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点渊鸯谱》 第1页 [gl百合] 《对点渊鸯谱》作者:吃了木鱼的猫【完结】 文案: 为儿时偶遇的一个小姑娘上京赶考,却被皇上赐婚给小公主。刁蛮小公主为了心上人与驸马约法三章。两人在牵绊中越陷越深,正在两人纠结是否要为了对方放下心上人时,恍然发觉,对方好像就是自己寻找已久的那个人:吃了这么久的醋,竟然是自己的醋? 情节在番外,雷点可以避开 内容标籤:生子 天作之合 阴差阳错 女扮男装 搜索关键字:主角:杜渊,赵酒鸯┃配角:其他┃其它: 一句话简介:公主驸马经典狗血cp 立意:轻轻松松谈恋爱 第1章 「陛下,这些是此次科考贡士的卷子。」隆松弯着腰,手上还托着一沓卷子,赵权嗯了一声,隆松便将卷子放在案上,站到一旁。 赵权翻着卷子,时而露出满意的神情,将几张卷子挑了出来放在一旁,嘆着:「比往届像样些。」隆松赶紧弯腰恭贺:「都是因着陛下的福泽。」赵权对这些卷子极为看重,将奏摺都放在一旁,仔细翻着,颇为耐心。 突地,他的眸子亮了亮,刷的一声将一张卷子抽出,拿在手上又从头通读一遍,大赞:「好!好!好!」将那捲子放在一旁:「隆松,把这名字揭了。」 隆松知晓是有才子深得圣心,也替赵权高兴,连忙将煳住的名字小心揭下,又递给赵权:「陛下。」赵权将卷子拿过,看着上头的名字,眯起了眼:「叫隆三过来。」 隆松赶紧小跑着出了殿外,很快便进来一男子,身姿挺拔,跪在案前,赵权抬头看了一眼,示意隆三起身过去,将那捲子递了过去:「你去查查这人。」 隆三抬眼望向卷子,将那「杜渊」二字牢记在心,退了下去。 赵权接着将剩下的卷子都阅罢,又重新将杜渊那份拿起看了看,不由地又赞嘆一遍,只是这人从未曾听说,想来不是京中那些子弟,再看这字亦颇有风骨,心中更是满意。 卷子拿回贡院,姜丞相亲自负责此次科考,将圣上阅过的卷子翻了一翻,瞧见一份揭了名的,小心地拿出来一看,果然是自己料想的那份,他着人一起将那些卷子排好名次,此次圣上挑出了几份,倒是减轻了他们的工作。 姜丞相将名单誊抄好,交由叶尚书:「便按着这份公布吧。」叶尚书接过名单,瞧着那顶头的名字,啧啧两声:「待殿试,我定要瞧瞧这会元到底是何方人物,能写出这般文章来。」 姜丞相抚着鬍鬚笑着:「届时,这会元怕是要成状元了。」 叶尚书拱了拱手:「那就先恭喜丞相,得此门生了。」 半月之后,殿试开始,殿前贡士们认真埋首答题,有些感知殿上圣上正看着自己,紧张不已,抖得连字也写不稳,倒也有些气定若闲,自顾写着。 赵权放眼望去,倒是立马便被其中一人吸引了去,那人腰挺得板正,纵是低着头也能瞧出气度不凡,赵权心念着,若是此人文采不错,便可以做个探花郎了。随即,又想起前阵子那杜渊来,侧首看向隆松。 隆松深得圣心,立马领会其意,踱步向下走去。 这下,原本便有些发抖的那几人,抖得更厉害了,他们都清楚,上头的公公下来,准是替圣上来的。隆松轻步走着,替圣上寻那杜渊,殿试的人不多,隆松很快便在一人身旁站定,朝赵权弯了弯腰。 赵权有些吃惊,这杜渊竟就是方才那「探花郎」。隆松见圣上瞧见了,便走了回去。赵权皱着眉盯着杜渊,眯着眼,想起了隆三回禀的那些事,手指忍不住敲了敲膝盖,松江杜家,文武双全。 半晌,赵权又松开眉头,冷不丁地突然开了口:「杜渊何在?」 圣上突然开口,吓得一人笔都握不住,掉落在纸上,竟是将辛苦半晌的答卷作废了。被点了名的杜渊倒是不慌不忙地将笔放在一旁,起身在一旁跪下:「草民见过皇上。」 赵权不动声色:「抬起头来。」杜渊便抬起头来,眉眼间竟是没有一丝畏惧。赵权放声大笑一声:「好!」众人皆不明所以,赵权只挥了挥手:「继续答题吧,快些。」 杜渊行了礼,便坐回位置继续答题,竟是丝毫不曾因圣上这突然一下乱了方寸。 时辰到,收了卷子,贡士们又齐齐站在一旁,由着丞相和圣上点名回话,没有几轮,赵权放抬起了手:「不知众爱卿考察得如何,朕心中已有人选。」 不说方才赵权单独点杜渊出来一见,便是方才的问话和传阅的答卷,大家也都已心知肚明,别的不说,这状元郎非杜渊莫属,瞧他不过二十,不知是谁家儿郎,如此了得。 赵权与一众官员客套了几句,便下了旨意,只是头一道圣旨,只封了榜眼与探花,众人有些惊疑,见隆松拿起第二道圣旨,心中更是惊讶,圣上竟是要给这新晋状元郎单独拟旨,前无古人,怕是后无来者了。 杜渊跪在下头,莫名有些心慌,总觉有些不对劲,待隆松宣完圣旨,整个大殿静默无声,杜渊笔直的身子也晃了晃。赵权看在眼里,却只是笑着摸了摸自己的鬍子。 隆松提醒着:「状元爷,还不快来领旨。」杜渊无法,只得磕下头去:「谢主隆恩。」将圣旨接过,她还有些恍惚,莫名觉着手上的圣旨有些烫手。 第2页 赵权笑吟吟地看着新晋探花:「可惜了探花郎,站在状元郎边上,也衬得黯淡无光了。」探花赶紧弯腰连声夸赞着杜渊。不说别的,如今圣旨一下,杜渊一跃成了驸马爷,许的还是最得圣恩的安宁公主,可见圣上对杜渊的器重,自己多夸几句,便是在夸圣上眼光独到,纵是再借他十个胆,也不敢同安宁公主的驸马比颜色。 下了朝,不少人前来恭贺,杜渊一一对答,面色却是有些白,心中生出几分悔意,不知圣上看上了她什么,若是容貌,合该进宫时在脸上点几个麻子的。 回了客栈,杜渊拿出一块帕子,看着上头绣着的小姑娘,出了神。 十年前,她出门游玩,届时,她还不叫杜渊,她叫杜书媛。路过一棵树时,听闻树上有哭声,瞧见一个姑娘坐在树上哭,她以为这姑娘是下不来了,便抬着头哄道:「你不要怕,我帮你下来。」说着,她提着裙摆,伸手敏捷地跳上了树,正要去拉那小姑娘的手,那姑娘却将手一缩,抽抽搭搭的:「我只是想躲起来偷哭。」 杜书媛一时有些尴尬,可既然都已经瞧见了,她便在姑娘身边坐了下来:「你为什么要哭呢?」赵酒鸯看着杜书媛,想着她也不知自己身份,自己与她说几句也不算什么,便抬手抹了抹眼泪:「我爹待我太好了,却总是责罚哥哥,其实哥哥待我也很好,我捨不得他总是挨罚,我想若是我不在家中,哥哥也会少被责骂几顿。」 杜书媛眨着眼睛,一脸疑惑:「你怎么会这样想呢?你爹责罚你兄长,该是你兄长没有做到他的期望,与你没有干系的。你兄长既然那般疼你,定是希望被责罚后能有你陪着的。」 赵酒鸯是头一回跟别人聊起这事,听杜书媛所说,半信半疑:「真的吗?可若是我被爹爹罚了,我才不想让旁人看见呢,丢人死了。」 杜书媛被她那模样逗笑,又耐着性子同她说了几个歷史故事:「你瞧,每个人都是不同的,你是你,他是他。你这般可爱,也难怪你爹爹和兄长那般疼爱你。」 赵酒鸯颇为肯定地点了点头:「若是哥哥也能学一学我,定是能少挨骂许多,可惜他总是不听我的,若是你能跟他说说,他和爹爹的关系变得好一些,就好了。」 杜书媛倒是一下便猜出了她的心思:「那般你就能跟他们两个一起玩儿了!」那姑娘被猜中了心思,羞涩地低头在杜书媛的肩上蹭了蹭。杜书媛是家中独女,自小习文习武,鲜少与同龄人如此亲近,如今这般,心便软成一团:「你家在哪儿?若是得空,我或许可以跟你兄长说一说故事。」 赵酒鸯一听,刚展开的笑颜又收了回去:「我家离这里远着呢!我家在京城。」杜书媛有些吃惊:「你是一个人来的?」赵酒鸯摇了摇头:「我定要出来玩,爹爹便派人护我出门的,不过今日,我是趁他们不注意,偷跑出来的,他们都比不上爹爹,也比不上哥哥,跟他们一起,一点也不开心,我还不如自己玩呢!」 杜书媛伸手捏了捏她的鼻头:「你自己真有那般好玩,便不会坐在这里哭鼻子了。」 赵酒鸯眼睛一亮:「姐姐,你叫什么名字,家住哪里?我在松江这几日,能不能过来寻你玩?」杜书媛点头应下:「我叫杜书媛,你这性子怕是不喜欢在家里玩,我明日午后还来这里找你,好吗?」 赵酒鸯喜笑颜开,连连答应:「我爹爹不准我在外头太久,再过三日我便要回去了,若是早些遇见你就好了。」不过认识一会儿,小姑娘对杜书媛便表现出了不小的依赖,靠在她的肩上撒起娇来。 杜书媛笑着低头看她:「你叫什么名字?或许今后我去了京城,可以去找你。」赵酒鸯出门前,身旁的人千叮咛万嘱咐,不能暴露了身份,虽然她很喜欢这个刚认识的姐姐,可自小宫里长大,还是留了个心眼,再者,她并不觉得杜书媛以后真能上京去找她,纵是能进京,也进不了宫的。 赵酒鸯犹豫了一下,乖巧地答道:「我叫姜宁。」姜是她母后的姓氏,她出门在外都称姜家人,「宁」不过是取她封号「安宁」一字罢了。 第2章 回忆起那三日的时光,杜渊忍不住勾起嘴角笑,手指轻轻在那手帕上抚过。其实她当时便从姜宁的衣着气度猜出,她不是寻常人家的小姐。茫茫人海,她若来了京城,又怎么寻人?再根据她后来的言谈举止,杜渊推测她是大户人家的小姐,京城的大户人家多是官宦人家,她自然只有入朝为官才好寻人。 当然,她并不单单为了这点便一头来了京城,女扮男装科考,她读过太多的书,胸有丘壑,眼存山河,嫁人囿于庭院的生活是她无法忍受的,心中借了寻人的由头进京,她寻的不只是姜宁,还有杜渊。 爹娘那儿,既肯让她习文习武,虽满是担心,最终也由着她去,替她改了身份文书,从此江南第一才女杜书媛已经病逝,杜家义子杜渊上京赶考一展宏图。 说来也算顺利,她才进京短短时日,她便知道了四个姓姜的大人,她瞧着大人们的气度,觉着姜宁兴许在姜丞相家。她在外头打探过,姜丞相家嫡系一脉,嫡长子是刑部侍郎,膝下有一儿一女,家学甚严,与姜宁当初所说差不离。 只是,她还来不及进一步打探,便被一道圣旨招为驸马。杜渊嘆了口气,将手帕收入怀中,她的两个目的都尚未达成,难道便要夭折? 第3页 在她发愁之际,有人送来了姜丞相家的帖子,原是姜丞相家中设宴,以姜家大公子姜宇的名义请了京中的许多青年才俊,杜渊这个新晋状元郎自然在其中。此次科考是姜丞相负责,算来,她也算得上是丞相的门生,便是丞相府上没有动静,她也要登门拜访一趟,只是突然成了驸马,她尚不清朝廷形式,也不敢轻举妄动,如今有如此宴会,倒是可以前去探探。 出了门,杜渊瞧见隔壁正热闹地修建府邸,再回头瞧瞧自己那寒酸的小院,心里更是明白安宁公主在圣上心中的位置。自己这小院原本不算寒酸,亦是圣上赐的。安宁公主府去年便已在修建,既然杜渊成了驸马,赵权便随意在公主府边上指了一处给她,等成终是要搬进公主府的。 杜渊看了两眼,便上了马车,往丞相府去。 杜渊到的时候尚早,姜宇十分熟稔地领着她在府中游走,一口一声「渊弟」,明明他们不过初次见面。但杜渊观其文质彬彬,身上书生气浓厚,通身气势确实不如姜丞相与姜侍郎,倒是与儿时姜宁所说相符。 杜渊正想着,姜宇停下脚步,指着远处正在扑蝶的妹妹,说道:「那是小妹,比渊弟小了三岁,去年方及笄。」杜渊看着远处那人影,盘算着她的年岁与儿时遇见亦能对上,心中竟有些紧张起来:「不知令妹名讳?」 问题脱口而出后,杜渊也有些后悔,这般实在太唐突了些,正拱手要道歉,姜宇却摆了摆手:「小妹单名一个宁字。」 纵早有猜测,可没料想这多年来的念想这般快便找到了,杜渊侧头看着姜宁,一时有些晃神。姜宇见她这般,也颇为惋惜嘆着:「可惜渊弟即将成驸马。」杜渊也跟着嘀咕了一句:「可惜。」随即又反应过来,低下头道:「我们都失言了。」 姜宇明白她的意思,他没有那么多心思,今日见杜渊便心生欢喜,想着亲近,说起话来越发没有顾忌,见杜渊如此,又笑着:「这里没有外人,不必惊慌。」 杜渊没说什么,只心里想到以前姜宁说的话,也明白为何姜侍郎对这儿子总是恨铁不成钢了,似乎的确不如姜宁通透。 姜宇拉着杜渊走进那小院,杜渊虽觉不妥,可又想走近瞧瞧那姜宁如今是何模样,便也由着姜宇去了。只是两人也没料到,那被树挡着的另一边鞦韆上,还坐着一个姑娘。 姜宇连忙弯下腰去行礼:「见过安宁公主。」杜渊来不及深思,也跟着行礼:「微臣见过公主。」她亦是不曾料到,自己会在这般情境下与安宁公主相见,又思及自己方才的心思,难免有些做坏事被人抓了个正着的感觉。 安宁公主坐在鞦韆上,双腿盪着,颇为好奇地打量着跟在姜宇后面的人,见他们一直低着头,才开口道:「不用那么多礼,起来吧。」 姜宇是安宁的表哥,自然没少见过,听她开口便也抬起头来,只是本想替自家妹妹引荐一下杜渊,这下也有些尴尬了,一时竟忘了要介绍杜渊。杜渊站在后头,依旧低着头,安宁轻轻盪着鞦韆,瞥了一眼杜渊,又看向姜宇:「表哥兴沖沖拉着人过来,不知是谁呀?」 姜宇尴尬地笑了笑,赶紧将杜渊拉到边上:「这是新晋状元郎杜渊。」说完亦不敢去看两个妹妹,连忙对着杜渊:「渊弟,这是安宁公主,边上的是小妹。」 事已至此,杜渊也只好抬起头来,又对着二人作了个揖,神色坦然。赵酒鸯脸色沉了下来,她才听说自己的婚事,气得不行,在父皇跟前撒娇耍脾气尽没用,这才出宫透气的,谁知竟是遇见了自己的未来夫君。 赵酒鸯瞪着杜渊,杜渊全然当作没看见,竟是还时不时瞥一眼姜宁,赵酒鸯见她这般无礼,哼了一声。还是姜宁见着场面尴尬,开口缓解气氛,那杜渊便和姜宁闲聊了起来。 姜宇怕场面控制不住,就想拉着杜渊告辞,谁知赵酒鸯方才不搭理他们,此刻却开口留人:「你们先走,本宫有话对他说。」 姜宇兄妹俩知晓她说的是谁,便带着人走了,将地方让给他们。杜渊立在一旁,也不言语,等人都走尽了,赵酒鸯十分不客气地开口:「你去跟父皇说,取消我们的婚事。」 杜渊立马掀起衣袍跪下:「微臣不敢。」赵酒鸯想起她方才当着自己的面就和姜宁闲聊起来了,冷哼一声:「你有什么不敢的?」 杜渊虽俯身低首一副害怕模样,可心里却镇定了几分,既然公主也不想嫁给她,那这事就好办了。杜渊将身子压得更低:「圣上圣恩,微臣不敢违抗。」 赵酒鸯也听出来了,这人也不想娶自己:「你也不想娶,本宫也不想嫁,我们一同去与父皇说,让父皇收回成命,万不可这般乱点鸳鸯谱。」 杜渊才不会这么傻,真同她去,她是圣上宠极了的公主,圣上不捨得罚她,还捨不得罚自己了?杜渊一声不吭,赵酒鸯心里其实也明白,让她去抗旨不遵,的确有些为难人,但亦不想就这般与她成亲:「那你堂堂状元郎,可有什么法子?」 杜渊过了一小会儿,才开口:「微臣不敢躲,亦不敢逃。」 虽然说的是她自己,可话里的意思就是暗示自己逃婚,赵酒鸯自然也听出来了,不过她亦琢磨了一番,父皇此次十分坚定,自己怕是推不掉了,或许倒不如同她所说逃了去,去松江找那杜书媛。 第4页 赵酒鸯看了一眼跪在跟前的杜渊,哼了一声,既然已做了决定,便不想再同她多说什么,她想着,既然这人也不想娶自己,那届时父皇派人追寻,她定会帮自己一把。这些年,她早就想出宫去寻杜书媛了,可惜父皇母后看得紧,经常还未离京便被抓回来了。若是有人帮衬,那便不同了,就算失败被抓回去了,也只是被责骂一顿罢了,划算极了。 赵酒鸯让她退下,杜渊起身离开去了宴席,她知道,赵酒鸯这该是下了决定要逃婚了,她亦有些吃惊,这公主瞧着厉害,怎这般容易就被说服了,这齣了门岂不是很容易被骗?兴许,这公主早已有了心上人,这怕是要去投奔心上人了,才能这般毅然决然。 杜渊摇了摇头,不再去想,她自是巴不得赵酒鸯能逃得远远的,想到让自己发愁的事就要消失,她嘴角忍不住带上笑意。 赵酒鸯心中有了决定,便待不住了,立马回了宫,谋划自己寻夫之路去了。赵酒鸯没敢透露给任何一人,纵是自己的心腹也不曾说,她又有些担心,杜书媛如今是否早已成亲,自己千里迢迢过去,怕是惹人笑话。赵酒鸯又甩了甩脑袋,船到桥头自然直,自己先去松江找到人再说。 第3章 杜渊正在户部整理档案,一个侍卫急匆匆跑了进来:「杜大人,圣上命你即刻进宫。」杜渊立马放下笔跟了过去,想要打探一二,那侍卫却是一问三不知,杜渊心中已有计较,怕是那安宁公主已经逃走了。 杜渊进了德生殿,里头已经站着几位大臣,杜渊正要下跪行礼,赵权抬手免了她下跪:「此次让你过来,是你自己的事。」 杜渊心头一跳,预感不妙,却硬着头皮跪了下来:「微臣愚钝,望圣上指点。」赵权没有开口,姜丞相走到杜渊边上:「杜大人,安宁公主贪玩,独自跑出宫去了。」 杜渊摆出一副吃惊模样,又有些慌张地望向赵权,赵权见她不知情,才开了口:「安宁向来贪玩了些,可朕到底放心不下,下月底便是你们的婚期,你去寻她回来,不可误了正事。」 杜渊心中叫苦不迭,这明摆着公主逃婚了,竟是叫准驸马自己去找的,可想一想,似乎也只有这般才能保全皇家颜面,是自己疏忽了。杜渊俯首将事承下,圣上既然已将此事归为家事,那她若是「找不回」,圣上兴许也只会责骂几句,不好重罚。 杜渊领命下去,面上沉重,心中却是轻松,这差事交给自己也不错,自己也好做些手脚,助那公主逃得远远的。 杜渊来到城门口,城门士兵众多,对出城的人马检查甚严,就连车底也不放过。张副将见杜渊过来,连忙走了过去将情况告知。公主是昨天夜里逃走的,夜里城门紧闭,清晨接了圣上旨意便开始严查,公主应该还在城里。 士兵们四处搜寻,客栈里也不放过,杜渊也亲自带了一队人马在街上搜寻,这公主要出城,迟早都是要在街上出现的。杜渊在京城里逛了一圈,发觉东边的人最多,南城这边的人最少,再看城墙守卫,盘算着东边是最容易出城的,便带着人在南城这边晃荡。 杜渊心不在焉地四处晃荡,士兵们在大街上认真排查着,见着人都要与手上的画像比对一番,杜渊独自一人走进了胡同,谁知没走几步,便在拐角处看见了赵酒鸯。 赵酒鸯身着一身男装,头髮束起,男子装扮虽然叫杜渊一时晃神,却也立刻从那出众的面貌辨认出了身份。两人四目相对,有些尴尬,很快便有士兵寻了过来,杜渊往外走去:「南城这边人少,不好混入,我们去东城那边找吧。」 士兵领命出去,根本没看杜渊身后的胡同。 杜渊搜查了一天,「无果」,只好先回府休息。用过晚膳,杜渊回到屋子,绕过屏风,便见赵酒鸯十分随意地坐在她的床边,一只脚踩在她的床沿,十分潇洒。杜渊瞪大了眼:「你怎么在这儿?」 「这几日父皇查得严,难以出城,先躲两日再出城。」赵酒鸯十分不客气,「我还没吃饭呢,你让人送些吃的来。」 杜渊只好转身出去,叫来秋月:「方才吃得不多,现在又有些饿了,你替我端些吃的来。」 再回屋里,赵酒鸯已经坐在了桌边,毫不客气地喝着茶水:「你这茶水实在太差,明日泡些好的。」 杜渊在一旁坐下:「微臣家贫,没有好茶。」赵酒鸯哼了一声:「的确是穷,不过也好在你这么穷,不然我还找不到这么安心的住处。现在全京城就只有你这里最安全。」 杜渊十分无奈:「公主,我受命要将殿下带回宫,殿下住在微臣这儿,不怕微臣转头让人过来吗?」赵酒鸯瞥了她一眼:「不怕,若是我被捉回去,我便跟父皇说,是你叫我逃的。」 杜渊赶紧起身行礼:「微臣冤枉。」若这公主真的这般说,自己怕是要遭殃。赵酒鸯笑得得意:「你猜父皇会信谁呢?或者说,驸马替公主领罚,似乎也十分在理呀。」 杜渊吃瘪,只好任由赵酒鸯在自己屋里作威作福。吃了东西,赵酒鸯往偏房走去:「这两日就委屈你不必洗漱了,不然会惹人怀疑。」 杜渊根本没有反抗的资格,乖乖在屋里等赵酒鸯洗浴完毕回来。赵酒鸯回来,见她坐在床边,毫不客气地走过去将她推开:「你睡地上去。」 杜渊有些委屈地抗议着:「现已入秋,睡地上要受凉的。」赵酒鸯将床上的厚被子扔了下来:「这么点凉都受不得,不像个男人。」 第5页 杜渊将凳子摆在一起,铺上被子躺了上去,又将被子盖好,心想着明日要让人搬个躺椅来,或许是该叫人做个软塌的,自己身在江南,用不惯那东西,便没叫人做,如今看来,实有必要。 赵酒鸯看她小心翼翼睡在凳子上的模样,心里哼了一声,真是没用。 这般过了三日,杜渊眼见赵酒鸯的日子过得舒坦,没有要走的意思,忍不住催促道:「如今姜宇已经带人出城搜寻了,城中松懈了些,是出城的好时机。」 姜宇如今领命出城寻人,若是寻不到人,怕是又该被祖父和父亲责骂了,姜宁又该伤心了,杜渊想到这,更是想将人往城外赶。 赵酒鸯没说什么,夜里吃饱喝足便走了。杜渊送走了这个祖宗,迫不及待地去沐浴,三日不曾沐浴,她都觉身上已是臭了,谁知她正洗得开心,外头又有人寻来:「杜大人,找到公主啦!」 杜渊差点被洗澡水呛到,只得赶紧起身擦净,船上衣裳,匆匆忙忙赶到城门边去,心里期盼着她已经跑走了。可惜,天不如她愿,她赶到的时候,赵酒鸯正和人交手,无法脱身。杜渊眼见着局势对赵酒鸯不利,虽然赵酒鸯武功了得,可城边人多,拖延不得,杜渊赶紧沖了进去,一边与赵酒鸯打斗着,一边大声劝着,好叫人看清楚她已是尽力而为。 赵酒鸯倒是不知杜渊亦是会武,虽有些吃惊,可看她武功一般,也没放在心上,与她交手几招,便弃了防守,只一味进攻,果不其然,杜渊难以招架。不论从哪个角度瞧,杜渊都只能作出一副不敌模样,几招下来,有些摸清赵酒鸯的路数,便招招都餵到她嘴里去,果然「节节败退」,杜渊眼瞅着机会来了,赶紧一招打空,侧身时慢了一小步,被赵酒鸯一掌打中,赵酒鸯趁机踩着她的肩跳出城门去。 杜渊才松了口气,便见城门打开,太子将才逃出城的赵酒鸯抓回来了。杜渊欲哭无泪,早知这般,便不出这主意,白白叫自己吃了几天的苦,面上却一副感激涕零的模样,跟在太子后面进宫復命去了。 原来,同姜宇一起出城的还有太子赵河明,只是赵河明带着的一队人马只是悄悄守在外头,并未走远。赵权听人禀告赵酒鸯想要夜闯城门时,便命人叫太子带人回城,太子带着人赶到城墙下时,正巧赵酒鸯从天而降,落在他的眼前,他毫不费力地就将人带了回来。 圣上此计并未告知杜渊,赵酒鸯恶狠狠地瞪了一眼杜渊,杜渊也只得硬着头皮当作没看见。赵权将两人动作看在眼里,只是笑了笑:「安宁若是想出城玩,待你大婚后,朕命杜渊带你去。」 赵酒鸯十分不乐意地嘟着嘴,嘀咕着:「谁要跟她一起玩。」不过经此一事,赵酒鸯倒也不急着逃了,反正杜渊也不敢拿她怎么样,成亲又如何,待她寻得书媛姐姐,再想法子与她和离就行了。 此事了结,杜渊没有赏亦没有罚,于她而言,已是最好不过了。经此三日,杜渊心想着,这安宁公主虽说刁蛮了些,可她又颇有几分侠义潇洒,又这般瞧不上自己,那婚后兴许也不会暴露了身份去。自己纵是不当这个驸马,也迟早会被旁人瞧上,还不如借驸马身份挡一挡那些事,待自己找机会接近姜宁,与姜宁相认叙旧后,再来盘算。 说来也是奇怪,以前心心念念来京城寻姜宁,如今人寻到了,她竟是半点不急了。兴许,自己当初想岔了,自己对姜宁的思念并不是什么在水一方的私情,又兴许,这私情终究是抵不过自己的胸中抱负。 杜渊看着手中的帕子,理不清自己对姜宁到底是何心思,想起幼时的她,便一腔热血只想护她助她,想起先前那匆匆一面,又觉着平静异常,杜渊琢磨着,不知姜宁可还记得自己,待自己又是什么态度,若是自己莽撞地告知身份,怕是不妥。 杜渊嘆了口气,这寻人护人之事,亦是没有那般简单。这般下去,待自己与姜宁相认,两人怕是都已成亲了,真是难难难。 而宫里的赵酒鸯亦是气唿唿地看着天上的明月:「我出不来找你,你也不来找我,亏我天天将你放在心上,想你千遍万遍,你这个负心人!」随即又替杜书媛解释起来,「我这般的身份和本事尚且出不去,她想来寻我又谈何容易,这些年过去,恐怕她早已成亲,她究竟心里有没有我呢?若是有我,成亲了也不怕。」 第4章 两人都没了逃的心思,这日子便快了起来。公主府也赶在成亲的日子前竣工了。杜渊坐在高头大马上,身穿红袍,当初中状元也没有这般隆重,看着身前身后的士兵,看着街道两旁人头攒动,心里嘆息一声,似乎自己费心费力考中状元也不及娶了当今最得圣宠的安宁公主。可惜了,可惜了,她却全然体会不到他们的羡慕。 杜渊迎亲的人马来到宫门口,杜渊便下了马,继续往里走去,皇宫很大,从宫门走到安宁宫便要费不少时间,这尚公主说得好听是迎娶公主,其实与嫁给公主也无两样,还不如直白些,让她坐花轿进来得好,也省了这些力气。 杜渊一路想着有的没的,已然走到安宁宫门口,圣上和皇后都在里头坐着,就连太后也来了,这架势让杜渊头一回实打实感受到了安宁的受宠程度。杜渊跪下行礼,赵权侧首看了眼隆松,隆松赶紧按照圣上先前的吩咐,出了几个考题,从对对子到作诗,从治水到治民,杜渊跪在地上,一一答着。 第6页 考校完毕,赵权才点头让杜渊起来,太后与皇后还是头一回见杜渊,尤其是皇后,一直盯着杜渊上下看着,就是清瘦了些,别的倒是叫她满意,也侧首对着赵权点头微笑。赵权见她满意,嘴角亦是上扬。 杜渊长吁一声,跟着指引往寝殿去,心想这般多的考验,也难怪安宁公主到如今才出嫁。 过了赵权这一关,之后的便轻松了许多,多是跟着嬷嬷的指示做些前几日便教过的事。赵酒鸯被宫女扶着站起身来,走到圣上皇后处,手中的红绸子被牵引着,她知晓那一头是杜渊,心里仍忍不住想,若是书媛姐姐在那头该多好。 四拜帝后,出了安宁宫,赵酒鸯坐着步撵,杜渊在一旁跟着,一齐走到宫门。在宫门口,赵酒鸯下步撵又被宫女扶着进了十二台红轿,杜渊又反身下跪,朝皇宫与赵酒鸯各磕了个头后,才起身上马,将人带回公主府。 公主下嫁不必拜见公婆,况且杜渊的身份是个,只有一对义父义母,圣上连让义父义母进京的意思都没有,杜渊自然没有这个脸去提。公主进了公主府,便进了婚房。 公主府内喜庆一片,宾客却无,圣上恩宠,在宫中设宴,大臣们都留在宫内,让小两口躲了个清静。 在婚房内,跟着嬷嬷做完一系列的事后,丫头们又替赵酒鸯将繁重的头饰与婚衣都卸了下来,时辰便也不早了。嬷嬷带着丫头们都出去了,留下杜渊和赵酒鸯面面相觑。 还是赵酒鸯没有耐性,开口告诫:「我嫁给你是逼于无奈,等以后我跟心上人商量好了,便休了你。」 杜渊辛苦了一整日好不容易迎娶回来的人,一开口便这般的语气,叫她不悦,也忍不住回应道:「你以为我想当这个驸马?你有心上人,我也有心上人,还望公主赶紧找到心上人合计好,赐我休书一封,我好跟心上人双宿双栖。」 赵酒鸯本就一肚子委屈,见杜渊这般态度,越发气恼,也顾不上什么日子,直接动起手来。杜渊亦是气恼,与赵酒鸯打斗在一处。 外头的嬷嬷瞧见了,差点晕过去,赶紧命人进宫禀告圣上。圣上一听,眉头紧皱,这日子安宁不懂事,怎么连杜渊也不懂事,他安抚了皇后,带着隆松亲自去了公主府。 待赵权到时,他倒是没有听见什么打斗声,推门一看,却见杜渊老老实实地跪在一旁,头上还顶着一个花瓶,手上捧着一盆水,而赵酒鸯气定神闲地坐在一旁嗑瓜子。 赵权来得匆忙,在外头也没让人通报,推门进来后,一屋子的人才看见他,嬷嬷和丫头跪了一地,赵酒鸯回过头看见了他,立马跑了过来,抱住他的手臂撒娇:「父皇,她欺负我!」 杜渊跪得笔直,面上窘迫,求饶道:「还望圣上饶了微臣难以行礼之罪。」原是方才与赵酒鸯打了几招后,杜渊便清醒过来,当下的身份哪儿容许她这般,若她任性,受罚的不止她一人,还会连累不少人。这般想着,她便没了相斗的心,几招便装不敌败下阵来,任由赵酒鸯惩罚,赵酒鸯见她打不过自己便十分得意,让她跪下受罚,见她一一照做,心里解气不少。 赵权见此,方才出宫时的气已经消了,笑着拍了拍赵酒鸯的手:「皇儿真是胡闹,这大喜的日子,也不可与驸马这般玩闹,待之后再玩过便是了。」 这话里的意思,便是将赵酒鸯包庇得彻彻底底,只准自家女儿欺人,不可让人欺了安宁,只是面上意思意思教训两句,还是碍着今日是大喜之日,若是今后如此,他大概是不会插手的。 