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IT女经理的职场回忆录》 第1章 洪水的梦魇 “快往楼上跑”，“快点”，“快点”，“妈妈，已经是6楼了。”我哭着转身对妈妈说。一眨眼，刚才还是只到5楼的洪水，一下子就到了我们脚边，然后小腿，大腿……妈妈、爸爸、弟弟，我们抱在一起，都在哭，全世界汪洋漆黑一片，水慢慢地到脖子，口，鼻子……不会游泳的我手突然松开，扑腾挣扎起来，窒息，难受，拼命手脚挥舞…… “啊……”猛地一下我醒了，摸了摸脸，擦去眼泪，慢慢睁开眼四处环望。是晚上，外面有点灯光。做噩梦了，我摸了摸，是自己的床上。我轻轻地打开床头的小灯，坐了起来。昏黄的灯光笼罩着小房间，我看了看墙面那1米多的米黄色痕迹，再抬头看到墙上的日历，已经翻到9月了。 9月了，我毕业2个月了，洪水也退去1个多月了，除了墙上留下的洪水的痕迹，似乎也没留下什么。 1998年6月以来，江西的雨就下个没停。毕业的时候，江西就已经有不少地方出现了洪灾。同学们更加地作鸟兽散，校园马上就空荡荡了。因为有单位接收，跟几个好友挥别后，我轻松地拖着箱子回到了南昌的家里。 南昌不是我的老家，全家1994年随着单位搬迁来到了南昌。所以大学时同学总是叫我“xx鬼子”。刚开始我很不开心，我就叫他们“xx蛤蟆头”。哈哈，出气很多。后来叫多了，习惯了，也平和了。就像小时候人家给我取外号“老鹰”一样，我听到就追着打。但是三年前的某一天，有个同事攀着我的肩，跳着叫我“老鹰”，“老鹰”时，我愣了，我转头看她，眼前浮现出三十多年那些吵吵闹闹，天真烂漫的小女孩们，突然觉得那时真好。 虽然南昌是个省会，但是我不喜欢她。空气不好，在我印象中很多时候都是灰蒙蒙地，冬天冷，风贼大，夏天又热死人。我们家在昌北，隔着八一桥，每次去市内，都要经过那长长的八一大桥。车少，人多，经常上不去，就只能走路过桥再坐车去想去的地方。夏天还好，冬天那个风呼呼地吹，如果下雨下雪，伞也撑不住，那更是受罪。搬家后的那几年，我无时无刻不想念着我的老家。 我的老家有个很好听的名字——宜春。那是一个山清水秀，非常美丽的地方。韩愈曾经题诗：“莫以宜春远，江山多胜游。”之前还是挺默默无闻地，突然在2009因为宜春旅游局的一句宣传语：“宜春，一座叫春的城市”闻名了。我在那里出生读书。尤其是在高中，我收获了几个挚友。 遗憾地是我不会说宜春话。因为小学读的是单位子弟学校，加上单位的人来自五湖四海，因此大家都用普通话交流。我从小在单位长大，所以也说普通话，没有去学宜春土话。好在爸爸妈妈都是宜春人，在家说宜春话，我至少能听懂。 每次在外碰到陌生人，一交谈，哇，宜春人，老乡呀。可是别人转成宜春话交谈时，我只能用普通话回答。好多人都觉得非常奇怪，有些人还会用普通话或宜春话继续和我聊，有些人怀疑我是骗子或是有目的的，就不再愿意交谈了。 其实我在南昌算来也没呆多久，大学后就离家，1998年来了深圳，以后也就偶尔假期回去看看爸爸妈妈，南昌话也是能听懂不能说。没有太深厚的感情，但是搬家后很少回宜春，对宜春也越来越不了解，反而对南昌还能说上点东西，慢慢地别人问我是哪里人，我就说南昌了。 毕业回到南昌后，雨还总是下。昌北过去就是九江，到处都是鱼塘，远一点有几个大坝。那时全家都每天准时收看的新闻联播，就是关心洪水的情况。爸爸也每天下班后骑自行车去大坝看水位。 7月中的时候，雨还在下，新闻里面每天都说鄱阳湖水位突破历史最高，但是爸爸说我们隔壁的几个大坝水位还不高呢。妈妈说会不会马上就涨过大坝，爸爸还拍着胸脯说不可能，超过了喝掉那些水的大话。尽管爸爸已过世多年，但是当时爸爸说这些话的神情姿态犹在眼前。 有天傍晚，是每天做晚饭的时间。单位喇叭中突然传出焦急得声音：“大家注意了，洪水马上来了，各家各户请赶紧收拾东西，全部撤离！” 喇叭循环播放着，还有人敲着锣扯着嗓子到处喊。没多久，带着各色行李的人们陆陆续续从单位各楼房里涌出。而我们家，还在讨论。因为我们家在南昌没有亲戚，无处可去。而爸爸始终不相信楼房会被淹，心存侥幸想留下。我家是二楼，一楼是楼上各户的柴火房，二楼离地面有2米的样子。想想洪水不至于那么猛，但是他们都忽视了我们单位地势极低，比外面的昌北大道低了快3，4米。 但是他们当时没想到这个问题，加上经济的原因，不管是留在南昌找地方住下来还是回宜春老家投奔亲戚，都是一笔非常大的支出。最后爸爸妈妈一讨论，打算冲一冲，留下来不走了。 随着离开的人越来越多，外面慢慢地安静下来。我们家还是和往常一样看完电视后睡觉了。 突然，外面有人大叫“洪水来了!”把刚入睡的我们惊醒了。爸爸妈妈冲出门口，发现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水已经漫过了一楼柴火房的一半了，而且还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往上涨。爸爸妈妈后悔极了，这时候出去，水会到人的上半身，甚至脖子。加上停电了晚上也漆黑一片，也不知道其他地方什么情况。想着楼房毕竟有6楼，还是可以守一守。当务之急先转移家里那些不能泡水的东西。于是我们4个人就来回不停地搬运着这些东西到6楼的楼梯道上。 还没搬完，水就涨到了家门口了。等搬得差不多时，又涨了50多厘米，到大腿了。家里不能呆了，赶紧关门走上更高的楼层过道上。记得那时是凌晨，外面还在下着雨，水还在涨，但是速度慢了下来。 到处黑漆漆地，妈妈抽泣地对爸爸说：“怎么办咯，我们都活了这么大了也就算了，对不起这两个孩子呀！”爸爸着急地拍着妈妈说“别哭别哭，肯定有办法的，6层楼呢，大不了我等下游出去找人”。我和弟弟倒是傻乎乎地拿着蜡烛到处张望。 又过了一个多小时，在我们茫然无措地时候听到有人扯着嗓子在叫：“还有人在房子里面吗？还有人吗？”爸爸妈妈急忙回应：“这里这里！”很快，我们看到一个几个汽油桶扎成的小筏子过来了，原来是单位保卫科的人来了。 陆陆续续，最后和我们一样没有走的几家人就这么撤离了单位楼房，被安置到兄弟单位的招待所里。后面听说是为了缓解上游大坝的压力，人工炸开了我们附近的大坝，决口选择在了昌北大道的居民区这边，而马路另一侧的工业区保住了。所以水才会涨的如此之快，而且没有没过马路。 雨终于停了，太阳出来了。但是洪水却没有退，只能等待。我们全家挤在一个招待所房间里，每天除了去食堂打饭，就是在小小的房间里睡觉和看电视。南昌是四大火炉之一，热起来热死人。每天烦躁地要命，从不长痱子的我，那时长满了痱子。 爸爸时常回单位看看水退了没有，外界各种传闻九江大坝快要扛不住了。过了十天左右吧，爸爸回来说水退到一楼一半的位置了，单位旁边有个还没装修的楼盘可以住人，有些人已经住在那边了。和妈妈商量住到那里去，节约开支还能开始打扫下家里。这样我们回到了昌北，在那个楼房的4楼打扫了一个房间，撑着筏子从家里拿了点东西住了下来。 其它楼层早有了几户家庭，后面慢慢地又有几户住了进来。有个家里还带着个刚出生没多久的婴儿。我挺喜欢她，没事就帮人带带，还经常捏着她的小鼻子叫她“小灾民”，刚出生就和我一样成了“灾民”真是挺可怜的。 鄱阳湖全面告急的那几天，大家每天都在忧心忡忡地讨论是不是九江大坝守不住了。有天碰巧在马路井盖边捞鱼玩的我，看到大路上好多交警和警察开道，很多中巴和小车往九江的方向飞驰而去。大家又都对形势乐观起来。果然没多久，九江大坝保住了。 在这个水泥楼里又熬了一个多星期，水终于退去了。然后就是回到家里各种做卫生，洗刷刷，慢慢地只剩下墙上那段米黄色泡过水的痕迹还无声地证明着这里曾经发生过的事情。 第2章 下岗了 毕业后的第一个周一，我就拿着派遣证去单位报到了。十几平米的办公室，几张普通的办公桌有些凌乱，墙角的书报架上整齐地摆放着各种报纸和杂志，墙上的几幅宣传标语，就是人事科的全部配置。路过时用余光悄悄地打量了其他的办公室，也是几乎差不多的布置。 因为单位的职工那时基本都住在单位的楼房里，不说关系特别好，至少是个眼熟，所以很快就办好入职手续，就剩下分配具体的工作了。但是从6月暴雨以来，单位有点头衔的领导全部都在抗洪抢险的前线。后来单位被水淹没后，除了一些必要岗位，例如保卫科、财务科、人事科这些科室还在上班，其他职工都放假了。因此我的工作分配就一直拖着，没有进展。 人事科接收后，我就拿着公函去派出所办理户口迁移。那一年还有几个男大学生也被分配到我们单位。那天大家一起去领公函，一起去派出所办手续。 一路上那几个男生情绪激动，走在我前面一排高兴地聊着天，因为他们都是外地过来的，对将来的工作和生活都充满憧憬。 在短暂的聊天中，我知道了他们都是测绘相关专业毕业，也知道他们以后非常确定地要去做测绘的工作。我就从心里开始同情他们起来。因为我的父亲就是一生献给了测绘事业，而这一行实在太辛苦了。 父亲虽然读书少，但是靠着 “农业学大寨”和不断自学掌握了测绘技术，在单位中凭着过硬的专业能力获得了同行们高度的认可。 小时候父亲经常外出野外工作，我没有太多小时候他在家的记忆。只记得节俭的他每次回来总会买些好吃好玩的东西带回来给我们，妈妈说这是爸爸省着钱想办法买的各地特色东西。 小时候不懂父亲的辛苦，只觉得每次父亲回来好像又黑了些，又瘦了些。即便父亲有时说起，或是他们大人聊天时提及对我来说也就是个很虚的感觉。直到工作后买了一只手表送给父亲，父亲很喜欢一直戴着。但是有年过年回去没看到他戴，我问他为什时，他告诉我说去野外时茅草太多了，刮破了表壳。 父亲没有舍得扔，一直把表放到抽屉里，想着我过年回来拿出去换个表壳继续戴。拿出来给我看时，我看到那个表壳一道道的痕，中间的那道直接划破了表壳。我才真实地体会到野外工作的辛苦，心里说不出的难过。 父亲是个沉默不太爱说话的人，很少对人诉说工作的辛苦，却偶尔会在酒后流露出心中那份自豪：“江西省的大部分地图都是我画的。”本来凭着他过硬的专业能力，他在我大学时可以调去国土局，但是为了让单位能够在我毕业以后接收我，还是留了下来。 因此听说这些同龄人即将要做和父亲一样的工作时，我从心眼里同情他们。但是后来碰到那几个男生，和他们聊天，我才知道实际上我在他们眼里更可怜，没有工作安排，还不知道以后能不能上班。 八月洪水退去了，领导们和单位职工们陆续回到单位，单位终于恢复了正常的运作。记不得具体什么时间了，应该是到了八月下旬，传来了消息，暂时没有科室需要计算机毕业的我。单位领导决定在以后的半年里我不用上班，但单位正常发放这期间的工资。半年后停薪留职，我需要自谋生路。 这意味着，我还没上岗就下岗了！我们全家都懵了！ 第3章 计算机是个啥 高考成绩一出来，虽然难过，但平心而论，我也差不多就这水平。尽管毕业工作后，我读书学东西几乎从来不失手，拿我先生的话来说就是：“我对你读书还是很放心的。”但是18岁之前的我不管怎么努力，学习就是很难有突破，用安慰自己的话来说就是：“这姑娘还没开窍”。 因此面对那个成绩，爸爸妈妈知道只能在系统内的学校里结合专业选个学校了。东北不能去，因为妈妈听说那旮旯冷，每年回家好大一笔费用，只能看看湖北和江西的学校。妈妈咨询了当时全家族学历最高的小舅舅，最后确定了“计算机及应用”这个专业。从经济的角度出发，不用拍脑袋也知道本省的学校最划算了。于是连计算机是个啥都不知道的我成为了一名学计算机的学生。 那时的计算机相关学科算是非常新的方向，我们学校的课程设计更是平平无奇，硬件设施配套也很不好，电脑室的电脑还是386，操作系统系统还是dos，用电脑的机会极少。另外也没人告诉你这个专业毕业以后可以干什么，外界有什么岗位相匹配。我是稀里糊涂地完成了我的大学学业，加上我从开始上大学起我就知道我毕业后将回到单位去上班，更是没有花太多时间在专业上。 所以当我们听到单位让我停薪留职自谋生路的消息时，爸爸妈妈是愤怒地，而我是胆怯的。爸爸妈妈火急火燎地去找单位领导理论，而我是急冲冲地把已经打包堆在柴火房的教材全部找出来，但是因为洪灾的原因，不少书已经被水泡烂了。 爸爸妈妈闹了几天，找了几个领导，尤其提起为了我这份工作放弃了国土局的工作时，他们当场落泪。但是领导们一致回复是因为“今年洪灾，单位效益不好，有些在职的职工也要停薪留职”的理由。但是爸爸妈妈问以后单位效益好了是不是就可以回来上班时，他们又以全国都在打破大锅饭，都在国企改革，都在下岗分流，至于以后如何要看国家政策为理由打着哈哈敷衍过去。 那几天我们家的气氛非常压抑，爸爸妈妈长吁短叹，晚上失眠。同样失眠的我在隔壁房间听着很难过。最后我总是悄悄地打开床头小灯继续翻看以前的教材。 过了几天，大家慢慢地接受了这个事实，开始思考后面的出路。拉不开面子的我不想去联系以前的大学同学，于是就只能等父母托人找找出路。那时候好多人都没有听说过计算机这个东西，一听到我的专业就说“计算机是什么？”爸爸妈妈也说不上了，所以大多数没有下文，少数人卖个面子说可以去试试他们那边打杂，但是工资可能就是200块左右。 这样煎熬了十来天，终于有个妈妈以前曾经帮助过的阿姨回复说可以去深圳找她儿子试试，但是不一定是做计算机相关的工作。那时已经9月15号了，大部分人已经回复了。没有更多的选择，这个是最靠谱的回复了。 那天晚上，爸爸妈妈找我聊，伤心地说他们没有能力，告诉我现在的情况。我心里其实早有预感，这个情况也不是最差，至少有人在那里帮我。而我有些同学即使广州深圳没有朋友，都在毕业后立马就去那边找工作。 我说我去深圳，爸爸妈妈问我怕不怕，我说我不怕，你女儿不是从小被人叫“小辣椒”嘛。以前是我不争气不懂事，但是我现在不想在家待业，我想出去闯闯，我想挣钱给你们花。 于是简单地收拾了下行李，爸爸去火车站买了一张去深圳的座票。9月17日，我登上了从九江到深圳的k185（这趟车现在还有）火车，一个人拉着行李箱奔向深圳，这个我一生待了最长时间的城市，也成为了我的第二故乡。 第4章 这就是深圳呀 “麻烦抬抬脚！”推着小车的售货员大声地喊着，几排座位的乘客都被他吵醒了。 有位乘客不高兴地说：“晚上还不睡，卖什么东西！”售货员也不甘示弱，用南昌话回到：“不卖东西你发工资给我是吧！” 被吵醒的其他乘客赶紧劝住那位乘客，让出位置，让小车过去。我也被吵醒了，睁开眼看向窗外。 那时候的火车速度和现在比起来真是慢得出奇，尤其是和高铁比起来。从南昌到深圳，普通的火车一般都需要30个小时左右，站站停；快车大概是24个小时。k185是省内九江开往深圳的普快，因此大部分乘坐的人都是江西人。虽然我从小就经常坐火车，但基本都不超过3个小时，这趟是我坐过的最长时间的旅程。 看了看手表，凌晨了，火车已经开了快12个小时 ，大概一半的路程了。从没离开过江西的我，这时开始有点害怕和忐忑，深圳到底是什么样的呢？我不会碰到什么坏人吧？窗外漆黑一片，偶尔驰过村庄和小镇有点光亮。 我扭头看向车厢里面，大部分人都在睡觉。因为当时是9月下旬了，坐车的人不算多。大部分都是年轻人，估计和我一样去深圳找工作的吧。 突然我的视线对上了对面那个从上车就一直找话题和我聊天的中年男人。他说他在深圳工作了很多年，对深圳非常熟悉。听说我要去深圳找工作时，说可以帮我，还说以后带我去看赛马。我又不傻，聊了几句后就不说话了，他也感觉到了，后面也不说话了。这时他也在看着我，看到我看向他时，对着我笑了下。吓得我心里咯噔一下，立刻闭上眼睛装作睡觉了，慢慢地也真的又睡着了。 第二天下午，终于到深圳了。一路南下，温度越来越高。到了深圳，又是下午，拿着行李走出车厢时，热浪袭来，汗直往下掉。那个男人还想跟着我，说帮我拿行李。我这次非常强硬地拒绝了他，他还算知趣，拿着自己的背包走了。 按照阿姨儿子电话里面说的，我来到了火车站公交站停车场，找到了他告诉我可以直达到南岭村的公交车（不记得公交车的编号了）。等了一会，车来了，因为是始发站，又不是周末，坐车的人不多，我找了一个靠窗的位置把行李放好，坐了下来。 靠着窗子的我，瞪大了眼睛看着窗外的风景。这就是深圳呀！真美呀！楼又高又美，道路又宽又干净，小车又多又高档，比我们单位领导的车好的多。路边绿化带的植物高大整齐，还有好多高高的棕榈树（我当时还以为是椰子树）。有些树木上还挂了好多我从没看过的果子，还有后来才知道叫簕杜鹃的红花，一簇一簇地。路上的行人穿的好时尚呀，真的和电视里面的都市男女一样。 可是没过多久，公交车驶出了罗湖区，驶出了布吉关 ，外边的建筑物变得越来越矮，越来越丑。好多厂房，好多和我们那边乡下楼房一样的居民楼（也就高一点吧），路也越来越窄，路边人工栽培的植物也少，道路两边野草丛生。路况也不好，车一过扬起一路灰尘。路边的行人也大多是穿着和电视剧《外来妹》里面那样的厂服，神色匆匆，好多人看上去都瘦瘦黑黑的，一副营养不良的样子。 买票时我就和售票员说麻烦到站的时候提醒我下车。但是后面上车的人越来越多，都看不到售票员了。于是担心过站的我，不敢打盹，盯紧着外面的各种标志，仔细地听着到站提示。 一个多小时的车程，终于到南岭村了。阿姨儿子告诉我他的宿舍离公交车站还有一段距离。因为估计我到南岭村时他还没下班，他让我到了后就打个摩的到他的宿舍楼那边去。 我还刚想走到人行道上去找摩的，几辆摩托车刷得冲到我跟前。“靓妹，去哪里呀，坐我车去呀！”“坐我的车，我开的又快又稳！”几个人抢起生意来。本来我还好高兴有人叫我靓妹，没想到马上他们几个人吵起来。 我看到其中有个人长得挺老实的，就对着他说：“去xx多少钱？”他听到我问他，根本不回答，直接抢过我的箱子，说：“上车，上车，我的价钱最公道了。”眼看行李被拿走了，我赶紧跟过去抢了回来，看了一眼其他人，想了想上了摩托车。那个小伙子很快就发动摩托车，一溜烟开走了。 还没五分钟，他就说到了。我说：“你没骗我吧！”他指着旁边的楼房说就是那里。我仔细看了看，上面的文字说明确实是我的目的地。下车付钱时他说：“五块钱！”我说：“我朋友说只要二块钱呀！”他说：“二块钱你打发叫花子呀！”说完神情变得恶狠狠起来。我有点害怕，算了，五块就五块吧。付了钱那人又回到那副老实人的样子，扬长而去。 阿姨儿子告诉我到了就打他bb机，我看到前面不远处有个小店，上面挂了一个纸牌上歪歪扭扭地写了几个字“打电话1元”。我拉着行李箱走了过去，拿起电话就拨。第一遍留言后10几分钟都没人回复，又打了第二遍，这次他终于回了电话，问了我所在的位置，说：“我快下班了，下班后马上过来接你。” 付钱时我拿出2元钱，老板说：“4元！”我说：“你这牌子不是写着1元吗？”老板看了一眼牌子，取了下来，又说到“现在4元了！”我在心里骂他，但还是乖乖得补了2元。 果然没过多久，阿姨儿子出来了。虽然小时候都在单位长大，但是他读书后也很少再回单位，长大后见到还是挺陌生的。按照妈妈教我的，我称呼他为袁大哥。 袁大哥带我上到他住的宿舍。那一层楼有五个房间，有个大厨房，一个卫生间，客厅放着一个大餐桌，电视和高档沙发。这和我在电视剧《外来妹》里面看到的工厂宿舍太不一样了，感觉挺不错呀。后来才知道袁大哥在南岭村最好的美资厂里当生产部经理，算是内地打工人的佼佼者了。那一层里住的都是厂里的高级管理干部，再上一层就是香港人住的地方了。 那天晚上他把我安顿在其中一间暂时没人住的房间里。他还让做饭的阿姨做了我的饭。吃完饭他简单地问了下我的专业，告诉我明天的安排，就让我洗个澡早点睡觉。 洗漱后疲惫的我很快就沉沉地睡去，直到第二天袁大哥敲门，叫我起床。他要去上班了，阿姨留了我的早饭，让我吃了早饭就按照昨晚教我的去面试。 第5章 人生的第一次面试 吃早饭的时候，清醒过来的我开始紧张了。昨晚袁大哥告诉我，要去面试的那家工厂的生产部经理要招一个助理，要求会打字和英语好。 他问我电脑用的如何和英语如何时，我虽然心虚但是还是很坚定地回答说：“挺好”，精明的他还是看出了我的虚张声势。 他又接着说他的同学是生产部经理下属的主管，和经理关系不错，到时可能就是走个过场。尽管有把握会接收，但是结果的好坏可能会影响工资和以后工厂其他人对我的态度，所以让我还是务必重视，尽量要表现得最好。 我一直以为我毕业后就回单位上班，所以我从未参加校园或校外的各类招聘，因此没有过任何面试的经验。 我不敢看着他，低头小声地问：“我没有面试过，他们会怎么面试呀？”袁大哥回答到：“就是他们问你些问题，你回答。我也不知道具体会问什么问题，既然要求是打字和英语，那应该是问这方面的问题吧。” 我沉默了一会，想了想，抬起头坦白地对袁大哥说：“我有点害怕，没有太大把握。”袁大哥看了看我，也想了想，说：“别怕，我和我同学商量下。到时你尽量争取。今天你也累了，先去洗个澡睡个好觉吧。” 第二天早上，袁大哥叫我起床时，告诉我说他同学安排好了，另外给了我一张简历，说他昨天让他助理做的，去面试时给人事就可以了。 心情复杂的我抓紧时间吃完了早饭，把毕业证，简历，笔等装进一个文件袋了，放入背包就出门了。 一走出宿舍大门，我就把背包放到前胸，紧紧抱住。因为袁大哥告诉我外面挺多偷东西抢包的，尤其是关外。他昨天看到我背着包，就提醒我以后把包放到前面背，这样不容易被偷被抢。 其实车站离宿舍不远，只是他昨天担心我坐车久了累，加上带着行李，才让我打摩的。坐了一次摩的，加上袁大哥的指引，走了20分钟我来到了昨天下车的那个站台的对面站台。 按照袁大哥的指引，我要先坐一趟可以到布吉检查站的车，然后坐布吉检查站坐到南头检查站的快车，然后坐南头检查站到流塘的车，到了流塘后打个摩的到那个工厂。 有了昨天的经验，一切都还算顺利。除了在布吉检查站过关时，第一次体验拿着边防证排队过关，乌泱泱的人潮，给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尤其是好多下车的人奔跑着去排队，让我非常好奇。直到以后自己体验了才明白。 现在好多年轻人都不知道2008年以前进入深圳原关内区域都必须办理一个证件—《中华人民共和国边境管理区通行证》，简称《边防证》。那时大家把深圳划分到经济特区的地方叫做“关内”，这些地方都被铁丝网围住，有部队巡逻，有几个检查站供大家出入。进入检查站时，必须提供边防证检查无误后才可以进入关内。本来没想过打工的我，和几个发小想国庆时去深圳玩，才提前办了去深圳的边防证，没想到居然马上就用上了。 到了工厂后，我按袁大哥教我的那样，先找个小店打了他同学的bb机告诉我到了。得到回复后，我走到门口保安室，说我是来面试的。保安说什么是面试，我哑然。想了想换了个说法，说是来找工作的。保安说“哦，是来见工的是吧。”我想想应该是一个意思吧，就回答是。他又问找谁，我说了袁大哥同学的名字。然后他打了个电话，没多久就带我上楼到一个小会议室里面。 还没坐下，一个穿着白衣服的女孩，拿了两张有字的纸走了进来。她笑笑对我说：“你先做下这两份卷子，做完叫我。我就坐在外面。”我抬头看她，很漂亮的女孩子，应该比我年龄小，短短的头发，显得特别干练。我对她也笑笑，回答说好。就开始做题了。 第一张试卷都是选择题，很简单的计算机基础操作题目。后来袁大哥的同学告诉我，他找了电脑部的同事，把题改成这样的。很快我就做完了，继续做第二张。 第二张是英语翻译题，一长段英文，让翻译成汉语。我英语只过四级，而且实操非常少。但是感谢最后这半年，因为《泰坦尼克号》的热映，我看了大量美国电影，那半年我在英语上算是有很大的进步。于是我很快翻译完了那段文字，除了2个生僻词，我跳过没有翻译了。 里面有个我记忆深刻的点，这段文章里面有多次用 “cartoon”这个词。这个词在书本里面都是“卡通”的意思，但是这段文字里面显然不是这个意思，而且非常重要，是无法跳过不翻译。没办法，我保持“卡通”这个意思翻译完成了。翻译时我看到试卷都是繁体字，我也用繁体字书写。 检查后我走出会议室，看到那个女孩，我笑着把试卷给她。她让我回去会议室等。过了半个小时多吧，一男一女走进来了。他们都穿着深蓝色的衣服，年龄看上去和袁大哥差不多。他们简单地问了下我的情况，然后互相看了下，就对我说我可以走了。 后来我才知道，那个男的就是袁大哥的同学，那个女的就是以后带我的人。而且在我还没上班前就摆了我一道，尽管她在以后的相处里一直对我还不错。 第6章 阿英 袁大哥下班回来，没吃饭就到房间里告诉我面试通过了，而且他们很满意，工资900，三个月试用期，过了试用期加100，也就是1000。说随时可以开始上班，他的同学问我什么时候想过去上班。 我听到这个消息开心极了，要知道当时单位在接收我后的7,8月份给我发的工资只有400多点，而我的爸爸那时也就1000出头。我才来深圳2天，就搞定了工作，而且还有将近1000块钱。我当时开心地就想跳起来转圈圈，以至于后面袁大哥说的话都没放在心上。 袁大哥继续说，虽然他们都挺满意的，但是在定级时，最后面试的那个女的一直抓着我的大专文凭为由劝说生产部经理不要给“高级文员”的级别，说以前招聘给了“高级文员”的毕业生都是本科生。最后生产部经理同意了。 那时的我对工厂的事情一无所知，袁大哥当时说话的时候我听的挺懵懂的，只知道高级肯定比没有高级的好，而且是因为文凭的原因，顿然有些沮丧，但似乎也无可奈何。 最后袁大哥问我想什么时候去上班。我不假思索地说明天。袁大哥愣了一下，说不用这么急，你可以休息下。我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说道没事，我不累。袁大哥看着我，也笑了笑说，好，我告诉我同学。说完就让我去吃饭，自己也回房间了。 其实我想尽快去上班有几个原因。首先经过我这两天的观察，我知道了袁大哥是用了自己的职位让我住在他工厂的宿舍，而且还在工厂宿舍吃饭。这些说不好听就是假公济私，同一楼层还住着其他人，担心对他不好。另外因为我这几天的经历，我对南岭村的感觉很不好。虽然那时南岭村已经是全国闻名的“天下第一村”，尤其是后来我去了流塘之后，才发现南岭村真的已经算是非常不错了。最后我担心我的钱不够。离家时父母给了我600块钱，被我小心地贴身放着。这两天奔波，已经用掉快50了。袁大哥说这边的工厂都是到下一个月底发上一个月的工资，也就是我这些钱要撑2个月。最重要的一点，我听到那个工资时，我就按捺不住要尽快去挣属于我自己的900了。 过了一会，袁大哥又来找我，告诉我明天带好所有东西，争取9点钟到那边的工厂报到。我听了开心极了，赶紧跑下去打了个电话给家里，告诉他们这个好消息。父母也为我高兴，鼓励我好好干。 第二天我紧赶慢赶终于在9点前到了流塘工厂的大门口。保安带我上到我面试的那层楼里，然后叫了一句“阿莲，你的人到了。”我看到那天最后面试我的那个女人从座位上站了起来，让我把行李放到会议室的角落里，然后带着我坐到她旁边的空位上。 等了一会，她拿来两套白色的上衣和一些文具，告诉我说衣服是我的工服。然后说：“我以后叫你阿鹰吧。你叫我阿莲。我带你去见何姑娘。”我什么也不懂，反正她说什么我就点头，跟着她走进了会议室隔壁的一个独立办公室里。 阿莲用粤语对着正在埋头写字的女人说：“何姑娘，阿鹰到着。” 何姑娘抬起头看了看我。我也打量着她，大概40来岁，没穿工服，衣服挺时髦的，画着淡妆，人特别精明的样子。她站了起来，用生硬的普通话说道：“你就是那个写字好好，还会写繁体字的妹仔呀。” 我不好意思地点点头，她又好奇地用粤语问到：“顶解呢？”我听不懂，茫然地看下阿莲，阿莲明白了我的意思，小声地说道：“就是为什么的意思。” 我恍然大悟，用手做了一个抓毛笔的姿势，慢慢地说道: “我从小学写毛笔字。” 何姑娘更感兴趣了，让阿莲去外面仓库拿了毛笔，让我写下工厂的名字。看到我写完后，她开心地拿着字跑到隔壁间办公室(后来我才知道是大老板房间）去了。 过了一会她带着笑容回来，对着阿莲用粤语说让她好好带着我熟悉下工厂先。我听的半懂不懂，这些都是后来阿莲跟我解释的。 工厂的总部在香港，老板们都是香港人。工厂是做各种电子玩具，生意特别好，在当时算是流塘的大厂了。厂里有4栋楼，一栋是重要生产线的生产车间加上我们这层办公室，一栋是仓库，一栋是pmc、工程部、品管部等部门的办公楼，一栋也是生产车间。 我们的办公室在4楼，有一个会议室，3个独立办公室分别给生产部经理、大老板和二老板。外面摆放着十来张办公桌，坐着财务、采购、老板秘书、厂长、车间主管等人，也包括阿莲和我。 何姑娘是香港人，那时候能说好普通话的香港人非常少，所以大部分打工人为了能和香港人相处，都说粤语（但是他们喜欢用白话这个词代替）。 何姑娘当时是单身，谁也不知道她以前是否结过婚，香港人称呼单身的女人就是“x姑娘”。何姑娘是生产部经理，下属还有车间主管、ipqc主管等主管。那时候你只要一听工厂里面的“xx经理”，基本上都是香港人或台湾人。而大陆人能坐到主管职位基本就到头了。袁大哥能做上经理，除了自己能力超群外，工厂是美资也是一个非常重要的原因之一。 阿莲是何姑娘的秘书，快到三十了，也没结婚。但是她是广东人，所以大家还是按照广东的习惯，在名字前面加个“阿”这样的称呼她。 她的级别是高级文员，但是她只有高中毕业，靠着努力在这家工厂从车间的普通工人再到拉长，再到秘书，一路熬上去的。所以她在面试后定级时特别担心我取代她，劝说何姑娘不要把我定级为“高级文员”，和她同级。 但是那时的我被下岗憋着口气想挣钱，想学东西的的心情控制着，压根不把这些放在心上。她试探了几天，看到我安于现状，也放心下来，开始耐心地教我，甚至连发现我电脑操作生疏时都不放在心上。 我从何姑娘房间出去后，阿莲就带着我和办公室里的人介绍起来。十几个人，都是“阿x”啥的名字，加上他们的部门，我的脑袋和浆糊一样，混混屯屯的。最后介绍那天面试时给我试卷的女孩，我才知道她叫“阿香”，是大老板秘书的助理。后来接触后才发现她其实挺高傲的，能够对我好些是因为她也是宜春人。 整个办公室，除了我们俩，其他人都是广东人。所以他们在办公室都是讲粤语，包括阿香，因为她从初中毕业就来深圳了，粤语讲的非常好。 然后阿莲又带着我下到各个生产车间，和各个拉长（生产线，每条生产线有个组长，因为生产线的英文单词是line，因此被称为拉长）见面，因为我以后的工作要经常和他们打交道。 有些人态度好，有些人态度很差，反正我那天脑袋就是浆糊，阿莲介绍时我就是望着人家笑和点头。最后我见到了袁大哥的同学，阿莲叫他“高生”。原来他是ipqc（过程质量控制）的主管，他没有说话，就是对我笑笑，点点头。 后来我发现工厂里面除了广东人，有非常多的宜春人。有次看报纸说当时宝安内地打工者里面有四成是宜春人。 那天下班后，我明白到如果我想做好这份工作的话，必须学习讲粤语了。虽然在大学时，因为喜欢唱歌，尤其是粤语歌的原因，我知道一些字的粤语发音。但是真的要把它作为一门语言来讲，难度挺大的。好在那时不管是在工厂里面还是外面，都是说粤语。这些压力逼迫我在三个月后就可以结结巴巴地说句子了。说来真惭愧，在生活了十几年的家乡都不会说家乡话，居然学会了粤语。 因为阿莲介绍时，只口头说我叫阿鹰。很多人想当然地以为鹰是那个英雄的英。写给我的便签纸都是“阿英”。阿莲更偷懒，明知道我的名字，说写那个字太麻烦，就写英雄的英。慢慢地，没有人知道我的真实名字，我每天都被人阿英阿英的叫着。 厂里要求上班时间必须穿着工服。而外面把除了穿深蓝色工服(高级职员）的女人都叫厂妹。我也成了千千万万厂妹中的一员，匆匆地开启了我的厂妹生活，开始慢慢地习惯着这一切。 第7章 傻傻的助理 第一天下班后，我拿着行李跟着保安来到了工厂的宿舍楼。工厂有三栋宿舍楼，一栋是给香港人住的，一栋是给文职人员住的，另一栋最大的楼住着所有的工人。保安带我来到六楼，进了一个房间，指着一张床的上铺说：“这就是你的床位。”然后还没等我回复就离开了。 我打量了下房间，大概就十几平米的样子，靠着四面墙摆放着四张上下铺，我的床位就在开门那扇墙的床上铺。四张床有几个床位是空的。 眼光回到我的床位，往下看，看到一个女孩也在望着我。我赶紧笑着对她说：“我叫阿英。”她没理我，另一张床下铺的女孩走过来对我说：“你是哪个部门呀？”我回答说是生产部。她恍然大悟地说道：“你就是那个新来的何姑娘的助理？”我回答说是的。她很亲切地问道：“你吃了饭没有？我带你去吃饭吧。”我回答说好。这时下铺的那个女孩态度也好了起来，帮我把行李摆好后，两人带着我一起去下面的小店吃晚饭。 吃饭的时候，我问她们：“宿舍可以住8个人，怎么只有我们，其他人呢？”她俩告诉我：“其他人都结婚了，在外面租房子了，偶尔中午过来休息。” 她俩又和我说了一些工厂的事情，也告诉了我她们一个是品质部的文员，一个是工程部的文员。她们很急匆匆地吃完饭，指引我去哪里买生活用品后，就赶去加班了。 买完生活用品的我，回到宿舍，各种收拾和整理。洗完澡，头发都没干，就沉沉地睡去了，连她们加班回来都不知道。 第二天，我拿到了我的工牌。工牌上面贴着我的照片，写着我的名字和我的职位。所有人必须凭着工牌进入工厂和宿舍。 我的职位和之前说的那样，叫做“生产部经理助理”。生产部是所有工厂里最重要的部门，也是人数最多的部门，当时这家厂的生产部大概有三千多名工人。 作为生产部的经理，何姑娘的工作能力非常强，而且性格强势，在工厂的地位仅次于那两个老板。所以很多人知道我的职位后都不会为难我，大部分人愿意和我交好，因此我也很少碰到其他文员们吐槽的被人为难甚至被欺负的事情。 阿莲第二天就开始安排我做事情了。但是刚开始她还是很有保留的，不急着让我做太多事情，也很少让我有和何姑娘接触的机会。在第一个月里我倒像她的助理，帮她各种跑腿、打电话、复印资料等等杂事。好在她英文不好，我还能做翻译香港总部发给生产部的各种文件的工作，没事时就拿着英语字典学习单词，打发无聊的时间。但也就是这段不算紧张的时间，给了我一段时间的缓冲期，去了解工厂的运作、工厂的人和其中的各种人事关系。 慢慢地，我认识的人多了，八卦多了，我终于认识到我之前不那么在乎的“高级文员”的各种好处了。首先高级文员人少，住在同一栋楼的2楼，宿舍房间只安排4个人，有专门的阿姨为他们做挺不错的一日三餐，大厅里有电视，沙发，休闲娱乐的器具。而普通文员只有每天5元的补助，自行解决一日三餐，住的宿舍比他们多一倍的人，宿舍也没有任何娱乐设施。最重要的是工资吧，至少少了500。 但是当时真的被有份工作，有1000左右的工资所满足着的我，对这些差距都无所谓。只想着快点过试用期，快点学习实用的电脑操作，快点可以了解电脑工程师的工作，快点可以做自己专业的事情。于是有时有人故意为难我，有人故意告诉我些别人，尤其是阿莲说我的一些不好的话，有人为我抱屈的时候，我都只是笑笑。她们看到我的反应，总喜欢拿着粤语说：“傻傻的”。 后来慢慢在职场沉沦久了，我也逐渐理解了阿莲。因为被人替代是非常难过，很难以让人接受的一件事情，尤其是当你年龄大了，无法再去和别人拼脑力和体力的时候。技能不会，可以学，知识不会，可以学。唯独年龄增长给体能和脑力带来的下降是无法弥补的。 职场里什么人是好人？什么人是坏人？世界上大多数人不会无缘无故地对你好，也不会无缘无故地对你坏。大部分的人在职场里都是平庸的人，一份工作而已。 经过阿莲的事情，我认为如果你触碰到别人的利益，别人对你有些针对，是可以理解的，我也尽量会避让。但是如果不是，他还不断地针对你，特别是做些突破做人的底线的事情，那么这个人就是一个内心邪恶的坏人，也无需和他客气。 而有些人看上去为你考虑，为你好，为你抱不平，其实这里面有些人是故意煽风点火，有些人是看热闹不嫌事大，有些人只是单纯地转诉，剩下少部分你的朋友才是真心为你抱屈。 所以抱着对阿莲的一丝愧疚，我没有做任何对阿莲不利的事情，反而对她像老师一样尊重。阿莲也看在眼里，放下了对我的戒备，认真地教我做事情，对我的失误也会宽容，还带我去认识电脑部的同事。这些都让我在一年后离开能够迅速地回归到做专业相关的工作起了不小的作用。 第8章 上数 慢慢地，随着对工厂业务的了解，我翻译文书的速度越来越快，无聊的时间更多了。有一天何姑娘走出办公室去和阿莲说些事情，路过我工位的时候，看到我在翻字典，就问阿莲道：“阿英没事情干咩？”阿莲有点紧张地回复：“今天没什么传真和邮件。”精明的何姑娘看出了阿莲的窘迫和她的心思，说道：“以后的上数都让她做吧。”其实那时阿莲对我比较放心了，就是想尽量拖一拖。现在何姑娘这么说了，加上我的粤语也有了很大的进步，至少工作中的事情可以听个七七八八了，她就赶紧开始教我“上数”了。 阿莲把我带到三间独立办公室旁边的一块小黑板前，小声地和我介绍着：“上数，就是把这十几条拉上的出货数每一小时填上去。然后下班前汇总给我做报表。是不是很简单？下一个小时的数你就开始打电话问数，再把数据填到这里吧。”我看了看小黑板上的手写的汉字和数字，点点头。随后阿莲扯我回到座位上，告诉我那十几条拉对应的拉长电话和人名，让我把这些都抄写到笔记本上。看了看手表，说：“还有二十分钟，等下记得打电话要数。老板和何姑娘每天想起来都会看的，没上数会骂人的。”本来我觉得这确实是挺简单的一工作，被她后面添的这句话又搞得紧张起来。 二十分钟过后，我逐个地拨打拉长们的电话。时间紧迫，我也不废话，有人接了，我就说：“我是何姑娘的助理阿英，麻烦报下上一小时的数。”大部分拉长都很配合地报上数据，只有少数几个人懒洋洋地拖着时间，然后散漫地用粤语报数。我那时对粤语的数字不是那么熟悉，尤其是大点的数字，加上他们又说的快。所以刚开始的时候总要他们放慢速度再说一次。 我先按着性子把数据全部收上来，然后把数据先填到小黑板上，擦去汉字，重新再工整地写一遍。做完这些事情，我拿着本子去找那几个态度不好的拉长。走到他们拉上，我装作一本正经地巡视的样子，来来回回地看。那几个拉长被我看毛了，问我来干嘛了。我回答说何姑娘让我来看看。说完又溜了一会再离开。下一个小时再报数的时候，他们态度明显好转了。只有一个拉长，听说老资格，管着全厂最挣钱的生产线，因为老板经常过去那边转，和老板很熟。所以根本不把我放在眼里。知道是我打来的电话，由着心情接电话报数。有几次我都要跑着他拉上直接找他要数，有时他态度还是不好，让我直接看纸上的数据。所以我总是最先打他的电话，运气不好没拿到数时，就等打完所有电话再打一次。还是不接的话，我就先把其他的数据填到小黑板上，然后跑下去找他面对面要数。 这样搞了一个多月，何姑娘看到几次那条拉上的数总是空白，想问我又发现我不在座位上。等我回来填数时（因为小黑板就对着她房门外），她叫我进去问为什么。我有点委屈地告诉她原因，精明的她点点头，什么也没有说，让我出去了。再后来那个拉长接电话报数都很好了，不再为难我了，我想应该是何姑娘找他了吧。 这个工作确实不难，只是熟悉后我就会想：为什么老板要看这些数呀？为什么全工厂上百条拉，就只看这十几条呢？我问阿莲，她告诉我，这些拉都是最后的成品线。完成多少就意味着走单量，出货才能挣钱，你翻译的那些装箱单就是运送这些货物的要求。我又问那每天数据都在变化，有些拉几个小时都是0，有些拉多了好多，甚至翻倍呢？阿莲又回答，有些拉没事干，放假了；有些拉活多，加了条线，或者加班了。我又问她，那谁来规定生产线是要加班还是要放假呢？她说pmc。我问她pmc是干什么的？她有点烦了，不解释了，就说你以后会慢慢知道的。 但是那时在我心里就种下了对企业管理好奇的小种子。后来认识的人多了，还参加了iso9002的审核，我也慢慢地熟悉了工厂的运作。 第9章 出粮了 经过一个多月的翘首企盼，工厂终于发工资了，广东这边把发工资叫做“出粮”。我第一个月只上十天班，工资加上补助，大约就是三百多块钱。很少，但是第一次拿到自己辛苦挣下工资的我兴奋不已。 出粮的那天，坐在我后面，靠墙角落里的财务大叔一个一个地叫着办公室里面的人。那时基本上所有的工厂都是直接给现金，不缴纳社保。他把装着工资的信封递给领工资的人，让大家打开看看钱数对不对，确认无误后就在领取单上签上自己的名字。那次我是最后一个领工资的人，看着别人拿着信封走回座位，我的心里痒痒的。一听到大叔叫我，就立刻高兴得跑到他桌边。 文职和管理人员的工资和工人不一样的地方是：我们的有一部分工资会用相同数字的港币发放。普通文员、高级文员和管理人员相对应的港币分别是300、600和1000的港币。2007年以前港币都比人民币值钱，港币对人民币的汇率在1998年的时候去银行兑换大约是1:1.20的样子，但是外界有不少收港币的人，听说他们都是一些地下钱庄的马仔，在他们那里保底能到1:1.25。不管怎样，发港币意味着能拿到比人民币更多的钱，因此大家是喜欢工厂发港币的。 但是折算时除了有点麻烦，还有一定的风险。私下兑换人民币是违法的，所以有些人就钻空子，兑换给的人民币里掺着假币。因为即便对方发现了，也因为兑换本身就违法而选择吃下这个哑巴亏。所以大家兑换时经常会邀着几个人一起去，或是找熟悉的人换。那时的西乡街道上隔个几米就有人拿个高脚凳坐在店外，小声地对路过的行人说着：“收港纸了，1比1.3。”当然汇率随着行情每天都在变化，所以大家都是把港币攒着，等汇率升高的时候再卖。1比1.3相对来说是寻常的价格了。 那天下班后我没有直接去吃饭，而是赶紧跑去外面小店给家里打电话。从家里带来的六百块买了各种床上和生活用品后，主要就是对付每天吃饭。记得那时午饭和晚饭如果去工厂外的小店吃快餐的话，二荤一素2元，三荤一素3元，早餐买个糯米鸡1元，全天大约是6元。所以发工资时从家里带的600元用的到这时大概就只剩下二百来块钱的样子了。我琢磨着这二百来块省省应该够我下个月用了，就想把刚发的工资寄回去。但是爸妈说钱不多先自己留着吧，等下个月发工资再说吧。 虽然这次不用寄钱先，我打完电话后还是回宿舍问了问舍友如何寄钱回家。刚好我的下铺周末要寄钱回家，就答应下次她寄钱时带我一起过去看看。 那时候深圳关外的银行非常少，尤其是各个村子里面。加上很多打工者自己或是家人在银行开户（那时还是存折）的也不多，大部分打工者都会选择邮局汇款。那时邮局汇款要收手续费，大概1%的样子。每到月末的那个周末，流塘村里面那个唯一的邮局里汇款的人总是排着长龙，过年之前更是排到了马路上，也算是那个时代的特色之一。 留在身边的钱保管也是不容易。刚开始想宿舍都有保安，应该挺安全的。所以我的钱都放到宿舍的行李箱里。但是后来几个宿舍都先后有人被偷了钱，尤其是那些人多的宿舍里。那时安装摄像头的地方很少，更别说处处可见的员工宿舍了。保安坚持说自己守卫很严，没有放任何不认识的人进宿舍。那只有可能是宿舍里面的人作案了。所以大家都纷纷开始转移放在宿舍里的钱到一些安全的地方。我那时想也没多想，算了算一周要用的钱留在身边，剩下的钱用信封包住，放到办公室里我办公桌最下面的一个抽屉里面，再锁好。因为我想呀，老板的办公室也在一起，他们三个人的办公室里面都有个保险箱。保安每天都要巡逻，那应该是最安全的地方，要偷也应该先偷他们的东西，看不上我这点小钱的。后来我的钱从来没有出过事情，也印证了我的想法。 九月底出粮的时候，宿舍里面的其他三个女孩就问我去不去外面吃点好的。那时我才来几天，没有出粮，也担心会花费太多，就婉言拒绝了。十月底终于拿到工资了，她们又问我去不去吃时，我爽快地答应了。 那天跟着她们，来到了流塘村里的购物广场。她们说那里有几家很不错的酒楼。记得那是我第一次喝夜茶，那些小车上的茶点让我目不暇接。我啥也不懂，就由着她们点，我就只管吃。最后结账后大家分账，依稀记得那次吃了十几样茶点。但是那时物价真便宜呀，总共只花三十多，一个人平均不到十元。 从那以后我们经常会几个女孩子约着一起去吃夜宵，我的体重也在短短的三个月里增长了二十斤，从此再不下100斤，开始了我那断断续续的减肥大业。 第10章 加班 接过上数工作后的一天，阿莲从何姑娘办公室里出来走到我工位上对我说：“这几天工厂有点忙，要加班赶出货。晚上也要上数，你这周要过来加班。今天要加班到10点，以后几点要看每天出货的情况，到时我再告诉你。”我问她：“你也要加班吗？”她摇了摇头说道：“不来，除非你有事不能加班的时候，我才来。”我赶紧说道：“我来我来。”阿莲笑笑，没再说话转身离开了。 回到宿舍了，我兴奋地对宿舍的其他三个舍友说：“我晚上也要加班了。”她们都望着我苦笑，尤其是我的下铺（不记得叫什么名字了），摇着头用粤语补了一句：“傻傻的。” 但是那时候加班对我来说太有诱惑力了。要知道入职的时候，坐我前面的人事小姐姐和我说我的工资待遇时，告诉我工厂每周单休，如果我加班的话，一小时是按4元计算。这意味着我只要加班一小时就可以吃一顿挺好的盒饭。现在一下子我可以加4个小时，还连续6天，算下来，将近100块呢。 我从入职后还从来没有加过班，而宿舍其他人却经常加班，每次她们跟我说去加班时我总是羡慕不已。特别是她们都去加班的时候，宿舍只剩下我一个人时，更是心里觉得不舒服。 所以快到晚上六点时，我开心地哼着歌出发去加班了。晚上没有文件发过来，不需要翻译，也没有其他事情，我只需要每个小时问数，然后填到黑板上去就行了。八点钟之前，何姑娘和老板们都没来，诺大的办公室只有我一人。慢慢地感觉有点无聊了，只好打开字典背背单词。快九点的时候，正当我有点困了的时候，因为我平时差不多就这个时间睡觉的，突然听到外面传来何姑娘和二老板说话的声音。我立马清醒过来，拿起桌上的文件装模作样地看起来。二老板径直到小黑板前面，看了看数，接着走进办公室。何姑娘看了看我，接着看了看黑板，对我用粤语说道：“记得九点钟上数哦。”我笑了笑，点点头。她也回到了办公室坐下来工作了。九点钟后我在小黑板上填完数字，在座位上坐了一会。发现何姑娘和二老板毫无离开的意思，想了想，拿着笔记本到楼下和我关系较好的，也叫阿英的拉长那里去看她们工作去了。十点钟我上完数，收拾下就回宿舍去了。那时因为工厂经常需要加班，所以大部分工厂的宿舍离工厂办公区都非常近，有些好的工厂，都有独立封闭的园区，宿舍也在其中。这样一来，即便加班很晚，工人们回宿舍都还是挺安全的。 因为前一天加班到10点，加上洗漱这些事情，上床睡觉的时候都已经11点了。第二天起床都是被别人叫醒的，才感觉到加班也不是那么愉快的事情。不过想到加班费，顿时浑身又有力气了。就这样坚持着加了六天班，周日的时候我睡到中午，才起床下楼吃了一顿鹅肝饭作为对自己加班喜获100元的犒赏。 那时我以为不安排我加班是因为之前我对工作还不熟悉的原因，后来才知道阿莲也很少加班。阿莲告诉我，因为老板们都喜欢控成本，不喜欢文职人员加班，看到文职人员加班就会问原因。我们和老板们在同一个地方办公，老板和何姑娘在工厂加班的时候也经常会去工厂监督，回到办公室看到文职人员加班会不高兴的。所以她之前调去做何姑娘秘书也是考虑好久的，调过去就意味着无法像以前一样那么容易加班挣加班费了。但是她又想想自己也工作那么多年了，有点积蓄，年龄也大了，不用那么拼了。加上这个上升的机会难得，而且做秘书比拉长涨了几百块，就当抵加班费了。 听到阿莲的话，我有点沮丧了，想着我以后的工资可能就千把块了，想要攒钱只能靠节约开支了。所以那之后我有段时间，中午基本都是吃二荤一素了，早上不吃糯米鸡了，晚上也不吃饭了。买了黑芝麻糊和饼干之类的对付下就可以了。就在我看到饼干都要吐的时候，一件我眼中的小事，终于让我有了继续能加班的机会。 我们的厂长是个矮矮胖胖的本地人，听说同时他在流塘村村委里面还有职务。厂长很少在办公室，阿莲说他主要在外面给工厂处理和政府打交道的那些事情。有几次看到他和大老板说话，大老板对他都客客气气的。厂长很少和我说话，那之前只有一次他主动和我说话。那天他从外面回来，走过我座位边，看到我在翻译文书，站在旁边看了一会。当我感觉有人站我旁边时，抬头望到是他，有点惶恐地叫道：“厂长！”厂长笑眯眯地说：“你是这个办公室最有文化的人哦！”我不好意思地说：“没有没有。”厂长笑笑走了。 那天厂长从外面回来，拿着厚厚的一打纸对老板秘书说找个人重新写一遍。秘书说打印一份不就可以了吗。厂长说那边（我也不知道是谁）要求手写。秘书说：“那就让阿香抄一份吧”。厂长有点不高兴地说：“阿香的字不好看，找个写字好点的人。”秘书想了想，看着坐在前面的我，对厂长说道：“我问下何姑娘，阿英有没有空。”过了一会，秘书出来找到我说道：“阿英啊，你晚上辛苦加下班，帮厂长抄下这份资料。我和何姑娘说过了。”我听到可以加班，开心极了，回复说没问题。秘书看到我开心的样子，有点吃惊但也没说什么走了。晚上我开心地吃了个久违的晚饭，就赶去加班了。那天，我挣了两个小时的加班费。 从那以后，办公室的同事都知道阿英好说话，可以加班。有些他们不想干，或者晚上不方便加班但又必须当天完成的活都找我帮忙，我也挺乐意。他们知道我想加班挣钱，还告诉我，只要何姑娘和老板不出现，我可以在办公室慢慢干到9点再离开。最后我差不多成了整个办公室的助理，连录制给新员工的培训视频都让我做，因为他们说整个办公室就你普通话最好。但是也就是因为这样，他们对我都很关照，有机会都会在何姑娘面前说我的好话。 不过我也发现了加班的副作用：晚上睡得晚，早上起不来，累；以前上班时很少感觉饿，但是加班后经常还没下班就饿得慌，尤其是上午。 有天我看到那个品质部的舍友在泡葡萄糖冲剂吃。我好奇地问她，为什么要吃这个？她苦笑着说，每天加班，感觉好累。怕身体扛不住，补充点葡萄糖。我惊讶地说不会吧。她说怎么不会，她的老乡是品控，天天跟着生产线加班，昨天晕倒了。厂医说她营养不良，休息太少，要她以后少加点班，多注意身体。听完她的话，我还是半信半疑的。直到有一天我跟着她去普工宿舍那边看她的老乡，看到那里的一切后我终于相信了。 只见二十多平米的宿舍里面密密麻麻地塞着十几张上下铺，住着20多人，加上行李箱，水桶那些东西，走路都磕磕碰碰的，宿舍里面的味道很不好。没有室内的洗漱池和卫生间，每层楼只有一个公用的洗漱和卫生间，听说早上的时候人挤人。喝水洗澡（广东这边叫冲凉）需要热水的话，要去楼下的打水处排队打水，然后提去专门的冲凉房里面洗澡，人多资源少，所有的一切都要排好久的队。吃的伙食也不好，一荤一素，很少的几条肉丝，菜上飘着点油花，他们都说吃不饱，去的稍微晚了点的都没有菜了，所以很多人都在外面吃。舍友的老乡说加班后排队打水洗澡洗衣服搞下来，都要1个多小时。好不容易睡着，同寝室的下班回来或是两班倒的轮到去上班，乒乒乓乓地，让人很难睡好。所以那时不少人攒了点钱都到外面去租房。 从那以后，我不再坚持加班了，除了何姑娘要求或是赶工需要，其他同事的请求我也尽量在下班前完成。另外我也不虐待我的肚子了，恢复到正常的一日三餐。 一年中最忙的圣诞节前赶工过完后，大家都轻松下来，加班的人也越来越少了。那时我和同事们，舍友们，还有几个老乡们都很熟了，晚上不加班的时候大家都约着一起出去逛街，我也终于有机会可以开始点娱乐生活了。 第11章 职场性骚扰 那时候深圳大部分的工厂都属于“三来一补”（“来料加工”、“来件装配”、“来样加工”和“补偿贸易”）企业，也就是香港或是外资公司负责寻找客户接收订单，进口生产设备、原材料及产品外销，而国内工厂则负责提供厂房、招聘劳动力并负责生产。那时纺织、玩具制造等产业是广东的发展支柱，所以心细手快的打工妹远比笨手笨脚的打工仔吃香。大部分工厂里面女性的数量远超过男性的数量，有些工厂听说甚至达到100：1。而这其中，又有相当一部分女性年龄小于20岁。 那时的工作基本和学历挂钩，初中毕业及以下的人做普工，高中毕业的可以做流水线上的小组长，品控之类的，大学生才可以做高级文员，主管等高一点的职位。不过有些人通过自己的努力工作和勤奋学习，也能不断地往上升职，例如阿莲和阿香。我读书那会因为还没有大学扩招（从1999年开始），本科生还是偏向于找正规的单位或好一些的公司或企业，所以选择进工厂打工的本科生非常少，大部分工厂里面的大学生都是大专生。 我对公司同事越来越熟悉后才知道，阿莲所谓的本科毕业生才可以给高级文员职位的说法，是因为我们工厂唯一的那个本科生和她在一个宿舍。而那个女孩也是江西人，和我成为了好朋友后，她告诉我，她的本科是在南昌的一个民办学校读的。 说这么多，就是想说那时工厂里面的打工者普遍学历都不高，所以大部分人都非常年轻。那时候不少男性打工者找工作都倾向于去年轻女孩子多的工厂。在这样的工厂里，条件稍微好些的单身男性进厂没多久就被大胆的女孩子很快搞定，让其他女孩后悔没有早点下手。 每天上班时，总能看到穿成各色衣服的女孩子心情各异地排着长队在厂门口前等待着。而每次下班后，涌动的人潮里面大部分都是青春正茂的女孩们，一脸疲惫地赶回宿舍。因此工厂的打工者特别珍惜难得的不需要加班的休闲时间，尤其是周六晚上和周日。 那时没有手机，没有网吧，电影院、ktv又少又贵，大部分的打工人都喜欢约着老乡或是同事一起去逛街、逛公园、滑冰、跳舞、打桌球等。我跟着她们也去了不少其他的工厂，听她们讲她们工厂的那些事情，尤其是一些待遇好的工厂，我也暗暗下定决心要尽快多学点东西，跳槽找更好的工作。 改革开放给本地人带来生活上质的飞跃的同时，也因为大量外来人员的涌入带来了不少的治安隐患和家庭纠纷。所以本地人也会拿着本来是香港人对除广东省以外的大陆姑娘贬义称呼“北姑”来指代我们，后来有些开店的广东人也学会用这个词来指代我们。而我们也会用这个来评价别人是否尊重我们。那时候大部分的店都是广东人开的。有些店主或店员以为我们听不懂广东话，在那里嘀嘀咕咕说话，听到有说“北姑”这个字眼，我们大多数都会互看一眼，默契地离开。还有些人看到我们这些“厂妹”，就会说些非常轻佻，甚至下流的话。遇到这种事情，我们大部分都是忍气吞声，转身离开。 工厂外面的这种鄙视和骚扰还可以躲避，但是工厂里面的骚扰却让人退无可退，只能硬杠。那时候打工者法律意识都非常薄弱，很多时候碰到事情都选择吃个哑巴亏，默默忍受了。而结果却让那些人变本加厉，甚至最后阴谋得逞。 工厂里面虽然女多男少，但是大部分管理人员都是男性。这就让有些品行本来就不好的男性在有点权力之后开始玩弄女性。而有些品行不好的女性也会出于自己的各种目的对男性管理人员投怀送抱。和同事们，老乡们在一起八卦聊天时，这些话题占了我们聊天内容的一半以上。而公司里面那几个品行不好的男人早已被带着排名进入黑名单了。 那时因为我是何姑娘助理，好多人都不会招惹我。而我长相一般，更是因为之前洪灾的原因，又黑又瘦，好多人在我刚入职那会还问我是不是广东人。所以色鬼们没必要放着工厂里面那么多鲜花而来招惹我。但是也有少数人就是贱。 有天我到生产车间的拉上抄数，回来在上楼的时候碰到了一位客户安排在工厂这边的qa。那时很多客户会因为品控的需要，安排一些自己公司或工厂的人到各个供应商工厂那边驻厂把控质量，以免最后出货后品质不合格而带来巨大损失。这些人虽然职位不高，但是因为是客户派来的，所以连老板们都会对他们客客气气的。而这个qa虽然已婚，但是因为太太在家里，无人约束，经常去车间骚扰年轻女孩，早已在我们的黑名单里面。 他看了看我，说道：“你的耳环歪了。”还没等我反应过来，他就上手把我的耳环扶正，手放下的时候划过我的脸。我打了个冷颤，一脸嫌弃地看着他，大声地说道：“你手怎么那么脏，那么臭！”他死皮赖脸地说：“没有没有。”我生气地说道：“等下我和何姑娘说下，你喜欢帮人检查耳环。下午你要不帮所有妹仔都检查下。”他立马尴尬地说道：“不要，不要，对不起，我刚才是无心地。”然后很快地跑走了。 从那以后，他看到我就躲着走。但是有一天，我去其它楼层找同事玩时，看到他居然也在那个宿舍里面（那时文职人员一栋楼，同一楼层有男生房间，也有女生房间），拼命地劝说一个在上铺的女孩出去和他跳舞。他看到我装作不认识的样子，继续劝说那个女孩。最后那个女孩拗不过他，和他出去了。我着急坏了，等了好久那个女孩没有回来，就告诉宿舍里的其他女孩们在那个女孩回来后务必告诉她那个男人的真实面目。后来那个女孩离职了，听说是被缠的不知道怎么办了。而那个男人只是换了一个目标，继续骚扰厂里面的其他女孩。 除了这些被动的骚扰，有些女孩子可能是因为性格内向、空虚寂寞、原生家庭等各种原因吧，被那些人的小恩小惠和甜言蜜语所俘虏，选择做了他们的情人。有些高级的男性管理者，太太在家里照顾孩子和父母，自己在深圳几个情人，有时那些情人还为他争风吃醋，打架扯头发闹到厂里人尽皆知，他也不以为耻，反而挺骄傲的。 这些负面的事情，让我心生想要逃离工厂的想法。也让我以后毫不犹豫地放弃了还不错的工作，来到关内重新找工作并转行。 第12章 摸鱼 由于当时法律制度的不健全，那时很少工厂会签劳动合同，买社保。工牌算是证明你和工厂有劳动关系的唯一证据，所以大家都非常宝贝地挂在脖子上或是卡在衣服上。因此通过试用期也很简单，何姑娘叫我进去，简单地肯定了下我的工作表现，让阿莲以后多教我些其他的工作，鼓励我好好干，就算是试用期通过了，我以后的工资涨到1000块了。 从那以后，我也慢慢胆大起来，也会和那些认识的老油条们一起摸鱼了。那时，香港人都是周六中午吃完饭，一起乘坐工厂的专车返回香港，然后周一早上再坐厂车返回工厂。所以对于办公室里面的大多数文职人员来说，周六下午基本没有太多事情做。坐在办公室里聊天摸鱼被来来往往的人看到不好，所以阿莲总是带着我坐到何姑娘办公室里面聊天，看小说，吃何姑娘从香港带来的小零食（她允许的哈），排排雷。有时其他人也会一起加入，聊天聊到开心时，声音大点，其他人立马做个嘘的手势，大家笑了起来，继续小声地聊天。 而平时，阿莲会带我去生产线“巡查”。她是从生产线提拔上来的，所以生产线上有不少老熟人。每当她和她的朋友聊得不亦乐乎的时候，百无聊赖地我只好看生产线的工人们干活，有些胆大的人听说我是宜春人，就会以这个和我搭话聊天，慢慢地我也有摸鱼聊天的对象了。 除了阿莲外，阿香看到我不忙时，也会带着我到处去各部门闲逛。阿香虽然职位写着是秘书助理，但是因为老板秘书是本地人，老板布置的那些需要动手或跑腿的工作大部分还是阿香做，所以工厂里所有有点职位的人都认识她。阿香也是个人精，特别会说话，每每都能把对方哄的开心极了。 但是她对其他打工者非常冷淡，所以舍友和老乡们不喜欢她，谈到她就是一副鄙夷的样子。有次她们聊天又说到她，一致同意说她“很会擦鞋。”我那时不懂“擦鞋”还有一层“拍马屁”的意思。第二天和阿香闲聊时，对她说道：“听说你挺会擦鞋的，哪天教我下好吗，我擦鞋总是不亮。”阿香有点生气地说：“谁和你说的？”我看着阿香生气的样子，突然明白那个词可能还有不好的意思，做了一个闭嘴的动作跑开了。 但是阿香对我真的挺宽容，也许是因为她没有什么朋友。外面八卦说她本来只是个普通的“拉女”（对生产线上女工的称呼），后来甩了男朋友，靠些不正当的手段做了秘书助理。前面这些事情的真实性我无法知道，但是从我入职以来我时常看到阿香托厂长和秘书介绍本地男性给她。 其实她也蛮可怜的，她对我说家里还有哥哥、弟弟妹妹，辛苦挣的钱寄回家给家里建房子，结果自己过年回家都没有自己的房间，只能睡客厅。家里人还时不时地打电话让她搞钱帮他哥哥结婚出彩礼，从来都不心疼她，所以她不想回老家了。另外她辛苦地脱离生产线，成了老板身边的人，觉得别人对她好都是有目的，因此对那些曾经一起工作的同事和老乡们都非常冷淡。 但是在辛苦到处托人和相亲多年后还是无果，灰心的她选择做了一个本地已婚男人的“情人”。这些都是因为那个男人不在时，她偶尔带我过去那个男人给她买的房子里陪她过夜，我才知道的。这么多年过去了不知道她是否如愿留在了深圳，还是去了别的地方。 那时她最喜欢带我去仓库，因为那里人少物品多，有几个仓管也是江西人。她带我过去时，总是打着去领文具的名头。溜达完，聊完天，顺便拿点文具和工厂有的生活用品回办公室。仓库的人从来不会拒绝，还总是问她还缺什么嘛。 除了仓库，阿香也喜欢去工厂的厂医室。那时因为政府要求，每个工厂都会配个厂医，但是其实没有多少厂医是有医师证书的。就像我们的厂医，阿香说她只有护士证，靠点关系进厂做的厂医。不过她性格很好，温柔文静，说话甜甜的，再加上厂医室偏僻，人少安静，有床有电视，阿香也喜欢带我过去摸鱼，没事喝个葡萄糖啥的。 也就是因为阿莲和阿香带我到处摸鱼，我知道了工厂的所有部门和认识了各部门的那些经理、主管、高级文员等人，明白了除了生产部外，原来还有这么多部门，而我上数时好奇的那个pmc部门的生产计划表则是看的我一头雾水，好在后来认识的阿兰把这一切解释地清清楚楚教我。 我自己则喜欢去出货部和机房。喜欢去出货部因为那里和我的翻译工作相关。第一次去那边看他们装箱，我才明白了我面试时“cartoon”那个单词在工厂里面的真实含义。因为我们工厂制作的都是玩具，大部分都是卡通公仔，所以他们把装成品的箱子叫做“卡通箱”，简称“卡通”。呵呵，我误打误撞蒙对了。 我知道不可能总有那么好的运气，所以我会经常在他们装箱出货前去看看他们装货。因为有些名词他们早就用粤语口语化了（例如注塑机，他们叫啤（bie）机），我按字面翻译的他们不明白，后来我下去解释给他们听，他们才恍然大悟说原来指的是那个东西。所以我以后翻译都换成那些他们口语化的名字了。他们还告诉我，以前是有个香港员工的，因为不会写简体字，所以一直都是把装箱要求口译给他们。那个员工不愿意来深圳驻厂了，找了个香港本地的工作辞职了。我才开始留意起香港员工，发现他们的离职率也是挺高的。那时深港关口又少，交通特别不便利，深圳关外又落后，不少香港人干了没多久就辞职回香港了。留下来的要不学历不高，要不年龄大了，要不就是和老板出生入死的左膀右臂，要不就是在深圳成家了。 另一个就是机房。虽然叫这个名，但是其实非常小。第一次去的时候，窄窄的房间放着几台主机，有个男人在那里装机。阿香和他打招呼，叫他“阿清”。阿清赶忙放下手里的工作，和阿香打招呼。阿香介绍了我，说都是老乡，我才知道阿清也是江西人，不由地用普通话打招呼，慢慢地熟络起来。 阿清后来告诉我说他只有高中毕业，以前在工程部做工程师，因为工作需要用电脑画图，他用电脑很熟练，也非常喜欢研究电脑。电脑部经理和工程部经理很好，电脑部的上一个工程师走了以后，他找电脑部经理毛遂自荐的接了这个工作。他听到我是计算机毕业的，吃惊地说你电脑一定很好吧。我很惭愧地说学的不好，所以想和你学习。他有点明白地点点头没说什么了。不过每次我过去，他就会教我点东西。慢慢地在他和阿莲的帮助下，我终于可以开始用电脑干活了。 第13章 冲突 几个月的工作下来，我差不多对工厂的各个部门分工和基本的运作有了大致的了解：工厂主要有生产部、采购部、工程部、pmc部、品质部、仓储部、电脑部、后勤部这些部门，而销售部、市场部、船运部都在香港总部。pmc部按照销售部的出货计划、车间的生产能力、物料情况结合产品的需要的物料清单和制作工艺，编制工厂的年和月度生产计划；生产部就按照计划生产，并不断汇报进度；采购部就负责采购生产及其他部门需要的物料；品质部就负责把控质量；仓储部负责保管物品及出入库等工作，工程部负责维护和开发产品的物料清单和工艺流程；电脑部虽说叫部门，但只有一个人，维护着工厂的全部电脑设施（其实不超过10台电脑和一些打印机）和网络；后勤部包含了人事、行政、财务、食堂、宿舍、安保、卫生等等。 在erp软件没有推广之前，大部分工厂都是用孤立的办公软件手工做着生产计划和各种报表。我刚入职那会还是用的基于dos的ibm lotus domino\/notes办公软件，年底的时候就换成了基于windows95的office软件，听说外面也有不少工厂用的是wps。 工厂里面这些部门的部门经理都是香港人。但是全周驻厂的香港经理只有何姑娘，其他部门经理都是每周来个一两天，大老板和二老板虽然全周也驻厂，但是经常不在工厂。所以何姑娘在大部分人的心目中和半个老板相当了，再加上她做事严谨公正，我进公司后并没有看到其他工厂老乡们说的各种职场争斗和扯皮的事情。 另外他们似乎也不太喜欢开会，尽管工厂里面只有一个大会议室，但是空置率非常高。因此阿莲和我很少参加会议，做会议记录的工作。阿莲告诉我，如果哪天里面超过3个主管以上的人开会就是“大件事”（广东话，严重的事情）了。而后来发生的一件事情也印证了阿莲的说法，也让我意识到我眼中一片祥和的工厂也一样有着不少冲突。 事情就是我们出货到客户那边后，客户说和设计有偏差，退货。好在这是个老客户，关系还不错，再加上有点时间返工，没有要求赔偿，只是给了一个很赶的时间让赶紧把正确的货品再发过去。听阿莲说，这种事情是非常严重的事故，我们工厂很少发生，她来工厂快十年了，也就发生过几回。所以这个事情发生后，老板是很生气的，尤其是那时还在拼命地拓展市场。老板回到工厂后，把何姑娘和负责工程部的二老板叫到办公室里面，让他们赶紧找原因。 何姑娘先让我拟一个会议通知然后分发给相关部门，让他们先自查原因，第二天上午开会。第二天，工程部、采购部、品质部、pmc部的主管和车间主管、ipqc主管们早早地来到办公室，阿莲负责做会议记录，何姑娘让我旁听。二老板先发言，讲了下召集大家来的原因，然后就让工程部主管发言。工程部主管拿出那款产品的各种资料铺在会议桌上，说经过他们内部审查，并没有任何问题。接着其他的部门也拿出证据说明没问题。最后何姑娘自己负责的车间主管和ipqc主管则一致反馈工程部给的sop（生产作业步骤）和品质部给的sip（检验作业步骤）不对，车间和ipqc都是严格按照作业步骤操作的。最后又争吵了一会，何姑娘想想，让我去车间把sop和sip从那条产品相关的几条生产线上取了一份下来，让阿莲查内部归档的文件，结果几个一比较，工程部主管说我从生产线上取的资料都是上个版本的，工程部已经按照客户要求改新一版了。 原因找到了，开始进入定责任的环节。这时更加热闹了，工程部说自己已经更新过，而且也有分发记录，其他部门包括生产部也确实都有最新版的资料。为什么生产线上的资料是旧版的呢？又把生产线上的拉长叫上去，才知道虽然改版过，但是改版后没多久那个客户又下了一笔旧版本的订单，生产线上的sop和sip就换成以前的版本的资料。后来这笔订单pmc部发过来的生产计划表里面还是老版本的产品，所以就继续按老版本生产。pmc部又赶紧调出生产计划表，查源头的订单信息。最后发现源头订单中版本信息为空。大家都松了一口气，这件事情终于和在座的所有部门和主管没有关系了，态度开始温和起来，办公室的气氛从冰冷的冬天立刻变成了温暖的春天。 何姑娘和二老板把事情反馈给大老板后，这件事情似乎就结束了。只是后来看通告说那个负责这个订单的香港同事引咎辞职，pmc部门主管也被内部批评并扣了工资，生产部和品质部也顺带着被批评了下，说没有及时发现问题。 这件事情算是我在那家工厂经历过的涉及部门最多的事故了，其他还有些只涉及工程部或品质部或采购部这少数部门的事情。我在会议室里面看着那些平时笑呵呵的经理、主管们在会议室里口沫横飞，互相指责时，我心里暗暗想着千万不要惹祸上身，否则我这个小文员保不齐就被开除了。 但是我有次和阿莲聊天时提到这个事情，我说大家平时看起来和和气气的，但是一出事就各种甩锅，吵架扯皮，看起来挺吓人的。阿莲语重心长地说大部分主管文化程度不高，好不容易辛辛苦苦爬到主管职位，出了事如果是他们的责任，职位就可能不保。他们再出去找工作，年龄和文凭的限制很大程度都找不到和现在同等待遇的工作，所以都会不顾一切地保护自己的利益。我听的一愣一愣地，没有多明白，但是没过多久，我在第二家工厂确实地感受到了她所说的全部。 因为这些事情和工作中的各种不便，我在了解erp系统后，非常认同erp的那些理念并且很快就接受了它。因为那时的我觉得有了erp系统，那些工作中的漏洞、不愉快的各种冲突和我工作上的各种不便都不会发生了。所以当我了解erp系统后，我毫不犹豫地把它定为我职业的发展方向，开始了我和erp软件的缘分。 第14章 春节 圣诞过后，大多数部门都慢慢轻松下来，开始做年底清算，绩效打分和即将来临的年终奖分配工作了。临近元旦的那周，我还被借去仓库帮助盘点清数。以前和阿香过来摸鱼时我以为仓库就我在前面看到的那么大，没想到我们看到的只是小小的办公用品区域，最后面还有个大门打开走进去才是工厂真正的大仓库。 仓库很大，很高，整齐摆放着一排排的货架。那时基本都是靠人工或叉车搬运，所以仓库里面大部分都是男性。仓库后面还有两个大门，大门连接着两个小房间，分别是入库和出库的区域。仓库里面那每一排货架又有好多层，每层都放着规格相同的盒子，盒子里面放着各种各样的物品。 阿莲拿着厚厚的一沓有需要盘点的物品资料的打印纸，轻描淡写地说：“先找到上面说的位置，然后数盒子里面的数量，和纸上的数量对上，就打个勾，不对就写上你数的数量，最后其他人会复查下有问题的物品。”我的妈妈在我小时候是开店的，每年年底也经常看她们盘点货物，还算有点概念。我点点头，阿莲分给我一小部分纸，看了第一行，教我找到那个位置，然后演示了一遍就离开自己也去做剩下的那部分了。 刚开始都挺顺的，后来碰到一堆螺丝，数量很大，看着盒子里面几公斤的螺丝，我不知道怎么办了。想问阿莲，但抬头没看到她。想了想，做了个标记打算放到最后问问阿莲再说。其实这个工作确实简单，就是要细心，没一会就做完了。后面也发现几个量大不知道怎么清数的物品，一起问阿莲。阿莲带着我到一个秤旁边说道，你先称50个，记下重量，然后把所有的倒上去，大概算下，偏差不超过10%就可以了。那时我就问了一个问题：“这样岂不是有人会钻空子？”阿莲诧异地问我：“这么便宜的东西谁要呀？”我想想也是，就没吱声了。没想到下家工厂就碰到了这样的事情。 就这样，终于在12月30日那天结束了所有盘点，有些货品有些偏差，但因为价值都不大，所以听阿莲说这种事情常有发生，不是大事也就重新校正下库存应付过去了。 大家开始期盼春节了。阿莲告诉我，一般工厂都会在年二十三放假，然后初八上班，总共有半个月的假，但是这15天只有三天是有钱的。本来听到有半个月的假还挺开心的，但是听说大部分假都没有钱就有点沮丧了。阿莲看到我不开心的样子，安慰我说其他工厂也差不多，这点钱不重要，最关键要看看年终奖。她说今年工厂订单比去年多，应该年终奖会多些。但是我只来4个多月，估计按3分之一给我计算年终奖吧。这个消息还是挺让人期待的，另外也挺想爸爸妈妈的，可以回家休息一下也挺好的。 工厂确定春节放假的时间后，我就开始着手买回家的火车票。火车票有团体票，各个工厂可以组织员工购买。但是大部分外省的员工都是宜春人，而当时从深圳没有到宜春的火车，所以工厂老乡们没有申请团队票，都是自行去火车站买票。有几个以前去火车站买过票的老乡说排队买票好辛苦，人挤人，每个人要抱住前面的人，以防插队和被冲散，不能喝水，否则上个厕所回来位置都没了。所以他们一般都是几个人男性一起去买票，而每个人也要买自己和家人、亲戚和朋友的票，无法帮我代买票了。就在我一筹莫展时，还是袁大哥帮助了我。 有天他突然打我电话，问我怎么回家，有没有买到票。我苦恼地说还没有。他说他们工厂在订团体票，可以帮我订一张回南昌的火车票。我当时差点高兴地没跳起来，忙个不停地道谢。后来才知道原来是他同学，也就是我们的ipqc主管听说了我的事情，告诉袁大哥的。 搞定了车票的事情，我开始着手准备过年回家的东西了，可是深圳真心没有什么特产，想想还是带钱回家最好。而那时，又发生了一件事情，让我的妈妈过了一个最累的春节。 妈妈特别擅长织毛衣，每年我穿着妈妈织的毛衣总是会得到别人的夸奖。我来深圳后，天气转凉时，妈妈就邮寄了2件毛衣给我。我穿着毛衣去工厂的第一天，就被眼尖的阿莲发现厂服下面的毛衣。 阿莲说：“你周末去逛街买衣服了吗？” 我说：“没有呀。” 她说：“那你的毛衣从家里带来的呀？” 我骄傲地说：“这是我妈妈打的，她刚寄过来的。” 阿莲好奇极了，凑过来仔细地看着，说：“你妈妈好厉害呀，这些花打的真好。” 办公室其他美女们听到也好奇地凑过来看。我像一只骄傲地大公鸡一样让她们前前后后地研究着。 这时何姑娘从外面过来了，看到她们围着我，好奇地问到：“你的做乜野呀？” 阿莲拖着她到我面前，说道：“你看，阿英妈妈打的毛衣好靓呀！” 何姑娘仔细地看了看，感叹道：“真嗨母错！” 在放假前的那个周五，何姑娘叫我进她房间。她一脸诚恳地问道：“阿英呀，能否放假的时候请你妈妈帮我织个毛衣呢？” 我愣了愣，想了想，过年15天，应该够吧，就答应了下来。何姑娘开心极了，说回香港后去买毛线，周一过来给我带回家。 阿莲看到我出来，问我什么事情。我告诉她后，她说：“还以为和你谈年终奖呢。不过你这样可能何姑娘会给你多点年终奖。” 我被她说的企盼极了，可是最后我的年终奖还是和宿友们差别不大，基数大概都是一个月工资的样子。 但我却坑惨了我妈妈。我之前以为有15天假期，可是除去来回做火车的4天，就只剩下11天了。她整个春节天天就是抱着毛衣在织，最后几天织的都到12点多，终于赶在我返深时完成了。 回到深圳给何姑娘时她看到成品特别开心，说那水平是她从来没有见到过的，她那几百块一斤的毛线太值得了。除了开工利是，她格外地包了一个200元的红包。不算多，但是我和妈妈都抱着她以后会对我更好些的想法接受了。 坐返乡火车那天，阿兰突然找到我，说她没买到火车票，想看看能不能和我一起上车。阿兰，就是和阿莲一个宿舍的那个本科生，她在采购部，担任采购部经理的助理。她是九江人，来工厂已经快2年了，去年没回家，今年家里打电话让她无论如何要回家了。 我俩收拾好行李，吃完午饭，买些吃的和零食就往坐车去火车站。我的火车是晚上8点多的，可是我们4点多到的时候，发现火车站到处都是乌泱泱的人群，排队进站口更是排着“胖胖”的长龙，不少武警拉着手在维持秩序。 我们拿着票，想让小兰跟在我后面混过去，没想到被眼尖的检票人员发现了。我们退了出来，继续想办法。 在广场上游荡时，有个拉着一个拖车的男人到处问人：“带进站哟！带进站哟！” 阿兰问道：“多少钱？” 他赶紧回到：“50。” 阿兰说：“太贵了。” 他赶紧回到：“你们要做哪趟车？” 我们告诉他车次，他想了想，说道：“那个是加班车，没有餐车，我只能带你们进去候车室，其他的你们自己想办法。算30吧。” 阿兰又和他讨价还价一会，终于20成交。他带我们从一个小门进去，那里虽然也有人检票，但是明显看到他后，装作没有看到我们让我们过去了。 后来上车时，居然也没检票。我们还以为是运气好，没想到上车后有人说加班车很少检票，能上车的都会让上，上了车后再补票。阿兰刚开始挺开心的，可是很快就发现因为不检票，上车的人好多。我们俩轮流坐仅有的那个座位，特别辛苦。最后熬了快30个小时，列车终于到了南昌了。回到家的那一刻，我紧绷的神经终于松弛下来。 我以为这次返乡已经辛苦了，但是十天后的返乡旅程才是我直到现在最痛苦的回忆。爸爸连续几天清晨就去火车站排队买票，然而都没有买到。直到初二的早上买到了一趟经过南昌的火车站票。到了初六，除了行李，爸爸妈妈还贴心地买了个折叠小凳子给我带上。 进站还算顺利，而且那时还能买到站台票，爸爸送我到站台等车。但是时间到了，我的车还没来。也没人通知原因，只能傻傻地等待。等了快一个多小时，车终于到了。可是车来了，却不让乘客上车。爸爸着急地问列车员，列车员说车从东北开过来，在湖北境内就已经爆满了。而南昌卖的都是站票，所以就不让上了。我和爸爸着急极了，请求列车员让我们上去。可是列车员就是坚持，还把车厢门关上了。 这时爸爸看到站台上的餐车，刚好车里有人买东西，窗户打开了。爸爸带着我跑到餐车那里，求着人家说：“麻烦抱我女儿上车好吗？” 服务员不肯，爸爸着急地掏出50元放到服务员手里，说道：“就这一个女孩子，我送她的。麻烦你帮帮忙！” 服务员看着钱，同意了。他扶我站在餐车上，往车窗上爬。这时里面的人却在掰我的手，不让我进去。我又害怕又气愤，抽泣地说道：“我买不到票了，就我一个女孩子，麻烦让我进去吧！” 里面的人就没有再掰手了，反而拖我进去了。和爸爸告别后，我看着车内，才发现车内挤满了人，连我的小板凳都放不下了。好不容易把箱子找个空地放好，我发现车厢里面真的没有再多的地方了，根本走不动路了。我只好坐在箱子上，水也不敢喝。因为他们说厕所都挤了人，而且根本挤不到厕所那里去。就这样，我半站半坐，只喝了100毫升左右的水，将近30个小时没有上厕所。第二天下午到深圳上公交车时，记得司机看到我蓬头垢脸的样子，一直摇头。 我坚持着拉着行李回到宿舍，洗漱完困得头发没干上床就睡着了。第二天我发现自己那只坐车时站着的右腿小腿和脚肿了一大圈，鞋也穿不上，只好穿着拖鞋去上班了。 好在上班有利是拿，阿莲和阿香带着一拐一拐的我到处去讨红包。老板们和何姑娘给的最多，50元港币；经理们是20元；主管们10元；有些广东的已婚的普通工人也会发一两元的红包，图个吉利。那一天我们几个基本都没干活，到处拜年讨利是，最后好像收了五百多，开心地我都忘记了挤火车的痛苦。 过年时和一些大学同学恢复了联系，知道了他们有些人找到了本专业的工作，而且有些还很不错，我也萌生了赶紧要跳槽找个更好的，贴近本专业的工作，每天我都研究起报纸上的那些招工要求起来。 第15章 危机 有天一个男人拉开阿莲旁边档案室后面的小门，走了进去。我吃惊地问阿莲：“什么时候后面还有个房间的？” 阿莲回道：“好像上周隔出来的房间，说要放几台大型电脑。哦，刚才那个人就是电脑部经理，陈生，他一般在香港，很少上来的。” 这时我才明白他就是阿清的经理，我跑下楼到机房问阿清：“你老板怎么今天过来？” 阿清说：“好像香港运过来几台大型机，要上什么系统。我等他下来再问问他。” 我点点头，又回到楼上办公室。一边心不在焉地做着事情，一边用余光留意他什么时候出来。一会儿，他走了出来，关好门，下楼了。又过了一会，我打了阿清的分机，确定他的经理在机房后，我便下楼来到机房。 我装作请教阿清问题一样和阿清打招呼，然后看到他，叫了句：“陈生！” 陈生看了看我，转头看向阿清。阿清明白了意思，赶紧说道：“她叫阿英，是何姑娘的助理。她大学是学计算机的。” 陈生恍然大悟地说道：“你就是阿英呀！” 我好奇地问道：“你知道我吗？” 他笑笑没回答，转身看主机去了。我看着桌上有一堆厚厚的英文资料，封面上写着“qad mfg\/pro xxx user guide”。我随手翻了几页，看到里面好多都是工厂工作相关的流程，我好奇地问陈生：“这个是什么新系统吗？” 陈生回答道：“是呀，刚买的mrp系统。香港那边已经开始用了，工厂也准备要用了，刚买的主机就是为了上这个新系统的。” “mrp？那是什么东西？”我感到疑惑，有点想继续问，但是想想和他还不熟，等阿清搞明白点再说吧，今天就想混个脸熟吧。 接下来的几周里，陈生来的很频繁。他过来时我都积极地和他打个招呼，他总是笑笑点点头。那时没有手机和电脑，问了工厂好多人都不知道mrp是什么东西，阿清又看不懂英文，我知道还是只能找陈生问了。 有天阿清打电话告诉我陈生又过来了，正在机房里呢。我赶紧跑下去，又装作有事的样子和阿清打完招呼，就看陈生干活。陈生看穿了我的心思，放下手中的工作，问我：“阿英，你有什么事情吗？” 我不好意思地问道：“上次你说的mrp软件是什么呀？有什么用吗？” 陈生想了想，问道：“你现在主要的工作是什么？” 我赶紧说道：“主要是上数、翻译和帮何姑娘和生产部做各种杂事。” 陈生点点头，继续说道：“如果有了mrp系统，上数这个工作就不需要了。因为所有人都可以在电脑里面实时看车间工作进度了。所有的资料档案都在电脑里面，输个物料编号就可以查看所有资料。” 我一听，又喜又惊。喜的是知道居然有软件这么强大，惊的是我的工作岂不是要淘汰了。看着我茫然的样子，陈生又问：“你负责翻译，英文应该可以吧。” 我不好意思地说：“书面还好，口语不好。” 陈生翻了翻资料，挑出几本，说：“你可以复印下这几本学习下。这些都是和生产部有关的，你可能能看懂。” 我高兴地急忙说谢谢，赶紧上楼复印去了。上楼的时候，碰到了袁大哥的同学，高生。我想着和高生打个招呼后赶紧上楼去复印资料。没想到高生看到我从机房出来，又拿着那么多资料，难得地问我去机房干什么去了。我说陈生给了我些资料学习下新系统。 高生笑笑说：“你面试的时候就是找他帮忙改题的，他人很好说话的。你想以后转回做电脑的工作，可以大胆的问他。我和他关系不错的。” 我听到开心极了，忙不迭地谢谢他。他摆摆手，笑着走了。 可是那以后，陈生就很少过来了。听阿清说，香港那边用新系统不是太顺，出了点事情，老板们说暂时停止推广使用了，等香港那边搞定后再到大陆工厂这边。这样我就只能自己研究那些复印的资料，有问题也没人问，慢慢地就没那么上心了。一直到我辞职离开，那个系统在工厂还是没有开始使用。 但是陈生说以后有系统可以取代我工作的话，我一直记得。而且我也发现计算机明显越来越受重视，刚进工厂是也就老板们、经理们和一些主管、高级文职人员才有电脑，机房里面主机也不多。但是自从改用windows和office以来，公司就采购了不少电脑，基本每个部门都有了，而且每个部门招聘文职人员都要求熟练办公软件的使用。宿舍里面的那些同事也在约伴去外面培训机构学习电脑操作。这些都让我有很大的危机感，那种非常想赶紧离开这里找到份不容易被替代工作的心情让我有时特别地焦虑。 而更让我伤心的是，我长痘了。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我的脸颊冒出不少红红的小疙瘩。开始我以为是痱子，买了点痱子粉擦，没有任何反应。我又用了点舍友的洗面奶，洗了几次感觉越来越红了。有天我发现红红的疙瘩中间有黄点了，我终于意识到我和阿莲一样长痘子了！ 我急忙地问我的下铺，有什么凉茶可以消痘痘。我的下铺是广东人，每天都要煲凉茶。那时的凉茶还是所有的树叶子混在塑料袋里面，一袋一袋的卖的，自己买回去煲。但是太苦了，自从喝过一次，我再也不喝她们煲的那些黑不拉几的水了。不过我看到她们有时喉咙发炎，确实喝了凉茶后慢慢就好了。我也慢慢接受了，有时喉咙不舒服的时候也会讨来点喝点了或是去外面黄振龙凉茶铺子买现成的凉茶，那时记得一瓶才1块钱。 可是这次喝了凉茶还是不行，我还狠心地花钱去外面买那些祛痘的化妆品，还是无果。各种可以试的招都没用，我也慢慢开始接受了。但是心里有点自卑，本来就不漂亮了，现在又长痘，又变胖，以后找工作更麻烦了。长痘没法治了，减减肥先吧。 于是我不参加各种凑份子聚餐了，晚上和年后进厂交好的一个妹子-阿秀一起煲个杂粮粥，或是蒸条鱼吃，慢慢地终于瘦了些。没想到瘦了点，痘子也好了不少，人终于又慢慢明快起来。 第16章 自学 年前工厂宣布不再用lotus之后，陈生过来给现有的电脑操作人员培训了二次windows和office，然后就让大家抓紧自己学习了。阿莲明确地说：“阿英，你是学计算机的，你抓紧学。这些日子我来打资料了，你好好学习。等学会了，再教我。”我想拒绝但是好像没啥理由，只好点点头。 我去找阿清，阿清再教了我一遍windows、word和excel的基本操作后，让我自己找些以前打过的东西多练习。但是上班的时候，也不好总跑去问阿清，而且阿清不需要做具体的文档工作，有些复杂一点的操作也不会。舍友和一些同事已经在外面培训机构开始学习了，我也不由地着急起来。但我一来实在舍不得那 “高昂”的学费，二来总感觉计算机毕业的人还去外面培训，挺丢人的，就想着买书来自学。 有同样想法的阿兰提议我们自己买书来自学，我深感认同。于是约好周日一起去当时最大的书店-罗湖书城买书来自学。那时阿兰在工厂呆了快2年，每年工厂加薪幅度不大，远不如跳槽来的多，所以她也在准备找个更好的工作。过年的时候知道了有个大学同学在蔡屋围的建设银行做开发工程师，于是给他打了个电话约着周日见个面聊聊天，顺便请他帮我们参谋参谋。 周日我和阿兰起个大早，搭上301公交车往市内赶。但是那天过关特别多人，等我们终于过关后，之前坐的那趟301早已经开走了。那时虽然车号都是一个，但是后面的车辆根本不认非本车的车票，扯了一会无果后，我和阿兰无奈地重新买票。我也终于明白之前我看到那些人为什么过关时要快跑的原因了。 我来流塘那半年，除了偶尔去袁大哥那里，就没有去过市内。从南头检查站到布吉检查站的快车，走的是北环大道，而彼时的北环大道就是个快速路，两边都是荒山野地，毫无风景可言。阿兰说自己两年多都很少进市内，偶尔去东莞看看同学。所以我俩上车不断移动往靠着窗口的位置挪，然后对着窗外的建筑小声指点评价。记得那时的深南大道从南头检查站到上海宾馆之前的那段路还很荒凉，路两边大部分都是荒地，只有少数的高楼。但是从上海宾馆开始，道路两边的建筑明显就上了几个档次。 我俩左赶右赶终于在11点赶到了蔡屋围，我那同学已经在书城逛了快一个小时了。不过他利用这个时间，先帮我们浏览了下办公软件系列的书，挑了几本他觉得不错的书让我们挑选。我和阿兰乐得轻松，从中间又挑了两本，每个人买了一本，约好看完后换着看。同学看着午饭时间到了，热情地请我们吃饭。吃完饭还带我们坐车去东门逛街。那时东门还在拆迁改建，我看到了不少后来在广州看到的那种老旧的骑楼。蔡屋围那块区域给我和阿兰留下了深刻的印象，那时我俩就在想要是以后能在市内工作就好了。 买书回来后，我和阿兰算是结对子了，两人每天晚上看书，有问题一起研究，很快我和阿兰终于掌握了工作中需要的那些技能了，也终于在全面切换之前可以教阿莲了。 年后，高生的ipqc部来了一个叫阿秀的文员。因为工作的原因，我慢慢地和她混熟了，她也经常邀我下班后或是周末一起出去玩。她告诉我她高中毕业就出来打工了，以前在东莞一家台资企业工作。说台资老板又抠，规矩还多，这次是以前同事介绍过来的。她告诉我她还有个本科毕业的男朋友在东莞最大的工厂里面当工程部主管，以后东莞有好的机会她还是要回去的。每个周六一下班她就匆匆地赶回东莞去和男朋友相聚。 有次周六，她说他男朋友周日加班，不回东莞了，她邀我去西乡玩。我俩在西乡正佳商场买了点生活用品，在前面的广场休息时，有个男人拿着宣传单走到我们面前，说道：“靓妹，自考吗？” 我好奇地问：“自考是什么？” 男人立即回到：“自考就是自学考试，自己自学，然后参加国家考试，拿大学文凭，文凭是全国都承认的。你们都是高中毕业吧？” 阿秀连忙说道：“我是，她不是。她是大学生。” 男人忙对她说道：“那你想不想变成大学生？你可以先考大专，拿到大专毕业证，再考本科。” 阿秀笑笑：“哪有那么简单呀！” 男人赶紧说道：“可以报我们的班呀，晚上上课，包过。考试不用花什么钱，交个几十块的考试费用就可以了。考不过我们这里免费再学，直到你考过为止。” 阿秀好奇地问：“报你们班要多少钱呢？” 男人说了一个数字（不太记得了），只记得对于当时的阿秀和我来说都是一个不可接受的价格。阿秀敷衍的接过男人给的宣传资料，说我考虑下，就拉着我的手离开了。 回到宿舍的我，拿着那张宣传单，脑海里反复地回想着那个男人说的“拿到大专毕业证，再考本科。”那句话。我被深深地吸引了，一直遗憾的学历问题是不是可以靠这个来弥补呢？ 第二天周日起床，我就跑下楼找阿兰问她，知不知道什么是自考。阿兰也不知道，但是挺好奇，说她顺便要去西乡买东西，要不再看看去。我赶紧带着她一起来到西乡找到那个招生点。我俩装作一本正经想考本科的样子，想套取更多信息。好在不是昨晚的那个男人，而是一个女孩。她看到我们真诚的样子，努力地回答各种问题，还拿出包含各个学校招生的专业、科目的自考报考指引给我们看。我看着计算机本科的那些课程，突然有些泄气了，专业课和大专的课程一样，再加上英语、数学，毛泽东思想概论这几门，总共15门的样子。那个女孩拼命地鼓动我们说：“你们想想，每年四月和十月考试，一年考2次。每次可以考4门，2年就可以拿到本科文凭了！” 我苦笑了下，说：“我再了解了解。”就扯了下阿兰离开了。路上阿兰问我怎么不报了，我无奈地说：“2年必须是要每门都考过才可能，想每次都过岂不是要报他们的培训班，但是我没那么多钱；而且天天晚上都要去上，万一要加班怎么办呢。最重要的，我从心里不喜欢计算机这个专业。我上大学选它是长辈的选择。我不想再去学计算机了。” 阿兰顿了顿，看了看我，没说话，拉着我的手回去了。那以后，我总会时不时地想，我到底喜欢什么？我以后想做什么？我以后可以做什么？这些问题。 阿兰第二天和我建议，说我现在做了部分翻译的工作，要不考她的英语专业。我刚开始觉得挺有道理的，但是后来越想越觉得这个专业又难考，又对以后从事计算机的职业似乎没有太大帮助，还是放弃这个选择。 年后我的几个大学同学也先后在深圳找到了开发工程师的工作，有些开发语言用的c++，有些用的vb。vb这门语言在学校没有学过，他们说比c++容易，他们也是毕业后自学了一阵子找到的工作。他们好心地把他们之前看过的书籍给了我，但是那时没有私人电脑，只能纸上学习，非常苦恼。 而就在我不断在探索以后工作的方向时，妈妈的一个电话让我又面临一个人生的抉择。 第17章 辞职 那时候的深圳，由于流动人口多且乱，警力不足等原因，治安非常不好。每天八卦内容的另一个重头戏就是哪里又出事了，谁谁被偷或被抢，谁谁没带证件被送去惠州的事情。听的人毛骨悚然，不敢上街。 然而日复一日几乎相同的工作，让大家慢慢都觉得工作枯燥无聊了。所以下班后，大家会找各种自己喜欢的方式放松放松。因为第二天还要上班，大家都不会走远。另外那时候偶尔还有查三证（身份证、暂住证和用工证明。更多可以百度“孙志刚事件”），除了在宿舍看电视看小说放松的，大部分人都会在晚饭后约伴在流塘的购物广场、夜市或是附近小公园逛逛。那些地方留下了我们不少美好的回忆，但是后来发生的一些事情让我们也消沉了。 办公室里面有个叫阿玉的小姐姐，是财务主管的文员。人又高又美，而且会打扮，穿出时髦。每次下班后，她不像我们还穿着厂服，总是一出厂门，就脱去厂服，露出她那曼妙的身材。有天下班，我走在她后面，准备去远点的糖水店喝糖水。然而突然一辆摩托车从我身边冲过，接着就看到她倒在地上，而且被摩托车拖着。她大叫：“抢劫！抢劫！”很多人都往这边望，有几个工厂里的男同事追上去，摩托车立马开车了。我跑上前去，扶起她。她流着泪，指着那个包说：“差点就被它害死了。”原来那个摩托车上的人想抢阿玉的包，但是她的包是那种铁链子款式的，割不断，拖着小姐姐在地上磨了一段路。虽然包没被抢，但是她的手臂被粗劣的地面磨破了一大片。从那以后，我再也没看过她穿无袖的衣服了，她说那块疤消不掉，只能用衣服遮住了。 如果说阿玉的被抢事件只是让我出门更谨慎些，后面阿燕的事情让我对离家打工有了悲观的想法。阿燕是工厂里为数不多的安徽人。她高中毕业后，在家呆了一段时间，后来听说同学在这边打工，就和家里人说想出来看看，入厂后在生产线上做品检员。她非常开朗，也没什么追求，每天下班就是各种逛，各种玩。 有天她邀我和几个女孩在夜市里逛。碰到一个卖发夹的摊子还不错，我们都蹲下来挑选。突然我看到一个小个子男人的手伸向阿燕的口袋，我生理反射似的叫了一句：“小偷！”阿燕反应过来，立刻打了一下那个小偷已经偷了几块钱的手。谁也没想到，那个小偷反手给了阿燕一巴掌，说道：“就这么点钱，叫什么叫！送给老子还要看看你是谁！”然后扬长而去。阿燕当时就哭了，一扭头跑回了宿舍。 第二天我去车间没看到她，她的老乡告诉我阿燕辞职回家了。她说她在家时全家把她当宝似的，从小到大很少受欺负。昨天一个小偷都那么嚣张地欺负她，加上这边没有亲人，哭了很久，给家里打了个电话，家里人就让她辞职回家了。 听完这些，我也挺难过的。回到宿舍，我饭也没吃，愣愣地坐在床上。想着我这半年的打工生活，虽然没太吃苦，但是偶尔被指责，被轻视的时也无人诉说。从小不做家务的我，自理能力很差，出来后全部靠现学，有时也会被舍友指责。没人玩时的孤单寂寞，过节时想家，让我突然也不想打工，想回家了。但是回家又能做什么呢？ 过完五一，工厂组织到去年（1998年）十一刚开业的欢乐谷里团建。那是最快乐最平等的一天，不管是工人还是经理们，都在每一个项目前耐心地排着队伍等着，到处都是欢声笑语。只有在那一天里我才感觉到所有人身上的青春气息。每个人都是那么生动可爱，而不是在生产线上面目呆滞的“机器人”，或是严肃正经的主管。团建的午餐是kfc的套餐券，那也是我第一次吃汉堡和薯条。 那之后没多久，阿秀突然辞职了，连最后将近一个月的工资都没有要。听她的舍友说，她是哭着一边收拾行李，一边说她男友不要她了，她要回去问他。 其实我早有预感，因为我对她男朋友印象非常不好。有次他男友过来深圳出差，下班后顺便来流塘看她。阿秀拖着我一起去吃饭，她一直为有这个本科的男朋友自豪。可是他男友看到我，很不热情，说她总是和一群没文化的人在一起。阿秀赶紧说我是大学生，他的态度才好些。阿秀知道我没吃过白斩鸡，点了白斩鸡让我尝尝。可是他男友看到她吃饭的样子，一脸嫌弃地说她饿死鬼投胎。阿秀很不好意思，望着我尴尬地笑。我也很不开心，看着阿秀的面子忍着吃完饭。 但是阿秀很爱她的男友。每次和我聊天时，提到她男友，就是一脸崇拜爱慕的样子。她还告诉我，她在东莞时怀孕了，阿秀想生下来，可是男友以事业为由劝说她打掉了孩子。她觉得自己又不漂亮又没文化，内心有些自卑，也曾说过害怕男友甩了她，所以才会对自考上心。她一直都盼望着在东莞找个好些的工作，男友向他求婚，结婚一起去外面租个大房子，生二个孩子，一儿一女。每次和我说话的时候都是一脸兴奋，我笑话她还刚二十岁，就想嫁人了，她就不好意思地低头笑。但是我想到她男友吃饭时候的态度，又不由为她担心。 她的最后一个月工资，大家都说我和她最好，让我先代领，以后她问就给她。可是直到现在，任何人也没有她的消息，就好像人间蒸发了似的。那时我才真实地体会到“人间过客”的感受。 后来又有几个我熟悉的人跳槽或是返乡，自己工作上也没有什么进步。那时阿兰和我，每天都在研究报纸上的工作，周日也去附近的人才市场逛逛。但是附近的人才市场大多都是招聘普工，而且大多也是工厂，离我们想进市内的想法有点远。而去市内找工作，路程远耗时长，肯定要请假了。没有市内找工作的经验，一两天肯定是没办法找到工作了。而且请假了也没有全勤奖，我和阿兰有点舍不得，我俩慢慢地有种无助感了。 1999年的6月，深圳的台风不断，给家里打电话的那天下着大雨。妈妈在电话那头说，在南昌这边找了个用电脑的工作，熟人介绍的，让我辞职回家。我才知道爸爸妈妈自从我走后也无时无刻不在记挂着我。虽然我每次都说这边还好，但是他们知道外面谋生的艰难。尤其是春运的遭遇，让他们非常愧疚，觉得亏欠我很多。所以春节过后还是在到处托人找工作。 我考虑了一夜，想了很多：我现在的工作，和我如果留下来可能的将来，想了想在工厂里面认识的那些女孩们，想了想市内找新工作等等。一夜未眠，最后，我决定回去留在父母身边工作去。 第二天鼓起勇气和何姑娘提辞职了。何姑娘和阿莲都很震惊，她们觉得我是找到新的工作了，而不是像我说的要回老家去了。何姑娘还说可以给我在即将到来的普调时多加点工资，阿莲则感叹她好不容易教会一个人，又要走了。 我对她们，还有高生也感觉有些不好意思，但是能回家工作的诱惑让我扛住了所有人的劝说。我的工作阿莲以前都做过，除了她不懂英文无法做翻译的工作。他们最后在高生那边调了一个今年招的，也是大专生的文员顶上了。就这样，经过一周的交接，我离开了流塘，做上了返乡的列车。 流塘和西乡在那时真的非常脏乱差，甚至整个宝安当时也是如此。这让我以后丝毫没有想过去关外买房的欲望。就像一个丑女，你看过她以前的样子，即便整容成个天仙，你也总会想起她以前的样子，而顿感无趣。 但是这家工厂留给我的大部分都是还算美好的回忆，后来我还介绍了一些朋友去那边，而且那些之前的同事们都挺给面子接收了。后来我总结有几个原因吧： 1. 有职位高的关系介绍进厂，而且后面一直还在关照我； 2. 跟的上司在工厂里面地位高，受人尊重； 3. 那时我年轻虽然没经验，但是肯干，大家都比较宽容； 4. 级别低，和所有人没有利益冲突； 5. 老乡多，好多事情凭着老乡的关系大家都好说话。 然而这段工厂的经历也给我了一些负面影响。我以后的八卦和大嘴巴，很大程度是在这里被培养出来的，也让我在以后的职场中受到惩罚。 在返回南昌的火车上，我有点不舍的留下了眼泪，我为我毕业后逝去的那一年时光感到忧伤，但是又能回到父母身边工作的希望让我又开心起来。 第18章 再下深圳 回到南昌，又问了父母下那份工作的情况，可是他们知道的还是电话里面那些情况，让我第二天去那边面试时自己去了解下。到了晚上，妈妈的那个朋友打电话过来，一是想确认我回来了；二是告诉我不用面试了，明天早上九点带上户口本，身份证和毕业证这些直接去那边入职上班。那个叔叔得到我肯定会过去的答复后就匆匆挂电话了，我最关心的工资问题也无法问了。 第二天九点前我拿着地址找到了那家公司。看着招牌，原来是家设计公司。走进去，看到一楼一侧放着一张办公桌，摆着几台电脑，打印设备，另一侧放着一张沙发和矮桌，可是没有人。我叫了几遍“有人吗？”，没有任何回复。我看到沙发后面有棵发财树，后面好像有个楼梯，二楼传来有人说话的声音。 我上了楼，看到几个隔开的小小办公室。我叫着“有人吗？”一点点地往里走。这时最后一间房里走出来一个美女，用南昌话问：“还没上班呢，你找哪个？” 我说：“我是来上班的”。 美女上下打量了我，说道：“你就是徐总朋友介绍的那个人呀！” 我不知道谁是徐总，开始有点茫然，不过想想，应该就是吧，就点点头。 她又说到：“徐总今天不在公司，不过他和我说了，你把证件先给我复印下吧。” 过了一会，她把复印好的证件还给我后，就让我在一个小屋里坐着。 快到十点钟，才陆陆续续地有几个人上楼，楼下也有声音。因为房间隔音不好，听到他们都在八卦我是谁，那个美女告诉他们后，他们就不吭声了。 那一天除了中午吃饭，美女给了我一个盒饭以外，我一直一个人待在那个房间里，没人和我打招呼。我问美女她叫什么名字，怎么称呼。她就是笑笑不回复。我又问她，徐总有没有说我以后做什么工作，她说她也不知道，但是徐总回来会安排的。那一天，我就是在房间里面百无聊赖地翻看房子里的杂志。 第二天，我还是九点到了。又是漫长的等待，终于美女口中的徐总到了。一个还算面善的中年男人，挺客气地说：“不好意思，昨天出差去了。”紧接着问了下我的基本情况，然后叫了隔壁一位看上去三十来岁的男人过来，对着他说：“她叫xx，计算机专业毕业的。但是不懂设计，我们广告用的软件也不熟。她先跟着你学习吧。”又转向我说道：“你叫他xx，他是我们这最好的设计师了，以后他就是你师傅了。” 而那个男人立刻抗议道：“徐总，我很忙呀，不好带新人吧。她什么也不会，很难带的！” 徐总瞪了他一眼，说：“新人学会了不就可以帮你做事了嘛，这样你就不辛苦了！” 那个男人看着徐总有点生气了，没有继续抗议了，但是转头没好气地对我说：“那你跟我到这边来。” 我和徐总告别后，跟着他来到另一个小房间。拥挤的房间里面摆着2张办公桌，桌子上摆放着显示器和各种广告纸。 那个男人指着一张空位，说道：“你坐这个位置吧。你把电脑打开，打开pagemaker（排版工具），先学下排版。” 我打开了电脑和软件，但是以前听都没听过pagemaker，本来想请教他，但是他早就转身在电脑上干活去了，压根不看我。我只好随便打开一个历史文档，自学起来。 我以为这只是暂时的，没想到他后面一直都没有理我，而公司其他人即没人介绍也没人和你打招呼，这种冰冷的环境让我伤心不已。更重要的是，没有一个人告诉我工资有多少。另外这天中午等到12:30，美女还没有给我盒饭。我找到那个美女，问道：“今天没有午餐了吗？” 美女冷笑了一下，懒懒地回道：“公司不包午餐的，昨天是徐总让我帮你买的。你看我们都是自己带饭吃的，或者去下面小店里吃。” 我听到感觉很不舒服了，但是还是客气地回了声谢谢，就下楼去隔壁的面馆点了个面条吃。吃着吃着，我有点难过，有点当时就不想干了的想法，但是又想想也许自己要主动点和他们打招呼吧，嘴甜点可能就会有转变吧。 吃完饭回到楼上，看到公司大部分人都在我第一天等待的房间里面聊天。我也走进去，想看看能不能插上嘴慢慢地熟络些。我带着笑容，边说：“你们在聊什么呀？”边走进去。没想到还没等我坐下来，他们彼此看了下，不约而同的走了，留下一个目瞪口呆的我。 下午上班的时候，我看到“师傅”的水杯没水了，赶紧帮着倒水。他看了看我，淡淡地说了声“谢谢！”。我趁机说道：“师傅，我看有个排版设计的非常好，好像写的是你的名字。能不能教我下那个缩排怎么做的？” 他看了看电脑的那个排版，冷静地回复我：“那个不难，做久了就是常规操作。但是我现在没空，要赶个图，你自己先研究研究吧。” 一时间我无话可说，默默地回到座位，坐下来，呆呆的看着电脑。那时候网络资讯远不上现在-有疑问度娘一下基本都能解决。那时要想学习，除了有人教，就只能自己买书自学了。但是这样的地方，这么一个新的方向，我能自学成功吗？ 第三天上午还是这样，我有点失望了。我鼓起勇气走到徐总办公室门口，问道：“徐总，有空吗？” 徐总说：“有什么事情吗？” 我走进去坐下，说道：“之前叔叔没有和我说这边的工资，所以我想问下您，我在公司的工资有多少呢？” 徐总想了想说道：“你没正式工作前，大概三百吧。后面能工作了，就按市场价来。” 我心凉了，想说什么但又不知道说什么，最后说了声谢谢就离开徐总办公室了。回到座位上，我看着还是不理我的“师傅”，心里是无尽的失望。 下班后我回到家里，和父母说了这些情况，我说我不想在那里干了。父母也失望极了，尊重了我的想法。晚上的时候妈妈打电话给那个叔叔说了我在那边的情况和我们的决定，叔叔气得大骂徐总不厚道，他每年给几十万的订单给他，却安排个人都这么抠抠索索，这么不上心的。妈妈劝说他不要生气，别为我搞坏他们之间的关系。 就这样，我又失业了。因为身边也没有人认识那家公司的员工，直到现在我都不知道为什么那家公司的人对我那么冷淡，那么排斥。这让刚离开还算温暖的工厂的我备受打击，不过想着也许只是自己运气不好，才碰上这样的公司。既然回来了，还是再尝试下在本地找找工作。 我以为我毕竟有快一年的工作经验，应该会比去年刚毕业那会好一点。然而现实又狠狠地给了我一次教训。开发工作我还不够格，文职职位少，而且大部分还要靠关系。在深圳我是靠朋友介绍直接上班的，根本就没有找工作的经验。而且南昌那时还没有人才市场，只是在报纸上有少数的招工广告，这些都让我在南昌找工作像无头苍蝇一样。 那时有些宜春的高中同学在南昌上大学，即将毕业。找他们玩时，他们说毕业后也要去广州或者深圳打工去。而一些在外打工的大学同学，联系后发现他们有些人也在深圳或广州，大部分还都在做专业相关的工作。在家呆了两周多的我，碰了几次壁后，实在受不了了，想着还不如在深圳打工呢。 刚好有位大学同学的妹妹也想来深圳打工，听说我又想来深圳，就让我带着她一起来深圳。他说他那边宿舍宽敞，有间房子暂时没人住，我俩找工作都可以住在那里。而且他还自己买了电脑，可以教我编程，鼓励我再去深圳找开发工程师的工作。 于是我带着同学的妹妹坐火车再次来到了深圳。坐在深圳的公交车上，看到道路两边现代化的建筑物，道路上熙熙攘攘的人群，让刚遭受挫折的我又充满了力量。 第19章 告别 自从阿秀匆匆离开后，我交好的朋友就只剩下阿兰了。而我辞职后没多久，阿兰有天打我bb机，告诉我她也辞职了。她说犹豫了好久，最终觉得不辞职，靠请假还是没法找到一个好工作。辞职后她在八卦岭租了间小小的月租房，说这样方便在人才市场找工作。 一个多月后，她开心地打电话告诉我，她终于找到市内一家做拉链的工厂，做采购部的助理。那时候我已经在下一家工厂里工作了，而两个地方离得很远。 后来，我们断断续续约周末见过几次面。我们都为彼此找到期望的工作而感到开心。但是她工作很忙，经常加班，慢慢地我们也断了联系。 至于流塘的工厂，我偶尔从同学妹妹那里听到一些工厂的消息，还能听到一些熟悉的人的名字。同学妹妹说他们对她还不错，但是工厂经常加班，感觉很辛苦，有点吃不消了。果然同学妹妹做了不到半年，也离开了。 而袁大哥在两年后也被总部调去上海负责成立新的工厂，从此我失去了和那家工厂的所有联系。 因为阿兰也离开了，流塘我再也没有很好的朋友了。所以我从辞职后再也没有回到流塘，只是偶尔坐车经过宝安和西乡时，不禁想起以前和伙伴们在那些地方留下的欢声笑语。 在后来找工作的时候，偶尔还能看到这家工厂的招聘信息。但是随着关外房地产的升温，尤其是撤关后，越来越多的工厂搬离深圳，我发现度娘搜不到这家工厂，在地图上也找不到这家工厂了。我知道那个靠代工，靠廉价劳动力挣钱的时代已经过去了。 沧海桑田，世事多变，我已经失去那个工厂所有人的联系。后来我也成为人妻，人母，不再是当年那傻乎乎的“阿英”。可是有时想起她们，不禁地想知道她们都去哪里了？她们过的好不好？ 如果能再遇见他们，真想告诉她们：非常感谢那段时光的帮助和陪伴，让远离父母和初入职场的我过得快乐！ 最后，用朴树的《那些花儿》做个结尾吧。 那片笑声让我想起我的那些花儿 在我生命每个角落静静为我开着 我曾以为我会永远守在她身旁 今天我们已经离去在人海茫茫 她们都老了吧 她们在哪里呀 我们就这样 各自奔天涯 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想她 啦啦啦啦啦啦啦啦 她还在开吗 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去呀 她们已经被风吹走 散落在天涯 有些故事还没讲完那就算了吧 那些心情在岁月中已经难辨真假 如今这里荒草丛生没有了鲜花 好在曾经拥有你们的春秋和冬夏 她们都老了吧 她们在哪里呀 我们就这样 各自奔天涯 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想她 啦啦啦啦啦啦啦啦 她还在开吗 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去呀 她们已经被风吹走 散落在天涯 她们已经被风吹走 散落在天涯 她们都老了吧 她们在哪里呀 我们就这样 各自奔天涯 第20章 揾工 一出站，就看到同学对着我们挥手，然后热情地带我们坐公交车来到了他公司的宿舍。他公司宿舍在小区的一楼，快一百平米的房子，有4间大小不一的房间供员工住。他把我和他妹妹安置在一间放着一张上下铺的空房里。我们安顿好后，他就打开电脑教我怎么用vb编程，因为之前已经看过vb的几本编程书，我感觉还行，确实比c++容易。他还让我复习学校学过的visual foxpro数据库，他还拿出他现在公司做的一些小模块，让我学习。 那时深圳市人才大市场（罗湖宝安北路）只有工作日（周一到周五）才开门，他说明天我们先休息下。后天也就是周五他请个假再带我们去。这两天好好休息，多练习写写代码，同时研究下报纸上的招工信息。 为了找工作方便联系，他还建议我买了一个bb机（寻呼机）。于是我狠心花了两百多“巨款”买了个粉粉的bb机。那时我特别地宝贝它，还特意买了皮套保护它。虽然它后来被手机淘汰，但我一直都好好保管着它，直到现在它还躺在我家的抽屉里。 那两天在家除了学习，我还带着他妹妹把小区附近都溜了一遍，我深深地感受到关内真的比关外又安全又文明好多。另外同学告诉我们，不像关外工厂大部分都是单休，深圳市内大部分公司都是双休。这一切让我们俩对找个关内工作渴望极了。 第二天晚上，他把我俩叫到房间，说：“找工作的时候，一定要有个好的简历。”对着他妹妹又说道：“你的文凭不高，我给你做了一份了，先试试看能不能找到吧。”然后又对着我说道：“因为你以前的工作内容和开发编程没啥关系，你想找开发的工作，只能改以前的工作内容了。” 我赞同地点点头。他看着我俩都没有异议，就找出他自己以前的简历模板帮我们做了两份，然后在外面的打印店各打印二十份。打印完后，他让我们记牢简历里面的内容，还教了不少面试的技巧。 周五早上，他带我们坐车来到桃源路的深圳人才大市场。他还特意告诉我马路右拐走一段路还有个罗湖人才大市场，但是那里机会不多，而且大多都是招技术工人的小企业。千万别搞错了，他以前就走错过。 我们到那里时还没到九点的开门时间，就在外面广场等待。广场上到处都是三三两两的求职者，中间有不少人拿着各式各样地传单大声地叫着：“高薪招人！”，在人群中穿梭。这边有人喊 “四千起步！”那边就有人叫：“五千起步！” 吸引地好多人都看着他们，有些人也上前去咨询。要知道我在工厂才一千元，我这几个在深圳的同学也才两千多。我俩也往那些人靠，同学立即扯着我们说：“别看了，都是骗子！”我俩好奇地看着他，他不好意思地说：“我之前被忽悠过一次！都是些保险的，卖房的！还有要记得，要你交押金的公司大部分也都是骗子！” 九点开门了，电梯人太多，他带着我俩走楼梯上到五楼。