阁所在的部队，上门拜见。 等了约莫小半个时辰，苏明远远的就看见一人朝军营门口走来，站如松，行如风，步子十分的轻快和稳健。一眼看去，却见他每一步虽然都提了起来，却好似又始终吸着地面，有脚下生根，始终和大地相连的意境。 苏明就知此人行住坐卧，神意充足，风吹草动一惊，随时都可以如虎豹一般扑人于迅雷不及掩耳，真是一位不折不扣的大高手。其神情动作，一点都不逊于自己在北京城的时候，见过的王树轩师兄，甚至犹有过之。 来人自然是苏明的大师兄霍殿阁，他早就看到了苏明，面带笑容，十分高兴，转眼间就走到了苏明面前，哈哈笑道：“早就得师父来信，说是收了一位小师弟，得了他的真传，今日我可终于见到你了。” 苏明早就知道自己的这位师兄，随师父学艺有十二年之久，性情刚烈正直，一身功夫极为高明。见师兄热情，心中自然也是高兴，向霍殿阁拱手行个礼，笑道：“听说师兄在这里教拳，特意来拜见师兄。” 霍殿阁连连笑道：“你我师兄弟，不用这么客气。师弟你年纪不大，这一身功夫可是惊人呐。” 真正的武学大师都敏感非常，高手和高手之间，不用比武，甚至不用搭手。彼此之间看过几眼，说上几句话，就能知道彼此之间的差距和高下。霍殿阁一路走来，就感觉到苏明的精气神都集中到了自己身上，他的气度、劲力、精神，无一不显示出拳法大师的境界。 苏明也是暗暗观察自己这位师兄，自忖若是和他动手，只怕还是输多赢少，心中也是连连赞叹：“师兄过奖了，你这一身功夫，天下都可以去得了。”他自然知道，当初这位师兄跟着师父李书文多年，功夫大成，连李书文都认为他可以遨游江湖了，便将师兄介绍到了黑龙江许兰州将军处。后来又跟着许兰洲将军来到了沈阳，在军中教拳。 苏明不是军人，军营自然是不能进，霍殿阁便将苏明带到了自己住的地方。他身为军中武术教官，在外面也有自己的住处。霍殿阁问了许多李书文的事情，叹道：“我等都在外面，无人侍奉师父，真是大不孝啊。” 苏明知他视师如父，连忙道：“师父他老人家功夫深厚，一切安好，师兄不用太过挂念。” 霍殿阁又问了苏明一路以来的经历，道：“师弟你在天津中华武士会的那一句不过如此，可是好生解气。” 苏明闻言也有些赧然，道：“当时刚从罗疃出来，就碰到了这么一件事。也是年轻气盛，说了这句话。要是换了现在，估计是不敢说了。” 霍殿阁哈哈笑道：“你可知道，你走之后，这事情传开，中华武士会丢了好大的脸面。后来师父他老人家听说了，专门去了中华武士会一趟。最后尚云祥先生出面，与师父密谈了许久，这才走了。” 苏明听到这事，心中顿时暴汗，自己这位师父果然够猛。暴汗的同时又有些感动，道：“辛苦师父他老人家了。” 霍殿阁嘿嘿笑道：“这件事本就是他们理亏，师傅上门，他们自然也没什么好说的。不过师父来信说你离开罗疃的时候，还没有通达暗劲。现在还不到一年，拳法进境如此之快。尤其我见你气血充盈，身体之强，和我也差不多了。” 苏明也不隐瞒，将自己后面的经历一一说了。 霍殿阁连连叹道：“明劲到暗劲，是一道坎，师弟你这过的也是艰难。不过你也有眼光，这长白山中，确实是补充气血滋养身体的好地方。” 第二十三章 交手切磋 苏明和霍殿阁聊了许久，到了兴头上，霍殿阁嘿嘿笑道：“师弟，你我交流几手如何？” 苏明心中早就想向自己这位师兄请教一下，当即点头道：“师兄既有此意，我自然奉陪。” 当下两人到了院里，分开站定。 “请！” “请！” 苏明的精气神在这一刻，都集中到了霍殿阁的身上。整个世界都好像失去了色彩，眼里只有霍殿阁一个人。他知道自己这位师兄，一身拳法精湛，早已踏入了化劲的境界，也不客气和犹豫，当下发劲一抖，如老熊抖虱，又如金鸡抖羽。跺脚踩地，力从地起，从下到上，筋骨齐鸣，一声声炸响连续迸发，就好似一串鞭炮噼噼啪啪的响个不停。只不过鞭炮的声音是清脆炸裂，苏明筋骨齐鸣，却是如轰隆隆的仿佛天空闷雷一般的声音。 苏明早先在天津城中华武士会的时候，全力爆发之时，浑身骨节就可如鞭炮一般，清脆炸响，用拳经里的话说，叫节节贯穿。用拳师们平时的言语，也叫“一串鞭”。具体就是指练习武术的人，通过长时间的不懈努力，拉伸开了体内多条大筋，骨骼也锻炼到位，体内力道可以贯穿全身的皮毛筋骨。就如用线穿环，一通百通，举手投足间就能震动骨骼筋腱，如鞭炮齐鸣，萌生劲道。到了这一步，已经是外门功夫练到了顶峰，也就是明劲的巅峰境界。能在明劲之时，把身体练到这个程度的，一千个练武的人里面，也找不到一个。 而现在苏明的筋骨齐鸣，声音却不是像鞭炮一般清脆，而是如天空闷雷一样，轰隆沉闷，也就是雷动的境界，一般的拳师，也把这个叫“炸山雷”。只见苏明筋骨齐鸣，浑身炸响，头发胡须都是一炸，根根立起，整个人威风凛凛，好似天神，正是拳经中所说的“蛰龙未起雷先动”的境界。 苏明脚下发力，一步就踏过六七米的距离，左臂屈肘，落于腰间，右手捏拳，平推而出，上步撑锤！ 虽然仍是上步撑锤的起手式，但他浑身有如一体，齐齐发力，一股无形的劲风呜呜猛刮。如果是先前筋骨齐鸣，好似天空连绵不绝的闷雷涌动，这一拳就好似一个雷霆霹雳猛然炸开，劲风带起气浪，四面奔散。 雷动的境界，其力量和气势，要远远在一串鞭也就是拳经说的节节贯穿之上。苏明甚至感觉自己的精气神都凝聚成了一点，随着这一拳，都轰了出去。也正如李书文说的，拳法之中，要融入自己的精神、意志、心灵、感动，才能鲜活，才能精彩，才能入神，才能不朽！ 这一拳轰出，已然是苏明有史以来最得意最巅峰的境界！ 刚猛暴烈！沛然难御！ “好猛！”霍殿阁虽然知道自己这位师弟功夫精深，但是见到苏明轰出的这一拳，也不由得心中震惊。不过他是李书文的开山大弟子，本身就已经进入化劲，闯荡江湖以来，更是身经百战，经验丰富，心志更是坚定的无懈可击。当下脚下用力，地面瞬间开了几道巨大的裂缝，整个地面都好似晃了一下。浑身也是筋骨齐鸣，劲风震荡，一记和苏明一模一样的上步撑锤，轰了过去。 砰！撞击声如炮弹炸裂，空气震荡。 双拳相交，两个人手臂都是微微一震，拳头表面汗液四溅，竟然在第一拳的时候，就用处了暗劲！这一下硬拼，都觉得对方拳头好似精钢打造的一般，两千斤左右的巨力对撞，手臂的肌肉、骨骼、筋络都是有些震荡发酸。 随后他两人各自施展八极对接，浑身上下，头、肩、肘、手、尾、胯、膝、足每个部位，都好似化作了一杆大枪，上下翻飞，连连对扎。地面在两人连踩之下，裂开了无数道裂缝，好像就要破碎的玻璃一样。有许多碎石土块，被地面震荡之力激的腾空，在两人脚力之下，四面乱飞，打到墙上都会留下一个凹孔。 “痛快！”苏明在山中苦练半年，每日滋补身体，又与山中许多猛兽厮杀，单对单都挑战过东北虎和大棕熊。一身筋骨和拳法，都是在生死之间磨砺出来的，如今与霍殿阁一动手，便是锋芒毕露，锐不可当！ “好！”霍殿阁心中也是暗暗称奇，这位师弟不愧是师父的衣钵传人，虽然还未劲力入化，但不论打法、身体，竟然都不在他这个货真价实的化劲高手之下。如今与苏明大战，也是畅快不已。 苏明抬手架开霍殿阁一肘，右拳猛然一抡，自上而下，对准了霍殿阁的头部就是落下。这一砸之下，就像真的是一个大铁锤，从半空砸了下来。正是六大开中的“担”字诀。 霍殿阁见状，一拳自下而上，猛然轰出，就如立地火炮，轰击天空。 两拳相交，苏明体内十字劲化作缠丝劲，先是一股盖压、捶落的劲道。然后突然一变，化拳为掌，以掌为刀，劲力变化，竟然生出一股向后拖拽的劲道，就好似大刀砍完人，向后抽拽的过程一样。 掌刀拖拉之间，好像把空气都割开了，发出刺耳的声音。 “嗯？抽拽劲？”霍殿阁毕竟是化劲高手，苏明体内劲力一变，就已经感觉出来。拳势也是一变，胳膊突然就好像软绵绵的藤条一样，落了下去，消失不见。然后又飞快的从侧面钻出，突然横切，柔中带刚，以截法斩向苏明的手腕。 苏明见了这位师兄的变化，心中也是赞叹不已，手刀一翻，化掌为拳。两臂在胸前形成十字，往外一封，架住了霍殿阁这一记掌法。 霍殿阁心领神会，趁着苏明外架之力，向后跃出，却是就此停手，不再打了。 两人交手片刻，气势打法都旗鼓相当，本来也就是师兄弟切磋，索性就停手不打了。打了半天，仍是气定神闲，没有半分汗液和疲劳。只是院内被他俩踩得坑坑洼洼，许多裂纹好似蛛网一般。 苏明和霍殿阁对视，都是哈哈大笑。 霍殿阁道：“师弟，你刚才那一下，化拳为刀，从盖砸的劲道转变为向后的抽拽劲，是形意拳里劈拳的打法吧？” 苏明笑道：“我在中华武士会交手之后，见识到了形意拳的打法，一直琢磨，就想出了这么一招来。” 霍殿阁闻言，连连赞叹。 苏明嘿嘿一笑，道：“师兄，你那一式，臂沉腰间，从侧面钻出，掌刀横截的打法，也不是八极拳里面的吧？” 霍殿阁笑道：“我在此处教拳，有两个好友。一个是程有功，他是八卦门程廷华老爷子的侄子，家传程派八卦。另一个是傅振嵩，也有八卦掌和太极拳的功夫。刚才的打法，是和他们换艺得来的八卦掌的打法。” 程有功是程廷华老爷子的衣钵传人，还曾向八卦掌祖师董海川的开门大弟子全凯亭先生请教学习，一身八卦掌的功夫也是炉火纯青。 傅振嵩幼年时，曾和董海川的弟子贾岐山学艺，学得了八卦掌，还和陈长兴之孙陈延禧学习陈式太极拳。行走江湖时，得武当弟子宋唯一传授太极闪电掌和闪电捶两种武艺。后来将一身功法融合，创编了傅氏太极拳、太极剑，也是近代有名的武术家，一代宗师。 霍殿阁、程有功、傅振嵩三人义结金兰，相互换艺，傅振嵩之子傅永辉还拜霍殿阁为师，在后代武林史上，传为佳话。 自此，苏明就在霍殿阁这里住下了。霍殿阁换艺，得了程有功的八卦掌、傅振嵩的太极拳，他的拳法和李书文的拳法，又有许多不同。苏明便向他请教，霍殿阁也不藏不掖，将自己所知的八卦掌和太极拳，一一传授。 八卦掌是内家拳三大名拳之一，尊董海川为祖师，弟子众多，遍布武林，流传极广。八卦掌千变万化，其基本功只有八个招式，称八母掌，也称老八掌，即单换掌、双换掌、顺势掌、背身掌、翻身掌、磨身掌、三穿掌和回身掌。每一掌都可以衍化出许多掌法，素有一掌生八掌、八八六十四掌之说。 八卦掌步法是内家拳一绝，按八卦方位，绕圈走转，步似行云流水。拳谚中有“形如游龙，视若猿守，坐如虎踞，转似鹰盘”的说法。 八卦掌的练法如推磨，练掌要慢，以慢养气。打法则完全不同，刚学八卦掌的人，与人动手的时候，就三个字，抽、戳、砍。抽就是以一股弹劲甩劲，抽裆、下阴、脸部。戳是五指并拢，捏成手刀，一股刺穿的力道，戳人的腰部、眼睛、喉咙、太阳穴、肋骨等部位，哪里脆弱往哪里招呼。砍也是用手刀，一股劈压、前割后拉的劲道，砍人喉部、胸口、腰部等位置。 八极拳、形意拳的打法，像是枪法。八卦掌的打法，就像是刀法。俗话说掌刀掌刀，就是把掌当刀一样用。刀身可以抽人拍人，刀锋可以砍人，刀尖则可以捅人戳人。 八卦掌和八极拳硬开硬打、寸截寸拿，形意拳抢中宫、踏中线的打法不一样，是以步法，走八卦位，寻找敌人身上的弱点和破绽，然后制敌。 第二十四章 交换技艺 又过几日，在霍殿阁的介绍下，也认识了程有功和傅振嵩。虽然没有交手过招，但是相互之间一搭手，就知道对方的实力。尤其是入了化劲的拳法宗师，行住坐卧，一举一动之间，都有自己拳法神意流露出来。苏明不过观摩一二，与之交谈，也能有所收益。 学习八卦掌之余，霍殿阁将和傅振嵩换艺得来的太极拳的功夫和架子，传与了苏明。他为人正直刚烈，见了苏明后，也觉得这个师父的衣钵传人果然天资过人，故而也没有半点藏私。 太极拳是内家拳三大名拳之一，传承古老，远在形意拳和八卦掌之上。对于太极拳真正的起源，武林中也没有一个统一的说法，大部分的人，还是尊武当张三丰真人为太极拳始祖。后来武当的太极十三式流传出来，被许多人改变创新，便成了许多流派。 太极拳是后世流传最广的拳法，流派众多，常见的有杨氏、陈式、武式、吴式、孙式等等。傅振嵩所学，本为陈式太极拳，后来又得了一些武当太极拳的一些秘传功夫，糅合八卦掌的精义，自己独创了傅氏太极拳。 苏明便每日依照霍殿阁传授的精义，揣摩太极拳。他现在八极拳的境界已经进入雷动的境界，登堂入室，可以称为大师。学武初期，要专精一门，练的拳多了，容易把劲练散了。到了苏明这个程度，已经在向化劲的境界摸索，就需要多接触别的拳法，触类旁通，形成自己的风格。 拳法中常说通神入化，入化之前，首先要通神。这里的通神可不是沟通神灵的意思，而是习武之人，一身拳法技艺，有了自己的风格，有了自己的感动，有了自己的神意在里面。就算是一个老师手把手教出来的两个徒弟，打法风格也不会完全一样。能将自己的感动、意志、性格、神意融入拳法，形成自己独特的打法风格，然后才能通神，才能入化。按照古往今来的规矩，也就可以开宗立派，形成自己独特的一支流派了。 近代拳法中的许多流派，就是这么来的。如后世的霍氏八极拳、马氏通背八极拳、吴氏劈挂八极拳，还有宋氏形意、车式形意、尚氏形意，以及先前说的太极拳的许多流派。 苏明八极拳的功夫已经是大师，触类旁通，对八卦掌和太极拳的功夫，自然也有所帮助。八卦掌以掌为刀，侧身游走，不断的练习之下，让他的身法步法都有了长足的长进。太极拳的练法和打法，让他更是受益匪浅。 苏明每天上午练习八卦掌的身法、步法和打法。下午则是慢悠悠的打着太极拳的架子，就好像后世公园里的老爷爷老太太一样。晚上则是和霍殿阁交流一些心得。 太极拳的拳架子，打起来都是慢悠悠的，好像一点力气都没有。外人看了，就说太极拳只是花架子，不能打人。又且太极拳的劲力难找，要在至柔之中，孕育出一点至刚之力。种种原因，居然造成了太极拳不能打的传闻，如“太极十年不出门”一类的传闻，比比皆是。 但实际上，太极拳的打法，鞭、炮、捶，都是极其刚猛。真正比起来，其刚猛暴烈还在形意拳之上，和八极拳不相伯仲。虽然太极拳有听劲柔功，借力打力之术，但这也是辅助，在实战中抓住瞬间机会以巧破力而已。 巧劲毕竟是巧劲，就好像战争中的游击战，只是用来麻痹、消耗敌人的，最终还是要大兵团正面决战一锤定音！ 拳术打法的主流，永远是刚劲！尚云祥先生就曾经说过：“我要是再有三十年寿命，就再打三十年刚劲。” 但是太极拳的奥妙就在此处，以柔育刚，练的时候愈加柔和，打的时候就能爆发出愈加刚猛的劲道来。当年太极大宗师杨露禅，一路横推北京城，号称杨无敌，可不是太极推手摔摔人，就能得来的。那是不知道把多少人打的五脏俱裂，口吐鲜血才有的。 杨露禅当年表演太极拳的功夫，施展鞭手，抽打青石大磨盘，一鞭之下，磨盘粉碎。又有太极捶法，一捶之下，劲道遍及全身，甚至能将人全身骨头脏腑都震碎！如此刚劲，所向披靡，才得到武林中人的认可，有了杨无敌的称号。 太极拳的打法，练法，对苏明的启迪都非常大。 八极拳的打法虽然刚猛暴烈，但是劲力却是浑圆一体、刚柔相济。虽然发力刚猛，讲究崩憾突击，但在蓄劲和劲力运行的过程中又要做到柔顺自然，快而不僵，柔而不懈，快速到位后突然发力。许多练习八极拳的人，就因为把握不好刚柔这两个字，到头来练武不但没有强身健体，反而对身体有了损伤。 太极拳以至柔之法，育至刚之力，这一点妙不可言，非是得了太极拳真传的人不能领悟。苏明本来浑身筋骨、肌肉都练得极其坚硬，普通人就算拿木棒甚至铁棒的他身上敲打，也不会受到任何伤害。他的暗刚之力已经练得遍布全身，随意勃发，打斗交手的时候，甚至能和化劲高手交锋而不落下风。 但是刚劲易出，要把刚劲练柔了，就难了。古往今来，能把刚劲练柔，从暗劲跨入化劲的人，也不多见。否则，跨入化劲的人，也不能叫宗师了。 八卦掌的身法和打法，弥补了苏明身形不够灵活，打法不够阴狠诡秘的缺点。太极拳的练法和打法，则为苏明推开了一扇门，让他从暗刚到暗柔，找到了一条光明大道。 内家拳法，每一门都有每一门独特奥妙之处。太极拳以柔育刚的方法，正适合现在的苏明。一连许多天，苏明都是慢慢悠悠的打着太极拳的架子，慢慢地把浑身上下遍布暗刚之劲化开。 暗劲之中，刚劲打人，如万针攒射，也如电击。柔劲却不同，暗中打穴伤人，无声无息，隐秘难测。 即使是后世，科技较民国发达了不知多少倍，对于五脏六腑等体内器官的检测，仍然有许多不足。这些部位本来神经就少，感觉不是十分灵敏。被暗柔之劲入体打伤，初时没什么感觉，并不会显现出来。等几天甚至十几天之后，才感觉到，但这时器官坏死，已经晚了，最先进的科技也难以救治，事后更没法追查。 除此之外，暗柔之劲入体，可以帮人疏通经络血脉，清除体内一些暗伤和淤血，也可以治疗被暗劲打伤的五脏六腑等部位，种种妙用，难以明言。 霍殿阁看着苏明每天打太极拳的架子，也是暗暗点头。不但霍殿阁传授苏明八卦掌和太极拳，苏明也将《洗髓经》的内容，传与霍殿阁。 当初霍殿阁在李书文身边的时候，由于资质不够，也只得了一部《易筋经》，外壮神形，内壮神勇，体内骨骼筋脉都有如虎豹一般。如今他已是化劲宗师，有了自己的风格打法，对拳法的认识也已经可以开宗立派，得了《洗髓经》，自有益处。 《洗髓经》虽然是少林秘传，后世谣传是达摩老祖所作，实则是真正的道家练气术。呼吸之间，一口气通达五脏六腑，妙用非凡。 霍殿阁只是练习了几日，就觉得自己胸腹之中隐隐有些作痛的感觉，仿佛五脏六腑里进入了异物。虽然极其微小，但是以他化劲的境界，六识都敏锐到了极点，顿时就觉得不太舒服。就像是一个人正在大口大口的吃着米饭，突然在米中吃出了几粒沙子一样。 霍殿阁自然是欣喜异常，感慨这《洗髓经》不愧是少林不密之传，内练一口气，吞吐之间，鼓荡五脏六腑，加快人身体内部的新陈代谢，可以很好的清理淤积在五脏六腑间的杂质和毒素，去芜存菁。 人生于天地之间，不论何等人物，只有在母体之中才是真正的隔绝外界，呼吸吞吐皆是先天。落生之后，剪断脐带，便也断了先天之根。后来食用外界之物，整个人便也真正成了俗人一个，堕入后天。这也是后世小说之中，所说的先天和后天的区别，并非夸大，而是真正的现实。 人日日进食，也有服食药物或滋补之物，但不管是什么，都来自外界，不可能在人体内部百分之百的消化吸收，总有一些毒素杂质是要留下来的。人体的小肠、大肠、肝脏虽然有吸收营养、排出异物、解除毒素的功效，却不可能做到完全消除。久而久之，年深曰久，积累下来却也危害不小了。 化劲高手的对身体的控制远非常人可比，但是并不代表化劲高手体内就没有毒素和杂质了。尤其是在卫生条件极差的古代，化劲高手只活个七八十岁的，比比皆是。比起后世自然是不算什么，比起同代中人，却已经是极为稀有了。若是换了后世，化劲高手活过百岁轻松不是问题。 而《洗髓经》为道家练气术，在养生方面，别有功效。霍殿阁虽然只练习了几日，就察觉到了体内以前没有发觉或是不甚重视的一些弊端隐患。体内元气带动起来的那一道道气机，就像是一股股清流，虽然柔弱，但却韧姓十足，连绵不绝。随着的吐纳呼吸，一点一点的冲刷着他体内极细微的毒素和渣滓。 第二十五章 无奈参军 霍殿阁感觉到体内的变化，自然是欣喜不已，每日都挑出些时间，练习《洗髓经》。他并不是十分的刻苦努力，却也没有间断和懈怠。苏明见状，便知霍殿阁的一身拳法，真的已经有了自己神意，到达了甚为高深的境界。他这种情况，就如老子在《道德经》中所说的：“绵绵若存，用之不勤”的境界。 拳法到了高深的境界，和儒释道到了高深的境界，有很多相通的地方。 不过半月有余，苏明就觉得自己的暗刚之劲，已经开始慢慢软下来，变的柔和。开始自然还是双臂和双腿，然后慢慢向五脏六腑等躯干部位，最后两个部位，一个是头部，一个是下体。 头部和下体，是人体最敏感的两个部位，里面神经很多不说，一个练的不小心就可有损伤。头部损伤，说不定就成了智障白痴。下体损伤，说不定以后就没了那个的能力。历来的拳法大师，卡在这一步的有不少。 不过苏明现在的暗刚之劲刚能柔和下来，还远远没有到这个地步。他也不着急，从罗疃出来的这一年，拳法突飞猛进，。如今接着太极拳的架子和道理，摸通了暗刚到暗柔的路，剩下的就是一步一步的水磨功夫了。 这一段时间，霍殿阁本想让苏明也到军中教拳，却被苏明拒绝了。以他的实力，教军人练习一些拳脚功夫自然是足够，但是此时国内北洋军阀主政，诸多军阀中间混战，最后损伤的还是这个民族。 其实真说起来，在每个男儿的心中，都会给从军和杀敌留一些空间，苏明自然也不例外。后世有一句话流传极广：当兵后悔两年，不当兵后悔一辈子。如果是为国杀敌，苏明自然欣然前往，但是这种军阀内战，自己人打自己人的战争，苏明心中自然是极为抗拒的。 这一日，苏明正在师兄霍殿阁院内慢悠悠的打着太极架子，细细品味暗刚之劲一点一点软化柔和的过程。忽然，门被推开，一个少年鬼头鬼脑的冲院里一看，不是杨若江是谁？ 杨若江看到苏明在院子里，立即笑嘻嘻的跑进来，高兴道：“苏兄，我可找到你了。” 苏明停下太极拳架，也是笑道：“你怎么找到这里来了。” 杨若江道：“我回去后把你救我的事情说了，父亲说救命之恩岂能不报，但他近来公务繁忙，就只有我自己来谢谢你了。”当下招手，后面自有几名下人搬了一些礼物进来。 苏明见状，道：“我救你是恰逢其会，不用这般。” 杨若江却郑重的向苏明施了一礼，道：“救命之恩，当涌泉相报。”随后又嘻嘻笑道：“苏兄，我刚进来的时候，你练的是什么功夫？跟你在长白山上练的不一样吧？” 苏明知他还是少年心性，也不在意，道：“我得师兄指点，拳法有所精进，所以和在长白山时候练的不一样了。” 杨若江想了想，道：“苏兄，不如你教我武术怎么样？” 苏明闻言，心中吃惊，却是连连推辞，他现在拳法尚未大成，还没有授徒的想法。一来是不想分心，二来是不想误人子弟。当下道：“你要是想学武，我师兄霍殿阁，还有程有功、傅振嵩二位师傅，现在都在此地军中教拳，他们的功夫还在我之上，你可以跟他们学习。” 杨若江闻言，登时有些闷闷不乐，又和苏明说了几句，见苏明还是不答应，也没有办法，过了一会儿就走了。 苏明心中也是奇怪，杨若江身为杨宇霆之子，想学武的话，多的是办法，怎么会专门跑到他这里来拜师。他却不知杨若江本就是少年心性，山中绝望的时候见他挺身而出，一举击杀二十余只野狼，在心中留下了极为深刻的印象。此后虽然也听说有别人武艺高强，却怎么也入不了眼了。 苏明也没将这事放在心上，还是一如既往的居住在霍殿阁这里，练习拳法。不想三日后，又有人上门，竟然还是专门来拜见他的。 来人也是身穿军装，一看就知是职业军人。见到苏明后，便说明来意，竟然是奉了杨宇霆的命令，想邀请苏明参军，在杨宇霆部下做个军官。苏明心中纳闷，却仍是推辞了。 到了晚上，讲此事跟霍殿阁一说，霍殿阁想了想，道：“师弟，这事你要当心了。你对杨若江虽然有救命之恩，但是他父亲杨宇霆此人，位高权重，但又心胸狭窄。你已经拒绝了他和他儿子两次了，如果他再派人来，你还是拒绝，就不好说了。” 苏明闻言，也是点点头。三国时期的刘备对诸葛亮，都只是三顾茅庐。如果杨宇霆再次前来邀请，确实不好拒绝。如果一走了之，此人心胸狭窄却位高权重，又怕师兄霍殿阁这里受到连累。 几日之后，霍殿阁忽然对苏明说：“师弟，我知你现在不愿从军。往日之时，你自然可以一走了之，但现在军队调动频繁，只怕要有大战，路上也不安全。我这几日找许兰洲将军说情，许将军把你推荐给了少帅。少帅为人正直，待人真诚，你在他手下，总要比杨宇霆手下好多了。日后之事，日后再说。” 苏明心中也是感动，道：“师兄费心了。” 霍殿阁笑道：“你我师兄弟，不用这般客气。” 次日，霍殿阁便带领苏明，先去拜见了许兰洲将军。许兰洲此人在民国初期的东北地区，也是重要的人物之一。现在在东北旺张作霖麾下担任东北骑兵第一师师长，也是位高权重，虽然比不上杨宇霆，但也非同小可。尤其是他与八极门关系紧密，曾请王中泉、李书文两人到家中，向其学习武艺，其子许家福、许家禄甚至和霍殿阁为蒙兄弟。 “许将军，久仰了。” “苏师傅，客气。” 许兰洲身体肥大，面色红润，眼睛闪亮，看上去很有精神的样子，双手皮肤看上去有些青黑色。苏明看他言语行为，便知道他功夫在身，而且很不简单，是踏入了暗劲的高手。 与此同时，许兰洲也在打量苏明，只见苏明的气度、行为，无一不显示出拳法大师的层次，心中也是暗暗吃惊。 “这人年级轻轻，功夫怎的如此之高。我如果和他动手，胜算都不到两三成。之前殿阁和我说此人功夫不在他之下，我还不信，今天一见，还是有几分可能的。” 许兰洲交际广阔，又是纵横民国初期东北地区政界和军界的人物，又和八极门渊源深厚，自然是不会冷了场面。当下和苏明聊了起来，也是场面融洽。 过了约莫小半个时辰，见时间差不多了，许兰洲带着苏明和霍殿阁，去拜见少帅张学良。 此时是一九二二年的四月份，按照苏明所知的历史进程，第一次直奉战争就快打响了。其原因主要是直系军阀和奉系军阀对直皖战争之后胜利果实分赃不均，还有直系对亲日亲奉的梁士诒内阁不满。 这时，张学良在东北军陆军混成第三旅旅长，与第八混成旅的旅长郭松龄合署办公。在许兰洲的带领下，在张学良的办公场所，苏明终于见到了这位在中国近代史上有着重要地位的传奇人物！ 张学良从小就极为风流，情史丰富。后来因第二次直奉战争中压力过大，再加上与他亦师亦友的郭松龄反叛之事，而开始吸食鸦片。后来毒瘾日渐深重，就算父亲张作霖被日本人炸死，九一八事变，都没有任何行动。在这一点上，他对祖国尤其是东北地区，是不负责任的。但他东北易帜和后面的西安事变，又对祖国的统一和抗日战争，起到了举足轻重的作用。即使是后世，对这个人，也是有褒有贬，褒贬不一。 但不管如何，此时的张学良，不过二十一岁，正是风华正茂、意气风发的时期。他英俊过人，风流倜傥，被后人称为民国四大美男子之一。 见许兰洲带了一名看上去不过二十左右的青年过来，张学良大步走了上来，先和许兰洲、霍殿阁握手，然后又和苏明握手，笑道：“这位想必就是许将军所说的苏师傅了，今日一见，果然胜似闻名。” 苏明笑道：“少帅客气了。久仰少帅之名，今日一见，三生有幸。” 张学良哈哈笑道：“苏师傅客气了，我可知道自己还没那么大的名气。” 许兰洲与霍殿阁不过闲聊几句，便因公务繁忙，先行去了。此处便只留下张学良与苏明二人。两人交谈片刻，苏明本就气度不凡，又因是后世而来，观点有许多新颖之处，令张学良耳目一新，几乎有拍案叫绝之感。 张学良心中欢喜，道：“我听许将军说，苏师傅武艺高强，不在霍师傅之下，又有如此学识，当真是旷世奇才。不过苏师傅初来乍到，先在我警卫班担任班长一职，待苏师傅立了功劳，再行提拔，你看如何？” 苏明自无不可，便答应下来，然后便有人来安排苏明入军中的一应事宜。 第二十六章 当班长 第二日清早，苏明便被人带到警卫班，正式担任班长一职。警卫班历来是最后一层保护长官的力量，但有些时候，长官在战况焦灼或紧急的情况下，也会带着警卫班带头冲锋。 这样最被长官信任的机构，一般都是最容易出事，但也是最容易获得长官青睐的。苏明初来乍到，就担任班长，自然是引起了其余人的不满。 苏明和带他入职的工作人员刚来，就见院子里十来个人，一个个都十分年轻，身穿军装，隐隐可以看出身体各处肌肉隆起，都在练习拳脚。见到有人过来，目光凌厉，不经意间就流露出一种十分彪悍的气息，显然是经历过多次血与火的洗礼。 “连长！” “连长！” 这十来个年轻军人，看到和苏明一起来的人，都立正，敬军礼。 和苏明一起来的，正是警卫连的连长张大力。他从小力气就比一般人大，所以有了这么个名字。昨天在暗中自然也是与苏明动了下手，结果吃了不小的亏。今天带苏明来任职的时候，心底也想让手下这些不省事的兵吃点亏，省的天天惹事。 警卫连是张学良直属的机关，主要就负责保护各级领导长官。如今直奉战争一触即发，所以调了一个班的兵力，一直跟随张学良左右，保护他的安全。 平时的警卫连，因为跟着长官出生入死，经历过多次血与火的洗礼，一个个眼睛都长在了头顶。军队里不准动枪，就天天找人比武、格斗，一天都不闲着，没少给张大力惹事。 不过军队就是打仗的，这种好斗的不服气的兵，才受到长官的喜欢。一个乖孩子一样的兵，是打不赢仗的。也正是这样，张大力对手下这些兵，是又爱又恨。要不是他从小力气就大，还学过一些功夫，也同样镇不住这群兵， “稍息。” 听到张大力说稍息，这十来个人都松懈了一些，看着王超，眼光上下打量，肆无忌惮，甚至开始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这就是你们新任班长苏明，以后你们的行动和指挥，包括平时的训练，都由他来负责，听明白了没有？”张大力道。 “明白。”十来个人一起吼，声音宏大，气势也不错。 苏明看着这些兵，心中却是感慨。此时的奉系军阀，内部开办了东三省陆军讲武堂，张学良等不少军官都是从这里毕业，学习了西方先进的军事战术和管理。眼前的这些兵，已经有了后世令行禁止严格管理的军人的影子。 话音刚落，就有一名士兵，喊道：“报告！” 张大力道：“说！” “我们警卫连，跟着长官出生入死，不是随便来个人就能当我们的班长。想当班长，得让我们心服口服才行。” 历来军队中都只佩服强者，张大力自然知道，他当初当警卫连连长，也是把这群兵都一个个打服了，才能真正领导这群兵，说一不二。 张大力冷笑道：“我知道你们这群兵蛋子不服气，不把你们打服是不行的。咱们还是老规矩，谁要是能打赢他，我就去向旅长禀告，请他当班长。不过我事先告诉你们，苏班长可是霍教官推荐来的，可不是以前你们见过的那些民间拳师能比的。谁要是被打死打残了，可别怪我没有提醒。” “霍教官推荐来的？”这些兵蛋子一听，登时有些迟疑。 霍殿阁在军中教拳，威名远播。能在军中教拳，他的威名自然是一拳一脚真刀真枪打出来的。警卫连的这些兵，以前也跟霍殿阁学过拳脚格斗，自然是知道这位教官的格斗功夫委实厉害。曾经有过十多个人一起上，都被霍教官打倒的事情。 苏明见状，自然知道自己这位师兄在奉系军中的威名，确实不是盖的，当下道：“霍教官是我师兄，你们以前既然跟他学过拳，也算是他半个徒弟。单对单你们不是我的对手，这样吧，你们随便出人，几个都行，我一个人都接下了。只要能把我打倒，就算你们赢。” 被苏明这一激，这些兵顿时不服了。苏明看起来不过就长得高大了些，其它都看着没什么。虽然是号称是霍教官的师弟，谁知道他的功夫怎么样。当下有人一步踏出，道：“我先来，和苏班长练练。”班长两个字，咬的尤其重，不服气的意思很明显。 苏明见他又高又壮，双手上老皮一块一块，显然是经过很多训练，也可能是练了一些外门功夫，但是并没有通达暗劲。通达暗劲之后，毛孔和皮肤感应灵敏，加上自身气血强大，勃发暗劲，以前的老皮死皮甚至创痕都会自然脱落，比什么手术手段都要好使的多。 苏明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这名士兵回答道：“王大柱，他们都叫俺大柱子。”说话憨声憨气，看起来也是个厚道老实的人。 苏明道：“好，你要小心，既然动手，手下就不要留情，生死勿论。”以他现在拳法境界，不会轻视每一个对手和敌人，也不会被任何言语激怒失去理性。 众人都退开，给他们留下了足够的地方。 两人间隔三米，互相站定。 唰！王大柱突然一步踏上，抢身进来，双拳连环，轰向苏明的面部、喉部、胸口等位置，有如疾风暴雨一般，十分猛烈。拳头挥动之间，隐隐约约有了破空的响声。 苏明突然一动，王大柱只觉得眼前一花，两只拳头突然就被苏明两手握住，好似铁箍一样，将自己的拳头牢牢抓在里面，一点都动弹不得，心中不由得大惊：“他的力气怎么这么大？” 一个念头在心底还没闪过，苏明一步踏上，一肘就撞在了王大柱的胸口，两百斤左右的人便飞了出去，足足飞了三四米，落在了其余人身上，把其他人都差点压倒。 手忙脚乱的接下王大柱后，见王大柱站起来，并没有任何不适，再看苏明，气定神闲，好似根本没有动手的样子，心中更是惊疑不定。能把一个两百斤左右的人打的飞出三四米，身上又没有任何伤，这份力量和控制力，当真惊人。一群人左看右看，也不知该如何是好。 王大柱却是个老实人，站起来摸摸胸口，憨厚道：“你比俺厉害，俺认输了。”当下就走到了一边。 苏明此时如果全力爆发，每一拳每一脚都的力道都在两千斤左右，根本就不是一般人能够承受的。如果此时再和徐一江之类的拳师比武，不出二十招就能将对方击败甚至击杀。面对王大柱这种士兵，虽然有过不少训练，也经过战争的洗礼，但还没到明劲大成，自然是轻松击败。尤其是他现在双臂双腿都已经通了暗柔之劲，刚才就以暗柔之劲将王大柱击飞而没有受到任何伤害。他毕竟是来任职警卫班班长，下马威固然要有，但是如果真正打死了人，就不好办了。 苏明见状，道：“你们可以一起上。”然后用食指向这群兵勾了勾。 这放在后世是挑衅专用，求虐求教育的手势，这时的人也一样看得懂。被苏明如此挑衅，这群士兵反而冷静下来，默默的分散开，将苏明围成了一圈。 苏明见状，心中暗赞，摆了个请的手势。 当下一群人，拳打脚踢，都朝苏明冲了上来。一群士兵，身体素质都不错，更是见过生死的人，再配合起来，就算是一般的通了暗劲的拳师，碰上了都不好说。要先暂避锋芒，然后再行反击。 苏明却不用如此，身形一动，顿时冲了上去，整个人有如猛虎一般，比这些士兵还要刚，还要猛。他心里知道，军队里人，就是服从强者，只要把他们打服了，日后自然会听他的。 当下筋骨齐鸣，雷音震动，拳如闪电，脚下如风。拳打脚踢，肘击肩靠。不过一两分钟的时间，这些人就都躺在了地上，只剩下一个没上场的王大柱，站在一边，憨笑不断，心里却在想：“幸亏俺机灵，没有跟他们一样。” 这在外人看来不可思议的事情，在内行人看来却没什么。雷动大成的拳法大师，打十来个明劲尚未大成的人，即使是军人，相互配合，也不是什么难事。 当时的八极名家马英图先生，在天津之时，因打抱不平和帮会发生冲突。帮会百余人围攻马英图，他边走边打胜似闲庭信步，打得帮会打手纷纷跌出。从街一端打到另一端，无人能靠近，帮会服气，自此后便有“马二爷打了一条街”之说。 过了半晌，倒地的这些人才一一站了起来，站成了一排，面向苏明，立正敬礼，口中喊道：“班长！”却是已经认了苏明这个班长。 苏明回礼，才道：“稍息。”然后走到一睹土墙前面，跺脚踩地，力从地起，从下往上，筋骨齐鸣，劲风鼓荡。然后腰胯一扭，合身冲撞，肩膀为枪，狠狠的撞在了这堵土墙上。 整个院子里地面都好像晃了一下，然后就听到轰隆一声，这堵土墙被苏明一撞，竟然生生塌了一大段！ “这么猛！”包括张大力、王大柱在内的所有人，见了这一下，心神震撼，心中忍不住骂了句娘。 第二十七章 坚定信念 铁山靠这一招，本就是八极拳流传在外的最为出名的一记杀招。八极门的弟子在练习铁山靠的时候，最常用的方法和手段就是以自己的身体依照步骤循序渐进，靠树，靠墙，靠铁桩子。练习到一定程度的时候，掌握了发力技巧，一撞之下，威力强大，劲道更是刚猛暴烈到难以想象。 苏明在罗疃时候见李书文施展铁山靠，一靠之下，就连石头垒砌的墙都被靠塌。有时见老牛吃草，李书文把老牛一靠一个滚。现在苏明拳法精进，也隐隐有了几分李书文的风采。 看到了这一记铁山靠的威力，警卫班的十一名士兵对苏明这个新到的班长是彻底服气了，甚至心中还在想：“不愧是霍教官的师弟，果然厉害。就是不知道班长和霍教官，谁更厉害一点。”心中猜来猜去，也拿不准。 因为大战临近，军队上下调动频繁，张学良也忙的天昏地暗。这些日子，警卫班的主要职责就是保护张学良的安全，是以一直跟随在张学良左右。 这期间，警卫班的战士也不停的跟苏明请教，苏明也教了他们许多格斗技巧。至于桩功等功夫，他和这些人还没那么熟，自然不能刚来就教给他们。不过即使如此，也让警卫班的这十一个士兵，受益匪浅。 霍殿阁等人虽然是军中教习武艺的教官，但是面对的是整个奉系军队。基本上都是只告诉你怎么去练，并不会手把手一个人一个人的教。就算是张学良的手下的警卫连，也没有太多优待。如今苏明当了班长，根据每个人的特点和情况，对症下药，因材施教，自然是进步不小。 与此同时，对民国时期有深远影响的第一次直奉战争，也拉开了帷幕。这次战争刷新了民国以来内战规模的记录，双方近二十万大军集结于京津一带，你来我往，战况空前。 迫于外国势力的压力，双方都保证京津间交通保持原状，不在铁路线内作战，保证外国人生命财产安全，维持北京治安，京畿三十里内不得作战，双方军队不得开入北京城内。 从四月中旬开始，奉系军队就改名“镇威军”，进驻山海关，进攻不断。奉军总部设在军粮城，张作霖自任镇威军总司令，孙烈臣为副司令，坐镇沈阳，杨宇霆为参谋长。张学良为陆军混成旅第三旅旅长，与陆军混成旅第八旅一起行动。第八旅的旅长，则是与张学良亦师亦友的郭松龄。 此次大战，双方都分三路作战。在正式交战之前，两军的占线迅速逼近，并发生数次摩擦。四月底，张作霖亲自到军粮城坐镇指挥，发动了总攻的命令。双方激战几日，互有伤亡。 苏明身在警卫班，保护张学良的安全，自然也身处战争之中。张学良率领的陆军混成第三旅，属于中部战线，是奉军之中的精锐部队。与之交战的敌军，也是直军中的精锐，由吴佩孚亲自率领。 在这里，不得不提到一个人，那就是郭松龄。 郭松龄，字茂宸，辽宁省沈阳市人，是唐朝名将郭子仪的后裔。曾在奉天陆军速成学堂、中国陆军大学学习，成绩优异。毕业后曾任北京讲武堂教官，也曾参加孙中山先生领导的护法运动。护法运动失败后，回到东北，担任东三省陆军讲武堂战术教官。他与当时在陆军讲武堂学习的张学良亦师亦友，感情深厚，又兼极有军事才华，得张学良推荐，此时担任奉军陆军混成第八旅旅长，与张学良一起，是中部战线的中流砥柱。 在他优秀的战术指导之下，中部奉军与直军连日激战，连战连捷，优势极大。 但与此同时，西部占线却发生了巨大的变化。 奉军第十六师原系冯国璋的旧部，本属直系。师长王廷祯被奉系赶走，改派邹芬继任。奉系把该师派往西部战线，摆在前线攻打直军，简直就是一个无法理解的指挥命令。而十六师的行为，也成为了这场大战至关重要的转折点。 双方激战之时，奉军西部十六师突然倒戈，师长邹芬被擒。奉军暂编第一师及第二、第九混成旅皆陷入重围，苦战得脱。直军一路追击，西部占线崩溃，阵地失守，部下更是四散，被俘缴械者近三万人，西路战线奉军彻底失败。 消息传来，东部本来焦灼的战况立即大变，东部战线溃败，上万人被缴械俘虏。 中部战线，张学良和郭松龄在指挥所内，并肩而立，看着屋内悬挂的战事地图，半晌不语。他二人率军苦战多日，连克直军，怎知一夜之间，战事变化就如此之快，东西二线全面溃败。纵然中路浴血奋战，也难挽回大局溃败的局势。 苏明站立一旁，身为警卫员，保护张学良是他的职责，这等战术讨论，自然是没有他说话的份。不过这几日来，苏明也曾率领警卫班，在战事焦灼的时候，随着张学良亲上战场，甚至突击冲锋。当时情景，也在苏明心底留下了难以磨灭的印象。 炮火的轰鸣声，子弹的喷射声，无数冲锋喊杀的声音，伴随着战场上四处燃起的硝烟，血染的土地，无数生命的逝去，让苏明的心灵，得到了前所未有的震撼。即使看过无数的资料，无数的电影电视画面，都身临其境的时候，所有的语言和过去所看的看些画面，都是如此的苍白无力。 所有的战争，都是对人类文明的侮辱，对生命的摧残。 面对这种局面，张学良和郭松龄也无力回天。随着一声令下，中部战线所有部队开始有序撤退。直军虽有心追击，但奉军中部各自掩护，撤退有序，并没有可趁之机。 随着奉军的败退，直系占领了京津等大部分地区。直系军阀中，吴佩孚作为主要指挥者，挟胜利之势，声望之高，到达了顶点，甚至被外媒称为“中国最强者”，是最有希望统一中国的人。其驻扎天津之时，无数中外人士都想见晋谒这位秀才出身的大帅。 之后，受直系掌控的北京政府，下令免除张作霖在东北的一切职务，调吴俊升为奉天督军，任命冯德麟为黑龙江督军。 同一天，东三省议会联合会和沈阳各团体通电不接受北京政府罢免张作霖的“乱命”。然后第二天，张作霖在滦州宣布独立，改称奉军总司令。 为肃清关内奉军，直军继续进攻。张作霖也从各处调集人马，准备再战。但是由于奉军斗志全无，无奈之下，张作霖返回沈阳，所部也逐步退回关外。直军追至秦皇岛，也无力再进。 六月中旬，直奉双方接受外国势力的调和停战建议。在秦皇岛海面英国克尔富号军舰上签订了停战条约，以榆关为两军界线。后奉军撤出关外，直军除留一部驻防榆关外，大部都撤回原防。 北京政府固然拒绝撤回对张作霖的处分命令，东三省也拒绝听从北京政府的命令，保持独立的姿态。 第一次直奉战争，以直系获胜，奉系失败，落下帷幕！ 这次战争中，奉军各部几乎全线溃退，仅有的战而能胜、退而有序的部队，就是张学良和郭松龄统率的中部战线部队。最终奉军失败，士兵牺牲两万余人，战败逃亡者万余，被直军俘虏了四万余人。 回到沈阳以后，苏明也有些魂不守舍，脑海里整日回荡的，都是战争中人山人海炮火连天和战友惨死的场景。 警卫班算他总共十二人，在这次战争中，就有四人身死。在现代的战场上，热兵器的不断进步，让个人的勇武在其面前显得如此的无力和绝望。苏明清楚的记得，战友被子弹穿透后，生命瞬间死亡的情形。 眼前飞扬起一个个鲜活的面容，拳法高手的面容和战场枪炮横行的场景，一一闪过。 随着时代的发展，热兵器会越来越先进，而拳术则会越来越弱。不论是什么样的人，面对枪炮的威力，也只有退避三舍。 “热兵器的涌现，是对传统冷兵器和练拳的人一场难以抵挡的冲击。冲击的不仅仅是生存的环境，更是心中的信念。洪拳大师黄飞鸿，因为其子被人暗算枪杀，心灰意冷之下回到广州，再不传授武艺。他的心境，是否与我相同呢？” 面对现代火器的浪潮，是否还能坚持本心，守住心底那一丝梦想与执着？ 苏明的心放飞开来，想到古往今来一个个人物。尤其是民国时期，一个个为了拯救这个祖国和民族，抛头颅洒热血，前赴后继的前辈先烈。不知不觉中，心志反而坚定起来。 “这是历史上变化最剧烈的时代，这是一个革除旧疾建立新生的时代。那许许多多的人，只是为了心中的一个梦想，不管是否遥不可及，不管前路是多么的艰难与危险，都无所畏惧，从不退缩。” “人虽然生活在现实之中，但心底总要有个美好的梦想啊。就算可能无法实现，也还是有希望在前面。” “我能够有机缘，来到这个时代，见证国术的黄金时期，还有什么需要犹豫的呢？” “日后之事，日后再说。在这个世界，我从小坚持到现在的国术，能够大成，就无憾了。” 第二十八章 辞行 等战争的余波平息之后，苏明先和师兄霍殿阁说了自己的打算。霍殿阁自然不会阻拦，只是劝苏明路上千万小心。然后找个时间，去见了旅长张学良。 退回沈阳之后，张学良因为战后琐事，忙的也是天昏地暗，好不容易闲下来了，见苏明来了，当下笑道：“苏师傅你来了，正好我这泡了茶，一起来喝一杯。” 苏明道谢，坐下陪张学良喝了一杯茶，郑重道：“旅长，这次我前来，是向你辞行的。这几个月，承蒙旅长照顾，感激不尽。如今我决定去游历祖国各地，磨炼自己的拳法，还请旅长批准。” 张学良闻言，吃了一惊，连忙道：“为何如此突然，可是我哪里做的不好？苏师傅但说无妨。” 苏明摇头道：“并非旅长的原因，而是我自己的真实想法。” 张学良又道：“苏师傅可是因战友之死，心情郁结？不如这样，我放你一个月假，待调养好了心情，再回来如何？你大战中立功不少，回来之后，职位自然会有提升。” 苏明叹了口气道：“旅长之意，我心领了，只是从军本就非我内心之意。前来辞行，也是做好了打算，还望旅长批准。” 张学良却仍是不许。苏明担任警卫班长虽然不过短短三个月，但是一直都在他身边护卫。尤其战争之时，寸步不离，尽心尽责。又且苏明来自后世，看待许多问题的眼光，都与时人不同，常给他新奇之感，仿佛无形中开启了另外的思路和见识。几方面综合下来，他实在是不想让苏明就此离去。 苏明看着面前的张学良，微微出神。此时的张学良，虽然私生活风流，但是他目光开阔，接受了许多西方的学识，也有着强烈的报国救国的意愿。没有染上毒品的他，还不是后来颓废到了极点，连父亲张作霖被日本人炸死、东北被日本人侵略占领，却什么都做不了的那个差点被毒品毁掉的人。 当下坦然道：“不瞒旅长，参军报国，本来也是我的愿望之一，但是如今中华大地，军阀割据，乱战不停。打来打去，还是中国人打中国人自己。前些日子战友在我身边阵亡，对我刺激极大。我实在不愿再与一国同胞在战场相遇，手上沾染同胞的鲜血。” “就如这次大战，双方牺牲士兵数量，高达两万之多。还有许多溃散逃逸的士兵，说不定就会落草为寇，又会祸害周边百姓。我们在战场上打的血流成河，尸骨如山。数不清的百姓妻离子散，家破人亡。到头来，不过是大帅和曹锟、吴佩孚争夺****的利益罢了。” “我参军，是为了救国救民，而不是以无数将士的鲜血和尸骨，来争权夺利！” 一席话说完，掷地有声，张学良猛的一听，竟然觉得心中生起惭愧之心，不知如何是好。半晌后，才缓缓道：“苏师傅所说，我也理解。但从古至今，要中华大地统一，也避免不了战争和流血。” 苏明冷笑道：“旅长这话倒是不错，可我想问的是，旅长真觉得大帅能够一统祖国大地？” 张学良闻言，沉默片刻，摇了摇头，心中却是苦涩。张作霖的所作所为和目的，他自是一清二楚。张学良自幼接受过许多西方的知识和教导，平时也以救国救民为己任，如今被苏明直接点破，也没有恼羞成怒，只是心中不免难受。 沉默片刻，张学良叹道：“苏师傅你见识深远，非常人能比。难道就不能留下来，帮助我一起，振兴中华？” 苏明道：“旅长之愿，我自然知道。救国救民，说来容易，做起来却难如登天。我知道自己没有救国救民的才能，又不愿与同胞相残，只能谨守本心，希望自己游历祖国各地，磨砺己身，能够在拳法一道上走的远一些。他日如果抵抗外辱，我自然是义不容辞。” 张学良见苏明意志坚定，也只能答应。 苏明又道：“救国救民，非是一时一日之功。旅长既然有救国救民之心，希望日后也能坚持不懈，永不放弃。” 张学良肃容道：“我的心意，可昭日月。”目光明亮，好似有熊熊烈火，燃烧其中。 看着此时尚且意气风发、指点江山、激扬文字的张学良，苏明心中感慨，又道：“旅长日后，定要小心日本人。他们现在帮助大帅，定然另有所求。日本国土虽小，却有染指我中华之心，不可不防。” 说到此处，苏明起身，向张学良辞行，道：“我此去游历，祖国东西，大江南北，都会有我的足迹。今日一别，也不知能否再相见。日后旅长若是遇到困境，希望能记得今日与我所说之言，坚持不懈，救国救民，便是民族之幸。” 张学良起身，还礼道：“此生此世，永不敢忘。” 苏明辞别张学良，当下去办理了手续。出了军营，忽然之间，就觉得天大地大，何处不可去。 历史上的张学良，在日后的所作所为，褒贬不一。如果能因他一席话，而有了一些改变的话，对于这个时空的国家和民族，都是一件好事。这虽然是个混乱的时期，民众苦难深重，但与之同存的，还有一大批以救国救民、强国强民为己任的革命先烈。正是因为这些人的存在，这个国家和民族，才能传承几千年之久，从来没有断绝。 国破山河在，仁人志士、革命先烈，同样也在。 苏明去告别了霍殿阁，准备之后，第二日就再次踏上了一个人的旅途。 参加了第一次直奉战争，苏明经历了战场上枪炮的轰击，接受了血与火的洗礼，心灵愈发坚定，不可动摇。 历代拳术高手，能够上战场而不死的，几乎都能成为一代宗师。最近的就如李存义和尚云祥师徒，在八国联军侵华的时候，曾经参加义和团，凭借手中大刀，杀了几十个外国洋人，最后还成功逃走。李存义先生将形意拳和八卦掌糅合为一，尚云祥先生则形成了具有自己特色的尚氏形意，都是拳法历史上的一代宗师。 苏明此次出发，从沈阳，一路向北，出了辽宁边界，踏入了后世的内蒙古地区。一路行来，青草平原，辽阔无边，人烟稀少。一人独行其间，头顶蓝天，脚踏大地，心灵无限放飞。 此时的草原上，还有许多野生的动物，其中最凶残最危险的自然是草原狼。苏明有钢铁大枪在手，也不怕草原群狼。一个人在草原上走走停停，遇到了蒙古包就去借宿或者购买些食物。在草原上边走边打听，慢慢的走到了山西北部，进入了大同市的区域。 大同市位于山西最北端，与北京、太原、呼和浩特的距离都在三百公里左右，为首都之屏障，扼晋、冀、内蒙之咽喉要道，是历代兵家必争之地。从建立之初一直到近代，大同一直处于战争最前线，是中原王朝同北方游牧民族厮杀的生死线。 从大同市自北向南走，经朔州，到达忻州，苏明还特意绕道，去五台山游览一番。见识了五台山的景色之后，又一路南下，到了太原地区。 此时的太原、晋中地区，是形意拳发展的极其重要的地区之一。当初李洛能先生，在山西晋中市的祁县，拜戴龙邦先生为师，习得戴氏心意六合拳。后来李洛能先生将其改革创新，创立形意拳。李洛能先生择优收徒，广为传人。门下弟子可称为国手者在山西有：车永宏、宋世荣、宋世德、李广亨四人；河北有：郭云深、刘奇兰、刘晓兰、贺运恒四人。此八人也称为李洛能先生的八大弟子。 其中，车永宏先生创有车式形意，宋世荣创有宋氏形意，各有其打法特色，都广为流传。 当初在天津中华武士会，虽然与徐一江父子交手，见识到了形意拳的打法和威力，但毕竟时间短暂，日后回味，总是感觉不能尽知其妙。此次游历来到山西，自然是希望能见识和学习一下真正的形意拳。 不过苏明心中却也有些担忧，当初在中华武士会，年轻气盛，见徐一江等人过分，便说了一句“中华武士会，好大的名头，不过如此”。一年多过去了，这句话只怕早就传到山西这里了。同为形意拳，如果碰到了苏明，自然是要讨回场子的。虽然不愿，却也觉得这次山西之行，只怕不会太过平静。 此时的山西，已经是阎锡山的地盘。在拥袁称帝与反对护法的相继失败后，阎锡山接受教训，奉行“三不二要主义”，即“不入党、不问外省事、不为个人权利用兵，要服从中央命令、要保卫地方治安”。对外，阎锡山多次拒绝参加军阀混战，使山西维持了数年的和平与安定。对内，他以兴利除弊为施政大要。种种措施，使山西出现了社会比较安定、生产有所发展的局面。 苏明到了太原，漫步于大街之上，果然见百姓安居乐业，一片祥和。与他之前参加大战的场景，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第二十九章 内视 苏明在太原的大街上转了许久，直到黄昏时分，才找了家旅店住下。入夜之后，打开窗户，翻了出去。他的房间在三楼，翻窗出去，手脚并用，整个人好似上树的狸猫一般，三下两下就到了屋顶。 今晚的月亮格外的圆润，清辉一洒，遍满九州。苏明身在屋顶，立于明月银辉之下，仰望苍穹高远，俯瞰世间繁华寂寥，长长的吸了一口气在胸中，绵绵不绝，如丝线纠缠，轻而细柔，柔而不断，顿时就觉得不论身体还是心神一片灵妙清爽。 《洗髓经》虽然是少林秘传，假托为达摩老祖所传，实际上却是不折不扣的正宗的道家练气术。拳法中本就有内练一口气的说法，其真实意义是指以武当拳为代表的内家拳法，与道家练气术相合，将从外摄入的一口气，转化为人体内在呼吸，以此来调动脏腑之力，进而锻炼五脏六腑，震荡骨髓，最后强健筋骨，通达全身。与之相对的，则是《易筋经》、八极拳的“哼哈二音”、形意拳的“虎豹雷音”等自外而内功法，其实也就是外练筋骨皮的说法来历。 只是“外练筋骨皮，内练一口气”的说法后来流传极广，一些人望文生义，却是歪曲了这两句本来的含义。最后以讹传讹，更是蒙蔽了不知多少人。 苏明按着《洗髓经》的法门，心意融合，精神内敛，呼吸吐纳。一口气入体，往往在体内运转许久才会吐出。随着自己呼吸逐渐悠长、深入，体内气息如同被一些看不见摸不着的细线整个的调动了起来。五脏六腑随着呼吸一起一伏，发出奇异的声音。那声音就好似嗡嗡的念经声，并不响亮，却如暮鼓晨钟一样能震人心神，发人深省。在这声音之下，浑身骨骼内外、皮毛筋骨间好像开始慢慢震动，周身气血也变得沸腾火热起来。 这正是体内一口气，自五脏肺腑，通达骨骼筋脉的程度。对骨骼筋脉的强健修炼，虽不如拳法猛烈奋进，却胜在丝丝缕缕连绵不绝。与《易筋经》、八极拳的练体功夫，正是一内一外，相辅相成。 练拳的人，功夫要想通神入化，除了要形成自己独特的风格和理念，有了本人的精神意志在其中，同时的，拳法也要深入骨髓，震动骨髓，浑身换血，体能空前强大。除此之外，体内劲力也要明暗相交，刚柔并济，水火混溶。三管齐下，才能步入化劲。 古往今来，暗劲好练，入化艰难。否则也不至于化劲高手，就可以称为是一代宗师，可以开宗立派，传承拳术了。 道家练气术，多是静功，讲究入定生静，静而生慧，慧中有神，神游太虚。苏明练习之中，一呼一吸之间，也越来越慢，越来越细。到了后来，似有似无，就连体内脏腑震动引起的嗡嗡的声音，也变得极其细微。 也不知过了多久，慢慢地，嗡嗡声又开始响起，苏明的呼吸也渐渐恢复了正常。一眼睁开，仍是明月高悬，清辉满地，细细品味刚才的体会，一口气自鼻而入，绵绵长长，如丝如缕，以心肺为起点，通过周身血脉，行达全身各处的感觉。 他的精神集中之下，每一个呼吸，都似乎感觉到，自己的脑海里面，出现了一副自己身体内部肺叶的形象。 这种感觉，就像是眼睛能够看到自己身体内部的器官一样。 “内视？”苏明心中突然生出了这个念头。 真正的拳术高手，在功夫锻炼到内脏之后，好像能看到自己的身体内部一样，就称之为“内视”。这并不是真正的看到，而是在拳术到达了一定境界，对身体的各个部位都熟悉到了极点，心中自然生出的形象。 传说之中，道家练气，通神变化之后，就能勘察到自己的五脏六腑、筋骨脉络、血管血液。其清晰细微之处，如掌上观纹，纤毫毕露，分分明明。 佛门里，也有开了天眼，能够超越肉身皮囊，透过万千迷雾，辨明虚幻真实，照见己身不可见之处。 人的眼睛不可能透视，但是练武之人，劲力渗透进五脏六腑之后，一呼一吸之间，心意精神集中，排除杂念，对体内的脏腑都非常敏感，能够感觉到每一个细微的变化。久而久之，对自己内脏非常了解，最后到了比肉眼看还要准确真实的地步，这个时候，就是“内视”大成了。 到了这个程度，体内各个部位，不管有任何疼痛和不适，都能准确的“看”到，从而去调养或者治疗。 如人饮水，冷暖自知，这才是真正的道家练气术的养生之道。 苏明在长白山下山之时，就已经雷音震荡，筋骨齐鸣。下山后上过战场，经历过血与火的洗礼。而后又从沈阳出发，饶了一个大圈，经历了内蒙广阔无边的大草原，来到了太原城。不管任何时候，他都没有间断《洗髓经》的练习。直到今晚，终于有所成就，可以说是登堂入室了。 闭上眼睛，呼吸之间，苏明似乎可以清楚地看到体内肺叶随着呼吸的扩张和收缩。人体主管呼吸的器官就是肺部，是以内练一口气，最先通的就是肺部。他现在还只能“看”到自己的肺部，等功夫一步步深入，就能“看”到浑身上下，各个部位，各个细节。 传闻之中，释迦牟尼佛在菩提树下悟道，明心见性，见性成佛，印证己身，见到十万亿佛国，恒河沙数佛陀。这就是内视的最高境界了。 苏明知道自己踏入了内视的境界，心中自然欢喜，感觉时间也差不多了，便回到了屋里，睡觉休息。 睡了不过短短四个小时，苏明习惯性的起身，开始练功。 人体依据天时，自然是该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人的作息规律，顺着天地四时，才能养生，才能长寿。 但是习武练拳的人，能够炼精化气，能够将摄入体内的精华转化为体内元气。又能炼气化神，将体内元气，转化为一股精神、心意。说起来玄之又玄，却是实实在在的道理。 所以练拳的人，精神气血，充足饱满，充满活力，自然能够睡半夜起五更，却不会觉得累，反而觉得舒服。有的拳师说过，练拳要越练越舒服，如果觉得累，那就没有练对。 尤其是佛家和道家，各自都有秘法，更能使一个人都不需要睡觉，或者只睡很少的时间，就能恢复全部的精力。 佛门之中，就有许多高僧，往往整夜都不睡觉。只是往蒲团或者床上一坐，过一两个时辰、两三个时辰，就能恢复精力。这并非是普通的打坐，而是一种奇异的休息方式，还要配合特殊的呼吸吐纳功夫，一般人是万万做不来的。 道家之中，也有类似的法门。比如号称内家拳始祖的武当，就有一门蛰龙睡丹功。这门功法来自于陈传老祖，传说陈抟老祖曾高卧华山，一睡数日不起，后竟于睡中得道。陈抟老祖传道于火龙道人，火龙道人传于邋遢道人张三丰。据说一旦睡下，就能达到深层睡眠，一个小时可以抵常人七八个小时的睡眠效果。 在罗疃的时候，苏明就曾见过李书文，虽然已经是将近花甲，但是精力充沛，旁人难以比拟。苏明已经是晚上十一点睡，凌晨三点起。李书文比他还要睡得晚，起得早，几乎时时刻刻都在练功。当时苏明为此还问了师父李书文，李书文只回了一句：“神满不思睡。” 不过到了李书文这种境界的人，甚至可随意而为，运转气血，时时存神于体内细微之处，在行住坐卧之中都能养神休息，也能练习拳法。种种玄奥，难以揣测。 苏明翻身下楼，此时是凌晨三点多，城中道路在明月清辉之下，甚是清楚。于是便一路行走，其中含有八极拳的桩功，又有八卦掌的身法、步法。也不管路，在城中随意绕行。 八极拳中虽然也有身法、步法，却不及八卦掌来的灵活多变。苏明当初在天津城中华武士会与徐一江父子动手，便吃了些身法步法的亏。后来在沈阳时，与师兄霍殿阁练习交手，也吃了一些这方面的亏。 霍殿阁与程有功互换技艺，八极拳和八卦掌融合一体。八极刚猛暴烈，八卦游身灵活。两门功夫一刚一柔，一稳一滑，结合起来，当真给人一种如虎添翼的感觉。 苏明从霍殿阁那里得了八卦掌的传授，自此之后，也是时时练习。昨日到了太原城，也不改变习惯，还是三点起床，绕城行走。八卦掌的身法步法在不断的练习之中，也越来越熟练精深。 在城中不停行走，有时路上偶尔也会碰到人，也有是和他一样的，清早起来练拳的人。不过习武之人，相互碰到了，都会有意避开，避免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麻烦。 走了一两个小时，也不知转到了哪里。转过一个街角，就看到一个也是清早练功的人。苏明刚想避开，就见前面突然从各个方向冲出来七八条大汉，手里依稀可以看见端着枪，将练功的人逼到角落，拿藤条捆了，装入麻袋，抬起就跑。整个过程极快，都不超过一分钟。 “绑架？”苏明心中一动，跟了上去。 第三十章 形意宗师 上 刚才那一幕，从各个方向出来的几条大汉，从开始到结束，不到一分钟就逼得一个练家子掠了去，竟是没有半分多余的动作。而且个个都身手矫健，动作干净利落，显然都不是普通人，至少也是练过几年拳脚功夫的好手。 苏明看着一个练家子，被几支枪逼得动弹不得，然后被绑，心中对枪支起了浓浓的忌惮之心。在跟上这几个绑匪的同时，心里却在暗暗思索。 “我的拳法，还是不够。如果像刚才这样，只能凭借爆发力逃走。毫发无伤逃走的几率，不到五成。如果到了化劲，感应灵敏，风吹草动都能察觉，也就不容易被人用枪围着，也不会被暗枪打中。不过这也是见而避之，传说中至诚之道，可以先知，有不闻不觉而避之的能力，又是怎么样的一种境界呢？” 民国时分，车辆稀少，尤其引人注目。这几个大汉没有车，但即使托着一个人，速度还是飞快。尤其是前进的时候，不停的绕行，显然对这里的地形很熟。随着东方渐渐浮现一抹鱼肚白，天色开始发亮，这几个大汉也加快了前进的步伐。走了小半个时辰，来到了一个毫不起眼的仓库。几条大汉抬着人质走了进去，只剩下一个大汉，似乎在吩咐些什么，然后转身离开。 苏明看的清楚，在这个没有手机等移动通讯工具的年代，这个大汉无疑是去通知别人。至于是通知他的上级，还是通知人质的家属，据苏明推测，还是通知上级的可能大一些。 此时的山西，在阎锡山的管理之下，治安和民生都较为良好。尤其是对一些偷盗斗殴、游手好闲的人，加强了监察和管理。还成立了“保安团”，对青壮年进行军事训练。这几名男子身手干净利落，又有枪支在手，绝不是普通的绑匪那么简单。又且他们绑架的是个练家子，就更是胆大了。 民国时期，军阀割据，世道纷乱，政府没有强有力的手段，各地有名气的拳师都大收弟子，然后形成很多的势力。有很多有名气的拳师，也在军队或者政府里挂职，同各个方面都有千丝万缕的关系。 练拳的人，气血充足，难免好狠斗勇。虽然也说武德，但是碰到事了，还是先动武，再讲德。就像当初苏明在天津中华武士会，上来了连解释的机会都不给，就和徐一江父子直接动手。后来是输了，还要来车轮战，最后被苏明自报师门吓住了，这才让外人笑话。 就连如今德高望重的“天下第一手”孙禄堂，年轻时候也是到处踢馆。现在功夫大成，把人都打怕了打服了，自然开始讲武德了。 一个出名的拳师，弟子众多，鱼龙混杂，管理起来也不容易。而且这样一群习武练拳的人，聚集在一起，不出问题才怪。像当年的李存义先生和尚云祥先生，早年也参加过义和团。 阎锡山管理山西，对于这些拳师的势力，自然是以拉拢为主。许许多多有能力的人，都安排到了军中或者保安团里面。 一般的土匪黑帮，也不愿意惹这些拳师和他们的弟子。有时候一个不小心，就会惹上一大堆麻烦。 这些人显然是专门来绑架这个练家子的，目的肯定不只是捞钱那么简单。 见这人离开，苏明暗中靠近了仓库门口，他的感官强大，此时细听之下，能听清里面几个人的动作和说话声。 “大哥去通知周先生了，兄弟们都小心点，看好了这小子。”一个浑厚的声音道。 “放心吧二哥，这小子被我们用藤条绑的结结实实的，动都不能动一下，跑不了的。”这个声音清脆响亮。 “恩，不过还是要小心。这小子手下很硬，要不是有枪，我们几个也不一定能拿下他。”说话的还是浑厚的那个声音。 “二哥说的也是，大家都小心点。做成了这一笔，以后顿顿山珍海味都不是问题。我们兄弟也不用再上战场，出生入死了。”又是另一个人，说话冷静。 …… “这几个人竟然上过战场，难不成是军队里出来的？”苏明听了片刻，再加上自身感官，基本上确定里面是六个人，应该暂时不会危及人质的生命，便在仓库四周转了一圈。没有发现别的门，两面有窗口，都在三米多高。而且这几个人行动严密，也极有可能在窗口这里有埋伏或者监视。苏明便找了一处藏身的地点，安心等待。 过了一两个时辰，就见先前出去的那名大汉，陪着一个西装革履的中年男子回来。那大汉虽然高大威猛，但在西装中年男子面前，却有一些谦卑谄媚的感觉。 “周先生，人就在里面了，您进去看一眼。”大汉道。 两人进了仓库，然后有声音传来：“嗯，你们几兄弟确实有两下子，不动声色就将这小子抓了过来。等这事办成了，该给的一分都不会少给你们。”自然是那位周先生的。 没过多久，周先生和大汉又走了出来。周先生道：“我这就去联系，你们等着就行了。看好这小子，也别虐待他，好吃好喝供应着。不出三五日，这事就成了，你们自然也有该有的好处。” 大汉连忙答应，见周先生走远了，“呸”的一声，一口唾沫吐在地上，道：“狗日的装模作样，要不是有个兄弟在政府当高官，哪个把你放在眼里。做完这一次，老子们远走高飞，再也不用干这断子绝孙的买卖。” 苏明连忙暗中跟上了周先生，这位周先生竟然是坐车来的，来头不小。现在已经是上午，街上人渐渐多了起来，汽车开的也不快，苏明在后面暗暗跟着。走了大概半个多小时，这辆车在一个会馆前面停了下来，门口有人把守。周先生下车，直接走了进去。 苏明看着前面这个会馆，心中忍不住骂了句：“tmd，这货原来是个汉奸！”这个会馆赫然是日本人的，门口把守的两个人，也是日本人。 此时的日本，还未发动侵华战争，在中国人眼里，和其余的西方列强没什么区别。但苏明自后世而来，和后世大部分国人一样，对于日本人，先天就有一种莫名的反感甚至是仇恨。 一起莫名其妙的绑架案，还搭上了日本人。苏明觉得里面的问题越来越大。但光天化日之下，想潜入其中也不太可能，于是便在门口死死盯着。 这个日本会馆，名叫松涛会馆，进出的大都是日本人，偶尔也有洋人和中国人。苏明无法，只能盯着门口。 眼看日头西落，这时一名中年人，慢慢走来。乍看起来，身穿一件黑色长袍，脚下一双千层底的布鞋，朴实无华。落入苏明眼中，却如龙骧虎步，脚不离地，举重若轻。中年人似乎感觉到了什么，目光向苏明的方向扫了过来。 苏明见状，连忙转头看向别处。 中年人疑惑的扫了两眼，目光又回到了松涛会馆。走到门口，冷笑了两声，跨步走了进去。 直到他进去之后，苏明才把目光重新落在了松涛会馆门口，心中却是震惊万分：“好一个高手！我只是单纯的看过去，居然都能感觉到。这个人的功夫，只怕和师兄有的比了。看他的步法里，似乎有形意拳龙形和虎形的影子，莫非是形意拳哪一派的高手？” 又过了足足一两个时辰，这名中年男子才又走了出来，面无表情，身体周围却好似散发了一个无形的气场，所到之处，路上行人纷纷躲避。 苏明见状，心中好奇万分，便舍了松涛会馆，顺着这名中年男子的路跟了下去。中年男子虽然一步一步看上去不起眼，但速度却越来越快。直到后来，苏明也不由得放开脚步，全力行走，才能不被落下。 这一跟，就是小半个时辰，不知不觉中，周围已经是人烟稀少，道路两旁也是树木丛生。 中年男子突然停住，转身过来，一口气吐出，细细长长，如箭一般，冲出三尺之外，才慢慢消散。甚至可以看到，空气被这一口气箭激荡，生起了些许波纹。他这一转身，便看到了苏明，皱眉道：“朋友，你跟了我一路，到底是什么意思？我进松涛会馆之前，也是你在暗中观察吧？” 他这突然一停，苏明也停了下来，脸不红气不喘，丝毫看不出急速行走了小半个时辰，拱了拱手，道：“在下苏明，没有别的意思，只是突然见了兄台这样的高手，心中一时没有忍住，才跟了上来。失礼之处，还请见谅。” 他这一番言辞，姿态已经放的够低了。这名中年男子显然是个少见的高手，他也不想无缘无故的，就和他结下梁子。 “没有别的意思？我看未必吧！”话音未落，脚步左右一分，脊背一弓，好似一条大龙，弹身而起。眨眼之间，就穿过了三四丈的距离，抢到了苏明面前，两手连出，一上一下，好似龙爪一样，猛然抓来。 “龙形打法！”中年男子一动手，苏明就认了出来。 第三十一章 形意宗师 下 中年男子见苏明一路跟来，面部红气不喘，便知道此人脏腑力量强大，不容小视。一出手，就是龙形身法，配合爪功，气势如虹！ 龙形者，有降龙之式，有登天之形，又有搜骨之法。云从龙，龙隐于云中，飞腾纵横变化，无人可见。龙不可见，一旦现身，便是震动寰宇！ 就如《三国演义》里说龙的变化，能大能小，能升能隐；大则兴云吐雾，小则隐介藏形；升则飞腾于宇宙之间，隐则潜伏于波涛之内。 形意拳的龙形，苏明一直都未曾见过，如今这中年男子一动手，他便认了出来。龙形身法，如神龙飞腾纵横，却掩于云雾之中而不得见。如今方一现身，便是龙爪落下，一式自上而下，如遮天蔽日，另一式却隐于暗处，于无声处，绽放杀机！ 尤其是他正面踏步，浑身上下，筋骨齐鸣，发出如闷雷一般的滚动震荡的声音，正是拳经中“蛰龙未起雷先动”的境界。整个人扑来之时，劲风呼啸，衣服被猛烈拍击，形成了一道道气浪。 劲风的呜呜声，配合沉闷的筋骨齐鸣声，好似汇聚成了悠远的龙吟声。 “好厉害！” 苏明立即感觉到中年男子这一明一暗的两爪，劲力变化，捉摸不定。就好似人身处云雾之中，眼睛都看不清楚周围的情形。当下跺脚踩地，前踏一步，左手撑锤，自下而上，猛地击出。与此同时，右手屈肘，护于腰间。 他这一动手，足下用力，道路上青石立即四面开裂。整个人也是筋骨齐鸣，雷音震荡，浑身上下震动，须发都炸起，根根竖立，威风凛凛，好似天神。 砰！ 拳爪相交，发出了好像重物碰撞的声音。拳爪之间，汗水四溅。 “八极拳？”中年男子只觉得自己好像抓到了一个钢铁做的拳头，五指屈伸，指尖用力，暗劲勃发，却刺不穿对方的拳头。当下右手一变，指尖好似精铁一般，微微一转，就拂向苏明手腕之处。若是被他指尖拂中手腕处的大筋，纵然是金钟罩铁布衫，也要立时酸麻，用不上力气。左手在腰间，却是捏爪成拳，一拳击出，有如山崩地裂！ 苏明不慌不忙，右拳在腰间撇出，有如大铁锤一样，将轰来的崩拳震开。左手撑锤之后，也是一转。中年男子是一转拂向他的手筋，他却是划个半圈，缠向中年男子的手腕。正是八极拳六大开中的“缠”法，大缠缠臂，小缠缠腕。 中年男子见状，知道自己占不到什么好处，当下一步踏出，整个人好似一条游龙，飞腾变化之间就躲开了苏明的攻击。随后一手捏拳，自上而下，猛然下劈。那威势，就好似大斧开山，刚猛之余，快如闪电！气势如大虎出山，扑击食物，威猛无比！另一只手，却是无声无息的探出，抓向苏明的腰部，不带一点风声，有如春风化雨，轻柔绵细，润物无声。 “虎形劈拳？龙形探爪？居然糅合到了一起？”苏明一见，心里也是大吃一惊。 形意拳中，虎形者，有伏虎离穴之式，又有扑食之勇。龙形之劲与虎形之气，轮回相接。二者一前一后，一升一降，确实是相得益彰。但是能将两式身法糅合为一，也就有了开宗立派的能力。 与此同时，苏明的胸口和腰间都是发麻，显然这一记虎形劈拳和一记龙形探爪的威力绝对是一样的。只要挨上其中一下，保证自己至少都是个重伤的结果。 他现在已经逐步将暗刚之劲化为暗柔之劲，身体也慢慢开始像化劲高手一样。在任何时候，风吹草动，对手浑身上下，肌肉、筋骨、劲力，都感觉的到。中年男子刚一发招，就立即感觉到了他要攻击的部位，和攻击的力度，以及攻击方法。 当下抬手屈肘，横梁一架，却觉得中年男子这一记虎形劈拳之中，暗含捕、拍、撞、按、劈五种劲道。横臂抖动，体内十字劲化作刚劲、横劲、竖劲、截劲都多种劲道，崩开这一拳。另一只手落入腰间，一记肘击，便撞上了龙形探爪。 这一记龙形探爪，虽然精妙绝伦，暗藏杀机，但是被苏明感觉到了，自然就半路拦截，以刚对柔，劲力崩憾，直接震开。 从开始到现在，不过三五个呼吸，一直是中年男子抢着进攻，苏明被迫防守。打到现在，心中也是战意燃烧。功夫相若的人，谁先动手，谁就占了一线先机。中年男子抢先动手，苏明也是被迫防守。尽管现在还没有危险，但是防久必失的道理，苏明也是懂的。 苏明不是防守的人，八极拳更不是防守的拳法。震开中年男子之后，苏明一步踏出，就转到了中年男子的左侧，正是八卦掌的步法。随后一步踏上，进步攉打。身体微侧，力从地起，雷音震荡，右拳一轰，宛如大枪刺出，直击中年男子胸部。 他这一步八卦步，显然出了中年男子的意料。不过中年男子龙形身法确实奇妙，脚步连踏，身形一翻，好似龙在云中翻了个身子一般，就又和苏明面对面站立。见苏明一拳轰来，也不后退，两手如火，一抡一转，炮拳连发，狂奔突击，劲风炸响，以刚对刚。 他二人都是猛冲猛打，不过半分钟的时间，就对撞了三四十下，每一下都是暗劲勃发。如果有人在附近观看，都要被吓到。 苏明心中顿时觉得不妙，这般打下去，只怕两个人之中非要死一个不可。碰到一个莫名其妙的绑架案，见到一个大高手，不过就跟了一段路，居然无缘无故的就大打一场。这名中年男子能将形意拳练到这个地步，在形意门中肯定也是大有名气的人物。两个人不管谁有个三长两短，传出去都是天大的笑话。 中年男子心中，也是暗暗着急。只是此时此刻，双方气势、打法、力量，都不相上下。只要一方稍微露出一些破绽或弱势，另外一方下意识的就会不断追击，凶险无比。 “怎么办？”两个人心中都是暗暗思索，却都没有办法。如果两人都知道对方的心意，相互留手，自然早就结束了。但是现在，两个人一见面就动手，都不敢相信对方的人品，只能继续猛打下去。 他二人这一场大战，脚下用力，不知不觉中，早已将附近的路面踩得跟蛛网一样，四面开裂，到处都是裂纹。这条道路虽然是用青石筑成，也经不住两位拳法大师的力道。一些碎石更是被两人拳脚的劲风鼓荡，四面乱飞。 不知不觉中，两人就交手了十来分钟，体力都消耗不小，却仍然不停。 大多数时候，比武都是刹那之间见生死，正如猎豹扑击羚羊，瞬间爆发。打到十多分钟，即使以苏明的体力，都开始觉得身体发热，是慢慢要闭不住气的征兆。再看中年男子，也是面色红润，消耗不小。 便在这时，苏明突然感觉有人靠近，中年男子也是同样感觉。然后就听到有人怒吼：“敢在大街上动武，你们两个都给我住手！再不住手，我就开枪了！” 听到开枪两个字，苏明和中年男子好似有默契一般，浑身发力，双拳相交，都是一股震荡、推开的力道。苏明脚踩八卦步，整个人好似化作了一道影子，模糊不清。中年男子则是胸腹着地，四肢用力，肌肉一鼓一松，全身微微扭曲，好似一条刚刚出洞的大蟒蛇，在地面滑行。不过瞬间，就窜出了十几米远。 “好险！”两人分开，苏明长长吐出了一口气，眼睛看向刚才声音传来的地方。只见几个人，穿着制服，拿着手枪。只是这几个人也只是色厉内荏，装腔作势，看到动手的这两个人能有这般威势，打死也不敢上去。 其中一个人，盯着中年男子，看了半天，问道：“可是布师傅？” 中年男子闻言，点点头。 这人又道：“布师傅您自然不认识我，我曾经拜见过您，见识过您的功夫。闫长官三令五申，大街上禁止动武。您要是想比武，还是换个地方吧，别让我们哥几个难做。” 苏明也算是听明白了，这几个想来就是阎锡山组建的“保安团”的人，平时也负责街上的治安。此时的山西，在阎锡山的管理之下，治安很是不错，基本上没有人在光天化日之下打架斗殴。 中年男子点点头，道：“这次是我大意了，明天你去我府上，领些钱财，就当是我修补损坏道路的费用。” 穿制服的男子马上答应，然后带着几个人离去。离去的时候，还在小声的跟其余几人说着这位中年男子的来历。苏明耳力高明，登时将他说的听了个清楚。 “没想到，无意之中，竟然碰到的是这位。”苏明慢慢走上前来，拱了拱手，道：“原来是形意门的布学轩先生，在下苏明，师承李书文。” 中年男子闻言，面上也是变了颜色：“你就是李老先生的弟子苏明？中华武士会那句不过如此就是你说的？” 第三十二章 来龙去脉 形意拳祖师李洛能有八大弟子，山西、河北各四人。山西的四位弟子中，以车永宏和宋世荣最为知名，都是各立一派，有各自的特色在里面。 车永宏，字毅斋，排行老二，因拜李洛能先生为师，习得一身武艺，出神入化，人称“奇人车二”或“神拳车毅斋”。独创车氏形意拳，其衣钵传人便是苏明面前这一位，布学轩先生。车毅斋先生去世之后，车式形意之中，便以他为尊。 车毅斋对形意拳，有自己的理解和特色。他对形意十二形拳，删繁就简，只取一手特技，左右反复练习，一招一式清晰朴实，阴阳互变，刚柔相济。在练法上讲究练气与养气并重，直劲与横劲并重，刚硬软化并重，攻击与防守并重。在打法上，以“形意十四处打法”为主，尤其擅长顾法。 布学轩明显也是通神入化的境界，推陈出新，有了自己的风格和特点。他将龙形与虎形糅合为一，轮回相接，单这一合击之法，就可以开宗立派，称为宗师了。 苏明听到布学轩一问，坦然道：“当时初出江湖，年轻气盛，又见有些人实在过分，就说了这么一句话，贻笑大方了。” 布学轩盯着苏明，看他神情不似作伪，却还是“哼”了一声，道：“苏师傅年纪轻轻，这一身功夫确实高明。我今天有事，不便多说，他日自然会有人向苏师傅讨个说法。” 苏明心中暗道当初那一句话真是害人不浅，不过也不是特别在意。连布学轩这等人物和他交手都不相上下，想要跟他讨个说法，除非是尚云祥先生亲自前来。又见布学轩面色似乎有些着急，体内气血奔涌，显然是心绪不宁，便道：“布师傅好像是有急事，我看你从日本人的松涛会馆出来，莫不是跟日本人有关系？” 布学轩闻言，面上隐隐变了颜色，却仍是按捺冷静下来，道：“这就不劳苏师傅费心了。” 他这般反应，苏明更觉得有问题，当下真诚道：“布师傅，如果真碰到了什么为难的事情，不妨和我说一下。苏某师承李书文，在对待外人的态度上，想来不用布师傅质疑。” 李书文当年行走江湖时候，杀性奇大，死在手下的人不知有多少，其中尤其以日本人为多。明里暗里死在李书文手下的日本人，估计得上百。不过李书文功夫实在太高，在他手上死的人太多了，这几年反而没有人敢向他动手或偷袭了。苏明身为李书文衣钵弟子，这一点自然是不用布学轩怀疑。 在后世的时候，日本武术界最为推崇李书文，便是因为李书文的威名，是真正生死实战打出来的。 布学轩闻言，盯着苏明，目光锋利，自有股凛然而威的气势。苏明在他的目光之下，泰然自若，面不改色。 片刻后，布学轩呼出一口气，正打算再次拒绝，却听苏明道：“不瞒布师傅，在你到来之前。我一直在盯着松涛会馆，说不定能对布师傅有所帮助。” 布学轩闻言，眼睛一亮，随后道：“既然这般，苏师傅，不如边走边说。”当下与苏明一起，慢慢走在回家的路上。 布学轩道：“此事说来，还要牵扯到先师。光绪十四年的时候，先师在天津以形意剑术击败日本剑道高手板山太郎，被光绪帝授予‘花翎五品军功’。日本人跪下要磕头拜师，被先师拒绝。后又邀请先师去日本当教练，也被先师拒绝。不过从此之后，日本对形意剑术和拳法更是垂涎三尺。” 苏明闻言点头，这事他也听说过。当时日本剑道在国际上领先，被车毅斋击败后引起轰动。当时车毅斋拒绝了日本人的种种请求，有人问他原因，车毅斋答曰：“岂可使吾国绝技而传之外人耶？”其民族气节，令人钦佩。 布学轩又道：“民国三年（一九一四年），郝恩光代表中华武士会去日本，主要是教授在日本的中华留学生习武。郝恩光是李存义师兄的弟子，一身修为不在我之下。他到了日本之后，与日本名武士屡次交手，占尽上风，深得日本武术界的敬重。” “后来，有日本武士冒充在日华人，拜在郝恩光门下，学得了形意门的剑术。事情暴露之后，郝恩光与他交手。这名日本武士本是剑道高手，得了形意剑术之后，糅合为一，胜了郝恩光。郝恩光觉得有辱师门，栽了中华武士会的名头，就从日本回国，在东北一带定居。” “那名日本武士，是千叶家族的人。自此，形意剑术融入了北辰一刀流之中。” “在这之后，日本人千方百计的想得到形意拳的拳法，却始终没有得逞。今日上午，日本人宫本荣次郎派人请我到松涛会馆。到了之后，我才知道犬子瑞泽被他们绑架了，要我以形意拳的拳法，来换瑞泽的性命。如果我答应了，还会奉上黄金百两，以为答谢。” “先师当初拒绝收日本人为徒，我身为弟子，又怎能将形意拳传与外人。只是瑞泽在他们手中，如今性命堪忧，令我心急如焚。苏师傅你一直跟在我身后，我还以为是日本人的帮手，便打算将你擒下，再想办法。” 布学轩将事情经过缓缓道来，苏明也知道了来龙去脉，想起早上看到的场景，不禁哈哈笑道：“布师傅，你我真是不打不相识。”当下将自己早上看到的事情，一一说与布学轩。 布学轩闻言，又惊又喜，道：“苏师傅，竟有此事？这次与你莫名其妙的交手，当真是天大的一件好事。犬子的性命有救，我也不用违背先师遗愿，两全其美啊！” 苏明又道：“布师傅，你还是要小心些。我见绑架令郎的那几人，也学过几年拳脚功夫，手上都有枪，好像是上过战场的人。他们看守令郎，也十分的小心。还有那位周先生，我虽然不认识，恐怕来历也是不小。” 布学轩闻言点点头，道：“苏师傅言之有理，这样你先带我去仓库，确认一下里面被绑架的是不是犬子，然后再想法营救。” 当下，苏明便带着布学轩到了早上藏人的仓库。这时天色已晚，仓库门关闭，有火光从窗户透出。两人在外面凝神静听，便听到里面有吃饭和说话的声音。 片刻后，布学轩冲苏明点点头，两人便又悄然离开。 返回的路上，布学轩道：“苏师傅，多谢你了，犬子确实在里面。”自己的儿子，布学轩自然是比谁都熟悉。单单听声音，便知道儿子步润泽确实在里面。虽然可能行动被限制，但是声音中气十足，并没有受到什么伤害，一颗悬着的心也略微放下些来。 苏明笑道：“此事也巧，我也是恰逢其会。不过如何救人，布师傅还要好好计较才是。” 布学轩冷然道：“苏师傅放心，我形意门在山西这么多年，门下弟子不说一千，也有八百。敢绑我的儿子，他们是不知死活。” 言语之间，杀气凛冽！ 苏明心中也是暗叹，民国确实是国术的黄金时期。一个个化劲甚至丹劲高手，层出不穷。这放在后世，想都不敢想。不过也正是因为世道纷乱，练武之人起了纠纷，经常打死打伤人，而没有什么太大的后果。有了实战，国术才能练出来。换了后世，出了人命，就要受到各种各样上天入地一般的搜寻，还有热兵器的威胁。国术的没落，也就不可避免。 形意拳，包括前身心意六合拳，在山西境内，影响极为深远。世世代代许多弟子，有的从政，有的参军，有的经商，有的混黑道，更有许多其它职业和渠道。这许许多多的弟子盘根错节，编织成了一张巨大的网络，渗透山西省内方方面面。敢在太原城里绑架这一代车氏形意拳的领头人物的儿子，不得不说日本人和这几个绑匪的胆子确实很大，甚至是疯狂。 日本人是为了形意门的拳术不择手段，而这几个绑匪就真的是人为财死了。 在布学轩的邀请下，苏明并没有回旅店，而是来到了布学轩的住所。看上去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四合院，走进去后，苏明才明白了什么叫做富贵在闹市而无人知。 刚进门，一条气势宏伟的甬道把整个住宅划分成好些个独立的世界，而每个世界都是中国古典建筑学中叹为观止的一流构建。在其中徜徉片刻，便能强烈地领略到一种心胸开阔、敢于纵横中华大地的豪迈气概。一个个庭院好似凝聚了中国各处的缩影，无数飞檐又指向无边无际的天空。 在这一刻，苏明以前记忆中的园林，都显得有些柔雅小气，他也明白了布学轩自信的来源。 这一个庭院的价值和财富，绝不亚于所谓的传世珍宝。而它的来源，就是许许多多的形意门弟子的努力。形意门好似一棵大树，不同的流派就如分出的枝叶，而这许许多多的弟子，就像大树的根须，深深的扎入这片土壤，牢不可破。 第三十三章 动静 布学轩带着苏明一路穿行，片刻后，眼前豁然开朗，一片开阔的空地，上方拉了电线，有电灯悬挂照亮。场地表面是黄土，苏明踏上后就知道，这下面必然是一层石子一层黏土，至少有十几层叠加。经过许多人经年累月的练习，被踏的甚是平整。看上去平淡无奇，实则坚固无比，比一般的石头还要硬实，就是一个壮汉拿着大铁锤，一时半刻也休想砸的动。 场地上随意摆放着大大小小的石锁，水缸、木桩，还有吊起来的沙袋。四面还有三三两两的红漆兵器架子，上面插了各种各样的兵器。有一丈多长的大枪杆子，有铜皮包裹的齐眉棍，还有各种刀剑、鸳鸯钺、九节活环钢鞭、短活环钢鞭、单双护手钩、双短梢子、鞭杆、扇子功、子午锥、月牙大铲等兵器，看的人眼花缭乱。 场地里面，占了十几个人，有年轻的，也有上了些年级的。年轻的一个个都穿黑色长裤，青色上衣，脚下蹬的是千层底布鞋，正在练习桩功。 左脚在前，右脚在后，脚跟前后相对，双脚中间好似中线，两腿屈膝。上身直立自然，不挺胸也不拱背。左掌前伸，肘部微屈，掌心向前下方，五指分开，掌心内含，高与胸齐；右手后撤落于腹前，拇指根节紧靠肚脐，手腕向下塌。 每一次呼吸，胸腹一起一伏，臂膀微微震动，眼神始终盯着左掌食指，全神贯注。 这些年轻人站的桩，便是形意门中最基础也是最根本最重要的“三体式”桩功。三体式也叫三才式（天地人），通俗的讲就是上中下三盘，是形意拳所有变化的开始，有“万法出于三体式”之说。三体式的外形由母腹中的胎形（先天）向出生后的立形（后天）交合而成，讲究开中有合，合中有开，阴阳相争，阴阳相生。 苏明一看之下，就知道这些人的功夫练得都是不错。双足踏地，手臂震颤，节奏分明，下盘却是稳稳当当。显然是已经把功夫都上了身，颇有一些根基的模样。 上了些年级的两三个人都是一身练功服，太阳穴凸起，眼中精光如电，显得很是精悍，在旁边看着年轻人练功，嘴里不时指点两句。 见布学轩亲自带了一个人进来，这些年轻人心中都是好奇，一个个余光都往这边瞄过来，连带着三体式都有些微微晃动。 “定心！站好！不然一会加练一个时辰！”有个年级大一些的师傅道。 苏明看的分明，这三个人，都是通了暗劲的拳师。隐藏在练功服下面的骨骼肌肉都呈流线型，看上去并不发达，没有那种爆炸鼓胀的感觉，但只要明眼人一瞧，就能看出他们这一身肌肉中所蕴含的爆炸姓力量是多么的强大。 与此同时，这三个拳师也看到了苏明的迈步前行中蕴含的八极拳两仪桩的内蕴和神意。 “练八极拳的？”三人心中都是纳闷，不过也不上前询问，就只是看着。 这也是苏明如今拳法的内蕴和神意都融入身心，行住坐卧、一举一动之间都表露无意，有内行人自然一看便知。如果通神入化之后，即使内行看他，也只能看出他身有功夫，却看不出是哪一门。如果再进一步，跨入抱丹境界，他身上的一切的气息都会自然收敛，返璞归真。只要不是自己愿意，不管是杀气、杀机，还是拳法神意，就算再怎么强烈，外人也休想感受一丝一毫。 布学轩冲这三位师傅点了点头，便带着苏明一路走了进去，直接到了里面的会客大厅，请苏明坐下，然后自有下人送上茶水。 坐了片刻后，苏明便托辞今天劳累，然后在下人带领下，去客房休息。他心知布学轩必然会有所动作，自己不方便也不想参与，就先行回房了。 眼见苏明离去，布学轩唤来一名弟子，吩咐几句，这名弟子便悄无声息的从后门溜了出去。 过了约莫一个半时辰，一个个人神不知鬼不觉的聚集到了这庭院大厅之中。大厅的门一关，里面只点了几支蜡烛，连电灯都没有开。布学轩坐左手第一位，剩下还有六人，依次落座。 这六人里，有穿西装的，有穿军装的，有穿粗布大褂的，有穿长袍的。一个个都神意饱满，气度不凡。 见众人落座之后，布学轩缓缓道：“今天叫各位师弟前来，实在是碰到了师兄我碰到了难处。”将白天发生的事情，一一向这几人道来。 话未说完，坐在第三位，穿军装的汉子，面现怒容，手掌放在桌上，无声无息间，竟然将桌面压出了一个深深的手掌印，却没有损坏其它的部位。显然是暗劲勃发，绵柔无声。这大汉冷笑道：“几个不知死活的日本人，当我形意门无人了么？郝恩光师弟在日本被他们暗算的仇，正好一并报了。” 这时，坐在第二位，身穿西装的男子，淡然道：“落峰稍安勿躁，师兄，这个苏明说的话，能否当真？” 布学轩道：“不瞒几位师弟，这位苏明，便是八极门李书文老先生的弟子。一身功夫，几乎要通神入化。我白日曾与他交手，不分上下。” “他就是李书文的弟子苏明？在中华武士会口出狂言的那个？”几人一听，都露出了惊讶之色。 西装男子面上也是微微变色，旋即恢复正常，道：“李老先生对日本人态度，不用我们怀疑。他的弟子的话，也可以相信。不过他年级轻轻，一身功夫如此之高，倒是出人意料了。” 军装男子，也就是被称为落峰的那位，本姓陈，名落峰，忍不住道：“本来还想有机会给这小子一个教训，不过他的功夫如此之高。连大师兄都拿他不下，看来我也没机会了。” 布学轩道：“当初中华武士会之事，虽说他口出狂言，但细说起来，还是我形意门先失了道理。这次与他不打不相识，反而帮了我一个忙。此事过后，于公于私，我也不可能再为难他。”顿了顿又道，“当务之急，是先把瑞泽救出来，然后怎么处理这帮日本人。” 西装男子仍然是一副十分冷静的样子，道：“既然苏明的话可信，这就简单了。与日本有来往的，而且来头不小的姓周的人，查起来不会太难，这个我去办。至于那几个绑匪，既然是上过战场的，那就好办。现今闫长官管理严格，几个上过战场的兵，不可能放任在外，不是在军队，就是在保安团。军队里面，落峰去查。保安团里面，青康去查。” 陈落峰满口答应，身穿长袍的，名叫楚青康，也是答应。陈落峰是阎锡山手下一名师长，部队就驻扎在太原城外，算得上是阎锡山的心腹。而楚青康则是保安团的副主任，负责保安团的日常训练和工作。 西装男子又道：“这件事，都做的隐秘点。落峰，你带一队人，把瑞泽在的仓库都包围起来，别让绑匪察觉，也别让他们跑了。青康，你让保安团注意着点松涛会馆人员来往，别让这几个日本人逃了。” 随后又朝着其余两人道：“建才，顺平，你们两人发动自己的关系，第一，打听绑匪的情况，他们能干净利落的把瑞泽绑走，必然在这附近观察过不短时间，一定会有人注意到他们。第二，也是看好松涛会馆来往的所有人，尤其是日本人。” 剩下的两人，一名白建才，一名柳顺平，虽不如其他人身在军政，却也经商颇大，与一些黑道帮派也有许多瓜葛，手下势力都是不小，更兼消息灵通。 当下，两人也是齐齐答应。 “大家行动的时候，都小心些，别让他们得了消息。”说完之后，冷笑道：“师兄的儿子都敢绑，我形意门要是不动一动，还怎么在山西立足？” 布学轩叹道：“瑾瑜，你这头脑，不愧是闫长官的顾问。” 这西装男子，赫然正是阎锡山现在最倚重的顾问之一，萧瑾瑜。他本就出生富贵，通晓东西方诸多学识，还拜车毅斋为师，习得一身武艺。若论文武双全，他才是这一代车式形意里最出色的一位。 萧瑾瑜道：“现在日本国力强盛，我们自然不能直接动手。不过想让他们下半生都生不如死，也容易的很。” 仅仅是这一代车式形意的七位亲传弟子，就在现今山西各个方面都占有一定的位置和分量。如果整个形意门的人都动作起来，就连如今掌控山西的阎锡山，都要辗转反侧，坐立不安。 这就是一个扎根山西的门派的恐怖之处，日本人和几个绑匪不过牵一发，竟然就动了车式形意这一派的全身！就连孔老夫子都说以德报德，以怨报怨。武林中人，更是悍勇十足，一怒之下，就敢血溅五步。历史上最为出名的刺客，都是武林高手，敢于苍鹰击于殿上，做那彗星袭月白虹贯日的行动。 几人商量完毕，随后不过片刻，又一一散去。除了布学轩外，这六人也无一不是拳法大师，最差都是雷动的境界。只要用心，当真就是来无影去无踪，旁人都难以察觉。 第三十四章 雷厉风行 第二日中午，布学轩就来找苏明，手里拿了几张画像。苏明一一看过，指着其中一幅画像道：“这个就是绑匪说的周先生。”又指着另外一幅画像，道：“这时绑匪的头领，其他几人的身型我记得，但是面部并没有看清楚。” 这几张画像惟妙惟肖，十分逼真，苏明心中也是暗暗吃惊。这形意门的势力果然惊人，发动起来，竟然一晚上就找到了这些人。 布学轩微微点头，道：“这个周先生，名叫周宏。他的兄长叫周雄，是现今山西省政府的财政部长。他兄弟二人一直以来都与日本人暗中来往。现在敢和日本人一起，对犬子动手，也是胆大包天。” 又指着那几个绑匪的画像，道：“这几个绑匪是结义兄弟，为首这人叫黄东远。他们原本是忻州山里的土匪，后来被招安参了军。他们结义兄弟本来有九人，有两人在战场战死。这几人所在的团长，与周宏有些交情，就把他们借给周宏几天。” 布学轩看着苏明道：“苏师傅，你要不要一起去看看？” 苏明闻言，略一沉吟，便答应下来。 当下便与布学轩一齐到了仓库，仓库里里外外，被一队士兵包围了个水泄不通。苏明一路走来，自忖如果身处其中，也难以逃脱。直到此时，里面的绑匪也是知道了外面的情况，大门紧闭，躲在里面，一言不发。 布学轩走上前去，与陈落峰、楚青康并列站立。陈落峰身侧，还有一名军官，靠后了半个身子。 布学轩淡淡道：“黄东远，出来吧，躲在里面是没有用的。” 大门打开，绑匪中为首的大汉慢慢走了出来，正是黄东远。他看着外面层层包围的士兵，还有站在前面的布学轩几人，面容抽搐一下，眼中却露出残忍疯狂的神色，大笑道：“人这么多，又有什么用？布师傅，我有你儿子在手，就算你功夫出神入化，也不可能在我们兄弟的枪口下抢回你儿子。我兄弟几人，也不是没上过战场，会被你们这阵势吓住？” 布学轩冷笑，却不说话。 这时，陈落峰身侧的军官走到了前方，叹道：“东远，放手吧，你们没希望的，我可以求陈师长放你们一命。” 黄东远这才看到此人，不由得倒退了一步，涩声道：“团长，你也来了！” 这名军官，便是黄东远等人所在的团长，王宗熙。 王宗熙叹道：“我把你们借给周宏，不想竟然做出这等事情。你们已经闯了天大的祸，如今放手还来得及！” 黄东远闻言，放声大笑，眼泪都几乎要笑出来，随即冷然道：“团长，你觉得到了现在，我们还能收手吗？” 王宗熙看着黄东远，沉默不语。 黄东远道：“团长，当初我兄弟几人落草为寇，是你上山，说服我们参军。这之后，我们兄弟多蒙你照顾，感激不尽。只是现在，我兄弟几人已经回不了头了。大恩大德，只能日后再报了。” 王宗熙怒道：“你知道你们这是在做什么吗？你以为你们还有日后？”伸手拔枪，指着黄东远，恨不得现在就毙了他。 黄东远狞笑道：“我知道现在至少有几十杆枪在指着我，只是步润泽还在里面。你们只要一动，他就没命了。大不了，我们兄弟拿他陪葬！” 王宗熙喝道：“你这是在送死！” 黄东远嘿嘿笑道：“老子出生入死也不知多少回了，要是皱一下眉头，就不算爷们儿！” 王宗熙死死的盯着他，片刻后，叹口气，把手枪收起，道：“陈师长，他们几个我管不了，这事我也无能为力。他们是生是死，我也不管了。”转身走了回去，也不再说话，只是看着。 楚青康转头，向身后之人点点头。然后便有手下，押着几个孩子，还有几名妇女上来。这几个孩子，有男有女，大的约莫十几岁，小的只有三四岁。这几名妇女，也是有大有小，二十几岁到三十几岁不等。 被推上来了，一个个都哭哭啼啼。见了黄东远，孩子们有的喊爹，有的喊大伯。几个女的则有人喊当家的，有人喊大哥。那情形，真是闻者伤心，见者流泪。 黄东远一看，登时目呲欲裂，身体晃了一下，好似都站不稳了，然后就看着这几个妇女和孩子在哭天喊地中被推了下去，当下惨笑道：“不愧是布师傅，果然好手段！” 布学轩淡然道：“黄东远，我形意门与你们兄弟几个，往日无冤近日无仇。你们勾搭日本人，绑了我儿子，逼我将形意拳传给日本人。嘿嘿，你们做的，我自然做的。” “这些人里面，不只有你的老婆孩子，还有你里面几个兄弟的老婆孩子，更有你死去的兄弟的老婆孩子。你没有虐待我儿子，所以我也没有虐待你们兄弟的老婆孩子。” “你把我儿子放了，我就把他们都放了。一个人换这么多人，应该很划算吧？” 黄东远浑身的力气似乎一下子被抽了个精光，用手扶门，惨然道：“事到如今，我也无话可说。不过，我有个要求。” 布学轩面色不变，道：“你说。” 黄东远道：“我们兄弟几个，自知死路难逃。只是死后，老婆孩子没了依仗，日子必然艰难。” 布学轩淡然道：“此事容易，我保证他们的安全和日常生活。” 黄东远冷笑道：“布师傅，你的名声是不错，可惜我兄弟临死的人了，不相信这个。再说就算你不动手，你能保证其他人不动手？形意门弟子千千万万，你能保证他们都不动手？日后我兄弟们不在了，难免有人会让我老婆孩子生死不得。” 布学轩闻言，皱眉道：“那你想怎样？” 黄东远看着王宗熙，道：“我兄弟去后，有劳团长，派人送他们到我老家南京我堂兄那里。布师傅，你形意门的人，不许半路阻拦，不许暗中偷袭。” 布学轩道：“好，我答应你！” 王宗熙也叹口气道：“你放心，我会帮你把你兄弟几人老婆孩子，都安全送到的。” 黄东远惨笑道：“我兄弟几人听信了周宏这混蛋的话，不但没有弄到钱，反而惹来了杀身之祸。不过我知道，就算我不说，布师傅想来也不会放过周宏吧？” 布学轩微微一笑，并不说话。 黄东远嘶声道：“布师傅，你如果不守承诺，我兄弟几个就算做鬼也不会放过你的！团长，我兄弟几个欠你的，只有来世再报了！”然后转身走了回去。 过了半晌，大门推开，步瑞泽慢慢走了出来，。浑身上下，一点伤痕都没有，只是被绑一天多，精神有些不振。刚出门几步，就听到里面连续几声枪响。 王宗熙立即冲了进去，身后跟了一个班的士兵。不到一分钟，就又出来，面色复杂，对步瑞泽和陈落峰三人道：“他们都自杀了。”不等其他人说话，又接着道：“上次外战，他们兄弟九人中，有两人战死。死后的老婆孩子，也都仗他们几人帮忙照看，平时生活十分拮据。这次也是贪心，干下了这事。唉，人为财死，鸟为食亡！” 布学轩闻言，也是轻叹一声，拍了拍回来的步瑞泽，道：“吩咐下去，别为难这些妇女孩子了，放他们去吧。” 王宗熙抱拳道：“多谢布师傅。这次是我失察，日后布师傅如有需要，王某自当竭力相助。” 布学轩抱拳回礼，道：“王团长客气了。” 众人都转身，纷纷离去。 晚上，日头一落，月亮被厚厚的云彩一遮，街道上一片漆黑。布学轩和几位师兄弟、苏明，还有一些弟子，悄无声息之中，就将松涛会馆围了个严严实实。 布学轩、陈落峰、楚青康、苏明四人，各施手段，轻松就翻进了松涛会馆。四人寻找片刻，便找到了一间房屋，里面灯光明亮，也有四个人跪坐在里面。 苏明看的清楚，这几个人跪坐的姿势，是日本正宗的坐姿。臀部离脚后似坐非坐，有一张纸的距离，能在遇到情况时，突然弹起。 这几个人正在用日语，叽哩哇啦的说些什么。 布学轩几人也不管其它，直接伸手推门，走了进去。 就在推门走进的一瞬间，四个人同时警觉，唰一下就站了起来，反应敏捷得好像野兽一般，目光也齐齐朝几人看了过来。 其中一人，就是宫本荣次郎，他看到几人，面上忍不住露出了惊讶之色，道：“布师傅，你们几人深夜到访，不知有何贵干？”汉语说的字正腔圆，十分熟练。 布学轩淡淡道：“宫本先生，你也别装模作样了。我儿子步瑞泽，已经救回来了。我晚上不请自来，自然是想让宫本先生知道，你敢来，我就敢接。在中国的土地上，你不算什么东西。” “八嘎！”宫本荣次郎眼里怒火燃烧，当下身体一晃，看似要冲上来，实际上脚下一弹，整个人就向后方窜去，打算先逃走再说。 他快，布学轩的反应却更快。一步踏出，整个人就冲到了宫本荣次郎的身后。然后一手上抬，架开宫本荣次郎反身一拳，另一只手探出，无声无息中抓住了荣本荣次郎的腰部。骤然发力，宫本荣次郎就像一个稻草人一样，被甩在了墙上。身体好像一幅画一样，在墙上贴了两三秒，才软软的滑落下来。 第三十五章 赠功 形意门大宗师李存义先生曾经说过：“劲分四种，为明刚、明柔、暗刚、暗柔。四者兼备，则入化劲。” 布学轩这一手，打人如挂画，正是劲力通神入化，明暗相交，刚柔并济，水火混溶的境界。 宫本荣次郎滚到地上，艰难的挣扎了两下，眼神死死的盯着布学轩，露出了不敢相信的神情。他虽然知道布学轩是这一代车式形意的领头人，却没想到他的功夫高到了这等地步，自己连一招都没接下来，就被打飞。尤其是布学轩这一抓，劲力直透浑身上下各处筋脉，他身体撞墙之后又落下，一时之间也动弹不得，只得躺在地上暗暗思索逃脱之法。眼珠乱转，余光看到了其余三人的情况，也是心中震惊。 原来几乎与他同时，剩余的三名日本人，也被陈落峰、楚青康、苏明一一解决，倒在地上，不能行动。 苏明见识了陈落峰和楚青康的身手，也是惊讶，心中暗道形意门果然人才辈出。这两人的功夫虽然比布学轩差了一丝，但年纪却要小上一些。到了布学轩的年纪，也未必就不能进入化劲。单单车式形意就有这般实力，可以想象整个形意门内，又有多少高手。 想到这里，苏明也不由得暗中庆幸。如果不是有李书文这个师父撑腰，他在天津城中华武士会说的那句不过如此，足以让他在人间蒸发了。 布学轩冷笑两声，也不再动手，转身就走。 “八嘎！”见布学轩几人离去，宫本荣次郎慢慢起身，对其它三人说：“这次任务失败，留在这里太危险，我们马上走。” 四人连夜出发，先坐火车到上海，然后坐飞机到东京。等踏上东京的土地之后，已经是一周之后。 …… 苏明和布学轩几人转身就走，并不是就这么轻易的放过了这几个日本人，而是已经用暗柔之劲，伤了他们的五脏六腑。之所以没有当场杀了他们，是因为现在日本国力强盛，这几人又是光明正大来的中国，如果死在中国境内，会有一些不必要的麻烦。用暗柔之劲，就避免了这种麻烦。 拳法中暗柔之劲练好后，可以通过人体细微的毛孔刺进内脏深处，而且表面不留下一点痕迹，对方也不会感觉到任何疼痛。等到一段时间后，内脏伤势严重，人感觉到的时候，已经晚了。就算不死，也是半残。 暗柔之劲，伤人于无形，让人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中招，而且中招之后都不明白，实在是暗算人一等一的手段。过去的武林之中，有些拳师报复仇家的家人或者后代，也有用暗劲伤人，过一段时间才伤势发作身亡，很难防备。 即使到了后世，科学技术发达，对于内脏的治疗，也很困难。就算能够换内脏，日后身体也会受到严重伤害，相当于半残了。 不过要是对手也是高手，把功夫能够渗入五脏六腑，全身内外感觉灵敏无比，这种暗算手段也就没用了。 毫无疑问，苏明和布学轩四人，都有这样境界。而宫本荣次郎等人，虽然被派来执行这个任务，但其本身的拳法水平，也就是明劲大成的程度。如果真的派了拳法渗入五脏六腑的高手前来，反而会引起形意门的注意，被日夜关注，更是难以行动。 在解决了日本人的问题之后，又过了两三天，苏明便在报纸上看到了财政部长周雄因贪污受贿，被免职查办的新闻。心中也不由得感慨，布学轩等人对不同的人，采用了不同的办法，也当真是颇有心计。 刚放下报纸，心有所感，抬头就看到布学轩龙骧虎步，走了进来。苏明站起来，笑道：“布师傅，好手段！” 布学轩自然也注意了他放下的报纸，微微一叹，道：“一个门派想要长久的传承下去，依靠的不仅仅是武力，还有一些其它的东西，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苏明闻言，深以为然。自古以来，武林门派许许多多，但唯有少林与武当两门，流传不断，即使在后世，也是名声极大。除了有自身秘传的武术精华之外，更有许许多多的弟子遍布天下，与许多达官显贵有交集，又依托于每一代朝廷之下，才有了这千年不断的传承。 苏明又道：“布师傅既然来了，我正好有事要说。我此次出行，是游览祖国大好河山，磨砺自身拳法。这次无意中认识了布师傅，也是人生一大快事。现在此事已经完结，我也这就告辞，继续上路了。” 布学轩闻言，面色微变，道：“苏师傅你要走了？” 苏明微笑道：“正是。” 布学轩面色变了又变，最后好似下了决心，道：“苏师傅，你可知这几天我曾暗中和尚云祥师侄联系？” 苏明微微一顿，旋即笑道：“这也正常，不知尚云祥先生怎么说？” 布学轩道：“尚云祥师侄之意，是让我赠你形意拳！”一字一顿，甚是郑重。 “什么？”苏明大吃一惊，道：“这怎么使得？”连连推辞。 练拳的人，自古以来就有很多禁忌，尤其自身门派的秘诀，更是不传之秘。古代的时候，就是一句拳诀、一个动作流传出去，都要追杀到底。现在虽然是国术的黄金时期，各门各派都大量收徒，但是一个门派的打法练法，也是轻易不传授的。 像这次日本人勾结周宏，绑架布学轩之子，就闹得这么大。现在苏明听布学轩要将形意拳赠与他，饶是以他的养气功夫，也大大的吃了一惊。 除此之外，布学轩身为一个化劲高手，自己一步步走来的经验教训和心得体会，也是极为重要的东西，对苏明有着触类旁通的作用。 布学轩说完之后，好似整个人都轻松了不少，又道：“苏师傅，我也不瞒你，这件事，其实是你师父李老先生去中华武士会的时候，和尚云祥师侄谈好的。” 苏明闻言，心中对李书文起了浓浓的敬仰之情，还有思念之心。李书文能够为了自己，一个人去中华武士会，纵然他功夫之高举世罕见，也毕竟是年近花甲的人了。这种感觉，就如同儿子闯祸了以后，父亲替自己出头一样。 布学轩继续道：“李老先生杀性虽大，却当得上性情刚烈、嫉恶如仇这八个字。苏师傅你身为李老先生的弟子，你的人品性情这几日我也看在眼里。若非如此，就算尚云祥师侄答应，又与我何干？” 这时，苏明心中也是感慨，想不到自己无意中的一桩善举，竟然得到了这样的后果，当真是难以想象。 “苏师傅，看好了！”布学轩一步踏出，就到了院子里，整个人气势惊人，好似天神。 从最初的三体式桩功开始，然后将形意拳的十二形、五行拳，一一演练。尤其是在演练中，把每一形、每一行的三种演练、九种练法、九种用法，都体现出来。 除了龙形虎形之外，猴形为动物之最巧者也，有缩力之法，又有纵山之灵。马形者，有疾蹄之功，又有垂缰之义。鼍形者，水族中身体最灵也，有浮水之能，其形能活泼周身之筋络，又能化身体之拙气拙力。鸡形者，能以司晨报晓，又有单腿独立之能。鹰形者，其性最狠最烈也，有搜获之精，又目能视微物。熊形者，其性最迟钝，其形最威严，有竖顶之力。蛇形者，身体最隐秘阴沉，能屈能伸，能绕能翻。鹞形者，有束翅之法，入林之能，又能束身而起，藏身而落。燕形者，最灵巧也，有取水之精，又有跃身之灵。{鸟台}形者，其性最直，并无其他灵巧之禽也。其本性有竖尾上升，超达云际之势，下落两掌有捣物之形。 形意十二形，本就取自各种动物的神意、形态，如今在布学轩的演练下，完美的体现出来。 而五行拳中，劈拳属金，是一气之起落、上下运用也，其形像斧，有劈物之意。崩拳属木，是一气之伸缩，两手往来之理也，其形如箭。钻拳者，属水，是一气之曲曲流形，无微不至也，钻上如水在地中忽然突出，亦如拳水之上翻似闪。炮拳者，属火，是一气之开合，如炮忽然炸裂，其弹突出，其性最烈，其式最猛。横拳者，属土，是一气之团聚也，其形类圆。 所谓五行，是练法、打法上与人体脏腑五行相对应。其拳法本身，并没有五行相生相克的说法。 布学轩在院中一式一式慢慢演练，苏明则是一步不动，目不转睛的盯着他。布学轩的每一步，每一个动作，包括衣服下面肌肉、筋腱、骨骼甚至体内劲力的运行，落入苏明眼中，都如掌上观纹，清晰明察。 虽然没有开口讲，但是到了苏明这个境界，接近通神入化，对于身体、拳法都有了自己的理解和完整的认识，能够从布学轩的每一个动作中，体会出深奥的拳意。 古人讲，有技击高人，能精通天下所有技击之法。这并不是夸张，而是到了精妙高深的境界，所有的拳法，都是相通的。 苏明此时，就如庖丁解牛一般，透过布学轩的发劲、吞气、踏步、神情，观察到了形意拳内在的奥秘。 第三十六章 行遍中国 一般的拳师教徒弟，先要考研徒弟的资质、悟性和入神程度，能不能在拳法一道静心琢磨。就算入了门，被师父收入门下，也要一招一式慢慢来，就像苏明当初在罗疃一样。 布学轩现在演练的这么详细，是因为苏明的拳法，接近通神入化，和他打起来都不相上下。于是演练之中，尽量详细，他拳法所有的内蕴、神意、气势，都完美的呈现出来。 十二形、五行拳演练完毕，布学轩脸不红心不跳，呼吸均匀，表现出强悍的身体素质。伸手取过一杆大枪，对苏明道：“我知道八极门的六合大枪，天下一绝。李老先生的枪法，更是举世无双。不过我形意门的枪法，也有独到之处，我今便一并赠与你。” 当下把大枪一提，枪杆子震荡，发出嗡嗡的好似群峰密集的声音。人和枪好似合一，仿佛一条大龙。枪头连轧，好似梨花朵朵，寒光闪烁。空气被枪杆接连猛烈拍击，瞬间就涌起一道道气浪，四面奔涌。 苏明看着布学轩施展的形意门大枪，心中也是连连赞叹。当初天津城中华武士会成立时，三李聚会，李派太极始祖李瑞东，八极门李书文，形意门李存义。郝恩光曾在李书文面前施展形意门大枪术，得到过李书文的赞叹，可见形意门的枪术，也有其精微奥妙之处。 苏明本就得了李书文的六合大枪，如今又得布学轩传授形意门大枪术，更是如虎添翼。 布学轩一趟大枪术施展完毕，扶枪而立，道：“当年李存义师兄，建立中华武士会，便是想要将种种拳法，汇合为一，传遍中华，使中华大地，人人尚武，强国强民，屹立于世界之巅。苏师傅日后游历天下，有机会将我形意门一脉传出，也不枉我此次赠攻。” 苏明深深施了一礼，道：“敢不从命。” 离开了太原，苏明心中，仍然对布学轩、对形意门抱有深深的敬意。这门拳法，已经在这片土地上深深扎根，与之凝聚成了一体。即使是后世，山西地区内，形意拳仍然是流传最广的拳法，无可比拟。 形意拳的打法，以五行拳配合十二形为主，风格是硬打硬进，抢中宫，踏中线，一举击敌。和八极拳的打法风格，有相似之处，也有不同。 至此，苏明得李书文传授八极拳，得霍殿阁传授八卦掌和太极拳，得布学轩传授形意拳。一身拳法，可以称得上博大二字，待拳法通神入化，甚至踏入丹劲，便可以称得上精深二字。 一个人走在路上，脑海里四种拳法不断变化，八极拳在主，其它三门拳法为主，配合苏明自身的经历，慢慢的发生着变化。 在打法上，形意拳像是阵地战，硬打硬上；太极拳像是伏击战，引进落空；八卦掌像是运动战，走圆转掌。 但是拳法到了高深的境界，形意也可以灵活，寻机制敌；太极也可以刚猛，炮捶轰击；八卦掌也可以走中线，一举击敌。 刚柔并济，轻灵沉稳一体，阴阳相融，真正的拳术到了高深之处，都是相同的。 苏明出了太原，一路向西南，翻过了吕梁山，就到了临汾。在临汾修整几天之后，苏明又直接向西行去。几天之后，便到了记忆中那个传奇的瀑布。 壶口瀑布位于山西陕西两省的交界处，是中国第二大瀑布，世界上最大的黄色瀑布。 苏明前世曾经在各个地方见过黄河，对炎黄子孙而言，它具有母亲般的骄傲与宽容。它冲荡高原，挟裹泥沙，它漫天铺地而来，平缓地湍急，安详地吞蚀。但苏明从来未曾，见过这样的黄河。 一团团冲天的云雾中传出雷鸣般的狂吼，雾后是一排排翻卷着土黄色巨浪的急流，而咆哮的浪涛后，黄河水铺天盖地地拥荡着整个山谷。 语言在此时苍白无力的，苏明无法描绘出黄河在这里吞天吐地的刹那情怀。 立于岸边，苏明被深深的震撼。那是源自天地的怒吼，源自不甘的咆哮，源自血脉与灵魂的骄傲。 默默的从源流而上，不知走了多远，水势渐渐平缓，河面一片开阔。水流也不是那么浑浊，而是略微清澈的河水下，沉淀着厚厚的黄色细粒。黄昏的阳光下，竟然显得如此的静谧。 苏明好似着了魔一般，不管白天黑夜，在这一带黄河的上下游来回行走。每当走到上游，他的心情也像黄鹤一样，平静开阔，悠然缓流。而每当走到下游，心情也像黄鹤一样，咆哮震怒，旋流激荡。 不停的来回穿行，心情也在不停的变幻。也不知反复多久，苏明终于醒来，好似觉得这一条黄河，就融入了他的血脉、他的心神、他的灵魂。 默默告别了黄河，苏明一路西去，步入了后世另一个传奇的地区，延安。 延安，位于陕北南部，是后世的革命圣地。那是一种令人敬仰的精神，那是一种国破山河在、红旗漫卷的精神，那是一种蓬勃、无敌的精神。 不论后世有些人如何贬低，不论后世的网上如何诋毁，不论后世的人如何愤青，却也不得不承认，那是一个奇迹。一群人凭借着心中的信仰和精神，创造了一个又一个传奇，谱写了一曲红色之歌。 过了延安，一路再往北行，都是黄土高原。苏明一路行来，见识了这里的人情风貌。干燥，大风，黄土，添加了许多悲壮又豪放的气概。山间沟里，可见许多梯田。人们所住，大都为窑洞，冬暖夏凉，甚是舒服。 从陕西北部，向西而去，便到了宁夏地区。宁夏历来为多民族居住的地方，有的民族信奉伊斯兰教，有的民族信奉佛教、基督教、道教等。由于多种文化的融汇夹杂，宁夏地区的传统武术，也具有浓郁的地区特色。 苏明一路走来，也拜访许多宁夏的武术名家，见识了许多特色武术，诸如回族的查拳、教门谭腿、回回十八肘、汤瓶拳、穆圣拳等。其迥异寻常的打法和发劲方式，也让苏明获益匪浅，积淀又多了几分。 值得一提的是，此时的八极名家马凤图、马英图两兄弟，曾在河北沧州孟村，习得孟村吴氏八极拳，后又学习劈挂、摔跤、通背、螳螂、翻子、戳脚等武艺。最后将其融合，形成了独具特色的马氏通背八极拳，在后世的西北地区流传极广。 自北向南，穿过了宁夏，苏明再向西行走，就到了甘肃境内。甘肃地处黄土高原、青藏高原和内蒙古高原的交汇地带。地形复杂，山脉纵横交错，海拔相差悬殊，高山、盆地、平川、沙漠和戈壁等兼而有之。 中国传统五大流派之一的崆峒派，就在甘肃境内的崆峒山上。崆峒山为道家圣地，据传黄帝问道于此山的广成子，因此被称为道家第一山。自古以来，就不断兴建，有九宫八台十二院的说法。 崆峒派第一代掌门人为飞鸿子，有传说他吸收了当时瓜地（后来的敦煌）的武术和舞蹈，也有传说他早年在少林寺学艺，后来在崆峒山研习道艺，创建了崆峒派。崆峒武术讲究实打实拿，以技击、强身健体和增强功力为目的，其拳路有五龙门、追魂门、夺命门、醉门、神拳门、花架门、奇兵门和玄空门八大门。每门又有十六套拳术和器械套路，还有留传下来的各种秘谱。 只是苏明一路走来，也未曾探访到崆峒派的弟子，心中虽然有些不甘，也只能作罢。 过了甘肃，一直往西，便到了青海地区。青海已经是青藏高原的东北部，这里山脉高耸，地形多样，河流纵横，湖泊棋布。昆仑山横贯中部，唐古拉山峙立于南，祁连山矗立于北，茫茫草原起伏绵延，柴达木盆地浩瀚无限。长江、黄河、澜沧江之源头在青海，素有江河源头、中华水塔之称。 苏明踏入这里，感觉气候有了明显的变化。一路走来，翻山越岭，领略了青海湖的秀美景色，见识了山脉的高耸起伏，再往西北而去，终于踏入了传闻中几乎鸟兽皆绝的戈壁滩。 在踏足这里之前，苏明准备了足够的食物和水。白天的时候，一个人行走于干旱的戈壁滩上，举目望去，只有一片土黄色大地，和天空中高悬的红日。晚上的时候，一个人在此，除了苍凉寂寞之外，更好似被遗弃在这一片绝望的土地。这里几乎没有什么动物，植物也很少见，除了大块的土石和细碎的沙粒之外，就只有无边无际呼啸而来的大风。昼夜的温差高达三四十度，素有“早穿棉袄午穿纱”的说法。 一个人行走在这里，就好似真的与人世间隔离开来。白天的高温，夜晚的寒冷，呼啸的大风，即使以苏明现在的身体，都觉得有些吃力。还曾碰到过在戈壁滩和沙漠中生活的野狼，体型较小，但是耐力很强。它们能忍受长期的饥饿和干渴，可以适应食物匮乏的严酷环境，但也因此而变得凶残异常。 不过有大枪在手的苏明，这些野狼来了，也只是给他送补给。不过这些狼的肉一点都不好吃，极为干涩，又不容易嚼烂，吃多了嘴都觉得累。 在一连走了几天之后，苏明走出了戈壁滩，摆在他面前的，是情况更加恶劣的无边无际的沙漠地带。 第三十七章 一羽不能加，蝇虫不能落 在苏明最初的记忆里，对于新疆的记忆，大都是与沙漠有关的，总觉得这个地区，基本上就是沙漠。直到后来看了许多相关资料，才发现了自己主观臆想的偏差到底有多大。 新疆是后世中国陆地面积最大的省份，占中国陆地总面积的六分之一。其中，只有大约四分之一的地区是沙漠。北部有阿尔泰山，南部有昆仑山，中部有天山，两个盆地被夹在中间，素有三山夹二盆的说法。 三大山脉的积雪、冰川孕育汇集的河流多达几百条，分布于天山南北的盆地，更有许多环境优美的湖泊。水资源更是极为丰富，居于全国前列。 苏明此次要踏足的是中国最大的沙漠，塔克拉玛干沙漠。这片沙漠的面积，几乎是新疆沙漠总面积的四分之三。尤其是这是一个流动沙漠，整体会随着风向移动和迁移。 踏足这里之后，苏明再次被震撼，感受到天地之间的神秘，感受到造物的奇妙。目光所及之处，都是连绵起伏的沙丘，一眼望不到边。走在其中，刚留下一串清晰的脚印，后面涌动的沙浪便一波一波袭来，将走过的路尽数淹没。 走在路上，可以看到有极少数的植物在这里生存。沙丘类型多种多样，有大的复合型的沙山河沙丘，宛如憩息在大地之上的巨龙，也有小型的沙丘，呈蜂窝状、羽毛状等。 经常有大风，一旦吹来，便是铺天盖地。漫天的风沙，避无可避。一场大风过去，几乎能将一个人埋在沙子里。 苏明一路自北向南，忍受着昼夜的巨大温差，一个人行走在其中的孤独和渺小。时时运转着体内气血，以防身体各个部位被晒伤或者冻伤。在沙漠里的行走，花费的力气也要远远超过平时。 走了一两天，苏明到达了这片沙漠中心地带，登上了红白山。这座山峰，在古代的时候，具有重要的战略意义。站在红白山上，眺望塔克拉玛干沙漠，苏明又体会到另外一种浩瀚。 苍茫天穹下的沙漠，无边无际，起起伏伏，奇异瑰丽。一片金黄色从天际延伸过来，又蜿蜒消逝到天的另一尽头。它在无形中产生一种震慑人心的奇异力量，令每个面对此景的人都生起种种感悟。 穿过了塔克拉玛干沙漠，地势渐渐高了起来，气温也愈发寒冷。苏明知道，自己现在踏足的地方，已经是昆仑山脉。 昆仑山脉，又称昆仑虚、中国第一神山、万祖之山或玉山，平均海拔高达五六千米。虽然其地势是西窄东宽，最窄的地方大约只有一百多公里，但是苏明看着面前庞大的望不到边的山脉，还是熄了要直接翻过去的心思。即使在后世，这片地区，也是人类的禁区。 苏明又从新疆走回青海，然后从青海一路向东南而行。这一路都是沿着昆仑山脉的走向，沿途之中，更是有许多雪山。苏明经历了大海、江河、沙漠，又选择攀上了雪山。 山上一片苍茫白色，无边无际，没有丝毫杂色。向下看去，看不到来时的路；向上看去，也看不到前路。上下无路，不由得会让人生起一种恐惧的感觉。尤其是天黑之后，孤寂、寒冷、狂风、黑夜、疲劳汇集在一起，不能前行，只能找个地方躲着，更是难熬。 苏明在此，则是想到了别的东西，想到了王昌龄的“青海长云暗雪山”，想到了后世红军翻雪山的场景。不知不觉中，天亮了，苏明振作精神，起身上路，一步一步，坚持之下，翻越了这座雪山。 第一座成功之后，后面的也就容易了许多。苏明一路走来，也记不清自己到底走过了多少雪山。到了青海东南部，一路向南，又走到了西藏的昌都地区。 青藏高原是世界上海拔最高的高原，有世界屋脊之称，与南极、北极并称为世界第三极。即使在后世，这里也堪称是人类污染最少的地区之一。湛蓝如洗的天空，灿烂的阳光洒遍，纯净的空气，碧绿的草原上经常可以看到大片的羊群，远远看去好似洁白的云朵一样漂浮在上面。 苏明曾经懒懒的躺在草原上，只是看着天空、白云，听着耳畔的微风，一下就是大半天。也曾经看着明净的湖泊，湖水清澈如碧，悠远宁静，好似远离了人间的烦恼。更曾呼吸着稀薄而纯净的空气，看着藏族老阿妈做针线，听她口中呢喃，讲过去的年华与现在的时光。时光在她的脸上刻下了深深的印痕，但幸福却长久地在她灵气不减的眼睛里闪着不灭的光。 听过年轻姑娘清脆的歌喉，见过放牧的小伙面上健康的绯红，远方是亘古长存的雪山，天空有苍鹰在展翅翱翔。 到了拉萨这颗高原明珠，游览了布达拉宫，苏明又一路东行，穿过川藏天险，进入了有“天府之国”美誉的四川。然后从四川南下，进入云南。他登上过后世著名的玉龙雪山，流连过丽江的美景，见识过西双版纳热带雨林的面貌，探寻过神秘险奇、原始古朴的怒江大峡谷。 在云南踏遍之后，又朝东北方向，进入了贵州地区。登上过云台山，畅游过红枫湖，也曾在黄果树瀑布下练功。苏明脚步不停，进入了广西地区。 广西的美景，历来闻名全国。不说人尽皆知的桂林山水，其它如钟山十里画廊、合浦星岛湖等地方的景色，也是让人叹为观止。 自广西向东一路行走，苏明便踏入了广东地区。 到了广州，又感受到了不一样的氛围。自清末之时，两广就是革命反清的先驱之地。后来在孙文先生一系列的革命活动之中，广东也占据了重要的作用。尤其是在一个月前，广东刚刚召开了gmd的第一次大会，会上正式建立了两党合作和统一战线的建立，对后期包括北伐战争在内的一系列活动，都有着深远的影响。 苏明身在广州，也感受到了广州不同于北方的开明，和异乎寻常的革命热情。在日后，这一场革命的大火，也将烧遍整个中国大地。 夜晚降临，苏明站在屋顶，看着不远处的珠江，在黑暗中缓缓流动，心中感慨万千。 现在已经是一九二四年的二月份。他从沈阳出发，途径内蒙、山西、陕西、宁夏、甘肃、青海、新疆、西藏、四川、云南、贵州、广西，最后到达广州，竟然走了足足一年半的时间。 在这期间，苏明经历过了数不清的山河风貌，见识过了种种天地间的奇观。沿途之中，也看到了世间百态，人间辛苦。 一路走来，苏明的身心，彻底的放松开来，往日所经历的一切，都涌上心头，一一品味，然后又消失不见。那草原、江河、湖泊、黄土大地、无边无际的沙漠、连绵不断的山脉、冰天雪原，一切的一切，都在心底融化，变成了他的血脉、甚至烙印在他的灵魂。 这一刻，苏明身处广州，看到了革命浪潮的滚滚大势，一往无前，不可阻挡。 “清末民国这段时间，中国的国力衰落到了最低点，民族自信也被严重摧毁。纵然出现了一大批武术名家国术高手，却也无济于事。而在后世之时，中国的国力已经仅次于没过，国际影响力甚至已经不在美国之下，与之相应的，则是民族自豪感和自信心的大幅度提升。” “国术，国术，先有国，再有术。国术到了一定境界，心意也要随之提高。我走过大半个中国，见过各种各样的天地奇景，造物神奇，但是天地之间，终归要有了人，有了人的感受，才会动人，才会精彩。” “这个世界上，令人振奋的，终归还是人。人生于天地之间，但是天和地，都在人心中。” 明月高悬，银辉遍洒，默默的看着前方静谧流动的珠江，苏明的心神也放飞开来。游历了祖国大江南北，天地都在心中。见识了这个时代的人生百态，感受到了革命如火的浪潮，心中也涌动了起来。曾经走过的每一段路，每一个打斗的场景，都浮现在面前。 全身松软，慢悠悠的打着拳架子。从八极拳，到太极拳，到八卦掌，到形意拳，还有在游历过程中，见识过的其它拳术，在他手中，信手拈来，随意变化，软绵绵的好似后世公园里老爷爷老奶奶打的太极拳。 但他打着打着，空气被他拳脚挥动之间激荡，好像如海面一般，生出了波浪，四面涌动。气浪奔涌的压力之下，苏明好似感受到了每一个毛孔、每一份寸肌肤的感觉。 随着他每一次挥手，每一次踢腿，浑身的毛孔，都有如口鼻一般，一开一闭，一张一合。慢慢地，口鼻的呼吸越来越不明显，但是浑身毛孔的张开关闭，却越来越明显。到了最后，每一次毛孔张开，就好像烧开了的水一样，有丝丝缕缕的白色雾气散发升腾。 浑身四万八千个毛孔一齐散发蒸腾，让他整个人被白色的雾气围绕，好似身在仙境。但他的身体仍然是在慢悠悠的打着拳架子，运动的一点都不猛烈，反而十分的悠闲。 拳经中说：“绝天人，绝天人，天人只在汞中寻。” 天人，指天和人的交会，其实质是指人的呼吸。汞，是指运动。 在运动中，能以浑身四万八千毛孔呼吸而现云雾蒸腾，乃是真正道家先天呼吸，非洞悉入微，浑身上下控制如一，不能做到。 一羽不能加，蝇虫不能落！ 第三十八章 英雄迟暮 苏明的动作越来越慢，最后整个人站成了八极拳最基本的两仪桩。体内沉坠劲、十字劲、缠丝劲无处不在，拧成一股，连成一片，随意而发，遍布全身，生生不息。细细感觉，浑身上下，皮膜、肌肉、筋脉、骨骼、脏腑在脑海中无一不清晰，异常的敏感。意念所至，五脏六腑都随着自己的想法蠕动起来，发出阵阵奇异的声音。 “劲力入化，全身各处，由内而外，无不随意，控制自如。”苏明在这一瞬间，明白自己终于突破了那一层关隘，步入了化劲。 他早在沈阳的时候，与霍殿阁交流，就已经开始逼近化劲的境界。在山西之时，与布学轩交手，还得了他车氏形意的功夫，又是更进一步。在后来足足一年半的时间里，走过了半个中国，见识了许多其它的武术，虽然没有突破，却让他积累愈加深厚。在到了广州之后，感受到革命之火的浪潮，心有所动，终于一举突破，通神入化。 想起自己刚来到这个世界，到现在已经有将近五年的时间。这五年里，日夜不懈，每天都只睡四五个小时。上过战场，在深山老林中和老虎大熊争斗，经历了许许多多的事情，又徒步走过半个中国，磨砺自己的拳法和精神意志。最终内外相合，步入了化劲，达到了拳法中的上层功夫。 古往今来，劲力入化，就可以称得上一声宗师。 当下按照《洗髓经》的功夫，苏明深深吸了一口气，自口鼻而入，穿过喉，落入肺。这股气凝而不散，如丝如缕，缠缠绵绵，随着血脉游走，贯通全身上下，五脏六腑。半晌之后，一口气吐出，只觉得浑身上下，清凉舒爽。 此时的天，已经蒙蒙亮，苏明翻身下来，走在路上，脚下好像生根，与大地相连。随着太阳的生起，苏明的步子更显得轻快而又稳健，整个人也看上去朝气蓬勃。 来到了广州，感受到了属于这个时代的革命之火的浪潮。苏明自然也没忘了在后世几乎是家喻户晓的人物，黄飞鸿。 黄飞鸿，清末民初的洪拳大师，其父黄麒英是广东十虎之一。在后世的时候，黄飞鸿、霍元甲、叶问的名气，比李书文、孙禄堂之类的大上太多了。苏明既然到了这个时代，自然想去拜访一下。 这个时候，津门大侠霍元甲早已去世。而黄飞鸿，正在广州城里开着自己的医馆。黄飞鸿有位叫伍铨萃的弟子，是文人出身，后来中了进士。他送给黄飞鸿两句诗“宝剑腾霄汉，芝花遍上林”。黄飞鸿取了两个开头的字和最后一个字，作为医馆的名称，就是宝芝林。 苏明一路上慢慢打听，在上午的时候，便到了仁安街。在街上慢慢走过，便看到了宝芝林三个大字。看着宝芝林里来来去去的人员，苏明心中感慨万千。 在后世，黄飞鸿这三个字，已经不单单是一个名字、一个符号，他更像是一种象征，一种精神，甚至是一种文化。据不完全统计，黄飞鸿系列的电影，多达上百部，堪称世界影史之最。 历史上真正的黄飞鸿，弘扬国粹、匡扶正义、见义勇为、扶弱助贫、济世为怀的风范，在武术界留下了许多脍炙人口的轶事，被世人广为传颂。 晚年的黄飞鸿，境况十分凄惨。一九一九年的时候，精通武术的次子黄汉森遭人妒忌，被人暗算惨死，还反被诬陷。眼见仇人摆脱罪责，黄飞鸿痛心之余，发誓不再教子习武，这也是黄飞鸿四子黄汉熙完全不懂武术的原因。 想了又想，苏明走到宝芝林里面，见人员来来往往，络绎不绝。有人忙着看病，有人忙着抓药，有人照顾病人，井然有序。 见有人进来，立即有学徒上前，客气问道：“先生，您好，有什么可以帮助您的？” 苏明见这名学徒，不过十四五岁，眉清目秀，笑道：“我是习武之人，久闻黄师傅大名，特来拜会。” 学徒却道：“先生，不好意思，师父现在只给人看病，早就不动武了，您还是请回吧？” 苏明闻言，心中暗叹，黄飞鸿受次子被人枪杀的打击，心情郁结，后来很少与人动手。学徒有此回应，也是正常。既然如此，也不便勉强，于是告罪一声，自己就在这里随便看看，让学徒去忙了。 一连几日，左右无事，苏明就来宝芝林看看。虽然没见到黄飞鸿，却和宝芝林的一些人都熟了些。今日还在宝芝林左看右看，忽然心中有感，转身往后一看，只见七八丈外一名老人，花甲左右，精神十足，脚步稳健。落入苏明眼中，顿时觉得有虎之威猛、鹤之清巧，非同小可。 这名老人眼光刚落到苏明身上，就见苏明转身过来。眼神交错，老人顿时觉得对方眼中光芒明亮，自己竟然承受不住，心中立即大惊：“有感必应，随意而发？哪里来的高手，怎的这般年轻？” 他心中的有感必应随意而发，和一羽不能加蝇虫不能落一样，都是对拳法中化劲境界的一种描述，也是对外力敏感到了一个神乎其神的地步。就连目光落在身上，也能感觉的到。尤其是练武的人，神意充足，目光与寻常人不一样，更容易分辨。 苏明见了这位老人，其行动、目光、气度，无一不显示出拳法大师的境界，心中隐隐有了些想法，当下走上前去，抱拳道：“可是林师傅当面？” 老人不敢大意，连忙抱拳回礼，道：“正是林世荣，不知尊驾是？” 苏明笑道：“在下苏明，久闻黄师傅大名，特来拜会。几日以来，无缘得见，甚是遗憾。不过今日得见林师傅，也是有幸。” 林世荣近了细细观察对方，只觉得对方虽然年轻，一身功夫之高，却是罕见，就算是自己全盛时期与之动手，恐怕也只有两三成胜算。如今年级已大，更是不敌，心中一动，问道：“不知苏师傅练的什么功夫？” 苏明笑道：“在下自幼练习八极拳，这次前来，并无他意，只想拜会黄师傅而已。” 林世荣细细思索片刻，顿时惊道：“你便是神枪李书文李老先生的弟子苏明？” 苏明笑道：“正是。” 林世荣再三打量，忍不住叹道：“果然是名师出高徒，李老先生威震武林。不想苏师傅年级轻轻，功夫已经通神入化，我不及也。” 苏明闻言，自是连连客气。 林世荣是后世许多黄飞鸿电影中，猪肉荣这个角色的原型。他年幼时因为生计，曾在屠场当伙计，后来就有了猪肉荣的外号。他的外形，并非如电影里演的那般肥胖，而是身形匀称，颇有大师风采。 林世荣的年纪其实只比黄飞鸿小几岁，此时也已经年过花甲，他在广州城中开了三家武馆。其实这个时期，黄飞鸿一脉的武艺，已经主要是由林世荣来传授。在后世的时候，黄飞鸿去世后，林世荣因为一些事情去了香港，将洪拳传播开来。他一生授徒万余人，是黄飞鸿嫡传弟子中成就最大者。 林世荣与苏明交谈片刻，见苏明始终彬彬有礼，便知道他并不是来踢馆的，当下笑道：“苏师傅既然有心，便请稍候，我进去跟师父通报一声。” 苏明自是道谢：“有劳林师傅了。” 林世荣便自进了后堂，去拜见黄飞鸿。林世荣虽然年纪与李书文相若，拳法却远不及李书文。其巅峰时期，应该也只是进入了雷动的境界，可以称一声拳法大师，却当不得宗师之名。如今年级大了，体力和功夫都有所下滑，面对苏明这样一位拳法通神入化的高手，即使年轻，也不敢托大，只以平辈相交。 不过片刻功夫，林世荣在前带路，后面走来一人，苏明观其神情意蕴，便知是黄飞鸿无疑，当下走了过去。 林世荣便介绍道：“师父，这位就是苏明师傅。” “苏师傅，这就是我恩师。” 苏明和黄飞鸿便各自抱拳，寒暄几句。 “黄师傅，久仰久仰。” “苏师傅，客气了。” 苏明看着面前的黄飞鸿，心中不免暗暗叹息。这时的黄飞鸿，已经将近古稀，体力、功夫都退步的厉害。尤其是他的神意，并没有习武之人那种奋勇精进的感觉，反而充满了老年人的暮气。 看着黄飞鸿努力振作的精神，还有已经灰白的头发和胡子，苏明心中生起了浓浓的悲哀。 自古英雄如美人，不许人间见白头！ 曾经在电影的大荧幕上，见过许多版黄飞鸿，无一不是英俊潇洒，功夫高强，惩奸除恶。即使来到这个世界后，心中早有准备，苏明却也没想到，眼前的黄飞鸿，能给他这般冲击。 聊了片刻，苏明见黄飞鸿精神不佳，便起身告辞。林世荣出门相送，到了外面，也是叹道：“师父这几年来，心情不佳，身体精神都大不如前了，苏师傅见谅。” 苏明连道不敢，却想起了后世网上的一句话：你永远叫不醒一个装睡的人。见过了黄飞鸿，心中无端生出了一个想法：你永远救不活一个心死的人。 英雄迟暮，何其悲哀！ 第三十九章 宗师未成 约定了找时间再去拜访林世荣，苏明走在大街上，心中有些茫然。即使知道人生难免生老病死，但在遇到的时候，尤其还是一位国术大师的时候，对他的冲击力更大。 在这一刻，苏明无端的想起了师父李书文。看到如今的黄飞鸿，就好似看到了老去的李书文。李书文虽然比黄飞鸿小几岁，却也是年过花甲的人了。纵然功夫练的再高，也难以抵挡岁月的侵蚀。想到日后的李书文，也会老的不堪一击，苏明竟然有些心慌。 如果没有超脱系统，也许自己也会像每一个人一样，平凡的活着，生老病死，最后离开人世。有了超脱系统，自己的生命，才会充满了精彩。也许会遇到很多危险，也许会在有一天死去。但自己是在前进，而不会被世界所束缚，像孙禄堂、李书文一般，身处巅峰，无路可走，无路可进。 接下来几天，苏明每日都去拜访林世荣。林世荣虽然也已经花甲，一身功夫还保留了大半。两人并未交手，而是互相交流拳术，取长补短。 洪拳属于中国传统的南拳之一，其起源有多种说法，大部分人都认为是清朝后期南方民间秘密组织洪门假托少林传习。洪拳流传极广，有北洪拳和南派洪拳之分。黄飞鸿师徒所习的就是南派洪拳，又称为洪家拳，是广东“洪、刘、蔡、李、莫”五大拳之首。 洪拳向来被认为是南拳之中的精华，包含的拳法极多，有五形拳、五禽拳、五行拳、叠掌、洪门拳、青龙手、武松手、白虎捶、子午捶、大洪捶等。其兵器也有单头棍、双头棍、七点半棍、八卦棍、青龙刀、关刀、大刀等，多种多样。 其中，尤以五形拳和五禽拳为重。五形拳主要为虎形练骨、豹形练力、蛇形练气、鹤形练精、龙形练神。而五禽则为虎走刚猛、练筋骨劲力，鹤讲轻巧、明角度攻守，蛇主飘缠、气沉连绵，猴则手眼明快、迅速灵敏，龙写神意、化刚柔。故虎形刚猛、鹤形清而巧、龙形合刚化柔、蛇形气沉连绵、猴态快速轻灵。 黄飞鸿身为一代洪拳大师，对洪拳进行了全面的整理。他所传的拳术，以工字伏虎拳、铁线拳、虎鹤双形拳为主，被称为洪拳三宝。其中，工字伏虎拳重根基，铁线拳主扎内功，虎鹤双形拳则为打法。 虎鹤双形拳是黄飞鸿集各家之精华融会贯通而创立，既取虎的劲和形，又取鹤的象和意。手形有拳、掌、指、爪、钩，手法有抛、挂、撞、插等，步法有弓步、马步、虚步、独立步和麒麟步等。洪拳中甚至有“虎鹤合一、天下无敌”的说法。 苏明与林世荣互换技艺，都是获益匪浅。尤其是苏明已经步入化劲，有一些自己的心得体会，更让林世荣耳目一新，连连赞叹。 又过了几日，苏明告辞了林世荣，向佛山而去。佛山与广州城的直线距离，不到二十公里、苏明脚步之下，半个时辰就到了佛山。 这时的佛山，隐藏这一位后世十分出名的国术宗师，他后来去了香港，将咏春拳发扬光大，流传于海内外。 这位宗师，便是叶问。 咏春拳的起源有多种说法，多与五枚师太以及严咏春有关，也都与少林有关。佛山咏春，从梁赞先生开始，梁赞先生传陈华顺先生，陈华顺先生传叶问，是为佛山咏春第三代。 叶氏一族，在佛山人称培德里叶，意思是培德里都是叶家的。如此名声和财富，在佛山也甚是出名。叶问此时，不过三十出头，家中钱财甚多，正是春风得意的时候，还未品尝人间百态。 同是从佛山走出去的国术大师，黄飞鸿已经年近古稀，垂垂老矣，而叶问正是春风得意，处于人生最幸福的时期。 世间众生，芸芸百态，正是如此。 苏明到了佛山之后，稍一打听，就到了叶问的住所。此时的叶家，甚是富贵，府邸占地颇大。门口两个石狮子，威武庄严，十分气派。 苏明上前敲门，便有下人出来，待苏明说明来意之后，先是请苏明在门口稍候，然后去请示主人。 不过片刻功夫，苏明听得有人出来，便见大门打开，一人三十左右，相貌英俊，眸中光亮，一身黑色长袍，更显得气度不凡。 苏明心中却是微微一叹，抱拳道：“是叶师傅吧？在下苏明，久闻叶师傅大名，前来拜访。” 来人自然是叶问，见了苏明，暗中打量一二，见苏明太阳穴并没有鼓起的迹象，手上也没有茧子，五指和虎口的肉也不突出，竟然像是一个没有练过的年轻人，心中疑惑，却还是抱拳回礼，道：“苏师傅远道而来，叶某不胜惶恐，还请入内一叙。” 苏明叹息，是因为此时的叶问，只踏入了暗劲，还不是后来咏春拳的一代宗师。这时的叶问，家财还多，生活也是幸福美满，他还没经历过人生的苦难，更没有到达他一生的巅峰时期。 叶问现在的拳法境界，还比不上林世荣，乍一看之下，甚至都以为苏明是个没有练过功夫的人。 进了屋内，各自落座，有下人上茶。叶问忍不住开口问道：“苏师傅，你是从哪里听到叶某名字的？” 苏明笑道：“苏某也是习武之人，久闻佛山咏春大名，特来拜会。” 叶问听苏明言语，仔细打量，心中生出个想法，却还是有些不敢相信。 苏明见状，笑道：“叶师傅，你我搭搭手如何。” 叶问点头，两人的手便碰在一起。叶问便觉得对方的皮肤毛孔一紧一缩，其中仿佛蕴藏有千万锋利的钢针，微微的上刺，一起一伏，轻松的就冲破了自己勃发的暗劲，忍不住心中的惊讶，拱手道：“苏师傅高明，我远远不及。只是不知，拳法三境，苏师傅走到哪一步了？” 苏明见屋内有一个鸟笼，里面养了一只金丝雀，问道：“叶师傅，可否借用一下？” 叶问心中一动，道：“苏师傅但用无妨。” 苏明迈步走到鸟笼旁边，伸手打开鸟笼，里面的金丝雀登时飞了出来。刚飞离鸟笼，苏明手如闪电般探出，一伸一捉，这只金丝雀在半空中被抓到了掌心，轻轻握住。整个过程，有如苍鹰探爪，精准稳狠，一击之下，猎物在手。 苏明展开自己的手心，金丝雀立刻震翅飞起。但是不论如何挣扎，在金丝雀振翅的瞬间，苏明手心都会勃发出一股柔和的暗劲，抵消了它扑腾飞起的势头。 随后，苏明又把手掌一抖，麻雀抖到了自己的肩膀上。他上下舞动，左右旋转，起落蹲身，侧身横身，金丝雀也只是贴在他身上乱飞。每一次要起飞的瞬间，苏明都能准确的靠近，用身体粘上麻雀，勃发暗劲，抵消飞力。看上去，金丝雀就好像自己围绕着苏明周身上下旋转，配合苏明的动作，舍不得离开。 片刻后，苏明又是重新站立，金丝雀仍在手心，轻轻一送，金丝雀便振翅飞起。只是飞不到两尺，苏明的手掌就已经在前方，挡住了金丝雀的去路。金丝雀便换个方向，振翅飞去，没飞多远，又被苏明挡了回来。不论金丝雀如何乱飞，就是飞不出苏明周身两尺的距离。 折腾了半天，金丝雀翅膀乏力，便想落在苏明身上。先想落在苏明肩上，只是苏明肩膀好像不受力一样，金丝雀翅膀扑腾，怎么都落不到肩上。又想落在苏明双臂，却不料双臂也是如此。 直到最后，苏明轻轻一抓，金丝雀仍在掌心，却是累了，也不再飞，又被苏明放回了鸟笼。 “神乎其神！”叶问看着苏明的这一套动作，有如戏法一般，直看得目瞪口呆，等反应过来之后，心底登时吸了一口凉气，问道：“鸟难飞？鸟难落？” 不等苏明回答，又连连叹道：“苏师傅年级轻轻，不想拳法已经通神入化，达到这等境界，我却是万万不及了。” 在这一瞬间，只觉得自己虽然家财万贯，生活幸福美满，但是比起苏明这一手功夫来，黯然失色，有如萤虫与皓月相比，都不值得一提。 苏明似乎看出了叶问的心思，悠然道：“叶师傅，你自幼家中富贵，常人每日所忧所愁，你没有一个能有所感触。纵然自幼习武，却心意不足，缺少令人振奋的精神和感动。” “叶师傅，恕我直言。就算我未通暗劲之时，你若和我一战，也未必能胜。没有经历，就没有感动。心和意不足，打斗的时候，就没有无敌的气势，打不出无敌的拳法来。” 叶问闻言，细细咀嚼，只觉得字字真言，句句在理，说到了自己心坎上，不由叹道：“苏师傅见解高明，受教了。” 苏明看着叶问，心中却想起了日后的情形。在佛山遭到日本入侵之后，叶问的生活也渐渐困难，经历了人生百态。直到去了香港之后，才功夫大成，成为了一代宗师。 第四十章 俄国格斗家？ 接下来的几天，苏明与叶问相互交流，得了咏春拳的一些传承。当然苏明也没有吝啬，对于自己一些练功的经验心得，包括其它拳法的见解，都与叶问一一说明。这次交流，可以说叶问的收获要远比苏明大得多。 想到这一点，苏明心中就有些期待，得了他许多经验心得的叶问，将来必然能够走的更远，但究竟能够走到哪一步，又是不得而知了。 在返回广州后的几天，苏明也在细细品味咏春拳的练法、打法和理念。到了他这个境界，已经不需要单纯的学习别的拳法，而是从别的拳法中汲取更多的知识和理念，汲取每一种拳法的神意。得意忘形这个词，在世人口中是贬义词，但在练拳的人口中，却是一个相当高的境界。 得其意，而忘其形。 真正的拳法高手，彼此之间互相看几眼，就大概知道双方的实力，甚至对方的拳法，都有个模糊的感觉。这就是神意充足，化而现之。 在进入化劲之后，苏明也没有半分懈怠，仍是日练月练，勤修勤学。化劲虽然已经是拳法的上层境界，但放在清末民国这个时期，又不算什么了。在这个国术的黄金时期，数十个门派都有出色的传人和弟子，在武术历史上留下痕迹和名号的人，至少有上百人。 比如八极门，就至少有十个化劲以上的高手，还有李书文、王中泉这种丹劲甚至罡劲的位列古往今来拳法巅峰的人物。又如形意门，自开山祖师李洛能先生之后，前有宋世荣、车毅斋、郭云深、刘奇兰，后有李存义、布学轩、尚云祥。薛颠等，交相辉映。其它如太极拳、八卦掌等门派，也是高手辈出，数不胜数。更还有少林、武当这种传统门派，也是深藏不露。 如此盛况，不但空前，也是绝后。历朝历代，不论任何时候，都不能和之相比。 就像当年在北京城，苏明的师伯王中泉先生一旦伤势严重，就连开的武馆都关闭。门下弟子虽然有化劲高手，在北京城这个地方，竟然都镇不住场子。此时高手辈出，可见一斑。 这时的广州，革命的浪潮如火，洋溢着催人奋进的气氛。此时的两党，还在蜜月时期，合作无间。而两个政党通力合作，许许多多的工作开展。尤其是孙文先生高瞻远瞩，提出“教育为神圣事业，人才为立国大本”，在广州亲手创办了一文一武两所学堂—“国立广东大学”（后世的中山大学）和“中国gmd陆军军官学校”（即黄埔军校）。因其校址建立在广州黄浦区，简称黄埔军校。 此时的黄埔军校，由蒋中正担任校长，许多革命党人在其中担任职务，尤其是后世开国总理，此时在黄埔军校担任政治部主任。黄埔军校也在民国中后期，起到了举足轻重的作用，培养了大批军事骨干。 这革命的种种行动，苏明不过略为关注一二，倒是黄埔军校的建立，比自己印象中要早了三四个月。 “难道是自己这只小蝴蝶的翅膀，改变世界的轨迹？”苏明心中闪过一个念头，却又瞬间打消。他穿梭的每一个世界，都是独立存在的。就如现在的这个世界，只是与他生活的世界中的历史类似，却不是完全相同。拿后世的历史来判断这个世界，无疑是一种非常可笑的行为。 每一个世界都是不同的，有着不同的规则和法则，时间流速和历史进程自然也是不一样的。 苏明走在路上，清早薄薄的雾气已经散去，太阳慢慢的从东方露出半个头，光芒就洒遍了江河大地。 随着太阳的生起，苏明的心意也是生机勃勃，步子轻快稳健。但每一步走出，脚下都如生根一般，与大地相连。除了用口鼻呼吸之外，浑身上下毛孔都一起一伏、一张一合、一开一闭，让人感觉到，好像是在用毛孔呼吸。 清新的气流在体内流转，贯通五脏六腑周身血脉，带走了废气腐气，令人浑身清爽。 劲力入化，浑身上下，都能控制自如。苏明每一次呼吸，都带动浑身上下的毛孔，虽然是刻意为之，却也有清除体内废气余毒，清新血脉，强健体质的作用。 如果拳法功夫再进一步，内敛成丹，就能达到自然而为的程度，那就无时无刻，身体的每一次呼吸，都是如此。 拳术通神入化，不过是进入了上层境界，有了窥视至高境界的希望而已。 “卖报！卖报！” “特大新闻，俄国大力士挑战中国武术，连赢二十人！” “俄国格斗家口出狂言，中国无人！” …… “嗯？”苏明听到声音，连忙买了一份报纸，是广州的日报。上面除了最近的两所学院建立的事情，最大的篇幅竟然是俄国的格斗家大力士来到广州，挑战中国武术，连赢二十场，说中国无人。 “这个毛子看样子不简单！”报纸上虽然只有一张黑白照片，也不是很清晰，苏明还是看出了一些端倪。 这个世界，直到一九二四的现在，俄国也没有发生十月革命，至今仍然在沙皇的统治之下，没有成为苏联。 与此同时，耳边也传来许多路人议论的声音，大都是说这个俄国人如何厉害，把本地的拳法名家都打败二十个了。 苏明看了看地址，便一路前行。到了报纸上写的地址，是一个大剧院，熙熙攘攘，有警察在剧院门口拦着，不许普通人入内。 “咦？老王，刚才是不是有人进去了？” “是你眼花了吧，哪里有人过去？” 两个警察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顺便阻拦普通群众，丝毫不知道刚才苏明趁着他们不注意，一阵风似的窜了进去。 拳法到了苏明这个地步，瞬间爆发之下，速度可以和虎豹媲美，一窜一扑之下，瞬间就是二三十米。这么快的速度，一般人的都反应不过来。 这并不是夸张，传闻南北大侠杜心五，曾经给军阀表演武功。两人同在一屋喝茶，门是关着的。军阀刚说一句话，喝一口茶，再回头的时候，杜心五就不见了，而门丝毫未动。后来军阀发现杜心五在隔壁屋子出现，惊讶不已，以为杜心五会穿墙术、隐身术。 真实情况，其实是杜心五从窗户穿出去，轻盈无声，如狸猫一般，让军阀产生了错觉。 后来，杜心五曾经在一次国术比试中担任评判员，表演“走圆场”。他先在台中央走圆圈，打自然拳，继而越走越快。忽然不见其人，只见黑影一团，象闪电一样晃动。终则嘎然而止，站立不动，气不上浮，面不改色，口不喘气。观众瞠目咋舌，叹为观止。 又如形意门李存义先生晚年的得意弟子薛颠，以以身法快捷、有如鬼魅著称，擅长猴形。有一次表演，抬了条长凳放在中央，薛颠打第一拳时他在条凳的左边，打第二拳时他已到了条凳的右边。他是以极快的速度在瞬间钻过条凳的，人都看不清他具体的动作。 观者皆震惊，这形同鬼魅的身法，交手时根本无法招架，有几个想跟他比武的人当场就退了。 苏明现在的功夫，通神入化，就算比不上前面这两位宗师，也是接近了。在两个警察分身的时候，一闪而过，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到了里面，穿过一段走廊，苏明眼前立刻一片空旷。 高高的屋顶之上，悬挂了好多灯泡，灯光照射下，一片明亮。场地的最前面，是一个巨大的舞台。舞台下面，是密密麻麻的座位。 苏明站在入口处，身处高处，往前一看，里面竟然差不多坐满了。而此刻的舞台之上，一名白人壮汉，和一名华人拳师，正在对峙。 舞台下面，坐的大都是华人，一个个都屏息凝神，好似生怕打扰到台上对峙的两人。除此之外，又有一小撮外国人，呼喊着为那个白人壮汉加油。 这名华人拳师，看起来精悍逼人，三十岁左右，下盘稳健。衣着也是短衣短裤，露出来的胳膊和腿上都显露出来青黑的颜色，肌肉反而不怎么明显。 而与他对峙的白人，身高在两米一二，浑身都十分粗壮，远远看上去，就像巨人一般。头发很短，都如尖刺般直立。上身没有穿衣服，露出茂密的胸毛，下身也只穿了一个短裤。身体露出来的部位，好似涂了油一样发亮，肌肉爆炸般突起，给人巨大的压迫力。 苏明一眼看去，就觉得这个白人不论体型还是力量，都要在那名华人拳师之上。眼神在四周座位上一扫，然后朝一个方向走过去，道：“林师傅，你也在这里。” 这个座位上坐的人，正是林世荣。林世荣闻言一看，露出惊喜的神色，笑道“原来是苏师傅，请坐！” 当下，苏明便坐在了林世荣旁边。 苏明问道：“林师傅，那名白人，就是俄国的格斗家卡利斯勒？” 林世荣道：“正是。苏师傅，你看台上这两人，谁获胜的希望大？” 苏明摇头道：“这个卡利斯勒不简单，那名华人拳师有危险！” “嗯？”林世荣惊讶道，“那位是武当弟子沈飞云，一身九龙狮子功，得了真传。在南方武林，素有‘龙狮’的威名！苏师傅竟然觉得他不是卡利斯勒的对手？” 第四十一章 武当拳法与醍醐灌顶 “九龙狮子功？”苏明闻言，也是惊讶。 武当号称是内家拳鼻祖，与少林相对，历来武林中都有“北尊少林，南崇武当”的说法。但并不是说武当拳法中就没有外家硬功，这九龙狮子功，就是其中威名最盛的一个。 九龙狮子功又称九头狮子功、劲气铁布衫，被称为武当大字门第一功。故老相传，此功由武当祖师张三丰传出，张松溪得之，传于单思南，单思南传王来咸，王来咸传黄百家，黄百家传清代大侠甘凤池，甘凤池称此功为“劲气铁布衫”。练成之后，身如金刚，浑身似有龙鳞护体，力大无穷，每出一拳一脚都有九龙九狮之力，因此得名。 这门功法自一代大侠甘凤池传下来，乃是外门硬功之中的精华，练到巅峰化境之时，自然而然，便能由外而***外合一。 只是苏明仔细看站在舞台之上的沈飞云，露出来的手臂、小腿，包括面部和颈部，皮肤都呈现出一种微微的青黑色。这是皮膜下面，筋络、肌肉、骨骼都练得极其强大，反映在皮肤上，就是微微的青黑色。 这也就是外门功夫中，称为“铁衣罩身”的境界。到了这个境界的高手，虽然不能做到刀枪不入，但是抗击打能力，都非常的强悍。一般人用铁锤、铁棍等东西用力砸打，也不会伤到半根皮毛。 再往上一层，就类似于武侠小说中写的“返璞归真”，也相当于内家拳中的化劲。这个时候，皮肤都不会显现出青黑色，而是最健康最自然的颜色，但功夫已经由外而内，全身上下，刚柔变化，无不随意。 最出名的硬功练到巅峰化境的宗师，便是此时的江苏阜宁人顾汝章，少林铁砂掌的一代宗师。他平时掌软如绵，皮肤细腻，比起常人来更加白皙。但一到用时，发掌有顽石立碎、生铁可裂之功，掌力之沉雄而控制有度，不可思议。有人曾亲眼见过他把十四块砖叠在一起，一掌下去，只见底顶两块砖完好无损，而中间十二块砖尽皆碎裂，已然是由外而***外合一的境界。 此时的沈飞云，显然还没有到达这个境界。 这时，林世荣又道：“不但如此，沈飞云还得了钓蟾劲，体内一口大蟾气，也通达五脏六腑。” “钓蟾劲？内外兼修，还有这般火候？”苏明闻言，着实是惊讶了。 这一口大蟾气，是武当金蟾派秘传的钓蟾劲，内练一口气，在体内形成的气息。而这门钓蟾劲，也来自于大侠甘凤池。 甘凤池，为南京人氏，生卒年不祥，先后拜黄百家、一念和尚为师，得武当和少林两派之秘，精通内外家拳，是清朝雍正年间极具传奇色彩的一位武术宗师，被称为“江南大侠”。他一生反清复明，被清兵追捕，却始终不得。后来内家拳流传甚广，与他有莫大干系。 钓蟾劲是武当金蟾派秘传练气术，本就是武当道士，听见春天田野池塘的青蛙充满喜悦生机的叫声，结合对自身身体的理解，创造出来的吞气食气，锻炼内脏的养生方法。练到深处，自然能凭借体内一口大蟾气，调动五脏六腑，发出蛙鼓雷鸣，由内而外，达到易髓的效果。 九龙狮子功和钓蟾劲，一外一内，这样一来，沈飞云既有外家拳进境快，刚猛暴烈，出必伤人的优势，又能兼得道家一口内气养生，锤炼五脏六腑。两者相融，阴阳一体，互为补充。即使未到巅峰化境，也是威力极大，纵然比不上《易筋经》和《洗髓经》合一，却也相差不远。 就连苏明也不由得暗暗吐槽，武当能与少林并肩而立，称雄武林，果然不是盖的。 此时的沈飞云，比起一般的习武之人，不论气息、筋骨还是拳脚，都要强的多，甚至可以和当初的苏明媲美，在雷动境界就匹敌化劲宗师。 也正是如此，沈飞云才敢在俄国人卡利斯勒击败了二十名华人拳师之后，仍然上台挑战。 不过即使如此，苏明却仍然不看好沈飞云，对林世荣道：“卡利斯勒身上油光发亮，你看到了没？” 林世荣道：“外国人油脂大，这应该很正常吧？” 苏明叹了口气，道：“有一个词，叫醍醐灌顶，林师傅你应该听过。” 林世荣闻言，思索片刻，突然面色大变，道：“醍醐灌顶？你是说……” 还没等他说完，苏明已经点了点头。 醍醐灌顶，为佛家用语，指灌输智慧，使人彻底觉悟，后世也常用来比喻听了高明的意见使人受到很大启发。但这个词最初的时候，是指用酥油浇到人脑袋上，人的身体清凉。 清朝的时候，满洲人练布库，也就是摔跤，都要全身涂满酥油。锻炼的时候，浑身毛孔张开，酥油的药力便会渗入肌肤筋骨。久而久之，甚至可以通达五脏六腑。活血化瘀、疏通经脉也只是其中很小一部分功效，最厉害的是还能内外通达，熔炼有无。作用到筋骨皮膜上，就会让人的身体越来越强健，刚中有柔，柔中有刚，刚柔相济。 而练习摔跤涂抹的酥油，也不是一般的药酒药油，而是以秘法炼制。据传最初的酥油，便来自于西藏密宗。 佛门中本就有金刚、明王称呼，在现实中，就是一些人经过长年累月的锻炼，涂抹酥油，使其身躯坚硬，可刚可柔，刚硬时坚不可摧，柔软时有如藤条，且力大无穷，号称能腾空掷象，生裂虎豹。 这种练法，其实与真正的外门硬功，如铁布衫、金钟罩、十三太保横练、九龙狮子功有类似之处了。正宗的外门硬功，练习的时候，也是需要用药水药油药酒辅助涂抹全身或者内服。如果只练功夫，没有辅助，就不是真传。开始的时候进境快，威力十足，但是到了后来，损伤身体，比一般人寿命还要短。 当年形意门宗师郭云深老先生在北京，与满洲亲王奕寰交手，十几个回合之后，才用崩拳把他打飞，还没有伤到筋骨。奕寰就是练摔跤的，号称“跤王”，不知打败了多少武林高手，可见其恐怖。 不过那酥油是满清皇族才能有的东西，来历奇特，配置起来也是极难，外界不可能得到。但这俄国人卡利斯勒，来自俄国北部北极圈一带，天寒地冻，从小就用海豹等动物的油脂涂满全身。北极圈里面的动物，气血都十分强盛，用它们的油脂涂抹全身，效果虽然比不上酥油，却也类似了。 尤其是俄国人生来身体高大强壮，卡利斯勒更是其中的佼佼者，再加上俄罗斯古老的西斯特玛格斗术，其格斗能力，堪称恐怖！他在俄国就是格斗大赛的冠军，曾经赤手空拳击毙三只北极熊，一脚能踢断十几公分的铁桩，随意扭曲钢板生铁，抗击打能力更是惊人无比！ 苏明又道：“这虽然是横练功夫，不是上乘的心意拿捏气血，难以窥视丹道，但是练到极点，实战能力的确是强悍。” 林世荣这时，面上也掩饰不住震惊之色，神情焦急，道：“沈飞云是武当这一代嫡传弟子之一，如果真要伤在卡利斯勒手下，那可就出大事了。” 前面二十名与卡利斯勒交手的华人拳师，虽然都没有死，但是各个带伤，其中还有两三名是林世荣的弟子。有严重的甚至被打得全身筋骨破裂，彻底瘫痪。 林世荣虽然心有不甘，无奈自己年老，就是在巅峰时候，也不及沈飞云，对上卡利斯勒，就更没什么希望。 林世荣突然问道：“苏师傅，如果是你对上了卡利斯勒呢？” 苏明沉默不语，眼中光芒却越来越盛，锋芒锐利，凛然生威。林世荣更是感觉苏明周身气血似乎都涌动起来，仿佛一个大火炉，熊熊燃烧，绽放出了惊天的战意。 “不过几日不见，苏师傅的功夫好像又有精进了！”林世荣见状，心中也是暗暗称奇，“只是沈飞云已经在擂台上，就算他师父来了，也不能轻易叫他下来。如今也只能看着了！” 习武之人，一旦上了擂台，除非自行认输，或者被打倒，否则绝不能下擂台，一下擂台就相当于认输了。习武之人，血性十足，通常把名声看的比什么都重要。丢了名声，就好像丢了性命一样严重。历来在擂台上比武，输了自裁自杀的人，不知道有多少。 沈飞云身为武当这一代嫡传弟子，兼具九龙狮子功和钓蟾劲两大绝学，如今站在擂台上，就代表了武当的脸面。如果不打就直接下台，整个武当派都要面上无光。沈飞云日后，也会受到武当派严厉的制裁。 自古文无第一武无第二，文人是相互抨击看不起别人，武人就是用拳脚说话了。远的如杨露禅的“杨无敌”，近的如孙禄堂的“天下第一手”、李书文的“神枪”，能够传出去，被别人认同的名声，都是一拳一脚打出来的。 世人常说名利二字，名还在利前，更是累人。 “咚！”随着一声巨大的敲击声，宣告着比武正式开始，在场众人的心，也都提了起来。 第四十二章 龙争虎斗 敲击声之后，沈飞云深吸一口气，双拳紧握，全身肌肉都猛烈的膨胀起来。上半身衣服砰砰砰砰的接连崩开，化作一片片碎步，四散飞舞。脚步猛地往前一踏，擂台地面也是一晃，然后一口气自喉中吐出，有如狮吼龙吟。 他本来身高只有一米七五左右，但随着狮吼龙吟之声，整个人竟然不停的增高，达到了一米九左右。这一步踏出，就到了卡利斯勒面前，右手翻天，好似一座小山一般，从上而下狠狠拍向卡利斯勒。 一掌拍下，掌风激荡，刚猛如潮，开阖之间，带起的声音好像是天崩地裂，轰隆不断。 他的手臂挥击之下，好似一条大铁鞭，直直抡了过来。鼓荡起的劲风，相互激荡叠加之后，有如一个个雷霆霹雳，凭空爆开炸响。 尤其是他气血运转之时，一条手臂上肌肉鼓胀好似要炸裂一般，充满了爆炸性的威力。一道道青黑色的大筋缠绕突起，鼓起三分，密密麻麻，有如渔网一样，看上去十分的骇人。 这一记以手当鞭，挥掌直击，劲风拍击地面，发出猛烈的啪啪的抽打声，好似有无形的风鞭，在抽打大地。 “好强大的爆发力！”苏明见了，心中也是微微一动。这沈飞云不但出手刚猛，气势也是十分凶狠，杀意澎湃。能打出这样的拳来，他只怕也是经历过许多实战，手上沾了不少人的鲜血。 能在南方武林中，有“龙狮”的名声，可见他的九龙狮子功，也是得到了南方武林人士的认可的。 沈飞云的速度快，卡利斯勒的速度也不慢，见沈飞云一掌拍来，有如此威势，也不敢大意。当下大吼一声，身体一弓，脚步连踏，一拳直击，就正正迎上了沈飞云的这一掌。 卡利斯勒的身体高大，有两米一左右，横向扩展，肩背宽阔，肌肉虬结，刚劲有力。这样体型，就好像一头站立起来的大犀牛，无论任何人看到，都要吓一跳。 即使沈飞云气血运转，身材变高，和他也还有一段距离。沈飞云自上而下拍来的一掌，他一拳直击就正正对上。 砰！ 巨大的撞击声，好似激荡起了空气的波纹，传遍全场！不像是肉身碰撞，更好像是两辆高速行驶的汽车，猛然相撞。 沈飞云一掌拍下，只觉得卡利斯勒的拳头，竟然如金刚钻一样。自己力可碎石的一掌，竟然不能撼动对方分毫。反而对方拳头的力道，狂猛暴烈，好似一个火车头，一路冲击，自己的掌心都有些疼痛起来。 “这个俄国人的身体，怎么会这么强大？”沈飞云的心中，忍不住生出了这样一个想法。 他却不知道，这位卡利斯勒，几乎可以算是人类中体格最为健壮的种类，而且经过严格的训练，还以类似酥油的手段培养，几乎已经站在了人类体能所能达到的极限巅峰！ 无论是力量，体能，体格，格斗，都可算是人类的极限和顶峰！ 但这并不是说他就天下无敌了，此时中华的武林中，能打败他的人，至少有十个。如苏明的师父“神枪”李书文，“天下第一手”孙禄堂，太极大宗师杨露禅的嫡孙杨澄甫，“臂圣”张策，“铁脚佛”尚云祥等，都可以轻松击败他。 与卡利斯勒不同的是，这些人都超越了化劲，一身精气神都可以内敛成丹，抱而归一。 一粒金丹吞入腹，始知我命不由天！ 若得我命皆由我，才能火里种金莲！ 在历代的传承之中，能内敛气血，抱丹成功，就已经突破了人体的极限，超越了人的范畴。 沈飞云的实力固然强大，却还没有通神入化，离抱丹的境界，更是相差不知多少，所以他也感受到了这位俄国格斗家给他的强大的压迫力。 说来话长，沈飞云的反应却是在一瞬间，一手被挡，另外一只手也没闲着，五指紧扣，中指往外突起。脊背一弓，缩颈藏头后蹬腿，背心一条大龙和腰腿连成一线，弯如大弓射箭。崩的一声，筋骨齐鸣，撇身一拳，狠狠砸向卡利斯勒的小腹。 与此同时，被挡住的那只手，五指一拢，指尖发力，有如虎爪，对着卡利斯勒的拳头就是一抓一扯。那情形，就好似真的老虎，在撕扯猎物一样。 他这一手，正是武当秘传的虎爪手。虎爪手是武当瑰宝，天下闻名，非嫡传弟子而不传。练虎爪手要先学一字混元桩，大成之后分筋错骨，撕扯擒拿，点穴伤人，无往不利。尤其是手如精钢爪似铁，无坚不摧。 这一系列变化，即使苏明，也是赞叹不已。 中国的拳法之中，长拳进击，以炮捶最为猛烈。近身之后，以分筋错骨、撕扯擒拿最为狠毒。这虎抓手，正是其中的代表。 而俄国人卡利斯勒，也是一声大喝，多年的锻炼和生死搏杀，让他的反应灵敏无比。一手下落，横肘一护，挡住了沈飞云打向他小腹的一拳。另一只手，在沈飞云变拳为爪的时候，微微一顿，腰腹用力，背部肌肉颤抖，手臂关节微微一错，然后猛然击出！ 一击之下，刚猛无比，发出爆破空气的声音！ 这位俄国的格斗冠军，竟然凭借自己强悍的身体，发出了类似于咏春拳的寸劲，还激荡空气，打出了爆响！其力量之大，匪夷所思！ 他的拳头之大，远远超过常人。一拳挥出，和沈飞云的虎爪撞在一起，直把虎爪的力道撞了个粉碎。而沈飞云下面兜打的一拳，落在卡利斯勒臂上，对方手臂肌肉隆起，相互纠缠，坚硬无比。自己一拳下来，好似撞上了一座高山，完全不能撼动对方一点。 一拳被阻，一拳被震退，沈飞云也没想到，对方的身体居然强大到了这个地步！尤其是下面兜打的一拳，自己勃发暗劲，却不想对方的手臂，刚柔并济，坚硬如铁的同时，竟然好似能层层震荡，暗劲入体，都被消于无形。 接连进攻被挡，尤其是虎抓手被震退，沈云飞无奈之下，也只能往后一退。 他这一退，卡利斯勒却是紧跟不放，一步踏出就相当于常人两步的距离。脚步一踏，双拳连环出击，快如闪电，攻势好像狂风暴雨一般。空气中想起了连环爆破的声音，他的拳头太快，竟然在空气中留下一个个拳影，仿佛一颗颗流星，铺天盖地的砸了下来。 他的眼中闪烁着血红的光芒，嘴里发出了类似于熊的嚎叫，配合狂暴的攻势，震慑人心！ 这般攻势！这般威势！就连看的众人，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这个卡利斯勒，实力怎么这么强大？一连串的刺拳爆发，拳拳都打出爆炸，而且速度极快，每一秒中起码都有七八下。这样的力量，这样的进攻！这体力也太强悍了！”林世荣震惊道，“前几天他根本没用出全力！” 这一刻他的心中，只有两个念头。 狂风暴雨！铺天盖地！ 一个明劲大成的高手，一拳之下，也能打出脆响，但这是要全力出拳。第一拳打响了，第二拳连续打，威势就要小很多。但这位俄国的格斗之王，一连几十拳甚至上百拳，拳拳爆响，筋骨齐鸣，可见他的体能体力有多么的强大！ 沈飞云面对这样的威势，也是面色凝重，腹内传来有如龙吟狮吼咆哮的声音，脚下步法连连变幻，这个进退之间，好似在转圈一样。两臂好似两根大铁鞭，摔劈抽打之间，激荡空气。拳头好似铁锤一般，与卡利斯勒连连碰撞，竟然半分也没有退避。 苏明眼力高明，看出沈飞云在无形之中，穿插转圈，脚下走的正是八卦步。不过与八卦掌的步法，又有些不同。 武当本就是道家正宗，又号称是内家源泉。元末明初那一位武当始祖邋遢道人张三丰，更是学究天人，古今罕见。太极、两仪、四象、八卦这种道家思想和理念，早已在一代代的传承之中，与武当拳法合而为一。当初董海川也是从一名道士那里学来掌法，后来经过自己的发展创新，才有内家三大名拳之一的八卦掌。 两人都打出了真火，卡利斯勒的步伐，一前一后，不断摩梭，极为灵活，他也没像中国内家拳法一样，有许多变化，就只是流星般的拳头，一刻不停的轰击。沈飞云则是足踏八卦，八方闪动，两臂如鞭，铁拳如捶，刚猛暴烈，毫不避让。 这一场大战，当真是看得人惊心动魄，紧张的什么都忘了，只剩下眼中比武的两人。从开始到现在，不过短短一分钟，就激烈到了这种地步。 苏明的面色，却是越来越严肃，以他超人的目力，可以看到，沈飞云已经渐渐力不从心。每一下双方的碰撞，身体都要微微震荡，显然是已经力不从心，在打斗中处于了下风。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这个卡利斯勒的体力和爆发力，怎么会这么强悍？”沈飞云心中产生了无比的惊讶。同时，强大的压力，生死关头的刺激，也使得他爆发到前所未有的程度。 当下怒吼一声，好似龙吟狮吼，挡下卡利斯勒轰来的两拳，身体一扭一旋。整个人好像失去了重量，一连八步仿佛踏在空中，轻盈灵动，变幻无方。 “武当秘传，八步赶蝉？”苏明心中一动，立刻认出了这门步法。 第四十三章 败 激斗之中，沈飞云发现自己处于下风，立即施展八步赶蝉秘法，脱身开来。然后长吸一口气，辗转环绕，环顾八方，分阴阳，定五行，踩八卦，穿九宫。双手环抱，脚走括弧，腰随胯转，肩胯相对，旋胯拧膀，在擂台之上，如行云流水。 双臂展开，劲风鼓荡，就好似传说中的大鹏，绝云气，负青天。双翅一展，遮天蔽日，群兽震惊。 整个人的气势一再拔高，又如在九天之上，探爪而下。自在逍遥之中，又有恣意而为、纵横天下的气势！ 一口气在流通心、肝、脾、肺、肾之间流转，贯通五脏之力。气血勃发之间，两只掌爪，筋脉突起，乌黑铁青，一条条好似大蚯蚓缠绕。手上的皮肤也形成了有如鳞片一般的纹路，排列开来，就好似真正的大鹏之爪，断金碎铁，开碑裂石，恐怖之极。 这一式一爪，沈飞云的气血较先前猛烈了好几分不止，气势更是突然飙升到了无法想象的境地。 “这难道是武当那一路太乙五行拳？”林世荣惊叹道，“沈飞云竟然连这一门拳法都学会了？” 