杜渊听后,心中有数,这刁蛮公主任凭如何,都是无人管着的,自己与她争斗纯属找死,日后也只有被欺负的份,看来自己还是离她远些才好。 皇上都开口了,赵酒鸯便让杜渊起身了,杜渊赶紧谢恩。赵权又说了几句,便回宫了,屋子里又只剩下两人,只是这下,两人都心平气和起来,一个是不得不低头,一个是撒完气了。 两人亦不是头一回共处一室,赵酒鸯十分熟稔地将床上的被子扔了一床给杜渊,杜渊抱着被子敢怒不敢言地走到软塌便,将被子铺上躺了上去,左右翻了个身,心道,公主府不愧是公主府,这软塌可比自己的床还要舒服。 这般想着,杜渊心中怨气减少,翻了个身就睡了过去。 第二日起来,嬷嬷进屋看见软榻上的被子,眉头一皱,走到床榻边上,拿起一块白帕,上面果然洁白无瑕。嬷嬷走到杜渊旁边,一脸不争气的模样瞪了她一眼,杜渊被她瞪得莫名,又看她将帕子整齐叠好放在锦盒里,才反应过来,脸上微红。 秋月是杜渊从杜家带来的丫头,从小跟在身边长大,是个忠心的。昨日是大日子,秋月一直进不了主院,急了一日,今日一大早得以进来服侍杜渊,心里才算松了口气。杜渊在另一边洗漱梳妆好便站在桌边等着,等赵酒鸯梳妆完毕,杜渊已是飢肠辘辘。 早膳端上来布置好,赵酒鸯坐下后,杜渊也要跟着坐下,凳子却被赵酒鸯一脚踢开。杜渊又走远了些坐下,才拿起筷子夹菜,赵酒鸯又拿着筷子阻她,杜渊不管她,自顾夹菜放进嘴里,虽然被打落得多,但也有不少入肚,赵酒鸯气得不行,正要掀桌,刘嬷嬷赶紧劝阻:「殿下,待会儿还要进宫面圣。」 赵酒鸯这才作罢,放杜渊吃了几口,等赵酒鸯吃完起身,杜渊也跟着起身,赵酒鸯却拦住了她:「方才你洒落了这么些菜,总要收拾妥当了才行。」 第7页 杜渊只好留下来打扫,赵酒鸯并不等她,自行入宫去了,进了宫殿就拉着赵权告状:「父皇,你看她,连进宫见您都起不来,要她何用,不如休了。」 赵权早就从隆二那儿听说了公主府里早晨发生的事,也知晓杜渊没有及时入宫是被安宁罚着清扫,不甚在意地笑了笑,又怕安宁总想着这般提起和离,便开口羞一羞她:「新婚夜里疲惫些实属正常,父皇这点善解人意还是有的,倒是皇儿,怎么不多歇息歇息?」 大婚前,是有嬷嬷来教那些事的,赵酒鸯自然也明白父皇说的什么意思,虽然两人清清白白什么都没发生,可当下也是羞红了脸,推着赵权:「父皇——」惹得赵权大笑。 待杜渊匆忙入宫请罪,赵权亦是轻拿轻放,只让赵酒鸯去寻皇后,便留下杜渊谈起政事来。 赵酒鸯带去公主府的丫头和嬷嬷都是皇后亲自挑选的心腹,方才刘嬷嬷便将事情都禀告给了皇后,皇后又是无奈,又是担忧。 「安宁不是向来喜欢习武之人?听闻驸马文武双全,母后昨日瞧着,也是一表人才,可还有哪儿不如你意?」皇后觉得,这驸马虽说家境差了些,可才貌双绝,又身怀武技,圣上这女婿挑得倒是甚合她意,如若不是圣上下手早了,怕是要被其他大臣给抢走了。 「她那三脚猫的功夫算什么本事?」赵酒鸯十分不屑,皇后笑道:「母后可听侍卫们说了,她与皇儿能过上不少招式,皇儿武功了得,只有几个将军是你对手,驸马已是状元,能有这样的武功已是难得。」 赵酒鸯仍旧一副嫌弃模样:「我又没说我喜欢状元,况且她再好又如何,我又不喜欢她。」皇后摇了摇头:「你纵是不喜,亦不能太胡闹了。你父皇将你宠坏了,你处处不给驸马颜面,亦是折损了皇家的颜面。」 赵酒鸯这才委屈地瘪了瘪嘴:「知晓了,知晓了,我以后会注意的。」她自然会注意些,在外人面前暂且饶了她,在府里嘛,自然放不过她。 第5章 聊完政事,杜渊正要回户部,赵权让她去皇后那儿请安。杜渊点头应下,由公公带着,去了福坤宫。 皇后听说杜渊来了,连忙让她进来,安宁在一旁颇不乐意:「她来凑什么热闹。」皇后轻轻拍了一下她,才作罢。 杜渊跪下行礼:「微臣给娘娘请安,给公主请安。」皇后笑着抬手:「起来吧,不必如此见外,跟着安宁一起叫母后便行了。」 杜渊还没来得及点头,赵酒鸯哼了一声:「你给母后请安,母后让你起来了。你给我请安,我可没让你起来。」杜渊只好又跪了下去,皇后偏头责怪赵酒鸯:「安宁,方才母后怎么说的?」 赵酒鸯这才不情不愿地摆了摆手,杜渊低着头没有看见便也没有动,皇后嘆了口气,亲自起身过去将人扶了起来:「安宁被宠得骄纵了些,你不要放在心上。」 杜渊赶紧弯腰退到一旁:「公主真性情,着实可爱。」皇后回去坐下,又招唿杜渊坐下,赵酒鸯在一旁嘀咕着:「虚伪。」 皇后也不理她,与杜渊拉起家常来:「听闻你从松江来?」赵酒鸯听闻松江二字,心头一跳,紧盯着杜渊,却见杜渊点着头,一派淡然:「微臣是个孤儿,幸得义父义母抚养成人,义父义母是松江人。」如今她是皇家人,便不能再说是松江人,况且如今这局面,自然是和爹娘撇清些好。 赵酒鸯瞥了一眼身边的母后,将嗓子口的话都咽了回去,倒是比先前乖巧了许多,不再百般嫌弃,只听她们说话。 皇后没有考校杜渊的学问,只是家长里短地随意聊着,但见她颇有耐性,对后宫宅院之事也无不屑,对女儿家亦是敬重,是个难能可贵的温柔人。皇后心中开怀,面上笑意越发真了:「我可等着做外祖母了,你们两个可要努力些。」 杜渊还没来得及虚头巴脑地应承,赵酒鸯不高兴了:「母后可就别惦记这个了,我才不给她生孩子呢!她做梦去罢!」杜渊也赶紧顺着她的话往下说:「是微臣无福消受。」 皇后见她俩这冤家模样,也知晓自己的念想怕是要搁置一阵了,也只能私下叫刘嬷嬷多敦促些,无奈地退了一步:「日后得了闲,你便多带安宁回来看看我。」 赵酒鸯又不肯了:「我自己有手有脚,这宫里可比她熟悉多了,还需她带?」皇后瞪了她一眼:「我想多看看自己的女婿不行吗?」的确,杜渊若是独自一人前来恐有不妥,若是同赵酒鸯一起来,倒是名正言顺的。赵酒鸯吃瘪,不再说话。 三人一起用了午膳,杜渊和赵酒鸯便出宫去了。 杜渊从户部回来,才踏进家门,便被人带去了赵酒鸯那儿。杜渊也觉奇怪,两人都意不在此,大婚已过,偌大的公主府,完全可以做到井水不犯河水,怎么还要让她过去呢? 这确实不是赵酒鸯的主意,这是皇后吩咐刘嬷嬷的。 赵酒鸯看见踏进屋的杜渊,气不打一处来:「你来这里做什么?我又没挂宫灯!」杜渊本就憋了一早上的气,现在又被这般倒打一耙,再好的脾气也忍不住了:「你以为我愿意来,不是你让人叫我过来的吗?」 赵酒鸯哼了一声:「真是笑话!你看本宫像是要宠幸你的模样吗?」赵酒鸯故意这般折辱,杜渊受不得这般,甩袖就要出去,赵酒鸯本就闷着,见人不理她要走,眼珠子一转就上前与她打斗起来,打架也可以解闷不是? 第8页 杜渊这次也憋着气,便没有像先前那般,几招便假装不敌,与赵酒鸯两人打到了院子里,惹得刘嬷嬷和一众丫头在一旁急得不行,两人打斗许久,杜渊明白自己就算赢了公主也讨不到好果子吃,圣上与皇后看着就像是会纵容公主的人,她还是乖乖认输,接下几掌便也罢了。 杜渊装作渐渐不敌,卖了几个破绽,又偷偷将赵酒鸯的掌力卸了,瞧着重重打在身上,却是没多疼,她咬牙切齿作出一副痛苦模样,抱拳认输:「臣甘拜下风。」 解了闷的赵酒鸯心情不错,轻哼了一声:「不自量力。」只是对刘嬷嬷接下来安排的,两人共用晚膳,也没有那般不愿了。 用晚膳时,赵酒鸯挥手让人都下去,刘嬷嬷本不愿意,赵酒鸯知她是怕自己又为难杜渊,来了气:「怎么?本宫想和驸马独处一会儿也不行?」杜渊处变不惊,倒是没有丝毫惶恐,毕竟这话说出来,鬼都不信。 等众人退下,赵酒鸯才把憋了一天的问题问了出来:「你是松江来的,可认识杜书媛?」 这个问题,杜渊早就料想过会有人问起,却是没想到,头一个这般问的竟是赵酒鸯。杜渊神色没有任何起伏,只答道:「自然认识,书媛是微臣的义妹。」 赵酒鸯原本也不报什么希望,谁知随口一问就问到人家里去了,便有些激动,眼里也满是欢喜。杜渊见她这般,有些奇怪,难道公主认识自己?随即想到什么,心头一惊,该不会,安宁公主就是儿时的「姜宁」罢! 因着这个猜想,杜渊心头扑通扑通跳着,紧张起来,试探着:「公主可是与义妹是旧识?」 赵酒鸯不知她想法,不肯叫自己藏了多年的秘密就这般让人知晓了去,又见她一副要与自己攀亲戚的神色,矢口否认:「怎么可能,本宫在京城,怎么会与松江的杜书媛是旧识,只是常听人说起这个江南第一才女罢了。」 杜渊略有些失落,但转念一想又十分合理,定是自己魔怔了,才会将京城里什么人都认作姜宁。杜渊点了点头,肯定了赵酒鸯的说法。赵酒鸯耐不住好奇,继续追问:「那她如今如何了?可是嫁人了?」 杜渊有些无奈,不明白这个人为何要关心自己是否嫁人,但赵酒鸯本就是这般的性子,谁能想明白她的意思,便撇嘴道:「没有嫁人,前几年已经仙逝了。」 赵酒鸯大吃一惊,手中的筷子都掉落在桌上,瞪大了眼睛,里头全是慌张:「仙逝了?怎么突然就仙逝了?」杜渊低着头没有看她,自然也没瞧见她的神情,自顾吃着碗里的饭,对自己的「逝世」并没有什么触动:「前两年病了一场,没看好便仙逝了。」 赵酒鸯摇了摇头,不肯相信这事,只当杜渊胡说坑骗自己,端起饭碗继续吃起饭来。杜渊听她没有继续追问,便也没再说什么,自顾吃着。 待晚膳用罢,杜渊抬脚想走,她可是提前让夏雷回来叫秋月收拾了一间屋子出来,今夜她便睡过去。谁知,刘嬷嬷在门口拦住了她:「驸马,公主宫灯已点,今夜留宿在此,不可乱走。」 杜渊十分诧异,走出院子,果然瞧见宫灯挂着,这定不是赵酒鸯让人挂的,可谁又有这个胆子帮公主做这个决定,杜渊也不肖多想便明白了,刘嬷嬷名为照顾,实则是皇后派来管着公主的,顿时觉得这公主也不是那般舒服。 见到杜渊回来,赵酒鸯十分诧异,心中又还在消化着方才听到的消息,也没心思与她争吵,只当她没有去处:「你自己不会让人收拾屋子吗?你赖在我这里也只能睡软塌。」 杜渊没有辩驳,公主没有闹着将她赶出去已是万幸,这软塌倒也不是睡不得。赵酒鸯见她不说话,也没说什么,只打定主意,明日派人去松江打探打探杜书媛的消息,这些年来,她都不敢叫人去打探,生怕听了什么叫自己不高兴的消息,杜书媛比她还大上三岁,应该早就成亲了的,怕是因着生病才没成亲的罢。 第二日一早,杜渊去户部了,赵酒鸯就唤来人,命他前去松江打探。人出去了,赵酒鸯的心一直悬着。其实过了一夜,她也想明白了些,杜渊没有必要用此事诓骗她,那事多半是真的,想到这,她便忍不住鼻酸,抹起泪来,怪自己没有早些想法子熘出宫去找她。 杜渊晚膳时分又来了,赵酒鸯本就伤心,又被人打搅,心生怒气,又与她在院子里打了一顿。杜渊虽不明她为何心情低落,但也由着她发泄了一通。打完了,两人又坐在饭桌边,丫头们十分识趣地都退了出去。 「你怎么又来了?这么大的公主府,你还找不到住的地方吗?」赵酒鸯态度比起先前已是好了许多,也不知是因为杜渊陪她打过几次的缘故,还是杜渊是书媛义兄的缘故。 杜渊嘆了口气:「公主的宫灯都点了,微臣也不得不过来啊。」赵酒鸯面上微红:「你胡说什么呢!本宫何时叫人点灯了!我连灯都拿下来扔了!」 杜渊没有说话,赵酒鸯晾她也不敢骗自己,匆匆吃了饭,就去院子外,果然看见宫灯明晃晃地挂在上头,已经点上了。赵酒鸯恼羞成怒:「这是谁点的?还不快给本宫拿下来!」 丫头们瑟瑟发抖,刘嬷嬷不卑不亢走到边上,显然十分有底气:「皇后娘娘的吩咐,奴婢点的。」赵酒鸯看着眼前这个看自己长大的嬷嬷,一时也发作不了脾气,哼哼了几句,便回屋去了。 第9页 第6章 杜渊见人回来了,偷笑着铺着自己的软塌:「哎,这神仙点的灯,也难为公主摘不下来。」赵酒鸯瞪了她一眼:「你再多说一句,连塌也不用睡了。」杜渊闭上嘴,悠哉悠哉地拿出一本书来,斜靠在软榻上看着。 赵酒鸯心念着杜书媛,天色又还早,毫无睡意,看了几眼杜渊,问道:「你义妹长得什么模样?」 杜渊不明白赵酒鸯怎么又想起杜书媛来了,有些奇怪:「一个鼻子两个眼睛,与普通人无异。」赵酒鸯懒得跟她来回拉扯,直接命人送了笔墨纸砚进来,走到杜渊跟前:「你将她的模样画出来。」 杜渊不情愿也没有法子,赵酒鸯那模样也不是跟她商量的意思,她只得穿上鞋子走到桌边,提起笔来:「你要她画像作甚?」 赵酒鸯见她一副不肯下笔的模样,便皱起眉头不大高兴:「你管我作甚,我好奇这江南第一才女是何模样不行吗?谁叫你才疏学浅,说不出一二来。」 堂堂状元郎杜渊也只得应下这句才疏学浅,方才的确是自己敷衍了些,可自己的容貌怎好真的画出来,这不是将自己暴露了? 杜渊灵光一闪,左右赵酒鸯只是好奇罢了,她也没见过,那自己随意画一个,她也不知晓。打定主意后,杜渊便开始下笔,眼睛鼻子嘴巴统统都往自己不同的方向画,赵酒鸯只是好奇模样,她便只画了脸庞,便搁笔了。 赵酒鸯小心翼翼拿起画来,看了一眼便皱起了眉:「你是不是画技不精?这杜书媛怎如此模样?」原来,这画上女子平平无奇,甚至有些粗鄙,哪里有半点儿时见过的模样。 杜渊一脸淡然:「我义妹是何模样自是清楚,便是这样。」 赵酒鸯不服气:「传闻杜书媛不单单是江南第一才女,亦是江南第一美女,你莫不是在诓我?」杜渊有些心虚,但面上依旧理直气壮:「那是大家看重义妹的才学,人不可貌相,有人那般喊着,这第一美女的虚名便就这样出来了。」 赵酒鸯虽仍有些疑虑,却也点了点头,又仔细看了看手中的画,不只是何缘故,她如今再看,倒也的确觉得画中人五官虽然一般,但气质不凡,兴许是腹有诗书气自华。赵酒鸯心念着,拿着画走到一旁,仍不忘嘲一句杜渊:「确实比你好看些。」不论如何,杜书媛在她心中便是最好的。 杜渊虽不知赵酒鸯为何会因一些传闻便对自己有那般好感,没由来地维护素未谋面的她,可见她如此,也心软起来,不与她争辩。 赵酒鸯并没有在意这点,只多看了一会儿画像,便将画像小心翼翼收好。 宫灯日日都点,点过几日,赵酒鸯实在受不了了,在院门口要将宫灯摘下,刘嬷嬷不肯,赵酒鸯便道:「哪里有日日点灯的,还不需歇几日了?」 刘嬷嬷可是十分清楚公主与驸马的事,也知晓驸马这些日子虽然都宿在公主那儿,可都睡在软榻上,她还没完成皇后的吩咐,自然不肯退让,亦维护着公主的颜面,只轻声道:「公主与驸马异床而眠,殿下若是辛苦,便与驸马睡在一处,让驸马照料一二。」 言外之意便是,公主您与驸马都不曾行周公之礼,这宫灯都是白点的,有什么可歇息的。赵酒鸯自然听得出来,也辩驳不得,便想着蛮狠地将宫灯拆了。 正要动手时,派去松江的人回来了。赵酒鸯也顾不得宫灯,连忙挥手将其余人散去,让那人回禀消息。 「殿下,杜书媛前年便已病逝,驸马是杜书媛义兄,去年在松江乡试后,便进京赶考了。」那人回禀了消息,半晌不见公主反应,抬起头来,却见公主已经转过身去,往屋里走去。 赵酒鸯恍惚地走了几步,眼泪便涌了出来,她伸手抹着泪,却仍止不住。她推开门走进屋去,刘嬷嬷见她不再折腾宫灯,自也由她去,萍儿察觉有些不对,赶紧跟着进了屋。 赵酒鸯见萍儿进来,一时之间,心中的委屈难受一涌而上,痛哭起来。萍儿连忙追问:「公主,怎么了?可是有什么不适?」赵酒鸯不回话,萍儿急得不行,要去外面叫人,被赵酒鸯拉住了。 赵酒鸯自顾哭了好一会儿,才慢慢消停下来:「我来月事了。」 萍儿松了口气,赶紧出去准备起月事的东西来,很快便回来了,又替赵酒鸯清理一番,心里依旧奇怪,公主又不是头一回来月事,怎哭成这样了?她这公主虽然最得圣恩,可向来是个淘气的,并不是爱哭的。她打小便在宫里陪在赵酒鸯边上,还从来不曾见过她哭成这样。 萍儿胡思乱想着,想起后宫里的妃子若是有了身孕,那边不会来月事了,突然福至心灵,走到公主边上,开解起来:「公主,这怀孕一事急不得的,殿下与驸马才成亲不久,没有怀上实属正常,以后有的是机会。」 赵酒鸯本还在擦着泪,闻言抬首看着她:「滚。」萍儿觉着定是公主被自己戳破了心思,害羞了,连忙拿着换下的衣物走了出去。 刘嬷嬷知道了此事,嘆息了一声,命人将宫灯取了下来,又让人给驸马带了话。杜渊听了,也没放在心上,乐得清闲,赶紧让秋月收拾了一间院子出来。 清闲的几日,杜渊在户部几月的辛苦终于结了硕果。 西洲在大召最西边,许多兵马常年驻扎在那儿,那边全是荒地,亦无人烟,全靠朝廷按时押送军粮,是大召一笔巨额开支。杜渊提议在那边开荒,让西洲自给自足起来。这不是头一个人这般提议,起初大家不屑一顾,觉得她这种书生不过只会纸上谈兵罢了,圣上也摆出一副没有希望的模样,大手一挥:「此事是大召之大计,事关重大,便交由太子和杜爱卿了。」 第10页 杜渊已经在朝中有些日子了,也知晓太子对政事不甚上心,亦无多少才能,就连圣上也常常一副怒其不争的模样,只皇后外家姜丞相还多有提点,许多大臣竟是瞧不起他,纷纷投靠别的皇子,圣上似乎也没有什么举措,时间一久,大家竟是心照不宣,觉着太子未必能坐久这个位置,对他越发敷衍起来。 此事交由太子与杜渊,许多人是抱着开笑话的心态,只有杜渊依旧兢兢业业。一来,太子与赵酒鸯一母同胞,她虽然与赵酒鸯的婚事是假,但自己欺瞒身份,耽误赵酒鸯是真,因着愧疚,也该站在太子一边;二来自己寻觅多时的姜宁就在姜丞相府里,姜丞相是太子外家,自己是太子党与姜宁来说亦是好事;三来,这是自己提出来的大事,亦是她入朝亲手办的头一件大事,正是施展自己抱负的机会。再者,圣上那貌似随意的一句话,已然将她与太子绑在一起,她并不觉得圣上那是无心之举。 谁知太子虽然在政事上没有多少才干,可他亦不会自以为是,此事竟是件件都听杜渊的。杜渊提议让西洲边上的西水城百姓参与到此事中来,让人在西水城发布太子令,凡能在西洲开垦荒地者,所开垦荒地二成归他,减赋税三年。随后,又借了一小支兵,穿着百姓衣服,在西水城与西洲的边界开垦荒地。 私下,又在西水城挑选了几个老实肯干的庄稼汉,给他佣金,雇他前去开垦半月,正是农闲时,很快,西水城许多人便去西洲种地去了,尤其是那些本就没钱买地的人,越发卖力,抢不到近西水城的位置也不在乎。 掘地不难,难的是百姓们能坚持在这些荒地上浇水播种,这地贫瘠得很,开垦的地多半都是种不活东西的。只是开垦的人多,竟也种成了几个,太子令言出必行,那边的官员立马去量了尺寸,将二成土地的地契交给那些人,其余的皆算官府所有,这些地仍旧让那些人种着,所收成果与官府对半分,亦可减免自家农田的赋税,一时之间,不少人眼红,原本想放弃的,又埋头苦干起来。 西洲的荒地小有成效,圣上大悦,擢升杜渊为户部侍郎,正四品。太子威望大升,对待杜渊越发亲厚,待政事也比往日勤勉些,甚至主动请缨,要亲自前往西洲看看,圣上自是许了。 不过七日,公主府内有人大悲有人大喜。 宫灯又点上了,杜渊如今已没有先前的不安,春风得意地踏入公主的院子,才隐隐觉出不对来。萍儿见驸马来了,十分热情地将公主这几日难受的事告诉了驸马。 杜渊自然不知赵酒鸯为何难受,听萍儿那般说,只以为她是来了月事难受,又难免有些心疼起来,她虽没有受过此苦,可身为女子,自是知晓的。 杜渊小心翼翼地给赵酒鸯捧去热水:「不如请秋月过来瞧瞧?她会些医术,先前她月事来时已是痛苦万分,如今已是好些了。」 赵酒鸯才从心上人已逝的悲痛中缓过神来,听她说着,也不欲辩解,只点头道:「下一回罢。」杜渊见她的确一副虚弱模样,记下此事,用晚膳时,也贴心地替她布菜。赵酒鸯也懒得与她计较,都由着她去。 第7章 杜渊乔装打扮睡在别人屋里,本就睡得浅,听得动静便就醒了。杜渊还有些迷煳,愣了一会儿才听清,是赵酒鸯那边传来的声音。她出声唤了几声公主,赵酒鸯并无回应,只依旧传来几句呢喃和难受的呻/吟。 杜渊披起外衣走了过去,掀开床帘,只见赵酒鸯睡在在里头极不安稳,脸上泛着红,头左右摆着,似是很难受。杜渊伸手在她额前一探,大吃一惊,顾不上别的,赶紧坐在床头,拉出她的手来切脉。 秋月的确懂些医术,实则都是跟杜渊一起学的。把了脉,杜渊稍松了口气,是公主近来心绪不宁,过于疲惫,才病气入体,想来那月事的确折磨人。 杜渊抬脚走出屋外,唤来萍儿:「公主发热了,我切过脉,无大碍。你去先去打一盆冷水来,再打一盆热水来。」 萍儿赶紧照着驸马的吩咐下去准备,回来时,杜渊递给她一张刚写的方子:「你按着这个方子将药汤煮来。」 萍儿拿着药方下去没多久,公主府里的大夫便过来了,又替赵酒鸯切了脉,又看了驸马写的方子,亲自抓药去了。 杜渊只站在一旁吩咐,让萍儿先用冷水在赵酒鸯身上的几处擦了擦,又用热水将全身都擦了过去。萍儿抬手去解衣裳,杜渊赶紧转过身去,她可不想赵酒鸯白日醒来挖了她的眼睛。 待萍儿擦洗过一遍,药汤也捧了来。赵酒鸯依旧没有醒来,只面上瞧着没有方才难受了。萍儿伺候她喝药,却怎么也餵不进去。杜渊只好过去将赵酒鸯扶起,让她靠在自己怀里,再一手捏着她的脸颊,让萍儿餵药。 这般一折腾,赵酒鸯转醒过来,看着萍儿餵到嘴边的药,立马禁闭上嘴。萍儿哄了几句,赵酒鸯依旧不肯喝,杜渊只好接过药,让萍儿几个先下去歇着。 赵酒鸯这才发现自己是在杜渊怀里,可屋里的人都退了出去,自己又没力气将人叫回来,只用力撑着自己的身子:「走。」 杜渊将药端到她的嘴边:「你喝了我就走。」赵酒鸯撇开脸不愿喝,杜渊将药拿开:「既然公主没有力气喝,那我就勉为其难用嘴餵药了。」 赵酒鸯怕她真做出这种事来,赶紧转回头去:「药。」杜渊嘴角上扬,将药餵到她的嘴边,赵酒鸯深吸口气,将药喝尽,又抬手去推人,杜渊顺势便从床上站了起来。赵酒鸯没什么力气,只得躺下。 第11页 杜渊将药碗放在一旁,替她盖好被子,又摸了摸她的额头,赵酒鸯偏过头不让她碰,杜渊也没放在心上,宽慰着:「只是这几日没有歇息好,伤神了,睡一觉明日就会好些了。」 赵酒鸯没有力气与她斗嘴,只闭眼不理她。杜渊回到软塌躺下,没有听到赵酒鸯呢喃的那句「书媛姐姐」。 翌日退了朝,圣上便径直来了公主府。杜渊跟在圣上后面,庆幸昨日发现得早,若有什么闪失,只怕自己也要去陪葬了。更叫杜渊吃惊的是,他们到公主府时,皇后娘娘早就在赵酒鸯边上了,杜渊想着,若是太子还在京城,只怕太子早朝前就来了,这一家子,真的是把赵酒鸯放在心尖上的。 圣上皇后都在屋子里,杜渊便不凑这个热闹,跟着大家一起退出屋外,但她亦不好走开,只得在院子里候命。 赵酒鸯已经吃过药,见到父皇母后来了,便委屈巴巴地告起状来:「父皇,杜渊她欺负我!」公主府里的事,赵权都知晓,只呵呵笑着:「我可都听说了,昨夜里是驸马头一个发现你病了,后来又照顾你到深夜,怎么欺负你了?」 赵酒鸯精神比昨夜好了许多,说话也有力气了:「她占我便宜还威胁我!」赵权到底是知晓自己女儿的,一副全然不信的模样:「她能威胁你什么?定是让你喝药,你不高兴了。」 赵酒鸯被父皇说中,哼了一声没再说话。皇后心疼地摸了摸她的脸蛋:「幸好现在已经不烧了,早上刘嬷嬷派人来说时,真是吓着母后了。听说这药还是驸马开的方子呢!」 她先下对杜渊这个女婿实在是再满意不过,明明有那么多丫头嬷嬷,她夜里仍旧在一旁守着照料,听萍儿说,昨夜里她们都是听着驸马吩咐,才叫安宁有惊无险的。这驸马文武双全不说,竟还会医术,这方子开得,方才御医见了也说没问题。 赵酒鸯一听,越发气了:「还说她没有欺负我,她开的方子这般苦,定是故意的!」皇后见她还有力气生气,也宽心笑着:「她哪儿有这个胆子欺负你,听萍儿说,昨夜你昏睡时替你擦身子,她都转过身去不敢看你。」 赵酒鸯一听,嘀咕着:「她若是看了,我定要挖掉她的眼。」皇后宠溺地摇了摇头,赵权亦是宠溺地摸了摸赵酒鸯的脑袋:「皇儿说的是,谁都无法欺了皇儿。」赵酒鸯一想到,自己根本无法拒绝这门婚事,委屈地埋怨着:「父皇就能欺负我,这次就该让父皇好好心疼几日。」 赵权当然明白她在控诉什么,连忙装着煳涂应和着:「这可心疼坏父皇了,父皇下了朝赶紧就过来了。」皇后也替皇上说了几句,赵酒鸯自然不会真的记恨。 待皇上出来,杜渊赶紧像模像样地进去关心赵酒鸯,自然被赵酒鸯赶了出来。杜渊也就放下心来,去户部了。 宫灯照样日日亮着,杜渊夜里依旧宿在赵酒鸯的屋里,好在赵酒鸯底子好,已经没有再发热了。因着杜渊都住在公主这院里,秋月便也成了这院里的常客。 赵酒鸯时常拿出杜书媛的那幅「画像」看着,嘆息着两人有缘无分,嘆息着她尚未来得及见她一面,时常看着看着就要落下泪来,长这么大,还从未这般弱柳扶风过。 她也知晓这般沉湎于此不是长久之计,半月过后,她狠下心来,在院子的一棵树下,挖了一个洞,将画埋了下去。 从挖洞到填土,都是赵酒鸯亲自所为,旁人皆不知她到底埋了什么下去,萍儿担心,问了几句,她便回道:「是我这十几年的期盼。」众人不敢深究安宁公主十几年的期盼是什么,只当她病了一场,行为古怪了些。 杜渊刚回公主府,秋月便将此事告诉了她。杜渊皱着眉想了会儿,不知这小公主的心上人是娶了妻还是亡故了,叫小公主没了期盼,侧头问秋月:「你可知她埋了什么?」 秋月摇了摇头:「我是听萍儿说的,公主都让她们站在院外,看不见。」杜渊点了点头,没再问,只心里想了一圈,也没听谁家公子近来娶妻了的,倒是听闻南中那边战事方歇,有将士伤亡。 杜渊心里咯噔一下,又让秋月取了酒来,拿着酒壶进了屋。晚膳正摆上,刘嬷嬷派了人在门口候着,见驸马回来便来通传了。萍儿见她拿着酒壶,立马去拿了两个酒盏来。 众人退去,赵酒鸯看着杜渊倒酒,十分不解:「什么日子,怎要喝酒了?」杜渊只试探道:「南中战事方歇,喝些酒敬那些回不来的弟兄。」 赵酒鸯一听回不来,又想到杜书媛早已病逝,她再也见不到了,眼眶泛红,连忙拿过酒盏喝下酒去,眼泪滑落,趁着杜渊抬头饮酒时擦去。 杜渊实则一直偷看着她,自是见到她落泪,又见她神情,便确定了心中所想,亦有些心疼起这小公主来。这公主虽刁蛮任性了些,倒也是率真活泼,前阵子还那般富有生气,又是要逃婚又是与自己争斗,无非就是想嫁给自己的心上人,可如今心上人却战死沙场,这多年的期盼可不就成了一场空么,也难怪这几日总是怏怏不乐。 杜渊又陪她喝了几杯酒,便将酒撤下了。赵酒鸯不说话,只吃了几口菜,便将筷子放下,起身去床上躺下,徒留杜渊一人,杜渊吃了几口,亦不好再吃,便让人进来将饭菜撤下,又吩咐萍儿晚些煮点燕窝端来。 杜渊走到赵酒鸯边上,问她要不要出去走走。赵酒鸯瞪了她一眼:「我要出去也不同你出去,你少来烦我。」 第12页 杜渊故意摆出一副可惜模样:「哎,我还想同公主切磋切磋呢。公主病了一场,怕是打不过我了。」赵酒鸯一听,果然气急败坏,直接跳起同她动起手来,两人很快便打到了院子里。 刘嬷嬷不禁头痛,这俩人怎么好端端的又打起来了,可见公主这般生机,又觉得放下心来,只叫萍儿在一旁看顾着些,自己眼不见为净,走了。 赵酒鸯本就憋屈了近一月,如今杜渊讨打,正中她下怀,招招式式毫不客气:「你姑奶奶我就算再病一个月,照样打得你满地找牙!」 杜渊一边与她拆着招,时不时假装不敌挨上几掌,又一边挑衅着:「我若是不饮酒,当下就赢了。」赵酒鸯听她口出狂言,心中抛去一切,只一心想给她点教训。 两人拆招许久,杜渊见赵酒鸯打过瘾了,便假装力不能敌,求饶道:「公主饶命,是小的不识好歹,是小的不自量力。」 赵酒鸯难得听她这般求饶,便也收了手,哼了一声:「算你识相,下一回敢摸老虎鬍子,看我饶不饶你!」说完,赵酒鸯神清气爽地往屋里走去,又沖躲得远远的萍儿喊道:「萍儿,准备洗漱!」 