每个人排队花五元买了门票进场。检票进场后，发现里面好大呀！几千平米的空间密密麻麻地隔着很多个展位，每个展位都至少有三个人在里面，展位的隔板上贴着招聘的岗位。里面的工作大部分都是制造业的工厂，尤其是富士康，财大气粗地占据了十几个展位。那时的华为还没啥名气，有几个展位，也算很不错了。当然求职者也很多，每个展位都有不少人，富士康那些大厂的展位前每天都是密密麻麻几层的求职者。但是因为它们除了普工接受大专生，其他职位只招收本科生，所以我们都不看它们的展位。 因为我们那时都想找市内的工作，所以开始没有看关外的工厂。我俩看到有满意的公司就递简历过去，如果他们看到了学历还能和自己谈的，就非常积极地表现。但每天有招电脑工程师的市内公司或工厂不多，而且还肯要大专生的公司更少。有几家接了我的简历，再问我用什么语言，做过哪些系统时，没经验的我表现的很怯场，让人一下子就识破了。所以那天没有人接我的简历，愿意给我复试的机会。 而同学的妹妹更惨，人才市场里面招聘的工厂虽然多，但是除了普工，其他职位要求学历至少都是大专以上。所以那天她也没有投出简历。 回家的路上，同学安慰我俩没关系，周末休息下，吸取教训下周再努力。因为同学那时做的是财务和进销存系统，周末两天，我努力背熟了同学说的那几个模块，又做了做常规面试的一些题目，再想了想招聘人可能会问题的问题，感觉又有点自信了。 下周一的时候，我俩又来到人才市场。周一的招聘单位果然如同学所说是最多的，基本上所有的展位都满了。那一天终于有几家公司接了我的简历，说有复试会打我bb机。那一周里我把二十份简历都派出去了，然而只有三家打了我bb机让我去复试。复试基本都是上机实战，虽然学了一段时间，但是真正上机写代码时还是实力不够。所以复试后都没有下文了。 第二个周末，我和同学妹妹有点沮丧了。同学妹妹直接不想找工作了，问我能否介绍去我曾经待过的流塘工厂里面打工。同学看到她沮丧的样子，自己也考虑下觉得确实挺难的，就让我帮问问以前的同事。我打了袁大哥同学-高生的电话，讲了下女孩的情况，和想进他部门做品检的想法。高生很轻松地答应了，让同学妹妹下周一就可以去报到。解决完她的工作后，我又回头操心起自己的工作。 另外，同学又告诉我一个坏消息。他说他们公司招了几个毕业生，7月下旬可能要陆陆续续地过来上班了，宿舍也要给他们住了，所以我要尽快找工作了。于是考虑了两天后，我想市内要求还是高，还是退一步看看关外的工作机会吧，只要能做回计算机相关的工作。 后面两周，我只看关外的工厂的机会，发现明显接简历并且愿意和我聊的人多了，也有了几个复试机会。另外我通过一段时间的编程练习，开发能力有了不小的进步。后来有家工厂复试的几道题全都是自己准备过的，复试很满意。终于在同学新同事入职前找到了工作，工资试用期转正后也有两千。 记得那天得到通知时，几个同学们一起为我庆祝，那天是我第一次吃的面点王，还记得酱骨架的好味道。 得到消息后到入职前的那几天，我每天都在想象着新的工厂和工作是什么样子的，却没想到以后将近两年的工作是那么地艰难。 第21章 女电脑工程师 周一的早上，我开心地拖着行李坐上361公交车来到那个工厂报到了。那个工厂就在龙岗大道旁边，离公交车站近，交通很便利，离布吉检查站只要半小时左右的车程，比起以前流塘工厂，转几道车，还要做摩的，这一点太让人满意了。 到了工厂大门等了一会，有位漂亮的人事文员走出来，带我来到正对大门办公楼的一楼，先让我填好资料，复印好证件后，让我交70元的厂服押金。我记着同学关于押金的话，有点犹豫了。不过既然来了，工作机会难得、钱也不算多而且工厂看上去挺大挺正规的，就还是付了钱。 领了厂服后，她让我马上穿上，然后带我上二楼。二楼有四间房间，最头上是一个大会议室，然后是电脑部，再过来是总经理办公室，靠着楼梯是财务部。一楼是行政部和人事部。 进了电脑部，发现只有3个人坐在房间里。一位电脑部主管，周生，在复试时已经看过；一位电脑工程师，阿心；一位电脑部文员，阿芳。周生告诉我电脑部还有一位经理，何生，在香港，偶尔才过来。 周生是个严肃的人，不苟言笑，介绍我和其他人认识后，对我说道：“你先熟悉下工厂情况，工作我和阿心慢慢地教你。这是你的工作电脑，里面阿心已经装了我们工作的软件，你看看还有什么软件要装的。” 我点点头，谢了他就准备开机看看。可是那个文员阿芳看到周生说完话，赶紧跑过来打招呼，说她是工厂的百事通，以后有什么事情都可以问她。她说话很大声，好像一点也不怕周生。看着她那稚嫩的脸庞，我有点疑惑，但还是礼貌地笑笑谢了她。 中午下班前，早上领我进厂的那个文员打了电话给阿芳，让她带我去宿舍那边吃饭和去自己的房间休息。阿芳开心地拖着我出了厂门，往距离厂区不到200米的宿舍区走去。到了宿舍门口，因为我还没有厂牌，保安拦住了我。可是阿芳很强势地说：“她是我们电脑部新来的工程师，还没有厂牌，我爸说下午就有了。”保安们知趣地让我进去了。 进去后阿芳指着右边的一个小食堂说：“你先去吃饭，去靠墙的那桌。吃完后上四楼，对着楼梯的第一个房间就是你的房间了。” 我说：“你不吃饭吗？” 阿芳笑笑，指着对面的一个食堂说：“我们文员在那边吃饭。”然后和我挥挥手就跑去吃饭了。 我走进食堂，看到里面摆着五张圆桌，每张桌子上摆了七八盘菜。而靠墙果然有一桌，已经有三个人在吃饭了。我走过去找了个空位坐下来，拿碗盛了饭，和正在吃饭的三个人点头笑笑，然后开始吃饭。后来又来了几个人，他们都先看了我一眼，然后什么也没有说就吃饭了。 饭菜还算丰富，但是口味很淡，我想着还要收拾行李，赶紧吃完饭就上楼去找自己的宿舍。上到四楼，我发现是顶楼，除了第一间房间，其他房间都不像是宿舍，还有小孩在楼道上玩耍。我敲了敲门，里面有个清脆地女声说：“请进”。 我走进去，看到下铺有个女孩也在探头看我。我笑着对她说：“我是今天入职的电脑工程师，我叫阿鹰。” 她也笑了笑，说道：“终于来人了，我一个人住的都害怕了。” 她又对着房间的两张上下铺说：“你自己挑吧，不过猜你也选这个下铺。” 我点点头，赶紧把行李放好，打扫起下铺来。没过多久，又有人敲门，原来还有一位和我同天进厂的高级文员。她叫阿燕，是pmc部门的高级文员。她选择了我的上铺，我俩就开心地一起打扫起我们那个床来。 最早已经住了半年的那个女孩，她叫阿琳，是工程部的高级文员。她很开心地看着我们打扫，还给我们简单地科普了下工厂的情况。我从她嘴里才知道阿芳是行政部主管的女儿，怪不得她说她是百事通，而且保安还那么怕她。 下午上班后周生让阿芳带着我去工厂里面转了转，让我认识下各部门的主管和高级文员，还有各部门的电脑设备。阿芳特别喜欢聊天，基本上人人都认识她，于是很快工厂的大部分人都知道电脑部招了一个叫“阿英”（所有人似乎都想当然认为就是这个名字）的女工程师。 晚上吃饭时我发现那个小食堂里吃饭的人都是下午见过的那些人，我那桌的其他人下午见过我，吃饭时也礼貌地和我打招呼。 晚上，我和舍友讲我下午的经历，也说出了我的疑惑：“奇怪呢，电脑部人少事更少，怎么还需要安排一个文员？” 这时阿琳才告诉我说道：“人家爸爸是行政部主管呀！她初中毕业就来工厂打工了，以前做工人的，听说今年她爸爸才把她搞到电脑部去的。你们电脑部多舒服呀！” 我恍然大悟，说道：“怪不得我说她不懂电脑还能做文员。” 阿琳继续说道：“她呀，只做分发资料，跑腿的事情。她自己还说别人教他电脑她都不学。” 因为事情少，加上周生和阿心都不喜欢说话，活泼好动的她每天基本都是在工厂里面到处闲逛。我以为她应该挺轻松挺快乐的，直到有天吃完饭，我和阿燕在宿舍区广场打乒乓球时，她和一个女孩扛着一个装满衣服的大盆艰难地走到球台（水泥球台）前，对着我说：“你们别打了，我要洗衣服了。”然后也不等我们回话，就把衣服一件件拿到球台上，带着那个女孩开始洗衣服。 我和阿燕无奈地收拾东西回到宿舍，阿琳看到我们垂头丧气的样子，就问我们怎么不打了。我和阿琳说了情况，阿琳叹了一口气说道：“她也挺可怜的，妈妈生了九个孩子。她是老大，她妹妹今年初中毕业，也不读书进我们工厂了。她俩每天不加班就要负责做家务。” 我和阿燕听的目瞪口呆，心里不由地同情她来。所以以后我都对她很好，但是谁也没想到，她能在以后给我一个不小的打击。 电脑部的工作比起以前工厂的生产部来说，简直太单纯了。那时香港总部的电脑部开发了一些小的孤立系统，如财务系统、仓库系统、员工管理系统等。我们的工作就是按照香港公司和大陆工厂的需求增加些新的功能。大家每天除了写代码做新功能开发和旧功能维护，就是维护工厂的电脑设备和解决大家在使用电脑时出现的问题。以前这些都是周生和阿心负责的，我来了之后，周生说以后就我和阿心负责维护电脑设备和解决使用电脑出现的问题，他则要专心写代码了，因为需求越来越多了，有些功能还挺复杂的。 这样平淡地工作了一个多月，阿心也很负责地带我，我熟悉了那些自有的系统，可以维护系统的旧功能，也可以独立维护电脑设备了。 但是有天工程部打电话说电脑坏了，周生让我过去看看。我去到那里检查一会，发现是他们的主机有问题。可是主机很重，我搬不起来，只好打电话让阿心过来。于是从那以后，周生不再叫我处理设备问题，由阿心一个人负责。而我主要处理工厂里的各种软件问题。这样的分配让我大舒一口气。软件问题不用体力，而且好多软件问题大部分都是他们使用上的问题。因此我的工作轻松了一些，这让我能有更多的时间边干活边学习，为我能顺利通过试用期帮了大忙。 我入职后的第二周里，宿舍里又住进了一个女孩，剪着酷酷的小平头，但是背后留着个小辫子的女孩。她自我介绍说自己叫阿月，是人事部经理的助理。也就是通过她后来的不断“科普”，我才知道这家工厂原来如此复杂，而这也给我以后的工作带来了层层的阻碍。 第22章 目标 何生，我们的电脑部经理，在我试用期三个月里只来过深圳工厂三四次。听周生说他很不适应内地，因此除了为了解决一些和周生无法在电话里沟通的事情或是香港总经理要求，他才会过来，一般人是叫不动他来深圳的。 我问周生为什么，周生笑笑说他也不知道，也不好直接问何生。这个谜团到后来才被我揭开，而那时周生已经离开了深圳回到安徽，在某机场it部上班了。 因为我面试的时候何生没有过来做最后的复试，由周生全权决定，所以一开始他对我所知甚少。第一次见到他时，我们都在电脑部房间里面干着活，除了阿芳没事干，嘴里哼着歌在看小说。他背个双肩包，轻轻地打开门，和大家打了个招呼，就走到他的位置上坐下，然后打开电脑准备工作了。 周生拍了我肩膀一下，示意我和他过去。我赶紧站起来和他一起走到何生位置旁，周生对何生说：“何生，这是我们新招的电脑工程师阿英。” 何生抬起头，有点漠然地看了看我，说道：“阿英，你以后就好好跟着周生干活了。他会安排好你工作的。” 我点点头，笑笑说：“好的。” 回到各自位置后，大家都继续干活，连阿芳也拿出几张文件对着电脑装模作样地打起字来。 过了一会何生接了个香港公司打来的电话，对方应该在确认工厂这边设备的事情。他一时没转换语言过来，对着周生用粤语问道：“周生，生产部上个月买的设备到了没？” 周生以前告诉我，他来深圳也没有两年，以前在市内公司工作，今年过年跳槽来这边，因此听不太懂粤语。再加上何生问的突然，周生没听懂，有点茫然；阿芳听懂了，但对这件事情不知情，有点愣住了。我听懂了，也知道这事，因为和阿心去生产部看着厂家安装，就用粤语回答何生：“到了，上个月我和阿心去检查过了，没问题的。” 何生有点诧异地看了看我，继续打完电话。他挂电话后，走到我旁边，用粤语问道：“你是广东人吗？” 我赶紧站了起来，也用粤语说道：“不是的，在以前工厂学的。讲的不算太好，但听没问题。” 何生点点头，没再说话，回到座位上工作了。但是他以后过来态度好多了，也会用粤语和我说说话，聊聊天了。他有次还说好多香港人不愿意来深圳，就是因为讲普通话太痛苦了，每次切换成普通话，都要想好久。而且说完了又怕自己用错词，别人没明白或是理解错了，所以很多香港人在说完话后，即便对方表示明白了，都喜欢问多几遍：“你明白没？你清楚没？”，甚至有些人会让你复述一遍他们刚讲的话的意思。这时我才明白为什么当年何姑娘总喜欢说那句：“你明白没？”但是我能感觉到何生不愿意来深圳工厂的原因，远远不止这一点。 10月何生过来时告诉我们香港总部正在采购oracle数据库，年后准备香港总部和大陆工厂全部要换成oracle数据库了，让我们抓紧时间学习。我们都知道oracle数据库是排名第一的数据库，现在有机会用，都很开心。那个月，周生用公费买了几本oracle数据库的书，我们三人每人一本书，工厂没事情时，就在办公室里面学习，那时感觉又回到学校一样，过得挺充实地。 11月何生又过来了。但是他很难得把我们叫到会议室开了个短会。他告诉我们香港总部不单单购买了oracle数据库，而且还购买了oracle erp （企业资源管理）软件。这是一个非常庞大的系统，涉及到香港总部和所有内地工厂运营的方方面面，之前电脑部自研的那些系统都即将被它所取代。目前香港总部正在和咨询公司做前期规划和一些准备工作，我们电脑部以后主要负责大陆工厂相关功能模块的维护工作，因此我们要抓紧学习这个系统了。 当时我们就有点蒙圈了，因为oracle对于我们大多数人来说，就只是数据库厂商，怎么也做起企业管理软件来了？而当时金蝶和用友做广告还是挺厉害的，因此在内地有挺大知名度的，那为什么我们总部不买它们呢？ 我没忍住还是问了问何生：“何生，为什么不买金蝶和用友的系统呢？听说在国内它们买的很不错的。” 何生很不屑一顾地说道：“内地这些厂商的开发工程师连企业管理是什么都不知道，他们能做出什么样的软件？” 我听了有点难过了，但是想想，企业管理到底是什么，我也不知道。那时候国内确实还没有很成熟的erp软件，很多企业的管理思想也确实还很落后，市场上的软件基本都是做财务软件或进销存管理软件。大部分企业一般都是只用了一些财务软件，少部分企业还会用简单的进销存软件。个别大的企业会定制开发企业管理软件，客户当前有什么需求，就怎么开发。那时我懵懵懂懂地有点认同何生的话。 讲完这些后，何生从背包里面拿出了一些资料，说是一些erp概念和oracle erp软件的介绍，让阿芳复印几份给我们每个人学习。 我们拿到资料后，发现果然里面大部分内容都是我们听都没听过的企业运作相关的概念，除了和现有系统有些相似的一些功能，如财务相关的，仓库进销存，订单管理。何生走后，我和阿心和周生表示了我们的忧虑，周生难得地赞同了，而且还说就我们这三个人肯定搞不定，压力有点大。不过他稳重很多，安慰我们先学习吧，看看后面的情况，他会和何生再商量的。 到试用期三个月时，周生把我叫到会议室，说他和何生都很满意我的表现，所以试用期通过了，工资也升到之前面试答应的两千块了。我很开心，心里想我终于做回了自己专业的事情了，大学算没白读了，以后有经验了也可以去市内找份工作了。晚上，我邀请周生、阿心和阿芳一起出去吃饭，他们也爽快地答应了。那是我们第一次聚餐，大家都非常开心，我那时想就这样其实也还挺不错的。 试用期过后，我觉得工作稳定了，就又重新考虑起自考的事情。那时深圳有两位大学同学辞去了我们眼中的“好”工作，回家复习备战研究生考试。在给他们饯行时，我和其他同学们介绍了自考。我觉得对于我们还要继续打工的这些人来说，自考还是挺合适的，希望他们能和我一起去考试。他们虽然觉得挺难坚持的，但是想想也不耗费太多精力和财力，也答应和我一起试试了。不过他们很明确地说要继续选“计算机”相关专业。但是我不是很想继续读“计算机”专业了，但是又不知道可以选其他的什么专业，所以都一直这么悬着。 那天下班后，我回到宿舍，鬼使神差地又翻起自考报考指南，看起所有的专业来。突然我发现有个“工商企业管理”专业，而且就在深圳本地的大学-深圳大学有这个专业。我赶紧浏览起深大“工商企业管理”专业自学考试的科目，算一算，总共18门，涉及到企业管理的方方面面，尤其是感觉和今天何生带来的资料里面的各个方面都有对应。虽然除了三门公共课，其他的每门我都很陌生，但是那时，我一点都没有感觉到困难，而是觉得突然就豁然开朗了，马上就确定了我自考的目标。 谁也没有想到，这一决定却开启了我之后长达五年的自考学习，而当时和我一起报考的同学们在考了两次后就基本全部放弃了。 第23章 调动 电脑部隔壁就是总经理办公室，周生告诉我总经理叫张生，负责管理大陆的所有工厂。 我每次路过总经理办公室时，门都是关着的。即便坐在电脑部，隔壁也是静悄悄的。偶尔有访客在里面大声说话时，才能听到声音。所以总经理在我心中一直挺神秘的。后来有次阿芳和我在上楼梯时，刚好碰到他。阿芳叫了他一句张生，我才看清楚了他的模样。 一直以为和他应该没什么交集了，直到周生知道我会说粤语后，张生那边电脑或系统有问题时，周生就让我过去看看，这样才算和张生正式开始打交道了。从那以后，在工厂碰到时，我和他打招呼，他也会微笑地点点头。 那天何生和我们开完要启用oracle erp系统的会议后，就去了总经理办公室，直到快下班才出来。他回来后告诉我们，系统实施推广由香港总经理总负责，深圳工厂只负责工厂要实施的那些功能模块，由张生负责推进。 在厂商和咨询公司的建议下，首先是让香港总部把财务系统用起来，剩下的几大功能模块香港总部和深圳工厂将一起推进。因为系统庞大，大家可能在接下来的一年里会非常辛苦。不过他也和两位总经理都提过招聘新人的计划，他觉得通过的把握还是很大的。 他还告诉我们，厂商和咨询公司那边也会到深圳给大家做培训，并且提供完整的文档供我们学习。果然，第二周，和何生一起过来的还有香港咨询公司的实施人员和培训讲师。 何生早就让阿芳发了通知，告知工厂所有的经理、主管和电脑部同事都必须参加培训。第一天大家都出席了，然而第二天人就只有我们电脑部、张生和寥寥几个经理和主管。何生又让阿芳打电话一个个地催，结果不少人都说有事情太忙，参加不了了。而那些参加的人也都是一副无精打采、心不在焉的样子。 培训结束后，张生和何生脸色非常地不好。何生回到电脑部，很生气地说：“一天三万块的费用，没人珍惜！还指望他们怎么推系统！” 果然后面两周，何生没有上深圳，和周生打电话也没有提erp系统的事情。就在我以为可能又要和第一家工厂推广qad mfg\/pro系统一样搁浅时，何生突然又来到深圳，还没开电脑就把我和周生叫到大会议里。 何生让我俩坐下后，对着我和周生说道：“你们都知道这次推广erp系统对我们公司来说，意义非常重大，老板和总经理都非常重视。但是这几周据我们观察，可能工厂这边压力会比较大。另外咨询公司给的规划里面，工厂这边的工作项特别多，而且很复杂，需要持续地有人协助张生。” 然后他顿了顿，看我俩点点头表示理解，继续说道：“所以打算把阿英调去做张生助理，协助张生把oracle erp在工厂里面用起来。” 我听到就惊了，本来想着叫我过来，只是想让我多投入些时间在这个工作上，但没想到居然是直接调过去做助理。 我赶紧摇摇头，说道：“可是我对工厂管理那些都不懂呀，我怕搞不定呀！”本来我还想说，我也没有做过助理。但是想想，还是有点心虚地没有把这话说出口。 何生似乎已经知道我想说什么似的，说道：“咨询公司那边都给了工作计划，张生会和他们对好要做的事情，然后交代你去做的。有困难你找张生，他会帮助解决的。选择你是因为你会讲粤语，又懂电脑，又会开发，和各方面都可以沟通的到。” 我只好望了望周生，周生似乎也明白似的，说道：“阿英如果调过去的话，电脑部人就更少了，我们会忙不过来的。” 何生点点头，感觉也像意料之中的问题，回答道：“香港那边已经批了，深圳电脑部还可以再招两位工程师。” 一个换两个，周生没说话了。我也沉默了，因为那时我对电脑部还算挺满意的，而接触张生的那几次，虽然他彬彬有礼，但是沉默寡言，不苟言笑，每次去他房间我都很拘谨。这时何生看到我沉思的样子，又说道：“erp行业是非常有潜力的一个领域，而且oracle erp也是全球排名第二的erp系统。不是所有人都有机会用上这个系统。你先考虑下，好吧！” 晚上吃完饭，我打电话给了两个做管理软件的同学，想听听他们的意见。一个同学觉得冲着oracle的招牌，可以试试；但是另一个同学就觉得出来了就很难再做回开发工程师了。 回到宿舍，我又和舍友们说了。三个女孩居然听了全都很羡慕，一致支持我去当总经理助理。她们对电脑工程师的工作和收入一无所知，觉得应该和工程部的那些工程师差不多，当了总经理助理，肯定比普通工程师更强。 而我，却被何生在培训后提及的培训讲师“一天三万”的费用所吸引了，想着一年后再去找erp方面的开发工程师工作应该也不会少吧。 于是第二天我和何生打了电话，表示我愿意调去做张生的助理了。何生很高兴地挂了电话，没多久，又打电话过来，让我去隔壁找张生，看看他如何安排。 我走到隔壁，敲了敲门，在得到张生的允许后走了进去。张生笑了笑，说道：“何生说你同意调来做助理了。后面一年要辛苦你帮手了！” 他又指了指门口旁边的位置，说道：“我让行政部等下收拾下那里，放个办公桌椅，明天起你就在这个房间上班了。” 我心里叫苦不迭，真没想到还要和他在一个房间上班，以后要闷死了。但是答应的事情无法后悔，我只好点点头，说了声好就出去了。 回到隔壁电脑部，周生正式对阿心和阿芳宣布了我调去做总经理助理的消息。阿心笑笑，开着玩笑说以后要我多照顾啥的。但是阿芳有点愣住了，然后一反常态地冷漠起来，什么话也没有说。 第二天，我从电脑部收拾了我的东西就搬到了隔壁，开始了我一年多的总助工作，也不知不觉地卷入了争斗的漩涡中。 第24章 看不见的斗争 我们工厂的香港总公司是最早进入横岗的港资眼镜企业之一。横岗在上世纪90年代，遍地都是大大小小的眼镜厂。那时有句话：全世界有七成的眼镜来自横岗。只不过后来，随着深圳房地产的升温，人力成本的上升，不少厂商转移到内地开厂，才逐渐形成了全国另外四个眼镜产业基地，即浙江的温州、福建的厦门、江苏的丹阳和江西的鹰潭。但是和横岗主打中高端眼镜不同的是，其他产业基地主打的是中低端市场。 然而和那时大部分在深圳的工厂一样，横岗的大多数眼镜工厂都是为世界级大品牌做代工或是贴牌，靠廉价劳动力挣取加工费。而后来二十世纪深圳的高速发展带来的各种成本的攀升，再延续代工或贴牌，已经毫无利润可言。但是已经对眼镜行业一清二楚的厂商们，发现加工利润率只占世界大品牌销售毛利率的2%左右，于是一些大眼镜公司也纷纷开始做自有的品牌，慢慢地摸索出了门道，在国内涌现了出了不少知名的眼镜品牌。 听说我们公司的老板是潮汕人，早年偷渡到香港，从学徒到后来自己开厂成立公司，还出任过香港眼镜协会会长。改革开放后，是第一批来到深圳开厂的香港商人。在他的影响下，他的多个兄弟、亲戚和朋友也跟着自立山头，和他有关的眼镜工厂多达十几家。而对于这些后起之秀，他非常大度，从不打压，而是抱着欢迎的态度给予帮助。那些工厂没单没生意时，还会分些单给他们做，所以他在眼镜行业颇有好名声。另外，从工厂里面出来的很多技术工人，也在深圳的大街小巷开起了各种眼镜店和代理店。因此在深圳眼镜行业圈子来说，这家工厂和老板算是非常有名的。 我在工厂那时，公司在深圳横岗就有三家分厂。主要有胶架、钛架、金架等多条专业生产线，生产各种类型的眼镜，产品全部销往欧美市场，客户均为欧美一线大牌眼镜品牌。所以工厂全年都非常忙碌。 另外老板对家乡人也特别好，从家乡来的亲戚，朋友，甚至只是同乡都一概接受，因此当时三个厂大部分都是他潮汕老家那边的人，早期没有现代化管理之前，管理人员也全是他的亲戚。就连食堂里的饭菜，都严格按照潮汕的风俗和口味来安排。每月初一和十五都是拜神后的水煮肉、蒸鱼、虾之类的，让其他人无法消受，匆匆吃几口完事。 后来香港公司上市后，逐步引入职业经理和现代化管理，才慢慢地有些职业的香港经理人进入企业，担任新兴部门的管理职位，如工程部、pmc部、品质部、人事部等现代化管理产生的部门；而工厂财务、采购、行政、车间、仓库仍然由老板的那些亲戚把控着。 这些亲戚或者叫旧部吧，文化程度低，没有自我提升意识，多年老板对他们好却养的特别嚣张。引入香港总经理和部门经理来深圳工厂后，极度不配合，各种对抗，让那些香港人非常头疼，但也无可奈何，一直在隐忍。电脑部经理何生也就是因为曾经多次被他们气的不行（包括安排阿芳进电脑部做文员），所以非必要不愿意来深圳公干。 老板虽然对亲人朋友特别讲义气，但是对职业经理们却比较苛刻。他曾多次说这些职业经理人总是乱花钱，引入那些他无法理解的管理模式和管理工具。他觉得那些职业经理人总是搞花架子，远不如他那些旧部能生产出达到客户满意的产品实在。所以我做总助后，经常能感觉到那些职业经理们的憋屈和无奈。 而引入erp系统却让那些职业经理人看到了改变现状的希望。这里有必要简单介绍下erp。erp为英文enterprise resource nning三个单词的大写缩写，中文翻译为“企业资源计划”。它是在mrp ii（企业制造资源计划）基础上发展演化的系统，因此除了具有mrp ii 已有的生产资源计划、制造、财务、销售、采购等功能外，还有质量管理，产品生命周期管理，库存、分销与运输管理，人力资源管理和项目管理等功能。 按照咨询公司的介绍，引入erp系统将能在以下多方面受益。而这些优点深深打动了香港职业经理们。 “缩短周转的时间；物流与资金流的集成；加强物料和生产计划；模拟不同市场状况对生产计划、能力需求计划、物料采购计划和储运等工作的影响；增强企业对经营环境改变的快速反应能力；实现管理层对信息的实时和在线查询；为企业决策提供更加准确、及时的财务报告；及时提供各种管理报告、分析数据；系统本身具有严格的内部控制功能。” 而一直对花钱买非生产设备和软件有异议的老板，刚开始也是不愿意花几百万购买软件的。但是听说我们的客户们和本地最大的竞争对手都已经用了或是购买erp软件后，就开始动摇了。而本地最大的竞争对手购买的是世界排名第一的sap（德国），却导致丢失了一些美国客户的订单的消息，加上我们最大客户（某伦）用的是oracle erp时，就终于同意购买了。 使用erp系统势必要求所有信息入库，这样信息透明、准确、及时，所有人的工作可以制度化、标准化、流程化，就不会再像以前一样，必须找那些“旧部”们才能拿到数据；而且使用erp系统，要求所有的管理和文职人员都要具备电脑操作的能力，不具备能力的人只能被淘汰。这些隐含的优点让职业经理们纷纷支持，大有摩拳擦掌立即想就用上系统之势。 但是他们当时却没有想到实施erp系统不像普通的软件一样，是一个需要现代化管理支撑且非常系统化的大工程，因此全世界成功实施erp系统的企业不到20%。再加上刚开始时oracle erp系统还是全英文界面，本地化版本直到半年后才提供，而且翻译的特别蹩脚；另外系统里面有大量的专业管理词汇和缩写，如jit、kanban、rma等。这也是为什么培训时那些主管们积极性不高的原因吧，因为根本听不懂。但是那次培训却让那些“旧部”们很快就发现了实施erp系统后他们将面临的处境，于是马上形成了统一战线，开始抵制或拖延实施工作的开展。 另外当时erp咨询和实施尚处于起步阶段，香港咨询公司不了解大陆工厂的运作，尤其是这种管理落后的工厂，直接生搬硬套。实施过程中也因为自身经验和能力不足引发了不少问题，结果落人口舌，让香港经理们吃了不少哑巴亏。 这些都是我以后慢慢总结和思考发现的，只是当时的我还真天真地以为做个总助就是去帮助推进erp系统那样单纯，却没想到自己不知不觉地就被“旧部”们划入了香港人的战营，而以后更是从针对工作直接上升到针对人的攻击，让我吃尽苦头，最后心灰意冷地离开。 第25章 替罪羊 （这一段经历是非常难过的，而且涉及到不少erp实施的细节。反复修改了几次，希望说明白了吧。） 同宿舍的人事部助理阿月在我答应调动的第二天，就得到她经理的通知，让她打印一个人事调动通知分发给了各个部门。熟悉的大部分人都为我感到开心的，除了阿芳不再理我了。 阿月告诉我，阿芳爸爸林生（也就是我们的行政部主管）是老板的亲戚，老板对他非常好。除了每年老板给他发工资，还额外贴补他很多，尤其是他的孩子不断地出生。他和车间主管谭生（老板开厂以来的老部下）本都属于张生管，但是他俩从来不理会“后来居上”的张生，反而经常找各种理由对着干，张生却拿他们无可奈何。管着采购、财务的主管也是老板的亲戚，有样学样，这样导致张生在工厂威信不高，他们之间不时有摩擦发生。我现在去做张生的助理，在他们眼中，就已经被划分到香港人阵营里了，阿芳当然不会再理睬我了。 可是其实我做张生助理也做得很不开心。刚开始调过去时，erp实施工作还没开始。因此我每天主要就帮助张生处理那些文秘类的事情，例如接听电话，收发、复印、编辑、打印、归档各种文件、做会议记录和日程安排等。这让刚摆脱助理工作不久的我很不开心。而且张生沉默寡言，办公室里安静得针掉下的声音都听得到，感觉特别压抑。 好在没多久，香港总部终于发了通告，正式启动erp系统的推进工作。可是这让我寄予厚望的工作却因为他们之间的斗争导致我每天如履薄冰，最后吃尽苦头。 我和周生开始只觉得香港人对工厂那些“旧部”们不信任，但是后来我们发现他们对我们也不信任。对于erp实施工作，咨询公司有一份非常清晰的工作计划表。然而只有香港经理们才知道具体内容，我和周生从来没有见过。每次都是等张生和咨询公司定期沟通讨论后，张生再将需要跟进的任务分配给我们。 原定的培训无疾而终，任务像挤牙膏一样一点点地分配，这让本来就对企业管理和erp系统没有多少概念的我们非常地茫然。当我们和别人沟通工作时，他们问“为什么要这么做”和“这样做能解决什么问题”等时，我们经常都被问的哑口无言。 那些“旧部”们因为担心系统上线后他们将会被淘汰的命运，千方百计地阻扰各项工作的开展，还经常让阿芳打听系统上线的安排，提前想好各种理由。而我们将碰到的工作阻力或是问题反馈给张生等人，他们找那些人了解情况时，那些“旧部”们又换了一副嘴脸，说自己没有不愿意或阻扰的情况。这些都让张生对我们也产生了不好的印象。 另外由于咨询公司的不专业（或是没经验吧），好多非常重要的工作项他们都没有提醒香港经理们，导致有些工作实施了一阵子发现问题后再返工。举个记忆深刻的例子，使用新系统需要给所有的物料进行重新编码。而为了使每一种物料都有个独一无二的号码（和我们的身份证编号规则类似）而且可读性好，还可以扩展，编码规则必须严谨地设计。而刚开始时，他们就简单地把旧物料编码直接导入系统，后来却发现不少物料编号重复，或是新的物料没法编号等问题。最后只好清库，重新设计编号规则，再重新编号导入系统，浪费了时间不说，还被“旧部”们在老板那里投诉，说折腾这些没用的，耽误了生产。 缺乏专业的经验指导，香港经理们对实施工作并不重视。例如第一阶段，要将基础数据入系统。他们只是指定了电脑部同事导入或录入，然后我审核。但是阿芳干了几天录入数据后，就罢工了。说数据量太大，每天加班，而且还总被我发现她录入的数据质量有问题。 好在张生也意识到基础数据的重要性，和咨询公司、香港高层们又是一顿讨论了，觉得以后系统上线后，所有部门都需要做录入数据，查询数据、出报表的工作，所以决定让以后要使用erp系统的部门都招1~2位文员（要求不高，高中文化，会用电脑就可以）专职做这些工作。这样也让那些以“人手不足”为理由的部门主管们无话可说了。 好不容易所有基础数据都入库了，可以正式开始试用了，却又是好一阵“鸡飞狗跳”。因为系统在工厂的流程中设置了大量的限制，导致无法继续操作。例如以前采购时，供应商总会多送一些货，而采购也没有任何异议接收了（理由都懂的）。然而用新系统后就无法入库，因为超过了系统的限制。 还有以前仓库里物品（尤其是贵重的金属）经常“丢失”，车间里半成品（尤其是接近成品）经常“报废”等情况。那时工厂没有安装检查设备，不少员工夹带私货出厂，尤其是老板的那些亲戚老乡们。横岗很多眼镜店都有偷偷卖各大欧美的一线大品牌的眼镜架，而这些都是各大眼镜工厂被“报废”的瑕疵品。张生和老板反应过多次，老板都不相信。而用了新系统后，“丢失率”和“报废率”一目了然，而且系统还有报废率的限制，而且报废必须要有品检人员的报告和签字。 所有的这一切都让“旧部”们非常生气。他们看到无法阻碍系统使用，就开始想其它的办法。一开始他们就让自己部门的文员不要及时地录入数据，即便我每天去催促都没有任何效果。这样张生他们看到的数据都是过期的。但是张生和咨询公司商量后，设置了时间限制，超时的必须找香港总经理批复才可以入库。他们又让文员在数据录入时故意录错。张生又让我翻译操作步骤，分发给各部门，并且将数据质量和文员的绩效挂钩。发现这些招没用后，就开始拿为香港人工作的人泄愤。 阿月的人事部经理是香港人，人又圆滑又隐忍。林生嚣张惯了，有时拿他取笑，他也不生气。林生泄愤的第一个人就是阿月。阿月来工厂都一年多了，小平头和背后的小辫子一直是她与众不同的标志。可是有一天，林生突然指着她说：“你这婆娘，怎么留这样的发型！”然后对着阿月的经理说道：“我们都是管人的，自己的人都没管好，赶紧让她把辫子剪了！否则以后工厂的人有样学样，这工厂跟夜总会一样了！” 阿月当时就愣了，反应过来气的趴在桌上哭了。而她的经理却只是息事宁人地劝她把小辫子剪了吧。中午阿月回到宿舍，哭着告诉我们发生的事情，然后非常不舍地让我拿着剪刀剪掉了留了几十年的小辫子。可是下午回到办公室，林生又说：“这个平头和男孩子一样，去买个假发带上！”阿月再也受不了了，气的直接顶了他：“你早说不允许平头就好了，我剪掉了留了几十年的胎发，那你现在又说还要带假发！我不干了行吧！” 她的经理还想劝她不要冲动，但是林生很快就接着话说：“这是你自己要辞职的，你现在收拾下就可以走了。算你一天的工资。” 于是我就这样失去了一位好朋友。后来还有不少文员也和我说他们主管总是找她们麻烦，还有几个文员做不下去离开了。但是张生还是有办法，他从生产车间或部门里面提拔一些有上进心的女孩，因为都是熟悉的，自己的人，那些“旧部”们也没办法了。于是他们开始找我的麻烦了。 那时应该是林生和保安交待了吧，每次出厂时他们总喜欢检查我。有时我去分厂拿样板时，他们都非常严格地要看我的放行条。我从阿月离开后，就知道他们可能要对付我，所以做事也非常小心。但是再小心还是有疏漏。 有天中午我从工厂出来时，忘记带工牌了。于是在宿舍门口时被保安拦住了，我找了几个同事作证，那个保安就当作不认识我一样不让我进门。没办法，我打算回到厂区拿工牌，可是厂区的保安也以我没有工牌为由拒绝我进入。最后还是快上班了，同事们进厂帮我拿的厂牌，我才进去了。不记得当时怎么争吵的，只记得当时被那些保安们气的哭了。 后来我把这事情告诉张生时，他一副事不关己，神情漠然的样子让我大受打击。从此我对这家工厂和张生心灰意冷，工作也没有以前那么积极，开始寻找下家了。 第26章 继承者 “simon（张生英文名），早晨！”一个背着双肩包的三十岁左右的年轻人没敲门走了进来。 “呀，早晨！你今日上着来呀！”张生抬头看到他，立马站起来走过去。 “嗨呀，我们去会议室聊下先，等阵让你助理叫其他人过来见个面了！” 张生和他去了隔壁会议室。没多久，张生出来让我打电话给工厂的经理和主管们去会议室和老板大儿子见个面。我才知道那个年轻人就是老板的大儿子。但是当时还以为就是一般的认识下。不久后老板的女儿和小儿子也开始不时地来深圳工厂，我们才明白过来，老板是准备退出江湖，开始让孩子们接班了。 八卦说，老板的大儿子大学毕业后就在香港公司那边一直在工程部做，老板身体越来越差后，才让他跟着香港总经理开始学管理。大儿子看上去很谦逊老实，也非常听老板的话，对待那些香港经理们和“旧部”们都很温和。老板的女儿虽然也是一直在香港公司的市场部做助理，但是为人嚣张很多，不管是香港经理还是她的亲戚叔伯，她都非常不留情面。老板的小儿子从小在西方受教育，大学却回到北京大学读书。我们都很好奇为什么他大学在北大读书，老板却是得意地说：“北大好呀，都是高干子弟或是以后的潜力高干，以后做生意好帮手呀！”不知道这么多年是否如愿。 老板安排儿女接手公司的心思挺明显的，大儿子接手大陆工厂的管理，女儿接手香港公司，小儿子处理政企关系和开拓新市场。不得不说，如果儿女们都给力的话，这个安排确实不错。但是后面的很多事情证明他的孩子们并没有像他那么能干。而二代们的加入让香港高层们也意识到自己有要被取代的危险了，让斗争更加地激烈了。 老板大儿子以前在工程部，相对来说比较单纯。到深圳工厂后，他还是挺用心地到处去了解工厂的运作。刚开始他还是非常尊重他的那些亲戚和叔伯（老板的旧部们）。可是那帮“旧部”们从小看着他长大，还是把他当作小辈看待，总是一副教小辈的姿态。可是老板大儿子慢慢地发现了工厂里面各种异常的操作，发现那些“旧部”们并不像他们嘴里说的那样“为工厂卖命”，而是利用工厂谋取私利。问责“旧部”们还被他们找各种理由搪塞不改正时，他也慢慢地对那些人失望了。 当他告诉老板说“旧部”们存在的各种问题，老板还是不相信，还认为他是被那些香港经理们忽悠了。直到我离开后，香港老板的儿子开始逐步接手工厂，给工厂门口安装了探测器，换成自己信任的保安，才揪出了几位“大老鼠”。另外还抓住了那些人贿赂招人，开小厂高价分包和供货等证据，才终于让老板对“旧部”们彻底地心灰意冷， “旧部”们从此才逐渐退出工厂管理。 虽然他整顿了那些“旧部”，但是他也做了很多让工人寒心的操作。用了erp系统后，对工厂排班，各工序的工作时间等情况一清二楚。虽然张生他们早就发现了一些问题，知道工作效率有提升空间，但是估计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或是一直如此，如果改了工人会闹事的原因吧，没有做严苛的改进措施。 但是老板的大儿子来了后，发现有些工人偷懒聊天，在厕所睡觉，看小说等行为，特别生气，自作主张让行政部出台一些措施：除了休息时间的上厕所要申请，领时间牌，每天二次，超过扣钱；把厕所门板锯矮，这样可以看到人是否是真正在上厕所； 加班要申请，必须主管才能批等。让工人们唉声载道，听说还有知道老板电话的工人打电话给老板说他儿子不给人活路。那段时间走了不少人去另一家竞争对手工厂。 老板除了培养继承人，还在积极物色继承人的另一半。但是和普通人认为要找门当户对，强强联合不同的是：他觉得找个能帮助儿子管理工厂的普通人就可以。 有天阿月悄悄地对我说：“你觉得老板大儿子怎么样呀？” 我有点诧异了反问她：“什么怎么样？还行吧，反正不是我老板。” 阿月笑了笑，说道：“今天听到张生问我老板你有没有男朋友，说可以介绍给老板大儿子。” 我听的下巴都要掉了，说道：“不会吧，他们看得上我！” 阿月却一本正经地说：“好像老板让张生看看工厂里面有没有学历高些，能力不错的女孩子哦！张生说第一个就是你啦，估计他们有点那个意思了！” 我头摇的和拨浪鼓一样，说道：“别，别，我害怕，没那个命！” 第二天，我在电脑部和周生在打报表时，阿芳突然问我：“阿英，听说老板要撮合你给他儿子哦！” 我很诧异地看着她，既因为她很久不主动和我说话，又诧异她怎么知道了。不过我回到：“没有吧，我长的又不好看，人又不聪明，我也没和老板说过几次话，他们怎么看的上我。” 阿芳深感认同地说：“是呀，我也这样觉得。不过听大人说，老板只要人可以帮忙，孝顺父母，能生孩子就行！” 我“恍然大悟”地说：“这样呀，不过我以后只会生一个孩子，没办法像母猪下崽一样那么生！（因为她妈妈生了9个孩子）” 阿芳当时就气的脸红，起身摔门走了。 中午阿月扯着问我：“你今天是不是骂了阿芳？”我诧异地说：“没有呀，就是她今天问我为什么看不上老板儿子，我说我不会母猪下崽！” 阿月听了大笑，说道：“怪不得她今天跑到林生那里，说你看不起他们！” 不过这事情，因为阿芳不知怎么地添油加醋，在林生口中我成了“看不上潮汕人”。张生也没有再和我提老板大儿子的事情了。后来我走后，接替我的助理是个潮汕女孩。张生也还在继续撮合，可是她没干几个月也走了。 老板的女儿虽然来工厂很少，但是一来动静都很大。每每都要拉所有人开会，大多都是关于客户投诉，新需求这些事情。她非常有大小姐派头，对谁都是别人欠她几百万的样子，对我们这种职员，更是呼来唤去地。所以我不愿意和她有太多接触，每次她一来，我就下车间或是去电脑部那边。半年下来，和她打交道不多，但是听说把那些“旧部”们和香港经理们都折腾的够呛。 老板的小儿子则完全是个“地主家的小儿子”模样，每次来都是来顺便玩的。在工厂里面东看西看，还会和工人们用潮汕话聊天。听人说，后面他也没做眼镜这行了，在香港开了个it公司。 我辞职后就没有太多关注这家工厂了。写文的时候，搜了搜它，看到了现任的董事长，不出意外的就是老板的大儿子。但是香港公司和这家工厂的现状看上去很差了，时过境迁，也许就算老板在世也无力回天吧。 第27章 短暂的总秘 2000年底核算年终奖的时候，张生把我叫到他办公桌前，先告诉了我一个不痛不痒的、意料之中的年终奖数额，看到我点点头表示接受，又接着说道：“政府批了一大块地给我们工厂，等那边厂房建好了，我们三个厂要合并搬到那里去。我还是大厂的总经理，你依然可以做继续做我的助理，当然也可以回电脑部。” 本来只以为聊年终奖的我，听到这里有点愣住了。虽然之前总想着回电脑部，但是突然让我选择的时候，感觉又挺彷徨的。那时周生已经辞职回老家了，新招聘的主管是某个“旧部”推荐的人，后面招聘的两个男工程师也不是很合拍。另外自从上了oracle erp系统后，电脑部大部分的工作都是基于oracle erp做些界面的自定义，新增或改进报表，数据维护，性能优化的工作，和外界的软件开发不太一样。 看到我沉默的样子，张生说道：“没关系啦，那边厂房都没开始建，搬迁没那么快了。你慢慢考虑，有结果告诉我就好了。” 2001年开年后老板和香港总经理来深圳更加频繁了。老板像打扮自己的新房一样打扮着新厂区，整个厂区请的是香港知名设计公司设计的，里面的植物都花了好几百万，机器设备、各种设施也是顶尖的，宿舍也宽敞很多，还有不少娱乐设施。大有想把新厂区打造成为“横岗第一眼镜工厂”的决心。 所有的人都在期盼着搬迁，除了我。我对这家工厂已经逐渐地心灰意冷，而且搬迁的那个地方比较偏僻，没有公交车经过。看着工厂大家都在为搬迁做准备，我越来越着急了，想着赶紧找个工作离开，否则以后去了新工厂找工作更辛苦了。周末有时间就跑去深圳人才市场看看有没有好的机会，但是都被无法请假出去面试搞得无疾而终。 就在我都打算辞职租个房子找工作时，阿月突然打我手机（2000年底的时候我终于买了属于我的第一台手机），说晚上要不要加班，约我去横岗大厦逛街。 晚上在当时横岗唯一的一家麦当劳里，我看到了离别几个月的阿月。她看上去胖了不少，比以前在眼镜厂也明亮了许多。原来她离职后去了一家位于龙岗的大型港资厨具工厂做行政部经理助理。她说那家工厂可好了，现在正在招总经理秘书，今天约我就是想介绍我去试试。 本来她知道我只想做电脑相关的工作，开始也没有推荐。后来行政部经理又要她在职位要求加上一条“熟悉大型erp系统优先”的要求，她才试着和行政部经理提了我的情况。结果她的经理对我很感兴趣，问我愿不愿意过去面试下。 我听了一边为她一直记得我感到高兴，一边又对这个工作机会有点失望。因为自己真的不善于做这类需要察言观色，需要“伺候人”的工作。这一年做助理下来，还是觉得做工程师单纯很多，不想再卷入什么破争斗去了。而且我那时也没办法请假去面试，即便张生批了，那个行政部的林生根本不批。 阿月非常理解地安慰了我，转移话题说说笑笑过去了。本来以为这事情就这样结束了，阿月过了几天又打电话说，工厂最近加班，这周日总经理和行政部经理都在，问我周日能不能过来面试。我想反正周日也没事，试试就试试吧。 周日一大早，我赶到那家工厂门口，就看到阿月在那等我。阿月带我进去后，我发现那个工厂又大又新，办公室大楼和厂房比我现在的工厂真的好太多。 在会议室等了会，就看到一个四十岁左右的中年男人和小一点的女人进来了。那个女人自我介绍说自己是行政部经理，男人是公司总经理，也是老板。 他们先让我自我介绍了下，还问了我现在工厂的老板和经理那些人（两家厂距离三四站路，都属于龙岗区），说他们都有打过交道。董事长听完我介绍后就说有事离开了，留下行政部经理继续面试。她问了我不少问题，还问了我们工厂使用erp的情况。最后她又让我翻译一大段英文产品说明书，还简单用英语问了些问题（感觉她口语也不好）。因为我翻译时用的也是繁体字，她非常诧异地问了我原因。最后她面带微笑地让我在办公室等一下。 我在等待的时候，阿月进来给我倒水，偷偷做了一个“ok”的姿势，按照我俩之前的约定，我知道有戏了。 过了十几分钟，行政部经理回来了。她说他们对我很满意，工资试用期后三千。我听到这个数字时挺开心的，比以前涨了快40%。但是她又接着说，总秘的事情很杂，比以前我做总助的工作复杂很多，有不少人际关系要处理，还有不少以前我没做过的事情要学，erp推进可能只是其中一小部分工作而已。我听到有那么一点沮丧，但是也没有直接拒绝，说我回去考虑下。 阿月送我出来时，问了我怎么想的，我毫无保留地说出了我的顾虑。阿月劝我道，这家工厂算是深圳数一数二的厨具工厂了，吃住条件都非常好。而且没有之前工厂的那些斗争，工作挺单纯的，老板对人挺不错的。不过她知道我一直想做回电脑工程师，也没有说太多，让我自己好好考虑下。 第二天我在眼镜厂继续上班，又是面对以前各种催数据，数据不准，做各类报表的事情。说来人也奇怪，以前觉得还可以忍受的工作，有了个“备胎”工作后就变得无法忍受了。不记得最后被什么事情刺激了，我终于决定辞职了。 记得我和张生说的时候，他依旧是一脸漠然的样子，没有说什么就同意了。也许他也一直对我不满意吧，毕竟也不是他招的人。 看着张生的态度，我非常庆幸我辞职了，于是毫无留恋地收拾行李第二天就去厨具工厂上班去了。 入职后，行政部经理安排我坐在总经理办公室的前面，她座位的旁边。总经理门口靠着坐着的是他的助理。这个助理听说是开厂以来一直跟随总经理的得力干将。但和我以前的总助工作不一样的是，她只负责帮助总经理处理工厂的运作，有点像车间主管。她不会电脑和英文，所以我就要负责所有她不能做的事情，例如各种接待、文秘、erp推广和使用、甚至总经理饮食等事情。 总经理和各部门经理工作都非常努力，基本上只要工厂上班他们也会工作。总经理是台湾人，但是在香港安家，部门完全按照现代化的管理模式设置和分工，没有拉帮结派的问题，所有人似乎都在努力地把工厂做大做强。 唯一和以前我认识的那些老板们不同的是，他是佛教徒。每到佛教大节日，就会回台湾拜佛（他那时总是和我提到星云大师）。于是我还有个特别的工作就是：每到初一十五要记得提醒总经理的小厨房将他的饮食换成素食。 总经理和行政部经理对我都很好，让我直接叫他们的英文名。阿月说行政部经理其实是总经理妹妹，却不知道为什么没有结婚，她也总是童心未泯的样子。记得她特别喜欢麦当劳的玩具，她告诉我她家有一个房间专门放那些玩具。为了凑齐整套玩具，她经常买好多套餐，她不吃，送给我们吃，她则只收藏那些玩具。也是因为她，有天指着她带来的香港报纸上的一位叫“kiki”的女星，说我有点像她。从此我心里有了自己的英文名。 工厂的一日三餐非常好，只服务十来个人的厨房，提供的却是自助餐式的大菜。我们的国外客户中午都是安排在食堂吃饭，他们对食堂的菜赞不绝口。我在那短短一个月里就感觉以前的衣服有点撑了，第二个月都在极力忍住诱惑减少饭量。 宿舍两人间，同住的是一个pmc主管。但是因为她结婚了，在外面租房，除了中午短暂休息，晚上就我一个人。宿舍里有单独的电视，那时感觉这环境真是好极了，又有阿月陪伴，似乎都那么令人满意。 可是随着新鲜劲消失，慢慢接手的工作却逐渐让自己有点惆怅了。这家工厂采购的是peoplesoft的系统，主要是人力资源管理、客户关系管理和财务系统这些模块。这些都是比较标准化、实施成熟度比较高的模块。加上不像以前工厂那么多阻力，香港电脑部配合咨询公司推进地非常顺利。留给我的工作更多的是学习这个系统并熟练使用，为总经理从系统中找到相关信息直接输出或生成报表。因为自己毕竟以前用过oracle erp，学习peoplesoft非常轻松。这让他们非常欣慰，马上将培养的重心放到了各种接待和其他的文秘工作上。 行政部经理给了我一个小本子，里面记着总经理的重点客户、朋友、供应商等的电话、姓名和喜好等信息。每次他们来了后，我要根据他们的信息相应地准备各种茶、咖啡或是饮料等招待他们。 每周我还要负责招待到访的国外客户。那时工厂在全球厨具行业非常有名，每周都有不少国外客户过来参观，尤其是来自德国和日本客户。同层有个展览室里陈列了工厂生产的各类拳头产品，每天早上我都需要去检查一遍，看看所有的物品有没有放回原处，有没有灰尘，地板干不干净。 接待外国客户还要做手冲咖啡，准备各式甜点。刚开始口语没那么好，胆子也小，经常不太敢说话。不过后来看着行政部经理也用不是太好的英文和客户交流，胆子大了些，慢慢地可以应付了。 剩下就是各种文秘工作了，不难但是很繁杂，打交道的人太多。刚开始总是记错，好在总经理和行政部经理不计较，但是自己总觉得自己不是做这种工作的材料。 在这家工厂的第二个月里，我经常会在想，我是否要继续在这里干下去。这个工作明显是个青春饭的工作，又繁琐了，太“假面人”了。但是工厂条件又那么好，工资待遇又还不错，挺舍不得放弃的。 犹豫了一个多月，快到2001年的“五一”节时，我迎来了人生的重大转折，终于下定决心辞职去市内和男朋友团聚了。 那天辞职时，总经理不在，我只得和行政部经理提辞职。她挺吃惊的，不住地劝说我留下来，还说工厂非常有前景，以后还可以介绍些商界的朋友给我。听说我说离开是为了和男朋友团聚才叹了口气作罢。 最后领工资的时候，总经理回来了，看到我没穿厂服，还问我发生什么事情了。我不好意思地告诉他，我辞职了，谢谢他之前的照顾。他也叹了口气，说了句“祝你好运”才转身走了。 这么多年过去了，有的时候想想，如果我没有离开，人生是不是又是另外一种风景呢？ 第28章 告别工厂 2000年前后，中国的erp市场有超80%被国外软件品牌，如sap、oracle、jde、peoplesoft等占有。国内软件厂商主要借助本地优势的财务管理系统也在逐步拓展erp市场，例如金蝶、用友、浪潮等企业。 然后国内企业因为信息化水平低下、管理水平落后等原因，虽然花大价钱购买了erp系统，却难以达到宣传或预期的效果，erp实施成功率低于10%。这主要是因为erp的实施过程，事实上也是企业抛弃落后管理模式，革除积弊、实践新的管理模式的过程，是将先进的管理理念植根到企业内部的过程。而只靠erp厂商和购买方是很难完成这些工作的，因此erp实施往往需要有专业、独立公正、实施经验丰富的管理咨询公司来帮助。 但是那时我国市场经济仍处于起步阶段，企业管理水平普遍不高，大部分的管理咨询公司都是香港或台湾公司，即便后来国内那些有名的管理咨询公司，也主要是学习和消化他们的经验。另外实施顾问也基本上都是香港人或台湾人，价格昂贵，基本都是一天2万起步。因此不少国内的it从业人员发现了这个市场潜力，纷纷转行做erp实施。 我在南昌单位里有个早我两年毕业的师姐。她毕业后在东莞的一个大厂里做电脑工程师。后来工厂购买了sap，她就跟着咨询公司做erp实施的工作，最后实施完成后，从工厂辞职入职到那家咨询公司，开始做专职的erp实施工程师。后来她还去香港考了sap的相关证书，升职成了实施顾问，工资待遇比我那些做开发工程师的同学高的多。 2001年过年的时候，我特意去她家向她请教。她很耐心地和我介绍实施顾问的工作，还给了我不少建议和一些sap的资料和书，鼓励我朝这个方向发展。 因此我来到市内，并没有像以前一样想做开发工程师，而是也想试试能不能也找个erp实施工程师的工作，慢慢地能像师姐一样去做实施顾问。那时erp咨询行业虽然在内地处于蓄力待发之势，但是靠着香港的深圳还是涌现了不少咨询公司。 oracle erp虽然进入中国市场比sap晚，但是好歹是全球第二大erp企业。加上师姐的那些资料和书，我发现erp系统里面的模块功能其实都大同小异，学习起来并不难。因此我还是比较轻松地通过了一些咨询公司的面试。 在三家发了offer的公司里，我选择了一家看起来门面大些，人多些的公司。然而没想到的是，我入职的第一天，刚办完入职手续，就让我直接去了正在实施过程中的西丽工厂。 那时的西丽，虽然属于关内，但是和关外没有太大差别。下了公交车，打了个摩的，才找到工厂。 同事接我进入厂里后，发现工厂比以前我待过的任何一家工厂都破旧。进到那冰冷的电脑房，同事没有介绍太多，就让我自己找台电脑学习。中午吃饭连食堂都不让进，只能跟着同事去外面的流动小贩餐车那里买盒饭，蹲在路边吃完。晚上下班后又是摩的+公交车回家。刚做一天我就失望了，和师姐说的咨询公司有培训有各种福利差别太大了。 第二天更让我失望的是我发现那家工厂完全对erp实施不重视，就指着咨询公司的人全部搞定，他们直接用现成的就成。好多以前我们眼镜厂文员的工作都是咨询公司自己做，各种需要高层决策确定的东西也是咨询公司自作主张完成的。我似乎已经看到了必败的结果，于是毫不犹豫地打了电话给经理辞职了。 回到家里，我马上给师姐打了个电话，讲了讲我的情况。师姐叹了口气，告诉我说做erp实施确实就是这样，服务对象都是工厂，碰到好的工厂还好些，不好的就像我碰到这家一样。尤其是刚开始那几年，跟学徒一样，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公司派你去哪就去哪。而且做完一家换下家，经常要出差驻点很长时间。安排住宿，加班，应酬这些事情，女人都很不方便。她做了几年，才稍微好些，可以挑条件好些的工厂。另外有时完成一个项目后，不一定能马上有新项目，这时就要待岗休息了，工资相应地也会少不少。 过年的时候，她看到我在兴头上，而且也不一定会真正进入这个行业，就没有提这个工作的不好之处。现在既然碰到了，她建议我再好好考虑下，尤其我还有男朋友的情况下。 挂了师姐的电话，我把师姐的话告诉了男朋友，接着我们都陷入了深深地思考。最后我俩决定不找erp实施的工作了，还是尝试在市内找开发工程师的岗位了。就这样我从此告别了工厂，结束了被人叫“阿英”的工作。 在那三年的工厂工作中，我既遇到了高高在上的行业大佬，商业新秀，职场精英，也碰到了卑微如尘的各类打工仔。各种类型的人中既碰到了好的人，也有坏的人，大部分还是普普通通的人。但是那时候深圳大部分都是工厂了，人口基数大，普遍素质都不高，而坏事传千里，所以在每家工厂经常都有各种各样的让人吃惊的事情，让苦闷工作的茶余饭后多了不少谈资。 而那些事情和自己的那些不好的经历都让我对工厂产生了深深地抗拒。导致后面有朋友再介绍工厂相关的工作，都被我一口拒绝了。但是谁也没想到，7年后，我的这几年工厂经验能帮助我摆脱那时的困境，成功进入了oracle公司。 虽然不管是以前还是现在，大家都认为能进公司肯定就不会去工厂。而现在也越来越少的年轻人愿意进工厂了。但是后来我再回头比较下，才发现工厂的工作比起it公司的工作来说，虽然苦闷些，但是又稳定又简单。尤其是互联网发展以来，it界的各种内卷，增效降本，996高强度工作，35岁危机等现象让人叫苦不迭。那时我的不少朋友回到工厂做个it主管，反而轻松逍遥且稳定很多。 不过现在的工厂不管从管理水平，员工素质还是硬件条件都比十几年前有翻天覆地的变化，不可同日而语。而本应更宽松，更应多些人文关怀以激发员工创造力的it公司却逐渐变得像循规蹈矩的it工厂，本应充满活力和创新力的it员工却变成目光呆滞，机械生硬的工人。让人唏嘘！ 第29章 误打误撞 世界变化真快，还刚几个月没来，深圳市人才市场的广场侧边就多了两块巨大的电子屏，滚动显示着当天的招聘信息，让求职者还没入场就可以提前了解下当日招聘的情况。中国经济的高速发展，带来了更多的就业机会。但是大学校园的扩招和毕业后不再包分配的政策，使得大多数的大学生只能自主就业。人才市场肉眼可见的人更多了，而且求职者素质更高了。 另外2000年的大洋彼岸的互联网泡沫，虽然对科技股打击巨大，但是全球却因为这场热潮推动了互联网的普及，把原本还是奢侈品的互联网变成了日用品。从那以后中国it业高速发展，也逐渐涌现了各种各样的互联网企业，越来越多的人开始享受到互联网带来的便利。而对于求职者来说，cjol（人才在线）、51job、智联招聘等招聘网站极大地丰富了他们求职的渠道，也减少了求职成本和各种不方便。 虽然工作机会多了，求职渠道多了，但是对于我来说，却出现了一个难以解决的问题：各招聘单位的学历要求明显上升了。和erp实施工程师或顾问要求不同的是，大部分市内开发工程师的工作的学历要求都是大学本科，有些还更具体的是“全日制本科”。在人才市场，招聘单位展台前人不多的时候，还可以胆大点问问“是否可以考虑专科生”递上自己的求职简历；而那些招聘网站，往往hr在筛选简历时就用一个“学历＞=本科的条件”被过滤掉了。 而且我已经毕业三年了，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问询和麻烦，我将之前的三年工厂的经历全部整合到那家眼镜厂做“it工程师和erp实施”的经历。虽然有朋友建议我把岗位改成“开发工程师”可能会好找点工作，但是我想了想，还是作罢了。因为我自知自己的开发能力根本达不到工作三年的工程师水平，现在这样写就算辛苦点也总会找到一份工作吧，也比写成“三年开发工程师”找到了工作但是在工作中被人发现后退货强吧。 就这样白天奔波在人才市场，晚上在网上浏览工作机会，投简历，练习写代码，一个月下来，投了上百份简历，却只有十几个复试机会，复试又因为能力达不到招聘单位的期望（大部分还是以三年工作经验的期望来衡量我）大多数被刷下来，只有两个小公司给了offer，但是公司看上去又小，又不正规的样子，而且工资都只有2千左右。 就在我既对自己找开发工作失望，又担心马上7月份又一批大学生毕业的冲击时，我接到了一家公司的复试邀请。去复试前，我查了查公司的背景，发现居然听说过它的产品，而且公司位于交通比较好的岗厦。复试在2天后，我特意没有去人才市场了，好好刷刷题准备复试。 复试那天，我提前快半小时来到了那家公司，发现也有几个男求职者在会议室等待着面试。前台是个漂亮的小美女，看到人到齐后，就发给我们几个人一份试卷。我扫了扫试卷，题量大，有5页，但是还算好，不是特别难。我深呼一口气，瞄了其他人一眼，赶紧拿起笔做起来。本来我感觉做的挺顺畅的，没想到我还没做完第四页时，有1个求职者就交了卷子。而我看到剩下的2个求职者也好像就快完成了，赶紧冲刺起来。最后还算好，不知道是他们在等我，还是其他原因，大家一起交卷子给了前台。然后就是大家一个接一个地叫出去面谈了。而我是最后一个。 叫我进去的时候，都快6点了。看到公司不断涌出的职员，感觉到公司人还有那么多。终于轮到我了，前台领我到了办公区域最里面的一个办公室里，有个三十多岁的男人坐在里面。 前台敲了敲他的门，说道：“陈总！”那个男人还在抽着烟，赶紧掐掉，说道：“还有呀？”前台说道：“最后一个了。”男人点点头，拿过我的资料和答卷，说我说道：“那你进来吧，请坐，别关门了。不好意思，以为没人了，抽了个烟。” 然后就让我先自我介绍，常规的问了问我的情况，还看了看我的试卷。最后他皱了皱眉头，慢慢地说道：“我们目前只要招2位开发工程师，之前和刚才面试的几个人里面已经有合适的人选了。你各方面的能力离我们的要求还差了点。” 听到这话，我有点难过了，以前的复试，没有结果的都是让我回去等消息，接受起来没那么难。那是我第一次直接听到不被接受的结果。看到我低头沉默的样子，他估计有点不忍心，没有继续说下去。这时有个男人看到他办公室没关门，走了进来，说道：“陈总，下班了，还没走呀！” 陈总看到他，有点吃惊地说道：“张总，你怎么回来了？不是说你去福建出差了吗？” 那个叫张总的说：“回来了，累死了，系统总算上线了！”而且他也看到了做在陈总办公桌之前的我，指着我说道：“这是？” 陈总回道：“面试的。”说完又像想起什么似的，说道：“你那边是不是还在招人？” 张总说道：“是呀，还没招满呀。” 陈总赶紧站起来，拉着他走出去了一会，回来时对我说道：“我这边人应该招满了，但是张总的技术支持部那边还在招人，你要不要考虑下？” 我想了想，虽然那时候不知道“技术支持部”是干什么的，来都来了，就试试吧。陈总带着我来到隔了几间房的另一个办公室，张总正在办公桌前看我的资料，看到我进来，就让我坐下，陈总就离开了。 陈总抬头看着我说道：“刚才张总把你的情况都和我简单说了下。他说你基本功还是挺扎实的，建议我考虑下。我这边是技术支持部，负责开发完成后面的各项工作吧，主要是测试和实施。公司业务现在处于高速发展期，我们这个部门也会不断地壮大的。”然后就介绍公司和产品的情况。他特别能说，自己一个人说了半个多小时，既没让我介绍，也没问我问题。 最后都7点多了，外面办公区域的人员陆陆续续地离开，不断地熄灯。这时有人在喊：“还有人吗？要关门了。”才打断了他的演讲。他赶紧大声回了一句：“我还在，等我十分钟呀！” 然后转头看着我，说道：“你什么时候可以来上班呢？到我们部门的话，试用期2600，三个月通过后三千！”我刚从他的演讲中反应过来，突然就被告知工资了，有点懵，但是很快反应过来，回复道：“我还想考虑下。”他也点点头，说道：“你考虑好了就早点打电话给前台，她会告诉我的。” 刚出大厦，打开手机，就看到男朋友的几条短信。赶紧回了电话，也抓紧时间回家。回到家里，听完我的奇遇，男朋友还是建议先别急着回复，再找几天看看。后面这几天，虽然有2家给了offer，可是一家在南山（当时感觉南山又远又落后），一家工资低。最后毫无坚持的我们选择了这家离家近，工资还可以的公司，从此开启了我二十多年的测试生涯。 第30章 时代的缩影 我在收到复试邀请时，就觉得听过这家公司的产品。电脑上一查，发现真是，不过那个产品在几年前的国产软件市场算是响当当的，但是没几年就消失了一样。 进了公司才知道，那个产品早已因为盗版猖獗问题而被公司放弃了。而我入职时，已经开发出了第二代产品。而且随后的两年里，公司还不断开发新产品，努力地开拓市场，扩大规模谋求发展，但是最后还是以失败告终。 可以说这家公司就是那时中国软件公司的一个缩影了。这里简单回顾下中国的软件发展史吧（大部分来自网上材料）： （1）早在上世纪50年代后期，我国就已经开始软件的研究与开发，但那时仅限于科研和军工的小范围探索和使用。 （2）1978年，十一届三中全会召开的两年后，中国it产业和其他产业一样逐渐萌发新气象。1980年，以中国科学院物理研究所研究员陈春先为首的一批科技人员，在硅谷模式的影响下在中关村建立了“北京等离子体学会先进技术发展服务部”，这是中国历史上第一个民办科研机构，也是民营科技企业的前身。此事引发轩然大波，批判声无数，最终经中央领导批示之后才得以平息，而中关村科技创业之路由此开始。 （3）1984年的9月6日，中国软件行业协会正式成立，当时的电子工业部部长出任名誉会长。该协会的成立，标志着软件作为一个新兴产业的历史开端：软件从硬件中分离出来，成为一个独立的产业，有了自己的一块“地盘”。在制订国家科技和行业发展规划时，软件开始被单独作为一个学科和行业来进行。 1986年3月，863计划启动，开启了中国挑战尖端、以创新推动发展的新时代。 （4）中国软件业真正的从启蒙到最初的繁荣，是在改革开放后的第十年。1988年， “科学技术是第一生产力”的提出，正式明确了科学在当时中国发展过程中的重要位置。自此以后中国软件业遍地开花，迎接来了为之骄傲的软件英雄时代。 1988年发生了对软件产业非常重要的两件事情是：第一次全国软件工作会议召开；国家科学技术委员会开始组织实施火炬计划。从此软件园建设逐渐成为火炬计划的一项重要内容。 1988年，求伯君来到深圳，在张旋龙的帮助下在深圳蔡屋围酒店501房间撰写出了中国首款字处理软件wps，金山软件的历史就此展开。 因为这一年对中国软件产业来说具有非常特殊的意味，对产业发展具有深远影响，所以普遍将1988年看作是“中国软件元年”也自有其道理。 在改革开放后的那十年中，除了求伯君之外，还诞生了许多在中国软件史上有筚路蓝缕之功的软件英雄。1983年严援朝在pc长城机上开发dos软件，其突出贡献便是解决了汉字在计算机内存储和显示的问题，具有划时代意义。同年，王永民以五年之功在河南南阳发明了“五笔字型”，也为后来中文输入奠定了基础。吴晓军41岁在1988年dos汉字系统升级到了2.13e版；“杀毒软件之父”王江民于1989年推出杀毒软件kv6；周志农在1988年设计完成《自然码汉字输入系统》；朱崇君在1988年首创中文字表编辑概念，推ed2.0版；金山和用友在1988年创立；东北工学院计算机系计算机软件与网络研究室的成立，是刘积仁与东软传奇故事的序言；由倪光南主持开发的联想式汉字系统获国家科技进步一等奖……。 （5）到90年代，金山wps风靡一时，成就了金山软件的辉煌时刻。国内用友、金蝶、东软、联邦各软件公司如雨后春笋一样不断涌现，一片欣欣向荣。然而很快国产软件遭遇了一场盗版软件和国外软件巨头内外夹击的厄运。 上世纪90年代中期，与软件的百花齐放同时存在的是大规模的光盘盗版。随着cd—rom和光盘的普及，盗版软件迅速成为破坏软件产业健康发展的毒瘤。而对于当时口袋并不饱满的中国民众来说，在动辄高达千元的软件和仅几块钱的盗版软件之间，大家更愿意选择后者。 记得那时的华强北赛格广场附近，不到几米就能碰到各种各样的男人女人穿行在人流中，小声地问着：“要软件吗？要光碟吗？”上前询问并讲好价钱后，就左弯八拐的带我们来到一个柜台或仓库里，一堆一堆的纸盒写着光盘的类型，让人自己找，找好按数量算钱，听说买的多的直接按重量算钱。 而那时，国外软件巨头也将触角伸向了中国。面对微软、赛门铁克、趋势等国际软件企业，刚刚萌芽的中国民族软件企业显得脆弱不堪。盗版与国际巨头的压迫使中国软件企业在经历了最初的繁荣之后黯然转身，像金山一样存活下来的软件企业寥寥无几。许多软件公司在无法获得合理利润的情况下，被迫倒闭或转型。 ============== 而我们公司则是这一切的见证者和受害者。公司的第一代明星产品于1994年问世，1995年建成全国性软件销售网络，当年销售两万套，成为“95中国软件协会推荐的优秀产品。” 然而盗版随即猖狂而起，产品销售额直线下降，到1997年已经基本销不动，一些经销商也开始转向以盗版牟利，公司不得不做出停售产品的决定，此时尚有近万套价值300多万元的库存。 这样，一个前后投入研究开发费用近千万元、宣传广告费500多万元的国产优秀软件就此退出市场，给公司造成了几乎覆灭性的打击。直到1999年，进行了股权转让，开始第二次创业才出现了转机。 听说公司的技术负责人（就不带姓名了）当时把自己关在酒店三个月，通宵达旦地开发出第二代产品，并且采用先进的加密技术，迅速推入市场，终于开拓并很快占领了国内市场，才开始了公司的第二次快速成长阶段。 而当时掌舵的总经理的野心也不仅仅只放在已经研发出的第二代产品相应的市场上，他还规划以后要开发出大型的企业管理软件。所以多次在管理会议中要求各部门储备相关人才，招聘时偏向有这方面工作经验的技术人员。这也是入职后张总告诉我的，而且在之后的招聘中测试组也一直以这个为加分项招聘工程师。 第31章 简单得快乐 那时中国的软件行业整体还处于英雄主义后期，基本都是一些技术大佬孤身先开发了一个初具模型的产品，然后快速占领市场，有人投资后再招人继续完善。软件公司分工也非常简单，开始就是一些开发工程师和市场人员，开发后自己公司内部用一用，点一点，卖出去后客户有问题，反馈给开发，修改后发给客户更新下。野蛮，但简单，快速，没有多少经验的客户也没有觉得有什么问题。 直到微软等外企进入中国，让国人了解到外资软件企业的管理、销售和服务模式，以及他们的管理经验，国内大点的软件企业先行有样学样后，慢慢地越来越多的软件企业也学习起来，软件企业内部分工才越来越细，it从业方向也越来越多。 当时我们公司刚经历盗版造成的低谷期，好不容易因为二代产品而开始好转。因此公司当时规模并不大，技术部门也就简单地分成开发部和技术支持部。但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我有幸经历了一个软件公司从简单粗放逐步走向正规标准的发展过程。 回家后，边继续找工作，边考虑是否要接受这个offer。一周后，还是没有满意的offer，于是我打算接受这家公司的offer了。那时也没想那么多，就想着先过去看看，学习学习呗，看看以后能内部转，或是再跳吧。 我打了电话给公司前台，告知我的决定。前台很快帮我把电话转到张总的办公室，我和张总说我可以马上上班，张总说让我明天就过来吧。听到我答应后，就又转回前台，让她继续和我介绍公司的情况和入职的注意事项。 报到那天，我现在依然记得是个周四。因为工作两天后就双休了，这是我毕业三年后第一次享受双休。工作两天后就休息，和家人聊聊工作，放松下，顺便看看这两天发现的一些问题，自学或是请教家人朋友，让我感觉特别舒服。因此以后我尽量都把我的入职时间安排到周四了。 那天我早早地来到办公室，看到大家都差不多是九点前几分钟到。接待我的还是那个漂亮的前台妹子，她一直笑着给我办完了入职手续，并且告诉我她叫“小倩”，人如其名。然后带我去张总办公室，张总简单地说了几句欢迎之类的话，就带我来到办公区域左边的一个大房间里面，对着一个女孩说道：“小丹，来新人了。”然后对着我说：“小丹是你的组长，具体的工作她会安排你的。你有什么事情，就到我办公室找我。” 那个女孩正背着门，在电脑上忙活着。听到后回过头，对着我们笑了笑，说道：“欢迎，欢迎呀，我们组终于有新人了！”张总有点不好意思地说：“还有，还有，已经发offer了，他们要过几周。” 张总离开后，小丹很热情地招呼我，并介绍屋里的人给我认识。那是我毕业三年后真正地在纯it软件公司上班，每个人都感觉素质又高又礼貌（比起以前的工厂），我是发自内心地开心地对着每个人笑着并介绍我自己。 介绍完后，小丹让我坐在她旁边的那台电脑，并且小声地告诉我：“我们组加上你，现在总共3个人。我，还有一个男同事出差了，下周回来。我们还要招2个人，不知道张总说招到了是真的还是假的？否则忙不过来了。” 以前在工厂也常加班，应该不怕。我心里想着，没说话，就笑笑，看着她。她挺漂亮的，又高大，感觉不是南方人。后来熟了，她告诉我说，她是东北人，从小包括大学都在东北，也是为了男朋友来到深圳了。 小丹又给我简单介绍了公司的产品，并告诉我这个产品今年4月才发布，问题比较多。我们现阶段的主要是多测试，可能9月要发布一个新版本出去。她看过我的简历，知道我没有做过测试，也对“文档管理系统”不太熟悉，所以让我先好好熟悉系统，有什么不懂的问她。 我点点头，一边认真地研究起系统，一边也暗暗地熟悉起公司和其他同事。 那时公司刚推出基于windows的二代产品，所以公司规模不大而且管理也比较粗放。办公室大概一千多平米的样子，前面是前台和接待室，放着常见的植物和沙发等摆设。走进来，右边是一间间的小房间是财务、采购和几个老总的办公室。左边就是一个大房间，做着开发和技术支持部的我们几个。中间是市场人员的办公区域，最后面有2个会议室。 我们房间布置也非常简单，靠着墙壁围着一排的办公桌。进门的左边是开发人员，右边就是我们部门。那时开发部门才4个男开发工程师，几个位置都是空的。我们这边也就3个人，有一个还经常在外面出差。 前台的小倩是个在本地有楼的深二代，上班只为有个事情做。人单纯善良，虽然是有人介绍来的，但是特别喜欢帮助人，没有以后我碰到的那种“势利”。 2001年产品刚上市，是公司大力拓展市场的时间，因此公司老总和市场人员经常都在外面跑。外面市场部经常都不开灯，我们房间一天除了我们自己出入，也很少有人进来。 有个开发工程师是那种音乐发烧友，每天都外放着歌，领导听到也不会说。听小丹说，以前他上班带耳机的，后来大家说公司人少，挺闷的，加上他追潮流，听的歌都挺不错的，大家就让他外放了。领导也很宽容，只要能出活就行。 没人管，又少人来，大家都是年龄差不多的年轻人，有时谈到热点话题，办公室欢声笑语的。外面的小倩有时听到就忍不住也跑过来凑热闹。这些都让刚从工厂出来的我既感到惊讶又特别欢喜。 产品少，部门少，人少，没有繁琐的规章制度，没有内卷，不需要加班，一切都简简单单，但是却为我以后将近一年的学习提供了很好的条件。而以后公司的扩张和规模化反而让人感觉无趣和冷漠。 第32章 潜能 入职第一天，我打开小丹帮我装的最新版系统，按照小丹教的和自己的认识，每个窗口打开看看，试着操作下，了解了系统的大致功能后，我觉得我可以工作了。我转头问小丹：“小丹，我该怎么做测试呀？” 小丹愣了下，笑道：“你大学里学过软件工程没？” 我想了想，好像有这门课，好像我考得还不错。我赶紧回道：“学过。” “那里面有一章都是讲软件测试的。但是我们现在能力和资源有限，能把功能测试做好就行了。”小丹回道。 我有点懵，虽然记得这门课，但不记得里面内容了，更不用说里面关于软件测试的内容了。不过我没有再继续纠结这个问题，我听到小丹说的最后一段，我想功能测试肯定就是测试软件产品的功能了。 我想了想以前的工作，问道：“以前在工厂，自己做的功能也会简单操作下，有问题就改。oracle也时常会更新版本，更新后，让我们检查下系统能够正常使用。那我现在是不是也是按照用户的操作，检查系统是否能正常使用？” 小丹有点欣慰地望着我说道：“这是最基本的检查。我们还要测试各种用户可能的操作，不单单是正常的，还有些异常的，或是误操作，系统是否能正常响应，而不是出现各类错误，甚至系统退出或机器死机的情况。” 我有点明白了，说道：“和找不同，找茬有点像。” 小丹大笑了，拍拍我的肩膀，没再说什么了。我有点尴尬地笑了笑，没说什么，就开始自己工作起来。 公司的第二代产品因为刚上市没多久，功能不复杂。我在测试的时候，小丹很自信地说：“这些地方我测试过几天了，应该没什么问题。”果然，第一天直到大家都下班了，我还没有发现问题。 这时，小丹拍我说道：“我们没有特别紧张的任务，是不需要加班的。要不要一起走？” 听到不用加班，我还是挺开心地。我点点头，关了电脑，跟着她一起下班了。在去公交站台的路上，她很热情地跟我说了些办公室的一些事情，她还告诉我她要赶回家做晚饭，她男朋友比她下班晚。我也诚实地告诉她，我不会炒菜，男朋友比我回去的晚，我和男朋友大部分时间在外面吃。她鼓励我说炒菜不难，她以前也不会，学学就会了。短短十来分钟的路，一路上的聊天却拉近了我们很多。 第二天，周五，我没有那么早到公司，而是像其他人那样，差不多九点到。和小丹确认我今天的工作还是测试后，我继续开始工作了。有了昨天一天的了解，我差不多对系统有个七八成的认识了。不记得怎么发现的第一个问题，只记得当时出现一个红叉带着一堆错误的提示框，让我有点懵又有点激动。 我扯了扯小丹，指着电脑说：“这个是问题吗？” 小丹凑了过来，看了看，问道：“你怎么整出来了？” 我试着再按照之前的操作又做了一遍，还是出来了。小丹皱了皱眉头，扭头让一个开发工程师过来看。那个开发工程师看了看，回到自己电脑上，试着和我一样的操作，果然是代码里面没有处理那个操作导致的问题。 小丹拍了拍我，说道：“不错，不错，发现bug了，把它记到桌面上那个bug.doc文档里面。里面有格式，你照着以前的bug格式，把你发现的这个加在最后面。” 于是，我郑重地打开word文件，把我做测试后发现的第一个bug写上去了。 有了第一次，我颇为激动地继续努力找bug。那一天，我又发现了三四个bug，有个bug还导致系统退出了。开发同事们也对我刮目相看，纷纷说小丹有好帮手了。 周六上午，我就让男朋友带我去买《软件工程》的书。那时华强北爱华市场那边的计算机专业书店算是比较大的专业书店了，里面密密麻麻的书架上放满了各种计算机相关的书籍。书很全，但是也挺贵的。后来我们慢慢地转战去八卦岭的图书批发市场，那边的书可以打折，就是书摆的比较乱，要自己慢慢地找。 买书后，我一边看书，一边拿男朋友正在开发的系统练手。那时男朋友公司还不如我们，连专职的测试人员也没有。所以那之后，每天下班后没事情，我除了看书，就帮着他测试。这种模式持续了大半年，我摸到了开发人员常犯或常忽视的一些问题，而我男朋友也摸熟了测试人员的那些套路，互相成就了对方成为测试和开发组的“最佳”。 那时的我，突然发现自己挺喜欢做测试这个工作。也许是自己喜欢逆向思维，和人打交道时不会盲目地相信，经常会逆着来。也许也是因为画画带来的不一般的观察能力，我总是能第一眼发现一些不正常的东西。进入了测试这个行业后，我才发现自己并不像朋友，甚至自己也认为的那样“不细心”和“不耐心”。那时我才发现原来很多时候没有一个人了解你，甚至你自己。也许很多时候只是没有碰到自己喜欢的工作而已。 也是在那个时候，我突然发现自己没有那么讨厌计算机这个专业。在那之前，我已经自学“工商企业管理”本科课程一年半了，参加了四次全国统考，考了10门课程，但是只通过7门，除了实习和毕业论文，还有10门课程，感觉越来越吃力了，尤其是以前从来没有接触过的财务和营销贸易相关的课程。 以前在工厂，我经常会在没事时回到我自己的独立办公室（有时总经理需要聊些敏感保密的事情，我需要回避）里躲着看书。而现在在公司里，再也无法在上班时间看书了，而只用晚上的时间太难通过考试了。现在既然已经进入了真正的计算机行业了，又没以前那么讨厌计算机工作了，我那时开始犹豫是否要转回考“计算机”本科了。这一思量，导致我放弃了已经考试2年的“工商企业管理”，转到了“计算机及应用”。只不过经过一年的折腾后，我终于发现大学课程永远和外面的工作不一样，理论性、不实用的东西太多，最终还是放弃了“计算机及应用”，回到“工商企业管理”的怀抱。 第33章 建组 过了几天，我到公司时发现有个帅帅瘦瘦的小伙子坐在我右边的电脑边。小丹的座位是开发部和技术支持部的分界线，右边的所有位置都是留给技术支持部的。我想他就是那个出差的同事吧。 他背着我，小丹还没来，算了，等小丹来了再介绍吧。我想着，走出去，打了杯水回来。进门时，听到小丹的声音：“小刚，你回来了呀！” 听到一个男生说：“是呀！不过下周可能要去广州。诶，我们组来新人了吗？” 小丹回道：“是呀，上周来的。”她这时也要去打水，看到门口的我，拉我过来说道：“来来，我们组的帅哥回来了。” 我对小刚笑了笑，说道：“叫我小鹰，以后请多多关照。” 小刚感叹了声，说道：“客气，客气，我也没来几个月，天天在外面。还是你们好。” 大家一团客气地聊了会，就各自忙活了。小刚把他在外出差，客户和自己发现的问题反馈给小丹，然后就趴桌子上呼呼睡觉了。小丹和其他同事感觉见怪不怪了，什么也没说，各干各的。 小丹整理完小刚发现的问题，让我按着步骤试着在公司最新版看看能否重现，有些她之前也发现了，开发人员也修复了，她说这种如果我确认确实没有重现就在后面标注“最新版本xxx已修复。”如果还能重现的，就写到我们的bug.doc文档里面去，备注是“xx（客户名称）xx（时间）发现。” 就这样，小丹手把手教我做测试，小刚也不时教我系统的功能，客户怎么使用的。这样又是一周，我能够独立工作了。这时又来了一个女孩。 女孩瘦瘦小小的，戴着眼镜，斯斯文文，小丹说她是深圳大学的去年毕业的大学生。张总带她过来刚开始介绍时，小丹非常开心地拍手说道：“我们部门终于有点规模了。” 可是张总叫她出去说个事情。没过久，小丹一脸愤愤地回来，对我们说道：“张总说本来给了offer的那个男孩子不来了。我们组先这样了，等以后新产品出来再说。” 小刚也是很不开心地说：“完蛋了，我还说终于有个人跟我换着出差。这下都三个女人了，我好惨，顶不住了！” 本来不开心的小丹听到他的抱怨，噗呲一笑，说道：“三个女人一台戏！你免费看戏！” “能不出差，天天看戏也不错！” 其他开发同事也起哄，“大家一起看戏！漂亮美女谁都愿意看！” 小丹比我大一岁，小刚比我小一岁，新来的同事小欣又比小刚小一岁，真好玩的。大家都挺开朗的，小欣来的那天，小丹说既然暂时没新人来了，部门估计一段时间都只有我们四个人了，大家一起吃个饭。记得当时楼下有个大酒楼，当时就在那里吃的饭，感觉那天聊聊天，吃个饭，大家就像认识好久的朋友一样了。 和技术支持部一样，开发部门也在招人。那一个月先接连来了2位开发同事，最后来了一个开发组长。办公室因此也坐的满满当当的，不变的是氛围还是很好，每个月大家都组织一次公费的聚餐。工作能力得到认可，同事们又相处融洽，那时我每天的心情都很好。 就在大家觉得可以一直这样下去时，一个消息传来：张总辞职了。有一天，小丹被陈总叫到办公室去。过了一会，小丹回来，对办公室的所有同事说道：“张总走了。陈总暂时代管我们技术支持部。”所有人都惊了，都在问，张总为什么辞职？张总去哪了？但是似乎办公室的人都不知道里面的原因。 直到几天后，前台小倩在吃午饭的时候偷偷告诉我们几个人，说张总的本科学历是假的。他在外面的时候被知道他底细的人认出来了并告诉了公司的总经理。于是总经理让hr私下去查他的毕业证，结果果然发现是假证。于是就让他自己辞职走了。 我们听的目瞪口呆，这种发生在新闻里面的事情也在我们身边发生了。尤其是我，我是张总招进来的，觉得他人挺好的，也没有架子，做事也挺靠谱的。每次我觉得自己现在的工作挺好的时候，就在心里感激他和陈总给我我这个机会，想不通他怎么会做这种事情。 不过张总的离开，对于小丹确是一个转机。虽然我们由陈总代管，但是陈总主要精力还是在开发新产品上。他是个技术大佬，每个产品都是他做出个雏形，然后让开发人员不断打磨，按照他的规划继续深化。虽然他技术厉害，但是他不太喜欢管人，对开发人员的要求就是出活就成。开发人员一度非常自由散漫，陈总也不知道怎么管他们。后来招的开发组长之前有过做组长的经验，管人还算不错，没来多久就把开发人员管的服服帖帖的。这总算是帮了陈总大忙，让陈总可以从管人的事情中抽离出来，好好指导开发新产品，为公司的扩张打下了良好的基础。 于是张总离职没半个月，陈总按照之前开发组的思路，宣布成立测试组，由小丹担任组长，而原来的技术支持变成了测试组职能之一，以后再视工作量是否单独成立一个技术支持组。 小丹升职那天，办公室的人都起哄让小丹请客。小丹也非常豪爽地答应了。那天吃饭的最后，小丹还给我们三个人敬酒，希望我们好好地支持她。我们那时都不假思索地答应了。 但是谁也没想到，从那时起我们就失去了一个可以说心里话，可以打趣的好姐妹，而多了一个严肃正经的“领导”。 第34章 扩张 小丹刚当了组长那会，并没有多大的变化。她自己有时也调侃自己的组长职位是靠“狗屎运”得来的。她的工作内容也没有变化，每天还是乐呵乐呵的，有啥话都不憋着，乐意和我们分享。 九月文档管理系统的更新版本发布后，获得了市场的一致好评。陈总根据公司收集的新需求反馈，又花了一两个月开发了一个新产品雏形。这个产品是个办公自动化软件，主要是能够实现办公流程审批的数字化和协同工作。流程审批后的文件归档到我们的文档管理系统中，实现闭环管理。那时头部的it公司大多是门户网站（例如搜狐、新浪、网易、腾讯），集成多样化的“门户”概念特别流行。于是陈总接着又闭关开发下一个产品：综合的办公自动化门户网站。 因为这三个产品，开发组也开始了大量的招聘，短短2个月，由以前的6个人扩增了一倍。而我们部门也随着产品增加，功能模块的增加，工作也变得更重了，以前每周都基本不需要加班的，现在偶尔也要到7点多才走了。 第二代产品的客户越来越多，反馈的问题也越来越多，小丹被开发组长和陈总叫出去的频率也越来越高了。每次回来都板着脸，但她并没有把受的气撒在我们身上，偶尔我们问起才会说领导说我们测试为什么没有发现客户投诉的那些问题。另外开发组长每周拉着她和陈总做汇报，小丹每次去之前都不开心。有次她说不知道有什么好汇报的，我们天天就是测试，加点技术支持，比不上那个开发组长一堆的东西可以炫。那时我们也是深深同情她，但又不知道怎么帮助她，唯一能做的就是尽可能把工作做细致来，少点bug。 年底的时候，总经理过来开员工大会。那是我第一次见到总经理，不得不说，总经理的演讲能力真好，一番美好前景的描绘让大家对公司充满了信心。最后总经理又宣布，由于公司的业务扩张，目前的办公室已经无法满足业务需要，明年开春后我们将搬去八卦岭的新办公室。 会议结束后，大家在办公室里就讨论起来。因为人才市场就在八卦岭，所以同事们对那边都不陌生。但是八卦岭在当时，大部分地方都是工厂，都是三四层的工厂厂房的样子。岗厦这边算是挺繁华的区域，到处是美丽的高楼，大部分人都不是很开心去那边，尤其是那些喜欢加班后去楼下泡酒吧的几位开发同事。而我，却因为离家更近了，倒是无所谓。 开年前的那个周六，我们把这边的电脑打好包，跟着公司租来的搬家货车来到了新办公室。办公室刚装修完没多久，一股难闻的味道，虽然摆放了上百盆的绿萝，但是似乎没多大效果。我们匆匆地把电脑摆放，就赶紧跑出去了。不过我们没有快速离开，到处逛逛，看看周围的环境。让人惊喜的是这边吃饭的地方比较多，而且便宜，应该不用象在岗厦那里一样，吃饭要大排长龙了。我们公司占了三楼，二楼是那时很火的“千色店”（出售各种女性化妆品，类似屈臣氏）总部，一楼是一家有名的服装品牌总部。旁边的好多厂房也都是各式各样的服装品牌工厂或旗舰店，这让女同事们都特别开心了。 不过我隐约地有点不开心，因为感觉又回到了工厂一样。后来熟悉了，发现其实就是原来那些服装工厂改造成的办公楼，因为那时深圳政府出台了不少保护劳动者的措施，例如双休，强制买社保，最低工资保障，环保要求等等，让很多工厂纷纷往关外或是东莞迁移。而那些留下的厂房只好升级改造下变成办公楼，价格相对大厦来说廉价太多。而这对于我们公司这种处在扩张期，但是又还没有盈利的公司来说性价比太好了。 开年后，迎接我们的第一件大事就是iso9001的认证。和人找工作一样，中国的企业也需要各种证书去证明自己是企业中的“佼佼者”。cmm虽然在九十年代末进入了中国，但是那时中国大部分it企业还处在发展阶段，生存的压力根本无暇去引入这个价格昂贵的过程模型。因此我们公司也就选择了认证难度低，价格低的iso质量管理体系以证明自己的能力。 我当时听到这个消息，非常震惊。因为我之前在的每一家工厂都通过了iso9000系列的认证。第一家工厂过了iso9002，第二家和短暂的第三家工厂都通过了iso9001。我那时以为iso9000系列的认证只是针对工厂的，没想到软件企业也可以用。我当时就把我的疑惑告诉了小丹，小丹却说她都从来没听过，既然我做过，那我们部门就派你去参与吧。 后来参与培训，并且和iso的评估师的交流，我终于明白了：所有类型的企业都可以通过iso9001认证证实其有能力稳定地提供满足顾客和适用的法律法规要求的产品，有效地运作体系可以使企业不断改进，增强企业的市场竞争力，从而获得更好的效益。 也是因为iso9001认证，我们研发部门终于按照软件开发标准的瀑布模型和iso9001的各项要求将开发的流程标准化规范化起来。也就是在那时，技术支持的工作彻底从测试组中划了出去，归市场部负责了，市场部因此多了售前和售后工程师的职位。小刚终于告别了出差的工作。那天宣布的时候，他非常开心地请全组吃饭。 开年后我们测试组陆陆续续地新来了三位同事，小丹也从那时起不再参与具体的测试工作了。我们剩下的六位同事按照产品分成了三个组，一个组两位同事。我带着一位新同事负责文档管理系统的测试，小刚带着另外一位新同事负责办公自动化系统的测试，小欣带着剩下的那个新同事负责综合管理平台的测试。 流程正规了，大家各司其职，小丹还挺看重我，开发同事也挺尊重我，公司看上去又前景大好的样子，那时的我对自己的这个选择感到无比满意。因此对后来公司慢慢出现的颓势毫无察觉，直到最后公司要清退人员时还是觉得做梦一样。 第35章 竞争 小丹不再参与具体测试工作后，她的大部分精力逐渐转到真正的管理工作上去了。搬到新办公室后，测试组每周五也要开周例会了，汇报本周工作和下周工作计划了。小丹整理后，周一参加部门和领导的周例会。除了这些工作，陈总也要求她尽快提升测试组的工作效率和质量。另外，陈总还申请了每个月一些奖金给表现好的员工，但在头几个月都是发给了开发组那些加班多的同事。我们看着眼馋，但却无可奈何。 那时可供开发人员使用的工具很少，除了微软vision studio自带的vss（版本控制工具）用来管理代码和文档，其他基本都没有，远不如现在那么多测试工具，开发过程工具等等。 不过我特别喜欢学习新东西，经常去各大论坛上和网友探讨。从那些论坛里面，我知道有不少大公司的测试部门已经开始做自动化测试，只不过他们的测试工具都是自己研发的。对于我们公司来说，不管从开发能力和投入上，都无法实现自己开发工具。所以大家一直也没想到什么办法可以提升效率和质量。 有一天，男朋友回来告诉我，他们公司有个同事给大家介绍了rational rose（uml建模工具），他感觉那个工具特别好。而且那个同事还说rational suite是个软件套件，里面有涵盖软件生命周期的各种工具，尤其是里面有自动化测试工具。他想周末去赛格广场找找，看看能不能学习学习。 我听到这个公司，感觉挺熟悉的。果然，我发现我常去的论坛里面都有一个rational的专区，仔细翻了翻，看到不少人说他们都是买的盗版光碟，装上后自学的。有些小公司的人还拿到公司用起来了。 周六，我俩早上坐车到华强北赛格广场那边，碰到那些卖光碟的就问有没有这个光碟。前面几个人都听不懂英文，也或许很少人买这种光盘，摇摇头说没有。后来有个人看我们到处问，就让我们自己去仓库找，说他们都是一家的。我们想想也对，就跟着他七弯八拐来到了一个很隐蔽的仓库。 仓库外面的巷子里有个人把着风，认识带我过来的人才让人进去。进到仓库里面，发现架子上，地上的巷子里面堆满了光碟，里面已经有几个人在挑选着光碟。仓库门口有个人问道：“我们要什么光碟？” 我们说道：“rational的光盘。” 那人又回道：“什么东西？没听过，干什么用的？” 男朋友又说道：“开发用的工具。” 那人指了指后面一排货架，说道：“开发的东西都在那边，自己去找吧。” 我俩翻找了好一阵子，就在快失望的时候，发现货架最上层居然有。赶紧拿了一张，又顺便再买了一些电影光碟。有时说起来，有些惭愧，自己做软件开发的，却没有买正版。 回到家里，我俩抓紧安装起来，因为我想着赶紧和公司同事介绍，所以男朋友陪我一起先研究那个自动化测试工具，rational robot。这个工具是需要编程能力，脚本语言当时只支持vbscript（后来有了javascript）。因为我以前有vb开发的底子，学起来还是挺容易的。 就这样过了几天，我觉得研究的差不多了，就找小丹说了说这个工具。小丹果然很感兴趣，赶紧让我装到公司电脑上，拿着我负责的那个产品做尝试。效果非常不错，小丹让我整理下做个ppt，给大家做培训。那是我第一次做ppt，也是我第一次主讲的培训。记得我到网上各论坛到处搜资料，自己还在家试着讲了几次。但是在培训的时候还是挺紧张，好在都是测试组的同事，大家都比较宽容。 培训后我们组每位同事的电脑上都装上了这个套件，每天有时间就大家一起研究探讨。我们还发现那个套件里面真的包罗万象，还有不少工具可以用起来，例如测试用例管理工具，缺陷跟踪工具，需求管理工具等等。慢慢大家都传开了，开发组长听说后，都找我借光盘装起来，说也要学习下。 但是大家在学习这个套件时也碰到了不少问题。因为用的是盗版，无法找厂商。那时我们就跑到各大论坛里面去求助，好在论坛里面的朋友们都特别给力。记得有次碰到一个问题，在论坛里面求助，然后有位在摩托罗拉北京研发中心的网友，因为他们公司用了正版，帮我咨询了厂商后，然后打电话一个多小时教我解决了那个棘手的问题。 慢慢地，我们开发和测试组都用起来了，以前不少用word，excel管理的需求，用例，缺陷等都用这个工具套件管理起来。 另外除了工具，rational还提供了一套先进的软件过程模型---统一过程（rational unified process, rup）。rup最重要的它有三大特点：1）软件开发是一个迭代过程，2）软件开发是由use case驱动的，3）软件开发是以架构设计（architectural design）为中心的。rup总结了经过多年商业化验证的6条最有效的软件开发经验，这些经验被称为“最佳实践”。 (1) 迭代式开发 (2) 管理需求 (3) 体系结构 (4) 可视化建模 (5) 验证软件质量 (6) 控制软件变更 这些对于只知道瀑布模型的我来说大部分都是新的知识，也让我知道原来公司抑或是自己都离大公司相差太远了。于是我更加努力地学习，尤其是自动化测试。我负责的那个文档管理系统相对来说已经算是稳定了，新需求相对其他两个产品很少了，回归测试已经成为我们工作的主要内容。而自动化测试在回归测试的收益最大。因此我有时间就写测试脚本，然后在回归测试的时候运行，大大缩短了回归测试的时间和保障了质量。小丹对此非常开心，还把这个事情汇报给了陈总，陈总在当月就将我评为了“优秀员工”，发了2000的奖金。那是我第一次领工资和年终奖以外的钱，我开心地主动请全组吃饭。 公司搬到新办公室后，还组织了几次针对优秀员工的管理培训。小丹每次都让我参加。那几次培训，让我突然发现我自考的《工商企业管理》专业里面的几门课（例如《管理学》、《组织行为学》等）有着更全面更专业的内容。那时我已经考了《计算机及应用》的几门科目，刚好处于倦怠期。又是一番思量，我终于下定决心返回《工商企业管理》的怀抱。 有次培训是两天的，老师也比较愿意和我们聊天。中午吃饭的时候我问她：“你在培训的时候怎么那么镇定自如？我在培训的时候好紧张呀。” 她笑了笑回我道：“我们刚开始也一样，紧张死了。但是我们的导师告诉我们，就把下面的听众当作大白菜！” 她还告诉我，刚开始多讲讲自己非常熟悉的东西，讲多几次，感觉有了，经验有了，就不怕讲其他东西了。她的这些话让我豁然开朗，慢慢地我做培训时也越来越轻松了。 突然有一天，小欣和我们说她提离职了。她和我们说的原因是她要去腾讯了。腾讯1998才成立，2004年才上市。2001年的时候腾讯公司还在赛格科技园，办公室不大，名声也不咋的。我们都劝她别去，她说是深大的同学介绍过去的，公司离她住的黄木岗很近。最关键工资比现在多了快一千块。那时我才知道原来外界的行情那么好了。 但是小欣在欢送宴后我和她去做公交车的路上，幽幽地对我说：“小鹰，你太拼了。我们很难比的过你。”我有点诧异，望着她，一时之间不知道说什么好。她上了公交车，对我挥了挥手，从此就离开了我的世界。 回到家里，男朋友还在加班。我呆在空荡荡的家里，想着小欣的话，有点难过。作为原生家庭不富裕的老大，努力工作似乎是我唯一能做的事情。男朋友也是农村贫困家庭的老大，两人都希望能够靠自己的努力工作帮助原生家庭，并让我们以后的孩子不再吃苦。然而没想到却伤害了别人。 小欣人挺好的，温温柔柔的，没分组之前，我们四个人总是说说笑笑的。现在回想起来，分组后小欣确实没以前那么开心了，原来都是因为我。 男朋友回来后，看到我不高兴的样子，关切地问我怎么回事。我把小欣的事情告诉他，他宽慰我说道：“竞争在任何一家公司都存在呀，不管你是有意还是无意。管理者永远都需要把下面的人分个三六九等出来，否则怎么给优秀者激励，淘汰表现差的人？不竞争就是大锅饭了，和国企岂不是一样了？深圳靠什么领先全国那么多城市？就是靠竞争呀！” 他比我对腾讯更了解，他还说：“腾讯发展潜力巨大，你能去我还支持你去呢！打工就是这样，人来人往，我都习惯了！” 后来公司倒闭了，腾讯上市了，我想小欣应该会比较庆幸自己早离开了我们公司去腾讯吧！她那么早去腾讯，应该挺不错的。 而我那时就想着努力工作学习，多加点工资，多拿点奖金，压根没想着跳槽的事情，就连有些网友推荐的工作都拒绝了。后来公司倒闭让大家主动离职时悲痛万分，一时间无法接受。 这一切真真印证了中国的一句古话：“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第36章 调薪 因为小欣的那句话，第二天我在中午吃饭的时候找小刚聊天。我说：“小欣昨天在路上和我说，她觉得我太拼了，她压力太大。辞职有点我的原因。” “啊！”小刚瞪大眼睛。 “啊啥？没骗你，你有没有这种感觉呀？”我又问道。 “呵呵，有点。不过能理解，你和小丹有点像，以后都是女强人！”小刚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 “怎么可能，小丹那么厉害，我只是想多学点东西，能多加点工资就成！” “明白的啦，不过以后的事情很难讲呀。我只想做一天和尚撞一天钟。” “为什么呀？小丹人挺公平的，努力点干活多挣点有啥不好？” “我没什么大的理想，钱够用就行。” “那你以后不结婚，不要孩子呀？” “不想那么多了。车到山前必有路。”小刚打着哈哈转到其他话题去了。 八年以后，我在公司楼下的银行偶然遇到了他。刚开始还有点不敢认，因为当年帅气的小伙子头发掉了不少，秃顶了，人也特别憔悴。聊起现状，他说在附近的某医疗大厂工作，买房了，还没结婚。但是和以前那副吊儿郎当的样子截然不同，感觉整个人都非常沉重，也不知道后面发生了什么事情。 小欣离职后，很快就来了新人顶替她的位置。她叫小玲，看上去很成熟，但实际只比我大一岁，和小丹同岁。不苟言笑，但是做事情还是很麻利，而且做过一段时间的开发。所以很快就掌握了公司的产品和自动化测试工具。小丹对她挺重视的，说她是名校本科毕业，以前在某有名的公司工作过，人又成熟，做事也挺卖力，不偷懒。但是她和小欣性格差别太大，很少开玩笑，所以我和她相处一直就不咸不淡的。 三月的时候小刚带的人辞职了，因为还没满三个月试用期，即辞即走了。小丹和陈总提补人的申请，陈总以那个产品市场反馈不好，新客户较少的理由拒绝了。 快五月的时候，我带的那个人也提离职了。其实我早有预感，那个女孩一直说要考研，工作不是那么上心，经常说自己的同学在哪家哪家有名的公司上班。她走的时候说去“xx开发”公司，工资也涨了不少。我知道那家公司，因为坐公交车会路过那栋大楼，是个国企背景的大公司。所以我和小丹都没有留她。但是她走的时候，却告诉了我一个震惊的消息：刚来没多久的小玲月薪有四千。 我自从去年转正后，工资一直就是三千。小欣跳槽四千，新来的小玲也是四千。我心里有点不平衡了，这时也许是在工厂养成的八卦潜质，我把这消息告诉了不少和我相熟的同事。 然而，有天小丹让我去下会议室，关好门，她就一脸严肃地问我：“听说你在外面到处说小玲的工资？” 我没想到她问这个，有点心虚又有点害怕地回道：“我也是听别人说的。” “你知不知道工资属于保密信息，员工不能随意公开甚至评论的。” “我。。。。。。。”不知道说什么好，我低下了头，喃喃地说道：“我也是别人告诉我的。我们都是小组长，怎么会差这么多。” 小丹叹了口气，说道：“你来的时候公司还不大，工资都不高，我以前还不如你。后来升了组长才加了些。现在外面行情都这样，低了招不到人。” 我诧异地抬头看着她，这是我没想到的，她以前从来没有抱怨过的。 小丹看着我的眼睛，点点头，继续说道：“你的能力我是非常认可的，今天这事情希望到此为止，六月份调薪我会尽力帮你争取的。” 从那以后，我再也不提工资的事情了，工作更卖力了。小刚的那个新人走后，有时一个人忙不过来，我就主动加班帮他。小刚为此经常请我吃饭，小丹有时笑话我俩处的跟兄弟似的。 对于小玲，不知道是她一贯的脾气，还是知道我曾经在外透露了她的工资，对我还是很冷淡。而她和小丹就处的特别好，年龄相同，校友加上都是东北人，她俩倒是经常一起去吃午饭，一起去东北餐厅吃饭。我们部门的聚餐那几个月基本都是去东北饭馆。 时间过的飞快，终于等到了六月份的调薪。我那时总想着，根据我的绩效，应该会调的和小玲差不多吧。小玲因为还刚过试用期，那时没有资格调薪。所以只有我，小刚，还有小玲组的那个同事有调薪。 记得那天是个下午，小丹把我们一个一个叫到会议室里面告诉调薪的数字。那时我在开发组里面也有几个玩的挺好的同事，他们上午就已经宣布了调薪的结果。在中午吃饭的时候偷偷告诉我他们的调薪数字。听着他们的数字，我想我和小玲应该会差不多了。 于是第一个进会议室的我满心欢喜地走进会议室，坐下看着小丹，等着那个数字。可是当听到“五百”从小丹的口中出来时，我失望极了。 我站了起来，生气地说道：“怎么只有五百呢？我工作那么努力，还经常加班，参加了iso认证，还引入了那么多工具。” 小丹好像早有预感一样，拉了我坐下来，为难地说道：“我看了下，你已经是我们部门最高的了。” 我还是很生气，没头脑地说道：“可是开发那边调薪都挺好的！”说出这话，我后悔了，因为想起小丹之前讲的，工资那些是不允许讨论的。 小丹果然冷笑了笑，说道：“测试就是这样，比不上开发那边的。我的工资离开发组长差的更多呢。” 我那时后悔极了，为什么做测试呢？测试工资这么低吗！我愤愤地说道：“我这么辛苦工作，真的很难接受这个数字。” 小丹盖上笔记本，无奈地说道：“我只是负责给你们评分，具体的调薪金额都是陈总确定的。你要是不接受的话，只能找陈总去解决了。” 我明白了，没有说什么，离开了办公室。在座位上做了一会，看到其他两位同事陆续地进了会议室，然后过一会出来。和我不同的是，他们看上去云淡风轻的样子。后来小刚主动告诉我，他只加了三百，不过他无所谓了，有加就行了。 我那时对他们的反应没有多大感觉，因为我相信小丹不会骗我，我肯定是加薪最多的。但是我接受不了的是，测试和开发人员的差别这么大。我思考了一会，看到陈总办公室没人，我鼓起勇气走到他门前，敲了敲门，看到陈总抬头，我问道：“陈总，您有时间吗？想和您聊一聊。” 陈总态度挺好的，笑了笑，说道：“可以，进来吧，请坐。” 我坐下后，没有隐瞒，很直接地说道：“陈总，刚才小丹告诉了我调薪的具体数目，但是我不是太满意。” 陈总很诧异地望着我，“哦？为什么呢？” “我在测试组里尽心尽力，工作能力大家都是非常认可的。我还参与iso认证，帮助搭建我们软件开发流程。另外引入rational套件，不单单管理好测试用例，缺陷管理，做自动化测试，还参与需求管理，用例建模这些工作。” 陈总点点头，说道：“这些我都知道，你的绩效历来都很好，你上次不是还拿了奖金吧。所以这次你的调薪是组里最高的了。” 我继续说道：“感谢领导们的认可，但是我不明白为什么我们测试人员的同事和开发同事差别那么大了？”虽然我知道说这个不好，会被揪辫子，但是为了工资，我豁出去了。 好在陈总并没有揪住“工资是保密信息”不放，只是说道：“开发同事压力大，经常加班，这个不太好比。” 看到陈总没有纠结“保密”这件事情，我继续说道：“可是我们测试同事压力也大，一被客户发现bug，第一个追问的就是测试组怎么没有发现，然后扣工资。发版本的时候，我们照样要加班做测试。而且为了提升测试效率和质量，我们也要用自动化测试工具写代码做回归测试。我觉得只是分工不同而已，没有什么不能比较的。” 陈总有点吃惊地看着我，噼里啪啦说了这么多。不过他没有马上说话，思量了一会，对我说道：“我明白了。你先回去吧，我和领导们商量下再回复你。” 看着他的样子，我点点头，离开了他的办公室。第二天，小丹单独又找我去了会议室，说道：“陈总刚找我了，说你的调薪调整到八百了。” 我想了想，还行吧。 小丹又感叹地说道：“陈总说你好厉害呀，还敢质疑测试人员和开发人员不同的待遇。” 我不解地问道：“不是吗？只是分工不同而已呀，难道不应该吗？” 小丹笑了笑，说道：“应该，我也这么觉得。但是似乎只有测试人员才这么觉得。” 现在回想起来，当时真是无知者无畏吧。那时大部分的软件公司都不成熟，没有像现在这么细的分工。而且那时自动化测试处于萌芽阶段，大部分测试还是以手工测试为主。很多人选择做测试，也是因为没有开发能力而退求其次。所以测试人员在开发组织中总是低人一等，工资也就自然低开发人员许多。 我是误打误撞进的测试行业，那是我第一家真正意义上的软件公司，啥也不懂，只是觉得测试人员也和开发人员一样上班，加班，就觉得应该差不多的薪酬。后来慢慢了解多了，也慢慢地没了那时的底气，慢慢地也麻木了。只是偶尔还有会后悔当时没有坚持找开发工程师的工作。 但是工作几十年过去了，发现在it这个领域，不管做开发还是测试，似乎最后也没有太大区别，成功的永远都是少数人！ 第37章 待岗 有一天，小丹中午吃饭的时候，对我说道：“你知道吗？小倩要走了。” 搬家后，小倩的座位在三楼公司的入口，离我们的办公区有点远了。加上人多嘴杂的，小倩也就很少来我们这边了。除了早上上班看见打个招呼，我们也不太好去前台和她聊天，因此大家都好久没在一起聊天或是吃饭了。听到这个消息，我找到小刚，告诉他小倩的事情，问他要不要我俩一起请她吃个告别餐。小刚很爽快地答应了。 聚餐的时候，小倩没有保留地告诉我们，她家给她找了一个税务局的编外工作，希望她以后努力考公。不过她自己不是很想去的，因为听说是窗口接待的工作，又累又无聊。如果是公司还在岗厦，她肯定是不会去的。但是现在到了八卦岭，各方面都正规了，人也多了，没法偷懒，也很无聊，就答应父母辞职了。最后她又透露了一个消息：公司的经营可能有点问题了。她爸爸说公司目前有一定的风险，刚好税务局有个空缺，还是早点脱身。 我和小刚听到非常震惊，饭都有点吃不下了。不过小倩安慰我们说，她爸爸也是听说的，不一定是真的，毕竟公司现在看上去还挺好的呢。 吃完饭，回到公司，我好想直接问小丹呀。但是小刚说，你问了她也不一定会告诉你的，还是仔细观察，问问其他人吧。 就这样，我憋了几天。那几天我仔细留意着我认识的那些领导们，但是似乎没有任何异常。最后我憋不住了，找了个没人的时候，问小丹。 “小丹，我听说公司现在状况不太好呀？” 小丹一脸诧异地回道：“你听谁说的？我怎么都不知道呀！” 我仔细地看着小丹的脸庞，感觉她不像是装的，就打哈哈的说：“那估计是有人乱说的。” 就这样，我以为那真是个假消息，继续和以前一样上班工作。但是过了一两个月，应该是九月吧，每个月十五该发的工资没有发放。我们问小丹，小丹宽慰大家说，她问过领导和财务了，是因为有些客户的款回的有点慢，月底就会发了。 那时我们好单纯呀，一点怀疑都没有。月底的时候，果然发工资了。大家都像是虚惊一场似的，没有任何质疑。 有一天小丹突然找到我们三个小组长，说市场部的售前和售后同事离职了，领导希望我们测试组暂时把售前和售后的一些技术工作接下来。那时候我们才知道市场部那边好多人已经离职了。从那时起，我们又开始了打包和分发更新程序，写用户手册，给客户提供培训和技术支持的工作了。 到了十月中该发工资的时候，却又没有发工资。小丹开始还是回复和上个月一样的理由。但是到月底了，甚至十一月初了，工资还是没有发。这时大家都隐约觉得公司可能出问题了，小丹也说不知道公司发生什么事情，说也没人告诉她具体原因。那时公司除了我们开发部，其他部门基本都没有什么人在公司了，也不知道是离职了还是出差了。 就这样煎熬到十一月十五，本来又是该发工资的日子。很久没见到的朱总来办公室了，和以前意气风发的样子不同的是，他看起来特别颓废。但是我们还傻乎乎地认为卡在这个时间来公司，肯定是来发工资的。 可是没想到，小丹突然叫我去陈总办公室。看到小丹那严肃的表情，我心想肯定是不好的事情了。走进陈总办公室，陈总很无力地说了声：“请坐。”小丹也坐在我的旁边。然后陈总就直接自顾个地说起来：“公司因为长期入不敷出，又没有新的投资，所以无法继续正常经营了。经过领导层慎重讨论，决定让部分员工待岗。你也在待岗人员的名单上。具体的安排，人事经理会和你们详谈的。” 我听到这消息跟晴天霹雳一样，看着陈总，许久没有反应过来，也没有说出任何话来。陈总看着我的样子，望了望小丹。小丹明白了，拍了我一下，然后拉着我出去了。我坐在座位上，终于缓过来了。一时间百感交集，难以置信，但大部分是愤怒，尤其我那时还以为只有自己一个人被待岗。