苏明点头道：“这应该便是武当的太乙五行拳。传闻这门拳法练到深处，平时不但能够以五行之力锻炼脏腑，使人体五脏六腑强化到一个惊人的程度，更能在打斗之中，以五脏五行之力，沟通外界五行之力，有鬼神莫测之机。” 太乙五行拳，原名为太乙五行擒扑三十二式。据传是由武当龙门第八代宗师张守性，根据祖师张三丰传下的“太极十三式”、汉末名医华佗“五禽戏”，及道门流派中吐纳、导引、技击等融炼而成。 这套拳法以五行生克为原理，讲究尚意不尚力，贵化劲而不硬抗，辨位于分寸毫厘，制敌于擒扑封闭，动静自如，心息相依，水流云绕，莫测端倪。 但现在由沈飞云施展出来，却是刚猛雄浑，气势惊人，显然沈飞云也已经走在了拳法通神入化的道路上。所有练习的拳法，在他手里，都有了自己的风格和特点，不是一味依照前人的经验。 这一式，正是太乙五行拳二十三式之一，大鹏展翅，群兽震惊！ 这一套拳法施展出来，卡利斯勒面上也是变了颜色，一反先前有如狂风暴雨般的攻击，双臂在身上一横一竖，肌肉鼓胀有如爆炸，不停震动，防护在身前，就好似一张大盾牌，牢不可破，坚不可摧。 他的两脚一前一后，就好似两根大铁桩一样深深钉入大地之中，给人一种即使天崩地裂，也不会倒塌的感觉。 一攻一守，形势瞬间变化！ 砰！ 沈飞云一爪抓在卡利斯勒手臂上，只觉得对方皮肤坚硬如铁石，任自己勃发暗劲，却不见丝毫动静，知道对方筋骨皮膜都锻炼到了匪夷所思的程度，能纯以身体抵挡暗劲之力。 他心中也不意外，双手抓着对方手臂，一声大喝，就往两边左右一扯。在扯动的同时，指头上的肉猛地缩回，指甲好似突然长了许多，锋利无比，有如刀剑。反手一绕，冲着卡利斯勒的手筋，就是扣拉撕扯。 太乙五行拳二十三式之一，雄鹰探山，双擒鸡群！ 一个正常人，平时手臂也能搬动几十斤上百斤的东西，但手筋被碰到，立刻就手臂发麻，半天不能动弹，更不用说发力用力了。 就算卡利斯勒身体机能强大，但沈飞云爆发之下，指甲划动撕扯的力道，也能在很短的时间里，让他的手臂发麻无力。 高手相争，生死一线！有了这很短甚至是一瞬间的时间，沈飞云就能彻底占据上风，甚至在一瞬间将卡利斯勒击败！ 就在这时，卡利斯勒面上居然露出了一个诡异的表情，似笑非笑，两个手臂的肌肉，忽然一松，柔软如绵，然后又如橡皮一般弹起，坚硬如铁。在这一软一硬之间，凭空生出一股的劲道，鼓荡冲击之下，沈飞云两手一滑，竟然都要捏不住卡利斯勒的双臂。 与此同时，卡利斯勒一脚踏地，另外一条腿抬起，膝盖冲着沈飞云就是一顶。他皮肤油光发亮，筋肉虬结，膝盖处乌黑铁青。一膝撞来，劲风鼓荡，呜呜作响，如风刀一般，吹的沈飞云的衣服向后飘扬，猎猎作响。 要是被这一膝顶到了，就算沈飞云练有九龙狮子功，也保证是五脏碎裂，吐血身亡的结局。 “该死！这个俄国人，竟然还有练有瑜伽功夫？”沈飞云撕扯擒拿，去切卡利斯勒的手筋，却被他筋肉震荡，发力震开，面上顿时变了颜色。 卡利斯勒的体格、体能、力量与格斗术，本就是力大无穷，刚猛到了极点，暗中却还修炼了瑜伽秘术。瑜伽源自印度，也有养生、易筋、锻骨的功效。真正的瑜伽高手，身体的筋肉、骨节、韧带甚至内脏的柔韧性和强度，都不可思议，更能做出种种扭曲到了极点的动作。 尤其是卡利斯勒从小就有动物油脂涂抹身体，身体本就到了刚柔一体的程度，再加上瑜伽秘术，能在肌肉一松一紧之间，爆发出惊人的力道，一下就冲开了沈飞云的擒拿手法。 “糟了！”身处座位的苏明，同时也是变了颜色，“沈飞云危险了！” 林世荣连忙问道：“苏师傅，怎么了？沈飞云就算被挣开，只要这一路太乙五行拳施展下去，卡利斯勒还是抵挡不住吧？” 苏明叹道：“如果真是这样，那他为什么不一开始就施展这套太乙五行拳？” 林世荣立时呆住。 苏明继续道：“我曾听闻，这路太乙五行拳，练习的时候，要通过特定的动作、呼吸、口诀，采五方之气，以外气补充内气，以内气锤炼五脏六腑，从而达到内壮外强的目的。练到极致，甚至可以衍化出一门太乙混元大力五行重手法，威力极为惊人！” “沈飞云虽然内外兼修，但是一口大蟾气还没有达到这等地步。他施展这路太乙五行拳，本就是败中求胜之法，消耗的气血要翻上几倍！如果不能在三五招之内击败卡利斯勒取得胜利，气血损耗之下，输的就肯定是他。但是输归输，只要攻势在他一边，以他的身法，也能随时脱出战场，开口认输，不至于有性命之忧。” “这个卡利斯勒，不但体能和格斗之术惊人，就连心思也十分狡诈。他故意先露出守势，然后以瑜伽之术挣脱沈飞云的擒拿，反守为攻。沈飞云气血损耗之下，想要全身而退，就难了！” 用后世的说法，就是施展了爆气大法，如果不能迅速击败敌人，那自己就要完蛋。 “那怎么办？”林世荣也是拳术大师，苏明略微一说，就明白了情况的严重性，面色也是十分严肃。 擂台之上，沈飞云一下抓不住卡利斯勒的双臂，登时知道自己危险了，尤其是下面还有一膝撞向自己的小腹，当下无法，身体微弓，一手屈肘护在身前，另外一只手臂下落，硬捶砸下，狠狠的捶在了铁膝上。 砰！ 一撞之下，沈飞云只觉得对面膝盖坚硬的无法想象，自己的手臂也被震了一下。 卡利斯勒突然大吼一声，本是折叠在大腿下面的一截小腿，嗤的一声，破空弹射，如同一轮锋利的弯刀，自下而上斜斜撩起，足尖如刃直直剖向沈飞云的胸腹之间。 他这一脚，小腿向上弹射而起，脚尖一瞬间撕裂空气，速度之快，力量之大，竟然在脚尖前面两三公分之处出现了一个肉眼可见的白色气流通道，发出来的声音，嗤嗤作响。 一记脚刀，锋利绝伦！ 沈飞云心脏猛烈跳动，感受到了强烈的危机，知道自己要是被这一记脚刀踢中了，直接就是肠开肚裂的下场。无奈之下，身体滴溜一转，就势退开。 卡利斯勒却是一步踏上，整个人立即贴了上来，丝毫不给沈飞云任何机会。两拳连续轰击，好似流星坠地，逼得沈飞云到处躲闪，却脱不开身。 一瞬间就又是数十拳的轰击，卡利斯勒体力悠长，惊人无比，把沈飞云轰的连连后退，左闪右避，招架之余，丝毫没有开口认输的机会。 尤其是他的气血衰落，每一次招架，身体都会明显的颤抖一下，速度也慢了下来。 卡利斯勒见状，一个连环错步，身体一侧，大腿有如一根大铁柱子般横扫过去。虽然只是格斗中常见的横扫，但是这一腿的威力，就算是铁桩，也要被生生踢断！空气更是连环爆破，轰鸣不断！ 沈飞云心中狂跳不止，知道这一腿的威力惊人，有心闪躲，只是气血消耗太过，速度竟然来不及，只得双臂护在身前，勉力一挡。 砰！ 沈飞云的身体直接飞了起来，撞在后面的墙上，把墙都撞裂了。灰尘四散的同时，身体落下，蜷缩抖动，口吐鲜血。 卡利斯勒丝毫不停，一步又冲了上来，大脚落下，就向沈飞云踩了下去。 面对这一幕，座位上无数观众都站了起来，口中大呼住手，恨不得自己能身插双翅，拦下卡利斯勒这一脚。 正在这时，卡利斯勒忽然觉得擂台地面都是一震，一道恐怖的力量在身体侧面爆发冲击而来，速度惊人无比。就算自己一踏之下，能将沈飞云击杀，自己只怕也要重伤。心中大骂的同时，转身后退，闪避开来。 来人正是苏明，他见沈飞云落败，毫不犹豫的冲上擂台，果然见卡利斯勒要下杀手。一记跨步冲拳，逼退卡利斯勒，站在了沈飞云前面。 面对着卡利斯勒，苏明淡然道：“他已经落败，阁下还下重手，有些过分了。”说的竟然是俄语，十分流利。这是他从超体世界回来之后，脑域开发，学习了好几门外语，其中就有俄语。 卡利斯勒面对苏明，面露怒容，道：“你是什么人？无端冲上擂台？难道中国人的格斗精神就是这样？”说完之后，手指朝下，鄙视之意显露无疑。 苏明丝毫不动怒，淡淡道：“这场我们认输，但是我向你挑战，地点就在这里，时间随你！” 第四十四章 疗伤 不等卡利斯勒回答，苏明又道：“两条路，要么接受我的挑战，要么现在就向我认输。除此之外，别无选择！”话音未落，浑身战意勃发，眼中光芒耀眼，凛然生威。整个人散发出一种血与火交融的气息，有如宝剑出鞘，锋芒毕露！ 虽然没有运转气血，抻筋拔骨，但是流露出来的气息，明显还在沈飞云之上。卡利斯勒眼皮一跳，感受到了苏明身上带来的强大的威胁和压迫，面容也变得严肃凝重，道：“你是什么人？” 苏明吐气开声，声音清朗，传遍整个剧场：“我叫苏明，是中国人！” 卡利斯勒郑重道：“你有与我一战的实力，我接受你的挑战！但是我需要七天的时间，来恢复体力，调养身心，达到最佳的状态！” 苏明点头道：“好！七天之后，就在此地，你我一决高下！” 卡利斯勒道：“好！” 两人约定之后，各自散去。 沈飞云倒在地上，虽然受伤，却没有昏迷。他内外兼修，体内一口大蟾气，极其悠长，惊人无比。即使此时，仍然提着一口气，神志清醒。见了苏明如此举动，心中觉得侥幸之余，也有些震惊。 苏明走上前来，低身问道：“沈师傅，你的伤势怎么样？”功夫练到沈飞云这个地步，对自己身体熟悉无比，比谁都清楚自己的伤势。 沈飞云又是一口血喷了出来，面色惨白惨白，就好像一个很多年没有见到太阳的病人，喘着粗气道：“两只手骨折了，内脏也受到了震荡，不过好在没有碎裂。” 这时，林世荣也走了上来，道：“沈师傅，就去宝芝林调养如何？”看这情形，好像和沈飞云是认识的。 见到林世荣，沈飞云似乎也放心了许多，道：“有劳两位了。”心神一松之下，整个人迷迷糊糊地昏了过去。 当下苏明和林世荣一起，将沈飞云送到了宝芝林。 林世荣的武学和医术都学自黄飞鸿，可以说是医武皆精。苏明身为化劲高手，对身体更是无比的熟悉。在路上的时候，又检查了沈飞云的身体状况。 卡利斯勒那一腿，确实是威力极大，但毕竟不是拳法中暗劲的功夫，而是明劲功夫刚猛暴烈到了极点。拿个比喻来说，明劲好似锤，打在人身上，是一股重力挤压的劲道。暗劲就好似针，有穿刺的力道。 就像牛的皮，又厚又坚韧，拿锤子棍子敲打，都很难伤到。但是如果换了刀剑去捅去刺，就会相对容易刺穿。 卡利斯勒的腿力恐怖，但毕竟是明劲。沈飞云双臂在前，被他腿力击打，生生折断，却也抵消了大部分的劲道。剩下的劲道落在身上，把沈飞云打飞撞在墙上，又抵消了一部分。沈飞云本身又练有九龙狮子功这种外门功夫，筋骨皮膜都强大到不可思议的境界。这股劲道落到身上，震荡到五脏六腑的时候，已经不足以将他的五脏六腑震碎了。 他的伤虽然看似严重，双臂折断，五脏六腑都受到震荡，有碎裂的迹象却不是坏到了极点。有苏明这化劲高手在，又有林世荣这种医武皆精的人，基本上可以痊愈。 如果把卡利斯勒换了一个战力相若的精通劲力变化的高手，能先勃发暗劲把双臂在瞬间废掉，然后一腿踢到身上，保证五脏六腑当场碎裂，只有死路一条。 不过这伤势，没有几个月的功夫，绝对好不了。手臂骨折倒是其次，五脏六腑受到震荡，就算身体再强，也得好好调养。 到了宝芝林之后，连黄飞鸿都惊动了。黄飞鸿出来之后，以特殊手法，将沈飞云的两臂接上。 苏明看了，也是赞叹不已。黄飞鸿除了是一代洪拳大师外，其驳骨疗伤之法，也是闻名天下，堪称一绝。对骨骼伤病的治疗，有独特奥妙之处。 接好之后，黄飞鸿又在沈飞云两臂之上抹了许多药膏，黑乎乎的，却散发着一种苦涩之中又带着清香的气息。只是闻了一下，也觉得心旷神怡，神清气爽。 黄飞鸿道：“这是我研究出来的一种专治各种骨伤的药膏，外敷也可，不过最好能深入体内。苏师傅，我如今年纪已大，体力不足，便请你将这些药膏拍入他体内吧。” 苏明自然答应，当下手掌连连落下，轻轻拍在沈飞云双臂各处。每一次落下，都勃发暗柔之劲。那被抹在手臂皮肤上的药膏，随着暗柔之劲刺开皮肤毛孔，都渗入了里面。 许多外科用的跌打药酒，都是外敷的，其原理就是通过皮肤毛孔，渗入体内。但是普通人毛孔太小，药酒大部分都浪费了，只有很少一部分能渗入进去。即使渗入进去，也只能抵达皮肤表层，不能深入。 苏明以暗柔之劲，刺激毛孔，直接将这些药膏送入手臂深处，其药效自然是天壤之别。他双手成掌，或起或落，或拍或揉，轻柔无声，好似穿花蝴蝶在空中飞舞。 过了小半个时辰，苏明停手，沈飞云两臂上的药膏都被他以暗柔之劲拍入了体内，外表皮肤上一点渣滓都没有留下。 “好功夫！”黄飞鸿和林世荣都是赞叹，然后把沈飞云的身体弄成端坐的情形，上身无衣。随后探脉寻究，师徒不停地讨论，随后一根根针灸插在了身上，密密麻麻。 这针灸之法，苏明自然是不懂，也没有打扰。有时黄飞鸿和林世荣需要，苏明就按照他们的要求，以暗柔之劲，帮沈飞云按摩五脏六腑，行气活血，消除暗伤。 即使是后世，那些专家教授，对人体的理解，也万万不能和进入化劲的拳术高手相比。何况现在是民国时期，医疗条件更差。 不过有黄飞鸿和林世荣两位深通医理的大家，又有苏明这位化劲高手在旁辅助，沈飞云的伤势，很快就稳定了下来。 几个时辰后，沈飞云醒了过来，虽然感觉浑身疼痛，五脏六腑好像火烧一般，但比起刚受伤之时，却要轻了一些，登时知道自己的伤势已经稳定下来。尤其是双臂被缠起，却有一股股清凉的气息在经脉间流转，慢慢渗入。 有学徒在旁边照看，发现他醒了，立即喊人过来，然后倒水扶着他喝了两口。 苏明和林世荣连忙赶了过来，黄飞鸿年级大了，体力不支，已经去休息了。 林世荣问道：“沈师傅，你感觉怎么样了？” 沈飞云勉力笑了一下，道：“还好，伤势已经稳定了，剩下的就是慢慢调养了。苏师傅，谢谢你。” 苏明自然知道他说的是擂台上救命之事，当下笑了笑道：“沈师傅客气了。” 沈飞云盯着苏明看了又看，略一思索，便道：“苏师傅这一身功夫，通神入化，好生高明。莫非你就是李书文老爷子那一位得意弟子？” 苏明点头道：“家师正是李书文。” 沈飞云赞叹不已，然后道：“苏师傅，你与卡利斯勒的比武，我估计是去不了现场。不过时间还有几天，苏师傅你也正好熟悉一下卡利斯勒的情况。”他与卡利斯勒一场大战，虽然落败，但是对卡利斯勒也必然有了一个相当深入的了解，比起观看的苏明，更加清楚细致。 苏明拱拱手，道：“有劳沈师傅了。” 连着几天，苏明干脆就住在了宝芝林，一来是配合着林世荣治疗沈飞云的伤，二来是熟悉卡利斯勒的情况，三来也和沈飞云交流一下拳术。虽然沈飞云伤势在身，不能动手，但即使是口头上的交流，苏明也受益匪浅。 武当本就是道家正宗，又号称是内家拳始祖。在邋遢道人张三丰创立以来，传播极广，威名极盛，甚至抢了少林的许多风头，自然有其过人之处。 只是武当和少林不同，虽然共尊一个武当，但是山上大大小小，竟然分出了有几十个门派，如全真龙门、紫霄玄真神剑门、金蟾派、流通门、太和门、纯阳门、太乙铁松派、乾坤门、淮河派、昆仑派、自然派、熊门、清虚派、松溪派、大字门等。 像沈飞云一身所学，九龙狮子功是大字门的，钓蟾劲是金蟾派的，太乙五行拳是全真龙门的，苏明听了，也是哭笑不得。 也难怪武当名声虽然大，也只是和少林并驾齐驱，并没有超过。尤其是武当山上，大多数是道士，好清静，好养生，对于武林中的事，也不甚关心。 这几日中，苏明也通过日常的行为举动，将自己的身体和精神状态都调整到了最顶峰。 到了约定好的这一天，苏明和林世荣一路走到剧场，发现外面已经围满成了人山人海。有许多学生甚至举着条幅，上面写着“为国争光”之类的句子，为苏明加油。 在亮明了身份，走进去的瞬间，苏明突然听到了巨大的加油声，整齐划一，有如山崩海裂一般，响彻云霄，震彻天地。 苏明心中忽然就生出一种情感，一种振奋，一种精神。走到门口的时候，忽然转身，朝着外面的人山人海，深深鞠了一躬。然后迈步进了剧场，耳边充斥的，依然是难以隔断的呼喊声和加油声。 第四十五章 声名远扬 上 苏明向卡利斯勒挑战的事情，早已经传了出去。一大早，就有许多警察在四周执勤，严密封锁，非相关人员不得入内。有报社的人员，受到邀请才能入内，而且不能携带拍照的设备。 剧场里面，经过了精心的布置，擂台也做过了特殊的处理。许多彪形大汉，明显有军队作风，在里面维持秩序。 苏明进去的时候，已经有许多人坐在了里面，有西装革履的，有穿制服的，还有穿长袍的，形形色色，不一而论。 这几天，就连苏明的身份、拳法等一些东西，都在无意中传了出去。 一开始的时候，中国武术界，对卡利斯勒这个所谓的俄国格斗冠军，其实是并不怎么在意的。自古文无第一，武无第二，武术名家之间，也难免相互贬低，里面的水深的很。直到七天前，卡利斯勒击败了沈飞云，这才引起了武术界的关注。 沈飞云身为武当嫡传弟子，能有“龙狮”的名号，也是得到了南方武术界认可的。连他都被击败甚至差点被击杀，一些名家拳师暗自思量，觉得自己也不是卡利斯勒的对手。 “神枪”李书文的名声，自然是不用多说。一听是他的弟子，很多离广州不远的知名的拳师，都带着一两个得意弟子前来观摩学习。能够观看高手之间的对决比武，对任何拳师来说，都会有所领悟和提升。就连刚和苏明认识没几天，佛山的叶问也和几个师兄弟赶了过来，为苏明加油鼓气。 除了华人之外，还有一些俄国人、英国人、日本人。 苏明不知道的是，甚至有些黑帮或者其它团体，在暗地里为了这次比武，摆下了盘口。参与的人也十分多，资金更是庞大。 除了政治上的一些动向，苏明和卡利斯勒的比武，竟然是近期广州最大的一件事情。 片刻后，苏明和卡利斯勒都站在擂台之上，相隔三四米的距离。 卡利斯勒仍然是短裤，上身无衣，凶悍得好似一只站立起来的北极熊。 苏明身穿的，是一件白色褂子，十分古朴。 两人在台下的时候，就签了合同，无限制格斗，生死勿论。 此时，两人相隔站立，全场的气氛突然压抑起来，嘈杂的声音全都消失。台下每个观众都全神贯注，闭口不语，好像生怕打扰了比武。 苏明静静站立，无声无息中，身体和精神都攀登到了顶点，然后向卡利斯勒拱手行礼。 卡利斯勒一手放在胸前，上身微躬，表示还礼。 当！ 随着清亮的敲击声，比武开始！ 就在瞬间，苏明浑身气血运转，肌肉渐渐鼓起，衣服下面的皮肤上青筋突起。肌肉和青筋交错之下，有一种仿佛要爆炸的力量。青黑色的皮肤之中，闪烁着好似金属的光芒。 而他整个人的气势，无形之中，与外面许许多多不能入场，却依然给他加油鼓劲的声音融合在了一起。 脚下一步踏出，好似龙行虎步，整个擂台好似都震了一下。尤其是他脚下的劲，踏步之间，好似产生了一股吸力，吸卷着擂台上细微的灰尘，以他脚心为中心，旋转四散，正是拳经中所说的“去意好似龙卷风”的境界。 整个人瞬间就到了卡利斯勒的面前，左手屈肘落在腰间，右手捏拳，平推而出。 上步撑锤！ 仍然是这个起手式，却和以前有了绝大的不同。一拳击出，发劲刚猛暴烈，却无声无息，连破空的声音都没有，但速度却快的不可思议。 劲力入化之后，苏明全身，毛孔的一张一合，一开一闭，都好像口鼻呼吸一般，可以控制自如。一拳打出，毛孔一张一吸，能消除肌肉带起的劲风，却又不消耗体力。 练拳的人，开始的时候，从无声练到有声，声随手出，然后是神形兼备，再就是筋骨齐鸣，雷动的境界。等劲力入化之后，又能从有声练到无声。 从无到有，又从有到无。 从无到有容易，从有到无就难了。如果不是拳法通神入化，全身上下都能控制自如，随意而为，断然达不到这样的程度。 看到这一拳，在场几乎九成九以上的拳师，面上都变了颜色，自忖如果身处其地，绝对难以抵挡这一拳。 尤其是苏明在过去一年半的时间里，游历祖国大江南北，体会人间百态，所有对天地妙景、对造化神奇、对人心的种种感悟，都融入了其中，精气神好似都无限拔高，瞬间就攀升到了顶峰！ 刚猛暴烈，挡者披靡！ 卡利斯勒眼皮不停地跳动，身体更是感觉到了绝大的危机感。他纵横俄国格斗界多年，还曾去世界各地参加过无数无限制的地下格斗大赛，与人生死搏杀数百次，从未有过如此强烈的危机感。 那情形，依稀让他想起了小时候，自己一人在外，碰到一头北极熊的感觉。在这一刹那，心中竟然生出了后退暂避锋芒的念头。 “不好！”卡利斯勒毕竟是立于格斗圈顶端的人物，身经百战，经验丰富，心志更是坚韧到了极点。退后的念头刚刚升起，就被他生生压下。大吼一声，有如一头北极熊咆哮，一肘横在胸前，向前一推，迎上了苏明轰来的一拳。另外一只手抡起，捏成拳印，自上而下，向苏明头部砸下。 他的臂膀粗壮，上面肌肉纠缠，这一拳落下，就好像真是一个大铁锤，破开空气，发出呜呜的声音，劲风如刀，扑面而来。 如果被这一拳砸中了，苏明整个人的脑袋也绝对会像铁锤砸西瓜一样，被砸个脑浆迸裂，鲜血飞洒！ “好！”苏明心中也是暗叫一声，然后两人拳肘就碰在了一起。 撞击之声有如炮弹炸裂，空气震荡，坐在前面几排的观众，甚至都可以感觉到凉飕飕的风扑面而来。 卡利斯勒一肘挡下来拳，只觉得这一拳竟然力量大到一个难以想象的程度。即使自己身如钢铁，筋骨肌肉甚至可以层层震荡，却也难以抵挡这一拳的威势。尤其是苏明这一拳之中，有轰、崩、刺、穿、炸五种力道，竟然就破开皮肤，深入手臂。 一拳下来，手臂上有一个清晰的汗水形成的拳印，连带着自己的皮肤都有些变了色，手臂也是微微一顿。 这一拳轰击的同时，苏明两脚一前一后，有如弓步，以八极拳独特的跺脚踩地之法，另外一只手自腰间而起，向上轰出，有如一尊火炮，立于大地之上，朝着天空，猛烈开火！ 卡利斯勒挡下苏明先前那一拳，手臂都是微微一顿。体内力量受到影响，连带着这自上抡下的的一拳，都受到了一些细小的影响。 而苏明却是力量气势都攀升到了顶峰，一下一上，两拳相交，又是一声巨响。苏明足下用力，生生将卡利斯勒这一拳震退。他整个人似乎矮了一截，竟然是双脚发力，踏裂了擂台地面，双脚陷入其中。 拳似流星眼似电，腰如蛇形脚如钻！苏明的两只脚，就真的像钻头一样，钻入了地面之中。 这擂台的地面，已经是经过特殊的处理，却仍然在两人的交锋之中，被苏明是生生踩裂，可见两人交手的力量，有多么强大。 卡利斯勒一拳被震回，凭借强悍的身体素质，硬生生止住了后退之势。双手手臂骨头向外，护住面门和前胸。与此同时，右腿膝盖猛烈提起，有如一面铁盾，撞向苏明的小腹。 这一式，又是糅合了泰拳的手法，铁膝击打，威猛无比！即使在苏明恐怖的力量和气势前，卡利斯勒也要凭借强悍的身体素质，抢占先机！ 在高手之间，谁抢占了先机，谁就占据了主动。 苏明面对这样猛烈凶悍的打法，面色却是丝毫不变，身体一弓，捏成炮捶，一捶落下，狠狠的砸在铁膝上。 随后不等卡利斯勒反应过来，化捶为爪，抓向膝后的韧带筋络。中国的武术，进身搏击，不论是捶、崩、炮、劈，交接的瞬间，都带着擒拿的手法。只要一接触，立即就连抠带抓，撕扯擒拿。距离近的情况下，比什么招式都好使。 高手搏击，对方劲还没有到，将要被攻击的那一点地方的皮肤，筋络、肌肉就会自然反应跳动。这纯粹是千锤百炼，搏击无数次的自然反射。 苏明手型刚一变，卡利斯勒便觉得膝关节处凉气突起，筋肉猛跳，知道如果被苏明这一爪擒拿扯住，就算筋骨再强，也受不住。虽然有过以瑜伽之术崩开沈飞云的前例，他也不相信苏明就毫无准备。当下狂吼一声，竟然就不管不顾，两手甩出，猛烈前击，从左右双方击向苏明的颈部。 就算苏明这一下擒拿撕扯能抓断卡利斯勒的腿筋，自己也要被卡利斯勒的两面夹击，打得脖子断裂，当场身死。 以一条腿的代价换对手一条命，卡利斯勒竟然凶狠到了这种地步！ 此时，苏明脖子两侧的筋肉自然也猛烈跳动起来，感觉到了卡利斯勒这猛烈一击。当下化爪为掌，先将卡利斯勒铁膝按下。然后在间不容发之时，两手如两条钢丝藤条，从腰间飞快钻起，自里而外，一挡一架，将卡利斯勒猛击落下的两手都封在了外面。右腿也是无声无息的一步前踢，封住了卡利斯勒两腿的动作。 然后拧腰，侧身，顶肩，整个人的肩膀好似一条枪的枪尖，朝着卡利斯勒身体的中线硬戳进去，直直撞向了他的胸口！ 第四十六章 声名远扬 中 卡利斯勒见苏明一肩挺进，如大枪一般，突地就生出一股有如纵横沙场，染血无数森然冰冷的杀机，心中的念头在电光火石之间乱转。自忖就算以肩对肩，硬拼一记，也难以讨好，突然就势败走抽身后退。他平时比武，多以气力克敌制胜。如今与苏明对拼两三招都没占到上风，心中也是小心起来。 卡利斯勒虽然体格、力量都空前强大，但是他的打法，也只是拳打、肘击、脚踢、膝撞和一些近身摔跤投掷的手段。比起中国拳法中多种多样的手法，全身上下都有发力打人的打法，自然是不如。 虽然有一招鲜、吃遍天的说法，也仅限于一些层次和境界并不十分高的比武中。像苏明这种劲力通神入化的高手，又精通多种拳法，有自己的风格特点，打起来的时候，变化莫测，令人难以防备。先前虽然只有三招两式，苏明就融入了八极、形意和八卦的打法。 你来我往不过一两个回合，就激烈到了极点。苏明凭借自己一开始就几乎攀升到了顶点的气势、力量，还有种种手法，让这个俄国人感觉自己仓促之间难以抵挡，抽身后退，终于抢得了一丝先机。 卡利斯勒身材比常人高大许多，身高腿长，一步跨出，就相当于常人两步的距离。尤其是他虽然看起来身形庞大有如北极熊，脚下的步法却十分的灵活。两脚来回一错，转身就走。 他这一退，苏明自然上前追击。两人的气势本来就是苏明要高上一筹，如今又是一冲一退，气势变化更加明显。苏明自信放开手脚，配合庞大的气势，连番轰击之下，卡利斯勒就算体力再悠长，也难以抵挡。 不想就在这时，苏敏小腹处的筋肉猛烈跳动，一股凉气散发开来，有如大夏天突然在这里放了一个冰块的感觉。与此同时，心中也生起巨大的危机感。一股好似死亡的气息，扑面而来！ 好在他劲力通神入化，心意空灵，身体和心灵的感觉都灵敏到了极点。在身体感觉到危险的一刹那，就已经自然而然，做出了反应。 这也就是有感必应，随意而发的境界。虽然比不上传说中的“至诚之道，可以前知”，却也是“觉而避之”。只要察觉到了，全身上下的筋骨肌肉，都可以不经过大脑的控制而本能的躲避攻击。 当下就是一步踏出，又如云龙翻身，踩的却是八卦的步法，一下子就到了卡利斯勒的侧面。这才看到，卡利斯勒在急速后撤的时候，拧腰发力，背对着苏明，一只脚从下而上，反踢过来。 卡利斯勒以往打斗，都是大开大合，气势十足，刚猛暴烈，以力胜人，以势压人。这转身后撤，突然反踢的一脚，仿佛春风化雨，绵柔细腻，无声无息中，绽放杀机！ 这一招，竟然就像极了戳脚中最有名的一式“玉环步鸳鸯脚”的招法。在抽身后退的假象中，反身一脚，无声无息，让人防不胜防。一旦踢中了，以卡利斯勒的力量，足以把对手小腹里面的脏腑全部踢碎。而踢中小腹之后，还有转身一脚，踢在头上。以卡利斯勒的脚力，人的脑袋在他面前跟西瓜也没什么区别。 尤其是卡利斯勒体型高大，长腿大脚，一脚反踢，好似能从任何方向任何角度进行攻击，变幻莫测。 “好！”苏明躲过这一脚，心中也不由得叫了一声好，暗忖便是《水浒传》里武二郎复生，这一脚只怕也就这样了。也不知这卡利斯勒是从哪里学的，还是和练习戳脚的拳师打斗过，自我领悟来的，当真是阴沉诡秘，防不胜防。若非苏明步入化劲，不论身心的感觉都灵敏到了极点，也绝难躲开这一脚。 在暗暗叫好的同时，苏明一步踏上，如龙腾虎跃，就贴近了卡利斯勒。连续两拳，一左一右，身体如弓，两拳如箭，左右齐射！一拳轰向卡利斯勒反踢的一腿，另一拳则直接轰向左胸侧面。 这一式以身体为弓，以拳为箭，如果不是把浑身上下各处都练到刚柔并济的程度，根本使不出来。而且这两拳，是苏明参考形意炮拳、崩拳、太极捶法，以八极劲力发出。一拳之下，有穿刺、撑顶、轰炸、捶打等几种不同的力道。 这一击，几乎已经是苏明一身拳法的精华！ 眼见苏明不但避开了自己这诡秘阴沉的一脚，反而发起了更猛的攻击。卡利斯勒临时变招，踢起的一脚迅速落地，以这一脚为中心，又是一退，巨大的身体一翻，另一条腿抬起一抡，就好似精钢铁柱，猛然横扫！ 一扫之下，身体和空气急速摩擦，气温急速升高。脚尖之处，仍然是踢破空气，形成了肉眼可见的白色气流，锋利如刀！ 这个俄国人卡利斯勒，调节身体的能力，简直就让人难以置信。而这一记横扫，简单直接，威力却是巨大。尤其是大脚如刀，就算只是被脚尖气流击中，也和被真的刀击中一样。 苏明见状，不闪不避，立地生根，半步不退。体内缠丝劲周流全身，连绵不断，两拳如箭，猛然射出，就与卡利斯勒这恐怖的一记横扫碰在了一起。 砰！ 撞击之下，掀起了猛烈气爆，空气如浪奔涌，四散开来。坐在前排的人，被一股股气浪冲击，甚至都有些喘气困难。 苏明一连退了七步，脚下的鞋子早就被踩烂了。每一脚落下，都在地面留下了一个半寸深的脚印。直到七步之后，才将卡利斯勒这一记横扫的冲击力尽数化解开来。 而卡利斯勒做梦也没想到，竟然有人，能凭借自身的力量，抵挡他这一记横扫。他纵横拳坛多年，经历了大大小小数百场无限制格斗，从来没有人能正面对抗他这一记凝聚了全身气力的横扫。更且他本就是单腿站立，全身震动之下，脚步不稳，当下身体转了个圈就翻出了四五米，在地上一个翻滚，立即弹身站了起来。 “好！”看见了这一幕，台下的华人，都是大声叫好。而另外的一些外国人，一反先前趾高气扬的样子，都是闭口不言，眼睛死死盯着擂台上的两人不放。 随后苏明整个人好似一头猛虎，纵身直扑，两拳抡起，自上而下，挥动之间，有如两柄大铁锤，猛然砸下！ 卡利斯勒刚站起来，就见一个白色影子就冲了过来，都没看清苏明的动作，就觉得头皮发麻，连忙双手横肘，向上抬起，架住了苏明这两拳。 劈拳被挡，苏明化拳为掌，以掌为刀，就势一压一拉。手刀高速震荡，空气都被拉开，嗡嗡作响。另一只手，落入腰间，化拳为抓，抓向卡利斯勒的腰眼，有如云龙探爪，无声无息。 卡利斯勒刚落在了下风，想趁着苏明劈拳落下之时，施展瑜伽绝技，贴身缠绕，摔跤投掷。却没料到苏明竟然连这个机会都不给，一记手刀，连压带拉，就好像真的刀锋一样，被劈中了，只怕立时就是一个大血口子。就算以自己强悍的身体，也经受不住。而腰间筋肉也是连连跳动，也是感觉到了危险。无奈之下，只得再后退一步，以求拉开距离，再组织进攻。 他体高腿长，臂宽过人，常人打不到他，他却可以打到别人，这自然是优势。但苏明一旦近身，在适合自己的距离连番攻击，对卡利斯勒来说自然就束手束脚，拳脚都有些施展不开。纵然他身体强悍，可以凭借关节、肌肉、筋络发出类似于咏春拳的寸劲，却也难以抵挡苏明每每都完全蓄势的一击。 刚才卡利斯勒倒地，苏明只是稍微占据了一丝上风。如果被他施展瑜伽秘术，两人近身擒拿摔打，还真不好说。像卡利斯勒这样的身体，已经类似于当初满清的“跤王”奕寰。近身摔打抱投，武林高手也很难对付。 不过苏明自然是不会给他这个机会，以八极拳六大开中的“担”字诀，化作八卦掌手刀，撕扯拖拉，完全不给他贴身紧扣的机会。然后把握距离，足踏八卦，前后左右穿插绕圈，发拳轰击，气势如虹！ 一连几十拳，卡利斯勒都只能凭借自己的感觉来抵挡，渐感吃力，不断后退。 眼见苏明又是一拳轰来，卡利斯勒突然发出类似北极熊一般的嚎叫，不管不顾，也不抵挡，就是一拳就直直的轰向苏明胸口，竟是两败俱伤的打法。直到此时，卡利斯勒骨子里的残忍暴虐有如熊一般的性格因子，猛烈的爆发出来，好像要与苏明同归于尽一般。 苏明却是左拳突然一变，在卡利斯勒左拳侧面一搭一抓，直接抓住了手腕，随后猛然发劲，向外一缠一拧。身体微微一转，右臂挥起，有如一根大铁鞭，朝着卡利斯勒的头部猛然砸下。 卡利斯勒自然不敢拿自己的头部抵挡苏明这猛烈一击，当下低头侧身避过。却不想苏明右腿一步抢上，快如闪电，用膝横撞。与此同时，左手回领，右臂屈肘，肘尖自下而上，直接就撞在了卡利斯勒胸口正中的位置。 先前一记右膝横撞，已然将卡利斯勒的劲打散了。这一记肘击，自下而上，威力如炮，刚猛暴烈。伴随着咔嚓咔嚓骨头断裂的响声，直接将卡利斯勒偌大的身体打的飞出四五米开外，重重摔落地上。 八极拳八大杀招之立地通天炮！ 第四十七章 声名远扬 下 八极拳的八大杀招，并不是如武侠小说中写的那般神秘，反而都是招式简单古朴，在三两招之间就克敌制胜。八招各有侧重，面对敌人不同的攻势和打法，有不同的应对。这些都是八极拳一代代流传下来，包含了前人无数智慧千锤百炼之后形成。 然则这八招看似简单，却能在电光火石之中施展手段，破开对方门户，一举击敌。对身体、反应、劲力、打法的要求，都是极高。不过一旦施展成功，自然效果也是非凡。 苏明一击得手，顿时知道自己这一记肘击之下，即使卡利斯勒身体强悍，却也被自己击断了几根肋骨。毫不犹豫，整个人有如奔马，瞬间就冲到了卡利斯勒身前。小腿一提一落，重重踩下，正是形意拳中马形扬蹄践踏的打法。 就算是常人，突然断了几根肋骨，在意志坚定的情况下，也不会失去意识，卡利斯勒就更不可能了，至少还有大半的战力。是以苏明根本就没有一丝一毫的大意，全力出手，不求一击必杀，也要一举定胜负。 尤其是卡利斯勒在先前的比武中，一连伤了二十一位华人拳师，苏明自然也不可能对他手下留情。 卡利斯勒面对苏明的马形践踏，眼中闪过一丝不甘，却也无法。他肋骨被击断几根，完全可以强忍疼痛，寻机翻盘。只是苏明冷静到了极点，竟然一点机会都不给。这一脚马形践踏，气势惊人，完全没有近身的机会。只能一手撑地，就势一转，一脚飞起，借了苏明的力道，身体一个凌空翻，落在后面。 饶是他身体素质惊人，达到了刚柔并济的程度，先是肋骨被击断，然后又接了马形践踏这一脚，凌空翻越起身，体内气血也是被震荡的不轻。 刚一落地，苏明如影随形，跟进追杀，不给对方一点点喘息的机会。尤其是一拳一掌，都是刚猛暴烈，逼得卡利斯勒硬碰硬，没有丝毫取巧的机会。 “这个人……怎么会厉害到了这种程度？”卡利斯勒凭着感觉，一连又接了苏明十几拳，体内气血翻涌震荡，感到越来越吃力。胸口肋骨处也传来巨大的疼痛感，让他越来越难以忍受。 “再打下去，就算能逃得性命，只怕也会身受重伤，日后也难以恢复。”卡利斯勒纵横多年，被他打死打残的人不知有多少。一旦重伤，虎落平阳，这些仇家和平时被他压制的人，绝对不会放过他，当下心中就生出了认输的念头。 却不知他这念头刚一生，本来就弱的气势更弱了三分。拳法中本就讲一个大势，讲以力胜人不如以势胜人。苏明身在比赛中，精气神都拔高到了极点，立时便感觉到了。 一连又是十几拳，气势越来越盛，一招比一招重。卡利斯勒接第一拳的时候，就已经力量恐怖，难以抵挡。偏偏后面一拳比一拳重，接到后面已然是气力不济，浑身发汗，大口喘气。又牵动了伤口，感觉和反应似乎都开始变慢。 “不好！”卡利斯勒念头生起的同时，苏明已经抢进身来，双手左缠右挡，将卡利斯勒两臂封在外面。右腿抬起左右横踢，封住了下盘。然后侧身一蹲一抖，腰胯一扭，合身冲撞，整个人有如一头老熊，就撞在了卡利斯勒已经受伤的胸口处。 正是八极拳中最为出名的一招“铁山靠”！ 铁山靠本就是八极拳中威力极大的杀招，尤其是苏明拳法通神入化，在其中还融入了猛虎硬爬山和熊蹲硬靠挤的部分精华。一击之下，卡利斯勒再次飞了出去，直接摔落在了擂台之下。 一个两百多公斤的人重重摔落，震的地面都是一颤，空气形成气流扑面而来，伴随着四散乱舞的灰尘和喷洒的鲜血，让前面几排的人都吓了一跳，面色发白。 苏明并没有继续追击，而是站立台上，长长出了一口气，静静地调整自己的精气神。这场比武，前后不过几分钟，却是惊心动魄，拿出了自己浑身上下所有的本事，才击败了卡利斯勒。不论体力还是精神，消耗都十分巨大。 他刚才这一撞，力道猛烈，又是趁卡利斯勒门户大开，劲力涣散之时，直接将对方胸口附近胸骨肋骨都撞断，连带着里面的器官也是碎裂，还有几处骨头倒插进五脏六腑。如此严重的伤势，即使是卡利斯勒变态的身体，不死也是重伤，并且以后也恢复不到以前的巅峰状态了。 “好！” 这时，擂台下面的人终于反应过来，爆发出震耳欲聋的呼喊声和欢笑声。如此热血的格斗，也激发了下面所有人的热血，有如山崩海裂一般爆发出来，将苏明包裹其中。 当下有医生连忙冲了上来，对卡利斯勒做了简单的救护，然后就和一些俄国人匆匆忙忙离开了这里，赶往医院。 剩下的人，大部分都是欢呼中带着高兴。也有一部分人，对苏明投来了仇恨的目光。苏明有感，目光扫过，发现有外国人，竟也有中国人。不过这些人被他慑人的目光一扫，都不敢对视，嘴里骂了几句，很快就走了。 跳下了擂台，当即有许多人围了上来，将苏明围了个里三层外三层，水泄不通。这一刻，苏明俨然成了明星。 林世荣身为广州有名的拳法大师，站在最近的地方，呵呵笑道：“八极宗师，当之无愧！” 苏明笑笑，道：“林师傅过奖了。” 林世荣又将前面一些人依次给苏明介绍，有广州这边的政府要员，还有一些民间组织的会长之类，也有出名的大商人，最后则是附近出名的拳师。 苏明神情自若，和这些人一一见礼，携击败卡利斯勒的余威，大部分人竟然都恭恭敬敬，十分有礼。 片刻后，这些人散去，苏明看到了人群后面的叶问。叶问并没有围上来，而是向苏明点头致意，眼神中充满的是坚定和执着，随后便转身离去。 苏明看着叶问离去，知道他因为自己这一场比武，生起了对拳法坚定的信念。未来能够走到哪一步，还当真令人期待。 这时，剧场里还剩下几位明显有军队作风的人士。林世荣竟然也有认识的，一一介绍。 “这位是革命军的叶长官，这位是黄埔军校政治部的周主任。” 叶长官身材高大，器宇轩昂，并没有穿军装，却掩盖不了他那沙场血战的气息，大笑道：“苏师傅拳法出神入化，大涨我国人自信啊！”笑声爽朗豪放，令人顿生好感。 “有空的时候，我邀请你来军中做客，教手下这些兵蛋子一些拳脚功夫！”叶长官显然和周主任很熟，跟他开起了玩笑：“老周，你也是练家子，不知能不能比得上苏师傅？” 周主任苦笑一下，道：“你就别开玩笑了，苏师傅的功夫，只怕和我师父不相上下了。” 苏明见这位周先生，英俊儒雅，风度翩翩，又有功夫在身，竟然也是通了暗劲。心中一动，这才醒悟过来，这时黄埔军校的周主任，不正是后世那位开国总理么？暗自震惊的同时，面上却是不变，保持着微笑，道：“周主任的功夫也很高明，不知是师父是哪位先生？” 周主任笑道：“我在南开读书的时候，学过一段时间武艺，师父是韩慕侠先生。” 苏明闻言，点头道：“原来是形意八卦门的韩慕侠老先生，久仰久仰。” 两人交谈几句，甚是相得。周主任好像突然想起了什么，对身后一人道：“韩兄，我记得你也是练八极拳的，不和苏师傅认识一下？” 苏明闻言，大吃一惊，才见一人自周主任身后走出来，心中登时生出凉飕飕的感觉。这个人他竟然一点都没感觉到，如果不是周主任点明，他甚至都当这个人不存在。能将一身气息掩盖成这样，瞒过化劲高手的感觉，细思之下，更觉得恐怖之极！ 这人浓眉大眼，看上去十分温和，听周主任叫他韩兄，又是练八极拳的，心中登时一动，又惊又喜道：“可是韩师叔当面？” 这人登时哈哈大笑，道：“李师兄的弟子果然不凡，年级轻轻，功夫就通神入化，很好，很好！” 听他这么说，苏明当然知道面前的人就是自己那位素未谋面的师叔韩化臣，当下连忙拜见。 韩化臣摆手道：“不用这么客气，你这次击败卡利斯勒，也着实不简单，就是李师兄知道了，也会高兴的。” 苏明细细感觉这位师叔的气息和功夫，当下苦笑道：“师叔的拳法比我高明多了，我这是在师叔面前献丑了。” 罗疃八极拳，李书文一辈，共有六人，为张玉衡、李书文、韩化臣、马风图、马英图、王中泉。其中，张玉衡为四代祖师张景星之子，掌张家门业。李书文号称神枪，威震武林。王中泉号称神棍，在北京挂棍（摆擂台）无敌手。马凤图、马英图为兄弟，后来开创了马氏通背八极拳一脉。而这位韩化臣师叔，一身拳法也是极其精湛，擅长掌法，铁山靠打更是一绝。因其多在南方，未曾一败，甚至与李书文合称“北李南韩无敌将”！ 八极拳能自罗疃流传天下，赖此几人之功也！ 韩化臣笑笑，道：“这一场比武后，你不再是李书文的弟子，而是八极拳苏明！” 第四十八章 抱丹的道路 苏明自然明白韩化臣的意思，不论任何时候，师父太有名了，对徒弟来说都一件既光彩又痛苦的事情。远的如武当祖师张三丰，天下闻名人人敬仰，他的弟子就差多了。近的就如苏明，刚出江湖的时候，不管谁见了，都是一句：“你是神枪李书文的弟子？” 虽然无奈，却也无法，这就是名师带来的好处和坏处。韩化臣在武林中的地位，非同小可，虽然比不上李书文，但也相差不远。有他这一句话，以后就不会再有人说苏明是李书文的弟子之类的话，而是直接称呼八极拳苏明。 苏明笑道：“谢谢师叔。” 师侄见面，又都是拳法高手，自然话语甚多。聊了片刻，韩化臣便向林世荣道：“林师傅，我师侄去跟我住一段日子，你没意见吧？” 林世荣连连摆手，道：“韩师傅客气了，我能有什么意见。” 当下几人都是大笑，各自散去。 不过几日，苏明大胜俄国格斗家卡利斯勒的消息，就传遍了四方。 此时的韩化臣，正在黄埔军校担任武术教官。苏明自然也见识了这所具有传奇色彩的名校，感受到学校里面属于这个时期的学生的独特气质。 韩化臣身为李书文的师弟，一身功夫极其高明，能将自身的气血收敛，看上去就像一个普通人一样，这显然就是到了抱丹的境界。 有这样一位大高手在，还是自己的师叔，苏明自然是不断请教，用心学习。 拳法中，入化艰难，抱丹更是难上加难。民国武林中，化劲高手并不少见，但抱丹高手，却是真正的罕见。 金丹入腹，一步踏出，就可以说是人仙之别。 苏明来到民国几年，他所见过的，也就师父李书文、师伯王中泉、师叔韩化臣三人到了这个境界，其中李书文的境界更高一筹，到了罡劲。其它即使如霍殿阁、布学轩等，也没有达到这个境界。 拳法中的抱丹一词，其实是采用了道家金丹的说法。金性不朽，丹成圆融。拳法中的抱丹境界，并不是在体内就结成了一颗珠子，多处一个器官，而是要将全身的气血，抱拢归一，化作一个介乎存在与不存在之间的点。 体内要是真的有了珠子，那可就是身体出毛病了，不是拳法中的抱丹。 拳法通神入化之后，不论身心的感觉都灵敏到了极点。就算只是被人目光注视，也能清楚的感觉到。就算是睡梦中，被敌人偷袭，或者被有敌意的目光注视，都会刹那惊醒，采取行动。这完全是身体的自然反应，根本就不需要大脑指挥。 “天下第一手”孙禄堂老爷子教徒弟，甚至让徒弟在任何时候任何地点偷袭攻击。在睡梦之中，被弟子偷袭，他都轻松躲过，安然无恙，就是这个道理。 不过如果拳法能更进一步，抱丹境界，就能像韩化臣一样，精气内藏，锋芒内敛。整个人就站在那里，偏偏以苏明灵敏到了极点的六感，都完全感觉不到这个人的存在。 感觉到危险，以化劲高手的反应，自然可以躲避，但这个人就在你面前，你却感觉不到他的存在，感觉不到危险，这就恐怖了，也是当时苏明心中凉飕飕的原因。 这就是拳法高手，抱丹之后，神机圆融，变化其中，能静如古井不波，也能如山崩地裂，就好像诗圣杜甫描写公孙大娘剑舞的诗句“来如雷霆收震怒，罢如江海凝清光。” 而抱丹之后，由于能将精气神抱拢归一，爆发出来之后，威力要比化劲高手更强大，爆发力更高。如果当时在擂台上的是韩化臣，全力出手，二十招之内，就能击败卡利斯勒。 这并不是夸大，而是一个抱丹的高手的战力，远远要超过普通人的想象。 苏明这几天里，就曾和韩化臣相互交手，每接一拳一掌，都觉得力道奇大，浑身一震，不过十几招，就觉得气血翻滚，耳朵轰鸣，眼冒金星，难以支撑。 这并不是韩化臣本身身体的力量就比苏明要强上这么多，而是以抱丹坐胯的方法，一下子爆发出来的力道，比苏明的更猛更暴烈。 拳法一道，开始的时候，都是精进勇猛，锋芒毕露。直到通神入化之后，开始慢慢沉淀和收敛，进入返璞归真的境界。正如世上大多数事物一样，一味的锋芒毕露必然不可长久，在这之后，必然会慢慢收敛锋芒，隐藏不露。看似平淡无奇，实则一旦爆发，就是惊天动地。 苏明在来到广州之后，拳法才通神入化，达到了一羽不能加蝇虫不能落的境界。这之后，精气神已经开始慢慢内敛，远不如在雷动境界之时，气势散发于外来的明显。但毕竟时日尚浅，始终体会不到韩化臣那等精气神都能收敛到极致，抱拢归一的境界。而那抱丹之上，能纯以肉身之力，发出先天罡气，凌空一寸打的功夫，以及再上一层，打破虚空见神不坏，又是何等的神秘奥妙？ “前面的路还长着呢！”苏明心中生出淡淡的感慨。 在接下来的一段日子里，苏明便依着韩化臣的经验和当初李书文的教诲，在平常的行为举止之中，慢慢调伏自己的身心。 中国传统的文化之中，儒释道三家，到了高深的境界，都有一些相通的地方。传统的武术拳法，并不仅仅是一门打击格斗的东西，其中更包含了种种理念和认知，与儒释道的文化，有着紧密的联系。 拳法练到了上层，不仅仅在筋骨皮毛的强大，也在于人心对世间万事万物的理解、领悟和认知。真正的能踏入丹劲甚至罡劲的人，不仅仅在于他力量的强大，还在于他内心的强大。 苏明办了些手续，就随韩化臣在黄埔军校住下了，充当韩化臣助教的角色。每日早上都在临近的大江水下练拳，每两三天还走百十里地，去广州的海边，在海潮里练功。 这个想法却是来自于后世金老爷子那部著名的《神雕侠侣》，这部小说苏明曾经翻越了十遍有余，其中杨过在海潮里练功的场景，时时在脑海里浮现。如今身在广州，自然免不了效仿一二。 拳术中有水不过膝的说法，是指练拳的人入水之后，能以勃发暗劲，刺激周围的水流，把身体提起来。当年杨露禅见王宗岳，王宗岳踩水过河，水不过膝，就是拳术的极限了。再要提升，那就是不可能了。有传闻达摩老祖东来，一苇渡江。苏明在后世看武侠小说，里面也说有人内功练到极高的境界，可以一苇渡江。 但是在这个世界，在国术里面，这个不可能的，仅限于传说而已。 苏明的练法，或在海底河底打拳，强化五脏六腑，一口气练得悠长无比。或在海面河面，迎面扑击而来的浪潮，练习筋骨拳脚。 水底的风浪小，但是却有无数潜流暗涌，千变万化。水面的风浪大，冲击力也大，尤其是脚底踩水，比不上陆地上能立地生根，抵挡起浪潮来更是艰难。 除此之外，苏明不但跟韩化臣学习他的铁掌，还在他的指点之下，有意识的开始总结自己的一套系统的拳法体系。历来拳法中，有诸多流派，像八极拳在后世就分了好几个流派，每个流派都有自己的风格特点，打法练法都不尽相同。 如形意门中，薛颠的形意拳讲究“飞云摇晃旋”五法，而车毅斋的形意拳则讲“先顾后打，引进落空，吞吐趋邂，顾中取胜”，尤其是人盘根的功夫，堪称一绝。 这个过程漫长，不是一时一日可完成的。不过苏明在韩化臣的指点之下，也算是有所入门，剩下的就是自己系统的整理和疏导了。 其它的时间，苏明也帮着韩化臣在黄埔军校教学员们拳脚功夫。这段日子以来，也折服了这些心高气傲的学员们，心甘情愿的跟他学习拳脚。有空的时候，还回宝芝林，看望一下在那里养伤的沈飞云。 不知不觉中，竟然已经是三个月过去了，时间来到了五月份。此时距离《精武风云》发生的一九二五年也只剩半年多，苏明打算在剧情开始之前，回罗疃看望一下师父李书文，然后再去上海，静候剧情的开始。 师叔韩化臣那里自然好说，令苏明没想到的是，此时黄埔军校政治部的周主任竟然出口挽留，希望他留下来，一起参加革命。 此时的广州，已经是十分炎热，两人站在树荫下面交谈，四周也没有什么人。 苏明看着意气风发的周主任，不由得叹了口气，道：“周主任，你救国救民之心，我十分钦佩。只是我有要事在身，现在还不能参加革命。他日如果有机会，我定当与你一起，报效祖国，救国救民！” 周主任见苏明意志坚定，也是无法。 临走之时，苏明又道：“周主任，现在两党合作虽然紧密，但是毕竟党派思想有别，不可不防。孙先生身体不佳，等他不能统领全局之时，切记要小心！” 这一番话，也算是尽了心意。当下不管周主任是否理解或认同，就自拜别离去。 第四十九章 道人 苏明去和林世荣告辞，才知道沈飞云已经伤势全好又去游历了，便出了广州，先往东去福建，然后向北到浙江。在游历了浙江各处后，又向西南转回江西，经江西而到了湖南。 在湖南境内，苏明登上过南岳衡山，拜访过传承千年的岳麓书院，也去过韶山，最后转转折折，来到了岳阳楼。 岳阳楼，下瞰洞庭，前望君山，自古有“洞庭天下水，岳阳天下楼”之美誉，与湖北武昌黄鹤楼、江西南昌滕王阁并称为“江南三大名楼”。北宋范仲淹的一篇《岳阳楼记》更是让这处名胜古迹闻名于世。 立于其上，苏明似乎也感受到了古人“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的博大胸襟，与“不以物喜，不以己悲”的境界。 天空湛蓝，白云朵朵，下方的洞庭湖，波光粼粼，一碧万顷。远方之处，水面与天空相交，蔚为壮观。 从洞庭湖乘船悠然而过，就到了湖北。作为习武之人，湖北的武当山，是一个不能不去的地方。 武当山，道教圣地，堪称后世的“道教第一名山”，又名太和山、谢罗山、参上山、仙室山，古有“太岳”、“玄岳”、“大岳”之称。 武当山在近代之所以能够如此闻名，自然是因为元末明初那一位道武双修、学究天人、古今罕见的大宗师，邋遢道人张三丰。历史上也有不少他修真有成，得道成仙的传说。 整个明朝期间，由于张三丰种种神奇传说，历代皇帝都对武当山别有青睐。武当山被封为“大岳”、“治世玄岳”，被尊为至高无上的“皇室家庙”。此后，武当山以“四大名山皆拱揖，五方仙岳共朝宗”的“五岳之冠”的显赫地位闻名于世，更被称为“亘古无双胜景，天下第一仙山”！ 在武术史上，武当也留下了浓墨重彩的一笔，被尊为内家源泉。后来的内家拳三大拳法太极拳、八卦掌、形意拳，都或多或少的受到了武当内家拳的影响。在武林中，也素有“北尊少林，南崇武当”的说法，与少林一南一北，并称于世。 当初广州之时，沈飞云施展的武当拳法，就给苏明留下了深刻的印象。这时游历到湖南，自然要来游览拜访。 武当山的景色，自然是不用多说。苏明一路攀登，直上金顶，入了大岳太和宫，叩拜了里面供奉的真武大帝。 真武，亦称玄武，俗称真武大帝、玄天上帝、玄武大帝、佑圣真君玄天上帝，全称真武荡魔大帝，乃是道教传说中的天帝之一。其像为披发黑衣，金甲玉带，仗剑怒目，足踏龟蛇，顶罩圆光，为道教天庭北方最高神。 玄武本是天地四灵之一，龟蛇同体。神龟沉稳，腾蛇灵动，刚柔并济，阴阳流转，生而有太极之形。在道教传世的典籍之中，玄武修炼有成，得道成仙，为天庭北方大帝，便是真武大帝。 苏明叩拜之后，观察真武大帝的塑像，细细体味其理。一连十多天，都在武当山流连忘返，或游览各处，或观看道家典籍，或听道长讲道。慢慢地，被这里的浓厚的道家气息感染，整个人也变得清净自然起来。 内家拳练到了高深的境界，多数都离不开太极、阴阳、八卦等理念和思想。就如八极拳，练到了深处也讲究刚柔相继，虚实相生，阴阳流转，乃是不折不扣的道家思想。 苏明在武当山上，不知不觉中被其独特的道家思想和风格影响，无形之中，不管是精气神还是无意中透露出来的锋芒，都慢慢收敛内藏。 武当历来，都有外门和内门之说。外门自然就是普通人能够见到的这些道士等，内门才是真正传承武当道法和武学的地方。苏明自上山以来，哪里都转过了，也没有见过武艺高明的人，也不由得暗叹武当内门隐藏之深，凡人难以得见。 不过苏明见到的这些道士，虽然没有高深的拳法，却有不少都懂得道家养生之法。古代的道士，多数都是医生，炼丹打坐，观察天地万物。一代一代下来，对人身体结构各个部位都了如指掌，研究得无比透彻。无数人、无数代的发展，创出了各种各样的养生之术。 最后这些养生之术和战场上的搏杀技巧融合，才成就了现在各门各派的拳法传承。 养生为体，搏杀为用。有养生，无搏击，就不能实战，无法战胜敌人。有搏杀无养生，就是无根之木，不能长久。养生是柔，所有拳术的架子练法，都是慢悠悠的，不急不火。搏杀为刚，打起来都是开碑裂石，刚猛为主。 跟这些道士请教了一些养生之法，对苏明也有触类旁通的作用。 心中略带些失望，苏明下了武当山，当夜就留宿在武当山下一个小山村里。入夜之后，一袭明月高悬，苏明依旧出来，依照《洗髓经》的法门，吞吐体内一口气，贯通五脏六腑，浑身百脉。 也不知过了多久，苏明收功，双目一扫，只觉得明月之下，这一片到处都清清楚楚，无一处不分明。却见身边不远处，大约几丈之外，有一个人，就在练着功夫。 苏明心中登时凉气直冒，偏偏又没有感觉到任何问题。仔细看时，这竟是个道人，衣袖飘飘，转圈打拳，在月辉之下，好似神仙一般。 他浑身上下好像都极为沉重，每一拳每一脚都十分缓慢，比后世的太极操都要慢上一些。落入苏明眼中，竟然觉得这个道人不是在空气里打拳，而像是在水银里打拳，周身都十分的浓密粘稠。 但他每一招每一式，又都划出一个个圆圈。这些圆圈有正有反，有顺有逆，有大有小，却给苏明一种风吹折柳，灵动飘逸，轻柔绵盈的感觉。 一个人练功之间，竟然就兼具了沉重与轻盈两种完全相反的感觉。尤其是周身劲风激荡，如雷霆连炸，衣衫被鼓动，连连抖动，好似有传说中的护体罡气一般。 以苏明的眼力，自然看得出来，这个道人打拳走步，并不是筋骨齐鸣，迸发雷音，而是身体各个部位带动的劲风在周身一尺之内旋转震荡，发出的声音。 声随手出包括雷音震荡，都是身体内部发出的声音，而这是外部劲风激荡发出的声音。并且劲风都聚集在周身一尺之内，并不向外扩散奔涌。 而道人所走的步法，按太极两仪，分四象八卦，充满了道家玄秘，变化莫测，仿佛道家法师，用来呼风唤雨，沟通上天和神灵的法门。 “踏罡步斗？这道人竟然达到了这等境界？”苏明看着看着，嘴巴都是张的老大，一颗心儿好似瞬间到了三九寒天，凉气不断。心中感觉不妙，登时便想离去。 刚一动，就感觉道人的目光有意无意的扫了过来，浑身上下感觉都被看个通透。当下就是心中一颤，不敢再动，老老实实的呆着，看道人练拳。 “在武当山找了十几天都没碰到一个拳法高明的道士，谁知道刚一下山，不过练个气，都能碰到踏罡步斗的高手？”身体虽然不能动，苏明心中却是开始不停的吐槽。 道门中能够踏罡步斗的高手，也被尊称为真人，在过去就是可以当国师的人物，陆地真仙一般的人物。在拳法中，则是超越了抱丹，达到了罡劲！ 这个道人，竟然是举世罕见的大高手，拳法到达了罡劲，足以和李书文、孙禄堂媲美，超越了王中泉、韩化臣、李存义、尚云祥等人！ 眼睛看着道士练拳，苏明心中思索半天，也觉得自己并没有冒犯了他。虽说武林中有不能偷看别人练拳的说法，但这是自己先来，道士才来的，也不算偷看练拳。尤其是自己要走，是他不让走，这总不是自己的错吧。 想到这里，苏明索性就不管了，仔细看着道人的一拳一脚，一步一踏。每一个举动，好似都充满了道门无极生太极、太极生两仪、两仪生四象八卦继而生天地万物的意境。 一套拳法，竟然几乎囊括了道门的种种精义，难怪这道人能够达到罡劲，被尊称一声真人！ 苏明看着看着，不知不觉就沉迷其中，连时间都忘了。混混沌沌中，也不知过了多久，耳旁突然听道有人问道：“看懂了吗？” 苏明便随口答道：“看懂了一点点，又不是很清楚。”说完之后，才反应过来，这道人已经站在了自己面前！ 道人似笑非笑，也不说话。 苏明自是有些尴尬，自己的警觉性居然就降低到了这个程度，以往引以为傲的化劲高手灵敏之极的感觉完全没有了反应。心中却是知道，这是道人将一身气息收敛到了极点，还要超过抱丹高手，才给了自己这种假象。 当下，苏明老老实实抱拳行礼，道：“晚辈苏明，拜见前辈。”心中虽然揣测，却也没多害怕。反正从一开始就不是自己偷看，说到天边去，自己也不理亏。这道人固然是罡劲真人，却也不能不把自己那位性情刚烈的师父放在眼里。 第五十章 点悟 这道人看上去不过四五十岁，但眉宇之间，又似有许多沧桑之色。??站在清月银辉之下，衣袖翩翩随风舞动，就给人一种清幽淡然静虚高远的感觉，像极了传说中雾不沾衣的云中仙人。落入苏明眼中，只觉得这道人只是站在这里，竟然就好像和身后的巨大的武当山好似融为了一体。 那情形，就好似一滴水落入了汪洋大海中。而这道人站在这里，就好像他本身就是武当山的一部分，仿似一草一木，一山一涧，无比的和谐。 苏明心中，忽然就生出四个字。 天人合一。 人体是一个小天地，体外是一个大天地。想要两个天地浑然一体，不分彼此，其难度可想而知。眼前这道人，竟然就展现出了这样的境界。 道人看着苏明，点头道：“你年纪轻轻，拳法不错，心性也不错，倒也不易。” 苏明闻言，也不知该说什么。他堂堂一个化劲高手，落在这道人嘴里，也只得了个不错的评价。不过想到这道人恐怖的修为和境界，也只得道：“前辈过奖了了。” 道人又道：“拳法通神入化之后，就走在了金丹的道路上。历来金丹之难，有如登天。你虽有师门教导，但前路也是艰难。不见古往今来，不知多少化劲高手，最后抱丹失败，走火身亡？” 苏明闻言，自然也是点头。民国已然是拳法国术最鼎盛的时期，抱丹高手也很少见。苏明也曾听过，有许多化劲巅峰的高手，在抱丹时候失败，损伤身体，最后都难以治愈。 抱丹所在，是肚脐下一寸半的位置。一旦抱丹失败，精气血液乱走，就是走火，影响五脏六腑，根本就治不好。 自忖虽然有师父李书文、师叔韩化臣的经验教训，但是抱丹之路，依旧漫长，不知在何方。 道人眼睛看向夜空中高悬的明月，声音幽幽传来：“我且问你，你习武是为了什么？” 这道人一声轻问，却好似洪钟大吕，铿然作响，人深省。 苏明被他的气势和境界所感染，听到这一声问，所经历过一切，在电光火石间，在脑海里如海上浪潮，铺天盖地汹涌而来。 在很小的时候就开始站桩，每一天都花很长的时间来练拳。依稀记得年幼的自己有很多次想要放弃，都是父亲苏长星拿着棍棒吓唬自己，才让自己坚持下来。后来慢慢地好像成了一种习惯，和吃饭睡觉一样，成了自己必须做的事情。再之后，在父亲去世之后，拳法更成了自己的一种念想和一种执着。 除此之外，那许许多多在影视或者小说中的场景，也出现在眼前。金老爷子那一句“侠之大者，为国为民”至今仍觉得振聋聩。古龙大师那一句“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又道尽了人生悲凉。那一个个飞檐走壁，劫富济贫，惩奸除恶的场景，如一幅幅画面，在眼前连续闪过。 想起了李青莲“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潇洒飘逸，想起了贾岛“十年磨一剑，霜刃未曾试”的坚定执着，想起了荆轲“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的豪情与悲壮。 还有来到这方世界，这几年里所经历的一切。 无数的场景闪过，最后定格在了自己脑海中第一次出现无尽星空和脱系统的那一幕。 苏明蓦地睁眼，眼神晶亮，仿佛有星辰点点，闪耀其中。 “别人为何，我不知道。但我习武，一为强身健体，长生久视，脱诸天；二为仗剑锄奸，惩恶扬善，得一个念头通达！” 在这一刻，苏明的心神上的灰尘，好似被一下子擦拭干净，绽放出了晶莹剔透的光芒。 道人哈哈大笑，拍手道：“好！好一个脱诸天！好一个念头通达！”然后又道：“这世间百态，芸芸众生，不管走哪条道路，都要有个念头，有个梦想，然后才能坚定心念，无论碰到什么，都能一路走下去。成与不成，或未可知，但如果没有这个念头，没有这个梦想，却是必定不成的。” “习武也是如此。虽说通达暗劲的时候，就要求心与意合，但是大部分的人，心和意有力量，却没有这个念头和梦想。” 简单来说，就是空有力量，心和意也得到了锻炼，却没有目标和方向。 苏明心中细细咀嚼，只觉得有如醍醐灌顶。 道人又问道：“你可知拳意拳理？” 苏明张口想说，却又不知从何说起。 道人悠然道：“意，是神意，是意蕴。就像象形拳中，打虎拳有虎的神意，打熊拳由熊的神意，就是初步得了神意。再高一层，拳法中就有自己的风骨和意蕴。” “理，是道理，是理念。不论哪家拳法，都有最基本的道理和理念在其中。太极拳以太极为名，其理念就是太极。八卦掌以八卦为名，其理念就是八卦。形意拳虽名形意，但是其拳法之中，也有五行的理念，三体式更是蕴含了天地人三才的道理。” “你的根本在八极拳，其实也充满了道家的理念和思想。比如八极小架就是以两仪桩为架子，以八卦图为理论基础思路形成的练法。” “两仪定乾坤，乾坤动而又左顾右盼生‘四象’之态。乾为父、坤为母，生六子，得乾爻生艮、坎、震，得坤爻生兑、离、巽。两仪变化生六大开：顶、抱、单、提、胯、缠。” 苏明闻言，心中顿时明朗。其实中国大多内家拳，都以道家思想为核心为理念。到了高深的境界，不但打法，就是意蕴和理法上，都有相通之处。 《八极拳术秘诀之谱》载：“混沌无极，无极动则生太极，太极生两仪，两仪生四象，四象分八卦，内批四朗宽拳一套。冲天炮、闭地肘、合手者**也，批六大开拳一套，**枪、**刀也。跪膝者，南北二极也。摞手者天转也。腰步盼前顾后也。八极者无极归原也”。 八极拳练到极致，讲究有招有式都是假，无招无式才是真，万法归一，至于无形。又说“无形是我门中宝，阴阳变化显奥妙”，其理都为太极归于无极。 说道这里，见苏明似有所得，道人笑道：“不错！不错！”当下再次拧身转腰，缓缓打起拳来。 苏明凝神观看，只见这道人的拳法快慢相兼、刚柔并济，行如龙、坐如虎、闪如电、如雷。观其拳法意蕴理念，仿佛会两仪阴阳于一身，内蕴太极虚实之玄，外呈两仪八卦之机。宗法自然，招法奇特，疾如暴风，迅若闪电，至刚至柔，变化莫测。 片刻之后，心中忽然明了：“这是武当龙门秘传的两仪拳！” 这道人一路两仪拳三十六式打完，身形不停，又打起另外一路拳法。这路拳法与苏明所学过的太极拳有几分相像之处，却又更加的古老朴实。演练之中，形与意合，意与气合，气与神合，**之中，神形具妙，动作之中，绵绵不断，如行云流，松沉自然；动静之中如绵里藏针，刚中带柔，柔中有刚，刚柔相含，含而不露；呼吸之中，开合自如，升降自然，深细长匀，息息归根。 辗转之间，有起势、抱球势、单推势、探势、托势、扑势、担势、分势、云势、化势、双推势、下势、收势十三种大势，足下有五步八法，内里沟通五脏八脉。 正是武当名震天下，甚至被称为太极拳之母的“太极十三式”！ 太极十三式之后，道人仍然不停，又是一路拳法演练开来，共计十八诀。这路拳法的寓意，仿佛更深了一层，有太极生于无极，无极生于道的意蕴和理念。以天人合一为观，以无极为义，把地球自转看成是人体百骸机能，拳诀中包含风、寒、暑、湿、燥、火、雾等十六种自然景象，浮沉、迟数、滑涩、虚实、长短、洪微、紧缓等二十七种脉象，以及头颈、肩肘、腕胯、膝腿、指掌、足踩、腰胸等三十种人体形骸，以天炼人，进而达到天人合一的境界。 道人一路演练下来，从两仪拳，到太极十三式，最后到无极拳，其意蕴理念都不断提升。三者合一，竟然是一套完整到了极点的拳法。苏明看得是如痴如醉，沉迷其中，不能自拔。 武当拳法，精深奥妙，竟至于斯！ 恍恍惚惚中，也不知过了多久，苏明忽然醒来，却见天色已然大亮。东方的天边，一轮红日，自地平线下，猛然一跃，就跳出了地平线，光芒遍洒大地，普照世间。 一时之间，苏明只觉得天高地阔，蓝天白云，大日普照，身心都是一片光明，晶莹澄澈，没有半分杂质。左右四周都一看，哪里还有道人的影子。抬头看时，那一座武当山，依旧是云雾缭绕，清静自然，缥缈出尘，令人难以忘怀。 苏明向武当山躬身行了三礼，心怀畅快之下，不由得仰天大笑。 第五十一章 河洛 这道人虽然来无影去无踪，苏明却也能猜个大概。在武当山脚下，一身武当拳法臻至当世顶尖，十有**是沈飞云门中前辈，因自己当初救下了沈飞云，前来点化自己。 这份大礼，甚是厚重。虽然没有真个传苏明武当内家拳法的练法、打法以及呼吸吐纳等功夫，但却给苏明点破了迷雾，让他窥见了更高的境界，同时也看清了前面的道路。 见了这道人演练两仪拳、太极十三式、无极拳，苏明整个人都沉迷在其中，索性就在武当山找了个道观，花些钱财当做供奉，住了下来。在武当山清静自然的氛围之中，每日都观日升日落，月升月落，一心一意地琢磨拳法，投入其中，将外界的一些事情都忘了，就如孔子所说“三月不知肉味”。 他刚到武当山的时候，不过是七月中旬。这日练月练之下，整个人几乎都忘了时间的流逝，季节的变化。 这天清晨，苏明练习桩功完毕，又在山间闲游。他苦修多日，只觉得前面一层境界就如明明已经就在眼前，却不知为何总是像隔了一层纱一样，模模糊糊看不分明。 站在一所道观中，仰观青天白云，却见天上飞过一只鸟雀，路过的时候，顺手扔下了一块石子。那石子落在身前的池塘里，扑通一声，一圈圈涟漪无声无息中轻柔的散开。 苏明盯着这一道道涟漪，心中好似忽然明白了什么，当下就去抓了一把石子，一个一个慢慢地投入池塘里。便见一道道涟漪，以石子落点为圆心，向四面八方散开。 这看似简单的一幕，却让苏明乐此不疲，左一把石子，右一把石子，一个一个的扔到了池塘里。那涟漪阵阵不断，就好似轻轻荡漾在他心间，将这三个多月来所感所悟都一一疏通清理。 直到天色黄昏，日头西落，苏明忽然就哈哈大笑，整个人忽然就摆个架子，两手虚握成捶，挥动之间，劲风鼓荡，有如古代无敌猛将，拿着两个大铁锤在挥舞。 拳法之中，长拳进击，以捶法为尊。这个捶字，八极、太极、八卦、形意等多家拳术里都有。如八极拳的基本手型里就有掌、拳、勾、捶等，太极里有五捶的打法，八卦里有快捶，形意里也有杂式捶，都是手掌成捶的打法。 大多拳法，开始的时候，都是以拳、掌、肘等打人，直到习武之人功夫精深之后，才能用捶法打人。 捶和拳不同，捏捶劲，拳要空心，出的刹那，要关节内捏，然后浑身上下，三节、四梢、五脏全部配合，爆炸震荡。论劲力刚猛，在各种长拳力之中，堪称第一。 不过捶劲力，难度很大。一捶出击，要浑身上下，皮膜、筋骨、肌肉、五脏六腑都齐齐震动，如蛰龙起水，风吹大树。一捶打人，全身都要动，一般的练拳之人，都打不出这个劲道来。 苏明现在明悟的，就是这个捶劲。当初在黄埔军校的时候，苏明和韩化臣对练，不过十几下，就让苏明觉得气血翻滚，耳朵轰鸣，眼冒金星，难以支撑。固然是因为韩化臣境界更高，以捶对拳也是原因之一。 拳法的先辈祖师们，有许多都是真正上过战场的人物，见过甚至本身就是沙场纵横的无敌猛将，后来在拳法里面，加了捶法这一种打法。 这个捶字，就是参考战场上用的大铁锤而来。就像《隋唐演义》里面的李元霸，善使擂鼓瓮金锤，四百斤一个，共重八百斤。在沙场对敌，见人就是一捶，猛到了极点，被称为隋唐第一好汉。 除了力道刚猛之外，捶法打人，还有一层震荡的力道。力一点，散遍全身，就好像苏明先前看到的水中涟漪，一点接触，散开来，震荡全身。也如李元霸用捶打人，一捶抡出，就算敌人用兵器抵挡，也是无用。一旦接触，力道由一点震荡开来，散遍全身，连人带兵器一起震飞，或者干脆就震死了。 这种捶法打出来的劲道，刚猛之极，却又可以向圆一样向四面八法浑身上下散遍开来，将对手的气血、肌肉、筋骨甚至五脏六腑都震破，就算抵挡也没有用。 像韩化臣这类抱丹高手打人，打中手臂等部位，一股刚猛的劲道也可以散遍全身，震破对手的筋骨内脏，威猛无比。 诸多拳法之中，虽然练法、打法都有区别，练习体内劲力的方法也有区别，但到了这种极高的境界，又都是相通的了。太极、八卦、形意、八极，在捶法的打法上或有不同，但这个道理却几乎都是一样的。 就如苏明打斗起手常用的撑锤，里面就有捶劲的打法，只是以前功夫还浅，打不出这个效果来。如果是现在，以捶劲和卡利斯勒交手，也就不用那么费劲了。 悟通了这一点，苏明自然是心情畅快，恨不得仰天长啸。环视四周，见落日的余晖之下，树叶黄，也有飘落，一片金秋的景象。 当下回了居住的道观，一问之下，才知道不知不觉中，竟然已经过了三个多月，现在已经是十一月初了。居住一宿，第二天清晨，跟道观的道长道谢一声，就下了武当山。 苏明下山之后一路向北，边走边打听，这才知道，第二次直奉战争打了近两个月，在他下山的时候，刚刚结束。 这场大战在九月份开始，以直系江苏军阀齐燮元与皖系浙江军阀卢永祥爆了江浙战争为开始。张作霖通电全国，谴责直系曹锟、吴佩孚攻皖，并以援助卢永祥为名，组织“镇威军”，自任总司令，统领奉军约十五万人，向山海关、赤峰、承德方向进，打响了第二次直奉战争。 其时，战况十分激烈，有些阵地一直反复易手。最后，以直系冯玉祥倒戈一击，推翻了总统曹锟的统治，直系大败，奉系大胜为结局，****也落入了奉系张作霖之手。 这次战争，是近代中国历史上第一次有海军、空军参加并取得重大作用的战争，新式武器如坦克等纷纷登场，重炮、重机枪、地雷的使用均为之前战争所罕有，死伤者在五万以上，十分惨烈。 苏明在报纸上看到这些消息，心中也是无奈。在这个军阀割据相互征战的时期，他也无法凭借一己之力，改变现状。一路走来，纵然是在河南境内，却也不可避免的受到了战争的波及，常见难民流离失所，甚至有难民因饥寒交迫，死在路上。 国家有难，民不聊生。 只能在力所能及的情况下，帮一把是一把。穿越者不是神，至少现在的苏明还不是，见了这人间苦难，也无力回天。 苏明到了西都洛阳，见识了这座中国四大古都之一的风貌，瞻仰了龙门石窟的壮丽。只是此时已然是十一月下旬，天气渐寒，不能得见“唯有牡丹真国色，花开时节动京城”那雍容华贵艳压群芳的景色。 自洛阳向东，不过一日，便来到了此时的河洛道，也就是后世的巩义市，也是中国最古老影响最深远的河洛文化的源地。 眼下河水尚未结冰，苏明一路走来，直到黄河和洛河的边上，便见黄河水浑浊，洛河水清澈。两河交汇之地，一清一浊，奔腾咆哮，冲击之下，水流旋转，形成了一个天然的太极图。那种奇异浩大、苍茫奔腾的景象，深深震撼了苏明，不亲眼见到，怎知天地造化能如此神奇？ 河洛妙理，其实也就是太极的原理。只是这河洛交汇之处，是天地造化自然形成，不是任何人工能够比拟的。站在这里，观看两河交汇，体会轻重、缓急、清浊、刚柔，仿佛种种太极两仪，天地至理，都在心中。 拳法一开始，都是模仿虎、熊、鹰、鹤等动物的神意，到后来，以各自的理论为基础，能够表现出更加广阔而深邃的意境，如河洛所表现出来的太极的意境。 古人讲儒释道，都是对天地对人世的认识。就好像后世的许多哲学，看起来好像没有什么用，却支撑起了人类对宇宙和世界的广泛认知。 据传当初杨露禅学艺的陈家沟，就在这里不远处。杨露禅在这里呆久了，太极拳练得是神妙无方，与道合真。尤其杨露禅还被孙禄堂先生尊称有“不见不闻而觉之”的境界，也就是传说中的“至诚之道，可以前知”。 苏明在这里，一住就是半个月。这半个月里，他每日都去两河的交汇之处，或是静静观看，或是在河水边打拳。他畅饮过洛水的清冷刺骨，也抚摸过黄河的浑浊沉缓，更曾亲自下水，到两河交汇之处，感受其中无数或大或小、或急或缓、或正或反的漩涡，冲击在身体上上下下，那种奇异的感觉。 渐渐地，苏明觉得自己的精气神，慢慢收敛起来，锋芒也渐渐隐藏。整个人就好似化成了一个圆，完全没有棱角，但是一旦激，就是刚猛暴烈，惊天动地之势。 第五十二章 抱丹 上 在两河交汇之处体悟了大本个月后，苏明又自起身，向东北一路疾行，不过三日，就到了沧县。 两地虽然间隔几百公里，但是化劲高手，气息绵长，对自己身体的每一寸皮肤、肌肉，都了如指掌，控制精确，尤其擅长长途走路。 当年李书文在北京担任光绪皇帝侍卫，每天早晨练行步功，一走就是几十里地，速度极快。 对于真正的高手来讲，放开了手脚，不让人看见，一天走个几百里，并不是什么难事。就如《水浒传》里的神行太保戴宗，能日行八百里。 到了沧县，熟悉之中又有些陌生，这里距离京津不远，虽然不是战火前线，难免也受到一些波及。苏明到了这里，心思愈加急切，恨不得如长了翅膀一般，直接就飞到罗疃去。 一路急行，没多久就到了罗疃。眼前基本上还和自己走的时候一样，没有什么太大的变动。苏明在这里呆了不到两年的时间，和村民都熟悉了。见到他回来，都是笑着和他说话。也有小孩子，飞一般的跑去告诉李书文了。 苏明到了门下，轻轻吸了一口气，感觉心脏跳动的都有些快了起来。穿过庭院，进了大厅，却见前面一人，坐在太师椅上，正在喝茶，不是师父李书文又有谁？ 苏明见了，心中忽然就生出了无比的喜悦之情，上前拜倒，道：“师父，弟子回来了。”先是磕了个头，然后抬头仔细的看着李书文。李书文和当初自己走的时候没有什么区别，依然是熟悉的样子。 李书文哈哈一笑，伸手将苏明一把拉起，盯着苏明左右大量，仔细看了半天，满意道：“不错！不错！这一趟出门，进步不小，比你那些个师兄门强多了！”他的眼力何等高明，只是打量一番，就基本上对苏明的拳法进境估计的八九不离十。见这个徒弟出去几年，拳法精进至斯，心中也甚是欣慰。 苏明见了李书文，自然也是高兴到了极点。在武林中，有时候师徒之间，比父子之间还要欣慰。单说练功时候无微不至的照顾，日积月累之下，感情自然深厚。而且师父年老之后，如果有人上门挑战，自然有徒弟接着。儿子虽然是自己血脉，但时候不一定适合习武，面对这种情况，自然也就难以出力。 苏明这便坐下，将自己出去这几年，经历过的大大小小的事情，都迫不及待的跟李书文说了起来。那情形，就好像小孩子回到家，得了什么荣誉，向父母分享一样。 而李书文在苏明的心中，就像是父亲一样。那身体虽然不高大，但是臂膀无比的厚重，好像就算天塌下来，都能撑得住。 听到苏明刚出罗疃，就在中华武士会和人比武，还差点被趁人之危。李书文哼了一声，道：“也是我现在年纪大了，脾气小了些。要是换了我年轻时候，管他尚云祥还是李星阶，早就把那个徐一江一掌打死了。” 李书文的性格极为刚烈，脾气也是大，年轻的时候闯荡武林，几乎是出手必伤人。也是现在年纪大了，脾气收敛了些，才被尚云祥拦了下来，不过还是承诺传苏明形意拳，作为补偿。 苏明心中则是感动，道：“还是师父你厉害，我后来因为这个，才学到了形意拳。”然后将后面的事情，也一一道来。 李书文边听边问，听到苏明说碰到了韩化臣的时候，李书文笑道：“你师叔去广州不久，能够碰到他，你也算是运气好。不过我见你拿捏气血，都快要抱丹了，是在你师叔的指点下领悟的？” 苏明道：“师父，我在广州的时候，虽然有师叔指点，却也没有什么头绪。后来从广州出来，去了武当山，无意中碰到一个道人，是他指点我的。”当下将碰到道人的情形，详详细细的说了出来。 李书文闻言，笑道：“你猜的不错，那道人正是武当龙门当代掌门清一道人。他那一身武当拳法，我原来行走江湖的时候也切磋过，很是精深。尤其是他明道家理念，指点前路，确实也有些独到之处。” 苏明将自己的经历一一说完，虽然只是大概，也花了小半天的时间。 听了苏明许多感触，李书文淡淡道：“学成文武艺，卖与帝王家。我们练拳的人，只能掌控的了自己，也没有能力去掌控别人。纵然拳术大成，也总要吃饭睡觉，总要生活，总要有个差使才有经济来源。只是现在世道纷乱，前不久一场大战，人命如纸，一撕就碎，也是无可奈何的事情。” 当下一连几天，苏明都将自己一些拳法上的感悟和想法，都与李书文一一交流。李书文在指点之余，也受到了些启发。 苏明也试着和李书文交手，以他的功夫和境界，竟然被李书文一记盘肘，打得连退三步。这力量和打法，比韩化臣又要高出一截。毫无疑问，在这个世界里，李书文绝对属于古往今来，拳法最巅峰的人物，比起杨露禅、董海川等人，也不过少了一层“不见不闻而觉之”的境界。单纯从拳法境界和身体上来讲，并不亚于这些人。 苏明也见过李书文在在三四丈方圆的屋中练功，拳**加，劲风鼓荡，打得窗户都啪啪做响。有时突然爆发，木质的窗户连同纸糊的厚厚窗纸都被劲风震破。劲风排打墙壁，就好像海潮拍击礁石。进入小密室里面的人，都能被劲风吹得窒息，震得晕晕乎乎。掌心向下一拍，离地三尺，尘土飞扬，震地有声！ 李书文甚至向苏明施展过，随便手掌搭过来，在离手还有一寸距离的时候停住。苏明就感觉到手上皮肤好像微微被针刺了一下，瞬间就有些麻木。 正是拳法中的罡劲，先天罡气，凌空一寸打的功夫！ 有这样一位大高手当师父，苏明自然是日夜请教，这一段时间里，不但将过去一些不足的地方补齐，而且对于抱丹甚至是罡劲的境界，李书文自然也是有独到的认识和见解。 有很多东西，在境界不到的时候，就算听到了也没有感觉。但是功夫和境界都到了之后，往往一句话，就会有豁然开朗醍醐灌顶的感觉。 这之后，苏明依据李书文的经验，无论是吃饭，还是睡觉，生活中行住坐卧，处处成圆，敛去锋芒，精气不显，深藏不露。一个月下来，苏明觉得当初自两河交汇之处观看的河洛景象，好像渐渐融入了身体里面。 不知不觉中，元旦已经到了。一场鹅毛大雪纷纷扬扬，飘洒飞落。待天亮之后，大雪一停，雪后初晴，苏明出了村子，登高远望，只觉得千里皆白，整个就是一冰天雪地的世界。 苏明站在附近最高的山顶上，顶上是澄净如水的长空一碧，脚下是千里冰封举目皆白的原野大地。 无意中就站了两仪桩的架子，冬日的阳光落在身上，在冰天雪地的寒冷之中又有一丝温暖。苏明只觉得头脑一片清明，心神好似在一瞬间扩展到了身体上下每一处所在，而周身上下每一个细胞都好似充满了无比的活力和希望。 脑海中闪过一幅幅画面，有游览祖国大江南北的场景，巍峨屹立的高山，一望青碧的草原，曲折奔腾的江河，静谧悠远的湖泊，苍凉辽阔的沙漠，常年冰封的雪山，一落激荡的瀑布。也有一路以来和别人动手比武的场景，八极拳、形意拳、八卦掌、太极拳、武当拳，等所有见过的拳法，都清晰无比的展现在眼前。 除此之外，还有一路上所见的种种人生百态，世间冷暖，包括战场上经历的一切，也一一出现，巨细无遗。 来到这个世界后，所有的经历，在这一刻都涌上心头，一一品味。 苏明就在这一幕幕画面之中，寻找自己的不足，根据师父李书文、师叔韩化臣还有武当龙门掌门清一道人的指点和经验，不断地发现自己的问题，不断地改正进步提高。 用心去感受身体各个器官，除了原先内视的感觉外，似乎有多了另一层的感悟。不论道家还是中医，都将五脏六腑，对应五行，讲相生相克，其理虽然不似后世西方外科一般，却独有奥妙之处。 如此时苏明把心神落在左胸下面，顿时那一颗不断跳动通体鲜红，如同一团炽烈火焰般的心脏图像，立刻清清楚楚的展现在了他眼前。心脏属火，有温热、升腾、明亮之意，人体血液，也全靠心脏一收一缩的勃发之力带动，流转全身。 又把心神落入脾和胃，脾属五脏，胃属六腑，五行都属土，有生化、承载、受纳之意。在中医之中，脾胃都是相关联的，主吸收运化的功能。心生脾就是火生土，如心之阳气可以温脾。 五脏六腑，五行各有所属，都显示出了不同的作用。苏明忽然之间，就想到了武当那一路太乙五行拳，能以五方之气养五脏六腑，不正是这样的效果？ 第五十三章 抱丹 下 除了五脏六腑之外，苏明还“看”到了自己的其余部位，形态各异。每一处都有大大小小的血管，就好似大地上的溪流江河。动脉和静脉的血液颜色，也是不同。甚至还能听到这些血液流淌之间，发出的哗啦哗啦的声音。 练拳的人，功夫到了一定地步，就会在某种情形下产生内视效果，能够看到自己身体内部每一个部位的图像。这并不是一件很难理解的事情，在几千年前，我们的老祖宗在没有解剖学和现代科学仪器的条件下，就可以清楚的描述出人体的经络和穴位，正是最好的证明。 传闻中，内视到了最高的境界，甚至可以看到人体内部的细胞和寄生虫。在佛经中，就有过释迦牟尼佛谈论人体细胞和寄生虫的事情。 此时的苏明，还未到最高境界，却也和以前的内视并不相同。在心神凝聚之下，整个人体，各个器官和组织，都有着各种各样的紧密联系。除此之外，还看到了遍布人体的经络。 经络在中医的理论里，是运行气血、联系脏腑、体表及全身各部的通道，是人体功能的调控系统。“经”是指路径的意思，简单说就是经络系统中的主要路径，存在于机体内部，贯穿上下，沟通内外；“络”的的意思是网络，简单说就是主路分出的辅路，存在于机体的表面，纵横交错，遍布全身。而穴位，则是指人体经络线上特殊的点区部分。 经络主要分为：十二经脉、十二经别、奇经八脉、十五络脉、十二经筋、十二皮部等。大体可分为以十二正经为主的经脉和以十五络脉为主的络脉。它们纵横交贯，遍布全身，将人体内外、脏腑、肢节联成为一个有机的整体。 而人们平常所说的经脉一词，就是来源于此。 即使在后世，科学技术甚为发达，却也对经络的证明颇为无力，但是不能证明不代表不存在。在拳法和中医中，经络都有联系脏腑，运行气血的能力。人体的五脏六腑、四肢百骸、五官九窍、皮肉筋骨等组织器官，之所以能保持相对的协调与统一，完成正常的生理活动，是依靠经络系统的联络沟通而实现的。 说到这里，不得不提到一个很常见的词，那就是气血。在很多人眼里，血就是血液，很容易理解，气就难理解了许多。 实际上，在古代的时候，气这个字，并不是单单指人体呼吸之气，指空气、气流，而是指运动不息的细微物质的概念。所以在古人眼里，气的升降、聚散、运动都会推动或调控天地宇宙万物的发生发展。 中医学包括拳法，都受到古代这些认知的影响，所以在中医和拳法中，气并不是气流和呼吸之气意思，而是是在体内不断升降出入运动的精微物质，既是构成人体的基本物质，又对生命活动起着推动和调控作用。 气与血一起，是人体内的两大基本物质。 气运行于经络之间，而血运行于血脉之间。气为血之帅，血为气之母，说白了其实就是指气是血液生成和运行的动力，血是气的化生基础和载体。气能生血、行血、摄血，而血能养气、血能载气。 气和血的练习十分紧密，所以有外伤导致人大出血之后，也会有大量的气流失，这个人就会元气大伤，气血不足。 所以拳法里经常说运行气血，不单单指血液，也指这种人体之气。道家说精气神为人体三宝，其中气就是指此。 一般的练武之人，能感觉到自己内部的身体，有了内视的境界，已经是少见的高手。但即使是这等高手，对于身体里“气”的感应，也只是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只知道“气”的存在，而并不能如观察血液一样观察到它。 正如经络一样，都知道它的存在，可想观察或者证明，却是难上加难。 苏明自广州之时，就受韩化臣的指点，对抱丹之路有了一些认识。后来在武当山，被清一道人点悟，明了拳法之中更为深刻的理念和意蕴。在巩义市两河交汇之处，见到了纯天然的太极图，体会到了河洛的意象。回到罗疃后，又有李书文亲自指点。这种种的一切加在一起，直到今日大雪之后天气放晴，心神放松之下，内视更进一层，才看到这运行于经络之间的“气”。 拳法中的抱丹，正是要将身体的精气神都融合而抱拢归一，化作一个介于存在和不存在之间的点。若是连气都不知为何，有怎么能抱丹？ 何况抱丹之难，并不仅仅在于此，还与拳法到了上层之后，其更为精深的理念和意蕴等有关。除此之外，还与人生经历和感悟有关。所以拳法中有一句话叫，抱丹之难，难于上青天。 在拳法中，金丹一成，就相当于人仙之别。将之比喻为上天，并不为过。 练拳的人，随着拳法的精进，气血会越来越浑厚。到了苏明这等境界，易骨、易筋、易髓，内有练一口气强化五脏六腑，外有哼哈二音和《易筋经》练体，最后震荡骨髓，彻底改善体质，几乎已经是到了顶点。筋骨、皮毛、内脏、经络、神经、血脉，都达到了这方世界的极限。 而他经过武当山和两河交汇之处后，对拳法理念和意蕴的认知，也突破了那一层关卡。 最后，在来到这方世界的几年了，走遍祖国大江南北，见识经历了数不清的世道艰难人生百态，整个人就如一块璞玉经历过不断的打磨，终于绽放出了耀眼的光芒。 苏明彻底的闭上眼睛，身体仍然是呈两仪桩的姿态，心神在浑身经络和血脉之间，仔仔细细彻彻底底感受着身体里气和血这两大基本物质的存在和变化。经络和血脉，则沟通了如五脏六腑、四肢百骸、五官九窍、皮肉筋骨等人体的各个器官和部位，使之称为一个整体。 道家所说，丹田有三，为上中下。在拳法之中，丹田则只指下丹田，包括小腹部肚脐周围相当大一部分，包括关元、气海、神阙、命门、商曲等穴位。因为各门各派的修炼方法不一，抱元归一的时候，精气神凝聚之处也不一样。 苏明就听李书文说过，如武当拳法，抱丹之时，精气神就归于商曲穴，而八极拳的抱丹归一，精气神则归于脐下三寸的关元穴。 恍恍惚惚中，苏明的心神变得异常的沉静，脑海中所有窥视内部的效果全都消散一空，眼前空空荡荡一片。所有的精气神，都尽量内敛，收敛成圆，锋芒自晦，返璞归真。随着腰胯往下一沉，似乎所有的精气神、心意形，在这时候都剧烈收缩，凝聚收敛到了一起，抱拢归一，一至于无，在丹田关元穴之处，化作一个介乎存在与不存在之间的点。 在这一刻，就如拳经中所说的“混混沌沌，只剩一点先天灵光”，也如佛门《心经》中所说的“无眼耳鼻舌身意，无色声香味触法”。 无思无感，无外无内，无有六尘。 几乎是在瞬间之后，凝聚在一点的精气神，又散发开来，回归全身，整个人所有的感觉，又重新拥有。 在这一刻，苏明知道，自己苦苦追寻的道路，已经在手中了。 抱丹，抱取抱拢归一之一，丹取自道家金丹之意。 何为金丹？ 道家法门之中，历来有内丹外丹之说。放在练气和拳法之中，也绝非像常人想的那样，金丹就是在人体丹田中结出一个金色的丹珠，比常人多处一个部位多出一个器官。而是指修行者练气修身，精气神三宝高度统一，锋芒内敛，内外成圆。 道家传承，极其悠久。古代的大多道人，又好清静，常在人迹罕至之处。道家宗门传承，更是术语极多，晦涩难懂，除了一脉相乘的弟子，换了别的人来是万难看懂。而多数能修成金丹的道人，在留下传承之时又故意以什么丹鼎炉火，勾兑铅汞锻炼外丹的术语，以外丹而喻内丹，还讲得不清不楚。 这却又导致了有世人愚昧，心生羡慕，又不愿耗费心力走炼气化神、炼神返虚、炼虚合道的路子，要走捷径，拿了练出的丹药，想要求取长生不老，无异于痴人说梦。 人体就如一个小天地，以外丹而喻内丹，就是说人修炼的过程，就像是把精气神三宝锻炼，抱拢归一，化为金丹的过程。 金性不朽，象征世间最坚固，有永久不坏之意。丹成圆融，就是指大圆满，一切都涵盖容纳之意。 金丹一成，一步由凡而入仙！ 金丹一成，精气神圆满，精神气质也开始更进一步的融入周身变化，对于道理的感悟更加真切明了，自然而然的就生出一股纯粹的智慧。 苏明睁开双眼，却见天空澄澈，青碧如洗，大日当空，普照世间。不由得一声长啸，清亮悠长，好似能传到九霄之外。一口冰冷的空气吸入，只觉得清凉透体，心旷神怡。 第五十四章 师徒交流 苏明站在高处，身处青天白日之下，举目远望，忽然就生出一股山登绝顶我为峰的感觉。细细体会抱丹的境界和观察自己的身体，苏明又有了更新的认识。 婴儿未生之前，在母体之中，以一根脐带为生命来源，处于先天至柔的状态。一旦出生，剪断脐带，发出第一声哭泣，就已经断了先天之源。日后不论呼吸吃喝，都接触的是后天之物。随着摄入体内的后天之物越来越多，身体中也积攒了越来越多的杂质和毒素。再加上先天之精只出不进，消耗之下越来越少，到了晚年身体机能下降，新陈代谢无法平衡，就是普通人生病或者致死的原因。 而练拳的人，以易骨、易筋、易髓的种种功夫，或有佛家道家修行中人，以练气术的功夫，都是起到了锤炼身体，排除体内杂质和毒素的作用，才得以身体强健，延年益寿。 只不过，这种行为已经相当于逆反自然规律，所以不管何人，做起来都是事倍功半。拳法中的化劲高手，已经能够内视，随意控制自己的身体，无不自如，但也无法将体内的杂质和毒素排除干净。到了丹劲之后，内视的功夫更上一层，自然能够让身体更加洁净，同时也就会有更强大的身体和更悠长的生命。 道家有一句话叫：“顺成凡，逆为仙”指的就是这种情况，若是内视到了最高境界，自然也就是佛陀仙人的程度了。 又过了半天时间，苏明才下了山，回到了罗疃村。回来之后，听旁人言语，才知道自己在山上，竟然过了整整一天。 走到了院子外，模模糊糊中就感觉到庭院中有人，给自己一种异常强大和刚烈意象，心中一动，登时知道自己跨入丹劲后，六识又更加灵敏了许多，已经能够感应到师父李书文的气息。 从门口进了庭院，就见一席黑衣的李书文正站在院子里。苏明刚一步踏入，李书文的目光就扫了过来，转而大笑道：“不错！不错！竟然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就突破了！古往今来，能如你在这个年纪就突破到丹劲的，也不会超过十指之数！” 苏明突破到丹劲之后，才能感受到李书文的气息，才知道自己这位师父到底有多么强大，那是一种已经站立在这方世界顶端和巅峰的程度！若非世界本身的不足和束缚，到了其它武力更高的世界，必然也会是一代宗师，能够开宗立派，流传千古！ 苏明快走两步上前，心中也是喜悦，道：“弟子能有今天，全因师父教导有方。” 李书文哈哈笑道：“这话就过分了。师父要是那么有用，岂不是每个徒弟都能有这般成就了？师父领进门，修行在个人。我还没老糊涂，用不着这么奉承我。” 听师父说的有趣，苏明闻言也是嘿嘿一笑。 李书文见状，道：“你也进入丹劲了，和我打两手。” 当下两人分开站定，苏明心知李书文的功夫在自己之上，也不客气，一步跨出，就到了李书文面前。抬手就是上步撑锤，发招到一半，又向上冲起，翻掌下落。那威势，就如一座小山凭空落了下来，要把人生生压在山下一般。另一只手，却是无声无息，有如春风化雨，云龙探爪，摸向李书文的腰间。 面对一个丹劲高手的攻势，李书文仍有闲暇说了声：“不错！”然后足下一踩一震，一拳冲天，封住了苏明落下的一掌。另一只手在腰间轻轻一拦，随后一横。一股绝大的力道涌来，直接就将苏明这一式探爪搬到了身体外侧。而自下而上的那一拳，在猛烈之余，也有一股向外分架的力道。一撞之下，苏明的胳膊好似都不受控制，要向外甩开。 八极拳，又叫开门八极拳。开门两字，有多种涵义，其中之一，就是将对方门户打开，直驱而入，克敌制胜。李书文这一下，将苏明两臂都封在体外，正是八极拳中经典的打法。随后腰胯一扭，合身冲撞，立即就是一记铁山靠朝着苏明靠了过来。 以李书文的功夫，这一下要是靠中了，就是一堵墙都得塌了。苏明见状，也是不急不慌，脚下一踏，人就转到了李书文的侧面，不但躲开了这一记铁山靠，还一手成刀，捅向李书文的腰部。 李书文身体一转，手臂抡了个圆圈，以不可思议的角度反转过来，正好撞向了手刀。 苏明见状，立即化掌刀为鹰爪，和李书文的铁肘对了一记，登时便觉得手掌作痛。 八极拳以肘当枪，枪如蛇，本来用鹰形爪功有克制之意。不过李书文功夫太高，早已由蛇化龙了，一记硬拼下来，苏明自然是吃了些亏。 不过他毕竟也是抱丹的人物，当下脚下步法如穿花一般，围着李书文，四面出招。李书文则是稳守中心，任苏明四面来攻。 他二人这一番打斗，如龙争虎斗，煞是好看。不过毕竟李书文技高一筹，逼得苏明不得已将本就是硬打硬接正面击敌的八极拳，以八卦步法四面乱打。 拳法境界低的时候，身形好的人，打斗之中就站了极大的优势。但到了丹劲之后，每一位高手的身体和心意都完全统一，意到身到，指哪打哪。身形再快，也不可能避开他们的感觉，打他们个措手不及。 就如当年苏明的师伯，“天下第一棍”王中泉在北京城坐镇授徒，就经常说你会飞也没有用，你也得到我跟前来打我。有人将话传给“燕子”李三，李三轻功上乘，到北京拜访王中泉。那一战，李三持单刀，王中泉赤手对敌。结果不过三回合，李三败。王中泉以诚待之，李三则换艺而去。 如今苏明和李书文的交手，也有些相像。苏明不及李书文力道刚猛，只能以身法四面乱转，寻机制敌。李书文却是不慌不忙，见招拆招。 片刻之后，苏明无奈，抽身后退，道：“师父高明，弟子不能及也。” 李书文呵呵笑道：“你力道不及我，自然无法正面硬憾，只能四面击敌，倒也没错。只是丹劲之后，身意合一，意到身到，身法就算再好，也难以瞒过别人。不过有些拳法中的秘法，能以种种手段，模拟人的气血波动，使对手产生错觉。日后你要是碰到了，需得留心。” 苏明闻言，自然称是，随后便向李书文探讨丹劲之后的境界。 丹劲之后，便是罡劲，也就代表着这方世界拳法的最高境界。 《拳经》中说：“筋骨发力，震而不荡为先天，节节挪移，爆而不响为罡气。若练拳之人达此境界，则离大道不远。” 练拳的人口中，也有明劲关节打一寸，罡劲凌空打一寸的说法。 罡劲的高手，能纯以筋骨爆发，剧烈震动空气，却不波动，也不发出响声。那是爆发速度极快，到了不可思议的程度才能有这样的效果。比起筋骨齐鸣，雷动的境界，一个无声无息无形，一个有形有色有声，距离之差，不可计量。 如果说抱丹境界，是把明劲打出暗劲的效果来。那么罡劲的境界，就是把暗劲打出明劲的效果来。 高手相争，非常细微的距离就足以致命。而罡劲之后，能以身体各处勃发，使出凌空一寸打的功夫，等于无形之中，就比别人多了一寸的距离可以施展。尤其是无声无息，知道罡气临身的那一刻才能感知，防不胜防。 这样的功夫，也难怪能屹立于这方世界的巅峰。 苏明和李书文请教之后，才发现自己离罡劲的距离还十分遥远。也难怪以民国武林的盛况，抱丹高手不少，但跨入罡劲，屹立于巅峰的，也就那么两三个。苏明至今见过的，不过师父李书文还有武当龙门掌门清一道人，听说过的自然就是“天下第一手”孙禄堂老先生。 其余之人，诸如“铁脚佛”尚云祥、“臂圣”张策、杨露禅的嫡孙杨澄甫，也不过就是抱丹的境界。 但罡劲的高手碰到抱丹的高手，也只能占据上风，并不能轻易击败击杀。但凡抱丹的高手，心志和意念都坚韧到了极点，六识感觉也灵敏到了极点。就算罡劲高手要高了一个境界，抱丹的高手也能模模糊糊感应个大概，绝不会让自己陷入危险的境地。 类似当年王中泉和日本居合道座首风早翔太那般抱丹高手之间交手，一死一重伤的情形，少之又少。其中原因，至少有一多半是因为居合道的打法，杀伐极重，一旦出手，不是你死就是我亡，十分的惨烈。 进入丹劲之后，苏明的练习拳法，也不再像往常一样。更多的时候，是琢磨拳法中，更为高深的理念和意境。当初清一道人点悟他，施展了武当龙门秘传的三套拳法：两仪拳、太极十三式、无极拳。这三套拳法，几乎包含了武当完整的理念和意蕴。即使苏明已经抱丹，仍然有许多值得细细品味和思索的地方。 第五十五章 千叶枫一 过了元旦，再有二十多天就是春节了。苏明心里虽然惦记着精武风云剧情开展的日子，却也不是很急。印象里精武风云剧情展开的时候，东北奉系军阀内部出现了问题，郭松龄正式反叛，张作霖正是焦头烂额之际。苏明虽然身处罗疃，但是每日都去县里买当天的报纸，发现奉系刚获取了民国当局的政权，还未到内部叛乱的时间。 留在这方世界的时间越来越少，等精武风云剧情结束之后，自己也必定要离开这个世界。对于亦师亦父的李书文，苏明虽然不舍，却也无法，只能陪他度过自己在这个世界的最后一个春节。 一晃就是十多天过去，已经临近小年。虽然时局纷乱，家家户户还是打起精神，迎接春节的到来。 小年这天，苏明仍然是清早起床，步行到县里买报纸。报纸刚到手，却碰到有几个穿着正式的沧县的官员，陪着几名日本人，骑马一路往罗疃的方向赶去。 之所以确定是去往罗疃，是因为那几个日本人里，除了有身穿西装的人外，还有一个身穿武士服的人。那身穿武士服的人，看上去不过四十多岁，落在苏明眼中，却如一柄出鞘的神剑，锋芒毕露，剑气冲天，锐不可当！ 如此境界，如此高手，来到沧县，不是为了李书文，又能是谁？ 苏明连忙收起了报纸，抄近路赶回了罗疃。以他的脚力，在短程内超越奔马，并不是什么难事。 刚回到罗疃，还未来得及向李书文禀告，便听到有人在敲门，苏明便让刘云樵上前开门。此时的刘云樵，已经是个十五六岁的少年，朝气蓬勃，功夫也有所小成。比起年少时候的顽皮，现在已经是稳重了许多。 刘云樵上前开门，见外面站了约有十来个人，都十分有礼貌，敲门的人还备了年礼。来人客气的向刘云樵问好，请见李书文。 片刻后，在大厅之中，李书文便见到了这一行人。他的目光，略过了所有人，直接落在了那名日本武士的身上。与之对应的，则是那名日本武士的目光，也向李书文看了过来。 眼神方一相交，就激烈无比，好似有剑气纵横一般，屋里的气氛瞬间就冰冷起来。那几位不懂功夫的官员，身上不由自主的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李书文淡淡道：“阁下来此有何贵干？” 不等那几位官员发声，那位日本武士，竟然直接就开口讲话，说的是汉语，字正腔圆，还十分流利：“鄙人千叶枫一，久闻神枪李书文先生大名，自日本而来，特向李先生请教，还请李先生不吝赐教。” “哦？”李书文眼中露出感兴趣的神色，道：“千叶枫一？据闻你出身北辰一刀流，是日本国内威名最盛的剑客，被尊称为剑神。不远千里而来，就是为了跟我一战？” 千叶枫一点头，严肃道：“正是。李先生之名，在日本广为传颂，有神秘莫测之威。我此次前来，便是为了与李先生一战，印证武道！” 李书文道：“我与人交手，对手历来非死即残，你仍然要坚持向我挑战？” 千叶枫一面上露出虔诚的神色，道：“为了武道，我愿意付出自己的一切，甚至是生命。” 李书文刚要答应，苏明却抢了出来，道：“你想挑战师父，要先过了我这一关！”与此同时，身上气息散发开来，与千叶枫一相互对峙，丝毫不落下风。 千叶枫一目中光芒大盛，问道：“你是谁？” 苏明朗然道：“在下苏明。”转身又向李书文抱拳行礼，道：“师父，有事弟子服其劳。此等小事，还是交与弟子吧。” 李书文纵然是罡劲的修为，却也同时是年过花甲的老人了。苏明自然不想再让自己的师父亲自下场，与人比武。 李书文看着苏明，面露微笑，道：“好！此战就交与你！” 历来在比武中，徒弟替师父接下场子的事情，数不胜数。苏明这般行为，别人传出去也只会说他尊师重道。如果一动不动，任师父和别人比武，传出去反而会被人指指点点，说这说那。 一个徒弟，连比武都不敢替师父接，那要你还有什么用？ 千叶枫一看着苏明，略一思索，便道：“在县城中我便感到有人在看我，原来就是苏师傅。苏师傅在广州击败了俄国格斗之王卡利斯勒，我也有所耳闻。不想年级轻轻，功夫这般高明。也罢，我就先与你比试一场，再向李老先生请教。”言语之间，充满了自信，好像自己一定能获得胜利一样。 苏明闻言，并不在意。每一个武者，对自己都会充满自信，没有了自信，比武之中就打不出无敌的气势来，真正的实力也就发挥不出来，当下道：“不知千叶先生是想比试兵器还是拳脚呢？” 千叶枫一道：“李老先生的大枪术，吾辈国人早已有所领教。此次前来，自然是想领教李老先生的拳脚功夫。苏明既然代师出战，我们也来比试拳脚好了。” 苏明盯着千叶枫一，道：“千叶先生一身剑术高明之极，华人之中，也少有比得上的。弃剑不用，殊为可惜。” 千叶枫一悠然道：“我五岁就开始接触技击之道，日本的诸多剑道、武术流派都有学习，后来也曾来过中国，南派洪拳、咏春、螳螂、北派谭腿、少林五拳等也有涉猎。虽然没有到达不问不见而觉之的境界，却也都融会贯通，心气力一体，化作体内一柄北辰之剑。对我来说，身体内外，无不是剑。比剑与比试拳脚，并无区别。” 苏明闻言，也懒得和他争辩。同是抱丹境界的高手，心志坚定，又怎么会因为别人一两句话就动摇心志，道：“既然如此，还请千叶先生定个时间，我们便在沧县县城一决高下。” 千叶枫一面容一肃，道：“对武道的求索是件神圣的事情，鄙人需要沐浴斋戒几日，调整身心。在正月初一，你我一决高下，不论生死！” 苏明哈哈一笑，道：“好！正月初一，一决高下，不论生死！” 千叶枫一向苏明略一点头，然后向李书文道：“李先生，鄙人这就告辞了。等我击败了苏师傅，再来向李先生请教。” 李书文淡然道：“拳不是说出来的，而是打出来的。”对于千叶枫一的大话，他都懒得理会。 千叶枫一哈哈一笑，就此转身离去，战意高涨，仿佛要冲霄而起。其余之人，也是纷纷告辞，跟在千叶枫一身后离去。 苏明看着千叶枫一离去，心中也不知是什么想法。在他的心中，对日本人本就没有什么好感，再加上当初形意门郝恩光的事情，更添了几分厌恶。但抛开这一些不说，千叶枫一本人，也算是一名虔诚的在武道上求索的人。也难怪不过四十多岁，就能有这般境界，被日本人尊称为剑神。一身实力，至少也在日本前三，甚至是第一。 看着来人离去，李书文对苏明道：“这个千叶枫一，虽然口中狂妄，实际必定不是如此。他在日本纵横已久，心中早已生出了无敌的信念。你与他一战，胜负难料。” 苏明道：“他身在壮年，战意十足，心气力凝聚成体内一口北辰之剑，确实是我的劲敌。不过他有自信，我也有自信，到时候还得看个人发挥。” 千叶枫一来自日本著名的剑道流派，北辰一刀流。北辰二字，来自于创始人对北极星的崇拜。北辰一刀流兵法初传目录提到：“北极星不动而能指挥众星……故知心乃一身主宰万事之根本，心定则外物皆如我所愿，故借此二字用之。”以北极星比喻武者之心，讲究“夫剑者，瞬息心气力一致”。 千叶枫一能将所学的剑法拳法都融会贯通，化作体内一柄无形之剑，并以北辰命名，显然也是到了抱丹的境界。 比武之中，五分实力，五分发挥，有时甚至还要看一个人的运气。千叶枫一言语虽然狂妄了些，不过看他要沐浴斋戒，显然只是想要用言语来激怒苏明，占据一丝先机而已。对于这一点，苏明和李书文都是看得清楚。 接下来的几日里，苏明也是将自己的身心都调整到了最佳的状态。李书文也根据自己多次与日本人交手的情况，让苏明熟悉了一些日本的武艺和技击之法。 而苏明与千叶枫一约战的消息，也传了出去。附近许多武林人士，尤其有一些京津的武术名家，都赶了过来，要一睹此次比武的风采。 不知不觉，就到了大年初一。苏明清早起床，与李书文一起，走到了沧县县城。刚到县城，便有专人带领，一直到比赛的场地。 “李师傅，苏师傅，你们到了。”场地外有许多警戒的人员，虽然衣着随意，看时一看就有军人的作风。有一个军官模样的人上前，将两人领入了里面。 第五十六章 原来是你 这几天之中，比武的事情早就传了出去。附近许多拳师，甚至包括京津二地的知名拳师，听说了日本剑神千叶枫一挑战李书文，被弟子拦下的事，也都过来观看。 沧县的官员自然是不敢大意，紧锣密鼓，找了一处舞台，迅速改造成了比赛的擂台。 除此之外，双方还请了许多公证人，有的是此时附近军阀的高官，有的是政府的官员，还有些著名的拳师，以及其它形形色色的人。 刚进了擂台外面的屋子，两人都有认识的人，就各自分开，一一招呼。 “嗯？布师傅，萧师傅，你们也来了。”苏明看的分明，前方有几个人聚在一起，其中两人便是车式形意的布学轩和萧瑾瑜。 看着另外一个人，身形矮小，甚至都不足一米六，但周身气息却无漏无缺、内敛成圆，苏明笑道：“这位想必就是尚老先生了吧？” 听到苏明的声音，布学轩大笑着走上前来，上下打量苏明，叹道：“苏师傅，你这两年，拳法进境当真神速，竟然已经金丹入腹，我等是远远不及啊。” 萧瑾瑜也是走上前来，笑着和苏明招呼。 苏明在山西的时候，帮了他们的忙，关系自然还不错。萧瑾瑜身为阎锡山最倚重的顾问之一，平时公务繁忙，但这一身功夫竟然也没落下，眼看就要通神入化了，苏明也是笑道：“萧师傅也马上就要通神入化了，恭喜恭喜。” 这时，布学轩指着身材矮小的那位道：“这就是人称‘铁脚佛’的尚云祥师侄。按辈分来说，虽然是我师侄，但是他一身功夫，也是抱了丹的，可比我强多了。” 苏明抱拳道：“尚师傅，久仰久仰。当初中华武士会，有失礼处，还望见谅。” 尚云祥看着虽然矮小，却没有人敢小看他，看着苏明，上下打量，半晌才道：“果然英雄年少，苏师傅这一身功夫，当代武林，少有人可及。当初之事，过了就过了，也莫要再提。” 布学轩又介绍，有中华武士会现任会长李星阶，有李氏太极拳创始人李瑞东之子李伯英等。 片刻之后，苏明见李书文向自己招手，便道声失陪，走到了李书文处。李书文身旁不过两人，却都气息圆融，深不可测。 “这便是小徒苏明。” “这位是杨氏太极拳的杨澄甫先生。” “这位是通臂拳张策先生，人送外号‘臂圣’。” 李书文在北京的时候，认识了这两位，今天也来到了现场，自然就介绍给苏明认识。 杨澄甫是杨露禅嫡孙，此时不过四十出头，正是年富力强的时候，一身功夫也是入了丹劲，在北京开馆授杨氏太极拳。 张策比李书文小三四岁，也已经年近花甲。他曾习戳脚、二郎拳、黑虎拳、通臂拳，曾随杨澄甫的父亲杨健侯学习杨氏太极拳多年，后将太极拳融于通臂拳之中，创立了“五行通臂拳”，被武林中尊称为“臂圣”。 杨澄甫、张策、孙禄堂曾义结金兰，传为武林佳话。 苏明自然是一一拜见，杨澄甫和张策也不敢倨傲，各自回了半礼。 当下，杨澄甫道：“苏师傅年轻有为，不过那千叶枫一，我也有所耳闻。敢向令师李师傅挑战，想必也是有所依仗。” 另一侧，少数的日本人，也围在一起，以千叶枫一为中心。 其中一名面色冷峻的青年男子，道：“父亲大人此战，必能战胜对手。”他正是千叶枫一的儿子，千叶拓真。 千叶枫一淡淡道：“五五而已，胜负未知。”看了一眼千叶拓真，道：“不要因为对方年少就看轻他。中华人杰地灵，虽然现在国力弱小，比不得我日本，但是武术界人才辈出，兴盛之极。” “当年不过一个郝恩光，单剑赴日本，就差点压得我日本武术界喘不过气来。今日来的这些人，高手辈出，数不胜数。我日本武术界何时才能有这般兴盛？” 千叶枫一的话中，似乎有淡淡的悲哀。 千叶拓真闻言，低头道：“父亲大人说的是，孩儿受教了。” 千叶枫一道：“对我来说，剑无止境，我所追求的，是无上剑道。但我也是个日本人，见到中华武林如此兴盛，日本却是远远不及，真是不甘心啊。” 就在这时，里面想起了清亮的敲击声，所有的人都步入了里面的决战场地。 里面经过的静心的布置，四面都是座位，中间是一片场地，连擂台都没有，也没有裁判。完全是自由搏击，生死勿论。 有彪形大汉，是职业军人，在维持秩序。 李书文、杨澄甫、张策、尚云祥，还有几位军政界的官员，以及几个日本人，坐在公证人的位置。 四面的座位上，坐了足足数百人，形形色色，各个方面的人都有。外面的大门关闭，并不允许普通人进来观看。 苏明和千叶枫一在正中心的空地上，面对面站立，中间间隔了四五米的距离。对于丹劲高手来说，这个距离，刹那即到。 千叶枫一这个日本男人，相貌五官并不出众，身高一米七多，全身骨骼匀称。站在那里，无论是身体还是气质，就都给人一种完美的意境。眼神非常锐利，好像要看到人心里去一样。苏明和他对视，瞬间就感觉到了他冲天的战意。 通过几天的斋戒沐浴，千叶枫一不论身心，无疑都处于最巅峰的状态。此时的他，突然张口道：“昔日我在日本，以剑术击败形意门郝恩光。此时此日，我剑术更进一步，以剑化拳，不知苏师傅你能否抵挡？” 他战意虽然十足，但是说话之时，神情轻松，就好像和朋友谈心一样。 日本武术，比武之前先动口，用来瓦解敌人的意志，以占据上风，然后一战而胜，是很古老的规矩。 苏明闻言，心中微微一动，道：“原来是你！” 当初中华武士会形意门郝恩光先生，赴日本教授华人留学生形意剑术，被一名日本剑道高手偷学，然后以此击败了郝恩光，没想到这人竟然就是千叶枫一。 也就是这心里的微微一动，就被千叶枫一感觉到了，猛然冲上，整个人有如大海之上的怒潮，汹涌澎湃，势不可挡！ 一只手臂自上而下，猛然前挥，好像一人面对海边大潮，练刀练剑，以人力对抗天地。体内一股剑意冲天而起，浑身上下，无一处不可为剑。以手为剑，前挥之下，自然有股剑气锋芒，透体而出，锐不可当！ 千叶枫一一出手，就是他在海边练剑，自创的绝招，斩浪！ 这一招，以身体前冲之势和步法，模拟大海怒潮，以手为剑，于最猛烈的一点，击破海上大浪，气势汹涌而又锐利。敌人如果不敢抵挡，更是可以如海潮一般，连绵不断，一招比一招更加凶狠，气势一层层叠加，威力越来越强，难以抵挡！ 在日本的时候，以这一手斩浪，千叶枫一击败了不知多少人！ “好猛！”座位上观看的人都是纷纷变色。尤其是形意门的拳师，面对千叶枫一这个偷师学艺，又击败郝恩光，折辱了形意门名声的人，恨不得将其挫骨扬灰。只是看他这般威势，也不由得感慨，形意门中还真没几个人是他对手。 即使是李书文，面对这一招，也是沉凝不语。 苏明面对千叶枫一，压力更是出其的大，但是他心神却沉静到了极点。在一瞬间，抱丹坐胯，精气神合一，手臂好似从海底捞起，一拳冲上，有如万斤火炮，坐地开天。 这一式之中，糅合了八极拳立地通天炮的意蕴，却以太极拳冲天炮的架子打出。非是抱丹境界的高手，不能将两个拳架子融合在一起，完美无瑕。 一拳轰出，有如平地开炮，风炸雷动！ 对于千叶枫一这一招斩浪，苏明自然也知道根本就不能避。一旦退避，对方就会连续不断的追击，气势此消彼长之下，只有败亡的结果。 轰！ 两手相交！ 千叶枫一丝毫不停，脚下踩着奇幻的步法，有如海潮，浪起浪落，汹涌澎湃。两手如剑，连连斩落，一连就是十三记攻击！ 苏明立足于地，用力之下，脚下如同升起一股小型的蘑菇云，大片灰尘喷涌而上。即使是经过特殊处理的地面，也被他两脚深深踩入里面，如同踩进了烂泥沼泽，稍一动弹，便是大蓬大蓬的黄土粉尘弥漫开来。 他就有如一块礁石，任凭海潮如何汹涌，如何拍击，就是屹立与此。双足仿佛与无边无际沉稳厚实的大地连接在了一起，能够抵挡任何攻击，硬生生挡住了千叶枫一连绵不断的攻势。 “好！”千叶枫一心中也不由得赞叹一声，手上却是不停，两臂如剑，就势一转。那情形，就好像真的是两把宝剑，剑刃剑尖都锋利无比，闪电般旋转绞动，一上一下，如两条毒龙，钻向苏明的面部和腰部。 双臂旋转之间，竟似真有如剑气一般森寒锐利的锋芒，嗤嗤破空，如裂布帛。两手未到，就已经激的苏明眉心和腰腹都是一阵跳动，如被针扎。 第五十七章 斩天 如果千叶枫一真的手中有剑，不论如何苏明都只有退避三舍。练剑的人，一剑在手，赤手空拳的人很难抵挡。一剑落在身上，就是一个血窟窿。剑锋一转，就是断手断臂的下场。 千叶枫一这一下，虽然以臂为剑，飞舞旋转，好似都没有了骨节的限制，其中内涵刺绞等法门，但毕竟是肉身，而不是宝剑等金铁之器。 苏明脚下一动，从足踝发力，至膝盖、腰胯，整个人有如一条大龙，动作却轻柔的好似行云流水一般。一步踏出，就到了千叶枫一侧面，单手发力，手臂就如一根几十斤重的大铁鞭一样，反手就抽向千叶枫一的头部。 千叶枫一以臂为剑，苏明这一招，就好似把手臂变成了沙场之上猛将用的大铁鞭。一鞭之下，势大力沉，一旦碰到，就算宝剑如何锋利，也要被砸成废铁。尤其是这一招之中，又蕴含了武当太极十三式的一些变化。刚猛之余，却没有发出丝毫激荡空气的声音，反而无声无息，却又快到了极点。 千叶枫一耳朵附近的筋肉猛烈跳动，自知要是被这一记鞭手抽中了，脑袋立即就会想西瓜一样，碎个稀烂。登时身法一变，宛如游龙，避开了苏明这一记鞭手。然后一口气不停，连连抢进，两条手臂就如两口宝剑，或挑，或崩，或劈，或压，或点，或洗，或搅，或抽。 “好剑法！”苏明心中连连赞叹，手上却是不停。千叶枫一是以身为剑，苏明却是以身为武。他习得多门拳法，都融会贯通，化作了自己的拳法。在千叶枫一的攻势之下，出拳也是不断变化，或如火炮轰击，或如大枪连轧，或如铁鞭抽打，或如大锤抡砸。 剑走轻灵，要的是变化，又是短兵，近身交接，一沾即走。和人动手的时候，一开始就要以脚下的游走功夫和剑锋虚虚实实的变化，把人眼晃花了，创造出进攻的机会，才是杀招。 因此剑术高手与人对敌，真正杀人也只用一剑而已。其它的，不论看似如何浩大华丽，拼的多激烈，那也都是虚的。 苏明所习的拳法与剑术不同，自沙场搏杀之术演变而来，其根源就是沙场血战之时，那大将所使的长枪大戟、钢鞭铁锤。变化也有，却以刚猛为主，逼人硬拼硬打。 他两人风格不同，这一场大战，落在观战的众人眼中，只觉得苏明一招一式，无不刚猛暴烈，有石破天惊之势。而千叶枫一则身如游龙，以臂为剑，剑似翩虹，整个人围着苏明前后左右穿插游走。 落入李书文、杨澄甫、张策、尚云祥等人眼中，也觉得难解难分，胜负未定。 你来我往几十招后，不但没有半分疲态，反而更加猛烈了起来。 巨大的压力之下，苏明的心神越来越沉静，千叶枫一一招一式，无不清晰的倒映在心灵中。心神沉静之下，无端的想起了那一座清静自然、飘渺出尘的武当山，想起了武当山金顶太和殿**奉的真武大帝，想起了两河交汇之处河洛混元的景象。 当初自己回答清一道人的场景，还历历在目。 我之武道，一为强身健体，长生久视，超脱诸天；二为仗剑锄奸，惩恶扬善，念头通达！ 而千叶枫一的心神，则是无比的坚定沉凝。 我以剑入道，一剑在手，天下我有。我以剑入道，一剑在手，问天下谁是英雄，我以剑入道，一剑在手，斩仙灭魔！ 即使身在华夏，我一剑在手，依然可以傲视群雄！ 一股无形的剑意剑势，冲天而起，仿佛要刺破苍穹！ 剑势剑意融入拳法之中，人如剑，心如剑，打出了一套“剑拳”来！ 两个人的气势，以令人难以置信的速度不断攀升，甚至影响了观战的众人。拳脚之中，更是融入了自己的意念、信念。那是比一般的神形兼备的拳意神意，要更加高的境界。 打斗之间，出手都是无声，但是一碰撞，就如雷霆轰鸣。周身上下劲气鼓荡，如同潮起潮落。身形一动，便有大股大股强劲的气流掀起来。离得近了，简直叫人呼吸窒息，头昏目眩。 一连几十招，都是千叶枫一围着苏明狂攻不止，就犹如洪水冲击大坝。只要稍微有些闪失，立刻就是堤毁人亡的下场。 高手相争，一旦占据上风，就是连绵不断，难以抵御。 便在这时，苏明先是挡住千叶枫一攻势，忽然一步踏上，足踏中宫，出拳如枪，刺向千叶枫一的身前，正是守中蕴攻的打法。 千叶枫一目中光芒愈加明亮，心神好像北极星坐镇夜空，身体如群星，被北极星指挥调动。先是向后突然退出三四米之外，卸掉苏明七分攻势。然后脚下一蹬，又自掠回，势如闪电，五指捏成剑势，凌空点向苏明的喉咙。 一退一回，来去如飞，有如燕子般轻盈矫健，正是北辰一刀流中的一式燕返！ 人如鸟飞，一手在前，一手在后，整个人有如肋下生翼，侧身一避就躲过了苏明这一拳，剑势不变，朝前猛刺。手指前端，发出嗤嗤的声音，好似有剑气锋芒，散发四溢。 苏明另一手屈肘横臂，落在胸前，就是一封。另一只手化拳为爪，无声无息的抓向千叶枫一的腰间。 千叶枫一脚下步法突然一变，身形忽然就到了苏明左侧。然后双臂成十字，一横一竖，有如两柄宝剑，交错切割。 北辰一刀流，斩割！ 千叶枫一虽然是以臂为剑，但是被他碰到了，就算是水泥柱子，也要被拉出一道深深的口子，何况是人的身体。 面对这一招，苏明身上瞬间感受到了千叶枫一手臂拉破空气的锋利，就连四散的劲风，好似都要把身上的衣服切割破碎。当下双拳击出，左右撞捶，以捶法硬憾千叶枫一这一式斩割。与此同时，脚下一弹，突然踢起，脚尖如刀，削向千叶枫一的小腿。 这一腿，无声无息，尤其是大褂在身，起腿隐蔽，令人防不胜防。这一招法，却是苏明在广州的时候，跟林世荣先生换艺学来的，是其师黄飞鸿有名的“无影脚”。 所谓无影脚，并不是如电影里的那般，整个人就像飞了起来，侧身在敌人胸口飞踢多脚。而是腿法极快，出腿隐蔽，敌人都看不清，故名无影。还有一个意思，就是奔走之时，速度极快，看不清脚，也叫无影脚。 千叶枫一心灵有如北极星坐镇，自然是瞒不过他，飞起一脚，两腿相碰，又落到地面。脚下连踏，身体作势疾冲，双手又变，一手如剑，分指如叉，刺向苏明的双眼。另一手斜劈而下，划了一道弧线，宛如新月，切割向苏明的身体。 北辰一刀流，割突！ 苏明一手捏拳，直接轰向了千叶枫一刺来的手指。另一手横在胸前，以肘为盾，将千叶枫一的一记斜割封在外面。 拳指尚未相交，千叶枫一就是一变，手腕一转，两指内钩，扣向苏明肘关节内部手筋。 他这刚生变化，苏明也是再生变化，手腕一转缠向千叶枫一的指钩，正是八极拳中的小缠。 一见自己两臂的招数都不占上风，千叶枫一突然抽身，作势就走。一臂在前，一臂在后，后面的一臂好像不像关节骨头的限制一般，一晃之间，就化作一个大圆，将自己整个人都护在里面。 拳法中，但凡敢抽身后退，无一不是蕴含了反败为胜的杀招。就如枪法中的回马枪，戳脚中的玉环步鸳鸯脚，都是败中求胜的招数。只要敌人追击，就立即施展反手，占据上风。 苏明自然不会不明白这一点，作势欲扑，却又未动。他这一下，也是拳法中对付回马枪的招数，似扑非扑，旨在以神意拳势迷惑对方，让对方以为自己已经扑出去了。 千叶枫一只退了一个呼吸的时间，见苏明未追，当即反身，大圆一收，仍然是以臂为剑，整个人就似飞了过来，刺向苏明咽喉。 这一式快的有如雷霆闪电，几乎在反应不过来的时候，就到了苏明面前。 苏明双臂在面前交叉，一记十字架堪堪封住了千叶枫一这迅雷不及掩耳的一剑。刚一封住，眼前突然一花，整个人前面好像多了什么东西一样，视线瞬间受到了影响，模糊一片！ 与此同时，千叶枫一突然原地起身，整个人跃起一人多高，双臂前伸，在前合掌，以掌为剑，朝着苏明就落了下来。 而他的上身，武士服已经消失不见。原来千叶枫一早就在暗中施展北辰一刀流中“逆袈裟割”的功夫，以特殊手法将衣服解下，遮掩蒙蔽苏明的视线。然后整个人跃起，施展了自己在斩浪之后，悟出的又一记绝招。 斩天！ 天为至高，命名斩天，便是要斩灭自己身前所有一切阻挡的事物！ 这一记下劈，凶猛无比，整个人就似长虹贯日彗星袭月一般落了下来。掌尖之处，破开空气，发出凄厉的尖锐的声音。剑势更如天河倒挂，滚滚波涛，汹涌连绵，避无可避。 就在这一瞬间，李书文等人的面色突然都凝重起来。 苏明，危险了！ 第五十八章 龟蛇盘 强烈的危机感在苏明心中生起，然而他的心灵却愈发的沉静，如古井不波。抱丹坐胯，精气神在瞬间化作一个似有似无的点，然后又在刹那之间，散发开来，遍布全身。 一口气吐出，纯白笔直，有如一道利箭，将眼前遮蔽视线的衣物撕裂，分作两半，随着四散奔涌的劲气乱舞。 当年李氏太极拳的创始人李瑞东，修炼钓蟾劲，体内一口大蟾气，甚至可以击溃岸边奔涌的海浪。 苏明现在毫无疑问也有了这样的境界和功夫，吐气成剑。本来衣物柔软，不易受力，但是两人打斗之间劲风鼓荡，衣物无形之中像是有了支撑，故而被苏明一气斩裂。 这之后，沉肩坠肘，双手在腹部，十指交叉，拇指相对，仿佛火焰一般。随后就是一变，刹那之间，就变化了十多个手印，肉眼根本看不清楚。 砰！ 即使在千叶枫一浩浩荡荡的剑势之中，这一声爆，却也清而脆，难以掩盖。 伴随着哗啦哗啦血液奔涌的声音，苏明的双手上抬，如莲花般绽放。与之伴随的，还有一股无阻无碍，圆满无缺，太极浑圆的意象，还充满了道家“顺为凡逆成仙”的意境。 “月藏玉兔日藏乌，自有龟蛇相盘结。相盘结，性命坚，却能火里种金莲。” 古代神话中，月亮就是太阴星，其形象就是玉兔，又称玉蟾，乃是天地至阴。与之相对的，则是太阳星，其形象则是金乌，代表天地至阳。金乌玉兔便代表了道家中的阴阳二气。 阴阳二气相交，其形就如玄武，龟蛇盘结，一刚一柔，一重一轻，一沉稳一灵动，相盘结起来，就流转如太极，乃是无碍无漏的境界，自然就“性命坚”。 火里种金莲，却是道家比喻的说法。以火炼金，便是以外丹而喻内丹的说法。说白了就是道家金丹的境界，更是道家由人逆行成仙的道路。 当年武当祖师邋遢道人张三丰，以道家学说为根本，观龟蛇二山之形，创出武当两仪拳、太极十三式、无极拳这套循序渐进又直通丹道的武学，当真称得上是学究天人，深不可测。 苏明观摩清一道人练习这套拳法，其意已然深入心中，又在两河交汇之处观河洛混元的景象，更将其融入了自己的拳法之中。 如今在千叶枫一的压迫之下，自然就施展出了这一式龟蛇盘的功夫！ 双手上台，如莲花般绽放，一股无匹大力自然涌出，龙虎相交，阴阳和融，至刚至强之外，还连绵不绝，层层震动。 用武当的话来说：“此拳一出，便如真武之神力，浩大无穷。长江大河不足以披靡其万一，龙象巨力为之蚊蚁，为武当拳术之中最高技击。” 激烈的碰撞声传来，千叶枫一这有如天河倒挂、汹涌澎湃的一式斩天，竟然被苏明生生震散、震退，整个人也是从空中向后一翻，落在地上。 苏明见状，一步踏出，就追了上去。双手有如两柄大铁锤，自上而下，猛然落下，逼得千叶枫一只能硬接。 一式杀招未成，千叶枫一反而落了下风。 拳法之中，讲究力从地起，不论何人，都要站在大地之上，才能将体内的气血爆发出来。而一旦跃起，就是你死我活的杀招。如今千叶枫一杀招未成，不得不从空中落下，气血也难免震荡。苏明正是抓住这个机会，一举反守为攻，占据了上风！ 从比武一开始，千叶枫一以言语让苏明心中微微震动，就占据了一丝先机，始终占据着主动，到后面更是几乎将苏明逼入了死境。直到苏明以一招“龟蛇盘”功夫，成功击退千叶枫一，瞬间攻守形式就逆转。 而坐在下方的如李书文、杨澄甫、张策、尚云祥等高手，看到场上的情形，面色都是微微一变，心里也是各不相同。 杨澄甫和张策对视一眼，身为金兰之交，自然就明白了对方心里的想法：“这个苏明，只怕是又一个李书文。” 尚云祥心里，在惊讶震撼的同时，又有些高兴：“这一式龟蛇盘，用的好啊。当年千叶枫一偷学我形意门剑术，又击败郝恩光师弟。如今被苏师傅击败，也算还了我形意门一个心愿。”他自己虽然也是抱丹境界，但毕竟已经是花甲之龄。千叶枫一却是四十出头，正是壮年，气势又足。纵然亲自下场，也未必就能胜。苏明曾和布学轩学艺形意拳，若是能胜得了千叶枫一，也算是不枉此行了。 李书文高兴之余，又有些欣慰。从那一式龟蛇盘就看得出来，苏明并没有跟随他的脚步，而是走出了自己的道路，有徒如此，也是人生一快事！ 随着苏明占据了攻势，几十个回合之后，场上的形势也慢慢明了起来，就连许多不懂拳法的人都看了出来。 另一侧观战的千叶拓真，看到千叶枫一落入下风，全力筋肉都是盘结，牙齿咬紧，好像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支撑着他的，只有千叶枫一战遍日本国内，无有敌手，被尊称为剑神的辉煌。 “我相信，不管什么情况，父亲大人都是不会败的！”在他的心中，父亲千叶枫一有如一尊神灵，高高在上，俯视着所有的凡人。 千叶枫一以身为剑，打的也是一路“剑拳”。而剑走轻灵，重变化，一旦占据了攻势，便如水银泻地无孔不入，锋芒锐利难以抵挡。但一旦落入守势，被人逼得不得不硬抗硬拼的时候，就少了些变化，多了些凝滞。 那情形，就如一个拿剑的人，和一个那大铁锤的人硬打硬砸，又怎么能挡？ 尤其是苏明趁千叶枫一身体落地气血震荡之际出手，一连几十招，都是以捶法施展刚圆震荡之力，让千叶枫一更是难受不已，小臂都有些疼痛，胸中气息也有些跟不上。 不过他走到今天这个地步，经历了数百甚至上千场战斗，心志早已坚定到旁人难以想象的境地。就像是大海之上，风暴之中，一只孤独的小船，在狂风暴雨滔天巨浪面前，却始终不倒，静等风暴过去。 如此心志，如此毅力，如此坚持不懈，让公证的这几位丹劲高手，一个个都有些惊讶！ 不过半分钟，又是数十招过去。苏明并不着急，始终以捶法，猛烈攻击，体内一口气悠长连绵到了极点，耐心的等着千叶枫一气血震荡，露出破绽。 与此同时，千叶枫一只觉得自己每接一拳，浑身都有细微的震动。如果被这样连续攻击下去，只有败亡一条路。当下心中一定，又接了苏明一拳，作势往后退了两步，双臂落入腰间，双手捏成剑诀，却隐而不发，藏于背后，不露丝毫痕迹。 北辰一刀流，无二剑！ 顾名思义，无二剑就是指一剑出后，不是你死就是我亡，没有出第二剑的可能。北辰一刀流虽然以组合技而闻名，却并非没有瞬间制敌取胜的招数。这一式无二剑，隐藏剑势，讲究敌不动我不动，敌欲动我先动。在刹那之间，将心气力都提升到顶点，寻找机会，一击必胜！ 一剑之下，生死立判，故名无二！ 落入败势，若没有与敌皆亡的勇气和意志，又怎么可能创造出败中求胜的机会？千叶枫一正是要以这不留退路的一记招法，从死地求出一线生机！施展之下，浑身上下，仿佛到处都是门户大开，可以随意攻击。背后两手，剑势隐蔽，杀机暗涌！ 苏明见状，好像丝毫不管不顾，一步跟上，有如龙腾虎跃，两拳一前一后，一上一下，攻向千叶枫一的面门和腹部。 千叶枫一施展身形，稍一避让，手臂自背后钻出，有如一只隐藏在暗中的毒蛇，猛地刺向了苏明的心窝，明显是两败俱伤的打法。 他两人拳法境界，都是相当。打斗之时，拼的就是一往无前的气势。气势不足，任你有天大的本事，也施展不出来。千叶枫一这一招看似两败俱伤，实则是先身形微动，然后才以无二剑刺苏明胸口。 苏明如果避让，自然就放弃了好不容易占据的上风和气势，让千叶枫一缓过这一口气，胜负又自难说。如果不避让，千叶枫一也有把握，自己能够刺死苏明，而只落个重伤的下场。 即使身在极为不利的情况下，千叶枫一仍然是想尽了办法，败中求胜，发出了置之死地而后生的一击。日本剑神之名，当之无愧！ 便在这时，苏明下面的一拳，突然就发生了变化，化拳为爪，其势如鹰，无声无息间，准确的抓住了千叶枫一的手腕。原来他这一拳，是以气血波动，迷惑了千叶枫一，看似强攻，实则为守。与另一拳的强悍攻势合在一起，正是一攻一守，相得益彰。尤其是这一式鹰爪，以鹰对蛇，正有克制之意。 也正是千叶枫一气血震荡，落入下风，纵然心灵如北极星当空，却也被苏明迷惑。 千叶枫一心知不妙，深深吸了一口气，肩关节向前一错，手臂好似突然长了一截。与此同时，手指的关节也是错动，往前一弹。浑身的气血好像都加持在了这只手臂之上，整条手臂都突然粗大了一圈，力量迸发之下，竟然就挣脱了苏明鹰爪的擒拿。 弹臂，铁指，以类似咏春寸劲的打法，直冲苏明胸口！ 第五十九章 落幕 苏明毕竟是抱丹高手，心动气血就动，心窝之处，忽然凹进去了一块。千叶枫一剑指虽到，却还有一寸的距离。 却是不知，千叶枫一剑指之下，还暗含了精巧的手法，食指指头肌肉内缩，指甲一下弹了出来，刺向苏明的心窝。 这一下，正好堪堪触及了苏明内凹的心口！ 就在这一刹那，苏明上面一拳已然轰到了千叶枫一身前。千叶枫一虽然竭力闪避，连连出手，却终究差了一点，被苏明一记捶法，击中肩部。 一拳之下，肩部的骨头肌肉都被打了个粉碎，几乎要断裂开了，血肉模糊！这只手自然也就无法再发力，软绵绵的垂落下来，不能再对苏明造成半点威胁。 千叶枫一面上连痛苦的表情都没有一丝，在中了苏明一拳的同时，另一只手斜着劈向苏明，下身一腿凭空撩出，又快又狠，腿鞭抽击，力逾千钧。 只是苏明一招得手，没有丝毫放松，一手封挡，下面也起腿，拦下千叶枫一这两记反扑。然后另一只手化拳，落在了千叶枫一的腹部。千叶枫一整个人被击得凌空飞起，在七八米外才摔落在了地上。 这一拳，将千叶枫一五脏六腑全部震碎。刚圆之劲散发开来，全身骨节肌肉都被震散。如此伤势，根本就没有半分治好的可能性。也就是千叶枫一依仗抱丹高手强悍的生命力，还能坚持片刻。换了个人，哪怕是化劲高手，也会当场毙命。 不过他五脏六腑已碎，气血也无法拿捏，一口气不散，也不过能坚持一时三刻而已。 座位上瞬间一片安静，然后“哗”的一下，巨大的欢呼声和叫喊声如山崩海裂一样，爆发出来。 自古以来，中国对日本，就有着天然的心理上的优势。直到近代，国力衰弱，甲午一战，让中日国人的心理完全对换。 苏明刚来这方世界的时候，正值五四运动。其原因就是第一次世界大战之后，日本取代德国，妄图占据中国山东青岛等地。 如今日本剑神千叶枫一前来挑战神枪李书文，却被苏明在擂台之上当场击败，重伤之下，生死不知。如此情景，岂能不让国人振奋？ 公证处的李书文等人，在查看了千叶枫一的情况之后，也正式宣布苏明获得了本次比武的胜利。 而擂台中央的苏明，仰天长长地嘘出一口气，只觉得浑身疲累。心神一松懈，筋骨皮毛都是大开，浑身都是汗水，衣衫也被湿透。 和千叶枫一的一战，实在是耗费了他全部的心神和力量。比赛的时间虽然不长，却是惊险之极。一开始的时候，苏明就落在了下风。虽然凭借龟蛇盘一式反守为攻，但千叶枫一的心志和体力都可怕到了极点，即使在最后的时候，都想要反败为胜。 能够将同为抱丹境界的，体力、心志都在巅峰状态的千叶枫一重伤而自己不受任何伤害，实在是已经超出了苏明的极限。苏明也是在生死关头一再突破，才最终赢下了这场比武，但自己的心神体力，也几乎耗尽。他的心窝之处，衣衫都被千叶枫一指甲划破，甚至皮肤上都有了几道血丝。刚才只要慢上一分，他也会重伤甚至当场身死。 这一战，是他有史以来，最为艰苦的一战。 “不可能！不可能！父亲大人是不会败的……”千叶拓真看见这一幕，思维混乱，无论如何都不能相信这是真的。 在他的心目中，千叶枫一就是一尊神灵，高高在上，俯视众生。不论任何人站在他前面，都会被击败击杀。 然而，在这里，这个被尊为日本剑神的男人，却倒在了苏明的拳下。 一个神话的破灭，标志着另外一个神话的诞生。 苏明从场中空地慢慢走出，李书文等人登时围了上去。 李书文看着苏明，哈哈大笑，用手连连拍着苏明的肩膀，道：“好！好！好！”看着自己这位衣钵弟子能有如此成就，他心中格外的高兴。 臂圣张策也是连连点头，道：“打得好！打得好！” 杨澄甫则是道：“昔日我祖父被人尊称杨无敌，今日苏师傅，也堪称一声‘苏无敌’！” 他这话一出，众人皆惊。 自杨露禅将太极拳落入北京城，被诸多武林人士尊称一句杨无敌，杨家就是北京城最为著名的一个武术世家。杨露禅本人是不见不闻而觉之的境界不说，其子杨健侯、杨班侯，都是抱丹境界的大宗师。其孙杨澄甫，也是抱丹境界的高手。一连三代，代代都有抱丹高手，令人难以置信。如今杨澄甫这一句话，岂不是说将苏明和祖父杨露禅相提并论？ 苏明闻言，连连推辞，道：“不敢当，不敢当。” 杨澄甫呵呵一笑，道：“少年宗师，当之无愧！” 这时，形意门的几人围了过来。 尚云祥抱拳道：“苏师傅此次战胜千叶枫一，为形意门报了当年郝恩光师弟之仇。日后但有所求，形意门义不容辞。” 布学轩和萧瑾瑜也抱拳道：“但有所求，义不容辞。” 苏明连忙还礼，道：“尚师傅、布师傅、萧师傅客气了，我得布师傅传授形意拳，也算半个形意门弟子。能击败千叶枫一，为形意门报当年之仇，也是我的心愿。” 布学轩看着苏明，想起前因后果，心情舒畅，不由得放声大笑。 剩下许许多多的人，都围了上来。有李书文等人认识的，都一一介绍给苏明。更有报社的记者，为苏明拍照，如此大事，自然会让国人振奋。 过了大概半个小时，李书文见苏明消耗过大，便向周围诸人告罪一声，打算带他回去休息。 走了几步，正好看见千叶枫一身体躺在地上，已经没有了气息。 一代日本剑神，抱丹境界的高手，死去的时候，也和普通人没有任何区别。几个日本人围在周围，默默的处理着千叶枫一的尸体。 在过去的二三十年中，千叶枫一这个名字，威压日本武术界，如一座高山，让众人敬仰。其光芒甚至如太阳一般，令日本武术界无数人难以直视。然而一旦身死，身前所有的荣誉和权力，都烟消云散。千叶家族，北辰一刀流，日本武术界，和他再也没有半点关系。 生死成败，就是这么的简单和现实。 伏在千叶枫一身体上千叶拓真，忽然想起了在比武的前一夜，和父亲千叶枫一的对话。 千叶拓真问：“父亲大人来中国的原因，只是为了印证武道吗？” 千叶枫一衣服雪白，跪坐在地，眼神平静，道：“是。” 千叶拓真问道：“为什么非要来中国呢？” 千叶枫一的目光中，似乎有些哀伤：“因为在日本，已经没有人敢向我举剑了。”他虽然追求剑道那至高无上的境界，同时也是个日本人。他更希望有人不断的向身处巅峰的他发起挑战，而不是畏于他的威严，不敢挑战。 有勇气，才会有进步。没有勇气的人，是不能在武道里进入至高境界的。令他悲哀的是，日本的武术家，都已经不敢向他挑战，所以他来到了中国。 “父亲大人，我相信你在中国，也会一直胜利下去的。”千叶拓真对自己的父亲，充满了信心。 千叶枫一微微一笑：“也许吧，不过中国数千年的积累，令人惊叹。我只是来了沧县，就碰到两位足以和我一战的高手。尤其是那位神枪李书文先生，被我国人称为不败战神，确实深不可测。我若和他一战，败多胜少。” 千叶拓真看着自己的父亲，似乎不能相信：“父亲大人，你也会败吗？” 千叶枫一道：“对于我来说，败就是死。” 千叶拓真道：“为什么？” 千叶枫一道：“朝闻道，夕可死矣。” 想起了千叶枫一这句话，千叶拓真觉得自己忽然就充满了力量和勇气。眼前的这个男人，虽然已经失去了生命，但他会像北极星一样，永远照耀自己的心灵。 猛然站了起来，擦掉眼睛的泪水，千叶拓真站在了苏明前方的路上。 苏明看着面前这个还有些稚嫩的少年，有些好奇。虽然他现在精神体力都消耗极大，但有李书文在身旁，没有人可以伤到他。 千叶拓真看着苏明，面容严肃，认真无比：“你在公正的比武之中赢了我的父亲。我会苦练武艺，日后也在正式比武之中击败你。你一定不能死，因为我会亲手为父亲报仇，取回属于千叶家族的荣耀。” 看着这个少年熊熊燃烧的武者之心，虽然是个日本人，苏明也点头道：“好！我等你来挑战我！” 千叶拓真大步走开，看着父亲千叶枫一的尸体被蒙上一层白布，然后离开了这里。他要把父亲的身体，运回日本。在以后的日子里，没有了千叶枫一，千叶家族甚至北辰一刀流的处境，都将极为艰难。重担落在身上，让这个以往生活在千叶枫一臂膀下的少年，突然就成长了许多。 只是，如果成长的代价是父亲的陨落，那他宁愿不要。 第六十章 陈真 比武结束后，不管外界是如何轰动，苏明只是回到罗疃，陪着李书文安安稳稳的过完了这个正月。等到二月二龙抬头之后，苏明纵然万分不舍，却也向李书文告辞，要启程去上海了。 此次一别，只怕再有难有相见之日。苏明翻身下拜，道：“弟子此次一去，不知何时才能归来，还请师父千万要保重身体。” 李书文自是感觉到了苏明浓浓的不舍之情，却也没多想，哈哈笑道：“男儿志在四方，又岂能整日缩在这小小一个村里。你习武有成，当报效祖国，快去快去，莫作小儿女形态。” 苏明也便起身离去，知道这个名为罗疃的地方，早已落入了自己心里，永远不会遗忘。 沧县距离上海，约有上千公里。苏明一路南下，出了冀省，到了山东境内。过了山东，又到了江苏境内，最后到上海。这一路走来，也不着急，走了足足一个月，才到上海。 他在正月初一的时候，击败日本剑神千叶枫一，千叶枫一当场不治身亡。此事传出去后，在中日两国都引起了莫大的轰动。其中尤其以武术界为甚，有些拳师甚至说，八极门在“北李南韩无敌将”之外，又出了一个“苏无敌”。 而在击败千叶枫一之后，苏明的精气神好似又经过了一次洗礼，整个人的气质都是大变。往路上一站，只要不是对他熟悉到了极点的人，单凭一张照片是怎么也不可能认出他来的。 一路走来，又见识了许多秀丽风景大好河山。一个月后，苏明终于到了此时的上海。 上海在民国时期，堪称是个传奇的城市，占据了重要的地位。此时是一九二五年，上海还在中国的管理之下，但是其中又有西方列强的租界，分为两个。一个称为上海公共租界，是英美联合管理。一个是上海法租界，是法国在上海的租界。 而上海的日租界，实际上并不是正式的日本租界，而是当时中国方面对于上海虹口日本人聚居区的一种习惯称呼。在大约一九一六年的时候，上海公共租界工部局巡捕房设立日捕股，后来有几十名日本巡捕到位，接管虹口地区的公共治安事务。 后来因为学生工人运动，日本借口保护侨民，派遣海军陆战队抵达上海，入驻虹口地区，这也就是剧情里面日方军队的来源。 苏明到达上海的时候，是四月初，正是春暖花开草长莺飞的季节。此时的上海，是亚洲金融中心，银行林立。一黑一白原料通过海路和陆路源源不断运入，港口中心昼夜繁忙。商人们在各种高消费场所挥金如土，各国**充斥十里洋场，豪华建筑与别墅数量巨大，仅仅是外国进口的洋酒消耗高于法国巴黎。令人惊叹的奢华生活，东京、香港、新加坡加起来都比不上。 然后刨除这些光鲜亮丽的表面，上海底层的劳动人民，却仍然是朝不保夕，整日辛勤劳作，却仍然面临着重重困境。 上海具有这个时代所有的特色，所有的困难与痛苦。 苏明到了上海之后，并不想引人注目，便想办法去报社里面，谋了一分职业。每天写写文章，针砭时弊，以他经过开发的脑域，自然是轻而易举。 有空的时候，就去卡萨布兰卡，自然也知道了那位被称为上海滩最有势力的被尊称为“刘爷”的男人，刘禹天。也观察到了暗中在卡萨布兰卡当间谍的化名为“kiki”，实则真名为山口由美的日本上尉。还有那位化名为“黄兰”的卖烟女子，实则是日本间谍云子。 卡萨布兰卡是一个夜总会，是此时上海娱乐业的龙头。所有上海有头有脸的人物，都会来这里狂欢。刘禹天身为这个夜总会的大老板，交际广阔，黑白通吃。即使外国人到了这里，也得按照他的规矩办事。 时间一天一天的过去，到了十一月中下旬，苏明身在报社，第一时间就知道了东北奉系内部，郭松龄公开反叛张作霖的消息，心中暗道，剧情终于开始了。 此时的郭松龄，对第二次直奉战争之后张作霖的封赏有所不满。再加上张作霖与日本人勾结，以“落实二十一条”为条件，商议由日军供给奉军军火，进攻冯玉祥的军队，更是激起了郭松龄的强烈义愤。 十一月中旬，张学良在天津召集郭松龄、李景林等将领，传达向冯玉祥进攻的密令。郭松龄当场抗命，痛切陈述不可再战。一周之后，郭松龄各方面都准备妥当，发出讨伐张作霖、杨宇霆的通电，大军正式向沈阳进发。 在这时，苏明每日都在卡萨布兰卡暗中观察。终于有一日，看到了装作年轻实业家，混入了卡萨布兰卡的陈真。 苏明一看之下，却是有些失望。陈真去欧洲参加了一战，经历了战场的残酷，如今也不过是初通暗劲，有些令人失望。 这时，有日本军官在此玩乐，要求台上的kiki唱一首日文歌。陈真赶走了原本的钢琴伴奏，弹了一曲《国际歌》，引发了全场的大合唱，让几位日本军官极为不满。 刘禹天安抚了几位日本军官，却也对陈真起了浓厚的兴趣。就这样，陈真很快就成了刘禹天面前的红人。 当夜，陈真回到精武门遗址，看着被残壁断垣，陈真想起了当初问师父霍元甲的话：“师父，为什么要创立精武门？” 霍元甲说：“为了保家卫国，陈真。” 这句话一直深深烙印在他心里，当初虽然因为虹口道场大开杀戒，被逼之下不得不远走他乡，去欧洲参加了一战。一战之后，以死去的战友齐天元的名字，重新回到了上海。 正当心生感慨的时候，耳中忽然听到了一些动静，陈真立即警觉起来，转身看向门口。黑暗之中，依稀可以看到有人站在门口。 这人自然是苏明，苏明看着眼前这破烂的一切，道：“谁知道当初兴盛到了极点的精武门，会落魄到这个地步？又有谁知道，陈真不但没死，反而又回来了？” “什么人？”陈真浑身都绷紧，心中虽然万分警戒，却感觉不到这个人丝毫的气息。在黑暗之中，这个人朦朦胧胧，好似幽灵鬼怪一般。他是上过战场的人，血气十足，杀性较以往更重，就算真的是幽灵鬼怪，也要打过再说。 一念既起，脚下一窜，就到了苏明身前，一腿如鞭，狠狠的抽向苏明的胸口。 “太弱了。”苏明叹了一句，脚步不动，随手落在陈真腿上，轻微的一拨。以他现在的功夫，看准陈真来势和力道，顺着一拨、一牵、一引，自然是十分轻松。 陈真这一脚，即使是木头桩子，也能被踢断，但是碰到了苏明这一下，立刻重心不稳，身体不由自主的侧翻一记，才稳住了重心。 “四两拨千斤？你到底是谁？”陈真面色极为严峻，眼前之人的功夫，已经到了他难以想象的地步。即使师父霍元甲再世，也远远不是对手。 “迷踪拳我闻名已久，不能亲见霍元甲师傅，是人生一大憾事。今日见陈师傅，没想到竟然把迷踪拳改的面目全非，实在令人惋惜。”苏明叹道。 陈真不说话，突然上前，一记直拳，带着凶猛的破空声，击向苏明面门。 苏明仍然是一搭一拨、一牵一引。陈真又是重心不稳，却随着身体旋转，暗中提出一脚，目标正是苏明的膝关节。 不过就在他的脚蹬到膝关节的刹那，苏明膝部自动的内弯了一下。随后向外一弹，崩的一响，陈真的身体就飞了出去，落在地上。 苏明现在抱丹坐胯的功夫，施展起来，就好像常人说的九牛二虎之力一样，大的不可思议。陈真虽然通了暗劲，却也远远不能抵挡，被苏明力道一震，自然就飞了出去。 苏明看着默默站起来的陈真，道：“当初在精武门的时候，霍师傅应该教过你迷踪拳的练法和打法吧。练成这个样子，实在是不像话。” 迷踪拳，又叫燕青拳，是古老的中国拳种，其起源早已不可查证，多认为与宋时水泊梁山的浪子燕青有关。其既有少林拳、鹰爪拳、通臂拳的一些长拳的特点，也有太极拳、形意拳、八卦掌的一些特点，也可以说是内外兼修的拳法。其含义为疾速、猝击、隐含、刚柔、虚实、变化等。劲力上化拙归巧，易僵为灵，练求横劲、开合劲、抖放劲、螺旋劲等。 霍元甲身为一代迷踪拳大师，其巅峰时候，功夫也与黄飞鸿类似，到了雷动境界。陈真在霍元甲去世之后，自己摸索练习，进境不快，也就刚通了暗劲而已。 苏明看着陈真，道：“中国的古拳法，都有独到之处。想要博采众家之长也可以，却不是你这个境界适合的。桩功是一切之根本，桩功都不好好练，又怎么能达到你师父昔日境界。你能通了内劲，也多亏了上战场的经历。” 到了苏明这个境界，不论眼力还是见识都非常人可比。不过交手一二，就看出了陈真的基本情况。 第六十一章 再见张学良 陈真沉默片刻，又问道：“你到底是什么人？” 苏明微微一笑，道：“我是中国人。” 陈真又道：“阁下功夫之高，我生平仅见。半夜前来，到底是为了什么？” 苏明道：“我知道你回来了，便来看看。”当下也不管陈真什么反应，就将内家拳的精义，说与陈真听。 虽然说拳法之间有所差别，但是到了苏明这个境界，已经能够在三招两式之间，看清一门拳法的意理和内涵，知晓个大概。往往一句话落在陈真耳中，就如画龙点情，给他恍然大悟醍醐灌顶之感。 两人一个说，一个听，不知不觉，就小半夜过去了。等苏明停下，陈真仍觉得意犹未尽。 苏明道：“今天就到这里，如果有疑问，可以三天后这个时间还在这里等我。” 陈真连忙问道：“前辈为何要帮我？”知道苏明并无恶意，又传他内家拳精义，称呼也尊敬了许多。 苏明道：“霍元甲师傅的为人，我向来佩服。只是无缘得见，颇为遗憾。如今得见他的得意弟子，也就尽些心力。”转身又道：“我知你近日在卡萨布兰卡，想要接近刘禹天。只是那个地方龙蛇混杂，kiki和卖烟的女子其实都是日本间谍。还有没有其他间谍，我也不知。你行事的时候，也要小心。尤其是你那地下抗日组织和一帮从欧战回来的兄弟，一旦被发现，日本人可不会客气。” 一席话说的陈真冷汗涔涔，连忙问道：“前辈为何不加入我们？有前辈在，抗日大事必然大有进展！” 苏明道：“日本国力强盛，想要抵挡，需全国人民都联合起来，也非一时一日可以成功，其中必然充满了流血与牺牲。你们的组织出发点虽好，但是没有严密的组织和武装，想要凭借一腔热血就阻挡日本人，难！” 当初看这部电影的时候，苏明就觉得电影里有些情节，莫名其妙，简直是让人无语。 比如说kiki作为一个间谍，居然能随随便便就喝醉，还能喜欢上一个来历不明的人。比如说kiki包里的枪掉出来，而陈真居然一点都不怀疑。比如kiki明明不会抽烟，居然用烟传递情报。比如力石大佐对陈真严刑拷打之后，居然还会放他出来。比如一帮拿着匕首的人，居然就能随便摧毁日本驻上海军部。最后陈真居然赤手空拳跑到虹口道场，把当时日本在上海驻军的最高长官力石大佐打死了。 一个日本女间谍居然随便就喜欢上一个中国男人？日本驻上海军部就这么被摧毁了？日本驻上海最高长官居然被陈真打死了？ 剧情之荒诞，简直无力吐槽，甚至堪称是抗日神剧。 但苏明所在的，是一个真实的世界，如果完全相信电影的剧情，那一定会死的很惨。 苏明身为后世之人，深深知道抗日是多么艰巨的一件事情。中国人民奋斗了十四年之久，才最终实现。现在只是一九二五年，中华儿女的苦难还要经历许久。 纵然不甘，却也无奈。苏明的拳法虽然进入了抱丹境界，却也无法扭转这天下大势。只能在允许的情况下，能帮一点是一点了。 陈真还想再说什么，却见苏明已经消失在了黑暗中，也是无法。 一连半个月，每隔三天，苏明都会在半夜出现在精武门遗址，向陈真传授内家拳精义。而陈真得了苏明的指点，其实力进步的也是飞快。其余的时候，也仔细观察kiki和卖烟女子，果然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这也让陈真没有像电影里那样，喜欢上kiki。 察觉到了端倪的陈真在偶然之间将这个消息透露给了刘禹天，并有意无意的透露间谍远远不止这两个人。刘禹天最为此时上海最有势力的大亨，上海上上下下的人都要给他一些面子。不动声色之间，就将卡萨布兰卡里面所有的人都排查了一遍。只要是可疑的人，就都暗中清除，没有半分犹豫。显示出了这个上海大亨和善的面目背后，心狠手辣的一面。最后，只剩下kiki和卖烟女子没有动。 苏明自然也落入了刘禹天的视线，刘禹天三次暗中派去的人，三下两下就都被苏明打了回来。刘禹天能坐到这个位子，心思自然比一般人都要明白的多，暗中查了苏明的身份后，立即知道自己惹上了一个麻烦。于是便在一天晚上，刻意邀请苏明到一个雅厅喝了一杯酒。 雅厅里面，只有苏明、刘禹天、陈真三人。 苏明微微一笑，道：“刘爷，叫我来不是只为了请我喝酒吧？” 刘禹天哈哈一笑，先和苏明碰了一杯，才道：“这些日子，我这风声鹤唳，草木皆兵，惊扰了苏先生，还请苏先生见谅了。” 苏明笑道：“刘爷客气了，些许小事，不用放在心上。” 听到苏明的话，刘禹天明显松了一口气，笑道：“苏先生大人大量，日后在上海滩，有什么事情我刘禹天能帮衬一二的，但请直说。” 苏明闻言，也是笑道：“好说！好说！” 这时，陈真也拿着酒杯，道：“刘爷，苏先生什么来历，不给我介绍介绍？” 刘禹天嘿嘿笑道：“你也是练功夫的人，可知道近几年来武林中威名最盛的是谁？” “哦？”陈真身为武林中人，自然也知道一二，听刘爷的意思，显然不是指成名已久的那些前辈。想起这两年武林中发生的大事，看着苏明只觉得越来越眼熟，突然惊呼一声：“刘爷！你的意思是……苏先生就是八极门那位，苏无敌？”说到后来，只觉得嘴唇都有些发干。 刘爷笑着点点头，陈真半晌才反应过来，举杯向苏明敬酒，道：“不知苏师傅在此，陈真失礼了。”他的年纪虽然比苏明大，但是功夫却远远不及，是以不敢有自豪托大。 看着苏明并没有将先前的事放在心上，刘禹天不由得暗中松了一口气。他身为上海滩大亨，三教九流的人都认识，自然就查到了苏明的来历，更是清楚功夫练到了苏明这个境界的人，有多恐怖。古往今来，那些一言不合就血溅五步，又或半夜取人项上人头，都是此等人物。得罪了这样的人，日后就算再小心，也难以防备。所以才有了先前一出，放低身份，给苏明赔礼。 苏明哈哈一笑，道：“刘爷，我的事情，还请保密，不要透露出去。这里龙蛇混杂，还是小心一些为好。” 刘禹天笑道：“这时自然，苏师傅放心。” 又过了几日，苏明从刘禹天处得到消息，张学良来了！ 这个时候，郭松龄手下的是奉系中王牌军，而张作霖对于郭松龄的反叛，也是又惊又怒，心里发虚。张学良和郭松龄，是亦师亦友。郭松龄反叛，提出了三个条件：一是反对内战，主张和平；二是要求祸国媚日的张作霖下野，惩办主战罪魁杨宇霆；三是拥护张学良为首领，改革东三省。 而张学良也正是因为这一点，才与郭松龄约定在上海见面。这一次见面，瞒过了张作霖，却没有瞒过日本人。 卡萨布兰卡的歌女唯唯，正是张学良的情人，赶着去见张学良。而日本人，早就得到了消息，已经在前来暗杀张学良的路上。 苏明不紧不慢的跟着唯唯的车，就到了张学良和郭松龄见面的地方。 天气已冷，郭松龄请张学良吃火锅。两人交谈到正激烈的时候，突然有人掀开帘子走了进来，道了声：“二位将军，好久不见。” 抬头一看，发现来人原来是熟人。 张学良尤其高兴，道：“苏师傅，你怎么在这里？快坐快坐！” 郭松龄也松了口气，道：“原来是苏师傅，好久不见。” 当初因张学良与郭松龄率领的两个旅混合办公，所以当张学良警卫班长的时候，郭松龄也有多次见面，也算熟悉。 苏明也不客气，坐了下来，道：“两位可真是艺高人胆大，都要交战了，还敢约在上海见面。” 张学良哈哈一笑，道：“苏师傅，这里是租界，安全还是可以保障的。一别几年，你都去了哪里？你的事迹，我在报纸上看到了，击败日本剑神，号称苏无敌，威风的很！” 苏明叹道：“我的经历，一言难尽。只是二位，日本人已经得到了你们来此的消息，派人前来暗杀，也一点都不但心？” 张学良和郭松龄相视一笑，道：“我们都是从枪林弹雨中走过来的，会怕区区几个日本人？再说了，有苏师傅在此，日本剑神都败了，区区几个小贼，不是手到擒来？” 苏明摇头道：“日本人既然前来，想必是做了许多准备，不可不防。”然后看了张学良几眼，见他身体神情，都不比几年前，心中忽然想起一事，眼神突然变得锐利无比，一股凛冽的气势散发开来，盯着张学良道：“你是不是在抽大烟？” 若换了往日的张学良，手握兵权，位高权重，又充满自信，气度非凡，必定不会被苏明这一下吓到。只是眼前的张学良，在苏明的气势之下，身体好似也虚弱不少，汗水更是涔涔而下。本来想要否认的话，被苏明目光一扫，竟然说不出口，挣扎片刻，才道：“苏师傅，你怎么看出来的？” 此言一出，其余之人包括郭松龄都是大惊。 第六十二章 各方皆动 抽大烟的害处，在座没有人不清楚，被他们的目光注视着，张学良只觉得心中煎熬，甚至比死还难受。 郭松龄叹道：“你怎么可以这样？” 张学良挤出个笑容，却没有说话。 便在这时，苏明心中一动，道：“日本人来了，快走！”跨入丹劲之后，六识感应更加灵敏起来，隐隐感觉到了危险，顾不得其它，带着张学良和唯唯就走。郭松龄和他的夫人则向另一个方向逃走。 在日本人看来，双方交战才更有利于他们的利益。所以他们不会去刺杀郭松龄，反而会刺杀张学良，以嫁祸郭松龄，激发张作霖的怒火，让双方不死不休。 临别之际，苏明道：“郭将军，日本人一定会出手帮张大师的。你虽然现在占据上风，也要事先想好退路。抗日之事，非一朝一夕可为，须慢慢图之。今日一别，还望珍重。” 郭松龄点头道：“苏师傅，一定要保护好汉卿（张学良的字）。”当下带着夫人，被手下秘密接走了。 郭松龄刚走，就有大批的日本暗杀人员围了上来。略略一看，有二三十人之多。苏明心中生起淡淡的警兆，道：“你们两个躲起来，还有人躲在暗处。” 话音刚落，就见一人身穿黑衣，面上也有黑色面罩，正是陈真化身“天山黑侠”到了。 这些日本暗杀人员，是日本军部和日本武术世家联合，暗中培养的杀手。杀手和刺客不同，刺客是一击不中，远遁千里。而杀手的存在，就是为了杀人，为了杀掉目标，他们无视一切牺牲，甚至无视自己的生命。 没有一定的底蕴，根本就培养不出这样的大批的杀手来。日本军部的行动，显然是得到了日本武术界的全力支持。 这些杀手出招之间，一个个状似疯魔，完全不考虑自己的情况，招招都是最有效的制敌手段，许多更是两败俱伤与敌皆亡的打法。陈真若非得了苏明半个多月的指点，想要凭一己之力，击败击杀这么多暗杀人员，也是不可能的事。 他毕竟是上过战场的人物，经历过血与火的洗礼，比起一般的拳师来，心灵和意志都要强悍和坚韧的多。这半个多月来，又有苏明这抱丹境界的高手指点，一身功夫，已经开始慢慢向雷动境界靠近。 而暗杀人员毕竟是作为杀手来培养的，不是纯正练功夫的，战力虽然高，却少了心和意的锤炼，少了养生的功夫，不得长久，也难以进入暗劲，大多只是明劲的程度。 苏明在暗中看着陈真竭尽全力，在与暗杀人员的交锋中，占据了上风，不断有暗杀人员被他击杀，心中也是暗暗高兴。高兴之余，自己依着心灵的感应，无声无息的靠近了其中一个隐蔽的杀手藏匿的地点。 “嗯？忍者？”苏明看到这个藏在暗中的杀手，心中也是一奇。 在这方世界里，是没有所谓神通变化的。传说中的忍术，也不过是以武术为主，掺杂了一些魔术、幻术、心灵催眠等东西在里面，从人的视觉、听觉等方面入手，造成一些看起来奇异的效果而已。其余如放烟雾弹、吹针、易容等手段，更接近于现代间谍的一些训练了。 现在这名忍者，依靠自己身的一些手段，隐匿在这里，就算化劲高手不注意，都不一定能察觉到。不过这样积蓄精力，爆发出超乎寻常水平的一击，对于到了化劲以上的高手，是很难起到作用的。倒是放在一般人身上，暗杀的效果还不错。 杀手讲究一击必杀，不成功则成仁。武术家则讲修炼自身，进化体力，净化心灵，延长寿命，完全不是一个概念。 到了苏明这个境界，想要以忍术蒙蔽他的感应，至少需要化劲以上的忍者，而且也只能蒙蔽很短暂的一段时间。抱丹高手的六识，已经和化劲高手见而避之的境界不同，有了许多心灵上的感应。其中玄妙，难以明言。 一掌拍下，这个忍者甚至都没有反应过来，就被苏明拍碎了脑袋，当场身死。 苏明动作起来，不过片刻，暗中潜伏的七名忍者，都死在了他的手里。 回到张学良和唯唯隐藏的地点，发现陈真在一场大战之后，也解决了暗杀集团的人。幸好这里是公共租界，英美联合管理，即使以现在日本的强势，也没有敢太过嚣张，直接带枪进来。否则苏明只有带着张学良，暗中跑路。 苏明身为抱丹的高手，被这个时期手枪和步枪打中的机会微乎其微，但是张学良和唯唯和没有这份本事，陈真也是如此。 苏明亲自开着车，将张学良和唯唯送到了安全的地点。 看着张学良，苏明道：“当初我离去之时，你曾和我许诺，救国救民，坚持不懈！今日一别，我希望你仍然记住这句话。压力再大，也不能靠大烟来缓解。如今中国内忧外患，你父子二人，手握重兵，举足轻重，怎可因为一时压力，就行如此荒唐之举？”说到后来，声色俱厉。 张学良闻言，似乎想起了几年前苏明离去之时，自己对他的承诺，久久不语。 苏明又道：“你这次回去，把唯唯也带走吧。日本人知道了你和她的关系，不会放过她的。” 张学良长长呼出了一口气，道：“苏师傅，大烟我一定会戒掉。救国救民，坚持不懈，对你的承诺，我永不敢忘！” 苏明哈哈一笑，转身离去，声音远远传来：“此次一别，再难相见，多多保重！” 这次对于张学良的暗杀，果然与电影里的剧情不同，不但暗杀力度大了许多，甚至还出现了忍者。此次不但救下了张学良，也让郭松龄做好了准备。如果郭松龄失败也能够不死，又多了一份抗日力量。如果张学良能够戒除大烟，更是再好不过。 这一场暗杀，自然惊动了联合租界的巡捕房。等他们到了的时候，只留下一地暗杀人员的尸体，和陈真远去的背影。 第二日，“天山黑侠”的名号，通过日报，传遍了大街小巷。驻上海日军内部，自然也在讨论暗杀张学良失败的行动。 参与会议的，有驻上海日军最高长官力石大佐，他的弟弟力石威，还有化名kiki的间谍山口由美上尉，还有化身为卖烟女子的云子等人。 力石威道：“是我安排失误，没想到会出现一个身手这么好的人。” 力石大佐道：“暗杀本来就有失败的风险，现在最重要的是摸清这两个人的底细。” “两个人？”力石威问道。 力石大佐慢步在座位左右徘徊，道：“他们的尸体，我都看过了，动手的绝对不只一个人。一个人是所谓的天山黑侠，击杀了所有的暗杀人员。另外一个人，不知不觉的就把隐藏在暗处的七名伊贺流的忍者杀掉，如果不是身手高明到了极点，就是事先知道了他们的行动。” “这次暗杀行动，是由力石威安排的，没有假手他人，所以第二条是不可能的。那么问题来，一个能无声无息中轻易解决七名忍者的人，不会是个简单的人物。” “力石威，通知伊贺流那边，我想他们对于这样一个人，应该会很感兴趣。” “除此之外，我想知道各位，近期有没有发现可疑的人物。” 这时，kiki（以后文中都用此名）开口道：“前段日子，刘禹天不知道为什么对卡萨布兰卡进行了大清洗，现在没有曝光的潜伏人员只剩下我和云子。不过，卡萨布兰卡最近来了一个新股东，叫齐天元，这个人有些可疑。” 力石大佐点头道：“抓紧时间，查清他的真正身份。还有吗？” 其他人也各自报了一些可疑人的名单，力石大佐道：“很好，都抓紧时间，尽快查清这些可疑人的身份。” “是！” …… 卡萨布兰卡，陈真和刘禹天站在一起，看着人群中的kiki和四处穿插卖烟的云子，道：“如果没有人提醒，我还真不会注意，她们两个竟然会是日本人。” 刘禹天面露微笑，道：“她当了我情人这么久，我不也没发现么？不过这次，我们倒是可以利用她们两个，做一场大事。敢在我的眼皮地下玩花样，就算是日本人，也要给我付出些代价！” 陈真道：“刘爷好手段！不知道苏师傅那边怎么说？” 刘禹天道：“苏师傅师承神枪李书文老爷子，有师如此，徒弟也不用多说了吧！” 两人哈哈一笑，又自分开。 …… 夜半时分，陈真又来到了精武门，不知不觉中，苏明又出现在了他面前。 陈真道：“多谢前辈这些日子的指点，否则我只怕就死在了那一次刺杀张将军的日本人手里。”若不是这些日子功夫大进，想对付当日那些暗杀人员，着实危险，更是不知道暗中还有七名忍者被苏明解决。 苏明道：“不用客气。”当下又将陈真练功时的许多疑惑，一一解答。 回去了路上，苏明看着夜空中银白的月亮，心中不禁想到：“连忍者都出现了，接下来还会发生什么呢？” 第六十三章 反击 接下来的日子，kiki开始有意无意的靠近陈真化身的齐天元，装作喜欢上了他。陈真又不是专业演员或间谍，与kiki逢场作戏可不是他的风格，于是便保持了一定的距离。这样一来，反而让kiki更加觉得陈真有问题，想方设法的接近他，了解他的背景。 在苏明的提醒下，陈真对自己身后的战友和兄弟隐藏的极深。即使有人暗中跟踪，也都被他避开。力石大佐甚至再次派出了几名忍者，却被暗中的苏明一一解决。种种情形之下，日本军部对陈真更是加大了刺探和侦查的力度。 与此同时，力石大佐故意把日本军部下达的暗杀名单曝光，然后又来到了卡萨布兰卡，见到了化名齐天元的陈真。在驻军总部的时候，力石大佐第一眼看到这个名叫齐天元的有可能是天山黑侠的人照片之后，就认出了他。 当年陈真勇闯虹口道场，打死打残多人，其中就有力石大佐的父亲力石刚。陈真模样，早就刻在了力石大佐的心里。在认出陈真的那一刻，力石大佐几乎已经断定陈真就是那个天山黑侠。只是还有另外一个人隐藏在暗处，让他不能轻举妄动。 看着陈真，力石大佐拿出一张照片，道：“这张照片里面的男人，也叫齐天元。” 陈真拿过来一看，正是真正的齐天元和妹妹齐芷珊的合照。不动声色的拿过照片，陈真若无其事道：“我找不到这张照片很久了，真的是非常感谢。” 力石大佐和陈真一番交锋后，对陈真道：“有空来虹口道场切磋一下。” 陈真道：“好啊。” 接下来的日子，陈真在地下抗日组织和巡捕房黄昊龙帮助下，与暗杀集团作斗争。有的人在安排下离开了上海，也有的人，虽然受到逼迫和死亡的威胁，却仍然不离开上海，最终被暗杀集团杀害。 即使苏明也在暗中出手，但无奈暗杀集团的规模实在庞大，防不胜防。 此时的上海，几乎是风声鹤唳，以陈真为首的抗日分子和以力石大佐为首的暗杀集团，已经有几十次的激烈交锋。 看着这些因援救不及而被杀死的反对日本人的爱国人士，苏明无端的想起了谭嗣同，想起了他那一句传颂极广的诗。 我自横刀向天笑，去留肝胆两昆仑！ 走，并不就意味着退缩和胆小。留，也不是不怕死。而是每个人，都在以自己的方式，去抵抗日本人。走了的人，可以在别的地方做更多的事情。留下的人，宁愿用自己的生命和鲜血，惊醒其它昏睡中的国人。 正是有了这样的人，我们的民族才能挺过一次又一次劫难，在未来重新恢复往日的荣光，屹立世界之巅。 卡萨布兰卡里，刘禹天对陈真道：“差不多了，可以动手了。” 陈真看着刘禹天，笑道：“刘爷，你不怕日本人日后报复你？” 刘禹天摊手道：“我都成汉奸了，还有什么好怕的？”他说的是当初力石大佐来卡萨布兰卡，被记者追问暗杀名单，然后拉着他表明中日友好的事情。 陈真自然明白，也是哈哈大笑。 夜里，陈真假装接受了kiki，带她去了自己住的地方，介绍自己的兄弟和妹妹给她认识。回去之后的kiki，立即将这个消息报告了力石大佐。 力石大佐对于kiki的消息，并没有怀疑直接派了自己的弟弟力石威出击。半夜时分，力石威带着上百名暗杀人员，直奔陈真兄弟们的住所。 这里是一片贫民区，房屋都破破烂烂。力石威将手下的人分成几队，一一派了出去。自己也带着几名手下，走进了其中一间平房。 屋里静悄悄的什么声音都没有，力石威找了半天，都没有看到一个人，心中突然觉得不好，大喊一声：“不好！撤！” 话音未落，巨大的火焰生起，灼热的气流冲击开来，无数东西被气流卷上半空中，巨大的爆炸声传遍了四面八方。 苏明、陈真、刘禹天三人站在高处，看着那一片房屋里腾起巨大的火焰，有如一场盛大的烟花。夜空在火光的照耀下，一片通红。 苏明道：“刘爷好手段。” 刘禹天笑道：“现在的上海，还不是他日本人说了算的。” 陈真道：“刘爷，日本人不会善罢甘休的。” 刘禹天道：“让他们来啊，我就在这里，有本事来抓我啊。”笑了笑又道：“倒是你那些兄弟姐妹，都要安排好了。日本人要是查到，后果不堪设想。” 陈真道：“放心吧，刘爷，我都安排好了。有愿意走的兄弟，都让他们离开上海了。不愿意走的兄弟，都是想和我一起反抗日本人的。” 日本驻军总部，得到了消息的力石大佐，面无表情，站在一张硕大的中国地图的沙盘前，不知在想什么。 kiki和云子走了进来，站在力石大佐背后。看着这个身影，不敢说话。 力石大佐慢慢道：“这样的土地，这么丰富的资源，留在中国人手里实在是糟蹋。这个国家，早就应该由我们日本人来统治。”转身过来，看着kiki和云子，道：“我的父亲和我的弟弟，都因为这个原因，死在了这片土地上。你们两个没什么想说的吗？” 云子默不作声，kiki张口道：“长官，这次是我的消息出了问题，我愿意承担相应的责任。” 力石大佐仍然面无表情，道：“任何人都有可能会牺牲，包括我也一样。但是我不希望帝国的勇士是因为假的消息，而无谓的牺牲生命。” 第二日上午，力石大佐带着kiki和云子，到了卡萨布兰卡。刘禹天得到了消息，亲自出来迎接，陈真则站在一旁。 刘禹天呵呵笑道：“力石大佐，这么早就大驾光临，不是来玩的吧？” 力石大佐看着刘禹天和陈真，道：“两位好手段，我这两个不成器的手下，让二位见笑了。” 刘禹天装糊涂道：“大佐你在说什么，她们两个是你的手下？我这卡萨布兰卡，还真是各路神仙都有啊。” 力石大佐淡淡道：“确实，刘爷你这卡萨布兰卡，什么神仙鬼怪都有，包括这位齐天元先生。” 陈真微微一笑，没有说话。 力石大佐道：“我今天早上来，是想告诉刘爷，没用的人，我是不会留着的。”突然拔出手枪，砰砰两枪。kiki和云子，带着难以置信的神色，倒在了地上。 刘禹天心中也是一震，对四面八方拿枪指着力石大佐的手下，道：“干什么？