萍儿听公主这中气十足的一声,差点热泪盈眶,赶紧跑了过去,经过杜渊身边,还福了福身:「多谢驸马。」 第8章 杜渊走到院子边,一眼便瞧出了一棵树下的泥土是新动过的,杜渊站在旁边看了一会儿,又抬头看了看点着灯的屋子,心想这小公主连定情信物都埋了,该是决心忘了,之后便会好起来的罢。 杜渊洗漱完回到屋里,赵酒鸯已经躺下了,听到人进来,她也不觉有什么不对,已然习惯杜渊夜夜宿在这里了。 杜渊站在屏风外,将今日得到的消息告诉赵酒鸯:「太子前几日已经启程回京,不日便要到了。」太子听闻赵酒鸯病了,便心急得想回来,只是圣上不许,杜渊便也没有将此事告诉赵酒鸯。只不过前几日,西梵国派了使臣来,虽不知所谓何事,但杜渊依旧提议让太子回京,圣上便也许了。 赵酒鸯其实已经知晓此事,也知晓,如今太子哥哥与杜渊已经紧紧捆在一起,母后也提起过,太子哥哥很是信赖杜渊,事事都要先问过杜渊,因着西洲之事,父皇也破天荒地夸过几句。 想到这,赵酒鸯待杜渊的态度便也缓和下来,想起自己从未给她好脸色,她却不计前嫌,又是照顾自己,又是帮助太子哥哥,虽有时行事让人讨厌,可她也明白,那是自己不愿嫁人而迁怒之因,再者,她还是书媛姐姐的义兄,自己实属不该如此。想明白了,赵酒鸯低声认错:「对不起。」 声音虽然轻极了,杜渊武功不弱,也听见了,她甚至怀疑是不是自己有了幻觉,很快便也反应过来,小公主这敢作敢当的性子的确叫人喜爱,低头笑着:「公主言重了。」 可惜自那以后,赵酒鸯待杜渊的态度并没有好到哪儿去,只是较之以前,少了些刁难针对罢了。 太子先西梵使臣一步回到京城,圣上并未设宴,赵酒鸯在明月楼为他接风洗尘。原本就兄妹俩的宴席,赵河明偏要拉上杜渊一起。赵酒鸯看见两人一齐进来,又见赵河明满面笑容,便也没说什么。 饭桌上,赵河明一口一个妹夫,叫得好不亲热,几声下来,赵酒鸯没忍住,将筷子拍在桌上:「她没名字吗?」赵河明也知晓自家皇妹并不喜欢这个驸马,可他觉得这驸马与皇妹再般配不过,皇妹年少不更事罢了,父皇常做些他不喜欢的事,可这件事,他觉得父皇做得对极了。 赵河明也是宠极了自己的皇妹,可此刻却难得不肯顺着她:「她本就是我妹夫,我如何叫不得?」赵酒鸯无法,只好从旁的来说:「你身为太子这般,父皇又该不高兴了。」 赵河明反驳着:「我自知晓分寸,人前不会如此。」赵酒鸯不服气:「你怎知此刻隔墙没有耳?」赵河明正要再说什么,杜渊赶紧拦住两人:「公主说得不无道理,太子在外还需谨慎些,此中情谊渊心中明了。」 赵河明虽没什么才能,也明白这本就不是什么严重的事,只是安宁不喜欢罢了,杜渊也由着她,对着赵酒鸯哼了一声:「我瞧你呀,如今又多了一个宠你宠到没边的。」 说完,也不等两人说话,就举起酒盏与杜渊饮酒:「早便说过了,叫皇兄便可,前些日子都好好的,怎的在安宁跟前又改回太子了?你这未免也太惧内了些。」 这两句话说得听的两人都脸上微红。两人本来坦坦荡荡,可被赵河明这般一说,便觉着先前的相处都暧昧起来。 西梵使臣没过几日便到了,来的人有西梵的王子,还有西梵的大将,众臣也明白过来,这西梵怕是想来一探大召的虚实,前阵子南中的战事叫他们心痒了。 宫中设宴,大臣齐聚,安宁公主与驸马自然也在。杜渊虽已位正四品户部侍郎,奈何安宁公主的驸马显然更重要些,杜渊穿着驸马的服制坐在安宁边上,安心吃着桌上的菜餚。 几个节目结束,西梵使臣果然起身,一番话说得天花乱坠,其实就是想要跟大召比试比试。岂有怕他们之理?赵权自然是应了,坐在椅子上,想看看他们到底要玩什么花样。 西梵使臣先是拿出一幅画,命人当众打开,画的是西梵的辽阔草原,此画说是王子所作,可谁知道呢?只不过,此事恰好撞上了赵河明,赵河明不爱政事,偏是喜欢这些文雅之事,如今因着杜渊,在政事上亦小有所成,底气足了不少,竟自告奋勇,命人拿来纸笔。 第13页 赵河明当众画出一幅大召山河图,山后繁华的城市,无不彰显大召国力,虽匆忙之际略显粗糙,但赵酒鸯带头拍手叫好,众人便也跟着,西梵也没占到好处。 文试本就不是西梵专长,他们只是意思意思,便将后头的比试牵了出来,竟都是武试,起初先是舞剑,后来又是射箭,若不是场地太小,恐怕他们连马都能牵来。 只是大召最勇勐的将士都还在西洲南中不曾回来,京城的守将和羽林军虽也身怀绝技,可与本就擅长武斗的西梵来比,略微差了些。西梵使臣十分得意,索性提出比武来。 事到如今,若是不应便是损了大召威严,赵权沉着脸,也只能应下。 西梵对自己的武艺颇为自傲,派出的竟不是大将,而是他们的王子。可赵权仍旧不敢掉以轻心,命羽林军统领将军对阵,竟败下阵来。场面一时有些尴尬,赵酒鸯拍桌而起:「父皇,皇儿想试试。」 赵权皱着眉,还不曾开口,杜渊便站了起来:「皇上,公主身手了得,若伤了王子恐伤和气,不若让微臣试试,微臣是公主手下败将,想来已经足够。」她观这王子身手,与公主不相上下,只是公主心思单纯,恐会遭他暗算,再者,大召若是真派出公主应战,不就宣称军中无人了吗? 杜渊的话深得圣心,简单一句话便表明我大召不是没人,只是怕伤了和气才派出小将比试玩闹,又见她肯维护安宁,心大悦,笑着:「你便去试试吧。」亦是有意将这比武往玩闹那边引。 只是赵权的确低估了杜渊的武艺,杜渊身姿潇洒,几招下来,气定神闲,那西梵王子根本近不了身。杜渊一剑绕开他砍来的大刀,步伐轻移,剑便停留在王子喉间。王子抬起双手,抱拳认输,赵权哈哈大笑,众臣也跟着叫好。 杜渊松开王子瞬间,那西梵大将便跳了上来,一对大斧舞得虎虎生威。杜渊一边闪躲一边对招,暗自庆幸方才没让赵酒鸯上来,这人的功力可比那西梵王子强多了。 大将大唿一声:「西梵葛天请赐教!」一句话,赵权也不得派人前去协助,亦拒不了这场比试。大家都屏息凝神,方才那王子的功力便已经见识过了,杜渊能胜,已经叫他们大吃一惊,如今这葛天可是西梵鼎鼎有名的大将,功力自是比王子强上不少,这杜渊可要掉一层皮不可了。 赵酒鸯的心也悬了起来,她也瞧得出,她能与那王子一战,方才杜渊自不量力要去比试,她还唯恐又要给大召丢人了,幸好胜了,该是多亏自己近来与她打斗,叫她武艺精进了些。谁知才松了口气,葛天竟然就这般跳了上来,她虽然不喜杜渊,也不愿她被砍成肉泥。 赵酒鸯还在犹豫,要不要上前帮忙,届时自己厚着脸皮打着哈哈,她本就贪玩,应该也能圆过去,只是犹豫间,见杜渊虽一直躲闪,却也未伤到分毫,她便不急了。 杜渊渐渐熟悉葛天的路数,便开始反守为攻,场上局势骤变,大家一声不出地盯着。杜渊身法灵巧,轻功了得,竟能招招躲过葛天的大斧,她又没了给他留点颜面的心思,手下不留情,招式便凌厉起来。 葛天这才发觉自己小瞧了这人,可当下退出是万不可能的,此刻竟如同战场,使出了十成的功力。只是战场是战场,身下有马,身后有战士,此刻两人单打独斗,到底与战场不同,葛天没有讨到半点便宜。 杜渊反倒越战越勇,她鲜有机会与这般将士打斗,起初仍有些吃力,此刻应对起来越发得心应手,杜渊沉住气与他缠斗,自己拿着剑,他拿着双斧,时间长了,定是他消耗不起。杜渊瞅中机会,用掌接下当面一斧,翻转手腕,侧身将斧子绕过去,贴近几分,提剑斩下葛天一个手指。 血溅当场,众人不知那是谁的指头,单看方才阵势,皆以为是杜渊的手指被砍,赵酒鸯也站起身来张望,杜渊却大步退了出去,抱拳向赵权请罪,那边葛天后退一步,想要再追,却见羽林军冲过来拦在二人中间。 西梵王子连忙上前查看葛天伤势,正欲问罪,便听杜渊跪在地上,朗声请罪:「微臣一时不察,误伤了葛将军,请圣上责罚。」将西梵众人的话都堵了回去。 赵权一听,那断指是葛将军的,抑制不住上扬的嘴角,嘴上说着责罚的话,让杜渊下去领罚,实则差点要笑出声来。 赵权罚也罚了,西梵众人也不能再说什么,只得把这股气往肚子里咽。 座下众人皆惊唿,这杜渊好生本事,不单从葛天手上脱身,竟还断了他一指。大召方才丢失的颜面皆追了回来。赵权也给西梵留了些颜面,闭口不谈比武结果,轻拿轻放,宴会又继续奏乐跳舞,一派和乐。 第9章 杜渊被罚了两个月的俸禄,又被打了五大板,赵权以宴会为由,让杜渊自行下去领赏,实则是暗示侍卫们轻拿轻放罢了,侍卫们本就对这安宁驸马爷心怀忌惮,如今驸马爷也算是为大召争了口气,捧她还来不及,怎捨得打,那五大板只是轻轻沾到杜渊身上,像是在掸灰尘。 杜渊回到座位,赵酒鸯颇有些担忧地看向她,见她安然坐下,松了口气:「没想到你还有两下子。」杜渊笑道:「多亏殿下这阵子的指教。」如今赵酒鸯可不会再觉得杜渊是自己的手下败将,她也明白过来,杜渊是让着自己罢了。 第14页 赵酒鸯一手拿起酒杯向她敬贺,杜渊也单手举起酒杯,赵酒鸯喝下酒时偷偷瞥了一眼赵酒鸯那未抬起的手,再回想方才场上战况,心下明了。赵酒鸯让萍儿去取来伤药,在桌下递给杜渊:「赶紧擦一擦,省得残了。」 杜渊见她明明细心暖心之举,却偏偏恶语相向,忍不住笑,赵酒鸯将药瓶往她怀里一扔,便不再去理她。杜渊淡然地将瓶子打开,将药倒在掌心揉搓着,又在手腕处揉搓了许久。 赵酒鸯偷偷看了许久,见她的确没有大碍,又拿起酒杯在她放在案上的酒杯口碰了一下:「你方才那几招,回去以后教教我。」杜渊却并不拿起酒杯,显然是没答应:「练武学武恐多有肢体碰触,殿下怕是又要恼我罚我。」 赵酒鸯轻轻踢了她一脚:「我哪儿是这般无理取闹之人!学武如何我自然清楚,我不会生气的。」杜渊侧过脸看着她:「当真?」赵酒鸯又将酒杯碰了一下:「一言既出。」杜渊也拿起酒杯:「驷马难追。」两人将酒饮下。 两人难得其乐融融,皇后远远瞧见两人相谈甚欢的模样,倍感欣慰。现如今,她觉着大召上下,再难找出比杜渊更好的女婿来了,自是盼着她们二人感情和睦。 宴会结束,两人前脚才走进公主府,皇上对安宁公主的赏赐后脚就抬进来了。明面上说是对安宁公主孝心一片的赏赐,实际上谁都清楚,这就是赏给驸马方才给大召长脸之举的。这两个月的俸禄是罚了,赏的可比罚的多多了。纵使西梵使臣知晓也无他法。 赵酒鸯也明白,这些东西看也不看,就让人抬去了驸马的院子,只是抬脚往院里走几步,发现杜渊也跟了过来,正不耐烦要赶人,杜渊亦是一脸无辜地指了指院门上高高挂着的宫灯,已然点亮。 赵酒鸯看见了宫灯,也说不出什么话来,今日宴会累极了,并不想同刘嬷嬷辩驳,亦是不曾想到这刘嬷嬷动作倒是快,她们也才回来,这灯便点上了,若是不知情的人,还以为她如何急切呢。 赵酒鸯叫了御医过来,又替杜渊看了一番伤势,并无大碍,留下几副膏药便走了。秋月小心伺候杜渊洗漱好,又替她贴好膏药便退下了。赵酒鸯又命萍儿煮了参汤来,杜渊哭笑不得:「多谢殿下挂心,我这点伤确实不必如此大动干戈。」 赵酒鸯嘴硬极了:「谁挂心你了?我只是怕你明日以此为由不教我功夫了,我给你补补,你明日如何也逃不过去了。」 杜渊无奈,只得在赵酒鸯的督促下,将参汤喝尽,乖乖歇下。皇上还罚了她闭门三日的,她这三日哪儿也去不了,呆在府里教公主招式倒也刚好。 不得不说,赵酒鸯对于武艺的切磋十分上心,杜渊才起身,赵酒鸯也跟着起身了。杜渊看着用早膳尚且按捺不住的兴奋,有些无奈。 才用罢早膳,杜渊先是去自己院里看了会儿书,没过多久,赵酒鸯便派人请她过去。杜渊想起早上赵酒鸯那跃跃欲试的模样,摇了摇头,将书放下,起身去了主院。 这公主府规制是按着王府的规制建的,赵酒鸯又是好动的性子,这院子建得又是开阔极了,像是一早便准备好公主在这里翻天覆地的。杜渊走进主院,赵酒鸯已经换上一身短打,只等着她这个师父来了。 杜渊来了,赵酒鸯便让其他人都退下去歇息,免得叫人扰了兴致。赵酒鸯对她昨日的步法十分上心:「你先教我昨日的步法,那步法轻盈,好生漂亮。」杜渊没有异议,将口诀告诉了她。 赵酒鸯照着她的法子试了几遍,将前几个步法练得连贯,喜不自禁,杜渊便想逗逗她,用着同样的步法追着赵酒鸯,将她拦得严严实实,根本逃不出去。赵酒鸯气恼,动起手来,杜渊一边堵着她,一边时不时拆她两招,又用上赵酒鸯想学的身法,贴在赵酒鸯的身上,伸手勾了一下她的下巴,又赶紧远远躲开。 赵酒鸯气得不行,追了她几步追不上,便呆在原地跺脚:「你怎么这样欺负人!」杜渊笑嘻嘻地过去:「我这不是在教你如何用上这些步法身法么。」赵酒鸯瞪了她一眼:「你方才占我便宜!」 杜渊做出一副无辜模样:「昨日殿下可是说过的不气的。」赵酒鸯走过去毫无章法地踹了她一脚,好在杜渊也没躲,赵酒鸯气消了些:「你那是学武吗?你明明是调戏我。」 杜渊忍着笑意,摆出一副不明白的模样:「调戏?我如何调戏你了?」还不等赵酒鸯说话,趁她不意,又故技重施勾了一下她的下巴:「是这样?」 赵酒鸯才消下去的气又上来了,追上去打她,可惜追了许久也没追上人,反倒又被杜渊摸了几下脸蛋,赵酒鸯气得不行,不再追她,停在原地喘气:「你有本事就在这儿等着!我找父皇去!」其实她只不过是吓唬吓唬人罢了,这种小事她哪儿会真的去找父皇,况且怎么跟父皇说,说驸马摸我脸蛋?哪儿有驸马摸公主脸蛋还要被问罪的。 杜渊虽也明白这点,但听她这般说,又赶紧凑上去讨饶:「公主大人,您大人有大量,就原谅小的罢。」赵酒鸯见她乖乖过来,伸手用力掐住她的脸蛋,咬牙切齿:「让你欺负我!」随后算是解了气,将手松开,又嫌弃了一番:「怎么脸蛋还跟个姑娘似的。」 杜渊十分坦然:「说得好像殿下摸过许多男子的脸蛋似的。」赵酒鸯与她闹了好一会儿,已经有些累了,懒得与她争辩,瞪了她一眼,走到一旁坐下:「你再和我说说那个剑法。」 第15页 杜渊坐在她边上,以指为剑,一边比划一边说着,赵酒鸯学得认真,也拿手比划,有几个动作不标准,杜渊耐心纠正着,两人一不留神就到了午膳时分。 才用完午膳,门房那边递了帖子过来,两张帖子,公主驸马一人一张,均是丞相府递来的,原来这丞相府又要办宴了。 杜渊想起还未来得及说上话的姜宁,见办宴时间又在几日后,自然决定要去,赵酒鸯向来爱凑热闹,自然也是要去的。 两人将帖子收好,又去院子里研究起身法剑法来,赵河明过来时便瞧见两人亲密不同寻常,稀奇极了:「是皇兄来错时候了,打搅你们了。」 赵酒鸯本不觉得如何,被他这一打趣,也觉得与杜渊过于亲密来,赶紧将人推开,转向太子,当作没听见他方才说的话:「皇兄怎么过来了?」 赵河明见她面皮薄,不再打趣:「一来看看皇妹,二来同妹夫聊聊西洲之事。」赵酒鸯知晓皇兄如今对政事上心,与杜渊要聊正事,这是大好事,她便不耽误他们:「你皇妹我也跑不走,你也看见了,你便和你的杜大人聊去罢。」 杜渊将太子带到自己院子的书房里,与他聊了许久,将西洲之事一一安排妥当,赵河明松了口气:「与君相谈,醍醐灌顶也不为过,之后的事,我亦明白要如何了。」 太子对她亲厚,杜渊并不敢顺着杆往上爬,十分客气地拱手道:「殿下智慧,又忧心于民,大召之福啊!」赵河明笑着摆了摆手,倒是没说什么客气话,只指了指她书房里简陋的摆设:「你这屋里实在是寒酸,安宁向来不是个细心的,你便自己安排安排,日后别丢了我的人。」 杜渊笑着:「除了殿下,无人踏足,纵有宾客,前厅足矣。殿下嘱咐,微臣定当照办。」赵河明对她十分满意,嫌弃完她的书房后,倒是眉头一挑,揶揄起她来:「你与安宁如何了?我瞧你们今日比先前亲密不少,像个夫妻样了。」 杜渊也不知道太子殿下是如何瞧出来的夫妻样,也只得尴尬笑着:「方才只是教公主剑法罢了。」说起这个,赵河明想起昨日比武之事来,又连连夸赞道:「你那身功夫可真是厉害,也难怪安宁要问你学。昨日若没有你,我们大召可就丢了人了。」 「本就是大召之人,大召之臣,为大召排忧,理所应当。」杜渊倒不贪功,于她而言,自己一身本事能为国家所用,能为百姓所用,已是实现当初进京赶考之初衷,于她实乃幸事。 「听闻你还有个义妹,可惜仙逝了。不然以你的样貌本事,你的义妹定是个不差的,我定是要去瞧一瞧,或许能亲上加亲,许她一个太子妃。」赵河明在杜渊面前本就没有什么架子,如今更是拿她当自己人看,说话向来有什么说什么。 杜渊听了,赶紧低头:「殿下抬爱了,义妹担当不起。」 本就是一个已经仙逝之人,赵河明自然不会在上面纠缠,听她这般说,也就揭了过去:「丞相府的帖子你可收到了?」杜渊点了点头,赵河明继续说着:「丞相府有意给姜宁选亲,母后想让我去看看。这表妹我儿时见过几次,之后便不曾见过了,倒是安宁去得多些。你觉得如何?」 赵河明有一个侧妃,已诞下一子,正妃位置仍旧空着。杜渊听到姜宁名字,脑中思绪纷乱,或许对姜宁而言,嫁给太子亦是不错的选择,可姜宁心中又是如何,她怎能替人做主,这般一来,她哪儿劝得出口,只得道:「此事急不得,待看。」赵河明也不疑有他,点了点头。 第10章 丞相府办的这次宴会,是为了给姜宁选亲的,来的都是年轻人,却是个个身世不凡。杜渊只认得朝堂上的,朝堂上哪儿有几个年轻人,不过姜宇待她亲厚,亲自带着她,一一介绍着,多是同姜宇差不多的公子哥。 杜渊望了一圈,有些懊恼当初寻到人太晚了,若是早些与姜宁相认,姜宁若是有意,不如她去求娶了来。如今虽说与公主的婚事是假,可也已是有妇之夫,与姜宁只能错过。想到此,杜渊忍不住嘆息一声。 姜宇听到她的嘆息,以为她嫌无趣,拉着她去院子空旷处玩起蹴鞠来。而赵酒鸯到了丞相府便与姜宁一处,倒是自在。 赵酒鸯贪玩,可在外总怕丢了皇家颜面,是故并不怎么同他人一处,只与姜宁远远呆在边上,心觉无趣,还不如自己扮男装出门玩来得痛快,只听不远处一阵骚动,不少人围在一丛竹林后头,像是在张望着另一处院子里的模样。 赵酒鸯来了兴致,拉着姜宁也走了过去,倒是不与那些人挤在一起,走到一旁,从竹缝间望了过去,原来是一群人在玩蹴鞠。赵酒鸯看了一会儿,只觉这些人踢得并不如何,却听边上总是惊叫连连,十分奇怪,嘀咕着:「她们那边瞧着会好看些?不就是蹴鞠么。」 姜宁听了,忍不住笑:「她们哪儿是看蹴鞠,她们是看人。」赵酒鸯越发奇怪:「看人?哪家公子这般好看?」说着,赵酒鸯又往那里张望,并没发觉哪个公子好看了。 姜宁与赵酒鸯熟稔,知晓她的性子,忍不住打趣着:「自然是你的驸马爷了,前几日宫宴比武之事如今在京中传得沸沸扬扬,大家皆知她是个文武双全的,如今见又见她容貌,自是叫人惊嘆的。」 赵酒鸯听她夸杜渊,心里有些不舒服,又扭头去看那几个小姐,眼里满是仰慕之情,她哼了一声,又朝杜渊那儿看了一眼,转身走了。 第16页 姜宁跟上去,赵酒鸯问她要男子的衣裳,姜宁哪儿有,拗不过公主,只得让人去弟弟那儿取一套新的来。赵酒鸯换上男装,兴致勃勃往男子那边去:「你等着,看我怎么打败他们,一群废物。」 赵酒鸯招唿也不打,直接跳入赛场,将队里一人踢了出去,大伙儿还没反应过来,她便抢走蹴鞠,大伙儿立马追赶起来,仍是被她踢进一球。赵酒鸯骄傲地走到杜渊身边,瞪着她,哼了一声。 杜渊哪里没认出来,也觉得这事对赵酒鸯来说,的确正常。姜宇也认出来了,赶紧安抚好那被踢出来的公子,大伙儿见姜宇态度,只觉得是宫里出来玩的小皇子,亦不敢说什么。 既然公主都过来了,姜宇便让人去叫姜宁那边的小姐们过来观战,那些人本就在边上努力张望了许久,听到邀请,自然应下,很快,这边的院子就挤满了人。 这些公子哥,见姑娘们都过来了,越发卯足了劲。两支队伍分别由杜渊和赵酒鸯带着,赛况不知比方才激烈了多少。杜渊原本是打算随意踢几球便走,但赵酒鸯来了,立马便激起了她的斗志与玩心。赵酒鸯武功比不上她,可蹴鞠功夫十分了得,杜渊也不得不拿出十足的本事。 赵酒鸯见她方才还蔫了吧唧,姑娘们过来了倒是来了劲,心里越发不悦,只觉这人表里不一,不是个正人君子。赵酒鸯气唿唿的,针对着杜渊,拦下她好几个球。杜渊「睚眦必报」,也紧跟着她,抢了她的几个球。 本也不是正经比赛,姑娘们在一旁,有些人踢累了便想下来,可赵酒鸯和杜渊正在劲头上,没有丝毫要停的意思,还是太子来了,姜宇出来叫了停。停的时候正是赵酒鸯进了球,略占上风的赵酒鸯倨傲地走到杜渊边上,沖杜渊翻了个白眼走开。 如今杜渊的地位大伙儿心中有数,敢这般对待杜渊的,身份定是不俗。众人心中明白,便离她俩都远了几步,生怕被牵连到这里头去。 出了一身汗,赵酒鸯便去姜宁房里简单洗漱了一番,又换回了方才的衣裳。赵酒鸯神清气爽地回到宴会,此次宴会拜她所赐,男女不妨了。虽如此,大致依旧女子与女子坐在一处,男子与男子坐在一处,只是比起往常的宴会,没了那么多遮遮掩掩的东西。 姜宁见她回来,起身让她坐下:「可是出了气了?」赵酒鸯听了,倒是很快便找到了杜渊的身影,又狠狠地瞪了一眼:「我有什么好生气的。」姜宁见她这般,偷笑着:「你不是因着驸马被她人觊觎,吃醋?」 赵酒鸯一听吃醋两字,跳了起来:「你可别胡言乱语,我怎会为她吃醋,我是看不惯她表里不一,不像个好人!」 姜宁安抚着她:「哪里有你说的那般,你不知多少人羡慕人,能得如此夫婿。」赵酒鸯心里有些别扭,瞥了姜宁一眼:「你也羡慕?」姜宁不说羡慕,只答道:「我没有这般的福气。」 赵酒鸯微微皱了皱眉,虽说她不喜欢杜渊,可杜渊是她的驸马,自己的驸马被那么多人盯着,总归是不高兴的。最可气的还是这个杜渊! 赵酒鸯喝了几口茶,又走到杜渊边上,将正在作诗的杜渊拉了出来。杜渊只提笔写了一句,被她拉扯着,只好匆匆丢下笔跟她走到一旁。 赵酒鸯见她还回头去看被丢下的纸笔,一脸不舍的模样,越发生气:「这宴会里的人多是来选亲的,你一个有妇之夫这么热忱是为何?」 杜渊十分无辜:「我顶着状元郎的身份,也推脱不得。也只是写首诗罢了。」赵酒鸯在她胳膊上掐了一把:「谁同你罢了?方才那般奋力踢蹴鞠的人是谁?全场的目光都被你勾去了,你叫那些人怎么娶妻?」 杜渊更无辜了:「我那不是在陪你玩嘛?众所周知我是驸马,谁还会把心思放我身上?」赵酒鸯不听她说的,辩驳道:「那也要注意些,怎能这般在外面抛头露面,一点不顾夫德!」 赵酒鸯只顾着辩驳,话亦不经脑,说出来以后亦有些尴尬,杜渊忍着笑,作揖道:「夫人教训的是,渊铭记在心。」赵酒鸯面上发烫,又不肯再说,只抬脚轻轻踢了她一脚,便转身走了。 杜渊跟着她身后回到院中,赵河明见她背着手站在一旁,便问道:「怎么不写了?」杜渊只摇摇头,没有说话。赵河明去看在院子里逛得开心的赵酒鸯,想起方才赵酒鸯将杜渊拉走,心下瞭然,摇了摇头:「你这般惧内可怎么好?」 杜渊嘆息着摇了摇头:「殿下都怪我不守夫德了,我还是老实些,待会儿还望皇兄多帮衬些。」赵河明虽说她惧内,可这「内」毕竟是他亲皇妹,她怕赵酒鸯,赵河明高兴还来不及,听她这般说,连声大笑应着。 果然,之后再有人拉着杜渊玩耍,赵河明都替杜渊挡下,杜渊十分老实地坐在一旁喝着茶。太子神采奕奕,惹了不少姑娘注意,赵酒鸯见了,便觉满意,心下开怀。 用膳时分,依旧男子一边,女子一边。赵酒鸯用着膳,才想起杜渊先前同她说过的心上人一事来。难道她方才那般卖力表现,是因着她的心上人也在场?有了这个念头,赵酒鸯便觉十分在理,偷偷观察起杜渊来。 只见杜渊安安静静用膳,话并不多,只偶尔与太子说上几句,那眼神时而飘向这边,有时差点与她撞上视线,几次下来,赵酒鸯的确有了发现,她似乎有在注意自己和边上的姜宁。 第17页 赵酒鸯不敢妄下定论,便继续盯着。用膳时不少人轮番献艺助兴,姜宁亦弹了琴。赵酒鸯仔细盯着,杜渊看着姜宁的眼神不同,似有探究,似有追忆,似有思念,似有忧虑。赵酒鸯再去看姜宁,温柔恬静,确实有不少男子恋慕。 赵酒鸯端起酒杯,趁着大家都在听姜宁弹琴,悄悄从后头熘到杜渊边上,在她耳边轻声试探着:「你的心上人便是姜宁?」杜渊一时没有准备,颇为震惊地扭头看她,又极力掩饰,赵酒鸯不需她回答,便已明了,没说什么,便回去了。 两人都无心听琴,亦说不出自己的复杂心情,一直到宴会结束,回到公主府,都不曾再开口说话。 赵酒鸯侧躺在床上,看着挡在床前的屏风,她觉着自己是有些生气的,可又觉得自己不该气,便有些闷。杜渊亦侧身躺在软榻上,盯着远处的屏风,她有些困惑,自己为何无法坦然承认赵酒鸯问的那句话。 第11章 西梵的使臣要回去了,赵权让太子去送,这不是简单地送到城门口,实际太子是同行,回西洲去了。赵酒鸯听闻皇兄又要走,跑去赵权跟前撒娇了许久,也没让赵权改变主意。 赵酒鸯闷闷不乐地去了福坤宫,皇后也瞧出她是为什么生气:「你来我这儿也没用,你父皇连你的话也不听,更不会听母后的话。」赵酒鸯虽然高兴太子在西洲有了大长进,可又觉得父皇一而再将他赶去西洲,这京城里的人想要害他便容易多了。这般一来,她便不是很想太子过去。 赵酒鸯没有说话,只低着头生着闷气,皇后轻轻抚了抚她的背:「你家里有个聪明的,你不如问问她去。」 赵酒鸯不以为意,嘀咕着:「她哪里劝得动父皇。」皇后戳了一下她的脑袋:「她自然是劝不动你父皇,可她能想办法陪你皇兄去,你的担心不就可以放下一些了?」 赵酒鸯抬起脑袋,眼中发光,这也是个法子,既然皇兄必然要去西洲,那她不如也跟着去。赵酒鸯匆匆同皇后告别,又去找了赵权,撒着娇硬是要与太子同行。 赵权方硬下心肠驳过她的请求,如今她又这般提出,就做不到那般狠心了。赵酒鸯也瞧出父皇的松动,乘胜追击:「父皇,您先前答应我的,成了亲就可以出京的,您就让我陪皇兄去嘛,有皇兄在您还不放心吗?」 赵权没法子,只得松口答应,摇了摇头:「行,你就去玩几日。不过你皇兄也管不住你,朕不放心,让驸马陪你去。」 赵酒鸯一听,还要带着杜渊那傢伙,便有些不乐意:「她也管不住我。」赵权呵呵笑着:「朕还能不知晓?她是管不住你,但她能护住你,你若是不肯带她,那就老实在京城里待着。」 既然这般,赵酒鸯便也只能答应下来,杜渊能文能武,有她跟去,说不准皇兄很快便能回京了。 要出京,赵酒鸯摇身一变,换上男装,变成了一个小侠士,她不愿意跟着大队伍,只一人骑马走在一旁,杜渊受命护她,只得跟着她。太子原本是跟着大队伍走,没有几日,便也离了队伍,寻她们一起了。 离了京,赵酒鸯十分得意,将那些不快都抛之脑后,还真像是出门游玩的。她倒是也不矫情,没有丫头跟在边上伺候着,只叫她更觉自由畅快。赵酒鸯贪玩,在城里停留的时间总是长些,几日下来,他们离大队伍已经差了许久。 这日,他们一行人牵着马在镇子里走着,路口有几人对着一个姑娘拉拉扯扯,那姑娘往后退着竟不敢唿救,那为首的男子就越发大胆起来,笑着去抱她,那姑娘躲不开终于叫喊起来。 赵酒鸯见了,飞身上前,将几人踹飞,那几人站起身来就沖赵酒鸯身上打来,这几个酒囊饭袋有哪里是赵酒鸯的对手,根本没碰到赵酒鸯分毫,却被打得鼻青脸肿。为首的男子一边往后退着,一边气势汹汹地指着赵酒鸯:「你,你是何人,在此多管闲事!」 赵酒鸯从腰间抽出短剑在手上把玩着,吓得那几个男子又往后退了一步:「小爷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杜九是也。」那几人讨了名字,放下几句狠话就赶紧跑了。杜渊看着赵酒鸯脸不红心不跳说着跟自己毫无关系的名字,轻轻嘆了口气,走上前去。 赵酒鸯正转身要走,杜渊却向那姑娘行了个礼:「我们三人赶路至此,天色渐晚,不知姑娘家可方便让我们借宿一晚?」赵酒鸯听了,皱着眉颇为不满,连连摆手,那姑娘一口应下,便带着人往家里去。 