但是后来看到其他的测试组同事一个一个茫然地被叫去陈总办公室，一个一个又和我一样哭丧地出来。我明白了，不是我一个人，是所有测试组同事都被待岗了，除了小丹。后来开发组同事告诉我，他们也基本被待岗了，除了组长和二个骨干。 但是待岗是什么意思？为什么不直接说裁员？难道还可以再上岗？所有人都很纳闷。那天大家无心继续工作，都在叽叽喳喳地小团讨论，有些人甚至直接回家了。 第二天刚上班，小丹就告诉大家，十点钟，所有被通知待岗的同事去大会议室里开会。我们走进大会议室，发现几乎还在公司上班的同事们都在会议室里。找个位置坐下，就是忐忑地等待。马上，新来没多久的人事主管进来了，带着沉重的语调说了下公司的现状，也就是陈总说的那些话。然后又接着说：“现在有两条路给大家选择：1）主动辞职，公司将马上发放拖欠的工资和本月工资；2）选择待岗，每天还是按正常上下班时间来公司，但不是上班，而是接受培训，以便以后调岗。” 散会后，大家没有离开会议室，认识的同事都聚在一起互相问怎么选择。大部分人都选择马上辞职，赶紧去找工作，因为马上都要过元旦了，失业了回家过年都不舒服。小部分人对公司还有留恋和信心，想着先待岗，边投简历看看。 我们几个组内的同事，回到座位上，继续讨论，基本所有的人都说辞职拿好工资去找工作算了，但是又担心公司会不会真的给钱。测试人员待岗再培训，不知道分去什么职位，不扯了。这时候我们突然发现小玲没有和我们一起囔囔，她很平静地在整理她的电脑。她组里的那个女孩问她什么打算，她也是微微笑笑不回答。 第二天，我们这些要辞职的同事，在人事经理门口排着长龙。一个接一个地进去说自己要主动辞职，然后人事经理就在电脑里面查询我们的工资，给了每个人一个写着需要发放的工资数额的小纸条，说晚上看看工资卡里面到账没有。 回到座位上，收拾好自己的东西，关上电脑，和同事们互告珍重就离开了。晚上查了查工资卡，确实到账了，那时终于如释重负，公司没骗人，钱总算拿到了。但是很快又反应过来，怎么搞的，才工作一年半，又失业了！ 第38章 再也不见 那时msn尚未进入中国，qq不是那么流行，大家工作中用的多的还是icq。不知道同龄人记不记得qq早期叫“qicq”，2000年后才改成qq，足以证明当时的icq有多么的火。离职后，我和小刚，小玲组的那个同事，还有几位开发的同事偶尔还会用icq聊聊天。因为有位开发同事没有被待岗，还在正常上班，所以不时从她那里听到公司后来的消息。 公司从那次大幅劝退员工后，就只剩下十几个同事，主要还是开发人员。办公室没多久也退租了，回到了以前岗厦的办公室。公司刚开始还是以维护以前的系统为主，偶尔有人买产品就卖。后来为了生存又去接外面的项目来做。经营状况一直没有气色，但发工资还算准时。 后来那个同事过了半年多也离开了，就再也没有听说这家公司的情况了。写文的时候，搜了搜这家公司，发现居然还在，而且还在老地方，只是原来的公司名前面加了另外一家公司的名字。主要的产品还是以前我负责的那个文档管理系统，其他两个产品都不见了。想想也是有道理的，政府自有一套文档管理的制度和规范，公司这么多年的经验，文档管理系统已经非常符合政府的管理要求和他们的使用习惯了。但是另外的工作流管理和门户网站却有太多的同类竞争产品，而且定制化需求多，产品标准化很难，被淘汰也是意料之中的事情。 这个企业算是中国民营软件企业的一个时代缩影吧。从靠一个产品横空出世，走向巅峰，接着被盗版所害，好不容易拉到投资，开发了二代产品，又因为盲目扩张，市场乏力等原因不得不缩小规模，投靠他人，从此无力翻身，勉强挣扎度日，让人无法不唏嘘感叹。 那位同事还告诉我，其实那些组长们早就知道公司的待岗计划，只不过正式通知之前没有告诉大家而已。不过和他们非常好的同事，他们私下有暗示过的。 听到这个事情，我气愤极了。尤其小玲组里的那个同事说小玲离职没多久就去下家上班了，她觉得小丹肯定是在这之前就告诉小玲了。而我这时候也想起来在公司宣布待岗之前，小玲就请过好几次假，就越发觉得小丹肯定是提前告诉她的了。但是对我，即便我找她确认她却否认了，好像不知道的样子。 因为这个原因，我没有再联系过小丹和小玲。从此我再也没有小丹的消息，而小玲三年后居然搬到了我居住的小区里面，但是我们除了第一次见面聊了下现状，以后都是只打个招呼，从来也不会停下来多说几句。也许我和她就气场不合吧。 但是偶尔回忆起来，又觉得小丹还是不错的。她没做组长前，友善温和，和每个人都相处融洽；做组长后，公正，有管理能力，虽然严肃了很多，但是对每位同事不失真心。尤其是自己以后做管理者，也能深深地体会到她有时的无奈。 这是我第一次在纯软件企业的工作，同事们比起工厂来，素质高，而且都是同龄人，相处起来特别简单轻松。如果不是最后公司这样惨淡收场，也许我们也能和后面几家公司同事一样，离开后还能网上聊天，偶尔还能聚会吃吃饭，不至于像现在这样，就在离开时说了声“再见”后，就再也没见了。 第39章 再次找工作 拿到工资后，我知道一切就这样结束了。想到还有不到两个月就要过年了，没时间悲春伤秋，赶紧更新自己的简历。去年找工作的时候主要还是靠人才市场投的简历，cjol上职位少，而且要求高，打电话复试的机会不多，想着这次还是去人才市场看看吧。 第二天我起个大早，跑去人才市场转了转，发现居然没有几家it公司在那里面招人了，当然除了某康，某兴和某为这种每天都在的vvip客户。有几家正在招聘的it公司展位里只打出了招聘的岗位，具体要求都没写。咨询了下，招聘的人居然说他们也不清楚，让我自己去cjol网站上去了解。 回家上网登录cjol一看，果然比去年公司多了很多，而且在人才市场招聘的公司在网上也都挂着。于是从那时起，我再也没有去过人才市场或是线下的招聘会了。 线上招聘比线下招聘轻松太多了，省去了去人才市场的路程奔波，还随时可以去了解公司和职位，并做对比和记录。那段时间我一边查看各种公司招聘信息，投简历；一边还有时间在家里继续研究自动化测试。 2002年，除了rational的robot，mercury公司的winrunner和loadrunner也逐步进入了大家的视野。mercury公司是专业的测试工具厂商，比起rational庞大的套件来说，更便宜更轻更专业。因此那时不少大公司都购买了正版，不少公司也细分出自动化测试工程师的职位。 因此之前调薪的教训，我实在是不愿意再做没有任何技术含量的普通测试了。而且到2002年底我算来也毕业4年半了，但是当时的编程水平无法匹配上同时间的开发工程师的工作了。另外bs架构的兴起，asp，php大行其道，java也逐渐在国内兴起，我想靠vb去找工作非常困难。所以考虑再三，我打算只找自动化测试相关的工作了。 那时深圳大大小小的软件公司差不多都正规了，测试人员都独立成组了。因此测试岗位招聘也有不少，只不过自动化测试还算比较新颖的岗位，有这种岗位的都是大公司。然而大公司的学历要求还比较高，我又一次被学历这个东西架到火上“烧烤”着，那时深深地理解张总用假学历的心情。 就这样找了两周的工作，也面试了五六家公司，但是都不是专职的自动化测试工作。面试的时候没有做技术考题，复试时说自动化测试只是工作一部分，大部分时间还是手工测试的工作。这样的工作，即便给我offer，也被我拒绝了。 皇天不负苦心人吧，有家以前我还在职时就想挖我的公司，虽然我没有投简历，但是他们刷到我的简历，还是邀请我去面试。第一次是因为我没听说过那个公司，还在我认为很偏僻的地方，又还在上班，所以拒绝了。这次他们说职位是非常纯粹的自动化测试工程师，而且自己又失业了，想想就答应过去面试了。 过去后，发现公司在那种小区商业楼的三楼。一楼二楼是一家酒楼，熙熙攘攘的人群。进了三楼，公司内部也是很朴实无华的那种，员工也不多，印象不是太好。在会议室坐下后，前台的小美女把考题给我，4页全是vb的英文选择题。我扫了下，感觉很简单，没到半个小时就做完了，就拿给前台，继续等待了。 过了没一会，一个三十来岁的男人进来了，问了些自动化测试的技术问题。最后他说：“你是我面试几十个人里面做题最快，得分最高的测试。” 我有点诧异，说道：“不至于吧，都挺简单的。” 他笑了笑，又摇了摇头，没有继续说话。 我有点好奇，又问道：“那我多少分呢？” 他翻了翻，说道：“88分，错了4道题。” 我有点不开心了，因为我觉得题不难，我做题的时候可是道道有把握。 他看到我的样子，以为我觉得面试没戏了，赶紧说道：“已经很厉害了，有几道题有陷阱。我这关技术面试没问题了，你稍等下，我看下总经理有空没，他还要和你聊下。” 过了一会，前台的小美女让我去了另外一间房间。里面坐着一位四五十岁的中年男人。人不年轻，但是看上去很温和睿智的。他话一出口，我就知道他是香港人了，那个普通话和我以前的那些香港老板们太像了。他没有问我太多问题，主要就是为什么离职了，对测试行业和自动化测试的看法这些。然后讲了讲公司和项目的情况。 那是我第一次听说“外包”这个词。那时候“外包”在国内还算挺新鲜，大部分外包公司都是提供那种离岗式的项目外包，客户也主要是美国客户，待遇比起现在臭名远扬的国内各种外包公司来说，真的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但是我更感兴趣的是：公司的客户都是美国客户，要用英文和客户开会和发邮件，英文要求比较高。那时外企的非常吃香了，我的不少网友都是在外企工作的。每每听到他们说待遇的时候，就特别羡慕。那时市面上外语培训公司主要就是山木和李阳吧，很多室外的广告都是宋山木带着那标志性的大胡子照片。但是培训都要几千块，我一直没舍得。我那时就想要是能在这家公司把英文搞上去，也许以后也能进外企了。 和总经理面试完后，前台美女让我去做题的房间等待下。等待的时候，我还听到隔壁会议室在开电话会议，大家都是说的英文。过了十几分钟吧，一个长头发的美女走了进来，她先让我介绍了下自己，然后又问了些，例如为什么离职，有什么优缺点之类的问题。最后她笑着对我说，我通过了公司的面试，她和我介绍下我的工资待遇情况。我的职位是“自动化测试工程师”，试用期三个月，试用期四千五，通过试用期后五千。 听到这个工资我当时是开心极了，之前面试的几家公司能给到四千的也就一家，而现在居然有五千。我点点头，表示接受。她就问我什么时候可以上班，我说可以立即上班，再看了看时间，按照老惯例，选择了周四来上班。最后她站起来，和我握了握手，微笑地说欢迎我的加入。 那天，我终于摆脱了离职后近一个月来的坏情绪，下楼也没有上楼时看到乱七八糟的食客那种不爽的感觉了，开始满怀着希望期待着下一家公司的工作。 事实也证明我的选择非常正确，因为我在这里不仅遇到了不少能力优秀，为人又宽厚的同事，还学习到了不少领先的各种理念。而且也是在这家公司，我实现了从工程师到管理者的晋升，从而成为千千万万管理者中的一员。 第40章 反差 “gordon，这是你们组的新同事，kiki！”人事经理带着刚签完合同的我走到一个人的座位前。我仔细一看，gordon就是那天给我做技术面的男人。 入职时人事经理和我详细介绍了下公司情况和公司管理制度。我才知道公司总部在美国硅谷，主要为欧美客户提供软件外包服务。因此也算是外企，工作沟通都需要用英文名。 我想了想，记得最后那家工厂的行政部经理说的话，就说叫我“kiki”吧。人事经理反复念了几次，问我：“很少听过这个名字呢，有什么原因吗？” 我笑了笑，说道：“我曾经的一位老板说我有点像香港一位叫kiki的明星，但是直到现在我都不知道她指的明星是哪个？” gordon是个非常乐观风趣的人，除了带我工作，还给我科普公司，项目组，测试等各种事情。他告诉我，我们公司其实大部分人都在为美国的一个大客户的项目服务，有开发，也有测试。手工测试工程师有七八个人，但是自动化测试以前只有他一个人。后来工作多了些，才招了我。 自动化测试那时懂的人少，而且要有一定的开发能力，所以业界里的地位普遍也比手工测试高。但是在这家公司却不是这样的。公司是按人头向客户收取费用，而不管是手工测试还是自动化测试，人头费用都是一样的。 那个项目还处于开发迭代阶段，手工测试占主导地位，自动化测试只针对小部分非常稳定的功能。只要开发功能增加，手工测试就自然会对应地增加人手。而自动化测试却只能根据稳定的模块数量，经过客户严苛地审批，才能增加人员，很难为公司增加收入。 另外手工测试组基本上每天都要和客户或开发组开会，而我们和开发组沟通基本为零，和客户也就一周一次的例会。手工测试组还能经常收到客户表扬的邮件，而我们俩只要脚本回归没有发现问题，收发邮件的机会都很少。 本地项目组聚餐也经常忘记了我们，更别说在公司领导层和客户那边的存在感。我试用期通过时也就认识几个测试组的同事，关系也都非常一般。 我刚开始倒是挺无所谓。因为刚入职，而且第一次专职做自动化测试，感觉和以前自己研究实践还是有不小差距。英文也没有手工测试同事那么好。所以那时就想着好好学习，好好工作，以后总有机会吧。 但是gordon对于这一切是不甘和无奈。他认为我们都有技术能力，外界也是把自动化测试捧的很高。而他入职大半年却不受重视，晋升看来是无望，因此时不时地会有些抱怨。 但是gordon不是一个只会抱怨的人，他目的性和内驱力非常强。从我认识他起，他就一边看外面的工作机会，一边努力地提升英文水平。他那时每天都拿着英文书学习，做公交车时磨练听力。我心里明白他可能哪天就会离职了。 果然大概在我试用期结束没多久，他就提离职了。他告诉我，有家也是美资的外包公司承诺他过去就有测试经理的职位。他说自己年龄大了，需要尽早转管理岗位了。那时我才隐约有种“原来靠技术不能做到老”的感觉。 他走后，自动化测试的工作量还是老样子，公司因此就没有再增加人员了。而我也划归手工测试组的组长一并管理了，测试组终于合并了。我虽然有些遗憾，但是好在新的组长人也很好，而且终于感觉自己融入大集体了，还是非常开心地接受了这一切。 第41章 结婚 合并后，虽然只剩下我一个人做自动化测试，但是开始参与测试组、开发组和客户的各种例会，终于让我认识了公司的大部分同事，也让他们和客户知道了我。 那时几乎所有软件公司的女性都是少数，而且大多数都在测试组。但是老同事们都有自己固定的圈子，gordon走后，有阵子我感觉挺孤单地，没人聊天和一起吃午饭。好在公司也处在上升期，在我来之后，测试组还陆陆续续地招了几个新人。我主动和她们搭讪，邀着她们一起去公司的定点餐厅吃饭聊天，这样才慢慢地也交了几个不错的朋友，告别了独来独往的日子。 2003年三月以来，sars病毒（非典）从广东向全国迅速蔓延起来。公司办公室离现在的福田口岸很近，小区里以前特别多香港人，我们楼下的酒楼也主要是为香港旅游团服务的。虽然酒楼是我们的午餐定点餐厅之一，而我们却都因为那里人多很少去酒楼吃饭。然而随着疫情的快速发展，香港人不再过来了，就只有我们公司的同事在那里吃饭。 那时虽然人心惶惶的，但是好像也就每天进公司消毒，回家消毒，喝喝板蓝根这样，戴口罩的人非常少。也就因为这样，我和男朋友并没有把新冠当回事，打算按照原定的计划结婚了。 那时也许因为it公司和相关从业人员都比较年轻吧，整个职场对女性还是很友好的。找工作的时候，没有人会问关于“婚育”的各种问题；工作时也不会因为婚姻或生育情况来区别对待女性员工。所以我们那时根本没有任何担忧，就和领导和人事说了下要结婚，申请晚婚假，定下请假的时间。那时虽然法定婚假加上晚婚假有13天，但是老公公司很忙，加上家里办酒建议放到人多的“五一”七天长假，所以我们并没有申请那么长时间的婚假。 但是我请假的时候，人事经理和测试组组长反复和我确认，为什么不休满法定的假期，还让我不用担心工作上的事情，以为我是担心工作的事情。我把原因告诉她们后，她们才安心了，并送上了对我的新婚祝福和礼物。这情况和现在一些公司对比，还是让人挺感叹的。 可是我们的结婚却因为新冠疫情搞的挺折腾的。我们出发前，妈妈就打电话说江西省发了通知，从广东返乡的人可能会要求隔离。但是因为那时返乡的人还少，单位没有这样的案例。没想到4月28早上到南昌，妈妈在火车站迎接我们说，昨天单位把第一个从北京回来的人隔离了。于是我们只好拿上妈妈带来的户口本直奔所在的民政局注册。为了能快速出证，老公还偷偷塞了200块钱给婚检的医生，期望当天出结果。折腾了快一天，终于在下午快下班的时候领到了结婚证。 因为不让回家，我们只好赶紧去汽车站坐车去老公家里。好在小县城管的不严，奔波了一天终于可以进门睡个好觉了。 接下来的几天订酒店，买结婚用品，我们亲力亲为，累的不行。小县城里的东西又少又贵，本来想着在南昌买些，没想到家门都没进去，好在我们在深圳买了些带回来。面对当时的形势，只能怪自己考虑不周，一切从简了。 东西可以将就，但是人却没有办法。五月二日办酒席的时候，因为非典的原因，就来了几桌非常亲的亲戚，原定的二十桌大厅显得很空荡。鞭炮也不敢放，怕被举报。家里办完酒，赶紧又坐火车回深圳。五月四日，请了两桌当时非常好的同学、同事和朋友吃饭。没有那么多繁文缛节，终于在欢声笑语中完成了这一件人生大事。 第42章 外教 我第一次和gordon参加和客户的全英文电话会议，感觉特别紧张。以前在工厂主要是笔译，口头说的太少了。做做自我介绍，讲讲自己个人相关的事情，接待下还可以，到工作中就很明显不够用了。 好在那时候还有gordon在，都是他说，我默默地听着。会后gordon再总结下，我暗暗地和我自己听到的对一对。另外把当时那个系统的介绍文档和工作文档找出来，多读几遍，慢慢地也能跟上开会的节奏了。 但是gordon提离职后，和我说以后我可能要一个人和客户开会，我开始慌了。在gordon的推荐下，开始每天都听voa听力，甚至上班的时间都带着耳机在听。可是光听也不行，还要多说。但是我的工作性质让我参与其他频率高的英文会议无缘，考虑再三，我只能报名加入外教培训了。 许多公司都会把有英文培训当作公司的一项福利提供给员工，大多数员工也对这项福利是欢迎的。我刚入职时，人事经理就告诉了我这项福利，我当时也是很开心，而且也是期盼着每周培训日的到来。 那天下班吃完饭后，我早早地就来到会议室里等待了。7点的时候有一位40多岁的外国男人和一位年龄差不多，看上去是香港的女人走了进来。在他们来之前，早有参加过培训的同事告诉我，培训老师是一对夫妇，外国人是一位在香港工作的牧师。 他们能来，都是因为我们的总经理。我们的总经理是虔诚的教徒，记得第一次在餐厅吃饭时，看到他做餐前祈祷，让我这个没见过世面的人很是吃惊。他和牧师夫妇很熟，因此邀请他们到深圳来发展新教徒。先提供免费的英文培训，然后讲经布道，发展新教徒和维系旧教徒。 因此那时我们公司虽然人不多，但是有不少同事信教，而且很多还是进公司以后才加入的。我们的前台小美女更是每天都在唱圣歌。我的位置离她近，在她的熏陶下，我都能对着歌词哼出完整的歌曲了。 那时我对这种方式感到非常新鲜，后来见识多了才知道这算是宗教发展的常规操作。大部分宗教都是为民众提供各式各样的帮助（食物或是精神需求），同时宣传教义才慢慢发展壮大的。 我以前从没上过正规的英文培训课程，因此觉得他们讲的还不错的。而且还有不少互动环节，给大家都有口语锻炼的机会。抱着极大的好奇心，我又参加了后面的布道。而这次却让我很煎熬地度过了那一个小时。大量的宗教术语，又没有圣经，还要做各种动作，我听不太懂，不感兴趣，又不好在那么严肃的场合下离开，只好坚持到结束。 虽然英文培训还行，但是感觉离工作差别还是有些远。每周只有一次，觉得效果也不大，加上不想太晚回家吧，就没有继续参加了。 现在马上自己要独自上阵开会了，加上有位后来入职，相处不错的同事也想上课，就又报名去参加培训了，但是不再参加后面的布道了。就这样，坚持了几个月，有了一些进步，还结识了不少工作上没有交集的同事。 另外国外假期时，牧师夫妇还会邀请些对中国有兴趣的外国平民教徒来和大家交流，宣传教义。每次都会发生了一些让人啼笑皆非的趣事，让大家也算了解到了外国平民对中国，对国际形势的真实想法。这么多年，我都忘记不了有次一位外国大姐让大家围成圈，为伊拉克战争中上战场的美国大兵们祈祷。但是却被大家拒绝，而且有位同事直接怂道，“谁来为伊拉克人民祈祷？”那位大姐一副意想不到又哑口无言的样子。 后来不知道是因为公司扩张搬迁去了南山，他们觉得太奔波还是其他原因，他们没有再来公司了。我们的外教课也换成了专业的培训机构提供。 那时深圳的外教不多，培训机构也是各显神通，来的外教有的是初高中学校的老师，有的是外贸行业的外国工程师，有的是过来体验生活的大学生。短短一年多时间，换了几位老师。好在培训机构有固定的教材，否则真不知道会带偏到哪里去。 不过这些外教的培训方式确实和我们之前学校上课的区别太大了，灵活的授课形式，大量的互动，尤其是不遗余力的夸奖鼓励，让习惯了被找毛病被批评的我们非常喜欢上外教课。而他们对自己本国和中国生活的分享，也增加了大家的见识。再加上后来的外教都改在上班时间，大家都抢着报外教课，导致后来需要增加班次。 但其实吧，这种每周一次的外教培训课程帮助并不大。所以那时好多同事为了提升英语水平，大多数还是自己多听多看，在工作多中说。公司也想尽办法，甚至为了提供英文环境，每周拿出一天作为“english day”，要求这天所有人在办公室期间必须说英文，违反者交罚款，罚款进入活动经费池。 就这样，多管齐下，让我终于可以独自和客户开会了，能够和外国同事交流了，也为我以后升职打下了基础。 第43章 搬迁 公司当时的那个唯一也是以后最大的客户那阵子也在扩张，同时还把不少以前在美国的工作拿到了中国，因此那个项目组不断地在加人。非典以后，公司开始大幅招聘，每周都有不少新面孔，很快办公室就坐的满满当当的。不记得具体几月份了，至少是2003年的6月以后，公司很阔绰的买下了一栋靠着北环大道的新楼里的顶部三层楼作为新的办公室。于是公司就这样搬迁到了科技园北区， 我们也从此成为南山科技园千千万万打工仔中的一员。 记得那时我们的部门领导很骄傲地对我们说：老板本来只打算租新的办公室，是他以中国房地产发展潜力巨大为由劝说老板，趁商业楼便宜置办些固定资产，老板才买下来的。后来的房价暴涨，大大证明了他的眼光非常不错。 但他的这个说法没有太多人相信，都觉得是他吹牛皮的。因为我们的老板自己就是房地产开发商，老的办公室所在的楼盘就是他的产业之一，那时还拿出几套房子作为员工宿舍。而随后的南山区某大型楼盘也是他的产业，当时公司同事买那个楼盘还有一些折扣。那时也有不少那时在职的同事在那个小区买房，即便没在那个小区买房的同事，都因为他说深圳房价会上涨，尤其看好南山的前景，而在南山那边买了房。所以大家都觉得老板明显对房地产市场是有预判的。虽然没人知道到底是谁的决策，但是买办公楼在当时确实非常明智。特别是后来公司虽然经营不善，但是靠着这房产弥补了一些损失。 搬到新办公室后，一个接一个的新项目也开始启动，越来越多的生面孔加入公司，慢慢地把三层楼都坐满了。公司也因此在深圳外包和外资企业中有了不小的名声，那时和朋友说自己在什么公司时，还是不少人知道的。 除了公司的扩张搬迁，外面也有不少外包公司在崛起，不仅有外资的公司，还有不少国内的外包公司。而那些国内大的外包巨头们最后凭着低廉的价格优势逐渐占领了外包市场的大半江山，而外资外包公司大部分都靠着为外资的企业提供服务才能从外包市场里分杯羹。 后来我看到一本关于软件外包的书，才知道原来那几年（从2000年到2004年）是软件外包在我国快速成长的时期。政府在2000年后先后颁布《鼓励软件产业和集成电路产业发展的若干政策》、《振兴软件产业行业纲要（）》等政策，授牌北京、上海、大连、济南等11个软件基地为国家级软件基地，认定172家重点软件企业和北京、上海、深圳、天津、大连和西安6个国家软件出口基地，启动“中国软件欧美出口工程”试点工作，扶持企业帮助企业出口亚欧美市场。可以说中国的软件外包服务为整个软件产业的快速发展做出了巨大的贡献。 我后来因为工作的原因，接触了不少国内外包公司和他们派遣的员工。这些外包公司的运作模式、员工素质、培养机制等各方面和这家公司都相差甚远。这些外包公司为了降低成本，使出各种手段打压求职者的工资，压榨员工，加上入职后基本不存在的员工培养、管理和企业关怀，甚至还有违规的一些操作（项目结束就降薪或裁员等手段），让外包公司从此成为了不少人的“噩梦”和“雷区”，有不少求职者也因此而拒绝外包公司的面试邀请。 但是呢，好多非计算机专业或学历低些或是二三本学校的人，也确实因为外包公司给他们提供了机会从而进入计算机行业，有些凭借自己的努力拼搏也最终进入了大厂或是做上了管理岗位，或是拿上了高薪。所以说外包公司也不是完全的一无是处，各取所需吧！ 第44章 认证 2000年的“千年虫”病毒给所有的计算机相关企业敲响了警钟，软件企业对软件质量和信息安全问题越来越重视。国内软件行业在2000年后高速发展，虽然通过引入外企管理人才，借鉴和实施国外的管理模式和先进管理经验，在一定程度上提升了企业的管理水平。但这些经验没有系统性，也不够细化，还经常会随着人员的离开而前功尽弃。 2000年6月国务院颁发了《鼓励软件产业和集成电路产业发展的若干政策》（业内人士称之为“18号文件”），该文件的第五章第十七条明确提出“鼓励软件出口型企业通过gb\/t－iso9000系列质量保证体系认证和cmm（能力成熟度模型）认证。其认证费用通过中央外贸发展基金适当予以支持。” 在政策的推动下，不少企业通过了价格较为低廉，实施难度小的iso9001认证，我前一家公司就是其中之一。而不少软件企业和系统集成企业则选择了专门为软件开发而形成的改进模型cmmi。2001年初联想软件率先通过cmm2认证，并得到北京市科委的30万奖金，从此软件企业围绕cmm的研究、讨论、跃跃欲试、实施等活动开始紧锣密鼓的进行。 （简单介绍下cmm）cmmi全称是软件能力成熟度模型集成，是由美国国防部与卡内基梅隆大学下的软件工程研究中心(sei)以及美国国防工业协会共同开发的一套软件体系规范，主要用于指导软件开发过程的改进和软件开发能力的评估。cmmi认证共分为5个级别：一级为初始级，二级为可重复级，三级为已定义级，四级为已管理级，五级为优化级。级别越高意味着企业在提供合格软件产品方面的能力越强，就越容易获得用户的信任，在国内、国际市场上的竞争力也就越强。那时很多跨国公司，例如摩托罗拉都要求软件供应商必须拥有cmmi3级的认证。 在国内政策扶持和国外市场竞争的双重推动下，2003年我们公司也计划引入cmmi体系。经过小半年的筹备、培训和实践，终于在年底前后通过了cmmi3的认证。那时全国通过cmmi3的软件企业不超过10家，广东省不超过5家。 但是后来因为cmmi的流行，越来越多的企业把他作为投标的条件之一，导致不少软件企业为了快速拿证，抽几个同事，选几个项目按照咨询公司的模板稍稍改动下，整成自己公司的体系文件，匆匆走个过场，基本都靠咨询公司搞定一切。通过之后，证书高高挂起，用证去拿项目而已，企业拿了证和没拿证之前基本没有差别。慢慢地cmmi的认证和以前的iso9000系列证书一样，差不多给钱就可以拿到。因此曾有一段时间，很多软件企业都在搞cmmi认证，全球通过cmmi认证的企业有70%都是中国企业。 和这些“拿钱买证”的公司不同的是：我们公司是真正想借cmmi认证提升公司的软件开发管理水平、规范软件开发过程和提升软件质量。领导层高度重视，全员参与培训，定期组织讨论，调拨各组的精英组成认证组，项目严格按照规范要求执行。因此经过这次cmmi认证，公司在管理模式、过程管理、质量管理和人员素质上有了很大的提升。那段时间我也感觉学到了好多东西，国外的那个评估师不仅见识广博，而且风趣，培训时旁征博引，让人印象深刻。另外全是关于软件开发有关的英文，比商务英语培训对口多了，让大家的英文水平都有了不小的进步。 这么多年过去了，我依然记得公司做cmmi认证时那股认真的劲头，同事们一起学习探讨的热闹气氛，尤其是后面的一些认证经历一对比，感叹，甚是怀念！ 第45章 投诉 2002年3月，《程序员》杂志发表了《极限编程》技术专题。从此极限编程、敏捷方法论进入中国。随之而来的还有各种开发及测试工具孕育而生，而其中的单元测试、白盒测试和黑盒测试工具在帮助软件企业提升效率和质量方面上功不可没。 随着客户和管理层对软件质量的高度关注，我的工作内容也增加了不少新的工作。系统越来越稳定，客户希望加大自动化测试的力度。同时不少手工测试人员也希望学习自动化测试提升自己，另外因为业务扩张人才先行的储备策略导致有些测试人员的工作量不是那么饱和，于是公司打算让手工测试人员也全面参与自动化测试工作。 因此我就和开发架构师一样，先优化自动化测试的框架以便多人可以同时写测试脚本，写好需要的公用库或函数，准备好培训教程和示例脚本，提供培训教会大家，让大家能够独立写自动化测试脚本；他们写脚本时，提供帮助和解决问题；脚本入库时，检查他们的成果合格后才能入库；最后脚本执行，准备好单独的自动化测试环境，检查他们的运行日志，根据日志及反馈的问题改进。另外系统越来越庞大，性能也出现了问题，于是每次迭代后都需要加做性能测试，以确保系统交付时系统性能达到了用户的要求。另外还要研究其他的白盒测试和单元测试工具，选择适合项目的工具，从多方面提升软件质量。 刚开始我还应付的过来，后来慢慢地人越来越多，脚本也越来越多，问题越来越多，性能测试的测试频率也比以前高，我就忙不过来了。和客户和部门经理反馈多次后，终于调了一位有开发功底的手工测试男同事做自动化测试，让我带着他工作。 刚开始我非常开心，一是因为工作多了，领导也重视我的工作了，二是有下属了，以后才有升职的希望。然而我还没有开心太久，就出现了让我意料不到的事情。 这位男同事调到我这边来没多久，就开始对我搭建的架构和公共库，甚至各种自动化测试方法都有意见。我让他讲出理由，或是自己先按他的想法实践下，和我的对比下。他又嘟嘟囔囔地不愿意做。 我看他拿不出真凭实据，也不再理会他了，还是按我原来的计划分配工作给他。他做事情倒也还好，能准时在计划内完成工作。但是没想到，一个多月后，部门领导把我叫去办公室聊天。 领导先是很客套地问了问我最近的工作情况，然后才问我对新加入男同事的看法。这时我心里明白肯定是他找领导说了些什么对我不好的事情。不过我是不怕的，因为我对自己在自动化测试的专业程度是非常有自信的，那时我在csdn上已经开始写blog，而且不少网站都引用了我的文章。 于是，我先是简单总结了下我眼中那位男同事的能力，我按照他的能力怎么给他分配的工作，他的工作表现，他未来的潜力，最后才讲了下他的缺点，和我发生的一些分歧。大概有个十几分钟吧，领导一直在颔首聆听，最后听到那些分歧，果然他说道：“这次找你来，就是他对你这边工作方式方法有些意见，找到我聊了聊自己的看法。就自动化测试这个专业能力上，我和上面的领导层对你都是比较认可的。你可能需要在沟通方式和态度上注意下，你看有时间和他开诚布公地聊聊，毕竟大家都是在公司工作这么多年的同事。” 我想了想，也是，他毕竟以后还要和我一起工作，于是答应了领导，下午找个时间和他再好好地聊聊。下午，我看他在跑脚本时，问道：“有时间吗？我们去会议室聊下？” 可是他没好气地回道：“没时间，没看到我在跑脚本吗？” 我有点生气了：“可是你去领导那边投诉我了，我们不可以聊下解决现在你的问题吗？你现在没空，什么时候有空呢？” “不是我的问题，是你的问题。今天没时间，你自己分配的工作难道不知道什么时候可以完成吗？” 这时坐在旁边的同事（那时都是条形的工作台）们都看过来。我真的有点生气了，但又不好说话太大声， 耐着脾气回道：“明明你自己工作的不开心，找领导投诉。至于工作，我分配给你时我有预判，我觉得你现在是应该完成了的，所以才问你可否沟通。既然你不愿意和我沟通，那你想沟通的时候再找我吧。” 我们测试组有位非常温柔，耐心的大姐，以前是我们的组长，后来做qa经理，做项目经理。她也做在我们附近，对刚才发生的事情看到眼里。中午的时候，她找我聊了聊，肯定了我的工作，也表扬了我在冲突时候克制住自己的行为，但是还是劝我等他有时间时还是好好聊聊。 但是那位同事除了工作，没有主动找我聊投诉的事情了。就在我都差不多忘记的时候，领导找我说他因为移民要离职了。我虽然猜到他可能会离职，但对他移民离开还是挺惊奇的，虽然他刚调过来时说过他夫人也在外企，有家人在国外，但是我可能见识少吧，没有过移民的同事，因此从来没往那上面想。 就这样，过了几周，他离开了公司，离开了中国，去了一个中国人也挺多的发达国家。在那几周里，他还是没有找我聊，连工作上的事情都不太理会。我想到他要走，也就干脆不分任务给他了，宁肯自己加班干完，只希望在他离开前大家都相安无事。 他离开后，公司让我自己在外招聘补了他的空缺。随着后来项目的增多，我的团队也不断扩大，为我以后的升职打下了基础。 第46章 服务外包 2003年大部分有点规模的软件企业通过借鉴国外管理模式和学习各种方法论，完成了组织管理模式的改造，软件开发的模式和流程也基本固化下来。 但是激烈的市场竞争又让企业要不停地思考如何提升自身的竞争力，获得更多的客户和项目，扩大自己的业务领域，拥有更大的市场份额。公司层面组织获取各种证书，而组织内部的管理者则需要思考如何提升组织的开发能力。 那时公司定期组织培训，不仅有技术方面的培训，还有各种软能力的培训。技术方面外界的专家和培训非常少而且昂贵，因此公司主要是邀请各部门的技术大佬做公开的培训，而我也很有幸的被邀请提供自动化测试方面的培训。 虽然我以前也做过不少培训，但全部是面对朝夕相处的测试组同事们，而且是坐在座位上对着ppt讲，而现在要站在投影幕布旁，无法看讲义备注的条件下，对着全公司的同事做培训。记得第一次培训时间之前的一周，我在家里每天排练。到培训之前的两天中午，在会议室实地排练。但到了培训那天，我还是很紧张，上午都无心工作。另外我还担心除了测试组的同事，其他开发同事没有兴趣来听。没想到下午的时候，除了测试组的同事都来捧场，还有不少熟悉的开发同事介绍了陌生的开发同事们一起来听。我们测试组的大姐在之前还不断给我打气，让我不要紧张。在大家的鼓励下，我还算镇定地完成了一小时的培训。因为之前给测试组同事培训过，我想开发同事应该没啥问题。意想不到的，他们对我轻描淡写的白盒测试工具特别感兴趣，纷纷提问。结果培训还没结束，就定下让我下次培训让我好好讲讲那些工具。就这样我在这家公司培训技能得到非常大的提升，而且又认识了不少开发的同事。 公司大客户的系统逐渐稳定，公司又想发展，单靠这个大客户肯定是不行的。那时公司的高管们经常都在找项目，而因为公司的良好口碑和专业能力也确实获得了不少新的项目。但大多数都是系统开发的项目，和我自动化测试相关的项目很少。好不容易，终于有了一个对口的项目，而这个项目也是开发部老大在听了我的培训之后在香港拉来的。 随着之前提到的rational公司进入中国，mercury公司的测试套件（winrunner、loadrunner和testmanager）也紧跟其后，后来还不断有外国的为软件生命周期各环节提供工具的厂商进入中国。这些厂商虽然在国内有分公司或是办事处，但销售产品主要还是靠拥有本地优势的各代理商。而我这个项目就是某厂商的香港办事处为国内客户提供售前和售后的技术支持服务。 当时领导告知我这个项目，并让我在兼顾现有工作的同时，带2位同事负责这个项目时。我当时立刻感觉非常懵。这是啥项目呀？怎么和其他做系统或我负责的自动化测试那么不一样呢？我想问更多的信息，领导说也不知道，不过香港那边会派人过来和我们沟通的，但简单说算是一种“服务外包”吧。 第二天，那家厂商的香港办事处过来了2位同事，一位说是销售总监，一位说是香港的售前工程师。他们简单介绍了公司、产品和自己后，就直入主题，介绍了下需要我们以后负责的工作。在确认我们都明白后，他们又给了我一张光盘和几本手册，让我们务必在一个月内熟练掌握里面的所有工具。一个月我做一个ppt介绍所有的工具，并给他们做汇报。他们觉得我们没有问题了，就会安排工作给我们了。 听到这个厂商的名字，我发现我居然早就知道，而且以前就做过对其中一些工具的研究。但是由于受众较少，版权的限制的原因，在7天的试用版过期后就没有继续研究了。现在给的光盘是半年版权的，而且还有说明书，还有技术人员可以解决问题，虽然是很多人不愿意做的服务外包，但是冲着这个工具我还是很乐意的。 就这样，我们几个人分工研究，然后每天分享，每周每人做个ppt演讲。因为以前我对市场上流行的工具集都很熟了，而各种厂商的工具大同小异，所以很快我们就研究的差不多了，而且还拿我们现在的项目做实践，发现了一些以前没有发现的问题。在一个月后汇报时香港的2位同事非常满意。没多久我们就开始给内地的那家厂商的客户提供技术支持了。 但是那家厂商在广东这边的客户不多，每周也就一两次通过电话的技术支持。后来他们又带我出去竞标，第一次就跑去了珠海软件园。而直到竞标会上，我才知道竞争对手是mercury和bond的测试工具。当时我听到竞标单位是mercury时就想着跑路了。这还用比吗？对付bond我还算有信心，和业界的老大mercury简直毫无胜算，除非价格上有优势。我们当时排在最后一个介绍，听完mercury给的价格，我直接无力了。但是还是硬着头皮介绍完产品了。厂商介绍完后，主办方又拿出评分表，对着里面的要求一项一项和竞标企业确认是否具有那些能力。那个表格可以说就是按照mercury工具做出来的，好多都是我代表的这家厂商没有的。结果毫无悬念，能打败bond，得分排名第二我觉得也算我尽力了。 可是在会后的午饭时间里，那两位同事居然怪我没有撒谎，为什么那么老实地承认不具备的功能？我一听傻了，怎么怪我呢？招标之前什么信息也没告诉我，对手是谁，我该做什么准备，什么都不说。想着他们算是客户，没有发火，只是说你们没搞清对象是谁！那是当时大陆最火的mercury呀！那个评分表完全是按照它家的工具来设计的呀！主办方多半只是走过场而已！听到我的这些话，他们终于不再指责我了，但是开始用粤语抱怨（他们以为我听不懂），说主办单位，说其他竞争对手，说猫腻，就丝毫不说自己的问题。那顿饭我吃的毫无味道，一心想快点回深圳。吃完饭，他们也没有客气地说他们坐船直接回香港，让我自己买票坐船回深圳。 后来又去了一次竞标，但是和第一次差不多，毫无准备，似乎等着天上掉馅饼。那次之后我对他们失望极了，好在自此以后他们没有再找我了。又持续了一个月的电话技术支持，突然领导找我说不用为这个客户提供服务了，我想多问原因，领导说了句和我无关就不再解释了。后来我才听说原来这两个人一直就没有付钱，只是提了意向，那三个月算是公司贴钱为他们服务了。 虽然领导说和我无关，但我毕竟算这个项目的负责人，而且是第一次自己独立带项目，但却碰上这样的结局，觉得很不开心。但是转念想想，真心不喜欢这种服务外包的形式，现在总算是摆脱掉了，也算是一件令人开心的事情。正负抵消，就当一次磨练了！ 第47章 升职 我摆脱了服务外包项目，但是那个工具还有几个月的授权可以正常使用。以前虽然rational套件中有一些类似的白盒测试工具，但是一是因为盗版，经常无故退出；另外对java的支持不好，而公司基本上的项目都是基于java的，所以也就是研究了下，没有实操。而这个工具在白盒测试上细类工具很多，而且因为是正版，使用过程中非常稳定。我想着不用白不用，顺便自己也可以实践下白盒测试。于是我找了几位熟悉的开发同事，给他们介绍了下工具，说服他们给了我一点代码做实验。没想到我还真的发现了一些问题，马上开心地反馈给开发同事们。他们仔细调试后发现真的是问题，而且是测试人员靠手工测试很难发现的问题。就这样，大家纷纷找我帮忙在自己电脑上装好工具，每天代码入库时用工具检查下。也算是挽回了点公司被人白嫖的损失吧。另外因为这个工具，我在开发组里也小有名声了。 但是也没高兴多久，我发现自己在自动化测试方向上似乎进入了瓶颈。除了自动化的功能测试，性能测试、白盒测试和单元测试我只能做个校验的工作，定位问题还是得靠开发人员去完成。因为发现的问题有些是因为历史代码问题，而这些代码即便有些瑕疵，但是后面的开发人员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态度都不愿意去改动；有些是因为架构设计的原因；有些也是因为自己没有完成读懂代码的原因。加上白盒测试和单元测试都是我个人研究行为，而且工具又到期了，我也就结束了这方面的工作。 但是东边不亮西边亮吧。因为我写自动化测试脚本，是基于手工测试用例的步骤写的。刚开始不熟悉系统时，完全就是按照手工的步骤写。后来慢慢熟悉了，会优化步骤，用更简洁的脚本代码覆盖掉更多的步骤，或是按照自动化脚本运行的最佳路径优化。除此之外，在写脚本的过程中，我还发现了不少手工测试用例遗漏的功能点。我按照自己的想法测试了下这些遗漏的地方，果然发现了不少问题。我开始只把发现的这些问题告诉给相关负责的测试同事，结果有个同事自己从来不验证，就直接提交我说的问题，然后在和开发组开会时无法重现，只好把我叫来。测试组长很吃惊，一追问下来，短短一个多月，我发现了几十个bug。 于是，测试组长和我商量愿不愿意在兼顾自动化测试的同时，负责一个新功能模块的手工测试工作。那时我的自动化测试框架基本都稳定了，而且大部分手工测试的同事也可以独立做自动化测试了，工作时间不是那么饱和。想想就答应了下来。 那时负责开发那个新模块的同事是个刚入职没多久的帅哥，他的英文名很奇怪，后来才知道是中文的拼音。他开发能力很强，虽然没入职多久，但是因为解决了几个疑难问题，而且开发效率很高，在开发组很快就有些威望了。他刚开始对安排我负责测试他的模块是有点不满意，觉得我一直在做自动化测试，能行吗？不过他很快就被我每天都报的那些bug震惊了，从此再也不敢小看我了。他还经常说：“我写的代码要让kiki发现不了bug！” 就这样，我一半时间继续做自动化测试，一半时间做手工测试，工作时间安排的满满当当的，非常充实。也因为被同事和领导的认可，我工作的很开心。 那一年，我的先生也因为工作需要，想去考“软考”（全国计算机技术与软件专业技术资格考试）中的“系统分析师”。2003年那时，软考的考试级别不多，一年也只能考一次。“系统分析师”（简称系分）是“软考”中的高级级别，考的内容非常广。另外那时深圳都没有高级级别的考点，还要跑去广州考试。虽然我一直只做测试，但是跟着老公还是学了很多系统分析和设计的知识。本着陪老公和自己也顺便学习的想法，我也和老公一起报考了。结果老公因为工作忙，经常加班，都是我在看书，然后划重点给老公。 最后我因为上午的基础知识（毕竟自己不行做这行的）差几分没过，而老公却因为下午的论文（没时间背模板）差几分没过。虽然我没有通过考试，但是我发现为了考试看书学习真的又有效率又有效果，而且考试教材系统又全面，基本涵盖了软件开发工作的方方面面，比一些乱七八糟不知所云的出版物好多了，而且还与时俱进。因此我没有被失败打倒，而是更加努力地学习且参加考试检验自己。虽然那时对拿证书没啥想法，但后来这些证书却帮了自己不少忙。 就这样到了2003年底，又到了升职加薪，发年终奖的时候了。除了测试组的几个组长，我自我感觉自己表现应该算其他人中的顶尖了，我想怎么着也要加个一千以上吧。但是没想到部门领导告诉我只有五百！我震惊了，很生气，问原因。领导说了不少，简单说就是客户正向反馈不多。我把自己的工作能力和工作表现综合过了一遍，总结起来就是能力和表现应该是衡量的标准，而不是只靠客户的反馈。部门经理最后不知道说什么，就开始甩锅，说是总经理的决定。 我知道多说无用，我走了出去，到总经理办公室，看到他刚好在。就敲门进去问能不能和他聊聊。总经理很温和，耐心地听完了我的申诉，也说了自己的看法。太多的对话，我不记得。我只记得我先说：“这个结果我觉得对我非常不公平。” 总经理回道：“这个世界本来就有很多不公平，事事很难做到绝对的公平。” 我一点也不怂地说道：“我知道世界上有很多不公平的事情，但是我很介意不公平的事情发生在我的身上！” 总经理听到这里，看了看我，没有再说太多，只是答应会找我的直接领导，还有对接的开发同事了解情况。 最后我们的部门领导没有找我，而是组里的大姐来找我。她说我的加薪改成了一千，而且职位提升为qa经理，马上要去负责除了大项目以外的所有项目的测试工作了。我又一次被惊呆了，这太神奇了，买一赠一吗？大姐说总经理调查时，所有同事都为我说好话，说我能力超越了现在的几个组长，可以试试做更高的职位。刚好现在有几个新的项目要开始了，他们其实一直就在考虑新部门的测试经理人选。说我很大胆，能吃苦，也有技术能力，就试试吧。 本来只是想多要点工资，对挑选qa经理毫不知情的我就这样莫名其妙地当上了qa经理。这个结果也让很多测试同事吃惊不已，但是很快他们用排除法排除掉了因为客户原因不能动的2个组长，好像也就我合适些了。 而我却根本无暇想太多，按照安排搬好座位，开始社会招聘，熟悉新项目和同事，正式开启从此之后的管理生涯。但是从那时起，不知道为什么，人却越来越怂，越来越胆小，这以后却再也说不出“很介意不公平的事情发生在我的身上！”的话了。 第48章 边界感 升职后，不时有同事或朋友问起：“你升职做经理后，有什么感觉？有不适应吗？有什么和以前不一样，需要特意改变的事情吗？” 一开始，我真的没有任何感觉，所以总是笑笑说，没什么不适应，也没什么需要注意的。但是后来没过多久，我就尝到了一些苦头。 升职后，有2位以前做手工测试的同事，因为在做自动化测试时，和我相处的较好，就申请转到我的组里。然后公司又开放招聘，hr推送简历给我，1个月多的时间里新招聘了4名测试人员。我终于成为了有6位团队成员的qa经理了！ 招聘时，还有个小插曲。因为自己学历的问题，我和hr说文凭不用卡死，大专文凭以上，能力可以就成。然而招聘时，有些简历看起来不错的，大专生或是本科生，笔试结果奇差，面谈时，介绍自己简历上的项目，结结巴巴，多问两句漏洞百出。问他们为什么和简历出入那么大，他们也是支支吾吾，不明所以。最后，还是一个很老实的求职者说是培训公司教他写的。我这才知道因为it行业的飞速发展，人才紧缺，加上高薪，市场上因此孕育而生了大大小小的it培训公司。好多专业不好就业的求职者通过这些培训公司的培训和推荐，进入了it公司。面试了十几个这样的人以后，我仔细分析这些人的简历，发现了简历上的一些共同点。从此以后，这样的简历我在看简历时就会过滤掉了。但也没想到我下份工作会直接和他们打交道。 说回来，人齐了后，先和大家开了个会，梳理好所有要负责的项目情况，按照大家的意愿和能力分配到各个项目中去。因为少数人早已进入某些项目，但是想换自己喜欢的新项目，大家也是可以商量。分好项目后，就把相关项目经理对测试组的工作要求和职责宣贯下，建立好以后的沟通汇报机制，就觉得可以了。 我那时真心不觉得自己是个小领导，因为我自己也还要带项目，还要参与具体测试，只是比他们多了点汇报呀，沟通，招聘，绩效打分的工作吧。没有人指导，我和升职前没有任何变化，吃饭，聊天，八卦还是和以前一样。 但是有天，hr的同事找到我去会议室私聊。这位同事从入职就认识，关系还算不错。我以为发生什么事情了，一坐下就问道：“怎么了？发生啥事了？这么正式地要到会议室说话？” 她嘻嘻笑了笑，说道：“别紧张，说点事情，你就当朋友之间的聊天哈。” 看我点了点头，脸色轻松下来，她才说道：“有同事前两天看到你们组里几个人在食堂吐槽公司，你也在，但是你没劝阻。后面他们说的还很大声，好多人都听到了。” 我想了想，好像是有这么回事，就点点头，问道：“可是这有什么问题吗？我没有附和说什么对公司不好的话。” 她这时有点严肃地说道：“你现在也算公司的管理者，你在场没有阻止，很多人就会认为是默许和同意。而连管理者都默认的话，那他们或在场的人都会认为这是事实。这样对公司有不好的负面影响，对你也非常不利。” 我愣愣地望着她，心里想着：确实，自己怎么没想到呢？ 她看着我呆着的样子，笑了笑，说道：“别紧张，和我说的同事和你关系也不错，就是善意地让我提醒你。做了管理者，还是要注意下和下面员工的边界，而且最好还是要尽快树立自己的威信。” 我大舒一口气，笑着感谢了她。她推荐给我几本管理类的书籍给我学习后，拍拍我就走了。 我回去之后，又好好想了想这两个月以来自己和下属之间的相处点滴，确实有些地方应该要注意了。刚升职那会，想着不少是以前相熟的同事，即便新招的下属，也是打成一片，没有边界感，导致有时下属在正式场合都会毫不留情地拒绝工作，甚至批评自己。不过那时有点马大哈，没想到这么多事情。现在想想，也许这就是没有威信的表现。后来又去网上下单买了那几本书，虽然没有特别大的效果，但是有些地方确实点醒了我。 从那以后，别人再问“升职后需要注意什么的问题？”时，我都会告诉他们：“务必注意和下属的边界感！” 不过那时我对边界感的认识还很浅薄，想着工作上定好规则，明确职责，其他时间保持一定的距离就可以了。而后来的工作经历又让我对这个词有更深刻的认识。 第49章 学习转变 虽然经过善意提醒后，我在一些方面都改变了很多，例如非工作时间（吃饭）和同事尽量不讨论任何和公事相关的话题；有些可能会有争议的事情事先和那些活跃的同事讨论下；办公时对于一些反对意见不再正面冲突，而是先放下，会后单独私聊等等，慢慢地组里的同事对我的态度也发生了改变，感觉自己真的有点领导的样子了。 但是后来还是发生了不少事情，主要还是无可避免地谈到工作上的一些事情，尤其是自己心情不好，受了些委屈的时候，但是说的话被人断章取义地传出去，搞的很是不堪。加上自己性子又直又烈，碰到一些事情不够老成，引发了一些冲突。慢慢地我也不太喜欢说话了，尤其是和下属聊，这时我终于体会到了上家公司小丹升职后的那些变化了。 不过凡事确实有好有坏。因为自己改变了很多，更多的精力放到了工作上。而那时新项目越来越多，公司新进了不少同事，其中还有不少项目经理和开发大牛。当了经理后，经常要参加各个项目的会议。在这些会议上，这些项目经理和大牛们非常活跃，碰撞出各种火花，给了我很多启发。一开始，和他们还陌生，有问题我没有直接问，都是会后自己找资料或是搜互联网或是问老公。后来慢慢熟悉了，会后可以直接问他们，有时没有老板在，会上都可以直接问。如果说前一年我都在研究自动化测试，那第二年我差不多都在学习测试管理和项目管理。也许也就因为自己的好学，和工作上的严谨，打过交道的同事对我非常认可。 而在那一年，记不得具体什么时候，公司又接到一个技术支持的业务，这次居然是为深圳市xx评测中心提供服务。这家机构属于政府机关，当时深圳市民中心即将竣工，国内多家软件外包公司开发的系统要集成到一个平台上，需要评测中心对功能、性能和安全等各个方面做验收测试。而我则要帮助他们评估mercury的loadrunner是否能满足性能验收测试的需求，可能还需要指导他们使用这个系统。 当时我听到这个任务时，好生诧异。那时loadrunner已经在国内流行了2年多了，怎么评测中心还需要外购这种服务呢？等我到了同心路深圳市老市政府，了解了他们科室的人员，看着他们对申请的系统如何做评测时，尤其是一起吃过几次饭后，我终于明白了，也明白了为什么以前总有人吐槽政府部门跟不上时代的话了。 不过评测中心的人他们也非常清楚这点。他们相对其他科室的人员来，相对年轻，学历高，好学，没有架子，还为我争取了不少福利。我为那个项目估计投入也就十来天，他们每次要不就让主任请大家外出吃饭，要不就给我超额饭票和他们一起吃市民中心楼下的员工食堂，有独立办公室和电脑。后来有位系统集成商的项目经理看到我的待遇，酸酸地告诉我说，他们之前做项目时都是蹲在工地上吃盒饭，自带电脑，就坐在地板上干活。 本来以为那个项目过后不会再和评测中心的人有交集了，没想到下家公司的隔壁新开了评测中心在科技园的分点，派了以前认识的一个小伙子在那里负责。因此我们碰到时也经常打个招呼聊聊天，才知道他们后来发展迅猛，所有的业务都涵盖了，兵强马壮，远胜于当年了，再也不需要在外购买服务了。 那一年，我一面在工作上慢慢习惯做一个小部门经理，下班后自学本科工商管理课程（基本上到冲刺阶段了）和软考系统分析师（简称系分）的课程。而自学的工商企业管理和系分课程都是和工作相关的内容，学习起来没那么费力，而且还能促进工作，感觉每一天都特别充实。 第50章 项目经理 有一天中午吃饭的时候，看到几个开发同事和一位项目经理在食堂角落边吃饭边聊天。那个项目经理也是江西人，以前一起合作过一个项目，人挺不错的。但是那天看着一副很不开心的样子，其他的同事还时不时地拍拍他，像是在安慰他。 下午正在和他旁边的一位同事聊工作，原来测试组的那个大姐来找他，说请他出去喝杯咖啡。他犹豫了一下，大姐人很好，而且笑脸盈盈的，估计他不忍拒绝，就和大姐一起出去了。他们走后，我带着疑惑问同事：“他怎么了？看起来不太好。” 同事说：“被客户投诉了，领导也没为他说话。他感觉憋屈，好像想辞职吧。” 我想了想他现在负责的项目，和对应的客户，明白了。确实，随着新项目的增加，也逐渐碰到了一些不好说话的客户。有些客户真心不好伺候，感觉付钱就是大爷一样，有随意改需求或增加需求的，有更改项目进度安排的，有对实现的系统或功能不满意的，有对项目团队或项目成员不满意的，反正各种投诉理由，有些还以这些理由来恶意欠款或拖延付款等等。 然而这些问题首当其冲要负责的都是项目经理。有些老练有经验的项目经理就和客户道个歉，拍拍客户马屁，请客户吃吃饭，再让项目团队讲讲好话，让大家辛苦辛苦加加班，和和稀泥也就过去了。而有些硬气的项目经理觉得自己做的没有任何问题，不道歉，而是摆出各种证据，驳地客户哑口无言。然而有些客户也不是软柿子，也不会罢休，证据面前硬着头皮说不是自己的问题，还向上投诉到公司管理层。刚开始大家还觉得项目经理确实没错，不怕投诉，认为公司管理层也会明察秋毫吧。没想到公司管理层最后基本都是让自己先道歉，然后让项目经理去道歉，要求搞好客户关系。让大家对“客户就是上帝”有了更深刻的认识。 大家把那种好说话，工作严谨认真负责的客户都叫做“天使客户”，而那些难说话的客户都叫做“魔鬼客户”。“天使客户”的项目大家都抢着去，“魔鬼客户”的项目大家做过一次，还有下次的都没人愿意去，最后往往都是新人或是来公司时间短的同事接盘。 过了一个小时左右吧，那个项目经理回来了。那时也快下班了，我还要加班，于是想了想，毕竟是老乡，就走过去问他要不要一起吃晚饭。他很爽快地答应了，于是我们俩边吃晚饭边聊他的事情。 他苦恼的原因和之前同事和我说的差不多，客户总要加新东西，不按之前拍板过的计划来，出来的东西总是不满意，总要改，计划严重拖延，并以此不付款。但是公司也不给他撑腰，反而让他道歉，他气愤不已，越想越气就打算辞职算了。 而那位测试大姐请他出去喝咖啡就是听说了这件事情，想劝劝他。测试大姐来公司早，早期就担任测试组长，后来测试经理，当项目经理，当sqa。她为人谦和，友善，工作又公正严谨负责，公司同事都非常钦佩她。她之前也和这位项目经理合作过，觉得他是个人才，听说要辞职，所以就想劝他留下来。而她也特别擅长沟通，项目经理被她说的，都有些犹豫要放弃辞职。而其中她说的一句话，对我触动却非常大。 她在劝说项目经理时说：“你现在碰到的问题非常普遍，很有可能你在以后的公司也会碰到。如果你现在不想着怎么解决，而是用辞职逃避，那你以后再次碰到时，怎么办呢？又辞职？” 听到这个话，我感觉都愣住了。我觉得说的真好呀！确实，这次逃避了，以后怎么办呢，一直逃避一直跳槽吗？所以一定要在这家公司找到解决的办法！ 因此我觉得经过大姐一通劝，那个项目经理应该不会辞职吧。没想到过了两三天，那个项目经理还是辞职了，他和我说他试过其他的办法了，那个客户就那破德行。算了，也许那个客户就是他的克星吧！就这样，一个月后他走了。我却还一直再回味着大姐说的话，以后也靠着这些话我撑过了几次职场不开心的时间。 第51章 跳槽 刚进公司那会，和客户沟通只能靠打电话，需要引用文档或是打开系统的时候只能两边各自打开，无法共享，而且因为话费和网费的原因，在家开会成本有点高。因为客户大多在美国，越洋话费贵，公司买的那种专用的ip电话机。加入电话会议还有几个步骤，提示都是英文。以前自己从来没用过，现在都还记得第一次自己独立开电话会议的紧张。 好在2003年以后，为it行业服务的各种工具软件蓬勃发展，而且争先恐后地进入中国市场。大概是2003年下半年，公司购买了webex，大家开远程会议方便了很多。后来skype流行起来，打电话开会成本大大降低。同时msn凭着强大的商务标签和简洁的功能界面快速成为了商务聊天软件的头牌，工作的同事们终于整齐划一地出现在电脑屏幕上了，不用跑来跑去找人，或是一离职就失去联系了。这些工具也让梦想的远程办公成为了现实。那以后同事们如果有事需要在家上班时，和上级领导说一下，基本都会获得允许。 那时我带的团队也逐渐稳定，团队的效率也不错，各方面和各个项目的反馈也非常不错，一切都往好的方面发展。 2004年下半年，我亲自带人加入了一个大型的外贸b2b平台项目。客户是当时非常有名的b2b巨头，听说十几万的年费，线下经常组织出口商品交易会，深圳总部在地王大厦。那位项目经理是我至今为止在it业见过的最漂亮的女人，温柔，有礼貌，情商高，工作能力还强。客户很财大气粗，要求高，项目团队成员基本都是公司的精英。虽然项目安排紧张，但是大家齐心协力，客户反馈非常好。我也在这个项目中收获良多，工作地非常开心。 就在我沉浸在每天上班工作和下班学习的日子里，我的msn收到了那位离职项目经理的消息：“kiki，最近怎么样呀？工作忙不忙？” 自从他离职以后，我再没和他聊过天了，突然找我啥事呢？ 我回复到：“还好呢，公司接了个大单，我现在带那个项目的测试。你还好吧？”考虑到他是裸辞，不好直接问他工作的事情。 “还不错。我现在在一家港资公司做项目经理。这家公司人不多，比以前简单点，也都是美国的项目。” “那就好，恭喜你啦。有实力的人找工作就是快！” “哈哈，谢谢了！有个事情想和你聊聊，你现在方便去个没人的地方吗？我打电话给你？” “啊，什么事情这么神秘？等我下，我看看会议室里面有没有人。” “好了，我在会议室里了，这里没人，啥事呀？”到会议室后，我打了他的电话继续聊。 “这样哈，我现在这家公司正在招项目经理。我觉得你挺适合的，要不要过来试试。” “可是我没做过项目经理呀？” “不是，这个项目经理只负责测试类的项目，其实和你现在的工作差不多。这边的老板挺好的，面试成功在你现在工资基础上上浮40%以上。” “这条件好诱人呀。不过要求肯定很高吧，怎么面试呀？” “没什么特别的要求。他们知道咱们公司的，你在现在公司干了这么久，还有这个岗位。我介绍，他们相信的。你什么时候方便过来下？工程部经理和hr经理一起面试下。” “这样呀，我回去看看什么时候方便，msn给你信息好吧。” 回去后，我看了看工作计划，挑了个没会议，没汇报的日子请了个假就出去面试了。 那家公司在当时科技园的最南端了，算是科技园的最后一站了。不过后来不断填海，后海，深圳湾的开发，那栋大楼后面多了很多的办公大楼，变成了一个小矮子了。 到了公司，前台的妹子先通知我的那位同事。同事带着我进了会议室，告诉我因为他介绍，所以没有笔试，直接在会议室里面等着和工程部经理、hr经理面谈。他们都到了，正在开会，开完会就会过来，让我稍安勿躁。 果然只等了一会，三个香港人就进来了。两男一女，他们先用有点蹩脚的普通话自我介绍了下，一个男的是工程部经理，另一位男士是市场部经理，女的是hr经理。年龄都差不多大，看上去不大，感觉也就比我大个4,5岁的样子。后来他们告诉我，市场部经理是过来开会，因为见多识广，让他们临时拽过来看看我。 他们挺随和的，先让我做了个自我介绍，问了问我负责的工作和做过的项目。然后每个人都用英语问了几个他们关心的问题。问完问题后，他们用粤语互问他们自己：“还有什么问题吗？”他们互相说没有了，就用普通话问我有什么问题吗。 虽然2年多没说粤语了，我还是鼓起勇气，用粤语问道：“请问下贵公司的项目主要是什么类型？客户一般对项目的要求是什么？” 他们三个有点吃惊地望着我，然后hr经理笑了，用粤语说道：“你不是xx的老乡吗？怎么会说白话？” 我也笑了笑继续用粤语说道：“毕业几年都在港资的工厂做erp实施，那时学会的。不过两年没说了，有点生硬了，听没问题。” 后来的聊天都是用的粤语，感觉他们也放松很多。最后他们面带笑容地让我回去等消息，不过我感觉把握还是蛮大的。 果然过了几天就收到我面试通过的消息，hr经理还发邮件给我发了书面的offer。那时我根本没去考虑过什么公司前景、规模和发展之类的，就只看钱。而我因为进入现在公司是年底，直到第二年年底因为升职才加了一千。看到新工作书面offer的那个工资，赶紧就和现在公司领导提离职。公司领导也试着用马上到年底，可以加薪20%来试图留住我。我说新公司能加50%。然后领导又画大饼，说公司发展很好，正在筹备上市，以后可以为我争取些股票。不过那时深圳很少初创公司上市成功，身边朋友也没有公司分股票的经历（除了不上市的华为），觉得太虚幻缥缈了，想想还是拒绝留下。 我最后几天离职时，同事们请吃饭聊天时，我才知道还有两位和我差不多职位的同事也面试了这个工作。我那时还窃喜自己战胜了他们拿下了这个工作，殊不知他们是因为现在公司的工资高，所以和新公司提的工资高才被淘汰出局的。知道真相后的我刚开始有点生气之前公司给的工资低，后来想想又怪不得别人，只怪自己当时面试时要的不高，做不到核心项目，加工资怎么也赶不上别人。最后又真心庆幸自己找到了新工作，工资终于和他们差不多了。 就这样，我平静地离开了工作了两年的公司，开启了我下一段持续四年的新工作旅程。 虽然我离开了这家公司，但是我和同事们还保持着联络，偶尔还会一起聚聚餐。工作这么多年后，回忆起来，这家公司的同事整体上来说非常优秀，他们不单单技术能力强，而且善良朴实，热心肠，没有勾心斗角。在公司的时候同事相处融洽，离开后也没有什么“人走茶凉”，有什么问题或事情都非常热心地帮手，都非常给力。 总之，能和他们共事一起成长，我觉得非常开心，也从心里感谢他们。 第52章 陌生的岗位 虽说面试过的同事说我能去新公司是因为我要的工资不高，但是我自己感觉那三位面试官对我还是挺满意。不过后来进了公司以后，我慢慢了解到，他们三人中我的直接上司，工程部经理并没有把我作为第一候选人的，倒是另外的两位：市场部经理和hr经理非常认可我，而且成功劝说工程部经理同意接纳我。而且他们在后来的几年工作中对我始终很好。 我在入职的前一天，想着自从确认接受offer到要去报到一个月没有联系了，处于担心自己报到时遗漏什么的想法，就发了一封邮件给hr经理并抄送给了工程部经理。而这封礼貌问好和确认第二天报到时间及注意事项的邮件却让hr经理非常开心，认为我有礼貌且做事严谨。听说她还找工程部经理说这件事情，以证明自己眼光不错。 第二天，雷打不动的星期四九点，我准时来到了这家公司报到。其实我在确认接受offer后就和前同事时不时地网上聊天，对公司业务和组织架构了解的也都差不多了。不过本以为前台会带我去办手续，没想到前台说经理还没来，把我同事叫出来，让他带我去办公室等。 同事笑呵呵地过来把我领到一间小的办公室里，告诉我，里面三张桌子靠门的那个是我的位置，他就坐在我的后面，和他并排的那个桌子是工程部经理的，也就是我们共同的老大。不过他告诉我工程部经理每周一般只过来两天，其他时间都在香港总部。 这家公司虽然是港资，但是和在上家美企一样，公司同事们互相称呼都用的英文名。不过和我们随意取英文名不一样的事，香港人的英语名会出现在身份证上，具有法律效力。因为在公司叫惯了同事们的英文名，离职后在外面碰到，追着叫着英文名，结果有些人英文名都改了，压根没反应。因此有不少人取英文名会选择和中文名字音近的英文名，甚至直接用拼音。 我的这位同事（用g代替吧）又带我去公司的各个房间走了一圈，给我介绍了下基本情况。公司办公室不大，左边是公司最大项目的办公室，然后就是我们的办公室，一间休息室，2个其他项目的办公室，一个大会议室，一个大机房，一个小机房，前台。房间非常紧凑，里面的人虽然不多，但是空气非常不流通，和以前的公司简直不可同日而语。不过那时自己只看钱，加上有熟人介绍，还有面试时对三位面试官感觉还可以，压根没注意这个办公环境。 那时福田口岸和深圳湾口岸还没有建成开放，大部分香港人到南山还是从皇岗口岸过关。香港同事们一般都是从皇岗口岸汇合后再一起坐公司小车到办公室。果然十点左右，就听到门外传来说粤语的声音。 工程部经理走了进来，看到我后笑着打了个招呼，然后就让我先去隔壁人事房间找一起过来的hr经理办入职手续，办好后他再和我聊工作细节。 hr经理和面试的时候一样，对我特别友善，拿出各种表格让我填写，最后是公司制度。全部整完后简单介绍了下她自己和她管的两位同事，前台和会计。她的普通话是所有香港同事中说的最好的，而且非常了解大陆。后来我和她熟了，才知道她是最早那批从香港去北京外企公司的“香港北漂”，在微软中国（北京）做了几年的hr，和政府打交道很有经验。 工程部经理虽然年龄没大几岁，但是也许因为是我的直接上司吧，那时候看起来还是比较严肃的。我从隔壁办完手续后，他就简单和我说了下公司的整体情况和我以后的工作。 公司总部在香港，香港公司有三十多位同事，工程部主要都是项目经理和几位工程师。深圳分公司有五十多人，目前只有我和同事g两位项目经理，其他都是工程师，其中大部分是测试工程师。公司的客户都是美国客户，最大的客户是美国一家非常有名的企业安全公司，由香港的一位项目经理直管。我和同事g负责除最大客户以外的所有项目，同事g负责开发类项目和人员，我将负责所有测试类项目和人员。这些项目都有相应的香港项目经理在管，但是测试工程师都在内地，因此我的工作相当于这些项目的本地对接人和本地人员的部门经理。 听到这个工作安排，我心里是诧异的，感觉有点多此一举。不过后来我慢慢地理解了他们为什么这么安排，其实也算是很多港资公司的一个通病。 那天和我有关的三位香港项目经理也一起从香港过来了，中午hr经理安排着过来的香港经理和我们两位经理一起聚餐，从此掀开了我不咸不淡的四年项目经理（其实我更感觉像部门经理）工作。 第53章 自考本科毕业了 2004年4月，我终于通过了自考本科的最后一门考试，也是考了三次的《企业会计学》。接下来就是参加计算机上机考试、学位英语考试和完成毕业论文。 上机考试是在深圳大学（后简称深大）的电脑房里举行的。深大的电脑房很朴素的，感觉也并没比之前自己的学校好多少。考题难度适中，因为自己做计算机这行，觉得不难，但是不少考生估计觉得挺难的。有些考生从考试开始到结束都没动过鼠标，后来听说几乎没用过电脑。考试结束后，有个坐我旁边的妹子拉住了我，说看到我做的很快，请教我怎么准备考试的。她上次考试不及格，这次估计又没戏了，而毕业论文都通过了，就差这一门了。我也不知道怎么教她，只好建议她看看能不能花点钱请深大同样专业学过这门课的学生教教她了。 学位英语考试是全省统一的针对成人本科获取学位的英语考试，难度远低于cet4级考试。但是6月份在深大考试的时候，我记得每个考场只有不到一半的人到场，而且感觉到场的人也有不少是在放空的。 毕业论文是实习这门课程的输出和打分评判材料。深大不限选题，让学生自选方向和自拟题目，根据方向找适合的导师。开题时见了一面老师，后来通过邮件来回发了几次论文给老师批改和修正，最后毕业答辩，先上台十分钟ppt介绍自己的毕业论文，然后回答答辩组老师们提的3个问题，就这样完成了这门课程。 说来也巧，那时选的导师在我十年后读mba（工商企业管理研究生）时又遇上了。当时自己觉得这个老师名字挺熟悉的，但总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直到有天收拾以前的旧硬盘翻到当时的毕业论文才终于破了案。 毕业答辩在11月出了成绩，至此，我终于在五年的时间里完成了深大的《工商企业管理》20门本科课程！从2000年4月到2004年11月，从最初一年两次考试，到后来的一年四次考试（为了不占用专业课考试时间，将大学公共课程，如英语，高数等课程另设时间段考试），从最初到深圳自考办现场报名缴费到后来的网上自助报名缴费，从刚开始4,5个同学一起考试到最后只剩下我一个。过程中曾想放弃过，曾想换专业，课程被调整过（好不容易通过的2门课程被取消，但是都被同一门新课代替），有时想想，也不知道当年的自己是怎么撑下来的。 这五年里，我基本跑遍了深圳罗湖区的各个学校（小学、中学和职校）参加考试；为了买便宜的自考教辅资料，去过深圳市里有点规模的自考书店。后来偶尔路过那些地方，总能勾起我的一些回忆。 拿着所有课程的成绩单，我抓紧时间到深圳自考办申请毕业证书。深圳自考办就在东门深圳中学的后面，之前的每年都要过来几次报名缴费和打成绩单。那里地方小，服务人员少，考生多，每次都是人山人海，给我留下的都是拥挤和吵闹的回忆。唯有这次我是轻快的。 拿到毕业证后，我又收到了深圳大学的通知，去学校领取学位证和邀请照毕业合影。结果照合影时，因为我的论文导师没参加，我不认识任何一个学生和老师。等老师和学校领导全部就位的时候，和旁边的几个同学聊天才知道，他们大部分都是深大成人本科自考或函授班里的同学。 他们利用晚上或周末在深大校园上课，差不多三年的时间能够毕业拿到学历证书。当得知他们读书的费用时，我为自己省下那么大笔费用而感到开心。自考20门课程，笔试18门课程，每门报考费用20元，上机实操200块，毕业论文最贵，1300元，考试费用总共不到2000元，加上大概400元的教材费，比起他们一两万的费用，真的便宜了很多。但是当时一点我却没有想过时间成本，他们大部分人三年可以拿到了毕业证，而我花了五年。这两年我要是有本科学历可能又不一样吧。但我很快又自己安慰自己：虽然国家官方一直说承认自考本科学历，但是很多招聘单位基本都只认全日制的第一学历，提前拿证对我来说估计也没太大作用。 因为毕业申请时需要单位盖章，我把自己自考拿到本科学历的事情告诉了hr经理，希望她帮我盖章。没想到她告诉了工程部经理和香港总经理，大家都为我感到高兴，还特意买了束花祝贺我。当时我感动极了，尤其和国内职场上不认可自考本科学历的强烈对比下。后来和香港同事熟了，他们告诉我，香港不少人都是这样，高中毕业就打工养活自己，攒钱够了再去找学校读大学。因此只要具备有相关的工作经验和工作能力，并不会特别在意学历。 虽然这五年我全靠自学，有几门课程还是擦着及格线通过，肯定达不到在学校学习有老师指导的效果。但是尽管这样，那些课程拓宽了我的知识视野，对我在erp领域和管理岗位帮助甚多，而且还极大地提升了我的自学能力，让我从此可以从容应对以后的各种考试。 第54章 挫败 经过几个月的了解，我终于把公司、公司的客户和项目的情况摸得七七八八了。 公司1997年就在香港成立，但是一直都是小打小闹，勉强经营着。直到2004年，公司最大的客户，一家美国知名跨平台安全解决方案厂商成立，并将测试工作全部外包给了我们公司，我们公司才得以发展壮大。听说是因为公司的老板入股了这家公司，所以关系非常牢固。 我入职时，这个项目的本地测试团队不到10人，然而到我08年离开时，不到四年时间人员增加至50多人。因为客户服务的企业越来越多，为测试而准备的服务器也越来越多，入职时不到十平米的机房里的机柜放的满满当当，最后我离开时，又在同楼层租了一间房间专门放服务器。 这个客户从诞生开始，就被投资者看好，经过多轮投资，但是却在上市的曙光即将到来之际被科技投资大鳄吞并了。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我们公司借着这个客户发展壮大，也最终因为这家公司的老板离开，股权被收购导致项目的终结，公司差点没熬过那个痛苦的时期。 因为这个项目对公司特别重要，所以项目经理都是客户指定的，听说是那家公司创始人的朋友。因为这个原因，虽然也属于工程部，但是工程部经理基本不过问这个项目，由着这个项目经理直接和客户公司对接。深圳这边都是普通的测试工程师，项目经理选了两位入职时间较早的同事做小组长帮他分担点本地管理和沟通的工作。 另外公司除了这个大客户，其他的重要客户主要是美国着名的少儿游戏和玩具的厂商，项目也就是为这些客户提供各类测试服务，主要是本地化、国际化和全球化测试。这些项目以前都是在香港做的，后来逐渐转移到深圳。而我就是这些项目的本地负责人。虽说这类测试不难，但是我以前从来没有接触过，而公司那时也不正规，质量好坏完全取决于项目经理和测试工程师的能力，只能靠自己一个一个去摸索学习和总结。 入职第一天中午聚餐时，那位项目经理听闻了我在自动化测试上有些经验，就提出希望我看看他们项目的测试是否可以实现自动化。我当时对项目一无所知，傻乎乎地就轻快地答应了。而工程部经理也说我负责的那些项目因为迭代升级频繁，回归测试任务繁重，让我也好好研究是否可以实现自动化测试。 然而当我看着安排的测试人员如何测试，看完所有的测试用例时，我对自己之前的盲目自信懊悔了。这个安全软件，简单点说，就是一个管理企业各种服务器（不同操作系统）的身份认证和目录访问的平台，属于企业安全管理软件。因此就需要在市面上各种机器，各类操作系统和安全管理机制下做测试。这些远远不是市面流行的那些图形界面自动化测试的范畴了。当时就感觉特别挫败，好在后来研究发现可以用脚本自动化部分测试步骤，并且可以用自动化测试工具实现后期校验的部分步骤，总算有些交待。 而我自己负责的那些项目，除了少儿游戏是在电脑上操作，其他玩具测试要不是手持式的游戏机，要不就是对话式的毛绒公仔。而少儿游戏测试，试用版自动化工具所不能支持的。刚开始那几周，整的人很挫败。好在大家也只是说说，工程部经理最后问起，我忐忑不安地说了下自己的研究和结论。但他好像也早有预料，没有说什么，还安慰我把工作重心放在项目的管理上。终于让压在我心头几周的大石落地。 然而因为这次的挫败，我从以前对自动化测试的狂热中冷静下来，开始思考自动化测试的局限，并学习和探索一些解决方案。更重要地是我那时才真正地从技术思维中解放出来，开始思考如何管好项目，如何管好人员，如何去协调好各种关系这些管理上的方方面面。也许这就是人常说的“东方不亮西方亮”吧。 第55章 让人年轻的工作 不知道学计算机专业的朋友们有没有过这样的经历：和别人介绍自己是计算机专业毕业时，对方会问，你玩游戏是不是很厉害！让我这游戏菜鸟很是汗颜。 所以当我知道我以后负责游戏类项目时，我内心是有些担忧的，直到我了解了那些项目后，我才放心下来。 小时候家里并不富裕，从小到大除了国内那些便宜的小玩具，我从没拥有过国外的玩具。所以当香港同事自豪地介绍说这些玩具都是世界排名一二的厂商生产的，我是没有太大感觉的。直到后来我有了孩子，开始为他购买玩具时，在“玩具反斗乐园”及类似的玩具店里才真实地体会到香港同事的那份自豪。我们的工作是做这些厂商的玩具的本地化测试、国际化和全球化测试。 而另外一个客户，全世界遍布它家的乐园，那时有名的动画片基本上都出自它家，孩子们无一不希望成为片子的王子和公主。靠着这强大的背景，这个客户开发了大量的少儿游戏并做成专门的少儿游戏频道放到自家的网站上。而我们的工作则是对新游戏的测试和每日对少儿游戏频道所有页面的巡检。 在2004年深圳分公司还没成立之前，这些项目都在香港完成。后来深圳开分公司后，就慢慢地都移到深圳，香港只留下三位项目经理。刚开始还是香港的项目经理直管深圳的工程师。但是语言沟通和管理上的不便，让管理层不得不考虑在深圳本地招聘专人负责和他们对接和管理本地测试团队。 在我来之前，其实有位大姐担任了部分的管理工作。但是管理层似乎对她不是太满意，还是选择了对外招聘。我通过试用期没多久，她自觉在这边升职无望，于是申请去了大客户的那个项目组。因此她对我一直很冷漠，而我却蒙在鼓里，无论我用什么方法对她好，她始终不领情。直到她转去那个项目组后，在同事的只言片语的暗示中我才明白过来。 游戏和玩具业务板块服务的本地的测试团队最初有4位同事，大部分都是04届的毕业生。但是他们从入职一直没有受过培训，又没有测试用例学习，只能通过香港项目经理每周来两次和电话沟通来做测试。好在产品的使用群体都是儿童，相对来说功能简单，上手容易。但是因为用户众多，遍布全球，要做多种配置测试，多语言版本测试和针对残障人士的辅助选项测试。而且儿童经常不按操作使用，国外维权意识又高，还需要做长时间的破坏性测试。这么说吧，一个游戏或是玩具只需要不到三十分钟可以全部走一遍，而我们做完前面说的那些测试可能需要几天的时间。而在这几天时间里面，测试工程师配置好环境后，就是一遍又一遍地做重复性的操作。 这样的工作，简单，但必须细心；重复，需要极大的耐心；但是因为是少儿游戏和玩具，又学不到什么知识或技能。因此04届的那几位工程师在我通过试用期后已经走了2位，还有1位也想换去大项目组。而公司那几年这类的项目又特别多，本来4个人都不够用，但是即便招了人，过了没半年又走人怎么办呢？ 有天工程部经理过深圳办公室时，我和他报告了有位同事想换组的事情。他叹了口气，说道：“唉，想换就换吧，总比辞职好了。” 我回道：“我也是这么想的，不过只剩下一位同事了，现在项目这么多，是不是要抓紧招聘呢？” “招人没问题，不过这么短时间怕招不到，还有就怕招了也留不住！以前香港就是这样，人换了几道了。” “那我抓紧招人吧，那个想换组的同事先留下忙完这阵子再调组吧。” “其实以前我们用过兼职的。我们香港公司在科技园，附近不少大学，以前没人或者忙的时候我们会找大学生的。” “这样呀，那我们也可以试试找隔壁深圳大学的学生呀。” “是哟，你不是深圳大学的，要不你找找看。价钱按市场价来就可以了。” 就这样，我赶紧到深圳大学的bbs中发布招聘兼职大学生的信息。那时在科技公司做兼职的机会还挺少的，因此我很快就收到不少人的报名。我从中选择了几位计算机专业的女学生，每个人都试用了一次，满意地就留好联系方式，有项目时她们有时间就可以过来。记得那时做一天有两百块，有不少同学都争着来。 有几位兼职的同学因为对我和公司感觉都不错，听说公司也在招聘05届的毕业生，和我申请可否毕业后入职。就这样，没有花太多精力，把春招的任务顺便也完成了。 另外为了做多语言版本的测试，我还要在深圳找各种语言的翻译，让他们辅助工程师测试。那时小语种的翻译很少，又贵又傲气，不屑于我们这种零散的工作。记得有个翻译牛气的很，总是让我们晚上或是周末加班等他。 剩下的就是和香港的项目经理对接了。那时香港的项目经理把大部分具体的工作都转给了我，他们主要负责对接客户，更类似客户经理的角色了。刚开始我还担心他们会不会觉得我威胁到他们了，没想到他们更为能不上深圳出差和管人而开心（尤其是不用说普通话了）。 为了让兼职的同学做测试时有据可依，我和工程师们都会先玩几遍游戏，写好测试用例。这些少儿类的游戏和玩具，非常有趣和有意思，因此有时一玩就停不下来，而有些有点难度的玩了几遍也通关不了，只能更努力地想办法通关，有点公费摸鱼的味道。 以前的几家公司，自己还算年轻的。而在这家公司，接触的都是毕业生或是在读的大学生。和他们在一起工作聊天，感觉自己都年轻了很多。 第56章 创业 “唉，好无聊呀！”有天突然坐我后面的同事g发出感叹。 每周香港同事基本都是周二或周四上深圳，办公室平时就我和介绍我进公司的同事g。同事g负责开发类的项目，团队有4位开发工程师。那时刚做完一个项目，处于等新项目的空窗期。 “怎么了？新项目还没有消息吗？”我停下手里的活，转头问道。 “是呀，上次评估的那个项目客户那边还在走流程。” “那就等着吧，不过可能要给你下面的人找点事做。否则老板过来看到又会说了。” 上次大客户那边过节放长假，深圳项目组这边没有项目经理，没人管，有些同事有点懈怠地在聊天或摸鱼。但被很少来公司那天过来取文件的老板得个正着。结果全公司都被批评一顿，虽然大项目不归我和同事g管，但是因为没有本地项目经理，工程部经理也要我俩每天都要留意大项目那边的工作情况。 “是呀，已经安排了，让他们先熟悉新项目的需求。合同下来后抓紧时间开发。” “嗯，做外包就这样。等人喂饭的滋味不好受呀。” “是。对了，你有没有想过自己创业呀？” “我？创业？怎么可能？还真去卖早餐呀？” 大家看到科技园里那些卖早餐的小摊贩生意好像不错的样子，有时开玩笑时说以后没工作了要不也去摆个摊卖早餐。 “不是了，自己开公司，做软件。” “唉，没想过，没那实力呀。” “你老公有没有想过？” 我跳槽后找了个时间和老公一起请同事g一起吃了个饭，因此他也认识我老公。而且那时我公司和老公的公司离得挺近的，偶尔下班也能碰到，聊个天。 “他倒是挺想的，但是没钱，没人投资。” “是呀，大部分it男都会想创业吧。”说完，他叹了口气，没说话了。 我看了看他，转头继续干活了。不过我以为这次只是他的一次抱怨而已，没有放在心上。新的项目过了一周也如愿正常开始了，一切又像以前一样。 然而过了个把月吧，有天工程部经理上深圳时，同事g对我说：“你先出去下好吗？我有点事和工程部经理聊。” 我隐约觉得可能有什么事情了。等下午工程部经理回香港了，同事g和我说：“我今天提离职了。” “啊，你跳槽呀？找到下家了呀？” “没有，还记得上次我和你说的吗？我要去开公司，自己干了。” “行呀！恭喜恭喜，要当老板了！” “哪里，哪里，还不知道活的下来吗？万一挣不到钱，还得回来打工。” “你肯定行的。到时候发达了，公司给我留个位置哈。” “你太谦虚了，我们庙太小了。” “公司开到哪里？选好地方了吗？” “还没有，还在看，现在接了个项目，先找人把这项目完成。” 一个月后，同事g离开了公司，但是介绍了一位以前公司，我也认识的开发大牛接替了他的位置。不过他始终没有告诉我，他新公司开在什么地方。 从他离开后，msn上我再也没看他登录了，手机号码也打不通了。我觉得他可能又要象以前别人或是我离职后那样，一走后再无联系了。没想到半年后，我再一次遇到了他，也通过他看到了it人创业的艰辛。 第57章 应届生 “你通过面试了。我们应届生工资统一为四千元，午餐补助10元，住宿方面可以申请公司宿舍。你觉得如何？”我刚面试完一个05年即将毕业的大学生，对她非常满意。 “太谢谢了。我没意见。”她开心地望着我回复道。 “你什么时候可以上班呢？你住在哪里？” ”我应该可以很快上班的。我在附近租了房子。不过我还有两位同学和我一起出来的。她们也还在找工作，您可以也看看她们吗？”大学生满怀期待的看着我。 “可以呀。你让她们方便就过来公司面试。”我倒是无所谓。 “她们就在外面，您等等，我去叫她们进来。”看到我点点头后，她飞快地跑出去了。 我心里想，年轻真好呀。 没多久，她带了两个女孩进来，和她一样，青春飞扬地。我笑了笑，让已经通过面试的女孩在外面等，逐个面试了那两个女孩。不得不说，名校毕业的学生综合素质还是很不错的，我有点捡到宝的感觉。但是因为之前已经和兼职的四个深大毕业生签约了，加上之前招的一个，只剩下两个名额了。刚才面试通过一个，这意味着只能从这两位同学中选一位了。经过短暂的思量后，我把她俩叫到办公室里，告诉她们结果。那位落选的女孩顿时愣了，默默地开始流泪。 很快，外面最新通过面试的女孩得到消息也进来了，和第二位通过面试的女孩一起哀求我：“麻烦您再看看，能否也招她进来？我们三个大学住在一个宿舍的，一起从武汉过来找工作。她专业挺厉害的，也擅长沟通，今天可能是有点紧张。” 我摇摇头，为难地说道：“没办法了，只有两个名额，之前我们已经招了五位应届生了。” 我说完，不好意思地望着那位还在哭泣的女孩，又看了看正在安慰她的另外两个女孩，想想说道：“不好意思，我还有工作要处理。你们想好什么时候上班就通知下我们的前台。” 离开会议室回到自己办公室，长吁了一口气。回想着那三位女孩，心里非常羡慕她们的友情，但也为那个被淘汰的女孩感到难过。尤其录取的那两个女孩入职后说那个被淘汰的女孩一直也没有找到工作，只好回老家去了。那时感觉自己好像做了一件非常不好的事情一样。 就这样，公司招了七位应届生。为了让他们快速掌握测试的技能，我和工程部经理建议，我开发一些测试的培训课程作为入职培训提供给所有的测试同事。工程部经理非常赞同我的建议，让我抓紧行动起来，在应届生入职后就开始实施。 那时因为it人才的需求巨大，薪资待遇较好，市面上已经涌现出大大小小的it培训公司。有些外包公司还直接和一些学校签约，定点培养和输出。我也借着合作的名义参观了几家培训公司，看了下他们的培训课程。其中还碰到我第一家it公司的同事。他在公司宣布待岗后和我一样选择离职拿钱走人后，然后就入职到一家培训公司做培训讲师。摸清门道后，他和几个朋友一起开了家it培训公司。几年下来，公司颇有些名声。 就这样，我借鉴从培训公司拿到的各种教材，结合我自己的经验和实践，整理制成了一套培训课程。经过和应届生的培训实践，效果不错，大家能很快按照要求做测试并输出相关的文档。因此得到了香港项目经理和工程部经理的一致好评。 因为公司那时项目多，所以我们建议签约的应届生能尽快上班的就上班。好在那时他们的学校也管的不严，都答应了，偶尔有事请个假我也会尽量协调。 这些应届生活泼可爱，做事还挺细心，和她们在一起感觉自己也年轻许多。而且因为她们，我知道了“超级女声”，和她们一起经历了最疯狂的2005届“超女”。在我为人母之前，完成了我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的追星。 第58章 接班人 有天香港同事过来，多了一位以前从没有见过的同事。他高高大大的，斯斯文文，但是看起来挺单纯的样子。工程部经理只是告诉了我们他的英文名，然后向他介绍了下我们，就没说什么了。我和另外那位顶替前同事g的同事t以为就是一位普通的香港同事，并没有太在意。 直到第二天我和同事t正在房间忙碌着，人事的妹子带着两位工人敲了敲门，走了进来。然后指着工程部经理的位置前面说道：“麻烦在这里再加一个办公桌，和那边的两个位置并排就可以了。” “诶，芳呀，怎么又要来新人了吗？”我迅速地八卦起来。 “不是呀，给老板儿子呀！昨天不是来过了吗？” “什么？老板儿子？没看到呀？老板昨天没来吧！” “就是昨天那个高个子呀，c（工程部经理英文名）没和你们说吗？” “啊？！他呀！c只给我们说了下他的名字呢！”同事t也加入了我们的聊天。 “你们呀，太没眼色了。人家可是以后要接管公司的人啰。” 看着我俩一副诧异的样子，人事妹子又多说了点。“我们老板呀，很早就来深圳开工厂了。不过他那些工厂大部分都是制造业，公司在大冲的宿舍其实就是他其中一家工厂的宿舍。” “怪不得呢，我说很少有it公司有宿舍，还配保安。”我点了点头。“不过他怎么搞起it公司来呢？”就我之前对制造业工厂老板的认知，感觉两个行业差的有点远。 “他涉猎甚广的，到处做投资。不过开这家公司，说是为了他这个儿子了。老板儿子学的是计算机专业的，对老板的制造业工厂不感兴趣，而老板反正不差钱，加上it产业那几年发展迅猛，发展潜力巨大，于是就开了这家公司。” “老板儿子看起来没上过班一样呢？刚毕业吗？但是年龄上好像又大了点。”我继续八卦道。 “哈哈，你也有这种感觉呀。我刚开始也以为是香港刚招的毕业生。”同事t笑道。 “这就不知道了，也许他研究生毕业呢。”人事妹子也不清楚。“不过他确实很好奇，昨天看了好多人的简历，问了我老大好多问题。” 说到这里时，外面有人叫她。她答应了一声就离开了。 “芳怎么有这么多内幕消息呀？”看到人事妹子走了，同事t好奇地问道。 “我也不确定，听说是老板亲戚呢。我都不记得听谁说的了。不过一般人事呀，出纳呀都是老板放心的人。” 我想了想说道。 也许因为这个原因吧，公司一直没有正式介绍他，他也只是以普通项目经理的身份开始带项目。他的项目都在香港，偶尔才过来深圳。不过从那以后，公司的一些重大会议和活动，他都会参加，慢慢地全公司的同事都知道了他的身份。 虽然刚开始大家对他的身份有些忌惮，但他人非常温和，没有架子，来深圳时不会向我们问东问西，有时看到大家摸鱼也不会象老板那样训斥，赢得了大家的好感和尊重。于是大家慢慢地也就把他当普通同事看待了。 而他也确实非常努力，慢慢地参与到公司的运作和项目管理中，终于在三年后正式被任命为公司的总经理，从老板手中接管了我们公司在香港、深圳和广州三地公司的运营和管理。 第59章 失败的尝试 “kiki，我想辞职。我男朋友去上海做外贸生意了，让我过去帮他。” “kiki，我想辞职。我同学去腾讯，内推我过去，我面试通过了。” “kiki，我想辞职。我打算辞职在家看书，准备考研。” 其他毕业生还刚毕业，我们公司的几位深大毕业生就接二连三地各种理由要离职了。理由都非常合理，让人无法拒绝。和硕果仅存的那位深大同学聊天，才知道他们计算机专业一个班级的同学，三分之一去了腾讯，三分之一考研（国内国外都有）考公，四分之一创业或是转行，剩下很少的同学才和她这样打工的。 不过这几位同学在和hr的离职访谈中，每个人都认为目前做的工作技术含量低，学不到东西，感觉没什么前景。虽然这点大家都明白，但是第一批的04届毕业生离职时并没有引起管理层的重视，现在05届还刚工作4~5个月就有这种感觉，而且接二连三地离职了，让公司管理层不得不开始重视这个问题。 人提了离职后，项目还在源源不断地过来，只好继续招人。然而过了校招的时间，只能社招。公司庙小人少，社招收到的简历不多。为了避免干不了多久又离开的情况，我都会和来面试的求职者说明工作的性质。结果要不然我对求职者不满意，要不然求职者对我们不满意，要不然就是薪资要求太高。招聘了两周都没有招到一个人。我觉得再这样下去不是办法，于是在工程部经理和hr经理过来深圳的时候和他们建议，是否考虑降低学历门槛招聘。我的理由是根据我做了大半年的经验，这些项目主要还是要细心和耐心，本身就是少儿类的游戏和玩具，不需要专业的学科知识。降低学历要求，测试方面的知识我来培训，试用期优胜劣汰，选择好的苗子留下。 他们一听有些犹豫，我举了几家我知道的外包公司和一些大专院校合作培养定点输出的例子，他们又有点动心了。于是答应回香港和其他管理层还有几位相关的项目经理一起讨论下再回复我。过了两三天，工程部经理回复我说可以试试看，而且说因为薪资降低了，可以试试多招些人，不合格的试用期淘汰掉。 于是，我赶紧将本科的学历要求改成了大专。果然，简历多了很多。最终，经过筛选、初面和复试，留下了十位求职者。经过一周的培训后，开始正式工作。刚开始还需要之前的毕业生们带着工作，慢慢地后来逐步可以正常工作了。其中还有两三位非常不错的苗子，我心里都已经打算试用期留下来。然而一个多月后没想到的事情发生了。 有天香港工程部经理和hr经理过来深圳，把我叫到人事办公室，说打算清退那批后面招聘的十位同事。我一听就脱口而出地问道：“为什么呀？他们表现挺好呀！” “是，香港同事那边反馈他们的结果还不错。可是公司有另外的安排和顾虑。一是担心拉低公司的整体员工文化水平，二是公司准备去广州那边招聘，开分公司了。” “什么？去广州开分公司？” “是的，广州那边大学多，学生资源多，而且薪资，房租那些都更便宜。其实和你之前的建议形式差不多，只不过换去大学多的广州而已。” “可是，能不能留下几个表现好的同事呢？我觉得他们表现很不错呢。” “不用了，现在这些项目以后极大可能也会转移去广州，现在为项目工作的同事以后应该会转去大项目那边。” “那我是不是也要去大项目那边？” “不会了，还有其他类型的新项目。不过广州那边刚开始你要多帮忙看下。当然如果你愿意，广州分公司你可以做负责人。” “这个再说吧，我先和这十位同事聊吧。感觉好对不起他们。” 从办公室离开后，我就一直在想怎么去和那十位同事说。从来没碰过这样的事情，想想也怪自己大胆提建议，结果管理层也没有经过深思熟虑，后悔了也只能由我这个发起人来收尾。想来想去，撒谎不是我的特长，想想还是直说了。 和预想中的一样，每个人都很悲伤，也有人是愤怒的。我只能一遍又一遍地说：“对不起，公司战略调整，游戏和玩具类的项目要转移去别的地方了。”然后等着对方质问或是指责，更多的是长时间的沉默。 最艰难的是我最欣赏的那位同事，我之前对他有些“偏爱”，因为我有时能从他身上看到过去一直在拼命挣扎向上的自己。他听到消息时非常震惊，因为能感觉到我对他的欣赏吧，以为自己肯定是可以留下来的。震惊过后是长时间的沉默。我等待了一会，想了想，不理他是否还能听进去，自顾自地说了不少我对他以后工作的建议。他始终没有任何回馈。我说完后问他有什么问题时，他摇摇头就离开了会议室。 就这样，拥挤的小房间第二天全部空了下来，我又回到了之前的工作轨道上。只是每次经过那个房间，就会想起那十位相处不到两个月的同事们，希望他们能尽快找到工作，更希望他们不要记恨我。好在半个多月后，我欣赏的那位同事在msn上发信息给我，向我求教，并告知他和大部分同事大部分都找到了工作，我心口上的大石终于落地。而这位同事也确实特别上进，从外包普通的测试工程师，到测试经理，到测试总监，最后做初创公司合伙人。他的博客一直都在更新，而且是非常干货的分享，算是个测试圈子的“网红”。 这件事情还没过去多久，工程部经理和hr经理就带我去广州出差，开始广州分公司的筹备和秋招工作。在那里，我见到了离开不到半年的同事g，也终于明白了管理层为什么会突然要在广州开分公司的原因了。 第60章 秋招 广州，是我去过的城市中最不喜欢的城市。第一次去广州，是因为春节返程没有买到直达深圳的火车票，只买到广州的火车票。在火车快到广州时，有穿着列车员制服的人在兜售从广州到深圳的快速汽车票。想着反正下车也要买，现在买了下车就直接上车了。没想到下车后七拐八拐的到了流花汽车站旁边的一辆破旧的汽车上，等了一个小时好不容易开车，然而在广州市里又绕了2个小时拉客，出了广州市想着可以顺利到深圳了，没想到还刚到松岗，就让我们全部下车去坐旁边的下巴车，而且不包后面的车费。大家终于怒了，不下车，围着司机和售票员。最后司机和售票员估计在深圳境内了，也不想惹事，包了后面小巴的车费。这一趟汽车从广州到深圳花了快6个小时，好在还有几个男同学一起，否则更害怕。后来我才知道那个卖票的都是和火车上列车员勾结跑黑车的，最后那种手段就叫“卖猪仔”。后来出差，考试又去过几次广州，感觉人多，脏，乱，差，吃的太清淡，除了早茶又多又便宜，大部分人还讲粤语，没地铁之前交通不好，反正给我一听到广州就是灰蒙蒙的感觉。所以当我得知开了广州分公司，而且希望我能负责时，我内心是非常抗拒的。 好在这时动车已经非常方便了，一个小时左右出了广州东站，工程部经理、hr经理和我就直接打了车过去。因为听到工程部经理对司机说“到天河科技园”，我想着应该和深圳科技园差不多吧。半个小时后，下车，望着那片由不超过五层楼的破旧办公楼组成的区域，我有点惊呆了。跟着他们来到靠路边的一栋楼里，上到四楼，来到了一间大约一百平米的房间，门口还有人在装门禁，贴公司logo，房间里还有人在装办公桌。这时里面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哎呀，就到着呀！” 我一看，居然是离职的同事g。 大家寒暄过后，因为还在装修，同事g就带我们到斜对门的房间里。原来这就是他离职后开的公司。里面又走出一个人，我愣着看了一会，想起来，这不是我上家公司的另一位项目经理吗！他俩看着我愣愣的样子，笑了笑，同事g说道：“是呀，我们俩一起开公司了。他是广州本地人，地头蛇，有人脉，公司业务都靠他了。” 当天下午，工程部经理、hr经理和我就第二天招聘开了个短会。在这之前，我不知道他们要去哪些学校招聘，所以当他们告诉我要去中大、暨大、华南理工时招聘时，我有点担心地说道：“估计效果不大呀，他们都是名校毕业生，比深大排名还高，来了也怕留不住。” “没关系的，我们心里也明白，不过这也是一种宣传手段吧，公司要不断发展壮大，大家也可以锻炼下，熟悉下内地招聘的套路。” 这样我也没话说了。最后确定工程部经理负责宣讲，我和hr经理负责面试。工程部经理普通话不太好，把宣讲稿打了出来，对着我念了好几遍，把最难的几个字换成简单的字。晚上我们三个人就在隔壁酒店住了下来，结果酒店隔音太差，楼下ktv，马路车来车往，三个人起来都是熊猫眼。 第一站是中大，来到通知上的那间教室。来的同学不多，也好，工程部经理没那么紧张了，非常顺利地完成了宣讲的介绍。后来有两位同学问了几个问题，有意愿的就把简历递给我，收了十分钟吧，没人递交了，总共大概四五位同学。我就让他们跟我来到hr经理在的隔壁教室，逐个面试。因为他们都还没有毕业，自我介绍后，有些有经验地就问问实习做了什么工作，印象最深的事情，对领导的评价，对自己表现好的，表现不好的做个评价。没有经验的，就问问学校里面做过的一些课程或是参加的活动。其实我们更多的还是通过谈话就了解面试人的性格，谈吐，做事情的态度和反应能力。不过这四五位同学都很一般，和我们预期差不多吧。最后我们留下他们联系方式，告知他们一周内有后续就会通知他们的。就这样，二个小时不到结束了秋招的第一站。 下午来到华南理工，情况和上午差不多。最后到暨大，也许是和公司离得近，投简历的同学多了些，因此面试完都快六点了。本来原计划是再住一晚讨论下，想着昨晚的经历，想想算了，还是坐动车回家吧。在动车上大家又过了一下今天的面试情况，最后先确定了三位同学，等几天打电话和他们确认下。不过这个数字离我们当时期望的至少十名同学的数字差的有点远，而且还不知道人家来到办公室里还愿不愿意签约。于是决定还要继续招聘，但是去哪里招人呢？看来还得找找我那两位同事。 第二天下午，估计他们又沟通过了吧，工程部经理找到我，说公司附近有几家二三本大学，让我联系下，然后我负责宣讲和初面，过了初面后来公司和他和hr经理做复试。于是接下来的一周我换了个离马路远点的酒店在广州住下，开始在联系好的那些大学里做宣讲和初面。 我以为会和上周去那几家大学差不多的情况，没想到这些学校来的同学特别多，宣讲后收简历每家都收到三四十份，以致没办法逐个面试。于是我换成群面的形式，先逐个自我介绍，然后给他们一个任务或是一个主题，让他们思考并说出自己的观点，其他人有不同意见或补充的，可以自告奋勇地发言。就这样，一周下来，走了六七家学校，初面筛选后留下了四十份简历左右。通知他们和之前的三位同学下周来公司做复试，其实主要想让他们三位看看公司情况，有个心里预期不至于以后来了没几天就跑了。 这一周时间里，公司的装修也全部完成了，花了不少钱，还是挺像模像样的。第二周，工程部经理和hr经理过来后，在会议室里逐个面试通过的同学们。本来应该有四十多位同事，但最后只来不到三十个同学。复试后，选了十位同学，结果要签约时又有三位同学放弃，然后按面试结果把紧跟其后的同学补了上去。但是中途又有人放弃，最后搞了一周吧，终于第三周把合同签好，并一起约定了第五周开始实习，直至毕业。而实习第一周主要就是我给他们做测试方面的培训，然后才开始工作。 我独自在广州那周，偶尔会跑去同事的办公室里坐坐，聊聊天。才知道原来是他们劝说公司管理层到广州开分公司，一是这边房租，水电，人工都便宜，二是这里广东气氛浓郁，说广东话的人多，而且吃东西都符合香港人，还有不少公司同事祖籍亲戚都在广州这边。而我和工程部经理hr经理聊天时，他们又告诉我那两位同事公司生意不太好，想分点我们公司的项目做做。之前公司租房，办手续，找装修公司之类的事情都是委托他们做，每个月也收费的。公司希望我以后能独挡一面，公司或是项目的信息也要对他们有所保留，不要露底了。 因此，带着分公司负责人的头衔，我开始了长达十个月的广州和深圳两城跑的生活。 第61章 五味杂陈 到了约定的周一，那十位同学三三两两地在九点前来到了公司。以前在深圳入职的同学们都是逐个入职，感觉非常平静。而他们，同一天上班，有些还是同学或校友，气氛特别热闹，叽叽喳喳地，有时开会培训时还私下聊天，让人头疼不已。后来我说培训后要考试，要分组工作，考试和工作绩效不合格会被辞退，才终于认真起来。 但是只要一出办公室，他们立马又展现出大学生的活泼个性。我也喜欢玩，又没有架子。他们对公司附近熟，我跟着他们吃遍了附近好吃的小饭馆。有时他们学校晚上有表演和活动，也会邀请我去看。有位同学甚至还帮我拿到一张某超女在暨大歌友会的免费内场票，让我感觉之前花几百块去看演唱会真是“冤大头”。 就这样，过了一周的培训后，大家满怀激情地开始工作了。那时公司给的薪资处于广州地区的中上水平，午餐补贴十元，同学们住校，公司离得又近，所以同学们为了能留下来都十分卖力的工作。香港项目经理们的反馈也非常好，算是超出了预期。于是工程部经理和hr经理有天过来时，就邀请所有同事中午一起吃饭。 午餐刚开始，同学们还是蛮拘谨的。但是慢慢地，随着我们带着大家一起开开玩笑，八卦聊天，气氛越来越好。可是饭后，hr经理找我，问起其中的一个女孩：“那个坐我对面的女孩叫什么名？” “哦，我想想，叫sherry。怎么了？” “她好没礼貌呀，一条鱼的鱼腩全被她挖掉了。” “啊，我没注意呢。可能她喜欢吃鱼腩吧。”我想了想，记起大家中午吃快餐时不少人点“鱼腩煲仔饭”。 “就算再喜欢，在餐桌上也不可以这样。如果和客户吃饭，很可能一单生意就没有了。” “没这么严重吧，她还没毕业，估计不太懂。” “这些都是基本的家教。她工作能力怎么样？要不要辞退了？” “这个不太好吧。目前看她工作能力还不错。他们都是80后，独生子女可能在家霸道惯了。这样，吃鱼这事情我和她提下，让她以后注意点。如果她以后还有什么家教方面的问题，我们再说辞退的事情。” “好吧，你多多留意。我们培养人才要看综合能力的，好多事情都是以小见大的。” 第二天中午，大家一起又在煲仔饭馆吃饭时，我特别点了个“鱼腩煲仔饭”。有同学看到说：“kiki，你今天吃鱼腩饭呀。” “是呀，昨天看到sherry把鱼腩都挖了吃，我尝尝真那么好吃嘛？”我笑着回答，但是眼睛看着sherry。 sherry有点不好意思地说道：“我吃鱼只吃鱼腩。一条鱼好不好，吃鱼腩就知道了。” “哦，这样。以后挖的不要那么彻底哈，给我们也留点尝尝。” sherry明白了我的意思，红着脸点了点头。 平静的日子还没几天，有天工程部经理过来，打算在会议室开会，结果发现原本放在桌上的投影仪没了。办公室里一通好找，也没有。想着我们昨天还刚用过，结果今天就没了。公司刚成立，还没有招聘前台，培训室在前台旁边，正对着大门，而我们又很少关门，估计被人偷走了吧。当时公司也还没装监控，无从查起，只能作罢。然而深圳公司开了几年，会议室也靠着门口，却没丢过任何东西。这种对比，让我这个挂着负责人名号的人压力山大，好在没让我赔，只好嘱咐大家进出关好门。 没过多久，我发现有两位同事说话和举止挺暧昧的，私下问其他同事，才知道两人在学校就是情侣。不禁佩服起自己的破眼光，两人分开群面的都被我招进来了。好在两人也没有因为是情侣而有什么负面影响，只是在一年后男生离职没多久，女生也离职去了男朋友公司。于是公司的潜规则又加了一条“不能办公室恋爱”了。 有一天，香港的一位项目经理打电话过来：“kiki，有个事情和你说下，刚才客户那边反馈说我们这次测试的版本有问题。从测试报告上的截图看，应该还是上个版本。麻烦你赶紧和测试工程师确认下。” 我找到那位测试工程师问事情的原因。结果他支支吾吾地说：“那个芯片寄过来的时候就缺了个角，插机后没有反应。我以为另一片也是一样的，就用它测试了。” 我又和工厂联系，原来另一片只是人家寄过来给我们做对比的。听说要测试的芯片坏了，赶紧重新快递过来。 而我猜那个芯片应该是工程师不小心自己搞断了，不敢说而已。但是我没有揭穿他，只是在早会的时候和所有同学说：“以后碰到任何问题，不能自己扛或是想着蒙混过关，一定要找你的主管。你的主管就是要帮你解决各种异常状况的，我解决不了的事情会往上汇报。这样即便出事了也不会是你的责任。而如果你们不汇报，最终不单害了你自己，还会拖累你的领导。”从那以后，大家再也不怕和我说问题了，有事情都会第一时间告诉我。 几个月下来，他们也终于慢慢地甩脱了大学生的稚嫩，可以独立地开始工作了。其中还有三四位表现地非常突出，我开始给他们安排些小组长的工作，希望成为以后分公司的中流砥柱。虽然两地奔波挺累的，但是看着他们，我总是开心地觉得：我这算是不辱使命吧！ 第62章 收割 考虑到我以后要经常来广州，前同事g建议公司给我在附近租个房子。找的急，没有太挑，选了个离得近，保安措施好，配套齐全，干净些的小区房，我就住下来了。自己住了一两个月觉得还行，虽然不如自己家，但是比起自己没买房之前租的房子还是好太多了。 管理层以前和我说是想把深圳玩具和游戏类项目先迁移过来，但是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才刚几周，管理层改变计划要把香港的一些项目先迁过来。最先过来的香港同事是两位我在深圳从没见过的同事，介绍后才知道是香港的测试工程师。 他们在工作上虽说还算认真，但是能感觉到他们不像我们一样那么上进，没那么看重工作。后来熟悉了才了解到，有一位很小就出国读书，大学也不是计算机专业，毕业后四处游历。做过厨师，做过服务生，做过销售，回香港探亲时，碰到他的高中同学，也就是我们年轻的总经理。听说总经理要逐步接手公司，他刚好想在香港生活一阵子，就入职公司了。但是他曾不止一次地说再过几年还是要离开香港去其他国家玩玩。另外一位是神学毕业后就入职我们公司的小伙子，为了香港年迈的父母暂时留在香港，等以后还是要去传教的。 他俩都是单身，来了广州后，感觉特别开心。每天下班后到处疯玩，晚上很晚才回到租的房子里，经常半夜被他们吵醒。可是他们才住了几次后，就嚷囔着说房子没有电梯，煤气要叫人换，附近没有大超市，晚上吵等等，没法住人，公司只好再重新找房子。 除了吐槽下我租的房子，他俩觉得广州各方面都很好，因此鼓动其他香港同事把项目迁移过来。慢慢地，越来越多的香港同事把项目迁过来，经常出差来广州。 人越来越多，加上之前对我租的房子不满意，hr经理亲自上来看了好多套房子，定下来两套，分别给男女同事住，还请了阿姨，专门负责打扫卫生和换洗床上用品。虽然换房我无所谓，但是每次他们聊到住宿时，总要提一提以前住的很差，搞的我特别尴尬。 随着香港同事来广州越来越频繁，和同学们越来越熟悉，他们就慢慢地跳过我和同学们直接对接工作了。我越来越闲了，租的房子只有两间房，经常满员，干脆留在深圳关注我自己在深圳的项目了。分公司负责人再也没人提起，好在我自己也没有那个野心，又不喜欢广州，乐得留在深圳办公室不用出差。 不过也许是他们自己有愧疚吧，有天hr经理过来深圳办公室，让我去她办公室聊聊。 “坐呀，好几次去广州office都没见到你哟。他们说你现在很少去广州办公司。” “是呀，大家都可以独立工作了。香港同事又去的勤，他们自己负责，安心点吧。我还是在深圳搞好自己的项目吧。” “香港同事反馈说你培训带人做的很好，那些同学还刚几个月，就可以独立工作了。选人也不错，都非常能干。” “这样就好了，我以前总担心他们表现不好被同事们嫌弃呢。” “这次广州开分公司，你做的非常好。你的表现大家都看到眼里，之前也没有给你一个正式的任命。这次管理层让我过来和你讨论下，你是否愿意做公司华南区hr总监？” 那时几个香港项目经理都往广州跑，而且老板儿子也逐渐出头，我早就清楚公司不可能让我做广州分公司的负责人了。但是听到“hr总监”这个职位，我心里还是一沉。这是要我彻底转行呀？！难为他们想到这样一个职位了。但是自己这火爆的脾气，八卦的性格，爱打抱不平，做hr简直是作死。我都没思考，立刻回复道：“我还是想继续做项目经理。” “你不用这么着急回复，可以回去考虑下，或者和家人商量下。” “不用了，我的性格不太适合，我自己几斤几两还是知道的。而且我喜欢干技术工作，还有不少我以前没钻研透的地方我还想继续研究下去。” “这样呀，好吧，我和工程部经理说下。” 过了几天，工程部经理找到我，说道：“hr经理告诉我们了，你拒绝做hr总监。