都把枪放下！”又对力石大佐道：“大佐，大清早的到我这里杀人，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力石大佐道：“刘爷你自己清楚，还有这位齐天元兄弟，也要小心了。最近的上海不太安全，两位可要注意了。”说完之后，就转身离去。 刘禹天看着kiki和云子的尸体，吩咐手下赶快收拾，对陈真道：“这个力石大佐，还真是心狠，自己人说杀就杀。” 陈真笑道：“刘爷，我听说昨天可是力石大佐的弟弟力石威亲自带队的。” 刘禹天笑道：“怪他运气不好喽。” 对于力石大佐的威胁，都没有放在心上。刘禹天身为此时最有势力的上海大亨，手下的能量惊人，要超乎力石大佐的想象。只要小心一些，很难有下手的机会。陈真则是艺高人胆大，他本来就是“天山黑侠”，手下日本人的性命不知有多少，还在乎区区威胁？ 随着时间的推移，上海地区，陈真仍然在不断的和力石大佐手下的暗杀集团斗争。而东北地区的形势，则发生了重大的变化。 郭松龄起兵反叛之初，形势一度大好。他先与直隶的冯玉祥协同一起攻打张作霖，又有同样率领奉军精锐部队的李景林宣布脱离奉系，加入郭松龄与冯玉祥的联盟。 然而就在郭松龄与张作霖大战之时，冯玉祥为了扩大自己的地盘，突然攻击李景林，李景林则愤而反抗。郭松龄完全失去了旁人的协助，孤军奋战，物资来源也被切断。然后又拒绝了日本人的拉拢，导致日本人与张作霖秘密协商。张作霖答应日本人七条损害国家主权的要求，得到了日本人的支持。 如此一来，郭松龄受寒冷、缺粮、缺弹药的困扰，手下的将士又被张作霖和张学良“既往不咎”等感情牌打动，在大战中溃败。幸好早先得到了苏明的提醒，安排好了退路，并没有被抓到，与妻子一路逃亡到了南方。 东北战事就此落下了帷幕，上海地区日本的暗杀行动和陈真等人的反暗杀行动，仍然在继续。 当然，也没有发生在原本的剧情中，东北战事结束之后，陈真在欧战中的一些兄弟，凭借着匕首，就冲进日本，杀人之外，还炸毁了日本驻军总部的事情。 每每想起这一段剧情，苏明都觉得荒诞到了极点。有这本事，中国人民还用抗战十四年？抗战人口损失能够有两千万之多？ “抗日神剧，真是坑人不浅。”苏明心里吐槽道。 第六十四章 刺杀 随着时间的推移，以陈真为首的地下抗日组织和以力石大佐为首的日本暗杀集团的交锋，也愈加激烈。交锋之中，不断有人流血受伤，甚至付出了生命。经历了这些的陈真，也更加的成熟，信念也更加坚定。 仍然是晚上，陈真一如既往的出动，根据得到的消息，出现在了日本人想要暗杀的那位抗日分子的家中。 就在进屋的刹那，屋子里所有的灯突然全部打开，明亮的灯光是如此的刺眼。屋子里面，力石大佐坐在沙方上，一男一女被五花大绑，嘴里塞了东西，发不出一点声音。 无声无息中，房间的各个角落出现了十多名身穿黑衣，只露出一双眼睛，手里拿着奇怪兵器的忍者。 “中计了！”陈真第一时间反应过来，想走的时候，外面已经被层层包围，上百杆枪指着房屋的各个出口。 力石大佐看着陈真，轻轻鼓掌，道：“你好，天山黑侠，我们又见面了！” 陈真也看着力石大佐，道：“大佐果然好手段！” 力石大佐呵呵一笑：“这很容易不是吗？我只要稍微动一下手段，你就会被抓住。如果不是有另外一个人隐藏在暗中的话，你以为你可以和我们对抗这么长时间吗？你以为大日本帝国的将士们只有这点本事吗？” 看他的样子不似说谎，陈真疑道：“另一个人？” 力石大佐哈哈大笑，道：“不用再装了，我知道你是谁，陈真。”手里一张照片落在面上的茶几上，道：“陈真，当年你闯虹口道场，其中一个被你杀死的人，就是我的父亲力石刚。你的样子，早就被我刻在了心里，永世都不可能磨灭。我早在见到你的第一时间，就知道你的真实身份了，也知道你就是天山黑侠。” “如果不是一直有人在暗中协助你，你以为你能多少次把我们的杀手打的溃不成军？如今我特意从国内请来了伊贺流的三位上忍，再加上十几名中忍，不知苏师傅是否可以应付呢？” “苏师傅？你说哪个苏师傅？”陈真大惊道。 力石大佐哈哈大笑，道：“陈真，你以为我想查清一个人的身份，是那么难的事情吗？八极拳苏明，击败了我大日本剑神千叶枫一，号称无敌的人物，我又怎么敢轻视他呢？” 陈真面色不变，轻轻拉开了自己的上衣，腰身周围竟然都绑满了炸药。陈真淡淡道：“以我的性命，换你的性命。力石大佐，你觉得怎么样？” 面对着越来越危险的局面，陈真已经不确定自己是否能够全身而退。为了避免被捕，他每次出动之时，都在身上绑满了炸药。他的每一次行动，都是在生与死之间游走。 力石大佐看着陈真身上那密密麻麻的炸药，心底也不由得吸了一口凉气，知道那一身的炸药如果爆炸，自己绝对会粉身碎骨，没有半分活命的可能。 两人对视片刻，力石大佐眼珠一转，道：“既然这样，不如我们就在这里等他们的消息如何？” 陈真道：“好！”当下走了过去，和力石大佐面对面而坐。手里拉着炸药的引线，丝毫都不放松。 这里看似剑拔弩张，然则两人的心里，都开始想象另一处的战斗。 力石大佐看似对自己这一方充满了信心，心底却也不由得有些发虚。日本武道之风盛行，千叶枫一在日本的地位，比孙禄堂、李书文在中国武林的地位要高的多。千叶枫一在世之时，以一剑之力，压得日本武术界无数人都喘不过气来，包括诸多忍者流派在内。能击败日本剑神的人物，又该有多恐怖？三名上忍和十几名中忍，真的能够击杀他吗？ 陈真则是用余光看着那些即使在灯光之下，也很难让别人注意到他们的忍者。曾经去东京留学的他，自然对忍者有所耳闻，知道这只是最低级的下忍而已。被三名上忍和十几名中忍偷袭的苏明，真的能安然无恙吗？心思不定的他，不由得更是攥紧了手里的引线。 此时的苏明，一个人静静的走在路上，心中也生起了感觉：“嗯？有人来杀我？还不止一个？” 身体往前突然一窜，有如云龙翻身，又如猛虎扑食。仅仅是一个前扑的身形，就融合好了好几门拳法的步法在里面，快的难以想象。 前面的垃圾桶里面，正有一个忍者藏身其中，努力的隐藏自己的气息。冷不防的却又一只大手，有如精钢铁石一般，猛然抓下，直接就落在了他的头顶，将头骨都直接抓爆，整个人登时死的不能再死了。 然后整个人滴溜溜一转，五尺多高的人影顿时缩小的宛如婴儿，好似在原地里突然就消失不见，沿着墙壁一窜，就上了房顶。 形意门的大宗师薛颠，精擅猴形，练到极处，与人对打，往往便是一缩身，人影就没了，叫人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找不见人，身法之快，可谓此时一绝。这也就是后来许多老武师经常说的，形意猴形能把人练没了的来历。 苏明此时功夫，绝不在薛颠之下，这一手猴形用出来，也是出神入化。这一窜就如猴子上树一般，闪电般就到了屋顶。伸手一扒，手掌登时在两个忍者的喉部划过。 这两个忍者喉咙突然一疼，脖子都被扯掉了半个。鲜血喷涌之下，全身的力气突然就消失的一干二净。 从这个屋顶又跨到另外一个房顶，一个黑衣忍者刚有动静，就见苏明已经到了身前，自己的身体就已经不受控制了。 “人还真是不少！”苏明一把举起这个忍者，好似手里捏的是一只小鸡一般。随手一掼，这个忍者浑身的骨节都被他甩开。然后扔在地上一撞，登时身死了事。 翻身下来，钻进了屋里，一名忍者在隐藏在衣柜侧面的阴影中。还没有任何感觉，就见一指点来，有如大枪一般，以流星赶月之势，落在了自己眉间。 他的头颅上顿时多出了一个血洞，整个人没有发出半点声响，就断气了。 眨眼之间，就有五个忍者死在了手里。这五个忍者的隐藏能力比起以前见到的那些忍者要强上很多，却也瞒不过苏明的感应。 苏明又从窗户翻了出去，落在路上。天色全黑，月亮被厚厚的乌云遮住，一点清辉都撒不下来。 声音传来，一柄太刀，划破空气，自上而下，落向苏明的头颅。其威势着实不同小觑，竟然已经有了堪比声随手出的拳法大师一般的攻击力。 与此同时，又有三人从两侧和身后，无声无息的对苏明发动了攻击。兵器似刀似剑，刺来之时，快愈疾风，却没有发出半分响声。尤其是杀气直到动手之时，都十分轻淡，换了一般的通了暗劲的拳师，都很难感觉到。 除此之外，还有三枚暗器，各自从刁钻的角度，飞向了苏明。 显然这些忍者也发现了暗中隐藏对苏明来说并没有什么用，于是在他落在街上的一瞬间，发动了攻击。 即使没有接触，苏明也知道他们的兵器上必然涂抹了剧毒，只要自己被伤到一点点，今晚都可能难以走出这条街。 这几个忍者的配合，尤其是暗中隐匿，偷袭杀人的手段，比起五个声随手出的拳法大师，要凌厉的多。 苏明内心毫无波动，直接一拳自下而上，轰了出去。就在拳和太刀即将接触的瞬间，突然一变，衣袖裹臂，在太刀侧面一碰，前面一截就飞了出去，只剩下半截还握在头顶落下的那名忍者手中。 这忍者本是双手持太刀，见状不对，便将一手护于身前。但是哪里知道苏明这一拳的威力是如此恐怖，直接一拳突破防护，落在了胸口，胸骨和五脏立时破裂不说，整个人还被击得飞了出去。 反身一记后踢，后发先至，直接一脚踢中了后面偷袭的忍者，登时也落了个飞身出去，五脏破裂的后果。 与此同时，身体忽左忽右，不停变幻，两侧刺来的兵器都落在了空处。苏明两手伸出，如同虎爪一般，手臂关节肌肉都撑开，竟然变长了小半截，等时将两侧两个黑影都抓在了手中，然后轻轻一抖。 劲力透体而入，直接将这两人浑身的骨节都抖了开来。然后左右一晃，只听得噗噗三声，有利器入体的声音。这两个忍者的气息也急速衰弱下来，眼见没救了。那偷袭的暗器上的毒，竟然如此厉害。 苏明将手中两个忍者往地上一扔，直接摔死了事。然后身形一晃，整个人有如一只狸猫，整个人突然窜进了身后侧面一个屋中。屋里的忍者正要换地方躲藏，却被苏明撞个正着，劈脸就是一拳。这忍者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一拳落在面部，打的血肉模糊，拳劲直接震碎了里面的脑浆。 随后苏明身形不停，脚步疾走，连战两处，十几秒之后剩下的两个忍者，也被他一爪一肘落在身上，登时身死。 从开始到现在，不过短短一分钟，这十二个忍者就都死在了苏明手里。不管是心境还是气血，都有了些许衰落。 砰！ 便在这时，苏明身侧的一面墙壁突然破碎，从漫天飞扬的尘土之中，冲出了一个黑色身影，好似弹了出来，手中一柄剑，两指粗细，五尺长短，有如黑暗中的一道闪电，刺向了苏明！ 第六十五章 束衣成枪，卷布如棍 潮有起落，人也如此。在爆发之后，不论是心神还是气血，都要不可避免的衰弱几分，从巅峰跌落下来。这就如一张弓，不可能一直保持在被拉伸的状态。先前的一番动作，虽然没有花费苏明多少力气，但是在这之后，他的心神和气血也不可避免的有所消耗和衰落。 而正是这个时候，又有忍者发出了新的刺杀！ 除了墙壁破碎，飞出的一剑外，身体后方，又转来了一道异常强烈的气劲爆炸声，好像炮仗爆裂一样，而且连续不断，好似一挂长长的鞭炮，被火信接连点燃，砰砰不断。这分明就是全身上下所有的力量都在瞬间爆发出来，浑身震动，波及到了周围的空气导致。 响声之中，一道黑影，好似从虚空中钻了出来。有如一头大鸟，从上落下。手中一柄刀，匹练般斩落下来。 刀为百兵之王，讲究有形剁形，无形剁硬。这一刀，凌空劈来，一往无前，爆发力之强悍，威势之盛，都几乎到了极点，正是日本舍身一刀流的必杀技。 尤其是这个持刀者身在空中，浑身上下都被黑衣黑布包裹，只露出两只眼睛。眼珠子在漆黑的夜里，闪动着妖异的光芒，就如野兽一般，充满了暴虐、杀戮和邪异，没有丝毫人性。 而他手中这把刀，刀身雪亮，有如菊花一般的天然纹路在上面，优雅而散发着无尽的杀意。森森的寒光中，似乎有一道道锋利的刀气投射在空气中，叫人只要看上一眼，好像就被刀割一般流血。 整个人的精、气、神、心、意、体，包括外界因素，都融合在一起，注入了刀身之中。一刀斩下，四面八方好像阴风浮动，鬼哭神嚎，甚至已经是他有史以来最强的一刀！ 好一记“妖刀”！ 在这两人之外，还有一人，猛的在黑暗中扑出，两手空空，大步踏上，两手连挥。他的身形瘦小，拳法却刚猛暴烈的一塌糊涂。一连几拳，有如流星坠地一样，铺天盖地的朝苏明落了下来。拳头击破空气，发出强烈的爆破声和轰鸣声。给人的感觉，两个拳头就好似两个大铁锤，不断的落下，锤击！ 等马上就到了苏明身前的时候，右臂袖中无声无息的滑出一柄短剑，就好似黑暗中突然钻出一条毒蛇，刺向了苏明的腰间。 忍术，袖中剑！ 这三个忍者，每一个都远远在先前十二名忍者之上，是伊贺流仅有的三个上忍！为了刺杀苏明，伊贺流出动了如此的阵势，在伊贺流的历史里也足以排到前三！ 如果刺杀成功，凭借着击杀苏无敌的名声，伊贺流足以名声大振，兴盛到难以想象的程度。而这次刺杀，三个上忍，隐藏在暗处，施展秘术之下，甚至可以短暂的避过苏明的感应。然后又以十二名中忍为诱饵，在苏明气血和心神都有所衰落之后，才突然杀出。 如此手段，从古至今也少见了！ 而苏明，也遭遇了甚至比当初千叶枫一施展斩天之时更加危险的局面！这三位上忍，每一位的实力，都堪比一位化劲高手。一个化劲高手，兵器在手，就算丹劲高手都不一定是对手。现在是三个，又以忍术秘法，隐匿暗中，爆发出最为凌厉必杀的一击。而他们的兵器上，也沾染了剧毒，只要擦破一丝，苏明就只有身死的下场！ 如此危机！ “好家伙，原来是他们！”苏明早在进入这条街道的时候，心灵上就笼罩着一层隐隐约约的迷雾杀意。而那十二名中忍，确实也起到了作用，让他的心灵无法彻底沉静下来，感应这三名上忍的位置。 虽然是被偷袭，但是苏明并不是一点准备都没有。就在三名上忍现身的刹那，苏明身躯一缩，使了个金蝉脱壳的法子，上身外衣就到了手中。凭空一卷一抖，上衣好似被大力旋转一样，拧成一股，好似铁棍，又似短枪。 束衣成枪，卷布如棍！ 苏明手中瞬间多了这一根不过三尺的布枪，心中再无半点心悸危险的感觉。他步入丹劲，一手六合大枪，出神入化，更得了形意门的枪术，如虎添翼。 如今虽然被三名上忍偷袭，但是一杆布枪在手，就如天下在手！ 嗡！ 苏明抱丹坐胯，人枪合一，双手一绞一放，这一杆布枪，如一条龙在云中翻滚。下一个刹那，突然就暴涨开来，密密麻麻的枪影，如林如山，迎上了最先到达的那一记妖刀！ 面对苏明这一记束衣成枪的攻击，这名忍者手腕一震一转，刀身便飞快的旋转起来，发出了裂帛一样的声音。同时刀身以肉眼难以看清的高速震荡着，将苏明脖子以上都笼罩在里面。 苏明这一式虽然凌厉，毕竟是束衣成枪，不能真的和他手中宝刀相比。如果以硬碰硬，他有把握将苏明这一杆布枪完全斩碎！ 便在这时，苏明手中布枪突然划了一个圆，奇异的劲力从圆中生出，将这一柄高速旋转震荡的妖刀带的一偏，随后布枪避过妖刀，直刺来人胸口。 这名忍者，不闪不避，一刀斩下，仍然是斩向苏明的头颅，奋不顾身，以命搏命！ 岂知苏明这一下直刺，其中包含了精妙的手法和力道。一刺之下，前面一截突然一软一弯，啪的一声打在了持刀的手腕上。 苏明这一记的力道是何等巨大，一击之下，他的手腕登时筋骨断裂。一柄妖刀也失去了控制，直直的向苏明飞了过来。 苏明伸手轻轻一拨，刀就落在了手中。一手布枪，一手持刀，分别向左右横扫，正迎上了两侧来袭的两名上忍。与此同时，一腿踢起，直接踢到身前头顶的位置，不但挡下来空中那名忍者的拳脚攻击，巨大的力道更是迫得他向后一个空翻，落在后面。 右手的布枪化作一道枪影，先对上了袖中剑。两者一碰，布枪瞬间被撕扯绞碎，然后又是划了一个圈，就缠在了比袖中剑短了一点点的铁拳之上。 左手的刀，则是不管不顾，直接一刀横挥，迎上了那无声无息中刺来的一剑！ 接连不断的交击之中，苏明的身形有如一条蛇，在黑暗中灵动蜿蜒，后退开来。右手的布枪经过了激烈的交击，已经碎成了一块块布，在鼓荡的劲风之间乱舞飘落。 三名上忍虽然配合千百次，合作更是无间，但毕竟是三个人，功夫忍术都细微的有所差别，不可能完全一样。再加上动手的时候也有非常细微的差别，导致凌空一刀斩下的那名忍者，比另外两名快了一丝。 仅仅是这一丝短暂的常人甚至都感觉不出来的时间，在苏明这位抱丹境界的高手面前，得到了无限的放大。让他能够抢先一步击溃这最猛烈也是最妖异的一记攻势，再挡下左右的偷袭。 如果三个人真的是同时到达，即使以苏明的功夫，也只能先行闪避。到时候，以三人层出不穷的手段，又占据了主动，后果难以预料。 不过现在，苏明一招废掉了持刀者一只手，全身而退。有一柄刀在手中，即使不如大枪顺手，却也绝非这三人可以匹敌的。 “好刀！”苏明持刀在手，都不用看，就知道这把刀杀人无数，可以称得上是一柄真正的妖刀。若不是心志坚定之人，长时间拿在手中，必定会被其中煞气侵入心神，影响神智，最后落个走火入魔的下场。 而这三名忍者，一击不中，立即转身就走，没有丝毫的犹豫，竟然连这把妖刀都不要了。死了十二名中忍不要紧，要是再失去了三名上忍，伊贺流日后只怕要成为历史了。日本其余的忍术流派或者武术流派，怎么会放弃这样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 “想逃？”苏明身形连动直接就向先前持刀的那名忍者追去。他先前不但被自己伤了手腕，还和自己全力一脚硬拼一记，早已是气血震荡。如今逃跑之时，也比其余两人慢了一些。 苏明不过几秒之间，就追上了他，随后就是一刀劈出。 这名忍者后心灵敏，汗毛被这一刀的气劲刺激得根根都立了起来。脚在奔跑之中，奋力朝旁边一蹬，在高速的情况下，突然转弯。手中突然扔出一个圆乎乎的东西，在地上一炸，就出现了大片的烟雾，整个人都消失不见。 “在我面前，这个是没用的。”苏明仍然又是一刀，向烟雾里一处斩了过去。这一刀毫无花巧，只有一个快字。刀光闪动，破开空气，却快的连声音都没有发出。 下意识的将双手都护在身前，这名忍者心里突然想起了当初在千叶枫一面前施展各种忍术，却被一一识破的情景。下一刻，他整个人就被苏明这快如闪电的一刀，斩成了两截，跌落在地。直到这时，空中才传来了一阵尖锐到了极点的破空声，刺耳无比。 以苏明现在的功夫和境界，如果是赤手空拳，想击杀一名化劲高手，也不是三招两式就能成功的。但是兵器在手，就是如此凶猛，仅仅出了两刀，就将这名上忍斩杀。 苏明丝毫不停，朝着另外一个方向又追了过去。 是夜，伊贺流两名上忍、十二名中忍死亡，世代流传的宝刀“河豚毒”消失不见，伊贺流一落千丈，再不复昔日之名。 第六十六章 离开和道路传承 随着时间一点一点的过去，陈真的面色越来越放松，而力石大佐的面色却越来越沉重。忍者杀人，靠的是偷袭和层出不穷的手段，而不是正面击敌。如果不能在短时间内解决敌人，那么就意味着这次刺杀的失败。如今时间拖得越久，说明刺杀苏明成功的可能性越来越低。 砰！ 楼上一个窗口突然破碎，一柄宝刀闪电般射了进来，轻松插入陈真和力石大佐中间的木质茶几上，深深嵌入其中，直至刀柄。 力石大佐忽然就出了一身冷汗，看着面前仅仅露出来的刀柄，他早已认出了这柄在日本堪称是传奇的宝刀—河豚毒。 伊贺流的上忍是不可能有这般行为的，那么情况就很明显了，三名上忍和十二名中忍的阵势，依然没有杀掉苏明？不仅如此，就连河豚毒都落到了他手里？ 力石大佐深深看了陈真一眼，转身就走，所有的手下和忍者都撤了个一干二净。既然刺杀苏明失败，那么这次行动就已经失败了。一个陈真并不可怕，可怕的是隐藏在暗处的苏无敌。以他的身手，如果有心刺杀，即使身在日本驻上海军部的总部，也未必就安全。 武林高手，近在咫尺，人可敌国，如果做了刺客，真的能叫敌人难以成眠。 陈真虽然没有说话，却也明白了力石大佐看向自己的那一眼。如果不是苏明，自己就算长了翅膀，也逃不脱他的埋伏。那眼神，是一种轻视和不屑。原来在力石大佐的眼中，自己从来都没有放在他的心上。像今天一样，随便设下一个埋伏，就让自己如此无礼。 陈真忽然明白，以自己的力量，对抗一个世界顶尖强国的情报和军队，是多么的可笑。抗日，从来就不是一个人或少数人的事情，而是亿万中国人民共同的事情。 陈真默默的回到了精武门遗址，在黑暗中看着精武门的牌匾，耳旁似乎又想起了师父霍元甲的声音。 脚步声传来，陈真转身，看着熟悉的身影出现在暗中。鼻子灵敏的他，早已闻到了那个身影上传来的血腥气。 陈真忽然笑了，道：“前辈，其实你就是苏师傅吧？” 来人自然是苏明，微微一笑道：“是我。” 陈真道：“苏师傅，如今枪炮横行，即使如你这般功夫，在战场上也未必有多大用处。习武多年，又有什么用吗？”显然是见到了力石大佐手下的力量后，生出了疑惑。 苏明淡淡道：“习武之人，有血性，有自信，有傲骨。不管面对多么强大的人，都会有勇气反抗，而不是坐以待毙。一个练武的人，不能掀起什么风浪。千千万万个练武的人，团结起来，就能将他们赶出中国。” “武，并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自信、血性、不屈和傲骨。” 陈真沉默片刻，抱拳道：“多谢苏师傅指点。今日一行，才知道自己以往的行动，是如此的无力。抵抗日本人，路在何方？” 苏明道：“你如果有疑惑，我给你推荐个人。你去广州黄埔军校，找政治部周主任，他定会给你满意的答案。” 陈真低声重复一般，突然抬头，道：“苏师傅，那你呢？” 苏明转身，身影消失在黑暗中：“我要走了……”声音传来，好似有无限的留恋和不舍。 陈真心中生出奇怪的感觉，仿佛以后再也见不到这个人了。他去与刘爷告辞一声，略微做些准备，便去了广州。找到黄埔军校政治部周主任后，最终被周主任的风度和思想折服。日后多年，跟随周主任身边，保护他的安全，经历无数战斗，直到日本宣布无条件投降。 听到这个消息的瞬间，陈真看着身旁的周书记，热泪盈眶，喜极而泣，心中却在想：“苏师傅，我看到这一天了，你又在哪里？” 据后世流传的《民国武林异人传》记载：苏明者，冀省秦市人，少随父习武，后拜师于李书文，习得八极拳、六合大枪。曾遍游全国，糅合多门武术，功入化境。一九二四年，于广州击败俄国格斗之王卡利斯勒。一九二五年，于沧县击败日本剑神千叶枫一。时人共称，八极门苏无敌也。后至上海，与精武门陈真相交，推荐其到周身边。 民间传闻，有日本忍者败于苏明，宝刀河豚毒亦被其夺。据陈真口述，此事为真，但惜未亲见。苏明去后，宝刀河豚毒留于陈真之手。抗日战争中，陈真以之斩杀日本人不计其数，此刀至今仍在陈氏后人手中流传。 苏明与陈真一别之后，不知所踪，再无人见也。 …… 苏明漫步走入黑暗之中，随着系统的提示音传来，知道自己终于要离开这个世界了。 从一九一九年五四运动进入这个世界，到现在一九二五年十二月份，整整五年零七个月。漫长的时间里，自己好像真的变成了这个时代的人。尤其是远在沧县罗疃的师父李书文，更是让自己牵挂不已。 细细回想自己在这个世界的行为，其实并没有改变什么大的事情。只是尽自己的努力，做了一些小小的改变，让周主任预先做好两党分离的准备，让郭松龄反叛失败未死，让张学良戒掉大烟，让陈真去找周主任。 自己虽然没有能改变大势，但是这许许多多的小事加起来，也或多或少的改变了一些历史进程。 每个人都是历史长河中的一朵浪花，但是这一朵浪花，也能或多或少，改变一些事情，甚至左右历史走向。 经历了这个世界，自己最大的收获，就是这一身已经到达抱丹境界的拳法。 熟悉的波动传来，苏明最后看了一眼这个世界，转身走入了超脱系统开启的时空通道之中。 再见了，我的师父，我的朋友！再见了，一九二五的中华！ 眼前闪过无数光怪陆离的景象，仿佛时间与空间交错。只是一瞬间，苏明又回到了熟悉的无尽星空，面前的光球依旧传来阵阵波动。 “嗯？”这次居然没有直接返回现实世界，而是仍然回到了系统的无尽星空，苏明心中不禁有些奇怪。 这时，光球上发出阵阵波动，围着苏明旋转，不知是在检查还是扫描苏明的身体。 片刻之后，波动停止，系统那非男非女的声音在脑海里想起：“宿主的能力大进，经系统检查，已经符合传承开启的需求，请宿主等待。” “五，四，三，二，一！” “系统内部道路传承部分可以开启，请宿主确认，是否开启系统道路传承！” “是！”苏明立即回答。 “系统道路传承开启！”随着光球的阵阵波动，一道道绚丽奇幻的彩色条纹，自光球出现，在无尽星空中有如一条条巨大的星河，蜿蜒舞动，蔚为壮观。 片刻之后，化作五个巨大的门户，以光球为中心，落在无尽星空之中。门户底座是一团团旋转的星云，门户上有一道道神光闪耀，或如彩虹绚烂，或为单色纯净高贵尊严。彼此不同，每一个都充满了无尽的玄奥。 玄之又玄，众妙之门！ “道路传承已经开启！宿主可自由选择适合自己的道路，接受传承！” “提醒宿主，由于大宇宙毁灭重生之后，规则法则都与上个宇宙不尽相同，道路传承也未必适合这个宇宙。” “请宿主谨慎挑选！” 苏明闻言，也是点点头。纵然这个超脱系统是唯一一个超越了宇宙毁灭重生的人制造出来的，但是他遗留的法门，也必然是适合上个大宇宙的。对于这个新生的大宇宙，未必就适合了。 每一次宇宙的毁灭重生，规则法则都不会完全一样。即使是超越者，在没有长时间体会和感悟之下，留下的功法，也就未必适合这个宇宙。 “五个门户，意思是五个方向么？”苏明心中一动，便到了离自己最近的一个门户。 这个门户上有无尽的绚烂光辉围绕，神光湛然，有如一道道巨大的彩虹挂在其上。整个人在门户之前，显得十分渺小，好似蝼蚁一般。 苏明尝试以意念探入门户，顿时一股巨力卷来，直接就将自己卷入了其中。 一瞬间的恍惚之后，落入眼中的，是一个神秘的身影。那身影盘膝而坐，落在眼中，有如天，有如地，有如日月星辰，有如那亘古不变的道。 一道道玄秘难测的波动落入苏明脑中，突然就多出了许多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理论知识和修炼方法，那一条道路在心中也渐渐明了。 “修金丹，筑元婴，经天劫而为仙。此仙者，至极处，以元神寄托虚空，天地之力，阴阳五行，日月星辰，都在掌中。” 苏明想了想，知道这是类似于以前见过的修仙者的道路，觉得不适合自己。意念一生，整个人便又回到了巨大的门户之前。 转身又到了另外一个门户之前，这座门户，上面有一道道紫色宛如气流一般的东西，或缠绕，或蒸腾，或盘结成一个个奇怪的图案，各种各样，十分奇异。 第一章 煌煌武道，可通天人 苏明一念既起，整个人的心神旋即又被这道门户拉入其中。一瞬间的恍惚之后，顿时发现自己好似来了一个奇异的世界。 这个世界，上有日月，光辉遍照，世间都是一片光明，没有昼夜之分。世间有无数生灵，或人或鬼，或妖或怪，或圣或魔。又有无数神庙，神庙之中，都立一尊神像。 这世间的所有生灵，都口诵真言，向这尊神像跪拜祈求。无数肉眼看不见的香火念力，都通过一尊尊神像，汇集到了一起。 苏铭眼中，忽然就多了一尊神灵。这神灵广大无边，整个世界都好似融于他体内。神灵垂首，目光与苏明相交。一股股玄奥无比的意念，顿时传入了苏明脑海之中。 “筑神国，点神火，立神道，此条道路，可以名为香火炼神道！以众生无边无尽的香火念力，成就永恒不灭神灵真身！” “这条路，是信仰之路，是香火之路，是神国之路，却不是我的路！”苏明体会片刻，摇头叹息，心神顿时又从巨大的门户中退了出来。 转身来到另一座门户之前，这座门户，上面有数不清的密密麻麻的丝线纵横交织，凝结成一个又一个的图案。咋一看去，好似地火风水、雷霆闪电、光明黑暗都在其中，再看之时，又觉得天地间所有的道理，所有的法则规则，都在其上。 苏明心神投入其中，顿时觉得自己落入了一个奇异的虚空。虚空之中，无数密密麻麻的丝线，不知何来，不知何去。彼此纵横交织，形成了一个广阔无边的世界。 那世界的一草一木，一花一叶，一山一水，一鸟一兽，无不是由道道丝线交织盘结而成。世界中央，一个奇异的“人”出现在了苏明眼中。 或许不应该称之为人，因为你下意识的认为他是什么，在你眼里和心中就会呈现出对应的形态。 他的灵魂和身体完全融合在了一起，无数道法则和规则纵横交织，构建了他的灵魂和身体。他本身，就是这个世界法则和规则的集合和升华。 看似空洞的眼睛，实际上蕴含了无数的知识和真理，落入苏明眼中，只觉得一瞬间，这条道路也清晰明了。 “领悟天地至理，追求宇宙真相，大地、火焰、水流、空气、光芒、雷电、时间、空间等等。无数法则的集合，让人越走越远，最终成就法则之主！” 苏明细细考虑片刻，只觉得这条道路，有些类似以前看到的魔法师的修炼道路。从元素入手，探寻世界的规则和法则，追求宇宙的真理，成就法则之主。 觉得这条道路也不适合自己，苏明又退了出来，来到了第四个门户。与先前不同的是，这个门户金色和银色交织，充满了金属的质感，又充满了奇幻瑰丽的想象。上面有无数神奇的花纹，落在苏明眼中，竟然觉得好似种种难以明了无法想象的科技文明。 心神投入其中，苏明当即震撼不已。眼前所见，是以星系为单位，横跨无数星系的庞大的科技帝国。无数没有见过，甚至根本无法想象的科技产物，都出现在眼前。 有横跨宇宙星河的巨大战舰，有大小不一的机械战士，有各种各样的以生物科技制造出来的可以和人体结合的战斗生化兽，有融合了最新科技的未来武学，有从开启基因锁实现人体自身进化的进化者！ 科技的帝国，科技的力量！ 一股无形的波动，好似电磁波，又好似更为玄妙的波动，突然就连接入了苏明的脑海，顿时一尊科技巨人出现在脑海之中。无尽的巨大战舰、机械战警和战斗生化兽等等都围绕着这尊巨人旋转，好似行星围着恒星一样。而深入巨人内部，又可发现他的基因锁甚至已经开发进化到了极致！ 由外而内，由内而外，如此科技，庞大帝国！ 苏明顿时明了，这是以科技的手段，外则有无数战斗武器，内则开启基因锁，又可以有战斗生化兽辅助。发展到极致，可以贯穿星河，无边无际。 摇了摇头，苏明觉得这条路也不是自己想要的，心神顿时退了出来，来到了最后一道门户前面。 这尊门户，看起来十分的古朴，其上花纹，如行云流水，简洁古朴，意蕴深厚。落在眼前，只觉得有如天空般高远，如大地般厚重。细细看来，门户上的光芒强烈却不刺眼，明亮而又柔和。 苏明心神一动，便落入其中。 天空辽阔，大地无边。举目看向天空，甚至可以看到九霄云外。低头看向大地，似乎可以看到大地深处奔涌的烈焰。似乎只要想看，就能看到所有的一切，日月星辰，雷霆闪电，山川湖泽，大海岛屿，甚至有无数生灵，奇形怪状，难以言说。 而苏明的目光，却停留在了一个人身上。那人乍一看好似与这方世界无比的和谐，天人合一，再看之时，却又觉得飘渺出尘，不似此间之人。 那人抬眼一看，与苏明的目光相交，只觉得他眼中先是一片悠远宁静，细细看来又有无尽星河在其中。无数星辰在其中生死幻灭，成住坏空，隐隐有宇宙创生与毁灭的景象，仿佛太宇虚空，天地轮回，大千生灭，都在其中。而他本人，则好似超越了这一切，超脱于外。 苏明只觉得脑中轰隆一响，无数法门和知识都拥入脑中，好似要将脑海撑爆一般。无数的法门、无数的传承拥入脑海，反应过来之后，沉醉其中，一一品味，完全忘记了时间的流逝。 也不知过了多久，才回过神来，细细品味，半晌之后，嘴里吐出八个字来。 “煌煌武道，可通天人！” 道有千万，我只取一，其名曰武！ 这一尊门户，以及里面传承的道路，不是其它，正是武道！ 此处的天人二字，有两重意思。其一，是指大宇宙毁灭重生之后，先天而生，故名天人。此处的人，并非独指人类，而是指一切生灵。其二，天指宇宙，人指自身，天人，则是宇宙与自身，融合为一的至高境界。 如此道路，如此法门，正是我所求！苏明将心神彻底放开，在武道的传承中畅游。整个人有如干燥的海绵一般，不断的吸取着水分。 恍恍惚惚中，也不知过了多久，只觉得脑海中竟然多了一道门户，正是那座本来在无尽星空之中的武道传承门户！ 整个人回过神来，发现自己仍然身处无尽星空之中，光球仍然发出阵阵波动。自己面前的那座武道传承门户，已经消失不见。而另外的四道门户，光芒也渐渐变得暗淡。片刻后，化作四道光芒，又重新落回了光球之中。 “恭喜宿主选择了适合自身的道路传承，其余道路传承即将关闭。” 苏明想了想，问道：“那我日后还有机会再打开这几个道路传承吗？” “在满足了一定条件之下，相应的道路传承可以激发，再次打开。” 苏明又问道：“需要满足什么条件呢？” “目前未知，不能回答。” 苏明再次问道：“我脑海中这座门户，就是武道道路传承吗？每个传承，只能让一个人接受传承吗？” “道路传承可以对多人使用，但必须在当前传承人已经超脱或者死亡的情况下，才能对另外一人进行传承。” 苏明闻言，顿时无语。 这时，系统的声音再次传来。 “本次世界穿梭以及道路传承完毕，宿主即将返回原本世界。通道开启中，五、四、三、二、一，请返回！” 苏明一步踏出，整个人又回到了他原本存在的现实世界。景色出现在面前，有种既熟悉又陌生的感觉。 他在精武风云的世界，呆了足足五年零九个月，而回到这个世界，看一下时间，才过去了不到两个小时而已。 恍惚之间，有洞中方数日，世上已千年的感觉。不同世界的时间流速，差异如此之大，若非身处其中，当真难以置信。 对于旁人而言，他只不过不见了两个小时而已。但是对苏明而言，却是离开了将近六年的时间。眼前的一切，都变得熟悉而又陌生。就连记忆，似乎都有些模糊起来。 不管其他，先在学校附近找了个宾馆，去洗澡睡觉，彻底的休息了一番。直到第二日清晨，习惯性的早起之后，开始慢慢思索脑海中的武道传承。 这武道传承，来自上个大宇宙武道的至强者之一，武尊！其精深之处，可直通至高境界。而开始的时候，循序渐进，也分三个步骤。 一为炼体，二为易筋，三为洗髓。 苏明细细品味，发现和自己修炼的国术有相通之处，也有不同的地方。 自己经历的精武风云世界，虽然是国术的黄金时期，却终究只是一个武力值较低的世界。其练体的功法，比起武道传承的，自然有所不如。但是武道传承中，练体、易筋之后，要先修真气，有真气才能震荡骨髓，达到洗髓的目的。而国术之中，如八极拳“哼哈二音”由外而内，《洗髓经》、钓蟾劲等由内而外，没有真气也可以震荡骨髓，改善体质，又是自己的优势了。尤其是后面抱丹等理论，并不亚于洗髓后面的境界。 “上个宇宙的传承，自有其精深奥妙之处，但是这个宇宙各个世界的法门，未必就不如它。有武道传承为参照，走过各个世界，汲取精华。有朝一日，必然能走出我自己的超脱之路。”苏明心思一通，顿时觉得身心内外，都是一片澄净光明。 第二章 飞天大盗 天色一亮，苏明就出了宾馆，回到了学校。在操场上，又看到了晨练的董鹏。苏明走上前去，微微一笑，对董鹏道：“好久不见。” 董鹏看着苏明，觉得他好像哪里变了，盯着再看，又觉得好像没变，半晌才道：“才一天不见，你就说好久，不是傻了吧？” 苏明也不解释，哈哈一笑，就自去了。以他现在的境界，精气内敛，生机涌动，尽管在精武风云世界中过去了五年多，看上去却仍然像学生一样。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苏明每天都在努力的以超脱系统的武道传承为参照，结合自己在精武风云世界的经历，将所知的功法做出种种修改，使其适合自己修炼。 就算同为人形生物，上个宇宙的人和这个宇宙的人，在结构是也不可能完全相同。想要直接以前人的功法来修炼，无疑是一种极为白痴的行为。 环境不同，法则不同，世界不同，构造也不同，怎么能直接修炼？ 苏明便根据自己的经验，又查阅了许多书籍，有佛家和道家的古籍，有中医的典籍，有西医的典籍，也有人体学、细胞学等。除此之外，又参照武道传承的诸多法门，终于改编出了几门适合自己修炼的法门。 那武道传承之中，最开始的练体之法，浑身上下皮膜、筋腱、肌肉、骨骼、经络、脏腑等部位，各自都有独特的锻炼之法，一一不同，锻炼到极致，能达到常人难以想象的程度，比之苏明所学的国术，又精深了许多。 如其中一套淬炼骨骼的法门，名为“大日炼骨法”。这套炼骨之法，能将人身上所有骨头一一淬炼，乃是最上乘的炼骨法门之一。名为大日，正是取大日行于天上，普照世间，无一遗漏之意。 苏明便依照这些功法，每日勤加修炼，将浑身上下，各个地方，都一一锤炼。以苏明国术抱丹的境界，修炼起这些功法来，自然是事半功倍。 不过半月有余，苏明就发现自己的皮膜，变得细腻结实，洁白晶莹，焕发着某种奇异的光泽。一块块的肌肉，紧密结实，柔韧而充满了力量。不但如此，他的筋腱更加的结实，柔韧性更强，收放之间，能够迸发出强大的力量。骨骼也更加的坚硬细密，仿佛再大的力量，也不能将之折断。体内经脉更加坚韧，如同一条条宽广的通道。精气充盈，血气强盛，五脏六腑，身体各处都有了不小的进步。 苏明暗中测试了一下自己的力量，发现以自己现在的身体，如果重回精武风云世界，足以和李书文、孙禄堂交锋而不落下风。虽然境界仍然是丹劲，身体却真的达到了这个境界的巅峰，再无可进。 如此身体，真有九牛二虎之力，并非吹嘘！ 在练体达到圆满之后，自然就是易筋的功夫。苏明在上个世界，曾经习得《易筋经》，而国术也有抻筋拔骨的作用。但此易筋非彼易筋，乃是真正以将自身经络，以种种手段，将之拓宽，将之改善，将之变得更为坚韧，能够承受更为强大的力量的冲击。 易，本就有更换之意。易筋，其本意就是对已经成型的经络进行再一次的拓宽、改善、锤炼。 人成长之后，体内经络便已定型，日后即使再锻炼，经络也没有了太大的进步的空间。此时，便需以绝大毅力，以特殊法门，将体内经络扩大、拓宽，使之达到可以和身体相匹配的程度。 只是经络乃是人体元气行走的通道，一旦有所阻碍或者受伤，整个人都会受到影响，是以过程极为危险。就如武侠小说中，能够拓宽经脉，改造经脉的武学，大都是神功绝学，十分难得。 苏明即使有武道传承，自身又是抱丹境界的存在，对身体各个部位都极为了解，也不敢大意。尤其是武道传承的法门，是上个宇宙遗留，和这个宇宙的人体，或多或少都有不同的地方。苏明仍是根据自己学习的知识，花了很大的心血来一一推敲，反复确认，直到确保万无一失，才开始修炼。 苏明干脆直接在外面租了一套房子，一个人落得个清静，又有利于自己练功。他每日都沉醉于修炼，不上课，不出去玩，整天都见不到他的人影。搞得一个宿舍的几位兄弟，以为苏明交了女朋友，两个人搬出去双宿双栖了呢。对于这些无良损友，苏明也是无语。 一晃又是十多天过去了，苏明易筋的功夫，也进行了差不多一半有余。这天，仍是在修炼之时，电话铃响了起来。苏明当时未接，直到收功之后，看了看手机，发现是董磊，当下便拨了过去：“磊哥，找我有事？” 董磊在电话那边道：“晚上有事没，没事的话晚上七点，老地方，不见不散，我有事和你说。” 苏明微微一笑道：“磊哥有命，岂敢不从。” 董磊也是哈哈大笑，又寒暄两句，便挂了电话。 晚上快七点的时候，苏明依约来到了约好的地方。走到雅间的时候，董磊已经在里面坐着了，菜也上好了几个。 苏明笑道：“磊哥，这么早就到了。” 董磊也是一笑，看了看苏明，顿了下才道：“快坐。”闲聊几句，董磊正色道：“我这次找你，是有两件事。” 苏明见董磊表情严肃，心中无端生出了些感应，道：“磊哥你说。” 董磊叹了口气，道：“上次你拜托我的事情，有了些眉目。”顿了顿又道：“你父亲苏长星，原名叫做吴辉，当年在临海一代的地下格斗界，是赫赫有名的拳师，有‘八极虎’之称。” “这些地下格斗界，都掌握在一些太子党的手中，极为隐秘，牵连也很广。曾经公安部和地方省委联合扫荡了几次，都没有完全取缔。” “本来你父亲隐姓埋名，也不好查。但是上次抓贩毒分子，其中不是有一个练洪拳的高手。我们顺藤摸瓜，从他的身份入手，竟然无意中就查到了你父亲的一些东西。” “你父亲当年因为擂台上威风太盛，树敌太多，后来便来此隐居。不知为什么，几年前又去了沿海一趟，找一个人。具体也不知发生了什么，回来之后不久就伤重而逝了。” 说到这里，董磊从兜里拿出来一张照片，上面一个男人，大约五十岁左右。董磊又道：“这个男的，叫钱满江，人送外号‘钱疯子’。出了名的只认钱，不认人。他是曾经被评为广东十大杰出青年，生意做得很广，势力也很大，在广州城内，黑白两道都给他几分面子。” 苏明闻言，心中动了一下，旋即又平静下来。 董磊叹了口气，道：“我知道你对于父亲的去世，耿耿于怀。但现在是法治社会，千万不要做出什么糊涂事来。” 苏明敬了董磊一杯酒，道：“谢谢磊哥，我心里有数，不会胡来的。” 董磊道：“你放心，这件事我会替你一直查下去的。”然后接着又道：“第二件事，还是找你帮忙。不过这次，可没有上次那么危险了。” 苏明笑道：“难不成你又碰到什么高手了？这高手怎么都被你碰到了？” 董磊哈哈笑道：“不是我，是省委的徐书记惦记你了！” 这下，连苏明都有些惊讶了：“省委的徐书记？他怎么会想起我了？” 董磊道：“你参加的那次缉毒行动，是由徐书记坐镇指挥的，你还记的吧？”见苏明点了点头，又说道：“你给徐书记留下的印象很深呢。最近，省城出现了一个飞天大盗。一个月的时间，就作案几十起。猖狂的时候，一晚上能作案六七起。被盗的又有不少富豪商人，所以连徐书记都惊动了。” “按理说，不过一个小小的小偷，能厉害到哪里去。谁知道，公安厅组织了几次人手，联合围捕，都被他逃走了。” “有参加围捕的公安说，这家伙身手出奇的好，迎面一跃，就能从人头顶上跳过去。三米高的墙，一跳一翻就过去了。五六米的沟，也是一跳而过。有许多被盗的人住在高层，都是沿着水管爬上去的。据说他以掌轻按玻璃，玻璃碎而不发出声音。我听说的时候，也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苏明听到这里，着实有些惊奇了。以掌轻按玻璃，玻璃碎而不发出声音，这分明是通了暗劲的人物。如此人物，竟然当起了飞天大盗，实在是有些奇怪了。 董鹏见苏明若有所思，又说道：“关键问题是，这家伙机灵的很，一有风吹草动，就不露面，让公安也是没了办法。这不，到这份上，徐书记不知怎么就想起了你，亲自打了电话过来，问问你能不能再帮个忙。” “当然，这次就是一个小偷，肯定不会有上次那么危险，这我可以保证。” 苏明哈哈一笑，道：“徐书记都亲自打电话过来，我怎么敢不去。这样吧，我回去收拾一下，晚上就去省城。”这样的一个盗贼，身手这么高明，倒是让苏明真的起了些兴趣。 董磊也是哈哈一笑，道：“行，我和你一起去。” 当下就用手机购买了火车票，回去稍微收拾一下，和董磊一起连夜赶到了省城。 第三章 武当弃徒 第二天早上七点多，两人就到了省城。董磊直接带着苏明去了省公安厅，有负责这个专案的副厅长接见了他们。 这个副厅长姓刘，旁人都叫他刘厅长，苏明也是这般叫他。这刘厅长显然是认识董磊的，也让苏明有些惊奇。从种种迹象来看，董磊和董鹏的家里，似乎并不简单。 不过这刘厅长，对苏明这样一个不起眼的大学生，自然是有些看不起。不管是态度神情，都有些傲慢，对两人也有些怠慢。 苏明倒是无所谓，董磊却是心中有气，却也没有办法。 刘厅长见了两人之后，不咸不淡的说了几句话，就随便找个公安，将这件案子的一些情况，和两人说说，自己便借口工作繁忙离开了。 刘厅长刚走，董磊就骂了句娘，说他狗眼看人低，不是个东西。苏明是他带来的，在他看来，看不起苏明自然就是看不起他。便在这时，一个电话打了进来，董磊连忙接了，语气十分恭敬。又过了十多分钟，就有人专门来接了两人，直接到了省委办公的地方。 原来是省委副书记、省政法委书记徐书记，听说董磊带着苏明，因为飞天大盗的事情来了省城，特意挪出了十分钟的时间，和两人见个面。 十分钟，也不过打个招呼，寒暄两句，徐书记稍微说一下案情，然后鼓励两句，时间就到了，两人自然也就退了出来。 刚出了省委，不知道刘厅长哪里得到了消息，说是两人受到了徐书记的亲自接见，这可吓得魂不附体，竟然亲自到省委门口来接苏明和董磊了。 苏明见了这样的官员，也是觉得又气又好笑。徐书记虽然只是见了两人一面，随便说了说，但是这个态度，也足以让下面的官员明白了。 熟悉了案情之后，苏明更加确定这是一位通了暗劲的高手，在这个世界应该已经极为少见了。不知为何，竟然当起了飞天大盗，真是奇怪到了极点。 事到如今，也只有安心等待。这个飞天大盗，一般情况下，要么不作案，要作案就极为疯狂，一晚上能多达六七起。而且行动干净利落，都是有的放矢，显然是事先踩过点的，谋定而后动。 一连好几日，都没有动静。苏明也不在意，每时每刻，暗中都在修炼，不浪费一点点的时间。 不知不觉，到了省城已经六七天了。晚上，苏明又在修炼，突然有人敲门。打开一看，正是董磊。 董磊也没有废话，当即道：“有消息了！刚才巡逻民警发来消息，看到了可疑人物，但是走的非常快，他们没有跟住，人不见了。” 苏明连忙问道：“在哪一带？”董磊便说了个地名，苏明又问道：“你觉得他可能会去哪里？” 董磊略一思索，说出了几个地名，道：“我已经和指挥中心那边沟通过了，他会安排几个行动队，向这些地方靠拢，一有消息，立即就会传来。” 苏明道：“好！我们先去这个地方看看。” 当下两人出了门，一路疾行，到了先前所说的可疑人物出现的地点。苏明在这一片反复查看搜索，心中模模糊糊的感觉到了什么。 到了他这个境界，心和意都灵敏到了极点，又且现在是半夜，能从一个人经过之后，感觉到一个人留下的十分浅淡的气息。这个说来玄妙，其实也就是六识敏感自然而然生出的效果。 就和一只警犬，能够依据极为细小的气味，就能锁定要寻找的嫌疑人是一个道理。 尤其是这个飞天大盗，是通了暗劲的人物，气血比一般人强盛了太多。在半夜行人稀少的时候，更是明显。 苏明跟董磊道：“这个可疑人物，很有可能就是那个飞天大盗。” 董磊看苏明来来回回，四处翻看，也没找到什么有用的东西，奇道：“你怎么知道的？” 苏明呵呵一笑，道：“你不是练家子不知道，一个人到了他那种程度，气血十分强盛，是能够感觉出来的。”这话说的半真半假，董磊也没有怀疑，直接报告上去，自然引起了指挥中心的注意。 过了约莫半个小时，董磊又得到了消息，指挥中心从一个路口的摄像头处看到了疑似男子。 “在哪里？”苏明问道。 董磊说了一个地点，离这里不近也不远，道：“我们开车赶过去。” 苏明摇头道：“开车动静太大，会把他吓走的，我们走路赶过去，你和指挥中心说一下，先别轻举妄动。” 董磊正想说还有些路程，走过去可能来不及，被不想苏明一只手伸过来，托着自己的臂膀，整个人不知怎么就轻飘飘的就好像不沾地一样。看着两旁急速后退的建筑物，董磊感觉自己好像腾云驾雾，在飞一样，耳旁的风都呼呼直响。 苏明伸手托着董磊臂膀，以一股巧劲，将他身体举的微微离地，整个人好似离弦的箭一样，速度快到了极点。 不过几分钟，就到了先前说的地点。苏明轻轻收回手了，仍然是面部红心不跳，面色如常。 这一会儿，托着一个人都如身轻无物，速度堪比汽车，董磊是当真惊讶了，道：“你这是什么功夫？难不成是传说中的轻功不成？这可比那个飞天大盗要厉害多了！” 苏明微微一笑，道：“要不然，怎么敢跟你来抓他。” 董磊伸出了个大拇指，连忙又和指挥中心联系。指挥中心自然也奇怪两人怎么这么快就到了，也没问，当下将情况一说，可疑人物就在两人身边这一带。 苏明便和董磊四处转了几分钟，忽然董磊收到了消息：“可疑分子发现了行动人员，想要逃跑！” 苏明连忙问清了地址，想都不想，伸手托着董磊，又是一路疾行。走了不过一两分钟，就碰上了行动队员。而他们前方，一个人身形高大，穿了深色的衣服，在阴影里很不明显。 这人身前，是一段正在施工的道路，地下被挖了深深的壕沟，用来埋藏线缆。周围都拉了警戒线，以免路过行人不小心掉下摔伤。 看着这人想要接着地势离开，多名行动队员也是无法，心中充满了无奈。几乎每一次，他们在围捕过程中，都被这人借助地形离开。或是高墙，或是壕沟，有一次干脆直接从人头顶上跳了过去，让人憋屈之极。 这一处的壕沟，深有近三米，宽度也有两米多，又是晚上，一旦一脚踩不稳摔下去了，可不是闹着玩的。 眼见这人影又要如以前般离开，所有的警察心中都充满了不甘。在这时，眼睛一花，都没看清楚，就见那人影身边，突然又多了一个人影，伸手轻轻搭在了人影肩上。 先前那道人影，作势要跳，却突然发现身体不知为何沉重到了极点，任自己如何发力，都跳不起来。心中大惊，这时才发现，自己肩膀上居然搭了一只手。 这一惊可是非同小可，正要动手，这只手突然抓着自己肩膀，就是一抖，浑身就都使不上半点力气，心中却是惊了又惊，一个念头冒了出来，忍不住问道：“你怎么会我武当的太乙混元大力五行重手法？” “嗯？居然是武当门人？”苏明轻松制住了这名可疑人物，也不说话，抓着他的肩膀，慢慢走了回去。 到了跟前，所有民警都如看见了鬼一般。这名飞天大盗让他们已经是难以置信了，苏明的行为简直就让他们颠覆了人生观。 苏明伸手在飞天大盗身上几处拍了一下，道：“我带着他回去吧，这人有些奇特，一般的手铐锁不住他。” 以这人通了暗劲的功夫，一般的手铐手掌都能轻易穿过，根本就没有什么用。像旧时候的官府，抓到了会功夫的罪犯，一般都是直接挑断了手筋或者脚筋，锁了琵琶骨，任你天大的本事，也会成为废人一个。现在会功夫的人越来越少，又讲究嫌犯的权利，自然也就不会这么做了。 等回到了公安局，消息早已传开了，苏明的行为更是被传了个神乎其神，更夸张了一些。甚至有人说苏明飞了起来，从天而降，直接在空中抓住了飞天大盗。听到警察也这么爱传消息，苏明也是无语。所有人看着这个外表看起来跟一般大学生没有什么区别的苏明，眼睛里都是好奇和难以置信的神色。 将嫌犯关到了特殊的地方，苏明对董磊道：“我先前封住了他的气血，但是不能长久，用不了几个小时就会解开，到时候要小心一些。一般的手铐和铁栅栏，对他来说没有什么用。” 董磊哈哈一笑，道：“放心。抓住了他，自然就不可能让他逃出去。” 苏明也没多问，便自己回去休息了。对于国家机器来说，想要把一个人关着，不是件太简单的事情，有的是办法让你根本就没有半分逃走的可能性。 不想第二上午，董磊一个电话打了过来，道：“公安审讯他，他什么都不说，非要和你谈谈，你要不过来一趟。” 苏明想了想，对他也确实有些好奇，当即道：“好，我马上过去。” 到了之后，稍微了解一下情况，就和董磊，还有另外一名当地公安局的干警，一起走进了审讯室。 眼前之人，被五花大绑，不过二十几岁，看着苏明，皱眉道：“你怎么会我武当的太乙混元大力五行重手法？难不成你也是武当传人？” 苏明微微一笑，道：“我是练八极拳的，并不会武当拳法。” 这人闻言，顿时好似气球泄了气一样，没精打采起来。 苏明又问道：“这么说，你是武当传人了？” 沉默片刻，这人苦涩道：“曾经是，现在不是了，我已经被逐出师门了。” 第四章 暗中行动 “逐出师门了？这还是个武当弃徒？”苏明心里也有些纳闷，便依着董磊和另外一名干警的指点，慢慢询问。 这年轻男子叫孟洋，山东人，因为小时候看了电视剧电影，心中对功夫感兴趣，便十四岁的时候出了家门，想找个地方拜师学艺。先去了少林寺，少林寺不收，然后又去了武当山，结果武当山也没找到拜师学艺的地方。 后来身上路费花光了，只好在武当山下乞讨度日，或是捡些别人扔掉的食物充饥。如此过了一两年，偶然之间，竟然就碰到了一个道人，念他心诚，收他为徒。这道人自称是武当内门传人，一连将近十年，都教他些拳脚功夫。 今年年初，功夫有成的孟洋，一时手痒，在外人面前显露了功夫，引起了当地的轰动，甚至当时报纸上还有过报道。他师父一气之下，说他坏了门里的规矩，便将他逐出了师门，然后就不见了。 孟洋心中委屈，便四处云游，找自己的师父，想请他收回成命。快一年来，天南海北，都没有找到师父。这些日子在冀省省城落脚，身上又没了钱财，便做起了偷盗的买卖。 苏明闻言，心中对于一个练拳的人，落到如此地步也是感慨不已，问道：“你已经是通了暗劲的人物，那你师父拳法功夫到了什么境界？” 孟洋道：“我师父出手之间，有如雷动。”看了一眼苏明，道：“你的功夫很高，就算我师父估计也不是你的对手。” 审讯完毕，苏明把董磊叫到了一边，道：“磊哥，我知道你家里有些关系，看能不能帮帮他。一个练拳的人，落到这个地步，我实在有些于心不忍。”《刑法》苏明也看过，对于盗窃罪的判处也知道些大概，是要以盗窃财物的多少来论罪的。孟洋作案不少，真要判的话，没几年的功夫出不来。 见董磊不说话，苏明又道：“他的身手你也看到了，不是一般人能比的。有些情况下，比受过训练的特殊人员还要有用。” 董磊想了想，道：“行，我问问家里长辈。这个孟洋看起来身手确实不错，好好培养一下，应该是个不错的苗子。” 苏明叹了口气道：“练拳的人，但凡有个出路，也不至于打家劫舍盗人财物。我知道磊哥你家里有些关系，便想想办法。让他当兵也好，加入什么组织也好，总归是正规出路，不是盗匪一流。再这么干下去，我怕他师父迟早出来清理门户。现在拳术没落了，我好不容易见到两个，一个贩毒一个盗贼。唉，能帮一点就帮一点吧。” 近代以来，火器兴起，武术便渐渐没落。尤其是建国以后，国内运动不断，当时许多知名的大拳师，不是被抓起来批斗死了，就是辗转跑到了国外，导致不知道多少技艺失传。就连少林和武当，当年也受了莫大的损失，许多典籍都被付之一炬。反倒是国外的一些华人聚集的地方，武术拳法都比国内更加盛行。 不过后来拨乱反正，国内对武术界也有政策倾斜和扶持，国内的武术界也慢慢在恢复元气。但是受现代浪潮的冲击，练拳的人也很少有能够一心一意坚持下来的。苏明不过见过两人，一个贩毒，一个盗窃，都没有走了正路。 贩毒的作恶多端被自己当场击杀，这个盗窃的，要是能改过，能帮一点是一点了。虽说投靠政府机关，过去要被说是“朝廷鹰犬”，但实际上，不管哪朝哪代，都有很多武林中人投身朝廷，维护统治。说白了，其实里面也有普通武林中人吃不着葡萄说葡萄酸的一些情绪在里面。 董磊看着苏明，道：“这一段时间不见，我总觉得你哪里变了。你的功夫好像也比以前要高了不少吧？行，你的秘密我也不问。这个孟洋的事情，应该不难，我问问家里，这样的人，应该有很多人想要的。” 苏明点了点头，不管是军队还是一些负责国家安全的组织，对于这种身手高明，看上去像是飞檐走壁一样的人物，都是很需要的。 有了董磊的承诺，苏明也放下心来，便转身出了公安局。走在路上，心里还在回想着孟洋嘴里那一门“太乙混元大力五行重手法”。这门手法，在精武风云世界的时候，听人提过，是武当龙门秘传。这门手法，要将太乙五行拳练至大成，才能施展出来，威力惊人。 而苏明现在的境界，抓着人之后，随手一惯一抖，就能将一般的人浑身骨节都抖落抖开，浑身没有半点力气。如此情况，倒也有些相像，难怪连孟洋都认错了。 跟董磊说了一声，就先回了秦市。又过了一阵子，进入了一月中旬，学校也放了寒假。 这次从精武风云世界回来，已经过了两个月，超脱系统却还是没有任何反应。苏明暗暗吐槽这系统也没个准，左右无事，想起当时董磊和自己说的事，便买了机票，从北京飞到了广州。 曾经有一段时间，广州的治安非常不好。尤其是在机场、火车站这种地方，龙蛇混杂，混混、小偷、扒手、飞车党，数不胜数。后来经过了大力的治理，情况已经好了很多，却也难以根除。 由于近年来的一些恐怖主义袭击，现在机场的治安都很良好，有特警二十四小时巡逻。苏明两手空空，只带了身份证银行卡等必须物品，两手空空就出了机场，拦了辆出租车，直接向事先在网上订好的酒店去了。 广州是中国一线城市之一，更是南方经济文化中心，其繁华之处自然不用多说。苏明此次前来广州，自然是想了解一下父亲苏长星在重伤之前来拜访的钱满江。 钱满江身为广东省有名的富豪之一，生意遍布国内外，行程繁忙，普通人根本就见不到。苏明既然来了，自然就不是用普通人的方法来见他。 董磊说过，南方沿海一代，现在还有地下格斗场，里面都是非正规生死格斗，什么都不限制，极其血腥残暴，却满足了许多现代人空虚寂寞的生活。尤其是一些富豪，更是对这些东西情有独钟，恨不得每天都看，就像是上了瘾一样。 钱满江并不属于这些富豪，他的手上，就有好几个地下格斗场，每天都从其中抽取了大笔的利润。 在古代的时候，练武的人其实和现代的黑社会也没什么太大的区别。习武之人行走江湖，都是好勇斗狠，又讲究“义字当头”、“为兄弟两肋插刀”。不动手结仇便罢，一旦起来争执动起手来，立刻就是一个不死不休的局面。具体的情况，可以参考《水浒传》里面的事情，那一个个梁山好汉，那个手上没有几条人命？ 现在是新中国，任何黑社会都不可能长时间存在。于是像钱满江一类的人便出现了，上有太子党打通关系，下可以开个保安公司召集人手。说话算话，能罩得住局面。混在黑白两道中间，打点好各种关系，谁都得卖他几分面子。 手下那一帮人，说好听点叫保安公司，说不好听点就是帮派团伙。要看得住地下格斗场，没有点势力怎么能行。 而明面上，开办了好几个公司，还参与了一些慈善基金，一副慈善富豪的样子，得过广州十大杰出青年。 如此人物，并不简单。 接下来一段时间，苏明都在暗处观察跟踪，了解钱满江的行程、住所等。每隔几天，就换个酒店入住。 不得不说钱满江表面上看起来大腹便便，面目和善，实际上心狠手辣到了极点，手下对他也是又惧又怕。每次出行，周围的保镖都在十个以上，十分的小心谨慎。 有一次，苏明甚至跟着钱满江的车，到地下格斗场外围。在广州外边的农村里面，表面是一个楼房，则下面是一个巨大的格斗场。楼房外面停了许多车，更有不少人身穿制服手持电棍，在四处巡逻。 以苏明的身法，自然能够轻松进入里面而不引起巡逻人员的注意。只是现在科技发达，里面只怕到处都摄像头，难以躲避，容易被发现，苏明也就熄了跟进去的心思。 这一段时间的跟踪调查，苏明发现钱满江手下竟然有四五个这样的地下格斗场，组织赌博和抽成，可以说是日进斗金。 苏明也观察过来看地下格斗的人，有男有女，有富豪带着小蜜小三来的，也有城市里面的白领精英，甚至还有些人看着像是官员。 这天晚上，苏明仍然在暗中跟踪钱满江，发现钱满江的车开了一段时间后，来到了半山腰处风景极好的别墅，停在了里面。苏明静静潜伏在外面，听着别墅里有年轻女子和钱满江有说有笑，十分高兴。 显然，这是钱满江包养一个情人的地方。 直到半夜，凌晨三点多的时候，苏明才运转气血，将自己的身形一阵变化，变得只有三尺高下，潜入了院中。 院里有许多监控，还有几个夜班的保安保镖，看起来都训练有素。依着自己灵敏到了极点的六识，苏明都一一避开。 显然，钱满江即使在和情人约会的时候，都十分注意安全，时刻防备着。不过对于苏明来说，这样的防备显然还不够。 第五章 前尘往事 抬眼一看，三层别墅，灯光都已经熄灭。苏明刚想上前，忽然感觉到有些异样，抬头看向一侧角落。 只见几只巨大的狼狗，鼻子嗅来嗅去，好似发现了什么，不停地左右看。眼中绿油油的一片，好似狼一般。 苏明做个虎形，将扑未扑，身体虽然没有动，神意却已经扑了出去。就好似真的有一只斑斓大虎，朝这几只狼狗突然扑了过去。 这几只狼狗立刻瑟瑟发抖，呜咽一声，连连后退，伏在地上，好像真的遇到了丛林之王，哪里敢发出半点声音。 苏明一窜，好似一只黑暗中的狸猫，灵巧的不可思议。找到了别墅的排水管，又像一只大壁虎，三下两下就到了屋顶。整个人倒挂下来，好像蝙蝠一样，到了一个窗户边。 二月份的广州，夜里气温还低，窗户都关上了。苏明伸手，放在玻璃上，轻轻按下去。尽管手上戴了无色橡胶手套，玻璃还是无声无息的化为粉碎，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民国时候，有入了化劲的拳师，施展掌功，可以隔着豆腐拍碎下面的石头，而豆腐无事。现在苏明做来，也是轻松。 整个人轻轻落入屋中，发现应该是一间卧室，并没有人居住过的痕迹，应该是留给客人居住的。 轻轻打开房门，整个人有如幽灵鬼魂一般在别墅里面四处寻找，避过了一个个闪着红点的摄像头。 到了二楼一个房间外，苏明立刻听到了呼吸声，是两个人的。无声无息的打开房门，里面一男一女，都在睡梦之中，男的正是钱满江。 苏明闪身过来，轻轻一掌拍在两人头上，顿时都昏了过去。然后扛起了钱满江，避过摄像头，起落如风，又出了别墅。 隐在暗处之后，苏明默默运转气血，身形又恢复了正常。一时的缩骨没事，但是时间长了，即使以他的功夫，也觉得有些疲惫，不是很舒服。恢复了身形，活动下气血，然后带着钱满江，随便找了一处树林，再次缩骨，成了三尺高下。 一掌拍在头上，钱满江慢慢醒了过来。在发现自己的情况后，先是震惊，然后左顾右盼观察环境，在很短的时间内就镇定下来，道：“这位兄弟，把我弄到这里，有什么事吗？如果是缺钱的话，说个数字，我钱满江聘请你当我的保镖怎么样？能把握从那样一个别墅里弄出来，兄弟你的身手或者势力，惊人呐！” 苏明看他能落入这样的境地而不慌不乱，反倒是开口侃侃而谈，甚至想要招拢一番，很是不简单。苏明将声音一变，听着好像有些沧桑，道：“钱先生，我这次请你出来，是想问问你当年吴辉的事情。” “吴辉？哪个吴辉？”钱满江一副茫然的样子，不过他听到吴辉名字的瞬间，心脏猛烈的跳动起来，可瞒不过苏明。 苏明面部都被黑布蒙上，只留了两个眼睛在外面，在夜色下看起来阴测测的，道：“钱先生，你应该知道我们练家子的能力。你身上气血心跳但凡有点波动，都瞒不过我。如果不想受苦，就说实话。不然的话，分筋错骨这种手法，我也会一些。” 钱满江闻言，脸上都拧成了苦瓜，片刻后才道：“好，我说，分筋错骨的滋味，我可不想再尝一遍了。”看着苏明，当下道：“你说的‘吴辉’，应该就是十几年前，在沿海一带的地下擂台中，有‘八极虎’之称的八极拳吴辉大师。” “吴辉当年擂台上威风极盛，结下了不少仇人。后来因为一些事情，隐姓埋名，不知去处。我知道的就这么多。” 苏明一手落在钱满江胳膊上，淡淡道：“钱先生，我的耐性没那么好。你如果再这样的话，那分筋错骨的手法，真要尝一尝了。” 钱满江顿时满头大汗，道：“好！好！我说！但是你到底想知道些什么，我才知道该说什么吧。” 苏明闻言，直接问道：“当年吴辉为什么要离开沿海，隐姓埋名？” 钱满江叹了口气，道：“吴辉当年在擂台之上，打伤了一个练洪拳的大师，名叫赵光寒，跟他结下了仇怨。那赵光寒其实是美国洪门致公堂的人，输给吴辉后，组织人手，将吴辉的妻子儿女和徒弟四个人都抓起来杀了，只有吴辉逃了出来。后来吴辉找了赵光寒许久，也没找到，心灰意冷之下，便隐姓埋名，也不知去了哪里。” 苏明闻言，心中怒火燃烧，却仍是十分冷静，继续问道：“几年前，他来广州找过你吧，后来发生了什么？” 钱满江叹道：“我这些年，生意越做越大，和欧洲美国那边都有些生意来往。前几年有一次在美国的时候，无意中看到了赵光寒。也不知吴辉怎么就得到了这个消息，找上门来。他当年在我的场子里打了不少擂台，和我也有些交情。我本来不想把赵光寒的消息告诉他，谁知他疯魔了一般，竟然在我身上施展分筋错骨的手法，我承受不住，便告诉了他。” “过了一段时间，他又回来找我，说自己身受重伤不久人世了。拜托我日后要是有人问我他的事情，我也只说不知晓。” “我本不想说，但你要对我施展分筋错骨的手段，我也受不了，还是早说为好。我真是服了，先是吴辉，后又是你，我到底招谁惹谁了？” 说到后面，钱满江愤愤不平，满肚子的火。 苏明闻言，闭目不语，半晌才道：“你说的可都是真的？” 钱满江苦笑道：“自然都是真的。你这般手段，我哪敢跟你耍花样？吴辉的拜托固然重要，也没有我的性命重要吧？” 苏明思索片刻，又问道：“那个赵光寒，是洪门的什么人？” 钱满江一惊，道：“你不是也想去找他吧？看在吴辉的面子上，我奉劝你一句，那赵光寒以前是洪门的双花红棍，现在估计早就是堂主一级的人物。洪门的人，可不是想动就能动的。” 苏明面无表情，道：“我没问你这些，我只想知道他的消息。” 钱满江苦笑道：“他是美国洪门致公堂的人物，我不过是一个帮别人看场子的，怎么能查得到他的消息？” 苏明沉默片刻，道：“当年的事，我会去查。如果是真的，那我谢谢你。”一手托起钱满江，脚下如风，片刻就到了路边，道：“你走吧！日后如果我知道了你有半分骗我，小心你性命。” 钱满江见苏明露了这一手功夫，震惊道：“你这一手，就算是当年吴辉，只怕也不及你，难怪你敢来找我。当年的事，沿海武林中但凡上了点年纪的人都知道，我又何必骗你。不过那洪门……唉……你好自为之吧！”见苏明已经离去，也是无法。等了片刻，招呼一辆出租车，回到了别墅。 再说苏明回到林中，将身上的衣服脱了下来，焚烧成灰。然后恢复身形，在另一处慢慢走了出来。 “赵光寒？洪门？”苏明嘴里轻轻的念着这两个字，心中充满了杀意。没想到自己的父亲在隐姓埋名之前竟然有这样悲惨的往事，后面重伤逝世，只怕也和赵光寒脱不了关系。 洪门，其前身是在清朝康熙年间成立的反清复明的团体组织天地会，曾长期活跃在江南以及两广。福建一代。由于受到清廷的血腥镇压，而采取种种手段保存实力，部分更是转向海外发展组织。其历史悠久，比起意大利黑手党这种老牌的黑帮势力，都半点不差。 时至今日，洪门势力之庞大，早已是遍布世界各地。几乎有华人存在的地方，就有洪门的存在。 但是有一句话叫：洪门一大片，青帮一条线。洪门势力虽大，却组织松散，如美国、加拿大、法国、澳大利亚等许多地方，都有洪门组织，却各自管理，相互之间没有管辖权。势力最大的，自然是美国境内的致公堂。其中最为出名的一位大佬，赫然在开国大典的时候，站在主席的的身边。 如此庞大的组织，也难怪钱满江这般不看好苏明。 “就算洪门势大，以我现在的功夫，又有何惧？”苏明吐出一口气，心中早已下定了决心。之后一段时间，便暗中一直调查当年的的血案。时间虽然过去了十几年，但是四个人的血案，总归会有一些记录和痕迹留了下来。 苏明看着手中的资料，道：“看来，钱满江说的并不假。剩下的，就是怎么找到赵光寒了。” 在这个年代，即使科技极为发达，找人也不是件容易的事情，尤其是一个跟你隔了半个地球的人。不过苏明心意已决，就算是天王老子来了，也不能改变他的想法。 习武之人，自有血性。如今杀人者既然逍遥法外，又何妨做一次古之刺客，如李青莲所说的那般，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 管他是王侯公卿，管他是军中大将，管他是黑道大亨，只要心意一决，就算在天涯海角，也追杀到底。 就算身边有千军万马，就算身边有重重保护，也必杀之！ 第六章 被注意了 对于如何查到赵光寒，苏明还真没有什么太好的办法。他现在虽然拳法进入丹劲，六识敏锐，心灵圆融，但身份也就是一个学生，如何能在远在大洋彼岸的国度找出一个人，无疑是一件十分困难的事情。 左思右想，也没有什么好办法，就又先从广州回到了秦市。回到秦市没有几天，寒假就结束了。 这天，苏明正在和舍友一起玩电子游戏的时候，电话响起，仍是董磊。苏明想了想，走到外面，接通了电话：“喂，磊哥。” 电话那边，董磊道：“跟你说个事，孟洋的事情，已经办的差不多了，他过几天就要去报到了，想再见你一面，你看怎么样？” 苏明想了想，道：“那好吧，我去见他一面。” 当下便跟董磊一起，坐动车又来了省城。刚下火车，便有专车来接，然后带着两人一路行驶，走了大概一个小时，到了一处大院。 苏明一看，守卫森严，到处都是岗哨。董磊出示了证件，车辆便长驱直入。下车后，董磊边走边道：“这是北京军区在省城的办事处，孟洋现在在这里。” 走了片刻后，走到一个三层小楼里面，看样子像是宿舍。走到203室，董磊敲敲门，门一开，里面的人正是孟洋。 此时的孟洋，已经身穿军装，身形挺拔，精神饱满，看上去十分不错。孟洋见了董磊和苏明，也是一喜，张口想要说话，又不知该怎么称呼。 苏明笑道：“我叫苏明，年龄比你还小几岁，直接叫我名字就行。” 孟洋闻言，顿时道：“苏明，谢谢你！” 苏明微微一笑，道：“不请我们进去坐坐吗？” 孟洋恍然大悟，连声道：“快请进，快请进！” 宿舍并不小，一个人住也甚是宽敞。孟洋请两人坐下，倒了茶水，道：“要不是碰到你们两个，我要是继续下去，说不定哪天就被师父清理门户，或者被抓起来判个十年八年。还是要谢谢你们。” 苏明呵呵一笑，道：“我们练家子，不是走投无路，也不至于干这种事情。碰上了，能帮一把是一把。”孟洋虽然短时间内没有被抓到，但是继续下去，时间一长，形势恶化，等人民警察大规模出动，配备了攻击性的武器之后，那就很难说了。 狙击枪、冲锋枪、手雷、烟雾弹、催泪弹等东西，不是凡人肉身能够抵挡的。被现代化武器大规模的围剿，纵然拳法再高，到时候也难以抵挡。一个不好，就是身死命亡的下场。 就算不死，被抓到了，往重型监狱一扔，判个十年八年。等出来了还是不知道做什么，说不定来个二进宫，又不知哪年哪月才能出来了。 三人聊了片刻，都十分欢乐。 孟洋想起了什么，道：“苏明，你这一身功夫，是怎么练出来的？我师父五十多岁，都远远比不上你。我听说的人里面，恐怕也没一个比得上你。” 苏明闻言，顿时起了兴趣，道：“你跟了你师父这么久，对国内和国外的武术界，了解多少？” 孟洋想了想道：“我师父带着我走南闯北，这些年来也见过不少习武之人。大多数出名的拳师，也就是在暗劲上面打转而已。像我师父到了雷动的境界，已经是很难得的了。” 苏明又问道：“能仔细说说吗？” 孟洋道：“师父说，这些年功夫没落了。北京的一些老军人，当年是有拳法通神入化的人物的。不过现在去世的去世，没有去世的，至少也将近百岁了，功力肯定有所退化。除此之外，一些武林中的知名拳师，如过去十几年中，沿海一带的‘八卦龙’程瑞煊、‘通臂猿’王博、‘八极虎’吴辉，都是雷动的境界，名噪一时，现在也都隐身匿迹了。还有许多习武之人，都在军中或者政府效力，里面应该也有达到这个境界的人。” “哦？”苏明闻言，面色不变，又问道：“国外的武术界，你清楚吗？” 董磊听到了“八极虎”吴辉的名字，也下意识的看了苏明一眼，见他没有丝毫反应，心中却更加不放心起来。 孟洋又道：“国外的武术界，因为没有遭遇断层，而且这几十年中，华人的生活环境并不好，所以迫于生活和生存的压力，反而要比国内好了许多。听说洪门和青帮的大佬里面，当年都是有入了化劲的人物的。这些年来，也不知有没有新的高手步入化劲，我也不知道了。” 苏明叹道：“在这个年代，能入了暗劲，也是不容易，希望你能坚持下去。在现代火器浪潮的冲击之下，我等练拳的人，也总要有个梦想在心中。” 董磊闻言，咀嚼一二，心中无端的生出一种悲哀的感觉。 苏明起身走到一个宽敞点的空地，对孟洋道：“你过来，对我出手。” 孟洋知道苏明要指点自己功夫了，也不客气，脚下一连几步，仿佛脚踩五行，然后两拳击出，落向苏明两侧太阳穴，有如苍鹰展翅，凌空扑击，正是武当一路鹰蛇生死搏的拳法。 苏明一掌拍出，后发先至，直击孟洋胸口。 孟洋眼见苏明这一掌快的惊人，当下一手护在胸前，一手顺着苏明手臂，反缠过去。却不想苏明这一掌比想象更要快，如奔雷闪电，手还未到，就被一掌击在了胸前，当即感觉一股劲力传来，明暗相交，刚柔并济，水火混溶，自己身体不由自主的飞了出去，贴在墙面上两三秒，才轻飘飘的有如画一样落了下来。 董磊见状，也是大吃一惊，想不到苏明的身手竟然高到了这等地步，跟当初和自己抓捕毒贩的时候，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孟洋翻身，却是直接坐在了地上，默默感觉这刚才苏明那一股力道，喃喃道：“劲力通神入化，打人如挂画，就是这个样子？”苏明刚才那一掌，显然给他开启了一扇崭新的大门。 过了好几分钟，才醒悟过来，连忙站起身来。 苏明微微一笑，道：“你知我知，不必再说。有朝一日，你功夫若能通神入化，可以再来找我。” 说罢，也不管孟洋什么反应，便自去了。董磊见状，也打个招呼告辞一声，跟着去了。 路上，董磊嘿嘿一笑，道：“你这身功夫，比之当初，可是厉害多了啊。这么短的时间，也不知你怎么练出来的？” 苏明微微一笑，并不说话。 董磊又道：“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我也不想打听你的秘密。不过有件事我得和你说一下，你最好有个心理准备。” 苏明道：“什么事？” 董磊道：“你知道的，孟洋是你帮忙抓捕归案的。当初接收他的长官，见识了他的能力后，赞不绝口。对于能抓捕他归案的你，自然也有了兴趣。” 苏明看了一眼董磊，道：“磊哥，这事跟你有关吧？” 董磊被他一看，有些心虚，道：“他长官是我三叔……” 苏明顿时无奈，道：“然后呢？” 董磊嘿嘿一笑，道：“我三叔知道了，我家里其他人自然也知道了，包括我大伯，我爸、我四叔等。” 听到这里，苏明连当场锤死董磊的心都有了。 忽然，董磊正色道：“我跟你很严肃的说一下，你的功夫确实很高，是我见过最高的人。在抓捕孟洋的时候，许多人也见过，早就传出去了。接下来的一段日子，应该有不少秘密的部门，会跟你接触，想让你加入。我不想勉强你，但我还是建议你想一想。在有能力的情况下，为国家出力，我觉得也是应该的。当然，现代社会，没有人会强迫你，愿不愿意都是你说了算。” 见董磊这么严肃，苏明想了想，道：“行，磊哥，回头我想想。” 回秦市之后，苏明也一直在思考这个问题。既然自己的功夫已经暴露了，就不可避免的已经在有关部门的监视之下了。换一个角度来想，自己想要找到赵光寒很难，但是如果依靠国家的力量，想找到一个人，就容易了许多。 想到这里，苏明便给董磊打了个电话，道：“磊哥，如果我答应了，你有什么建议吗？” 董磊哈哈一笑，道：“这个好说，见了面慢慢聊。” 约定好了时间地点，两人又坐在一起，慢慢聊了起来。 董磊道：“其实你也知道，我家里人有些在政界，有些在军界，也算是有些势力。话说回来，每个国家，都难免有些秘密的组织。像美国明面上的三大情报机构，暗地里还有一些。我们国家也一样。” “孟洋去的那个，是军中的特种部队，经常会配合边境一带的政府或武警机关，处理一些反恐反匪等任务。再详细的，我也不知道了，是军中机密。” “而我建议你去的，不是军中，而是另一个部门。” 苏明微微一笑，道：“什么部门？”眼神却看向了门外，以他的六识，早已感觉到有人在外面了。 这时，外面的人推开门走了进来，道：“国家安全局！” 第七章 国安 进来的是个中年人，传了一身灰色的中山装，一眼看过去，就觉得渊渟岳峙沉稳淡定，气场极大。除了一身功夫极为高明之外，显然也是身居高位，自然而然就带了这一身的威势。 董磊连忙站了起来，介绍道：“这是国安局的杨元松局长，听说了你的事情，特意赶过来的。” 又对中年人道：“杨叔，他就是苏明。” 苏明早已起身站立，等董磊介绍之后，神情自然，伸手道：“杨局长，你好。” 杨元松见苏明看上去只是个阳光灿烂的大学生，再加上听说的种种事迹，心中一动，也伸手道：“你好。” 两手相交，杨元松施展力气，却觉得苏明的手柔软的好似没有了骨头一样，任自己如何用力，都没有反应，当下也是哈哈一笑，松开了手，道：“好功夫！” 三人各自坐下，董磊道：“杨叔与我家是世交，所以我才把他叫了过来，苏明你别介意。” 苏明微微一笑，道：“磊哥，没事。” 杨元松坐下之后，却是哈哈一笑，十分爽快，道：“我不请自来，是有些对不住。苏师傅这功夫，值得我三顾茅庐了。这样，我先自罚三杯。”当下一连咕嘟咕嘟喝了三杯白酒。 苏明呵呵一笑，道：“杨局长的功夫也很高明。”以苏明的眼力，再加上方才两手握手，已经看出来了杨元松的功夫，也是到了雷动的境界。两手之间可刚可柔，随意自如，已经是走在了通神入化的道路上。 杨元松三杯白酒下肚，也是啧啧赞叹开来：“不想苏师傅年纪轻轻，一身功夫这般高明。我见识的人也不少了，就算那几个通神入化的人，对上我也不能如此轻松。不知苏师傅师从何处？现在又到了什么境界？” 苏明心知既然要加入国安局，这些肯定都得问清楚了，坦然道：“我的拳法是跟父亲学的，如今的境界么，只能说不必杨局长说的那些人低就是了。” 他这说的轻描淡写，杨元松却是深深吸了一口气，面色凝重。他身为国安局局长，放在过去就是锦衣卫指挥使一类的职位，位高权重，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而且必须是国家元首的最信任的心腹。 自从加入国安局以来，担任过无数角色，参加过数不清的行动，不知多少次是从枪林弹雨生死一线的情况下闯了过来，经历过旁人难以想象的大风大浪。如果要把他的经历拍成电影，比那些特工大片要精彩多了。心志早已磨炼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本以为这世上没有任何事能让他动容了，没想到今天刚见到苏明，就吃了一惊。 “好！好！好！”杨元松哈哈大笑，十分豪迈。声音之大，都透过了隔音层，传到外面去了，高兴道：“苏师傅肯加入国安局，实在是再好不过了。”他自身本就是雷动境界的高手，自然知道劲力通神入化之后，行动力能有多么恐怖。有这样一个加入，自然是求之不得。 苏明微微一笑，道：“我的事情，还请杨局长保密一些。” 杨元松点头道：“这时自然。” 苏明的身份背景，他身为国安局局长，早就调查了的清清楚楚，那是干干净净，没有任何问题。当然，连苏明父亲苏长星是吴辉化名的事情，也清清楚楚。 当下，杨元松就从怀里取出了一分文件，道：“你父亲苏长星的事情，我也查清楚了，都在上面。” 苏明心中一动，拿过来一看，上面的内容和钱满江说的大致相同，只是更加详细了一些。里面甚至连苏长星当初和诸多拳师在地下擂台交手的记录，都十分详细。苏明也不由得心生感慨，国家的力量，果然不是个人可以比拟的。 细细看了一遍，苏明略一思索，道：“谢谢局长。” 杨元松哈哈一笑，道：“我也是从小习武，也是和你一般的性子，只是现在坐了这个位子，不得不收敛一些。你的仇我也清楚，不过加入之后，不能擅自行动。日后有机会，自然可以报仇雪恨。” 苏明点头，却不说话。 杨元松又道：“你对于待遇这些方面，有什么要求？” 苏明淡淡道：“局长看着给吧。” 杨元松道：“好，就按我们最高的标准给你，具体的细节，日后如果觉得有问题，就日后再说。”当下又向董磊道：“幸亏你跟我打了招呼，我提前过来了。要不然苏师傅要是加入了别的部门，我可要哭了。” 三人都是一笑，又聊了一阵，气氛十分融洽。 这时，有服务员敲门，进来之后问道：“请问有一位苏明先生吗？外面有人找。” 苏明刚要回答，就听杨元松冷笑连连，对服务员道：“没事，都是熟人，你直接叫他们过来就行。” 服务员看了看他，转身走了出去。不过一两分钟，就有三个人接连走入了雅间，空间顿时显得有些狭小。 杨元松看着这三个来人，哈哈笑道：“怎么，又都来了？不过晚了，苏师傅已经答应加入国安了。” 苏明见这三人，行动都干净利落，一看就是训练有素。进来之后，看到了杨元松，也是面色一变，无奈的叫了声：“杨局长！”显然职位比杨元松要低一些。 杨元松哈哈一笑，指着苏明道：“这位就是苏师傅，你们可以和他说，我不拦着。” 这三人便又看到了苏明，一一和苏明握手，然后向苏明说明了来意。 这三人，其实也不是一起的，而是各自代表一个组织。说完之后，苏明自然也表示自己已经加入了国安，说了几句抱歉之类的话。有杨元松在这，三人也不敢放肆，见这般情况，也没什么办法，只得跟苏明和杨元松都告辞一声，然后就离去了。 杨元松叹道：“这也是没法子的事，大家都缺人，里里外外又各自有各自的关系。找到了一个能加入的，就都去争抢，谁先到手了算谁的。前几次，都被他们抢走了，这次苏师傅被我抢走了。他们日后知道了真相，不得哭出来。” 听他说的好笑，苏明和董磊也是一笑。 几日之后，便有相关的人员，直接来学校，帮苏明办理了休学的手续。杨元松亲自下令，早就和学校高层打好了招呼。学院里自然也不敢拦着，只是舍友有些留恋，包括董鹏在内。 董鹏自然也从董磊那听说了些什么，拉着苏明问道：“你当真要去么？” 苏明点点头道，：“不得不去。” 董鹏看着苏明，道：“你这一去，会遇到很多危险，甚至可能丢掉性命，而且很有可能再也当不回普通人了。” 苏明叹了口气，道：“我知道你的事情，也知道你不愿意受束缚。只是有些事情，总是要有人去做的。大家都不去做，那普通人的生活和安全，谁来保证？” 正如苏明所说，我们这个时代并不是没有危险，而是有人把危险抵挡在了我们生活之外。有人沐浴在阳光中幸福的生活，只是因为有另一群人在黑夜里守望着每一次黎明的降临。 建国虽然已经有近七十年，但有些时候，其实并没有那么安定。国内外有许多人物，都不甘于这个国家的管理和存在。一个国家要面对的东西，摆在明面上的，大概就是冰山在水上的那一截。暗地里的交锋，就像是冰山隐藏的水下的部分，大的让人难以想象。 对于加入这些组织，苏明并没有半分心理上的压力。其实朝廷鹰犬一说，大多来自于武侠小说之中，对投身政府的练武之人的一种妖魔化和丑恶化而已。事实上，在历朝历代，练拳有成的人物，大多都投靠了朝廷。学成文武艺，卖与帝王家，并不是一句口号，而是事实。就如清末民国，拳法高手层出不穷，大部分的拳师或投靠清廷官员做人保镖护卫，或为武官，或者在各个军阀手下做事。 想要安安稳稳的做个平民的自然可以，但要是打架闹事，讲江湖义气两肋插刀，其实和黑社会就没什么区别了。 “我这一去，一半是因为这个原因，还有一半是因为自己的私事，也就不和你说了。董鹏，逃避是没有用的，总有一日是需要面对的。” 说完，便转身离开。董鹏的事情，他曾经听董磊讲过。董鹏那一脉，其实是世代参军的。只是小时候董鹏顽皮，父亲又是军人，不善于教导，挨了不少揍。等年纪大了一些，又是青春期，叛逆的厉害。本来家里是想让他上军校的，结果自己偷偷改了志愿，跑到了燕大，上了个普通的学校。这之后，他和家里面关系闹得都很僵，也就和董磊好一些。 董鹏看着这个和自己最为要好的兄弟离去，加入了秘密组织，不知怎么的，忽然就觉得自己这些年好像过分了一些，自私了一些。 不提董鹏，却是苏明收拾一下东西，出了校门，就有专车来接。 一路出了市区，苏明闭目养神，也不管朝哪里开。行驶了大概五六个小时，拐进了一个山区，甚至还经过了一段不太好走的土路。渐渐地，路边出现了哨卡和值守的警卫。 司机师傅出示了正见，车便开了进去。可以看到到处都是监控，岗哨更是数不胜数。里面的建筑都隐藏在山里，在高空看来也十分的不明显，即使卫星都很难监察到。 第八章 有剑龙泉 准确的说，国家安全局是政府的反间谍机关和政治保卫机关。所以国家安全局的工作，都已渗透、反渗透、谍战等特工行动居多，对特工本身的要求极高。而苏明，无疑非常符合这一点。 一进入这里，手机就没有了信号，被屏蔽了。苏明在参观过一座大楼之后，发现许多电影演的细节，都很荒谬。 比如说特工电影中常见的从通风口进入的情景，在现实中就不可能实现。因为每个通风口，都安装了金属制过滤网，人根本就不可能穿过，除非你是一只小老鼠。 而针对通风系统会被利用来窃听的问题，设计的时候就想到了，在通风装置里安装了消声过滤装置。大楼里的墙体，都安装了特殊防护设备。玻璃也含有特制的防辐射原料，可防止侦查器材从窗外读出电脑屏幕的信息。 在内部工作区，即使拿着相机拍照也没用，因为安装了特殊的设备，拍出来的照片全是空白。另外，在这里面，工作人员彼此通信都是通过自己的基站，所使用的通信设备也是内部使用的专有器材。 更别提内部到处都是监控和摄像头，一旦有外人进入，很快就会被发现。基地就会立刻关闭，根本没有办法逃走。 总之一句话，想要从这里窃取情报，几乎不会有成功的可能性。 苏明来到的，就是国安这样一个基地。一进入基地，就有人来接他，直接带到了一个房间。房间里面，杨元松已经在等着了。 见苏明来了，杨元松也不客气，道：“你的手续已经办好了，近期会对你其它方面进行突击性的教导。” 说完之后，拿着一个绿色的小本本，递给了苏明。苏明打开一看，上面的钢印和防伪影印都是国安，没有照片，也没有姓名这些信息，只有一个指纹，还有一连串的代号。 杨元松又道：“你属于秘密编制，所以在外面的时候，不能表现出来，这个证件只有极特殊的情况下才能使用。当然，如果任务失败被抓，我们也不会承认。”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就有人教苏明一些其它方面的知识。以苏明经过开发的脑域，学习知识有如吃饭喝水一样简单，让这些人大呼天才。当然也有人和苏明交手，被他轻松打到。 说的不客气点，杨元松雷动境界的身手，可以说是国安的第一高手了。真正打起来，苏明在五招之内就能取了他性命。尤其是现在苏明体内经络都锤炼了一大半，易筋的境界离圆满都不远了，身手比刚从精武风云世界回来的时候，还要强上一分。 如此境界，如此身体，单单以拳法而论，在这个世界上，可以说没有人是苏明的对手。 不知不觉，又是一个月过去了，苏明也将一名特工需要的机能掌握了大半。 这一日，杨元松找到了苏明，道：“有个任务要交给你！” 苏明闻言，顿时来了精神，道：“什么任务？” 杨元松道：“清末民初之时，国力孱弱，数不清的国宝文物丢失。近几年，国外许多华侨，都在帮忙将这些文物完璧归赵。前些日子，英国的一位华侨，得到一把宝剑，本来打算送回国内，结果三天前被人盗走了。他就联系了国内有关部门，最后转到了我们手里。” “这是你第一次任务，会有人和你一起行动。” 话音刚落，一男一女走了进来，向杨元松抬手敬礼，动作都干脆利落。 杨元松回个礼，道：“介绍一下，这位是苏明，你们这次行动，要以他为主。”然后又道：“贾永杰，武琳，他们都是资深的成员了。这次行动计划由你们来指定，苏明来决定。” “是！”贾永杰和武琳立正回答。武琳看着苏明，眼睛里有些好奇的神色，对于这个在位高权重的局长面前也这么放松的人，她是第一次看见。 而贾永杰的眼中，却有些不服气的意味。他身为一个资深的国安成员，这次行动却只有建议权没有指挥权和决定权，心里自然十分不舒服，不过也没有表现在面上。 苏明六识灵敏，自然将这一切都看在眼里。 当下三人便做了些准备，有人开车将他们送到了北京，然后就登上了飞往伦敦的飞机。国家的力量，在这一刻体现无疑。 在经过了十一个小时之后，到达了伦敦。贾永杰和武琳显然不是第一次来伦敦，下了飞机之后，一系列行动，都轻车熟路。 到了伦敦的第二日，苏明三人就得到了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好消息是得知宝剑是被国际上一个著名的团伙盗走了。坏消息是有其它的势力，也盯上了这把宝剑。 “不用着急。”苏明道，“现在这把宝剑是个烫手的山芋，在谁手里谁发愁。警方和各方势力都盯得紧，很难出手。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先出手的，肯定没什么好处。” 一连过了一周多，苏明接连看到新闻上报导，有黑帮分子冲突，心里如明镜一般，知道这是各方势力因为这把宝剑交手了。 随着时间的推移，更详细的资料汇集到了手上。 看到这把宝剑的资料，苏明心里也不由得吐槽了一句，这回可碰上大事了。这把宝剑，名叫龙泉，也叫龙渊，中国古代名剑，是诚信高洁之剑，传说是由欧冶子和干将两大剑师联手所铸。 相传欧冶子和干将为铸此剑，凿开茨山，放出山中溪水，引至铸剑炉旁成北斗七星环列的七个池中，是名“七星”。剑成之後，俯视剑身，如同登高山而下望深渊，飘渺而深邃仿佛有巨龙盤卧。是名“龙渊”。故名此剑曰“七星龙渊”，简称“龙渊剑”。唐朝时因避高祖李渊讳，便把“渊”字改成“泉”字，曰“七星龙泉”，简称“龙泉剑”。 本就是历史名剑，而且这把宝剑，还曾落入诗仙李青莲手中，又为其增添了许多神秘的色彩。 苏明看着这些资料，也是叹息。 又过了些时日，贾永杰得了消息，几伙人发生了火拼，最后好像是一帮美国人，把宝剑抢到了手中。 苏明想了想，觉得也差不多了，便按贾永杰和武琳一起制定的计划，暗中调查了这帮美国人的底细，打算伏击他们。至于人少打人多这回事，贾永杰和武琳似乎都是家常便饭了，都没什么感觉。 夜晚，伸手不见五指，苏明三人便行动起来，摸到了这一伙美国人的住所，是一处庄园，中间一栋三层别墅。这一伙美国人的警觉性也十分高，安装了各种警戒装置。 “怎么办？”贾永杰看着这些警戒装备，也暗暗摇头。 苏明微微一笑，道：“放心，有人替我们当马前卒。” “嗯？”贾永杰和武琳心中都是一动，环视四周，并没有发现其余的人。 又过了大约半个小时，右侧突然冒出了十几个人，一个个都全副武装，急速奔向了庄园，不知是哪方的人手。 看着庄园里面枪声大作，火光四起，苏明忍不住叹了声：“人为财死，鸟为食亡！” 等到枪声渐渐零星，苏明招手示意，三人便向庄园里面摸了进去。警戒装置早已被破坏了个一干二净，三人不费吹灰之力就摸进了里面。 里面到处都是枪击过的痕迹，甚至有手雷、烟雾弹爆炸过。还有一具具尸体，有的被枪打的如马蜂窝一样，有的被炸的缺胳膊少腿。 “你们俩小心！”苏明叮嘱了一声，身体一晃，就不见了。 “人呢？”贾永杰和武琳只觉得眼睛一花，苏明人就不见了，有如鬼魅一般。不过他俩也是身经百战的人，当下一步一步的搜索，向别墅深处慢慢前进。 黑暗中发现了两个人，当即闪身过去，这两个人甚至还没反应过来，就被苏明两掌拍中了脑袋，死的不能再死了。随后身体一软，被苏明托着轻轻放在了地上。 又往前走了一截，看到前面的屋里灯火光明，苏明走到门口，侧耳一听：“看样子是先前冲进来的这帮人胜了。”听了片刻，确定里面还有将近五六个人，都手持武器，不是很好对付。这几个人好像正在看着精美的龙泉宝剑，嘴里不停的赞叹。 这种情况下，用手雷自然是最好的，却又怕龙泉宝剑有了损伤。苏明心中一动，从地上捡了一小块石头，细细感觉一下，伸手出去，屈指一弹。 啪！ 里面的灯光登时熄灭，整个房间都落入一片黑暗之中。里面几个人的眼睛一瞬间从光明到黑暗，什么都看不清，嘴里大喊着袭击，身体也各自开始躲避。 他们快，苏明的速度更快。瞬间爆发开来，简直就不似人类。身形有如鬼魅一般，无声无息的窜到了一个人影身前，一掌落在胸前，登时了结。随后将他身体一扔，扔在了另外一个人身上。 他这一扔的力气是何等巨大，那个人被这尸体一撞，登时被撞得错开。苏明隐藏在尸体之后，轻轻靠近，一拳之下，心脏登时破裂。 一连杀了两人，其他人也反应过来。但苏明一跃而起，有如龙形，掌从空中拍下，又将另外一人的头颅拍到了肚子里面。 随后将尸体一扔，吸引火力。整个人匍匐在地，有如一条草丛之中的蛇，不知不觉就到了一个人影身前。一跃而起，手掌一把抓在咽喉处，喉骨都被大力扭断。 “去死吧！”剩下的两人，疯狂的大喊起来，开枪扫射，却不想苏明提前一步又出了屋子，结果竟然互相扫射而死。 等贾永杰和武琳赶过来的时候，却见苏明已经拿着龙泉宝剑，走了出来。 第九章 道法神通 “君不见昆吾铁冶飞炎烟，红光紫气俱赫然。 良工锻炼凡几年，铸得宝剑名龙泉。 龙泉颜色如霜雪，良工咨嗟叹奇绝。 琉璃玉匣吐莲花，错镂金环映明月。” 苏明口中轻颂唐代诗人郭震的《古剑篇》，看着手中这柄龙泉宝剑，心中的惊诧，难以明说。 手中的龙泉宝剑，剑长三尺，通体都是一片轻淡清冷的青光。虽然历经数千年的岁月洗礼，但剑身之上有丝丝缕缕的花纹，如行云流水，如风霜雨露，浑然天成。俯视剑神，有如登高山而临深渊，缥缈深邃，仿佛有巨龙盘卧。 临近剑柄的地方，刻了两个细小的篆文，苏明猜测，应该是“龙渊”二字。 伸出手指轻轻一弹，“铮”的一声，剑神轻颤，舞出一团青光。声音传入耳中，如珠落玉盘，叮咚作响，绵绵不绝，清脆清亮。即使爆发了浑身之力，竟然也只能让剑身前后摇摆，而不折断。 这两千多年前古人铸成的剑器，居然比起现在用现代高科技手段生产出来的特种钢材还要坚韧的多。苏明在精武风云世界，也曾见过一些宝剑，但不论那一把，和这一柄龙渊相比，都远远不及。 这就大大出了苏明的意料，一般入了化劲的高手，手指发力，就能夹断铁链。以他现在的力量，爆发之下，手指之力对这柄宝剑不能造成任何影响，实在是有些匪夷所思。 “古人到底用了什么手段，竟然能制造出如此神器？”手腕轻轻一抖，龙渊就嗡嗡作响，清光连成一片，四周都映成一片青碧，仿佛有森森剑气，四面乱射，寒气逼人。 龙泉宝剑，出自欧冶子之手，后因避讳唐高祖李渊之名，改名龙泉。因唐朝诗剑酒三绝的李青莲而闻名天下，自唐以后，龙泉就成了宝剑的化名。不过苏明有理由相信，这把宝剑，只怕真的是当初欧冶子所铸，落入李青莲的那一柄真正的龙泉宝剑，或者说“七星龙渊”。 一旁的贾永杰和武琳，看到这柄龙渊这般神奇，不由得咽了下口水，知道了这段时间好几个团伙，到底是为了什么，大打出手，人都不知道死了多少。 苏明六识敏锐，隐隐感到这把宝剑不止自己看到的这般简单，却也看不出到底隐藏了什么玄秘。 “朋友，看了这么久，不出来见一下面么？”苏明的目光落向了窗户。 “有人？”贾永杰和武琳大吃一惊，立即后退，拔枪面对窗户，显示出了极高的应变能力。 “嗯？你竟然能感觉到我？”话音未落，窗户忽然打开，一人有如一朵云彩一样“飞”了进来。 苏明仔细打量，见这道人面容清癯，形貌古朴，头发花白，高高束起，用一根长簪扎住，身穿青色唐装，眼睛如星星一般闪亮。 “是个道士？”苏明打量的同时，心中竟然无缘无故的生出一丝警兆，这在返回现实世界后，是从未有过的事情。 这道人恍如身无重量一般，进了屋后，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有如孩童般清澈，也是仔细打量着苏明。打量了片刻，这老道眼神里先是闪过一丝疑惑，随后越来越惊讶，鼻子微微动了几下，好像在闻什么气味。 “载营魄抱一，能无离乎？专气致柔，能如婴儿乎？天下之中，真有人接近了这样的境界？真有人以凡火在体内炼出了真金？这怎么可能？怎么可能？”这老道再看苏明的双手，皮肤白白嫩嫩，就像是扩大了的婴儿的手掌，胖乎乎，柔柔软软，指根窝微微凹下去，十分可爱。 他从窗户闯进来，也不算什么友善的来客，没料到观察这个一句道破他行迹的年轻人，自己却震惊了，思绪不知飘到了哪里。 却不知苏明听了他的话，心里也是微微一惊：“这道人不过一面之间，就看穿了我的境界？难道这个世界，还有隐藏在现实背后的东西？” 片刻之后，老道终于醒了过来，看着苏明，眼睛里都是凝重的神色，再不敢有半分轻视：“老道姓张，在青城山修炼，不知尊驾来自何方？”这老道张口之间，十分客气，一点都不因自己年纪大就倚老卖老。 “苏明，八极拳传人。”苏明回答之时，心中忽然就想到了什么。 青城山为中国五大仙山之一，位于四川省，与与湖北武当山、江西龙虎山、安徽齐云山、陕西景福山合称五大仙山。从古至今，历来是道士清修之地。而东汉末年，张道陵开创天师道，也称正一道，太上老君“授以三天正法，命为天师”，自称“三天法师正一真人”，后来到青城山结茅传道，最后更是羽化山中。 这老道颇有些奇异之处，姓张，有来自蜀中青城山，苏明接着又问道：“你莫非是青城山张天师一脉传人？”世人皆知龙虎山正一道为张天师所传，却不知青城山内也有他一脉的道统，也为正宗。 “正是。”这张老道也不迟疑，立即回答，然后看着苏明，道：“末法时期，法武都濒临失传，不想尊驾竟能突破障碍，得成金丹大道，实在难以想象。” “这道人好生古怪！”苏明见那道人，看起来只是随随便便站着，全身松懈，其实整个人都是外放内敛，一身气机都活泼灵动，通行周身各处，使得身体各处都时刻保存在一个一触即发的临界点上。只要苏明稍微一动，这老道就能立时反应，及时行动。 “青城山是道家胜地，不知道长不在青城山清修，飞了大半个地球，半夜三更的跑到苏某这里，莫不成也是为了这把七星龙渊？”苏明看着张老道，慢条斯理道。 张老道的心理压力，比苏明要大上十倍甚至百倍。金丹一成，立刻就是仙凡之别！即使放到古代，苏明这般成就也可以和道教那些名满天下的道士相提并论。放在这末法时代，张老道更是绞尽脑汁也想不到，哪里就突然冒出来了这样一尊大神！ 听了苏明的问话，张老道面色有些尴尬，道：“不满尊驾，老道正是为这柄七星龙渊而来。” “哦？莫非这七星龙渊，对你青城山来说，有着特殊的意义？”苏明再次追问道。 张老道突然就定下了心神，道：“尊驾所问，老道无可奉告。这柄宝剑本就是青城山本门之物，对本门有天大的意义，如果尊驾能将其归还老道，本门上下，都感激不尽！” 苏明嗤嗤一笑，道：“空口白牙，随你怎么说。不过你既然能找到我们，自然也该知道我们的身份。这般行径，就不怕为你正一道惹来滔天大祸？”他现在是国安的人，从他手上抢东西，就相当于从国家手上抢东西。张老道不是嫌活的长了，就是有不得不为的原因。也就是说这柄七星龙渊上有着绝大的秘密。为此，正一道甚至不惜对抗国家！ 张老道闻言，叹道：“既然如此，即使尊驾金丹已成，老道也不得不勉力讨教一番了！如果老道胜了一招半式，还望尊驾能将这柄七星龙渊归还本门！” 苏明嘿嘿笑道：“那你若是输了，就将这七星龙渊的秘密，说与我听！” 张老道吐气开声，道：“好！”话音未落，整个人就无声无息的到了苏明身前，苍老的手掌一扬，手心之中似乎有一道电光闪动，随后大片浓烟遮盖了自己的视线。一道明亮的光芒突然撕开烟雾，瞬间就朝着苏明的头顶落了下来。 “这是？”苏明一时之间，心中警兆大生，显然这道光芒落在自己身上，绝对不会有什么好下场。意到身到，心意一动，整个人立时便到了十步开外，避了开来。与此同时，还一掌一个，将贾永杰和武琳都轻轻击得飞落到旁边。 咔嚓声中，那道光芒落在地板上，木屑石块纷飞，竟然炸出一个大洞，连里面的水泥钢筋都露了出来。 “这莫非是道家传说中的雷法？”苏明闪过这一击，心中忽的就想起了自己先前看过的诸多道家典籍里说到的东西。 “夫雷霆者，天地枢机，乃天之号令，其权最大，三界九地一切皆属雷，可总摄万物。” “难不成那些典籍里说的都是真的？这个世界竟然曾经有过道法神通的存在？只是听这老道说如今是末法时期，想必这道法神通，也如拳法一般，已然式微？” 电光火石之间，苏明心中就如万花筒一样，不知转过了多少想法。 张老道一击不中，一片烟雾弥漫在屋顶，竟然就如天空中的乌云一般。一道道光芒，就如闪电一样，朝着苏明又劈了过去。 如此情形，贾永杰和武琳都看得呆若木鸡，若不是被苏明掌力送走，说不定就被活活劈死了。 眼见一道道闪电劈了过来，苏明却是不慌不忙，抱丹坐胯，双手在腹部交叉结印，一股无碍无缺，太极浑圆的意象，伴随着手中无尽的力量，涌了出来。劲气奔涌之间，仿佛凝聚成了一尊龙首龟身蛇尾的形状。 正是苏明那一式集自身拳法大成的龟蛇盘！ “玄武意象？真武临凡？你怎么得了武当的传承？”伴随着张老道的惊呼声，庞大的气劲直接将烟雾冲散，且余势不绝，直往张老道的身上落去。 第十章 末法？末路？ 天下道宗，自宋朝以来，真正分宗的也就只有正一道和全真道两派而已。其余种种，都是从这两派分出去的支流，就连武当都是全真派的一支。只是近代以来，武当的影响力与日俱增，渐渐取代了全真道的称呼。是以这老道惊呼之中，称呼的也是武当。 不过惊呼归惊呼，这老道反应却是一点都不慢，身体竟然随着气劲就走，好似一朵流云，被大风吹着直走。不过即使如此这老道面色也忽红忽白，哇的就吐出一口鲜血来。 他先前施展的雷法，其实是道家内丹的功夫与道法相结合的一种应用而已，将自身精气神和外气相合，才能从大气之中激发出阴阳之力，生出雷电。施展起来虽然瞬间爆发，威力超出旁人想象，有鬼神莫测之机，但实则也是自己精气神外放之后的结果。他被苏明一式龟蛇盘击溃，内里精气神被就受了震荡损伤，又被余势冲击，虽然施展身法借机推开，却也不可避免的受了伤，这才吐出了一口胸中闷血。 不过也是苏明想知道这七星龙渊上面的秘密，没有乘势追击，否则十招之内，这老道也得当场报销，没有半分活路。 “不愧是金丹高人，但凡出手，凡人都难以抵挡，纵然我修炼了雷法，却也万万不是对手。只是我见尊驾拳法里，似乎有武当的路数？”张老道平静下拉，也不敢再出手，而是转为了询问。 苏明淡淡道：“我想知道这七星龙渊的秘密，却不是想回答你问题！” 张老道面上闪过一丝尴尬之色，知道自己激动之下贸然询问别人拳法来路，已经是犯了忌讳。不过他常年修道，心境淡泊，瞬间就就平息下去，轻轻吐出一口气道：“也罢，既然不是尊驾对手，我也就将这病宝剑的来历，与诸位说上一说。” 这时，被两人偌大动静震惊的晕晕乎乎的贾永杰和武琳，也慢慢走了过来。 张老道叹了口气道：“我这一脉，是当初祖师张道陵亲传，历经近两千年之久，虽然没有完全断了传承，但是许多古时的道法神通，现在也不见了影子。其中一门杀伐极重的可以护教的道法神通，就与这柄宝剑有关。” 听他说到这里，苏宁面上第一次变了神色：“你的意思是……李青莲？” 张老道点头道：“正是。唐朝之时，那位大名鼎鼎号称诗剑酒三绝的李青莲，其实正是我这一门的一位祖师。他当初修习的，正是那剑仙飞剑之术！” 贾永杰和武琳闻言，都是难以置信。不过想想自己今晚所见，似乎又不得不相信，武琳忍不住问道：“那岂不是说这世上真有神仙？不是那些小说演义里面杜撰的？” 张老道闻言，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道法神通，古时确实是有的。当年祖师李青莲，也确实有过以飞剑杀人于无形之中的事情。但是神仙一流，长生不老，却没有听过。” 苏明闻言，淡淡道：“道家以练气术为根基，以内丹之法为目的。结成内丹之后，身体的新陈代谢大大增加，能将身体内的杂质毒素派出去百分之八九十，所以才能长生。那道法神通，不过是技巧而已，并非正途。我见你的雷法，也并不是真正的传说中能成就道家金丹境界的五雷正法，无关性命，只有练法。威力大则大矣，却不能结成金丹。不但如此，施展之时还要消耗自己的精气神。” 苏明毕竟是抱丹境界的高手，内家拳里面本就有许多道家的理论，如今事后，慢慢思索，再加上自己看过的许多道家典籍，立刻就看出了张老道这雷法背后的一些秘密和隐患。 那五雷正法，虽然听起来像是道法神通，实则是道家真正的内丹修炼之术。五雷分属五脏，能够外采五行之气而锤炼五脏，到了深处，自然可以成就道家内丹。尤其是五雷正法讲究道体法用，也就是内丹和道法结合。内丹一成，发之于外，就可以形成种种道法神通。 近代以来，内家拳采取了不少道家内丹的理论和方法，所以其精深之处，有相通的地方。苏明一窍通自然就百窍通，当下就将张老道的一手雷法和自身境界看了个八九不离十。 “你若是再这样施展，你这一身道家练气术的根基，都经不住你的消耗。只怕用不了多久，就是身死道消的下场。” 张老道闻言，面上也是掩饰不住惊讶之色，道：“不愧是金丹真人，能够洞察一切。”随机面色一苦，道：“我又何尝不知这一点。只是现在末法时期已到，道法武术都几乎要传承不下去。老道虽然修炼了六七十年，却也不过能有现在的成就而已。要想结成金丹，那就是痴人说梦了。” “方才贫道与尊驾作对，也不过是为了这祖师遗物，想要将之带回青城山，看能不能从中获取一丝机缘，得到祖师一些传承罢了。” 苏明又道：“我曾听闻末法时期，是佛门说法，怎么你也如此说，莫非有什么隐秘？” 张老道叹道：“近三百年来，火器兴起，科技的浪潮卷遍世界。道法神通的传承越来越艰难，甚至已经濒临失传。如老道一般的人物，国内也就一两个了。就如拳法，在经历了清末民国最后的辉煌之后，不也迅速摔落下来，连化劲都难见一个，通了暗劲的都可以叫做高手，不也是一样？” 苏明闻言，沉默不语，如今看来，清末民国那个国术最辉煌最鼎盛的时期，何尝不像回光返照，或者如太阳落山前那最后的惊鸿一瞥。剩下的，自然就是茫茫黑夜，看不到半点光明。 苏明和张老道各自沉默，贾永杰和武琳却是不知道说什么。直过了好半晌，苏明才悠悠叹道：“天意如此，又能奈何？”又对张老道说道：“这柄七星龙渊，我自然是要拿回去交差。不过旁人既然不知他的奥秘，以你青城山世代积攒下来的人脉和影响力，未必就不能再拿到手中。” 青城山一脉，历代流传，许多道人的影响力都极大，门下弟子更是遍布天下。这些人脉积攒起来，自然是极其恐怖的。将之发动起来，未必也就不能把这柄七星龙渊拿回手中。 “难啊！”张老道叹口气，语气苦涩：“自古以来，不管是道法神通，还是拳法武术，都是历朝历代朝廷十分忌讳的东西。道法神通有鬼神莫测之机，又能以之蛊惑民众，练拳的人，也多容易出事。如今道法武术都是式微，正是国家求之不得的事情，又怎么会让本门把这一柄宝剑重新拿回手中？” 苏明闻言，竟然也无话可说。 张老道又看了苏明一眼，道：“尊驾的拳法，恐怕已经是这世间仅有的巅峰了！自从清末民国那一批大高手各自离世之后，再也未听说过有这般成就者。不止是天意，也是人意呀！” “当年武当祖师张三丰，道武双修，古今罕见。到了最后，也不过留下了仙道无凭四个字。如今世道艰难，道法要灭绝了，武术也没落的差不多了。尊驾既然登临巅峰，还是想一想日后的路怎么走吧！至于老道，也只能抱着这点传承，能挨多久是多久了！” 轻声的叹息之中，老道竟然就转身慢慢离去。宽大的道袍，花白的头发，苍老的身体，拉长的影子，落在眼中，竟然就有种无法言说的悲哀和凄凉。 这是一个创新和科技的时代，却也是许许多多传统文化的末路。这是许多人眼中最好的时代，却也是另外一些人眼中最悲哀最痛苦的时代。 一时之间，苏明的心里，竟然也有了些茫然。 而贾永杰和武琳，这一晚上，却是经历以前想都不敢想的东西。那些传说中的东西，竟然是真的。而这一柄七星龙渊又称龙泉的宝剑，竟然真的李青莲的遗物。而那一位李青莲，又真的是传说的剑仙一流。虽然斯人已逝，却也不妨碍两人对其无尽的幻想。 看着还在臆想的两人，苏明长叹一声，道：“今天的事情，你们做个报告，交上去吧。这几天先避避风头，过段时间，我们再送宝剑回国。” 见识了苏明的能力之后，贾永杰和武琳对他的吩咐不敢有丝毫违背，立即答应。在两人的心中，苏明的直接由人进化到了神仙那个级别，甚至比以往最崇拜的杨元松都要重了一丝。 过了段时间后，这柄宝剑的风波渐渐平息了，苏明三人便依照特殊的渠道，辗转多地，最后才回到了祖国。 宝剑早已交上去了，苏明回到国安基地后，自然受到了杨元松的嘉奖。他也无所谓，只是给自己放了几天假，休息了半个月。 在休息的时候，苏明也自然没有闲着，而是在查看国安内部，关于美国洪门致公堂的资料。这些资料，他本来是没有权限察看的。不过以他的脑域，再加上这段时间的学习，想要看一下这些不是很重要的资料而不引起其他人的注意，也并不是什么难事。 第十一章 新的任务 接下来的两个月，苏明又接了几次任务，都是和外国的间谍分子或者特工作斗争。以他的身手，自然都是顺利完成，而且每次都是碾压式的击败敌人。慢慢地，在国安内部，苏明也隐隐有了一山压倒群峰的情况。 这天上午，苏明仍然在苦修，易筋的第二部功夫，也已经完成。相比起来，原来的经络有如小溪一般，而现在的经络则如长江大河一般，差距之大，难以想象。 在精武风云世界之时，李书文曾经说过，他从未听说有人达到过见神不坏的境界，除了传说中的圣人。苏明此时忽然就生出一丝明悟，人的身体，本来就具有无限进化的可能性。越进化，越强大，自然就越不可摧毁。而越进化，对身体各个部位的了解也越清晰，自然也能在身体受到损伤的第一时间，进行修补和治疗，到达不坏。 二者看似殊途，却又同归，最后都成就不坏。 正在思索之时，局长杨元松到了，敲门进来，也不废话，道：“有任务交给你！” 苏明问道：“什么任务？” 杨元松道：“半个月后，在香港，新加坡李家和北美洪门有一场约定的比武。这一场比武的归属，会决定一条远洋运输线路的归属。” “一条远洋运输线路？”苏明问道，“这应该不违反国家政策吧？” 杨元松冷笑一声，道：“说的好听点叫远洋运输线路，实际上，你知道运输的是什么？毒品、军火还有各种各样的违禁走私物品！一年下来，就是几十亿美元的利润！” “这么疯狂？”苏明闻言，也是有些惊讶了。 杨元松道：“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在新加坡，李家的势力虽然大，却也不能像过去皇帝一样一言九鼎。北美洪门对这条线路眼红许久了，跟李家打了也不是一场两场。到现在，两家都不想再打下去了，便挑了香港作为地点，约好了以三个擂台来决定线路的归属，比武只是其中之一。” 苏明闻言，大感兴趣，问道：“还有两个是什么？” 杨元松笑道：“一个是赌术，一个是枪法。” 苏明嘿嘿笑道：“倒也算是与时俱进。” 杨元松闻言也是笑了笑：“其它两个擂台，也派了人过去。你只要把比武这场擂台搅黄了就行。” 苏明坦然道：“你也知道我父亲的事，不怕我公报私仇？” 杨元松哈哈笑道：“你倒是够坦白。实话说，也只有你去，不管他们派什么人出来，都不会有问题。再说了，只要你把这场比武搅黄了就行。其它的事情，我什么都不知道。” 苏明听了，也是呵呵一笑。 几天后，杨元松站在国安基地楼中，看着苏明独自一人出了国安基地。脚步声响起，另外一个中年人走了过来，看起来精悍无比，气势十足。 杨元松似乎对来人心中有数，并没有回头。 中年人道：“你真的放心让他去？” 杨元松哈哈笑道：“你觉得以他的能力，哪里去不得？” 中年人面无表情道：“你就不怕他出手过重，惹出那个老怪物来？” 杨元松冷哼一声：“近些年来，致公堂越来越过分了，贩毒、贩卖军火、贩卖情报，什么都敢干，现在甚至想把手伸到中国！这里是中国，他伸一只我剁一只，伸两只我剁一双！这里是中国，不是美国！是虎得给我爬着，是龙得给我卧着！就算惹出了那个老怪物，不正是可以试试他们之间，到底谁更强？而且金丹境界在现在这个世界意味着什么，你应该也清楚！” 中年人闻言，脸上露出了一丝十分罕见的笑容，道：“如果他更强，那么……” “那么，那个搁置了许久的计划，也可以动一动了……”杨元松转身过来，看着中年人，道：“为了祖国！” 中年人沉声道：“为了祖国！” 说话之间，斩钉截铁，充满了一往无前的信心和决心。 在飞机上坐了三个多小时后，苏明便到了香港。到了香港，有一个地方不能不去，那就是将军澳华人永远墓地十五段六台二十五号。华语乐坛的一个传奇人物，就埋葬在这里。 他就是黄家驹。 这个名字的意义，已经毋庸再说。在苏明过去那十分阴暗的日子里，也正是beyond一首首歌曲，给予了他无穷的力量。那歌声中的理想、奋斗、热血、永不言弃，感动了你我他，感动了无数人。 这是一个不朽的传奇，也是一个永远的传说。 这时的苏明，就是最简单的歌迷，来了看一看家驹的墓，坐着说几句话，嘴里忍不住轻轻哼唱几句，然后又离开。 每天，都有不少像苏明一样的来自大陆的歌迷，到这里来看他们心中的那一座丰碑。 接下来的几天，苏明从国安的情报人员手中获得了新加坡李家和北美洪门那一场比武的时间和地点。 夜晚，香港一个大富豪的庄园之内，灯火通明，正在举办大型的宴会。一个个身穿礼服，打扮得或雍容华贵，或气质高雅，或气宇轩昂的男男女女，许多政商界的大人物，都出现在这里。 大厅中，许多堆红酒水晶杯叠得有两人多高，里面如血的红酒，在灯光的照射下，流光溢彩。不管是新加坡李家，还是北美洪门，都是一股庞大的势力。有时候稍微搭上一点关系，获得的就是滚滚而来的金钱。而面对金钱，这里没有人会拒绝。 “好气派！”苏明拿着国安弄来的请帖，走入了大厅之中，就见到了这场酒会的大场面，还看到了一些娱乐圈的女明星，正陪着一个又一个的富商喝酒。 许许多多的女士，打扮的都光鲜亮丽，一个个都十分漂亮，游走在各处。对她们来说，如果能被这里面任何一个人看上，就像草鸡飞上枝头变凤凰，以后荣华富贵想都不用想。就算不能嫁入豪门，只是做个情人，也丝毫不介意。 苏明进入这里，就像一滴水融入了大海之中，完全没有人注意到他，只是在暗中默默观察着已经到了的北美洪门的几个人。一个丹劲高手，能随意控制自己的气质。气质一变，就算一个人容貌不变站在面前，不是熟悉的人都很难认出来。苏明虽然对自己的功夫有信心，却十分的谨慎。每次在执行任务的时候，都不会大意。 门口不时有人在进进出出，过了大概半个小时，又有一拨人进来了，正是新加坡李家的人。为首的，是一个年轻人，大概二十四五的年纪，一身西装，器宇轩昂，又因为练了功夫的缘故，看上去气势逼人。 “差不多是声随手出的境界了，难怪敢摆擂台比武！”苏明看了几眼，就大概知道了这个年轻人的境界，也知道他就是号称李家年青一代里面，最出色的李国荣。从这个名字，就知道李家对他的希望，还有他自己的抱负。 “李先生，您好！”面对主办这场宴会的香港首富李老先生，李国荣显得彬彬有礼。 “哈哈，国荣，不必这么客气！”李先生嘴里大笑。他和新加坡李家生意上有来往，以前也见过李国荣几次，所以没有很客气见外。 李国荣陪着李老先生说了几句话，就见北美洪门的一行人，也走了过来。今天晚上的宴会主人和两大势力的人聚集在一起，自然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北美洪门为首之人，是个三十多岁的中年人，穿了一套整齐的中山装，脸上虽然带着笑容，却给人一种寒冷的感觉。两只眼睛亮如星辰，额旁的太阳穴高高鼓起，身体挺直，往那一站，就好像一根大铁枪插在了地上。 “咦？这人身上好大的煞气，应该是北美洪门的双花红棍了！”苏明自然感觉到了旁人感觉不到的，来自于中年人的煞气。 红棍是指帮派之中的打手，双花红棍就是指金牌打手了。能在北美洪门中成为双花红棍，又代表北美洪门前来商谈比武，这个中年人的身份地位，一点都不简单。 李老先生见状，介绍起来：“国荣，这位就是北美洪门的高卓。这次比武擂台都事情，都由他负责。他在致公堂，也是担任了堂主的。” 李国荣闻言，仍然是彬彬有礼，伸手道：“你好！” 高卓也伸手出去：“你好！” 嗤！ 两人一握手，周围的人都觉得地面一颤，好像发生了地震一般。随后，厚厚的地毯在两人之间开裂，发出了撕扯布帛的声音。 不过两人一发即收，并没有继续较量。 李国荣收起了笑容，目光锐利，道：“高先生好功夫！” 高卓的目光冷静犀利，道：“彼此彼此！” 旁边的李先生似乎被吓了一下，这才回过神来，道：“哈哈，两位，离约定的时间还有半个小时，还是稍微休息一下，然后再比吧！” 李国荣和高卓都客气几句，各自散开。知道对方是自己的劲敌，养精蓄锐，才能在一会儿的比武中占据先机甚至上风。而大厅里许多人的目光，依旧落在这两方人的身上。 半个小时一晃而过，以李先生为首，许多人都移步到了李家早已准备好的一个大场馆。里边四面都是座位，中间一大片是空地，而且是经过了特殊处理的。还有一个公正台，上面有将近十个座位。而这次比武的公证人，除了两家各出一个外，剩下的都是政商界最出名的人士。 当！随着清脆的敲击声，宣告比武的正式开始！ 第十二章 警告 敲击声刚落，李国荣和高卓对面而立，气势高涨，一触即发。只是在这个时候，围观的许多人突然发现，有个身影，不知怎么就站在了两人不远处。奇怪的是，对峙的李国荣和高卓竟然完全没有发觉。 本来静悄悄的场馆，顿时有无数人窃窃私语。李老先生也看到了，伸手招呼过了保安队长，低声道：“你去看看什么情况。” 还未等诸多保安人士赶过去，苏明一副懒洋洋的样子，道：“好无聊的比武啊。” “嗯？”李国荣和高卓闻言，几乎同时转头看向侧面，才发现了站在不远处的苏明，心中都是一惊，顿时小心起来。能在两人激发全部的精神体力之时，无声无息的靠近，这份功夫，可不简单。 高卓目光冰冷，却不说话。李国荣则是直接问道：“你是什么人？想干什么？” 苏明微微一笑，道：“我是什么人不重要，重要的是，我是来砸场子的。” 听了苏明这一句话，整个场馆内都是哄然大笑，还各自出言嘲讽，好像看到了一件很好笑的事情。 “哈哈哈哈，我没听错吧……” “这个人有意思，我喜欢……” “这是神经不正常还是吃错药了？” 擂台空地上，高卓冷冷道：“就凭你？” 苏明淡然道：“就凭我！” 这时，十几个保安全副武装，手里拿着电棍，冲了上来。这些人一个个的身体都非常强悍，而且身手都很高，是李先生利用自己的关系，从一些退役的特种军中里面找来的。 他身为亚洲甚至世界有名的大富豪，不知多少人在暗中观察着他。而这十几个人，就是保护了他多年的一道坚不可摧的防线。尤其是在配备了各种装备的情况下，这些人战斗力之强，难以估量。 不过今晚只是个宴会和比武擂台，所以这些人基本上都没有配备枪支。香港毕竟还是中国的一部分，对枪支的管理和很严格。今晚这么多大人物，大摇大摆的把枪支亮出来，影响也不太好。 苏明自然感觉到了这十几个人的动静，仍是面色淡然，对李国荣和高卓道：“看好了！” 身形一晃，两掌连续落在了两个冲在最前面的保镖身上，这两个保镖直接被打了飞出了七八米之外，重重摔落地上。苏明自然没有下重手，却也用了暗劲打穴的功夫，让他们身体无力，一时半会儿都起不来。 这些保镖虽然身体强悍，出手之间都是杀招，却也只是类似于明劲大成的境界。单对单之下，甚至可以击杀通了暗劲的拳师。 功夫和境界都不如你，但就是能干掉你。这种情况有很多，这些保镖显然就是这样一类人。 不过落在苏明眼中，即使全副武装，身上都佩戴了防击打的护具，身上拿了电棍，也和普通人没有什么区别。犹如虎入羊群，这十几个保镖都根本反应不过来，就都被苏明一个一个击出了场外，横七竖八的躺在擂台四周，恰好围了一圈。 “这人的功夫怎么高成了这样？难道是一头人形暴龙不成？”李国荣和高卓心里都是大吃一惊，震撼到了极点。 “不许动！举起手来！否则我就开枪了！”以一个面容冷峻的中年人为首，四五个人手里都拿着手枪，对准了苏明。他们几个人，正是李先生的另一道隐藏在暗处的防线。如今看现场情况实在太乱，即使不惜暴露，也要控制住现场的局势。 今晚的宴会，有许许多多的大人物，政商界的高层，李老先生可不想在他们心里，落下个无能为力的想法和念头。 这个中年人，穿着一身休闲服，眼神之中，流露出了一股强烈的自信和傲气。这种自信，只有在经历了无数危险之后才能拥有。而他持枪的手，非常的稳定，显然是个强悍的角色。 “我承认你的身手很好，但是你要知道，你的动作，绝对不会有我的枪快。如果你在三秒钟之内不双手抱头蹲在地上，我会让你知道后果的严重性。”中年男子的语气异常的冷酷无情。 “哦？”苏明仍然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道：“看样子你把自己当成了电影里的主角，我告诉你，电影和现实是有区别的。” “shit!”中年男子嘴里骂了一句，直接开枪。不过他瞄准的并不是苏明的头或胸部，而是苏明的大腿。 奇怪的是，并没有枪声响起。原来在他手指想要扣动扳机时候，苏明的手已经抓在了他的手上面。一抓之下，直接将中年男子整个抓在了空中，浑身都使不出半点力气，哪里还能开枪？ 苏明淡淡道：“忘了告诉你，我很不喜欢别人用枪指着我。不过看在你并没有向打死我的份上，我也不打死你。”随手一扔，这个中年人就飞出了七八米，落在地上。咔嚓咔嚓的声音传来，他的两腿已然断了。 以苏明的身手，想要伤人或者不伤人，想要伤人哪里，伤到什么程度，都是一件很容易做到的事情。 “这个人太无法无天了！”剩下的四个人脑海里都生出了这个想法，用力扣动了扳机，顿时子弹接连发射的声音响起。不过没响几声，就都停了，因为这四个人也被苏明一个一个扔到了外面。 这几乎颠覆了所有人认知的一幕，让整个场馆内鸦雀无声。李国荣和高卓额头上都出了一层密密麻麻的汗珠，以他们的眼力，更能够感觉到苏明的恐怖之处：“这个人……这个人的功夫……难不成要成仙了？” 到了这时，他们的心中居然生出了这种想法。甚至怀疑眼前这个还究竟是不是人？还是什么秘密组织研究出来的终结者？生化机器人？ 苏明淡淡道：“我说了，我是来踢场子的。” 这句话一说，整个场馆内斗鸦雀无声，再没有人敢把他这句话当成玩笑。 李国荣勉强挤出了一个笑容，道：“尊驾的功夫到了如此境界，何必来和我们开这个玩笑？”在他看来，苏明这样的人，早就应该被许多人当成神仙一样供起来了，怎么会干这样的事情？ 苏明微微一笑，牙齿白的发亮，道：“小心！我要动手了！”话音一落，一步踏上，直接轰向了李国荣。 一拳轰出，悄然无声，而落在李国荣眼中，却觉得好似天空崩裂，塌了下来，心灵上顿时生出了一股绝望的感觉。 “不好！”李国荣毕竟也是经历了大大小小各种比武的人物，心志坚定，好不容易清醒过来，见这般威势，立即知道不能抵挡，连忙后退。 刚退了一步，就觉得苏明竟然已经到了自己眼前，双手急忙向前猛推。就在推出的一刹那，只听咔嚓的声音响起，手臂剧痛。然后被苏明一掌落在胸前，整个人腾云驾雾般飞了出去。落地之后，只觉得自己全身的血液和内脏都要被震的跳出来，眼冒金星，耳朵轰鸣，浑身的骨头都不知道断了多少根。 “竟然连一招都截不下来？”高卓看了，更是骇然。 苏明一招击败了李国荣，却没有伤他性命，道：“回去告诉你家那个快不行了的老头子，别整天抱着美国。睁开眼睛看看世界，这个时代，早就不是美国的天下了。一味和中国对着干，迟早有他的好看！” 新加坡李家的人连忙冲了上来，七手八脚的将李国荣抬起，飞快的送医院去了，也不管和北美洪门争夺那条远洋运输线路的事了。 苏明又看着高卓，道：“我知道你其实是檀香山致公堂总会分设在国内的主事人，更知道你们致公堂的打算。今天前来，就是警告你们，有些事情，做了就会死无葬身之地！” 这些天来，苏明陆续得到了不少的消息，知道了高卓正是致公堂在国内的主事人，许许多多的事情，包括贩毒、贩卖军火、贩卖人口还有其它许多非法违禁的东西。尤其是他还在国内组织各种各样的势力，做了许许多多黑道的买卖。在他心里，早已下了杀心。 高卓听了苏明的话，自然是吓得魂不附体：“尊驾有话好说……”话未说完，就听到了一声悠然的叹息，看到了一双黑白分明有如婴儿般纯真的眼睛，身体还没有任何反应，就觉得心脏一痛，眼前一黑，就倒在了地上，再也说不出任何的话来。 苏明当真动手的时候，如高卓这种人物，甚至都反应不过来，就已经去见阎王了。 看到高卓躺在地上，四周的人群都是惊呼，却没有人敢动。 苏明微微一笑，步伐看着不快也不大，却好像在一瞬间就消失在了众人的眼中。 看到苏明离去，压抑的气氛突然就散去，许多人惊慌失措，大声喊叫，甚至想要逃跑。而坐在公正台的几个人，却是面色冷的像冰块一样，散发着生人勿进的气息。 李老先生招一招手，便有人走了过来，听他吩咐。随后组织了人手，慢慢遣散参加宴会的人员。而在这时，公正台上的人，都得到了高卓当场死亡的消息。一个个面面相觑，心中不由得都动了心思：“这是在警告我们么？” 第十三章 秘密会议 香港首富李先生主持晚宴，新加坡李家三代子女为首的李国荣和北美洪门致公堂的堂主高卓，被一个人打得一伤一死，这个消息如风一样，迅速传遍了世界各个情报机构。 对于活动在暗处的情报机构来说，新加坡李家和北美洪门都是国家之下一等一的势力，出了这样的事情，自然会引起他们的注意。 而当事人苏明，却如什么都没干一样，反而在香港四处游玩，品尝美味。他只要心意一动，气质就是大变。此刻的他，外表看上去就像一个十七八岁、阳光灿烂的清秀少年。只是这一招，就让许多隐藏在香港的情报人员使尽了方法，也没能找到他。 而国安那边，杨元松也传来了消息，让他不用着急回去，就在香港待命。既然如此，苏明便安心享受这几天惬意的日子。 几日后，国安又有消息传来，苏明看了消息，摇摇头道：“有些人就是不长记性。” 第二天的晚上，苏明悄悄地来到了一处别墅。别墅里面的警戒异常的严格，所有的保安都是真枪实弹，许多大型警犬在巡逻，更有数不清的摄像头监视着四面八方。即使是苏明，也花了些力气才无声无息的潜入进来。 接下来，这处别墅里，接连进来了几个人，有一些是前些日子在李先生的晚宴上见过的。为首的是一名中年人，看上去约莫五十多岁的年纪，宽广的额头更显得他威严极重。 他们并不是参加什么晚宴，而是直接都进入了一个不大不小，装修豪华的会议室。会议室外面，有许多人警戒保卫。门一关，更是听不到里面半点声音。却没有人想到，苏明早就潜入了会议室之中，正坐在大会议桌的下面。他收敛气息之下，根本没有人察觉。 “各位，欢迎大家来参加今天的这个会议。”中年人的声音沉稳有力，自信非常，“首先介绍两个人给大家认识，来自新加坡李家的李智海先生和来自美国致公堂的高旭先生！” 会议室顿时响起了稀稀落落的掌声，来自新加坡李家的李智海，今年不过四十左右，正是年富力强的时候，也是李家掌握了实权的几个人之一，比起李国荣的地位，还要高出了许多。 而来自美国致公堂的高旭，大约五十多岁，面无表情，手中两颗精钢做的铁球，在手掌里不停的旋转着。而他的周身，散发着让人胆颤心惊的杀气。 “这次会议的目的，大家也很清楚，就是前些天发生的一件事。”说到这里，气氛好像突然凝重了几分。 “虽然各方都没有查到那个人的行踪，不过我从美国军情处得来的消息，那个人很有可能就是近两个多月以来，国安局突然出现的一个人物。他参加的所有行动无一失败，不管多么艰难的任务在他手上都完成的十分轻松。” “遗憾的是，他的资料十分隐秘，即使是省部级甚至副国级的人物，都得不到一点点他的信息。所以美国军情局给他起了个代号，叫‘x’，代表着未知，一无所知！” “他的行动，很明显是在警告我们！” 香港回归虽然多年，但是暗地里其实形势并不平稳，有许多境外甚至香港本地的人物，都不安于中国政府的掌控，在私底下弄出了许多的事情。有一些家族甚至早就和境外的一些黑帮有联系，和他们做生意，比如说北美洪门，比如说三合会等。 而前些日子苏明的行为，也是国家借助他的力量，对这些人的一个警告！如果不是因为这个原因，苏明有无数的方法让两人的擂台打不起来，何必非要大摇大摆的在许多人的面前，击伤一个，击毙一个，搞出这么大的事情？ 实在是有些人，做的太过了而已。而现在，这些人，仍然不死心，集合在了一起。 这个沉稳有力的声音依旧道：“那么问题来了，我们要如何面对现在这个问题？” 高旭的声音响起，冷的有如千年不化的寒冰：“杀人偿命，欠债还钱，天经地义！我不管他是谁的人，我只要他的命！” “嗤！”有人忍不住轻轻一笑：“高先生，他很可能是国安的人。” 高旭的目光有如凛冽如霜，看向那个人，那个人很快就闭上嘴。高旭嘴角露出一丝冷酷无情到了极点的笑容，道：“实话告诉各位，我致公堂办事，一百多年来想杀的人，到现在为止，还没有谁能逃得过去！” 可惜国内不是国外，对于帮派一类的组织向来管理严格，打击的十分厉害，否则要是换了别的国家，他早就查到了苏明的资料，调来一批枪手，把苏明给突突了。别看有的国家吹嘘的厉害，实际上很多地方，枪支泛滥，黑帮猖獗，治安十分混乱。 而高旭知道了当日的情况，心里也有了个想法，武功再高，能躲得过手枪子弹，那几十个人拿着冲锋枪，还能躲得过去？到了关键的时候，就连火箭弹枪榴弹这种东西，也不是不可能出现。 他这话一出，整个会议室都一阵尴尬，气氛突然凝固起来。 “这个高旭好大的杀机！”苏明藏在桌子下面，仔细回想一下各个人面容，很快就锁定了高旭，“看上去和高卓像是父子，难怪一副恨不得将我碎尸万段的样子！不过这高旭的功夫，还在高卓之上！” “高先生的心情，大家都理解一下，毕竟高卓是高先生唯一的儿子。”为首的中年人轻轻说了一句，就打破了尴尬的气氛，接着又道：“不过那个苏明，身手确实高的有些夸张了，大家有些人当场见了，没在现场的也看过录像了，不是一般的特工能够比得上的。尤其他还是可能是国安的人，想要对付他，确实不容易。” 另一个声音开口道：“我从出入境那里仔细查过了，进行了身形面孔的比对，还进行了行走和动作的模拟，有八成的把握，他还在香港，并没有离开。”这人的力量显然也大的不可思议，竟然能够从出入境所有的地方，把监控录像调来，以最先进的技术进行身体行为等各方面的比对和识别，在某种程度上，已经像是一些极其专业的情报组织的做法了。 这时，高旭冷冷道：“找他出来，我自己动手。确认是他，致公堂在这边的生意，让出一部分来。”他说的这一部分，以美元来算，至少也在几千万上下，却仅仅是用来购买苏明的消息，可见他心中的恨意大到了什么程度！ 这时，新加坡李家的李智海也开口说话，道：“我们李家和致公堂虽然有些争端，在这个问题上，意见也是一致的。能得到他的消息，我李家也愿意让出一部分生意。” 两大势力联手要动一个人，让在座的一些人也动了心思。 便在这当口，巨大的会议桌中央突然被巨力破了一个大洞，木屑四面乱飞，落在人身上就是一道道细小的伤口。一个人影突然窜起，快的都让人看不清楚，伸手一抓，为首的中年人就落入了他的掌控之中。 “原来是香港律政司司长王明珠先生，怪不得能稳坐首位，看云淡风轻呢！”苏明一手将王明珠抓在手中，嘴里顿时嘲讽起来。 这时，屋里的人都反应过来，立刻就有人想要张口叫保镖进来。 苏明淡淡道：“我的身手，你们都见过，敢动一下的，我让他立刻就死在这里。” 这话一出，顿时无人敢动，一个个在站也不是，坐也不是，觉得十分难受。离苏明最近的，是来自美国致公堂的高旭。他的目光投射过来，精光闪闪，有如实质，气势锋利的好像两把尖刀，好似要直接将苏明脸上戳出两个大窟窿一样。而另一侧的李智海，也是目光阴沉，看着苏明，却不说话。 苏明看向高旭，当他的目光如无物，有些不屑道：“当年洪门创立之时，对抗清朝，死了无数的人，也不屈服。面对日本人的时候，致公堂在司徒先生的带领下，也没有屈服。开国大典的时候，站在主席身侧，实在是令人敬仰。只不过他的后辈，已经不像前辈们一样抛头颅洒热血，只能干些丧尽天良的买卖，来满足自己的一己私欲了！” “你！”高旭被苏明一顿数落，心中的愤恨和怒火又更盛了几分。 “还有你！”苏明目光又落在了李智海身上，“区区一个李家，以为有美国撑腰就可以挑战中国的耐心了？” 苏明的目光一一扫过了会议室里面的人：“借用现在流传的一句话警告你们，不作死，就不会死！” 这时，被他抓住的王明珠突然说话了：“这位兄弟，做人做事莫要赶尽杀绝，凡事千万不要冲动，我看大家还是坐下来慢慢谈一谈的好。但凡是你想要的，只要你能提出来，这里的人就能办到！哪怕你是要故宫或大英博物馆的东西，我们都能弄来！你想想，你杀了我们，你身后的人能给你多少钱？只要你放了我们，十亿美金，一天就能打到你的卡上！” 苏明淡淡看了王明珠一眼，道：“人活一世，草木一生，该上路的时候就上路吧，多说无益！” 话音未落，异变突生！ “去死吧！”高旭在苏明话还没说完的时候，手里的钢球呼啸着飞了出去，在空中一碰，划出两道弧线，撞向苏明的左右太阳穴。而双手在袖里一抓，手里顿时多了两柄小巧的手枪，朝着苏明的方向猛烈开火，丝毫不顾及有王明珠在苏明身前。 第十四章 李家和致公堂的反应 在武术功夫的传承中，本就有暗器的法门，如飞刀、飞针、袖箭等。大多数都体积小、重量轻，极其隐蔽，便与携带，有尖刺或者刃口，很多时候还会抹一些毒药。其本质就是暗中施放突袭，击败敌人。 练到了高明的地步，威力极大，在距离近的时候，有时候比枪支还要来的阴狠毒辣。但是专注暗器功夫多了，和枪支一样，也算是在外物上分了心，就很难达到至高的境界。即使在武侠小说中，能将暗器练的光明正大成就至高境界的，也没有几个人，何况是现实之中。但话又说回来了，同样是杀人，这些暗器的手段，比起拳脚功夫来自然有效的多。 高旭这两颗看上去是铁球，实则内部是以特殊工艺注入了汞的。使用的时候以特殊的手法掷出，两种密度不同的金属，又是一固态一液态，能生出许多练武之人难以想象的妙用来。 而他手上这两柄手枪，不管枪身还是子弹，都是以特种合金制造而成。其子弹喷发时候的动能，堪比大口径布枪，足可以和世界上威力排名前三的手枪相媲美。穿透力极其强大，在进入人体的时候只是一个小小的弹孔，但是在人体后面会造成一个有如碗口大的创口。打到四肢是打哪里废哪里，打中正面胸膛的话，基本已经判定了死刑。 而且，没有人想到高旭竟然疯狂到了这等地步，完全不理会王明珠的性命，只要能杀了苏明，天王老子他都不在乎！而洪门能够走到今天，仍然兴盛不衰，能在海外有偌大势力，里面自然有这一层阴狠毒辣与疯狂在里面。 以高旭已经接近雷动境界的功夫，施展两颗铁球和手枪的情况下，猝不及防之下甚至可以对化劲高手造成伤害。但是苏明金丹已成，练体易筋的功夫都完毕，拳意精神都纯粹有如水晶钻石一般。虽然有人质在手上，但是几十米之内，风吹草动，任何行动都休想瞒过他的感知。 就在高旭动的前一个瞬间，苏明心中就已经有了感应，将王明珠扯到了自己身前。然后身体一晃，就到了李智海身前，一掌落下，其软如棉，其坚胜铁，正中李智海天灵盖。李智海登时脑骨粉碎，如一堆湿泥般瘫了下来，一声也没哼出，便即毙命。 这个时候，王明珠刚被高旭两柄精巧手枪接连几发子弹打在身上，身体抖动如同跳舞一般。偌大的身体里，生机立刻如退潮的海水一般，消失了个一干二净。而那两颗铁球落在墙壁上，立刻深深嵌入。 苏明身体又一晃，身体不知如何就越过了在李智海和高旭之间相隔的宽大的会议桌，还没等高旭反应过来，两柄手枪就落在了手中。特种合金在手中如同泥塑的一般，别拧成了麻花。随后一手探出，也不见如何动作，就抓住了高旭的脖子，将他举在了空中。 高旭被苏明抓着脖子，呼吸越来越困难，目中却依然是忍不住的杀机，浑身上下却都没有任何力气，嘴里断断续续的道：“我致公堂要杀的人，没有人可以逃得掉……没有人……” 话音未落，咔嚓一声，已经被苏明扭断了脖子。 巨大的变化瞬间让会议室里其他人惊得呆住了，死后瘫坐在椅子里的李智海，被手枪活活打死的王明珠，还有被苏明扭断了脖子的高旭。飞洒的鲜血，身上的弹孔，都在诉说着这一切的残酷。 而其他六个人，直到亲身面对这一切的时候，才突然发现，原来在死亡的时候，他们和普通人之间，并没有什么区别。 苏明将高旭的尸体随手扔在地上，目光扫过其他人，道：“我今天不杀你们，希望你们明白自己该做什么！我不想下一次再找到你们，明白？” 话音未落，身体窜到了窗户旁边，轻轻拍碎玻璃，整个人一翻出去，就不见了身影。而几乎与此同时，会议室的门被人强行破开，许多保镖全副武装冲了进来，却连苏明的影子都没看到。 会议室之中，也有监控，清楚地看到了苏明突然暴起的一瞬间。于是马上就有人来支援保护，却不想里面的变化实在太快了些，会议室的门也是特殊处理过的，从里面关闭，外面并不好打开。等破门而入的时候，苏明早已经去了。 苏明一走了之，却不知私下里又引起了多么大的风波。而这三人的死亡，也被警方通报为恐怖分子的袭击。中国政府和香港特区政府都向恐怖分子发表了谴责声明，表示将加大反恐的力度云云。 香港的一些别有用心的人，却是纷纷都熄了心思。有了这两次的警告，三五年之内，没有人敢有什么动作了。 新加坡李家府邸，一个老得快不行了的老头子，坐在别墅大厅之中，拿着一根通体火红的龙头拐杖，不停的戳着地面，发出哐哐的声音，愤怒让他嘴巴一刻都停不下来，眼睛里更是展现出凌厉的杀意。 这个老头子，就是曾经执掌新加坡几十年之久的新加坡总理，李明辉先生。他这一发火，大厅里站着的大大小小二三十个亲戚和官员，统统都是一静，好像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给制止住了。 执掌新加坡几十年，让他在这个地方拥有了别人难以想象的威势和权力，甚至堪比过去的皇帝。即使不在位了，他的意见已然无人敢违逆。 一姓掌天下，朕意即国体！便是新加坡李家和李明辉的最好说明。 他的怒火，当然来自于李国荣和李智海的先后死亡。 在发了半天火之后，李明辉的突然觉得有点心浮气躁，他本来就年纪大了，身体也不太好。这一通怒火，影响了他的精神，让他多病的身体觉得疲惫起来。叹了口气，挥一挥手，道：“都散了吧，给我接美国白宫的电话，我要和那边谈一谈。” 美国，夏威夷，檀香山市。 在靠近大海的一处山头上，坐落着一座古色古香充满了中国古典意蕴园林式建筑。 山重水复柳暗花明的景色之间，一间大气磅礴的议事厅内，摆满了一个个黄花梨的交椅，分成两列，一字排开，左七右六，共十三张。除了左边第五张椅子空着之外，每个椅子上都坐了一位精神饱满、形貌各异的华人，年龄也各不相同，有四五十岁的，也有六七十岁的。这十二人正是致公堂现任的十二位长老，主持者致公堂所有的大权。 而两排黄花梨交椅的后面，又有二三十把梨花白的椅子，坐的都是各个堂口的大佬。平素的时候，各个堂口都在他们的管理之下，就如过去一方诸侯。 但凡坐在椅子上的人物，一个个都是精气十足，太阳穴高高耸起，举手投足之间都是气势非凡，显然都是平时主宰了不知多少人的生杀大权而养成的。 致公堂是洪门里面最大的一个组织，组织严密，虽然现在和其它黑帮一样，已经开始慢慢洗白，在各地也有了许多正当生意，但许多传承下来的东西都还保存着。也正是因为这样，才有了强大的凝聚力和号召力。 单单就这议事厅里面的论资排辈，座位的顺序，就有许多讲究，绝不是谁想坐哪个座位就能坐的。就好像《水浒》里面的梁山一百单八将，聚义厅里也分天罡地煞，各有座次，分毫都不能乱。稍有逾越，都是很犯忌讳的事。 而座位之后，又有不少人站着，有的西装革履有如都市精英白领，有的穿着打扮如大老板，也有的浑身彪悍，一身杀气，腰间系了大红绸带子的。大部分都年纪轻轻，显然是致公堂新一代的领军人物的。 致公堂份属洪门，洪门却不止是致公堂。单单这议事厅里的人，就有上百人之多，可见致公堂的势力之恐怖。而洪门这个组织，更是可以想象有多么恐怖。难怪当年以“国父”的身份，都加入致公堂，成为其中之一。 这时，坐在左一位置上，为首的一位中年人，开口讲话：“这次召集大家前来，是因为高旭和高卓父子的事情。当初大家讨论决定，要伸手进入中国，结果就出了这么回事。现在基本可以确定，是国安做的，意图也很明显。我想知道，大家的意见如何。” 这位中年人，其实就是当年开国大典之时，天安门上站在主席身侧那一位司徒先生的子孙后辈，唤作司徒正诚，为致公堂排名第一的长老。 话音刚落，就有人道：“国安的人又如何？敢动我致公堂的人，就要做好了死亡的准备。”语气虽淡，其中杀意却极重。若是苏明在此，必然能够认出，这个人，竟然就是当年杀掉他父亲苏长星妻子儿女还有徒弟的赵光寒。 此时的赵光寒，年纪已经有五十多岁，穿一身唐装，坐在右三的位置上，显然也是排名靠前的大佬之一。 既然起了头，十二位长老中，也都开始一个个发表意见。后面的二十八个堂主一级的人物，也都或多或少的开了口。 致公堂家大业大，许多事情都不是一个人能够做主的。十三位长老、二十八个堂主也不是铁板一块。大部分时候，司徒正诚都要尊重大部分人的意见。 苏明打死的高卓是堂主，高旭更是长老，尤其是这件事更牵扯到了中国对于致公堂想进入国内的反应，自然引起了洪门的重视。整整一天，致公堂的各位大佬都争论不休，各抒己见。 第十五章 我想见见他 苏明的事只是引子，最重要的是国内政府的态度。作为一个国际影响力急剧上升的国家，在很多方面，中国的影响已经不比美国差。在经济方面，世界上大部分国家的目光，甚至更倾向于中国一些。 致公堂自然也不例外，想把手伸入国内，只是没想到国安的反击来的这般迅速和强势。根据传回来的资料，那个动手的人，身手高的简直不像话。针对这些情况，致公堂的各位大佬，讨论了整整一天，都没有个确定的方案。 直到月上中天，司徒正诚才打断了各位大佬的讨论，道：“既然大家决定不了，那就通报老祖吧！接连死了一个堂主一个长老，还关系到与中国政府的问题，也应该请示一下老祖！” 他这话一说，各位大佬互相看了一眼，也都答应。 于是司徒正诚便出了议事厅，向园林后面一片区域走去。明月高悬之下，银辉遍洒，映照远近水光，一片银白清亮。 走了约莫一刻钟，司徒正诚便到了一个水榭前面，恭恭敬敬的站着。目光专注的看着水榭之中，神色庄严肃穆，好像宗教里虔诚礼拜的信徒一样。四下一片静谧，偶尔传来几声鸟鸣蛙叫的声音，伴随着轻轻的风声，实在是人间胜景。 过了片刻，就见里面走出了一个老人，身材清瘦，脸色红润，一头白发，穿了一身白色长袍，脚下穿的是很老的那种千层底布鞋。看上去就像很普通的邻家老爷爷，身上的气息却十分清新，没有一点老弱腐朽的味道。 这个老人就这么慢慢走出来，银发白眉，月光如水，竟然无比的和谐。司徒正诚见了，也不由得脸上露出了激动的神色，俯身下拜，恭恭敬敬的磕了三个头，开口道：“老祖宗！” 这个老人，其真实身份是当年开国大典站在主席身侧的那位司徒先生最小的一个孩子，名作司徒永康，到现在已经将近百岁。比起司徒正诚来，要足足大上三个辈分！尤其是在近六七十年来，致公堂经历了几次巨大的风波，甚至有时候都危在旦夕，都有这位老人站在最前面，一次又一次抵挡住了对手的冲击，挽回了局面。是以即使司徒正诚身为这一代致公堂的领军人物，大权在握，对这位老祖宗都是毕恭毕敬，尊重到了极点。 司徒正诚起身，在前引路，然后将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都简洁的跟老祖宗司徒永康说了个清楚。 “哦？国内竟然这么大反应？看来前面的事情确实触动了他们的逆鳞。”司徒永康是何等人物，很快就清楚了目前的情况。 司徒正诚苦笑道：“我原本也不赞成这么做，国内不比国外，都是一条根，何必做这些事情，坑自己人。只是这是大伙决定的，我也没有办法。” 司徒永康点点头道：“致公堂是个大家庭，人心总有不齐的时候，你做的倒也不能算错。很时候还是要照顾大家伙的想法和利益，否则人心一散，就再也聚不起来了。不过这个人，我倒是很有兴趣。” 两人轻声谈论之间，就到了议事厅，眼见这位老祖宗出现，所有人面上都是一片恭敬之色，纷纷起身弓腰行礼，都弯成了九十度。他们不是司徒永康的后代，也就不用磕头行礼，但也都表示了自己的最大敬意。 司徒永康呵呵笑道：“大家都客气了，不用跟我这个老头子行这般大的礼，都坐吧。”说话之间，坐上了两排黄花梨交椅正中间最上方的那一个通体火红的大椅。眼见他落了座，其他人才依次坐下，不敢差了毫厘。 司徒正诚随手递上了一份资料，正是这两次事情的详细经过，里面甚至有监控里面苏明的所有行为，都被分解成了一张张图片，印在纸上，栩栩如生。 司徒永康慢慢看完，细细思索一下，目光突然就凛冽锋利，锐不可当，连带着雪白的头发和眉毛都微微颤动，气势惊人，有如天神。被他的目光一扫，许多洪门大佬的都不敢与他对视，纷纷避开了他的目光。 司徒永康呵呵笑道：“在别的地方做这些事就算了，在国内就不要做了，毕竟都是一个根出来的，也没有祸害家里人的做法是不？以后就这么定了吧，在国内就只做正经生意，其它乱七八糟的东西就别搞了。我想要是这么做，国内肯定也是会举双手欢迎的嘛。海外华人这么多，我们起个头，做个表率，国内也会有相应的回报是不是？做人眼光要放的长远一些，不要只看着面前的哪一点利益。” 所有的大佬都一起回答道：“是！” 司徒永康又道：“不过我们没了一个堂主一个长老，也不能就这么算了。这个面子要是掉了，以后不知道又要花多少力气才能挣回来。回头跟国内联系一下，就说我想见见他。” 致公堂作为洪门分支中最大的势力，本来就是混黑道起身发家的。混黑道，最不能丢的就是面子。一旦这个面子丢了，别人就会看轻你，很多事情上就难办了。被人杀了一个堂主一个长老，他们要是什么都不做，日后难免也会有其它势力这么做。而作为致公堂老祖宗的司徒永康亲口说要见一下这个人，即使是见了之后这个人难免一死，也已经给足了中国政府面子。 司徒正诚立刻道：“是，我马上就和国内那边联系。” 司徒永康笑道：“这个人很不简单呢，自从那一批老的拳师不断凋零，我已经有很久没见过这样的年轻人了。”话语之间，似乎依稀想起了当年那些纵横不败的人物。 这一恍神，就不知多久过去了，议事厅里也是鸦雀无声，没有人敢出声。司徒永康回过神来，看了看四周，哈哈一笑，道：“人老了，不由自主的就爱回忆过去。好了，这件事就这么定了吧，你们也不用陪着我这个老不死了，该干什么干什么去吧！”连连摆手，示意这许多大佬都可以散去了。 这些大佬便一个个躬身行礼，然后退去，到最后，只剩下了司徒永康和司徒正诚两个人。 司徒正诚哼了一声道：“看样子，有不少人对老祖宗的决定不满意呢！” 司徒永康呵呵一笑，道：“人嘛，哪有能完全齐心的时候。抗战的时候，情况那么危急，不也内斗不断？” 司徒正诚道：“不过有老祖宗在，他们也翻不起什么浪花来。” 司徒永康摇摇头道：“我已经将近百岁了，时间不多了，你要抓紧时间，该做的做，该放的放，不能一直指望着我。” 司徒正诚闻言大急，道：“老祖宗，不是有那东西在么？” 司徒永康哈哈一笑，道：“那东西也不是万能的，人嘛，该老得老，该死还得死。你想做什么都放心去做，有我在一日，就没人能动得了你！” 司徒正诚闻言，恭敬道：“是！” 第二天，远在香港的苏明就接到了国安局长杨元松亲自打来的电话，将致公堂总会发生的所有事情都向苏明说了一个一清二楚，没有半点遗漏。显然国安的情报，已经渗入了致公堂的最高一级。 “嗯？洪门的老祖宗？将近百岁了？”苏明听到了，也略微有些吃惊，道：“国安有这个老祖宗的资料么？” 电话那头的杨元松道：“我已经发给你了，你自己看一下，然后决定要不要去见他。虽然上面的意见是你去见一下他，但是你也知道有多危险。你如果不想去，我可以帮你拦下来。想要用我手下的命去换这些东西，也要看老子答应不答应。” 苏明哈哈一笑，道：“好！我先看看再说！”挂了电话后，仔细看了看这位洪门老祖宗的资料。 单单从资料来说，这位洪门老祖宗，简直就可以说是武侠小说中的主角，一生经历了数不清的大风大浪，枪林弹雨中闯了过来。有许多次看似必死的局面，都逢凶化吉遇难成祥。致公堂在正是在他的带领之下，才逐步壮大，成为洪门第一势力。近三十年来，虽然没有亲自主持洪门的事务，却在很多方面都能看出他的影响和动作。而资料上更是说，这位洪门老祖的一身功夫极其高明，甚至还有些说不清楚的东西，苏明自然就想到了当初青城山张老道的那些道法神通。 一个电话回了过去，那边杨元松一接电话就问道：“这么快就决定了？” 苏明道：“这不也是你的想法？” 那边的杨元松听起来十分放松，道：“我这是对你有信心！当初张老道都被你三招两式拿下来，这个司徒永康自然也不在话下。” 苏明微微一笑，道：“我只希望他不要让我失望。” 杨元松哈哈大笑，道：“那就这么定了。回头和那边敲定好之后，我再告诉你具体的行程。” 挂了电话之后，苏明脑海里突然传来了系统久违的声音：“下一次的穿梭世界的时间为一周之后，请宿主做好准备。” “下一周？”苏明嘴角不由得露出了一丝微笑，“致公堂，我来了！” 第十六章 不死不休 苏明自是不慌不忙，算好了时间，在将要进行下一次穿梭的一天之前，才到了檀香山市。眼看着明月升了上来，才独自一人站在了当初致公堂议事的那座园林外面，轻声笑道：“我已经来了，莫非诸位还要藏头露尾，不敢出来见人么？”清朗的声音凝而不散，直接传了进去。 却见这园林大门一开，一个个黑衣精壮汉子鱼贯而出，分列两旁，左右臂膀上都各自绑了一条大红丝带，一个个身上煞气十足，太阳穴都耸起，竟然都是致公堂的双花红棍，金牌打手。 这之后，致公堂的大长老，司徒正诚亲自出迎，抱拳道：“久仰久仰！”他虽然知道苏明答应前来，却没有得到苏明的任何信息，也不知如何称呼苏明。 苏明却是早就得了他的资料，微微一笑，道：“司徒先生客气了。”当下跟着司徒正诚，一路来回穿梭，到了议事厅中。 议事厅里，堂主和长老一级的人都不在，一个个座椅都空着。座椅后面站的密密麻麻的都是武装人员，一个个手持微冲，对准了苏明，足足有几十支之多。只要苏明有任何异动，就会开火扫射。显然致公堂也知道苏明的手段，做了最全面的准备。 苏明进了议事厅，眼光一扫，各种情况就落在心底，身后的门也关了上来。 司徒正诚道：“请稍等。” 苏明便原地站着，片刻后，便见一名须发皆白身穿白袍的老人步履为首，走了出来，身后也跟了一些长老和堂主，大概有十几个人。 有了国安的资料，苏明很容易就从这些人里，认出了当初杀害了自己父亲苏长星妻子儿女和徒弟的罪魁祸首，赵光寒。 随着司徒永康的落座，这些长老和堂主都一一落座。大厅中间，就只剩苏明淡然而立。随后几名手持微冲的武装人员走了过来，将他半围起来，微冲几乎就要顶在了身上。 司徒永康看着苏明，笑道：“小兄弟好身手！能被这般待遇的，致公堂历史上都没有几个。” 苏明淡然道：“致公堂摆出这般阵势，不介绍一下在座的诸位么？” 司徒永康闻言，示意一下。司徒正诚便站起来，将在座的长老和堂主一一介绍。 苏明的眼神落在了赵光寒身上，道：“赵长老可是眼熟的很呐！” 赵光寒是致公堂中的激进分子，为人残忍，性喜杀戮。在大多数情况下，都喜欢以武力解决问题。而在他五十多年的生涯之中，确实也以武力解决了许多问题。此次前来，正是要观看这个杀了致公堂一长老一堂主的人是如何死去。 赵光寒家中往上三代，都是致公堂中十分重要的人物，为致公堂也立下过汗马功劳。再加上自己的实力和立下的功劳，才能在不到五十岁的时候，就称为致公堂的现任长老，手握大权。 此时他看向苏明的眼神里，也充满了冷酷无情和肆无忌惮。却不想苏明突然看了过来，黑白分明的眼睛正对上了他的眼神。不知为何，就不敢与苏明对视，眼神一避，当下冷声道：“我可从来都没见过你！” 苏明悠然道：“你自然不认识我，不过有个人你肯定认识，那就是吴辉。” 赵光寒闻言，笑容里充满了冷酷无情：“原来你是那个蠢货的传人！当年他自不量力的来美国找我，被我打成重伤逃掉，想今天他的传人也自投罗网。你和他一样，都该死！ 苏明淡淡道：“我想知道当年你为什么要杀掉他的妻子儿女和徒弟。” 赵光寒扫了苏明几眼，道：“看在你马上就要去死的份上，我告诉你。当年那场比武，让我差点将全部身家都输光。就算将他全家杀了，又怎么弥补我的损失？今日你自投罗网，我会亲手挖出你的心脏，让你看着自己心脏是如何停止跳动的！” 苏明忽然一笑，道：“你以为一个将近百岁的老头子，几个人，就能保护的了你的安全？” 这话一出，众人都是大怒，司徒正诚更是大喝道：“放肆！” 而坐在上首的司徒永康，目光犹如闪电一般，落在了额苏明身上，却觉得苏明周身好像有一圈无形的屏障一般，挡住了自己的窥视。 苏明仰天大笑：“一个区区化劲的人物，凭借着一些东西，活到了现在，就敢装模作样，在我面前装腔作势！”话音未落，脚下猛然一跺。 轰！ 这大厅的地面，都是以最贵重坚韧的木材制成，既能承受住冲撞，木质却又有弹性，能允许无数人在上面摔打翻滚。如今在苏明一跺之下，无数的木板炸裂，声音混杂在一起，好像天空之中的霹雳惊雷。整个大厅都晃了一下，透过地板，下面的水泥混凝土的地面也被震裂。无数木块、水泥块、石子、粉尘都向外激射，好像爆炸一般！ 尤其是他这一脚，力道自脚下一点散发开来，接二连三地向炸裂，宛如多米诺骨牌一样，一连一串，丝毫不停。 整个大厅的地面在他一脚之下，竟然全部炸裂！所有人的突然之间都脚下虚浮，张口欲呼，摇摇晃晃的好像要跌倒一样，哪里还有准头去瞄准苏明。 那情形，就好像本来平稳行驶的汽车，突然来了一个漂移加急刹车，车上的人全都东倒西歪，不能自己。 就算他们一个个都是功夫精深的人物，在这突然而来的巨大变化之下，也只能竭力保持自己的平衡，哪里还能顾得上苏明！ 苏明却是不慌不忙，左右袖挥动，一颗颗木块、水泥块、石子在他挥袖之间，准确的朝着那些手持微冲的人双手飞了过去。 一滴水珠，在苏明的弹指之下，都能击碎玻璃，何况是木块石块？ 眨眼之间，所有手持微冲的人，双臂或双肘关节或双手上，都被一个个木块十块击中，有的直接就断了，有的被木块生生刺入，血流不止。唯一的共同点是，他们现在再也无力拿些平时觉得轻如无物的微冲了！ “孽障！尔敢！”洪门老祖宗司徒永康大喝一声，须发皆张，恍如天神。一步踏出，有如猛虎一般，向苏明扑了过来，一连两拳，有如火炮轰鸣，朝着苏明面门和胸口落下。 他这两手看着好似和形意拳的打法有些相像，但不论是发劲、打法还是意蕴，都更为古老，充满了一种堂皇正大，君王定鼎天下的气概与豪情。 “太祖长拳？”苏明一眼就认出了这门拳法。 太祖长拳，古称“宋太祖三十二势长拳”，亦称做“太祖拳”，此拳据传是由宋太祖赵匡胤所创。宋太祖乃一代马上皇帝，一条盘龙棍打下赵氏江山，其文治武功之强自不待言。 也有人说，太祖长拳源于宋太祖训练士卒的遗法真传，综合士卒在战场上真拼实杀的格斗经验编制成三十二势长拳。宋太祖登基后成为一代帝王，昔日士卒犹觉此拳的珍贵，乃名之为“宋太祖三十二势长拳”。 据《武备志》记载，宋初，在长沙举行全国武术大会。宋太祖赵匡胤所创“太祖拳”为第一，称之为十八家之首。第二名便是昆仑大师在龙潭寺所创的“临清潭腿”，被称为十八家之尊。因“太祖拳”的发源地在黄河以南，“临清潭腿”的发源地在黄河以北，从此“南拳北腿”的说法便在中华大地流传开来。 而司徒永康这一手，正是太祖长拳三十二式之中当头炮！ “拳法不错，可惜你太弱了！”苏明抱丹坐胯，一拳轰出，在刹那之间，竟然先后挡住了司徒永康的两拳。尤其是拳中力道极大，有如长江大河一般，巨浪拍击，直把司徒永康震的浑身气血翻滚，身形都控制不住，倒退了好几步。 与此同时，苏明身形一动，就到了赵光寒身前，一手探出。赵光寒眼睛都看不清，身体却感觉到了警兆，双手在胸前勉力封挡，却仍被苏明一手抓中。随后一股气劲入体，浑身骨架都好像都被都散了，半点力气都无。 “你敢如此！”司徒永康见状，怒发冲冠。 苏明将赵光寒抓在手中，舞的跟风车一般，好似一个人形兵器。但凡有上前阻挡的，都被一个个震飞，落在地上或撞在墙壁上，都是气血震荡，眼冒金星，难受不已。 “我知道你还有有些压箱底的手段，不过这里是你的地盘，我也不与你多纠缠。你要是还想较量一番，那就追上来做个了断！”话音未绝，苏明的身形已经远远的离了开来，在夜色下都看不清了。 直到苏明远去，这大厅里的一个个人，都面面相觑，不敢相信这般阵势，居然都被苏明抓了一个人，还轻松逃走。回想起苏明那恐怖的爆发力，实在是有些心惊胆寒。 尤其是洪门老祖宗司徒永康，当初轻描淡写说让这个人来见自己一面，好像生杀大权都掌握在自己手中。没想到见面不过几句话，就发生了这种事情，好像在自己脸上狠狠的抽了一巴掌，火辣辣的疼。每个人看向自己的目光，都好似在嘲笑一般。 司徒永康冷笑一声，转身去自己的水榭中取了一柄宝刀，沿着苏明的方向追了下去。 今晚之事，不死不休！ 第十七章 太祖长拳里的秘法 本来致公堂还自信满满，以为老祖宗一句话之下，就连中国政府都不得不顾全大局，将这个人拿出来。哪里知道苏明的身手高到了这等地步，即使在致公堂总部，几十杆枪、十几个长老堂主还有洪门老祖宗司徒永康的面前，搞出了这般大的阵势，还生生掠走了一个人。这般行为，简直就是在致公堂的脸上狠狠的抽了一巴掌。从致公堂建立以来，都是没有过的事情。 美国作为一个相当排外和排斥有色人种的国家，致公堂能够在美国政府、各种情报机构、地方警察、黑帮分子等势力的压迫下，还闯下今天这般局面，其能量实在是不可小觑。但同时的，关注致公堂的眼睛也不知有多少。如果今天晚上一个处理不好，致公堂就要面对来自许多方面的压力。落井下石、趁他病要他命这种行为，在哪里都不会少。 在司徒永康沿着苏明离去的方向追下去后，司徒正诚等长老和堂主也是大怒，各自调动人手，也跟着追了下去。如果不能在其它势力反应过来之前把这件事解决，到时候有许多势力插手进来，就几乎无望了。 苏明手里抓着赵光寒，一路疾行，大约半个小时之后，踩在海边一处人迹罕至的地方停了下来。将赵光寒往地上一扔，道：“即使在致公堂总部又如何，我想拿人，还不是手到擒来？你告诉我当年杀害吴辉妻子儿女的人还有谁，我让你死的舒服一点。” 赵光寒被苏明这一扔，只觉得浑身骨骼都作痛，尤其是目睹了苏明先前大发神威的一幕，更是吓得心胆俱丧，竟然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明月高悬，光辉洒下，海面都是一片银白，苏明负手而立，衣衫被海风吹动，猎猎作响，道：“你如果不说，那我有些手法，也只能用在你身上了。你也是练武的人，应该知道分筋错骨、气血乱走是什么滋味。” 赵光寒沉默片刻，忽然大笑起来：“没想到我竟然也有这一天，被别人用武力逼迫！有因有果，报应不爽啊！不过，你以为我赵光寒是出卖朋友的人吗？” 苏明淡淡一笑，落入赵光寒的眼中，却有如恶魔般残忍：“虽然道上有句话叫祸不及家人，但是你当年做得，我也做得。你的妻子儿女不管在哪里，对我来说都是手到擒来。” 赵光寒惨笑不断，道：“我大半辈子，灭人家门不知多少，原来终究有一日会落在自己身上！哈哈哈哈……自作孽……不可活啊！” 苏明道：“你将杀害吴辉妻子儿女还有后来打伤吴辉之事细细说来，我自行去确认，如果和你妻子儿女没有关系，自然不会对他们下手。不过日后他们要是想向我报复，那就不要怪我心狠手辣了。” 赵光寒眼睛一凝：“你说的可是当真？” 苏明道：“信不信随你。” 赵光寒低叹一声，当下将原来的事情，一一说来，最后道：“你若是不守承诺，我便是做了厉鬼，也不会放过你！” 苏明一掌落下，直接将他脑袋拍碎，道：“我是不会动你的妻子儿女，不过你仇人遍布天下，一朝身死，不知多少人想报复在你的家人身上，我又何必亲自动手？” 便在这时，沙滩上渐渐走来了一个人。白色长袍，须发皆白，在银色月辉之下，被海风吹拂，仿佛那鹤发童颜的仙人一般。 司徒永康站在苏明十米开外，对已经死去的赵光寒看也不看一眼，眼睛直视苏明，道：“尊驾功夫之高，让我想起了当年那一批拳法先辈。现在的社会，居然能出现尊驾这般人物，实在是令人难以置信。” 苏明目光落在了司徒永康身上，仔细打量，又看了他那柄宝刀几眼，道：“这个世界道法武术虽然已经没落，却终究还有几分底蕴。你不也正是凭着这些东西，才能在这把年纪还保持巅峰的状态，甚至还有所精进？我看你的手段爆发出来，肯定也非凡人能挡。今晚就在这月色之下，大海之边，让我见识一下你这坐镇了致公堂六七十年的人物，到底有什么本事？” 司徒永康哈哈大笑：“多少年了，没有人敢在我面前这么放肆了！我观你的拳法，已经是传说中的丹道，踏足在至高境界的路上。今晚一战，不论谁死谁亡，我都没有半点遗憾！只是如果最后尊驾赢了，只希望能看在同属华人的份上，帮致公堂一把！”如果失去了他这位老祖宗的坐镇，在多方势力的逼迫之下，致公堂虽不说瓦解消散，但是以后的日子自然会很不好过。他出身司徒家，自然不想看到这一切。 苏明道：“即使我不出手，国内政府也不会放弃这样一个海外华人的代表组织的。”以致公堂为入口，慢慢的团结海外华人，那么这样的事情，会影响整个世界不管明里还是暗里的形势。即使再艰难，国内政府肯定也会想办法做下去。 司徒永康闻言之下，放声大笑，毫无顾忌，豪气冲天！笑声直上九天，响若雷鸣：“好！那你我就放开手脚，生死由天！” 他一生不知道经历了多少大风大浪，可以称得上是波澜壮阔。如今碰到一个甚至需要自己仰望的存在，更是激发了体内无穷的斗志和潜力！ 一步踏出，司徒永康胸口一阵微微起伏，呼吸的声音就像是冬天里最凌厉的北风在呼呼起势。声音越来越响，越来越尖锐，到了后来听在耳中已经是响成一片，真和三九天里漫天的寒风吹舞一样。 苏明眼看着司徒永康，耳中听闻他呼气吐气，好似风吹大地，越来越不似人声。若是常人在此，只怕都会觉得自己赤身在冰天雪地之中，要被活活冻死一样。 司徒永康所习的，是正宗的太祖长拳，自然也得了太祖长拳里面那一路名为“仙人睡”的练气法。这个法门，是道家正宗的练气术，据传是赵匡胤在华山之上碰到陈抟老祖，得了他的传授。和武当那一门“蛰龙睡丹功”，也有着一丝渊源。而且他这套太祖长拳，与外面流传的不同，有许多秘手和步法，融道家练气术、兵法、战阵搏杀技巧为一炉，是上乘的顶尖拳术。 司徒永康修炼这门练气术多年，如今已然可以达到“呵气成风”的境界。一呼一吸之间，有如大风呼啸，能生出无边大力。再往上一步，就又能将这“呵气成风”的功夫练得没了。呼吸之间，有如仙人睡卧，吞吐天地之气，精气神凝为一点，有如日月当空，普照周身各处，其实也就是丹劲的境界。 而随着司徒永康呼吸之间，本来瘦小干枯的身体好像注入了庞大的精力与活力。筋骨齐鸣，连番炸响的同时，身体突然变得好似金刚般高大威猛，衣衫都被村村崩裂化作碎片四处飞舞。全身肌肉虬结，无数粗大的青筋蟒蛇般浮现在皮肤表面，仿佛千年古松的根须一般。肌肤下面隐隐有光华流转，神秘异常。整个人恍如时光倒退了几十年，重又回到了他人生中最鼎盛的壮年时候。 而他的面容，也变得如同三十多岁的人一般，须发都由白转黑，就好像神话中的逆转时间返老还童了一般，换了旁人在此，都要惊呼神仙二字。 