那姑娘热情地在前头带路,赵河明和杜渊已经跟上去了,赵酒鸯没有法子,只得也跟了上去,撞了一下杜渊的胳膊,颇为不满:「我做好事不求回报,你这人怎么这点小便宜都要占?」又不是住不起客栈。 杜渊并不接她的话,只打趣她方才报上的名号:「小的往日倒不知夫人这般看重夫家,出门在外竟还用了夫姓。」 赵酒鸯说自己姓杜是因为杜书媛,自打她认识杜书媛以后,出门在外皆说自己姓杜名九,如今一时忘了杜渊也在边上,叫她占了便宜。赵酒鸯脸上微红,瞪着她:「你少在这里臭美,我姓不姓杜,跟你毫无关系!」 杜渊哪儿会不知,便是这般故意逗她玩呢,见她这气急败坏的模样,笑得不行,赵酒鸯气唿唿瞪了她两眼,快步走到前头,不再去理她。 姑娘家并不大,只有一间客房,实际上三人挤一挤也是可以睡下,只不过赵酒鸯是个姑娘家,哪里肯和两个男子挤在一处,赵酒鸯看了一眼屋子,一甩手:「出门在外,需不拘小节,不知姑娘家可有什么牛棚之类的,好叫我这两位兄长睡一好觉,他俩就喜欢睡牛棚。」 第18页 那姑娘也辨不清赵酒鸯是否在说笑,干笑几声,正想让出自己的屋子来,杜渊及时开了口:「姑娘不必在意,给我一床薄毯即可,我自会找睡处去。」那姑娘并不理解杜渊说的睡处在哪儿,却也寻了一床薄毯过来,杜渊拿了毯子,纵身一跃,跳到屋顶上去了。 赵河明见此,只能扭头看着那姑娘:「敢问姑娘家的牛棚在哪儿?」妹夫都进不了皇妹的屋,他还是老实一些罢。 赵酒鸯沾沾自喜躺在床上,看着头顶的屋顶,知晓杜渊此刻就在上头,哼了一声:「让你占便宜,冻死你!」 睡至半夜,却听外头一阵窸窸窣窣,赵酒鸯赶紧起身抓起外衫,又听外头动静不小,她也顾不得衣裳,抓起自己的短剑就冲出门外,却见杜渊已经将三人绑在了一处。 这时,那姑娘一家也被惊醒,捧着灯开门走到院内,见到院中被绑住的三人,吓了一跳。杜渊先走到赵酒鸯边上,将外衫脱下披在她的身上,又走过去,对着姑娘道:「他们是白日里那几个,今日我们插手,恐怕给你今后带来许多不便,你们不如举家搬出镇去。」说着,递给姑娘一锭银子,「这三人,等天亮了,我们带去官府。」 那姑娘赶紧跪下磕头道谢,杜渊将人扶起:「要帮你的不是我。」那姑娘又赶紧跑到赵酒鸯跟前跪下道谢。赵酒鸯见过跪地的人不少,可在不知她身份情况下,这是头一遭,又如此一副感恩戴德的模样,赵酒鸯受宠若惊,赶紧将人扶起,脸上也浮出一丝羞意,现下她哪里还不明白杜渊要借宿是为何,自然是替她善后了。 姑娘一家人又将那三人牢牢绑在柱子上,才放心去睡。杜渊见事情已了,正要跳回屋顶,赵酒鸯一把将她拉住:「很快就天亮了,不如去屋里歇一歇罢。」杜渊也不推脱,跟着她进了屋。 这屋子哪里有公主府的舒适,更不会有软塌,两人也是关了门才意识到这点。这会儿,赵酒鸯也不好再将人赶出去。她只得将身上杜渊的外衫脱下来,放在床铺中间,然后跳进里头:「以此为界!」 杜渊一挑眉,没说什么,小心翼翼地躺下,贴着床沿。就在杜渊闭上眼要睡着时,赵酒鸯犹豫半晌,还是开口认错:「对不起,今日是我太冲动了。」杜渊倒是没想到赵酒鸯会这般,睁开眼有些新奇地看着她,又忍不住笑起来:「你初出江湖,思虑不周实属正常。」 赵酒鸯听了,扭扭身子转过身去,背对着杜渊:「我只是马失前蹄,怕连累人家姑娘,才没有对不起你。」杜渊见她这别扭样,失声笑道:「是是是,杜少侠侠道心肠,热心得很,夜里出来帮人都顾不上穿衣裳,差点就暴露了自己的姑娘身份。」 赵酒鸯想起自己睡前解了束胸顾不上也就罢了,匆匆出门连件外衫都没穿,若不是杜渊及时将外衫给自己,只怕自己的少侠身份早就被拆穿了。赵酒鸯转过身来,恶狠狠地等着杜渊:「手伸出来!」 杜渊不明所以,伸出手去,赵酒鸯狠狠地在她手心拍了一下:「不事先告知我一声,害得我差点丢了形象,该打!」 杜渊被拍了一下,却被赵酒鸯的模样逗得止不住笑,眼见赵酒鸯脸色越发差了,杜渊连声应道:「是该打,打得好。」 第二日,杜渊从屋里出来,正巧看见赵河明站在门外。赵河明见她从屋里出来,一脸惊诧地往屋里张望,没一会儿,赵酒鸯也出了来,赵河明匪夷所思,在她俩身上打量了几遍,暗嘆自己上了当,皇妹就是个口是心非的人。 三人用了早膳,与姑娘一家道别,带着绑好的三人去了官府,赵河明借了姜宇的身份一用,那三人自是受到严惩。 第12章 越靠近西洲,民风越是剽悍,三人离了大队伍,玩闹一路也总是遇上许多不平事。赵酒鸯好行侠仗义,杜渊总跟在她的后头替她善后,赵河明没有办法,只能跟着她们。 眼看着前面有女子要投河,赵酒鸯运起轻功就跑了过去,赵河明拉着杜渊,有些不耐:「你就不能管管她?照她这般,我们都不知何时能到西洲了。」杜渊也十分无奈,侧头看着赵酒鸯过去的方向:「兄长尚且管不住,我哪儿管得住。」 赵河明恨恨地松开手,瞪了杜渊一眼:「没用!」杜渊耸耸肩,并不放心上。 等他们过去,赵酒鸯已经将人救下,那妇人坐在地上哭着,赵酒鸯担心她待会儿又要寻短见,便想帮人帮到底:「你为何要自寻短见?」 那妇人抽泣着将事情告知,原来这镇子外头有座山,山上有个寨子,她的夫君前几日出门被他们劫走了。赵酒鸯满是疑惑:「听过劫财劫色的,还没听过劫男子的。」 那妇人抹着眼泪:「恩人有所不知,那寨主是个女子,寨子里头也多是女子,她们时常劫男子上去的。」 杜渊三人面面相觑,决心去一探究竟。赵酒鸯许下承诺,便同杜渊赵河明往那寨子的方向走去。 走进林子里,赵酒鸯将赵河明推到前面:「兄长终于能派上用场了。」赵河明往前走去,赵酒鸯时不时在后头提醒她抬头挺胸,生怕寨子里的人相不中。 果不其然,走到山脚下,便看见一个茶摊,里头倒也有几个人坐着喝茶,看上去像是赶路的。已经有了准备的三人自然看得出,这是山中寨子的把戏,三人本就要前去打探,便装作不知,进去喝茶。 第19页 杜渊见里头几人神色不明,茶碗边上又露出破绽,忍不住一笑,却见赵酒鸯已经倒在了桌上,装晕过去了。赵河明很有眼力见,也学着赵酒鸯的模样趴在桌上。杜渊装作吃惊,大唿一声站起身来,随即也倒在了桌上。 茶摊那几人连忙都围了过来,将人捆好,带上寨子。车子行了许久终于停下来了,赵酒鸯兄妹俩被关在一间柴房里,却是没等到杜渊被扔进来。听见外头没了动静,赵酒鸯睁开眼睛,疑惑不解:「杜渊呢?」 赵河明倒是一副很明白的样子:「许是被带去寨主那儿了。」赵酒鸯微微皱眉:「为何要带她过去?」赵河明看了她一眼:「自然是因为她好看啊。」赵酒鸯嘀咕着:「有这么好看吗?」 赵河明摇了摇头:「恐怕只有你觉得不好看,若不是同你成了亲,别说女子,只怕上门来的男子都络绎不绝。」赵酒鸯撇了撇嘴,没有说话,从袖子里滑出一把小刀,将缚住双手的绳子割断,又解开自己脚上的绳子。 赵河明迫不及待地转过身让她解开绳子,赵酒鸯蹲下身子看着他:「你说是我好看还是杜渊好看?」赵河明哪儿有什么不明白的,赶紧道:「自然是你最好看。」赵酒鸯这才替他解开绳子。 而杜渊这边等人退下也将自己绳子解了,在床边守着寨主过来,待人进来关上门绕过屏风走到床边,杜渊眼疾手快将人点穴定住,那寨主气得不行:「偷袭算不得好汉,有本事松开我,我们再比过。」 杜渊哼了一声:「我又不想当什么好汉,如今你落在我手上,我劝你态度好些。」李思见她不吃这套,赶紧软下态度:「好吧,那你松开我,有话我们好好说。」 杜渊摇了摇头:「你能当上寨主,想来有些本事,不论是明招还是阴招,总归都要花些力气对付。我为何要自找麻烦?」 李思气得不行:「我是见你长得好,才同你好声好语,外头就是我的人,你是出不去的!」杜渊围着她转了一圈,上下打量着:「你长得也不差,何须掳掠男子?」 李思听了她的话,气得满脸通红:「我何曾掳掠男子了?你还是头一个。」杜渊退后一步,靠在床柱上:「你没有,你手下也没有?」 李思思索一番,显然是想到了谁,皱起了眉:「去年因着田地的事,我让人下山请几个男的进寨子帮忙。不想还有这档子事。」说着,李思瞥了一眼地上散着的绳子,「就连你,他们也说是请来的,说你长得好看,叫我过来。没想到,他们是这个请法。」 杜渊听了她的话,伸手从腰间掏出一粒药丸,一手捏住李思的下颌,将药塞进去让她吞下,才解开她的穴道:「解药不在我身上,你若乖乖听话,我自会给你。」 李思赶紧在自己身上点着穴,想将药丸逼出,谁知没有用,反倒觉得腹部一阵绞痛。李思朝杜渊出手,几招下来又败下阵来,知晓杜渊武功高强,只得认命:「你说吧,想要我怎样?」 杜渊将手背在身后:「先将我的两位朋友放出来,随后去瞧瞧你说的那位手下,再将那些请上来的男子都放回去。」 李思点头,却听外头一阵骚乱,似是有人动起手来。杜渊也听见了,立马跑了出去,一脚踢开抓住赵河明的人,没了赵河明这个拖累,赵酒鸯的身手也得以施展,边上几人被她打退。李思也跟了出来:「都住手!」 李思这下也看明白了,来者不善,两个人武艺都在自己之上,想抓住谈何容易,想要解药,自己只能听话了。 李思将三人带进大厅里,招唿杜渊坐下,一边派人去叫二当家来,一边劝着杜渊:「我看你挺能干的,长得又好看,不然留下来给我当压寨相公?我寨子可以给你管。」 杜渊还没说话,赵河明开口阻拦:「你少打她主意,她已经成了亲了,是我妹夫。」李思看了她一眼,又去看赵酒鸯:「不然这位小兄弟也可以,虽然矮了一点点,但我也能接受。」 赵酒鸯没忍住,破口大骂:「你少做梦了!」赵河明赶紧道:「她也成亲了,你还是弃了这个念头罢。」 李思嘆了口气:「她俩长得好看,也难怪早早成了亲,哪儿像你,一看就是没成亲的。」气得赵河明差点就要跟他动起手来,杜渊赶紧将人拉住:「寨主不要说笑了,寨主亦是不俗,不必这般寻夫。」 李思听了,心里舒畅,赵酒鸯听了冷哼一声。二当家很快就来了,看了屋里坐着的四人,一头雾水。李思开门见山:「你那些男子都是怎么请进寨子的?」 这二当家也不是傻的,当下便明白过来,连忙跑到李思边上认错:「没有法子啊,他们都不肯来,我们只能抢人,听说这一回抢着几个好看的,寨主也没成亲,要不挑一个?」 杜渊咳了一声,将二当家的注意力吸了过去:「这一回抢来的人,就是我们三个。」二当家一时有些尴尬,以为是李思的熟识,连忙陪笑着:「原来是大水沖了龙王庙。」 赵酒鸯走过去,抓住他的领口:「谁与你是自己人,快把那些人给放了!」这二当家挣不开,又见李思没有要帮忙的意思,知晓自己踢到了硬板,只能低头:「是是是,我马上去放。」 杜渊李思四人跟着二当家出去,见他叫人过来,又拿了本册子在那儿点名,不一会儿,便叫过来十几个男子,都是近两年抢上来的。 第20页 李思这下才信了杜渊说的话,心中极为不悦,她自认是个劫富济贫,自给自足的寨主,哪儿容许手下将平民百姓给劫掠上来,连人都抢上来了,钱财又何必说?李思一时气愤,将二当家也赶下山去。 二当家带走了不少人,那些被抢的男子又走了,寨子里突然冷清了许多,稀稀拉拉竟也没几个人。李思看着此景,一时感慨。杜渊走过去劝道:「你这般不是长久之计,你不如散了这个寨子,去外头寻个出路,凭你的本事倒也不愁。至于你寨子里的这些人,你留些钱财给他们,让他们在这里继续生活,只是不准再抢人钱财,空闲时间去镇子上寻份工,等你闯出了个名头,再来寻她们。」 李思将话听了进去,照杜渊说的去做,将人安置好,心觉杜渊三个不是常人,便决心先跟着杜渊他们三个。杜渊想着西洲也正需要人,这一路正好瞧瞧李思的品性,若是可用,也算替太子寻了个可用之才。 杜渊走到赵酒鸯边上,从她的后腰处掏出一粒药丸,递给李思,李思知晓是解药,张口吞下。赵酒鸯不知她还在自己身上藏了药,杜渊拿药时免不了碰到她的腰,赵酒鸯后知后觉一手扶住后腰,抬脚就踢了过去,杜渊闪身躲开:「不过是碰了一下腰,杜少侠急什么?」 赵酒鸯追上去要打她,杜渊就往前头跑去,赵酒鸯追上她,又抬手去打她,几招落空,气急败坏:「比不得你好本事,一张嘴竟就让人抛下家舍跟着你走了。」杜渊苦笑,挨了她一掌:「哪儿有的事,人家只是弃暗投明罢了,我是替你兄长招人。」 赵酒鸯依旧没有消气,连连出招:「少来,你差点就要同她成亲,当她的压寨相公了。」杜渊一把抓住她袭来的手,侧身揽住她的腰:「我娶别人,你不是应该高兴吗?」 赵酒鸯憋了一会儿,将人推开:「不要脸!」 第13章 赵酒鸯将人推开以后,气唿唿地走到一棵树下坐下,杜渊跟了过去,也坐在她的边上。赵酒鸯抬起身子挪远了些,杜渊又跟了过来,不等她在挪位置,连忙道:「你要如何才消气呢?」 赵酒鸯看也不看她一眼:「我没生气!」 杜渊挑了挑眉,也顺着她的话:「是是是,你定然是没有生气的。那要如何,你才能笑一笑呢?」 赵酒鸯听她软声讨好,心里好受一些,转过头来瞪着她:「我不管你心上人如何,但你一天是我的驸马,便不能在外头跟别人勾三搭四的,丢我的人。」 杜渊故意摆出一副委屈模样,讨饶着:「我何时同别人勾三搭四了,我连姜宁都不敢上前攀谈。」赵酒鸯哼了一声:「你那又不是为了我,你那是怕姜宁遭你连累,休想到我面前来邀功。」 杜渊笑着,见她态度已经软了不少,赶紧乘胜追击:「那我同别人越发清白了,我这一路都跟在你屁股后头,你不插手的,我可是一点都不会去招惹的,您贵人有慧眼,定是瞧得见小的一片忠心。」 赵酒鸯斜着眼打量杜渊:「你何时学会的这功夫?」杜渊一脸茫然,赵酒鸯追问着,「哄人的功夫。」杜渊笑着伸手点了点赵酒鸯的鼻尖:「我不是一直都让着你么?」说完就站起身来,等赵酒鸯反应过来,也来不及拍打她那不老实的手。 赵酒鸯没有杜渊料想的那般站起身来打她,反而坐在那儿晃神,她只觉方才杜渊坐在她的边上好生哄她时,像极了杜书媛以前的模样,她忍不住心神荡漾,又觉不该,怎能为这分毫的相似动了心呢? 杜渊见她没站起来,又要弯下腰去看她,赵酒鸯这时站起身来,两人脑袋撞在一起,痛唿一声。赵酒鸯捂住自己的脑袋,眼里都带了泪花:「才说让着我,就这般撞我!」 杜渊一手揉着自己的脑袋,一手去揉赵酒鸯的:「是我的错,方才见你没起身,以为你哪里不舒服,一时不察,撞在了一处,我也不是故意的。」赵酒鸯当然知道她不是故意的,可杜渊在自己脑袋上揉搓的手十分滚烫,叫她匆匆拍开她的手:「不要你揉。」 杜渊从怀里掏出一瓶跌打药:「你涂上这个再揉,待会儿就不会肿了。」赵酒鸯毫不客气将药水拿过,倒在手心,在自己的脑袋上揉着,疼得倒抽气。杜渊见着有些心疼,又见药水顺着脸颊流下,又从怀里掏出一块帕子,低头一瞧是绣着姜宁儿时模样的帕子,又塞了回去,拿出另一块来。 杜渊拿着帕子在赵酒鸯的脸颊上擦拭,将流下来的药水擦净。赵酒鸯自然瞧见了她的动作,见她头一回拿出来的帕子,明显是女子才有的帕子,帕子的角落里有绣着什么。赵酒鸯低眸,那显然是姜宁给杜渊的定情信物。 赵酒鸯将手中的药瓶塞到杜渊手里,杜渊便将剩下的药水倒在手心,揉搓起自己的脑袋来,有药水流下,杜渊也用帕子擦去,待两人松了手,杜渊又小心地将赵酒鸯额头残余的药水擦净,赵酒鸯反手抢下帕子,也替杜渊擦净。 两人共用一块帕子,起初不觉异样,赵酒鸯放下手时才觉帕子烫手,一甩扔在杜渊怀里,什么话也没说,抬脚就走,杜渊将帕子收好,也跟了上去。 这般一折腾,赵河明和李思两人也赶了上来,他们在后头唤了几句,赵酒鸯便停下脚步等他们。赵河明早就听说过他的皇妹和妹夫动不动便要大打出手的,他原以为两人跑到前头来定是少不了要打一架的,方才追上来时,竟只瞧见两人并排走着,没有动手的样子。 第21页 赵河明只觉稀奇,牵着三人的马赶紧走上前仔细打量着两人,果然看见杜渊的额头似有一些红肿,再看皇妹身上脸上都好端端的,便以为这一回单单是杜渊挨了打,走到杜渊边上,拍了拍她的肩。 杜渊不明所以,赵河明又走到赵酒鸯边上,拉着她走开两步,轻声道:「你也别太霸道了,将人都往外推,你不喜欢,别人可喜欢着呢。」赵酒鸯将他推开,不搭理他,径直接过自己的马,纵身一跃,上了马,走开了。 杜渊动作也快,跳到自己的马上,从赵河明手上拿过缰绳,也骑着马走到赵酒鸯边上。赵河明见状,气得沖两人大喊:「你们两个过河拆桥!忘恩负义!」他这一路替她们牵着马,两人竟是一句谢也没有,他堂堂当朝太子,竟成了她俩的马夫! 李思也骑上马走了过来:「你还不上马?待会儿又追不上人了。」说完,也提着缰绳跟了上去,赵河明只得赶紧爬上马跟上去,会武功的三个人都走了,他留在这里太危险。 四人到了镇子上便又下了马,牵着马走着,天色不早了,几人寻了一家客栈。李思满身江湖气,将缰绳往小二身上一扔:「照顾好我们的马,给最好的草料。」一马当先就进了客栈。 三人进去时,掌柜的已经拿出三把钥匙放在檯面上:「客官要的三间房。」三人侧头看向李思,满脸疑惑。李思却是喜滋滋地拿起檯面上的一把钥匙,道:「我们出门在外不能太铺张,我同杜渊一间房便可。」 赵酒鸯皱着眉,正要开口,赵河明已经拦住了李思去拉杜渊的手:「你们俩如何一间房,我早便同你说了,杜渊是我妹夫。」李思不以为然,拉开赵河明拦住她的手:「是你妹夫又如何?你妹妹又不在这里,再者,三妻四妾的多了,你情我愿的事,轮得上你管?」 赵河明和杜渊都还来不及开口反驳,赵酒鸯用力拍在檯面上,将三人的目光都引了过去,赵酒鸯拿过其中一把钥匙转身便上了楼,一句话没说,却任谁都看得出她的怒气。 杜渊赶紧退后一步,对着赵河明拱手:「兄长,我便先上去了。」说完,也顾不上两人,便跑着上了楼。赵河明这才晃着脑袋去拿自己的钥匙,颇为得意。李思这才明白过来,拉着正要走的赵河明:「令妹脾气不小啊。」 赵河明昂着头,将她的手拨开,将她方才说的话还了回去:「我妹夫宠的,轮得上你管?」 再说杜渊,紧赶慢赶,还是吃了闭门羹。杜渊从楼道的窗子出去,上了屋顶,又看清赵酒鸯的屋子,顺着她的窗子爬了进去。 赵酒鸯见她从窗子跳进来,嘲讽道:「天都还没黑透呢,就做起贼来了?」杜渊转身将窗子关好:「我进我夫人的屋睡觉,怎么算做贼呢?」 赵酒鸯依旧没有好脸色:「在我屋里你只能睡地上,不如去别人屋里,想睡哪儿便睡哪儿。」杜渊笑嘻嘻地走过去:「我就喜欢睡你屋里的地板,听着你的唿噜声,睡得香。」 赵酒鸯抬手去打她:「你才打唿噜呢!」杜渊乐呵呵地接下她的一掌:「待会儿,是让小二送些吃的上来,还是我们去街上寻些吃的?」 赵酒鸯一听,才缓一些的脸色又板了起来:「若是有李思,我便不去了,同她一起我没胃口。」杜渊笑着:「不叫她,就我们俩偷偷去,连你兄长也不带。」 赵酒鸯没有接话,像是在考虑,杜渊赶紧又报上几样这里的吃食,问她去不去。赵酒鸯被她勾起馋虫,听她对这里的吃食如数家珍,免不了好奇:「你来过这里?」 杜渊摇摇头:「书上见过。」赵酒鸯忍不住夸赞:「你懂得好多。」跟杜书媛一样。杜渊谦虚地笑了笑,像极了小时候赵酒鸯夸赞杜书媛时,杜书媛的神情。赵酒鸯心想,杜家的家学果真是好,教出来的女儿和义子都这般厉害而谦逊。 两人也不从门走,从窗户跳了出去,在街上逛了起来。两人寻到不少吃食,吃得尽兴,赵酒鸯便将方才的不快都抛之脑后了。十分满足的两人回了客栈,不巧在楼下碰见了赵河明,赵河明正吩咐小二抬些热水上去,见到二人从外头来,十分疑惑:「你们出去了?」 赵酒鸯点着头,不作停留,继续往楼上走:「视察民情。」杜渊紧随其后:「国泰民安。」待两人消失在视线里,赵河明才反应过来,这两人定是背着自己出去找好吃的了,竟是不带着他,果然是一对忘恩负义的夫妻! 进了屋的两人,稍作歇息,便让小二抬热水上来,洗漱过后,杜渊走到床边,赵酒鸯已经十分客气地将她的被子枕头放在了地上。杜渊过去,将被子整理好,躺上去,又甩手将蜡烛灭了。 一片漆黑,一片寂静,屋子里只听得见两人的唿吸声,赵酒鸯翻转过身子,慢慢睁开眼看着不远处的杜渊,她以前便满心欢喜杜书媛,这几日的情愫她又如何明白不过来? 赵酒鸯有些懊恼地闭上眼睛,心中骂着自己,杜书媛尸骨未寒,自己怎能这么快就移情别恋了呢?自己此生应该只为杜书媛动心的。可她也不知为何,甚至此刻去追溯,她都追溯不到自己到底是何时有了不一样的心思。 赵酒鸯气唿唿地翻过身去,跟自己较劲,这才起了个苗头,自己一定要将这苗头给掐了,或许是自己想岔了,没准只是因着她同杜书媛有几分相似,自己才乱了心神的,自己一定还是只喜欢杜书媛的。 第22页 听见床上的动静,杜渊也睁开了眼,看着赵酒鸯的背,不明白她方才还好好的,怎么又生气了?难不成梦里还在同自己吵架? 第14章 四人继续往西洲赶路,只是不知为何,李思的马突然病了,有些腹泻,便没有力气再带着李思跑了。赵酒鸯哈哈大笑着:「你定是亏心事做多了,这就是报应!」 李思愤愤地瞪了她一眼,赵酒鸯跳下马,从地上折了一根草,在手上甩着,走到李思边上,满是得意:「小爷我宽宏大量,心怀慈悲,虽然不喜欢你,但奈何有颗怜香惜玉的心,小爷的马就借你了。」 李思也有些意外,但见赵酒鸯虽然尽情嘲讽,但十分大方地将马牵到她的跟前,也爽快拱手道谢:「多谢小公子了。」 赵酒鸯得了她的谢,越发得意,走到杜渊边上:「你下来。」杜渊下了马,赵酒鸯翻身就骑了上去,本意是想让杜渊跟赵河明共乘一骑去。谁知李思牵着马走了过来:「杜渊兄,不如跟我一起。」 杜渊还没说话,赵酒鸯不肯了:「我的马这么瘦,可驼不动两个人。」心想着这李思真不要脸,自己都借她马了,她还想连驸马也借走? 杜渊跳上马,稳稳坐在赵酒鸯身后,还没等赵酒鸯发脾气将她推下去,她已经牵起缰绳催着马往前走了,又在赵酒鸯耳边道:「我的马壮实,驼得动我们俩。」她才不要去跟赵河明一匹马,不论是赵河明搂着她,还是她搂着赵河明,都还不如叫她自己跑着去。 两人率先骑着马跑在了前头,赵酒鸯耳朵微微泛红,手肘往后推了推杜渊,说话时倒不如方才那般理直气壮:「你跟皇兄一起去。」杜渊哪里会肯,双手更收紧了些:「不去,我是你的驸马,又不是他的驸马。」 赵酒鸯扭过头来瞪她:「太挤了。」杜渊眉梢一挑:「你做好人便是牺牲我和你皇兄呀?」赵酒鸯理直气壮地昂着脑袋:「不行吗?」杜渊嘴角抿了抿:「行——那你亲我一下,我就过去。」 赵酒鸯脸颊瞬时变得通红,慌乱地转过脑袋去:「你何时变得这般不要脸了?」随即反应过来,杜渊便是故意这般的,她心里还有一个姜宁,也知晓自己另有心上人,便是故意这般激自己。 想到这,赵酒鸯又扭回脑袋,果然见到杜渊在偷笑:「无耻!」虽这般说,赵酒鸯倒的确没再提起让杜渊走的话了,只顾着平復自己那一颗跳得过快的心。 跟在身后的赵河明自是听不见她们在说什么,只是瞧见两人的互动,便放慢脚步退到李思边上:「瞧见没有,她俩恩爱得很,你尽早断了你的念想。」 李思哼了一声,并不理他。 进了镇子,请人瞧过李思的马,只说是累着了,这大半日没有驼过人,倒是已经好了许多。赵酒鸯想再买一匹马,杜渊却道不用:「再歇一日,她的马便能用了,新买的马弃了也不是,带着也不是。」 赵酒鸯反驳着:「到了下个镇子再卖了便是了,你怎么这般愚钝?」还是状元呢。杜渊故意摆出一副无辜模样:「我怀里待着不舒服吗?我就想与你共骑。」 赵酒鸯皱起了眉:「你怎么回事?存心不想让我吃晚饭了?」言罢,十分嫌弃地走开,倒是没有去买马。杜渊赶紧跟了上去,赵酒鸯嫌弃地看了她一眼:「你走远些,少来噁心人。」 杜渊用胳膊轻轻撞了一下她的胳膊:「我这不是听你的话,注意你的颜面,彻底断了李思的念想么。」赵酒鸯侧过头去看她,杜渊笑着沖她眨了眨眼,赵酒鸯的心跳到喉间,将想说的话都堵了回去。 赵酒鸯转过头去,心里连续默念着杜书媛的名字,警告自己,千万不能做那等负心人,可杜书媛人都已经死了,自己还为她这般痴情,她会知晓吗?不对不对,自己是喜欢杜书媛的,是喜欢女子的,怎会为杜渊这男子动心呢?定是她太不像个男子了。 这也不能怪她,那么多女子都被她的外表矇骗了,或许自己也只是喜欢她的皮囊而已,对,是自己太肤浅了,等到了地底下,一定要给书媛姐姐道歉。这杜家人到底怎么回事,亲生女儿是江南第一美人不说,这义子长相也不凡。可杜渊画的画像,书媛姐姐长得还不如杜渊好看呢,哪儿得的第一美人称号,难不成江南人的眼光与他们京城里的如此不同? 赵酒鸯有些疑惑,随即又甩甩脑袋,自己为他人动心,已然对不起书媛姐姐了,如今竟还觉得她不好看,真是太不该了,定是杜渊画技太烂,画不出书媛姐姐的美貌。 赵酒鸯还没想明白,已经跟着杜渊进了客栈,又跟着小二进了客房。没了李思捣乱,四人一人一间屋子。杜渊才坐定,便听见有人敲门,开门一看,是赵河明。 原是赵河明在西洲之时,便听人提起过这里,知晓这里有个花楼,里头的姑娘有许多西梵来的,与大召姑娘不同,他本就有些好奇,如今到了这里,定是想去瞧一瞧的。 杜渊听了,有些疑惑,指了指隔壁屋:「你是在邀请你妹夫去逛花楼?」赵河明笑呵呵地将她的手收回:「我们只是去瞧瞧,又不如何,你有什么好怕的。我们出去小心些,别叫她看见就行了。」 赵河明想去极了,大有杜渊不去,他便独自前去的意思,杜渊也只得陪着去。两人出去时,的确是特意避开了赵酒鸯,可是千算万算却是没有算到,出门时被下楼的李思瞧见了。 第23页 李思见他俩出门竟不带着杜九,也是奇怪,跟了上去,谁知两人进了花楼。李思十分生气,这杜渊瞧着人模狗样的,妻子还跟在边上,竟就敢这般,她替赵酒鸯不值,连忙回到客栈,找到赵酒鸯,将此事告诉了赵酒鸯。 于是,杜渊和赵河明两人才在包厢的窗边坐下来不久,看着窗外台子上的舞娘,包厢的门被一脚踹开,赵酒鸯甩开拦着的人沖了进来。杜渊和赵河明都吓了一跳,花楼里的打手赶了过来,杜渊赶紧走过去拦住:「这是与我们一起的。」说着,将一粒银子放在老鸨手中,那些人才退了下去。 赵酒鸯气唿唿地指着他们:「你们竟然来这种地方!」杜渊也赶紧学着她的模样,指着赵河明:「就是,你竟然带我来这种地方!」 赵酒鸯见她如此,越发生气,揪着她的耳朵就走了。赵河明见状,忍不住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耳朵,倒抽口气,看着就疼。 杜渊也不反抗,跟着她走出花楼,老鸨这哪儿有什么不明白的,原是小两口呀。一直将人拖到外头巷子里,赵酒鸯才松开了手:「他好不容易才叫父亲欢喜一些,此事若是叫父亲知晓了,西洲就白来了。你当是拦着他一些的。」 杜渊揉着耳朵,听赵酒鸯的话,知晓她是相信自己,亦是关心赵河明:「你对你兄长真好。」赵酒鸯随口答道:「他待我也好。」杜渊立马想起儿时的姜宁来,亦是这般关心着父兄,心下一软:「你们京城的兄妹感情都如此好么?」 赵酒鸯不知她为何会这般问,又想到她与杜书媛亦是兄妹,随即问道:「难道你与杜书媛感情不和?」杜渊摇了摇头:「我都养在外头,与她不常见面,亦没什么和不和的。」 赵酒鸯微微点了点头,也难怪从不曾听杜书媛提起过这位义兄。杜渊继续道:「你兄长只是好奇西梵姑娘有哪般不同,我想着若是留着给他人钻了空子,还不如我先带他来瞧一瞧。我在旁看着,想来也不会怎样。」 赵酒鸯横了她一眼:「你瞧着也不甚靠谱,应该叫上我,让我来盯着,你们才不会做错事。」虽说她相信是皇兄拉着杜渊去的,亦相信杜渊只是想陪着皇兄,可谁知杜渊会不会被那些姑娘迷了眼,谁知杜渊自己是不是也想看一看。 