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六零，路人甲站在吃瓜一线》 第1章 认清现实 孟恬安静的盯着房顶，整整三天了。即使再不愿意承认，也必须得认清现实。 她死了，死亡的原因还非常扯淡。 逛街回家的途中路过了新开的烧烤店，那家老板烤串的手艺是真绝，直往鼻子里钻的香味，瞬间勾住了她的脚步。 作为一个吃货，一时没扛住诱惑，自己往找死的道路上撒腿狂奔。前脚刚踩进店里，点菜的单子才摸进手中，后脚瓦斯炉就爆炸了。 当时在眼前一黑的时候，她脑子里就有了一个十分清楚的意识，完犊子了！ 现在，她又活了。 借尸还魂到了一个刚断气的女孩子身上。唔，也可以说是穿越。总之就是这么回事儿。 这三天的时间她躺在床上，靠着热心的护士大姐，总共收集到了三个有用的讯息。 她穿越到了六十年代，这里是新淮市怀宁县的人民医院，她是被人给打成了脑震荡。 至于谁打的？不知道。也不知道是谁半夜给她送到医院来的。值班人员听到有人在大门口叫人，撵出去的时候那人已经跑了，就看见她血呼啦的躺在那里。 这个时代民风淳朴，讲究人命大过天。医院领导当机立断先救人，其他的事情稍后再追究。 于是经过医护人员的不懈努力，已经停止了呼吸的女孩子，又重新的睁开了眼睛。所有人都在说，这姑娘是真命大，脑袋上开了这么大个瓢，眼瞅着都要断气了，愣是叫她给挺过来了。 只是谁也不知道，这具身躯就在他们的眼皮子底下，被换了个内存。 孟恬小心翼翼的翻了个身，还是不留神被枕头擦到了头上的伤口，疼的她忍不住嘶了一声。 整整三天了，从她醒来到现在，除了查房上药的医生护士，连一个来看望的人都没有。她又长长的叹了口气。 这原主到底是个啥身份啊，怎么比自己一个孤儿混的还惨？她死了，好歹还会有几个狐朋狗友去哭两声。这姐们死了，备不住连个上门瞧一眼的都没有。 她闭上眼睛在心里嗷嗷哭，快来个人啊，出来瞧瞧我到底是谁家的呀？ “姑娘你醒了，今天感觉怎么样啊？好点了没有？” 孟恬睁开眼睛，果然还是这位大爷。 “方医生好，我觉得还是头疼，晕，想吐。而且我脑子里记忆都是一片懵的，什么也想不起来。” 老大夫上手轻轻的检查了一下，才皱着眉头安慰的说道。 “有这些症状都是正常的，你这伤势这么严重，能这么快苏醒过来，就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了。现在先别想东想西的动脑子，要放空心神的多休息，以后会好起来的。左右也报过公安了，安心等着调查结果吧。” “…嗯，谢谢医生。” 其实她是挺想问一句，要是以后也想不起来咋整？可是寻思了一下还是算了吧，想不起来也不能赖在人家医生的身上啊。这几天可全都是靠着医院照顾，虽然还没有人来催她缴费，可是作为一个成年人的正确认知，孟恬很清楚的知道，自己初来乍到就已经背了一身债了！这可真是，唉…… 她这前二十三年的气，基本上快被这三天给叹光了。以后该怎么办啊？ 要不是断定在现代她已经成盒了，孟恬都想着还不如死了好呢，指不定能穿回去。可是现在她死了，估计也就只能做个孤魂野鬼了。唉，左右都是个难，愁啊！ 忧虑的闭上眼睛，她以为自己会愁的睡不着，可是没想到居然会这么心大，不仅睡着了，还做起了梦。 梦到又回了那家烧烤店，除了她自己，这回连老板都不见了。反应过来的孟恬扭头就跑，一秒钟都不带耽搁的。 窜到大门口伸手推出去，谁知道那两扇玻璃门，严实的跟从隔壁老王家借了502胶水粘上了似的，不论咋推咋拽，高低不带动一下的。 完球了！这是嫌自己一次没死过瘾，又给回放来上一遍啊。孟恬气的照着大腿啪啪两巴掌，这咋还不醒呢？ 然后听到了门外呼天抢地的哭叫声。 “大美啊，大美哟！俺的心肝肉哟，你睁开眼睛看看呐！你是要心疼死俺啊……” 这哪儿来的哭丧队，跑她梦里哭来了？抑扬顿挫一唱一和的，还怪有韵律。不过这大美又是哪个？还没等寻思明白，只感觉到指尖一阵剧痛，卧槽，谁扎我？姐跟你没完！ 她睁开了沉重的眼皮。 怼到眼跟前的，是一张满是褶子的老脸，稀疏的眉毛倒三角眼，颧骨高的一看就知道刻薄厉害的很。 估计是没想到她能突然醒了，两人就这么大眼瞪小眼的互相看着。 “麻烦往旁边挪挪，腿给我压麻了。” 对方这身架子虽然瘦，可也是1米6几的人，压在左腿上也确实够沉的。孟恬也不认识这人是谁，于是只能先礼后兵。 老太太闻言赶紧的站到床边，片刻后又凑了过来，一张老脸上满是担忧和庆幸。 “你这丫头，可真是吓死俺了！好好的出来上趟城，这咋还被人给开了瓢了呢？你瞧瞧这脸白的呀，得是淌了多少血啊这是？ 你都几天没消息了，俺跟你哥他们来城里找你，要不是正巧碰上人公安也在找人打听信儿的话，你叫俺上哪知道你居然都躺在这儿了哇。” 说着老太太恨恨得抹了把眼泪，继续恨铁不成钢的絮叨。 “早就说了，那文知青不是啥好玩意儿，你非不听。这回好了吧？为了他，你这是鬼门关前窜一遭哇！给他买啥钢笔啊买？俺回头非得找他算………” “停！” 孟恬赶紧举手，这老太太是干啥来的？话挺密呀，这一阵嘚啵嘚让她脑瓜子嗡嗡的，不喊停真不行！ 这位，谁啊这是？ “呃，大娘，你哪位？” “孟大美，你叫俺啥？！” 她这嗷一嗓子，吓得孟恬一哆嗦。不是，大娘，你叫我啥？！ 再次大眼瞪小眼，两人互瞅了约摸着分把钟，然后老太太大腿一拍，哭天抹泪的嚎上了。 “大夫，大夫你快来啊！俺闺女傻了！” 又是一阵的兵慌马乱，病房里医生主任专家院长，来来回回的巡查了好多遍之后，得出共同的确诊结果。 孟大美同志，在脑部遭受重击之下昏迷数日，估计是伤到了脑神经，导致了失忆的情况。 脑部的构造比较复杂，至今国内外都没有什么比较好的治疗办法。也就是说该出院结清医药费就出院吧，这种想不起来的情况，搁他们医院躺着，他们也没招儿。 再说了，后脑勺被伤成那样，能侥幸捡回条命来，都属于命大给阎王爷磕了个头又转回来的那种。能好生活着不痴不傻的，就属实走大运了，还要啥自行车？ 于是老太太着急忙慌的联系上家里人，凑齐了医药费之后，才把自己这啥啥都不记得了的闺女，给小心翼翼的带回了家。 第2章 难以接受的现实 外头春光正盛，不冷不热的天，正是乡下人肆意奔忙的时候。孟家不养闲人，大人孩子都下地里忙活挣工分去了。就留下一个七岁大的春梅小丫头，趴在床跟前守着被人打傻了，已经认不得人了的小姑姑。 “小姑，是不是要喝水？还是要尿尿？你自己别乱动，跟俺说就行。” 乡下孩子醒事的早，瞅见姑姑睁开了眼睛，赶紧凑过去嘘寒问暖。 忍着头晕想吐的恶心感，艰难的翻了个身，蔫头耷脑的趴在床沿上。孟恬对这小丫头无力的摆摆手指头。 也不是说她不想说话，关键是真晕。 正常来说这都已经好几天了，头晕的症状该缓解下来了才对。她现在晕，纯粹是饿的。回到孟家已经第三天了，也多少弄明白了一点现在的大致情况。 那天她被孟家二哥用架子车从医院拉回来的时候，不死心的硬是撑着头晕目眩，也从被子里钻出了脑袋，仔细打量了一下周遭的环境。 然后她就产生了一股不如抓紧死了，抓紧再投胎的心。 一切比想象中的还要糟糕，出了医院大门口，入眼就是灰扑扑的街道，老旧低矮的建筑挤挤挨挨的，沿着一段窄巴的水泥路分列两旁。路上的人倒是不少，不过都行色匆匆的样子。 这些人的气色好像都不怎么好，瞧着面有菜色有气无力的。倒是精神头很足，起码比她以前那种脆脆鲨的亚健康状态，可强了不少。 还有这些人的衣着打扮，标准六七十年代的灰黑老蓝，一股艰苦朴素的作风扑面而来，叫她在心里忍不住哭成了狗。 从小作为独生子女，爸爸妈妈手里的心肝宝贝，她啥时候见过这种大场面？ 哦不对，她见过。在历史老师给播放的纪录片里见过的。 那时候还跟同桌在下面交头接耳，感叹几十年前的人民精神面貌可真好。我们要穿越过去了，指不定就能治好现在这白天睡不醒，晚上睡不着的毛病。 可是现在，她只想穿回去，打死那个时候管不住嘴的自己！当时为什么要嘴嗨？现在可怎么办？靠什么活呀？！ 她只是一个刚刚踏出校门的社会人，虽然现在已经成了没爸没妈的小可怜。可是父母意外离世的时候，给留下了还算可观的一份家业。 舅舅虽然不是特别疼爱她，可也没有故意苛待过什么。帮着管了两年财产，在她成年之后，那些房子铺子包括存款，也通通一毛不少的转到了她名下。 作为一个有铺有房父母双亡的孤女，除了没有爸妈，在经济层面上，其实她比一般同学过的都好上不少。毕业之后，同学们都忙着四处投简历，她则直接靠着爸妈留下的遗产，提前少走了40年弯路，过上了收租躺平的包租婆生活。 如果早知道，路边那间烧烤店居然会隐藏着穿越单程票，那店老板就是烤了龙肉，孟恬也绝对不会踏进去一步的！ 可惜千金难买早知道，现在可不就为自己的贪嘴，付出了昂贵的代价？ 唉，生无可恋的趴在床上，连往外面瞅一眼的欲望都没有。 有什么好看的呢？ 那天一路上该看的都看完了。 本来以为那些破败低矮的建筑，面有菜色的人们，就够苦的了。现在才知道，那才哪到哪儿呀？ 出了县城地界之后的广阔天地，才是直接ko了孟恬意志的主要力量。 从小生活在高楼林立的都市，原谅她实在领略不到尘土飞扬的乡村美景。特别是在傍晚时分被拉进村子的时候，一群穿的跟丐帮长老一样的老头老太太，围在架子车四周对着她嘘寒问暖。 那感觉怎么说呢？反正她当时就晕过去了。再醒过来的时候，就是第二天的早上。摸着瘪下去的肚子，感受着虚弱的肠胃对自己发出的抗议，孟恬有理由怀疑，她是生生被饿醒的。 然后就是一串的人生艰难。 她从来不知道，原来上厕所也会成为一件恐怖的事情。唉。 更不知道，有些时候想吃饱，在某一天居然会是一个奢侈的想法。 那吃了一顿就不想第二顿的野菜杂粮窝头，跟她以前在超市里买的窝头，简直像两个妈生的崽子，除了外形长的差不多，其他的可以说各不相干。吃一口，就可以噎的直接送她走！ 还有住宿条件，就更加的一言难尽！ 土墙茅屋黑不隆冬的张着大口，屋里总是有一股难以言喻的潮湿霉菌味道。哦还有，芦苇做的房顶上吊着不少的小可爱，这里一只，那里一只，吓的她都不敢闭上眼睛睡觉。生怕它们一个热情爬过来，领着她去见了太奶。 还有总是能听到房顶上面忙忙碌碌的赶路声，时不时还现场给她表演个二重唱，你吱一声我吱一声，老热闹了！ 我特么……… 实在是不知道那些穿越小说里的男主女主们，是怎么能够享受穿越状态的？她现在就一个念头，我不行，我熬不下去！ 春梅看着小姑姑趴在那儿，一副随时准备断气的样子，吓的小姑娘转身就往外跑。 奶奶快回来啊，你老闺女不行啦！ 等被孙女给报了信，匆匆忙忙跑回家来的孟老娘，看见趴在床上闭着眼睛的孟恬，她吓的脚下一个打跌，扑在了床前。哆哆嗦嗦的伸出手指头试了试鼻子，也许是太过心慌了，总觉得好像没试出来。 “别试了，还没死呢。” 有气无力的说完之后，才生无可恋的睁开眼睛，看看巴在床沿边上的老太太，孟恬慢慢腾腾的眨巴了两下眼珠子，没动弹。 这回倒不是故意的，主要是饿的浑身发抖，头晕想吐。不动弹多少还能省点力气。 呼～~ 还活着就好，还活着就好！ 放松精神之后的老太太一屁股跌坐在地上，缓了口气忍不住狠狠拍了一下床沿，恨铁不成钢的斥骂道。 “你个小冤家又作啥妖啊？好好的趴在这儿装死干啥？！还有春梅那妮子，回头俺非敲她两下不可，这话都说不明白！害的俺地里活一扔就往回跑，这一来一回的功夫，可不得浪费掉一个工分？” 老太太絮絮叨叨的骂，这嘴皮子利索的吧，孟恬这两天也习惯了。她趴在床上听着，在挨骂这个事儿上，全家上下大人孩子的，反正一个也没被落下过。 不想吱声儿，说话怪浪费力气的。 第3章 还死不死? 看着她这副要死不活的样子，孟老娘长长的叹了口气。抬起胳膊似乎想摸摸她的头发，布满老茧的手在头顶犹豫了一下，还是收了回来。 “老闺女，俺知道你现在难受的很，可是再难受也不能起了想不开的心哪。别东想西想的，你这脑袋没多大的事儿。 昨天你哥专门去靠山屯，请了老郎中过来给你瞧看过了，人说你搁床上养个十天半个月的，也就没什么大事儿了。听话，啊？难受也就这么几天。” 孟恬闭上眼睛，不想说话。让她说什么呢？说之所以这么难受，纯粹是饿的？她又不是没上过学，九年义务也没有还给老师，当然知道现在这是什么年头。 能捞上口吃的就不错了，还东想西想什么呢？是她自己咽不下去，又不是孟家没给饭吃。作为一个成年人，不能太过无耻。现在这世道，能全须全尾的活着就不容易的很了，道理也都懂，可就是接受不了啊！ 原本好好的小资生活，生生的变成了在温饱线上挣命，这中间的落差，可以说上一句天壤之别都不为过！ 不能想，想想就觉得自己比窦娥还冤。 其实刚开始她不是这种等死的心态，毕竟好不容易捡条命回来，也真不是就奔着死去的。所以这两天是各种各样的想招儿哇。 那网上穿越指南不都教了吗？穿越人一般都是位面之子，头顶各种光环，随身空间系统小精灵啥的，不论什么奇奇怪怪的金手指，总会给随便安排上一个的。 她也好打发，不挑。 来回在身上摸索了好几遍，别说啥金银首饰玉器挂坠了，连条红手绳都没有。 没有载体也没事，万一用意念也可以沟通呢？所以她又在脑子里，神神叨叨的各种絮叨。 从玉皇大帝念到了阎王老爷，道教求不通又换佛教。从如来佛祖念到了地藏王菩萨，还是不行。就上帝撒旦圣母玛利亚轮番安排上，可是从头到尾没人搭理过她一下。 然后她就知道了，人家穿越都是要干些惊天动地的大事情，她穿越纯粹就是来凑数的。既然这样的话，那姐就收拾收拾东西，准备回老家了。 也不是单纯就抗压能力差，实在是太遭罪了！裹着杂草米糠的窝窝头粗糙的下不去嗓子，这几顿她都是凑合着，用那稀的能照人影子的米汤吊命。 这两天啊，生生是把眼泪都给哭干了，又饿又晕。长这么大啥时候受过这种委屈？辗转反侧的琢磨来琢磨去，一直也没想明白，到底是得罪哪路神仙了呢？ 晕晕乎乎的躺在床上，两眼一闭一睁，还在这鬼地方呢。这就又弄清楚了一件事情，左右回肯定是回不去的了，在这要吃没吃要穿没穿的地界上，想要活下去就一个字，熬。 想想以后还有那么多年等着她来熬，瞬间就觉得这命，也不是非要不可。这穿越大神恶劣的吧，是要让她把上辈子没吃过的苦，这辈子全来一遍呗？那还挣扎个什么劲啊？爱咋滴咋滴吧。 都说我命由我不由天，那这把先炸胡，下把从来吧。 就是抱着这么个摆烂的心态，她从昨天下午饿到现在，愣是一口米汤也没喝。感觉肠子跟要搅在一块儿似的，抓心挠肝的难受。 这绝食也不是一般人随随便便能使出来的手段，能成功的都是狠人呐！要不是实在看不到一点希望，她还真受不了这份罪。可是一想想以后要过的日子，算了，还是毁灭吧。 苦口婆心的劝了半天，这丫头还是趴在床上，一动不动的不搭腔。老太太只能叹了口气，手掌撑着床沿站起来。低头看看她苍白虚弱的巴掌小脸，皱眉想了想，转身出去了。 床上的人肚子咕咕的叫了好几声，她只是缓缓的翻了个身，把脸转向了墙壁的那一面。 出了房门的老太太没有回地里忙活，倒是一路来到了灶房，摸到菜橱旁边，拽开菜橱门往里面看了看，空荡荡的好几层，耗子来了都得跑空。 又去掀了一下盖着粮缸的沉重木盖，一些泛黄的糙米，浅浅的铺了层缸底。 孟老娘抄起旁边的黄瓷盆，弯腰伸手连抓了三把，这才把木盖子压回去。 淘米下锅兑水，然后又转身往鸡窝里寻摸了一圈。家里就这么两只鸡，每天的鸡蛋，儿媳妇心里都是有数的。 老太太叹了口气，弯腰蹲下从鸡窝里拿出来一颗。还是温热的，鸡蛋个头不大，可好歹能让她闺女进一口食。 孟家灶房的烟囱，很快就冒起了炊烟。 本来东西也不多，熬煮起来就用不了多少功夫。也不过就是十几二十分钟左右，孟老娘端着土黄色的蓝边大瓷碗，又站在了孟恬的床跟前。 “老闺女，快醒醒。看俺给你烧啥好吃的了？快起来看看，听话。” 这跟哄小孩子一样的语气，一遍一遍轻声的呼唤，实在是叫孟恬不忍心不搭理她。 又费劲的翻过身来，睁开眼睛看着对方。到现在为止，脑子里也没有接收到原主的任何记忆，对着这么张完全陌生的脸，叫妈妈是真的叫不出口，可也不好再叫人家大娘。嘴唇动了好几下，也没发出任何声音。 孟老娘倒是没在乎到这些，就是一脸献宝似的端着大瓷碗，弯腰凑到了她跟前。用木勺子轻轻搅动了几下，一股浓郁的鸡蛋味伴着米粥的香味，就霸道的冲进了孟恬的鼻腔里。随之而来的就是接二连三的腹鸣声。 “就知道你饿的遭不住了，个鬼丫头赶紧起来趁热吃了，要不然一会儿凉了可腥气的很。” 一边絮叨一边把碗放在旁边的桌子上，腾出手弯腰把闺女捞起来，用枕头垫在她身后，又给她套了件小薄袄，被子拉到腰腹处盖好，这才把碗给端过来塞到她手上。 孟恬有心想说不吃，可手和嘴巴都不听她的使唤，晕乎乎的捧着碗，哆哆嗦嗦的攥着木勺子，浓稠的鸡蛋米粥，就一勺接一勺的被送进了嘴里。 明明她嘴巴里都淡的品不出什么味儿了，可就是能感觉到，这鸡蛋米粥可真香啊！比她以前在高档餐厅里，吃过的那种山珍海味都更香！ 被饿了好几天的肠胃，终于有了正经的食物安抚，这才渐渐的缓下了躁动的作派，听不到那些敲锣打鼓般的抗议声了。 一碗粥看着不少，可在她风卷残云的速度下，也很快的就见了底。 孟老娘站在一边看着她，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眼睛里的神色有些奇怪。说不上是难过还是愧疚。 第4章 好死不如赖活着 吃饱了之后，理智也渐渐回笼。孟恬低头看看手里捧着的碗，心里一时间五味杂陈。身为一名资深吃货，大酒店小餐馆，好歹也是出入过不少回的。现在竟然就被这么一碗卧了个荷包蛋的糙米粥给收买了肠胃？这可真是，真是…… 唉。 可是该说不说，这填饱了肚子之后，就是浑身都舒服多了。也瞬间没有了那个躺平等死的心气。 老话都说好死不如赖活着，要不她就凑合着活吧？这饿死的过程实在太痛苦了。 看着她把饭吃完，孟老娘紧绷的眉眼稍稍松缓了些。 “吃饱了没有啊？” 没听到回答，就看见她低着头不说话，以为是没吃饱又不好意思说。老太太干脆就弯腰从她手里拿过碗，嘴里絮叨了一句。 “等着，俺再去给你盛一碗。” “不用，我吃饱了！” 回过神来的孟恬赶紧出声，这年头粮食多金贵啊，就她今天吃的这一顿，还不知道人家得攒多久呢。 “真吃饱了？锅里还有。” “真的！” 看看她小脸上的神色不像做假，孟老娘才放下碗，随手捞过一边的板凳坐下。瘦削的老脸一拉，那股子刻薄劲就上来了。 “俺看你这会儿精神头挺好，那咱俩就唠唠家常。” “嗯，您说。” 吃人嘴软的孟恬，也不好意思再摆出那副非暴力不合作的样子。虽然依旧声虚体弱，可该有的礼数都有。 “大美啊，你现在不记事儿了，有很多情况不太清楚，听俺跟你细说一遍。” 这个名字可真是听的叫人牙疼，孟恬的脑门上蹦出好几根青筋，可也只能硬忍着。 “俺晓得你被养的娇气，过不惯乡下这种穷苦日子。可是现在大伙儿过的都是这样，村里村外十乡八里的，日子过的都不宽敞。俺也没那么大的本事，去给淘换多少好东西回来。 家里头还有你侄儿侄女呢，俺也不可能见天的给你开小灶。那样做事不地道，你嫂子就是性子再好，时间长了也容不下你。这说着讲着你都快十八岁了，已经是个大姑娘，要懂点事儿知道不？” “知，知道。” 孟恬羞臊的小脸通红。虽然不知道原主以前是什么作派，但是她过来这几天，确实是有一点作。 老太太就又叹了口气。 “还有那个文知青，你听俺一句劝，那人真不是啥好东西。能支使你一个小姑娘，跑几十里路去县城里给他买东西，也真亏他能干的下来！ 瞧瞧你这回罪遭的，那瘪犊子可是硬腔话都没敢说一句。 你呀，别瞅着他油嘴滑舌的会说好听话哄小丫头，就一门心思的往上窜。咱是个姑娘家，要老实本分些。知不知道？以后再见着他，离远一些。听话，俺不会害你的。” “嗯，听到了。” 当娘的肯定不会害亲闺女，于是她乖巧的点点头。 “真听到了？要往心里记。” 看惯了这丫头以前不听话的样子，现在突然变得听话了，倒是叫孟老娘一下子不太能适应。 “您放心吧，我以后保证不搭理那个，闻知青对吧？以后绝对不搭理。” 虽然说脑子里没这号人，可是就光听着老太太形容，就知道应该不是啥正经货色。原身这还是个十七岁的小姑娘呢，谁家好人能干出勾搭未成年的事情？ “成吧，那你再躺下缓缓。这眼瞅着也快晌午了，你二哥二嫂他们一会儿也该回来了，俺先去把饭给做上。” 伸手拿碗站起来，孟老娘转身要往门外走，孟恬张了好几下嘴，到底也没好意思叫人。 “谢谢您。” “谢啥谢？又不是跟外人。你抓紧把伤给养好了，俺就谢谢你了。” 老太太嘴上不让人，倒是脸上难得带出了一丝笑容来。总算是愿意说话了，应该是想通了吧？撩开门头上挂着的老旧布帘，脚步利索的往灶房走去。 留下孟恬靠坐在床头，从窗户上往小院子里瞧了瞧。并没有谁回来。她闭上眼睛深吸了口气，再睁开眼睛的时候，就带着一股认命的坚定。 既然不打算死了，那就得好好面对目前的困境。在脑子里转了转这两天得到的讯息，搁心里总结了一下。 这户人家也姓孟，原身是家里，不对，自己是家里最小的女儿。目前不到十八岁。 上头有几个哥哥姐姐，暂时还不太清楚，反正上回把她从医院拉回来的那个瘦高瘦高的汉子，是她二哥。这两天一直挺照顾自己的，那个长相淳朴性子温和的女人，是她二嫂。 还有个七岁的小侄女春梅，和两个十几岁的侄子，一个叫大毛一个叫二毛。 她爹估计是不在了，家里只有这么一个老娘。嘴碎话密，但是挺疼孩子的。 嗯，目前收集到的信息就这么多。 觉得手脚不再虚软无力，头也没那么晕乎了，她掀开被子，低头往床前地面上瞅了瞅。 好家伙，果然是地面。被夯的十分结实的黄土地面，有不少处坑坑洼洼的地方，也有一些细密的裂缝。不是她眼花，几只蚂蚁正以飞快的速度钻进了缝隙里。 呼，遇到这种小场面，不要慌。毕竟以后这种场面，估计多着呢！ 拿起床上的衣服穿好，她淡定的伸脚套上床前的布鞋，低头看看散落在胸前的头发。伸手以指代梳的随便顺了几把，你还别说，在这么个缺吃少穿的年代里，这把子头发养的还真不错。来回用手指耙了好几次，居然一根都没掉。这要搁她以前，那真得捋下不少来。 扭头在屋里四处看了看，这间屋子面积真的不大，也就六七个平方左右。能看的出来，是用篱笆墙在大屋里硬隔出来的一个小间。 屋里也没有多少东西，就一张床一个柜子，一张桌子旁边放了把高脚木凳。都是老旧的物件，斑斑驳驳的掉了不少漆，看着就知道是挺有年头的了。 她叹了口气，努力的往好处想。 这不还有个窗户呢吗？在这大中午的，春日的阳光暖暖的洒落进来，倒是叫屋子里看起来亮堂了不少。 桌子就放在窗户底下，上面光秃秃的一马平川，也没看见有镜子梳子之类的东西。孟恬随手拉开桌子的一个抽屉，竟然有不少杂七杂八的小玩意，里面还叠放着的一块花手绢，她拿起来抖开看了看。 白底红花上面印了一只喜上梅梢，图案倒是挺喜庆，就是这颜色冤的很。土的掉渣那种。拿起来卷巴卷巴，往自己头发下面一垫，利索的给绑了个低马尾。 这才扶着桌子转了个身，慢慢腾腾的往门口挪动。掀开老蓝布的门帘，她顺势瞅了一眼这堪称老古董一样的玩意儿。以前也就是在年代剧里看到过，觉得有些稀奇。在手里掂了两下才放开，倒是挺厚实的。 第5章 认命的眼泪 外面就是客厅，不对，他们说这叫堂屋，平时吃饭的地方。再对面也有一间被隔开的房间，同样用布帘挡着门。孟恬知道，那是孟老娘带着小侄女住的屋子。 她一手扶着墙壁一手遮挡在眼睛前面，慢慢抬腿跨出门槛。好几天没正经下地走动了，难免脚步有些虚浮。外头的阳光也挺刺眼，不过暖洋洋的照在人身上，很舒服。 等眼睛适应了光线的强度，才慢慢的放下手，靠在门边静静的打量着院子里的一景一物。 这是一间标准的两进农家院，褐色的茅草屋顶，跟电视里演的一模一样，上面还有不少绿色的青苔附着在表面。被风化了的墙面，总觉得戳上一指头，就能掉下不少渣渣来。 她身后的是正屋，左手边门朝西的应该是厨房，连接着再往前的又是一进房子。 中间是大门，由过道把屋子分成东西两间，应该就是哥哥嫂子和两个侄子们住的地方。右手边起了一圈一人多高的院墙，全是四四方方的土块，里面好像夹杂着不少稻草垒积而成。墙根下面搭了一个低矮的小棚子，里面放了一些杂七杂八的东西。 整个院子就尽收眼底了。一个穷字，简单明了的可以概括全部。 烟囱里冒起了淡淡的炊烟，随着微风在空中四散开来，飘逸美丽的乡村风光，如诗如画的真实展现在眼前。叫孟恬流下了感动的泪水。 伸手淡定的把泪珠抹去，吸吸鼻子朝立在墙角旁边的一个木架子走过去。上面非常稀罕放了一个白底红边的搪瓷盆，就是在年代剧里看到过的那种，红双喜样式的洗脸盆。那鲜艳的颜色，明显与这灰扑扑的家庭氛围，格格不入。 挪到脸盆旁边，就着明亮的日光，她终于在这盆清水中，看清楚了自己现在的样子。果然不是错觉，真的，跟她以前长的有点像。就是好像比以前要精致好看了些，岁数也小了不少。 前两回在屋子里洗脸的时候，光线太暗水里的倒影看不分明，就是能摸到自己脸上的婴儿肥，这会儿倒是能看个真切明白了。 这小小的圆胖脸，这滴溜圆的大眼睛，这小鼻子小嘴巴，配着这一头微卷的长发，可爱的像个洋娃娃。再伸出手在眼前来回翻了翻，仔细瞅瞅，分明白白嫩嫩胖乎乎的。 那么问题来了，她这具身体精致漂亮的很，一看就知道不该是这个贫困潦倒的乡下家庭养出来的。那么现在，这又是个什么情况呢？ 蹙眉抬头看着院墙后面的树梢，微风一动，已经抽出嫩绿色的枝枝叶叶们，就来来回回的晃动，晃的人有些心烦气躁。 “小妹，你怎么起来了？” 赵玉花扛着锄头刚一进家门，就看见她漂亮的小姑子，正站在院子里。 赶紧把扛着的农具，塞到身后也扛着锄头跟进来的丈夫手中。着急的走过去想扶她进屋去。又突然意识到自己现在浑身上下灰扑扑的，赶紧上下拍打了好几次，觉得衣裳干净了，又在墙根的大水缸里，用葫芦瓢舀出水来洗了洗手。这才颠颠的凑过来。 一套动作无比熟练，看的孟恬嘴角直抽抽。又来了！这个二嫂哪都好，就是对她的这股热情劲儿太大，总让人觉得有些难以承受。 “二嫂。” “哎！小妹走，俺扶你回屋里歇着。这外面日头这么大，当心可别把你这小脸给晒黑了。” “没那么夸张，我就是出来透口气。” “对对对，透透气是对的。透完之后咱赶紧回屋去，这要吹病了可怎么办？本来身子就还没好呢。这漂亮的小脸，可不能再遭罪了！” 透气跟生病有什么关系？又跟漂亮的小脸有什么关系？ 跟在后头的孟建国，眉毛差点儿扭成了两条毛毛虫。他媳妇儿这看脸下菜碟的老毛病又犯了！ 忘了这死丫头是啥性子了吗？以前被人家嫌弃的遭不住，这两天稍微给了她个好脸，扭头就又贴上去了！个记吃不记打的玩意儿，看见漂亮的就走不动道了。 没好气儿的狠狠朝她们翻了两下白眼，孟建国才扛着农具好生放回棚子里。这些家伙什都是大队里的，可不能磕了碰了。他作为队长扛回来是为了暂时保管，毕竟下午还要用呢。 孟恬觉得这位二哥也是有些奇怪的，每回看见自己都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她这个妹妹，到底是怎么招他惹他了？ 听到院子里的动静，孟老娘拍着裤子上的草屑从灶屋走出来。 “都回来了？等一会儿就能吃晌饭了。” 听婆婆这么说，孝顺的赵玉花不赞同的皱起来了眉头，语气里也有了一丝埋怨。 “娘，怎么不等俺回来烧饭？这锅上面一把锅下面一把的多忙人？你这老胳膊老腿在地里忙活一上午了，就不能坐下歇歇？万一磕了碰了的，回头可不是还要俺伺候？” 虽然知道儿媳妇是好意，可这话听着咋就这么叫人下不去呢？孟老娘朝她撇了撇嘴，没啥好腔调的哼了两句。 “嗯，俺是老胳膊老腿的了。再不多动弹动弹，指不定还得招你怎么嫌弃呢？” “俺哪嫌弃了，这不是想让你歇歇吗？” 觉得婆婆误会了自己的意思，赵玉花有点委屈。然后，院子里正在洗手的孟建国不愿意了。洗好之后一边走过老娘身边，预备往灶屋里去打一头，一边出口维护媳妇儿。 “娘，俺媳妇儿实诚你又不是不知道。好好的又逗她干啥？” “嘿，你这小兔崽子，老娘一个当婆婆的，还不能说教两句儿媳妇了？你个小王八犊子，娶了媳妇儿忘了娘！” 这儿媳妇还没反驳辩理呢，她儿子先逼逼叨叨上了。可给老太太气的不行，伸手就拽住他耳朵。疼的一米八几的汉子，龇牙咧嘴的反抗。 “能说能说，你快放手！俺都多大的人了，你还动不动就拧耳朵？” “多大人了，俺也是你老娘！老娘收拾儿子是天经地义的事情，谁也管不着！” 孟建国能屈能伸，赶紧讨饶。 “大人孩子都在跟前呢，亲娘唉，你给俺留点脸成不成？” 看着三个孙子孙女笑嘻嘻的走进来，孟老娘赶紧放手，装模作样的给儿子掸了掸肩膀上的灰尘，嘴里还说的怪像那么回事。 “成！你这上午干的啥活计？咋弄的这全身上下都是灰，俺给你掸两下。” 第6章 融入家庭 趁着婆婆丈夫打嘴官司的功夫，赵玉花被小姑子再三拒绝，表明了不想进屋里之后。她抬头看看天色，这大中午的确实也不冷。索性就挽起袖子进灶房忙活去了。瞧着自己媳妇儿已经进了灶房，孟建国就站住脚跟老娘唠了两句。 “能干啥？大队长把任务分摊下来了，俺们三小队负责把黑紫泡西边的那块荒地给收拾出来。” 揉了揉耳朵，他嘟嘟囔囔的抱怨。 “你说俺三叔咋寻思的？那么块破洼地收拾它干啥？蛤蟆尿泡尿都能把那儿给淹了，还能种出来啥庄稼不成？” “听上头的话办事，少唧唧歪歪的。叫你咋干你咋干得了。操那么多闲心干啥？你要有那份脑子，你也当大队长去了，至于还干个小队长吗？” 孟老娘想了想，对儿子那张破嘴还是不咋放心，紧赶紧的又交代了几句。 “搁外头多干活少说话，你三叔坑谁也不能坑你。咱家指着人家的日子多着呢，别平白无故的就得罪人。” “俺知道。” 他老娘这是还把他当小孩子呢，以为俺是你那心肝肉啊，一点人事不懂的玩意儿！没啥好眼色的斜了孟恬一眼，才三两步走进了灶房。 孟老娘气的又想拍他，使劲瞪了一眼儿子的背影，才高声招呼着孙子孙女们。 “你们仨这又是到哪糊了一身泥回来？多大岁数了还天天着三不着俩的，没一个让大人省心！” 兄妹三个也被奶奶给骂习惯了，跟没听到一样，笑嘻嘻的窜到孟恬跟前。 “小姑你醒了？头还晕不？” “小姑你真好看，比白毛女都好看！” “小姑你咋下床了呢？想要啥你跟俺说，俺帮你弄就成了，快回床上躺着吧。” 三个孩子叽叽喳喳，你一言我一语，瞅着分外热情。孟恬靠在门口的墙壁上，看着这三张淳朴的笑脸，觉得心里暖烘烘的有些感动。 自从爸爸妈妈离开了之后，好像再也没有谁这么明目张胆的关心过她。 当初为了争夺爸妈留下的遗产，爸爸那边的亲戚跟她算是彻底撕破了脸，见到她不啐上一口，就算是好的了，谁还会好心的去关怀她是不是伤心难过？ 而妈妈这边的亲戚，外公外婆早都不在了，就剩下妈妈的哥哥，她的舅舅一家。 寄居在舅舅家的那两年，舅妈和表妹对她都不怎么欢迎，舅舅对她也就那样。可是有叔叔姑姑做对比，孟恬就特别的感激舅舅。 所以成年之后她就很自觉的搬了出来，不再有事没事的去打扰人家的生活。除了逢年过节提上礼物去探望，其他时候并没有多少交集。 现在被孩子们这么关心，心里的那些失落难受，瞬间就觉得好上了不少。 “谢谢你们的关心，我觉得好些了，就想出来透透气。” 大毛，大名叫孟立群。长的像他爹，十五岁的男孩子足有一米七几的个头，人高马大的他，生生比一米六的孟恬高出了一截。 乡下孩子大多养的糙，晒得黑黢黢的。跟白嫩可爱娃娃脸的孟恬一比，看起来倒是他像哥哥一样。不过孩子瘦也是真瘦，这年头很难找到几个像他小姑这么圆润胖乎的。 也不愧是家里当大哥的，性子就是比弟弟妹妹们稳重。听着漂亮的小姑姑细声细气说完之后，才笑嘻嘻的点头应着。 “今儿天色好，不冷不热的，是该出来晒晒太阳。小姑你等着，俺进去给你搬把椅子出来。” 春梅这小姑娘很有眼力劲，看见她大哥动作麻溜的把一张靠背椅拽过来放在墙根底下，就赶紧上前搀扶住小姑的胳膊。 “小姑俺扶着你，赶紧坐下歇着。俺娘交代过，你这都被人给打傻了，俺一定要好好照顾你。” 呃… “其实，我倒是也没傻……” “对对对，春梅她说错话了。俺小姑才不傻呢，你看村西头的那傻子，一天到晚的淌着口水嘿嘿笑，还喜欢在村子里到处乱跑打小孩子。俺小姑才不会那样呢！谁说你傻，以后俺都不愿他意！” 二毛孟立杰，一边说话一边笑呵呵的从兜里掏出一小把青草来。 “小姑给，你尝尝可甜了。” “这是什么啊？” 好奇的抽出一根来，在眼前来回翻看了好几遍。就，一根青草？ “这是茅草根，甜的很。你看像这样子剥开，里面这些白白的就可以吃。” 孟立群从弟弟手里拽出两根来，蹲在小姑身边，手把手的教着她怎么吃。 春梅也从二哥手里抢下几根三两下的剥开塞进嘴里，好久没吃过了，真好吃。 