随着他这一番剧烈变化，忽的就生起一阵猛烈的劲风，围着周身旋转，让他整个人犹如身处风暴之中，甚至将涌来的海潮都被吹的倒卷回去。 手中拿一柄宝刀，恍如天神，威风凛凛，司徒永康哈哈大笑：“三十年来，你是第一个人让我动用这压箱底功夫的人！” 苏明看着司徒永康，也不由得点了点头，道：“有这般手段，也不枉你坐镇致公堂几十年，被各大情报机构评估为‘s’级危险的人物！”心中推测之间，已然知道这必是太祖长拳之中秘传的道法神通一类的东西，能在短时间内将自身恢复到最巅峰的时刻。尤其看他这番变化，似乎还有一些道门的护法神通在里面，如那道家说的护法天神，佛家的金刚明王有些相似。 司徒永康大笑不停，手中宝刀出鞘，通体金黄，好似黄金铸就。其上有一道道纹理，看似杂乱，其实却好像暗合某种天地至理。刚一入眼，就感觉到刀身往外散发的无比森寒冷冽的气息。 司徒永康双手持刀，自上而下，恍如一道金色闪电，猛然劈了下来。体内劲气与刀身相通，一股劲气凝聚不散，如同实物一般，包裹在外，好像凝聚成了一柄更大的宝刀，一起向苏明落了下去。 这自是司徒永康借助手中这一柄宝刀，将内家真劲透体而出，却不逸散，化作了一层锋芒锐利无坚不摧的刀风刀气。就算是金石钢铁一类，在这面前，也要被一刀劈成两半，没有半点抵挡的可能性。 而落入苏明眼中，又觉得这柄宝刀在落下的时候，在空气中就好似一只飞鸟一般，灵活到了极点。随着手腕的震动，不断的改变方向。一刀落下，好似有无数种攻击角度和方位。随着刀身的游走颤动，产生了一种炽热，好像空气都被燃烧的气息！ 而空气被刀身撕裂燃烧，让光线在其中都产生了扭曲，宝刀和司徒永康在眼中都变得模糊起来，飘渺不定，难以捉摸。 第十八章 五雷拳 眼见这一刀如同一道金色闪电，刀势更如天河倒挂，滚滚荡荡，避无可避。苏明双手在小腹结印，十指变化颤动，快的好似一片幻影。落在司徒永康的眼中，只觉得苏明小腹之处，好像有一蓬燃烧的火焰，飞腾向上。 苏明手势从下丹田之处，沿着身体一条中线，飞快的抬起。在抬起的同时，手势变幻，十指轮转如花开花谢，那情形就好像一团燃烧的火焰之中突然盛开了一朵圣洁的莲花。 而这一连串的动作，电光火石，伴随着噼里啪啦连绵不断的响声，霎时间，就好似有千万朵莲花，一同在火焰中盛开着。与此同时，一股无碍无缺，太极浑圆的意境流露出来。 恍惚之间，似乎有龟蛇盘结，化作真武之像。无穷无量的劲气在凝结，与落下的刀风刀气猛地碰撞在了一起。 巨大的劲气散发开来，在四周化作一圈猛烈的气流，吹起大片大片的沙粒，就如一阵小型的沙尘暴。而附近的海面被这股气流一冲，生起了硕大的海浪，朝着大海倒卷回去。 两人发出的劲气相互一撞，都是纷纷消散。苏明虽然对自己的拳法境界有信心，却也知道司徒永康手中那柄宝刀绝非凡物。一刀之下，自己肉身绝难抵挡。当下双手有如水中游鱼般一翻一晃，就落在宝刀侧面，十指已经搭在了刀身之上。 宝刀的刀锋自然是锋利无比锐不可当，但是当破去了刀风刀气之后，刀身就没有什么杀伤力了。尤其是苏明以十指指甲都探出手指肚之外，根根都有半寸来长，如同虎豹的利爪，伸缩自如。刚一落在刀身之上，就发出了一声声清脆有如金铁交击的声音。 以苏明的身手，即使司徒永康都有些看不清，眼中只落下了道道残影。直到苏明十指弹在刀身之上，叮叮当当的声音传来，才觉得手中宝刀在一道道大力之下不停抖动震颤，竟然有种要脱手的感觉。 刀和剑都是手臂的延伸，对于精通刀剑的高手来说，对于自己的刀和剑的了解都相当透彻，有如身体一般。以司徒永康的功夫来说，就算一只蚊子落在刀身之上，他都可以清楚的感觉出来。 就在感觉到苏明十指落在刀身的一瞬间，立刻就是本能的一转手腕，宝刀一响，左右一阵旋转。 “嗡！” 锋利的刀锋旋转起来，带了一片金色的光辉，与明月洒下的银辉融在一起，金银相间，异常美丽。只是这刀锋急速旋转的威力，就连苏明也不敢尝试。 “好快的反应！”苏明心中也是连道可惜。司徒永康变招要是再慢一点，他就可以施展空手入白刃的功夫，贴身进来，拳掌之间就能把这柄宝刀夺过来。失去了宝刀的司徒永康，就算施展了太祖长拳里的秘术，也绝非苏明的对手。 只是司徒永康这一下，完全展现了一个刀法高手应有的反应，刀身急旋，脱困而出，反而又将苏明都笼罩在了刀势里面。 如此威势，即使苏明，也不得不暂避一二。 兵器天生的职能，就是为了杀伤。如果真要是一把神兵利器，再要落在一个高手手上，那也真是可怕到了极点。翻转劈拉，一刀下去，管你什么外门硬功，盔甲在身，都能一刀破裂，分成两半。 就如现在苏明的功夫，寻常的棍棒锤等钝器猛力击打，都不会伤到身体。但是换了锋利的刀剑，照样能破开他的皮肤表面。而传说中金钟罩铁布衫等功夫，也并不是真的就能把身体练得如金铁一般。 尤其现在司徒永康施展秘法之下，身体精神一时都处在巅峰状态，在苏明的逼迫之下更是激发了潜力和血性。又有一柄宝刀在手，简直是挡者披靡。 如果苏明有一杆丈二大枪在手，保证十枪之内，司徒永康被他一枪扎中，死的不能再死。但如今赤手空拳，对方却是神兵利器，自然是不能直面其锋。当下身体滴溜溜一转，向旁边不多不少闪开了三尺的距离，正好躲过了司徒永康这一刀。 但是，就在他一避的时候，司徒永康整个人在瞬间就融入了“仙人睡”练气法中包含的道家清静神游的境界，全部精神好像都融于刀中，浑身上下空空如也，全凭一柄刀在感觉和呼吸。苏明刚一闪避，他立刻就如影随形的缠了过去。 刀法突然一收，好似翻卷的金色光辉都瞬间凝固。然后手腕一震，一刀戳来，刀走龙蛇，连番追击，劲力贯注之下，刀风刀气比先前还胜了三分。刀身震颤之间，更是发出清脆的声音，好像千百个风铃一齐被风吹动叮咚作响，又好像千百个琵琶一齐奏响，弹出一曲杀伐之音！ “好！”司徒永昌快，苏明却更快。身为这个世上仅存的丹劲高手，苏明的爆发力、反应力和速度，绝对没有人比得上。司徒永昌那在常人看来不可思议的速度，在苏明全神贯注之下，都看得清清楚楚，就连刀身的震颤，都看得一清二楚。 眼见刀势来得急，苏明浑然不惧，抱丹坐胯，脚踩五行八卦，整个人闪身就冲进了漫天的刀光之中。一手捏成爪势，有如苍鹰凌空扑击，抓向司徒永昌持刀的手。另一手自腹下沿中线一路打上来，好似平地起炮，风雷炸动！ 空手对白刃，最忌讳的就是胆气不足，不敢与人抢攻。否则在对手攻势越来越猛烈之后，想要不死就只能败退逃走。以苏明的体力，完全可以在闪躲之间把司徒永康这一段施展秘法爆发的时间耗过去。但他却没有这么做，而是要在正面，将这个手持宝刀，又有秘法在身的司徒永康击败！ 这是源自心底的自信与傲气！ 先是一记冲天炮，又轰散了刀身凝聚的刀风刀气，然后另一只手闪电般就到了司徒永康手腕附近。指尖颤动，劲风激荡，司徒永康毫不怀疑这一爪只要落实了，自己这只手瞬间就废了，没有第二种可能性。 当下身形往后一撤，手腕一抖，刀就缩了回来，贴着小臂，刀尖朝上，隐在身后，如虎踞龙盘。 正是一记藏刀式！ 这一藏刀，好似宝刀入鞘，光芒全收。这一式看似藏刀在臂，不动刀兵，实则是力道内敛，藏而不露。 待苏明打算一鼓作气，将他击败之时，手腕猛烈震动，霎那之间，就是一片金色刀幕，刀影如山，刀锋如林，以排山倒海之势，猛地推了过来。 司徒永康藏刀式之后的这一记爆发，宛如孔雀开屏一般，绚丽奇幻之中，蕴藏的是绝杀一招！ 一招之下，刀光刀锋刀风刀气都迅速攀升到了一个顶点，就像一座刀山直接横推过来，又如一片大海猛然涌来。 其威如山！其势如海！连绵推进，挡者披靡！ 就在这一刻，苏明的心都崩了起来，面前如山如海一般的刀光刀影，带着灼热的气息，好像空气都燃烧起来一样，滚滚而来！ 那刀锋之间凌厉肃杀的威势，让他感受到了死亡的气息！上一次出现这种情形，还是在和精武世界日本剑神千叶枫一对决的时候。可见司徒永康一刀在手，凶悍到了什么程度！ 苏明抱丹坐胯，精气神在瞬间凝为一点，然后又暴涨开来，重归全身。体内一口气流转五脏六腑之间，双手在身前结印，一连变幻了五个手印，又分别对照五脏五行的方位。在他结印之时，身前好像闪过了种种异象，或碧绿繁茂，或白金锋利，或火红燃烧，或幽黑涌动，或金黄沉稳。 苏明忍不住长啸一声，声音远远传荡开来，将大海都震动。风起浪涌，涛声澎湃！一手伸出，在胸前握紧。 这一握，好像天地五行，皆在手中！ 一拳击出，顿时生出异象，似乎有五中光华在拳上流转。随后隐隐可听到雷声震荡，无穷无量的劲气包裹在拳头外面，五色光华流转之间，更是化作了一抹最为深沉，最为震撼的光芒！ 这正是他当初在伦敦见识了青城山张老道那一记五雷法之后，慢慢思索品味其中道理和法门，结合自己读过的许多道藏经典，融合自己一身拳法，在龟蛇盘之后，又创出的一记杀招“五雷拳”！ 这一拳之间，以自身五脏五行之气，沟通天地之间的五行之气，使得一招之间，兼具五行，相生相克，又密不可分。 如果说龟蛇盘蕴含的是两仪重返太极，逆行成仙的意境，那这一记五雷拳，蕴含的就是五行兼容，包容天下的意境。 尤其是他这本来就是参照五雷法而来，在包含兼容五行之力的同时，又在其中生出了雷霆一般的威力。一拳之下，与道家五雷正法，也有了几分异曲同工的味道。 这一切说来话长，实则如电光火石一般。刹那之间，苏明那一记五雷拳的威力，就正面碰上了司徒永康那一记有如山峦大海横推过来的刀势！ 连续的气劲碰撞的声音传来，其中甚至还包含了金石交加的声音。就在眨眼之间，司徒永康踉跄后退，就连手中的宝刀，都落入了苏明的手中！ 第十九章 大动作 本来即使以苏明的身手，也绝不敢硬接司徒永康手中的宝刀。但是五雷拳这一招，有了几分五雷正法的影子，能以五行之力，激发雷电。先是将刀风刀气冲散，然后又是雷电一击。司徒永康虽然身入化劲，但金属毕竟是导电之物。这雷电沿着刀身导入身体，不由自主的就被麻痹了一瞬间。 对于高手而言，一瞬间就足够了。苏明便在这时，一拳落在了刀身之上，然后施展空手入白刃的功夫。纵然司徒永康竭尽全力，却也只抵挡了三两个回合，就不得不弃刀后退，才没有受到损伤。 高手相争，只争一线！小说里动则上百招的死拼，大战三天三夜，那都是骗外行人的说法。真正的高手搏命，胜负只在三五招之内。赢了就是赢了，反之就是打法实在分不出高下，只能纯粹的拼体能！ 所以苏明和司徒永康动手，也不过三两招之间就进入了生死一线的局面。最后还是苏明技高一筹，以一记五雷拳，生生从司徒永康的手中夺下了这柄金色宝刀。 宝刀在手，司徒永康都不是苏明的对手，何况现在没了宝刀？ 不过这也是欺负司徒永康没有到丹劲，他要是到了丹劲，手里还有宝刀，苏明也不会傻的和他正面对决，早就有多远走多远了。 司徒永康目光落在宝刀之上，突然哈哈大笑，恍如疯癫：“不愧是抱了丹的人物，神仙一流，赤手空拳都能从我手中把宝刀夺走。不过今晚，尊驾在致公堂总会这一手，让我也没有退路，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嗯？不好！这家伙有些发疯了！”苏明见状，哪里还不明白什么事。但凡一些秘术，都有副作用。现在司徒永康比武落败，宝刀也被夺走，很明显是受了刺激，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了。 就见司徒永康突然就怀里摸出了一个龙眼大小的珠子，在银白月辉之下，十分的耀眼。刚一拿出来，苏明就感觉到一股浓郁的生机扑面而来。那珠子之中，竟然蕴含了无比旺盛的生命力。 “原来如此！他就是依靠这颗宝珠，才能在这个年纪仍然保持着绝大部分的生命力。不过生命的规律不是那么容易逆反的，即使有宝珠在手，还是免不了一点一点的老去。” 苏明一眼就看出了司徒永康在这个年纪还能保持这般状态的原因。换了一般的化劲高手，固然也能活到这个年龄，但是生命力已经不够了。就算与人动手，也只能在瞬间爆发，三两招之间就会气力不足。哪里能像司徒永康一样，身体还有旺盛的生命力，能经得住太祖长拳里面秘法的消耗。 施展秘法，也总要有个根基才行。换了一般的百岁老人，连秘法都施展不出来，身体就先行崩溃了。司徒永康能坐镇致公堂几十年，除了太祖长拳的秘法之外，这颗宝珠更是重中之重。 “看来这个世界背后，确实还有些隐藏的东西。”苏明心思电转之间，就见司徒永康已经把那颗宝珠吞入了肚子里面，面色不由得一变：“这家伙真的疯了！” 那颗宝珠的来历，司徒永康也并不知晓。他不过早年在偶然之间得到了这颗宝珠，才能在后面几十年的生涯之中，闯过了无数枪林弹雨大风大浪。如今一口吞入腹中，宝珠中蕴含的庞大的生机顿时源源不断的涌入体内，让他的年纪再次变小，竟然变成了二十左右。 而他的头发、眉毛、胡须，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源源不断的长出来，乌黑浓密，闪闪发亮。浑身的皮肤更是变得细密紧致，光滑洁白，比妙龄女子的皮肤还要好得多。 这些景象，落入苏明眼中，只觉得心中警兆大生，头皮都有些发麻：“该死，好像弄出了什么怪物！” 却见司徒永康仰天长啸一声，滚滚震荡，直上九天。整个人仿佛化作了一道狂风，快的都看不见人影，朝着苏明就扑了过来。这一扑的威势，比起先前，要威猛了何止数倍！ 苏明心中微微一惊，手中抓着夺来的宝刀，朝着前方斜斜一劈。就见一道金辉划破了夜空，庞大的气劲裹着刀身，威势比在司徒永康手中之时，不可同日而语。 “果然是一把宝刀！”苏明一刀在手，只觉得刀身中好像有如同人体的经络一般，竟然能够将自身输入其中的劲气自行当大，简直就如同一个增幅器一样。即使他没有学过刀法，这一刀的威势，也足以让这个世界所有用刀的高手羞愧欲死。 这一刀的速度，更是快到了难以想象。破开空气，连声音都没有发出。直到刀光过后，才传来一阵尖锐到极点的刺鸣声，好像要扎破耳朵一般。 刀光闪过，司徒永康竟然在间不容发的时刻，将身体奇异的扭了一下，从刀锋之下，一闪而过，却也被凛冽凌厉的刀气斩在胸口。而他的肌肤之下，流露出金色和绿色相间的光芒，刀气入体，也只斩开了长一尺、深两寸的伤口。 更为诡异的是，那绿色光芒越来越浓烈，强烈的生机散发开来，伤口竟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着。不过三五个呼吸，就只剩浅浅的一道。 “好恐怖的生机！”苏明见了，也不由得心中一动，转身就与司徒永康大战起来。 他二人这一场大战，举世罕见！一个境界高明，手持宝刀，堪称此世第一人！一个有宝珠在腹，施展秘术，有无穷无尽的生机之称，堪称不死！激烈之处，非常人能想象。 索性苏明手中有这柄夺来的宝刀，即使司徒永康有宝珠在腹，也不敢以肉身抵挡宝刀之锋。然而若是刀气入体，不过三五个呼吸就恢复正常。且随着时间的推移，他的生命力似乎越来越恐怖，周身的防御也越来越强，刀气对他造成的伤害也越来越低。 “好家伙！生命力强到了这等地步，就算四肢被砍掉了，也未必不能断肢再生！”苏明打斗之时，又有闲心，仔细观察着司徒永康的状态。 与之相对的，司徒永康自身，神智已经完全癫狂，只是凭着本能跟苏明大战不休，完全不知道疲劳和疼痛，只是下意识的躲避着这柄可能对他造成极大伤害的宝刀。 “嗯？有人来了！还不只一个势力？”苏明的心里突然生出了警兆，然后就感觉到了足足数百人朝着这片区域围了过来。 实在是他两人这短时间的打斗过于惊人了一些，致公堂、檀香山警方、军情局、地方其它黑帮势力都察觉到了，不约而同的派了人过来。而像军情局，竟然已经知道了先前致公堂总部发生的事情，与地方政府沟通之后，派了大批的重型火力过来。 这般阵势的行动，显然是想在这个时候，好好的让致公堂吃一记闷棍。要是能击杀拱门老祖宗司徒永康和那位代号为“x”的中国特工，就再好不过了。在他们看来，所有评价为“s”级的存在，都该去死。因为这已经完全超越了人类能达到的程度，具有了超出寻常意义上的威胁。 比如洪门老祖宗司徒永康，一旦将手段爆发出来，进行偷袭、暗杀等活动，就算政府高层、国会议员这种人物，都要寝食难安。 而致公堂虽然势力庞大，但其实内部也被渗透的厉害。平时还好，一旦出事，军情局在很短的时间内就获得了情报，调集了大批的重型火力，想要一举将两名“s”级的存在都击杀。 如此阵势，苏明自然感觉到了，心中再一次感觉到了危险。抱丹高手也是人，被大批重火力围住，也只有死路一条。奈何身边有个已经发疯的司徒永康，走又走不掉，心中好生无奈。 伴随着激烈的枪声，几方势力显然已经碰到一起，开始乱战。而巨大的嗡嗡的声音传来，两架武装直升机从远方迅速的飞了过来。 然后砰砰砰砰的声音响起，连续四个照明弹几乎同时升起，强烈的白光在空中绽放，刺目的光芒连成一片，将这一片区域照了个通明，有如白日一般。而海边激战的苏明和司徒永康，更是被看得清清楚楚。 随着一道道命令的下发，一个个全副武装的人员，迅速的集结过来，其行动规模之大，堪比一场小型的突击战。 本来在此观望的一些地方势力，早已撤了个鸟兽散。而致公堂虽然势力强大，却也无法和美国政府正面对抗！ 就在这时，苏明和司徒永康不约而同的感受到强烈到了极点的危险，终于不再缠斗，各自躲避。苏明抱丹坐胯，浑身精气神都凝聚成一个点，然后猛烈的爆发出来，心脏跳动的频率更是快到了无法想象，血液奔涌之间，发出哗哗的有如浪潮涌动声音。 在这一瞬间，时间似乎都变得慢了起来，一切声响都离自己而去。强烈的警兆如同大浪一般瞬间席卷全身。整个人速度几乎达到了虎豹的两倍，在沙滩上奔走两步，随后猛然一拐，向着另外一个方向狂奔。 即使在一片刺目的白光之中，都可以看到淡淡的火光闪过，几十颗子弹几乎同时射到，落在沙滩上，轰然炸开。气浪激的沙粒凌空飞舞，落在身上，有淡淡的灼烧感和疼痛感。耳中不断的传来连续的子弹射击的声音，鼻中则是硫磺火药的味道，还带着一股灼热的气息。 苏明根本不用回头，就知道自己的处境是多么危险，这是足以灭杀任何拳法高手的力量！ 第二十章 一代奇人的陨落 另一侧的司徒永康，也是以诡异的速度躲避着子弹的扫射。偶尔中了一两颗子弹，伤口也迅速愈合，甚至子弹都被急速生长的血肉生生挤了出来。 而军情局的指挥官，看着这两位“s”级的存在，嘴里不由得骂道：“该死的，这两个怪物的速度，怎么会这么快！”手下虽然是身经百战的精锐士兵，却也跟不上这两个人奔行的速度。即使有狙击手，也根本无法锁定两个人的位置。 不过他抬头看了一眼天上迅速逼近的两架武装直升机，心中稍微安定了一些。在武装直升机猛烈的火力之下，地球上已知的任何生物都不可能存活，包括面前这两个非人类的存在。 苏明只觉得心中的警兆越来越强烈，心知必然是那两架武装直升机越来越近。直升机上装载的火箭发射器、反坦克导弹和重型机关炮，可以轻松消灭任何人类。 空中固然有照明弹，却也不过能存在几十秒至多两分钟的时间。随着时间的流逝，刺眼的光亮也在逐渐消失。苏明依靠自身强大的体能，始终没有被锁定。 借助了海边高低各异的礁石，苏明渐渐消失在军情局指挥官的眼中。这位鹰钩鼻、面容冷酷的指挥官，立即下达了命令：“附近的小队，马上对该区域进行合围。注意，不要和目标近距离接触，对那片区域进行无差别扫射。” 一个个小队顿时行动起来，迅速的朝着那一片礁石围了过去。 “幸好有这一片礁石，要不然今天就难了！”苏明凭借着自己出乎所有人意料的身手，在神不知鬼不觉中脱离了那片区域，反而悄悄地向着另外一处摸了过去。 在经过了国安的各种特训之后，苏明也能够在短时间之内，就敏锐的发觉敌人指挥官的大概位置。擒敌先擒王，永远都是十分有效的手段。 眼见空中的光亮消失，苏明从先前匍匐的沙粒中猛然窜起，如同一条巨大的蟒蛇一般，缠上了一名武装人员，然后大手落在脖颈上，轻轻一下，就捏断了他的喉骨。随即不等他的同伴反应过来，大臂一甩一扔，就将这具尸体抡了出去，撞在了另外一人身上。 这一下，力道巨大，再加上尸体的重量和背负的武器的重量，直接将另外一人砸的骨断筋折。还没哼出来，就被苏明贴上，一刀砍死了事。 在杀掉两人之后，苏明身体一晃，仿佛一条大蟒蛇，在沙滩里急速游动。眨眼间就窜出了七八米外，一记铁山靠，撞在一人胸口。然后一刀挥出，两个人便成了四截。 在没了照明弹的情况下，即使这些人都是精英中的精英，却拿苏明毫无办法。他的速度快到了极点，根本就不是人类肉眼和神经能反应过来的。一击必中，然后就消失不见，再突然从黑暗中杀出。若不是有银色月辉，这些人甚至都有可能完全察觉不到苏明的动向。 不过如此一来，苏明的气血消耗自然十分剧烈。即使以抱丹的体力，都坚持不了太久。而另一侧，司徒永康赫然采取了和苏明相同的方法。而他的凭借自身强悍的生命力和恢复力，许多时候比苏明更加的惨烈和决绝！ “这简直就是两个怪物！”指挥官发现自己的作战意图根本就无法奏效，黑暗简直是这两个人最佳的掩护。在近身的情况下，六七个人都几乎在瞬间被击杀，根本就没有半点反抗的能力。就算有夜视仪，看过去两个人的身形都是一闪一现，形如鬼魅，完全没有规律。虽然手中有枪，枪中有子弹，在身边都是战友的情况下，也不可能扫射。瞄准的话，更是天方夜谭。 突然之间，苏明浑身上下都是一阵乱跳，警兆竟然是前所未有的强烈。先前的警兆与这一次一比，都显得那么的微不足道。身边不远处虽然还有几个武装人员，却如同狂风暴雨中的小船，随时都可能翻掉。 在这一刹那，苏明不退反进，整个人的气血都爆发到了极点，瞬间就出现在了百米之外。 一连串暴风骤雨般的巨大轰鸣声猛然传入耳中，就在这一瞬间，那飞过来两架直升机其中一架居高临下，向着这一片区域吐出了将近十米的可怖火舌。 这武装直升机上搭载的30mm的单管链炮，最大射速可达每分钟一千发，炮口初速可达每秒八百米以上，可以轻松击穿轻装甲车和主战坦克较为薄弱的部位。被这种强烈的重型火力覆盖，就算是钢筋混凝土的建筑物，也要在扫射间坍塌报废！ 几乎就是紧随着苏明的身体，整片沙滩都被炸飞了起来。方圆近百米的区域之内，一切的一切，全都粉碎着飞上天空。里面自然包括了那几位都没反应过来的精英武装人员的残肢断骸。 而苏明身体缩成一团，在一百多米外，被厚厚的沙粒埋在了下面。从来没有任何一次，苏明感到死亡和自己贴的是这般近。现代火器的威力，在这一刻体现无疑。 这武装直升机搭载的机关炮，只要中上一颗，就足以将身体四分五裂，根本没有半点活命的可能性。如今一下闪过机载机关炮的一击，心中也是有些后怕，对这两家直升机的戒心更是强烈到了极点。 人跑的再快，也没有飞的快。尤其这只是机载机关炮的扫射而已，真要被最先进的技术锁定，发射什么火箭炮和反坦克导弹，自己根本没有半点活命的可能性。 “拼了！”苏明猛地窜出了沙堆，速度再次攀升到了极点，心脏的跳动次数达到了每分钟三四百下。浑身的气血在一瞬间彻底爆发开来，整个人从内到外，都散发着一股肉眼看不见血红色的光芒，好像一团烈焰，喷勃燃烧，散发了自身所有的能量！ 这一刻，苏明的血液奔涌，如长江大河一般，发出激荡澎湃的声音！ 这一刻，精气神好像都燃烧起来！ 这一刻，不是生，就是死！ 匹夫一怒，血溅五步！天子一怒，流血漂橹！金丹一怒，就能在那绝境之中，成就白虹贯日彗星袭月的惊世一击！ 苏明人如闪电，s形迂回奔走。而前方的直升机，又在喷吐着巨大的火舌，巨大的轰鸣声中，子弹如暴雨一般落了下来。 两百多米的距离，眨眼就到！那架直升机，正在自己上方二三十米高的地方盘旋。苏明眼神一扫，手臂一震，手中金刀有如一道金色的闪电，在刹那间就冲上了二三十米的高空，准确的在武装直升机机身和尾桨之间划过。 这柄金刀，是司徒永康与宝珠一起得来，锋利到了难以想象的程度。即使武装直升机那严密的防护，在金刀之下也如纸张一般脆弱，被一切两段！ 而正在喷吐火舌的武装直升机，失去了尾桨之后，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平衡，机首迅速偏转。在打着转的同时，轰然落在了沙滩之上，化作一个巨大的火球。燃烧跳动的火光，震惊了所有的人！ 金刀在斩开直升机后，又从天上落下，深深的插入沙滩之中，被沙粒埋藏起来，掩盖了所有的行迹。 而另一侧，苏明刚好看到，司徒永康心脏狠狠的跳动，一口气从腹部升起，经喉部，从口中吐出。随着气流一起喷吐而出的，还有那颗先前被他吞在腹中的宝珠！ 这情形，就如传说中的蛟龙吐丹，天地变色，气象万千！ 那一道光芒，蕴含了无法想象的力道，在刹那之间就撞在了另一架武装直升机上，直接将之从中间一分为二。伴随着飞洒的鲜血，直升机轰然爆炸，两段残骸接连坠落在沙滩上，掀起了一阵强烈的小型风暴。 “这两个简直就是魔鬼……”见到了这一幕，指挥官彻底疯狂了，嘴里忍不住狠狠地咒骂起来。 “找到你了！”苏明早就确定了指挥官的大体位置，如今更是清晰的不得了。一块直升机的金属残片握在手中，就势一扔，在黑暗中划破空气，远远地飞了出去。 而那名指挥官一句话还没骂完，就被这一块金属插在了喉部。汩汩的鲜血流出，而他再也说不出任何话来。 这个时候，致公堂也组织起了强有力的反扑，没有了武装直升机掩护和指挥官的情况下，这些美国精英武装人员，也只能且战且退，随很快就都消失不见。 苏明看着司徒永康所在，大步走了过去。在吐出了那颗宝珠之后，司徒永康的情形便瞬间恶化，整个人在短短几分钟之内就衰老的不成样子，风烛残年，奄奄一息。 而那颗宝珠，即使仍然回到了他手里，却也只能维持住他一丝气机，再也无力让他恢复生命力，恢复青春。 苏明看着这位叱咤了一辈子的洪门老祖宗，也不由得一声叹息。 但此时此刻，司徒永康仍然站得笔直，如松一般。看着苏明，司徒永康面上闪过一丝难明的神色，低声叹道：“多想到达那个境界啊，可惜没机会了！”接着又哈哈大笑，道：“尊驾果然高明，司徒永康认输！不过身为练拳之人，就算要死，也不愿意老死在此，不知尊驾可否送我一程？” “老祖……”司徒正诚等人，都围了上来，听到司徒永康的话，心中都是大恸，纷纷下跪，拜泣不已。 司徒永康大喝一声：“都给我起来，不要做如此软弱的妇孺之态！我死后，不许与他为敌，不许与中国政府为敌！否则的话，我在九泉之下，也不会安息！” 司徒正诚等人无法，只得勉力站了起来，却依旧难忍司徒永康将要离去的痛苦与不舍。 “我司徒永康有如此一生，足矣！”司徒永康哈哈大笑，笑声直上九天。 笑声之中，苏明上前，轻轻一拍。 一代奇人，就此陨落！ 第一章 初临贵地 随着眼前闪过光怪陆离的景象，苏明眼前一亮，口鼻一呼一吸间，觉得空气清凉无比，甚是舒服。 “咕叽，咕叽。”几只五颜六色的鸟儿受了惊，翅膀一张，就在林中飞翔起来。视线所及，都是高大密集的树林。一颗颗树木都十分粗壮高大，树皮龟裂，看上去至少有几十年之久。树林里也不时的传出各种各样的声音，苏明屈指一弹，一条无声无息中接近了他的黄绿色三角头的毒蛇头部被弹个正着，飞出去的时候仍然颤动了两下身体，才不甘的死去。 “嗯？好顽强的生命力。”苏明心中微微一顿，对这个刚刚到达的世界有了一个最初的印象。 根据头顶的日光和树林枝叶情况作了个大概的判断，苏明朝着南面一路走了开来。走了约莫半个时辰，耳中渐渐传来轰鸣声。又走了片刻，眼前豁然开朗，一条银白色的瀑布有如飞龙一般，落入清幽冰凉深不见底的水潭中。清凉的水汽弥漫在空气里，被一口吸入肺中，只觉得一片神清气爽。 “这好像是长白山？”苏明在精武风云世界的时候，曾经独自翻越长白山，还在其中居住了许久，对长白山可谓是十分了解。先前一路走来，地上满是野山参、灵芝，空中到处有榛鸡飞来飞去。仔细观察之下，甚至可以见到许多猛兽的足迹，如老虎、大熊、山豹、群狼等等。 苏明大致估计了一下，现在应该正是春季刚过，夏季之初。长白山褪去了冬天的冰霜，正是草长莺飞、万物滋长的时期。 “嗯？”苏明朝那深潭中一看，只见里面的鱼都肥大的不成样子，动不动就是几十条游过，看得苏明肚子里的馋虫似乎都被勾了起来。 突然间，一头苍鹰猛然落了下来，凌空扑击，轻飘飘的掠过水面，恍似滑行。一对翅膀张开，足足有三米多。两只鹰爪，如铁石一般，伸入水中。随后翅膀翻腾中，腾空而起，爪中已然多了一只鱼。 整个过程不过两三秒，迅捷凌厉到了极点，正是来去如风，一击必中。而那条肥鱼，被苍鹰的爪子深深刺入，却仍然未死，剧烈的摆动着身体，拼命挣扎。 苏明看着这一幕幕场景，即使知道自己穿越到古代中国的世界中，仍然觉得有些新奇。这片森林里的动物，比起之前在精武风云世界和现实世界见过的，要雄壮和威猛的多。 在现实世界里，送洪门老祖宗司徒永康上路之后没过多久，苏明就通过系统，穿梭到了另外的世界。而此次穿梭的世界，正是《刺客聂隐娘》的世界。 《刺客聂隐娘》的故事背景，已经是大唐帝国建立之后二百年左右。经历了贞观之治和开元盛世，也经历了安史之乱，整个帝国有如从顶峰直接衰落到了底端。 安史之乱爆发自唐玄宗后期的天宝年间，经过八年苦战，到唐玄宗孙子唐代宗的时候才勉强把叛乱平定，却也元气大伤。而所谓的平定，也只是表面上的而已。 首先，安禄山的几个部将，虽然名义上归顺了朝廷，但仍然拥有私人军队、私人地盘，税赋不上交朝廷，人事任免基本自己说了算，实际还是独立王国。这些叛军残余占领的地盘，就是所谓的河朔三镇：卢龙、成德、魏博。 其次，朝廷平叛的将军们，在平叛胜利之后，自己又成了新的军阀。对朝廷命令阳奉阴违，屡屡发生兵变，后来也逐步蜕变藩镇。 藩镇割据，使唐朝皇帝变成了周天子一样的存在，实际控制区只有长安周围的一小块。所以从唐代宗开始，历任唐朝皇帝都力图削平藩镇，恢复中央集权。只是藩镇割据时间已久，短时间内难以解决。 唐代宗的儿子唐德宗，对河朔三镇进行“大讨伐”，但以彻底失败告终。不仅没能消灭河朔三镇，反而朝廷用来讨伐叛军的军队也纷纷叛变。最后唐德宗不得不下“罪己诏”，承认自己犯了错误，承认各藩镇的独立地位。 壮志未酬的唐德宗在郁郁寡欢中病死，儿子唐顺宗身体也不好，即位一年就退位了。到了孙子唐宪宗这一代，则是雄心勃勃，继续要与藩镇斗争到底。 而这正也是电影《刺客聂隐娘》中大概的故事背景，也仅仅是背景而已。作为一方独立的世界，这个世界绝对不只是现在看起来这么简单。 确定了了大概的方位之后，苏明便有了头绪，在林中弄了些吃食，又在潭中洗了个澡，除去了在现实世界中大战之后的疲惫，这才上路。 看似散步，实则他的步子极快，一步垮去就是十多米的距离，而且丛林之中的障碍，树林、灌木、荆棘、山石根本挡不住他。身体轻轻一闪，就从这些障碍地缝隙之中从容走过。面前明明有几颗大树，或者荆棘丛，但是他地身法几闪几闪，就绕了过去。无论什么茂密，看似根本不能通过的障碍，在他地面前，却总是能有一丝空隙。 而森林里面许多的毒虫、毒蛇，都没有一只落在苏明的身上。走过了远远的距离，那神情都好似在游山玩水一样，淡然悠闲，六根清澈，浑身上下纤尘不染。 在经历了与司徒永康一场大战之后，苏明的拳法似乎又捅破了一层薄薄的隔膜，对后面的道路有了更清楚的认识。而司徒永康那颗宝珠，此刻正在苏明的怀里，庞大无匹的生命精气甚至贴着肌肤，渗入体内，让身体都开始发生奇妙的变化。 在司徒永康陨落后，司徒正诚等人，只是取回了那柄宝刀，这颗宝珠则是赠与了苏明。身为致公堂的长老和堂主，都是见识过大风大浪的人物。他们虽然眼热，却也知道老祖宗一去，再也没有人可以抑制住别人对这颗宝珠的贪念。 宝刀虽然珍贵，却也只是一柄锋利绝伦的兵器而已。然而这颗宝珠，却是真正的能够抑制衰老、延长寿命的东西，没了老祖宗的庇护，宝珠又曝光在许多人面前，数不清的势力会找上门来。就连各国元首，都忍不住这个诱惑。从古至今，为了追求长生的那些九五之尊一国之首，并不在少数。 在除此之外，他们心里还有另一个打算。老祖宗已经陨落，而苏明却还是年纪轻轻。这个人的能力，让他们恐惧的同时，又感到一些庆幸。把宝珠赠与苏明，也有结个善缘的想法。至于宝珠这个烫手山芋，就仍给苏明了，与他们又有何干？追求长生的人多了去了，又有几个能有好下场的？ 既然相赠，苏明自然不会客气。他加入国安，也不过是一时之计。如今父亲的仇已经报了大半，又替国家打通了致公堂的道路。日后以致公堂为榜样和例子，联合其余各地华人的势力，就容易的多了。如果真要成功，就算全世界的格局，都要变上一变。 于公于私，苏明都不觉得自己对国家有什么亏欠。而且身为抱丹高手，连区区一颗宝珠都不敢收，日后传出去了，也会被人看不起，指指点点。 “终于出来了！”以苏明的脚力，在选对了方向之后，很快就走出了长白山，到了山脚一带。 即使出了山林，也觉得口中空气清新纯净到了极点，没有遭到过任何工业现代化的污染和破坏，完全就是修炼拳法道法这等人物的天堂。 出了长白山，已经是落日时分。随着夕阳西下，整个世界很快就被黑暗笼罩。然后就见细细的月牙慢慢爬了上来，同时亮起的还有夜空里数不清的星星，忽明忽暗，光辉点点。 苏明走了许久，都没有发现山村，登时觉得有些古怪。正常来说，在这长白山的山脚下，应该有些山村才对。山里的猛兽食物丰富，轻易不会出山袭击人类。而村民们进入山中，采些山上的东西，如人参、灵芝，抓些榛鸡，也能换取一些家用。 “真是邪门了！难不成这里有古怪？”苏明一路走来，山脚下百里之内都没人烟，心中也不由得提高了警觉。 忽然之间，只觉得四周方圆几百米之内都是静悄悄的一片，竟然连一点鸟兽蛙虫鸣叫的声音都没有。苏明心中警兆忽生，眼神落在左侧，就是一道半尺多长的黑影，在夜色里根本就看不清楚，朝着自己疾射过来。 苏明凝聚目力，却见那道黑影，竟然就是一条拇指粗细的小蛇。蛇尾震动，嗤嗤作响，头部如箭，口中信子一吐，竟然也有半尺来长。 这小蛇飞行之间，有如匹练一般。还未到身前，一股腥风就扑了过来。苏明顿时觉得脑袋发昏，气血凝滞，嗓子眼里却是一甜，齁到了极点。当下就知道这条蛇看似身小，实则剧毒无比。单单无意中散发出来的气息，就能让自己浑身都感到不适。 脚下连动，一连退出了三四丈外，让过那条小蛇。屏息凝神，一口浊气喷吐出来，登时恢复如初。 而那条小蛇，一击不中，在空中猛一转身，又朝着苏明追了过来。苏明见状，心有准备，抬手就是一记五雷拳轰了过去。 第二章 惊鸿子 “道门诸法，以雷为尊。夫雷霆者，天地枢机，乃天之号令，其权最大，三界九地一切皆属雷可总慑。”古籍《雷说》中如是记载。 苏明这一记五雷拳，是仿照了五雷法的原理，结合自身的感悟生成。掌握五行，流转之间，有雷霆激荡。这雷霆虽然比不上五雷正法，却也非同小可。此刻以五雷拳轰出，对这条小蛇正形成了奇妙的压制。 小蛇似乎也感觉到了不妙，蛇尾猛然颤动，蛇头略微一歪。在霎那之间，就忽然转了个弯，向着来时的方向急射而去，竟然是一见不对，就逃之夭夭。 “这条蛇灵性这么高？”苏明心中怀疑之时，手上却丝毫不慢，身体起纵之间，就追上了小蛇。闪亮的电光伴随着强悍的气劲，直接落在了小蛇身上。 随着一声刺耳尖锐的鸣叫声，这条小蛇仿佛被烤熟了一般，浑身扭曲着落在了地上。苏明上前，随手捡了个石块，屈指弹在蛇身。那蛇身顿时四分五裂，里面没有一点血液流出。落入眼帘的，是极其细小的白骨，散发着某种令人心惊胆寒的森森邪气。 而月光之下，苏明的双眼之间，似乎看到了有一缕淡淡的黑气从蛇身蒸腾向上，很快就如烟气一样消失不见。 “什么人？竟敢毁我宝物？”当下侧面的树林中就传来一声大喝，威势十足，远远的传了出去。然后就见一个道人，一脸横肉，身材高大，道袍也东破一块西掉一块，不成样子，脏到了极点。 看着落在地上的小蛇，这高大道人立即扑了过来，像死了自己至亲骨肉一样伤心，抱着蛇身就哇哇大叫：“我好不容易才找到这么一条，竟然就被你这么弄死了，我要你的命！” 这道人眼神看向苏明，无比的凶狠和愤恨。嘴里含个骨头做的哨子，轻轻一吹，就听得一声苍凉低沉的声音传来。随着这哨声，苏明心中警兆突起，就见前后左右，各有一只毒物向自己扑了过来。 那正前方，是一条千足蜈蚣，张牙舞爪，好似能凭空御风而行一般。左侧是一只色彩斑斓的大蜘蛛，恍似有人面，看上去诡异吓人。右侧是一只碧绿蟾蜍，背上都是一个个疙瘩，向外流着绿色的毒汁。后方则是一只巨尾天蝎，尾钩在月色之下显露出一丝漆黑的光芒。 这四个毒物一出现，就听得怪叫声不断，纷纷张口，一口口毒气喷出。在月色下，瞬间一片五色氤氲，香甜无比，烟雾一般弥漫开来。 苏明只是见这阵势，就知道这四个毒物的毒性之强，还要在那条小蛇之上。如果小蛇未死，自头顶坐镇，从五方围来，只怕以自己现在的功夫境界，都要弄个手忙脚乱。 当下抱丹坐胯，双手自腹间生起，十指轮转之间，仿佛有千万朵莲花绽放开来。气血运转之下，庞大的劲气身体附近涌动，化作一尊龙首龟身蛇尾的玄武之形。 那四只毒物喷出的毒气，哪里能够近身。甚至有的毒气倒卷回去，吓得那道人也是连忙躲避，不敢接触。 “好家伙！原来是个硬茬子，怪不得这么快就杀了我的宝贝！不过我这宝贝，是花了多少力气才找到，又花了多少力气才祭炼了七八成。只要在吸收一些人体阳气，就能化掉体内最后一丝骨骼，成就真正的万蛇之王。就算把你抽筋扒皮，也难泄我心头之恨！” 这道人面露凶光，嘴里再次吹起了骨哨，声音比起先前急促了许多，也尖锐了许多。当下就见那四只毒物，不要命的喷吐着各色毒气，看上去五彩斑斓，有如烟霞瑞霭一般。实际上只要敢吸上半口，就能让一个普通人死的不能再死。 然后那只色彩斑斓的人面蜘蛛，猛的一下冲上高空，刹那间就吐出一张大网，方圆丈许，朝着苏明就落了下来。又有那只碧绿蟾蜍，猛然一跃，半空中一张嘴，一条舌头有如闪电般探了出来，力大无穷，一击之下，足足可以击穿金石。而那只千足蜈蚣，也是扑了过来，一对对足在空中来回摆动，骇人无比。那只天蝎，巨尾挥舞之间，向苏明扎了过来。 见了这般情况，苏明心中一动，再次施展起了五雷拳。却见拳上五色光芒流转，化作一片刺目明亮的光芒，散发开来。 “五雷正法！你怎么会五雷正法？”道人见状，面色顿时大变，“你是神霄派传人？还是清微派？还是天心派……”当下骨哨连连吹动，却不再是进攻的意思，而是召回。 却不想苏明这一式五雷拳全力轰出之后，仿佛和这方天地有了莫名其妙的神秘变化，那流转在天地之间的种种气机被他沟动，在顶上化作一片硕大的五色云气，如龙卷风一样，尾部落于拳上。一拳轰出之后，方圆十里之内都被一道强烈的光芒照的通亮。 那道人只觉得眼前一亮，刺目的光芒让他短暂的失去了视觉。不待视觉恢复，就觉得心中阵阵绞痛，当下就知道自己这剩下的四只毒物，都已经死在了苏明手中。等眼睛再次能看清之时，便发现自己的四个宝贝，都如先前的小蛇一般，落在地上，死的不能再死。 道人见状，眼睛都要充出血来：“你这人好生狠毒！我与你无冤无仇，竟然下此毒手，日后与你不死不休！”话音未落，整个人有如一只离弦的箭，向后迅速逃走。 “这道人看似气势汹汹，没想到竟然这就跑了？”苏明心中诧异，就见那道人已经远的只能看见个小小的身影。正当想追上去之时，心中又是一动，看了过去，却见道人竟然又一步一步退了回来，面上满是惊慌失措，好像动物碰到了天敌一般。 而苏明的眼睛，却落在了树林之中，就见又一名道人，穿月白道袍，头上挽个发髻，手中一柄浮尘，自林中悄然走来。脚下走动之间，草木都没有碰到一丝，好像有流云在下，托身而飞一般。 这道人乍看不过二十多岁，再看只是，又觉得眉目之间满是沧桑，好像年纪已过半百。那一双眼睛，清亮透彻，充满了挚诚与纯真。嘴角一弯，露出一丝笑意，温暖之中，又有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风度。 即使苏明，猛然间见了这道人，也不由得心底赞叹一声：“好一个得道之人！” 这道人见了苏明，一摆浮尘，微微一笑，慢声道：“不知是清微派还是天心派哪位道友在此施展五雷正法，贫道神霄惊鸿子有礼了。”声音清淡如风，说不出的悠闲自得。 苏明也是一笑，道：“道长有礼了，在下苏明，非是修道之人。” 这道人见苏明身着奇特，头发只有寸许，心中一惊：“阁下莫非是佛门中人？” 此时大唐，儒家为大，讲究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敢损伤。即使是修道之人，也多留胡蓄发。唯有佛门中人，才削去顶上三千烦恼丝，讲究四大皆空六尘不染。惊鸿子见苏明头发极短，便以为他是佛门之人。 苏明闻言，登时明了，苦笑道：“在下苏明，非是佛门之人。只是自祖辈以来，为避战乱，久居山中。因我不甚安分，便被族中长辈略作惩罚，赶了出来。才出这大山，就碰到了这恶道要伤我，才与之大战。我不过习得一些家传拳脚，哪里懂得什么道法妙术。” 惊鸿子仔细打量苏明，却见他气血充足，甚至还在自己之上。一身气息如血如火，却没有半点邪气魔气，当下笑道：“苏兄拳法惊人呐，可莫要太自谦了。你可知这恶道原本是道门弟子，唤作南荒道人。后来因修习五毒之术，被逐出师门，收回一身本领。岂知他更是变本加厉的钻研五毒之术，甚是难缠。我一路追来，总是拿不住他。此地方圆百里都不见人，就是他所为。若非今天碰到苏兄，只怕还会让他给逃了。” 苏明闻言，也是哈哈一笑，道：“这倒巧了，我刚出山，就有一条小蛇突然袭击我，被我一拳打死。后来这南荒道人就大怒动手，想要杀我。却不想被我将他几只毒物都杀了。” 惊鸿子仔细看了地上的五毒尸体，不由得叹道：“也是该他命绝！他那小蛇唤作赤练红，乃是赤练蛇中的极品。他正以秘法，取人性命，以人的阳气化去蛇身的骨头。等到全部化去之后，再以自己精血喂养，用不了多久，就是一只万蛇之王。” “我看他蛇身骨头几乎已经化掉，只要再有几日功夫，便可以大功告成。五毒齐全之后，便是我见了他，也得退避三舍。这几只毒物今日陨在苏兄手中，也是命数定数啊！” 话音未落，就见南荒道人突然浑身都绽放鲜血，整个人有如一道闪电，忽然就朝着一个方向逃走。 却不想惊鸿子早有准备，右手一抬，就见一道刺目明亮的光芒，真的有如闪电一般，穿过了时间和空间的束缚，在刹那间就落在了南荒道人身上。 南荒道人浑身都喷出一阵血雾，身形都哆嗦了一下，却依然消失在了眼前。 “五雷正法！”苏明见状，心中暗道。 惊鸿子却是毫不在意，若无其事道：“他无毒物护身，又中了我一道雷法，必然身受重伤，逃不了多远。苏兄如果有意，不若与我一起前行，将他抓回神霄山中，以免在世间作乱？” 第三章 南荒道人的选择 苏明见状，自然笑道：“愿与道兄同行。” 当下两人施展身法，一路追了下去。惊鸿子每一步踏出，都悠然自若，脚下好似有无形的气流凝聚，托着他向前飞速前进。双脚每一交错，就是七八丈的距离。而苏明却只是一步一步，如普通人信步而行，踏踏实实，但速度却丝毫不比惊鸿子慢上半分。 “这人真的是从大山里出来的？我看他气血运转之法，有我道门的几分影子。看起来平淡无奇，实则内蕴玄妙，常人根本就看不出来。尤其是先前我未到时，那动静看起来确实有些像五雷正法，他却又断然否认，真是奇怪到了极点！”惊鸿子心中暗暗称奇，却不知苏明心中也是好奇，觉得自己刚来到这个世界，竟然就遇到了这样一个神奇的道人。 一路前行之时，两人也不免交谈几句，对对方的情况也就有了个大致的了解。在这道人三言两语之间，苏明对这方世界也有了个模糊的认识。 “想不到在现实世界中几乎已经要断绝的道法神通，在这个世界竟然真实存在！朝廷正统、藩镇势力、三教九流，这个世界还真是乱啊！”苏明心中也不由得暗暗感慨。 一口气追出了上百里，两人气息仍然没有丝毫变化。惊鸿子道：“苏兄，南荒道人身受重伤，能凭借自身精血，遁出百里几乎已经是极限，应该就在这附近了。” 苏明微微一笑，和惊鸿子几乎在同时停了下来，道：“道兄追击他许久，想来是有办法找到他踪迹的吧？” 惊鸿子道：“苏兄不知，我神霄门中有一样采气之法，我在很早之前，就从他身上获取了一丝气机。只要距离不是太远，就能找到他。”话音未落，手掌一翻，变了几个神妙的手印，心中却在默默感应南荒道人的位置。片刻之后，眼睛一睁一亮，道：“在这里！”当下朝着一个方向追了过去。 苏明见状，也紧紧跟上，心中却是对这方世界生出了好奇。他在现实世界的古籍当中也曾经看到过采气之法，没想到在这里却是真实存在的。 在道门的认知当中，一切生命只要还存活在这世界上，人也好、兽也好，甚至包括植物，其身上都有自己固定的气息。而这些气息，都各自不同，千变万化。就如同常说的一句话：世界上没有两片完全一模一样的叶子，同理来说，世界上没有两个气息完全相同的生命。说起来，就如同现实世界中所说的基因一般，就算是双胞胎，也不会完全一样。 而传说中的剑仙一流，能够以飞剑杀人于千里之外无形之中，究其原因就是被杀的这个人的气已经被剑仙事先采了，才能遥控飞剑，击杀敌人。 如今这惊鸿子露了这一手，让苏明也是吃惊的同时，也不由得提高了自己的警觉之心。 两人又行了不过十余里地，就见到一个村庄，对视一眼，心中皆道不妙。走了进去的时候，就见一村上下，年轻老少，上百个村民被南荒道人驱使着围成一圈。而南荒道人本人，则坐在正中，周围又有七八个小孩，大的约莫七八岁，小的才一两岁。 这些村民百姓显然已经被南荒道人的手段吓到了，有不少妇女小孩在轻声哭泣，却没有人敢大声喊叫喧哗。 南荒道人虽然身受重伤，却也不是这些村民可以抵挡的。他现在浑身血迹斑斑，身体像是久病未愈一样，虚弱到了极点。道袍更是破破烂烂，又沾满血迹，再加上满面血污，看起来狼狈到了极点，却也凶狠到了极点。此时的他，眼里冒着残忍而又疯狂的神色，哈哈大笑道：“惊鸿子，你追了我大半年，我自知不是你的对手，却也不肯坐以待毙。如今我有这些村民在手，只要你一动，我就让他们毒入骨髓，当场毙命。不知你这出身神霄派的弟子，是否把寻常百姓性命放在眼里？” 惊鸿子面色不变，冷哼一声：“你是在逼我么？” 南荒道人张口又吐出一口鲜血，道：“我亦无法，只求活命而已！” 惊鸿子目中锋芒大盛，道：“你随我回神霄派，我求师门长辈，不取你性命，如何？” 南荒道人放声大笑，声音中好似充满了无限的恨意和不甘：“惊鸿子，我落到今时今日这个下场，原因你也不是不知道！一入神霄派，我这辈子都休想出来，你觉得可能吗？” 惊鸿子深深呼出一口气，道：“你想怎样？” 南荒道人道：“放我离开，我要七天之内，你不许追我！” 惊鸿子摇摇头道：“这里的百姓是人，别的地方的百姓也是人。放你离开，你又会去祸害别的地方，还不是一样？” 南荒道人面目狰狞，大声道：“你的意思是不肯了？那就休要怪我心狠手辣了！” 惊鸿子闻言，左右为难。 这时，苏明道：“南荒道人，你当初家破人亡，才下定决心要修炼五毒秘术报仇雪恨。如今你所作所为，又与当初导致你家破人亡的凶手有何区别？你自己的痛苦，难道还要加与在别人身上吗？” 这一路行来，惊鸿子早已将南荒道人前因后果说与苏明听。苏明听后，也是深深叹息。 南荒道人原本出身贫寒，后来被道门纯阳宗一个老道看中，收入门下。他天资不凡，也甚得门中长辈喜爱。 只是后来朝廷和藩镇大战，他家所在的地方被藩镇势力血洗，父母兄妹都死了个一干二净。南荒道人知道之后，心中愤恨，想要找藩镇将领报仇。却不想那藩镇将领精通兵家秘法，自己的道法神通竟然奈何不得他。后来无意之中，得到了一本五毒秘法。便秘密修炼，想以五毒之物，暗中取了藩镇将领性命，为全家人报仇。 只是修炼之时，被门中长辈发现，又不知悔改，报仇之心难以磨灭。他师父心痛之余，也不能违背本门法规，只得将他废去了法力，逐出师门。不想这南荒道人天资确实不凡，竟然就快将这五毒之物练成了。但他炼制毒物的时候，作恶多端，害了不少人性命，这才引来了惊鸿子的追杀。 南荒道人闻言，顿时惨笑连连：“我现在活着的唯一目的，就是报仇雪恨！只要能报仇雪恨，就算之后上刀山下火海，永堕地狱，我都不悔！”言语之间，那股恨意散发开来，弥天漫地，几乎要凝成实质。 苏明闻言，也是叹息，却不知如何是好。 便在这时，一个男孩不注意之下，从父母怀中挣脱，跑到了南荒道人面前。这个小男孩七八岁左右，面上还带着害怕的表情，脸颊上的泪痕还未干，对他道：“叔叔，我在这里，你把我妹妹放了吧！”说话之间，伸手抱住了一个只有两三岁大小扎着两个羊角辫的小女孩。 男孩的父母，面上又是惶恐又是焦急，但无奈孩子都在南荒道人手中，也不敢轻举妄动，心中实在是无力到了极点。 南荒道人听了男孩的话，突然愣了一下，道：“你说什么？” 男孩勇敢的抱着妹妹，道：“叔叔，你把我抓了，放了我妹妹吧！”双手轻轻拍打着妹妹，在害怕中也不忘记安慰自己的妹妹。 南荒道人这一瞬间，居然有种泪涌的冲动。恍惚之间，他依稀看到了小时候和兄长、姐姐在一起的情形。虽然有时候也欺负自己，但在碰到了什么事的时候，却总是站在自己前面，保护自己。直到自己拜入纯阳宗，后来就没见过几次。只知道兄长和姐姐都成了家，各自有了子女。再后来，就没有后来了。 南荒道人环视一周，看着四周那一圈村民，好似看到了自己的父母、自己的兄长和姐姐，在战乱之中，仍然努力保护着自己孩子，却又无力的情景。心脏好像被用力的捏了一下，生出一种莫名的感触来。 便在这时，苏明和惊鸿子一齐动了。苏明浑身气血爆发，一闪就到了惊鸿子面前，双手连拍，一个个小孩便被一股柔劲击得飞了出去，却没有受到半点伤害。惊鸿子则是采取了擒敌先擒王的策略，一记五雷掌，正正落向南荒道人的头顶。却不想南荒道人根本就没有闪躲的意图，也没有丝毫抵抗的意图。惊鸿子体内气机一动，手掌一偏，避过南荒道人的头顶，落在了他的肩膀上。 这一记五雷掌，可是非同小可。南荒道人重赏之下，又被这一记掌力侵入体内，五脏六腑都受了重创，浑身都感觉一阵麻痹，仿佛生命都要离体而去。这时的他，嘴角居然露出了一丝微笑：“爹，娘，兄长，二姐，小妹，我觉得好累，我就要去找你们了。” 苏明将小孩都解救之后，看到南荒道人这般情形，和惊鸿子对视一眼，心中也不由得觉得有些恻然。 这时，先前那个小男孩蹬蹬的跑了过来，道：“叔叔，你不是坏人。”男孩的父母连忙冲了过来，将他抱走，不敢多说一句话。 听到了小男孩这句话，南荒道人忽然有种荒谬绝伦的感觉，喃喃道：“我不是坏人么……” 苏明自然知道南荒道人后来虽然反应过来，却也没有当真用这些人的生命来为自己赢得一丝生机。他这一生，因为炼制毒物害了不少人的性命，最后却被一个小男孩勾起了心中那一丝温暖，结果落了个重伤在身命不久矣的下场。 南荒道人忽然端坐，五心朝天，道：“我终究不能报仇雪恨，放不下心结，此生与仙道无缘。师父，对不起。爹，娘，我来了！”话音一落，他的身体忽然生起了熊熊大火，发出一道道光芒，直照得方圆十里之内一片通明白亮，恍如白日。一时三刻之后，火光渐渐消散，却见衣衫都烧了个精光，唯有肉身还栩栩如生。 惊鸿子做个揖，轻轻吹出一口气，却见南荒道人的肉身，突然就化作一阵尘埃，洒落一地。 第四章 此方道途 惊鸿子向村民借了一个小罐，将南荒道人化作的尘埃收集起来，道：“道门中人离世之时，多有引动体内心火，化作真火，将自身返本还源，归于天地。南荒道人虽然作恶不少，却也有其可怜之处。如今既然人已入灭，我便送他回纯阳宗。” 苏明见状，心中也是有些莫名的感触。常说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反过来说，可恨之人亦必有可怜之处。南荒道人落得如此下场，也是令人唏嘘不已。 此事既然已经了解，和村里村长告辞之后，惊鸿子道：“我要去纯阳宗一趟，将此事告与他们，并送南荒道人回去。他虽然被逐出山门，却终究有一缕情分。不知苏兄有何打算？” 苏明笑道：“我刚从山中出来，还是先与道兄同行，日后再做打算。” 他二人此时所在位置，是长白山脚下，距离纯阳宗所在的齐鲁之处，还十分遥远。二人也不着急，就此一路游山玩水，漫步前行。出了东北，进了山海关，就到了燕赵之地，也是后世的冀省。其实在这个时候，冀省包括后世的东三省，都被划为河北道。而此时的冀省一代，正是河朔三镇，卢龙在北、成德在中、魏博在南。此三镇，正是安史之乱后，盘踞残余形成的藩镇代表。 其中，《刺客聂隐娘》的原本剧情，就发生在魏博镇。 一路走来，见了许多民间疾苦，藩镇之间也互不相让。大战虽然少见，小的冲突却多有发生。百姓也是苦不堪言，却无可奈何。 从惊鸿子口中得知，此时李唐朝廷控制的范围，不过长安周围而已。而天下藩镇割据，竟然有二三十个。朝廷虽有剿除藩镇之心，却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除此之外，天下之间，三教九流，邪道魔道，各种势力，都在这时节显露出来。这情形，与当年隋朝末年，已经有了几分相似。只是百姓仍然心向李唐，天下不曾分裂而已。 闲暇之时，也多讨论一些道法武功，都觉得受益匪浅。苏明在现实世界的时候，就完成了易筋的功夫，到了第三部洗髓的功夫。而与司徒永康一战之后，隐隐有了些头绪。到了这方世界，又有宝珠在身，时刻滋润，不知不觉中就有了些奇异的变化。 苏明也曾与惊鸿子交手，小试一场，均发觉对方有许多自己不及的奇异神妙的地方。惊鸿子乃是道门大宗神霄派弟子，一身五雷正法得了真传，又有一路五雷掌配合。不但可以掌发雷电，也可当做武学来施展。是真正的法武双修，神妙非常。 而苏明则更是让惊鸿子大吃一惊，仅仅凭借气血之力，拳脚功夫，就能让他苦不堪言。尤其是那类似五雷正法的五雷拳，苏明也曾略微施展，虽然不及五雷正法精深奥妙，却也是别出心裁，非同小可。 两人一路探讨，苏明也对这个世界的修炼方式，有了个大概的了解。三教九流，邪魔外道，种种修炼方式，开始的时候，大多都是锤炼身体，然后就是炼精化气的步骤，将体内元精、元气，炼化作体内滚滚荡荡的真气。 此真气非武侠小说中的内力真气，而是玄之又玄，能施展道法、神通、飞剑、法宝的能量，也唤作真劲，并非真的气流。所谓真气二字，指凭借种种法门，以体内元精元气为本，炼假修真而得，故而有此名。 真气一成，不但拳脚威力大盛，也可以之和天地之间种种玄秘莫测的元气沟通，形成种种道法神通。如惊鸿子施展的五雷正法，就要以体内真气沟通天地之间的五行之力，化作雷霆，斩妖灭魔，威力极大。又如南荒道人祭炼的五毒，到大成的时候，也会以真气控制，如臂使指，是邪道的法门。 炼精化气之后，便是不断锤炼真气，由后天逆反先天，成就先天宗师。天下虽大，先天宗师也甚是罕见。先天再进一步，便能将先天真气凝成元神法力。一旦进入此境，修为立刻数以百倍的增强。更可元神出窍，瞬间神游，倏忽千里之外，能产生出种种神通，驾驭天地元气。而后修行长久，法力渐深，便又可以淬炼肉身，互为一体，生出无穷无尽的奥妙来。 苏明细细思索，只觉得这世界的修炼方式承接上古练气士的道路，与国术前期类似，后面却更加的精深奥妙。又听惊鸿子说，上古时期，有那元神大成的人物，以元神之力，可以移山填海，甚至遨游星空深处，种种神妙，难以想象。 只是数千年来，战乱不断，早已不复当初盛况。如今天下，先天宗师都难得一见，元神人物更是百年才出得一两个。 见了苏明这般气血身体，惊鸿子也是连连赞叹，自愧不如：“苏兄，你这肉身和气血，实在是已经到了匪夷所思的程度。这天下虽大，能在练出真气之前，将肉身锤炼到你这个地步的，我都没有听过。他日你若能修出真气，不管是真气的浑厚还是精纯程度，都要远在我之上。” 苏明自然也向惊鸿子虚心讨教真气的修炼之法，惊鸿子却颇有些为难。苏明便知这真气的修炼法门，必然是各门各派的不密之传，自然也不再强求。 聊起这天下大势，惊鸿子也叹道：“当初大唐建国之时，得到了儒释道三教支持，才能将隋末十八路反王、六十四路烟尘一一击败，得了偌大的国运。后来安史之乱，由盛而衰，朝廷皇运不再。若非那一位兵家大圣郭子仪应运而生，成就元神，都未必能平定战乱。” “只是后来郭子仪在战乱之中受创过重，纵然成就元神之境，也只寿数八十四，就离世而去。他这一去，朝廷虽然还有几位兵家、法家、儒家先天宗师，却再也无力束缚各地藩镇，导致了现在这种情况的出现。” “近些年来，三教九流、邪道魔道纷纷现世，诸多藩镇得了这些势力的扶持，更是难以剿灭，对朝廷也渐渐失去了敬畏之心，不臣之意越来越明显。长此以往下去，只怕又是一场天下大劫！” 苏明心中一动，问道：“道兄可曾听闻过李青莲的名号？” 惊鸿子面色古怪，看着苏明道：“李青莲的名号，世人皆知，乃是当初天下少有的成就元神之境的人物之一。他出身青城山一脉，飞剑之术天下绝伦，可于千百里外取人首级。” “当初安史之乱，李青莲孤身先后刺杀安禄山、史思明，为朝廷平定这场叛乱立下了汗马功劳。可惜他刺杀虽然成功，自己却也身受重伤，不久便道消身陨，令无数人叹息。这般人物，惊才绝艳，古今罕见，为世间所有修道人的榜样，不想苏兄在深山之中，也听闻他的名号。” 苏明闻言，心中顿时暴汗，连忙将这话题岔开，向惊鸿子讨教一些修炼上的问题。面对这修炼之中几乎人人都知道的常识，惊鸿子也没有半分遮掩，十分痛快的告与苏明。 这方世界的修炼之法，在练出真气之后，由浅而深，之后便以真气震荡骨髓，达到洗髓换血的目的。要知道，人身之上，血脉如同河流，与元气一般，可以算是生命之根本。而骨髓是血液之源，其重要性可以说仅次于大脑，和先天元精一般。一旦受损，轻则身体大伤极难弥补，重则要丢了性命。 苏明心中却是一动，他先前修炼的国术，是另外一个体系，虽然由于世界不同环境不同法则不同，没有这方世界修炼方法的精深，但在练体一途，却有许多独到奥妙之处。尤其是如哼哈二音或以练气术震动骨髓改善体质的方法，更是此方世界想都未想见都未见的事。尽管没有修炼之法，不能修出真气，却也丝毫不能阻挡苏明洗髓的功夫。 待洗髓功夫修炼完毕之后，想办法学习此方世界的功法，未必不能逆反先天，成就先天宗师一流。到时候，纵然世界广大，也算有了自保之力。 入夜之后，苏明站在屋中，双手抱于胸前，精气神都落在丹田之处。片刻之后，寂静一片中便传来一阵哗啦啦的响动，有如飓风侵袭之下的无边大海，波涛如怒，浪潮如山，又如天空中乌云盖顶，雷霆炸裂，轰鸣不断。而他口鼻一呼一吸之间，也可见到道道白气吞吐出入。 随着声响越来越急，口鼻白气也吞吐的越来越快。浑身上下，从里到外，每一处都以一种奇异的方式振动起来，好似水波一般，层层叠叠，震荡不停。 这尚是苏明第一次将由外而内的《易筋经》和由内而外的《洗髓经》同时练习，不想竟然就发生了这般奇妙的变化。他的身体各处，包括自身经络都锤炼到了极点，唯独骨髓里面，还没有练到极致。如今在这方世界施展开来，竟然也出其的顺利。而那颗贴身携带的宝珠，这一刻也更加猛烈的散发着庞大的生机，从肌肤毛孔，丝丝缕缕的渗入体内，随着血管和经络，通达五脏六腑，周身各处。 不过片刻，就觉得丹田之处生起一股莫可名状的气息，伴随着这丝丝缕缕的生机气息，不知怎么就窜进了骨头缝里，游走一圈。苏明登时觉得浑身上下好似骨骼深处好像发生了奇异的变化，却又说不清楚。 而他这一番动静，也自然也引起了隔壁惊鸿子的关注。在细心垂听之后，惊鸿子也不由得变色：“这人的身体气血，还要远远超过我的想象。真不知他这一身武学功夫，是怎么修炼成的，竟然如此惊人！” 第五章 黑甲骑兵 这种变化与当初在精武风云世界修炼易髓功夫，又自不同。一来是环境不同；二来是苏明后来练体易筋，身体也和当初大大不同；三来又有一颗宝珠在身。那一缕缕气息渗入骨髓，使骨髓在震荡洗涤的同时，更有一丝玄秘在其中。 这一番修炼，就是大半个晚上。直到五更时分，才收了功夫。细细品味琢磨，当初易髓，就像只是把铁矿石炼成了铁胚。而现在，就好像把铁胚千锤百炼，化作精钢。二者虽然有千丝万缕的关系，却有本质上的不同。 苏明心中不由得生出一丝明悟：“每个世界都有其法则规则，有相应的限制。当初精武风云的世界，明显没有了前路。所以不论里面的人物如何惊才绝艳，却也终究被限制在那方世界的巅峰，再无前路。我得了武道传承，将身体再一次锤炼，又来到这方世界，才能更进一步。” “练体为基，易筋为路，洗髓才是精华。要想从根本上改善自身体质和状态，这洗髓一步是重中之重，但这一步实在是凶险无比。相比之下，哼哈二音、虎豹雷音、《易筋经》这等从外而内的功夫，称得上是勇猛精进，却凶险不小，而道家练气术由内而外又如春风化雨，绵绵泊泊，虽然见效慢，却胜在安全。也不知那方世界的古人，花了多少心血，才能总结锤炼出这等炼髓之法，实在是不得不令人惊叹！” “就算这方世界，传承久远，也不过能成就元神之境。虽然与我的武道有分歧，走的是法修一路，但也不妨借鉴一二。只是不知那上古练气术，元神大成之后，又是何等的境界？是否能够超脱此方世界，攀登更高的山峰？” 苏明练功完毕，心中一瞬间转过千百个念头，站在窗前，轻轻推开窗户。仰望天上一挂星河，顿时觉得天高地远，深邃无边。自己身处其中，恍似一粒沙尘，生出一种渺小的感觉。 “我本就是大千世界一蝼蚁，得了超脱系统，才有了这许多希望和精彩。纵然天地广阔，我也当勇猛精进。那许多神仙往事，天地奇闻，也并不仅仅是传说，而是真正的存在，在现实世界的投影或印记。有当一日，我未必不能站在巅峰，真正的超脱诸天。” 这时，又自想起了这几天惊鸿子与他述说的许多历史演变、三教九流的秘闻，也不由得起了浓浓的兴趣。 “没想到现实世界中流传的三教九流之说，在这个世界竟然真的存在传承。兵家大圣郭子仪，青城剑仙李青莲，还有那儒释道三教，不知该是如何精彩！” 想起这些，苏明心中也不由得火热起来。尤其那剑仙之术，在现实世界之时被传的神乎其神。就连青城山张老道都想从那一柄七星龙渊之中获得祖师李青莲的一丝传承，可见其威力不凡，杀伐之重。 “咦？在现实世界有李青莲的事迹，在这方世界也有！究竟是这两个世界曾经发生过交集，还是李青莲在这方世界的威名太盛，投影到了我所在的那方世界，亦或是李青莲其实早就超脱了这方世界？” 苏明想到这一点，忽然又想起自己先后穿越的这两个世界和自己所在的现实世界，都有许多相似的地方，如那上古的传说，儒释道三教的传承，心中不由得悚然而惊：“这么说来，这些神话传说，教门传承，并非是偶然。而是有那存在，真正强大到了极点，使自身能够投影到千万个世界，而又影响每个有投影的世界。” “也不知这般存在，距离能够超脱大宇宙毁灭重生，又有多远？” 不知不觉中，天色已亮，一轮红日自地平线慢慢爬上了天空，苏明和惊鸿子再次出行。惊鸿子也知道各人修炼都是密中之密，对于昨晚的事情，也自不会提起，不过对于苏明的兴趣，又多了几分。 行了半日，突然之间，就觉得地面开始剧烈的震动，好像大海潮涌，又像飓风横行。苏明向前看去，就见密密麻麻的黑点，几乎同时出现在自己的视线中。转眼就能够看清，原来是一个个全副武装黑衣黑甲的骑兵，朝这边急速奔行过来。一股血与火的气息，瞬间就弥天漫地，排山倒海般涌了过来。 苏明看得清楚，这些黑甲骑兵，人人都是背负弓箭，腰间挂刀，手里一杆长枪，也是漆黑无比。浑身上下都是狰狞漆黑的铠甲。就连身下骏马，都被一层黑甲包裹起来，只露出两只眼睛和口鼻呼吸的通口。一眼看去，就好像传说中的重骑兵一样，速度却如狂飙的飓风一般，快到了极点。 不过短短时间，就将两人层层包围。马上骑士，一个个都十分凶悍，散发着凶悍的气息。尤其是那黑甲和兵器之上，更是隐隐有血光浮现，凶煞之气十足。上百骑包围上来，只能听到马蹄踏地的声音，却没有一人发出任何声音。虽然距离还有数十丈远，但是这些人环顾成圆，其中似乎隐隐有难以看清的奥妙，身上的气息都连成一片，有如铜墙铁壁一般。 有为首的将领将手中长枪一竖，顿时齐齐止步，动静如一，令行禁止。然后就见十余骑奔将出来，到了两人面前三四丈处。 “你二人从何而来？”其中一骑开口问道，声音宛如洪钟，嗡嗡作响。 惊鸿子做个道门礼仪，道：“贫道神霄派惊鸿子，与朋友一齐追击南荒道人，从东北折返，路经此地。”又指着苏明道：“这位便是贫道朋友苏明，与贫道一齐追击南荒道人。” 这黑甲骑士闻言，扫了惊鸿子几眼，又看向苏明，问道：“你是哪里人氏？” 苏明抱拳道：“在下祖辈为避战乱，久居山中。我不过今日才出山，在长白山处碰到了惊鸿子道兄，一同前来。” 这黑甲骑士冷声道：“你二人来历不明，形迹可疑，我要将你二人压回城中，好生审问。最好束手就擒，免得伤了性命。” 惊鸿子闻言，顿时面色一怒，道：“你这兵士好生无礼！我二人光明正大，哪里形迹可疑？如此恣意妄为，不怕为你主公惹来大祸？” 黑甲骑士冷然道：“主公昨夜遇刺，所幸无有受伤。我等奉命稽查刺客，见你二人形迹可疑，遂压回去审问。如若不是，自然就放了你们。如若反抗，就与刺客同罪，当场击杀。” 惊鸿子冷笑道：“空口瞎话，只能骗骗三岁小儿。你主上的脾性，我也不是没有听过。被你等抓回去的人，从来就没有什么活口。你们这些人，不过得了些兵家皮毛，也敢与贫道嚣张？” 苏明闻言，这才知道，这些黑甲骑士竟然是得了兵家一些东西的，难怪看起来威武凶悍，不似凡物。那兵家一脉，最重杀法。既有个人勇武纵横沙场的武道修为神通秘法，也有以凡人之躯，将血气煞气等无形之物沟通联结，化作阵法，气息相连之下，威力恐怖无比。 而眼前这些黑甲骑士，虽然如惊鸿子所言，不过得了兵家皮毛，也能将所有人的气息勾结起来，联合一体，形如铜墙铁壁，没有半点缝隙。 苏明看眼前这几个黑甲骑士，目光冷厉，看向自己的目光之中，就有如看一只落在陷阱中的猎物。苏明眼中也不由得生出森然冰冷的寒光，心中已然动了怒气。 到了这时，黑甲骑士的目光也慢慢变得有如看死物一般，口中冷冷道：“如若反抗，格杀勿论！” 这时，苏明也终于震怒：“好大的口气！”这些黑甲骑士虽强，却也并非不可抵挡。这般行为，至少有一大半的原因是平素骄横自大惯了。 眼见苏明和惊鸿子都毫无反应，那名出声的黑甲骑士一声令下，这十余个黑甲骑兵纷纷将身子一伏，策马冲来，长枪探出，如林如山，纵马急刺。 虽然只是十余人，但是这策马一冲，气息联合起来，突然就给人一种千军万马策马奔腾的感觉，威势尽显。 “好马！”苏明见状，张口赞叹一句，却是赞叹黑甲骑士身下骏马。整个人迎着冲了上去。在接触的一瞬间，整个突然一闪，到了最侧面。避过了刺来的长枪，伸手轻轻在马儿腹下一托，连人带马足足一千五百多斤，被苏明轻松举起，扔了出去。在这时，伸手一抓，便将原来在黑甲骑士手中的漆黑长枪拿在手中。 一枪在手，顿时发现这杆枪竟是以自己没有见过的金属打造而成，通体都是花纹，握在手中甚是舒服。枪重三四十斤，散发着森森寒意和煞气，显然饱饮了鲜血。一枪在手，苏明气势陡然一变，血与火的气息散发开来，整个人犹如一员盖世猛将，纵横无敌，所向披靡。 而另一侧，惊鸿子恍如一道流云，斜斜落开，伸手一掌落在一匹黑甲骏马身上。只见雷光一闪，连人带马都被震的飞了出去，浑身抽搐，直冒青烟，显然是活不了多久了。 第六章 一枪在手任纵横 苏明纵跃之间，又赶上了错过的几骑。抬枪便刺，发劲如雷，有如蛟龙出洞，一枪正中马上黑甲骑士。即使有黑甲护身，也被苏明一枪扎穿高高挂起，然后就落在了七八丈之外。身下骏马悲鸣一声，合身冲撞过来，却被苏明枪杆拍在马身之上，登时千余斤的骏马也飞了出去，内里脏腑已经全被被震碎。 狮子搏兔亦用全力，苏明一旦全力出手，便没有丝毫犹豫。一条大枪有如活了过来，择人而噬。眨眼的功夫，剩下的几人被他连人带马，一起扎死了事。而苏明手持黑色长枪，站立当场，竟然有种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感觉。那气血散发开来，有如一个大火炉，熊熊燃烧。周身却又散发着冰冷肃杀有如万物凋零的气息，令人心惊胆颤。 “嗯？真是奇了怪了！我先前和他论道交手，他气息武道都与道门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如今一枪在手，杀伐果断，煞气十足，又是明显的兵家法门。这般修为，只要得了传承，不论入道门还是兵家，都是一等一的人物。我得早点禀告师门，让师尊长老们定夺才好。”惊鸿子面不改色，心中却是暗暗盘算。 这世间无数传承，多与儒释道三教有关。兵家最初之时，也是从道门分出。数千年来衍化，早已自成一家。如今见了苏明这般手段，倒是让惊鸿子忽然想起了这段尘封已久的过往之事。 而外围的百骑黑甲骑兵，见了这情形，登时心中大怒。为首的那将领，看着苏明这般威势，黑甲面罩之下，却是变了面色：“我奉命抓捕疑犯，怎么就碰到了这么两个人。一个是神霄派弟子，一个看起来更猛，像是兵家出来的无敌猛将。只是现在骑虎难下，也是难办。”当下口中大喝一声：“尔等如此反抗，莫非当真要与我主上为敌不成！” 苏明闻言，自然听出了他这偷换概念的一句话，抚枪而立，哈哈大笑：“好个口齿伶俐，搬弄是非！就算你主上前来，我也要与他论论是非曲直。今日你等既然动手，那就尝尝我这枪法！” 黑甲首领闻言，心中大怒。但他跟随主上多年，也是见识过兵家猛将的人。眼见苏明定是得了并家传承的武道高手，手中一杆大枪，有万夫不当之勇。自己这黑甲骑兵，虽然威猛，但在这等人物面前，只怕也难以阻挡。心中犹豫之间，当即暗暗做个手势，立刻有后面的下属看到，策马返回前去报信。而剩下的百人，却将苏明和惊鸿子团团围住，气息联合成一片，不动手，也不放开，就这般僵持。 他这一番动作，苏明和惊鸿子都看得清清楚楚，哪里能等他援兵到来。惊鸿子长长一口气吸入体内，在五脏六腑之间流转，随后掐诀念咒，踏罡步斗，一掌拍出，就见那大白天之下，突然凭空生出一道白晃晃的雷电，耀眼刺目，朝着前方的黑甲骑兵就落了下去。 苏明见状，自然这是正宗的五雷正法，据传乃是自己真气与五脏合一，化作五雷之神，在和虚空融合一体。施展之间，一雷击出，煌煌正大，乃是天地之威。如今惊鸿子虽然未到那等境界，却也不凡，苏明自然想向看看这五雷正法的真正威力。 岂知那黑甲首领早有准备，手下黑甲奇兵在无声无息之间，就结成了一座大阵。苏明看的清楚，那每一个黑甲骑兵的身上，都散发着一道道雄厚的气血之力，冲入空中，瞬间就汇聚一起，连成一体。而这百人的气息，也在瞬间就融合为一，不分彼此。除了滚滚血气之外，还有无穷无尽的煞气。 黑甲首领手中大枪挥舞之间，顿时就生出一股惨烈的沙场血战的凶悍气息，一道枪影冲天而起，和那道白晃晃的闪电碰撞在一起。 顿时劲气奔涌，飞沙走石。而那百名黑甲骑兵不停地奔走旋转，暗合某种神妙，连成一片。纵然惊鸿子那五雷正法威力极大，却被那枪影一冲而散。 见了这般情形，惊鸿子面上顿时变了颜色：“不好！他们练有兵家战阵，能将所有人气血相合，正是我这道法一类的克星！” 那兵家战阵，一旦结成，气息相连，便能将千百人之力汇聚起来，受主将驱使，其威力也绝不是一加一等于二那么简单。 而这也正是兵家仗之以纵横沙场的根本所在，否则兵家神通再是厉害，也不过和三教相若，如何能在沙场为王为尊。也只有这种聚沙成塔，积小为大，能将普通人的气息连成一体的战阵之道，才能令天下任何高手，为之退避三舍，不愿为敌。 如果真正成就元神之境的兵家大圣踏入沙场，能将数十万兵士的气息都汇聚到自己身上，那才是真正的恐怖。移山填海，都是等闲。就算是同阶的修士，也万万不是对手。 当年安禄山和史思明，都是得了兵家真传的人物，否则也不能和那位兵家大圣郭子仪相抗多年。后来先后被李青莲刺杀，朝廷这才能平乱成功。 而此处份属河朔三镇之一的卢龙，其主上的先辈，当年也是随着安史二人一同起兵反唐的将领。后来战乱平息，拥兵自重，割据一方。是以这些兵马，也多多少少得了一些兵家的传承。 这兵家战阵施展开来，百人庞大的气血联合一起，在空中一冲，直接就将那五雷正法召唤而来的闪电冲散。练到高深的境界，甚至能够禁锢虚空，封锁天地元气，乃是专门对付修道之人的法门。这些黑甲骑兵当然没有到达这个境界，却也不是惊鸿子能够对付的了。 黑甲首领哈哈大笑，道：“你既然出身神霄派，便该知道我兵家传承，有的是对付你道法神通的办法。你现在束手就擒，还能留得性命。待我大阵运转起来。只有死路一条！” 苏明见状，道：“道兄稍安勿躁。”当下纵身一跃，几个起落，就到了为首的黑甲将领面前。沉腰坐胯，一枪有如毒龙出洞，幻化出数十个枪头，密密麻麻，漆黑的枪尖散发着一抹异样的明亮，摇摆不定，或上或下，将那黑甲首领人马都笼罩在其中。 一枪刺出，不但枪势变化无穷，更是快到了极点，有如迅雷不及掩耳。伴随着庞大的力量，奔涌的劲气，威势无匹！ 刹那间，苏明就有如古代的盖世猛将，手中大枪一出，就能在沙场为尊，封王封侯！ 黑甲将领见状，不由自主被这枪尖散发的寒光闪了一下，竟然失神了一下，心中当即大惊，登时知道面前这人的武道修为恐怖无比，竟然能够影响到别人的心神。当下将诸多黑甲骑兵的气息联合起来，手中一杆大枪，化作千万朵寒光，落了下来。 金铁交加之声传来，苏明只觉得对方枪中，力量之大匪夷所思，潜劲暗涌如排山倒海一样涌了过来。眼见这黑甲将领，虽然气息悠长内敛精茫，却也不可能有这般能力，显然就是兵家战阵的威力了。 苏明借势后退，然后瞬间又冲了上来。这百人的气血汇合如一，能够轻松对抗道法神通，但是为首黑甲将领的气血之力，并非真的就是百人叠加在了一起，还和黑甲将领本人的修为相关。这黑甲将领的力道虽大，却也并不是完全不能抵挡。尤其是在苏明如鬼魅一般的身法之下，那对抗五雷正法的枪影就完全落不在他身上。 而且苏明攻击黑甲将领只是幌子，真正的目的却在其它的黑甲骑兵身上。这些黑甲骑兵的气息虽然联合一体，却也并非就真正变成了一个人，总归是有隙可趁。 这时候，武道高手的优势就体现出来，意到身到，身如闪电。手中一杆大枪施展之下，宛如龙蛇一般，纵横恣肆，来去自如。 道法神通和武道修为，各有优劣。道法神通固然强悍，匪夷所思，却终究需要召集天地元气，或者需要法宝飞剑。在别人有准备的情况下，施展手段禁锢，就如没了牙的老虎。而武道修为则胜在都是自身力量，能够最大程度的减少环境对自己的影响。但缺点也显而易见，没有远处伤人的手段，拳脚兵器，终归要在近处发力，才能克敌制胜。 惊鸿子一身修为被战阵克制，苏明就没了那许多顾忌。孤身一人，手持大枪，就对着那百人一阵厮杀。纵然黑甲将领奋力大战，黑甲骑兵来回奔袭，纵横交错，也挡不住苏明这犹如闹海的蛟龙！ 战到激烈处，苏明突然开口，声如雷霆，滚滚荡荡，四面传开。 “男儿行，当暴戾。 事与仁，两不立。 男儿当杀人，杀人不留情。 千秋不朽业，尽在杀人中。 ……” 伴随着一口一句的《男儿行》苏明的气息越来越宏大，气势越来越高涨，整个人气血好像要冲天而起。手中丈二大枪挥舞之间，一道道寒光夺魂摄魄，散发着令人心悸的杀机。在避过了黑甲将领居高临下气势十足的一击之后，苏明突然纵身而起，有如飞龙在天，一枪刺来。以黑甲将领的眼力，也只看到一点寒星飞逝，然后就是一片冰冷森寒。勉力将手中大枪护在身前，却觉得胸口一痛，如遭雷击，整个人都被巨大的力量击得飞了出去，跌落在阵外，生死不知。 第七章 血手屠夫 眼见这黑甲骑兵的战阵，被苏明单人单枪生生破去，惊鸿子也是倒吸了一口凉气。苏明则是大发神威，长枪所至，黑甲骑兵纷纷溃散。这还是他手下留情，否则这黑甲骑兵，至少得有一半留在这里。 惊鸿子见状，纵掠上前，拉起苏明就走。两人脚下如有生风，瞬间就消失在黑甲骑兵的视线中。 苏明和惊鸿子离去后不久，便有大队骑兵赶到，足足有上千骑，都是黑甲护身，刀枪齐全。而先前那黑甲将领，此时也悠悠醒来。他身上护甲与别人不同，胸口还有护心镜，这才从苏明枪下逃得性命。即使如此，胸骨也断了大半，还有一道道气劲在体内游走，搅乱真气运行，让他的伤势雪上加霜。 这上千骑黑甲骑兵的首领，是一个身高在两米之上的大汉，身体粗壮，有如一堵小山，体重怕不是有三四百斤之多。大汉走到先前受伤的黑甲将领身边，声如擂鼓洪钟：“单人单枪，破阵而出，还把你伤成这个样子？” 黑甲将领面色大变，连忙跪倒在地，汗如雨下，道：“末将无能，让主上失望了！” 大汉目光中没有丝毫情感，犹如在看一个死人，道：“既然知道自己无能，还活着干什么？” 黑甲将领闻言，默不作声，却突然一拳自下而上轰向大汉，然后整个人向后一翻，就想逃走。没有人想平白无故的失去生命，黑甲将领也是一样。面对这喜怒无常，甚至有时以杀人取乐的大汉，即使心中害怕到了极点，也要奋力一搏，为自己赢得一线生机。 “自不量力！”大汉话语平淡，没有半分动容，手掌向下一压，就将黑甲将领的拳头牢牢的握在手心。另一只手伸出，如闪电般抓住了黑甲将领的肩膀，双手发力，猛地一撕。 黑甲将领心中忽然就想起了在手中惨死的无数人，心中忽然生出了一个想法：“我这也算是报应？” 伴随着他最后一个想法，整个人被活活撕成了两半。细小的碎肉伴随着漫天血雨，洒落在大汉身上。他两只眼睛闪烁着残忍嗜血疯狂的神色，在鲜血碎肉之中，恍如九幽之下的厉鬼。 而面对这一幕，所有的黑甲骑兵眼中都闪过一丝深深的恐惧！在他们眼中，这个大汉根本就不是人，而是真正的魔鬼！ 大汉生撕了黑甲将领，好像做了件微不足道的小事，硕大的舌头伸出来，在嘴唇周围舔了一圈，竟然将舔到的血肉都吃了下去，随口道：“杀！” 随着他这一声令下，后面赶来的千余黑甲骑兵，瞬间就结成了战阵，从四面八方将先前落败的黑甲骑兵团团围住，面无表情的开始了杀戮。即使这些人曾经是他们的战友，也毫不留情。也许在出发之前，他们刚刚一起吃过肉喝过酒。但在大汉一个杀字之后，所有的情谊都变成了过去。可能他们心中也会有不忍，手却不会犹豫半分。 上千骑黑甲骑兵只是一个冲锋，就将先前剩下的几十个黑甲骑兵杀了个一干二净。这时的黑甲骑兵，寂静之中又有一种死亡一样的气息。 当一个人的身心日日被死亡笼罩之时，他也就什么都不在乎了，心中也只剩下了杀戮二字。这些黑甲骑兵，无疑正是这样。 大汉的目光看向了苏明和惊鸿子逃走的方向，目光中又涌起疯狂的神色，大喝一声：“追！”一马当先，身后是一片蕴含着死亡的黑色怒潮，震动大地，席卷而来。 却说苏明和惊鸿子突围之后，惊鸿子面色也不复平常的淡然，一脸焦急之色，道：“苏兄快走，大事不好！” 苏明多日以来，也没有见过惊鸿子这般神情，心中也也是一动，先和惊鸿子施展身法飞速远去。然后在路上边走遍问道：“怎么了？” 惊鸿子道：“这些黑甲骑兵，主上是朱洵。朱洵为人本来就残忍好杀，平时手下也都对他十分畏惧。唯独有一人备受信任，是他的养子，朱璨。” “朱璨从小就修炼兵家秘法，体壮如象，力大无穷，生裂虎豹是轻而易举。他曾试过以五匹难见的宝马对自己施展五马分尸之刑，反而是他把五匹宝马生生撕裂。” “他是黑甲骑兵的首领，性情十分残暴。率兵打仗，从来没在正面战场上输过。在打仗之时，只要是敌方之人，全都杀死，一个都不放过。平时没有战乱，也经常以杀人为乐。故此得了个外号，叫‘血手屠夫’。” “若是被他得知，带领手下黑甲骑兵追上来。就算你我，也是插翅难逃啊！” 苏明闻言，也是暗暗心惊。他对于朱璨没有畏惧之心，但是也不想被大批的黑甲骑兵包围。真要落在了千万人的战阵之中，有兵家将领统帅，就算先天宗师，也难以抵挡。 便在这时，苏明心中警兆突生，连忙道：“不好！他们追上来了！” 话音未落，惊鸿子也感觉到了。 片刻后，就觉得地面震动的越来越厉害，甚至能听到有如万马奔腾的巨大响声。那身体后方，初始只是一道黑线，自地平线涌出，突然就铺天盖地，奔腾连绵，有如潮水一般涌了过来。 那千军万马疾冲而来，威势恐怖到了极点，未到元神，怎能抵挡？ 苏明和惊鸿子回头看了一眼，面上齐齐变色，不发一言，只是拼命奔行。 只是那黑甲骑兵身下骏马，都不是凡物。自幼就以兵家种种手段喂养，长大之后极为神骏，短距离冲刺起来更是恐怖。大汉朱璨又冲在首位，以他为中心，施展兵家行路之法，竟然就追上了苏明和惊鸿子。 眼见后面的追兵越来越近，甚至都可以感觉黑甲骑兵身上散发出来的有如死寂一般的气息，苏明和惊鸿子心脏好像都被狠狠捏了一下，剧烈跳动起来。爆发之下，堪堪保持住了前后距离。 但黑甲骑兵有兵家秘法，持续力远在两人之上。苏明看的分明，那黑甲骑兵的四条马腿之上，都绑着一个个闪着淡淡金光的符箓，心中登时知晓，必然是兵家的“甲马”。 “甲马”之说，在《水浒传》中就有提起，神行太保戴宗就熟谙此法。腿上绑两个甲马，便能日行五百，绑四个甲马，便能日行八百。实际上，甲马为兵家秘法，专门为了将士们行路所用，否则一天下来怎么走的了几百里路？ 苏明在现实世界，也曾读过道教书籍，其中提到这甲马之术。有说绑了甲马用的是缩地法，一步百步，其地自缩，逢山山平，逢水水涸。也有说甲马用的是“足底生云法”，绑在腿上，脚下如有流云托起，速如闪电。 现实世界之中，这等秘法自然早已失传。不想在这方世界第一次见到，就是如此危急的情况。 大汉朱璨眼见前方两人奔行极快，一时半会都追不上，心中登时大怒。反身从背上取了弓箭下来，单手持弓，搭箭上弦。随着嘣的一声，一箭射出，如流星赶月，直扎惊鸿子的后心。 他这大弓，名叫追月，弓身是以长了数百年的最坚硬的金刚紫檀制成，弓弦更是取了真正的虎中王者的大筋制成。拉成满弓，需要十二石的力量，也就是一千二百斤的力气。箭也不是凡物，乌黑沉重，通体都有古朴花纹，又有一个个细小的文字，有如蝇大，看上去好似符咒一般，正是兵家秘传的破魔箭。 这破魔箭，是兵家为了对付修道之人专用。本身就是以特殊材料打造而成，又刻录了种种有破灭道法神通的禁制法门。在战场之上，成千上万的破魔箭齐射之下，连绵不断，就算到了先天境界的修道人，也要被射成筛子。 朱璨本身就力大无穷，以追月弓射出的破魔箭，威力自然是强悍到了极点。尤其他故意以破魔箭对付惊鸿子，更是对症下药，事半功倍。 “啊？不好，是破魔箭！”那箭已经到了后心丈许之处，惊鸿子才反应过来，顿时大惊失色。他一身修为，几乎都在道法之上，武道不过平常。如今被这一支破魔箭近身，更是十分危险。 便在这时，苏明吐气开声，手中长枪有如灵蛇出洞，正正点在了破魔箭上。他这一枪是全力而发，一枪之下，将破魔箭生生挑开，向侧面飞去，眨眼就不见了踪迹。 但苏明却也觉得这破魔箭上的力道雄浑，十分惊人，枪箭接触之下，自己的速度也不由得被阻了一瞬。 就是这一瞬，后面黑甲骑兵的距离又近了一些。朱璨见状，仰天大笑，追月弓不停，利箭接二连三的飞出。这后面的箭，固然威力小了一丝，却是无声无息，让两人更加难以抵挡。而他箭术极精，一箭射出，不是逼得苏明不得不挡，就是两人必经之路，阻挡前进。 如此一来，苏明、惊鸿子和后面黑甲骑兵的距离，不断缩短。而朱璨的身上散发那极其凶悍暴戾的气息，也若有若无的传来，让两人心神不宁。 第八章 棋差半招 苏明和惊鸿子心知这般下去，用不了多久，两人就会被身后的黑甲骑兵追上。到时候战阵一成，又有血手屠夫朱璨为将统领，威力必然会到一个极为恐怖的程度。落入其中，只怕真的就是十死无生了。 只是急切之间，也想不出什么办法。只能舍了大路，专挑难走的路奔行。片刻之后，道路渐渐陡了起来，丛林山石，也越来越多。纵然黑甲骑兵脚下的骏马神异非凡，却也不可能像真正的天马一样，身有双翼四脚生云，什么天堑险途都当无物。 朱璨自然也发现了这个问题，见苏明和惊鸿子凭借山势又拉开了些距离，当即下令：“全体听令，左营随我下马追击，右营从大路绕行到前方包夹！如果碰到，以拖延围困为主！”当下后面上千骑瞬间就分成了两片，其中一营齐齐止步，动静如一，令行禁止。然后下马，只留下少许人看守坐骑。各自又分成一个个小队，以朱璨为首，朝山上摸了过去。另外一营则丝毫不停，转而又向大路奔去，正是依朱璨的意图，抢先到前方包夹。 朱璨看着苏明和惊鸿子离去的方向，狞笑道：“如果真是座大山，自然奈何不得你们。只是这一个小小的阳山，弹丸大小，也想逃脱我的手掌？”他体壮如象，力大无穷，但凡有看见的山石一类，统统都被手中长枪轻轻击飞。一人在前，开辟道路，后面许多黑甲兵士相随，速度竟然丝毫不慢。 这座小山，正在卢龙境内，因山体为弓型，大体向阳，故而得名，高不过二百余丈。苏明和惊鸿子先前从山峰背面奔行而上，故而山势略微陡峭了些。等到了山顶，向前方一看，山势平缓，一览无余。甚至都可以看到那滚滚黑甲骑兵绕道前行，在大路上疾驰奔走震荡的黄土烟尘，有如一条巨龙，绵延不断。 见了这般情形，两人齐齐变色。惊鸿子失声道：“苦也！前后夹击，这下难了！” 若是换了几天以前，他二人自可以登上燕山山脉。任朱璨本领再高，也拿他们没有任何办法。而这座阳山跟燕山山脉比起来，简直就是一个小土包。只怕用不了半个时辰，就能将他二人团团围住。以朱璨的性子，根本就不会顾及什么神霄派。作为藩镇中最强的河朔三镇之一的卢龙，面对这等道门大派，也丝毫不惧。 惊鸿子从怀中取出三根细香，屈指一弹，香头便被点燃。然后屈膝下跪，向西方遥遥三拜，口中念道：“道尊在上，弟子今日有难，万望有师门长辈在此，救弟子一命！”话音刚落，那三炷香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瞬间燃烧，香气如烟，升上天空，袅袅绕绕，飘散开来。 惊鸿子起身，苦笑道：“若是有师门长辈在附近，你我二人还有一丝希望。如若不然，今日只有埋骨此处了。” 苏明看着山下黑甲骑兵气血交融连成一片散发出来那如血如火的气息，面容郑重，道：“如今之计，唯有你我联手突袭，如果能斩杀朱璨，此局自然可解！” 惊鸿子闻言大惊，道：“这千军之中，你想要斩杀敌方统帅？你以为那兵家秘法都是假的不成？” 苏明看了一眼惊鸿子，道：“置之死地而后生，这已经是唯一的办法了。现在黑甲骑兵一分为二，朱璨手下至多有一半人。再加上他气势汹汹，追杀而来，前后堵截，又对此地了如指掌，种种之下，未必不会有骄纵之心。他自幼修炼兵家秘法固然强悍，但我一身武道修为，也不是白来的，单对单未必就怕了他。” 惊鸿子稍一思索，顿时咬牙道：“反正在这也是等死，不如拼一把！我在半路布置一二，你我联手偷袭，也不是没有一点机会！” 当下两人又悄悄折返，在半山腰略微靠上的地方，做了些简单的布置。然后屏息凝神，收敛气息，静候朱璨的到来。 过了约莫一炷香的功夫，就听到呜呜的声音传来。朱璨一个人走在前面，手中一杆丈二大枪有如长了眼睛一般，将身前所有的山石统统挑开。身后隐隐看到有黑甲兵士，都落开了一小段距离，大概有几十丈。 苏明隐藏林中，定气凝神，呼吸停止，抱丹坐胯，所有的意念都尽数抛在九霄云外。他这一抱丹，六感全无，眼不能视，耳不能听，鼻不能闻，舌不知味，身不能感，意无所住。整个人似乎在这瞬间，精气神心意体，都剧烈的收缩到了丹田中心的一个点上。 那情形，就有如星辰灭亡，物质急速塌陷的过程。精气神三宝高度凝聚，化作一个介乎真实与虚幻之间的点。然后一点扩散，爆发开来，就有无与伦比的爆发力。 “好精妙的武道！其中似乎还隐隐有道门高深的理念，真是妙啊！”惊鸿子出身神霄派，是道门数得着的大派。他又是真传弟子，眼力何等高明，眼见苏明这般行为，无意中就合了道家高深的境界和理念，当下心中就忍不住叫了好，差点将伏击偷袭朱璨的事都忘了。 随着和苏明相处的时间越来越长，他心中的好奇心越来越大。到现在，他倒真的相信苏明是从某个隐居的大族里跑出来的。这等惊人的武道修为、境界和理念，绝不是独自一人，就能完成的。其中必然包含了无数先贤的心血，才能有这般光芒和神异。 便在这时，苏明的精气神瞬间归位，整个人突然暴起，有如一只人形巨龙。体内血液流动之间，发出哗啦哗啦有如浪潮一样的声音。手中一杆大枪，如闪电般刺出，到了朱璨身前，又猛然一变。 漆黑的枪头上散发着无尽煞气和森森寒气，剧烈颤抖，一刹那就在空气中划出数以百计的圆弧。这些圆弧或大或小，或正或斜，或顺或逆，都不相同。每一道圆弧都相互交错，重重叠叠，各有姿态。有的霸气十足，好似星辰破灭，砸落下来。有的又轻柔细腻，宛如春风化雨，润物无声。 一枪刺出，仿佛千万点寒星在空中闪亮，又如千万朵梨花齐齐绽放。每一点、每一道圆弧都有自己的招法神意。一招之间，好似融合了千万招在里面。无数道圆弧暴涨开来，如山如海，雄浑澎湃，横推过来！ 苏明不出手则已，一出手之间，就已经是自己施展大枪以来最为凌厉一击！枪法一道，本就来源于沙场，生死一线，招招都是杀机。 朱璨确实没有想到这两人敢在这里偷袭自己，尤其是惊鸿子那先前的布置，无形中影响了朱璨本能的感知。待苏明大枪已经到了身前丈许，才反应过来。即使以他的修为，依然为苏明这一枪感到惊艳！ 不过他毕竟从小修炼兵家秘法，又纵横沙场多年，只是刹那就反应过来。手中长枪幻出重重枪影，伴随着刺破空气的声音，如蛟龙出海，大鹏展翅，漫天遍地的迎向了苏明偷袭而来的一枪。 一连串的金铁交击的声音，急促的甚至都分辨不出来。 这一交手，庞大的气劲散发开来，将三四丈之内的山石树木都震碎，大小不一。在翻卷的气流之中，被高速抛出，威力吓人。 苏明面色凝重，精气神都融为一体，手中大枪好像成为了手臂的延伸。运劲如山，潜劲如潮，山势沉稳，潮水连绵，与朱璨连连交击。 朱璨则感觉对方的枪势凌厉猛烈到了极点，招法变幻无穷，生平所见，不过数人而已。枪伤的劲道也极为恐怖，自己仓促之下，抵挡起来都感到有些困难。纵然竭尽全力，仍然被对方占据了一丝先机。 武道高手对决，只争一线。苏明偷袭在先，占据一丝先机，就能压得朱璨连施展兵家秘法神通的功夫都没有。但只要露出了一丝缝隙，朱璨施展兵家秘法，将身后黑甲兵士的气息与自身相连，就算苏明与惊鸿子联手，也只有被斩杀的份。交手之间，人影闪动，兔起鹘落，就连惊鸿子的道法神通都没有办法锁定朱璨。 他二人方一交手，就惊动了后面的黑甲兵士，不过几个起落，就到了近前。而惊鸿子则凭借自己先前的一些布置，暂时抵挡住了黑甲兵士。不过这种情况下，惊鸿子体内的真气飞速的减少。不过几个呼吸，就消耗了一半。 危急之时，苏明的心神彻底沉静下来，双手持枪，一枪击出，枪杆晃动之间，有如飞龙在天。枪头闪烁之间，先是点点寒星，然后暴涨开来，化作一片枪影，威压下来。枪身绞动之间，一道道气流宛如利箭一般，朝着疾射过去，仿佛万箭齐发。 那情形，劲气四射，气流激荡，虚空闷响，平地生雷！ “着！”苏明一声大喝，恍如战场之上无敌猛将的怒吼！ 朱璨心中不妙，也是施展平生本领，拼命抵挡。 剧烈的交手中，苏明突然感觉手中大枪一轻，前面小半截竟然经不住连番震荡，断裂开来！大枪瞬间就少了一尺多，即使在苏明的坚持之下，仍然刺向朱璨，却终究少了些杀机，多了些无奈！ 朱璨手中的大枪，材质远远不是苏明夺自普通黑甲骑兵的大枪可以比拟的。这关键的一瞬，就让朱璨再也没有了生命的威胁。 第九章 青莲一脉 苏明手中大枪虽然已经失去了枪头，却依旧凌厉决然的刺向了朱璨。但在失去了枪头和前面一截之后，对朱璨几乎已经造不成什么威胁。即使依然命中，却也不能对他造成有效的杀伤。 在后退之间，朱璨仰天一声长啸，身后数百名黑甲兵士齐齐长啸。一道道气血自身上冲起，在虚空中凝聚合一，化作一片肉眼难见的磅礴云气。这云气滚滚荡荡，喷涌舒卷，将惊鸿子所发的道法神通直接击破。然后如天河倒挂，奔涌席卷，落入朱璨身体。朱璨的身体就像吹了气球一样，骨节肌肉都不断生长，足足长到了丈六高下，将上身护身黑甲都扯的稀烂。整个人站在那里，真的如同一座小山。庞大的气血之力散发开来，给人无与伦比的压迫力。 朱璨哈哈一笑，手中长枪直刺而来，但其威力却比先前要强了不知几倍！一枪绞动气流，宛如一只狰狞残暴的上古凶兽，朝苏明扑了过来。 苏明见状，也是无奈，却也知道这一枪的威力绝非自己所能敌，只得以枪杆迎了上去，自己借势后退。却不想那股力量实在是大到了极点，一击之下，枪杆节节断裂。 苏明止住后退的步伐，看着身躯如山的朱璨，眼中没有丝毫畏惧，淡然道：“非是我技不如人，而是兵器不如你罢了！” 朱璨闻言，也自点头道：“你武艺高强，足以和我正面一战。但此刻再与我战，必死无疑！” 此时，惊鸿子也后退到了苏明身边，看着朱璨，面色极为难看。 苏明仰天大笑，笑声如雷，滚滚震荡九天：“这世上只有战死的苏明，没有投降的苏明！你要杀我，就踏步过来！” 朱璨目光一冷，道：“这便送你上路！”大枪一震，立刻就是千万道枪影，有如群星破灭，铺天盖地般砸落下来。枪身之上，真劲透体而出，凝而不散，如同实物一般。正是武艺练到了极高境界，才能发出的罡气。 说白了，其实就是动作快到了极点，将空气破开，在枪身之上形成一道道类似漩涡的气流。而自己精修的真气真劲透过枪身涌出，凝而不散，从外面将一道道气流包裹，就变成了无坚不摧的罡气！ 武艺练到了这个地步，即使赤手空拳，也能隔空伤人。就算在这个世界，也甚是难得。朱璨从小习武，又修炼兵家秘法，也只有在数百名黑甲兵士气血贯注全身的时候，才能施展出这等功夫。 一枪之下，有如天崩地裂！ 惊鸿子体内真气早已消耗完毕，看着这一枪袭来，没有半点抵挡之力。苏明却是轻轻一掌，将惊鸿子击得向后远远飞了出去。然后目光沉凝，十指在腹部交叉，向上抬起之时，手印不断变化。十指轮转，如花开花谢，正是那一式龟蛇盘的功夫。 龟蛇盘，性命坚，却能火里种金莲！ 伴随着双手上抬，天地之间似乎响起了道道清音。气血奔涌之间，庞大的天地元气涌来，化作一尊龙首龟身蛇尾的玄武之像。伴随着太极浑圆的意象，玄武之像直接迎上了落下的万千枪影。 劲气交击，有如雷霆轰鸣，连绵不断。片刻之后，苏明浑身颤抖，面色一红，整个人好似被一柄重锤狠狠的击在了身上，弯成了弓形。双脚却扎入地中，在地面犁出了两道深沟。 朱璨以战阵加持自身，融合身后黑甲兵士的气血，一击之威，竟然恐怖至斯！ 而苏明即使遭受了如此巨大的轰击，身体却依然站得笔直，有如山巅之松，任凭风吹雨打，也绝不弯腰。他强自按捺下翻涌的气血，看着朱璨，道：“再来！” 朱璨大笑不停，又是一枪，重重的轰击而来。 苏明伸手再挡，面色更红，再次后退。 如此反复，即使朱璨眼中，也慢慢变得凝重，没有平时的疯狂和杀戮，取而代之的竟然是在眼中几乎从未出现过的尊重！而他身后的黑甲兵士，看着苏明那并不出众的身体，好像要将他藏在心灵的最深处，在灵魂之中刻下永恒的烙印。 这是一名武者不屈的意志和傲骨！ “第七枪！”朱璨双手持枪，大枪划过一道弧线，自上而下，重重劈落下来。那威势，有如上古神山坠落人间，要镇压所有的一切！而他这一击，也是要以自身纯粹的暴力，将苏明的脊骨打弯打折。 看到这里，惊鸿子几乎都不忍心看下去，只恨自己本领不足，才落得如此下场。见友人护在自身身前，自己却什么都做不到。那从未有过的对力量和境界无比渴望的心，在心底悄悄发芽。 “如果今日能够不死，日后不论何时，我惊鸿子再也不会让苏兄独自一人，挡在我身前！” 而苏明，看着那有如泰山压顶的一击，面上忽然露出一丝奇怪的微笑，沙哑的声音传来最后的嘶吼。尽管拼命抵挡，却依旧被这一枪重重的击在身上，将他整个人都击飞出去。足足有几十丈，才跌落在地，再无半点反应。 “苏兄！”惊鸿子飞奔过去，见苏明口鼻都不停地流出鲜血，胸前凹下去好大一块，面如金纸，气若游丝，伤势沉重到了极点。 他轻轻将苏明放在地上，站在苏明身前，踏罡步斗，掐诀念咒，五官之间，突然就流出一道道鲜血，看上去诡异无比。 便在这时，自那西方，突然就传来了一声大喝，如山崩地裂，连绵不断，越来越响，越来越近。声波扩散，带起了一圈圈白色波纹，搅动长空大气，化作一股狂风，直吹得天上云散，地上草伏。 一声之下，整个山峰好似都颤抖起来！ 一个声音传来，充满了锋利绝伦锐不可当的感觉：“你敢伤他？”伴随着这个声音，一道银白光芒有如闪电一般，瞬间就从虚无中穿出。每一次闪烁，仿佛都突破了空间和时间的限制。眨眼之间，就到了众人顶上，直落下来，宛如长虹倒挂。 这一道银白光芒，来的委实快到了极点。落下之时，声音清越，如龙吟鹤鸣，正好和朱璨刺来的一枪碰在一起。 顿时，无数枪影汇于一点，迎头正撞上这一道匹练般的银白光芒。只听得叮叮叮叮，一连串密集的交击声，好似雨打芭蕉，又好似大珠小珠落玉盘。 朱璨只觉得那一道光芒之中，竟然蕴含了难以想象的绝大力道，尤其是一道道剑气如琼雪纷乱，锋利绝伦，丝毫不比他枪身散发的罡气差的分毫。虽然将这一道银白匹练生生挑飞，自己却也不得不后退数十步。 那一道匹练停在空中，落入众人眼中，原来是一柄三四尺长的银白宝剑。剑身细长，似有淡淡光芒不断流动。一眼看去，都会以为这柄剑已经拥有了生命一般，灵动如游鱼。 下一刻，又一道金色长虹如流星般坠落下来，速度也快到了极点。到了山上，金光一消，又是一柄金色宝剑，与银白宝剑平行并列，一个身穿白袍的中年人出现在面前。 早在看到银白光芒落下之时，惊鸿子就停了道法神通。此时又看到中年人，忍不住大呼一声：“秦师叔！” 中年人看了看惊鸿子，倒也还好，又看了看苏明，面上不由得一皱。 这时，朱璨看着面前这个中年人，冷冷道：“你是谁？敢管卢龙境内之事？” 中年人看着朱璨，微微一笑之间，仿佛就有剑气四溢，凛冽如霜：“当年我祖师在世，连安禄山史思明都接连伏诛。如今我虽愧对祖先，却也不把你这小小战阵放在眼里！” 朱璨闻言，心中登时明了，面上也不由得变色道：“你是青城山，李青莲一脉传人！” 中年人哈哈一笑，充满了杀机，眉间一挑，身前双剑化作一金一银两道光芒，仿佛两条相互缠绕的蛟龙，就向朱璨绞了过来。 朱璨大喝一声，身上气血爆发开来，透出体外，好似形成了一层厚厚的盔甲。手中长枪化作无数枪影，迎了上去。 枪剑相交，龙争虎斗，片刻之间，不分胜负。 惊鸿子抱起了苏明，道：“秦师叔，你快救救我朋友吧！他挡在我身前，才落得如此重伤！” 中年人看着苏明，面色也不由得沉凝起来，伸手一指，先将朱璨击退，冷然道：“下次再取你性命！”随后两柄飞剑绕身一转，金银光芒之间，他和惊鸿子、苏明都消失不见。 看着这来去如飞，瞬息千里的剑仙一般的人物，朱璨也不由得面色难看。他也是经历过无数生死的人物，自然知道打蛇不死反受其害的道理。一个是青城山李青莲一脉传人，一个是道门大宗神霄派，即使有重兵守护，日后也要小心了。心中盘算之间，散了兵家神通，反身回城。 再说中年人带着惊鸿子和苏明，一路疾行，瞬间就是数十里甚至上百里。不过片刻，就到了他这两日停留休息之处。散了剑光，将苏明轻轻放在榻上，以真气探查身体，面色不由得又凝重了几分。 第十章 生命元力入己身 惊鸿子看着中年人，道：“秦师叔，他的情况很糟糕么？” 中年人叹了口气，摇头道：“不好说。” 惊鸿子闻言，面色连变，颓然坐下。这中年人，唤作秦羽天，正是当今青城山剑仙一脉传人。他的境界，也早已到了先天，正在参悟元神大道。这一脉剑仙传承，乃是青城山最高护教神通，杀伐极重。虽然不擅医病治人，但也不是凡人可比。以秦羽天的修为境界，都如此言语，惊鸿子自然感觉不妙。 秦羽天见状，微微一笑，道：“我并不是说他的状况很糟糕，而是他的状况，十分奇特，我也说不好。但有一点可以肯定的是，他的情况并没有你想的那么严重。” 惊鸿子闻言，顿时长长出了一口气，起身向秦羽天躬身行礼，道：“苏兄就拜托师叔了，弟子这就去疗伤。”他先前真气枯竭的情况想施展禁忌道法神通，虽然并没有完全施展，却也受了些反噬。既然苏明的情况并不严重，自然也就放下心来，回去疗伤。 秦羽天笑道：“你自去疗伤，他便交与我了。” 不知不觉中，就已经过了三日。这三日里，惊鸿子的些许伤势早已痊愈，只是苏明还处于一个奇特的状态下，让两人心中都有些发愁，不知该如何是好。 原来当日，秦羽天观察苏明情况，发觉他固然受伤极重，双臂断裂，整个前胸都被巨力打得快要粉碎，按理说应该生命力衰弱，危在旦夕才对。但奇怪的是，他体内竟然有一股连绵不断、异常强烈的生机，源源不断的驱动着气血运行，自行修补这体内的伤势。 秦羽天也曾想以真气帮助疗伤，却发觉自己真气入体，反而激起了苏明身体的强烈抵抗。不但没有帮到任何忙，反而加重了他的伤势。如此一来，他也只好给苏明服用一些常见的疗伤丹药，滋补之物，增强他体内的气血和身体机能，让他自行恢复。 只是在这股生机之下，一连过了三天，苏明身体虽然没有完全恢复，却也早该清醒了才对。而苏明却至今在昏迷，不知为何。 看着在榻上的苏明，呼吸之间轻细绵长，富有韵律，一点都不像沉睡中的人。 惊鸿子皱眉道：“不如我回山请师父他老人家出手？” 秦羽天摇头道：“我看他不像是伤到了心神，反而像是在修炼某种玄秘莫测的功法，处于一种不可测度的玄妙奇境，实在不适合上路，更不宜有外力介入，还是再观察几天为好。” 如此又过了四日，苏明还是日日沉睡，惊鸿子忍不住道：“师叔，我想带他回山，请师父出手相助。” 秦羽天轻轻一叹，道：“你既然决定了，那就带他回山吧。” 再说苏明当日赤手空拳，连挡施展了兵家秘法的朱璨七招，最终被一枪重重击在身上，当时便重伤昏迷。本来以朱璨的手段，这一枪足以致命。却不知苏明自穿梭到这个世界的时候，身上就携带了一颗神秘的宝珠，其中蕴含了无穷无量磅礴浩瀚的生命元力。 朱璨那一枪，在击伤苏明的同时，也将宝珠敲得粉碎。宝珠之中的生命元力散发开来，又正逢苏明重伤，胸口遭遇重创，机缘巧合之下，竟然就全部融入了苏明的身体。 苏明的身体在同境界的武道高手又或修士之中，都算难得一见。即使如此，本来都难以承受那磅礴的生命元力。但是此时，恰逢重伤，生命垂危。那生命元力一边消耗，一边补充，竟然形成了一个奇异的平衡。 后来秦羽天观看的时候，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才导致他的真气没有办法帮助苏明更快的恢复伤势。 而苏明的这般情形，无意中也正迎合了古话所说的不破不立。他的身体本来就已经锤炼到了当前这个境界的极限，难有可再进一步的空间。除非境界提升，却又不是三两天就能做到。此番重伤之下，庞大的生命元力涌入身躯，不知不觉中就多了许多奇妙的变化。 道家有三宝，在天为日月星，在地为水火风，在人则为精气神。其中，元精即为先天之精，秉受于先天，与生倶来，为生命起源的物质，散布于身中各处，不限定于人体下部那一小块。 元精既为先天之精，便是先天由母体之中带来。一旦出生，由先天入后天，再也没有半点能够恢复元精的方法，就如泼掉的水再也无法收回一样，用一点少一点。等元精消耗完了，人的寿命也就真正终结。 在现实世界中，有许许多多的问题，其实都没有得到答案。比如说，为什么心脏会不停的跳动？即使现实世界科学已经高速发展，却仍然无法回答这个问题。 当然，西方医学的回答是，因为心脏有律动。但实际上这种回答，可谓是驴唇不对马嘴。 比如说，一辆汽车，为什么能够行驶？答案是汽油给他提供了能量，而不是他的发动机可以运转。 所以人的生命，其根本是元精。元精转化为元气，也就是中医中所说的“气”，与血同为身体的两大基础物质，支撑了整个生命的运转。道家所说的炼精化气，即为此意。 而人出生之后，不论如何进食滋补，如何修身养性强身健体，也只能减少元精的损耗，却不可能停止。一旦元精耗尽，生命自然也就终结。 苏明得自司徒永康的那颗宝珠，也不知是从哪而来，谁炼制的，里面竟然存储了庞大的元精，也就是生命元力。宝珠上固然有种种禁制，也是用来禁锢里面的生命元力。但凡得到这个宝珠的人，都拿它当生命一般，又怎么会重力击打？当初在现实世界，司徒永康以之击落武装直升机，是第一次。而朱璨这一枪，则是第二次。再一再二之下，宝珠轰然粉碎。其内蕴含的生命元力涌入苏明的身体，自然与他的身体相容，开始了慢慢地变化。 生命元力不停的转化为元气，在体内奔涌流转。在元气的支撑之下，苏明的新陈代谢进入了一个难以想象的程度。体内的五脏六腑、骨骼经络，一切受损的部位，都重新生长，比原来的还要强大。 不仅如此，那一道道生命元力，在上涌入泥丸宫，在中涌入膻中穴，在下涌入关元穴。还有一部分，无声无息渗入骨髓之中。随着大量生命元气的冲刷，苏明体内的渣滓和毒素越来越少，整个身体都呈现出一种越来越干净、越来越澄澈的状态。 那情形，就好似一块水晶上的赃物在一遍遍的冲洗之下，渐渐消失，显露出了自身澄澈无暇的光芒。 而苏明的整个精神，都混混沌沌，好似回归在母体之中，那凡间唯一一处先天之境。无忧无虑，无思无想，无喜无悲之中，就生出一点玄秘难测的灵光。 这种状态下，苏明自然感觉不到身外半点动静，也不知道惊鸿子焦急到了什么程度。 待惊鸿子下定决心，要将苏明送回山中，刚走近前，鼻子微微一动，闻了到了一股淡淡的清香的味道，奇道：“哪里来的清香？” 秦羽天境界高明，登时反应过来，看着苏明：“是他！” 此时苏明的身体，开始散发一种清新异常，淡淡的香气，给人一种心旷神怡的感觉。 不知不觉中，苏明好像睡了一个长长的觉，什么梦都没有。只觉得睡得极为舒坦，身心都放松到了极点。如今一觉醒来，眼睛睁开，就见惊鸿子和一名中年人站在面前。当下起身站立，只觉得身体充满了无尽的活力。 如果说以前的生命力好像一个湖泊，现在的生命力就如汪洋大海一般。虽然气血上的增长并不明显，但在生命力的层次，已经远远超出了自己已知的范围。如果再像当日朱璨大枪造成的伤势，苏明觉得自己一时三刻之间，就能好得差不多。和先前相比，当真是天壤之别。 “道兄？这位是？”苏明看着惊鸿子和中年人，心中有些奇怪，不由得开口问道。 “苏兄！你真的醒了！”惊鸿子见状，感觉到苏明身上隐隐透体而出的无穷无尽的生命力，哈哈大笑道：“太好了！太好了！” 秦羽天看着苏明，也是一笑，心情畅快。他乃剑仙一脉，剑者，百兵之君子，品性纯粹，宁折不弯。听惊鸿子讲了当日发生的事情，对苏明也是大生好感。如今见苏明伤势复原醒了过来，自然也是心情舒畅。 苏明略一打量周围，便知后来发生了许多自己不知道的事情，连忙向惊鸿子询问。 这时，秦羽天去取了几坛自己酿造的酒，倒入碗中，色泽青碧，晶莹剔透，一股酒香传来，令人陶醉。三人痛快畅饮之间，惊鸿子也将后来发生的事情，一一向苏明说来。 听完之后，苏明感受到体内庞大的生命元力，心中登时猜了个大概，心中也不由得一叹。若不是当初得了那一颗宝珠，自己当日就算不死也会半残，想要恢复更是难上加难。不像现在，因祸得福。 敬了秦羽天一碗酒，苏明道：“多谢前辈当日相救。” 秦羽天哈哈大笑：“些许小事，不必再提。” 苏明想起惊鸿子所说，叹道：“不想前辈竟是青城山青莲一脉传人，飞剑当空，来去自如，当真令人羡慕！” 却不想秦羽天喝了碗酒，长叹一声：“唉，我这一脉，看似风光，实则暗地里是举步维艰啊！” 第十一章 人形灵丹 秦羽天这一声长叹，愁绪万千，丝毫不像之前那个御剑腾空、来去自如的逍遥剑仙，反倒是像生活中遇到了麻烦的普通人家。随着这一声长叹，秦羽天慢慢道出了缘由。 “青城山道统，传自当年张天师，乃是道家正宗。我这一脉，自当时起，就是青城山最高护教法门。其威力强大，杀伐极重，其实与道门修仙成道的宗旨并不相合。只是护教责任重大，所以我这一脉，每一代也就两三个传人而已。” “上一代的传人之一，便是世人皆知的李青莲。他天资横溢，惊才绝艳，实在是千年都难得一见的人物。当初以他的天分才情和修为境界，都可以探寻已经上千年没有人达到的元神大成之境，甚至超越。” “可未曾想安史之乱爆发，青莲师叔不忍心黎民受苦，所以连续刺杀了安禄山、史思明。那二人，都是蛮夷出身，精通蛮族神通。后又获得兵家传承，将二者结合，都是成就了元神境界的人物。” “也只有青莲师叔这等惊才绝艳的人物，才能孤身一剑，刺杀成功，但自己也受了重伤，不久就身死道消。我这一脉，因师叔而名闻天下。但师叔一去，人走茶凉，竟然就被诸多门派嫉妒排斥，处境艰难。如今就算青城山之内，都是这般行径。” “也就是当年行走江湖，和惊鸿子的师父交好，得了他不少帮助。其余之人，不提也罢！” 苏明闻言，也是默然。李青莲惊才绝艳，古今罕见。那一句“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事了拂衣去，深藏身与名”更是精彩到了极点，不论谁读来，都有一股飘逸出尘之气，让人恨不得如他一般，御剑成仙，出入青冥。 只是他断然想不到这一番惊天动地的行为之后，却让这一脉如此难堪。 惊鸿子显然早知道这些事情，苦笑道：“师叔……” 话未说完，秦羽天忽然哈哈大笑，神情振奋，击剑而歌。 苏明并听不懂他在唱什么，只觉得歌声豪迈大气，直入胸怀，恍惚间好似看到一只大鹏，双翅一张，扶摇直上，乘天地之正而御六气之变，逍遥飘逸。 到了最后，秦羽天一口长气吐出，道：“我虽不敢自比青莲师叔，却也不能妄自菲薄，不能灰心失意。重担在肩，无论如何，也要努力一试。不尝试，又怎知自己能不能踏出那一步？” 苏明闻言，登时知晓他这一脉，李青莲的种种精神，已经深入骨髓。永不认输，不论在任何情况下，都会保持那一丝希望。有后辈如此，想来李青莲即使仙去，即使现在步履维艰，都不会沉寂，最终会再次绽放让世人惊叹的光芒。举起一碗酒，苏明道：“秦前辈，我相信你定会达成愿望。日后若是有需要苏某的地方，但请知会一声，苏某必定竭尽全力。” 秦羽天哈哈一笑，道：“当日若非你拼命护在惊鸿子身前，我也未必能来得及救你们。日后之事，又有谁知？现在这碗酒，却是不得不喝！”当下和苏明相视一笑，都是大口饮酒，好不畅快。 席间，秦羽天和惊鸿子又说了许多江湖轶事、皇朝秘闻，苏明也对这世间有了更进一步的认识。 当年隋末，十八路反王、六十四路烟尘，让本来还强盛一时的大隋江山瞬间坍塌。李家乘势而起，以种种手段，得了儒释道三教的支持，后来又出了数位兵家大圣，这才能一统天下。威风极盛之时，就连域外蛮族，都共尊长安那位“天可汗”。 只是自上古三皇五帝之后，天地大变，但凡人皇登基，享受天下至尊之位，被万民气运庇护，身上的道法神通都会消失的一干二净。古往今来，就算天子再英明再杰出，却也无法在修道一途前进半步。如那秦皇汉武，包括本朝的太宗，都是这般，无一例外。 李唐得了天下，便开始对世间不在控制范围之内的力量进行破灭。开始时手段还算柔和，到了后期，手段越来越激烈。玄宗时期，看似鲜花着锦烈火烹油。实则极度的繁荣之下，掩藏的是极度的危险，而玄宗高高在上久矣，并看不到这一点。 随着安史之乱，大唐瞬间由盛而衰。在这背后，是三教九流种种势力不断推手的结果，也有邪魔外道的推波助澜。失去了儒释道三教的支持，以李唐皇室的力量，只能掌握长安附近一带。偌大天下，竟然有二三十个藩镇割据，虽表面臣服，实则相当于国中之国。 如今天下，一个不甚，就极有可能重蹈当年隋末的大乱。 虽然李唐皇朝不复当年之威，却仍然是这世间最强大的一股力量。其次就如河朔三镇、齐鲁之地、三晋之地等。再说起来，就是隐藏在世间的三教九流、世家望族、邪魔外道等。 就如前几日的卢龙，属于河朔三镇之一，看似平常，实则不然。只要想一想那些黑甲铁骑不过出动了五分之一，就明白真正实力会如何强盛。那成千上万的军队战阵，绝非一般的修道之人能够抵挡。而且藩镇的最高首领，一般都是身负高深武学或道法神通，极为了得。 苏明听着，只觉得一个广阔的世界，缓缓的向自己打开了大门。 这次，三个人都没有用真气真劲排出体内酒劲，谈天说地，由古至今，从天到地，从武道到修真。最后都是酩酊大醉。等醒来之时，天色正蒙蒙亮，苏明发现秦羽天和惊鸿子还爬着呼呼大睡。当下轻轻起身，走到屋外，呼吸着清新的空气，只觉得体内生机涌动，充满了无尽的活力。 迎着日出的第一道阳光，细细品味着体内发生的种种变化。苏明发觉自己浑身上下、五脏六腑、经络血脉、骨骼肌肉、皮膜筋腱都愈发强悍，且散发着某种超乎寻常的光泽，不知不觉中就能吸引别人的目光。而自己骨骼内的骨髓，也发生了奇异的变化，色泽渐渐向白色靠拢。 常人骨髓为黄色，有造血能力的则为红色。而苏明此时体内的骨髓，颜色比起常人来轻了许多，正在不断向洁白的颜色靠拢。 除此之外，那浑身经络的一个个窍穴也如星辰般闪亮。每一处窍穴之中都沉淀着肉眼难见的浓厚的元精。 不论任何修炼道路，最终都会归到自身的无限强大上来，也就是自身不断突破进化的过程。归根结底，也不过就是生命的长度和强度。 此时苏明的生命力之强大，体内元精之浑厚，赫然已经超越了寻常的先天宗师，足以和秦羽天这等人物媲美。 这时，秦羽天和惊鸿子也先后起身，走了出来。感受到苏明身体传来的汹涌澎湃有如潮汐一般的生命力波动，惊鸿子满脸惊讶，秦羽天却是面色古怪。 苏明见状，连忙问道：“前辈，有什么问题吗？” 秦羽天表情奇怪，道：“生命力强盛本来是好事，但是强盛到了你这个地步，就难说了！”顿了顿又道，“不论哪门哪派，对寿命都极为重视，换句话说，其实也就是生命力。” “不论武道还是修道，前面的锤炼身体、练出真气，都不过是将自己体内的力量发挥出来。直到后面以真气炼髓，从后天逆反先天，这时才真正的踏入了长生的第一步。” “这是因为只有在入了先天之后，才能在一定程度上逆反规律，将自身摄入的种种天地元气化作元精，储存体内，延长自己的寿命。即使如此而为，也不过比一般人活得久一些罢了。” “若是再进一步，成就元神，寿元又能更进一步。上古那些人物，寿元长久，大都是元神大成，才能如此。” “而你现在境界和修为，都远远比不上你这身堪称恐怖的生命力。落在那邪魔外道的眼中，简直就是天下最为可口的美味，黑暗中的一盏明灯。就算是三教九流，也未必不会动心，对你出手。只要抓了你，以秘法抽取体内的元精元气，便能大大增长自己的寿元，延长自己的生命。这般诱惑，只怕天下大部分人都难以抵挡。” 苏明闻言，也是无语，半晌之后才道：“前辈的意思是，我变成了一枚人形灵丹？” 秦羽天哈哈大笑，道：“就是这个意思！” 惊鸿子见状，道：“苏兄，不如你与我回神霄派山中静修，等你境界到了，能掩盖这一身生命力的时候，再行出山？” 苏明摇摇头道：“道兄好意，我心领了。就此避让，不是我的风格，对我道心也有损，只怕日后道路更加艰难。身为武者，自是要迎难而上。我也正要以此，磨炼自身武道，才能踏入更高的境界。” 惊鸿子叹道：“既然如此，我也不再强求。此番下山，发觉自己犹如井底之蛙。我就先回山门修炼一段时间，再来寻苏兄，与你并肩作战。” 两人大笑，双手紧握，齐声道：“一言为定！” 第十二章 变戏法的老头 约定之后，苏明便和秦羽天、惊鸿子告别，独自上路。当日秦羽天御剑飞行，直飞出数百里之外。苏明早已问清了道路，一路向南，正是要去燕赵南部，原本剧情发生的魏博去看看。 苏明也不是想帮助谁或者杀掉谁，只是想借这个机会，看看号称藩镇之中最强的魏博到底强到了什么程度。聂隐娘归来，飞剑之术又是如何？魏博的节度使田季安当真无影片中表现的那般无力？那精精儿、空空儿又是何等神通？这许多事情，都勾起了苏明的兴趣。 接连几日，苏明都是独自一人，舍了大路，专挑人迹罕至的地方行走，仿佛又回到了当初精武风云世界游览祖国大地的时候。在行路之时，自然也不忘以炼髓之法，震荡锤炼洗涤骨髓。这洗髓一步，非是一时一日之功，需要花时间慢慢打磨。不过苏明因祸得福，骨髓被大量生命元气冲刷，已经是完成了一小半的功夫。他自然也日日坚持，以期早日完功，冲击下一个境界。 几日之后，便来到了河朔三镇居于中间的成德。刺客聂隐娘剧情发生的时候，成德节度使王士贞已经去世，其子王承宗继位。苏明到了成德的时候，略一打听，便听闻王士贞正在重病，还未身死，已经向朝廷上书，希望其子王承宗能接替自己，成为成德新的节度使。 除了王承宗之外，王士贞还有几个儿子，都不是简单人物，也有自己的打算。这时候成德境内，也算是风声鹤唳，草木皆兵。王士贞的几个儿子各出手段，为了节度使的位子不择手段，简直就是一出小型的十龙夺嫡。 王士贞病重危在旦夕，王承宗尚未掌权，一时之间，成德风雨飘摇，人心惶惶。苏明一番装扮，进了城中，发现即使城中气氛极为诡异。行人甚少，一个个都是脚步匆匆。酒楼客栈人都不多，一个个交谈之间也十分小心，声音很轻。天色未晚，许多店铺就已经打烊。 苏明找了一间客栈住下，便向掌柜打听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一般能够开客栈酒楼的，在当地的势力都不会太小，至少也是耳目灵通之辈。掌柜虽然是老板聘用的，但是也能从老板那里听得一些风声。 这掌柜面相朴实，看上去老实本分，一听苏明问的问题，面上当即变了颜色，道：“客官，您可千万别大声说话。近来节度使大人病重，这城中不安分的很，有许多奇怪的事情发生，天黑之后千万别出门。说话也要小心呐，已经有好些人因为谈论这些事情，被抓起来了。这生意啊，越来越难做了，不知什么时候才能恢复正常。” 苏明闻言，问道：“掌柜的，你说说都发生了什么奇怪的事情？” 掌柜闻言，双手连摆，道：“说不得！说不得！客观，您也别打听了。这一个不好，可是要掉脑袋的。”再三叮嘱之后，这才离开。 夜深之后，苏明在屋中修炼，体内精气滚滚荡荡，有如长江大河一般。即使在黑暗之中，肌肤都散发着丝丝晶莹的光芒，神秘异常。见了自己这般情形，苏明也颇感无奈。体内生命元气太过庞大，他境界不到，又不能掩盖，就造成了这般情形。 夜色也越来越重到了子时，正是一天之中阳气最弱，阴气最重的时分。城中起了阵阵微风，慢慢的越来越大。到后来，那一道道流风聚拢绞合，粗大彷如风柱，左右摇摆，让许多偷偷观看的人都心惊胆颤。 苏明虽然在修炼，但对外面也是颇为留心。如今听得外面有异，便收了功，沿着窗户缝隙往外一看。以他的目力，自然看到了那一条粗大仿佛龙卷的诡异旋风。甚至那旋风之中，有一道道黑色烟气弥漫，散发着一阵阵恍似能冻结人肉身和灵魂的波动。 苏明看了一眼，便收回了目光，暗道：“好诡异的风，难不成是有人在城里搞什么名堂？” 再看去时，那一道旋风拖曳前行，到了一个府邸，就要进入其中。这时，那府邸四周，都亮起一道道金光，将整个府邸都笼罩其中。府邸大门之处，两只石狮子中射出两道青光，在空中一个翻卷，化作两只青狮。门上落下两道金光，化作两尊金甲神人，身高九尺，坐在青狮之上。这两尊金甲神人身上没有半点人味，就好像那庙里供奉的神佛，高高在上，俯瞰众生，气息庄严。 一持金锏，长二尺二村，一持竹节钢鞭，长二尺四寸。一驱坐下青狮，就朝着那道旋风杀了过去。兵器挥动之间，气流卷动，金光和黑气连连相交，打的十分激烈。 “这是门神？当初秦琼和尉迟恭化身门神，守护世宗皇帝的说法，原来是真的？” 神仙之流，不过都是一些体力力量远远超过普通人想象之外的人，虽然有大能力，大神通，但归根到底也是个人。就像秦羽天，飞剑在手，纵横当空，来去自如，在普通人眼里自然就是神仙，但是落在内行的眼里，自然也就不是那么回事。 就像现在金甲神人和旋风的交锋，看似打得激烈，场面骇人。实际上不管是力量还是杀伤力，远远不及当日有兵家战阵加持的朱璨。 见了这般情形，苏明心中也生起了兴趣，暗暗猜想这门神的神通到底是来自道门还是兵家，抑或是其它法门。 按照现代的说法，能量守恒，宇宙中任何能量都不会无缘无故的消失不见，只是转换了存在方式，无法察觉而已。人的想法念头本来也是一种能量，那神道的修炼方法，就是收集生灵纯净的香火念力来修炼。 这两尊金甲神人正是大唐初期的猛将秦琼和尉迟恭，因为受到天下百姓的敬仰，无数的念力聚集起来，早已是一股强大的力量。如今借助一定的手段显形出来，威力也要看施法之人的手段和境界。显然，这个出手之人的境界和手段并不高超，这两尊金甲神人的威力也就小了许多。 随着时间的推移，金甲神人渐渐难以支撑。这时，那一处府邸之内，好像又发生了奇怪的变化，一股股极为浓烈的煞气伴随着强烈的气血之力冲天而起。在金光之中散发出血红的光芒，有如血液在燃烧。 煞气和气血之力在空中一个盘旋，就落入了那两尊金甲神人身体。金甲神人便像是吃了一颗十全大补丹一样，身体迅速长到了两丈高下，金光耀眼，威势大增。那金锏钢鞭挥舞之间，空气破裂，呼呼尖啸，呜呜作响，一道道罡气奔涌疾射，打得那旋风连连颤动。片刻下来，就有了要溃散的趋势。 苏明看的津津有味，心中也有些疑惑：“这一下子，倒像是兵家的手段，凝聚煞气和气血之力，灌输到金甲神人身中，提升威力。只是既然有这般手段，为什么不早点用出来，反而要等支持不住了才这么做？” 随着时间的推移，阴气越来越弱，阳气渐渐强盛，再加上两尊金甲神人的不断攻击，那一道旋风终于破碎，化作无数气流四面冲开。旋风之中的一道道黑气，也被金光击中，都消失不见。 天色渐渐亮了起来，外面也开始有人走动。午时左右，是一天中阳气最盛之时，街道上人也最多。苏明也出了客栈，在这街道上走走看看。 也许是受了王士贞病重和城中怪事的影响，成德也不像以前那般繁华。苏明走了半晌，见有一处，正在耍杂技，里三层外三层围了许多人，都是纷纷喝彩。 苏明走了过去，看得分明，原来是一个年轻人，双手灵巧，清水凝冰等江湖戏法玩的十分精彩，引来一阵阵叫好之声。看了片刻，发现也不过是一些障眼法或者简单的幻术罢了，微微摇了摇头，便自离开。 离开之时，随意一瞥，却看到了年轻人侧后方坐着的一个老头。这老头面目普通，满脸褶皱，花袍叠貌，看起来有些滑稽。他也不看人群，不看年轻人，只是看着自己碗里的清酒。待苏明目光扫过之时，好似有所察觉，抬头一看，目光正和苏明相交。忽的就浑身一震，面上先是震惊，然后就露出了喜色。 苏明见状不对，立即收回目光，转身离去。却没注意到那老头的面上，露出了一丝诡异的笑容。 那许多围观的人看见老头的异状，一个个都哄笑起来：“那老头，你常说自己戏法厉害，却从来都不动手，只让你徒弟上场，今天不如也变个戏法给大伙瞧瞧？” “是啊，变一个。”剩余之人也开始起哄。 老头面色如常，突然呵呵一笑，道：“也好，就给大家变个戏法。”将手一扬，就见一道道金光疾射而来，吓得众人都魂不附体。等到了众人面前，老头又将手一摆，便有一股大风吹来，将那一道道金光吹落在地。众人一看，却见一个个黄纸剪的小人，洒落一地。抬头再看之时，却见那老头和年轻人都消失了个无影无踪。 第十三章 内乱 当天晚上，就有兵士前来客栈，说里面有异人居住，要请异人前往节度使府邸。客栈掌柜哪里认识什么异人，又被兵士逼迫，急得团团转，满脑门子都是汗水。 一旁的伙计好像想起了什么，壮着胆子对掌柜的说：“掌柜的，你忘了，昨天有位从别的地方来的客人，还问你城里的情况来着。这些大人想找的异人，莫不就是他？” 掌柜的眼睛一亮：“你说的对，大人们找的肯定就是他！我昨天见了他，也觉得有些不凡，却说不上来。”当下就要伙计去请苏明下来。 这时，为首的那位统领道：“我等来之前，节度使曾经吩咐，要务必恭敬。既然如此，你在前面带路，我亲自上去拜见。” 当下，掌柜和伙计在前面带路，上了楼来。 苏明正在屋中练功，听到了外面的动静，也就收功，打开房门一看，见了这阵势，心中也是一动，抱拳道：“掌柜的找苏某有何贵干？” 掌柜的连忙回礼，笑道：“客官，不是我找您，而是节度使大人找您。这位是节度使大人手下叶统领，专门前来请您的！” 这时，那位叶统领打量苏明完毕，也略一抱拳，道：“在下节度使大人麾下叶轩，专程前来恭请阁下到府邸一叙。” 苏明闻言，眼中闪过一丝光亮，道：“节度使大人怎么会邀请我一介平民，叶统领莫不是弄错了？” 叶轩道：“节度使大人神通广大，又岂是我等人物能够明白的？还请苏先生快快动身，莫要耽误了大人的时间！”说话之间，丝毫没有请的意图。只要苏明有一丝拒绝的意图，就会立即动手，武力逼迫。 苏明自然也看出了叶轩的意图，当下道：“好！请叶统领容我准备一二！”关了房门，略作准备，便和叶轩一起到了节度使府邸。 节度使府邸在城里北部，修建的自然是恢弘大气，富丽堂皇，又有许多风水格局等，就不是苏明能够一眼看穿的了。 府邸大门两个石狮子威武雄壮，大门上贴有两张画像，正是门神。画像上有无数密密麻麻的朱红色笔迹，如龙蛇狂舞，似文字又似符箓，看上去十分奇异。 此时大门打开，一个个兵士威武雄壮，气势不凡，手中各握刀剑，煞气十足，杀气四溢。苏明一看之下，也不由得暗叹一声：“百战精锐，不过如此！”心中一动，忽然想起来：“昨日里那有金甲神人守护的府邸，莫不就是此处？难不成竟然有人对这传闻身染重病的成德节度使动手不成？” 想到这里，忽然觉得这一趟府邸之行迷雾重重，煞是奇怪。苏明心中暗暗留意，表面上却跟着叶轩一路行走，直入节度使府中一处水榭亭阁。 叶轩道：“苏先生稍等，叶某这就前去禀告，大人应该很快就到。” 苏明道：“有劳叶统领了。” 叶轩离去，苏明只好静静等待。过了约莫半柱香的时间，就听得外面有脚步声传来。苏明站起身来，就见一人走了进来。 这人国字脸，一眼看去就觉得威势极重，显然是平素握有大权才养成的气质。只是本该红润的面色显得有些蜡黄，双眼无神，浑身无力。见了苏明，面上挤出一丝笑容，道：“苏先生能来，王某三生有幸。” 这人赫然正是现今的成德节度使，王士贞！ 苏明只看了王士贞一眼，就知道他身体极其衰弱，但并不是身患重病，而是被人暗算，导致如今命不久矣。压下心中的奇怪，苏明抱拳道：“苏明见过节度使。” 王士贞走了进来，在上首坐下，身后跟着两人，其中一人正是先前的叶轩。另外一人也是高大威猛，看起来地位与叶轩相若。 请苏明落座，王士贞先是上下打量，眼中光芒越来越盛，呵呵笑道：“苏先生是哪里人士？” 苏明道：“苏某祖上为闭战乱，全族都深入山中，至今已有多年。前些日子才从山中出来，昨日刚来成德，不想竟然惊动了大人。” 王士贞摆手笑道：“苏先生此来，实在天赐福禄，让在下不胜惶恐。” 苏明闻言，心中警觉，面上却不动声色，道：“大人此言何意？” 这时，又有一人走入亭阁，笑道：“苏先生浑身精气内敛，显然是难得一见的武道高手。尤其是生机涌动，精元之充沛世所罕见。大人被人暗算，危在旦夕，你又正好前来，岂不正是天意？” 这声音甚是苍老，进来的是一个年纪颇大的老头。一袭道袍在身上看起来甚是滑稽，正是白天那变戏法的老头。 苏明面色一变，目光扫了过去，冷冷道：“是你！” 老头在苏明有若实质的目光之下，好像没有丝毫感觉，笑眯眯道：“是我。” 苏明心念动间，沉声问道：“你究竟是什么人？” 老头呵呵一笑，道：“老朽非儒非道，这一身道袍不过是幌子而已。有个俗家姓名，唤作陈天风。如今正在大人坐下，当个供奉。” 苏明冷笑道：“今晚这也是你的主意？” 陈天风点头得意道：“大人本来寿元无多，不想白日里我竟然看见了你。你一身精元充沛，简直比千年人参、天山雪莲还要更强。只要将你抓了，抽取你体内元精元气，不但大人可以安然无恙，就算老道也能有突破先天的希望！” 苏明道：“就凭你？” 陈天风嘿嘿笑道：“老头我学儒不成，学道也是半途而废，不过手上多少还有几分本事。这是大人府中，百战精锐不知有多少，就算先天宗师来了，也要束手就擒。苏先生还是不要反抗了，免得皮肉受苦。” 苏明耳目灵敏，早就知道这水榭亭阁外围，不知布置了多少精锐士兵。只要王士贞一声令下，立时就会冲出来。即使如此，他也丝毫不惧，淡然道：“我虽不才，却也不是一时三刻就可以拿下的。昨晚之事，我也看到了。只是不知今日有我在这，你们不能全力迎战，是否还能抵挡？” 此话一出，王士贞和陈天风都是变色，王士贞大怒道：“好胆！” 苏明坐着不动，面色淡然，浑身气血却运转起来，发出哗啦哗啦的响声，其中又隐隐有雷霆震动轰鸣的声音。气血爆发之间，浑身有如一个熊熊燃烧的大火炉，那些阴邪之气，哪里能够靠近：“陈先生，你那些小手段，也莫要再施展了。我既然敢来，就必然有所依仗。那些不入流的戏法，还是收起来为好。” 陈天风见状，面色也是微变，却仍是一笑，道：“苏先生果然不凡，这一身武道修为，令人惊叹。老道不才，还是请大人麾下精锐出马吧！” 王士贞将手一挥，大喝道：“动手！”叶轩当即横身拦在了他前面，与另外一人一前一后守护，也是怕苏明施展擒敌先擒王的手段。 岂知王士贞一声令下，周围竟然没有丝毫动静，顿时脸色大变。 这时，亭阁门打开，一个年轻英俊，风度翩翩的公子身披铠甲，大步走了进来。龙行虎步，一身气息，如血如火，杀气十足。这番声势，比起王士贞来，丝毫不弱，甚至犹有过之。 这公子走进亭阁，哈哈直笑：“我的父亲大人，你这些年来，只图享乐，其余丝毫不管。你看看，就连你手下这些兵，都已经不听你的话了。”目光扫过，叶轩也目光低垂，又站在了王士贞后面。 王士贞面色大变，怒喝道：“逆子！尔敢！” 这公子正是王士贞嫡传长子王承宗。王承宗面色淡然，道：“父亲大人，自从十年前你娶了那位千娇百媚的美人，就把所有的事情都丢在一边。如果不是我，这成德早就被其它两家瓜分了，你还能在此日日享乐？” “这也就算了，你是我父亲，我这般做也算尽些孝道。只是你被那个狐狸精迷惑的越来越厉害，竟然想把她生的儿子立为下一任节度使，这我可就不能答应了。他不过一个小孩子，才几岁，也能坐这个位子？” “尤其是现在，父亲大人居然听信陈老头的话，想要吸取苏先生的元精元气，这般伤天害理的事情，还是不要做了吧，免遭天谴！” “孽子！”王士贞闻言，气的浑身直哆嗦，突然面色一红，一口鲜血就喷了出来，颤声道：“我这身体，是不是也是你动的手脚？” 王承宗淡然道：“父亲大人想多了，我虽然不喜欢你的所作所为，但也不会对你做这种事情。说出来恐怕你也不会信，你的伤势，其实是你最相信的人做的啊。” “一个是你那千娇百媚的玉夫人，一个就是这陈老头。你以为他真的会抽取苏先生的元精元气，帮你调养身体延长寿命吗？做梦！” 王士贞大怒，用手指着王承宗，道：“孽子！你包藏祸心，还在这里信口雌黄！苍天有眼，也不会饶了你！” 王承宗毫不在意，道：“你早已被他们迷惑，不论我说什么，你也不会相信。等我擒下了他们，再来和你说个明白！”轻轻拍了下手，亭阁四周顿时冲出来无数精锐兵士，将众人团团围了起来。 第十四章 你方唱罢我登场 眼见这些百战精锐出现，陈天风却嘿嘿一笑，道：“大公子，我知道你素有智计，英武过人，但我也不是泥做的，有自己的手段。”话音未落，亭阁一侧又冲出了许多黑衣人，手中刀剑在火光的映照下，闪闪发光。 王承宗见状，没有丝毫意外，对王士贞道：“父亲大人，看到了吗？这就是你最信任的人。”目光又看向了另外三个方向，道：“我的两个兄弟，既然到了，就不必再躲躲藏藏了。还有玉夫人，也请出来吧。我们这一家子，正好一起说说话。” 鼓掌声传来，一名年轻公子走了出来，玉树临风，卖相极好，身后也有许多精锐士兵，正是王承宗的二弟王承业。王承业道：“不愧是我大哥啊，不论什么时候都是一副胜券在握的样子，看得我真是想吐。老三，你说呢？” 另外一侧，一名更加年轻的锦衣青年走了出来，看上去不过十七八岁，手上一柄折扇，有指点江山的意气，正是王士贞三子王承烈。他闻言也道：“二哥说的，我也想说很久了。这副样子，真是令人厌恶！”他的身后，自然也有一股力量。 除了他二人之外，又一侧，一个千娇百媚的女子站在前面，后面自然也有许多精锐士兵。这女子乍一看不过二八年纪，一眼看上去，就让人挪不开眼睛。只觉得这女子简直是世界上最可爱最心爱的人，为了她什么都愿意做。她身后的这些人，看向女子的眼神中，也充满了奋不顾身的光芒。 这女子，自然就是王士贞最喜爱的玉夫人。玉夫人站在一侧，咯咯笑道：“今晚好热闹呢！不想一个突然出现的人，竟然就牵动了所有人的视线。” 看着这一个个出现在这里的人，王士贞忽然明白了，颤声道：“原来你们，都巴不得我早点死！哈哈哈哈……”笑声之中，说不尽的凄凉与悲愤。 王承宗淡淡道：“我的父亲大人，你看到了？你以为这十年来你天天醉生梦死、贪图享乐，这个成德还是当初的样子？醒醒吧，你老了，早就该退位了。” 王士贞怒道：“逆子！就算我死了，这个位置也轮不到你来坐！”又看向了玉夫人，目光中满是柔情和心疼，道：“小卿，快到这里来，我保护你！” 玉夫人却是丝毫不动，目光中毫无感情。 王承宗哈哈大笑，王承业、王承烈也是大笑，到了后来，几乎连眼泪都笑出来了。尤其是王承烈，手中折扇不停拍着自己的身体，丝毫都停不下来。 半晌后，王承烈才慢慢止住了笑声，道：“我们这个父亲大人，真的是老糊涂了，还以为现在当初他叱咤风云的时候。再说了，你以为这个玉夫人，真的是一个身世孤苦卖身葬父的可怜女子？” 王承业接着道：“父亲大人，还是实话告诉你吧，这位玉夫人，真名叫做玉无情，不是你说的玉无卿。她不是没有家人，而是没有感情。她其实出身魔道七情宗，和这位陈老头，有些不清不楚的关系。就连你最疼爱的那个小儿子，都不是你的种！” 王士贞闻言，眼神涣散，如遭雷击，喃喃道：“怎么可能？”片刻之后，眼神看向玉夫人，疯狂地道：“你告诉我，他们说的都不是真的！只要你说不是，我就相信你！将他们统统杀光！”说到后来，声嘶力竭，神情癫狂。 玉夫人伸手捂嘴，咯咯直笑，道：“我虽然想否认，可他们说的都是真的啊！你一个老头子，我又怎么会喜欢你呢！”看向陈老头的目光中，却充满了绵绵情意。 王士贞闻言，又吐出一个鲜血，怒不可遏：“你说我是个老头子，那他难道不是？” 他话音未落，却见陈天风身体忽然就发生了诡异的变化，整个人有如水波般荡漾起来。片刻之后，出现在众人眼前的，竟然是个年轻人。 苏明看得分明，正是白天见过的那个变戏法的年轻人，心中也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这是什么神通？” 众人见状，纷纷大惊。王承宗思索片刻，突然惊呼道：“难道是魔道中的一体双生之法？” 年轻人正是陈天风，看着王承宗，也颇感意外，道：“想不到大公子竟然认识这门功法，当真是见识不凡。”一体双生是魔门中极为诡异的一门功法，施法之人能将自己的精神意念在两具身体中来去自如，就相当于有两条命一般。但是因为每一具身体的都有所不同，其实对于施法之人的精神都是有损伤的。每一次精神转移，都会对自己造成一定的损伤。时间一长，后果严重。 看到这一幕，王士贞终于死心了，瘫倒在座椅上，一动不动。 王承宗又道：“不仅如此，其实对父亲大人暗中下手的也是你们吧？我有些不懂，父亲大人为了玉夫人你什么肯做，你为什么反而要除掉他？难道他在对你们不是更有利吗？” 玉夫人冷然道：“这个老东西，整天就知道粘着我，什么都不做。这十年来，你的势力越来越大。再过上两年，大局一定，就算这个老东西，又有什么用？还不如早点弄死他，还有趁机得手的机会。” 这一番话，说的绝情之极。王士贞闻言，当真是生无可恋，心如死灰。 王承宗看了看几方势力，道：“既然今天大家都在，不如干脆就定了这个位子归谁如何？” 王承业道：“我同意。” 王承烈道：“我也没意见。” 陈天风和玉夫人对视一眼，道：“好，就这么定了！” 王承宗闻言，眼中闪过一丝凝重，不明白陈天风和玉夫人为什么会这么答应。他和王承业、王承烈，不管怎么说，都是兄弟。就算争斗起来，也肯定是先对外后内战。三兄弟联手，就算陈天风和玉夫人一起，也绝非对手。现在答应的这么痛快，自然是有所计划。 王承业和王承烈也不是傻子，自然也明白了这一点。 而这时，本来是王士贞活下去的希望的苏明，现在反而没有人注意了。 眼见陈天风和玉夫人面前露出了奇怪的笑容，王承宗鼻中忽然嗅到一股香甜的味道，大叫一声不好，立即屏住了呼吸，却不想已然是头昏眼花，身体沉重，提不起力气来。三兄弟后方的精锐士兵，一个个都倒了下去，横七竖八躺在地上，身体绵软无力。 “是毒！”王承宗咬牙勉力支撑，却已经是浑身乏力，难以支撑。 陈天风仰天大笑，道：“你们三兄弟人多又如何，我不过略施小计，就将你们都勾引出来，一网打尽。日后这成德，就是我二人的天下。”一声令下，身后的黑衣人，纷纷上前。 “难道就这样把底牌露出来？”王承宗心中犹豫不定，却突然听到了自己两个兄弟的唾骂声：“老不死的，就这点花样，也想得了成德？” 王承业体内真劲流转，嘴里喷出一口清气。那清气在浑身上下走了一圈，整个人就恢复了精神力气。然在清气在顶上凝聚，化作一朵青莲，随风摆动，摇曳生姿。 而王承烈却是周身骨骼噼噼啪啪，发出一阵连环的轻微爆响，又隐隐有金光透体而出。须臾之间，周身毒气都被排出体外。整个人不知为何都威猛了三分，隐隐的金光之中，有如明王降世，怒斩妖魔。 陈天风见状，也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太乙派的一气化三清？金刚宗的金刚伏魔神通？” 王承宗见状，也是微微吃了一惊。他早知自己这两位兄弟，有人在暗中支持，却不想一个是道门大宗，一个是佛门圣地，都是不凡。 王承业和王承烈能够驱除毒素，手下却没有这般本事。当下大吼一声，就朝陈天风扑了过去。他二人施展神通之后，每一拳一脚，都是威力十足，有石破天惊、风雨大至之势。纵然那许多黑衣人包围，都是纵横来去，难以阻挡。尤其是那每每有兵器临身之时，王承业顶上青莲就分出一道光华，王承烈则是有金光护体，将之挡下。 陈天风见状，嘿嘿一笑，手上扔出一道道符箓，落在黑衣人身上。那些黑衣人身上便也有道道光芒护体，顿时气力大增，身体愈加强悍，让王承业王承烈兄弟二人压力倍增。 便在这时，苏明忽然闪动，一步踏出，整个人就出现在了玉夫人面前。体内气血澎湃出声，恍如大河汹涌。抬手就是一拳，落在玉夫人眼中，恍似面前一座大山，突然从中断裂，落了下来，要将自己生生镇杀。 眼见苏明这一拳来的凶猛，玉夫人心中不由得惧了三分。她一身本领神通，也不擅长正面对敌，当下将身一晃，如风吹柳絮，水送浮萍，恍如鬼魅一般，实非人间气象。 却不防苏明精神意念早已锁定了她，丝毫不被她的身法所迷惑，脚下步法变化之中，有如足踩五行八卦，粘着不放。双手连续两拳，仿佛各抡着一座小山，向玉夫人头顶砸去。这般威势，即使王承业、王承烈兄弟二人施展神通，都相形见绌。 第十五章 兵家神将 本来苏明只是陈天风计划中的一枚棋子，他故意跟王士贞说苏明可以治疗暗伤延长寿命。在这个府邸之中，没有什么事可以瞒过这三兄弟。他便以此来引出三兄弟，然后将他们一网打尽。即使他们手中各有底牌，自己也有六成的把握成功。 先前的一切，基本上都如自己预料的一般。只是苏明这一下突击，瞬间贴近玉夫人，竟然都没人反应过来。 当初修炼国术之时，有一句话叫咫尺之间，人可敌国，说的正是武道高手瞬间爆发起来，其威势之强，速度之快，就算有一个国家在身后，也无济于事。李青莲那一句“十步杀一人”，正是最好的写照。 当年秦皇何等人物，被称为千古一帝，还不是差点被荆轲击于殿上。 苏明经历生死，因祸得福之后，不论拳法还是肉身，都有所精进。先前早有准备，所以没有中毒。现在这一下扑击，势如闪电，简直快到了极点。拳势之下，就算玉夫人出身魔道七情宗，也不敢硬接，只能连连闪避。 七情宗是魔道大派，以人类七情入手，修炼种种功法，极易勾动别人情绪，进而达到控制别人等种种目的。极为诡异，防不胜防。修炼到极致，据传可以引动天地之间神秘莫测的迷天七圣。 玉夫人的修为境界，显然并没有那么高深，也不过能迷惑如王士贞这等人物而已。苏明一心向道，虽然遭陈天风算计，心中不满，但是一旦动手，心意纯粹，哪里是玉夫人这三招两式能够迷惑的。 而他一旦动手，就如狮子搏兔亦用全力。不过数招，就逼得玉夫人险象环生，难以支撑。 “这小子竟然这般厉害？”陈天风见状，不由得吃了一惊。当下用手一指，一道黑气有如风柱，朝苏明卷了过去。 他这一道黑气，乃是以天地间阴煞之力练成，抓人拿物，妙用颇多。一卷一捆之下，少有人能躲。阴煞入体，又能伤人肉身，损人寿元，防不胜防。王士贞就是被他这阴煞入体，才导致寿元将尽。而夜里那金甲神人和黑气相斗的场面，不过是他一手导演的一场好戏，为了让王士贞更加相信自己，同时也为了得到一些精锐士兵的掌控权。 岂知苏明浑身气血喷勃，如火如荼，见这黑气卷来，避都不避，口中暴喝一声：“什么东西，也来放肆！”体内气血奔涌，恍似无穷无尽。随着一拳轰出，好像长江大河一下子有了出口，滚滚荡荡，汹涌澎湃，一泻千里。劲气翻滚之间，有如一道怒龙，向那道黑气卷了过去。 两者相交，那道黑气被生生挡在原地，不得寸劲。劲气传递过来，连带着陈天风体内真气都是一荡，心中不由得一惊：“这人是哪里窜出来的？怎么能凭借拳脚就能抵挡我的神通？”当下屈指连弹，一道道黑气涌出，扭曲纠结在一起，化作一只黑色大手，向苏明猛然抓下。 一爪落下，仿佛魔神之手，落入人间！ 苏明战意勃发，气血奔涌，将一切阴邪之物都隔离开来。眼见这一只黑色大手落下，想都不想，十指落入腹部，手印变化之间，一式龟蛇盘已经轰了出来。 一道道清音想起，无穷量的气劲聚合，一尊玄武朝着那黑色大手迎了上去。苏明只觉得自己精气神都涌入其中，然后猛然爆发开来，一股畅快之感油然而生。 剧烈的交击之中，那黑色大手并不是玄武之敌，被撞得粉碎。苏明干脆舍了玉夫人，一步踏出，仿佛云龙风虎，就贴近了陈天风。双手在五脏位置先后结印，身前闪过种种异象。 伴随着一声长啸，一手握拳，猛然击出。拳上有五色光华流转，顶上有五色云气盘旋。以拳法沟通天地之力，一拳轰出，好似天地五行，都在其中！ 啸声传出，风起云涌，震荡万千! 陈天风被苏明贴近，心中不由得也是一慌，一道道符箓飞出，化作一尊尊金甲神人，向苏明扑了过去。又用手一指，就是大股大股的黑风呼啸，伴随着一股腥臭，朝苏明卷了过来。 这陈天风也不知是和来历，那以符箓召唤金甲神人的法门，明显来自道家。而那一手腥臭黑风，又像是邪魔之法。所过之处，如被剧毒腐蚀，草木都枯萎发黑。再被一吹，就自散去，空空如也。 只是这一番行为，碰到苏明那一记五雷拳，简直就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五雷拳是苏明借鉴五雷正法，以内家拳发出，一拳之下，沟通天地五行之力，化作天地雷霆，有镇压外邪，扫荡群魔的威力。 陈天风眼见自己金甲神人在雷霆之下，有如纸做的一般，不过一个照面就纷纷倒下。那大股大股的腥臭黑风，更是如见了阳光的冰雪，瞬间融化，没有半点反抗余地。 幸亏这时，玉夫人口中吹笛，一股笛音催动气劲，恍如千万只小箭，铺天盖地的朝苏明疾射过去。有她相助，陈天风才脱身开来，一下子窜出了好远，面上都是一片惊慌之色，口中尖叫，声音刺耳无比：“你怎么会五雷正法？到底是哪门弟子？” 苏明哪里会回答，脚下步法展开，又自贴上了陈天风。拳掌之间，力重如山，潜劲如潮，咫尺之间，纵横自如，打得陈天风苦不堪言。即使有玉夫人不断相助，都甚是艰难。而他们手下的黑衣人，在苏明紧贴陈天风的情况下，根本都插不上手，更不用说相助了。 咫尺之间，以人敌国，并不是一句玩笑话！ 且说苏明大发神威，一人大战陈天风和玉夫人，尚且站了上风，看得王承宗三兄弟是目瞪口呆。这般武力，即使施展了神通，也绝非对手。 而王承宗身边，不知什么时候又涌出来了许多精锐士兵，和黑衣人战在一起，死死守护着他。看着大战之中两兄弟和苏明，轻轻叹了一口气，道：“也该结束了。”一声长啸，远远的传了出去。 城中顿时传来一道道长啸，好像是在迎合，也像是在传递信息。随后地面震动的越来越厉害，好似千军万马都在逼近。 如此情形，陈天风和玉夫人心中都是大急，却不料苏明战意勃发，哪里能退去逃走。 片刻之后，无数精锐士兵身穿铠甲，将众人都团团围住。王承宗面上仍然是一副云淡风轻胜券在握的样子，大手一挥，这些士兵立刻结成战阵，一道道气血之力联合起来，涌入他体内。 王承宗施展兵家秘法，众多将士的气血入体，经他施法，背后忽然凭空生出一尊金甲神将，和他面目竟然有些相像，手握一杆大刀，杀气冲天。 王承宗两手凭空一拉一伸，仿佛手中有一柄长杆大刀，高高举起，就这般劈了下来。背后金甲神将也是同样的动作，登时空气破裂，气流卷动，凭空真被他凝聚出一口明晃晃的大刀，一如三国时期武圣关羽所用的那一口青龙偃月刀。朝着那众多黑衣人，就隔空斩下。 这一劈虽然只是朝着前方虚空，却有无数道锋利绝伦的刀气嗤嗤作响，凝聚真形，疾射出去，其威力绝不比平常真正的大刀差上半分。 一刀落下，竟然真的有几分武圣关羽降临的威势！那一名名黑衣人怎能抵挡？只听得一声声惨叫声中，只要被刀气劈中，就是两半。 “兵家神将？你竟然真的练成了？”王承业、王承烈只觉得压力一轻，抬眼看了过来，眼睛瞪得如铜铃一般，难以置信。 这兵家神将，是以秘法，将那曾经在这天地之间纵横叱咤的无敌猛将陨落之后的一股不灭战魂拘来，化作兵家的神将，时时供养。等成功之后，便能有莫大威力。关键时候，凭借战阵气血，可以召唤这尊神将的不灭战魂亲临，有鬼神莫测之威。到了高深的地步，甚至能够人神相合，自己也化作不灭战魂，不灭金身。 王承宗这一门秘法虽然是刚刚入门，却也绝非他们所能抵挡。尤其是这涌来的兵士，极其精锐，却眼生的很，不知是哪里来的。 要知道成德境内，虽然王承宗势大，其他几人也是不凡，但凡有些风吹草动，必然能够得到消息。王承宗能够在不动声色之间调动这许多兵马，绝非成德本身的兵马。可能是王承宗自己私下招募，更可能的是这些兵士来自其他势力。 心思电转之间，王承烈快了一分，面色大变：“你竟然向朝廷借兵，当真不要这成德基业了么？” 王承宗面上露出一丝苦涩，喃喃道：“这都是你们逼我的啊！”大喝一声，伸手一指，背后金甲神将猛然跃出，踏足半空，朝着玉夫人就是一刀。 这一刀斩下，玉夫人甚至都没有反应过来，只觉得眼前一片白光，耀目生光，刺眼之极。 那光，好凉，好亮。快的像是幻影，又像是闪电。来的快，去的也快。以至于玉夫人连一丝疼痛都没有感觉到，头颅就飞了起来，鲜血溅起一丈多高。 “不！”陈天风被苏明死死缠住，来不及救援，发出了一声惊天动地的怒吼。 第十六章 尘埃落定 见玉夫人被金甲神将一刀斩杀，陈天风目呲俱裂，心神恍惚之下，被苏明一拳轰在身上。庞大的气劲涌入身体，狂暴如龙，在陈天风体内肆意纵横。 受了这一击，陈天风整个人都飞了出去，身体如遭雷击，五官七窍都流出血来。他重重摔落地上，身体蜷缩，眼中血泪一齐落下，嘴里只是反复喃喃道：“你们竟然杀了她……你们竟然杀了她……” 苏明一击得手，也就不再继续。陈天风算计自己，给他一拳，算是一报还一报。至于他的性命，王承宗自然不可能留下，自己也没有必要替他动手。 而王承宗斩杀玉夫人之后，以手作势，金甲神将接连两刀凌空斩下，剩余的几十名黑衣人被四面乱飞的锋利刀气一一斩杀。 看着这一切，王承业突然哈哈大笑起来，弯腰捶地，笑的眼泪都出来了：“还是我那个大哥啊，不管什么时候都是算无遗策胜券在握。虽然我不想承认，这次还是你赢了。” 王承烈也摇着手中折扇，道：“大哥，这次是你赢了。不过你为了赢，引朝廷兵马入成德，日后我看你怎么收场！” 到了现在，他二人自然知道这一切实际上都在王承宗的掌控之中、陈天风自以为能将所有人都算计在内，却不知他其实才是王承宗的一枚棋子。王承宗也正要借助他的力量，在成德现在风雨飘摇人心惶惶的时候，一举定鼎。最终还是王承宗技高一筹，将其他人都死死压制，没有反抗的余地。 陈天风倒在地上，看着王承宗赫赫神威，面目狰狞，目光中充满了无尽的怨毒。 这时，有精锐士兵带着一个约莫八九岁的小孩走来。这小孩不是别人，正是陈天风和玉夫人的儿子，唤作王承祖。王承祖哪里见过这般场面，只见鲜血横流，到处都是残肢断臂，玉夫人的一颗头颅更是落在地上，顿时吓得魂不附体，哇哇直哭。 陈天风看着王承祖，惊怒交加，心如刀绞，撕心裂肺：“王承宗，你到底要干什么？这些事和他没有关系……没有关系啊！” 王承宗面无表情道：“斩草除根的道理，你也懂。你们两个人做的孽，自然要报在他身上。”转头又看着王士贞，道：“父亲大人，现在看到这个孽种，可有什么感觉？” 王承祖也看到了王士贞，拼命的挣扎，想扑入他怀里，却无奈被兵士死死按住，口中大喊：“爹！救我……” 王士贞看着这个以往最受自己疼爱的儿子，脑海中想起过去的点点滴滴，心中怒火熊熊燃烧。拖着疲惫的身躯，慢慢走到王承祖面前，面目狰狞，看起来甚是恐怖。 王承祖也被自己往日和蔼可亲的父亲吓到了，不敢看他，哭的撕心裂肺。 王士贞嘴里喃喃道：“孽种……孽种……”大手落在王承祖头上，先是轻轻抚摸，好像充满了爱意。然后咔嚓一声，就扭断了他的脖子。 看着面容上充满了难以置信的神色的王承祖，王士贞神情癫狂，看着陈天风，惨笑道：“你们都该死！都该死！”踉跄后退，瘫倒在地上。 陈天风目光呆滞，好像一下子失去了浑身力气，也是惨笑连连：“作孽啊！”眼神先后落在王士贞父子四人身上，然后又看了苏明一眼，充满了无尽的怨毒：“我死了，你们也休想活着！这里所有的人，都要给我陪葬！” 话音未落，浑身上下都泛起了点点幽芒，随后猛地合一，整个身体都似着了火一般。浑身气血不断流失，融入幽芒之中。 见了这般情形，王承宗心中一跳，便觉不妙，金甲神将又自飞来。 却见陈天风惨然一笑，伸手一扣，竟然将自己心脏挖了出来，生生捏爆！那心血全部浇灌在幽芒之上，顿时光芒大盛，宛如火焰一般，熊熊燃烧。 陈天风失去了心脏，却仍然气息未绝，目光中带着诅咒：“我在下面等着你们！”话音未落，整个人便被幽芒全部吞并，化作一片虚无。那幽芒得了陈天风精气神，突然就漫天遍地，向四面八方迅速扩散开来。 寻常的火焰自然是灼热炽烈，这幽芒看起来像是火焰，实则不同。所到之处，竟然能够吞噬人体血肉精气，化作自身养料，使自身不断壮大。 王承宗见状，陡然想起一事，大喝一声：“不好！是幽冥化生焰！” 兵家一脉，最擅长凝聚气血之力，化作种种不可思议的神通，有惊天动地之威。千余年前，魔道一位巨擘，便因此创出一门幽冥化生诀，能以生命气血为引，不断吞噬壮大自身。因施展之后，形如火焰，色作幽芒，也唤作幽冥化生焰，正是兵家神通的克星。 那情形，就如水与火。水可以灭火，火也可以将水烧干，但二者耗费的力气就不是一样得了。这幽冥化生焰得了陈天风一身精血真气，早已是熊熊燃烧，威势不凡。但只要没有新的气血提供，不过一时三刻，也会渐渐消散。然而这府邸之内，到处都是残肢断臂，鲜血横***气散落，给了幽冥化生焰充足的养料。不过数个呼吸，就壮大到了难以想象的地步。 王承宗面露怒容，显然也是没想到陈天风在临死之前，竟然如此狠毒。一个处理不好，全城之人都有可能葬身在这幽冥化生焰之中。魔道被如此称呼，果然也不是没有道理。 眼见这幽冥化生焰已经卷到了精锐士兵身上，虽然暂时被气血之力阻挡，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吸收着气血之力，化作自己的养分，不断壮大。王承宗含怒之下，金甲神将一刀斩下。却见刀气之下，这幽冥化生焰不过微微闪动，几乎没有受到半点影响。好在这金甲神将乃是一股不灭战魂，虽然是以气血之力召唤而来，却有本质上的不同，并没有被沾到身上。 王承宗见状，也是面露愁容，没有什么办法。这幽冥化生焰，是针对生灵气血，与兵家最为相克。而儒释道甚至其余法门，想要克制这幽冥化生焰，自然不会太难。其实兵家法门博大精深，也有办法克制这门神通，只是王承宗所得兵家传承不全，只练成了这一门兵家神将，虽然可以纵横沙场，对上这幽冥化生焰，就没了什么办法。 他的两个弟弟王承业、王承烈，一修道一修佛，自然也有办法对付幽冥化生焰。但是既然落败，就摆明了要看他笑话，故而也不动手，只是以神通护住己身，不让自己落入其中。 苏明则早在陈天风施展秘术之时，就远远避开，也没有被这幽冥化生焰近身。不过他见了这神通，心中也是大吃一惊，连忙思考对策。他一身修为，都在气血上。倘若有人对他施展这法门，只怕比这些兵士还要凄惨。急切之间，也想不出什么克制的办法。 眼见幽冥化生焰越来越盛，手下兵士所结战阵只怕再过片刻就要被烧穿，王承宗叹了一口气，收了金甲神将，道：“有请许兄助我一臂之力！” 话音刚落，一名中年人出现在他身侧，儒衫在身，高冠蛾带，大袖飘飘。随着他的出现，一股浩然之气，油然而生，充塞虚空。 这名被王承宗称为许兄的中年人一现，看着府邸内熊熊燃烧四处肆虐的幽冥化生焰，也是摇了摇头，道：“魔道之人，果然狠毒！就算身死，也不得安宁！” 王承宗微微一叹，道：“有劳许兄。” 中年人笑道：“王大人客气。”体内真气运转之间，一股精气神柱，有如烽火狼烟，锋利如剑，笔直如柱，刺入苍穹。伴随着这一道精气神柱，一股至刚至大、至正至纯的浩然正气，冲塞寰宇虚空。 “这人好强的修为！怕不是已经到了先天境界？”苏明死死盯着那一道寻常人肉眼难见的精气神柱，露出凝重的表情。 先天境界之中，当然也有弱有强，但只要一入先天，就相当于生命大大进化了一步，拥有种种不可思议的能力。这中年人显然是儒家一脉，如此修为，也绝不多见。 浩然正气一出，那幽冥化生焰就像见了天敌一般，立刻威势就弱了三分。中年人丝毫不停，一掌一掌，接连拍出。每一掌拍出，都可见一道白气落下，将幽冥化生焰消去一部分。 一连拍出了几十掌，那白气越来越多，最后纵横交错化作一张大网，将剩余的幽冥化生焰一绞，就都破灭消散，归于一片虚无。中年人也就收了神通，见那幽冥化生焰所过之处，将那些死去的人的尸体都吞噬的一干二净，一点都没留下，面上不由得露出了一丝不忍之色：“这魔道之人当真狠毒，人死便罢，就连入土为安都做不到了。” 王承宗见状，也解了战阵。这兵家战阵全靠将士一股气血之力，施展之时固然威力极大，消耗也是极大，纵然精锐士兵，也不能持续太久，否则便有气血消耗过大，难以弥补的后果。 这时，王承业和王承烈突然哈哈一笑，就见夜空之中一青一金两道光芒落下，直接将两人摄去。离去之时，犹自笑声不绝。而苏明也借机，纵身上了房顶，弹跳之间，纵掠如飞，眨眼就不见了人影。 中年人见状，看着那一青一金两道光芒，目中精光大盛，嘴角吐出几个字：“外道神通，不足道也！王大人，可要追击？” 王承宗面色不动，道：“算了，终归是我二弟三弟，让他们去吧。”目光却是看着苏明离去的方向，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第十七章 刀气入体追杀来 王承业、王承烈事先都做好了准备，一见不对，立刻就有人施展秘法，接他们离去。没有了这两个弟弟，陈天风和玉夫人都是身死，成德的大权自然落在了王承宗手上。他早已和朝廷做好了交易，以向朝廷称臣纳贡为条件，换取了朝廷对他的支持。 如今大权在握，自然也是踌躇满志，却不露出分毫。先是吩咐手下将王士贞带回去好好休养，又让手下去处理残局，他则是和许姓中年人一同离去，又密谈许久。 苏明离去之后，暗中翻越城墙，迅速离开。这一晚上可谓是变化不断，简直就是一场小型的兵变。最终王承宗凭借从朝廷的支援，击败其余人，大权在握。而不论是王承宗的兵家神将，还是后来中年人的儒家正气，亦或是陈天风的幽冥化生焰，都让苏明大开眼界，心生警兆。 王承宗不愧是王士贞之后掌控成德之人，一身兵家神通，还在朱璨之上。那金甲神将一出，立刻就镇压局势。而后面出现的中年儒生，将自身精气神凝聚，冲天而起，威势无匹。 “眼见这神通妙法层出不穷，我这一身武力，还远远不够，甚至都没有自保之力！”苏明一边疾行，一边心底暗暗琢磨。 王承烈的兵家神将、许姓中年人的儒家神通还有陈天风的幽冥化生焰，不论哪个，都不是现在的自己能抵挡的。自己洗髓的功夫虽然日渐深厚，骨髓也不断更新洗练，身体日益强大，却也不足以让自己在这个世界里保全性命。 一念及此，苏明心中思索半晌，也没有什么好的办法。修炼一途，本就是循序渐进。前些日子自己被朱璨重伤，也算因祸得福，洗髓的功夫进了一步，却也不是立刻完成。何况洗髓之后，该如何修炼，又是一大问题。再者离去之时，王承宗那若有若无的眼神，并没有能够瞒过苏明晶莹剔透的道心。 “这王承宗倒真是个人物，掌控全局，更从朝廷借兵，帮自己平定诸多势力。不要朝廷这么做，肯定也有自己的打算。日后成德如何，还不好说。他那一眼，显然也是对我起了心思，不可不防。”心思盘算之间，苏明丝毫不停，整个人专走崎岖小路，有如奔马。 如此一连疾走两三日，都没见到后面有人追来，苏明也渐渐放下心来，在震荡洗涤自身骨髓之余，也是思索后面的道路。 “洗髓一步，我是内外兼修，以身体迸发雷音震荡骨髓，这方世界是以真气震荡骨髓，二者殊途同归。但洗髓之后，如何逆反先天，却是一个大问题。当务之急，是能得到此方世界一篇功法，管它三教九流邪魔外道，都能借鉴一二，从我得到的传承之中推敲出日后的道路。” “只是这修炼之法，都是各门各派不传之秘，我一介外人，怎么才能得到？”苏明固然和惊鸿子交好，但是这种关乎门派传承的东西，也不可能传授给他。到了成德，见王承宗、王承业、王承烈三兄弟，分别修炼兵家、道门、佛门的功法，心中也有些小小的羡慕。 他此番隐匿身形，只在山林中穿行，每日都苦修不已，不知不觉，就是半个月过去。随着体内元精不断被炼化成元气，再转换成血液，愈加强盛。而骨髓也在一日日的锤炼中，颜色越来越淡，越来越浅，有了些晶莹的感觉。 这一日夜间，明月当空，刚练功完毕，心中一动，眼神落在林中，道：“没想到这么久，你还是追了上来！” 林中走出一人，正是王承宗。王承宗看着苏明，淡淡道：“你这人形灵药，但凡知道的人，又怎么舍得放手？” 苏明细心感知，却并未发现有其余人靠近，冷笑道：“就凭你？” 王承宗大喝道：“就凭我！”双手一搓一放，手中好像有一杆无形的长杆大刀，朝苏明凭空斩下。一道道刀气四面翻飞，朝着苏明疾射过来。煞气四溢，杀气凛冽！ “这般招数，就不用拿出来丢人现眼了吧！”苏明气血一动，劲气狂涌，拳掌之间，将那一道道刀气打个粉碎，“你若是有战阵护持，召唤金甲神将不灭战魂，我自然不是你对手。单你一人，也敢来追我？” 苏明出声之间，身体朝前一窜，一步踏出，下一刻就是十几二十丈之外，到了王承宗面前。浑身上下齐齐发力，气血奔涌如长江大河。力从地起，生发于脾，动于周身。两手捏拳，就是轰轰落下，简直就如晴天霹雳，让人震惊之余，更是反应不过来。 “这？”王承宗显然没有想到苏明爆发之下，竟然威猛到了这个地步，眼眸中露出一抹深深的震惊之色，“这人显然是纯粹的武道高手，一旦出手，就是石破天惊！” 他毕竟是有备而来，一惊之后，便收摄心神。体内真气流转之间，整个人就变得如一柄锋利绝伦的宝刀一般，森森寒气逼人眉睫，浑身上下，皮肤、毛发好似都散发着凛冽如霜的刀气，怒发冲冠，力贯四梢，锋锐之气冲天而起。 与此同时，他两手各自一抓一放，就是两道森然透明刀气，撕裂空气，嗤嗤声中，就撞上了苏明接连落下的拳风。 两人一旦交手，就接连不断，没有半分犹豫和迟疑。苏明拳掌之间，气劲涌动，激荡生潮，威猛无比。而王承宗却是十分诡异，不论拳掌指爪，只要作势一放，就是一道道刀气四处纵横，杀气四溢！ 苏明自然也注意到了王承宗浑身上下，都散发着锋利凛冽的刀气，就好像整个人都是由刀气融合组成，仿佛一个“刀人”，心中顿时明了：“你竟然是以兵家秘法，将刀气暂存己身，在打斗之中释放出来！你就不怕自身被刀气侵袭，损伤身体，折了寿命？” 王承宗哈哈大笑，挥手之间就是接连不断的刀气，恣意纵横：“只要能在抓到你，抽取你体内的元精元气，自然能让我大进一步，何况些许损伤？”那刀气汹涌澎湃，好似无穷无尽，腾空而发，纵掠如电。 人体是血肉凝聚，那大量的刀气入体，自然会影响人体自身的平衡，造成一定的损伤。兵家这门秘法，是不得已之时用来拼命的法门，却不想被王承宗用在这里。 王承宗的刀气凌厉，无穷无尽，举手投足之间，什么东西都是一斩而断。苏明却是贴身进来，一身武学发挥出来，拳掌之间，都有无匹大力，只要擦着碰着，也是骨折筋断的下场。 方一交手，就进入了白热化。而王承宗也感受到了苏明那纯粹精湛的武道修为，暗暗心惊之时，浑身一震，突然就有无数刀气从他体内蜂拥而出。纵横交错，密密麻麻，好似一片刀网，朝着苏明猛扑过来。任何东西只要敢靠近，立刻就会被锋利之极的刀气绞成粉碎。 一击之下，铺天盖地，凌厉肃杀，灭杀一切！ “好！”苏明不慌不忙，仍然是一记龟蛇盘。双手抬起，伴随着玄武异象，道道清音，迎着那一片刀气大网就撞了过去。 剧烈的碰撞声中，这一片密密麻麻的刀气纷纷破碎，如同大网被生生撞出了一个大洞。苏明合身从中冲撞过来，两手成爪，一上一下，一如云龙经天气势雄伟，一如猛虎击地凌厉万分。爪势不停变幻，将王承宗五脏六腑乃至头部喉部都笼罩其中。 纵然有刀气护体，笼罩全身，要是被抓中了，王承宗也要皮开肉绽，筋骨破碎。当下双手也在胸前化为爪形，就势一晃，一道道刀气又是凌空而发，在空中如龙蛇乱舞，朝苏明双手绞杀过去。 “这刀气真是烦人，不过我就不信凭你的身体，能储存得了多少刀气？”苏明见状，也不硬拼，将身一晃，就到了王承宗侧面，接连几拳，自上而下抡了下来，有如大斧开山，威力惊人。 王承宗显然也发现了苏明的难缠，浑身刀气有如不要钱一般，一道道在空中飞舞，朝着苏明绞杀过去。 片刻之后，苏明陡然间发现自己的大战之下，气血奔涌速度远较平时迅猛，而炼精化气的速度也快了几分。在浓烈的元气的冲刷之下，就连自己骨髓都开始震动起来，发出嗡嗡的声音。” 这时苏明心中，不但不急，反而突然高兴起来。战意喷勃之下，和王承宗战在一起，丝毫不停。 “他体内储存的刀气虽然多，却也不可能无穷无尽。只要和他大战一场，我这洗髓的速度都会大大加快，对于我实力提升也是一件好事。