你的专业能力管理层都很认可，所以商量后决定深圳的项目先继续留下来。因为香港的不少项目迁移去了广州，以前想在香港做的新项目可能会移到深圳这边来做。有几个在谈的项目是我们以前没做过的应用系统类测试项目，但应该是你的专长，因此接下来你可能会要辛苦些。” “没问题，有事做我都行。我不喜欢整那些虚的。”我话里有话地回道。 以前我基本一周都在广州，后来一周三天，再后来一周一天。在广州开公司的两个前同事对我的付出都非常清楚，本来以为我真的可以做分公司负责人，后来我去的少了，香港人却越来越多，越来越勤，知道我的后续后，也为我打抱不平，更因为我远离广州分公司彻底没了以后和公司合作的机会。几个月后，公司租下同园区另外一栋大楼的一层楼作为新办公室后，我和他们又一次失去了联系。 对于他们这种“收割”行为，我自己其实并没多大不满。因为我觉得打工就是这样，在那家公司不都是工作吗。自己无权无势的，又才来一年，怎么可能拿到那个职位。即便做上，估计守着那个职位也会累的够呛。不过也就因为我这种平和的心态，让管理层对我有些亏欠，在接下来的几个月我得到了一些意想不到的收获。 第63章 签证 “kiki，公司有个美国的项目正在洽谈，胜算很大。不过签合同后要派人去美国培训一段时间。我们打算让你带这个项目，但是你愿不愿意去美国培训呢？” “很好的机会呀！当然愿意去。” “可能要去三个月左右，你先和你家人商量下吧。没有问题就赶紧时间办护照和签证。” 那时去美国公干还算个稀罕事，办护照还需要各种证明材料，跑了几天终于搞好了。而身边没有办过签证的人，刚开始看到那些表格人都是懵的。好在中介多，时间紧张，公司就花了点钱为我们请了中介。为什么是“我们”呢？因为当时听说拒签的情况挺多了的，为了保险起见，公司找了三位深圳的同事一起申请。 本来以为把需要的资料准备好，签证应该就没问题吧。结果中介告诉我们签证是否通过完全看签证官的心情，而且他提的问题和要的资料也是五花八门，没有固定的套路，就和开盲盒似的。不过中介还是给了材料清单和常问的问题清单，让我自己一项项地准备好。 终于到了去面签的日子，前一天晚上核对了几遍材料，自问自答了几遍问题清单上的问题。可想而知，睡得非常差。不记得预约的时间，反正自己迷迷糊糊起来吃了点早餐，赶紧就打车来到广州美国签证中心。没想到还没到八点，门口早已是乌泱泱的人群。跟着人流，被查验预约号、证件、存包、安检，然后就是排在长队里等待面签。 等待的过程中，远远看到有些签证官看起来凶，但是面签的人不少是很开心地离开。而有些看似温和的签证官，但是面签的人大多垂头丧气。因此我前面的有些人不停地在摇摆去哪个窗口，有些即便轮到自己都让下一个人上，想等自己觉得把握大的签证官。 排在我前面有个学生模样的女孩，说自己都被拒两回了，这次再不行就不打算申请了。不过她这次运气终于好了，看到她被问了很久，终于听到她大声地对签证官说：“thank you！thank you！”离开窗口后对着我们喊道：“我终于过了！过了！”然后开心地跑着离开的。而有些被拒的在窗口不断地问签证官：“why（为什么？）”，后来被保安拉走。这样的气氛让后面等待的人都特别紧张。不过我的中介告诉我，即使被拒了也不要激动，不要和面签官纠缠，回来可以申诉或是再次申请。而质疑或是闹事只会被美国领事馆列入黑名单。 终于轮到我了，我深吸了口气，来到窗口前，笑着对着面签官说了声：“good morning！”把我的资料都递进去后，就微笑着看着他，等待他提问题。 等了一分钟吧，他问我：“自考是什么？”果然不按常理出牌。我回复说：“自己购买教材自学，然后参加学校考试。全部科目通过后就算通过了。” 他明白了，又翻了翻材料，又过了一分钟吧，说道：“恭喜你，你通过了。” 我太诧异了，就这样过了？！不过马上反应过来，赶紧说道：“thank you! thank you!”然后拿过他递过来的小条条（不记得什么颜色了，红色？），开心地跑开了。生怕他反悔似的，也终于明白了之前那些通过的人为什么那么开心了。 一出来拿到手机就赶紧告诉公司自己通过了，然后就是等待ems快递了。又过了几天，得知另外两位同事被拒了，可能因为是未婚女性有移民倾向吧。有位同事重新申请一次，还是被拒。从此公司再也没有为未婚女同事申请美国签证了。 可是，签证还没到，晴天霹雳来了。那个美国项目黄了！这个客户是当时非常有名的世界顶尖电信巨头，公司前期投入巨大，才有了较大的把握。没想到都快到最后签单时被另外一家大型外包公司截胡了。拿到签证的那天，我无奈地笑笑，然后把护照收了起来。 就在我快要淡忘签证这事情时，有天工程部经理和hr经理在和我核算全年项目和人力投入时，说道：“这些数据要算准，广州那边你也要帮看下数据，马上公司要开年会了，千万不要出错了。” “开年会要这些数据？年会不在内地开吗？”我认知中的年会就是公司领导员工一起吃饭，表演节目热闹下。 “是呀，公司年会要把公司这一年的投入产出，客户收款，项目情况过一遍，核算公司这一年的利润。” “哦，和我以前公司的年会好不一样。” “每年的年会都在香港开，今年我已经订到香港马会那边的会议厅了。”hr经理回到。 “要是你能去就好了，你今年表现这么好。”工程部经理知道我没有港澳通行证，有点遗憾地说道。 “可以呀，你不是有美国签证吗？”hr经理突然有主意了。 就这样，hr经理为我订了一张那天从香港到美国的机票，然后我拿着电子机票和我的美签过境到香港，参加了公司年会。那是我第一次去香港，许是自己见识少吧，感觉香港和港片里一样果然挺繁华。当时开会在香港马会，算是香港比较另类的旅游地。午餐在马会的自助餐厅，是自己从没吃过的那种豪华。然而下午开完年会后，总经理、工程部经理和hr经理请我去吃闻名的大排档，又让我看到了香港非常市井的那一面。 公司的年会其实就像国内的年终总结一样，把当年的项目全方位的过一遍，每位参会人员年终总结，最后算出公司的整体利润情况，并为明年运营做规划。这么多年过去了，我依然记得最后总结公司全年利润为“20万”，而投入超过五千万。当时老板就说：我这五千多万，随便投到哪里，都不止二十万的收益哟！让在场的管理层压力山大。 回家过关时，深圳这边的边检员看着我拿着签证当天就从香港回来了，问道：“你没有去美国吗？” “没去成，临时公司有事情。”我按照hr经理教我的回复道。 “你这个签证以后就用不了了，很可惜哟。”边检员看着我只拎着一个小包，应该猜到了。 可是对于我来说，我自己觉得应该没有别的机会去美国了，能利用美签去一次香港也可以了。但是后来有朋友告诉我，我这样做可能会影响以后申请签证。搞的我懊悔不已，但也无可奈何了。好在十几年后，全家申请美国旅游签证时并没有受到影响，这事总算是过去了。 第64章 考证 年会上，hr经理的年度总结中提及的“香港项目经理已全部获得pmp证书”这条成果引起了我的注意。因为我以前从没听说过“pmp”这个证书，而且所有香港项目经理都有这个证书，为什么内地项目经理没有呢？抱着极大的好奇心，我赶紧用电脑百度起来，也终于明白了一二。 pmp指的是项目管理专业人士资格认证。它是由美国项目管理协会（project management institute，简称pmi）发起的，严格评估项目管理人员知识技能是否具有高品质的资格认证考试，其目的是为了给项目管理人员提供统一的行业标准。它是一个国际性的认证标准，在国际上具有极高的权威性。获得了pmp证书算是对项目管理人员知识、能力及经验的认可与证明。而对于以项目为主的外包公司来说，获得pmp证书人员的多少也是企业竞争力的之一。 国内外包2003年才真正开始发展起来，深圳相对更慢一拍，有pmp证书的项目经理很少。而我以前还是专职做测试这行，对项目管理的证书更是孤陋寡闻。不过现在做项目经理了，而且香港同事都考了，我是不是也要考一个才好？ 年会结束后，在大排档吃饭时，我问他们三位：“那个pmp证书内地能考吗？难不难呀？” 总经理和hr经理都没考过，看向工程部经理。 工程部经理想了想回复道：“考试难度中等吧，上机考试几个小时，全英文的。考试之前还要参加培训，培训后自己花点时间看书都应该没问题的。不过我不知道内地有没有哦！” “你想考呀？我去打听下。”hr经理说道。 “贵不贵呀？看网上说加培训要上万呢！” “哈哈，国内要是也有，你想考肯定是公司付钱啦！”hr经理笑眯眯地看着年轻的总经理。 “没问题，公司也有好处呀！”总经理摸摸头说道。 很快，hr经理帮我联系了深圳本地一家培训公司。提交学历证书和超过4500小时的项目管理经验的材料后，就开始周末的培训课程。虽然pmp全年有4个时间可以考试，但是我性子急，打算参加3月25日的考试。因为我报名的有点晚了，培训已经开始了。好在培训机构离公司近，和一些和我情况类似的人晚上上课把以前缺的课程补回来。领到教材后离考试只剩下两个多月的时间，因此我白天在公司上班时，只要不忙就看书备考。 记得考试那天是一个周六的下午，从下午1点考到5点，四个小时。考场有提供水和小零食，可以上厕所，还是比较人性化。和香港采用机试考试不同的是，内地是笔试。200道单项选择题，中英文对照，试题纸厚厚一沓。试题不算难，外国人出题没国内考试那么多花花肠子，只要好好多看几遍教材，把机构给的试题多刷几遍，答对106道（除去实验性的25道，61%的合格率）就可以了。交卷后我稍微盘算了下，就感觉自己应该是能通过了。不过从没考过这么长时间的考试，考完后还是感觉挺累的。 等了半个多月，收到了pmi告知考试通过的邮件。马上告知工程部经理和hr经理。他们也很开心地把这消息通过邮件告知全公司，并鼓励其他同事积极工作，表现好的同事公司都会支持考证。此后，这也变成了公司的福利之一。 在准备pmp考试的时候，我上网找资料时，无意中看到一篇关于项目经理国内外证书对比的文章，才知道原来我以前参加过的“软考”（全国计算机技术与软件专业技术资格考试）中高级资格中有一个“信息系统项目管理师”的类别。那篇文章说这个考试和pmp的教材差不多，只是考试形式不一样。网上看了看“信息系统项目管理师”的考试大纲，确实和pmp考试差别不大，都是项目管理的那些过程组和几大知识领域，不过比pmp更聚焦在信息系统行业领域。因为我之前考过两次软考中的“系统分析师”，考试形式不陌生，也有些经验。这个考试只需要买些教辅资料和百来块的报考费用，成本低廉。于是我心里打算考完pmp就马上去试试考这个，反正想办法把知识多利用起来创造最大价值，谁知道以后哪天会需要呢。 那时深圳地区考“软考”的人越来越多了，终于在深圳也开设考点了，不用去广州考试了。有了之前的经验，和为了pmp考试而做的努力，我成功地通过了“信息系统项目管理师”考试，拿到了第一张高级资格职业证书。 不过因为公司的目标客户都是国外和香港客户，对“软考”一无所知，并不认可。外界也只有政府机关和企事业单位认可这个证书，可以用于评职称。所以从一开始我也只是抱着趁着刚考完pmp，还没忘记知识点的想法把相似的证书都考了的想法。因此拿到证书后，也就束之高阁了，全然没想到十几年后还能用上。 而pmp考试从那以后，随着深圳外包公司的快速发展，越来越多的人报名参加考试，而全国的数据更是恐怖。自从1999年被国家外国专家局引进后，在2000年和2001年时每年只有2次考试，五百多人通过考试；2002年以后，每年增加至四次考试，到2005年通过考试的人数就达到五千人以上。截止到2023年，国内有效持证数超过50万，占全球持证人数的50%以上，让人不得不感叹国人太会考试了。 第65章 人生大事几许 结婚后没多久，上家公司搬到了南山科技园。因为公司老板是房地产开发商，刚好有个楼盘在卖，公司员工可以打点折，至少能少五千块钱以上，那时有不少成家的同事都买了。从2004年以来，深圳市（尤其是南山）就进入了房地产开发的快速发展阶段，因此公司那阵子好多同事茶余饭后都在讨论买房的事情。 但是我那时刚结婚，而且是裸婚，两方的原生家庭条件都不好，老公攒的钱还刚支援自己家里建完房子，手上基本没钱了。看着别人买房，尤其是大房子，真是羡慕不已，但是又只能望洋兴叹。 好在那时房价还不算高，而it的薪资还算不错，至少我们一个月工资超过了一平米房子的价格。于是我们攒了一年的钱后，赶紧就开始到处看房子。但是一年的钱不多，胆子也小，抱着“先买个二室的房子住着，有孩子后再换大点的”想法，没有太挑，刚看了几套房子就挑了个满意些的付款了。 买房了以后才发现每个月利息占了还款的一大半，感觉吃了个大亏。加上可能是小农思想作祟，总觉得欠钱难受，于是省吃俭用抓紧还贷。那时只要一攒到五万，就申请提前还贷。终于2005年底的时候，算上即将拿到的年终奖，应该能还清贷款了。两人开心极了，终于要摆脱“负翁”的帽子了，也开始把生孩子的事情提上日程。 可是生孩子这事情，越急越怀不上。准备了几个月，没点动静。这时着急了，两人跑去医院检查，生怕出什么问题了。好消息是没问题，医生安慰我们顺其自然，实在不行不是还有科学手段吗。思来想去，好像也没辙，只好耐心点等着吧。 pmp考试结束后，自我感觉良好的我请老公吃饭，算是提前庆祝下胜利。结果晚上肚子突然疼起来，刚开始还以为是吃饭吃的太辣了。后来疼了挺长时间，觉得那种疼和以前吃坏东西不一样，才想起来好像大姨妈好久没来了，忙着考试都忘记了。赶紧拿出验孕试纸一验，“二道杠”了。两人刚开始开心极了，但是马上又为吃了辣椒这些东西是不是会对胎儿有什么不好。后来喝了不少温水，躺着按摩好久，疼痛终于消失了。 因为之前看过或是听说过一些同事和朋友因为怀孕而被公司降职降薪，甚至逼退辞退的事情，我和老公商量决定尽量不和公司说自己怀孕的事情。可是快到三个月的时候，突然有点见红的现象，吓得我们赶紧去医院。检查后只是发现黄体酮有点低，其他没发现什么问题。医生建议我卧床休息一周，至于其他，则是一副见怪不怪的语气告诉我们：“优胜劣汰，不要太强求。”好在担惊受怕几天后不再见红了。去医院复查，医生说稳当了，我们两人终于舒了一口气。可是，因为休假一周，公司那边也瞒不住了。 刚开始，他们看上去没啥异常的反应，也似乎没有什么差别对待，而且说为我着想，让我不用去广州出差了，留在深圳管项目吧。2006年因为间谍案和个人数据泄露的事情，美国的安全软件发展迅速，加上云计算的兴起，公司接了几个这些类型的项目。虽然自己不是自己的强项，云计算更是以前没接触过，但是不做自己就没位置了。无路可退，我咬牙边学边做，终于在请假生孩子之前把那些项目完成的差不多了。 那时产假只有三个月，加上晚育假和年假，不到五个月吧。好在孩子提前出生，没有浪费假期。我请假生孩子之前，工程部经理和hr经理代表公司管理层让我好好生孩子，他们会等着我回来的。我的项目会由香港项目经理代管一阵子，等我回来就会还给我。然而当我返回公司上班后，我发现我以前管的项目结束了，我以前带的同事都已经被转移到大项目去了。我傻眼了！赶紧线上问工程部经理，而工程部经理说过几天上深圳办公室再和我聊，先不急着工作。 “kiki，看你面色挺好呀！看来恢复地不错！宝宝还好吧？四个月了吧？”工程部经理进门后看到我，寒暄起来。 “我们都挺好好的，宝宝很可爱。我现在工作怎么安排呀？”满心焦虑的我只想直奔主题，不想扯其他的。 “你别急，我简单说下。你请假之前我们是说你的几个项目暂时让香港项目经理带着，但是他们带了一段时间后，项目收尾了，客户也没有继续的意向，所以就结束了。你也知道，他们不喜欢来深圳，而且也不能让你下面的同事闲着，所以后面管理层讨论，就把他们合并到大项目组那边去了。” “那公司打算怎么安排我呢？” “你宝宝现在是吃奶粉还是母乳呀？” “我还在喂奶。” “这样你就不方便出差去广州了。我过来之前管理层的意思是如果你愿意去广州，可以去广州继续带项目做。如果你要留在深圳，就只能转去大项目组了。” “可是我去项目组做什么呢？”大项目在这一年发展也挺快的，任命了几位组长，有一位从深圳分公司就入职的同事更是升为了经理。可以说我过去做经理是不可能的事情。 “他们那边还是想做自动化测试，现在测试内容有部分可以做自动化测试了。所以你过去主要指导他们做好自动化测试。” “那我的职位是什么？” “暂时不变吧，你先过去了解下情况，看看自动化测试能做到什么程度。后面和他们那边的经理们讨论下再看。” 好吧，我听明白了他话里话外的意思。公司运营要继续，不等人。但是哺乳期，法律保护的严。而且毕竟之前我的工作表现不错，也不好意思做出伤害我的事情。新职位所谓的“指导”工作只是一个临时想出来的工作而已。不过只要能正常发工资，其他的事情，什么委屈都是浮云。 我休完产假后，只能央着婆婆从老家过来帮忙带着孩子，就赶紧上班了。虽然感谢婆婆不远万里过来帮带孩子，但是两代人，还有一些城乡意识的冲突总是难免，尤其是在育儿上的理念总是有分歧。下班回家后偶尔和婆婆有些口角，而老公总是以“妈妈是长辈”，“妈妈白天带孩子多辛苦”等话来批评我，让我忍让。有时心情不好的时候我真想辞职自己带孩子。 我那时还在写博客分享在测试上的心得体会，那一阵子尤其喜欢去国外网站看文章，觉得好的，我就会翻译过来分享。那时不少测试大咖都有自己的博客，我也喜欢到处学习，不时还会留言说说自己的想法。就这样，有来有往，网上结识了几个志同道合的朋友，有几个还是在外企的。聊天时说道自己最近的情况，他们就会说外企哺乳期可以居家上班，他们很少加班之类的福利，让人羡慕不已。 孩子快七个月的时候，胖胖的我居然没奶了，不禁感叹我这脂肪都是白长的。有天老公和我在外面带着孩子散步时说道：“我妈想回老家了。” 我大吃一惊，问道：“那孩子怎么办呀？我们都要上班，谁来带？” 老公似乎早料到我会这么说，回复道：“你现在没奶了，孩子吃奶粉和辅食了。我妈说可以把孩子带回去带。” 我更是吃惊地望着他：“什么带回家？你舍得吗？”我望着可爱又稚嫩的孩子，觉得有点不可思议。 “也只是说说，决定权在你。”老公看到我的反应没有继续说下去。 那天晚上我辗转未眠。看着孩子那可爱的小脸庞，我终于下定了决心，为了我的孩子，我一定要换个更好的，可以照顾他的工作。于是，我又开始了在网上找起工作来了。 第66章 一波三折 2007年是中国电商高速成长的一年。在国内外贸易快速发展的浪潮下，阿里巴巴像“在线广交会”一样吸引了大量制造商和批发商注册，旗下的b2b业务也在2007年底在香港成功上市。京东也在这一年成立。而1999年就成立的专业卖书的当当网在这一年也挣得盆满钵满。 然而，和北京上海广州这些大城市大公司林立不同的是，深圳大公司不多，除了腾讯，华为，中兴、联想这几家公司。但是这些个大公司根本不认可我那非全日制的自考本科学历。外企更少，招聘网站上很少看到招人，偶尔看到ibm、hp等招人，还不少都是做外包项目的。可是就这样我投了简历也无下文，不知道是不是也是嫌弃文凭。深圳更多的还是私人\/民营企业，那几年电子商务相关的公司还是蛮多的，虽然企业不大，但是机会多，因此很快也面试了几家。虽然拿到两个offer，但是感觉除了工资高了点，并没比我现在的公司好多少，不是能够“工作生活平衡，兼顾家庭”的工作。找了两星期，我有点失望了。 突然有一天，我的一位网友通过msn发信息给我：“我们公司听说要在深圳新开一个部门，正在招自动化测试工程师。你想不想试试？” 我想了想这个网友，他不就是在那家“有事可以在家上班，公司倡导工作生活平衡”上班的朋友吗？ “好呀，有职位要求吗？我看看先。”我立马答应下来。 很快他发过来了那个职位的相关信息，我一看，惊呼简直就是为我量身定制的。那条业务线就是我以前在眼镜工厂使用的系统，自动化测试的工具和我最擅长的一样，就是职位只是工程师，让我迟疑思考了一会。做了几年的经理，回头去做工程师，有那么一点不甘。 我试探着问朋友：“麻烦帮我看下这个新部门有没有也在招经理呢？” 朋友帮查了查，回我：“没有，连开发组那边都没有招。” “哦！” 感觉到我的失落，他又发信息过来：“外企的研发中心很少在国内招经理的，一般都是工程师的职位。” 我想想也是，我这个朋友那么优秀，也只是工程师。 不过他又发信息过来：“在国外，经理和工程师只是工作性质上有差异，两个专业方向而已，并不像国内企业一样有孰高孰低之别。有些工程师比经理的工资还高呢。” “这样啊，听上去挺好的，但是我还不知道我能不能通过面试呢。” “你准备好简历后，发给我，不要直接投。因为我们公司每天都有成千上万的求职者通过网络投递简历。但是不同地区不同业务线也有不同的招聘专员负责，需要时间把收到的简历分流到相应的招聘专员那里，而且不少求职者盲目投递，简历筛选要花很长时间，求职者通过招聘网站投简历成功机会不大。” “好的，没问题。我今晚回去改好了简历发给你。你知道大概要几轮面试呀？” “我问过了，大概需要4轮的面试：第一轮和招聘专员的面试，第二轮和线下负责人的面试，然后就是两轮和以后工作相关同事的电话面试。整个流程下来快的话一周应该有初步的结果，慢的话，例如碰上假期的话，可能要二三周，视业务线的需求紧张程度而定。除了和招聘专员的面试，后面的面试都是全英文的。” “哇，这么多轮面试呀？感觉不容易呀！” “别紧张，我和招聘专员很熟的，我会一直跟进的。” “那太谢谢你了，成功了一定要请你吃饭！” “不用客气，你要是成功了，我也有几千块的推荐金拿的！” 原来社招需要公司投入较大的财力和人力，所以很多公司更喜欢已在职的员工介绍以前的同事或朋友，知根知底，还能简化工作量和节约公司的花费。为了鼓励大家内推，公司会给推荐成功的员工一笔不菲的推荐费。 “好的，我好好准备，务必拿下！” “肯定没问题的！加油！” 有了朋友的打气，我晚上回家等孩子睡觉后赶紧更新简历，更新后自己读了几遍没问题后发给了朋友。 结果第二天下午，我就收到那家公司招聘专员的电话，温温柔柔的声音，非常客气，是我找工作那么多年没有碰到过的友善和尊重。约了个中午的时间，找了个安静点的地方，她打电话过来和我聊了半个多小时。全程毫无压力，我讲自己的工作经历，她时不时地问些她关心的点，最后用英文聊聊就结束了。她听上去对我还是挺满意地，结束后说会尽快安排我去公司和本地负责人面试。 我以为她说尽快只是客套，想着大公司怎么可能那么快。没想到第二天中午她就打电话过来让我明天去公司面试。本来还想准备准备，转头一想，也不知道准备什么，还夜长梦多，于是就爽快地答应了。 那家公司离自己公司还是挺近的，那天没有香港同事过来出差，就和同事打了个招呼过去了。 本地负责人是个看上去和我差不多大的法国帅哥，很友善。后面的面试就像常规的面试一样，我自我介绍后，他问问题。 太具体的东西不记得，只记得当我说到“ip（intellectual property）知识产权”时，他非常诧异。他说这是他第一次来中国，以前这家公司在中国盗版侵权的非常厉害，他还以为我们都不知道有知识产权保护，听的让人汗颜。他问我在目前公司做过什么项目时，我提到那个基于amazon的ec2和xcalibre flexiscale的web系统项目，他也是挺吃惊，因为那时云计算还是个新鲜事物，他没想到国内就有人用云服务了。全程下来，能感觉到他对我挺满意的，最后他再次和我确认是想去手工测试还是自动化测试。我非常坚定地告诉他我只想做自动化测试。 离开时，他告诉我后面还有两轮和外国同事的电话面试，他会尽量早点安排。结果当天晚上，招聘专员就问我明天晚上有空面试吗。以前网上说这家公司面试需要很长时间，结果自己求职时却是如此高效率，让人诧异不已。 不过接下来的这轮电话面试差点让我的面试就此结束。电话那头是一位印度的产品经理，自我介绍结束后，他就问了我很多产品经理的工作，还有关于那条业务线产品功能相关的问题。我自从2001年离开工厂后，没有再碰过那个系统。虽然我后面也一直留意erp行业的动态，但离实操还是挺远的。我尽量地把我知道的都说出来，但我越来越感觉到他的不满意。 第二天直到下班还没有收到招聘专员的电话，我有点预感昨晚的电话面试挂了。但是我抱着试一试的想法，下班后还是拨打了招聘专员的电话。果然，招聘专员说昨晚的电话面试挂了，面试系统里面那位面试人给的理由是我对业务和以后要从事的工作不熟悉。她和本地负责人百思不得其解。因为白天是那位面试人的晚上，他们打算稍晚点打电话和那位面试人问清楚原因。我把我面试的过程告诉了她，并表示我感觉昨晚好像不是针对测试工程师的面试。她知道后安慰我别急，她先了解情况。 第二天中午，招聘专员打电话过来，告诉我，昨天安排错了。因为我目前的工作是项目经理（project manager）,外企都习惯用pm代替。而这个新部门正在招聘的产品经理（product manager）也是用pm代替。安排电话面试的同事就把我当“产品经理”的求职者安排了面试。知道原委后，他们抓紧安排了和测试工程师对口的两轮电话面试。 最后我挺顺利地通过了那两轮面试，拿到了口头上的offer。我刚挂招聘专业的电话，立马就跳起来，抱着孩子把他举得高高的。2007年7月！我终于要进外企了！还是我喜欢的产品！还有我喜欢的自动化测试工作！ 但是等了快一周，书面offer一直没发。我打电话给招聘专员，她说公司审批流程较长，有几个发了口头offer的人和我一样，都卡住了。最后她还告诉我千万别辞职，等有了书面offer才最保险。 就这样我等了一周又一周，每次问招聘专员，都是说同样的原因，但是我隐约感觉不好了。连我的朋友也告诉我可能公司层面出了什么政策，要我有心理准备。 就在快一个月的时候，招聘专员打来了电话。听到她低沉的声音，我就猜事情可能不好了。果然，她告诉我，因为公司业务调整，公司所有的offer都冻结了。至于什么时候解冻，她也不知道，只能等待了。 又是个晴天霹雳吧！但什么也做不了。之前等offer时也在不停投简历，但是和以前差不多，有机会，却达不到我想照顾家庭的需求。 我慢慢地也没以前那么积极了，看到非常满意的才投简历。但是一面试，发现并没有想象地那么好。最后我心灰意冷地不投了，一边继续在公司熬着，一边在祈盼着书面的offer。 可是广州分公司新的毕业生入职后，就让我频繁出差去广州培训新人，带新人做项目。这让婆婆和老公带娃的压力巨大，吵了几次。快国庆的时候，我一直盼望着的书面offer还是没到，我也妥协了。国庆假期的时候，带着万分不舍，我将孩子送回了老家让妈妈帮忙带着。 那时我想着等我以后去了外企后再把孩子接回来。结果这一等就是将近一年。 2008年因为次贷危机，全球经济下滑。深圳的房子经过几年的大幅上涨后，在那一年也难得出现了价和量齐跌的现象。我以为这年经济这么差，应该也不会发offer了，只能努力地在现公司工作了。肯出差，肯带人，愿意加班，我逐渐地回到了休产假前在公司的地位，工资调薪和年终奖也算不错，这让我越来越安心地在公司“混着”吧。只有在每个月回老家看孩子离开时，万般不舍时心里就会想：我的书面offer啥时候到呀！ “五一”假期还没过去多久，我接到了招聘专员的电话。看着那个“一直想念”的联系人，我哆嗦着按了接听键。果然，对方应该是笑着告诉我：“kiki，你的offer解冻了！书面offer应该马上就会发到你邮箱了！你邮箱没变吧！” “没变，太开心了！感谢感谢！”我觉得我的声音有点发抖。 “不过你还是等书面offer出来再辞职哈！” 听的出来她也很开心！ 然而更让我震惊的是，我的书面offer出来时，我揉了几遍眼睛看着上面的职位。因为没有任何通知，居然给了我“qa经理”的头衔，而且薪资也比我去年要求的升了30%。我又核对了下其他信息，再三确定真的是我的信息，对方没有发错邮件！！ 我赶紧打电话给招聘专员，她说她也是昨天很晚才知道的。当时qa负责人说深圳这边测试组没有经理，刚好我有相关的经验，有pmp证书，所以他们商量着就给了经理的职位。至于工资，不是冻结了一年吗？加上职位上升了，他们也主动增加了30%。 听到这些让我心中 “offer冻结一年”的怨气全都消失了，对这家外企的感觉更好了。而推荐我的那位朋友，更是因为我职位的上升，推荐金翻倍了。后来我请他吃饭，结果最后让他抢着买单了。 第67章 告别外包公司 拿到书面offer的第二天，我来到公司就发邮件给工程部经理辞职了。过了没多久，工程部经理就打来电话问我：“kiki，你的邮件我收到了。能说说我辞职的原因吗？” “我现在有孩子了，经常出差没办法照顾家庭。所以我找了一家不用出差的工作。”我早已想好了理由，另外谨慎起见，我并没有告诉他我的下家公司名称。 “好的，明白了。我和管理层沟通下，过几天回复你。” 那时公司深圳分公司除了大项目，其他的项目基本都转移去了广州分公司。广州分公司大部分都是毕业生，工资很低，香港同事在广州吃住，语言上都非常习惯。连深圳大项目的项目经理都被广州吸引，转移过去了部分工作。我对深圳分公司并没有太多价值，而广州分公司那么多香港同事在，我的项目他们很快就能接手的，因此我想管理层应该不会留我的。 果然，过了一天吧，hr经理从香港过来，按流程和我面对面十分客套地完成了离职访谈，最后也商定了离职交接手续和我的离职时间。 一个月后，我离开了这家工作将近四年的公司，结束了我将近六年的外包公司工作。回想起这些年的工作经历，酸甜苦辣，不禁唏嘘！ 先简单总结总结吧！it外包公司主要有项目外包和人力外包两种。 项目外包主要就是客户（甲方）把整个软件系统以项目的形式委托给外包公司完成。项目费用在合同上约定好，客户（甲方）最后验收系统，确认无误后就结束。项目基本上都是一次性的，个别大项目才有后续，才能持续做下去。做项目别看合同金额大，但是风险也大。客户一般不是it公司，有些人甚至连基本的it常识都不知道，随心所欲，时不时改改需求，或是对做出来的东西不满意，不验收，钱就收不到。 人力外包就是提供符合要求的专业it人员以现场或远程的方式为客户（甲方）提供服务。这种外包基本都按提供服务的人数收费，俗称“卖人头”。这种客户（甲方）一般也是it公司，有团队负责核心功能的开发，外包公司的人则负责那些他们不愿意干的边缘工作，例如毫无技术含量的脏活累活，重复性的工作。外包公司主要就挣客户支付的费用和员工工资之间的差价。那时美元汇率高，国内it人员的工资也没有现在这么高，外企搞人力外包比项目外包挣钱轻松省事，利润往往还更高。 我在两家外包公司做了快六年，人力外包和项目外包都做过。我已经厌倦了不停换项目，不断学习新东西，却又没有获得在技术和知识上的积累。感觉什么都像似蜻蜓点水了一样，接触了，了解了，学习了，用上了，但不精通，还没深入研究，项目就结束了。有时想改造升级有些不足的地方时，公司也以会增加项目成本或是需要时间的理由而拒绝了，让人非常遗憾。另外每个项目都从头做起，即使以前有过类似的项目，也因为不知道或是其他种种原因不愿意复用。项目做完后就束之高阁，无人问津。不做沉淀和思考复用，造成了极大的浪费。 反观我在第一家it公司做电子文档管理系统产品时，产品是固定的，只是在不断地更新升级，工作相应地也非常稳定。一年多的时间里，在技术上，我从一个测试小白慢慢地对测试的各个领域都有了一定的了解和掌握；在业务上，我从对国内电子文档管理制度和产品市场一窍不通到熟悉，在培训和技术支持时，也能在客户面前充当起个专业人士，娓娓道来了。 另外在外包公司，因为项目经理是客户和公司沟通的桥梁，面对活生生的“衣食父母”（客户\/甲方）要笑脸相迎，要打不还手，骂不还口。因为面对客户的投诉，根本无法做到嘴上说的“不卑不亢”，只能忍气吞声。碰上那种无理取闹的客户，更是让人愤懑。很多时候沟通无果后只能像我前同事g那样辞职了事。 但是除了上面说的那些问题外，我对这两家外包公司还是心存感激的。因为他们的管理制度和福利待遇都还算不错，而且我在两家公司都实现了职业上的提升。 第一家外包公司因为是深圳第一批外企外包公司，吸引了大量的人才，不但工作能力好，而且人品也非常好的。在公司时就经常帮助和开导我。后来公司衰败后，不少人出国工作，也有人换了赛道，还有不少人和我一样从事it工作。虽然各奔东西，但是这么多年我们一直保持联系，有困难都非常热心地帮忙，大家有工作机会也会积极地互相推荐。 第二家外包公司是非常典型的港资it公司，虽然项目的客户基本都是欧美客户，但是经常接触的还是香港同事和客户公司的香港人。因为以前在工厂时也要和香港人打交道，那些国人经常诟病的“养不熟”、“看不起内地”的事情我早已司空见惯，也知道如何应付相处，所以我进这家港资外包公司并没有太多不适应，反而因为我对他们的了解，没有特别的期盼，大家相处地很不错。而且我觉得他们也有不少优点值得我们学习。 第一、香港人根本没有“35岁退休”的说法，甚至和发达国家类似，没有年龄歧视和性别歧视。很多香港公司还有不少60多岁还在上班的人。大家去香港时，随处可见，60多岁的老人还在各种服务场所工作。香港女性在职场上也非常勤奋，雷厉风行，精明能干，因此不少公司的高管中也不乏女性的身影。我接触的几位女性香港经理（包括工厂的那些经理），都非常敬业，工作能力也让我非常佩服。虽然国内劳动法看起来对女性保护还是不错的，但是却有不少公司根本无视劳动法，不招聘女性或是区别对待女员工。有次我和香港几位同事一起坐回深圳的动车，刚好那天劳动法颁布了一项保护女性的政策。我很自豪地告诉他们，然而有位同事淡淡地说道：“就是因为做的不好，才需要法律来保护。有很多制度本来就是是理所应当的，而不是靠法律去制约。”听的我恍然大悟。 第二、香港人虽然加班，但是远没有“996”那么狠。香港人中午不午休，一般下午3,4点吃个下午茶，然后做完自己的工作，不超过8点也都下班回家。因此在这家公司，我们上班到8点就算是加班了。一周偶尔加班一天，连续二天加班一年都难得一次。周末加班是几乎没有过，倒是“五一”和“十一”节假日因为放假时间太长，而且国外没有这个假期而需要派人做巡检工作，但是工资按三倍记。香港人下班后就是私人时间，很少还会继续工作。因此在那家公司我们从来不会在下班后和周末收到电话骚扰。 第三、香港人不太看重学历，更注重能力。香港人独立意识强，有些人高中后就去工作，挣钱后再去读大学。他们出国读书和移民方便，有不少人出国读书后都留在国外了，因此本地人才并不多，而且还集中在金融相关领域。在我做过的制造业和it公司，只要人勤快肯干，学历并不那么重要。而且他们受西方文化影响，不像我们这样那么有职业规划，比较随心随性，经常换工作，换行业，甚至去国外开始新的生活。 除这两家外包公司外，我从朋友和同事口中了解过另外两家和我上家公司差不多的外企外包公司。他们和我们业务都差不多，福利待遇也差不多，区别就是客户不同罢了。而国内外包公司在深圳，主要是文思，海辉（后来他们合并），惠通（华为项目），易思博，中软这几家。他们主要做国内项目，和我们做海外项目不太一样，我也没有在那些公司的朋友，对他们不了解，因此我误以为外包公司就是和我经历过的公司差不多。导致我在因为下家公司大裁员后再找工作时，非常老实地向招聘hr介绍自己以前在外包公司干过六年，结果被多个招聘的hr嫌弃，并以此理由拒绝我。我那时是百思不得其解的。 直到后来我进了一家国企改制的公司工作，和国内那些外包公司接触后，我才终于明白，原来国内那些外包公司除了我感同身受的“技术无提升，知识无积累”之外，福利待遇还很差。外包人员的工资不固定，没项目时只有少的可怜的基本工资，甚至会以无项目被扫地出门；人才培养和培训上基本相当于零，简单面试下就往项目上输送，根本不会培训！输送后，就不再管这些外包人员的死活，而客户（甲方）也是往死里压榨外包人员，这些“驻场”外包人员加班是常态，还经常被客户（甲方）指责甩锅，毫无尊严，毫无归属感，这种方式简直和 “卖猪仔”没有区别！因此这些外包公司的人员流动率非常高。 然而也就因为国内外包公司如此低廉的成本和无底线的各种骚操作，让那些外企外包公司毫无竞争优势，逼得没有活路，其中有不少外企外包公司慢慢地也被同化了。 除了面对国内外包公司的价格战外，这些外企外包公司在发展过程中也面临着市场竞争和内部管理上的压力。 听我上家公司的同事说，我离开后，那家公司为了能够上市，在北京和上海也开了分公司，什么项目都接，为了完成项目又疯狂招人。人太多，管理跟不上，而且人员素质远不如以前，因此项目做地也越来越不好，名声也越来越差。最没想到的，老板和管理层也发生了分歧，原来的总经理带着不少同事离开了，上市进程也到此结束了，不少同事手里的期权都成了白纸。而一直支撑着公司发展的大项目也因为价格的原因被客户转给了另外一家国内外包公司。就这样，这家公司慢慢地没落下去了，以前的同事们基本都离开了。 而我这家港资的外包公司，在扩张之后又顺当地发展了两年。我离开后的第二年，深圳分公司还搬到了科技园一个新的大厦里，租下了一层楼作为办公室。但是后来大客户被收购导致没有继续合作，而2007年后智能手机和平板电脑的日益发展导致手持游戏机、玩具和在线少儿游戏的销量大跌，公司的业务也因此大幅下跌。公司其后一直在找各种项目苦苦经营着，我熟悉的那些同事（包括香港同事）也都陆续离开了。写文时还搜了搜这家公司，看到那位总经理，十五年的光阴呀！我印象中的那个年轻小伙也变成了一个沧桑秃顶的中年人了。 虽然外包公司有很多问题因此备受大家诟病，然而它也不是一无是处。 从那些非it公司的客户角度来看，因为他们将信息化建设项目或it相关服务委托给外包公司，节约了自身的成本，还让企业将精力集中在主营的业务上。外包项目对客户（甲方）和外包公司是双赢。 而从求职者的角度来说，不少没有经验的毕业生，自学想转it的非计算机专业求职者，没有本科文凭的求职者，二三本毕业的求职者靠着外包公司迈入了it公司的门槛，不断学习拼搏，最后进入了正规的大公司，甚至做上高层领导。 正因为有市场需求，又有人力资源供给，中国的外包行业随着it各领域的快速发展（尤其是互联网企业）也在不断地发展，为中国it业的发展做出了一定的贡献。 第68章 外企之初体验 怀着激动的心情，我开心地来到新公司报到。和一年前不同的是，那位面试我的部门负责人不在了。听说他特别喜欢中国，积极学习汉语，还找了个国内的女友。去年offer冻结后，他也没有继续留在深圳分公司的理由了。公司2007年底收购了一家在苏州有分公司的公司，于是派他去管理苏州分公司了。比起在深圳分公司只是一个部门负责人，他去苏州管理分公司算是升职了。所以呢，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hr和我办好手续后，就带我来到工位上。我是业务线在深圳分公司第二位入职的员工，在我之前，只来了一位开发同事。于是，我果断选择了靠窗的位置。工位挺大的，各种设施也很舒适。 当那位开发同事听到我在隔壁捣鼓电脑时，就跑过来和我打招呼。原来也是和我一样去年就拿到口头offer的可怜人。不过他更可怜，拿到口头offer就离职了，然后跑去旅游了一个月。结果回来被告知offer冻结了，只能赶紧又找了份工作。匆忙找的工作又不好，煎熬了快一年，差点熬不下去又想换工作时，终于等到了公司书面offer。 我搞好笔记本电脑、宽屏的显示器和ip电话后，按照指南装好工作需要的软件，就等待着我的领导找我了。 公司有自己的聊天工具，之前介绍我入职的朋友发消息告诉我，公司人员搜索网站上可以看到我了，让我赶紧看看。我点开网址，开始搜索资己。果然，我看到了关于我工作的一些信息：我的邮箱、工作电话、职位、职级，我的上级，还有那条长长的被大家戏称为“食物链”的汇报链条。 看完自己的信息，我开始查看我自己上级的信息。他在印度海德拉巴分公司，应该是个印度人了。以前除了在香港看到过印度人，在工作上还从来没有和印度人打过交道。从网络上知道印度的it业很发达，美国的it公司里面中国和印度人旗鼓相当。 我离开上家最后一天时，工程部经理和hr经理过来请我吃饭的时候，我告诉了他们我要去这家外企了。因为招聘专员告诉过我，以后工作上的领导可能是印度人或是美国人。工程部经理听到后，富有深意地笑了笑地对我说道：“印度人呀！小心点咯”，让我明白了印度人在他心目中印象可能很不好。 一上午没有人找我，也没有人打我电话。朋友发信息告诉我：中国和印度时差为两个半小时，印度上班很晚，一般都要到每天10点以后，因此他估计我要下午才能收到老板（对领导的戏称）的电话了。果然下午快到4点了，我才在公司聊天工具上收到了那位上级的问候信息，随后接到了他的电话。 他先是简单欢迎了我，然后就告诉我之前曾面试过我的且一直负责自动化测试的总监离职了。因为暂时没有人补位，自动化测试组且由他负责。但是他以前只负责业务线里另一个产品家族的功能测试，对自动化测试并不擅长，所以他希望我和另外两位在印度的自动化测试经理帮助他一起做好自动化测试。 目前深圳测试组只有我一人，后面还有同事陆陆续续地加入，所以他们决定等人到的差不多了再安排业务培训，估计还要等两周。这两周我可以先和印度的那两位自动化测试经理了解下自动化相关的工作。然后他发给我业务线qa门户的首页，业务线产品介绍的首页，各种相关网址让我先自己看看。最后告诉我，不要着急，慢慢来！ 果然接下来的几天，除了周一参加例会，他基本都不找我。好在大公司知识分享做的好，各种资料都很全面地放在网站上。那两周里我每天都在浏览这些网站，对公司宣传的“self study”（自主学习）文化有了很深的认识。 除了自学，就是每天开心地迎接后面入职的同事们。最先到位的是像我一样offer冻结一年后才入职的人，还有个别换部门过来的，然后是今年offer开放后社会招聘的人，其中不少是我们这些人介绍的朋友。到11月左右，招聘才终于结束了，没有再大规模地进人了。 截止到那时，业务线在深圳招聘了三四十人，涉及七八个角色，开发工程师最多。虽然大家都属于同一条业务线，但是直属领导并不相同，分散在美国和印度等地。 来了公司以后，我发现确实如介绍我入职的朋友说的那样，除了个别入职几年后升职成为经理的情况，本地的研发中心几乎没有外部招聘的经理。后来我问已经熟络的hr，她是这么告诉我的：“全球化的外企，团队里面有全球各地的工程师。英语首先要好，不是我们书本教的那种英语，而是要那种日常说话，俚语之类的英语。除此之外，还要对各个国家文化有了解，否则聊天的时候，美国同事说橄榄球，印度同事说板球，作为经理说不上话不好吧。另外还可能经历很多我们从不知道的事情，如跨性别者，种族之类的。”有点道理，但似乎不多。 因此国内工程师的领导都在国外，主要在美国和印度。管理者分配好工作，工程师按计划完成，有什么问题就通过邮件、打电话和在线会议沟通解决。管理者基本上只关心结果，至于工程师是否按时上下班，是否来公司上班，并不是太关心。简单概括就是：领导放权，员工自觉。直来直去，尊重平等。 自动化测试组人员还没到齐时，有些组已经开始培训了。反正也没开始工作，我就经常跑去蹭培训。结果发现有几位负责培训的同事就是拿着公司内部网站上有的ppt和视频在讲，于是我们也去网站上找材料。结果又像发现个新大陆一样，让人惊呼大公司的知识沉淀和共享做的真是不错。 然而有天和老板在聊天工具里无意中提到我正在自学业务知识时，老板有些不悦地说：“放轻松，不要那么着急，以后这些都会培训的。你现在的工作就是多多了解公司，把我发给你的那些资料熟悉下就可以了。”可是他那些资料我一周就看完了，不过我没有反驳，回复了“okay”就此打住了。但是我终于相信他之前“让我不要急，慢慢来”是真心的了。 后来和介绍我来的同事说这件事情时，我那同事告诉我：“你呀，太积极了。要知道好多新人试用期六个月都不怎么干活的。尤其是印度人，他们工作效率可低了。咱们一天能干完的事情，他们至少要两天。但是呢，他们特别能说（忽悠）。他们能把这两天的工作说出花来，让你感觉他两天时间比你有价值多了，而且质量高多了。”当时听的懵懵懂懂，后来跟印度同事们打交道多了，才有了深刻的体会。 那位原定的本地负责人去苏州后，总部也没有再派其他人过来。因为开发组人最多，他们还是招聘了一位开发经理，并且由业务线的vp（副总裁）指定他为业务线在深圳分公司的负责人，负责业务线在深圳的整体管理和对外沟通工作，但是不负责除开发组外人员的工作管理。但是开发经理十月下旬才来，在那之前，大家和一团散沙一样，各干各的，一点也不像一个业务线的部门。 国庆后，有位从美国回来探亲的华人总监受vp委托过来看望新业务线的员工。这位总监是国内顶流大学毕业，然后去了美国顶流大学读研读博，毕业后进了公司美国总部。因为工作表现优异，一路升职到总监。 那位总监定了个时间让hr通知业务线的员工到公司大会议室开会。大家终于聚到一起。总监看上去非常激动，介绍完自己后让大家逐个介绍自己，尤其是自己的文化背景和毕业学校。不过大家介绍完后，我感觉他因为大家的毕业学校没有他期望的那么好而有些失望了。 那时这家外企在全球都是营收排名前五的公司，以前在中国区招人也特别注重毕业学校。后来我接触其他业务线的同事，还有校招时发现确实如此。然而我们这条业务线不仅要求英语好，而且还要有相关业务知识和工作经验，在深圳符合这些要求的人并不多，所以并没有对毕业学校有严格的要求。 虽然大家毕业学校没有其他业务线那么好，但是后来大家的工作表现都很好，终于让这位总监放下心里，在两年后也开始为自己负责的产品在本地招聘。 十一月招聘结束后，人员都稳定了，也都开始正常工作了。这时业务线在印度的vp（副总裁）过来了。他也是我在这家公司十几年见过的最高职级的印度人。vp的印度名很短，而且他不像我接触的那些印度同事那么黑，比较白。有对印度了解的同事说这些都是印度高种族的特征。这时我才知道原来在印度曾经盛行过种族制度，而且仍在影响着印度社会。 vp过来后，同样也是通过hr召集大家开了个见面会，介绍了下业务线的情况。然后又分别和不同小组的同事们开了个短会，介绍了各小组的工作和他的要求。他非常友善，英语很标准，没有我老板那样的印度口音。 晚上请大家吃饭时，因为听说他是第一次来中国，大家点了不少中国特色菜和海鲜。结果没想到他是印度教徒，吃素的。一下子让本来想大快朵颐的同事们不知所措。好在作为负责人的开发经理随机应变，让服务员把特别显眼的荤菜拿下来分成小份给大家，然后也一直陪着vp聊天说话。不过vp也是精明人，为了缓解大家的尴尬，特意把大龙虾的壳让服务员摆好，然后拍了个自拍，说自己从来没见过这么大的龙虾。轻松的语气，善意的自嘲，确实让大家笑了起来，忘记了之前的窘迫，放松下来。 第二天听说vp去了中国最大的民企，那时我们才知道，原来那家企业是我们业务线在中国的大客户，我们公司将新部门选择在了深圳和它有很大的关系。而且从此，这个安排基本上成了大佬们来深圳的标准行程。 刚开始，我们按照公司制度准时上下班。慢慢地大家发现公司其他组同事很少准时来公司，中午很少人午休，晚上也很少加班。 中午是因为听说大中华区的负责人因为外国人不午休，也要求我们不要午休，尤其是不允许大家自带午休床睡觉。不过他主要在北京分公司，偶尔才来深圳，每次来时hr也会悄悄地通知大家不要睡觉。 至于早上晚来，我们是直到真正开始干活后才知道原因的。因为时差的原因吧，同事们经常要在中午和印度同事们开会，晚上和欧美同事开会。于是，我们也只能按照工作需要调整自己的工作时间了。 而且我发现我的老板也不喜欢大家加班。有次我有个工作没有完成，想加班在公司做完。快晚上8点半的时候，也是印度的6点，估计老板要下班了，但是看到聊天工具上我还在线，就发信息问我：“怎么你还在工作？” “对，碰到个问题，一直没解决。” “不用那么着急的，可以明天在做呀。要注意工作和生活的平衡呀！” 看到这个回复，我惊呆了。原来以前他说的“要工作和生活平衡”不只是说说而已呀。 我赶紧回复了“okay”就把聊天工具下线了，继续干活了。 不过从那以后，我是真正放心了。这真是家不用加班，重视“工作和生活平衡”的好公司。那时刚好快到孩子的两岁生日了，和老公商量了下，回家给孩子办完生日宴，就接他回到深圳，回到了我们的身边，结束了他一年的留守儿童生活。 第69章 简单平静的两年 随着国庆后最后一位测试工程师的加入，我们本地测试组终于固定下来了。总共七位同事，自动化测试组加我三人，其他四位手工测试的同事分别归属于两个和我老板平级的总监。 qa最大的老大-qa高级总监也是印度人。深圳测试同事们都到岗后，他就召集他名下的所有同事开了一个线上视频all-hands meeting（员工大会）。我们看到大部分同事在印度，在班加罗尔，海德拉巴，还有少数人，在美国总部的，加拿大，墨西哥等地的。之前听说印度女性地位很低，但是我们公司的女性同事还是挺多人的，有些长的还挺漂亮的。 但是深圳办公室是这条业务线第一次在中国招人，因此所有的老大都有所保留，并没有招太多人，基本都是每个小组两位同事的配置。我们的老大们，那三位总监更是坦言从没管理过中国人，如果有什么问题或是有冒犯的事情让我们尽管告诉他们。这种诚恳的态度让同样在此之前没和印度人打过交道的我们放松不少。 因为人不多，因此除了我和那位开发经理，没有招聘其他的经理了。虽然我在工作上不负责手工测试，但是因为是测试组唯一的本地经理，qa高级总监让我也要关注下手工测试组同事，例如本地办公室的行政管理工作，并且每年的绩效考核也会让我给他们打分。不过实际上，除了前面这两年，大家都不是那么熟悉，人员变动大，我的事情多点。后面人员稳定了，大家也都熟悉了，需要我帮忙关注的事情也越来越少了。而且后来因为自动化测试的人员猛增，我也没有多余的精力分给他们了。 好在每位同事其实都很有职业修养，不管是工作十年左右的手工测试同事，还是五年左右的自动化测试同事都非常敬业。让人不得不感叹大公司招人还是挺靠谱的。 人齐后，就开始给我们安排业务培训和工作安排了。于是我们每天下午基本都在开电话会议。印度工程师的口语和管理者还是有差距的，有些人的印度口音非常重：清浊音不分，例如\/t\/读成\/d\/，\/k\/读成\/g\/，\/p\/读成\/b\/，\/θ\/读成\/d\/，\/r\/发\/l\/，语调和节奏也不太一样。刚开始的时候，我们很不习惯，经常要“pardon”（麻烦再说一次），后来听多了才慢慢地习惯了。当然我们的英文刚开始也不流利，用的词汇也很生硬，也是慢慢磨才好了。 因为我以前在工厂曾经用过这个产品，虽然时隔七年，但是通过资料和培训，我慢慢地找回了那些记忆。而且由于我是在工厂实战过，对产品的功能有更深刻的认识。不过时间过去了七年，增加了不少新功能，还有不少功能模块也更新升级了。好在本地还有两位产品经理和四位手工测试工程师，他们都是行业领域的业务专家，总是能在我们碰到问题时提供帮助。 不过大公司使用的工具和技术却让我大吃一惊。那个工具是最早的那批自动化测试工具，现在早就被同家公司的另一个产品替代了，尤其是国内，基本没人再用这个工具了。后来才知道国内大部分都是用盗版，什么好用，什么流行用什么。而像我们公司这种大外企，都是购买的按使用数量收费的商业版。投入成本大，只要还可以继续用，就不会轻易废弃。虽然后来也购买了升级的工具，但是分到我们业务线的数量很少，因此除非旧工具不支持非用新工具不可的情况外，其他业务线还是在继续使用旧的工具。 因为成本问题而使用老的工具还情有可原，但是当我看到他们写的自动化测试脚本时才真是吓一跳。朴实的写法，少量的公用函数，这些是非常早期的玩法，需要花费巨大的人力去编写和维护，国内早在5年前就改进升级了。 刚开始和负责培训的印度经理不熟，虽然我们在电话这头直摇头，但也不没有直接说出疑问。后来过了个把月，熟悉了，就试探着问他：“这种方式很不好编写和维护，我在之前的公司早就和开发写代码那样写脚本了。” 他很聪明，明白了我的意思，回到：“自动化测试我们也是今年才开始的。之前没有像我们这样分成自动化测试组，分散在各个产品线，这些同事各做各的，有些人还离职了。现在我们也是在边摸索边做。如果你有好的办法，可以先试试然后分享给大家。” 我想了想，和其他两位同事讨论了下，还是先把工作流程都熟练起来，后面在慢慢优化吧。就这样，过了三四个月吧，我们把工作的方方面全部都熟悉了，才开始思考如何优化的事情了。 那时候我们自动化测试组按照功能模块分成了三个小组，我和印度两位经理分别负责不同的产品。虽然同属一个老大管，但是熟悉后我发现大家的工作也是隔离的，各做各的。于是我们熟悉后，就开始按照自己的想法试着去完成以前没有开展的工作。达到预期的结果后，我在周例会和老大还有其他两位经理说了下我们的尝试和结果，结果老板根本不关心，只是听说和以前的方式相比节约了人力时，客套地表扬了几句，然后再无下文。既然无人管，安心放权给我，我们就按照自己的想法和节奏来安排，怎么高效怎么来，倒也自在。 公司活动也挺多的，除了各种各样的“social club”（社交俱乐部），还时不时组织些亲子活动。通过这些活动，我们也认识了越来越多的同事，知道了其他业务线和其他组的一些事情，才发现原来外企里面也有不少潜规则。 我的老板虽说对我非常礼貌，但也可以说很冷淡。好在那时外企的那些优点都直接我的痛点，而且我对获得了之前没想过的职位，工作上也有自主权，都感到非常满足，根本不在意。 没想到第二年中的时候，很少主动找我的老板告诉我不但有加薪，还有股票发，让我在吃惊的同时，更从内心不由地珍惜这份工作。 另外我组的其他两位同事也非常给力，自觉不惹事，大家相处地都非常融洽。 就这样，我在公司风平浪静地度过了那两年。 第70章 新的老大 平静的日子总是过的很快。2010年七月的一天，我的老板打电话告诉我：因为个人发展原因，他辞职了。马上会有位同事接手他的工作。 太突然了，之前没有一点风声。加上工作以来我就从来没有碰过上司比我先离职的情况，我一时有点不知道如何回答。直到听到对方说：“和你一起工作非常开心，谢谢你”时，才反应过来，赶紧说：“我也是，感谢这两年对我的指导和帮助。祝你以后工作顺利！” 挂上电话，我愣了会，回想起以前和这位领导相处的点滴。他虽然有点冷漠，每天都是因为公事找我。聊天也不会寒暄，公事公办。但是每年该有的都有，不是所有经理有的股票也给我了，而且调薪的幅度和股票数量都还不错。我对他从心里来说还是挺感激的。那时我担心他的接班人会不会也这样对我呢？ 不过担心也没有用，听天由命了。我随后和组内的其他两位同事说了下这个情况，他们也感到吃惊，不过因为我是他们的直接上级，他们和我老板直接打交道并不多，所以并没有像我那样担忧。 从他打电话告诉我的那天后，他就再也没有找过我了。我也没注意他什么时候离开公司的。那种感觉就像是萍水相逢的两个人，互道了声你好，马上就再见，然后又各奔东西，再也不见了。 在他打完电话的几天后，最大的qa总监召集所有自动化测试的同事开了个视频会议，隆重地介绍了新的自动化测试部门负责人。我们很诧异地看到这位负责人居然是位女性，而且是位非常漂亮的女性，皮肤比普通印度人白，身材纤瘦，是我们看过现实中最漂亮的印度女性了。 她英语也基本没有口音，而且很温柔。她并没有说太多，都是客套话，最后希望大家以后多多支持她工作。没有什么立任何g，没有宣扬自己的过往，加上美丽的颜值，让大家对她好感倍增。 从linkedin上我们了解到，她已入职公司十年，从开发工程师到组长，到经理，到高级经理，到总监。她以前负责另一个产品的手工测试，这次算平级调动，那时自动化测试部门人员印度和深圳加起来大概在十五人左右，人并不比她之前部门的人多。但是看的出来，我们的高级总监对她非常重视，除了自动化测试部门，她还负责了内部qa，流程改造，效能提升的工作。 见面会之后，她又单独的和我们三位经理开会。说是开会，但是实际上并没有对我们的工作提出太多的要求，只是说自己以前也没有实操过自动化测试，需要一些时间了解。这些都和以前的老板说的差不多，我以为她可能和以前老板也差不多吧。 风平浪静了几周，又到了一年一度的qa员工大会。每年公司都会设立一些奖项以奖励在某些方面表现特别优秀的同事。去年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大家才来一年的原因，各种奖项和深圳同事们都无缘。今年大家感觉工作上和去年差不多，因此也不抱啥期望。结果到“创新奖”的时候，上面赫然写着我的名字！我惊讶极了，大家也很吃惊。这时老大开始念获奖的原因：我入职两年后，带领仅有的两位同事，对以前自动化测试的方式做改造升级，大大提高了自动化测试覆盖率！提升了自动化测试的效率！ 我心里当时是万马奔腾，虽然很开心，但是能不能先通知下呀，没点心理准备呀。深圳同事们笑嘻嘻地恭喜我，线上老大就在让获奖人发表下获奖感言。可我还没反应过来呢！紧张地连说几遍谢谢，表示自己也是在大家的帮助下才有这么好的成绩，以后希望能够做的更好。会后同事们夸我的新老板真好（会收买人心）呀！ 过了一个月，我收到了我的奖杯。印度公司在本地定制的，手工不咋的，但是看着亮闪闪的公司和自己的名字，还是很开心的。但是当我听说邮寄费用都超过一千时，我心里想着的是，还不如发钱给我好呢。可谁能想到十几年后，这却是这家外企留给我唯一的实体纪念品。 从那时起，惊喜一个接一个。很快，我又收到了调薪的通知。这不在常规调薪时间里，从新老大隐晦的话语中，我猜应该是因为入职前调整成经理，即便加了30%还是离公司经理岗位的中位数有差距才做的调整。她还告诉我，明年的股票也会增加点。刚开始我是欢喜的，但是慢慢回味过来，我终于意识到自己工资真是低了。一下子又不开心了。不过我很会自我调节，自己又安慰自己，也许这么调整后差别就不大了。而且新老大似乎很认可自己，也很积极地在做了调整，以后肯定会更好的。 九月多的时候，新老大打电话邀请我去印度出差。名义上是出差，但听之前去过的同事说他们的出差经历，基本上都是去和那边的印度同事沟通联络感情为主，顺便在当地玩玩，见识下不同地方的风土人情。 以前同事过去至少去两周，有些还呆了一个月，这样可以利用周末时间好好出去玩。但是那时我的孩子刚四岁，在上幼儿园，老公忙，每天都是我接送，如果出差太久担心老公照顾不了，综合考虑后只答应过去一周。 老大有点吃惊，但听到我的理由后表示理解，只是让我抓紧办理签证。我以为之前办过护照，这次只需要办签证了。结果回家一看，2005年的护照，刚好过期了。得，申请换证先吧。领到新护照又去广州申请签证，好在办理印度签证的人少，资料交上去就可以。 签证下来后，我就联系公司的合作商订酒店和机票。合作商很给力，第二天就办好了。我以为“万事俱备，只待我飞”时，居然被通知还要去深圳口岸医院打疟疾疫苗。 这时可把我和老公吓坏了，怎么去个印度好像很危险似的呀。虽然之前去过的同事们宽慰我说，打疫苗只是为了预防，不过印度的食品不卫生，确实要注意，千万别在小摊上吃东西，喝水要喝瓶装矿泉水，洗澡都要注意不要让水进入口中。搞的我更紧张了，但是也无可奈何，只能警记教诲，小心为上。 第71章 第一次印度之旅 我的目的地---海得拉巴是印度第六大城市，安得拉邦的首府，位于印度中部，距今有着400多年历史，以其富饶的历史和建筑、清真教寺、庙宇而着名。然而它举世闻名却是因为其it产业。随着90年代比尔·盖茨把微软的第一个办事处设在海得拉巴，随即引发大量科技资本涌入海德拉巴。从那以后海德拉巴it产业发展迅速，成为了印度的第二个硅谷，仅次于班加罗尔，成为了印度的“it之都”。 买机票时，发现从香港还没有直飞印度海德拉巴的航班，只能中途转机。以前去过的同事告诉我，新加坡可以允许中转的旅客乘坐机场免费提供的旅游大巴出去观光一番。于是我选择了六个小时以后的航班，打算利用这个时间坐旅游大巴出去看看新加坡。结果夹在一群老外中间，导游全程英文，虽然听懂了，但是不像国内导游那么风趣，跟念稿子一样，很枯燥。而且新加坡太小，没到两个小时就回到了机场，只好在机场东游西逛。 机场的美食街要用现金付款，实在不想排队换汇，就在其他可以刷信用卡的店家买了点吃的应付算了。游荡时发现有个可以自拍的大屏幕，不少人在那里玩。我凑个热闹上去，没想到有个意大利女孩看到我背包上公司的印章，主动和我攀谈起来。原来她以前在美国总部工作过，刚好也在出差。就这样我俩聊了挺久，还一起合影，直到她的航班到达才告别。 好不容易熬到我的航班登机的时间，我赶紧跑到登机口登机。谁想到，飞机上大部分都是印度人，味道很重，终于明白了同事们以前关于印度人体味的吐槽了。好在我困的不行了，没多久就睡着了。 四个多小时后，午夜的时候，终于到达了海德拉巴机场。取完行李匆匆走出机场，我就看到抱着一束鲜花，正在等待我的同事们。一位是和我并级的，负责另一个产品线自动化测试工作的经理m，另一位是以前做我们产品线自动化测试工作的工程师a。从我入职后，他们俩从培训到工作交接，到后面的技术探讨，知识的分享，事无巨细，非常友善。这次我一个人来印度，因为印度针对女性的安全案件频发，所以他俩义无反顾地又做起我的“保镖”了。 虽然过去两年，经常开视频会议见面，经常电话和线上聊天，但见到真人，还是感觉有点害羞。好在机场离酒店有一个多小时的车程，大家慢慢地聊着聊着，熟悉的感觉又回来了。 我为了节约时间，选择周日出发，结果到酒店都快第二天凌晨两点了，不过因为两个半小时的时差，还有不到十个小时就要上班了。实在是困的不行了，约定十点来接我，就匆匆告别，赶紧办理登记进房间休息了。然而还没到八点，周日没吃多少东西的我又被饿醒了。 这家外企出差不像国内公司有补助发，但好在会让出差的同事“吃好住好”。我选择的这家酒店是家刚开张不久的五星级酒店，饿醒后的我赶紧洗漱下楼饱餐一顿，顺便还尝试了下印度本地食物，结果不是被甜死就是被呛死。走的时候，看到有些白人放了点纸币在桌上作为小费，我还犹豫了一小会。虽然同事m在车上听说我在机场忘记换钞给了我一千卢比给我应急，但是都是一百的整张钞票，我有点舍不得。于是我又继续观察了一会。这时我看到不少印度人和几个日本人也没给小费走了，于是放心地神情自若地离开了。不过最后一天离开时，我还是在酒店床上和餐厅桌上各放了一百块卢比，不多，但是应该不会给国人丢人了吧。 同事m准时开车来接我去公司办公室。一路上，我看着道路两边的房子和路人，风景，感觉这里的商业建筑和深圳二十年前差不多，大部分住房又和老家的县城差不多，路边很脏，两边也没有什么绿化。同事m感觉到了，告诉我，印度贫富差距很大，我看到的那些不好的地方就是贫民窟，但是富人住的地方又非常豪华，佣人都有几十个，说哪天晚上带我去看看。 海德拉巴的交通设施很差，路面坑坑洼洼的，主干道基本都是两车道。我后来和同事聊起国内豆腐渣工程时，他却告诉我，我们还可以了，建完至少有东西，只是质量可能不好，但是在印度，贪腐现象更严重，几年过去了，可能什么东西也没有看到。 路上“tutu”（类似我们的摩的，三个轮子的小型敞篷车）和摩托车横冲直撞，和汽车抢道一点也不含糊，还看到不少“tutu”和摩托车超载，只不过没有网络图片那么夸张。另外大家还时不时的还要给过街的神牛（印度教徒认为牛的身体里住着神灵）让道，同事开车时很少能上50码。 就这样走走停停，好不容易公司园区所在的“科技城”(hitec city)。公司园区占地几万平米，是独立封闭的园区。旁边还有很多家类似的耳熟能详的外企园区。经过严密的安保检查，终于到了我们部门的楼层，见到了以前在视频会议中看到的同事和总监们。 一到公司，我赶紧拿出从国内买给各位同事的礼物，有我们三位深圳自动化测试组同事买给老大和印度自动化测试组的，还有其他四位深圳手工测试组同事买给他们印度组和老大的。基本上都是中国结，刺绣，剪纸，雕像之类的富有传统特色的礼物。虽然本地我后来看到也有，但是又贵又粗糙，因此收到礼物的同事们都很开心。 大家也都非常热情，不过那时直接打交道的同事并不多，相熟的同事还是迎接我的那两位同事和他们组里的同事。所以除了第一天和最大的老大，我直属老大，整个自动化测试团队开了会，其他时间我独自在给我准备的房间里干活，和在深圳工作也没有太大的区别。 不过中午很热闹。第一天中午大组聚餐，非常印度风的餐厅，大家为我点了不少印度传统美食，教我怎么用一只手吃饭，撕饼。我终于知道我早餐时觉得难吃的有些东西是没有吃对。第二天小组聚餐，第三天老大和我们几个经理单独吃饭，第四天同事m带我和他几个关系不错的同事去他认为最好吃的工作餐餐厅感觉了下，最后一天感受了下公司食堂。 印度同事们大部分都是印度教教徒，不吃肉。主食要不是分辨不出什么材料的糊糊和饼，要不然就是饼包或卷各种蔬菜，要不就是什锦炒饭。而且他们吃的也挺辣的，刚开始糊糊里面看不出有辣椒，我用饼蘸了一大口吃下去，差点没给我辣出灵魂。外面餐厅为了照顾非印度教，有些鸡肉和羊肉的菜式。不过基本都是咖喱或孜然烤的做法，非常上火。好在之前的同事提醒过我，每天都吃点板蓝根，即可以避免上火，还可以预防万一碰上不干净食物导致的不舒服。另外担心缺少维生素，我还带了维生素片。不过后来发现公司食堂的果汁纯水果榨取，而且非常便宜，才折合人民币4块钱一大杯，于是每天都喝。 至于被大家诟病的水问题，同事m告诉我，那是因为印度很少大型的污水处理厂，高速的经济发展、城镇化发展和人口增长让水源污染更加严重，可供饮用的水资源紧缺。所以每天他都会帮我买一大瓶矿泉水带回酒店喝，而在公司，有公司提供的处理过的水。不过我那周都在外面吃饭，不知道是板蓝根的作用，还是我的肠胃比较好，没有出现不好的情况。 至于那个最被国人不接受的如厕问题，我在酒店和公司厕所也看到了那些东西。不过同事m告诉我们，他们这样受过高等教育的印度人早已改变了，包括他们的家人。因此让我不用担心。 因为我只待五天，按时下班再出去玩有些晚了。于是在老板的默许下，同事m每天五点就带我出去逛了。因为那时海德拉巴停车场少，收费贵，而且很容易堵车，晚上他基本都是用摩托车带我出去逛逛。直到结束了，才回到公司，换小车送我回酒店，然后自己回家。 景点晚上不开门，是没办法去了。同事m征求我的意见，想去哪里。我告诉他，我出去旅游都喜欢去菜市场，因为当地的菜市场是最接地气的地方，即可以看到当地特有的蔬菜，水果和食物，还能见到最朴素的人民和感受他们的生活方式和人间百态。本来我也就是说说，没想到刚好碰到同事m在家庭里是负责买菜的那个人，而他太太虽然是全职太太，但是基本都是在家带着两个孩子。不过他告诉我印度的农贸市场非常脏乱差，他都不喜欢去。因此带我去了他常去的小贩和超市那里，告诉我他们常吃的食物。其实和我们的常吃的蔬菜都差不多，唯一区别就是特别小，例如土豆、西红柿、茄子只有我们的一半大小。追问下，他说印度很少用化肥，任其生长。他们的整体菜价相对于他们的工资来说，还是挺便宜的，有点我们国家九十年代的样子。 然后他又带我去参观了下富人区。果然都是独栋的别墅，有些建的和酒店一样，灯壁辉煌的，却看不到人影。除了富人区，就是新兴的住宅小区了。那时的海德拉巴有点像2004年左右的深圳，房地产也在高速发展，到处都看到在建的商品房，都是卖给像我同事们那样的高级白领。然后就是和我们这边差不多的私人楼房，一般都是两三层楼，看上去都挺旧了，大多都属于本地人所有。最差的就是那种薄木板搭建成的矮屋，密密麻麻连成一大片，也就是总所周知的“贫民窟”了。这些非常违和的凑在一起，一路下来看的让人唏嘘。 因为赶上印度传统节日之一的象神节（ganesh chaturthi），第二天下午他说带我去看印度的节日庆典。到处都是人山人海，开车是开不了了。虽然路程远，但也只能骑摩托车了。一路上，到处都是载歌载舞的人群。道路中间的人们穿着白色的印度传统服饰，眉心点着红色颜料，头上脖子上带着花束，扛着大大的泥胎的象神雕像缓慢地朝着河边走去。旁边的人群向他们抛洒着五颜六色的颜料。 到河边后，人们慢慢地把象神雕像浸入河中，沉入海底。还有不少人也将自己带来的小象神雕像放入水中，看着它们消失不见。同事m告诉我，据说这样象神就可以把人类间所有的不幸带走，象神不见了，人类也就得到拯救了。 我想了想，问道，这么多年了，每年都这么多雕像，那河底不早就堆满了雕像吗？ 同事m笑了笑，说道，你太聪明了。其实节日之后，政府都会委托外国公司打捞这些雕像的，不过一般都是在晚上进行。其实我们也知道，只是装做不知道而已。 第三天下午，他带我又去市中心逛逛，看看有什么东西感兴趣带回家。海德拉巴又名“珍珠之城”，因此到处都是销售号称是“纯天然的海珠”的珍珠店。但是同事m说，不少店都是卖的淡水珠，我们不是专业人士，不好分辨。于是带我去了一家国营店。虽然稍微贵了些，但是品质有保证。结果我发现他们口中的贵，也只是我们国内三分之一的价格，让我一下子购物欲大增。不过印度人的品味和我们区别有点大，他们的饰品太大太繁琐，如果我们戴着，妥妥一副暴发户的样子。挑了几个简洁的珍珠套装，结果被我同事m私下认为我节约，不舍得花钱。 买了珍珠后，他继续带我在附近逛着。 他说印度女人都特别喜欢黄金饰品，而且金子价格便宜，于是我们到处看看金饰。确实比我们国内便宜，但是和珍珠一样，金饰也特别大，重，我本来就不喜欢黄金，这些金饰一戴上，比戴珍珠更加的像个暴发户。于是我看起了别的饰品。这时我被一套银的餐具吸引了，销售员看到我的样子，立刻把餐具拿出来摆在柜台上，然后问道：“japanese？（日本人）”。我开心地把玩着餐具，说道：“chinese。（中国人）”谁知他听到后，很生气地从我手中夺回餐具，然后对我呱啦呱啦的说着什么。同事m看到后，赶紧过来，用印度语回了那人几句，然后带我离开了。他告诉我，那人说，中国帮助巴基斯担，他不喜欢中国人之类的。一下子，让我兴趣全无，让他带我回去了。 第四天早上，他接我去公司的路上告诉我，今天晚上要邀请我去他家感受下印度普通人的家庭生活。下午，带着我送给他家人的礼物，我跟着他来到了他的住所。虽然之前他就告诉我他不是本地人，和我们一样，算是背井离乡来到海德拉巴打工。加上他家只有他一人工作，养育两个孩子，因此在租房住。但是我没想到租的房子那样，有点像深圳的城中村中那种老旧的房子。他告诉我，这个房子从他来海德拉巴就一直住在这里，和房东很熟了。后来房东去了别的地方，他就帮着房东收租，省了自己的租房费，因此也舍不得搬走了。 我问他为什么不买房子住，按照中国的发展规律，印度的房子以后肯定也要涨价的。那时虽然印度同事的工资差不多是中国同事的60%~70%，但是印度物价低，房价低，他一个月的工资可以买两平米以上，因此完全是可以买得起的。但是他告诉我，他不喜欢城市，前几年在家乡买了一座山，以后等孩子大了，不打工了，要回去好好发展那座山。 不过他太太又漂亮又爱干净，也很勤快，房间内部很干净。房间的电器很少，而且很老旧的款式，大部分是日本品牌。我问价格，才发现那些我们国内都已淘汰的电器却卖的很贵。家具也不多，他说他们喜欢坐地上，东西摆地上。不过厨房让我震惊，瓶瓶罐罐里面放满了各式各样的香料和佐料，柜子里各种大小的碟子，盘子。然后他太太还展示了在煤气灶上直接烤饼的过程，让我大开眼界。 几天的接触下来，心细的他对我的口味已经了如指掌。在他家吃的那顿饭是我吃的最舒服的一顿，而且在他一家人的指导下，我终于可以一只手完成吃饭的全过程了！ 最后我拿出了准备好的礼物，一副大大的手工剪纸。他太太也拿出了他们全家送给我的礼物，一套我昨天佩戴过但嫌弃太有暴发户气质的珍珠项链，原来他以为我嫌贵没买。我的礼物才50块，而他的礼物却要三百块多，让我有点无所适从。不过好像他根本没往这方面想，依然热情地给我和他的家人照相。 他的女儿很美丽，也是个学霸。他告诉我，他特别喜欢这个女儿，只要女儿想读书，他会一直让她读书，然后去追求自己想过的生活。在印度，嫁女儿是需要给男方一大笔钱的，否则没人娶这个女孩。因此以前不少穷人家生了女孩都把孩子溺死了，以免以后长大出不起嫁妆，还要继续养着。虽然随着社会的进步和女性的崛起，这个陋习才有所改善。 他的儿子则是个刚一岁的小婴儿，长的和电视里的印度小男孩一样，眼睛大大的，很可爱。谁能想到七年后再见到时，长成了一个让我同事头疼不已的“调皮捣蛋鬼”了。 最后一天下午，同事m带着三位女下属带我去一家市场买纺织品。我第一次看到买东西还需要先购买门票。同事告诉我，这是为了阻拦小偷或是乞丐进入，破坏购物者的情绪。市场很大，大部分都是卖各式各样的围巾、沙丽和印度传统服饰。围巾大部分都是纯手工编织的羊绒或刺绣品，非常美丽，尤其还特别便宜。我一口气买了十来条打算送给家人和朋友，印度同事们也带着在办公室凑的份子钱给我们深圳同事买礼物。最后在那里，我们就买了二十多条各式各样的围巾和几件雕塑品。 结果回到公司，老大和各个总监们还买了东西给我和深圳的同事们，我望着小山似的礼物，想着全是怎么把他们塞进我唯一的那个24寸箱子里。擅长察言观色的同事m又出手了，跑出去买了一个大大的手提袋，终于解决了这个问题。 最后，同事m带着我出了园区，在门口的一个小摊上请我喝了一杯咖啡。这几天，他从来没带我去小摊贩上吃喝东西，不过马上要走了，看到我一直没事，就推荐我一定要喝喝这个咖啡，他说这是整个科技城里最好喝的咖啡。经过几天的吃喝，我也胆大了，没有推辞，大胆地喝下去。小小一杯，没有很复杂的工艺，但是却非常的醇香。我对着摊主说着“delicious（美味）！”摊主笑眯眯地接受了，还问我：“chinese？”我也笑笑点头回应他。然后同事m用印度话告诉他：“她马上要走了，我邀请她一定要喝喝你的咖啡。”摊主看上去挺开心的，又倒了一杯给我，说道：“free（免费的）！”我也开心地接受了。 时间差不多了，又是他们俩送我去机场。这几天，多亏了他们，每天接送，每天陪我到处逛。以前来过印度的深圳同事在我来之前教我打车和去买东西的技巧，说的我头晕脑胀，我还记下以免忘记。结果因为他们的全程接送，我全都没用上，而且比之前同事见识了更多，过的更开心。回去后我告诉他们，他们都对我有这么贴心的同事感到不可思议。 虽然网络上总看到印度女性地位低，各种重男轻女的奇葩事情，但是在那一周里，我的那些同事们表现出了对女性极大的尊重和对中国的向往。我也邀请他们以后有机会一定要来中国，让我好好尽地主之谊，带他们看看深圳。 第72章 扩张招聘 年底做下年计划时，老板告诉我，她和最大的老大向公司申请在深圳扩大自动化测试团队，计划增加再招十人，因此让我抓紧招人。手工测试组也需要再招聘四人。其他每个小组都有招聘任务，只不过开发组最恐怖，除了原来产品开发组要增加人，还增加了新的产品开发组。这是一个非常好的事情，表示深圳的同事们受到高层的高度认可。 招聘流程长，还要招这么多人，只靠招聘专员肯定不行的。还刚一周招聘专员就抱怨每天加班到半夜，简历还看不过来，于是鼓励在职的同事们积极推荐，更何况还有不菲的推荐费呢。 于是接下来的几个月里，知道招聘消息的同事们都化身猎头，通过自己的关系网发布招聘信息，然后推荐给招聘专员，果然求职者质量高多了，而且在大家的积极跟进下，面试的流程也快了很多。以前推荐我的同事凭借他强大的朋友圈又成功推荐了六七位朋友，推荐费都超过一个月工资了。 因为公司算在深圳为数不多的外企研发中心，因此各组的招聘也还算顺利，我们组也顺利完成了预期目标。然而这次大规模的招聘，又让我长了不少见识。 公司的招聘信息除了在各大招聘网站上发布，还会在自己公司网站的招聘频道发布。因此全世界的求职者都可以投递简历。这次我就收到来自几份在德国、美国和加拿大工作，但是想回国的求职者简历。 其中有两位求职者视频面试后，感觉还挺不错。他们随后也通过了后面几轮面试，进入最后的offer确认环节。虽然在招聘专员的第一轮面试中，他们就已经报了自己的期望薪酬。但是有一位求职者最后变卦，说他也通过了另外一家在国内其他城市的外企的面试，但那家公司给了更高的薪酬。因此如果我们公司给不到那个薪酬，他就不会接受我们的offer。 听到消息的我有点郁闷，说实在的，他的工资已经很高了，现在提出的工资比我还高了。我在第一次拿到他的简历时，看到他的期望工资，就觉得和组内其他人的薪酬相差太大了，尤其是我们第一批招聘的那两位同事，因此我当时就拒绝面试。 但是招聘专员说，公司招聘从来不以在职员工的薪酬职级作为参考，而是以市场行情、所处的地区和人才的紧缺程度综合公司的薪酬体系来决定是否需要考虑求职者。国外求职者，尤其是欧美国家的求职者，薪酬就是高。但是如果他们具备相关的工作能力，公司是可以考虑的。因为工程师的级别有几个层次，每个职级的薪酬幅度很大，可以根据能力和薪酬水平给予对应的职级，那位求职者要求的薪酬只需要往上提一个级别就可以了。说完给了我一份公司职级和薪酬的表格，让我好好研究。 那是我第一次看到这份资料，一下子就让我傻眼了。薪酬幅度太宽了，我们的同事，包括我自己都在我们目前职级的中位数以下。虽然可以按照招聘专员说的那么干，但是进来后万一被同事知道这事情，其他人肯定会有意见的。而且他回国，按照公司的“relocation package”（重新安置费用），还需要负责他回国机票和住宿的费用。我当时就觉得算了，这个价钱在国内完全可以招到更好的人才。 因此我犹豫了，回复招聘专员我需要再好好考虑下。招聘专员也是人精，猜到了我的顾虑，打电话给我劝说我。她说求职者工资高是好事呀，这样我就有理由和老板要求给自己和同事升职加薪呀。我有点心动了，加上招聘了一段时间，新简历，符合条件的简历也很少了，招聘进入了低谷期，于是我答应了。 后来一些有经验的同事朋友告诉我，招聘专员的关键指标之一就是要完成招聘需求的多少，因此他们不太关心求职者的薪酬，只要是不太离谱的情况，他们都会努力推动，从而关闭掉这个空缺。 就这样，招聘任务完成了。新同事们也陆陆续续地到岗了，最后一位就是那位从德国回来的同事。 那时公司内部研发供内部使用的人力资源管理系统并不好用，而且功能不完善，对招聘的全流程管理并不好，我们总是要去找招聘专员问进度了。一年后，公司收购了一家市场占有率不错的人才管理软件公司，才终于弥补上这个缺陷。从那时起，我们在上面实现了资源申请、审批、推荐、面试的全过程管理，告别了到处问人的历史了。 我组织完成了对新同事们的业务和技术培训后，就开始和印度同事m做工作交接。至此同事m以前负责的那部分工作都转移到了深圳，他也开始负责另一个大产品线的自动化测试工作。整个深圳也是如此，一切都按规划进行，新同事们也都非常地给力。 结果没过多久，那位从德国回来的同事向我投诉，印度同事交接时态度不好。虽然以前有个别印度同事在沟通时不知道什么原因态度不太好的情况，但是大家要不忍气吞声算了，要不接触多了后，印度同事态度也变好，很少有因此而投诉的情况。 我先安慰了他，问清楚情况。然后找那位被投诉的同事上级，也就是同事m了解情况。同事m告诉我，那位被投诉的同事英语口语的口音重，脾气不太好，可能在培训交接的过程中被那位德国回来的同事多问了几句，就不耐烦了吧。于是我们就商量着换过一位同事和他做交接。 然而虽然这次从德国回来的同事没有再投诉了，但是几天后他提出了辞职。书面的理由是觉得深圳离老家太远，还是打算去离家近的上海找工作。但是私下里他和我说的理由是不喜欢印度人，不想再伺候印度人。即便他的直属领导是我，但是工作上不可避免还是要和印度人打交道，他非常抗拒。 其他理由都还有商量或改变的余地，唯独这个理由没人可以改变。我的老板一开始还想挽留他，甚至答应可以考虑让他在上海或苏州公司远程上班。但是听到我隐晦地告诉她真实原因时，她也不再挽留了。 刚开始我们想走了就走了吧，继续招人吧。然而有位能力和表现都很好的老同事知道后面同事的薪酬后，尤其那位从德国回来的同事的薪酬，也提出辞职了。虽然他早有移民的想法，而且也拿到了工作签证，但是一直还在犹豫，毕竟是离开生活了几十年的国家，去一个人生地不熟的国家。但新同事入职后并知道了一些高薪酬后，他觉得挺生气，也觉得在国内没有太大的发展，终于下定决心离开了。 他的离开让我非常难过。不仅是因为付出高工资的新同事没留住，还跑了一位很得力的老同事。而且还浪费了招聘的名额，特别是后来这两位同事的补位招聘申请也没有通过。 不过因为这个原因，我汇报情况后，老板在调薪时为我和剩下的那名老同事做了比以前高些的调整，算是唯一的收获了。 而那一年，我们整个产品线在深圳的人数从2008年的三四十人增加到百来人，兵强马壮的，一跃成为深圳分公司最大的部门。 第73章 升职考研 天气有点转凉的时候，我收到了来自公司hr的邮件，邀请参加在北京的“管理基础培训（management foundation training）”。我很诧异，都入职几年了，怎么才通知参加“基础培训”？收到邮件的同事打电话过来解释，“前几年我们本地的经理很少，不够开班。今年各地都社招了一些，以及有些同事升职，人数够了，所以赶紧给安排上。” 这时我才发现，深圳公司今年社招和升职的经理快十个人了，甚至有些人一入职就是高级经理了。 说来惭愧，我长那么大，还没有去过黄河以北的地方。到了北京后，空气干燥得让我瘙痒难止，还以为酒店卫生不佳，打电话投诉服务台。服务台美女先表示不可能，说这是家五星酒店，不会有虫之类的东西。然后又问我是不是南方人，得到我的确认后，说会马上送上一个加湿器过来。果然，加湿器用上没多久，我就不难受了。 虽然我从2005年就开始做基层管理工作，但是这么长时间的正规管理培训还是头一遭。老师是业界非常有名的培训老师，三天的课程干货满满。老师最后总结时说，他发现大部分同事都是理科生，管理思维不足。为了大家的职业发展，他建议大家以后有时间可以考虑读个mba（工商企业管理硕士）。 因为我有几位想往更高的管理职级（往上爬）的同事朋友读了mba或emba，我也对mba也有所了解。不过当我知道mba需要高达十几万甚至二十几万的学费时，我退缩了。 老师说完后，有不少同事也说：“那个太贵了，好几十万呢。” 有个坐我旁边的北京同事在悄悄地嘀咕说：“要是能申请公司的学习经费就好了。”而另外一位同事却回她说：“那个经费不容易申请呀，又要绩效好，还要vp批准。即使申请下来，自己还要付一半呢。太贵了。” 我听了，心里那点好不容易升起的小火苗又熄灭了。 不过这次培训除了老师教的东西，最大的收获就是和经理们课后一起分享公司的各种八卦和潜规则。当他们得知我三年了还没升职时，纷纷替我有些不平。但是我们产品线人员很稳定，一个萝卜一个坑，上司没升职，我也难升职。虽然我自己无所谓，他们却告诉了我不少在公司升职的注意事项，让我大长见识。例如，升为高级经理，除了组内业务能力强，直属领导认可你外，你还要至少两位组外的总监给你写推荐评语。而升为总监，那更不容易了，要不同组外的两位以上的vp给你写推荐评语。而且每次升职，管理的下属都要达到一定的数量。 2012年年中的时候，我的印度同事m升职为了高级经理，成为了我们三位并级的经理中最先升职的人。不过我对他我还是服气的。他入职公司比我早了三年，并且在我入职的那年年头就升为了经理。在这四年的日子里，他对我们深圳同事没有任何偏见，真心相待，工作交接尽心尽力，没有半点隐瞒。工作上积极研究改进工作效率的方法和工具，乐于分享。他团队管理能力也挺强的，他的下属们都很服他。他还特别擅长社交和沟通，组外的影响力很强，我们自动化测试大组的对外沟通基本都是他负责或组织对接。因此当知道这个消息时，我是从心里由衷地祝贺他。 不过第二年的年初，老板打电话告诉我，因为我卓越的工作表现，我也升为高级经理了。虽然这时我已经入职快五年了，拿我同事的话来说，蜗牛也要跑到顶了，但是真的升职了还是很开心地。毕竟入职头两年的工作因为前老板的离开而灰飞烟灭，自己的下属人数也不够。后来新老板赏识，人数够了，又要按资历和表现排队。但是当我了解过深圳其他组那些工程师升为经理也花了差不多四五年后，我心里也平衡下来了。 年中时，我们业务线迎来了有史以来的最大的大佬，我们业务线的svp（高级副总裁）。他到达深圳办公室的那天，大家早早就收拾好了桌面和办公区域，所有的人都严阵以待，办公室里也难得的非常安静。 和以前的大佬的行程差不多，他到了先和我们业务线本地的对接人聊，然后召集所有同事开员工大会，更新产品线营收和规划等情况，最后和每个小组单独聊。和之前来过的vp一样，非常的友善，耐心，温和。不同的是，他是美国白人，一直在美国总部工作，比vp更加的有远见，因为一直深耕在这个行业领域，具有极高的威望和影响力。 不过和以前行程唯一的区别就是，这次员工太多了，吃饭要十几桌，花费太高了。于是这次只邀请了经理们和他一起吃饭。但是吃饭时大家都很拘谨，除了本地的对接人和svp在说话，大家很少主动地找svp说话。于是svp主动问起大家，自己组里面的同事有没有什么诉求需要他解决或是帮助的。这个话题出来，让大家终于可以有的放矢了。于是大家一个接一个地把自己团队中出现的问题都提出来了，其实无非都是薪酬，晋级，奖金，培训之类的事情。不过以前没有一个人能拍板解决这些事情，这次终于能和决策者说说了。svp听的很认真，而且非常快地给予了回应，大部分都有了满意的解决方案，尤其是其中他提到想培训或是参加考证的同事，只要绩效好，就可以申请公司每年的学习经费，最高上限为五千美金。 那天做我旁边的同事听到这个时，悄悄地和我开玩笑说道：“哇，三万多呀，可以读个研究生了。” 我心头一机灵，回道：“研究生要读三年呢，公司允许每年都付钱吗？” “应该没问题吧，不是说了绩效好就没问题吗！你想读吗？” “呵呵，想呀，如果公司真能支持几年，自己不用花钱，当然可以了。” “不过困难挺多的，要先找他申请，同意了还要通过研究生考试，然后每年还要高绩效。你真想考吗？要不我们明天单独找他聊聊？” “好呀，明天我们找个他房间没人的时候和他聊聊。” 就这样，我们第二天看到他房间没人的时候敲门进去找他说了我们的想法。和我们期望的一样，他听到我俩绩效几年都很好，打算考mba提升管理能力时，很爽快地答应了。我们俩出来后开心极了，不过我马上又开始担心半年后的研究生考试了，这么多年没考试了，万一到时没过就丢人了。 好在我的工作都需要使用英语，外语应该没多大问题。于是我把精力放在了包括数学、逻辑推理、写作的《管理类综合能力》科目上。那半年我每天辅导完孩子的功课，孩子上床睡觉后开始看书，每天都差不多要凌晨才睡觉。 然而报考时我们才发现要先选学校，让我俩想根据分数再选学校的算盘落空了。按照我俩的评估，我们应该可以考到200分以上（300分总分）。这个分数基本哪个学校都可以上，那么就要根据我们的财力选择学校了。公司提供的钱在mba的学费面前变得拘谨起来，我俩都舍不得自己再另外掏钱，最后只好选择了刚好能覆盖到学费的本地大学。 半年后，辛苦获得了回报，我以227分通过了初试，我的同事更恐怖，考了快250分，全校初试成绩排名第二。经过不算难的复试，我俩轻松地被录取了。半年后又走进了校园，开始了为期三年周末上课的生活。 第74章 调整 svp来后，就像是开启了美国和印度领导们来深圳出差的阀门，每个组的老大们都纷纷来深圳和大家见面了。我们测试组也是如此，先是我们qa部门最大的老大和我的老板一起过来了，然后就是手工测试组的两个老大也从美国和印度过来。 和每个组的老大们只关注自己组不一样的是，我们的大老板向所有人介绍了我的老板，而且带着我的老板和我再和三个小组的同事分别会议。其他测试同事以为只是例行沟通了解下，但是我隐隐地感觉到了一丝异常。因为我的老板本来只管自动化测试组，不需要参与手工测试组的会议，而且我感觉到大老板有点倾囊相授，甚至交接的意思。 果然他们出差结束回到印度后的一个月后，我们收到了通知，大老板辞职了，我的老板接替了大老板的职位。大家都非常吃惊，因为我老板在我们业务线工作的时间是所有总监里最短的，而且是唯一的女总监，这在女性地位不高的印度太反常了。不过大家转念想想，又觉得合情合理。因为这么多年大家基本和所有的总监们都接触过，对比来说，我老板做事情风厉风行，工作能力非常突出，而且她比其他人更有创新思维，一直在努力地提升工作效率。最后她对待下属真是没得说，公平公正，尽量争取提升大家的福利待遇，深得同事们的尊重，尤其是在女性不少的qa部门。 于是短暂的惊讶之后，大家又平静下来。毕竟对我们大多数人来说，大老板和我们还是有点距离的，对大家每日具体的工作没有太多影响。 但是我却想到了另一个问题。女老板升职后，需要管理整个qa部门，应该很难再直属管理我们自动化测试三位经理了。怎么看这之间都将要插入一个领导来管理自动化测试组的，但是会是谁呢？ 果然没多久，女老板宣布测试组由管理着本地其中一个手工测试组的总监接管自动化测试组。那位总监在我们业务线做了很长时间了，之前有不少人以为他是前大老板的接班人。这个结果不知道算不算对他没有升上去的一种安慰。 我们以为至此调整应该结束了吧，新老板在每次例会的时候也并没有和以前女老板不一样的地方。然而就在我们都快习惯的时候，我收到了新老板的聊天信息，他让我找个会议室，然后给他打电话，有事要聊聊。 拨通电话后，短暂的寒暄问候，他直奔主题了。他说，因为业务线产品逐渐稳定，自动化测试将承担更多的测试工作。他需要有位专业的人来帮他管理团队和做技术升级等工作，因此经过领导们讨论之后，选择了同事m。以后我和另外一位经理将向同事m汇报。 这个结果让我有点吃惊，因为最初的那个老大也一直这么干的，也没有什么问题呀。但是我明白他这个电话只是对我的通知，并不是意见征集或是讨论。而且在对比下我们三人，明显我的同事m更具有优势。 搁下电话，我一个人继续在会议室里待着。以前同级的同事突然变成了自己的上级，一时间有点难以接受。不过我把事情又好好想了一遍，然后自问自答：如果不将同事m升职，而是去外面招聘一位，会是怎样呢？首先，这个人不容易招到，需要对业务知识和技术能力都很强；其次，即便招到，他能否适应我们现在的工作方式和工具吗？他能提出更好的建议和方案吗？会不会把大家折腾一通但毫无成效呢？最后，他会对我像同事m那么好吗？ 一通假设下来，答案很明显了。于是我平和的离开会议室，和组内同事分享了这个消息。他们也很诧异，但是天塌了有我在上面扛着呢，很快就消化了。 印度同事m升职后，和以前升职的老板一样，没有改变什么。不过没过多久，他告诉我，他和那位总监过来深圳出差了。记得我离开印度时，邀请他来深圳，他非常肯定地说，一定会来的。没想到，一下子过去了四年。 深圳虽然也是个国际化大都市，但对素食者来说不太友好。好在这么多年，很多组都有不少印度同事来过，大家早已积累了一份印度同事能吃的餐厅汇总。 我去印度多得这位同事m无微不至的照顾，这次他过来当然不能怠慢，怎么着也得体现下我们的大国风范吧。同事m性格豪迈，不拘小节，相处起来比较容易，我带他出去玩都非常开心，然而一起过来的那位总监可让我有点头疼。他一本正经，非常严肃，对食物非常挑剔，对玩乐购物也没有太多兴趣。他去过很多地方，见多识广，对深圳的人造景点不感兴趣。好在是第一次来中国，怎么着也要带点手信回家，于是我换个思路，专门带他们去各地购物了。 他们非常惊叹深圳现代化的建筑，良好的基础设施建设，认为和美国的城市不相上下；而且深圳夜晚如此繁荣，还那么安全。这一切和他们原来的认知差别很大。不过当他们听说深圳的房价时，也是被震惊到了。吃饭和逛商场时，也经常被价格雷的不行。 同事m特别能讲价，而且总喜欢折算成印度货币看看是否划算，因此即便店家给的价钱很低了，是我来买都讲不下来的低，然而他还能继续讲，最后还让他成功了。他们买了很多东西，好在罗湖商业城的假大牌箱子也很便宜，又买了个箱子装战利品。 最开心的事，有天刚好是5月20。我带他们做地铁去购物时，碰巧进入了“粉红车厢”。又碰上第一现场采访，记者看到他俩，赶紧问我他们可否接受采访。我翻译成英语问他俩，乐观的同事m很快接受了。然后记者就提问：印度男性怎么和自己喜欢的女性表白呢？同事m很能说，也很会说，说的非常好，记者非常满意。我也不由地恭喜他，第一次来中国就上电视了。晚上播出的时候让其他同事录下来发给他留个纪念。 虽然这几年人事上变动挺大，但是之后直至我离开这之间的时间，终于稳定下来了，没有什么变化了。每当我们和其他业务组的同事聊起这些事情时，他们却说，大公司组织架构重组是很常见的事情，更别说我们这种只是人事上的调整，离组织架构重组还远着呢。他们在公司三四年都经历二三次组织架构重组，所以我们那些都不算啥事。不过切记，在公司千万别得罪任何人，谁知道哪天就成你上司了呢。 第75章 职场天花板 “kiki，我辞职了。”2010年底的时候，那位一直被公认为我们业务线本地负责人的开发经理告诉我。 “什么？你干的那么好，为什么要走呀？”我震惊极了。 “几年了，升不上去了。虽然加了点工资，但我的小组没有进几个新人，负责的产品很稳定了，没什么新功能，很难发展起来了。” “你老板什么意思呢？你为我们业务线在深圳出了那么多力！而且你走了，谁来顶替你呀！外面很难招你这样的人才！”他的能力和贡献大家都有目共睹，我们都很信服他的。 “我老板也就比我高一级，他也很多年了，上面的老板也一样呢。这个产品就这样了，太老了，人也很固定。我们老板？”他苦笑了下，继续说道：“我只是提了一下，还没走流程，就已经找好人接手了。有机会谁都想抓住机会往上走的。” 他离职后，我消沉了一阵子。因为我的情况和他差不多，进公司快三年，就带两位同事。老板虽然在待遇上对我还不错，但是升职这事从来就没一点儿消息。 后来，换了新老板，对我非常好，又是加薪，又是去印度，又是招人。那时加上手工测试组，本地qa团队超过了二十人。我因此有了一间独立的办公室，让我一度有种轻飘飘的感觉。 然而随着部门的扩张，那年进来了超过五位经理，而且有几位一进来职级就是高级经理。而且他们组后面还在不断扩大，他们因此也在不断升职，最后到了总监级别。而我们这些来到比他们早的经理，基本都是在第五年才升了一级，后面更是没动静了。 大家私下里也会讨论，总结发现，他们和我们的最大的区别就是：他们的老板都是美国人，而且是级别较高的高级总监。而我们的老板都是印度人，上级老板也就比我们高一级。 后来大家慢慢地发现：我们业务线中的美国人大多是高级别的管理者，很少有做具体工作的工程师。有些组即便在美国有不少工程师，但是也是总监以上的人直接管理着，奉行扁平化管理。而印度，则像他们的种族制度一样，管理层级多，一层层的。 经过两三年的合作，美国管理者对深圳同事们的工作效率是高度认可的，他们是非常乐意扶持深圳部门的发展的。而大部分的印度管理者除了完成上级的压力，象征性地在深圳招聘了一些人，分出去部分工作，就作罢了。 越来越多的人明白过来了，加上公司福利待遇不高，在深圳只能算是中等偏上点。那时国内的互联网企业在高速发展，本地大户们也财大气粗的，所以不少有养家压力的同事们纷纷开始寻找下家。因为公司的名声，他们在外界也很受欢迎，基本都成功跳去了想去的公司。他们离开后，猎头更是直接按照泄露的电话一个个打电话挖人。因此那几年走了不少人。 有天我也收到一位前同事的电话，说他去了xx（本地非常有名的it公司），部门要开个新产品线，要招个人管理qa部门。问我有没有兴趣去试试，可以的话他马上推荐。 这家公司非常有名，我在上家找工作时就投过。但是不知道是不是学历的问题，没有收到面试邀请。我把我之前投过简历但没下文的情况告诉他，他说没人推荐很难的，hr成天收到上千上万的简历，只能用简单粗暴的办法做初步筛选的。 虽然那时我并没想着走，但是抱着想看看他们的面试有多难的想法，就答应去试试。经过笔试和三轮的面试，居然非常轻松地就通过了。 然而我告诉老公时，他不希望我去。那时他刚好在创业，孩子又在读书，需要接送，听说那家公司要加班，而且压力大，他希望我还是呆在现在的公司。 老公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于是我犹豫了。我们公司虽然工资不咋的，但是不用加班，假期多，工作时间自由。在老板的同意下，孩子上学的几年都是我提前离开公司去接孩子放学，回到家里在继续干活。同事们也一样，家里有事就申请在家上班。而且其他福利很好，商业保险不单单保障员工，还保障孩子。 我又向其他几位在我面试过的那家公司的同事打探那个新部门的情况，结果都不建议我去。说新部门压力大，而且那条线并不是盈利部门，有风险。于是综合考虑我放弃了。 那几年部门的流失率不断攀升，最高时达到13%。虽然比起其他大公司来说不算高，但是对比公司以前的百分之几的离职率，则是让管理者不得不重视的问题。于是svp又一次来到了深圳，和大家了解情况。那时深圳房价高涨，物价也很高。我们特意带svp去公司对面新建的大商场吃饭，好好地感受下国内的物价。svp三年没来了，也被科技园拔地而起的写字楼和物价深深地震撼到了。 虽然svp体会到了我们日益增长的生活压力，但是也表示很难加到能足以和互联网大厂的工资，有压力的即便加了也会走，而不走的同事即便不加也不会走，于是他也没做太多改变，只是让经理们可以通过调薪，或升职，或给予股票的形式留住绩效好的员工。另外在hr的建议下，减少社招，开始考虑校招。 而我们测试组的老板们都不愿意招聘毕业生，觉得他们不具备业务知识。但是svp制定的方针还是要贯彻下，于是打算让我招两个毕业生看看。然而我好不容易面试到满意的两位毕业生，却因为批的太晚了，又碰上我们业务线的offer冻结。结果毕业生和招聘专员都不想等了，换了另外一条业务线进入了公司。因此我们组添丁进口的计划又告失败。 因此那几年我们组只有人离开，却没有进人。离开的同事，有因为移民离职的，有因为深圳房价贵无法安家去其他城市，有因为回老家离开的，还有跳槽去大厂的。 同事m升职的第二年，大老板在外部咨询公司的建议下，和外包公司合作，耗时一年多开发了新一代的工具。这个新工具大大降低了技术门槛，简化了工作流程，提升了工作效率。那个工具出来后，明显不再招新人了，有些补位的申请也被拒了。因此大家在庆幸工作轻松了些的同时，也在担心会不会因为技术的进步而被淘汰。 一年后，和我并级的另一位印度经理转去了另外一个部门。我和他告别时，他说他离开的原因也是觉得升职无望，于是转去了另外一个有希望升职的部门。他离开后，我也开始关注其他部门是否有类似的机会。然而深圳分公司人才几百人，除了我们这个大组外，其他都是零零散散的小组，怎么能比得上有上万人的印度公司机会那么多呢？ 工具升级统一后，做突破创新的事情基本没有可能了；组里人员越来越少，老大也比我高一级，上面一层一层的，根本无法再升了。我终于深深地感觉到，目前这个职位可能是我在这家公司的天花板了，而且还有那看不见的“玻璃天花板”呢。 职场的心淡了，连带着也没啥技术探讨和分享的心思了，博客也是断断续续地更新。有一天又收到公司群发的邮件，要求大家在外部网站发表言论、回复或文章时注意版权问题。想了想，干脆停更了。 好在每周末的mba上课，让我重返校园，重温起学生生活。虽然在同学中，我的年龄算大的，不过还好不老气横秋，大家都还挺喜欢和我一起玩的。听他们对自己公司的吐槽或创业的一些经历，让我感觉自己公司还算不错的。而因为公司的名气，不少同学知道后对我都很尊重，让我的虚荣心得到了不小的满足，也让我因晋升无望而对公司的那点怨气烟消云散了，慢慢地接受了这一切，也许这就是俗称的“躺平了”吧。 第76章 大裁员 那几年感觉大家都躺平了，不单单是我，而是所有人。组内的同事们最晚入职的也有五年了，然而升职到高级工程师后很少人能继续往上升了，而且每年加薪的幅度也非常有限。大家都慢慢地没有期望，没有了激情，只是冲着公司能兼顾家庭和良好的工作氛围留下来。 2016年我终于mba毕业了，拿到了期望已久的硕士文凭。毕业这么多年，我以为我不会再像大学一样激动了，没想到上台从校长手中领到证书时却是那么的开心。我庆幸自己选了一个好时间，那几年老公不太忙，可以周末带孩子，有时也来学校里玩耍，吃吃校园餐厅。自己年龄还不算大，和同学们没有太大的代沟，上课考试也还能应付。拿到证书的那天，赶紧连着几年的学费付款单交给公司申请报销，很快就到账了。至此我的公费读书结束了，我当时还为读了一个免费的研究生而沾沾自喜，然而三年后我却为贪这个便宜而付出代价。 最让人意想不到的是，学校通知我还获得了那一届研究生的“优秀学生”奖项。我那时都不知道这个奖项怎么评出来的，也许是我不缺课，考试认真不敷衍？不过这个奖项一点也不含糊，除了一个大红证书还有一千元奖金。奖金到账的晚上赶紧请老公去吃大餐感谢他这几年的辛苦付出。 日子过得飞快，2017年10月的时候，另一个手工测试组的同事突然收到他们美国总监的电话。这位总监告诉他们，他被裁了，收拾下就要离开了。我们都惊了，这位总监来公司快二十年了，虽然美国本土的下属离开的离开，裁的裁，他在本土的下属为零，但依然在远程管理着那条产品线的qa人员。我们也曾经私下八卦他这样可以多久，然而他有次来深圳出差时“无意”透露自己和我们svp关系很好，他的办公室就在svp隔壁。我们才恍然大悟。然而现在终于还是轮到他了。临走时他还“关切”地告诫我们也要小心哪天公司会拿我们开刀，可惜当时没人相信。不过即使有人相信，估计也不会做出实质性的改变。 这位总监离开后，我又收到老大的邀请，让我去印度出差。这次我很爽快地答应了，而且孩子大了，我在那边待了个周末，好好参观了下那座城市的历史建筑和自然风光。虽然七年过去了，但是原来接待我的那两位同事都在。那时另外一位工程师也划在我团队里。我第一次带外国工程师，而且还是自己的好朋友。不过我们公私分明，那几年合作的很愉快。 海德拉巴在这七年变化也很大，城市道路，卫生，景观有了很大提升。科技城里面的企业更多了，以前的空地全部建满了大楼。听同事说科技城还要扩大。城市的房价比七年前翻了二倍，不过他们并不后悔没买房。同事m只是因为孩子大了，换了一个离学校近点，不过比以前房子好太多的小区房。超级市场也多了很多，感觉路上的行人比以前看的更干净舒服了些。但是糟糕的是，空气质量很差，每天都是雾霾天气。这些变化和深圳2000年之前的变化很像。 在印度出差时，老大问我对技术提升和效能提升的想法。那几年我们经过大量的积累已经有了大量的脚本。我建议可以尝试做ai测试，这样手工测试人员写完测试用例，测试脚本就自动生成了。但是现有人员的技术能力不够，希望能像上次一样请外包开发。老大和同事m很感兴趣，但是需要考虑，好好评估。 我从印度回来后一个月左右吧，同事m说上面领导没有批准请外包做技术升级的申请。我不是很意外，因为首先我的提议他们不一定会积极地申请，其次就是这个事情也不容易做。因为之前有预期，我没有太伤心。被拒后心态就更加平和了。 2018年刚过完春节，老大就通知我们，她转去了美国总部，但工作依旧，只是换了个地方。在之前就有几位印度同事因为移民去了美国而辞职，现在老大也去了美国，说明印度高级知识分子移民的也挺多的，怪不得说美国it公司，印度人和中国人占了大头。不过老大是平行移动，更加地让人佩服。 2019年开年后，有些组开始传言：公司今年要裁员了。问他们从哪得来的消息，他们悄悄地说因为他们老大是在美国的华人，悄悄告诉他们的。而且老大们还在积极筹划将技术骨干调动去美国。 我们都很慌，因为那时留在公司的不少人年龄都大了，重新找工作有些困难。于是到处打听，但是各个组有不同的消息，有些人说我们业务线不会，毕竟客户那么多，公司第二大 “现金牛” ；有些人说每个业务线可能都涉及，可能有个裁员比例。大家都没有心思上班了。刚好我的高级总监去美国出差，我就问他听没听说这个消息。他很诧异地说他在美国都不知道这个消息呢。于是大家又稍微安定下来了。 但是没多久，4月下旬的时候，越来越多的组又传起来裁员的消息了，而且这次说是涉及到整个深圳研发中心。各组同事们问领导们，领导这时全部都回复“不知道”了。 劳动节假期过后，大家都收到了群发的邮件，通知务必参加5月7日的电话会议。大家知道最后那只靴子终于要落地了。 5 月 7 日上午，公司召开了面向全中国区的电话会议，亚太区人力资源负责人在会上简要介绍道，公司正进行业务结构调整，导致一部分人要离开岗位，这将是全球性的。短暂介绍后，没有任何提问环节就结束了。那时我们才知道这次裁员涉及北京、深圳和苏州各大研发中心，首批确认裁员900 余人，而中国区研发中心总人数才1600 人，这意味着首批裁撤人员达到近六成。而且这次裁员不是到此结束，还有第二批裁员或将在 同年7 月进行。 紧接着每位同事都收到一对一面谈的邮件，约定时间，介绍赔偿内容。在外人开来，公司的赔偿非常厚道，但是对于我却不是。公司特别聪明的选择了5月31日结束合同，但是我的股票是6月1日行权，等于我将拿不到那一年的股票，大概十来万的样子。虽然我在面谈时极力争取，但hr只表示会记录并向上反馈。结果可想而知，拥有股票的人不多，有的人又觉得争取很难，或是压根没觉得不合理，这事情就这么不了了之。 这次裁员连三期（孕期、产期、哺乳期）员工都一并裁了，只是按照法律赔偿。除了一些年轻的，毕业没多久的同事，很快找到下家，很高兴地在赔偿协议上签字。其他人都很难接受，年龄大了本来就不好找工作，而且这么多同事一起找工作，大家都担心需要很长时间才能找到心仪的工作。于是大家联合起来去工会反映情况。但是从2018年以来，很多外企都在撤离中国，工会早已对裁员问题麻木了。而且听到公司给的赔偿，他们觉得挺好的，安抚了大家一下，回复说会和公司了解情况就结束了。 于是我们又去找媒体曝光，媒体很积极，马上就过来采访了我们。然而不知道哪位内鬼，将事情泄露出去，公司hr一个个打电话说可以告大家不经公司同意接受媒体采访，毁坏公司声誉。因此可以向我们追责，这样我们将拿不到赔偿金。大家害怕了，找媒体希望撤回报导。但是媒体才不愿意放弃这么大的新闻，敷衍着说如果公司敢这么干他们会帮助我们的。可能公司也就吓唬大家，尽管晚上上电视了，也没有采取行动。但是这次还是让大家害怕了，果断拿了赔偿，赶紧找工作去了。 谈完赔偿后到5月31号还有时间，本来要和接手的美国或印度团队做交接。但是大家都没有心思做交接，都在找工作。印度同事m想让我让团队成员做交接，但是这时谁理我呢。除了我自己把我知道的相关文档转给他们，简单地介绍了下，也忙着去找工作了。 我开始想尝试通过猎头找工作，结果猎头找的公司对我的年龄都不满意，可能还有性别原因吧，有些还嫌弃我之前的外包背景，让我非常灰心。而有些公司对我的研究生的学校不满意，直言需要重点学校的研究生，这让我和另一位一起上学的同事后悔不已。还有些公司根本不是真心想招人，只是听说公司裁员，我又是少见的高级经理，就打电话让我去面试。有家公司，做完厚厚的笔试题，还有几轮面试，每轮都有三四个人，不断地问公司具体怎么工作的细节问题。最后还有个人说：哦，大公司也就这样吧。结果三年后这家公司也从中国撤离了，裁掉了本地所有成员。 更可笑的是本地那家最大的民企，也曾经是我们的客户。三个业务线的人分别打电话说电话面试，问了一个多小时公司工作层面的细节问题，然后就没有下文了。结果同事们一沟通，所有的经理都收到了这样的电话，却最后没有一个人成功入职。 而那家我以前都拿到过offer的公司，这次朋友又推荐了另外一个经理职位。我通过了所有的面试，却在最后卡在了他们领导和hr的讨论中，说我年龄大了，团队成员都是90后，担心有代沟，而被拒了。 还有家国企，也是朋友介绍，本来都过了技术面，总监面和总经理面，然而在最后的360面试中被拒了。理由说我年龄大了（说很久没招聘过35岁以上的人了），不符合公司的企业文化要求。最后朋友说部门直接要人，都没用，说考评结果已经进系统。 那段时间公司可以正常进入，软件和邮箱也可以正常使用，印度同事m时不时地问我找工作的情况。听到我的遭遇后，他不由地为我担心，于是很积极地去找调去美国的老大，问能否帮我转去美国。老大回复没问题，但要我自己先同意。 于是我和老公商量，是否愿意去美国。结果老公不同意，表示如果我想去就自己过去。他以前去美国出差了几个月，对美国印象很不好。而且他是一个非常爱国的人，中美之间的摩擦早已让他对美国没有任何好感。 听到老公的反馈，我知道他肯定是不愿意和我一起出国的了。但是我找的工作都不是很满意，而且以前也一直希望出国看看，所以那时我很犹豫，因此还咨询了几位以前在深圳公司后来也是公司帮移民去美国的同事。他们给我的反馈是各方面都还不错，但是听说我可能要孤身来美国，他们就不是很建议了。再加上美国本地依然有裁员风险，这些都让我又有些担忧了。最后我还是舍不得孩子，彻底放弃了去美国的想法。 