孟立杰气恼的瞪了一下妹妹，这是俺辛辛苦苦找了一上午才找到的，自己都没舍得吃一个，你怎么吃这么多？ 哼，小气鬼！春梅对二哥撇了撇嘴，又窝回小姑姑的腿边蹲着。对她二哥翻的那些白眼，全当没看见。 孟恬学着侄子的样子，笨手笨脚的把覆盖在表面的青皮剥开，一小簇像羽毛形状的湿润白絮，带着一股青草的清甜气味，从里面钻了出来。 这东西，确定能吃吗？ 她以前从来没见过这玩意儿。 可是看看面前三张小脸，六只眼睛都一脸鼓励的盯着她，只好迟疑的拿起来凑到嘴边，唇角抿了好几下才张开，闭着眼把这不知名的玩意塞进嘴巴里。 囫囵的使劲嚼了几口，哎你别说，还真有点甜味，淡淡的青草气息很足，就是往下咽的时候口感不太好。 努力的把这茅草根给咽下去，孟恬睁开眼睛刚想谢谢小侄子，就看见侄女呸的一声，把嘴里白白的那团东西给吐了出来。 她呆萌的眨巴了一下眼睛，看看侄女又看看地下的那一小团。三个小孩儿也看着她。 “呃，我咽下去了。” “啥？” 孟立杰离的远没听清楚，还十分殷勤的把手里的茅草根往她面前递了递。可另外两个娃是听清楚了的。 孟立群懵逼的眨眨眼。 “你是咋咽下去的？” “就，直接咽下去的啊。” “不是，这玩意儿甜味嚼完了之后，跟青草也没啥区别。那么干巴你是咋咽下去的？不觉得噎的慌吗？” 是很噎嗓子，可你们也没提前告诉我，这东西需要吐出来呀。孟恬觉得有点苦逼，水汪汪的大眼睛里抺上了一层委屈。 给站在灶房门口瞧见这一幕的孟家婆媳俩，乐的不行。就连臭着脸的孟建国，眉梢眼角都添上了一抹笑意。 这臭丫头虽说遭了这回罪，是在阎王爷跟前转了一圈，可性子倒是改了不少。现在冷眼瞧着，这傻乎乎的样子，倒是比以前那鼻孔朝天的样子，叫人看着舒服多了。 第7章 吃饭 “行了，赶紧都收拾收拾吃晌饭了。” 老太太笑着招呼全家人往堂屋走，路过孟恬身边的时候，还好心的安慰了一下。 “放心，咽下去也没事。你就当是吃了口小青菜。” 瞅瞅老娘的笑脸，圆脸姑娘可爱的扁扁嘴巴。控诉的看她一眼。 谢谢您了，但是并没有被安慰到。 洗好手的赵玉花，一边指使丈夫孩子去洗手准备吃饭，一边走到小姑子身边，把人轻手轻脚的给搀扶起来。 “小妹走，嫂子扶你进屋。娘说你刚刚吃过粥了是吧？俺就给你盛了一点点米汤，多少喝两口润润嗓子。” 孟恬抿抿唇没有说话，乖巧的任对方扶进了屋里，在桌子前面坐下。 大人孩子围着饭桌趴了一圈，老太太挨个的发着窝头，到孟恬这里看了她一眼，跳过去。转手把窝头放到了大孙子的碗里。 孟立群伸手拿起来，把窝头最上面那一小块，野菜米糠最少的地方轻轻的掰下来，递给坐在他左手边的小姑姑。 “我不饿，你吃。” 孟恬摇摇头，感觉有点晕。就赶紧伸手摆了几下。 “我刚才吃过了，你自己吃吧。” 虽然刚才吃小灶的时候，自己心里就有一点过意不去，可是现在对着桌子上的这粗茶淡饭，再瞅瞅一家人蜡黄的脸色，心里的负罪感简直达到了最高点。 看看碗里这些清汤寡水的米汤，她很确定自己大概吃了全家好几天的口粮。 “俺知道你吃不惯，可多少吃一点。总不能硬生生饿死吧？” 孟立群心里有点难受，现在的这个小姑姑他很喜欢，又听话又可爱还漂亮好看，完美符合他心中对妹妹的所有期待。虽然她比自己大两岁，可这么娇气可爱小豆丁式的姑姑，真的很难把她当成长辈。 “你自己吃吧，你小姑她确实吃过了。刚才醒了以后饿的遭不住，俺就给熬了点粥，” 孟老娘端着碗接过话茬，扫了儿媳妇一眼，稍稍停顿了一下才接着说。 “鸡蛋俺煮了一个，鸡窝里应该就剩一个了，一会儿你别出去到处找。” “知道了。” 赵玉花点头应着，看了看小姑子，在心里愁的叹了口气。这丫头好看是真好看，可是这么难养，以后可咋整啊？他们这穷家破业的，不会把这漂亮的小丫头给饿死吧？ 几个小孩也都没说话，只是孟建国冷冷的哼了一声，看看他妹妹那小冻猫子一样的身板，到底也没说出什么难听的话来。 孟恬心虚的低着头，吃人嘴软拿人手短的道理她很明白，就算是被哥哥给瞪了两下，她也不敢说什么。 一顿饭安安静静的吃完，坐着歇了没多大功夫，外头就有人招呼着让下地干活了。 “来喽！” 孟家两口子站起来应着腔。赵玉花跟在丈夫身后，走到堂屋门口想了想，转回头说。 “娘，下午你别下地里了。本来那腰就不好，能挣几个工分啊，那么死命的忙？在家里好生歇歇，过两天要是还不见好，叫当家的带你到耿集去瞧瞧，听说那边有个老郎中贴膏药很厉害。” 没等婆婆应声，又交代着儿子女儿。 “大毛二毛，跟俺下地去。春梅在家好好看着你小姑，别叫她再给摔了碰了的。” 再看向小姑子，声音就明显的降了好几个度，温和的不行。 “小妹你听话，乖乖在床上躺着，养好了身子再出来溜达。等回头嫂子得空了，上街给你买米花吃，啊？” 孟恬赶紧扶着桌子站起来。 “谢谢嫂子，我知道了。” “看这孩子，谢啥谢啊？搁家好好的，别淘气。俺们先上工去了。” 说完拽着俩儿子往外头走，都是十几岁的半大小伙子了，不下地挣工分，留在家里应啥大姑娘？一个个都能吃的跟个小牛犊子似的，过两年就该带亲了，不得拼命干活挣钱？ 家里本来就老的老小的小，现在又添上这么个娇气的大闺女。唉，也怪不得当家的一夜一夜愁的睡不着觉，她想起来也犯愁啊！ 眼瞅着那一家几口出了门，孟老娘扭脸看着孟恬。 “要是觉得哪里难受，就赶紧回床上躺着。俺先把话跟你说清楚，今儿晚上还得跟着咱们一块吃，家里有啥你就吃啥，不许再作妖，听到没有？” “听到了。” 孟恬低头应着声，既然决定苟活了，那人在屋檐下，就得入乡随俗。 看着她那张小胖脸，明显没有前些天那么圆乎了，老太太在心里叹了口气，扶着腰站起来，也没再说什么。慢慢腾腾的往灶房走，挽着袖子准备去把锅碗瓢盆的给洗了。 虽然儿媳妇交代让她好好歇着，可是这地里活一大片，家里活看不见。忙忙叨叨的随手都是活计，哪能尽指着儿媳妇干呢？ 她一个老婆子，也没多大能耐，能帮把手就帮把手。孩子搁地里头累一天了，回来能吃上口现成的也好啊。啥腰疼不腰疼的？它疼俺，俺不疼它就是了。乡下老婆子的命，可没那么金贵。 孟恬看着她有些佝偻的背影，轻轻的叹了口气，想着该去给老娘帮把手。 虽然现在她还叫不出口，可该懂的孝道得知道。听嫂子话里的意思，老娘明显的身体不好，又那么大岁数了，她现在既然是人家的女儿了，就该知道心疼母亲。 扶着桌子站稳当，觉得眼前不怎么晕乎，她刚抬腿想走，被侄女一把拽住。 “小姑，你要干啥呀？跟俺说就行，别自己乱动弹。” “我去看看你奶奶，需不需要帮忙。” 正好孟老娘出来找水瓢，站在门口听到她的话，明显的带着笑意回道。 “俺要你帮啥忙？你赶紧安生的把身子养好了，以后你想不干活吃白食，俺都得抽你。赶紧回床上躺着去。春梅，扶你小姑进屋去。” “哎，俺知道了，奶。” 小姑娘的执行能力很强，瘦弱的身板也挺有劲，硬是拽着孟恬的胳膊，把人给搀着往里屋拉扯。 “小姑，走。” 脆皮状态的孟恬，也不敢有多大的动作，眨眨眼睛老老实实的跟着侄女的步伐走。 人扶到床上躺好，帮着给脱掉衣裳盖好被子，春梅才坐在凳子上，胳膊肘撑着桌面，托着小下巴，眼睛不眨的盯着姑姑。 孟恬就觉得很好笑。 这小丫头可真是个实在人，她娘叫她看着自己，她还就真准备这么坐在床跟前看着呀？ “小姑，你长的可真好看！笑起来更好看了，好像电影上的演员一样。” “嗯？你还知道电影演员呢？” 左右也睡不着，孟恬就逗着小丫头玩。 “那你说说，姑姑长得像哪个演员啊？” 第8章 有意思的家人们 “俺也说不好，不知道那个演员叫啥名字。不过她演的茶花女，长的可漂亮了。去年在大队部放的电影，大伙儿都说她长的好看。可是俺觉得，俺小姑长的比她好看！” “谢谢夸奖。我们小春梅长的也很好看，这大大的眼睛，尖尖的小下巴，长大了以后准是个漂亮姑娘。” “真哒？俺能长的跟小姑一样好看吗？” “肯定啊。我以前听人家说，侄女大多长的都会像姑姑。你既然觉得我长的好看，那等你长大了，能丑吗？” 孟春梅高兴的嘎嘎直乐，连平时最忌讳被人看见的漏风门牙，都忘记了伸手遮掩。小孩子的笑声最能感染人，让她消沉了好几天的心情，莫名有所缓解了。 “小姑，你快点好起来吧。过段时间后山的桃花梨花就开了，有好几棵大桃树连在一块的。虽然结的野果子不好吃，可是开花的时候老好看了，到时候俺领着你一块去。” “好。” 孟恬笑了笑，睁眼看着房顶，努力的让自己快点接受现实。 “到时候咱们一块儿去看桃花。” “嗯。俺还想去赶大集，娘她一直都不乐意带俺去。小姑，以后你带俺去吧。你放心，俺就是去看看，指定不会要这要那的乱花你的钱。” 小丫头倒是个心思转的快的，一个接一个的点子往外冒。知道她娘喜欢这个漂亮的小姑姑，就开始缠磨着提要求。 孟恬目光转到侄女身上，狡黠的眯着眼睛笑了笑。开口就是拒绝。 “不行，我也还没成年呢，得听大人的话。你娘要是同意我带你去才可以，不然找我也没用。” “小姑～~” 春梅可怜兮兮的拖着腔调撒娇，娘要是能同意的话，她还至于在小姑姑面前耍心思吗？ 可惜小丫头不知道，这一套都是她小姑姑以前玩剩下的。想起疼爱自己的爸爸妈妈，孟恬赶紧闭上了眼睛。 眼瞅着对方没了动静，不甘心的小丫头只好闭上嘴巴，胳膊交叠着一盘，趴在桌子上把小脑袋放上面。看她的漂亮姑姑睡觉。 洒进屋里的阳光，已经不像正午的时候那般有威力，暖洋洋的，倒是真让人觉得有些昏昏欲睡。 孟恬睁开眼睛看了下侄女，小丫头正懒洋洋的打着哈欠，看样子有些犯困了。 “春梅，把鞋子和外衣脱了，到床上来睡，趴在那睡容易招风生病。” “俺不睡，俺还要照顾你呢。” 明明困的说话都含糊不清了，还牢记使命呢！真是个好玩的小丫头。孟恬的声音就更温和了一些。 “我也是要睡觉了，你在一边躺着，不是更能看着我吗？有什么事情我会叫你的。快上来吧。” 想想好像说的也对，春梅动作麻溜的脱衣上床，在姑姑脚边躺了下来。 “那你有事一定要记得叫俺，千万别自己乱动弹。俺娘说了，要是看不好你，俺就得下地去薅草。小姑，俺不喜欢下地去薅草，太累了。” “好，我知道了。被子要盖好。” “嗯，那俺就眯一小会儿……” 这小孩可见是心里没啥烦心事，沾着枕头就秒睡。孟恬羡慕的叹了口气，重新闭上眼睛。在灶房里忙活完的孟老娘，轻手轻脚的走进来看了一眼。 只见一大一小的两个丫头，都躺在床上睡觉。老太太轻轻给她们掩了掩薄被，这才转身出去。 她不知道在自己离开以后，床上的人又睁开了眼睛，看着她离去的方向凝视了好久，才重新入睡。 春天真的是个好季节，不光适合春困的人午睡，也适合劳动人民在田间地头里尽情的播撒希望。 赵玉花跟村子里不少的妇女们，都被分在了河西这一块锄地。 春天一来啊，不仅那些能吃的野菜长得茂盛，这些不能吃的野草也是一个劲的疯长。稍微耽搁两天，地里头就是又一茬的杂草冒了出来。 她是个非常能干的人，虽然长的不是多漂亮，人也没有多聪明。但是家里家外一把抓，放下地里的活计就能掂起家里的锅铲，是乡下人家最喜欢的典型媳妇。 就在她认真锄地的时候，不远处的三堂嫂，紧赶慢赶的锄了几下，然后笑搓搓的凑到她跟前来。一边继续干活，一边搭讪。 “哎，玉花，俺跟你说个事儿。” “啥事儿啊？” 手上的活计不停，她只是奇怪的瞅了对方一眼。平时她俩也不咋对付，冷不丁的这老娘们凑过来干啥？ 三嫂子笑的更亲热了一些，扭头瞅瞅身后的人，都还离了一段距离呢。她就压低了嗓音，非常难得的低眉顺眼，一副好脾气的说道。 “就是那什么？你家那小姑子，这不还没对象呢吗？俺就寻思着，想给她操操心。 正好现在手里头有个好头绪，俺娘家有个侄儿，一米八几的大高个，长的排场精神，干活也老能卖力气了。基本上都是拿满工分的。以后指定能养的活婆娘孩子。 你瞅瞅，要不找个时间安排安排，叫他们见面相看一下？” 原来是打着这么个主意，赵玉花又抽空瞅了她一眼，看对方笑的那么亲热人，自己也不好说啥难听的话。 “俺家小妹才多大哟，哪就能这么早结亲？她哥说过了，先留下养两年再说。” 然后三堂嫂就急了。 “你这傻老娘们。那是你小姑子，又不是你亲闺女，你养啥养啊？再养也是人家的。俺听说那丫头搁你家里头，是横草不拿竖线不捏的，天天还要你亲闺女去伺候她。你养那么个玩意儿搁家里，心里不堵的慌啊？” 这话赵玉花可不爱听了！作为小姑子的忠实颜狗，她表示养这么个漂亮玩意儿搁家里，晚上睡觉她都笑醒过！ 气的她把锄头把地下一杵，没啥好气的小声怼回去。 “咋说话呢你？俺自己的小姑子，俺就乐意养着！关你啥事？要你闲吃萝卜淡操心呢？” “嘿，你这不识好赖的东西，俺这不是一片好心的为你着想吗？看看你这一家子老小，天天苦哈哈的搁地里刨食，还供着家里那么个大小姐，你心里不屈的慌？” “老娘乐意，关你屁事！” 要不是怕说话声音太大，叫旁人听去伤了自家小姑子的名声，赵玉花恨不能大耳刮子对着王二妮她那张丑脸扇过去。 “你别以为俺不知道你咋寻思的？就你那侄儿，俺早就听说过。是长的人高马大，是跟个老黄牛一样能干活。可你咋不说他多大岁数了？你咋不说他是二婚头呢？想叫俺家清清白白的大姑娘去给他的崽子当后娘，下辈子都不可能！” 第9章 彪悍的嫂子 人老话都说麻子护脸瘸子护腿，自己娘家侄儿有啥短板，王二妮她心里能不清楚吗？ 可自己能说，却听不得别人说。 这左一句右一句的被揭短，她瞬间被怼出了火气。本来两人就不咋对付，这再说出口的话就不怎么好听了。 “屁的清清白白！俺侄儿是二婚头没错，可你那宝贝小姑子也不是啥正经大姑娘了！ 当谁不知道呢？明明就是不安分的去城里头乱窜，才被那些二流子给祸害了。还好意思回来扯谎，说啥被人给抢了才打成傻子的。上坟烧报纸，你们糊弄鬼呢？ 俺娘家能不嫌弃就不错了，你还好意思跟俺掐上秧子装上相了？呸，当心你砸手里头，到时候送都送不出去！” 这一通难听话，听的赵玉花眼睛里窜出了火苗子，二话不说把锄头狠狠一扔，猛的扑了上去。 仗着自己身量高挑，把瘦弱的王二妮给压在身底下，拽住她的头发，照着那张大脸上猛扇。 “俺叫你顺嘴胡扯！你他娘的再满嘴喷粪个试试，老娘今天捶不死你！” 王二妮一边躲，一边撕心裂肺的叫唤。 “杀人啦！救命啊！赵玉花这老娘们疯了，快来救俺啊！” 旁边一块干活的妇女们，赶紧放下手里的活计，跑过来拉架。 “唉哟，这好好的，咋干起仗来了？” “玉花你撒手，听婶子的话，你一会儿别再把二妮给打出个好歹来！赶紧撒手。” “三嫂子，你快别骂了！挨打你不疼啊？五嫂，你给俺个面子，松松手，有啥话俺们好好掰扯清楚行不？这都一个家下的妯娌们，动手多难看哪？” “老五家的，你把老三家的都掐的翻白眼了！快撒开！” 一众婶子妯娌们上去拉架，七手八脚的忙活了好一阵，才把人给撕巴开。那王二妮都已经被打的鼻青脸肿了。 三婶子看看这个再看看那个，使劲的拍了把大腿，训着两个侄媳妇。 “你看看你们两个，哪还有个小媳妇的样子，整个就是撒泼打滚的老娘们！有啥话不能好好说，要上赶着动手啊？” 赵玉花揉了揉自个被拽掉一缕头发的头皮，狠狠的瞪了王二妮一眼，没张嘴说什么。就是再不聪明她也知道，这事儿说出来，只有自家姑娘吃亏的份。 在这乡下不论什么闲话，只要搁三姑六婆们的嘴里头转上一遭，那就都能变成杀人的刀。 她是不说话了，挨了打的王二妮可忍不住。一边哎呦哎呦的叫唤，一边还哭着骂。 “这老娘们有病！俺好心好意的给她家那小姑子说门亲事，她没看上就算了，转手就把俺给捶了一顿！三婶子，你要给俺评评理啊，赵玉花这是故意欺负俺！呜呜呜……” 好在她还多少有点脑子，知道自己是因为啥挨的打。没敢把那些个污言秽语给扯出来。要不肯定还得挨一顿。 这个侄媳妇平时为人处事啥样，三婶子心里能没个数吗？肯定不只是像她说的这样，瞧瞧那一副明显理亏心虚的样子，不定是那张破嘴又说了啥不该说的，才招了这么顿收拾。 可她一个做长辈的，又是大队长的老婆，也不能说另一个侄媳妇打的好吧？只能没好气的瞪了王二妮一眼，又把赵玉花也给狠狠训了一顿。 两边各打五十大板，要是有谁不服气的，不行就去找村长解决。她们俩是都不太服气，可明面上得罪三婶子的事情，也不敢干。只能气哼哼的各自默认。 两人身上都挂了彩，只能收拾收拾回家去。瞧瞧这地里头被踩坏的庄稼苗，今天下午的工分，估计也是别想了。 尤其是被打的满脸花的王二妮，一时嘴贱，不仅丢了工分，还得到赤脚医生那去看看伤，这就又得多花份冤枉钱。 气哼哼的互相瞪视，两个女人还没走出地头，各自当家的就一路小跑了过来。孟建国身高腿长跑得快，先冲到了媳妇儿跟前。 “花儿，俺听说你咋跟人干仗了？因为啥事？伤着没有啊？” 一张憨厚的脸上满是担心，把媳妇拉过来，前前后后左左右右的看了一圈，瞧见她脸上那几道指甲抓出来的血印子，顿时心疼的不行。 这么多年了，自己一根手指头都没舍得戳过她，这就叫人给抓了个满脸花？孟建国他能干吗？ 气势汹汹的扭头就要找人算账，转脸看向对方，那些个讨伐的话，就不好意思再张嘴了。 他媳妇这点小伤，好像也没啥大碍哈？回头他们自个儿抹点药就成了，瞅着没啥必要大动干戈的。呵，呵呵。 他是心虚的转开了视线，可是紧跟着后面跑过来的他堂哥，孟三林人家不干了！ “老五，你这是看着俺好欺负是吧？” 自家婆娘再不好，出来了也是他的脸面，被人给按着这么打，那他能就这么认了吗？孟三林壮实的很，往跟前一站就叫孟建国想起了小时候被他揍的经历。 “三哥，你看你哪有这个话说的？这老娘们之间干仗，咱这兄弟们掺和进去干啥？别平白无故的伤了俺们兄弟之间的情分，对吧？” 要是没先看见你刚才那张想揍人的脸，指不定俺就信了你的鬼话！ “少他娘的跟老子扯犊子！五弟妹，你跟俺说说，好好的把你三嫂打成这样是想干啥？要说不出个好歹来，今天俺非得把你男人也给捶一顿不可！” 别看王二妮在外头嘴碎的很，可其实很怵自己男人。从孟三林过来开始，她就一直低着脑袋没敢吱声。 “俺因为啥打的她？那都是她嘴挣的！你不如问问你家这碎嘴子，俺是因为啥打的她！” 孟建国怵着这个堂哥，赵玉花可不怵他。她娘家有五个亲哥哥，堂兄弟更多。孟三林要是敢动她一个手指头，明天她娘家兄弟就得过来教他做人！ 想一想心里还是觉得气不过，又狠狠的瞪了王二妮一眼。对方心虚的低下头，缩了缩肩膀没敢给自己辩理。 这情况一看就明白了，孟建国瞬间挺直了腰杆子。咱有理咱怕啥！ 孟三林也看明白了，指定又是家里的碎嘴婆娘，扯了啥不该扯的老婆舌头，被老五家那彪乎乎的老娘们给逮了个正着。 他气哼哼的咬了咬牙，冷斥了一声。 “王二妮，说，咋回事儿？” 条件反射性的往后退了一步，王二妮看看她男人，有心想狡辩胡诌来着，可是有人不给她这个机会。 扭头看看四周，田里头的那群人离他们挺远，应该听不到啥闲话，赵玉花才气哼哼的把前因后果说了一遍。 然后孟家两个男人的脸，都黑了下来。 “三哥，你说你婆娘这顿打挨的冤不冤？俺还老实告诉你，下回要是再听到她满庄子扯这些个不能听的闲话，俺照样还揍她！你也别瞪俺，没理没道的你敢动手试试。你今天敢打俺，明天俺娘家兄弟就来砸你家的锅！” 娘家兄弟多的女人就是不一样，干起架来都比旁人彪的多，人家有底气啊！ 第10章 犯愁的两口子 孟三林被这虎老娘们气的够呛，可是偏偏自己家理亏，有气他也不能说出来。只能羞恼的，朝自家这惹骚不能送骚的婆娘身上踹了一脚。 “王二妮！你想死是不是？大美一个还没出嫁的闺女，谁给你的胆子造她的黄谣？这一天天的，你怎么就打不怕呢？” 被踹倒在地上的王二妮，可没有刚才那副挑事时候尖刻的嘴脸了，可怜兮兮的缩在地上，说话的声音都有点抖。 “当家的，那些话不是俺先说的。是俺听村西头的周二婶子跟杨家三老奶在磨场说了，俺顺耳朵听来的。” 在场的三个人脸更黑了！ 赵玉花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外人造谣，你作为堂嫂不帮着维护，还跟着传闲话？你脑子有病吧！俺家小妹的名声要是坏了，你闺女能落到什么好？大粉眼瞅着也快到说亲的年纪了，人家要是打听她堂姑姑没个好说道，你就确定她不会被影响吗？” “俺，俺当时也帮着辩了几句来着。” 王二妮有点心虚，转了转眼珠子。 “可人家传的有鼻子有眼的。说是还有人看见大美跟那文知青钻小树林了，这俺刚才都没跟你说不是？再说了又不是俺一个人讲，那好多人不都在背地里讲究吗？本来你小姑子名声就坏了，跟俺有啥关系……” 嘟嘟囔囔的辩驳声，消失在面前这三个人的瞪视下。孟三林恨不得踹死她算了，他咋就眼瞎的找了这么个蠢货。使劲的吸了口气，扭脸看着堂弟两口子，低声下气的赔不是。 “你们放心，俺不是那不讲理的人。今天这事儿是你三嫂的不对，挨了打不冤。回去俺指定好好跟她说道说道，以后绝对不会再出来说你家大美的闲话。” 孟建国脸色依旧难看的很。 “三哥，今天俺卖你个面子。要是再有下回，就别怪俺这当小叔子的，对堂嫂动手！俺家小妹再娇气，有俺这当亲哥的养着，犯不着旁人来操闲心！” “知道了。对不住，回头俺叫你侄儿给送几个鸡蛋过去，算是俺这个当堂哥的，给小妹的赔礼。” 嗡声嗡气的说完，伸手一把拽住想跑的王二妮，头也不回的走了。这婆娘真的不管教不行，三天不打上房揭瓦！ 剩下孟家两口子互相看了看，都不由自主的叹了口气。 “俺就猜到小妹弄这一遭，指定会被那些个碎嘴子的给说道。以后说亲的话，肯定得受影响。当家的，你说这可咋整？” “有啥不好整的？还不是她自己给作的！你别管，下回叫她自生自灭去！” 孟建国气哼哼的说着狠话，又气不过的朝知青点看了过去。 “他娘的，回头俺再去把那姓文的瘪犊子给揍一顿！俺家好好的丫头，愣是叫他给毁了名声。这也就是老头子死的早，要不指定得掏枪崩了这个王八蛋！” 唉，赵玉花愁的不得了。 “你别说这些没用的了。过段时间小妹伤养好了，还得出来见人呢。这庄子里风言风语的要传到她耳朵里，可怎么好？个小姑娘家家的，不得被气出个好歹来？” “那能怨得了谁？叫她不听话，该！” 气恼的呼噜了把头顶，刚长出来的头发茬子有点扎手，更是叫他心里烦躁的不行。两口子深深的叹了口气，也没什么更好的办法，只能说走一步看一步吧。 “俺那边活还没干完呢，你先回去吧。脸上这伤不行的话，到老根叔那里去拿点药膏抹抹。外头这些事儿别回去说，省得老娘又跟着瞎操心。” “知道。你忙去吧，俺先回了。” 眼瞅着媳妇儿一边用手抓拢着头发，一边迈着步子往家走的身影。孟建国转身看看知青们干活的方向，气不过的踢了一脚路埂，狠狠骂了几句好听的，才掉头往自己干活的地方跑。 刚回到地头边上，就瞧见大队长啜着个旱烟袋，正蹲在田埂上吧嗒吧嗒的抽着。 完犊子！就这么撒泡尿的功夫，咋就这么寸的被逮到了？蹑手蹑脚的踮着脚尖，鬼鬼祟祟的打算从他身后绕过去，刚走没几步，就被人给叫住。 “咋滴，俺蹲这儿碍着你事了？这块路梗不能走了是不？” “嘿嘿，三叔。” 大队长对他翻了个白眼，把手里的烟袋锅，往地上的一小块石子儿上磕了几下，彻底灭干净了火星子，才手撑着膝盖站了起来。 虽然身板瘦削单薄的厉害，可是看着却挺硬朗。古铜色的老脸上沟壑纵横，略略下垂的眼角，明显透露着一股庄稼老把式的智慧。眼底的那丝嫌弃好像在说，个小兔崽子敢偷懒？看老子咋收拾你！ “说吧，咋回事儿？” “俺就去撒了泡尿，那田里头还有几个妇女同志在呢，俺这脸皮这么薄，不得躲着点人吗？这路就跑的远了点儿，嘿嘿。” “老子听你搁这鬼扯！赶紧说。你媳妇儿又是跟谁掐起来了？你不是说她这几年脾气好很多了吗？咋又能跟人家干起仗来？” “您知道了啊？这回真不怨俺家花儿！” “哪回你都这么说！咋的，你媳妇儿不是姓赵，她姓理是吧？哪回跟人家干仗都是她站在理儿上？” “那本来就不怨俺们，您再是大队长，也得讲道理不是？要公平公正，对不？” “呵，对！俺是大队长，俺得讲道理。可你要是再搁这儿瞎扯，俺就要变成你三叔了。大耳刮子贴饼，你想要几个？” 孟建国动作贼快的往后稍了几步，一看就是没少挨打，躲避经验丰富的很。 “三叔，你听俺说。这回真的不怨花儿动手，俺娘要是当时在跟前，备不住三堂嫂被打的更惨。” 大队长皱起了眉头。 “是跟三林媳妇儿掐起来了？” “嗯。” “因为啥？” 没有第一时间回答三叔的话，他只是抬眼往远处看了看，确定大伙都离得挺远，才皱着眉，把自己知道的前因后果给说了一遍。 把大队长给气的不轻。 “该！这三林媳妇儿嘴咋这么碎？哪回庄子里传闲话的都有她。回头俺得找三林唠叨两句，他是咋管教的婆娘？没出嫁的大闺女，她都敢瞎编排。简直是找打！” 这回孟建国倒是站在一边没吭声。大队长扭脸看看侄子，叹了口气问道。 “那丫头，最近咋样？还作妖不？” “还行。这不是伤了脑袋吗，以前的事儿都不记得了。现在看着傻乎乎的，反倒是不那么让人遭心了。” 听他说起那丫头的时候，好歹不像以前那么提起来就没啥好气儿，孟三叔才算是稍稍在心里舒了口气。再看着侄子说话的时候，就明显的多了点语重心长的意思。 第11章 疑惑有很多 “建国，不是俺这个当叔的要难为你。就是那丫头吧，到底也是年纪还小，又从小娇生惯养着长大。要是有啥干的叫你瞧不上眼，你一个当亲哥哥的多担待些。咱不看别的，就看在你亲爹的面子上。” 怕侄子以为自己在指责他，又赶紧说。 “你是俺的亲侄子，拍着良心说，从小到大的俺这个当三叔的没亏待过你吧？你说俺是因为啥处处看顾你？还不是因为你爹是俺亲二哥？ 你爹就留下你跟那丫头这两根苗。只要那丫头没犯下啥大错，咱就多照顾着些。等以后她再长大点，给寻个像样的婆家，咱这也就算是对你爹有个交代了。你说是不？” “三叔，俺知道。” “知道就好，废话俺就不多说了。这块地你抓点紧，这两天赶紧组织人把它给收拾出来。趁着天还早，栽点地瓜秧苗搁里头，备不住以后还能有点收成。” 一说这个，孟建国肚子里的那些个唠叨就来了。 “这么块破地你让俺们收拾它干啥？靠着黑紫泡这么近，水里头的鱼虾随便摆个尾巴，指不定都能把这块儿给淹喽。能搁这里面种点啥？养鱼啊？” “叫你干你就干，哪这么多废话？” 孟三叔又秒变老村长，狠狠瞪了他一眼，拿着烟袋背着手，微微勾着背走了。 就是心里有再多的嘀咕，那分派下来的任务该干也得干呐，孟建国搁嘴里嘟囔了几句，快走几步下地里忙活去了。 孟恬睡醒的时候，太阳明显已经开始西斜，这屋里都已经没有任何阳光了，多少显得有些阴暗。一时没分清楚自己在哪里，眨巴了好几下眼睛，才渐渐清醒过来。 她往窗子外面瞟了一眼看看天色，这一觉可睡得够沉的。抬手想按按有些胀绷绷的脑门，一不留神摸到了包裹着纱布的伤口，疼的她嘶了一声，很好，这下瞬间清醒了。 胳膊肘撑着床板慢悠悠的坐起来，也不知道这床铺下面铺的是什么，说软不软说硬不硬的，总是叫她躺的浑身难受。 抬眼往床头瞄了瞄，那小丫头已经起来了。仔细听听，外头好像是有人在小声说着什么。孟恬伸手拿起床里侧的衣服，轻手轻脚的穿上。 一边扣着扣子，一边在心里犯嘀咕。 身上的衣裳样式虽然挺复古的，也不是什么鲜亮的颜色。可明显比孟家其他人穿的好了不是一星半点。他们大人孩子身上的衣裳都是补丁落补丁，可自己这衣衫鞋袜的，明显挺讲究。 这是怎么回事？难道老孟家特别心疼女儿，才会这么区别对待？有点说不通啊。都穷的吃糠咽菜了，还能有这份疼女儿的心呢？ 还有现在的沟通方式也有点问题，虽然能听懂他们说的话，可是自己说的是普通话呀，明显跟他们的乡音有很大的差别，但是却没有任何一个人指出来过。 难道说自己不是这家的女儿？可是也不像啊。 老太太虽然面相尖刻了些，但是分明就很心疼她。嫂子和侄儿侄女们就甭说了，热情的让她以为自己是人民币。还有哥哥虽然没啥好脸色吧，但是也还行，起码没说过什么难听的。 当时从医院把她拉回来，自己亲眼看着他可是交了不少医药费的。这年头都穷成这样了，要真的不是他亲妹妹的话，谁家能舍得掏这么多钱出来？ 所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里面有很多的不理解，想想上回旁敲侧击的问了句，被老娘回了句少动脑子瞎想，好好休息给堵了回来。人家不想说，她也就不好再上赶着的追问。 穿好衣服以后下床穿鞋，然后在这间小小的屋子里仔细观察了一下。伸手拉开柜门，被里面塞满了的衣服鞋子怔的瞪大了眼睛。 从叠的整齐的衣裳里拿出一件来抖开，浅蓝色的连帽开衫，胸前还勾着几朵小绒线花。这个样式就是拿到几十年之后，都不能说过时了。她又伸手翻了翻，好几件的衬衫毛衣裤子外套，甚至还有两件棉服。样式都很时髦。 再往下面那层瞅了瞅，居然还有好几双样式不一的小皮鞋，从单鞋到棉靴都有。 孟恬的心里开始打鼓，直到在柜子的最下面翻出了一只皮质的行李箱，才彻底的证实了自己心中的猜测。 她绝对不是这家的女儿！或者说，中间是有了什么缘故。反正她肯定不是在这个贫穷的家庭里长大的！ 面前的这堆东西，很明显的在表达着一件事情，她以前应该生活的非常优渥。可那都是以前。如果历史老师没夸张的话，现在的这个年头，像她这样的过往，应该都没啥好下场才对。 那她跟孟家人之间，到底是什么关系？ 忧心忡忡的低垂着眼睛，这满脑子乱成一团，叫她一时间理不清头绪。 就在她发懵的时候，孟老娘掀开门帘走进来。本意是想来看看人睡醒了没有，结果看见她又把那些衣裳给掏出来了。 几步走过去，把她手里的衣裳拽过来，三两下的折好放回去，抬手关上了柜门。才不赞同的看着她说道。 “这些衣裳你在乡下不能穿，太扎眼了，等以后再说吧。睡醒了就跟俺出来，搁外头坐一会，省的又说在屋里闷的头晕。” 瞧着对方神色挺自然的，孟恬想了又想，才忍不住张嘴问道。 “这些衣服鞋子，都是我的吗？是我以前穿的？” “嗯。过来，俺给你梳头发。挺大个丫头了，哪能这么披头散发的，跟个小疯子一样。” 孟老娘把人拉到凳子上坐下，从桌子靠里边的抽屉里，摸出了一块巴掌大的镜子，还有一把木梳。知道自己手糙的厉害，给人梳头发的时候，就更是小心又小心，生怕弄疼了她。 “那我以前……” “以前的事想不起来就算了，左右人安生活着就行。好好过好现在的日子才是正经的。别老是东想西想，要不又该头疼了。今天的荷包蛋好不好吃？一会儿俺再给你蒸个鸡蛋，点上两滴麻油，非把你给香迷糊了不可。” 对方明显不想聊这些事情，随意的就把话给岔开了。孟恬抿了抿嘴唇，伸手拿起镜子偷偷的往后面照了一下。 对方看着她的眼神很温柔，就像以前妈妈看着她的时候那样，普通自然但是满满的疼爱。 眨了眨眼睛，眉间的凝固缓缓松懈开。心里长长的舒了口气，这应该就是亲妈。于是她微笑着接过话。 “中午的时候您不是还告诫我，说不会再给我开小灶了吗？晚上就又给炖鸡蛋了？是不是怕你老闺女被饿死？” 听着她话里的俏皮和亲近，孟老娘嘴角边的皱纹，也微微的往上扬了扬。 “可不是咋的？谁叫老孟家祖坟冒青烟了，养出你这么个娇气的丫头来？” 第12章 孟老娘年轻时也厉害 孟恬笑的更喜俏了，也不反驳她的话。安静的坐在那儿，任由对方给梳了两个非常有年代感的麻花辫。搁镜子里来回照了照，满意的露出了一排洁白的小米牙。 放下镜子跟着孟老娘，慢慢腾腾的走出屋。小侄女春梅正蹲在鸡笼子旁边，把挖来的虫子倒进喂食的破水碗里去。 听到动静扭头看过来，对孟恬笑着说。 “小姑你看，俺这么一小会儿的功夫，就挖了这么多蚯蚓。指定能叫大花和二花都吃饱。以后它们俩多多的下蛋，俺不吃，都留给你补身子，噢？” 孟恬非常领情的笑着道谢，但就是站在门口，再不敢往那边挪一步。她一直都很怕这些软体小动物。 孟老娘搬了把椅子靠放在门口，然后一边卷袖子一边看着她说。 “你自己搁这跟春梅玩吧，觉得累了就坐下歇着，别瞎逞强，俺先去烧晚饭。看天色一会儿你哥嫂侄子们就该回来了，趁着天亮早点吃完饭早点上床睡觉，也能省些煤油。” “要不，我去厨房给你帮忙吧。” “用不着。下面烧稀饭上面蒸窝窝，一锅就出来了。柴火俺也都已经扯好了，还要你帮啥忙？自己玩吧。” 两人正说着话的功夫，迎面看见赵玉花从外面回来了。孟恬赶紧乖巧的笑着打招呼。 “嫂子。” “哎。小妹起来啦？好点儿了没有？” 赵玉花热情的走过来，笑着招呼回去。 “我好多了，谢谢嫂子关心。” “你看你这丫头，现在咋跟俺这么见外了？一天得说八百回谢谢。好多了就好，你早点把身子养好，俺们就都能早点安心。也省得咱娘老是跟着里面着急上火的。” “嗯，我知道的。” 这边姑嫂两个站着说话，那边孟老娘就看出了不对劲。一把拽住儿媳妇的胳膊，不叫她动弹。 “你别躲，俺看看这脸是咋回事？” 她虽然年纪上来了，可耳不聋眼不花，立马就瞅见了儿媳妇脸上的那几道抓痕。