若是能将他击败，从他口中得知兵家真气的练法，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主意既定，苏明更是势如猛虎，连连出击，没有半点疲倦和犹豫。气血运行之间，庞大的生命力散发开来，在黑夜中散发着晶莹的微光。 便在这时，王承宗浑身又是一震，突然就是一大片刀气横空，凌厉万分，逼得苏明不得不暂避锋芒。随后，这位现在成德的实际掌控者，身形豁然后退，向后退去。显然是发现了自己三招两式之下，没有办法击败击杀苏明，果断退走。 “想跑？你要是走了，只怕我日后永无宁日了！”苏明见状，身形也如疾风一般，跟了上去。 第十八章 生死路 无论是王承宗离去之后，可能再次召集人手帮忙，又或他将这消息传播出去，对苏明来说都不是什么好事。宁可豁出命去，追他个三天三夜，也不能让他就此离开。 其实细说下来，苏明和王承宗并没有什么深仇大恨。但王承宗既然来抓自己，想抽取自己体内的元精元气，那自然就是不死不休。你想杀我，我就杀你，苏明对于这一点，从来都想得非常明白。 这两个人的速度是何等之快，王承宗刀气入体，几乎已经不算凡体。凡是挡在他身前的一切东西，都被透体而出的刀气绞成粉碎，漫天飘洒。更且他刀气离体，将整个人都托起，看起来就如御气凌空，速度快得不可思议。 苏明跟在他身后，也是不逊分毫。气劲透体而出，破开空气。脚趾抓地，脊椎如龙，落地似羽，起势如鹤，纵掠如电，疾行如风。起落之间，就是二三十丈的距离。 这一逃一追，不知不觉就是上百里。王承宗虽然刀气入体，出手凌厉，却终究不是自身之力。上百里之后，苏明发现自己和王承宗的距离近了那么一点点。虽然只是一点点，但是只要继续追下去，王承宗体内刀气越来越少，必然会被他追上。到时候，没有了刀气，又怎么是他敌手？ 王承宗显然也发现了这个问题，穿行之间，脚下猛然一定，身形说停就停。 苏明见状，也不管他要做什么，双手左右交叉，以手为刀。气劲卷动之间，化作一道道刀气，朝着王承宗猛斩过去。 王承宗转身过来，双手一抬，就是十几道刀气激射而出，挡住了苏明这一招。看着苏明，突然开口道：“你就这般追来，也不怕有埋伏，被我杀了？” 苏明闻言，脚下也是一停，也开口道：“你想杀我，我便杀你！纵然你有刀气在身，也不是自己力量，越用越少。等刀气耗尽之后，又怎么是我对手？我气血强盛，生命顽强，拼下去，最终死的一定是你！”他这番话说的轻描淡写，却充满了一往无前和斩钉截铁的必杀之心。此时又是半夜时分，树林之中，有月光从树荫落下，片片斑驳，突然就生出一股冲天的豪情。 “你倒是明白，可惜我怎么会不做布置呢？”王承宗话音未落，就见四周出现了一个个黑衣人，气血强盛，身上自有一股铁血无敌的气势，显然是王承宗手下精锐中的精锐。 他当日应付许姓中年人之后，便施展刀气入体之法，带着这些心腹精锐一路追了下来。他脚步稍快，就先行和苏明碰面。觉得自己不能轻易拿下对方，便作势要逃，苏明果然追了上来。他与手下之间，自然有一套隐秘的联系之法，不知不觉就让苏明落入其中，被他所困。 “有他们在，你也得有命施展兵家秘法才行！”苏明早在这些黑衣人还没有露出身形之时，就有所感觉，整个人不管不顾，就是朝前一扑。一掌自上而下，落向王承宗头顶，刚猛暴烈如山峦崩塌。一掌无声无息的印向他腰间，阴柔狠辣如灵蛇出洞。一刚一柔，阴阳一体，流转之间，气息浑圆，无隙可乘。 到了他这个境界的武道高手，出手之间，即便生死相搏也自有分寸，每一招都是攻守兼备，可以随时随地变招。像这一招，刚柔并济，阴阳相合，一旦缠上对手，就算是王承宗，片刻之间也休想挣脱。 “坏了，这一下气势落了下风，想搬回来只怕没那么容易！”王承宗心念动间，就知道自己先行逃走，气势已经弱了一分。又借助众多手下之力布下埋伏，信心又弱了一分。 高手相争，最重气势！气势一弱，胆气就不足。胆气不足，一身功夫就算再高明，也发挥不出来。 王承宗本来以为自己有所布置，苏明该心生退意才对。却不想自己有援手在侧，实力看似增强，但内心之中却已经承认了自己，拿不下对手。尤其是这些手下还没有到身前，并未结成战阵。那兵家秘法威力固然强大，但是施展也需要时间，苏明现在逼上前来，一个不好就是身死的下场，哪里有空施展兵家秘法？而手下那些黑衣人，固然是百战精锐，和两人相差不少，哪里能够近身？ “不知不觉间，竟然失了一手，今日若是不能脱身开来，不说拿他，就算自己都有危险了！”王承宗心思电转之间，就反应过来。双手横抓，刀气涌动之间，在双手中化作一杆春秋大刀。随后就见一片青光，笼罩一丈方圆，刀气澎湃汹涌，如山呼海啸一般。 这是他在危急之间，激发全身刀气，瞬间爆发，汇合在一起，发出来的声音，真的就如海潮澎湃！ 这无穷无量的刀气，被王承宗那一片青光聚拢一起，竟然化作一道白晃晃的刀光，合抱粗细，凌厉肃杀到了极点！ 这是全身刀气凝聚合一压缩之后，终于由量变引起了质变，从刀气化为刀光，朝着苏明就是直直斩下！ 一斩之下，刀光碎空！就连那斑驳月色，在这刀光之下，都好似破碎开来，化作点点光芒，遍洒林间。 面对王承宗这一招，苏明面色沉凝，双手再变，就是一记龟蛇盘轰了出来。无穷量的劲气聚集，化作一尊龙首龟身蛇尾的玄武神兽，张牙舞爪，飞腾于云气之中，要择人而噬。 在玄武扑出之后，苏明双手再变，分化五行，然后合一，在胸前握紧。一拳轰出，沟通天地元气，流转之间，化作一道雷霆霹雳，伴随着拳势，向着王承宗轰了过去。 一连两招，都是苏明抱丹之后才悟出的大杀招。纵然王承宗那刀气如山崩海啸一般，也被玄武冲散大半。又被这一记五雷拳，轰得全部粉碎，余势仍然不绝，朝着王承宗直直落下。 王承宗的兵家秘法固然高明，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哪有时间施展。四周的黑衣人虽然围了上来，在两人庞大的气劲和刀气之间，根本就无法近身，哪里能插得上手？何况两人兔起鹘落，身形都快到了极点，根本就无法锁定。就算合力出招，一个不小心反而要落在王承宗身上，更是难办。 武者近身，本就是这世间修道人最不愿意看到的事情之一！ 王承宗见苏明竟然破了自己那一招刀气大潮，心中都来不及惊，就见对方拳势拳风都笼罩过来。尤其是沟通天地五行之力，又有雷霆闪动，也不由得变色。不过他也是身经百战，在生死之间打过滚的人物，脚下挪移变化之间，好似天空中夭矫的飞燕，浑然天成。然后以手为刀，一连斩出数十记，气息涌动之间，如风雷激荡，声势浩大。 他的拳法虽然也甚是高明，却远远比不上曾经施展的兵家神通。碰上了苏明那一记五雷拳，只觉得对方的劲气铺天盖地，有如大海怒潮，汹涌澎湃，又凝练到了极点。一拳轰来，隐隐含有五种力道，又有天雷相合，哪里是他能够抵挡的？一连退出了几十丈远，才见到苏明拳势弱了一分，闪身避开。 苏明自是如影随形，见五雷拳势头渐弱，被王承宗闪避开来。不慌不忙，右手捏拳，左手化掌。拳出之时，充满了灭绝一切的气息。天地万物，所有的一切，似乎都会在这一拳之下衰败、凋零，破灭，灰飞烟灭。 左掌拍出，却好似这天地之间所有的生机，都凝聚其上。一掌拍出，能令万物复苏、滋长、繁茂，开花，结果，传承。 右拳左掌，一齐出击，便是生死路！ 这正是苏明前一段时间在经历了那一次生死之后，体内又多了无穷无量的生命元力。借着这股生命元力，就悟出了这一记生死路！生机涌动，自然为生，但若是逆反过来，生机破灭，自然就是死。 生死之间，有大恐怖！ “不好！”王承宗见了苏明这一击，便觉得气息窒涩，心知绝难抵挡。双掌连画三个半圆，同时足尖发力，飘身后退。 岂知苏明那一拳一掌，有如从天外飞来，不知怎么就避过了自己的封挡，落在了身上。庞大的气劲涌入身体，汹涌如潮，不断冲击着自己的身体。不但经脉寸寸断裂，那股气劲更是冲入丹田，将自己丹田都生生绞碎。当场重伤，修为被废！ 苏明一击得手，仰天长啸，气血奔涌之间，威势无匹！整个人有如一道闪电，冲入了黑衣人之中，拳脚之间，力大无穷。所过之处，黑衣人纷纷倒地，骨折筋断，再无半点还手之力。 不过片刻，上百名黑衣人都倒在了地上。苏明一步一步踏回，气血绽放，恍如天神！ 王承宗口吐鲜血，浑身剧痛，抽搐不已，惨笑道：“果然好手段！” 苏明长长吐出一口气，也不言语。伸手拿了王承宗，转身提步，直接就走，速度比起来的时候还要快上三分。不过瞬间，就消失在黑暗之中。 第十九章 道路终明了 苏明提着王承宗，也不管方向，一路疾行。不知不觉，天色渐渐亮了起来。估摸着至少已经走出了三四百里路，便找了一处地势略微平缓之处，将王承宗往地上一放。也不言语，只是深深吸了一口气，然后内外震荡，有如雷鸣，伴随着浓烈到极点的生命元气，骨髓也再次震荡、洗涤、锤炼。 足足过了一个多时辰，才渐渐停了下来，王承宗看着练功完毕的苏明，只觉得他浑身元气充足，精神旺盛，充满了无尽的活力。他虽然重伤在身，但一路行来，从苏明掌中都有一股生机传来，也并没有恶化。尤其是他眼力高明，一眼就看出了苏明修炼之法和常人绝不相同，心中虽然好奇，却也并未张口，一声不吭。 苏明看着王承宗，淡淡道：“你来杀我，我便杀你，谅你也没有什么可说的。我现在给你一个机会，你将兵家修炼法门一一说与我听，若是正确无误，我就放你归去。日后见面，再说日后之事。” 王承宗闻言，心中一动，愈发确定了自己的想法，强忍身体的疼痛，沉声道：“我怎么才能相信你不会骗我？” 苏明道：“你现在没有跟我讲条件的资格。你说的如果是真的，我就放了你。如果我发现一丝一毫偏差错误，那我就杀了你。除了相信我，没有别的办法。”顿了顿又道，“当然，你也可以故意说错一些，看看我是否能够分辨。不过只要我发现丝毫问题，就会立刻杀了你。该何去何从，你自己决定。” 王承宗闻言，犹豫片刻，终于还是将自己所知道的兵家修炼之法，一一道来。他现在只要上奏朝廷，就是成德下一任节度使。手握大权，一方诸侯，对自己的性命爱惜无比，又怎么想死在这里。如今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也不得不低头。等自己回去，有朝一日，必然将此子抓来，将他体内元精元气抽个干干净净，然后再碎尸万段，以泄自己心头之恨。 苏明听王承宗细细说来，略一思索，就觉得句句含理，字字精义，落入他心中，直接就开启了另一扇大门，里面似乎可以看到另外一个广阔的世界。欣喜之情，难以言表。只要有一丝疑惑，就立即出声询问，并与自己所得的武道传承一一对照。 苏明每次发问都是一针见血，正中要害，王承宗越发不敢说错。虽然心中仍有不想吐露之意，却在苏明的追问之下，一一说来。即使略有隐瞒，也无关大碍。 苏明得了兵家秘法，心中豁然开朗，一片光明，不由得哈哈大笑：“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心中畅快，恨不得长啸出声。 王承宗心中自然不快，却也不敢打扰苏明，等苏明心情渐渐平静之后，出声问道：“我知道的都说过了，你是不是也该遵守诺言，放我离去了？” 苏明细细咀嚼他所说的兵家秘法，又问道：“我曾听闻，兵家秘法，有上中下三等。下等者，熔炼世间煞气入体，虽然日积月累，威力也甚是客观，却对身体有损，不利修行。中等者，便是你所说的以自身真气，驱使别人气血之力，能召唤神将，也能有其它神通。上等者，能够汲取那周天星辰之力，如那北斗七星，二十八宿，太阴太阳，都是威力无穷。上等法门，你怎的不说？” 王承宗闻言，却是没奈何的苦笑一声：“那兵家上等之法，就连朝廷之中，都没几个人能够见得。自玄宗皇帝到现在，有成就者也不过兵家大圣郭子仪一人而已。其余如我等藩镇，偶然得了些兵家秘法，也不过是中等法门，怎能和朝廷底蕴相比？” 苏明再三询问，王承宗也说不上来，便嘿嘿一笑：“你所说的，我也一一确认，虽然偶有遗漏，但也八九不离十。你既然说了，我便信守承诺，放你离去。日后见了，你若还是这般想法，就算天王老子来了，也不能阻我杀你。”当下伸手在王承宗身上拍了几下，解了禁制。 王承宗虽然伤重，丹田都被苏明毁了，却终究是不是凡人，还有些行动能力。他见苏明不似作伪，眼珠滴溜乱转，道：“你就不怕我回去之后集合人手，再来杀你？” 苏明闻言，微微一笑，竟是丝毫都不放在心上：“你一身修为都被我废了，丹田也被我毁了，就算有通天的本领，能恢复修为，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再说我得了兵家秘法，修为一日千里，你若敢再来，再杀一次便是。”说话之间，给人一种理所当然的感觉。 王承宗闻言，心中却是猛然一颤，都不知道自己竟然起了一丝畏惧之心。 苏明看着王承宗，又道：“别人如何，我管不着。但我苏明，说到做到，你好自为之！”话音未落，长啸声中，就自去了。 苏明得了兵家秘法，只觉得前路一片光明，心中畅快。气血奔涌之间，卷动气流，乍一看去，就好像将他托得双脚离地，御空而行一般。而且这一次，他也全然没有任何的目的，只是随心所至，任意奔行，肆意而为。 身体里面的劲道如同滚雪球一样，越滚越大，苏明在这一瞬间毫无保留了施展出来了自己当下最强大的实力，把所有的体力、精力、爆发力，全都迸发了出来。 在这一刻里，他心里出奇的平静，非但没有一丝一毫多余的想法，甚至就连眼前和身外的一切也都全部忘在了脑后。在他的眼里只有那无边无际，碧蓝一片的天空！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当头顶的太阳渐渐西沉，天色一点点暗淡下来的时候，苏明已经狂奔出了七八百里之多。一口气吐出，觉得自己体力衰竭，但却有源源不断的元精，化作元气，在体内四处冲刷，缓解着疲劳。 也不知到了哪里，苏明索性就找了一棵大树，将枝叶层层铺垫，化作一个硕大的半圆，躺在了其中。 这一次长途奔行之中，他不停的施展着自己所有拳法，浑身皆动，飞腾纵跃，全力而为，心脏跳动有如擂鼓。若非如此，疾行七八百里，也不能让他感到疲惫，体力衰竭。 躺在其中，仰面朝天，苏明透过树叶的缝隙，看着那夜空之中，不见明月，却有无数星辰，忽明忽暗，熠熠生辉。一道灿烂星河，将夜空分割两半，深邃浩渺。 脑海中闪过一幅幅画面，自己学过的国术拳法，见过的飞剑之术，兵家金甲神将、刀气入体，儒门浩然正气，佛门金刚伏魔神通，道门一气化三清、五雷正法，一一浮现在眼前。 来到这个世界之后，身心的压力一直极大。直到昨晚，以自身强悍的武学修为，硬是逼得王承宗连兵家秘法都来不及施展，就被自己击成重伤。后来又得了兵家秘法，心中就像有一块大石头被搬走，轻松不已。 有了兵家秘法做参照，对比自己得到的武道传承，那真气诞生之法，和由后天逆反先天的法门，都不再是秘密。 这方世界，锤炼身体之后，就要以种种法门，呼吸吐纳，推动体内元气，在经络中行走，化作一道道真劲，便是真气的由来。那经络之中，除了早已听说过的十二正经、奇经八脉外，还有十二经别、十五络脉等。待真气最创产生之时，不过能由丹田，在一条经脉中行走。待真气日益壮大，冲开堵塞，便能行走于经络之间。若是全身经络都通达，那离先天之境，也不过一步之遥。 但这一步之遥，就难倒了百分之九十九的修道练武之人。先天后天，只差一字，却是天差地别。返后天为先天，就如转凡体为圣体，化凡骨为仙骨，真气大成，能够驾驭天地间某种神秘力量。经秘法催动之后，出手之间如有无穷大力。 当日那许姓中年儒生，就已经入了先天之境，轻而易举就将幽冥化生焰驱散清除。而他那一道精气神柱，刺入苍穹，沟通天地之间至正至纯的浩然正气，施展起儒门神通来，必然是惊天动地！ 本来这凝聚真气，冲破浑身经络，通达全身，至少要二三十年。这还需要自身资质足够，拥有大量的丹药补充元气，又有上好的法门修炼。 但苏明乃是跨界而来，一身修为并不与其他人类似。他一身国术大成，抱丹坐胯，已经是极精深奥妙的境界。在得了武道传承之后，又重新经历练体、易筋两个境界，身体早已开发到了极致，经络也已全部疏通。如今洗髓也完成了大半，只要洗髓完成之后，就能凭借抱丹的境界，直接将肉身先逆反先天。 肉身逆反先天之后，再从其中修出真气，那真气自然也是先天真气，而非后天。这般修炼，旁人自是见所未见，闻所未闻。但苏明一朝顿悟，心中就全部明了，再无半点迟疑。 第二十章 洗髓换血返先天 前方道路既然明了，苏明索性就在这山中住了下来。以山中动植物为食，渴了就去饮山泉之水，清凉甘甜。这方世界虽然比自己想象中的大，但是山林中也没有能对他有危险的存在。如此一味沉醉其中，不知不觉，就是三个月过去。 眼前山林中已经有了些凉风，秋意渐渐涌了出来，苏明毫不在意，只是以肉身迸发雷音，震荡骨髓，洗涤、锤炼。清冷的月色之下，苏明收功之后，浑身似乎散发了一种奇妙的韵律。心中一动，展开内视之法，那一颗不断跳动通体鲜红的心脏，立时出现在眼前，仿佛一团炽烈燃烧的火焰，散发着无尽的活力，向全身源源不断的输送着血液。 “心脏属火，有温热、升腾、明亮之意。”苏明再“看”其它脏腑，各有所属，无形之中散发着一股对应的气息，似乎有种种神秘的光芒和气息流动其中。 这时，苏敏的感觉，又和以往的内视不同。以往虽然能看到五脏六腑、经络血脉，但也只能看到整体。今天只要凝神体会，浑身上下每个部位好像都可以无限放大，比以往看得更加清晰、更加敏感。 不但如此，仿佛还能任意穿透各个组织，看到人体内一个个稀奇古怪的细胞结构，甚至细胞的外膜还有里面各种各样的结构，都若隐若现 心念一动，精神好像分成了两半，一半看到的是整体，另一半看到的是微观。比如一半显现的是脾，另一半显示的就是脾脏的细胞结构。从宏观到微观，从整体到局部，所有的一切好像都联系起来。 人的身体，可以看做一个整体，又能分成许多部位。皮膜、筋腱、肌肉、血液、经络、骨骼、脏腑等等无数部位共同作用，才是一个完整的人。 但他的内视也只能到这一层，再往小一点，细胞内部的结构，还是看不清。即使如此，也可以看到经络之间，有许许多多的点。有的明亮，有的暗淡，就好像天上的星辰，排布在周身各处。 这些点，也是由一个个稀奇古怪的细胞组成。但是每一个点，都十分独特，仿佛与体外的天地宇宙无尽星空，都有着种种联系，玄秘不可测度。 苏明心中清楚，这自然就是体内的窍穴了。但窍穴到底有多少个，却有多种说法，有说一百零八个，有说三百六十五个，也有说七百二十个，也有说一千二百九十六个，更有说四万八千个的。 苏明现在还没到这个境界，也不会太过思虑。此时，他的精神看到自己许多部位上，一些细胞的损伤。这些都是自己以往练功或者打斗之时，造成的损伤。也看到了那血脉、经络、骨髓深处，和身体一些隐秘的地方，一些积累起来的还没有排出去的毒素和杂质。 习武修道之人，通过锤炼身体，呼吸吐纳，真气运转，能在一定程度上排除身体的毒素和杂质，修补身体损伤，减少元精的消耗，延长寿命。但这毕竟是后天而为，体内杂质和毒素都不能排除干净，身体损伤也不能完全修补。元精消耗完毕，还是免不了身死道消。 苏明现在观察到了这一点，也看到了自己体内经络深处、窍穴深处包括丹田、五脏六腑，都有浓厚的元精沉淀。随着身体的呼吸运转，不停地有元精化作元气，在经络中奔走，通达全身。有如潮水一般，冲刷着全身。体内杂质和毒素越来越少，最后即使最隐秘的，在骨髓之中最后剩余的杂质和毒素，都被冲刷出来。 浑身上下，筋骨，皮毛，内脏，经络，神经，血脉都是一片清净，再也没有半点杂质。那骨骼之中，骨髓也是洁白如霜，晶莹剔透，没有丝毫染污。 这时，苏明抱丹坐胯，浑身精气神都归于下丹田关元穴，恍似化作了大千世界一粒介于真实和虚幻之间的尘埃。混混沌沌之中，眼耳鼻舌声意六根都断，色声香味触法六识都灭，只有一点先天灵光。 刹那之间，那一点灵光忽然如潮水一般，向四面八方扩散开来。精气神归位，发现自己骨骼内里，髓白如霜，却又如粘稠的液体一般，四溢流动，源源不断的产生，开始取代原本的骨髓。一股淡淡的香气，伴随着洁白晶莹的髓液，散发开来。 洁白晶莹的髓液流动之间，似乎就从骨骼流露出去。到了血液之中，颜色又是一变，闪着淡淡的金光，和血液本身的红色融合在一起，就是一种明亮的鲜红，晶莹澄澈。 “洗髓！换血！原来是一体双用！”苏明心中，顿时明了，知道自己洗髓的功夫已经大成，在抱丹坐胯之后，就由后天逆反先天，冥冥之中就相当于改变了骨髓的形态和构造。骨髓本就有造血的功能，洗髓之后，全身的血液自然也要完全更换。 随着晶莹剔透洁白如霜的髓液流动，只是片刻之间就通行于浑身上下所有的骨骼，然后浑身血液也都闪动着淡淡的金光，向着明红的颜色开始转变。 “难怪我曾看到，有那仙人一流，浑身血液都是金色。我若是继续修炼下去，不断精进，说不定哪天，血液也会完全变成金色，如传说中的仙人一般。” 随着新生的髓液和血液的不断流转，通达全身，浑身上下都开始散发淡淡的香气，让他的身体，越来越柔和，好像先天状态之下的婴儿一般。 “国术的力量层次，确实不高，但这抱丹之法，真是妙不可言，精深奥妙。如果师父到了这方世界，元神之境必然有他一尊席位。”苏明回想起精武风云世界，不由得对那方世界数不清的前辈先贤起了敬仰之心。正是他们的呕心沥血，让苏明打下了扎实的基础，才能在这方世界成功逆反先天。 髓液和血液不断流转，苏明体内陈旧的废血不断从浑身四万八千个毛孔之中排出，越积越多，在体外形成了一层厚厚的血茧。他就如茧中的蚕，只要一出来，就是最美丽的化蝶一刻。 洗髓换血，并不是那么简单的。骨髓新生，全部更换，需要庞大的生命元气。之后将身体陈旧的血液排出，然后由骨髓重新造血，也需要庞大的生命元气。身体转换力度之大，就算那些真气通达周身百脉的人物，若是曾经受伤过重或者年纪一大，就精气流失气血亏损，根本就过不了这一关。 即使是那顶尖宗门的核心弟子，洗髓换血之时，也要用丹药或者用其它方法来补充身体所需的元气。像苏明这样，凭借自身肉身就敢逆反先天的，古往今来都少见。 普通人只要流失一定量的鲜血，就会失血过多，有生命危险。苏明现在将浑身血液几乎都流干了，可以想象虚弱到了什么程度。也幸亏是身处深山，人迹罕至，不然被别人看到这般情形。只要稍微有所歹念，都是难以抵挡。 也有那闻到了血液的味道，摸索前来的山中凶兽，却在走近了之后，就闻到透过厚厚的血茧，传出来的一股淡淡的香味，十分清新，好像能让人头脑一清，精神振奋。 那一头头凶兽，闻到了香气之后，使劲贴近了血茧，却不再向前，而是轻轻趴在地上，闭上眼睛，闻着香味，好像舒服到了极点。 不知不觉中，就已经过了七天七夜。苏明从混混沌沌中醒来，念头归位，顿时感觉自己好像换了一个身体一般，看起来比以前更加文弱，其实却蕴含了更加强大更加暴烈的力量。 与此同时，每一次呼吸，都是满口清香，口舌生津，清甜醇美，如饮甘露。全身上下，都是一片晶莹剔透，澄澈光明，无有瑕晦。内视之时，却觉得浑身血液，散发出了一种金红色的光辉，流动之间，有如水银，沉稳厚重。全身骨骼，也是寸寸洁白，晶莹如霜，没有任何的杂质。 感受到身体传来的一缕缕属于先天的气息，苏明心中一片光明。精气神三宝有如一轮大日，普照周身各处，无有遗漏。眼睛一睁，甚至隐隐有精光电芒发出，好似能够照亮漆黑的空间。 伸手一碰，外面厚厚的血茧有如碎了的蛋壳，片片掉落。夜空之中，一轮明月。清辉之下，苏明见身边密密麻麻竟然是一圈一圈数不清的山林野兽。最内圈的是身老虎、大熊、大蛇、山豹等，往外的就是差一些的猛兽。一圈一圈，足足排到了百丈之外。到了外面几层，竟然还有些食草动物，如兔子、山羊等。 附近的树上也是密密麻麻数不清的鸟类，最近的自然是苍鹰、大雕这种猛禽，外围则是比较温和的鸟儿。 随着血茧的破碎，苏明出现，这些动物鸟类都纷纷惊醒，也不相互厮杀，都是轻轻向苏明弯下腰，点点头，然后就默默离开。不过片刻，就散了个干干净净。而血茧掉落的碎片，也被一只只凶兽猛禽都吞食掉，一点都没剩下。 “这也算是宝贝了？”见了这般情形，苏明忍不住生出了这样的念头。 ps：希望大家有能力的话还是支持一下正版订阅，看盗版的书友，希望也能来起点收藏下，投个推荐票什么的~~ 第二十一章 先天真气生 在道家古老的典籍之中，曾经提到过：“金丹一成，仙气自来！”这一点，在这个世界，也可以称为“先天一成，仙气自来”。 由后天逆反先天，本就是逆反天地自然规律的做法。一旦成功，转凡体为圣体，蜕凡骨为仙骨，寿元都会增加不少。这一步也可称为脱胎换骨，踏上了超凡入圣的第一步。 而洗髓换血、脱胎换骨的过程中，也会不由自主的将其中精华的一部分散发于外，就是一股淡淡的清香。用道家典籍里的话说：“生灵闻之，可增气血开灵智，种种妙用，甚是难得。” 那外面围了一圈圈的动物飞鸟，正是被这清香引来。一个个都变得十分乖巧，静静的闻清香开灵智，不敢有半分打扰。 随着苏明的醒来，这些动物飞鸟也都散去。星空之下，一人独立，有说说不出的奇异之感。 洗髓换血，脱胎换骨之后，返后天为先天，虽然结构形态上还是人类，但是从生命进化的角度来讲，其实已经和普通的人类有了很大的区别。苏明观察己身，只觉得呼吸之间，气涌如珠，浑身上下，无一处不能力贯末梢。肌肤晶莹如玉，血脉纯净如一，骨骼洁白如霜，就好像道家所说的玉肌仙骨，佛家所说的金刚琉璃。 一连几天，苏明都在慢慢熟悉自己的身体。和原先比起来，现在的身体就像是一个自给自足的小天地，而丹田中凝聚在一起的精气神三宝，就是高悬在天空中的太阳。 正所谓万物生长靠太阳，人身一切的根本都在这一刻紧密的联系在了一起，形成一个真正的整体。就仿佛是一个有着数十万零件组成的机器，以往开动的时候，都是各自为战，生产的效率极其低下，如今却是劲往一处使，效率百分百。又像是一支十万精锐大军，有了一个统帅，就能纵横沙场，所向无敌。 所谓真气，是以呼吸吐纳之法，以下丹田为起点，推动元气在经络中行走，化作一道道真劲。寻常练武修道之人，身体为后天，修炼出来的真气自然也就是后天真气。日后除了洗髓换血脱胎换骨之外，还要将真气也逆反先天，才可以称得上是真先天。 而苏明如今肉身已经返后天为先天，修炼产生的自然也是先天真气。凭借先天真气，能够驾驭天地间的种种力量，有不可思议之威力。 星辉之下，苏明将所得的兵家修炼秘法和自己得到的武道传承相比对，又将自己所知的诸多道家理论和知识糅合一起，在苦思二十一天之后，终于成功推衍出一门真武诀。 真武，便是玄武。玄武本是天地四灵之一，龟蛇同体。神龟沉稳，腾蛇灵动，刚柔并济，阴阳流转，生而有太极之形。在道门传世的典籍之中，玄武修炼有成，得道成仙，为道门天庭北方大帝，便是真武大帝。 苏明将这一门真武诀推衍咀嚼无数遍，力求无一丝一毫错误。反复诵读，心中自明，无一处不妥，这才开始修炼。 一连七日，都是静坐呼吸吐纳。呼吸之间，气流涌动，引起周围空气波浪，花草树叶都自摇摆。到了后来，气流涌动的越来越厉害，表示他对灵气的需求越来越多。天地灵气被他吸收，融入体内，而废气则在呼气之时排出，时时保持体内的新鲜活力。 这日清晨，旭日东升，苏明照例在山上呼吸吐纳。如今他一呼一吸之间，一条笔直的气流在他口鼻间来回闪现，可见他的气息已经极为庞大。 片刻之后，他的呼吸又是一变，变得更加奇异。 每一次吸气之时，都可以看见无数气流从口鼻而入，经咽喉，入肺中。他每一次吸气，都好像用尽了全身的力气，要将天地间的空气一口吸干。气流入口鼻之时，相互激荡，发出奇特的声音。 若有人在附近，闭耳倾听，脑海中便会浮现出一幅震撼的画面。那是在天海之间，一条尾入大海、顶触苍天的腾蛇巨蟒，张开巨大的嘴巴，猛然一吸，要将天地间灵气统统吸入口中。登时天风呼啸，龙卷风现，日月无光，沧海震动，天海间一般昏暗。腾蛇巨蟒得了灵气，便好像要化龙飞去一般。 而他每一次呼气之时，一股强大的气流自口鼻之间喷涌而出，化作一道丈许长短的气箭，激荡的周围空气都生出了巨大的涟漪。每一次的呼气，都好像倾尽了全身的力道，要将体内所有的杂质，所有的废气都吐出。 此时若有人倾听，便会觉得这吐气的声音低沉雄浑，如神龟的嘶吼，给人一种力大无穷，沉闷如山，如山岳般沉重厚实的威压。 世俗间传言，麟、凤、龙、龟为四种传世灵物，祥瑞之兆。其中，麟为百兽之长，凤为百禽之长，龟为百介之长，龙为百鳞之长。这四种灵物之中，以龟的寿命最长，传说其每一次吐息都要数个月甚至数年之久。其声沉闷，重如山岳，有镇压阴邪鬼魅之效。 又有传说言道，龟乃祖龙之子，曾与天帝驼碑，力大无穷。那股气势，可以破除一切邪魔外道。甚至有那境界高深的武者，以种种法门仿神龟吼声，能凭借其无形的气势击杀阴邪，震慑鬼神！ 吸气如蛇，吐气如龟。一呼一吸之间，尽衍腾蛇灵动，神龟沉重的意境。两者相容，便是刚柔并济，阴阳互补，流转成太极，得玄武之妙。 转眼间，又是七天过去。苏明只觉得随着自己的呼吸吐纳，经络之间元气滚滚荡荡，有如长江大河一般，汹涌澎湃，大有一泻千里之势。而下丹田之处，温温热热，酥酥麻麻，仿佛有什么东西在诞生。那情形，就如春回世间，大地之下，种子发芽的刹那。 呼吸之中，好像忘记了时间空间的存在，忘记了天地万物的存在。没有时间的长短，只有一呼一吸的不断延续。体内丹田之处，那种感觉越来越强烈，几乎要按捺不住。 轰！ 仿佛种子发芽破土的一刹那，苏明丹田之处猛然震荡起来。浑身各处，皮膜、筋腱、肌肉、骨骼、五脏六腑，齐齐发力。力道汇聚丹田，在丹田震荡之中，元气好似发生了某种奇异的变化，由假成真。 那是一股极其细小的有如气流一般的存在，却与元气有本质上区别。不但能在经络中四处流动，更好似能沟通天地间某种神秘莫测的力量，有不可思议之神威。 体内第一缕真气，终于诞生！ 苏明身入先天，体内经络不但远比常人粗大坚韧，就像长江大河和小溪清泉的区别，而且处处通达，没有丝毫堵塞。常人在真气诞生之后，都需要不断修炼，随着真气的日益强大，才能打通浑身经络。 苏明则完全跨过了这个步骤，真气一经诞生，就在经络中四处游走，先后走遍十二正经、奇经八脉、十五络脉等，体内元精元气不断被炼化为精气。那情形，就如一个雪球从山上滚下，不断积累，越来越大。每一次运转周天，真气都已肉眼可见的速度增长。到了后来，真气更是自动在体内经络中流转，完全不需刻意修炼。 “借假修真，这个词说的好啊！”苏明感觉到体内有如翻天覆地一般的变化，喃喃自语。假与真相对，所说的自然是人体最普通最正常的情形。而修炼一途，便是要以这平常的假象假体为基础，修炼出真正的东西来。所谓修真，也就是这个意思。 和真气比起来，元气就为假。和先天比起来，后天就为假。所谓真，其实也是从假而来。 集中了全部精神，仔仔细细的体会着身体中发生的一切，苏明现在就仿佛是一半人身在局中，却又有一半精神跳出三界之外，做着最理智最沉静的冷眼旁观。 渐渐的一切归于寂静，变化到了终点。 苏明睁眼，却见一轮大日当空，万道金光穿透云层，普照世间。不由一声长啸，直入九霄，呼吸之间，一股清香钻入鼻孔，清新隽永，久久不散。举手投足之间，真气激荡，澎湃生潮，好像有无匹大力。浑身上下，干净的好似琉璃水晶，澄澈晶莹，光明纯粹，不染尘埃。 感觉到自己身体变化之后，强大的力量、真气、耐力、爆发力、恢复力、生命力，苏明甚至觉得就算有一座山在自己面前，也能一拳轰碎；就算手脚被砍断，也能自己长出来。 不过苏明却是知道，这只是一种错觉而已。一拳轰碎一座山峰，只怕是元神之境才能做。而气血重生这种事情，就算元神之境，也未必能做的到。 随着境界和力量都是大进，苏明浑身庞大的生命力也掩藏起来。取而代之的，是身体散发的一股奇异香味，不由自护的就给人一种清新淡雅，宁静悠远的感觉，一如头顶上澄净如水的天空！ 现在苏明，只觉得当初所见过的种种道法神通、兵家秘法，在他面前都不再有任何威胁。就算是秦羽天的飞剑，只要有一杆能和飞剑材质媲美的兵器，也丝毫不惧。 一时之间，只觉得天下之大，又有何处不可去？ 第二十二章 祸从天上来 遥远的天边，一点青光亮起，先是一闪一闪，然后就化作一道长虹般的匹练，划破天空，落了下来。只是这道光芒，一路行来歪歪斜斜，光芒跳动，隐隐有溃散的趋势。 青光之后，又有一道红光，追着青光连连攻击。 到了近前青光溃散，化作一人一剑，从二三十米的高空掉落下来。这人身上道袍破烂的不成样子，到处都是血污。面色苍白有如长年不见光的病人，气息微弱。若不是那飞剑竭力护主，只怕这一下就直接摔死了。 即使如此，落地之后，躺在地上，飞剑也无力的掉落身旁，一动不动，好像伤势极重，已经失去了所有的力气。 这道人掉落的地方，离苏明不过十余丈远。十余丈的距离，对苏明来说，刹那即到。而这道人掉落前的一幕，也早已落在了苏明眼中。目光一扫，道人的情况早就有如掌上观纹，清晰无比。 “这道人也是剑仙，与秦羽天的差了许多，剑光也不是那么纯正，少了几分凌厉凛冽的味道，不知是道家哪一脉的传承？”心思电转之间，那道红光在空中一转，也落了下来。 到了近前，才发觉那红光之中，竟然是一只有房屋大小，浑身血红的大鸟！这只大鸟，形如鹰雕，双翼展开，少说也有二十多米，爪间隐隐闪耀着金铁般的光芒。扑击下来，还有六七十丈的距离，狂风就扑面而来。与此同时，仿佛有一股凶悍的意识，就锁定了道人。 以前见过的苍鹰扑击动物的画面，简直就如过家家一般可笑。这大鸟一双眸子闪烁着金黄的色彩，随着合身扑下，浓烈的血气顿时包围了方圆近百丈的距离。一声长鸣，天地变色，飞沙走石，万兽低头。两只爪子猛然抓下，上面闪烁着道道血光。指甲足足有数尺长，乌光闪烁，有如钢铁。 便在这时，那道人猛然翻身起来，飞剑化作一道青色匹练。然后一分二，二分四，眨眼之间，就有十六道青光匹练。每一道都粗如腰身，剑光青碧，恍似秋水，朝着大鸟就是一绞！ “这模样，看着像是秦羽天曾经提到的太乙分光剑。”苏明身处近处，真气自主运转之间，将那森寒冰冷的剑气都隔离开来，心中一动，登时认出了秦羽天曾经提到过的道门四大派中太乙门的太乙分光剑。 剑仙之法，传承极为久远，早已说不清楚。如今天下名声最盛的剑仙一脉，自然是青城山青莲一脉。除此之外，那道门四大派中的太乙门，也有剑仙传承，其中几门御剑之术，也颇为精妙。其中最出名的，自然就是这一门太乙分光剑，号称两仪四象掌中现，太极浑圆剑中寻。 道人这一剑化作十六剑的手段，正应了太乙分光剑的宗旨。满天都是青光匹练，有如蛟龙，一绞之下，剑气冲天。 而那大鸟则又是一声鸟鸣，浑身突然就血光大盛，如一道道长河，自猛然身上卷出，和剑光连连碰撞。 就见的剑光凛冽，威势无匹，所到之处，血光不断溃散。但道人本就身负重伤，只是勉力强撑而已，剑光虽盛，却是回光返照。大鸟血光虽然连连溃散，却是无穷无尽，后力绵长。 只是过了几个呼吸，道人面色一变，一大口鲜血喷出。漫天剑光都消失不见，一柄青色飞剑掉落地上，整个人也萎靡不振，气若游丝。 大鸟一声鸣叫，好似充满了欢快的声音，血光之中，扑将下来。一道道血光，有如波涛怒涌，声势骇人。 “该死！若不是先被那一处的禁制反弹受伤，又怎么会被这邪人趁机追杀？深山大林之中，能一人在此，想必也不是普通人。且把这大鸟引到他身前，也好趁机逃脱！”道人心中瞬间就打定了主意，在大鸟扑下的瞬间，身形勉力一动，就到了苏明面前。 大鸟见状，似乎将苏明也当做了敌人，凌空一振翅，就直直扑了过来。那情形，几乎就如同一架小型飞机撞了过来。 “这道人不安好心！”苏明心思晶莹剔透，瞬间就明白了道人的想法。体内真气涌动之间，面对扑面而来的大鸟，大喝一声，就是一拳击出。 这一拳击出，精气神融入其中，体内真气奔涌如长江大河，透过拳头散发出来，在拳头之上形成了一道足有一丈多长短的高度凝聚的真劲，无形之中仿佛沟通了天地元气，被无穷量的元气裹定起来，有如一道高速前行的旋风狂龙，朝着大鸟就撞了过去。 轰！ 那大鸟虽然来势凶猛，却被苏明这一拳直接轰飞到了天上。平素坚硬有如金铁的两只大爪，微微颤动，竟然感觉到了疼痛。长鸣一声，无穷的怒火在心中燃烧，目中金光大盛，射出六七尺的距离。一道道血光有如匹练，凭空绞落下来。伴随着血光，一道道羽毛有如瓢泼大雨，铺天盖地的落了下来。每一道羽毛之上，都有血光缠绕，透露出一股锋芒锐利难以抵挡的气息。与此同时，大鸟振翅，好似风雷齐动，再次扑击下来。 这般威势，可谓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若是换了之前的苏明，就算不死也是重伤。只是现在苏明返照先天，浑身真气涌动，又岂是这大鸟所能及？真气绽放，血液涌动，整个人就如一个大火炉，散发着令人难以置信的旺盛的气血波动。一股恐怖的气势散发开来，有如一柄长枪，刺破苍穹！ 面对着大鸟狂暴的攻击，苏明信庭闲步，一连轰出九拳，宛如九道蛟龙，在空中劲舞翻腾。拳势之间，一切攻击，都烟消云散。那头大鸟，也被苏明一拳轰在翅膀上，忍受不住巨大的疼痛，悲鸣一声，在天空中倒飞回去。 “不得了，好像碰到怪物了！”道人心中一跳，表面上却是装作昏了过去，一动不动，就连心跳气血都模仿的十分像。 “要是旁人，可能还被你骗了去！不过我对气血肉身再熟悉不过，这般伪装，简直就是笑话！”苏明心中有如明镜，目光却落在了天空远处。 “好大的胆子！竟然伤我的宝贝！”随着一声巨大的震怒声，天空中顿时乌云滚滚，大片大片的涌来，将整个天空都遮蔽住了。天空正中，一团硕大的乌云落下，化作一个莲花宝座。一个白发白衫的男子，坐在上面，看不出年纪，手中一柄白色折扇，不停摇晃。 看着苏明和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道人，这男子好似看着两个死物，道：“你既然伤了我的宝贝，就不用活了。给你个机会，你自裁吧。” “什么牛鬼蛇神，也敢在我面前放肆！”苏明见状，气息绽放开来，愈加浓烈，恍如一团熊熊燃烧的火焰。精气神凝聚起来，有如烽火狼烟，笔直如柱，锋利如剑，直冲天际！ 那看起来厚实无比的乌云，在苏明如血如火的气息之下，积雪见烈日，瞬间烟消云散，露出了一方青碧如水湛蓝如洗的天空！ 与此同时，苏明一拳击出，如龙如虎，绞动风云，向白衣男子轰了过去。天地元气汹涌澎湃，激荡生潮，瞬间狂暴到了无法想象的地步。 “这是哪里来的怪物？先天境界？真气如此浑厚？施展武道，竟然如此恐怖？”白衣男子瞬间便觉得不妙，那气血绽放之间，竟然强烈压制自己的神通秘法。后面随之而来一拳，更是石破天惊，仿佛有天翻地覆之威！ 白衣人将手中折扇一收，口中念念有词，然后双手凭空一握，乌云聚拢如同伞盖，朝着苏明就落了下去。 这一片片乌云，其实是他以大量人兽阴魂辅以各类毒虫炼制而成，然后以自身真气温养。可以将之纳入体内，也可以释放出来。纳入体内之时，可以助自己修炼万毒不灭元神之境。放出体外，又是千变万化，散可如烟云，聚可变作任何形态。裹了肉身就可以腾云驾雾，来去如风。一旦对战，放将出来，立刻笼罩方圆百丈，如同鬼蜮。既剧毒无比，又能污人法宝，十分歹毒。 也正是因为这个，他才有恃无恐，一路追杀那驭使飞剑的道人。一见自己的宠物血红大鸟被人打伤，立刻火冒三丈，就冲了过来。 他自是不知，苏明一身气血已入先天，至刚至阳，其中又散发一股清香，生机涌动，正和他这黑云完全相反。一碰之下，就如水火不容。尤其苏明气血散发开来，虽然不能凭虚御空，但拳掌之间，真气滚滚，散发于外，就是一道道凝聚真形的罡气，有如狂风呼啸，霎时间就是弥天漫地，扑面而来。 那乌云有如碰到了天敌，一个照面之下，就被毁去了将近一半。白衣人心中有如滴血，却感觉那拳势拳风罡气，伴随着阳刚如火的气息，有如面对天雷地火一般的恐怖。面色大变之下，驾着黑云，瞬间就消失不见。 来势汹汹，去势匆匆，变化之快，难以置信。 眼见白衣人逃走，苏明冷哼一声，目光看向了地上装死的道人：“你这道人，祸水东引，其心可诛！现在还在我面前装死，当真以为我不敢杀你么？” 第二十三章 恩将仇报 苏明说话之间，目中光芒锐利，仿佛凝成实质，落在道人身上。浑身气势虽然隐藏不见，但却好似隐藏起来的猛兽，随时都可能发动致命一击。 道人自然不是等闲之人，但是被苏明这目光一扫，也是浑身冰凉，面目失色。他虽然是先受伤，才被那邪人追杀，但即使换了平时，与那邪人相争，也未必就能胜，只怕还是不胜不败的可能性居多。眼见苏明三拳两脚之间，就破去那邪人引以为傲的黑云魔障，将之逼得话都不说就狂飙而去。这等威势，简直是难以置信。 如今苏明气势不显，他反而更加警觉。当下就是长叹一声，目光和苏明相对，也不再装死。他虽然不觉得自己在生死关头，祸水东引，将苏明拉下水的做法有什么错处，但是现在毕竟身受重伤。再说了，若是换了别人祸水东引牵连自己，少不得也得动怒，教他作人。 “先前是求生心切，不得已而为之。我现在身受重伤，以阁下的修为境界，一掌便能拍死我，不知阁下想要如何？”道人将心一横，索性就把话说得明明白白，只待看苏明的心思。 苏明面无表情，问道：“你先前那御剑之术，是太乙门的太乙分光剑吧？刚才追杀你那邪人，是什么来头？” “小友好眼力！”道人见苏明没有动手，心中顿时一松，先服了一颗丹药、随着药力迅速化开，面色渐渐红润起来，气息也稳定下来，道：“老道唤作流光道人，正是太乙门弟子。先前那邪人，唤作燕无邪，自称白衣秀士，旁人都唤他白衣邪士。他本是邪道极魔宫传人，一手黑云魔障，也算难得一见的神通，不想竟被你举手破去，实在令人惊奇！” 流光道人回答之时，心思电转，将世间所知的门派都想了一遍，却不知哪里才能出得这般人物。他出身道门四派之一的太乙门，神通秘法见过不知多少，一眼就看出了苏明现在不过二十出头，心中更是如巨浪拍击，震骇不已。 如此年纪，如此修为，如此境界，古今罕见！ 苏明闻言，又问道：“燕无邪既然知道你是太乙门弟子，还如此追杀，不怕日后太乙门报复？还是有别的原因？”说到后来，眼睛一眯，锋芒毕露。 流云道人苦笑道：“极魔宫是邪道大派，不必我太乙门差上分毫。自古正邪不两立，双方大战也不是一次两次了。我若死在他手里，也没有什么办法。” 却不想苏明冷笑一声，言语冰冷：“你把我当三岁小孩？以你的剑遁之术，若不是先受了伤，他能追的上你？再说我看你伤势，与他的气息并不一致，显然有所隐瞒。含糊其辞，欺骗与我，当真以为我不敢杀你？” 流云道人，面色一变，随即感受到了苏明身上散发出来的寒意，心中大急，连忙道：“小友且莫如此！” 苏明目光冰冷，一字一字道：“你将前因后果细细说来，我便饶你一命。否则先前祸水东引之事，就算元神人物来了，我也不会如此干休！” 流云道人被他气势一激，伤势又有些复发，浑身都是冷汗连连，急忙道：“小友莫急，且听贫道慢慢说来。” 苏明一言不发，听他细说。 “几日之前，贫道云游天下，在这太行山附近，三晋之地，发现了一处前人遗迹。本想独自探索，却不想遗迹禁制威力惊人，将贫道击伤。燕无邪这邪魔也是探访遗迹而来，发现了贫道，便一路追杀而来。” “哦？”苏明闻言，心中微微一动：“前人遗迹？” 流云道人道：“那处遗迹古怪非凡，单单是禁制就将贫道击伤。如果当真进入其中，只怕能得天大的造化也不是不可能。” 苏明冷笑道：“你身为太乙门弟子，自有顶尖传承。随便碰到了一个遗迹，就说有天大的造化？” 流云道人叹道：“小友不知，太乙门人数众多，我本领稀松平常，算不得出众。那些灵丹妙药、神通法门，也不是想有就能有的。眼看年纪已大，连先天之境都无法突破，自然要云游天下找些机缘。否则一旦气血衰弱，修道一途更是寸步难进。道门大宗说起来固然风光，但其中艰辛，又是几人能知？”说到后来，竟然满是伤感。 苏明才懒得理他这种心情，人活在世间，就如同在一个大苦海。何处不苦？何人不艰辛？当下道：“你既然实话实说，我便不杀你。你从那遗迹之中得了什么好处，我也不在乎。”话音未落，转身大步离开。 却不想刚一转身，流云道人面上露出一丝奇怪的微笑，手掌伸出，一物迅速飞出变大，在空中化作三丈高下，正是一座青铜大钟！ 大钟一到空中，顿时散发出一股古朴悠远的气息，仿佛上古之时，大荒之中。上面许多图案文字，如行云流水般自然。在空中迎风一晃，钟声大作，厚重深远。 “你修为境界如此高明，一旦前去，怎么还会有我的机缘？若不是你替我挡住了白衣邪士燕无邪，怎么会有时间炼化这座铜钟。如今用这铜钟送你上路，也算对得起你了！”流云道人前面如此坦诚，不过是迷惑苏明，借机压住伤势，恢复真气而已。此时心中发狠，以太乙门秘法驱动自遗迹中得来的这座铜钟，朝着苏明就撞了过去。 一撞之下，携风雷而击，一股子浩大苍茫的气势顿时散发出来，仿佛古老的神力在此时重现世间。 苏明猛然转身，衣衫猎猎，眼神冰冷有如千年不化的玄冰，气势却如炽盛的烈焰熊熊燃烧，肆意散发的正是纯粹到了极点的杀意：“好个道人，如此狠毒！”真气涌动，澎湃生潮，就是一拳轰出。 这一拳轰出，天地间异啸连连。这啸声不是人嘴发出的啸声，而苏明庞大真气撕裂空气发出的啸声，便如深渊之下的潜流暗涌，有着仿佛能摧毁天地的力量，惊人之极。 流云道人只看到了一个拳头。 初入眼时，那只拳头只是一个小点，非常的小，似乎远在天边，却以一种不可思议的速度打过来。当这只拳头打过来时，空气突然一窒，仿似所有的空气都给这拳头内包含的劲气排斥一空，流云道人顿时有一种不能呼吸的感觉。天地更突地一窄，如铁环般四面压过来，让流云道人几乎无法动弹，而面前那只拳头却是狂飙突进，破空而来。 所有的一切，在这只拳头之下，好像纸糊的一般，纷纷碎裂，甚至连阻挡一下都做不到。那只拳头在流云道人眼中急速扩大，转眼之间好像便充塞了整个天地。 一拳！只是一拳！ 但这一拳是如此的惊人，给人的感觉，就好像是世界末日，一切的挣扎都只是徒劳，只能闭目等死。 “不好！”流云道人心中警兆大生，顿时清醒过来，便见到苏明那一拳正正轰在青铜大钟之上。 一圈圈波纹自交击之处散发开来，方圆数十丈之内，不论是草木竹石，还是其余杂物，被这波纹一绞，都化作了粉碎，随劲气鼓荡，飘飘洒洒。 那青铜大钟被苏明这一拳击中，连连震荡，青光涌动如水。上面的无数图案文字好似活了过来，围着钟声，有如星云旋转。一股莫名大力涌来，余势不绝，仍然朝苏明狠狠的撞了过去。 “好钟！”苏明见状，反而一声长笑，豪气顿生。他也不退避，拳头直直轰向落下的大钟。庞大的劲气卷动，宛如一条纵横睥睨的蛟龙，卷动天风海雨，威势无匹，涌向大钟。 劲气相交，那大钟只是微微一晃，青光荡漾，继续撞来。 苏明也不在意，又是一拳轰出！ 金青光大钟再次晃动！ 苏明只是一拳一拳轰出，直来直去，大开大阖，极其简单，却偏偏气势宏伟，每一拳轰出，都有山崩地裂之势。而他真气运转之间，越来越快，奔涌席卷，狂暴如潮！ 苏明一连轰出七拳，庞大的劲气竟然硬生生将大钟外围的青光轰了个精光。面容不变，又是一拳轰出。没有了青光的阻拦，狂暴如龙的真劲直直落在了大钟之上。 噗！ 随着青铜大钟的倒飞回来，流云道人浑身皮开肉绽，鲜血横流，真气乱走，五官七窍都有血液流出。身侧的飞剑突然飞起，化作一道流光，刺向苏明。 铜钟被击退，流云道人被秘法反噬，浑身真气乱走，再加上复发的伤势，已经处在散功的边缘。飞剑出击，也不过自行护主而已，又怎能对苏明造成半点威胁？当下随手一拍，飞剑好像发出了一声悲鸣，被拍出数十丈外，掉落在地，再也不能动弹。 “流云道人，你祸水东引，我不与你计较。我击退白衣邪士，也算救你一命。你不但不感谢，反而恩将仇报，想要杀我。既然如此，我便杀你！”苏明一步踏出，到了流云道人身前，面无表情，一掌拍下！ “不！我是太乙门弟子，你杀了我，太乙门不会放过你的！”看着苏明一掌拍下，流云道人心中前所未有的恐惧和懊悔。 随着一声轻响，无数种想法都随着生命烟消云散。 “太乙门？谁来杀我，我便杀谁！太乙门想杀我，我便杀太乙门！”苏明心意坚固有如磐石，哪里管流云道人最后这一句诅咒一般的言语。 第二十四章 遗迹宫殿 苏明挥掌在地上击出一个大坑，大袖一卷，流云道人尸体便落在坑中。虚空一抓，那有如拳头大小的青铜钟被气流激荡，飞了起来，落入掌中。将流云道人埋葬之后，苏明又去将他飞剑拿来，只见剑身三尺有余，清莹如水，散发着一股锋利的气息。 将真气贯注剑身，便觉得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抵抗。随着苏明真气源源不断的涌入，几个呼吸之后，只听一声轻响，有如洪水冲破了堤坝，一泻千里。那剑身之中，存在着宛如人体经络一般的存在。真气进入其中，一道道剑气四面激射，嗤嗤作响。 苏明自然知晓，真正的飞剑，要以天下五金精熔炼实体，日日对剑呼吸吐纳，以真气沟通。不管是练剑还是呼吸吐纳、真气沟通，都有极多的法门和讲究，错一点都不行。 太乙门虽然是道门大宗，实力雄厚，但是真正能够修剑仙一脉的弟子，也不会太多。这流云道人也不会像他自述的那般不济，肯定也是门中的重要弟子。自己虽然不惧，但是这剑拿在手中，也免不了惹上许多不必要的麻烦。 当下将飞剑一掷，深入土地二三十米，一点行迹都不露。飞剑本来被流云道人日日温养，产生了一丝灵性，也被苏明以真气震碎。做完这一切，苏明便依照流云道人所言，想去那处遗迹看一看。 他现在虽然不能如流云道人、白衣邪士燕无邪那样凭空飞行来去如风，但也能以体内真气沟通天地元气，足不沾地就可前行。 一路行来，仔细看着手中的青铜钟，其上许多脉络图形文字，有如天成。将自己真气关注其中，钟身便能急速变大。但那炼化法宝的法子，苏明却是不会。不过这铜钟材质异常，看上去有如青铜，实则坚硬无比，即使全力轰击在上面也留不下丝毫痕迹。苏明心中一动，索性就拿这铜钟当做武器，倒也颇为趁手。 他也不着急，一路行来，几天之后才到了流云道人所说的遗迹。隔着老远，一眼看去，就觉得上空之处一片凶煞之气笼罩，浓厚的几乎要凝成实质。 “这处遗迹看起来好像真的不简单！”苏明心有所感，便也先到了最近的一处小镇。镇上颇为兴盛，行人众多，但许多一看便知是外地人，显然也是朝着这处遗迹来的。 苏明却是不知，当日白衣邪士追杀流云道人的风声，不知怎么就传了出去。他二人都是大门大派的弟子，一举一动都难免引人注意。那有心人前来探查，结果就发现了这一处遗迹，消息传开，自然就有许多人前来碰碰运气。若是流云道人知道情况如此，只怕也会后悔不迭了。早知道消息会泄露出去，他又何苦向苏明动手偷袭，反而得个身死的下场？ 苏明暗中观察，发现来的修道人之中，修为也是有高有低，有刚修出真气的，也有周身经脉已经全部打通的，更有先天境界的宗师。而这些人之中，似乎也有人擅长占卜掐算禁制等法门，专门为人服务，进而收取一定的酬劳。或是法宝，或是天材地宝，各不相同。 “没想到这修道人之中，竟然也出现了服务行业。”苏明见状，只觉得啼笑皆非。 几日之后，半夜时分，明月不现，星尘点点。苏明心中一动，发觉那许多修道人，都赶往遗迹，在夜空中形成一道道匹练般的光芒，声势浩大，惊动百姓，一个个都磕头跪拜。 “难不成这遗迹今天有什么变化？”苏明连忙跟了上去，略一感受，发觉竟然有二三百人之多。 到了近处，只见那遗迹上方的凶煞之气似乎弱了不少。这些修道人有的三五成群，有的独自一人，妆容各异，纷纷站定。 一时三刻之后，天空中繁星好似洒下缕缕星光，那凶煞之气瞬间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一片不清不楚的奇异建筑。 呼啦一下子，这些修道人就如看到美味的苍蝇、过境的蝗虫，争先恐后的向遗迹猛扑过去。其中自然免不了大打出手，法宝飞剑神通秘法齐齐闪现，让人眼花缭乱。更有那本领不济的，一个照面就死在当场，断臂残肢，鲜血飞洒。 修道的残酷，在此刻尽显无疑。 苏明不慌不忙，和一些修为较弱的一起跟在最后面，走了进去。 视力所及，一座巨大的宫殿显现出来。亭台楼阁，如星辰一般铺陈开来，竟然一眼都望不到边际。居中一座大殿，高有三十三丈，斗角飞檐，会有各式各样美丽的图案。 一眼看去，就觉得光芒万道，浩气展虹霓，烟霞瑞霭，紫气流转，直似人间仙境。上有浩瀚星空，星河盘绕，点点星光垂落下来，璀璨出尘。 这宫殿占地极广，周边几十亩大小，俱都铺设美玉。成千上百根数十人合抱粗细的金鳞大柱上，各有龙凤盘绕。各方建筑，浑然一体，有如天成，一看就充满了神秘。 即使苏明踏入其中，心神都是震动不已，前面那许多修道者，早已闯了进去，消失不见。 “这到底是什么遗迹？怎么会这般神圣不可思议？难不成真是上古大神通者遗留？”心思动间，苏明也一步走来就觉得凭空生出一股大力，将自己直接拖了进去。眼前一片光华闪过，人已经身处一片曲折连廊，前后左右都是亭台楼阁，小桥流水。 感觉到刚才那一股大力的难以抵挡，苏明心中不禁有些骇然。闲庭信步之间，见那许多门口，都有金甲神将，或者异兽仙禽。只是一动不动，如同酣睡。唯有被外力刺激或者有人想进去之时，才会被激活醒来。 苏明站在三丈之外，细细感受这些或人或兽或禽的气息，感觉不到半点活物生气，只发觉一股股强劲的气息流转不休。片刻之后，才恍然大悟，原来这些金甲神将异兽仙禽，都不是活物，而是这宫殿主人以神通制造出来的傀儡。但这些傀儡的气机之强大，实在是让人心惊。 不说别的，单说这庞大宫殿里所有的傀儡加起来，就是一股让人惊骇的实力，也难怪区区一道禁制就能将流云道人这等太乙门出来的弟子击伤。 “这地方着实有些神奇，还是小心些为好！”苏明一路走来，也进入了不少屋里，或多或少得了一些东西。最关键的自然是身上几瓶丹药，打开盖子略微一闻就觉得神清气爽，浑身真气都活泼了几分，显然不是凡品。他自跨界而来，对丹药一途是一窍不通。但与人争斗，也免不了受伤，有些丹药在身，自然就占了几分优势。 不过苏明不明修道法门，体内真气虽然强悍，却对这些禁制都没有太好的办法。有些地方禁制比较弱，便直接以暴力轰破，看看有什么宝贝。也有许多地方，一眼看去就觉得禁制威力极大，苏明也不敢触碰，绕道而行。 这片宫殿委实大到了极点，里面又按照种种秘法建造。若是有人成了主人，以法力驱动起来，整座宫殿都可以化作一件威力极其强大的法宝，镇杀敌人。而敌人若是闯入其中，也可以催动里面的禁制，化作无数神通，攻击敌人，甚至将敌人活活炼死。 刚穿过一个庭院，迎面而来的就是一团团拳头大小的黑色火焰，铺天盖地般激射过来。火焰之中，不但散发着炽烈的温度，而且散发出一股煞气。一旦入体，好似就能让躯体中毒，防不胜防。 “这是什么神通？”苏明血液奔涌，真气流转，一拳轰出，将这一团团黑色火焰都击飞出去。但只觉得那一股股煞气如跗骨之蛆，难缠之极。一步踏入隔壁庭院，就看到一个黑衣中年人，眉目之间满是戾气看了过来。 “一下就能击退我的地煞真火，看来得多用几分力气了！”中年人用手一指，一道水流凭空而现，色泽枯黄，浑浊不堪，弯弯曲曲，朝着苏明就卷了过来。到了近前，真的就有如一条河流，奔涌倾泻。上面一朵朵浊黄的浪花，涌动之间，似乎将空气都腐蚀得干干净净。 “上穷碧落下黄泉！原来是黄泉宗的门人！”苏明一见那道枯黄水流，再感受其气息，登时知道了中年人的来历。 黄泉宗是邪道七大派之一，与极魔宫、七情宗并列前三。门派所传的法术神通，多与自古流传的幽冥、黄泉、鬼府有些关系。当初苏明在成德碰到的陈天风，其实就出身黄泉宗。那幽冥化生诀，也正是黄泉宗的法门。 上穷碧落下黄泉，两处茫茫皆不见！那天庭与幽冥，都是凡人难以企及的地方。中年人这一手，正是采黄泉之气，凝聚一道黄泉河。以之对敌，化作黄泉冥河，不论法宝还是真气法力，落入其中，一冲之下，都会如那投胎转世的灵魂，浑浑噩噩，头脑一片空白，什么都不知道。 人死之后，身入幽冥，首先踏上的就是黄泉路。任你帝王将相，贩夫走卒，还是神仙妖怪，落在这黄泉河中，都是一视同仁，没有什么区别。 与此同时，那一团团黑色火焰，也又涌了过来，凝聚合一，化作一团斗大的的火焰，朝着苏明就是一扑。 这中年人除了黄泉宗的秘法之外，又曾经得过别的机缘。他曾经孤身深入地底采地心真火，将十方凶煞之气炼入其中，化作一团地煞真火。地心真火本是至纯至正之物，被他将凶煞炼入其中，化作一点浊气，与真火相合，便是一点火毒。这火毒凶狠无比，一旦碰到，就如跗骨之蛆，攻入人体。没有精深的修为，不过一时三刻就会烫痒而死。 一水一火，相合之下，威力大增。那真火炽热，黄泉冰冷，冷热之间，似乎能生出无穷威力，连人的思维都能够影响。 苏明也不禁动容：“好厉害！”这道人的神通手段，都是不凡，本身也是先天宗师，以先天真气催动，更是威力大增。比起前些日见到的流光道人和白衣邪士燕无邪都要强悍了许多，和当日成德之时那许姓儒生也不差分毫。苏明见状，自然也不敢大意。 当下足下发力，拧腰坐胯，双手出击。真气奔涌而出，在体外凝聚不散，化作一道道锋芒锐利，凛冽如霜的真劲，被一道道气流裹定，有如爆炸一般，朝着前方就疾射过去。 成就先天，修出真气之后，这将自身真气，化作无所不催的透体真罡的技巧，苏明已经是炉火纯青，熟的不能再熟。 霎时间，庭院内气流奔涌，飞沙走石！ 感受到苏明出手的狂暴，中年人面前一变，露出深深的不可思议。那一团地煞真火和一道黄泉水流，竟然被一道道无坚不摧的罡气生生抵挡，甚至不断后退！接触之间，只觉得对方力道庞大，有如一座山脉直接推了过来，厚重，沉稳，无可抵御！ “这家伙是哪里冒出来的，怎么赤手空拳就这般难缠？若是他施展神通，只怕就不好善与了！”中年人心思一顿，知道自己急切之间拿不下对方。又见苏明修为高深，没有施展神通法术就这般厉害，当下心中就起了退避的念头。用手一指，火焰、水流威力都是大增，将苏明稍一阻挡。然后足踏水火，就势飞走。飞走之时，目光一扫，落在苏明身上，冷然一笑。 “这家伙以后肯定还会找我麻烦！”苏明接连几次碰到这样的事情，也知道了这些邪道人士实在是无所顾忌到了极点。经常一个照面就痛下杀手，一击不中就远遁千里。事后又迟早会报复回来，实在是难缠到了极点。 不过他艺高人胆大，也是不惧。再看之时，发现这庭院之中，有一个大殿，里面的禁制早已被破开，东西肯定也都落入了中年人手中。得了宝贝，尚未见面就对自己痛下杀手，这中年人实在是狠毒异常。 “我争斗起来虽然不惧，但是别人打不过就跑，还真没有什么办法。”琢磨之时，苏明也发现了自己的缺点。 第二十五章 七凶七杀阵 苏明察觉了自己的弱点和不足，当下心中就是一阵思索，只是这遗迹宫殿之中，实在不是静修参悟之处，也只能作罢。一路前行，又过了许多亭台楼阁，瑞气霓虹，琼雪玉树，奇花瑶草，仙云波涛，高楼紫阁，端的道家气派。 不知不觉中，又进入一处庭院，里面一间大殿，古朴苍劲，虬松盘结，与别处都不相同。墙上画刀枪剑戟斧钺钩叉等十八般兵器，一股股铁血杀气四散开来。大殿门口处有两尊金甲神将，身高丈六，体形魁梧。一持两柄铁锤，一持方天画戟，形态威猛。 苏明看得分明，那两尊金甲神将，一丝一毫的气息都没有泄露出来，体内有一股庞大的力量蛰伏，好似在沉睡一般。一旦醒来，只怕就是惊天动地，威势无匹。从庭院里的情况来看，先前只怕也层有人来过这里，却敌不过两尊金甲神将，被逼退离去。 “好厉害的傀儡之术，也不知道这片宫殿的主人到底是谁，有这般大法力？”苏明眼见这一处不像道门所留，反倒有几分兵家的气息，心中一动，踏步上前。 刚走近三丈之内，这两尊金甲神将，仿佛被惊动了一般，立时醒来。体内庞大的力量流转，双目一睁，就是三尺精芒射出，亮如电光。举手投足，就是气劲奔涌，如潮如渊，就连当初王承宗以战阵气血催动召唤而来的兵家神将，也是不及。左侧那尊神将，两柄大锤至少有上千斤，挥舞起来却好似浑然无物，一锤一锤有如泰山压顶接连落下，威猛之余又连绵不断。右侧的神将则是方天画戟一震，就如龙蛇一般，生起无数晶茫，有如千万朵白晃晃的梨花，朝苏明直扎过来。 这两尊金甲神将一动手，顿时一股血战沙场十死无生也永不退避的气势散发出来，整个庭院在一瞬间好像都成了万里沙场，尸山血海。煞气杀气弥天漫地，震慑心灵。 苏明面上露出凝重之色，脚下连踏两步，有如骏马奔腾，连环踏上，直震得地面都晃了一晃。双手先是一晃，如拳如掌，不断变换，变幻莫测。然后如闪电般穿出，万千拳影掌影收于一处。真气透体而出，在双臂外凝聚，化作一层护体真劲。食指和中指捏在一起，以指作枪，猛然刺出！ 这一刺出，就就如同蛟龙出海，伴随着响彻天空的霹雳雷鸣，撕裂虚空。虽然只是一闪即过，却展现出强大的破坏力。 这一式以人为马，以指作枪，也正是兵家在战场之上的生死搏击之术！一击既出，也是煞气十足。杀气四溢之时，一股空明澄澈的杀意，也随之散发开来。那威势，比起两尊金甲神将来，还要猛上几分。 砰砰砰砰！苏明以指为枪，将那纵横沙场的大枪术施展开来，与两尊金甲神将战在一起。不过以他的修为境界，又有真劲护体，指掌的威力和锋利程度，并不比真正的大枪来的差。他人枪合一，心手合一，全神贯注之下，敌我皆忘，六亲不认。 古代的盖世猛将，陷阵冲营，不怕人多。一条枪舞动起来，如巨蟒缠树，前后左右，护着人马，硬进硬退，纵横自若。枪头到处，沾着就死，碰着就亡。正是这种忘我的状态中，才能无惧生死。 这一战，龙争虎斗，正是棋逢对手将遇良材。苏明将所学武道统统化作大枪术施展开来，或拳或掌，或指或爪，千变万化，难以测度。唯一不变的，就是那招式之中显露出来的一股枪劲、枪势、枪意。武道杀法，出手便要见血。意兴酣浓间，威力一旦全部展开，那就立刻如同长江大河，无穷无尽，威力也是随之水涨船高。只论近身搏杀的话，比世间大多数神通法门都要凶狠的多。苏明这一动手，瞬间就劲风罡气奔涌，四面激荡，狂猛暴力到了极点。 但这两尊金甲神将也着实威猛无铸，大锤如山，和苏明连连碰撞，巨大的力量涌来，不弱分毫。金戟如龙，万点金光闪烁之间，笼罩下来，就如暴风骤雨。 “好！”一番争斗下来，都是不分胜负，苏明只觉得通体舒坦，精神振奋。精力和真气都好似无穷无尽，奔涌之间，一拳一脚都有无匹大力。 自从来到这方世界，苏明还没有和人真正的较量过武道修为。往往是见面就施展神通法术，争斗起来也不是那么痛快。如今碰到两尊金甲神将，竟然能承受自己逆反先天之后的力道和真气。大战起来，说不出的痛快，酣畅淋漓。 不知不觉中，苏明和两尊金甲神将争斗之间，已经是数百招过去。金光罡气连连碰撞，声势浩大。但只要一到庭院边缘，就好似碰到一层无形的禁制，消于无形。 苏明心知凭借普通拳脚，只怕难以击败金甲神将。当下十指落入腹部，手印连连变幻。十指轮转如花开花落，伴随着一股无碍无缺太极浑圆的意象，一尊玄武异象凝结出来，仿佛升腾于云气之间，散发着古朴玄奥的神威，向两尊金甲神将横撞过去。 这一式龟蛇盘一现，两尊金甲神将纵然大锤如山金戟如龙，也难以抵挡，踉跄后退，就连金光都连连震颤，暗淡了许多。 苏明见状，丝毫不停，接连又是五雷拳、生死路两式使了出来。这三式拳法，堪称是苏明一身武道的精华。如今三式齐出，这两尊金甲神将固然凶猛，却也难以抵挡。片刻之后，在罡气连连撞击震荡之下，金光再也不堪重负。从兵器开始一直到身上，接连溃散。不过两三个呼吸，两尊金甲神将都化作点点金光，消散在空中。 与此同时，大殿的大门缓缓打开。 苏明一步踏入，发现里面竟然是一尊无名猛将的巨大雕像。高有九丈，浑身披甲，面容威猛，气势惊人。而雕像之前，有三个蒲团，又有供桌，上面没有贡品。 这一尊雕像乍一看不过如此，但细细看来，上下各处好似都蕴含了种种玄秘。显露在外的部分，也看起来晶莹如玉，似乎有光华在内流转。 苏明自上而下，仔细看来。目光落在雕像眼睛之上，只觉得明明是一尊雕像，眼睛却清澈明亮，宛如星空一样深邃。嘴角弯起一丝，似笑非笑。浑身上下，散发着一股亘古不变的气息。 这种气息，悠远而漫长，苍凉而古老，神秘而强大，空洞而无情，一如九天之上俯瞰众生的神明，高高在上，没有丝毫人气，也没有丝毫情感。 随着苏明目光与雕像双眼对视，不知不觉中，那雕像上下好似都泛起微微的光亮。苏明脑中混混沌沌，不思不想，却又好似念头通达，无所不至。眼前越来越模糊，忽然之间又是一亮，却是一片苍茫星空，一挂天河横亘南北，万千繁星闪烁。天空漆黑的像是一匹无边无际的丝绸缎布，东西南北中，各有星座，化作种种形象。 突然，苍茫星空之中，一道道星光垂落下来，有的朱红，有的金黄，有的银白，有的青幽，有的漆黑，各色兼具，奇幻瑰丽。每一道颜色，都对应一种气息，或炽烈，或阴柔，或肃杀，或寒冷，或凶煞，或浩瀚，或悠远，或深邃，或玄奇。 那一道横挂天河，也如一条长龙，猛然扑了过来，撞入己身。 轰！ 苏明只觉得眼前一花，精神又回到了大殿之中。目光所及，只见雕像双眼中似乎光芒渐渐暗淡下来。再看之时，只觉得这一尊雕像好像发生了什么变化，再也不能吸引自己的目光。 仔细回想，却又觉得先前那一幕模模糊糊，好似只有了大概的印象，一应细节和景象，都不清不楚。好像得了什么东西，仔细回想之时，又什么都感觉不到。 “真是怪了！”苏明心中生疑，向那雕像施了一礼，转身出来。 刚出了大殿，正见两个年轻人走进了庭院，见苏明自大殿中走出，顿时面露异色。其中身形略高的扫了苏明一眼，却转身就走，道：“此处既然有人，我们再去别处。” 苏明心灵纯粹，如明镜一般。纵然身在遗迹，感知被影响了不少，但如此近的距离，这两个人一举一动，都瞒不过他。直到感觉两人离开，这才出了这处庭院。 一连又经过了几处，都没有什么收获。刚一脚踏出一处楼阁，就见前后左右，一共七人，都是手拿幡旗。其中两人，正是先前所见。七人拿着幡旗就是一摇，就见七道漆黑如墨的云气卷出，纠结盘绕，将这一片都笼罩其中。 苏明只觉得眼前一黑，好似就落入了一处诡异的存在。顶上是一团无大不大漆黑无比的厚重云气，四面八方也都是一片漆黑。阴风呼啸，魔气乱涌，四面八方都是一阵阵诡异刺耳的笑声传来。 漆黑之中，苏明分明感到有几只极其阴寒冰冷刺骨的存在，与人类血肉之身完全不同，散发的是一股股宛如幽冥一般的气息。 人生于世间，虽然也是阴阳兼具，但肉身气血却份数阳刚。只要一息尚存，体内阳气就不会断绝。此刻感觉到的那几个存在，幽寒冰冷，没有一丝一毫的阳气，显然已经不是人身，只怕就是传说的鬼怪阴魂一类。 置身此处，好像来到了九幽深处，黄泉冥途，幽冥地府一般，若是那胆小之人，只怕都要被活活吓死。苏明站立不动，气血散发，将那阴风黑气、刺骨寒气都隔离开来，不得近身。 这时，一个声音若有若无，诡异莫测，有如从九幽之下传来：“先前的那处大殿，你得了什么好处？交出来，饶你不死！” 原来那一处大殿，有许多人去过，都没有通过大殿门口那两尊金甲神将，不能进入里面。那两人见苏明出来，便知他得了其中奥秘。又怕苏明修为高强，一直跟踪了几处，暗中召集了几名师兄弟。七人一起，布置了这阵法，将苏明困在里面，才敢出声询问。 修道之人，没有几个是傻子。这七人出身邪道炼魂宗，都以祭炼凶魂为主。七人合力，则可以布下一座七凶七杀阵，威力极大。也正是如此，才有胆气偷袭苏明。 苏明闻言，自然明白这几人的打算，大喝一声：“几个见不得人的东西，也敢猖狂！”气血散发开来，如一座大火炉熊熊燃烧。 眼见苏明气血强盛到这地步，外面的七个凶人却是眼前一亮，喜不自禁。要知那阴魂鬼物本就是人死之后，一口气不灭，流荡在阳间的生物。被那修炼邪法的人抓去，以种种法门祭炼，就凶厉无比。而人世间修道者浓郁的气血和元力，正是其最佳的补药。以苏明的肉身和真气，落入这些阴魂鬼物眼中，简直就如黑暗里的一盏明灯，耀眼无比。 忽然之间，就觉得一股股阴冷之气传来，透体而入，说不出的冰冷。那阴风黑气之中，七只阴魂低的有丈六，高的足有三丈。身形介于有形和无形之间，半透明一样。浑身都是阴风缭绕，血光包裹。面容丑陋，四肢长而狰狞，头大脖细，腹肿如球。眼中射出贪婪饥渴的光芒，一如长年没有吃喝的人一样。 “饿鬼？”苏明一见，立时便想到了那佛门所说六道轮回之中的饿鬼一道，看起来十分相像。 这七只阴魂被外面七个凶人操控，在阵中若隐若现，好似能够随意穿梭。无形无迹之中，裹着阴风、黑气、血光，从各个方向朝着苏明扑了过来。那散发的气血，强盛的生命力，落入这七只阴魂眼中，都是世间最可口的美味。一个个都是拼了命一样，鬼啸连连，恐怖万分。 “牛鬼蛇神，也来作死！”苏明长啸一声，滚滚荡荡。随后一连七拳击出，精气神融入其中，至刚至阳的血气散发开来，化作七道肉眼可见的风柱，朝着七只阴魂就轰了过去。 第二十六章 玄武异象，七雄并立 人体至刚至阳的气血，和阴魂那至阴至邪的力量，正是相生相克。苏明出拳，精气神都凝聚其中，气血之力散发开来，有如一尊大火炉，熊熊燃烧，那一般的阴邪之物，根本就近不得身。即使这七只阴魂都是受了极大冤屈而死，一股怨气不灭，被炼魂宗这七人收集起来，以邪法祭炼，一碰到苏明的气血力量，也觉得好似入了油锅一般，连连惨叫。 惨叫声中，那大阵之中一道道阴风和黑气涌来，源源不断的融入阴魂体内。霎时间，大阵之内鬼气森森，阴风好似都显露出一片惨绿的光芒。黑气粗大如风柱，纵横盘旋如蛟龙。阴魂身上的血光也越来越盛，显然是得了施法之人的支持，力量都完全体现出来。一个个嗷嗷乱叫，嘶吼不绝，身上浓重的血光散发开来，所到之处都是腐蚀一空。 有了施法之人的法力支持，又有苏明这个美味在前，这七只阴魂夹杂着浓厚腥膻的血光，就前赴后继的扑了过来。即使被击飞，血光将气血之力腐蚀干净之后，就又扑了上来。 “这几只阴魂，有了阵法的支撑，还真是难缠！”苏明和七只阴魂交手片刻，也觉得甚是难缠，不好脱身，心中暗暗思忖。 这阵法一道，苏明也曾听惊鸿子和秦羽天提起，乃是按照天地间某种规律，提前布置。一入其中，几乎就是以一人之力对抗天地之威。不过布阵之人的法力不同，能摄取或者调动的天地之力也是不同。 据传有到了元神之境的阵法大圣布阵之后，甚至能将千里之内都笼罩其中，沟通天地星辰万物之力，简直就是人挡杀人神挡杀神。以现在这七人的法力，仓促之间布下的阵法，相差之大自然不提。但碰到了对阵法一窍不通的苏明，也是效果不凡。否则正面相对，七人联手，即使其中有入了先天的人物，也挡不住苏明百招。 苏明纵横阵中，来去自如，真气勃发，举手投足之间，都有无匹大力，将七只阴魂轮番震飞。只是这阴魂也着实凶狠，不管不顾，舍生忘死一般，只要一息不绝，就会再次扑来。阴风黑气涌动之间，伤势也好的极快，不是一般的难缠。 “我听闻那阵法一成，虽然沟通天地之力威力极大，但同时也有阵眼。只要寻到阵眼，将之一破，阵法自然就破。我虽然不通此道，但是此地并非寻常之处，而是一处上古遗迹仙家妙境。这七人纵然都是先天宗师，也绝不可能引动此地一丝一毫的天地之力。”想到这里，苏明心中豁然开朗。 “这般说来，这七人只是以自己法力，布下这门阵法。这七只阴魂虽然凶狠，但其实消耗的都是布阵之人的法力。那阵眼也必然就在此处，只是被他们以法力隐藏。即使没有别的办法，凭借我的肉身和真气，足以将他们体内力量生生耗尽！” 苏明哈哈一笑，拳脚之间，更加威猛。一拳一脚，真气激荡，翻滚如龙，呼啸如风，滚滚荡荡，其势不绝。随着时间的推移，气血越来越宏大，将靠近的黑气阴风都一应有形无形之物都化作一片虚无。 那七只阴魂虽然厉啸连连，浑身血光都是大盛，奋力扑杀，却连苏明身都进不了，就被拳脚之间的奔涌的真气远远的震飞出去。除此之外，一旦进入苏明三丈之内，就感觉气血阳刚之力空前强盛，每前进一步都要花费先前十倍的力气，浑身血光都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失。 外面布阵的七人，这才知道里面这人修为到底高深到了何等地步，堪称元神之下、先天之中最顶尖的宗师。尤其此地与外界不同，借不来一丝一缕天地之力。布阵直到现在，消耗的都是自己的法力精力。虽然这阴魂包括布阵的幡旗都是早就祭炼好的，也经不起这般消耗。 但此时此刻，这七人也是骑虎难下。苏明在阵中就已经如此恐怖，一旦出阵，自己几人又消耗过大，只怕立时就是身死道消的结果。当下为首一人，面上满是戾气，大喝一声：“事到如今，唯有拼命将他炼死在阵中，才有一线生机。如果能得了那一处的秘密，日后纵横天下，都不是不可能！” 其余六人闻言，纷纷点头，各自咬破舌尖，将一口精血，不要命的喷了出来。霎时间，阵内阴风大盛，呼啸不断，黑气滚滚，愈加浓黑厚重了几分。那七只阴魂得了主人精血滋润，一个个都是血光大作，有的长到五丈高下，有的长到四丈。一个个都是形象大变。 原本只是半透明的躯体，一个个都化虚为实。浑身上下都是一片惨然的青光，显现出有如人体一般的构造，五脏六腑、血脉经络，却都只有一半。血淋淋蠕动的烂肉血管之上，一颗头颅狰狞之极，獠牙外露，锋利如刀。背后脊柱开裂，骨刺挺立如刀，看上去说不出的恶心。 这七只阴魂一个个扑来，张口就吐出一片片腥膻垢秽的血光，落了下来，就化作一团团火焰，仍是血红之色。一股凶厉之极的感觉，登时传入苏明心中。 “这是要拼命了？”苏明一见，知道这血红火焰绝对不好惹，肯定是这大阵的必杀手段之一。当下真气涌出体外，整个人在阵中纵掠如风，与七只阴魂连连碰撞，又不停躲避着血红色的火焰。 片刻之后，那血红火焰更加旺盛，一道道巨大的火舌吞吐，动辄十几米。只要沾上一丝，就觉得灵魂都有种灼烧的感觉。 “好厉害的火焰！不过你们拼命，却是让我看清了虚实！”苏明纵横之间，忽然落到阵中一处，双手落腹，十指轮转，龙首龟身蛇尾的玄武异象，仿佛沟通了遗迹之中某种神秘的力量，朝着那虚无之处就是猛然一撞！ 轰！ 这一处所在，正是阵眼！苏明在僵持消耗的同时，并没有忘了以自身纯粹晶莹的道心感受大阵中每一处空间。直到施法的七人拼命，这才感觉到里面不正常的地方，当下就是全力而为的一式龟蛇盘。 伴随着一道道清音，一道道仙光仿佛被玄武异象勾动，落了下来，与苏明庞大的气劲里外相合，当即将阵眼撞了个粉碎。 而玄武异象冲出来后，一道道仙光好似百川归海，或融入其中，或在其身边围绕。身下一团云气，色彩斑斓，有如烟霞瑞霭，流光溢彩。落入眼中，好似真的玄武临凡，神圣至尊！ 看到这一幕场景，炼魂宗的七人自然是吓得魂不附体，一个个连阴魂都来不及收回，一晃幡旗，阴风黑气托起，朝着四面八方就逃。 苏明此时也已经出阵，见状冷笑：“这么容易就想逃走？”当下一拳击出，庞大的力量和真气融入半空中的玄武异象。顿时，好似玄武探爪，一道道气劲匹练般卷出，眨眼间就追上了逃走的七人。 便在这时，那七人之中，有三人忽然回身，一掌拍出，就有阴风涌动，黑气滚荡，将身边之人阻了一阻。自己却趁着反震的力道，如风驰电掣一般，远远的离去。 “不！”被阻的三人，还有另外一侧的一人，疯狂的喊叫起来，声音凄惨无比。却在呼吸之间，就被玄武探爪的气劲追上，直接轰成了粉碎，在天空中下了一阵血雨！ “好个邪道弟子！逃得倒是快！”那三人瞬间狠下杀手，阻止同伴，只为自己多一份逃走的可能，苏明也是没有料到，只能看着其远去。 进入遗迹以来，这一连串的遭遇，让苏明对这些所谓的修道者，有了更深一层的认识。如果说普通人的世间，还有基本的原则和需要遵守的法规，那么修道者这一类人，就是真正的弱肉强食优胜劣汰。单单在遗迹之中，就不知几次毫无征兆的对自己出手，事后一见不对，立即逃走。邪道如此，那名门大派，也好不到哪里去。 修道一途，果然是天险人险，处处艰难！ 苏明心思转动不提，却说这一处玄武异象沟通遗迹仙光，让许许多多的人都看到，自然也感觉到了苏明这一击的恐怖。一个个都是面色微变，各动心机。 苏明也不以为意，实力不到的时候，自然要注意木秀于林风必摧之。但是自己现在先天大成，真气浑厚，只要不对上元神大成的人物，都有一战之力。如此修为，又何必再遮遮掩掩？当下也丝毫不管附近有些窥测的人，一路前行。 接着又是一连几日，苏明依仗自身强悍的体魄，自然无事。大部分的修道之人，依靠身上携带的灵丹妙药，也能支撑。有些处于修道底层的人，便有些支撑不住。 不知不觉中，已经是进入遗迹的第七日。后面这几日以来，苏明也得了一些东西，对自己却都没什么用处。一路以来，对他出手的人越来越少。到了最后一两日，大部分人看到他便远远避开，不再纠缠。 嗡！ 一股奇异的震动传来，一如七日之前将自己摄入此处的力道一般，庞大雄浑，无可抵御。眼前一花，苏明便发现自己已经身处遗迹宫殿之外。四周零零落落，也有一两百人。再看只是，那一座遗迹宫殿，渐渐被一层凶煞之气遮盖起来，消失不见。然后大地剧烈震动，眼前一道光华闪过，冲入夜空之中，好似一道流星，远远地离去了。 “这片遗迹，难不成真的是在一颗星辰上的？”这个念头一出现，就再也抹不去。苏明越来越觉得可能，心中不由得惊叹：“也不知要何等力量神通，才能做到以星辰为宫殿？”霎时间，感觉那元神境界的人物，似乎也差了不少。 回过神来，见四周各处，一两百人，比进去之时少了许多。有独自一人的，也有三五成群的。落在众人眼中，有几人最是显眼。 其中一人，是名道士，身穿青色道袍，上绣三朵青莲。看不出年纪大小。气息流转之间，仿佛一道清气缠绕身上，让整个人显得逍遥出尘，超凡脱俗，好似传说中雾不沾衣的云中仙人。 又有一人，也是道士，身穿金黄道袍，上面绣太极八卦，龙虎相交。掌中一柄浮尘，身上背个大红葫芦。整个人看起来威风凛凛，气势十足，双眼转动间，如有电芒涌动。 又有一人，是个僧人，身穿灰色僧衣。脖间挂一大串念珠，一个个都有龙眼大小，色泽金黄。僧人也不作势，站立之时，双手合十，口中好似在念动佛经，一股大慈大悲的气息顿时笼罩周围。 又有一人，是个书生，年纪轻轻，眉清目秀，一身儒服，甚是合体。书生站在那里，掌中握一卷书文，目光淡然，却自有股浩然正气。 又有一人，是个中年人，面上都是戾气，黑衣黑发。虽然不动声色，身边却自有股地煞之气、黄泉浊气围绕，微微一动，就激荡的气流卷动，却都有熄灭在周身三尺之内。这中年人，正是在遗迹宫殿之中，曾经袭击苏明的那一位。 又有一人，乍一看年纪轻轻，宛如少年，再一看眉宇之间又有许多沧桑之色。肌肤苍白，白眉白发，身着血衣，看上去妖异无比。周身一股气息，阴冷之极，好似阴魂不散，附体身上，令人敬而远之。 最后一人，自然是苏明。他虽然只是站在当场，气势不显，但是许多人的目光，都落在了他身上。显然很多人已经知道了他就是在遗迹宫殿之中，召唤玄武异象，发出恐怖一击的人物。 这七人便站在中间，外面是一层层其余人物。待遗迹消失之后，所有人的目光不由自主的就落到了这七人的身上。 苏明目光一转，心中便生出警觉。身边这六人，没有一个是易与之辈。每一个人，都可以称得上是先天宗师之中少见的高手。七人在遗迹之中，也曾碰过数面。彼此之间，也或多或少都有过交手。 这时，那血衣白发的少年看向苏明，声音如童子一般：“我那几个不成器的后辈弟子，便是被尊驾杀了吧？” 第二十七章 以一敌四 苏明看了一眼血衣白发少年，道：“你是何人？我连你都不认识，又怎么知道谁是你的徒弟？” 这话一出，将血衣白发少年气的差点七窍生烟。只见他怒极反笑，道：“也不知多久没人敢这么跟我说话了，今天终于见到了一个不怕死的。” 苏明再次看了他一眼，连话都懒得说。这几个人，一看就都是心高气傲，不把别人放在眼里。说话之间，也自然都是一副天老大我老二的语气，着实欠揍的很。 这时，那黑衣中年人，突然开口道：“白兄稍安勿躁。说起来，此子与我也有些过节。”当初在遗迹宫殿，分明是他偷袭苏明在先。如今见有人向苏明发难，便也起了落井下石的心思。 血法白衣少年冷然道：“既然如此，你我今日便送他上路！”言语之间，丝毫不掩饰眼中浓重的杀机。浑身气势越来越盛，显然并不顾及在场的其他人。 “且慢！”一个仿佛不带丝毫烟火气息，清逸出尘的声音传来：“贫道有个问题，希望这位朋友能够如实回答！” 苏明看向那青衣道人，道：“什么问题？” 道人微微一笑，没有丝毫笑意，却显露出一缕缕杀意：“我太乙门流云道人，是否死在你手里？” 这话一出，众人都是大惊。太乙门身为道门四大派之一，实力雄厚，惊人无比。门下弟子也大都天资过人，在修道界有不小的名气，流云道人亦是如此。想到近几天来的传闻，众人心中都是疑问，莫不成那流云道人真的被这名不见经传的生人杀了？真要如此，可就是捅了大篓子了。 那佛门三宗、道门四派、儒门五家、邪道七派，对一般的修道人来说，都是可望而不可及的庞然大物。敢动其门下弟子，只怕到时候真的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苏明闻言，心中一动，道：“你是听到了白衣邪士燕无邪散播的言语吧？”待众人都以为他要反驳之时，苏明接着又道：“不错，流云道人是我杀的。” 青衣道人闻言，眉目间的出尘之气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一股锋锐之极的气息，宛如一柄出鞘利剑，凛冽如霜，震人心魄：“我那师侄与你无恩无怨，你为何如此心狠手辣，痛下杀手？” 苏明淡淡道：“他想杀我，我便杀他！” 青衣道人仰天长笑，气势凌厉，说不出的迫人：“既然如此，我便杀你！” 苏明冷笑连连：“你想杀我，我便杀你！”言语之间，一股肆无忌惮、纵横睥睨、勇猛无畏的气势散发开来，直上天际。 “这位施主好大的煞气！好大的杀气！好大的戾气！”灰衣僧人感觉到苏明散发开来的气势，顿时出声，声音宏大而平和，流露出一股慈悲之意。 苏明哈哈一笑，道：“这世间说来说去，不过一个理字。我平生从未故意伤人，但别人要杀我，我自然便杀他。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杀之！蝼蚁虽小，却也有偷生之念。大师，你说是也不是？此事与你无关，莫非你也想要掺上一手？” 灰衣僧人沉默片刻，双手合十，闭眼收心，道：“个人因果个人了，施主的因果，自然需施主自行了结。他日若是我和施主有了因果，再论不迟。” 这时，身穿金黄道袍的道人，却是一声长笑，道：“菩提宗的和尚，还是喜欢打机锋，不像贫道这般简单。实话实说，你身上有我想要的东西，你交出来，我便不与你为难。” 苏明笑道：“你这道人倒是痛快，合我脾气。先说我不知道自己身上有什么是你想要的，再说，你想要我就给你？你算什么东西，也敢这般跟我说话？” 这话一出，众人都是无语，觉得苏明当真是胆大包天，狂妄到了极点。 道人面上也挂不住，变了颜色，冷笑道：“口气不小，我看你今日如何收场！” 苏明丝毫不理会，径自看向了那儒服书生，道：“他们所想，我也清楚。不知这位兄台，是否也要与我为敌？” 儒服书生，目光扫视一圈，先后落在这几人身上，淡笑道：“邪魔外道，欲盖弥彰！不过都想知道那一间大殿里是什么东西罢了，还编出许多冠冕堂皇的理由，可笑之极！我虽不才，却也不屑与你们同流合污，脏了我的手！” 话音未落，那几人面上都是变色。青衣道人冷喝道：“放肆！” “放肆的是你！”儒服书生目光坦然，精气神柱冲天而起，沟通天地间无处不在的浩然正气，一字一句，仿佛都如千秋大义，重如千钧：“你敢说问心无愧？”手中书卷哗啦哗啦翻开，上面一行行文字浮现空中，色泽纯粹，放大光明。 青衣道人死死盯着他手中书卷，心中翻起滔天巨浪，面上却不动分毫，目光轻轻避开，道：“今日有要事在身，不与你一般见识！” 而其余几人，看着他手中书卷，眼神之中都不自主的流露出了一丝忌惮之意i，尤其以黑衣中年人和血衣白发少年来的明显。 苏明感受到书卷散发开来的丝毫不比书生差上分毫的浩然正气，也是啧啧称奇。也不知是什么法宝，竟然如此神秘莫测，令众人忌惮不已。 看着这几人的神情形态，又看着外围许多人露出来的贪婪嫉妒等不怀好意的目光，儒服少年忽然大哭大笑：“人间道德，千秋大义，在修道人眼里，都是粪土！” 这场景，伴随着灰衣僧人的闭目不语，其余几人的杀机迸发，还有外围形形色色的围观之人，也当真罕见。 看着想对自己动手的四人，苏明冷然道：“你等四人，先各自报上名来。今天死在我手里，日后若再有人追问起来，我也有个回答！” 青衣道人微微一笑，杀气凛冽：“太乙门空灭道人！” 身穿金黄道袍之人目光闪烁有如电芒，道：“龙虎山正一道绍炎道人。” 黑衣中年人声音厚重，道：“黄泉宗应无物。” 血衣白发少年诡笑道：“炼魂宗白秋霜。” 话音一落，四人气势陡然冲天，各站四角，将苏明围在正中。 苏明清啸一声，道：“好！”气血运转，声势骇人，不待四人动手，当先一步踏上，一连七拳击出。伴随着清啸，气劲涌动如龙，化作一片狂潮，向着应无物奔腾怒涌，疾冲而去。 这四人之中，只有应无物之前和苏明交过手，苏明一动手，自然就选择了这个略微有些了解的人。 苏明一动，这四人齐齐出手。 应无物见苏明来势凶猛，不闪不避，左手一挥，就是一团斗大的黑色地煞真火，熊熊燃烧，火毒肆虐，煞气冲天。右手一晃，就是一道弯弯曲曲，色泽枯黄的浑浊水流，朝着苏明就奔涌而来。刚一动手，就拿出了他成名许久的地煞真火与黄泉寒流。水火相济，冷热交融，显露出不可思议的威力。 空灭道人体内真气运转，在顶上化作一朵青莲，晶莹剔透，摇曳生姿。一道道清气落下，到了脚下化作一片青云，将自己托于其上。然后骈指一点，剑光一闪，青光如电，直照得夜空发青。剑光拖曳二三十丈，朝着苏明就绞了过去。 太乙门的飞剑之术，和青城山青莲一脉自然有许多不同。青城山青莲一脉，飞剑之术冠绝天下，其杀伐之重，举世罕见，剑势剑术都是凌厉到了极点。太乙门以道家练气为主，修一气化三清的绝世神通。大成之后，顶上有三朵青莲，可谓是万劫不沾身、万法不落身。 空灭道人精修多年，也不过能凝结成一朵青莲而已。即使门中那一位元神境界的人物，顶上也不过能显现出两朵青莲。自从创派至今数千年，能修成顶上三花的，都不超过五指之数。 除了一气化三清的神通之外，空灭道人这一手剑术也是非同小可。剑势连绵，好比春蚕吐丝，乃是天下间一等一，气脉悠长的剑道法门。剑光内敛，如莲出水，濯清涟而不妖，中通外直，不蔓不枝。一旦出手，任是敌人法力神通在他之上，却也休想在短时间内摆脱他的纠缠。 此时此刻，四人合围，用这等剑术，自然是有事半功倍的效果。 那龙虎山正一道人的绍炎道人，也不甘示弱。双手一扬，就是数十道符箓飞出，在空中一翻，就化作点点火光，然后联结一片，瞬间就是弥天漫地，火山火海。 龙虎山正一派，又称“天师道”、“龙虎宗”。尊张道陵为始祖，历代世袭传承。正一派也通称“符箓派”，有“三山符箓”之称。当今正一道四代传人，光、绍、真、应。绍炎道人身为第二代，辈分和资格都是不凡。他这一手，正是以符箓召唤五行之中的南明离火，有焚烧万物的威力。 最后则是炼魂宗的白秋霜，血衣白发，看起来诡异无比。将手一招，一尊足足有九丈高的几乎要化作实体的阴魂，顿时出现在身后。随着他口中低诵咒语，那阴魂仰天发出一声无声的咆哮，浑身阴风呼啸，血光缠绕，朝着苏明就扑了过去。 这四人虽然有正有邪，有道有魔，但动手之时，都极有分寸，所有的威力都朝着苏明而去，相互之间虽然没有太多的配合，却也不会有丝毫影响。到了他们这个境界，先天大成，真气流转之间，一丝一毫都不会浪费，达到一种完美的控制效果。 这四人每一人的修为境界，都足以和苏明战上数百回合而不落败。如今四人合力，威力之恐怖，难以述说！ 只是刹那之间，苏明就觉得太阳穴突突跳动，巨大的警兆在心底生起，死亡的阴影好似将身心都笼罩。一瞬间，苏明觉得自己好似回到了现实世界，当初被武装直升机恐怖火力攻击的时刻。 “我命由我不由天！”苏明心中发出无声的呐喊，在生死的巨大压力之下，浑身气血奔涌燃烧。体内那沉淀许久的生命元力也在瞬间被炼化成真气，如长江大河一般，化作汹涌澎湃的怒澜狂潮。 面对四人联手的恐怖攻击，苏明想都不想，抬手就是一记龟蛇盘轰了出来。巨大的玄武异象再次降临，伴随着四面激射的罡气，庞大的天地元气汇集过来，化作玄武脚下一片波涛汹涌的云气。 玄武临凡，震慑万物！ 连连碰撞之间，巨大的力道传递过来，苏明只觉得浑身气血翻涌，真气都有些不受控制起来。勉力压下翻滚的真气和血液，连着又是五雷拳和生死路两式施展出来。面对这般压力，只有拿出压箱底的东西，才能抵挡一二。换了其余的拳脚，只怕一碰之下，就是重伤的结果。 那夜空之中，气劲如潮，罡气激射，伴随着五行元力的涌动，一片雷光落下，与空灭道人、绍炎道人、应无物、白秋霜所发的神通连连碰撞。然后就是一条生死之路，荆棘密布，显露出来。这拳势拳意一现，即使围攻的几人，也感到有些心惊。 “此子绝不可留！”都不用沟通，彼此都明白了对方的心意。 空灭道人顶上青莲落下的清气条条缕缕，直照的身前左右，上下虚空，尽都一片通明。然后将太乙门的驭剑之术施展开来，剑光一化二，二化四，转眼间就有六十四道剑光在空中舞动。条条剑光好似匹练长虹一般，翻翻滚滚。剑风激荡之下，那气劲罡风一接近，就被绞成粉碎，化作乌有。 绍炎道人则是眉宇凝重，伸手将背后的大红葫芦取下，拔掉木塞。然后就见一团团朱红色的火焰，片片有巴掌大，飘落下来，与南明离火融合一起。那火焰顿时化作一片朱红，火舌吞吐之间，隐隐可见有朱雀在其中振翅。 应无物则是冷笑不停，一掌一掌拍出。每一掌拍出，地煞真火和黄泉寒流都会大上一分。片刻之后，就是铺天盖地，滚滚而来。 白秋霜则是用手一指，黑烟魔火之中，血光大作，那阴魂身上突然就显现出许多森森白骨，骷髅一般。阴魂与白骨合而为一，威势大增，朝着苏明就扑了过去。白森森的大嘴四处乱咬，真气罡风落入嘴中都是一阵咀嚼。 第二十八章 一再突破 太乙分光剑！朱雀真火！地煞真火与黄泉寒流！白骨阴魂！ 每一种神通，都是这几人压箱底的手段之一。这些神通施展开来，所有的人都是面色大变。即使是灰衣僧人和儒服书生，也不例外。如若换了他们身处其中，也只有身死道消的下场，没有第二种可能性。 “可惜了！”许多人心中暗叹。苏明的修为境界，所有人都看在眼里，实在是让人惊艳。但是在这种情况下，所有人都不觉得苏明还有活下来的机会。甚至有人心里在想，被这四人联手击毙，只怕也能闻名天下了。 苏明的心神完全沉静下来，如古井不波，仿佛天地间所有的事物，都不能让他的心神有丝毫动摇。但是他肉身和真气的力量却越来越大，越来越强。他的每一掌每一招，都更加的刚猛，更加的暴烈，更加的气势恢宏，仿佛天崩地裂，令人无法抵挡。 他每一掌拍出之时，气血流转，筋骨齐鸣，真气震荡，意念勃发。渐渐的，好像进入了一种奇妙的境界。随着一掌一掌的不断拍出，他的气势，他的力量，他的真气，一再攀升，好像完全没有顶点一样。 此时的他，才是一名纯粹的武者。那种对世间一切强大力量都不会屈服，敢于战天战地的真正的武者！在强大的压力之下，苏明的精气神好似都燃烧起来。心中的战意，有如火山一样爆发出来，岩浆喷勃，烈火倾洒，焚毁万物！ 他的肉身已经强大到一个令人难以置信的程度，远超同是先天境界的修道者。在这场以一敌四的大战中，他的血液开始沸腾，他的真气疯狂运转。气血散发于外，宛如一个熊熊燃烧的大火炉，散发着肉眼难见的血红色光芒，阳刚之气。 而他的心灵却完完全全沉静下来，如深山古井，平静不波，宁静清幽，倒映周天万事万物。他的心灵平静，柔和，如婴儿赤子一般。 身躯如钢铁，为至阳；心灵如赤子，为至阴。一阴一阳之间，真气如长江大河，在全身经脉中流转，宛如沟通阴阳的通道。 即使在四人强悍的攻势之下，苏明竟然死死守住了周身半丈的范围。即使攻击海潮澎湃，连绵不断，无休无止，他却如一块礁石，扎根于大地之上，任凭风吹浪打，始终屹立不倒！ “好家伙！留你不得！”空灭道人漫天的剑光落下，如琼雪纷飞，花开花落。一绞之下，一切东西都被一绞两半，根本不能抵挡片刻。他这一口飞剑，是以五方之金熔炼而成，其中又在其中炼入了许多神物，比如天外陨铁，太白精金，锋利到了极点。别说苏明的真气罡风，就是许多修道之人的法宝飞剑，都能一下绞断。空灭道人纵横天下，有三分的原因都是这一把飞剑。如今全力施展之下，更是剑光如虹，剑气纵横，锐不可当！ 绍炎道人则是源源不断的将大红葫芦里的朱雀真火倒出，化作一只二三十丈大小的朱雀，振翅向苏明扑去。这朱雀真火，可不是他以符箓引出，而是他每日夜间，对夜空之中那南方的朱雀七宿吞吐练气，采集的一点朱雀真火，收集在葫芦里。争斗的时候用出，威力之大不可思议。那天上的星辰，距离这片世界都不知有多少距离。其星光传达过来，仍然有如此威力，委实不可思议。不过这朱雀真火，乃是一点一滴采集而来，用一点就少一点。若不是这种情况，绍炎道人可是舍不得用。 白秋霜的白骨阴魂，也是让人惊骇万分。炼魂宗以祭炼魂魄出名，据传到了高深的境界，甚至能够从那九幽之下无尽血海之中擒拿厉魂出来，威力之大堪比元神境界的人物。白秋霜则是另辟蹊径，不知从何处得来一具已逝的猛将的骸骨，将之祭炼之后与阴魂合一。如此一来阴魂有了躯体，威力之大，难以想象。 应无物看似最普通的一个，实则不然。地煞真火与黄泉寒流，几乎就是他一身神通所在。虽然看起来简单，但是练到了高深的境界，威力却是一等一的强悍。尤其是他更将水火熔炼于己身，在体内交融，让他的肉身和真气都远较常人强悍，还要超过上面三人。 这四人，每一人都是先天宗师之中响当当的人物，都走出了各自的道路，有踏足元神之境的可能和希望。如今四人齐攻一人，却拿之不下。心念动间，出手更是凶狠凌厉，连绵不断。 “这人着实有些不可思议！”灰衣僧人和儒服书生对视一眼，都看出了对方眼中难以掩饰的惊讶之意。而外围的许多修士，都是远远观看，更是满面的惊骇之色。 在四人接连不断的狂攻之下，苏明能够坚守的范围越来越小，已经缩至周身三尺。那奔腾呼啸的凛冽剑气，熊熊燃烧的朱雀真火，相混相容的地煞真火和黄泉寒流，诡异莫测的白骨阴魂，都近在眼前。浑身都是突突的跳个不停，就以他强悍的肉身和真气，都渐渐地缓慢、凝滞。 “我不服啊！”苏明心中怒火熊熊燃烧，连带着肉身和真气，好似都燃烧起来，“天下再大，大不过一个理字。但道理之外，还需要有足够的力量守护。如今天下无理，诸侯无理，修道者无理，那我就以自己的力量，去打出这天下的道理来！” 在这刹那，苏明体内的精气神三宝融为一体，好似又轰然炸裂，无穷无尽的力量充塞全身。沉腰坐胯，一拳击出！精、气、神、心、意、力都糅合其中，不分彼此！ 随着苏明这一拳轰出，空灭道人、绍炎道人、应无物、白秋霜都觉得灵魂震撼，好似看到天雷轰鸣，看见地火喷腾，感受到一股生与死创造与幻灭的激情！ 一拳轰来，浩浩荡荡，携天雷地火而击，气势之盛，拳势之雄浑大气，已是令人惊叹。但那拳法之中，一股冲天而起的神意，更是迎面扑来，直击心灵深处！ 苏明一拳轰出，只觉得力量真气都好似无穷无尽，浩瀚无边，一股意念融入其中，好似拳法之中有了神采，有了意念，有了生命！ 当初在精武风云世界，李书文曾经说过，拳法要融入自己的精神、意念，才能鲜活，才能精彩。苏明此时，又感悟到了新的境界。 武道一途，力、气、招、势、意缺一不可，没有了哪一个都称不上完美无缺。苏明以前，力、气、招、势都已经非同小可，只有这神意一项，差了不少。直到此时，在四大高手的联手之下，这才恍然大悟，发出了这惊天动地的一击。 拳法，有了拳意，便能直击心灵，冲击灵魂！苏明这一拳轰出，空灭道人四人，都好似看到了天雷地火，看到了天地之间至刚至正的力量，心神震动！ 传说中，天雷乃是天地间最为刚正的力量，为阴阳交合而生，是一切邪魔外道的克星。地火乃是至纯至阳的存在，每每世间邪恶蔓延，正义不存之时，大地便会开裂，地火自其中涌出，焚烧一切，净化世间！ 恍惚之间，四人出手都弱了几分，所发的神通威力也小了许多。 直到此时，苏明终于明白，修道者得天独厚，可以操控天地元力化作种种神通，可以祭炼法宝有惊天动地的威力，可以驭使飞剑杀人于千里之外，可以布下阵法以天地之力镇压敌人，甚至能心血来潮掐指一算料敌先机。 相比起来，武者似乎差了许多，不能凭虚御空飞行于天地之间，不能击杀人与千里之外，不擅沟通天地之力，但武者却能将自身意念精神与武道完全融合，拳掌之间，神意充沛，有不可思议之威力！ 而苏明得自上个大宇宙的武道传承之中，也有记载，有那武道圣者，全力一击，甚至能拳意烙印虚空，经历亿万年而不灭。但凡有任何东西接近，都会被这拳意生生震灭，化作粉碎。 悟通了这一点，苏明顿时仰天长笑，真气涌动，全力而为之下，一步踏上，便给人一种凝滞沉重如高山大岳一般的感觉。一掌落下，似天穹圆广，笼盖四野，无边无极，避无可避。 落入空灭道人四人眼中，却觉得一掌拍下，好似天神动怒，惩罚众生！天空崩溃，大地开裂，山岳坍塌，江河断流！ “不好！”空灭道人心中警兆生起，顶上青莲摇曳之间，一道道清气垂落下来，顿时恢复清明。即使如此，心中却是阵阵发寒。如果说先前对苏明只是有许多戒心的话，现在已经变成了必杀之心。 在这般恶劣的情形下，都是一再突破！如此人物，今日不死，成长下去，日后有谁能挡？ 除他之外，其余三人自然也是相同的想法。 而在一边静观其变的灰衣僧人和儒服书生，都是面色大变，如此人物，堪称惊才绝艳，不逊古代英杰！ “好厉害的武道！”儒服书生忍不住喃喃道：“也不知这人是从哪里蹦出来的，今日如若不死，必当震惊天下！” 灰衣僧人闭眼感受，却有如开了天眼一般清晰，轻叹一声：“天纵之才，贫僧不及！” 所有的围观之人，都是目瞪口呆，难以置信。 不需沟通，空灭道人四人，就动用了自己十二分的力气精神，最强的手段。 空灭道人伸手一指，顶上莲花旋转，放出道道清气，如雨点般落了下来。这一朵莲花，本就是他苦修多年，体内元精和本命真气所化，已经有了一气化三清这道家绝世神通的些许威力。此时一放出来，就笼罩四方，清光一片。 剑光得了这清气之助，好像吃了十全大补丸一样，化作整整一百零八道。每一道都比先前粗大了一倍，轮转之间，太极两仪，四象八卦，都隐隐显现出来。当真就如传闻所说的一般：两仪四象掌中现，太极浑圆剑中寻。随后漫天剑光一拢，化作一道青碧光柱，好似能连接天地，朝着苏明就落了下来。 绍炎道人则是伸手从怀中取出一道灵符，抛将出来，就见灵符被火一烧，就化作灰烬。灰烬之中，一道金色神雷，充满了浩大刚正、镇压诛邪的气息，朝着苏明就激射过去。 这金色神雷可不是普通的雷法，正是龙虎山正一道秘传的“太上紫薇破邪神雷”，号称一雷之下，万邪破灭，乃是龙虎山几门镇山神通之一。绍炎道人虽然是先天境界，却也施展不出这等神通法术。这一道灵符，也是他好不容易得来，压箱底的手段。眼见现在形势不妙，要是被苏明逃走，当真后患无穷，索性就将这灵符也用了出来。 应无物则是张口吐出两道气流，一道漆黑如墨，一道浑浊枯黄，分别落入地煞真火和黄泉寒流之中。那一团黑色的地煞真火，化作三丈大小，火苗所到之处，火毒肆虐，连虚空都隐隐扭曲起来。而那一道黄泉寒流，则越来越大，汹涌澎湃，不知从哪而来，不知流到哪里去。 黄泉水奔流盘旋，将那一团黑色的地煞真火围绕起来。以火炼水，以水淬火，水火之间，隐隐可见一眼黑洞，死气沉沉，深不见底。应无物伸手一指，那黑洞飞了起来，慢悠悠的撞向苏明。 白秋霜则是伸手一指，一枚白骨念珠飞出，落入白骨阴魂之中。顿时黑气大作，白骨阴魂好似又进化了一次，化作白骨。黑气之中，无数绿色火星劈啪作响。随着白秋霜一点，自骨森森，獠牙外露，神态狞厉，白骨突然张口，七窍生烟，厉声飞起。 这白骨和阴魂都被他日日以凶厉之气、九幽魔气祭炼，如今又融合一枚贯注了妖魔元气的白骨念珠，登时威力大增。行动之间，甚至能够穿行虚空，来去无踪。吸人精血，吞人魂魄，威力强横无匹，以之对敌或防御劫数，妙用无穷。 眼见这四人压箱底的神通妙术都是齐齐施展，苏明压力一涨再涨，到了一个难以想象的地步。 第二十九章 诸天星辰 如此庞大的压力，即使苏明一再突破，战力大增，也难以抵挡。好在这时，他心思一动，想起了当初得自流云道人的那一尊青铜钟。虽然不晓得祭炼法宝的法门，但是这青铜钟坚硬无比，以之对敌，总好过自己赤手空拳。 当下，苏明就从怀中取出了青铜钟。真气贯注之后，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大，直至三丈高下，其上山川大泽，洪荒先民，都十分清晰。眼见四人的攻击已经到来，苏明一手抓着铜钟，朝着四面就是一抡。 剧烈的撞击声有如一阵阵雷霆轰鸣，苏明手中青铜大钟抡起来，简直有万夫不当之勇。那钟身也坚硬到了无法想象的地步，与空灭道人四人发出的神通连连碰撞，却都没留下半点痕迹。 不论是剑光所化的青碧大柱，还是金色神雷，抑或白骨、轻飘飘的黑洞，被这铜钟一砸，巨大的蛮力之下，四面乱飞，反而将围观之人击伤甚至击杀了不少。 “好宝贝！”苏明心中一乐，勉力压下铜钟传回来的反震的力道。念头一动，将铜钟向上一抛，就悬浮在地面上方。随后一手握拳，朝着铜钟猛然击出。真气流转之间，生出无匹大力。 咚！ 晨钟暮鼓，震醒世间沉睡之人！那钟声厚重悠扬，直入心底！一道音波化作肉眼可见的涟漪，向四面八方传开。其中似乎蕴含了某种神秘的力量，拥有不可思议的威力，与诸人的神通连连碰撞。 “怎么还有这般手段？”空灭道人等人又惊又怒，手中竭力施展神通之时，心中却不由得慌了几分。 苏明却是大感振奋，整个人好似化作了一缕清风，围着铜钟旋转不停。一拳一脚，接连轰击在铜钟之上，化作一道道音波，向四面八方扩散开来。 这铜钟本是流云道人得自遗迹宫殿之宝，也不知是什么材质，也不知有什么作用。苏明情急之下，拿它当做武器，竟然是说不出的趁手。虽然反震的力道也是极为强大，将铜钟震得原地乱转，但苏明却越战越勇，那身体中沉淀的生命元力源源不断的化作元气，补充着身体的消耗。 如是你来我往，苏明不通音律，却以自己的拳脚在铜钟之上奏出了一曲不屈的战歌！ 煌煌武道，宁死不屈！ 那一道道音波，就好似无上的杀伐之术，和空灭道人四人所发的神通连连交锋，以一敌四，尤其进退有据，有功有守，丝毫不落下风。 空灭道人四人则是骑虎难下，浑身神通都如狂风暴雨般扑面而来，却被音波所阻。大战许久，才依靠四人联手之力，又勉力占据了上风。 “这人怎地这么难缠？”白秋霜气的牙都快咬碎了，感觉到体内真气的渐渐枯竭，一瓶瓶的灵药磕入嘴里，化作一道道暖流，在经络中穿梭，快速的回复着真气。 如果不是出身大门大派，身上通常都有各种各样充足的灵丹妙药，他都不知道自己四人，是否能将苏明击杀。或者说，即使有灵丹妙药，也未必就能将这人顺利击杀。 在他数十年的修道生涯之中，从未听过或见过这样惊才绝艳之人。而在他的心底，也从来不想看见一个惊才绝艳的人出现。因为当这种人出现的时候，就如大日当空，其他人不论如何努力，也只会黯然失色。 只是此时的苏明，又改变了打法。在发觉了自己纯粹的力量和真气并不足以击败这四人之时，苏明一手举着铜钟，一手敲击。整个人有如一条游鱼，在铺天盖地的攻击之中寻找缝隙和破绽，穿梭其中，来回变幻。以自己最小的消耗，来抵挡四人的攻势。 不知不觉中，黑暗已经过去，太阳升起，普照万物。而苏明和空灭道人、绍炎道人、应无物、白秋霜五人，依旧在大战。 围观之人，包括灰衣僧人和儒服书生，仍然死死盯着这一场大战，没有丝毫的放松。不知不觉中，他们竟然都希望苏明能够突出重围，逃得升天。 人都希望自己是一名强者，但是当看到强者和弱者争斗之时，又大多希望弱者获胜。因为其中展现出来的生命的意义、生命的光辉和生命的永不服输。而在他们的心底，似乎也感觉到了，自己正在见证一个奇迹的出现，一个神话的出现。 如此大战之中，苏明也感觉到了疲惫。他那强悍的身体、顽强的意志、纯粹的心灵，都感觉到了劳累。体内真气运转之间，也渐渐变得缓慢，凝涩，沉重。得自那遗迹宫殿之中的灵丹妙药，也渐渐消耗完毕。以一敌四，他所消耗的心力和真气，不仅仅是四倍，几乎是十倍都要多！ 只不过他灵魂中一股武者的精神不灭，就绝不可能停止战斗，屈膝投降。 随着时间的推移，白天过去，夜晚再次来临，然后夜晚又过去，再次到了白天。 “多久了？”苏明精神已经开始恍惚，已经没有丝毫的精力去查看外面的一切，只知道闪避、抵挡、反击。只是肉身越来越沉重，精神越来越疲惫，真气都沉重的厉害，完全没有了往日的威力。 “终于要结束了么？”应无物浑身真气也几乎要枯竭，丹药不知吃了多少，几乎都要清空一光。在自己的生涯之中，从来没记得有如此艰难的一战。 直到这时，空灭道人、绍炎道人、应无物、白秋霜四人眼中，竟然都露出一丝尊重的神色，齐齐大喝一声：“尽我所能，送你上路！” 所发的神通，空前强盛！ 围观的人几乎都闭上了双眼，不忍心再看下去。 “终究还是挡不住了么？”苏明努力振作自己最后的精神，“即使死，我也不会认输！”提起体内仅存的真气，轰在了铜钟之上。 没有意料中那悠扬厚重的钟声，取而代之的是，是一声清脆之极，又十分微小的声音，却充满了生命刚诞生，无尽的朝气与可能。 苏明的目光落在了铜钟之上，铜钟表面本来是青色，如今却片片掉落，消散在空中。取而代之的，是一尊通体漆黑，高达三丈的大钟。钟身之上，一点点光芒，闪烁晶莹，有如夜空中四万八千颗群星。那铜钟顶部，一金一银两颗星星，如同太阴太阳星，被群星拱卫。一挂星河，缠绕钟身，璀璨无边。 一眼看去，就好似无尽星空，都浓缩在这尊大钟之上。 苏明的脑海中，忽然就显现出了无尽星空，璀璨星河，与铜钟交相呼应。 与此同时，那本来大日普照的天空突然就暗了下来。当中是一金一银的太阳星和太阴星，随后五斗群星、二十八宿、三百六十五大星、四万八千颗群星，都显现出来。 星空浩渺，星辰闪烁，璀璨夺目，又有太阴太阳星并列，实在是天地间难得一见的奇景！ 一道道星光垂落下来，细如发丝，落入苏明浑身四万八千个毛孔。那星光有的朱红，有的金黄，有的银白，有的青幽，有的漆黑。每一道颜色，都对应一种气息，或炽烈，或阴柔，或肃杀，或寒冷，或凶煞，各不相同。 “该死！这引动诸天星力的法门，果然落在了他手里！”空灭道人等人见状心中是又惊又怒，体内真气不要命般奔涌而出，化作种种神通，向苏明轰了过去。 但所有的攻击，在靠近苏明之后，都在漫天星力之下消散不见，好似返还为天地元气。 苏明精神与大钟相连，肉身却于诸天星辰相连。恍恍惚惚之中，脑海中那一片无尽星空，化作一篇篇文字，字字珠玑，放大光明，显然是沟通诸天星辰之力的无上法门。而那一座大钟，也在同时，化作飞灰，随风飘散。 天空之上，群星也都隐去，消失不见。一轮大日当空，散发着无穷无尽的光芒与能量，带给大地生灵勃勃生机。 “原来如此！”苏明回过神来，终于明白了前因后果。原来那一处遗迹宫殿，正是上古一位有大神通的仙人遗留在此界的机缘。里面传承五花八门，精深奥妙，非常人能想到。 苏明所得的，自然便是以自身真气法力，沟通诸天星辰之力的无上神通法门。那诸天星辰，与此方世界同时形成，一体而出。其上自然蕴含了无穷无量的元气与能量，且各自不同，各有玄妙。 此方世界的传承，极为久远，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许多法门都渐渐消失。这沟通诸天星辰之力的法门，最初源自道门。后来兵家分离出去，独立一家，这法门也在兵家流传。时长日久，经过无数次大战，无数次波折，这法门终于失传。如龙虎山绍炎道人，也不过能在夜晚对着朱雀七宿吞吐，汲取朱雀七宿一丝星力，化作朱雀神火。 此次遗迹宫殿现世，流云道人先行碰到，在其中得了铜钟，却不小心被其禁制反击受伤，因此引出了后面种种事情。而机缘巧合之下，苏明也终于得到了这摄取诸天星辰之力的法门。 在场的许多人之中，也唯有太乙门、龙虎山、菩提宗传承久远，知道一丝内情，想从苏明身上得到这无上法门。而儒服书生不知是何来历，似乎也知道一些，却不屑争夺。 至于黄泉宗的应无物与炼魂宗的白秋霜，只是私心作祟，想击杀苏明而已。 得了传承之时，苏明精神肉身好似都被诸天星辰之力洗礼一番，虽然没有让他瞬间法力大进，却也将他浑身精力都补充完好，重新回到了巅峰状态。尤其是体内还有一道道星力残留，给他种种不同的感悟。 苏明忍不住仰天长啸，声震九天。然后口中一声大喝，好似龙吟虎啸。朝天一指，顿时头顶青天裂开一个大洞，里面仿佛有一颗大星闪烁。 那星星色如白金，随着苏明猛地伸手一握，大星之上，突然垂下一线星光，接天连地，落入苏明手中，随即满耳都是海潮澎湃一般的呼啸之声。 一拳击出，如天星坠落！空灭道人四人的攻击，不但被完全粉碎，甚至还留有余力，向四人反扑过来。 “这下糟了！”四人心中都是同样的想法。先是施展神通略为抵挡，然后突然之间，就身化遁光或者魔气，宛如一道匹练，朝着远方飞速逃去。 眼见苏明得了传承，无论身体精神力量真气都恢复到巅峰状态，空灭道人四人心中自然雪亮一般，明白这次无论如何都奈何不得苏明。只能一击不中，远遁千里。日后之事，日后再说。 即使苏明到了传承，修为境界都是大进，他们只要躲在山门之中，也不用担心苏明就敢打上山门。 作为修道界最顶级的宗门，太乙门、龙虎山、黄泉宗、炼魂宗之中，都有元神人物坐镇。而且无数年来，门派底蕴深厚，就算元神人物前来，一着不慎也要吃个大亏。 眼见这四人要逃走，苏明冷笑连连，却不出声，十指轮转之间，一记龟蛇盘施展出来。细看之时，这一记龟蛇盘却与以往不同，手印手势都有一些变化，已然是将先前所得的沟通诸天星辰法门融合了一些。 只见天空一暗，那北方七宿光芒大作，一道道星光垂落下来，与苏明的拳势拳意相合，星光弥漫之间，化作一尊玄武异象。只听得苏明一声长啸，玄武口中喷出一道璀璨星光，分化四方，在瞬间就追上了逃走的四人。 惊天动地的惨呼之声传来，只见一道青光、一道火光、一道魔气一阵晃动，然后闪电般消失不见，却有一人，抵挡不住被星光轰成了重伤，从半空中掉落下来。 苏明又是一拳轰出，玄武探爪，又是一道星光，与苏明拳意相合，正正击中落下来的应无物。 只听一声传来，应无物肉身被星光击碎成千万块，犹如下了一场血雨。而他凭借黄泉宗秘法遁出的一丝灵魂，也被苏明的拳意裹在其中，生生磨灭。 击杀应无物，重伤三人，苏明站立当场，目光所至，竟然无人敢与他对视。 第三十章 星力淬己身 在多年以后，灰衣僧人成就元神之后，依然清晰的记得，自己亲眼见证了那位传奇人物崛起的时刻，见证了他惊才绝艳震动天下的一幕，见证了一个神话的诞生。 而此时，苏明傲然站立，眼中光芒之盛，有如头顶之上的大日，光芒耀眼，难以逼视。 围观的众人沉默了不知多久，却终究没有人说一句话。寂静之中，慢慢散去。或许他们此时并没有什么感觉，但是苏明宁死不屈奋战至最后一刻的身影，已经深深烙印在心灵深处。 日后修道途中，不知多少人，不知多少次，在最艰难的时刻，都依稀记起那一道身影，那不屈的灵魂，然后奋勇拼搏，走了过来。 而苏明的名字，也将会随着这一战的结束，彻底的传播开来，名动天下。 到最后，只剩下儒服书生和灰衣僧人，还站立当场，并未离去。 片刻后，儒服书生哈哈一笑，道：“苏兄以一己之力，击败四大高手。此战过后，当名动天下，成为元神之下第一等的人物。” 苏明微微一笑，道：“兄台如何称呼？” 儒服书生平静道：“木子李，珠玉的玉，李玉。” 苏明目中光芒大起，儒服书生却不卑不亢，目光淡然，里面自有股中正平和的力量，给人一种温润如玉的感觉。苏明淡淡一笑，似有深意：“见过李兄。”然后看向灰衣僧人，道：“不知大师如何称呼？” 灰衣僧人道：“不敢不敢！贫僧应劫，出身菩提宗。苏施主惊才绝艳，将来必定能成就元神，震惊天下！” 苏明哈哈一笑，道：“明心见性，见性成佛。菩提宗，好个菩提宗，好个应劫！”话音一顿，目中隐隐有光华流转，“苏某先要感谢两位不出手之恩。不过话说回来，在遗迹中略有所得的，不仅是苏某，应该还有两位吧？” 李玉淡然道：“不瞒苏兄，确有所得！” 应劫也道：“施主慧眼！” 他二人大大方方的承认，倒是让苏明也暗暗点头。先前的遗迹宫殿里的传承，都来自上古一位大神通的仙人。里面传承虽多，却同出一源。苏明也是先前得了传承之后，才感觉到两人身上不经意间流露出来的一丝气息，进而确定。 苏明又道：“此处乃是道门仙人遗留，李兄与应劫大师一儒一佛，也能得了传承，倒是让人惊奇。” 李玉笑道：“上古仙人，岂能和现在之人相比？其功法直指天地大道，但凡有缘，皆可得之。” 应劫则是宣了一句佛号，道：“他山之石，可以攻玉。” 苏明闻言，若有所思。举目看向远处，只觉得天下之大，无处不可去，去意顿生。 李玉显然看出了这一点，从身上取下一片玉佩，交与苏明，道：“苏兄他日若是有空，可来长安城找我。带着这枚玉佩，只要入了长安城，我就会知晓。”又一抱拳，道：“青山不改，绿水长流，苏兄一路保重！”大笑声中，一股浩大纯粹的白气突然自天际落下，将他卷起，经天而过，便自去了。 应劫也是呵呵一笑，浑身金光大作，双手合十，对苏明道：“苏施主，贫僧也去了。他日若是有缘，可来菩提宗一叙。”话音未落，化作一道金光，闪耀之间，也自去了。 这一儒一僧，修为境界甚至要超过空灭道人等人，实在不凡。 一时之间，竟是天高地阔，风轻云淡，人都散了个干干净净。 苏明回想这几日，也觉得实在是惊心动魄，跌宕起伏，生死都在一线之间。感受到体内仍然残存的星力，长长吐出一口气。当下去了最近的镇上，要了一间客房，睡了个天昏地暗，不知日月。 直到几日之后，才感觉身体舒爽，精神饱满，浑身都充满了无尽的活力和生命力。随着修为的日渐高深，苏明其实已经用不着睡觉。平时只要盘膝一坐，打坐练气一两个时辰，精神体力都可以完全恢复。这次也是大战消耗过大，以至于居然又依靠睡眠这种方式来弥补精力。 洞中方一日，世上已千年。苏明在此无忧无虑的休息了几天，却不知修道界已经被一股飓风卷过，震惊了所有人。 太乙门空灭道人、龙虎山绍炎道人、黄泉宗应无物、炼魂宗白秋霜，四位成名已久的先天宗师，联手对敌，以四敌一，却被一人打的大败而归，都是身受重伤。而黄泉宗的应无物，更是被当场击杀！ 尤其是这人的身上，竟然展现出了已经有上千年没有出现过的沟通诸天星辰的法门，更是让无数修道人眼馋不已，心机大动，就连一些顶级的宗门，都暗暗起了心思。 只是太乙门、龙虎山、黄泉宗、炼魂宗四个庞然大物，却都不动声色，让许多想趁火打劫的人暗暗失望。其实也很好理解，这四人联手都被苏明打的大败而归，三人重伤一人身死。纵然身为顶尖宗门，这样的人物也绝对不多，死一个都要心疼许久。 苏明刚获得诸天星辰的传承便有这等战力，随着时间慢慢过去，战力必然越来越高。这四大宗门纵然想动手，也要准备完全才好。而门中的元神人物，都是坐镇门派的根基，一般情况都不会出手，免得被有心人看清底细，生出一些不必要的变化和麻烦。 苏明则是孤身一人，出了三晋之地，转而向南方行去。三晋之地的南方，便是豫州。豫州自古被称为中原大地，地势平缓，适合生存，多少年来都是朝廷最为重视的地区之一。只是现今这里，也是藩镇割据，不尊朝廷法令。 豫州的四大诸侯，分别是昭以、潞州、东都、汴州。其中，以东都的势力最大，以洛阳为本。洛阳本是大唐东都，在高宗和武后之时，甚至长住东都。其繁华和兴盛程度，都堪比长安城。 只是安史之乱中，东都也受创极重，此后多年都缓不过元气。后来又被藩镇占据，朝廷虽然数次想收回，都是有心无力。 一路行来，苏明也在细细感悟那沟通诸天星辰之力的法门，想要将其融入自身的武道之中。 说来话长，早在远古蛮荒之时，世界初成，大地之上万族并立。有洪荒先民禀天地而生，便是人族最早的祖先。那时候的万族万灵，大都自带先天神通，有许多便能驱使诸天星辰之力，这也是最早的使用诸天星辰之力的存在。后来远古结束，步入上古，人族在血战中崛起，称霸大地，将万族万灵都驱赶出这一方世界。后来三皇五帝，定鼎天下，传下了人族的万世基业。 尽管朝代更替不断，但这方世界始终是人族的天下。到了现在，就算连妖怪什么都不得而见。正邪相争，说来说去，也不过是人族内战而已。历史上铭刻的，也是人族的发展更替。那神仙妖怪，都成了民间野史神话传说，被百姓当做茶余饭后的奇闻趣事而已。 话再说回来，人族从万族万灵那里，学到了许多东西。到了后来，道门大圣老子出现，将之整理融合，开创道门。那沟通诸天星辰之力的法门，也成为了道门的神通。 后来兵家从道门分裂出去，阴阳家从道门分裂出去，各自都得了一些沟通对应星辰的法门。比如阴阳家能够沟通太阴太阳星，兵家能够沟通杀破狼等大凶星辰，都是从此而来。 但是自从秦皇之后，人道大兴，仙道难成，许多神通妙法都渐渐失传。这沟通诸天星辰之力的法门也自失传，成为了修道界的一个传说。 如今这般法门在苏明身上重现，自然勾起了诸多有心人的心思。苏明自然也感觉到了一二，却毫不在意。以他如今的战力，就算来七八个先天巅峰的高手，也有逃走的能力。不是被旷世大阵困于其中，或者元神人物当面出手，几乎就不会有性命之忧。 多日之后，苏明也终于从得到的法门之中，有了些许感悟，其实那沟通诸天星辰，以星辰之力击敌的手段，还是与此方世界修炼途径相合，是不折不扣的道法神通。苏明当日以拳法沟通星辰之力，虽然也能击敌甚至杀敌，却终究少了一份契合。如果有那修为境界都十分高深的人物，能够从其中观察到不平衡不完美的一点，便能以精妙的手段，一举破除。 武者对敌，依仗的是自身之力。多数情况下，自身之力当然不如天地之力来的浩大苍茫，无穷无尽，但却胜在招随意转，意随心用，心尊神行，到了极为高深的地步，也能技近乎道。比较起来，更胜在纯粹、如一、神意。 武者不擅炼器，不擅制丹，不擅布阵，不擅占卜天地，问计苍天。故而武者，战力最强，近身搏杀，强势无双。细细想来，不难发现，那传闻之中许多的大能，许多都擅长近身搏杀之术。而近身搏杀之术，本就是武道的源头之一。 苏明想通这些，将这法门与自己所得的武道传承对照，自然就推衍出一门以周天星力淬炼肉身和灵魂、真气，以及将周天星力化作自身真气的功法，称为大周天星宿真经。 那天星之力与大地龙脉所生的氤氲紫气，本来就是修炼之人最喜欢的天地之力，几乎不用花费力气炼化，就能转化为自身法力。只是那诸天星辰太过庞大，离此方世界都有亿万光年之遥，星光星力在路途上也耗费了大半，到了此方世界已经所剩不多。即使如此，也比吞吐天地灵气强了不知多少倍。 而那氤氲紫气，更是难得，乃是大地龙脉所在，与皇朝气运相合，才能生出的神物。呼吸入体，便能化作自身法力，更能改善体质，使肉身越来越接近传闻之中的道体。从古至今，皇朝之所以有镇压四方的实力，这氤氲紫气实在是起了难以估量的作用。 而每到大乱之时，皇朝气运衰弱，氤氲紫气不能产生，也就使朝廷失去了镇压诸方的实力。当年其实也是玄宗被迷惑，想以皇朝气运炼制不老神药，导致皇朝气运大量流失，才有了后来的安史之乱。大唐也由盛而衰，再不复当年情景。 这其中许多秘闻，自然不是现在的苏明能够知晓的。每日晚上，他都沟通诸天星力，以之锤炼肉身、灵魂和真气，并将其最精华的部分纳入体内，炼化成自身真气。 那诸天星辰之力，几乎无所不包。比如太阴太阳星的阴阳之力，四方二十八宿的五行之力，南斗北斗的生死之力等等。以诸天星力淬炼己身，苏明只觉得自己的肉身、灵魂和真气，又有许多杂质被剔除打磨，越来越纯粹，越来越干净。更个人就如一块琉璃，澄澈晶莹，不染尘埃。虽然肉身、灵魂和真气都有了一定程度的衰弱，比起先前来要弱了三分。但是一旦重新恢复，就比以前还要强盛许多。如此一直淬炼下去，苏明甚至觉得自己会慢慢靠近武道之中与元神媲美的境界！ 不知不觉，苏明就来到了此时的洛阳城。安史之乱已经过去了，近半个世纪，洛阳城也恢复了往日些许荣光。最繁华的路段，也是人来人往，摩肩接踵。大街上之上，各种各样的人物都有。行于其中，苏明也感受到了那天道之外，滚滚荡荡如同长河一般的人道。 看着人生百态、世间诸事，苏明心中也生出了种种感悟。 修行之路上，脱胎换骨之后，有超凡脱俗一说，也有超凡入圣一说。说将起来，自然是先脱俗，再入圣。要脱俗，自然要先明白，先体验，先感悟，才能脱身出去。 这是心境上的修炼，和肉身力量修为，没有一点关系，却同样重要。有力量没有心境，便容易坠入魔道。有心境而没有力量，又没有守护自己道理的能力。唯有力量和心境齐头并进，才是大道之途。 第三十一章 东都事起 从先天到元神，并不仅仅是力量上的增强，更是生命质量和境界上一次飞跃。修仙炼气，体悟曰月运转、天地宇宙、太宇虚空运行之奥妙，达到翻江倒海的神通，这不过是超凡。而要脱俗乃至入圣，则要参透人世红尘诸般种种，风霜磨难，练达沧桑。 所谓出世入世，内功外功，正是如此。 常有修道之人，力量已够，却仍需要入世积累外功，其实也就是入红尘渡人劫，心境先脱俗后入圣的过程。渡的过去，自然就是大成就。渡不过去，自然就沦落红尘。 一入红尘，五蕴皆迷！人劫生于红尘，又灭于红尘，来不知其来，去不知其去，不可琢磨，也不知多少。尤其秦皇之后，人道大兴，脱俗入圣的这一步较之上古更是难了许多。所以数千年来，元神即为巅峰，并非没有道理。 滚滚红尘，就是一个极其危险的旋涡。其中的生死悲欢，情感纠缠，颠倒迷离，就算是神仙佛陀，也不一定保持住自己的本来面目。稍有失意，立刻永堕其间。自古以来，这样的例子可谓缕见不鲜。 否则，也没有只羡鸳鸯不羡仙的典故了。 如此之下，苏明便在洛阳城居住下来。白日观人道情形世间百态，晚上沟通诸天星辰之力修炼。随着时间的增长，苏明只觉得肉身、灵魂和真气都越来越纯粹。不论质量还是数量，都精进了几分。一身战力比起之前，起码增长了三分。 除此之外，体会天地大道，体会人间百态，又有种种感觉。那天地宇宙、日月星辰运转的规律，固然引人沉醉其中，那人间变化世间百态，也是不可多得体验。 天道、人道，总不离一个道字，都是修炼途中需要经历和感悟必不可少的一环。 这一日，苏明正坐在酒楼上，边饮酒边观看人间百态。那酒楼门口，突然来了一队队士兵，旌旗招展，人雄马壮。为首的将领，一身明亮铠甲，气势十足，大步踏上酒楼，直直向苏明走了过来。 苏明饮酒不停，目光仍停留在外间，对这大步而来的将领，没有丝毫兴趣。 “可是苏明苏先生当面？”将领开口，声如洪钟。 苏明回头，看着将领，微微点头。 将领面露不渝之色，又开口道：“我家大人请先生前往府邸一叙。” “没空！”苏明立刻回答，他现在可没兴趣去什么陌生人的府邸。至于这个将领，八成是东都节度使许焕龙的手下。对于这些割据一方的诸侯，苏明可是半点兴趣都没有。 将领闻言大怒，却也明白面前这人他得罪不起，沉声又道：“我家大人有请，还请先生赏脸前去。” 苏明看着将领，一手拿着小巧精致的酒杯，里面清香四溢，琥珀之色，淡淡道：“我刚才说的，没听清么？”并未作势，却自有股无敌凛冽的气势散发出来，震慑心灵。 将领本来居高临下，却觉得面前这人就好似一座山，沉稳厚重，一旦爆发，却如大海狂怒般恐怖！不由浑身都是冷汗涔涔，面上不知不觉就是汗如雨下，却终于不敢再次请求。片刻之后，抱拳施礼，转身离去。 “大好的心情，都被他们破坏了！”苏明喃喃道。 一个时辰后，再次有人前来，请苏明赴约，再次被苏明毫不犹豫的拒绝。 渐渐地，酒楼上的人都在观察苏明，许多人都议论纷纷。也有那有心人，暗暗打听，自然就知道了苏明的身份。 苏明对这一点早有预料，一路行来，他并未隐藏身份。来了洛阳城这么些天，东都节度使忍了许久，到这时才忍不住想见他，已经让他有些意外了。 就算是一般的先天宗师，入了割据的藩镇，也会被秘密注意。何况是苏明这已经名闻甚至可以称之为震惊天下的位列元神之下第一等的先天宗师。修道之人虽然会被兵家战阵克制一二，苏明却并不是修道人，并不会被克制。而且他的战力，要远远强于寻常的先天宗师。 虽然已经是近半个世纪过去，但是当年李青莲惊才绝艳的光华，仍有余光，落在许多人心中。不论何人，在自己的势力范围之内，来了一位有能力行彗星袭月白虹贯日之事的高手，总是会有几分坐立不安的。 之后又有些人，想要请苏明赴约，也都被苏明一一拒绝。他心思纯粹，自然知道这里面，自然有许多目的不纯的人。不过他秉持本心，并不想掺杂到这些事情里面。东都虽然是冀州境内势力最大的藩镇，但是里面也不是一片和睦。许多势力暗中交锋，都是杀人不见血。 不断有人来打扰，苏明心中也渐渐有些不耐起来。当再一拨人被苏明拒绝离去之后，酒楼中忽然响起一个略带嘲讽的声音：“这般大的架子，当年武侯诸葛也比不上了。” 苏明目光一闪，就锁定了说话之人，是个灰衣中年，面容普通，落入人群就难以让人发现的那种。但其体内，却是真气涌动，身手不凡。 被他目光一扫，酒楼里都是一静。现在身在里面的人，真正来饮酒吃饭的反而没几个，基本上都是各方势力派来观察苏明的。对于这样一个高手，自然是拉拢为主。如果不能拉拢，至少也不能让他被别人拉拢。 苏明看着灰衣人，道：“有些话是不能说的，你家主人要是知道你这么说，不用我动手，他就会撕了你。”说话之间，目中光芒大盛，犹如两颗微型的太阳，蕴含着惊人的力量。 灰衣人则是面色大变，在苏明的注视之下，话都说不出一句来，浑身好似受了重重一击，整个人踉跄后退，嘴里更是哇的吐出一大口鲜血。 苏明淡淡道：“给你一个小小的教训，不要试图去掌控比你强的人想法，太愚蠢了。” 灰衣人狼狈离去，再不敢发出一声。 看着满屋装模作样的人，苏明心中再无半点兴致，转身离去。 刚走到街上，便见迎面走来一位白衣公子，身后随从众多，大摇大摆走了过来。周边人见了，都是纷纷躲避，动作之间，极是惧怕。苏明见状，微微摇头，不闪不避，转身便走。 “前面那人，给我站住！”白衣公子一声令下，见苏明丝毫不停，登时大怒。有几个手下遍大呼小叫的冲了上去，横身挡在苏明前方。 苏明心中不快，转身看着白衣公子。一眼看去，就觉得气血亏虚，面色发白，显然是个纨绔子弟，一副纵欲过度的样子，淡淡道：“你想如何？” 白衣公子上下打量苏明，啧啧道：“卖相倒是不错，不过本公子不喜欢。你见了本公子为何摇头，难道对本公子有不满不成？”一个个随从也是大声质问，气势汹汹。 “不知所谓！”苏明真是懒得理他，转身就走。 “好胆！给我拿下！”白衣公子见状，登时大怒。手下听了他的吩咐，一个个摩拳擦掌，向苏明攻来。 “找死！”苏明浑身气势大盛，都不需动手，护身真气就将这一个个仗势而为的走狗小人震飞出几丈之外，口吐鲜血，浑身无力，只能躺在地上挣扎呻吟。 苏明看着白衣公子，一步一步走上前去，道：“你以为你是谁？也敢向我动手？” “且慢！”一名身材高大的中年人从酒楼上一跃而下，浑身充满了铁血一般的气息，纵然微服出行，也掩饰不了他那明显来自于行伍的作风。他立身在白衣公子之前，对苏明抱拳，道：“苏先生息怒，公子并无恶意，只是开玩笑罢了！苏先生大人大量，莫要放在心上。”随后低声道：“这位正是节度使许大人独子！” 苏明闻言，淡然道：“与我何干？” 与此同时，白衣公子也站在中年人身后，色厉内荏，大声道：“你敢这般无礼，我父亲不会放过你的！” 中年人连忙转身，心中大急，无奈之下，竟然一拍，封住了白衣公子的口鼻和身体，朝着苏明再次抱拳，道：“苏先生，此事许大人一定会给你一个交代，请高抬贵手，莫要与公子一般见识。” 苏明道：“许大公子的名声，我也听过。死罪可免，活罪难饶，也让他张长记性。”曲指一弹，一股真气落入白衣公子体内，有如一只小虫，在体内经络中游走，又痒又痛，浑身都忍不住抽搐起来。 看着白衣公子痛苦的样子，中年人又急又怒，道：“苏先生是否过分了些？” “激怒了我，就要做好接受我怒火的准备。”苏明淡淡道，“你不满，也可以向我讨要公道。” 中年人看着目光淡然的苏明，面色连连变化，抱起白衣公子，转身离开。 “许焕龙有子如此，这东都基业，也维持不了几年了。”苏明心中暗道。 这白衣公子，正是东都节度使许焕龙唯一的儿子许凌风。许凌风出身尊贵，从小娇生惯养，学文不精，学武不成，兵法不行，经略也是稀松。平素之时，在东都洛阳之内也是欺男霸女，称得上是无恶不作。只是他父亲是节度使许焕龙，让众人敢怒不敢言。许焕龙老来得子，又有娇妻纵容，对这个儿子，也是有心无力，十分无奈。 入夜之后，苏明在城外寻了一处，沟通诸天星辰之力，淬炼己身，又将星辰之力细细炼化，转化为自身真气。忽然心中一动，收功自语：“还真有不怕死的？” 目光所知，黑暗之中，只见一名名黑衣人，有二三十人之多，从暗处走了出来，将苏明围在中央。 与此同时，东都节度使府中，许焕龙听得心腹一声回报，面色大变，连忙起身，穿过层层走廊，来到了一间密室。里面有位女子，身形曼妙，浑身都是白气缭绕，神秘非常。 似乎感觉到了许焕龙的到来，女子收功，双目睁开，明亮生辉。 “老爷？怎么了？”女子正是许焕龙的夫人，连忙起身，看着许焕龙的样子，心中奇怪。 许焕龙一声长叹，问道：“你可知风儿又出动你交给他那些用来保护他的人了？” 许夫人道：“老爷，这也不是什么大事，值得你这般动气？” 许焕龙冷笑道：“确实不是什么大事，你那些心腹手下，以后真的就是死士了。因为今天晚上，他们一个都回不来了！” 许夫人笑道：“老爷，你是不是糊涂了？风儿就算顽皮了些，也不会惹下这般人物吧？” 许焕龙冷哼道：“你那宝贝儿子可不是可不是一般人，惹祸的本领更是天下一绝，平白无故都能与人结仇，这次激怒的更是一位惊天动地的人物。你出身也不凡，修为比我还要深厚。这段时间以来，就算闭关，应该也听说过，有人以一己之力，击败空灭道人等四大高手，三伤一死。” 许夫人面色瞬间变得雪白，她并不是不知长短的妇道人家，而是出身一个小的修道门派，自然也有她的消息渠道。许焕龙所说的那个人，她自然清楚，当下连声音都变了：“老爷的意思是，风儿竟然激怒了那位传闻之中的苏明？” 许焕龙连连叹息，道：“他来到洛阳已经有些日子，为了稳妥起见，并没有惊动他。今日连请他三次，都被他拒绝了。还有些人想请他前去，也都被他拒绝了。这也罢了，我与他井水不犯河水便是。哪里知道风儿走在路上，竟然觉得这人冲他摇头是对他不满，无缘无故就与他起了冲突。后来受了些气，入夜之后，竟然就把你闭关前交与他的那些人派了出去！” 许夫人闻言，沉默片刻，眼中有精光闪过，道：“老爷，那苏明，是否真有传闻中那般修为？” 许焕龙叹道：“当日之事，在场之人众多，怎么可能有假？其中还有长安李家的弟子和菩提宗的应劫在场，都是响当当的人物。现在过去了一月有余，他的修为，只怕比当时更要深厚！” 第三十二章 示警 许夫人眉宇间有狠色闪过，道：“既然他修为高深，我们是不是能借他之力，完成那个计划？” 许焕龙沉吟道：“此事风险极大，能借他之力，成功的把握自然大了许多。但是一旦被他发现，只怕情况会瞬间逆转。” 许夫人目露煞气，道：“事到如今，你还犹豫什么？凭借我们自己的力量，你觉得成功的可能性有多少？” 许焕龙闻言，思忖片刻，似乎终于下定了决心，道：“好，那就借他力量一用。只是如何行事，还要仔细商议。” 当下两人又商议许久，忽然听得有属下有消息禀报，许焕龙心中一动，出去一看，片刻之后又自回来。 许夫人连忙问道：“什么事？” 许焕龙轻轻叹了一口气道：“风儿派出去的三十六名暗卫，无一生还。我派出去的人只间隔了不到一刻钟，暗卫就都死了。就连他们，也受到了警告。” 这些暗卫都是他夫妇二人一手打造，心腹中的心腹，总共也不过数百人。如今一下损失了三十六人，自然是心疼之极。 许夫人面色微变，叹道：“就算你我联手，也绝对做不到这般。你我如此行事，也不知究竟是对是错。” 许焕龙却是精神一振，道：“为今之计，如今也只有放手一搏了！如果真的落败，那你我在黄泉路上，也不会孤单！” 他二人在此商议，苏明自然不知晓。在击杀了三十六名黑衣人并给了后面来人警告之后，苏明又无声无息的回到了城中。 第二日上午，巳时刚过，苏明出了客栈，行了不远，便见前方一人，身材甚是魁伟，五十来岁年纪，浓眉大眼，高眉阔口，顾盼之间，极有威势，显然是身居高位之人。除此之外，这人体内真气涌动，如长江大河一般，其修为境界，竟然已经踏入先天，可当的起宗师之名。 这人见了苏明，哈哈一笑，便自迎了上来，道：“想必阁下就是苏明苏兄了吧？” 苏明初见，对这人的神情威势都有几分喜欢，当下笑道：“在下正是苏明，不知兄台如何称呼？” 这人也是笑道：“在下许焕龙。” 苏明闻言，心中微微吃惊，面上自是不动分毫，道：“原来是许大人！”言语之间，已经有了些疏远：“不知许大人孤身前来，有何贵干？”他昨日才与许焕龙的独子许凌风结怨，更是让其饱受痛苦。许焕龙既然有如此修为，解决苏明随手所发的一道真气，自然不在话下。即使如此，苏明也绝不相信有人能心思如此豁达大度。 许焕龙道：“苏兄无须这般客气，不如找个地方，你我去边喝边聊如何？” 苏明略一沉吟，便答应下来。这许焕龙虽然是东都节度使，却是孤身前来，就算有些护卫隐藏在暗处，也伤不到自己。此番前去，也正好看他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见苏明答应下来，许焕龙自是大喜，带着苏明一路左穿右折。路上行人熙来攘往，颇为繁华。走了一炷香的时间，苏明忽然闻道一股香气，乃是种种调料混杂着熟肉的气味。跟着许焕龙又转了一个大弯，只见老大一座酒楼当街而立，金字招牌上写着“福瑞楼”三个大字。招牌年深月久，被烟熏成一团漆黑，三个金字却闪烁发光，阵阵酒香肉气从酒楼中喷出来，厨子刀杓声和跑堂口喝声响成一片。 两人上得楼来，便有跑堂过来招呼，一见许焕龙，面色一变，十分恭敬，显然也是认识这位节度使大人的。 许焕龙道：“老地方。”跑堂连连点头，将两人带到了一处较为隐蔽的雅间。许焕龙显然是熟客，点了几样招牌菜肴，然后又要了两壶上好的清酒，笑道：“这家酒楼的手艺还不错，苏兄不妨尝一尝。” 片刻之后，酒菜便上齐了，苏明淡淡一笑，道：“许大人，有什么话，不妨直说。” 许焕龙哈哈一笑，道：“既然如此，我也不拐弯抹角了。苏兄来洛阳也有一段日子了，我身为此地长官，也未尽地主之谊，实在不该。”话音刚落，就先敬了苏明一杯。然后又道：“第二件事，便是昨日犬子多有得罪，还望苏兄莫要怪罪。许某老来得子，疼爱过了些，又有夫人相护，导致犬子文不成武不就，还做了许多荒唐事。许某在此，也向苏兄陪个不是了！”然后又敬了一杯酒。再道：“第三，能见到苏兄这等人物，心中欢喜，自然也要喝一杯了。” 苏明三杯下肚，并未察觉到异样，面上不动声色，微笑道：“许大人客气了，昨日之事，不过误会而已，自然不会放在心上。” 当下两人又各聊些风土人情、传闻趣事，也是一副宾主尽欢的样子。酒足饭饱之后，许焕龙又带着苏明一路漫步在洛阳城内。 洛阳雄踞黄河南岸，北屏邙山，南系洛水、东呼虎牢、西应函谷、四周群山环抱，中为洛阳平原，伊、洛、瀍、涧四水流贯其间，既是形势险要，又风光绮丽，土壤肥沃，气候适中，漕运便利。 故自古以来，先后有夏、商、东周、东汉、曹魏、西晋、北魏、隋等八朝建都于此。 所谓河阳定鼎地，居中原而应四方，洛阳乃天下交通要冲，军事要塞。隋炀帝杨广又以洛阳为中心，开凿出一条南达杭州，北抵涿郡，纵贯南北的大运河，把海河、黄河、淮河、长江、钱塘江五大水系连接起来，洛阳更成天下交通商业的中心枢纽。 不得不说隋炀帝这一举动，虽然是导致隋朝灭亡的原因之一，却给李唐的兴盛带了不少便利之处。安史之乱之后，洛阳能比其它地区更加快速的恢复过来，与这条大运河有极其紧密的关系。 街旁遍植樱桃、石榴、榆、柳等各式树木，中间为供帝皇出巡的御道。际此春夏之交，桃红柳绿，景色如画，美不胜收。大道两旁店铺林立，里坊之间，各辟道路，与贯通各大城门的纵横各十街交错，井然有序。 尤其以南北为中轴，让洛水横贯全城，把洛阳分为南北两区，以四座大桥接连。而城内洛水又与其它伊、瀍、涧三水联接城内，使城内河道萦绕，把山水之秀移至城内，予人天造地设的浑成感觉。 悠久的历史，独具特色的建筑，和兴盛的景象合在一起，赋予了这座古城强大的活力和生命力。 苏明行于其上，也是赞叹不已。 眼见时辰过去，苏明微微一笑，道：“今日叨扰许兄这久，却是不该了。”身为节度使，自然是日理万机，每天都有数不清的事情打扰，时间自然是极其珍贵。苏明此般说法，也不过是客气一二罢了。 许焕龙连连摆手，道：“苏兄名动天下，若论真正修为，比许某可是强的多了。许某自知天资有限，不能在修道一途走多远，也只好在这红尘中打滚了。”当下哈哈一笑，就此别过。 苏明心中也不禁感慨，许焕龙的气度修为，都是非同小可。相比之下，许凌风当真可以称得上是虎父犬子，差距之大不可言说。而自从昨晚辣手杀人之后，身边便再也没有窥探的人物，倒也让苏明轻松了不少。 不过即使如此，许焕龙宴请苏明，便与之同游洛阳的消息，也在一个时辰之内，就落入了城中其他有心人的耳中。 而苏明的心中，也有所感觉。这洛阳城中，虽然不像当初成德一般，刀兵相见，内地里却是暗流涌动。 此后，一连半月，许焕龙隔三差五便来邀请苏明，做的也大都是游山涉水吃喝玩乐的事情，有时也向苏明请教武道上的一些问题。 一天晚上，苏明刚出了城外，便见两个道人，站在城下，好像是专门在等着自己一般。待见了苏明，看上去稍微年长的道士做个揖，道：“苏先生，贫道在此久等了。” 苏明见这道人，身着青色道袍，太极两仪、五行八卦，都在其上，道：“道兄所来为何？” 道人道：“见近来苏先生与许大人越走越近，特来提醒。” 苏明心中一动，却不言语。 道人又道：“洛阳的事情，复杂的很，牵涉极广。贫道前来，不过奉劝苏先生莫要深入其中，到时难以自拔。”说完之后，就自离去。 苏明心中有些奇怪，向往日练功之处走去。走了不远，又见一名僧人，立于前方，见了苏明，双手合十，口称佛号。苏明道：“大师前来为何？” 僧人道：“为施主而来。” 苏明又道：“为我何事？” 僧人道：“洛阳近期将有大乱，施主切记小心，莫与节度使许大人走的太近。” 一连两人都是这般说法，苏明冷然道：“我若与他走的太近，那又如何？” 僧人口宣佛号，道：“施主到时自知。”话音一落，也自去了。 苏明再向前行，不久之后，又有一位儒服男子，负手而立。衣衫被微风吹动，猎猎作响。苏明面无表情，道：“兄台也是为我而来？” 儒服男子道：“正是。” 苏明道：“也是劝我莫与许焕龙走的太近？” 儒服男子道：“正是。” 苏明眼中闪过一丝冷意，道：“我要原因！” 儒服男子转身便走，边走边道：“非是不说，而是不能说！苏兄到时自然知晓！” 苏明心中愈发奇怪起来。 第三十三章 变化 上 先前所见的三人，一道一僧一儒，每一个人的修为都丝毫不弱于当日的菩提宗应劫和儒生李玉。儒释道三教一齐向自己示警，显然这件事情之大，要超出自己的预料。 苏明眼见儒服男子离去，站立不动。片刻之后，又有一人出现，手持长枪，气血充足，煞气冲天，显然是兵家传人。这人一出现，苏明发现顶上星空之中，隐隐有一道星光垂落下来，从百汇落入泥丸宫之中。这人一身真气，也是杀气极重，浑厚无比。 “在下奉命前来，希望苏先生不要踏入这一场争斗之中。”这人开口说话，有如金铁交击，怪异无比。 苏明沉声问道：“奉谁的命？” 这人长枪指天，并不言语，转身离去。 苏明见状，却是一惊。当日在成德之时，王承宗曾经说过，兵家秘法，诸多割据的藩镇也不过得了中等法门，那沟通星力的上等法门，一直都掌握在李唐朝廷手中。刚才这人，分明能够沟通头顶星辰之力，后来又长枪指天，那意思明显是来自长安城的人！ 苏明见状，也不由得暗暗惊叹，那沟通诸天星辰之力的法门，在修道界早已失传。不想在兵家手中，还传承下来一些，虽然并不全面，却也非同小可。 “这事越来越有意思了！”苏明忽然露出一丝笑意，抬头看着星空，依旧是浩渺深邃。 接下来的时间，苏明心知这洛阳城中，即将有大变，暗暗将身心都调整到了最佳的状态。有时也仔细观察许焕龙，却没有发现任何问题。但没发现问题就是最大的问题，那儒释道三教再加上长安朝廷，四方示警，许焕龙却没有露出一丝异样，本就是最不正常的事情。 时间一晃，又是半月过去，许焕龙邀请苏明过府参加晚宴。苏明心思流转之间，还是答应。 到了晚上，苏明依约前往。东都节度使的府邸，较之其余节度使的府邸，更加的恢弘大气，堂皇富丽。有下人带着苏明一路前行，到了这才发现，许焕龙宴请的并不只他一人。苏明微微一扫，便知道下面坐的是整个东都大大小小差不多能上的了台面的所有官员。 “苏兄来了！”许焕龙大步走来，哈哈一笑，在前方引路，道：“苏兄请坐我右侧。”将苏明安顿在了他的右侧。 许焕龙身为东都节度使，他的座位自然是最高，居中。自他以下，所有的官员都按官职大小，依次落座。他将苏明安置在右侧，显然是职位仅低于他，高于剩下的所有人，自然别有用意。 苏明也不反对，面色淡然。又见许焕龙大手一招，指着苏明道：“我向诸位介绍一下，这位便是苏明苏先生，当初在三晋之地，以一己之力对四大高手，将三人重伤一人斩杀。今日前来，我等也是三生有幸！大家同饮此杯！” 下面的官员有些人心中本来就明白，不明白的略一打听，也就知道，当下也不论心中高兴与否，面上都是大声附和，满口饮下。 慢慢地，宴会进入高潮，苏明只是独自饮酒，偶尔与许焕龙交谈几句，仿佛整个人剥离在宴会之外。看着宴会之中人一个个戴着面具，虚伪作势，相互勾搭联络，有的毕恭毕敬，有的骄傲自大，甚是反感。 这时，许焕龙站起身来，他喝了许多酒，又没有运功逼出，看起来好像有几分酒意，伸手一挥，道：“诸位且听我说！”下面瞬间就安静下来，本来还在走动的也都停下来，各自回到座位。 “我今年已经五十有六，时日无长。今天大家都在这里，我就宣布一件事情。”许焕龙看了下面一眼，道：“犬子许凌风，身为世子，将在一年之后接替我成为新的东都节度使。” 大厅里顿时鸦雀无声，针落可闻。除了苏明仍然在饮酒之外，所有人都看着许焕龙，没有半点动静。 许焕龙大手一扬，道：“大家继续吧！”又坐回了座位。 “大人，此举欠妥吧？”许焕龙之下，左侧第一人也不站起来，就坐在原处，便有股难以掩饰的气势散发开来。此人正是东都节度副使，蒋兴。身为节度使之下第一号人物，蒋兴在东都可谓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其势力也仅次于许焕龙。 蒋兴不过四十左右，正是年富力强的时候，微微一笑，看起来十分儒雅：“大人正值春秋鼎盛之时，怎么突然说这等言语？我等辅佐大人，绝无二话。接替之事，还需再议。”言下之意自是，辅佐许焕龙没有问题，辅佐许凌风，那么对不起。 许焕龙面前微微变色，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真是不喜欢你们这些文人，说话文绉绉的，一点都不痛快。”右侧第一人开口说话，声音低沉雄壮。此人正是东都洛阳的都虞候，唤作武长浩，也是四十左右。都虞候是军中武官，于军中执法，是仅次于节度使、副节度使的第三号人物。 武长浩朝许焕龙拱了拱手，道：“大人，我性子耿直，有些话说出来你也莫怪。您坐这个位子，我们是服的。但是许凌风坐这个位子，我们不服。他一黄口小儿，文不成武不就，整日里欺男霸女无恶不作，这般人物也能当东都节度使？真要让他坐了这个位子，不出三五年，东都只怕就没了！” 他这一番话，说的简直是无法无天，听得许焕龙脸都黑了，大怒道：“放肆！” 却不想蒋兴又道：“大人且息怒，长浩说话虽然直白，却是赤心一片，还望大人三思！” 话音刚落，大殿之内，其余官员都是齐齐拱手，道：“望大人三思！” 许焕龙气极反笑：“好！好！你们这是要反了不成？” 蒋兴一柄羽扇摇来摇去，道：“非是如此，而是希望大人三思而后行。” 许焕龙面色冷峻，森然道：“如果我坚持呢？” 武长浩突然站起身来，道：“大人，你当年也出身微末，带着我们兄弟南征北战，才有了这片基业。如果是你，我二话不说。但话又说回来了，这片基业，也不是你一个人打下来的，也有我们这些兄弟的功劳。你的心思，大伙都明白。我也坦白说了，如果真想让你那独子接位，请恕我不能从命！” 他这一起身，右边至少有一半的官员跟着站了起来。 随后，蒋兴也站了起来，身形修长，气度非凡，道：“长浩虽然说的直白，却也是我的意思。大人，这个位子不是谁都能坐的，你那宝贝疙瘩，坐在这里实在是危险，还是算了吧！” 他一起身，左侧又有大半的官员也跟着起身。 手下第一号文武大将都直接反对，还有参加晚宴的大部分官员牵涉其中，苏明冷眼旁观，只觉得这简直就是一场小型的政变逼宫。 许焕龙冷笑连连，也站起身来，手中拿着酒杯，道：“你们这是要反？” “反这个字太重了，我等可承受不起！”蒋兴道，“不过大人决策有误，我等进谏而已。” 许焕龙看着蒋兴和武长浩，一字一顿道：“你二人现在坐下，我可以当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话音未落，蒋兴摇摇头，意兴索然，没有说活。武长浩却是笑出了声：“大人，这句话就连我都不信，何况别人？” 许焕龙冷然道：“既然如此，就别怪我心狠！”手中酒杯往地上一掷。顿时外面脚步不断，身后有许多护卫士兵冲了出来。 但与此同时，大殿门口也冲进来许多护卫士兵。仔细一看，明显分为两部。一部将蒋兴护在其中，一部将许焕龙护在其中。 乍一看，正是三足鼎立的局面。 蒋兴冷笑不断，道：“大人，你的心思，有谁不明白！既然来赴宴，我二人又怎么可能不做安排？” 许焕龙森然道：“就凭你们，也敢与我为敌？” 武长浩则道：“大人，你当年率军打仗，号称不败，一身兵家修为，绝非表面这么简单。我二人要没有点依仗，怎么敢和你翻脸？” 话音刚落，武长浩身后走出来一人，持枪而立，正是前些日子晚上，曾经与苏明示警的那位很可能来自朝廷的兵家宗师！ 许焕龙见状，面色一变，冷喝道：“武长浩，你难不成要将这基业送到朝廷手中不成？” “送与朝廷，我还可以活着，享受荣华富贵。不送，等着我的就是死路一条，是你逼我的！”武长浩看着许焕龙，意如钢铁，丝毫不为之所动。 许焕龙又看向了蒋兴，道：“你呢？” 蒋兴身后，则走出来了一位儒服中年，也是当晚向苏明示警的那一位。 许焕龙见状，面色又变，道：“你竟然也沟通外人，想置我于死地？” 蒋兴面色淡然，道：“我本不想，却不得不做。” 许焕龙深深吸了一口气，道：“长安城的七位兵家宗师之一的孙破天，和儒门五大世家之一的郑氏的郑东来！你们倒真是看得起我！” 洛阳身为东都，能够掌控洛阳的许焕龙，又岂是浪得虚名？虽然河朔三镇号称天下最强的藩镇，其实也不过自吹自擂罢了。真正暗地里，东都一地绝对可以算是天下藩镇之中排名前三。而许焕龙当年率兵打仗，未曾一败，故而至今仍有人称他为“许不败”！ 这不是吹出来的，而是当年舍生忘死，一场场血战打出来的威风！ 郑东来面色淡然，道：“许大人威风太盛，不得已罢了！” 孙破天也是点头。 他二人虽然强悍，但真正强悍的，是二人身后的那股势力！长安李唐朝廷正统！还有儒门五大世家之一郑氏！虽说安史之乱后，李唐朝廷式微，但是儒门一脉，仍然以支持李唐朝廷为主。如今朝廷和郑氏一齐出面，若说私底下没有达成一定的约定，谁都不会相信。 “这天下要变啊！”即使苏明不懂政治，不懂兵家，也看出来了一点迹象。 许焕龙突然大笑起来，伸手一指，气势冲宵，道：“我要让你们知道，这洛阳城，还是我许焕龙说了算！” 话音未落，整个府邸外围都生出淡淡的金光，府邸护在其中，化作一方半球形的金色光幕。里面的亭台楼阁，花草树木，小桥流水，都生出点点光芒，融入其中。整个府邸，俨然是一个庞大的禁制阵法。而所有的人，都身处阵法之中。 许焕龙手下士兵瞬间就布下战阵，滚滚气血加持到他的身上。无数凶厉翻腾恍如实质一般的血气，在他背后形成一圈广大的空间，自其中现出一尊神将，金盔金甲，身高五丈，面目与许焕龙一般无二，手中一柄方天画戟，战意冲天！ “好家伙！兵家神将，竟然练到人神一体的地步了？”孙破天看那金甲神将的面容和许焕龙一般无二，面色一变，眼中透出一股浓浓的不可思议。 兵家之道，首重杀伐，其神通秘法在天下各门各派中与众不同，不似道家讲究长生，也不似佛门在乎圆满，更不似儒家讲究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他们这一派人人都是军中猛将，杀场老手，讲究的是以杀止杀，以暴制暴。千古以来，历代猛将层出不穷。即使如此，能将这兵家神将修到人神一体，也称得上是罕见了。 “我这阵法，绝非普通，乃是纯阳真火阵！你等就算事先有准备，在阵法与我夹击之下，也绝非对手。如今投降，我还能绕你们一命！”许焕龙的声音滚滚荡荡，一人说话，却有两人张嘴。背后金甲神将也紧随着他的语音，张口说话，声如滚雷，又好像是金铁交加，铿锵之声。 “纯阳真火阵？这不是纯阳宗的阵法，你怎么会？”郑东来听到了这个阵法，明显失了一下神，也是满脸的不可思议。 那纯阳真火阵，是纯阳宗最出名的阵法。据传上古之时，这门阵法发挥到极致，曾经沟通太阳真火、朱雀真火、地心真火，三火合一，生生炼死一位元神大成的人物，故而闻名天下。 即使因为种种原因，这阵法达不到这等威力，也绝对非同小可，远非寻常阵法可比。 “因为妾身就出身纯阳宗！”出声的正是许夫人，此时的她一袭长裙，上面似乎有朵朵真火燃烧，看上去仙气十足。 “原来如此！”蒋兴看着许夫人，心中瞬间明白，“你根本就不是来自什么小的修道门派，而是来自于纯阳宗！先前二十多年，都在蒙蔽我等！”一想到许焕龙夫妇心思深沉到了这等地步，心胆之间都不免生出些寒气。 道门四大派为太乙、神霄、龙虎、遁甲，除此之外，还有一些大派，纵然称不上顶尖宗门，也非同小可，纯阳宗便是其中之一。这一宗门，善于操控天地间各种火焰，如南明离火、太阳真火、地心真火、朱雀真火、三昧真火等。现在又有许夫人这来自于纯阳宗的弟子亲自操控，自然威力大增。 “纯阳宗如此作为，不怕灭门么？”孙破天大枪一立，肌肤上显现出无数的纹理和细小的符箓，流转不休。精气神冲从顶上冲起，直刺云霄，却被金色光芒挡住，哪里能沟通星辰之力。 纯阳宗以前自然也出过元神人物，但是现在却没有。门中修为最高的，也不过是先天巅峰，还在参悟元神大道。朝廷虽然式微，但是震怒之下想灭杀纯阳宗，也并非不能做到。 “就凭现在的朝廷，也敢如此大言不惭？”许焕龙夫妇面露杀机，齐齐动手！ 许焕龙伸手一抓，一杆方天画戟就落入手中。轻轻一击，背后金甲神将也是一模一样的一击刺出。两两合一，气劲好似龙腾，向众人落下。 而许夫人则是伸手一招，操控阵法，一道道白色的真火凭空浮现，在众人身边熊熊燃烧，炽热高温，好似能将一切都炼化成灰。 与此同时，武长浩一声大喝，身后无数士兵气血加持之下，背后也显现出一尊金甲神将，身高四丈五左右，面目也不及许焕龙身后神将清晰。手中两柄大锤，轰隆隆的就乱砸过去。 蒋兴和郑东来则是齐齐施展儒门神通，精气神冲天而起，想要沟通天地之间的浩然正气，却也被金色光幕死死挡住。 阵法一成，隔绝天地！纵然先天宗师想要沟通天地之力，也被封禁，难以施展！ 无奈之下，两人只得以自身真气，连连出击。一道道白气纵横来去，向许焕龙夫妇连连攻击，声势浩大。 轰隆！ 仅仅是第一次交击的余波，就将整座大殿都夷为平地，顶部和墙壁、桌椅等被气劲撕裂，向四面八方乱飞，旋即被熊熊燃烧的白色真火炼化成灰，飘散开来。 此时此刻，所有人都大战起来，唯独苏明独自一人，站立在外，浑身真气运转之间，将一团团白色火焰避开，近不得身。 ps：五千字大章，晚上应该还有一更！ 第三十四章 变化 下 许焕龙夫妇一齐出手，借助阵法之力，竟然生生压下了蒋兴、武长浩、孙破天、郑东来等人联手之力。显然这谋划，并不是一天两天。 激战之中，蒋兴大叫道：“苏先生，你与许凌风早已结仇，此时不动手，难不成以为他们夫妇日后会放过你不成！我们要是死了，你也一样会被活活炼死在这大阵之中！” 却不知苏明站立一旁，并不是隔岸观火，而是心中有许多疑问，怎么都想不明白。 “许焕龙夫妇隐藏如此之深，如果要杀他们，只怕早就动手了，为何非要等这个时候？当天晚上跟我示警的，还有一道一僧，此刻又在哪里？许焕龙这些日子以来向我示好，究竟是有什么目的？他们夫妇究竟还隐藏着些什么？” 一个又一个的谜团，出现在苏明心中。他将这些日子以来所有的事情一一回想，思索，理清，只觉得自己离事情的真相越来越近，却偏偏差了最关键的一步。 “他们到底想要干什么？”苏明看向许焕龙夫妇，只觉得他们依然像谜团一样，根本就看不清。 以有心算无心，不过一时三刻，许焕龙夫妇就占了上风，却也不理会苏明，只是向着蒋兴、武长浩等人猛打猛攻。 “破老道，你要是再不出手，我们只怕就真的捐在这里了！”便在这时，郑东来突然喊出了这样一句。 随着他这一句喊出，一个道人突然就出现在众人面前，金黄道袍，上面绣有太极两仪五行八卦，正是前些日子向苏明示警的那一位。这道人一现身，就是一道黑色灵符打出，任大阵之中火焰熊熊，也没有受到丝毫损伤。仿佛就是虚影，没有实体一般。 随后，苏明就觉得无穷无尽的水系元力刹那间汇聚而来，越聚越多，越来越浓密，到后来更是凝结成实质，化作瓢泼大雨，落了下来。再之后，就是水系元力汇集过多，五行失衡，强行掐断了这纯阳真火阵汇聚的火焰，釜底抽薪，一举破去了这纯阳真火阵。 “此人的阵法实在是……”苏明见了如此情形，面上也不由得变色。他也见识过几种阵法，但与这道人一比，都好似成了小孩子过家家一样，实在是说不出口。 以符法引动天地元气五行元力，倒不是什么厉害手段，只要是修出真气的修道人都可以运用。不过根据个人真气强弱，威力有大有小罢了。但是纯阳宗的纯阳真火阵，名闻天下，在真火操控一道上可谓是出神入化，千锤百炼，独步天下。纵然布阵之人修为不高，布阵所用的材料一般，也是非同小可。 阵法展开之后，强大的火系元力可谓是呈暴走的状态，一应其它元力都被排斥的干干净净。不要说是用符法引动其它元力，就是使用法术都是困难得很。阵中困着的诸人全是凭着自己辛苦修炼的一口真气苦苦支撑，根本吸取不到任何的灵气。 苏明虽然不懂阵法，但是被困在纯阳真火阵中，还能发动水系符法，随手招来水系元力，抑制大阵威力。随后更是把纯阳真火阵源源不断的火系元力生生掐断，一举破阵。不要说见过，连听都没听过。 “天下间竟然有如此神乎其神的破阵之法？”一瞬间，苏明觉得自己当真是小瞧了天下英雄。自己自从逆反先天，练出真气以来，都是信心百倍。纵然当日空灭道人四人齐攻，也被自己重伤三人击毙一人，心中更是有些飘飘然起来。如今见了这等手法，忽然就警觉起来。 平心而论，若是在见面的一瞬间不能击杀对方，苏明只怕就会落入这道人无穷无尽的阵法之中，难缠之极。 随着纯阳真火阵被破，许焕龙夫妇勉力击退一波攻击，抽身后退。双方都是停手，目光都落在了那道人身上。 “遁甲宗！”许夫人盯着这道人，面上笼罩了一层浓厚的冰霜，杀机大盛，声音有如空谷黄莺，却有说不出的冰冷：“天底下除了遁甲宗，没有人会有这般的阵法造诣！遁甲宗精、青、纯、如四代，你应该是青字辈吧？” 道人呵呵一笑，道：“贫道道号青竹。” “好个青竹道人，竟然能寻得我阵法运转之时的一丝缝隙。凭借着一丝缝隙就能沟通外面的水系元力，以水克火，将我这阵法生生破去。遁甲宗，果然名不虚传！”许夫人语气越来越冰冷，到了后来，好似一个字一个字蹦出来一样。 青竹道人面色如常，淡然道：“许夫人过奖了。” 听了半晌，苏明心中翻起了巨浪，道门四大派之一的遁甲宗，阵法之道就如此神妙，其它三宗能与之并列，自然也有其独到奥妙之处。自己先前还不觉得什么，现在看来，太乙门和龙虎山，必定在暗中准备，日后定要加倍小心。 许焕龙看着面前这些人，突然放声大笑：“朝廷兵家，儒门郑氏，道门遁甲，想必佛门也有人到了吧！不知是哪一宗的大师，既然到了，就不要再躲躲藏藏了吧？”他眼中突然精光暴射，有如实质的目光死死的盯住了前方侧面一片虚空。 下一刻，突然就出现了一个僧人，僧袍飘飘，双手合十，挺立如松，口宣佛号，道：“贫僧真悟，见过两位施主。”这僧人，赫然也是当初示警苏明的那一位。 “真悟？原来是涅槃宗的大师！”许焕龙一听法号，就知道了真悟和尚的来历。 真武和尚道：“许施主慧眼如炬。” 看着面前这许多人，许焕龙冷笑道：“儒释道，朝廷兵家，这般大的阵势，真是让我受宠若惊！我这洛阳城，还真是受众人瞩目！” 这时，郑东来一步踏出，精气神爆发开来，冲天而起，沟通天地之间的浩然正气，整个人仿佛变得高大无边，气势一涨再涨，恐怖无比。他面色淡然，张口道：“什么原因，你自然清楚！那东西不是你能有的，交出来，饶你不死！” 与此同时，孙破天也是一步踏出，精气神有如烽火狼烟一般，刺入苍穹。那夜空之中，一颗星星突然就大放光明，一道星光垂落下来，落在身上。星辉之中，整个人有如一尊星神，散发着恐怖的破灭气息。他也开口，声音滚滚荡荡，有如星辰般浩瀚无边：“交出来，饶你不死！” 苏明一眼看去，便知道孙破天所修的，是兵家之中杀伐最重的法门之一的杀破狼。沟通天地之间大凶的星辰之一、北斗第七星破军，浑身充满了破灭之力，威力强悍，绝非常人能知。 青竹道人随手抛出一道道符箓，四面八方散开，忽然就消失不见，谁也不知道他暗中布下了多少阵法。 真悟和尚则是口宣佛号，浑身金光闪耀，身后显现出来一片巨大的空间，一尊金身法相，挺立其中。这具金身法相高达四丈，四面八臂。四张脸孔各对四方，神色不一，或是欢喜，或是狰狞，或是淡然，或是肃穆。每张脸孔眉心都有一只竖起的眼睛，面容清晰，与生人无异。八臂挥舞，手中各有一件东西，一手执莲花，一手执净瓶，一手执金钵，一手执巨剑，一手执权杖，一手执**，一手执令牌，一手执经典。 那具四面八臂的金身法相一现，顿时漫天金光相映成辉，气势宏大无比，仿佛天地宇宙就耸立着真悟一人，再无它物！ 见了这般情形，许焕龙也不由得面上变色，道：“涅槃宗最高法门‘六道不灭涅槃金身’你竟然修成了？” 原来这金身法相，乃是涅槃宗最高法门，唤作六道不灭涅槃金身。所谓涅槃，意为无为、自在、不生不灭，超脱六道之外，六道灭而本我不灭。这六道不灭涅槃金身练到最高，据传便是佛陀的境界，圆满寂静，不受诸因缘。真悟能得了这法门，显然是涅槃宗上一辈的人物认为他有机会突破到元神境界，期望之大，可想而知。 真悟双手合十，面目平和，仿佛与背后的金身法相合而为一，道：“许施主，苦海无边回头是岸！” 许焕龙仰天大笑，突然暴喝一声：“笑话！我自微末而起，经历不知多少生死，才走到今天，你说回头就回头？纵然你们在此，也休想阻止我！”大喝声中，方天画戟向上一刺，便有一道金光冲天而起。 随着这道金光冲入夜空，整个洛阳城，都开始显现点点金光。一层薄薄的金色光幕凝聚而成，将所有的人都笼罩其中。不论是郑东来沟通浩然正气，还是孙破天沟通破军星力，还是青竹道人无形之中布下一百零八座阵法，还是真悟显现出来的六道不灭涅槃金身，被这一层光幕笼罩，都觉得一阵压抑，好似小巫见大巫一样。 这片刻的变化，更是让蒋兴和武长浩一阵发懵，本来以为是许焕龙要对他二人动手，如今看来，不过是个幌子而已。真正的目的，他俩并不清楚。实际上，他二人不过是跳梁小丑，从未放在这几人眼中。他们看中，根本就不是这洛阳节度使的职位，而是更重要的东西。 这一点，苏明自然也看明白了，只是直到现在，他仍然不知道许焕龙夫妇和这几人争夺的，到底是什么东西。 “你疯了！”青竹道人不复先前淡然，面色大变：“你这么做，会让整个洛阳城和你陪葬！” 话音未落，金色光幕笼罩完毕，无穷无尽的火系元力慢慢汇聚过来，化作一团团白色火焰，在其中飞舞，绚丽之中，蕴含着恐怖的杀机。 许焕龙状似疯癫，哈哈大笑：“我掌控洛阳城二十余年，费尽心力，在这城中布下了七七四十九座纯阳真火阵。四十九座阵法勾连，又是一座纯阳真火阵。青竹道人，纵然你出身遁甲宗，又能奈我何？等今夜那东西出世，被我所得，别说是区区一座洛阳城，就算天下，也是我的！” 许夫人则是一道道印法施展开来，城中那四十九座纯阳真火阵，都被她激发唤醒，然后组成一座堪称空前绝后的大阵！ 以一座大城为阵法，自上古以来，恐怕都未有过这等事情！ “诸位请全力出手，击杀此二人！”孙破天一声厉喝，他与北斗第七星破军的沟通又被阵法隔断。庞大的真气与先前入体的破军星力合一，长枪爆开，化作千万点寒星，然后化作十几丈长的枪芒锐气，击向许夫人。远远看去，就仿佛是一挂天河，飞扬激荡，煞是好看。 郑东来与浩然正气的沟通自然也被打断，体内真气奔涌之间，一道白气腾起，冉冉上升，化作一大片洁白如玉的云朵。云朵之中，卷出两道白气，化作两只大手，朝着许夫人就抓了过去。 这白气，正是郑东来苦修多年的白霞罡气，性质温和，并不暴烈，但坚韧绵密，悠长深远，又极其洁净光明，能克制多种邪门罡煞，正适合儒教弟子修养元神。其中还有好些玄功变化，一被罩上，就如蛛丝缠身，难以摆脱，乃是郑氏有名的儒门神通之一。 青竹道人也是连连动作，一道道符箓飞出，各自飞舞，旋转组合。一时之间，各种各样的阵法都出线在眼前，铺天盖地的就朝着许夫人砸了过去。情急之下，他也是干脆以力镇压了。 而真悟和尚又是口宣佛号，伸手一指，背后那一尊金身法相一动，八目怒视，八只大手各持兵器，朝着许夫人就是一阵乱打。那金身法相动作之势，声势浩大，威力惊人之极。 苏明也是一样的动作，他早在孙破天出声之前，就已经动手。许焕龙之前虽然对他百般示好，但此时危及整个洛阳城，自然不能再有姑息之念。尤其是他这段时间对自己示好，只怕也是不怀好意。 