好在那时还有不少以前的同事在帮我推荐工作，最后也有四五家对我挺满意的，但都是“组长”的空缺。在这其中，除了一家公司，其他的都是港资或是美企。那时大家都不太敢再找外资公司了，担心中美贸易战持续激烈后又被裁员。于是我选择了那家号称有着国企背景的公司，结果后来铸成大错。 至于公司裁员，那时比较官方的两个说法是：一是可能是受到公司的财政收入下滑的影响，二是公司要全力进军云计算，一切都要为云业务让步，所以之前收购来的业务和开发团队都要进行重组。 但是后来真相慢慢浮出了水面，应该是因为特朗普上台后，中美贸易战不断加剧，美国对中国很多大型企业进行制裁，不再供货。而公司创始人是老特的忠实支持者，早在选举时就为他出钱出力。于是对本地很多公司断供了，不再升级支持了。因此中国团队也不重要了，留下而且还担心泄露公司信息。 两年后，中国区所有研发中心的同事都被裁了，连带着研发中心公司也被注销了。有去过公司的同事拍来公司办公室的照片，办公桌、办公室都被拆掉了，空荡荡的房子看的让人唏嘘，以前的工作，曾经的欢声笑语好像没有发生过一样。十一年的青春呀！ 第77章 掉入大坑 记得以前美国打工者给美国的it企业编排“适合养老公司”的企业名单里，我前公司就榜上有名。外企的工资虽然远低于互联网大厂和某为，但是胜在上班时间灵活自由，假期多，不用加班，平等的上下级关系，所以很多有家有口的同事们，尤其是女同事们都舍不得离开，也希望能顺顺利利干到退休。 谁想到中美关系一恶化，公司创始人又是一个把“中国威胁论”挂在嘴上的大嘴巴，加上国内的“去ioe化”愈演愈烈，本来就不负责核心业务或工作的中国研发团队就这么毫不留情地被抛弃了。 被裁后，不少年轻的同事们去了互联网大厂，某为，或是去了北京上海。然而我们这些年龄超过35岁的人就不能和他们一样只是找份工作了，我们必须要考虑找个能够干的长久些的工作。而所有类型的企业中，似乎国企是最好的选择了。在it人的心目中，国企虽然工资不高，但是其他的福利待遇还不错，而且不裁员，可以干到退休。 那时我手里有几个外企和港资企业的offer，都是朋友介绍，自己也不熟悉，因此不知道选择哪家好，生怕选择错了又和上家一样，惨淡收场。 这时有位以前同业务线的负责一个产品线开发工作的同事打电话告诉我，他拿到了一家公司的offer。他说这家公司以前是个国企，后面改制了，以后还要上市，前景还是很不错的。他在这家公司的职位和以前一样，也是开发总监。听说我还没定下来，再加上这家公司还没有专门的测试团队，他想建议新公司设立测试部门，并建议我去试试。 听说是期望的国企，我毫不犹豫地答应了。这家公司位于大沙河边，楼上可以远眺深圳湾，办公环境看上去很不错。墙上长长的公司名字，充满了浓郁的国企风格。 同事说这家公司的it板块业务才刚发展，我还以为不会像其他it公司那么多轮的面试。然而不知道是他们觉得我年龄大了，又或是他们从没招聘过测试人员，不知道如何安排，我经过好几轮的面试：三位部门领导的群面，一位副院长的面试，一位职能部门负责人的面试，总经理的面试。 面试没有问什么技术问题，我自己感觉他们更多地是想通过面试了解我的性格、情商、沟通和其他价值观方面的事情。几轮面试下来，虽然确定我可以入职，但又过了一周才最终确定把我放在了和我同事不同的另一个部门。 而且最后给的工资比我其他offer都少，但是每次面试时，他们都介绍公司是国企的这个事情让我最终还是选择了这家公司。 2019年的6月，记得刚好过完端午节，我正式入职了这家企业。那时的我不在乎什么职位和工资，只想平平安安地干（混）到退休的年龄。 但谁能想到，我却在随后的四年时间里，在这家公司经历了那么多以前从来想都没有想过的事情。 因为目前还未解除劳动合同，我暂时停止更新。等以后离开这家公司，我将会回来把这段经历补齐。 第78章 近来的一些杂想 自从我断更以来，有些朋友发信息问我，为什么不写了。这里面有两个原因吧，第一，目前在打官司，不能说太多，以免被人钻了空子。第二，我这个文其实算个树洞，来看的也大部分都是同事或朋友，对我的近况还是比较清楚的，所以也懒得写了。如果有误入的友友们，对不起了，想看还要估计还要再等几个月。 不过这几天，不知道什么原因，人特别悲观，写了些东西，发朋友圈后，又觉得不妥，有博人同情，发泄之嫌。因此发了又删了。想想又有点可惜，就发这里了。 近来刀郎《罗刹海市》大火，里面歌词实在太厉害了，我以前对刀郎不感冒的人对他也大有改观。所以说文人不鸣则已，一鸣足以让你身败名裂，这杀伤力让人顶礼膜拜，真乃吾辈之楷模。因此手痒结合着现状，作诗一首。 狸猫刷漆扮太子，并肥了又鸟马户。 狼狈结群堂上舞，更买来狼狗狂吠。 林间纵有伐木声，不过为人添嫁衣。 天理不在人力凑，却落得何苦何必。 里面的意思，如果是现公司的都明白。也是运气太差，千挑万选的这个公司，以为能干到退休吧，没想到如今这个局面。不过找工作就是这样，选择就是一种赌博，输了就输了吧，只希望拿到我自己该得的吧。 今日梦醒后，依稀想起梦中梦到年少时的自己和曾经的朋友，唏嘘半天后，脑中出来一些语段，想想整理了下，写下了下面的《告己书》： 吾自幼好强外放，然天姿不足，更无外力教化，懵懂之间勉强学业。唯胆大逞强，孤身南下，辗转辛苦于数厂，看尽悲苦之劳工，强发奋之心。勤力廿年，遇时代之良机，秉良心之道德，得家小幸，事业小成，学业进步，更有好友几枚。 然性敏福薄，遇人间之重疾。前受庸医之苦，后更有落井下石之烂人，冷血之诉棍，闭目帮偏之当涂。尝正道却冷半心，更苦病躯伤神。持信律法天道，咬牙之坚持。 如天理终不公，命运终不济，虽不悔世间一场，也不愿再生入人世。唯望做一草一木一花，敞然自由呼吸于阳光下，又可无牵无挂无念。 读的明白的，大约猜到我正在经历什么事情。以前想着宽心应对，但其实等来的每一次交锋都不是自己以前经历过或是想到的，因此总是气愤不已。好在平静下来好好想想，觉得也就这样，也都是他们的风格，也就慢慢平和下来应对。 然而终究是凡夫俗子，事情拖了这么久，对方的手段也越来越恶心，加之身体原因，有时人确实也挺丧的，特别是空闲时间多了总会胡思乱想。自己虽然有很多爱好，但是现在总都提不起劲，觉得没有什么意义。真心佩服古代那些豁达的大师们，到底什么支撑着他们在动荡的朝廷争斗或战乱间，还能对将来有乐观的期许。 第79章 一语成谶 介绍我的同事i和我推荐这家公司的时候，就告诉我，这家公司刚起步做信息化项目，缺乏信息化人才，管理也不规范。他入职时董事长还面试过他，对他寄予厚望，希望能借鉴和引入国外好的it管理经验和人才，能够提升下公司的整体信息化能力，提升公司的竞争力，多拿项目，多挣钱，为公司上市添砖加瓦。 他发现公司没有专门做测试的部门和人员，于是推荐了我。但是因为大领导们对it领域的管理和职能都不甚了解，对质量更没有敬畏之心，觉得以前不少项目也就大家点点，客户点点就交付了，为啥要养不能写代码不能直接产生价值的测试工程师呢？好在同事i好口才，也胆大敢怂人，还没入职就敢“进谏”，阐明厉害，举例佐证，放眼未来发展，让大领导们同意设置测试组，面试并接纳了我。 然而我也因为他们不甚情愿，得到的工资非常不理想，排在我的五家候选企业中的末位。我犹豫了很久，左思右想，最后想着毕竟是国企，怎么着都可以干到退休吧？而且还有同事i罩着我，不用直接面对大佬们，受到的压力也会小些。于是咬咬牙，抱着破釜沉舟的心态推掉了其他四家的offer。 除了推荐我，同事i还陆陆续续地推荐了不少同事参加面试。大概十几天后，他告诉我，另外还有两位同事也通过了和总经理面试，加我们俩，有四个人了，因此他们决定不需要再招聘我们公司的人了。 领导们将我们分成了两组，两人一组，分去了当时维二做信息化的部门。但是我没有和同事i在一起，他和另外一位开发同事m去了一个做研发性质的部门，而我和另一位以前在公司负责基础架构的同事c去了一个专门做信息化项目的部门。他做研发总监，我做测试主管，我向他汇报。 刚开始知道时，我有些不开心。同事i在以前公司确实比我高一级，如果我向他汇报我可以接受。但是同事c在以前公司和我职位相同，而且我在公司的资历比他老，团队人员比他的团队人员多，我和他在以前公司打交道也少。但是命运掌握在别人手中，似乎也无可奈何。接触几次后，发现他也非常友善，没有任何架子，很朴实，也就心安了。 “听说你们公司的赔偿好可观呀！”在签完劳动合同时，和我们对接的人事p对我态度明显好了很多，开始寒暄起来。 “嗯，目前看是深圳最高的。”这样的话自从我找工作以来，听到不少于五十次了。刚开始时，因为还没从裁员的阴影里走出来，总是很激动地会发泄几句。慢慢地面试多了，发现很多人也就是好奇问一问，所以后来慢慢麻木了，就很简单敷衍一句。 “所以还是外企好呀！平时你们的福利那么好，赔偿都那么丰厚！非常良心了！”人事p在之前谈offer时大概了解了以前公司的福利待遇。 “但是我在那里十一年，从感情上很难接受，就好像人老珠黄了，被人嫌弃扫地出门那样。”听到他这么说话，我有点不开心了。 “打工就是这样了。如果是我们公司，可没这么好了！”他看出了我脸上的愠色，缓缓地说道。 “公司不是国企吗？还有裁员？”我有点吃惊了，这和之前面试时所有人强调自己是国企的风格不符呀。 “啊啊，以前是国企，不过现在改制了，准备上市呢。不过母公司是国企哈！”他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马上回应道。 “也会裁员吗？”毕竟刚被裁员，现在听到这个词都瑟瑟发抖。当初在五家候选企业中选择这家，无非就是看中“国企”这个名头。 “很少哈，我们一般不裁员哈。除非特殊情况。”人事p很狡猾地圆了自己的漏洞。 “噢，那就好。”我虽然有点不好的预感，但又不想继续追问下去，因为我知道，追问下去估计他也不会实话实说。 然而，在四年后的今天，临近下班的时候，我收到了公司单方面解除劳动合同的邮件。邮件很生硬，不需要我的接受与否，不需要签字确认。里面的赔偿很搞笑，也算符合他们的风格。虽然人事p早已离职，但他估计也没想到，当初一句简单的吐槽成为了我的命运。 邮件发出的一小时后，我的云之家账号被删除，我又一次失业咯！ 第80章 食堂还不错 “这是你的座位。”面试中曾经见过的部门副院长指着开放条形办公桌顶头的一个工位对我说道。 我环视了一圈，我们这个区域有三条这样的开放办公桌，每条分成五个工位，五个人并排而坐，中间有块挡板，再有两人相对而坐。后面是个透明玻璃的会议室，旁边是很多个并排的半开放的单人格子间。靠墙有几间封闭的小办公室，副院长面试我的时候就在他的单间里。 多少年了？我心里默算了下，14年了！从2005年升为经理以来，再也没有做过这种工位了。offer上的职位是测试主管，想来不至于做这样的工位吧，我有点失落。 “我们也刚搬过来不久，位置有点乱。院长还在外面出差，等他回来可能会重排下座位，到时给你找个那种的格子间。”他看到我在打量着办公环境，估计知道我在想什么，指了指旁边单人半开放的格子间说道。 “没事，我做哪里都一样。”虽然心里不舒服，但我还是装作没事一样笑笑回他。 “那你们先忙，有什么人事上的问题在微信上找我。”人事p看着我有位置了，就和我们告别离开了。 “你跟我到我办公室里来下。”副院长对我说道。 “哦，好。”我匆匆放下包和手里的文件资料，跟着他去了他的办公室。 “院长可能要两天以后回来，你的具体工作等院长回来再安排。你这几天先好好熟悉公司环境和产品，这是几本杂志，你拿去先学习下。”副院长从旁边书架上翻出几本杂志给我。 我拿着那些杂志回到座位上，坐下，卸下一直微笑的脸庞和僵硬的身体，有点如释重负。第一天入职，看到的人，除了面试见过的人，今天见到的大部分人都是陌生人。我犹如小动物一样，打量着他们，感受着他们的行为方式。最后我发现他们大部分都不是it从业者，他们做事风格和我前十几年接触的太不一样了，这个环境我感觉太陌生了。 而且入职过程也只是简单得签下劳动合同，没有任何公司的介绍和制度宣讲。我对这家公司的了解除了同事i告诉我的那点东西，就是公司网站上的那点信息了。不过这家公司的网站实在太差，打开个首页都要五六分钟，打开后里面的页面要不是“正在建设”要不就是长时间没反应或是显示404。也曾去百度和知乎上尝试搜索这家公司，但是信息很少，还不如我已知的多。 再次环视四周，开放办公区域坐着的大部分都是男人，很年轻的男人们。他们都很忙碌的样子，敲着键盘，还有些桌子上放着一些我曾经在工厂里看过的电路板，测电设备，小型的模型。旁边的半开放的格子间里面零星地坐着些人，年龄稍微大点，但至少也比我小十来岁，而且都是男人。 没有人在看我，我摇了摇头，想想拿起副院长给的杂志翻了起来，都是些交通相关的行业资料，一样没有任何关于公司的资料。再一想，看到工位上的电脑，我想或许有些公司信息吧，于是打开了电脑。开机有点慢，登录后我查了查电脑配置，非常一般，怪不得慢。几个磁盘找了找，都是空的，没有关于公司的任何信息。我抬头又环顾了一圈，还是没人看我。我叹了口气，算了，看看资料吧。 “kiki，吃饭去了。”同事i拍了拍我。我抬头，看见他和去了他部门的另一位同事m，我们同一天入职，签合同的时候约好中午一起去楼上食堂吃饭。不过人事p也在，原来他们领导考虑到我们几个第一天来，让他带我们去吃饭。 楼上人挺多的，不过大家整齐地排着队。人事p也熟络地和认识的同事打着招呼，我听着他叫着有些人“x总”，包括有些看上去很年轻的同事，心里不由纳闷。 “高总，这是你另一位在xx院的总监同事吗？”这时有个人拍了同事i，看着我热络地问道。 “哦，不是。那位同事有点事要晚点入职。这是我另一位同事，也在xx院，负责测试的。x总。”同事i连忙解释道。 我诧异地看着同事i，什么时候我也变成“x总”？不过还是赶紧笑着和那位同事点了点头。那位同事不好意思地对我也点了点头说道：“我去后面排队哈，以后聊。” 同事i知道我诧异什么，那位同事离开后，对我耳语道：“这里都这么称呼有点职位的人，慢慢习惯吧。”好吧，我终于明白了。 公司的工牌也是餐卡，每月有600的补贴，每季度发放。食堂每天供应三餐，晚餐自动补贴20。伙食还算不错，也还挺卫生。这是我在这家公司这么几年最满意的一点了。 本来还想和他们八卦下聊聊天，但是人事p也在，就不好说，于是静心地吃饭，听他们聊。 吃完午饭，回到工位上，灯已经关了，黑漆漆的一片，除了几位同事还在刷手机，看新闻，大部分人都放倒了座椅在睡午觉了。我也有点想休息，但是尝试着把座椅放倒时发现居然故障了，哎，算了。多年的腰突让我无法趴下睡觉，我出去走走吧。 两年前，我因为办事也曾经来过深圳湾生态园，那时这一片还没有完成建好，入住的企业也少，餐饮店更少，总之就是挺荒凉的。没想到两年过去了，发展真快，每栋楼都塞满了大大小小的各种企业。上下班时和午间人真多，每家餐饮店都是排长龙，而且还不便宜。这让我对公司的食堂又平添了一些好感。公司楼下就是南山派出所办事处，我想以后办港澳签注方便了。 绕了一圈，我看到了以前曾经匆匆路过的金蝶。上家公司测试组里有三位同事裁员后又回到了金蝶。没有试用期，而且以前的工龄保留了，除了工资不是那么有优势，还算是挺厚道了。而且他们还有老同事在公司，感觉就像离开家乡多年但最终回归的游子一样，有些陌生，但还是熟悉的。聊天的时候，能感觉她们对金蝶还是挺满意的。 猎头曾经也给我推过金蝶的职位，但是因为薪资不高，而团队和责任却巨大，和薪资太不匹配了，我连面试邀请都没有答应。我看着金蝶大楼，想着：等我试用期通过后，一起约个饭吧。 回到办公室还没到两点，还是黑压压的，还有些地方传来呼噜声。我想了想，微微地趴在桌上闭眼养养神。 下午我起身打水时，对面的一位男同事刚好也站起来。他看到正好我看着他，笑了笑问道：“听说你是从甲骨文出来的呀？” 我打量着他，戴着眼镜，斯斯文文的，有点老成的样子。我笑了笑回道：“是呀。”然后看着他等着他继续说话。没想到，他还是笑了笑，走了。 就这样，下午我继续一个人坐着静静地看着资料。快四点时，看到不少同事站起来，然后拿着些甜点回来。看到我抬头，那个之前和我打过招呼的同事对我说道：“有下午茶，放在吧台那里。” “谢谢哈。”我虽然不饿，不过想想，去看看吧。吧台上摆着个大大的铁盘子，里面放着大概四五十个，三四种类别的小糕点。我拿了一块尝尝，味道还行。其貌不扬，好在内在不错。听说也是食堂出品，我对食堂又多了点好感。 就这样坐着快到五点了，还是没有任何人找我。我太闷了，想想去看看同事吧。同事i和m和我不在一个部门，不过位置很近。他们俩都在半开放的格子间里。格子间空间大，而且还有一个可以睡觉的长条凳。和开放工位相比，我挺羡慕的。不过副院长说以后会给我安排这样的格子间，那就先将就着吧。 同事i和m挺忙的，他们部门老大---部门主任下午召集全部门开了一个部门会议，隆重地介绍了他俩。同事m是开发经理，马上就要接手正在试运行的maas（mobility as a service，出行即服务）小程序。他还告诉我，从二号线的科苑地铁站每天早上都有2趟公交车接送同事到公司。他把我加入到白名单了，以后我可以免费坐车过来了。 而同事i更忙，因为他被董事长寄予厚望，希望他和我那位还没入职的同事能一起把公司内部的it流程规范起来。 他听到我说了今天的情况后，安慰我说：“院长还没回来，估计其他人也不好给你安排什么工作。刚好趁着这时间好好了解下公司的情况。” “可是我没有任何资料呢。”我苦恼地说道。 “wiki上有呀。”他把显示器扭到我的位置，给我介绍起来。 “可是我没有账号呢。” “这个要找你们部门的秘书给你创建了。我的账号就是开完会，主任让秘书创建的。” “为什么是秘书建的？没有it吗？” “不太清楚了，我这些都是我们部门秘书给我的。” 正聊着，他们部门主任走过来对着他说道：“高总，我们一起去和总经理聊聊吧。” 同事i赶紧站起来，准备跟着他离开。主任看到我，笑了笑，点了点头。他是我第一次群面时三位面试官之一，对我的情况还是挺了解的。 我又回到了自己的工位，继续看资料。快六点的时候，不少同事离开工位去吃饭了。我本来想多留会，不想给人准时下班的印象。不过不想在公司吃晚饭，又没事做，走吧，回家了。 公司不用打卡，我静静地走了。晚上，老公问我，“新公司感觉如何呀？” 我呆了一会，想了想，回道：“食堂还不错。” 老公哑然，看了看我沉默的样子，没有再问了。 第81章 另有他用 “x院，面试的时候您说正在做cmmi3的认证准备工作。我以前在几家公司都做过类似的事情，要不要我也参与下。”资料都翻了几遍，我想起面试时副院长说起过cmmi认证的事情。 “哦，那些事情都有专业的机构帮我们整理，现在差不多都好了。”副院长指了指桌子上厚厚的一堆文件说道。 “那我可以看看吗，想多了解下公司的流程和业务。” “这些都是为了认证准备的，我们实际项目上还难按这些流程严格地执行。对你没有太多帮助。”副院长有点尴尬地回复道。 “那公司现在的流程是怎样的？资料上的那些系统有没有更具体的介绍呢？例如现在运行的系统可以操作学习下的。” “哦，我忘记这个事情了。你等下。”他拿起手机拨起了电话。“小芳，能到我办公室来下吗。” 过了一会，一个年轻漂亮的女孩子来到办公室。 “小芳呀，这是我们部门昨天新来的x总。过几天院长才回来，你把账号呀，新人礼包那些东西都给她。”他又转头对我说道：“不好意思哈，以前新人来都是带去院长那边，我不太熟悉入职流程。等下你跟着小芳，有什么问题找她。她是我们部门的秘书。” 原来是这样呀，昨天的那些不爽好像漏气的气球里面的气体一样，一下子就溜走了。小芳对我笑笑，带着我到她工位上了。她的工位就在院长办公室前面，我也第一次看到了院长的办公室。 小芳给了我一个小盒子，我只记得里面有个笔记本，笔记本的扣子是个小小的u盘。她加了我微信，过了一会，发给了我一个wiki的账号，让我登录下。登录成功后，发给我几个链接，让我好好按照说明装好软件和注册账号。捣鼓了一通，终于可以看到部门的一些资料了。但翻了翻，大部分都是些会议纪要和项目上的一些非常具体的东西，雾里看花似得。 百无聊赖，于是我在我们几位同事的微信群里开始吐槽从昨天到现在各种不规范，不专业的事情。 同事i和m他们估计挺忙的，过了一阵子同事i才回复我：“我在面试和他们聊的时候就发现了。不过他们说以前人少，而且也都是交通相关的业务，最近这一年才开始做信息化的项目。他们也说自己不专业，所以希望我们几位能把外企那些好的管理理念和流程规范引入进来，帮助公司成长。” “不单单在信息化方面，我感觉他们各方面都很不专业。入职时候公司介绍都没有，公司网站也是一团糟，人事行政也是一团糟，不知道找谁。每个部门都像隔离的。” “以前他们不是说自己是国企吗，刚改制成公司，这些情况在扩张时期很常见。”同事i安慰着我。 “我感觉我就像个附赠品一样，没什么人理睬我。估计如果你们不来，他们也不会要我的。”回想起面试的种种，和现在的情况，我有点难过。 “也不是这样的。他们也觉得质量很重要。本来说要把你放到我们部门的，希望我们能配合着做个标杆组织出来，然后再推广出去的。不知道后面怎么搞的，估计你还另有安排。” “啊，除了负责测试，还会让我做其他什么事情呢？”我有点纳闷。 他们忙着，我就这样断断续续地聊着。突然有个男人走到我工位前，看了看我，热情地问道：“x总吧，有时间没，我们去x院那边聊聊。” “你是？”我有点诧异，这是第一个对我那么热情的人。 来到副院长办公室，他给我拉了张凳子，示意我坐下，然后自己也找了个凳子坐下。 “x院，交警那边还在投诉我们系统问题太多，用不起来。我想x总既然来了，她是测试专家，要不要让她尽快参与进来。”他说明了意图。我也听出来了，他应该是个项目经理。 “这个事情要不要等院长回来再看看。”副院长有点犹豫。 “那个x警官不肯呀，说我们再不解决就要反映到局长那里去了。我早上打电话给院长了，院长说你这边没问题就可以。”看得出来他挺着急的。 “好吧，你先带她过去看看。”副院长看上去挺不放心的。 出了会议室，他问我：“你现在有事没？我现在带你过去。” 我一头雾水，摇摇头表示没事。 “你带上笔记本，我现在来打车。” “我没有笔记本。”同事i和m昨天就领了笔记本和台式机，台式机配置比我的也好。我有点悻悻地回答他。 他有点诧异，但没说什么，转头拿手机打车，然后收拾东西带我下楼等车。 坐上车，他似乎活跃起来，告诉我他的名字，是个很小众的姓。于是我叫他“x总”。“等下去的那个地方是交警的xx科，我们系统5月上线，开始试运行，但是那个负责的警官说系统问题太多，开发进度太慢。” “这样，我先过去看看。不过开发进度我帮不上忙，这还是得靠你们项目经理。” “是这样的，不过我刚完成一个上亿项目的策划工作，听说已经立项了，估计以后精力要放到那个项目上去了。” “那要抓紧安排其他人接手这个项目了。”我嘴里敷衍地回答道，心里却被“上亿”震惊到了，什么信息化项目！上家公司的产品已经算贵的，某为每年的费用估计也没这么多吧。 他看了看我，说道：“最近公司信息化项目接的多，我手上的项目加起来都有几个亿了。现在这个项目太耗精力了，等院长回来我一定要交出去了。” 刚才还是“上亿”，现在又变成“几个亿”了，我有点消化不了，没想到公司项目这么高大上！我有点崇拜地看着他，听着他继续说。 聊着聊着，很快到了目的地。经过严格的安检，他带我来到一个拥挤的办公室。办公室里面有三个穿着警服的交警，还有几位没穿警服的办事员。对面的屋子里我看到公司几位驻点的同事，一位产品经理，一位开发经理，一个开发人员，还有我们部门当时唯一的一个测试工程师。 x总和其中一位三十岁左右的警官打了招呼，然后把我介绍刚给他：“这是x总，是我们新来的测试经理。她是从甲骨文出来的。” 那位警官看到我，没有太大反应，点点头，说道：“你们先到书吧那里坐下，我等下过去和你们聊下。” “好好，您先忙，我先和她介绍下公司的同事和项目情况。”然后他就带着我和公司的同事们一起到书吧开了个小会介绍了我。 都是男同事，第一次见面，气氛有点尴尬。不过他们都知道我是刚从甲骨文出来的，对我都挺客气的。 会后，我把那位测试同事单独留下来想和他聊聊，不出意外，他应该会是我测试组的成员。结果让我大吃一惊，没有测试计划，没有用例，只有一个每天检查页面的excel表格，发现的问题也就记录下在表格里面。想让他和我讲讲系统，也说不清楚，最后告诉我，他是五月才参与进来的，以前这个系统很少做测试。 正说着，x总和x警官走了过来，说可以开会了。x警官很严肃，一上来又是对系统一顿批评，对x总也是批评，说他的项目管理能力不行，项目进度滞后，做出来的东西也不是项目签合同时承诺的那样。x总挺尴尬的，等x警官批评完，很小心地说道：“所以这次领导特别重视，让x总过来督阵。”说完看了看我。 “对，我这次过来就是要好好抓下系统质量问题，您放心，我会尽快让你们用起来。”我迎着他的目光，只好虚张声势地应道。实际上，这个系统和项目啥情况我都没明白过来呢。 “好吧，除了质量问题，其他功能的开发你们也得尽快完成。你看看你们现在做的什么东西。”x警官拿出了一份材料，扔给我们。 我接住了，拿过来看了看，是一份功能模块清单。 “这是你们当时承诺的，而且还写到合同里面的。但是你们现在对着系统看看，实现了没有。”x警官生气地说道。然后就是一条条噼里啪啦地开始核对。有时x总插嘴辩护几句，也会被x警官拿着里面的说明，咬文嚼字地反驳。最后几十个功能，能打勾的寥寥几个。 最后x总也不说话了，x警官过完模块清单，说了句，“你们尽快解决，否则我会找局长汇报的。” 等x警官离开后，x总长叹一口气，说道：“辛苦你帮忙多看看，他现在对我印象不好，我估计很快就会被换掉。我公司里还有事情，你要不要一起走。” “我想看看系统多了解下，也想和产品经理聊下。刚才我问小峰（测试工程师），他看上去对系统并不了解。” “好吧。”他说完赶紧离开了。 产品经理是个很健谈的人，对系统非常熟悉，找了个电脑一口气给我过了一遍系统。因为我年龄比他们大了至少十岁，而且又是女性，刚开始大家都挺拘谨的。后来接触多了，大家也活络起来，还给我“科普”了这个项目的种种“八卦”。只是x警官每次都非常严肃，一开会就是批评，让人非常郁闷。 不过那时我以为我只是主导这个项目的测试，尽快把系统质量抓上去，等系统正式上线后我就可以离开了，谁能想到我以后会成为它的项目经理呢，而且因它受累还不算，差点被“扫地出门”，也算是这家公司的怪相之一吧。 第82章 各有各的失望 入职后的第四天早上，部门秘书小芳发信息给我：“院长回来了，他让你去他办公室聊聊。” 终于可以看到老大了，我赶紧放下手里的事情往院长办公室走去。 只见一个高高大大的，黝黑肤色，挺帅的中年男人站在办公室往我过来的方向看着。“欢迎欢迎呀，x总，不好意思了，我一直在外面出差。请坐请坐。”他主动伸出手来，我赶紧握上去。 “我这段时间有点忙，你们面试的时候我也在外面出差。” “是呀，听x院长（副院长）说了。您太忙了，这是我们第一次见面。”他的热情让我感觉很好。虽然他看上去肯定比我小，但是通过这几天的观察，我发现不少人和领导说话时都是用的敬语“您”，我之前都是这么和副院长说话的。管他的呢，礼多人不怪。 “听说你是甲骨文出来的测试专家，我们部门以前只有一位测试工程师，测试这块做的不好。” “哦，小峰是吧，我前几天去客户那边见过他了。那个系统问题确实有点多，我后面会带着他好好重新梳理和测试的。” “我们部门近年信息化项目发展很快，但是人员素质等各方面跟不上，希望你们的加入能提高我们的质量。” “x院长（副院长）给了我一些系统的资料，但是不知道有没有现成的环境让我更深入地熟悉下。我之前问过小峰，他说需要院长的同意。” “没问题，你等下。”他出去叫了一位同事进来。 “这是我们部门的开发大佬，l总，我们部门的开发经理，也是资格最老的程序员，所有系统他都参与过，有什么事情找他。” 我看了看面前的人，想起来和副院长面试的时候他也在。他那时还问了我一些自动化测试的问题。他是我面试时唯一感到有it气息的人，看上去木讷的，但是讨论起技术问题来很认真，我对他有好感。 又寒暄了几句，我们出了院长办公室，l总带我来到他格子间里，简单地介绍了以前开发的几个系统，并加了我微信，把链接都发给我了。 回到座位时，我发现大家都在打量我。第一天和我说过话的同事笑了笑，说道：“原来你是负责测试的x总，以后麻烦也帮帮我们看看。” “客气客气，我还要多和你们学习。我对这个行业还是挺陌生的。”我有点诧异他们怎么知道的。低头看了看手机，原来小芳把我拉到一个大群里，看样子是部门的大群。院长在群里介绍并欢迎了我的加入，有不少同事跟着欢迎。我有点感动，但想想我还是不认识其他人呀。 “院长说等你那位同事入职后，再组织下欢迎会和欢迎宴。”小芳私发信息给我。 “好的。”我心里有点失落。那之后，院长也很少找我，有次碰到了，聊了几句我这边的情况，主要是困难，他只是说等研发总监（就是我那位还没入职的同事c）来了以后好好配合他一起整顿。 后面的日子里，我一边带着小峰测试着交警的系统，一边研究着那几个系统。我发现他们基本还是小作坊工作模式，没有文档，人员配备简单，资源匮乏，大部分系统只有一个开发环境。没有过程管理工具，几乎没有版本管理。先画个demo，然后给客户演示，按客户反馈修改好且确定了一个版本，就开始开发。开发完简单每个页面点点，就给客户了。 不过这些系统除了我正在参与的交警系统，其余都是大数据平台，也就是采集数据、清洗数据、存储数据、对数据进行分析挖掘，然后做可视化展示。严重的问题主要是没数据，算法出错导致的页面数据不对，性能问题等，前端能看到的主要是没有处理异常导致的一些问题。 但是这些系统的好处是客户使用频率不高，上线后偶尔用用，有些系统甚至是公司外派到甲方去的人员在用，有问题也是私下通知l总解决掉了。因此面对第一个应用系统项目，碰到交警的硬茬，就有些力不从心了。 这些大数据平台没有文档，我对这个行业又不熟悉，很多专业术语不清楚。l总倒是挺热心，但是他主要负责后端，数据底层和算法上有些东西他也说不清楚。我只能自己摸索。不过好在同事i会教教我，他那边因为有足够的重视，足够的支撑和帮助，比我了解的东西多了很多。从他那里，我才知道原来他们部门在年初的时候刚从我们部门切分出去，主攻行业关键技术的研究和开发，然后把成果给我们部门放在项目中使用。 那段时间我们三位同事在小群里面经常分享信息，吐吐槽，然而最后那位还没入职的同事c很少吭声。我们问他什么时候入职，他也含含糊糊的。我们三人都猜他应该还在面试，还在等其他的机会。 终于有天早上，他发信息了：“我入职了，正在人事这边办手续。” 过了没多久，院长带着他过来了和组长们打招呼。下午还安排了部门的欢迎会介绍我俩，当然我知道主要是他。晚上又安排了组长以上级别参加的欢迎宴。这次我终于把人都认全了，不过我发现整个部门，估计除了副院长和我差不多大，其他人都比我小太多了。普通工程师基本都是刚毕业或毕业没有2~3年的，组长稍微大点，估计毕业也就5~6年。年龄相差十几岁甚至二十岁，会有代沟吗？虽然自己感觉自己心态还算年轻的，但是年龄和外貌摆在这里，我有点没底，估计很难了。以后也证实了我的担心。 接下来的日子里，我看到同事c很忙，忙于参与各种会议，忙于和院长开小会。而且他和另外两位同事一样，入职时就有了台式机和笔记本。想起以前在上家公司我俩的待遇，我有点酸溜溜的。不过下班时看到他还经常在会议室开会，我又释然了。算了，想来也好，他这样压力太大太累了。 同事c入职后，院长给他的一个非常重要的任务就是和同事i一起把it流程规范起来，把外界流行的工具和管理模式引入进来，全面提升部门的战斗力。同事c在我们上家公司是底层架构部门的本地负责人，院长希望他能够把架构梳理好，让大家不好重复“”造轮子”了。确实我就发现之前做的项目都是各干各的，那几个大数据平台里面不少功能都是相似的，但是不同的开发人员，做出来都不一样。 那阵子“中台”的概念风生水起，大厂们搞了各种“中台”，什么“数据中台”、“业务中台”、“技术中台”、“算法中台”等等，连测试也有“测试中台”。大厂们的大佬们还顺势写了些“中台”的书籍，那阵子都是it类中的畅销书。然而这些我们在以前的公司都没有实践过，我在上家公司十一年，基本和外界脱节了。其他三位上家的同事因为都是开发出身的技术管理人员，比我好不少，尤其是同事i入职上家公司晚，而且一直都在学习，知道的还是不少。但大家毕竟没有实操过，纸上谈兵，要像大厂那样做起来还是挺困难的，更别说大厂也是经过很多年才摸索出来的。 另外关于工具，我们的上家公司因为是大外企，因为版权的原因，都是用的正版的工具。然而现在，只能考虑开源的软件了。要把整个it开发过程规范和自动化起来，ci\/cd那样，难度挺大，而且各方面资源也不够，尤其是这么年轻的队伍，很少人有外面成熟it公司的经验。那段时间，同事i和c压力很大，一边要研究那些工具，一边和领导申请招人，一边还要了解公司、部门和项目情况，开发适宜的it流程和各种规范，另外还要学习行业知识。 忙活一个月有余，同事i和m那个部门还好，不太需要做项目，能静下心来学习和改进。然而我们部门，项目压力和各方面的阻力都有，加上同事c能力上还是稍逊于同事i，而且太温和，效果并不好。我明显能感觉他的茫然无助，和院长他们对他的失望。 也许因为开发那边进度不好吧，同事c有天找到我私聊。“kiki，你这边系统熟悉的差不多了。我想你看看能不能做点自动化测试的事情。” “什么？这样的系统怎么做自动化测试？就一个开发环境，什么人都可以更新，数据都是乱的。测试组就2个人，另一个人常驻在甲方那边，就我一个人。而且你没发现他们系统都是些大数据展示平台，不好做自动化测试，而且做完上线了都很少人用吗？有没有自动化测试的必要？”我诧异极了，一骨碌说出了我的问题。 “我知道，但是现在不是要规范it流程吗，问题都会慢慢解决的。现在我和同事i在整ci\/cd流水线，自动化测试是非常重要的一环。而且你进公司来，总要出点什么成绩吧。” 我望着他，明白过来，估计领导给压力了，要做点示范工程出来吧。我叹了口气说道：“以前在咱们上家公司，用的都是xx测试工具（正版）。现在他们不可能买的，我要去研究下市面上的开源工具。不过你们打算选哪个项目来做吧？” “我想了想，估计也就交警那个项目最适合了。你以前不是说小峰在那边每天都要手工做回归测试吗？” “目前看好像只有那个平台是应用系统，有人用质量要求高，每天要做回归测试。”我想了想：“不过没有测试环境，交警那边是不允许我们装东西的。” “没问题，我让l总搞一个测试环境出来给你用。” 我能答应是因为裁员后找工作时了解了外界流行的那些开源工具，并试用过一阵子。工具不难就是有些方面使用起来不方便，毕竟是免费的，不如收费的那么成熟。 “我们顺便把jira（缺陷管理工具）也开始用起来吧，测试用例工具你好好找个工具看看。” 我有点心塞塞的，他没入职时我和院长就聊过这些事情，但是院长总是打哈哈说等同事c来了再说。“以前我和院长提及这些事情，他没有反应。” “没事，现在不就开始做了吗。他对我说他是交通行业出身，不太懂it这些事情，让我好好抓一下。你以后和我汇报吧。” 我愣了下，想想这就是开始的安排，就不做声了。 于是我加班几天，终于把那个系统的自动化测试脚本在公司内部环境里面跑通了。然后放到他们搭建好的ci\/cd流水线里面跑通了。同事c有天召集开发人员一起开了个会，做了个演示，鼓励并希望大家以后能按这个流程走。开会时没有太多人提问题，然而会后大家以前怎么做还是怎么做。同事c急的找院长，院长也不是太懂，发了邮件和信息希望大家用起来，但是效果甚微。 而我做的自动化测试脚本让小峰每天执行，跑了一周小峰就以开发人员没有同步公司测试环境和测试环境数据不足等理由不跑了。我入职一两个月，发现以前的系统遗留问题很多，有些明显的问题小峰也没有发现。而且小峰工作态度也非常不好，部门内部对他很多意见，几次都是部门绩效垫底。 于是我和同事c和院长提希望外面再招聘一位测试工程师，然而院长以“现在测试组有两个人，项目并不多”回绝了。我逐渐明白了自己的地位，这是自己近二十年it职业生涯中没有碰到过的。我那时郁闷极了，非常后悔自己当初选择进这家公司。但是拒了的offer已经招到人了，而且那时网上大部分都是以前投过的职位，鲜有面试机会。没办法，自己的选择，黄连也得咽下去。 看看其他三位同事，也是诸多吐槽。想想打过交道的院长们，主任们，似乎对这几个月我们的工作结果也不是很满意，估计他们也觉得以前招聘我们想靠我们提升it竞争力的想法有点幼稚了吧。其他那些同事们，似乎也破了对大厂的崇拜，私下里聊起我们都是“大公司出来的人也不怎么样”的说法。 想想也确实，大公司或是成熟的it公司分工明确，制度和流程规范，人员充足而且综合素质高，但每个人包括管理人员都是螺丝钉，做了几年的老员工更是固化下来，精通的也只是某一个方面。然而在这种不成熟的企业部门里面，需要的是全才，有魄力不怕得罪人的人才。而且我们的企业还不是单纯的it企业，需要去教育和引导高层领导们。而这个过程注定是艰苦的，同事i和c都束手无策，更别说我这种在领导眼中不能产生直接价值的“测试”人员呢？ 第83章 突如其来的重任 “啪啪啪！”我正在睡觉，有人敲着我的桌子。我睁开眼，看着副院长站在我桌前。 “我们去院长办公室聊下。”大家都在睡觉，他小声地说道。 我赶紧整理下衣服，跟着他来到院长办公室。 “x院，今天去和x局长（交警局长）汇报时，x警官也在。他给局长汇报我们这个项目进度时，把我们的系统说的一文不值，质疑我们团队的能力，尤其是x总，他强烈要求换掉x总。” 院长听完苦笑着说道：“他们的那些要求太难实现了，我们之前投标的时候也没有经验，搞得现在骑虎难下。” “那些都可以后面再看看怎么解决，现在先要考虑更换项目经理。”副院长看了看我，继续说道：“我觉得x总可以试试。她有软考项目经理证书和pmp证书，又是从大厂出来的。而且她负责测试以来，系统问题少了很多，x警官目前对她没有意见。” 我可万万没想到，放在柜子里面十几年的证书居然要发挥作用了。不过我一直都只做过测试项目的项目经理，我能行吗？而且这个项目那么烫手，动不动就是“投诉总经理”和“汇报给局长”警告，有点难搞呀！我不想接呀！ 我茫然地望着院长，可是院长很爽快地说道：“我没意见，我觉得可以试试。” 倒霉蛋！我心里想到另一个问题：“可是我没有笔记本电脑，每次过去都很不方便。” “这个好办，我现在让小芳去拿一台给你。” “可是我这边还有些测试的工作，还有要支撑下c总的工作。”我又想到了一个问题。 “以前你说想再招一个测试工程师，我觉得可以考虑下。”院长又爽快地答应了。 好吧，我暂时想不到其他困难了，硬着头皮上呗。 刚出会议室，x总就着急问我今天下午是不是可以过去甲方那边做交接。我看着他，想着他估计很开心吧，终于把这烫手山芋扔出去了，可以专心做那些“几个亿”的项目了。 我没好气地回他道：“明天下午吧，我今天已经有安排了。” 估计他也明白我不愿意接这个项目，尴尬地离开了。 从那以后的每个下午，我都到甲方现场去了解及监督项目进展，每天发日报给x警官和领导们。然而项目的需求太空洞且虚（真心佩服当初做策划签合同的那个人），甚至超出了it能解决的系统范围，我只能和产品经理一起让x警官换换思路解决他们的需求。那一个多月，项目有了不错的进展，x警官也平和了些。 然而没开心多久，有天x院长从外面带着怒气地径直走到我工位上，说道：“我们去下院长办公室。” 我看着他的样子，心里暗叫一声“不好”。 “x院长，今天和x局长开会时，x局长说x警官昨天和他汇报时说我们的项目无法演示，无法参加x展会！”他说完看向我。 “我昨天和他汇报时他没说什么呀！最近没有发生什么特别的事情呀。”我有点无语地回道。 “什么x展会需要展示我们的系统呀？以前没听说呀。”院长有点纳闷。 “最近公安部好像要在深圳开个展会吧，本来x局长想拿我们系统做做文章的，可是x警官的反馈让他很失望。他要求我们在展会前务必完成一个做宣传的系统。” “这个要求我们刚听说呀，之前没提过呀。”院长看了看我，我也摇摇头表示我没听说过。 x院长打电话叫原来负责这个项目的x总过来，x总搞清楚前因后果后，恍然大悟地说道：“一个月前x警官提过一嘴，我以为他开玩笑的。” 我们三个都无语状看着他。 “x总，你今天过去和x警官好好聊聊，参加展会需要达到什么样的效果才行。然后评估下工作量，回来我们再讨论怎么安排。”副院长对我说道。 下午和x警官扯了大半天，终于确定下他觉得展会需要展示的功能和效果。工作量巨大，目前资源肯定是不够的，我不敢答应，只回复“我要回去找领导请示”。x警官估计都猜到了我这个回答，于是很凶地说：“这次你们要是没做好这个事情，我肯定会找你们总经理投诉的，x局长也不会给你们好脸色的。” 回去后我一五一十地告诉了院长和副院长，我离开后，他们神情严肃地讨论了很久，最后告诉我说安排了几位有经验的同事一起参与开发，争取在展会前完成预期的工作。 那半个多月，我们所有人都在加班加点，终于在展会前完成了x警官要求的那些功能。我们还准备了演示的ppt和展示脚本。然而等到展会那天，x警官并没有出去。我好奇地问他，他却告诉我：“还好意思提呢，我给x局长做汇报时，他觉得拿不出手，取消了展示。” 我沮丧地通知领导们，他们虽然也很失望，但是还是安慰我：“他们就是这样，估计就是借个名头让我们托人找点完成开发罢了，他们之前也整过类似的事情。”那时我真正明白这个项目远没有我以为的那么简单。 那阵子和团队成员们都熟了，他们告诉了我这个项目的来源和曾经发生的事情，那时我终于明白了种种怪相：合同里面那些让人啼笑皆非的功能是怎么来的，为什么开发进度会如此，甲方为什么会对我们百般挑剔，这个项目怎么来的，又为什么会到今天这个地步。。。。。。虽然现在我是项目经理，然而我却无法改变，只能去承受那些突如其来的责任和随之的莫名指责。 就在我以为那件事情暂时告一段落时，突然有一天下午，院长，副院长，以前负责的x总一脸严肃地叫我和他们一起去甲方的新办公室。在车上，我才知道x警官他们的科室换了领导，也换了办公地点。在给新领导做汇报的时候，不知道怎么汇报的，新领导听了很生气，一气之下，打电话给了总经理，把我们和项目骂了一顿。现在总经理让院长带着我们过去给他们道歉。 我彻底懵了，我接手一个多月以来，兢兢业业，做事情从不含糊，天天和x警官汇报，有问题就马上改，系统已经比我入职以来稳定了很多，功能也完成的七七八八了，还整这么多幺蛾子吗？ 到了x警官新办公地点，都轮不上我说话。新领导院长和副院长他们也不熟，但是就只是卑微地一个劲地道歉。看着在公司也算中流砥柱的他们在“甲方爸爸”面前的各种讨好，我受的那点委屈似乎也不算什么事了。 道完歉，他们又不停地表示我们的系统已经有很大改观，而且也换了我这个从大厂出来的专家了。新领导他们不知道是觉得我是个女人没有为难我，批评中提到的问题基本都是我接手以前的那些事情。 我也彻底看明白了，因为之前签合同时我们公司对他们承诺太高，他们对系统期望太高。之前x警官也没有负责过信息化项目，谈需求时自己也不知道要什么东西，结果系统开发出来用用就好多想法，就想我们改到他满意为止。而且给不同的领导汇报时，每个领导都会有些“创意”出来，根本不管这个项目的边界，就希望我们全实现了。只要我们拒绝，他就会找各种投诉的由头让我们继续加大投入。 从那以后，我对这个项目是没有任何想法了，彻底“躺平”，任“蹂躏”了。因为我知道单靠我是不可能能够做到他满意的。而且部门也不可能对这个已经收钱且不多的项目无止境地投入。既然院长和副院长都清楚这个项目的前世今生，清楚甲方的德行，我也没必要在意他们，该怎么样就怎么样吧，发不了厚着脸皮让他们骂呗。 然而我没有想到更恐怖的事情还在后面等着我呢，我那时才明白当“替罪羊”真的很难过，远不是挨骂道歉那么简单。 第84章 存在的价值 “x总，我们项目要交付给甲方了。能不能麻烦你这边出个测试报告呀。” 一天早上，有个皮肤黝黑，中等个子的小伙子来到我的格子间。在我“赶鸭子上架”担任项目经理没多久，我终于得到了笔记本和一个格子间工位。 “你是？”我不认识他，好像在部门开会时也没见过他。 “我是xx项目的项目经理。我们项目终于要给甲方验收了，甲方要求提交测试通过的测试报告才可以验收。小峰不在，院长让我找你协调下。” “小峰现在都在甲方那边做测试，这个报告我来吧。你们的系统链接和以前的测试记录呢？”我没听过他说的项目，l总给我的部门系统清单里面我也没有印象。 “以前就小峰测试过一次，有问题直接告诉开发改了，没有测试记录。”他咧嘴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啊，都快验收了，就只测试过一次？”我惊讶极了，看着他。 “我们一直都在用，没什么问题的。我发链接给你，你先看看。”他看到我不高兴地样子，赶紧溜了。 登录系统后，我看了看，系统不复杂，总共二十来个页面，典型的数据展示和分析平台。大部分页面能正常使用，具体展示的结果数据是否正确还需要看设计来验证，但我已经发现不少界面上的问题。而且剩下的几个页面压根没有数据，这怎么可以提交给客户？ “你这个系统这些页面怎么没有数据？” “我看看。”他看了看我的电脑，想了想说道：“我让l总查查。”然后离开了。 过了一会，他回来告诉我：“l总说后台有点问题，数据断了。不过刚修复了。你再看看。” 我看了看，确实有数据了。“这个系统有数据时可以正常显示，但是展示的结果是不是正确的，我还要测试下。有没有设计和开发相关的文档给我参考下？” “没有呢，这个系统又不复杂，甲方要求的时间又紧，没时间写文档。” “那我怎么测试呀？就看看有没有数据？” “你有什么问题可以问产品经理xx，她对这些数据很清楚的。” 我在心中叹了口气，“好吧，那我先测试吧。” “那明天下午可以出测试报告吗？” “什么？我至少要测试两天吧，还要给开发人员改bug。然后再过一遍，没什么问题才能出测试报告。”我震惊了。 “那不行呀，我们答应后天给甲方验收的。” “报告我要签字的，我要负责的呀！我刚才随便点点就发现了这么多问题。”这么晚通知测试，还只有这么点时间，我生气了。 他看到我着急的样子，没有说什么走开了。 没过多久，院长发消息让我去他办公室一趟。 “x总，xx那个项目时间安排地很紧张，再加上大家以前都是这么做项目的，你看看能不能加加班看看早点出测试报告。”院长看着我说道。 听到院长这么说，我又看了看旁边板着脸的项目经理，想想说道：“加班测试我没问题，但是可能还要时间改bug。后天出测试报告有点紧张。” “这样，你先测试着。测完你这边出测试报告，开发那边改bug。可能你测试报告搞好，开发那边也改好了。” “这样不太好吧，万一没改完，报告发出去了，甲方发现问题了找我们怎么办？”我心里想，你们想的真乐观。 “没事，甲方不会马上用我们系统的。我们改好后再部署新版本过去。” 既然院长都这么说了，我也不好再说什么，也许真的和他说的那样那么乐观呢。 那两天我加班加点抓紧做测试，先把界面上的问题找出来，然后在一个页面一个页面凭着自己有效的理解去校验数据。那个产品经理很忙，根本没有时间给我来讲讲那些数据背后的逻辑。问l总，他这种做了几年开发的都不太清楚。我只好按着自己的理解去测试了。 边测试时我把bug录到同事i刚搭建好的jira（缺陷管理工具）里面，并把开发人员和项目经理也加进去了，希望他们能在我测试的时候一边改bug，这样就有可能能够在我测试完成时已经改好了不少问题。然而我发现根本没人看问题，催项目经理，他却说大家都不会用jira这个新工具。那么简单的一个工具，还是不想用罢了。我心里了然。 我该做的事情还是照做，我紧赶慢赶地在第二天下班前完成了一轮测试。如我预期的一样，问题不少，不过大部分是界面上的问题，除了两个数据问题，最后发现是算法的问题。算法的问题他们倒是很快加班就改好了，但是剩下的界面那些问题，他们不想改了。 剩下的问题虽然不是严重级别的，但是还是有不少问题还是挺影响用户使用的，总体情况低于我设置的可以发布的标准。好吧，你们不改bug，我也不出测试报告了。 果不其然，院长又找到我：“x总，你看测试也测完了，看看抓紧出下xx项目的测试报告。” “可是他们都不改bug，我出测试报告也是不通过呀。” “你把结论改成通过就可以了呀。” 我愣着看着院长。 “这个项目是个小项目，甲方用的少，我们可以后面慢慢改进的。” 好吧，我明白了。出了办公室，我把其实已经按实际情况写好的测试报告按照通过的样子改了改，然后发给了项目经理。他回了句“谢谢”就没了。 但是之后的一周里，我一直在担心：甲方会不会发现系统那些问题呢？会不会投诉呢？我会不会又受影响呢？毕竟自己帮着造假了。 好在之后没有任何消息，事情就这样过去了。不过之后的几周里，又有两位项目经理找我做同样的事情，而且他们可能听说了之前的事情，一开始就告诉我他们已经请示过院长，让我和上次一样的流程出报告。我郁闷极了，不知道在这样的氛围下我的价值在哪里。但又无可奈何，无力去改变。 有一天，我路过一位项目经理的工位，听到他在打电话：“你们放心了，我们的系统很稳定的，我们的测试经理是从甲骨文出来的测试专家。” 我愣了一下，之前发生的种种清晰起来了。原来这就是我的价值呀，为系统背书，像一个吉祥物一样，告诉不清楚内情的人，因为我的存在，系统就是okay的，客户可以对系统放心。 恍然大悟过来的我像不小心吃了一个苍蝇一样难过。是呀，不管是在公司内部还是给甲方介绍时，大家都会说一句“她是从甲骨文出来的专家！”。而其实呢，自己引以自豪的专长，却只是当个“吉祥物”使，“临危受命”当个项目经理，其实只是个“替罪羊”。 我难过极了，对自己的目前的处境和前途是无限担忧的。因为现在的工作和我之前的工作相差太远，而且完全就是个摆设，因此我对手头的工作根本提不劲来。 有天突然想起来，上次答应做项目经理时，领导曾经答应过招人弥补我因为做项目经理带来的缺口。于是我赶紧启动招聘，希望不要继续直面这样的工作。经过一个多月的招聘，我终于招到一位工作能力不错，为人稳重可靠的工程师。在以后的几年里，他也确实为我工作上提供了莫大的支撑。招到他，算是我那阵子经历的最顺利，做的最正确的一件事情。 第85章 同事离职了 “kiki，我要撤了。”有一天（大概是我入职后的四个多月）同事c把我叫去会议室有些沮丧地说。 “什么？你要离职吗？“ 他点点头。 “你才来三个月，就要走了？找到下家了呀？” “是的。” “哇，厉害！不过你怎么想着还继续找工作的？” “也不是，其实是我之前推掉的一个offer。不过后来听说他们一直都没招到人，我在这边干的也不好，就想着再问下他们还愿意要我吗。没想到他们挺爽快地答应接收我了。” “你在这边干的不好吗？”我在上家公司和同事c打交道并不多，入职现在公司后，他说自己对测试不是太擅长，又是老同事的原因吧，他放手让我管好测试的事情，并没有介入太多。我经常看他和领导，和开发组长，和项目经理开会，挺忙的。他不像同事i那样，喜欢聊天，有事都闷在心里，很少会和我们吐槽。 “呵呵”他苦笑着摇摇头，“非常不好，我们以前公司很正规，工具和流程都很规范，同事们素质也高。这边什么都是开源的东西。开源虽然免费，但用深起来各种问题，还要花不少时间去研究。这边人技术能力不强，什么都需要培训，自主性也不强，要盯着做。流程什么都很不规范，scrum敏捷那套没法推行起来。”他难得一口气地说了这么多话。 “是呀！”我长叹一口气，说到我心坎里面去了。“别说scrum了，我让大家用缺陷管理工具jira都没人用。” “院长让我统一部门的技术架构，但是太难了。我对交通行业不了解，你们还好，以前就是做应用系统，我以前一直做底层架构，专业领域知识不够。再加上我们上家公司的技术栈和现在不一样，我也是现学，更别说去解决他们碰到的那些疑难杂症了。” “我也发现了，他们对我们期望太高了。” “如果多给我们点时间也许也能出点成绩，毕竟大家都是做技术出身的，那些东西也不难，只不过要时间去学习去实践。” “是呀，都是工具和java、数据库那些东西，用段时间就通了。不过想立马出成绩很难，我好在入职前找工作时就在研究了。”这点我深有同感，虽然刚开始看到陌生的东西有点害怕，但是只要肯学，我们的能力还是没问题的。 “但是我没时间呀。每天好多会要开，还要学行业知识，研究以前的系统。最麻烦的事情，我还要管那么人。” “是哟，我组现在就两个人，轻松的很。你开发那边有几十号人呢。” “在上家公司我组里面就几位同事，而且大家自觉，分了任务，基本不需要干预，自己管自己。现在这边几十号人，都是小年轻，还有毕业生。业务能力不行，还不主动。” “你这边确实麻烦，没有得力的人帮你。同事i那边还有m可以帮他搞技术攻关和管管人。”听他说到管理上的问题，我不由地把他和另一个部门同样职位的同事i相比较。 “统一底层架构要花时间，要做重构，要做测试。但是我们每个项目都特别紧张，根本没有时间去尝试。” “对了，我一直都很好奇，为什么我们项目时间不短呀，但是就给那么点时间测试。” “哦，你没参加过和项目经理他们的会议。公司每年都会给每个部门下产值目标的，完不成目标的全部门人的绩效工资都要打折的。” “什么？还有这样的事情？” “是呀，你没发现我们的工资都是分成两笔发吗！一笔基本工资，一笔绩效工资。” “啊，基本工资才两三千来块，大部分都是绩效工资呀。怎么打折？” “不知道。我们部门今年效益挺好的，没扣工资，有些人干的多的，干的好的，还有奖金。不过有些老同事说去年他们部门效益不好，他们的工资一直打八折。好在今年调动到我们部门来了。” “天啦，原来是这样，所以要压缩成本，每个项目都安排地那么紧张。” “是吧，但是这么紧张哪有时间去做技术升级，做系统重构，拉通底层架构呢？” “是呀，说的我以后都不敢以后卡他们发布了。否则项目交付不了，我工资也受影响了。” “质量问题还是很重要的。不过这种事情都要上面领导宣贯，强制实行的。但是领导们都是交通行业出身，对it不了解。他们把希望都寄托在我们这些新人身上，压力巨大。” “是呀，领导们确实好多it相关的东西都不懂，由着他们（开发人员）做，只要有结果就可以。但是就遗留了一堆的问题。我发现不少相似的页面几个项目做的都不一样，而有些页面又都是抄过去的，bug一模一样。” “我不如同事i，沟通不是我的强项。又不会怂人，结果搞得自己郁闷。这几个月每天加班到十二点，身体也吃不消了。”他推了推眼镜，叹着气。 看着同事c疲惫的神态，我也叹了口气。“你新工作还好吧？” “一家外企，普通的开发经理。我以前担心外企不稳定，所以犹豫好久还是拒了。不过现在在这里干了几个月，发现国企也不轻松，自负盈亏，工资不高，也不一定能干到老。” “不能干到老吗？我没看到有人被辞退呀。”我最怕这个了，赶紧问道。 “不知道呢，我的感觉而已。” “你和院长说过了没？” “说过了，院长让我再考虑下。不过我决定了，实在是能力有限，待的难受。” 我们试用期六个月，他还刚入职三个多月。就这样，一周后他离开了公司。时间不长，在大家还对他不熟悉时离开，似乎也没有多少人注意。偶尔有人会问起：“好久没看到你们部门那个新来的总监了？”听说到他离职后，有些人还说：“就知道他们待不长。” 不过他临走时说的那些话，我是非常地感同身受，因此我也开始焦躁不安起来。那时的我，又是“摆设”又是“替罪羊”，我工作的也很不开心。现在可是作为上级的同事也走了，不知道以后新来的总监会不会合不来。 我之前是拒了四家外企和港企来这边的，工资也最低，本来想图个安稳和长久。然而从这几个月的情况来看，我的选择好像是错误的。于是我又把简历开放了，联系了以前觉得还算靠谱的几个猎头，时刻关注招聘群里的信息，希望再碰碰运气，挽回错误吧。 第86章 华为的面试 从我打算再次尝试找工作后的大半个月里，我几乎没有收到任何面试邀请。离裁员也过去快5个月了，大部分人都找到了工作，各个群里都逐渐安静。快年底了，因为年终奖的缘故，很少人会在年底离职，猎头那边和招聘群里面的招聘信息也很少了。我慢慢地灰心了，心里也逐步做好要留在这家公司的准备了。 “你好，我是甲骨文前同事，有个工作机会要不要考虑下。”有一天突然微信上收到一个加好友的提醒。 我看了下提示，确实是从以前公司群里来的加好友申请。我怀着期望的心情添加了他。 “你好，我从xx（我上家公司一位关系不错的开发经理）那里听说你在找工作。我是以前咱们公司数据库组的，现在在华为。华为现在大量招聘以前做过数据库和erp的同事们。” “啊，华为呀！他们以前找过我。” “这样吗？什么时候，哪个业务线的？” “刚裁员那会吧。好像是电商和质量那边，他们没说清楚，就打电话聊了下，感觉就是想套公司运营和研发过程那些情况的。不诚心，听说我们这些经理都接到过类似的电话面试。” “是这样哈，以前华为都是用的咱公司的产品。但是中美关系恶化后，咱公司不再维护和更新这些产品了。华为要大力研发自己的产品，所以需要招聘大量的人才。” “我以前是经理岗，华为会要吗？” “要的，现在缺口很大。” “面试怎么样？会不会要多关，然后要等好久呀。我这边不太好请假。” “现在面试都很快，加急招聘。你这边先给我一个简历，我发给招聘专员先。看看尽快安排面试。” “简历我等下发给你。想问下你们加班怎么样？”加班是他家极大的扣分项。我不是小年轻了，来这家公司后有几次加班到十点感觉就挺疲惫的。 “加班这东西要看情况的。有些组加班多，有些组正常上下班。”他回答地很含糊。 “我们产品线除了我，还有其他同事去面试过了吗？”我希望能有几个熟人就更好了。 “推荐你的那个同事已经快发offer了，其他还有4，5个人正在面试吧。” “哦，好的。”我心里想，我以后还是问下关系好的那个同事吧。这个同事他肯定不会告诉我说任何负面的信息的。 发简历后的第二天，有位招聘专员打了我的电话，聊了半个多小时。最后她表示我的情况还是挺符合公司erp业务线那边的要求，她会尽快安排后面的面试的。 我对她的回复感到挺开心，但是她说那条业务线挺忙碌的话又让我有点担心。不过，先拿下面试再说吧，还不知道能不能过呢。 招聘专员电话面试过后的第二天，我收到了下一轮技术电话面试的通知。接通电话后，对方居然见过我，说我以前去华为做自动化测试培训时见过我。我才想起几年前确实去过华为的ap组做过培训。他觉得我的技术能力和业务能力应该是没问题，就是他们现在都使用的工具和我以前的不一样，又问了问这方面的技术问题。好在我离职后一直都在研究外界流行的工具和框架，还是有不少自己的研究心得和见解的。 之后我们又聊了很久，感觉都不像是在面试，更像技术探讨。最后他很礼貌地结束了面试，并表示非常希望以后能做同事。 当时我挺激动的，有种好像胜券在握的感觉。然而平静了几天，招聘专员的电话让我一下子冷静下来。 “是这样，erp产品线这边人员招的差不多了。我们综合考虑了下你这边的技能和个人情况，觉得可以去现在负责运维以前你们产品的那边。那边现在人员不足。如果你愿意的话，我这边可以安排后续的面试。“ “那边和产品线这边有什么区别吗？” “那边人不多，主要都是负责维护现在的系统。你也知道，你们前公司不维护了，我们只能自己维护了。” “那是不是新产品出来就不需要维护了，那这些人怎么办呢？” “这个你多虑了，一是新产品没有三五年那有那么快上市，就算上市了还需要新老系统一起运行阵子，新产品完成稳定了才会彻底停用老系统。二是华为这么大，肯定会妥善安排大家的。” “那边只负责运维的话，我做不了管理岗吧。” “对，这个你要有心理准备，大概率只能是专家，p18保底，p19要看你后面面试的情况。你了解华为的工级体系吧？” “还行，大概知道点。”这么多年身边的不少同事去了华为，也招聘过不少从华为出来的人。 “那你现在需要我安排那边的下一轮面试吗？” “我考虑下好吧，明天回复你。” “你这边抓紧，我们现在都是加急招聘，可能很快就招到了。”感觉到她对我的犹豫有些不耐烦。“对了，你另外那位同事其实最后去的就是这个部门，他都已经上班一段时间了。你可以和他聊下。你们还有两位同事也快拿到offer了。” 和她聊完，我赶紧问起那位已经上班的同事。 “以前你不是去xx公司了，那边不好吗？你咋还是去华为了?”我几个月前和他聊过，他裁员没多久去了一家国企背景的公司。 \"别提了，图他是个国企才去的。结果太复杂了，里面人事关系太复杂，都是领导亲戚。他们不干活，我们这种外面招聘的就是做苦力和扛责任的。“ “哎，国企就是这样。不过你那工作离家近，又不用加班。”这点我深有同感。 “工资低呀。老大啥也不懂，瞎指挥。算了，不伺候了。” “你现在在华为好不好？我也在面试那边的职位。” “还可以，活不多，也不忙，不用加班。就是没有什么往上的机会。这边有不少从我们公司出来的同事。” “你是什么工级？” “p18。” “你也只有p18呀，招聘专员说有可能拿到p19。” “怎么可能！他们不会重用我们这种从外企出来的人的。而且给我们的定位就是维护好系统就行。” “你不怕以后新产品出来又被裁掉呀！” “新产品出来要个几年吧，没那么快。华为工资还是挺好的，一年挣以前我那种三年的钱，早点退休也行吧。” “听上去好不错呀。” “不过我们这边测试的人很少，他们任务挺重的。经常看他们加班，而且有问题就被批。” “啊，这样呀？那我还是好好考虑下。” 我问了一些知道这个部门和职位的朋友，结果确实如同事所说，他们也不太建议我过去。最后和老公再分析分析，年龄大脸皮薄，别做不了一年就干不下去，还是放弃了，再看看其他的公司吧。 今年（2023年）4月20日，华为宣布已实现自主可控的metaerp研发，并完成对旧erp系统的替换。果然华为花了4年时间自研成功，从新闻稿里面看到：“华为从2019年受制裁到今年4月，花了大约4年的时间全力自研，投入了大量资源，据我所知，华为投入了千人级自有资源，另外还有千人级的外包团队，算起来资金是百亿元级别的。” 这是我第三次参加华为的面试，最早一次大概在2005年的时候，那时的入职机会还是最大的。然而那时想生孩子，担忧华为的工作压力作罢了。第二次裁员后的所谓面试，都是打探，被人耍，根本不是诚心招人。这次应该算有诚意，但不是什么好工作，最终作罢。 事不过三，从此我没有再关注过华为的工作。然后我却没有料想到，今后的几年却总要和华为的人或产品打交道，甚至最终被华为出来的人给坑死！ 第87章 最后一次的纠结 “kiki，在新公司感觉怎么样呀？”我看了看，是上家公司的一位开发经理。 “就这样吧，没有想象中国企的那些优点，却一堆国企的坏毛病。”我敷衍地答道。 “这样呀，我这边有个工作机会，要不要考虑下。” “什么公司呀？什么职位呀？”我突然一下有了热情。 “你明天中午方便吗？我刚好要过生态园那边，请你吃个饭，详聊下。” “没问题。明天你到了发个信息给我。” 说到这位同事，其实在裁员前，我和他并不熟，除了工作上的交往很少打交道。但是裁员后，他不像其他人一样找工作，而是和朋友一起搞了一家初创公司，他任职cto。本来我们有几位同事被他的那个项目吸引，也想投钱参与下他的那个项目，但最后因为种种原因而作罢。不过却因为这次的交往，关系比以前增进了很多。 第二天中午，那是我时隔五个月后再次见到他，比上次见到他更加地意气风发。我调侃地说道：“大老板，现在怎么样了？快上市没？” “别笑话我了，我离开那家公司快两个月了。你也看到了，创业很艰辛的。” “不会吧，我们楼下那家店开的挺好的呀！我还看到不少地方也有你家的新店呀！” “都是些亲戚朋友帮衬的，但是不挣钱。哎，不说那个了。我今天找你是另一个事情。” “哦哦，有什么好工作机会吗？” “是这样哈，我有几个英国的朋友想到这边开个分公司，已经选好办公楼了，在科技园那边，现在在装修。我出任cto，现在在招人，你要不要过来帮我？” “测试吗？” “当然啦，你是测试专家呀。” “公司主要做什么业务呀？要整多大规模呀？”听到新公司，我有点担心。 “是这样的，我那几个朋友在英国是开虚拟货币公司的，很有钱的。深圳的分公司他们初步打算研发部门规模是二十人左右。你负责测试，测试组大概六个人的样子。” “听上去很不错，不过我从没接触过虚拟货币，也没有银行或证券类的业务经验。”身边熟点的朋友同事都没人玩虚拟货币，从专业上来说，我有点担心自己把控不了。 “你老公也没玩过虚拟货币？”他有点纳闷。 “没有，那东西总感觉风险很大一样，我们普通老百姓不敢整。”我不好意思地摇摇头。 “这样，没事的。到时我发些资料给你先学习下，入职后你看着他们操作久了就明白了。” “面试是什么流程呀？” “不用面试了。我是cto，以后测试经理和我汇报的。你的能力在公司这么多年的交往还能不清楚。” “就这样了？要求什么时候入职？”我太吃惊了，有熟人果然好办事。 “哦，也不是。还要和老板他们聊聊。你同意我和他们汇报下，看看怎么安排好。” 第二天下午，他发信息给我：“老板他们还是想安排个技术的电话面试。” 呵呵，不过可以理解吧，当天晚上的时间，我加了对方的微信，开了视频聊天。面试官是个在英国的印度移民，英文挺标准。他在英国公司负责测试，以后入职了测试方面的事情主要和他对接。因为我对业务不了解，所以他没有问业务知识，只是问了不少自动化测试方面的问题。好在裁员后一直在学习和摸索研究，回答地让他很满意。 第二天同事很高兴地发消息给我说：“我都和他们说了，你是测试专家了。他们对昨天的面试很满意。” “就这样可以了吗？后面还有什么事情呢？”走到这一步了，我也开始期待了。 “他们还没说，我和他们再聊聊。有消息我会通知你的。” 结果这一等，一周都没消息。我以为是不是出了什么新状况要黄了，毕竟筹划中的公司什么事情都难说。 终于有天他发消息了：“马上到圣诞节了，他们觉得还是直接过来看下比较放心。所以过来后他们会直接和你聊聊，然后再发offer。” 一听到说要线下面试，我其实是有些担心的。我长相一般，本来就不高，胖乎乎的，还不会化妆和打扮，年龄上来后，更是老气横秋。年轻时靠技术吃饭，还没太大影响。但是裁员后再次找工作时发现面试时有些人态度就不好。有记得有家大国企最后一轮所谓的360度面试时，有位面试官直接说：“你怎么这么老？！”话直白的简直让人无语，虽然我简历没写具体的年龄，但是看着我毕业时间和那么多年工作经验也不至于猜不出我的年龄吧。这在国外妥妥可以告年龄歧视哎。 过了几天，我在咖啡馆里见到了两位英国老板和一位中国人。后来我才知道，这位中国人是英国公司的股东之一，也是我同事的朋友。是他积极地推荐老板们在深圳建立分公司的。两位英国老板挺英俊的，看上去比我年轻几岁。刚开始几个月没说英文的我，还有点紧张，但是他们很温和，也放慢语速来对话。慢慢地我找回了感觉，也顺利地回答了他们所有的问题。 看得出来他们还是挺满意的，当时就直接说希望我尽快入职，能早点共事。我的同事也松了口气，大家开心地吃饭聊天起来。 第二天晚上我就收到了正式的offer邮件。如同事所说，薪酬很可观，比我目前的薪水高了40%，而且每月还发放一些虚拟货币。我看着非常心动，虽然老公觉得这是家新公司，外企在国内的前途堪忧，而且还是虚拟货币业务，在国内还是有风险的，但是我那时觉得现在的工作毫无前景，而且工资不高，还是打算离职。 第二天我找到院长，说了下我几个月工作的感想，还有新工作的情况，郑重地提出离职。院长很吃惊，希望我好好考虑。我没有说话了，出去后在公司系统里提交了离职申请。 然而几天过去了，院长没有再找我，系统里面的离职申请也没有任何更新。同事催着我问我什么时候入职，我也着急。于是我联系我们部门的hrbp，告诉她，我还没有过试用期可以立即离职的。 没多久，院长找我去办公室聊聊。憋了几天，给了我一个大招。“我和副院长讨论了下，我们还是希望你留下来。我们考虑，之前同事c不是走了吗，研发总监的职位空缺。这几个月你的能力我们都有目睹，所以想把你提升为研发总监，年薪提升40%。” 这个新条件把我震惊到了。“研发总监？我从来没管过开发部门呀？再说我技术上很弱呢。” “你做管理这么多年，在以前的几家公司都管过不少人，管理方面我们觉得不是大问题。而且我们早就发现你对研发管理、研发流程和项目管理这些方面上还是挺不错的，比同事c好很多。同事i也说你参加过几个公司的cmmi认证，而且还带过项目，有实战经验，还有项目管理证书和pmp证书，你在这些方面比他还懂的多。这几个月，你带交警项目和你们测试组都做的不错。技术上确实是个问题，不过我们有另外的安排。” 这一通话让我很受用，而且新的职位和薪酬一下子让我不知道说什么好了。我有些晕乎地出了院长办公室。 回到家里，老公也对院长的这一通安排感到疑惑。不过原因先放一放，先要决定是否要留下。工资拉齐了，职位还高了一级，而且还是国企背书。以前担心在国企也无法养老，但是一个月前发生了一件事情让我又觉得国企应该可以养老。 我组里的那个小峰，在第三个季度又拿了部门的绩效垫底，而且第四季度没有任何改善。从我入职以来，为了避免交警投诉，就让他一直只做那个项目。我还经常指导他，出测试用例让他按着执行。然而阳奉阴违，每次和他说话就嘻嘻笑笑，满口答应。结果人家后面想怎么做还是怎么做，只要我有事忙没有检查他的工作，就被投诉。其他同事告诉我，他也老是迟到，而且经常找不到人，交警让他做事情，也是找各种理由推脱。 我之前和院长申请招人，院长总是以已经有一个小峰而拒绝了。后来新组员入职且能力可靠，我对院长提出让新同事接替他，想让他离职或是调整他去其他职位。然而意想不到的是，院长以“我们是国企，国企很少开人”为由拒绝了。最后如果不是因为小峰撒谎没有测试，导致被交警发现了严重问题，投诉到院长那里，才让他走了。 而且在我入职后的那几个月里，除了小峰，我没看到有被炒的，而且主动离职的人也不多。有位做交警项目的算法工程师，能力奇差，态度也不好，所有人对他都有微词。然而这样的人却一直没事，安然拿工资上班。那时我觉得这家公司似乎真的很稳定。 思前想后，两家公司年薪相同，一家是国企，职位高一级，行业和公司正处在高速发展阶段，即将上市，还有两位熟悉的同事；另一家是英资，刚起步，行业是自己不熟悉的虚拟货币，虽然上司是前同事，但是不熟。 经过两天激烈的思想斗争，我和老公都觉得目前这家公司还是稳妥些，而且做研发总监，说不定以后可以沿着这个方向就业。于是我回绝了新的offer，继续留在公司，试试做研发总监。 那之后的几年里，偶尔和那位同事聊天，他都挺开心地说自己和新公司都还挺好的，发展超出了预期。同事的朋友圈也时不时透露出新公司很好的讯息。 从去年诸多变化以来，我时不时的回想和假设：“如果当年我去了同事的新公司那边，会不会现在还高高兴兴地上着班？”转念又安慰自己：“找工作吗，和赌博没什么区别。选定离手，愿赌服输罢了。” 第88章 强捧 “恭喜呀，x总！”l总走过来笑嘻嘻地说道。 “怎么了？”喜从何来，我有点纳闷。 “哦，你没看邮件。你现在看看。”说完就离开了。 我赶紧打开邮箱，看到了有封新邮件，但是标题是关于“组织架构调整”，没有直接地和我相关。点开邮件，我看到前面讲了一通架构上的调整，然后看到图上有我的名字和关于我的调整。 我站起来看了看办公室，大家都已经看到了这个调整，不少人还在窃窃私语，时不时地看向我工位。看到我正在看他们，马上低头不说话了。也是，谁能想得到，自从我同事c离开后，空悬2个月的研发总监的职位竟会落到了我的头上。我不由想起来我答应留下来时院长和我说的话：“因为你以前是测试经理，虽然我们几位觉得你可以胜任研发总监这个职位，但是普通同事们可能不太好接受。所以我们会晚点找个合适的机会再宣布。” 结果大半个月过去了，没有任何水花。要不是hrbp找我谈过新的薪资和职位，我都在想这一切到底有没有发生呢？知道内情的同事i有时开玩笑说：“他们不至于为了留下你开的玩笑吧？” 我仔细看了看邮件，信息量好大，整个部门的架构都变了，除了我，还有一些人也调整了，乍一看，这样显得我的提升似乎没那么突兀了。而且这次调整按业务把部门分成几块，每块有相应的负责人和小组长。 虽然以后工作中发现这个架构也有不少缺陷，但是比我入职时正规多了，每个人都找得到自己的位置和主管，不至于像以前一样事事都得找院长他们。不过从那以后，每半年部门都来一次架构重组，人员变动也挺大的，让人有点厌烦。也许这就是成长型组织必经之路吧。 当天下午，院长又组织架构重组后我要管理的部门人员开了个短会，经过一上午的消化，大家看上去都很安静。只不过在院长说到我的职责时，有些人互相看了对方，暗暗地微笑。我知道他们心里肯定是觉得挺搞笑的。因为第一次院长和我说时，我也觉得震惊。所以我并没有放在心上，我告诉自己：不勉强，尽自己的力吧。不行就退下来，也算是拼搏一次吧。 开完会，院长让我再单独去他办公室聊聊。“刚才会上我简单介绍了下你的职责。我知道这个转换对你来说压力也大，所以你慢慢来吧。目前你抓紧先把研发部门的人员熟悉好，部门的系统和项目都参与进去。另外一个重要事情，就是和x总（同事i）一起把研发流程确定下来，并启动让大家用起来，让工作都正规起来。技术这方面，你参与进来，先学习。这些事情我也会一起参与，盯着的。总之你放心大胆地干起来，不要怕，有困难找我。” 听到院长这么说，我感觉轻松了很多。接下来的日子里，我每天要参加各种类型的会议：院内的部门会议、项目会议、开发组会议、技术探讨或评审；院外的各种技术会议等。一开始大家都对我的突然提拔很吃惊，不过我在人事上尽量解决他们的问题，在技术上尊重他们的决定，慢慢的，打交道多了，我也逐渐地被大家接受了。 不过说闲话的人当然也有，有次我在外面打完电话，经过公司的楼梯口时，听到部门几个男同事在抽烟聊天。“她都没做过开发，还当起研发总监了。” “听说她要走，院长为了留下她，就让她当研发总监。” “估计招不到人了，她又是外企出来的，就让她上了。” “怎么可能招不到人，院长不舍得花钱了。我就不相信真花个百万请不到人。” “她人还行，就是技术差了些。不过总比那些自以为是的人好，不会瞎指挥。” “但实在是有点搞笑了，别人都问我，你们部门怎么让个女的，还是个以前负责测试的人做研发总监。” “不说她了，我们小兵改变不了什么。你现在那个项目怎么样了。。。。。。” 他们抽完烟回去了，我才走了出来。回味着他们的话，我苦笑。“你们想知道，我也想知道院长为啥留下我呀！”真的只是因为我是外企出来的，还是担心同事c走了，我又离职的话，等于他一个人都没留住，他面子不好看？？ 楼道里面的烟味让人恶心，我摆摆头，算了，不想了。既然留下来了，就安心地干下去吧。 不过我的院长在以后的半年多里，从方方面面展示了对我的极大诚意。我提的意见和建议几乎都会接受，人事管理和晋升上很少驳回我的主张，在各种部门内的会议里都支持我的决定，部门里的专利和得奖的项目都会加上我的名字。在外不断地为我争取权益，为我晋级，让我参加各种技术会议，在大领导们面前刷存在感，当年底就推举我为“优秀员工”，并入公司的人才库和专家库。 他的态度转变连我感到吃惊。以前同事c还在的时候，他很少找我谈工作，对我的态度也是非常寡淡。记得最清楚的一件事就是军训的事情。2021年前，我们公司人少，而且刚改制不久还保留着不少国企的作风，其中有一项就是每年都会组织新入职的员工去参加军训。我入职的工级刚好卡在需要军训的那级，同事i和c比我高一级，就不需要军训。 但是我患有腰椎间盘突出，很担心军训中的动作会伤害到腰椎。加上年龄也大了，害怕吃不消五天的军训强度。同事i告诉我，他部门里面有人就找他们主任说了，主任帮他和hr那边争取后，取消掉了。于是我也找到院长，告知我的身体情况，希望他能帮我和hr说说，也取消掉我的军训。然而他只是安慰我，说军训是公司的常规操作，让我坚持五天就可以了。虽然后来军训还算轻松我得以顺利通过，但是想到他当时的态度还是有些不开心的。 因此升职后院长态度的转变让我非常感动，我也努力地工作和学习，希望能对得起他的重视。那段时间，有问题就到处找以前的同事还有网友请教，即便下班后和周末，在家里还要看各种技术相关的书籍。虽然辛苦，但是心里对未来充满期望，努力想做出点成绩证明自己。 然而技术终究是有壁垒的，同事c都觉得困难，更何况我这种从来没有做过开发的人。而国内的it管理岗位没有技术傍身根本无法管理好部门那些技术人员。慢慢地，尤其是碰壁时，我不由懊悔自己当初的决定，因为这种强捧而来的职位真的不容易做！ 第89章 各种困难 “kiki，你们部门那边开始按新研发流程工作了没？”同事i有天找我问道。 “不太顺利。上次咱们培训过后，院长开了个会要求大家开始按新流程工作。刚开始大家还挺积极的，但是上一周松懈下来了，每天开早会的组不多。” “知道具体是哪些问题吗？” “我这周都在开会，马上要打绩效和发年终奖，还要做部门年终总结。我明天找开发经理们聊聊。” “你抓紧点，改善研发流程是今年研发总监的工作重点之一，我们的年终汇报都要做总结的。我最近还要和董事长专门汇报这个工作，你那边碰到的问题总结下，有些困难的地方和董事长说说，可能就能很快解决掉。” “哦，明白了。我担心我们当时做流程时还是乐观了。” “我觉得不会呀，够保守了。流程是结合我们项目的特点，保留了传统的瀑布式开发过程，但是又引入了流行的scrum敏捷开发模式。而且我们只取了核心但不复杂的元素，并没有把更复杂的一些细节吸纳过来。” “嗯，有些大厂的东西也不一定适合我们。”我点点头。 “是的，分步走吧。能在这几个月走通走顺现在的这个流程，我觉得就很不错了。” “你们部门新流程运行地怎么样？” “挺好的。同事m那个组从他入职后就开始用scrum模式在运作了，大家现在都已经轻车熟路了。他们组里面有个同事上个月也带了两位同事在做个小项目了，有声有色的。我们最近还招了一位开发经理，挺有经验的，能力很不错。因为他在上家公司也是用的scrum模式，现在都不需要培训，无缝切换。” “我们这边开发经理和各方面的人员素质还是不如你们部门。” “其实你们部门里面的人经验比我们部门的人丰富多了，但就是以前做项目都是乱来，所以现在改不过来。” “我以前和他们聊过，我总感觉乱来这个事情没那么简单。不过那时还没试运行新的研发流程。我还是抓紧和他们聊聊，看看问题出在哪里。” 回到座位上，我发信息问部门最重要一个产品线的组长：“新研发流程走的顺不顺，明天早上我参加下你们的早会。” “我们这几天没开早会了。明天估计也不开了。” “为什么呀？有什么特殊事情吗？”我大吃一惊。 “情况有点复杂，我过来和你汇报下吧。” 他过来后，我们找了个会议室继续聊。 “怎么没有早会了，大家不参加吗？”我接着问道 “早会定在9点，但是总有一两个人迟到。而且早会时，大多数人只是简单说下自己做了些什么，不讲问题，也不提问题，别人讲话时又不听。” 我叹了口气，我参加过这个组的前两次早会。刚开始时情况更差。大家都不熟悉流程，不知道怎么介绍自己的工作，怎么提问题以便可以快速地解决，不会从别人的介绍中提取对自己有用的信息，不会质疑别人的工作。总之一团和气，但是气氛尴尬，几个人站在那里，一副希望早点结束的样子。毕竟是刚开始，可以理解。我亲自示范引导大家应该怎么样汇报，应该留意些什么工作，有问题应不避嫌地提出。第二次早会明显好多了。 但是有几个小组，早会我只能轮换着出席。有时也需要参加其他会议，所以都是抽空参加。没想到本来最放心的一个组都这样，可想而知其他的组了。 “迭代启动会议定的那些工作现在完成的如何了？”我们把两周定为一个迭代，每次迭代开始时有个迭代启动会议，决定此次迭代的工作内容，然后由产品经理逐一讲解确定后的本次迭代内容。 “不太理想。启动会议上产品经理讲解的时候没人发表意见，可是真做起来一堆事情，只好。总体进度有点滞后。” “第一次吗，总会有各种问题的。迭代总结会议的时候大家好好总结和反思下。这次迭代辛苦点，务必保证高级别的需求一定要完成。” “我们也很紧张，院长昨天说要参加我们组的第一次迭代总结会议，看看我们的成果。其实就是后天下午了。” “院长说过吗？没和我说过呢。” “好像有人和他说了什么吧，感觉他不是很高兴。” “好吧，不用担心了。我们按照计划来，有滞后的这几天辛苦下看看能弥补上来吗。明天照常开早会，我也会参加的。” 他离开后，我想了想，发消息和我负责的那个交警项目的开发经理聊起来。 “你那边最近怎么样？这次迭代里面的需求完成地如何了？” 他对自己非常有信心，而且从项目初期就一直担任着开发经理，对项目各方面的事情都非常清楚。以前打交道时我多问些开发或技术上的问题时，他就很不耐烦，所以只要能出活，我都会退避三舍。因此我参加过第一次的迭代启动会议和早会后，就没有太多的干涉，只要项目开发周报没啥问题就成。 “你不知道吗，这周我组里面的xx和xx调去另外一个项目去了呀。” “什么？谁调去的？没人和我说呀。” “项目经理找我的，说院长同意了。他那个项目下个月就要给甲方演示了，要抓紧把甲方关心的一些功能完成了才好演示把。” 我扶额，叹气道：“没人告诉我。你也不和我说下！” “我以为你肯定知道了。这种调动不至于不告诉研发总监吧！”他的回复耐人寻味。 “x警官知道这事情吗？“我不想再继续那个话题。 “肯定知道呀，驻点的人都不见了。不过他没和我们说什么。” ”难得，就是不知道他会不会憋什么大招。哎，那这次迭代的内容肯定是完不成了？！” “那肯定呀，走了两个人，原来分配给了他们40%的工作量。” “你们现在还开早会吗？” “就剩下我、产品经理了和一个前端，天天坐在一起，还需要开什么早会！” “那你们抓紧工作吧，看看能不能多弥补点他们的工作。” “无能为力。他们的那些功能我们以前都没有做过，一时半会搞不定。我建议还是等他们回来。” 我知道再说下去也没有什么用处了。类似这样的对话自从我上任研发总监以来也不是第一次听到了。而且有次在微信里和同事c聊近况时，他告诉我他在公司的短短几个月也经历过很多次。 和他聊完，我找到了把我项目成员调过去的项目经理，他就坐我旁边。他给我看了看他项目的进度计划安排。里面常驻的项目成员只有两位，开发经理兼职后台开发，一个前端。如果按照这个项目安排，也可以正常完成项目。但是在项目前中期，这两位开发资源却被安排到另一个项目里。直到现在要给甲方演示或是要交付了，才会回到项目组里面。但是要完成演示的工作内容人不够，只能找院长去借其他组的人。 他还告诉我，其实部门里面大部分项目都是如此，前面不投入，后面要演示或交付时，就借用其他项目的人，以后其他项目又借你的人，最后形成了一个恶性循环。 开发人员东奔西跑，疲惫但是没有归属感，借调的人压根不熟悉项目需求，就开始开发，做出来的东西不是不符合需求就是粗制滥造质量差。我终于明白为什么以前的那些项目质量差，相同的功能却在不同的项目里千差万别。 项目经理也是叫苦连天，没人还要各种找借口应对甲方的问询，要交货或演示时又要找院长要临时的资源。项目质量差，甲方不满意，他们也受罪，要想各种办法弥补漏洞。 第二天早上我按计划参加了那个组的早会。也许是那个组长提前知会过，并没有人迟到。可是确实如组长说的，大家挨个介绍完自己的工作就没了，一团和气，每个人对其他人的事情也不关心。我只好找些问题来问，才激起一些讨论。组长也明白过来，也跟着问了些问题，慢慢地有些讨论的气氛，然而也仅限于此。 开完早会，我来到院长办公室。“院长，有时间没？想和您聊聊。” “哦，可以可以，还有三十分钟，我等下有个党会要开。”他笑着对我说，示意我坐下说。 “我听说交警那个项目的两位同事被调去另一个项目了。” “哦，对呀。我忘记和你说了，x总（那个项目的项目经理）的项目要给甲方汇报了，但是之前我们没有投入，只能临时借调些资源给他，做出点东西给甲方汇报了。” “我问了几位项目经理，这种事情不是个例，基本每个项目都是这样，前期不投入，后面要演示或交付的时候才匆匆砸人。这样做项目，质量好不了，开发人员也疲于奔命，叫苦连天。” “嗯。”他看上去有点不快，严肃起来。 “现在新的研发流程确定下来了，xx部门（同事i的部门）他们运行的不错。但是我这边如果不改变现在做项目的形式，开发人员不固定下来，新流程是很难实施的。”我无视他的表情继续说道。 “我知道了。但是这个事情我们有其他的考量。” “例如?”我追问道。 “你也看到了，我们研发人员不够，如果按照项目计划来配置开发人员的话，至少要加一倍开发人员。” “那为什么不招人呢？” “要钱养人呀！”他哂笑道。“多个人我们部门就需要多完成100万的产值。我们现在这种配置才刚刚好能有些盈利，再加人就危险了。到时候完不成产值，大家要降薪的。” 我哑然，真不知道还有这隐情。而且后来我才知道，还有个更大的隐情他没有告诉我，直到我也在项目里面浸淫一年多才领悟到。 我不知道说什么好了，灰溜溜地离开了。 周五下午，计划中的迭代总结会议开始了。开发小组也紧赶慢赶的，加班了几天，终于完成了迭代计划里的全部工作内容。然而始料未及的是，院长看完产品经理对本次迭代内容的演示后，火冒三丈：“这就是你们做了两周做出来的东西。里面的xx功能我之前怎么和你们说的，这和之前我说的一点关系都没有吧。我以前让你们做的xx功能怎么这次没做？！” 迭代启动会议的时候他没有参加，我以为这些内容就是项目经理和他确定过的。我望着项目经理。他也委屈地回复道：“上个月我发过ppt给您汇报过呀。” “什么ppt？” 项目经理找到聊天记录，打开发的ppt。院长脸色一沉，没有说话了。大家都猜到估计他太忙了，漏掉了。那时不少人还没习惯用公司邮箱，公司采购的云之家也不喜欢用，图省事微信来微信去的。然而微信的信息经常被漏掉，而且还会因为清理手机而消失，非常不保险。 从那以后，大家都记得迭代启动会议务必要请院长参加。重要的文件都会用公司邮箱发送了。这些问题都好解决，还有很多无法用工具或是新研发流程解决的问题。那时候的我终于体会到同事c离开时的无奈，但是却又骑虎难下，只能硬着头皮前行。 第90章 大佬驾到 人员无法固定，别说什么敏捷开发了，就是传统而保守的瀑布开发流程都很难执行。不过好在2020年开始越来越多的项目引入了第三方监理公司参与，才得以保证了瀑布开发里最基本的阶段性投入。所以那阵子，根据项目的金额和规模、甲方的重视程度、是否有监理参与等将项目分成三六九等。最重要的项目当然人员基本都是固定的，那么就要求严格按新的研发流程运作。有监理参与的项目保证有部分相对固定的开发人员，剩下的那些小项目，而且没有监理参与的项目就基本只有项目经理在跟进，实在是要出些成果交差的时候在抽调些资源攻坚一把。 然而又运行了一阵子，大家发现虽然开发流程顺了些，然而做出来的东西和以前没有太多提升，重复造轮子的现象依旧，客户还是照样吐槽和投诉。多次反思后，大家一致觉得仅仅只关注开发过程不够，整个项目的各个阶段都有这样那样的问题；而且要想降低开发成本，只盯着一个项目肯定是不行的，还需要全面地看部门的项目，提取出公用和可以复用的东西。 其实那几位院长他们也一直在学习，我明显能感觉他们和我刚入职那会时有很大的进步。虽然提升我做研发总监时，他们并没有对我技术上有过多的期望。然而随着公司和部门的发展，困顿发展的诸多问题却和技术和产品关系很大，单纯的人员管理和研发流程改进已经远不能解决部门开发组织存在的问题了。更何况不少问题还出在其他部门里，连院长都束手无策，更何况我呢。 这一年的部门总结完成后，紧接着的就是确定新一年的部门目标。公司计划2020年上市，需要更多的业绩来支撑，分给各业务部门的指标也更重了。院长们对如何完成这些目标也是苦心筹划，但是如果还是维持目前的效率和产出，完成目标非常困难。我从日常接触和谈话中都能感受到他们的焦虑。 如果只是部门经营业绩和内部管理的问题，尚好慢慢逐一解决。然而一直对院长颇有微词的总经理挖来了本地某大集团智能板块的一个副总，想让他另起一个部门也做和我们部门一样的智能化项目。以前整个公司只有我们部门做智能化项目，这个变化意味着什么大家都心知肚明，公司内部的同质性竞争可不会给时间让我们部门慢慢来，尤其是新部门刚成立没有业绩压力，招人不计成本，一位高级工程师的薪酬都和我升职后的薪酬相当，这样招聘来的人员战斗力妥妥碾压我们呀。加上总经理的支持，前景肯定不可估量。 就在我们都在担忧新部门会不会逐渐取代我们时，有天院长在组长小群里发了一份简历，并告知大家，元旦后该位大佬将入职我们公司出任智能板块总经理。 打开简历，我见到了一家非常熟悉的公司。仔细看了看他的简介，非常正统从一名销售到ceo的人物。但是都已经是那么有名的上市公司ceo了，怎么会跑来我们公司呢？ 因为老公对那家公司很熟悉，让他看了看。他一看就说：“这人我熟呀！”挺搞笑的。不过老公确实对他还挺了解了，说了不少有关他的事情。但是他为什么离职，网上也没有任何新闻，问一些那家公司的朋友，他们也不知道原因。过了大概一周吧，慢慢地网络上有些消息了，那家公司的朋友们也八卦了一些线索，简单点说应该是创始人要让自己的孩子接管公司吧。 元旦过后，他（s总）入职了。刚开始那周，听说他主要和公司高层和各部门，尤其是智能板块相关的业务负责人见面了解现状。很奇怪的是，院长每天都在群里介绍s总的情况，对s总大为赞赏。 第二周，终于轮到“接见”我们这些技术管理人员了。那一次，他很安静地听完了我们的汇报，并没有提尖锐的问题，大多都是些温和而且有见地的建议。 那一周，院长又安排了他和我们一起吃饭。他对我们非常热情，不似其他部门说他“很有架子”。饭局气氛挺火热，大家轮流给他敬酒。他知道我是从甲骨文裁员出来的，感叹的说道：“我当时从xx（上家公司）出来时，每天都喝一斤白酒，那种便宜的白酒。你知道吗，天天醉着。我早就财富自由了，即便从此退休，我的钱也够我下辈子花的。所以你们院长找到我，想请我出来时，我看了你们公司的情况，是很犹豫的。但是你们院长太热情了，我太太就说我这样颓废着还不如试试。我就这样来了。” 我很诧异，他和刚认识没多久的我说了这么多，而且都是都是这么私人的事情。那时我们才知道他是院长介绍来公司的，怪不得院长那么尊重和信任他。我因为裁员那段经历，有种惺惺相惜的感觉，不由地生出对他的好感。 然而一周后，他突然发消息让我单独上楼上办公室和他聊聊。 “我们目前智能板块的几个部门设置有些冗余，我现在在设计一个新的组织架构。基本的原则就是打破部门壁垒，合并为一个组织，并把职能相同的人都放到一起。”他把新架构图投影到电视上给我讲解道。 “你以前的简历我看过了，你一直都是负责测试的。所以我觉得你可以管理这个组。”他指了指“质量（qa）部”。 一看到那个架构图，我就大概猜到了什么事情。因为同事i前一天刚被他“召见过”，提前给我打了预防针。 他停下来看着我，似乎有些担心。是呀，他应该从院长那里听说了，我是他因为想留下刚提拔为研发总监没多久。现在你一来，就要把我撤下来，谁心里能好过呢。 但其实吧，我当研发总监这一个多月以来，对部门的情况，尤其是负面的东西了解清楚了很多。而院长们随着内外部压力，对我的期望也越来越高。我心里已经有些后悔，只是骑虎难下。再加上同事i提前一天和我通了气，我并没有太多失落。工资不降，回到自己擅长的领域，人管少点少了很多事情，怎么看也挺好的。 不过这新架构能实现吗？几方势力，合并后一些职位的消失，那些人可不像我一样没啥企图呢，你先搞定他们吧。所以我没有拒绝也没有接受，只是淡淡地说道：“我理解领导的想法，我全力配合。” 他有点诧异我的反应，但老道的他也没有追问，礼貌地说了声：“谢谢你的支持。” 然而果然如我所料，他的新架构因为各方阻力太大，一直都没有实施。虽然我继续当研发总监，但我也没有多好过，因为紧接着，他的下一个改革又开始了。 第91章 转型调整 “鹰总，来来，请坐。今天想和你聊下我们部门组织里面的一些变动。”和我要好的综合组组长说公司里面有几个领导和我同姓，为了区分，她转而叫我的名字。她是院长的得力干将，是我们部门的“大喇叭”，因此很快地这个称呼就传开了，没多久大家都改过来了。 “今年我们公司根据战略业务发展需要，确定我们部门要从项目型交付向以产品交付转型。因此，为更好地落实中心战略和对我们部门的绩效考核要求，我们部门的业务发展规划和组织架构也要做出调整。”他看着我一口气地说道。 这个事情同事i和我透露过一些，我自己也听到不少从中心会议传来的一些小道消息。我点点头表示理解，但是心里还是猜不到这种转型和我有什么关系呢。 “按照孙总的建议，我们打算把部门分成产品组织、项目组织和公共研发组织三大部分。顾名思义，产品组织主要开发有竞争力的行业产品，项目组织则基于产品交付项目，公共研发组织就是负责打造核心技术底座，打造公共组件以支撑产品和项目组织。” 嗯，中规中矩的组织架构。基本上外界有一定规模的软件公司都是这么干的。我心里默默地想着，点点头表示认同。 “s总说做产品需要持续的投入，需要不断地积累经验和做迭代升级。因此我们现在这种开发组织模式不再适合了，他建议每个产品要固定下人员以支撑产品发展。固定人员这一点我记得你以前也提过。” “是的，不过那时候你说经营压力太大，没办法固定人员。”我心里想，职位高说的话就是不一样。 “是的，我们部门的人均产能不高，离领导们的期望差了不少。” “那现在调整，把人员固定在产品线，人够用吗？”我心里想，以前单独做项目人都不够用，现在这样的调整方案，人更加不够呀。 “人肯定是不够的。但是产品体系还没完全确定下来，暂时先不招人。不过我们部门有个初步的方案，需要把你下面的部分研发人员分去产品组，剩下的人做公共支撑平台。”他把显示器扭到我这边，给我看新的架构图。 部门调整方案将部门分成三大块，项目交付部、产品部和软件平台部。项目和产品板块分别由两位副院长负责。产品部则把部门这两年做过的项目分成了三大产品线，有交通行业特有的产品线a，近几年新贵的产品线b还有和部门引以为傲的老牌产品线c。相应地，项目部也分成模型类项目组，集成类项目组和软件类项目组。软件平台组由我负责，包括中台组、用户体验组（ui升级版，s总改了个外界流行的名词）和测试运维组。定位为向产品线输出中台支撑能力。 另外还新增加pmo（项目管理委员会）这个虚拟组织，每月定期召开项目的决策会议，以全面把控部门的项目质量。加上综合服务组，让人不禁感叹“麻雀虽小五脏俱全”。 “这是我和xx（另一个副院长）根据开发人员之前做过的项目情况，先定了个初稿。”他指了指产品线里面分配的那些开发人员。“你看看有没有什么问题？”他又指了指我将要负责的软件平台部，“你结合平台部的人员一起也看看。” 我快速地扫了一下，心算着：调整后，原本三十人的软件研发部拆分出三分之一的人去了产品部。 “我仔细看看，不过我觉得也要尊重下开发人员的意愿。” “对的，你也可以和他们聊聊。有调整明天中午前告诉我。我打算明天下午和s总汇报。” 中午，我找同事i约着一起外出吃饭，想顺便问问他们部门那边的情况。 “你部门也要调整吗？”不像我后面才升职，他从入职起，他的部门主任都会带着他出席那些和公司高层的会议，因此他对我们部门的调整也有所了解。 “没你们那么大。我们以前就很少做项目，这次也只是根据公司发展战略，梳理了下部门的产品而已，没有太大的变化。”他看起来对这次调整挺云淡风轻的。 “你怎么看现在的那些产品？听说s总带着各位部门老大们开了很多次会议才定下来的。” “也就这样吧。这些产品都是来自以前的项目积累，以前都有些雏形了。只不过他站的高些，能通盘拉通，加上他以前一直都是做产品的，经验丰富，大家愿意听他的。” “好吧。不过我有点奇怪怎么突然要做产品了？从公司开始做软件项目满打满算也才一年半吧，软件项目大大小小加起来也才十个左右。而且这样一搞，本来开发的人就少，还要分成三份。” “只做项目不做产品，成本太高。而且只做项目不但不能持续产生价值，还也很难开拓市场。现在智慧城市，智慧交通相关的业务需求很大，很多公司都争着进入这个赛道。我们公司专注做交通行业领域，而且还有那么大的野心，要业绩增长，要上市，要占领市场，没有产品怎么演示，怎么展示实力，怎么接更多项目？” “可是其实客户都喜欢要为他量身定制的项目，而不是千篇一律的产品。你看我们在上家公司的产品，客户买了产品后做二开都要很长时间。” “但是你想过没有，在宣传和投标的时候如果没有产品，客户怎么会选择你？中标后如果没有产品，怎么可能快速地交付给客户？” “可是我们目前这些资源怎么可能做出有竞争力的产品？那三个业务系统也就算了，我们中台组的那个中台产品被领导寄予厚望的，身兼数据、算法、架构还有ue这些中台功能呢。” “心有点大了，能把数据中台做好就不错了。不过这只是规划呢，后面做不做再说吧。” “哎，这个中台不容易整呀。你看那些大厂都是摸爬滚打好几年，而且投入的都是大佬，才做出来的成果。我们部门就没几个资深点的开发人员。” “我们部门也没比你们好到哪里去。我上次开会的时候也提出了这个问题。不过他们的精力现在还只是放在产品体系梳理和归属部门上，还没到讨论怎么实现上。所以被无视了。看看后面他们有什么招。” 又过了一周，产品体系和每个产品线的规划终于都确定下来了，转型重组的事情也跟着官宣了。由于这次变化比较大，院长特意开了个部门会议对调整方案做了说明。但是普通员工哪里能体会到背后的原因，表现地很茫然，有些人甚至都不清楚“产品和项目有什么区别”。 不过那接下来的一年里，由于各种原因，每隔几个月组织架构都有或大或小的调整。因此后来大家都麻木了。反正怎么调整，他们的工作并没有本质上的变化。而且调整来调整去，也没有见着有多大的改进和收益，所以不少同事吐槽部门的这些调整都是“换汤不换药”。 第92章 流程改造 “鹰总，你知道ipd？”有天快十二点了，突然收到院长的微信消息。 我都准备睡觉了，看到这个消息有点左右为难。虽然微信没有已读功能，但我这种急性子的人，看到消息不回复不搞清楚状况很难睡着了。 “集成产品开发吗？integrated product development, 简称ipd那个？”我在脑袋里过了一遍我知道的所有ipd，似乎只有这个最有可能。 “对对，你了解吗？” “听说过，国外ibm用，国内华为也用。但我没有实践过。” “那你以前公司用什么流程？” “以前做项目的那几家公司都是pmp那套加cmmi。上家公司做产品，没感觉有什么特殊的，就是基本的产品研发路子。” “啊，甲骨文没有整什么特殊的流程吗？google（谷歌）都有呀！你们他们公司出了不少这方面的书。” “真没有，我在那里待了十一年，真没有发现什么特殊的。所以你看外界从来没有相关的新闻和书籍。”这种类似的问题裁员后每个面试人基本都会问（打探）一轮。 “这样呀，s总说为了配合转型，我们的流程也要改造。” “以前我们不做产品，现在做产品，确实要好好设计下业务流程。不过我们哪有什么流程呀？就x总（同事i）才整不久的新研发管理流程。” “是呀，以前公司做项目就很随意。s总意思是：简单改造现在的流程不如引入一个外界广泛被人接受认可的。华为的ipd就很适合。” “确实是这样。不过我们公司刚开始做产品，就上华为这么大公司用的流程，会不会不太适合呀？” “我也问过类似的问题，s总说没问题，ipd流程不单单华为在用，很多做产品的公司都在用，不少和我们差不多规模的公司也在用。当初他把ipd引入他上家公司时，大家一样有质疑。不过坚持下去，效果很好。”自从s总入职后，院长对他的思想几乎是全盘接受。 “好吧。希望s总能带领公司做出好产品来。” “项目流程也要改。s总说产品和项目的流程要一起看，相辅相成，为公司战略服务。” “项目流程怎么改呢？” “项目流程不会大改，等产品流程定下后微调吧。不过目前的项目考核机制不行，这个要改革。他说华为的项目管理和考核机制不错，可以借鉴。” “好吧。我抓紧学习下ipd。” 我的瞌睡虫早已被赶走了，心里想着：这一下听到一堆华为的巴拉巴拉，看来要好好研究下华为了。上上家公司的经理，那位知心大姐听说去了华为，好像专门做流程监督和改进的，明天来问问她。 第二天找到大姐，讲了讲我公司的情况和找她的缘由。她很痛快地通过电话传授我一番，最后还推荐了几本相关的书籍给我。那些书帮助我快速了解了流行的一些产品研发流程和华为的产品研发历程，受益匪浅。不过在看这些书的过程中，我总会想起公司的现状，心里想着“这些东西真能在我们公司实现吗？”。 那段时间大佬们真忙呀！口头或书面的各种汇报，讨论（吵架），写ppt，改流程。不过我没有院长、副院长那样的行政职务，只是个管理研发组织的技术中层，和他们讨论的产品和项目都沾不上，除了有时作为他们的替补参加下一些不重要的会议，其余的都很少参加。因此他们聊天时提到这些事情时，我也很难感受到当时的紧张气氛。 那时我感受最深刻的却是每天大家提及“华为”的次数。院长每天都会转发些关于华为管理的各种文章，开会时，因为产品研发流程用的华为的ipd，项目流程和管理基本上也是照搬华为的项目管理体系。新来的项目总监也是从华为出来的，之前在华为干了十几年。解决方案、经营部、采购部，甚至人力资源部也有不少华为出来的新同事。 有天中午吃饭刚好碰到同事i，聊了聊近况，我吐槽道：“现在天天都是说华为怎么样，怎么样，我们要学习，要改进。怎搞不懂怎么整真能解决公司的那些问题吗？” “也许他们也想不到更好的办法了呗！” “华为都发展几十年的大公司了，摸爬滚打那么多年，而且各方面都很成熟。我们公司改制后才刚几年？就想一骨碌学会了？” “你以为他们不知道呀！但是尝试了总比什么都不做好。而且公司还要上市，你想下对外宣传时说我们采用的是华为的产品研发流程和项目管理体系，别人，尤其是投资人听了不是很有信心？”他笑笑对我说。 “好吧，这样说来肯定还是比什么都不干好太多。”我明白了。 就这样前前后后折腾了快一个月，被公司基于厚望的产品线体系终于定下来了，从此各个部门只能做约定好的那些产品和相关的项目，不能跨界。而结合ipd和scrum敏捷开发的产品研发流程也随之出炉了。加上更新的项目管理体系，大家刚开始看到这两个长长的文档说明都是发蒙的。不过仔细翻翻，大部分人发现和自己有关的内容不多而且也没有太大的变化，活还是照干。因此不少人又是对新的流程一顿嘲笑。只有项目经理和产品经理吐槽多了不少文档要输出，不少会议要组织和参与。 以前在工厂做erp实施时，在推广erp之前，大部分企业都需要做“流程再造”，否则很难成功实施erp，很难达到预期的目标。大部分企业都会尽可能地将组织和流程改造，往正规和优秀的模式上靠。只有非常有国家、地方、行业或自身特点的东西，才用采用二次开发。软件行业发展前期，也大量采纳了工业管理的很多优秀管理理念和模式。后来才逐步发展和不断改进，形成适合软件行业的管理模式和业务流程。 只要一提到“流程重组”或是“改造”，好多人都觉得很高大上。其实以我自己从业二十多的经验来看，做流程并不难。很多时候都是将一件复杂的事情拆分成几个步骤，然后每个步骤由设立专门的部门或是人员去负责。同时每个步骤设置准入准出条件，明确其中的运作程序和涉及到的角色，确定需要什么样的输出，针对输出的检查，审核和评审。总之就是明确责任分工，标准化工作，并设置关卡检查，及早发现问题和风险，尽快纠正及解决。 我觉得最难的不是怎么设计，而是设计出来后如何执行，发现问题怎么改进。很多公司花高价请咨询公司，或是引入某个体系，觉得就完事了。结果后面却无人负责，无人监管，无人督导，最后好好的流程束之高阁，无人遵循。我们公司也是负面案例之一，最后也徒留个花架子，人来人往吹一吹。 第93章 校招 “鹰总，s总说桂林那边有个二本大学的学生素质还可以，华为也在那边校招的。hr已经过去了解情况了，我打算派你后天去那边看看。你最近方便出差吗？”突然接到院长的电话，感觉挺着急的，否则不用打电话。 我想了想，应该没什么事情，回复道：“应该没问题。但是过去招哪些职位呢？” “前后端，测试，运维工程师都可以。你可以准备个简单的职位要求，筛选简历后在当地做初面。回来把通过的候选人简历给各组的组长，让他们电话面试。” “明白了。不过我们这次打算招多少人？” “s总上周和我们盘点了转型后新架构的资源情况，他觉得开发人员至少要翻倍。”他顿了顿，好像在思考。“不过后面还有其他地方要去，这次先定个10个人吧，先试试看，也不知道那个学校学生素质有没有s总说的那样。” “但是之前不是说增加人员的话，我们部门业绩有压力吗？”我又提出这个我认为困扰部门发展最大的问题。 “s总说靠我们目前的人，无法支撑产品开发，也无法完成公司划分的部门业绩指标。先招人尽快开始产品开发和项目交付吧。人均产能的问题他会和高层争取的。” 好吧，你们知道就行。我没有继续追问了。 “hr的李工现在在桂林安排校招的事情，他们那边和学校沟通好，会找你，通知你过去的。” 果然，下午快下班的时候，李工发消息给我：“鹰总，我们这边都安排好了。按计划后天上午在研究生院这边你做初面，下午去本科那边。你明天看什么是否方便，过来就可以了。” “就我们部门吗？”我想着同事i他们部门应该也要派人过去校招吧，可以约个伴呀。 “对，这边只招it人员，其他部门没有对口的专业。” 聊完，我赶紧发消息问同事i：“你们怎么不去桂林那边做校招呀？” “桂林？什么学校？” 我说了学校的名字。 “这什么学校？没听说过。” “那你们去哪里招聘？” “广州中大、华南理工、暨大；深圳的哈工大、深大；还打算去武汉、南京和上海吧。”他一溜烟说了一堆好大学。 “我们部门去了没？” “去了呀，你们院长和副院长都去了，还宣讲了呢。” 好吧，我有些难过。 “不过他们过去主要是招交通相关专业的人，不是it的。”他也怕我多想。 听上去舒服点了。“奇怪，那这次你们为什么不去桂林招聘呢？” “我们这边要求高，一般人我们主任看不上。我们不做交付，都是交通前沿技术和研究，主要招研究生和博士。” 确实，我们部门只有一个博士，而他们部门有四五个博士。我们部门研究生学历的开发人员挺少的，但是他们部门大部分都是研究生毕业。 “好吧，看来我只能一个人过去了。本来还想约个伴。” “呵呵，你可以明天早点过去，到处逛逛呗。” 结果当天很晚的时候，李工告诉我，他们部门的主管和一个实习生也会和我一起过去。人事主管负责公司宣讲和考察。他们订了第二天下午两三点的票，到酒店的时候天黑黑的。但是更可笑地是，那位实习生在网上随便订的酒店，到了后发现就是个学校对面城中村的民宿。人事主管暴跳如雷，一顿批评，实习生赶紧退订并重新订回市区里的酒店。 吃完饭，回到房间，赶紧筛选李工收来的简历。公司宣传做的不错，打着前国企和将要上市的企业名头，加上又在深圳，毕业生工资待遇还不错，还有宿舍和包餐，在这个学校还是吸引了不少学生投简历。 自从在十几年前在上上家公司大规模校招后，我挺长时间没有这么大规模收过毕业生简历了。但是毕竟所在城市不发达，又是二本学校，收到来的简历大部分都很类似，堆出来的实习项目，和各种没听说过的奖项。挑出不到十份还算出彩的简历后，其他简历都没有太大的区别。 “从这么多简历上看，学校确实还是差了点。”我吐槽道。 “毕业生的简历都差不多，期望不要太高了。”人事主管的怒气还在。 “可是s总之前说这个学校很不错的，华为在这边招了不少人。”我解释道。 “华为听说半个月前在这边已经招了百来人。说明学生素质还是可以的。也有可能好的都已经被华为挑走了。” “这样呀，那我在筛选些稍微好点的出来，明天面试看看吧。”从s总来了后，提到华为都是香的。真奇怪了，s总又不是从华为出来的，为什么那么推崇华为？ 熬到快十二点，终于挑出了几十份简历。根据时间安排，大概十分钟一个人。大家都熬不住了，第二天还要面试，赶紧结束匆匆洗漱休息。 第二天，紧锣密鼓地按照计划面试。那些我第一眼挑出来的学生有一半没来，打电话询问基本上都是说早已有了offer，只是投简历看看的。听了公司的宣讲后，就没兴趣了。也有些昨天没投简历的，听了宣讲后又投简历，直接排队想试试的。 临时增加的校招，时间紧，没有安排笔试。我直接在面试简单介绍后就口头问一些技术相关的问题，然后聊聊我对他们的兴趣点，十分钟很快就结束了。大部分学生都中规中矩，有些还有些技术，沟通和性格还行的直接放入了候选池，打算带回去给组长再筛选。个别技术还不错的学生当即告诉他们很快会有下轮面试。 就这样，那一天非常紧张，终于赶上最后一班回深圳的高铁。路上我问了人事主管和李工他们一直有疑惑的问题：“现在我们公司缺人，但是为什么不考虑社招而是校招？” 