那赵玉花怎么可能不躲？赶紧的别开了脸，嘴里还一个劲的打马虎眼。 “啥脸，有啥事啊？娘你快撒手，俺回来拿个东西，还得下地里头去呢。” “一会儿天都撒黑了，你还下啥地啊下？老实跟俺说，这是又跟谁干仗了？” 老太太眼睛多毒啊，招眼就看出来这是被人家给挠花了的。她就以为是儿媳妇又没抱住火，不知道因为啥跟人家又掐起来了。于是没好气的拍了她胳膊一下。 “你说说你这都多大岁数了？眼瞅着往四张上奔的人了，咋还这么没个成算呢？过两年你儿子就该说亲了，到时候人家女方搁外头一打听，有你这么个泼辣难缠的婆婆，俺就看谁家闺女敢嫁进来？有你哭的日子呢！” 虽然说婆婆打的不疼，可赵玉花受不了这份冤枉气，直肠子的人有一说一有二说二。 “哪个往四张上奔了？俺明明才三十二！你别总是拿大毛二毛找不着媳妇这事儿来吓唬俺，他们俩要是打光棍，那应该是他们自己没本事，怎么能赖到俺头上？再说了，你都不知道这里面是个什么情况，张嘴就是先埋怨俺，哪有你这么做娘的啊？俺不服！” “你这个死丫头，俺说一句你还一句，这后头是有一拖拉机话等着呢，是不？那成，你跟俺说说，是因为啥又跟人家打起来了？” “因为王二妮她嘴欠，乱编排小妹……” 说到一半才想起来她男人的交代，赶紧嘎唧一下止住话头。可在场的两人都不是傻子，瞬间听清楚了里面的因由。 孟老娘的脸色拉了下来，本来就瘦削高耸的颧骨，此刻配上耷拉下来的眼脸，叫人瞧着就知道是个不好惹的主。 赵玉花怂叽叽的往后稍了一步，在心里懊恼的啐了自己一口，咋就嘴这么不严实呢？啥话都能被婆婆给套出来。 孟恬看看老娘，再看看嫂子，眼睫无措的眨巴了好几下。这里面怎么还有自己的事儿呢？瞅瞅嫂子脸上的伤痕，她舔了一下嘴唇，轻声问道。 “嫂子，人家编排我什么了？” 能叫你气的跟人家打起来？孟恬的眼里有一些暖光在晃动，好多年了呢，没有人这么为她出过头。说心里不感动是假的，可也确实有些想不明白。从回到孟家到现在，自己好像还没踏出过大门吧？能叫人家编排什么？ 没听到嫂子说话，孟老娘倒先出了声，开口就是一顿训。 “你个小孩子家的，打听那些个闲话干啥？家里有大人撑腰出头呢，要你跟着操啥闲心？自己搁门口老实坐着，别瞎添乱。” 在这乡下农村老娘们的嘴里，能编排女人什么呢？还不就那么点子事情吗？孟老娘说完抿了抿嘴唇，转身就往外走。 “娘你干啥去？这天一会儿就黑了。” 赵玉花在后头吆喝一声，老太太头也没回的说了几句，中气十足。 “俺去找你大伯娘说道说道，她家那三儿媳妇要是不会调教的话，俺可以帮着她扇两巴掌！” 春梅一瞅她奶这架势，就是要去跟人家干仗，立马噌的一下来了精神。扑喽着小手上的泥土，忙不迭的追了上去。 “俺也去，奶你等等俺！” 孟恬搁后面一着急头晕，不由得身子晃了晃，右手一把扶住墙面撑住自己，左手拽着嫂子的袖子问。 “干嘛去了呀？是不是要去跟人家吵架？嫂子你快去把人给追回来，那么大岁数了，再被别人给打了可怎么办？” “小妹你别着急，头晕了是吧？赶紧坐下，别一会儿再给摔了！” 把人给按到椅子上坐好，赵玉花才笑嘻嘻的安抚道。 “你放心吧，没事儿的。咱家老太太年轻那会儿，吵架干仗的功力搁这一片，十里八庄那都是出了名的！吃不了亏。” 这话真叫人没法往下接，孟恬不知道该不该夸她嫂子，对老太太的这份满分信任。 “可是，毕竟这么大岁数了……” 担心的话都没说完，她心大的嫂子就笑着摆了摆手，非常笃定的说。 “打不起来的，最多也就争两句嘴。大伯娘跟咱家老太太，是本家的亲堂姐妹。两人一辈子感情都好的很，怎么可能因为儿媳妇就干起仗来？把心放回肚子里吧。你好好的搁这儿坐着，嫂子先去烧饭了啊。” 说完扭身进了灶屋，只留下孟恬一个人，傻眼的盯着门口，望眼欲穿的等着老娘回来。 第13章 有一些感动 烟囱里又渐渐冒起了炊烟，在夕阳下随风飘散于空中。分明是与中午差不多的场景，可孟恬此刻的心情却已经大不相同。 即使嫂子说的很肯定，可她还是很着急，也担心的很。自己既然占了原主的身体，又不打算再寻死的情况下，就该尽孝好好做个女儿才对，怎么能叫年纪一大把的老娘，去给自己出头与人争执呢？万一伤着了，不得内疚一辈子啊？ 唉，这怎么还不回来？ 她心焦的频频往门口行注目礼，直等到西边的太阳彻底落下了山，才听到了院子外面有人说话的声音。 回来了！ 孟恬扶着椅背站起来，刚往前走了没两步，果然看见孟老娘用外衣兜着什么东西走进了门。身后不仅跟着侄女春梅，还有她哥和两个侄子。 两个大人的神色，倒是谈不上高兴还是不高兴，反正三个小孩子脸上都笑嘻嘻的。 “小姑，俺们回来了。” “小姑，俺给你找了几个野草莓，可甜可甜了。” “小姑，看。俺奶奶给你要回来了八个鸡蛋，八个呢！够给你补好几天的了。” 三个孩子照例笑嘻嘻的围在喜欢的小姑姑身边打转，你一言我一语的说着话。孟恬倒是没来得及跟孩子们聊天，只是先上上下下的看了一遍孟老娘，确定她不像是跟人家动过手，这才放下了心。 在尽量保持着脑袋不晃动的情况下，小碎步的挪过去，轻声细语的问。 “是不是跟人家吵架了呀？” 话里的关心非常明显，孟家娘俩互相看了看，眼睛里都浮起了一层笑意。孟建国先一步走进院子里，抄起洗脸盆舀水洗了把脸以后，又招呼着儿女们都赶紧过去洗洗爪子，这才转身进了灶屋。 孟老娘兜着褂襟里的几个鸡蛋，往堂屋里走。家里头攒下来的鸡蛋，要专门放在竹笆篓里，可不能放在灶房，别再被耗子野猫啥的给霍霍了。这都是些金贵东西，乡下人一年到头的也见不了几个活钱，就指着这些鸡蛋换个盐巴火柴，针头线脑啥的呢。 孟恬像个小尾巴似的，亦步亦趋跟在老娘身后进了屋。 把鸡蛋小心翼翼的挨个放好，扭头瞅见这丫头一脸想说啥，又不好张嘴的样子，老太太扑喽扑喽衣裳，顺嘴问了一句。 “咋了？” “没，没咋。” 顺着老娘的话音接了一句，然后她顿了一下，才小声的继续问道。 “你还没有回答我呢，是不是去吵架了？有没有跟人家动手啊？” 瞧这副胆小又爱操心的样子，跟以前可真像两个人一样，孟老娘叹气。 “都叫你别瞎操心，还在这里乱想。寻思的多，长不高你不知道？俺没去吵架，是跟你大伯娘家的儿媳妇讲理去了。” “那，跟人家讲通了？” “肯定的。你大伯娘一家子都不好意思的很，非要叫俺拿几个鸡蛋回来，说是给你补补身子，俺说不要都不行。正好以后一天一个给你炖着吃。不过俺先把丑话说头里，吃完这些鸡蛋，你就得好起来。家里可没这么多东西给你造，知道不？” 瞅见儿媳妇端着饭食过来了，孟老娘最后这两句话，说的特别大声，语气听着也挺严厉的。 “娘，小妹她又不是故意的。本来孩子脑袋上就有伤，天天头晕脑胀的很，你还喊这么大声干啥呀？” 赵玉花嘟囔着给小姑子辩了两句理，然后把手里的一盆子窝窝头放在饭桌上，两手在围裙角上找了个干净的地方使劲擦了擦，这才上前去扶自家的这灯笼美人。 虽然说现在这丫头性子好了，可是该注意的赵玉花都很注意，绝不会再发生以前那种，身上手上不干净就去碰她的情况。 大城市里养出来的娇小姐，跟她这种在地里刨食的农村妇女不一样，她懂。 “俺啥时候喊了？这不是教她懂点事儿吗？挺大个丫头了，哪能老是给开小灶啊？家里又不是没有比她小的孩子。” 看着儿媳妇的作派，孟老娘苍老的眼角泛起一丝微笑，就是嘴里还说的跟真的似的在教育闺女。可惜被她直肠子的儿媳妇给立马戳破。 “甭在俺跟前演戏了，俺就不是那种小心眼的人，小妹能养好身子比什么都重要。家里这三个猴崽子个个都活蹦乱跳的，他们吃饱了就行，要开啥小灶，补啥补？” 听着儿媳妇这话说的不像作假，孟老娘这下才放心的笑了出来。 “俺家花儿就是大气！老孟家是修了福才把你给娶回来！放心，你这当嫂子的对小姑子的这些好，俺都是看在眼里的。以后这丫头要是出息了，她敢薄待了你这嫂子，俺肯定不能愿她意。老闺女，听着没有？以后要记得你嫂子的这些好！” 坐在一边的孟恬乖巧的直点头，虽然不知道自己以后会混成什么鬼样子，可是现在这家人对自己的好，她确确实实是承了的。怎么可能不感动？即使不是因为自己本身人家才对她好，可是受益者确确实实是她孟恬。以后如果有机会能还的话，肯定会还。 其实孟老娘的这通话，一听就是当娘的替自己闺女找补，忽悠儿媳妇的。可偏偏赵玉花听着高兴的笑眯了眼。 “哈哈哈，这话说的俺爱听。就凭俺家小妹这人才长相，以后不出息才不正常！小妹，嫂子可就擎等着沾你的光了。” 这老中青三个女人，搁堂屋里有说有笑的，听着怪热闹。孟家爷几个端着米汤和碗筷进来，好奇的瞅瞅她们。 “你们说啥呢？高兴成这样。” 孟建国放下还直冒热气的一大锅米汤，从二儿子手里接过碗，一边盛饭一边随口问着。 “没说啥，俺先去洗个手。” 孟老娘不走心的敷衍了儿子一句，就往门口放水盆的地方走。自从这丫头回来了之后，他们一家人现在这日子过的贼拉讲究，要是穿着埋汰的衣裳决对不能靠近她，饭前便后更是必须要洗手。要不然她能作的，叫一家子人都不得安生。 刚开始因为这些毛病，家里天天鸡飞狗跳的，现在他们渐渐也都习惯了。就觉得，虽然麻烦是真的麻烦，可是收拾的干净利索，确实也瞅着让人舒服些。 第14章 开始学着习惯 赵玉花往桌面上瞅了一眼，窝头米汤炖白菜，伸手接过丈夫递过来的碗，放到小姑子面前。 “俺给小妹炖的鸡蛋呢？咋没端过来？” 话音刚落，她大儿子端着个小碗走进来了。 “来了，碗有点烫，俺找块布垫一下。” 小心翼翼的把炖鸡蛋放在漂亮小姑姑手边，还非常贴心的交代着。 “别用手端啊，烫的很。用这个木勺子一口一口的舀着吃。” 十几岁的半大小伙子，照顾起姑姑来跟照顾妹妹一样，叫芯子是个成年人的孟恬，不好意思的羞红了脸。 孟立杰和孟春梅看大哥围着姑姑献殷勤，也挤了过去。 “小姑，不行俺喂你吧。” “俺来喂，你是个男的笨手笨脚的别烫着人，俺来喂小姑。” “你跟俺争啥争啊？笨的伤心，喂你自己都够呛！” “娘，你看二哥他骂人！俺咋就不能争了？这是俺小姑，俺是她亲侄女！” “俺还是她亲侄子呢。你一边儿去！” 兄妹俩日常掐架，孟家其他人已经习以为常，没人有闲心搭理他们。只是初来乍到的孟恬暂时还没习惯这个阵势，于是看看这个瞅瞅那个，然后弱弱的举手。 “我觉得大概你们俩不需要争，我只是伤了脑袋，手还没残。” 孟家两兄妹互相瞪视了一眼，闭嘴坐到自己的位子上。 老太太坐回饭桌前，给每个人都分好窝头，照旧跳过孟恬，一家子也没谁觉得不对。全都安安静静的捧着自己的饭食，低头猛吃。在地里头忙了一下午，不饿才有鬼呢。 孟恬看看自己面前的两个碗，小碗里装着金黄色的炖鸡蛋，香味扑鼻。大碗里盛着稀溜溜的米汤，照人影子。再看看其他人手里的窝窝头，她低垂着眼睛眨了好几下，才认命的在心里叹了口气。 偏过身体伸手轻轻拽了拽坐在旁边的大侄子，孟立群从饭碗里抬头看过来，孟恬指着他拿在手里还没下口的窝窝头，小声的说了句。 “你分给我一点。一点点就行了。” 孟立群看看鸡蛋又看看她，眨了几下眼睛，然后了然的放下右手拿着的筷子。把窝窝头掺杂着米糠最少的那一块，掰下来递过去。也小声的说了句。 “噎嗓子的话，就先在米汤里泡软乎。” “嗯。” 接过来撕下一小块放进嘴巴里，还是熟悉的配方，一股子野菜的苦涩味和米糠的粗糙感，一起凌虐着她的喉咙和神经。 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不想死的话，就必须习惯现在的艰苦生活。她闭着眼睛的硬往下咽，噎住了就赶紧捧起米汤连喝几口。 桌子上的人都发现了她们俩的小动作，可是却没有一个人出声。能说什么呢？家里就这么个条件，她必须得适应。 孟建国把目光收回来，皱着眉头继续吃饭，只是那垂下的眼睑后面是明显放空了的眼神，不知道是在想些什么。 孟家婆媳俩都有些心疼，这漂亮的小脸都皱成一团了，还在那拼命的往下咽呢。唉，这苦日子她们过习惯了，可这娇气的丫头啥时候才能习惯呢？ 勉强的把小半个窝窝头，用一碗米汤给送进了肚子里，算是灌了个水饱吧。孟恬用木勺子舀了一勺鸡蛋，放进坐在右边的老娘碗里，然后又给坐在左边的大侄子也舀了一勺。动作快的他们没来得及拒绝。 见她还在给孟立杰舀，孟老娘一把抓住她的手腕。 “干啥呢？你自己个儿吃。” “我吃饱了。趁着鸡蛋还没凉呢，大家一人分一口，尝尝味道嘛。” 孟恬笑的很恬静，瞧着就乖巧懂事的很。叫她嫂子看的有点儿眼前发酸，说话的声音也跟着变得温柔。 “小妹你听话，自己吃吧。咱这穷家破业的，本来就委屈了你。要是再把身体给弄毁了，以后俺们怎么跟青…” 话没说完，就被孟建国砰的一声，使劲放碗的声音给打断。 他抬头看了一眼妻子，脸上的神色不大好看。目光转到孟怡脸上之后，才面无表情的问。 “真吃饱了？” “嗯。” 孟恬有点怵孟建国，从他们兄妹俩见面到现在，这个哥哥基本上没给过自己啥好脸。 “那你自己吃一半，剩下的给老娘吃。赶紧的，吃完回去洗洗睡觉！” “哦。” 一个指令一个动作，非常懂得寄人篱下就要伏低做小的孟恬，舀了三勺鸡蛋放进自己碗里，快速的扒拉进肚，然后站起来跟大家告辞。拖着小冻猫子的身板，快步挪进自己窝里。整个动作一气呵成。 老太太看着消失在门帘后的身影，没好气的伸手越过桌面，对着自己儿子的胳膊使劲拍了一巴掌。 “你吓唬她干啥？不知道你妹妹现在胆子小的跟那耗子似的？” 听着老娘的抱怨，再看看媳妇儿和孩子们全都一脸不赞同的看着自己，孟建国压低了声音，小声给自己辩解了几句。 “你们懂个啥？忘了她以前是咋作天作地的了？这回得吸取教训，趁着现在还不记事儿，俺就得把规矩给立起来。家里总得有个让她怕的人吧？” 这，说的好像也有点道理。以前他们就是对她百依百顺，才弄的后来没人能管得住。孟老娘想想，又看看里屋的方向，才小声的妥协道。 “那你也不能老吓唬她，俺好好个丫头，别到时候被你给吓得畏畏缩缩的。” “俺心里有数。” 婆婆和丈夫都这么说，赵玉花也就不多嘴了。毕竟是小姑子，该咋教暂时还轮不到她这个当嫂子的拍板。 孟老娘端起鸡蛋碗，站起来给几个人都分了分。孟建国不赞同的皱眉看着她，又被老娘顺手拍了一巴掌。 “瞅啥瞅啊？赶紧吃。这玩意凉了腥，老婆子可不稀罕吃这口。” “娘！” “叫啥叫？俺碗里这不也有吗？都一人尝一口，也就是品个味道。你们这都是沾俺老闺女的光，下回吃还不知道搁哪儿呢？” 老太太当没看见儿子的脸色，捧着自己的碗，吸溜吸溜的喝着米汤。孟建国难受的抿了抿嘴唇，最终沉默着低头继续吃饭。 唉，这都是穷闹的呀。 看看她当家的紧皱的眉头，赵玉花叹了口气，才招呼着孩子们。 “赶紧吃，一会儿天黑了。” 一家人不再说话，快速的吃完晚饭，洗好以后躺下睡觉。 乡下人的夜晚，都是安静的。他们秉持着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古老习俗，在这片土地上繁衍生息。 第15章 有娘疼的崽 打定了主意要苟活的孟恬，对现实弯腰低头的很快，艰难的混过了开始的那几天之后，强迫自己慢慢习惯难以下咽的粗粮，习惯伸手不见五指的夜晚，习惯把自己当成孟家的孟大美。 习惯是个好东西，不过大半个月的功夫，就把一个与世情不符的现代灵魂，给磨平了不少棱角。 春日的温暖阳光，大大方方的洒进院子里。能看见一个扎着丸子头，穿着小碎花薄袄的娇小身影，正抱着一把跟她差不多高了的大扫帚，非常不熟练的在院子里扒拉地面。 一片尘土飞扬中，露出了一张白嫩的脸，如果忽略掉她那手笨的跟脚一样的干活方式，那这可真是一个勤劳的农家姑娘。 “咳咳，你这丫头又作啥哟？咳，看这一院子的灰，快把扫帚放那！” 刚进门来的孟老娘，吭吭咔咔的直摆手。孟恬扭头看见人，赶紧笑着迎了上去。 “娘，你回来啦？” “你这是干啥呢？拆屋子？” 老太太看看这尘是尘土是土的扬了一院子，没啥好眼色的瞅着她。 “俺有没有交代过，不许你再伸手？这几天叫你帮倒忙帮的，左邻右舍净跟着瞧乐子了。小祖宗唉，你老实待着成不成？” 说完上前把手里的布包塞给她，然后接过扫帚，自己手脚利索的把院子给扫了一遍。孟恬好脾气的乖乖站在一边，等老娘把院子扫好以后，才抱着布包跟在她后面进屋。 “你买什么了？集市上好玩吗？” 把布包放在大桌子上，伸手拎起桌上的茶壶，给倒了杯温热的白开水递过去，主打一个贴心。这么个漂亮乖巧的闺女，谁能忍心真的跟她生气？孟老娘反正气不起来，接过来一气喝完，然后抹抹嘴，开始伸手解布包。 “能买啥呀？都是些针头线脑的东西。街上卖东西的就那么几家，能有啥好玩的？来，给你几个。” “什么东西啊？” 好奇的伸出小手，上面被放了四颗白色中掺杂着绿色红色条纹，长的像螺丝一样的东西。她从没见过。 “这是糖，能吃。” 老太太一边把手里的纸包继续裹巴上，一边跟她解释。 “甜的很，快吃。剩下的不能给你了，俺就买了五分钱的，你们四个分。” “我不要，留给侄女侄子们吧。我都多大了，吃什么糖呀？” “个不听话的丫头，多大了你不是孩子啊？叫你吃就吃。” 孟老娘说话的语气并不温柔，可是孟恬的嘴角就是弯了起来。想起当初妈妈也这么说过，说她的女儿多大了都是宝宝。 听话的拈起两粒糖塞进嘴巴里，然后凑到老太太身边，笑嘻嘻的叫了一声。 “娘！” “又干啥？” 趁着她张嘴的功夫，两颗糖粒精准无误的投篮成功。 “哎呦，你这丫头……” “别吐出来啊，都进你嘴巴里了，吐出来我也不吃的。” 正准备吐的孟老娘停下了动作，忘了这小冤家还有那些个穷讲究的毛病。只能嘴里含着糖，嗔怪的瞥她一眼。 “你看看你是多会糟蹋东西？好好的糖给俺一个老婆子吃干啥？” 这话说的孟恬不爱听。她伸手抱着娘的胳膊，蹭着肩膀腻歪。 “给娘吃怎么能叫糟蹋了？娘疼着我护着我，要是我一点都不往心里去，那才是把你的心意给糟蹋了呢。” 这丫头气人的时候是真气人，现在这张小嘴哄起人来也是真的叫人高兴。老太太嘴角的笑压都压不住，从布包里又翻出四根彩色的头绳来。两根大红，两根翠绿，颜色冤的笑人。 “瞧瞧，今儿正好碰上这不要票的头绳，俺就捡了几根回来。你先挑，剩下的给春梅。” 孟恬趴在她身上乐不可支。 “娘，你这是光明正大的偏心自己闺女啊？当心那爱俏的小丫头知道了以后，跟你这个奶奶翻脸。” “嗯，那可不咋的？谁的崽子谁心疼，她自己有娘疼着呢，俺可不得偏心自己的丫头吗？” 孟老娘是个敞亮人，人家有啥说啥不藏着掖着。这种被偏爱的感觉，真的是久违了呀，叫孟恬的眼睛忍不住湿润。 她想起来为什么这声娘，就叫的出口了呢？还不是因为前几天，突然来了大姨妈。本来经期不准的她，每回一来例假，都能疼的浑身发抖直冒冷汗。谁能想到换了一个壳，居然还能把这个毛病也给带过来了？ 趴在床上疼的恨不得打滚的时候，就是这个老太太，用炒热的米糠装进布袋子里，给她捂了大半夜的肚子。不厌其烦的往返于灶房和床边，佝偻着腰背一趟又一趟。 这个年代在乡下家庭里，是绝对没有卫生巾这种奢侈品的。女人们用的，是一种叫月事带的东西。也是这个老太太，穿针引线亲手给她缝制了几个，又手把手的教会她怎么用。 当然了，弄脏了以后换下来帮着洗干净的人，依旧是这个面容不善，却处处把她放在心上的老太太。 在那一刻，孟老娘的身影突然就跟记忆中妈妈的身影重叠在了一起，一声娘，就那么自然而然的叫出口。 也许她以前的女儿，确实不是个乖巧听话的性子。所以在听到自己叫娘的时候，她才会心酸的落了泪。孟恬也是在那一刻，才打从心底里的把自己，当成了她的女儿。 然后，就是现在这么一副母慈女孝的场面啦，她高兴的抿着两个小酒窝。被扔到这个艰苦的时代来唯一的好处，就是她终于又是一个有娘疼的崽子了。 把四根头绳都塞到闺女手里，孟老娘继续往外掏东西，嘴里的絮叨也不停。 “现在供销社里的东西样样都缺，就这么几根头绳，还都是靠俺手快才抢到的。老闺女将就着先用，听话。 你要是不喜欢这个头绳，那等下回过年的时候，东西上的就多了。到时候年底分到钱了以后，俺带你到供销社，喜欢啥样的头花你自己个儿选。 反正不能像现在这样，天天搁脑袋上窝个奶奶髻。不像话。挺大个姑娘家的，你说编两个大辫子多好看？旁人家的丫头不都那么梳头发，咋就到你这里就穷讲究。” 第16章 有人来闹事 “什么奶奶髻啊？都说过好几遍了，这是丸子头。你瞧我这么扎起来，是不是觉得挺精神的？” 说的挺好，可惜老太太没感觉出来。来自老母亲的吐槽，真实又强烈。 “话说颠倒了吧？是看着挺神经的。盘低了是奶奶髻，盘高点还以为你要当道士去呢。” “娘！你再这么说我要不高兴了。” “不高兴俺也要说。得亏是你没顶着这一坨出去转悠，要不马上庄子里就得有那传闲话的，非得把你传成是跳大神的不可！” “不会吧，谁嘴这么碎啊？我就是图个爽利，才把头发都卷起来而已。” 孟恬小脸上一片震惊，这年头但凡是跟封建迷信扯上关系，她还能活吗？瞧着这傻闺女还真信了，孟老娘就连哄带诈唬。 “知道怕了吧？赶紧进屋去把梳子拿过来，俺给你编两个小辫子。啥洋了土了的，就你这丫头故事多，你瞅瞅俺这庄子里这么多大闺女小女娃的，不都这么梳头发吗？” 跟好看比起来，显然还是小命更重要。孟恬一溜小跑进屋里拿来梳子镜子。孟老娘走到水盆那把手洗干净，擦干了以后才接过梳子。熟练的给闺女编了两根辫子，用新买回来的红头绳扎好。 左左右右的打量了一下，满意的笑着给她梳顺额前的碎发。 “俺家丫头就是好看，这十里八乡都找不到比俺大美更标致的姑娘了。” 这话也不全是王婆卖瓜，孟恬的脸长的幼态，梳这么两个小辫子，配着圆圆的小脸，大大的眼睛，确实是一眼就能让人喜欢上。 孟老娘不知道这种好看叫萌，但人家知道自家丫头长的好看，这就够了。 “记住俺跟你说的话了吧？你现在是个大姑娘了，不许再往知青点乱窜。更不许自己一个人偷偷摸摸的，再跑到哪里去玩。 你想想上回在县城里多危险？万一你不是碰上劫财的，而是碰上拐子了咋办？就你这张脸，哪个拐子看见了能忍住不下手？以后不许乱跑，听没听到？” “听到了。我不是都答应你好多遍了？肯定不会再搭理姓闻的知青，也不会再自己跑去县城的。” “嘿，你这小丫头，还嫌你老娘啰嗦了是不？俺不是怕你不长记性吗？” “长了长了，不仅长了记性我还长了脑子，以后指定乖乖听话，行了吧？您别再念叨了，眼看着都快中午了，咱们赶紧烧饭吧，一会儿他们都该下工回来了。” “成，走吧。俺今天从街上买了一块豆腐回来，给你们做炕豆腐吃。” 娘俩有说有笑的正预备去灶房做晌饭，刚走到院子里，一个瘦削尖脸的中年妇女从大门外走了进来，脸上的神色不大好看。 孟恬拽了拽正低头卷袖子的老娘，小声的唤了一声。 “娘，有人来了。” “嗯？谁来了…” 抬头看见来人，老太太脸上的笑意也彻底隐去。眉眼一耷拉，尖刻相又拉出来了，说话的语气也不咋软乎。 “你来俺家干啥？” “瞧婆婆你这话说的，这不是儿媳妇尽孝心来了吗？有段时间没瞅见你了，俺怕你死在哪儿万一没人知道，那多可怜人哪？特意拐过来看看。” 这态度明显是来找事的，当着她的面骂老娘，那孟恬能干吗？张嘴就给怼回去。 “谁家绳子没拴好，把你给放出来了？长个人的样子，怎么偏偏就不会说人话呢？你是谁？” “俺跟老婆子说话呢，要你个小娼妇插什么嘴？呸，真不亏是个小老婆养出来的，没家教！” 孟恬气的浑身发抖，被孟老娘一把拉住胳膊拽到自己身后。 “张小环，有啥你冲老婆子来，跟个小孩子面前满嘴喷粪，你还要不要个脸了？” “唉哟哟，你居然还能说出来要脸的话？可真是要笑死个人喽！” 那叫张小环的妇女狠狠的往地下呸了一口唾沫，配着那吊梢眉毛尖削脸，活脱脱电影里的恶媳妇面相。 “自己年轻的时候就不守妇道，家里老爷们活的好好的，就出来四处勾搭汉子。也就是俺那老公公人傻眼瞎，才会上了你的当。生生的祸害了俺们这一家子！ 你现在倒知道要脸了？晚喽。出去打听打听，就你那迎风臭十里的名声，谁稀罕说上一嘴啊？都不够脏的慌！” 说完，一脸不怀好意的看着她身后的孟恬，笑容都阴测恻的。 “俺说错啥了？你个老不死的难道还能教出来什么好货？这十里八乡的现在谁不知道，这小娼妇现在可是有名的很呐！” 孟老娘脸色瞬间黑了。 “是你在后头编排俺家丫头？” “呵呵呵，啥叫编排啊？大伙都是实话实说。她自己管不住裤腰带跟男人厮混，敢干还让人讲了？呸，个破鞋！简直是得了你的真传，离开男人活不了啊这是。哈哈哈，唉哟……” 忍了她十几年的孟老娘，嗷一下扑了上去，像一只被惹怒了的母狼，凶狠的撕扯着敌人。 “俺叫你顺嘴胡扯，老娘忍了你十来年，还真以为是怕了你？今儿打不死你！” “你个老不死的贱货，还敢动手？俺跟你拼了！你还俺儿子命来！” 两个女人又抓又咬，跟疯婆子一样撕打在一起。孟恬被惊的愣了几秒，反应过来以后赶紧也扑了上去。 开玩笑呢？她家老娘都是奔六张去的人了，本来腰上就有毛病，怎么可能打得过年轻力壮的中年妇女？ 虽然她扑上去的气势很足，可惜孟恬这娃从小就是小公主一样被宝贝着长大，后来就算是在舅舅家受了点委屈，也不会说有谁会干出动手打人这种没素质的事情。 这是破天荒的第一回，跟人家打架。哦，不对，准确的说是被人家给打的毫无还手之力。要不是有老娘护着，指定得被抓花了脸不可。 院子里这么大的动静，左邻右舍的不可能听不到。很快的，旁边二奶奶家和四婶家在家的人，都跑过来拉架了。 有那机灵的小孩子，赶紧的跑地里头去通风报信。 第17章 打架 “哎呦小环呐，快撒手！你哪能撕扯人家大姑娘的褂襟子？赶紧放开。” 眼瞅着大美那丫头的衣裳要被拽开，四婶子眼疾手快的一把掐住张小环的手腕，费了好大的劲才把孟恬给捞出来。 “丫头，没事儿了啊别哭，没事儿了。” 害怕孟恬被吓着了，二奶奶一边搁嘴里哄着，一边手脚麻利的帮着把她衣领上的盘扣系好。又赶紧去看躺在地上起不来身的老姐妹。 “英子你没事儿吧？还能起来不？” “没事儿，嫂子你扶俺一把。” 现在可不是哭的时候，孟恬赶紧抹掉眼泪，凑过去跟二奶奶一边一个，艰难的扶起孟老娘。 那边被四婶子拦住的张小环，尖利着嗓子跟要吃人似的，连声叫骂。 “你装个屁！老王八命长着呢，呸！但凡要点脸，早跳沟里死了算完！” 这么个不讲理的张嘴就不是个话，叫在场的人都来了火气。 “建丰家的，这好好的又没谁去招你惹你，又跑过来闹啥？” 二奶奶扶着孟老娘，看见老姐妹娘俩被抓的披头散发，这小老太太气不过的帮腔。 “你男人哪儿去了？上回他不是保证了，你们再也不来闹事？合着你们两口子钱拿了房子留了，把后娘给赶出来不为算，还硬撵到人家里欺负人呐？” “关你屁事！” 张小环狠呸了一口。 “那是这死老婆子欠俺们的，以为跑这来就能躲过去？想的美！” 孟老娘脸色灰败的很，咬着牙的回道。 “再说一遍，你儿子的死跟俺没关系！” “呸！你她娘的还敢这么说！要不是你不肯掏钱找人救他，俺儿子咋可能死？俺可怜的立勇啊，亏他也口口声声叫了你几年的奶奶，你就眼睁睁的看着他死啊，俺这辈子都跟你没完！” 张小环一屁股坐在地上，涕泪纵横的连哭带骂，拍着巴掌的咒孟老娘一家子孙不得好死。 也不知道这里面具体有什么内情，孟恬想帮着辩理都插不上话，只能依偎在老娘身边搀扶着她颤抖的身子。 “你也说立勇叫了俺几年奶奶，俺虽然不是你亲婆婆，但是也帮着你把孩子给带大了对吧？是你后来容不下俺这老婆子，硬把俺给撵回建国这里的。你自己没看好孩子掉沟里了，凭啥怨到俺身上？” “凭啥？就凭你是俺奶婆婆买回来的，凭俺家救了你亲儿子的命，这辈子你就该给俺当牛做马带孩子！谁撵你了，当俺不知道呢？是你想看亲孙子了，才故意跟俺唱反调，好有说头能跑回来！” “你个不讲理的……” 孟老娘被气的遭不住，脸都憋的通红。吓的孟恬赶紧给她顺气，一声声的劝着。 “娘你别听她瞎扯，我也算听了个大概。明明是她自己的原因，没看好自己儿子叫小孩掉水里了是吧？跟你一毛钱关系都没有，是她在推卸责任！咱们不听她在这里胡乱攀扯，别气别气，啊？我先扶你进屋，等哥哥嫂子回来了再说。” 虽然这里面关系听着有些乱，可大致内容孟恬是捋明白了的，有条有理的做着开解，尽可能的给老娘宽心。 然而，这娘俩温情的一幕，又扎到了张小环的眼珠子。 “呵，不愿意照看俺的儿子，倒是把个小老婆养的贱丫头当亲生的捧着护着了。咋滴？是指望着巴结好人家的闺女，死了以后还能跟你那死鬼老头子埋一块地里？可真是要笑死个人，你一个被人穿烂了的破鞋，就看那老头子还能不能要你就完了！” 这段恶毒的话，把孟恬整个人都炸懵了！什么意思啊？她两眼呆唧唧的看着孟老娘。接收到她视线的老太太，抿了抿颤抖的嘴唇，什么也没反驳。只是转过眼看向对面的时候，她脸上的神情是扭曲的。 “张小环！俺跟你拼了！” 话音未落，孟老娘以超乎她年龄的速度扑了过去，这回是一点都没留手，拽着头发照着眼珠子一把抠下去。 张小环怪叫着往旁边一躲避开要害，顷刻间眼眶周边鲜血淋漓。扭头反手扯住孟老娘的左手狠狠一咬，深仇大恨的好像要直接把那手指头给咬断。挨咬了老太太也不撒手，翻身一跨骑在她身上，抓着她头发按着脑袋往地上猛磕了几下。 二奶奶和四婶子赶紧又上去拉架。可是战况激烈的两人已经撕扯成一团，咋都拽不开。 最终还是张小环靠着年轻力壮，翻身把孟老娘压在了身体下，一通的抓挠。泼妇为啥一般没人敢惹呢？肯定不仅仅因为嘴损会骂人，伴随着的也一定是打架经验丰富呗。 而在打架这事上，神经永远慢了一步的孟恬，现在哪里还有功夫寻思对方那话是啥意思？就看见她娘被人给打了！也顾不得自己菜鸡一样的身手，又赶紧扑进战圈去帮忙。 两只没啥力气的小手，刚刚拽上人家的耳朵，就被张小环一个大耳刮子抽到了一边趴着。咚的一声后脑勺着地，脆皮的可怜姑娘，旧伤未愈又添新痕。瞬间两眼一闭晕了过去。 孟建国一家几口子人，匆匆忙忙从地里跑回来的时候，进门就看见他家的灯笼美人，被人一巴掌扇倒在地上。 再看看骑在老娘身上，两个人都拽不下来的张小环，赵玉花嗷一声窜了过去。 “你个不要脸的死女人，敢打俺家老人孩子，老娘捶不死你！” 这话绝不是空口白牙，身量高挑的赵玉花一把掐住对方脖子，将人给拽了下来。二话不说照着那张带伤的脸，噼里啪啦的一顿猛扇。 这泼妇跟泼妇之间也是有等级的，别看张小环打老太太跟脆皮小姑娘的时候不费啥力，可是在力气大脾气急的赵玉花手里，那就只有挨削的份。 倒也是趁机还了两下手，在人脸上挖下几道伤痕来，可对比她自己被打的力度，那可真是吃亏吃的大了去了。 被人通知着一路跑过来的孟建丰，看见自己媳妇的那个惨样，着急的就要伸手去拦。却被孟建国迎面一拳头砸过来，瞬间鼻孔见血。 “二弟，你干啥？” 没跟他废话，孟建国上手就是一顿招呼。妈的，不好打那贼老娘们，他还不能打这个窝囊废吗？ 十几年了，老子这口气憋在心里十几年了！今天高低的一块儿出了！甭管事后族里咋说道，今天不把这两个王八蛋给打一顿足的，他孟建国三个字，倒过来写！ 第18章 昏迷 紧跟着孟建丰跑进来的孟立军，看见他爹跟他二叔，他娘跟他二婶打成了一团。十七八岁的大小伙子，为难的看看这个瞅瞅那个，一声一声的劝。 “都别打了！有话好好说……” 倒是他身后的妹妹孟金丫，进来看见爹娘跟人家干仗，嗷嗷叫着冲上去帮她娘。七八岁大的丫头，胆子可不小，趴在人家腿上张嘴就是一口！ 正按着张小环捶的赵玉花，吃疼的扭头一看，原本狠狠挥出去的巴掌硬生生的拐了个力道，改打为抓。伸手把这咬人的丫头从腿上拽下来，扔到了一边。 她跟张小环这贱老娘们不一样，她讲规矩，不打旁人家的老人和孩子。可挨咬了一口疼啊，于是手底下加重了力气，一巴掌把张小环嘴给扇出了血。 女债母还，没毛病！ 孟金丫还要往上冲，被小暴脾气的孟春梅一把按住，你这个臭丫头，敢咬俺娘？两个小丫头也撕扯在了一起。 孟立群孟立杰兄弟俩，虎视眈眈的盯着孟立军。就算对方长的比自己高大也不怕，他们兄弟两个呢，能干的过！ 被二奶奶和四婶子扶起来的孟老娘，看见孟恬闭着眼睛躺在那儿不动弹了，一时也顾不得自己身上的伤痛，慌慌忙忙的扑奔过去。 “大美，闺女啊，睁开眼睛看看俺，大美啊，大美……” 在闺女脸上连拍了好几下，一点动静都没有。孟老娘颤巍巍的伸手去试她的鼻子底下，好像，咋好像没热乎气了？！ 老太太嘶吼着哭嗷出声。 “建国别打了，快去叫你根叔过来啊，咱家丫头不行了！” 所有人瞬间住手，孟建国一把推开手里的王八蛋，冲到了孟恬身边。 “她这是咋回事？” “摔了，又摔到脑袋了！” 孟老娘哭的眼泪止不住，都怪她呀，都怪她这个老婆子不中用。闺女是为了来护她，才又被推倒的啊！ “你们都别动她！上回人县里的医生就说过，脑袋撞了之后不能乱动。你们等俺带根叔过来。大毛，赶紧去叫你三爷爷！” 