身为武者，心动意动，意动神动，神动身动，都是一体。刹那之间，就到了许夫人身侧，一拳轰出，有如天雷地火，喷勃炸裂。凝练纯粹的真气伴随着恢弘刚正的神意，煌煌正大，无可抵御！ 这五人同时动手，而且动手的对象都是许夫人。只有除去她这个操控阵法之人，才有可能阻止这一场浩劫！本来以许夫人的实力，在任何一人全力出手之下，都不可能撑下十招。五人合力，便只有死路一条。 但这里是洛阳城，是她经营了二十余年的地方，更是那一个巨大的纯阳真火阵之中！ 一团火焰将她卷在其中，一个闪烁，就不知消失在了哪里。 而大阵之中，许焕龙手下所有的士兵，身上也不知传了什么铠甲，黑漆漆的一片。但在大阵之中，泛起一阵阵的花纹，一个个符文有如火焰般跳动，与大阵似乎合而为一，不分彼此。不但如此，大阵似乎更提供给了他们源源不断的火系元力，汇集到许焕龙的身上。 “啊！”许焕龙忍受不住体内传来的巨大的痛苦，仰天长啸。兵家气血之力和道门的火系元力在他体内纠缠，在他努力运转心法之下，竟然诡异的融合起来。整个人有如一尊火焰之中诞生的神灵，身后的金甲神将周身也燃烧起了熊熊的火光。 “给我死吧！”许焕龙朝前踏出一步，隔空就是一戟劈落下来。身后金甲神将也是一戟劈落，两两合一之下，劲气翻滚，火光冲宵，竟然将空气都斩出一道裂痕，久久不能恢复。 轰！ 爆响当空，狂风四溢，双方都是如飞而退，传来一声声闷哼。许焕龙手中方天画戟都是折断，口角流出一丝鲜血。即使有种种加持，以一敌五，还是落了下风，就连手中神兵都被生生震断。 苏明的修为境界在诸人之中都堪称第一，只退了半步就猛地冲了上来，抬掌落下，有如天神动怒，惩罚世间，天崩地裂，江河断流！ “苏兄！还是与我一起对敌吧！”许焕龙大笑声中，苏明只觉得好似中了什么法术，浑身上下都不受自己的控制，反而朝着孙破天四人扑了过去。真气涌动，拳脚生出无匹大力，纵然心灵连连反抗，神意不足，却也威势无匹。 而许焕龙也是一声大喝，又扑了过来。他与苏明以二敌四，竟然就占据了上风！ “怎么回事？”孙破天四人心中都是大奇，却被许焕龙和苏明生生压制。两个人都是近身搏杀的凶人，不过片刻，就将四人压制的都喘不过气。 “三位请先抵挡一二！”真悟开口，随后口中默念经文，伸手对着身后的金身法相一指，道：“天眼，开！”随后金身法相上其中一个面孔上眉心闭合的竖眼缓缓张开，一道金光落下，好似能看穿天地万物，寰宇虚空。 金光之下，只见苏明身上有一道道黑气，仿佛绳索一般，自虚空中来，自虚空中去，控制着他的一举一动。纵然苏明心神不停反抗，黑气连连颤抖，却还是被其控制。 真悟和尚略一思索，脱口而出：“傀儡术！是傀儡门！” 第三十五章 和氏玉璧 邪道七大派之一的傀儡门！ 傀儡门的法术神通，历来以无声无息，防不胜防著称。能在不知不觉之中，操控他人的肉身甚至元神，诡异之极。而施法之人，只要法力精神足够，甚至可以控制无穷无尽的生灵化作自己的傀儡。若非这一门的修士本身孱弱了些，只怕真的就要遭诸派合力剿灭了。 许焕龙这些日子以来，对苏明示好，与苏明接触，并不是为了其它，而是为了采苏明之气。剑仙之中，素有白日采气，夜晚杀人的说法。傀儡的法术，也有相通的一点，就是将目标生灵独特的气息采集而来，以达到控制的目的。 但修为越高的人，自身气息控制的就越是完美。如果换了元神境界的人物，就算给三十年的时间，也采不到一丝一毫的气。苏明虽然修为高深，但也毕竟只是先天巅峰，未入元神。浑身气息流转之间，也会有所疏漏。同样的道理，他修为高深，一次采气实在不足以控制他，于是许焕龙便三番五次邀约，直到今天。 傀儡门的出现，同样在所有人意料之外。而控制苏明之人，明白自身的弱点，同样隐藏在大阵之中，无法寻找。 阵法一成，自成天地！不但能够隔绝外部天地元气，更能极大程度的蒙蔽阵中之人的灵识六感。此消彼长之下，自然是胜算大增。 而苏明那几乎能够以一敌四的实力，也正是他们最看重的地方。 几乎就在真悟和尚叫出傀儡门的瞬间，许焕龙夫妇都加大了攻击的力度，伴随着苏明的恐怖攻势，孙破天、郑东来、青竹道人、真悟和尚四人有如狂怒的大海之上的一艘小船，随时都有粉身碎骨的可能。 苏明心中则是怒火熊熊燃烧，整个人的精神意志都爆发开来，努力的争取着对自己身体的控制。血脉涌动，真气流转，心灵纯粹，意志坚定，激荡起来，体内爆发出一声声有如雷霆迸发的声音，轰隆作响，直震得那无形的黑气连连颤抖，几乎都要控制不住。 “这人的心灵修为，怎地如此恐怖！”暗中一个老妪，黑巾蒙面，两只眼睛中闪耀着绿色的光芒，看上去极为吓人，干枯如鸡爪的手上，占满了鲜血，正是她不惜拼尽全力，以自身精血催动秘法，以达到控制苏明的目的。 “快啊！快啊！”老妪的目光之中，充满了焦急之色，以她的能力，绝对控制不了苏明太长的时间。如果不能在苏明脱离掌控之前奠定胜局，那么一切都将变得不可预料，甚至可能会向最坏的方向发展。 也正在此时，真悟和尚背后的金身法相似乎看到了苏明那不屈的灵魂，坚定的意志，和冲天的怒火，双手合十，口宣佛号，道：“苏施主，我有一法，可破这傀儡之术，但你要承受莫大的痛苦，甚至可能遭受永远不能恢复的伤害。你可愿意？” 苏明并未说话，只是看来。真悟和尚便从苏明眼中，看出了一颗勇往直前，绝不后悔的心。而孙破天、郑东来、青竹道人三人，也各自爆发了最强的神通，勉力抵住了狂暴如潮的攻势。 “阿弥陀佛！”真悟长吟道：“有情皆孽，无人不冤。一切因缘，皆为我见！众生业重，无明无灭，红莲现世，业火化生！” 话音一落，他身后那尊六道不灭涅槃金身大放光明，金光冲天，细如微豪。其中一只手臂握着的金色莲花，突然就破碎开来。随着莲花的破碎，一朵红色莲花般的火焰，跳跃着落在了苏明身上。 “你疯了，居然自爆法相？”许焕龙先是一惊，然后看到这红色火焰，立即面色大变，纵掠之间，就离开了二三十丈的距离，嘴里破口大骂：“红莲业火！你居然敢引出红莲业火！” 他身居高位多年，对许多东西都认识和了解。看到这红色的莲花一般的火焰，再回想真悟和尚吟诵的那几句话，哪里还不知道他居然以自爆金身法相手中的莲花的手段，引动了对修道人来说最恐怖的东西之一，红莲业火！ 红莲业火是传说中的东西，道门和佛门都有记载，却也没有几人见过这东西。这火与其他火焰不同，不以高温来伤人，但只要任何生灵粘上，那就要被无穷无尽的因果孽缘所侵蚀，元神立马就投入到轮回之中，亿万世都没有回头的机会，没有那超脱那六道轮回的希望。说起来这红莲业火对普通之人却是没有多大的用处，对修道之人却是最为恐怖的东西，就是形神俱灭也比永生永世被困在六道轮回中的好。 修道一途，所为的就是超脱生死，跳出轮回，不生不灭，长生逍遥。红莲业火这传说中这东西恐怖到了极点，根本就没有什么法宝神通能够抵挡。神通不敌业力，即使当年佛祖都这么说，何况是其他人。就算天仙下凡，碰到了这东西也是有多远躲多远，绝对不愿意沾上一点半点。 真悟和尚毕竟只是先天宗师的境界，虽然自爆金身法相的莲花，也不过引动一丝红莲业火罢了。而这一丝红莲业火一现，就立即落在了苏明身上。与此同时，那一朵朵红色莲花般的真火，沿着一道道看不见的黑气，烧入了虚空之中。 “不！”眼看着红莲业火烧了过来，那老妪本来就只是勉力支撑，更没有半点反抗能力。只见熊熊燃烧的红莲业火之中，一个半透明的灵魂凄厉的嚎叫着，却没有半点声音发出。不过三五个呼吸，这老妪的灵魂就被红莲业火焚烧了个干干净净，落入轮回，亿万世都不得解脱。 施法之人一死，苏明的身体自然又回到了自己的掌控之中。只是那红莲业火，由他而起，主要作用的自然也是他。尤其是这火专烧元神灵魂，与肉身没有半点关系。纵然此刻血脉涌动，真气流转，一拳一脚都有无匹大力，也是无用！ 苏明只觉得自己灵魂仿佛撕裂了一般，充满了被灼烧的感觉，尤其是恍似无穷无尽的业力充满全身，要想要将自己生生拉入那六道轮回，无底深渊之中。刹那之间，苏明只觉得自己的灵魂无比的沉重，重的根本就抬不起来，一点一点的向那一片漆黑无比深不见底的无尽虚空之中沉沦下去。 与此同时，那红莲业火在灵魂上熊熊燃烧，而苏明的灵魂，在剧烈的痛苦之中，居然生出了一丝清明。 在佛门的理论之中，人生于天地之间，不断轮回转世，一言一行，甚至一意一念，都有对应的业力产生。善有善业，恶有恶业，唯有超脱善恶之上，才会脱离业力，超脱六道，达到不生不死不垢不净完整无缺的大圆满大自在大寂灭之境。 业火，由业力而生，以业力为原料，焚烧的正是人生而有的善业以及恶业。善业和恶业燃烧殆尽，留下的自然是如琉璃般晶莹纯粹的道心。也正如有一句话：心似白云意常自在，意如流水任东西。水枯明珠出现，云散皓月当空！ 红莲业火之中，苏明的心灵反而前所未有的沉凝，意志也是前所未有的坚定，精气神意化作一体，不分彼此。 “我当初就自说过，我习武，一为强身健体，长生久视，超脱诸天；二为仗剑锄奸，惩恶扬善，得一个念头通达！” “一步一步走来，我问心无愧！不以权压人，不以势迫人，不以武辱人！我所杀之人，都有该杀的道理！” “天大地大，道理最大！我问心无愧，就算红莲业火，又凭什么来炼我？凭什么要我堕入六道，永生不得出？” 这一段时间说来话长，其实只是片刻而已。任那红莲业火熊熊燃烧，苏明的灵魂却好似扎根在肉身之中，与肉身密不可分。任那灵魂之中业力不停地化作业火，熊熊燃烧，无法言说的痛楚之中，又有着逐渐轻松的感觉。 轰！ 苏明即使在红莲业火的燃烧之下，也以强悍到了极点的意志，操控自己肉身，一步踏上，朝着许焕龙就是一拳轰出！伴随着精纯如一的神意，真气涌动之间，犹如一尊巨人，身处火焰之中，尤且大战不休！ “见鬼了！这个苏明怎么连红莲业火都能抵挡？”许焕龙看到苏明轰来的一拳，好似见了什么恐怖之极的东西，连忙躲避开来，不敢接触。 开玩笑，那可是红莲业火，只要沾上一丝，自己只怕就得堕入六道轮回无间地狱，死的不能再死。怎么可能还能活蹦乱跳，出来吓人？ 连他自己都没发现，自己内心深处，对苏明起了深深的忌惮。 而本来正与许焕龙大战的孙破天、郑东来、青竹道人、真悟和尚见状，都是吓了一跳。被红莲业火沾身，还能奋勇杀敌的人，古往今来，只怕也是独一无二了。 “难道……那个传闻是真的……”真悟和尚见状，心中瞬间转过了无数念头。他出身涅槃宗，对红莲业火的了解远在其他人之上。几年前翻阅寺中经典，曾看到一个说法，若是能够抵御红莲业火的洗礼，那么此人将来，必定元神大成，不垢不净！ 以往之时，都以为这只是讹传而已。时至今日，他终于看到了有人能以自身强悍的意志和纯粹的心灵，抵挡红莲业火的侵袭！ 那是一颗无愧的心灵，那是一颗纯粹的心灵，那是一颗直追大道一往无前的心灵。即使业火，在这颗心灵的面前，也不过是驱除杂质，细细打磨，让它更加的璀璨耀眼！ 而随着时间的推移，大阵的威力越来越强，洛阳城已经有一些地方被真火焚烧成灰。苏明身上的红莲业火却是越来越小，直至熄灭。而他心思流转之间，只觉得心灵更加的纯粹，意志更加的坚强，神意更是冲霄而起，煌煌正大，无畏无惧！一拳轰出，好似天雷地火，尽在其中！ 就连有大阵加持的许焕龙，与他正面交手，都只是不分胜负！ 所有的人，齐齐变色。这个苏明，在经历了红莲业火的灼烧之后，怎么反而更加强大了？ 苏明却觉得酣畅淋漓，强悍的肉身力量，配合着雄浑澎湃的真气，糅合纯粹如一的神意，威力之大，难以想象！武者强悍的战力，到这时终于体现出来！近身搏杀，强势无双！ 也正在此时，整个洛阳城都是轰隆一声，晃了好几下，好像地震一般。 即使有纯阳真火阵的隔绝，苏明也清楚地感觉到，有一个极其神奇的东西，从洛阳城地下，渐渐升腾起来。那厚重沉凝的大地，在它面前恍似不存在一般。不过片刻，就见一团斗大的青色光华，从洛阳城正中升了起来，飞到空中，却被金色光幕死死挡住，不得出去。 “这究竟是什么东西？”苏明虽然不通道法，却也感觉到整个洛阳城的天地元气，好似都集中到了那一团青光之中。就连纯阳真火阵产生的一道道真火，都被吸收过去。 如此一来，整个洛阳城反而暂时安全了，百姓也不会再受到真火的焚烧。 “果然是它！”眼见青光升天，除了苏明之外，所有的人都在瞬间停下了争斗，冲天而起，开始争夺那一团青光。 纯阳真火阵的火焰都被青光吸走，许焕龙没了大阵之力加持，也敌不过其余四人。不过此时，五人都是一阵乱战，奋不顾身，只为了抢夺那一团青色光华，哪里还有什么同伴和盟友。 “到底是什么东西，值得这四人如此争夺？”苏明心中纳闷，并没有上前抢夺，而且他也没有发现许夫人的存在。“打了一个晚上，为的只怕就是这个东西。只是许夫人怎么还不出来，帮助许焕龙争夺？” 苏明越想越觉得奇怪，却见天上五人本来争夺的正激烈，那一团青色光华中，突然就闪烁起熊熊燃烧的火焰，与许焕龙身上气息贯通一致。无穷无量的天地元气涌来，许焕龙的气息一下暴涨了十倍以上，将其余四人都生生震飞。落地之后，都是口吐鲜血，惊怒交加。 许焕龙则是站立半空，顶上一团斗大的青色光华，源源不断地将天地元气送入体内，却又融洽无比，不会将自身撑爆。他的修为，也在以一种诡异的速度增长着，迅速飙升。 “哈哈哈哈！最终还是我的！”许焕龙疯狂的大笑起来，是那么的嚣张和霸道。声音滚滚荡荡，传遍整个洛阳城：“受命于天，既寿永昌，我就是这天下之主！” “居然是和氏璧！”苏明终于明白过来，面色也是变了又变。 第三十六章 元神出手 和氏璧乃上古神玉，秦皇一统九州后，在其上刻字：“受命于天既寿永昌”，成为传国玉玺。自秦以来，这块玉璧就是天命帝王的象征。不管哪朝哪代，都以得了这玉璧之人为天命正统，据传有令万民归心的能力。 除此之外，这和氏璧也是天地间最为神奇的宝物之一。一旦入手，经过炼化，不论修为高低，立刻就能达到天人合一的境界，操控天地元气如吃饭喝水一样简单。就算元神人物，也难以与之争夺天地元气。 而和氏璧作为天命所归的象征，本身就不是世间任何术数之道或推衍之法能够算得到的。就算佛门的天眼通、宿命通，道门的紫微斗数等法门，也算不得一丝一毫。 许焕龙早在三十多年前，一次偶然之间，在洛阳城中，被和氏璧所发的祥光瑞气影响，不但体质大进，就连脑窍都通透了许多。后来才会文武精通，打下这一片偌大的地盘。 他之所以选择洛阳城，也正是因为那一次奇遇，让他在偶然的情况下可以感觉到和氏璧的存在。它就沉睡在这洛阳城之下，仿佛在依靠洛阳城下方浓厚的龙气来恢复自身。洛阳城作为八朝古都，自然是龙气深厚，正是和氏璧恢复自身的最佳地点之一。 别人不清楚，许焕龙却是知道，自从安史之乱后，那传国玉玺就已经不在李唐朝廷。只是具体去了哪里，又没人知晓。知道了和氏璧也就是传国玉玺的下落之后，许焕龙自是欣喜若狂，在这洛阳城一经营就是二十余年。 二十多年中，他对和氏璧的了解也由浅入深，最后更是判断和氏璧的大体出世时间，做下了这一场旷世难见的谋划，以整座洛阳城布下纯阳真火阵。等和氏璧出世之时，如果有人来抢夺，便先以阵法将其炼死。如若没有炼死，也能凭借大阵产生的真火元气，先行一步沟通和氏璧，将其化炼化归身。 和氏璧出世，自然会吸收大量的元气。整座洛阳城都是一座大阵，大阵中元气真火被和氏璧吸入，许焕龙也便因为这些元气和真火，抢先一步，取得了和氏璧的控制权。 而在和氏璧神异的能力之下，他此时正处于天人合一的状态下，无穷无尽的天地元气化作自身法力，每一击都几乎相当于先前十倍的威力。纵然孙破天、郑东来、青竹道人、真悟和尚四人发现不对联手攻击，却也被他一招击败，受伤落地。 此时的他们，纵然还有再战之力，却终究没有翻盘的能力。许焕龙苦心谋划二十多年，终于获得了这块号称为天下正统的传国玉玺和氏璧！ “受命于天，既寿永昌！我就是天命之主，万民之皇！”立于半空中的许焕龙，在和氏璧的青光滋润下，猖狂的大笑起来，有如疯癫一般。 “一着不慎，满盘皆输！我等虽然得到了些消息，终究比不上他二十余年的谋划！今日之局，已经是十死无生了！”郑东来看着化作斗大青光的和氏璧，长长叹道。 孙破天、青竹道人、真悟和尚也是满脸苦涩，他们得到消息太晚，纵然有些布置，又怎么能抵得上许焕龙二十余年的苦心经营和谋划。一朝失败，只怕连性命都不在自己手中了。 “笑话！”苏明一步踏上，浑身气血熊熊燃烧，绽放出异样的光芒。身上气势一涨再涨，冲天而起，都惊动了疯癫之中的许焕龙。 “我从来就不相信一块玉璧就能决定天下走势，能让敌人溃败，能让万民归心！天地之间，决定历史洪流的，是一个个人，而不是什么和氏璧！纵然得了玉璧，你这天命，我也绝不相信！许焕龙，接我一招，万象红尘！” 苏明浑身衣衫猎猎抖动，血液奔涌，真气流转，筋骨震动，心意勃发。一拳击出，神意冲天而起。落在诸人眼中，只觉得一条大河，自虚空中来，自虚空中去，无始无终。 那大河之中，隐隐可见一幕幕场景，一段段画面，一个个人物。有英雄豪杰，有江湖儿女，有修道之人，有凡夫俗子，似乎世间所有的生灵，都在其中。滚滚红尘的气息传来，无数人的生老病死、爱恨情仇交织一起，衍化开来，就有如一条真正的人道历史长河！ 世间百态，人生辛酸，生老病死，爱恨情仇，都在其中！潮起潮落，天地悠悠，过客匆匆！ 苏明以前所悟的，大多是天地宇宙运转之理，可谓是天道。而近些日子以来，感悟红尘气息，先前又被红莲业火灼烧，就悟出了这一记拳法，名曰万象红尘。这一击，乃是人道。 一拳击出，拳意冲天而起，弥漫天地之间。无形之中，就连孙破天、郑东来、青竹道人、真悟和尚都笼罩进去。 “啊！这是什么东西！你们别来找我！”许焕龙被拳意影响，他的心神本来就有漏洞，自然就生出了无数幻觉。只觉得那一道大河之中，无数面孔向自己扑来，有自己的亲人朋友，也有自己的仇敌怨家。目光之中，有爱恨情仇，交织成丝，将自己团团包裹，越来越厚，似乎都难以呼吸。 一入红尘，五蕴皆迷！许焕龙的心灵修为，远远不及苏明，被这一记万象红尘一击，恍惚之间，好像就要落入这滚滚的红尘之中，再也醒不过来。 “众卿平身！”许焕龙只觉得自己好似坐在大明宫之中，俯视下方诸多朝臣。掌有天地间至高无上的权力，一言之间，就可定无数人的生死。 “天下都是朕的！”许焕龙坐在龙椅之上，忍不住放声大笑。 画面一转，又到了后宫，只见三千佳丽，个个不同。有的清丽脱俗，有的雍容华贵，有的千娇百媚，有的娇小可爱，围着自己，都是娇笑连连。心思虽然大畅，却总觉得哪里不对。 “皇后！朕的皇后呢？”许焕龙连连大喝，却见正中一名女子站起身来，仪态大方，母仪天下。只是那面目，却是生疏的很。 “不对！你不是朕的皇后！朕的皇后呢？”许焕龙大怒，却见那女子笑容中满是冰冷，道：“陛下，臣妾就是你的皇后啊！” “不！不是你！朕的皇后……朕的皇后呢……”许焕龙一怒之下，一掌落下，那女子便如云气消散。忽然之间，就觉得天下广大，四海富有，却都找不到那个人丝毫的踪影和气息。 “不！”许焕龙突然喷出一口鲜血，忽然就恢复了清明。天地元气依旧奔涌而来，化作自身磅礴浩瀚的真气，搅动之间，虚空都连连震荡，有不稳定的迹象。 苏明挺立如山，又是一拳轰来。许焕龙大怒，沟通和氏璧，无穷无量的天地元气汇集而来，在手中化作一并巨大的方天画戟，足足有数十丈大小，向着苏明就劈落下来。 一戟落下，有如星辰坠落，震动天下！ “噗！”此刻的许焕龙，战力几乎是原来的十倍有余，一击之下，就将苏明击得连退十几丈远，体内气血激荡之间，一口鲜血就喷了出来。 “给我死吧！”许焕龙又是一击落下，目标正是孙破天四人。即使四人齐齐抵挡，也又是许多鲜血喷了出来，伤势加重之下，气息也不断萎靡。 “好强！”苏明口角含血，死死盯着半空中的许焕龙，战意冲天，并没有半点后退的意思。刚才的伤势几乎在瞬间就好了七八分，气血涌动之间，抬手又是一击万象红尘轰了出去。 只是许焕龙有了防备，虽然还是不免受到影响，却不会再次迷失在自己的念想之中。和氏璧高悬空中，有如一个青色的月亮，源源不断地提供给他庞大元气，根本不用担心真气枯竭的问题。伸手一招，许夫人也飞了上来，无穷量的元气涌入她体内，本来枯涩的经脉瞬间又充满了奔腾的真气。 “太好了！我终于找到你了！”许焕龙一把抓住许夫人的手，只觉得天下再大，似乎也没有身边这个人来的重要。 许夫人没有受到苏明那一记万象红尘的影响，自然不明白许焕龙经历了什么，连忙道：“老爷，赶紧炼化和氏璧要紧！” 许焕龙顿时清醒过来，真气源源不断的涌入和氏璧之中，一点一点的炼化着这块千古奇珍。 “他还没有完全炼化，还有一丝希望！”青竹道人阵法修为高深，对祭炼法宝也极为在行，一眼就看出了许焕龙的虚实。 “只此一击！”诸人齐齐大叫，都发出了自己最强的一击。 苏明只身当先，气血流转，神意勃发，抬手之间，龟蛇盘、五雷拳、生死路、万象红尘，连续轰了出来。拳劲、拳势、拳风、拳意凝结一起，有如一条狂龙，自下而上，摇头摆尾，直奔许焕龙而去。 孙破天则是长枪一舞，体内真气和仅存的星力联合一起，化作一颗晶晶明亮的星星，猛地一震，就势飞出，呼啸着奔向许焕龙。 郑东来一拳轰出，一股白云罡气凝而不散，化作千百只白鹤，翩翩起舞，展翅长啸，声达九天。千百只白鹤前赴后继的向许焕龙撞去，正是他压箱底的神通“鹤啸九州”。 青竹道人则是一道道灵符飞出，化作一座大阵，运转之时，有如里面生成了一个无大不大的世界，向着许焕龙落了下来。 真悟和尚则是再次伸手一指，身后金身法相所有的光芒好像都凝聚到其中一只手抓着的巨剑之上。随后巨剑跃上半空，朝着许焕龙就是一斩。 面对五人一齐发出的最强攻击，许焕龙哈哈大笑，声音好像充塞天地之间：“土鸡瓦狗，不堪一击。”用手一指，身后的兵家神将一个纵跃，落在身上。金光流转之间，自身好像就化作了金甲神将，正是比人神合一更高一层的，人神一体！浑身上下真气如潮水奔涌，化作一条金光大河，滚滚奔腾，一落而下！ 轰！ 许焕龙在空中连退几步才稳住身形，而下面的孙破天四人就惨多了，一个个横飞出去，气息衰落，萎靡不振，都没有了再战之力。 到了现在，许焕龙夫妇的战力空前强大，其余却只有苏明还有再战之力，却也终究难挽大局。 “朕果然是天命所归！”许焕龙大笑之间，信心十足，只觉得天下好像就在掌中一样。苏明那一记万象红尘，终究还是给了他难以抹去的影响，就连称呼之中，都自称“朕”。 “还是不行吗？”孙破天四人，看着半空中的许焕龙，失望之极。而苏明虽然连连出手，却终究没有逆反大局的能力。 便在这时，苏明心中忽然生起了奇怪的感觉。那东方的天空之上，一道金光冲天而起，化作一尊巨大的八首十二臂的金身法相，和真悟和尚的极为相似。其中一只手掌上托着的宝塔，越变越大，高达千丈。金光流转之间，绽放着无尽的神威，向着洛阳城就撞了过来。 正是有那大能的修道者，元神显化，遥遥出手！ 那本来强大之极的纯阳真火阵，在宝塔面前，有如纸张一般脆弱，竟然被生生撞碎！而宝塔伴随着大阵形成的金色光幕，也齐齐消失。 大阵被生生破去，许夫人受到巨大的反震之力，面色一红，一口鲜血涌上喉咙，却又被强行咽了下去。 随后，南方的天空之中，又冲起青、白、红、黑、黄五道灵符，流转之间，化作一个五行阵。虽然只是最简单的五行阵，却有恐怖的天地元气呼啸用来。光芒流转之间，就跨越了空间的局限，朝着许焕龙落了下来，好像要将他生生镇杀！ “这几个老不死的元神人物！当真无耻到了极点！”许焕龙纵然心中大怒，也得面对这恐怖的一击。手中大戟上金光流转之间，和和氏璧那清冷的青辉交相辉映，有如一条张牙舞爪飞天怒吼的神龙，升腾咆哮，迎了上去。 恐怖的交击之中，连声音都没有传出来。只见五色光芒渐渐消散，许焕龙面色苍白，嘴角一丝鲜血显得触目惊心。 第三十七章 玉璧择主 苏明来到这个世界之后，便知道元神人物是屹立于这方世界顶端的存在。某种意义上，并不比世俗中的帝王差上分毫。尤其是元神人物寿元长久，正常情况下，可以达到五百年。 五百年有多长，只要看看历史上的朝代，大多数都没有超过三百年，就可以知道这个时间对于普通人来讲到底意味着什么。 一个元神人物，如果不出什么异常，足足可以横跨两个朝代，见证一个完整时代的兴起和衰落。 而此时此刻，苏明则见证了元神人物那屹立于这方世界巅峰的力量。隔着千里之远，遥遥出手，只是一击就破碎掉了笼罩整个洛阳城的纯阳真火阵。然后另外一位元神人物出手，只一击就让嚣张狂妄不可一世的许焕龙受伤。 元神出手，震惊天下！ 五行阵一击之后，力量消散，就此消失。然后一道白气冲天而起，仿佛近在咫尺，化作一杆长尺。上面有各种刻度，好似可以厘定天下规则，人间道德伦理。伴随着充塞天地之间的浩然正气，直直落下，向许焕龙头部砸了过来。 元神人物一旦出手，就是连绵不断，让许焕龙连喘息的时间都没有。他体内真气尚未平定下来，就见一柄长尺，朝着自己砸落下来。那情形，就好似幼年时候上私塾，不好好听课，被老师那教尺教育一样。 只是许焕龙自认天命所归，将来会成为九州万民之皇，怎么能忍得了有人在他头上动尺？当下就是大怒，大戟如龙，劲气怒涌，挥动之间，沟通天地之间的肃杀之气，化作道道晶茫，迎了上去。 又是一阵无声无息的交锋，仿佛声音都被交锋的余波生生绞碎，又或空气被排斥的一干二净，声音根本就传递不出来。 许焕龙纵然连连沟通和氏璧，几乎整个洛阳城附近的天地元气都被调动。但那元神人物出手是何等惊人，竟然生生压下了他的威势。那一杆白色长尺落下，也不见如何作势，许焕龙那看似猛烈之极的攻势有如败军之将，溃不成军。不过呼吸之间，白色长尺就真的落在了许焕龙头上，敲了一下。 这一下旁人看起来好像只是轻轻一下，但在许焕龙感受起来，却觉得一股浩大苍茫无边无际的气息涌入身体，几乎就切断了他和和氏璧的感应。 “怎么可能？”许焕龙先前虽然也尽力高估元神人物的能力，却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能强悍到这等地步。就如一只坐在枯井里的青蛙，竭力想象天空的广阔，又怎么能想象得到？ 白尺之后，那洛阳城西方，依稀可以判断正是长安城的方向，夜空之上，突然一亮，瞬间万千繁星，齐齐闪动，转眼间便从那天上落下无数星光，连成一气，凝成一道，仿佛顶天立地的巨大白光，无边无际，无声无息的往下一贯。 “这是哪位兵家大圣？”苏明见状，也是大大吃了一惊，单说攻伐的力度，这一击还在先前三人之上。来自长安城，又能摄取满天星光以为己用，不是来自李唐朝廷的兵家大圣又能有谁？ “不！”许焕龙都来不及惊呼，手中大戟刚刚抬起，就被这一道白光直接斩断了和和氏璧之间的联系。 这之后，群星之间，北天深处的北斗七星一亮，这道白光便一分为七，化作七道绵延千里的白色虹光，嗡嗡一响，朝着许焕龙就绞杀过去。 历来有言，南斗主生，北斗主死，真要被这七道白色虹光卷中，慢说是一个许焕龙，就是十个八个，只怕也会一起死掉。 便在这时，那和氏璧似乎愤怒起来，清莹莹的光辉之下，一道道青光伴随着祥云瑞霭落下，将许焕龙护在其中，与七道白色虹光连连碰撞，十分激烈。 这显然是宝物有灵，见白光不依不饶，便出手相助。 “哼！”那白光之中忽的响起一个声音，虚无缥缈，入得耳中，却仿佛金铁交鸣，冷硬之中带着三分奇异。仿佛这人已经久不说话，附一张嘴，本能的就感觉有些不自在。这声音好似十分不满，就要再次出手。 但在这时，先前三个方位，再次有光芒亮起。这声音虽然不甘，却也终究沉默下去，只留下七道白色长虹与和氏璧的祥云瑞霭青色光芒纠缠不休。 片刻之后，白色虹光一消，就见和氏璧的祥光瑞霭也是一消。许焕龙夫妇就如重伤在身常年未愈的病人，面色苍白，气息萎靡，掉落下来。饶是他二人竭力运转真气，还是跌落地上，久久不能起身。 二十多年的苦心谋划，在元神人物眼中，却如蝼蚁一般，弹指可破。一时之间，许焕龙夫妇都面容憔悴，心如死灰。 “好机会！”孙破天、郑东来、青竹道人、真悟和尚都恢复了些气力，冲天而起，争夺和氏璧。 唯有苏明，大步而来，站在许焕龙夫妇面前，浑身气势都不显分毫，淡淡道：“你二人现在可有话说？” 许焕龙和夫人对视一眼，悲怆道：“元神不公，以大欺小，亲自出手，我夫妇二人，又能奈何？” 苏明冷哼一声，道：“事到如今，还执迷不悟。也罢，我这便送你夫妇上路。” 许焕龙和夫人对视一眼，只觉得有对方在身边，即使步入黄泉，也不是独自一人，不会孤单，当下道：“成王败寇，我夫妇也无话可说。只是还有一事，求苏兄高抬贵手！” 苏明淡淡道：“你说的是你儿子许凌风吧？” 许焕龙夫妇齐声道：“求苏先生高抬贵手，放他一条生路！”说话之时，努力撑着身体，想要跪下，却终究做不到。 苏明平静道：“他先前对我不敬，我已经惩罚过他。现在我和他无冤无仇，自然不会为难于他。不过如果有别人想对付他，我也不会阻拦。” 许焕龙叹道：“真要如此，那也无法。苏先生果然是古之君子，我二人落得如此下场，也不劳你动手。”话音一落，两人紧紧抱在一起，有真火自心间而生，熊熊燃烧。一道道光芒冲天而起，将夜空照得一片通亮。 片刻之后，火焰散去，许焕龙和夫人仍然不离不分。苏明轻叹一声：“王图霸业，血海深仇，尽归尘土，消于无形。”衣袖挥出，劲气涌动，两具尸体便化作尘埃，满天飘洒，灰飞烟灭。 而天空之中，孙破天、郑东来、青竹道人、真悟和尚也是大打出手，神通轰击之间，不时有一道道劲气落向四方。 苏明只是看了看，转身就走。和氏璧固然神妙，却不是自己想要。却不料异变突生，那和氏璧在四人的争夺之下，竟然化作一道清光，如流星赶月一般，落了下来。 苏明心中有感，只来得及回头一看，就见一道清光，迎面而来，直直撞入了自己体内。然后就觉得无穷无量的天地元气源源不断的用来，不停地在自己体内流转，化作元精元气，充盈滋润着身体。而灵魂也似乎处于一片莫可名状的清莹莹的光芒之中，吞吐之间，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变化。 和氏璧入体之后，苏明自然就明白了它为何会这般选择。盖因神物有灵，纵然许焕龙夫妇是取巧，也终究是得了它的认可。而后来它与许焕龙的联系被四大元神人物亲自出手，生生震断，自然就生出了反感。而空中争夺的四人，是四大元神人物一脉相传，气息同源，和氏璧自然不愿认主。情急之中，就选择了离得最近的苏明，冲入了他体内。 这般异变，孙破天、郑东来、青竹道人、真悟和尚都是一惊，旋即明白过来，落在地上，面色不善。 孙破天当先一步踏出，森然道：“苏兄，交出来，这东西不是你能有的！” 郑东来身上一道道白云罡气涌出，凝声道：“苏兄，交出来，郑氏承你一个人情！” 青竹道人也开口，道：“苏先生，交出来，你便是遁甲宗的无上贵宾！” 真悟和尚看了又看，却闭口不言。他经过红莲业火，便知苏明的心意坚定到了极点。只要是他认定，别人万难改变，是以也就不出口相劝。只是身躯向前，拦在一侧，表明了自己的态度。 四大高手，站在四方，封住了苏明的去路。这般情形，和当初遗迹宫殿出来之后，又是何其相似？只是孙破天等每个人的修为境界，都在当初空灭道人等人之上。 苏明见状，仰天大笑，直笑了半晌，才停了下来，目光轻蔑，看着四人，道：“就凭你们？” 话语一出，四人的面色都极为难看，却没有人反驳，默不作声。如果是全盛之时，四人合力，顶多也只能击败苏明，想要杀他或擒他，都是根本不可能的事情。如今他四人各自有伤，战力不足全盛之时一半，而苏明却仍然在巅峰状态。只此一项，就已经输了个十成十。 更何况现在和氏璧在苏明体内，苏明的战力只怕立时就能飙升十倍，比先前的许焕龙还要厉害几分。就连一个许焕龙，都是元神人物四次连击，才能将他与和氏璧分离。现在换了苏明，又需要几击才能生效？ 苏明看着四人，淡淡道：“我知道你们想说什么，元神人物出手，我自认不敌。但是别以为我好骗，元神人物出手，有那么容易？” 话音一落，孙破天四人都是面色一变，证明了苏明所想。 元神人物作为这方世界巅峰的存在，其本身就会受到许多的约束，并不能随意出手。虽然元神一成，就是天差地别。但是元神人物毕竟不能脱离这方世界而独自存在，本身还是会受到这方世界天道、人道的影响。若非如此，当初秦末汉初，黄石公和张良这等人物，又岂会出山，帮助汉高祖。所谓内功外功，也正是天道和人道的体现。所以不到万不得已，元神人物并不会轻易出手，以免影响这片天地和其中的生灵，对自己甚至门派产生许多无法预料的影响。 除此之外，元神人物之间也有协定，不能随意出手。这四位元神人物此次悍然出手，已经算是违例。如果再次出手，只怕其它元神人物也会立刻反应。到头来就是元神大战，谁都承受不起。 苏明看穿了这一点，自然有恃无恐。有和氏璧在手，就算十个孙破天这等人物站在面前，也绝对拦不住他。而和氏璧本身又有蒙蔽天机的妙用，只要脱身出去，天下之大，也没有人能推算出他的行踪。 见四人沉默不语，苏明浑身真气涌动，激荡的周围天地元气都如海潮一般，随着呼吸而波动。如此威势，孙破天四人面色更是变了又变。 “诸位！”苏明缓缓道，“如果再拦着，我真要动手了！”伸手握拳，气势猛烈高涨，无形之中就锁定了四人。 “阿弥陀佛！恭喜施主！”真悟和尚不愧是佛门涅槃宗看好的弟子，在目睹了苏明经历红莲业火的淬炼后，心境也有了一丝增长。话语之间，双手合十，向苏明微微行礼，然后就转身离去。干净利落，没有半点迟疑。 “恭喜苏兄！有空之时，不妨来荥阳郑氏，郑某必定扫榻欢迎！”郑东来哈哈一笑，也瞬间就放下了这事，向苏明拱拱手，也自离开。 “恭喜苏先生！”青竹道人淡淡说了一句，身形不知不觉中就消失在夜色中。 “苏兄，和氏璧乃是天命所定，当归朝廷……”孙破天仍然不死心，再次开口。 却不料苏明转身，目光扫来，清澈见底，黑白分明，道：“和氏璧是天命所归，却不是单属你兵家一脉！”气势高涨之间，竟然逼得孙破天说不出话来。 “这人好生无礼！日后定不与他干休！”孙破天面上窘迫之色一闪而过，冷哼一声，也自离去。 眨眼之间，洛阳城这一场大剧，终于落下了帷幕。苏明看了一眼早就躲起来的蒋兴和武长浩，微微一叹，对今后洛阳城落在谁的手中，没有丝毫兴趣，也自离去。 离去之时，目光落向西方，正是长安城的方向：“看来那朝廷之中，也并不是那么平静。” 第三十八章 炼髓如霜，炼血汞浆 苏明一步一步踏在路上，向南而去。以往之时，他觉得自己的实力已经足够走遍天下。但在目睹了元神人物出手之后，这个想法就发生了变化。 元神人物和先天巅峰之间，就是一道巨大的鸿沟，有如天堑一般，斩断了几乎所有人的希望和梦想。先天宗师，不过在脱胎换骨之后，经超凡脱俗，走在入圣的阶段。而元神人物，则是真正已经完成了入圣的第一步。至于元神之后的道路，在此方世界已断，没有前进的余地。 这种情况下，元神人物就如一座座大山，屹立在天地之间，镇压着这片大地。苏明忽然明白了不管哪朝哪代，在得了正统天命所归之后，都想要铲除这些力量。因为他们实在是太强大了，强大到对皇权都有极大的影响。 但凡皇帝，几乎都是宁可我负天下人不可天下人负我的心态，骨子里都是四海八荒唯我独尊，面对这些超出了世俗传统意义上的力量，自然不能忍。当初秦皇一统天下，也正是出于这种心态，才炼制十二金人，再加上和氏璧，想要一举灭杀超出世间的力量。 春秋战国之时，诸子百家兴起，元神人物不知有多少。秦皇其时诸子百圣虽然或跨界而去，或寿终正寝，或被秦皇击杀，但是底蕴还在。修道界前所未有的联手一击，以道统几乎灭绝作为代价，终于毁去了十二金人，将和氏璧夺走，抹去了秦皇的一身修为，更使得秦朝历两世而终，秦皇也落了个焚书坑儒的暴君的名号。 就如现今修道界，佛门三宗、道门四派、儒门五大世家、邪道七派这些顶尖宗派，都有元神人物坐镇。一旦触碰了他们的利益，十九位元神人物联手之下，足以灭杀世间所有反抗的力量，推翻朝廷的统治。 所以，即使当年本朝太宗，也只能小心翼翼，暗中行动，却无奈还是被察觉，仅仅坐镇天下二十三年，就身死离世。其中许多东西，都与这些宗派有不清不楚的关系。而武后之时，虽然秉承天命，却也被诸多势力联手赶下皇位。后来玄宗之时，世俗虽然大兴，自身却被修道人迷惑，想要炼制不老神药，终于导致了安史之乱的发生，皇权衰弱到了极点。 纵观自秦以来历朝历代，甚至可以说是皇朝与修道界之间的争斗。皇权强大之时，修道界便低调许多。当朝廷衰弱之时，修道界便活跃起来。 由于天地规则的原因，不论任何人坐上皇位，一身修为都会渐渐消失，最后甚至会和普通人一样。纵然有万民之力护体，也弥补不了自身身体的制约。而元神人物虽然寿元长久，法力高强，但所发的道法神通，被人皇的天地之气万民之力一冲，也会化作乌有。 是以历朝历代的天子，只能被凡人凡兵杀死，却不会被任何修道士所杀。但修道界却可以凭借自己的实力，将天子拉入凡尘。只要帝位不在，自然就只能任人宰割。也正是这方世界奇特的天地规则，导致了这种奇异而又相互对立的情况的发生。 苏明直到和氏璧入体之后，冥冥之中，就明白了这许多东西，这才知道和氏璧被称为千古异宝，并非没有原因。和氏璧本身就是大地龙脉深处龙气凝结形成的结晶，是天地力量的精华，故而有操控天地元气蒙蔽天机的能力。 当初秦皇本就是天下第一高手，在得到和氏璧之后，以大神通在上面刻下受命于天既寿永昌八个大字，凝聚了万民信仰。只是后来秦皇登基，称为始皇帝，被天地规则束缚，一身修为不断退化，匆忙之间出手，却终究失败。 自此之后，和氏璧不但是龙脉结晶，更凝聚了天下万民的气运，故而被视为天命所归，皇朝正统。有和氏璧在手，不但可以时时以庞大的天地元气淬炼己身，真气增长比之前要快了十倍以上，更能凭借其上蕴含的万民气运，加深对人道的理解和感悟。 无形之中，对天道、人道这两条对立又统一的道路，也有了更加清晰深刻的认识。 虽然得了和氏璧，但是苏明也绝没有什么打天下做皇帝的念头。他习武至今，所求不过有二。成为天下共主这件事情，从来都没有出现在他的念头里。长安城迟早是要去的，但是现在还不到自己进长安城的时候，自己的力量还不足以面对那些屹立于世界顶端的人物。有朝一日，自己如果踏入长安，自然就是改变之时。 苏明每日都苦修不已，有和氏璧龙气结晶这最纯净的力量和诸天星辰之力淬炼肉身灵魂和真气，修为自是一日千里。不论肉身还是心灵，都有了长足的进步。而他一路收敛自身气息，又有和氏璧蒙蔽天机，也根本就没有人发现他的行踪。 “天道！人道！”苏明漫步走在路上，如同一个最普通最平凡的人，心中却是感悟不断，“天道是规则，是力量，是道理，太宇虚空、星辰运转，都在其中。而人道，是生命，是红尘，是道德，古往今来，滚滚红尘，历史演变，都是人道。这两者，虽名不同，却又相互对立统一，极为玄妙。” 苏明得了和氏璧，一步一步，慢慢体会到了这方世界最高的玄秘，那甚至是连元神人物都不得而知的秘密。在上古甚至远古之时，也只有那些突破了元神境界的大能，成功脱离这方世界，才明白的道和理。 “天道无情，所以日月星辰、天地宇宙运转之间，并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当天地宇宙毁灭之时，其中的人道自然也就毁灭。” “人道有情，所以天大地大，人居其中。有了生命，才有生老病死，才有爱恨情仇。这天地之间，才会精彩，才会动人。” “人生于天地之间，与天地宇宙都有密可不分的联系，由此而能体悟天道的力量和规律，以本心体天心，以本身融宇宙，所以元神境界，其实就是将自己的灵魂意念炼化成真，获取了一丝天地规则之力，能够与之短暂合一罢了。但人和天地终究是不同的，所以元神大成之后，终究还是要摆脱天地的束缚，将规则法则凝练在自己的元神之内。” 想到这里，苏明只觉得豁然开朗，心中一片光明。他虽然走的是武道，但是明白了这方世界的道路，对他也有举一反三触类旁通的作用。 “类比之下，武道在步入先天脱胎换骨之后，也是超凡脱俗进而入圣。只不过方法不同道路不同，体现出来自然也就不同。修道讲将意念灵魂化作元神，以元神融入天地，掌天地规则。而武道则是炼化天地之力入己身，以自身为天地，举手投足之间，就如有天地之力。看起来相似，其实却是完全不同的两条道路。” 而苏明得了上古仙人的传承，能够沟通诸天星辰之力，正是九天之力。又有和氏璧在身，乃是龙脉结晶，精纯无比，正是大地之力。天地之力入己身，流转之间，淬炼肉身灵魂，更能化作体内精纯到了极点的真气。 仅仅过了三个月，苏明就觉得自己浑身上下，都坚硬无比，如那金铁一般，就算普通的法宝飞剑，都不能伤自己分毫。而体内的真气，流转之间，如长江大河，汹涌澎湃，又极其凝练，透体而出，也不会分裂消散。心念动间，便能化作一身体外罡气，护持自身。 除此之外，骨骼细腻洁白，如玉一般。骨骼的最深处，骨髓也晶莹剔透，纯白无暇，如同雪霜，没有丝毫的杂质。而血脉之中，那涌动如潮的血液，也是金红之色，流动之间虽然十分轻快，但是不论密度还是能量，都远非寻常修道人可比，沉重异常，有如铅汞。 突然之间，苏明脑海中好似有一道闪电划过，心神都震动起来。 炼体如钢，炼气如罡，炼髓如霜，炼血汞浆！这分明是肉身真气几乎都锤炼到了极致，才会出现的现象！而到了这一步，通常都被世俗之中称为“武圣”！ 武圣并不是专指一个人，也并不是一个具体的修炼境界，而是指自身武道修为锤炼到了极致，超凡脱俗，一步踏出，进而入圣！ 苏明细细体味，觉得自己肉身真气，都已经足以踏入武圣的境界，但自己的心灵意念，虽然也进步神速，却终究差了一丝，不得圆满，也只能算是一只脚踏入其中。等有朝一日心灵意念的积累足够，明悟己身，便可以真正踏入这个境界，也就足以和元神人物争锋！ 但一步之遥，却如天堑。人道兴盛，天资横溢惊才绝艳之人不知有多少，但又有几个有希望踏入元神之境？而一百个有希望踏足元神境界的人里面，能够真正成就元神的，也不过一两个而已。即使有天资，没有传承，没有功法，没有资源，也绝不可能成就元神。 道门有言，修道之人，财侣法地，缺一不可，说的便是这个情形。真正能够出身微末之间，崛起而成就元神者，古往今来，也不多见。就像现在的修道界，能够成就元神境界的，不是顶尖宗门，就是千年世家，或者朝廷正统。除此之外，也有原来曾经出过元神人物的宗门，虽然不及顶尖宗门，却也总有几分底蕴，非同小可。 “这世界之大，藏龙卧虎，深不可测啊！”苏明悠然走在路上，浑身气息完美的收敛起来，一丝一毫都没有外泄。当初洛阳城中，如果有现今境界，就算被暗算，那傀儡门的老妪也绝对采不到自己一点点的气，更不会被别人控制，身不由己。 一路上走走停停，三个月过去，不过刚到三湘之地。 这三湘之地，自古就是苗裔所居。其有许多功法，与中原大地并不相同，甚是奇特。比如说那赶尸之法，比如说那蛊毒之法，都是极其诡异，防不胜防。苏明夜半之时修炼，就曾经听到屋外有许多东西经过的声音，极其沉重，一蹦一跳。在他过人的灵觉之下，自然知道那正是有赶尸人在驱赶尸体前行，与他无关，自然也就不去打扰。 他也曾在一家客栈居住，那客栈老板居然供奉了一只邪异的恶鬼，常以过路居住的行人为食。当天晚上，恶鬼前来，却被苏明至正至纯阳刚之极的气息挡在屋外，根本就进不来。最后恶鬼反噬，反而将各站老板活活吞吃。这之后，苏明出去，一拳就将这只恶鬼化作了粉碎。 也曾借宿普通人家，见其家中养有五毒之物。每隔一月，就有专人前来收取毒物，付与相应的报酬。而收取毒物的并非旁人，正是邪道五毒教的弟子。 五毒教身为邪道七大派之一，准确的说，其势力只在三湘苗疆一代，并没有深入中原。历代皇朝最盛之时，拿这扎根于此处的五毒教也没有什么办法。现今五毒教的教主，自然也是一位元神人物。据说其以毒入道。一身毒功，甚至可以毒死同样境界的元神人物，可谓是恐怖之极。 但五毒教历来十分保守，轻易并不会出领地之外，这一点也让其余宗门放心了许多。当初苏明刚来这方世界，碰到的南荒道人，其所修炼的五毒之术，也是五毒教流传出来的残本。即使如此，威力已经是相当惊人，可见五毒教功法之诡异莫测，实在让人心惊。 除此之外，三湘苗疆一带，还有一门名闻天下的刀法，便是上古三苗氏所传，至今仍然传承不绝的苗刀！ 三苗氏来历极为古老，向上可以追溯到当初与轩辕黄帝争夺天下的猛人蚩尤。蚩尤当初领导的是九黎部落，蚩尤落败之后，九黎部落辗转逃离，分作两支。一支南下，进入荆州地区，后来扩散开来，便是后来的三苗氏。 第三十九章 蜀中 自上古以来，这方世界的修炼一途便是先练体，再练气，返先天，成元神。三教九流，都是如此。那兵家一脉，虽然也擅长战阵冲锋杀伐之术，究其本质，到了高深的境界其实还是当初分裂之时从道门带出来的东西，摄取诸天星辰之力，成就元神境界。 就算是剑仙之流，虽然带了个剑字，但是准确说起来，却是更贴近“仙”字一些。其修炼之法也是大同小异，不过将其余元神境界凝练的一丝规则之力，都融于飞剑之内。 相比之下，这方世界几乎没有什么以武入道。苏明所闻，也仅有三苗氏流传下来的苗刀而已。 前文说过，三苗氏的先祖可以追溯到蚩尤。蚩尤之后，三苗氏与尧、舜、禹争斗不断，时不时反抗。可见其传承之久远，部族之强悍，与性格之桀骜。尽管一直受到中原力量的威压和逼迫，三苗氏却从未屈服，且一直传承下来，造就了独一无二的文化。 不过如此一来，三苗氏与中原汉族之间的关系，并不和睦。初入三湘之地，还是以汉人居多。再向西向南而去，渐渐地汉人稀少，苗人居多。汉苗之间虽然不至于势如水火，却也没有那么融洽。苗人虽然性情彪悍，但若是得到他们的认同，也会对你敞开心胸。 苏明此番前来，并非是心血来潮，而是和氏璧入体之后，冥冥之中不由自主的就来到了这里。上古之时，蚩尤纵横天下，无人能敌。单论争战，没有一个部落能和蚩尤带领的九黎一族硬拼，就算是轩辕黄帝也不行。 后来轩辕黄帝得了九天玄女跨界之助，联合九州九大部落族长，龙族应龙氏，四方炼器宗师，在涿鹿颠倒天机，布下大阵，围杀了蚩尤。若非如此，当年胜负还很难说。蚩尤被斩杀后，九黎一族分裂，其中一部分也就是后来的三苗氏。 整个苗疆一代生活的苗人，都尊三苗氏为先祖。而真正有苗刀流传的号称三苗氏嫡传的一族，正居住在云贵川三地之间的苗岭。这一族虽然人数稀少，但几乎每一个都是高手。尤其是每隔几代，就会出一位元神境界的人物，守护苗疆。是以在苗人心中，这一族也类似于中原大地的皇族，有着特殊的意义。 苏明穿过三湘之地，入川，行于蜀道之上。不由自主的，心里就想起了李青莲那一首古今传颂的《蜀道难》。 “蜀道之难，难于上青天！”回想起这些诗句，只觉得李青莲当真是天纵奇才，冠绝天下。 “酒入豪胸，七分酿成了月亮，剩下三分啸成了剑气，绣口一吐，就是半个盛唐啊！”苏明心神恍惚之间，似乎真的看到了那位衣袖飘飘、豪情冲天的绝代诗仙，也似乎看到了一朵青莲，摇曳在天地之间，却慢慢枯萎，化作春泥。 “如此大才，却不能再进一步！可悲可叹！”一步一步走完蜀道，苏明便进入了蜀中的成都府。当年李冰修建都江堰，秦昭王派遣了数十位方士道士一起协助，连诛恶蛟、巨龟等水怪，制住岷江这条凶河。从此之后，成都府风调雨顺，再无旱涝之灾，五谷丰登，被号称为天府之国，历代不衰，可见其富足。 此时正是天气转寒之时，一阵阵风吹来，清寒袭人。成都府的街道上还是行人甚多，两旁的店铺极为火热。尤其是酒楼饭馆，更是热火朝天。肉香飘过十里之外。 苏明刚刚登上一家名为“松鹤楼”的二楼，便听到有人放声高歌。声音清朗，直入九天，有一种说不出的任意而为和潇洒不羁。 抬眼看去，便见临窗的一张桌边，坐个青年，英气勃勃，剑眉星目，一身苗族服饰，看上去极有魅力。此时，他正在举起一坛酒仰头咕咚咕咚狂饮。胸襟前洒得到处都是，却尤自不顾，嘴里继续高歌。模样看上去似醉非醉，似醒非醒。 “好了，你也喝了十几坛，应该尽兴了。咱们还是回去吧。” 银铃叮当，一个美妙的声音传来，原来这青年旁边还坐了一个苗女，天人之姿，全身佩带满了银亮的首饰，葱白嫩玉的手腕上套着两三个金环。随便晃动间，全身便发出清脆悦耳的风铃声。 苗女正用一方丝巾温柔的替青年擦去胸前的酒渍，声音甜软得糯米糖一般。眼神含情默默，正如初恋的少女望情郎。 川中自古便方门兴盛，许多异人时常出没于酒肆之中。这等行迹虽然大悖礼法，但见怪不怪。旁边的酒客都躲得远远地，不太敢靠近。而苗家女擅长养蛊，浑身是毒，更加惹不得。虽然美貌，但都不敢多看一眼。 苏明自然不在意，此刻二楼除了青年旁边，也没有了座位，便径自走到青年旁边坐下。要了一壶酒，叫跑堂配四色酒菜，倚着楼边栏干自斟自饮，也是十分的自在。 苏明刚刚坐下，便感觉两道冷电似的目光霍地在他脸上转了两转，正是旁边的青年。以苏明的修为境界和心识灵觉，早已感觉到这青年虽然看起来年轻，但是一身修为极其高深，不在当初真悟和尚等人之下，是个难得一见的高手。些许酒而已，说醉也可以，但只要想清醒，那任何时候都是清醒的。 见青年目光扫来，苏明微微一笑，却不言语，只是举杯自饮，却也自有一番味道。 又喝了几杯酒，只听得楼梯上脚步声响起，走上了几人。为首的也是一名青年，看上去面如冠玉，风流倜傥，神采飞扬，衣服华丽，修为也是非同小可。身后又有三人，气息深厚沉凝，竟然都是入了先天的人物。 “川中一代历来就是方门大兴之处，道门、佛门、五毒甚至赶尸等宗派，都是十分兴盛，但是先天境界的宗师，竟然这般常见？”苏明见状，心中登时生疑，却依稀感到这几人并不是为自己身上的和氏璧而来。 “盘杰！你原来在这里，让我一阵好找！”这青年看着先前大肆饮酒的那一位，冷笑不断。然后又看到了苗女，面色甚是难看，低声喝道：“叶青，给我回来！”话语之中，已然是充满了怒火。 却不料那被他称为盘杰的青年仍然在大口饮酒，苗女则忙着给他擦拭脸庞和胸前的酒渍，根本就不看华服青年一眼，直当他是空气一般。 “是你逼我的！”华服青年大喝一声，一掌探出，就如一条巨蟒猛地从洞中窜了出来，巨大的身子缠向了两人。 “原来是你呀！”喝酒的青年双目看起来十分朦胧，张口之间，就是一道酒水如箭一般喷射出来，与华服青年击出的一掌碰在一起。 蹬蹬蹬！华服青年受他这一击，竟然连退三步，若不是后面之人轻轻一扶，都差点站不稳。 “这人有些门道！”苏明一眼看去，便知道这喝酒的青年虽然看似轻松，实则也是用了七八分的力道。尤其是这一口酒箭，似乎还有些别的门道和技巧在里面，就连他一时半刻也看不分明，心中不由得起了一丝兴趣。 “哈哈！”名为盘杰的青年看着华服青年的样子，哈哈大笑，乐不可支。身边的苗女叶青又拿了丝巾，细细的给他擦着嘴角的酒水，十分的温柔，目中都是爱意，几乎要把百炼精钢都化作绕指柔。 忽然之间，盘杰酒意全无，看着华服青年，道：“何翔，青儿与我情投意合，早已山盟海誓，你又何必苦苦相逼？” 华服青年何翔闻言，冷笑道：“是，你二人情投意合，但她却是家父与叶家亲自定下，有人做媒，尚未过门的妻子！你二人如此做法，将我的脸面放在哪里，将家父的脸面放在哪里，将五毒教的脸面放在哪里？”说到后面，语气森然，杀机大盛。 “好，我本念及旧情，对你三番五次留手，你却不依不饶。从今以后，你我就是仇敌！”盘杰突然站起身来，哪里有半分酒醉的样子。 “你若不是做贼心虚，又何必一直躲躲藏藏，到处逃窜？”何翔冷笑不断，与盘杰眼神不断交锋，杀机毕露。 除此之外，又有许多闲人远远观看，还有一句没一句的说来说去。片刻之后，苏明也就明白了这到底是哪一出。 原来这华服青年何翔，正是当今五毒教教主何未远的儿子。何未远身为元神境界的人物，受天地规则所限，想得到子嗣尤其艰难。好不容易在自己寿元渐大之时，才得了这一个儿子，自然是宝贝到了极点，捧在手里。 盘杰来历也是不凡，正是那苗岭之上，三苗氏嫡传子嗣。其身份地位，不比何翔差上分毫。而他年级轻轻就已经是先天巅峰的修为，被称为是三苗氏三百年来最有希望踏入元神境界的人。 而苗女叶青，出身于川中大姓叶家。叶家本就是苗人里的大族，实力雄厚，虽然比不上五毒教和三苗氏嫡传的盘氏一族，也可以排入前五之列。 盘杰和叶青从小一起长大，青梅竹马，早已海誓山盟，生死与共。本以为等挑个好日子，盘杰央求族长或族中长老去向叶家提亲，两人之事自然是水到渠成，却不想突然杀出来一个何翔。 何翔正是在一次苗族的聚会之上，认识了叶青，当时便被叶青的天人之姿吸引，疯狂的展开了追求。叶青心有所属，自然就拒绝了他。何翔三番五次追求不成，反而愈加想得到叶青，便去向自己父亲求情。其父何未远无奈之下，也只得放下身段，向叶家提亲。 身为天下有数的元神人物，又是五毒教的教主，亲自来提亲，叶家哪有不允之理。盘杰本来也打算向叶家提亲，但在何翔的算计之下，却是慢了一步，叶青已经成为了何翔名义上的未婚妻。 那元神人物的威压，岂是寻常，即使三苗氏嫡传的盘氏一族，在没有元神人物的情况下，也不敢过分违逆。无奈之下，盘杰和叶青只好私奔出逃。而盘氏和叶家也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装没看到。 何翔自然是大怒，便一路追来。不想盘杰的修为实在是高深，自己也是踏入先天的人，却总是被他三招两式之下就打败，每每都落个灰头土脸。愤恨之下，又不敢去打扰闭关之中的父亲，只能寻了教中几位先天宗师来助拳。哪里知道刚一见面，就又被盘杰落了面子，还是在美人之前，心中怒火，简直要将所有的理智都烧没了。 “三位长老，给我杀了他！一切后果，由我来负责！”何翔怒火冲天，狠声下令。 “什么？公子，你可当真？”后面三人闻言，都是大吃一惊。盘杰身为盘氏三百年来最有希望踏入元神境界的人，地位只怕只在盘氏当今族长之下。真杀了他，盘氏必定大怒，整个苗疆都会动荡不休，风烟火起。 “三位长老难不成忘了我父闭关之前是怎么说的了？”何翔目光如电，语气森然，说不出的冰冷。 想起那位苗疆第一人如一般的身形，诡异莫测的手段，三人也不由得叹息一声，抱拳道：“盘公子，得罪了！” 盘杰见状，冷笑道：“废话忒多，想杀就杀，一点都不痛快！”当下抢先踏步而上，身形闪动，就到了何翔面前，一拳击出，气劲如犀牛狂奔。雄浑之中，又有着以点破面的技巧手法，好似犀牛头上一只尖角顶了过来。 “嗯？”苏明一看之下，心中惊讶，原来这盘杰与他一般，走的竟然是以武入道的路子。想到他来自盘氏一族，心中不由得火热起来，“难不成那盘氏一族，真的将当年蚩尤的刀法流传下来了？” 何翔只觉得面前一黑，一只拳头就出现在了眼前，好像将整个天地都遮盖住了，视线都是一黑。虽然也是先天境界，和盘杰却差了不知多少，顿时吓得魂不附体，直呼我命休矣。 第四十章 出手相助 这盘杰也不是等闲人物，说动就动，出招威猛，一点都不含糊。何翔虽然也入了先天境界，却一直都是娇生惯养，哪比得上即使在整个苗疆都算顶尖高手的盘杰，差点就被一招所伤。所幸这时后面三人齐齐发力，一股无形的吸力传来，将何翔拉的向后飞去。 然后三人齐齐出手，就见真气流转之间，一条腾蛇，一条天蜈，一条金蚕飞了出来。这三样东西一现，黑、红、金三色光芒流转，立刻就与盘杰争斗起来。 而盘杰见了这三样东西，面色也是极为凝重，不敢有丝毫大意。浑身真气暴涨，拳脚之间，也有拳意充斥，却还甚是薄弱，显然是刚入此道。和那五毒教的三位长老大战一起，不分胜负。 酒楼的大部分人都被吓跑，只有寥寥几人还看得津津有味。苗女叶青则是面露担心之色，一脸紧张的样子。 “五毒教的功法果然不凡，这三样毒物，像是神通，又像法宝，颇有些神妙之处。倒是这盘杰，也是奇特，一身武道修为不可小视。”说起来，盘杰算是苏明在这方世界碰到的以武入道的第一个人，心中不由得就有了些好感。再看何翔，一副飞扬跋扈仗势欺人的样子，一看就觉得心里不爽。 苗疆一带，气候潮湿温热，许多地方终年无雪，最适合蛊虫毒豸的生长。整个苗疆的蛊虫毒豸，都不知道有多少亿，极其恐怖。而五毒教的法门，正是建立在这些蛊虫毒豸上。教内秘传三卷真经，是《三降真经》、《神蛊真经》、《万毒真经》，分降、蛊、毒三门，各有妙道，不在三教九流各派秘法神通之下。 此时五毒教三位长老所使的法门，似蛊又似毒。尤其是这三只毒物来去飞腾之间，三色光芒流转，一股股气息流露出来，竟然就空气都被腐蚀，发出嗤嗤的声音。靠的近一些的桌椅之类，被这股气息一冲，就酥的像粉一样。被几人的气劲卷起，漫天飘落，洋洋洒洒，到处都是。 好在盘杰的真气和武道都有奇异之处，施展开来，那些剧毒气息根本就近不得身。以一敌三，仍然不落下风。而一旁的苗女叶青，看得是十分紧张，手指紧紧抓着丝巾，不自觉的用力。 前面虽然也碰到了何翔几次，但是他自己也罢，手下也罢，修为都不是如何高深。此次何翔带来的三人，都是五毒教中真正的高手。以三对一，施展五毒教独特的法门，自然威力不凡。而此时正在酒楼二楼，四人都是控制真气，并不外放，也有些束手束脚。 何翔看四人正在激战，目光便落在了苗女叶青身上，嘴角露出一丝狞笑。身形一动，就避开了交战之处，向叶青而来。 “何翔，你想干什么？”盘杰大怒，奋力出手，想击退三人。却不想五毒教的法门实在是诡异莫测，灵动异常，一时之间，哪里能抽身出来。腾蛇、天蜈、金蚕飞舞之间，将他四方之路团团围住，纵然连连施展绝招，也难以在短时间内破开。 五毒教的三位长老自然不敢真个向盘杰下毒手，但是联手想要困住他一段时间，还是没有问题的。只要何翔趁机将叶青抓走，那就万事大吉。纵然事后各方势力，也没有怪罪他们的理由。 盘杰自然明白，连连怒喝：“你们三人，当真要与我不死不休？”真气运转之箭，拳出惊人，一股不屈的意志散发开来，连连冲击，直震得腾蛇、天蜈、金蚕都不停颤抖，好似立刻就要掉落下来。 其中一位长老大喝道：“公子快点，我们三人支撑不了多久的！” 何翔狞笑连连，走上前去。与他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叶青失色的花容月貌，一张俏脸血色全无，一片煞白。她虽然出身叶家，但是不论和五毒教还是盘氏相比，都有不小的差距。此时她的修为，不过是后天境界通达百脉，还尚未逆反先天。面对何翔这位已经踏入先天的人来说，自然是没有一点胜算。若要施展蛊毒，何翔这出身五毒教的人，要比她更擅长。 何翔走了上来，伸手在空中连续抓了三下，好似抓到了什么，真气涌动之间，只听一声细微的爆裂，清脆可闻。同时，叶青浑身一震，嘴角流出一丝鲜血，看上去十分可怜。 何翔大笑道：“小小的夺命蛊，也想奈何我？叶青，你是我的，没有人可以把你夺走，就算盘氏也不行！”双手动间，好似一只青蝶翩翩起舞，美轮美奂，接着成千上百只青蝶飞起，煞是好看！ 叶青就好似一朵芬芳迷人的鲜花，那成千白上的青蝶蜂拥用来，前赴后继，要将她生生淹没。 正是五毒教的一门神通，千叶青蝶！以周身真气，化作数不清的青蝶，可困人，也可伤敌，威力不凡。 “不！”盘杰目呲欲裂，真气猛然爆开，将五毒教三位长老震的踉跄后退。随后飞身上前，一掌抓向何翔后心，采取的正是围魏救赵的手段。 何翔如果不回头，纵然能抓到叶青，也会被盘杰一掌击中后心，死的不能再死。若果回头，自然就解了叶青的危机，自己却要落在何翔与五毒教三位长老的联手攻击之中。不过他生性豪勇，对这点丝毫不放在心上。只要能解了叶青之危，天大的事情也不会皱一下眉。 但何翔却丝毫不理会盘杰这一下攻势，真气涌动之间，身后忽然浮现出来一道无形的丝网，柔软坚韧，将盘杰困在其中。这丝网并非神通，而是何翔早年以苗疆一种特殊的雪蚕所吐的丝炼制而成。这雪蚕生于云贵一带，通体雪白，故而得名。其形体幼小，也无毒性，吐出来的蚕丝却韧力大得异乎寻常，一根单丝便难以拉断。只是这种雪蚕不会做茧，吐丝也极有限，乃是极难寻求之物。 何翔是五毒教教主何未远之子，自然是要什么有什么，便取了许多雪蚕之丝，炼制成一张大网，唤作千思百结网。其意正是只要落入网中，任你千思百结，也是难逃。又且这网通体以雪蚕丝制成，微细透明，非肉眼可见。他动手之前，就做好了准备，如今盘杰一动，便将千思百界网祭出，果然就将他罩在其中。 盘杰大怒，只是急切之间，不论如何施展武学，也破不开这坚韧之极的千思百界网。 “可恨我没有带那一柄苗刀出来，否则怎么会被区区一张丝网所困？”盘杰又恨又恼。不过瞬间，五毒教的三位长老又是扑来，与他缠斗一起。而何翔双手所化的千叶青蝶，依然前赴后继的向叶青扑去。 何翔狞笑连连，叶青那惊恐交加的表情，落在他眼中，只觉得畅快不已。一想到叶青这千娇百媚天人之姿的大美人，日后便任自己作为，心中之快，岂是言语能够表达？ 便在这时，一个略显轻淡的声音响起：“不得不说，你这幅样子成功激起了我的反感。” 何翔随后就见面前突然升起一片青色元气，氤氲如潮，发出浪涛般的澎湃声！那情形，便如乱石穿空，惊涛拍岸，卷起千堆雪！ 那片青色的元气中，突然升起一只大手，咻的一声出现在何翔头顶，当头压下。这一只元气组成的掌印，力量大得恐怖。何翔只觉这一掌落下，仿佛一座大山般厚重，厚重中又带有凌厉无匹的气势，将自己全身上下所有空门全部锁死，根本无从闪避。 “什么人？胆敢偷袭我？”何翔大怒出声，哪里还顾得上向叶青出手，掌印所化的数百只青蝶方向一变，上下翻飞，迎着这只大手就冲了上去。落入旁人眼中，只觉得这数百道掌印如同飞蛾扑火，相继与元气所化的大手碰撞，发出砰砰砰的闷响。气浪横扫，轰然撞在墙壁上，整个酒楼的二楼顿时不堪重负，发出吱吱呀呀的声音，好像要塌了一样。 “出事了！”酒楼掌柜连忙招呼伙计，去请东家过来。剩下的人见状，知道这几个都不是凡人，顿时如鸟兽散，有多远逃多远。神仙打架，凡人遭殃，真要被擦着碰着，至少半条命就没了。 那只元气大手蕴含的力量极其恐怖，何翔真气所化的数百只千叶青蝶尽数击中，却还是未能将所有力道抵消。何翔见状，也不由得头皮发麻，心中发凉：“哪里来的高手，怎的这般厉害！”当下身躯一晃，仿佛一只青翼大蝙蝠，一道弧烟般飘飘忽忽，身形好似都模糊起来。同时，真气幻化之间，就见一蓬五色烟云腾起，宛如一条色彩斑斓的大蛇，张口向元气大手咬去。 却见那元气大手化掌为拳，一拳轰落，直来直去，自有股苍茫古朴的气势，威力惊人！ 轰！ 何翔尽管连连出招，却依然被这一拳将所化的五色烟云击溃，余势不尽，落在身上，整个人都不由自主的好似腾云而起，向后竟然一路撞碎了所有的东西，跌飞出了酒楼二楼之外。 “哪里来的人，竟然这般厉害？”盘杰和五毒教三位长老见状，心中都是大惊，如心有灵犀一般，齐齐一击，各自落开。却见那酒楼之中，除了叶青之外，就只有先前上楼的苏明坐在一旁，仍是自斟自饮，说不出的潇洒清静。 “原来是他！”盘杰心中也是大惊，当初这人上楼之时，自己只是看了一眼，却不想这人隐藏如此之深，自己竟然丝毫都看不出来。先前那一手举重若轻，看起来毫不费力，修为境界，远在自己之上。不过看样子，对自己和叶青也没有恶意。当下走上前去，拱手道：“多谢这位兄台相助。” 五毒教三位长老也是惊疑不定，却不曾听说过这一带有这般高手。当下记住了苏明的样子，返身回去，先寻被轰出酒楼之外的何翔去了。 苏明看着盘杰，英气勃勃，粗犷的脸上闪过几分动人的柔和。坦露出来的臂膀肌筋虬结，似乎有无穷无尽的力量蕴涵在里头。心中暗忖，苗疆盘氏这一代的传人，果然不凡，不在任何大门大派最顶尖的弟子之下。先前若不是五毒教三位成名已久的长老联手，也绝难困的住他。 苏明抬起酒杯，也是一笑，道：“人生何处不相逢，相逢即是有缘。盘兄若是有意，你我同饮如何？” 盘杰哈哈一笑，道：“兄台有意，盘某自然奉陪。只是此地不是久留之处，换一处再喝如何？” 见苏明点头，盘杰一手拉着叶青，从二楼一跃而下，几步走出，就已经穿入人群之中。不过片刻，就出了城。身法运转起来，先是顺着大路，然后又转道一条小路。一路发足疾行，即使拉着一个人，也看不清身影。他自认已经奔行极快，每每回头，却见苏明就在身后侧面，意态轻松，身形潇洒，如闲庭信步一般，步伐之中没有半分霸气。不论自己如何加速，都在自己身后三丈之处，不近不远。 直到到了一处山中隐秘之地，有一座竹舍小屋，孤零零地立在山水之间。前后左右树木花草竹石都有，闲静清幽，实在是人间胜景。 到了此处，盘杰和叶青都是面露微笑，一副欢喜的样子。盘杰哈哈一笑，道：“兄台想必也知道了我二人的事，此处正是我二人这一月来居住之地。今日去城中购物，却不想犯了酒瘾，碰到了何翔等人。若非兄台出手，只怕青青便让他们抓走了。这份恩情，盘杰永不敢忘。” 苏明微微一笑道：“举手之劳，何足挂齿。” 盘杰哈哈一笑，也不再争辩，问道：“不知兄台如何称呼？” 苏明笑道：“在下苏明。” 他得了和氏璧之事虽然已经流传极广，却只是在修道界，普通人并不知晓。而此处乃蜀中，和外界消息没有那般灵通，是以盘杰也并没有听过他的名字。 盘杰生性豪爽，道：“今日认识苏兄，真是人生一大快事。青青，你去准备些酒菜，我要与苏兄共醉一场。” 叶青身为苗疆女子，性格与中原女子也大不相同，敢爱敢恨，性格爽朗。当下先谢过了苏明出手之恩，然后就去准备了些酒菜，又取出了盘杰前些日子从山中偷来的猴儿酒。三人同席而坐，各自畅饮，好不开怀。 第四十一章 凝气成罡，神意化形 喝到半晌，盘杰哈哈大笑，道：“二十多年来，还是第一次碰到苏兄这般对胃口的人。常说酒逢知己千杯少，你我喝将起来，千杯可是远远不够了。” 他三人喝酒，用的都是大碗。一碗下来，就有平常二十来杯。一千杯也不过四五十碗。以他二人的修为境界，休说是四五十碗，便是百十来碗，也是无事。待到半夜之时，叶青觉得有些乏困，便自去休息。 一觉醒来，已是日上中天，却见菜肴已经吃光，苏明和盘杰两人仍是你一碗我一碗，喝个不停。苏明看起来轻描淡写、云淡风轻，喝烈酒比喝茶喝水还要潇洒。盘杰更是神情豪迈，英风飒爽，不让分毫。 叶青见状，也是苦笑摇头，十分无奈。她与盘杰从小一起长大，自然知道盘杰是什么样子。于是将桌上收拾一番，又弄了些菜肴，让他二人尽兴。自己去弄些花草，也喂养些蛊虫毒豸，与中原女子的喜好一点都不相同。 苏明与盘杰边喝边谈，一夜喝下来，谈天说地之间，更觉得对方许多见解认识都与自己不谋而合，顿生知己之感。直到此时，两人都没有以真气驱除体内烈酒，都有了几分酒意。 盘杰道：“苏兄，我见你走的也是以武入道的路子，当真少见。这世间，几乎都是以法入道。真正以武入道的，也只有我这一脉。” 苏明哈哈一笑，道：“不瞒盘兄，我此次前来，正是想见识一下闻名天下的三苗氏的苗刀。不想在这成都府中，就遇到了盘兄。” 盘杰闻言，沉吟片刻，道：“苏兄以武入道，能走到现在，修为境界如此高明，实在是令人惊叹。但苗刀的传承，乃是族中最大的秘密。苏兄想要见识一下，我自会尽力，不过是否能成，我也说不准。” 苏明连忙道：“盘兄废心了，能见识固然好，见识不到也无妨。我此行不过抱着一试的心态，莫要太过认真。” 盘杰哈哈大笑，苏明也是大笑，两人又是连喝许多。 便在这时，苏明心中一顿，觉得一股邪恶的气息突然自虚空中传出，瞬间又消失不见。与盘杰对视一眼，脱口道：“不好！” 盘杰闻言，窜身出去，便见外面正在喂养蛊虫的叶青突然身子一软，就向地上倒去。盘杰一动，就将她搂在怀里，却见怀中玉人，面如金纸，神智昏迷，气息衰弱。将真气传入她体内一查看，面色顿时大变，怒喝道：“好个何翔，我倒是小瞧他了！” 苏明也早已站在一侧，他不便查看，便用心意灵识感受。顿时觉得有一股奇异的气息，自虚空之外传来，极其诡异，附在叶青体内，化作一只怪虫，状如卧蚕，首尾都有眉目，仿佛人脸，极其怪异，不由得脱口问道：“这是什么？” 盘杰轻轻叹了一口气，道：“五毒教三门真经，以《三降真经》为首，《神蛊真经》次之，《万毒真经》第三。那《三降真经》之中，有极为诡异的手法，摄取人的气息，远隔千万里之遥就能降下蛊毒，咒杀人于无形。” 苏明闻言，心思电转：“想来正是何翔施展这种手段，暗算了叶青姑娘。不过他只是刚入先天，这等法门应该也没有那般容易掌握。” 盘杰冷然道：“我曾闻他父亲何未远曾经炼制一件法宝，唤作三降灭神幡，便是以此法炼制而成。何翔只要有此物在手，摄取一丝气息，便能隔空咒人，无影无形，难以防备。” 苏明顿时明了，道：“想来你我二人身入先天，以何翔的能力并未能抓到气息。但叶青姑娘未入先天，便被他采了气，隔空发咒。” 盘杰将体内精纯的真气渡入叶青体内，勉力安稳她的状况，道：“若是寻常的蛊毒，我也略知一二。实在不行，也可以回族中寻求族人帮助。但这《三降真经》中的法门，可以称为是巫蛊一道最高法门，便是族中长老，只怕也难以解除。” 苏明闻言，也是无法。他现在虽然战力强悍，可谓是元神之下难逢敌手，但是碰到了这般法门，也是一筹莫展。沉默片刻，道：“盘兄，你想怎么办？” 盘杰吐出一口气，道：“他这般做，不过是为了逼出我而已，那我就带着叶青去见他。如果他真想拆散我二人，便是粉身碎骨，也不能让他如愿。”低头看着叶青，露出了几分柔情，道：“我二人从小一起长大，早已生死与共。不过何翔这般做，我自然也要让他付出代价。他虽然有个元神境界的父亲，但盘式一族也不是泥捏的。” 他将叶青搂在怀中，道：“苏兄，此事与你无关……” 苏明微微一笑，道：“与你有关，便与我有关。”话语之中，自然有股斩钉截铁，不容置喙的决心。 盘杰哈哈一笑，道：“好！既然如此，你我二人便同去。即使他父亲来了，我也要看看元神人物是否真的是三头六臂，无可抵挡！”他生性豪迈，此时叶青有事，更激发了他心底无穷的战意。 两人一起，便向成都城中行去。方一入城，便有五毒教的弟子将消息报与何翔。 片刻之后，何翔便再次出现在了两人面前。看着盘杰和他搂在怀中的叶青，何翔哈哈大笑：“怎么样，就算你逃，又能逃到哪里去？”手中抓了一物，乃是一面只有七寸来长，蓝光闪闪，之上画了许多飞蛊神降的小幡。得意洋洋道：“我有此物在手，就算你跑到天涯海角，也逃不出我手心？” 盘杰面色平静，道：“你要如何？” 何翔面色一狠，道：“你跪在地上，向我求饶，我便放她一命，以后也再不许与我争夺她。否则，我就让你亲眼看着她浑身被蛊虫吞吃，一点都不会剩下！” 盘杰看着叶青那精致的面容，平静的让人难以置信：“你觉得可能吗？” 何翔嚣张的大笑起来：“原来她的性命，还不及你所谓的尊严来的重要？你宁愿眼睁睁的看着她死去，也不愿向我屈膝求饶？你们之间的感情，原来就是这样？”他笑的前仰后合，眼泪都快要流出来了。 那三位五毒教的长老和数十位弟子，将他围在正中，重重保护。 盘杰淡淡道：“你不懂！你什么都不懂！” 这时，苏明一步踏出，忽然道：“我觉得，事情并没有那么难办。” 看到苏明，何翔和三位长老眼中闪过一丝难以察觉的忌惮之色。 只见苏明身形不动，真气流转之间，在顶上化作一片青色元气，汹涌澎湃，激荡生潮。元气涌动之间，化作一只只大手，有的握拳，有的演化掌印，有的变成手刀，有的变成鹰爪，有的并指虚点，居然一瞬间使出数十种武学。无穷无量的天地元气用来，化作一只只巨大的肉眼可见的掌印、拳印、刀气、指爪，向着五毒教的多位弟子落下。 “凝气成罡？神意化形？他的实力居然高明到这等地步？”盘杰见状，面色未变，但眼中却露出了深深的震撼之色。他也未想到，苏明的修为境界，竟然高到了这等地步！ 苏明迈步向前，顶上元气不断涌动，化作无穷无量的招式，攻向五毒教的弟子。不过数个呼吸，那几十位弟子便统统被他击飞出去，受伤落地，短时间内难以起身。 他闲庭信步，意态悠闲，看上去十分潇洒，但是顶上元气一动，就是雷霆万钧，气势恢宏！ 见他这般嚣张，何翔和五毒教的三位长老都是大怒，却听苏明道：“动手之前，先报上名来，免得日后有人要报仇，苏某都不知杀的是谁。” 何翔冷笑道：“好大的口气！” 三位长老形态各异，有胖有瘦，有高有矮。其中一人，又高又瘦，如一根竹竿，冷冷道：“马通天。” 又有一人，又矮又壮，声音也低沉有力，道：“沙洪量。” 最后一人，身形面貌都是普普通通，却站在正中，道：“周文和。” 何翔狞笑道：“知道了名字，你也该上路了！”手中抓着三降灭神幡，伸手连抓，却哪里能抓得到苏明半点气息。 苏明淡淡道：“何公子，这也想抓到我的气息，太看不起人了吧。”一步踏上，抬掌落下，道：“接我一式！”这一掌落下，真气涌出体外，化作无坚不摧的罡气。再与蜂拥而来的天地元气融合一起，化作一只巨大的手掌，自上而下，猛然落下。 一掌之下，如天神动怒，惩罚世间，天空崩碎，大地开裂，山峦坍塌，江河断流！尤其是其中一股大破灭的神意弥漫开来，何翔四人只觉得仿佛世界末日，无力反抗，只能闭目等死。 “不好！这人怎的如此恐怖！”不过他四人好歹也是先天境界的人物，心神过人，瞬间就清醒过来，却一个个心中发寒。真气涌动之间，一只腾蛇，一只天蜈，一只金蚕飞出，化作三色光芒，就迎了上去。 何翔抓不到苏明的气息，便将三降灭神幡一晃，真气涌入其中，便有一道五彩烟云腾起，细细看时，又好似是些奇怪的蛊虫、符箓、文字、图案，相互纠缠，凝做一股，向苏明缠了过去。 第四十二章 对抗元神神通 苏明一掌拍下，并未动用和氏璧沟通天地元气的能力，却依然有极其恐怖的威力，将马通天、沙洪量、周文和三人生生震退。然后又是一拳轰出，拳意勃发间，似乎依稀可见天雷轰鸣，地火喷腾，雷火交加，扫荡世间邪魔。 何翔凭借三降灭神幡所发的五彩烟云，被这股至刚至阳至正至纯拳意拳势一冲，登时溃不成军烟消云散，又且余势未绝，排山倒海般向何翔压将过来。 何翔只一瞬之间，便觉得气息窒滞，对方力道竟如怒潮狂涌，势不可当，又如是一堵无形的高墙，向自己身前疾冲。登时知道自己纵然有三降灭神幡在手，却发挥不出其神妙之处，远远不是苏明的对手。当下身形一晃，向后退去。而先前被苏明震退的马通天三人，各自施展神通，又冲了上来。 苏明以一敌四，仍然十分轻松，游刃有余。拳掌之间，变幻莫测，凝聚成一道道拳印、掌印，神意各异。马通天三人虽然是五毒教长老，但是其真正实力，要比当初太乙门空灭道人、龙虎山绍炎道人等人还差了一些。他三人虽然精通《神蛊真经》、《万毒真经》上的神通法门，能以蛊毒杀人于无形之中，但是正面交手却弱了几分。此时苏明劲气包裹全身，一丝气息都不露，纵然有千般法门，也拿他没有办法。而何翔纵然有三降灭神幡在手，却不懂得《三降真劲》上的法门，更是不济。苏明此时较之先前，强了也不知多少，几乎是举手抬足之间，就将四人压制。 此情此景，落入盘杰眼中，也是震撼连连，难以置信。他一身修为，已经是先天巅峰，位列元神之下第一等的人物。以他的眼力，自然可以看出苏明也是先天境界，尚未突破，却有如此惊人的战力，实在是难以想象。自己以前认为先天之中难有自己敌首，却是坐井观天，贻笑大方了。 “好贼子！你再不停手，我可要对叶青不客气了！”何翔眼见自己四人都被压制，只能以叶青的性命来威胁对手。岂知不出声还好，刚一出声，盘杰将叶青负于背上，以手为刀，就朝着他冲了上来。而施展的，正是三苗氏闻名天下的苗刀！ 以手为刀，连连斩下，便见刀气凌厉，恣意纵横，隐隐可见刀光如潮，接天蔽日，其中一股不屈的神意散发出来，震人心神。 这刀法一出，即便是苏明，目光也闪过一道精光，依稀可以从其中看到苗刀无穷无尽的精彩和奥义。何翔则更是不敌，不过数招之后，就束手束脚，连连遇险。盘杰的攻势愈加猛烈，他哪里有时间施展法门，咒杀叶青？ 苏明舍了何翔，专心应对马通天三人，更是轻松。心知盘杰着急，当下轻喝一声：“接我一招，碧海潮生！” 一只修长白皙的手掌，突然就出现在马通天面前，迅速的由小变大。那手掌之中，真气涌动，海潮澎湃之声更加巨大！ 马通天只觉得这一掌拍来，自己真的好像在浩瀚无边的大海之中，面对海啸，惊涛骇浪，天地变色，日月无光的情形。一掌拍来之时，比先前凌厉无数倍的气势将自己全身上下所有的方位全部封死，无从闪避。 周围纵然还有周文和、沙洪量，却感觉离自己有天涯海角般遥远，根本来不及救援！自己一个人，要独自面对这惊人之极的力道！ 不过他也是身经百战的人物，大喝一声，当机立断，一口精血就喷了出来。随后那一只腾蛇突然大了数倍之多，身上长出一对对密密麻麻的翅膀，黑光流转，似乎也有水声激荡，更有一股仿佛能冻结万物的寒毒散发开来，就连无形无质的真气罡气似乎也能冻结。 初时接触，觉得苏明的掌力并非那般不可抗拒。但仅仅数个呼吸，那力道就如海中潮生，奔涌之中越来越大，威势越来越强，且一波接一波，永无休止。当下连忙抽身后退，周文和、沙洪量也连忙出手，却依然被震荡之间不断增强掌力击得连连后退。 苏明身形一动，如雷霆闪电，甚至在原地留下一个残影。而他的真身，早已到了马通天面前，大掌自他头顶，轰然落下。这一掌落下，力量大得恐怖，好像一座大山般厚重，要生生将人镇压至死，甚至压成粉碎。 一掌如海，一掌如山，山海之间，镇压一切！ 这一掌，马通天如何能挡？当下被苏明一掌拍中，口喷鲜血，气息不断衰落，竟然被苏明一击就没有了再战的能力。沙洪量、周文和见状，顿时吓得魂不附体，作势要逃，却哪里能快的过苏明。接连又是几掌，这两人也被制住，没有了反抗的能力。 而另一侧，何翔在盘杰手下也不过支撑了十来个回合，就被生生擒下。 “怎么会这样？”何翔直到被擒下的一刻，心中仍然难以置信。他本身就是先天境界，再加上三位五毒教的长老，还有数十名精锐弟子，这等力量，却被一个莫名其妙的人生生镇压。而在这个人身上，他并没有感受到与父亲何未远那样的感觉。也就是说这个人还是先天境界，却强悍到了如此地步。 盘杰一手抓着何翔，面色平静，道：“你解了青青的蛊毒，我放了你。” 何翔面露狞笑，道：“休想……” 话音未落，他脸上便被重重扇了一下，脸庞以惊人的速度肿了起来。 何翔大怒，道：“你敢……” 苏明又是一巴掌扇了过来。 “你……” 苏明也不管其它，只要他说的不是自己想听到的话，就是一巴掌扇过去。不过片刻，就扇了何翔几十个耳光。再看何翔，脸庞肿的像个猪头，哪里有原先面如冠玉风流倜傥的样子。 一连被扇了几十个耳光，而且是在这成都府中，当着众人的面，何翔只觉得羞愧欲死，恨不得将苏明用无数蛊虫生生吞食才才能解心头之恨。但现在自己被擒，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也不得不低头，闭口不语。 苏明冷笑道：“要不是有你那元神境界的老子，你这副样子，早就被人杀了几十次了。落在人手，就要有这个觉悟，别以为你那父亲能镇得住所有人。” 盘杰见了苏明的手段，也是苦笑。这情形被许多人看到，再传入五毒教和何未远耳中，只怕日后盘氏一族与五毒教的纷争必然不断，也是让人头疼。不过现在最要紧的，还是帮青青解了蛊毒。再次对何翔道：“你解是不解？” 何翔看了苏明一眼，闭口不言，却也没有表示同意。 盘杰面色平静，眼中怒火却已经渐渐掩藏不住，再次问道：“你解是不解？”见何翔仍然闭口不言，盘杰一手伸出，抓着他的喉咙，手指用力，目中怒气渐重，道：“你解是不解？” 何翔只觉得手指越来越紧，眼中不但没有半分紧张，反而露出一丝得意之色。虽然只是一闪而过，却被苏明看个正着。 苏明心中陡然一跳，生出一丝不妙的感觉，道：“盘兄，小心！”说话之时，一掌落在盘杰身上。 盘杰没有防备，顿时被苏明拍飞出去。他此时心情不佳，杀机极重，怒道：“苏兄，你……” 话未说完，便听得一个厚重的声音响起，仿佛能镇压世间万物：“谁敢动我的儿子？” 盘杰闻言，心中大惊：“难不成何未远真的来了？”再看之时，发现何翔眉心紫府大开，一只大手，枯黄干瘦，手指修长，慢慢探出。 这只大手一现，盘杰便觉得自己的心神受到剧烈的震荡，几乎都要承受不起。他的肉身、灵魂包括真气，在这一刻都受到沉重无比的压力，几乎要承受不住，有种想跪下的感觉。 但在这时，那源自蚩尤的血脉深处，一股不屈的意志似乎被点燃，瞬间就遍布周身，和这股庞大的压力死死相抗。巨大的压力下，这股来自血脉的不屈意志，慢慢和自己的武道意志开始融合，让他能够略微抵挡这庞大的压力。 “这只怕是何未远在何翔紫府之内储存了一道神通，用来保护他宝贵儿子的性命！”盘杰瞬间就明白过来，心中对苏明充满了担忧。他不过在侧面，就经受了如此庞大的压力，几乎要承受不住。而苏明此时正在直面这道元神人物的神通，承受的压力，可想而知！ 这一式神通展开，堂堂正正，大气磅礴，慢慢拍来，却有种天地都合拢过来，无法躲避，无法抵挡的感觉！ 这是真正的实力，无需依靠什么法宝，无需依靠什么外力。一掌拍下，统统土崩瓦解，烟消云散！ 即使是在侧面，盘杰心中都感觉到了死亡的恐怖。这只大手让他感觉避无可避，他的修为，他的武道，在这只大手面前都没有了任何用处。 这只大手不仅摧毁了他的修为，他的武道，要打垮他的肉身，同时也在打垮他心中的必胜信念，将他的信心彻底摧毁！ 一位元神人物，仅仅一式神通，就有这般威势！ “就凭一只大手，也想击溃我的武道和心灵？休想！”盘杰努力将身体直起，不屈的武道意志和那仿佛来自血脉的传承融合一起，死死的挡在叶青身前，不退半步。 除了他之外，被苏明制住没有半点反抗余地的马通天、沙洪量、周文和更是面色大变，心胆俱丧，顿时被一股气浪拍飞。 而苏明直面这式神通，面对的压力更大！当初在洛阳城，即使有笼罩整个洛阳城的纯阳真火阵相护，又沟通了和氏璧能够发挥出十倍以上力量的许焕龙，也不过被元神人物远隔千里四记攻击就将和氏璧生生震下。直到此刻，苏明终于体会到了许焕龙当日的感觉！ 但是自从跨入先天以来，苏明的修为境界一日千里。尤其是在得了和氏璧，经三湘之地入蜀中之后，更是进入了一个如浩瀚星空一样的境界。他的肉身、真气、心灵，都已经凝练到了极点，只差一点神意，便能踏入传说中的“武圣”之境，和元神人物一较高下。 此时此刻，即使直面五毒教教主、一代元神人物何未远的一式神通，也没有半分惧意。而且他并未动用和氏璧的能力，而是依仗自己的修为战力，独自面对这一只大手。某种意义上，也可以算是他与元神人物的一次交手。 深邃浩瀚而又无比晦涩的气息，给人一种无从抗拒之感。仿佛这只大手后面的虚空中，站着的是一尊顶天立地，俯视众生的天神。他的目光冷然，将世间万物芸芸众生，统统视作蝼蚁，敢于违抗忤逆他的命令，他的心意，便只有死路一条。 在这只枯黄干瘦的大手之前，苏明身形挺立如松，周身真气疯狂运转，血液奔涌如潮，心灵纯粹，精气神冲天而起，煌煌正大，坦荡光明，无所畏惧。即使那只大手的威势恐怖无比，遮天蔽日，也不能掩盖苏明这锋利如剑、刺入苍穹的武道意志。 两股气势交击，纵然枯黄大手的威势惊天动地，神威如海，苏明却如扎根大地之上，不动如山。 他的气势，比起这只枯黄大手，没有那么浩瀚无边，却更充满了一往无前的决心和凛冽无比的锋芒！ 眼见大手探来，苏明长啸一声，衣衫飘扬，猎猎作响，一头乌发无风自动。张口一吸，好像将天地之间的元气统统吸入体内，随后握拳，一拳击出。然后就有一道历史长河，奔涌而来，世间百态，滚滚红尘，都在其中！ 万象红尘对枯黄大手！ 如果说枯黄大手像是一尊天神，惩罚违逆他意志的众生蝼蚁，那么这一式万象红尘，就是以滚滚荡荡的五蕴红尘、人道气息，对抗天威，要将这尊天神拉入人间，融入这道人道长河。 轰！ 两者终于相遇，一瞬间爆发出的威能，爆发出的光芒，让所有人都看不清战况。只听到一股股剧烈的撞击声传来，震耳欲聋。 这种声音，如同雷暴、地震、海啸，仿佛世界大破灭一般。大地在颤抖，世界在摇晃，甚至虚空都出现一道道漆黑的裂痕，向四下蔓延，触目惊心！ 请假 章节内容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看最快更新 《一念永恒》请上 http:// 第四十三章 废去修为 盘杰纵然有来自血脉深处的无形意志的加持，身躯却被庞大的力量推得不断向后，直到六七十丈之外才勉强不再后退。而那一道道漆黑的空间裂缝，如果触及一位先天宗师，可以轻易将他撕裂，没有任何反抗的余地。 终于，尘埃落定，各种气息和力量风波都散去，盘杰和反身回来的马通天等人都急忙向交手的正中心看去。只见那一处留下一个方圆十几米的大坑，何翔站在坑边，双目呆滞，傻傻的看向前方。 在他前方，苏明负手而立，衣衫多有破损，却仍然随风而起，猎猎作响。而他的意态，一反先前的刚烈正大，无坚不摧，反而无比的悠然，仿佛静看花开花落，清静自然，不滞于心。 “到底发生了什么？有谁看清了？”周文和喃喃道，“有谁看清了？” 马通天摇头，沙洪量摇头，就连盘杰也在摇头。这一处虽然有无数人围观，却只有苏明和何翔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何翔呆若木鸡，一动不动，似乎被吓傻了。 片刻之后，盘杰大步走回，却听苏明突然仰天大笑，说不出的恣意而为，说不出的潇洒自如，说不出的酣畅淋漓：“元神一击，不过如此！” 听到这八个字，盘杰和马通天等人，都看着苏明，仿佛在看一个人形怪物。 自从上古以来，元神人物就是这方世界最顶尖的存在。除了天下之主万民之皇九五之尊，再也没有人可以媲美。任何时候元神一出，都足以震动天下！ 而现在在苏明口中，却说出这等猖狂的话语来。但是看着他的风采神貌，盘杰等人忽然就沉默下来。别人说这话，或许是猖狂，或许是无知，或许是坐井观天。但放在苏明身上，似乎就成了理所当然。 “你……你……竟然能……破去家父的神通！”何翔终于清醒过来，面带惊恐，尖声叫道。 这一句话，让盘杰几人以及无数围观群众心中，都卷起了滔天巨浪。如果是能接一下元神人物一击，已经足以傲视绝大部分先天宗师，那么破去元神人物的一式神通，便足以傲视所有的先天宗师。而且在某种程度上，他并不逊色于元神人物。 相比元神人物受到的许多无形的牵制和限制，一个自由自在的能破去元神一式神通的先天宗师，在某些情况下更为可怕。几乎是瞬间，马通天三人就相通了这一点，面色变得煞白。 苏明伸手抓住何翔的脖子，手指用力，几乎要将他脖子生生捏断，却始终不见再有任何神通出现。苏明见状，心中自然知道何翔的实力太过逊色，也只能承受其父一式神通而已。这记神通被他破去，就再也没有了护身的凭仗。 何翔只觉得呼吸越来越沉重，能够吸入体内的空气越来越少，脖子上的大手就像一个铁箍，不断收缩，好像要将自己喉部捏碎一般。巨大的痛楚和窒息的难受似乎给他带来了以往从未感觉到的，死亡的气息。他只觉得身体的活力在一点一点的消散，真气也在凝滞，灵魂之火好似都要熄灭，要堕入一个无比黑暗的深渊。自己却无能为力，只能慢慢的无力的坠落下去。 呼！ 也不知过了多久，突然感觉脖子一松，清凉的空气猛然冲进肺中，让他不由得剧烈咳嗽起来。然后何翔却管不了那么多，大口大口的呼吸着新鲜的空气，仿佛再次感觉到了生命的美妙和活着的幸福。 略微平静之后，一抬头，再次看到了苏明平静的容颜。那看起来不过弱冠左右，平静无波的面孔，落入眼中却是如此的恐怖，好似九幽之下的恶魔，说不出的可怕！ “你别过来！”何翔想逃，却不料刚才差点窒息，双腿一软，就倒在地上。而马通天、沙洪量、周文和三人，在见识了苏明生生击破教主何未远一式神通之后，就再也没有半点反抗的心思。 眼见何翔这般凄惨，周文和正想开口，却被苏明一眼看来。平静的眼神之下，心中竟然说不出的害怕，却终于将口中之话又咽了下去。 苏明看着何翔，淡淡道：“你的依仗已经被我破去，现在就将叶青姑娘的蛊毒解了。否则，我不介意杀了你。” 何翔闻言，想起先前的感觉，此生都不想经历第二次，但想起叶青，心中又生出了许多怒火，好似给了他些底气，大声道：“你杀了我，她也一样活不了？” 盘杰走上前来，道：“你解了她的蛊毒，我就放了你。你不解，那她死了，你也活不了。” 苏明目光扫了过去，何翔不由自主的身体就发软。苏明淡淡道：“你要明白，你现在已经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用叶青一命换你一命，孰轻孰重自己清楚。再说，我虽然不想，但是有时候，有些手段，可要比死还难受，希望你能经受得住。” 他的话语听起来云淡风轻，落入何翔耳中，却简直是天底下最恐怖的事情。先前的感觉依然深入心底，几乎要成为噩梦。何翔自然知道，这世间有许多手段，那真的是比死还可怕。生不如死，只恨不能一死，并不是虚言。 “好！”何翔瞬间就想清楚，叶青再重要，也不过是个女子罢了。只要自己不死，日后什么样的女子不能有，何必为了一个叶青，搭上自己的性命。再者说，等自己回去之后好好告上一状，父亲震怒之下，也无人能挡。 只是几个呼吸，何翔心里就不知转过了多少念头，道：“除去叶青的蛊毒，自然是轻而易举，但怎么才能保证你们不会食言？” 盘杰当下道：“以我盘氏一族的名誉！” 何翔冷笑道：“盘杰，你也是盘氏一族这一代最出色的传人，也相信名誉这种东西？”一句话将盘杰说得哑口无言，却不知如何反驳。 苏明淡淡道：“你父亲是元神人物，如果没有叶青这一件事，我们为什么非要置你于死地？这对我们有什么好处？”见何翔有些意动，苏明又道：“苏某说话，从来算话。如若不然，便与我自身武道意志冲突。严重时，甚至会跌落境界，修为大落。这你可信？” 何翔闻言，心中一动。他虽然修为一般，但是他父亲却是元神人物，耳濡目染之下，若论见识，要远胜于马通天等人，就算盘杰，也不能和他相比。这等道理，他依稀记得自己好像听父亲讲过。 “好！既然如此，便依你所言！”何翔起身，真气已经恢复了许多。手中又展现出三降灭神幡，向叶青遥遥抓了一把，抓来了一丝气息，然后敛尽拳头，咒了三声，轻喝一声。 叶青浑身忽然就有一道道肉眼难见的黑气从周身四万八千个毛孔中挥发出来，落在空中，如烟云一般飘荡。苏明心灵纯粹，自然看得清晰，那正是一个个细小到了极点的虫子，成千上万，集合一处，便如烟云一般。 何翔手中神幡一晃，便如吸水一般将这黑色的烟云都吸入幡中，化作幡上一个小小的图形。 见了这般情形，苏明心中也是微微一惊：“这三降灭神幡的威力，要比他父藏在他紫府之中的一式神通强大的多。但也正是如此，被封印了绝大部分的威力。如果威能全开的话，只怕还未伤人，何翔就先被吸成人干了。” 他猜的八九不离十，这柄三降灭神幡，正是被何未远封印了绝大部分威力，何翔才能使用。用起来固然神妙，有鬼神莫测之威，但是相应的也就没有了自动护主的能力，比不上何翔紫府所藏的那一式神通了。 片刻之后，只听得叶青一声呻吟，慵懒无比，就自转醒，一眼就看到了盘杰。看着盘杰关切的眼神，叶青咯咯一笑，道：“大哥，你怎么了？” 盘杰哈哈大笑，道：“你没事就好！你没事就好啊！”笑声如雷，滚滚震荡，心情瞬间大好。 叶青见自己还是被盘杰双臂搂着，翻身落地，拍了盘杰一下，道：“这么多人，你也不注意点。”却不料她被降下蛊毒，这段时间也是损伤了元气，身体有些虚弱。突然着地，有些不适，身子就向地倒去。几乎是在同一时间，就又被盘杰拉入怀中。 “奇怪了，今天身子怎么这么虚弱？”叶青环视四周，才发现竟然在成都城中，道：“大哥，我们怎么到了城中？” 盘杰呵呵一笑，便将事情经过三下两下讲与她听。叶青听完，也是有些心惊。待身体略微适应一些，落地站立，向苏明抱拳道：“多谢苏兄救命之恩！”言语行为，落落大方，丝毫不似中原女子。 苏明微微一笑，道：“叶姑娘客气了，我与盘兄一见如故，自然没有袖手旁观的道理。”转向盘杰道：“盘兄，此间事了，这成都城还是不要再呆了吧。” 盘杰哈哈一笑，不分由说又将叶青伸手抱起，转身就走。 苏明伸手一抓，何翔便似被牵引一般，落入手中，转身也要离去。 马通天三人登时大怒，不分由说追了上来，虽然不敢与苏明动手，但也高声质问道：“先前说好，公子解了叶姑娘的蛊毒，你就放了公子，怎地言而无信，欺骗我等？” 苏明淡淡道：“他心思诡诈，不得不防。一月之后，如果叶青姑娘还没事，我自然就放了他。如若有事，你们就等着替他收尸吧。”一掌拍出，如长江大河，滚滚而来，连绵不断，将马通天三人一阻。自己却如风驰电掣一般，转眼就消失不见。 马通天三人又惊又怒，却也无法，就算上报教主，只怕也会承受巨大的怒火。想起那尊如一样的男人，心底不禁惶恐万分。 “如今之计，也有将人手散发出去，不断打听公子下落了！希望他福大命大，不会有事。要不然你我三人，只怕真的比死还要惨！”周文和见状，轻轻一叹。此时此刻，对自己应公子邀请来抓叶青回去这件事，也生出了无尽的后悔之心。如果不是贪心公子所给的东西，又怎么会落得这个局面？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古人诚不欺我！ 再说苏明几人，再离开了成都之后，也没有急行。一路上隐藏身形和气息，倒也没有被五毒教诸多弟子发现。何翔纵然如何不情愿，奈何自己最大的依仗已经没有，只能希望苏明真的守信，一月之后就放自己离去。不过十余天走过来，发现苏明也并没有要杀自己的意图，心中也略略安定了些。 他几人出了成都之后，一路向南，翻山越岭跋山涉水，要去的地方正是盘氏一族世代所居的苗岭。在这苗岭之中，有数不尽的毒虫猛兽，就算先天宗师到此，一个不小心，也有可能丧命。而据盘杰所言，如果真到了世代所居盘王山，就算元神人物前来，也难以攻破。 而一路之上，盘杰和叶青都以种种手段检查叶青的身体，并没有发现任何异常。苏明出手替叶青检查，也没有发现问题。这才确定何翔是真的将叶青体内的蛊毒驱除干净。他几人走的并不快，等一月之期到了，苏明便对何翔道：“我既然说过要放了你，那便不取你性命，依言放你离去。” 何翔闻言自然大喜，生怕苏明改变主意，转身就走，心中却暗暗发誓：“等回去之后，一定要求爹爹替我报仇！此仇不报，我还有何面目立于天地之间？” 心中正想之时，便觉得一股真气奔涌而来，将自己四面八方都围住，忍不住大惊道：“你竟然不守信诺，难道不怕修为永不得寸进？”话音未落，一道真气刺入丹田，将自己丹田附近的经络绞了个一团糟。自己辛辛苦苦多年练成的先天真气，瞬间就消失不见。 “你！你竟然废了我的修为！”何翔转身看着苏明，眼中狠毒之色浓重的几乎要溢出来。 苏明淡淡道：“我说过不杀你，却没说过完好无损的放你离去。我既然放你离去，就不怕你日后报复。废你修为，只是警告。日后再犯，绝不留情。此处虽然危险，但以你的手段，也绝无性命之忧。” 何翔慢慢平静下来，目中怨恨狠毒之色愈加浓厚，道：“我不会放过你！”转身便走，没有半点犹豫。 第四十四章 盘氏之秘 盘杰看着离去的何翔，眼中杀机毕露。他虽然勇猛刚直，却并不迂腐，该杀人的时候，自然毫不留情。不过他看着何翔一步一步离去，终究没有动手，轻叹一声：“放他离去，只怕日后永无宁日了。” 苏明却微微一笑，丝毫不放在心上，道：“盘兄，若不放他走，难不成真要杀了他？或者你关他一辈子？” 盘杰闻言，想了一想，也是摇头。如果真杀了何翔，他父亲何未远盛怒之下，就算盘氏一族，也难以承受。虽然底蕴深厚，盘王山更是号称能够抵御元神人物，但是偌大的族群，也不可能一直藏在山中。若是关何翔一辈子，何未远自然时时关注此处，也不会有什么好事。 想到这里，盘杰不禁叹了一声，道：“有个元神人物的爹，真是威风！” 苏明脑海中却无端想起了后世曾经轰动一时的一句话：“我爸是李刚！”在这个世界，何翔也差点没见人就说：“我爸是何未远！”两个世界，有些地方却出奇的相似，让苏明不由得生出一种时空错乱的感觉。 苏明微微一笑，道：“这次虽然废了他的修为，却没有伤他性命。元神人物也未必就没有办法让他重新恢复修为，何未远也未必会打上门来。”看了一眼盘杰，心中却暗道：“如若找上门来，只怕找我的可能性更大。” 在成都城中，他凭借自身修为，生生破去了何未远的一式神通。修为之高，可以说是元神之下难得一见。如此人物，怎么可能籍籍无名。等何未远知道了当时情形，以元神人物的见识，只怕不用多久就会知道这正是得了和氏璧的苏明。到时候，只怕寻他的可能更大一些。 和氏璧这等千古异宝，就算元神人物，也会动心。虽然说元神人物无形中会受到许多束缚和约定，但真的看到了，哪还管其它，先得了再说。当初洛阳城之时，不就有四位元神人物出手，虽然只是一击之力，却也非凡人能挡。 但自己说过的话，就如泼出去的水，自然要算话。苏明的武道意志，本就是自己内心认同的道理，与一身武道修为还有灵魂融合一起所化。如果违反，真的有可能跌落境界，并非说说而已。 三人说说笑笑，一路上倒也不觉得寂寞。盘杰和叶青此次虽然是私奔，但已经闹成这个样子，真回到盘王山，族中也只能默认。真要惩罚盘杰，就意为着向五毒教低头。盘氏一族毕竟是苗人之中的皇族，这种事情还是做不出来的。 又走了约莫半月，三人便到了巨大苗岭之中那一座盘王山。盘王山并不十分高大，反而普普通通，看上去就是一个不起眼的山头。但是苏明一落下来，纯粹的心灵就感觉到了巨大的威胁，似乎那山上有什么东西，有着不可思议的威力。而盘王山也看似普通，实则不知有多少禁制阵法，层层叠叠，无穷无尽，威力十分惊人。 苗族与中原争斗数千年，当年也不是没发生过有元神人物闯入此处，想将盘氏一族抹除。但凡是闯入此处的元神人物，都是受伤而归，无一能全身而退。盘氏一族始终屹立于此，传承不断。而这盘王山，也成了世间流传的几处大凶之地之一。不过苏明有和氏璧在身，随时能沟通天地元气，就算再多的禁制阵法，也难以困得住他，自然是丝毫都不担心。 苗岭之中盘王山，盘王山上盘王寨！ 有盘杰带领，三人自然一路畅通无阻的进入了盘王寨。一路行来，路上见了许多族人，盘杰都是十分热情，和大部分人的关系都很好。 回山之后，很快就有人来通报，族长和长老要见他们三人。 作为苗族之中皇族，盘氏一族的消息不但不闭塞，反而十分灵通。盘杰本就是族长之子，出去之后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要见他和叶青也是正常的事。而苏明在成都城中展现出来的战力，也足以让盘氏一族的高层重视。 族长和长老所在，是一个十分开阔的木质阁楼，极具特色，别有风味。苏明与盘杰并肩走入其中，便见一人大约五六十岁，与盘杰面目有五六分相似，高坐正中的位置，便知他是盘杰的父亲，当今盘氏一族的族长，盘庚。他一身的气息十分隐晦，其修为比盘杰还要强上一些。虽然未入元神，却也先天之中难逢敌手。而左右落座各四人，都是盘氏一族位高权重的长老。每一位长老的修为，都不弱于以前见过的涅槃宗真悟和尚等人。 苗族之中的皇族，盘氏一族的实力，只是显露出来一丝，便如此惊人。而那屹立于修道界顶端的佛门三宗、道门四派、儒门五大世家、邪道七派，其力量又该有多么惊人。想到此处，苏明也不由得暗暗心惊。不过以他现在的修为境界，就算元神人物亲自出手，他也有逃走的信心。 盘庚见状，哈哈一笑，道：“贵客临门，有失远迎，还请莫怪。” 苏明拱拱手，道：“苏明见过盘族长，诸位长老。” 盘庚然后向叶青道：“青青也来了，不妨在盘王寨多住些日子。”叶青从小和盘杰一起长大，和他也极为熟悉。盘庚看待叶青，就如自己的女儿一般，称呼起来自然也十分随意和亲近。 叶青嘻嘻一笑，道：“盘叔叔的话，自然是要听的。” 盘庚最后才对盘杰冷哼道：“这般大的事情，也不说一声，若不是有苏先生相助，这次岂不是连累了青青？” 盘杰闻言，无奈道：“孩儿知错了。” 盘庚冷哼一声，道：“这次既然回来了，索性就与青青把婚事办了，省得日后又生出麻烦。想抢我盘氏的媳妇，就算何未远来了，也没门！”说到这里，顿了顿问道：“你们两个觉得怎么样。” 盘杰闻言，自然呵呵直笑，道：“凭父亲大人做主。” 叶青虽然有些羞涩，但也仍然落落大方，道：“青青听盘叔叔做主。” 盘庚哈哈大笑，道：“那就这么定了。叶家那边，自有我去说。”然后对苏明道：“小儿即将大婚，苏先生若是有意，不妨呆一段时间，参加小儿婚礼如何？” 苏明微微一笑，道：“固所愿也，不敢请尔。”又聊了几句，也没什么事，便即散去。 等苏明、盘杰、叶青都离去之后，盘庚和其余八位始终没有说话的长老，仍然坐着不动，丝毫没有要离开的意图。 片刻之后，一个苍老的声音响起：“大家都看到了，是不是能确定他就是那人？” 另一个声音响起，道：“我有七成把握。” 另一个声音响起，道：“八成。” 一个个声音陆续响起，或清亮，或厚重，或低沉，或张扬，但每一个都表示了至少七成以上的把握。 这时，盘庚伸手敲了敲藤椅，道：“基本上，我可以确定，他就是那个传闻中得了和氏璧的苏明。” 盘氏一族的消息，竟然灵通到了这个地步，不但成都城中一举一动都十分清楚，就连苏明出现在这方世界之后所作所为，几乎都清清楚楚。 “那么，怎么办？”仍然是那个苍老的声音。 “和氏璧？”另一个声音喃喃道。 “若是得了和氏璧，那我盘氏一族……”又一个声音想起。 “即使得了和氏璧，我盘氏一族也还是盘氏一族，不会成为别的！”一个声音冷冷道。 盘庚看着发言的那位长老，目光中露出赞叹之色。 那长老却丝毫都没有注意，仍然道：“多杀年来，我苗族虽然人口大涨，但是和中原大地比起来，却远远不及。纵然我们得了和氏璧，你们觉得中原群雄就会俯首听令？” “和氏璧号称是天命所归……”另外一个声音干巴巴道。 “那许焕龙怎么死了？”仍然是那位长老。 众人顿时无言。 又过了片刻，又有一个声音缓缓道：“这个人？” “深不可测！” “无法估量！” “深不见底！” 一个个长老发言，却都是一个意思。 盘庚见状，淡淡道：“元神之下第一人，某种程度上，有和元神媲美之处。” “这……”有几名长老闻言，都是大惊。 “很正常。”盘庚看向苏明离去的地方，道：“他以武入道，一身修为可以击破元神人物的神通。再加上和氏璧的能力，虽然比不上元神人物，但是也能与之抗衡一二。” “如此人物，惊才绝艳，世所难见！”先前那位长老道。 其余长老都沉默下来，不再言语。这短短的讨论，已经明确了日后盘氏一族对苏明的态度。 盘庚心中，忽然就想起了当年那位纵横天下、冠绝天下的李青莲。恍惚之中，两个影子似乎合在了一起。依稀间，他仿佛看到了又一个惊才绝艳震惊天下的人的崛起。 “那他来此的目的呢？”有人问道。 “答应他！”盘庚突然道。 “那可是族中最高的秘密！”有长老大惊道。 “救人救到底，送佛送上西。投资在他身上，你们不觉得很赚吗？”盘庚淡淡道。 “同意！” “同意！” …… 在诸人都发表意见之后，这事也就定了下来。随后都是一阵沉默，再无半句话说出。 苏明在盘氏一族，自然过的很开心。有盘杰和叶青的介绍，认识了许多年轻的男儿，美丽的女子，都成了好朋友。许多年轻人则是听说他的武道修为还在盘杰之上，一个个都不服气来挑战，却一一落败，更对他崇敬了许多。而苗族女子也是敢爱敢恨，有几个女子更是直白的向苏明表示了爱意。 苏明对此，则是大感头疼。他一心直向武道巅峰超脱诸天，对男女之情并无所求。尴尬之下，也推脱开来，让盘杰和叶青都是看了不少笑话。 随着时间推移，一个月的时间很快就过去，盘杰和叶青的婚礼也在准备之中。这段时间以来，苏明觉得自己的武道意志，又有了些许的进步。当日与何未远一式神通交锋，对他的好处要超出自己的想象。他的气质发生了变化，他的目光变得无比悠远，武道意志都有了变化。 那一式神通，可以让他的眼界和见识都得到巨大的提升，可以让他从更高的高度去修炼，去观察，去体会。 就在盘杰和叶青婚礼前半月，族长盘庚邀请苏明前去一叙，苏明心中虽然好奇，却也依约前往。仍然是那座阁楼，进去之时，如自己初来之时一样，族长盘庚高坐其上，八大长老依次落座。 苏明拱手道：“见过盘族长，诸位长老。” 盘庚闻言道：“苏先生客气了。你的来历，我们已经知晓。你所想之事，我们也答应。” 苏明闻言，心中大喜，面上也显现出来。盘氏一族的族长和长老知道他的来历，倒是在他预料之中。不过答应他的所想之事，倒是未曾想过。毕竟是盘氏一族最高秘密，也是盘氏一族每隔几代就能有元神人物出世的由来，不答应也是正常。 当下，便有盘庚亲自带着苏明，一路行来，在盘王寨的后部。花草树木，蛊虫毒豸，然后就见一个山洞，好像不知道存在了多少年。那山洞显然被各种各样的禁法包围，却依然有一股淡淡的气息流露出来，古朴沧桑，宛如上古大荒。 盘庚一道道掌印落下，如穿花蝴蝶一般，将山洞之外的禁制层层破去。到了最后，禁制一空，带着苏明走入其中。 入了山洞，只见里面一本三尺见方，宛如石板的雕刻大书，漂浮在半空中，发出淡淡的柔和的青色光芒。苏明看得分明，那本大书其实就是一整块形状见方的青石，虽然页脉分明，却是粘在一起的。 盘庚看着这本书，道：“这书是上古所留，记载了老祖的一点印记在其中。观看此书，需要盘氏一族的嫡传血统。书中内容，也是直接印入心灵元神，外人无法旁观。如无血脉，强行打开，便会遭遇里面老祖印记的反击。就算元神人物，不死也伤！” 第四十五章 蚩尤的刀 元神上门 苏明闻言，这才知道了盘氏一族自上古流传至今，每隔几代就能出一位元神人物的真正原因。这源于盘氏始祖蚩尤的一点印记，其珍贵程度，可谓是天下仅有。但即使盘庚不说，苏明也知道，这始祖印记绝不是想看就能看的，否则也太逆天了一些。 盘庚继续道：“每次观看，都会耗费大量的元气，需要积攒许久才能再次观看。” 苏明闻言，沉默片刻，道：“如果这样，我观看之后，是不是盘杰兄弟就不能再观看了？如果是这样，那我还是不看为好。” 盘庚闻言，愈发对自己的决定满意，笑道：“苏先生不用担心，近千年以来，都没有人看过此书了。即使你观看之后，也不会影响小儿的观看。” 苏明登时松了一口气，道：“如此便有劳族长了。” 盘庚吐出一口精血，喷在书上。落在苏明眼中，却觉得他的血液化作一个个细微的存在，如弹丸一般跳跃。在此同时，盘庚已经退出了山洞之外，站立一旁，守卫在此。 山洞周围，也不知出现了多少道气息，或明或暗的守护着。 苏明自然无心察看外面的情形，在盘庚血液落到经书上那一刻，石板在苏明的眼中陡然膨胀了千百倍，遮天蔽日，就仿佛一颗硕大的星辰陨石凌空漂浮。双眼更可以清晰的看到石板封面上那扭曲的文字与一系列的粗线条画面图象。 文字是最为古老的符号，连甲骨文都不是，带有独特的上古苍凉的气息。 刹那间，苏明的身体好像遇到一股绝大的吸力，整个人都朝书中投了进去。 一入书内，四周景色也是大变，周围是一片广阔无垠的土地，上面各式各样的花草树木，许多动物在其中奔走。举目远望，可以看到山峦河流，一望无际，看不到边缘。 但整个世界，好像就只有自己一个人类，孤零零的站在荒古大地上。抬头看天，是一片深邃浩瀚、奇异瑰丽的无尽星空。 深处荒古矿野，仰望星空，苏明忽然生出一种对天地浓浓的敬仰之情。天地无情，却孕育了万生万灵。不论如何，对于居住其中的所有生灵来说，这方天地就如母亲一般，尽自己努力给予儿女最好的东西。 在一片沉默寂静之中，苏明似乎感受到天地之间的种种妙理。那天道运转、宇宙生灭，好似都在其中。只要任何一个修道者身在此处，都会毫不犹豫的放开心神，融入其中，得享天地宇宙之秘。 但是苏明并没有这样做，他的身躯依然挺直如松，一股正直刚大、永不退缩的武道意志如烽火狼烟，冲天而起，刺入苍穹！ 轰！ 他的武道意志一出，这方天地顿时发生了巨大的变化。一瞬间，天空中的烈日变得恐怖无比，一团团火焰从天空坠落而下，连空气也瞬间变得无比灼热，逐渐就要燃烧沸腾了一般。 大地开裂，火山岩浆涌动而出，到处流淌，万里之地无人烟。河流枯竭，鸟兽绝迹，只有无数白骨，森森铺满世间。 这是一个绝望的世界，这是一个走到末日的世界。天空崩溃，大地开裂，山峦坍塌，江河断流，万灵俱灭！ 末日之中，唯独有苏明一人，仍然立于天地之间。 片刻之后，世界再次变化，在造化与毁灭之间不断轮回。而他的武道意志，在经历了世界的生与死、造化与毁灭之后，依然纯粹如一，没有受到半点影响，反而更加的凝练。 到了最后，只见周围一片荒凉，没有树木，也没有草地，没有河流，只是一望无涯的碎石荒野，没有尽头。而顶上依然是那一片星空，浩瀚无涯。 一瞬间，仿佛生出了一种超脱世界而存在的感觉。也就在这时，苏明心中一动，突然又生出了一种奇异的感觉。 一个面目粗犷的大汉，出现在地平线上。他身上穿着最简单古朴的衣衫，臂膀裸露在外，筋肉虬结，似乎有无穷无尽的力量蕴含在里面。怀抱一把苗刀，刀长五尺，清莹如秋水，闪烁着动人的光泽。 走的近了，苏明分明能看到那大汉眼中洞彻世事沧桑坚定一往无前的眼神。在这瞬间，他的武道意志，似乎也受到了感染，不甘寂寞。 两人的眼神一对视，天地间立刻生出变化，四面都是铺天盖地的滚滚乌云，挟着闪动的雷电霹雳，迅速向中间涌来。铺天盖地的气势，若有人见了，也会心胆皆寒。 伴随着大汉张狂的笑声，似乎天地都在其中颤抖。笑声之中，苏明都没有看清，铺天盖地的刀光已经涌了过来，无穷无尽的刀势笼罩了他四面八方。 刀光闪动，如潮如海，如山如渊，如泣如歌！ 刀光之中，所有的创伤、情绪甚至包括灵魂的种种波动，似乎都如洪水般涌来，冲刷心灵。过去、现在、未来浑然一体，包含了所有的爱与痛苦，以及一切人天事物。 这便是，蚩尤的刀！ 面对如此刀势，苏明周身压力千百倍增加，警兆连连，心中却一片宁静。意志刹那与刀势沟通一起，产生了由衷的欣赏和敬佩。但他也知道，若不加以反抗，这刀毫无疑问会将自己斩成碎片。 苏明长啸一声，即使在大汉铺天盖地的笑声之中，也清亮无比，宛如一柄长剑，锋芒锐利，刺入苍穹！伴随着武道意志，一记龟蛇盘就轰击出来。 漫天仙音想起，滚滚荡荡的乌云之中，一尊玄武异象乘云而来，仿佛立于怒涛之上，神威如海，神威如狱，向着刀光就探爪落下。 “哈哈……”大汉狂笑不停，苗刀疯狂舞动，刀势惊天动地，一刀接着一刀，如潮水一般，前波未平，后波又起。 刹那之间，就有数以千计的大小圆弧浮现在空中。每一道圆弧纵横交错，重重叠叠，各有姿态。有的霸道，有的张狂，有的古朴，有的凌厉，有的柔和，有的迟钝。每一个圆弧，都好像有了自己的生命，按照自己的轨迹旋转，形成了无数大大小小的陷阱。 每一道刀光都有自己的生命，但给苏明带来的，却只有纯粹的毁灭和死亡的气息。 生与死，创造与毁灭，竟然同时出现在了他的刀光之中。除此之外，又有一道不屈的意志，挺立如柱，喷勃如火，瞬间就是燎原之势。 刀光如水，奔涌如潮！意志如火，喷勃燎原！ 只是一个瞬间，苏明龟蛇盘凝聚的玄武异象，就被这无穷无尽的刀光刀势撕裂开来，没有半点抵挡之力。纵然又连续使出五雷拳、生死路两式，也不过稍稍抵御住了刀光。不过几个呼吸，就又被撕裂开来。 便在这极度危险中，苏明心中忽然有了一种豁然开朗的感觉。上古之时，轩辕黄帝称为九州人皇，乃是天数。而蚩尤不甘反抗，属于人为。蚩尤的刀法，自然也就是以人力行逆天之举，自然就充满了不屈的意志，和破开天道的能力。 其所作所为，可以称为以人道而伐天道。虽然最后落败，却宁死不屈，后来又有刑天舞干戚等故事发生。 苏明的龟蛇盘、五雷拳和生死路，正是体悟天地至理创出，与蚩尤的刀法一碰，自然就被破去。如今心中清明之下，再无疑惑，真气运转之间，一式万象红尘已经轰了出来。 如果先前是以天道压人道，那么现在就是以人道对人道。 岂知这一式一发出，铺天盖地的刀光犹如飞蛾扑火一样，前赴后继的扑来，直接落入了苏明的身体里面，映入心底，直入灵魂深处。那刀光中的无数精义，包括永不屈服敢以人力逆伐天道的意志，也似乎与自己的武道意志凝聚在了一起。 时间好像失去了意义，一呼一吸间，有千万年之久。空间也不复存在，弹指一挥间，就能踏足世间任何一处。恍恍惚惚之中，苏明只觉得自己如饥似渴一般，不断汲取着蚩尤这一点印记之中蕴含的武道境界和不屈意念。 轰隆！ 也不知过了多久，一声天崩地裂的巨响，震动了整个世界。苏明只觉得浑身压力急速增加，瞬间就到了一个自己都想象不到完全不能承受的地步。然后自己就脱离这个世界，又回到了山洞之中。 眼前的石书，光芒明显暗淡了几分，看上去也只能再被观看一次，就会彻底失去光芒。苏明自然明白，这书里面的大汉，正是当初盘氏老祖蚩尤留下的一点精神印记。当初蚩尤的神通远超旁人想象，即使留下的一点印记都可以击伤元神人物。里面那口苗刀，自然是石书千年以来吸收灵气所化，并不是真正的神兵。 每一次观看，都会耗费许多元气。只有花费漫长的时间，石书才能再次恢复。而纵然石书能够自行吸收天地元气，也需要数百年才能让人观看一次。对于修道者来说，这并不会起到太大的作用。但是对于以武入道的苏明来说，其价值之高，甚至还在和氏璧之上。那真正蚩尤的刀法和意志，都让他看到了更加高深更加玄妙的境界。 尽管如此，苏明也没有立即晋升下一重境界。蚩尤的一点印记固然神妙非凡，却也只能起到催化的作用。真正要晋升，需要的还是自己的努力与感悟。但有了这一点印记的催化，就能让踏入下一个境界的概率大大提升。 “这人情欠的有些大了啊！”苏明心中明白盘氏到底做出了什么样的选择，也明白了自己得到的好处有多巨大。以他现在的修为境界，有了这一次观看，只要稍加时日，踏足下一个境界是必然的事情。这一份人情，自然也会放在心里。 苏明走出山洞，瞬间便觉得足足二三十道或明或暗的气息隐藏起来，消失在自己的感知之中。而盘庚依然站立在山洞外三丈之处，一动不动，磐石一般。 听到苏明走出来，盘庚转身，看着苏明，打量了片刻，忽然大笑道：“苏先生果然绝世之才，天下无双！” 苏明微微一笑，拱手道：“盘族长的大恩，苏某记下了。” 盘庚哈哈大笑，也不再继续这个话题，也没有追问苏明的情形，只是一路闲聊，带着他重新回到了前面的盘王寨。 接下来的半个月，盘氏一族都是忙忙碌碌，为盘杰举行巨大的新婚典礼。叶家也派人来送了许多嫁妆，也有族中长老过来坐镇，充当娘家人。不过叶青的父亲母亲却不好光明正大的露面，让叶青略略有些失望。 苏明身为贵客，也没有什么事情。每日不是去打趣盘杰和叶青，就是在四周游玩，或者细细品味这一次观看石书之行。蚩尤的刀法，境界，意念等等都被他反复咀嚼，只觉得自己的灵魂意志越来越清澈，越来越纯粹，越来越单一。好似一块玉石，被磨去了外面的灰尘和瑕疵，露出了最本质的光芒。 不知不觉，盘杰叶青大婚的日子便到了。按照苗族的约定，男女在婚前一段时间，是不能见面的，盘杰甚至在婚前三天还偷偷找苏明喝了一夜的酒。婚礼当天，盘杰和苏明带着一些好友，去实行了抢亲的风俗。在许多叶青娘家众多姑娘的扫帚、竹棍之下，狼狈不堪的抢回了叶青。 抢到叶青之后，盘杰自然心满意足。正在证婚人高呼一拜天地之时，有人暗中匆匆而来，在盘庚耳边轻语几句。盘庚面色一变，便要离去。 苏明见了，朝盘庚摆了摆手，示意他继续，自己朝盘王寨外大步而去。以他的修为，自然很容易就听到了盘庚得到的消息。 五毒教教主何未远，一代元神人物，此刻便在盘王山外。 苏明心中雪亮，何未远此时前来，不外乎借盘杰和叶青的事情，来查探自己的动静而已。时间过去了这么久，这云贵川一代的各大势力估计都已经清楚了自己的身份。和氏璧三个字，即使在元神人物看来，也是动心不已，免不了出手争夺。 第四十六章 大战元神 苏明刚出盘王山，便见一人，站立在虚空之中。他相貌年轻，面色苍白，身穿青衣，浑身气息不显露分毫，却自有股雍容的气度，仿佛掌控千万人的生死。眉间带着些许沧桑，仿佛实际年龄与外貌不相符。 他的目光扫来，看似悠然，却如整个世界的重量都压在了身上，无比的沉重。他就好似这方世界的天，这方世界的地。只要他动怒，就是天地动怒！ 这人，自然就是五毒教教主，一代元神人物，何未远。 苏明见状，体内真气沟通天地元气，脚下如有浮云一般，也站立在虚空之中。他以武入道，虽然不善飞行，不善速度，但是滞留空中，也不是什么问题。他不习惯别人俯视自己，更不习惯自己仰望别人。 苏明武道意志不显分毫，整个人看起来云淡风轻，衣衫舞动，猎猎作响。任何未远的目光如何沉重，也只当无物。任凭狂风暴雨，我自岿然不动。 片刻之后，何未远目露惊奇，问道：“你便是苏明？” 苏明淡淡道：“正是。” 何未远微微一笑，雪白牙齿显露出来，却绽放着渗人的杀机：“和氏璧交出来，我让你死的痛快一些！” 苏明看着何未远，面色不变，道：“蠢货！” 何未远闻言，好像没有听清一样，惊讶道：“你说什么？” 苏明再次道：“蠢货！” 何未远这才确定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毛头小子竟然在骂自己，当下大怒。随着他的心情变化，天地之间，顿时乌云密布，狂风呼啸，日月不见，雷电闪耀。好像苍天动怒，要惩罚这个罪人一样。 苏明仍然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道：“不知是不是你称为元神人物的时间太长了，见惯了别人在你面前卑躬屈膝，战战兢兢，如履薄冰的样子。还是你掌控别人生死习惯了，以为一句话就可以让别人生，让别人死。” “对于这种想法，我只想说，滚！”这种高高在上，视别人如蝼蚁的心态，苏明只想说，这是病，得治！没有人比别人更高贵，也没有谁的生命就更珍贵。别人或许摄于元神人物的威势，敢怒不敢言，但对苏明来说，就算元神人物，也别在他面前装模作样。 何未远怒极而笑，声音滚滚震荡九天：“哈哈哈哈……多少年了……多少年没有人敢这样跟我说话了！”他的目光冰冷，看着苏明犹如在看着一只蝼蚁：“我会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苏明淡淡道：“你的废话太多，我已经不想听了。”话音未落，正直刚大、锋芒锐利、无坚不摧的武道意志冲天而起，大喝一声：“接招！”双手挥舞之间，一记龟蛇盘就击向何未远。 看着无穷无量蜂拥而来的天地元气，耳中想起清亮的仙音，一尊玄武异象，狰狞神武，神威慑人，朝着自己就扑了过来。何未远面色威严，目光冷峻，道：“不愧是得了和氏璧认可的人，果然有两下子。”伸手随意一抓，天空中乌云聚合，翻涌滚动，化作一只方圆百丈的大手，从天而降，狠狠的抓向苏明。手掌间还缠绕着一股股的五色烟云，所过之处，好像连空间都被腐蚀。 修道之人感悟天地，功夫够深，一朝成就元神，就能将体内真气化作元神法力。不但修为大增，更有种种妙用，其威力之大，远在真气之上。尤其是元神人物已经是掌控了天地间一丝规则的人物，举手投足之间，就有不可思议的威力。 何未远这一手，虽然不是什么著名的神通，但是由元神人物施展开来，威力自然也是惊天动地。尤其是那一股股五色烟云，正是何未远元神法力的显化，将毒之一道发挥到了极致，甚至能够腐蚀虚空。尽管看不起苏明，但是他一动手，还是施展了自己一丝真正的实力。 “何未远，你高看自己了！”苏明的声音也是宏大异常，丝毫不在何未远之下。那尊玄武异象得了他武道意志的加持，好似吃了十全大补药一般。浑身流光溢彩，仙音阵阵，探爪之间，就将太极浑圆两仪流转的意蕴展现的淋漓尽致，有不可思议的威力。 玄武探爪，一碰之下，何未远法力所化的大手便化作粉碎。那一股股五色烟云被玄武光芒一冲，嗤嗤作响，也迅速消融，然后就不见。不仅如此，那玄武仍然不依不饶，朝着何未远合身撞了过去。 “这人未入元神，怎的这般厉害？”何未远心中微微一惊，面上却不见异常，伸手压下，法力流转，五色光芒大盛。然后就见光芒之中，一只碧绿蟾蜍、一只银白巨蝎、一只火红蜘蛛、一条漆黑腾蛇、一只土黄蜈蚣，摇头摆尾，各具形态，扑面飞出，迎风便涨，瞬间就是百丈大小。 五只毒物按五行方位，各占一方。五色光芒流转之间，不但有纯正的五行之力流转，又有五种不同的剧毒混合。道门的五行之力和苗疆的巫毒之法融合一起，有种奇异正邪相容的感觉，威力莫测。 这五只毒物，并非法宝，而是何未远神通所化。他以毒入道，即使所化神通，也多与毒有关，这五毒之物正是最好的体现。而他早年之时，另有际遇，得了许多道门传承，将之与五毒教法门融合，才一举踏入元神。 如今正邪相融，五毒运转五行之力，自有不可思议的威力。这一式神通，已然是他真正出手，比起当初何翔紫府所藏的那一式神通，不知强了多少倍。 一时之间，半空中五色斑斓，甜香弥漫，被五行之力的毫光一照，顿时五色迷心，大雾一般弥漫散开。所过之处，无声无息，却一切都被腐蚀。 苏明拳法拳意所化的玄武异象，纵然有流光护体，却也被层层腐蚀，迅速缩水。 “元神人物，果然不凡！”苏明长笑一声，双手变化，十指轮转之间，五雷拳又轰了出来。顿时五行之力流转，雷光闪耀，与玄武异象合一，威势陡然大了一倍。 五雷拳和龟蛇盘，本就是道门精义理念所化，一脉相承。自太极两仪，分化五行，衍生雷法，最是正统。苏明现在修为境界与当初相比，自然不可同日而语。随着修为境界的提升，这两式拳法也在不断提升。如今施展出来，真正显示出了其精深奥妙之处。 刹那间，玄武异象浑身有五行之力围绕，流光溢彩，四爪一探，就见雷霆劈落，至正至纯，有如煌煌天威，震慑诸邪。 那情形，真的好似玄武降世，扫荡群邪！又好似真武临凡，诸邪退避！ 何未远见状，大吃一惊，面上都变了颜色：“好厉害！只是这到底是武道修为，还是道法神通？”此时此刻，他再也不敢大意，双手连挥，就见一点点金星漫天飞舞，朝着苏明就落了下来，发出一片嗡嗡嗡的怪异叫声。 苏明觉得眼前金星乱冒，瞳孔迅速紧缩。当下看的清楚，这满天金星，正是一只又一只长有寸许，背生六翅的古怪虫豸。薄如蝉翼的三对翅膀在空中快速煽动，发出一阵阵的嗡嗡乱叫。口器探出半寸多长，颜色乌黑，前端尖锐如针，飞行快速，转眼就到了面前不远之处。 这虫豸极为古怪，看似法宝，又像神通。尖刺和双翅都能破去神通法力，更有剧毒。被这许多虫豸围着一阵乱蛰，就算元神人物只怕都难以忍受。 苏明自然不知，这虫豸唤作破法金蜂，乃是上古异种。何未远当初得到一只破法金蜂的蚕蛹，耗费千辛万苦将其孵化养大，后来祭炼，与心神合一。施展之时，以法力催动，可以化作成千上万的破法金蜂，专破道法神通。何未远也是看苏明实在不凡，这才将其祭了出来。 只见金光闪烁之下，苏明拳法所化异象连续不断的被吞食，迅速减少。何未远用手一指，五毒之物与破法金蜂联合起来，顿时将苏明所发招法都消除了大半。然后伸手在空中连续抓了几下，想要施展《三降真经》上的法门，将苏明活活降杀。却不料连续几下，都抓不到苏明丝毫气息，心中恍然大悟：“此人有和氏璧在手，能够蒙蔽天机，我也就抓不到他的气息。” 却不料便是这一恍神的功夫，便被苏明抓了住。苏明伸手指天，便见天上乌云忽然散去，露出来一个大洞。大洞之外，可见天空一暗，诸多星辰显露出来。苏明伸手朝天一个虚抓，天空中北斗七星和南斗六星齐齐一闪，一道道星光匹练瀑布一般呼啸而下，落入掌心。 苏明运转体内真气，糅合星力，一掌拍出，巨大的力道爆发开来，隐约中可以看到掌间有十三颗的星辰闪烁，演绎出来的分明就是北斗七星与南斗六星运转之时最为玄奥的道理。 前半个月，苏明在观看盘氏那一本石书的时候，也曾体会那源于蚩尤一点印记模拟的天道运转之奥妙。虽然是一点印记模拟，但蚩尤是何等人物，就算当今世上所有元神人物齐齐出手，也会被他斩杀，不费吹灰之力。其神通武力，已经到了一个难以想象的境界。苏明将当时的感悟与自己曾经得到的诸天星辰修炼法门两两对照，便悟出了这一记武道。 “何未远，接我一招，移星换斗！” 天发杀机，移星换斗。杀机者，阴肃之气，所以伤物也；然无阴不能生阳，非杀无以卫生，故天之杀机一发，则周而复始，星宿移转，斗柄回寅。 南斗主生，北斗主死！星辰之间的循环往复的过程，往往就蕴含了最直接，最深奥的天道至理。以苏明此时的修为境界，观天之道，执天之行，已是将北斗诸星之间的变化，奥妙，尽数融汇在这一掌之中。再以自身武道意志催发，一旦施展出来，任是天下之大，能够抵挡者也是寥寥无几。 而何未远身为一代元神人物，自然是其中之一。只不过即使是他，也不由得恍惚了一个刹那，然后突地一声长啸，声音清戾，直上九天。掌中突然现了一个绿色葫芦，然后将木塞拔掉，轻轻翻转，便见一滩黑水涌出，随后就化作大片大片的黑色浓雾，弥天漫地，烟云般翻滚，一股甜腻腻的腥香也随之散发开来。 何未远见苏明这般修为境界，也是小觑之心尽去，抬手便放出了自己祭炼多年之一的法宝，唤作真水云烟。 自古以来，苗疆大山，人迹罕至。常有那千年万年的野生气体，每到正午，便自化作五彩斑斓的云霞，升起于山，闻之甜香，久而自毙，谓之为瘴气。 何未远的真水云烟，便是采集瘴气，混合太一真水苦心粹炼的剧毒宝物。不用之时，装入法器之中就是一滩黑水。一旦祭出便自化作黑云黑烟，寻常修士只要被此物罩住，立刻就会被毒气侵入本体腐化灵魂，不到半刻便化为脓水，十分歹毒。 黑烟黑云与苏明所发的星光大掌连连碰撞，是不是发出剧烈的撞击声和腐蚀的嗤嗤的声音，激烈无比。这情形，让一旁观看盘庚、盘杰、叶青以及盘氏一族的诸位长老，都是目瞪口呆。 原来盘杰和叶青的拜堂已然完毕，盘庚、盘杰父子担心之下，便出来察看。其余人见状，也都跟了过来。刚一到门口，就见苏明与何未远连连大战，却并未落下风，简直是难以置信。 盘庚毕竟是盘氏一族的族长，大风大浪都不知见识了多少，当下心中就是大喜。随后身如流风，眨眼之间就到了盘王寨后面那处山洞，解除层层禁制之外，又是一口精血，喷在了石书上。 刹那之后，一道青气冲天而起，化作一个怀抱苗刀的大汉。虽然只是站立空中，却自有股震动天地的力量。正是石书之中一点蚩尤印记显现出来，威势惊人无比。 何未远显然也是知道盘王寨底蕴的人物，一见这大汉，立即浑身都忍不住轻微哆嗦一下，化作一道五彩烟云，瞬间就落在数千丈开外。 第四十七章 元神退去 五行宗 盘氏一族秘密，何未远自然要远比其他元神人物更清楚。当年他成就元神，也曾来到盘王山，却被这道身影惊走。蚩尤的一点印记，即使到了现在，都可以庇护盘氏一族。 看着气势如虹的苏明，和盘王寨上方那道身影，何未远的面色难看，冷然道：“你盘氏一族当真要趟这滩浑水？” 此时族长盘庚已经前去催发这一道印记，大长老盘辛为首，站了出来，须发皆白，张口大喝：“这便代表了我盘氏一族的意愿，何教主还不明白？” 何未远冷笑连连，右掌中忽然现了一面神幡，正是当初给他儿子何翔防身的三降灭神幡。左掌现了一件若有若无，仿似流光的奇物，看起来好似霞衣，又好似轻纱。 “三降灭神幡！百毒寒光罩！你真的想与我盘氏一族不死不休？”盘辛见状面色大变，厉声喝道。 何未远仰天大笑：“区区一道印记，至多能让我受伤而已。拼着受伤，我今日便灭了你们！”法力流转之间，震荡的虚空都不稳定起来，生出一道道密密麻麻的漆黑裂缝。 苏明见状，淡然道：“看来你还是没明白自己的处境。”话音未落，右手指天，天空之中，诸多星辰齐齐闪现，一道道星光垂落下来。这些星力有的熊烈胜火，有的阴柔冰寒，有的沉重如山，有的绵柔如水，有的锋利如刀，有的生机勃勃。诸多星辰之力入手，被他用力一握，好似在手中凝聚合一。 随后左手指地，大地剧烈抖动，整个苗岭似乎都震荡起来，瞬间矮了一截。无穷黄蒙蒙的大地之力涌出，化作一条条巨龙，有足有头，鳞甲清晰，在空中劲舞翻腾。苏明左手虚虚一抓，这一条条土黄色巨龙蜂拥而来，投入手心。依旧用力一握，好似大地也在手中。 右手握诸天星辰之力，左手握大地之力，将之合一，便是天地之力！ 苏明面色淡然，武道意志却更加浓烈，更加喷勃，有如沸腾燃烧一般。双手缓缓的向中间合拢，将虚空都震得裂开一道道巨大的漆黑裂缝，好似巨蛇扭动，比何未远发出的威势还要恐怖的多。 “何未远，你敢否接我这一招，天地同归！” 看着苏明这一式恐怖的威势，何未远顿时面上变了颜色，这一式的威能，他比任何人都清楚！ “据闻此人得了诸天星辰之力的传承，又有和氏璧在手，可以操控大地龙脉之力。天地之力在手，委实惊人！” 何未远面色沉重，却依然道：“你这一式，只怕还未练成！如果练成，我自然退避三舍。如今，却是不够！” 苏明哈哈一笑，豪气冲天：“便是尚未练成，也能将你重伤。只要盘庚族长出刀，你必定会陨落在盘王山前！” 大长老盘辛闻言，须发皆张，威风凛凛，大喝道：“何教主，你可想好了？” 与此同时，盘王寨上方的大汉眼睛一睁，一股刀势顿时冲天而起，伴随着一股不屈的意志，惊天动地！ 两相夹击之下，何未远纵然是元神人物，也连连变色，冷笑道：“好手段！只希望你等日后都不要出盘王山！”转身便欲走。 苏明冷笑几声，张口问道：“不知何教主今年贵庚？” 何未远面色不愉，冷冷道：“你是何意？” 苏明悠然道：“我曾听闻，元神人物寿元，至多五百年。我也曾听闻何教主的事迹，成就元神至少已逾四百五十载。如此说来，何教主只怕寿元所剩不多。” 何未远自然知道自己寿元无多，但是被人当面提起，自然心底动怒。只是现在的局面，也难以发作，冷冷道：“那又如何？” 苏明呵呵一笑，却杀机毕露：“何教主，盘氏一族封山几十年未尝不可。只是你若一去，你那宝贝儿子可要当心！” 眼见苏明双手之间已经只差三寸距离，两股力量甚至已经开始互相影响，即使身为元神人物，心中也连连发出警兆，冷冷道：“好个苏明，本教主领教了！日后定有厚报！”话音未落，身化一道五彩烟云，无声无息中就消失不见。 眼见何未远离去，所有人都是心里一松。苏明一手抬天一手压地，将两股元气缓缓送回，也是松了口气。正如何未远所言，他这一招其实并未练成，如果真的发出来，纵然有可能重伤何未远，自己只怕受的伤会更重，甚至有可能身死道消当场毙命。 何未远退走，也不过不想两败俱伤罢了。但即使如此，盘氏一族所有人都是面色大喜，心底痛快万分。在何未远成就元神以来，明里暗里，都对盘氏一族进行了打压，否则何翔也不会有胆子公然抢夺和盘杰青梅竹马的叶青。但是今日，何未远亲自上门却被生生逼退，心中畅快，可想而知。 此时族长盘庚也收了那一点蚩尤印记，到了盘王寨前，看着苏明，想起他先前的风采，连连叹道：“苏先生惊才绝艳，不在当年李青莲之下，吾辈不及！吾辈不及啊！” 盘庚等人都以为苏明是依仗和氏璧的威力，才能与元神人物争锋。不过即使如此，也是极为惊人。只有苏明自己明白，他先前并未动用和氏璧。如果真的动用和氏璧，再加上蚩尤一点印记，真的有能力将何未远留在此处！他的实力，早已超出所有人的想象，是真的足以和元神人物争锋！ 盘杰看着苏明，眼中更是色彩难明。依稀记得苏明在成都城中出手，破去元神人物一式神通，依然让众人惊骇莫名。但是今日之战，甚至已经可以和元神人物正面相抗。如此精进，让以往自诩天资过人的他，不禁汗颜。 苏明微微一笑，道：“这还要多谢盘族长大恩。” 盘庚哈哈一笑，道：“锦上添花而已，不值得苏先生如此郑重。” 当下所有人都回了盘王寨，盘杰大婚，再加上逼退何未远之事，所有人都欢喜到了极点。苗家的风俗习惯都一一展现出来，让苏明倍感有趣。更有许多年轻人视他为偶像，心中暗暗下了努力追逐的决心。 盘庚、盘辛等老一辈的看着族中这些充满了活力和追求的年轻人，欢喜之情，更是不知如何表达。一个个都痛饮，将美酒当做水一般。是夜，所有人都是酩酊大醉，不知身在何处。 盘杰新婚，自然是春风得意，和叶青是如胶似漆，难分难离。又过了半月，苏明便与盘杰说明，要离去远行。盘杰自然不允，却无奈苏明去意已决，反复几次之后，只得答应。 离去之日，送他的人不知有多少。苏明见状，哈哈一笑，转身离去。背影落在众人眼中，说不出的潇洒自如，说不出的逍遥飘逸，令人心折。 盘庚见状，笑道：“一飞冲天！” 盘辛也叹道：“大鹏一日同风起，扶摇直上九万里！他这番离去，便是乘风而起，必定震惊世间！” 盘杰听得他二人言语，看着苏明离去的背影，眼中如有火光熊熊燃烧，显示他内心的剧烈波动：“苏兄弟，你已经远远走在我前方。不过，我会追上来的。终有一天，我将与你并肩作战！”内心的所有波动，都化作无处释放的战意和勇猛追逐的决心。 苏明出了盘王山，沿着来时的路，一步一步重新走回蜀中成都城。一路走来，也没有听到任何风声。当下知道何未远对于当日之事自然是不愿传出，而盘氏一族也不想过分激怒他，是以外人并不知晓。苏明隐匿气息，自然也无人可以发觉他的行迹，也无人可以推衍他的动向。 蜀中自古以来就是方道大兴之处，当年张天师便在蜀中悟道，后来在青城山结茅传道。龙虎山正一道和青城山一脉，都源于此。除了道门之外，佛门也是不弱。峨眉山上普愿宗，就是佛门之中仅次于菩提宗、金刚宗、涅槃宗的大宗门之一。虽然现在没有元神人物，但是底蕴深厚，信徒众多，影响极大。除此之外，更有五毒教这位列邪道七派的顶尖宗门。 一路行来，倒也见识了许多修道之人，或僧或道，或老或少，形态各异，却好似都在寻找什么。苏明自然知晓，这定是各门各派都听说了自己来到蜀中的消息，门下弟子都倾巢而出，探寻他的踪迹。 不过和氏璧蒙蔽天机的能力，确实十分奇妙。苏明并没有故意隐藏自己的行踪，但是落在其他人眼中，就会本能的觉得他并不是自己要找的人，甚至有意无意中就会忽视他的存在。而有那元神人物推衍苏明的行踪，也只会觉得一片朦胧，什么都看不清楚。 苏明自然不会理会这些人，又重新走上了出蜀之路。感受到蜀道之难、之险、之诡，也是不禁感慨大自然的鬼斧神工。走了一日，到了夜间，苏明留宿半路。夜半之时，心中一动，向东方看去。 只见前方十几里外，长河涌动，火焰熊熊，巨木撞击，剑气纵横开阖，极为耀眼。他遥遥看去，只见数十名修士正在围着一个年轻修士厮杀，场面极其惨烈。 这些修士应该是某个精修剑道的邪道门派，所修炼的法宝都是飞剑，犀利无匹，大气之中带着阴柔诡秘的剑光，令人防不胜防。 而那被围杀的年轻修士，举手投足之间，就是青色巨木、银白金风、熊熊火焰、长河奔涌、黄尘弥漫，威力十足。五行元力源源不断的落入己身，化作一种种五行神通，暴风骤雨一般轰击开来。 “天下剑仙一道，以青城山李青莲一脉居首，太乙门次之。这剑气倒是纯粹，剑光阴柔诡秘，狠毒异常，明显是邪道，却是不知是哪一派的弟子？不过这年轻修士，五行之力操控的出神入化，应该是五行宗的传人。”苏明见状，心中暗道。 他来到这方世界的时间毕竟还短，对顶尖宗门已经有些了解，剩下其它的门派就不是那么清楚。不过道门仅次于四大派的宗门之中，有一派唤作五行宗，这倒是知晓。 五行宗以操控五行元力著称，与四大派之一的遁甲宗关系十分紧密，历来有遁甲五行不分家的说法。据传这两派的老祖，乃是同门师兄弟，创立的门派自然也是联系紧密。 这邪道剑派的功法十分奇特，别的剑修只修一柄飞剑，他们却修数十甚至数百柄飞剑。一道道飞剑击出，剑法各式各异，变化万千，令人防不胜防。又能组成一座座大阵，困敌甚至杀敌。没有了其余剑仙传承一剑破万法的威力，却也别有妙处，很是不凡。 不过那年轻修士，更是厉害。到了后来，顶上展现出一片巨大的五色云气，激荡生潮。五行元力化作铺天盖地的神通，源源不断的飞出，又有一道道五行神雷，连连轰击。 他尽管被困在剑阵之中，却闲庭信步，冷笑道：“幽月剑派的诸位师兄，看来你们邪道的手段也不过如此！如果你们没有其他手段，在下只好送你们统统上路了！” 围攻他的人之中，一位幽月剑派的长老色厉内荏，怒道：“林穆，我幽月剑派与你们五行宗无冤无仇，你为何平白无故杀我弟子？” “幽月剑派？”苏明想了又想，却想不起这个门派。这个门派本来是邪道的一个二流门派，门中也有几位先天宗师坐镇，加上功法也有些奇特，故而也算此地一霸。 哪知在路上遇到罗罡，一言不发便痛下杀手，连杀数名弟子。幽月剑派诸人惊怒之下，这才布下剑阵，将他困住。 林穆一笑，牙齿惨白，渗人心神：“邪魔外道，人人得而诛之！你们这些邪道，丧尽天良，死有余辜。林某只是奉上天之命，送你们上路而已！” 说话之间，五行元力流转开来，在顶上化作一尊五彩华盖，流光溢彩，明耀动人。数千道剑光落在上面，都被生生托住。而他伸手一拍，一道乙木神雷落下，便将一名幽月剑派的修士直接轰杀。然后又是无数银白罡风吹过，有如一道道刀光卷过，将另一名幽月剑派的修士分尸。 苏明见状，便知此人杀性极重，不是什么善类。 第四十八章 各方到来 上 见了这般情形，苏明并未多管闲事。林穆固然杀意极重，但幽月剑派身为邪道门派，也不见得是什么好人。二者争斗，与他没有关系，自然懒得去管。不过远处交手的情形，还一一落在眼中。 林穆身处剑阵之中，顶上一尊五彩华盖，仿佛万法不侵。随后所发的一道道五行神通，却是凌厉非常，将一个个幽月剑派的弟子击杀。他的修为境界，十分精深，显然与当初的真悟和尚、青竹道人一般，都是大宗门的核心真传弟子。 幽月剑派众人纷纷后退躲避，剑光错乱，再也无法将他困住。 林穆哈哈大笑，道：“邪魔外道，土鸡瓦狗，不堪一击！我此番出山游历，便是见识一下佛门三宗、道门四派、儒门五大世家、邪道七派的精英。杀你们只是练手，熟悉一下神通而已！” 幽月剑派众人又惊又怒，却不及他强横，来去如入无人之地，想杀就杀。不过短短时间，就有二十多个弟子被杀。 便在这时，一个蓝衣青年在虚空中漫步走来，道：“区区五行宗的弟子，也敢如此猖狂，真当我道无人乎？” 他一步一步走来，并未作势，气息却震荡的周围虚空都颤抖不停。落入林穆眼中，只觉得就有一种凝滞沉重如高山大岳一般的感觉。到后来，每一步踏出，都好像踏在自己的心坎上。随着他的每一步踏出，天地似乎都摇晃起来。 那情形，就好像一位上古巨人，在慢慢向他走来。一举手一投足，便足以让天空轰鸣，大地摇晃，山川震动，威势无匹！ 林穆见状，面色凝重，顶上五色华盖边缘，一道道光芒落下，如缨络垂珠，将周身护在其中，大喝道：“你是何人？” 蓝衣青年正要答话，便见无数五行神通铺天盖地般落了下来，不禁怒道：“道门之人，果然奸猾无比！”但他却不闪不避，任凭万千神通落在身上，连眼睛都不眨一下。 咚！ 先是一根根青色巨木撞击在身上，巨木顿时粉碎。然后银白的罡风吹过，只听得一阵阵金铁交击的声音，罡风散去，蓝衣青年却没有半分受伤之处。随后水火交加，黄尘弥漫，又有数不清的五行神雷在其中连连轰击。 交击声中，蓝衣青年漫步走出，任凭风吹雨打，胜似闲庭信步。林穆所发的所有神通，在他身上统统爆开，却对他造不成半点伤害。他体内真气涌动，化作一个个细小的符文，宛如蝌蚪一般，融入体内，让他的身体如百炼精钢，好像没有任何力量可以击伤他。 一拳轰出，魔气席卷而来，浩浩荡荡，将剩余的林穆所发的五行神通全部击溃！ “天魔不灭体！你是极魔宫的弟子！”林穆见状，大吃一惊，登时认出了这门修道界罕见的练体功法。 蓝衣青年哈哈大笑：“不错，正是极魔宫罗罡！”他踏空而来，势如猛虎，从上空降落，头发飘扬，一拳落下，如同一道流星。带着滚滚荡荡的魔气，霸道绝伦。他这一拳，大气磅礴，蕴含了深厚的武道见解，如同羚羊挂角，无迹可寻，无从抵挡，眨眼间便到了林穆面前！ “极魔宫的天魔不灭体？”苏明看去，却有了些兴趣。极魔宫是邪道七派之一，有一门秘传的练体功法，唤作天魔不灭体，据传练成之后，能有天魔真身，万劫不灭，威能无量。与同为佛门三宗之一的大金刚琉璃真身并称于世，一魔一佛，同为天下最顶尖的练体功法。 现在罗罡施展天魔不灭体，身躯有如天魔之身，就算法宝神通也难损分毫，让苏明也是看得有滋有味。罗罡的天魔不灭体，虽然是以魔气化作符文，加持肉身，但也有许多玄妙之处，让苏明大感兴趣。 而林穆只觉一拳落下，仿佛掩盖了自己所有的视线，好似天地之间，只有这一拳。当下收摄心神，掐诀念咒，顶上五彩华盖一道光芒卷出。初时只是一道细小匹练，瞬间就如长虹一般，无色光芒流转之间，朝罗罡刷落下去。 “天魔不灭体又如何！尝尝我这一记大五行灭绝神光！”林穆见五色神光落下，将罗罡困在其中，当下冷笑连连。这一记神通是五行宗顶尖的道法神通，号称只要不出三界，不脱五行，便要被其克制，五行流转之间，灭绝一切。 正得意之间，却见那道五色长虹连连抖动，好似其中困了一只绝世凶兽。尚未来得及动手，就见罗罡拳脚之间，魔气涌动，浑身一道道漆黑符文闪烁震荡，整个人犹如一尊来与天外的天魔，霸道无匹，将大五行灭绝神光生生轰破，走了出来。 “区区神通，也想磨灭我，真是笑话！”罗罡一步一步走来，声音震动天地，“让你见识一下什么才是顶尖宗门！”一拳击出，正正轰在林穆顶上的五色华盖上。顿时爆出一道道光华，无数符文漫天飞舞，嘣嘣破碎，澎湃的气浪四下翻涌，冲击得幽月剑派的阵势散乱，不知多少飞剑在他们二人的撞击中粉碎！ 林穆被这一拳击飞，嘭嘭嘭，将剑阵撞得四下散开，一直飞出百丈才堪堪停下，心中又惊又怒。罗罡这一拳并没有高深的神通，纯粹是以天魔不灭体那恐怖的肉身力量来毁灭别人。一拳之下，自己五色华盖都是一阵摇晃，威力可谓是惊人之极。 罗罡见状，也是心中惊讶：“五行宗现在虽然不是顶尖宗门，当初也是出过元神人物的，果然底蕴深厚。这五色华盖，防御力真是不凡！”不过他仍然不放在心上，在空中迈步向林穆走来，走动之间，身后浮现出一尊天魔真身！ 这天魔真身，四面八臂，浑身都是森森白骨，魔气翻滚。四面表情连连变幻，仿佛刹那之间就有百变。八臂之中，有六只手臂各持法宝兵器，或塔幢，或白骨圈，或白骨剑，或狼牙棒，或大伞，或转轮。剩余两手在胸前捏成法印，有如一朵莲花。 白骨真身前进一步，融入罗罡体内，他的肉身强度和力量节节膨胀，比先前还要强盛了三成！一道道魔气涌来，在身前身后化作六只虚幻的手臂，如同天魔真身一般！ 八臂挥舞之间，或拳或掌，或以手为刀剑，发出刀罡剑罡。只见他翻翻滚滚而来，八条手臂上下翻飞，攻势如同长江大河，滔滔不绝，铺天盖地到处都是罡风魔气。 林穆见状，也是大吃一惊，这般威势，只需十几下便能将他的五色华盖生生破去！当下祭起一见法宝，乃是一枚大印，被五色烟云托起。在空中一晃，就化作小山一般，其上有无数符文、图案，如蝌蚪一般，化作点点光芒，分作五色，朝着罗罡就落了下来。 罗罡见状，不闪不避，四臂抬起，齐齐轰向大印。另外四臂起伏之间，就落在林穆五色华盖之下。 轰隆声中，一道道气劲翻翻滚滚，四面散开。幽月剑派众人都被拍出百丈之外，也有修为低的弟子，被气劲一扫，连哼都没哼一声，直接就被压得粉身碎骨。 两人大战，罗罡分心二用，四只手臂轰击大印，让那枚大印始终落不下来。另外四臂轮转之间，将林穆五色华盖轰得连连震荡，仿佛下一刻就要破碎开来！ “这邪人的修为竟然如此之高！”林穆五行神通拼命一般发出，落在罗罡身上，纷纷破碎，都起不到什么作用。有那威力大的，在罗罡身上造成一个个伤口，流出的血液都带着黑色。罗罡也丝毫不理，只是猛打猛攻，一心制敌。 林穆虽然五行道法神通都出神入化，但是碰到罗罡这修炼天魔不灭体的人，凭借着强横的肉身和力量，以力破法，竟然也是没有丝毫办法。眼看着形势渐渐危急，却也没有什么办法。 “妖人住手！”便在这时，一阵阵强烈的波动传来，西方的虚空之中又有一人走来。这人身穿青色道袍，太极两仪，五行八卦，都在其上，显然是遁甲宗的弟子。这人一现，就是一道符箓打出，落在林穆顶上。这一道符箓一现，林穆所发的五行之力蜂拥而来，化作一座阵法，朝着罗罡就落了下来。 “遁甲宗的牛鼻子，真是烦人！”罗罡见遁甲宗有人出现，心知再也奈何不得林穆。八臂在四面八方虚空都是一抓，仿佛抓破了一座座无形的阵法。然后迅速抽身后退，远远落开。 林穆见了青衣道人，心中大定，连忙拱手作揖，道：“多谢青木师兄出手相助！” 青木道人漫步走来，嘴角含笑，道：“遁甲五行有如一家，林师弟不必客气。再说，邪魔外道，人人得而诛之，贫道自然也不例外！” 罗罡闻言，自然大怒，心中一动，却听得又有声音传来：“该杀！”这声音有如金铁交击一般，说不出的渗人。尤其言语之中，杀意极重，杀气冲天。伴随着这句话，一侧的虚空化开，一个灰衣人出现，手持一剑。 罗罡见状，点头道：“原来是绝杀宗的剑绝师兄。” 第四十九章 各方到来 下 绝杀宗身为邪道七派之一，号称天下无处不绝，无不可杀，绝中藏杀，即为绝杀。这宗门的行事手段，也向来十分狠辣。只要出手，必然见血，动辄就灭人满门。甚至在门派之中，师父为了收徒，也会有斩尘缘的手段。如此行为，落在儒释道眼中，自然是不折不扣的邪魔外道。 这灰衣男子面目寻常，但是浑身上下，似乎到处都是杀机，杀意沸腾盈天，杀气冲宵，惊得方圆千丈以内，都是鸟兽绝迹。诸如幽月剑派等人心里，更是如坠入寒冰之中。灵魂被这杀气一冲，都好似要冻结起来一般。 青竹道人见状，也是面色一变，冷喝道：“剑绝，你是何意？” 剑绝面目冷峻，缓缓抽出手中长剑，道：“杀！” 一个字吐出，便似有无数金戈铁马，杀气滚滚，气吞如虎。又好似有如数刀枪剑戟，浮现空中。瞬间就风云四起，天地变色。 “阿弥陀佛！”一声佛号传来，顿时让人觉得心思沉静温暖，如有依靠。随之而来是一片金光，金光之中，一道人影走来，让人感觉庄严肃穆，宏大悠扬，震慑心神。一股慈悲祥和的气息散发开来，登时四周如春风拂面，万物复苏，再也不被杀气所影响。 “原来是菩提宗的应山大师！”青木道人见状，立时认出了这来自菩提宗的高僧。 “阿弥陀佛，见过青木道兄、林师兄。”应山和尚身着灰衣，站立之处，便有金光涌来。所过之处，如佛国一般，一切都是七宝铸就，黄金为路，让人心生恭敬。 应山和尚看着剑绝，目光中露出一丝悲哀，道：“剑绝施主，你杀气杀机太重，如此下去，自己都会灵智全失，沦为一尊人形杀戮怪物！” 剑绝目光中露出一丝死寂，冷冷道：“与你何干！” 应山叹道：“施主当年之事，贫僧也曾听闻。既然尊师已然逝去，施主又何必继续下去？” 剑绝沉默不语，半晌方道：“天下皆绝，无法回头。” 应山闻言，长叹一声，也不再言语。他以前行走江湖，也曾见过剑绝，更无意中得知了剑绝的往事。当年剑绝师尊看中了他的资质，要收他为徒，便对他全家做了斩尘缘之法。 所谓斩尘缘，便是为了徒弟能放下一切，将他全家上下都杀光。其法实在是杀戮太过有伤天和，也只有绝杀宗有这般做法。剑绝全家被杀之后，心如死灰，一心投入修炼之中，很快便在绝杀宗崭露头角，成为这一代最出色的弟子之一。后来他道法大成，在行走江湖之中，亲手格杀了自己的师尊，报了当初之仇。只是一入绝杀宗，就再也难以回头，是以有先前之话。 “大师倒是慈悲的很呢，不知道愿不愿意接纳小女子。苦海无边，小女子也想回头是岸呢！”清脆悦耳的声音传来，一名千娇百媚的女子身形曼妙，缓缓走来。 到了近前，只见她面如天仙，身段风流，自有一种高贵脱俗的气韵在身上流动。头戴珍玉麒麟冠，璎珞流苏，款款垂下，微触长长的睫毛。眼帘眨动，美眸黑白分明，如银丸黑珠。 一入眼中，心中顿生七情六欲，无法抑制，越来越强烈，只觉得面前这女子实在是天下第一可爱之人，恨不得将她揉入怀中，百般怜爱。与此同时，周边其他人都成为了自己不共戴天的大敌，都是要与自己争夺这女子之人！不讲眼前之人统统杀光，这女子就不会是自己的。 “杀！”幽月剑派众人都如疯魔了一般，相互厮杀起来。其中两名功力深厚的长老，还坚持了片刻，不过也很快被七情六欲掩盖了理智，与一众弟子大打出手，出手狠毒，招招夺命。 甚至有一些弟子被理智蒙蔽，向林穆、罗罡、青竹道人、剑绝四人攻来，被他们轻易击杀。 “阿弥陀佛！妖女尔敢！”应山大喝一声，施展出菩提宗的金刚禅狮子吼，如佛陀出声，演说正法，震慑世间一切邪魔外道。 据传佛陀诞生之时，一手指天，一手指地，做狮子吼：“天上地下，唯吾独尊。”狮子之吼，诸兽恐惧。佛经中言，佛菩萨演说决定之理，尊贵无比。以狮子吼为名，正是显现其具有大威神力，能降伏一切烦恼魔障，外道异说。 这女子的神通法门，正受这佛门禅音所克制，被迷惑之人瞬间清醒过来。即使如此，也已有十几人已经死亡。剩余之人见了这般惨状，登时明白过来。有那心里脆弱的在惨笑之中，就结束了自己的生命。 幽月剑派，一个二流的邪道门派，不过夹杂在这几人之中，眨眼之间，就损失了大半的弟子。那两名长老见状，心里又惊又怒又痛，也只能收敛心神，召唤剩余的弟子，赶快离开这里。离去之时，还一一向应山和尚拜谢行礼。 罗罡见了，嘴角扯了扯，勉力挤出一丝笑容，道：“原来是七情宗的万师姐到了。” 这女子正是七情宗这一代最出色的弟子之一，媚术天成的“万妙魔女”万妙衣。万妙衣本身就是内媚之像，媚骨天生，修习七情宗《万欲心经》更是万里无一的天才。只是走来，并未动用任何手段，便让幽月剑派所有人都被魅惑。如果不是应山和尚出手，只怕这一个门派，就要生生毁在她手里。 万妙衣听到罗罡之话，掩口嗤嗤笑道：“罗师弟怎么这么见外，师姐可甚是想你呢！” 罗罡闻言，登时浑身都是一颤，面色也不大自然。他精修天魔不灭体，肉身强悍，一般的道法神通都难以奈何他。但七情宗的功法大都针对灵魂所发，防不胜防，正是他的克星。以前行走江湖，差点就被万妙衣抓起来吸成人干。日后见了她，往往都是退避三舍。这次不得以见面，也实在是无奈的很。 当下强笑道：“万师姐说笑了，还是正事要紧。” 万妙衣咯咯一笑，媚态天成，除了应山和尚和剑绝之外，就连林穆、青木道人都觉得有些吃不消。 笑声未落，虚空之中，一道道波动不时传来，一个个强悍的人物出现。或僧或道或俗，男女老少都有。 “龙虎山绍鸿道人！”正是一名身着金色道袍的道人，上绣太极八卦，龙虎相交，身形高大，神形威猛。 “太乙门空煊道人！”是一名青衣道人，上绣三朵青莲，意态悠然，似有清气护体。 “金刚宗龙象大师！”是一名金衣僧人，静静站立，拳脚裸露在外，油光发亮。一举一动似乎都有龙象大力，极为恐怖。 “黄泉派幽冥子！”乃是一名黑衣人，站立虚空之中，似乎有一道道黄泉之气，从体内散发出来，与青天合一，正是修炼到“黄泉碧落青天外”境界的人物！ “炼魂宗潘长志！”乃是一名中年人，身着血衣，面目苍白。 “傀儡门方若虚！”是一名女子，白色丝巾蒙面，身形曼妙，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 “五毒教吕成梁！”是一个身穿苗服的中年男子，面目阴沉。 天下顶尖的宗派，除了儒门一脉无人前来，佛门只有涅槃宗无人，道门只有神霄派无人，剩下所有的宗门，都有核心真传弟子前来。如此大的阵容，如此大的威势，自然早就引起了苏明的注意。他依仗和氏璧的妙用，身在十几里外，却无人能够知晓他的存在。 这许多顶尖宗门的核心弟子聚集在此，肯定会有惊天动地的事情发生。苏明身在此处，隐隐觉得恐怕这些人还是因自己而来。 “和氏璧的诱惑，简直太大了！”苏明心中暗到。 除此之外，还有仅次于顶尖宗门的许多一流门派，如道门的五行宗、纯阳宗、清微派、沧海派，佛门的普愿宗、九华宗、大悲宗、轮回宗，邪道的落月宫、欢喜宗、无相宗。 整个修道界，大半实力非凡的宗门，都有核心弟子前来。这般盛况，就算数千年来，都没有过几次！ 苏明隐在一侧，也觉得心跳不已，这些人不论修为高地，出现在此处，就代表了他们身后宗门的意愿和态度！ “这许多人，都是朝我来的？”苏明心中冰冷一片，杀机顿生。忽然心中一动，就此远去。 他刚离去，这许多人各施展手段，将四面八方天上地下都探查一遍。既然要对付苏明，就不可能毫无准备。许多人手中，甚至持有门派的一些底蕴，十分惊人。就算元神人物来了，也不可能避过他们的所有人的感知和探查。 即使苏明，有和氏璧在身，也不得不远远离开，再也不能得知他们的意图。刚一落地，就觉得心中一阵跳动，生出一种奇异的感觉，仿佛有人在联络自己。 自己来到这方世界，也只和两人有过这般约定。盘杰现在还在盘王寨中，自然不可能是他。那么只有一个人，那就是当初一别，许久未见的惊鸿子！ 第五十章 故人相见 修道界有一门神通，能激发某种波动，借之传递信息。苏明与惊鸿子当初分别之时，就曾约好此事。苏明既然感觉到这股波动，就说明惊鸿子必定在百里之内。 先前那许多门派传人集合，苏明也未见到惊鸿子，当下心中略微明白。依着波动的方向，一路行去，不过一刻钟就见了身着月白道袍的惊鸿子。 此时天色已然大亮，日上三竿，苏明显露出身形，眼见惊鸿子眼神更加清亮，已然突破先天境界，便知他修为境界都是进步不小，微微一笑，道：“道兄修为大进，可喜可贺。” 惊鸿子见面前忽然显露出一道身影，正是寻觅已久的苏明，先是大喜，然后大呼道：“苏兄快走，此地危险！” 苏明见他神情激动，面上有风尘之色，便知他进来寻觅自己，十分辛苦，心中感动，笑道：“道兄莫急，我先前已经见过他们了。”当下将自己先前所见详细说与惊鸿子。 惊鸿子闻言，顿时心安，道：“苏兄既然知晓，那便再好不过。此次行动，修道界几乎所有的顶尖宗门和一流门派都牵扯其中。虽然元神没有动手，但是各门各派核心真传弟子，齐齐出动的加起来恐怕有上百人！如此阵势，就算上古至今，也不多见。” 苏明闻言，自然清楚，神霄派没有参与其中，惊鸿子必然出力甚大。忽的想起一事，问道：“你可知牵头的是哪几家？” 惊鸿子闻言，思忖片刻，道：“我并未参与，不是很清楚。但是隐隐听说，是太乙门、龙虎山，好像还有黄泉派和炼魂宗。” 苏明顿时明了，除了和氏璧之外，当初以一敌四，杀一伤三。四大派除了要抢夺和氏璧之外，只怕还有报仇这一心思。想到这里，心中不禁杀机大盛。 惊鸿子看苏明面色沉凝，也明白了他的想法，连忙道：“苏兄，我知你修为一日千里，和当日不可同日而语，可谓是元神之下第一人。但此次实在是非同小可，各门各派核心弟子有上百之多，有许多都是拿出了门派底蕴的，太过凶险，还是避一避为好。” 苏明哈哈一笑，道：“道兄，你我重逢，不提这烦心之事，先去痛饮几杯如何。” 惊鸿子见他岔开话题，知他态度坚决，想着在饮酒之时再劝劝他，便自答应。两人便找了一处并不起眼的酒楼，坐在雅间之中，开怀畅饮。又谈些分别之后的事情，心情各自不同。 惊鸿子看着苏明，只觉得他气息丝毫不外泄，看上去就如一个普通人一般，当下叹道：“苏兄，你这一路走来，固然凶险，进境也是一日千里。我当时便知你境界高深，只是无修炼之法，不能突破。现在看来，只怕用不了多久，你就能与元神人物争锋。与你相比，我自是远远不及了。” 苏明看他肉身、真气都已入先天，进境也是不小，笑道：“道兄，你这却是妄自菲薄了。你这一闭关，返后天为先天，踏入宗师之境。以神霄派的底蕴，你只要苦修数年，便能臻至先天巅峰，不弱他人。” 惊鸿子闻言，微微一笑，痛饮一碗酒，道：“你是不知，那和氏璧有多重要。李唐朝廷兴盛之时，万民归心，气运昌隆，可谓是秦汉以来仅见，压得修道界几乎要喘不过气来。若非多位元神人物动手，暗算了太宗皇帝，后来又迷惑了玄宗皇帝，修道界现在只怕甚是艰难。” “他们并不怕你得到和氏璧，而是怕和氏璧再次回到李唐朝廷手中。到时李唐朝廷重新振作，得儒家和九流之助。外用兵家，内用法家，中用儒家调和。以兵家克敌，以法家治世，以儒家教化。再有阴阳家、名家、墨家、纵横家、杂家、农家等支持，只怕又会恢复当初盛世。” “皇朝强盛，修道界就衰弱。身为修道者，本身就都有一丝超脱于外，不附皇权的性子，自然不想再看到这般情形。” 苏明闻言，这才明白和氏璧对于修道界和李唐朝廷的重要性，沉默片刻，忽然问道：“那修道界也看不到这黎民百姓所受的苦楚么？” 惊鸿子闻言，也是一愣，默然不语。 苏明忽然想起了当日遗迹宫殿之后，儒生李玉那一句话。 “人间道德，千秋大义，在修道人眼里，都是粪土！” 他笑了起来，笑容之中却尽是嘲讽与不屑：“原来，一但修道，便放下万物。除了自己道途之外，其余都是浮云！哪管他百姓疾苦，哪管他洪水滔天，哪管他异族欺凌，都与修道者无关！” 惊鸿子苦笑一声，道：“苏兄……” 话未说完，苏明正色道：“道兄，我知你冒大不韪告知我这许多事情，此次神霄派也未参与其中，已经是尽了最大的努力。但是我的武道，本就是宁在直中取，不在曲中求！况且区区未入元神的人物，纵然众多，也不放在我眼中！” 惊鸿子苦笑连连，道：“我知你以武入道，堂皇正大，却还是不死心，想要劝你一番。既然如此，也就罢了。我的心意已经尽到，剩下的，我也无可奈何。神霄派毕竟是道门四派之一，能够不参与此次行动，已经是最大的努力了。” 苏明微微一笑，道：“道兄，我知你意，你也知我意。但修道界此等行为，落在我眼中，实在是数典忘祖，不堪入目。人都有父母，有祖宗先辈。一入修道，忘却凡尘，当真是可笑之极！修道成仙，仙尚且有一半是人，连人都做不好还想成仙，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惊鸿子闻言，只觉得他所说与自己以往所听闻的教诲截然不同，却又不知该如何反驳，一时之间，也只能默然，不停饮酒。 到了这里，也没有再说下去的必要。苏明和惊鸿子饮酒之余，便谈些其余的话题，所见所闻，风土人情，奇闻异事，也是痛快。 到了半夜，苏明带着惊鸿子找了一个僻静之处，做些防护措施，正色道：“道兄你已经踏入先天境界，有神霄派的底蕴，数年便可成就先天巅峰。但我现在有和氏璧在身，正可以缩短这段时间。你且运功，我以和氏璧之气，助你淬炼肉身和真气，让你更进一步！” 惊鸿子闻言，大惊道：“苏兄，你一旦动用和氏璧之力，只怕他们就会感到，万万不可！” 苏明淡淡道：“我意已决，道兄莫要再劝我。实不相瞒，在盘王山中，我就和五毒教教主何未远交手，他也奈何我不得。纵然他们人数众多，在我眼中，皆是蝼蚁！” 惊鸿子闻言，心中震动，有如卷起了滔天巨浪，还想再说什么，却不料苏明已然沟通和氏璧，一指点来。这一指好似汇聚了天地间种种妙理，凝聚了苏明深厚的武道见解，如天马行空，不可测度。 随后，这一指便点在了惊鸿子膻中穴。膻中穴本就是中丹田，为真气运行全身最重要的一个节点，上接十二层楼，下连黄庭，运气之宗也。惊鸿子只觉得一股至纯至净的气息，如潮水般涌入体内，只得凝神运转自身真气，沟通带领这股气息，流转全身经络，通达百脉。 和氏璧本就是大地龙脉结晶，至纯至正。大地本就有承载万物之功效，乃是万物依存的根源。龙脉更是大地精华，自然有滋养万物，载生万物的功效。苏明沟通和氏璧之力，以之渡入惊鸿子的体内，对他自然有意想不到的效果。 若是能时时以和氏璧之力洗涤淬炼己身，肉身灵魂都可以获得无穷好处，向着传说中的后土道体转化。举手投足之间，就可以沟通无处不存的大地之力，以之克敌。 苏明此番一是为了给惊鸿子淬炼肉身和真气，二则是为了将所有的门派弟子引来，以便一次解决，省得日后麻烦。虽然有足足上百位先天宗师，但是他现在已经能够和元神人物交锋，再加上和氏璧，纵然对方人数众多，也不放在心上。 随着苏明真气流转，和氏璧渐渐从头顶飞出，在顶上化作一团青色光华，发出蒙蒙的光亮。四面八方无穷无尽的天地元气被摄取而来，引发了巨大的灵气潮汐，澎湃之间，气象万千！ 这般威势，但凡是数百里之内的修道者，都能感觉到。何况有些门派为了此次行动，拿出了许多门派底蕴，更是清晰无比。 “和氏璧在此！” “那魔头在此！” 一声声厉喝之中，太乙门空煊道人、龙虎山绍鸿道人、遁甲宗青木道人、金刚宗龙象大师、菩提宗应山大师、七情宗万妙衣、极魔宫罗罡、黄泉派幽冥子、五毒教吕成梁、绝杀宗剑绝、炼魂宗潘长志、傀儡门方若虚为首，率先到达此处，晚一步的则有如五行宗林穆等人。不过片刻，诸多门派的弟子都出线在这里。 一幕场景登时落在眼中，只见和氏璧高悬顶上，苏明一指点在身穿月白道袍道人的膻中穴，这道人浑身抽搐，四万八千个毛孔都血丝飘洒洒，身不由己的飞出千丈之外，凄惨无比。 “是神霄派的惊鸿子道兄！”有人登时认出了惊鸿子。 “魔头尔敢！”众人都是大怒，纷纷站定，无数道法神通铺天盖地的落了下来。 第五十一章 大杀四方 上 “苏兄……”惊鸿子翻身而起，看着无数道法神通向苏明落下，涩声吐出两个字，却已经无能为力。这般情形，他如果身处其中，第一时间就会被无数神通轰杀成渣，身死道消，没有第二种可能性。 他的肉身、真气经过和氏璧气息的淬炼，都是大大进了一步，省去了不少苦工。惊鸿子看着眼前的一幕幕，隐藏在暗中：“如果苏兄获胜，自然是好。如果苏兄不敌，那么拼了自己这条命，也要将他救出来。” 却说这上百人齐齐出手，无数道法神通轰向苏明，甚至不给他一丝一毫的机会。 太乙门空煊道人顶上现了一朵青莲，摇曳旋转之间，一道道清气垂落，雨点般落将下来，正是将太乙门一气化三清的绝世神通催发到了极致。尤其手中两道清气，匹练一般卷出，有如两条蛟龙头并头尾并尾卷在一起，朝着苏明就绞了过去。 龙虎山绍鸿道人顶上现了一片金色云气，云气之中一只金色神龙，一只白色巨虎，跳落下来。龙虎相济，风云相生，朝苏明扑了过去。他施展的，正是龙虎山著名的龙虎交征术。 遁甲宗青木道人则是在周围布下了许多无形无影，甚至都感觉不到的阵法。不求瞬间杀敌，先将苏明困于其中，不得而出。然后在依仗众人之力，将他击杀。遁甲宗的阵法乃是天下一绝，无声无息中，他就布下了一百二十八座阵法。阵中有阵，阵阵相连，最后化作一个大阵，将所有人都笼罩其中。除了苏明被阵法压制之外，其余人几乎都受到阵法之力的加持。如此阵法神通，也难怪被其余势力忌惮。 菩提宗应山大师，口宣佛号，扬手就是一道金光落下，粘稠无比，有如液体。金光之中，一尊菩萨足踏七彩莲花一闪而过。然后是一只金色大手，手中捏一朵鲜花，轻轻落下。 据传佛陀在灵山会上说法，手拈金色波罗花遍示诸众，众人默然不语，只迦叶尊者破颜微笑。释迦牟尼知迦叶已领悟心法，便道：“吾有正法眼藏，涅槃法门，实相无相，微妙法门，不立文字，教外别传。付嘱摩诃迦叶。” 菩提宗讲究明心见性，见性成佛，正是摩诃迦叶传下的一脉，来到中土之后，极为昌盛。这拈花一笑，正是菩提宗威名最盛的神通之一！ 金刚宗龙象大师则是轻喝一声，浑身金光闪烁，无数细小的经文在身上浮现，整个人化作丈六高下。意态淡然，神形威猛，一拳落下，便有一龙一象飞出，压得虚空的颤抖不已，显现出无匹大力来。 他修习的正是金刚宗最著名的练体功法，大金刚琉璃真身，辅以金刚宗的龙象大力神通。拳脚之间，就有无穷大力，全力出手，号称有十龙十象之力，走的正是以力破法的路子，和极魔宫的罗罡有异曲同工之妙。 