杜渊瞪大了眼:「叫上你?无论如何,你我都是夫妻之名,哪儿有丈夫要去花楼,还叫上妻子一起的。」赵酒鸯颇不服气:「怎会没有?你我岂是一般夫妻,你可知晓,你不能纳妾,我还能养小白脸呢。」 这般久的相处,杜渊早就知晓赵酒鸯的性子,她是断不会有养面首的心思,不过总喜欢嘴上逞强。杜渊俯首凑到赵酒鸯跟前,坏笑着:「小白脸?哪个公子的脸有我白?」 杜渊突然凑近,又暧昧不清地说着这么一番话,惹得赵酒鸯面上发烫,正要抬手推开人,便听巷子口有人惊叫一声,骂骂咧咧走开:「世风日下!世风日下啊!竟在巷子里卿卿我我,成何体统!」 听得赵酒鸯越发脸红,一把推开杜渊,急匆匆往外走去:「听见没,别人都说你不要脸。」 赵河明看见去而復返的两人,有些吃惊。赵酒鸯往椅子上一坐,十分潇洒:「兄长不必顾忌我,我只是坐在这里盯着自己夫君罢了。」 赵河明去看跟在后头的杜渊,杜渊耸了耸肩,坐在了赵酒鸯边上,赵河明看杜渊的眼里满是怜悯。 第15章 外头传来阵阵喝彩声,三人往窗外看去,原来台子上来了一群西梵的女子,要说长相还不知如何,这穿着的确与大召姑娘大不相同,她们仅用单薄的布料包裹住了胸口和腿根处。 赵河明看得目不转睛,赵酒鸯勐地转过头来去瞪杜渊,只见杜渊赶紧抬起头来看着天花板,嘴上还念叨着:「我看不见,我看不见。」赵酒鸯这才满意,又转过头去瞧那几个姑娘跳舞。 一曲结束,赵河明显然还不够尽兴,叫来老鸨,让她请几个西梵的姑娘过来,杜渊心中叫苦不迭,不明白赵酒鸯为何还要让她呆在这里,还不如赶她回去。 果然,几个姑娘进来了,赵河明目不转睛地看着姑娘们跳舞,赵酒鸯目不转睛地盯着杜渊,杜渊只得埋首不停喝酒。 一舞结束,几个姑娘走过来,靠在三人边上,杜渊往里缩了缩,离那姑娘远了几分。那姑娘将手搭在杜渊肩上:「公子怎么不看奴家呢?是奴家不好看吗?」 赵酒鸯虽然任由一个姑娘给自己捏肩,视线却一直盯在杜渊这里,杜渊低头笑着,依旧不去看那姑娘:「你们这酒挺不错。」说着,借着喝酒的姿势,又将姑娘搭在自己肩上的手挡了下来。 赵酒鸯倾身过去,对着那姑娘说道:「你别搭理她,她就是来饮酒的。你过来给我捶腿。」 杜渊看了一眼只准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的赵酒鸯,嘆了口气,继续拿起酒杯饮酒,喝了半杯将酒杯放在一旁,却听赵酒鸯问道:「怎么不喝了?」 杜渊看了她一眼,笑了一下:「好酒需得慢慢品嘛。」没有法子,只得再次拿起酒杯。赵酒鸯吩咐替她揉肩的姑娘:「你再去取壶好酒来。」转头对着杜渊道,「实属难得,你今日定要不醉不归。」 杜渊无奈极了:「你灌我是为何?」赵酒鸯眨了眨眼睛,一派无辜:「我何时灌你了?我见你喜欢,叫你多饮些也是错?」她的确没想灌醉杜渊,只是想让杜渊一直喝着酒,没有心思去看屋子里的姑娘罢了。 第24页 杜渊哪儿能承认是赵酒鸯错了,只得道:「是我不识好歹,该罚。」说着,拿起酒杯一饮而尽。 这酒尝着味淡,后劲却极强,杜渊反应过来时,便不肯再喝了,只让人拿来茶水,只是依旧晚了些,头开始晕乎乎的。杜渊撑着脑袋想要缓一缓,谁知一闭上眼,越发晕眩,杜渊心中大唿不妙,只怕是醉了。 赵酒鸯见她这般,料想她该是有些醉了,有些担心地拍了拍她的手臂,谁知杜渊竟没有气力来应付她,她挥手让姑娘退下,走过去将杜渊扶起,亦有些无奈:「你这人也真是的,自斟自饮也能醉了。」 杜渊也不是全无意识,只是身上使不上力,只得全部靠在赵酒鸯身上。赵酒鸯扶着人往外走,回头瞪了一眼还坐着的赵河明:「你还不走?我们走了,若是遇见什么,看你那三脚猫的功夫能顶什么用。」 赵河明一听,赶紧跟了上来,要去扶杜渊,却被赵酒鸯躲开了。赵酒鸯也不知为何,虽杜渊与皇兄都是男子,可她总觉得有些不一样,不太情愿让皇兄碰杜渊,兴许是皇兄方才跟那些姑娘靠在一起,沾了脂粉味。 再走几步,杜渊的意识越来越淡,甚至有些搞不清当下发生了什么,只一味靠在赵酒鸯身上,跟着她走。赵酒鸯见她迷煳得不行,也不放心让她独自一人,只得将人扶进自己屋里。 赵酒鸯让杜渊躺在床上,替她脱去鞋袜,又拿帕子替她擦脸,才自己去洗漱,爬上床,好在杜渊虽然喝醉了,但也不吵不闹,已然乖乖睡着了。赵酒鸯抬手要去灭了蜡烛,却突然顿住了。 她方才替杜渊擦脸时,便觉得她的脸十分滑嫩,像个姑娘。赵酒鸯想到这儿,又低下头来,仔细看着杜渊的脸,又摸了摸,暗嘆这人的脸蛋真是娇嫩。摸完了脸蛋,满足的赵酒鸯抬手灭了蜡烛,可她又勐然想到,方才从花楼出来时,皇兄的脸上已经冒出一些鬍渣了,杜渊亦是一整日过去了,怎么脸上半点鬍渣都没有? 赵酒鸯有些好奇,侧头去看,杜渊乖巧躺在那里,喉间亦是光滑一片,与皇兄不同。她知晓,亦有不少男子都是这般,白白嫩嫩的,不易蓄鬚,可她玩心起了,就故意去拉杜渊的衣襟:「你说你长得这么像姑娘,我替你验验身。」 杜渊醉了,睡得正沉,哪里听得见她说的话。赵酒鸯将杜渊的衣襟扯开,谁知露出一截白布来,赵酒鸯勐地收起笑意,坐起身来。 赵酒鸯再度伸出手去,将杜渊的衣襟拉开,露出里头的裹胸布来。赵酒鸯依旧不死心,伸手摸上去,这下哪儿还有不明白的,一时气愤极了,抬脚就将人踢下床去。 咚的一声,杜渊摔在地上,醒了过来,可惜她太醉了,眼睛也睁不开,亦没发现自己身上的衣裳袒露着,已经暴露了身份。她迷迷煳煳地趴在床边上,想往上爬,可惜使不上力,便唤着:「公主,公主,拉我一把。」 不知是她醉了,还是没有防备,说话比起往常来,软糯了不少,竟还带着一丝撒娇的娇憨。赵酒鸯方才踢人下去后,自己也搞不明白自己到底在气什么,在气这人欺瞒自己,还是气这人骗了自己的心。可她转念一想,自己以前心许杜书媛,本就喜欢女子的,杜渊也是个女子,似乎对她而言,也没什么。 至于欺瞒身份,她既然女扮男装上京赶考,自然是要将身份捂严实了,此事该气的应该是父皇,她有什么好气的。这般一想,赵酒鸯气消了些,见杜渊一直趴在床边想上来,可怜极了,也就伸出手去拉她:「若是姜宁知晓你是女子,你看她还会不会喜欢你!」 杜渊也没听清她说什么,只哼哼唧唧地说着讨好的话。赵酒鸯将人拉上来,杜渊沾了枕头又睡着了,赵酒鸯见她衣襟大开着,又替她将衣衫穿好:「我看你能瞒到何时。」 躺下后,赵酒鸯没了睡意,她如今心中乱成一片,不知该如何是好,此事定是不能告诉父皇与皇兄的,不然杜渊欺君之罪难逃一死,只是不知她为何敢冒险如此,是为姜宁,还是为她自己。她甚至搞不清,自己该不该责怪她。 赵酒鸯扭头去看杜渊,轻声道:「要是书媛姐姐当初也能像你这般乔装进京该多好。」赵酒鸯嘆了口气,又转回头去,索性不再去想,等船到桥头自然就直了。 天亮醒来,杜渊睁开眼,头还隐隐作痛,转了个头,发现赵酒鸯就躺在一旁,吓出一身冷汗来,赶紧检查自己的衣物,暗松口气,幸好幸好,衣物都是原来的,也都好好的。 一旁早就醒来,闭眼装睡的赵酒鸯,自然也察觉到了杜渊的动静,心想这向来完美无瑕的杜渊总算给她揪到小辫子了,原来她也会慌乱,会手足无措。赵酒鸯强忍住笑意,假装刚刚醒来,一睁眼便看见杜渊扶着床边想偷偷熘走。 赵酒鸯板下脸来:「你去哪里?」 杜渊抖了一下,老老实实坐了下来,回过头来,笑呵呵的:「我想先去洗漱。」赵酒鸯点头,杜渊便站起身来,才走出两步,又被赵酒鸯叫住。 杜渊一脸疑惑地转过身来,赵酒鸯已经坐起身来,招手让她过去:「你过来过来。」杜渊走过去,赵酒鸯又让她转身,果然方才没看错,这杜渊怕是来月事了。 赵酒鸯忍住笑意,装出一副好奇模样:「你身后有血渍。」杜渊闻言一惊,赶紧扭头去看自己的身后,果然看见一点点血渍,咬牙暗恨这月事怎么来得这般巧。 第25页 赵酒鸯见她仿佛定住了,咬咬牙忍住笑意,又装出天真的模样问道:「你可是受伤了?」杜渊抬起头来,十分尴尬:「也不知是吃食太干还是怎的,前几日似是得了痔瘘……」 赵酒鸯瞭然地点了点头,杜渊便赶紧跑回自己屋换洗去了。见门关上,赵酒鸯再也忍不住,大笑起来。这杜渊为了隐瞒身份,竟说自己得了痔瘘。再回想她今早的行举,明明慌张得不行,却硬是波澜不惊地替自己的行为找藉口,便越发觉得她可爱起来。 想到这,赵酒鸯一转眼珠,怎的知晓杜渊是女子以后,不单没有歇了原本的心思,反倒还愈演愈烈,竟觉着她可爱起来了。难不成自己果真是更喜欢女子一些? 第16章 李思的马恢復了健康,又能带着李思奔跑了,赵酒鸯和杜渊也不必再委屈地挤在一匹马上了,只是杜渊不在后头挤着,赵酒鸯隐约还觉得有些不舍,频频侧头去看杜渊。 杜渊并非没有察觉,也转过头去:「怎么了?」 赵酒鸯被抓了个正着,却不慌,使坏道:「我瞧你斯斯文文像个姑娘。」杜渊本就是女子,怎会因她这句话生气,可她也不知为何,突然酸熘熘地回了一句:「是比不上你的心上人像个汉子。」 赵酒鸯有些奇怪地看了她两眼,并没有说话,心道,我的心上人可不是什么汉子,原本那个不是,现如今这个也不是。想到这,赵酒鸯又有些懊恼地嘆了口气,她真是个负心汉,这般快就换了心思,难怪书媛姐姐不来找自己,定是瞧出自己是个花心的。 四人到了客栈,李思上前才说完四间房,赵酒鸯赶紧上去将她的手指弯下一根,道:「三间就够了。」杜渊三人都愣在那儿,搞不清赵酒鸯的心思,赵酒鸯拿了钥匙便往楼上走,走到一半,见杜渊没有跟上,便停下回过头看她:「你还不跟上?等着跟谁一间房?」 既然她知晓了杜渊是个女子,她就很清楚,杜渊定不会愿意同皇兄一间屋,亦不会想同李思一间房,招惹些桃花的。 杜渊赶紧跟了上去,赵河明转过头去看李思,李思瞪了她一眼:「你看我做什么?我怎么知道你妹妹是什么心思。」赵河明突然一笑:「定是她俩感情越发好了,或许过不上许久,我就能当舅舅了。」说着,心满意足地拿着钥匙也上楼了。 杜渊跟着赵酒鸯进了房,依旧疑惑不解:「怎么只定三间房?」赵酒鸯将东西放在桌上,理直气壮:「省点钱。」杜渊摸了摸腰间的荷包:「我们银钱足够的。」赵酒鸯虽然是个公主,可一路上并不矫情,什么都能适应,有时甚至还赵河明讲究些,是故一路上并没有很铺张,这一点也叫她吃惊。 赵酒鸯坐下来,给自己倒了杯茶:「钱到用时方恨少,如今充足时就该省一些。一针一线,恆念物力维艰。」杜渊听了,也不知该说什么。这话的确没有错,可这话是从一个公主口中冒出来的,又让人觉得匪夷所思,可这公主是赵酒鸯的话,又觉得合情合理。 两个人也不是头一回同一间房,杜渊也没放在心上,待赵酒鸯洗漱完,也去了屏风后头洗漱。往常这个时候,赵酒鸯是理也不会理她的,杜渊胆子越来越大,风尘僕僕了一天,自然想洗得干净一些,便也脱去衣物在浴桶里洗起来。 杜渊也不能完全放心慢慢洗,洗的时候动作便有些快,谁知她才涂上皂角,外头便传来赵酒鸯的声音:「你的衣物是不是没拿?要不要替你拿进来?」 吓得杜渊赶紧抱住自己,缩在水里,一看旁边的案桌上摆着自己的衣物,心下也来不及奇怪:「我已经拿进来了。」 赵酒鸯本就是故意来吓唬她的,听她的动静,和强自冷静的声音,费了好些力气才没有笑出声来:「那是我看错了。」赵酒鸯转身走了,杜渊松了口气。 杜渊匆匆洗好出来,在地上没找到被子枕头,往床边走去,不知道这小公主又想出什么点子整自己。杜渊站在床边,问赵酒鸯要被子:「你扔一床被子给我吧。」 赵酒鸯却往里头躺了躺:「反正昨夜也是一起睡的,你睡得也老实,就睡床上吧。」杜渊是女子,这两日又来了月事,怎能睡地上呢? 杜渊微微皱起眉,搞不清赵酒鸯葫芦里卖的是什么酒,她没有动作,赵酒鸯瞧见了,没有好气道:「怎么?你还怕我吃了你?」 杜渊在床边坐下,小心地沿着床边躺下:「我只是不知这代价是什么。」赵酒鸯哼了一声,背过身去:「好心当作驴肝肺。」那架势,似乎不想搭理她。 杜渊渐渐放下心来,正要合眼,赵酒鸯又将床里头的被子甩了出来,自己盖着一床被子,依旧没有转过身来。杜渊小心翼翼地将被子拉好盖好,看了几眼赵酒鸯的背影,见她没有动静,才放心地闭上眼睛。 过了好一会儿,杜渊正要睡去,赵酒鸯转过身来,吓得杜渊一哆嗦,赵酒鸯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起来:「你有这么怕我吗?」 杜渊脸上微红:「只是你前几回都叫我睡地上,突然能睡床上,有些受宠若惊。」赵酒鸯看着她笑了笑,并没有再说什么,闭上眼睡了。杜渊难得见她这么乖,实属有些奇怪,偷偷伸手,在她额前探了探,没发热啊。 赵酒鸯笑意渐浓,也不去打她,也没有睁眼:「我若是病了,就辛苦驸马多劳累了。」杜渊时隔多日再次听到「驸马」一词,还是从赵酒鸯嘴里说出来的,不知怎的,心头一阵悸动,荡漾出一层一层不可名状的意味来。 第26页 可惜路途并不是一直都这么顺利,离西洲越近,镇子越稀少,四人策马赶路,有时候赶不上镇子,只能在村子里借宿,这一日,却是连村子都赶不上了。 四人被迫在野外住宿,幸好这边有条小溪,马儿倒是能有水喝。杜渊与赵酒鸯两人在溪里抓了几条鱼,四人烤着吃。 生着火堆,四人都围着火堆坐,天黑了,赵河明便将衣服铺在地上,躺下睡,李思则在边上寻了一棵树,靠着睡。杜渊见赵酒鸯还坐着,便道:「你先睡吧,我先守着,不知这边夜里会不会有什么野兽。」 赵酒鸯起身走到杜渊边上坐下,靠在她的肩上:「那我靠着你睡,若是有动静,我好起来帮你。」赵酒鸯是习武之人,哪怕不靠着杜渊,若是有野兽来,也能听见动静及时起来,两人都心知肚明,杜渊却没有提出异议,只轻声嗯了一声。 杜渊伸手从边上的包裹里掏出一件外衫,披在赵酒鸯身上,赵酒鸯又开口道:「你过两个时辰便叫醒我,我来守夜,你也睡会儿。」 赵酒鸯知晓,以杜渊谨慎的性子,恐怕不只是守一会儿,杜渊没想到她会这般说,有些吃惊地低头看她:「嗯,你睡吧。」 杜渊答应得这般爽快,赵酒鸯便有些不信:「一定要叫醒我。」杜渊笑着:「知道了,定不会叫你睡个好觉的。」赵酒鸯没再说话,过一会儿便睡着了。 赵酒鸯睡得挺香,丝毫没有因为在野外而睡不好,靠在杜渊的肩上兴许不太舒服,慢慢就滑了下来,整个人躺着靠在杜渊的怀里。杜渊低头看着怀里的人,无奈地摇了摇头,这公主还真是好养活。 杜渊自然没有叫醒赵酒鸯,一直到天渐渐泛白,才低着头睡去,赵酒鸯醒来时,就看见杜渊低垂着脑袋打着瞌睡。她便依旧那般躺着,没有起来,静静地看着杜渊,好一会儿,她才伸出手去戳了戳杜渊的脸蛋。 杜渊醒了过来,看见怀里的赵酒鸯正伸着头戳自己,一把抓住使坏的手,赵酒鸯恶人先告状:「你怎么不叫醒我?」杜渊只轻声道:「一不小心睡着了,便忘了叫你。」 赵酒鸯才不会相信她的话,她定是快天亮了才睡着的,不然这般坐着睡一整夜,哪里会不摔倒。赵酒鸯坐起身来:「你真是好本事,这般坐着也能睡。」杜渊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尘土,又活动了一会儿筋骨:「我这招叫睡罗汉,可是想学?」 赵酒鸯扬起眉梢,轻快地笑着:「有你在,我还用得着学吗?」 等赵河明和李思起来,赵酒鸯和杜渊又从林子里打了两只山鸡来,在火上烤着,香味四溢,四个人这下倒也不急了,将山鸡吃了,才慢条斯理起身赶路。 又赶了几日的路,四人总算到了西洲。西洲名字大气,看着却是荒凉极了,没有半点繁华的样子。赵河明走在最前头:「这里以前还要败破,如今已是好了许多了。」 李思也是未曾想过大召还有这么个地方,感嘆道:「我原以为自己的寨子穷苦,如今见了才知我是身在福中不知福罢了。」杜渊没有停下脚步,继续骑着马往前:「今后会好的。」 赵酒鸯本就相信杜渊的能力,如今心境变了,对她的话更是深信不疑:「那是一定的。」 李思跟着三人进了西洲,去了官府,住进这西洲最像点样的府邸,越发肯定,这三人不是凡人。很快,西洲的官员便过来请安,这下,李思才知道,这三人都是什么身份。 原来,被自己嫌弃了一路的「姜宇」竟是太子,这女扮男装的「杜九」自然就是公主了,那自己瞧上的杜渊便是驸马了。 李思一时之间脑子一片空白,这一路上自己的所作所为好像哪一点都足以砍头了,可看这三人竟是没打算跟自己计较,越发坚定了自己要跟随他们的心。 因着如此,许多事,杜渊和赵河明便会让李思去办,李思虽是个女子,可在这西洲,也算是个得力助手,更不用说,这一路下来,他们已经摸清了李思的品性。赵河明这才明白过来杜渊的用意,不禁赞嘆:「妹夫好计谋,我当时还想着,你不快些甩她干净,怎还要一路带着她,原是为了这。我还道你也瞧上她了呢。」 杜渊笑着摆手:「我有安宁已经足矣。」 第17章 西洲一下子迎来了三尊大佛,一切都蒸蒸日上。只是近来亦是有些不妙,西洲派去西梵边境的探子有去无回,接连派了几个都是如此,任谁都知晓这不简单。原本大将军要再派军中一武功了得的小将前去探看,可不知那边深浅,杜渊便提议自己前去。 这般的境况,恐怕战事将近,若是再折损几个将士,之后恐怕不妥。自己身手了得,她不曾上过战场,届时就算两军交战,她也不能冲锋陷阵,还不如此次做个先锋。 赵河明是不肯的,杜渊却是决心已下:「若我都无法安然回来,你们派谁去都是送死罢了。」大家心知肚明,也无法反驳,只能请来公主,希望公主将驸马劝下。 赵酒鸯听了来龙去脉,看着杜渊,过了好一会儿才转过头道:「既然驸马深明大义,本宫没有不准的。不过,本宫要一起去。」 这一下,大家又反过来劝公主,赵酒鸯却没有杜渊那般好脾气,挥了挥手道:「诸将为我大召出生入死,本宫身为大召公主,岂能贪生怕死?此事便如此定下。驸马要当先锋,本宫生死相随。」 第27页 赵酒鸯说完也不管他们,便走出大帐,留下一群人热血沸腾,恨不得立刻便上战场抛头颅洒热血。杜渊也没料到赵酒鸯会这般,此时此刻,她知道,赵酒鸯确确实实是一国公主,也不愧是圣上和太子都宠极了的公主,这样的公主,谁不想宠着呢? 恍惚间,她似乎看到了儿时的姜宁,无忧无虑的姜宁最大的烦恼便是父兄,她的心里向来不是只为了自己。杜渊的胸口砰砰跳着,她不知,自己是因为赵酒鸯的话触动,还是因着她与姜宁的相似而感到心动。 事已至此,众人便只能商议着最妥帖的战术,这一回,派去刺探的不单是公主驸马,几位小将亦要前行,几批人马有往不同方向去的,有不同时刻去的,确保能带回所需的情报。 商议完毕,当晚夜里,几批人马便按着计划纷纷出发,人不可太多,动静太大反易暴露。众人出发后许久,又有一批精锐悄悄跟在后头,守在不同的路上,好与回来的人接应。 骑行到半路,杜渊和赵酒鸯便弃了马,运起轻功跑着前去。离西梵边境还有段距离,眼尖的杜渊发觉了前头一点点星火,立马停住脚步,拉住了赵酒鸯。两人小心翼翼地靠近,夜色已深,前头一片寂静,哪儿像是有人的样子。 杜渊爬上树梢,拿起一粒石子奋力往前面投去。很快,只听四处破空声响起,密密麻麻的箭雨往这边落来。杜渊心下一惊,连忙拉着赵酒鸯往后逃去,却听身后马蹄声四起,敌军追过来了。 头顶的箭没有停下,身后的马蹄声越来越近,杜渊知晓,这已不是埋伏,西梵已悄悄将军队驻扎在此,或许这阵子,他们正在慢慢往大召的边境靠近。 杜渊往回跑了一阵后,又立马转身往林子里跑去。她知晓,在她们后头,还有两个小将跟来,亦有一批精锐在半道守着,可自己若是将身后的人马引过去,定是要全军覆没的。再者,她们仅凭轻功,此刻能够逃脱,若是拖得久了,哪里比得上马。 杜渊拐了方向,奋力往林子深处跑去,身后的军队也追了许久。动静不小,后面跟来的小将在远处便听到了动静,动静太大,他们二人相视一眼,咬咬牙,提马转身跑回军营,定是要将这情报送达。 杜渊二人吸引了注意,马蹄声响,竟是盖住了大召那两位小将的动静,他们转身回去,并无人察觉。 林子很大,越是深处,杂草丛生,树木也是乱七八糟,马便过不去了,西梵的将士纷纷下马,举起火把去寻,只是再往里头走半个时辰,便听到一声熊咆声,接连几声咆哮贯彻林子,镇住了西梵将士的脚步,前头有熊,而且不小。 也不知是熊的声音吵醒了百兽还是如何,四周很快又传来狼嚎,狼嚎声此起彼伏,动静也不小。西梵将士面面相觑,哪里还敢继续往前,只得回去:「这林子里有熊有狼,兴许还有虎,那个人逃不出去的,派人在林子外头守着。」 杜渊二人的确是碰到棕熊了,杜渊方才手臂被箭划伤,流着血,血腥味惹得棕熊十分亢奋,跑着向两人袭来。 赵酒鸯抽出腰间的短剑便沖了过去,这只棕熊很大,前掌离地起身时,赵酒鸯只同它的腰一般高。杜渊也没有停留,折了一根较粗的树枝当作棍使,也跟了上去。 两人配合很好,可这棕熊皮糙肉厚,兇勐异常,两人在保全自己的同时,并没有过多的余力去对付它。两人躲闪着,想要逃,可这已被激怒的棕熊比方才还不好对付,显然不想放过这两块到嘴的肉。 两人没有办法,只得打起精神继续与它搏斗,幸好西梵的人没有再追过来。这棕熊竟十分聪明,似是瞧出两人之间,赵酒鸯更弱些,便只盯着她去,赵酒鸯很快便招架不住,棕熊一掌将她按在地上,就要低头去咬,杜渊跳上它的头,用力将树枝折断戳进它的两只眼睛。 棕熊吃痛,咆哮着将杜渊打倒在地。杜渊吐出一口鲜血,在地上翻滚几周,堪堪躲过棕熊的攻势。赵酒鸯颤颤巍巍地站起身,捡起地上的短剑,又沖了过去。棕熊吃了几剑,又回头去打赵酒鸯,因为眼睛被戳瞎了,行动便不如方才,杜渊二人虽然亦是受了伤,筋疲力尽,但也只能忍着疼痛,乘胜追击。 不知过了多久,棕熊终于倒下不再动弹,杜渊和赵酒鸯互相扶着走到一旁坐下歇息。赵酒鸯受的伤轻些,杜渊本就带着伤,又一直护着赵酒鸯,此刻十分狼狈。 手臂上的衣服已经染成了红色,面色却是惨白,身上的衣裳也有破坏,胸口处亦有一条血痕。 赵酒鸯赶紧翻出带着的伤药,将杜渊的袖子扯断,找到伤口,不管不顾地先将伤药倒在上面。杜渊倒抽口气,却是没什么力气。赵酒鸯又将方才扯下来的袖子撕成布条,扎在伤口上方:「先这般对付着,等找到水再清洗。」 杜渊点点头,赵酒鸯伸手又去拉她的衣襟,杜渊赶紧伸手护住:「不……不用了。」赵酒鸯急得不行,将她的手甩开:「怎么不用了,你还有多少血可以流?」 杜渊知道,若是解了衣裳,那自己的身份定是要暴露的,她死命护着,赵酒鸯气不打一处来,看着她:「你有什么好护着的,我知道你是女的。」 杜渊一惊,却依旧不松手:「你别胡说。」赵酒鸯无奈极了:「你松开手就知道我有没有胡说了,放心吧,我早就知道了,我也没打算说出去。」杜渊诧异,赵酒鸯趁机将她手挪开,解了她的衣裳,将她胸口的伤露了出来。 第28页 没有水,也没法好好处理,赵酒鸯只能将伤药倒在上面,先将血止住再说。杜渊见她果然一点惊讶都无,心中不解:「你是什么时候知晓的?」难道自己的伪装如此失败?不应该啊。 赵酒鸯见她到这般时候了,还在关心自己的身份,嘆了口气:「在你得『痔瘘』的时候。」杜渊一时有些尴尬:「我不是故意瞒着你的。」赵酒鸯站起身,将人扶起来:「我知道,你的身份若是暴露了,必死无疑,放心吧,我会帮你瞒着的。」 杜渊虚弱地靠在赵酒鸯的身上,两人往方才熊来的方向去,既然这里有熊,那应该就会有洞窟,可以让她们先躲一躲。杜渊往前走着,侧头看着赵酒鸯,十分真诚道:「谢谢。」 赵酒鸯回过头来看她:「有什么好谢的,你都是为了我才伤成这样,按照戏本,我都该以身相许了。」 杜渊知她已经知晓自己是女子身份,料想她只是玩笑罢了,便只是笑笑,没有答话。两人找了一会儿,果真在附近找到了一个洞穴。赵酒鸯让杜渊在外头等着,她自己进去探了探,这个洞很小,没几步便走到了底,堪堪能遮风避雨罢了。 赵酒鸯探完没有问题,便扶着杜渊进去,杜渊比起方才已经好了一些,便坐在那儿生火,赵酒鸯出去找水。这个山洞后头倒是有个山泉,赵酒鸯在边上寻了个头骨,也不知是什么动物的,倒是能盛一点水。 赵酒鸯将水带回山洞,先让杜渊喝了一些,又拿出帕子,替她将伤口仔细清洗了一遍,再上药,这头骨不大,这么点事便让赵酒鸯跑了好几趟。赵酒鸯见她神色好了不少,才自己去山泉边,喝了几口水,又替自己清洗了一番,走回棕熊的尸体旁,拿起短剑,很快便割下一块肉来。 赵酒鸯将熊肉拿去山泉旁清洗好,心满意足地回了洞穴,累了一夜,定是要吃点熊肉补一补。 第18章 待赵酒鸯将熊肉烤熟,杜渊已经小憩一会儿醒来了,因着受着伤,睡得沉了些。不过一觉醒来,已经恢復了不少精神。两人吃了熊肉,赵酒鸯又替杜渊看了看伤口,新上了一些药:「当下也没有草药,只能这般,待回去后,用些草药能好得快些。」 杜渊点了点头:「许是要留些疤了。」幸好当下精神尚好,该是不会发热,再歇几个时辰,她们便要试着走出这个林子。 若是男子,留疤也没什么,只是杜渊是个女子,赵酒鸯便觉心疼,只是当下又找不到什么法子,只能换了个话头,亦是她好奇了许久的:「你为何要扮成女子?」 杜渊侧头看了她一眼,又看向火堆,将自己的事娓娓道来:「其实,我本姓杜名书媛,隐姓埋名女扮男装进京赶考,只是为了实现自己一腔抱负罢了。」她将姜宁一事隐去,她知晓,若是她说亦是为了寻姜宁而来,赵酒鸯定是要生气的。 这句话却像个晴天霹雳,将赵酒鸯镇在那儿半晌说不出话来,她怀疑是自己听错了:「你说什么?你叫什么?」 杜渊侧头看着她,一脸坦然:「杜书媛,你先前还问起过。」赵酒鸯咬着牙,立马转过头去,忍了许久才忍住泛酸的鼻头,过了一会儿才转过头来,看着杜渊:「你不是说她病逝了吗?」 杜渊笑了笑:「她不病逝,我怎能来京城当杜渊呢?本就没有什么义兄义妹,只是杜书媛名头不小,若是不偷天换日一番,怕是要败露,只能出此下策。如今说来,杜书媛的确已经死了,只剩下杜渊了。」 赵酒鸯张口就想问她是否记得她,可一想,这人进京这么久,从来没听她提起过寻什么人,哪儿还记得自己,若自己告诉她,自己天天念着她想着她,甚至想跑出京城去找她,可不得被她笑话? 这般想着,赵酒鸯咽下了嘴边的话,抬手抹了抹眼角的泪。杜渊瞧见了,凑过去关心道:「怎么了?」赵酒鸯摇了摇头:「以前听说你已经不在人世,还替大召惋惜,少了一个才女,今日得知真相,有些感慨罢了。」 杜渊竟是没有怀疑,笑着:「公主还真是忧国忧民心怀天下呢。」赵酒鸯忍不住侧着头看她,一想到她不仅忘记了自己,还心念着姜宁,有些生气,不去答话,不去理她。 反倒杜渊挪着坐过去了一些:「你要不要先歇一会儿,等天亮了,我们要想法子出去。我方才已经睡过了,可以先守着。」 赵酒鸯本就对她有了心思,如今又知晓她便是自己心心念念的书媛姐姐,越发着迷,下了决心绝不放手,管她姜宁不姜宁的,待此次回宫,让父皇赶紧把姜宁许给别人,不给杜渊留一点念想。 虽然方才还有些生气,可杜书媛「死而復生」,叫她又捨不得生气,赵酒鸯也朝杜渊身边挪了挪,将脑袋靠在她的肩上,如那天在林子里一般。过了一会儿,赵酒鸯又伸手圈住杜渊的腰,转了下脑袋,盯着杜渊的脖颈,一时感慨万千。以前总担心杜书媛喜欢男子,如今杜书媛的确是喜欢女子,可惜不是她,不过不要紧,她们都已经成亲了,还怕别人将她抢走吗? 赵酒鸯没有睡意,想着想着,鬼使神差地在杜渊脖颈上亲了一下。杜渊侧过头来,看见她的头顶:「怎么了?」 赵酒鸯抬起头来,十分热切地与她对视:「我们圆房吧。」 