抓紧的吩咐了两句，孟建国拔腿就往村医家里跑，恨不能脚下长出两个风火轮来。他就这么一个亲妹妹啊，万一要是真在自己手里头出了什么事儿，等他死了以后可咋跟他爹还有后娘交待啊？ 听完他爹的吩咐，孟立群拽过弟弟护在小姑身边，然后站起来推开围观劝架的人群，蒙头就往外跑。 孟建丰也期期艾艾的凑过去，一脸歉疚的样子，说话的嗓音都直打哆嗦。 “娘，小妹她……” “你别叫俺娘！俺不是你娘！” 孟老娘趴在孟恬身边，抬头看向孟立丰的眼神里，带着刺骨的冷。 “你这个狼心狗肺的东西，跟你亲爹一模一样的王八蛋！俺养了你十七年呐，到底是哪里对不起你了？当初欠下你奶奶的情分，俺当牛做马的整整还了一辈子！” 她花白的头发向来都梳的周周正正，现在却散乱的像个疯老婆子，配着这一脸，像是从坟墓里爬出来讨债一样的阴森，看着就叫人有些怵的慌。 “孟建丰俺告诉你，今儿大美要是没了，俺一定会跟你们拼命！俺去刨了你们老四房的祖坟！” 声嘶力竭的哭喊中，能听到那些真真切切的恨意。 孟立丰垮下了肩膀，三四十岁的老实汉子，瞬间脸色变得更加难过。他娘这回是，真的恨上他了。嘴唇嗫嚅着张张合合了几下，却什么也没有再说出口。 护在张小环身前的孟立军，看看奶奶的脸，眼中窜出了许多的难过。夹在生了他的亲娘和带大了他的奶奶之间，孟立军还能有立场说什么？他知道是他娘不对，不该把二弟的死怪在奶奶身上。可他管不住他娘啊！挺大个小伙子，难为的眼泪汪汪。 被扔在一边的张小环，抱着女儿一个劲儿的哆嗦。瞧瞧地上那丫头脸色惨白的不像个活人，她自己的脸上也爬上了惨白。 现在才知道害怕。 她，她杀人了？！ 赵玉花扒拉开围在小姑子身边哭的儿女，蹲下伸出手指头，仔仔细细的在她鼻子底下试了又试，十几秒之后才收回手抱住神情悲戚的婆婆。 “娘，先别慌。小妹还有气呢！咱等根叔来看了再说，先别慌，啊？” 自己说着说着，眼泪就哗啦啦的掉了下来。好不容易才养了个差不多，这还没好正经呢，就又被伤了脑袋。她们家丫头这回，不会真的变成傻子吧？ 周围来拉架的人，都跟着劝。其实谁招眼都能看清楚，大美这丫头这回估计是真够呛了。瞧那小脸白的都没有一丝血色，胸口都没啥起伏了。 二奶奶搀着苦命的老姐妹，陪着她一块儿老泪纵横。狠狠的瞪着对面那两个不是人的王八犊子！ 张小环坏的骨头眼里都冒黑水，逮着英子这重情重义的性子，可劲欺负了这么多年。孟建丰就更不是个东西！再咋说也是你正儿八经的长辈，养大了你又带大了立军，就任由家里的婆娘这么欺负养大了你的后娘！不孝顺的东西，该天打雷劈的玩意儿！ 院子里的声音渐渐安静了下来，大家都焦急的瞅着门口，等着赤脚大夫过来看看情况。 先回来的是孟立群和大队长，老爷子跑的气喘吁吁。一路上听侄孙说了个大概的情况，进院里来以后二话没说，对着孟建丰先甩了一个嘴巴子！ “滚一边去，等会儿俺再跟你算账！” 他这人年轻的时候就不是啥好脾气，现在火气上来了，更是不会惯着这些个小王八犊子。挨了打的孟建丰没敢吱声，乖乖的站到了一边去。 大队长走到孟恬身边看了看，眉头都皱在了一起。这丫头可真是个多灾多难的，从回来到现在满打满算都没有三个月，这是往鬼门关跟前窜几遭了啊这是？ 再看看哭的起不了身的孟老娘，他又是搁心里长长的叹了口气。他这个嫂子啊，一辈子过的这都叫个啥呀？硬是在苦水里泡着了。 要不是当初家里收到了他二哥的阵亡通知书，要不是四堂婶为救建国送了命，二嫂绝对不会答应改嫁给七堂哥。 也就不会有后来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 唉，命啊。 “都让让，叫老根叔给俺妹看看！” 孟建国背着腿脚不便的老村医，站在院子里放下人以后扯嗓子喊了一句。大伙齐刷刷让出道，好叫赤脚大夫过来。 “有根，赶紧瞧瞧这丫头咋样了！” 性子急的大队长伸手把人给拽过来，跛脚的老大夫倒也没说啥。 走过来蹲下号了号脉，又翻看了几下眼珠子，探到后脑勺轻轻摸了摸，这才放心的舒了口气。 “把丫头抱到床上去，俺给她扎两针。” 第19章 不醒，是有原因的 不管孟家小院里是有多么的兵荒马乱，孟恬的灵识，都安安静静的坐在炸死了她的烧烤店里，跟对面穿着白衣古装的漂亮小姐姐，大眼瞪小眼。 “别这么看我，不是都跟你解释过了吗？这真的就是一场意外，大家都不想的。谁能知道那个时候你会突然进店里啊？本来这起事故，就是那店主一个人的因果报应，这突然牵扯上了你，其实我们也难办的很。” 白衣女子尴尬的笑着，孟恬板着那张小包子脸，冷哼了一声。 “说的真轻巧，你嘴皮子上下一碰，我小命就没了。你们的工作失误，凭什么我来买单？” “这不是，又让你活了吗？你们现在不都挺流行这种穿越情节？你看那旁人想穿都没机会，就叫你给赶上了，多幸运啊是不是？比中了500万的几率都小！这就等于是又赚了一辈子，你往好处想想……” 白衣女子自己说的都有点不太自在，越说越心虚。声音渐渐消失在对方的冷眼之中。 “好处在哪里？我本来有铺有房有存款，轻轻松松就能过安生日子。现在你给我弄成什么了？吃了上顿没下顿，交通基本靠走通讯基本靠吼，还有以后风风雨雨的那些年，这就是你说的又赚了一辈子？ 那这幸运给你吧，我不占这份便宜！别跟我东拉西扯的，就一个要求，送我回去！这没吃没喝的好日子，你自个儿留着吧！” 瞧孟恬这油盐不进的样子，对方苦逼的抿了抿嘴唇，只能接着安抚。 “那什么，不是我不愿意送你回去，实在是办不到啊！你在那个世界里连骨头渣子都没了，户口都销了，那你说你还能回哪儿啊？给那里的人表演一把倩女幽魂吗？” “那是你们的事情，不能让我来承担后果。我就要回去！虽然我不知道你是谁，可是你既然能来找我，那就证明灵魂管理机构真的存在。你要是不把我送回去的话，我就等着到时候去你们领导那里告状！” 孟恬感觉手心都冒出了汗，脸上倒是一本正经的绷住了相，看着好像说的跟真的一样有决心。 “别啊妹妹，咱有话好好说。凡事都好商量对不对？这事儿是我们工作干的不到位，我认。” 对方一张柔美的脸上，挂上了惹人怜惜的讨好笑容，声音软和的不得了。两手合十放在胸前一个劲的拜托，越说越可怜。 “咱再想想别的好处行不行？除了把你送回原世界咱再想想别的。那小世界这么大呢，怎么可能一点好处都没有？再想想。 我真没那个本事拨动时间线让你起死回生啊！好妹妹，看在大家都是女孩子的份上，你别难为姐姐了好不好？求你了。” 孟恬低垂下眼睛，长长的睫毛掩盖下闪烁的小心思。 赌对了！ 果然是像她想的那样。 对方从一开始就摆出了低姿态，明显的就是理亏心虚。虽然不知道她为什么会对自己，持这种小心翼翼的态度，可是显然这对自己很有利。 现在拼的，就是谁更沉得住气！ 这丫头瞧着好说话，可实际上竟然这么难缠？白衣女子咬了咬牙，在心里狠狠骂了一顿捅出娄子的那只菜鸟，才又扬起笑脸来，语气温柔殷勤。 “妹妹，姐姐不跟你绕弯子，咱们聊点实际的。你看我给你特意安排的这个小世界吧，虽然生活条件是不太好，可那都是暂时的。大概的社会进程你也都知道，熬过前面这些年，以后你放只猪站在风口上都能直接起飞！想躺平过安生日子，那还不是分分钟的事情？你想想是不是这个道理？” “那要是熬不过呢？” “……” 被她一句怼的没话接了，也确实，熬不过那就直接完犊子。孟恬的冷嘲热讽还在继续。 “你给我找的那到底是个什么身份？孟大美到底是谁？连个记忆都没有，我在那里两眼一抹黑，话都不敢乱说，生怕被人家给逮起来收拾了，你还敢跟我说是特意安排的？特意来坑我的，对吧？” “哪有这话说的呢？这完全都是误会，妹妹你别生气，听姐姐跟你解释。它是这么个情况，” 偷偷看一眼这丫头的表情，好像没有要发火的样子，她才放心的接着忽悠，不是，沟通。 “记忆肯定是有的，怎么可能没有呢？你也知道，当时是她的灵魂离开了躯体之后，中间隔了一会儿你的灵魂才进去的。这中间不就产生了空白点吗？磁场暂时有一点点的排斥反应，这才耽误了你接收身体的记忆。你放心，这都小问题。等你这次回去之后，肯定就能有完整的记忆了，我保证！” 孟恬抬眼跟她对视，眼睛里的内容有很多东西，只是嘴里说的有理有据。 “那我也不回去！孟家的那家庭条件，都不能用一穷二白来形容了。过的跟非洲难民差不多！全家人一天吃的米，加起来都没有我以前一顿吃的多。 你明明知道我从小就是在都市里长大，麦苗和韭菜都分不清楚，居然还把我给扔到乡下去了！是想让我直接饿死在那里吗？别费那趟功夫了，索性我这回直接死了吧。” 这鬼精鬼精的丫头，真跟她老祖宗一个德性！半点亏都不肯吃啊。白衣女子手指头都气哆嗦了。知道自己这回肯定得舍点啥出来，索性也不再东拉西扯，直接挑明了的问。 “说吧，怎么样才能同意？” 这认了命的态度，叫孟恬弯起了嘴角。不过她也懂得不能得寸进尺的道理，于是眨眨眼睛，圆溜溜的大眼睛里就蓄满了泪水。 “我也不知道，在那样的生活环境里，我一个柔弱的女孩子，该怎么样才能保护自己？吃没吃的用没用的，那里的人居然还打架！实在是太可怕了……” 这些话说的是真真实实的可怜，勾的对方不好意思再说出什么好听的来。只听她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妥协的认命。 “行了，你别哭了。咱们明人不说暗话，我也只是一个小管理层，没有多大的权利和手段。你看这样行不行？” 她伸出左手，指着这个烧烤店转了一圈，然后才无奈的说道。 “我把这方空间给凝固了，先借给你保命。等你寿终正寝之后，我再找你收回来，行吧？” 第20章 原主的身世 孟恬低头，不表态。 她不知道该不该妥协，万一努力坚持一下，就会把自己给送回现代呢？虽然对方说她没那个本事，可是却没说她没办法呀。 白衣女子看看她，索性双手一摊。 “这真的是我能做到的最大诚意了，你要知道随身空间这种东西，不是哪个人随随便便就能有的。要不是跟你有些渊源，我也绝对不会把它借给你。 如果你还是不同意的话，那就等着到时候去投诉吧。我先把话跟你说明白，真过了明路再轮回的话，还不见得有现在好呢。你自己好好想清楚。” 之后好长一段时间双方都没有再说话，整个空间里很安静。不知道这场心理战对峙了多久，最后孟恬才不甘心的开口。 “真的不能送我回去吗？” “抱歉啊，真不能。” 使劲把委屈咽下去，闭上眼睛，认命。 “我同意了。” 白衣女子高兴的小手一挥，一张纸一支笔出现在面前的桌子上。 “既然妹妹你同意了，那就把调解合同给签了吧。以后没人发现这个事情当然更好，如果被发现了的话，也是你情我愿的事情，不存在强迫的。” 这人倒是个光明磊落的性子，丑话都直接说在明处，倒是能叫人更放心了些。 孟恬不是个拖拖拉拉反反复复的人，既然已经做出了选择，就非常痛快的拿起笔，在这张空白的合同上签下了自己的名字。然后金光一闪，笔尖刚刚落下的字，也隐进了雪白的纸张之中，再寻不到踪迹。 对于这堪称灵异的一幕，她眉头挑了一下，什么也没有问。本来现在这情况就够诡异的了，再多点非自然情况的事情，不是很正常的吗？ “好的妹妹，合作愉快。为表歉意，我再个人送你一个小惊喜，别问是什么，以后你会知道的。咱们他日再会！” 拿到调解同意书之后，白衣女子高兴的广袖一挥，孟恬的身影瞬间消失。然后一个黑衣男子出现在身后，略有些不解的看着她。 “为什么一定要找她签下交易契约？不过就是个凡人而已，能有什么威胁？” “这丫头是没那个威胁到你的本事，可人后头有能收拾你的！她的时空轨迹明显被拨乱了，你保证人家以后就一定察觉不到这个bug？真到了那个时候，你想有个好地方躺尸都找不到。” “什么意思？” “你忘了她姓什么？这一支孟家的老祖宗，可是跟那位有渊源的。” “跟谁？” 白衣女子伸手敲了下黑衣男的脑袋。 “你是猪吗？融合了时空规则的是谁？” “你是说云染大人……” “闭嘴，知道就行了少说话。下回要是再犯这种错误，出去以后别跟人家说你是我弟弟，我绝对不会再来捞你！” “知道了，以后肯定不会再犯…” 两人说着话，渐渐的淡去了身影。 而灵识回归的孟恬，正躺在床上以做梦一般的旁观姿态，接收着身体的记忆。所以旁人看着，她还是双眼紧闭昏迷不醒的样子。 孟建国再一次走进来察看，老根叔不是说一会儿就能缓过来吗？这咋还不醒呢？ 赵玉花守在床边，轻手轻脚的给小姑子脸上的伤清洗上药。看到当家的过来，小声的问了句。 “娘那边收拾好了？” “大伯娘搁那屋照顾着呢，俺过来这头看看。她咋样了？” “不知道，刚才倒是睁了下眼，这不又闭上了吗？俺叫了两声，也没啥反应。” 愁的不知道该咋办，这一出弄的，还不知道醒来以后的小妹是啥样呢？可别真给摔傻了才好。 孟建国气的狠狠骂了孟建丰几句，赵玉花皱着眉的打断他。 “别骂了，先看看小妹这情况。要是过一会儿还不醒，咱就得想想办法了。” “俺又不是大夫，能想啥办法？” “净说那些个屁话！没办法也得找出办法来。不说其他的，就是看在青姨的面子上，俺们也得把小妹给看顾好了。 当初大毛生病的时候要是没有人家，俺怀二毛的时候要不是得了人家接济，现在俺娘几个的坟头草估计都得有个半人高了。 想想前些年闹饥荒的时候，咱吃了人老周家多少粮食，你自己心里没个数啊？有本事你吐出来还给人家！” “俺知道！” 憋屈又窝火的使劲呼撸了下脑袋，孟建国看着妹妹那小小的一只躺在那儿，又是心疼又是愧疚。 怎么可能不管？他又不是那种丧良心的人。前些年日子过的比现在还艰难，老头子死的早，全靠着后娘念情分的一直接济，才不至于在那场饥荒里，饿死了一家老小。 现在后娘死了，周家老两口也没了。他作为小妹的亲哥哥，就是她在这世上唯一的依靠了。他不管她，谁管啊？ 孟建国咬咬牙，交待着媳妇儿。 “你在这里看着，俺去书记家借车，一会儿把小妹送到县医院里去看看。” “成，你去吧。记得找大队长一起去会计那里支钱，你自己去的话，怕是借不出来了。前段时间才支过，到年底的时候，怕是要拉下饥荒了。” “嗯。” 嗡声嗡气的应了声，他转身就往外走。 孟恬不知道哥哥嫂子的为难，她正陪着梦里的小姑娘哭的稀里哗啦。 原主本名也叫孟恬，小名甜甜。她是陵南城里周家的孙小姐。 周老爷子是留洋回来的，很有魄力和手段。在那个混乱的年代，他散尽家财的资助军队。又硬是挺过了战火纷飞之后，在寸土寸金的陵南城，重新闯下了不小的家业。 老两口只有一个孩子，就是孟恬的妈妈周青宁。一个娇弱的病美人。 当初怀她那会儿时局动乱的很，周老太太本来就多忧多虑致胎相不佳，又摔倒在地动了胎气，万分艰难才生下了未足月的女儿。不仅彻底的伤了身子，也让周青宁生来就体弱多病。要不是托生在了周家，怕是早早就夭折了。 老两口耗尽心血捧在手心里娇养了十八年的女儿，后来嫁给了战场归来的英雄。也就是孟恬的爸爸孟有谦。 这些事情都是听外公外婆告诉她的，可惜孟恬从来没有见过自己的爸爸。因为她还在妈妈肚子里的时候，爸爸就为国捐躯了。 她长大以后，也只在妈妈手里的那些相片中见过爸爸。是个很英朗的男人，穿着军装特别精神。但是看着妈妈的时候，眼神又特别温柔。小姑娘就相信了妈妈的话，她的爸爸是个很爱很爱她们的人。 他是为了保护她们才离开的，所以自己不能生气他在父亲一职中的缺席。即使没有爸爸，小姑娘也在妈妈和外公外婆倾尽所有的疼爱下，一天一天的长大了。 第21章 醒来 她一直都知道自己在乡下还有个哥哥，是爸爸的前妻生下来的孩子。小的时候她不懂是什么意思，只是听妈妈说那是自己的亲哥哥。 第一次见到这个哥哥的时候，她才六岁。他和他的妻子穿着破破烂烂的衣裳，抱着一个病了的小孩子，突然的找上门来。那种唯唯诺诺低声下气，叫小姑娘特别的不喜欢。 这怎么可能是她的哥哥呢？她是谁？周家锦衣玉食养出来的大小姐！ 她的哥哥就应该是像照片中的父亲一样，顶天立地气宇不凡！怎么可能是面前这个局促不安的乡下庄稼汉？ 骄傲的大小姐，拒绝接受这样一个与自己想象中完全相反的哥哥。所以小小的她，对这所谓的哥哥嫂子从来没有个好脸。 再长大了一点以后，她知道了妈妈一直在给乡下的哥哥寄东西。虽然心里不太高兴，可也从来没有站出来阻拦过。 想她堂堂的周家孙小姐，有个什么都不懂，只会在地里刨食的哥哥就够丢人的了，万一要是再让他被饿死了，那她大小姐的脸面该往哪里搁？传出去不得被人家给笑话死？ 小姑娘就是这么阴一会儿阳一会儿的性子，她甚至跟妈妈提出过建议，让把这个在乡下种地的哥哥弄到城里来。这样别人就不会知道，她孟甜甜有个当庄稼汉的亲哥哥。 可是却并没有获得妈妈的赞同。她说哥哥也有妈妈，他舍不得离开她。就像甜甜舍不得离开自己的妈妈一样。 好吧，这话获得了小姑娘的认同。所以后来的那些年里，她就对这个不完美的哥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当他不存在好了。 小姑娘一天天的长成了大姑娘，被妈妈和外公外婆保护的非常好，她的日子一直过的都无忧无虑。 直到突然有一天，她的哥哥又带着妻子出现在了她家里。还是那副让人极为看不上眼的样子，穿着补丁落补丁的衣服，才多大的岁数啊？居然就有了白头发，脸上也有了皱纹，苍老的比她妈妈都厉害。 而且她听到了什么？！ 他居然是来带自己回乡下的！ 孟甜甜当时都被震惊到了，他是怎么敢说出口的呀？一个穷到填饱肚子都成问题的泥腿子，居然敢让自己这个大小姐跟他走？ 可是不知道妈妈和外公外婆是因为什么，竟然不顾她的强烈反对，真的同意了！再然后，她就被带回了这个叫江河大队的破地方。 到了这里之后她是作天作地的闹，孟家人脾气都很好，尽最大努力的依着顺着，除了不让她回家。 就这么鸡飞狗跳的过了一段日子，孟甜甜终于在村子里看见了熟人。从陵南城被下放过来的知青，文彦辉。 死缠烂打的磨了好久，才从他嘴里知道了周家，已经家破人亡的消息。 她不相信！ 明明妈妈和外公外婆都说过，自己来乡下住一段日子，他们就会来接她一起出国的。怎么可能会都死了呢？ 她回孟家收拾了自己的所有贵重东西，然后扯了个去买钢笔的由头，骗过路口赶牛车的大叔，搭着人家的车，偷偷从孟家跑了。 该说不说这小姑娘是个很聪明的，虽然她手里没有介绍信，可是有钱啊。一路硬靠着砸钱，几经辗转的从大队里到公社，又从公社到了县城。 可惜终究还是个没有社会阅历的小孩子，被家里人保护的太好了，不明白人心险恶，财不露白的道理。 她在县城乱打乱撞的四处撒钱找路子，想办法回陵南城。这就落到了有心人的眼里，不出意外的被人给图财害命了。 一个十七岁的女孩子，在还没有真正绽放的年纪，就这么匆匆凋零在这逐渐扭曲的年代。孟恬在梦里陪着她出生，陪着她成长，陪着她感受过那些无忧无虑的日子和撕心裂肺的痛楚。 最后，看着她离开这个纷乱的世界，投入爸爸妈妈外公外婆的怀抱。 泪眼迷蒙的睁开眼睛，她在心里为那个可爱又傲娇的小姑娘，衷心的送上祝福。孟甜甜，愿你跟你的亲人们，能去另一个更好的世界。愿你以后一定会幸福。 “小妹，你醒啦？还认得俺不？” 赵玉花一脸惊喜的凑过来，伸出三根手指头晃了两下。 “这是几啊？” 孟恬眨了眨眼睛，看着她。 “嫂子，我没傻。” “那头疼不疼？你这闭着眼睛哭成这样，是不是头疼的厉害啊？” “不是，我这就是做梦了。现在感觉挺好的没什么事儿，头不疼也不晕。” 她撑着身体坐起来，往门外打量了一下，有些疑惑的问。 “其他人呢？” “谢天谢地，没事儿就好！” 长长的舒了口气，赵玉花又一拍大腿。 “唉哟，你哥跑出去借车借钱去了，俺得赶紧去追他回来。小妹你好好躺着啊，头不疼也在床上躺着歇歇。有什么事情，等俺们回来再说！” 然后撩起门帘，风风火火的跑了。 听到这屋里的动静，在外面忙活的兄妹三个赶紧跑进来，包括一身伤的孟老娘，都一瘸一拐的从东屋挪了过来。 又是一阵的担忧询问，孟恬笑着把侄子侄女们哄走以后，屋里就只剩下了坐在床边的孟老娘，和她自己。 原本亲亲热热的娘俩，现在就这么对坐着。孟老娘的眼底，盛着很多了然的难过。 “想问啥，就问吧。” “您会告诉我实话吗？” 孟恬看着对方，语气有些涩然。老太太动了动嘴角，笑的比哭更心酸。 “嗯，都告诉你。张小环说的没错，俺不是你娘。你确实是老孟家的闺女，是建国的亲妹妹，可你不是俺生的。” 她的眼睛直直的盯着坐在被子里的小丫头，透过这双漂亮的眉眼，好像又看见了当年的那些人那些事，那些身不由己的命运捉弄。 三十多年前，她还只是一个刚当了娘的小媳妇儿。丈夫长的高大好看，公婆妯娌都好相处，又头胎就生了个大胖儿子。她林巧英的那小日子过的，婆家娘家庄子里的那些个大姑娘小媳妇儿们，谁不眼热啊？ 那时候，她可美着呢。 第22章 那些陈年过往 要是没有后来那些打仗的日子，她的一辈子跟现在肯定是完全不一样的。 丧心病狂的敌人冲了进来，见人就杀见东西就抢，村子里被霍霍的没法过了。后来年轻力壮的男人们，就都放下锄头上了战场。她们家也不可能避过去。 除了留下一个十岁的小叔子，她公公带着大伯哥和她当家的，都跟着队伍走了。 头一年传回信来，公公没了。 第二年又收到消息，大伯哥也没了。 她那时候怕的呀，早上晚上的在心里求着祖宗保佑。见天的带着儿子，去祖坟上给老祖宗们磕头。 可是最后该来的，还是来了。 一张阵亡通知书，带走了她孩子的爹。 再然后，死了丈夫又连着死了两个儿子的婆婆，终于撑不住的倒下了，再也没有睁开眼。 就只剩下她和大嫂两个女人，硬是咬着牙带着小叔子和两房的孩子，在那些噩梦一样的日子里，死命的给孩子找活路。 后来，她改嫁了。 因为啥改嫁的呢？ 她的儿子太小了，在缺吃少喝的年月里，饿的实在遭不住，没忍住吃了山脚下的野蘑菇。口吐白沫的被送到大夫那里的时候，都已经快不行了。 要救他得用钱啊，然后她就把自己给卖了。病重的四堂婶拿出压箱底的棺材本，就只有一个条件，改嫁给孟老七。 她同意了。 然后她儿子活了，四堂婶自己生生的病死了。再后来，她就成了孟老七的婆娘。 那是个生来腿脚有残疾的男人，从来看人都阴冷的很。如果不是没有办法，她一辈子也不想跟这种人打交道。好在他头一个媳妇儿丢下了个孩子，需要自己帮着照看，才能叫她带着自己的儿子一起过。 只要能给她心爱的男人保住这条根，咋样她林巧英都能咬牙挺住。 但是后来有很多时候她都在想，其实还不如自己那时候死了呢。真死了，就不会有以后这么多年的苦日子。 在她又给孟老七生下了一个儿子，认命的就这么凑合过以后，解放了。那个死了几年的男人，她的丈夫，活着回来了！ 她一直以为自己快熬出头了，等儿子长大了就熬出头了。可是在那一刻才知道，不对！她明明就是往更深的苦水里去了。 敌人被赶跑了，日子有盼头了，所有人都对以后有了念想。只有她，没了活头。 他很有担当，还愿意要她。 可是她看着身后孟老七抱着的小儿子，非常清楚的知道自己已经配不上他了。当时她抱着建国又哭又笑，这贼老天，多会收拾人哪？原本好好的一个家，破碎的不成样子。 最后他一个人回来，又一个人离开。 只是以后的每个月，都会准时准点的寄钱给她，说是给儿子的抚养费。他孤身一个在部队里，不好带孩子。等儿子再大一些，他就回来接走。 真的，知足了。 只要他还活着就好，她儿子有爹就好。 就这么又过了几年，他来信说结婚了，等明年稳定了以后，就回来接儿子走。 那一晚，她坐在婆婆的坟前，哭哑了嗓子。你说她多委屈啊？为了给心爱的男人留下一条香火，她啥都舍出去了。可是现在，他成了别人的丈夫！ 最终，他没有来接儿子走。 也是在他的葬礼上，才看见了他新娶的媳妇儿，一个年轻漂亮的大家小姐。大着肚子哭晕在地上。 她明明那么好看，却哭的跟自己一样可怜。她们都有同一个男人的孩子，她们都是真的很爱他。两个本来该互相看不顺眼的女人，竟然因为那一个死了的男人，突然有了一种特别的亲密关系。 不得不承认，周青宁是个很善良的人。在后来的那些年月里，如果不是对方的照顾，她的儿子孙子有可能都挺不过来。 就冲着这份天大的恩情，她林巧英一辈子都感激！所以几个月前收到陵南捎回来的信，孟建国夫妻才会冒着风险去把人给接了回来。 孟恬安静的听孟老娘给她说着那些陈年旧事，里面竟然还有这么多让人唏嘘的内情。 在这样的一场遗憾里，她的爸爸妈妈，还有面前的这个老太太。他们三个人明明谁都没有犯错，可是他们三个人，却偏偏谁都没有落到好结果。 “娘！” 看着对方花白的头发，她瞬间潸然泪下。现在这里面最苦的，应该就是这个老太太了。她想起记忆里妈妈的交待，让自己跟着哥哥一起叫娘。 孟老娘看着她，突然哭了起来。 孟恬爬过去，像以前一样靠在她的肩膀上，陪着一起哭。 “我妈妈说过，让我以后叫你娘。” “你是都想起来了？” “嗯。” “那你，还愿意叫俺？” “娘！” 孟老娘颤颤巍巍的伸出胳膊，把娇小的丫头搂进自己怀里，像她真正的母亲一样应着。 “哎！娘在呢，闺女不哭啊，娘在呢…” 她自己都哭的接不上趟了，还一声声的拍着哄着怀里的丫头。娘俩抱在一块儿，哭了个痛快。 赵玉花拽着丈夫走进院子的时候，就看见她那三个小猴崽子趴在堂屋门口，急得抓耳挠腮。 “咋了？” 询问的话音刚落，就听到了屋里哭的凄凄哀哀，两口子吓得拔腿就往屋里冲。门帘一掀，老娘和妹子都好生生的搁床上坐着呢，这才敢把那差点蹦出来的心脏，给小心翼翼的塞回胸口膛里去。 “唉哟，俺滴个亲娘喂！好好的你们俩哭啥呀？给俺魂都吓掉了！” 赵玉花使劲拍了拍胸口顺气。 跟在后面的孟建国甩开门帘走进来，瞅着老娘和妹妹，没啥好腔调的问。 “娘，她一天到晚的爱作妖就算了，你咋也跟着来劲了呢？赶紧回屋里歇着，这老胳膊老腿的一身伤，回头还不知道得养多久呢？还有你，” 气的手指头差点戳到她脑门上。 “俺上次咋跟你说的？你自己爪子上都没有二两力气，怎么敢上去跟人家干架的？不会跑出来吆喝人啊？你脑子呢……” 数落的话还没说完，伸出来的那根手指头，就被孟老娘狠狠一把给拍落了下去。 “讲话就讲话，你指啥？俺闺女看着老娘挨打了，上来护着有啥错？有那能耐你往外头使去，搁家里收拾孩子干啥？” 第23章 异父异母的三哥 “俺哪收拾她了，这不教孩子呢吗？” “教你就好好教，吓唬她干啥？” 母子俩各说各的理，赵玉花使劲拽了一把自家男人，把人扒拉开自己走上前，小声的劝着。 “好了娘，小妹这有惊无险的醒过来，又不傻不愣的就很值得咱庆幸了，快把眼泪擦擦。小妹你别跟你哥较真啊，他就是嘴笨不会说话，其实是担心你。” “嫂子，我知道的。” 孟恬坐直身体用手背抺掉眼泪，才想起来问了一句。 “那来闹事的人呢？怎么处理的？” “能怎么处理，俺们这都是一个家下的，又不能去报公安。打是给打回去了，可你们遭的这罪，也只能算是白遭了。” 赵玉花叹气，咋说都是没出五服的关系，对方还比自己家这边伤的更重，别管是谁先来挑事的，这个时候族里也只会跟着在里面和稀泥。 孟恬看看屋里几个人的脸色都不好看，对村子里的情况她也不太熟悉，只能乖乖的闭嘴。 孟老娘看了看丫头，又看看儿子儿媳妇，沉默了挺长时间才张嘴说道。 “建国，你去找族里头。就说是俺的意思，你这一房跟他们老四房，断亲！以后老死不相往来。” “娘！这咋能行呢？” “咋不行？俺说行就行，去找你三叔。” “不成！” 孟建国大声的反驳道。 “俺要真这么干了，老三夹在里面咋办？到时候他是跟那头断了，还是跟咱们断了呐？建设从小到大就孝顺的很，咱们不能把他给撂地下去啊！娘，真不成！” “我看成！” 门外传来一道男声。 然后一个身量不算高大，但却很壮实的汉子，掀开门帘往里面看了看。这可真是说曹操曹操到，话音刚落呢，讨论的人就登场了。 挺长时间没见到兄弟了，上次见的时候还是刚接回小妹，让他回来认人的时候。兄弟这突然回家来，孟建国挺高兴。走过去拍拍他的肩膀，笑着问。 “老三，你咋回来了？” “二哥，二嫂。” 对方跟兄嫂打了个招呼，赵玉花也笑着应了一声。他才接着答话。 “昨天我听到家里出事的消息，就抽个空跑回来看看。” 孟建设简单说了两句，走到老娘跟前蹲下，看着她这一脸的伤，心疼的眼里窜着火气。 “娘。” 刚才一路走回来，已经被村里人给告知的差不多，当然知道他老娘这一身伤是哪来的了。 “孟建丰那王八蛋，回头我收拾他去！” “俺没事儿，你别瞎操心。” 伸手摸摸小儿子的脑袋，孟老娘露出一抹笑来。 “好歹也端上正式工的饭碗了，可得比以前更卖力些才对。老往家里跑啥呀？俺有你二哥二嫂照看着呢，放心。” “俺知道哥嫂都孝顺能干，这不就是儿子想娘了吗？抽空回来看看您。” 他嘴上答着话，眼往旁边一扫，就看见了坐在一边脸上青青紫紫的丫头。 孟恬跟对方目光一碰，脑子里就有了关于这人的记忆。这是她异父异母的三哥，叫孟建设。听说在县城里当厨师的。 “三哥好。”乖乖叫人。 听到她这么叫，孟建设挺惊讶。上回见面的时候，不还冷嘲热讽的骂了他一顿，这回咋叫哥了呢？真把脑子给摔傻啦？ 孟老娘拍了下小儿子的胳膊。 “你小妹叫你呢，没听到啊？” “哎。听，我听到了。小妹你也好。” 一边不太熟练的应承着，一边抬头看着他二哥，啥情况啊这是？ “你从哪听到家里出事的消息？走，俺们到堂屋叙话。” 孟建国领会错了意思，上前拽起兄弟，一家子人都挪到了外面。赵玉花把小叔子带回来的吃食收好，又把几个孩子给哄到前屋去，拎了一壶热水过来，一人倒碗水喝着，大伙才安心的坐下聊。 “昨天公安部的几个人来食堂吃饭，说是逮到了一个投机倒把的。为了给自己争取宽大处理，他交代出大概一个月前，在县城看见了有人谋财害命，他还好心的半夜把人给背医院去了。然后黄公安跟李公安两边一对，就说该是孟大美那个案子。我听着像是咱家小妹，跟人家一打听还真是。所以我就请了个假，跑回来看看。” 瞅瞅那丫头现在一脸乖巧的，都不像上次看见的那人了，他更觉得糊涂。 “发生这么大的事情，二哥，你咋不过去找我？还有今天这又是咋回事？我刚一进村子，就听说咱娘又跟那疯婆子掐起来了。上回孟建丰不是保证过了，他们再也不过来找事的吗？” “找你干啥？本来你日子过的就不容易，俺帮不上你啥忙，哪还能给你扯后腿？” 他兄弟等于是入赘给人家的，娶了他师傅的闺女，又接了人家的饭碗。那就该跟他们家这边划清点界限，不能拖家带口的吃人家绝户，这不地道。 赵玉花知道他男人的想法，所以没等小叔子再说话，就自己接过了话茬。 “今天这事儿就是张小环那娘们故意来挑的，跟有啥毛病一样。三不五时的就窜过来闹一闹，俺都想不明白，你说她咋就打不怕呢？” 她琢磨着自己每回揍人的时候也没留手啊，咋就能好了伤疤忘了疼，一个劲的蹦哒出来撩事儿？ 孟建设气的拍了下桌子。 “二哥走，咱们找族长去，跟他们断亲。以后她再来撩事，直接报公安！” “老三，你可想好。毕竟有你亲爹搁那儿呢。这孝顺不孝顺的都在旁人嘴里头，以后可好说不好听。” “屁，是埋那儿呢！他不是跟孟建丰亲娘埋一块了吗？我这人大方，不跟他争。他负责埋他爹，以后我负责埋我娘，两边都不耽误。各孝顺各的！” 左右在那亲爹跟前，从小到大也没咋待见过自己，估计也是不大想看见他的。 既然老三自己都同意了，孟建国也不带含糊，兄弟俩不再废话，站起来就走。孟立群看了一眼，拽着弟弟跟上去。 孟恬安静的坐在一边，其实她还有些事情想问问亲哥，可是看着他们有正事在忙，就暂时的把话先咽了下去。 第24章 别嫌弃 家里剩下几个女人，也没那个闲心絮叨了，该干啥都干啥。耽误了这么一个晌午，都还空着肚子呢。 交待小姑子回屋去养着，又把一身伤的老娘送屋里躺下，再安排女儿拎着小木铲出去挖蚯蚓去。然后赵玉花才挽起袖子，走进灶屋系上围裙。 小叔子难得回来一趟，咋说也不能让人家吃糠喝稀的。抄起黄盆掀开粮缸，她狠狠心舀了一半的粮食出来。 正端着盆在水缸里舀水淘米呢，小姑子一瘸一拐的晃了进来。 “你不搁屋里养伤，出来干啥？” 孟恬那一双哭狠了的眼睛，其实还没怎么消肿，又配上这一脸的伤，可真是很好看呐。 她溜达进灶屋，也挽起了袖子。 “我这身上又没有什么大事情，还养什么啊？你都在地里忙一上午了，回家该歇一会儿。有什么活你说，我干就行了。” “还死鸭子嘴硬，瞅瞅你那小脸都肿了！该死的张小环，刚才捶她的时候，高低还是下手轻了！看把俺小妹这么张漂亮的小脸，给打成啥样了？” 赵玉花是真的心疼！他们老孟家从大人到孩子，就出了这么一个长相顶尖的人面子，结果还被打的险些破了相。这简直就是直接戳到了颜狗的肺管子！ 哦，虽然嫂子她不知道啥叫颜狗，可一点也不耽误人家捶胸顿足的心疼啊！ 孟恬扬唇想笑来着，却不小心扯到了脸颊，疼的她轻轻的嘶了一声，也就没有再笑。