他们笑了笑，人事主管糊弄地回答我：“校招便宜呀！” 看着他们神神秘秘又不愿意直说原因的样子，我没有继续追问。但是我心里想：应届本科生年薪14万，研究生18万，还包宿舍和伙食，很不错了。而且招来还要培训，不能直接干活，算下来成本并不比社招个两年工作经验的人好多少。 回到深圳的第二天，我就去问参加过很多次校招的同事i。他告诉我：“我们公司虽然现在不是国企了，但是母公司是国企。央国企每年都有招毕业生的指标，国家相应地也会有些补贴和政策扶持。而且校招毕业生单纯、可塑性强、好管理，有一定的时间约束。” “原来是这样，听说公司宿舍也是政府的。食堂听说也有补贴。那确实是，不用白不用，还有好名声，承担了社会责任。” “是呀，而且他们到处去招人，这个影响也是很深远的。公司一直不是说要做行业的领头羊吗？这么多学校走一走，名声就打开了。我们高层大部分也是那几个顶尖的学校出来的。” “这个我听说了，他们都喜欢去自己母校宣讲，招自己母校的学生。”听说过一些按学校“拉帮结派”的小八卦。 “是呀，台下自己当年的领导和老师，那多有面子呀。” “可是校招生要培养很久的，我们部门高级的工程师本来就不多，还要带人的话，我担心他们闹意见。” “到时候再说吧，那些领导自有安排的。我们也没办法左右。” 回来后，组长对那些简历并不是很满意，勉强挑出了一些让人事进一步跟进。结果看上的不少都选择了其他offer，最终顺利签约才六人，离领导下发的指标还很远。于是接下来的日子里跟着hr到处招聘，甚至还收到不少通过网上投递的留学生简历。公司一律来者不拒，可是面试者只是广撒鱼的做法，面试后选择我们的寥寥无几。但是我在面试有些世界顶尖大学的留学生时，真心被他们的能力所折服，感叹不已。 不过在一个多月后我们终于还是成功完成了预期的指标。几个月后，他们开始放暑假就入职公司开始实习了。 那时公司在扩张后的第一次大规模校招，各部门加起来的校招生有百来人。公司人事也难得的重视起来，特别出台了一些针对性的制度和活动来培养他们，和激励带他们的导师。 尤其是军训后，启动训练营的时候，请到总经理为学生和导师打气（洗脑）。总经理分享了他当年的一些事情，特别是他说当年他因为改革没有分到政府的房子，愤而积极工作，不断买房，最后拥有近十套房子的经历，让那些学生们热血澎湃。我们也不由心里为他竖指头。 然而愿望总是美好的，没过多久，我们几个it部门的领导们面对着学生带来的经营压力叫苦连天；导师不堪重负，嚷嚷着不当导师了；学生们也怨声载道，吐槽公司没有兑现培养的承诺。这些负面的事情导致后面几年公司不断在缩小了校招的规模。 而且一年后，流失了不少学生，更别说公司还主动裁掉人家的，搞得丢了“应届生”的身份，让那些应届生非常愤懑，让我们也很无语。 第94章 滑铁卢 “鹰总，hr那边陆陆续续还收到不少简历。我想避免后面有些人不来，还是可以储备一些人才。先用实习生的名义招来看看，有好的就留下。”院长发消息给我。 “好的。”虽然现在毕业生都让人头疼，但院长说的不无道理。更何况实习期工资才两三千，帮忙干点杂事都可以。谁能想到后面惹出那么大麻烦呢。 收到hr发来的十几个简历，我赶紧筛选，电话初面，最后让组长电话下。因为暂时只承诺几个月的实习期，面试流程简化了很多。因为已经开始放暑假了，大部分学生还是很快能上班。然而当初大家都没有考虑过的问题出现了。 首先，实习生因为时间短，没有安排电脑，让学生自备电脑。其次，时间短，领导们只想着临时用工需要，根本没有向公司为他们申请工位。最后，招聘实习生很大程度上只是替补和帮忙的目的，并没有像应届生那样有专人负责培养他们。 结果实习生入职后，只好占用部门中间的吧台和公共小会议桌，很拥挤。这些地方以前根本没有准备网线和电源口，花了两天时间临时加上。但是本来就小的地方，临时加上的各种线乱七八糟的，让人感觉很差。 因为他们只是实习生，无法访问内网，每次让他们学习的资料都必须打印出来给他们，而且他们的输出也要审核后由同事在内网去更新。同事们试过几次后，都觉得麻烦，花了他们不少时间，慢慢地都不愿意找实习生干活了，宁肯自己顺手做完。 大部分实习生都安于现状，有活就干，没活就自己学习看书，我们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是其中有位我招进来，还挺看好的一位大二学生小农，觉得自己没有受到重视，找我聊过一次，吐槽公司给实习生的办公条件和工作安排不合理。我极力安抚他，告知我们已经将办公条件问题反馈给了公司，公司已经在想办法解决。另外工作的问题，我对小农的工作能力还是非常认可的，于是换了一位比较负责的同事带他。那次问题解决后，有位实习生离开了，小农找我问，能不能让他的同宿舍同学小晨试试，他觉得小晨技术也不错，应该可以满足公司要求。 我看了小晨的简历，做了电话面试，觉得还不错。于是就让他试试。第二天小晨入职了，刚好交警那边有个繁琐但不复杂的临时工作，我就让小晨过去帮忙。 没想到，小晨干了一天后，打电话给我说那个工作毫无技术含量，就是对数据补数据，他明天不想去了，让我安排别人去。当时我一听就着急了，因为这个项目的特殊性，交警的事情我们从来都是有求必应，不敢拖延。而一个实习生，才工作一天，就直接说不想干了。我跟他讲了一堆好话，希望他坚持几天，完成这项工作。才一天又换人不太好，谁愿意总教人。 但是小晨丝毫不退让。我有点生气了，告诉他：除了这个工作，目前暂时没有别的工作安排。小晨说他可以留在公司自己学习。我心里想：这是企业，不是慈善机构呀！看着他不肯退让，我也生气了，说道：算了，你不服从工作安排，明天就不用来上班了。 结果他气呼呼地挂了电话。没多久我收到了小农的电话，质问我为什么开除了小晨。说小晨是他最好的兄弟，又是他介绍来的。开除小晨的话，他也不好意思干去了。我极力安抚他，还和他说了下事情的原委，表示如果每个实习生都这样不服从安排，我们为什么要招实习生呢？但是他根本听不进去，确定我不会挽留小晨后，他提出了辞职。那时他还刚入职一周，压根没有正式开始开发工作，所以我和院长汇报后，在获得院长的认可后，接受了他的辞职。 然而我没有想到的是，当天晚上他发了几十条信息批评我们公司对待实习生的种种不合理，批评我对待小晨上的问题。我开始还解释几句，后来不堪其扰，干脆不回复了。 更没想到的，当天晚上，他和小晨在知乎上“关于公司如何”的帖子里发了几条反映公司对待实习生情况和我辞退小晨的回复，把公司和我贬的很厉害。公司hr有人一直盯着那个帖子，看到这些回复后赶紧截图发给院长，院长转给了我。就在我和他们解释整件事情，却发现公司内部很多人都已经知道了这件事情。原来小农在那一周里加了不少同事，并加入了一些群，他昨晚已经截图广而告之了。 一下子，我全公司闻名了。虽然知道事情原委的院长和hr认为我并没有多大问题，但是总不至于我去解释给全公司知道吧。何况我们确实也有些问题，没有准备好办公条件和工作，就招了那么多实习生。只是我是研发总监，这两个实习生把气都撒在我身上。 没有太好的办法，只好冷处理这件事情了。不过那时也许是我的心理作用，我感觉每个人看我都怪怪的，好像在议论我一样。过了一阵子，事情平淡了，那些回复也不见了，不知道是不是hr让知乎删了。 有天，我负责的那个交警项目的开发经理来找我：“我想辞职了。” “怎么了？你不是现在开始负责产品线c的开发工作了吗？”自从公司宣布做产品后，他就被任命为产品线c的开发经理，也算是个升职吧。 “交警那个项目老是不结束，我总是要去交警那边。x院（副院长）和产品经理对我都有意见了。” “哎，你也知道，那个项目虽然早就过了合同约定的结束时间，但是交警对系统不满意呀。局长又那么重视这个项目，谁敢结束。”虽然合同结束了，钱也收齐了，但是甲方不满意，动不动就投诉和律师函警告，谁敢结束！ “其他产品线的人员都很固定，除了我。”他刚确定做产品线c的开发经理时，就向我们申请从交警项目撤出来。但是我和院长把部门里的开发人员都过了一遍，也找不出谁可以接替他。而且这个系统的架构有点老，很难招到满意的人。更何况这么一个在老大心中快要结束的项目，怎么可能还继续投入呢。于是也是百般安抚他，希望他能继续坚持完成。 “你是找到新工作了吗？”我试探地问道。 “是的，现在的工作对我的职业发展没有什么帮助。”他很坚决地说道。 “我以后要做cto。”他望着我说道。 我诧异他的直爽，但是还是很认同的说道：“好像大部分开发工程师都是这样的理想。”我停了停，又说道：“但是能成功的很少。” “所以我要离开这家公司。我要抓紧时间，争取三年做上研发总监，五年做cto。” 非常清晰地规划呀！仔细想想，他的条件确实不错。研究生毕业，技术能力佳，能承受压力。除了脾气不是太好，他说的也不是不能实现。 “你要不要再考虑下，公司还是有不错的发展潜力的，明年就要上市了。我们部门现在项目也是非常不错的。” “算了吧，我的工资没比毕业生多几个钱。你说的上市，公司和部门发展和我都没有什么关系。领导哪会重用我这种没有根基的人。交警那个项目没给我半点好处，以前还被扣过工资，和狗屁膏药似的，怎么也摆脱不了。”他叨叨绕绕地吐槽着。 我明白，他都有新工作了，不给实在的而且较大的提升和调薪根本无法留住他。但是这些我也无法做主。他前景看上去不错，虽然我担心交警项目以后的开发工作，但也不想强行留他。 “我要和院长汇报下。”结束了我们的谈话。 和院长汇报过后，院长没有太大的波澜，而且不像我还担心交警项目，并没有做任何挽留。只是要求我再现有的开发人员里面找个人兼职处理下交警项目就可以了。听到这个安排，我担心极了，但是也无可奈何。 果然，没过多久，院长把我匆匆地叫到办公室说道：“交警发律师函了，还投诉到总经理那边，说我们未按合同约定完成项目。总经理让我们下午去他办公室给他解释。” “什么？他这段时间没找我呀。” “最后一次他找你什么事情？” “就是上次我和您说的那个看板的工作。他们搬到新办公室后，那边有个大屏，他们大队长希望我们再做个大屏看板，这样他们可以轻松、实时地看到业务相关的汇总数据。” “那我们做了没有？” 我心里一惊，“没做呀，他们和我说了以后，我就找您要资源。他们期望的看板功能太强大了，而且时间又短，我和产品经理对了下，至少要投入四个开发人员才能在他们要求的那个时间完成。您说不可能的，一是因为这个功能超出了合同约定，二是我们已经完成了合同约定功能，钱收了，不能再投入了，三是我们现在部门的人手本来就不够，不可能给这种项目继续投入了。” “这样？”他摇了摇头，好像不太记得了。“我对这个项目不是太清楚，以前负责跟进这个项目的副院长（入职时面试过我和建议让我做项目经理的那个院长）调走了。他从这个项目投标开始都一直参与的，本来他是最清楚的，而且领导对他也比较了解和放心。现在没办法了，你准备点资料，尤其是项目的合同和我们已经完成的功能清单对照，下午好好给总经理汇报。” 我找到产品经理，两人中午都没吃饭没休息，终于整出了一个我们觉得可以说清楚项目的ppt。下午，我和院长来到总经理办公室，看到一脸怒气的总经理，和严肃的s总。他们很平静地听完了我的汇报，然后提了些为什么不满足甲方要求，为什么甲方一直说我们系统很难使用的话题。我尽量把责任推到了甲方上，而没有提任何关于院长不给资源的事情。最后他们没有再说话，只是总经理对s总说：“你明天带着他们去交警那边道歉吧。”然后就让我先离开办公室了。 第二天s总带着院长和我来到交警那边，低声下气地给各位领导说“对不起”，而且还承诺会马上投入人手把看板功能尽快完成。甲方也见好就收，还算客气地表示：“大家要互相理解和尊重，要有诚信。” 这件事情我以为就这么结束了，只是觉得领导们看我的眼神都是很不信任和嫌弃的。我带着临时指派过来的几位开发同事，还有产品经理，加班加点地终于在约定的时间里完成了看板功能。但是我通知院长“看板功能完成”后的第二天，院长通知我，我被撤去了这个项目项目经理的职位，由项目的产品经理接替我的工作。 那时我才知道我是那么的单纯，以为我自以为是的一通解释打动了他们。后来知情人告诉我，我离开总经理办公室后，总经理把院长骂了一通，而且当时就说要把我开除了（给项目祭天）。因为我没有把责任分给院长，院长也清楚甲方的德行，极力保下了我。 但是从此我在领导们心中是“臭”了，听说s总还批评院长：“你让她做研发总监也就算了，你还让她做项目经理，你太不慎重了。。。。” 今年新来的项目总监，坐我隔壁。听说了这件事情，虽然对我有些同情，但是也指出我在项目过程中存在的问题，而且很自信地说了很多他认为怎么样怎么样可以改变局面的一些措施。 我无助且悲伤地听着他在隔壁说着，回忆着我这一年为这个项目受的种种委屈：面对甲方时时放低姿态，那些无理的要求也是小心应付着；面对院长，想方设法竭力地争取资源；面对项目组成员，也是笑脸相对，小心地恳求他们加班完成甲方各种突然的工作。。。。。。。但是我最后得到了什么，不是自己的问题，却要担下那么大的过错。我难过极了，埋头啜泣。还在说话的项目总监看到了，终于停止了，走开了。 一年后，他带的项目也碰到类似的问题，甲方的无理取闹，部门的不给力，技术的局限，最后也获得了和我差不多的下场，甚至在合同到期后没有续签，惨淡地离开了公司。 而我当时虽然难过，但有安慰自己：这样也好，不用理那个破项目了，不用再见那些甲方了，一切都结束了。没有想到，后面跟着而来还有不少不好的事情等着我，根本无法翻身。 第95章 贬职 “你们缺架构师呀！”s总听完中台产品汇报后，长叹一口气。 “xx（l总）就是。鹰总也可以的。”院长不是太了解开发经理，研发经理，架构师之间的差别。 s总意味深长的看了看我，我赶紧摆手说：“我不是架构师，不论是技术架构师还是业务架构师，我都难以胜任。” s总对这个答案时候比较满意，转头对院长解释道：“xx（l总）技术能力还是可以的，但是业务能力和协调沟通上不足，而且前沿技术见识和实践还是少了些。以前做做中小项目还可以，但是做产品和大项目还是要多努力。” 院长有些感触，没有吭声。 s总继续说道：“这个中台产品是技术强相关的，又是以后公司产品的底座。我觉得你们还是尽快社招些从大厂出来的专业架构师，借鉴下他们以前做中台的经验。” “其他产品线不要架构师吗？” “肯定要的。我是希望每条产品线最好有个架构师，不过现在产品线还在梳理准备中，可以放一放。中台这个产品你们已经做了大半年了，但一直没有大的突破；而且是其他产品线的底座支撑，要抓紧。” 过了几天，院长打电话给我：“鹰总，到我办公室来下。有位架构师面试的，你也把把关。”我心里感叹道：“还是领导发话管用呀！现在不会拿成本挡事了。” 接下来几周里，陆陆续续面试了快十位求职者。基本都是大厂出来的，也有中台相关开发经验，然而他们各方面要求也挺高的。问年薪，问福利，问组织架构，问职业发展前景，问企业性质。从hr的回答中，我感觉到这个职位的薪酬远比不了外面大厂的水平，而且公司名声不够，职场上也没有太大的发展空间。因此，几个月下来，我们看上的却都给不了他们期望的东西。 我有些灰心了，但是本来不情愿招聘这个职位的院长却在面试的过程中对这个职位有了很大的改观。他觉得以前很多问题如果有个架构师就应该可以解决，于是坚持着让猎头继续到处挖人。 有天正在和小组开会，接到院长电话：“鹰总，你在哪里呀？座位上没看到你？” “我在会议室开会呢。有什么事情吗？” “有个面试架构师的，我感觉还不错，你也看看。” “现在吗？还在开会呢。” “和谁开会？” “小组会议，讨论下个迭代的开发内容。” “你看看能不能尽快结束了，我这边让他稍等下。” 电话里能感觉到院长的开心，听上去他挺满意这个求职者的。匆匆交代了下小组，他们继续开会，我离开会议室来到院长办公室。 看起来挺憨厚的一位中年人。我快速地过了一下简历，和我同年，大了点月份。毕业后基本都在华为，做了挺多大型项目，技术很全面。问了些我们关注的点，他都回答地很到位。而且很自信，虽然没有真正参与过中台相关产品的开发，但是却一点也不担心，说了很多自己的想法。毫无悬念的他通过了面试。他有技术又擅长沟通，不像一般的it技术男，和他老实的外貌也太不一样了。只是之前公司其他部门从华为过来的人大多在公司不超过一年就离职了，大家都担心他也会待不长久。 w总入职后，和院长度过了很长一段时间的“蜜月期”。院长是交通专业出身，这一两年业务和组织发展太快，虽然苦学it知识和各种管理知识，但是s总是销售出身，只能在管理和大的业务方向上帮助他，而我和之前的离开的那位同事都不熟悉部门的技术栈而无法给他太多的指导，他一直挺郁闷的。现在w总来了，而且还喜欢汇报和沟通，院长有种“茅塞顿开”，“久旱逢甘霖”的感觉。那时他天天和w总在一起，口里也总是“w总说。。。。”，颇有种相见恨晚的感觉。 以前我被s总和其他公司高层质疑时，因为是他提拔我上来的，还总是会为我说话，为他自己的决策买单。然而我运气太差，出了几次影响太大的事情，加上我在技术上也实在无法支撑部门的快速发展，他也慢慢地对我失去了刚提升上来时的好感。现在w总来了，虽然只是技术岗，但他让w总参加了部门所有大大小小的会议，不管是技术的，还是项目的，还是管理层的会议。 刚开始w总还算保守的，主要还是把精力放在技术架构师工作上，在技术上给大家指导。但是慢慢地，再技术上获得了大家的尊重后，并且在s总和院长的支持下，他越来越多的开始参与到研发管理和项目管理上。他会在会议上反驳或质疑我的建议或观点了。技术上不是我的强项，我都尊重他的意见；然而在研发管理和项目管理上，我也有我自己的经验和见识，有时难免会争执几句。 但是过了一段时间，我发现有些公司的会议，以前是我参加的，院长也让他参加了。甚至在院长的授意下，他慢慢替代我去参加一些会议了。刚开始我还不知道，还是参加会议的同事i问我：“怎么没去开会？为什么w总去了？”时，我才逐渐意识到自己当下的尴尬处境。 刚开始，我是生气的。是呀，以前为了留住我升职，现在有替代品就要准备弃用吗？但是平静下来，好好回忆了下这半年被提升后经历的事情。我意识到我对于“研发总监”这个职位来说应该是不称职的，自己也经常觉得“力不从心”，只是自己不想面对罢了。再加上这半年多，对公司和部门的情况了解更深入后，又出了一些不好的事情后，我自己有时也萌生过想退下来的想法。然而如果就这么放手了，又有那么一丝不甘心。 虽然我这个人性格强势，但是似乎我的每次升职都不是自己争取的，几乎都是靠领导的顺势而为。因此我实际上并不懂怎么去竞争，怎样去表现，甚至搞些小动作去博取领导的青睐。现在w总来了，有技术有管理能力，加上他在性别上的优势，我心里明白，我的职位迟早会被他取代的。只是抱着那一丝不甘，我隐忍不发，想看看那一天会怎样地到来。 不过日子一天一天过去，w总的缺点也开始显露出来。虽然技术上优于不少人，在公司里处于领先，但是还是缺乏中台产品和大数据相关技术的实践经验，无法给到中台产品实在的提升。于是院长把他放到为其他产品线提供架构服务上，同时在s总的建议下又招了一位大数据相关技术的架构师y总。 本来w总在技术上因为有了强劲的竞争对手也有了些压力，然而他在项目管理上的优势开始显现。他擅长沟通，又能吃苦，在华为公司时做了不少国家级的项目，再加上那年智慧城市相关项目在各地风生水起，而华为依靠华为云和得天独厚的“企业优势”拿下了国内很多上亿级的大单。而我们公司因为在交通行业的领先地位，作为分包商负责其中的交通板块内容。作为分包商，需要遵循华为定下的各种规则和流程，因此身为华为前员工的w总又有了很大的优势。 本来公司内部的产品研发管理流程和项目管理流程，s总就很大程度上借鉴了华为那套。现在外部项目和华为的深度合作，更是推动华为模式在公司的执行。那一年公司的解决方案、经营部、采购部招来了不少人，甚至公司高层还有意将借鉴华为的人力资源体系对公司的体系进行改革。 我和同事i，m入职公司一年多了，本来在外企我们也只是大号螺丝钉，加上技术栈的不同，知名外企的光环在经过一年多的相处中也逐渐消失。 “鹰总，这半年多辛苦你了，研发部在你的带领下有不小的进步。”很久院长没有单独找我聊天了。听到这句话，我心里咯噔一下，这一天终于来了。 “但是你也看到了，外部市场和公司发展太快，技术上需要领先，业务上要突破，公司领导对我们部门期望越来越高，压力越来越大，因此部门不时要顺应着做些相应的变化。w总和y总入职后，有了不小的突破，但是还不够。按照s总的部署安排，我们后续还有很多变化。”他絮絮叨叨地还在铺垫。 “我能理解，您提拔我上来，我非常感激，但是这半年我确实有时候觉得力不从心，毕竟我以前不是做这一行的。”我明白他想说什么，自己检讨下给彼此个台阶下吧。 “是这样的，我也感觉到了。”感觉他放松了很多。“你们研发部门一直在扩张，人员比去年多了三分之一。尤其w总和y总来了以后，各方面的人员配备都差不多了。咱们现在兵强马壮了，需要调整下组织架构。” “想怎么调整呢？” “取消平台部，作为一个产品放到产品线上去。ued组也分到产品线上去。你这边负责剩下的测试和运维工作。”他说完停下来看我的反应。 bingo！和我预想的差不多，回归本行了。我沉思了一会，回道：“我没问题。”心里想，难道我还可以拒绝吗？ “虽然工作上内容缩小了，但是你的院总监技术职位不会变。”他也在试图给我点安慰。 “那太谢谢了。”虽然我对那个职位没有什么想法，但是领导此举无疑能让我的降职好看些。 公布调整消息的那天，好多人都看着我。我知道他们想什么，对着大家笑笑。院长宣布后，特意让我和大家说几句。我只能客套地说：“感谢过去半年多大家给我的支持。现在公司和部门越来越强大和越来越正规，不管什么职位，我都会全力配合公司的决策。” 不再负责管理研发工作的我，从此不再参与部门内外的研发技术或管理会议了，不再负责和领导的各种研发相关的汇报和会议了，不再负责研发人员的面试了，不再负责绩效考核和打分了。刚开始的时候发现突然少了很多事情，而测试和运维组总共才八个人，工作也不多，有种茫茫然的感觉，人也有些苦闷。 不知道是谁提议的，还是发生了些什么事情，突然有天院长找到我，让我以“质量总监”的职位，以“全面把控部门产品和项目质量”的名义继续参加部门内部的研发技术和管理会议，参加项目管理相关的会议。 虽然突然而来的这个安排有点匪夷所思，我隐隐约约觉得这个安排其实多少有点他们对我的补偿。但是我降职后确实有点闲的难受。而这个安排其实仔细想想，又很合理。部门各方面都正规了，怎么可能没有人去把控质量？而且如果我继续什么都不参加的话，又怎么能hold住那个“院总监”的职位？ 就这样我又开始顶着“质量总监”的名头出现在以前参加的各种会议上。但是我心里明白，我已经从以前的“主角”变成了“配角”，提提意见可以，喧宾夺主可就惹人嫌弃了。于是我即时调整心态，把更多地精力放到本职的测试和运维工作上。只是有时偶尔被人提及和自己想起时，真觉得这一年从入职到升职到降职，简直神了！ 后来我回头看看那段时间的经历，真心觉得我不应该留下来。在这种组织和业务高速发展的地方，各种变化太大了！对于我这种没有根基的普通人，换个领导，换个对手，内外部环境稍微变化下，就被吹得东倒西歪！尤其我还是从被人歧视的测试岗位上提拔上来的。只是自己当时太心大，以为天上真的掉馅饼了！贪图这个听上去牛哄哄的管理职位，贪图前国企的名头，贪图有几位前同事在一起的温暖！ 第96章 职场代沟 “kiki，虽然你的资历经验都很优秀，几位面试官对你印象也很好，但是真正用人的负责人还是有些担心。因为他们团队大部分都是90后，还有三分之一的95后。你比他们都大了一轮多，他们还是担心代沟的问题。” 鹅厂游戏部门有个测试经理的职位，我面试了四轮，长达快两个月。结果最后一轮面试后两周了还没有消息。虽然觉得应该是没戏了，但我还是不甘心地问了问介绍我的前同事。 他是我第一家外企的同事。以前一起共事时，他刚毕业没多久，跟着我做了一段时间的自动化测试。人很聪明，又能吃苦，还善于沟通。听说我离职后，他内转去做开发工程师，短短两年，成为了开发部门的骨干。十年前进了鹅厂，一路打拼，成功升职为研发总监，还联合团队出了本关于测试的书籍，销量不错。他应该是我见到测试转开发最成功的人物。 我被裁员后，找他帮忙看看鹅厂的机会。他非常热心，我有意向的职位都会帮我先分析并了解，帮我积极联系负责的招聘专员，并全程帮我推进面试。 我之前试了两个不同部门的职位，基本到第二轮都被人因为各种原因（大部分都是年龄和技术栈不同的原因）嫌弃。这个职位好不容易都走到最后一关了，还是被嫌弃了。 “kiki，听说你那家公司是个国企，里面的员工年龄应该比鹅厂大，里面的压力也应该没这边大。鹅厂年轻人太多了，竞争挺大的，各部门之间竞争也大。我感觉我这两年都挺难的，有点干不动了，也不太懂那些小年轻的想法，管起来有点吃力。我都想哪天换个国企或是压力没那么大的企业。”他用自己的感受来宽慰我。 “明白了，谢谢你了！”虽然他说的让我心里好受了点，但是试过这么多次，有时感觉还挺好的，却都失败了，年龄大了就这么不受待见了吗？国家还天天说要延迟退休呢！以前接触的香港和外国同事们五六十岁还在工作呢！这种风气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嫌弃年龄大就直说，还扯什么代沟？我心里挺难受的，虽然心知肚明，但是内心一停地在“问候”着这个世界！ 之前面过其他的几家大厂，其实也差不多这样的经历。事不过三，算了，就这样吧。领导们不是动不动就用“国企”自居，说不会炒人吗？混到退休，那就老实在这里继续待着吧。 虽然我从升职后负责部门的校招，但是招的毕业生上半年都还没毕业，还在学校。去年招聘的那些毕业生和实习生大部分都是交通专业的，交通相关的工作非常饱和。只好安排有些人去支持研发部门，但是他们都没学过计算机，只好做it技术要求相对低的产品助理。 有天院长在管理会议上又提到这件事情：“我们部门的产品助理有点多呀，研发那边的人又不够。” “是呀，毕竟以前大学没学过。之前安排了几个在大学做过点开发的人去学习做开发，两位去学习前端开发，一位去学习后端开发。但是开发那边反馈不太好，所以没有继续安排了。”负责产品线的副院长说道。 “我们部门以后基本都是智能类的项目了，单纯的交通类项目现在很少了。虽然今年校招的专业方向扭转过来了，但是去年招的那些交通类大学生还是多了，要想办法安排到研发那边去。” “交通毕业的大学生整体上对研发工作还是不够了解。我们这种硬性的安排效果他们可能会排斥，而且也有时间成本。我想要不要试试让他们到各个岗位轮流学习下，这种学习比培训更靠谱，而且更直观。轮流学习中或最后让他们自行选择自己感兴趣的岗位扎根下去。”我心血来潮提了一嘴。 “这个主意不错！有些学习下来都不行的就淘汰算了。”院长听到我的建议眼睛一亮。 “是个办法！既然是鹰总提议的，要不然就从鹰总的测试这边开始？”虽然是个办法，但是大家都不想主动站出来尝试。既然是我提出来的，那就从你开始啦。 去年测试组还只有一个人，因此并没有招毕业生。今年我校招的人还没毕业。其他中层管理都带了些毕业生或实习生，就我没有。我想想，我从上上家公司就开始培训带新人了，还算轻车熟路吧。带就带了！ 当天晚上，部门就出台了“轮岗”政策。第二天就分配了两个去年刚毕业的女孩子到我组里“轮岗”。我像对待测试组新人一样给她们做培训，手把手教她们做测试。同样也要求她们像对待正式工作一样投入。 刚开始两周里，她们还是百分百投入的。但是两周之后，结束了所有的培训课程，像测试工程师一样全天做测试工作时，她们告诉我，原来部门的组长又开始安排些工作给她们，无法全职投入了。我开始没有反对，因为我这边工作本来就有正式的测试工程师在负责，她们很多时候都是做些重复且边缘的任务。 但是慢慢地，她们越来越少时间了，安排给她们的工作经常无法完成。一问原因，说原来组里的活很多，很难抽出时间来做测试了。轮岗的建议是我提出来的，但是却没有按之前期望执行。我想想，还是找到院长反映了这个情况。 院长听完后，没说什么，只是说他会去了解下情况。几天后，他告诉我，现在产品线有些忙，缺人。等他们不忙了，会继续过来轮岗的。领导都这么说了，我也没说什么。只是这一忙，就是一个多月。 有个女孩a还是很积极上进，去年入职时我还没进公司，其他人也没有给她任何正式的培训。轮岗时我对研发组织和流程等全方位的培训，她觉得非常有用，学的很认真，有什么问题都会主动问过。在这一个多月，她有时间也会主动告知我，让我安排工作给她。她是我在部门里见过最上进最讨喜的女孩子，我也是倾囊相授。她轮岗结束时，写的轮岗报告非常认真和仔细，获得了大家一致好评。 而另一个女孩b，懵懵懂懂，随波逐流，得过且过。有活就干，有问题从来不问，凭自己主观判断，因此期间出过几次错误。有时我主动帮助她，她非但不领情，还特别排斥。我想她轮岗应该不是自愿的吧，随她吧，修行靠个人呀。后来原工作那边说忙有工作安排后，她就再也没有找过我了。 三个月很快就过去了，两个女孩都提交了轮岗报告。女孩a主动和我告别，还说轮岗受益匪浅，以后工作上有什么问题找我请教的话，希望我能帮忙。而女孩b早就没有和我聊过了，轮岗报告敷衍得很，看得我只觉得是白教她了。 因为我带过她们，以后的日子还一直关注着她们。结果不出意外，女孩a工作踏实，人缘极好，绩效一直都很好，经常受到部门的好评。一年后考上编制离开了公司。从她的朋友圈看，她应该过得不错。 而另外一个女孩b，摇摆不定，做啥啥不行。做产品助理不行，又去做前端。做了几个月前端，嫌累嫌辛苦，又去做ui。结果做ui能力还是不行，只好去做项目助理。这份工作算是做的长久的，总算没换（也没啥工作可换了）。绩效总是在b徘徊。 本来轮岗这事情就这样结束了，没想到有天大家盘点部门人员绩效时，提到她时，大部分人都摇头。院长突然说：“本来我之前想把她干脆放到测试组，没想到她拒绝了，说和鹰总有代沟。” 我那时诧异极了。什么？有代沟？又是代沟？ 不同年龄，不同地方，不同文化背景的人与人之间都会有代沟呀！而所谓的“职场代沟”从本质上讲，其实就是“心理上的距离”。因为是人们选择信息角度的不同，造成了心理距离，就像沟一样，影响着在沟两边人之间的理解和沟通。“职场代沟”的根源不是来自年龄，而是源于不同的经历、观念、心态。 我年龄大，资历长，但是很少倚老卖老呀！而且我喜欢聊天，喜欢八卦，喜欢尝试，市面上好多新奇玩意，很多明星社会八卦都是手到擒来，自己觉得挺尊重别人的想法和观点了。况且职场上大家都是因为工作而在一起，偶尔的认知不同就真的那么严重吗？ 反观新入职的年轻人，碰到一点点挫折，就说这是“代沟”。而很多管理者也根本不去了解情况，就凭着主观判断他们之间因为年龄差异肯定就有“代沟”而定案。结果导致“职场代沟”这个词家喻户晓，哪里有问题就往哪里搬。 其实真的不用这么刻意去强调，个体差异有时候比年龄差异还要大。成熟的管理者在听到这样的反馈时，要去了解事情发生的始末，然后针对性地去解决问题。而不是简单地从年龄资历上就判断存在“代沟”，而糊涂和简单了结。最后却让双方都很郁闷，导致越来越深的“沟”，并不断蔓延出去。 真心希望大家以后不要总是拿着“代沟”当挡箭牌。资本家们说说也就算了，那是希望有更年轻，体力更好，更廉价的劳动力而已。而普通人也跟着凑热闹，也真是傻！一面说着缺乏“传承”，一面又说不喜欢年长者或资历长的员工。这样下去，以后工作了十年以上的职场人都不配工作吗？大家都工作到35岁就喝西北风去吗？ 第97章 再战软考 刚入职时，部门就一位测试工程师和一位运维工程师。然而测试工程师被全部门嫌弃，绩效垫底，最终劝退；而那位运维工程师吃苦耐劳，全部门都认识且认可他，绩效一直很好。 我入职时offer和定位都只是测试负责人，以前的运维也归院长直接管理。后来我做研发总监后，所有it技术人员都放到了我名下。降职后，测试组只有四个人。院长们一来可能觉得我只管测试的话人有点少，另一方面运维和测试一样属于公共支撑小组，不好分去产品线或项目组，所以就合并为“测试运维组”，让我管了。 测试还好说，自己老本行，轻车熟路了。而且部门的成本控的厉害，测试的工作量并不大。以前项目经理们能少用点人力的就少用，一个项目走下来，给到测试工程师的工时占项目总体工时的5%都没有。虽然我反映过多次，但都因为成本的问题而无果。后来越来越多的项目引入监理机构，需要测试组出各种报告，质量上也有要求，项目经理们才慢慢地增加了些工时，但总体给测试的工时也没有超过10%。 s总入职公司以来，全力推进公司向产品转型，同时也要求各部门按正规的it开发流程运作。各产品线负责人和项目经理们才慢慢地增加了些工时给测试，但是因为工时制度和各部门的成本核算（相当于自负盈亏）制度，测试上的投入明显不及外界正规it公司的投入。我做研发总监时，常常还会让他们注意质量，加强测试。那时他们尚且不太理会，更别说现在退下来了。 自从绩效不好的小峰被劝退后，测试组上半年都只有一位测试工程师李工。好在我招聘的时候花了些时间，他经验丰富，诚实吃苦，除了沟通上不是那么强，在测试的各方面都游刃有余。 七月以后，校招生们毕业了，正式入职了。那一年按照部门计划，我招聘了两名校招生做测试。她们也还挺勤奋好学，我也尽心地给她们做培训，手把手带她们。因此她们成长得挺快，开始可以在李工的带领下做事情，逐渐可以独当一面了。 而运维工作就让我有些头疼了。我入职那会，部门才刚开始做信息化项目不久，基本没有太多的运维服务请求，大部分也就是维护下电脑和网络，管理部门资料和资产的工作。后来部门产品和项目越来越多，运维工作越来越多，且复杂起来。以前就一个运维工程师，后来慢慢地按照业务需求招了网络工程师，数据库管理员，大数据运维等职位。 以前做研发总监时，大部分时间都放在开发组上面。而且运维工程师们大多都能独当一面，项目经理们都忙着交付，对运维要求也不高。但慢慢地，s总来了以后，部门逐渐地兵强马壮了，甲方爸爸和监理们项目各方面的质量也越来越高了，内外部也不断提高了对运维的要求。 而我从来没做过运维，做研发总监时对运维组也主要就是负责人员的管理，并没有扎根去深入地学习运维的知识。现在只管测试和运维了，总不好再不了解了。只是一时之间不知道从哪下手。 没想到领导们比我着急多了。虽然天天说自己是“国企”，但是“不养闲人”的思想比不少私企民企更甚。不知道来自哪个层级的要求，让我尽快提交测试运维组的发展规划。匆匆忙忙和几位运维工程师一起讨论几天，自己也到处趴资料学习，到处找前同事朋友帮忙给建议，改了四五版，终于在截止时间前交了上去。 虽然发展规划没有得到明确的反馈，但是领导们明显在运维的各个方面开始有了要求。各种会议上只要有点和运维搭上边的事情，大家就会让运维组介入。刚开始的时候我也不懂，傻乎乎地领任务回来，运维工程师们很不开心。好在他们还算了解我，心平气和地告诉我问题真正的原因在哪里，应该怎么做怎么做。后来我也学聪明了，不急着答应，说回去和团队讨论讨论再找他们。但是有时我也发现，有些运维工程师是怕事多麻烦而找各种理由推脱工作。 另外有时出了些不好的事情时，有些人也会把责任往运维组推。有些业务重叠的地方，运维组和开发工程师或架构师有不同见解时，就会发生争执。我已不再是研发总监，大家也知道我以前没做过运维，我调停或争辩时很不服气，有些人甚至直接开怂。 刚开始我因为确实不了解还不吭声，后来发现有些人越来越过分，让人忍无可忍。我找到院长：“这个运维工作好多人觉得我不是专业出身，不尊重也就算了，还以此总甩锅给运维组。下半年以来本来运维工程师活就越来越多，要求越来越高而压力大，还因为我受气，他们对我也有怨气。我看还是换个人来带运维组吧。” 院长有点诧异，安抚我说道：“之前几次会议上我也有点感觉，只是觉得小问题没有干涉。你提到的问题我会再了解下，不过你放心，你的管理能力我们都很清楚，运维组还是你来带。” 没多久的部门项目管理会议上，院长总结时说道：“这一两年部门业务发展快，内外部竞争压力都大，而且我们从以前只做交通模型类业务转到现在智能集成类业务，大家都在不断地学习成长。所以希望大家能精诚合作，互相体谅，相互成长。我们小心的部门是经不起内耗的。” 从那以后，那几个总喜欢批评运维组的人安静很多了，但是我明白，不能只靠院长插手，打铁还要自身硬。我开始找各种和运维相关的资料和书籍来学习，过程中，我了解到近年计算机软考中高级科目中增加了一个“系统规划与管理师”科目，涉及到运维管理的方方面面。 虽然我以前已经考过高级科目中的“项目管理师”，但那都是十几年前的事情了。有点犹豫，但转念想想，既然要做这一行，就努力点吧。从来没做过运维，以考代学，效率高，全面，而且如果拿到证了，大家也会多少认可我吧。 我赶在最后几天报名成功，赶紧买好教材，每天抓紧空闲时间学习。高级的所有科目考试形式都是一样的，上午一场综合知识的笔试、下午两场：案例分析、论文。因为以前考过“项目管理师”和“系统分析师”，考试形式还是不陌生。唯一就是要把书多看几遍，搞懂里面的知识点。 经过三个月的学习，终于完成了考试。和十几年前考试一样，每个考场依然有一半以上的人缺考。和以前考试不一样的感受是，明显感觉年龄大了，连考一天下来，人很疲惫。而且记忆力也不好了，明明之前看书时觉得记下来的东西，考试时就写不出来了。考完出来时，我在想：如果这次没过怎么办？还继续考吗？ 一个多月后成绩出来，我有点手抖地输入信息点击查询。好在结果不错，三个考试都超过了65分，通过了！不用再考了！拿到了我第二张软考高级证书。 然而这个高级科目似乎没什么人了解，我发了个朋友圈，点赞的人寥寥。而且我也发现，即便我对运维各方面都有所了解了，但还是无法在具体技术和操作层面有实质性的建议，好多方面还是需要在实践中学习成长。不过组里面的几位运维工程师倒是把我学习和考试的过程看在眼里，对我多了些尊重和认可，算是一个不小的收获吧。 第98章 大佬归去 “你听说没有，s总好像要走了！”有天中午外出吃饭，只剩下我和同事i，他悄咪咪告诉我。 “啊，为什么要走呀？感觉领导对他还不错呀！”在我能看到的地方和能听到的消息里，s总还是很受高层领导们尊重的。 “不是特别清楚，不过他来公司快一年了，没做出什么成绩吧？” “好像是。以前他刚来时，我还以为他要当cto（首席技术官）呢，没想到整个cmo（首席营销官）！” “他销售起家的，不懂技术，怎么做得了cto呀？”同事i笑了笑。 “呵呵，我也是听院长说的。我那时也看了他简历，还纳闷来着。我们公司没有ceo，cto，cfo，突然整个cmo出来，挺奇怪的。” “是呀，cmo我也只听说过，没有共事过。不过那些大厂的cmo的工作主要做市场规划，做产品品牌，做市场营销推广，各种活动和市场调研这些事情。从这些方面来看，s总在这一年里面做的不咋的。” “他从入职就一直在推产品转型，整了这么多条产品线，还搞产品定价，产品线提供产品给项目，项目付费养产品线。但是我们公司的情况太不适合这一套了，本来才刚做一两年的信息化项目，沉淀的东西很有限。有些业务沉淀，技术上老旧，要做成产品还要花时间重构。而且做产品线才这么大半年时间，沉淀不多。再加上政府项目定制化的东西太多了，人家都要拿这些东西当业绩吹牛皮的，才不要千篇一律的东西呢。”我想了想这大半年部门的情况，有点不爽。 “其实做产品方向上没错，不过不是他这个做法，应该先做好底座。不过他一直做销售，技术上有短板，对交通行业又不了解。本来他想挖几个他以前公司的技术专家过来，但是人家不愿意过来。” “还有这样的事情呀？”我第一次听说，但想想也不稀奇，谁不想搞点知根知底的，听话懂自己的人过来实现自己的规划。 “嗯，但是人家谁愿意过来呀。后来他又想买各种开发平台和相关的成熟产品来加快产品的开发和提升整体的技术水平。无奈高层们不想投入呀！” “哎，高层们和他本来就不是一个领域的，而且还是你们院长引入的！怎么可能那么听他话，按他说的去执行。” “都快一年了，看来走进人心真难。“我也叹了口气，空降的高管哪有那么容易当的。”我们产品线过得很艰难，刚开始人员还算固定。但是高层们不愿意投入，还用老一套的工时制度和部门成本管理部门。产品线没有什么收入，怎么可能一直投入。没多久就一点点把人安排去做有产出的项目了。没人产品线就没有产出，恶性循环了。” “我们部门稍微好点，主要做产品研发和课题，项目比较少。不过就靠这么些人，要想做出点突破性的成果，很难呀。”同事i部门虽然整体人员素质比我们部门高，但是实战经验都不多，技术水平远比不上大厂，更别说做前沿性的产品。 “是呀，这样子谁做cmo都头疼！”说的我有点同情s总了。 “诶，你不是被他搞得退下来的嘛，怎么还有点同情他了？”同事i察觉到了。 “呵呵，刚开始确实挺生气的。不过后来想想，其实自己就不适合那个职位，如果不是我要走，永远也做不上那个职位。退下来也好，那个职位太多事情了。”类似的问题几个相熟的同事也问过我，我早已总结了这个我认为是“最好的回答”。 “不过他对你们院长和部门真的还挺不错的。有几次高层会议上都为你们说话。” “还可以吧，他还邀请我们部门的骨干去沙河他的赛艇俱乐部划船吗？几乎每次部门的聚餐他都来了。我们院长说跟着他学到不少东西，眼界宽了很多。他们都挺尊重他的。听说还跟着他炒股呢！” “是呀，但是这样整的有些高层就不开心呀！”同事i笑着看着我，一副“你懂我说谁”的模样。 我心知肚明的笑笑。 “不过他这一走，你们部门又要回到老样子了。” “不会招新人吗？” “应该不会再招cmo这个职位了，领导们觉得还是要招个cto吧。明年公司要上市了，听说要招齐这些高层角色。好像s总介绍了以前他们公司的财务总监过来做cfo吧，华为那边挖了个cho（首席人力资源官）。” “怎么老是华为？以前s总那套就基本上照搬华为的，每天开会也是“华为怎么样怎么样的”，公司新来的人好像都是华为的。”我听得太多了，也接触了几个只会夸夸其谈的前华为人，有点排斥了。 “华为名声大，又是民族企业代表。现在中美关系那么紧张，我们公司这种背景，肯定最好不要用外企的东西了。而且很多底层的东西都是华为的，现在政府大单也基本都是华为总包，谁不想和它搞好关系。” “好吧，既然国外的用不了，要抱大腿攀高枝选个最粗最高的，似乎也无可厚非。不过华为那套真的很难有几个公司搞得起来呀，华为发展几十年才到今天的地步呀。” “他们才不管呢。出去宣传时，一说我们采用的华为的流程和模式，和华为是战略伙伴，不懂内情的人谁深挖那么多呀。” “s总应该懂呀，他都在这行几十年了，还天天帮着吹别人公司！” “你不知道了吧。我们上家公司停止对华为的产品更新升级和维护后，s总的前东家拿下了给华为开发新产品，二开的大单了。我们很多去了s总前东家的同事现在都常驻华为了。” “什么！原来是这样！都是无利不起早呀！不过s总都出来了，华为和他前东家的合作关他什么事情？” 同事i咪咪笑，一脸神秘地着着我。 “啊！他又要回去了！”我恍然大悟。 “是呀，听说他出走的这一年，他前东家老板的儿子接他班，但是个废物。把公司搞得乌烟瘴气，业务下滑地厉害。加上前同事们游说老板吧，所以只好请他回去了。” “这样呀！”我点点头，转念一想：“诶，你怎么知道这么多！” “哈哈，我也是发现怎么到年底了本来领导们很忙的，怎么没见到s总，这才到处听来的。” 元旦过后，公司并没有发任何公告，s总悄然地离开了。不过因为和我们部门院长的关系，院长组织了小型的欢送会送别他。酒宴上，他提到公司有些惆怅，表示自己能力不够，无法支撑公司的发展。但是当他提到他回到前东家，能明显感觉到他信心百倍，一副要捡回以往荣光的神情。 最难过的应该是院长。本来总算有个在it行业沉浸几十年的大佬能贴身指导，一起打拼事业。这一年里，他和s总相处的非常融洽，s总就像一位“良师益友”一样引导他成长发展。虽然没有收到预期那么大的效果，但是我们都深深感受到院长在这一年里的成长了。 s总离开后，虽然没有正式文件说废弃产品线，但是明显没人指导监督，而且公司为了上市冲业绩，拼命做项目，控成本比以前更甚。大家都没有心思再沉下心来做产品，继续用项目来养产品线了。慢慢地又回到以前的老路子，只是偶尔外界有啥活动时，大家再突击搞搞，升级一版对外做宣传罢了。 刚开始，偶尔在产品线会议上还会提到s总曾经的指示。但是很快，不再继续在产品线上的投入后，就没人再提起s总了，他也彻底被人遗忘了，仿佛他不曾来过。 第99章 潜规则 “鹰总，我项目的甲方要求我们出通过的测试报告才肯付款。”有个项目经理突然找到我。 “好呀，你找李工安排个人就可以。”我对李工的工作很满意，有意把他培养成测试组的小组长，慢慢地放手让他去分配资源和管理组员了。 “我问过他了，他说现在都在忙。” “你别急，我找他问下具体情况。一定给你安排上。”我安抚着他离开，回头立即找到李工。 “刚才xx（项目经理）找我说我们这边忙，没办法给他的项目安排测试。” “是呀，他刚也找我了。我们组本来就只有我和两个毕业生，毕业生还没不能独当一面，做事情也比较慢。而且我们现在正在测试那两个大项目上，他们的监理和甲方控的严。” “确实是，那两个项目是目前我们部门最大的项目。不单单是院长，公司高层也很关注。” “另外吧，xx（项目经理）总是这样，没有计划，也不给工时。有事情的时候就火急火燎地找我们测试，但给的时间很少。测试时间不足，发现的问题肯定也少。然而就那些问题，他也不安排开发改，还让我们改报告成通过，大家都怕后面出事担责任。他之前的两个项目都是这样，我们几个都不愿意做他的项目。” 李工离开后，我打开缺陷库看了看那位项目经理的几个项目。从记录缺陷的时间上能看出每个项目大概就测了两次，每次就两天的样子。里面的问题不多，被修复后关闭的问题只有一半左右，不过好在那些严重的问题都修复了。 我又仔细地看了看这些项目的测试报告，对比真实缺陷库的情况，测试报告已经做了不小的删减和美化。我想想把那位项目经理叫过来聊聊。 “项目的情况我大概了解了。你也知道我们目前只有三位测试同事，还包括两位毕业生。现在都安排在那两个大项目，人员有些紧张。” “你们肯定优先做那些大项目咯。那些都是上亿的大盘子，我这种小项目总是最后安排。”他听着有点不爽。 我笑了笑，是呀，我们部门的项目基本都是千万级别以上的，几百万的项目确实只能算是“小项目”。记得我刚入职时听到同事说“上亿”，“几亿”时挺震惊的，现在才一年多，也已经见怪不怪了。不过今天这事和项目级别没关系。 “只要有需要，不管大项目还是小项目，我们都会积极完成。我会和那两位项目经理协调下，这两天抽点时间测试下你的项目，我也会加班帮忙。” “这样最好不过了。” “不过我想说下另一个事情。我们组员反馈你这边总是没有计划，不但安排地很仓促，而且时间还很少。” “我们有项目计划呀，没项目计划质量部还不找我们麻烦。”除了部门会监管项目，公司质量部也会监管内部的所有项目，监督项目的进展，严控项目的成本和质量。 “我知道那种项目计划，项目做计划的时候整了一版，后面有变化也不会更新的，做不得数的。” “这个真不是我不想更新，甲方那边变数太多。很多时候也都是临时通知我们的。” “就算临时知会你们，你们也可以给测试多争取点时间的。每次都这样匆匆忙忙的，时间又短，测试的质量不会好的。大家都怕做你们的项目，我们也要承担责任的。一出事情，就找测试问责。” “你不知道我们的甲方都很强势的。” “不一定吧，你的这些项目都没有监理，而且都是和我们有些关系的学校项目。” “学校有时候要求也很苛刻的。”他晃着脑袋，撇开眼不敢看我说道。 “我知道项目都有成本压力，尤其是你这种纯信息化的项目。但是不管怎样，该有的工作还是要尽量投入的。有些时候好像减少了成本，但说不定哪天爆雷了，损失更大。” 我知道他为什么总是匆忙让测试，又不给多少时间的原因，无非觉得甲方好说话，发现问题也不会投诉，测试少投入些，相应的开发投入也会减少，这样项目成本也会少。项目利润高，他作为项目经理的收益就大。 “以前我们都是这么干的，而且我看其他项目也差不多呀。这要那么正规，部门很难挣钱。”他很不高兴地走了。 我想了想，确实，差不多都这样。以前更甚，现在有改观，主要是因为大项目都引入了第三方监理，有些项目还要求做第三方测评。但即便有第三方监理和测评，那些项目也并不如人意。这种情况，只能找院长了。 “院长，现在项目越来越多，甲方对质量也越来越重视。但是还是有些项目不按照计划和流程走。匆匆安排一两天测试就为了出报告，搞得测试组有时忙的飞起，有时闲的要命。而且发现的问题也不改，导致下个项目复用时，问题就蔓延开来。长此以往下去，质量得不到改进，口碑会越来越差。” “你说的这个情况，xx（项目经理）已经找过我了。我也批评他了，不管项目大小，都该按正规流程运作。不过大家都在成长，你以后多教教他们。” 好吧，看来xx（项目经理）很不服气呢。“我明白，这一年多，我发现大家进步都挺快的，好多以前不好的习惯都改了不少。虽然我们在部门项目管理会议上审核过每个项目的计划，但是项目开始后，变化太大了。总是不在计划的时间里要我们测试，我们测试组很难协调人手的。” “确实有这个问题，不过我们的甲方大多是政府部门，他们都很强势的，所以经常计划赶不上变化。” “那项目经理也不能借着甲方强势的由头，就少安排测试，甚至还不改缺陷呢，还让我们做假报告。出事背锅还算小事，就怕真的影响我们部门的声誉。” “这个做法不对，下次你在项目管理会议上重申下，不管实际工作时间有没有变化，但必须按计划工作量安排测试。发现的问题也要尽快修改，所有报告需要你的签名才可以外发出去。你把控好质量。” “能这样做当然最好，但是项目经理们担心他们项目的成本会因此增加，利润会降低。” “该做的事情都必须做，成本虽然是项目经理的重要考核指标，但质量同样重要。这样，以后项目经理的考核，你也要从质量方面给项目打分。” “这么安排很好，但是项目在测试上投入就要加大了。我们目前的资源已经很紧张了，而且两个毕业生，李工一个人忙不过来。我想申请社招一个测试工程师，分担下他的压力。” “没问题，你和hr那边对接下。我们部门做项目也一段时间了，也要好好重视质量问题了。” 同样的问题，也存在运维组。大家都是什么时候想起来要做测试或运维工作了，才临时找我们。制度调整了，会议强调了很多次，但是不少人还是我行我素。搞得组员和他们发生了不少争执。大家有时很郁闷，觉得工作没计划，被人随时安排，事后还总是被打小报告。 那时我就纳闷，为什么之前我那些公司的项目计划就可以大差不差地执行下去，而我现在的公司就不行呢？后来我全程参与了一些大项目，才发现，做政府项目真的很难按项目计划执行下去。 首先很多项目连甲方政府单位都不知道要做成什么样子，往往都是响应国家某个号召也做的先行或示范类项目，项目立项描述往往就很虚很空泛。这种项目背后一般都对应着某方面的成果，是要拿来做政绩，写论文，升职的。这种项目做起来非常艰难，总要求我们想各种可以上的了台面的亮点。 其次这类项目立项一般都是大领导们的指示或某些国家级课题，没有人知道要做成什么样子。但是原型确认，需求沟通和开发阶段汇报时又基本上不是他们（大领导们太忙了），又或者以前领导们刚开始没啥想法，不断地汇报后，想法频频，而且换个领导汇报，就出现不同的或是更多的想法，经常需要继续投入。有时甚至推翻了之前的设计，让我们非常苦恼。 s总刚来时也发现了这个问题，当时很强硬地要求大家不要轻易答应甲方的变更和新增需求。然而没多久就被几个项目打脸了，甲方看到我们不肯答应他们的新要求，纷纷找到总经理甚至董事长。我们的客户都是交通相关的政府部门，项目也不是孤立的。往往是一个项目接着一个，甚至是一个大项目集。我们如果在每个项目上这样和甲方叫板，甲方第二年就不会给我们新的项目，又或者因为对信息化项目上的不满，而影响其他部门甚至整个公司无法完成现有项目和拿到新项目。后来s总也无可奈何，只要偃旗息鼓，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由着各部门领导或项目经理去了。 最后就是因为是发起项目的背景复杂，导致没人敢拍板验收结束，经常要动用靠谱的关系去推动。因此别看我们的项目金额都超千万，其实除去项目的各种“人情”费用，和项目一直变更，经常拖延造成的成本，很难有盈利。如果真按照正规的项目开发模式来做这类项目，基本上都是死路一条。我公司其他部门和我一些朋友同事也做类似政府业务的公司，就是这么干，结果都是亏损的，甚至倒闭。 我以前对院长总是迟迟不投入，到后面被甲方催着才投入很是纳闷。院长也不说原因，神神秘秘的。直到我自己真的参与几个项目，才发现里面猫腻真多，这还只是我看到的。看明白之后，我面对现实，再也不会像以前那样一律严格对待了，而是多了解项目背景，按照项目情况给项目分分类，根据实际情况不同对待，勉勉强强地度过了那大半年。 第100章 人生大劫 s总离开后，很多事情又回归到以前的模式。除了不断有新人入旧人出，似乎没有什么太多能回忆起来的事情。我的工作固定下来，只负责测试和运维，不轻松，但是简单很多。之前一年多里已经经历过升职降职，也明白在这家公司应该是没啥奔头了，但已经到这个地步，也不会更差了。裁员后所经历的多次求职，让我明白，外界也没啥机会了。于是我再无其他想法，就日复一日，不咸不淡地上着班。 只是面对着不断入职的毕业生，看着他们年轻的面庞和散发出的青春气息，让我不由地羡慕。但是即使我总是找他们年轻人的话题和他们聊天，想和他们打成一片，他们却都似乎很敷衍。我终于明白过来，即便都说我看起来比实际年龄年轻些，但是年龄大了就是没办法走进他们年轻人的世界。最搞笑的是，有次我和他们分享我刚毕业时的事情时，有几个女孩惊呼：“1998年！我才出生呢！”让我很是尴尬。 那一年初二开始有些叛逆的儿子终于在初三下学期幡然醒悟，还算是拼搏了下，终于也考入了一个还可以的公办高中，让我和老公紧绷了许久的心终于放松下来。九月开学了，孩子离家住校读书去了，我才想起来我有大半年没有去医院复查了，赶紧约了个号去医院检查。 我的乳腺六七年前就发现有结节，按照医嘱，每半年复查。去年年底公司的体检刚检查过，情况还好。虽然我自己可以摸到有个1厘米多的肿块，但是几年做彩超都报三类，医生总是安抚我说没事，应该是良性的结块。 我至今还记得那是一个周一的下午，我上午在公司处理了些事情，想着下午没什么事情，就挂了家里附近的一个三甲医院的号，准备去做个乳腺的复查。虽然隔了九个月，超过了六个月的常规复查时间，但我从没往坏处想。结果医生一手诊，大叫不好，让我赶紧做彩超。彩超医生很严肃，赶紧出报告，让我抓紧治疗。我看着报告中的“4c”，赶紧问彩超医生，是癌吗？彩超医生很谨慎地又很同情我回答道：“90%以上的可能。” 我当时就懵了，拿着报告慌张打电话给老公。老公也急了，让我等他，他赶紧过来想下一步怎么办。我又打电话给妈妈，妈妈听到也急了。我们到处打电话问有些医学知识的朋友亲戚，终于妈妈有个朋友的孩子找到了他在深圳数一数二医院的医生同学，帮我联系了他们医院的甲乳科主任。 老公到了，赶紧打车过去。甲乳科主任给我加了个号，轮到我时，手一摸，看了看报告，赶紧开单让我第二天住院。接下来的日子里，我边流着眼泪，边做完各种术前检查和穿刺。 穿刺已经确定为浸润性癌，加上肿块有点大，主治医生考虑到我还不算大龄，希望我能保乳，建议我行“新辅助化疗”（就是先化疗后手术），把肿块缩小些以便保乳。但我很抗拒化疗，因为父亲在六年前肺癌，没抗住第三次化疗就过世了。本来确诊时他都看上去除了咳嗽精神还挺好，但化疗后身体直线下降，才几个月就辞世。于是坚持先做手术，等结果再决定是否化疗。我那时想毕竟九个月前体检过，心里还是期望结果是早期，这样能逃过化疗。 因此虽然医生和几个病友极力劝我保乳，我还是咬牙选择了全切。不过术后的各种结果也确实往我期望的好的方面发展。没有其他地方的转移，免疫组化结果的是乳腺癌分型中最好的分型（lumin），加上ki67值（反应癌细胞增殖能力）也只有10%，医生建议加做个基因检测看看。如果检测结果低风险，就可以免除化疗。苦等一个星期，终于出来了我们期望的低风险结果。并且因为我选择了全切手术，我又被豁免了放疗。主治医生告诉我以后每天吃一颗内分泌的药物就可以了。 从我做彩超怀疑患癌以来，我每天都很难入睡，即便睡着也很容易就惊醒了，醒来就想起来“我怎么就得癌了？”那段时间天天以泪洗面，担心会痛苦地死去，担心我要是走了，孩子怎么办？所以那天一切都明确下来时，我真的开心极了，有种死里逃生的感觉。因为是熟人介绍的医生，还给了“红包”，我很信任他，加上不想再回忆这件事情，再也没有去关心这个病了。却没想到这一切都为第二年短短不到一年时间就复发留下了很大的隐患。 我因为工龄长，在公司每年享有16天的年假。加上以前有时加班换来的调休，虽然我住院时间长和术后在家恢复，但都覆盖到了。但是毕竟是那么大的手术，身体恢复没那么快。而且做了手术的胸部一直包裹着，穿衣服很艰难。院长很宽容地让我在家上班，让我很是感动。 在住院期间，虽然医院因为疫情封控，不允许探视。但是院长还是派人想办法进入病房送花送钱看望我。而且还告诉了公司领导，领导也派专门负责的人事同事进入病房送花送钱看望我，让我非常开心。相熟的几个病友都羡慕我，经常夸我们公司不愧是“国企”。 那位人事还告诉我，那一阵子不止我一个人患乳腺癌，还有一位更年轻的同事也一样得乳腺癌了。我们都参加了去年年底的体检，都没有发现有任何问题。这样让公司领导很是担心那家号称“深圳最好的体检中心”的私立体检机构的水平。于是从那年开始，公司增加了公立的北大深圳医院作为了公司指定的体检机构之一。 爸爸生病时，因为他单位是行政事业单位，报销了大部分费用。但是自己只是打工仔，公司虽然是前国企，但早已改制，除医保外也没有像我上家外企一样购买商业保险。加上外界很多新闻都说患癌致贫，自己也有卖房治病的朋友同事，我非常担心我治病也要花费巨大，每天除了担心自己的病情，还担心自己会给家人们在精神上还有物质上带来很大的拖累。住院的每一天，我总是一个人去楼层的自助机器上看又新增了多少钱。然而机器上只能显示总数，分不出自费要多少钱。最后出院结算时，看着最后只需要自费9000块，我心里的大石头终于落下来。然而没多久自费两万块的基因检测，终于让我终于感受到了在重大疾病面前，医保还是不那么全面，钱又是多么的不经用。 在家上班一周后，我终于感觉自己算是恢复了。担心再休息下去工作难保，我赶紧回到了离开一个多月的工作岗位。我发现院长他们对大部分人还是保密了，大家也没察觉到我生病了，还以为我只是休假回老家或是休息，对我和以前一样。 不过从那以后，院长他们不会让我加班了，有时开会比较晚，都会让我先回去，更别提出差的工作安排了。而我随着时间的逝去，身体逐渐恢复，除了因为吃内分泌药物有些燥热，并没有其他不适，慢慢地也有些遗忘了自己曾经患癌，乐观地以为厄运真的就此离我远去了。 第101章 上市 “公司股价出来了，33.50！”特别关心股市的l总发信息给我。 “什么！这么高！这之前大家预计最高也应该不超过25，这差的也太多了吧。”我倒吸一口冷气。 “是呀，好多人都说要破发了。我也问过院长们，他们说有家北方来的券商很看好我们公司，给的价高，拉高了股价！”他也很生气。 “还有这样操作的？”我虽然之前也炒了两年股，但都是凭感觉和跟风同事们的操作，没有刻意去学习，好多术语和常识都不懂。也不知道l总的小道消息是不是真的。 公司从我入职的那年，就开始为在创业板上市准备了，公司也从“有限责任公司”整体变更为“股份有限公司”。接下来的两年里，领导们和各院的头头们为上市也是“操碎了心”。那两年疯狂招人，到处拉项目。政府也给予了很大的支持，给了不少大小项目给公司，制造漂亮的业绩报表以求顺利上市。 今年年头的时候，大家都知道公司差不多可以当年上市了。公司也出台了股权激励和员工持股计划。那之前的一年，只要是个小组长带了点人的员工基本都被吸纳为“骨干人才”。我们这些技术骨干人员只能购买公司指定金额的，和开盘股市一样价格的股票，而高层领导和中层领导（各部门有行政职务的员工，例如院长、副院长、主任之类的人）除了也需要出钱购买和我们一样性质但金额高些的股票，还拥有公司以很低价格分配的股权激励。 虽然要自己购买，但毕竟是原始股。之前很多公司上市后股价都翻翻，大部分人都出钱购买了公司股票。本来我在几年前被股市伤透了心，损失大半退市后，就再也不想再入股市了。不过老公和同事们极力劝说我，说“有前景，机会难得”，我最后也心动了。倒腾出50万购买了公司的股票。 不过还是少数人放弃了购买，一部分人是因为刚好买房等大项投入没有余钱，剩下那些人（也是极少数人）并不看好公司前景而放弃了。还有听说有些同事不想买（例如有些人已经有公司给予的低价格股权激励），而他们的亲戚朋友看好公司，借他们名额购买的情况。 我恢复后回到公司正好是公司冲刺的时候。原定于国庆后上市开盘，但是日子一天一天过去，还是没看到公司开盘的消息。今天早上好不容易看到大佬们去证券所敲钟的照片，却马上听到这么高的股价和即将破发的消息。 不过高层们和中层们还是很开心的，他们的股权激励价格很低，股价高意味着他们收益也高，就算再跌也有不错的收益，听说不少人因此成为了“千万富翁”。我在校招时碰到了一个入职多年的副院长，吃饭时得意洋洋地说：“我总算财富自由了，以后可以安心躺平等退休了。” 高层们也总算还记得普通员工们，觉得有必要要“与民同乐”下吧，于是公司给在职的每位员工都发了1000元的上市奖励金和1000元的礼券。大家也终于享受了一点公司上市带来的福利。但是他们也知道外界对公司高开的股价是很眼红的，于是口头通知让大家低调些。 不过我们这些人就惨了，固定金额的总价，股价涨了，到手的股份就少了，最可悲的事还破发了，一下子账面上就亏钱了。不过我们这些人的股票都要封闭一年才能卖，想着就算涨了也没法卖，与其烦心看着那不断往下的股价，干脆不看了，一年后再说吧。 年底的时候，公司让每个部门推选一些表现优秀的it人才去竞争“副总工”的职位。这个职位在以前基本只对交通相关的员工开放，可以享受些行政职位才有的福利。去年我还在当研发总监的时候，院长曾和我提过想推选我竞聘“副总工”的职位。然而我提交相关材料后，一直没有消息。刚开始，院长还会安抚我：“上面还要审核，还要上会讨论，你放心，耐心等消息吧”。后来s总和两位架构师入职，我又降职后，他再也不提了，这事就好像没有发生过。 那时大家都在猜我们部门会推举哪些人，有些人和我聊天时还说“这事你肯定有份呀！”我心里明白，怎么可能有我呢？要是有早在去年就选上了，这次指定是那位被院长看好的架构师了。年后，公告出来了。我们部门两个架构师都选上了，在另一个部门的同事i也选上了。同事i选上大家都心服口服，然而还刚来公司没多久的两个架构师让人有些不服，尤其是另一个架构师y总，大家都觉得他技术不咋地，就是能吹牛皮；而且情商极低，总会和别人发生争执。 我恭喜同事i时，他却对这个职位不屑一顾，说：“都是虚的，啥好处都没有？也不能多做点什么事情！”我知道他其实也是在安慰我，毕竟本来我也做过研发总监，现在也还是院总监。那时我以为真的是他说的那样，但是后来又有同事告诉我，公司给副总工们都配了股权激励，在工作一定时间后给予低价股。那时我又有点羡慕他们了，也对我没选上这个职位有些生气。 从上市到年前的一段时间，大家还沉浸在上市的气氛中。有些员工虽然没有配股，但还买公司股票玩玩。不少人每天都在谈论着公司股票，尤其是大跌大涨的时候。不过慢慢地，公司股票表现地并不好，让人很不满意，大家都慢慢地不玩这支股票了，除了有少数高手们发现挺适合做t的，就一直这么操作着，听说也挣了不少。 第102章 故作神秘的cto “你听说没有？公司好像招了个cto。”做隔壁的项目总监有天突然站起来对我小声问道。 “啊？什么时候的事情？没听说呀？”我很震惊，空悬了这么久的职位终于有人了？ “上周来的，但是听说没有正式入职。不知道什么原因。诶，你消息不是一向灵通的吗？” “没听说呢。”看来我喜欢八卦很多人都知道了，我不好意思地笑笑。“那你怎么知道的？” “我刚才和总经理他们开会，看到一个生人。然后总经理说了一句，他是新来的cto。但是那个人却说自己还没入职，让大家先不要声张。” “这么神秘？他啥背景呀？”能让总经理看上的人一般都不简单。 “听说从华为出来的吧。毕业后一直在华为。” “那不和你一样吗？为啥要出来？”项目总监也是一毕业就进的华为，好多年前被外派在南非国家做项目。孩子大了想回国，加上年龄也大了，但是华为不肯安排，只好辞职。 “不知道，不过听说他在华为只是个部门经理，cto这个职位还是很有吸引力的吧。但是奇怪的事，有人查过他在华为还没离职呢。看他那样好像也还没定是否入职我们公司，挺神秘的。” “你才是真灵通呢，这么多八卦消息都知道！” “呵呵，也不是。这个职位那么高，而且空悬那么久，公司又那么多华为的同事，难免会扒拉扒拉底细啦。” 有人过来找项目总监，他走开了。我想了想，同事i应该知道吧，问问他去。 “你知道公司来了个cto吗？” “知道。华为过来的。” “你怎么知道的？” “前几天跟着主任去和他聊了聊。你们院长和w总（架构师）也去了呀。” “好吧。”原来他们已经开过见面会了，只是我不知道而已，看来级别不够吧。 “还不一定的事情呢，听他自己的意思，是被人引荐过来的，他还没想好要不要真的入职。不过总经理挺看好他的。” “他有什么特别之处吗？总经理见过的人也不少吧。”大家都知道刚成立没多久的那个部门负责人以前可是本地大企业智能板块的二把手呢！他一直想做cto，可是一年多了都没成功。他也是总经理招来的呀。 “我感觉没啥特别的。不知道总经理怎么想的，可能看中他背后的华为资源吧。” “华为有什么值得公司抱大腿的地方吗？”我刚也问了问华为的同事，都说没听过这个人。他们帮在华为内网搜索了下，确实是个部门经理。一下子做上市公司的cto，这个跨度有点大吧。 “你不知道吧，我们公司现在全方面抱华为大腿呀！尤其是自动驾驶这块。”他们部门主导这块业务，他对这块比较清楚。“还有我们那些政府项目，基本都是华为总牵头，设备呀开发技术那些都换成国产的，华为占大头呀！” “可是他在华只是个部门经理呢？！以前s总在业界那么有名，还是ceo呢！” “部门经理可以了，他在华为年薪至少三百万以上。更高级别的人不会来，我们公司也请不起呀！” “哎，好吧。为了攀上华为，可真是“不拘一格降人才”呀！” “别想那么多，他应该和你没啥交集的。毕竟是cto。” “也许吧，别找我麻烦最好。”俗话说“新官上任三把火”，我管着测试和运维，就算不怎么受重视，时间早晚而已，总会找我，改革点啥的。 然而第二天，院长就把我叫到办公室里，副院长也在。“xx项目的ai部分又被投诉了，总经理让我们明天给他做个汇报。” 那个项目是我们公司做的第一个集大成的项目。只是公司不是第一级承建单位，我们公司的名字在这个项目的宣传中都被淡化了。当初把交警项目转手给我的g总口里“上亿”的项目就是指它。这个项目立意非常的高大上，还需要完成几个国家级的课题和论文。还是个标杆性项目，做好了后续还有一系列的项目。这个项目公司也是高度重视，投入了不少优秀的人才。项目后期，因为部门里负责此项目的副院长被指派去负责了另一个大项目，我临时受命深度参与了后期的工作，因此结识了几位非常优秀的非it同事，亲眼见识了那些传闻中的各种猫腻。 听说当初写项目策划书时，他们不但把以前做过的全写了进去，连还在脑子里，嘴巴上的功能都凑上去，拼成了一个庞大的，看上去勉强对得上合同价格的系统。然而公司各种资源有限，又舍不得投入，不少功能都做的不尽人意，马虎交差了事。ai部分就是其中的代表之一。 2020年前后人工智能呈现井喷式发展，市场上不少公司都投入大量资源开发人工智能相关业务。作为深圳交通行业的排头兵，公司也意识到要将人工智能和交通行业相结合，入股了一家小型的初创ai公司专门负责此部分的研发工作。我们部门是软件平台的负责部门，因此有任何问题大家都会先找我们部门。虽然我们测试组早就发现了ai结果不准确的问题，但是毕竟不是一个部门，人家还是独立公司的总经理，和我们院长的地位都不相上下，根本不理睬不修复我们发现的问题，完全只按他们自己的计划来。院长和专门负责此项目的副院长也拿他们无可奈何。 “为什么要汇报？出什么事情了吗？”虽然都知道ai部分有问题，但是本来项目已经验收半年多了，大家还以为万事大吉了。 “有人觉得ai数据不准确了，还有些人觉得我们没有把ai功能做到当初策划和他们期望的样子。”副院长回答道。 “ai数据不准这个我们早就反应过，领导们都不发话解决，我没法推动呀！” 院长和副院长苦笑了下，没有回答。 “他们想做成什么样子？我看策划和合同上也没写什么特别的东西呀。” “领导的要求当然更高了，但不好明写在这些文件上的。会议上说过很多次。” 哦，那些大人物们的会议我当然没资格参加。 “l总（ai公司的总经理）在吗？” “他在的，他清楚的很。” “那让他们去汇报不就可以了，为什么找我们呀！” “我们是平台负责部门，负责所有功能的验收。你这边负责整个平台的测试。所以让我们汇报。” 有道理，但是回顾之前我曾经做的努力和警告，又觉得很无语。 “现在不是抱怨的时候，你们先再把ai功能清单上的所有功能再测试一遍，挑几个大中小型的路口和路段，把结果整理出来给x院（副院长）。” “xx（副院长），你把材料汇总梳理下，做个项目总体的汇报。” 第二天，我们三个来到总经理办公室旁边的会议室。总经理旁边有个我从来没见过的陌生人，我想应该就是即将任职的cto吧。个子不高，微胖，虽然戴着眼镜，但是能感受到一种咄咄逼人的气势。也许其他人都见过他吧，总经理并没有介绍他。他应该也是第一次见我，打量了我一会。 按照计划副院长汇报完，我接着把测试相关信息尤其是测试结果汇报完。因为ai公司根本没安排人修复问题，只是按照他们自己的计划对算法进行升级迭代，虽然比起几个月前有进步，但是准确率也就80%上下，远远达不到期望的95%以上。 总经理听完汇报后，火冒三丈，但是并不是对着也在场的ai公司总经理发，而是对着我们三个发火。最后还对着我说：“你不是测试专家吗？这些问题以前怎么没有发现，到现在才说。” 我当场就要石化了，我早就发过多少报告给你们这些大佬了！而且生产部门负责人就在这里呢，不指责他，来指责我测试部门？虽然你和我们院长不对付大家都多少知道些，但不至于表现的这么明目张胆吧！ 虽然我知道即便我现在说什么都没有用，但是我还是很不服气地说了：“我们每次测试都会测试ai准确率，而且之前在每次的报告都提过这个问题，缺陷库里至今还有一堆的ai问题没人改。” “是的，我们早就发现了这些问题，但是没人重视呀，我也很难推动。”院长赶紧补充。 一直没说话只看戏的ai公司总经理终于说话了：“这个情况他们确实反馈过，但是我们这边还有其他项目也在交付，而且又没有影响验收，所以我们也就没有安排修复了。” 总经理还在骂骂咧咧的，大家也很乖地不吭声，让他把气出完。最后总经理看没人回应了，转头和那位cto说：“这个事情你后面跟进下，尽快把ai准确率搞上去吧。”然后就走出了办公室。其他参会的人也接着都离开了，包括ai公司总经理，也像没事人一样离开了，只剩下cto和我们三个。 “l总，这个事情我们只是个“中间商”。刚才你也看到了，太难了。”院长开始诉苦了。 “去我办公室吧。”总经理办公室就在会议室隔壁，这边说什么都听得一清二楚。 “你们这个事情其实不复杂，你们确实不是问题的关键。”换了办公室，他开始安抚院长。他倒是看出来了，总经理无非就是借机会打压我们部门罢了，尤其是不听他话的院长。 “是呀，还是l总在行，一下子就明白了。”院长听到他这么说，赶紧顺着杆子也吹捧他。 “我会单独找下xx（ai公司总经理），让他们抓紧修复问题。” “我们早就让他们改问题，他们总是拖着不改。”刚被批评觉得受了委屈的我插了一嘴。 “你不要苦着脸和我哭诉，这事情你就是有责任。” 我愣住了，还以为他新人入职，会温和对待所有人，落个好名声。刚对院长都那么好，为什么这么对我？我哪里得罪他了吗？我这是第一次见他呀，我百思不得其解。 院长和副院长一时也傻眼了，看到我难受的样子，赶紧说：“鹰总负责测试还是很尽责的。这事情太复杂了，她已经做了不少工作了。” “你们也好好和xx（ai公司总经理）沟通下，一起出个工作计划来。”听到院长他们这么说，没有再说我了。 后来他们还继续聊着点其他的事情，然而我却一点都没听进去，一直在想：为什么他会对我说那样的话呢？我入职快三年了，可能也因为是女性，很少有人这样说我。后来怎么结束的，怎么出办公室的我都不太记得，就在想：他肯定很讨厌我，这样的话我以后怎么和他共事呀？ 接下来的几天，我按照计划每天安排测试，写汇总报告发给所有的高层大佬们。战战兢兢，如履薄冰，因为之前交警项目就差点被总经理开掉，我想这次再出错估计要走人了吧，领导们总要有个人承担责任吧。 cto在头两天里对我的报告也是挑出了很多毛病。我也明白他对我没好感，干脆不争辩，要我怎么做就怎么做。而总经理也就关心了几天，看到情况逐渐在好转，他的气也撒了，就没有过问了。这位cto也一样，见风使舵，慢慢地也不管了。最后即便ai准确率离95%还有距离，也还是不了了之了。 总经理召开会议的一个星期后，我们部门唯一的那个博士提交辞职申请了。这么多年接触下来，那个博士人很不错，学术能力也挺强，组织能力也还不错，大家都想挽留他。但是听说了他在公司的苦闷，家庭的负担和下家单位的美好时，又为他即将如愿感到高兴。 快下班的时候，院长突然找到我们几个同事说：“l总（cto）想和我们部门的技术骨干们聊聊天。你们吃完饭，7点上他办公室去。” 等到7点，大家上楼到他的办公室去。结果没人，问了外面的人事，才知道他还在开会，让我们在办公室等他。半个多小时后，他才匆匆到来。 “不好意思了，开个会到现在。我还没吃饭，我边吃点饼干边和你们聊。” “l总辛苦了，没吃饭，这么晚还要和我们谈心。”博士情商很高，会说话。我因为之前他那么对我，对他一点好感都没有。今天过来纯粹凑数来听听。 “你就是xx吧？听说你今天提离职了？”他饶有兴致地看着博士。 接下来出现了奇怪的一幕，虽然叫了五位同事上去，说和大家谈心。但不知道是我们院长理解错他传达的意思，还是他临时对博士充满兴趣了，他全程只和博士说话，只是偶尔在说话的间隙望一望我们。大家觉得莫名其妙，但是既来之则安之，耐着性子听他们交谈。结果快到九点了，他们还在那里你一言我一语的聊着。有个男同事说：“我出去上个厕所。”然后cto恍然大悟似得才看了看手表，说道：“这么晚了？！” 转头他还是对着那个博士说：“你说的那些问题我记下来了。我还是希望你留下，你相信我，给我三个月，那些问题我都能解决。”然后再对着我们说：“谢谢大家来谈心。今天有点晚了，以后再和大家聊。” 我们几个听了，虽然心里只觉得无语，但没说什么，默默地走出他的办公室。下楼了，有人才说：“这是怎么回事呀！搞笑！”我也很无语，大家互相苦笑了下，匆匆下班了。 在路上，我回想起这糟心的一晚，实在不理解这cto为什么这么对我们！另外cto最后劝说那位博士的话，实在是令人感叹：这人怎会如此自信！有点担心博士会被cto的保证所打动而留下来。 好在博士还是坚持离职了。作为一起奋斗几年的同事虽然还是觉得惋惜，但是也为他清醒的头脑点赞。 他那时几乎对每个人都说：我积累的财富早已实现财富自由了，你们别急着叫我cto，我还没想好是否要离职华为入职你们公司！不少人背后说他“很装”。就这么扭扭捏捏20多天，他还是从华为离职正式入职了公司。大家对这个结果一点也不意外，毕竟钱够了，就该谋个事业和名声了吧！常人都会这么想吧，我们公司平台还是不错的，说不定他就此上一个台阶了。 公司官宣发文后，大家都在看他的简历。如以前同事所说，毕业就入职，从普通工程师一直干到部门经理。不过慢慢地，小道消息说：以前和他共事过的华为人说，他是个“狠人”，非常具有“狼性”。在华为竞争那么激烈的地方，获得过几次公司级别的荣誉。 因为自己以前没有和华为出身的管理者共事过，对“狠”和“狼性”没有清晰的认识。只是那几次的接触，能感觉到他对我没有好感，甚至可以说有些鄙夷。我自然也对他没有好感，尽量避免和他有更多的接触。 我那时想：虽然他是cto，管着我们部门，但我们之间毕竟隔着个院长，而且我也只负责不受重视的测试运维，怎么着也应该不会太针对我吧。根本没想过他以后会用各种恶心的手段对付我，甚至在我复发生病后用尽各种恶心的手段将我“扫地出门”！ 第103章 降薪 因为疫情的原因吧，2021年上半年公司接到的新项目很少，原本都已经规划好的项目也迟迟没能启动。股市大盘本来就因为经济影响而半死不活，公司的中报差强人意，股票毫无意外的受影响，一直都萎靡不振。外面不少行业和公司都开始降薪降本度日，大家也开始担心我们公司是否也会跟风。 八月后的一天吧，院长把我们几位总监和副院长们叫到会议室开会。院长关好门，脸色不太好地说道：“大家也知道，我们公司上半年接的新项目不多，加上已知的下半年开工项目，估计离全年的业绩目标还有些距离。高层要求各部门降本增效，其他部门都准备降薪了，所以我打算从这个月开始也降一点，要少发一点绩效奖金了。”说完他停下来，看向大家。 有两位从入职就跟着他一起奋斗的同事，相视苦笑了下，对着院长说：“降多少呀？兄弟们都要养家过日子呀。” 我们也赶紧点点头，说：“是呀，是呀。” “我们部门其实还好，我算过应该勉勉强强可以完成全年目标。不过领导发话了，其他部门都降了，我们不跟着不太好。” 原来是这样！大家松了一口气，脸色好看了。 “不过这次具体要降多少呢？”大家都很好奇。 “平均5%吧，大概500~2000吧。毕业生的工资不要动，绩效好的同事工资也不要动，表现优秀的还是要稍微加点。我们这些人工资高些，以身作则吧，稍微多降点。” 既然为了响应公司号召，非降不可，那也没得拒绝的余地了。好在这个数字不高，院长的方案也在情理之中。大家点点头接受了。 “大家放心，还是要多多鼓舞组员。年底结算只要达到预定的目标，我会在年终奖那里补偿回给大家的。” “好，没问题，我们相信你的！大家一起共克时艰嘛。”那几位一直跟着院长打拼的同事们坚定的说道。 “这件事情大家口头和组员说下，特别是降薪的背景。另外最重要的还是要鼓舞士气，争取超额完成目标。这样别说补回降薪的钱，大家的年终奖还会和去年一样，超出预期的。” 果然，接下来的几个月里，大家的薪水都少了一点，我们也如院长所说的少了小两千。虽然大家刚开始有少许不开心，但是中美关系加剧恶化和疫情封控导致的经济继续下滑，越来越多的降薪裁员新闻，让大家又非常珍惜现在的工作。更何况院长还许诺会在年终奖里补回呢！ 好不容易到十一月底了，月度的项目管理会议上总结发现，我们部门今年应该能小小超额完成了目标。大家松了一口气，都开始憧憬年终奖了。然而刚过了几天，十二月头时，院长又把大家叫去会议室了。 “虽然上星期结算后，我们部门应该能完成目标。但是整个公司的情况不太好，其他部门准备增加降薪的幅度。因此我们也还要将一些。” “什么？还要降呀？我们能不能不管他们呀？是他们自己不给力呀！”架构师w总说道。 “我也说了这个，但是领导们说我们部门绩效好并不是完全是自己的功劳，是公司不让其他部门做信息化项目而已。”院长无奈地说道。 “这。。。。。怎么能这么说呢？那这次要降多少？” “他们降得多，听说不少部门全员八折了。快到年底了，我们这边就不像他们降那么多了。和上次一样，意思下，继续降5%，500~2000吧。” 事已至此，院长都这么说。大家也只能接受了。只是看着那工资条的时候，打九折了！挺难过的，尤其是还要平复自己去安抚组员。 元旦后，各种年终总结会议一个接一个的开完了，绩效分也打完了，大家都在期待年终奖的发放了。连着降了快半年的薪水，大家都期望能在年终奖上获得安慰。 然而往年在春节前会发放的年终奖难产了，一直没发。问院长，院长说公司还在讨论，那大家稍安勿躁。然而二月没发，三月还没发。还有不少小道消息说因为业绩不好，可能要没有年终奖了！而且大家发现工资还在小幅地降，去问院长，院长和以前一样回答：“公司业绩不好”，没有别的说辞了。 但是当时不仅仅我们部门，其他部门更是凄惨，不少部门的工资早就开始打八折，同事i部门也是全员九折。好多有经济压力或对公司前景不看好的同事开始按耐不住了。不少部门出现了离职潮，其中还有不少是工作非常优秀的同事。 我的测试组好不容易通过社招和校招（大部分都是校招），从刚入职的一个人到六个人。勉强能够固定一个人负责一个板块的产品和项目工作。然而也因为降薪和不受重视不如其他角色容易晋升，不断有人提出离职。运维组也差不多的情况，只不过大部分都是社招入职的同事。如果是没有找到下家，只是想休息或学习的同事，我还会劝说一下，和院长争取下加薪。如果有更好的下家，薪资和职位都有进步的，我了解情况后，很爽快就让他们离职了，真心祝福他们，因为真的在公司我看不到他们会获得什么更好的收益。 不单单我自己的组内，组外也是如此。我做交警项目项目经理时的产品经理l工，在我被撤后接替我做了项目经理。不过那时因为已经换了两次项目经理，交警也稍微消停了些。大家也总算松了一口气。但是接下来的一年多，本来是个优秀产品经理的l工，被这个项目完全占住，根本没有更好的发展机会。现在又降薪，刚新婚没多久的他终于提出了离职。 没有其他人愿意接手这个项目，也无法招新人，于是这个烫手山芋又回到了我的手上。不过当我再次来到交警办公室时，我发现那位对接的警官态度温和了很多，和以前经常暴走到处投诉的他简直判若两人。慢慢地我才了解到这一切都是因为以前负责的那位交警局长已经调走了，而且直管的领导们早已有了其他更重要的工作要关心，所以那位警官也没那么上心了。后来更是因为年龄和资历到了，把一门心思放在晋升上去了。 和同事i在一个部门，和我俩同一天入职的前公司同事m也在那时离开了。他入职公司快三年了，始终还是开发经理。以前没有对比也就算了。但那一年招来了一位年纪资历和他差不多的开发经理，人家入职工资比他高，入职后很快就入选为骨干人才，带了比他团队多人的团队，还经常得到表扬。 这些事情本来还不大，没想到新来的开发经理在技术上和他还有各种不同的意见，几次都起了争执。他们部门领导只是和稀泥，两边安抚。这种事情对于唯技术至上的it男来说是很难忍受的。加上又不断降薪，同事m忍不了了，私下里开始找工作，两个月后成功拿到一个外企大厂的offer就义无反顾地离职了。 除了这几个老同事离开，做大项目时好不容易认识的几个优秀的非it同事从那时起也陆陆续续地离开了。那时除了难过，也非常担心公司的状况。 看到其他部门更严重的降薪和一波又一波的离职潮，我们部门同事们觉得比起其他部门来说我们还不算太惨，也只好隐忍不发。四月，千呼万唤的年终奖终于发了。只是不但没有补发以前被降的工资，还打了六折！ 大家很生气，特别是公司还没有任何明面的说法。只是院长私下告诉我们，说这是高层讨论的结果，全公司都如此。原因嘛，公司去年下半年的业绩不好，财报不好看。降本增效，经济不好，总要做点牺牲吧！否则怎么和股东们交代呀！ 大家虽然很愤愤，但是又有什么办法呢？于是只能自我安慰：比上不足比下有余，总比没有强吧！但是谁能想到，对于我们部门来说，真正麻烦的事情还在后面呢。 第104章 大变革 cto入职后，在总经理的帮扶下，很快就摸清了公司的底细。以前s总毕竟是院长引荐的人，在各方面都会注意维护院长的利益。然而这位cto是总经理招来的人，是要帮着解决总经理各种问题的人。 另外作为空降的高层，他还需要做些大项目来证明自己的实力。虽然公司有三个部门做信息化项目，但是只有我们部门是做信息化项目的主力，同事i的部门主要做研发，另一个新成立的部门做非主流的项目。于是cto拿走了一些本来是分给我们部门做的信息化项目，而且还以公司目前的项目经理们能力不足为由，把几位以前和他在华为共事过的外包管理人员招了进来做项目。 这样导致我们部门的项目减少了，这些大单金额高，大大降低了我们全年的业绩，本来国内外经济持续下滑，我们公司又没有新单，陆陆续续地部门有些同事没有项目做了，空闲下来。业绩和空闲的人力这些都让院长们压力巨大，同事们也是各种忧心忡忡，担心工资继续下降。 没过多久，cto又把两位以前和他在华为共事过的外包项目经理拉了过来，成立了公司级别的pmo（项目管理办公室），严格管理公司所有的信息化项目。 本来我们部门早有pmo，而且已经有一套运行两年的项目管理方法和流程。公司的pmo成立后，又出台了一套流程，重启了以前因为不好用而搁置的项目管理系统，项目的方方面面都必须上传到系统里，每个阶段都要达到相应的标准。而且所有项目经理都必须定期向pmo汇报，各方面要求都更加严格，尤其是成本控制。这一切大大加重了我们部门的项目经理的工作负担，他们都叫苦不迭。我们以前经常会灵活指派些空闲资源去其他项目帮忙，让毕业生和新人边工作边学习，这样一整，也都走不通了。不过这样一来，cto逐步实现了他全面把控公司it项目的目的，让大家不得不佩服他的手段。 然而这一切远远没有结束，还不能达到他牢牢掌管公司的目的。没多久又传来消息：cto要推动架构重组了，他要将三个做信息化项目的部门合并为一个组织，里面按角色分组，设置主管管理小组，然后所有主管向他汇报。项目立项后，高层或各业务部门或pmo挑选并任命项目经理，项目经理向各个主管按资源计划要人，主管分配组员给项目，组员参与项目直至项目完成，最后被释放。整个组织类似一个庞大的资源池，每个小组的主管负责招聘，培训和分配资源。资源分配到项目上后，项目经理分配工作和管理资源，给资源打绩效。每个小组的主管综合资源参与的所有项目反馈和在组内的表现给出最终绩效。 这是很多做项目型公司都会采用的矩阵模式，并没有多么高深。但是最前期要将因为发展的原因产生的三个独立部门合并起来确实是一件非常困难的事情。 我们入职那时，还只有两个信息化部门，但是同事i的部门是在半年前刚从我们部门剥离出去的，定位是和我们部门负责项目交付不一样的研发组织。但是一年后总经理又招一个人打算培养成能和我们部门对抗的部门。但是招了一堆高工资的员工，做项目却入不敷出。而同事i的部门也因为研发进度不理想，需要做项目养活部门而做起了项目。 同事i是董事长拍板招聘入职的，这么多年，因为他直言不讳，做事没有私心，经验丰富，技术过硬颇受大家的尊重。在“三足鼎立”的局面形成后，他一直在游说高层，尤其是董事长能够将三个部门合并。但阻力太大，级别又不高，没人重视。s总入职后也曾经策划过合并，但也许不得高层信任，又触及了太多人的利益，阻力太大而被搁置。 现在总经理自己招来的cto来主导，加上这么多年下来他们也看到了三个部门并行的诸多弊端，而且那半年多公司业绩实在太差，继续更大程度的降本增效，高层们终于开启了合并的工作。 按照规划，七月份，三个部门所有的it同事都将从原部门剥离出去，进入新的组织“产品与研发交付中心”，简称“产研中心”。最惨的是我们部门，不但人员出去了，而且以后都不能做信息化项目。这一系列改革大大地打压了院长了，加上部门项目少带来的业绩压力，我们院长颓废了很多。我们部门的工资更是加速下滑，合并前的六月份进入谷底，只有正常的八折。 因为普通员工还是和以前一样工作，不少人一开始并没有意识到有什么问题。但是紧接着更严格的工时管理制度让大家叫苦不迭。没合并之前，项目减少，已经出现了人员闲置，尤其是那两年大量校招的毕业生，他们大部分还没能达到平均水平的工作效率。那之前部门会安排培训，或是跟着导师工作，又或者安排些其他的工作。而合并后，只能闲置等待新项目。没有新项目，老项目不断结束，越来越多的人员闲置下来。 而cto却安排人员开发了一个工时管理系统，要求每个人按照真实投入填写每天的工作。以前我们除了工作，还会安排些组内会议，培训和学习。现在cto严格压缩，每周此类非项目工作投入不能超过4小时。即便超过也不能填报。大家只好唯项目是从，到处找项目填工时，很多没有固定项目做的同事每天找相熟的项目经理看看能不能安排些事情，或者早日谋划进入下一个项目。 项目只有那么多，三个部门合并后人员肉眼可见的富余了。于是cto要求各个资源组长和hr一起辞退“低绩效”员工。我刚当上测试组的资源主管，第一件事情就被安排选人！和选上的员工“聊天”，让人家走人！这时我无比庆幸当初没有硬着留下辞职的员工，我们部门那时只剩下两个测试工程师，而且都有项目。至于其他两个部门的人，我以“不熟悉”为由让原部门的领导去挑选需要辞退的人。至于沟通，这种不体面不道德的事情，你们自己去干吧！ 最后，经过他们的努力，测试组辞退了四位同事，整个测试组最后只有十一人。而三个部门合并后总共辞退将近二十人。而剩下的人也没有好过多少，人心惶惶地到处找项目。项目控成本也越来越严，尤其是有些小项目的项目经理很不地道，不像其他项目会固定资源，总是拖到不行的时候，才找资源主管要人测试。政府项目的项目计划总是变动，资源安排总是无效，到了计划时间也没人来要人，我看到闲置的人员又难过又着急。 最后cto还要重新设计it人员的职级体系。考试和考核相结合，重新给每位it人员定级。基本也是照搬华为那套，按照公司行业特点小小改动下。本来cto入职后就不断地把以前在华为和他一起共事过的外包人员一个一个的搞进公司。合并后又让自己的人坐上了资源主管，最后定级又让他们高级别。但是后来和他们共事，发现不少人都根本对不住他们的高薪和高级别。但是人家是cto带来的，cto做这么多事情，动了不少人的利益，却没有半点事情。大家都知道他背后是总经理，也都敢怒不敢言。 这些组合拳一大下来，cto一方面解决了高层们的心病，精简了组织和人员，压缩了成本；另一方面大大树立了自己的威望，牢牢掌控了it部门和资源，引入了自己的心腹后，为以后他的政策推进和管理打下了坚实的基础。 虽然在这次改革中，离开熟悉稳定的一切面对新变化大家都不同程度地抗拒，而且我们原来的这些员工基本都没落下好处，甚至有些人因此离开或降级，大家都对cto没有好感，怨声载道。但是如果设身处地的把自己放到cto那个位置上去思考，又会发现他做的一切都在情理之中。空降的管理者想要真正地把控局面，实实在在的掌握权力和施展报复确实不易。 记得当初我和同事i被聘为院总监，改造开发流程时，都有人不满，在知乎上匿名讽刺我们是被外企裁员的“弃子总监”。所以即便我们对他没有好感，但是因为曾经的那段经历和我们也一直反感的各种弊端，我们俩还是支持变革的。 尤其是同事i，他一直以来都在推动三个部门合并。cto重启合并后，更是鞍前马后地听从cto的差遣，好多事情cto没有出面，都是他冲在前面。因为这些事情动了很多人的利益，而且cto带来的那些人也非常嚣张得罪了不少人。本来大家以前都挺尊重他，结果这次因为他对cto的支持和深度参与，大家将一肚子的怨气撒到他的身上，上上下下都对他不满起来。 他真的又无私心又天真，只是本着“我认为这样就是对的”的思想继续工作。但凡cto是个有良知的人，估计他或许能实现自己的抱负。然而cto站稳脚跟后，逐渐显露出本来的面目，越发得嚣张起来，做事情毫无底线，深深伤害了包括我俩在内的很多人。 第105章 厄运连连 “大佬，帮帮忙，加我进项目，给点工时啦。” 三个部门合并，加上工时系统上线正式使用后，所有人每天都要填报工时，否则就有不能正常发工资的风险。普通工程师还好，辞退了部分员工后，大部分人都有项目做。但是我就惨了。其他组的资源主管，如架构师，开发经理，前端，后端这些组的资源主管都进入了项目，即便他们成本高，但毕竟有直接产出，项目经理们都愿意买单，尤其是大项目。而我，本来他们就不重视测试，给测试工程师的工时都抠抠搜搜，更别说我这相对“昂贵”的主管呢。主管们参与的基本都是大项目，除了一部分技术工作还有在项目里带了几位组员的，有管理的工作。而即便大项目，测试工程师也很少超过两位同事的，根本不需要单独管理他们的测试小组长。因此两个月下来，没有新项目需要我。以前的老项目逐渐收尾，我发现我没有项目可以填报工时了！于是，我只好找以前相熟的项目经理看看能不能分配点工时给我。 “鹰总，不是我不想给呀！我知道xx（他项目组的测试工程师）是毕业生，年轻没经验，你虽然在帮忙写文档，做计划和测试。但是我们项目现在已经“爆了”（超出了预计的工时），连正在工作的同事们都填不了工时。”项目经理a边回复我，边吐苦水。 “鹰总，我们项目小呀，养不起你呀！”项目经理b回复我。 “鹰总，我们项目人满了，加不了人了。要加人，要找pmo加。”项目经理c回复我。 “鹰总，我们项目。。。。” 各种理由的碰壁，人人对改革后的项目管理制度和工时制度抱怨连连。我找pmo的负责人，但不知道是cto授意，还是他天然讨厌我，微信，邮件都不回，打电话不接。 然而项目的各种会议仍然要求我参加，该需要的输出一样要输出。八月底，和cto的月度会议上，我忍无可忍，汇报了这个问题。但是他一脸平淡地说：“这些事情都只是暂时的困难。不是什么大问题，我会后找pmo的同事说下，你们这些资源主管还是要给些工时的。” 我刚开始听到这个回答时，真的松了一口气。然而事后根本没有任何改变。pmo的人不理我，我就去他们会议室堵人。终于能当着人说出我的困难了，而且告诉他们：“这事情我都汇报给cto了，他同意我的意见，说会找你们解决的！” “没有这回事，他从来没找我说过这样的事情！”他一脸毫不知情且理直气壮的样子。 “怎么可能？八月底的月度会议，资源主管都在的！”我很震惊。 “就是没有的事情。你还有什么事情没有，我还有个会议要开。”他一如既往地嚣张，一副狐假虎威，小人得志的模样。 我懵逼地离开，没多久接到了那个部门，但是和我私交还不错的同事电话。 “鹰总，我偷偷告诉你哈。你们开完会，cto只和我们开了一个内部会议，说我们控的不错，继续从严把控，要挤出项目里的水份，暴露出那些浑水摸鱼的人，尤其是高职级的人！” 什么！我懵了！当面一套，背后一套！没有解决我的问题，还暗中示意我是“浑水摸鱼”之辈！那时我真是后悔以前没有离开这家公司呀！明明从第一次见面，人家就不喜欢你，你还期望什么呢！但是现在年龄已经44了，怎么可能找到更好的工作呀！ 最后，还是以前的院长他们，看到我可怜，把我加进了他们的一些大项目和产品线的工时项目里，解决了我一半的工时。 产研中心设立起就需要一个主任来管理，再由他汇报给cto。但是不知道什么原因，这个职位一直空悬。同事i积极推动重组，帮着cto做了不少事情。虽然还没有正式的任命，但是大家都以为他是那个职位的不二人选，不少人也用这个原因来作为他积极推动重组的理由。 因为cto对我莫名的不喜，他从那次集体聊天见面后再也没有找过我。合并后，因为主任位置没人，我们直接和他汇报，他也不曾和我多说一句话。因此我那时只是把工作中碰到的和发现的一些问题反馈给同事i，他能解决的他就帮解决掉了，不能解决的也会帮我向上汇报并很快解决。 他听说我的经历后，叹气说道：“不单单你，我也有面临同样的问题呀！” “什么？不会吧？”又是让我吃惊不已。 “我虽然带着一个项目，但和你一样，只占一半工时。” “可是你还做了那么多cto交办的事情呢？你每天都加班，那些事情都远不止一半工时了！” “是呀，那些事情又繁琐又花时间。以前cto说我可以填一半的管理工时，这个月却说我填多了，要压缩时间，不做无用功。” “可是我们需要投入呀！每个项目的例会，评审，小组会议，培训这些。有的会议一开就是半天，怎么办？我部门好几个去年的毕业生，不指导，不监督，不培训，出了事情我也要有责任。而且不管他们的话，他们hold不住，又没人培养他们，他们不单单会走，还可能到知乎上又骂人的。”以前实习生的事情给我留下的阴影太重了。 “这样吧，管理类工时该填还是填，备注写清楚情况。审核通不通过再说吧。” 然而没过多久，来了一个新人。年龄和我看上去差不多，戴着眼镜，文质彬彬的样子。入职后安排在一个单独的办公室里，和同事i一样。但是奇怪的是没有人介绍，大家都不知道他干嘛的，只是小道消息说可能会担任产研中心的主任。大家听到都疑惑极了，这个职位不应该是同事i吗？我按耐不住，悄悄地问同事i：“怎么回事？招了个新人？干嘛的也不说？” “具体情况我不知道，但很有可能会当我们的主任。” “什么？那个职位不是你吗？” “哪里呀？从来没人承诺过，都是你们瞎猜。” “可是你那么积极地帮cto，你帮他做了那么多事情！” “哎，那都是我自愿的。他看不上我们这些外企出来的人的！” “我以为他不喜欢我只是单纯的对我没好感，原来你也一样。但是你都知道他不喜欢你，还那么帮他干嘛呀！” “我只是单纯的觉得这些事情必须做，以前好多做法都是错的。” “可是你知道吗，多少人因为你后面做的事情，从以前尊重你，到反感你。你得罪了太多人了，包括你们主任！” “我知道，但是我不在乎。不过我确实没想到后面会给他（cto）搞成这样！好多事情太出格了。” “那你怎么办？新人都来了，你以后干什么呀？” “走一步算一步吧。大不了我就做项目经理呗。” 果然，没过多久，官宣了新入职的y总成为了产研中心的主任。而同事i依旧没有任何任命（很多人觉得至少应该给个副主任）。同事i如他说的那样，看上去满不在乎，只是聪明地不再插手以前那些工作，收心做他的项目。 但是我就惨了，被新的y总批评“管理工时太多”。我解释是因为很多项目没法给予我工时但是又必须投入，只能填成管理工时，而且已经汇报给cto时，他才没有啃声。但是在九月底的月度汇报时，我再一次提到了这个问题，并告知还没解决时，cto慢悠悠地来了一句：“我在考虑测试组还有没有存在的必要。” 我那时伤心极了。同事i刚被卸磨杀驴，就要彻底对我动手了吗？现在没人为我说话了，我该怎么办呢？ 虽然叫资源主管，但所有人都明白过来，资源管理只能占小部分时间，大部分时间必须给项目，那些有直接价值产出和收入的事情。那以后我更积极地去找项目了，也分散了一些工时去我负责的交警项目。 合并后，我以前负责的运维工作，因为测试工作量和人员大增，我再也无暇兼顾，于是申请公司派专业的人负责运维。以前同部门的架构师w总，因为以前曾经在华为做过不少运维类项目而被任命为运维组的主管。然而他碰到和我一样的问题。聪明的他看到我和同事i的遭遇后，知道自己因为和院长关系好而注定不会被cto重用，凭着自己以前做过一个大项目的优异表现，找到以前的副院长，申请去做他主管的一个大项目的项目经理去了。 国庆节放假的前两天，因为一切都稳定下来了，主任也招到了，cto让hr组织一次晚宴宴请所有的资源组长。同事i因为没有任何职位，没有参加。好多主管我虽然见过，但大部分都是cto进来后招聘的，不熟甚至有矛盾，例如pmo的人。我又是唯一的女性主管，没什么人和我说话。我知趣地默默吃菜。 在大家逐个敬酒的环节，我客套地说：“谢谢您对我工作的支持和指导。” 然而cto一脸玩味的说道：“我都没和你单独说过几句话。” 我被刺激地愣住了，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好。大家都看着我，坐在我旁边的hr扯了下我的衣服，我反应过来，只好继续说道：“希望以后能合作愉快！” 后来我低头默默吃菜，只是不知道在嚼什么。坐在大大的圆桌边，看着其他人开心不已，不时讲笑话，拼酒的情形，我心里却被刀割了一样难受。 最后快结束的时候，cto举杯说：“大家要努力工作，我们争取一起在公司退休！” 大家都开心地举杯回应，只有我很沮丧，我心里明白，这话不是对我说的。 更惨的是，国庆后，我去医院做术后的三个月复查。结果同侧腋窝的淋巴结出现了恶性的症状。主治医生赶紧让我做穿刺，煎熬四五天后，结果出来了，我复发了！ 看到结果我伤心欲绝，我一个早期乳腺癌，最好分型，还没一年，怎么就复发呢？ 第106章 趁你病要你命 虽然复发后，我痛苦不堪，问医生问护士问检测机构问家人，为什么，不是早期，切了每天吃药就没事吗？不是ki67值低，基因检测低风险就不应该那么快复发吗？然而没人能回答，主治医生只是简单地说：“原发耐药了，癌症复发这种事情没人说的清楚。” 没时间悲伤，赶紧住院，做术前检查，排期手术。不知道是这次没给红包，还是单纯的腋窝清扫是个小手术，并没有像第一次那样很快就安排手术了。终于在一周后做上手术，又熬过一周恢复出院了。有天我自己闲来无事，在公众号上翻看自己的检查结果，结果命运再次给我一个更加沉重的打击：术后才出的核磁结果说胸骨怀疑有转移！可是我的主治医生和住院医生，没有一个人告诉我！ 我赶紧把报告发给主治医生，主治医生虽然嘴硬地说：“只是怀疑嘛！”同时还是赶紧安排我做petct检查。煎熬三天后，结果出来了！不止胸骨一处，颈椎还有一处！我当时就瘫软在地上，眼泪无声地大粒大粒地流下来。发报告给主治医生，他估计也没想到，只是安慰我先休息好，准备做化疗吧。 如果只是这些还可以说安慰自己说命运的安排，命不好，只能硬着头皮面对，然而公司那些人的表现就是明着拿刀子再捅我几刀。 我穿刺后的结果确认转移后，我就打电话把我的情况告诉新上任的y主任，并请假住院。y主任刚开始不知道是没经验还是不懂并没有太在意。但是后来手术后，我继续请假在家康复，并告知11月底要开始化疗时，他才开始着急了。 很快我收到了去年初发住院时公司派来看我的hr同事的问候，各种打探我复发的情况。那时我还不知道有骨转移的情况，告诉她应该只是同侧腋窝复发，主治医生说做完化疗问题应该不大。她安慰我，也告知去年和我一样确诊在另一个医院治疗的同事也复发了。不过她说疫情封控太严了就不来看我了。 第二天，她又告诉我，领导们都已经知道了，让她表达对我的慰问。尤其是那位cto，说自己家人以前也曾经患过同样的病，但几年没复发算治愈了吧。说深圳医疗水平不好，推荐我去广州的孙逸仙医院的乳腺中心和中山肿瘤医院去治疗算了。当时我激动极了，之前被cto快“创死”的心情全都烟消云散了。我想也许之前我多想了，他似乎还挺不错的呀。 11月底，我术后恢复的差不多了，又返回医院开始了人生的第一次化疗。那时我才发现化疗也就是注射，滴药水。不过因为化疗药水的伤害，大部分人都在手臂上装上p管。而我，因为复发转移，很特殊的在胸壁穿上了更高级的输液港。一天打完了十几瓶大大小小的药水，我除了感觉特别热，总打嗝，没有其他太多的异常感觉。化疗一天，然后休息一天，加上第一天办住院和化疗前的常规检查，第四天早上打上升白针就出院了。星期四入院，周日出院。 到了周一上班的时候，我的假期全部用完了。因为我没有什么感觉，想起去年初发时，院长让我在家上班，这次我是不是还能继续上班呢？于是我发消息问y主任，告诉他们我的情况，表达了希望继续上班的想法。然而y主任作为新人，压根不敢做决定，让我去找hr。我又找到以前看望过我，一直负责公司和我联系的hr。她也没有正面回复我，只是告诉我，会反映上去，让我等消息。结果几天都没有消息。 但是在等待的时间里，我也没闲着。之前住院留下来的工作，加上12月各种总结，绩效打分，我负责的交警项目总结和催款，作为测试主管参与其他项目的正常运作，组内员工的培训，会议，抽查等等事情，有时晚上都在加班。老公还劝说我都晚期了，就不要那么拼了。但我真的相信了hr带来的那些消息，还以为高层们，尤其是cto真的是同情我，愿意给我干下去的机会。我怎么能自己先放弃了，毕竟晚期以后要用钱的地方太多了，而且我现在没有感觉任何不适。我心里想，先干着吧，以后有状况了再说吧。 然而快十天了，y总和hr没有给我任何消息。我着急了，想想cto还推荐我去看病，而且他以前也直管过我，我找他吧。于是我发了一封情真意切的邮件给cto，并抄送给了y总和hr，再次说了下我的病情，和因为化疗没有严重的不适，希望能继续上班。只是当时还在封控，一担心被封控住（之前发生过四次办公室被封控的事情）影响治疗，更担心因为化疗免疫力低下而感染新冠，我申请在家上班。 然而邮件如石沉大海一样，没有任何回复。但是y主任照常安排我工作，安排我开会，月末和cto的资源主管会议我照样出席，只是改成了线上。我以为这相当于同意了，也就坦然继续在家工作了。 没几天，全国解封了！我也因为读高中的儿子感染了新冠，和老公也一起感染了。我还如以往一样在系统里申请了病假，也被正常批准了。结果后来没几天，越来越多的人感染，公司让大家如果确诊新冠，和直属领导打声招呼就不用填病假单了。 因为感染新冠，我推迟了十几天才做第二次化疗。那时刚过完元旦三天假期，我边躺在病床上打着药水，边和旁边的病友愉快地聊着天。电话响了，以前一直负责招聘的hr同事打电话来了。 这位同事比我晚几个月入职，我升职为研发总监时相关的人事变动就是她负责的。后来我给部门社招（包括外包招聘）时都是和她一起，还有辞退员工也是。和她关系一直还不错。那是我生病以来她第一次打电话给我。 “鹰总，听说你生病了，你现在怎么样了？” “还好，今天是我第二次化疗。之前第一次化疗没什么感觉。”我以为她是作为以前关系还不错的同事打电话来关心我的。 “你正在化疗呀？”她似乎迟疑了一下，停了一下，继续说道：“鹰总，有个事情和你说下。” “什么事情呀？”听到她的声音似乎挺严肃的，我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 “领导们觉得你上个月不能算上班，因此上个月工资只能给你基本工资。出于人文关怀，给与一些补助，凑成一万块作为你12月的工资。”我们的工资分成基本工资和绩效工资两部分，基本工资只占offer许诺工资的90%。 “什么！你们开玩笑吧！我和y主任申请过，找过xx（hr），还发了邮件给cto。怎么没有人拒绝过我呀！”我一听炸毛了。 “是吗？我不太清楚这个过程，不过他们同意了你的申请吗？” “他们一直不回邮件呀，我认为他们就是默认同意了呀！否则干嘛还给我安排工作，让我参加会议，让我写年终总结，给组员打分。我新冠生病请病假他们正常审批了呀！” “这些我不清楚，今天不是要发工资了，领导让我这样通知你！”她听完我的质疑，立马撇清关系。 “这什么意思嘛！他们不想我上班，可以早点啃声呀！为什么我都工作了，等到发工资的时候来说？你再去好好问问他们吧！反正我不可能接受这样的结果的！”我生气地说道。 “好的，我把你的话反馈给领导。鹰总，你好好保养身体。”她赶紧挂了电话。 挂了电话，我生气极了，想想赶紧发信息给y主任。 “主任，刚才hr打我电话，说你们不认可我十二月的工作，只能发基本工资，加上点人文关怀，算一万块。” “这个事情我也是刚听说，不过有什么问题吗？” “难道没问题吗？我和您申请过，也找过hr，还和cto发过邮件。你们还正常分配工作给我，我都正常完成了吧？怎么能说我没工作呢？” “你的邮件没人回复同意吧？你要是治病需要钱的话，我可以和公司给你申请公司内部捐款的。” “什么！这和治病有什么关系！我的邮件你们不接受为什么不拒绝呢？我认为你们不回复但是还安排工作就是默认同意了呀！” “这个事情我做不了主，上面领导的意见。” “哪位领导？我去找他！” 他没有再理我了，一直没有回复信息。旁边的病友听着我的电话，看着我的神情，大概明白了什么事情。但是还是问了问我。结果我越说越气，太出乎意料，太欺负人了，这么对待一个正在治疗的病人。 我化疗以来，碰到了很多病友。有些经验和知识的病友对我初发治疗方案有质疑，教我看每年都更新的《指南》。同时我还将自己的患病和治疗过程发到了有名的社区app上，很多人也说我的治疗方案有问题，不是庸医就是无心对待。那时我才发现我的方案真的有问题，后悔自己只听信了医生的话，没有自己去求证。而医生又是手术又是坐诊，作为深圳有名三甲医院，一年下来几千几万的病人。虽然我找了人，还给了红包，但医生似乎并不记得我，何谈方案的准确。 不过复发转移后，他终于记起和记住了我，在后续的治疗中严谨了一些。虽然也想过去广州治疗，但是化疗方案似乎都类似，而且也不想给家人添麻烦，就还是继续留在深圳治疗。 那时关于我的颈椎骨转移，骨科医生会诊后说担心继续恶化，导致瘫痪，如果化疗没控制住可能要做骨水泥。每次主治医生看到我都让我别做大幅度的动作。我成天担心化疗效果，还要小心保护身体，对抗化疗的副作用。 住院楼层是甲乳外科，大部分都是病情较轻早期的甲状腺乳腺手术的病人。刚开始大家看到我的输液港，看到我化疗，拉我聊天。