杜渊吃惊地愣了一会儿,脸上通红,赵酒鸯说完,也反应过来,却是不后悔,脸上亦是通红一片。杜渊从未如此紧张过,说话也磕磕绊绊起来:「此时此地,似是不妥……我还带着伤。」 第29页 赵酒鸯听她果然不在乎女子身份,心下又甜又酸:「那等我们回营帐,就可以圆房吗?」杜渊不明白她怎突然有了这个念头,回想起方才自己坦白了身份,试探着问道:「你喜欢杜书媛?」以前便同自己打听过。 赵酒鸯点点头又摇摇头:「我喜欢杜书媛,也喜欢杜渊。」 杜渊没料到赵酒鸯会这般坦然地诉说对自己的喜欢,心中暖流涌过,十分复杂,既喜欢杜书媛又喜欢杜渊的,赵酒鸯还是第一人罢。 只是杜渊还有自己的顾虑,正打算说姜宁之事,赵酒鸯似有所感,连忙伸手捂住她的嘴:「你不要同我说你心里有别人。我可以等你心里有我。」 杜渊轻轻地将她的手拿下:「我心里有你,虽然我暂时也没有理清,对你是什么感情。只是我心里也还有你不乐意的事。我不想伤害你。」 杜渊会这般说,是赵酒鸯没有料到的。赵酒鸯又喜又忧,喜的是杜渊并不是对自己无动于衷,忧的是杜渊似乎还是放不下姜宁,一想到自己从小便只念着她,便有些委屈:「你怎么心里还能放下两个人?你是个坏人。」 杜渊无奈地接受赵酒鸯的责骂:「你骂的对。也正是如此,我自己也搞不清我到底是怎么了,我承认自己有些为你感到心动,感到欢喜,可我不该如此的。」 赵酒鸯倒竖眉头:「你这话什么意思?我不值得你喜欢?」 杜渊摇了摇头,一脸歉疚:「我以为这些事是有先来后到的,我也很烦忧,我不懂,是我弄错了哪一段,定然是有一段弄错了的。」 赵酒鸯听到先来后到四字,正要气唿唿地与她对峙,到底她与姜宁谁更早些,可又气得不行,偏不想告诉她,自己对她抱有这样的心思已经多年。 杜渊见她没有说话,又继续道:「你放心,待我回京城,我会努力理清这件事的。我不会做三心二意的事的。」赵酒鸯不知道杜渊在同她保证什么,也不知等她理清,被放下的到底是她还是姜宁,只知晓,若是杜渊的确学了那身坏毛病,犹豫不决,想要两全其美,自己就要狠下心,不要再喜欢她了。 赵酒鸯盯着杜渊看了一会儿,又靠进她的怀里:「没准儿等你回京,姜宁都嫁人了。」她想的其实是,这段时间姜宁不在边上,那自己便得好好抓紧杜渊,好将姜宁从杜渊的心上挤走。 谁知杜渊看着火堆,说了一句:「她如何,与我心里如何无大关系。」意思是她能不能放下姜宁,跟姜宁有没有成亲并没有关系,气得赵酒鸯伸手在她腰间掐了一把:「你还想去抢回来?」 杜渊摇头:「若我的确放不下她,纵使她嫁了人,我也没法放下,我定是不会去抢人,但若是那般转过头找你,亦是不能的,那要伤了你的。」 赵酒鸯听着,琢磨了好一会儿,才回过味来:「明明我们俩才是明媒正娶,怎的被你这般说来,好似我才是那个后头非要挤进来的人?」 杜渊轻声回着:「我可没有这般说。」赵酒鸯起身掐住她的耳朵,气势汹汹:「我才不管你那么多,反正这些时日,你就将其他乱七八糟的人都给我忘完了。你是我的驸马,你现在眼里心里只能想我一个,其他的事我可以回京再说,但若是你回京前总是想着别人,我可饶不了你!」 赵酒鸯手上使了力气,杜渊耳朵被捏得疼,赶紧用手去捂:「哪儿有这般的。」赵酒鸯不松手,她只得连声讨饶:「好好好。」赵酒鸯心满意足松开了手,杜渊的耳朵已经被捏红了。 赵酒鸯又伸出手去,想替她揉揉,还没碰到耳朵,杜渊惊得往后一躲,赵酒鸯将她一把拉过来,伸手揉了上去:「躲什么。」杜渊只好乖乖坐在那儿任她揉搓。 赵酒鸯难得见她这么一副乖巧模样,心下一动,倾身在她脸侧亲了一下。杜渊转过头来看她,赵酒鸯瞪了回去:「看什么看!亲一下都不行吗?」 杜渊见她这霸道模样,失笑道:「你不去做个山大王都可惜了。」 赵酒鸯却沉下脸来:「怎么?你是想起哪个寨主好妹妹了?」杜渊哪里听不出她的意有所指,她与李思清清白白,她十分无奈:「若是别的寨主妹妹,我是没有什么念想。若是那个寨主妹妹姓赵名酒鸯,我倒是可以想想。」 两人闹了一会儿也不闹了,赵酒鸯靠在杜渊的肩上合眼睡去。杜渊看了看身上破烂的衣裳,也不好再脱下来盖她身上,只得轻轻将人挪到怀里,抱着她,也暖和些。 两人本就是很晚才歇,天很快便亮了,杜渊看着火堆里的火灭了,又等了一会儿,才叫醒赵酒鸯:「我们先出去再睡吧。」天亮了,西梵的人或许会来寻人,留在此处还是危险。 赵酒鸯点点头从杜渊的怀里起来,两人将烧剩的木柴丢到一旁,故意将洞口掩饰了一番。赵酒鸯又带着杜渊去泉水旁饮了水,两人往西洲军营的方向走去。 杜渊料想赵河明会派人前来接应,是故也带着赵酒鸯往林子外头走,又怕引来西梵人,不敢走到太外头。 第19章 两人小心翼翼走了许久,突闻远处传来一阵喊杀声,又是兵器交接声和马嘶声四起,两人赶紧往那方向跑去,不敢轻举妄动,躲在林子里看,是两队人马打得火热,瞧衣裳,是大召和西梵。 赵酒鸯就要走出去,杜渊将她拉住:「先看一会儿,小心有诈。」赵酒鸯乖乖地回到她的边上,盯着外头看了许久:「我瞧见了,后头那个我瞧见过,是大召的人。」 第30页 确认了身份,两人才往外跑去,因着外头打得火热,竟也没人发觉这边的动静,两人绕了一圈,绕到大召边上才跑出林子,众人自是发现,很快便朝他们攻来,大召的战士们也连忙围上来将两人挡在身后,又有骑兵快速地腾出一匹马来交给公主。两人也不犹豫,骑上马就往西洲方向跑去,跑出一段路才松了口气。杜渊明白,大召人马在此定是为了她俩而来,只要她俩安全,人马便可以撤退。 两人头也不回继续跑着,那边大召的人也无心逗留,抵挡一阵便开始撤退。哨兵一喊公主驸马回来了,赵河明便跑了出来,果然见两人骑着马从不远处回来了,眼泪涌了上来,昨夜两个小将回来禀报时,大家皆以为她俩已经凶多吉少,可那是公主驸马,大家亦不肯轻言放弃,大召兵分几路,扰乱西梵,只希望能给公主驸马一线生机。 此刻,一切都没有白费,她们回来了。 下了马,杜渊差点就要倒下,赵酒鸯连忙将人扶住,赵河明也被她的伤势吓到了,这一身血衣哪里还有一处好的,连忙喊来军医。 有赵酒鸯在,军医只处理了赵酒鸯胳膊和腿上的伤,便出去熬药了。幸好,这血衣瞧着吓人,这些伤昨夜都是处理过的,并无生命之虞。赵酒鸯想替杜渊的其他伤口上药,杜渊不肯,赵酒鸯并不管她,扒开她的衣裳替她清理伤口再上药,又从杜渊的包裹里找出干净的布条,让她将裹胸布换下来。 她倒是很想替杜渊换,可杜渊说什么也不肯,一副宁死不屈的模样,赵酒鸯只得气得走出营帐,替她守着门。赵河明见她出来,赶紧上前:「皇妹,你有没有受伤?你也赶紧去歇歇罢。」 他刚才便仔细瞧过,虽然皇妹身上也十分狼狈,可似乎并没有什么伤,显然是杜渊将她护得很好。他方才亦是想在里头帮忙的,可被皇妹赶了出来,说什么也不准别人进去,真是个霸道的人,连驸马都不准别人看。 赵酒鸯知晓他关心,摇了摇头:「我没什么伤,只是有些擦伤,待会儿自己上点药就行了。」 赵河明立马想起了还有一个姑娘:「不然让李思过来伺候?」赵酒鸯瞪了他一眼:「伺候谁?伺候驸马我不肯,伺候我我也不喜。」赵河明到底是心疼妹妹:「那去府上,那里还有别的丫头,不比军营。」 赵酒鸯这下终于点头:「等再歇会儿,我和驸马便过去。」 赵河明总算听出不对来,以前皇妹一口一个杜渊,如今一口一个驸马,看来皇妹的确是开窍了,便打趣道:「你怎么叫她驸马了?」 赵酒鸯觉得赵河明实在太爱管闲事了:「她本就是我驸马,还不准叫吗?」赵河明脸上笑意不减:「你以前不是不喜欢别人叫她驸马吗?」 若是在公主府,赵酒鸯已经叫人送客了,这皇兄何时起是这么一副厚颜无耻的模样,难怪父皇不喜:「你若有这个时间,把江山管管好便行了,还管这事?」 赵河明被她一刺也闭上了嘴,转身往自己的营帐走去,嘀咕着:「就这性子,只有杜渊治得了。」赵酒鸯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便也回了营帐,杜渊已经换好衣裳,坐在那儿等着吃东西。 赵酒鸯餵杜渊吃了东西,又餵她喝了药。待杜渊睡去,赵酒鸯才放下心来,又怕吵着杜渊,去赵河明营帐里把人赶出来,自己进去洗漱了一番,换上了衣裳,回到自己的营帐。 没有丫头,赵酒鸯又不想让那些士兵来收拾她们的衣物,便只好自己收拾。在杜渊受伤前,这些事,她都是使唤杜渊做的,没想到风水轮流转,这般快就轮到自己了。不过她俩此次的衣物都已经不能再穿了,她直接拿出去扔了。 赵酒鸯在杜渊床边守了一会儿,见她没有醒来的样子,突然又起了坏心思。赵酒鸯轻手轻脚坐到床上,伸手去拉她的衣襟,让你捂得这般紧,有什么是不能看的。 衣襟才拉开,从里头就滑出一块帕子来。这帕子她已经见过几回了,只是每一回杜渊都守得很好,还不等她看清就牢牢攥在手心,生怕被她看了去似的。一想到这是姜宁给她的定情信物,赵酒鸯便有些不高兴。她们都还没有定情信物,好不容易让她画个画像,还故意把自己画得那么丑,一点也不像,自己还当宝贝看了那么久,呀!自己还在府里给她立了冢,不行,等回京一定要将那冢拆了,不吉利。 赵酒鸯没了捉弄她的念头,又将她的衣襟拉好,只将那帕子拿在手上看着,这帕子做工精细,这绣工也是了不得,不比宫里的绣娘差,没想到姜宁的手这么巧,可惜自己不会,不然也给杜渊绣一块,好将这块帕子给比下去。 赵酒鸯盯着那绣着的小姑娘盯了许久,心里酸得不行,胡乱将帕子塞回杜渊的衣襟,忍不住暗骂起姜宁来:「真是不要脸,八字还没一撇就想着给人生女儿,绣给她看有何用,她是女的,你们这辈子都生不出来,没想到罢,哼!」 等杜渊醒来,两人用了膳,便坐着马车回西洲府了,赵河明自然也跟着她们一起。此次识破了西梵的计谋,免了一次劫难,将军越发严阵以待,又因公主驸马之举,军中士气正勐,将军不愿放过此次机会,见三位贵人离了营帐,便立马整装待发,趁西梵离了城池不好防御,要去打他们个落花流水。 杜渊趁机举荐了李思,虽然李思是一介女流,可公主殿下也从前线立了大功回来,现下正缺人才,便也没有反驳。李思进了军营,虽然只是什长,可她知晓凭李思的本事和狠劲,往上爬也不是难事,再者,她还没有离开西洲,此次战事,她还可以在后头出谋划策,立功机会颇多,李思前途无限。 第31页 赵河明本有些不明她的用意。杜渊笑了笑:「李思若是趁着此次上来了,皇兄在军中便有了能放心的自己人。」赵河明点了点头,纵是靠着太子身份去拉拢其他将士,确实也没有李思来得放心:「若是父皇不肯给她论功行赏呢?」 「有一个从战场上下来的人在边上,皇兄还怕她派不上用场?」杜渊倒是不担心,赵河明彻底明白了她的意思,连贊几声:「妹夫实有丞相之才!」杜渊正要自谦几句,赵酒鸯一听丞相二字,生怕杜渊想起姜宁来,便不高兴地将赵河明退出屋去:「你赶紧走,我们要歇息了。」 赵河明一边往外退去,一边叮嘱着:「妹夫都受伤这般重了,你夜里就别折腾她了罢。」显然,他误解了赵酒鸯嘴里歇息的意思,被她急匆匆赶出来,只以为是自己误了她的好事。 赵河明的声音并不轻,杜渊哪里听不见,赵酒鸯脸上泛红,有些生气:「你胡说些什么呢!还不快走!」哪怕她的确有这个心思,可也不会这般不知分寸,杜渊都还伤着,这怎么行。 将人赶出去以后,赵酒鸯栓好门,给杜渊换药,杜渊知晓她虽然没受什么伤,可擦伤总是有一些的,这几日来也没见她擦药,便开口问道:「你的伤怎么样了?不用上药吗?」 赵酒鸯听她这般问,便顺着答:「哪儿有人给我上药,要不你待会儿给我上药?」杜渊噎了一下:「府里不是有丫头吗?」赵酒鸯睁眼说瞎话道:「用不惯。」 杜渊没再说话,赵酒鸯便加快动作,将杜渊的衣裳拉好,又将药瓶塞到杜渊手上,背对着杜渊就解起衣裳来。杜渊没料到她还真是说一不二,这下再想阻止又显得自己太扭捏了。 赵酒鸯将衣裳松开,退至肩下,露出圆润的香肩,又伸手将长发拨到一旁,露出一节白嫩的脖颈与嵴背。 杜渊不敢多看,只盯着她肩上的伤,将药轻轻抖在上头:「你这里不是自己也擦得到吗?」赵酒鸯脸不红心不跳:「我手太短了。」杜渊:「……」 杜渊上了药,想替她将衣裳拉上,赵酒鸯却不肯,又将身子偏过去了一些:「背上也有。」杜渊倒是很快便发现了伤处,只是仔细瞧了又瞧,还是开口道:「你这处都已经结痂了。」别说结痂,都在掉痂了,再晚些都好了。 赵酒鸯充耳不闻:「还是有点疼的,你轻一些。」 第20章 杜渊只得将药轻轻涂在那处都快掉痂的伤口上。还不等她替赵酒鸯拉上衣裳,赵酒鸯突然转过身来,杜渊被她那红色的抹胸烫得脸上通红,赶紧闭上了眼睛:「前面……前面便你自己擦罢。」 赵酒鸯拉着她的手:「你怎么这般没用,只是一点小伤口而已。」杜渊也觉自己方才太激动了些,慢慢睁开眼睛,不敢乱看,只盯着赵酒鸯的脸蛋。赵酒鸯又向她靠近了几分,将头髮撩到后头,指着自己的胸口:「你看,这里也有伤。」 杜渊这才看过去,这处伤口比方才那两处稍严重些,她也不作他想,赶紧替她上药:「你可有祛疤的药?」 赵酒鸯不答反问道:「怎么?你嫌我难看?」杜渊摇了摇头:「谁愿意身上多个疤的。」赵酒鸯却一副不想祛疤的模样:「你的这里也有一处伤,我这里也有,岂不是很登对?」 杜渊哭笑不得:「哪儿有用伤疤来登对的?你先祛了,我这伤疤未必不能祛了。」原来赵酒鸯以为自己的伤耽搁了几日,恐怕是要留疤了,便想陪她一道。杜渊便觉得她太傻气了些,全无先前的机灵。 赵酒鸯哼了一声,还是去将祛疤的药拿了过来,让杜渊替她抹上,嘴上仍不忘嘀咕:「不识好人心。」杜渊见她反一副委屈模样,觉得好笑,哄道:「我知公主心肠最好,纵是我身上留了疤,您也不会嫌弃的。」 赵酒鸯听她这般说,倒是很受用,却依旧摆出不甚在意的模样:「话是如此,你也紧要着些,别总是受了伤,叫我来收拾。」杜渊又连连称是。 赵酒鸯好哄,杜渊替她上了药,她欢天喜地将药收好后,就爬上床要睡觉。两人如今倒是已经习惯了睡在一处,赵酒鸯进了被窝就靠着杜渊,将她胳膊抱住,又嫌她僵硬着身子抱着不舒服:「你搂着我。」 杜渊抽出手将人揽在怀里,赵酒鸯搂住她的腰,心满意足地靠在杜渊身上,很快便睡着了。杜渊知晓这几日累着她了,也心疼得很,手掌忍不住在她身上轻轻拍了拍,像是在哄她睡得更好一些。 赵酒鸯醒来时,杜渊正盯着她瞧,她睁眼就能瞧见杜渊,两人又抱在一处,她心下欢喜,凑近一些,在杜渊脸上亲了一下。杜渊顿了顿,还是开口想要劝上几句:「我们说好要等我想明白的。」 赵酒鸯不爱听她说这话,哼了一声,不搭理她,又在她脸上亲了一下:「你只说不能圆房,又没说不能亲。」 杜渊嘆息一声:「我只怕你以后会更难过。」她还没有理清自己的心思,自然不想赵酒鸯越陷越深,她知晓,情这一字最难解,赵酒鸯好不容易从旧爱战死中走出来,若自己伤了她,也不知她该如何难过。 赵酒鸯却伸手扶住她的脸颊,看着她的眼睛,十分认真:「那你便不要让我难过。」杜渊望进她的眼里,就要点头,又立刻清醒过来:「可是……可是……」她自己也「可是」不出个所以然来。 第32页 赵酒鸯也不忍她这般纠结,便不再逼她,松开手,低下头又往她的怀里缩了缩:「你若是不要我,我岂会只有难过。」 杜渊听她这般说,只道她已失了一个爱人,不能承受再失一个,可当下自己尚未理清情愫,也不好同她保证什么,却没发觉自己心中天平已经偏向了赵酒鸯。 又休整了几日,便听军营那传来捷报,西梵大败。 西洲已经不需她在此,杜渊便提出回京,她毕竟是个文官,离京多日,也该回京禀报西洲情况,况且她与太子都不在京,恐朝中生变。赵河明自然要留在西洲,这般西洲军功才能算在他的头上。 杜渊与赵酒鸯便启程回京了,没有来时四人热闹,赵酒鸯却巴不得,一路上找尽藉口,偏不肯自己骑马,要跟杜渊共乘一骑,留宿也因着「省钱」都与杜渊共宿一屋。 杜渊身上的伤虽已无大碍,可亦没有恢復如初,接连赶路骑马又颇为疲惫。这日为了能赶进镇子,驾马时快了一些,杜渊下马时便有些疲倦。两人牵着马走进小巷,杜渊一个踉跄向一旁摔去,撞在赵酒鸯的身上,就要将人撞到,她眼疾手快将人扶在怀里,又稳住了步子,两人才没有齐齐摔倒。 杜渊正要松手,赵酒鸯一把勾住她的肩膀,将两人的距离更拉近了些:「待会儿我们就到客栈了,夫君怎么突然这么急了?」 杜渊被她说得脸上泛红,着急地解释着:「不是,不是……我方才是不小心的。」赵酒鸯自然知晓她是不小心的,想故意逗她玩,身子又贴近了几分,两人紧紧贴在一处:「夫君武功了得,怎走个路都能摔跤?夫君定是想同我亲热,故意如此,我体贴夫君,不怪夫君。」 杜渊脸上已是通红,可如今被赵酒鸯抱着,她推开也不是,抱着也不是,只虚虚扶着她,继续辩解着:「我当真是不小心的,我同你赔罪,你放开我罢。」话音方落,便瞧见有人从巷子口经过,往里头望了又望,幸好两匹马将她俩挡住,并没叫人瞧个真切。 杜渊越发着急,赵酒鸯不慌不忙:「那你亲一下我,我就饶了你。」杜渊知她性子,只得在她脸上蜻蜓点水匆匆亲过,赵酒鸯自然不满:「你这未免也太敷衍了些,没有诚意,我不饶你。」 两人本就贴在一起靠得极近,杜渊慌乱的一颗心便没有静下来过,低头看着赵酒鸯的模样哪里不心动,又听她娇憨地说着自己的不满,低下头,直接堵上了她的嘴。 赵酒鸯本是闹着她玩,只以为能讨个亲亲便是了,没料到她会如此,一时惊得松开手就要往后仰,杜渊怕她摔着,搂着她腰的手收了手,将人抱紧了些。等赵酒鸯站稳,杜渊又将人松开,她也知自己方才莽撞了些,亦不好意思去看赵酒鸯,只拉着她的手往客栈走。 两人一齐在客栈住下,又一起用了晚膳,均没有再提起此事。 到了夜间,赵酒鸯照常搂着杜渊的腰睡,她听着杜渊胸腔里的心跳声,过了好一会儿,似是对着那颗心脏,似是对着杜渊,道:「你也是喜欢我的,对吧?」 杜渊不知该如何作答,只低声唤了一声:「公主……」 赵酒鸯不满:「怎么到了如今还叫我公主?」杜渊只得改口:「安宁。」赵酒鸯却依旧不满:「安宁可不是我的名字。」她们二人是成了亲的,杜渊自然知晓她的闺名,只能顺着她的意:「酒鸯。」 赵酒鸯抬起头看杜渊:「你叫渊,我叫鸯,你说我们是不是註定了要当一对鸳鸯?」杜渊看着她眼中的期盼,低下头抵着她的额头:「你让我回京同姜宁见一面,再回来做你一个人的杜渊可好?」 赵酒鸯惊喜:「你已经想通了?」 杜渊十分老实地摇了摇头:「我或许是个混蛋,与你在一起,从没想起过她。我自己也越发不清楚自己是个什么样的人。我想,或许见一面便能有所了断了。」杜渊的确自己也弄不清自己的心思,她根本不会想起姜宁,倒是常会想起儿时的姜宁,她也搞不清,自己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或许人长大了总归就会变的罢。 赵酒鸯也知杜渊这脾性,或许这般逼迫着她,只会叫她越发自责,当下也不敢再逼她,只轻轻抚了抚她的脸:「你放心,我这阵子不闹你了,你回京以后也可以慢慢想。」她这么多年都等下来了,还在乎多等一会儿吗? 杜渊见她没有往日那爱玩闹的劲儿,体贴起来竟也如此细心,心下一暖,抱紧她又唤了一声:「酒鸯。」赵酒鸯也回抱祝她,轻轻回应着,杜渊难得见她乖巧模样,竟有些心疼:「我们回京路上快一些。」 「你急着见姜宁?」赵酒鸯明知她不是这个意思,却仍旧免不了呷醋。杜渊连连摇头:「我想早些弄清罢了。」 虽然杜渊嘴上一直说着还没想通,还没理清,可言行间透露出的意思又显然已经偏向赵酒鸯,赵酒鸯自然是体会得到,也正是如此,她才愿意放过她一阵子,不去逼她闹她。 两人一觉好眠,起身后果然又快马加鞭往京城赶,比来时要匆忙许多,赵酒鸯时常担心这对杜渊的伤势不好,好在伤口已经慢慢癒合,杜渊的精神也在恢復,才叫赵酒鸯放下心来。 第21章 两人没有耽搁,很快便回了京。与西梵大战的捷报自然也已经送到京城,赵权少不得为她们设宴接风洗尘。皇后亦是让二人直接宿在宫内,近一年未见,她早已思女成疾。 第33页 宴后,赵权让赵酒鸯陪陪皇后,命杜渊去御书房述职。杜渊从民生到军事,将自己所知一一禀报没有隐瞒,赵权点了点头,显然已对西洲的情况有了了解。杜渊入朝一年多,西洲大有改样,太子也不復当年那窝囊样,赵权心里自是欣喜,这杜渊算是不负他所望,替他解决了好几个心头大患。 公主驸马还未出宫,圣上的赏赐便浩浩荡荡进了公主府。 另一头皇后瞧见二人在宴会上的亲昵模样,心里亦是欢喜,拉着赵酒鸯的手,试探着:「皇儿这一趟出去,玩得可开心?」赵酒鸯想起与杜渊的点点滴滴,自是欣喜点头。 皇后笑着,又前前后后打量了一眼:「你皇兄来信说,你与驸马立了大功,驸马因此受了伤,安宁可有受伤?」其实赵酒鸯进了宫活蹦乱跳的,哪儿有受伤的样子,皇后自是放心的,当下也只是再确认一遍。 赵酒鸯摇摇头:「驸马将我护得好,我没有受伤。」这事皇上皇后都从太子的信里知晓了,见赵酒鸯不似从前那般看杜渊哪儿哪儿不顺眼,皇后心里越发高兴:「母后早就说了,这驸马是个不错的,这般看来,母后也没看错人。」 赵酒鸯听自己母后这般夸杜渊,竟还有些羞涩,低着头扯着皇后的袖子:「母后,驸马待我极好的。」 皇后哪儿见过这模样的女儿,笑道:「安宁果真是长大了,看来母后很快就能当上外祖母了。」赵酒鸯一听,笑意散去了些,倒摆出一副不乐意的模样来:「您还是好好当你的祖母,别盼着当外祖母啦。」她若是能怀孕,怕是杜家的祖坟都要冒青烟了。 皇后也瞧出了不对劲,既然安宁亦是喜欢驸马的,哪儿有不愿意给驸马生孩子?皇后一想到受伤之事,心下一惊,又挥手将宫女都遣散出去,才小心地看着安宁:「莫不是驸马伤了根本?」 赵酒鸯先是愣了一下,随即明白过来,脸上涨得通红:「母后你胡说什么呢!」说着,转过身去,羞得不肯再看母后。皇后见状,也大笑着:「不是就好,你再贪玩,总是要当娘的,驸马宠你,纵你几年,时间长了恐生别的心思。」 皇后便以为是赵酒鸯贪玩不肯生,赵酒鸯哪儿能跟她真的说明白,只得担下这个「罪责」,转过身扯着皇后的袖子:「母后,有你和父皇在,她定是能宠我一辈子的。」 这话说得没错,别说圣上皇后,就连太子也是将这个皇妹放在心尖上的,若是杜渊起了别的心思,谁能饶得了她,皇后一想,便也宽下心来,不再去管这事,若是安宁不喜,那便不生了。 赵酒鸯又陪皇后说了一会儿话,便回安宁宫去了,路上恰巧碰见了刚从御书房回来的杜渊。赵酒鸯摆摆手,让跟着的人都退下,走过去拉住杜渊的手,慢慢往安宁宫走:「听闻父皇给了你不少赏赐。」 杜渊侧头看她:「都送去公主府了,大半是给你的。」赵酒鸯自然是听过圣旨的,捏了捏杜渊的,安慰着:「这功劳都是你的功劳,兴许父皇怕你惹人嫉妒,才以我的名义封赏。」 杜渊笑了笑:「我本不在意这些的,能得圣上重用已是心满意足。」她倒不知赵酒鸯心细至此,竟还担心她,安慰起她来了。 赵酒鸯又捏了捏杜渊的手:「你知晓母后方才问我什么吗?」杜渊哪里能知晓,问她:「问你什么了?」 赵酒鸯偷笑,她自然不会将子嗣之事告诉杜渊,让杜渊平添烦恼,只故意逗她玩,停下脚步走到杜渊面前,声音又轻了一些:「母后知晓我们没有圆房,便问我——」 说到这,赵酒鸯故意停了停,见杜渊一脸好奇,才继续往下说:「你是不是被伤了根本。」说完就要往杜渊腰处瞥去,却突然被杜渊勾住下巴往上抬,头一仰,自然没得逞。 杜渊伸手轻弹了一下她的前额:「你不知晓吗?」说完也不等赵酒鸯回答,便绕过她继续往前走。赵酒鸯跟了上去,拉住她的手:「我当然不知晓,当时也没替你查看过。」 杜渊十分无奈,又抬手去掐她的脸:「姑娘家的,怎总是说些胡话?」赵酒鸯被她掐了一把也不恼,反凑得更近:「我同自己驸马也说不得吗?」杜渊望着她的眼里满是宠溺:「说得说得。」 赵酒鸯自小被宠着的,可不懂见好就收,向来是个「恃宠而骄」的,当下便又贴近几分,看着杜渊:「那可亲得?」杜渊不答反笑,惹恼了赵酒鸯:「你这是何意?」 杜渊先凑过去在她唇上亲了一下,才道:「我笑你竟连这都要问我。」赵酒鸯满意地摆正身子,继续往前走,将两人牵着的手甩得高高的。 待两人洗漱过后,赵酒鸯才从方才的甜蜜中回过神来,问杜渊:「你何时去见姜宁,我替你安排。」杜渊看了她好一会儿,确定她确实没有生气以后,才道:「您可真是宽宏大量的夫人。」 赵酒鸯哼了一声:「总好过你在我不知情的时候去找她。」其实她比杜渊更着急,想让杜渊赶紧将过往的事都撇清。可有时又担心自己与她时日尚短,她待自己的感情不深,终究比不过姜宁去。担心归担心,她向来是不怕的,先前她想过杜书媛早已嫁给他人,如今这状况比起那来可要好了许多,反正自己不肯轻易放手,只等杜渊见过姜宁以后,她才能知晓要如何。 两人过了一夜,第二日等杜渊上朝回来后,便一齐回了公主府。杜渊去了户部,赵酒鸯则又回了宫里,她想探探父皇的口气。 第34页 赵权向来很宠赵酒鸯,她入了宫寻他,也都让她进殿陪着,与大臣议事或是批阅奏摺也都不避着她。若是有了西洲的消息,赵权还会同她念叨几句,只当她是来探皇兄消息的。 一直到午后,赵酒鸯看了时辰,估摸着杜渊快回去了便告退了。户部积压公事许多,杜渊忙得晚了些,回来时便瞧见那宫灯在夜色中十分明亮。杜渊笑了一下,往院内走去,照赵酒鸯这黏煳劲儿,她料想过日日点宫灯的场面。 也的确如她所料,回京后,公主院门上的宫灯夜夜都亮着,她也夜夜都宿在公主屋内。公主府众人见公主驸马感情好,皆欢喜,只有秋月夏雷愁得不行。 「少爷,这时日久了,恐要暴露身份,你还是想个法子分开住罢。」秋月担惊受怕了几日,还是忍不住同杜渊说道。杜渊安慰她:「公主已经知晓了,她大人有大量,不与我计较。日后若是有什么事,找公主是一样的。」 秋月吓得不轻,反覆问了几遍才确认自己没有听错,终是松了口气,有公主殿下帮忙,那自家小姐的身份就好隐藏多了,这公主殿下可真是个大好人啊,又赶紧将此事告知同样担心的夏雷。 几日过去,户部积压之事渐清,杜渊便能早些回来了。杜渊回来时,天色尚亮,走至院前,她习惯性地往宫灯处瞥了一眼,未成想却见里头隐隐透出光亮来。杜渊皱眉,这赵酒鸯怎这般早就点灯了?她驻足观察一会儿,发觉不对,纵身向上,摘下宫灯,往里一瞧—— 里头哪里有蜡烛,竟放着一颗夜明珠。 杜渊无语凝噎,左右望了一眼,幸好无人撞见,又将宫灯挂了回去,想到赵酒鸯的作为,脸上一红,这人还真是胡闹。 晚膳过后,杜渊与赵酒鸯提起此事,赵酒鸯不以为意:「日日都令人点灯实在麻烦,这样不是更方便些。」 杜渊怕被外人知晓了,要笑话赵酒鸯,坏了赵酒鸯的名声,好声劝着:「自古哪儿有公主这般的?若是叫人知晓了,岂不要笑话你?」 赵酒鸯仍旧理直气壮:「你又不曾尚过别的公主,怎知别的公主不会如此?旁人知晓又如何,谁敢笑话我?」她若是吩咐谁天天去点灯,还不是一样,可若要她少了哪日不叫杜渊过来,她又是不肯的。 杜渊笑得无奈:「你空几日不点灯,我自会偷偷跑来找你。」 赵酒鸯不肯:「我们名正言顺的,做什么要这么偷偷摸摸的?我们夫妻恩爱还不对了吗?」杜渊闻言,坦然一笑:「是我紧张过头了,你说得不错,纵是被人知晓了也无碍。」大不了届时她让人散布消息出去,是她缠着公主蛊惑公主如此做的便是。 赵酒鸯听她这般说,才展颜:「这样才对嘛。」她自是巴不得全天下都知晓她与杜渊夫妻恩爱。