虽然身体上疼还是疼的，可她心里清楚，这都是皮外伤。 走到灶台边的桌子上，把扣在盆子下面的豆腐露了出来。 “娘今天去赶集的时候，买了豆腐回来。本来她还说中午给咱们炕豆腐吃来着。嫂子，你会不会做呀？我不会。” 端起淘好的米往锅里倒，赵玉花顺势往桌案上瞅了一眼，语气有些轻快。 “原来还有豆腐啊？正好，本来俺还愁一会儿该弄点啥菜呢。你放那儿吧，俺会弄。” 孟恬没听她的，伸手把豆腐轻轻放进盆里，端着转身到水缸边舀水清洗。 “你看你这孩子，咋不听话？” “嫂子，我又不是春梅那么点儿大的小丫头，哪里就需要这么精巧的养着了？我真的能帮忙。前几天是因为我对这些活不太熟悉，干顺手了就不会出问题了。” 这倒是实话，以前爸爸妈妈还在的时候，她也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小公主。在舅舅家借住的那两年，开始学着长大。后来一个人搬出来过日子，就慢慢的学会了洗衣服刷鞋，洗碗做饭。 她又不是那种真的什么都不懂的小孩子，孟家人给予的好，自己既然接受了，就不能再视而不见的只享受不回馈。 只是这些话叫她嫂子听着，心里真是难过的很。明明是个娇养着的大小姐，却偏偏从天上掉进了她们乡下这个泥窝窝里。 瞧瞧她那双白嫩的小手，不应该是埋汰在这种灰腾腾的灶屋里。这应该是一双弹钢琴的手，是一双拿着刀叉切牛排的手，就像自己第一次看见她的时候那样。 青姨要是还在，看见甜甜过现在这种苦日子，肯定是要心疼的。 赵玉花眼底压着水光，赶紧转过头去。 “小妹，你哥跟嫂子都没啥本事，你别嫌弃俺们。” 她的嗓音压的很低，但是还能听出一点点的嘶哑。孟恬倒水的手一顿，扭头看她。感觉从她的身影中，好像看出了一丝难过。 唇角微微的蠕动了下，心中的叹息不能宣之于口，只能温柔的说着感激的话。 “没有。以前都是我不懂事，谢谢哥哥嫂子不跟我计较。” 心大的赵玉花没听出其他的意思，就听她说没嫌弃自家了。 眨去眼中的酸涩，扭头看向小姑子。这善良宽厚的女人，笑的特别高兴。叫人能在她那张长相普通的脸上，看出一股舒心的美来。 “都是自家孩子，谢啥谢呀？你把豆腐放那吧，一会儿俺来弄。去堂屋拿两个鸡蛋过来，等米汤开了以后，俺给你搁锅里煮上。等一会把脸上的药膏先洗了，用热鸡蛋滚两圈，消肿的快。这都是听老根叔说的偏方，他可是老郎中了，指定管用！” 赵玉花一边交代，一边弯腰从桌案下面掏出两个芋头来，就手放进淘米水里清洗。 “行，已经洗好了，我这就去。” 把装豆腐的小盆子放在桌面上，甩甩手上的水珠，孟恬转身往堂屋去。在靠墙放着的竹笆篓里，不仅看见了十几个鸡蛋，还有一个布包，挑开一看里面竟然是一些面条和红糖。 这大概是三哥刚带回来的。她拿出两个鸡蛋然后把笆篓盖好，返回灶屋。看见嫂子正把洗好的红薯，连皮剁碎了放进锅里。 “煮红薯饭啊？” 舀了小半瓢水清洗鸡蛋，顺嘴问着。 “对。这不你三哥回来了吗？一般都几个月他才来家一趟，不得叫吃顿饱的呀。这红心芋头甜的很，给你一块。” 把洗好的鸡蛋小心放在一边，孟恬接过对方手里的红薯，咬了一口。 “谢谢嫂子，还真挺甜的呢。” “是吧？这都是搁地窖里边过了冬的，经过冻的芋头不甜才怪呢。” 拿锅铲在锅底来回推了几下，盖上沉重的木头锅盖。把手上的水渍在围裙边随便擦了擦。赵玉花刚转到灶台下边，就看到小姑子已经坐在那儿了。 “你起来到旁边坐着，俺要烧火了。” “我来烧。” 把手上剩下的红薯三两口吃完，孟恬伸手从身后的柴草堆里挽起一团塞进灶堂里，拿起灶台边上的火柴，抽出一根来往侧面一划，豆苗似的火焰便从火柴头上窜了出来。 她赶紧用手护着，把火苗送进灶堂口的草团里，片刻后成功引燃。顺手拎起靠在一边的烧火棍，把柴草往里面推进去，整个动作没有丝毫停顿，熟练的就好像，她从来就是在这个乡下家庭里长大的姑娘一样。 赵玉花怔了下，看着她一气呵成的动作，突然眼中窜起丝恼怒来。 “谁叫你干这些粗活的？起来，你给俺起来！回屋去！” “嫂子？” 孟恬有点懵，这是怎么了？她干啥惹到她了？把人一把薅起来，赵玉花的眼里，这回是明晃晃的有了眼泪。 “小妹，你听话。这不是你该干的活，现在这种日子也不是你该过的日子，是世界乱套了。可你不能跟着跌进泥坑里来，知道不？” 第25章 报恩的心思 孟恬再一次被这个嫂子给温暖到了，怎么就可以这么好呢？明明这家里的日子都过的捉襟见肘了，可全家人却总是在想方设法的，给自己最好的待遇。 “嫂子，有什么不能干的呢？你看我现在烧火不是烧的很好了？听说乡下姑娘还要下地挣工分的，你给我点时间再适应适应，我应该是也能学的会。” “不对，这样是不对的。俺该好好照顾你，不能叫你过的不像样。要不然俺咋跟…” 剩下的话虽然她没说出口，可是孟恬听懂了。她真的叹息了一声。 “没有什么对不对的，嫂子，我已经不是陵南城的周家孙小姐了，我现在是江河大队的孟大美。” 赵玉花眼神一缩，突然局促的放开了拉着她胳膊的手。 “小妹，不是，甜甜，你都想起来了？” “嗯。” “那什么，俺不是故意拽你的。把你衣裳弄脏了，对不住。俺一会儿就去给你洗，你别生气。” 想起以前她嫌弃自己的样子，这实诚的女人有点急了，说话的声音也没有刚才那么中气十足。 “嫂子。” 孟恬伸手拽住对方的胳膊，看看她脸上紧张的神色，觉得以前给她留下的心理阴影大概有点大，自己必须得好好解释一下。 “我刚才说的是真心话，以前是我不懂事，以后不会了。嫂子，你别跟我一般见识。” 赵玉花怔愣的看着面前的丫头，人还是那个人，跟以前的态度确实是完全不一样了。她的脸上，没有了那种对乡下人的瞧不上眼。 这是，真的长大了呀。 慢慢的扯动了嘴角，她心里的高兴从眼底溢了出来。 “小妹，既然你都想起来了，那嫂子更不能叫你干农活。你一个被娇养出来的大小姐，哪里能干这些？青姨要知道了，还不定要怎么心疼……” 猛的一下住了口，回过神来的赵玉花恨不能拍自己嘴巴两下，这么张破嘴怎么就一点守不出话？好好的干啥在小妹面前提她妈妈？ “嫂子，谢谢你的关心，我不会逞强的。这些天我一直跟在娘后面学烧火，你看我这不都烧的挺好的了吗？” 没有去接对方下面的话茬，有些事情还是找她亲哥问更好一些。孟恬放开手坐回去，重新绕了团柴草点燃，烧火棍来回挑了几下，灶堂里就燃起了熊熊的火焰。 “你看，我这烧火的技术也算练出来了吧？嫂子你去收拾菜吧，一会儿我给你传火。你放心，两个灶同时烧，我也可以的。” 看看小姑子脸上的表情，倒也没有啥不对，可她咋不像以前一样闹腾着要回家了？赵玉花心里有点打鼓，这到底是咋回事？是不是知道了周家的事情啊？ 自觉说错了话，又瞅她确实也拦不住，就不敢再揪着话音不放。只不过还是不放心的交代着。 “那你把脸离灶堂口远点啊，当心火苗窜出来，别把头发给撩了。烧火棍往后头拿一些，别烤着手。哎呦不行，你哪能直接上手抓柴火啊，万一扎着你咋整？等着，俺去给你找双劳保手套来。” “你干脆直接打个板，把她供起来算了。” 孟老娘不知道啥时候站在灶屋门口的，看样子是听了有一会儿了，那老脸上的神色，瞅着儿媳妇的时候吧，反正有点一言难尽。 “娘，你咋下床来了？” “俺去解了个手，听到你俩搁这屋说话，就过来听一耳朵。老二媳妇儿你跟俺过来一趟，把将才老三带回来的东西拿出来俺瞅瞅。” 随便找了个由头把人叫上，孟老娘转身往堂屋走，赵玉花嘴上应着抬脚跟过去。孟恬眨了眨眼睛，只继续一把一把的往灶堂里添着柴草。 老太太在堂屋坐下，看着她那为人实在的儿媳妇，从笆篓里拿出来一把挂面和一包红糖。 “娘，你看老三这回带的可都是好东西。等晚上俺给你和小妹煮上一碗，搞点小香葱炸一下锅，那不得老香了。” 儿媳妇心宽，对她这老婆婆也孝顺，为人做事都没啥说的。可就是每回对上小姑子，就有点不是那么回事。老太太抬眼瞅瞅门口确定没人过来，才压低了声音的说。 “花儿，大美住在家里头，你有啥想法没有？” “啥想法？” 捏着手里的红糖包，赵玉花没咋听懂。 “唉，俺就是想问问，养个小姑子搁家里，你是不是觉得不大方便？不然俺带着大美单过吧，反正老宅基地那边的屋子，收拾收拾也还能住，俺娘俩搬过去开火也行。” “娘，你哪来这个话说的？俺啥时候说小妹搁家里不方便了？” “你是没说，可你干的事儿就像是这个意思。大美她现在不是来走亲戚的啊，处处都要客气的不让沾手干活。她现在是这个家里的人，你知道不？你看谁家里这么大岁数的闺女，是不用干一点儿活的？你这么见外不是有想法，是啥意思呢？” “俺没有！” 赵玉花大声辩驳了一句，又赶紧往灶屋门口瞅一眼，才压下了嗓音小声的说道。 “娘你又不是不知道，不说闹饥荒那会儿的接济。就只说当初大毛得病那次，俺们县城里的医生都不给治了，叫抱回家来等着。那时候真的，俺想死的心都有了！大毛要是真没了，俺肯定是挺不过去的。 后来抱着娃去陵南城，真就是没了办法才求上门去的。俺当时想着，不怕人家觉得俺不要脸的去硬攀扯，只要有能救活儿子的可能，俺死皮赖脸的磕死在周家都行。” 提起那些往事，她心里就一阵阵的难受，吸了口气才接着往下说。 “可是人青姨一点儿磕顿都没有，她自己身体都差成那样了，还亲自领着俺们去找那些厉害的医生。又忙前忙后的照顾了俺们那么长时间。大毛病好了以后，俺就搁心里发了誓。这辈子都要念青姨的好。” 可是现在这世道啊，好人咋就没个好报呢？周家明明都是好人，却落了个家破人亡的下场！ 不能想，只要一想起青姨，这心口的酸涩啊就止不住。使劲眨了眨眼睛，她看着婆婆一脸正色的说。 “俺欠着青姨的大恩，她遭难了俺也帮不上啥忙。只能尽心尽力的把她这唯一的闺女给看顾好，要不然俺这辈子都不能安心！” 第26章 心里清明通透的老娘 听儿媳妇这么说，孟老娘就轻轻叹了口气。一句一句的开解。 “你对大美的心都是好的，娘知道。可真不能再这样了你懂不？老话都说亲戚可走不可住，就是因为太客气见外了才让人住不下。大美是咱家里的人，她不是走亲戚的，以后日子长着呢，哪里能像你这样，天天恨不能把人捧着供着的过？ 花儿啊，俺岁数大了，估计是也看不了她几年。以后都得指着你跟建国这两个当哥嫂的来管。你要真念着丫头她亲妈的好，以后就把她当自家的孩子。该疼的疼，该管的管。你看看现在这世道，难啊……” 一声长长的叹息，叫人心里难受的很。 “就算咱们把她的那洋气名字改了，可是就冲着丫头这长相作派，咱这村里的人家，谁能不在背后嘀咕啊？人家能猜不到她亲妈娘家是有问题的吗？你再天天跟个老妈子一样的伺候着，万一要是被那眼尖嘴碎的人给看出来啥可咋整？” 赵玉花被婆婆这掰开了揉碎了的一通话，给吓的说话都不利索了。 “谁，谁知道了小妹的底细？三叔和老族长那里，不都给描补好了吗？这就是俺公公当时没来得及送回家来的亲闺女，被拐子卖给有钱人家的大小姐当丫环了，刚找回来的。” 看看跟慌脚鸡一样的儿媳妇，趟过大风大浪的孟老娘，无奈的只能叹气。 “现在没人知道，不代表这事儿永远都能捂得住。所以才不能太过捧着她，叫人家看出不对头来。退一万步的讲，就算是没有这一茬，这也是个十七八岁的大姑娘了，哪能一点活都不让沾手呢？ 不指着她干活是不假，可不能叫丫头一点都不会。要不然以后咋嫁人？她要是连刷个碗，洗个衣裳都不会的话，出嫁是能把俺这老婆子给陪嫁过去吗？” 虽然婆婆的语气不严厉，可是赵玉花却愣是被训的低下了脑袋。她发现自己确实是又犯错误了。 “娘，俺知道了。” “嗯，以后注意着点就行。俺花儿是个有良心的，做人做事向来都敞亮的很。能把你给娶回家来，真就是建国他走大运了。你愿意疼小姑子，娘高兴着呢！” 活了一把岁数的孟老娘，非常懂得打一棒子给个甜枣的道理，这不就几句话，又把儿媳妇给哄的笑起来了吗？ “娘，俺又不是小妹那娇丫头，啥想不明白呀？用不着你这么哄。” “胡说，搁俺眼里你俩不都是自家丫头吗？小丫头心眼都小，可不得俺老婆子哄着？” 婆媳俩都笑了起来，赵玉花扑喽扑喽围裙，笑着往堂屋大桌子旁边的小木柜那走。 “行，俺知道了娘，你别操心了去屋里躺着吧。俺给小妹拿双手套过去。今天就叫她给俺传火，老太太您等着吃顿现成的！” “成。俺老婆子打今儿起，就要开始享儿媳妇和老闺女的福了。” 老太太倒也是个会捧场的，儿媳妇说啥她都高兴的笑着直点头，那瘦削的脸上现在是一点看不出刻薄相来，分明就是个特别慈爱的婆婆。 一顿迟了的晌午饭，在姑嫂两个的通力合作下，等孟家男人们回来后，就像模像样的摆上了桌。 都这个点了，孩子们早早的吃完饭，该干啥干啥去了。桌子上就只剩下这些大人。一边吃饭一边闲聊。 难得家里孩子能干活了，孟家婆媳俩在饭桌上逮着孟恬一顿的夸呀。好像一个当妈的，看见自家满周岁了的崽子突然会走路了，那个骄傲劲哟！炫了孟家兄弟俩一脸。 孟建设端着碗，瞧瞧里面明显有点糊了的红薯饭，尽力的忽略掉旁边老娘和嫂子的得意吹捧。悄么声儿的看看他哥手里捧了一碗焦黑锅底的饭，眉头都不皱的往嘴里扒拉，再瞅瞅旁边坐着的罪魁祸首，一脸淡定自若，对所有的夸奖声来者不拒。 三哥他瞬间看明白了这丫头的家庭地位。得咧，啥也憋梭了嗷！吃饭。 等吃完以后，锅碗瓢盆该撤的撤下去，晾好的温开水拎上桌，几个人又趴在了桌前拉家常。左右也这个点了，下午这个工分指定也是挣不上了。孟建国想想，今天地里头其实也没啥重要的任务，他缺个半天工也行。 “老三，这段日子咋样？现在你老丈人也走了，你一个人在那里到底行不行哪？有谁找你事儿吗？” 关于这个事情，孟建国还真挺操心。 可是孟建设自己倒是说的很轻巧，听着好像挺容易似的，报喜不报忧。 “那能有什么不行的，我都跟着干了多少年二厨了？早就能独当一面了。虽然我家老爷子现在人不在了，可是有他多少年的关系人情搁里面撑着呢，谁能给我小鞋穿？哥你别瞎操心，我日子过的好着呢！” 靠坐在旁边的孟老娘安静的没有接话，只是眼睫扇动了好几下。 “那就好。你一个人搁县城里，干啥都要当心着些。别像小时候一样，随便的就跟人家掐架，也别太掐尖要强了。但是也不能事事都忍着，咱好歹家里还有这么些个兄弟呢。要是真有谁欺负你，就回来吆喝人。哥到时候带着人去给你仗腰子。” “我知道。现在都是文明人，谁还动不动就跟人家掐架？刚才就叫你别瞎操心，你看你这一天天惦记这个惦记那个的。操心多可老的快，我跟你说。” 看着他哥，孟建设笑的不行，实际上他心里可暖和了。这才是他亲生的兄弟呢，像孟建丰那种只管自己的王八蛋不算。 “娘，儿子有个事想求你。” 笑眯眯的转头看着老娘，他笑的一脸谄媚，瞧着有点狗腿。 “啥事儿？” 面上不显，其实心里还是有点奇怪的。自从这个儿子被他师傅领去学手艺，可是挺多年没听到他用这么个撒娇的语气，跟自个儿说话了。 然后就看见他儿子搓了搓手，呲着个大牙嘎嘎乐。 “刘芬她怀孕了。” “真的！” 第一个反应过来的是孟建国，他兄弟也是30来岁的人了，这可还是头一回当爹。 “老三，恭喜恭喜啊。可算是有崽子了！” 赵玉花和孟恬也赶紧跟着道喜，孟建设高兴的直点头。然后看向一脸笑意的老娘，他喜悦的声音里，又透出一点初为人父的不知所措。 第27章 心思 “你们也都知道，我丈母娘死的早。都是靠着老爷子一个人，又当爹又当妈的才把小丽这个独生女给拉扯大。现在老爷子也走了，小丽本来身体就不大好，又是这个岁数才怀上的孩子。这不又没有啥经验吗？身边也没有个能教我们的人。 她自己心里头就一天到晚胡思乱想的，掉片树叶砸脑袋上，都害怕会不会惊了胎。现在月份小还好说，以后她要肚子大了，还这么一天天提心吊胆的可怎么办？” 孟建设看看哥嫂的脸色，好像是没有啥不高兴的样子，他才笑着继续跟老娘诉苦。 “你说我这好歹也是个端公家碗的是吧？也不可能一天到晚就搁家里围着媳妇儿转。所以我就想着，娘，你这段时间能不能来我这边，帮你老儿子照看一下媳妇儿孩子？” 最后这几句话说的声音虽然不大，可咬字贼清楚，保证屋里的人都能听明白。 孟建国端起碗喝了口水，眼神悄悄的往左边一瞥，瞅了自己媳妇儿一眼。没变脸，这就是不计较老娘去给兄弟帮把手了。又看看老娘的神色，也没有啥不情愿的意思。 他这才放心的放下碗，笑的宽厚。 “娘，要不你过段日子，就去老三那儿待段时间咋样？” 孟老娘看看儿子，又看看依偎在自己身边的闺女，她眨眨眼没有吱声。 让她去照看照看小儿媳妇倒是行，可老闺女咋整啊？这刚回家来啥啥都不会，她这个当娘的要是一撩手走了，全丢给儿媳妇管，就担心时间长了，姑嫂两个会不会闹矛盾。 到时候儿媳妇又要忙地里又要忙家里的，要带孩子还要带小姑子，是得劈成几半用才能忙的过来啊？ 可是这也不好直说，想把老闺女一块带城里去。小儿子现在住的那地方，本来就是人小儿媳妇家的。以前她也去看过，总共两间屋又不算太宽敞，再加上她们娘俩，那就真怪挤得慌了。还有这口粮也是个事儿，叫人家小丽平白无故的养个小姑子，老太太她有点心虚的张不开嘴。 为难的舔了舔嘴唇，不知道该咋说。孟恬虽然不是个特别精明机灵的性子，可是一般的看眼色，也还是会的。尤其是她家老娘表现的这么明显，屋里头这几个人，谁看不明白啊？ 姑嫂两个对视了一眼，都觉得老太太这一脸难为坏了的样子，怪笑人的。 “娘，不用担心我，你安心的跟三哥去县城吧。我现在都这么大了，又不是小孩子，能照顾好自己的。再说了，这不还有哥哥嫂子呢吗？” 这话不是专门说出来给人好听的，她心里确实也是真的不慌了。醒来之后虽然一直都是匆匆忙忙的，可也背着人悄悄试了一下。那个白衣姑娘借她给的空间，可以用。 闭着眼睛，精神力往里面转一圈，看到那店铺里的任何东西，只要她想，都可以直接拿出来。 大概的看了一遍，其实地方不大也就是一间门面。这个倒霉催的店老板，估计也是手里头干净的很，店铺都没怎么装修。墙壁简简单单的刮了个大白，顶上吊了几个灯泡和两个电风扇，再放了几张桌椅板凳，连个空调都没舍得安。除了一个展示菜品的冰柜，啥也没有了，主打一个简洁大气的朴素风格。 好在后面还进深延展出一个正规的后厨，看样子是个讲究人。她特意进去瞅了一眼，后厨小仓库里囤了不少的柴米油盐，绝对够撑到她在这个世界站住脚了。 以后的路该怎么走，那就到了以后再说。走一步看一步吧。 “俺滴个亲娘哟，您老人家放心的去城里照看弟媳妇吧，小姑子交给俺只管安心。要不然您现在把人拽到面前，有多少根头发都仔细瞅清楚了，回来的时候数一数，掉了一根俺都薅自个儿头上的赔给你。” 赵玉花还是那个实诚人，这么多年自家孩子可是没少吃小叔子带回来的东西，弟媳妇从来没有在人前背后的，说过啥阴阳怪气的酸话。现在她那边需要人帮衬了，那自己一个当嫂子的，也不能小鼻子小眼的不大气，斤斤计较的不像样。 听闺女和儿媳妇都这么说，孟老娘才放心的眯起眼睛笑了笑。 “那成，今天你先回去。” 看小儿子还想反驳，她赶紧接着说。 “你不得叫俺缓上两天？俺这一脸青青紫紫的跟你过去，那周边四邻的看见了多不好，多招人讲究说闲话呀？过几天等俺脸上的伤不这么明显了，俺再去。” 觉得老娘说的也有道理，孟建设点点头。端起桌上的碗把水喝干，这才站起来看看自己腕上的手表。天是不早了，该回了。 “这样也行，那过几天俺再回来接你。二哥，这事情也处理好了，左右族里头的人家，也都知道咱跟孟建丰已经断亲。以后张小环那疯老娘们要是还敢来闹腾，别给他们留脸，该经公家的就经公家。弄上一次狠的，才能制得住这种人！” 孟建国也站起来。 “俺知道，家里头不用你操心，你把自己那日子过好了才是正经的。咋的，现在这是就要走啊？” “对，时间也不早了。再晚一会儿，该赶不上回城里的车了。” “那走，正好俺从书记家借了车出来。哥骑车送你到公社，省得你跑这几里路。” 孟建设交待了老娘好好在家养着等他过几天来接，又客客气气的跟嫂子和小妹告别，然后兄弟俩才蹬上二八大杠，一路踩着春日下午的暖阳，往红星公社赶去。 跟着老娘和嫂子身后，站在大门口目送着他们远去的背影，渐渐消失在树木林立的乡村土路上。孟恬的意识中，才真真切切的印入了时代的气息。 这些明明该离她很远的画面，就这么在眼前一点点的铺展开，拽着人融入其中。 唉，我可真是太走运了，这比中500万几率还小的穿越之旅，可真是酸爽的上头…… 抬眼看了一下这满村子时代特色的建筑，只能在心中苦笑了一声。既来之则安之吧，网上不是流传了那么句话吗？既然改变不了生活，那就只能改变自己了。 “大美快进来，搁大门口傻站着干啥？” 早已回屋的老娘和嫂子，在堂屋里吆喝。 “来了！” 收拾好发散的心情，她嘴里答应着，脚下往回挪动。阳光落在她娇小的身姿上，在左侧地面拉出一道纤长的影子，看不见任何表情的影子。 分不清是谁正在被拨乱的时光里，努力前行。 第28章 兄妹 心里存着事儿的孟恬，终于在第二天的傍晚时分，把下地回来的孟建国，给堵在了大门口西南边的小岔路上。 家里人多，有些话不好问。 兄妹二人站在小沟塘的大柳树下，等旁边路过的村人们都打过招呼离开以后，孟恬才抬头看着她哥，一如这几天一样的乖巧温柔，可脸上的神色非常坚定。 “哥，我妈妈和我外公外婆，你知道他们在哪里吗？” 说整句话的声音里明明没有什么起伏，可孟建国就是听出了他妹妹心里的那些难过。看着这张又白又俏的脸，跟自己憨厚的长相没有一点相像的地方。 他妹长得像后娘，天生就好看。 他这种乡下大老粗，不知道该咋形容这种好看，可是心里很清楚，他妹跟他是不一样的。同一个爹的崽子，却是天上地下的差别。但是现在，天上的小仙女却被硬生生拽到了泥坑里！ 两条土气的麻花辫有一点点散乱，身上穿着碎花小袄，黑土布裤子。大概是将将才烧好火出来，还有一小块没擦干净的灰沾在雪白的鼻子旁边，叫她看起来，更像一个落难了的千金小姐。 每次一看到她这种灰头土脸的样子，孟建国就觉得心痛，可他没有办法。乡下姑娘过的就是这样的日子，他已经尽全力的在照顾妹妹了。 把扛在肩上的锄头放下杵在一边，看着远处空旷田地里被风吹动起来的麦苗，孟建国叹了口气，不知道该怎么说。昨天从他媳妇儿嘴里，知道了小妹已经都想起来了，他就一直在躲着妹妹的视线。 “你说吧，我都已经知道了，” 轻柔的声音明显哽咽了一下，孟恬赶紧深吸了几口气，可是通红的眼睛里，那些硬压在眼底的泪光骗不了人。 “我家已经没了，我知道。可是我妈妈和外公外婆被埋在哪里了，你知道吗？不是要给你添麻烦，现在我什么也不会做的，就想知道他们在哪里。等以后，等以后我有能力了，我再去接他们回家。” 一段话说的断断续续，每一句都带着哭腔，却还是坚强的直面现实。叫孟建国的喉咙里也漫上了酸涩。 他咽了下嗓子，眼睛四处仔细察看了一会儿，确定没有任何人以后，才低头看向孟恬。说话的声音很小，带着不得不谨慎的压抑。 “俺也不知道他们被埋在哪儿了。当时给送信过来，叫俺去陵南城接你回来的人，不是周家安排的，那是咱爹留下来的香火情份。 后来你闹腾的太厉害了，俺就偷偷跑出去打听了一下，才知道咱们前脚刚走，后前周家就被抄了。后娘和周家的姥爷姥娘确实都没了，听说他们没遭多大罪，也是被人给好好安葬了的。” 孟恬的眼泪唰一下落了下来，她已经跟这具身躯完全契合，因此产生了强烈的共情。脑海中不由自主的就浮现出，自己从小到大，妈妈和外公外婆是有多么疼爱她的画面。 瞧着妹妹哭成这个样子，当哥的怎么可能不心生怜惜？孟建国粗糙的大掌攥了好几下拳头，才小心翼翼的落在孟恬单薄的肩膀上。这从小就懂事老成的汉子，也不能不替他这被娇宠长大的妺妹难过。 “甜甜，哭完这回下次就不能再这么伤心了，要不然咱爹跟后娘搁地底下咋能安心哪？这人活一世，其实总是要走的，也就分个早晚。他们先走了咱也不怕，啊？还有哥陪着你呢。” 这个时候的孟建国，好像又变成了以前那个对妹妹百依百顺的样子，温暖的叫孟恬眼泪落的更凶。 “哥，呜呜，哥哥，我没有妈妈了，呜呜，我没有妈妈了怎么办……” “不哭啊，小妹听话。哥还在呢，以后哥照看你，指定不让旁人欺负你。不怕，啊？” 夕阳斜斜的洒落下一层光辉，把这对同父异母的兄妹，牢牢的笼罩在一处。只见一个瘦削高大的农家汉子，一脸无措的哄着张嘴哭嚎的小妹，那股浓浓的手足之情，来自于神奇的血缘关联。 狠狠的宣泄了一波心里的难过情绪，孟恬才伸手抹掉眼角的泪水，虽然还带着浓浓的鼻音，可是心情确实听着已经平复下来许多。 “哥，那给你送信的那个人呢？是谁？我去找他问问，他应该更清楚我家的情况吧？” “是县城武装部的副部长汪长树，听说以前他是在咱爹手底下出来的兵。俺就是找他打听的情况，可是汪叔说他也不清楚。好像是上头安排这件事的人也出事了，他就不敢再往里头伸手探消息了。” 孟建国给妹妹捋了捋沾在眼尾处的碎头发，尽心尽力的安慰劝诫着。 “现在世道不咋太平，咱们上头也没啥得用的人脉关系。好不容易才把你给捞出来，就更要夹起尾巴做人，千万不能自己再撞上去，知道不？ 哥知道你着急，可是咱必须先忍着。等过些年风头小点了，咱再琢磨琢磨咋去找关系，看看能不能找到后娘他们，成不？” 对方说的都很有道理，孟恬吸着鼻子点了点头。 她也不是那种不知轻重的性子，知道自己这个哥哥是冒了很大的风险，才把她这个大资本家小姐出身的妹妹给护了下来。她不能当反咬一口的白眼狼，再把孟家一家人给拖进水里去。 “甜甜，哥清楚现在这日子委屈了你，可是你必须得习惯。平民老百姓家的姑娘，过的就是这样的生活。如果有谁是顿顿大鱼大肉，天天被人给伺候着的，那就指定落不着啥好。一旦被翻出来定成地主给批斗了，不死也得脱层皮！在活着面前，啥都没有小命更重要，知不知道？” 这真的是一个非常尽职的哥哥，他在用自己身为蝼蚁的求生手段，努力庇护着自己的妹妹。 “我知道！哥你放心，我肯定听你的话。别操心，我会习惯的。” 孟恬撇着嘴角，可是却特别乖巧。 “嗯，乖。” 孟建国难受的摸摸她的头顶，是因为知道已经没有了娇惯她的人，才会变得像现在这么听话吧？ “别怕，你还有哥哥在。” “嗯。” 第29章 活在舆论里的小可怜 自从那天兄妹二人把事情摊开了说明白，孟恬也就按下心来，踏踏实实的在孟家做着孟大美。 虽然哥嫂不让她下地，也不让她干什么粗重的活计，可是平常在家，那些洗衣做饭打扫卫生的活，还是要学着动手的。 日子过得肯定跟以前不能比，可好在她的心态已经缓了过来，时不时的跟着家里人出门在村里头溜达两步，叫大家都知道孟建国的妹妹，没摔成傻子也不爱作妖了。 这村子里头拐弯抹角的都是亲戚邻居，有孟建国这个小队长的人情关系在前面顶着，大家对她也还算和善。虽然背地里也有很多人嘀咕，这丫头长的咋不太像他们乡下人？ 然后孟恬身上那套经过村长加工，老族长认证的凄惨经历，就被搬了出来。这时候的乡下人，心眼子大都实在，不玩啥花花肠子。所以一听说这漂亮的大姑娘，竟然是被那些万恶的资本家给残酷剥削过的小可怜，大多都对她心疼的很。 村口的大娘们，每回看见她那小冻猫子一样的身板，都会忍不住长叹一声。可怜的娃呀，这就是给人家当佣人的时候日子太难熬了，打小给饿伤了身子啊！ 你要问她们咋知道的，那这还能用猜吗？随便搁村口薅个老太太出来，都能讲上n个不同的版本，一套比一套悲催。 大美这娃惨呐！ 还没出生就死了亲爹，刚一生下来又死了亲娘。没来得及被送回老家来呢，转手就叫那杀千刀的拐子给卖了。 给人当佣人那能是好过的吗？想想以前压迫过自己的，那些地主老财们万恶的嘴脸。闭着眼就该知道，这丫头以前过的那都该是些啥，惨无人道的日子哟！ 虽然不知道在这些舆论背后，有没有她亲哥动过的手脚。可是头一回被村里几个老太太抹着眼泪，一脸怜惜的塞了把炒黄豆的孟恬。是怎么恍恍惚惚回家的，她都不太记得了。 要不是舆论主角是她本人，她差点都要跟着老太太们一起同情起那个，打小父亡母丧，没吃没喝光干活还要挨打的，给有钱人当牛做马的，还差点被配给一个死了媳妇儿的老光棍的，险些给三个半大崽子当了后娘的，可怜姑娘孟大美同志了！ 当天孟建国下地回来，被孟恬逮着一顿的输出啊，喷的他心虚的不敢还嘴。然后就基本上可以确定了，这都是她哥散布出去的谣言。 虽然孟建国给自己辩解了一下，说他就是告诉别人，自己妹妹是给人家当过丫鬟的，其他的全都是靠村里老太太们的嘴传出来的，跟他可没啥关系。 不管他承不承认，反正孟大美那套跌宕起伏，险象环生的成长经历，在十里八乡老头老太太们的大力宣传下，被广为流传。 当然除了给旁人嘴里头添了点闲嗑牙的谈资，也肯定总是有点儿好处的，最起码的她这也算是勉强在江河大队，站住脚了吧。 今儿又是一个春暖花开的好天气，上回答应过侄女，要和她一起到村子西边路口的山脚下，去看桃花来着。 左右离得也不咋远，又都是人来人往的地界，山脚下还有村里人在地里干活，不会遇到啥危险。于是禀明了家里的长辈之后，孟老娘大手一挥，顺便给她俩安排了一个去挖野菜的任务。 中午吃完晌饭，孟家其他人饭碗一放，继续下地挣工分去了。这一大一小的两个孟家姑娘，帮着洗涮好锅碗瓢盆之后，就一人拎竹篮一人拎木铲，往村子西边的目的地前进。 “小姑俺跟你说，那地方可漂亮了，就在山脚岔路口下面的水塘旁边。那桃花梨花开成一片，风一吹过来，花瓣都能飘在水面上，跟仙境一样，好看的不得了！俺一点都不带虚的，你要看见了，保证喜欢！” 春梅叽叽喳喳的在前头带路，高兴的晃着两个小姑姑刚给扎好的羊角辫，两根翠绿的头绳，被绕成了大大的蝴蝶结歇在发尾。配着她身上豆绿色的花边小罩衫，打眼一瞧就透着一股子清爽机灵。 “小姑你走快一点嘛，俺都看见桃花的影子了，你看前面，那粉粉的一大片都是。” 孟恬前世今生两辈子，都没有走过这种曲曲折折的乡村山路，自然比不上跑惯了的小侄女脚底下稳当。她总担心会被路上凸起的石头绊倒，或者不小心跌进旁边的田地里。 听到小丫头的催促声，她停下步子往前方眺望，确实在不远处郁郁葱葱的绿意之后，掩映着一片一片的粉红和雪白。 轻轻的抽动了下鼻翼，一股飘散在桃李花季的芬芳，若有若无的弥漫于天地之间，肆意的彰显着春天的美好。 “春梅，你别跑那么快好不好？当心摔着了。桃花开在那里又跑不了，别急。看看你这都跑出汗了，待会儿被风一吹，万一生病了怎么办？” 上前几步拉住侄女，用右手拽起衣袖，轻轻的把她额头上的细汗擦去。她不习惯随身装着个小手绢，只能用自己的袖子了。 擦好以后牵住她的小手，步子悠哉的往前走。嘴里还不服输的给自己这脆皮体质，强行挽尊。 “赏花赏的就是一个闲情逸致，哪里有你这样毛毛躁躁的道理？急哄哄的跑过去，难道看的就能更热闹了些吗？” “知道了，那咱们慢慢溜达过去。” 春梅很喜欢她这样牵着自己，小姑姑跟她娘不一样，不光是指长的漂亮。套一句她娘说过的原话，小姑姑是咱们家里的仙女，她活的讲究。 而孟春梅小姑娘很喜欢这些讲究，她平时总是在偷偷的模仿着小姑姑的言行。希望自己以后长大了，也能当个像小姑姑一样好看又讲究的人。 姑侄二人拎着竹篮子，手牵手慢慢腾腾的晃到水塘边。 “小姑你快看，美吧？” 指着这一树一树的桃花梨花，春梅得意的跟小姑姑分享着自己的审美观。小丫头确实也没有夸大其词，这里真的很美。 不曾经过人工开发的纯天然景色，带着独属于大自然的钟灵毓秀。清可见底的水面上，映着青山花影蓝天白云，美丽的像一幅舒展在梦里的林中画景。 放开侄女的手，抬指捏起一枝桃花嗅了一下，整个人的心情都好了不少。美好的景色，真的很能让人放松烦闷的心绪。 还没来得及附和侄女的话，突然就听到扑通一声巨响。 虽然被眼前绽放茂盛的，这些桃花梨花给遮住了视线，看不见到底是什么情况。可是在拐弯那处的水塘里，明显传来一阵挣扎扑腾的声音，和一声高亢嘹亮的女人尖叫。 “救命啊！” 第30章 围观在吃瓜现场 许光明皱着眉头看向在水里上下扑腾的人，再看看水塘对面正在劳作的人们，听到呼救声，都正迅速的往这边跑过来。 要不是自己身上还穿着这身公安制服，他指定扭头就走。 什么毛病啊这是？ 他刚骑着车走到这岔路口，迎面窜出来的这女人，二话不说扑通一声跳水里去了。 本来他还以为是谁想不开了要自杀，慌的车都没来得及支上，随便往地下一扔。帽子一摘，鞋子脱了一半要蹦下去捞人的时候。 水里这人就开始扯着嗓子喊救命了！ 出于这么些年敏锐的观察力，他立马发现了不对劲。这不像是想寻死的人，该有的反应。再仔细瞅一眼，就更不着急了。 跳水里这女的，明显她会游泳。虽然装的挺像，可是骗不过他这双招子。 这是想干什么？ 抬头环顾了一下四周，看看离这边越来越近的人们，再看看水里那女的正在一上一下的翻腾，跟随时要沉下去一样。 许光明气的在心里狠狠骂了声娘！ 一颗一颗的解开外套上的扣子，又摘下腕上的手表，将其一同放在岸边。 