结果知道我是有转移的晚期病人，大家都很怜悯的看我。有些情商低的人还会问：“那你岂不是活不了多久了？”搞得我非常难过，导致以后我都不再和不熟的病友说太多关于自己的病情了。 虽然这次复发转移成了晚期病人，但是我还以为公司会和去年一样那么对待我。没想到出这样的事情。我真的只能从此开始请病假了吗？ 晚上快睡觉的时候，有位关系还不错的男同事发了一个简短的消息给我：“听说你的年终绩效是c。” 我震惊极了，就算我11月生病请假了，我之前那十个月的每个月绩效都还不错呀。 “不至于吧，我之前大部分月份的绩效都是b，有两次还是a呢。怎么会搞个年终绩效“c”出来呢？” “好像是cto改的。” “不会呀，他上次还介绍我去广州看病呢。” 估计他看着我不相信，没有再回复我了。 又过了一会，另一位同事发消息给我：“你知道吗？今天晚上年终绩效会议上cto把你的绩效改成c了。本来y主任提交上去是b。” 这位同事消息一向都很准确的。两个人都这么说，我明白过来肯定是真事了。 “他为什么这么做呀？”我难过极了。 “不知道，当时也有hr同事质疑了，说你还在治病，而且c的名额够了，不用多加你了。” “那cto怎么说？” “他没有理那个同事，还是坚持改成了c。其他人看到这样，都不好再说什么了！” 看来他一直就没改变过，也许就是一时的人性闪现让hr推荐我去广州看病，我却天真地当做他对我还不错。 “什么意思吗？早上hr刚通知扣我工资，晚上又改我绩效。” “你不知道吧，扣你工资也是他下的决定！他打电话给hr的时候，有人听到了！” “什么？这是为以后名正言顺地踢我出公司吗？” “应该是的，本来你就不是他的人，现在你刚好生病了，刚好把你扫地出门。但是法律又要保护你们这种癌症病人，只要想想其他办法了。” 我再也睡不着了，想想打电话给了同事i。 “你听说了吗？cto今天早上刚克扣我12月的工资，晚上又改我的绩效为c。” “绩效那个事情听说了，以前部门的同事参加了，都在议论。怎么还扣工资了？” 我简单地和他说了一下早上hr的话，还有后面和y主任的聊天。 “哎，这些人太狠了。有件事情我一直没告诉你。你生病的消息通知他时，他第一时间打电话给我和你原来的院长，说我们明知道你患癌，为什么去年六月份还和你续签合同？” 去年六月是我入职满三年要续签的时间。因为七月部门才合并，我们院长和当时负责的同事i让公司和我续签了合同。 “所以他不会生病吗？” “你又不是不知道，华为一直都是这样的德性，以前那么多新闻，都是落井下石。” “可是我们不是华为呀！我们天天说自己是国企！而且去年也不是这样对我的。” “哎，你现在第一要务好好养病吧！我都快干不下去了，这个破公司！” 那时候我一直想着自己的事情，想着：如果没有合并，我们院长怎么也不会这样对我的！如果同事i是我们的主任，我怎么会搞成这样呢！ 但是我以为他说干不下去的话只是想安慰我。却没成想到，几天后听到他离职的消息！我再找他确认时，他才说出了很多事情。我才知道他原来受了那么多委屈，实在是太憋屈了，他没等发放年终奖就辞职了。 而我也终于清醒地意识到那个人就是个烂人！他就是要把所有的资源主管换成自己的人！随着同事i的离开，院长的失势和这次复发转移，我意识到我的职场生涯可能即将要结束了。但只要我还没走，他们就不会罢休的。我该怎么办才好？ 第107章 抗争 “真的不用我陪呀？”老公再三和我确认。 “不用了，你回家去，你忙你的。” 第一次化疗时，因为从来没有经历过，老公全程陪着我。经历过以后，发现没有听闻中的那么可怕。 “那明天打化疗中午吃饭怎么办？” 打化疗那天，虽然化疗药物只有一瓶，但是有其他大大小小快十瓶的保护药水，而且为了避免不良反应，化疗药物滴落地很慢，因此从早上九点多，一般要打到下午四五点钟。这样中午吃饭就不方便出去拿外卖。 “没事的，我们帮她拿。”旁边有个昨天打完化疗的小妹妹插嘴说道。 “是呀，没事的。我老公等下过来送饭也可以帮她拿。他退休了，没事干，不像你们还年轻，要工作挣钱呀。”靠门口床位的大姐也插嘴说道。 “你看看，我说不用担心的。你回去吧，我没啥事情的。你在我们还不好聊天。”都是乳腺癌病人，有时要说些女性的话题，男人在总不太好说。 因此第二次化疗老公送我入院后就回家了。我一向好强，一向自己能干的事情绝不假手他人。孩子三岁入幼儿园后，就再也没有请别人带过。十几年夫妻俩靠着彼此把孩子养大，不过主要和我那时在外企工作有很大关系。现在生病了，回忆起以前爸爸生病后的种种情形，我坚持能少麻烦家人的就少给他们添麻烦了。 自从化疗那天接了hr杨工的关于扣减工资的电话，和晚上关于cto强行改成低绩效的骚操作，我的心情就很差，气愤地很难睡着。第四天早上出院，老公来接我，看到我憔悴和不开心的样子，问我怎么啦。我憋着出完院，到家后才把一切告诉了他。 老公当时就火冒三丈，之前做完腋窝清扫手术后，申请请假和在家上班，他还说我们公司真是不错。结果还是我们太天真了！ “你说的那个狗屁主任电话多少？我来打电话好好问问他！”他第一时间就想打电话给y主任，臭骂他一顿。 “别这样了。员工患癌好多公司确实怕负担会劝退员工的。有人告诉我，cto对高层说我在家上班根本就是想边养病边拿着工资。说我打的一手好算盘，算计公司。”我劝住了他。 “你们公司不是动不动就说自己是国企吗？国企不都是这么对待患病职工吗？”他还是很生气。 “有事情他们哪有点国企的样子呀！这么多年，我和你吐槽那么多事情，那哪是国企干的事情呀！” “哎！那你打算这怎么办？” “现在全国都解封了，之前我们申请在家上班的理由不成立了。所以我打算回去上班，化疗的时候请几天假吧。” “什么！你身体吃得消吗？” “还好吧！我都第二次了，你知道的，我没什么太大的反应！” “要不然你休假算了！我们不缺钱，把身体养好，不要理那些垃圾事和垃圾人。” “不要，我早就想过这个问题。尤其上个月在家上班，我就好不舒服。没人说话，天天在家里，很无聊。”工作二十多年，我很不适应突然停下来的感觉。 “哎，你自己决定吧。”他知道拗不过我。 以前来医院看过我，代表公司和员工沟通的人事自从上个月我申请在家上班后再也不理我，我想想拨通了第二次化疗时通知我扣减工资的人事电话。 “杨工，我想了想，既然公司不允许我在家上班，那我明天去公司上班吧！” “这样吗？你身体可以吗？” “我觉得没问题的。我做过两次化疗了，没有什么不舒服。” “可是，我也有家人曾经患癌，化疗这个东西，副作用是慢慢叠加的。” “但现在的药物好了很多，保护措施也好了很多。我很多病友也是边化疗边上班，有些人头发都没掉。”我在两次化疗期间见了不少病友，精气神都还不错。 “这样呀，我问下领导吧。” 没过多久，她打来电话：“鹰总，我这边把你的情况反馈给了领导。领导说要你提供一个“健康许可上班证明”才可以回公司上班！” \"什么东西！健康许可上班证明？我都这样子了，我去哪里开？”我大无语。 “你问下你化疗的医院吧，只要有这个就可以回公司上班。” 虽然无语，但我还是发消息问了问我的主治医生：“x医生，请问医院可以开“健康许可上班证明”吗？” 我的主治医生立刻回复了一个信息：“健康许可上班证明，你都复发骨转移了，你没有概念吗？晚期，生存期都不知道几时，还健康？！！！”他发了好几个感叹号，虽然话很难听，但是他估计对这个证明更是无语。 “我明白，但是我觉得化疗后没啥不适，我想回去上班。但是公司让我提供“健康许可上班证明”。” “我们医院没有这种证明，我做几十年医生也从来没听过。你们公司纯粹就不想让你上班去。要我说你就别上班了。” “哎。谢谢x医生了。”我不想说太多了。 我把医生的话告诉了hr杨工，估计她早就料想到了，淡淡地回复：“领导说那就请你休病假吧！” “工作都不用交接吗？” “领导那边没提，只是让你尽快休假，有年假先把年假休掉，然后休病假！” “那病假结束后怎么办？还能回公司上班吗？” “啊！”她估计没想过这个问题，迟疑了一下。“当然，我们当然欢迎你病好后回来上班。”她很圆滑地回复道。 当天晚上发工资了，虽然我抗议了，但是无效，工资如她说的那样，只有一万多！ 那时我知道我没戏了，被公司抛弃了！比身体疾病带来的苦痛更难受的事，赖以生存的职场在你最困难的时候，落井下石，要把你抛弃了！现在扣薪，随之而来的休假，休假后辞退，这不是很明显的事情吗？ 煎熬了一晚上，辗转反侧。第二天早上，突然我脑子里闪过一个念头：我不可以任人宰割！我要讨回我该有的工资和绩效！ 于是我翻邮件，翻云之家，微信的聊天记录，翻电话记录，查项目库，查文档库，找任何可以证明我12月工作的记录。虽然有些遗失，但是基本上我找到了覆盖每天的工作证明。整理好后，我发了一封邮件给y主任，对12月的工资进行申诉！ y主任当然不会同意了，他很快回复了我的邮件。简单几句话拒绝了我，还以关心我的名义让我好好养病。我针对他的拒绝理由继续用邮件反驳他。这次他没有再回复我的邮件，而是单方面私发信息告知我因为我身体原因而被解除测试组资源主管职务！一分钟后，随即在大群里告知所有同事，我被解除了测试组资源主管的职务！ 我和老公生气极了！y主任以前作为新人，没有根基，在公司小心谨慎，对cto唯唯诺诺，对我们态度也尚可。我们对他也还尊重。没想到站稳脚跟后，就这么原形毕露了！那就和cto一起，把新账老账都算算吧！ 那时对我还有些许好印象的董事长即将升任为母公司的董事长，好多公司的事情早已不管，让总经理管理了。而我以前因为交警项目和ai问题，已经被总经理骂过两次了。cto又是总经理招来的“高人”，他肯定不会支持我的。其他高管一是我不熟，而且也不负责智能板块的业务。既然公司母公司是国企，自己也是国企改制的公司，党组织是非常重要的组织，每月都有各种各样的党组织相关会议。那我去找党委书记吧！到处不是宣传“有困难找党”吗？ 公司党委书记主管公司行政人事，之前的那几位打过交道的人事都是她的下属。她也是公司管理层中唯一的女性。作为公司职位最高的女性，做事情不拖泥带水，比较公正。而且我升为研发总监那年，她还代表公司和我聊过年终绩效，并设定第二年的目标。我对她颇有好感。 第二天，我把这些事情全部整理好，尤其是后面扣薪、降绩效和撤职的事情，打印出来去公司找公司党委书记，准备去投诉cto和y主任对我的种种打压行为！ 然而运气不好，党委书记不在办公室。问了几个同事，都说去出差了。终于找到党委办公室主任，才知道党委书记去广州开人大代表大会了。那时我才知道原来她还是省人大代表，我心里不由地升起希望。把我的事情和办公室主任说了下，表达了急切的心情。他发了信息给党委书记，党委书记回复让我发邮件给她。 苦等两天后，收到了hr杨工的电话。“鹰总，书记收到你的邮件了，但是她春节前都要在广州开会，因此让我和x总和你先了解下具体的情况。”x总是人事部门分管培训的主管，以前也和她打过不少次交道。 “你现在身体怎么样？你看什么时候方便来公司呢？” “我身体还好，我明天下午三点过来吧。” 第二天到公司后，我把事情前前后后说了一遍。她们没有说太多的话，只是听我说完，也许都是女人吧，流露出了少许的同情。但是最后也只是说，她们会把今天的情况反馈给书记的，然后安慰了下，就结束了。 来到公司了，就顺便再看看自己的工位。以前有位组员，因为没项目做，被指派给y主任做助理了。看到我过来，小心地和我说：“鹰总，公司说考虑你要进入医疗期了，现在刚好想调整大家的座位，因此y主任让我通知你，公司要收回你的工位。” “什么？搞笑吧。这是不让我医疗期结束回来上班吗？” 他很尴尬地笑了笑，说道：“我也不知道，领导这么安排的。” 我知道为难他也没用，想想算了，回收就回收吧。不过我还这么多个人物品和电脑呢？ “我的笔记本电脑和台式机怎么办？我今天过来是有别的事情的，还有很多个人物品呢！” “电脑你没在用了吧？” 我点点头。 “那也先退回给公司吧。你的个人物品你看看今天能带回去一些重要的吗？其他的我找个纸箱打包起来。” 想的真周到，估计都你们私下都讨论过了吧！ 我收拾东西的时候，看到自己以前的工作小本本。看到里面写的密密麻麻的工作笔记，有点唏嘘。突然我看到交警项目的笔记，我想起来本来一月后我要找交警收第二笔合同款，而且这个项目没人找我交接呀！ 这之前还有很多不知情的同事找我问工作上的事情。我把事情反馈给了杨工，表示既然撤了我的职，麻烦赶紧让他们去找继任者。 其实早在我请假做手术时，y主任就从四位高级测试工程师中挑选了一位资深些，沟通好些的同事担任副主管。我被撤职时，我还以为那位同事会接替我。没想到，终究不是cto的亲信，cto指定了运维组的资源主管兼职了测试组的资源主管。这位老兄以前也是cto在华为的老部下，本来入职时担任了一个新的大项目开发经理。然而我以前一个部门的w总辞去运维组资源主管去当项目经理后，cto就指定只有开发经验的他接任了运维组资源主管。现在又让他接任了测试组资源主管。好个“任人唯亲”呀！ 我发信息给y主任：“y主任，我的工作没人找我交接呀！” “测试组的事情那个副组长都可以搞定，没有什么要交接的吧！” 好吧，原来早就想好后手了。我说合并后为什么cto一直就逼着我整各种培训资料，测试模板和所有项目的测试资料呢？而对其他组没什么要求呢。原来早就有要赶我下台的意思了。 “可是我还是交警项目的项目经理呢？这个项目没人找我交接呀！马上都要收款了。” “什么交警项目？” 我告诉他了项目名字，他没有回复我了。过了半个多小时，才回复我：“把那个项目给t总吧。”还是那个之前接手运维组，后来又接手测试组的华为过来的同事。估计y主任又请示了cto吧。 快下班了，t总还是没来找我。我只好去他座位找他。“t总，y主任让我把交警项目交接给你。你知道吗？” “哎，我知道。”他一脸无奈的样子。“我自己有个大项目要带，还要管运维和测试组。现在还要带你那个项目。” 我微笑着说：“这说明老板们信任你呀！” 他看了看我，没说话了。 我和他简单地介绍了下那个项目，又把所有的资料链接告诉了他，并告诉他，明天带他去交警那边做正式的交接。 他离开后，有位关系很好的同事问道：“鹰总，你今天怎么过来了。” “做下交接。”我隐去了和人事见面的事情。 “他们让你过来的？” “不是，我自己想起来的。” “你真是。。。。。。哎，他们都这样对你了，你还那么好心。”他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 “哎，他们不管，因为他们是小人。我不是，不这么做，不心安。” “哎！你这样了能想着工作，cto反而到处和领导说你就想在家上班白拿工资，所以才强制你进入医疗期呢！” “那就是个烂人！不知道他以前在华为受了什么刺激，才能那么去想别人！” 第二天带着t总去交警那边做交接。时过境迁，这个项目从我入职以来，抢工，被投诉，抢工，被投诉，反反复复。然而这次过来，当初负责的那个警官已经晋升调走了，接手的警官关注的重点也不再纠结里面的功能细节了，转而放到了信息安全上去了。和几位领导开完会，介绍了接手的t总，我平静地离开了。转头回望，心里说了声“再见”。 去公司交接完资源主管的工作的一周后，y主任通过云之家发了个简短的信息告知我的年终绩效为b。我回信息问他：“请问这个b怎么打出来的？组织架构重组后没有人给我设定下半年工作目标，年终也没有人和我做沟通总结，我下半年的五个月，三次b，两次a，为什么年终绩效为b？之前不是还说是c吗？” 可想而知，他没有任何回复。而关于12月工资他提也没提。 我发信息问杨工询问其他请求的进展，她回复说快春节了，事情太多了，稍安勿躁。 好不容易春节后开工了，杨工让我提供所有能证明12月工作的具体材料。 过了四天，杨工终于回复说，经过领导们重新评估，说12月可以按照工作15天来算，除去已发的工资，会尽快将工资补发给我。我想了想，12月有22天工作日，除去我请的两天年假，和两天新冠病假，等于说我18天工作日里算了15天。哎，算了，可能是一些工作记录没有佐证，他们不认吧。这样也还行。然而我却忘记了我的年假和病假也应该发工资的呀！可是这些到了半个月后我才突然意识到！打化疗还是变傻了点！ 绩效改了，工资补发了，但是没人提最后一项请求“要求cto和y主任对我的种种不公正行为道歉”！怎么可能呢？人家是总经理寄予厚望的“高级管理”，谁敢得罪他呢？ 在同事的八卦群里，有人说起了一件事情。以前那位总经理招来的部门经理本来想做cto职位，所以这位cto来了后很是不服，但也没办法，只好担任了智能板块的解决方案中心主任，屈居cto的下属。但是合并后一直不服，所有和cto的会议，汇报和饭局都是派他的副手参加。然而半年多，他的业绩不好，cto又逐渐站稳了，他为了能在公司继续“混”下去，只好屈服了。在年前，cto请他主管的所有组长和主任们吃年饭时，他终于去了，还不断地敬酒和喝酒。那时，智能板块大部分有职位的人都是cto带来或是招来的人了，他很是得意，不断地喝酒和灌别人喝酒。最后醉了，别人扶着他离开时，他嚣张地大声说道：“我要把所有我看不顺眼的人都赶出去！” 上有cto支持，下全是他的人，人人为了继续在公司待下去，都要唯他马首是瞻，自顾不暇。我又是毫无根基的人，院长失势，同事i辞职，谁会帮我呢？ 不过我还是咽不下这口气，继续发邮件问党委书记“什么时候可以得到道歉”。党委书记淡淡回复：“我已做了我可以做的事情，如还有不服，可以向公司纪委投诉。” 既然已开弓，哪有不发的道理。我继续发邮件给纪委投诉，虽然我知道纪委其实就是那位我之前见过的党委办公室主任。果然没有任何消息。 然而几天后，很突然，y主任没有任何知会，把我从多个云之家工作组中移除。我赶紧将此事告知人事杨工和纪委。消息发出去没多久，y主任就没有再继续移除了。我知道他们制止了他，但他们也没有给我任何反馈。 又过了几天，我收到了补发的工资。但是那时我突然想起来，我的年假和病假的工资没发呀！我赶紧找到人事杨工，然而y工很狡猾的回复：“15天就包括了2天年假和2天病假呀？病假工资按正常工资的60%算的呀！” “什么！你看看你的聊天记录，那时你可不是这么说的！”我摆出她的聊天记录。 她没有回复。 “而且新冠病假12月还是执行老的国家规定，国家规定按正常工资发放。我感染的早才请的病假。后来公司发文，感染新冠不用填请假单的。” 她还是没有回复，彻底不理我了。 月底，终于收到了2022年的年终奖，果然不给我一丝温暖，打了半折！ 三月初，我收到了第一笔医疗期的工资。很少，只有正常工资的一成多点。我发消息问杨工，怎么算出来的。她告知：本来病假只发基本工资，考虑到我的病情严重，多给了3000元的职级津贴！ 我忍无可忍了，医疗期深圳市有明确的法律条例规定按正常工作时间的工资60%以上发放。这么明确的事情，为什么不遵守呢！ 加上之前没有补发的12月年假和病假工资，毫无理由被克扣的年终奖，我发邮件给董事长，请求公正处理！ 邮件发出后，人事杨工很快拨打了我的电话：“鹰总，你发给董事长的邮件他收到了。他委托我们酌情处理下。我们这边商量了下，12月的两天年假可以补发工资给你，两天病假按60%，可以补发1.2天工资给你。但是医疗期工资公司一直这样操作的，也有法律规定，你可以查查看。公司已经考虑到你的情况特殊，多发了3000了。” “为什么我看到的法律规定和你的不一样呢？”我把法律条款发给了她。她没有回复。 “而且刚才你说病假工资按60%计算，为什么医疗期工资就只有基本工资呢？” 她转而言其他：“鹰总，新冠病假的事情，是你请病假在先，我们也就按照病假处理的。至于医疗期工资，我再去了解清楚些回复你。我觉得很多事情你太主观臆想了！我们都没有针对你的意思！我一直都在尽心尽力地帮助你，我已经问心无愧了！” 好个“尽心尽力”！好个“问心无愧了”！如果说之前cto那些对我做的歧视，打压，没人敢出来为我作证也就算了。后面12月克扣工资，年终绩效故意打c，没有任何通知直接解职，突然踢出群这些，这么明显的事情，还说是我的“主观臆想”！ 你可以说你“人轻言微”，甚至可以不发表任何看法，按公司要求走流程，但你这么指责我什么意思！以前和她一起辞退部门员工时，有些人我知道公司做的不对的，我同情员工，我就根本不说话不表态。 从此她再无任何回复，换了一位负责校招的hr同事。后来我问同事才知道她怀孕了，过了几个月，看到她生了个女孩。 至于她到底有没有问题呢？那么明显的事情，她能说是我主观臆想！说我负能量，把人往坏处想。我把之前的聊天记录给了没有任何关系的律师看，他们觉得她说话很不严谨，前后矛盾，还缺乏hr应有的专业知识！连陌生人都这么说，更别说公司的同事们了，他们看了只觉得心寒。 可以找的人，我都找了。既然解决不了，那就仲裁吧！ 第108章 第一次仲裁 以前经常听到因为劳动纠纷而仲裁的新闻，然而真的轮到自己时，却发现一头雾水。网上查了查，也去问了几个政府的公益律师，都只有明白个大概的流程。尤其是几个公益律师针对我的情况，回答都不相同。让我们对他们在劳动纠纷案上的专业程度有了很大的质疑。尤其是医疗期工资，我们表示都有明确的法律规定和条例，为什么有些律师这样说，有些律师那种说法？有个律师可能觉得我们质疑他，没好气的说：“如果真那么清楚，还用得着我们律师吗？” 这些经历让我们对律师没有太大的好感。于是我们打算找找以前仲裁过的同事问问经验。没想到，工作二十多年，就问到两个同事仲裁过。真不知道是因为以前我和老公大多在港资和外企，这些企业遵纪守法，还是有些同事不想再提呢？ 不过我的那位同事非常热心，几次打半小时的电话教我。他以前没有请律师，自学各种法律知识，后来还通过了法考。我对他不由地心生佩服，一时间也想趁着养病的空闲时候学习下法律知识，也去试试法考。 多方打听和了解后，我们感觉似乎不太难，于是打算我们自己搞吧。准备好材料，我们就匆匆地来到公司营业执照所属地的仲裁庭申请仲裁。接待的工作人员面无表情地让我们去复印材料，去填表。好不容易搞好后，看到我们的表和一堆的材料，他眉头一皱，说道：“你们没有请律师吗？怎么搞的乱七八糟的？”。 “没有，我们想自己试试。” “你患癌？”他看了看表格。 “嗯，乳腺癌，现在在化疗。所以我老公代理。” “你申请补发医疗期病假工资？等下，医疗期是医疗期，病假是病假呀！你明白吗？” “明白的，医疗期按工龄和在公司的工作时长定的。” “你二月才进入医疗期，现在三月申请仲裁？你为什么不等医疗期结束再仲裁？你医疗期多久？” “按广东规定六个月吧，不比北京上海浙江这些地方，癌症直接24个月医疗期。” “现在公司发你多少钱？” “五千多点。但是社保，医保和公积金都按以前的薪资扣，到手只有700多。” “这不是自相矛盾吗？社保医保公积金一反推就知道你的工资数额，还敢只发这么点钱？” “对呀，那么清楚的法律条款摆在那里！” “为什么不等医疗期结束后再仲裁？” “还有五个月。而且按照公司现在对我的态度，医疗期结束应该会辞退我的，而且肯定也不按法律规定来的！”我和老公早就讨论过这个问题。 他继续翻了翻材料。人越来越多了，不断地找他。他收好我的资料，开了个回执让我们回去等消息，大概一周后会有快递把正式的开庭通知发给我们。 一周后，我收到了已受理并将在两个月后开庭的通知，在二十天内可以补交证据材料。又过了几天，接到一个来自仲裁庭的电话：“您好，我是xx仲裁庭的书记员xx。现在负责和您沟通下您的仲裁案件。想问下您是否接受调解？” 之前我也了解过，在开庭之前，会有个调解环节。而且在杨工和x部长代表党委书记找我了解情况的时候，明里暗里让我不要继续闹了。还举了一个同事的例子，说他闹得太凶了，公司生气了，仲裁后上诉，一审后又上诉。结果那人从仲裁到二审宣判，历经一年多才拿到了赔偿。我一是对公司还有些感情不想闹成那样，二是还要治疗，闹成那样对我身体恢复肯定是不好。所以我和老公在之前讨论是否接受调解时，一致同意可以接受调解的。 “可以吧。” 然后她又问了问我的诉求，最后表示，她会和公司那边再聊聊。 又过了一会，她打电话过来：“您好，我和公司聊过了，他们还正在讨论。他们有可能要反诉你。” “什么？反诉我？凭什么？” “他们说在你住院的11月份处于人文关怀才发放了全额的工资，现在他们要求收回部分。而且你12月在家上班，他们不认可，说要按旷工处理！” “什么！开玩笑吧。11月份我住院都是用的年假，有什么人文关怀！12月份我提交了正式的请假单，而且在家上班发过邮件和信息申请过的！” “这样呀，我再和他们了解下吧。” 那时我又气又有些担心，他们耍无赖的手段我也是见过的。尤其是我现在身体这种情况怎么和他们斗争！好在老公安慰我：“都是吓唬你的，想着调解的时候你自己退缩！” “真的吗？” “你放心养好身体，这些事情我来处理吧。以后电话我来接吧。” 果然后面一直没有消息。大概一周多后，那个书记员再次打电话给我：“你们公司同意调解了，他们说后面会和你联系具体细节的。你们先沟通吧，有什么需要再找我。” 我松了一口气。过了几天，以前负责校招的hr李工打电话过来：“鹰总，我现在负责公司员工关系工作。你现在说话方便吗？” 我赶紧叫老公过来，开了空放和录音。“可以，你说吧。” “我这边还有一位法务的同事。针对你的仲裁诉求，我们想问下如果调解，你那边是什么意见？” “可以调解，不过我觉得我的几个诉求都很合理呀，没有漫天要价。” “我们现在代表公司和你聊，你可以接受的补偿是如何的？”那位男的法务同事插了一嘴。 “调解调解，我们的诉求已经提出来了。公司的条件呢？” “你说你能接受的补偿吧，我们无法做决定，反馈给公司领导，他们做决定。”法务有些不耐烦。 “那算了，公司毫无诚意，只是希望我自降条件吧。” “你这样闹对你将来不好，你要考虑清楚。”他很傲慢。 “搞笑，我都这样了！还有什么好失去吗！” 我生气地挂了电话。接下来的一个月，两个月，公司再无任何动静。我们也做好安心开庭的准备了。开庭前一周，书记员又打我的电话：“你们调解的如何了？” “就一个多月前，hr和法务打了一次电话，问我可以接受的最低补偿。但是公司没从始至终不谈他的条件。我让公司给条件，他们就没有消息了。” “这样，你等下，我和他们再沟通下。” 可是直到开庭的前一天，我才收到了hr李工的电话：“鹰总，你现在身体怎么样呢？” “还好，刚结束第八次化疗。” “这样，你今天下午方便吗？能来公司和公司律师再具体聊下调解细节吗？” 都最后一天了，不去岂不是说我们拒绝调解？本来那天早上天气闷热，我感觉不太舒服，似乎有中暑的前兆。但是真心希望能调解就调解吧，早点把事情了结了。 “鹰总，这是我们聘请的两位律师。以后她们会负责跟进你的案子。” 从2021年底，公司上市后就以业务不佳为由不断地在辞退员工。辞退就辞退吧，还不按法律规定赔偿。只有n，没有n+1，而且因为我们工资组成大部分是绩效工资，很多被辞退的员工的工资给的很少，根本不是全额工资。员工当然不会很难接受，尤其是工作了几年的员工。于是不少人都申请了仲裁。2023年春节之前公司没有请专业律师，都是hr和法务在应对仲裁案件。我还没复发时，hr总抱怨说自己没有周末，每个周末都要代表公司去仲裁庭。我们公司在那个区仲裁庭也是臭名昭着，听说有次仲裁员在开庭时还奚落hr：“你们来过很多次了，应该很清楚流程了吧。”这也是我们想自己打仲裁的原因之一，我们认为公司名声那么烂，再加上都说仲裁庭维护劳动者，又有明文的法律规定和条款，应该会赢吧。 但是公司估计也意识到了这个问题，输的太多次了，名声坏了，hr和法务又不是劳动纠纷的专业人士，于是花巨资请了两位有几年专门做劳动纠纷案子的律师。这些我们也是后来才知道的，也因此吃了大亏。 “您好，我们这次调解不仅针对你目前的仲裁诉求，公司想如果医疗期结束后，解除劳动合同的话，你这边可以接受的赔偿是多少？” “什么？医疗期结束后解除劳动合同？之前hr杨工还说医疗期结束后欢迎我回来上班。” “杨工是谁？”律师转头问李工。李工和她耳语了几句。 “目前公司是这么和我说的，让我和你谈谈这个的方案。” 这是公司第一次正式提出医疗期后解除劳动关系，虽然和以前说法不一样，但也不是意外。因为毕竟我到处投诉cto，他怎么可能接受我还回去上班呢！我和老公早就想过这个可能，也提前查询过如果解除劳动关系公司该如何赔偿。 “仲裁的那几项诉求。。。。。”我想着一个一个来算。 “那些都是小钱，如果解除劳动关系，你还要多少。”律师打断了我的话。 “小钱”？财大气粗呀！那为什么一直不按法律规定赔偿被辞退的员工！我心里想着，很是无语。 “协商解除劳动合同，这个没有什么疑问吧，n+1了。但是对于辞退重大疾病的员工，法律有规定应给予六个月以上的医疗补助金。n+1+6。”我说道。 “你工作4年多一点点，所有n是4.5。因此是11.5个月工资对吧。” 我点点头。 “所以总共是多少呢？” 我打开手机算了算，仲裁的总额加上11.5个月的工资，抹去零头。“x0万。” 他们不知道是觉得低于他们的期望还是觉得我狮子大开口，几个人相视笑了笑。 “还有商量的余地吗？” “我都是按法律规定里面最低的来算的。医疗期法律规定正常工资的60%以上，解除劳动合同也就是标准的n+1，医疗补助金也是只按6个月算。” 她们还是笑笑没有说话。 “那公司打算给多少呢？” “领导没有说，你可以接受的最低补偿是多少呢？” 我和老公明白了，他们根本不想商量，只是希望我一味的退让。 “就是这个数字了。我们已经去掉几万了。” “好吧，我们明白了，我这边会和领导们反馈的。我看鹰总脸色不太好，你们要不先回去吧。” 我本来就是中暑前期，下午大太阳晒了下，公司会议室空调再吹一下，彻底中暑了，有点想吐。 “那明天的仲裁开庭怎么办？” “继续呀，流程该怎么走就怎么走呀！” 我们更明白了，她们今天叫我来，只是走个流程，打听下我们的底线罢了。 回到家，我的中暑现象更加明显，虽然吃了药，但是第二天还是头晕脑胀。第二天下午还是那么热，老公看到我的样子，劝我继续在家休息，他去开庭算了。我实在无力，也答应了。 大概4点多，老公回到家，并告诉我开庭的过程。仲裁员先过了我的每一个诉求，并询问公司律师有什么说的。公司律师不承认少发工资，拿出工资流水表示公司每个月都发了工资。并告知仲裁员正在和我们调解。结果仲裁员以我们正在调解并没有当庭宣判。 听到没有宣判，我很是疑惑。老公安慰我道：“那个仲裁员很和善，似乎很同情我们，对我态度很好，应该会支持我们的。最后他走的时候，还在和公司律师聊，让她们抓紧调解。” “单独和她们聊？”我有点不好的预感。 “嗯，他们好像认识。你们公司律师开庭前就和他打招呼，聊了一阵子。” “啊，那不会偏向公司吧！” “应该不会，他也一直安慰我，让你先好好养病。” 事已至此，就只能等公司继续调解吧。然而五月结束了，六月底了，公司并没有找我们调解。我们着急了，再次打通了书记员的电话，告知情况，希望赶紧宣判。 书记员打了电话给公司律师，律师表示公司并没有调解的打算！被骗了！傻傻地等公司快两个月！我们只能催促书记员赶紧出仲裁结果吧！ 又等了两周，一个ems快递送到了家里！我着急地拆开信封，打开文件。一条一条看，大吃一惊！每一条都不支持！我仲裁输了！ 第109章 上诉 看到结果，我和老公都傻了。我们又仔仔细细地看了一遍，原因很简单，基本每一条理由都支持公司说他们已经发放了工资的说法，不支持我们说少发工资的诉求。那么清晰的法律条文为什么不支持我们说少发了工资呢？我们百思不得其解，那时已经是晚上，于是打算第二天去仲裁庭找仲裁员问。 晚上的时候，我们找了找之前一直帮助我们的朋友和同事。他们也帮我看看了判决书，觉得也很莫名其妙。因此几个朋友都觉得我应该找仲裁庭问清楚，甚至可以投诉那个仲裁员。那时我们才知道很多仲裁员都是外面兼职的律师，根据老公对开庭的反馈，他们怀疑仲裁员和公司律师是认识的，甚至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而公司同事们知道我仲裁结果后的聊天也是让人眼界大开。 “你这个事情就是得罪了cto啦！有同事给他去做工作汇报时，刚好他在和律师打电话，说公司不调解，让律师想各种办法拖着，拖到你身体不行，自己放弃。” “以前s总推荐进来的那个cfo，能力那么强，还帮公司过了cmmi5，不照样被cto挤走了，换上自己的人。经济不好，政府没啥单，公司现在只能抱华为大腿！我看你还是算了吧！” “cto带来的那帮人，工资比我们都快高一倍了。来公司都不到半年，居然还有年终奖，而且大多都超十万！但是却这样对你，他们以后会有报应的，一定会的！” “公司换了一家外包公司了，以前招的那些外包人员都从以前的外包公司退出来入职到另一家公司了，听说是cto以家人名义入股的公司。我们公司领导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知道看上他啥了！听说国资委巡检组有人投诉了这些事情，结果被大佬们保下来了，一点屁事都没有。你要不算了，好好养身体吧！别为这种烂人生气了！” \"怎么会输呢？按理说仲裁庭都偏向劳动者呀，而且以前大部分仲裁公司员工都赢了。不过那时候公司还没请专业律师。\" “听说还有几位同事也在仲裁，他们好像一开始搞得集体仲裁，但是后面仲裁庭说还是要一个一个打，给分开了。他们还请了律师，不过说律师不上心。还没开庭，律师就总让他们做好输的心理准备。” “公司太不地道了，宁可花几十万请律师，也不肯按法律规定补偿员工。你还是癌症病人，都这么干，太让人寒心了。” “我们公司的工资构成太鸡贼了！基本工资才10%，是不是这个原因，公司说发了工资是不是这个原因呀！” “我们部门有个人也患癌，化疗了六次吧，休了几个月的假，听说也只有基本工资。不过他治疗结束就回公司上班了。你这种得罪了cto，大概率会和你解除劳动合同的。既然法律有规定，就撕破脸皮呗，法律规定怎么给就怎么给。” “你们当时怎么没有请律师呢？听说公司是花了大价钱请的这个律师，个人估计很难赢的，要不你们也请个律师算了。” 本来以为我的诉求都有清晰的法律支撑，问过的几个公益律师对有些地方知道的还不如我们，又听说仲裁庭基本上都会支持劳动者，尤其是我这种病人，就想省了律师费。不过我的案子，请律师真的就有用吗？ 第二天一大早，我们来到仲裁庭。询问保安，是否有投诉的地方，类似信访处的部门。保安看到我们气势汹汹的样子，有点担心，虽然回答没有，但还是指了指之前我们填仲裁申请的地方，让我们去问问他们。 还是我们之前填申请接待的工作人员，但应该早已忘记了我们。他问：“什么事情？” “我们想投诉！” “什么事情？” “我们的仲裁结果有很大的问题，法律的明文规定怎么都不支持呢！” “怎么可能，拿来我看看！” 他前前后后看了一遍，然后指着一行内容说道：“你们看看清楚，不是不支持你们的诉求呀！是不支持你们举证的工资呀！你们没有证明你们主张的工资，仲裁员就采纳了公司的工资，所以不支持呀！” “什么！”我们拿过判决书再仔细看了一遍，确实如他所说。我们终于看懂了。 “可是不支持为什么当庭不问呢？”我们还是很疑惑。 “你们去找书记员再问问清楚吧。我们这里没有投诉的地方，你要投诉就是去上诉！”他太忙了。 我们只能离开，想想上楼去找书记员。 书记员看到我们，就问道：“你们是来问为什么输的吧！” 我们点点头。 “仲裁庭不认可你的工资，采纳了公司的举证。工资作为所有诉求的支撑，所以所有诉求都不予支持！” “可是我们都给了我工资的流水，工资条截图，部门领导的邮件，还不够证明吗？” “首先你们的证据很乱，所有的都在一堆，仲裁员根本没时间一张一张去找去确认。而且你们没有公证。而且你看你的近一年工资流水，哪次达到了你主张的那个数字。” 她指着我的工资流水说道。我用来申请仲裁的工资是用我年薪减去年底预留年终奖然后除以12得出的平均值。这个工资也是公司认可的，请假扣除工资时都是用的这个数字。hr补发我12月份工资时也是用的这个数字，聊天记录里面都有提这个数字。然而近一年公司以业绩不好为由，一直在降薪，每个月都少了好几千，而且每个月的数字都不一样。 “但是也不可能用公司说的几千块呀！” “你们证明不了自己的主张，公司的证据充足，就用他们的咯！” “怎么可能才几千块呢！我的社保，医保和公积金都是顶格交的呀！瞎子也能看出来呀！” “我们怎么可能一个一个去看呢，而且你们公司其他仲裁的人都会提供一个入职offer，offer上有写明每月的工资的。” “我入职四年了，那时候没有那么正式的入职offer。而且我入职半年后就升职加薪了，入职时候的offer也证明不了我现在的工资呀！” “这，“她有点哑口无言，但还是强硬地说道：”我们是讲证据的，再说你老公自己也没有反驳呀！” 我望了望老公，老公也迷惑。书记员看着我们的样子，“你们等一下。”转头在一堆文件中找出一份文件扔给我们，“你们自己看看，这是庭审记录。” 快速地翻看了下庭审记录，我才发现公司律师主张时都是设计好的套话，老公根本无法争辩。有些我觉得可以争辩的，不知道什么原因，老公没有争辩。 “既然你们来了，签下送达通知书吧。”书记员看到我们哑口无言的样子，想赶紧结束。 签完字，我继续看庭审记录。书记员有点不耐烦，想收回。 “这个我可以拿走吗？我想仔细看下。” 书记员犹豫了下。“你们不上诉，看完就给我吧。”她可能觉得我们认输了。 “谁说我们不上诉？”我抬起头看着她。“虽然你们没有支持，但我觉得这个仲裁就是有问题。”本来我还犹豫，目前形势不好，是否要上诉。“我还是要上诉！” 书记员有点吃惊了，愣了一下，回过神来说：“那你们也签在这里签个字，庭审记录就可以给你们。” 我们在楼梯口等电梯，我突然想上厕所。到处找厕所时，又经过书记员的办公室，听到里面在说话：“都得癌症了，还在讨薪，真是！” “那么高的工资，律师都不舍得请。东西乱七八糟的，愣头青，还想着赢？！” 回到家里，我们又仔细看了看庭审记录。有些我觉得可以反驳的地方，找老公问原因。 老公很生气地说：“你别只看这上面的描述，这个只是个大概的记录。他们当时不是这样问的。” 他认为我理解片面，我觉得他没有据理力争，结果搞得我和老公争吵起来。冷静下来，想想后来书记员的话，我和老公握手言和，也决定一定要上诉，但是请律师吧！ 同事和朋友们给我介绍了不少律师，我们又筛选了一遍。第二天约了三位觉得还可以的律师。虽然他们都表示我的仲裁判决书非常马虎，毫无专业可言，甚至有放水公司嫌疑，但他们都不是太想接我的案子。再一番交谈下来，我们才知道原来深圳的律师们都不太喜欢接劳动关系的案子。 首先，深圳市政府为了保护劳动者，规定劳动关系案件不可以收取超过六千元的律师费。这个钱一般有些经验的律师都不愿意接。其次，劳动者期望太高，对律师要求高，经常要请教律师，而且经常愁眉苦脸的，律师都不是很喜欢做劳方律师，更喜欢做给钱大方，又没有太多纠缠的公司方律师。最后，做多了劳方律师，得罪公司，会被公司方封杀，以后很难接收入高的公司案件。 因此这三位律师，有两位直接说自己太忙了接不了，但说可以把我的案子转给年轻的律师。最后一位律师，虽然没有拒绝，但看起来很勉强的样子。最后我们想想继续再找找吧。 这时一位朋友又介绍了一个律师。微信沟通时，那位律师隔好久才回一句话，感觉不太重视的样子。不过律师事务所离我们家很近，就约个时间面谈下吧。 没想到一见面，我就感觉他的口音很熟悉。对老公使眼色，轻声说：“好像是你那边的人呢！”没想到他听到了，问道：“你们是江西人？”我们点点头。 继续再问，居然和我老公同姓，而且老家就离几十米，而且家里人互相都认识，关系还不错。他因此也热情了好多，每次见面都拉着老公聊家长里短的。好了，终于不用再找律师了，也应该不用担心朋友们说要小心“律师吃两头”的事情了。 他看了看仲裁员，说这个人名声不好；查了查公司律师，是个有六年经验的律师，大部分都是劳动纠纷案件的公司方律师；仔细过了下我们的庭审记录，和其他律师一样，觉得判决书有很大问题，针对我们这种每月不固定的工资，即便不支持我们的工资，一般仲裁员他们会按他们认可的方法算一个数字，然后再分别处理每一项诉求，而不是每个诉求都用同样的理由不予支持。但是他也给我们打预防针，因为仲裁全不支持的结果，一审要完全扳回来不是容易的事情，更何况对方律师是那么有经验的律师。 经历过仲裁失败，也见过那么几位律师，我们心里早有准备。我们不相信一审的国家法院也会和草台班子似得仲裁庭一样，我们想试试，无非就是六千块钱的事情。以前一直遵纪守法，从没想过会要打官司。既然碰上了，那就试试吧，也是人生一次难得的经历。 于是律师很快收集好各种材料，上诉了！然而时间真是长呀！一个多月才立案，然后又是调解。这时公司律师又故技重施，说想调解，希望和医疗期结束后一起谈方案。我们早就见过了她们的伎俩，直接问公司是否有调解方案。果然还是没有，只是希望我们让步。我们坚持原来的数字，却没想到我的律师马上接到调解员的电话，说我们狮子大开口，为什么要那么多钱。 律师和他解释一通，调解员估计也觉得无语吧，也知道公司并没有调解的意愿，于是推动案件继续往前走。然而直到现在，又过了快两个月了，离我们申请一审快四个月了，还是没有开庭的消息。但，无可奈何！好在早已习惯了等待，不期望太多，过好自己的日子，养好身体吧！ 有天有事路过公司，想着好久没见同事了，就约了一位关系很好的同事下来聊聊。刚开始还挺开心的，然而后面还是说到了我的仲裁。听我说完，看着我一副生气的样子，她悲伤地说：“老鹰，咱们不打了好吗？不和那些烂人纠缠了，咱们好好养好身体，长命百岁！” 说完，就抱着我哭了起来。那是生病以来，第一个不是我家人的人抱着我哭。我听着也难过地哭了起来。我俩就这样在奶茶店那么哭了一阵子，感受到旁边人好奇的眼光，我们才不哭了。 没多久，她突然告诉我，她离职了。我问她为什么，她只是淡淡地说，干的不开心就走呗。她和我差不多，大厂出来后入职公司。一直努力工作，终于被大家认可，成为我们部门的重要支撑，前途大好。然而也是因为合并后去了新部门，备受打压，更不用提晋升了，干的很不愉快，只是在苦苦煎熬着。后来终于想开了，即便没有找到工作，还是离开了公司。 她是不是看到我的遭遇后想通的？所以那次和我一起哭泣，是不是也想到了自己遭遇到的一些不公和自己的不甘呢？ 第110章 第二次仲裁 “你们怎么回事呀？和仲裁当庭的时候说要调解，但是现在都一个多月了，一点动静也没有？”第一次仲裁开庭后的一个月后，公司没有任何调解的动作，于是我发信息给公司hr李工询问。 “公司这边说不调解了。”李工回复道。 “什么，你们现在才说不调解？公司根本不想调解，存心拖延时间对吧？” 她没有任何回复了。 于是我们打电话给仲裁庭书记员，告知公司不想调解了，请仲裁庭尽快宣判。 然而很快，我收到了一封来自公司的要求我去做“劳动能力鉴定”的邮件。全文如下： “鉴于:您于2023年2月1日起请医疗期病假(根据您的社会工龄和司龄计算，您的法定医疗期病假为6个月，自2023年2月1日至2023年7月31日)，截止2023年6月30日已经累计休医疗期病假达到5个月，公司特此提醒您，您医疗期即将届满，医疗期满后需返岗工作，但鉴于您目前仍在接受治疗，您无法从事原工作，也无法从事公司另行安排的工作，根据劳动部《企业职工患病或非因工负伤医疗期规定》第七条:企业职工非因工致残和经医生或医疗机构认定患有难以治疗的疾病，医疗期满，应当由劳动鉴定委员会参照工伤与职业病致残程度鉴定标准进行劳动能力的鉴定。 根据相关法律规定，您已经符合劳动能力鉴定的条件。请您于2023年7月25日前自行完成劳动能力鉴定，逾期未向本辖区劳动能力鉴定委员会申请、未向人力部书面申请更改时间或不配合劳动能力鉴定委员会和公司组织鉴定工作的，视同您拒不接受劳动能力鉴定。 为保护您的合法权益，请知后，及时依据有关法律、法规的规定办理相应的手续，期间公司可以给予协助。否则，因您未及时办理相关手续而产生的一切法律后果由您承担。” 看到这个邮件，我是气炸了。你们凭什么说我“无法从事原工作”！又什么时候“另行安排了工作”！我立马回邮件质疑这两点。然而没有任何人回复。 我这时冷静下来，再继续仔细看了一遍邮件。里面提到的“劳动部《企业职工患病或非因工负伤医疗期规定》”我并不陌生，因为我早就担心公司会因为我癌症复发而辞退我，查询过各种条文。这条就是对我非常不利的条文。但是这封邮件很聪明地去除了后面那句非常重要的话。完整的第七条应该是这样的： “第七条 企业职工非因工致残和经医生或医疗机构认定患有难以治疗的疾病，医疗期满，应当由劳动鉴定委员会参照工伤与职业病致残程度鉴定标准进行劳动能力的鉴定。被鉴定为一至四级的，应当退出劳动岗位，解除劳动关系，并办理退休、退职手续，享受退休、退职待遇。” 虽然我在五月中已经结束化疗，检查结果稳中向好，以后在家吃药观察，体感还不错。但是根据《非因工伤残或因病丧失劳动能力程度鉴定标准》中的“完全丧失劳动能力”条件之一的4.1.10条款“各种恶性肿瘤(含血液肿瘤)经综合治疗、放疗、化疗无效或术后复发。”，即便还没有去做劳动能力鉴定，我都知道因为我癌症复发，大概率都会被判为“完全丧失劳动能力”。因此公司在我医疗期结束，是可以以此解除我劳动合同的。 然而我多次就“医疗期是否能回公司上班”试探过hr杨工，但她都非常肯定地表示治疗结束我是可以回公司上班的。虽然不是那么相信，但是时候没到，也不想提前去纠结。 那现在公司让我去做“劳动能力鉴定”，而且去掉那句最重要的目的性的话是什么意思呢？是以为去掉了，我不懂就乖乖去做“劳动能力鉴定”了吗？ 于是我拨通了hr李工的电话：“李工，你们那封邮件怎么回事？凭什么说我无法从事原工作？你们什么时候给我安排了其他的工作？” “啊，那个邮件是律师按模板写的。” “那为什么要我做劳动能力鉴定？” “是这样的，我们毕竟是上市公司嘛，每一笔支出都要有正当理由的，都要经得起审核的。咱们不是在商量赔偿吗？领导觉得赔偿的数额有点大，所以需要第三方的支撑证明。” “真的是这样吗?” “是呀，你抓紧去做吧，医疗期还有一个月就结束了，别到时候解除劳动关系的时候没有这个证明，公司也不好赔偿呀。” “那你和律师说，删除掉那段“您无法从事原工作，也无法从事公司另行安排的工作”的话再发一次邮件给我。” “这样吗？” “是的，还是个律师，居然写出这么无中生有的话！” “好吧，我反馈一下吧。” 然而一下午过去了，下班了，没有人有任何回复。我下午也没闲着，网上查了查如何做“劳动能力鉴定”。不复杂，以前还以为要去线下办理，没想到线上申请即可。 公司没有任何消息了。从内心来说，我不想去做那个鉴定，还抱着身体好了继续上班的想法。cto不接收我，那我能不能找找人换个部门，打打杂去呢？ 我从工作以来，每次换工作空档都不超过半个月。在家养病的这半年，外向的我感觉很难受。刚开始还写写练练书法，抄抄佛经，画画画，看看电影煲煲剧。结果一两个月下来，就厌倦了。只有每天锻炼身体，爬爬山还能坚持下。现在的我特别社牛，走在路上看到感兴趣的东西，管你男女老少，认识还是不认识，我都能唠个半天。 但是如果不去做鉴定，邮件那里后面一大段的话明里暗里告知了严重性，公司甚至可以以此拒绝赔偿。如果那样，我就更亏了。而且我和cto的事情闹那么大，哪个部门敢接受我呀！算了吧，面对现实吧。 想通后，赶紧在线上申请。审核通过后，系统排期要到10几天后的周五下午去深圳市第一人民医院做鉴定。我又截了个图，在我抗议的邮件后继续回复了鉴定安排给了公司。 十几天后，我在指定的时间里来到深圳市第一人民医院门诊部。人真多呀，我才知道原来这个地方只有每周五下午才能做劳动能力鉴定。因为先要在一楼入口处审核材料，缴费才能上楼去做鉴定。门口处和菜市场一样拥挤吵闹。之前在医院复印了五十多张的资料，一顿初验下来就剩下十来张。再上楼梯到三楼排队去各个科室检查。好不容易到我了，医生看了看，说不擅长看癌症，让我又去另一个医生那里排队。我才发现原来不管是非工伤还是工伤，全市就这个地方和龙岗一个医院。 终于在下班前轮上我，医生鉴定完，填好表格，开了回执给我。我一看，要等六十天才能拿到结果！我问医生：“怎么这么长时间呀？” 医生累的没好气地说：“我只是初审，还要鉴定组审核呢！深圳市这么多人，这个时间可以了。” “能加急吗？” “不行，你这么着急干嘛？你不是还在医疗期吗？” “这个月就要结束了。公司想开了我，等着这个谈赔偿呢。” “哎，现在的公司呀！不对，你这公司名字像个国企呀？” “嗯，以前是，前几年公司改制了，上市了。” “哎！”他叹了口气，拍拍我，“好好养病，身体才是自己的。你虽然复发了，但这个病预后还是不错的！” 回到家中，我把回执拍照，发给公司，告知结果应该在九月中才能出来了。又是没有回复。 既然是公司要求我做的劳动能力鉴定，我在公司报销系统里面填单，申请报销做劳动能力鉴定的300元。然而，很快被y主任拒绝。我的和公司的每封邮件都抄送给你了，你明知道事情的原委，凭什么拒绝！我又发邮件给这些人申诉，并再次提交报销。没有回复，不过过了几天，报销终于批了。 半个月后，医疗期要结束了，然而公司没人告诉你接下来要做什么事情。也是，我这个烫手山芋，对hr来说管来没任何好处。其他人更不会理，cto大忙人，虽然想早点处理掉我，但是也没那么多时间来记着这些事情吧。 没办法，他们可以不急，我不沟通的话，万一八月他们说我旷工怎么办！想了想，发了封邮件，说法律规定的医疗期已到，但是劳动鉴定结果还要一个多月才出来。所以我希望延长医疗期到出报告的那天，毕竟做劳动能力鉴定是你们提出的要求。 又是一直没消息。七月的最后一天，快下班了，还是没有消息。我拨通了hr李工的电话：“李工，医疗期结束了，公司打算怎么办呀？” 李工愣了一会，说：“你的劳动能力鉴定没给公司呀！” “我不是发邮件了吗？7月中做的检查，医院回复要六十个工作日呀！” “你什么时候发的？” “晕倒！你们压根没看邮件吗？” “你稍等下。” 过了一会，她说道：“你发到我们的群组邮箱去了，那个邮件没人看的。” “你们用那个邮箱发邮件给我，自己又不看回复邮件？”无语了！真是专业呀！ “你稍等下，我和律师说下！” 过了一会，律师打电话过来：“你的邮件我们看到了，但是我们6月底要求你去做检查，你为什么7月中才去检查？” “当天我就网上预约了呀？但是全深圳那么多人，每周只有周五下午才能做鉴定，系统排期到半个月后，我有什么办法！” “可为什么结果要等到9月中才出来？” “医院还要复审呀！不是你要求我做鉴定的吗？你不是专业律师吗，为什么这些流程都不清楚呢？你问我，我问谁呀！”我生气了，流程上的事情怪我嘛！ 她无话可说，挂了电话。 过了一会，又收到一封邮件，拒绝了我延长医疗期的申请。从八月到九月，直到鉴定结果出来，算停薪留职！ 好一个停薪留职！这不是只有国企才干的事情吗？我二十多年前刚毕业那会的事情又碰上了？！谁脑袋想出来的！ “李工，我收到邮件了，但是停薪留职！我现在经常要去医院，检查拿药，你知道停了医保对于我来说意味着什么吗？”我很生气地质问道。 “啊，你稍等下，我问下律师。” 过了一会，她回了我电话。“鹰总，” 我打断了她，“不要叫我鹰总了，医疗期结束了，公司要辞退我，还叫啥鹰总呀！听着都挺讽刺的。” “啊，那，我和你说下公司的意见吧。我把你的情况反馈上去了，这段时间，公司先帮你垫付社保，医保和公积金，直到鉴定结果出来。以后再扣除。” “在哪里扣除？” “嗯，那个，以后再说吧。”不好说吗？无非就是赔偿款里面嘛！ 虽然很生气，但是又无可奈何，到时候再说吧。 一个半月后，鉴定结果终于出来了。我发给了李工。我以为很快就要谈赔偿了，然而又是没有消息。直到九月底，我实在忍不住了，因为这样拖延对我不利。于是我发信息问李工：“鉴定结果都出来半个月了，怎么公司没有任何消息！” “哦哦，你稍等下，我问下律师。”听那语气，似乎忘记我这档子事情了。 过了一会，我收到一个ems快递正在配送的消息。很快，没有办任何离职手续，我收到了“解除劳动合同通知书”的邮件。全文如下： “鉴于您于2023年7月31日医疗期满后，经深圳市劳动能力鉴定委员会作出的深劳鉴退字[2023]第号深圳市职工非因工伤残或因病丧失劳动能力(病退)确认意见，鉴定结果为“达到完全丧失劳动能力的条件”。同时，根据您与公司签署的《劳动合同》第十三条第六小条第1点约定【乙方患病或者非因工负伤，在规定的医疗期满后不能从事原工作，也不能从事由甲方另行安排的工作的]及《劳动合同法》第40条规定，有下列情形之一的，用人单位提前三十日以书面形式通知劳动者本人或者额外支付劳动者一个月工资后，可以解除劳动合同:(一)劳动者患病或者非因工负伤，在规定的医疗期满后不能从事原工作，也不能从事由用人单位另行安排的工作的。因此，您目前已完全丧失劳动能力，应予以办理病退，我司已无法与您继续履行劳动合同，我司决定于2023年9月xx日解除与您签订的劳动合同，请您依据相关法律规定前往拟退休地社会保障局办理病退手续，我司将予以协助配合。” 可笑，又是“在规定的医疗期满后不能从事原工作，也不能从事由用人单位另行安排的工作的。”！也终于把做劳动能力鉴定的目的说出了，让我去办理“病退”！ 接下来就是赔偿。虽然按照n+1和六个月的医疗补助金进行赔偿，但是让人愤怒的是，作为基数的工资却只有正常工资的一半！就是说，总赔偿金额少了一半！又想故技重施，在工资上做文章！ 收到邮件的几分钟后，我的云之家账户被退出，账户被删除了。第二天，邮箱也无法登录了。最令人生气的是，第二天收到的ems快递中，除了一份正式的有盖章的“解除劳动关系”通知书，还有一份离谱的“离职证明”。一般公司的离职证明很简单，说明员工身份，表明什么时候结束了劳动关系就是了。可是这个离职证明真不一般： “兹证明xx、性别:女、身份证 xxxxx。自xx于xx与本公司解除劳动关系。 该人员经深圳市劳动能力鉴定委员会鉴定结果为“达到完全丧失劳动能力的条件”,公司根据《劳动合同法》第40条规定与其解除劳动关系，离职手续现已办理完毕，与本公司劳动关系项下的各项权利、义务均告终结，双方不存在任何未决事项。该人员对本公司不存在任何其他要求，亦不会提出与公司相关的包括但不限于劳动、民事等任何仲裁、诉求请求。 特此证明!” 狗屁！你凭什么要在离职证明上加我被鉴定为“完全丧失劳动能力”的事情？这种离职证明谁可以用来找工作！谁又给我办了“离职手续”？谁又告诉你我“不会提出与公司相关的包括但不限于劳动、民事等任何仲裁、诉求请求”！ 本来我和老公还因为拿了点钱，犹豫是否要仲裁，看到这个离职证明火冒三丈，这是不给人活路呀！那就再仲裁吧！ 第111章 退股 公司2021年10月成功上市，我们这种中层的技术骨干可以购买50万的公司股票，更高点职位的70万，再高的高层们可以买90万。50万不是个小数目，再加上我以前炒股的惨痛经历，我一开始并不想买。然而看到不少狂热的同事借钱都要买，更重要的是老公的劝说，我还是买了，也期望能像以前那些原始股一样能大挣一笔。 没想到2021年新股询价政策改革，导致大量新股上市首日破发现象频出，我们公司的股票也破发了，第一天跌了快8%，而且后来还在不断地跌。看着账户里的钱每天都在减少，非常地难过，又后悔。不过安慰自己，股票冻结一年，反正现在即使涨也买不了。算了，做鸵鸟吧。 一年后，也就是2022年10月多，我已复发，每天都在担心自己的病情，也无暇去关心股市。直到2023年六月，病情稳定了，才开始关心起来。没想到那时离成本价还差10%多，而且一直横盘，大盘跌它也跌，大盘涨，它却不涨。那时又在和公司仲裁，被公司的骚操作也搞地经常不爽，只想早点卖掉那破股票。 然而这样持续了几个月，终于在国庆后因为三季度财报还好，出现了一些上涨，离成本价还有一块钱。那几天我每天都在关注它，希望超过一些成本价我就卖了。连着两天小幅上涨后，接到公司负责对接持股员工的李工电话：“赵总呀，这几天公司股票涨上来了一些，您看看是不是可以赎回了？” “为什么让我们赎回呢？” “这样哈，负责管理的证券公司那边是要收管理费的。从去年解封以来，不少同事陆陆续续都赎回了。人越少呢，管理费平摊到每位身上就越多，你们的成本价就会越高。” “现在还剩下多少人没赎回呢？” “昨天我看了下，还有11个人。我再看下。”他停了一会。“今天又有三个人赎回了，只剩下八个人了。” “啊，这么点人了，那我们八个人现在成本价要多少了？” 他说了一个数字，比我知道的数字多了几毛钱。挂了电话，我也有点着急了，心里下定决心找个好时机卖了算了。终于，第二天又涨了一块，离李工说的成本价超了五毛多，我赶紧在系统里赎回了。然而赎回后，并没有显示赎回成功和成交价格。第二天，显示赎回成功，但没有显示成交价格，没有钱到账。第三天周五，直到停牌了，还是没有。 忐忑着等到下周一，终于显示了到账了。但是一看到那个钱，又差点吐出一口老血。亏了快一万！可是我选择赎回的那天和后面的两天都还是在小幅上涨的，怎么也不至于亏呀？ 问了问已经赎回的同事，大家都差不多。本来选择超过成本价的时间卖的，最后都小幅跌了些。问负责的李工，也说不出所以然。不过有位同事说公司股票涨一下子，然后就要跌一阵子，但也不会大跌。他因为家里急需用钱，选择了赎回的时间并不好，亏了快十万。后来他不断做t，半年下来终于快填平了亏损。 听到他的经历，我有些心动。那一阵子因为国外局势不好，内部经济增长乏力，公司股票在我赎回后马上又跌了下来。有天离我的成本价跌到快三块多，我咬咬牙，又投了十万进去买了公司的股票。虽然第二天还是小跌了些，让我有点焦虑，但是第三天之后，终于随着大盘涨上去了。一直涨了四天，挣回了之前赎回亏的一万，还小挣了一点。 虽然觉得离以前我赎回的点还有几毛的距离，但炒股的心情太难受了，天天担心血本无归。现在生病没收入了，还是稳着点吧。赶紧卖点，落袋为安。 然而虽然公司这大半年多没啥新单新业务，但是一直在抱华为大腿，尤其是在自动驾驶这个风口上，只要华为有啥利好消息，公司的股票也嗖嗖地涨。一周后，因为华为新车的发布和自动驾驶相关规范标准的出台，公司也因此股票大幅上涨，甚至来了个很难见的涨停板，让我又有点后悔没有留长点时间。不过有位同事在涨幅超过20%的时候赎回的，没想到最后到账只有10%多一点，真是佩服这家证券公司的骚操作！ 不过有天晚上，我突然想通了。我身体这样了，运气不好，还指望能有横财吗？炒股真的很折磨人的，每天都想着，涨点乐的大手消费，跌的时候饭也吃不下，和赌徒一样，就想着是否再投点能翻本，甚至挣个大的。这种滋味太难受了。 以前因为几次面试的原因，我对华为就没有什么好感。这一年多，因为cto的原因，对华为仅有的一丝好感消耗殆尽。 就这样的公司，业绩没业绩，从前年下半年降薪开始就没啥新单。靠着政府的关系和照顾维持，加上伤天害理的“降本增效”，空有噱头的“新产品”、“技术创新”等等，最后再抱上华为大腿，也能把财报搞得漂漂亮亮，股市炒作下挣个盆满钵满。最让人心寒的是，这还不是特例，是很多上市公司的常态！就这样，我国股市怎么可能让普通人挣钱呢！ 因此，算了吧，我还是退出股市！好好享受生活吧！ 第112章 平静 “大家准备签新合同吗？”一向平静的小组群里突然热闹起来。 “不签会怎么样嘛？” “通知上说没有什么改变。” “不签，没什么改变为什么要签！” 我稀里糊涂的，怎么了？我私聊了几个同事，终于明白了。公司成立了一个子公司，要将大部分的it人员转到子公司去。为什么要转呢？从华为借鉴过来的好实践吧！至于有什么好处，看看华为的这类公司就懂自懂了。 虽然大部分同事都在抗议，拖着不签。然而到最后期限的时候，还是只能乖乖地签了。对呀，胳膊怎么拧得过大腿呀！ “鹰姐，我们组的xx和xx都被辞退了！”自从我生病休医疗期以来，我让以前还不错的同事们不要再叫我“鹰总”了。 “他俩绩效都很好呀，为什么被辞退呀？” “没项目做了。他们之前负责的项目都结束了，又没有新项目。公司就让他们走人了。” “哎，前几年招那么多毕业生，加上这个破工时制度，结果反而那些有经验绩效好的同事没事干了。” “不过公司按法律规定的n+1赔偿他们了，他们都工作4年多了，所以还挺高兴地走了。” “那确实还可以。公司现在怎么老实了？” “听说仲裁太多了，基本每周都要开庭。估计领导们也有压力了。” “呵呵，他们才不怕呢。都是扔给律师做，只是给律师发钱时可能要心疼下，才考虑改变的吧。” “你和xx（我第一次校招硕果仅存的毕业生）还有项目做吗？”他俩是我在原来部门带的同事。 “哦，对了，忘记和你说了，她辞职了。” “啊，找到下家才走的吧？” “嗯，找到了，听说还不错。” “那就好，在这样的公司待着，晚走不如早走。” “你还好吧？” “还好，一个女同事休产假去了，一个女同事肚子也大了。加上辞退和离职的同事以前的工作，说先都转给我。我说我搞不定，他们说后面可能会再招一个人。” “再招一个人？之前干嘛辞退同事呢？” “哎，头疼医头脚疼医脚。” “以前的老同事走了不少，我上次去公司走了一圈，感觉没什么认识的人了。” “是呀，我也一样。鹰姐，你现在怎么样了？” “还好，每天吃药，三个月复查。” “那就好，你要保重身体。” “你也一样，身体才是自己的。” 国庆后的某一天，突然一前同事转发了一个通知给我：大概就是2021年为了庆祝公司上市，给每位同事发了一千元现金和一千元提货卡的福利。但是被国资委审计组审计发现了，觉得不符合相关规定，要求全额返回。 有点搞笑了，两年的福利要全额返回！当初大家还为此交了税呢！不过最搞笑的是，返回的对象不单单是在职员工，还包括离职员工！ 我那时以前被公司扫地出门了，各种账号已回收。因此还没看到这个通知，我以为公司会让hr打电话给我谈退钱的事情，没想到过了一周后，我收到前院长的电话，告知了此事。本来还想hr打电话来，我就好好说道说道那个破股票让人亏钱的事情。没想到派了院长来说，我只好默默地听着。 不过后面一直没消息了。我问去年12月已离职的同事i有没有收到，他说压根没人找他。直到通知上的最后期限到了，也没有收到任何消息了。在职的同事直接在工资里扣除了，已离职的同事就这样作罢了。闹剧收场，不知道公司用啥办法填补了离职人员的差额。不过嘛，鬼点子那么多的高层，肯定是有办法的了。 本来从我复发转移开始治疗以来，离开公司，除了几位关系特别好的同事偶尔问候下我，就很少有人找我。我偶尔在公司的聊天记录、通知和邮件这些里面看到自己感兴趣的东西还会找同事们聊聊。被辞退后，再也看不到这些东西了，我和公司除了股票似乎没啥关系了。退股后，关系全无。世界清净了！ 除了第一次仲裁后的上诉和第二次仲裁，我还在和公司做着斗争。不过这么几个月下来，心态早已平和。又请了律师，基本也不操心了。随便吧，我也努力过了，结果是好是坏都坦然接受。只是如果还是不好的结局，我可能对我国的法律和司法不再会和以前一样了。 我虽然算不上十分坎坷，但是受的苦应该比同龄的同事朋友多些。小户人家出身，大专毕业，辛苦奋斗下来，本来到总监的那个职位也算是难得的进步。然而突然重疾，再加上碰上烂人，一切如泡影一样，破灭了！ 我曾经想过很多种我退休的情形，有想过年龄大了被辞退，又找不到工作；有想过碰上不喜欢我的人，干活憋屈，自动离职；有想过生病了，辞职养病；却没想到这些都碰到一块，甚至更惨，连正常的赔偿都没有。 至于我的病，也只能看老天爷的安排了！刚确诊复发转移的时候，我感觉我生命可能要到头了。年龄说小不小，说大不大。从复发转移到现在治疗了快一年，似乎又多了点对人世间的留恋和期许。当然最放心不下的孩子，尤其是他明年高考，担心坦白会影响本来就内向的他，想想还是等他明年毕业再说吧。 有次和孩子聊天，他觉得自己委屈了。我就劝他：“你看看其他同学，他们还不如你呢！” 孩子生气地说：“你为什么总拿那些不好的同学和我比，为什么不和好同学比呢！你们大人就喜欢这样，这样劝人一点用都没有！” 我也有点生气了：“那你现在这样钻牛角尖就很好嘛！我们活了几十年，碰到比你这种事情更恶劣的事情多的去了，如果都和你这样，岂不是活不下去了！” 孩子不再说什么了，只是还是很生气地撇过头不理我了。 等到晚上我躺在床上，又想起这个事情。我突然发现，我在生活中虽然经常用过的不如自己的安慰自己，然而我从毕业后进入职场，一直就是拿更好的例子在激励自己，所以才能一路向上。而且这么多年下来，我把在工作中的不少习惯带入到了生活，是不是让家人感到不舒服？ 现在既然失去工作了，那就好好养身体吧！把过好日子，养好身体当做和职场里的kpi一样，想尽办法去实现吧！ 第113章 职场中的女人们 “鹏妈，真佩服你。每天又要上班，还要带孩子。假期还可以带着孩子到处旅游，不像我们。以后你要好好读书，和鹏妈一样，自己养活自己，想怎么玩就怎么玩。”一位儿子同学的妈妈对着她的女儿说道。 我还在甲骨文的时候，因为外企崇尚“wlb（work-life-bnce,工作生活平衡）”，不需要加班，而且假期多，可以自己接送孩子，假期带着孩子去各处旅游。因为经常参加孩子的活动，和几个孩子的好友家长（几乎全是女性）也比较熟悉。他们对我那时的状态很是羡慕。 这位妈妈就是其中之一。然而她不知道我其实也挺羡慕她的。学历不高，但是老公有能力，运气也不错。和我一样学历差不多，但是凭着自己不断努力，成为了知名公司的cto，家境越来越好，早已财富自由。她虽然没上班，但是老公对她非常好，家里收拾的体面，做饭好吃，情商也高，身体好，还是个运动达人，日子过得多姿多彩。最重要的是儿女双全，大女儿还是个大学霸，从小学到高中一直都是三好学生。我想，如果她不是年少家贫，没好好读书，否则她可能也是个厉害的职场精英了。 反而我这人真没啥好让人羡慕的。智商不高，读书一路勉强，最后马马虎虎上个大学，靠着后期醒悟点才靠着自考本科和研究生在学历上好了一些，但在人才济济的it人力市场上压根上不了台面。情商也不高，从小到大没有几个好友，牙尖嘴利地让人生厌。工作后慢慢地磨平了性子，胆子也小了，有时唯唯诺诺的样子我自己都讨厌。生活能力差，从小不识五谷，毕业前没动过铲子。家庭条件一般，没有帮衬；年龄不大得个重疾，没有福气。 只不过相比较而言，职场似乎好些。不过和我个人魅力和能力关系也不大，一靠时代机遇，毕业之后it行业还在起步阶段，努力点的同事也过的还不错；二因家庭条件不好，只能咬牙坚持工作，不比有些家庭条件好，老公有钱不需要奋斗辛苦挣钱的同事。 其实我做（基层）管理也没啥章法，刚开始还学着以前的老板和领导们对待下属，比较严格。后来在港资it公司做项目经理时，碰到一个被公司已经打入“pip（绩效改进计划）”中的同事，他如果在我的项目里再表现不好的话，很快就要被辞退了。没想到我发现他是我的老乡，在这层关系下，他对我畅谈心声，我才知道他刚失恋，那时正在自我怀疑和否定的过程中。我很同情他，一方面认真地教他，一方面和公司反馈他的进步。他因此留下来，渡过那段时间后，他一改颓废的面貌，努力学习和工作。现在工作和生活都非常不错。 从那以后，我很难狠心去对待下属。我想那些工作绩效不好的同事，总是有这种那种原因，而导致怠慢了工作吧。也因为这个原因吧，我在那个公司的下属们对我也很好，当做一个姐姐看待。因此，我更加地推崇“无为而治”，我做好计划，分好工作，检查进度和结果，很少在其他方面去纠结。 测试这行，除了甲骨文，在其它几家公司，基本都是开发出身的领导管着测试组，有些还是销售或压根没有it经验的领导。因此对测试总是有这样那样的不切实际的期望。刚当管理时，胆子还挺大，会直接怂。结果领导不开心，对我也就麻麻的。 后来也是那位我一直尊重的那位大姐，告诉我：这些都是非测试人员的通病，没办法，测试不是能直接产生价值的角色。不过他们也不是有意的，都是想把工作做的更好，因此我们不能和他们对抗，这样对彼此来说都不好。我们只能去耐心地去教育他们，一次不行，两次，慢慢来。他们不接受我的思想时，按照他们的做，他们是更高的管理者，管理者下决策时就已经做好承担失败结果的准备。我们需要做的就是保留好我们曾经劝说的证据。当然也可能碰上一些没底线耍赖的领导，这种情况只能自认倒霉，早点离开也许也是好事。 那时我碰到的同事大部分都是同龄人，这位大姐是第一位年长我几岁的管理者。她成熟，善解人意，温柔文静，很擅长疏导同事，颇受全公司同事的尊重。她也曾经帮助我，教我不少的职场和人生道理。她还有个学霸儿子和幸福的家庭，让我颇为羡慕。以后我也一直以她为榜样，希望能给同事们带去温暖，而不仅是冷冰冰的工作。 她不仅在工作上表现优异，而且懂得急流勇退。那时我们都觉得她应该职位会越来越高，发展潜力无限，没想到她后来转去做项目经理。我离职后，听说公司走下坡路后，她去华为做了普通的sqa工程师。我一直对她的发展感到纳闷，也不好直接问她。直到我最近，复盘自己的职场生涯时，我才恍然大悟。 学历一般的女性，趁着年轻有活力尚能搏一搏；年龄大了，各方面能力都下降了，好多职场的门道也看明白了，领导很难驱动（骗不动了）。又没有根基和人脉，那些虚头巴脑的管理职位，怎么可能留给年龄大的女性呢？尤其是在男女比例严重失衡的it行业里呢。就算坐上去了，没有坚定的拼搏决心，或是傍大腿，昧良心的基操，又怎么可能做的稳固呢？ 然而当时我并没有明白这些道理。虚荣心太重，从甲骨文出来还在想着同等的职位，而没有认真审视过自身的条件。我想那些拒绝了我的公司也是因此拒绝了我吧。误打误撞，碰上不了解的，做智能业务没多久的公司看中我大外企的从业经理而招我入职。面临着不错的跳槽机会，已经对公司有一定了解的我还心存幻想不舍离开。 这家公司刚开始做智能业务，大部分人都是年轻人，只有几个人比我年长。其中就有一位做工程师的姐姐。家庭美满，孩子学业优秀，早已在美国大厂工作。她没有什么野心，工作认真负责，不卑不亢，获得不少人的尊重。在去年组织合并中，本来因为年龄大，被cto指名要辞退。然而她的几位领导以她工作绩效好一起把她保了下来。做人如此，实乃大幸！ 还有几位以前的同事，能力也不错，然而都默默在工程师岗位上工作。这么多年下来，工作稳定，孩子出息，家庭无忧，身体健康，让我十分羡慕。让我禁不住想，如果我当初一直在自动化测试这个方向上继续研究，会不会更好些呢？ 在职场里，看到过很多女性。有些女性真的聪明伶俐，智商情商双高；有些懵懵懂懂，跌跌撞撞的；也有个别眼高手低，势利尖酸小人；但大多数都普普通通的平凡人。大家虽然做着不同的工作，但都是想着挣钱养活自己，赡养家庭，实现点自我价值而已。 然而对女性而言，家庭的地位俨然比工作重要的多。两个双职工，面临牺牲时，往往都是女性。大多都因为没人（或是没有信任的人）带孩子而只能退出职场回归家庭；有些是家庭条件好，工作太辛苦，钱又不多，干脆回归家庭；有些一直没啥突破，加上年龄大了，难找工作，只能回归家庭；有些是转换赛道，自己做生意或是做些能干长久些或能兼顾家庭的工作。 因此不管优秀的，平凡的还是能力差的，结婚生子之后都逐渐地离开职场。像我之前四十多岁还在职场的少之又少。 不过全职妈妈也不容易，带孩子没法偷懒，有些多胎的妈妈比我们职场妈妈还更累。没有收入，还要手心向上要钱，碰上品行不好的老公和不是善茬的家人，更是难受。有多少受过高等教育，好不容易工作挣钱的女性愿意过这样的生活呢？ 现在国家放开三胎，本来压力就巨大的就业市场，女性的生存空间就更少了。我想以后女性在职场中消失的年龄会更早了吧！ 第114章 股票 “你知道吗？你表妹公司上市了，听说她有几千万的股票！真是厉害呀！你怎么就没进这样的公司呀？”妈妈在电话里头絮絮叨叨地说着。 在妈妈那边的大家庭里，只有我和表妹在it行业里面。我俩年龄学历差不多，因此经常被亲戚们拉出来比较。表妹学的英语专业，02年毕业没多久后就去了阿里巴巴做市场服务。那时阿里巴巴还不成气候，人不多，听说表妹的工号大概是一千多号。刚开始她的工资不高，远不能和我们做研发类的工程师相提并论。虽然听说阿里巴巴每年都发放股票，但因为没上市，始终不是实在的钱。每次舅妈听说我升职加薪，就很是羡慕，唠叨表妹应该辞职换个工资高的工作。 好在表妹坚定，而且也因为做市场，结识了做生意的表妹夫。我的老家钽铌矿产丰富，结婚后有生意头脑的表妹夫抓住机遇，转行专门做这个。生意越做越大，表妹没有经济压力下，更加安心地在阿里巴巴待着。 阿里巴巴终于在2014年上市了，表妹积攒十几年的股票一下子让她自己也成为了千万富翁，听说还有不少是和同事打牌打麻将赢来的（那时大家都不把股票当钱）。国内外买别墅，给父母老家买房，让一众亲戚们眼热地很。想当初，我第一次听说表妹去了一家叫阿里巴巴的公司时，我还劝说她别被骗了。 阿里上市那阵子，听说了有几个离开深圳去阿里巴巴的同事，也因为阿里巴巴上市基本都实现财务自由了。儿子小学还有个要好的同学爸爸，被老板从阿里巴巴挖到深圳一起创业。尽管在阿里只待了4年，但是去的早，老板重视，听说也给了不少股票。阿里上市后，他们马上换了个大房子。 我们虽然好生羡慕，但是在深圳，此类给股大方受众多的大公司实在太少了，可能也就腾讯上市后富了一大批人。深圳每年都涌现出不少新的初创公司，然而真正能成功活下来的公司就不多，更别说最终上市成功的企业更是凤毛麟角。 不少上市的初创公司惠及的只是中高层人员。打工那么多年，也就碰到第一家外企外包公司尝试过上市，但是那时自己职位不高，根本没有分配到期权。更别说这家公司最终还是上市失败了。 而打工者进入那些已经上市的公司，能分到股票的员工寥寥无几，更别说丰厚的股票了。一年能给个价值十万块的股票就不错了，还要分成4~5年发放。例如我在甲骨文，每年分配一千多股，不需要自己花钱买，分四年到账，想卖的时候只需要在系统里面点击下，公司就会把配股时和行权时的差额折合人民币。这些钱只能算是个奖金，聊胜于无，更别提因此实现财富自由了。 比较另类的深圳本土公司应该是华为吧。虽然没上市，但是内部配股分红，盈利可观。不过我也有不少朋友同事在华为时，发工资马上就继续买公司股票，反而错过了买房的时机。 我的表妹虽然在2014年阿里巴巴上市后实现财务自由了，但是她并没有躺平。因为她入职早，认识了不少高层，消息灵通，路子广。没多久表妹和几个关系好的高层一起调去了有希望分拆上市的蚂蚁金服。而且为了更好地扎根，表妹还自费读起了财务专业的研究生。 那几年因为阿里巴巴的上市造富，表妹成为了亲戚中的“香饽饽”。只要有表妹出现的场合，大家都会问“蚂蚁金服啥时候上市？你这次又有多少股？”的问题。表妹总是笑笑不回应。但是自豪的舅妈就没那么低调了，到处说表妹又拿了几千万的股，上市后可能会资产上亿。没人质疑，大家只有羡慕的份。 结果蚂蚁金服意外地没有上市成功，表妹失望至极。那几年又是读书，又是工作，还有家庭压力，特别辛苦。那段时间也没有其他业务板块可以上市了，表妹干脆辞职享受生活去了。 我以为表妹在阿里巴巴的经历是特殊的，没想到2021年我的一位在阿里巴巴杭州的朋友回到了深圳了。他几年前从深圳离开去了杭州阿里巴巴淘宝板块，干的不错，一路升职到p8。一番聊天下来，原来阿里巴巴旗下的菜鸟也计划上市了，而且在深圳开了研发中心。虽然在淘宝每年也配股，但远不能及菜鸟上市能给予的。他说阿里巴巴这都是常态，大家干了几年后，都找人脉和机会去了更有希望上市的业务板块，等上市后财富自由了就可以早点退休了。 有位在腾讯财付通干了十来年的同事，最后因为财付通上市无望，和他的上级一起跳去了和腾讯入股的虾皮公司。虾皮公司上市后，他们大赚一笔。我终于明白原来这都只是大公司的常规操作呀！ 工作二十多年，中国的it行业发展迅猛，it相关岗位也算是各行业中的高薪了。然而排除原生或配偶家庭帮扶的因素，同事之间其实并没有太大的差异。年薪就算多了十万，十年黄金工作时间也就只有百万，在当前的国情下，根本不能实现财富自由，更别说跨越阶层了吧。 第115章 职场权斗(一) “哎，还好我只是个小兵，权斗和我没多大关系。”从美国回来探亲的前同事f看了我的小说，又当面听我说了更多的细节后，感叹道。 “其实我也只是个基层经理，对上层根本没啥威胁，本来也不该如此下场。” 她想了想，点了点头。 我又接着说道：“但都因为我跟的老大在上面权斗，对方在斗争博弈时，就把气撒在对方的下属身上，或者先干掉对方的手下，打压对方的士气，让对方没人可用，业绩下去了，对方自然就会垮了呀。” “是呀，要站好队伍。” “队伍不容易站呀！我本来就是老大招来的，安排在他的部门。如果一直在他部门还好，也许能干到退休，但是谁能想到三年后组织大调整呢？” “其实我现在公司ms也经常组织调整。” “组织调整在有点规模的公司里都很常见。以前在甲骨文也经常re-org的，还有我之前的每家公司也会调整。但是呢，组织调整顶多是你的老大换了，你在短时间里不受重用，绩效排名那些不会拔尖，不会被提拔。但是不至于像我这样明晃晃地被排挤打压，趁你生病打低绩效，迫不及待地赶人走。” “确实，你们那个cto太不是东西了。以前华为不是也有个患癌的员工被开的嘛？是不是华为出来的人都这么狠？” “不知道，我以前接触的华为朋友都是普通工程师，都是正常人呀。不过以前有个朋友的老婆在华为四年，但是怀孕了就被她老大各种针对。搞的她只好辞职养胎生孩子。” “那么多负面新闻不至于空穴来风的。说不定这些也是狼性文化的内容之一。” “哎，也许是我运气不好。其实有时也不是坏事，被逼离开说不定还能找到更好的。以前在眼镜厂，如果不是被逼离开，我也许这辈子就在工厂了。这次其实即便那个cto不炒我，我已经干地不开心了，也许哪天也会像同事i那样，自己辞职走的。只是刚好碰到我癌症复发，被炒后很难再找到更好的工作了。” “别想了，好好养病，慢慢身体恢复了，说不定有更好的工作呢。我记得你以前在甲骨文，组织重组了但是还升职，而且团队还扩张了。我就是你那时招进公司的吧。” “是呀，你好像是老大让招人后，招的第一个新人。难得还是老乡！”想起以前，我心头涌起股暖流，嘴角也上升了。 “老大不知道在美国甲骨文现在如何？” “当初她从印度调去美国，就升为了高级总监。她做事情那么厉害，情商那么高，人又漂亮，应该会很不错的吧。我看每年的甲骨文的openworld大会她还有session。”我对她是由衷地佩服和尊重。 “你裁员后还在关注她呀！不过她真是碰到了好伯乐呀，跟对人了。”她的伯乐就是当时我们qa部门最大的领导s。 “是呀，s没离开甲骨文时，就把她升上来，带了她两年。s离开甲骨文时，就把她顶上了自己的位置。s曲线入职美国甲骨文后，就把她也调过去。而且还是在甲骨文的下一代明星产品线里。有这样的老板真好！” “到底他俩是不是有点“那个关系”呀？” “不知道哪里传来的小道消息，但是我们老大她真的是很有能力。” “好像是手工测试组那边传的吧。” “哎，不知道是不是有些人嫉妒她升上去了吧。这也算是权斗吧，能力不如别人，就泼点“脏水”。” “不过这种事情在职场也不少见。” “嗯，我以前也怀疑过。不过再想想，我工作中也碰过不少对我很好的男同事。例如同事i，我们互相都很信任，工作上对彼此都很放心。在外面有机会他都会帮我说话，推荐我。” “他现在怎么样了？” “哎，辞职后好像一直在家。现在国内这种经济情况，到处都在裁员，降薪。大龄的it人，很难再找到工作了。我觉得当时他还是太冲动了。“ “不过也说明了他在cto下面真的干不下去了。否则谁会年终奖都不要了就跑了。” ”哎，我们就是cto的“眼中钉肉中刺”呗。他要把以前华为那套直接搬过来用！如果有华为那待遇也就算了，结果不升还要降，还把员工转子公司，还重新定级，还不断裁员，甚至还不懂装懂地教我怎么做测试！我们提意见，他就不爽了呗，就要干掉我们呗。” “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但是又没办法，你们老大也没办法，总经理在上头呢。” “现在应该叫董事长了。几个高层跟着前董事长去了母公司，现在这家公司都是他的天下了，cto更嚣张了。” “哎！国企真复杂。咱们以前不管是外资，港资和私企都不这样整呀！” “其实哪家公司都有权力斗争。只要有利益，就会有斗争。我以前的那些工厂，那些人也是斗地厉害。不过呢，我们it公司里面大部分都是大学以上文化的高素质人才，而且不少还是理工男，相对来说单纯很多。另外，外资港资和私企，大家都忙着搞钱。谁像国企，经济上反正国家兜底，放开了搞权力斗争，为自己独大后可以更好地捞钱升职。又和zf高度捆绑，上面风向变化大，那些国企高层，都是在权斗中枪林弹雨过来的。拉帮结派，举报，人身攻击，工作中设置障碍，设局陷害，轻则调走辞退，重则刑拘坐牢。对付我那些手段都是小菜，我们这么单纯的it人哪里敌得过？” “真是大长见识了！” “你知道张维迎吗？” “不知道呢，谁呀？” “中国着名经济学家。他写过一本书《理解公司》，里面有篇专门讲“国有企业内部的权力斗争”的。有时间看看，里面的分析和例子才让人大开眼界。” “不看了，我应该没有机会接触国企了。我打算在美国干到退休。” “哎，那些龌龊事情少知道点也好。还是羡慕你，在ms肯定能干到退休了。” “你当初被裁员时就该去美国的。” “很多人也这么说，但是没办法，队友死活不肯。算了吧，过去的事情不提了。” “嗯，没关系的，你把身体养好后，肯定还能工作的。” “去年我刚复发时，前院长同情我，还安抚我不要辞职。说等医疗期以后看看能不能换个部门或者去其他关联公司做个闲职。后来我不断投诉和仲裁，和公司关系彻底闹僵了，谁还敢要我？外面市场又这样，同事i他一个正常的男人都如此，我更别想以后还能上班了。” “其实也不一定要打工呀，你可以在家写写文，或者炒炒股啥的，也能养活自己吧。” “算了吧，我的文采我还是很清楚的。虽然写了几十万字，但大部分都是流水账，没啥功力。这么几个月，也就是前同事看看。你猜，我写这小说的收入多少？” “几百？” “哈哈，总共才二十多块。靠我这种写文，连馒头都买不起。炒股风险太高了，这几年国内的股市太魔幻了，我老公都没挣到啥钱。而且这些太耗神了。” “打工很累的，对你身体不好。而且现在深圳也没啥外企了吧。” “是呀，所以才惆怅呀。” “其实早点退休也挺好的呀，到处走走看看。” “以前我也这样劝别人。但实际上真的轮到自己了，很难放开去旅游去玩乐。身体这样，在外吃喝很多禁忌。治疗吃药要花钱，还要吃中药，各种补营养。体力也有限，在外很难和以前一样。再加上年轻时也时常出去旅游，现在没啥兴致了。” “那就在家练练书法，画画画，养养花，养养宠物啥的。” “哎，没心思了。我现在每天就想找人聊天，闷死了。” “你可以找我们聊天呀。” “你们还要上班呢。而且我也不好整天拿着手机或是用电脑。我现在每天都要出去走走，可以锻炼身体还能看看外面的世界。” “这样也挺好的。” “不过一个人走多了也乏味了，没啥人说话。我现在在路上啥人都可以聊几句。我特别喜欢别人问路，或者逗小孩。” “是呀，你以前就停不下。” “我打算去做义工了。无法工作了，就做做义工吧，不和社会脱节，还能回报社会！” “这个挺好的！根据自己的时间来参加。等我以后退休回来跟你混哈！” “你这是出国后第一次回来吧！” “是呀！” “几年了？” “九年了！” “九年了！时间真快呀！那时我们在甲骨文还是挺开心的！” “是呀！” “你下次什么时候回来？” “不知道，等孩子上大学吧。她现在高一了。” “还有三年。” “不是呢，美国高中四年。” “哦，那四年后，孩子考上大学回来走走。” “嗯，不过我还有不少亲人在南昌的，我还是想有时间多回来看看。” “好呀，有时间回来走走。否则四年后我都不知道还在不在。”我有点悲伤地说。 “别这么说，你会好好的。”她的眼眶也有些红。 “是呀，我儿子明年高考，等他毕业了，说不定我就去美国看看。我的十年签证还在有效期内呢。”我赶紧换个话题。 “好呀，来西雅图记得一定要来找我哈。” “一言为定！” 第116章 绩效考核的引子 “阿姨，马上就是圣诞节了，要不要看下这款巧克力呀！这是我们卖的最好的一款巧克力，好吃好看还不贵，好多父母都买来做孩子们的圣诞礼物呢！”商场里的促销员看到我，热情地和我推销。 是挺漂亮的，驯鹿形状的盒子里面塞满了五颜六色的圣诞树造型的巧克力。我不由地接过来抚摸着。 又一年了！去年12月初做完第一次化疗，按计划圣诞那天要做第二次化疗。结果那几天一家人先后感染新冠，大家都病歪歪的。我病后身体更加地虚弱，本想多请假几天，然而y主任一直在催年终的绩效考核，我为了能保住饭碗，那几天马不停蹄地，终于在截止时间前完成了全组的绩效考核和整个测试组的年终总结。材料交上去那刻长吁一口气，以为总算是完成任务了吧。没想到人家根本不理你的辛苦，元旦后发工资时压根就不认可我12月的工作。真是让人心寒！ “阿姨，要不要买一个呀！”促销员的声音打断了我的回忆。 “哦哦，好呀，我买一个吧。”我把巧克力放进了购物车里匆匆离开了。 在回家的路上，我继续刚才的思绪，回想着以前的那些事情。他们不单单不承认12月份的工作，还想把我2022年全年的绩效打成“c”。但是他们上任以来压根就没设置绩效考核目标，压根就没有绩效考核体制，完全是一副“我想给你多少就多少”的态度。想着想着，突然发现我在小说里漏掉了关于“绩效考核”的内容。 “团队管理”、“技术管理”和“流程管理”是it基层管理者最重要的三大工作内容。大家在大量招聘管理者的广告中可以看到“负责团队管理工作”，“管理项目的各种测试工作和进度”，“负责和其他团队的协调沟通，优化流程，提升质量”，“技术培训和支持，研究新工具和技术，不断提升工作效率”等等要求。 其中的团队管理不同于其他工作，是一个完全和人打交道的工作。人是这个星球上最难搞的生物，因为有思想，不像电脑写代码那样，输入指令就可以执行，出现自己期望的结果。人性复杂且各异，因此想做好团队管理不是件容易的工作。但是团队管理又非常的重要，做地好的管理者可以将团队打造成一支无坚不摧的精英队伍，让所有人发挥出最大潜能，并产生1+1＞2的效果。 团队管理包括团队建设、团队沟通、团队激励和团队冲突解决等方面的管理，才能做好这些方面的管理，才能激发团队成员的工作潜力，实现团队的协同合作，提高团队的绩效和效率，达成组织的长期目标。 “团队管理工作”里面有一项很重要的工作就是“绩效考核”。内外部招聘后的人员，经过培训后，按预定的计划和要求上岗工作，经理根据员工表现做绩效考核，做相应地激励或惩罚，和员工沟通，解决阻碍员工工作的各种困难，给高绩效的员工提供向上发展机会。 下篇文章按理应该放在“第九十章 大佬驾到”之前，也就是2019年底，我刚当上院总监没多久的时候。然而因为番茄小说无法插入新章或是调整章节位置，只能新增在最后了。 第117章 绩效考核(上) （本章内容应放在“第九十章 大佬驾到”之前） “鹰总，院长让你去下他办公室。”新来没多久的部门综合组组长f发消息给我。 我急忙放下手里的工作，走进院长办公室。奇怪，f也坐在办公室里。 “鹰总”院长示意我坐下，“快到年底了，按公司惯例，各部门要在元旦之前完成年终绩效考核。作为研发总监，你需要给整个研发部门的同事做绩效考核。” “啊！”我倒吸一口冷气，我才升为研发总监没一个月呢！“这有点困难呀，好多人我都不认识呢。” “绩效考核这事情不难。之前年中不是做过一次嘛？” “好像我没参与吧，我六月多，端午节过完才入职的。” “哦哦，这样，我忘记了。” “单纯绩效考核这个工作确实不难，我在之前的公司都需要做，基本上有正规职级体系的公司都要做这项工作。但是我刚来没多久，好多人都不认识，工作上还没有接触到，我担心我很难做出公正的评价。” “没关系，你先坐着，我和副院长他们最后会看一遍的。f也会协助你的，你有什么不懂的可以找她。”他指了指坐在旁边的f。 我有点怀疑的看了看f，心里想着：“她还没来两个月吧，比我还晚几个月，能行吗？”。她似乎看穿了我在想什么，对我笑了笑说道：“没事的。” 好吧，我点点头。 “对了，做完研发部门的绩效考核，你还要准备研发部门的年终总结和明年的工作计划。”院长继续说道。 “啊！”又是一个暴击！这研发总监真不好做呀！“这个我以前真没做过呢，你知道的，我以前只管过测试和质量团队。”我的背景院长非常清楚，我直言不讳了。 “我知道。”院长也思考起来。 “有没有之前类似的东西参考下呢？” “我们部门从去年才开始做信息化项目，而且去年就一两个项目，研发人员也少，因此并没有单独做总结和工作计划，我是把它和其他部门工作放在一起整的。这样吧，我把去年的文件发给你看看。今年f负责给我做部门的总结和计划，你有什么问题都可以和她讨论讨论。” 我看着f，心里想：“这么厉害！六个月了，我部门里的人和业务都没搞明白，你才来两个多月，就把人认全了，把部门的各种事情都整明白了。” 回到座位上没多久，就收到f发的研发部门人员名单和之前每个人写的绩效目标文件。还好，部门的研发人员不算太多，三十人左右，还有些和我一样，下半年才来的，工作没多久。一通简单浏览下来，我将人员分成四类：第一类各个小组长，例如前端，后端，ui，算法这些。人不多，五个人；第二类，各小组工作时间超过一年的员工。这些人大部分都是项目里的技术骨干，大概七八个人；第三类，各小组入职没到六个月的员工，八个人；第四类，三类之外的其他同事，八九个人。 我又思考了下，既然做完绩效考核还要做部门的总结和工作计划，我能不能把这两件事情一起做呢？而且因为我刚当研发总监没多久，除了第一类第二类的同事比较熟悉，其他类的同事都不熟悉，甚至不认识。是不是先和前两类的同事做沟通，顺便问问他们对组内其他两类同事的看法先呢？ 抱着这样的想法，我开始看第一类和第二类同事的绩效考核文件。结果很是头疼，绩效考核文件里面的绩效目标各异，有些甚至可以用“乱七八糟”来形容：有些人的目标简简单单的一两条，有些人的目标按项目列出来，洋洋洒洒十来条；大部分的目标都是无法量化，无法打分的工作。 我想了想，找到同事i。“你们部门有在做绩效考核吗？” “在呀，差不多快弄完了呢。” “啊，这么快！我们部门的那些绩效目标看的我头疼，写的乱七八糟的，相同的岗位里面的目标却五花八门的，七拼八凑的。好多还根本无法量化，压根让人没法打分。没有统一的标准，大家的自评就很不客观，压根没有横向的可比性。有些人自评也真是自大，全部都是95分。哎，一言难尽。” “哎，我们之前也是这样。公司现在主要用kpi绩效考核，公司总目标拆分成每个院的部门目标，部门内部再拆分为各个小部门的目标。一级一级压下来，到了下面，除了大的一些可量化的目标还清晰，其他的都很不合理，压根无法量化，无法客观地打分。不过我和我们主任说了下，并且拿出咱们上家公司的经验出来给他介绍了下，我们主任也意识到了，同意让我统一做了修改了。” “是呀，甲骨文那套真的非常不错！按照每个岗位和职级有相应的petence（胜任力）模型。入职后经理们先导入公司系统里的职位相对应的默认petence，然后还可以新增特殊的petence。” “那些自带的petence就已经很全面的，能做好那些就很不容易了，我在甲骨文几年都没有新增过。” “我也是。我记得那套叫做“基于胜任力的绩效管理”。其实里面内容也不见得多高深，第一次做的时候还觉得挺厉害的，但是后面慢慢得都麻木了。” “是呀，成固定模式了，大家都习惯了。本来绩效考核就不是很困难的工作，按照业务和岗位要求招来的员工，按能力分配工作任务，员工发挥自己的技能和工作态度决定工作产出，经理们公正地对绩效打分。我们以前不用一个小时就能完成的工作。” “嗯，最麻烦还是“公正”二字。而且不是评完了事，绩效考核可以发现每位同事的不足，通过培训或其他办法克服这些不足，把低绩效的员工提升上去，或是调整岗位，或是释放掉，还要奖励高绩效的员工让他们继续保持，提供相应的发展机会才是困难的。” “是呀，其实我们权限并不高，能公正地打分，让大家心服口服。能培养或是改进的就想办法培养和改进，其他大部分都是更高领导的事情了。” “但是就因为这样，做完了考核，但是后面却没法给足奖励，员工们对我们也慢慢敷衍了。”以前我组里就有几个表现很好的员工，入职薪酬不高，加了几次工资都很难和后面招的同事一样，最后愤愤走人。 “哎，是呀。所以后面招人大家都吸取教训，招聘的时候就给足薪酬和title（职位）。“ “对呀，我还记得那时候招聘时有些好的求职者要的薪酬低了点，我还旁敲侧击地让他们多要点。” “啊，你还干这事呀！” “是呀，我入职比你早了七八年呢。你们后面进来的同事工资高了好多，而且那以后加工资越来越难。” ”是，我们组里好多人入职后基本就没加几个钱。“ “根据每个国家的cpi（全国居民消费价格指数）还是会有些调整。只不过我们国家的cpi指数有点虚，加的不多。听说因为美国cpi指数平稳，他们那边基本都没得加。” “是呀，绩效再好都没有用。做多几年的同事也都明白了，慢慢地都成老油条了。” ”哎，过去的事情不提了，着眼当下吧。” “嗯，既然你已经整了，能不能发给我参考下。都是研发部门，尽量保持一致吧。” “好，我发给你。不过你们那边做项目多，还是要针对性的增加一些东西。” “是，我也这么想。我先看下，加点项目的东西后发给你看下。” “先这样操作吧。胜任力模型主要还是做人才评估和选用的，kpi（关键绩效指标）对于不直接承担kpi的研发组织来说也有些局限性，现在外界很多互联网公司都在用okr（目标和关键结果）。” “是的，自从google将okr发扬光大后，国外不少互联网公司都用起来。最近这几年，国内的字节跳动、华为和百度也用的很好。” “嗯，我有计划明年开始用起来，现在还在研究和学习阶段。” “好呀，到时候我也一起看看。” 我做了一些修改和增加了些项目相关的目标后发给同事i看了下，他觉得没啥问题后，我就发给几位小组长，让他们按照新的文件修改下。然而，一天过去了，没有人反馈给我。我找到其中一位同事。 “那个新的绩效文件改的如何了？” “鹰总，我们现在忙着做项目交付呢。年底了，好几个项目都在催呢。” “你看过没有呢？不复杂的，以后习惯了，一下子就搞定了的事情。” “还没时间看。你让其他人先填吧，我马上有个会议要开。”他拿起笔记本匆忙走了。 其他几个人也差不多，除了一位同事。他自从我升职为研发总监后，就一直很配合我，也很愿意学习新鲜事物。他听完我的解释和介绍后，很认真的看过所有的目标，还指出自己小组不同的地方，和我一起修改，然后发给小组其他同事，让大家按照新文件的要求修改，并很快就发回给我了。 其他人迟迟不动，我只能找院长了。我把胜任力模型的材料和那位同事小组的绩效文件发给了院长。院长很是支持，小组群里发话让其他小组长抓紧时间和我一起修改绩效文件，之后让小组同事按照新的文件修改。 在院长的支持下，终于大家按照新的绩效文件修改完成并提交了。接下来就是和每位同事一对一的沟通了。最先是一类小组长们，然后是二类有些经验的骨干们。除了沟通他们每个人的工作内容，我还问了问他们其他小组成员的工作，以及他们对小组其他成员的看法。这样我基本上明白了所有人的工作，也对他们的工作表现有了初步的认识。 另外在和他们沟通交谈之前，我先搜罗了网上各种角色常见的总结和工作计划要点，并咨询了同事i，预先整理了一个年终总结和明年工作计划的雏形。和他们沟通时，针对性的问了问他们的看法。这样和所有的人沟通完后，我的年终总结和明年工作计划有了一版初稿。终于在绩效考核结束后提交给了院长审核。院长看后还挺满意的，基本没太修改就提交上去了。 “鹰总，你们看到通知没有？”同事f来到我工位前问道。 “什么通知？”我停下手里的工作望着她。 “就是要求大家尽快完成员工互评的通知。” “啥时候发的？发到哪里？”我没听说过。 “昨天下午发到云之家群里，公司hr发过一次，我又发了一次。但是你们组好多人都没填呢。” “我看看。”我翻了翻云之家的信息。到年尾了，信息太多了，我没看到。“好的，我马上就让大家填。” “抓紧哈。” 她离开后，我赶紧转发了她之前发在云之家群里的信息，让研发部门的同事抓紧完成。发完后，我继续忙刚才的工作。 “鹰总，那个员工互评不好填呢。”测试组的李工发消息给我。 “怎么呢？” “我好多人都不认识，怎么评呀！” “啥，不是只评自己相关的领导和同事吗？”在以前公司也会做这种互评，也叫360度绩效考核。一般主要针对经理以上的人员，通过员工自己、上司、同事、下属、顾客等不同主体来评估其工作绩效，评论知晓各方面的意见，清楚员工的长处和短处，来达到提高自己的目的。我以为公司的员工互评也就类似找些有工作关系的人多角度对员工进行评价。 “不是，是每个人要评价部门的所有人。” “啊？我到系统里看看先。” 打开系统一看，长长的人员清单让我呆住了，原来整个部门的人都拉进来了，包括自己。我们部门有六七十人，这意味着每个人要给六七十人按照工作能力，态度，技能等五个维度打分（s，a，b，c，d五个等级）。 “这个员工互评太不合理了吧？除了研发同事，还包括其他组的同事，好多人我都不认识呢。压根都不知道人家干什么的，怎么评分？”我发消息给f。 “我也觉得，但没办法，公司就这么要求的。” “这样的打出来的互评结果公司拿来做什么用呢？” “员工互评也是员工综合绩效指标中的一部分，虽然占比不高，但是还是有影响的。” “那那些普通员工岂不是很吃亏？大家都不认识他们，怎么可能打高分。” “嗯，有这种情况存在。不过表现好的员工，领导表扬和一些奖励，大部分人还是知道他们的。这个也侧面激励员工做注意表现，提升自己的影响力。” “好吧，但是这个互评真是不严谨。” “金蝶内置的功能应该用一定的道理吧。” “呵呵，人家金蝶设计这个功能只是简单地应用在职能单一的部门。我们这么复杂的部门要不做架构重组，要不做功能二次开发，怎么能想到我们公司就这么直接套上去用呢。”因为自己以前做erp系统的，还算清楚这些标准功能的设计。 “不清楚，你让大家先填吧。对了，记得让大家给院长们打最高分。这对于他们来说可是绩效考核的一个重要指标。” 就这样，所有人都硬着头皮填起来。最后在院内的管理会议上，我看到了部门员工的员工互评结果。如我所想，倒数二十名基本都是那些入职晚，性格内向的员工，还有两三个绩效确实差的员工。排在前面的依次是院长们，总监们，小组长们，技术大牛，还有一些性格开朗，人缘好的员工。 这事完成之后，我以为绩效考核应该要告一段落了。没想到一天后院长又让我去办公室。“你是我们部门的院总监了，算是我们公司的中层技术领导了。按公司要求，公司高层领导要和你沟通下明年的工作计划。这几天你抓紧准备下你的明年工作计划，l部长有空的时候你就过去和她聊下。” “l部长？质量部的l部长吗？”我想了想，面试时见过一位质量部的l部长。但是怎么会和质量部的领导沟通工作计划呢？我心里很疑惑。 “不是，是行政部的l部长，也是我们公司的党委书记。哦，你还没见过她嘛？” “没有呢。”以前负责测试，打交道的人不多。而且因为同龄人少，来公司时间不长，自己部门的人还没认全。现在刚升为研发总监不久，工作就让我焦头烂额，还没空到处八卦打听呢。 “她是我们公司为数不多的女性高管呢！能力很强的！” 哦，居然是个女性。我心里不由得放松了些。 “这是我的工作计划给你参考下。你抓紧写一下，到时和部长聊聊，尤其是一些需要高管们支持的工作，或是对公司研发工作的想法和建议之类的，都可以和她聊聊。她还是很有水平的。” 出来后，我发消息问同事i：“你和l部长聊过了吗？” \"聊过了。你还没聊吗？\" “没，今天我院长才通知我呢。” “哦。” “你们聊了些什么呀？她会问些什么问题吗？” “聊下之前做的工作，问问有什么困难，意见之类的。” “这样呀，我还以为她会给我们下明年具体的工作目标呢！” “不会，她是交通出身的，不太懂我们it行业的。” “所以就是走个过场咯！” “差不多吧，不过还是要重视，毕竟是行政部老大和党委书记，她的印象分对我们影响还是蛮大的。” “明白了。” 在院长的工作计划文档基础上，结合研发部门的特别，我准备好自己明年的工作计划，并准备了一些问题和建议，打算好好和l部长聊聊。 没想到轮到自己那天，因为l部长刚开完会，前面还有一位同事要聊，我在她办公室外等了半个多小时。好不容易轮到自己了，客套话和例行的谈话才刚说了十来分钟，她的秘书就敲门提醒她，十分钟后还有个高层会议要她参加。因此她匆匆忙忙地结束了我们之间的对话，一个人噼里啪啦地说出组织上对我这种院总监和研发总监的要求和期望。 虽然不是那么的专业，但是又比有些对it一无所知的管理者好不少，能感觉到她还是做了功夫学习和了解的。更难得是能感受到她对it员工的一些尊重，这在那些交通专业出身的高层管理者中尤为难得。因此，我对她油然而生出不少好感。 那一年我们部门的业务量大增，超额完成了公司年初定下的业绩指标，因此部门绩效获得了s，这意味着下一年部门员工可以拿到标准年薪的1.2倍了。不少绩效好的同事还升职加薪了，春节前的年终奖也很丰厚。那一年的年会搞得非常隆重和热闹，大家玩的都很开心。 那时我看着一张张洋溢着快乐和对未来的期许笑脸，想到自己那还不错的工资和年终奖，心里不禁对自己说：“我的选择是对的！这一切真好！我一定会越来越好的！” 第118章 绩效考核(下) 绩效考核，是指考核主体对照工作目标和绩效标准，采用科学的考核方式，评定员工的工作任务完成情况、员工的工作职责履行程度和员工的发展情况，并且将评定结果反馈给员工的过程。 而绩效管理，是指各级管理者和员工为了达到组织目标，共同参与的绩效计划制定、绩效辅导沟通、绩效考核评价、绩效结果应用、绩效目标提升的持续循环过程，绩效管理的目的是持续提升个人、部门和组织的绩效。 从定义上可以看到，绩效考核它其实只是企业绩效管理中的一个环节，也只是绩效管理过程中的手段之一。然而不少不正规的或是不成熟的公司，往往只做绩效考核，而且用最卑劣，最简单粗暴的主观判断完成了这一个非常重要的工作。 我初入职场，在工厂的那三年，基本没有绩效考核。那时候工厂基本都是固定月薪，然后春节前发个年终奖。工厂人多，管理粗放，管理人员也不是什么有经验的专业管理。对于普通工人，文职人员，基本就是简单的把表现好的几个人拎出来，然后把其他人分到三档。按照老板给的总数，按档次把钱分给每个人。中低层管理就看各部门的重要性，和部门老大的能耐（和老板、客户、供应商等的关系，和自己的背景）和部门老板对自己的认可程度。 后来去了两个it公司做普通工程师时，年终奖基本都是在谈offer时就告知年底一般是多少个月的年终奖。只要公司经营状况还可以，基本就按说好的来，年底一对一聊聊，做个年终总结，根本说不上是绩效考核。 不过那时国内it业还处于刚起步阶段，公司都在摸着石头过河，还在谋生存，公司流程和管理都非常不正规。it业是一个技术强依赖的行业，一些技术人员因为技术突出，沟通能力和情商稍微优秀点的就被提升。但是他们大部分都是理工科毕业，不具备基础的管理知识和思维，公司又没有给予管理方面的培训，都是边做边学做领导。it技术又是日新月异，因此那时候的管理者大部分时间也在钻研技术，否则无法让it团队服从，因此整个it业在管理上比较粗放。 整个it行业高速发展，各it公司也在快速地成长，我也有幸成为了一个基层管理者。国内外和其他行业的各种先进的管理模式和方法都被引入进来，公司在流程和人员上设置都日益正规了，由于绩效管理和员工、部门和组织发展密切关联，它也成为最先引入和实施的重要过程之一。 刚开始不少公司在晋级和发放项目、部门或员工奖金时，都会做个简单地绩效考核。横向对项目、部门或员工之间做个比较，评定等级，然后把总奖金分分，和我之前在工厂看到情况没有太大的差别。一般只要上层管理者保持公正，相对来说还比较公平。这种方法简单快速，在企业发展初期是一种非常高效的管理行为。 然而随着互联网的发展，超大型it公司出现，业务线，部门和人员越来越多，越来越复杂，加上it业和其他行业的高度融合，职业经理人的引入，让公司的流程越来越复杂，而且各异，内耗也逐渐严重。 我读mba时，不少老师对it行业的管理是“嗤之以鼻”的。甚至说it公司就没有什么自己的管理，都是借鉴其他行业的。it行业的现象是需要去分析和研究的，但除了一些顶尖公司，大部分的it公司管理都不值得学习和借鉴。 这时不少公司里的it人员月工资不再是固定工资，即便谈offer前允诺的年包，入职后将工资分成了基本工资和绩效奖金两部分。以前只用年中或年终晋级或发奖金时做的绩效考核变成了每月都要考核。 加上it从业人员的日益饱和，经验在年龄和相对应的低点的薪酬对比下，变得无足轻重，职场的“35岁危机”让it从业人员恐慌，30岁后就工作地战战兢兢，生怕一不小心就丢了工作。从此各it大公司越来越卷，由此蔓延开去，直到现在，国内的it行业全面的“卷”起来。大家虽然抱怨，但是又很无奈，不少it从业者因此“润”去了国外。 虽然绩效考核越来越频繁，越来越复杂，但是有些成熟和有些规模的公司流程正规，先进的管理思想做指导，而且是把绩效管理整体拉通，有具体的绩效管理方法和流程，预先有明确的绩效计划，有清晰和量化的管理标准，有定期的员工宣贯和指导，并且和晋级、奖金挂钩，过程合理有监督，结果还有沟通反馈和相应的激励机制。这些公司内部经过短暂的适应期后，很快就能将绩效管理转换为一项非常普通正常的工作。 然而更多的公司只学了个皮毛，尤其是有些毫无底线的公司只看到利益，将工资结构中的基本工资设置的很低，大部分变成了绩效奖金，而且根本没有完善的绩效管理，只要求做绩效考核。如果碰上好的管理者，尚能公平地对待，给予和年薪约定差不多的工资。 然而运气不好的，碰上恶心，怀有私心因此不公正的管理者，除了工作上难过不被认可外，工资更经常被克扣。命不好，碰上些特殊情况的话，如病假，事假，重大疾病等，就只能拿到很少的基本工资。 2022年以前，我觉得我运气还不错，碰上了好的时代机遇，遇到不少好的同事、朋友和上级，我每天都在默默地感恩，我也竭力在工作中和善地对待他们，也获得了不少人的尊重。 然而2022年，一切都变了，因为烂领导带来的种种变动，我也变得很烦躁，也很难像以前一样和善、心平气和地去对待我的下属和同事们。疾病的复发让我更是从此告别了职场。 辞退也就算了，复发转移后从早期变成了晚期癌症患者，我能理解。我要求也不高，都是按法律约定的最低限度要求发放赔偿。然而他们就是要钻空子，扬言要我认命，他们即便支付高昂的律师费，都不肯赔偿，要一审二审拖死我。 一家国资委一级上市公司，让自己的律师对着法官说，现在经济不好，国企难，无法赔偿。真是滑稽，我不难嘛？我一个癌症病人，被你们这样拖着，请律师，准备材料，准备上庭答辩。 我要求过分吗？我同意辞退，但只要求按我约定的年薪赔偿，按法律明文条款和最低限度赔偿。难道不是公司过分吗？公司年头没有设置任何绩效目标，没有任何绩效打分规则，凭着主观臆断，每月给我不公正地绩效，年终强改我绩效，克扣我工资和年终奖，钻空子，只给不到年薪10%的工资和赔偿金。 所以说绩效考核就是个双刃剑，给好的公司和管理者用，能促进公司发展，发挥员工的最大工作效率。然而给不好的人，就是他们谋私利，拉帮结派，打压他人的工具。 第119章 职场歧视 “一个女孩子，买那么好的东西干嘛！以后都是人家的人！” “一个女孩子，读书好有什么用！还是要嫁人，给别人家做老婆的！早点出来给你们挣钱才好呀！” “一个女孩子，读什么高中哟！早点工作给你们挣钱啦！反正都要嫁人的！” “一个女孩子，读大学有什么用！还是个不怎样的大学！还要花那么多钱养几年！出来也就几百块钱的工资，还不如早点去广东打工！结婚前给你们多挣点钱！” 。。。。。。 从我出生起，因为是女孩子的原因，又出生在江西农村，“男尊女卑”的思想一直伴随着我。好在父亲在我四岁时入职了搬迁到我老家的单位工作，母亲也在外公退休后靠着“顶替”的政策上班了，才慢慢地好起来。单位里面的人大部分都受过教育，女职工也多，女性家庭地位很高，加上单位有子弟学校，在这样的环境下，我才得以上了大学。 毕业后的三年里，在关外的几家工厂工作。那时的工厂大部分都是“三来一补”的加工型企业，大部分厂里女性占了工厂员工总数的70%以上。那时只要男性身体健康，长相不丑，入职没多久就能很快找到女朋友，有些好点的男性甚至有不少女孩子为他争风吃醋。那时如果家贫找不到老婆的男人，不少人会劝他们来广东打工。原因有二：一是能挣钱，二就是找老婆容易。 数量庞大的年轻女性工人，而且读书不多，又大部分都是农村出来的孩子，叠加上社会根深蒂固的“重男轻女”思想，工厂里的职场很少有女性能做到管理层，即便是基层管理。