赵酒鸯走到杜渊边上,在她脸颊上亲了一下:「赏你的。」 杜渊故意拂袖作揖:「谢殿下恩典。」惹得赵酒鸯咯咯直笑。 第22章 杜渊本是不着急,但耐不住赵酒鸯急,在赵酒鸯的全力安排下,杜渊与姜宁在公主府里见上了面。 杜渊与姜宁聊了一会儿诗词歌赋,倒是没提儿时的事,她怕自己贸然提起过于唐突,况且当下与姜宁相认恐会给她们三人带去太多麻烦。姜宁心知肚明此次会面是赵酒鸯的意思,可她不明白公主是何用意。 姜宁起先还有些惶恐,不知公主意图,但杜渊见多识广,她不知不觉就被她吸引,畅聊起来。她早有耳闻杜渊的为人,却没想过自己有朝一日能与她畅聊,见她温文尔雅、神采飞扬,时而说着话不知想到什么,偏过头笑,那模样又与前几次远远见着的杜渊大不相同,也有些羡慕起赵酒鸯来。 差不离过了一个时辰,萍儿就送了一叠糕点过来,杜渊见了萍儿,便知赵酒鸯的意思,便说还有公务在身,与姜宁告辞。姜宁又坐了一会儿,赵酒鸯便来了,也同她天南地北一通谈,并与她一同用了晚膳,竟是绝口不提杜渊。姜宁摸不清这对夫妇的心思,索性也不去想,只想着顺其自然。 到了夜里,杜渊已在屋里等着了,毕竟院门的宫灯常亮着。赵酒鸯进了屋,没有半点惊诧,挥挥手让人退下,方才的耐心全无,走到杜渊的边上:「如何?」杜渊反一脸疑问:「什么如何?」 「自然是问你同姜宁谈得如何。」赵酒鸯已经憋了许久,不想再拐弯抹角。杜渊摇了摇头:「我只与她谈了些诗词,并没有聊到情感之事。」 赵酒鸯有些生气:「我也不是那么宽宏大量的,你难不成是想叫我三番几次地替你安排与姜宁相会?」杜渊赶紧摇头,去拉她的手:「不是的,我……每每聊到沾边的诗词,我脑子里便想起你,我总不好在她面前不停提起你,便没有往下说。」 赵酒鸯听她与姜宁一起时仍想着自己,稍稍气消了些:「你在她面前避讳我,在我跟前倒是毫不避讳。」 杜渊哭笑不得:「每每都是你提起的,我想起她的次数尚不及你,只时而想起儿时往事。」赵酒鸯还是不乐意:「下一回我再替你安排一次,无论如何你都要将话说清楚了,没有第三次了,若是你再不说清,我也不管你,只当你已经放下她了,你可明白?」 杜渊没有犹豫,点头应下,她也知晓犹豫不决是此事大忌。其实她心里也明白过来,或许现在的姜宁是现在的姜宁,儿时的姜宁是儿时的姜宁,她能肯定,她对如今的姜宁毫无别样情愫,她难以忘怀难以放下的只是儿时的姜宁和自己以为她长大后的模样。 第35页 想到这,杜渊又看了一眼赵酒鸯,说起姜宁,她倒觉得赵酒鸯更像儿时的姜宁一些,不过她们本就是表姐妹,有些相像也是正常。她又想起院里那棵树下,赵酒鸯为以前的心上人做的衣冠冢,轻轻嘆息一声,若是那人没事,自己哪儿有这个福气能得赵酒鸯的欢心。 赵酒鸯哪儿能得知她心中所想,只烦恼着到底要如何让杜渊彻底断了对姜宁的念头。一时没有想到,不禁有些气恼,躺在床上时,也十分难得地背对着杜渊没有理她。 杜渊见她不悦,也不敢招惹她,轻轻在她旁边躺好,赵酒鸯又没好气地怪她:「你没瞧见我生气了吗?」杜渊侧头看她,瞬时明白过来,赶紧贴上去从背后抱住她,拇指轻轻摩挲着她的手臂,还轻轻亲了亲她的脖颈。 赵酒鸯没料到她会这般,有些吃惊,又很欢喜,哪儿还记得自己还在气着,转过身环住杜渊的腰。杜渊手上并没停,隔着薄薄的一层中衣,轻轻抚着赵酒鸯的背。 赵酒鸯意动,微微抬起头在杜渊的下巴上亲了亲,杜渊低下头去,望进她温柔似水的眼里,俯首与她亲吻在一处。两人这阵子来亲过几次,只都是蜻蜓点水般,至多停留稍久一些,并不敢轻举妄动。 此次,杜渊沉迷了些,亲过赵酒鸯的唇尚觉不满足,又亲上去轻轻吮了吮,有些不放心地睁眼偷看赵酒鸯的神情,见她睫毛轻眨,并无不适,才继续在她唇上摩挲轻舔起来。 赵酒鸯又将胳膊收紧几分,整个人贴近了几分,整个人陷在杜渊的怀里,过一会儿也学着杜渊的模样,伸出舌尖来,两人舌尖碰在一起立即分开,羞得不行,却又似乎尝到了别样滋味,磨蹭一会儿,又试探着贴在了一起。 两人吻了许久,似是不知疲倦,杜渊稍稍离开一些,亲去赵酒鸯唇角的水渍:「酒鸯,我好喜欢你。」 赵酒鸯将整个人都窝进杜渊的怀里,抱得很紧:「我喜欢以前的你,喜欢现在的你,喜欢你抱着我,喜欢你亲我,我真的好喜欢你。」 两人甜蜜入睡,谁料一觉醒来赵酒鸯突然想起自己还在生气,推开杜渊转过身去,杜渊一脸莫名,倒也起来准备去上朝了,看着床上不搭理自己的赵酒鸯,又倾下身去:「你是不是梦见我惹你不高兴了?」 赵酒鸯哼了一声:「自己做的事,还要怪到梦里,梦里的你可比你懂事体贴多了。」杜渊便也想到她大致还在为姜宁的事生气,也不再提,只插科打诨调笑着:「那我今晚多体贴些。」 赵酒鸯想起昨夜里的事,脸上一红:「你真不知羞!」杜渊笑着:「我先去上朝啦。」 待散了朝,杜渊去了户部,赵酒鸯又进宫陪父皇去了。今日户部尚书前来请示,他年事已高,有心告老还乡,望圣上批准。 那人下去后,赵权还没动什么心思,赵酒鸯确实转起了心思,走到赵权边上:「父皇,既然尚书大人都想歇息了,您便体贴一下老臣让他歇着去罢。」 赵酒鸯打小便在赵权边上,却从不过问朝政之事,如今这般说,倒是让赵权觉得稀奇,放下笔,看着她:「那皇儿可是有人要举荐啊?」 赵酒鸯点点头:「安宁想着,父皇这么疼皇兄,不如让杜渊当这个尚书,好助皇兄一臂之力。」赵权并没说话,看着赵酒鸯看了一会儿,明白过来,女儿怕是为杜渊动了心,神色肃然:「你可知你喜欢的是什么人,便巴巴地去喜欢?」 赵酒鸯脸上笑意凝住,心中一惊,父皇可是识破了杜渊的身份?赵酒鸯急忙拉住赵权的手:「父皇,安宁知晓的,安宁还要谢过父皇当日的指婚。」 赵权哼了一声:「不过一纸婚姻,皇儿若是不喜,休了便是。」他显然对赵酒鸯喜欢杜渊这件事十分不满,赵酒鸯前后一串便瞭然了,她不喜杜渊时,父皇纵着自己,待杜渊还算和善,自己改了态度,父皇便不喜了。 赵酒鸯怕给杜渊惹来杀身之祸,立马跪了下去:「父皇,安宁是真心喜欢的,父皇若是不喜欢,便将我们贬为庶民,罚我们去西洲替皇兄守江山罢。」 赵权嘆了口气,将她拉起来:「行了行了,以前便总惦记着要出京去寻她,如今为了她连公主都不想当了,朕若是不肯,这辈子你便不要父皇了?」 赵酒鸯越发诧异:「父皇,你怎知晓的?」赵权不单知晓杜渊是个女子,还知晓她便是杜书媛? 赵权无奈地看着她:「她殿试前朕就让人查了,他们那些计俩瞒过别人尚可,想瞒住朕恐怕是做梦。朕本想问罪,可朕知晓你一心想出京都是为了她,若是朕瞒着你将她砍了,你日后知晓了还不恨死朕?既然她自己给朕这么大的把柄,朕用她帮帮你皇兄有何不可?朕也知晓,她当不得太子妃,那便只能先当一阵你的驸马了。」 赵酒鸯听了,哪里不知自己的父皇还是宠极了她,疼极了她,必定是会满足自己的心愿,也为杜渊不会有生命之忧松了口气。赵酒鸯抱着赵权好一通撒娇,无非说些她心里最爱的最紧要的还是父皇。 原先赵权是想待赵河明势力稳定后,便私下拆穿杜渊的身份将她赶回松江。杜渊的确有些本事,他有时还暗觉可惜,也难怪安宁会为了她动心,当下听着安宁撒娇,便也由着她去:「也罢也罢,朕不拆散你们,让她给你当驸马直到你腻烦为止,可好?」 第36页 赵酒鸯又是抱着他一通感谢。赵权看着女儿,无奈地摇了摇头,左右自己能护她一世,既是她想的事,那便由着她罢,他的女儿,想要如何都是可以的。 很快,户部便接到两道圣旨,一道是应允户部尚书告老还乡,一道是擢升杜渊为户部尚书。杜渊这两年来功绩不少,又是安宁公主的驸马,其他官员倒也不觉意外,一个个夸赞她年少有为,年纪轻轻便已官居三品。 待夜里,赵酒鸯将事情告知杜渊,杜渊的一颗心仿佛已上了刀山下了火海,一时震惊不知言,转而又明白过来,赵酒鸯将事情说得风轻云淡,定都是她替自己挡了下来。杜渊躬身道谢,赵酒鸯笑着:「无妨,此事于我有益,父皇既然知情,那你这辈子都别想姜宁了,你也只能当一辈子的驸马了。」 杜渊闻言也笑了:「当你的驸马并不委屈,求之不得。」 第23章 年纪轻轻当了尚书,杜渊哪里能得闲,赵酒鸯也不肯经常催她去见别人,是故此事又拖了一阵子,直到太子回来。 大召此次与西梵大战取得胜利,破了几城,西梵恐怕是要休养几年了。赵权自是开怀大笑,他原先设想的,是让杜渊帮赵河明巩固位置,安稳继承皇位并辅佐他当个好皇帝,如今已是远超他的设想。 赵权不禁多看了几眼杜渊,点了点头,心道他的宝贝女儿不愧是他的女儿,眼光与他一般好。赵权心里头高兴,又对赵河明和杜渊大赏一通,只是杜渊才升的尚书,便没有再升她的官职,只是眼里的器重谁人都能瞧见,谁都明白,杜渊今后怕是要当丞相的。 跟着赵河明回来的一众将士也都论功行赏,李思身份特殊,许多大臣觉得不妥,赵河明和杜渊皆替她说话,觉得李思能在战场上获得众多军功,岂能因女子身份便通通抹去?赵权顺水推舟,便将这人情卖给赵河明,也不封李思为将,赏赐一番,将她编入赵河明的侍卫队伍里。 李思军功不少,径直当了赵河明的侍卫长,只等下次机会来临。 赵河明如今太子之位算是稳如磐石,赵权便点了姜宁作太子妃。消息一出,赵酒鸯最先坐不住,不等杜渊进门,就走过去说道:「你可知父皇点了谁作太子妃?」 杜渊自然也知晓此事,将门关上:「姜宁。」赵酒鸯赶紧撇清自己:「这可不是我的主意,是父皇自己想的。你再不见她就来不及了,我替你安排罢。」 杜渊看了她一眼:「来不及什么?你难不成想让我带她私奔?」赵酒鸯瞪了她一眼:「天还没黑透,就开始做起梦来了。我只是想让你在她成为咱皇嫂前去将话说清,以后宫里见着了也不尴尬。」 杜渊点头应着,赵酒鸯便去安排了。杜渊甚至有些觉着,如今见不见姜宁于她而言并没什么,反倒对赵酒鸯来说,是件大事。她原本想同赵酒鸯说,不必再见了,可她又怕赵酒鸯多想,只得由着她。 既然有了指亲一事,赵酒鸯请姜宁来公主府一事也顺理成章。杜渊休沐的日子便见着了,杜渊见躲在远处的萍儿,轻轻嘆了口气,又转头看向姜宁:「听闻皇上有意指亲,你可有什么想法?」 姜宁摇了摇头:「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又能多想什么?」杜渊想了想:「若是你不愿意,我或许能帮你想想法子。」这的确是杜渊心中所想,她虽然对眼前的姜宁没有情爱,可她对年幼的姜宁始终忍心不下,她想到那般纯真善良又有些偏执的姑娘被逼着成亲,便想帮上一帮。 姜宁转过头看着她,最终依旧摇了摇头:「顺了他们的意,也没什么不好的。」杜渊动了动唇,将嘴边的话咽下,她觉着姜宁与儿时还是不同,她本以为姜宁若是不喜之事,便不会这般轻易罢休。 杜渊没再就此事多说什么,反与姜宁又聊了一会儿诗词,也不知是她心境变了还是如何,她总心不在焉,觉得自己这么多年的挂念竟只是虚妄。 姜宁走后,赵酒鸯回到屋里,看着还在出神的杜渊,以为她想着姜宁,便不大高兴,过去拍了一下她的肩:「怎么?还在想呢,人家这时都该到家了。」 杜渊摇了摇头:「我如今都搞不清自己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我或许是个太自私的人。」自私到在意姜宁为何长大了与儿时如此不同。 赵酒鸯不知她想法,见她紧皱着眉一副难解模样,走到门口将人都退散,将门关上:「能说给我听听吗?」 杜渊从怀里掏出那块帕子,赵酒鸯看着这熟悉的帕子,心提了起来,她害怕杜渊见了姜宁后变了主意,就不要自己了。杜渊一边摩挲着帕子,一边说道:「我与姜宁儿时有些情谊,当日进京实则也有些想要寻她的念头。只是阴差阳错,与她也是有缘无分,我也不敢再与她相认,怕耽误了她今后的生活。」 「只是今日与她相谈,却觉她似乎与我想得并不一样。我甚至弄不清,我心心念念的到底是她,还是我想像中她该有的模样。」 赵酒鸯听到这,大致有些明白过来:「你是说你喜欢她儿时的模样,却不喜欢她如今的模样?」杜渊看着她,点了点头:「我一早便知如今对她没有情爱,可我总是放不下儿时的她,我甚至都不知该如何与她将事说开,或许与她说了也无用,我放不下的从来都不是她。」 赵酒鸯听了,不知该喜该忧:「那她儿时是何模样?」到底是什么样让她这般念念不忘,甚至都想不起自己来。 第37页 杜渊嘆息一声,便开始回忆起初次见「姜宁」的情形来。赵酒鸯越听,眉头越是紧皱,这故事明明是她与杜书媛儿时的事,怎么被姜宁抢去了?赵酒鸯径直将她手中的帕子抢了过来:「这是她送你的?」 杜渊摇了摇头:「我们当时还小,也不知那一别就多年不能相见,也没留下任何信物。这是我后来总是想起她,便自己绣的。」 赵酒鸯有些诧异地看着杜渊:「这是你自己绣的?」杜渊见她有些激动,没再往下说,只点头回答她:「我照着她儿时的模样绣的。」 赵酒鸯又仔仔细细看了一遍那绣着的姑娘,虽然还是看不出什么,可心里已经明白,八成是杜渊认错人了,将帕子往桌上一拍:「你这心心念念要找的人是我!」 杜渊一脸疑惑,有些不信:「你儿时去过松江?」赵酒鸯哼了一声,对杜渊这认错人的行为十分不悦:「我何止去过,你抱着哄了半日的小姑娘便是我。我们一起玩了三日,我便回京了,自打那以后,我心心念念想的都是你,总想跑出去找你,可父皇母后不让,看着我不让我出京。你倒好,竟是将我也给认错了。」 杜渊还是有几分难以置信,她从未想过赵酒鸯就是儿时的姜宁,毕竟她早有个心上人,还战死沙场了:「你心上人不是已经死了吗?」赵酒鸯气得不行:「你心上人才死了!」话音刚落,便觉不对,又赶紧朝一边呸了两声。 杜渊见她这般激动,想来不是同她闹着玩,真是自己认错了人,可总还有些没想通的:「你不是还在院里给心上人立了个衣冠冢吗?」 赵酒鸯一听这个,越发来气:「那还不是你告诉我杜书媛已经死了,还给我画了一幅破画,我回来后就将画挖出来了。」 杜渊听到这,哪里还有不信的,只是十分震惊,愣在那儿半晌没说话,在心里想着赵酒鸯便是「姜宁」一事。赵酒鸯以为她还不信,又接着她方才说到一半的话继续往下说,说了几件她们儿时的事,杜渊有些激动,站起来要过来抱她。 赵酒鸯并不是头一天知晓她就是杜书媛,是故已然没有她这般激动,见她过来还有些气性,将她推开:「你都认不出我!」 杜渊有些愧疚,也有些无辜:「你那是同我说你叫姜宁,我以为小孩儿没那般心思另编个名字,便只顾着找姜宁了。」赵酒鸯瞪了她两眼,将这些日子藏在肚里的委屈都撒在她身上:「那我若是告诉你我姓赵,可不就告诉你我是公主了?」 杜渊点头认错,随即又想到什么:「我记错了名字,找错了方向。可我一直念叨着儿时的姜宁,你怎也没记起,我或许心里念着的是你?」 方才还理直气壮的赵酒鸯顿时气焰消了大半,却仍旧叉着腰,仰着头:「我贵人多忘事不行吗?我一心记着你,哪儿能想得起来自己随口说的名字叫什么。」 杜渊见她眼睛泛红,赶紧上前拉住她的手:「是是是,是我不对,枉我自诩聪明,谁知心上人明明就在眼前却认不出,是我大错,你大人不记小人过,原谅我罢。」 赵酒鸯见她如此,越发委屈:「我以为你早忘了我,都不敢跟你提起儿时的事,还想着等你忘了别人再来将我放在心上。我一直都在等你。」 杜渊将人抱进怀里:「我知道,是我不好,让你受委屈了。以后所有事都听你的,绝不让你再受一点委屈,好不好?」 赵酒鸯埋首在杜渊肩上,回答的声音也被盖得闷闷的:「你本来就听我的。」杜渊轻轻抚着她的背,哄着:「那你说如何?」赵酒鸯想了一会儿,抬起头来,看着杜渊,脸上还可怜巴巴地带着几滴泪珠:「我想你再娶我一次,真心想娶的。」 杜渊低头看着头,笑着摸了摸她的脑袋:「这话应该我来说才是,你愿意嫁给我吗?」赵酒鸯点点头:「我想了很多年了。」杜渊在她额前亲了一下:「我也想了很多年。」 第24章 既然话已说清,姜宁自是不必再见了。用晚膳时,杜渊时不时盯着赵酒鸯出神,这人明明和儿时那般像,自己怎么就没发觉呢?再回想起,她当初向自己打听杜书媛,而自己骗她杜书媛已死,害她伤心难过,想来那次大病一场也是因着这个。杜渊越发愧疚,又觉不可思议,不曾料想,兜兜转转,自己心心念念的人早就在自己身边了。 又想起赵酒鸯起初待自己态度蛮横,可自己却从不曾放在心上,反倒总心软得什么都由着她,到后来更是为她心动,为她欢喜,想来冥冥中自有註定,她与赵酒鸯哪怕儿时不相识,她也註定会为她动情。 赵酒鸯哪里没发现她时不时盯着自己发愣,起初还不当什么,她初初知晓杜渊便是杜书媛时,也是这般,觉着不可思议,可当时她不敢叫她发现,也不肯叫她轻看了去,便都是偷偷地看,这杜渊倒好,直勾勾盯着自己,也不知害臊。 赵酒鸯起初还能坦然,可过了一会儿,终究是没忍住,脸上微微泛红,抬眼瞪了一眼杜渊:「你不准再看了。」 杜渊被她一说,才反应过来自己有多唐突,竟不藏不掖盯着她看了这么久,脸上也有些发烫,赶紧低下头去,随即又抬起头来看她:「爱美之心人皆有之,殿下美极,臣难以忍耐。」 赵酒鸯抬腿轻轻踢了她一脚,说话语气却是软得不行:「从哪儿学得这般不正经。」杜渊笑着:「实属冤枉,这尽是臣的肺腑之言,往日总觉心中不够磊落,怕玷污了殿下,不敢直言,如今心中坦荡,自然有一说一。」 第38页 赵酒鸯羞得不敢去看她,依旧是用腿踢踢她,示意她不要再看了,嘀咕一句:「真是要了命。」杜渊笑着,依旧盯着赵酒鸯瞧,赵酒鸯吃了几口便放下碗筷走开了。杜渊也跟了过去。 赵酒鸯见她跟来,又去推她:「你怎不再吃些?」 杜渊比起往日来要黏人不少:「殿下秀色可餐,瞧着还能多用些,殿下一走,臣就无心用膳了。」赵酒鸯从未见过她如此,伸手去探她额头,随即又想明白她的转变,心里酸酸甜甜的:「你终究还是喜欢小姜宁更多些。」 杜渊拉住她的手:「我只是怪自己,没认出你来,如今才多看些。我喜欢儿时的你,也喜欢如今的你,原本犹犹豫豫不敢如何,如今既已明白,太高兴了些,你若不喜欢,我便不看了。」 赵酒鸯捏了捏她的手,低着头:「那兴许是你以前看得少了,我没习惯。」杜渊嬉笑着,拉着她在院里散步,又同她说了不少儿时的事,原来同是一件事,两人想来却是也大有不同,有些事杜渊已经忘了,有些事赵酒鸯已经忘了,两人放在一块,那多年前的旧事竟又多了许多滋味。 洗漱完躺在床上,杜渊还在同赵酒鸯说着松江如今的模样:「等有机会,带你回去看看。」赵酒鸯想起自己还从未见过杜渊的爹娘,满是新奇:「你爹娘怎么同意你女扮男装进京的?」 杜渊笑了笑:「我也不知如何,兴许他们太疼我了,我这般想,他们便也应了。」赵酒鸯往杜渊怀里靠了靠:「他们会喜欢我吗?」 杜渊捏了捏她的鼻子:「你这么招人疼,谁不喜欢你?」赵酒鸯心满意足,想着杜渊的爹娘定是同她很像,性子也像,长得也像:「你爹娘是不是长得很好?」 杜渊低头看她:「你觉得我好看?」赵酒鸯点了点头,杜渊瞧她眼里的热忱,哭笑不得:「你该不会是因着我相貌喜欢我的罢?」 赵酒鸯眨巴着眼睛,盯着她看了一会儿:「都喜欢。」她说不出最喜欢杜渊哪里,也说不出不喜欢杜渊哪里,那便是都喜欢。马上,她又问杜渊:「你呢?」 杜渊看着她,想来想去竟觉得这三个字贴切至极:「都喜欢。」赵酒鸯喜笑颜开,在她唇上亲了一下:「我就知道。」杜渊就势在她鼻尖亲了一下,又在她唇间亲吻着。 两人亲密了好一会儿才分开,赵酒鸯捏着杜渊的耳垂:「你何时娶我?」她等了这么久才发觉,自己是白等了一遭,现下想起午后自己提起的要求,又有些后悔,好似有些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杜渊哪里没听出来她语气里的抱怨,又将她抱紧了几分:「我没什么耐心,左右也不能比过我们大婚那次,我们便简单些,我想明日就娶你,可好?」 赵酒鸯一听,心里喜滋滋的,满意得很,却故意摆出一副勉为其难的模样:「你再如何也比不上父皇操办的,确实难为你了,动静太大了叫别人知晓也难免叫人猜疑,我也只能这般委屈些,你这么急,我也没有法子。」 杜渊憋着笑,点点头:「是极是极,得妻如此,夫復何求。」 第二日,杜渊照常上朝,只是吩咐夏雷和秋月置办些东西。赵酒鸯强忍着好奇,没去她的院里,实际上,杜渊虽有个院子,可一直住在她的院子里,杜渊的院子形同虚设,往日里根本没人往那儿去。 待杜渊回来,两人一起用了晚膳,赵酒鸯见她并没什么动静,心下有些焦急,这人该不会把事忘了罢,可她又不好再三催促,便只能强忍下心中的焦急来。 杜渊自然瞧出她的心不在焉,也没说什么,只等晚膳撤离,才吩咐大家都早早去歇了,夜里都不需在院里伺候了。大伙儿都知晓公主与驸马感情笃深,驸马如此吩咐,自然便听了。 待人退去,杜渊竟将她们大婚时的喜服都拿了出来,仔仔细细伺候赵酒鸯穿上,这一折腾便不早了,幸好她驸马的喜服并没有那般繁复,穿起来快多了。 赵酒鸯坐在床边,心里竟莫名开始紧张,两人明明已经成亲许久,可这般一来,真还有些新婚的意思来。赵酒鸯看着杜渊在那儿整理衣物,想起两人当初想方设法想逃了这门亲事,也不禁感慨月老功力深厚,定是用红绳将她们绑得紧紧的。 杜渊整理好了衣物,走到赵酒鸯的边上,蹲了下来:「准备好了吗?」赵酒鸯按下胸口的悸动,点点头。杜渊将她的盖头盖上,又稍站起身,一手扶住她的腰,一手往腿下勾去:「可抱紧了你的驸马。」 语毕,杜渊将人抱起站了起来,赵酒鸯勾住她的肩膀,眼前被盖头盖住,她只知晓自己在杜渊怀里。 杜渊抱着她穿过两人的小院,走进自己屋里,因着事前有嘱咐,路上倒是没碰上人。杜渊进了屋将人放下,拉着她的手走到案前:「我们再拜一次天地,杜书媛和赵酒鸯的天地。」 赵酒鸯任她牵着慢慢跪在蒲团上,杜渊学着大婚那日的唱词,自己唱着拜堂的祝词,赵酒鸯拜完天地与高堂,杜渊又扶着她转个方向,两人夫妻对拜。 杜渊站起身,扶着赵酒鸯走到床边,让她坐下,拿着金秤将盖头掀开,赵酒鸯与她对视半晌才捨得将眼挪开,屋子里一片红色,大红的蜡烛闪烁着,床上也都铺着红色的被铺和纱帐。 赵酒鸯打量完特意装扮过的屋子,杜渊已经端着合卺酒走到边上,赵酒鸯取过一只,待杜渊坐下,与她交臂饮下。杜渊又拿来一把金剪子,将自己的一绺鬓髮剪下,赵酒鸯接过剪子,也剪下自己的鬓髮,杜渊将两绺头髮用红绳缠在一处,放进荷包里。 第39页 照着民间的仪式,两人又成亲了一回。杜渊扶着赵酒鸯起身,替她卸去繁重的衣物,又带着她去隔间,那边已备好热汤,赵酒鸯进去洗漱,杜渊在外头收拾衣物与床铺,待赵酒鸯洗好出来,她才过去洗漱。 赵酒鸯靠在床头,手上拿着方才那个荷包,将荷包打开,看见两人的头髮卷在里头,心里一暖,又将荷包收紧,摩挲了一会儿才放到枕头底下。赵酒鸯正要躺下,却见屋子里亮起星星点点,细细一瞧,好似流萤。 赵酒鸯起身过去,却见流萤越来越多,慢慢往这外头飞来,瞧那方向,是隔间里来的,也不知杜渊用了什么法子,将这般多的流萤藏起,现在才放出来。 屋子里流萤越来越多,赵酒鸯恍若置身星空之中,她见流萤飞到窗边,便过去打开窗子,那些流萤便往外头飞去。杜渊这时走了出来,走到她的边上:「父皇的烟花我比不上,只得想法子摘些星星给你。」 赵酒鸯靠在床边,心里欢喜,却故意要为难一番杜渊:「我不单想要星星,还想要月亮。」杜渊似是早料到如此,竟从身后拿出一颗夜明珠来,比赵酒鸯先前放在宫灯里的那颗还要大。 赵酒鸯拿过夜明珠仔细看着,有些好奇:「父皇先前赏你的东西都在我这儿,你这夜明珠是哪里来的?」竟是比父皇赏给她的还要大。 杜渊笑笑:「我向皇兄讨来的,我从没要过什么,提起此事,皇兄也十分大方,大致他也知晓我是要给你的。」 赵酒鸯摸着夜明珠,十分喜欢:「我要换这个放进宫灯里。」杜渊有些无奈:「先前那颗放着也挺好,这颗你便收着玩。」赵酒鸯摇摇头:「这夜明珠收着能有什么好玩的,就是要放出来给大家瞧见才好,这颗更大些更亮些,放在宫灯里,纵是你哪日老了,眼花了,也能瞧见。」 第25章 杜渊将窗子关上,同赵酒鸯坐在床边,又从怀里拿出两块一模一样的玉佩,递了一块给她:「这玉佩是我打小戴在身上的,是祖母给我的,我让人从中间切开,一分为二,给你一半。」 赵酒鸯拿过两块玉佩,合在一起确实是一块,拿开看又瞧不出是另一块上分下来的,十分欢喜,知晓这技法精巧,绝不是短短一日便能做好的:「你何时做的?」 杜渊见她喜欢,也觉欣喜:「前阵子便去做了,师傅找了许久,其实我本打算同姜宁说清后,再将这送你,谁知我眼盲,认错了人。」 赵酒鸯听她虽嘴上都说着要先同姜宁说清,可心里早早就偏向自己,做好了和自己长久一处的打算,心里一甜,嘴上不饶人:「幸好东西没送错人。」随即又转头看着杜渊,忍不住抱怨:「你儿时怎不将这个送给我,那般我们便能早些相认,你也不会认错人了。」 杜渊哭笑不得:「我那时才几岁,只当你是个妹妹,并不懂别样心思,怎会想到将这贴身之物赠与你,再者此物祖母祖上传下来的,家人千叮咛万嘱咐要珍藏好的,从未想过转送他人。」 赵酒鸯又来了兴致,靠在她的身上:「那你何时对我起了别样心思?」杜渊侧头看她:「也不知何时,就是长大一些后,再读到缠绵的诗词,总免不了想起你,再后来听人提起成亲的事,我瞧谁都觉得比不上你玲珑,我便有些知晓了。」 赵酒鸯就势在她脸上亲了亲,又轻声问道:「那你知我是如何知晓的吗?」杜渊只觉赵酒鸯眼里透着些狡黠,却又那般无邪,还带着丝丝妩媚,心头一跳,哪里还能认真思索,只摇了摇头。 赵酒鸯见她这呆样,笑意更浓,凑到她的耳边:「皇兄成人时去了猫儿房,我贪玩,偷偷跑去看,看见一只猫趴在另一只猫身上,我看了一会儿便跑开了,起初有些害怕自己长大以后也要那般,可后来竟觉得,若是你,我便能乐意。」 赵酒鸯将身子坐正,看见杜渊整只耳朵都红红的,眼里满是惊诧,笑出声来:「难不成你以为我什么都不懂?」 杜渊瞧她这风情万种的模样,与往日里全然不同,一时呆愣在那儿:「我……我……」赵酒鸯见她耳朵越发红了,深感可爱,凑上去亲了亲,碰到了唇才知她耳朵竟是如此发烫:「你的耳朵好烫。」赵酒鸯朝着她的耳朵吹了吹,杜渊往后一缩,赵酒鸯有些不满:「你躲什么?」 杜渊扭头看她,眼里倒是一片清明,心下嘆息,这小公主到底是懂还是不懂?赵酒鸯见她没说话,就继续说着方才没说的话:「我起初也只觉得你好,既好看又厉害,便总想跑出去找你,可父皇母后自打那以后便看管得越发严了,想出宫尚且要讨许久,更别说京城了。」 「后来猫儿房回来后,我再想起你便觉得与往日不同,我不敢将此事告诉旁人,是以打那以后,父皇母后便也没再听我提起杜书媛这个名字,但依旧不准我出京。有一回在宫里,撞见两个人在假山后头亲热,我便有些着急,害怕你也嫁给别人,同旁人那般亲密,可我试了几次都跑不出去,急得哭了父皇也不准。」 「还在着急想法子时,你中了状元,被钦点了驸马,你不知我当时有多想跑出京城去松江找你,后来不知你身份,以为你已经不在人世,再后来为你动心时还责怪自己是个朝三暮四的人,怎能这般快就忘了你,却没料到,我是只孙猴子,如何也逃不开你的五指山。」 第40页 杜渊伸手去摸她的脸颊,赵酒鸯顺势就靠在她的怀里,杜渊正要开口劝慰几句,谁知赵酒鸯抬起头来看着她:「今晚洞房你会对我做那些事吗?」 杜渊噎了一下,看她眨巴着眼睛,正认真等着她答话,还是开口道:「那你想吗?