估摸着那些人都该跑到自己身边了，塘里这货也差不多灌了个水饱了，他才把脚下的鞋子一蹬，扑通一声跳水里，作势去捞人。 最先跑到跟前的文彦辉，看见有人下去救人了，就止住脚步站在了塘边。紧赶紧跟在他身后跑过来的杨二憨，往水里瞅了一眼，急的把大腿一拍！ “哎呦俺滴个娘咧，那公安同志看着好像不咋会水啊！咱们赶紧下去捞人呐，别再给人淹死了！” 陆陆续续跑到水塘跟前的村民和知青们，闻言往水里一看。可不吗？那公安同志的狗刨，一看就不咋熟练。自己都搁那水里一上一下的翻腾了，还拼命往要救的人身边划拉呢。 这么个一心想着老百姓的好公安，可不能叫他被淹着了！ 于是那水塘里跟下饺子一样，扑通扑通的连着跳下去七八个大小伙子，一半去捞那女的，一半去捞那公安。 好在现在天暖和了，虽然水里还是有点凉，但是也不算冻的遭不住。都是水性不错的青壮汉子，动作迅速的把两个人给救回了岸上。 “同志，这位公安同志，你咋样啊？淹着没有啊？不行俺们送你到村医那看看。” 热心的村民们，围过来一阵的嘘寒问暖。许光明吐出一口水来，又猛咳了好几声。才一脸不好意思的摆着右手，左手撑住地面，腰身一个用力，慢慢腾腾的从地上站起来。 “咳咳，我没什么事儿，就是水性不太好呛了两口。一时情急想救人，忘了我不大会游泳。咳，那位落水的老乡怎么样了？” 看看，这就是咱们人民的好公安呐！ 对老百姓舍生忘死到这种地步，得救后自己嗓子都还不太畅快呢，竟然就只顾着惦记老百姓了！好人呐！ 杨二憨看看自己刚才帮着捞上来的人，躺在地上的这丫头穿的这一身青布衣裳，咋瞅着这么眼熟呢？好像他妹子今天穿的也是这个。 想了想，他狐疑的伸出手，扒拉开那些劈头盖脸的长发。一张尖尖的瓜子脸露了出来，不是他妹子杨四妞又是哪个？ “四妞，四妞你醒醒！” 慌张的拍着妹子的脸，可是这眼睛还是闭的铁紧，嘴唇都有点变色，一看就知道是被淹着了。伸手在鼻子底下试了试，没气了！ “四妞啊，俺的妹子哎！你这咋就能被淹死了啊？” 杨二憨痛哭出声。 文彦辉闻言，赶紧跪在杨四妞身边，双手交叠在她胸前，规律的做着心肺复苏。虽然现在很讲究男女有别，可是作为从小接受到长辈教育的医德本能，真的不允许自己见死不救。 “姓文的你干啥？俺妹子都死了，你还敢动手动脚的！” 杨二憨气的挥拳要打过去，被站在一边同为知青的周菁菁，出口拦住。 “他是在救你妹妹！心肺复苏对落水闭气的人很管用，你快别添乱了！” 文彦辉一下接着一下的按压，头都没抬的扬声说道。 “给她渡气！” “啥，啥气？” 村里人听的一脸懵逼，周菁菁抬头看了一圈。文彦辉是男的，肯定不能嘴对嘴的给这女的渡气。人群里倒是有一些妇女，可都是些乡下人无知的很，也肯定是不会操作的。 再往旁边扫一眼，就看见了站在人群后的一张娃娃脸。她的眉头拧了起来，孟大美怎么也在这里？扭头看看文彦辉，周菁菁咬牙站了出来。跪趴在杨四妞身前，伸手捏住她的口鼻，使劲深吸了口气，俯下身去。 围观的人群，顿时炸开了锅！ “哎呦，俺的亲娘来哟！这周知青干啥呢？青天白日的，这就敢亲上了？” “娘唷，俩大姑娘亲嘴，真他娘的刺激！哎呦，谁打老子？！” “你老娘打的，咋地？” “没，没咋……” “胆子可真大呀，现在的这些小年轻……” 没管旁边这些围观的农村人，惊掉下巴一样的风言风语。文周二人，自顾自的施展着救人的一系列动作。 许光明咳咳的移开目光，随意的往旁边一瞟。一张漂亮的明显与这乡下格格不入的脸，就这么突然的闯进了视线。 察觉到好像被人盯住，孟恬顺着感觉看过去，就跟那道视线碰了个正着。 原来是那个救人不成，差点搭上自己的倒霉蛋。 出于对警察蜀黍的敬重，即使他现在浑身上下跟落汤鸡似的一样狼狈。可从小被老师教着，要尊敬为国守卫安全的军警同志。 这一教条深深刻在了三好学生，孟恬同学的心里。所以她非常懂事的，对这位一身正气的公安同志，微笑着点了个头。 许光明狭长的眼尾轻轻跳了下，深深看了眼那笑容甜美的姑娘，然后沉默不语的转开视线。 “噗~~咳咳～~” 地上那个被淹的闭过气去的人，终于在两个知青的一通忙活下，连连咳嗽着吐出好几口水来。才慢慢悠悠的睁开了眼睛。 还没看清楚眼前模糊的人影是谁呢，就一把薅住了对方的衣袖。忍着被水呛的生疼的嗓子，尖利的大声叫道。 “你碰了俺的身子，就要娶俺。否则去公安局告你耍流氓！” 第31章 没算计成功 整个人群瞬间安静极了！ 本来看见妹子被救活过来，一脸惊喜高兴的杨二憨，表情迅速变成了震惊，尴尬和恼火。 “杨四妞，你在胡扯些啥？还不赶紧放开周知青！” 什么，哪个周知青？ 使劲闭上眼睛眨了两下，昏昏沉沉的目光重新聚焦，才看清楚自己抓的是谁。 怎么会是这个女人？气愤的一把甩开手，扭头搜寻着自己的目标，又撞上了那个叫她恨的不行的一张脸。 文彦辉。 前几天拒绝了她的男人。 在嘴里咬着牙，狠狠咀嚼了一下这三个字，才重新调转开视线。撑起虚软的身体坐起来，终于看见了站在人群里的目标。 “公安同志，是你救了俺对吧？” 结合她刚醒过来的一系列动作，那这句话背后隐藏的意义，可真的是太明显了。基本上只要不是个傻子，在场的人也都听明白了。 好家伙！平常大伙可真没看出来，杨家四闺女这心，挺大啊。 原来是打着这么个主意！ 许光明扯动了下嘴角，那张正气十足的脸上，露出了一个和气的笑容。 “对不住啊，这位女同志，不是我救的你。虽然我是下水里去了，可是我不太会游泳，没把你营救成功不说，还差点把自己给淹着了。多亏了旁边这几位老乡把我给捞上来。” “没关系，既然你救了俺，那就来俺家提亲……啥？不是你救的？！” 杨四妞震惊的瞪大了双眼，声音尖利的如她那长相一般。 旁边的人看着这出闹剧都一言难尽，唯有一身正派的公安同志，没听明白这女的是有多么阴险的心思。仍然就笑呵呵的点头应着话。 “真不是我救的你，对不住啊。” “不可能！当时明明就只有你在跟前，不是你救的，那能是谁？” 话音刚落，旁边浑身湿透了的人群里，齐刷刷的举起了三只手。 “四妞是俺救的你，要不你嫁给俺吧。” 这是村里的周栓子，一个因为长的丑，三十多岁还没找上媳妇儿的老光棍。虽然他也看明白了杨四妞想干啥，可他不计较。毕竟这丫头长的也挺好看，他娶了又不吃亏。 “俺也救了你，可俺已经有媳妇儿了。” “俺也不能娶你，俺娘不叫俺跟心眼子多的人一起玩。” 剩下的两个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调笑着，围观的人都跟着笑的很有内容。想必不出半天，这杨家四妞就得在这十里八乡出个名。取代孟家丫头，成为新的话题流量包。 杨二憨的脸，黑的都不能看了。 一把扯住还想说些什么的杨四妞，大声的呵斥着叫她闭嘴。然后跟周围救了他妹子的人都道个谢，才使劲拽着这没脑子又心大的丫头，快速的往家里走。 “你放开！二哥你放手……” 声音伴随着身影渐行渐远，等那兄妹两个走的没影儿了，围观的众人才一脸兴致高昂的散去。有的回家去换身干净衣裳，有的陆陆续续返回田里继续劳作。 得咧，想必在未来的一段日子里，那些村里村外的cbd中心，就又不寂寞了。 吃瓜结束的孟恬，安静拉着小侄女的手，正转身要走。却被站在一边的文彦辉上前两步，将人拦下。 “孟…大美，你最近还好吗？” 孟恬还没张嘴说话，就被紧跟在文彦辉旁边的周菁菁，给截去了话茬。 “她能有什么不好的，你看这不活蹦乱跳的吗？再说了，就算她有什么事情也跟你没关系啊，又不是你叫她到县城里去乱逛的。 遇上坏人了也是她自己倒霉！害的你平白无故的挨她哥打了两顿。文彦辉你现干嘛还摆出这么一副内疚的样子？你欠她什么了？” 这段话的信息量挺大，把其中干系摘的很是清楚明白。周菁菁吃醋的表情也很明显，叫人想装着看不懂都难。 孟恬懒得掺和进别人的感情纠葛里，她从来就不是个喜欢玩暧昧的人。抬头看看文彦辉眼中的这些欲说还休，就知道了以前村子里的那些流言，恐怕是空穴不来风。 这个男人，应该是有点旁的意思。 “文知青，多谢你的关心，我挺好的。毕竟这里是我的老家，有我的亲人们照顾着，怎么可能不好呢？” 察觉到她对自己，明显的跟以前态度不大一样了。文彦辉俊秀的脸上闪过一丝失落，又迅速端起温柔的笑意。 “那就好。你一个女孩子在农村待着，能有亲人关心你真的也挺好的。” “嗯。我还有点事情要忙，先走了。” “好的，再见。” “再见。” 客气的跟对方点头道别，然后又对正在调试车把手的公安同志也笑了一下，孟恬才迅速拽着自家小侄女，以最快的速度离开吃瓜现场。 谢绝了老乡热情邀请去他们家换身干净衣裳的许光明，穿好了鞋以后正蹲在一边调理刚才随手摔到地上的车子。听到这边几个人的嘴上官司，他耳朵轻轻动了动，又若无其事的继续着手上的动作。 直到那个胖乎乎的漂亮丫头，又朝自己笑了笑转身离开以后。他才站直身体长腿一伸，跨上自己的二八大杠。然后甩动两条大长腿，一溜烟的消失在这乡村小道上。 被交代了不许在人前随便乱说话的春梅小姑娘，眼瞅着她们又回到了刚才的赏花点，才一脸迫不及待，叽叽喳喳的问着自己心里的疑惑。 “小姑，刚才杨梅她姑姑是不是差点就被淹死了？真奇怪，俺明明听杨梅说过，她姑姑的水性可好了。怎么会差点在这小水塘里给淹死？” “嗯。你认识那个杨四妞？原来她会游泳啊？我的天，那这姑娘可真是舍得对自己下狠手。” “听杨梅说她姑姑水性可好了，就外面大路上的那个断湾，河面又宽水又深对吧？可是她姑姑都在里面游过泳的呢。其实杨梅游的比俺好，她说都是她姑姑教的。所以俺才说好奇怪啊？咋就会在这么个小水塘子里给淹着了？ 还有啊，你刚才虽然捂住了俺的眼睛，可旁边人说的那些话，俺可都听见了。周知青为啥要亲杨梅她姑姑？女孩子不能亲女孩子的吗？俺听着那些婶子大娘们，刚才说话的声音都不一样了，好像很吃惊。” 瞧瞧小丫头一脸疑惑不解的样子，孟恬好笑的揉揉她的脑袋。不想叫祖国的小花朵，过早的受到成年人阴暗心思的荼毒。 所以她笑着敷衍道。 “有没有听说过那么句老话？人有失手，马有失蹄。” “没听说过，啥意思？” 在一年级就混到了讲台旁边的黄金宝座，已经被老师养成了心腹，大患的孟春梅，非常诚实的摇摇头。 “这几个字的意思呢就是说，不论是人还是动物，即使是干自己特别熟悉的一件事情，也会有不小心弄出错误的可能。就像人拿着筷子吃饭不小心掉地上，或者马在路上跑着跑着突然脚下没踩稳的摔了一下，这种情况都算人有失手，马有失蹄的范围。” 尽力的东拉西扯，吸引开小丫头的注意力，不叫她纠结着，谁跟谁亲吻这件事情上。 第32章 难剃的头 穿着一身湿哒哒的衣裳，等骑着车回到县城的时候，已经差不多快到平时下班的点了。虽然裤子基本上也吹干了，可许光明还是憋气的很。真是今儿出门没翻好黄历，这一路倒霉催的。 本来难得休息一天，他想着去乡下瞧看瞧看战友。谁知道正碰上人家两口子干仗，也不知道是因为点啥，一句话没说对，那嫂子就闹起来了，两人掐的跟乌眼鸡似的。他只能干巴巴的搁里边劝了会儿架，晌午饭都没敢留，空着肚子往回跑。 寻思着从山脚下的江河大队抄条近路，早点回来弄点吃的垫垫肚子，结果又遇上了这么桩子破事儿！ 把车子推到车棚放好，脸色郁闷的拎着车后座上战友给的回礼，一小袋晒干的山货。 然后拧着眉头往宿舍走。刚穿过车棚走到门口，就迎面碰上了下班的同事们。 “小许，你不是看战友去了吗？” 程局长是个非常和气的老头儿，一天天都笑眯眯的好像没脾气一样。对手底下的这些下属，尤其是像许光明这种岁数不算太大的，还没成家的小伙子们，向来关照的很。 “程局。” 许光明跟领导打了个招呼，晃了晃手里拎着的小布袋子。 “我这不刚回来吗？正好战友给了点干货，一会儿送到食堂去，咱们晚上添两个菜。” 和气的程局长也没说啥话，只是照旧笑呵呵的点了点头。倒是旁边的乔队长皱着眉头看了看他，然后一脸狐疑的问。 “你这是干啥去了？咋弄的一身又是灰又是土的？” 这人是个眼尖的，随意一瞟就看出了许光明身上的衣裳有些皱皱巴巴，不像他平常收拾的那么齐整利落。 “瞧瞧你这身制服都给弄脏了，多不讲究？搁外头多影响咱们公安的形象？我跟你说…” “说什么说？我这憋了一肚子气呢，你再叨叨，我可不给你好听的了。” 许光明横他一眼，对方立即换了表情。 “这咋跟吃了枪药一样。谁惹着你了？” 没搭理他的嘀咕，把手里拎的东西，往站在最边上的黄庆业眼前扬了扬。那小子非常上道的窜了过来，笑嘻嘻的伸手接住。 “许哥，我送去食堂就行了。正好趁着现在天还早，赶紧回去换身衣裳吧。这个点天还挺凉的，别再万一给冻感冒了。” 殷勤的说完关心话，然后非常懂规矩的给在场的前辈们请示了一下。等程局笑着摆摆手，他这才腿脚轻快的往食堂一溜小跑。 “嘿，你还别说，这娃还挺有眼力劲儿。小许，是个会调教人的。” 旁边的老油子郑公安，嘴巴里叼着一根大前门，笑的有那么点儿意思。 不想搭理他们，许光明给了他个笑不搓搓的眼神，把对方瞧的抽了下鼻子别开视线。他才跟老局长解释了几句。 “这不回来的路上，碰到一个老乡掉水塘里去了，我就下去救人吗？谁知道太长时间没游泳，猛的一下到水里面，这腿脚就抽筋了，差点把我自己给闷在里头。得亏被旁边热心的群众们及时给捞了上来，要不然你们就得给我凑份子吃席了。” 在场的几个老公安，都觉得这小子嘴里的话，有点不可信。乔队长是个实诚的，张嘴就问出了自己的疑惑。 “我记得你那外号不叫浪里白条吗？能被个水塘子给淹着了？咋让人这么不能信呢？” 一串三连的输出，叫许光明盯着他笑的弧度有点儿大，给他瞧的浑身一激灵。 “乔哥，我是什么时候有的这个外号，我本人怎么不知道？你给起的？” “呵呵呵，可不光是我，还有…” “咳咳咳……！” 郑公安搁旁边被烟给呛着了，猛咳嗽了好几下。程局好笑的瞅他们一眼，张嘴出声打了个圆场。 “行了老乔，别叙了。赶紧让小许回去换身衣裳，别再真给冻着了。” 领导都发话了，那谁还能跟领导硬顶着干不成？许光明笑着答应了一声，转身继续往宿舍的方向走。 留下三个老公安搁后头，看着他那欣长挺拔的背影絮絮叨叨。 “我说老郑，你上回不说你媳妇儿有个娘家妹子咋好咋好，不是要说给小许来着吗？这怎么没个动静了呢？” 乔队长扭头看向郑公安，说的一脸真心实意。 “你看咱们小许，一米八几的大高个，人长的排场精神。现在工资也不低，后头又没有那么些个乱七八糟的事情。那姑娘要跟了小许，指定不能过苦日子。你倒是想法子给上上心啊！” 程局长虽然没有说话，可看过来的眼神也是这么个意思。 郑公安叹了口气。 “谁不上心了？是这小子自己眼光太高瞧不上人家，我能有什么办法？” “咋的，你安排他们俩人相看过了？” “也不能说是相看吧，人家女同志脸皮都薄，咱们可不兴瞎说。也就是搁我家来送东西的时候，俩人正好碰上，就见过那么一回。” 使劲几口把烟吸完，烟屁股扔地下狠狠踩灭了以后，他才气哼哼的接着说。 “我那溜边的小姨子倒是瞧上他了，可这小子眼睛长在头顶上，他没瞧上人家。” “不能吧？” 乔队长看看局长的脸色，眨咕了一下眼睛，愁的有点嘬牙花子。 “你不是说你那小姨子长的可漂亮了，又是工会宣传队的干事。自身条件也好，家里条件也不错。这样的姑娘，小许他都没看上？” “这种事儿我骗你干什么？我媳妇儿那个远房表妹吧，前些时候真的是几次三番的来我家探消息，摆明是看上人了的。 我专门跑小许跟前，旁敲侧击的问了好几回，他愣是没吐口。弄的人家女方剃头挑子一头热，多不好看呢？现在我都不太敢回家，我媳妇儿一天到晚的都不怎么给好脸色。” 苦逼的一阵诉苦叫屈，偷偷瞄了一眼领导。估摸着局长那不咋好看的脸色，大概是跟自己没啥关系，郑公安才愁眉苦脸的继续往下说。 “程局，这事儿真不是我不上心，是那小子的头太难剃了。我估摸着地上的这些个凡角，大概是入不了他的眼了。不行的话，以后咱们往天仙那一挂的寻摸寻摸？” 局长没吱声，倒是乔队长没好气的接了个话茬，张嘴给怼回去。 “干啥，你这是想让他直接打光棍？” 第33章 大院食堂 “你哪儿来这个话说的，我这不就是打个比方吗？我的意思是以后咱们不能盲目撒网，最好是瞄准了目标再下手捞鱼。” “这不还是那个意思？咱们周边这圈子里的，他不都没看上吗。那鱼搁哪儿呢？” “你这就属于纯抬杠。” “你不抬杠，你跟我顶啥？” “姓乔的，你现在是……” “行了！” 老局长挥手打断两个下属的吵嘴，没啥好眼色的左右各瞪了他们一下，才叹了口气。 “这事儿以后再说，都先回吧。那小子不是说晚上给添了菜？赶紧走，回家叫上孩子们都去食堂打打牙祭。” 说完打头迈步往前走，两个刚才还磨牙的老对头，没好气的互瞅了一眼，提脚跟上。 再说回许光明，他可没管身后那几人又絮叨了些什么，麻溜的甩动长腿回到宿舍。打开房门以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先凑合着在屋里洗了个战斗澡。 总算是把这身上粘糊的感觉给除去了。 他换上干净衣裳，就手把脏衣服在水房里给搓洗出来，端回屋来在窗户外面晾上。虽说天快黑了，可多让风吹吹也能干的快。 把屋里的水泥地板，用拖把来回拖了两遍。估摸着那边也该弄好了，才揣上钥匙带上房门，一路溜达到食堂。 来食堂打饭的人还真不少，抬眼往放饭菜的地方扫了一下。难怪呢，原来今儿食堂里本来就有好菜啊。油梭子炒大白菜，红烧豆腐，三合面的贴饼子配着小米粥，看上去卖相还都挺不错的。 一边跟周围的人笑着寒暄几句，一边溜达到打饭的台子前面。 孟建设人机灵眼神儿也好使，看见许光明过来了，老远就热情的笑着打招呼。 “许公安，你来的正赶巧。我这边刚说菜能出锅了，转头正好就瞧见你。” 这话说的有点水平，叫人听着心里很能下得去。哪儿就有这么巧的时候了？还不知道是怎么掐着眼珠子的瞄着门口呢。 许光明了然的摆出招牌笑容，话也说的客气的很。 “谢谢孟师傅，又劳累你动手忙活了。” “瞧您这话说的多见外？你们当公安保护老百姓，这是本职工作。我一个当厨子的，烧饭可不也是我的本职工作吗？都是为人民服务，哪里来的劳累啊？你等着，我这就去盛出来。” 说着话的功夫就往后厨走，没一会儿，一黄瓷盆满满当当的鸡肉炖板栗，里面还有不少的蘑菇，被孟建设从厨房给端了出来。 虽然说是肉少菜多，但是这个香味儿哟，瞬间勾的那些已经打好饭菜的人，觉得自己饭碗里的不香了。 “我说孟师傅，你这事儿干的可不对啊！这有好饭菜，怎么能还藏着掖着放在一边，专等着他们公安部的过来才给上？怎么滴？你是觉得我们检察院里的人，是吃不起这好肉好菜了呗？赶紧端上来卖！没听说过在食堂里吃饭，有谁能把荤菜给一把包圆了的！” 发出不满抗议的这人，是公检法大院里有名的刺头，叫李远帆，新调过来没多长时间。别看岁数不大，职位也不高，可人家是有来历的呀。正儿八经的二代，也就是现在风声紧才会被安排到这小县城里来。 这尊大佛，可不是像孟建设这种小虾米，能随便得罪的起的人物。所以他赶紧憨厚的笑着解释道。 “李干事，你看你这不就误会了吗？我怎么可能干出这种事情？这些菜都是人许公安自己拎过来的，我就是帮着给加工一下。哪能就端出来给卖了呢？” 说完赶紧递到许光明手上，挺大声的交代了几句。 “许公安，拎过来的山货我都给你炖了，就还剩了点板粟没用完，要不一会儿吃完饭你再拎回去？” 许光明不差事的笑着说。 “辛苦孟师傅了，还剩那么点儿东西，哪值当拎来拎去的？不是听说小丽姐有喜了吗？正好当个零嘴给孩子尝个味儿。” 站在台子后面打饭的刘芬笑的眼睛都眯起来了，左右她也算是从小就在这食堂里混大的，跟这些人也都熟，于是高兴的领了人情。 “那多谢许公安了，我正说这几天嘴馋的慌呢。可算是有个嘴头食了。” 甭管是不是真的吧，双方都表现的挺高兴。又说笑了几句，许光明才端着菜，往靠墙的那张大桌子走过去。看都没看刚才找事的人一眼。 听说是人家自己拎过来的食材，李远帆也不好再说什么，只能脸色不大好看的端着打好的饭菜，跟同事找张桌子坐下吃饭。 许光明这头刚打好饭，那头公安部的几个人带着家里孩子们过来了。一群人掂着饭盆捏着钱票，挨个儿都打了一份饭菜以后，才围坐在一桌，开动。 家里的女人们不大好意思来蹭这种场，也因为是月尾了，手里的钱票也确实是紧张，所以才让自家最小的娃跟着爹过来填补填补嘴。其他人都搁家里开伙呢，否则这么一盆菜，能够谁造的呀？ 这个点儿，食堂里头人多嘴杂的，啥话也不好说。这群人也就没唠什么闲磕，赶紧吃完散场。有话明天局子里说。 等饭菜全部都卖完了，刘芬才端起几个空盆往后厨走，预备去洗涮干净。 “唉哟媳妇儿，忘了我咋跟你说的？你现在可是双身子的人了，哪能搬搬抬抬的搞这种大动作！你不会叫我过来？” 搁后厨门口跟同事叙话的孟建设，一看他媳妇儿那样，立马窜过去接东西，嘴里还不高兴的絮叨她。 “你赶紧去坐下歇着，我来刷。” 刘芬笑的挺乐呵，明明是个胖乎的普通妇女，五官甚至可以说寡淡的很。可也许是现在身上多了一层母性的光辉吧，硬是叫人看着就觉得这股子温和，挺顺眼的。 “哪就这么娇气了？没事儿，这都是我干惯了的活，又不累人。” 孟建设只是白了她一眼也没搭理，自顾自的端着盆往后厨去了。食堂里几个忙好了的，都随便在大堂的桌椅板凳前头找个地方坐下，闲聊一会儿喝口水歇歇气。刘芬就也走过来坐下。 “你看你这丫头，建设会心疼人还不好啊？说明他不丧良心，记得你爹的情份呢！” 说话的是食堂里现在掌勺的大厨白叔，一个挺瘦小干巴的老头。也是多少年的老师傅了，手艺挺好。跟刘芬她爹算是共事了一辈子，关系处的都不错。去年刘大厨意外心脏病发作走了以后，就是他顶了上来。 “小丽啊，听叔一句劝。赶紧找个人先来给你顶一段时间的班，你安心的在家里养养胎。这么大岁数才怀上，怎么小心都不为过。就是为了你爹以后坟头上能有个烧纸的，你也得平平安安的把娃给生下来。知道不？” 第34章 提点 那能不知道吗？刘芬嘴巴里面有点发苦，难为的不知道该怎么说。 你看她今年说着讲着也是奔三十的人了，这才头一回当妈，能不小心谨慎的护着肚子吗？ 她小时候身子弱，是亲妈难产舍了命才换回来的娃。打小没妈的孩子，被她爹给揣在怀里头，一家一家的给人赔笑脸，求着人家给口奶吃，费尽了心血才拉扯大的孩子。她能不日思夜想着，给她爹留个以后磕头烧纸的人？ 这些年医生看了多少个，偏方吃了更是不知道多少，好不容易才修来肚子里这么个宝贝疙瘩。能不知道小心才怪。 别听她刚才在人场上说的好听，实际上她比自个儿男人都看重这肚子。现在走路时候步子都不敢迈大了，生怕会惊着胎。毕竟也许这就是他们两口子，这辈子唯一的娃。搁他俩心里，这可老金贵了！ 白叔看看她的表情，再想想老刘家的那些个麻烦事，端起热水吹吹抿了一口，才了然的问道。 “是你姑来争了，还是你舅娘来闹了？” “唉，一家都没落下。” 刘芬叹了口气。 “她们知道我怀孕了以后，都带着家里的儿媳妇，来我家走过好几趟了。” “死性不改呀这是，也就是瞅着你爹现在不在了。搁老刘那个暴脾气手里，你看他们两家谁敢蹦哒？” 白叔冷哼了一声，想想老兄弟这突然撒手走了，就丢下这么个丫头。还有那么一群不靠谱的亲戚，搁旁边等着吸血分肉，他就不能不跟着操心几句。 “小丽呀，叔也是看着你长大的。我跟你爹年轻那会儿，也在同一个大师傅手底下待过，算得上是半个同门。我这也就算是你溜边的长辈了。有些话我说我的，你斟酌着听，觉得有道理的就往心里进两句，要是觉得没道理的，就当你白叔没说过。” “白叔，您看您这话说的，叫侄女都不知道该往哪站好了。凭您跟我爹的交情，明明就是我正儿八经的长辈啊！有啥话您说，侄女都听着呢。” 刘芬也是个灵透的性子，像她爹。 跟明白人这话就好说了，白叔扭头看了看旁边，大伙坐的也都挺远，他就凑过去压低了声音。 “你这个傻丫头，忘了以前你爹活着的时候是咋做的了？你爷奶和你姥娘还活着，逢年过节拎点东西过去看看就行了，还能硬往那无底洞里钻不成？他们两家哪个是你一个小辈能拉扯的起的？ 千万别想着叫他们家里的哪个人过来给你顶班，现在工作有多吃香，你又不是不知道，何况你这还是个正式工？小心肉包子打狗，给出去就收不回来了。” 这绝对都是些掏心掏肺的嗑，不是真的关系处到这份儿上了，谁能去说这些平白无故得罪人的话？一大意，就里外不是人了。 对于白叔提点她的情份，刘芬是心领的。可还是忍不住给自己辩解了两句。 “我没有过这种想法，这两家都是些啥人，我心里还是清楚的。这不是一时半会儿的，没找到合适顶班的人吗？” “你别光在自己身边寻摸，往远处打听打听呐。建设那边不是说也一大家子人来着，就也没有一个靠谱的头绪？” 白叔皱着眉头一脸疑惑，不能够啊。虽说来顶班的人不算是正式工，只能领个临时工的工资。可对于乡下人来说，也是不可多得的机会啊！老孟家人能不乐意？咋想的？ 说到这里，刘芬的脸色更为难了。 “我们哪敢回去说这个事儿哟？建设他家的情况，白叔你多少也听过一耳朵。他那两个嫂子，可没一个是好招呼的人。二嫂还好说，虽然性子泼辣可人家挺讲理，人也厚道好相处。可那位大嫂子，简直就是…… 唉，要让她知道我把这便宜给老二家占了，指不定那泼妇能打到我家门上来！算了吧，我就不去逮虱子往头上挠了。左右我这肚子也还没显怀呢，还能再挺一段时间。我再仔细寻摸寻摸人吧。” 嘿，这还真是，娘家婆家的哪头都不消停啊？白叔没话说了。眨巴两下老眼想着宽慰她两句，就看见孟建设从后厨过来了。 “忙活好了？” “嗯，杜姨说那盆她刷就行了，叫我早点收拾收拾下班，送小丽回去歇着。” 回应完大师傅的话，他才扭脸看着媳妇儿，神色有点紧张的问。 “小丽，听杜姨讲你那会儿洗菜的时候，脚底下打滑差点摔着了是吧？现在咋样了，肚子疼不疼啊？你咋不跟我说呢？” “没有摔倒，就是腰不小心抻着了一下。现在没什么感觉，又不疼不痒的，那我跟你说什么呀？” “都抻着腰了还不算个事儿啊？你咋这么心大呢？走走走，赶紧起来我送你回家躺着。白叔，我们先走了啊。” “成，赶紧回去吧。你也别瞎着急，我看着小丽也没啥事儿的样子，路上走慢点。” “哎，知道了！” 两口子应着话就出了门，好在住的地方离单位也挺近，拐两个路口就到家了。从兜儿里掏出钥匙把门打开，顺手拉开灯线开关，屋里柔和的暖光立时亮了起来。 把手上拎着的小布袋子放在桌上，赶紧从暖水壶里给媳妇儿倒了杯热水，舀一勺红糖进去搅匀了，才小心的递到她手里。 “快先坐下喝口热水，我去给你把鱼汤端过来。下午临上班之前我给锅坐在炉子上了，指定正热乎呢。” 没等媳妇儿说啥，他又拎着钥匙，手脚麻溜的跑到院子里搭的小厨房那，把锁头拧开。不锁起来不行啊，这院子里可住了不少户人家，就总是容易丢这丢那的。 就着大屋里透过来的微弱灯光，眼神好使的端起小铝锅就走。又回来把放在一边的烧水壶给坐上，从挂在墙上的筷笼子里拿起勺子筷子，再从碗橱里摸出一个碗。最后把厨房门给带上，返身回到堂屋。 他媳妇儿正捧着杯子，坐在椅子上喝糖水呢。 “先别喝水了，吃点鱼肉。我看你晚上的时候都没怎么吃饭，这哪行啊？” 刘芬听话的放下杯子接过碗，看看碗里熬煮雪白的鱼汤鱼肉，二话不说的吃完，才看着丈夫笑着说。 “我这一天你都喂多少顿了，哪里还能饿？我就吃这一小碗行了，你也吃点垫垫吧。” “就吃这么点儿，你喂猫呢？可别饿着我儿子闺女。” “真吃饱了，你看我现在又没有孕吐的症状，一天恨不能吃好几顿，怎么可能饿？” 想想媳妇儿说的也有道理，孟建设把锅盖严实了，碗筷收拾到一边。 “那留着你明天吃，我先去刷碗，一会儿水热了之后咱们再洗脸。” 第35章 叫我小妹来行不 等两口子收拾好进被窝里的时候，摸出手表一瞧，这都快八九点了。 孟建设靠坐在床头，小心翼翼的拧着手表边上的小疙瘩，一圈一圈的上劲对时间。那份轻手轻脚的谨慎劲，看的刘芬很想笑。 “这手表你都用了不少年了，实在不行换个新的吧。天天要上劲，那几根针还时准时不准的，多耽误事儿？” “换什么换？这是结婚的时候新买的，哪就需要换了？我又不要你给我弄，耽误什么事儿了？” 对着手表镜面哈了一口气，抽出床头柜抽屉里的小软布，仔仔细细的把表面擦干净，这才小心的连布带手表，一块儿放进抽屉里。 刘芬往床里边挪了挪位置，侧躺着看他也脱掉上衣，正要抬手拉掉灯线开关的时候，开口阻止。 “先别关，进被窝里躺着吧。我还睡不着，想跟你聊会儿天。” “嗯？前两天不还一天到晚的犯困吗，这就又睡不着了？” 嘀嘀咕咕的躺下，他媳妇就贴了上来。 “建设，刚才我跟白叔说的话，你是不是听到了？” 孟建设没吱声，刘芬就叹了口气。 “我不是要家丑外扬，实在是白叔确实很关照咱们，有些该说的就得斟酌着说一点。要不然显得多见外呀？本来也都是看着我爸留下来的那些情分，你说……” “我知道，你别多想我也没有多想。” 伸手把媳妇儿搂进怀里，他也叹了口气。 “你顾虑的都对，就我家那些麻烦事，确实沾上了就不好脱手。可是这不我娘还活着吗？老太太一辈子尽遭罪了，把我拉扯大真的是千难万难。就是看在我娘的面子上，我二哥那边我也不能就真扔开手不管。小丽，你别怨我。” 他的声音能听出很愧疚，刘芬就笑着拍拍丈夫的胳膊。 “谁怨你了？咱娘是个好待见的婆婆，这么些年因为我身体的原因，叫你一直都落别人的话把子讲。咱娘也从来没搁我面前说过一句难听的，就冲这，我也感激她。” “哈哈，我娘对抱孙子可没那么大的念想，当初二嫂也是头一年没怀孕，生下大毛以后更是隔了好几年才开怀，她也从来没催过。老太太脑子清醒的很，知道我是在你老刘家吃软饭的上门女婿，以前跟我说过，让我把态度给摆正了，不许软饭硬吃。” “瞎说什么？” 羞恼的捏了丈夫一把，这回可真是有点不是那个意思了。 “哪个招上门女婿了？明明就是我嫁给的你！再说你什么时候吃过软饭了，这么些年明明家里家外的都靠你顶着，不许你这么说。” “好好好，我不说。” 笑着搂紧媳妇儿，他心里高兴的不行。这才是他的亲媳妇儿呢，从来没有像外人说的一样，瞧不起他。 “我这几天其实真挺愁的慌，前天舅娘那意思你也听明白了，话里话外的都是当初我妈活着的时候欠下的人情债。可是我老姑那也不是个软茬子，我小时候也确实被她养过一阵子。你看看，这就把我给架在火上了。不论掐了哪头的茬儿，这回都是妥妥的要得罪人了。唉！” “你就是想的太多，天天顾虑这个顾虑那个的。想想咱家老爷子活着的时候，谁敢跑来咋呼？ 要照我说呀，他们两家索性就谁都不搭理。找一个不熟的人把这事儿给定了，白纸黑字的签上条子，有啥丑话也好在前头先摊开了说。 明明是咱们自己的东西，倒搞得跟欠了谁债似的，平白无故给自己添堵！” “你说的倒是轻巧，那咱们以后就跟亲戚们都断了？到时候弄得六亲不让登门才好？你别忘了我爷爷奶奶和我姥娘都还活着呢，在逢年过节的时候，我们不得替爸妈去尽尽孝道啊？” 刘芬睁大了眼睛，觉得丈夫说的有点不靠谱。 “再说了，他们哪是那么好打发的呀？你想想我舅娘撒泼的时候是什么样子？你又不是没见过，跟你大嫂子都有的一拼。” “哼，叫她敢来我门上闹试试，我老丈人的菜刀可是传下来了的！丈母娘都不在了，我一个外甥女婿还能惯着她不成？” 这话叫说的，透着一股子匪气，刘芬倒是不怀疑其真实性。 毕竟他就是因为十几岁的时候，跟人家干架打伤了人，才偷偷一个人从江河大队跑出来。搁县城里东躲西藏的要了好几天的饭，这才撞上了她爹。 瞅着媳妇儿光唉声叹气的不说话，孟建设眼睛眨巴了几下。嘴唇张了又张，犹豫了好几回，也没好意思把想说的话说出口。 “你干啥这么一脸为难的样子？有话说就是了。咱们两口子之间还有什么不好张嘴的？” 她男人一向性子都挺爽快，这是咋了？看着媳妇儿狐疑的盯着自己，孟建设深吸了口气，虽然脸上有点挂不住，可到底还是心虚的开了口。 “那个，媳妇儿。你要实在找不到好人选的话，你看，要不然的话，就那个…我小妹……” 也知道自己这嘴张的吧，多少是有点不要脸了。所以最后这几个字，他咬在嘴里含糊不清的，叫刘芬都没听清楚。 “什么？你说声音大点，我没听清。” “我是说我给你寻摸个人过来，行不？” 小心翼翼的瞅了眼媳妇的脸色，好像没有要生气的意思，他才一鼓作气的把话说完。 “就我小妹，大美不在家闲着呢吗？挺大个丫头的了，叫她来给你顶段时间班，你看行不行？” 话是都给硬撑着说完了，倒是把他媳妇儿给听的一懵一懵的。伸手摸摸自己男人的脑门，这也没发烧呀，咋好好的说起胡话来了呢？ “孟建设，我也没看见你喝酒呀，这怎么张嘴就说胡话呢？” “你不同意啊？那，那算了，就当我没说，那咱再继续寻摸其他的头绪。” 