少数的女性管理者要不是香港或台湾人，要不然就是高层或老板的亲戚之类的人，靠自己能力提升上去的女性在当时的职场属实算是“毛鳞凤角”。 都是普工，但是男性的工资就会比女性高个百来块钱以上。我问同样是女性的生产部经理，她回答：“工厂里面男性少呀！而且他们可以干除了生产线上常规工作的其他事情，如搬运，装机之类的事情。没女孩子那么多事情，很少请假，加班也更顶！”我心里想想，在以体力为主的工厂，似乎有点道理。 但是后来我看到升职时，基本升的都是男组长。我觉得明明有几个女组长做的比一些男组长好。我问带我的阿莲，广东人的她说：“女组长好麻烦的，没多久就要结婚生孩子，不是辞职就是请假。厂里不能押宝在她们身上的。男组长就简单很多，只要老板对他还好，基本都会一直干下去的。”看着她一副理所应当的模样，那时我就暗暗想：我以后一定要离开工厂！ 从工厂离开后，到市内做了it工程师。2000年后经济和社会的高速发展，人民生活水平和素质都有了很大的提高；计划生育政策下的“独生女”增多，女性地位大幅上升，素质也越来越高。it企业普遍员工素质高，加上又是脑力工作，平时工作里很少感受到性别上的不平等。 然而干了几年后，我发现慢慢地怎么也和工厂差不多似的。招聘时应聘者有男有女时，往往最先和最终考虑的都是男性；升职和发放奖金等福利时，同样职位几乎都是男性得到晋升，得到的福利比女性的多，除非没有人竞争时，才会考虑女性。 二十几年在it企业里，除了在qa、测试、人事行政、财务里面有些女性管理者，其他部门基本都是男性。每次公司或是部门开管理会议时，女性只是点缀性的存在。我在最后这家公司，甚至因为是唯一的女性技术管理者，而被新领导鄙视和打压。 除了女性管理者，近十年职场中三十岁以上的女性其实也在逐渐减少。这和中国传统的“男主外，女主内”的家庭观念有很大关系。一个家庭有了孩子之后，为了更好的抚育孩子，基本都是女性做出牺牲。加上国家生育政策的改变，对女员工的保护措施，使得除了政府部门的其他企业更加不愿招聘育龄女性员工。工作都难，更别提晋升和其他福利了。 因此除了一些wlb（工作生活平衡）的外企，女性管理者越来越少见。有时看到，就不由地猜是不是单身未婚女性或离异女性，而大部分时间也印证了我的猜想。 职场歧视中除了性别歧视，年龄歧视也是近十年非常突出的问题。本来只是一个简单考公年龄限制的“35岁”，在2000年左右被华为深刻地借鉴到其招聘要求里。随着it从业人员的日益饱和，2015年前后华为又将“35岁”定为裁员的标准之一。其后很快被各互联网大厂借鉴，并很快蔓延到整个it行业，还逐渐扩散到国内的各个行业，最终成为职场人闻风丧胆的“35岁危机”。 2015年那时我还在甲骨文的舒适圈里呆着，虽然听说，但总觉得离自己太远，没有去关注，更不会去提前想应对措施。2019年裁员后找工作，才给我狠狠一击。虽然最终有几个offer，但心情复杂，更因为担心普通企业最终也做不长久而选择了这家“国企”。 我以为他们选择了我，就会接纳我的年龄。尽管那些高层领导是我的同龄人，但他们还是一样鄙视着我的年龄，甚至有时会不满我的院长为什么招聘了年过40岁的我。只不过那时我们部门算是自负盈亏，他们也不好太多干涉。 有时听说了高层对院长招聘我的不满，尤其后来我发现自己并没有达到院长他们的期望时，我经常会在内心里对院长他们感到抱歉，甚至内疚。因此会尽力地去努力工作，想办法证明自己。 然而谁能想到新领导到来后，马上做架构重组。离开了院长的庇护，我变回了一个普普通通的“职场老人”。加上性别的原因，更是被新领导各种看不上。 职场歧视除了性别和年龄歧视外，还有以前我只有大专文凭时受到的学历歧视，还有地域歧视、外形（颜值、身高等）等等。很多人因为江西“重男轻女”思想和“高彩礼”等诸多不好的现象，在知道我是江西人时不愿意和我在深入的交往。而找工作时，有时也会因为我不高的个子和普通的颜值和朴素的打扮而失去机会。 除此之外，国外还有国家、种族、宗教、婚姻家庭和性取向等歧视。各大外企在“反职场歧视”上普遍做的比较好。在甲骨文招聘和管理者基础培训里，公司反复灌输“尊重他人和他国文化”的思想。在招聘时不要问任何除工作以外的私人话题。因为这些问题就意味着你已经决定要招聘对方，如果对方没有拿到offer，就可以用相应的职场歧视类别起诉公司。 记得那时有位讲师说的非常好，大概话语是这样：“每一个管理者都是企业文化的铸就者。我们要尊重和珍惜每一个员工的贡献和价值，致力于创造一个平等和多元化的职场环境，促进公司和员工的共同发展和繁荣。向职场歧视说“不”从我们每一位管理者做起！” 第120章 精神病人 “kiki，我想来深圳找工作，你有没有啥人脉？”微信里突然冒出一个信息。 我看了看微信名，是2008年刚入职甲骨文时认识的一个女同事。她是我们产品线其中一个产品的产品经理，人长得挺漂亮的，人大大咧咧的，也喜欢聊天。因为当时我们产品线刚开，不到二十人，大家工位都很近，所以那一年入职的同事还是比较熟悉的。再加上作为甲骨文的第二大产品线，公司各方面比较重视，经常一起培训、开会和聚餐，大家关系很不错。 不过这位女同事没干多久，就因为在离家近的上海找了一份更高薪的工作而离开了深圳。此后甚少联系，三年前找过我，说想换工作，问我有没有推荐之类的。但是自己对上海不熟，而且很少在上海工作的朋友同事，问了几位无疾而终，回复她帮不上忙后，她又没消息了。今天怎么想着来深圳找工作呢？ 怀着满肚的疑惑，我回复她：“你怎么想着来深圳找工作呀？你全家人都要来深圳吗？” “不是，我一个人过来。” “啊，这样呀。我现在没上班了，以前的同事有联系的也不多了，估计很难帮到你。” “什么！你没上班了！你上次不是还说在一家国企里面做研发总监吗？” “哎，那都三年多前的事情了。” “那你现在在干什么？” “没干什么，提前退休了。”我不想和不是太熟的朋友同事说我的病。 “那我过来后，我们一起找工作吧。” “不了，我短时间内不想找工作了。” “啊，这样，好吧。其他同事他们现在在干嘛呢？。。。。。。”她叽里呱啦问了她在公司那一段时间认识的那些同事。 时隔十六年，尤其是裁员后，大家都各奔东西讨生活，除了刚裁员那会群里还热闹些，后面的几年里，基本很少有人说话。疫情三年，经济不好，不少和我年龄差不多的同事，也告别了it职场，提前退休或是做其他的工作了。没有工作关系，没啥共同语言了，慢慢都没了联系。 她觉得微信聊的不过瘾，打电话过来直接问。我知道的一一告诉她，她似乎也和一些人有联系，知道的比我还多。我听着她的问题和她的声音，能感觉到她想在深圳找工作的急迫性。 她终于问完了她认识的那一圈同事，觉得靠他们找工作无望吧，回到我这里：“kiki，你住在哪里？我在你家附近找个酒店或小区啥的短租，找找工作。” “我家在xx，不过我现在另一个区，离市内好远，不方便你找工作呢。” “你为什么不找工作呀？我们一起找工作，如果还能一起共事，多好呀！”又回到那个我不喜欢回答的问题上。 “年龄大了，现在经济也不好，找不到啥好工作。”我打算继续搪塞过去。 “我身边好多比你还大的人还在工作呢。而且我觉得经济还可以呀。” 哎，我有点头疼了。“可能深圳没上海好找工作吧。” “你发个你的定位给我，我在附近租个酒店先。” 好吧，我发了个定位给她。 “好，我打算周六过来。” “这么急，今天星期四，你不要收拾东西吗？你家人呢？” “没事，他们知道。” “你来后我可能没太多时间陪你哈。我要照顾孩子，我身体也不太好。”感觉她把希望都放到我这边，心里忐忑，想着先给她打个预防针，不要太指望我了。 “你身体怎么了？” “没啥，就是需要养病吧。”我还是不太愿意说。 “什么病呀！我认识很多医生，中医，西医都有。现在科技发达，上海医疗资源还是不错的。” “哎，没什么。” 但是似乎勾起了她的八卦欲，揪着不放了，一直在问。 “乳腺癌。”我不堪其扰，不希望她继续问，不希望她太寄希望于我。 “你骗人吧！” “我骗你干嘛？这种事情有必要骗人吗？”我有点生气了。 她居然打视频电话过来。大半夜的，家人都在，不好说这事，我没有接。 她继续发语音问我生病的事情，不想她误解我骗她，我压着声音，回了她的问题，简单地说了下我的病情，并表示我没办法上班，也很难帮她找工作，然后说太晚了，结束了对话。 第二天起床，看到她后面一堆的信息，不少安慰我的话，一下子昨天的一点怨气消除了。我耐心地回了她的信息，告诉她，如果过来后需要我帮忙，我一定会帮忙的。 结果没想到，中午她又是视频电话call。我不喜欢视频电话，加上家人还在，挂了电话发文字和语音回答她的问题，并表示自己很忙。 没想到她还在怀疑：“你不是得了癌症吗？怎么这么忙？” “我还能生活自理，要做家务，还要带孩子学习，自己还出去锻炼身体，看看书，煲煲剧。停下来我就会胡思乱想。” “你想啥？你还能活多久？你会想自杀吗？我很担心你，要怎么帮你？” 我生气了，回了她：“真不知道你为什么这么问，我感觉我现在很好，你把自己的事情搞好，不用关心我了吧”。 “癌症病人不是很痛苦吗？有什么人生经验可以分享？让你感觉好起来。” “不用了，复发转移一年多，我已经接受了。你还是过好自己的生活哈。” 她还在继续打视频电话，我都不接了。结果晚上八九点还在打，我忍不住了，接了。 对方确实是那个我认识的同事，我露出胸口做化疗后没有拆除的输液港给她看，希望别再怀疑我的病了。而且我现在感觉还好，能不能不要关注我的病了，你要找工作就来吧，但是我帮不了太多，也陪不了你了。 终于她不再怀疑了，还说：“你是天灾，我是人祸。我得罪了人，他们想搞我，身边有些好久不联系的朋友对我的现状知道的一清二楚。。。。。。我曾经想要逃离，但是又被搞回来了。。。。。。我老公对我还好，我没有孩子，我经济还好。就想去深圳换个环境重新开始。。。。。。” 虽然猜到她可能碰到了些事情，但是确实没想到这么严重。但是具体的情况她欲言又止，我也不好细问，同情心又泛滥了，说了一堆安慰她的话，顺着她的想法鼓励她来深圳重新开始吧。并表示我有时间会和她聊天和约出去走走的。 她似乎很开心，看上去无比真诚地说：“太好了，谢谢你，我能认你做姐姐吗？” 我虽然有些诧异，但是也不好拒绝，含糊地说：“可以吧，你开心就好。” “你还认识什么单身的朋友吗？” “有一些单身的同事，但是不太熟呢。” “他们喜欢聊天吗？我想找这样的人聊天，出去玩。” 我想了想那几位单身的同事，好像都挺闷的，没有像她这种的。“没有呢，他们很少和我说生活上的事情。不单单单身的同事这样，就算关系不错的朋友也很少聊私人生活吧，除了偶尔的吐槽。” “哦哦，好吧，我以后自己找吧。谢谢你，你真是一位贴心温和的大姐。” 如果事情到此结束，也许是个还算满意的结果。然而第二天我起床，发现她又是一堆通话请求。我问道：“昨天睡的早，怎么了？” “没什么，想和你聊天。” “哦，我现在在医院拿中药。” “你为什么要吃中药？” “我昨天不是说过吗，癌症化疗后，吃点中药增强体质。” “拍下你的中药给我看下。” “干嘛？”我有点不高兴，她似乎不相信我。 “我有几个中医朋友，帮你看看。” 我想着也行，帮看看呗，就拍了给她。 没想到发过去后没有任何关于这个的回复了，又开始絮絮叨叨，但是不说明白地说：“我得罪人了，我要去深圳重新开始。。。。。。我要彻底和他们断了联系，我要换手机号，换微信，换银行卡。。。。。。” 这时我已经感觉有些不太对劲了，但也只好听她絮叨。但是没过多久，她又开始问我了：“你得癌痛苦吗？痛不痛，还能活多久呀？你现在吃什么药？。。。。。。” 我忍无可忍，不回复她了。但是她又是一通视频\/语音通话call，我想起来，她说周六来深圳的事情似乎没下文了，我不想再和这种满满负能量，不断探听我私事的人聊天了，于是我拒接了。她又发文字，问类似的问题。我最后的一点同情心被磨灭殆尽，拉黑了她。 没想到她又打电话，我拒接，再次拉黑。终于世界清净了。 然而第二天，我收到来自上海的固定电话。刚开始我以为是她换电话打，或者骚扰电话，拒接了。没想到拒了三次，还打来。我担心是什么重要电话，接了。 “你好，我这边是上海xx派出所，警号xxx，你认识一位陈xx的人吗？”我想了想，有点陌生（因为大家都是叫英文名），但是仔细想想，应该那位同事的中文名。 “认识。怎么啦？”我听到派出所的电话，一时脑补她不至于因为我的拒绝加上以前的遭遇出了什么事情吧？ “这样，她现在在我们派出所报案，说你泄露她的个人信息，说被你监控了，说你对她的近况了如指掌。” “什么！”我直接被震惊到了。“怎么搞的？她只是我2008年共事没几个月的普通同事，前天联系我，说自己在上海得罪人了，要来深圳重新开始，要我帮忙找工作，找房子。” “你有没有和其他人说她的事情？” “我都不知道她发生了什么事情，她说话含含糊糊的，说得罪人了，但是具体情况什么也没说。我得癌没工作了，和以前同事都没什么联系，对她根本不了解。我还纳闷她怎么找上我了。” “别紧张，她在我们这边以前也报过类似的案件，我们也就核实下。谢谢了，再见。” 挂了电话，我有点抓狂。从来没有被人报过警，结果今天碰上了，而且这不和她说在上海的遭遇一样吗？她说在上海被人泄露了个人信息，她以前好久不联系的同事都知道她的近况。我当时还同情她，现在居然变成我泄露她个人信息了，什么人呀！虽然百思不得其解，但也就感叹和自嘲下不去想她了。 没想到第二天看到另外一位和她还算好的同事发了个感叹精神病人的朋友圈。我怀疑她是不是也碰到了和我一样的遭遇，赶紧和她确认，结果发现她确实和我一样被那位同事骚扰加报警了。 我们俩都是一开始念着旧同事搭理她，听她讲她不好的遭遇而同情心泛滥，多说了几句，结果反被她拖入无尽的盘问和不知所谓的聊天中。无奈拉黑她，却被她报警，真心无语。真是不知道那个同事怎么了？以前多么正常快乐的一个人，现在怎么变成了这样？ 虽说我自从1998年毕业至今，职场上的“怪人”碰到不少，尤其是在做基层管理工作，见的人多了，难免有些“不正常”的。但大部分都是些说话方式过于直接，或是表达不同常人，或是不在意别人眼光看法，我行我素，放飞自我，不服管教约束的人。在和这个同事联系之前，顶天也就遇上几个抑郁的同事。但是我从内心是同情他们，于是秉着只要不干扰工作的原则，也很少指责或批评，甚至还要对精神不佳的同事还要网开一面，关怀忍让，让他们在工作中能保持良好的心情，尽量不影响工作。 这么多年做经理的职业生涯里，不敢说想让交往和带过的人感激认可自己，只希望他们能在回忆起我的时候说一句：“kiki是个好人！”吧。真没想到，都到职场的尽头了，突然来一位这样的同事给我的职场生涯添了一笔黑色的印记。 哎，也算是职场人生中难得的经历吧，我只好这样安慰自己了！ 第121章 在国内工作的外国同事们 逛了逛家附近的郊野公园，我和老公走在马路上，闲聊着家常，也在盘点着大过节路边还开着的店铺。 突然，两个50多岁的老外进入我们的视野。因为我们居住的这个区域，平时外国人就不多见。他们在春节期间本来行人就少的街道上显得格外特殊。这两个老外应该是一对白人夫妻，体格和穿着都非常地美国。他们刚买完街角面包店的蛋糕，边走边惬意地吃着。 “这对老外春节还在深圳，他们不趁我们放假回国休息休息吗？”老公有点好奇。 “可能他们想在中国感受下春节的气氛吧！”根据以前和外国同事的交往经验，我发现挺多初次来中国的外国人对中国传统节日还是挺好奇的。 “不知道他们在这边做什么工作的？”老公不知怎么八卦起来。 “像是老师。”年龄这么大，而且两夫妻，穿着儒雅。这里有好几个不错的小学初中，感觉应该是外教之类的教育工作者。 “嗯，两夫妻在中国当外教，应该挺不错的。” “对呀，深圳气候好，当外教工资又不低，而且国人还是挺尊重这种外国人的。” “不过他们远离自己的国家，没什么朋友，也挺孤单的吧。” “应该不会吧，这边的外国人也有类似我们的“老乡会”的组织，而且社区还上门送温暖或是组织各种针对外国人的活动呢。”我脱口而出。 “你从哪里知道的？” 诶？我怎么知道的？我为什么知道这些？我突然想起来，这都在不同公司里认识的那些常驻国内的外国同事们告诉我的。如果不是今天碰到这对外国夫妻，我似乎已经把他们遗忘了。有哪些人呢？我陷入了对他们的回忆中。 （1）眼镜厂里的德国工程师 我调去做总经理助理的第二天，总经理从外面走进来，拿着一张传真和几副镜架，对我说道：“你去电镀车间找下阿b，让他好好看下这些镜架是不是有传真上说的那些问题。” “阿b是谁呀？好陌生的名字。”我心想。怎么说我来工厂几个月了，中层以上的人基本也都认识了，但是这个名字我真没听过。但是总经理面色不太好，听着话应该是客户投诉之类的。我内心虽然有疑惑，但还是不敢问他。 “好的。”我拿着传真和镜架走了出去。 以前我有啥不知道的人或事情，都会问同在电脑部的阿芳。但是自从知道我调去做总经理助理后，阿芳很少理我了。我想想来到一楼，看到阿月正在人事部办公室里面忙着，而她部门的香港经理刚好不在。 我走了进去，拍了拍她。她扭头看到我，打趣地笑着说：“总助，来视察工作呀！” “别笑话我了。我才做两天，那些事情搞得我头大。”我苦着脸说道。 “习惯就好了，慢慢来。”她看到我烦恼的样子，也不开玩笑了。 “诶，问下你，阿b是哪个呀？张生让我找下他。”舍友加好友，我直奔主题了。我摊开传真和镜架给她看。 “哦，就是那个电镀车间的德国鬼佬呀！”她管着全工厂的人事，来厂里几个月，把全厂的人都认得七七八八了。 “什么？鬼佬？会说中文吗？”听到是个外国人，我怵了。虽然我在第一份工作中，那家玩具厂里见过不少外国人，但是他们大部分都是来工厂参观的。老板和香港或台湾的部门经理陪同，从没有单独和他们相处过。换言之，工作中我还从没和外国人用英语交谈过。 “不会，上次我给他办回乡证时还是他们工程部的秘书帮我翻译的。” “工程部秘书？那个年龄很大的女人吗？叫阿离的？”我想着要不要也找她帮帮忙。 “是呀，她很不好说话的。上次刚开始不理我，还是我老板（她的经理）打电话让她帮忙才过来帮我的。你去找她，估计也悬。” “总不好让张生打电话让她帮我。”我摇摇头，杜绝了这个念头。 “你英文也不差呀。” “我说的太少了，我怕听不懂。” “你试试呗，张生就让你拿传真和镜架给他，让他找原因。你就说这两句话，把东西给他。让他有事找张生，你就走。”她帮我想着主意。“实在不行，在求求那个阿离呗。” “也只能这样了，我先试试。” 我拿着传真和镜架离开人事部办公室，在路上想着这几句话的英文表达。 来到电镀车间，我问了几个干活的工人，见到了正在配料的阿b。是个40多岁的高个子男人。大胡子，看上去很粗糙的一个人，不同于香港人和台湾人，他也和我们一样穿着厂服。 我按照想好的英文，巴拉巴拉的一口气说完：“我叫阿英，总经理的助理。总经理让我过来给他送传真和镜架。总经理让他查下传真上的那些问题，有结果了就打电话给总经理。” 我刚准备走，他笑了笑，用英文说道：“可以帮我拿下那边那个桶吗？” “bucket”这个词我以前不知道，只听出来他让我帮他拿什么东西。我有点茫然地看着他，他用沾满颜料的手指了指我身后的水桶。我反应过来，把水桶提过来了。 他洗了洗手，拿起传真和镜架看了看。没多久，抬头问我：“你是张生的助理？” 看着他没有让我走的意思，还想和我聊天，我只好无奈地点点头。 “我以前好像看过你，你不是新来的吧？” 还好，我听懂了，赶紧回答说：“我以前在电脑部，刚调过去两天。” 他继续巴拉巴拉地拉家常，我渐渐地听不懂了，回答地结结巴巴。他开始比划起来，我也比划起来。我更加地紧张起来，冒冷汗。他终于看出了我的难堪，说会尽快回复张生。 我如释重负地赶紧离开了。 回宿舍和阿月说了说今天和鬼佬阿b的交谈经历，阿月为我高兴：“不管怎么样，你总算迈出第一步了。以后我有什么事情要找阿b，就找你帮手哈。我可不愿看阿离那个臭脸。” 那之后的几个月里张生派我去送过几次资料，渐渐地熟了些。阿月有事需要找阿b时，果然也叫上了我。但是就在我以为我们可以算为朋友时，甚至还想着慢慢再熟络些，有没有可能和他练练口语。 然而有天我去送资料，说完来意后，他却不搭理我，还气呼呼地说：“让张生来亲自找我。” 我无法理解，但又不敢就这么走了，就把资料放他桌上。但是他很快走过来，把资料扔到地上。我眼泪当时就在眼眶里打转，不可思议地看了他一下，只好走了。 回到办公室，一五一十地告诉了张生。张生似乎不奇怪，打电话让工程部经理到办公室来。他们说话的时候我照例出去了，也不知道怎么处理的。 后来我好久都没看到阿b了，问阿月：“阿b怎么好久没看见了？” 阿月吃惊地说：“他回香港去上班了呀。我还以为你知道呢！” 我摇摇头。 她接着继续说：“我老板说：阿b本来就是香港公司招来的，当初说在香港工作，没想到后来让他在深圳上班。可是我们关外怎么和香港比呀！偶尔过来出出差还行，他一个鬼佬怎么能开心！一个说话的人也没有。早就和公司闹着要回香港，但是因为日本电镀的高成本和时间的问题，公司想摆脱自己做电镀，一直劝他留在深圳。不过阿b过不下去了，消极罢工，公司没办法，让他回香港了。” “哦，怪不得！”我有点理解他最后一次为什么那样对我了。“可是电镀车间怎么办？” “招个了香港工程师，还升了一个做了好多年的工程师做组长。” 从此，工厂里再也没有鬼佬了，我即松了口气，又有些遗憾。 （二）菲利宾同事 在港资的外包公司做测试项目经理的第二年春天，随着深圳公司的不断扩张，越来越多的项目从香港转移到了内地。有天工程部经理叫项目经理g和我开会，他首先对着项目经理g说道：“你那个开发的项目现在全部移到深圳里了哈，“ 项目经理g点点头。 ”香港那边以前招了两位菲利宾的开发同事。你以前也和他们打过交道。现在我们打算把他们也转到深圳来，方便管理和沟通。这周xx（hr经理）在找房子，下周他们就会在这边上班了，以后他们归你管。”他一直对着项目经理g说着。 “明白的，没问题。”项目经理g很有自信。 “kiki，测试这边你也要和他们打交道，没问题吧。”他又对着我说道。 “没问题。”我没那么自信，但也挺好奇的。 果然，第二周，两个菲利宾同事来到深圳办公室上班了，而且和我负责的游戏测试项目里的几个测试同事坐在一个房间。因此我去找我组员时，也会和他们聊几句。 两个人虽然都是菲利宾过来的，但是一个非常年轻，刚毕业一年，却不喜欢说话；另一个30多岁，却特别喜欢聊天。每次基本都是都是后者在说话，前者偶尔在我们问询时才回答几句。 刚开始，他们对深圳还挺新鲜的，每天都是讨论去哪里玩，去哪里吃吃喝喝。大部分同事都是第一次接触外国同事，所以也很热情地和他们聊天。大家互相分享自己家庭，工作和以前学校生活，那时房间里面总是很热闹。 不过过了几个月，他们慢慢地习惯了这边的生活，变得沉寂下来。尤其是那位年轻的菲利宾同事，性格内向，也不活泼。听说以前在香港，还有不少菲利宾的老乡和亲戚。到了深圳后，举目无亲，加上语言障碍，我们肉眼可见他越来越安静了。 果不其然，有天他来到办公室说要和同事g聊聊。我看着他的表情，暗暗想着他可能要离职了。过了一会，他从办公室里出来，我赶紧回到办公室问同事g：“怎么了怎么了？” “哎，他要离职了。他说在香港找了份工作，要回香港去了。” “我就猜到了。他最近安静地可怕。” “嗯，其实香港公司的老大们也知道。其实吧，把他们搞过来，也算是一种变相让他们自己离职的方法了。” “啊，这样吗？我还以为就是普通工作调动。” “他们的工作效率很低的，比起我们的同事差好多。工资还高那么多，还要花钱租公寓，还有些补贴，成本太高了。但是他们和公司签了那种不能中途辞退的合同，只能等他们自己走。” “其实他们在这边挺好的呀。他们的工资在这边活的应该很滋润的，还有免费的公寓，比他们花钱租的香港鸽子笼好多了。而且地位也高，菲利宾人和印度人一样，在香港口碑都不好的。他们说我们这边社区点对点上门服务，还有各种活动，经常送活动和演出的票。” “估计还是深圳没有朋友和亲人吧，那个小伙子又内向，他说每天下班后很寂寞，电视都没啥可以看的。” “哎，他走了的话，另一个同事估计也待不长吧？他还是有家室的人呢！” “不一定哦，我看他乐不思蜀的。” “啊，有吗？他整天和我们说他的儿子，说自己很想家啥的。” “别信他，他和我一起抽烟时，总问我哪里酒吧美女多。他呀，一周至少4天晚上在酒吧混。他和他老婆关系不太好，他老婆在菲利宾，从没说要接她过来香港或是深圳。” “这样呀！怪不得我看他每天都挺乐呵的。” “我还真希望他走呢，压根就不是干开发的料。写的代码太垃圾了。” 几周后，年轻的菲利宾同事离开了深圳。而剩下的那个中年菲利宾同事，果然如同事g说的那样，依旧很乐呵呵的。 然而有天同事g发现中年菲利宾同事没有来上班，打他手机也打不通。赶紧告诉小芳和行政部经理。但是大家能想到的办法都试过了，就是联系不到他。 下午，小芳突然来到我们办公室，对着同事g说道：“找到人了，派出所来电话了，说在酒吧打架，进派出所了。xx（行政部经理）让我和你去下派出所把人搞出来先。” 第二天早上中年菲利宾同事还是没来。我问同事g：“昨天你们没把他从派出所里面搞出来吗？” “别提了，搞到快晚上九点钟，对方才同意私了的方案。” “啊，怎么回事！” “在酒吧里面和别人争风吃醋呗，把人打了头破了。人家以为外国人有钱，想敲多点。我一直说菲利宾人，没啥钱，不相信，扯了好久。” “那他没什么表示吗？” “他喝多了，刚开始不是很清醒，还总来横的。后来清醒了，才软了下来。我问了几个朋友，定了个价钱。他真是吃光用光，没几个钱，还是小芳垫的钱。” “他今天怎么不来上班？” “也挂了彩，也有点不好意思吧。说请几天假。” 过了几天，中年菲利宾同事终于来上班了，但是和以往不同的是，颓废了很多，也安静下来，不再说和工作无关的事情了。一个多月后，他消失了。我才知道就在那事发生不久，他就和工程部经理直接提了离职，听说回菲利宾去了。 （三）拖家带口的印度朋友 甲骨文有一个不成文的惯例，每条业务线刚在深圳开展业务时，都会派一些经验丰富的外国同事过来帮助深圳同事们快速熟悉业务。大部分都是资深的工程师，偶尔也会是老板直接过来。 而我在甲骨文工作的十一年里，打交道的大部分都是印度同事。由于大部分印度人都是印度教徒，不吃荤腥，加上我们物价高，在中国短期出差都叫苦连天，更别说常驻了。所以我们组很少有像其他组的外国同事来国内出差超过半个月以上。所以我对公司在深圳工作的外国同事并不熟悉。 然而有一天，同事m发了一个简历给我：“kiki，这是我一个印度的同学。他现在在深圳工作，能帮看看深圳有没有什么组招人吗？” “啊，印度人，在深圳工作？”我第一次碰到这种情况，有些转不过弯来。 “是呀，他以前在tata，公司派他来深圳做项目。后来慢慢地把家人都接过去了，现在全家都在深圳。” “全家都在深圳啦！现在想换工作？” “也不是，前几天同学聚会才知道他在深圳工作。而他知道了我们公司在深圳也开了办公室以后，就想让我帮他推荐下。” “这样呀，好的，我把简历推给我们的招聘专员。” “你方便加他的微信吗？以后你们直接联系。”那时，印度还没有封禁微信，同事m也下载注册了微信，偶尔我们会聊聊天，发发生活视频。 “好的，你把我推给他吧。” 没多久，我收到了他的好友申请。我加了他，和他聊了聊。 果然他不是印度教徒，而是基督教徒。所以中国的饮食对他来说问题不大。因为知道我和同事m关系不错，他把他的情况都告诉了我，包括家庭情况。他三年前来到深圳，第二年把妻子和两个孩子接了过来。tata虽然也还不错，但是毕竟是外包公司，福利待遇比我们还是稍微逊色了些，而且我们业务线有超过三分之二的人都是印度人，所以他想试试能不能跳槽来我们公司。 我把简历推给了我熟悉的招聘专员。但见多识广的她也很吃惊，说这是她第一次收到在国内印度人的简历。不过她很快还是把简历给了几个小组，让他们看看有没有可能接收。 然而没想到的是，这个印度朋友虽然从事的是java开发，但他一直从事的那个项目系统架构太老旧，和我们这边的技术体系有较大的差别。虽然我们积极地推动面试，但最后都无疾而终。 几个月后，大部分有开招聘的小组他都试过了。他自己也感到无望了，就让我不用再推了，他打算在目前的公司继续干下去了。 虽然没有帮到他，但是在几个月的交往中，因为我们和同事m的关联，我们不单单谈工作，还会聊生活，俨然成为了无话不谈的朋友。 他的妻子虽然也是大学毕业，但是因为要照顾两个孩子，他的工资和我们差不多，请保姆压力不小，能照顾外国小孩的保姆更是稀少，所以妻子只好做了全职太太。两个孩子因为语言和经济的关系，没有上幼儿园。那时他打算过几年上小学就送回印度去上学。 后来因为没有找工作这个话题了，开始还偶尔聊聊天，后来基本上很少聊了。公司大裁员的时候，他听到了消息，在微信上问我：“你也被裁了吗？” “是的，我们深圳研发中心大部分都被裁了。” “哎，真没想到。” “好在你没来，否则找工作好麻烦。” “你找到工作了吗？” “有几个offer，但还没确定去哪家。” “哦，那就好。中国太卷了，你年龄和我差不多。” “嗯，你还好吧？” “还是老样子，虽然厌倦，但是面试过几家，还不如这里。公司如果裁我的话，我就只能退休回印度了。” “应该不会的，你们项目只要客户还用，就没事。” “帮不到你什么，以后有事常联系。” “你老婆和孩子回印度了吗？”七八年过去了，他孩子应该早就到了上学的年龄。 “没有，在深圳上国际学校了。社区和公司帮忙联系的。” “那就好，一家人在一起，你也没那么孤单。” “是的。你也要多保重。” “谢谢了，以后保持联系。” 虽然这么说，但都是客套话。从那以后，我再也没有和他聊过，有时翻到他的名片，也不知道说什么。 第122章 年会 最近观摩了一部非常不错的电影------《年会不能停》。它是一部反映时代特征和社会现实的喜剧片，里面有许多荒诞不经，让人捧腹大笑的笑料，也有不少让职场人感同身受，哭笑不得的心酸场景。 对于我来说，这部电影除了让我度过了快乐的一两小时，还让我不由地回忆起我工作二十几年来经历过的那些年会。 我来深圳的第一个年会，那时我刚顺利通过我人生第一份工作的三个月试用期没多久。工厂的年会很简单，就是吃饭加抽奖。因为工厂人多，年会分成了两批，工厂老板和高层管理人员接连两天分别和工人和文职人员开年会。因为工人人数多，工人的年会就在食堂举行。而文职人员不到百人，厂长和秘书早早就订好了当时流塘村里最大的那个酒楼，满满一层楼，非常地风光。 那天的伙食是一年中最丰盛的一顿了，但是大家，尤其是平时经常对伙食抱怨的工人们心思都不在吃上了。他们不少人老早就打听公司今年年会什么时候举办，有多少奖品，奖品的设置这些问题。 记得那时奖品分成纪念奖、一等、二等、三等和特等奖，纪念奖是五十的港币红包，人人有份，进年会现场就会发；三等奖是两百块的港币红包，大概有5%的中奖率；一和二等奖都是一些家用电器，特等奖是几个金手镯，整体中奖率大概是10%，中奖几率还是比较大的。因此大部分要提前回老家的人都会选择在年会结束后才离开。 所有人都耐着性子边吃饭边听老板们和高层经理们讲话。讲话一结束，大家都激动地鼓掌。大家对还在不断上的美食也没了兴趣，只是紧张地拿着自己的号码牌，催促着主持人赶紧开始抽奖。 抽奖从三等奖开始，开始五个五个抽。抽到奖的人即开心又有些失望，因为没有抽中大奖的机会了。没中的更加紧张了，有些人还做出给自己号码吹气等各种动作。越往后，气氛就越热烈。人声鼎沸，在特等奖时达到巅峰。 终于特等奖也全部抽完了，中间的那几个幸运儿欢喜雀跃，其他人都羡慕地看着他们。没中奖的人失望极了，就想着离开。这时主持人突然说道：“大家还想不想抽奖呀！” “想！”没中奖的人们大声回应着。 “让我们让xx、xx、xx、xx（公司老板们和高层管理者们）单独给大家包几个红包，继续抽奖好不好！”主持人更大声地对着台下说道，但是转头笑着对着台下第一排的老板们和高层管理者们。 “好！”大家激动极了，满怀激动地看着第一排的老板们和高层管理者们。 于是在万众瞩目下，老板们和高层管理者们掏出崭新的港币交给主持人，主持人分成十份，塞进红包里。看着他们娴熟的样子，众人明白过来，这是早已准备好了呀！ “十个两千的港币红包！大家要不要呀！”他大声地对着台下说道。 “要！”大家扯着嗓子叫着。 没多久，新增的十个港币红包一下子也抽完了。大家虽然意犹未尽，但主持人宣布今年年会就此结束，只能期盼来年的运气了，有些人三五成群地离开了，有些人围着中奖的同事，祝贺着，或是帮着一起拿奖品。 那一年我虽然也没有中奖，但是那时刚工作几个月，什么都还很新鲜。我在年会上又吃到了好多广东的特色菜，怀揣着几个月工资加上年终奖攒下的两千多块钱“巨款”，只想着感觉过完年会，工厂就放假，我就可以马上可以回家过年，和家人团聚渡过十几天的假期了。 但是第二天下午，厂长让秘书告诉我们，他单独请我们这些办公室里面的同事们晚上吃饭和去夜总会唱歌。那天晚上，他请大家在年会的酒楼大包间里吃饭。我本来觉得年会的菜品已经很好了，厂长的这顿饭更加地刷新了我的认知。我第一次吃到了鱼翅、鲍鱼和燕窝。我开心极了，而阿莲和阿香却司空见惯了，一问才知道，这个酒楼就是流塘村委开的，而厂长作为流塘村委里面的重要人物，基本每年都会请大家在这里吃几次。 因此除了我和那年入职的另外一位同事，大家都对吃的没什么兴趣，都在问厂长，吃完饭后又去哪里玩。厂长笑笑，没回答，只是让大家赶紧吃好喝好。 吃完饭后，厂长叫了几辆车，带着我们去了当时宝安最大的夜总会。夜总会富丽堂皇，客人看起来都很有钱，还有不少外国人，里面的服务员也都很漂亮和时尚。 厂长早已订了两个包间，一间男同事，一间女同事。男同事那边点了不少洋酒，还拿出了说自己珍藏的雪茄。女同事这边也整了不少花花绿绿的鸡尾酒、小吃和果盘。还让大家不要客气，有想吃的自己点。那时我终于明白了，为什么大家那么尊重厂长了。 唱歌的时候，虽然我那时广东话说的还不算太好，但是因为大学里特别流行beyond、陈慧娴、王菲等粤语歌，我爱好唱歌，所以学着不少歌曲，刚好用上。大家都夸我唱的不错，尤其厂长说：“没想到阿英又写的，又唱的，英文还好。”还打趣地和同是本地人的秘书说：“看看我们村里有没有合适的，给阿英介绍一个呀！” 大家起哄让我给厂长敬酒，可是当我端起鸡尾酒酒杯敬酒时，厂长说：“给你们吃个劲点的。” 只见他叫服务员说了什么，没多久，服务员端来了好多一样大的酒杯和好多鸡蛋。在我们疑惑的注视下，把两个蛋打到酒里，递给我们。厂长说：“今年过年一直加班，大家辛苦了哈！尤其是你们这些美女哈，这个酒美容养颜，大家干了！明年继续努力！” 大家无奈又忐忑地端起酒杯，和厂长碰了杯，一起喝下去。没想到居然还挺好喝的，才知道厂长又在逗大家了。于是大家又愉快地继续唱歌，玩耍起来。 不过都是女人，互相敬酒后，玩了没多久就想回家了。可是男人包间里热火朝天，拼酒玩色子抽烟唱歌不亦乐乎。厂长就叫了两台车让我们先走了，结果我们出来走到大厅时，看到有两个女孩和几个鬼佬，似乎像喝醉了一样，有两个在大厅中间的t型台上大吵大闹，有几个在下面的座位上傻呼呼地，眼神涣散，一动不动地。 我指着她们对阿香说道：“喝醉了！太难看了！” 阿香却嗤之以鼻地说道：“吸冰了！离他们远点！” “啊！吸冰！吸毒吗？” “是呀！傻女！” “啊！你怎么知道的！” “很常见呀！你以后来这种地方，千万要小心男人给你吃的东西！” “啊！这么恐怖呀！我以后再也不来了，我也来不起！” 这是我工作在外的第一次年会，没有太多惊喜，但是长了不少见识。就在我以为年会都应该如此时，我在第二家工厂---那家数一数二的眼镜厂时的经历让我明白，不是所有的老板都那么重视员工，重视年会的。 这家眼镜厂的年会就在厂里的宿舍区举行。年会的伙食并没有升级，还是按照既往潮汕人过年的传统吃饭，水煮或是清蒸的，让人并无太多胃口。大家吃完饭后，每个人搬自己的凳子来到操场等着抽奖。抽奖也是很鸡肋，不到5%的中奖率，一二三等奖也是些不贵的平常小家电，让大家没啥兴趣。因此，同事们私下里都说老板很“孤寒”（粤语，小气的意思）。 不过老板很深谙普通人的心态，知道打工仔都会互相比较每个厂的大奖。因此最大的特等奖经常会设置成附近厂（尤其是眼镜厂）中最大的奖，我在那个厂里的两次年会都是几个价值上万的黄金生肖。因此其他厂的打工仔们聊到年会大奖时，听到我们的特等奖，总是羡慕不已。 我在眼镜厂的那两年，运气平平，从没中过奖。但是工厂那两年出了个传奇人物，那经历让人啧啧称奇。 有个潮汕的阿姨，40~50岁了。生性好赌，听说在老家输了很多钱，欠了一屁股的债，就跑来深圳打工，在我们厂的食堂做清洁工。但是来深圳还是死性不改，这边流行一些不合法的“外围彩”，她领了工资就会去买。工厂包吃包住，阿姨的工资基本上都买这些“外围彩”了，但是一如既往地输多赢少。 然而那一年的年会上，她中了特等奖！阿姨觉得自己好运来了，兑奖后立马又去买“外围彩”。结果第二天开奖，她居然又中了头彩！于是她第二天就辞职了，带着十几万的钱回乡下过年挥霍去了。大家都以为她发财了应该不会回来上班了。没想到五一劳动节后，她又回来上班了！原来，好不容易中的钱又在老家赌博败光了！ 第二年年会她又早早坐到前排，结果她又中了特等奖！她把生肖黄金赶紧贱卖出手，跑去全押买“外围彩”。不过这次运气可没那么好了，啥也没中！黄金特等奖也没了，春节过后只好乖乖地回来继续打工。第三年我也离开了，就无从知道后面这个阿姨手气如何了。不过在我还没离开时，经常能看到她在上晚班之前，还在“外围彩”小店那里填单买彩。赌徒真的很难戒赌的！ 离开工厂进了我的第一家it公司，因为那家公司那年好不容易拉到点投资，业务刚走上轨道。而且公司除了我们这十几个年轻的it工程师，其他人都在外面跑业务，所以并没有组织年会。而第二年底前因为业绩不好的原因公司大裁员，几近倒闭，我也因此离开。 第二家it公司，那家外企外包公司，第一年进去时也刚成立没多久，总共不超过五十人，因此也没有组织年会，只是让几个大佬组织各自组员在年底吃了个大餐。不过第二年因为公司业务扩张，员工数超过了两百人，还搬到科技园里的新办公室，公司更规范和完善了，加上在深圳也有了一定的知名度，于是有了公司的第一次年会。 在那家公司我工作还算挺顺利的，升职加薪，还交到了不少朋友，心情还是挺愉悦的。所以公司鼓励大家报年会节目时，我很积极地报了我工作以后第一个上台的节目。 本来打算唱个歌就行了，但是看节目单初稿时发现还有几位同事也报了单人歌曲。那时我就想改改，换个和他们不一样的歌曲。想来想去却没有头绪。有天突然听到电视里在放黄梅戏曲。小时候妈妈就爱看黄梅戏，不单自己喜欢唱，还教我唱。因此我从小就会唱些黄梅戏的经典曲目，如《天仙配》、《对花》、《女驸马》等。因为只有《女驸马》有单人片段，所以我就把原定的流行歌曲改成了《女驸马》。 年会那天，提前去场地彩排。虽然在大学时是文娱委员，经常参加文娱活动，但是毕业三四年没登台这种正式唱歌了，还是挺紧张的。调整了一会，彩排还算顺利。为了不影响妆容和声音，在我上台之前，我都没吃东西。快轮到我时，我从台后望着下面的同事们还是挺紧张的。不过年会的主持人，也是我们的hr同事，不断地鼓励我，我自己也在给自己不断打气，终于正常地发挥，顺利地完成了我的表演。 我唱完后，同事们给予了非常热烈的掌声。来到我的座位上，好多认识的同事都跑过来夸我，说不知道我不但会唱流行歌曲，还会唱戏。有些同事也是黄梅戏爱好者，还建议我明年年会找个搭档来个双人黄梅戏。我被夸得又高兴又不好意思。 后来去了港资的外包公司，人少，人事也就两人，因此也就包个餐厅，几个香港经理和大家聚个餐，抽了些不大不小的奖，意思意思了。唯一的惊喜就是，在我生子请假缺席的那年年会，我居然中了公司的一等奖，一台小灵通。 甲骨文公司是我工作这么多年最重视年会的公司了。和所有大公司的年会差不多，在五星级酒店举行，签到+小游戏，播放各组录好的贺岁视频，节目表演或小游戏，穿插着抽奖，几个月后发给每个人一张年会的cd“珍藏”。 入职第一年参加年会，感觉挺新鲜的，全过程也挺开心。第一次录制贺岁视频，为了出彩，测试组同事们也是绞尽脑汁，想了挺多搞笑的段子，录制的时候也是使出一身的演技。虽然最后在年会现场因为放的太早，加上喧闹，并没有多少人注意到。但是我们自己在下面看得津津有味，还转发给美国和印度的同事。 对于我来说，参加年会的重头戏就是开场的节目了。公司的惯例，第一个节目由大中华区的总裁带着本地办公室的所有经理们一起表演，表演结束后总裁讲几句话总结和祝福新年，然后大家一起举杯表示感谢和祝福。 我入职的第一年，深圳研发中心加上销售部门的经理数量也就七八个人，加上远道而来的大中华区总裁，除去出差的经理，那年可以参加年会的经理只有八人，女性只有两人（我和另一位销售总监）。 那年的节目按计划安排女性在后面敲鼓，男性在前面做些简单武术动作。然而我俩从没敲过鼓，时间紧就排练两次，要学会各种鼓点动作，实在有点困难，胆怯担心出错，加上动作不对，声音太小。 于是总裁助理凑数上场，音乐世家和专业音乐学院的她一加入排练，就很快镇住了场子。不单单带着我们完成了女性敲鼓部分，还指导着男同事们走位。最后在她的领导下，大家终于完成了开场舞。 那一年我也第一次见识了大公司在年会上的“夸张”的投入。hr美女们穿着电视上才看得到的晚礼服和饰品，表演者的漂亮服装，排舞做节目请外部老师的经费，专业的化妆师，摄影师，五星酒店的场地费等等。而年会奖品却抠抠索索，吃的也很一般，对比之下更有种“金玉在外，败絮其中”的感觉。 那时不少同事吐槽还不如把办年会的钱当年终奖发给大家算了，或是节约点给，多整点奖品。但是当我们反馈给hr时，她们也很无奈，说公司按照每个人一两千块给的年会预算，并控制奖品金额的占比，不能超过，也不能挪用其他部分的经费。 那时我们才知道，比起那些实在发钱的企业来说，没有年终奖文化的外企更注重面子和所谓的“企业文化”吧。对于hr部门来说，漂亮实在的外表和安全合规的流程才是第一要务。 于是慢慢地大家都没了兴趣，节目也慢慢敷衍了。不过前几年公司还在不断地进新人，年会也就自然靠着他们撑着。临到开年会时，新人就是各组的“香饽饽”，老同事自觉地把他们的工作承担起来，让他们好好准备能吸引眼球的节目。 我几年都升不上去，老早没了虚荣心，越来越不愿意参加开场舞了。好在不断有些新的经理入职，还有老同事提升为经理，舞台挤得满满的，我也隔年找借口不参加了，好好在台下欣赏节目和等待抽奖。 公司每年年会的特等奖虽然上万，但是总奖池就那么多，整体中奖率不到5%。那几年我虽然和大奖无缘，但是时不时中个二三等奖，虽然是些几百块的小家电，比起那些从来或很少中奖的同事来说，也算个好彩头，聊胜于无了。 于是这些同事就抱怨，为什么不降把特等奖不要设置那么高，多加点一二三等奖，提高整体中奖率呢？ 我作为公司工会妇女主席，工会副主席，每年都有参与公司年会的筹划会议。但其实每年基本都走个过场，因为公司规定，没有什么改变的空间。有一年，我不知怎的心血来潮，把同事们希望降特等奖增加一二三等奖提高整体中奖率的想法提了出来。 没想到参加会议的不少同事也有类似的想法，于是hr也没有反对，同意向领导申请试试。那一年实施时，把特等奖的预算在往年的基础上降了二千多，也就是八千出头，再把两个特等奖多出的四千多分到一二三等奖上，最后增加了十来个奖。 结果谁也没想到，我那年居然中了特等奖！大家都祝贺着我，还调侃让我请客。然而站在台上领奖的我，拿着有点缩水的金条，心里有点遗憾！就是因为我的提议，我的特等奖缩水五分之一！第二天，hr和出席了筹备会议的同事也因此打趣我。不过我心里安慰着自己，也许就是因为我的善举，我才破天荒地得了人生的第一个大奖吧！而且那一年我刚失去了最爱我的父亲，一年都很郁郁的，是不是极悲才会有好运降临呢？那时我就想，如果需要这样才能中大奖，让我宁可希望不中奖！ 后面几年的年会，因为公司在中国区业务开始走下坡路，各业务线都在收缩。不进新人，旧人却不断离开。大家录制年会视频都很敷衍，更别提去准备年会节目了。我们为了完成hr分配的指标，也是煞费苦心，抓阄摊派，每年轮流上场等等。不少同事也不等年会结束，就早早请假回老家。除了为了撑门面，万年不变的五星酒店会场，年会逐年变得“鸡肋”起来。 大裁员后，进了这家“伪国企”。公司层面，传承了国企的“优良作风”，每年在深圳会展中心搞年终汇报总结和表彰大会。除此之外，年底聚餐还是年会由各部门自己出钱组织。盈利有钱的部门就搞搞，亏钱的部门里面员工的工资都在打折，还有啥心思搞年会呢。 我入职的头两年是我们部门业务高速发展的时期，超额完成了指标。大家工资和年终奖都比预期高了不少，有钱就好办事。从大公司出来的综合组组长借鉴大厂年会的风格，把年会办的有声有色。院长还请来几位关系不错的公司领导一起参与年会，给大家打气。总之，那两年的年会，场地不错，菜品不错，大家心情不错。除了斗酒让我头疼外，我感觉这种年会挺“亲民”的。 然而随后的两年，内外部的竞争，业务指标的压力，上层的打压，院长无心也无力像以往一样大张旗鼓地搞年会了。于是改成在公司内部简单说说话，抽些小奖，各小组吃个饭，意思下就对付过去了。 总之，年会这东西，不论大小，对于公司或部门来说，都是总结全年，表彰优秀，树立企业文化，营造人文关怀，增强员工信心和加强员工沟通的好机会；对领导和经理们来说，是一个表现其个人魅力和加强影响力的好时机；对于年会组织和策划者来说，是展示自己强大工作能力的绝佳机会，而对于其他员工，大部分都是抱着吃顿大餐加上抽个大奖的心态，不过有些有才艺，能来事（会搞气氛能喝酒）有情商的员工来说，也是一个不错的展示自我的机会。 第123章 裁员的套路 裁员，顾名思义，就是裁掉员工，公司和员工解除劳动关系。这里一般分成两种情况，一种是用人单位因自身原因主动解除与员工的劳动关系，如企业面临经营困难、需要降低成本、调整人员结构或因其他经济或技术更新等原因。这类裁员由企业单方面决定的，一般由高层提出，大多时候都是由于经济的原因，因此裁员很多时候被叫做“经济性裁员”。 这种裁员的方案策划期也仅限高层和hr部门知道，比较保密。当然有时因为各方面利益的原因，导致方案反复讨论，有些人不满或得意按耐不住而泄露些消息；还有些裁员影响太大，怕不好的事情发生，高层故意漏点风声出去，让员工有心准备。 但大多数情况下，员工直到最后一两天才得到消息。而且这种裁员涉众多且广，而且容易出现对抗等事情发生，因此都会有专业和经验丰富的裁员专员（不少是外聘临时人员）和律师跟进。我在第一家it公司和在甲骨文的裁员经历，就属于这种裁员。 另一种就是因为劳动者的原因，例如劳动者能力差达不到工作要求，或是态度差，不服从领导安排，或是合作差，无法在团队中工作或是得罪领导，和领导不和等等原因。我刚开始出来工作那会，有这种问题的劳动者，基本上只要领导和hr提出，hr就会让员工很快离开，外企或正规大企业会给点赔偿金，大部分企业基本上都是直接结到当天的工资。后来劳动法越来越完善，此类裁员基本上都会按n+1赔偿，正规的公司还需要提前和员工沟通，给员工一段时间改进或调岗，观察期表现还是不行，才能辞退员工。 我在第一家外企刚做测试经理时，就碰到有个员工被手工组那边反馈工作差，而调岗到我这边。hr让我每天早上记录分配给她的工作及要求，下午填写她的工作表现和结果。下班之前和她确认让她签字后，每天将这些发给hr，不胜其烦。好在她有自知之明，刚半个月就离开了，否则她没走，我先要疯了。 不过也许因为我做管理岗以来，部门基本都是从零开始，因此大部分组员都是自己招来的人，所以少有不搭或是不好的同事，我并没有碰到因为员工原因需要辞退人的情况。对待一些老员工和调过来的同事，我也秉承着与人为善，凡事留一线的原则和他们相处。所以这么多年来很少有此类冲突。尤其是我在甲骨文工作的十几年，别说裁员了，还有入职才一两个月的女同事怀孕，有些女同事刚怀孕就以保胎名义（有真有假）在家上班，哺乳期后在家上班带孩子的事情也时有发生。那时公司俨然成为女性、身体不好的同事和需要照顾家庭同事的“神仙公司”。 来到这家“伪国企”后，我才知道原来裁员如此多套路。首先将讲好的年薪拆分成月薪和年终奖；月薪再拆成基本工资和绩效工资，基本工资只比深圳市最低工资多了几十块，其余都是绩效工资。什么意思呢？你只要被裁员或是没上班（休年假，病假事假，甚至医疗期等），全由领导心情，想给多少给多少，甚至给基本工资也可。没闹翻以前，你没法或没想离开之前，你只能被迫接受。而一旦你想反抗，之前的妥协又会变成企业反咬你一口的证据。 对待普通员工，早期手段直接暴力。铺垫都没有，啥时候看你不爽了，就让hr和你谈，不管你接不接受，赶紧给他收拾好东西滚蛋。赔偿金就是个n，工资更是玄学，基本工资上加点给你，让你告也不是，不告又不是，左右为难。 不过好在这家公司大部分都是95后的职场新人，法律意识和维权意识好，大部分人都走了仲裁。那一阵子，公司在仲裁庭的名声都臭了，加上那时还没有请专业打劳动关系的律师，公司基本上都是输的。 因为前面同事的努力，后来公司裁员基本上都乖乖地按照劳动法赔偿了，甚至还有些早就对公司和工作不满，自己又有能力的老同事，拿到赔偿款后乐呵呵地离开了。 而且后来公司还请了专业律师打官司应对，加上疫情后企业经营困难，以前更多“帮偏”劳动者的仲裁庭也开始维护起了企业。公司慢慢地在裁员这类事情上翻了身，越来越得心应手。 而对待中层员工，套路可就多了。在这家“伪国企”不到四年，大大地丰富了我职场的负面见识。刚好今天看到一个的总结，看的我深有同感，在这里给大家分享下。 ========以下自转载今日头条“第一桶金学派” 第一个套路：以外除内法 借外人之手干掉老员工，不管是公司、老板、还是领导，都可以保全自身形象和名声 让外人来当这个刽子手，老员工对他不够了解，即便他们有很丰富的斗争经验，也能起到出其不意的效果。 之前看过一个案例： 一个企业老板，为了辞退手下的老员工，就用了一招借刀杀人。 他从外面聘请了一个职业经理人做高管，对方建立了各种考核机制、规章制度，对着元老们一顿输出。不仅削他们的权，降低他们的影响力，甚至还有架空的意思。 而老板则在背后从没露面，老员工们面对外来者掌权，根本反应不过来，不知道如何应对，只能一个个被收拾，被打压，束手无策。 等到差不多的时候，老板给了职业经理人一笔好处，解聘，老板重新安抚人心，但元老们已经走得差不多了。 这一招借刀杀人，主要有2点好处: 1：防止下属寒心借外人之手干掉老员工，不管是公司、老板、还是领导，都可以保全自身形象和名声。最重要的是，不让其他员工感到寒心。如果由领导或者老板亲自动手，难免会显得太过绝情，不利于团队的氛围和团结。 好处2：出其不意 让外人来当这个刽子手，老员工对他不够了解即便他们有很丰富的斗争经验，也能起到出其不意的效果。 况且没有感情基础，双方互不相识，下起手来就没有任何顾忌，可以更好的达到目的。 套路二：以新换旧法 想要干掉老员工，不用自己动手，只要借助新员工的手，就可以逼他们退位。 很多时候，新员工想法多，攻击性强，看不惯老员工摆架子 只要抛出一个诱饵，双方就会互相掐起来。 比如: 只拿出一个晋升或者评优的名额，让他们去竞争。 一次次的交手，一次次的对抗，互相必然产生矛盾和冲突。 面对攻击性更强，能力也足够出众的新员工，老员工往往会疲于应付，根本无力招架。 如果不想在公司和其他同事面前丢尽颜面，他们多半会主动退下去。 而且，扶新员工上位，也是为了告诉老员工们长江后浪推前浪，如果再不走，下场会更加凄惨。毕竟，主动离开和被别人赶走，面子上还是有很大的区别的。 套路三：猎头挖人法 要想干掉老员工，管理高手从来不会明着来，而是会靠做局赶走他们。 让猎头把老员工挖走，花点钱在所难免，况且这个成本远比你强硬开除对方要低的多。 毕竟，你开人还要顾及公司的舆论情况和人心，这些是一定不能忽视的 毕竟，请神容易，送神难。 要想干掉老员工，管理高手从来不会明着来，而是会靠做局赶走他们。 比如： 找一个猎头公司，以及接收老员工的公司，把一切都打点好。 让他们配合做一个局，猎头高薪挖人，诱惑老员工主动离开。 等到了接手的公司，在试用期随时就可以干掉他们。 这个费用，完全可以自己出。 毕竟，请神容易，送神难。 让猎头把老员工挖走，花点钱在所难免，况且这个成本远比你强硬开除对方要低的多毕竟，你开人还要顾及公司的舆论情况和人心，这些是一定不能忽视的。 套路四:阴计阳恩法 干掉老员工，作为领导只需要略施小计，就能让他们不得不就范。 比如： 设计给他升职加薪，实际是让他接触一些比较敏感的东西 因为知道的越多，接触的越多，操作的空间就越大。 最典型的就是财务、公关等等，这些都很容易犯错。 面对巨大的利益诱惑，没有几个人能把持住，一旦抓住一点把柄，就可以趁机大做文章，给他两个选择：一个是自己辞职走人；另一个就是身败名裂，可能还要蹲几年。在商场，类似的案例太多了。这一方法，主要分为两步： 1：利诱 利用巨大的利益诱惑，让老员工放松戒备，迅速入局。 老员工一般都唯利是图，看到有好处，总是第一个冲上去。 加官进爵这样的好事，他们肯定不愿意错过这一机会。 2：威逼 在掌握了他们的把柄之后，有了筹码，就可以下最后的通牒。 就算是硬骨头，相信他们也不敢用自己的名声和未来去冒险。 ======== 这么多套路，让人防不胜防，很多时候似乎只能祈求上天，让自己运气好点，不要碰上这样的恶心公司、恶人和事情。然而哪有人常在职场走，还能一帆风顺的呢？ 所以最好就是不入此等公司，就算进了，发现有苗头或有这样的人物时，早点抽身。如果实在有各种原因难以跳出，那就早做准备，留好证据。 当然有很多人一辈子都不会经历一次裁员，风平浪静，甚至一路高升。又或者有个好心态，顺其自然，不骄不躁，遇不平事和不良人，都波澜不惊，又或者很快就能走出来，投入到新的工作和生活中去。 然而我呢，年轻时，以为努力可以改变一切。于是总在拼命抗争： 天资不够，学习不好，没上过好学校，没考个好大学，求职路上和职场中受尽白眼和挑剔。于是我自学自考，读mba，考各种证书，图个被老板和领导们公平对待； 家庭条件中下，没有支持和退路，于是努力工作和表现，不断跳槽，不断往上爬，希望改变家人生活和为孩子不再那么辛苦； 从小性格倔强较真，但为了融入社会，更好升职，于是磨平个性，讨好他人，委曲求全。 职场中，更不知道是啥运气，要经历这么多次不好的事情： 1998年单位效益不好，下岗； 2002年公司几乎倒闭，被裁员； 2019年公司退出中国，被裁员； 2023年癌症，被裁员。 似乎我越努力，越想避免什么，就越碰上什么。 以前每次我都还能安慰自己，告诉自己，下岗裁员没什么大不了的，大不了重头再来，那么多名人和企业家不就是因为生活中的坎坷而成就一番伟业吗？于是乎我擦干眼泪继续努力干。结果这次不单单用癌症复发重击我，还派个小人来打辅助，只是为了让我彻底告别了职场吗？ 第124章 信访 “kiki，你最近怎么样呀？”微信突然来了条个人消息。 自从去年九月底被公司强制解除劳动合同，我退出公司相关的微信群以后，微信除了病友群和孩子相关的班级群的消息，个人消息一天难得收到一个。我看了看头像，是以前甲骨文的同事。 “还好，每天买菜做饭，辅导下孩子。” “那就好。前两天碰到个以前的同事，聊到你。本来我还想休息日去看看你，但是听说你搬走陪读去了。” “是呀，我现在去市内要1个多小时，太远了。” “现在经济不好，我老公公司最近在裁员。听说你之前和公司仲裁过，先咨询下。”原来是这样，我还在想好久不联系的同事怎么突然找我。 “你老公公司是什么性质的公司？” “他公司是民企，公司专门做房地产erp。以前房地产行业好的时候还好，这几年房地产不是不行了吗，他们公司也受影响了，估计好难撑过去。” 于是我慢慢地把我公司的赔偿方案、我申请仲裁的原因和仲裁的过程等一五一十地告诉她。 “你们公司还好意思说自己是国企！真是恶心，又刷新我认知了！我们还以为就民企才敢不按法律规定来呢！” “哎，国企，那都是拿着旗号拿项目和骗骗股市韭菜而已。也是我运气不好，自己疾病复发，还碰上这种小人。本来我们公司的工资结构就是个坑，没事的时候不是什么大问题，一碰到点事情，就由着别人给了！” “你现在怎么办呀？就只能这么等吗？” “是呀，律师说按法律流程来，不能急。” “哎，我听说我老公说他们有些同事去信访了，好像有效果。你要不也去试试？” “什么效果？” “他说那些同事去了信访办没多久，公司就按n+1给他们赔偿了。原本他们没有任何赔偿。” “这样呀？哪个信访办呀？” “我们也不太清楚，应该是深圳市信访办吧？” 被她说的心动，我和老公聊了聊，说干就干。不过老公觉得既然去了，多找几个政府部门试试。用百度一查信访相关的机构，才发现居然公司所属的国资委也有信访办，而且就在市民中心对面的一个大厦里。在仔细一查，这个大厦原来就是国资委的大本营。 第二天下午，我们开车来到了位于福田cbd地带的国资委所在的大楼。 本来以为国资委信访办怎么说也应该是个正规有点门面的办公室，于是我从正门走了进去。然而保安问清楚我要去信访办时，小心翼翼地告诉我信访办在大楼的后面。 我又来到大楼的后面，看了一圈，没有一个地方有信访办的牌子。无奈又找到附近的保安咨询，保安指了指一个小门，对我说道：“那不就是呀！” 晕倒，一个矮矮旧旧的玻璃门，一个牌子也没有。我推门走了进去。办公室像是临时搭建没多久的办公室：不足十平米，简陋杂乱，三张上面摆着显示器和乱七八糟的桌子和一排靠墙的文件架。和以前项目工地的临时办公室很像，除了墙上贴着的工作指引等牌子说明着这就是我要找的地方：“国资委信访办”。 有个四十多岁的男性工作人员正在接待一个女人。我走进来后，他抬头看了看我，但是啥也没问，冷漠地继续和那个女人聊着。 既然有人，我只好排队等着。等待过程中听明白了女人投诉的事情。原来女人是国资委旗下某个单位的退休员工，以前分了房子，现在想卖掉，但是卖的过程中出了点问题，于是到信访办投诉希望解决。 男性工作人员搞清楚后，敲了敲电脑查了点东西，然后告诉了女人解决办法。女人似乎对解决方案感到满意，点点头同意了。 问题解决了，男人看了看我，但是没有发问，很快低头操作起电脑来。 他不理会我，旁边的工作室里面有人，但是也没有人出来接待我。楼上的排水声非常吵，让人烦躁无比。我意识到所谓的信访办目前只有这个男人干活了，我只能主动点了。 “请问下，这里是国资委信访办吗？”我望着他问道。 “是呀，你有什么事情吗？”他终于理会我了，停下手里的操作看着我。 我大概说了下我的事情。 “你这个已经走了法律途径，我们没有办法了。”他很冷漠地回复道。 “我当初去劳动局，劳动局让我先走法律途径。” “走法律途径是对的，我们做不了什么事情。”他摊了摊手。 “那你们存在的意义是什么？”我有点生气了，难道你们就是摆设吗？刚才给那个女人办的事情按我的认知，应该有专门的房屋管理部门处理这样的事情，怎么轮到信访办做这样的事情呢？ “我每天都忙个不停，不能说你的事情处理不了就否定我们工作的意义了吧？”他也生气了。 “如果你们有存在的意义，那么我这件事情该如何处理？” “你不是在仲裁吗？等结果呀！” “仲裁赢了，对方耍无赖，上诉了呀！一审二审拖着我，我一个癌症病人。。。。。。” 从决定仲裁开始，我老公就告诉我，我们只维权，出口气，至于结果不要太在意。在这个过程中，和任何部门任何人打交道就不能动怒，否则影响身体得不偿失。然而在仲裁庭，在法院等地方，面对着别人的质疑，对方律师的狡辩却总是让我悲从心来。 他感到了我的悲伤，沉默下来。 这时去泊车的老公打电话过来，他问我办公室在哪里？ 我没回答，放下电话，问那个工作人员：“你的意思就是你们管不了，对吧？” “对，我建议你等法院处理吧。” “好吧，我去市信访办吧。”我拿起电话对老公说：“不用过来了，我们去市信访办吧。” 我转身要走，他又对我说道：“你去市信访办也是一样的。” 我回头冷眼看着他，他低下头不吭声了。 楼上排水的声音又响起来，我抬头看了看，心里苦笑了：就这样的配置，还指望他们是真心设置个部门来解决问题的吗？ 回到车上，老公看到我的样子，拍着我的手问道：“怎么了？” “没什么，他说他们不处理我这个事情，只能等法院去判。说我们去市信访办也没用。” “哎，你别难过，我们不是说过吗？除了走仲裁打官司，其他方法都是试试看，自己心态放好，能行就行，不行给恶心的公司留个臭名声，让他们以后不要太嚣张。” 我没啃声，心里想着：“我们那家破公司才不怕呢，早就是臭狗屎了。”想到这里，我心情好了点。 “嗯，走吧，去市信访办再试试。” “说好了哈，你千万别生气了，平常心对待。” 跟着导航，到了同心路。路上一群一群的人，有穿着各种工服的工人，还有年龄大的退休老人。来到门口看了看，真大，和国资委那间狭促的房子不可同语。 一进门就安检，查身份证。检查后按指引来到大厅。和外面寒冷太不一样了，大厅里面即宽敞暖和，又干净明亮。 按照义工的指引，我在取号机里取了个号。还好，虽然大厅人多，但前面只有十个号。我找了个位置坐了下来，打量着里面的人们。虽然里面有不少人，三三两两的或坐或站在一起，但是大家情绪稳定，说话都压低着嗓门。和我在电视里面看到的情景太不一样了，怪不得说深圳人民就是素质高呢。 前面一排是工作人员，大概有十个窗口。每人前面一个电脑显示器，和来访者说些什么。整体看下来，和银行差不多呀。 我以为信访接待怎么着也要二十分钟以上吧，没想到很快，十来分钟就到我了。 我赶紧来到窗口，对方是个一个二十来岁的漂亮女孩，温和地问我有什么事情。 我拿出我之前写好的材料给工作人员，然后开始将我的事情。女孩先拍了下我的材料，电脑里面立即转成了文字，然后女孩麻利地记录和修改起来。 “说完了？” “嗯，说完了。”我点点头。 她又快速地敲起电脑，一分钟不到，她打印出一张纸拿给我。 “你看下这个对不对。没问题就在下面签个字。” 我拿起纸仔细看了起来，原来她把我说的内容输入到信访办里的标准表格里面了。我才明白过来，她并不是真正的接待人员，她所做的只是一个预处理，拿我们it的术语来说，就是将杂乱无章的输入转为标准数据格式，以利于后面分发和真正地处理。 我看了看，归纳总结的不错，我签了字。女孩挥手叫了在旁边的义工，又对我说道：“你拿着这张纸和你的其他材料，跟着他上去。” 我望了望旁边的义工，他做了一个请跟我来的动作。我跟着他，走上楼梯，来到大厅上面的办公楼里面。 进去后，义工把刚才做好的那张表拿走，来到一个站在一扇大门的工作人员前面，把表交给他，指了指我。那个工作人员看了看我，点点头，接过了单子。 义工让我找个位子坐下等着叫人，然后离开了，往大厅走去。 我坐下来等待，四处打量着。这里比大厅小点，经过大厅的接待后，来到这里的似乎只剩下真正的苦主。大家都一副苦相，沉默着等待着叫号。 等了二十来分钟，没有叫到我。而且明显进房子里面的速度很慢，几十分钟才看到三四个人进去。那时已经快四点了，我有点着急了，还要回家做饭呢！ 这时我看到门口的那个工作人员突然看着我，在翻手里的那些表。我想终于轮到我了吧！我站了起来，看着他。 然而他没叫我，只是叫来一个义工，把一张表给了义工，并和义工说些什么。说完后，义工拿着那张表，走向我，问道：“你是xx？” “嗯。”我点点头。 “你跟我下来吧。” “怎么了？”我以为我的诉求又不受理了。 “你的案件不再上面处理，要去大厅那边。” 我狐疑着，但没办法，跟着他回到大厅。原来在大厅的左侧还有一些小的房间。 “你在这里等着，等里面的人叫你。”他把表给我，转身想离开。 “这里面是什么机构的人呢？”我拦住他问道。 之前在大厅等待时，我在服务台那里拿了些信访的宣传材料看了看。根据那里面的指引，我的这种信访如国资委信访办的人所说的那样，会发给法院处理。如果是那样，我在这里似乎也没什么用，我想着不整了，赶回去做饭吧。 “是一些法官和律师。” “他们一般会怎么处理我的案件？” “我也不太清楚。“他看了看我的表。”怎么？你身体不舒服吗？” “没有，只是如果没什么希望，我想走了。” “你既然来了，就试试看吧。”他叹了口气离开了。 我只好坐了下来等待。不过还好，还没五分钟，就在叫我的名字。 按照义工指引，我把所有随身物品，尤其是手机寄存起来，只拿着材料进去了。 一个小房间，一男一女坐在那里，让我坐下后，把材料交给他们。 他俩看了看，问道：“你现在什么情况，诉求是什么？” “仲裁赢了，但是对方耍无赖，上诉了，听说要一审二审拖着我。我一个癌症晚期病人，拖不起。” “没有调解吗？” “有呀，仲裁庭和法院都试过，我接受调解呀，但是对方不肯呀！一个国资委下属的上市公司，我只主张按照法律要求的最低标准和我的实际工资来赔偿，但他们就是刷无赖，只按比深圳市最低工资高几十块钱的所谓“基本工资”给赔偿。” “这样哈，你这种已经立案的案件，一般只能走法律程序。但是考虑到你身体的特殊情况，我们会联系所属的街道办，让他们看看怎么处理。” “就只能这样吗？” 那位男士看了看我手上的宣传资料，对我说道：“差不多吧，那个宣传资料你看过了吧，里面有信访的流程。” “他们的上诉材料都是漏洞百出，里面的证据都是错的，为什么法院可以立案！” “他的立案编号多少？” 我想拿手机，才想起来手机进来时已经寄存起来了。“在手机里面，不过放到外面寄存了。” “你出去拿吧，这里面信号不好，你在大厅里面查到了，截个图拿进来。” 我匆忙地退出来，拿到手机，果然没信号。赶紧来到大厅靠路边的地方，有信号了。又匆忙查到，截图回到小房间。 “这还是网上立案编号，还没正式立案。”他俩看了下。 “那怎么办？” “你先回去吧，我们会处理的。”他俩应该在我离开时讨论了方案。“不过你要有心理准备，可能就是要一步一步来。” “好吧。”经过这们多铺垫，我心里多少有点数了。既然他们做不了什么，那我赶紧回家做饭吧。生活还是要继续的吧。 回到家里没多久，快到六点的时候，接到一个陌生的电话。 “你是xx吗？” “是的。” “我这边是xx街道办，你今天下午不是去市信访办反映你的情况了吗。我们这边收到了处理通知，想和你了解下情况。” “哦，好的。” “我们大概看了一下你的材料，你是仲裁赢了，对方又上诉了，对吧？” “是的，上诉的编号有吗？” “有，但是信访办那边说那只是网上编号，不是正式立案的编号。” “你确定他们上诉了吗？” “应该是的，微法院小程序里面看的到。” “那这样只能等了。” “你们也做不了什么吗？” “是的，如果没有走司法程序，我们还可以帮忙沟通。” “沟通没用的，他们连仲裁庭和法院发起的调解都不理会。” “你这是个国企，按理不应该呀！” “我一开始也是这么想，但没想到一路走下来，比私企还过犹不及呢！他们就是打算一审二审拖着我呢。”其实我知道这背后始作俑者就是那个cto，但是他做的一切怎么清楚地和别人说呢，更何况法律也管不了这些。 “哎，我们这边也没什么办法，只能把这个事情反馈给法院那边，看看能不能加快处理。” “好吧，明白了，谢谢了。” 至此，我的信访就这样结束了。一个半月多了，没有任何消息。经过这一个下午的折腾，我们也明白了，法律是唯一的出路，不能急躁，只能一步一步来。该怎么样就怎么样，平常心对待，尤其不能因为无耻小人而影响了自己的生活。 第125章 特别的调解员 一个平平无奇的下午，突然收到来自“深圳市微法院”的一条推送：“【深圳市xx区人民法院】xx，本院已受理原告深圳市xx公司诉你劳动合同纠纷一案，案号：（2024）粤xx民诉前调xx号，已进入诉前调解程序。。。。。” 好吧，都快2个月了，终于出来了立案编号，也终于进入了诉前调解阶段。只是就公司那德行，估计又是用调解拖时间吧！ 把信息转到了律师群，不过律师也收到了。他一副司空见惯的口吻说了几句，让我不要心急，进入程序了就好了。最后问了下我们的要求是否有变化，在得知并没有变化后，他没有再多说什么了，让我等待调解员的调解吧。 “请问你是xx？” “是的。你是？” “我是xx法院的调解员，现在负责xx公司诉你的劳动合同纠纷案件的诉前调解。你现在说话方便吗？” 两天后的上午，我接到一个认证为“xx人民法院”的电话。看到那个来电提示，我想应该是调解员打来的了。赶紧来到老公身边，打开外放，继续接听了电话。 “这个案件我看了看卷宗。你这边之前是走了仲裁程序对吧？” “是的，仲裁员支持了我大部分的诉求。但是公司不服，上诉了，也就是现在这个案子。但是上诉材料里面有不少东西都是错误的。” “哦，这个没关系，到时候开庭法官会让他们证明的。” “可是这就是恶意上诉呀！这样法院都让他们立案吗？” “没办法，任何人都有上诉的权利。我看你还有一个案子一审开庭后一直还没判，对吧？” “是的。都2个多月了。哎！” “你能简单说下你这两个案子的情况吗？” 我巴拉巴拉把前因后果，从仲裁到一审的情况都说了。她听得很认真和仔细，偶尔打断我问了她关心的问题，尤其是之前几次调解的情况。 最后她长叹了一口气，说道：“我大概明白了。我先和公司那边也沟通下，有什么情况再找你。” 过了两天，又接到了她的电话。 “哎，对方公司律师和你给的那个hr负责人的电话我都打过了。律师态度还挺好的，只是确实和你说的一样，他没有任何权力，只是一个传声筒。” “是吧！之前几次调解，他总是问我的意见，然后出去打电话给公司，然后就没有下文了。这事问题还是在公司。” “是的。不过公司hr负责人态度不好，总是扯大公司流程呀，不好审核之类的事情。而且他们还是想你的两个案件一起调解掉。我和他们说了好多，但是他们都是油盐不进，还是让你这边再报一个价。” “哎，我就说吧。每次都是这些说辞，上次仲裁时我已经降了好几万了，仲裁员基本上也就按那个数字判的。我一个癌症病人，每天都在花钱。你让我怎么降价。应该是公司给方案，我们看看能不能接受吧！” “我明白的。但是你也可能知道，从疫情以来，经济形势不好，特别多劳动纠纷的案件。我们区尤其严重，我们法院的案子多了好多。你这个案子，从立案到现在调解都快2个月了，另一个案子一审了快2个月都没出结果。如果不调解的话，我估计到开庭都还要等2,3个月。你自己也知道，公司就是想拖时间。我建议你们还是退一步。” “哎！”我挠头，有点头疼，转眼看向老公。 “这样吧，我们这边和律师也讨论下。晚点给您回个电话好吧？”老公看着我的样子，回复道。 “怎么办？降点？”挂了电话，我望着他说道。 “这事看你的意愿。是想早点结束还是为了那口气继续和他们争。” “你要找律师说啥？” “不找了吧。律师也不会给你啥明确的建议。我觉得他好像无所谓我的官司，毕竟钱少，而且也不是他的主业。不是因为两家有点关系，估计人家都不太愿意接。” “哎，和他们打交道这么多次，我发现都是律师在整这些事情，根本不影响公司的那些人。出啥气呀？到现在，只有我被他们影响。算了，能调解就调解吧。那就降点吧。” 我又找出我的诉求，简单再算了算，看看有没有一些没太大把握的地方。砍哪个都肉疼，最后想了想，我咬牙说道：“再降个2万吧。” 老公看了看：“这么点呀，他们肯定不肯啦。要不这样吧，你真想调解的话，别算来算去了，就降个5万吧。” “啊！这么多！”我吓一跳，这可是我以后生活的钱呀！ “2万块你觉得有用吗？” “哎！差了3万，对我来说很重要呀！而且公司根本不缺钱！那个股票天天涨，我以前都卖早了！后悔死了！” “哎，你怎么又扯到股票的事情上去了。以前就说过，你公司有国资委撑着，而且时不时抱抱各方大腿，还是不会亏的，让你留着。你说不想去看，会想到那些烂人，就要卖。当时就告诉你，卖了就不要去看了。人家有人家的道场。” 我撇过头去，不理他。 “虽然你公司不缺钱，但是降2万用处不大。算了吧，我还在工作呢，别担心了。降5万，我们诚意到了，调解员也好去和公司谈。” “好吧。”说的挺有道理，我无奈地点点头，打电话告诉了调解员我们的决定。 调解员对我这么大的让步有点诧异，但也充分感受到我们的诚意，信心满满地答应我去和公司好好地谈谈。 然而第三天，她很气愤地打电话过来：“xx，你公司太不像话了！毫无诚意！那天你和我说完，我就打了律师的电话。律师说他赶紧和公司汇报。结果一天都没消息。我打电话问他，他说公司没有回复。我就直接找hr负责人，那个人说降得太少，领导不批。问他领导的预期，他又说领导没预期。” “哎！我就知道他们就是这种德行。就是故意拖时间，或者让我无底线地自降诉求。” “你这个案子到今天我已经介入一周多了，我也彻底看明白了。他们这样对待自己员工，尤其还是癌症病人。说自己是国企，国企根本不是这样干活地呀！你继续打官司吧，别对他们抱有啥期望了。我这边帮你推进下，看看能不能早日开庭。” “好吧。”这个结果让人失望，但是想想又不意外。我们觉得的很大让步，对于公司的那些人来说，压根不是什么让步。他们也许还会觉得现在这样对待我，对于我这种“闹事”的员工，远没有达到他们要的效果呢。 这次调解虽然还是以失败告终，但是这个调解员的风格和以前接触的那几个调解员风格迥异。其他调解员都是云淡风轻地，像我们对待日常的工作一样波澜不惊，按部就班。而她就有点像个初入职场的新人，还有着满满地正义感和同情心，说话做事风风火火，让我对调解员的态度有了不小的改观。 第126章 第二次调解 虽然此次调解再次失败，但这也是意料之中的事情罢了。毕竟从始至终，公司的风格从来都是如此，一直没有变过。 然而我们一直坚信自己手握充足的证据，提出的诉求也合情合理，如果真正对簿公堂，胜算应该会非常大才对。上次也是看在调解员真心诚意劝说尽早拿到钱的份儿上，才勉强同意降低五万块的赔偿金额。虽然这样我仍然感到十分肉疼。 但即便如此，我已经做出了这么大的让步，对方还是不肯接受，那也就只好继续慢慢打官司了。于是我们就耐心等待第一个案子法院的判决结果以及后续公司上诉的一审排期开庭吧！ 没想到还刚过了三天，再次接到标记为“xx法院”的电话。 “你好！请问你是xx吗？”一个陌生的女性声音。 “是的？你是？” “我是xx法院调解员xx。打电话过来是关于xx（公司名）诉你的劳动合同纠纷案件xx（案件编号）。” “额？这个案件上周不是调解失败了吗？” “嗯，但是法院这边还是希望你的两个案件可以调解。你也看到了，另一个案件一直都没下判决书。” \"可是不是我不肯调解呀，是对方态度很坚决，不肯调解呀！\" “这样吗？我先看下卷宗，等下再打电话给你。” “要不然我大概说下全过程吧！” “还是等我仔细看完卷宗吧！刚把你的案子转给我，还没来得及仔细看。” 嗯？那为什么不先看卷宗再打电话？这个电话打过来的意图是什么？我心里有点纳闷。但也不好说什么，只能挂了电话，等她再打来吧。 没想到又过了一天，她才再次打电话过来。 “你的卷宗我都看过了。我有几个问题想向你询问清楚。” “好的，你说。” 然后她一条一条问了四五个问题，涉及到两个案件的方方面面。而且她很少废话，我回答问题完，还想巴拉巴拉说些其他的事情，都被她打断了。 “我的问题问完了，你还有什么要补充的吗？” 我觉得她之前问那么些问题，又清楚又好像不是很清楚似的，就想着要不然还是用我自己的语言把事情经过再说一遍，尤其是之前调解中碰到的问题，还有公司相关人等沟通时说的话。 但是她还是很快打断了我：“这些事情我会再去和公司沟通并核实，你只需要陈述事情经过和你的诉求就可以了。” 她的话让我感觉很冷漠，我不喜欢，于是我沉默了。 “如果公司同意调解，你可以接受的调解金额是多少呢？” 奇怪，感觉之前的那个调解员压根没有和她做任何交接，她对以前的调解一无所知。我只好再说了下上次让步后的金额。 “还有降低的余地吗？” “啊，还要降？” “估计是的。你公司上次不是没同意吗？肯定是不满意吧。” “首先我的诉求没有一个是漫天要价的，都是按照国家标准最低标准要的。另外我是个癌症患者，我以后大概率没法上班了，我需要赔偿来应付以后的生活和治病费用。我降的每一分钱有可能都会影响我的生活。我只不过想要到我应得的钱，多一万就能少拖累家人一些。你能明白我的心情吗？”自从我打官司以来，不少同事和朋友都劝我放弃。我知道他们为我好，希望我能静心养病，可是要是没钱，怎么能安心养病？ “唉，我明白你的心情。但是现实情况就是对方太强势了！” “你也知道这事情的关键是公司，他们一直在拖，一直不说自己的条件。所以我建议你还是先找找公司吧？”我真心无语了。 “好吧，我明白了。我和公司律师那边先沟通一下吧。” 第二天，她又打电话过来了。 “这样哈，我和公司律师沟通过了，他反馈公司还是觉得你要的金额高了。” “哎，怎样才叫不高呢？你让他们给个数字呀！” “他们说了，xx万！” “什么！在我上次降5万的基础上还降了7万多！他们凭什么给出这样的一个数字！” “刚开始还是一样，不肯出，说让你出你能接受的金额。我打了他们hr负责人几次电话，说了很多，他才回复了这个数字。没具体解释数字怎么来的，就只告诉我说，公司有一套算法。” “那算了，我接受不了。麻烦往前推动吧，尽量早点开庭。” “x小姐，我做调解员也几十年了。你这种情况看过很多了。我建议你还是早点拿到钱比较好。“ ”可是这也少太多了。我的工资你应该看到了吧，我只想要我应得的呀！而且公司总说是国企，那国企的担当在哪里？员工一生病就这样扫地出门，完全都不按照法律规定来，想给多少就多少！逼着我一个癌症病人和他们打官司，即便我仲裁赢了，还要一审二审拖着我！“ ”你说的这些我都明白，但是我们从业这么多年，比你情况更恶劣的比比皆是。好多人打了三四年，好不容易赢了，还是拿不到钱。而且现在的经济形势这么不好，你还在治疗过程中，还是早点拿钱比较好。“ ”公司是国企改制上市的，国资委撑着，十年之内都不会倒闭的。就是故意恶心我。“ ”公司怎么可能单独针对你呢?\" “哎！”我叹了一口气。虽然好几位同事听到cto打电话给hr负责人或律师“关照”我的案件，但是公司那堆破事和她说，她大概率还是不会相信的，何必费那口舌。 我想了想换种方式说道：”公司还有不少同事也在去年告了公司，但是他们都在前几个月都调解成功了。我问了下他们的调解情况，都说挺满意地。所以说为什么就压我那么多价钱！“ ”有这样的情况吗？也许是你的金额比较大吧！“ ”不，有些人和我的工资差不多。虽然我职位高些，但我来公司早，工资偏低，和后面招的高级工程师差不多的工资。“ “这样子，你能接受最低赔偿是多少呢？我再去和他们谈谈。” 我和老公对望着，按下了静音键。 “哎，怎么办？降不降？要不还是不调解了。”我苦闷地看着老公。 “再降几万吧，凑个整数吧。xx万。早点了结这些事情也好。” 我取消了静音，把这个数字告诉了调解员。 ”好的，我再去和他们沟通下。“ 过了几小时，下午快下班的时候，她又打电话过来。”他们已经把你的意见汇报上去了，你明天电话确保通畅，我会把结果及时打电话给你沟通的。“ 结果两天过去了，没有任何消息。不想再拖了，没诚意的话早点回复嘛！赶紧结束调解，排期开庭吧。第二天晚上6点后，下班时间了，我估计当天又没消息了，我主动打电话给调解员想问问怎么回事。但是她没有接我电话。 第三天直到9点半，她才打电话过来：“昨天不好意思了，不过我下班后不接工作电话。” 嗯！好公私分明呀！和之前的调解员不太一样，什么原因呢！ “哦，没事，我只是想提醒下，又两天没消息了。既然这么拖拖拉拉，能不能早日结束调解，赶紧帮我排期，早日开庭呀！” “哦，这样。你稍等下，我打电话过去问下。” 过了一个多小时，她气呼呼地打电话过来：“x小姐。律师说领导没同意，坚持那个数字！你这边能接受吗？” “啊！拖了两天还是这个结果，肯定不接受呀！我就说他们没有诚意！” “这个公司确实很恶劣！我讲了好多案例，讲了你生病的情况，讲了他们作为国企应该有的担当，我说了好多好多，我真的尽力了，哎！” “那算了，不勉强了！” \"x小姐，你能不能再考虑下？虽然这个金额离你的期望差了一些，但是如果你同意的话，我会催他们尽快付款的。\" ”不用了，我本来打官司就是咽不下这口气。之前仲裁员就按我能接受的价格判的仲裁，估计就是给公司点让步，希望他们不要上诉，仲裁输了就赶紧赔钱。但结果人家根本不认为那是让步，还是在一而再，再而三地压价。今天这个价格都快是最早我诉求的一半了。我不知道你有没有得癌症的亲戚，朋友或同事。有的话你就该知道每一分对我来说是多么地重要。“ ”哎，我明白的。但是不是运气不好，碰上这样的公司嘛。而且癌症病人还是静养好点，不要操劳这些事情了，还是早点拿到钱，否则就算钱拿到，没得用也没用呀！“ 真是厉害的一张嘴呀，就差没直说”有钱没命花“了。不过我确实被她这么一说，有点触动到了。但是转念眼前浮现出那些人的面孔，我又不甘心了。 ”还是算了吧，我不调解了。麻烦您帮我结束调解吧，早日排期开庭。“ ”我还是继续帮你和他们再沟通一下吧。你和你老公再沟通沟通，再考虑考虑吧。“ 我想这次调解还是失败了吧，公司太黑了！普通老百姓维权真是难！我还是做好继续打官司的准备吧！ 但却不曾想到后面碰到了一些之前没有遇见过的事情，给我带来了不小的触动，改变了之前的执念，换了个角度去思考，最终接受了调解！ 第127章 都是棋子 “xxx（公司名）经营班子（cxo）市场化选聘公告”！微信突然提示公司公众号有更新信息。有意思！赶紧点进去，快速拉过一长段公司的牛气哄哄的简介，来到选聘的“岗位职责和任职要求”部分。 乖乖！首席财务官、首席人力资源官、这些都不奇怪。接着看到首席技术官！咦，怎么回事？不是有cto吗？又要招人？难道他离职了？ 接着往下拉，还有一个：首席数据官！这个不是cto的工作吗？为什么要单独分出来？那个人出什么事情了吗？ 那个人入职后深谙老板心思，紧抱领导大腿，甘当“狗腿”，在架构改革和人员换血工作上“劳心劳力”。虽说业务能力不行，入职几年下来并没有为公司搞到什么业务（相反，收到了不少投诉和丢了一些项目），但是老板可能看中他“听话”的份上，对他还是挺不错的。 而他在帮老板解决心病的同时，搞走了不少类似同事i和我一样的无根基管理人员，再拉了不少原来在华为就一起工作的人（大部分都是外包）入职；另外还利用公司为自己谋福利，用家人名义入股外包公司，替换或转移外包人员去他自己的公司，又和自己入股的公司合作等等手段，大搞各种利益输出。于公于私，他在公司应该过得挺滋润地呀！否则我也不至于哭诉无门呢！ 怀揣着巨大的八卦心，我发消息给了几个相熟的同事询问。一通聊天下来，才知道原来那个人在公司的发展也出现了颓势，权力被收缩了，以前他的工作分了一部分给了一个一直跟着老板干的交通专业出身的嫡系，加上正在招聘的cto将要管的技术部分，那个人以后应该只会负责剩下的不到三分之一的工作了。 说实话，我听到这个消息真的是非常开心的，拍手称快，心里一直在想：“你也有今天，真是恶有恶报”呀！ 我把这事情告诉老公，然而他却很平静，幽幽的说道：“这不是意料之中的事情吗？只不过是时间长短的问题。” 老公的话让我很快冷静下来。是呀，那个人也入职两年多了。尽管听老板话，帮老板解决了以前组织架构和人员上的一些“刺头”，但是几年下来毫无业绩，毫无技术上的突破，对公司业务增长毫无助力，靠着吹牛，抱大腿，怎么可能长久。更何况他还以公谋私，人品差，到处拿着鸡毛当令箭，得罪了不少人，上下都怨声载道。不靠着上面的老大支持着，早就该被赶走了吧。 不过说来说去，最牛掰的还得是上面的老大。做事情目的性十足，没达目的之前百般忍耐忍让。目的达到后，就卸磨杀驴，新账旧账一起算，还安抚了之前被伤的一些老部下，让人对他以后更是言听计从了。 所以说，那个人尽管地位高，但也不过是一个“棋子”，只不过是个高级点的“棋子”罢了。不过他也不是没有收获，虽然收入没法和华为比，但是他通过公司，完成了一个普通部门经理到上市企业cto的巨大跨越。而且他即便在公司干不下去了，凭着这个cto的名头，说不定还是比较容易找到类似的cto职位的。 更何况他还懂得搞利益输出，私底下捞了不少钱，养活了自己的公司；另外在公司内部大换血，培植自己势力，想要简单地踢他出去也不是很容易地事情。所以说，他应该也是了解和考虑清楚，有备而来。只是老大们可能也没想到他也有些手段吧，否则按照老大的个性，可能会更早就对他下手了。 虽然讨厌他，但是同事i和我在他面前，真的还是太幼稚了，傻乎乎地以为把工作做好就应该会被老大们认同，那会想到人家就把我们当做即插即用“的损耗品，帮不了他实现目标时就立马用新人干掉你，自己手上干干净净。也是，在外企工作那么多年，哪想到还有这么多弯弯道道。 不过在公司这四五年，来来去去这么多人，其中也不乏精明干练的人。能力并无差别，甚至超过那个人，为什么他们做不到或是坐不稳那些职位呢？我想更多的应该是他们看明白了老大们的德行和想法，不认同，或是不屑于，甚至不甘于做人家的“棋子”吧？ 第128章 来自病友的开解 以前我每当我想起自己最后在职的那些事情时，我总会对自己的境遇耿耿于怀：为什么自己运气如此不好，都不用化疗的早期乳腺癌居然不到一年就复发转移了，而且还碰上这样的烂人，碰到高层换血，内部改革的时间。。。。。。。 因为cto是整件事情的台面上的主导者，即便我知道背后还有其他原因，我还是不可避免地将我所有的恨集中在了cto身上。因此得知他现在权力被分解了，也将降职了，这让我在心理上一定程度上获得了不小的补偿。我的心态有了不小的波动，不再纠结cto了，只想着早点结束我的两个官司，早点和这个“破公司”切断联系了。 后来调解员又在微信上问过我一次：“你考虑地如何了，是否接受调解？” 我回复她说：“我觉得自己的证据非常充分，诉求合理，而且以后无法工作，还是希望能多拿一分就一分。” 这次她没有很快回信息，而是过了一会，她回复说：“我觉得你的案件也有待商榷的地方，真一审二审，也不一定能如你全部的期望。” 我有点生气了，因为我碰到的大部分人还是认为我的诉求合理的。第一次仲裁虽然输了，但仲裁员主要是认为我的证据杂乱无序，而且没有做公证，认为所有诉求的基础--我的工资无法证明而判败诉。 第二次仲裁，我们吸取教训，请了律师，所有证据都做了公证，整理地清晰充分。第二次的仲裁员开庭4个多小时，小心谨慎地调查求证和，顶住第一次败诉的压力，判了我方胜诉。而且第一次仲裁败诉后上诉的一审开庭上，法官也很明显地偏向我，希望公司调解。 而现在调解员为了让我调解，竟然说出这样的话。于是我有点生气地回复：“我还是坚持自己的诉求，如果公司不愿意做任何让步，那就算了。不调解了，赶紧结束调解，推动早日开庭吧！” 后来两天，她也没有再找我了。我以为调解结束了吧，也懒得再去找她。 晚上10点多，病友小群里有个病友发了个消息：“姐妹们，感谢大家帮助！我的劳动能力鉴定终于出来了！公司收到后，答应按医疗期里的平均工资补偿我六个月的医疗补助金和六个月的经济赔偿金和我解除劳动合同了！” 我看了看，原来是那个爱好跑马拉松的病友。她以前在深圳的某个制造业大厂的研发中心上班，后来派去北京工作。上个月，还来深圳总部和公司商谈医疗期结束后的安排。公司要求她和我一样做劳动能力鉴定，以便界定医疗补助金的金额。来深圳的时候，和同群里同在深圳的几位病友（包括我）见了一面，一起吃饭聊天。 她回北京后，到处咨询如何办劳动能力鉴定。结果没人知道。她问我怎么办的，我告诉她直接网上申请的。结果她找遍北京相关网站，都没有。只好线下去劳动局问，劳动局回复说只接受公司提鉴定申请，不接受个人申请。当时已经过去一周了，听我说鉴定从申请到接到要两个月，当时就急地哭了，拍桌子说要投诉，要找领导，要去信访。 也许是这样一闹有了效果，劳动局派人了解情况后，接受了她的材料，答应帮她办理。而且还刚一周，她就收到了期待已久的“完全丧失劳动能力”的结果材料了。 不过，我看着她信息中说按照“医疗期里的平均工资”赔偿，我当即着急，赶紧在群里回信息：“不对呀，妹妹，应该按医疗期前一年的平均工资赔偿呀！” “啊！有这样的说法吗？我查网上没有相关的细则呀！” “有呀，你等等，我找给你。”虽然已经到了我应该睡觉的时间，我突然睡意全无，赶紧打开电脑，找起资料来。 找到了，我发给她。“法律条款是用这个哈：根据《劳动合同法》第四十七条、第八十七条规定，计算补偿金、赔偿金时的月工资是指劳动者在劳动合同解除或者终止前十二个月的平均工资。再根据《劳动合同法实施条例》第二十七条规定，计算经济补偿的月工资按照劳动者应得工资计算，包括计时工资或者计件工资以及奖金、津贴和补贴等货币性收入。劳动者在劳动合同解除或者终止前12个月的平均工资低于当地最低工资标准的，按照当地最低工资标准计算。劳动者工作不满12个月的，按照实际工作的月数计算平均工资。” “可是这里也没有写是医疗期前呀？” “针对我们休医疗期的情况，好像是约定成俗的。” “你的律师告诉你的吗？” “嗯，他也说过。不过我最开始是自己去“裁判文书网”上搜索找到的。你注册后，输入“医疗补助金”搜索，里面有很多以前的案件，我基本都点进去看过，对于我们癌症病人，就是按医疗期之前的一年平均工资计算的。” “好的，我看看。” 第二天起来，我看到她留的信息：“谢谢姐姐了，我截了几个图，发给hr妹妹了。她说帮我和公司申请去了。” 但是下午时，她又发了个消息：“hr妹妹说公司没有同意。” “啊，怎么这样？你打算怎么办？申请仲裁吗？” “算了，不搞那么麻烦了，我再争取了下，不行就算了。” “可是这样你会少很多钱的。” “其实我领导他们对我挺好的。我才入职三年多点时间。复发转移后，按法律规定应该只有六个月医疗期。但是我领导他们睁只眼闭只眼，给了我一年的医疗期。” “你医疗期工资怎么发的？” “绩效工资以外的固定工资部分的60%。” “固定工资多少？” “全部工资的70%。” “哦，等于30%的绩效工资。这样还合理点。” “嗯，我领导和hrbp对我还是很同情的，对我很好，医疗期一年里什么福利都正常发放的。” “那等于是医疗期你每个月拿到正常工资的42%（工资*70%*60%），而且多拿了六个月。等于你按正常医疗期拿到了差不多全额工资，确实不错。” “是呀，他们对我不错。最后解除劳动合同的相关赔偿，是公司的算法。我不想再折腾了，别把之前多给我医疗期的事情搞出来，对我，尤其是对老大他们都不好。” “哎，还可以了。如果我公司对我也这样，我也不会闹的，少点就少点了，心意很好了。” “是呀。不过，姐姐，我觉得你也不用和他们纠结了。和公司斗，尤其是大公司斗，我们还是弱势很多的。” “我何尝不是这么想的，可是你们也知道，我的固定工资只有全部工资的一成，差的太远了。如果和你的一样，有七成以上，我也就算了。” “是哟，你们公司这一点太黑了。很少公司这么干的，还说是国企。”小群里面的病友们不少都见过面，线上也经常聊天，彼此情况都还是有些了解。 和姐妹们聊完，我把病友的情况和老公又说了说。老公也深有感触地说：“哎，我们以前都是固定工资，绩效工资都是考核销售，市场那些人员的。” “是呀。如果当时发offer时，就说有九成的绩效工资，谁会接这样的工作！每次开庭时公司律师就会拿我已经领了这么多年这样的工资结构说事。” “是呀，还总是说你休病假，休年假，休医疗期，没上班，怎么可能给你绩效工资！” “哎，说来，按照现在的调解金额，等于给了一半的绩效工资。我那个病友说，和她差不多了。” “是呀，这估计会是以后开庭的焦点了。虽然你公司第二次仲裁输了，但是不知道他们以后会不会整出啥新的幺蛾子来。” “嗯，上次那个员工手册，相关的啥规章制度就是后来新整出来的。好在我从来没签过字。” “就怕新东西对我们不利，我看那个律师对劳动合同这块也不太熟，积极性也不高。前几天我和他说调解的进度，他还劝我们接受调解算了。” “啊！他什么时候说的？” “有天晚上，你出去了。回来我忘记和你说了。不过他也不是很严肃地说的，有点开玩笑的样子。” “他还说什么了？” “没说太多，他白天忙得很，晚上偶尔回我个语音。就说了下，绩效工资现在很常见，基本公司都这么搞得。而且用了这种工资结构的，很少人能像我们期望的那样，拿到全部的工资。” “他也这么想的话，就不好办了。” “对了，他还问我们还调解吗？不调解，就要去他公司签合同了。” “再等等吧，看看调解员这周有什么消息吗？” 没想到，第二天早上，接到调解员的电话：“x小姐，这几天又和你公司沟通了几次。他们答应提高几万，最后凑成xx万。你这边能不能考虑下？” “啊？就提高2万呀！” “嗯，我已经尽力了。我觉得大家各让一步吧。你公司继续要和你打官司的意愿也还是很强烈的。” “哎，我等会回复你吧，我和我老公商量下。” “你尽快吧。我知道你的困难，确实也是不小的让步，但是我这么多年的从业经验，劝你还是早点拿到钱比较好。如果你同意调解的话，我可以争取让他们在五一假期后尽快付钱。” “这样吗？好吧，我等下回复你。” 其实我一接到电话，就开了外放，来到老公那边，让他一起听着。因此挂了电话后，我们俩陷入了沉思中。 “她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而且我那个病友也没拿到全部的工资，好像大家对非固定工资就是这样认为的了，都接受了。” “是呀，算了吧。早点拿到钱也好，你就彻底和那个破公司没有关系了。” “是呀，拖着也难受。以前还咽不下这口气，现在那个人也要倒台似的了。我们再纠结，只会对自己不好。” “好吧，你决定了，我都没意见。” 于是，我回复信息给调解员：“我同意调解了，麻烦赶紧推动后面要做的事情，争取让我早日拿到钱吧。” “收到！我和公司律师说下，有消息及时通知你。你这几天你尽量别离开深圳。” “好的！辛苦你了！” 就这样，我们双方接受了调解。 第129章 落子无悔 中午吃饭时，我才想起来又到周五了。但是现在都没消息，应该又要拖到下周去了。虽然应该不会有反转，但是离五一也没有几天了，这么短的时间，公司真能在五一后打款吗？ 睡得迷迷糊糊，突然手机响了。一看，居然是法院的电话。刚接起来，对方就火急火燎地一顿输出：“x小姐，你现在有时间吗？调解书批下来了，你能过来签字吗？” “啊！出什么事情了吗？这么急？”我还迷糊着。 “不是承诺让你早点拿到钱吗？调解书下来了，就可以马上签字了。签字好了，就让对方公司赶紧走流程。” “哦，哦。”我清醒了不少。“可是，公司有人过来吗？” “我也打电话给律师了。他下午会过来签字。” “让他什么时候到？我算好时间过来。” “你不用等他，你签你的，他签他的。你们谁先到，谁先签。” “这样呀。那好，我现在过来。” “我发了定位给你，你抓紧过来，注意安全。” 我和老公沟通后，老公赶紧开车往法院赶。我终于见到了那个调解员。廋廋高高的中年女人，眼神很犀利，一眼就能看穿对方想说什么似的。 “你身体还好吧？”她也在上下打量着我。 “还行，每天在家吃药。”我知道她想问什么。 “那就好，我们抓紧把这最后一步做完，你早点拿到钱，就好好养好身体。” “哎，其实我很不愿意调解的。这家公司做事太恶劣，压价太黑了。” “这么说吧，我从业几十年，真的见过太多劳动纠纷案件了，大半案件比你的案件恶劣多了。很多案件打了三四年，二审判下来，却拿不到钱，费时费力费钱。你们公司至少还有调解的意愿，否则真要一审二审拖着你，也是要几年时间的。” “不是吧，不是一般就三个月吗？再怎么算，两年也要结束了吧。” “这几年案件太多了，我们区案件尤其多，我们每天都忙得很。我曾经有个案子，都打了六年了，那个人坚持不调解。我昨天碰到他，我都说他，你怎么好意思。” 这时，公司律师走了进来。 “你过来的很快呀！”调解员和他打着招呼。 “是呀，刚好在附近交材料，听说调解书下来了，赶紧过来签字了。” 确实我看到他一头汗水。 “其实这律师真的很好的，每次和我沟通都很积极。”调解员感叹道。 我不置可否，想起他在我第二次仲裁和第一个案子的一审时的表现，我还是挺不开心的。 “x总，你的身体怎样了？”律师被夸地有点不好意思，转向我打了个招呼。 “还好吧。”我敷衍着回道。 “咱们先把正事办了。”调解员拿出两份调解书，扬起来对着我俩说：“这里，这里，这里，签字，盖手印。” “我先看下。x总，你看过没？”律师拿过调解书看着我说道。 “哦哦，还没。”我拿过调解书，仔细地看起来。 里面最主要就是两个案件编号，调解金额，最后承诺打款时间。其他都没问题，就是承诺打款时间写着两个月后。我疑惑地抬头看着调解员，刚想张嘴问她。 “哦，那个不碍事，按流程来。不过律师说公司答应会尽快的，争取五一后打款。”她一眼就看穿我想说什么。 “我这边没什么问题。”律师看完后说道。 “那我也没啥问题了。”我跟着说道。 “那就签字吧。你先签，签完公司律师在后面签。” 签完后，调解员仔细看了一遍，收起来，又对律师说道：“我这边抓紧盖章，一盖好就发到系统里面，你也赶紧催公司走流程。” “好的，好的。你做事，我非常相信的。” “这小伙子真的挺好的，一直在努力地推动。”他们就这么商业吹捧着。 受不了了，我打断了他们：“这样就结束了，是吧？那我先走了，回家等钱到账了。” 晚上，想着事情应该也算结束了，打个电话给我的律师说一下吧，省的他记挂着。 不知道是不是那天是周五，他不太忙，又或者他得知官司终于结束了，不用再出力了，总之他心情很好，和我们说了很多。 “后面这个调解员，厉害呀！是xx区的金牌调解员了。我听说第一次调解失败后，转到她手上，我就知道，你们肯定要调解的了。一般只有她说调解不成功，法院才会排期开庭了。她好像都快要退休了。” “啊，年龄这么大吗？我感觉她还挺年轻的呢。天天和这么多烦心事情打交道，按理老的快呀！” “对你们来讲可能挺烦心的，但是对于我们这些律师，法官，调解员来说，这就是工作呀，选择这一行，慢慢地都波澜不惊了。” 也是，就和医生一样，工作几年下来，再严重的病人，也很难激起他们的情绪。 “而且成熟了有经验后，大家都尽快不在下班时间处理工作了。工作时间就工作，下班后就好好享受生活了。” 怪不得，上次她下班了就不接我电话了。而我的律师也是，不太紧急的事情他都是第二天才回复我，或者都是他的小助理在群里回复我。 “你们公司那个律师其实还算不错的。” “啊，他还好呀！每次开庭都在耍赖，胡说八道！”想起律师说的那些话，我挺生气的。 “没办法呀，那是他的工作呀！总不至于啥也不说吧！那肯定是输呀！那样子的话，你都不会和公司调解了。” “哎，反正我没感觉他好在哪里？” “挺不错了，每次有什么事情他都马上和公司汇报。他一早就想调解，只是他啥权力也没有。他们律师行是深圳四大律师行之一，业界很出名的。” “也许吧，不过有次他说的那个话，我都想骂他了。” “律师都是这样子，如果我是对方律师，说不定你也想骂我。” 我心里想着，不是吧，你做我律师的时候挺温和的呀。 “你这个官司，从一开始我就知道大概率要调解的。所以我一直劝你们不要生气，不要太焦虑，不要太关注，慢慢跟着流程走。” “是吧，现在回想起来你之前说的那些话，才反应过来。不过后面这个调解员感觉应该是法院正式员工吧，明显比以前的几个调解员都上心多了。” “应该是的，好多调解员和仲裁员一样，都是兼职的。对于正式员工来说，调解成功率是他们的非常重要的绩效指标，所以他们才会那么用心。不过其实你咬牙不调解他们也没有办法。” “是的，不过她挺厉害的，软硬都来，开始好像很同情我，宽慰我；后来我不想调解了，她又开始吓唬我。如果我是个健康人，我应该会一直坚持打下去的。还是想心平气和地完结这事情，好好养病。” 五一假期后上班的第一天，直到快下班，我看着银行账号里面还是没有多一分钱。我赶紧发信息给调解员：“我今天没收到钱呢。” 过了一会，她回复道：“刚打电话给公司律师了，他说公司还在走流程，这周末之前估计会批下。你稍安勿躁。” 好吧，没办法，继续等着吗。 周五早上， 赶紧发消息又给调解员：“今天周五了，麻烦让律师催下公司打款。” 这次调解员没有回复消息，而是把我和公司律师拉进了她建的小群。 “@公司律师，麻烦今日打款。” 过了一会，律师回复：“公司反馈说这两天内能打款，流程在加急。” “今天周五了，明天周六，休息呀。” “x总，明天要上班，五一假期调休了。” 哦，现在不上班了，都和社会脱节了。好吧，继续等着。 第二天下午午休一醒来，看到了银行的入账信息，压在心头的大石终于消失了。 至此，我长达14个月的维权行动终于结束了！我和公司的牵绊也终于结束了！ 第130章 职业病 （应插入第69章后。） “你这是腰椎间盘突出。”医生看了看报告，推了推眼镜，波澜不惊地看着我说道。 “什么？北大不是说腰肌劳损吗？”我震惊极了！ 一个月前，我突然发现腰酸背痛，起床和起身时腰就会发出“咯哒”几下。刚开始不算太疼，只是酸，后来越来越疼，有时直起身子要慢慢来，坐久了更是难受。 于是就匆匆挂了个骨科的号去问问怎么回事。医生一听我孩子才2岁，加上还是做it的伏案人士，立马下判断“腰肌劳损”，开了几盒活血化瘀的中成药和膏药，让我一边吃药和贴膏药。然而两周过去了，药和膏药都用完了，也没好，还有更加严重的趋势。 在同事的建议下，我换去了隔壁的中医药大学医院，挂了一个主任医生的号。没想到中医为主的医院，听完我描述，二话没说，居然先开单让我去拍片。我当时还觉得可笑，中医还要用西医手段来辅助呢？觉得都是为了创收，心里还鄙夷了不久。 现在居然不是“腰肌劳损”了？变成“腰椎间盘突出”？这是什么病？ “这个病得了就没啥办法咯！比腰肌劳损严重多了！”医生还是面无表情地回答着。 “什么是腰椎间盘突出？为什么没办法治了？”我着急了。 他看了我一眼，知道我着急了，试图安抚我。“看到这里没有，这个地方往外膨出了，压迫神经了，所以你感觉疼了。”他拿出片子放在观片灯箱上，指着腰4和腰五之前的那个膨出说道。 我眯着眼睛仔细地看着，有点明白，又好像还是不明白。 “这种膨出很难恢复到以前正常情况了。有些很严重的，起不来的，就做手术治疗。你现在还不算严重，可以试试中医理疗。但是不管那种方法，都容易复发。” 我长呼一口气，还好还好。 “可是我怎么会突然得这个病呢？” “你是做什么工作的？” “电脑工程师。”碰到过很多人，不知道测试是啥工作，从此我都说最简单的。 “那就是了，经常坐着不动吧。” “是哦，工作就是敲电脑，一做下去就好久。”我好像明白了点什么。 “你人胖，天天这么做着，加上如果坐姿不好，造成骨头压迫。。。”他突然想到什么，又问道：“你小孩多大？” “2岁。” “刚生完，钙质流失，孩子又经常要抱吧？” “是呀！还是个小胖子。”说到孩子，我心中油然而生的甜蜜。 “那就对了，自己上班不动，下班带孩子，年龄也上来了，不注意就很容易得这个病的。”他叹了口气：“这就是个职业病，经常久坐的人就容易得这个病。我们医生也有很多人得这个病的。” “哎！”想想都怪自己没注意。“那中医理疗要做多久有效果呀？” “先试试一个星期吧！每天都要来医院。” “每次要做多久呀？” “看项目多少吧！有牵引、红外线照射、人工按摩复位、针灸这些。你自己选择。” “哪些有效果，就都用上吧。”那时甲骨文给员工们都买了商业保险，除了医保报销，还可以向公司申请二次报销。钱不是问题，就希望能赶紧恢复健康。 听到我这话，医生瞄了一眼我的医保卡余额，刷刷刷地开起单来。最后我得到了包括中成药在内的七八张单子。最后叮嘱我一句：“以后别搬提重物，别坐太久，要经常站起来活动活动，还有不要再抱小孩了。” 缴费后，按照指引来到了理疗科。护士收起单子，换了一个双开的小卡片，写上我的项目和次数，对我说：“这个你拿着，每天来把这个给护士，按照顺序把做项目。最后一次做完我们会收走。” 我点点头，转头看向各个理疗区域，人不少，整个房子很重的艾草味道。 “你先去做牵引吧，那边现在没人。” 就这样，她带着我一个项目接一个项目地做完。我的腰也不断地在承受着拉伸，艾灸微波针灸，红外线烘烤着，最后的人工按摩更是酸爽。但是做完后感觉确实舒服不少，腰从来没有的舒服。只是这一系列搞下来，做项目加排队的时间要两个多小时了。 接下来的几天里，我和老大申请在家上班，然后每天早上医院开门就去做项目，因为那时人少，差不多9点半就能做完全部的项目，在赶回家上班，那时其他同事们也还刚上班没多久。 就这样，折腾一周后，我的腰果然好了很多，基本恢复了。那时我可得意了，这个病也就这样嘛！根本没有重视。于是我还是继续抱我的胖小子。 直到快一年的某一天，在我打了两个小时的羽毛球后，我隐约就觉得不舒服，赶紧贴了个膏药。没想到第二天起床，我发现起身，尤其是下床时腰很疼很疼，简直就站不起来了！ 老公赶紧搀扶着我又一次来到医院，这次是个年轻的医生。听说我以前就过医，赶紧调出档案看了看。然后和以前一样的安排，先去拍片。忍着疼痛排队做完检查，拿到报告，赶紧给医生。 “你这个腰突的情况比上次严重呀！”他指着片子对着我们说道。 “怎么会这样呢！去年都好了呢！”我难过极了。 “这个病很难治愈，都只是缓解，x医生（之前那个医生）没和你说过这个病很容易复发的吗！” “好像说了。。。”我低下头，想起来了。 “你最近做了什么剧烈运动吗？” “昨天打了两个小时的羽毛球。” “你真是心大，有腰突做运动都要悠着点，尤其是羽毛球，篮球之类的运动，跳跃运动对腰部耗费大！搞不好还会瘫痪的！” “这可怎么办呀！”听到瘫痪，我感觉我现在也差不多了，害怕地有点想哭了。 “你还能走路吧？” “嗯，走路反而没那么痛，躺下去，和起身很疼，要一点一点地移动。” “以前你做过理疗是吧？效果怎么样？”他用鼠标操作着电脑，应该是在看我的病历。 “是的，效果还不错，那次恢复地差不多了。” “那就继续再试试一周，每天都躺着，别坐着了。不行再想别的办法。” 于是，我又开始了一周的理疗。和上次不同的是，这次太疼了，没法坐着，只能躺着，每次起身要一点一点地移到床边，手撑着身体慢慢站起来。上不了班，只能请假了，好在公司每年有24天的病假。 老板和同事们听说我的病以后，尤其听说wo 只能卧床，起床困难时，都很同情我，安慰我，让我好好休息，争取早日康复。还有不少人告诉我，自己也是腰椎或是颈椎间盘突出症患者！还有人告诉我一个调侃自己的笑话：“长这么大，干啥不突出，居然腰椎间盘突出了！” 而当我告诉我父母时，我才知道原来我的爸爸因为常年伏案绘制地图，早就是个腰突患者，最严重的时候医生曾要求他做手术。但爸爸凭着坚强地意志，在医院只做了牵引治疗，在家吃药，贴膏药，倒走，在家做各种恢复锻炼动作，一个多月后恢复地七七八八了。 但因为爸爸发病时我正在上大学，恢复后也没有再和我提过。虽然有几次小小的复发，但我都没注意到，更别说引起我的重视。不过爸爸分享了不少心得和恢复的办法给我，为我打气。 那时，好在儿子已经上了幼儿园。老公早上送孩子上学后，就去上班。我一个人就躺在床上看看书，看看电视，困了就睡。中午小心翼翼下床，做点清淡的面条或是粥吃。下午休息好了，打个车去医院做理疗。就这样，一周后缓解了很多，可以正常上下床，走走路了。后面再继续半工作半养病一周，就好的七七八八了。 只不过这次之后，我是对自己的身体有了彻底的认识。不敢再搬抱重物，不敢久坐，不敢做跳跃太大的运动等等。转而开始在上班过程中动一动，走一走，下班吃完饭，去倒走和其他一些柔和的腰肩部运动。在家里做做双飞燕之类的运动。有腰部不舒服的前兆时，就赶紧去医院做三天的理疗，把苗头扼杀在摇篮中。就这样，腰突再也没有那么严重地影响过我了。 后来也经常和同事们聊天，发现大家都各种不同的职业病，只不过多多少少而已。 首先，最常见也是最轻的，当属眼睛的问题。常年对着电脑，经常感到眼睛干，痒，模糊，疲劳等等。大部分电脑工作者都是“四只眼”，眼睛红，干，痒，因此眼药水常年不离身。 然后就是鼠标手了。因为我们经常用鼠标操作电脑，反复机械地集中活动一两个手指，手指的反复运动使肌腱、神经来回摩擦，发生慢性损伤，造成炎症水肿，继而引起大拇指、食指、中指出现疼疼、麻木、肿胀感等，有些还会出现腕关节肿胀，手部精细动作不灵活、无力等。 其次就是因为it人经常加班熬夜，作息不规律，久坐等导致的低血糖、胃炎、便秘、高血压、高血脂，高血糖，脂肪肝之类的问题。这些问题有时甚至导致了不少人的“过劳死”。 最后就是一些压力过大的工作或岗位而造成的一些心理疾病。 如今的职场，是越来越卷。越来越短的绩效考核，越来越重的kpi，越来越快的更新迭代，让电脑从业者就像上了弦的发条，忙于工作，难能喘息下来。 因此对于自己身体时常出现的异常情况，常常熟视无睹，或是姑息养奸。 但其实到头来，小病攒成大病，身体亏空了，健康没了，工作也没了！所以大家还是要悠着点，挣钱重要，身体更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