七情宗万妙衣娇喝一声，一团玄妙光华自掌中浮现，似无一色，似有万色，流转之间，似乎七情六欲皆在其中，然后就匹练般落向苏明。七情宗以情入道，最善操控心灵。只要苏明心中稍有破绽，被趁虚而入，任是手段通天，也难以逃生。 极魔宫罗罡则仍是现了天魔真身，与自己合一，魔气化作六只手臂，八臂连连轰击，威势无匹。 黄泉派幽冥子，双手一张，便是七道黄色气流喷出，在空中一转，化作一道黄色浊流，大不可计。上接青天，下入九幽，流淌之间，仿佛三界都在其中。那黄色浊流之中，依稀可见无数生灵，沦落其中，永不得出。幽冥子目光一闪，这黄色浊流便奔向苏明，浩浩荡荡，无休无止。 他精修黄泉派的碧落黄泉法门，已经到了“黄泉碧落青天外”的境界，如今施展出来，诡异莫测，就连其余门派的人都纷纷注目，心中惊讶。 五毒教吕成梁则是念念有词，伸手放出几只黑色虫子，在空中一飞，就宛如被拉长了一般。化作漫天飞舞的黑色长丝，宛如一道飘扬的巨大的秀发。一根根漆黑发亮，其上光芒流转，宛如百炼精钢。分岔开来，向苏明团团落下。 这一手法，正是五毒教闻名的黑青丝。其实是将一种特殊的蛊虫，炼化称为法宝。借之施展神通，可以千里咒杀敌人，也可以化作漫天青丝，或杀敌或困敌，随心意而动。其上又附有许多剧毒，许多时候一经接触，就能将敌人的法宝甚至神通都腐蚀污染，十分狠毒。 绝杀宗剑绝则是隐于空中，飘忽不定，寻觅苏明的破绽。绝杀宗向来如此，一击不中远遁千里。杀人也是先寻其破绽，然后再发出绝杀一击。剑绝虽然尚未出手，但是其惊人的杀气、杀意、杀机都已经牢牢锁定了苏明，只要苏明有丝毫迟疑或者破绽，立刻就是惊天一击。 炼魂宗潘长志则是招出了一头巨大的厉鬼，有如从九幽之下寻来的一般。那厉鬼介乎有无之间，仿佛可以穿梭虚空，来去如风。咆哮之间，就是无数有相无相神雷落下，铺天盖地。 傀儡门方若虚知道苏明又和氏璧在身，自己抓不到他气息，便放出了一只傀儡。这傀儡并非生灵，而是傀儡门以种种手段，耗费无数天材地宝炼制而成，其中又打入了一只凶魂。不但力大无穷，更能发挥出种种妙用，神通也是无穷无尽。方若虚则是隐入了虚空之中，消失不见。 有着顶尖宗门的弟子带头，其余门派的诸多核心真传弟子，也是纷纷施展神通。一时之间，诸如五行之力、剑气、种种法宝，在空中汇合成一片围绕四面八方的洪流，朝着苏明猛然落下！ 上百位宗门的真传弟子，或是施展道法神通，或是祭起法宝，汇合一起，化作一股股巨大的波动。单单是这股波动，便将暗中观察的惊鸿子震出千丈之外！何况是位于正中心，被他们集火的苏明！ 巨大的压力传来，苏明微微一笑，道：“不错！”浑身气势陡然绽放，将周围所有的天地元气都排斥一空！随后更是化作一股如烽火狼烟一般的无形无质的存在，直冲云霄。 最先落下的空煊道人的青气双蛟、绍鸿道人的风龙云虎、应山大师的拈花一笑，被这股气势一冲，连反抗的余地都没有登时化作一股股天地元气，再不复神通之形。 而后面落下的神通，被苏明的气势所阻，前进的异常困难。每前进一步，就要消耗前面十倍的力量。到了苏明面前，又有不少化作飞灰。 直到后面数十道神通，才突破苏明的气势，落在他身上。 嘭嘭嘭！ 一阵阵剧烈的波动传来，诸多门派的真传弟子都是大喜：“这人死了？” 剧烈的波动散去，众人眼神落下，只见苏明一席青衣，站在原处，悠然无比。那许多的神通，落在他身上，连他的衣衫都没能轰破。 苏明微微一笑，牙齿雪白，面色淡然：“来而不往非礼也！你们先动手，现在也接苏某一招！” 话音未落，一个拳头瞬间击来。在拳动的一刹那，诸多门派的弟子只觉得天地忽然一暗，灵魂都被震慑的一刹那！然后就见那一只拳头好似能够充塞天地，缓缓伸来。 “不好！”金刚宗应山大师面色大变，“他的肉身强悍，还在我的大金刚琉璃真身之上！”当下怒喝一声，双拳出击，两臂各有三龙三象腾空而出。金龙飞天，白象踏地，龙象合一，力碎山河！ 轰！ 金龙白象被苏明一拳轰碎，应山大师也被轰飞出去。浑身上下金色经文嘣嘣嘣接连破碎，金光暗淡，若非有其他人及时出手，只怕他的大金刚琉璃真身会被一招就破去！ 罗罡施展天魔不灭体，八臂挥舞之间，连连落下，却也被苏明一拳击飞，浑身符文也不知破碎了多少。 青木道人操控一座座阵法将苏明困于其中，阵法之力运转开来，想要生生将他磨灭，却只觉得一股绝大的力量爆发开来，生生将十二座阵法都摧毁，化作一道道流光，漫天飞舞！ 空煊道人一道道清气落下，有如龙蛇乱舞，却被他一拳轰碎。 绍鸿道人一只只风龙云虎跳落下来，风云合璧，威势无量，也被他一拳轰碎。 其余人的神通纷纷落下，与他的拳头连连碰撞，都被一一轰碎。最后，苏明的拳头终于也再无后力，不能前进。 七情宗的万妙衣、傀儡门的方若虚、五毒教的吕成梁，都是伸手在虚空连抓，却抓不到苏明半点气息。 “此人有和氏璧在身，非一人所能抵挡，诸位师兄切莫再留手！”空煊道人长啸一声，伸手一抓，一根树枝出现在掌中。随着顶上清气源源不断的落下，这树枝愈发的青翠欲滴。空煊道人手里狠狠一刷，这树枝顿时变得有千百丈大小，枝丫有如一只只臂膀，朝着苏明狠狠落下。 “天青树枝！空煊道人竟然把这东西都带出来了！” 第五十二章 大杀四方 下 原来太乙门之中，有一株生长了数万年的天青树，乃是上古之时一株灵根，受了天地灵气日月精华的洗礼。此树通体青色，大不可计，在树下修炼，对太乙门的一气化三清神通有着不可思议的增益。 但这天青树生长极为困难，其所生之处，需要有一股天地之间至纯的清气。太乙门所在的天青山，早在上古之前，正是有一株天地异宝九叶青莲生长。后来九叶青莲虽然被采摘，但是遗留下的一股清气，正适合天青树生长。 说起来，太乙门的一气化三清神通，与那株九叶青莲也有着不清不楚的关系。只是时间太过久远，纵然太乙门人，也不知道这许多古老的传说。但是天青树对于太乙门的意义，几乎就相当于立派根本。而天青树本就不易存活，其上采摘下来的枝条没有了清气的滋养，至多三月就会枯萎。 但与之相对，这天青树枝所在，能发出一股宝色清气，滋养万物。以此宝护身，清气垂下，万法不侵，对太乙门的一气化三清神通，也有着匪夷所思的增益效果。空煊道人拿出此宝，显然太乙门已经是下足了本钱。 眼见空煊道人手持天青树枝，顶上青莲显化出来，有如真实的一般。一道青气有如天河倒悬，滚滚荡荡，倾泻而下，其汹涌澎湃之势，堪比世间的大江大河。一切事物被这清气一冲，都如积雪见了太阳，迅速消融。 龙虎山绍鸿道人则是祭起了一柄紫色宝剑，只见一轮紫色大日，腾空而起。漫天遍地都是紫色的光芒，紫光之中，一道道紫气落下，尊贵浩大。紫气之中，一尊帝王，身着紫袍，其上有日月星辰流转，顶上戴九转紫薇冠。 “紫薇破妖剑！竟然是这宝物？”黄泉宗幽冥子见了这柄宝剑，也是大惊失色。 这紫薇破妖剑，乃是龙虎山传承的几件至高法宝之一。据传来自初代天师张道陵，以大法力摄取群星之力，沟通天庭紫薇大帝一丝力量，化作一尊帝王印记在剑中。此剑一出，便如天庭紫薇大帝现身，镇压万邪。 紫薇大帝的印记一现，一道道紫气如神龙般劲舞翻腾，夭矫破空，呼啸而扑下。又有一团团斗大的紫色神雷，铺天盖地的落了下去。 他二人依仗门派底蕴，大发神威，其余人也不甘示弱。青木道人拿出一道清莹莹的灵符，将之祭起，只见朦胧清光之中，一片片烟霞腾空而起，笼罩四野。方圆百里，太极两仪，五行八卦，都在其中。 这枚灵符，也是遁甲宗异宝，唤作混元神符。乃是上古仙人，以先天一气炼制而成。施展开来，能衍化种种后天阵法，无所不包。除此之外，又有正反两种作用。正用可以摄取天地元气，化为己用。反用，则可以禁锢阵中天地元气，风不吹，水不流，火不燃，土石凝固。 随着他这灵符一现，苏明周身数百丈之内都好似被禁锢了一般。诸多门派的真传弟子却如吃了一记十全大补药般，法力神通威力都提高了一成，堪称恐怖！ 金刚宗的龙象大师，口宣佛号，左足踏龙，右足踏象。金龙白象之外，整个人身上金光流转，无数符文流转之间，化作三丈高下。咔嚓咔嚓的声音传来，在身前身后竟然长出真实的六只手臂。前方双手持金刚杵，左侧双手执禅杖，右侧双手执降魔棍，后方双手，一执大剑，一执大锤。威风凛凛，有如金刚显化，明王再世，护持正法，降妖伏魔！ 他身为金刚宗这一代最出色的弟子之一，除了大金刚琉璃真身之外，还修炼了龙象大力神通和金刚伏魔神通。三者合一，同时施展，便有如此不可思议威力，震动群雄！ 而涅槃宗应山大师则是不动如动，缓缓念道：“花开见我，我见其人。”顶上现了一尊七宝金莲，花开之外，又生金光。光中生花，花又生光。一时之间，有万道金光，万朵金莲闪耀在空中。 随着应山大师拈花一笑，每一朵金莲中，似乎都有一尊小小的佛陀，拈花一笑！一股莫可名状的佛韵散发开来，仿佛拈花一笑中，已是千年风雷过！ 除此之外，七情宗的万妙衣掌中现了一柄魔幡，其上绘有迷天七圣。召唤那来自于古老的魔神的力量，化作七道彩光，有形无质，向苏明笼罩过去。 黄泉宗的幽冥子，则是祭起了一道法宝，乃是十八颗明珠。这十八颗明珠有如明月一般，在他神通显化的黄泉大河中沉浮不定，悠悠转动，碰撞过来。 极魔宫罗罡除了天魔不灭体，天魔真身之外，八臂手持狼牙棒、白骨剑等八种兵器，连连攻击。 五毒教吕成梁、绝杀宗剑绝、炼魂宗潘长志、傀儡门方若虚等人，再加上其余门派的真传弟子，一个个都拿出了门派的底蕴，向苏明轰来。 一时之间，无数法宝在空中展现威能，楼、塔、宫、殿、船、坊、碑、山、珠、鼎、炉、书、画、盘、琴、棋、幡、圈、瑟、桥、柱、树、花、轮、刀、枪、剑、戟，林林种种，多达近百，被真传弟子催动，向苏明轰击而来。 除了顶尖门派必然有元神人物坐镇之外，其余的一流门派，在遥远的历史中，或多或少都曾经出现过元神人物。大多数元神人物寿元将尽坐化之时，都会将自己的法宝流传下来，作为底蕴，代替自己守护宗门。此时这些真传弟子祭起的法宝，大多都是元神人物遗留的法宝。纵然不是，也非同小可，有其独特奥妙之处。 这等法宝，本来要元神人物才能发挥出其真正的威势。此时被诸多真传弟子催动，虽然只能展现出十之一二的威能，却也非同小可！尤其是足足多达近百件，汇聚起来，并不亚于数尊元神人物遥遥出手，同时击来！ 相比之下，当初洛阳城中许焕龙所受的攻击力度，都远远不及！ 这般威势，较之先前诸人一击，相差何止千里！ 月色清辉之下，无数法宝神通的光华散发开来，恍如海市蜃楼的太虚幻境。磅礴浩瀚的气势不断扩大，迎头压下，让人呼吸困难。 方圆千丈之内，除了法宝神通，再也没有其余的存在。 除了苏明。 值此之时，苏明的心神却是前所未有的宁和平静，眼前惊心动魄的骇人情况，仿似魔境幻象，没有使他丝毫分神。而他感到在这狂暴凶厄的背后，深藏着天地之间难以言喻的浩瀚深邃和奇异美丽。 法宝神通的洪流之中，月色清辉竟然不知为何就落在他身上，把他罩在银色的光辉之中。 他的心灵彻底敞开，仿佛一尾游鱼，在天地之间尽情遨游。又如一只飞鸟，能够跨越人到历史长河，遍观人生百态，世间冷暖。 天道，人道，在他心中，慢慢融合在一起。过去、现在、未来，浑然一体。那包含了所有爱与痛苦，创伤与收获，以及各种令人颠倒迷失的情绪，以及一切人天事物，如洪水般冲刷而来。 他的心灵与天地再无内外之别，你我之别。 在这许多法宝神通落在身上的瞬间，他像凤凰一样，在这其中重生过来。 他的心灵平静宁和，但是他的血液却沸腾起来，战意勃发。那本来仍差了一丝的武道意志，再也没有任何瑕疵。此时的苏明，如愿以偿的进入了那个传说中的境界。 炼体如钢，炼气如罡，炼髓如霜，炼血汞浆！除了肉身的圆满之外，武道意志也浩瀚、深邃、煌煌、正大、精纯、如一，与他的肉身紧密相连，再也不分彼此。 灵魂与肉身，再也不分阴阳，而是完整的融合一起。肉身、真气、武道、意志，都凝练一起，成为一个整体。 而这个整体，又和外面的天地，融合为一。 以自心体天心，以自身融宇宙。 他终于达到了那个传说中可以称为“武圣”的境界，由武入圣！ 就在这无数法宝神通落下的一瞬间，时间仿佛被拉伸开来，苏明能够清晰的感应到此处存在的每一个人。每一个人所有的情形都在他心底清晰无比，有如天眼破开世间迷雾，看穿一切。 每一个人的位置、身形、形态、容貌，甚至真气流转，所发的神通，乃至心中的念头，似乎都能看穿。而宛如洪流一般落下的无数法宝神通，似乎也可以看穿其本来面目，返本溯源。 这不是和氏璧带来的变化，而是苏明踏足那个境界之后，自然而然，就有的能力。并非佛门天眼通或者道家天眼，而是由纯粹的心灵，自然感觉到的情形。 诸多法宝神通所化的洪流突然静止，有如凝固了一般。苏明的身形有如一般，一拳击出。 看似毫无花巧的一拳，偏偏又显尽了天地之间微妙的变化，贯通了天道和人道之间的秘密。力量、真气、拳势、拳招、拳意，都融合一起，没有办法形容这一拳的威力和速度。 拳头和洪流撞击在一起，却没有丝毫声音。那本来恐怖无比的法宝神通所化的洪流，在这一拳轰来之时，突然就如一波小小的浪花，在千万丈大小的巨舰之下，是如此的不起眼。 那拳头在其中，反而势如闪电，乘风破浪！ 仿佛在同一时间，苏明这一拳就击在了所有法宝和神通之上。以他的拳头为中心，所有的一切，都开始粉碎，化作最基本的天地元气。然后就被苏明恐怖的拳力将其排出千丈之外。 这一刻，仿佛天地都震动起来，发出种种妙音，又有一道道彩光显现在天空之上。诸天星辰齐齐闪现，一道道星光垂落下来。同时，大地震动，黄萌萌的大地灵气涌出。 这并非是苏明施展天地同归，摄取诸天星辰和大地的力量。而是他踏入这个境界之后，力量显露于外，天地自然生出的变化。 就如当年道门大圣老子，自函谷关西去，有紫气浩荡三万里。又如当年佛陀证道，天降花雨，天地震动。 现在修道界的诸多元神人物，每一个人踏足这个境界之时，都曾发生过这种现象。 苏明张口一吸，所有的彩光、星光、大地之力，都落入口中，融入己身。一拳之下，所有的神通都溃散，所有的法宝都倒飞回去，所有的人都口吐鲜血，震惊万分！ “不可能！”空煊道人面目狰狞，顶上青莲飞落下来，融入天青树枝之中，拼尽全力，猛然刷落。一刷之下，清气荡落，有如一条千丈的青龙，张牙舞爪，落了下来。 苏明一手探出，与之相碰，只见天青树枝顿时断裂成几截。空煊道人心胆俱丧，却见一手抓来，有如天地一般巨大，将他抓在掌中，轻轻一握，整个人就化作一团血雾。 绍鸿道人施展浑身本领，只见紫薇大帝的虚影之中，一柄紫色神剑，有如闪电一般，落了下来，仿佛九天神雷，轰击而下，灭杀妖邪！ 苏明一拳轰出，紫薇破妖剑好似发出了一声悲鸣，被轰飞到数百里之外，显露出来的紫薇大帝虚影也被一拳轰碎。连带着绍鸿道人，被拳力一冲，也化作一团血雾，身死道消！ “怎么可能……他真的踏入元神，一步登天了……”青木道人将混元神符的威能发挥到最大，瞬间就在苏明周围布下了一千三百四十八座阵法。自身却化作一道微风，就要离去。 “走得了么？”苏明冷笑一声，伸手抓出，周围的阵法嘭嘭嘭全部碎裂。然后一抓抓在虚空之中，青木道人登时被抓在手中，轻轻一抖，也化作血雾！ “不好！他成就元神了！”众人终于醒悟过来，却见苏明一拳轰出，仿佛诸天星辰都随之转动。一拳就轰碎了罗罡的天魔不灭体，所有的符文在瞬间破碎，魔气被拳力生生磨灭，整个人一声未呼就被轰成了粉碎。随后这一拳余势未绝，又将幽冥子的黄泉之河、十八颗明珠都轰碎，幽冥子也被直接轰杀。 “既然来了，就都不要走了！”苏明冷然道。 第五十三章 元神来袭 “不好！快跑！”剩余的诸多真传弟子都是大惊失色。这就相当于有人去打猎，本来打算埋伏一只猛虎，岂知猎物突然变成了一只巨龙，指掌之间，就有最强的几人丧命。 只是先前之时，青木道人为了困住苏明，以混元神符布下了一座座大阵，将百里之内都笼罩其中。先前固然为众人提供了无穷无量的天地元气，又曾压制苏明的感官和修为。但此时随着青木道人身亡，混元神符形成的大阵依然存在。本来是自己的助力，此时反而成为了自己逃命的阻碍。 苏明悠然长吟，一步踏上，伸手拍下，有如天崩地裂，无处躲避，无处隐藏。 五毒教吕成梁眼见大手朝自己落下，吓得魂飞魄散，勉力大喝一声，千丈黑丝根根有数丈粗细，锋利无比，刺向天空。尚未碰到苏明手掌，便嘭嘭嘭寸寸断裂。甚至接连着他自己的身躯都开始断裂。之后，便见吕成梁的身躯突然碎裂，化作亿万只黑色蛊虫，四面乱飞。 这时五毒教秘传的逃命之法，以身化蛊，亿万只蛊虫中只有一只为真。真真假假，难以分辨。但就算逃生之后，灵魂都只能束缚在这只蛊虫之中。除非有大神通者耗费极大法力，将灵魂从蛊虫中取出，打入尚在母体之中的胎儿体内，便可以再次化人。但即使如此，也比此时身死道消来的好。 苏明见状，轻轻吹出一口气，便见大阵之中，狂风呼啸，日月无光。那亿万只蛊虫被他一口气吹出，全部化作尘埃，散落下来，没有一只成活。 这情形，让所有人都心胆俱寒，慌不择路。连这般诡异的逃生之法都没有成功，其余人的下场，可想而知。 只是混元神符乃是遁甲宗底蕴之一，纵然没有人主持，急切之间也难以破阵而出。苏明在其中闲庭信步，但凡出手，不论拳掌，总有人陨落。 “各位师兄一齐出手，当可强行破去此阵！”万妙衣手持魔幡，迷天七圣的力量滚滚而来，化作一道光幕，将她笼罩其中。 剩余人闻言，登时醒悟，所有的神通法宝汇集起来，化作一道无坚不摧的洪流，向着大阵一处轰然落下。在这狂暴恐怖的力量之下，就算混元神符衍化的阵法，也绝对承受不住。 想象中的破去大阵之后，天空任鸟飞海阔凭鱼跃的景象并未出现。洪流下方，一个如一般的男子耸立，一掌探出。那所有的法宝神通汇聚的洪流，落在他掌心，以电光石火的惊人速度消逸得无迹无形，就像那里刚被破开了一个通往另一空间的洞穴。 难以置信的表情出现在每一个人面上，苏明淡淡道：“苏某说过，既然来了，就都不要走了。”有了他的阻拦，这混元神符形成的一座座大阵，反而成了最好的困敌之所。 即使是最顶尖的几人，也不能凭借自己手中法宝神通，在瞬间就破开混元神符形成的阵法。 “遁甲宗，果然该死！”许多人的慌乱逃跑的同时，心中暗暗恨上了阵法独步天下的遁甲宗。 便在这时，苏明突然一手指天，诸天星辰齐齐闪亮，一道道星力如潮汐般澎湃垂落。一手指地，大地震动，轰鸣不断，无穷量黄蒙蒙的大地灵气涌出，凝聚化形，有如真龙。 苏明右手握诸天星辰之力，左手握大地之力。双手合十，天地之力皆在手中。即使以他现在的修为境界，双手都隐隐颤动。双掌之间，仿佛有一股毁灭性的力量，只要释放一丝，便足以毁天灭地，覆灭万灵！ 正是苏明所悟的那一记天地同归！ 刹那之后，苏明双掌轻轻向外一推，一个只有黑白两色流转不休的小球，轻轻飞了出来。瞬间，天地间所有的颜色，所有的动人，全部消失。只有那小球不停的旋转，变大，奔涌而来！黑白两色流转之间，似乎能够抹去世间所有的一切。 此刻的苏明，全力出手之下，足以将所有人都瞬间抹灭！任凭每人都有法宝护身门派底蕴，也丝毫挡不住苏明的全力一击。 眼见黑白两色流转之间，恐怖的力量爆发开来，威能澎湃不休，数千丈之内的空间都被击得片片粉碎，露出漆黑无垠的虚空。一道道漆黑的空间裂缝如灵蛇般卷动，四处乱窜。其上的威能，足以让一名真传弟子瞬间死亡！ 如此恐怖的威势之中，只有苏明站立不动。所有的力量，所有的风波，所有的气息，到了他的附近，自然而然就平静下来，恢复如初。 终于，尘埃落定，各种气息和力量风波都散去。苏明看去，只见一件件法宝漂浮空中，足足有数十件。除此之外，还有几人，浑身破破烂烂，受伤极重，凄惨无比，手里的法宝都已经破碎，却终究还是活了下来。 苏明见状，心中微微一动，道：“你们倒也幸运，法宝中有祖师一丝印记，依仗法宝自爆之力居然活了下来。不过我既然说了，你们还是死罢！” 他现在的力量虽然恐怖，已经超越了大多数元神人物，但是也不可能在一招之间就磨灭许多元神之宝。绝大多数的真传弟子，虽然已经身死，但是元神之宝大多还是安然无恙。只有这几人，底蕴尤其身后，法宝之中属于祖师的一丝印记还未消散，拼着毁却法宝，自己却活了下来。 听闻此言，这几人都是面色大变。唯有万妙衣突然咯咯笑道：“奴家最佩服的就是强者，见到你如此刚猛，手段百出，让奴家怦然心动，内心折服。既然不是你的对手，那么奴家只好做你的奴隶了。” 她媚骨天生，气质百变，最初是风情万种，然后是杀伐果断，现在又楚楚可怜，有如一只等待别人征服的小白兔。 她吃吃笑道：“主人，你想要如何，奴家便如何。”她鼻翼张开，呼吸略略急促，款款向苏明走来，似乎情动，又带着些羞涩，道：“主人有所不知，奴家虽然出身七情宗，此刻还是处子之身。你得到奴家的人，奴家还不是倾心于你。日后称霸天下，奴家想想也觉得威风呢！” 以她的资质，她的际遇，如果不是碰到苏明，以后确实极有可能踏足元神之境，成为一代巅峰。此时此刻，浑身破破烂烂，凄惨无比，再以她天生媚骨，更是楚楚可怜，激发人的保护欲。 就连重伤的其余几人，都免不了受到影响，一个个呼吸浓重，气喘不停，目光大盛。 “可惜，万妙衣，如果换做其他人，说不定还会心动，饶你一命。不过……”苏明微微一笑，意态悠闲，道：“我杀机一动，无人可以更改。须得见血，见到头颅落地，才能平息我心中之怒。” 他向前走去，轻轻吟道：“纵天地轮转，万物破灭，我至诚我道……” 万妙衣闻言，脸色剧变，飞速后退，纤手一挥，剩余的几人被她牵引，纷纷向苏明扑来。与此同时，她却化作一道难以捉摸难以看清的流光，融入虚空之中，就消失不见。 她的反应之所以如此剧烈，却是明白苏明刚才那句话的意思，知道苏明的心意无法更改。自己所要面对的人，是一个就算把美人送到怀里，把天下交到手中，把财富丢在面前，都无法改变他心意的人！ 我至诚我道。 能够说出这种话的人，心境绝对已经修炼到恐怖的境界，天敢逆，地敢反，心念一动，无人可以动摇！ 这种心境，比天地动而我不动的心境，还要高深，还要惊人！拥有这种心态的人，只要能坚持下去，不陨落，无一例外都是强者。所有挡在他面前的人，他都会毫不留情的碾压过去，不管对方是倾国倾城的绝色女子，还是皇亲国戚，亦或者是元神人物，统统碾碎，神挡杀神仙挡诛仙！ 即使在她的师尊、当代七情宗宗主身上，也没有见过这种心境！所以她尤其觉得恐怖、畏惧和可怕！落在凡人眼中，这肯定是一种走火入魔的心态。但是落在修道人眼中，只有拥有这种心态，才能踏足修道的巅峰，乃至进军更为高深的境界！ 因此在苏明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她就知道自己只有逃命这一条路，没有第二个法子。不论她说什么，做什么，苏明都会毫不犹豫，取她性命。 “呵呵……”苏明微微一笑，伸手一拍，面前几人被万妙衣牵引刚反应过来，就被苏明一掌拍死。随后伸手在虚空一抓，万妙衣就落入掌中。不等她说出半句话，做出半点求饶的姿势，就轻轻一捏，化作一团血雾。 此时此地，除了数十件元神之宝漂浮空中，偶尔散发一丝威能，都恐怖无比。所有的人都是身死，没有逃走一个！ “竖子尔敢！”远方的天空之中，怒喝声不断响起，有远有近，连成一片。每一声都如天神动怒，穿越数千里之遥，传了过来。每一声都是不同的声音，十几道不同的声音传来，叠加在一起，就如一片滔天巨浪，猛然压了下来。 “你可敢来？”苏明冷笑数声，只当这声音的威势如同无物。说话之间，更是一如平常，话声却偏偏凝聚不散，直直冲入虚空深处，久久不绝，向四面八方千里之外传了出去。 话音尚未落下，苏明仰天长笑，声波滚滚，四面激荡，穿金裂石。顿时之间风云变色，形成了巨大的灵气潮汐，激荡的百里之内都日月无光，恐怖无比。 “一群老不死的，也敢与我叫唤！”苏明足踏虚空，凌空漂浮，长发衣衫无风自动，飞舞飘荡，猎猎作响。他面容如常，嘴里却大笑不停：“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李青莲啊李青莲，自你一去，这天下竟然无人了！” 在那一道道声音之中，苏明感觉到的，除了元神人物那高高在上不容违逆的强势和霸道之外，就只有老迈与不堪。这十余位元神人物之中，竟然没有一人小于三百岁，都是成道多年的老不死。 老而不死是为贼，这些元神人物，已经没有了再进一步的可能，也没有了当年勇猛精进的心，只是苟延残喘。此时的他们，如同看不见希望的人，一日一日空等寿元耗尽，然后死亡。 当年安史之乱，也没见他们有任何动作。一代剑仙李青莲和兵家大圣郭子仪都因伤重而逝，也没见他们有任何动作。人间疾苦，百姓黎民，都与他们无关。但只要违逆了他们的意愿，或者侵犯了他们的利益，便会以种种手段，逼迫致死。 当初的太宗皇帝，就是最好的例子。 “魔头出世，祸乱世间！还望诸位道友齐齐出手，镇杀此魔！”一个声音传来，苏明听的清楚，正是离此地最近的元神人物，五毒教教主何未远。与此同时，一尊蛊神真身，人面虫头，身躯怪异，手足都有十几只，在天空中显化出来，挥掌向苏明落下。 “道友所言极是！”一道威严的声音响起，正是蜀中东南方，龙虎山的方向。一道金色神符腾空而起，正是龙虎山至高法宝，传自初代祖师张道陵的“太上正一弥罗万有真符”。神符上无数细小的符箓亮起，如星河般旋转。随后化作一道金光，穿越千里之遥，朝着苏明就落了下来。 “诛杀邪魔！”一个清淡的声音响起，却充满了无尽的杀气。只见北方的天空之中，突然显现出一棵树，通体青碧，大不可计。顶触天空，根扎云海。无数枝叶垂落下来，一道道清气如龙，朝着苏明刷落。 “降妖除魔！”一个浩大的声音响起，有如佛陀出声，响彻云霄。 庄严，肃穆，恭敬，宏大。 一片金色佛光闪耀，便如山崩海裂、铺天盖地的涌了出来。随后所有的一切猛地一收，化作一只金色佛掌，朝着苏明抓落下来。 请假一天 最近工作很忙，每天晚上九点才能到家，晚上十二点左右睡觉，早上六点就得起。今天实在是顶不住了，请一天假，这一章在周六或者周日补上。真的撑不住了，很抱歉，今天早点睡，缓一缓，希望大家见谅。 第五十四章 指掌之间无人敌 随着金色佛掌的落下，掌中一朵莲花绽放，花中显现出一片佛国净土，广阔千万里。这片佛国净土之中，一座巨大的山峦耸立，巍巍入云。山上广阔浩瀚，有佛陀、菩萨、罗汉、金刚、明王、天女等等。 “一花一世界，一叶一菩提！”梵音清唱之中，一个声音清朗无比。似乎只要听到，就能烦恼消散，顿悟菩提。 到此，接连四位元神人物出手，却仍不是终点。那四面八方的天空之上，接连有浩大的威势显现出来。 “封镇！”一个苍老的声音响起，混元神符连连跳动，陡然化作一道清气，冲上天空。先天一气流转之间，化作一片朦胧的光华。光华之中，仿佛蕴含了数十万道禁制，化作一座大阵，凭空落下。一眼看去，只觉得太极两仪纷现，四象五行运转，八卦九宫密布。阵势之复杂、之严密、之恐怖，当真就是生平仅见，想都不曾想过。 “没想到遁甲宗竟然留了一手！”苏明见状，心中暗道。青木道人不过瞬间就被他击杀，连混元神符都没来得及催动。不想其中竟然也有祖师的灵识印记在其中，此刻被遁甲宗元神人物遥遥催动，威力之大还在其它神通之上。 “大日如来，佛光普照！”一声宏大的声音响起，一轮大日升上天空，随后一变，化作一尊佛陀。金光之中，这尊佛陀生有千臂，上托一轮大日，高达千丈。浑身上下，都是烈焰滚滚，色作鎏金。 正是佛门之中，大日如来显化之身。大日如来乃是佛陀的三身之一，表示绝对真理的佛身。这一尊法身，正是金刚宗《大日如来经》至高法门。大日如来千臂落下，托着的那轮红日也落下，正是金刚宗最为著名的《大日如来净世咒》！ 大日佛光，净化世间！ “七情六欲，一醉红尘！”遥远的天际，隐隐显现出来迷天七圣和欲界六魔的身形。那源自古老的魔神的能够操控七情和六欲的力量凝聚而来，化作一股无明光华，似无一色，似有万色。 这道光华最后化作一颗宝珠，宝珠流转之间，光华耀目，看不分明。其中鱼龙蔓衍，光怪陆离，变幻莫测，演化出各种情形。里面似乎有另外一个世界，是每个人心底最深处的欲念所化。七情六欲，红尘万丈，生老病死，爱恨情仇，都在其中。恍惚之间，好似就要落入其中，难以自拔。 “魔道之极，大天魔王！”又有一道魔气直冲云霄，化作一片无大不大的漆黑云气。云气之上，一尊白骨大天魔真身显露出来，四面八臂。四面表情不断变化，或狰狞，或愤怒，或魅惑，或迷离，千变万化，各自不同。八臂各持或塔幢，或白骨圈，或白骨剑，或狼牙棒，或大伞，或转轮。剩余两手在胸前捏成法印，有如一朵莲花。 天魔真身之上，一颗白骨舍利显现出来。一道道琉璃彩光落下，将天魔真身都笼罩其中。八手瞬间同时握住一柄白骨大剑，就势一斩。 一斩之下，有如天地开辟，宇宙轮转，气象万千！ “碧海青天，黄泉不空！”一道幽哑的声音响起，然后就见一十八道黄色浑浊的水浪显现出来。这一重重水浪之间又有无穷冤魂哀嚎哭叫挣扎，万千魔鬼凶物面孔凸显成真，方一显现就是弥天极地，汇成一道巨型水流，大河澎湃奔流。 传说那地府之下，有一道长河。一头连接着六道轮回，将三界众生身上的恶业因果化而为水，便是黄泉之水。一头流入幽冥血海，也就是九幽最深处，天地间罪孽污垢最为集中之所。 这一十八道黄泉之河，正是黄泉宗历代先人，凭借法力沟通九幽之下的黄泉之河，以其气息炼制而成。其水至阴至毒，乃是至为污秽之物。但凡世间有生之物，无论凡人还是修士，只要被这水淋上半点，立刻就要被黄泉业力纠缠三世，不死不休。一应法宝飞剑，经它一浇，立刻就要灵性全失，化作顽铁一块，端的是厉害无比。 只见漫空水浪倒泄，十八重黄泉之水有如一条狰狞暴起的巨型凶蛇，自虚空之中遥遥探下一颗脑袋，巨口一张，向苏明咬来。 “天下皆绝，无绝不杀！”那远方的天际，突然出现一道漆黑的裂缝。裂缝之中，一股天地万物，皆可杀之的气息传来。一道黑色光华，如剑光，有如刀光，充满了死寂。任何人一眼看去，都会觉得自己绝望无比，死念大生，没有半分求活的欲望。 这道黑色光华到了近处，然后又一分，化作七道光华，匹练般卷下，有如七尊奇物，各具形态，奇异无比。一个个都仿佛禁锢了此方天地，绝灭了世间万物。 “至阴本源，灵魂超度！”一尊巨大的阴魂在天际先是一闪，然后就化作一道至阴至邪的力量。这股力量陡然一震，化作一道肉眼难见的漩涡。 这漩涡宛如大海风暴之中的漩涡，又宛如龙卷风一般的漩涡，更好像天空之中星河交织成的漩涡。漩涡漆黑空洞，有无穷无尽的吸力，还有无穷无尽的粉碎之力。令人惊奇的是，这漩涡肉眼根本看不见，唯有灵魂、元神才能看得见。同样，这股力量直接攻击修士的灵魂和元神，不伤及肉身。其威力和效果，都堪称匪夷所思！ “万生万灵，无处可逃！”一个诡异的苍老女声传来，好似要扎入人心底。一股无形的力量涌上天空，无处可见，似乎又无处不在。这股力量自虚空而来，自虚空而去，无声无息中就笼罩了苏明周身。 苏明看去，正可以看到一根根纤细的丝线，在虚空中纵横交错，密密麻麻，将自己浑身上下都包围起来。那丝线漆黑透亮，上面有一个个符文跳动。丝线远处，扎入虚空之中，不知去向。丝线这头，仿佛一只只漆黑大手，向着自己连连虚抓。只要露出一丝一毫气息，便会被其摄取而去，远处操控，身不由己。 苏明瞬间灭杀上百个门派的真传弟子，瞬间就激怒了多位元神人物。不约而同的，十二尊元神人物同时出手，遥相击来。那恐怖无比的波动，立刻就惊动了无数的人物。 一时之间，天昏地暗，日月无光。唯有十二道恐怖的元神意志降落下来，还有十二道元神人物含怒一击，甚至施展了门派底蕴的攻击！ 诸如太乙门的天青树、龙虎山的太上正一弥罗万有真符、遁甲宗的混元神符、菩提宗的一花一世界、金刚宗的大日如来净世咒、七情宗的迷天惑地大法、五毒教的蛊神真身、极魔宫的大天魔王真身、黄泉派的十八道黄泉之河、绝杀宗的七绝灭杀、炼魂宗的灵魂超度、傀儡门操控万生万灵的手段，同时由元神人物全力施展，遥遥击来，威力之大，难以想象！ “来得好！”苏明大笑不停，真气流转，战意勃发，眼见十二尊元神人物接连出手，面上没有丝毫畏惧之色，反而十分淡然。 “赵客缦胡缨！”苏明悠然长吟，信庭闲步，衣衫长发猎猎舞动，飘逸自然。一拳击出，仿佛天雷地火，都在其中，至刚至大，至正至纯，所至之处，净化世间。 拳头和天青树碰在一起，巨大的力量交击之间，将虚空都完全破碎，化作一大片漆黑空间，仿佛通往不知名的神秘之处。随后猛然发力，天青树陡然弯曲，然后高高弹起，反弹回去。 “吴钩霜雪明！”苏明口中长吟不断，一掌落下，有如天崩地裂，世界末日。一股大破灭的气息传来，仿佛可见烁火流金，大地干枯开裂，白骨遍地，万灵覆灭。 手掌和蛊神真身不停碰撞，巨大的力道源源不断，将蛊神击得连连后退，顷刻之间，就落到千里之外。 “银鞍照白马，飒沓如流星。”苏明轻轻一抓，手掌仿佛探入无尽星空浩瀚星河之中，弹指之间，手摘星辰！ 屈指连弹，太上正一弥罗万有真符落下的一道道金光刚一落下，就被弹得粉碎，依旧化作无数细小的金色符文，围着神符旋转不停。数个回合之后，手掌猛然发力，将这一枚神符都弹飞开来。 随后化指为拳，猛然一击，一尊玄武异象凭空生出，与夜空之中的玄武七宿遥遥呼应。一道道星光垂落下来，将玄武衬托的愈发神圣，其威如海，其威如狱。玄武一扑，就将大日如来击得连连后退。每退后一步，鎏金的火焰都将一片虚空烧化，化作一片模糊不清的空间乱流。 “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苏明一步踏出，一掌五行之力流转，雷光闪耀，对上了一花一世界。五行之力流转之间，似乎也化作一方世界。碰撞之间，就将一花一世界击得倒飞回去。 另一掌生死之力流转，造化毁灭并存。一道弯弯曲曲，白骨遍布，血流成河的生死路铺出，纵然混元神符先天一气所化的大阵复杂之极，也被冲破，凋零。 “事了拂衣去，深藏身与名。”苏明轻轻弹了弹衣袖，大袖连连挥动，仿佛袖中另有乾坤。大袖所至，飘逸出尘，却又无坚不摧。与十八道黄泉之河和七道漆黑绝杀光华连连碰撞，每一次碰撞，就消失几道光华。 不过短短呼吸之间，黄泉之河和黑色光华就完全破碎，消散开来。 “闲过信陵饮，脱剑膝前横，将炙啖朱亥，持觞劝侯嬴。”苏明口中不停，一记万象红尘施展开来，正对上七情宗的一醉红尘。红尘相望之间，一条人道历史长河滚滚而来，将七情六欲、万千迷离的光华一举冲碎。 随后另一手沉重无比，仿佛脚下的无边大地，承载了山峦河流，万千生灵。一拳击中，有如大地般雄浑凝滞沉重载物的力量传来，将大天魔王真身斩下的一剑活活震飞。 手势再变，自有一股奇异的力量。仿佛天地停顿，时间凝固。一手伸出，仿佛拈花一般，轻柔灵动，妙不可言。一股莫名的天地道韵流转开来，那灵魂漩涡被道韵一冲，也化作一片虚无。 随后化掌为刀，沿着自己前后左右上下六合方位就是连连斩下。刀气掠空，刀罡碎空，刀芒裂空，刀意横空。那身体周围凡眼难见的无穷无尽的傀儡丝线，都被纷纷斩断。一道道刀罡更是沿着丝线而去，朔本追源，直直斩入虚空之中。 “三杯吐然诺，五岳倒为轻。眼花耳热后，意气素霓生。”苏明拳起掌落，身形飘逸。纵然这十二道神通几乎是同时发出，却在间不容发之时，就错落开，被他一一击退。 苏明本来就底蕴极其深厚，当初国术抱丹的高深境界，逆反先天之后惊人的力量和气血、武道修为，又获得了诸天星辰之力淬炼己身，再有和氏璧沟通大地龙脉之力融于己身。最后，更在盘王山盘王寨中观看了源自上古蚩尤一点印记所化的武道境界和苗刀。 如此深厚的底蕴，在踏足这个境界之后，就展现出来令人难以置信的战力。尤其是身为武者，最善争斗，搏杀之间，强势无匹。纵然十二位元神人物齐齐动手，也被他一一击退。自身更是看上去飘逸出尘，轻松之极。 如此战力，如此威势，即使是元神人物，也觉得难以置信！ “此魔已成大患，今日不除，后患无穷！”十二位元神人物几乎同时出口，一道道神通和法身又显现出来，展露出比先前更加庞大的威势和压力！ 突然，天空昏暗下来，诸天星辰的光芒陡然消失，天地之间陷入一片死寂，无比晦涩的气息涌动不停。 苏明抬头看去，只见诸天星辰并未消失，而是被一件件法宝散发的气息彻底掩盖。 天空之中，一团团明亮的光芒出现，有的如楼，有的如塔，还有宫、殿、船、舫、碑、山、瓶、书、画、棋，千奇百怪，林林种种。这些异象，是元神之宝威能散发形成。 那损失了真传弟子的诸多门派之主，眼见元神人物都奈何不得苏明，此刻也顾不得其它。驱动宗门最强大的元神之宝，齐齐出手，要将苏明镇杀于此！ 第五十五章 人劫终过 大唐皇朝，四海八荒，千山万水，近百件元神之宝的虚影浮现空中，绽放着恐怖的威能。又有十二尊元神人物亲自出手，更是惊天动地。 如此恐怖的画面，自从秦皇之后，尚未出现过！ 在这样的攻击下，苏明依旧意态悠然，口中继续长吟道：“救赵挥金槌，邯郸先震惊。千秋二壮士，煊赫大梁城。” 一件件元神之宝的虚影落下，天空再次变得无比明亮，一道道光芒甚至超过了日月，化作天空中最美丽的风景。 一座高达千丈的玉瓶率先而至，无穷的光芒从瓶中洒来，如水般倾泻，霎时间将千丈之内统统笼罩。无数存在顿时粉碎，消失在玉瓶的宝光之中。 苏明站立不动，若无其事。玉瓶的宝光有如海潮暗涌，将他包裹其中。无数力道或挤压、或推拉，各不相同。但他的肉身强悍到了一个匪夷所思的地步，宝光落在身上，铮铮作响，却连他的衣衫都不能损坏。 他站在那里，肉身沉重，似乎连空间都被扭曲。元神之宝的虚影轰在身上之时，已经被削弱了不知多少倍！ 这种强大的肉身，即使是以炼体闻名的金刚宗和极魔宫，也暗自心惊，叹为观止！ 数个呼吸之后，长吟声中，玉瓶流出的宝光突然破碎，四面散开，苏明漫步走来，一掌将玉瓶虚影拍碎。 随后一尊三十三层天楼落下，每一层都分九角，上面挂无数铃铛，迎风一晃，叮咚作响。每一层天楼，都刻有无数的图案、文字、符箓，天地山水，万物万灵，似乎都在其上。三十三层天楼的威能叠加起来，有如翻了三十三倍，恐怖无比！ 苏明一掌探出，遮天蔽日，手掌延伸开来，连空间都被扭曲。那一座三十三层天楼本来威能无限，但是越靠近他的手掌，便越来越小。等到了接触之时，已经化作手掌大小。然后就被苏明一掌拍中，化作粉碎。 一件件法宝虚影落下，却被苏明一一击碎。这些元神之宝，都是各个门派修为最深厚的宗主或者太上长老，催动法宝威力，远隔千里，遥遥击来。虽然神妙，威力颇大，却终究损失了了几分威能，比不上当面出手。但苏明的实力，诸人虽未亲见，却也心知肚明。如果真身来此，一个不小心，只怕就葬身此处。 虽然有上百件元神之宝的虚影，却没有一个人敢显露真身来此！就连十二尊元神人物，也不过依仗自己元神或者法宝，遥遥相击，不敢前来！ 纵然元神之宝虚影如一颗颗流星，铺天盖地的落下，却也不能让苏明受到半分伤害。他在其中，悠闲有如漫步，无比的淡然。 “纵死侠骨香，不惭世上英。谁能书阁下，白首太玄经？” 一首《侠客行》吟完，苏明又是仰天长笑：“李青莲啊李青莲，你若在世，是否也会叹这天下无人？偌大修道界，不过一群贪生怕死之辈！大半个修道界，十二位元神人物，竟然无人敢来！” 他的声音直上九天，然后向四面八方远远传了出去，纵然百余件元神之宝轰击，也不能减弱分毫。他一举击杀了上百个门派的真传弟子，让修道界元气都是一伤。但是十二尊顶尖门派的元神人物，上百个一流宗门，面对他一个人，竟然都不敢前来。修道界的情况，可见一斑！ 十二位元神人物听到苏明之言，又惊又怒，却也不敢真身到此，只能施展浑身本领，借助门派底蕴，隔着千万里，遥遥杀来。而上百个一流宗门，也是继续祭起元神之宝，不断的轰击下来。 天空之中，一道道比日月还要明亮的光芒，神光湛然，流光溢彩，霞光连成一片，连续不断的轰落，有如流星之雨。 他一步踏入这个境界，一身武力之高，就算成名已久的元神人物，也难以相比。但是初入境界，自然还有许多不圆满不成熟的地方。这十二位元神人物和上百件元神之宝的轰击，正给了他绝好的机会。 元神人物的每一击，都蕴含了他们迄今为止参悟的法门，感悟的道理。那上百件元神之宝威能绽放之时，同时也包含了无数的知识和玄妙。 十二位元神人物，上百件元神之宝，其中包含的能量，囊括的知识，道法的玄妙，林林种种的道理，简直大的无法想象。而每一击轰击，就相当于苏明见识一次这些道理和妙法，接受一次洗礼。 他的眼见，不断的提升，变得无比宽广。他的肉身和力量，在不断的洗礼和锤炼之下，也越来越完美。他的心灵，更是突飞猛进，到了一个更加精深而玄妙难言的境界！ 元神人物，元神之宝的轰击，不但没有让他有分毫受伤，反而越来越勇，越来越强！ 如果按照此方世界的修炼之法，先天之后，明悟自身之道，将灵魂凝练为元神，周身先天真气都化作元神法力，本来是有一段虚弱期的。但积累越深厚，虚弱期就越短。但与之相应的，积累越深厚，突破起来也就越难。 寻常的先天宗师成就元神人物，都会小心翼翼，做好万全的准备。成就元神人物之后，也会有元神之劫，被元神人物和元神之宝轰击。渡的过，自然成就一代元神，此方巅峰。渡不过，便身死道消。 数千年来，有天分资质成就元神的人物，并不在少数，但真正能够度过元神人劫，而立于巅峰的，也不过数十个而已。 最近的成就元神人物的，也不过是当年安禄山、史思明二人，以及李青莲和兵家大圣郭子仪。其余的元神人物，最年轻的也要追溯到大唐初期，跟随太宗皇帝南征北战的人物。而修道界的元神人物，则没有一人是在近三百年来成就元神的。 从先天宗师到元神固然艰难，但元神人劫，才是最大的劫难。这种奇怪的习俗，自从数千年来就是如此，一直延续下来。 苏明早在成都城的时候，肉身和真气都已经踏入了这个境界，唯独差一丝武道意志。在盘王山观看上古蚩尤印记显化的武道境界和苗刀之后，积累更加深厚，却还是差了一点点。 直到在此处，被上百位顶尖宗门和一流宗门的真传弟子，以元神之宝围杀，终于踏出了那一步。以他的底蕴，再加上和氏璧的功效，在一步踏出之后，并没有丝毫的虚弱，反而更加的强大。 苏明只觉得不停的轰击之下，自己的肉身、真气、意志、力量都越来越强悍，越来越完美。他的心神有如沉寂到一个寂静的世界，出手越来越重，手上的力量越来越强，轰轰隆隆，手重如山！ 他在无数元神人物和元神之宝的攻击中来回穿梭，生生接下所有人的攻击。他的真气越来越沉重，越来越精纯，越来越凝练，运行速度也越来越快。他手上的招式也千奇百怪，从最简单的格斗技巧，到复杂的武道技巧，再到无比复杂繁复的绝技，最后化作各种各样的招式，千变万化！ 这些招式，有的简单至极，有的破绽百出，有的古朴沧桑，但无论是简简单单还是破绽百出，到了他的手中，似乎都没有了破绽。 而他每施展一门招式，便有对应的武道意志显现出来，或如天风云海，或如雷霆霹雳，或如无边大地，或如沧海横流，或如山峦河流，或如日月星辰，或如红尘万象。天地之间，万物万象，都显现出来。 也不知过去了多久，苏明终于忍不住，长啸一声，声音远远传荡开来，风起云涌，激荡的生起了灵气潮汐，澎湃不断！ 啸声未落，他的武道意志再次显化粗来，笔直如柱，锋利如剑，冲天而起，直入苍穹！煌煌，正大，纯粹，如一！武道意志所在，展现出来苏明秉持本心所认同的道理和信念，天道人道似乎都在其中。 不知不觉中，他的战意勃发，有如打出了怒火。战意和真气，本就是武者体内的澎湃怒火！ 苏明长啸不绝，手上的招式千变化万之间，展现出无尽的玄妙，似乎富含天地之间亘古永存的道理。他展开大手，用力一握！ 这一握，武道意志轰然坠落，堂皇正大！ 这一握，精气神都握在其中，圆满无暇！ 这一握，天地自然、人道沧桑都尽数掌控，云淡风轻！ 苏明一拳击出，拳意堂皇正大，浩瀚无边，似乎都要凝成实质，显现出来。漫天元神人物的攻击，元神之宝的虚影，在这一拳之下，都如纸糊的一样，脆弱到了极点。 一拳之下，万般攻击，都化作虚空，可谓是十方俱灭！ 长啸之中，苏明一拳轰出，在天上一分，分为十二道，沿着先前的方向，各自传了过去。 拳意未凝聚成实质之前，武道修为不论多厉害，实质的攻击距离始终有限的很。但如果武道意志或者拳意凝聚成实质，就可以隔着数百上千个空间锁定敌人，进行跨界攻击，几乎无视虚空的束缚，哪怕遁法再高都难以逃过。 苏明武道意志其实并未凝聚成实质，真正实质的攻击距离也有限。但是依仗和氏璧操控天地元气的功能，就能将一丝拳意传递开来，可以延续数千里而不损。虽然这已经是极致，但是在这方世界，也已经足够。 随着他这分化拳意，借助和氏璧施展的千里一击，四面八方似乎都突然静了下来，一片死寂。 那南方一座高山之上，一座道观隐于其中。里面有数百修道者，都在推衍阵法，琢磨法理。有一位老者，坐在一个诸色光芒流转的大殿之中。法力流转之间，顶上一尊元神显化出来，通体都有一片青光笼罩。变化之间，就化作黑白二色或五色光芒，流转不休。正是遁甲宗的宗主，一代元神人物，精玄道人。 他只是随便一坐，整个人就好像融入了这片天地一样。山峰，道观，一切的自然环境都和他无比和谐的统一在一起，就如同是一副水墨图画，缺了哪一个，都会叫人十分的不自在。多了任何东西在旁边，也会叫人感觉突兀。 师法自然，与道和谐，天人合一。 突然，就在那遥远的天际之上，一股浩大堂皇纯粹的拳意势如雷霆，快似闪电，只一瞬间便跨越千山万水到了近前。落下之时，迸发出仿佛大海潮声，万马齐喑一般的庞大力量，直接就落在了元神之上。 这拳意之浩大，仿佛九天雷动，霹雳横空，正正轰在元神之上。精元道人也是浑身一震，忍不住就是闷哼一声，元神上的光华似乎都暗淡了几分。片刻之后，冷哼一声，元神落入体内，苍老的眉眼看向天际，不动声色，也不知在想什么。 与此同时，其余十一位元神人物，也是各自受了苏明一击。这借助和氏璧之力，穿越千里，拳意骤然临身之下，或多或少，都受了些影响。这十一尊元神人物表情各不相同，却最终都收了神通，不再动手。 接下来，也不待各方再有反应，苏明长啸不停，啸声滚动，好似千万炸雷咆哮。八方激荡，风云汇聚，声音越来越高，简直穿金裂石。刹那之间天地之中一片风雷回荡，直震得乱石滚滚，山崖爆裂。配合他先前一拳横击十二元神人物的举动，竟是说不出的威势与霸气！ “尔等还不退去，莫非要我动手不成！”苏明冷喝一声，声音虽然不大，却有着令人难以违逆的威严。 话音未落，那上百件元神之宝，一个个都化作光华，有如一道流星，横贯天际，消失不见。也有元神之宝想卷起先前身死的真传弟子的掉落的法宝，却被苏明一拳击溃，甚至拳意不绝，沿着虚空绵延过去。 一时之间，又是天高地远，风平浪静，只有苏明一人，自虚空轻轻落下。大袖一卷，那所有掉落的元神之宝或者其余宝物，都被收集起来。又拍出一掌，地面露出一个大坑，将所有身死此处的埋葬入土。 第五十六章 长安，我来了 大战消散，诸方势力奈何不得苏明，只能偃旗息鼓，各自退去。 苏明看向四面八方，冷哼一声，顿时有许多隐藏的势力，也相继退去。这次修道界大张旗鼓的对付他，消息自然不可能保密，许多势力都得到了消息。比如身为佛门三宗之一的涅槃宗、道门四派之一的神霄派，还有儒门五大世家，甚至李唐朝廷、法家、兵家等都得到了消息。 涅槃宗和神霄派是不想参与此事，朝廷和儒家、法家、兵家的行为就很耐人寻味。朝廷对于和氏璧的渴望，绝对在任何势力之上，对于修道界的大张旗鼓，也并未阻止或者参与。苏明此时踏入“武圣”至今，与元神人物相若，自然就感觉到了隐藏在暗中的诸方势力。 到现在，他自然明白，朝廷并非不参与，而是暗中行动。如果他被修道界击杀，便趁机伏杀修道界，不仅能抢夺和氏璧，更可以削弱修道界的实力。如果修道界失败，那么大战之下，双方损失惨重，也能从苏明手中抢夺和氏璧。 主意打得自然是好，但是没想到苏明恐怖到了这等地步，举手投足之间，战力无匹，无人能敌。眼见苏明发现了，自然也只能相继退去。 见诸多势力纷纷退去，此地又是一片清朗。苏明看方圆百里之内，都是一片破破烂烂，有如遭遇了数不尽的天灾，心中一叹。如果只是以自身的力量，他并没有修复此处能力。但是和氏璧在手，沟通天地元气，唤醒大地身处的龙脉之力，自然轻而易举。 只见和氏璧有如一轮明月，发出青蒙蒙的光辉，悬浮在顶上。光辉洒下，无穷量的天地元气蜂拥而来，将此处大战的气息全部抹去。灵气滋润之下，这一方地貌比原先还要适合人类生存。 此处本是蜀中和外地相连的道路，当初李青莲都感慨“蜀道难，难于上青天”，可见入蜀之艰难。真气源源不断的涌入和氏璧之中，青蒙蒙的光华之下，苏明只觉得自己的意念一路下沉，穿越了不知多少的泥土，但有和氏璧的光华笼罩，都感觉不到一点压力。 也不知过了多久，又好像过了一瞬间，苏明只觉得泥土忽然消散，印入眼帘的是一条仿佛有亿万里之遥的青色光华，凝聚为一，有如一条巨龙。那无穷无量青蒙蒙的光华，凝聚的如实体一般，其中蕴含的力量之大，只要轻轻一动，立刻就是天惊地动。 “龙脉！这就是大地龙脉！”这已经是大地之下最深处，若非依仗和氏璧之力，就算以此时苏明的力量，也难以潜入。尤其是龙脉的力量巨大无比，却又被地心母磁之力束缚，只能沉静此处。但只要有些许外力触动，龙脉有丝毫反应，就是地龙翻身，天灾不断。严重的时候，更是大地变形，地貌都会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你终于来了……”那龙脉似乎有意念一样，感觉到和氏璧的气息，开始喃喃诉说，但翻来覆去就是这一句话。 苏明听了片刻，也渐渐明白：“龙脉自此方世界形成之后就诞生，可谓是与天地同生。亿万年来，也有最基本最初最本能的意识。和氏璧乃是龙脉精华所化，与龙脉一体同生，自然会让龙脉觉得亲近。” 看到这大地龙脉，苏明心底叹了口气，意念又重新回到了地面上。他本来想依仗和氏璧的威能，沟通大地之力，使此处地貌大变，使蜀中和外地相连，改变蜀中闭塞的情况。但见识了大地龙脉的力量，知道自己的力量纵然再强上十倍百倍，在龙脉这真正的大地之力面前，也如蝼蚁。 即使上古乃至远古，也唯有那些真正的大神通仙人，才拥有移星换斗改天换地的大神通、大法力。如今想起来，当初留下遗迹宫殿的那位上古仙人，能将一颗星辰都炼化，其神通实在是通天彻地，令人惊叹！ 元神之劫已经渡过，甚至修道界一大半门派的真传弟子都让苏明屠了一遍，不少门派的一些底蕴都流落在他这里。论起身家之富，他在此时已经超越了时间所有的门派，甚至连李唐皇室也不及他。纵然是顶尖宗门，也不可能有数十件元神之宝的底蕴。 但即使如此，也没有人敢动半点念头。他如今的名声，在修道界可谓是恶名远扬，称一句魔头也不为过。所谓的邪道七派在别人看来，都远不及他这位大魔头来的吓人，来的恐怖！ 眼前一切都平息，苏明微微一笑，道：“道友。” 虚空中，惊鸿子的身影显现出来，面色奇异，也不知该笑还是该做出其它表情，道：“苏兄……” 苏明微微一笑，道：“道友，观此一战，对你大有裨益。这许多的道法神通，还有元神人物、元神之宝的法理，日后细细琢磨思量，踏入元神之境，极有可能。” 惊鸿子闻言，心中一顿，叹道：“苏兄，你先前手段狠辣，杀伐之重，可谓是数千年来难得一见。但后来又修补山河，足见赤子纯粹。此刻又关心于我，让我也不知如何该与你相处了。” 苏明微微一笑，道：“正因为赤子心灵，所以对什么人，便有什么样的态度。想杀我的人，我自然杀之。想灭我的人，我自然灭之。与我相交的人，我自以赤子之心待之。但是如这许多人，一经修道，便忘却凡尘，不顾苍生死活，只顾自己利益。便是元神人物当面，我也斩之，何况这些蝼蚁！” 他这一番话，语气虽然轻淡，但却显现出了自己斩钉截铁的决心和坚定。天地动而我不动，天地灭而我不改。纵然天地破灭，万物轮转，也不能改变他认定的道理，他坚定的信念，他的武道意志。 惊鸿子已经是第二次听闻他的言语理论，但是此番苏明先是大杀四方手段凌厉果断不留余地，后又修补山河展现出赤子仁心，更让惊鸿子心中震动。 苏明继续道：“道友，你也生于九州。这方天地对你也有生养之恩，如父如母，父有庇护之恩，母有舔犊之心，岂可不报。” 惊鸿子闻言，想起他先前所做，忽然就明白了一些。 却听苏明继续道：“修道成仙，何为道？天地宇宙运转之理为道，红尘俗世人间道德也为道。摒弃过往，斩却凡尘，修的虽然也是道，却已经走入了歧路，看不到未来。” “偌大的修道界，真论起来，反而像是依附在凡俗世间的一个毒瘤。脱身其中，附身其上，高高在上，掌控一切，却又任意索取，不知付出。天地之间，岂有这般好事？有得有失，有付出才有收获，如此继续下去，就算没有我，也有王明、李明、张明。” 惊鸿子想起修道界所作所为，此刻也不由得汗水涔涔而下，不知说什么为好。 苏明真气涌动，将两人托起于千丈高空之上，看着眼底山峦河流，平原沃野，人烟所在，红尘俗世，道：“道友，你见这般景象，是否美丽异常？百姓安居乐业，世间繁华昌盛是否还可入眼？如果朝廷衰弱，烽烟再起，百姓流离失所，遍地都是白骨，鲜血染红大地，是否还会这般认为？若是再加上异族入侵，视我族如同牛羊猪狗，是否还会置身事外？” “修道人喜清静，不喜欢被皇权束缚，不喜欢仰人鼻息，不喜欢别人高高在上，这我可以理解。但是因一己之私，就不惜使朝廷衰弱，百姓受苦，这我自然无法接受。” “道友，你我当初也是同生共死。日后你成就元神，如果也变得和他们一样，那到时你我相见，必然敌对，切莫手下留情。” 这一番话，说的坦坦荡荡，问心无愧。 惊鸿子闻言，看着眼下诸多景象，人间气息，沉默良久，才道：“苏兄之路，我明白了。日后我若成就元神，也绝不会像他们一般。别的宗门我无法掌控，但是神霄派日后，当竭力改变，不再如此而为。但若朝廷肆意而为，我等自然也不会坐以待毙。” 苏明闻言，哈哈一笑，道：“道友，你要知晓。我并不是想灭了修道界，而是想让修道界成为朝廷皇权的一个限制，一个监控，让它不敢肆意而为。但修道界也不能成为皇权的掣肘，亦或成为皇权的对立。如此而为，才是天下之福，百姓之福。” 惊鸿子长长叹了一口气，道：“苏兄眼光深远，我是服了。此次事了，我当回山一次，与师尊禀报此事。苏兄的言语，我也会与师尊说明，尽力而为。” 苏明笑道：“如此便是最好。皇权不受束缚，并非好事。但修道界与皇权对立，也不是好事。如今我既然有了一丝力量，自然想要改变现状。道友愿与我一起，自然求之不得。” 惊鸿子闻言，琢磨片刻，忽然笑道：“任重道远，但我却愿与苏兄一起。” 两人相视，都是哈哈大笑，充满了相知相的的感觉。 苏明大袖一挥，取出了数十件元神之宝，有琴、棋、书、画、轮、船、石、树、珠等等，各式各样。每一样都是可以作为门派底蕴的存在，纵然被苏明束缚，也好像有灵性一般，想要摆脱束缚，破空飞去。显然有人正在施展门派道法，遥遥呼唤这些法宝。 即使是惊鸿子，看见这数十件元神之宝，也觉得满目都是宝光，晃得自己几乎要睁不开眼睛。 苏明笑道：“道友，这些法宝都是无主之物。你看喜欢哪件，我便送与你。若是都喜欢，便都拿去。” 惊鸿子闻言，也是吓了一跳，苦笑道：“苏兄你莫害我！你现在可是修道界大敌，大半个修道界都视你为仇敌，恨不得吃你肉喝你血。我要是拿了这些法宝，只怕下一刻就会被无数人轰杀成渣。天下除了你，还有李唐朝廷，没有第二势力敢接手这些法宝，纵然神霄派，也不敢！” 苏明闻言，顿觉无趣，道：“既然如此，那就罢了。”随后与惊鸿子论道一番，惊鸿子只觉得自己不论眼界还是见识，都大大进了一步。只要日后不断修炼，修为日益深厚，将所见所闻都消化，自然可以触摸到那个境界。但要说何时能够突破，任何人都说不清。 相聚终究短暂，惊鸿子要回山向师门禀告此间之事，便与苏明告辞。而苏明看了一眼蜀中，淡淡一笑，踏上了前往长安的道路。 长安是十三朝古都，是中国历史上建都朝代最多，建都时间最长，影响力最大的都城，居中国诸多古都之首。尤其在隋唐时期，长安是世界上最大的城市，当之无愧的世界中心。它是丝绸之路东方起点和隋唐大运河的起点，鼎盛时期人口近两百万，令人惊叹。 “长安大道连狭斜，青牛白马七香车。 玉辇纵横过主第，金鞭络绎向侯家。 龙衔宝盖承朝日，凤吐流苏带晚霞。 百尺游丝争绕树，一群娇鸟共啼花。” …… 嘴里吟着初唐四杰之一卢照邻的《长安古意》，苏明踏上了前往长安的路途。越过川陕交接之处，就进了李唐皇朝的控制范围。 当初刚得和氏璧，他能力不足，是以没有去长安城。此刻的他，依然无惧任何势力，自然要去这个世界真正的中心，大唐朝廷的核心，长安城，大明宫！ 那里，不但有大唐天子、李唐皇室，更有儒家、法家、兵家、墨家、阴阳家、纵横家、农家、杂家等等。此番他携和氏璧入长安城，再加上他此时的实力，足以掀起巨大的波澜，影响整个天下格局的改变。 他此番进京，便如蛟龙入海，搅动风浪，天象万变！ 但除了惊鸿子，没有人知道他的打算，自然也没有人知道他的行踪。即使刻意放缓了脚步，在几日之后，苏明还是站在了长安城的面前。看着面前如一尊远古巨兽一般的长安城，苏明感受到了它传来的沧桑古老，又充满活力的气息。 “长安，我来了。” 第五十七章 太子动 农家现 长安的城门口，自然关卡重重，盘查严密。不过苏明此时的修为境界，就算在诸人面前大摇大摆的走过去，都没有人会发现，也没有人会注意。不但是肉眼下意识的忽略和无视，还有灵识意识上的。 “即使现在，长安城也是藏龙卧虎，怪不得修道界佛、道、邪没有任何势力在这里。显然大地龙脉所在，再加上皇朝气运，会对这些修道者形成有效的压制。也唯有朝廷内的力量，本身就是汲取大地龙脉之力和皇朝气运修炼之人，才会不受干扰。” 苏明一入长安城，就看得分明。本来长安城中，大地龙脉和皇朝气运结合，对任何修道者都有强大的压制力，除非是儒家、法家、兵家这种依附朝廷存在势力。但苏明一来并非修道者，而是武者，本身并不会受到压制。二来有和氏璧在身，沟通大地龙脉，反而比平常还要看得清楚。 一眼看去，便见这长安城之中，足足有上百个先天宗师。除了先天宗师之外，也有三股更加动人心魄的力量，一股如同浩然正气，堂皇正大，一股如同法网恢恢，弥天漫地，一股如同兵戈，烽火狼烟，显然是儒家、法家、兵家的大圣，元神人物。 除此之外，也可见到大地龙脉之力和皇朝气运相合，生成丝丝缕缕的氤氲紫气，如烟如雾，将整个长安城都笼罩其中。苏明张口一吸，有一股氤氲紫气入体，便觉得瞬间化开，融入肉身和真气之中，尤其是里面似乎蕴含了一缕缕道妙痕迹，十分奇特。 “这氤氲紫气，果然神妙，较之天星之力，甚至还要超过。那天星之力，毕竟是诸天星辰的光华，经历了长久跋涉，才来到这方世界，路途中就不知衰弱了多少，其中蕴含的道理和法理也相应弱了许多。大地龙脉却是世界本身的无匹力量，本身就精纯无比，再与皇朝气运相合，相当于天道和人道相合，妙不可言。难怪每逢盛世，皇朝都有镇压四方的实力，就连修道界都得暂避锋芒。” 苏明入了长安城，先在城中游览几日，心中也是暗暗感慨：“如若是初唐甚至盛唐，这番气象只怕还要再翻上一翻。安史之乱，果然对这个朝代是个巨大的转折。盛极而衰，也是令人惋惜。” 苏明站在大明宫外，看着宫中并不辉煌盛大的皇朝气运，也是默默不语。长安城是大唐中心，大明宫又是长安城的中心。若是皇权鼎盛之时，大明宫中便会显现出当代天子九五之尊那金黄有如龙形的气运，和朝廷百官气运、万民之力融合一起，以此为中心，辐射整个大唐版图。 此时皇权衰弱，诸多藩镇割据，朝廷能够控制的范围并不多，是以辐射的范围，也是大大缩小。 这次长安之行，只怕也不是那么容易。苏明心中思虑片刻，从袖中取出了一枚玉佩，正是当初遗迹宫殿之后，儒生李玉交于他的那枚。以他此时的修为，玉佩就算已经入了长安，也会被镇压，不会主动和李玉联系。这几日已经略微熟悉了一些情况，这才将之取出。苏明不再镇压之后，只见玉佩慢慢亮起，通体都化作一股温暖柔和的白光。隐隐之中，另一枚玉佩，也同时亮起，一模一样。 一座豪宅之中，一位年轻公子，眉清目秀，十分儒雅，锦衣华服，雍容华贵，正是当初的儒生李玉。李玉本来正在读书，却听到一旁的书童惊呼一声，顿时面色不渝，正要训斥之时，却听书童道：“太子，你看……” 原来此人正是当今李唐朝廷的太子！他真名本唤作李恒，李玉只是他行走江湖的化名。李恒朝着书童手指的方向看去，正是一枚玉佩，悬挂在自己右侧，通体发白，温暖柔和，顿时一惊，心中一瞬间闪过千万个念头，喃喃道：“他来了……” 这个消息，对他来说，十分重大，甚至超过了其余所有的事情。当初遗迹宫殿之后，他见苏明以一敌四尤且伤三杀一，其天分才情之高，举世罕见，甚至有踏足元神境界的可能。便将自己的一枚玉佩赠与他，也只是想交好一二罢了。 岂知后来闻言，苏明在洛阳城中，竟然得了皇室丢失的和氏璧。这股盼望他来长安的心思，便愈加的浓烈和迫切，急不可待。只是后来陆续有消息传来，但都不断震动诸方势力。直到数日之前，苏明以一己之力，击杀上百门派的真传弟子，在十二尊元神人物和上百门派元神之宝轰击之下毫发无伤，李恒已经知道，此人已经真正站立在了这世间的顶端。即使自己日后登上皇位，成为九五之尊，他见了自己也会下跪，至多称呼一声陛下罢了。 这些倒不算什么大事，重要的是，他来到了长安城，他身上又和氏璧，他却依然愿意联系自己！ 身为李唐的太子，李恒自然知道自从安史之乱以来，皇室的处境有多艰难。朝廷之中，儒家、法家、兵家三股势力攻讦不休，甚至联合起来逼迫皇室。若非大唐建国两百年的来底蕴深厚，只怕皇室真的就成了一个傀儡。 如今苏明携带和氏璧归来，他如果愿意相助，再加上和氏璧归来，皇室甚至有望重现当年的辉煌与鼎盛！ 如果真能做到这一点，那么纵然身死，死后就算堕入地狱，承受数不尽的酷刑，李恒也心甘情愿！ “他来了！”李恒握手成拳，心情激荡之下，真气透体而出，就要将周围一切都绞成粉碎。便在这时，前方书案上，一本书忽然飞起，放大光明，其上无数文字浮现空中，字字珠玑。一股浩然正气涌出，当下平息了李恒真气动乱引起的所有波动。 这本书一飞起，李恒也发现了自己的异状，轻轻吸了一口气，抚平体内波动的气息，平静道：“既然他来了，还肯联系我，那便有机会。如今，大唐已经衰弱成这样，长此以往，国将不国。那我便拼力一试，纵然身死，也无愧祖上。” 他大步走出书房，看向大明宫深处九五之尊也就是自己父亲所在，心中低叹一句：“父皇，想来你也是支持我的吧？” 身边有人无声无息的出现，得了他的命令，又无声无息的消失。李恒抬头看向天空中那一轮大日，过了中午，已经向西而去，渐落渐低。此时的大唐朝廷，就如这一轮大日，已经过了最鼎盛的时期，渐渐衰弱。而他，正是想以自身之力，将大厦将倾的局面整个扭转！ “吾心如钢铁，意如磐石，纵九死而不悔！”李恒突然哈哈大笑，指点江山，激扬文字，说不出的意气风发！ 不知不觉，又是数日过去，苏明心知李玉（李恒）得了信息，必然会想法前来寻找自己，也不放在心上。每日无事，便是在长安城中游玩。 今日仍是在路上闲逛，走到以前未见过的一处地势，心中忽然就起了一种莫名的呼唤，让他不由自主的前去。一路上也不知转过了多少路口，穿过了多少大街小巷，到了尽头一看，是一间已经破落的道观，被淡淡的白雾包裹，看不分明。 此时，白雾中突然显现出一条小道，上面走来一个提篮、带草帽、捏花锄的小童，走到苏明面前，脆生生的道：“爷爷请公子进去呢。” 苏明点了点头，跟着小童走入其中，行不过数百步，豁然开朗，气候竟然和外面截然不同，直似盛夏时分，另人生出暖洋洋地感觉来。 道观看似很小，里面却自成空间。一大片平地，都是稻田麦田，或是蔬菜之类，长势喜人，完全违反了季节常理。一股粮食的清香散发开来，浑然不似人间。 田边一位穿灰黑短衣，赤脚，面红，白长胡须，带草帽的老农正在捏着泥巴。随后放了一点到口你咀嚼，似乎在品尝泥土的味道。 苏明见状，自然知晓，这显然就是三教九流之中的农家一脉。这般场景，就如后世的大棚科技一样，能在秋冬季节培育出蔬菜，也能让水稻小麦亩产增加许多，不愧农家之名。 苏明见状，也不由得暗暗叹服，想起当初孔子说：“子不语怪力乱神”。并不是指鬼神不存在，而是因为鬼神之学是超脱之道，谈论这些东西，对社稷民生没有多大用处。 三教九流，诸子百家，虽然以儒为尊，但是为首的，却是农家。民以食为天，没有了农，所有人都要饿死，哪里还有闲情逸致来修仙问道。 苏明见了这农家宗师，自然也是十分有礼，道：“见过道友。”以他现在的地位身份，称一句道友，已经是难能可贵了。 这老农呵呵一笑，道：“老朽农家袁起莫，见过武尊。” “武尊？这外号倒也有趣！”苏明一听，就知道这肯定是外面的人给自己起的名号，听起来倒也像模像样，有那么点意思。 袁起莫呵呵笑道：“听闻武尊身怀和氏璧，看来是真的了。我农家历来都和大地打交道，对于大地之力，有着特殊的感觉。武尊能够前来，也是一桩缘分。” 第五十八章 仙种出 天机乱 袁起莫笑道：“我知武尊以武入道，并不信天数。但这世间，其实确有定数一说，武尊请随我来！” 苏明心中狐疑，却只好跟在他身后，沿着田埂转来转去。突然眼前显现出一片金黄色的树林。 “武尊请看！” 苏明定睛看去，这才发现面前根本不是树林，而是水稻。这些水稻比普通的大了数倍有余，稻蕙上密密麻麻拥挤着金黄的谷粒，垂直下来，仿佛黄金华盖，香气阵阵，沁人心脾。 “如此奇物，便是后世水稻，只怕也有所不及！”苏明心中震动，忍不住道：“此物实非人间所有，该是天上之物！” 袁起莫抚摸着这些水稻，眼中流露出疼爱的神色，仿佛这是他最心爱的事物一样。片刻之后，他叹息一声，道：“这是我农家千百代心血凝聚，种下去，成熟透了，一亩能够打出两千斤的粮食。”顿了顿指着旁边一片，道：“北方无法种植水稻，我农家也培育出了小麦，产量和这水稻相若，生长条件更要宽松许多。” 苏明闻言，只觉得这一片水稻和小麦的价值之重，丝毫不弱于体内的和氏璧，甚至在他心里，比和氏璧还要重要。只要将这水稻和小麦推广开来，以现在的人口来说，普天之下，将再无一人挨饿！ 每逢朝代末年，天灾不断，流寇四起，历代枭雄就乘势聚众革命，一举推翻前朝的统治！当年秦王扫六合，虎视何雄哉！挥剑决浮云，诸侯尽西来。只可惜民不聊生，衣不裹身，食不饱肚，陈胜吴广两个花子振臂一呼，天下立刻就大乱。汉高祖斩白蛇于邙砀，修道者都投其麾下，才有大汉四百年基业。 相比之下，隋末唐初，又是多么的相似！ 倘若那时人人丰衣足食，哪还有人造反？就是修道者炼气士，没有了这股大势，也就只能逍遥于山野，翱游于虚空，不能左右国家局势，朝代更替。 说来说去，那身在最低端的百姓民众，其实才是真正左右这天地大势走向的力量。如果百姓人人丰衣足食，安居乐业，又有什么理由去造反？ 想到这里，却听到袁起莫叹道：“我农家虽然培育出了这等仙种，却不敢出此门。此处有大阵笼罩，颠倒天机，这才不被苍天感应。如果出了此门，立时就会有天劫落下，神形俱灭！就连此物，也会遭受劫难，不存于世上。” 苏明闻言，看向观外，若有所思。 袁起莫呵呵笑道：“老朽等了不知多少年，一直看不到曙光，今日终于等到了武尊前来。” 苏明动容，道：“道友，你……” 袁起莫呵呵一笑，眼中似有无尽的沧桑，道：“这奇物本不应于此时现世，但我观武尊崛起，毫无征兆，也没有半点天机。袁某也曾向阴阳家道友相询，却看不到武尊半点来历和跟脚，仿佛超脱此方世界之外，不在三界五行之中。武尊既然前来，那就说明我农家这千百年的心血，也终于可以面世了！” 苏明心中，登时了然，道：“既然如此，道友便将此物交与我。出门之后，是生是死，都与道友无关。这天劫就算再猛烈，也算在我头上，不会损道友分毫。” 袁起莫大笑道：“武尊果然心怀天下，老朽佩服！”当下用手一指，水稻和小麦田中，飞出两柱幼苗，色作金黄，落在了苏明手中。 苏明看着这两株小小的幼苗，就像托着千万人的性命一样，沉重无比。抬头再看时，袁起莫已经慢慢走远，声音传来：“小童自然会带武尊出去。日后，若是天下太平，百姓丰衣足食，那我农家无数先祖，也可以瞑目了。” 出了这小小的道观，苏明转身，见小童蹦蹦跳跳的走进去，随后片片白雾涌来，将其掩盖起来，再也看不见分毫。他转身站立，向道观躬身行礼，一共三个。农家历代传人，千百年来的心血，值得他尊重。 而就在此时，天空中忽然乌云滚滚，雷声大作，一道闪电劈落下来，一声巨响，前方一棵大树，被霹的浑身上下都是一片焦黑。树皮裂开，露出里面被焦化的树干。 苏明抬头看天，目光凛冽，锋芒毕露，整个人的气势不显分毫，却似乎拥有让苍天变色，万物动容的能力。 “我就站在这里，你又能奈我何？” 天空暗雷滚动，却再也不见闪电。那雷声滚动之间，也渐渐熄灭了。仿佛苍天也知道奈何不得他，只能落下一道闪电，发泄自己的怒气。 “天又如何？如果天就是让苍生受苦，朝代轮转，兴衰不断，那我就逆了这天！”苏明冷哼一声，漫步走开，随手一道气劲，就落在了被雷劈的大树上。只见天空中滚滚乌云又慢慢散去，又是天清地明，大好景象。 “什么情况？”无数势力的人都过来探查，却只看到一颗被雷霹的漆黑焦化的大树，上面有火焰燃烧，青烟阵阵，再也没有其它奇怪的东西。 更有那庞大无匹的属于元神人物的神念，亲自来探查，却也一无所知。农家那阵法，能够蒙蔽天地的感知，对于元神人物的感知，自然也可以蒙蔽。 只是随着苏明走出的一刻，那本来已经明朗的天机，突然又凌乱了起来，仿佛生出了无穷的变化，再也难以看清。 长安城一处阁楼中，聊聊青烟之中，一名道人坐在蒲团上，似乎正在参悟大道至理。就在苏明走出道观的那一刻，面前一丈外的桌案上，竹筒突然倒下，六十四根竹签掉落地上，形成各种奇怪的卦象。 道人一惊之下，立即醒来，看到这般情形，也是大惊。看着眼前有如一团乱麻一样的卦象，连连掐指，推衍天机，却觉得一片朦胧，什么都看不清楚，但那原先将继续衰落的李唐皇室的气运，却突然一涨，又看不出缘由，十分奇怪。 道人连忙起身，三步两步就走到窗前，伸手推开，双手结印，口中念咒，然后骈指在眼前抹过，低喝一声：“上窥九天，下视幽冥，无量天尊，洞天眼，给我开！” 眼睛睁开，竟然有两道金光从眼中射出，半尺长短。那金光之中，一切都无法隐藏，显现出真正的情况。当他看到长安城一处之时，隐隐看到天雷散去余下的气息，也隐隐看到一股恐怖到了极点的阳刚气血，更看到那一颗被雷霆劈落的大树，本来应该生机全灭，通体死亡，却在那树木的最深处，隐藏了一丝难以察觉的气劲，护住了它的一缕生机。假以时日，必然能够再次生长，壮大，繁茂！ “究竟是什么人，居然能够在天雷之下都护住一丝生机？”道人面色凝重，再看这个方向，依稀记得是自己农家老友所在。心中盘算片刻，又盯着那阳刚气血，突然就抑制不住，关上窗户，就是一阵哈哈大笑。 这道人在屋中放浪形骸，丝毫不在乎形象，道袍上可见阴阳二气流转成太极之形。笑了足足小半个时辰，才停了下来，面上一片神秘，喃喃道：“老友，你农家千百年的心血，终于出世了！就连天雷都无可奈何！仙种出世，李唐皇室气运大涨，这天机也变了，再也没有人能看清！既然如此，我索性再添一把火！” 当下盘膝坐在蒲团之上，拂尘连连甩动，用手一指，那散乱的竹签在空中一片乱舞，好似阴阳五行，都在其中，又隐隐显现出来八卦的玄妙。到了最后，道人猛地喷出一口鲜血，竹签飞舞之间，嘭嘭嘭全部断裂，掉落地上。 道人面色苍白，似乎元气大伤，面上却是笑意不断：“天机已变，我倒要看看这天数是否可改！” 除了他之外，那长安城中，大明宫内，无数推衍天机的人，都是面色大变，连忙禀报上去。 长安城外，九州之中，修道界无数人士，也都纷纷看向长安城，面色变了又变，心中狐疑，却又不知为何。 徽州一带，一座连绵起伏的山峰之中，隐藏着一座仙家妙境，上面有道妙仙人。秘境之中，只见一座座山峰，高低不同，形态各异。为首的一座，居于正中。山峰上有飞禽走兽，各有灵妙，又有飞瀑落下，仿佛银龙。一名老道和一名年轻道人站在峰顶，遥遥看向长安城的方向，面上表情各不相同。而那年轻道人，正是惊鸿子！ 这老道，自然就是惊鸿子的师尊，神霄派当代掌门，无忧子。无忧子看着长安城方向，只觉得气象连连变化，掐指一算，顿觉天机变化，难以看清，微微笑道：“你那位朋友，果然不凡，方一入长安，就搅得天机大变。若非我得你禀告，知晓一丝内情，要不然也会像其他人一样，不知如何是好。” 惊鸿子闻言，又惊又喜，道：“师尊，您老的意思是……” 无忧子看向天空深处，悠然道：“武尊之名，他倒也当得起。你且看着吧，你这位朋友，必然搅动天下大势，让世间都是大变。” 第五十九章 约定 眼见这长安城忽然就风云变幻，无数势力接连来此查看，更有元神人物的神念扫过，苏明心底知晓是因为自己带了仙种出来引起的变化。看着天空中慢慢退去的乌云，苏明隐隐感到仙种的天劫并没有完全过去，日后只怕还有许多波折。 收起了仙种，慢慢走在大街上，小半个时辰过去，苏明心中早已感觉到，有位熟悉的人正在客栈里面等着自己。 进了客栈，便径自走到了那一处雅间，推门进去，里面正是当初的儒生李玉，也是现在的太子李恒。 李恒见有人进来，定睛一看，正是苏明，心中自是大喜，道：“苏兄，好久不见！” 苏明见了李恒，只见他顶上隐隐有金光浮现，化作龙形，显然是有天子之气的人。只是那龙形尚为四爪，并未成就五爪金龙，也是因为没有登基，还未成为九五至尊的缘故。电光火石之间，就明白了李恒的身份，微微一笑，道：“想不到李兄居然是当今太子殿下，倒是失敬了。” 李恒连连苦笑道：“苏兄切莫笑话我了，以你如今的修为，便是见到我父皇也是平起平坐。当初行走江湖，不得已取了个化名，倒是让苏兄见笑了。” 苏明微微一笑，道：“李兄前来，可是为了和氏璧？” 李恒闻言，也不闪烁其词，坦坦荡荡，光明正大，道：“苏兄所料不差，正是为了和氏璧而来。” 苏明淡然道：“和氏璧乃万民气运汇集，皇室得之，必然如虎添翼。但是据我所知，自从安史之乱以来，皇室的日子可并不怎么好过。和氏璧到了手中，也未必拿的住。” 李恒苦笑道：“自然瞒不过苏兄。”沉思片刻，缓缓道：“自安史之乱以来，诸多藩镇割据，皇室掌控的力量十分有限。朝廷之中，儒家、法家互相攻讦，兵家看似超脱于外，实则也暗中较量。” 苏明突然问道：“我入长安城之后，感觉到三股元神的气息，一儒一法一兵，李兄可否告知这三人到底是谁？” 李恒沉吟片刻，始终不语。 苏明微微一笑，道：“李兄但说无妨，在我这里，即使元神人物，也无法探查。” “也罢，我就说与苏兄。”李恒似乎下了决心，道：“儒家的元神人物，其实是五大世家之一的郑家的老祖郑文旭。他本来身在荥阳，前些日子不知为何，突然来到了长安，只怕也是因苏兄而来。” “法家的元神人物，乃是武后时期，法家一名杰出人物，唤作韩牧。此人据传乃是韩非子的后代，得了法家大成。虽然并未参与朝政，但对法家的影响力自然不必说。” “兵家的元神人物，其实是当初卫国公李靖的后代，得了卫国公的兵家法门，成就元神人物，唤作李宗国。” 苏明闻言，也是吃了一惊，道：“卫国公的后代？既然他能成就元神人物，当初卫国公……” 卫国公李靖，本身就是一个极具传奇色彩的人物。大唐初年之时，他的军功之盛，为军方第一人，用兵之奇，更是被称为大唐军神！他著有多部兵法著作，只是后世都失传而已。他的后代都能成就元神人物，那卫国公本人，可想而知。 李恒道：“实不相瞒，当初卫国公其实也是成就了元神人物的。只是后来他不喜参朝，故而渐渐淡出。世间谣传他病重身死，其实是与其夫人一同消失不见，不知去了何方。” 苏明闻言，这才想起李靖的妻子红拂女，也是一位传奇人物，在许多志怪小说或民俗之中，都有描写，显然来历也非同一般。 苏明听到这三人来历，都是不凡，思忖一二，道：“这三人的态度……” 李恒叹道：“暧昧难明，若是他们的态度明显，我李家也不至于如此难堪。正因为他们的态度不明，所以儒家、法家、兵家才一团乱麻，剪不断理还乱。” 苏明闻言，顿时心有所感。先前在道观之中，袁起莫曾经说过，天地之间，自有定数。想来这李唐皇室的江山，也是定数之一。这三位元神人物推衍天机，自然明白大唐会这般继续下去，只有近百年的寿数，是以不想插手其中。 但自己携仙种出来，搅乱天机，天数已改，这三位的态度，也未必就不能争取一二。若是三方合力，皇室又重得了和氏璧，这天下大势，未必就不能改。 苏明微微一笑，道：“你皇室之中，自然也有能人，这三位态度不明的原因，你想来也明白。人之祸福，国之气运，在元神人物眼中，也并不是什么秘密。” 李恒闻言，苦涩道：“我自然明白，可我不甘心！我自幼熟读经典，三教九流，无一不精。我也知道自从祖父之后，我李家之人只要坐在皇位之上，寿数就难以超过四十，可我不甘心啊！” “这天下渐乱，民不聊生，我李唐皇室自该奋起，重现当年盛世。为何所谓的天机，所谓的天数，就能将无数人的努力尽数抹灭，将无数人的希望尽数摧毁？” 李恒激动起来，看着苏明，道：“有大能曾经为我看过，苏兄可知我寿数多少，尚且不到三十年！” “三十年的寿数，我不在乎，如果能在我寿数之内，看到天下一统，繁荣昌盛，百姓丰衣足食，安居乐业，那么就算死后堕入十八层地狱，受无尽苦楚，我也心甘情愿！” 此时的李恒，好似再次变回了当初那个儒生李玉，他熟读经史，知人间道德千秋大义，百姓疾苦在他心间，江山社稷便是他此生追求。此时的他，无形之中，便和儒家浩然正气相合，精气神散发开来，赤子之心可见。 他虽然激动，但是一身气息却被苏明掩盖下来，分毫都不会外泄。 苏明见状，笑道:“李兄切莫激动，这天下之事，非一时一日之功。天数所定寿元之事，也未必就为真。李兄既有此心，我自当助你。” 李恒闻言，登时大喜，道:“有苏兄相助，此事何愁不成？” 苏明正色道:“但我有一事事先说明，日后你或者你的后代，登上皇位之后，若恣意妄为，不顾百姓疾苦，那也休怪我翻脸无情。” “在我眼中，这天下并不是非李唐不可，只要百姓丰衣足食，安居乐业，不论是哪家哪姓，我都不在意。” 李恒闻言，沉默半晌，似乎想起了许多往事，良久才叹道:“昔年先祖太宗曾经说过，百姓如水，君王如舟，水可载舟，亦可覆舟。届时如果真的百姓受苦，民不聊生，只怕不用苏兄出手，这天下万民就会让我李唐江山不复存在。” 苏明闻言，笑道：“既然你有此想法，那便最好不过。不过空说无凭，还要看你行动才是。” 李恒哈哈笑道:“这是自然。”又道：“不知苏兄有何打算？” 苏明道:“李兄且看。”从袖中取出了两支金黄色的苗穗，虽然小巧，看上去却有如精雕细琢的一般。 李恒见状，奇道：“苏兄，这是何物？” 苏明淡淡道：“可保李唐数百年江山之物。” 李恒修养极好，纵然不信，却也没有表现出来，反正正色道：“请苏兄赐教。” 苏明则是言简意赅，道：“这便是农家宗师千百年来的心血凝聚，这水稻和小麦，种下之后，一亩产量可达两千斤之多。李兄，你可明白？” 李恒闻言，登时大惊失色，心中的震骇，远远超过当时的苏明，就连说话都困难起来：“苏兄……你说的当真……” 苏明道：“农家便是因为此物，多少年来都不敢现世。我持此物出门，也有天雷降下。所谓一波三折，现在只是第一劫过去，后面还有两道。只要三劫都过去，此物便可真正推行天下，造福万民！” 李恒看着那两株小小的苗穗，心中闪过了不知多少念头，良久才道：“我来之前，听闻天机混乱，天数变化，莫非正由此而来？此等神物，绝非凡间该有，当是天上之物！” 片刻之后，他站起身来，朝着苏明施了一礼，郑重道：“此物如若能成，只要后世子孙不太过昏庸，李唐江山便不会丢。苏兄大恩，李恒无以为报，只能铭记在心。日后但有驱使，只要不是有害于江山社稷，不违背于人间道德，李恒义不容辞。” 苏明坦然受了他这一礼，道：“和氏璧现在归还，并非好事，皇室反而容易成为众矢之的。具体如何做，你自己应该有所准备。现在长安城龙蛇混杂，你这次出行也难免会落入有心人眼中，我会抹去你此行的一切行踪。” 李恒闻言，心中大定，吐出一口气，道：“得苏兄之助，天下之福，苍生之福。” 苏明微微一笑，道：“李兄且前去准备，该我出现之时，我自会出现。” 李恒哈哈一笑，道：“既然如此，我这就去了。” 苏明看着李恒离去，眼中光华闪过，随后伸手一抓，将李恒逸散出来的气息都抓入手中，然后清光闪过，就此消散，没有留下半点痕迹。 李恒去后，暗中行动不提，却说修道界发觉天机变化，一个个都暗中行动起来，各派弟子下山。那诸多割据的藩镇得了修道界之助，实力和气焰都是大涨。相比之下，朝廷显得反而十分平静，让许多有心人都大惑不解。 安史之乱后数十年来，李唐皇室虽然衰弱，但也有立国两百年的底蕴。如今刻意之下，在无声无息中，其余势力安排进来的奸细和暗子，都被一一清除。两三个月过去，诸多势力才发觉，偌大的大明宫，竟然好像空了一般，又好像是一片漆黑，什么都看不见。 “他们到底想干什么？”无数人都大惑不解，却又不知道李唐皇室究竟想做什么。尤其是现在天机已乱，更是无从推算。 苏明则有如一个行走在黑暗之中的人，根本就没有任何人能够察觉到他的行踪。他就像一个棋手，立于棋盘之外，却又掌控着里面棋子的一举一动。 转眼之间，又是小半年过去了，又到了七八月份。苏明心中一动，身形便消失在房间里。几乎是在同时，他的身形又出现在一处极其隐秘的山谷之中。 这山谷正是长安城外山中一处隐秘所在，几个小小的温泉带出浓厚的地热之气，把方圆十几里的长长的峡谷变得雾气缭绕，又湿又热，有如南方一般。 山谷之中，李恒亲自带着最精锐的士兵把守，又步下了种种阵势，以皇室的底蕴，便是元神人物来了，也不可能一点痕迹都不显露。 这样的山谷在北方并不算很少见，让李恒亲自在此的原因，不是别的，正是山谷中央一块大小约摸两亩的水田，一株株水稻种植在里面，发达的根系遍布了整个水田。 这些水稻杆有大拇指粗细，从上到下结满了金黄色的稻穗，密密麻麻，颗颗爆满成熟，仿佛有千钧之重垂下来，但就是压不到稻杆，仿佛稻杆并不是植物，而是黄金铸造的一般。 这时，苏明的身形显露出来，立刻就被发现，李恒摆了摆手，士兵们又安静下来，气质内敛，有如一座座雕塑。 李恒走上前去，对苏明道：“我在这里试验了小半年，这才种植成功。两亩地，总共能产四千多斤。这还是有些地方没有照顾好，要是有专业的老农来，五千斤也不是不可能。小麦我也种了，就在旁边，产量也差不多，种植条件更是宽松了许多。” “如果推广开来，别说现在的人口，就算再翻上百倍，也不会缺粮食，真正做到人人可以温饱。” 苏明抬头看向天空，道：“农家培育出这般仙种，却不敢出世，可见此物确遭天嫉，种了必然天降灾祸。不过若是能度过，自然就会得到天地认可。这几日我便守在此处，倒要看看是什么灾祸。你还是先回宫中，以免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李恒笑道：“有了这些东西，我们就有了让儒家、法家、兵家靠拢的底蕴。既然你来了，那我就回大明宫静候佳音了。” 第六十章 墨家手段 稻麦成熟 苏明负手而立，有如融入了无尽虚空之中，身体、气息好似都消失不见，除非是元神人物亲来，否则绝对无法发现他的存在。 看着谷中的两亩水田，苏明心中暗道：“所谓劫难，说来也不过天灾人祸。在长安城仙种刚出世时，天灾降临，只是我有和氏璧在身，又身在长安城这万民气运汇聚之地，天劫无奈，才算过了一劫。也不知这次又当如何？” 眼见那两亩水田中的稻穗沉甸甸的垂下来，颗粒金黄，饱满成熟，苏明心中一动，又起了念头：“大地厚重无边，承载万物，在先天八卦之中是坤卦，可谓是万物之母。若有大地龙脉之力相助，这仙种又该有何变化？”念头生起的时候，苏明便依靠和氏璧，沟通一丝大地龙脉之力，悄悄的融入了水田之中。 轰！ 那水田突然变得生机旺盛，粒粒泥土似乎都充满芬芳的气息。稻穗也似得了无穷无尽的滋润，突然又窜高了一截，比先前高了足足一截，颗粒也更加的饱满，更加的密实，产量也增加不少。 苏明见状，心中却陡然生出了不好的感觉：“这仙种本就遭天嫉，我这一下，只怕劫难会来的更猛了。此处有我守护，应当无事。难道会应在别的地方？”他本就是武者，不擅长推衍天机。平素也只靠自己纯粹到了极点的心灵的一点感应，此时天机大乱之下，更是无从得知。 “也罢，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我便看看这劫难到底会是什么样子。”苏明轻轻吐出一口气，再次沉静下来。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一抡明月生起，清辉遍洒九州大地。只是在这炎热的夏天，山谷中又潮又热，感觉不到半点凉爽的气息。 “嗯？什么东西？”苏明一眼看去，只见山谷中一处温泉眼，咕嘟咕嘟冒着热水的同时，又隐隐向外冒出一股黑气，开始淡淡如一股轻烟，但刹那间就变得浓密起来。轻轻的响声哗啦哗啦，有如小河溪水。 这般情形，自然惊动了四周值守的精锐士兵，见苏明挥了挥手，便又沉静下来，视若无物。 随着黑气不停的透出，哗啦呼啦的声音之中，似乎有什么东西穿透水流，钻了出来。猛然，声音一停，寒光闪过，只见一艘小船，就从水中钻了出来。这小船看上去有水牛大小，通体都闪烁着金属光泽，到了地上之时，腹中突然落下四只爪子，支撑起来。四爪前后移动，便可以行走。 一探身出来，船头似乎有孔，所有的黑烟又滚滚吸进船里。随后一动不动，仿佛一个死物。然后就是咔嚓咔嚓的响声，船身腹部左右一开，一道门户显现出来，然后光芒一闪，就见船旁多了一人。 这人身材高大，浓眉大眼，发型也与时人不同，反倒像是后世的寸头，粗布麻衣，手脚宽大，看上去好像世俗做杂工的一般。 “嗯？墨家？”苏明一看，便知道能神不知鬼不觉潜入此处的，又有这情形，唯有九流之中的墨家了。 这人一出现，现是打量了一下四周，对施展密法隐藏起来的苏明和精锐士兵视而不见，一眼就看到了山谷之中两亩水田里的稻穗，顿时两眼放光：“这是什么？难不成是上天赐福？” “这是农家仙种种成的水稻。” 一句话入耳，这男子恍然大悟，随后就反应过来，转身向四面八方打出一片金色光点，伴随着嗡嗡的响声，扩散开来。 苏明看的清楚，那金色光点正是一只只通体金黄的大马蜂，薄如蝉翼的翅膀急速震动，尾部尖刺弯曲向前，隐隐有光泽闪过，看似活物，实则是金铁之物打造而成。被这铺天盖地的大马蜂包围起来，虽然不如何未远的破法金蜂，却也另有不同。 以苏明的修为和境界，自然看出这马蜂即使伤了人，也不会有性命之忧，只会让人昏迷。这男子出手也并不狠毒，秉持了墨家兼爱非攻的理念。 虚空之中，苏明的身形显化出来，大手伸出，所有的马蜂如飞蛾扑火一般，争先恐后的朝他掌中落下。而他的手掌好似一个无底洞一般，所有的马蜂落下，都不知去了哪里，最后唯有一只，静静立在掌心，一动不动。 见到苏明这般手段，墨家男子顿时心底发寒，浑身汗毛都根根竖起，偏偏心中都感应不到半点危险，登时知道这人修为到了自己难以想象的地步，完全蒙蔽了自己的告感知。刚想再动，却见苏明眼神扫过，接连几道气劲不知不觉中就落在了身上，浑身都不能再动一下。心中一叹，也只有听天由命。 苏明却是看着手中的金黄马蜂，并不是活物，而是以精铁、钨、铜等打造而成，里面又封印了马蜂的灵魂。 他自然不知，这马蜂是墨家男子以五金炼成，唤作金精狂蜂，上面还涂抹了蜂毒。一经放出，就是千万成群，盯人不放。只要刺着人，蜂毒入体，立刻就会昏迷，不能动弹，但是不伤人性命。事后用解药一抹，立刻就好，也没有其它伤害。 虽然厉害，却也难炼。首先就要自己先养上一大群真的马蜂，天天以灵药喂养，沟通，养足了精气神。然后用五金打造这些惟妙惟肖的金属马蜂，再以秘法将马蜂的灵魂转移到这五金之躯里面。脱去了原本的肉身，这马蜂的身体都坚固无比，不惧刀剑，也不怕寻常的法宝神通，不是真物，胜似真物。 只是马蜂灵魂弱小，失去了肉身精气的滋养，过三个月就会渐渐失去灵性，需要以自身本命元气滋养，才能恢复正常。 这是墨家弟子糅合巫蛊等法门创造出来的技法，墨家弟子，明鬼通神，不但擅长机关土木，更精研灵魂，神奇无比。 苏明看了，虽然不说完全看透，但是也看明白了几分，啧啧称奇。当年墨家祖师，曾经造出了一只木鸟，在天上飞了三天三夜，果然有其神妙之处。 苏明看着这男子，微微一笑，道：“你是何人？为何来此？一一说来，我不杀你。” 男子看苏明这般神通，知道自己反抗不得，便道：“前辈得知，晚辈是墨家弟子，唤作黄舒东。近来得门中长辈吩咐，来长安城打探消息。今天从墨门秘法得知此地有异宝出世，故而前来。不想冒犯了前辈，还望前辈恕罪。” 苏明闻言，心中顿时明了，眼神看向夜空，只见夜空之下，满天灿烂的星斗一闪一闪，异常绚丽。 “墨门秘法，自然也是从天地而感知。这仙种种成，天机纷乱之时，竟然也会显现出来，看来天数果然不易改变。” 想到这里，苏明开口道：“让你得知，我便是苏明，和氏璧便在我身。这水稻与小麦是我以农家仙种种成，亩产两千斤以上，并非天机显示的异宝。我此番放你离去，你且和你门中长辈说明。” “天数未必不能改变，你墨家讲兼爱非攻，也希望天下大同，百姓不再受苦。如若这仙种能度过三灾，届时我希望你墨家不要独善其身，而是与我一起。我言尽于此，你好自为之！” 黄舒东刚听到苏明二字之时，并未反应过来，直到听到和氏璧三字，顿时大惊：“原来前辈就是武尊！” 大惊之后，想起苏明所说，又对着水稻小麦看了又看，沉默片刻，道：“武尊之话，晚辈自当原话转达。不过长辈决议如何，就不是晚辈能知了。” 苏明淡淡道：“结果不在乎两种，与我为友或与我为敌。为友者，我当至诚待之。为敌者，我便杀之。何去何从，希望你门中长辈能早做决断。” 黄舒东闻言，这才想起面前这位武尊可不是什么心慈手软之辈。大半年前一战，击杀了上百个门派的真传弟子，几乎得罪了整个修道界，却依然潇洒无比，十二位元神人物出手，都奈何不得。墨门当年虽然庞大，但是数千年来，不得帝王看重，也渐渐式微，何去何从，是需要好好琢磨一番。 想到这里，黄舒东恭敬道：“武尊的话，晚辈都记下了，这便告与门中长辈。只是晚辈既然能得知此地有异宝出世，别人多半也可以。还望武尊小心一二，晚辈告辞。” 话音刚落，黄舒东就觉得浑身束缚都是一去，登时大喜，恭恭敬敬的向苏明施了一礼，然后又钻入了船身之中。随着黑气涌动，这艘船又钻入水中，消失不见。 苏明感知之下，这艘船不但可以在水中行动，宛如水下潜艇一般。离开了水之后，又是一阵变幻，像一只穿山甲？在黄舒东本身元气内劲的催动之下，穿山钻地，碎石开路，寻宝挖掘，几乎无所不能，让苏明也是眼界大开。 “三教九流，果然都有独特之处。这墨家的机关术，比之后世的机械设备也不差分毫，甚至还要远远超过。不过这只是外物，对于自己超脱出去，没有半分帮助。不过机关一道至此，也可称得上一句技近乎道了。” 看着黄舒东离去，苏明感觉四周不知不觉中又来了许多奇奇怪怪的人，有三教九流中人，也有修道界之人，显然都是被所谓的天降异宝吸引来的。 苏明站立虚空之中，一动不动，宛如一尊。 “天机？呵呵，我倒想看看，有谁能从我手中夺去这仙种！” 而本来把守此处的精锐士兵，也得了苏明的命令，早已退去。虽然他们结成兵家战阵也十分强悍，但是这种情况下，苏明也不想再看到这些凡夫俗子参与进来。 突然，一道光华闪过，如同一道七彩匹练，朝着水田正中就卷了过去。 “阁下太心急了！此等宝物，还是交与在下吧！”另一个声音传来，就见一道金光落下将七彩匹练打的粉碎。 然后又见一座翠绿的山峰显现出来，初始只有手掌大小，迎风便涨，直化作百丈高下，猛然落下，就将金光震为粉碎。 山峰之后，就见一柄芭蕉扇在空中出现，轻轻一扇，就见一道道银白的罡风呼啸而来，哗啦声中，好似连虚空都能吹破。那山峰被这风一吹，都是接连翻滚。 随后就见许多法宝神通都显现出来，在虚空中一阵乱战。一道道光华卷过，姹紫嫣红，流光溢彩，异常美丽。 光华之中，一件件法宝各式各样，奇形怪状，千奇百怪，威猛也各不相同，就是一阵乱战。 苏明立于虚空之中，看的分明，除了修道界之外，儒家、法家、兵家、阴阳家、纵横家等都有人在此，简直就是一场天下势力的小集合。其中不乏一些堪比顶尖门派真传弟子的先天巅峰宗师，纵横来去，威势惊人。 众人大战之中，见那仙稻并无异样，仿佛有什么东西暗中保护一般，不论任何法宝神通，只要落下，就威势顿消，然后被弹开。 “这东西有古怪！”有那心思灵动的，瞬间就发现了不对，暗暗停手。 渐渐的，所有人都停手不再争斗，仔细看水田之中的水稻和旱田之中的小麦，除了形状奇异，不似人间之物外，没有半点威势或神妙之处展露出来，一点都不像自己自己想象之中的即将出世的法宝。 “莫非是天地灵根？”有人忽然想起，心中登时一热。 数千年来，修道者的行踪几乎遍布整个世界。随着不断地开发采摘，天地灵根至少已经有千年未曾现世。一想到可能是天地灵根，所有人都疯狂起来。 盖因那天地灵根，各有妙用，虽然攻击防护并不出色，但是其它方面的作用，则是极其神妙，匪夷所思。 一时之间，气氛突然变得十分微妙。每个人都垂涎三尺，却都怕当了出头鸟，被其余人联手轰杀。 便在这时，水稻和小麦都是一张，金光灿灿，直冲天际。 “这是完全成熟了？”苏明见状，心中登时明了。身形再虚空之中显现出来，伸手一抓，水稻小麦都落入手中，然后被他装入一个袖珍的小袋中。 第六十一章 天子驾崩 虚空之中，苏明的身形显化出来，成熟的稻麦都落入了他的手中。至于那袖珍的小袋，则是太子李恒找人秘密练成，不论保存什么东西，都不会损坏，更不会失去新鲜，最适合用来保存食物。 以苏明的实力，此时已经能以本身力量在一定程度上扭曲虚空，让方寸之间能容纳千百丈大小的东西。那以前缴获的许多元神之宝，就是如此而为，放在袖中。不过李恒既然专门炼制了法宝，那苏明也不会不用。术业有专攻，在一些方面，他确实比不上修道者。 眼中的天地灵根落入人手，这许多修道界还有三教九流的人物自然都是大怒。只是有那眼力高明的，看出来人并不简单，神通实在是非同小可。但更多人的却被所谓的天地灵根冲昏了头脑，哪里控制的住，当下许多法宝神通就朝着苏明落了下去。 枪打出头鸟，虽然这人的面貌都看不清，但他敢先动手，自然是灭了再说。 岂知无数神通落下，尚未到苏明的身边就纷纷绞碎湮灭，化作一股股天地元气，吹得苏明衣衫微微动弹。更有一件件法宝落下，到了苏明近前，不由自主的就越来越慢，威势全消，然后就停在虚空之中，不论主人如何操控，都是不动。 “嘶！” 所有人见状，都是惊骇莫名，难以置信。眼前这人的神通，分明已经超出了他们的想象，到了一个匪夷所思的地步。 “难不成是元神人物？”有人暗中嘀咕一句。其余人也是面色大变，脑海中出现了修道界十九位元神人物的资料，却并不是其中任何一位。有些人甚至怀疑，这是不是诸子百家三教九流隐藏的元神人物。 就在诸人心中念头电转之间，苏明屈指一弹，那定于空中的许多法宝，一个个裂开，被风一吹，就化作飞灰。接连着这些法宝的主人，只觉得自己的身体也在不知不觉中四分五裂，化作飞灰！ 一击之下，就有数十人当场身死！ “好狠辣的手段！”有先天巅峰的宗师，死死盯着盯着虚空中看不清的人形，电光火石之间，就不知有多少念头转过：“这般手段，怎么与之前武尊有些相似。难不成，竟然是武尊当面……” 一想到此处，几位最强的人物互换眼神，心中都是惊骇到了极点。如果真的是武尊当面，那么此番真的是生死难料了！ 就在此时，诸人又发现，身死的都是佛门、道门、邪派的修道者，那儒家、兵家、法家等九流中人，只是法宝损坏，性命倒是没有受到任何伤害。 虚空之中，苏明的面貌渐渐清晰，落在诸人眼中，心中瞬间就是一片冰凉。那道身形站立虚空之中，如神如魔，纵然一动不动，也让诸人丝毫都不敢动。 “见过武尊！”有人带头，其余人都是纷纷拱手，齐声道。 苏明眼神扫过，表情淡然，道：“我杀人从来有因，没有向我动手的，我自然不会杀你。至于儒家、兵家、法家你们这些人，先前向我动手，此番不杀你们，不过留一分薄面。” “我已身在长安城，和氏璧不日就会回归李唐皇室。再者说来，这稻麦并非天地灵根，而是我培育的农家仙种，亩产可达两千斤以上。汝等自去禀报长辈，何去何从，早做定夺。是友是敌，就在一念之间。” 听到了苏明的话，所有人心中都生起了巨大的波澜，这位堪称元神人物之中的翘楚，纵横无敌的武尊，竟然早就到了长安城，和李唐皇室联合，还培育出了这般农家作物？ 不论哪一条，传播出去，都会引起巨大的轰动，引发山崩海啸一般的连锁反应。 “嗯？不对！”苏明见这稻麦的第二次天劫居然度过的如此容易，心中也是奇怪。就在这时，心中突然升起一丝不妙的感觉。然后就见天空之中，一颗硕大的星星，本来明亮无比，突然就黯淡下来，然后化作一道光芒，飞速的落了下来。 “这颗星上紫气盎然，尊贵无比，应该是当今天子的本命星辰。先前明亮无比，说明生机浓厚，怎么会突然就暗淡掉落，莫不成被人刺杀，陨落了？” 一念及此，苏明也顾不得此处，身形立刻消失在虚空之中。而此处的诸人，都是大眼瞪小眼，不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却说苏明守护稻麦的同时，那长安城中，也在同时发生着变化。 当朝天子乃是唐宪宗李纯，除了三子太子李恒之外，还有诸多子嗣。虽然太子已立，但是其它皇子心中也有许多念想，其中就包括六子李昌。 李昌素来表现的乖巧聪明，深得当朝天子李纯的喜欢。太子李恒虽然有所不满，却也不敢表现出来，还得做出一副兄爱弟恭的样子，实在是说不出的烦躁。 这一日李恒刚从培养稻麦的山谷中回来，面见了父皇李纯，将事情一一禀告。父子两人又商议了许多事情，这才离开。 离开的路上，便碰到了六弟李昌。李昌见了，面上都是笑容。李恒觉得越看越是虚假，却也不得不应付一二。 “六弟，你来拜见父皇？”李恒笑容满面，看起来十分亲热。 “三哥，我正要去拜见父皇。三哥刚回来，又和父皇商议国家大事了？”李昌也是一脸笑意。 李恒哈哈大笑：“向父皇禀告了些小事情，没什么大事。六弟，我还有事，就先去了。” “三哥慢走，我去了。”李昌一副乖巧的样子，看李恒离去之后，面色渐渐平静下来。 “哼，不管是谁，都不能阻拦我！” “今晚之后，我就是大唐天子！” 李昌看着李恒离去的身影，眼中杀机一闪而过。李恒似有感觉，回头却又看到李昌一副乖巧的样子，微微一笑，又转身离去。 李昌直奔天子李纯御书房而来，行路匆匆，自然就引起了御刀宿卫的注意。为首的一人，唤作王罡，官职唤作千牛备身，正是统领皇宫中御刀宿卫的武官，负责皇宫的安危。能负责皇宫安危，王罡自然也是当朝天子的心腹，他负责的也正是这一片区域。 王罡又高又瘦，形似麻杆，但一身修为不可小觑，也是先天巅峰的修为。他见李昌来势匆匆，纵然是皇帝亲子，也要拦下来问问。毕竟他是负责皇帝安危的，天家无父子，李唐皇室以往流了太多的血，任谁都不敢大意。 “豫王匆匆前来，不知有何要事，且让卑职前去禀告皇上。”王罡道。 “哈哈，原来是王大人，本王只是来探望一下父皇，并无他事。”李昌一看，立即打起了呵呵。 王罡这情形见的也不少，以为李昌又是来向天子卖弄乖巧，来博得几分宠爱，顿时拱了拱手，道：“既然如此，卑职前去通报一声。” 却被李昌叫住，不咸不淡的寒暄了几句。王罡心中渐渐生疑，却突然闻到一股奇异的香味，自己浑身真气也消失的无影无踪，当下大惊道：“不好！有刺客！” 岂知话未出口，李昌就伸手扶住了他，然后一柄匕首无声无息间就刺入了王罡的心口。 王罡真气全失，浑身酥软，没有半点力气，哪里能躲得开，只觉得心头一痛，双目圆睁，嘴里想说什么，却被李昌死死捂住，发不出半点声响。 与此同时，无数黑衣人自虚无中出现，有如鬼魅一般，无声无息中，就将王罡率领的御刀宿卫全部斩杀。有那看到的太监宫女，也都被杀了个一干二净。 李昌拔出匕首，见上面一点血迹都没有，不由得赞了一声：“好匕首！”然后带领着无数黑衣人，大步向御书房走去。 御书房中，一名中年男子，身着黄色便衣，面目威严，正在批阅奏折，正是当今天子，唐宪宗李纯。就在李宣动手之时，李纯突然抬起了头，他周身虽然没有半点真气波动，但是天子之气萦绕、万民之气汇聚，看起来尊贵无比，正是九州大地的九五至尊。 “嗯？什么情况，怎么感觉外面有动静？”他虽然没有半点修为，但是长期居住在大明宫。自身气息和龙脉之力万民气运融合，在这里的感觉也是十分敏锐，比一般的先天宗师还要灵敏几分。 “仇士良，你出去看看，外面是什么情况？”李纯开口道。 仇士良正是李纯身边最受宠的太监，当下连忙答应一声，刚出御书房，就看到六皇子豫王李昌大步走了过来。 “不好！”仇士良到底是机警异常，修为也逼近了先天境界，口鼻之中顿时闻到了血腥味。看着李昌迅速靠近，心中忽然就惊骇起来，升起一股大事不好的感觉。 他不分由说，转身一晃，不进反退，一个晃身就躲进了御书房中。 “你这老奴，叫你去查看，怎么进来了。”李纯一说完话，就见仇士良的身影猛的闪了进来，眉头一皱，心中有些不痛快。 “陛下，大事不好，豫王逼宫了！” 仇士良刚说完，李纯都没反应过来，李昌就出现在了御书房门口。手里拿着一柄小巧的匕首，身上的血腥味立刻就充满了御书房。而他的身后，无数的黑衣人有如鬼魅一般闪现出来，无声无息中，就将御书房团团包围。 “逆子！你想干什么？”李纯见状，怒火冲宵，厉声喝道。他大怒之下，帝王之威展露无疑，显示出九五至尊的气势。 只是这威严和气势，对李昌以及他身后的无数黑衣人，没有半点作用。 李昌走上前来，一拳落下，便将仇士良击得重伤，然后匕首飞出，就落在了他心脏之处。他的修为，赫然已经是先天巅峰，击杀起仇士良这种尚未入先天的角色，自然是轻而易举。 “来人，护驾！”李纯见李昌竟然敢在自己面前肆无忌惮的杀人，顿时知道他丧心病狂到了极点，顿时高呼起来。 “父皇，别喊了，这个时候是不会有人来救你的！”李昌看着以往在自己面前至高无上的父亲，心中一片畅快，道：“我为了这一天，准备了足足十年。本来准备的还不充分，但是这半年来，你和我那位三哥的行动越来越奇怪，我实在不敢等下去了，不过好在我还是赢了！” “父皇，你是自己退位，还是我逼你退位？”李昌一步踏上，语气森然冰冷，面上已经是杀机涌动。 如果李纯不答应，他必然会弑父，然后再夺取皇位！ 李纯毕竟是皇帝，也见识了不少大场面，惊慌之后，就冷静下来，突然就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眼神落在那无数黑衣人身上，怒声道：“诸子百家，根本就没有这般实力，你难不成冒天下之大不韪，和修道界联手了？” 李昌哈哈笑道：“不愧是父皇，一眼就看穿。不错，这些人正是修道界一些顶尖宗门秘密培养的武士，专门用来对付不听话的皇帝。当初太宗皇帝享受过这待遇，现在轮到父皇你了！” “你……你竟然违反祖训，真是丧心病狂，无药可救……”李纯怒火熊熊燃烧，话语都有些不连贯起来。修道界的法术神通，奈何不了天子，但是世俗的武力兵器却可以。于是修道界的一些顶尖大派，暗中都有秘密培养一些死士和刺客，用于在极端的情况下做那彗星袭月的惊世一击。 当初的太宗皇帝，就曾经享受过这个待遇。虽然并未刺杀成功，但也留下了隐患，没过几年就一命呜呼。 而且李昌能够如此大摇大摆的来刺杀自己，竟然没有一丝风声，可见朝中许多势力，也和修道界勾结在了一起，如此情形，让人心惊！这九州不论庙堂还是西方，都是顽疾已深，只恨自己无力，不能挽大厦于将倾！ “你再问你一遍，是你自己去做太上皇，还是我逼你去做？”李昌到了这时，已经没有了丝毫的耐心，狰狞的面上透露出来浓重的杀机。 “逆子！就凭你也想成为天子？”李纯冷笑连连，看向李昌的眼神之中满是不屑，“你就算杀了我，你也当不了皇帝！你的这点手段，怎么能和太子相比！” 李昌哈哈大笑：“不瞒你说，太子那里我也派了人去。既然要动手，自然是两个人都除掉。我怎么会给自己留下一个心腹大患呢？” 到了这时他完全失去了耐心，伸手一挥，登时有几个黑衣人上前。 “逆子，你不会知道太子究竟有什么底蕴！我在九幽之下，等着你！”李纯身中数刀，口吐鲜血，气息迅速衰弱下来，眼神却怨毒无比，嘴里发出了类似于诅咒一样的话语。 “让他闭嘴！”李昌心里陡然升起了一种不妙的感觉，恶狠狠道。黑衣人再次动手，李纯顿时死的不能再死。 第六十二章 圣皇气息 东宫，李恒浑身鲜血，身上也不知道有多少伤口，带领着麾下精锐浴血奋战。只是他先中毒，然后被偷袭，纵然凭借异宝勉力压下，却也感觉越来越无力。 尤其是那毒，也不知是什么来历，极为猛烈，几乎就要压制不住。眼见收下的精锐越来越少，自己奋力杀敌，却发现黑衣人的数量远在己方之上，杀之不尽，徒呼奈何！ 李恒也曾游历天下，一眼就看出这许多黑衣人都是真正的死士和刺客，都是以命搏命，出手之间极为狠毒。只要能击杀敌人，就算赔上自己的性命也再所不惜。 只是堂堂东宫，出了这么大的事情竟然无人支援，可见这股势力猖狂到了何等地步！一瞬间，李恒忽然就想起了太宗先祖的往事，心脏突然一绞，痛彻心扉。他身体忽然僵住，看着夜空中滑落的那一颗大星，眼泪忽然就落了下来。 当今天子，自己的父亲，驾崩了！ “究竟是谁？”李恒低吼一声，有如受伤的野兽，眼中充满了残忍而疯狂的神色。他举起手中宝剑，惨然大笑起来：“不管是谁，都得死！” 他的体内传来一股气息，与他此时的情况完全不同。那股气息，中正平和，温润如玉，散发开来，有如春风化雨，不知不觉就渗透人的心灵。除此之外，这股气息又浩浩荡荡，充满了皇道的威严。 此时的李恒，仿佛高高在上，一言九鼎，可定天下人生死。只是他的表情十分狰狞，显然这股气息对他来说负担也很大。 便在这时，虚空化开，苏明一步走出。见了李恒这般情形，放下轻喝一声：“住手！” 伴随着这一声轻喝，苏明一只手伸出，搭在了李恒肩膀上，清冷的气息涌来，有如千年不化的寒冰将李恒异常的气息瞬间压入体内，更让他清醒过来。 李恒眼中恢复清明，看着苏明，苦涩道：“苏兄，父皇驾崩了。” 苏明道：“我知道。” 只是三个字，便让李恒瞬间心定下来，似乎只要有这个人在，就算天塌地陷，也会波澜不惊。眼前这许多黑衣刺客，也不会让他再有半点动容。 苏明双手内抱成圆，然后向外一分，千百道无形真罡有如利箭一般四面迸射。这些真罡有如活物一般，能分辨己方和敌人，快如疾风闪电。其中的力量，更是惊人无比。 不过数个呼吸，所有的黑衣刺客就都被击杀。 苏明冷哼一声，一拳轰出，无形的力量震动虚空，化作一道道涟漪，水波一般四面散开。伴随着一声声闷哼声，所有隐藏起来的也瞬间身死。 他又一指，一道气劲卷出，分作数十道，落入李恒麾下残存的士兵体内。这些人只觉得体内热流滚滚，一股生命元气散开，融入体内，所受的伤势几乎在瞬间就痊愈。只有那断臂断肢的，伤口结痂，新的肢体却是无法再长出来。 “这究竟是什么人？”虽然心中好奇，却不会问一句话，更不会看苏明半眼。一个个都令行禁止，立即处理东宫的局面。 一连串指令发出，李恒道：“苏兄，和我一起去见见我那位弑父杀兄的六弟吧。” 在护卫的保护下，两人一起向御书房走去，苏明伸手搭在李恒身上，真气在李恒体内流转，感受他体内情形，微微皱眉道：“你体内的毒有些奇特，绝非凡间之物。说起来，倒是有些像当初领教过的五毒教的手段。不过好在不是何未远亲自出手，还是弱了一点。” 如果是何未远亲自出手，便是苏明只怕也要束手无策。他强在战力，对于毒之一道，自然远远不及以毒入道的何未远。不过若是动手之人并非元神，就好办了许多。 李恒冷静道：“真要是元神人物动身，反而瞒不过我。我六弟身为皇室，更尊贵为豫王。居然勾结修道界，弑父杀兄！” 他们行走极快，不过片刻就到了御书房。此时豫王李昌，正躲在御书房中，瑟瑟发抖。外面是无穷无尽的千牛卫。 左千牛卫将军于鸿和右千牛卫将军金山都已经赶到，前来拜见太子李恒，并向他请示下一步行动。皇帝驾崩，自然太子就为首。而李恒当太子已经有几年的时间，自然有让文武百官认可的能力。 李恒看着御书房，似乎看穿了阻隔，看到了里面的李昌。几个呼吸的时间，却感觉十分漫长，李恒缓缓道：“杀。” 于鸿和金山立刻领命而去，率领左右千牛卫进行了围杀。李恒既然说了杀，那他们就一个人都不会放过。 苏明瞬间明白了李唐皇室即使在这般情形下，依然可以称为这世间第一势力的原因。 于鸿和金山本来也不过是先天巅峰的修为，结成战阵，被诸多精锐将士气血萦绕之后，立刻就变得恐怖无比，较之修道界顶尖宗门的真传弟子，都要胜出许多。兵家杀伐之术，果然冠绝天下，无可比拟。 于鸿身材高大雄壮，身着重甲。他只是一步一步稳步向前踏出，赤手空拳，拳脚之间，就有令人难以置信的力量爆发出来，有如石破天惊，惊人无比。稳扎稳打，逐步推进。 金山身形稍微瘦高一些，身着轻甲。他的打法与于鸿不同，先是将御书房团团包围，然后慢慢蚕食，小心谨慎，不给敌人半点机会。 那许多黑衣刺客，在这兵家战阵面前，溃不成军。不过即使落败，也没有一人潜逃，都是战死当场。不到一刻钟，御书房内外，所有的黑衣刺客都被击杀。只有豫王李昌，还躲在御书房中，不肯出来。 李恒面色冰冷，孤身走了就去。片刻之后，又走了出来。 “传我旨意，即刻封锁长安，城门关闭，战备状态。任何人未得我旨意，不得出入。如有违反，就地格杀！” “传我旨意，三品以上，文武百官，速速入宫，商议国事，不得有误！但有迟疑或者推辞者，直接擒拿，听我处置！” “传我旨意，此时任何在长安城寻衅滋事，扰乱民众，妖言惑众者，杀无赦！” 随着李恒走出来的一刹那，他似乎变了一个人。他的感情似乎都消失不见，留下的只有绝对的理智。一条条命令发下去，没有半分的犹豫。 苏明自然知道，刚才在御书房内，他亲手杀死了同父异母的弟弟李昌。对于这个敢弑父杀兄的人，他没有半点的犹豫和挣扎。只是随着李纯的被杀，李恒忽然觉得自己身上的担子沉重无比，压的他几乎喘不过气来。 苏明心中也有些凝重，据他所知，唐宪宗李纯在位时间是十五年，应该还有好几年才对。可是天机混乱之下，竟然就被自己的儿子给杀了。尤其是时间这般凑巧，让他差点都来不及支援。 “天子突然驾崩，只怕也是稻麦现世第二次劫难引起的。本以为有他在世，稳定局面，不难作为。岂知突然就丧命，没有半点征兆。而新皇登基，没有几年稳定不下来。李恒也说过，他的寿数不到三十。现在看来这一环扣一环，像极了极力想拨乱反正的天数。” “只是变化的如此突然，如此诡异，岂不是正说明天数已经改变到了一定程度，才迫不得已生出这些变化？” 想到这里，苏明心中忽然生出了与天斗、与地斗、与人斗的冲天豪情。 “天数又如何？我本不是此界之人，穿越而来，本就是变数。大道五十天衍四九，任何时候都有一线生机。不尽力一试，怎知结果如何？” 放下，苏明便以自身真气，慢慢驱除李恒体内的毒素。这毒素颇有些神奇，竟似能够吞噬人体生机而壮大。不过在苏明庞大精纯的真气之下，还是渐渐被排出体外。 眼见大臣已经渐渐来到，苏明道：“这些日子我会在大明宫，你且放心去做，凡事有我。” 李恒点点头，大步走了出去。 天子驾崩，豫王居然是凶手，朝会自然是激烈无比。李恒直指有人勾结外人，甚至当场拿下了多位大臣，引起了轩然大波。不过有苏明在此镇压，李恒身为将要登基的人，自然是百无禁忌，杀伐果断。 “传我旨意，凡证实确有勾结外人者，杀无赦，诛九族！” “传我旨意，除去豫王所有封号，全家捉拿归案，剥去皇室身份，贬为庶民，诛！豫王不得入皇陵！” 消息传出，举世震惊！ 有大臣上书称国不可一日无君，请李恒登基。李恒推说父皇尸骨未寒，岂能在此时登基。大臣又劝，李恒再推。如此反复三次后，决定在唐宪宗李纯头七之后，李恒登基，为大唐天子。 李恒登基当日，盛况空前。尤其是李恒身穿龙袍坐在龙椅上，文武百官齐齐下跪之时，苏明看得清楚，李恒体内一股气机散发开来，化作一条五爪金龙，直冲天际去了。这股气机，强大，浩瀚，尊贵，威严。却又如春风化雨，不知不觉就透入心底。 “这是？上古圣皇的气息！” 一时之间，诸多势力都是大惊失色。就连儒家、法家、兵家的三位元神人物，也是心情激荡，沉默不语。 第六十三章 登基异象 这股气息，苏明并不陌生。当日天子遇刺驾崩，他赶到东宫之时，李恒便想调动这股气息，将刺客全部击杀。幸好当时苏明赶到，制止了他。苏明猜测，这股气息李恒很可能得自当初的遗迹宫殿，并非皇室的底蕴。 上古圣皇，自三皇五帝为始，见证了人族从微末中崛起，成为天地主角的过程。三皇五帝之后，圣皇经历十八代，禹皇为最后一位圣皇。禹皇之后，夏启继位，不再为圣皇。年代太过久远，隐藏了多少秘密，谁都无从得知。但是圣皇的故事和传说，故老相传，儒家、法家、兵家的三位元神人物，自然在第一时间就猜到了这股气息的来历。 即使如此，也是心中震动，气息都不免流露出来一丝。上古圣皇，可谓功盖八荒，气吞九州，教化万民，德裕天下。即使只是一缕气息，也绝非现在之人可以想象。 上古之时，与圣皇之中五帝之首的轩辕黄帝争锋的绝世猛人蚩尤，一点印记就可以庇护苗族不知多少年。如今圣皇的一缕气息，纵然不及，也绝非常人想象的那般简单。 一时之间，长安城之中，三教九流、诸子百家，都是各具心思，微妙难言。而大明宫中，文武百官见了这般情景，也是一个个心底震动，心怀激荡，难以抑制。 与此同时，苏明看的分明，李恒体内的圣皇气息与他本身的天子之气纠缠，在顶上化作一柄千年古剑，色作金黄。剑身一面刻日月星辰，一面刻山川草木 当然这只是李恒顶上云气所化，并非肉眼真实可见。苏明见了，也不由大吃一惊，失声道：“轩辕剑？竟然是轩辕黄帝？” 上古三皇五帝，三皇为燧人、伏羲、神农，五帝则是太昊、炎帝、黄帝、少昊、颛顼。五帝之中，轩辕黄帝是最为出名的一个，传世的传说尤其多，被尊为五帝之首。轩辕剑，传说由天界诸神赐于轩辕黄帝击败蚩尤的旷世神剑，其内蕴藏着无穷的力量，为斩妖除魔的无上利器，更汇聚了九州万民气运。 此剑后传与大禹，大禹治水之功得天下认可，成为最后一位圣皇。禹皇之后，其子启凭借禹皇余荫，建立夏朝。几百年后，夏朝国君无道，此剑辗转被商汤所得，商汤持此剑取天下，建立商朝。最后，商朝后期也开始动乱，这把人道神剑也不知所踪。 李恒顶上的轩辕神剑即使只是一缕气息，一道虚影，但是落在诸人眼中，也是大惊失色。因为这代表了圣皇轩辕的一丝传承，甚至是他的认可。这位即使在圣皇之中都是佼佼者的存在所留的一丝气息，就算是现在的元神人物，只怕都要小心翼翼，不敢触犯。 随着这柄人道神剑的化形，李恒的气运顿时大涨，直冲云霄，风云皆动，四方变色。三教九流、诸子百家以及修道界的元神人物，见了长安城这般气象，都是纷纷色变，不知作何感想。 苏明见状，心中一动，和氏璧登时从体内涌出。青天白日之下，先是化作一道清光，经天而过，诸人可见。然后直直落下，穿透了大明宫的宫殿，掉入了李恒手中。 李恒登时明白，将手中玉璧举起。诸多文物大臣看得清楚，那玉璧纯白无暇，清光闪烁，上面雕刻五龙交纽，巧夺天工，但却旁缺一角，补上黄金。 “传国玉玺！是真的传国玉玺！”有大臣心情激荡之下，惊呼出声。 “天降传国玉玺，可见吾皇登基，实乃天意，大唐当兴！”又有人忍不住大呼。 这时，李恒却觉得传国玉玺入手，一股浩瀚无匹、莫可抵御的力量涌入体内，精纯之极，有别于任何的力量，那正是大地龙脉之力。在长安城大明宫中，李恒登基之时，顶上先有圣皇气息化作轩辕圣剑，然后又有传国玉玺入手，天子之气和万民气运登时引动了大地之下那庞大无匹的龙脉之力。 龙脉之力在体内有如洪水一般肆意奔流，浑身经脉都像膨胀起来，要被撑破的样子。无数奇异的景象，不断的闪现在脑海之中。满天的星河，广阔的虚空，奇异至不能形容的境界，时间和空间好似都在无限的延展着。 轰！ 便在这时，那一柄轩辕圣剑突然分出一缕气息，落入体内，庞大的龙脉之力瞬间就被抚平，在李恒体内不断游走，通达浑身上下，四肢百脉。天子之气、万民气运与龙脉之力相合，顿时就化作一道道浓厚的氤氲紫气。这氤氲紫气升腾起来，在李恒顶上化作一座紫色华盖。 氤氲紫气和金色的圣皇气息相互纠缠，华盖之上立着一柄人道神剑。尊贵、威严、至尊、无上，这种种情形和气机落入许多修为高深的人眼中，只觉得内心轰鸣震荡，张口结舌，连话都说不出来。 在众目睽睽之下，李恒手中的传国玉玺放射出无法形容的采芒，就算在青天白日之下，也灿烂光辉，让所有在场的人都面无人色，跪伏在地。 在这一瞬间，李恒只觉得圣皇气息似乎沟通了天上流动不息的元气，传国玉玺连接了地下浩瀚无边的龙脉。天地之间，一缕奇异的脉动，与自己相连。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这种铺天盖地而来的“万岁”，如一种无比的风浪，将李恒抬上了天空中。这种感觉是如此真实，让他几乎以为真的趁风而上九天，俯视大地万民。 皇帝，皇帝，皇帝！ 在登基之前，就算再是怎么样猜测，也无法真正明白这二字意味着什么。这是真正君临大地，主宰亿万国民，左右百年气数的大位。 李恒站在大殿之上，居高临下，俯视文武群臣，心中百感交集。面对如此，无论过去多少失望，艰难，失落，都已经获得补偿，一切都攀登到最颠峰，这是人生无比动人的一刻。一瞬间，他几乎希望人生永远停留在此时。 便在这时，耳中忽然听得一声轻叱，李恒全身一震，登时醒来。古往今来，登基之时有如此异象的，也寥寥无几。他差一点就要迷失在异象中，不能自拔。幸好苏明隐在暗中，发觉了异样，以无上武道，施展叱咤之音，将他震醒。 天下虽大，却还尚未一统，如何能迷失其中？ 李恒心意登时坚定起来，真天子，君临天地，从不为神、佛、道所迷。自有天地，自有权柄，自有根基。李恒心安神定，这种异像，顿时视为无物。天子之道，除我之外，别无它存。 “先皇遇刺驾崩，朕悲痛万分。但帝位不可久虚，是故朕虽德薄，不敢弗违天命，今日登基，定今年为广明元年！诸位臣子，当与朕一起，共图天下繁华，大唐永昌！” 诏书很简单，所有人都听清楚了，齐声俯身叩头：“臣等恭贺吾皇登基，大唐永昌！” 李恒坐在龙椅之上，龙椅又高又宽，看着这不知仰望了多久的帝位，不由得怔忡片刻，才回过神来，徐徐道：“诸臣工请起！” “臣等谢恩！” 李恒徐徐地说着：“朕今日登基，当复先皇遇刺之仇，再统一天下，安抚万民。朕敬天爱民，只要诸臣恭谨行事，江山一统，致大唐于极盛，朕岂能负尔等？朝廷也不吝爵禄之赐！” 这几乎就相当于登基宣言了，刹那之间，文武百官都有一种恍如隔世之感。心头各具念头之时，连忙俯首高呼：“万岁，万岁，万万岁！臣等必鞠躬尽瘁，为圣上大业，大唐永昌而尽心尽力！” 李恒见状，万千感慨涌上心头，一时之间，又觉得有无数艰难险阻在身前，按捺住激动的心情，道：“朕今日登基，当大赦天下，除不可恕之罪外，其余罪行都轻一等，尔等各自查办，不得有误！” 随后又颁发了些旨意，便与群臣一起，进行了国宴。国宴之后，李恒拒绝了文物百官的相劝，依旧前往先皇李纯的灵堂，为他守灵。这般行为，也被诸多臣子看在眼中，暗暗赞许。 夜深人静，李恒站在灵堂中，久久不语。脚步声传来，李恒转身，见苏明慢慢走了进来，面上露出一丝微笑，道：“苏兄。” 苏明看着李恒，眼神似乎要将他浑身内外都看透，也是微微一笑：“李兄。”片刻后，方才叹道：“上古圣皇之道，果然妙极。你的真气修为虽然受天地规则束缚，慢慢消失。但这圣皇气息与真气截然不同，竟然不受束缚，留在体内。” 李恒笑道：“想来你也猜到了，这圣皇气息，正是我从当初的遗迹宫殿中得来。我先前想尽办法，也拿它没有丝毫办法。不想今日登基，竟然自行出现，与我合一。” 苏明心中一动，道：“也不知那位仙人是何来历，所留遗迹竟然会有圣皇气息。不过轩辕圣皇和这位仙人都有通天彻地的神通法力，更能推算前生后世，留下这些传承，恐怕并不是偶然。” 李恒却是笑道：“苏兄，圣皇和仙人是何等修为，岂是我等能够揣测。只要能让大唐复兴，便是有些心思，又有何妨？” 第六十四章 儒 法 兵 苏明闻言，转念一想，李恒的话倒也有分机道理。不论上古圣皇还是留下遗迹的那位仙人，都不是现在自己可以揣测的存在。思之无益，徒耗心神而已。当下也是微微一笑，不再琢磨。 两人又长谈半宿，对李恒目前的面对的情况都一一讨论。苏明虽然没有经历过政坛，但是他从后世而来，在眼光和境界上，要远远超出这方世界的人。即使是元神人物，相比也差的远。每每说来，都让李恒连连赞叹。只觉得自己似乎接触到了许多新奇的事物和道理，对于那天下大势，朝代兴衰，都有了许多不同的看法。 新皇登基，四方割据的藩镇虽然有心，但是摄于此时李唐民心还在，也不敢公然反叛，便都庆祝新皇登基，又对先皇的去世表示了遗憾云云。李恒在四十九日之内，倒没有什么动作。四十九日之后，自然要亲理朝政。古时父母去世，都要守丧三年。此时情况特殊，便由李恒的长子，李湛替他守孝。 此时的李恒，终于展现出了身为九五之尊杀伐果断的一面，将查有实证勾结修道界的朝臣株连九族。豫王李昌全家都被捉拿，剥除皇室身份，贬为庶民，然后全部诛杀。 短短数日之间，就有足足上千人被斩首示众。也有抵抗的，被就地格杀。帝王一怒，岂是等闲！而那朝中的群臣，当日也见识了李恒登基的异象，就连儒家都纷纷闭口，没有说半句话，法家与兵家自然更不会多事。 都说自汉武帝时，罢黜百家独尊儒术。实际上，历朝历代的君王，都实行的是儒表法里的政策，征战四方则用兵家。儒家可教化万民，却不适合治理。即使后世之时，也讲究依法治国，并非没有道理。 真正的法家，讲究的是律法之下人人平等，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当然，不管故去还是未来，这句话都没有完全实现，但并不能否认这正是一种最公平的观点和看法。 而这段时间，当日的详细情形，也终于传播出去，不论是先皇遇刺，还是新皇登基的异象，还是武尊出现、仙种出世，一件件都足以震惊世人。不论是四方藩镇，还是修道界，都觉得风云变幻，大变就要到来。 而长安城大明宫中，李恒、苏明还有一位老者，各自落座。那老者身穿灰衣，面目有如刀刻斧凿般线条分明，眉眼之间看似冷酷无情，实则充满了对万事万物的平等温和。 此人不是别人，正是长安城中，法家一脉的元神人物，韩牧。 自秦以来，法家虽然不若儒家一般兴盛，但也是历朝历代治理天下所必须。当初玄宗治理大唐，有开元盛世，法家功不可没。但是后来玄宗被迷惑，日渐昏庸，妄图长生不老，法家也就渐渐疏离。安史之后，历朝历代的皇帝虽然有收复四海，消除藩镇之心，却都无力回天。韩牧身为元神人物，看得分明，自然也就不愿意参与进来。 直到仙种出世，天机变化，李恒登基异象也看在眼里，更有苏明在身后支持。种种迹象表明，天数已经发生了偏离，韩牧也动了心思。三天前收到了天子李恒的邀请，自然就顺水推舟，入宫面圣。 三人都落座，虽然并未故意作势，却自然就有气息显露出来。李恒顶上现了一尊紫色华盖，上有一柄金色神剑。苏明则是精纯如一的武道意志。韩牧顶上则是一片大网，就像传说中的“法网”，似乎能将天下都囊括其中。 韩牧先向李恒呵呵一笑，道：“陛下登基之日，老朽未能前来，还望陛下莫要见怪。” 李恒哈哈大笑，道：“韩老客气了。朕仰慕韩老久矣，今日才得一见，当真是闻名不如见面，见面胜似闻名。” 韩牧微微一笑，然后看向了苏明。苏明微笑道：“见过韩老。”韩牧不由得叹道：“武尊之名，如雷贯耳。今日一见，果然是惊才绝艳，冠绝天下。千年以来，本以为只有李青莲有踏入元神之后境界的希望。不想武尊修为境界日渐深厚，又曾有和氏璧在身，想来也有希望踏足元神之后的境界。不但老朽不如，就是天下元神，也不如武尊！” 李恒闻言，心中也不由得一动，面上却没有表现出来。 苏明更是淡然，微微一笑，道：“韩老过誉了。依苏某看来，韩老若是能相助朝廷，实现四方一统，消除藩镇。又有稻麦仙种，使人人丰衣足食，安居乐业，陛下再依法治国，打造一个前所未有的兴盛大世。韩老的法网，也可以覆盖九州大地，真正实现法网恢恢疏而不漏。届时，自然也可以更进一步。” 韩牧闻言，眼中精光闪烁，盯着苏明，久久才道：“武尊果然是天人之资，老朽悟了半辈子的道理随口便来。” 苏明笑而不语，顶上武道意志和韩牧顶上的法网相触，那许多来自后世法律法规等概念和做法都通过法网，出现在韩牧脑海中。 韩牧浑身都不由得一震，面对这许多新奇的东西，尤其是跟法家有关，让他有触类旁通的感觉。片刻以后，微微一叹：“多谢武尊。”转而又看向李恒，道：“陛下请老朽前来的意思，老朽也明白。陛下既然得圣皇气息，又有和氏璧在手，更有稻麦仙种，法家自当竭力相助。他日真的如武尊所说，也不劳陛下担忧。据老朽所知，自上古结束，但凡踏入了下一个境界的人，都会破空离去，不会留在这个世界。” 李恒闻言，心中登时大定，笑道：“多谢韩老。” 韩牧又道：“不过有一点，陛下还需警醒。仙种出世，当有三劫。前两劫已过，第三劫陛下仍需当心。” 李恒沉默片刻，缓缓道：“人生于天地之间，自有天地之厚德。朕不远天地，天地自爱朕。朕不弃民，民自养朕。天子何论其它？” 韩牧闻言，登时动容，眸中掩饰不住惊讶之色。苏明的修为境界之高，已经让他动容，但尤不及此刻李恒给他的惊讶。原本他以为，李恒只是得了圣皇的一缕气息，显化出来而已。现在看来，远远不是这般简单。 此时的李恒，日夜与上古圣皇气息沟通，又有苏明以后世眼光和格局指出种种问题，不知不觉中，竟然也有了自己的道。 当一个人有自己的道，那道自化人，这就是元神最大的奥妙所在。原本苏明以武入道，惊才绝艳，让他惊叹。而李恒感应天地，不问道佛神，唯天地人自化，继上古圣皇道统，更让他动容。 “天者，玄也。地者，黄也。人者，德也。孔子说，子不语怪、力、乱、神。又说，敬鬼神而远之。此真是厚德之法，想不到陛下悟得上古圣皇玄黄大道，老朽失敬了。”说到这里，韩牧面容郑重，拱手向李恒行礼三次。 此时的李恒，和当初的儒生李玉已经完全不是一个人，他登九五之位，得圣皇传承，又有苏明相助，和氏璧在手，终于体悟了上古圣皇之道，化为己道。他的道，已经和天地相通，行玄黄大道，敬天、厚地、爱民。他虽然是九五之尊，身上不会有修为，但是这道却不会消散，可谓是诸邪不侵。 李恒笑，苏明也笑，韩牧也笑了起来。 没过多久，韩牧就从大明宫走了出来。回头看时，觉得气运渐盛，蒸腾不断，无形的吉祥昌盛的气息凝聚，有如云朵一般，漂浮在大明宫之上。 “这一步踏出，不是生，就是死。不过，朝闻道夕可死矣。有希望看到天下大盛，律法遍布，也有希望看到元神之后的境界，便是死也足矣。” 韩牧之后，李恒又依次请儒门郑氏老祖郑文旭和兵家元神人物李宗国入大明宫见面。过程虽然有些曲折，不过好在结果大同小异，还是令苏明和李恒满意。 其实从根本上来说，诸子百家和修道界走的并不是一条道路。儒门虽然强盛，五大世家经常被与佛门三宗、道门四牌、邪道七派相提并论，但其实并不准确。 修道界的诸多门派，讲究体悟天道，成就元神，走的是天道的路子。诸子百家讲究治世，与历朝历代息息相关，走的是人道。天道与人道，最终都是为了超脱出去，殊途而同归。 儒家讲究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法家强调不别亲疏、不殊贵贱、一断于法，兵家擅征战，但征战的目的也不过是保护己国民众。说到深处，都是以人道而求超脱的路子。 所以郑文旭和李宗国的态度，也在预料之中。不过苏明和李恒都清楚，如果有一天他们失势，儒、法、兵也会毫不犹豫的抛弃他们。没有千年的王朝，却有千年的世家，更有千年的诸子百家。 眼见这三家最大的势力都答应配合相助，李恒也是长长出了一口气，只觉得身上的压力顿时小了几分。只要朝堂上诸多臣子不争权夺利，不内讧，他便可以大施拳脚，无所顾忌。 第六十五章 火中取栗，先乱后治 此后数月，李恒都是励精图治，一项项惠民的政策发布下去，朝廷此时能控制的地区里，百姓都是纷纷叫好。儒、法、兵三家配合起来，朝堂之上少了许多扯皮的事情，官员的效率都提升了许多。 争论自然是不可避免的，但却不是无益的争论，而是为了更好的实现目标。除了这三家之外，又有如墨家、阴阳家、杂家、纵横家等学派也相继来投，李恒自然是心情大悦，宏图有望。 除此之外，那来自农家的仙种稻麦，也再次寻找合适的地区和时间，开始种植。各地官员专门组织了有经验的老农，每日每夜，都轮流派人看守，一点都不敢大意。 如此而已，仅仅过了一年左右，朝廷的实力便大增，较之以前增强了数倍之多。国库也渐渐充盈起来，民间安乐，百姓丰衣足食，商人来往不绝，着实已经有了几分繁荣的气息。若非此时朝廷控制的地区太少，如此情形，也可以算是“中兴”了。 国库充盈，钱粮不缺，兵家自然是积极备战，大军驻扎四方，日夜训练。苏明也与李恒去过兵营，只见一名名士兵面容冷酷，眼神锐利，浑身气息都十分彪悍，充满了铁血的杀伐之气。旌旗招展，刀枪剑戟锋利无比，铠甲漆黑之中又透出一丝寒光。 兵家战阵运转起来之时，苏明可见到那数千人乃至数万人的气血归拢，庞大无匹，将附近百十里之内的天地元气排斥一空，叫修道者借用不到半点。根据主阵大将所修的法门不同，显现出来的兵家神通也不同。 或是一尊尊金甲神人，或是形成一只只凶兽，或是接引诸天星辰之中的凶星之力，神妙非凡，恐怖无比。即使以苏明的修为，碰到先天巅峰境界的大将，统帅数万人马，都不敢大意，何况是修道者？ 兵家又分权谋、形势、阴阳、技巧四派，各派侧重不同。 权谋者，为兵家魂魄所在，也可唤作兵战略家，其擅长的正是战略等最宏大的格局和眼界。 形势者，雷动风举，后发而先至，离合背乡，变化无常，以轻疾制敌者也，多讲战术方面。 阴阳者，顺时而发，推刑德，随斗击，因五胜，假鬼神以为助者也。诸如卜筮、占星、占云气、占梦、祭祀、禳祷、诅咒、厌胜和形形色色的杂占、巫术等，都可算在其中。 技巧者，习手足，便器械，积机关，以立攻守之胜者也。其一为对士兵的训练和强化，其二为对战争之时器械的强化和不断发展。 兵家四派，以权谋为魂魄，统筹其它三派，相互配合起来，沙场之上，纵横无敌！数万大军面前，阳刚的气血和铁血煞气一冲，就能直接将修道者所发的神通化作虚无，根本就近不得身。再加上兵家种种秘法，委实是修道者的天敌，噩梦一般的存在。 倘若是兵家元神李宗国亲自率军十万，施展兵家神通，便是苏明，也不愿与他正面交锋。如此威势，可见一般！ 朝廷的日益强大，自然引起了多方势力的不安。这时，自然有纵横家的传人出现，他们知大局，善揣摩，通辩辞，会机变，全智勇，长谋略，能决断。无所不出，无所不入，无所不可。当然，这里是指游说开合有度、纵横自如。没有不可以去的地方，也没有什么不会成功。 此时，修道界已经与四方割据的藩镇暗中联合，有不少修道者都投入了藩镇势力之下，为其效力。但即使如此，那纵横家的弟子也委实不可小觑，竟然真的能够合纵连横，依据形势的变化而往复游说。朝廷现在本来就是实力强大，又是正统，占据大义，自然无人敢率先攻打。不想那些割据藩镇，倒是自己先打了起来。纵横家的弟子不断游说，又有更多的藩镇加入了战火之中。 夜空之中，一弯银色小船挂在天上，无数星辰密布在漆黑的天幕之上，一挂银河横亘，奇幻瑰丽。苏明和李恒站在观星台上，负手而立，凝望夜空。 苏明自然不会观看星象而知天下大事，但是他只看诸天之上，七杀、破军、贪狼等大凶的星辰星力浑厚，弥漫星空，便知这天下必然是兵戈四起，战乱不断。 李恒则是略知一二，他自幼熟读百家经论，对于各家学说，都有几分涉猎。这观天象之法，不论是儒家、道家还是阴阳家、兵家，都有提及。见了星象如此，不由得叹道：“兵戈再起，杀戮不断，普天之下，都是朕的子民。见黎民受苦，朕于心不忍。” 苏明道：“纵然不忍，也是无法。藩镇割据已经有数十年之久，如陈年旧疾，如不慢慢调养，便只有以雷霆手段，先乱后治，先痛后安。” 李恒长长出了一口气，道：“这道理朕自然明白，只是心有不忍罢了。现在天下藩镇，已经乱了十之三四，现在王师是否可以出兵了？” 这时，脚步声响起，苏明看去，只见兵家元神李宗国一步一步踏上了观星台。 李宗国抱拳道：“陛下，武尊。” 李恒笑道：“李老。” 苏明也微微一笑，抱拳还礼道：“李老。” 李恒道：“李老来了，朕正好有事请教。现在诸方战乱，王师是否已经可以出兵了。” 李宗国摇头道：“朝廷近来实力翻了数倍，又是正统，备受瞩目。此时如果出兵，只怕四方都会联合起来，共抗朝廷。为今之计，只能继续等，等到诸多藩镇再也无法停战，便是出兵之时。” 李恒闻言，面上闪过一丝不忍，长叹道：“也罢，长痛不如短痛。这天下既然积重难返，朕也只能破而后立。” 其实这纵横家学子游历天下，搅动风云之事，本就出于朝中诸多大佬的授意。自安史以来，诸方割据已久，朝廷倘若兴兵，藩镇必会联合反抗。朝廷近来虽然实力不同以往，但是面对天下藩镇，也是力不从心。 而纵横家施展手段，成功挑动诸多藩镇的战争，当诸多藩镇大战之时，朝廷再出手，自然会有意想不到的结果。一是阻力大大削弱，二是诸多藩镇恩怨情仇之下也有许多可操控的地方。三是藩镇经历战争，朝廷休养生息，此消彼长之下，自然胜算也是大增。 这几乎可以算是阳谋，却也无法阻挡。人心本就是天下最难测的东西，纵横家正擅长挑动人心，合纵连横。当初战国末期，能看到六国合纵才能抗秦的人并不少，但是依然被秦国一一击败。这便是人心，即使看破，有时候也不能让别人都齐心反抗。 如此挑动藩镇战火，然后再行那火中取栗之事。诸子百家，几乎都联合进来，真正做到了推动人间大势，翻手为云覆手为雨。那投靠诸多藩镇的修道者，虽然有不少都看穿，苦苦相劝，却也难以掌控局面的变化。 修道者体悟天道，寿命长久，法力深厚，神通广大，但是面对这人道长河，也只能叹息而已。 苏明看着顶上的星空，忽然道：“其实我这次前来，是向你辞行的。” 李恒和李宗国闻言，都是动容。李恒道：“苏兄要去哪里？”他知苏明历来心意坚定，并不会改变主意，也就不再相劝，而是问他具体的打算。 苏明笑道：“其实也并没有很确切的想法，只是静极思动而已。”他看着浩瀚星空，缓缓道：“李兄的道，是上古圣皇的玄黄大道，是天子之道，是人皇之道。我的道，是武道，是勇猛精进，永不懈怠，超脱之道。现在诸子百家归心，李老、郑老、韩老坐镇长安，李兄你又有了自己的道，万法不侵。那我也可放下心来，去探索自己的道路了。” 李恒闻言，心中也是一动。他自幼便没有什么朋友，长久以来可以算是孤家寡人。和苏明乃是萍水相逢，却性情相投，成为知己。他登上皇位之后，苏明也只称他为李兄，并未改口。让他在孤独之余，也还留存了一份友谊，弥足珍贵。如今苏明要离去，李恒自然也不会阻拦，反而拍着苏明肩膀，大笑道：“既然如此，那我就祝苏兄一路坦途，得成大道。” 苏明哈哈笑道：“当日我成就之时，十二位元神人物对我出手。现在有空，便去拜访一二，希望他们不要让我失望。”挨打不还手，本来就不是苏明的性格。当日情形，这十二位元神人物都是想置于死地的。不还回去，又怎么能心思畅快，念头通达？又怎么能超脱出去？ 李恒和李宗国闻言，也是有些无语，道：“也唯有苏兄才有这个能力和胆量了，即使是朕，也不敢这般做。” 苏明笑道：“我独身一人，自然就肆意妄为，无所顾忌。你身上担子太重，要顾全大局。为帝王者，哪个不能忍。但作为武者，就是要以直报怨，问心无愧。” 笑声之中，便自去了。 李恒看着他离去的身影，喃喃道：“这般潇洒，这般自在，这般随意，便是朕也有些心动了。”随即又坚定起来：“朕为天子，大唐昌盛繁荣才是朕的使命。”言语之中，只有坚定不移的决心。 第六十六章 坐而论道 在长安的一年多时间，苏明也并非没有收获。他每日都摄取诸天星辰之力，吞吐氤氲紫气，以之淬炼己身。他的肉身和真气都越来越强悍，越来越完美，以往没有发现的许多不足和瑕疵，也都消除。而他静思多日，也将自身的武道又重新梳理一遍，糅合诸多武道法门的精义，取其精华去其糟粕，只留下了适合自己的部分。 世间有无数种武学，有的正大，有的奇诡，有的刚猛，有的阴柔，有的尖锐，有的平和，有的拙朴，有的灵巧。每一门武学，都代表了一种精义，或者说，一条道路。道路本身，并没有高下大小之分。 某种意义上，武学无强弱，施展武学的武者却有区别。每个武者的见识、认知、性格、意念、心灵，都各不相同，这就导致了适合每个武者的武学也自不同。有的武者天生光明磊落，为人刚正，施展起正大堂皇的武学来，威力便会完全发挥。若是让其施展一些阴柔诡变的武学，威力便会大打折扣。有的人生性机变灵通，施展拙扑简单的武学，便不适合他。 说起来，也不过八个字：“武学之道，因人而异。”一味的学习和模仿，永远都不可能超过前人。只有开创出属于自己的道路，才能和自身完美匹配，发挥出十二分的实力来。 细说起来，修道一途也是如此。这世间所有的元神人物，都是突破樊笼，找到了自己的道路，才能从众人之中脱颖而出，成就元神。 苏明这段时间的静修，不但巩固了修为境界，更让他为下一个境界有了浑厚的积累。 出了长安城，苏明想了想，先向东方而去。以朝廷的能力，想知道各个门派的所在并不困难。普通的门派他已经看不入眼，要去的自然是有元神人物坐镇的顶尖门派。到了他现在的修为境界，也只有元神人物才能给他压力和启迪。 自长安向东，苏明直接来到了豫州，先去了洛阳城。此时的洛阳城有两股势力，一股是当初以副节度使蒋兴为首的势力，一股是以当初都虞侯武长浩为首的势力。许焕龙夫妇身死之后，和氏璧被苏明带走，他二人身后一有儒家支持，一有兵家支持，两人的地位也相若，故而一直相持不下，谁也奈何不得谁。尤其是近一年来，儒家和兵家都支持新皇李恒，他二人私下争斗，也没什么用，洛阳城迟早都会被朝廷收回，当初为主洛阳城的心思也就渐渐淡了。 苏明重回洛阳城，并没有停留，反而直接去了别处。据他所知，豫州境内，有两个修道界的顶尖宗门。一个是佛门三宗之一的菩提宗，一个是邪道七派之一的七情宗。 说来也有趣，菩提宗讲究明心见性，见性成佛，是佛门中心性最高的一门，也可以说是修道界心性最高的。而七情宗却是讲究以七情六欲入道，最擅以七情六欲挑动人心，进而达到操控心灵的目的。这两个宗门走的是截然相反的路子，却偏生就在一个地域，有种故意为之的感觉。苏明觉得这两个宗门的祖师，说不定也存了借对方之手磨砺自己弟子的想法，。 一步一步，苏明沿着弯曲的小路，行了足足数十里地，才在山中看见一座小小的寺院。青山绿水，晨钟暮鼓，梵音清唱，似乎可以让人的心灵瞬间空寂平静下来，领悟到寂灭圆满的真意。 这寺院如此偏僻，僧人几乎都是自力更生，自己动手种植蔬菜和粮食，也有少许信徒不辞辛苦从外面运送些生活用品。除此之外，寺庙青烟袅袅，十分安静。僧人并不多，都各自参禅悟道，十分清净。 苏明走到寺院门口，见其上三个大字：“法华寺。”左右有一副对联，上联书：“如露如电如梦幻泡影应如是观。”下联书：“无我无人无众生寿者皆无为法。”说起来只怕有人都不信，这“法华寺”其实就是佛门三宗之一的菩提宗所在。 这时，右侧门口大开，里面走出一名僧人，僧袍飘飘，正是当初有过一面之缘的应劫和尚。 应劫双手合十，道：“苏施主远道而来，请入寺一叙。”当初在遗迹宫殿一别，应劫虽然修为也是大进但是比起苏明震惊天下被共称一声武尊，自然不可比拟。不过他心思纯净，也只有赞叹之心，并无嫉妒之意。此时见了苏明，也只称他一声施主。 苏明微微一笑，道：“请。” 应劫带着苏明走入寺中，见寺院并不大，天王殿、大雄宝殿、千佛殿居于正中，先后排开。僧人们都各司其职，十分平静淡然。走了片刻，到了寺院后山，应劫双手合十，道：“阿弥陀佛！”手中一道金色佛光飞出，落在虚空中。便见虚空中一道道无色涟漪化开，逐渐显示出来另外一个世界。 苏明知道里面才是真正的菩提宗所在，便与应劫一齐踏入其中。方一走入，便觉得心神一片清净，似乎身处无上妙境，在此处参悟大道，更容易开悟。无形中，一缕缕波动传来，似乎可以启迪人的智慧。耳边隐隐有梵音，待仔细听时，却又消失不见。 里面的寺院仍然十分古朴简单，并没有想象中的堂皇气派。见识了这般情景，苏明也不由得暗叹，菩提宗身为修道界心性最高的宗门，确实有其过人之处。他眼光落向远处，只觉得这空间竟然十分巨大，心中一动，道：“敢问大师，这莫非就是贵宗一花一世界的神通显化？”如果真的是，那么菩提宗的祖师，法力神通也定然到了一个极为惊人的境界。 应劫呵呵一笑，道：“不瞒苏施主，这一处妙境，并非单纯的法力所化。而是当初祖师得到一朵上古九品金莲，以之化作此界，作为本门的根本。” 苏明闻言，恍然大悟，却更加小心，这里既然是灵物所化，自然就更加的神妙莫测。如果真的发生了什么问题，定然也有不可思议的威力神通。不过到了他现在的修为境界，就算是顶尖宗门，拿出门派的底蕴，也很难将他留下。 又走了片刻，到了后面的的千佛殿，应劫道：“掌门师尊已经在里面等候施主了。” 苏明闻言，道：“谢过大师。”面色淡然，一步迈入其中。 千佛殿内，上供三尊雕像。正中为释迦牟尼佛，佛祖左侧为大智文殊菩萨，右侧为大行普贤菩萨，合称华严三圣。除此之外，四面墙壁雕刻成一个个小小的格子，里面各有一尊金色佛陀。一眼看去，四面墙壁上都是金色佛陀，足足有数千甚至上万。 苏明也曾听说，佛门中佛陀的数量无量无边，每尊佛陀都有自己的教化世界，如释迦牟尼佛教化的就是娑婆世界。佛门中也有一部《佛说佛名经》，也称为《万佛名经》，里面就说了上万尊佛陀的名号。这四面的一尊尊佛陀，看样子正是因此而来。 听得清音唱到：“一花一世界，一木一浮生，一草一天堂，一叶一如来，一砂一极乐，一方一净土，一笑一尘缘，一念一清静。” 恍惚中，似乎可以看到一个个巨大的世界，中有一座须弥山，触及天界。佛陀居于其上，演说妙法。无数菩萨、罗汉、金刚、明王、天神、天女围绕佛陀，恭敬听法。 苏明微微一笑，眼前幻象顿时消失，只见大殿中有一名老僧，须眉皆白，面色红润。一双眼睛清澈干净，如同顶上一碧如洗的天空。黑白分明的瞳孔显示出了他有如孩童一般的纯真。 苏明先向华严三圣行礼，然后道：“见过不空大师。”菩提宗的宗主，法号正是不空。 不空大师面带笑意，道：“苏施主也信佛？” 苏明看着华严三圣，道：“不论如何，他们的境界都远在我之上。我向他们行礼，是敬他们身为先行者，更是敬他们的境界和超脱。” 不空大师闻言赞叹道：“施主虽然不信佛，却已经了解了佛的真意。佛陀虽然慈悲，但也只是指明了一条道路。真正走这条路的人，还是自己，并非他人。” 佛门中也有言：“佛陀渡众生，而众生实无可渡者。”其意就是如此，真正的修行，从来都是自力而为，并不能假手旁人。 苏明微微一笑，并不言语。 不空大师道：“施主来意，贫僧也明白。你我不如在此，坐而论道如何。” 苏明道：“善。” 不空大师用手一指，大殿门便关闭，无人可见里面情形。应劫站在门外，如一尊雕像，一动不动。 如此，三天三夜之后，还是这个时间，分毫不差，门忽然打开。苏明先一步走出，不空大师落后半个身子。 到了门外，不空大师道：“苏施主修为境界高明，贫僧不如，佩服佩服。” 苏明面色淡然，道：“大师客气了，苏某告辞。” 当下，应劫又送苏明出山，回来后见师尊不空大师突然连吐三口鲜血，触目惊心，顿时大惊失色。 不空大师摆了摆手，看着苏明离去的方向，叹道：“后生可畏啊。” 第六十七章 无上天魔大自在法 苏明出了菩提宗便向七情宗宗门所在行去。菩提宗与七情宗距离并不近，可以说是在豫州的南北两头，从菩提宗到七情宗要穿过整个豫州。苏明并不着急，一路游山玩水，几日之后也到了七情宗的宗门所在。 七情宗所在，也是一处相当隐蔽的地势。苏明走到一处，只见面前空旷无边，什么都没有。他也不在意，只是静静站立。过了片刻，眼前一阵阵波动，虚空化开，登时显现出一座十四层阁楼，姹紫嫣红，流光溢彩。一缕缕光华激荡，化作各种各样细小的光点，落入虚空消失不见。 最下方的阁楼大门打开，一名白衣女子，款款走出。她的面容有如天人，瞳孔清秀灵动，肌肤似雪又充满弹力，乌黑的长发落下，映衬的她的身段更加的诱人，让人越看越觉得美丽。但这难以言语的美丽之中，又透着炫人诡艳的感觉。 女子向苏明行了个奇异的古礼，纯情之中又透露出无限的魅惑，道：“小女子原如雪，见过武尊。”声音有如黄鹂鸣叫，清脆动听，在耳边有如余音绕梁，不绝如缕。 苏明微微一笑，心中波澜不起，只是点了点头，并未说话。他自然看出，原如雪的修为境界，与当初的万妙衣还有一段距离。万妙衣毕竟是媚骨天成，七情宗当代最杰出的弟子。原如雪虽然也极为动人，但是与万妙衣那有如天生的能勾动人心的本领相比，还是差了一截。 原如雪见苏明如此，也不知心里想什么，嘴角浅浅一笑，道：“武尊请跟小女子来。” 苏明一步踏出，便进入这阁楼之中。这阁楼显然不是凡物，与菩提宗的九品金莲相似，应当也是七情宗的祖师炼制的宝物。方一进入第一层，苏明便觉得似乎有种无形的力量突破层层阻隔，直接作用于自己的心灵。眼前显现出无穷的幻象，都是自己夙愿得成的情景。无形之中，就勾动心底情绪，觉得说不出的喜悦。当然这只是相对来讲，苏明的心灵纯粹，自然不会受到这种影响。 原如雪抿嘴一笑，纯情之中又带些小儿女的俏皮，说不出的可爱，惹人怜爱。带着苏明走了片刻，又登上了第二层。 第二层的景象又是一变，眼前生出种种幻觉，都是依据踏入之人心底的感受而来，显现出自己最不能容忍，最愤怒的情景。穿过第二层，登上第三层之后，眼前景象再变，又是种种能勾动人忧思的景象。 每一层的景象都各不相同，仿佛能够看破人心底最深处，显现出来的都是正对每个人的景象。这并非故意而为，而是浑然天成，让人心底感觉不到一丝不对，更生不出半点警惕之心。不知不觉中，就落入毂中。 不过到了苏明这个境界，心如钢铁意如磐石，精纯如一，已经不是这等幻象能够影响的。不过到了现在，他也基本上明白了这十四层阁楼的含义。 七情宗讲究以情入道，擅长引动人的七情六欲。七情是指喜、怒、忧、思、悲、恐、惊。六欲是指人的眼、耳、鼻、舌、身、意的生理需求或愿望。这前十三层阁楼，自然每一层都会对应七情六欲其中之一。七情宗的弟子在其中，自然借之修炼，也可以磨炼自己的心境，有意想不到的效果。 至于第十四层，想来便是当代七情宗宗主集七情六欲大成之后，融会贯通，自身之道，也是这阁楼最精华的所在。明白了这一点，苏明便一路直上，到了第十三层阁楼。 原如雪看苏明直接登上这里，心中感慨盛名之下无虚士，款款道：“武尊请登上最后一层，师尊就在上面等候。”当下守在楼梯口，宛如一个暗夜精灵。 苏明面上露出一丝微笑，慢慢登上。踏入第十四层阁楼之后，便见也是一名女子，白衣胜雪，肌肤如玉，面上蒙了纱巾，绝美的面容只显露出来半截，已是风姿绰约，充满醉人的风情。 一对秀眉斜插入鬓，双眸黑如点漆，极具神采，顾盼间可令任何男人情迷倾倒。配合她宛如无瑕白玉雕琢而成娇柔白哲的皮肤，谁能不生出惊艳的感觉。她的气质更是清秀绝伦，宛如圣女一般，纯洁的好似时间最圣洁的雪山。她露出的纤纤素手，闪亮著超乎凡世的动人光采。无论形态动作，似乎都齐集天下至美的妙态，含蕴天地间某一难言的隐秘。换了旁人，只要一看到，就会陷进另一世界去，与身旁的现实再没有任何关系。 这女子自然就是当代七情宗宗主，有“天女”之称的靳梦菲。 在见到她之前，苏明都无法想象，七情宗的宗主，为何会有“天女”这样一个称呼。直到见识了她本人，苏明才明白，那是因为她已经超脱了原本七情六欲的范围，至美与至恶融为一体，不分彼此。 看着这位“天女”，想起她的名字，苏明忽然脱口道：“见到靳宗主，苏某突然想起一副对联。” 靳梦菲掩口一笑，看起来圣洁无比，又有种别样的风情，道：“愿闻其详。” 苏明道：“上联是：花非花梦非梦，花如梦梦似花，梦里有花花开如梦。下联是：心非心镜非镜，心如镜镜似心，镜中有心心如明镜。” 靳梦菲闻言，幽幽一叹，道：“武尊果然境界高明，只是一眼，就将本宗的道看穿。不过武尊既然来了，本宗也有一技奉上，请武尊鉴赏。” 苏明淡然道：“请宗主赐教。” 靳梦菲道：“本宗虽然名为七情宗，实则与极魔宫为一体两面。极魔宫修天魔真身，有天魔不灭体。本宗则主修心灵，虽说可以引动迷天七圣和欲界六魔的力量，但是真正修成，却是无上天魔大自在法！” 她的身形忽然飞起，宛如飞天仙女，衣袂飘飘，肌肤胜雪，玉洁冰清，玉体若隐若现。圣洁之中，又有着无穷无尽的诱惑。 “这一曲天魔妙舞，自本宗修成，还未有人敢看，请武尊鉴赏！” 所谓天魔，随心所欲，变化如意。所谓无上，便是无有其上。而大自在三字，实在是道出了修道者真正的本意。 靳梦菲修成无上天魔大自在法，其中的一曲天魔妙舞，更是其中精华，至今都无人敢见识一二。话音未落，她已经在这第十四层阁楼舞动起来。 天魔妙舞，世间无双。 到了她的境界，已经不是单纯的正与邪、道与魔可以形容，因为她有如圣女和妖女合一，正邪想合，至美与至邪都融于那惊心动魄的绝美舞姿之中。 苏明此时，便盘膝坐地，双目微阖，脑海中已经都是天魔妙舞的姿态和身形，还有无穷无尽的精神异象。一片片缤纷的色彩，如千万朵烟花绽放，化作无穷无尽的琉璃彩光。 苏明的眼耳鼻舌身意六根似乎都断绝，整个人似乎到了一个不知名的空间。琉璃彩光之中，无数世界生生灭灭，无数场景起起伏伏。那源自内心深处的所有的情形，都在一瞬间爆发开来。 这一切的一切，缤纷色彩，光怪陆离，都好似尘埃一样，要将自己的心灵蒙蔽，让自己迷失本心，弯曲扭曲自己的道路。 破山中賊易，破心中賊难。那外面天劫，可以倚仗修为或者法宝来渡。这天魔幻象，乃是从人心底生起，也可称之为心魔。一念起，就是千千万万的情景，虚中有实，实中有虚。这情景又是由心而生，除了以本心抵御，没有任何办法。人若一迷失，意识立刻就会流落在虚无幻境之中，再也出不来。 这也是修道者最难过的一关，十之八九都会毁在这里。 故老相传，释迦牟尼佛在菩提树下悟道四十九日，其间有欲界天魔阻道，幻化万象，欲坏其修行。佛陀秉持本心，不为所动，终于证道超脱。 苏明虽然修为境界都远不能和当初佛祖相比，但是此时情景，又是何其相似。 琉璃彩光之中，一个浩大且拥有无限魔力的声音直入耳中。 “得我法者，色空虚实随转换，幽游造化任通行。一念生，万物生，一念灭，万物灭。大千掌造化，宇宙握轮转……” 苏明身在其中，琉璃彩光纵然弥天漫地，也近不得他身。他的心灵纯粹如一，如同凝固了一般，没有任何事物可以动摇。 如是天魔妙舞之下，苏明一坐就是三日三夜。三日之后，苏明突然睁眼，面露微笑，道：“我道唯一，纵天魔亲临，又能如何？” 话音未落，虚空崩塌，幻境片片碎裂，古怪的声音也消失，琉璃彩光纷飞四溅，如点点玉屑。苏明端坐当场，气势全无，整个人有如一块亘古即存的雕像，永恒不动。 与此同时，靳梦菲从半空中掉落下来，外表虽然没有任何伤势，整个人却萎靡不振，面色惨白，好似精神意志都被击垮了一般。 苏明微微一笑：“天魔妙舞，苏某领教了，确实不凡。”起身离去，面色淡然。 第六十八章 炼魂大阵 苏明离开七情宗之后，转而向北行去，由豫州入晋。几日之后，便到了当年的古战场长平，邪道七大派之一的炼魂宗山门就在此处。 当年秦国和赵国在此决战厮杀，尸横遍野，血流成河，头颅堆积如山。最后秦将白起一举击溃赵军，坑杀四十万降卒，堪成古往今来第一杀神。就这么小小的一块地方，起码葬送了六十万条人命，堪称恐怖。 不过现在的长平，倒是风和日丽，什么都看不出来。走入了骷髅山中骷髅庙，苏明站在门口，自然有人出来迎接。迎接之人是一个高大帅气的年轻人，一身劲装，看起来十分阳光，充满活力，看起来和炼魂宗丝毫都不相配。 年轻人见了苏明，立刻躬身行礼，道：“炼魂宗季怀宇，见过武尊。武尊请随我来。” 苏明便跟着季怀宇，走入了骷髅庙中。骷髅庙只是很小的一个普通的庙宇，里面供奉的是当地的城隍。骷髅庙下面，也是自成空间，才是真正的炼魂宗所在。 苏明一进入炼魂宗，只觉得一股精纯之极的至阴的力量遍布在这片空间之中。抬头一看，便见空间之中，有一轮明月高挂天空之上，皎洁银白，发出清亮的光辉。苏明自然知晓，这至阴的力量就来自那轮明月，想来也是炼魂宗祖师炼制的一件无上法宝，也是这空间能够存在的根本。 这空间里地势平缓，一大片屋舍平铺开来，一眼看去，足足有千万间。季怀宇带着苏明行了片刻，到了一间大殿，里面十分空旷，只有一人负手而立，便是当代炼魂宗的掌门连浩安。 连浩安见苏明走进来，目中精光大盛，看了苏明许久，才冷然道：“武尊果然名不虚传。” 苏明微微一笑，道：“连掌门客气。” 连浩安显然也是个不喜欢拐弯抹角的人，道：“武尊前来，炼魂宗自然不能让武尊空手而归，也为武尊准备了一分厚礼。在见识之前，本人想问问武尊，可知这里是什么地方？” “长平。”苏明回答的十分干脆。 连浩安道：“不错，昔日先祖将山门定在此处，正是因为这里是长平，当年大战之地。” 苏明闻言，皱了皱眉，道：“连掌门的意思是，这里有当年大战留下的军魂？” 正常人死后，灵识全灭，只有精神坚强，念力旺盛之辈，才能借最后一口精气，勉强驻留人间。但不过区区数曰，不是被天地元气吹散，就是堕入轮回之中，再度转生。 而战阵上撕杀而亡的军魂猛鬼，被杀伐修罗之气激发，便可以自行吸收地底死气，不入轮回，不进六道，只能徘徊于天地之间，永生永世不得超生。其凶煞之气，三界之内，无可匹敌，实在是天地间最恐怖的东西之一，就是一般先天境界的修道者碰到一个也要退避三舍。 往往道门，佛门的高人都要用极其厉害的法宝镇压住，做法驱除杀伐修罗之气，这些军魂猛鬼才可以重新投胎。有杀伐之气过重，驱散不了的，也要震压之使其不能出来祸害一方。 正因为军魂危害极大，每一代只要是打过仗的地方，事后都会有道门高人佛门高僧来超度亡魂。兵家虽然有神通秘法，能够召唤陨落的盖世猛将的不灭战魂，对于这军魂，却没有什么好的办法。 想到这里，苏明道：“当年秦皇是何等人物，堪称千古一帝，又怎么会没有超度此地的军魂？”秦皇当时虽然与修道界对立，但是手下必然有许多高人，自己又是天下第一高手，怎么会将这些军魂留到现在。 连浩来嘿嘿一笑，道：“当年杀神白起坑杀降卒，四十万士兵一夜之间全部身死，汇聚成滔天怨气，方圆千里之内无一活物。秦皇命手下一百零八名方士，布下大阵要超度亡魂。不想不但起到作用，手下一百零八个方士高手反而被军魂吞噬，神形俱灭，永不超升。后来事情闹得太大，竟然惊动了天劫，降下九天神雷劈之。” “正在这时，又是秦皇和修道界大战的紧要关头。秦皇若是不管，那天劫便会绵延到自己身上，让他雪上加霜。无奈之下，只能凭借带领手下凭借旷世神通将此地封印起来。” “秦皇和修道界的大战，最后失败，秦朝二世而亡，被汉取代。参与这这事的人几乎都在大战中死去，也就渐渐无人得知。先祖当年正是参与人之一，侥幸未死，便将这秘闻一代一代传了下来。” 苏明闻言，心中也不免动容，炼魂宗本来就擅长炼制各种各样的猛鬼凶魂，有种种不可思议的神通威力。如果要是真的有军魂在手，只怕发挥出来的威力要远远超过旁人的想象。 当下，连浩来用手一指，十二杆巨大的黑色幡旗自虚无中浮现出来。一尊尊军魂若隐若现，铁血之气和修罗之气弥漫四方，虽然并未出声，却远比任何恶鬼凶魂都恐怖的多。而十二杆幡旗上似乎有一道道无形的丝线缠绕，丝线绵延到虚空之中，似乎拖着一个巨大的世界，沉重无比。 呼！呼！ 一阵阵阴风虚无中吹来，无数股暴戾、凶横的意念奔涌而出，整个空间的温度一瞬间降低了十倍。阴风刮过的地面，石头都被冻得噼啪作响，就连最有韧姓的青石岩都冻裂开来！暴戾凶横的意念一刹那传送进了苏明的脑海，头颅成山！血流成河！赤地千里！金戈铁马！血溅五步！一个个战阵的撕杀惨烈的场景纷纷在苏明脑中浮现，无边的杀气吞噬着他的意念！ 不过苏明的精神意志，连天魔妙舞都奈何不得，这些军魂暴虐的意念虽然凶悍，却没有太多的变化，自然也无法奈何苏明。 连浩来冷然道：“这十二杆炼魂幡，是炼魂宗历代传承的法宝。到了这一代，每一杆炼魂幡上都有一百零八个军魂，十二杆合计一千二百九十六个军魂。以之布下的炼魂大阵，不知武尊敢入否？” 苏明闻言，也是吃了一惊。炼魂宗这份礼物，可真是沉重的很。这一千二百九十六个军魂本来就是一股恐怖无比的力量，以之布下大阵，几乎可以横推这世上绝大多数地方。“天女”靳梦菲的天魔妙舞幻化万象，堪称与世无双，但是碰到了这股力量，也无法与之相抗。 不过他一路行来，本就是借元神人物的压力，磨炼己身。如今有这等机会，自然是不会拒绝。当下道：“请。” 连浩来大喝一声：“好！”法力运转之下，十二杆炼魂幡有如风车般飞速旋转起来，发出呼啦呼啦的声音。一缕缕黑气丝线一般延伸至虚空深处，不停扭动，似乎拉动了一个未知的世界。 苏明只觉得眼前一黑，便到了一个莫名的空间。四方上下都是一片漆黑的浓密雾气，就算以他的目力都不到三十丈之外。一阵阵冰冷刺骨的气息传来，似乎要将真气都冻结。那一波一波的杀伐之气、铁血之气、修罗之气如潮水般涌来，似乎要将他生生拖入无尽的征战和杀戮之中。 杀！一个宛如暴雷一样的声音咆哮，一个包裹在黑雾中的人影突然出现在眼前，没有半点征兆。一柄冷光四射寒气逼人的青铜长戈向着苏明当头劈下，凶悍、暴戾、杀戮的气息贯通空间，直接附着在青铜长戈上，形成了一个诡异的气场，锁定了苏明。 这一击来的十分的突然和迅疾，换了其他元神人物也只能硬挨一击，但苏明身为武者，最擅近身搏杀，当下一拳击出，轰上了青铜长戈。 当！那道人影直接被震成了粉碎，点点光芒漂浮在空中，然后又重新凝聚成了人形，却是一个身着铠甲，手持青铜长戈的无头士兵。那冷光缭绕的青铜长戈，竟然是阴魂凝聚而成的兵器。这军魂重新凝聚出来，然后又消失在了阵中。 苏明心中也是一动，死后还能留在人间的，都是精神意念异常强横之辈。尤其这军魂，乃是秦皇踏破六国，纵横天下的无敌士兵。他们不惧生死，不敬天地，不信神灵，只尊秦皇！借助这大阵之力，更能不断修复己身，更是恐怖至极。 嗷！又是一个军魂冲出来，金吞口，狮蛮带，狻猊甲，虎头靴，显然不是普通的士兵，只怕是将军一类了。刀光有如蛟龙般翻腾，刀芒分作十几道，朝着苏明落了下来。 “竟然还记得生前的武道？”苏明一见，心中也是大奇。 与此同时，大阵中显现出无数军魂，齐齐向着苏明杀来。 “好！这沙场血阵，正适合我磨炼武道。军魂的意念冲击，也让我可以锤炼武道意志！”苏明长啸一声，硬着军魂战阵杀了上去。 大阵之外，连浩来盘膝而坐，竭力运转阵法，嘴角都是微微颤抖，显然也压力极大。 如此，七天七夜之后，突然，只听轰隆一声，一股拳意恢宏浩瀚，堂皇正大，如火如血，阳刚炽烈，有如一柄利剑，突破大阵的束缚，刺入苍穹！ 伴随着这股拳意，炼魂大阵破碎开来，十二杆幡旗都黯淡无光，有几杆甚至旗面都有些破损。连浩来浑身四万八千个毛孔都喷出血来，瞬间成了一个血人。他咬牙道：“武尊果然高明，本宗佩服！” 苏明气息也有些不稳，却比他好的多，微微一笑，道：“连掌门客气。” 第六十九章 相互印证 出了炼魂宗，慢慢行了上百里，苏明的气息才渐渐恢复正常。炼魂大阵在心灵意志方面的变化虽然不及七情宗的无上天魔大自在法，但却胜在力量强悍无比，军魂那恐怖的战力与不死不灭的特性。苏明耗费的时间也远在破开天魔妙舞的时间之上，自身也有些受创。不过比起连浩来，自然是微不足道。 炼魂大阵固然凶悍，施展起来对于连浩来的压力自然也是极大。尤其是这些军魂本就是秦皇当年最精锐的士兵，意念坚定战力极强，就算连浩来以炼魂幡将其炼化、驱使，也要耗费极大的力气。最后苏明一举破开炼魂大阵，他更是遭到了反噬，看当时的凄惨模样就知道了。 不过苏明也是见好就收，一路来先后拜访菩提宗、七情宗、炼魂宗都没有下死手。道理也很简单，他这虽然说是论道，实际上就是打上门去。在顶尖宗门的妙境之内把元神人物都打伤了，也算是出了口气。如果真要逼急了，顶尖宗门底蕴全出之下，他就算不死也是重伤。苏明现在面对一般的元神人物虽然可以战而胜之，但是面对这些传承悠久的顶尖宗门，还是力有未逮。 见识了炼魂大阵，对苏明的肉身、真气、意志都有不小的磨砺，又有了些许进步。苏明心情大好之下，由晋北向东，经过冀州北部，直接到了后世的辽省，此时的河北道。 到了辽省，苏明一路行来，又到了涅槃宗的山门。其实当初一战，涅槃宗的元神人物并未出手。苏明前来，纯粹是为了与之论道，见识一下涅槃宗的妙法神通。 此时苏明站在涅槃宗的山门之前，只见一名僧人缓缓行来，正是当初在洛阳城并肩作战过的真悟和尚。真悟和尚见了苏明，微微施礼，苦笑道：“武尊前来，贫僧也不知该高兴还是发愁了。” 苏明听他说的十分坦然，哈哈一笑，道：“大师多虑了，苏某和贵宗并无仇怨。此次前来，只是单纯论道罢了。” 真悟和尚闻言也是微微一笑，道：“武尊请来。” 涅槃宗里面景象又和菩提宗不同，虽然景象结构有些许相似，但是其中传来的意蕴和气象却完全不同。 菩提宗据传源自迦叶尊者，佛陀在灵山说法，手指拈花，迦叶尊者破颜微笑。佛祖便言此法门不立文字，教外别传，付嘱摩诃迦叶。后来传入中土，便是菩提宗，也可唤作佛心宗。 涅槃宗则是佛门另外一脉，其精义来自佛门流传的另一部大经《楞严经》。其中道：“一切变现不为烦恼，皆合涅槃清净妙德。”正是涅槃二字的来由。而证入涅槃，便是无为、自在、不生不灭，圆满寂静，无有烦恼、痛苦、苦行和轮回。 其中真意差别，微妙难言，苏明心灵纯粹，自然有所感悟，暗叹不凡。 行了片刻，到了一间毫不起眼的屋舍前，真悟和尚爽朗一笑，道：“武尊请入内，师尊就在里面了。” 苏明推门而入，见屋内空空，只有两个蒲团。