若是不想,我们可以再等等。」赵酒鸯却赶紧起身,掀开被子坐了进去,见杜渊还坐在床边没有动静,便连声催促杜渊:「还愣着干什么,快来呀。」 杜渊愣在那儿不知所措,她的确没料到会如此,眼见赵酒鸯来拉她,杜渊才开口道:「也不必这么急。」赵酒鸯瞪了她一眼:「哪儿能不急呢?洞房了才算真的成亲了,你以为我不懂吗?」 杜渊没法子,只得跟着进了被窝:「这事没你想得那般简单。」赵酒鸯不服气,拉着她:「谁说的?我在梦里已经同你做过了。」 杜渊吃惊不已,没料到赵酒鸯竟这般直白,随即又很快反应过来,恐怕赵酒鸯想的梦的都简单了些,便故意逗她:「哦?那是如何?」 赵酒鸯见她扭扭捏捏的,心里猜想,莫不是她不会?还是瞧不起自己?索性翻身跨坐在杜渊身上,一时之间,两人都愣住了。 杜渊是没料到她会如此大胆,而赵酒鸯这才发觉,梦里是梦里,真的这般好像与梦里的不同,看着杜渊的眼睛顿觉羞涩不已,可既然已经坐上来了,便又不肯轻易服软。 两人对视着,赵酒鸯终究还是觉得羞涩,伸手将床帐放了下来,挡住了不少烛光,才好一些。杜渊见她这纸老虎的模样,心下有些明白过来,双手扶住她的腰,拉着她往怀里搂,两人身子紧贴着,赵酒鸯的唿吸一下便乱了,偏过头不敢去看杜渊。 杜渊笑着:「方才不是不怕吗?」赵酒鸯抬起头看她:「我才不怕!」杜渊轻轻啄了啄她的唇,赵酒鸯对她的亲吻倒是熟悉,心里一时安定下来,轻轻环住她的肩。 亲吻许久,杜渊放开她的唇,从她的唇角亲到脸颊、下颌,脖颈,双手也片刻不停,不断在她的背上轻抚着,随后缓缓翻身,让赵酒鸯平躺在床上,柔声问道:「还跟梦里一样吗?」 赵酒鸯心里有欣喜亦有些紧张:「有些一样,有些不一样。」杜渊亲了亲她的鼻尖:「那你喜欢我这样吗?」赵酒鸯点点头:「我想你能抱得再久一些,亲得再多一些。」 杜渊听着她的话,胸腔中一阵狂跳,慢慢俯下身与她吻在一处,一手与赵酒鸯十指紧扣,一手在她身上游走,将衣裳慢慢解开,赵酒鸯又抱紧了几分,杜渊慢慢安抚着她,赵酒鸯习惯了些,便也伸手去解她的衣裳。 杜渊将手移至赵酒鸯的胸口,赵酒鸯脸上开始发烫,手上的动作也忘了,只抓着杜渊的衣裳,看着杜渊的眼里水汪汪的。杜渊察觉出她的紧张来,低头又亲了亲她:「怎么了?跟梦里不一样?」 赵酒鸯嗯了一声:「梦里……梦里我们只是脱光了抱在一起亲亲,没有这样。」杜渊手上动作放慢,慢慢亲着:「你若是不喜欢,就跟我说。」 赵酒鸯先是嗯了一声,随即又抱住杜渊,轻声道:「我喜欢。」一副乖巧模样,越发惹人怜爱,杜渊脑中残存的清明也渐渐消逝。 原本杜渊担心赵酒鸯初尝□□会难受,便想着浅尝辄止,谁料赵酒鸯十分来劲,缠着杜渊再试几次,并大放厥词:「我们武艺高强,这点事算得了什么?」杜渊经不住,又沉沦了两次,便打算歇息了,奈何赵酒鸯十分精神,杜渊不肯了,她便学着杜渊的样子,照葫芦画瓢在杜渊身上试了个遍,末了还要嫌弃她一番:「往日见你武功如何了得,怎才这么一会儿就不行了?」 杜渊有苦难言,只得认下这事,紧紧抱着赵酒鸯,叫她不准再乱动,赵酒鸯当下也已心满意足,便也不再动了,只抬头撅起嘴看着杜渊,杜渊低头亲了亲,她才乖乖地靠在杜渊怀里睡去。 才睡下没有多久,杜渊便起身去上朝了,赵酒鸯睡得正香,竟没有像往常一样察觉到她起身,杜渊嘆了口气,摇了摇头,自己穿好衣裳出去了。 下了朝,杜渊难得没往户部去,只将一干事情吩咐下去,自己回公主府去了。虽然杜渊想来勤勉,从不做这样的事,可她回公主府去,众人又觉得情有可原,并不过问。 杜渊回到院子时,见秋月还在外头守着,便放轻了动作,指了指屋子,秋月摇了摇头,赵酒鸯还没起。杜渊蹑手蹑脚地进了屋,绕过屏风,见赵酒鸯还在睡着,并没有醒,她便轻手轻脚地将衣物脱去,躺回被窝。 赵酒鸯十分自然地又翻身钻进她的怀里,杜渊抱着她,没一会儿也睡了过去。赵酒鸯醒来时,看见杜渊还在睡着,想起昨夜里的事,又觉欢喜,凑近一些亲了几口,杜渊醒来,手在她身后揉了揉:「难受吗?」 赵酒鸯摇了摇头:「你怎么还不去早朝?同父皇告假了吗?」杜渊无奈地看着她:「我都上完朝回来了,待会儿用了午膳再去户部。」 赵酒鸯又有些心疼:「要不我去同父皇说一声,你今日便歇歇吧,你昨夜都累得不行。」 杜渊见她又提此事,无奈至极:「我只是怕你难受。」赵酒鸯却不以为意:「无碍的,我又不会嫌弃你。你不论怎样,我都喜欢你。」杜渊听着,不知该感动还是该难过。 第26章 户部尚书轻易不能离京,赵酒鸯盼着回松江,杜渊却脱不开身。赵酒鸯便派人去松江将杜渊的爹娘都接进了京城。此事赵酒鸯没有与杜渊说,想给她一个惊喜。 第41页 杜渊照往日那般回府,却觉府里比往日要热闹些,往常门可罗雀的前厅似是有人。杜渊止住前往赵酒鸯院里的脚步,往前厅去,跨过门槛,瞧见上头坐着的爹娘,眼泪夺眶而出。 前厅里并没有外人,只有爹娘和赵酒鸯,杜渊快步往前头走去,杜父杜母也赶紧迎了过来,他们已经太久没有见了,又怕误事,并不敢擅自联繫杜渊。 原本公主派人来接,杜父杜母是不肯的,他们怕进了京,时间久了便会让女儿露馅,可公主几次派人相请,那人一副他们不走他也不走的架势,杜父杜母明白公主的决心,自己若再推脱,恐有违命之嫌,终究亦要连累女儿,便只得跟着进京,想着住几日便寻个由头回松江。 杜父杜母是知晓女儿高中状元与当了驸马的事的,这事从京城回来的人都会同他们说,杜渊自己也写信告知了,他们着实担心了一阵子,生怕女儿的身份因此被拆穿,惹来杀身之祸。只是后来未听到噩耗,心想着女儿该是想法子度过此劫,才渐渐放下心来。 谁知刚到公主府,公主殿下亲自站在门口迎接不说,待他们十分亲厚,还专门为他们收拾了一个院子出来,又是带他们在前厅候着,说是杜渊很快便会回来了。 丫头们都退下后,公主越发熟稔,甚至叫起了爹娘,吓得老两口腿一软就要跪下,公主扶着他们坐稳,轻声告诉他们,她与杜书媛情投意合,老两口对视一眼,心下瞭然,这公主已经知晓书媛的身份,并不在意,心中的慌乱散去了些,只是女儿不曾回来,他们依旧不敢多言。 杜渊未免连累爹娘,极少与爹娘写信,被指婚那次,她以为大难临头才想寄一封信,甚至不敢多言,是以杜父杜母并不知晓这两年杜渊发生了何事,亦不敢打听。 直到杜渊出现在眼前,两个老人终于没有忍住他们的思女之情,迎了上去。三人抱作一团,倾诉着相思之苦,过了好一会儿,赵酒鸯才招唿他们先坐下。 杜渊自然明白这是谁的手笔,对着赵酒鸯十分认真地道谢,又让爹娘放心,公主待她极好,一开了口,杜渊便忍不住在爹娘跟前夸了几句赵酒鸯。赵酒鸯难得羞涩地扯了扯杜渊的衣摆,叫她不要再说了。 杜父杜母自然瞧在眼里,心里总算放下心来,虽不知事情原委,可公主与女儿显然私交不浅,是肯帮女儿的。杜父杜母便十分感激公主,连声道谢,赵酒鸯越发不好意思起来,一面应对着,一面瞥了杜渊几眼,暗示她替自己解围。 杜渊笑着,走到爹娘边上,拉着爹娘说起了京城里的事,赵酒鸯便出去让人准备晚膳。杜渊赵酒鸯两人的晚膳向来是在自己院里吃的,这公主府的饭厅便从来没用过,此次总算是派上了用场。 赵酒鸯拉着杜渊,杜渊扶着杜母,几人往饭厅去,赵酒鸯倒是想去扶杜母,奈何杜母一碰到她便不敢走路了。 四人在饭厅坐定,杜父杜母与公主同座还有些拘谨,杜渊宽慰他们几句才好些。四人边吃边聊,倒是将饭不语的规矩甩在一旁。杜父杜母十分关心杜渊这两年在京城过得如何,杜渊说话时听得十分认真,当听说女儿已经是户部尚书时,也是大吃一惊,他们先前听闻的,女儿是当了侍郎的。 要知晓这般年纪,当个侍郎已是十分不易,更何况尚书。两位老人也明白,自己女儿果真不是平凡女子,此等才华,是该进朝堂的,自己几年前的决定并没有错。 赵酒鸯并不摆公主架子,甚至有意不提起自己的身份,只与他们聊家常,晚膳过后,杜父杜母对她亦是欢喜不已,甚至有些心疼,好好的姑娘嫁给自己女儿,耽误了。 入了夜,四人都要歇息,杜父杜母见杜渊与赵酒鸯宿在一处,心想公主实在是个大好人,为了替女儿掩人耳目,竟这般委屈自己,是他们杜家的大恩人,一时之间,竟是更心疼公主一些。 赵酒鸯并不知他们心中所想,拉着杜渊回院子的时候,偷偷打量二老的神色,担心他们不喜欢,要拆散她们,见他们没有阻挠,心中欢喜,脸上也带了粉意。 白日杜渊不在府内,赵酒鸯便亲自陪二老在府里或是京城里逛,有时也让他们随意走动,并不拘着他们,二老也慢慢习惯过来,听闻公主驸马感情深厚,大家并未对女儿的身份起疑,心头的石头终是放了下来。 杜渊回来,赵酒鸯赶紧跑上前拉住她的手,两人落座,赵酒鸯依旧拉着她的手不放。二老只当她们姐妹情深,并未多想。用膳时,赵酒鸯撒娇让杜渊替她布菜,杜渊抬眼瞧了一眼二老,见他们并不奇怪,便放心伺候赵酒鸯。 散步时,赵酒鸯抱着杜渊的手臂,十分亲昵,杜渊的手臂感知到赵酒鸯衣裳遮挡住的玲珑身形,心中激盪,又见爹娘就在身边,顿觉羞涩,又怕被人看穿,便轻轻推了推赵酒鸯,想将手抽出来。 赵酒鸯并不知道她的顾虑,只以为她不肯同自己亲昵,偏不肯放开她,又抱紧几分,杜渊拉住她的手,将手抽出,只轻轻捏了捏她的手。二老见着,埋怨她:「公主与你亲厚,你怎这般不知好歹?这么大的人了,也不懂事。」 赵酒鸯见杜父杜母替自己撑腰,越发来劲,一把抱住杜渊的胳膊,冲着她耸了耸鼻子:「就是,太不懂事!」杜渊无奈地嘆了口气,见爹娘并未多想,也就作罢。 第42页 杜父杜母同赵酒鸯熟悉了些,便知她毫无公主架子,胆子也大了不少,知晓她是这两年来与女儿最亲近的一个,便总是同她聊女儿的事,他们时常同她说些女儿儿时的事,赵酒鸯时常会跟她们说这两年杜渊做过的事。 二老听自家女儿本事不小,为国为民做了不少事,心下宽慰自豪,免不了感激公主的帮衬:「渊儿多亏了公主照拂,才能这般顺风顺水的。」赵酒鸯摆摆手:「我并没有做什么,是她自己本事大,就是身子弱了些。」 杜渊正喝着茶,听了赵酒鸯的话,差点将茶水喷出来,呛得咳了几声,赵酒鸯赶紧替她轻轻拍背,转头同杜母道:「您瞧,连喝水都能呛着,也不知这武艺是如何习得的。」 杜母也顺着她的话说:「她儿时体弱,后来习武才强健些,也不知是如今懈怠了还是粗心,总惹人操心。」这般说着,杜母又担心起来,「可是她时常生病?」 赵酒鸯摇了摇头:「那倒不曾,她鲜少生病,先前虽在西洲受过伤,也恢復得很好。」杜母听了,放下心来,跟着点头,又听赵酒鸯继续道,「就是精力似乎有限,容易劳累。」 杜母不疑有他,倒是十分认真地说着:「兴许是朝堂之事操劳太多,精神差了些。」两人各说各的,一派和谐。 杜渊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相安无事过了半月,杜母瞧见赵酒鸯拿东西时露出的玉佩一角,像极了杜书媛那块,心里起了疑心,趁公主不在,便问杜渊:「你祖母给你的玉佩,还在你身上吗?」 杜渊不明所以,从怀里掏出玉佩:「一直在身上带着。」 杜母瞧见玉佩,心想是自己瞧错了,暗松口气,将杜渊手上的玉佩拿了起来,顿觉不对:「你这玉怎轻了许多?」杜渊心下一惊,暗骂自己太松懈了些,正要编个由头混过去,杜母却直截了当拆穿了她:「是不是分了一半给公主?」 杜渊心知瞒不过去,便点了点头。杜母哪里还明白不过来,嘆息几声,到底没有说什么,将玉还给杜渊。 杜渊将玉收好,杜母才开口:「原本觉着你这般耽误公主不好,原先还想劝你过几年便与公主和离,好让她去找如意郎君。如今……既然如此,你便待她好些,别辜负了她。」 杜渊眼眶一热,扑进娘亲怀里:「娘——」杜母轻轻抚着杜渊的背:「你爹那儿,我慢慢同他说。只是我们俩好商量,她的爹娘便说不准了,你们万事小心些,别露馅儿了。」 杜渊点点头:「她的母后尚不知情,她的父皇却是知情的,此事亦是阴差阳错。」杜母听了,大惊后又放下心来,既然圣上有心帮衬,那这两人也不至于那般艰险。 母女俩又聊了会儿,杜渊才回到院里。睡觉前,杜渊将此事告知赵酒鸯,赵酒鸯欣喜异常,抱着杜渊毫无睡意:「我好开心。」杜渊又何尝不是呢,亲了亲她:「我也好开心。」 第27章 杜渊公务繁忙,赵酒鸯便时常陪着杜父杜母在京城里闲逛,有时担心杜父杜母拘谨,甚至换了男装,与杜母时常被错认为母子,赵酒鸯一口一个娘,叫得杜母十分欢喜。 杜父杜母自然也瞧出赵酒鸯爱玩的性子,有时他们在家呆着,也让赵酒鸯自顾去玩,不必在家陪着他们。赵酒鸯着实闷了许久,这些日子来,不是进宫陪父皇母后,便是在家陪公婆,就连皇后都诧异她竟还有这般「贤良淑德」的一面。 杜渊也十分心疼她被这般拘着,时常劝她:「我爹娘这儿无碍的,你已陪了许久,你再这般,他们兴许还要惶恐了。你想做什么便去做,若是因着我到处拘着,我心亦有愧。」 赵酒鸯撇撇嘴:「你是该有愧,我想多同你一起,你偏忙得很。如今,你的确做到儿时的承诺,帮我将父兄的关系变好了,可你也没那么多时间陪我了。」 杜渊左思右想:「不如我同父皇告假几日,陪陪你?」赵酒鸯摇了摇头:「你告假了,那些事也没人替你做,你歇了几日,过几日便加倍忙碌,哪儿有不同。」 杜渊乖巧认错,承认自己让她委屈了。赵酒鸯甩甩脑袋,不去想这烦心事,抬手去解杜渊的衣扣。杜渊抓住她作乱的手,见她横眉瞪着自己,便又松开了手:「我都还不曾洗漱。」 赵酒鸯将她外衫脱了,推着她催着她:「那你快去,快些回来。」杜渊面上带粉,疾步走去隔间,公主的屋是花了心思的,隔间有个池子,夜间便一直热着水,倒是省事。 第二日是休沐,杜渊便不如往日克制,与赵酒鸯多缠了一会儿,赵酒鸯稍满足些,轻轻拍着杜渊的肩:「今日尚可,有长进。」杜渊无奈至极:「来日方长,我们该克制些的。」 赵酒鸯颇为不满:「你白日里无暇陪我,夜里也总叫我克制,一点也不疼我。」杜渊大唿冤枉:「我就是太疼你,才想克制着些,你倒好,总是将此事挂在嘴边,好似我如何委屈了你。」 赵酒鸯不服气:「就是委屈。」杜渊气得咬了咬她的耳朵:「细水长流才好。」赵酒鸯扭头看她:「我也是真挂心你的身子,怕你是个外强中干,看着武艺高强,实则身子虚弱,才多问了娘两句。」 两人又说了一会儿话,才相拥睡下,第二日自是起得晚了,公主府上下倒是一副习以为常的模样,就连杜父杜母也不过问。 第43页 休沐日,杜渊陪着赵酒鸯去郊外玩了一圈,赵酒鸯到了竹林就来了兴致,非要杜渊与她切磋一番,杜渊照旧瞧着时机想让,赵酒鸯虽无察觉,但已经知晓自己并不是杜渊对手,遭她相让并不乐意:「你不要让我且试试。」 杜渊毫不犹豫点头应下,赵酒鸯又拉着她的手:「我是说真的,你不准让我,只要别伤了我就行。」她倒是了解杜渊,知晓杜渊这般应下,待会儿定还是要让的,只是会让她瞧不出些罢了。 杜渊只好如她所愿,虽没有刻意相让,却也收着力,这般对招许久后,赵酒鸯便败下阵来,从竹子枝头往下摔去,杜渊轻踩竹叶,飞身过去将人接住,稳稳落在地上。赵酒鸯有言在先自不会生气,又见杜渊处处护着自己,知她武功了得,心下欢喜不已。 杜渊见她这模样,回想起以前的事来:「你好似对武艺强的人更欢喜些。」赵酒鸯摆摆手:「我对莽夫可不觉欢喜,因着儿时难过时,是你上树安慰我,亦是你护着我下树,我心里对武艺高强能护着我的人便易心生好感些。」 两人玩到夜里才回府,幸而两人都不是爱讲排场之人,回府动静极小,也没惊醒杜父杜母。 杜渊照旧去户部当值,赵酒鸯便到处闲逛。一日,她在茶馆听书,却听那人道扬州来了一个怪人,声称自己从女儿国来,带回两瓶圣水,专治怀不上孩子的病,甚至能叫两个女子怀上孩子。 按理有此圣水早该一抢而空了,原来那人叫价一瓶圣水值万金,全大召有万金之人寥寥无几,更何况其中难有子嗣之人更是凤毛麟角,还要论那人愿不愿花这万金了。是故,这圣水之事便成了一个笑话,流传到京城来了。 赵酒鸯听着,不似旁人哈哈大笑,皱着眉思索一番,显然是上了心。赵酒鸯再没了心思继续玩耍,当即回了府,叫了人过来,命他前去扬州查探此事,若真有此事,便花万金将圣水带回。 万金于他人而言哪里捨得,可对赵酒鸯而言并不值一提,纵是被人哄骗了去也无碍。夜里,赵酒鸯将此事告知杜渊,杜渊思索一番才道:「此事只是听闻,亦不知情况如何,我也不好辨别真假。想来你已派人过去了,照着你想的做便是。左右我这些年得的赏赐与俸禄都在你那儿。」 赵酒鸯见她一派淡然,用手指点着她的胸口:「你不怕我一夜之间就花完了?」杜渊不以为意,不论如何,皇家都不会亏着赵酒鸯,也就是她的吃穿用度差一些,便道:「万金散尽还復来。」 赵酒鸯在她唇上亲了一下:「若真能怀上,孩子便叫万金如何?」杜渊微微皱了眉:「你若不嫌俗气便行。」赵酒鸯玩着她的耳垂:「若是怀不上,我们求父皇给我们过继一个。」 「你想要孩子?」杜渊倒从未想过此事,此番听赵酒鸯说起,也认真思索起来。赵酒鸯眨了眨眼睛:「以前也未想过,只是你白日总不得空,我一个人玩太闷了,若是有个孩子陪我一道,兴许会好些。」 杜渊低着头思索:「要不我想法子径直去养个孩子罢,自己生的话,你要遭不少罪。」赵酒鸯摇摇头:「若是那圣水是假的,那你再想法子,若那圣水是真的,我想试一试。虽然我闷得慌想找人一起玩,可若那人长得跟你像,我会更欢喜些。」 杜渊听出她的意思,十分愧疚:「对不起,我太忙了,暂时都抽不开身。」赵酒鸯反过来安慰她:「你也是为了我的皇兄,我知晓的,你替我解了烦忧,才让我如今无忧无虑,你不必愧疚。」 不到一月,那圣水便到了赵酒鸯手上。派去的人是个心细的,将圣水的事问得清清楚楚。洗漱过后,赵酒鸯已经将圣水分成两杯,与杜渊一人一杯一饮而尽。杜渊见她重视,也不敢轻视,比往日要主动许多,将杯子放下就去熄了灯火。 赵酒鸯见她难得如此积极,心头激盪,杜渊将床帐放下,搂着赵酒鸯亲吻着,赵酒鸯对她难得的热情十分受用。杜渊本就是个聪明人,这么久的时日,早将赵酒鸯的喜好摸得清清楚楚,如今有心,赵酒鸯很快便软瘫在她怀里任取任予。 赵酒鸯亦十分小心,怕叫杜渊有了身孕便克制着自己,决心一晚上只躺好受着。杜渊见她比往日安分些,也立马反应过来,知她总将自己放在前头,万事替自己考虑周全,心软得不行,在她眉间耳根亲了又亲。 杜渊已知晓赵酒鸯的习惯,算着她的身子,虽比往常多了一次,也及时停了手。赵酒鸯早就算计好了,见她有意停下,伸手圈住她的肩膀:「还不行,这圣水才起效呢!」 杜渊抬起身子看她,满脸诧异:「才起效?」赵酒鸯脸不红心不跳地点着头,丝毫不觉自己这般哄骗有什么不对:「那卖圣水的人是如此说的,你若是现下停了,我们就白喝了。」 杜渊微微皱眉:「你怎么不早说?」赵酒鸯见她一脸委屈,忍住笑意,在她脸上亲了亲:「你也没问呀,你那般猴急,我也不忍拒你。」 杜渊一时无话,不知该说什么才好,又见赵酒鸯一派天真地看着她,终究只是嘆了口气,低下头亲了亲:「那只能辛苦你了。」赵酒鸯得了便宜还卖乖:「那你轻些,温柔些。」 杜渊听了,动作又放轻了不少,惹得赵酒鸯心里甜滋滋地唤了一声:「傻子。」堂堂尚书状元郎,听妻子这一声傻子,竟不觉不妥,以为她怪自己起初没问清,还真愣愣地点了点头。 第44页 赵酒鸯得偿所愿心满意足,何时睡去也不知,杜渊抱着她进了池子,替她洗了洗身子,又替她擦干换了衣裳,见她这般折腾都不曾醒来,知她累得狠了,越发心疼。 第二日赵酒鸯醒来时,杜渊早朝回来了,安排好了事务,特意回来陪她的。见她醒来,杜渊便让人端了汤羹进来,又亲手餵她吃了一些,才罢休。赵酒鸯也觉比往日都累了许多,虽没有哪里不适,只整个人懒得动弹,腿似乎也有些发软。 这架势,惹得杜母与刘嬷嬷皆以为她病倒了,硬是要找太医来,还是杜渊拦了下来,只说已经瞧过了,留了药方,并无大碍。这下,赵酒鸯才觉出不好意思来,她哪儿能将实情说出来。只是苦了杜渊,自己写了一张滋补的药方,煮了药赵酒鸯不肯喝,又怕旁人发觉,只得硬着头皮自己喝下。 第28章 太医诊断出赵酒鸯怀有身孕时,皇后大喜,皇帝大惊,连夜将赵酒鸯召进宫里。赵权先让人去了御书房,不欲让皇后知晓此事,神色有些严肃:「孩子的爹是谁?」 对赵权来说,他并不会责怪赵酒鸯不贞,在他看来,他的女儿养一群面首也是理所当然的。只是他想掌握情况,他有些吃惊赵酒鸯将事做得这般明显,杜渊此时在朝中举足轻重,并不是那么好打发的,虽然有把柄在手,可满朝上下哪里能寻到人替代杜渊呢? 赵酒鸯倒是能理解她父皇会有此问,赶紧解释着:「这就是杜渊的孩子。」并将圣水一事从头到尾说了一遍。赵权皱着眉沉思半晌,并没有再说什么,点了点头:「你去你母后的宫里罢,她听闻你有喜了便想出宫去看你。」 赵酒鸯去了皇后的宫里,皇后本就期待已久,本以为赵酒鸯不喜孩子,一直不曾催促,如今赵酒鸯怀有身孕,她有些激动,拉着赵酒鸯说了许多要注意的事项,赵酒鸯知晓,这下刘嬷嬷又找到事儿做了。 赵权转头又召来杜渊进宫,既然孩子是她的,那也合该她来接回去。 这下,杜父杜母才知晓赵酒鸯怀有身孕一事,还来不及作何表情,杜渊已将圣水一事告知,杜父杜母喜不自禁,杜母更甚,甚至跑到院中,双手合十,感谢起菩萨来。 若是往常,杜父见她如此定是要上前斥责几句的,如今见了,竟也跟着站在一旁,感嘆着:「不曾料到,我杜家也后继有人了,我亦不用愧对祖先了。」他往常虽然不说,可心里终究还是有些遗憾,如今补了遗憾,哪儿有不激动的,又连声催促杜渊赶紧进宫将人接回来,他们不亲眼看着不放心。 杜渊十分无奈:「宫里事事比外头小心,皇上皇后又是将她放在心尖上的,酒鸯在宫里安全得很。」 杜母推了她两下:「话不是这般说的,这孩子到底是为你怀的,合该我们多照顾些,怎能让皇上皇后为此费神?」 刚好宫里也派人来催,杜渊便进宫去了,皇后嫌来回太折腾,让她俩在宫里宿了一晚,等第二日杜渊下了朝才一齐回到公主府。 原本还能跑出去玩的赵酒鸯,突然便被刘嬷嬷和杜母盯着,只能乖乖呆在府里。只有等杜渊从户部回来,陪她用了晚膳,才能一起去外头散散心。赵酒鸯有些不高兴,杜渊劝慰着:「既有了身孕,小心些也是应该的,若是出了什么差错,孩子事小,你伤了身子事大。我休沐时再陪你出门。」 这般一来,赵酒鸯也只得乖乖呆在府里,每日便在府里盼着杜渊休沐好带她出去玩。杜渊见了几次她那巴望着的眼,心下一软:「不如等孩子出世,我向父皇讨个闲职,多陪陪你罢。」 赵酒鸯瞪大了眼,没有杜渊意料中的喜悦,竟还有些生气:「孩子还没出世,你心里便只有她了。」杜渊连连摆手:「你可真是冤枉我了,我哪里如你说的那般了?」 赵酒鸯哼了一声:「先前怎不见你想换个闲职陪陪我,有孩子了,便想回来陪陪我了,不就是因为孩子吗?」饶是能舌战群儒的杜渊,此刻也说不出话来:「我……我不是……」 「什么不是,你就是,你就这般欺负我!」赵酒鸯叫喊着,杜渊苦笑着:「我只是心疼你,先前你自个儿还能出门玩,尚不觉得,如今你日日在府里等着我,我便觉得心疼了。」 赵酒鸯时隔多日又闹起了小公主的脾气,让杜渊难以招架,不论她怎么说,赵酒鸯皆不肯听,闹到最后,杜渊抱着她亲了许久哄了许久才停歇。杜渊觉着,赵酒鸯不是这般无理取闹的人,定是肚里的孩子闹脾气了。 就这般,几月下来,赵酒鸯阴晴不定,杜渊着实感受到了「伴君如伴虎」的刺激,小心伺候着,从宫里到府里,上上下下都是纵着赵酒鸯来,丝毫不觉不妥。 待赵酒鸯的肚子发动,即将生产时,杜渊的心里又是担心又是激动,可谓是百感交集。杜渊不管那些男子不能进产房的忌讳,守在赵酒鸯的床边。 杜父杜母自然不会拦着,皇后见了也替女儿感到高兴,皇上虽然知晓内情,可见杜家这般珍视安宁,自然也是高兴。 只是赵酒鸯高兴不起来,她一直以为自己习武之人,能承常人不能承之痛,能忍常人不能忍之苦,谁知这生产的痛苦远远超出了她的预料,她忍不住大喊大叫起来,喊了几句不过瘾,开始骂起杜渊来。 杜渊虽然知晓生产的场面,可见赵酒鸯如此,亦是心疼得很,也顾不上屋里的嬷嬷们,守在赵酒鸯旁边,任她骂着。 第45页 赵酒鸯哭叫着:「你对我不好,你不爱我。」杜渊拉着她的手,赶紧表衷心:「我爱你,我很爱你,我对你好。」 赵酒鸯不依不饶:「你喜欢孩子,不喜欢我。」杜渊知晓赵酒鸯此刻是随口乱喊,也认真答着:「我最喜欢你,孩子也比不上你。」 两人一个骂一个应,说出来的话却是肉麻极了,嬷嬷们偷笑着,有条不紊地伺候着公主,说来赵酒鸯虽然叫喊的动静大,可习武之人的确底子好,身子强健,情况并不如她喊得那般惊险。 嬷嬷们都是极有经验的,一早便知赵酒鸯肚里是双胎,是故越发小心,早早便备好了各种丹药,好在公主殿下虽嘴里一直怨着驸马,可精神奕奕,两个孩子的出生倒也顺利。 杜之妧杜之矜刚出生便封了郡主,荣耀至极,恩宠至极。杜渊拗不过赵酒鸯,依旧将孩子的名字定为万金,不过换了字,两个孩子一人一个字倒也挺好,赵酒鸯便越发觉得是自己名字起得好,私下常常叫她们俩「万金」,一声称唿叫了两个孩子,她好不得意。 万金两姐妹都有嬷嬷带着,皇后时不时便要宣进宫里,太子更是宠得整日抱在怀里,尤其是之妧,那性子与赵酒鸯儿时一模一样,喜欢粘着人撒娇,就连皇上都径直抱着她一起批奏摺。之矜见了倒也不闹,她们俩虽然长得一样,可性子不同,她的性子像极了杜渊,小小年纪就跟小大人一般。有时之妧哭鼻子,之矜便在一旁哄她,旁人瞧着她更像姐姐,之妧更像妹妹。 姐妹俩起初长得像极了赵酒鸯,时日久了,却是越来越像杜渊了,这正合赵酒鸯的意。赵酒鸯天天牵着她俩在府里在京城里闲晃,尤其是之矜,本就长得像杜渊,那性子亦是像极了,她恍惚是看到了儿时的杜渊,恨不得时时抱在怀里,这惹得之妧不肯了,总是抱着赵酒鸯的大腿大哭。 赵酒鸯见她哭,又是心疼,之矜十分懂事,常常主动提议:「娘亲,你还是抱姐姐罢,之矜不用抱。」 赵酒鸯哪儿肯,便时常左一个右一个抱着,直到杜渊回来,之妧便伸长着手要往杜渊那里去。 要说像,杜之妧和赵酒鸯实在是像。虽说杜之妧的模样越来越像杜渊,可奇怪得很,她与杜之矜一样的脸蛋,一样的眉眼,做起表情来却是与赵酒鸯想了个十足十,谁也不会将两人弄混了。 就连爱同杜渊撒娇这一点也是像极了的,可每当有个小的在撒娇,赵酒鸯便哪儿哪儿都觉得被占了位置,这让她没少在杜渊跟前埋怨:「我本只想生个你这样的陪着我,哪儿想生了个缠人的,比我还缠人,把我的位置都抢了。」 杜渊笑着:「你还同孩子吃味呢!」赵酒鸯极不服气:「我费了多少劲儿才同你一起,她倒好,生来就能抱着你,还偏偏长得与你一样,害我骂也骂不得。」 杜渊被她那委屈样惹得连笑不止:「我还要说呢,起初你可是瞧我哪儿哪儿不喜欢,如今对她们心软成这样,我都怕你将她们宠坏了。」 赵酒鸯不以为意:「你这般聪明,定是有法子的。我宠坏了,你再教好就是了。」杜渊说不了什么,只心底盘算着,该给姐妹俩找个什么样的夫子,该用哪几本启蒙书。 赵酒鸯见她不说话,伸手去拉她,将床帐放下:「春宵难得,你还想着别人呢?」杜渊顺势靠过去:「不敢不敢。」赵酒鸯一面解着她的衣裳,一面说着:「白日还允你念着她们,夜里便只能想我。」杜渊褪去她的衣裳,在她耳旁轻声道:「酒鸯抵万金。」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