一名老僧，意态悠然，面对苏明，坐在一个蒲团上。见了苏明，面露微笑，道：“武尊请坐。” 苏明盘膝而坐，微微一笑，道：“见过妙寂大师。” 妙寂大师呵呵笑道：“武尊一路东来，贫僧已有耳闻，见识过菩提宗不空大师的一花一世界，七情宗天女靳梦菲的天魔妙舞，炼魂宗连浩来掌门的炼魂大阵，实在是威名赫赫，让人叹服。” 苏明淡然道：“不过虚名而已，大师何必当真。苏某前来涅槃宗只为论道，并无他意。” 妙寂大师微笑道：“贫僧自然知晓，武尊请看。”话音刚落，现出顶上三光，正是佛光、金光、灵光。这三光各有不同，所谓佛光，便是妙寂大师在佛法中领悟而生出的光华。所谓金光，是妙寂大师一身苦修的法力。所谓灵光，则是因修道而开启的属于自身的大智慧，灵悟妙境生出的光华。 三光之中，又有一尊金身法相，八首十二臂。这尊金身法相正是涅槃宗最高法门，六道不灭涅槃金身。这尊金身法相一现，气势宏大无边，八首表情各不相同，眉心之处都有一只竖立紧闭的眼睛。十二手各抓一件法宝，或经书，或宝剑，或莲华，都不一样。这金身之中拥有着惊人的力量，似乎只要泄露出来一丝，就有无穷的威力。 苏明见了，也不由得赞叹出声：“未想到大师竟然已经开启本命灵光，即使此生不成，轮回转世，也能开启宿智，不会有轮回之迷。不过我观大师佛法精深，已经入了罗汉果地，就算不能踏足下一个境界。圆寂之后，精神灵识也能归西方极乐，不再轮回受苦。” 妙寂大师道：“武尊眼力高明，一眼就看破贫僧虚实。” 佛门讲八识，谓眼、耳、鼻、舌、身识为前五识，第六识为意识，第七识为末那识，第八识为阿赖耶识。前六识为生灭而不能常住之缘起性空法，第七识则为诸阿罗汉舍寿时所必灭除之意根，皆是可灭之法，唯独第八识阿赖耶识心体是常住法，证得阿赖耶识心体的人，即是证得本觉智的圣者。 而妙寂大师能够开启本命灵光，其实也就是证得了阿赖耶识，自然不会再受六道轮回所迷。而他的佛法境界也十分高明，就算不能肉身成圣，圆寂舍弃肉身之后，精神灵识也可以回归西方极乐世界，不再入六道轮回打转。 若说法力上妙寂大师并不算出众，但是以境界来说，苏明见过的元神人物之中，当以他为首。 两人沉寂下来，苏明只是看着这尊金身法相，眼都不眨一下。 “原来如此！”也不知多久之后，苏明恍然大悟。这金身法相其实就是妙寂大师的元神。而涅槃宗的法门，也走的是精神力超脱的道路，于肉身一道并不擅长，和金刚宗正好相反。 说起来，这尊金身法相其实才是妙寂大师的本体，肉身反而像是一个盛放金身的皮囊。就算肉身损坏或者破灭，这尊金身法相也不会有任何损坏。若是寿元耗尽，肉身腐朽，这尊金身法相更可以凭借阿弥陀佛的接引，去往西方极乐世界，妙不可言。 尤其是金身耸立面前，无声无息中显露出来的大寂灭大圆满的真意，将涅槃宗的法门之源完全显现。有妙寂大师亲自展露，比苏明自行观看涅槃宗典籍还要来的直接明了。 如是三天三夜后，苏明哈哈一笑，道：“苏某也请大师一观。”当下真气流转，顶上冲出一道武道意志。虽然肉眼难见，妙寂大师以元神心眼观之，自然可以见到这浩大、纯正、刚直、如一的武道意志。苏明故意之下，那肉身和真气的秘密也一一显露出来。 “妙！妙！妙！”妙寂大师见状，忍不住赞叹出声：“武尊以武入道，与当今任何法门都不相同，果然别出心裁，妙不可言！” 妙寂大师只觉得苏明的肉身锤炼到了一个难以想象的地步，比自己所知的金刚宗的大金刚琉璃真身和极魔宫的天魔不灭体还要胜出不知多少。他的气血，凝练到了极致，滚滚荡荡，有如长江大河一般，流转之间，发出宛如潮汐澎湃一般的声音。而那股武道意志，更是让人心惊动魄，即使是自己的金身法相挨上一记，也绝对不会感受。那纯粹到了极点的武道意志，霸道无比，能生生磨灭世间任何精神一类的存在，就算元神也是一般。 如此肉身，如此气血，如此意志，难怪战力无双，元神人物皆不能敌！ 如此又是三天三夜，两人几乎在同时收了法门，对视之后都是哈哈大笑。 妙寂大师道：“武尊之道，贫僧受益良多，令贫僧此生有望肉身成圣，不必以精神灵识去往西方。大恩大德，无以为报，日后但有所需，请武尊知会一声，必会前往。”以他的境界，在苏明故意而为之下，自然能从中汲取自己所需的道理法门，眼见肉身成圣有望，自然是心中大喜。 苏明笑道：“大师的佛门妙法，也令苏某大开眼界。日后若是苏某与旁人起了冲突，还请大师莫要相助便是。” 妙寂大师闻言，登时明白，叹道：“武尊有言，敢不从命！” 当下苏明起身，妙寂大师竟然亲自送他出山门，让所有人都大跌眼镜。 自涅槃宗出来以后，苏明细细梳理几日，将所得都完全消化后，经冀州而到了齐鲁大地。 道门四派之一的太乙门便在此处，不过是在南部。除此之外，泰山附近更有被世人尊为天下第一家的孔家。孔家先祖正是儒家至圣先师孔子。 孔子在世之时，就被尊为天纵之圣，后世更是称之为至圣。其影响力之深远，可以称为诸子百家第一人。孔家有其余荫，世代昌盛，为历朝历代君王礼重。苏明既然来了齐鲁大地，自然要去拜会当代孔家家主。 第七十章 避而不见 虽然说以郑家老祖郑文旭为首的儒门势力已经相助朝廷，但是并不代表其它儒门势力也是如此。如果能说服孔家也相助，那么以孔家的影响力再加上郑家，大半个儒门都会汇聚过来。 到了曲阜中心，便是孔府。孔府坐北朝南，迎面是一个粉白的大照壁，门前左右两侧，有一对两米多高的圆雕雌雄石狮，红边黑漆的大门上镶嵌着狻猊铺首。门口自有人守候，苏明上前，尚未来得及说话，便见一人匆匆走出。 此人看上去已是知天命的年纪，见了苏明，连连拱手，道：“请问可是武尊当面？” 苏明点头道：“正是苏某。” 此人哈哈大笑，道：“家祖知武尊前来，特意让冲澹前来迎接。” 苏明闻言，微微还礼，道：“原来是孔家家主当面，有礼了。”他先前只是点头，知道来人是现任孔家家主孔冲澹之后才还礼，并非无因。一般的先天宗师，并受不起他的还礼。孔冲澹身为孔家家主，地位可以和元神人物媲美，这才能受的他的礼数。 孔冲澹道：“武尊请跟我来，家祖已经在等候了。” 当下苏明便跟着孔冲澹，穿过一个狭长的庭院，从孔府第二道圣人之门正中走过，过了重光门便到了孔府大堂。这是孔家接见当地官员、申饬家法族规、审理重大案件，以及节日、寿辰举行仪式的地方。 大堂之中，已经有一名老者，自然就是孔冲澹口中的先祖，现在孔家唯一的元神人物，孔光远。他的衣着十分俭朴，见了苏明便微微一笑，好像婴孩得到了自己喜欢的玩具那般简单。 目光相交，苏明只觉得那是一双睿智而沧桑的眼睛，似乎看穿了自然之景，看穿了天地之理，看穿了万物之秘。在那看穿一切的背后，有着沧桑，有着峥嵘，有着信念，有着追求，有正直，有仁爱，有勇气，有智慧，有信念，有着你几乎可以想象到的所有美好的东西。 看着那双眼睛，整个人就好像能投入与这世俗完全不同的另一个天地去，仿佛能永恒的保持在某一神秘莫测的层次里，当中又蕴含一股庞大无匹的力量。目光中带着坦率、真诚，还有童真的味道，配合他衣着面容，突然就散发出一种超乎寻常的魅力。 苏明微微一笑，拱手施礼道：“苏明见过先生。” 孔光远也还了一礼，笑道：“武尊前来，蓬荜生辉。” 面对这位传说中的大儒，苏明微微侧身，只受了半礼，道：“先生客气了，苏某愧不敢当。” 孔光远呵呵一笑，道：“武尊来意，老朽也略知一二。事无不可对人言，你我便在此处谈论如何。” 苏明心生感慨，道：“好。” 当下，两人便于大堂里论道。有谈天说地，有交流心得，更有讨论时局，各抒胸臆，畅所欲言，十分痛快。 这一谈，就是不知时日。孔光远走的是儒家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的路子，也算人道而求超脱的道路。尤其是他成就元神境界多年，曾经见过隋朝的兴盛和衰落，对于人道沧桑，有着异于常人更深层次的认识和理解。对于儒家学识，他更是精研到了难以想象的地步。他的修为境界，还在郑家老祖郑文旭之上。 不知不觉，就是几天过去了。两人的交流论道，也渐渐接近了尾声。 孔光远笑道：“武尊独辟一路，甚是艰难，不过若是成功，成就当远在我等之上。至于时局，既然武尊出世，搅动天机变化，诸子百家都归心，我孔家自然也不例外。天下大同，百姓安乐，正是我所愿也。” 苏明心中叹服，拱手道：“先生高明，苏某佩服。” 孔光远闻言，哈哈大笑。 这时，苏明心中一动，道：“既然如此，苏某有一首诗，便送与先生，说不定能对先生有所帮助。” 孔光远正容道：“愿闻其详。” 苏明沉凝片刻道：“这首诗名为《正气歌》，请先生听之。”说罢，声音清朗，缓缓读来。 “天地有正气，杂然赋流形。 下则为河岳，上则为日星。 于人曰浩然，沛乎塞苍冥。 皇路当清夷，含和吐明庭。 …… 顾此耿耿在，仰视浮云白。 悠悠我心悲，苍天曷有极。 哲人日已远，典刑在夙昔。 风檐展书读，古道照颜色。” 苏明只是单纯的读着这首在后世传颂千年的名篇，他的心神完全沉醉其中。心思如同万古不化的玄冰般晶莹剔透，纯净无暇，念头纯洁，没有沾染半点后天的尘埃。整个人的内心，呈现出一种无与伦比的最为纯粹的美丽。 他的心灵，他的意念，他的思维，他的感觉，都在瞬间凝结，化作了至为纯粹的一种存在。在这一刻，他忽然感觉到了这天地之间至刚至大、至正至纯的浩然正气，浩大无边，永不消散。 听到这首《正气歌》，即使孔光远面上也不由得变了颜色，见苏明更是感悟到这世间的浩然正气，也是惊叹不已。 也不知过了多久，苏明才猛然醒来，见孔光远正微笑看着自己，道：“让先生见笑了。” 孔光远道：“《正气歌》，果然是好诗！仅此一诗，武尊便可在史书留名，更可在我儒家留名。此诗对老朽的帮助，不在儒家任何经典之下，也不在任何功法之下，武尊当得我半师之礼。”说罢，便要向苏明行礼。 苏明连忙托起了孔光远，道：“先生可为天下之师，苏某怎生敢受？此次与先生论道，获益良多。日后朝廷之事，还请先生多多相助。” 孔光远笑道：“这是自然。” 等苏明离去之后，孔冲澹返身回来，立于孔光远身边。片刻后，孔光远微微一叹，道：“此人惊才绝艳，冠绝天下，只怕用不了多久，就会超过我等，进入下一个境界。” 孔冲澹道：“武尊之名，确实不凡！” 孔光远呵呵笑道：“不单如此，你看他横空出世，搅动风云，更使农家仙种出世，生生改变天数，使李唐朝廷有了起死回生的气象。如此人物，古来也难得一见！” 孔冲澹闻言，也不禁悠然神往。 却说苏明出了孔府，不仅自身大有收获，还得了孔家的承诺，一举两得，自然欢喜。然后又从曲阜出发，一路向南，几日之后，便到了太乙门山门所在，临近大海的一处胜境。 太乙门为道门四大派之一，和苏明的仇恨可以说是最大。最初之时，是流云道人受了苏明的救命之恩，反而恩将仇报，偷袭苏明，被他斩杀。后来空灭道人与其他人以四人之力合击苏明，却被击成重伤，侥幸逃得了一条性命。再之后，得知苏明身怀和氏璧，太乙门也是发动者之一，挑动修道界诸多门派一齐对付苏明。岂知苏明一步踏入现在境界，所有的人都被生生斩杀，十二尊元神人物遥遥出手都奈何不得。 两者之间的仇恨，便如滚雪球一般，越来越大。尤其是苏明一举击杀上百个门派的真传弟子，更有不少门派的底蕴都落入他手里。这些门派在怨恨苏明的同时，对太乙门自然也免不了有几分抱怨。是以自从当日大杀四方之后，这一段时间以来，太乙门的日子也并不好过，几乎受到了修道界正邪各派的压力。 而苏明一路行来，先是菩提宗、七情宗、炼魂宗、涅槃宗，然后又到了曲阜孔家，下一个目标所在，自然就是太乙门。除了涅槃宗和孔家，如菩提宗的不空大师、七情宗的天女靳梦菲、炼魂宗的连浩来，都被苏明论道击伤，不修养几年不能恢复。 这消息，一般的门派自然不知道，但太乙门身为道门四派之一，自然是清楚。虽然不能推算出苏明的行踪，但是也知道他来此就在几日之间。 等苏明到了太乙门山门之时，却见大海之边，天青山隐匿不见。苏明功运双目，四处打量，只见虚空之中，一株大树，通体青碧，根扎虚空，顶触云霄，大不可量。枝叶伸开，足足笼罩了方圆数百里的范围。大树伸出九条巨大的枝干，每条枝干上都有一朵青莲盛开，清光垂落下来，将周围都笼罩其中。 这株大树，自然就是太乙门那一株镇压山门的生长了数万年的上古灵根天青树。太乙门知道苏明前来，不愿与他交手，便施展宗门秘法，以天青树笼罩山门，隐于虚空之中。 苏明虽然可以看到天青树，但也知道这株灵根无时无刻都漂浮在虚空之中，四周都是扭曲的空间，一瞬间的变化就是成千上万。自己虽然战力强悍，却也不可能从茫茫虚空之中攻击到这株灵根。除非是武道大成，拳意凝成实质，甚至可以烙印虚空，才能无视空间的束缚，攻击到这株灵根。以他现在的境界，拿这般手段没有丝毫办法。 苏明见状，便在这大海之边，一坐就是一月。一月过去，天青树始终在虚空中飘荡，没有露面。苏明起身，看着天青树方向，冷笑道：“太乙门，不过如此！” 第七十一章 金刚宗 面对太乙门的避而不见，苏明也无可奈何。这就是顶尖宗门的底蕴，数千年下来，让他们足以脱离这方世界一段时间，存身于虚空之中。除非事先布下天罗地网，封锁虚空，才能避免这种情况。不过话又说回来了，这般动静，想要对方不能察觉，可能性也微乎其微。 苏明离了太乙门山门，向西南方向行去，几日之后，又到了苏州一带。苏州已经隶属俗语中的江南一带，自古以来也有“上有天堂下有苏杭”的说法，景色自然是十分怡人。 微风细雨，小桥流水，吴侬软语，落在眼中，都是美妙无比。苏明来到苏州，自然不是为了欣赏江南美景，而是因为邪道七派之一的黄泉宗便在苏州一带。 苏明站在一道绵绵流水之前，细细看去，只见面前一片朦胧，并没有想象中的黄泉宗，心中便知黄泉宗也和太乙门一样，避而不见。气血运转之间，双目隐隐有光芒透出，只见虚空之中，一条浊黄的大河自虚无中来，自虚无中去，汹涌澎湃，奔流不休。一重重水浪之间又有无穷冤魂哀嚎哭叫挣扎，万千魔鬼凶物面孔凸显成真，阴冷森寒的气息激荡的周围虚空都是一道道涟漪。 “碧海青天，黄泉不空！黄泉宗也不敢露面么？”苏明站在流水之前，淡淡出声。声音凝聚起来，并未散开，如同一束光线，直接刺入了虚空之中。却见虚空中无数道涟漪化开，一瞬间就将音波冲散。 黄泉宗和苏明的仇恨，其实和太乙门也相若。在遗迹宫殿之时，就有黄泉宗的弟子偷袭苏明，被他反杀。后来应无物和空灭道人一起围攻苏明，却被生生击杀。再后来诸多门派围杀苏明，黄泉宗也是发动者之一。如今苏明到来，黄泉宗也避而不见，凭借先祖所传承的这一道黄泉之河，也在虚空中漂移。 苏明见状，心中也颇为不齿。先前的菩提宗、七情宗、炼魂宗，虽然也不敌，至少还有和他一战的勇气。而且在宗门之中，苏明也不可能有击杀元神人物的能力。这种情况下，太乙门和黄泉宗都不敢露面，可见不但门下弟子锐气已失，就连元神人物的锐气也已经完全消失。 修仙问道，劫难重重。若是连锐意进取的心都没有了，那么剩下的也只有等死而已，不可能在这条路上走多远。 苏明在流水之前，一站就是一月，一月之后，见黄泉宗始终隐匿在虚空之中，也冷笑几声，转身离去。 从苏州南下，到了徽州一带。徽州境内，有两个顶尖宗门，一个是道门四派之一的神霄派，一个是佛门三宗之一的金刚宗。 其中金刚宗在北，神霄派在南。苏明先一步到的便是金刚宗。佛门三宗，各有特色。菩提宗讲究明心见性，见性成佛，涅槃宗炼金身法相，将自身精神力和法力熔炼一体。金刚宗则讲究锤炼肉身，以肉身成圣，做金刚明王忿怒之相。 金刚宗显露在外的，也是一座小小的寺院。这寺院后方，也是青山绿水，密林修竹。其中坐落的，才是真正的金刚宗。 苏明走到金刚宗外，便见一名僧人，身材高大，肌肉虬结有力，龙行虎步，大步走来。到了近前，双手合十，声如洪钟，道：“贫僧龙虎，见过武尊。” 苏明一看，便知他修炼的也是金刚宗的大金刚琉璃真身，另外修习的却不是龙象大力神通，而是龙象般若神通。他的修为，比起当初的龙象和尚，还要高上一分，显然他才是金刚宗这一代最杰出的弟子。 所谓龙象大力神通，只是一种战斗的法门，修炼到极致，据传举手投足就有十龙十象之力，足以翻转山河，移山填海。但这法门，对于修仙问道而言，其实并没有什么用处。 龙象般若神通则不同，所谓水行中龙力大，陆行中象力大，在佛门中常指绝大的力量。般若意为“妙智慧，微妙智慧”，指的是能够开启本命灵光，妙悟第八识阿赖耶识的法门。龙象般若合一，自然就是力量与精神并重，也就是道家所说的性命双修之法。 苏明看龙虎和尚不仅大金刚琉璃真身已经有了几分火候，就连眉心也是隐隐发亮，显然是已经接触到了开启本命灵光的几分奥妙，也不由得赞叹出声：“好个龙虎，当真不凡！” 龙虎和尚面对苏明，自然不敢有丝毫大意，恭恭敬敬道：“武尊谬赞，师尊已经在里面等候，请武尊随贫僧前来。”当下在前带路，片刻之后，便到了一间精舍。 苏明踏入精舍，便见里面有一僧人，并不像之前所见的菩提宗不空大师、涅槃宗妙寂大师一般年老，而是浑身精壮，正值巅峰的状态。他浑身上下肌肤之中，都有金光微微闪动。细细看去，那金光正是由一个个极其细微的符文组成，遍布全身，多如恒河沙。而他的眉心也隐隐有金光透出，给人一种通透的感觉。双目看来，隐隐可见火焰蒸腾，似乎可以焚灭世间所有妖魔。 这僧人自然就是金刚宗当代掌门，天如大师。他见苏明一步踏入，也是细细打量，片刻之后，才忍不住出声赞道：“武尊以武入道，不想在这炼体一道，较我金刚宗和极魔宫更胜一筹。” 苏明见识了天如大师这几乎臻至当世巅峰的大金刚琉璃真身，也是赞叹不已，道：“贵宗的炼体之法，名不虚传，可谓是独步天下。” 当下房门一闭，两人也不废话，就开始论道。先是论肉身修炼一道，然后论开启本命灵光一道，然后论二者合一之道。金刚宗修炼，弟子大都先修炼大金刚琉璃真身，然后修炼龙象般若神通，只有二者都大成之后，才能修炼寺中至高的《大日如来经》。 这并不是不传普通弟子大日如来经，而是这部法门太过高深，唯有肉身修炼到一定境界，本命灵光也开启几分，才能修炼。修炼之后，便能将自身所有的一切，化作大日如来之相，再将此相炼入自身，有惊天动地的威势。 大日如来乃是佛陀的三身之一，表示绝对真理的佛身，其本身就相当于不生不灭的境界。是以金刚宗修炼到最后，便是以此真身炼入自己肉身，进而肉身成圣。 天如大师虽然已经练成了大日如来相，却迟迟没有踏入最后一步，将此相炼入己身，达到肉身成圣的境界。不仅是他，就算金刚宗的诸多先祖，也大都卡在这一步，不能前进。金刚宗虽然传承久远，但是真正肉身成圣即身成佛的先辈，也超不过五人。 不仅如此，金刚宗这般修炼，虽然战斗之时威力无穷，肉身比一般的法宝还要强悍，但是如果此生不能成就，就会再入轮回。虽然说有佛门四大菩萨之一的地藏王菩萨护持，自己又开启几分本命灵光，但是轮回毕竟不比其它，还是有迷失的风险。一旦沉沦，想要再次超脱又不知需要多久了。也不比涅槃宗，能以精神灵识所化的金身法相前往西方极乐，不再轮回。相比之下，却是各有优劣，难分高下。 当初金刚宗也曾参与对苏明的围杀之中，天如大师也曾遥遥出手攻击苏明，对于这一点苏明可不会忘记。 几日过去，房门打开，苏明拱手施礼，道：“得罪了。” 天如大师哈哈一笑，道：“武尊让我看到前路，贫僧感激还来不及，又谈何得罪？” 苏明也不再多说，转身离去。离去之后，龙虎和尚出现在精舍之中，见师尊天如大师浑身金光不再，肌肤上有一道道裂痕。整个人好似一个摔过的陶瓷，马上就要裂开一般，当下大怒，道：“武尊安敢如此？” 天如大师摆摆手，道：“武尊是非分明，当日金刚宗曾经对付他，他自然要讨回来，故而将我金身击碎。不过我将金刚宗的功法精义与他一一展露，他也有所回报，让我看到了道路的曙光。说起来，还是我欠他的因果更多几分。” 龙虎和尚闻言，心中一动，道：“师尊的意思是……” 天如大师道：“传令下去，凡尊我金刚宗的僧人，都不得参与到尘世战争中。人间俗事人间了，日后若不是朝廷有失，天子过分，金刚宗不再参与世间之事。” 龙虎和尚双手合十，道：“谨遵师尊法旨。” 这些情况，自然就在苏明的意料之中。他这一路行来，先后拜访各个顶尖宗门，比不单纯的是为了报当日之仇，更是为了减少李恒的压力。诸如涅槃宗、孔家、金刚宗等势力，愿意配合，自然为好。如菩提宗、七情宗、炼魂宗，其元神人物和苏明论道之后，都各自受伤，也翻不出什么大浪来。至于避而不见的太乙门、黄泉宗，自然就是铁了心要与他和李恒作对，日后双方对阵，自然就各下狠手，无所不用其极。 第七十二章 四方无敌手 从金刚宗出来后，苏明一路南下，便到了神霄派。因为惊鸿子的缘故，神霄派可以算是修道界中唯一和苏明交好的门派了。上次诸多门派围杀苏明，惊鸿子也冒死前来通知，可谓是仁至义尽。后来见识了苏明大杀四方的一幕，也就是苏明真正崛起的时候。 在后来苏明入长安，搅动风云，天机变化之时，神霄派也没有参与世间任何势力，可谓是修道界难得一见的门派。既然一路行来，自然需要去拜会一二。 苏明站在神霄派山门之中，自然有惊鸿子前来迎接。两人相见，都是大笑。苏明仔细打量，见惊鸿子气息盈润，显然是在先天的境界上再做突破，已经稍微摸到了元神的一丝奥妙，当下笑道：“道友元神有望，可喜可贺。” 惊鸿子笑道：“这还是拜你所赐，当日见识了上百个门派的的道法神通，还有元神人物、元神之宝的法理，若还是摸不到一点头绪，我就该一头撞死在你面前了。” 听他说的有趣，苏明也是哈哈大笑。待进了神霄派，惊鸿子带着苏明一路行上了最高的山峰。山峰之中，有一名身着月白道袍的老者，衣袂飘飘，鹤发童颜，眼光流转之间，似乎可以看到神灵显化，雷霆轰鸣。 这老者自然就是惊鸿子的师尊，当代神霄派掌门，无忧子。无忧子成就元神也已经超过三百年，见识过隋朝的兴起和衰落，见识过李唐的兴起和安史之乱。无形之中，又有种宠辱不惊看庭前花开花落的悠然。 惊鸿子将苏明带上来之后，自然便悄悄离去。无忧子抱拳道：“老朽见过武尊。” 苏明也还礼道：“见过无忧子掌门。” 神霄派以雷法闻名，有神霄雷、玉枢雷、大洞雷、仙都雷、北极雷、太乙雷、紫府雷、玉晨雷、太霄雷、太极雷等。道门诸派，除了神霄派以外，还有许多门派也有雷法，但是都不及神霄派的博大精深。而所谓五雷正法，便是修持雷法的法门。 雷霆为阴阳之气所生，依《洛书》五行之数，“东三南二北一西四，此大数祖而中央五焉。”雷霆行天地之气，故曰五雷。在功法修炼上，五雷分属五脏。五脏之气攒聚，会聚为一，方能达成于大道，掌握五雷之妙用。此称为攒簇五雷，也是指雷法修炼达到五气朝元的境界。 说白了，其实也就是修炼到先天境界之后，体内有先天一气，五雷正法才算是真正入门。 神霄派雷法的修炼，分为三个步骤，即：五雷初法、五雷正法、五雷道法，统称为“五雷正法”。这个过程，即是“以初入正，以正修道，以道合真”的修真过程。 其中法门，林林种种，说而不尽。苏明和无忧子论道七日，也有许多收益。他自然也将自己之道向无忧子一一展示，无忧子也获益匪浅。苏明也见识了无忧子的元神，几乎就是雷霆之中生出的神灵，有掌控万雷之力，举手投足之间，就是神雷天雷，威力无比。 和无忧子约定之后，苏明离开神霄派，一路向西到了鄂州，也就是后世的湖北一带。此时自然还没有后世大名鼎鼎的武当派，但是湖北却有邪道七派之一的绝杀宗。 绝杀宗其实可以算是邪道中一个十分奇异的门派，整个门派上下人数都不多，而且并不禁止弟子之间的相互偷袭和刺杀。因为收弟子之时动不动就施行斩尘缘的做法，所以经常有弟子功法大成之后杀死师父的事情。但就是在这种氛围下，绝杀宗居然一代代不绝，反而成为了邪道七大派之一，实在是让人觉得惊异。 绝杀宗的山门在山中一处悬崖的对面，人迹罕至。苏明到了之后，自然有弟子前来接引。他与绝杀宗当代宗主燕悲歌大战一场，破了燕悲歌的七重绝落。绝杀宗里面虽然还有其他弟子，却都不傻，没有人敢偷袭这位如今堪称天下第一人的武尊。 出了绝杀宗，苏明向南行去，入了三湘之地。上次来的时候，并不知道邪道七大派之一的傀儡门就在这里。这次到了，想要讨教一二之时，却发现傀儡门也隐匿不见。苏明等候一月，却发现傀儡门始终不现身，也是无法，只能离去。 然后自三湘入川，去寻五毒教教主何未远的晦气。不想何未远也早早躲了起来，五毒教虽然还在，却也没有什么意义。苏明超离了五毒教总坛，去了苗领盘王山与盘杰一聚。在盘王山的时候，也将自身以武入道的心得一一传授，让盘氏一族都惊喜莫名。 一月之后，苏明自川而入藏，见识了别具一格的藏地神通法门。然后由藏入青海，与极魔宫当代宫主论道，见识了魔门至高的天魔不灭体、天魔真身和大天魔根源万法。然后经青海去往西域，先是见识了拜火教的大光明神火，再也见识了其余的诸多神通秘法。 三月之后，转而回来，经新疆入草原，见识了长生天，见识了蛮族之王，见识了诡异莫测的萨满。所过之处，皆败于手下，无人能敌。武尊之名，不仅响彻中土，就连域外也广为流传，修行之人几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苏明回来之后，自草原南下，由山海关而入藩镇卢龙。当初在卢龙之时，莫名其妙的被黑甲骑兵追杀，后来更是有血手屠夫朱璨借兵家战阵之威，差点就将自己击杀。若非青城山剑仙一脉的秦羽天及时赶到，自己就交代在这里了。如此仇恨，岂能不报？ 走入卢龙城中，只见城中萧瑟，并没有多少人家，商贩更是少见。苏明便知卢龙之主卢洵残忍好杀，又不善经营，导致卢龙一带人口越来越少。有能力逃走的早已去了外地，留在这里的，大多是贫苦人家，每日都战战兢兢，生怕一不小心就大祸临头。 苏明见了这般惨状，也是叹息，他虽然战力无双，但是碰到这种情况，也无能无力。虽说他可以将卢洵击杀，但是卢洵死后，手下四分五裂大战不停，受苦的还是这些百姓。 随便问了问，便知道了卢龙最凶残的朱璨在哪。入夜之后，朱璨刚凌虐了两名女子，看着她们被自己生生折磨至死，心中不由得生出几分快意。随手取过一坛酒水，咕咚咕咚一口喝完，只觉得浑身舒坦无比，好像要升天一般。 “哈哈哈哈……”朱璨仰天狂笑起来。 无声无息中，苏明已经站在了帐中。没错，朱璨从来知道自己杀人不计其数，许多人对自己恨之入骨，所以从来都是居住在军中。而有了大军的保护，除非是元神出手，否则就算是各门各派最杰出的弟子，也不可能刺杀他。只是他万万没想到，当初差一点就杀死的人，现在回来找他了。 大笑之后，朱璨目光落下，这才看到了苏明，眼中瞳孔一凝，厉声喝到：“你是什么人？胆敢闯入我中军大帐？左右何在，给我拿下此人！”厉喝声中，身体却突然向后弹起，想要逃走。 能无声无息的潜入中军大帐的人，他想都不用想，自己肯定不是对手。先前的大喝只是声东击西而已，逃命才是真的。岂知身体刚一弹起，就感觉一股浑厚到无法想象的气墙猛然压下，自己都没有半点反抗的能力就被拍在地上，动弹不得。口中连声大呼，却不见有半个人进来。 苏明淡淡道：“别叫了，这里都被我封锁了，外面人是听不到你的求救的。何况我想杀你，这天下便没有人能护你性命。” 朱璨抬头，看着这副面孔，终于想起了什么，厉喝道：“是你！” 苏明道：“是我。” “早知今日，当初我就该杀了你！”朱璨直到此时，还凶性不改。 “你是想杀了我的，可惜你没有成功。”苏明屈指一弹，朱璨眉心处便出现了一个透明窟窿，死的不能再死。 朱璨双目圆睁，似乎不相信自己会这般就死掉。只是任何人死去的时候，都是一样，不相信自己会死去。 苏明将朱璨头颅取下，随手扔在了朱洵的房中，当下把做着男女运动的朱洵吓了个半死，哪里还有半点兴致。此后，行为也收敛了许多。 苏明取了朱璨的性命后，一路南下，再次到了成德。当时在成德，自己曾经被王承宗追杀。不过自己最后击败了他，更从他口中得了兵家法门，这才一步登天，由后天逆反先天，为后来的突破打下了坚实的基础。 他和王承宗的恩怨，其实早就已经了结。此时前来，也不过心中有些好奇罢了。 王承宗此时正在府中书房处理琐事，成德虽然不大，但也五脏俱全，免不了有许多烦心事。尤其是现在局势动荡，纵然他能力过人，也颇感心累。闲暇之时，休息一二，抬头一看，才发现面前一丈外站立一人，当下面色大变，想要呼叫侍卫进来，却又在瞬间压下，低声道：“阁下来此，有何要求？王某只要能做到的，绝不推辞！” 第七十三章 大局已定 能够无声无息潜入房中的定然不是普通人，自己的性命只怕就在其一念之间。王承宗瞬间就想明白了这一点，所以没有惊动任何人。而他本身也是真气涌动，做好了随时出手的准备。 “不想你竟然恢复了修为，倒也难得。”苏明的面容在烛光之下渐渐清晰。 “是你！”王承宗登时心中一跳，也不知苏明来此是何用意。只是在苏明的目光之下，自己宛如被泰山镇压，没有丝毫反抗的能力和勇气。 苏明淡淡道：“他日朝廷大军兵临城下，希望你能及时归顺。否则，只怕真的是我前来取你性命了。言尽于此，好自为之。”话音未落，身形便消失不见。 王承宗见苏明消失不见，忽然大口大口的喘气，浑身大汗淋漓，好似从一个恐怖的梦魇中醒过来，说不出的心悸。他以为自己恢复修为之后便不会再害怕这个人，如今一见，却发现对方早已超出了自己的想象，无法磨灭，无法抵抗，无法超越。 “归顺么？”他走出书房，看着满天星光交映成辉，默然不语。 过了成德，苏明南下，不日就到了魏博。魏博此时是河朔三镇中势力最强的一个，其主则是田季安。苏明走在林中，刚好碰上元氏一族暗中刺杀被贬的田兴和护送的聂锋，被聂隐娘击溃。想来是因为自己改变了天下大势的原因，原本的剧情开始的时间也晚了许多。 当初刚来这方世界的时候，对聂隐娘的飞剑刺杀之术，田元氏的纸人阴气咒杀之术都十分好奇。到了现在，亲眼目睹，也不过如此。他行遍天下，足迹遍布四方，纵横无敌手。如今再看这些，就如大人看小孩子过家家一般，入不得眼。 聂隐娘的修为也还不错，到了先天巅峰的境界，她的飞剑之术，像是曾经见过的沧海派的剑术。沧海派也是道门一流门派之一，门中都是女子，当初也有弟子参与到围杀苏明的行动中，落得个横死的下场。沧海派的剑术倒也别具一格，剑势如海，剑意如水，变化万千。以聂隐娘的身手，已经差不多算此时沧海派有数的高手了。 手下失败了，田元氏便亲自出手，与聂隐娘大战一场。聂隐娘高出一线，将田元氏的面具划破，不过自己也中了埋伏，受了轻伤。 待回到魏博城节度使府邸，田季安的小妾又被田元氏以纸人阴气咒杀。幸亏聂隐娘及时赶到，才将其救了下来。田季安大怒，却也只在田元氏的房间乱砍一通，没有丝毫办法。当初他父亲收留元氏一族五千多人，固然使魏博实力大增，也留下了后患。他父当初就死的不明不白，说不定就是元氏一族下的毒手，只是没有证据而已。如今元氏一族尾大不掉，田季安被夹在元氏一族和以田兴为首的倾向朝廷的势力中间，自己又不想被摆布，左右为难。 发泄之后，田季安一个人呆在书房中，回想自己现在的情形，势单力薄，不由得一声长叹。 “呵呵。”一声淡笑传入耳中，田季安抬起头来，只见一人出现在书房中，如同鬼魅一般。 “有刺客！来人！”田季安大喝的同时，手中持了一柄长剑，小心翼翼的护着自己，并不冲上来。在经历了聂隐娘之后，他知道这世上有许多人，并不是自己能敌的，也就不再冒失。 只是过了许久，都不见有护卫前来，田季安只觉得一颗心如同掉入了深渊，看不到半点光明。 来人自然是苏明，他微微一笑道：“不必惊慌，我此来并无恶意。这里已被我封锁，天下无人可知。” 田季安闻言，心中略定，道：“那你为何而来？” “为你性命而来。”苏明道。 田季安冷笑道：“我性命又有何忧，需要你来？” 苏明看了田季安一眼，摇头道：“可笑你大祸临头，却还不自知。” 田季安见苏明不似说笑，再想想自己的处境，叹了口气道：“请阁下指点。” 苏明道：“现在魏博两大势力，田兴倾向朝廷，元氏一族则想将你取而代之。田兴还好说，短时间也未必会有什么动作。元氏一族则不然，当年令尊之死就和他们脱不了关系，现在又明目张胆连续刺杀你贬黜的官员，丝毫不把你放在眼里，还用邪术想杀你宠妾。只怕用不了多久，你的性命也堪忧。” 田季安皱眉道：“阁下所言，我岂不知，只是势单力薄，无力而为。” 苏明道：“你并非无力，只是不想归顺朝廷罢了。只是你现在生死攸关，却还在想身外之物，岂不是好笑？” 田季安大怒道：“说来说去，你还不是与田兴一伙，想谋魏博节度使之位？” 苏明淡然道：“节度使之位，对我来说毫无意义。在下苏明，你只要去打听一二，便知我说的是否为真。” 话音未落，人便消失不见。 田季安看着空荡荡的书房，一时之间，就如做了一个梦一样，不知是真是假。 再说聂隐娘放弃了刺杀田季安，不可避免的就与她师父，也就是原来的嘉信公主处于对立的状态。 大战之时，苏明出现，他伸手一按，一股无形的气劲便将两人分开，没有丝毫反抗的能力。 “什么人？”嘉信公主问道。 聂隐娘则是十分冷静，小心翼翼的观察着四周。 苏明慢步走出来，道：“二位大可不必如此，天下之乱，非因一人一事而起，杀了田季安，也于事无补。” 嘉信公主冷冷道：“你是何人？与你何干？” 苏明微微一笑道：“在下苏明。” “苏明？苏……武尊？你是武尊？”聂隐娘更冷静一些，心思就快了半分，当即就猜出了苏明的来历。 “武尊？”嘉信公主闻言，也是一惊。这个名号对她的意义，远在其他人之上。正是武尊横空出世，使得天机变化，大唐有了中兴之象。如今诸子百家归心，朝廷实力大增，已然向四周用兵，各个藩镇望风披靡。而武尊走遍四方，从无一败，被尊为天下第一人。 如此人物，竟然出现在这里！ “见过武尊。”聂隐娘和嘉信公主对视一眼，齐齐拱手道。嘉信公主虽然是皇室出身，也不敢倨傲。 苏明道：“藩镇之乱，非因一人而起。就算杀了田季安，也会有别人，杀之不尽。现今朝廷实力强大，四方平定是迟早的事。公主也不必行如此危险之事，可回长安与天子相聚，也是人间美事。” 嘉信公主闻言，思索片刻，道：“武尊既然有言，贫道今日就不与她为难。贫道一生为消除藩镇，倘若真看到那一天，自然会回长安面见天子。”言下之意，自然是现在不愿回去。 苏明也不强迫，道：“公主自行决定就好。”见嘉信公主离去，又对聂隐娘道：“聂姑娘请自便。”说罢，便欲离去。 聂隐娘见状，突然问道：“武尊前来，莫非只是为了在下与师父相争之事？”她自然不相信自己竟然能值得这位传奇人物亲自前来。 苏明微微一笑道：“只为了结昔日心事而已。” 此后数日，田季安也打听清楚了苏明的来历，顿时惊骇万分。左思右想之后，还是决定听从苏明的建议。他与田兴联手，事先布下了天罗地网，将元氏一族诱入其中，然后一网打尽。其妻田元氏想要刺杀田季安，被战阵围杀。空空儿还想用邪术咒杀田季安和田兴，却被苏明寻到一拳轰杀。 不过短短时间，魏博就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元氏一族覆灭，田兴倾向于朝廷。田季安虽然也有了些实力，却也被苏明警告过。不敢有什么想法，只能等朝廷大军到来之际，就投诚归顺。 魏博之事，只是了却苏明当初一个念头而已。离开魏博以后，苏明又四处游历，等他回到长安之时，距离他离开长安已经三个年头了。 这三年中，朝廷几乎已经平定了大部分的藩镇。每平定一处，就派去新的官员和军队驻扎。与此同时，天子李恒也采取了新的政策，不再设置节度使。而是采取了类似后世的方法，将政务和军务分开，政区和军区也分开。军政分家之后，虽然免不了有争端，却大大减少了拥兵自重的可能性。 而面对剩下的三四个实力强劲又有修道界顶尖宗门在背后支持的藩镇，李恒也不着急，和他们打起了消耗战。他现在将新政和仙种都推行四方，时间越长，优势就越大。而他也有了自己的道，又有圣皇气息，命数也已改变，真正做到了中兴大唐。 待苏明回长安城之后，李恒自是大喜，和苏明通宵畅饮，大醉一场。大醉之后，又谈到了那几个至今还在负隅顽抗的藩镇。 李恒道：“虽然都是朕的子民，可是真的继续下去，朕也只有示之以天威了。” 苏明并肩而立，道：“大局已定，既然还有人执迷不悟，那就要有一战，震慑宵小之辈。” 李恒道：“时日太久了，世人几乎都要忘了天子一怒了。” 苏明哈哈一笑，眼中却如李恒一般，杀机毕露。 第七十四章 最后一战（一） 如今天下大势已然明了，大唐中兴已经势不可挡，却仍有藩镇负隅顽抗，宁死不降。对于这种人，唯有示之以天威，才能真正四方平定，海内清和。 随着李恒一声令下，尚未归顺的四个藩镇都被团团包围，与外界断绝了联系。这四个藩镇，一在齐鲁大地，一在苏州一带，一在三湘，一在蜀中。每一个都有顶尖宗门在背后支持，或者藩镇的首领，本就是出身于顶尖宗门。 以大唐朝廷现在的实力，天子一怒绝不只是一句话而已，而是真的可以让千里伏尸，流血漂橹！在藩镇与外界完全断绝了联系的情况下，诸子百家完全行动起来，又有同在齐鲁大地的儒门第一世家孔家相助，太乙门并没有得到半点消息。 而其余的顶尖宗门，或是与苏明有了约定，或是元神人物被苏明击伤，见朝廷如此势大，也不愿惹麻烦，都是闭口不言。 不知不觉中，就是三月过去。这一日，苏明和兵家大圣李宗国、儒家大圣孔家先祖孔光远、法家大圣韩牧一起出现在了天青山外，大海之滨。而贵为天子的李恒仍然坐镇长安城，并没有动身。 苏明看着隐隐有清气缭绕的天青山，道：“今日一战，至少可保大唐三百年国运！” 孔光远长笑一声：“天下太平，只差一步。” 韩牧则道：“既然这般，便请李兄动手罢！” 听到三人言语，李宗国大笑声中，手中长枪一指，便见四方足足有数十万士兵同时运转兵家战阵，气血交织在一起，方圆千里之内的天地元气都排斥一空。而那虚空之中，也有无数禁制密密麻麻纵横交织，化作一张大网，将虚空封锁。 正是阴阳家蒙蔽天机，兵家和法家合力，布下了天罗地网，将天青山四方八维都封锁起来，避免太乙门再次遁入虚空。 这时，太乙门显然也发现了异常，天青树显露出来，一条条清气卷下，化作一片片朦胧难明的清光，将太乙门护在其中。一片片光华连连撞击，纷飞似玉屑四溅，虚空却纹丝不动，坚固得好似铜墙铁壁。 不能遁入虚空逃脱，太乙门似乎也慌乱起来。天青树的清光愈发明亮起来，几乎能与空中的太阳相比。一片片光华连连破碎，虚空却如泰山一般，纹丝不动。 这便是天子一怒，诸子百家齐齐动手，有蒙蔽天机，有封锁虚空，有游说天下断其支援，更有堂堂正正之师，兵临城下，无法抵挡。 “月缺道人，你不识时务，与朝廷对抗。如今圣上大怒，封锁虚空，兵临城下，你还不快快自废神通，缚了双手，快快前来受死！否则大军围山，天兵过处，叫你山毁人亡，鸡犬不留！” 天青山下，枪林刀山，无数精锐士兵身着铠甲，有如一道钢铁长城。先锋大将于鸿手持令旗，高声喝道，声音滚滚，响彻长空，山上山下都听得清清楚楚。 在他率领的先锋军后，数十万人马分成四部，各在一方。杀伐之气和气血之力纠结，在天空中化作无数凶兽模样，有白虎，有玄武，有穷奇，有朱厌，有饕餮，此起彼伏，气冲霄汉！ 自古以来，兵家杀伐最重。战阵一成，煞气凝聚，鬼神辟易。气血之力勃发之间，将天地元气统统排斥一空。寻常的修道者落入其中，都不用动手就心胆俱丧。此时，不管陆地还是海中的一应生灵都如逃命一般远远避开。 “尔等安敢如此！我太乙门数千年来，都清静自然，寻仙问道，不起纷争，不受皇权管辖，世间俗事与本门没有半点关系！”一个清淡的声音传来，也是数十里内清晰可闻。 于鸿冷笑一声，喝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尔等如何敢说这等大言不惭之话？直到此时，还冥顽不灵！” 一声令下，身后士兵连连动作，呼啦呼啦就有上百架巨大的弩车推了出来。每一架弩车长七丈七尺，宽三丈三尺，通体都是五金精英打造而成，上面刻有无数蝇头大小的符箓。又有大批极其精壮的士兵，摇动绞盘，装上一根根近两丈长，碗口粗细的乌钢弩箭，自下而上，对准了山上的太乙门。 兵家本就有技巧一脉，一擅训练士兵，二擅研制器物。这弩车正是技巧一脉所造之物，构造精密，里面有大大小小无数齿轮咬合的绞盘，只需三四个训练有素的精壮士兵交替协作，就能轻易组装发射。 一箭射出，能达一千五百丈左右。天青山本来就不算高，从山脚到山顶的太乙门的直线距离不过五六百丈，是以只要角度瞄准，就正在威力范围之内。 而他所射的弩箭，也不是普通的钢箭，而是兵家秘传的湮灭魔箭。这湮灭魔箭的威力比破魔箭还要大的多，上书兵家杀伐湮灭破魔秘咒，通体都以五金玄铁打造而成，箭尖之中又内藏兵家无坚不摧的锋锐秘咒，不但克制道法神通，更是专克世间坚强。虽然是普通人以机关之力发射出去，但威力却足以比拟练气士苦心祭练而成的飞剑法宝。 这箭矢本就是兵家秘传，专门对付与之为敌的修道者。此时一旦射出，顿时天际之间，呼啸不断，有如鬼哭神嚎，连绵不断的轰在太乙门外那一道光华万千的屏障之上。 原来太乙门中，宗主月缺道人见状不对，连忙驱动宗门的护山禁法，登时一道道光华亮起，化作色彩缤纷的护罩，将整个山门护在其中。 这护山大阵的光华绵绵密密，坚韧之极，后劲十足。但兵家秘传的弩车箭矢击中攒射，一连就是二三十轮，就似吓了一阵箭雨。终于有那上百只箭同时射在一点，破魔湮灭的符文闪动，噼啪之间，就露出了几个大洞。 “这兵家之物竟然如此厉害！”不但太乙门上下都是大惊，就是苏明、孔光远、韩牧都是有些吃惊。 兵家的威名虽然已经久远，但是毕竟已经多年没有施展这般手段，如今方一展露，就是锋芒绝世，令元神人物都动容。 太乙门中，月缺道人面色不变，道：“诸弟子听令，念动太乙十方天尊咒！” 一声令下，轰然应是。 一时之间，太乙门中光芒大盛，无数光华出现天空之中，现出种种瑞相。道门真言之声陡然大作，遍布虚空各处，一道道雷光蟒蛇般蜿蜒匍匐在空中，不多一时就结成了一道屏障，将太乙门上下都护在了里面。尤其是祥云瑞霭之中，隐隐可见一尊尊身高三丈的黄巾力士，举手投足，似乎就有莫大神通。 这时，任是弩车箭矢如何锋锐，碰到了祥云瑞霭就如失去了力气一样，绵软无力，根本不能穿透这道屏障。 “太乙门数千年的底蕴，也是非同小可。这太乙十方天尊咒，据传可以引动十方救苦天尊之力，最是擅长防护，号称十方无碍。”孔光远见状，呵呵一笑，顿时认出了这门防护之法的来历。 “无妨，区区法门，还难不倒于鸿！”李宗国见状，并不在意。 话音未落，便听到于鸿清晰的发令声：“擂鼓助威，战车出动！”随着他的指挥，顿时天地之间，雷鸣阵阵，战鼓隆隆响动，让人气血大振，不由自主的生出奋力搏杀之意。 然后就见数百架形似白虎，背有双翅的白虎战车被推了出来。数个呼吸之后，突然腾空而起。四足之下，凭空生出大股大股的云雾，随后极快的翻腾奔涌，连接在了一起，形成一片占地数百亩的厚重云层，将白虎战车稳稳的托在空中。 这数百架白虎战车，都是兵家淬炼的法器，集兵家秘法神通与机关术于一体，又有精锐士兵在里面操控。白云滚滚，聚散弥合，威严遍布四方，简直叫人瞠目结舌。 四象二十八宿之中，白虎属金，杀伐最重，最是贴合兵家一脉。这白虎战车，也是依此打造而成，更曾有兵家大能接引西方白虎七宿之力淬炼战车，使其威力无比。当年秦皇，便是以此战车，不知攻破了多少修道界宗门的山门。只是多少年过去，这白虎战车出动的次数寥寥无几，是以威名也渐渐不再流传。此时于鸿将其拿出，自然就是为了一战功成，扬名天下。 当下冷笑一声，手中令旗摇晃，顿时鼓声震天，号角悠长。一架架白虎战车分成两列，首尾相连，次第排开。战车上白光依次起伏，从后往前，越来越大。下一刻，那两道白光就长达数里，长虹一般撞在太乙门外那一道屏障上。 霎时间，地动山摇。这得了白虎七宿星力淬炼的白虎战车威力无比，无坚不摧，直接将太乙门众多弟子齐齐施展的太乙十方天尊咒破开，祥云瑞霭都消失不见，显露出来太乙门的山门。而太乙门的一应弟子，也都一个个气息震动，有些修为低微的更是吐血不断。 不过，月缺道人毕竟早有准备，太乙门也不是一般的小门小派可以比拟的，一见不妙，立刻用手一指天青树，就见天青树九大枝干上又浮现出九朵青莲。一道道清气垂落下来，勾连地气，四周顿时如铁桶一般。 天青树本就是上古灵根，又在此处生长了数万年，此时以本身光华，勾连地气，仿佛与大地融为了一体。白虎战车威力虽然强悍，却也对脚下的无边大地没有任何办法。 第七十五章 最后一战（二） 眼见太乙门龟缩起来，天青树的光华勾连地气，就如一个乌龟壳一样，让于鸿无从下手。太乙门传承数千年，山门早已和方圆数百里的一草一木融为一体。若非早就施展手段禁锢虚空，更禁锢了附近的天地元气五行之力，只怕这山门更是坚不可摧。 便在这时，李宗国发号施令，让于鸿撤了回来。看着太乙门山门，忽然冷笑一声，发令下去：“传令四方大军，听我号令，布下四象覆天阵！” 这位兵家大圣，见先锋大将无力攻破太乙门山门，终于亲自出手！ 片刻之后，天青山下，忽然兵走龙蛇，旌旗招展，数十万大军同时运转。刹那之间，就布下一座占地数十里的兵家战阵。 这大阵共分四部，东方天空之上，诸多士兵的气血之力和青黑煞气凝聚一体，结成了一条宛如实质、张牙舞爪、劲舞翻腾的青龙神兽！西方天空之上，则是一头威风凛凛背生双翼的白虎神兽！南方天空之上，是一头灵动万分盘旋飞翔的朱雀神兽！北方天空之上，则是一头龙首龟身蛇尾踏泽而动的玄武神兽！ 四方神兽，齐齐现身！ 李宗国冷冷一笑，身化流光，落在北方天空之上。手持长枪，踏罡步斗，浑身法力运转之间，喷出一口口元气。下方十万铁甲齐齐大吼，气血之力空前强盛。李宗国又用枪一指天空，那白日青天之上，突然开了一个硕大的口子，里面现出漆黑的星空。 七颗星辰依次亮起，在天空中勾勒出一尊玄武的形状。浩大的星力如天河一般垂落下来，落入天空中的玄武神兽体内。一瞬间，星力灿烂，光辉夺目，那一尊玄武神兽的光芒，似乎连太阳都被遮盖住了。 李宗国长枪又是一指，那头巨大的玄武神兽似乎活了过来，一声龟吼，震动九天。随后一钻，就落入了大海之中。 “这就是兵家最强的战阵之一么？”苏明、孔光辉、韩牧在一侧观看，只觉得动人心魄，难以置信。 而太乙门中的月缺道人，更是只见山下大军变幻之间，在天地间就生出许多异象。四方神兽齐齐出现，龙吟虎啸，凤鸣龟吼，威势无比！除此之外，竟然看不到半点别的事物。所有的一切，似乎都隐藏的无边的风云之中。似乎先前所见一切，都在梦里一般！ “不好！”太乙门毕竟传承久远，月缺道人这时自然知道这是兵家真正的看家本领之一，奥妙无双。以精锐士兵体内血气煞气，依据天人之理凝聚而成，个中异象，如虚似幻，似假还真。一旦结成阵势，则数十万人与李宗国浑然一体，能生出的变化杀招远远超出想象之外。 当下顶上现了三朵青莲，几乎就要凝成实质。摇曳之间，一道道清气垂落下来，落入眼中，再一看，就见那一只玄武神兽翻转之间，就钻入了大海。不知为何，月缺道人心中突然恐慌起来。这在他成就元神之后，是从未有过的事情。这种源于心灵层面的警兆，来得极其突然，没有半点征兆。 “该死！这是有人蒙蔽了天机，连我的心灵都一同蒙蔽了！”月缺道人这才反应过来，登时面色大变。修道界的元神人物高高在上的时间太长了，多少年来都没有感受过天子之威。而他月缺道人，竟然成了千百年来第一个尝试天子震怒的元神人物！ 诸子百家齐齐出手之下，简直让人无法想象。尤其是阴阳家和儒家合力，不但蒙蔽了天机，就连月缺道人对于自身祸福的心灵感应，都被蒙蔽。这在元神人物的感知之中，简直是从未有过的事情。 但天子一怒，却不仅仅如此！ “他们到底想要如何？为何会有这般警兆？”月缺道人见玄武落下，整个大海都似乎陷入了沸腾之中。乌云汇聚，雷霆闪电之下，狂风暴雨倏然而来。一阵阵的咆哮声从远处传入耳中，片刻之后，就听轰的一声巨响，一头玄武忽然钻出水面，四肢摆动。风雨之中，恶浪滔天，无边海水顿时一阵疯长，转眼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淹到了天青山的半山腰处。 “这是要水淹天青山，坏了整个天青山的地脉！”月缺道人此时终于明白，面色铁青，说不出一句话来。 苏明、孔光远、韩牧三人，看着李宗国以兵家战阵凝聚成的玄武，摄取星空中玄武七宿的星力，搅动大海，要水漫天青山，也是觉得难以置信，疯狂到了极点。 盖因这沧海桑田地脉变幻一类，都是天地之力，非人力可为。上古之时有大神通者可以移山填海斗转星移，也是极其罕见。如今这一幕在眼前出现，也不由得心惊，觉得兵家战阵果然举世无双，纵横无敌。 玄武在四象之中，本就属水，操控天下万水有如玩耍一般。自古以来，就以水火最是无情。无边海潮之下，摧山断岳，势必就要毁坏整座天青山。到时候地脉改道，山塌地陷，太乙门纵然再强，也不可能再以天青树勾连地气，山门被攻破自然是迟早的事情。 面对这釜底抽薪一般的阳谋，月缺道人纵然面色铁青，也是没有半点办法。事到如今，他自然知道自己被人算计了，成为了当今天子立威的示例！ 便在这时，又有轰隆声传来，月缺道人只觉得脚下大地不断的摇晃起来。开始只是轻微的颤抖，到后面摇晃的越来越厉害，就好似地龙翻身，山河易道一样。他连忙走到天青树旁，一手落在树干上，依仗天青树来感知地下的变化，顿时面色又难看了几分。 原来除了明面上的四象覆天阵，李宗国暗地里还准备了一路大军，布下的正是补齐五行的最后一路中央戊土麒麟大阵。十万精锐的血气煞气化作一只大地麒麟，正在大地深处，破坏天青树的根基。配合玄武神兽，一使地脉迁移，一使水淹天青山，双管齐下，让太乙门根本没有办法抵挡。 除了大地麒麟隐在地下，其余四象神兽都出现在天空之中，相互之间牵连起来，融为一体，将方圆数百里整片天地都隔离开来，有如铁桶一般。一眼看去，青龙夭矫，白虎锋锐，朱雀炽烈，玄武冰冷，气象万千！ “四象轮转，玄武控水！给我起！” 李宗国亲自操控之下，青龙、白虎、朱雀的力量都被借来，统统融入玄武体内。天风呼啸，乌云暴雨，海潮疯狂涌动，如同平地里升起一道广大无边的水墙，竟然比天青山还要高出了许多。从上至下，猛然落了下来。 与此同时，暗地里的大地麒麟也是猛然发力，震得大地崩裂，山川易位。尤其是大地深处的龙脉也被惊动，只是轻轻一动，地面上的变化就大的让人无法想象。 轰隆声不断，有如地震伴随着海啸一起袭来。这恐怖无比的天地变化之下，纵然太乙门为道门四派之一，传承数千年，也难以抵抗。 如此威势，即使元神人物见了，也只能退避三舍，无法抵挡。兵家战阵，便是如此霸道，举世无双！ “这是要坏我太乙门根基啊！”月缺道人以本身法力催动天青树，清光如水，绵绵密密，涌动之间，也只能将太乙门上下护在其中，不被地震海啸影响。四方都被封锁，就算想逃走都不可能。事到如今，即使是元神人物，也没了奈何。 天青树本就是现在世间仅存的几株灵根之一，也是太乙门立派的根本。天青山上正因为有一股天地之间至纯的清气，天青树才能在此生长。这股至纯清气的来源，则是更为久远的一株九叶青莲。如今天青山地脉被毁，这股清气自然也就消散。没了这股清气，天青树慢慢也会枯萎死亡。没有了天青树，太乙门受到的影响可想而知。 地动海啸之中，也不知过了多久，慢慢地尘埃落定，水势散去。只见天青山已经完全消失不见，只有一株大不可计通体青碧的天青树耸立虚空之中，根须如龙，扎入虚空之中。只是天青树发出的清光已经不复先前那般明亮，九大枝干上的九朵青莲也缩小了不少。门中无数弟子盘膝而坐，源源不断的将法力汇入天青树之中，共同抵抗着这足以灭门的无边威势。 “地脉已改，天青树之根已断，太乙门迟早会被攻破！”李宗国也散去了大阵，法力消耗极大，面上都看出来几分疲惫之色，对苏明三人道。 数十万大军也轮流休息，每一方都有一员大将掌控。种种兵家器械神通秘法不断出现，一刻不停的轰击着虚空中那株天青树。每隔七日，更是布下四象覆天阵，接引诸天星力，以之轰击天青树。 如此之下，也过了足足一月，天青树的光华终于越来越薄。天青树毕竟是天地灵根，五行属木。而白虎属金，在天性上就克制天青树。最后在西方白虎七宿星力的轰击之下，终于破散开来，消失不见。 “杀！”四位大将坐镇之下，数十万大军组成一个个兵家战阵，朝着太乙门破碎的山门杀了进去。 第七十六章 最后一战（三） 无数兵家秘法和机关术如潮水一般，猛地涌向了太乙门山门。有弩车箭矢，有白虎战车，有兵家神将，有星力长虹，林林种种，数之不尽，一齐轰击过去。 一瞬间，太乙门的山门就被轰的如筛子一般，破烂不堪。里面许多弟子被兵家秘法和机关击中，不是重伤就是身死。天青树纵然是天地灵根，但是不能扎根大地，不能汲取天地元气，被轰击了一月之后，也再不能庇护门下弟子。 只见太乙门诸多弟子，大多自发结成各种阵法，少的几人，多的数十乃至上百人。一个个顶上都现了青莲，飞剑法宝，神通秘法，源源不断，做着最后的抵抗。 只是山门已破，四面八方都被围得如铁桶一般，没有半点逃走的可能。数十万精锐士兵结成兵家战阵，血气煞气纠结，化作无数神通。又有四位大将主持，也不着急，稳扎稳打，层层推进。 修道界的顶尖宗门，当独自面对朝廷这个庞然大物的时候，才知道差距到底有多大！ 月缺道人自然是惊怒交加，心中的警兆愈发的明显，几乎连元神都是一片冰凉。但此时此刻，他也没有余力去管门下弟子的死活，以苏明为首的四位元神人物，已经从四方围了上来。 苏明一步一步踏上虚空，正面对上月缺道人，道：“昔日我前来拜会，太乙门避而不见。若非如此，怎会有今日！” 韩牧喝道：“尔等不尊天子，不顾生灵，如今伏诛，还有何话可说！” 孔光远叹道：“一念生，一念死。一念天堂，一念地狱。” 李宗国面上则是冰冷无情，道：“杀！” 月缺道人见状，仰天长笑，状如癫狂，道：“我一念之差，导致本门落得如此下场，纵然身死，也无颜去见历代祖师。只是谁敢与我单独一战？” 苏明闻言，却是十分不屑：“月缺道人，你当日若是有这般勇气，太乙门也不会落得如此下场。到了现在穷途末路，又想用言语来挤兑我等。”说到这里，话音一转，“不过，苏某一生，从未以众凌寡！你这一战，便由苏某奉陪！” 他一言既出，孔光远、韩牧、李宗国三人都是远远退开，只是不让月缺道人逃走，并无半点动手的意思。 苏明现在已经威压天下，隐隐有天下第一人之称。这儒、法、兵三位元神人物多次暗中观察，只觉得对上苏明也是败面居多。太乙门月缺道人更是成名已久，多年以来都无人见过他真正出手。如今生死之间，两人动手，恐怕是数百年来都难得一见的场面。 月缺道人面上绽放一丝冷酷无情的笑容，顶上自然现了三朵青莲，摇曳生姿，清气荡漾，转眼之间浑身都是清光一片。月缺道人双手一合一拢，只见手中突然冲起一道明亮无比的青光，这青光粗逾数百丈，凝结成一道青滟滟的光柱，夹杂风雷，直上九天之外。 随后脱手而出，宛如一杆朝天大棍，朝着苏明就落了下来。瞬时间，天地之间，一片青碧，风云不见，唯有一道巨大的光柱朝着苏明轰然砸落。 正是太乙门闻名天下的七大神通之一的太乙降魔朝天诀！月缺道人精修一气化三清功法，顶上三朵青莲已经有两朵凝成实质，剩下一朵也已经凝结了五六分。一身法力神通，在当今元神人物之中也算上流。如今施展这门神通，威力自然是发挥到了极致。 “好！”苏明见状，也是忍不住大喝出声。浑身血液流转，真气涌动，战意勃发，威势却没有丝毫外泄，反而融于己身。见这青色光柱落下，也是不慌不忙，伸手握拳，一拳轰出。 这三年之中，他拜访了诸多顶尖宗门的元神人物，又行遍四方，见过了许多迥异于九州的秘法神通。不论眼界还是见识，都比以前高了许多。 武道，本就是以人力而胜天力，进而超脱于天地之外的路子。身为武者，可以凭借天地之间种种力量淬炼己身，但却不能如修道者一般借用天地之力。当初刚踏足这个境界之时，苏明虽然不自觉，但是本身武道其实里面沾染了许多修道者的神通在里面。而在这三年之中，他将这些功法一一摈弃抛开，将自身武道凝练，做到了真正的纯粹如一。 一拳轰出，就是纯粹的真气与肉身的力量，更有一股以武破万法的霸道之极的武道意念，如血如火，阳刚正大。虚空都被击破，劲气宛如一条夭矫的长龙，迎上了落下的青色光柱。 方圆数百里内的天地元气早就被排斥一空，虚空也被禁锢，月缺道人纵然是元神人物，也借不来半点天地元气。是以这一击，只是他和苏明本身力量的对轰。 一击之下，青色光柱寸寸碎裂，化作漫天青色光点，消散在空中。苏明一步踏出，又是一拳轰了过来。 月缺道人手中自然也不停，青色光柱之后，口中念念有词，顶上一道清气垂落下来，手中一搓一揉，便化作一道金色火焰，一道白色寒气。金色火焰正是纯正的太阳真火，白色寒气则是纯粹的太阴玄气。一阴一阳，流转之间，就化作一张足以覆盖数百丈方圆的太极图，朝着苏明落了下去。 这一击，则是太乙门又一大神通，太乙化生阴阳诀！正是以纯粹的先天一气，化为至阴的太阴玄气和至阳的太阳真火，阴阳流转，至阴至寒和至阳至热之物能够随时变化，威力极大，防不胜防。 只要沾染一丝，就能变化为与对手相同的属性，或阴或阳，随时变化。可潜伏体内，趁对手不注意时突然爆发。更可以汲取对手的法力而不断增大，等对手发觉之时，就已经难以控制。尤其是诡异莫测，防不胜防。 除此之外，月缺道人用手一指，袖中突然飞出一道流光，乃是一柄青色飞剑。在空中一绞，就是一道青碧光华。剑出如同花开，剑光绵绵，无穷无尽。条条剑光好似匹练长虹一般，翻翻滚滚，眨眼之间，就是三百六十五道青碧剑光朝着苏明绞了过来。 这柄飞剑乃是太乙门故老相传的一柄神剑，唤作太乙清罡剑。飞剑本身就是以天外陨铁、五金精英，还有天青树上缔结的青莲，以及至正至纯的清气炼制而成。数千年来又被太乙门历代元神人物以本命元气打磨，到了现在，在天下的飞剑之中，只怕也仅次于青城山青莲一脉那一柄旷世仙剑。 月缺道人一放出来，就是施展太乙门七大神通之一的太乙分光剑，三百六十五道剑光齐齐落下，朝着苏明就是一绞。剑气凛冽，森寒逼人，剑光更是映得天空一片青碧。太乙门本就是道家正宗，法力悠远绵长。这剑光更是无穷无尽，一时不能挣脱，便要被越来越多的剑光包裹，直至绞成粉碎为止。 飞剑之后，月缺道人又是用手一指天空，顶上三朵青莲，两实一虚，缓缓流转，一道清气落在手指上。然后就见四面八方，雷电汇聚，漫空交织。月缺道人又是一声大喝，指上的清气飞入空中，仿佛化作了一个硕大的漩涡。漫空雷霆落入其中，陡然一变，化作黑白两色，一道黑光，一道白光，盘旋纠缠，如同两条神龙，朝着苏明就轰落下来。 这时太乙门另外一门神通，太乙阴阳两仪神雷。以至正至纯的先天一气，沟通虚空雷霆，化作太乙阴阳两仪神雷。以之对敌，就如同天劫加身，不管妖魔鬼怪，都能一雷劈死，委实是厉害到了极点。 月缺道人一连发出太乙门三大神通，自身法力消耗也是不小，面色都苍白了一分。再看之时，发现苏明面色悠然，毫不在意，每一拳一脚，除了磅礴浩瀚的气血之力外，还蕴含了霸道无双的武道意志。 一拳击出，便将太乙化生阴阳诀的太极图轰破。随后两掌落下，就将太阳真火和太阴玄气生生磨灭。三百六十五道剑光落下，苏明根本就不闪不避，任凭剑光落在身上，来回绞动，在他身上连个白印都没落下。也只有太乙清罡剑临身的时候，才抵挡一二。那太乙阴阳两仪神雷落下，也是被三拳两脚就磨灭，化作一片虚无。 月缺道人耗费不知多少法力发出的三大神通，举手投足之间就被他破去，轻松随意，看不出半点难度。不说月缺道人面色难看，就连孔光辉、李宗国、韩牧三人，面色也是一片凝重。不是月缺道人不够强，而是苏明似乎已经超出了他们预料，好似踏足了下一个境界一般。 破去月缺道人的三大神通之后，苏明淡淡道：“来而不往非礼也，你也接我一招！”话音未落，一手探出，落向月缺道人。整片天空似乎都燃烧起来，武道意志勃发之间，就连观战的三人都不免受到了影响。 月缺道人只觉得眼前忽然一变，似乎成了一片浩瀚星空，随着苏明一手探来，无数星辰都摇晃起来，脱离了原本的轨道，向他碰撞过来。眨眼之间，就好似一条条星河朝自己奔涌而来！ 第七十七章 最后一战（四） 这种种异象并非沟通天地之力形成，也并非神通秘法的异象，而是苏明拳与意合，武道意志勃发，影响了月缺道人的心神而生。除了月缺道人，就连孔光远、李宗国、韩牧三人，也是心神震荡，依稀看到了那有如群星坠落、星河奔涌的浩大拳意。 如此霸道，如此纯粹，如此凝聚的拳意，甚至可以磨灭他们数百年打磨的百炼元神！ 月缺道人顶上三朵青莲旋转，一道道清气垂落下来，心神登时清醒过来。张口喷出一口元气，与顶上垂落下来的清气融合一起，化作一道白气，在空中一转，化作一面高悬的明镜。苏明这一拳轰来，隔了百丈就落在明镜之上，却只传出来一阵雨打芭蕉般般叮叮当当的响声，居然被反弹了回来十之五六，剩下的三四分力道，也都消失不见。 “这是太乙门的太乙明镜宝鉴法！”孔光远见状，立时动容：“据传这是太乙门除了一气化三清之外最高的防护神通，相传只要练到绝顶境界，周身法力元神凝成一方明镜宝鉴，能反弹世间任何的法宝飞剑道法神通，万法万物皆不能伤。” 韩牧闻言，点头道：“这门神通我曾听说过，传言虽然有夸大之处，但是这法门也确实不凡，竟然能将武尊的一击反弹五六分，身下三四分也都消散不见。自身几乎不受到半点伤害，确实有其神妙之处。” 苏明自然听不到他们的言语，不过见月缺道人这神通如此惊人，心中也起了几分好胜之心，当下大笑道：“好道人！倒要看看是你明镜坚不可摧，还是我武道无法不破！” 当下以手为刀，拖拉之间，就有一百零八道刀气，破开漫天风云雷电，斩落下来。以他现在的境界，就算没有兵器在手，也可以随意施展任何兵器的威能，并将之发挥出百分之一百二的威力。 呼啸之中，刀气掠空，刀光碎空，刀意横空，刀风浮空！ 方一落在明镜之上，就劈裂无数裂缝，刀气和清气纠缠之间，两两都消失不见。随后就见更多的刀气，铺天盖地，宛如长河一般落了下来。 月缺道人见状，用手一指，顶上三花中一道道清气卷出，带动大片大片的清光，箭矢一般冲天而起，不但将明镜上的裂痕全部复原，而且光华大作，越发明亮。 “哈哈！”苏明见状，也只是一笑，随后屈指连弹，瞬间指劲罡气就弥天漫地，呼啸奔腾，足足有亿万之多，在一瞬间就轰击在了明镜之上。 只见千万碎片，清光四射，被那罡气一绞，瞬间化成了虚无。 月缺道人连忙祭起一件法宝，在顶上化开，就如一片无大不大的云气，弥漫只见，四散涌开。那无数的罡气落在云气之中，就仿佛落入了蛛网一般，越往里力道就越大。破开百丈之后，就再也无力，不能前进半分。 这件法宝，唤作天光云气罩，乃是月缺道人采九天之上坚韧的云气，混合天外光华炼制而成，最善防护。以太乙门一气化三清的法力催动，更是坚韧之极，绵绵密密，后力悠长。 月缺道人眼见自己单纯以道法神通不是苏明的对手，便将自己祭炼多年的这件法宝放了出来。然后又见云气翻翻滚滚，喷涌舒卷，里面浮现出一尊金黄色的九层玲珑宝塔！那宝塔约三尺高下，每一层都有六角，塔身刻有无数符文、图录、咒语、秘法。 月缺道人顶上的清气源源不断地涌入宝塔之中，塔身上无数符文流转明灭，金光闪耀，垂落之间，如瀑布飞落。迎风一晃，就化作千百丈高下，塔上似有风铃一般，发出叮叮咚咚的声音，清脆悦耳。到了后来，那宝塔通体震颤，金光如水，来回激荡闪耀，无数符文如蝌蚪般在金光中游动流转，在空中朝着苏明就镇压下来。 这座宝塔，乃是月缺道人本命法宝，唤作太乙混元塔。本身是以无数天材地宝炼制而成，又时时以天青树的气息滋润温养，威力之大，难以想象。 宝塔自高空垂落，其上无数符文流转，金光如水，激荡生潮。那金光仿佛有不可思议之威能，激荡闪耀之间，竟然将周围一切都凝固冻结，不得动弹。宝塔在金光之中轰落，庞大的威力将下方一切封锁，就连光线都不得进入，使得玲珑宝塔的下方，形成了一片诡异的黑暗！ 一塔落下，似乎有镇压万方，甚至天地宇宙的威势！ 与此同时，太乙清罡剑再次飞舞而来，瞬间就又是千百道剑光落下，层层叠叠，宛如万朵花开，化作一座座大阵，将苏明包裹的密不透风。 “好法宝！”面对月缺道人层出不穷的道法神通和法宝，苏明也是赞叹不已。面对那仿佛能镇压一切的太乙混元塔，苏明就好似逆天抗命的英豪，面对命运发出了至强的呐喊。 一连九拳，第一拳便已沉重浩大，后面每一拳的威力，都在前面一拳之上叠加几分。第一拳的时候，月缺道人便觉得太乙混元塔反震的力道就已经力逾万钧。接下来每一拳，都比先前要强上几分。 到第五拳的时候，太乙混元塔便已经左右摇晃，不再稳定。 “不好！”月缺道人顶上清气不断落下，道道如龙，不断融入太乙混元塔中。金光闪耀如水，宝塔落下，周围再次被凝固、冻结、封锁、镇压，显现出其恐怖的威力。 “去！”月缺道人口中念动咒语，低沉晦涩，有如上古流传的真言一般。左手上戴了一枚三色戒指，用手一旋，一道浓浓的黄光射出，在空中幻成一个方圆数百丈的光环。光环里浮光掠影，隐约出现一座险峻高山，峭壁嶙峋，也不知坐落何方。 随着月缺道人一声去字，那光环砰然散开，黑色山峰不住变大，朝着苏明当头落下，势逾万钧。 这枚戒指唤作三光封神戒，乃是传自上古的法宝，可发红、黄、青三色光华。红光唤龙，黄光移山，青光召川，威力无比。寻常情况下，月缺道人也不愿动用这件法宝，大耗法力，只是见苏明实在是凶猛的一塌糊涂。不过三五拳就有将自己本命炼制的太乙混元塔要生生击飞。情势危急，再不生变化，只有败亡一途。权衡之下，不得已也只好如此。 苏明猝不及防，伸手一托顶住山峰，身躯一沉，竟是支撑不住，急速朝地上坠落。自古以来，山峰就是沉重浩瀚的象征。神话中无数妖魔鬼怪都是被镇压在山峰之下。就连那只大名鼎鼎的猴子，也曾被压在五指山下不得动弹。如今月缺道人以三光封神戒移山而来，便是想以之再加上太乙混元塔镇压苏明。 苏明不慌不忙，深吸一口气，心头空明如境，浑然忘我，气血运转之间，肉身仿佛有无穷无尽的力量迸发，剩下的几拳继续轰了出来。 第七拳的时候，山峰也开始晃动。第八拳的时候，自身就稳固在空中，不再下降。第九拳的时候，前面八拳的力量仿佛也融合在一起，轰然爆发开来。那一座山峰剧烈摇晃，一道裂缝自下而上延伸开来，然后向四面八方分散，有如大树根须一般。 眨眼间，“轰隆”一响，飞沙走石，偌大的山峰四分五裂，碎裂成千百块大大小不一的山岩溅射出去，宛如下了一阵石雨。而太乙混元塔也被生生击飞，重新落回了月缺道人手中。不论是太乙混元塔还是三光封神戒，上面都有了几道细小的裂纹，不晓得要花费多少时间，才能修复。就连那一柄太乙清罡剑，也被苏明一拳轰在剑身之上，一声悲鸣，落回了月缺道人袖中。 连续被月缺道人攻击，甚至还被压得坠落了几百丈，苏明心中也是怒意生起，当下一步踏出，就到了月缺道人百丈之外，抬手就是一掌，拍落下来。 一掌落下，有如天崩地裂，世间末日！绝大的力量生生压下，月缺道人顶上的云气不断幻灭消散。不过支持了片刻，就听得一声脆响，好像什么东西破碎开来。而苏明的身形和手掌在眼中却越来越大，仿佛一尊上古巨人，一掌伸出，就能遮天蔽日！ “来！”到了现在，月缺道人再也顾不得其他人，当下用手一招，那一株大不可计的天青树遥遥飞来，不断缩小，落在掌中的时候，就如一棵长约丈二的小树。只是这小树青翠欲滴，色如碧玉，上面枝叶脉络栩栩如生，纤毫可见。里面有一道道光华涌动，和月缺道人体内法力融合为一，整个人的气势法力顿时猛增了数倍。 眼见苏明手掌落下，月缺道人手中天青树朝着顶上就是一刷，瞬间就是一片青碧，光华涌动，天空被一分为二，那震撼人心的景象也从心中消失。两股绝大的力量碰撞之间，虚空片片破碎，露出一片漆黑的空间乱流。 一击之后，苏明和月缺道人都是控制不住身形，连连后退。苏明抬手一看，掌心赫然有一道红红的印子，正是刚才天青树刷在手上造成的。 第七十八章 最后一战（五） 天青树毕竟是上古灵根，虽然不以攻击见长，但是落在人身上，也非同小可。苏明见状，却是面无表情，呼吸之间，手掌就恢复了正常。身处月缺道人百丈之外，又是一拳，直接轰了过来。 其余诸人，见了这般情景，都是面色大变，难以控制。月缺道人以天青树发出的一击，也只是震退了苏明而已，却都破不开肉身的防御。这般肉身，已经完全超出了他们的想象，较之金刚宗的大金刚琉璃真身和极魔宫的天魔不灭体都强悍了不止一筹！ 数千年来，修道界都是敝帚自珍，各门各派把自己传承看的比什么都重要，任何人只要胆敢泄露半点就会追杀到底，不死不休。即使是顶尖宗门，也极少做夺人传承的事情。 而苏明不仅仅行遍九州，对诸多顶尖宗门一一拜访，更层云游四方，见识过九州之外诸多诡异莫测的神通法门。后来将诸多见闻都一一糅合，取其精华去其糟粕，不论是眼界还是武道，都大为提升。不论肉身真气还是灵魂意志，都强悍到了令元神人物也震惊的程度。 即使月缺道人手持天青树，一身战力强悍了许多，他也丝毫不惧。一拳轰来，月缺道人依稀可见天雷轰鸣，地火喷腾，感受到一股至纯至正、至为浩大、生死无论、守护苍生的旷世情怀！ “浩然正气！”除了月缺道人，就连韩牧、李宗国也是忍不住惊呼出声。 “不！不是单纯的浩然正气！”孔光远身为儒门第一世家的老祖，对浩然正气自然了解的比旁人更加透彻和清楚，“这是他感悟浩然正气，将其精义融入自身武道而生成的武道意志！更是独属他自己的道！” 月缺道人借着天青树的神异，勉力驱除掉那霸道无双的拳意对自己的影响，顶上三花急速旋转起来，全部融入了天青树之中。天青树中也有一道道清光涌出，如水如潮，色泽青碧，长达千百丈，朝着苏明就刷了过去。 轰！轰！轰！ 苏明赤手空拳，月缺道人则是一手持天青树，一手持太乙清罡剑，两人在空中连连交手。在苏明强力压迫之下，月缺道人根本就没有施展道法神通的时间。而一般的法宝甚至都来不及祭起，就被苏明拳掌轰开。 堂堂的元神人物，道法精深，法宝无量，被苏明近身之后，竟然被逼得施展武道迎敌！而苏明一旦近身，攻势就如狂风暴雨一般，让人没有半点喘息的时间。尤其是那浩大奔涌的拳意，生生压制了月缺道人百炼的元神，让他的法力运转都受到了影响。 他二人大战之时，太乙门的弟子没有了天青树的庇护，更是不堪。纵然有几位长老祭起了几件当初元神祖师留下的法宝，也无济于事。数十万大军结成兵家战阵，上可接引诸天星力，下可凝聚沙场煞气，禁锢虚空，层层推进，又岂是几件元神之宝就可以抵挡的？ 大军所至，所向披靡！ 自古以来，兵家走的就是以众凌寡，聚集凡夫之力而成惊天动地之事。所谓的顶尖宗门的底蕴，在兵家数十万大军面前，毫无意义。那情形，就如一道巨大的海潮，不论面对什么都是横推过去，没有半分犹豫，也没有什么能够阻挡。 若是太乙门能有三个元神人物，还能有一战之力。但失去了修道界其余门派的支持，只有月缺道人独自一人，纵然底蕴再多，又如何发挥得出来？ 而月缺道人和苏明大战之时，根本就无暇顾及门下弟子的死活。苏明的每一招一式都不相同，或追光逐电速度奇快，或势大力雄大开大合，或狂放洒脱肆意狂舞，或古朴沧桑，或灵动百变。厚重时，如虎蹲，如象步。飘逸时，如穿花，如雪舞。每出一招，都有对应的拳意呈现，各不相同，却又不会显得凌乱繁杂，而是给人一种万变形于外其意明于内的感觉。 纵然月缺道人手中有天青树和太乙清罡剑，有太乙门闻名天下的七大神通，有诸多法宝在身，也被苏明生生压制。若非天青树和太乙门一气化三清的功法一脉相承，能将其增益许多，月缺道人早已落败，哪里能支撑这么久。 随着太乙门弟子的不断死亡，月缺道人本来完美无缺的心境也不能再保持。他本来凭借多年的苦修，接着天青树和一气化三清功法的神异，勉力压下了心魔，将自己的战力调整到巅峰状态，来面对苏明。 但是现在太乙门破灭已经没有半点疑问，满门上下只怕不会有一个活口。就算他身为元神人物，有宗门底蕴在手，在四位同等境界之人包围之下，又有无数阵法封锁虚空，也没有丝毫逃脱的可能。 说来说去，太乙门的覆灭，几乎都是他一手造成。身为元神的时间太久了，他一直高高在上，见过了数不尽的天才奇才都陨落在这条路上。他漠视凡人，就连当年玄宗都被他算计，而导致大唐由盛而衰。太乙门是他的一言堂，在与苏明和朝廷对抗的路上一再走远。他甚至以为自己可以联合修道界，如诛杀秦皇一样对付当今的天子李恒。 他以为的有很多，却不知道自己越走越远，已经走在了覆灭的道路上。最终，太乙门反而被修道界其余宗门抛弃，成为了平息当今天子怒火的替罪羊。 传承数千年，如今一朝山门破灭，传承断绝，都是他一人导致！眼看太乙门弟子都被诛杀，月缺道人的心魔也终于爆发开来。 他顶上三花颜色由青转黑，化作三朵深幽的黑莲。手中的太乙清罡剑也化作一柄漆黑的长剑，上面闪烁着令人心悸的光芒。而天青树仍然是一片碧绿，都可以看到里面清光和黑气相互纠缠的光景。 “这是入魔了？”孔光远、韩牧、李宗国三人见状，都是心中一动。 本来元神人物的心志都极为坚定，都有天地动而我不动天地灭而我不灭的心境，元神也经过百般锤炼，几乎不可能出现走火入魔的情形。但月缺道人亲眼看着太乙门覆灭，又是自己一步一步造成，心神又被苏明拳意勾动，种种情形合一，才让他心魔大动，进而走火入魔。 入魔之后，他的浑身法力都变得诡异莫测，元神中更是多了些不清不楚的变化，整个人的战力竟然比原先还要高了几分。但天青树本就是天地间至正至纯的清气上生长，与入魔后的法力如水火不容，连连碰撞，十分激烈。 苏明见了月缺道人这般变化，并没有继续动手，而是任他生变。眼见天青树在月缺道人手下，有宁死不屈的样子，伸手一拍，震散了月缺道人的法力，登时将天青树拿在了手中。只觉得一股清气传来，仿佛天空中最高最清的气息，肉身真气灵魂心神都是一阵清爽，十分舒坦，不由得心中暗道：“果然是天地灵根，妙不可言。” 月缺道人抬头看着苏明，又看着孔光远三人，再看着脚下数十万大军，嘴里喃喃道：“你们都得死……” 面对这般情景，苏明顿时大感无趣。月缺道人入魔，说白了，其实还是不愿意承担当初因自己选择而发生的结局。心中后悔，自责，怨恨，种种负面情绪生出，才会被心魔趁虚而入。 在苏明看来，不管是谁，都要为自己的一举一动，所有的行为负责。既然做了，就要承担相应的结果。佛门说有因有果，因果相连，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其实也是为自己行为负责的意思。月缺道人这样，明显就是弱者的表现，逃避责任，不敢面对，才会这样。 当初拜见，月缺道人就不敢应战，现在又不愿意承认自己选择错误，不想面对太乙门灭门的结局。身为元神人物，也着实可悲。 看着月缺道人，苏明淡淡道：“修道数百年，立于巅峰，竟然这般软弱。别说是入魔，就算你成神，苏某今日也送你上路。” 话音未落，月缺道人已然出手，太乙清罡剑化作千百道漆黑的剑光，仿佛连虚空都吞噬，以一种追光逐电的速度，到了苏明面前，立刻就是奔涌呼啸，肆意一绞。除此之外，一道道黑气卷出，化作一团团斗大的黑色光华，宛如一道道神雷，朝着苏明铺天盖地的落了下去。 眼见这剑光癫狂凌厉，黑色神雷诡异莫测，和先前的神通大为不同苏明心中好像也明白了什么：“域外天魔？”当下不闪不避，凝神静气，平淡无奇的一拳击出。 也不见什么天崩地裂的情形，但空间却是一阵剧烈波动，一道道无形涟漪化开。空间先是被扭曲，然后砰然破碎。道道漆黑深邃的裂缝如灵蛇狂舞，蜿蜒到千百丈之外。 而这一拳中的拳意，更是浩大无边，宛如一轮大日，行于天上，万物皆受其恩泽。无量光，无量明，无量威，莫可名状。 一拳之下，月缺道人的攻击如积雪般消散。浩大光明的拳意更渗入了他元神深处，与他已经入魔的元神不断交锋，宛如水火，激烈无比，顶上三花如沸腾了般。那源自元神的痛苦，较之肉身要强烈上千百倍不止，直让月缺道人面容扭曲。五官都有丝丝血迹渗出，看上去十分吓人。 第七十九章 最终一战（终） 月缺道人面容扭曲，口中尖啸起来，拼命反击。太乙清罡剑飞出，在空中宛如一道黑色闪电，来回穿梭，亿万道漆黑的剑气呼啸而来。剑气之中，翻翻滚滚的都是血浪魔雾，无数血浪黑雾幻化的夜叉恶鬼，魂魄镜像。魔云黑雾缭绕蒸腾，惊天剑芒如怒涛起伏。顷刻之间，方圆千百丈之内便彷佛被扔入地狱一般，被血浪魔云完全笼罩。 滚滚魔云之中，一道惨白的光华落下，苏明周围的环境突然一变，就见四面幻象光怪陆离，一片怪声此起彼伏，声音尖锐，似乎钢锉锉木，听得人心神烦闷欲吐，元神蠢蠢欲动，似乎要脱体飞出。里面又有一种声音，似乎极为亲切的人在呼唤自己的名字。 “连天女靳梦菲的无上天魔大自在法都被我破去，就算是域外天魔降临，又算什么？”苏明面无表情，抬手就是一掌落下，有如天柱坍塌，苍天倾落，覆盖下来，碾压众生！ 这幻象既然幻化无穷世界，那他索性就破灭一切，将所有的世界都破灭！一掌落下，便如天崩地裂，世界末日！ 这一片幻化无方的世界，轰然破碎。随后就见惊天的剑芒伴随着魔云血浪迎面袭来，有如一只上古魔兽，要将苏明吞入腹中。 苏明抬手又是一拳，隐隐可见天雷地火轰鸣，浩然正气勃发。那仿似无穷无尽的魔云血浪，夜叉恶鬼在这至刚至正的力量之下，纷纷破灭，溃不成军。惊天的剑芒袭来，苏明不闪不避，一拳落在剑身之上，纯粹的力量爆发开来，又有天青树的气息涌动，化作一道道清气，夭矫如龙，卷在剑身之上。 只听得嗤嗤几声，漫天魔气顿时如雪融化，消散一空。一时之间，鬼叫神哭，惨嚎连连。那一柄太乙清罡剑本来就是太乙门传承之物，虽然表面已经是一片漆黑，但其实内里还在不断挣扎。如今又有天青树的气息卷在上面，登时沟动了剑身内里同出一源的力量，青光涌动之间，登时将魔气层层逼退，恢复了清莹如水的剑身。 苏明欺身上来，屈指一弹，正弹在剑尖之上。只见剑身一阵颤动，月缺道人几乎都要拿不住。随后另外一手伸出，先是封住了月缺道人落下的一掌，然后就一拳落在了月缺道人持剑的手腕上。 论起近身打斗，十个月缺道人加起来，都不是苏明的对手。一拳落下，直接将月缺道人的小臂以下轰成了粉碎，太乙清罡剑也落在了苏明手中。 月缺道人面容更加扭曲，连忙后退，法力流转之间，一道道魔气落下。却见已经被轰散的小臂之处，仿佛有股无形的力量，死死的挡住了魔气。不论魔气如何冲击，就是落不下来。 除此之外，孔光远三人更是看到月缺道人的元神虽然能够恢复，却虚弱了几分，元神也不再像先前那般清晰，与真人无异，显然是消耗不小。 见了这般情形，孔光远毕竟见识广博，思索了片刻，缓缓道：“他的元神被武尊的拳意生生磨灭了一段，虽然依仗法力强行恢复，却也消耗不少。看来武尊的拳意确实霸道无双，能够磨灭元神！” 眼见苏明如此强悍，月缺道人眼睛之中闪烁着惊惧的光芒，转身就想逃。只是被苏明近身，岂是想走就能走的。身体只能勉力抵抗，就连逃走都万分艰难。 轰！ 片刻之后，月缺道人先前破损的一臂被苏明完全轰碎，连带着元神又多了几分损伤。此刻的他，就如同一个独臂大侠，虽然浑身漆黑的魔气源源不断，却往往刚一凝聚就被苏明一拳轰散。尤其是那霸道的拳意之下，元神都受到了影响，法力运转的越来越艰难。 而孔光远、韩牧、李宗国三人，见苏明大发神威，以一人之力竟然将有宗门底蕴在手的月缺道人逼迫到这等地步，心中也是暗叹，武尊能够威压当世，被尊第一，果然有其道理。 月缺道人见自己越来越难以支撑，知道如此下去，只有灭亡一途。当下面容扭曲，顶上三花哗啦哗啦声中，与元神融合一体。随着一声“裂”字，元神上忽然出现了道道裂纹，然后一股绝大的力量爆发开来，宛如其中一个绝世凶胎，散发着令元神人物也心悸的力量。 正是太乙门最高功法一气化三清衍化的威力第一的神通，太乙三分裂神法！ 太乙门的一气化三清，来历十分古老，传承悠久。大成之后，顶上三花凝虚为实，有万法不侵之效。再进一步，元神可以凭借顶上三花，一分为三，化作三尊元神。每一尊都是自身，每一尊都是本体，相互之间心灵相通。如此一来，就相当于三个同等境界的人物，这才是一气化三清真正的威力。 但是数千年来，太乙门能将顶上三花修炼化虚为实的都只有五人，何况是更高一层的境界。于是太乙门一位祖师穷尽心思，以此创造出了一门神通，凭借顶上三花，碎裂元神，有不可思议的绝大威力，也就是太乙三分裂神法！ 以顶上三花为根，碎裂元神，可想而知痛苦有多大，但爆发的力量也是无与伦比。与之对应的，也是施展之后元神残缺，甚至有生之年都不能恢复正常。太乙门的祖师创造出这门神通，本意是在生死之时击败对手的无上法门。但现在月缺道人心胆俱丧之下，用出来也只是为了逃命。 绝大的力量爆发开来，方圆三千丈之内都是一片混乱，空间完全破碎，露出了一片漆黑的虚无。巨大的空间风暴之下，引发了浩大的空间乱流，层层空间扭曲破碎，未到元神境界，只要落入其中，瞬间就是身死的下场。纵然元神人物身在其中，也有巨大的危险。那空间乱流和空间风暴，足以重伤甚至灭杀元神人物。就算不死，一个不小心落入其余虚空之中，更是生死不知，祸福难料。而月缺道人情急之下，施展这门神通，甚至将孔光远三人都包含在其中，更开始不断冲击被封锁禁锢的虚空。 不过孔光远三人毕竟离得有千丈之遥，身为元神人物，这段距离已经足够反应过来。孔光远大喝一声，祭起一幅画卷，在空中展开，化作五岳真形。 东岳泰山，西岳华山，南岳衡山，北岳恒山，中岳嵩山，五座镇压九州大地的山岳似乎来到了此处，将孔光远周身方圆一片都镇压。不论天地元气还是虚空万物，统统都被镇压，不能动弹分毫。 这是孔光远当年游历天下，采集五岳真形神意，以龙脉化作的山气做颜料，以儒门丹青铁笔为笔，将五岳画在卷轴上，形成一幅《五岳镇天下》的画卷。对敌之时，将之祭起，就算元神人物也难以抵挡。只是每用一次，就要祭练三月才能再次使用，否则不但自己法力不足，就连画卷也要损坏。要不是见月缺道人太乙三分裂神法太过威猛，他也不想祭起自己这件威力绝大的法宝。 韩牧则是祭起了一部法典，书页哗啦哗啦翻开，字字珠玑，放大光明。一条条法规飞起，有如一道道锁链，纵横交错，交织成网。与韩牧元神所化法网融合一起，顿时化作一片无大不大的法网，笼罩四方，将一切都纳入法规法理之下。 这一部法典，是当初韩牧先祖韩非子所书，乃是真正的诸子手稿，威力无边。与韩牧的法网合一，更是威力倍增。 李宗国就简单多了，大枪一抡，沟通四方大军结成的战阵，顿时青龙、白虎、朱雀、玄武四象齐现。白虎咆哮之间，落入李宗国胯下，将他托起，又有其余三只神兽环绕。此地有数十万大军布下战阵，说起来，李宗国才是真正有实力和苏明一战的人。此刻发挥出来的实力，自然也以他为尊。 不过月缺道人这门神通委实可以称得上惊天动地，狂暴的威力将三人生生震退了千丈之遥。若是直面其威力，就算有法宝护身，也难免身受重伤。 “如此威力，武尊直面，只怕……”三人心中几乎同时生出了这个念头。 方圆三千丈之内，一片漆黑，不时有空间风暴和乱流涌动，诡异无比，没有人敢深入。 却在此时，天地之间突然变得一片死寂，没有半点声音。所有的颜色好像都消失，所有的声音也都听不到。 孔光远觉得只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一种无形的悲怆涌上心头，不知不觉中居然留下两行清泪。再看李宗国和韩牧，也都是如此。 天空突然一片通红，竟然下起了血雨。 血雨落下，天地之间却好似多了数不尽的灵气，一瞬间就充满了无尽的生机。 “天地同悲，血雨化生，有元神，去了……”韩牧喃喃道。 “究竟是谁？”李宗国缓缓道。 那一片漆黑的虚空之中，一个人影慢慢走出，天地动而他不动，天地坏而他不坏。虚空风暴和虚空乱流卷过涌过，也不能损他分毫。 是役，武尊当场击杀太乙门元神月缺道人，自身无损，震惊天下！ 其余三个顶尖宗门尽皆臣服，献礼于长安城太极宫，天子李恒面前。三个藩镇也尽皆臣服，天子令下，无有不从。 至此，九州皆定，四方臣服，大唐重归兴盛，比之当初贞观之治、开元盛世，犹有过之，世称广明之兴。 大明宫内，观星台上，苏明负手而立，衣衫猎猎舞动，神态淡然。天子李恒与他并肩而立，也是不语，气氛十分微妙。 苏明自出现在这方世界，不过短短数年，就逆反先天，成就武圣。更是携和氏璧入长安城，令仙种出世，搅动天机，最后更是击杀元神，震惊天下。大唐由衰而兴，几乎都因他之力，惊才绝艳，冠绝天下，古今难得一见！ 片刻之后，李恒幽幽一叹：“苏兄，你要走了罢？” 苏明微微一笑，道：“你知道了？” 李恒眼望星空，道：“我曾查过苏兄你第一次出现的长白山，把整座山都翻遍了，也没见到你说过的族人。而你本身就如一团迷雾，更不存在所谓天机一说。再看你搅动天下局势，生生让大唐中兴。见过了韩老法网遍布天下破空而去，再加上他留给朕的话，若是再猜不出来，朕也枉为天子了。” 苏明闻言，哈哈笑道：“李兄猜的不错，我其实不是这方世界之人，如今天下皆定，我也要走了。” “后会有期。” “后会有期。” 苏明一步踏出，消失在虚空之中。 七年之后，李恒从工部得知，长安人口愈来愈多，植被减少，想起当初苏明之语，便一言决定，迁都于洛阳。自此，九州中心由长安转为洛阳，长安一带水土渐渐恢复。因李恒后来定都洛阳，也被称为东唐。 李恒在位三十三年，在位期间，多有新政，皆受苏明所言启发而来。后辈尊其为东唐第一帝，史称唐穆宗。 （本卷完） 第一章 宗教大会的背后 他方已数年，此界才一时！ 随着眼前闪过一阵光怪陆离的景象，苏明一步踏出，回到了原本的世界。刚一踏入，便觉得从天地宇宙，整个世界都传来一股强横的排斥力，竭力想将他从这个宇宙、这方天地排斥出去。 尽管这身为诸天万界第一个世界的虚空凝固无比，远比《刺客聂隐娘》的世界虚空坚固的多，即使他也难以轰破。但他的实力已经远远超出了此时这个世界所能承受的程度，遭到了整个世界的排斥！ “原来太强大了，也不是什么好事！”苏明苦笑一声，将自身所有的力量和气息都收敛，意志更是牢牢凝固在体内，不外泄半分，如此才能勉强在这个世界活动一二。 当初击杀司徒永康之后，便寻了一处僻静无人的地方，被系统摄入了《刺客聂隐娘》的世界。如今从那方世界归来，回到原本世界，除了被世界排斥之外，更生出了一种不同世界时间流逝不同而生成的交错之感，十分奇特。 在《刺客聂隐娘》世界中已然经历了数年时间，在这方世界，不过是短短一两个小时罢了。苏明定了定神，便从此处离开，去寻父亲苏长星剩余的仇人。 当日从赵光寒口中得知了其余参与杀害父亲苏长星的帮凶下落，于是此时便前去，将他们一一取了性命。以他这时的修为，自然不必多说，就算卫星在头上、又有数不清的监控摄像，也察觉不到他半点踪迹。 在为父亲报仇之后，苏明心中最大的一撞执念终于完成，自己也不慌不忙，坐上了一艘由美国开往新加坡的轮船，大摇大摆离开了这里。而美国的诸多情报机构、警方势力，甚至无数黑帮分子，还在寻找他的下落。诸多政府高官、要员更是小心翼翼，唯恐被这位在所有情报机构中定为“s”级的人物偷袭而丧命。 一个多月之后，苏明到了新加坡，然后又从新加坡乘坐飞机，回到了祖国大陆，回到了国安基地。 杨元松看着归来的苏明，没有觉得丝毫意外，哈哈大笑道：“我就知道，不管什么事都难不倒你！不过美国政府这次确实是动真格的了，两架阿帕奇武装直升机，再加上几十名特战队成员，直接损失就高达几亿美元，间接损失更是难以估算！” 苏明微微一笑，道：“这也没什么。”相比起在《刺客聂隐娘》的世界中，连元神人物都被他击杀了，这些举动确实也没什么。而以他现在的修为和肉身强度以及生命力，除非是身处核武器爆炸的中心，瞬间被数百万、上千万乃至上亿度的高温彻底摧毁，否则至多就是受伤，却不会立刻身死。 杨元松继续笑道：“这也算了，就连致公堂那个老怪物都死在你手里，这才是让诸多情报机构更加害怕的地方。你不知道司徒永康那个人，几十年来在地下世界有着多大的威名，致公堂有今日的规模，可以说至少有一半是他的功劳。美国当初被他刺杀的政府高官、军方警方要员至少有几十个，情报人员死在他手里的更是数不胜数！” 司徒永康的一生要是拍成电影，绝对是大片中的大片，所有的特工电影的跟他一比都弱爆了。杨元松这般激动，自然也就可以理解了。 杨元松接着道：“你不知道，你现在已经成了各国情报机构，排名第一的危险分子，那些恐怖组织跟你比起来简直就是小儿科。你也是美国有史以来，第一个被美国标注为‘ss’的人！” 苏明无奈道：“你当初让我去美国，就应该想到有这一天的。” 杨元松哈哈一笑，道：“这我当然知道，不过是心情好，一时多说几句。你这次回来，先去休息一段时间，暂时也没有什么任务给你了。国家要趁着这个机会，以致公堂为入口，团结海外华人。虽然不是一时一日能完成，但眼下肯定是最好的机会。” 苏明知道这种事情，美国等国家肯定会暗中阻挠，但这是国家和国家之间的明争暗斗，涉及了政治、经济、情报、军事等各个方面，自然不会有参加的想法，嘿嘿一笑，便离去了。 此后一段时日，都是无事。苏明便回到了秦市，每日里也去大学转悠，去海边游玩，去闹市闲逛，却总觉得自己和普通人之间，已经有了巨大的区别。而自己不论如何调整，再也回不到普通人的心态。 “也许，这就是踏上超脱之路，带来的必然的结果吧！”苏明感受着无处不在的这方世界给他的巨大排斥力，心中悠悠一叹。 这之后，他便离开了秦市。无声无息中走遍了唐古拉山、昆仑山、喜马拉雅山脉，登上过珠峰的最顶端。他也下潜到海底最深处，见识过海洋深处一片黑暗中种种奇怪的海洋生物。更曾探寻过南北极的每一处，在真正的冰封千里之中体会天地的奥秘。他的足迹，踏足了这方世界每一处奇异的地方，见识过金字塔的奥秘，探寻过热带雨林的神秘，见识了每一处莫名的存在。 转眼就是三个多月过去，杨元松再次传来了消息，苏明便动身回到了国安基地。 “也许，真的是最后一次了。”以他纯粹灵敏的内心，早已感觉到了一些东西，只是他不想说，也不愿意说。 “你来了！”杨元松的身形依旧笔直，如一株直直向上的白杨树，干脆挺拔，任何时候都十分利落。 苏明淡淡道：“这次是什么任务？” 杨元松笑道：“也没什么太大的事情，就是有些宗教人士在成都举办了一个全国宗教大会。人员众多，又涉及到宗教的一应事情。你也知道宗教里面有些现代都说不明白的东西，所以要你去看着，免得闹出了什么乱子，大家脸上都不好看。” 苏明微微一笑：“原来我是去镇场子的。” 杨元松哈哈笑道：“说白了，其实也就这么回事！有你在，不管是谁，都肯定不敢闹出什么幺蛾子。” 苏明问清了具体的时间地点，便自离去。 他离去之后，一个中年人出现在杨元松身边，精悍无比，气势十足，正是先前暗地里和杨元松有过碰面的那位。 杨元松回头和中年人对视，眼中除了兴奋，更是有种莫名的激动和欢喜的情绪。 中年人道：“这一天终于来了！” 杨元松喃喃道：“这是你我多年前就立下的目标……” “来吧！多年计划，就在此刻了！” 苏明出了国安基地，不慌不忙，过了些日子才到了成都。全国性的宗教大会，准备起来也需要时间，在杨元松通知他一个月后，才见许多和尚、道士、天主教的神父等等来参加大会。 大会上讨论的宗教问题，苏明自然不感兴趣，每日也只是分出点心神，就可以监控到参与大会人员的一举一动，避免出现什么问题。 一连几日，都是如此，甚是无聊。 这一日晚上，苏明心中一动，来到了成都城外，一处道观，清静自然，就隐在丛林之中。青砖门楼上一座匾额，蓝底金字，上书“游龙观”三个大字。里面光芒点点，更有不少人隐藏其中。 “原来还真有不怕死的！”苏明悠悠一声轻叹，踏入了观中。游龙观虽然名声不显，但规模却是不小。进入其中，便见四下里人影幢幢，不知隐藏了多少人，宗教界的实力发挥出来，也着实让人有些心惊。 见苏明走了进来，这些人便不分由说，上前攻击，手里拿着各式各样的兵器，刀枪剑戟，都是锋利无比。只要有一样落在身上，立时就是生死两难。 “这是想要我的命啊。”苏明心中微微一叹，身形不停，继续向前走。所有的兵器到了三尺之外，便好似碰到一堵柔韧之极又坚固之极的气墙，不能寸进。待苏明走过之后，兵器寸寸断裂，化作飞灰。所有人都心脉断裂，倒飞回去，当场身死。不过走了十几步远，就已经有几十个人身死。 “他到底是神还是魔？”这般诡异的情况下，即使都是练武之人，也是目瞪口呆，心胆俱丧。难以抑制的恐惧感生出，那漫步走来的人如神灵一般，高高在上，俯视众生，又如九幽之下的恶魔出现在人间，双手鲜血，桀桀乱笑。有些心志不坚的，甚至已经转身想逃。 “既然来了，就都不要走了。”苏明心念一动，体内真气涌动，透体而出，化作一道道锐利的罡气，几乎在呼吸之间就穿透了所有人的心脉。一瞬间，道观院中潜藏的上百人都已被击杀。 苏明目光虚幻迷蒙，似乎看透了所有的阻隔，看到了一座大殿中端坐的二三十个人，有僧有道，有男有女，甚至还有许多外国人。 “咔嚓！”天空突然乌云密布，一道惊雷落下，将大殿中所有人的惊醒。 “不好！他来了！”所有人都是大惊失色。 “佛门，道门，藏地密宗，东南亚降头师，印度婆罗门和瑜伽上师，日本忍者，天主教教父和裁判长，英格兰的圆桌骑士，北欧的狂战士……” “呵呵，人多，正好一战功成！”苏明眼神落下，若无其事道。 第二章 禅宗少林和龙门武当 这道观里居然藏了这来自世界各方传承的最后的底蕴，这倒是苏明没有想到的。在他看来，不过是杀了一个司徒永康，就算对地下势力有所震动，也不应该会闹出这般动静。而且这宗教大会开的时机实在是有些奇怪，让他心中不由得有些疑惑。 若是换了当初，单单以国术抱丹的境界，面对这许多古老的传承，也只有退避三舍。不过现在，自然是无所顾忌，肆意而为。 就在大殿中众人惊觉的瞬间，虚空中气机一动，游龙观中平地卷起一阵狂风，直吹的四处树木哗哗作响，地面上掉落的树叶统统飞上天空。他们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见原本大殿前面空无一人的院子中间，不知何时已经站立了一个人。这个人，一身休闲服，面貌清秀的像是十八九岁的大学生，浑身洋溢着一股青春的气息，像是涌动的生命。 夜风之中，他人只往那里一站，竟是满院子的大风都马上停歇了下来。霎时间，大殿中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他的身上。 苏明微微一笑，道：“为了在下居然这般兴师动众，不过既然来了，就都不要走了。”他笑容平和，语气轻淡，说起来似乎毫不在意，但是其中蕴含的意味，却是任何人都心寒三分。 “无量天尊！”大殿之中，一个青衣道人面目奇古，形态消瘦，一袭道袍披在身上，大袖飘动之间，隐隐却是见得其中似有一道青光鼓动。听到苏明之语，他便也突地一声长叹，从里面缓缓走了出来。 他看起来有如得到全真，道袍飘飘，古意盎然，道：“若非国安凭借施主，要将我等一一消除，我等又何苦聚集在此，和施主这等陆地真仙一般的人物为敌？又何必冒天下之大不韪，与国家对立？实在是先祖传承，不能也不愿就此断绝啊！” “阿弥陀佛！我等虽然式微，也不愿束手待毙！施主既然找上门来，那我等也不多说，此战之后，各安天命！佛陀虽然慈悲，也有明王怒火！”一个和尚身着又胖又高，手中拿一杆金刚杵，走上前来。 在场人数虽然不少，但也可以看出，是以这一僧一道两人为首。 苏明闻言，心中一动，单看这两人的气息，便知和尚来自禅宗少林，道人来自龙门武当，都是传承久远的大派，有几分底蕴毫不奇怪。面色不变，道：“你等先行聚集于此，来意已经十分明显，还做什么狡辩之言，倒更让我看轻你们几分！” “八嘎！”一个浑身黑衣，面目也有黑色面巾遮挡的矮小人士突然狠声道：“支那人，都该去死！” 话音未落，虚空中突然现出十几个黑衣忍者，在一瞬间就向苏明杀来。许多烟雾，毒素，暗器，同时在苏明身边出现。更有数不清的忍术杀法，将苏明包围。 “呵呵。”苏明淡漠的声音传来，“连日本人都勾结，果然已经无可救药了。”苏明一动不动，就见所有一切，都在瞬间点点消散，化作飞灰。伸手轻轻一捏，出声的日本忍者浑身抽搐，有如一只巨大的看不见的手掌，将他生生捏死捏碎。随后伸手一抹，就将他所有一切，都从这个世界抹除！ 不过在呼吸之间，所有的忍者都被灭杀，如同杀鸡一般，且是以一种诡异的让人完全不能理解的手段。等到面对的时候，他们才知道，这个人远远比传闻之中要恐怖的多，何止是“ss”级。就算再多的标注，都难以描述面前这个人的恐怖。 面对他，就如面对传说中的神灵一般，又如面对神话中的恶魔。在场的势力中，不乏有传承数千年的久远存在，也是当场惊呆，难以置信。 “阿弥陀佛！”那名胖大和尚，双手持金刚杵，舌绽春雷，张口大喝，正是禅宗少林的降魔狮子吼。声如狮子咆哮，将所有人都惊醒。 苏明眼中露出赞赏之意，道：“好和尚，境界不凡！怎么称呼？” 和尚双手合十，道：“贫僧法号了尘，不敢当施主赞赏。” 苏明眼神扫过，这里面几乎所有的人，都在各国的情报机构里面属于独特分类，被标为极其危险的人物。虽然只有几个人到了s级，其余基本上都是a+级。但是奈何他们擅长的都不是现代枪械等东西，而是古老的传承。像东南亚的降头师，虽然自身较弱，但是若将降头术发挥出来，自然是让人防不胜防，没有几人能够抵挡。 而面对苏明，所有的人似乎都失去了信心，以前得到的情报跟刚才那番动静比起来，简直就是渣的不能再渣。 “无量天尊！施主要灭除我等道统，我等自然也唯有拼死一搏！”青衣道人清喝一声，面容严肃。 苏明冷然道：“这就是你们勾结日本人的理由么？”中国和日本之间，夹杂了太多的仇恨。固然日本一个国家，人口众多不可能灭绝，但是对于勾结日本人的那些败类，苏明从来都没有什么好脸色。 随后，苏明语气漠然，道：“我明白，对于你们来说，没有什么比道统更重要。即使是国家和民族，在所谓的道统面前，都微不足道。”负手而立，眼神冷漠无比，道：“动手吧，给你们一个机会！” 了尘和尚双手持金刚杵，轻叹一声，道：“得罪了。”这一声好像卸下了身上所有的束缚，他要被一挺，整个人一下子拔高了半尺，身上的气势陡然一变。一股天上地下唯我独尊般的威势气势，浩浩荡荡，滚滚而来。 如果说刚才的了尘和尚，有如一座巍峨的山峰，高不可攀，令人生畏。现在的他，手持长达一丈的金刚杵，光头怒目，浑身都散发出淡淡的佛光，浑似一尊天上的护法神灵！ 他的脑后，竟然好像一圈圈金色的佛光，大圈小圈，一圈套一圈，如光环般闪耀。 那一杆金刚杵，重达数百斤，在他手中黄澄澄，明晃晃，威武雄浑，气象万千！ 在中国几千年的历史中，国内最大的宗教，并不是道教，而是佛教。自印度东传来到中国之后，佛教甚至压下了本土而生的道教，成为了中国民间第一的宗教。作为佛教中执牛耳的禅宗少林，自然不会是没有一点手段。 就如同道家有金丹飞剑，能够百步之外杀人取命，同样的佛门也有诸般秘法，加持神通，如金刚怒目，震慑外道。护法护教。了尘和尚手中的这柄“金刚杵”，便是禅宗少林供奉千年的法器。 只不过道家的剑仙飞剑是需要道人自己采集五金精英，花费功夫祭炼而来。佛门法器却是别走一途，虽也需要修炼，但最重要的却是要享受香火，日日供奉，长年累月吸收信众念力，才能越来越强，发挥出种种神妙。 飞剑胜在锋芒锐利，无坚不摧，金刚杵却象征着无敌，有如金刚明王，一击之下，摧枯拉朽，地裂天崩，刚猛霸道。 了尘和尚体内几乎所有的血液都在弹指间江河倒流一般从四肢百骸灌进心脏之中，然后心脏剧烈跳动，巨大的水泵似的压迫气血，滚滚流遍全身。浑身四万八千个毛孔一张一合，就见白色的雾气升腾起来，热浪逼人！伴随着浑身的金光，了尘和尚浑身筋肉虬结，狰狞恐怖，宛如金刚在世，明王重生，忿怒之火熊熊燃烧，要将所有的侵犯之人烧化成灰！ 这一路法门，是禅宗少林传承一千多年，仗之立教，震慑一切外道的护法神通“金刚伏魔神通”，更有一路与之相对应的“不动明王降魔杵”。 了尘本是禅宗少林上一代的护法人，本身就有大智慧大毅力大慈悲，故而才能将这两门护法神通修炼至大成。若是换了旁人，除非是拳术已经踏入了抱丹境界，否则强行施展，以之对敌，也是先伤己后伤人，两败俱伤的打法。 但是近些年来社会发展太快，已经很少年轻人愿意相信宗教，各个宗教都面临传承断缺的危机。了尘虽然寻觅了三四十年，也没有找到一个适合做禅宗护法的传人。现在听闻国安又想以一位抱丹高手陆地真仙一般的人物，灭除所有的神通传承，不得已之下，也唯有和其它势力联合起来，共同对抗。 如此卸下所有束缚，施展起这两门护法神通，当真是威猛无比，所向披靡！ 苏明当下眼中一亮，连连道：“妙！妙！妙！”以他的眼力，几乎可以看穿了尘所表现出来的所有的奥秘，那蕴含了真正禅宗传承的神通，让他也有些想击掌赞叹。 与此同时，那青衣道人也清声道：“无量天尊！”整个人身上都散发着一股如龟蛇相交，圆满无缺的气息，有如一尊真武大帝，站立当场。而他的大袖微微一晃，就见一道微弱到肉眼都几乎看不到的青光，从袖中一闪而出，直直刺向了苏明的脑袋，赫然是一柄飞剑！ 这柄飞剑，突如其来，出手的一瞬间，对于外界环境的影响微乎其微，似乎本身就是属于这个天地中的一份子，说出现，就出现，倏忽来去，没有半点征兆。如果不是剑上还带有一丝极其微弱的青光，几乎就是没有一丝痕迹！ 第三章 诸多传承齐出手 这般飞剑之术，单单从剑术上来说，已经完全不弱于上一个世界的太乙门，甚至连隐藏的青城山的青莲一脉，也可以比拟一二。也只有龙门武当，这个自从张三丰以来，就和少林并驾齐驱，在近代甚至抢了少林许多风头的门派，才能在这末法之时，仍然有这般底蕴！ 霎时间，飞剑就像融入了整个天地，圆融自在，无处不在！而青衣道人身后，似乎矗立着一尊巨大的真武大帝之像，龟蛇盘交，神威如海，道秒自然。 随后飞剑在空中轻轻一舞，就见漫天剑气呼啸之间，就落了下来。尤其是每一道剑气，似乎都被青衣道人驾驭，在空中左右迂回，娇夭如龙蛇起陆。一时间，就如有千百柄飞剑受他控制，朝苏明攒刺过来。 漫天剑气聚拢绞合，有的如腾蛇灵动，有的如神鬼沉稳，化作一尊巨大的玄武之像，踏泽而动，狰狞凌厉，又圆融自在，真正显示出龙门武当一脉的精华！ 这道人唤作玉龙道人，乃是武当山现今辈分最高的一位，和禅宗少林的了尘并称国内两大高手。一身底蕴在身的他们，不论是修为还是神通威力，更要在当初的司徒永康之上。 禅宗少林固然是传承悠久，底蕴深厚，龙门武当也不弱分毫。张三丰实际上也是得了一部分当年王重阳的传承，再加上自身委实是学究天人古今罕见，让武当有了和禅宗少林并驾齐驱的实力。 玉龙道人精修武当至高的一路“无极混元气”，这一路被称为武当最高的“龙门武当十三剑”更是炉火纯青。如今施展开来，自然有绝大威力。而他手中这一柄飞剑，便是当年祖师张三丰所留，武当派至高的一柄“真武凌霄剑”！ 一剑既出，便如真武临凡，神威凌霄！ 除了这两位以外，其余人也同时动手，力求在瞬间以最强悍最浩大的力量，击毙苏明！ 了尘身旁，那一位藏地大喇嘛，唤作德勒，乃是藏省密宗格鲁派的大宝法王，现在藏传佛教之中，唯一修炼金刚乘大手印的金刚上师，名头远播尼泊尔和印度。 他修炼密宗至高法门，几乎要到了觉悟前生的境界，心灵感应有如水晶一般。即使如此，也依然感应不到苏明的丝毫气息，更无法察觉他方才是如何击杀日本一脉的忍者。正是这样，他才更觉得苏明的恐怖，几乎就如神灵降世，威力无边！ 当即口吐真言，喝道：“嗡！阿！吽！”正是藏地秘传的“三字明”，又称为金刚诵，是藏密主教金刚总持普贤王如来的根本咒，代表佛的三密和三身，是咒中之王，一切咒的源头，也是诸咒之母。 真言喝出的同时，德勒大喇嘛一手伸出，向苏明按下。他的手掌宽大，厚重，饱满到了极致。五根手指，根根圆润，指甲散发出玉石象牙般温润的光泽。皮肤十分坚韧，肉色中透出一股钢铁般的坚硬，好像大象皮一样。落在人眼中，没有半点粗糙的味道，反而给人一种十分庄严的感觉。 肌肉丰满，坚韧饱满，干净整洁，钢铁一般坚硬，玉石一样的色泽，一道道手纹清晰自然，如斧刻刀削。这些特征结合在一起，使得这只手从头到尾都充满了一种悲天悯人浩大无边的力量。就好像寺院里供奉的佛陀菩萨竖在胸前的那一只大手，五指纤长，宝相庄严。 这一手，是他凝聚了全身力量，以三字明金刚诵这无上根本咒加持，施展出的金刚天龙大手印。一掌按下，有如佛陀之手，隐隐有清音梵唱，天雨妙华，八部天龙的盘旋围绕，加持其上。 这位德勒大喇嘛的修为，即使比不上了尘和尚，也差不了多少。藏密近年来流传开来，他的功劳自然不必多说。 在德勒大喇嘛另一侧的，则是来自印度的巴赫格，一位印度教的婆罗门。 印度文化悠久长远，宗教几乎伴随了印度所有的历史，并在历史中起到了极其重要的地位。后来诞生的佛教。也汲取了印度教许多精华。但是后来印度教硬生生将佛教挤出了印度，可见这门教派在印度信众之广泛。 巴赫格则是现今印度教中地位最尊崇的一位祭司，他苦修多年，不但瑜伽术大成，浑身柔若无骨，更精通印度教秘传的秘法神通，则是印度境内，最强大的一人。实力比起德勒大喇嘛，也在伯仲之间。 只见他双手结印，宛如莲花绽放，身后显现出一尊古老而尊贵的大神虚影。这位大神五面三眼四臂，面貌威严英俊，蓝黑色长发杂乱披下，头顶恒河与弯月，脖挂骷髅项链，身缠眼镜蛇，手持三叉戟和弓箭，正是印度教中，三大至高神中的毁灭神湿婆。印度教中尊其身居大自在天，掌控三千世界，拥有毁灭和再生的能力。 而巴赫格一手竖在胸前，眉心有光芒闪耀，隐隐间好似多了一只眼睛。这只眼睛竖立正中，缓缓睁开，充满了一种冷酷无情意味，更有毁灭世界的霸道。 随着巴赫格古怪腔调吟诵的咒语结束，这只虚幻的眼睛中，射出一道漆黑的光线。一入空气，就化作一大片一大片黑色的熊熊燃烧的火焰。除了炽烈的高温之外，更有一股霸道之极的毁灭一切的力量充塞其中，但仿佛能够毁灭所有的一切，将世界宇宙都化为灰烬。 这正是神话传说中，当一个旧时代结束时，毁灭神湿婆眉心之眼释放的灭世之火！巴赫格在印度教中属于湿婆派，湿婆便是他信奉的最高也是最强神祇。这灭世之火，则是他凭借自神力量，模拟湿婆大神所发。虽然比不上神明，但是在现在世界来说，已经是了不得的大神通。 除此之外，玉龙道人身旁，来自梵蒂冈的当代天主教教皇布伦多，头戴教皇圣冠，手持教皇权杖向前一点，大喝道：“审判！” 一道巨大的纯白无暇的十字架，光芒耀眼，充满了炽烈的圣洁之力，向苏明狠狠镇压下来。 裁判长莱斯特也是大喝一声：“裁决！”身后隐隐显现出了一尊六翼天使的虚影。本人连同天使虚影都是双手虚握，向前一劈，就见一柄巨大的白色光剑，从空中忽然出现，呼啸着朝苏明劈落下来。 他二人同源而出，同时出手，更是相互交融，威力顿时大增。 莱斯特身侧，也是英格兰传承已久的亚瑟王的后裔和十二圆桌骑士的后裔。亚瑟王当年手持的石中剑也堪称是世间顶级的神兵之一，只是末法时期，石中剑早已消失不见。不过亚瑟王当年就曾经得到过教廷的帮助，一直以来和教廷的关系也不错。如今见教皇布伦多和裁判长莱斯特都已经动手，自己也不甘示弱。 当下十二位圆桌骑士在身后，亚瑟王当代传人罗瑞尔在前。十二人身上各有一种白色图案显现出来，与教廷的力量十分相似。十二个图形几乎同时落在罗瑞尔身上，顿时白光大作，罗瑞尔浑身的血脉奔涌之间，手中似乎重新凝结出了那柄震惊欧洲的石中剑。随后低声喝到：“王者之剑！”随后一剑斩出，直向苏明。 又有来自东南亚的降头师杜明斯蒂，他本是白人和本地人结合的后裔，自幼父母双亡。流浪之时，被一名降头师看中，得到了那个降头师的全部传承。 那一位降头师本来也不怀好意，想借杜明斯蒂奇异的体质炼制一件魔道法宝。岂知杜明斯蒂在降头术一门上实在是天资过人，进步神速，早就超越了他。后来自然是杜明斯蒂暗中反制，反而将那位降头师咒杀，成就了现在东南亚第一降头师的地位。 只见他口中吟诵不断，腔调古怪，手中更是拿了一串白骨项链，施展了自身最强的降头术咒杀法。 其实说起降头术的真正来源，也是来自于古老的中国。当年天魔意识降临，传下五方魔教。东方桑皇扶摇天，西方婆罗利刃天，南方幽游夜摩天，北方夜叉修罗天，中央他化自在天。五方之中，自然以中央他化自在天为尊。而东南亚一带的降头术，其实就是南方幽游夜摩天一脉魔教传承，又融合了许多地方风俗文化特色，演变而来。 而杜明斯蒂施展开来，白骨项链上九颗拳头大小的白色头骨立刻飞在空中，有森森魔气缠绕，一个个都张着大嘴，似乎要将苏明一身血肉、精气、灵魂，统统吞噬，不留下半点。 又有北欧的几位狂战士，不分由说，就向至尊神灵奥丁祈祷，以求获得无穷的力量。然后一个个开启了身体里面沸腾的狂战士之血，化作足足三米左右的巨人，浑身上下肌肉饱满，充满了爆炸性的力量。手中更是挥舞着巨大的斧头、狼牙棒、大锤，有如野兽一般，嗷嗷叫着就冲向了苏明。 就苏明所知的神话传说中，除了已经完全消失的奥林匹斯一脉和古埃及一脉，其它剩余的传承几乎都出现在此处。如果还是国术抱丹的修为，那他也只能一个一个解决，见了这许多人也只有落荒而逃。但是换了现在，自然是完全不同。 第四章 一网打尽 近两百年来，随着火器的兴起，科技的不断进步，这方世界其实早已进入了末法时期，诸多传承都面临着断绝的情形。许多流传下来的神器宝物，都是在这段时间内消失不见。百分之八九十的传承，也都断了。 而现在向苏明动手的，几乎已经是现在这方世界传承未绝的存在中，九成九的势力了。这般神通，这般攻势，在旁人看来自然是难以抵挡，生死不知，但是在苏明看来，也不过如此。 在上一个世界，他尚未踏入这个境界之时，便有上百位修道宗门的真传弟子，手执元神之宝围杀，却被他全部击杀。现在的情形，和当初比起来，实在是差的太远。纵然在这方世界他已经被世界之力排挤，九成九的力量都收敛起来，纳入身体最深处，也绝非这些人能够抵挡。 不过在这时，他纯粹的心灵也明白了到底是什么情况，这些传承为何要聚集在这里，对他发动堪称末法时期的旷世一击。 “我问心无愧，既然算计我，那也就不要怪我了！”苏明心中一动，面上依然是十分淡然，而诸多传承的攻击，已经到了面前。 最快的便是龙门武当玉龙道人的飞剑，倏忽之间，漫天剑气里面，一道青光若隐若现，明灭不定，伴随着淡淡的龙吟之声，就刺向苏明的眉心。 “剑是好剑，可惜人太弱了！”苏明淡淡一声，骈指在眉心前方一夹，那一道青光就如一条灵蛇被拿住了七寸，纵然连连扭动挣扎，也被死死钳住，没有半点办法。 剑仙炼剑，修命不修姓，在道家之中本来就不是正途，虽然威力庞大，无以伦比，但却是术不是道，一直被道家正统视为左道。然而就是这种左道的功夫，一旦能够熬过剑器九转这道门槛，则全身的精气便与剑一体，五金之物也能化作剑气收入丹田之中，能收能放，温养淬炼，真正的结成内丹，也就与国术中抱丹的境界相同。 从古至今，能从炼剑这种法门上修炼到金丹之道这一地步的人，无一不是惊才绝艳，对自身的控制能力、洞察能力都精细入微，已经真正到达了人就是剑，剑就是人的境界。 但是现在末法时期，龙门武当纵然还保存了几分传承，却也绝不可能出现这种能从把飞剑炼入体内，进而结丹的人物。玉龙道人虽然已经是这方世界顶尖强者，但在苏明看来，也不过刚触摸到了几分抱丹境界拿捏气血的奥妙，离真正抱丹成功还远的很。 不过这一柄真武凌霄剑，倒是真的威力不凡，比起上一个世界太乙门的太乙清罡剑，都丝毫不弱，甚至还要强上几分。眼见这柄剑在手指中连连扭动，另外一手屈指一弹。 玉龙道人忍不住吐出了一大口鲜血，面色惊惧无比，似乎见到了什么恐怖到了极点的东西。弹指之间，真武凌霄剑竟然被生生夺走，自己再也难以控制！ 随后，了尘和尚的不动明王降魔杵已经到了头顶，大有金刚怒目，明王伏魔的威势。金光浩荡，如山一般，镇压下来。 苏明抬手一抓，便见万千金光都瞬间消散，那一杆金刚杵的泰山压顶之势，在一抓之间，就消散不见。那情形，就如泰山之重，却被鸿毛承受，让人难以置信。 “去吧！”苏明抓住了金刚杵，就见这杆兵器有如一条金龙，震怒不已。 了尘和尚更是愤怒到了极点，张口大喝：“迦楼罗！” 禅宗的降魔狮子吼，本来就威力无比。了尘和尚曾经施展这门神通，隔空大吼，将将十几步外飞流直下的瀑布给震得中途断流倒卷而回，可见吼声中到底是蕴含了多大的一股力量。 此刻他以降魔狮子吼喝出的，正是佛教护法天龙八部中的“迦楼罗”一部，也就是金翅大鹏雕。随着这一声巨吼，他的身体再次长高了一截，身上的金光也变得更加耀眼。 随着这一声巨吼过后，他双肋一摇，两肘下压，随即双臂往外迅速的一撑，上下一晃，残影重重，就好像是凭空生出了一对巨大的翅膀，狠狠拍在了金刚杵之上。 嗡！ 金刚杵一端猛烈震颤起来，但另一端在苏明手中却没有丝毫动静，仿佛就是被它原本的主人抓在手中，完全臣服。 “这金刚伏魔神通倒也有几分看头，不过我没兴趣了！”苏明喃喃自语一声，随后抓着金刚杵的大手轻轻一抖，那被禅宗供奉了千百年的法器突然震动起来，嗡嗡声中，空气瞬间就被打爆，然后宛如铺天盖地汹涌澎湃的巨浪，朝着四方猛然扩散开来。 苏明一手拿金刚杵，就是一个横扫。另一手拿真武凌霄剑，微微一晃，就是漫天剑气，剑光更是长达百丈，朝着诸人就是一绞。 在佛教中，金刚杵象征着所向无敌、无坚不摧的智慧和真如佛性，它可以断除各种烦恼、摧毁形形色色障碍修道的恶魔，以此杵象征如来金刚智，用以破除愚痴妄想之内魔与外道诸魔障。 苏明在上一个世界，也曾与佛门三宗交流，其中金刚宗也有一门“金刚伏魔神通”，虽然与此方世界禅宗少林的这一门神通名字相同，但内质里却有许多差异。如今苏明一手执金刚杵，以他的境界和力量，当即将金刚杵的真意发挥到了极致。 一扫之下，所向无敌，无坚不摧！ 而另一手持真武凌霄剑，他虽然不会飞剑之术，但是仅仅以本身力量激发真武凌霄剑，剑气就是浩大无边，剑光更是一片青碧，百丈长短，所到之处，一应物事统统化作两半之后再被卷入其中粉碎如尘化为虚无。 这一柄真武凌霄剑，本就是武当祖师张三丰当年扫荡群魔，威震天下之物。如今被苏明激发，似乎又恢复了当年张三丰一剑在手，天下英雄莫能敌的豪情与气概！ 如今情形，了尘和尚和玉龙道人见状，都是吓得心胆俱丧。身为禅宗少林护法和龙门武当最强之人，他俩比任何人都清楚这一杆金刚杵和一柄真武凌霄剑彻底发挥威力的恐怖。 了尘和尚连忙施展出了少林秘传的步步生莲，金光从脚底涌泉穴喷出，冲击地面，破开尘埃，远远望去，就好像人每一步都踩在一朵盛开的莲花上，一步踏出，就横跨到百米之外。 玉龙道人则是好像化作了一道气流，整个人好似融入了气浪化作的狂风之中、微弱的青光闪耀之间，无视任何房屋等建筑的阻隔，整个人也到了百米之外。 整个过程说来话长，其实只在一瞬间，其余人的境界和力量都弱了一分，攻势才刚到，就见苏明的金刚杵和真武凌霄剑扫了过来。而几乎就在同时，为首的了尘和尚和玉龙道人就已消失不见。 “该死的中国人，果然靠不住！”这许多外国人心中这个念头刚升起，愤恨之意都尚未来得及反应就瞬间消散。 藏密的天龙大手印，印度婆罗门的湿婆灭世之火，东南亚降头师的咒杀之术，天主教的天堂神术，英格兰的王者之剑，北欧的狂战士，所有的一切，在这一杵横扫和一剑光华之下，都脆如蛋壳，绞碎若微尘。 一杵威猛若天崩，一剑光寒十九州！ 苏明纵然只发挥了自身一丝的力量，也绝不是这方世界这些已经近乎灭绝的传承能够抵挡。而金刚杵和真武凌霄剑都是一等一的神兵，在苏明手中，纵然未曾炼化，也发挥出了难以置信的威力。 除了见状不对就立即施展秘法逃走的了尘和尚和玉龙道人，其余人不是被金刚杵直接镇压成灰灰，就是被真武凌霄剑绞碎成微尘。整个游龙观，从苏明位置起，方圆百丈之内，都是灰飞烟灭，一大片一大片尘埃飘飘荡荡，洒落下来，有如下了一阵沙雨。 这也是苏明收敛力量的结果，否则纵然是了尘和尚和玉龙道人，也不可能逃脱。 “快走！他已经不是人了！”了尘和尚和玉龙道人惊骇到了极点，恨不得能身插双翅，逃离此处。他俩的身边，各自出现了四个和尚六个道人，显然已经是禅宗少林和龙门武当最后的力量。 更有那暗中监视观察此处的人，也是惊惧无比，心中更是下定了决心。 苏明嘴角露出了一丝嘲讽的笑容，喃喃道：“想走？可惜已经来不及了。”以他纯粹的心灵，早在踏入游龙观之前，就感应到了其余人都不知道的暗地里的布置。听了了尘和尚和玉龙道人的话，更是知道了这一切的缘由。 那一阵阵凝重到了极点的气息，如山雨欲来，哪里能瞒过苏明。 “打的倒是好主意，以我为刀，挑起所有传承的危机感，然后将这世间所有残存的道法传承以及神通加身的人全部一网打尽！不止是国安，连军方都插手了，甚至还有别的国家配合……嘿嘿……好厉害的心机……不愧是能掌控国安的人物，好大的手笔……” 话音未落，便觉得一声巨响，有如天崩地裂，脚下一股毁灭性的力量爆发开来。 第五章 诀别 苏明并非不懂谋略，而是不擅，更是不愿。身为武者，一旦思虑太多，谋划太多，就难免失了一往无前的锐气和决心，无法彻底发挥自身的武道意志。这并不是路有高下，而是适不适合自身的问题。 早在听到了尘和尚和玉龙道人的话之时，苏明心里面就将自己国术抱丹之后在这方世界的所发生的事情全部过了一遍，纯粹的心灵自然就明白了这一切的由来和源头。 任是自己武道盖世，天下无双，但是道不同不相为谋，论起心机城府来却比那些人不知道差了多少。 自古以来，华夏大地，英雄豪杰，何其之多！但每一代，威临四海，雄霸天下的往往却是另一种人。他们或许不通武技，不明文章，文不成，武不就，但却洞彻世事，深明人心，只要一朝权在手，心念一动，立刻就能赤地千里，血流漂杵，简直比这世上任何的存在都要可怕的多的多。 “不好！”到了这时，了尘和尚和身侧的四大金刚，玉龙道人和身边的六名道人，都是发觉不妙，感觉到了地下那猛然爆发开来的毁灭性的力量。 “地下有炸药！”这些人的心头都是一片空白。 下一刻，火光冲天，好似无数的雷霆轰然炸响在游龙观中。一瞬间，院落里面，不管是草木青石，还是厚重的地面，统统被怒吼着的火龙冲上了天空，撕成粉碎。 无数火舌飞舞，汇聚成一朵百米高的巨大蘑菇云从地底一冲而上，天崩地裂，石破天惊！也不知道这游龙观下到底埋了多少炸药，这一引爆开来，火光直上云天，就算是远隔十里之外，仍然看得清清楚楚，地面都为之震荡几下。 随后，滚滚浓烟冲天而起，瞬间就把整个游龙观地区的夜空全都覆盖了。 这种现代高科技的高爆炸药的威力，瞬间爆发力丝毫不弱于任何法宝和神通，足以毁灭任何身处其中的人和物！ 但苏明并不在此之列，不论是肉身还是真气，这般爆炸都不足以动他分毫。炽热的气浪挥散之间，也只如清风拂面。整个人好似凝固在虚空之中，脚下大地崩裂，火龙伴随着爆炸的力量冲天而起，气浪滚滚，却不能动他分毫。 爆炸，地裂，火光，浓烟，气浪，一切当中，苏明面容仍是淡然无比，没有丝毫变化。除非是核弹爆炸的威力，否则这种高爆炸弹，几乎不可能突破他的防护而让他受伤。 其他的人也自不凡，禅宗少林的几个和尚，在瞬间就以了尘和尚为首，其余四人分布四方。了尘和尚大喝一声：“金！刚！般！若！波！罗！蜜！”随后其余四个和尚也双手合十，似乎在虔诚诵经，共同将一个金钵祭了起来。 佛教传入中国之后，《金刚经》一直都是最重要的经典之一，而这部《金刚经》的全称就是《金刚般若波罗蜜经》，按照梵文翻译过来的意思。 “般若”是智慧。 “金刚”是破除一切烦恼和偏见的力量。 “波罗蜜”指的是超越生死而度达解脱的彼岸。 合在一起，便是指修行人要以“金刚一样无坚不摧的大智慧，破除一切烦恼执著，超越生死而达到不生不灭的永恒涅槃”的意思。 在这之时，了尘和尚和身边的四大金刚，施展出了最后的手段，布下了“金刚伏魔阵”。只是此时，他们却不是为了伏魔，而是想凭借阵法之力，抵御脚下恐怖到了极点的爆炸之力。 而他们的衣服下面，浑身四万八千个毛孔都渗透出一颗颗细密的金色血珠。顿时金光大作，好像五个人都被一大团浓密的佛光笼罩在了里面，宝相庄严，不可思议。 那一个金钵悬在了尘和尚顶上六尺之处，金光辉映，浓密如水，将五人笼罩其中，抵御着爆炸之力。这金钵也非凡物，而是禅宗初祖达摩东来中土，一路化斋的东西。后来被少林历代供奉，早就成了绝顶的法器，论起神妙，丝毫不在那一杆金刚杵之下。 而另外一侧，玉龙道人和身侧的六名道人，则是祭起了七柄飞剑，各按方位，布下了龙门的北斗七星阵。这门阵法传自武当祖师张三丰，其原理本就参考了当初全真教那一门天罡北斗阵，又在其中加入了张三丰自己的许多感悟体会道理法门，论起威力，甚至还要超过禅宗少林的那一座金刚伏魔阵。 只是玉龙道人的真武凌霄剑被苏明所夺，派里供奉的那一枚“玄天伏魔令”并未带来，是以只有将自己炼制的一柄飞剑祭起。他这一柄飞剑是自己尚未得了真武凌霄剑之时，辛辛苦苦走遍天下，熔炼五金精英，祭炼出来的，在威力上自然远远不及武当历代传承的那一柄宝剑。 不过此时，七柄飞剑化作七道青色流光，飞舞之间，如同七条游龙。玉龙道人七人各按方位，踏罡步斗，辅以手印、咒法，便见滚滚乌云都散开，天空之上突然破开一个大洞，里面星辰点点。七颗大星依次排开，形状如勺，星光垂落下来，一片银白。 即使到了末法时期，龙门武当依然传承下来了这一门引动北斗七星之力，降妖伏魔克敌制胜的法门，令人惊叹。即使苏明见了，也是对这一佛一道最为高深的两个门派心中暗赞。 只不过爆炸的威力太过巨大，这十二人在瞬间就被火焰浓烟包裹，抛到了天空之上。虽惊不乱，拼命施展平生神通，催动着金刚伏魔阵和北斗七星阵。一个个面目狰狞，双眼凸出眼眶，只是一眨眼的功夫，每个人的五官七窍中都开始往外淌出一道道的血痕。 爆炸的威力实在是太大了，足以摧毁任何程度的血肉之躯，恐怖的高温更是可以融化钢铁。随着几声极为轻微的脆响，金刚伏魔阵中的的金钵和北斗七星阵中的七柄飞剑，先是出现了一道道裂缝。片刻之后，就破碎开来。 这光，这热，无穷无尽，无所不在。便是禅宗供奉千年的金钵，和龙门武当的七柄飞剑，也难以抵挡，呼吸之间就被毁去。但是凭借这几样东西，他们也躲过了一瞬间爆炸的威力。虽然各个带伤，但是也并非没有逃脱的可能。 眼见金刚伏魔阵的金光和北斗七星阵的银白光辉都散去，了尘和尚带着四大金刚，玉龙道人带着六名道人，各自都是猛冲出去，竟然都有在空中滞留而不会摔死的神通。一个个衣衫都化作灰烬，浑身都被烧的焦黑，却仍然提着体内一口气，疯狂的逃窜。 精心准备策划的计划终于取得了全面的成功，游龙观里爆炸一响，整个成都似乎醒了过来。在这一刻，不知道有多少处所在，或是登高远望，或是面含期待，或是若有所思。 十里外的民居中，有人一声令下，早已就位的各个小队分队，立刻进入全面警戒状态中。所有人以战斗序列不断逼近游龙观，沿途所见，一个不留。 游龙观本就地势偏僻，方圆十里之内的居民早就被动员离开，留下来的都是国安和军中最擅长伪装和掩饰的人员。除了游龙观之外，其实根本就没有外人。 一队一队特种精英战士，流水般的越过山川树林，无声无息的向游龙观涌来。没有人喧哗，没有人质疑，有的只是一身的杀气。 这本就是国内最精锐的特种部队，一应能力，位列全国之冠。一声令下，千百人也是形同一人一般。 这才是真正精锐的军队应有的气象！ 苏明仍然站立不动，周围纵然是高温、火焰、浓烟、气浪，也不能阻碍他纯粹的心灵。在他的感觉中，自然可以感知到了尘和尚等人如树叶一样，在狂风中飘飘荡荡，更可以感觉到十里之外，那两个为首的人。 而这两人，不是旁人，一人正是国安局长杨元松！另一人，则是当初在国安基地，和杨元松会面的那位。现今国内最精锐的特种部队“狼牙”的首长，实权中将，董权！ 这一个计划，正是他二人策划。多少年来，他二人都为这一个计划殚精竭虑，如今终于借苏明之手，完全施展！ 同一时间，十里之外，杨元松和董权大步走出，登上一辆敞篷吉普车。面色严肃中却也无法掩饰他两人目下激动的心情，极目四顾，踌躇满志，在他们身边就是一队队全副武装的特种精兵。 此时正是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天边大星闪亮，地上火光冲天。 自从建国之后，这一座天府之国中心的巨大城市，还是第一次燃起了汹涌的“战火”。这股大火，照亮了前进的方向，在不同人的眼里，也有着截然不同的意义。 对普普通通，生活在这里的老百姓而言，这只不过是一次神秘的反恐演习。什么爆炸、火光，全都是假的。但对于这方世界的神通者，这却是一场真正的灾难。不是天灾，却是人祸。 不过，对于杨元松和董权来说，这一切都是必须去做的，应该去做的，哪怕他们会付出多么巨大的代价。 在这一刻，他们得知了了尘和尚、玉龙道人等人，逃窜的消息。在现代科技手段的侦查之下，纵然是修成了神通的人，此时也无法掩盖行踪，何况还身受重伤。 “开火！”董权冷然道。 随着他一声令下，早已将此处全部包围的特种战士，顿时扣动扳机，枪声大作，道道火舌，一瞬间就将这几人的身体淹没。 “不！”凄厉的叫声传来，董权却没有一丝表情。现代火器铺天盖地之下，又怎么是此时的了尘和尚等人能够抵挡。 砰！砰！砰！ 随着几声枪响，空中的了尘和尚等人顿时血光四溅，有如断了线的风筝，一头栽落下来，落在地上，化作一团模糊的血肉。 狙杀他们的自然是特种战士中最精锐的狙击手，用的也是世界上最先进的巴雷特m82狙击步枪。这种枪，口径巨大，适应全天候作战模式，射程在一公里以上。如果在平时，以枪械来暗杀了尘和尚这种练成神通的人物，自然是难上加难。不过此时，对着已经重伤几乎没有反抗能力的他们，自然是不在话下。 随着这几人的落地，禅宗少林和龙门武当的神通传承，终于也自灭绝。除了没有参加这次行动的青城山隐藏一脉，这方世界所有的神通传承，全部灭绝！ “虽然还有漏网之鱼，却也无关大局了。”杨元松淡淡道。 千百名战士前呼后拥，杨元松和董权站在吉普车上，仰望苍穹，眼睛里似乎也正有一团的火光在燃烧着。 自建国以来，这些人都俨然是以世外的高人，甚至神仙而自居，蔑视一切世俗的政权，超然于物外，却又始终放不下某些东西。所以，身负国家安全的一些要害部门里，都有他们的弟子，编织成一张大网。 因为他们特殊的能力，甚至令国家人领导人都为之束手束脚。 所以，他们就应该全都去死，死不足惜！ 在这一夜以前，整合一切力量，肃清这些不安定因素就是他两人毕生为之奋斗的最高目标。数十年的策划、调查、了解、布局，每一次的进展，都曾经让他们内心鼓舞，充满斗志。 为了这个目标，所有人都可以牺牲，包括他们自己的生命，苏明自然也不例外。而苏明也拥有和神通一样的能力，甚至都超出了他们的掌控，所以也必须死。 这就是他们的信念，不会因为区区一个人，就动摇，就改变。 如今，身上的重担终于放下，心中也是一阵轻松。没有了这些人，宗教的力量便再也不足以动摇或者左右国家的力量。 “一将功成万骨枯！”杨元松心中忽然生出了这个念头。就在这个时候，他心中想到了苏明，也看到了苏明。在这个他绝对想象不到的，也永远不想见到苏明的时候。 苏明毫无征兆的出现在两人面前。 没有任何人看到他是怎么出现在面前的，只看到他忽然便站在那里，仿佛亘古以来就一直等候在那里一样 顿时间，所有的特种战士，同时举起了手中的武器。千百个黑洞洞的枪口，一齐指向苏明。一瞬间，杀气腾腾，夜色凝固。 千百个身经百战最为精锐的战士，如临大敌，面对苏明一人，却摆出了如战场一般的阵势。 杨元松和董权看着苏明却是心中发寒。先前的情形早已落入眼中，任他们如何思忖，也无法想象一个人是如何在爆炸中不动分毫，纤尘不染。 枪声响起，千百个黑洞洞的枪口都火光乍现，吞吐着一道道火舌。高速旋转前进的子弹，与空气摩擦形成炙热的高温。甚至连小型单兵武器，都拿了出来。 枪林弹雨！铺天盖地！ 但所有的子弹，到了苏明身边三尺，都突然凝滞在空中，不前进后退，也不落地。直到枪中所有的子弹都打光，苏明周身三尺赫然形成了子弹凝合的弹幕。随着他手指轻轻一拨，纷纷落地。他就像是暴风雨中屹立不动的高山，任凭风狂雨骤，也没有丝毫动摇。 杨元松和董权一眼看去，与苏明眼神一对，就好像面对神祇一般，没有丝毫抵抗的能力。 “一百多年前，华夏大地上刀兵四起，外敌不计其数。他们这些人没有站出来，为百姓请命，为山河雪耻……他们之死，我问心无愧……” 话音未落，苏明一眼看来，杨元松和董权心脏一痛，生机如潮水般逝去，倒在车上，死不瞑目。 “你做什么，我不管。算计我，还想杀我，那我自然杀你。”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正义，杨元松有他的坚持，董权有他的理念，苏明也有他的执着。谁对谁错，千百年来，又有谁能说的清楚，分的明白呢？ “这次事了，只怕这方世界，我也呆不下去了。”苏明悠悠一叹，就消失在诸多战士的眼前。 同样，他也没有了任何的留恋。直到他消失，诸多战士才来得及发出一声声怒吼，像是被惊醒的猛兽。眼前首长的死亡，激发了他们心中燃烧的怒火。只是不论如何寻找，他们都找不到那个如鬼神一般的男人。 仅仅十几分钟后，所有的过程边详实的出现在了中南海几位领导人的面前。没有任何夸大，只是一笔一笔真实的写照。很快，这件事情就被淡化处理，被民众遗忘。而所有教派神通者的死亡，让宗教势力一再缩水。有领导人更是接着尚未完毕的全国宗教大会，连续接见宗教人士，开始整顿宗教相关事物。 而与此同时，国内武术界，各门各派许多练武之人，一夜醒来，忽然觉得自己脑海中多了许多已经失传的国术功夫。与自己所知的验证，发现竟然是真的。数年之后，国内武术界竟然先后出现了一大批国术高手，如八级、太极、八卦、形意、洪拳、咏春等等。在加上国家大力推广，十几年后，国术遍地开花，又迎来了另一个黄金时期。 却没有人知道，这一切都是拜一个人所赐。在留下国术的种子之后，苏明看了一眼这个世界，再次穿梭而去。 第一章 降临！变形金刚的世界 繁华的街道，拥挤的人群，匆忙的生活。苏明站在异国他乡的街道上，看着身边迥异的面孔，知道自己已经处于另外的一个世界。与以前不同的是，这一次他并不清楚自己来到了哪个世界。 在起源世界杀了杨元松和董权之后，苏明又暗中留下了国术的种子和传承，然后就离开了那方世界。 其实，在离开之前，他就明白了，自己在原本的世界，其实已经无法继续呆下去。作为诸天万界起源的第一个世界，所有的传承几乎都已经灭绝。不仅如此，苏明也受到了来自世界的巨大排斥。 他的力量太过强大，已经远远超出了起源世界现在所能承受的范围和界限。表面上是杨元松和董权算计他，实际上，更可以看成是世界本源和世界基本意识显化在个人身上，以种种手段将他排斥出起源世界。说起来，其实更像是起源世界天道意识无形中的推动。时间越长，排斥他的力量便会越强，而类似的让他离开的事件，也会越来越多。 所幸起源世界虽然已经进入末法时期，所有的道法神通都会湮灭，但国术并不在此列。所以苏明便留下了国术的种子和传承，才破空穿梭而去，离开了这个生他养他，也让他得到了超脱系统的世界。 苏明心中自然也知晓，这次离开，下一次回来只怕是遥遥无期了。 无尽星空之中，一团白色光球传出阵阵波动，正是超脱系统显化的形象。 苏明站立不动，心中有些莫名的悲伤。离开了生养他的世界，就像是离开了家一样，以后一个人在旅途，终究免不了有一丝孤独和伤感。 “系统，如果我不能回到原来的世界，那么每次穿越之后，我又能去哪里？”苏明沉默片刻，张口问题。 “宿主在穿梭的世界中没有实际上时间的限制，回到起源世界只是源于宿主心中的执念，并非必须回到起源世界。”系统非男非女的声音传来。 苏明思忖片刻，又问道：“如果我一直留在某个世界，那么什么时候才会穿梭去别的世界呢？” 光球又传来一阵波动：“与原本一样，当宿主触发了某些东西，或者穿梭到其余世界的条件满足后，系统将会予以提示。但因为并非从起源世界出发，所以宿主将不会再得到相关世界的提示。” 苏明闻言，淡淡一笑，道：“也就是说，我不会知道自己穿越到了哪个世界是吗？” “是的。”光球答道。 苏明悠然道：“那么现在，我可以开始了吗？” “世界抽取中，请稍后……” “五、四、三、二、一，世界抽取成功。” “穿梭通道构造中，请等候……” 无数世界的光影闪过之后，苏明就发现自己身在一处现代的闹市，显然是西方国家。而周围来去匆匆的行人，好像完全看不到他这个突然从天而降的人。苏明站在路边，打量了片刻，然后发现自己身上并没有带半分钱。 随便请教了一个路人，便知道了自己正是身处美国。而这座城市，正是美国最著名的赌城，内华达州的拉斯维加斯。拉斯维加斯位居世界四大赌城之一，是一座以赌博业为中心的旅游、购物、度假的世界知名度假城市，拥有“世界娱乐之都”和“结婚之都”的美称。 虽然身上没有半分钱，但是既然在拉斯维加斯，就不会有半点问题。到了拉斯维加斯最有名的卢克索赌场大酒店。门口有狮身人面像，金字塔，方尖碑，一派埃及古文化风情，别有风味。 好在苏明离开起源世界之前，穿的衣服还算不错。酒店门口的工作人员一番招待之后，便将他带入了赌场。 随手在旁边的人身上顺了几百美元，兑换之后，苏明就开始了自己的赌博之旅。说起来，长了这么大，又经历了三个世界，但是赌博这种事情，苏明以前还真的没有做过，心中不由得生出了几分兴趣。 最简单的自然是猜大小，荷官摇晃着三颗骰子，双手灵活的如同杂耍。一个个压大小的人疯狂的嘶喊着，压中的自然是疯狂大笑，押错的则是捶胸顿足。在赌场之中，似乎更可以看到人类放肆恣意的一面。 不动声色的就挤到了前面，等荷官摇完了，苏明装作犹豫片刻，才压了一百美元的小。旁边有个肥胖高大的白人，看了一眼苏明，然后就压了大。 在一群呼喊着“大”、“小”的声音中，荷官打开一看，道：“一、二、五！八点，小！” 苏明乐呵呵的看着一百美元翻倍，凭借着过人的听力、眼力、还有心灵感应，对他来说，这种赌博简直就是暴打小朋友。他也没有太过，有时赢有时输。不过总归是赢得多输得少，手里的钱便渐渐多了起来。 玩了一会儿猜大小之后，苏明便起身离开，去了转盘。转盘其实是很看运气的一种，不过荷官练的多了，自然也能掌控力道，大多时候都能控制转到的数字。即使如此，玩的人依然很多。 慢慢地，赌场里大部分游戏苏明都去玩了一遍。几个小时下来，手里的筹码就变成了几十万。 接下来几天，苏明就在几家最大的赌场闲玩，然后手里的钱慢慢就上了千万。在这期间，他也想办法弄了一个假的华裔富商的身份。 晚上，苏明慵懒的坐在柔软的沙发上，看着电视里报导的新闻，心思早就不知飞到了哪里。 敲门声传来，不等苏明说话，就有好几个高大健壮身穿西服的男子走了进来。为首的是个白人男子，客气道：“苏先生，我老板请你见个面。” 苏明丢掉了嘴里的雪茄，觉得这东西味道实在不怎么样，站起来道：“走吧。” 跟着几个西装男子登上了酒店的最高层，老板的房间就在这里。威尼斯人酒店的老板是克里.威廉，苏明早就打听清楚了。 房间打开，威廉先生坐在里面，看着苏明走进来，并未起身，道：“苏先生请坐。”等苏明坐下之后，又上了红酒和雪茄。 威廉先生道：“苏先生好手段，这几天赚了不少钱吧。” 苏明喝了一口红酒，笑道：“威廉先生找我来不是为了说这个的吧？” 威廉先生道：“说实话，苏先生，在赌场出老千被抓到的下场，想必你也清楚。不过令我难以相信的是，苏先生显然并没有出老千。不知道苏先生可否解我疑惑？” 苏明笑了笑，道：“威廉先生，打听别人秘密可是件很危险的事情。” 威廉先生呵呵一笑，几个西装男子都从腰间拿出了手枪，指着苏明，道：“苏先生，我觉得你还是老实交代比较好。我虽然是个有耐心的人，但也不想多说废话。” “这样啊……”苏明淡淡道，“既然威廉先生想知道，那我就告诉你。”伸手一抓，所有的枪都脱手而出，到了苏明手里。苏明轻轻一揉，所有的手枪都变成了一团铁疙瘩。 看到了这一幕，威廉先生眼中闪过危险的神色，面色仍是淡然自若：“苏先生好手段，不知苏先生来见我，到底是想要什么？” 这座威尼斯人大酒店，光投资就达十八亿美元，可以想象威廉先生的身价有多么恐怖。能做到这个程度，自然明白苏明能有这般手段，想得到钱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情。既然来见他，必然是为了钱以外的事。 看着如临大敌的几个西装男子，苏明微微一笑，道：“我想威廉先生帮我打听一下，近些年来有没有什么奇怪的事情。当然，作为回报，在你的手下做不到的时候，我可以帮你一次。前提是，不违反我做人的基本原则。” 威廉先生看着那团铁疙瘩，思考片刻，道：“好，我答应！只是不知苏先生到底想知道什么事情？” 苏明面上露出奇怪的神色，道：“一些被政府掩盖的事情的真相。” 他来到这方世界已经有几天了，但是不论看报纸还是上网，又或者其它手段，发现自己都查不到丝毫奇怪的事情。既然来到了这个世界，系统必然不是无的放矢，那么就说明有些东西被掩盖了起来。作为一个外来者，没有丝毫根基，苏明想查到这些东西自然不会很容易。所以他流连赌场，一方面是为了挣点钱，另一方面，更是为了引出赌场背后的老板，让他帮自己查。 作为一个资本至上的国家，苏明很清楚拥有真正的富豪在这个国家拥有怎样的能量和地位。很多时候，他们的意愿甚至可以影响到国家的政策。而威尼斯人大酒店的老板，无疑是那种黑白通吃的人物。久居高位的威廉先生，在见识了苏明展现出来的能力之后，依然可以保持镇定，就说明了他的不简单。 仅仅三天之后，苏明就得到了他想得到的消息。看着打印出来的资料，那上面有一个个看起来相当熟悉的东西。 “擎天柱，威震天……呵呵……原来是变形金刚的世界！” 第二章 山姆的奇异之处 “变形金刚的世界……”苏明看着威廉先生送来的资料，和自己脑海中的记忆一一对比，慢慢确定了自己所处的大概时间。 “在吉萨金字塔处有过激烈战斗，战斗过程被严密封锁，具体情形未知。战斗之后，所有的一切都被掩盖，汽车人和霸天虎都消失不见，似乎和记忆中的有所偏差。”苏明看着手中的资料，明白这又是真实的变形金刚世界和投影的不同之处了。 与先前经历的世界不同，这个世界是个真正意义上的科幻世界。变形金刚的历史就长达数百万年，远远的超过人类。甚至在六千五百万年前，就曾有造物主来到过地球，灭绝了恐龙，投下了一枚用以改变的种子。而纵观人类的各个时期，或多或少都有变形金刚参与其中，推动了历史的发展。只是他们的踪迹，都被人类以神话的方式掩盖而已。 “看来当初金字塔一战并没有那么简单，威震天虽然没有恢复到巅峰时期，也不容小觑。大力神是由十个霸天虎组成的，体积虽然庞大，也未必就是一枚电磁轨道炮可以解决的。” “最重要的是堕落金刚，他是变形金刚的十三元祖之一，力量恐怕并不是那么简单。就算擎天柱是塞博坦星普莱姆斯王族的后人，汽车人现在的超级领袖，又有老霸天虎天火舍身为其补充战力，想要击败甚至击杀堕落金刚，也没那么容易。” 除了当初《变形金刚》系列电影之外，苏明也曾看过一些外传和漫画，对变形金刚的世界观宇宙观都有一些了解，更加明白这表面的争斗背后隐藏的更深层次的意义并不是这么简单。 “宇宙是何其巨大，火种源会在无尽星空之中落在地球上，恐怕还有别的原因。造物主、霸天虎、汽车人先后出现在地球上，很可能也不是偶然。” 变形金刚是种奇特的机械生命体，他们的寿元极其长久。只要火种有充足的能量，可以说寿命几乎是无限的。他的文明更是先进无比，甚至能以单体遨游宇宙，跨越遥远的距离，从塞博坦星来到地球。能将恒星转化为能量源，能搭建空间桥把一颗星球拉到地球，这种科技已经超越了人类不知多少。 在某种程度上，科技到达一定程度，就可以用神话来形容。 收回了心神，苏明敲了敲手指，心中有了想法。汽车人和霸天虎都销声匿迹，不论是自发的还是被各国政府掩盖，他暂时都没有想法。不过山姆.维特维奇，这个人要找到，应该不会很难。 虽然在这个世界上，美国总统并没有给他颁发过奖章，他的实际也没有被普罗大众熟知，但也正因为这样，山姆应该还没有被彻底掩藏，获得他的消息反而会相对容易一些。 这种事情，威廉先生自然是个很好的选择。苏明以真气为他疏通经脉，活化五脏六腑甚至全身各处之后，感觉自己比二十岁时候更加强壮而充满生命力的威廉先生，更是差点将苏明奉若神明，对于他的一点微不足道的要求，自然是竭力满足，不敢怠慢。 查找山姆.维特维奇的过程竟然十分艰难，连威廉先生这种在美国都可以排前五十名的大富豪都花了十二分力气，才得到了蛛丝马迹。威廉先生更是得到了一些庞大的势力暗中的警告和阻挠，不过有苏明支持，他自然是不把这些放在心上。 说起来，他不过是查了一些资料而已，又没有真的做什么。就算是中情局、白宫、五角大楼这种势力，也不会轻易对一位有绝大影响力的富豪动手。这种事情，很容易引起局势的动荡，尤其是在美国这种地方。 “山姆.维特维奇……”苏明看着威廉先生好不容易查来的消息，对这个貌不惊人的男人有了些许兴趣。能够在变形金刚和霸天虎的战斗中屡次起到决定性的作用，绝对不是一个普通人能够做到的。 威廉先生看苏明认真的看着山姆的资料，品一口红酒，道：“苏先生，这个人有这么值得重视吗？”在他眼中，山姆虽然做了些惊人的举动，但是给他的震撼远远不如苏明来的巨大。 如果说山姆做到了普通人难以做到的事情，那么苏明给他的感觉，就如天上俯视众生的神灵，威严，浩大，莫可抵御。 苏明感觉着细腻滑爽的琼浆，在口中缓缓转动，道：“这个人并不像看起来这么简单，至少能得到变形金刚的认可，说明他肯定有过人之处。” 在电影中的汽车人，可以用蠢萌来形容。虽然善良，但是没有相应的原则。空有强大的武力，却始终被其守护的人类伤害。即使被伤害之后，还尽职尽责不计前嫌的依然守护人类，说起来，真的有些像“圣母”。 而实际上，能和霸天虎争斗数百万年，虽然落在下风，但却依然有强悍的反击能力，汽车人如果真的是这样，恐怕早就被消灭了。说起来，就像美国政府的鸽派和鹰派。鸽派虽然看起来和善一些，但实际上都是吃肉不吐骨头的角色。真要相信他们的善良，还不如相信母猪会上树。 苏明想了想，道：“威廉先生，你在华盛顿应该也有产业吧。” 威廉先生顿时会意，道：“我在华盛顿有三家五星级酒店，一家金融公司，苏先生如果有意，随时欢迎。” 苏明微微一笑，道：“我们拯救世界的英雄有些穷困，我想是应该给他一些帮助了。” 威廉先生笑道：“助人为乐，一向是我做人的原则。” 山姆在两次拯救世界之后，并没有像电影中一样受到了美国总统授予的奖章，而是沉默如普通人。在大学毕业之后，他就留在华盛顿。但是他的求职之路并不顺利，面试了至少几十个职位都没有被聘用。而他的周围，在他不知道的情况下，其实有无数的人在暗中保护他。 苏明来到华盛顿半个月之后，就担任这威廉先生在华盛顿一家金融公司的总经理。而这时，山姆也来到了这家公司面试。此时的山姆，已经和米卡拉分手，和新女友卡莉住在一起。 找不到工作的山姆，靠着女友来养活，心里其实十分苦闷。面试又受到各种刁难，导致屡屡失败。这一次在人力资源总监的面试之下，山姆又爆发了。就在人力资源总监即将宣布山姆不适合岗位的时候，苏明走了进来。 “山姆.维特维奇？”苏明坐了下来，看了看山姆的简历，可以说是毫无亮点，心中不由得吐槽一句。 “是的，先生。”看到了苏明的气势，山姆也收敛了一些，明白来的这位绝对不简单。 苏明随便问了几个问题，听了山姆的回答，觉得倒也并非一无是处。其实如果山姆不是觉得自己两次拯救世界，心态有些不平衡，他也可以算是个人才。 苏明微微一笑，道：“很好，山姆，我觉得你很适合这份工作，我也欢迎你的到来。” 苏明给的待遇自然是出乎山姆的意料，他感觉自己好像被天上掉下来的一块馅饼砸中了。回到了住所的他，迫不及待的和自己的女友宣布了这个好消息，两个人自然是一夜疯狂。 “这个人很奇怪啊！”苏明每天都在暗中观察山姆，却发现他身上似乎有一些自己看不懂的东西。那并不是所谓的气运，也不是力量，更像是某种道理或者某种规则的不规律显化。 “难道是……”观察了几天之后，苏明心中便有了些猜测。在一次暗中观察山姆之时，发现他无意中竟然赋予了一个闹钟生命，让这个闹钟变成了一个小小的变形金刚，突然恍然大悟。 “火种源！” 在几年前，擎天柱和威震天大战落入下风，山姆在危急时刻将火种源塞入威震天的胸膛。火种源碎裂，威震天死亡，但是火种源的碎片和内部的信息也与山姆融为一体，不仅给予了他追寻领导模块的方法，更给予了他赐予机械物体生命的力量。只是作为一个普通人，山姆并不懂得如何发挥这种力量，而他的身体也无法承受这股力量。 在平常的时候，这股力量只能蛰伏在他体内。当满足一定条件的时候，山姆就可以将这股力量发挥一丝，赋予一些比较小的机械生命。尤其是山姆后来又接触过领袖模块，更得到了几位已经逝去的领袖的认可，用领袖模块复活了擎天柱。 他体内蕴含了火种源的力量，更蕴含了领袖模块的一丝气息和规则，才让他与汽车人和霸天虎的牵连始终不断，所有的一切都会在他身边出现和发生。 “有意思！”对于火种源和领袖模块，苏明自然是十分感兴趣。这种能赐予机械物体生命的能量，或者说方法和科技，都是让这个世界的人无法理解的。其中蕴含的知识、规则、道理，更是神秘无比，让人惊叹。 第三章 横炮出击 在暗中观察山姆的时候，苏明自然也感受到了那或是保护或是监视山姆的各个势力。美国国力自然是十分强大，但是白宫、五角大楼、众参议院等势力相互之间争斗的十分厉害。 “既然我能够发现山姆的奇异，这些情报机构肯定也能发现他的不同。至于为什么没有动他而是暗中观察，很可能与汽车人有关。”在发现了目前的情况之后，苏明几乎就能肯定这些组织的想法。 在现实中，如果一个人有了十分奇异的能力，类似山姆这样，百分之百会被各种秘密组织抓起来，切片研究都不是不可能。而能够像山姆这样像正常人一样生活，只能说明他的身后有着让美国政府也忌惮不已的力量。除了汽车人，苏明想不到其它的理由。 之后的一段日子，山姆过的是十分得意。在得到这一份工作之后，丰厚的待遇让他在女友卡莉面前昂首挺胸。事业爱情双丰收的他，一时间，有天下幸福莫过于此的感觉。 在华盛顿呆了一段时间之后，苏明终于发现了汽车人和霸天虎的蛛丝马迹。霸天虎在堕落金刚被击杀之后元气大伤，威震天十分虚弱，霸天虎都偃旗息鼓，暗中潜伏。汽车人本来就十分低调，更是不会轻易露面。但是在检查到霸天虎的时候，各国政府都会和汽车人联手，将发现的霸天虎击杀。 “嗯？”凌晨一点多，苏明瞬间感觉到了一股奇怪的能量，与在山姆身上曾经出现过的能量极为相似。苏明微微一笑，眼光落向了华盛顿的西部，道：“终于出现了吗？”话音未落，人已经消失不见。 几乎是在瞬间，苏明就出现在了战斗爆发之处，距离他住所数十里的地方。在这方世界，空间的壁垒并不是十分难破开。方才苏明便是以强悍的肉身直接破开空间，来到了这里。不过他破开空间前后，都抚平了空间的动荡，几乎不会引起别人的注意。 “嗯，这个看起来凶残一点的，应该就是霸天虎了！”苏明自言自语道。 霸天虎和汽车人在本质上是一样的机械生命体，但是霸天虎类似于军队，而汽车人类似于平民。所以在外形上，霸天虎都是十分凌厉彪悍，装备了各种武器。而汽车人则柔和许多，更让人容易接受。 美国政府派出的是一支十二人的战斗小队，各种轻重武器，配合单兵作战武器，火力十分凶猛。尤其是在变形金刚出现之后，各国政府都在暗地里进行了相应的研究。 美国研发出许多对变形金刚有效的武器。有专门可以击破变形金刚金属外壳的破甲弹，有能够摧毁变形金刚内部电路的子弹，甚至有能击碎变形金刚火种的武器。 在侦查方面，也有许多进展。不但卫星的能力大大增强，甚至在能量监控方面，也有了长足的进展。尤其是变形金刚的能量和地球上以前出现的能量并不相同，所以侦查起来会更加容易和有效。 其实说起来，二战之后，人类科技的大踏步前击，其实是因变形金刚而产生的。诸如电子、计算机、航空、钢铁等许多技术，都是科学家研究冷冻的威震天而研发出来的。在近几年，又有许多变形金刚的尸体陆续落入各国手中。无形之中，就极大地增加了现代科技的发展速度。 这种情况下，虽然表面上也是贰零一几年，但实际上这方世界的科技，要比起源世界的强上不少。在变形金刚的启发之下，甚至一些类似于单兵作战的盔甲，各个国家都已经在陆续研发之中。 而近几年来，陆续有霸天虎和汽车人从宇宙中敢来，降临到地球上。不同于汽车人一贯的低调，霸天虎向来都是狂傲无比，十分嚣张。而在各国政府和汽车人联手之下，许多霸天虎一降落下来就被消灭。落在各个大国手中的霸天虎的尸体也越来越多，其中尤其以中美俄三国为最。 话再说回来，苏明躲在暗处，看得津津有味。这支小队十二个人都是十分精锐的士兵，配合十分默契，堪称天衣无缝。不论身体素质还是战斗力，都足以比拟苏明故乡起源世界各个国家最精锐的军队。 不过霸天虎的战斗力，当真是出乎苏明的意料。这只十二人的小队，在碰到两个霸天虎之后，即使轻重火力各种配合，都难以抵挡。霸天虎强悍的战力和夸张的灵活性，让苏明都惊叹不已。 眼看着这十二人的战斗小队落入下风，苏明也没有半点动手的意思。片刻之后，随着一声沉闷的咆哮，一辆银灰色的雪佛兰克尔维特跑车仿佛一道闪电，又如一道飓风一样狂飙过来。 车还未到，一股与众不同的气势已经入狂风暴雨般扑面而来。不同于一般汽车人，这辆银灰色的克尔维特跑车在距离三十米的时候突然腾空而起。清脆响亮的变形声音传来，仿佛金属相互碰撞发出的声音，富有韵律，澎湃激情，让人觉得仿佛热血在燃烧。 一个银灰色的变形金刚从空中落下，双足是两个巨大的轮胎，好像旱冰鞋一样自由滑行。整个人一侧倒，单手撑地，甚至在地面上擦出了巨大的火花。几乎在滑行转向了二百七十度之后，他腾空而起，手臂前段化作锋利的塞合金长刀，仿佛一道银色的闪电，朝着其中一个霸天虎当头挥下。 而十二个美国大兵，则是击中火力，将另外一个霸天虎覆盖。巨大的火力之下，即使以霸天虎的强悍，也不得不暂避锋芒。 这种拉风的出场方式，即使苏明看了，也觉得实在是帅呆酷毙了。毫无疑问，这辆银白色雪佛兰克尔维特跑车化作的变形金刚，就是汽车人中十分有名的“横炮”！ 与其它的汽车人和霸天虎不同，横炮虽然精通所有的枪炮等远程火力武器，但是他本身却是一个不折不扣的近战爱好者。他对远程武器不屑一顾，甚至会为了提高机动性而舍弃了重火力大口径激光炮。他双臂可以化作两把塞合金长刀，锋利无比，能够轻易破开一切变形金刚的防御。 他好像是一位极其冷酷无情的杀手，塞合金长刀落下，无形中似乎蕴含了一种莫名的震动和力量，让他这一击挡无可挡，避无可避！ “竟然还会这样？”苏明见了这一击，心中突然一动，十分惊讶。并不是这一击的威力让他动容，而是横炮斩落的这一刀，所有的时机都恰到好处，仿佛行云流水，无比的自然。 那情形，竟然有一丝像武道高手一刀落下，契合了自身武道的效果！ 电光火石！霸天虎在这迅雷不及掩耳的近身一刀之下，完全来不及开火，只能将双臂抬起，怒喝一声。手臂在瞬间发生了惊人的变化，好像两把钢锯，嗡嗡声中，迎了上去。 并没有想象中激烈的碰撞声传来，横炮那塞合金长刀几乎锋利到了极点。一刀之下，轻易破开了霸天虎双臂化作的钢锯。一刀之下，双臂断裂！干净利落，没有半点犹豫。 在这之后，横炮一个漂亮的漂移转身，整个人忽然到了霸天虎的后面，双臂都化作塞合金长刀，朝着霸天虎横斩过来。双刀一错，就是必杀的一击！ “不愧是变形金刚中近身搏斗的强者，一举一动都如行云流水。虽然不通武道，但是大道至简，殊途同归，也有几分相似和威力了！”苏明见状，也不由得悠悠叹了一句。 不过那个霸天虎也不是毫无抵抗能力，在猝不及防被横炮突然袭击丢掉了双臂之后，又是一声咆哮，脚下突然喷火，突然加速飞向前方。身躯转过，出现了大大小小十多个远处枪炮武器，朝着横炮猛烈开火。 一时之间，就如一个小型的人类军方小队的火力。而霸天虎与汽车人争斗几百万年都占据上风，这些火力自然是有意朝着汽车人的破绽和软肋轰击，更能对汽车人造成巨大的伤害。 “又是这样！”面对霸天虎这种强大的远程火力，横炮好像十分不满。一双轮足飞快的旋转起来，左右穿梭，或旋转，或跳跃，或急速狂奔，如同在枪林弹雨之中献上的一曲华丽的死亡之舞！ 清脆的声音传来，那是他的身躯被少数没有躲过的枪弹击中而造成。横炮毫不在意，轮足喷火，迅速逼近了逃窜的霸天虎。双刀挥舞起来，有如两个巨大的刀轮，朝着前面的霸天虎疯狂的旋转切削。 刀光之下，霸天虎连声音都没来得及发出，就被切削成了千百块，掉落各处。而他体内的火种源，更是被横炮一刀斩中，化作漫天火星，飘飘洒洒，被风吹灭。 一个霸天虎，在横炮手上走不过三分钟。而他被枪炮击中后，更激发了他体内火种源散发出来的无尽的热量！ “我真他妈强！”横炮在地上摆了一个作秀的姿势，道：“横炮出击！” 请进来一观，不是TJ感言~~ 关于这本书，简单来说几点。 前面的几卷，自己觉得还是比较满意的。国术卷情节相对简单一些，但是基本上把国术的理论和实战都写出来了。当然里面少不了有些夸大的地方，但里面的打斗都是以真实的打法为基础的，都是有资料或者实际情况为依据的。 至于现实世界的部分，有很多人说是败笔。实际上我只想写出主角在自身越来越强大之后，被现实世界排斥，而不得不离开的一种局面。当然前面铺垫多了一些，就让很多人没了耐心。 《刺客聂隐娘》电影情节其实比较简单，所以作者其实是以电影为背景，在中唐这样一个时间，描述了一个天道和人道，诸子百家和修道界的世界。当然由于篇幅和作者笔力所限，也没能将诸子百家一一描写，略有遗憾。不过想表达的，修道者追求天道，和诸子百家关注人道的这些，还是基本上写出来了。 再就说到《变形金刚》这一卷。关于更新的问题，作者也不想辩解什么。主要想说的是，最近写了停写了停，总是感觉写不出科幻世界的那种感觉。实际上脱离了电影的束缚来看，变形金刚的世界极其广大，可写的东西有很多。这几天也一直在调整笔风和框架，尽量写出让大家满意的科幻世界来。 当然，更新渣到这个程度，肯定也有很多人说这本书要太监了。我想说的是，写的快写的慢，总是会写完的，太监是不可能的。 最后，调整状态，尽量写出让自己还能满意的东西来。 以此，拜上。 第三章 横炮出击 在暗中观察山姆的时候，苏明自然也感受到了那或是保护或是监视山姆的各个势力。美国国力自然是十分强大，但是白宫、五角大楼、众参议院等势力相互之间争斗的十分厉害。 “既然我能够发现山姆的奇异，这些情报机构肯定也能发现他的不同。至于为什么没有动他而是暗中观察，很可能与汽车人有关。”在发现了目前的情况之后，苏明几乎就能肯定这些组织的想法。 在现实中，如果一个人有了十分奇异的能力，类似山姆这样，百分之百会被各种秘密组织抓起来，切片研究都不是不可能。而能够像山姆这样像正常人一样生活，只能说明他的身后有着让美国政府也忌惮不已的力量。除了汽车人，苏明想不到其它的理由。 之后的一段日子，山姆过的是十分得意。在得到这一份工作之后，丰厚的待遇让他在女友卡莉面前昂首挺胸。事业爱情双丰收的他，一时间，有天下幸福莫过于此的感觉。 在华盛顿呆了一段时间之后，苏明终于发现了汽车人和霸天虎的蛛丝马迹。霸天虎在堕落金刚被击杀之后元气大伤，威震天十分虚弱，霸天虎都偃旗息鼓，暗中潜伏。汽车人本来就十分低调，更是不会轻易露面。但是在检查到霸天虎的时候，各国政府都会和汽车人联手，将发现的霸天虎击杀。 “嗯？”凌晨一点多，苏明瞬间感觉到了一股奇怪的能量，与在山姆身上曾经出现过的能量极为相似。苏明微微一笑，眼光落向了华盛顿的西部，道：“终于出现了吗？”话音未落，人已经消失不见。 几乎是在瞬间，苏明就出现在了战斗爆发之处，距离他住所数十里的地方。在这方世界，空间的壁垒并不是十分难破开。方才苏明便是以强悍的肉身直接破开空间，来到了这里。不过他破开空间前后，都抚平了空间的动荡，几乎不会引起别人的注意。 “嗯，这个看起来凶残一点的，应该就是霸天虎了！”苏明自言自语道。 霸天虎和汽车人在本质上是一样的机械生命体，但是霸天虎类似于军队，而汽车人类似于平民。所以在外形上，霸天虎都是十分凌厉彪悍，装备了各种武器。而汽车人则柔和许多，更让人容易接受。 美国政府派出的是一支十二人的战斗小队，各种轻重武器，配合单兵作战武器，火力十分凶猛。尤其是在变形金刚出现之后，各国政府都在暗地里进行了相应的研究。 美国研发出许多对变形金刚有效的武器。有专门可以击破变形金刚金属外壳的破甲弹，有能够摧毁变形金刚内部电路的子弹，甚至有能击碎变形金刚火种的武器。 在侦查方面，也有许多进展。不但卫星的能力大大增强，甚至在能量监控方面，也有了长足的进展。尤其是变形金刚的能量和地球上以前出现的能量并不相同，所以侦查起来会更加容易和有效。 其实说起来，二战之后，人类科技的大踏步前击，其实是因变形金刚而产生的。诸如电子、计算机、航空、钢铁等许多技术，都是科学家研究冷冻的威震天而研发出来的。在近几年，又有许多变形金刚的尸体陆续落入各国手中。无形之中，就极大地增加了现代科技的发展速度。 这种情况下，虽然表面上也是贰零一几年，但实际上这方世界的科技，要比起源世界的强上不少。在变形金刚的启发之下，甚至一些类似于单兵作战的盔甲，各个国家都已经在陆续研发之中。 而近几年来，陆续有霸天虎和汽车人从宇宙中敢来，降临到地球上。不同于汽车人一贯的低调，霸天虎向来都是狂傲无比，十分嚣张。而在各国政府和汽车人联手之下，许多霸天虎一降落下来就被消灭。落在各个大国手中的霸天虎的尸体也越来越多，其中尤其以中美俄三国为最。 话再说回来，苏明躲在暗处，看得津津有味。这支小队十二个人都是十分精锐的士兵，配合十分默契，堪称天衣无缝。不论身体素质还是战斗力，都足以比拟苏明故乡起源世界各个国家最精锐的军队。 不过霸天虎的战斗力，当真是出乎苏明的意料。这只十二人的小队，在碰到两个霸天虎之后，即使轻重火力各种配合，都难以抵挡。霸天虎强悍的战力和夸张的灵活性，让苏明都惊叹不已。 眼看着这十二人的战斗小队落入下风，苏明也没有半点动手的意思。片刻之后，随着一声沉闷的咆哮，一辆银灰色的雪佛兰克尔维特跑车仿佛一道闪电，又如一道飓风一样狂飙过来。 车还未到，一股与众不同的气势已经入狂风暴雨般扑面而来。不同于一般汽车人，这辆银灰色的克尔维特跑车在距离三十米的时候突然腾空而起。清脆响亮的变形声音传来，仿佛金属相互碰撞发出的声音，富有韵律，澎湃激情，让人觉得仿佛热血在燃烧。 一个银灰色的变形金刚从空中落下，双足是两个巨大的轮胎，好像旱冰鞋一样自由滑行。整个人一侧倒，单手撑地，甚至在地面上擦出了巨大的火花。几乎在滑行转向了二百七十度之后，他腾空而起，手臂前段化作锋利的塞合金长刀，仿佛一道银色的闪电，朝着其中一个霸天虎当头挥下。 而十二个美国大兵，则是击中火力，将另外一个霸天虎覆盖。巨大的火力之下，即使以霸天虎的强悍，也不得不暂避锋芒。 这种拉风的出场方式，即使苏明看了，也觉得实在是帅呆酷毙了。毫无疑问，这辆银白色雪佛兰克尔维特跑车化作的变形金刚，就是汽车人中十分有名的“横炮”！ 与其它的汽车人和霸天虎不同，横炮虽然精通所有的枪炮等远程火力武器，但是他本身却是一个不折不扣的近战爱好者。他对远程武器不屑一顾，甚至会为了提高机动性而舍弃了重火力大口径激光炮。他双臂可以化作两把塞合金长刀，锋利无比，能够轻易破开一切变形金刚的防御。 他好像是一位极其冷酷无情的杀手，塞合金长刀落下，无形中似乎蕴含了一种莫名的震动和力量，让他这一击挡无可挡，避无可避！ “竟然还会这样？”苏明见了这一击，心中突然一动，十分惊讶。并不是这一击的威力让他动容，而是横炮斩落的这一刀，所有的时机都恰到好处，仿佛行云流水，无比的自然。 那情形，竟然有一丝像武道高手一刀落下，契合了自身武道的效果！ 电光火石！霸天虎在这迅雷不及掩耳的近身一刀之下，完全来不及开火，只能将双臂抬起，怒喝一声。手臂在瞬间发生了惊人的变化，好像两把钢锯，嗡嗡声中，迎了上去。 并没有想象中激烈的碰撞声传来，横炮那塞合金长刀几乎锋利到了极点。一刀之下，轻易破开了霸天虎双臂化作的钢锯。一刀之下，双臂断裂！干净利落，没有半点犹豫。 在这之后，横炮一个漂亮的漂移转身，整个人忽然到了霸天虎的后面，双臂都化作塞合金长刀，朝着霸天虎横斩过来。双刀一错，就是必杀的一击！ “不愧是变形金刚中近身搏斗的强者，一举一动都如行云流水。虽然不通武道，但是大道至简，殊途同归，也有几分相似和威力了！”苏明见状，也不由得悠悠叹了一句。 不过那个霸天虎也不是毫无抵抗能力，在猝不及防被横炮突然袭击丢掉了双臂之后，又是一声咆哮，脚下突然喷火，突然加速飞向前方。身躯转过，出现了大大小小十多个远处枪炮武器，朝着横炮猛烈开火。 一时之间，就如一个小型的人类军方小队的火力。而霸天虎与汽车人争斗几百万年都占据上风，这些火力自然是有意朝着汽车人的破绽和软肋轰击，更能对汽车人造成巨大的伤害。 “又是这样！”面对霸天虎这种强大的远程火力，横炮好像十分不满。一双轮足飞快的旋转起来，左右穿梭，或旋转，或跳跃，或急速狂奔，如同在枪林弹雨之中献上的一曲华丽的死亡之舞！ 清脆的声音传来，那是他的身躯被少数没有躲过的枪弹击中而造成。横炮毫不在意，轮足喷火，迅速逼近了逃窜的霸天虎。双刀挥舞起来，有如两个巨大的刀轮，朝着前面的霸天虎疯狂的旋转切削。 刀光之下，霸天虎连声音都没来得及发出，就被切削成了千百块，掉落各处。而他体内的火种源，更是被横炮一刀斩中，化作漫天火星，飘飘洒洒，被风吹灭。 一个霸天虎，在横炮手上走不过三分钟。而他被枪炮击中后，更激发了他体内火种源散发出来的无尽的热量！ “我真他妈强！”横炮在地上摆了一个作秀的姿势，道：“横炮出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