刘芬这回可真是一点没给他好脸，训人的话不用打草稿就接二连三的蹦出来。 “不是我同不同意的事儿，你家那小妹是什么人物，我就不信你看不出来？那长相那作派，看人说话时候的眼高于顶，比咱们县长家的闺女都牛！ 你把那么个明显是千金小姐的人物，给弄到食堂里来做临时工，干的还都是些打杂伺候人的活，你是怎么想的出来的呀？ 可也是真敢张嘴。我怀疑是上回人家没把你给骂过瘾，你这次是要上赶着，送门上去让她给你顿好听的！” 第36章 说服 一听媳妇儿反对的理由，不是自己以为的那个，孟建设瞬间来了精神。 “改了！那丫头现在性子，可不像上回咱俩回去的时候那样了。现在瞧着乖巧听话的很，也知道孝顺老娘，还知道帮着二嫂干活呢。” “我听你胡扯呢，二嫂那都恨不得打个板把她给供上了，就那都还不招待见呢，她还敢指使人家干活？” “你看看你，这事儿我骗你干啥？我不是跟你说过，前段时间她被人家给打伤了脑袋吗？这醒来之后就开窍懂事了！就说上次我回去的时候，唉哟，那叫一个嘴甜讨喜会说话。三哥长三哥短的叫呀，别提多亲热人了。 哦对，她还会帮着做饭了。那天中午的饭就是她做的，给老娘和二嫂高兴的，这一顿夸呀，喜欢的都不知道该怎么好了！ 媳妇儿我真不是诓你，小妹她是真改性子了。你要看见了，保准也喜欢。你不也说她长的好看，让你瞅着心里都高兴吗？ 我以前听人家说，这怀孕了的女人多看看长的好看的人，娃生下来了长的多少也能好看点。你拍着良心说，就咱孩子他姑这张脸，长的好不好看吧？” 本来就是个能言善道的灵透性子，这又是一门心思的想把自家妹子给弄过来，那可不就得口若悬河，舌灿莲花的给妹妹说好话吗？ 三分真话七分骗的这么一说，叫他媳妇儿都差点信了。刘芬拧着眉头，半信半疑的嘀咕道。 “真的？这人的性子，能变这么快呢？” “嗯，那怎么不可能呢？毕竟还只是个十几岁的小丫头，乍一下离开家离开妈，刚开始的时候肯定是要作几天的。现在想明白了，可不就人也老实了吗？” 刘芬还是有些迟疑。 “要是让你小妹来顶班了，我姑和舅娘那里，咱们怎么说？她们不得闹腾上门来？” “有老子在家呢，怕个锤子！有胆子叫她们尽管来闹，公安局的大门我带她们去认认颜色。” “看把你给能耐的，还想经公家啊你？那些都是底实的亲戚，怎么能弄得那么难看？以后我还登不登门了？” 瞧他媳妇儿这性子，从小到大都是这么拖拖拉拉优柔寡断的。孟建设只能叹口气，退而求其次。 “不经公家也有不经公家的法子对付，这几天我不就得回去把老娘给接过来了吗？有老太太在家镇场子，有那些妖魔鬼怪心思的人，轻易也不敢上门来闹。” 听出来他真的是在想方设法的，想把那丫头给弄到县城里来，刘芬瞅着丈夫，有些奇怪的问。 “建设，你对这事儿挺上心啊！我记得你以前跟我说过，这个妹妹好像跟你是异父异母的兄妹关系吧？” “对，认真说起来的话，她只能算是我家下的堂妹，还没出五服的关系。可这关系是不能这么捋的，我跟她中间这不还杵着个二哥呢吗？” 孟建设使劲儿的叹了口气。 “你也知道，我跟二哥的关系一向都很好。小时候我娘一天到晚的忙，亲爹又不怎么待见我，孟建丰那王八蛋不欺负我就不错了，全靠二哥一路照看着我。 这么些年他在农村刨地，日子肯定是不好过的，可愣是从来没跟我张过一次口。哪趟我回去，他都是说这好那好啥都好，不叫我管家里那堆破事，把自己日子给过好了就行。” 伸手给媳妇儿掖了掖被子，他的脸色很不好看，语气听着低落的很。 “小丽，咱俩是亲两口子，有啥事儿我都不会瞒你。实话跟你说，小妹这身份是有点麻烦的。虽然家里给编了个像样的理由，可是就怕时间长了会穿帮。老娘和我哥，愁的不行。” 刘芬眼神更不对了，添了一丝恼怒。 “那你还要把她弄过来？就那个长相作派，只要不瞎谁看不出来有问题？咱们又不是什么有权有势的人，又能怎么庇护她？” 一看媳妇儿有点想急眼了，孟建设赶紧解释安抚。 “不跟你说她已经改了吗？不像以前的那种大小姐作派了，真的！媳妇儿，我虽然没权也没势，可我不能也没良心。 是，我不知道二哥他后娘到底是啥身份，可是以前人家寄过来的那些东西，我没少吃也没少用。就说前些年闹饥荒的时候，你天天饿的腿脚打飘，要不是从二哥那儿弄来两次救济粮，你说说那段日子咱们咋熬？ 那你想想二哥手里的粮食，能是从哪儿弄来的呢？我们老孟家往祖上数，那真的都是穷了八辈儿的泥腿子。我唯一知道的显贵亲戚，就是我哥他后娘那边。不是人家给的，能是哪儿来的？” 屋子里很安静，刘芬也不是啥丧良心的人，她知道丈夫说的话有道理。可是她也只是个普通的妇女，胆子小。现在更是要当妈了，就更怕事的很。生怕会伤害到自己的孩子。 踌躇了好长时间，她才小声的说。 “那，会不会带累到咱家？建设，真不是我这个当嫂子的心狠。可是咱们孩子还小啊，我们不能因为想还人情，就把自家给搭进去！” 孟建设没啥好气的瞪了媳妇儿一眼。 “我又不是个傻子，能干那种没爪子的事儿吗？你肚子里的这不是我亲生的种啊？” 他翻了一下身仰面躺着，盯着吊在房顶上的灯泡，声音更是轻软了不少。 “我也不是说自不量力的就要把那丫头给护在手底下，就是琢磨着县城这边条件多少好一点，那丫头年纪也到了，能给找个婆家了。 实在是不忍心看我哥为难成那样。他才比我大多少啊？瞧瞧那头发都快白一半了。本来日子过的就不宽裕，再添上这么一个丫头搁里边，闭着眼都能想到现在过成啥样了都。” 到底是嫡亲的媳妇儿，哪能不心疼自己男人啊？看着他这犯愁的样子，刘芬眨了眨眼睛，长长的叹了口气。 知道丈夫对他二哥的感情有多重，以前就老是听他说小的时候，有啥好东西二哥自己舍不得吃，都填补给他了。他在外头跟人家打架受欺负，给他出头仗腰子的，永远都是二哥。她男人命不咋好，没摊上疼他的亲爹，可他摊上了个疼他的哥哥。 “成！你过几天把小妹一块儿接来吧，到时候我带她去找领导。左右也就是顶个临时工的缺，工作上也不会有多少要求的。只要她不嫌弃，应该能干的下来。” “真的？你同意了？！” 孟建设猛的一下翻过来看着她。 “嗯，同意了。” “唉哟，媳妇儿哎，我的亲媳妇儿！谢谢你了，真谢谢你了！” 上去一把将人搂住，一个劲儿的往她身上凑合，嘴里还叨叨着。 “你放心，我会先跟我小妹签上保证书，叫她把工资交给你一半。等你产假休完了，她立马收拾东西，把工作给你还回来，绝对一点便宜都不让她占。” 明明知道他在哄着自己高兴，可还是笑眯了眼睛，拍着他的胳膊直乐。 “你这又是胡说啥呢？照你这么说，我哪还是嫂子呀，这不活脱脱一个周扒皮吗？” 第37章 公安登门 “啥周扒皮？咱这叫会过日子。她一个小孩子，手里逮那么多钱干啥？给她两个零花就行了，剩下的咱都给扣下来，就当是姑姑给侄子赚奶粉钱了。” “哈哈哈，你快闭嘴吧，笑得我肚子疼……” “啊，咋还肚子疼上了呢？要不要紧？” “没事儿，你别说话，我缓缓就好。关灯吧天不早了，明儿还要上班呢。” “成，你把被子盖好。” 孟建设反手拉了下灯线开关，屋里顿时一片漆黑。两口子热热乎乎的在被窝里抱成一团，手拉着手心贴着心，一觉到天明。 * * * * * * 金红色的朝阳在彩霞的衬托下，矜贵的一点一点从云层中钻出来，给大地铺上一层柔晕十足的暖光。 江河大队的早晨，是生动又忙碌的。 烟囱里冒出阵阵炊烟，家前屋后都是人们走动劳作的身影，院子里的鸡时不时的叫上几声，给这幅美景更添一缕人间烟火气。 孟恬一直是个有些文艺小清新的调调，念书的时候选的也是文科。后来大学毕业了，没有什么生存压力的她，日子过的很悠哉。时不时的就掂起键盘，投点稿子赚个零花钱。 虽说现在被踹到了这个年代来，生存压力值直接拉满，可是不耽误她内心深处，还是个文艺小清新。 这不大早上的，被老娘打发跟着侄女一起去自留地的菜园子里薅草。回来的时候还不忘在路边，采上一束开的正艳的小野花，细心的把它们插在小罐子里。给本来灰扑扑的房间，添上了一丝美好。 “大美，出来吃饭！” “来了。” 听到老娘的吆喝声，孟恬赶紧掀开门帘走出去。在水盆里洗个手，从侄子手里接过碗筷，一家子全围坐在饭桌前。 乡下人家没啥规矩，不知道食不言寝不语的那一套。孟建国捧着碗喝了两口菜糊涂，吧唧了一下嘴，才捏着手里的窝头，忧心忡忡的说。 “昨天大队长找俺们几个小队长开会，唉，过段时间怕是又要弄大锅饭了。” “啥？咋又弄？咱们自家开火，不挺好的吗？干啥又弄一块儿去？” 赵玉花顿时觉得吃不下去了，扭头看看一家子人，尤其是在小姑子脸上转了一下，真忍不住不叹气啊。 “那大锅饭烧的跟刷锅水似的，咱们自己吃的时候都够呛，小妹不得饿死呀到时候？” 孟恬手都抖了一下，有点不敢置信的看着她嫂子。现在这饭就够呛的很了，居然还能有更差的？ 她脸上的表情真的很明显，坐在旁边的孟立群，就叹了口气。 “前几年弄过一次，我还记得呢。稀饭就真的是稀饭，跟水差不了多少。窝窝头又小又难吃，里面好像还掺过榆树皮。” 瞅瞅自家小姑姑一脸茫然的样子，孟立群又抬眼看向他爹，十五岁的半大小伙子，在现在这个年代已经很能顶事了。 “爹，因为啥又要拢到一块了？” 孟建国咽下嘴里的窝头，嗡声嗡气的说了一句，就三个字，很简洁。 “缺粮食。” “这不才春天呢吗？哪家能一点粮食都没有？兑着野菜凑合吃，咋也能挺到午季收麦子的时候了，咋就缺粮食了呢？” 赵玉花没听明白，屋子里其他人也没听明白，可人老成精的老太太瞬间听明白了。 “是上头有了啥变动？” “也许。” “到底啥事儿？” “三叔没明说，这是俺自己猜的。” 他放下碗筷看着老娘，叹了口气。 “去年冬天和今年春上都没怎么下雪，春季里雨下的也少。这眼瞅着就要热了，娘你看这天，像是想下大雨的样子吗？前头河湾里的水，这段时间天天浇地，都下去不少了。 三叔说那话的意思，也就是给大伙打个防备。他是生怕又像前些年那样闹饥荒，早提醒早预防，别到时候又弄得一团乱。” 孟老娘眨眨眼睛，跟着叹息。 “这在地里头刨食就是难，搁老天爷手里头讨饭吃，日子好过还是难过的，可不都得看它的脸色吗？你三叔想的也没错，是该早做准备。” “嗯。” 他们娘俩也不再说话，屋里的大人孩子们也都跟着沉默。 吃完饭之后该下地的下地，该上学的上学，该在家里忙活的在家里忙活。孟建国先打头出门了，要组织人手挑水浇地呢，不能瞎耽误工夫。 等孟恬把锅碗洗好，地扫好，衣服也洗出来晾好以后，日头明显得快到中午了。 走进灶房系上围裙，熟练的抄起黄瓷盆，把米缸厚重的盖子掀开，舀了一碗米倒进盆里。她伸头看看缸里面，叹气。好像前几天才看见她哥倒进去的米，这就又见缸底了。 不是她不想往家里添补，实在是自己手里的米，跟家里的这种完全不一样。 空间里的那几袋米，都是圆形的粳米，晶莹剔透的很。但是孟家吃的这种糙米，都是被打碎了的米粒不说，关键是没脱干净外壳，是有点泛黄的那种长方形米粒。 她要是敢往里面掺粮食，孟家人得有多瞎，才看不出来呀？ 把米缸盖子挪回去，然后淘米，洗红薯，剁碎了全丢进锅里，再兑上大半锅水。盖好锅盖，点火。 整套流程已经干了小半个月，相当熟练了。一会儿红薯粥熬好了，把窝窝头在上面馏上，再炒个白菜，调个凉拌野菜，中午饭就算齐活。 面无表情的抓着柴草，一把一把的填进灶坑里，用烧火棍把它们挑开燃烧掉。火焰的温度扑在孟恬的脸上，让她好看的小脸被烤的泛起了一片娇美的红晕。 雪白映着嫣红，正如前段时间开的正艳的桃花，招的人移不开眼睛。最起码站在灶房门口，无意间瞅到这一幕的这个大小伙子，现在就看直了眼。 “黄公安，黄公安？” 孟建设多精一个人，立马看出来这小子上钩了！隐晦的压下嘴角的笑意，他一脸啥也没看出来的大大咧咧，扯着嗓子的吆喝了一句。 “小妹，你快出来。公安同志找你调查案情来了！” 一嗓子把看小姑娘看迷眼的黄庆业，那飘忽的神魂给扯回了原位。眼瞅着孟家小妹扭脸看过来了，他瞬间慌了手脚。 “孟，孟师傅，不，孟大哥！别说的这么严肃，我不是来调查案情的。我是来，过来通知孟大美同志一声，你那案子可以结案了，人抓住了。” 一段话说的磕磕绊绊，脸色明显的不太对劲，好在他黑，看不太出来。 第38章 心思不同步 孟恬听到他们的话，倒是想起身出去来着，可是这锅烧了一半怎么办？她不好意思的对公安同志微笑着致歉，才扭脸看向旁边的孟建设。 “三哥，这饭还没烧好呢。一会儿家里人就该回来了…” “我来烧！你带黄公安到堂屋坐着聊，好好了解一下案情结果。” 孟建设赶紧窜进灶房，把拎着的布包随手放在案板上，弯腰一把揪起自家妹子。一边往外推还一边特意小声的交待着。 “给人泡点糖水喝，我上次不带回来的有红糖吗？快去，对人黄公安热情点啊。” “哎，知道了。” 孟恬答应着话往外走，心里想着果然政治老师说的没错，这年代的人对军人警察这种人民子弟兵，都有着一些特殊的情怀。 瞧她三哥这上心的样子，就知道这些公安同志在老百姓们的心里，是有着多么崇高的地位。所以她也一脸尊敬的扬起笑脸，客客气气的把人给领进了堂屋。 翻出杯子舀了一勺红糖，拎起老旧的暖水瓶冲了大半杯，小心的端到公安同志手边。 “黄公安，请喝水。” 虽然不能理解这红糖水有什么好喝的，可是据说这是如今待客的高规格，她也只好入乡随俗。 黄庆业眼珠子都不眨的盯着孟恬，二十来岁的大小伙子，看着跟地主家傻儿子似的，只会同手同脚的应声。 “好，喝水，喝水。” 端起水杯直接怼到嘴边，闷下一大口。 “哎，小心…” 孟恬提醒的话还没说完，对方已经噗嗤一口热水喷了出来。 “噗！呼…呼……” “……烫。” 看着对方那狼狈的样子，她赶紧拎起桌上的茶壶倒了一杯凉白开递过去，小声赔着不是。 “不好意思啊，忘了告诉你水是热的。” 嘴上是在道着歉，可是心里有点犯嘀咕，这位黄公安怎么回事啊？杯子是烫的，他摸不出来吗？ “不，不关你的事儿，是我自己，没，没注意到。” 大概是烫到舌头了，说话都结结巴巴的。孟恬眨了眨眼睛，把凉白开往他那边推了推。 在看上眼的小姑娘面前丢了人，黄庆业自己心里也挺不好意思的，赶紧接过来几口喝光，也总算是缓了缓嘴巴舌头，那种被烫秃噜皮了的灼热感。 “还喝吗？” 孟恬拎起茶杯，对方的杯子赶紧伸过来，连喝了三杯才放下。 “谢谢。” “不客气。” 二人分主客落坐，沉默了一分钟的样子，屋里都没有人说话。看看这位公安同志好像性子比较内敛，孟恬只好主动张嘴询问。 “请问黄公安，我这件案子是怎么处理了？” “嗯？哦，案子是吧？” 沉浸在自己丢脸懊恼中的黄庆业，被人苦主给唤回了神，瞬间恢复了专业状态。 “上回打劫你的人已经被抓到了，他自己也供认不讳，承认了抢劫的行为。那人是个惯犯了，受害者不止你一个人。要是不出意外的话，应该会被枪毙。只是你被抢走的那些东西，大多都被他给卖了，找回来的可能性很小。对不住啊。” “应该是我要谢谢公安同志们才对，哪里来的对不住？要是没有你们，这辈子我到死也不知道当时是谁打的我。” 这话是事实，在孟恬的记忆里，确实不知道自己是遭了谁的黑手。 “至于那些被抢走的东西，找不回来就找不回来了吧。” 在心里长长的叹了口气，别说找不回来了，就是真的找回来了，她也不敢去认领啊。那些金玉宝石的首饰，国外限定版的手表，哪样不贵重？哪样是现在的她敢拎到面前承认的？ 看孟恬一脸无奈心情低落的样子，黄庆业以为她是气不过，遂低声问道。 “那，你要不要抽空跑一趟，去看一眼那个抢劫犯？” “是需要我去指认他吗？可是当时我并没有看清楚他的脸，认不出来呀，怎么办？” “不是。你不是气不过吗？我想着你要不要去…” 最后的话没有说出来，但是都能听懂。 孟恬抽了下嘴角，她总觉得这位公安同志，有点不太正常。 “谢谢你的好意，我不去。” “哦，那算了。” 本来这种话题，就不该出自于他这个人民公安的口。可他看上了面前的这个小丫头，就忍不住想让她出口气。不过既然她自己不这么想，那就只好算了。 屋里再次沉默，黄庆业装的一脸端正，其实正左一眼右一眼的，偷偷打量对面的小丫头。 真的好漂亮！小脸胖乎的跟包子似的，还这么白，眼睛圆溜的像他以前养的猫。 当时在医院里录口供的时候，虽然她一头一脸的伤躺在那里，可他还是一眼就看出来了，这丫头长的好看。 后来知道了她是孟建设的妹妹，他是想方设法的在对方面前刷存在感。知道今天他要回来接人，才特意请了假找个由头，专门跟着过来的。 要不然结案的事儿，让孟建设带个口信就行了，哪里需要他专门跑这一趟？ 孟恬眨眨眼睛，这位公安同志老盯着她干嘛？难道是看出来了她有什么不妥当？隐晦的往自己身上打量了一眼，碎花褂子土布裤子，脚上一双小黑布鞋，鞋面上连朵花都没敢有。又顺手摸了摸两个小麻花辫。 这打扮没毛病啊？完全融入了当地特色。村子里其他家的姑娘们，不都是这么打扮的吗？自己哪里出纰漏了？ 她有点紧张，想想以前在网上看到的那些图片，被批斗的资本家是多么凄惨，她就不由自主的心里开始哆嗦。觉得对面这位公安的目光，落在身上的感觉，像是随时要把自己给凌迟了一样。 “公安同志，那个，您还有事儿吗？” “什么？哦，没，没有。” 看着这丫头，好像有点坐立难安的样子。这么问，又摆明了的想撵人。 黄庆业的眼神里就有了一丝挫败。她是不是没瞧上自己啊？幽怨的看了她一下，小伙子心里挺委屈。 我是长的有点黑，可其实五官也挺好看的，不信你仔细看我一眼呀？我真的没那么丑！ 第39章 有戏 这是实话，小伙子长的确实精神，瘦高的个子端正的脸，很符合这个时代里人们的审美观。 而且家里成分好，跟孟家人一样祖辈的贫农。老黄家人多，是当地一个挺大的家族。只要他愿意，以后庇护下孟恬应该不成问题。 要不然孟建设也不会看出点由头，就打上了他的主意。 掐着手指头算了算，两人年龄上也算相当。黄庆业才23岁，他妹妹快18了，差个三五岁的，不是啥大问题。 孟建设鬼鬼祟祟的蹲在灶房门口，伸长了耳朵的听着堂屋里的动静。 这咋没说话的声音了呢？他那缺心眼的妹子干啥呢？刚才不跟她说，让她对人家热情点吗？这蠢孩子，教她的山歌儿都不会唱！ 咬牙切齿拍大腿的孟建设，趴在灶房门口直往堂屋里瞅，企图能看见屋里到底是啥情况。一个溜边的哥哥，硬是操着个当老妈子的心。 “老三，你干啥呢？” 孟建国听到村里小孩儿跑地里来送的信，说是他家老三带着一个公安回来了。 这可给他唬的不轻，不愧是同一个爹的崽子，跟他妹妹的反应一模一样。 完犊子！ 是不是他妹妹的身份露出去了？ 也没敢跟老娘和媳妇儿说啥，自己悄悄摸摸的往家跑。刚一进院子里来，就看到他弟弟鬼鬼祟祟的趴在门边上，不知道在干啥。 “哥，你小声点儿。” 把亲哥一把拽进灶屋，孟建设压低了声音，将前因后果快速的交代了一遍。 “我给咱家小妹捞了个对象回来，公安局里的。叫黄庆业，才23岁。上回小妹被人给打进医院报了公安，这案子就是黄庆业接手的。他看上咱小妹了，我就把人给弄回来了。他俩现在正搁堂屋说话呢，你声音小点，别把好事儿给搅黄了！” “这算啥好事儿？” 孟建国瞪大了眼睛，气急败坏的拍了弟弟一巴掌。 “小妹她才多大？你给她捞啥对象啊捞？还找个公安局里的，你咋不找个革委会里的，一步到位了呢？她啥情况，你不清楚啊？你个小瘪犊子，脑子呢！” “谁没脑子了？你才是脑子不转圈！灯下黑你清不清楚？以后有黄庆业护着她，不比咱俩护的严实？小什么小啊，眼瞅着都18了！这时候就别管岁数大还是小了，能薅住一个救命的就不错了。” 兄弟俩虽说是在争吵，可也都知道轻言细语的压着声音，说话的气势就没那么足。吵不出火气来，自然脑子就清楚，孟建国也知道弟弟说的有道理。 虽然他还是觉得自家妹妹太小了，前几个月还在陵南城里上高中呢，现在就琢磨着要找婆家了？ 唉，无奈的抹了把脸。他才低声的问。 “这人啥背景？你咋知道他能护的住？” “我都前前后后打听清楚了，才把人带回来的。他爹也是战死的烈士，听说牺牲的时候职位比你亲爹那时候还高。是县城郊区黄郢子大队的人，他们是那里的坐地户。一个大队百分之七十都是本家，谁敢去人宗族里闹腾？他上头还有一个厉害的堂叔，搁部队里呢。” “寡母带儿啊？” 孟建国有点犹豫不决，他自己就是这种情况长大的，当然知道里面会有多不容易。不是每一个寡母，都像他娘一样心里明白事儿，对儿子儿媳妇通情达理。 万一碰上那不好相处的，把儿子看的跟命根子一样宝贝的婆婆，就他小妹现在这样软和的性子，能搁人家手底下撑过几招啊？ 说到这一点，孟建设也舔了舔嘴唇，关于黄庆业他娘是啥性格，他不能保证。 “这个我还没来得及去细打听，不过我听说黄庆业上头还有个哥哥，已经结婚生子了。那应该，不会有太大问题吧？” 兄弟俩对视着眨眨眼，这玩意儿谁能说的准呢？ 孟恬好像听到了灶屋里有动静，再加上她也不想坐在这里，忐忑的跟对方大眼瞪小眼，于是非常有礼貌的站起身来。 “黄公安，您先坐一会儿。我三哥那边好像饭烧好了，我过去看一眼。” 黄庆业也赶紧站起来，点头应和。 “你忙你的不用管我，我自己坐这儿就行。” 无师自通的小伙子，想明白了一个道理。虽然人家姑娘没看上他，可是没关系。老话不都说，烈女怕缠郎吗？想娶媳妇儿就要脸皮厚，只要人姑娘不张嘴说撵他，高低不说要走的事儿。 再次对他客气的点点头，孟恬转身往灶屋走。进来之后她就笑了，果然刚才没听错，两个哥哥都蹲在灶台下面呢。 “二哥，三哥，烧火需要你们两个吗？” “你出来干啥？” 孟建设伸头往她后面瞅了一眼，又问。 “你把人黄公安一个人撂堂屋里了？” “事情都说清楚了，我不出来干嘛？再说了你这问的好奇怪，不让人家在堂屋里坐着，难道我应该把他请到灶房里来烧饭？” 觉得她三哥今天也挺不正常的，就转脸看向她二哥。 “你今天下工也挺早的呀？娘和嫂子她们呢？” “啊，对，俺今天不太忙。她俩一会儿也该回来了。” 孟恬扭头看看太阳，是快到时间了。她赶紧走进灶屋挽起袖子，又重新系上围裙。 “那我得动作快点了，窝头还没馏上呢。一会儿全家人都得跟着饿肚子。三哥，中午是不是要留人家公安同志吃饭呀？” 她掀开锅盖，一股白腾腾的热气扑面而来。熟练的转身拎过装窝头的小竹篮，在锅里放上专门馏饭菜的箅子，然后抄起一双筷子，把窝头一个一个的往上面捡。 “那肯定的。这布包里面拎过来的肉，还是人黄公安买的呢。” 赶紧站起身把拎回来的布包打开，一块约么着两斤重左右的上好五花肉，就出现在了兄妹三个的面前。 孟恬眨眨眼睛盖上锅盖，没有出声。 虽然对如今的物资不太清楚，可她也知道对于现在这个时间段来说，肉食应该很稀罕。但是她不知道到底是有多么稀罕。这其中不仅需要钱和票，还需要一些人脉关系。 孟建国看了弟弟一眼，垂眸默认。 他哥不反对的话，这事儿就有戏。孟建设放下心，笑着看向孟恬。 “把围裙摘下来给我吧，今天的晌午饭三哥来掌勺，你跟着烧火就行。” 扭头看了看二哥，见他也没反对，孟恬听话的解开围裙，乖巧的走回灶台下面坐好，准备烧火。 孟建国抿抿嘴唇，扑喽扑喽衣裳，转身往堂屋走去。 第40章 哥哥掌眼相看 老老实实坐在堂屋里的黄庆业，正搁心里反思着刚才是不是哪里做的不好，才导致人小姑娘没瞧上自己。 然后就看见一个三四十岁的农家汉子走了进来，他赶紧站起来。扯出一抹殷勤的笑容，客气的打着招呼。 “你好。” 虽然不知道这人是啥身份，可既然能出现在这里，肯定是小姑娘的什么亲戚。他把脸皮放软一点，准没错。 “嗯，黄公安你好。俺是孟建设和孟大美的二哥，叫孟建国。” 招眼一瞅这小伙子长的挺精神，看看人态度又这么好。孟建国又不是什么愣头青的性子，大家都是男人，那他这心思还不好猜吗？ 看来老三说的没错，这人确实是看上自家妹子了。要不然人家一个公安，能对自己个泥腿子这么客气吗？ 原来也是大舅子哥，黄庆业脸上的笑容更热情了几分。 “二哥好！这是刚下地回来吧？真是辛苦了。二哥快坐下歇歇。” 殷勤的招呼着人，又翻过桌上的茶杯倒上一杯凉白开，稳当的捧到对方手边。 “今儿天怪热的，搁地里忙活一上午真是挺累人。二哥，快喝口水缓缓。” 这一口一声的二哥叫着，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俩才是亲兄弟。孟建国坐在自家的椅子上，看着他捧着自家的茶杯，一脸热情的招呼着自己。 这感觉就怎么说呢？反正怪一言难尽的。城里人，都是这么热情不见外的吗？ “那个，你，你也坐。你也喝水。” 这家伙给他整不会了，接过杯子抿上一大口醒醒脑子。才抓回主动权来，这是自己家呀，咋给搞颠倒了呢？ “谢谢二哥！” 黄庆业听话的端起茶杯喝了好几口。 孟建国收拾好心思，才放下茶杯端起正色，开始打听对方的底细。 “黄公安今年多大了？看着挺显精神的。你这当人民公安，天天都是为人民服务，操心着国家大事。真是不容易啊！辛苦辛苦了。” 黄庆业也是个机灵的人，一听对方这么打听，就知道自己应该有戏。赶紧放下茶杯端正神色，可到底还是年轻啊，嘴角的笑容硬是压都压不住。 “我叫黄庆业，二哥，你叫我庆业就行了，要不然多见外啊？” 先点明一下主题，把自己的目标明白的曝出来，反正他本来就是冲着找对象来的。 “我老家是县郊黄郢子大队的，今年周岁22，高中学历，在怀宁县公安局工作。我也是刚参加工作没两年，所以工资不太高。现在每个月是三十六块钱，不包括各项补贴福利。不过二哥你放心，这都是暂时的。” 表忠心的话就说了这么一句，该怎么样得看他以后的表现，嘴上说的天花乱坠都不管用，他心里清楚的很。 “我目前住宿舍，等结婚了以后，会想办法找指标分房子。家里还有母亲健在，跟着兄嫂一起生活。以后只需要赡养费给到位，不用妻子在乡下伺候婆婆。” 该交代的情况，给人女方家长迅速交代了一遍。也没有夸大其词标榜自己什么，主打一个真心实意。 孟建国皱了皱眉头，以这小子的条件要是放在以前，就是累断了腰，都不可能够得到他妹妹。可是现在这个境况，确实是目前他们能抓到的，最好的人选了。 你说要是真让他如花似玉的妹妹，找个地里刨食的，彻底摔进泥坑里来。只要一想到这一种可能，他就觉得难受的喘不过气来。 唉，没鱼虾也好。 孟建国再次认真的打量着对方，虽说五官长的平常，脸也黑的很。可好在是一身正气，又有公安这么一层身份加成，确实条件挺不错的了。 他妹妹就算再是天仙，现在也是落了毛的凤凰不如鸡。在活着面前，啥都没有小命重要！ 强势的劝解着自己，努力的把所有的不甘心压下去。他必须先说服自己认了，才能去说服他妹妹认命。 咳了一下清清嗓子，孟建国模棱两可的说了一些话。 “黄公安这性子好，稳重。 不像俺家这妹子呀，从小是在大户人家里长大的，虽说是个丫鬟的身份，可是也跟着主家见识过不少大场面。有些时候说话作派啥的，就难免有些矫情。 俺这当亲哥的能忍得了，可是也不知道以后她那丈夫忍不忍得了？唉，你说这小姐身子丫鬟命，可咋整？万一要是被人家给误会了，真是跳进水沟里都洗不清了！ 每回一想到这，俺都愁的睡不着啊！” 这段话的信息，可透露的东西太多了！黄庆业眼神一缩。 怪不得她长成这样子，言行举止也明显的不像乡下丫头，搞了半天，身后是有这么个缘故。 抬眼看看那长相憨厚老实的庄稼汉子，他眨了眨眼睛，知道人家是在给自己要态度。好歹也是有了不少阅历的人，以他的机灵怎么可能听不出来，这里面也许是还有别的什么情况？ 黄庆业沉默了好一会儿，从内心里来说，肯定是不想沾这些麻烦事的。可是想到那丫头，他又犹豫了。 这是二十多年来，他第一次喜欢一个小姑娘，一见钟情的那种。如果真就这么错过的话，他得一辈子都不甘心了！ 不就是在大户人家里头当过丫鬟吗？还有可能是颇得主家喜爱倚重的大丫鬟。虽然身上是有这么层不好说的关系，可是严格意义上来讲，会对他造成的影响，也不算太大。 大不了如果以后风声紧了，他带上她，到下面做公安特派员，先去乡下躲上几年。有他师傅许光明在县公安局里呢，迟早都能把他给再捞回来！ 使劲一咬牙，为了媳妇儿，拼了！ “二哥放心，这么勤快能干的姑娘，怎么可能不招人喜欢呢？不论是哪个娶了这样的姑娘，肯定都是要好好珍惜的。再说了女孩子吗，就该娇气一点。要真跟老爷们一样彪悍，那还得了？” 虽说是犹豫了挺长时间，可还算是给了一个明明白白的答复。孟建国就点了点头，笑的比刚才热情真切了很多。 “庆业，那俺就不见外的这么叫你了？” “二哥您这话说的，跟我见外什么？我打头一眼看见你，就觉得面善的很。跟我亲哥一样，瞅着就叫人亲近。” “哈哈哈，俺看着你也喜欢，小伙子长的多精神？正好难得你到家里来，一会儿吃饭的时候，俺们兄弟几个喝上两杯！” 孟建国凑过去小声的说道。 “俺自己家里泡的药酒，外面想喝你都买不着。以后要是有机会的话，二哥给你想办法也泡上一坛子，保准你喜欢。” 黄庆业高兴的笑眯了眼睛。 “那可太谢谢二哥了！” 第41章 再看看 两个男人搁堂屋里坐着有说有笑，声音大的都传到灶屋里来了。孟恬拿着烧火棍一边捅咕灶火，一边好奇的问了声。 “三哥，你跟这位黄公安关系挺好的呀？” “嗯，是还行。黄公安这人性子好，为人也热情。他家是个大家族，比咱老孟家人多了去了。家下的那些人搁县里头工作的也多，所以他路子广。有时候我托他帮着捎带点啥东西，人家磕顿都不打一个。还有啊，这黄公安为人正派又年轻有为，今年才23岁，以后前途大着呢。不知道哪家的姑娘能瞧上他，以后啊，日子指定能好过！” 本来心里就存着想法，一听到妹妹主动询问，本来在上头炒菜的孟建设，赶紧把水倒进红烧肉里，然后把锅盖往锅上一闷。 笑眯眯的凑到妹妹身边蹲下，立马化身成媒婆，逮着黄庆业这一顿夸呀。夸的孟恬一脸茫然。 “三哥，我看出来了，你是真的挺崇拜公安同志的，对人家推崇备至。” “嗯？啊，对。关键是黄公安他人好，性子稳重又踏实，值得托付终身。你都不知道现在有多少小姑娘，做梦都想嫁给公安！” 最后一句话，吐字咬的特别清楚。 那一脸认真的表情，眼神坚定的仿佛要入党，惹的他妹妹笑嘻嘻的附和。 “你说的对，不论是军人还是公安，都是经过组织考验国家认证的品格，肯定都是心性极好的人。更何况是现在这么个大环境，大家都挺拥军拥警的，他确实不愁找对象。” 我是这个意思吗？我是说你可以考虑嫁给他，你个缺心眼的丫头！这话他不好在小姑娘面前明着挑破，看着她那不开窍的样子，孟建设气的咬牙。 正想再接再厉敲敲边鼓，就听到院门外传来了他娘和他嫂子说话的声音。无奈的用手指头虚点了妹妹一下，他才叹了口气站起来，转身走出灶房。 孟恬抬眸若有所思的看了一眼他的背影，又把视线转回灶堂，安静的干着自己手上的事情。 院子里赵玉花把扛着的锄头，放在墙根底下靠好。这才一边扑喽褂子上的灰尘，一边不咋高兴的说。 “娘，下午你别跟着俺下地了啊。挣那仨瓜俩枣儿的，是能穷了俺还是能富了你呀，回头你再躺下了，那才真是得抓瞎了呢！” “你个不识好歹的丫头，俺不是想着能挣两个是两个，给你帮把手也好减轻点负担吗？咋的，俺这老胳膊老腿儿的，还叫你嫌弃上了？” 跟在儿媳妇身后的孟老娘，一边不服老的呛着声儿，一边抬腿走进家门，迎面就看见她小儿子从灶屋钻了出来。 “你咋这么快就回来了呢？才几天啊，这就跑回来接俺来了？” “娘。二嫂，下工回来了？” 孟建设客气的跟嫂子打着招呼，赵玉花也热情的笑着回应。 “哎，小叔子回来了？快，快进堂屋坐着歇会儿，俺这就去烧晌午饭。” 说着讲着就卷袖子洗手，孟建设就赶紧笑着说。 “二嫂你别急着忙活，搁地里累一上午了，哪里还能叫你受累烧饭呢？大美搁灶屋里烧火呢。今天中午我掌勺，给你们好好露一手。娘，嫂子，你们快进屋里坐下歇着吧，一会儿尝尝我的手艺。” “哟，那今天嫂子可就沾三弟的光了，高低得吃顿现成的饭。哈哈哈，娘，你快进屋里歇会儿吧，俺去灶屋看看小妹。 这丫头一上午指定是搁家里没闲着的忙了，瞧瞧这院里院外打扫的多干净？ 你们看看衣裳都给洗出来了，俺家小妹多能干？这就又忙活着烧饭了，俺家小妹多贤惠？” 赵玉花现在就不能随便让她张嘴，逮着孟恬不夸上两句，感觉她浑身都难受。听着儿媳妇这没边没沿的吹捧老闺女，孟老娘眼角的皱纹就一个劲儿的上下蹦哒。 是希望当嫂子的能疼爱小姑子，可这明显闭着眼睛的盲目吹捧，总是叫老太太她搁一边听着，多少是有点儿不太好意思。 你说谁家这么大的姑娘，不会洗衣服做饭呢？被儿媳妇这么一说，整的跟美国总统下地栽秧了一样稀罕！ 这正说着话的功夫，堂屋里的人走了出来。老太太眼神挺好，招眼就看见了儿子身后站着的大小伙子。一身蓝白配色的公安装，衬的人挺拔有精气神，瞅着就叫人眼前一亮。 顺着老娘的眼神扭头望过去，看见黄庆业出来了，孟建设赶紧笑着给人做着介绍。 “娘，这位是县公安局里的黄公安，咱家大美的案子就是他负责的。今天特意过来通知小妹一下，说是结案了。正好撞上我回来接你们，就搭伴儿一块来咱家了。” 又笑呵呵的看着黄庆业说道。 “这是我娘，这是我二嫂。她们这是刚从地里回来，也不知道家里来客人了。有啥不周到的地方，黄公安你多多包涵啊。” 黄庆业赶紧笑着接过话茬。 “瞧三哥你这话说的多见外？明明是我不请自来失了礼数，该不好意思的是我呀。大娘，二嫂，我叫黄庆业，你们叫我庆业就行了。咱这刚下地回来多辛苦啊？快进屋坐下歇着。大娘，我扶着您。咱这么大岁数了，还在为国家粮仓出力，确实是不容易啊。您慢着点儿，注意着点脚底下……” 孟老娘晕晕乎乎的被窜到自己面前这大小伙子，一脸热情的给搀扶进了屋。赵玉花眨巴着眼睛看着孟家兄弟俩，一脑袋的问号。凑到他们跟前小声儿的问。 “这人谁呀？咋对咱老娘这么热乎？” 孟建设看看他哥，对方认命的点了点头，他才咧着张大嘴，笑嘻嘻的看着嫂子低声回道。 “在县公安局里工作的，正儿八经端国家饭碗的公安。我给咱小妹捞回来的对象！嫂子，你看这人行不行？” 乖乖！ 赵玉花咽了口唾沫，合着这小子是窜家里头来，想叼她家小姑子的大尾巴狼啊！ 拧着眉头也没说话，她赶紧三步并两步的走进堂屋。他们男人看男人哪里能看得准？想娶她家的天仙妹子，肯定要自己这个当嫂子的掌眼把关才行啊！ 被搀扶着到屋里坐下，接过对方热情端过来的茶杯，听着他一口一声大娘叫的亲热，人老成精的孟老娘，瞬间看出了里面的道道。 这绝对不是个普通的公安同志来办案的情况啊。老太太她冷眼瞅着，咋越瞧越像，毛脚女婿在讨好丈母娘呢？ 赵玉花走进来坐下，拿出了当家女主人的热情劲儿，一个劲的招呼着对方坐下喝水。 “黄公安，你快坐。你是客人，哪能叫你这么忙前忙后的呢？快坐下喝口水，俺们这乡下也没啥好东西能招待人的，黄公安你可千万别嫌弃。” “二嫂，你也千万别跟我见外。啥招待不招待，嫌弃不嫌弃的？其实我也是乡下孩子出身。家里老娘都跟着哥哥嫂子在乡下务农呢。我这也就才刚参加工作没多久，算是将将从泥窝窝里走出来的人，真没那些个穷讲究。” 这人脑子转的快，说着话的功夫就表了把忠心，顺便把自个儿家的情况给交代了一遍。 孟老娘跟儿媳妇对视了一眼，收到对方肯定的眼神，才转过脸仔细打量着对面的小伙子。还真是来相看她家老闺女的啊？看这小子的殷勤劲儿，八成是瞧上她闺女了。 嗯，不过这也都能理解。不是老太太她瞎吹，就自家老闺女的那长相，这些大小伙子瞧不上眼才不正常。看看天天搁她面前，明里暗里打听情况的人就清楚了。她家大美的行情，可好着呢。 面前这小伙子长的还说的过去，怪周正的。就是不知道家里是个啥底细，这也不好挑明了的当面问。 回头还是问问两个儿子是啥情况吧，当然也要看看闺女是啥意思，才能再细说。 第42章 小心思 老太太一直装傻充愣的搁一边听着他们说话，时不时的笑着点个头，附和几声无关紧要的话，这时间就给慢慢悠悠的打发着过去。等孩子们都放学回来的时候，灶屋里也忙活好了。 孟家待客真的挺有诚意。 红烧肉烧干豆角，油梭子炒大白菜，大葱炒鸡蛋，青椒炒土豆丝。炸了个下酒的花生米，又添了个凉拌小野芹。好说歹说凑了六个菜，虽然盘头不多，好在量都不小。现做的杂粮窝窝头，是一点野菜米糠都没往里头掺，主打一个暄腾软和。配着甜滋滋的红薯稀饭，那叫一个得劲。 虽然不算是多好的待客菜吧，但是真的已经尽力了。 孟建国从前屋抱着个小酒坛子过来，张罗着把黄庆业给让到座位上。家里也没有那些个女人不让上桌的说法，一家子大人孩子，热热闹闹的围坐在一块儿，客客气气的吃了顿宾主皆欢的午饭。 要不咋人们都说，饭桌上面好谈事情呢？就这么一顿推杯换盏的饭吃下来，几个男人之间的交情，那是突飞猛进啊。 留下他们在堂屋里称兄道弟的侃大山，孩子们该上学的又都上学去了，女人们移步到前屋坐下，开始谈心。 “娘，你跟三哥去县城就行了，把我带去算是怎么回事啊？就算三嫂不说，我自己也不好意思。哪有小姑子跑去顶嫂子工作的说法，这多不讲究啊？我不去。” 孟恬刚才听到孟建设这么说的时候，简直是震惊的快惊掉了下巴，这可真是给她三哥牛逼坏了！ 女婿接老丈人的班这事儿，好歹也还能理解。可小姑子接嫂子的班，到哪儿也说不过去啊！ 这事儿吧，确实是有点那啥。孟老娘也觉得怪难为情，特别是还有一个儿媳妇在旁边坐着呢，这就更是叫她张不开嘴劝了。 赵玉花倒是没想那么多，她真的是打心眼儿里的把孟恬当成自家孩子，处处都替她考虑。一听小姑子说不愿意去，急的使劲拍了一把大腿。 “哎呦，你这傻丫头唷！干啥不去啊？难得你三嫂愿意拉你一把，这稀罕人的机会，平常的时候哪抓得着哟？ 你是瞅着搁地里刨食好啊？这一天天面朝黄土背朝天的。等真的到农忙的时候，你肯定也得跟着下地，能要你大半条命你信不信？一会儿俺给收拾收拾东西，你麻溜儿的跟着咱老娘一块走，听到没有？” “嫂子，我知道你们都是好意。特别是三哥三嫂，给的这份人情很珍贵，我心里都领情的。 可是你想想啊，三哥他本来就是接了老丈人的班，我再跑去顶了三嫂的班，人家外面得怎么看咱们孟家呀？干什么，咱们这是预备就吃定人家刘家了呗？这真的不太好。” 孟恬尽力的摆事实讲道理，希望能把自己的想法塞进对方的脑袋里，让嫂子能够接受。真不是要面子瞎矫情，她是觉得自己目前对乡村生活适应的还不错，没有那个必要再去横生枝节。 本来自己的身份就有隐雷，再跑到公安们的眼皮子底下蹦哒。这得是脑子里有多大病，她才能干出来的事儿啊？ 然而她嫂子表示，对于孩子的这种苦心，理解不了一点。 “有啥不好的？这是老三两口子自愿叫你过去，又不是俺们强求的。你放心大胆的去就行了，别怕，啊？你三嫂不是那种不讲究的人，她比俺的性子可好太多了。 再说了，就凭俺家小妹这张脸，谁瞧了能不迷糊？你三嫂跟俺一样，喜欢看漂亮的人，她能不喜欢你才叫有鬼呢！” 倒也不必把颜狗这两个字，光明正大的摆出来。孟恬一言难尽的抖了下眉毛，如果那个没怎么相处过的三嫂，跟她二嫂一样看见自己跟看见人民币一样热情，那她就更不想去了！ 孟老娘看看儿媳妇，再看看老闺女。姑嫂两个各说各的理，谁也不听谁的，老太太就叹了口气。 “花儿，你先去给你妹子收拾几件换洗衣裳。俺来跟她讲道理。” “成，娘你劝她吧。反正不管咋说，你愿意也好不愿意也好，一会儿一定要跟着一块走。” 把自己的态度摆明白之后，赵玉花站起来，推开房门走出去。 孟老娘起来把门关上，才又重新走回闺女身边坐下。声音压的有点低，却带着十分的笃定。 “大美，你老实的跟娘说。是不是没看上这小伙子？” 孟恬顿了一下，抿着嘴唇看着她娘。什么也没有说，可也算是什么都说了。 老太太只能接着叹气。抓起闺女的手，她的语气有些涩然，无奈的很。 “俺的丫头啊，从来都是聪明的很。你看出来了，今天这人是来干啥的，对吧？” 抬起左手，轻轻的替她勾起碎发拢在耳后。苍老粗糙的手指遍布老茧和细纹，不小心划过细嫩的脸颊，就引起一阵微微的刺痛感。不疼，却足够叫孟恬心颤。 “娘知道是委屈了你，要是搁以前你妈还好好的话，能跟你相配的必定是大户人家，门当户对的公子少爷。哪怕是你爹还活着也好哇，好歹也能搁部队里给你找个有大好前景的。可是丫头啊，咱现在已经没那个底气去挑挑拣拣了，你知道不？” 孟恬垂下眼睛，脸上的神色有些恍惚。只有老太太低哑的声音，还在继续残忍的诉说着现实。 “俺也知道你现在不想嫁人，要是有可能的话。俺也想留着你，留到世道变好了的那天，把你给全须全尾的送回周家去。 但是真的不行啊，留不住。 前段时间那个自己跳进水塘里，想赖上人家公安同志的杨四妞，你还记得不？” 孟恬点点头。 “那也是个漂亮的丫头，对不对？你以为她好好的，为啥突然就非要上窜下跳的，哪怕用手段也想嫁给那个公安？你天天不怎么出门，里面的情况大概是不知道。” 抬起脸去瞅孟老娘，等着她揭密。 “她家有个姨娘，长的好看。嫁给了咱们隔壁镇上地主老财家的儿子，前段时间被批斗的狠了一时没挺住，半夜里爬起来上吊死了。” 孟恬害怕的眼神一缩，眼睫不住的颤动。 “老杨家以前得过那个姨娘不少的济，这不就连累到了外甥女头上？杨四妞本来定的好好的亲事，男方也是在城里有工作的，结果突然的就被人家来给退婚了。 那丫头再想嫁个条件好的，估计是不太可能了。你说她能甘心吗？这才会脑子一热看见了人家公安，想了那么个下三滥的招儿。” 第43章 想办法寻找出路 “要是真算计到手了，也算是她的本事。可偏偏偷鸡不成蚀把米，狠心搭上自己也没能把人给套到手里。本来名声就不太好了，这回就更是雪上加霜，十里八乡算是出了名。没有办法的情况下，老杨家人就把她定给了周栓子。俺今天在地里头听你三婶子说，那丫头下个月就要出嫁了。” 周栓子她知道，是那天参与了救援的人。听说三十几岁的老光棍了，就是因为长的又矮又丑，才会一直找不到媳妇儿。而那个杨四妞，应该是跟自己差不多大吧？孟恬呼吸都重了几分。 “为什么要嫁给他？那个女孩子应该也才不到二十岁，周栓子他三十好几了吧？” “嗯，三十五了，那丫头才十九。因为啥呢？怕被立了典型逮起来批斗啊。本来家里就有那么个亲戚，那丫头自己又在作风上犯了问题，可不就给那些人找到借口了吗？” 孟老娘拍着闺女的手，掰开了揉碎了的给她讲着目前的情况。 “你天天在家里闷着不出门，是能少很多的麻烦。可是你能在家里藏一辈子吗？你自己应该也很清楚，咱们编的那个身份来历，其实并不能唬住很多人。 现在没有人来挑这个事儿，是有族里头给压着。可万一要是哪天压不住了怎么办？凡事都要做最坏的打算，做人千万不能心存任何的侥幸。你好好的想一想，咱们老孟家都是贫下中农的泥腿子，到时候能有什么办法护住你？ 你哥哥嫂子们想让你嫁给这个黄公安，就是想着能在人家手底下，到时候好歹能想办法护你一下。俺刚才都私底下问过你两个哥哥了，这黄公安家里头在上面有人有关系，万一哪天你身份真漏出去了，他多少能顶上事儿。” 知道老娘说的都对，作为一个有成年人心理的自己，就应该认命的闭上眼睛。可是她真的好难过啊，战战兢兢身不由己的感觉真的很不好，而以后还有很多个这样的日夜，等着她去煎熬。 “闺女听话，娘不会害你的。你先别着急着拒绝，咱也不是说立马就答应了。你先跟着娘一块儿到县城去，跟他接触一下相处相处。万一要是时间长了，真就能处出感情来了呢？选他，不比选个在地里刨食的泥腿子强吗？你想想啊。” 孟恬低下头，沉默了很久之后，轻轻的嗯了一声。像个乖巧的小孩子一样，叫孟老娘心疼的厉害。把她抱进怀里，一声声的哄着。 “别怕啊，娘还在呢。咱也就是先接触一下，实在不行的话，那就不行吧。反正县城里头人多，咱到时候再相看其他的，俺闺女总能找到瞧着顺眼的。 娘不是老古板，俺不会当那硬压着你上花轿的恶老婆子，咱不玩包办婚姻的那一套。现在都是新社会了，要讲究那啥自由恋爱，对不？俺都懂……” 噗嗤～~ 本来心情不太好的孟恬，瞬间被孟老娘给逗笑了。 “娘，您老人家还挺时髦，知道的东西挺多的哈。” “那当然，你三婶子可是俺们整个江河大队的小广播，那俺天天听着她在耳朵边叨叨，还能跟不上时代吗？” “哈哈哈，三婶知道你在背后给她瞎起外号吗？” “哪里就是俺给起的外号了？明明就是你大伯娘给起的，俺就是跟风这么一说。” “大伯娘她也是个人才啊，啥都知道。” “可不咋地？这些老娘们一个个的呀，十里八庄的小道消息，没有啥是不清楚的。你以为你老娘不清楚吗？俺只是不喜欢在外头说。” “嗯，对！我娘可不是一般的老太太。” “那是。主要是俺深沉…” “哈哈哈，对对对，我娘深沉，嘴严，啥都搁心里呢！” “你个小丫头片子，啥啥都知道是吧？” 娘俩嘻嘻哈哈的拌着嘴，孟恬的心情渐渐的也就松快了许多。 本来这个时间段，就是个混乱压抑的时候，早都清楚的，不是吗？既然已经做好了要活下去的心理准备，那就要坦然的面对现实。 孟恬是个清醒勇敢的人，从不善于逃避问题。爸爸妈妈教给自己的第一个本领，就是在遇到困难的时候，想办法给自己找到一条最好的出路。 以前的那些年她一直都做的很好，即使是换了个时空，她相信自己依旧能做的很好。这世间万物，唯有自己不可辜负！ 等到跟在老娘身后走进堂屋的时候，做好了心理建设的她，已经能够很坦然的面对，黄庆业投到她身上那束火热的目光。 点头给了对方一个客气的微笑，扭身走进自己屋里去收拾东西。孟老娘也回房，去拎自己早已收拾好的小包袱。 “二哥，这天看着也不早了。要不我先带咱娘和小妹回城了？有啥话以后咱们再聊。” 孟建设看看手表，确实时间不早了。这离到公社还有几里路呢，再耽搁下去该赶不上回城的汽车了。 “嗯？哦，这就要走啊？小妹她还没收拾好呢，俺先过去看看，你们俩搁这坐着等会儿啊。” “二哥你别去催，其实也不着急的。” 黄庆业被刚才小姑娘的笑容给收买了，龇着个大牙高兴的不行。你现在就是叫他地奔回县城，他都挺乐意的。 孟建国客气的笑着敷衍了两句。 “俺还是去看看吧，这丫头天天干事情慢条斯理的，就不知道个急躁是啥意思。你说多愁人呢？” “慢条斯理也挺好的，说明性子好，不焦躁。三哥，你说是吧？” 你说是就是，反正我啥也没感觉出来。 瞅着他那一副大白牙，孟建设抖抖眉毛端起水杯又灌了一口。今儿中午多少是有点儿吃咸了，实在是叫人齁的慌。 掀开门帘走进屋里，他媳妇儿正拽着妹妹小声交待着什么。孟建国走过去，看了一眼床上的包袱问道。 “都收拾好了？” “哥。” 孟恬轻轻唤了一声，又很小声的回答。 “也没什么好收拾的，剩下的这些衣服鞋子有点太扎眼了，都是不能带到县城去的。 我刚才还跟嫂子说呢，叫她抽空的时候，把这些衣服能改的就改改给春梅穿，不能改的就直接剪掉拆成布料，多少也能留下打个补丁寻个用处。还有这些鞋子什么的，都填到灶堂里当柴火烧了吧。” 其实以前的时候也不是真的想不到这一点，只是舍不得毁了而已。但是刚才听老娘给科普了一遍现在的情形之后，瞬间就叫她把警惕性直接拉满。 反正有好几件非常喜欢的衣服鞋子，都早已经被收到空间里去了。留个念想就行了，其他的该舍就舍了吧。何必留下隐患来，给全家制造不必要的麻烦？ “成，俺知道了。” 两口子看看半柜子的好衣服好鞋，都不由自主的叹了口气。赵玉花看看丈夫，知道他是有话要交代妹子，就拍拍孟恬的胳膊。 “你自己瞅瞅还有没有喜欢的，拾掇两件带上。俺去看看老娘那边弄好了没有？” 说完给丈夫朝外头使了个眼神，叫他注意着点儿声音，把话说快点。接收到对方表示明白的点头以后，这才利索的转身，掀开门帘离开。 第44章 哥哥的交代 孟恬看着她哥，等着对方的嘱咐。 蠕动了下嘴唇，其实孟建国不知道自己还能再交代点啥。既然妹妹已经同意跟着去县城，那就说明老娘已经把她给劝通了。不需要他再多说些什么。 本来她也是个聪明的孩子，该想的都能想清楚。可就因为还是个孩子呀，才会叫他患得患失的放心不下。 “到你三哥家里了要放勤快点，眼睛里得有活儿。嘴也放甜一点，不许再耍小孩子性子。去食堂里上班的时候，一定要跟紧你三哥，别到处乱窜。 在县城里生活不比在家里头，外面的坏人多，你长的又喜俏招眼，千万别一个人出门溜达。 真要是搁那里受委屈了待不住的话，也别硬忍着。你就想办法托人给哥捎个信儿，到时候哥去接你回来。” 啦啦喳喳说了一大堆，其实都是些没什么用的废话，可孟恬仍然安安静静的听着。她知道这每一句话的背后，都是她哥的不安心。这是在这个时空里，与自己最血脉至亲的人了，她想尽可能的叫他安心。 “你别担心我，不会有事儿的。” 看着她扬起小脸，乖巧的安慰着自己。孟建国都有点想不起来，以前那个骄横张扬的小丫头，穿着好看的小裙子，坐在金碧辉煌的屋子里弹钢琴的时候，她是有多么的幸福又任性。 他的妹妹长大了，以一种残酷的方式。 “别怕，哥还在呢。” “我知道。” 兄妹俩都努力的，给彼此露出了一个温暖的微笑。 孟建国扭头看看门口，没有谁过来。他才伸手从兜儿里摸出一小叠纸币，一毛两毛一块两块的都有，动作很快的塞到了孟恬手里面。 “哥，我不要……” “嘘！不许说话。” 低头靠近妹妹，他非常小声的说了句。 “这钱是俺私下攒的，你嫂子不知道。” 你胆子肥了？敢背着嫂子藏私房钱？！ 他妹妹眼睛里的神色很明显，叫孟建国不太好意思的摸了摸鼻子。哪个老爷们，还不背着媳妇儿藏两个私房钱了呢？这丫头还是太小，瞧这没见识的样子。 “你别管俺的事儿，自己在外头要照顾好自己，别随便的给你三哥添麻烦，知不知道？本来他在你三嫂面前腰杆子就不够硬气，咱不能再叫他更低声下气了，懂不懂？” “懂！” “懂就好。赶紧收拾收拾东西出来吧，这天都不早了，再磨蹭一会儿该赶不上车了。你看看你这丫头，啥时候才能把这慢慢腾腾，不慌不忙的毛病给改了？” 用眼神示意她把钱收好，孟建国才大声的说完后面的话，掀开门帘走出去。孟恬眼中涌上一股温热，瘪瘪嘴巴将酸涩咽下去，低头看了看自己手上的钱币。 大约的数了一下，好像有十块钱的样子。都是些零零碎碎的小面额，不知道是她哥攒了多久的小金库，这回全掀给她了。 使劲眨掉眼中模糊的水光，孟恬的嘴角抿出了两个小小的酒窝。在这个世界上她不孤单，总是有人在真心疼爱着她的。 吸了吸鼻子把钱收进空间里，然后拎着收拾好的小包袱，掀开门帘也跟着走了出来。大家都已经站在了院子里，就等她一个人了。 黄庆业是个眼睛里有活的，看见小姑娘手里拎着的包袱，赶紧走过去。 “孟大美同志，要不然我帮你拎着包袱吧，这到公社好歹要走几里路呢，应该是有点沉。” “不用了，谢谢你的好意，我能拎得动。” 笑容客气的婉拒对方的殷勤，孟恬赶紧走到孟老娘身边。 人家姑娘守规矩，拒绝的干脆利索，自己也不好意思再强求不是？黄庆业只能老实的跟在她身后走回来。 一众人客气的告别之后，孟恬朝送到村口的哥哥嫂子使劲的摆摆手。才转身搀扶着孟老娘，一步一步的走出了自己来到这个世界之后，从来没有离开过的江河大队。 其他三个人的脚程都不慢，只是为了照顾孟恬的小短腿，这才磨磨蹭蹭的用了一个小时，才溜达到红星公社，好在是掐着时间的赶上了公共汽车。 这段时间正是田里野草疯长的时候，乡下的人们正忙着薅草浇田啥的，没有什么重要事情的话，也没谁有那个闲工夫坐车进城闲逛。所以他们很轻易的就在车上找到了座位。 孟建设和黄庆业打架一样的争着付钱买票，来回撕巴了好几下之后，被售票员不耐烦的打断。最后还是黄庆业眼疾手快的把钱拍给售票员，才停止了这场无意义的拉扯。 孟恬和孟老娘坐在一起，好奇的看着售票员熟练的收钱，然后从捧着的小木盒子里，撕下几张等额的车票。 她伸手接过来，仔细的看了看，第一次见到这种老古董，有点稀奇。这是几张非常薄的白色小纸条，两指宽的样子，上面写着车程和票价。 低着头看车票的孟恬，就没有注意到售票员那一脸鄙视愤怒的眼神。长的好看有什么用？还不是个没有见识的乡下土包子？怕是这辈子头一回坐公共汽车吧？瞧这一脸跟看西洋景一样的眼神，真够丢人的！ 悄摸摸的把眼神甩向坐在一边的黄庆业，看见他不错眼的盯着那土包子一样的乡下丫头，售票员的小眼睛里闪过一丝气恼。 男人都不是啥好东西，就只会看脸！ 把那张刻薄的四方脸往下一拉，甩了一下干枯毛燥的麻花辫子，气哼哼的坐回了自己的位子上。 他上午过来坐车的时候，当时一眼就认出来了，这个精神小伙子就是二姨夫预备给自己介绍的对象。私底下二姨偷偷指给她看过，在公安局里工作的，条件非常好，跟自己很般配。她很满意。 刚才又看见他的时候，还暗自高兴了一会儿来着。本来想着抽空上去跟他拉两句，谁知道转头就看见他围着那村姑献殷勤！ 呸！个小狐狸精，不好好搁乡下待着，跑出来瞎勾搭什么？ 就在售票员的满腹怨念中，颠簸的汽车，一晃三摇的趟过那些坑坑洼洼的乡村道路。时不时的在路上还要停车拉客，就这么一开一停一开一停，把孟恬给晃的七晕八素哇哇狂吐。 终于在她快要彻底歇菜之后，到站了。 车子停在了公安局的站牌下面，门打开的第一时间，遭了大罪的孟恬，以逃难一般的速度冲下了车。 第45章 到了县城 没有感知到坐在车门旁边的售票员，那宛如暴雨梨花针一般绵密幽怨的眼神，黄庆业动作不慢，也紧跟其后的窜了下去。 看着孟恬脸色苍白的蹲在马路牙子旁边干呕，他也没有什么好办法，搁一边急的来回打转。 “孟大美同志，你怎么样了？” 孟恬本来就头晕眼花恶心想吐，这哥们还在身边来回晃悠，她只能赶紧闭上眼睛。 被儿子扶着，孟老娘慌手慌脚的从车上下来，着急的走过去拍拍闺女的背。 “好点儿没有哇？你这丫头咋晕车晕的比俺还厉害啊这？早知道先寻块生姜带着了。” 老太太心疼的絮絮叨叨，孟恬一手捂着心口，一手伸起来摆了几下。等车子开走以后，闻不到那股刺鼻的汽油味了，喉咙里的恶心感才算是多少消下去了一些。 “娘你别担心，我还好。” 就是从来没坐过这么颠簸的车，一路上整个人在座位上可以说都上下乱蹦，她才一时没太能适应。 “好啥好啊？你看看这小脸白的，都没点血色了。走，俺们赶紧到你三哥家去，搞点热水喝几口缓缓，躺床上好好歇一会儿。” “对对对，赶紧回家。” 孟建设手里拎着老娘和妹子的布包袱，站在她们后边接过话茬。 “两步路就到家了，回去三哥给你熬点生姜水喝，保证一会儿就好，啊？” 孟恬点点头，脚步飘浮的挽着老娘的胳膊，抬腿就要走。她真快撑不住了，急需躺下睡一觉。 黄庆业倒是也想跟过去来着，可抬头就看见了他师傅正站在单位大门口，往他们这边看过来。 孟建设刚想寒暄几句道个别，就看见对方往自己后面瞧，于是他也转过身。站在公安局门口的那道高大身影，立马窜进视线里。他赶紧热情的走过去打招呼。 “许公安，这是刚下班啊？” “对，今天没什么事儿，难得下个早班。孟师傅你这是，忙着呢？” 说着往不远处站着的人那边瞅了一圈，他眼神很好使，招眼就看见了是那个包子脸的漂亮小丫头，于是脸上的笑容越发和气。 本来这人长的就不错，一双剑眉浓黑锋利，狭长的眼睛里总是带着三分笑意，却绝对不会叫人觉得，是个软和好糊弄的性子。 身形也挺拔的很，手长脚长的那种。同样蓝白色的公安制服，穿在他身上就硬是比旁人穿着，多出了一份难言的气质。 冷着脸的时候非常有威严，这么和气笑着的时候，又会叫人不由得放下防备。 对方都笑了，孟建设自然也跟着笑道。 “这不我媳妇儿怀孕了吗？家里没个老人教着，她啥也不懂，处处都叫人不能放心。我就专门往老家跑了一趟，去把老娘接过来帮着照看一段时间。另外一个是我小妹，小丫头没咋出过门，就晕车晕的有点厉害。” 许光明往那精神萎靡的小丫头脸上瞅了一眼，看着是憔悴了一些，没有上回看热闹的时候，脸上那股子的鲜活灵透劲儿。 “晕车是挺难受的，那我不耽误你们了，快回家歇着吧。” “哎，好。那许公安，回见啊！” “回见。” 两人客客气气的寒暄完，孟建设又走回去跟黄庆业说了几句，才带着自家老娘和妹子，步履匆匆的往家赶。 目送着心上人的背影，消失在街口的拐角处之后，黄庆业才不甘心的收回目光，慢慢腾腾的溜达过来。 “许哥。” 虽然嘴里头叫的是哥，可这却是正儿八经领着他的师傅。其实许光明比他也就大个几岁，但是有一说一，该有的尊敬肯定是不能少的。 “嗯，回来了？” 许光明抬眼看他一下，有点好奇。 “你不是请假回家了吗？怎么跟孟家人撞一块儿去了？” “嘿嘿嘿。” 要说起这个，黄庆业瞬间来精神了。一口大白牙呲的闪亮，瞧着就知道他是真的高兴。 “我没回家，是跟着三哥一块儿去孟家了。前两天我听说他要回老家接孟大娘，正好我手里那个案子不是结案了吗？我就请了假跟他一起跑一趟，正好跟人家苦主说说具体情况。” 听着他的称呼，许光明眼底闪了一下。 “那个抢劫的案子吗？” “对啊。里面有一个受害人，是孟大美。就刚才那个漂亮小姑娘。许哥，” 黄庆业笑呵呵的凑过去，虽然脸黑看不清楚羞不羞涩，可是身上那股明显的忸怩劲，还是能叫人瞧出来些许端倪的。 “下个月你发工资的时候，能不能把布票啥的，先挪给我用用？” “天天都穿制服，你要布票干什么？” “就那什么，追小姑娘么，我哪能两手插兜的追呢，你说是吧？不得请人家看个电影吃个饭啥的？过段时间天热的时候，人家别的姑娘都穿漂亮裙子了，那我不得表示表示？” 这一顿小嗑叫他给唠的，许光明眉毛狠狠跳了两下，这小子岁数不大，懂的事儿倒怪多。 “黄庆业，你别告诉我，你看上刚才那个小丫头了？” “嗯，我寻思着我表现的挺明显的啊，许哥你怎么还能用疑问句呢？” “还有脸反问，你忘了你身上穿的是什么？作为一名人民公安，居然敢如此的胆大妄为，朝个半大孩子身上下手，到底是谁给你的胆子！下一步是不是就预备要强抢民女，欺凌百姓了？！” 对方脸色一严肃，威严感扑面而来，叫人不由自主的瞬间站直了身躯。 “报告，我没有！” 真觉得要冤枉死了，好歹也在他手底下待了挺长时间，自己怎么就在他眼里成这种人了呢？ “三哥说大美这个月底就满十八岁了，我也就比她大个三四岁左右吧，怎么就不能看上她了？哪里有你说的那些事儿啊？” 那丫头快十八了？ 许光明眨眨眼睛，搁脑子里回忆了一下。就她那身形配着那张小包子脸，他怎么看也瞅着就是个半大的丫头啊，竟然是个大姑娘了吗？ 咳咳咳，不好意思的攥起拳头，掩在嘴边咳嗽了两声，脸色和语气都明显的缓了下来。 “赶紧先回去，收拾收拾去食堂打饭，迟了就净等着喝口菜汤吧。” “哎，我这就去！” 知道这一页算翻过去了，黄庆业笑嘻嘻的答应着，转身就往宿舍跑。 许光明看看他的背影，又往刚才孟家人走回家的方向凝视几秒。眉头微皱了一下，才抬起手正了正大盖帽，大步流星的迈出公安局的大门。 第46章 落脚 拖着两条软绵绵的腿，一路跟个游魂一样的，晃进了孟建设两口子住的小窝，孟恬撑着晕沉的脑袋，勉强睁着眼睛来回打量了几圈。 这原本应该是一座标准的四合院，白墙灰瓦青砖铺地，很有地方建筑特色。 可是现在这里却成了大杂院一样的住宅，一个院子里塞了好几户人家，从走进大门开始，就有不少人上来跟他们打过招呼了。 “哎呦小孟，这是打哪耍回来的呀？小姑娘蛮漂亮的嘛，是你家亲戚呀？怎么瞧着病歪歪的样子啊？” 孟恬按了按涨疼的太阳穴，本来就不太舒服，叫这尖细的嗓子在耳边一阵划拉，她更觉得难受了。扭头靠进自家老娘的怀里，闭着眼睛等她三哥掏钥匙开门。 孟老娘一边扶着她闺女，一边不怎么高兴的扭头看向说话的女人，然后老太太就不由自主的皱起了眉头。这女人长的倒是怪排场，穿的也体面。可是瞧着咋让人感觉她妖里妖气的？ “哟，吴姐下班了？今儿回来怪早的嘛。怎么，你家我张哥今天出车回来了？” 孟建设一手拎包袱一手开锁，还不耽误他回头跟邻居说话。 “可不是嘛？刚才他就到厂里接我，现在去国营饭店端菜去了。那我还加什么班呀？肯定是要早早回来的啦。唉呀不跟你聊了，我也要赶紧回家了。” 对方没硬揪着话题不放，只是朝孟家娘俩笑了笑，扭着纤细的腰肢往自己家房门口去了。 孟老娘眨眨眼睛，看儿子打开了门以后，拽着老闺女先进屋。 “安排俺们娘俩睡哪呀？先叫你小妹躺下歇会儿。你看看这没用的丫头，跟刚犁了几亩地一样，浑身没二两力气了都。” 孟恬没吱声，她现在的这种脆皮体质，确实怪没用的。主打一个娇气不扛造，唉… “你们睡西边这间屋，小丽前几天就给收拾好了，特意把大床给置换出来，在屋里铺了两张小床。” 孟建设赶紧走到西屋门口推开房门，一间打扫干净的卧室就映入眼帘。按城里房屋居住的紧张程度来说，这间卧室真的也不算小了，大约有十来个平方左右。而且采光相当不错，一扇很大的双开窗，阳光穿过透明的玻璃射进来，叫屋里现在看着都挺亮堂的。 两张单人床分别在墙壁两边，铺上了素净的铺盖。中间是一张小桌子，还贴心的给桌面上摆了一小罐子不知道从哪里摘来的月季花。叫整个屋子里都弥漫着一股淡淡的甜香味，不浓烈，却叫人特别的暖心。 一看就知道是经过主人精心布置过的，三嫂在用态度表明，她欢迎自己这个小姑子。孟恬放心的舒了一口气。 孟老娘可没看出这样那样的心思来，她抓紧把闺女拎到床铺上按下，交待了一句。 “你赶紧歇会儿缓缓，俺去外头收拾一下，能吃饭的时候再来叫你。” 没等人说话，老太太转身出去了，还贴心的轻轻关上房门。啥也没来得及说的孟恬，想想索性闭上眼睛，一头扎进了昏沉的黑甜之中。算了，不论什么事情。都等她把晕车的症状缓解好了再说。 “我不说了要给熬点姜汤，叫她喝上几口再睡吗？” 孟建设正在厨房里，手里拿着刀准备切生姜。孟老娘走过来接过他手里的菜刀放在菜板上，然后没啥好气儿的白他两眼。 “你这是听谁讲的，喝生姜水能治晕车了？你老根叔告诉你的？” “不是啊，这是我自己的经验。以前我回家的时候不是老容易晕车吗？后来我就上车前喝点生姜水，就不晕了。” “那现在都下车了，还喝啥喝呀？你快点儿起开。晚上是准备吃稀的还是干的，拿出来俺现在做。小丽一会儿该下班回来了吧？你不去接人，搁这杵着干啥？” 孟老娘眼神挺好的，瞅见挂在菜橱旁边的围裙，拎起来系在腰间。然后特别讲究的弯腰从桶里舀了一瓢水，倒进旁边的小盆里。仔仔细细的搓着手心手背手指头，务必保证双手干干净净没有一丝污垢。 这份对卫生意识的讲究，都是全家人搁老闺女手里头硬培养出来的。当时是天天被她折腾的鸡飞狗跳，现在倒是也习惯了。 看着老娘弯腰站在自家的厨房里，准备给他烧晚饭吃，孟建设心里觉得特别的暖和，就不由自主的嘿嘿笑了两声。 笑的他娘眼神又飘了过来。 “去把粮食拎出来，蹲俺跟前笑啥笑？” “娘！” “干啥？” “没啥，俺就想叫一声娘。” 孟建设笑的有点红了眼睛，这是他盼了多少年的场景。他有一个自己的家，家里有一个自己的娘，只要他张嘴叫一声，就能有人来回应。 孟老娘洗手的动作顿了一下，垂下眼睛看了看手指，又继续搓洗。 “多大岁数了，还没个正形？眼瞅着就要当爹了，一天天跟你小妹一样没个大人样子。赶紧去把粮食拎过来，然后去接你媳妇儿！俺以前咋跟你说的，忘啦？” “哈哈哈，没忘！上门的日子不好过，吃软饭就要有吃软饭的自觉性，不能软饭硬吃！这辈子都要对媳妇儿好，俺记着呢。” “记得就好，赶紧去。别搁俺跟前蹲着，这么大块头多占地方啊？净闹心了。” “行行行，我马上就去。菜橱旁边的这个就是装粮食的缸，炉子的火我已经捅开了，您老搁家里熬点小米粥吧。一会儿我从食堂里打点饭菜回来，今晚上先凑合着一顿，等明天安置好了再说。” 孟建设的话刚交代完，他媳妇儿的声音就在门口响了起来。 “不用你再跑趟了，我打了饭菜回来。” 在门口完完全全听了一段的刘芬，此时看着她婆婆，笑的格外热情真诚。 “娘。” “哎，小丽回来了？你看看你现在身子不方便，咋不等着建设过去接你？来，把饭菜给俺，你快点回屋去歇一会儿。这都忙一天了，哪能不累呀？快去吧，等能吃饭的时候俺叫你。” 老太太笑的和蔼可亲，双手在围裙上擦干了以后，接过儿媳妇手里的饭菜。一番话说的通情达理，叫刘芬笑眯了眼睛。 “娘，我不累。本来这月份就不大呢，整个食堂里的人也都处处照顾着我，什么重活累活都不需要出力的。能累到哪儿去呀？” 灶房里面地方小，人多了转不开。刘芬伸手把丈夫拽出来扔到门口，自己走进去打开菜橱，摸出两个带盖子的黄色搪瓷盆，把婆婆手里拎着的饭菜放进去，才笑着继续说道。 “今天晚上食堂里稀的是白菜汤，里面都找不到两滴油星子，我就也没打。咱们晚上自己熬粥吧，反正也就一会儿的功夫。建设，你淘点小米坐在炉子上吧。” “好咧。”孟建设在门口答应的干脆。 刘芬交待完丈夫，又转身笑着去搀扶婆婆，把人往堂屋里拉扯。 “娘，左右今天晚上这饭也没什么好烧的，叫建设弄就行了。咱们娘俩好久没见面了，走，我陪你到屋里坐着叙会儿话。” 第47章 三嫂也是颜狗本尊 儿媳妇都发话了，孟老娘当然也不会说不行。本来她就是来照看小儿媳妇的，儿子干不干活的，这不重要。 干脆利索的把围裙摘下来，塞进儿子手里，老太太就手拉着儿媳妇，颠颠的回堂屋里去了。 孟建设笑呵呵的在厨房里忙活。 孟家婆媳则亲亲热热的坐在屋里闲聊。 “娘，小妹呢？她没一块儿过来吗？” 刘芬扭头找了一圈，也没看见那位据说已经改了性子的大小姐。 “嗐，来了！可是咱家那没用的丫头，晕车晕的不行，下了车以后，脚一沾地就直打飘。俺把她拽到屋里躺下了，叫她赶紧缓缓，别到时候净给你们这些当哥哥嫂子的耽误事儿。” 婆婆这话给的好听，刘芬倒也不是那种拎不清的性子。婆婆和儿媳妇之间，都是两好搁一好，一好也难好的关系。她心里清楚的很。 “小妹她晕车呀？那确实是怪够呛的。建设以前的时候就老容易晕车，每次从老家回来都跟被人给打了一顿似的。遭罪的很。” “可不是咋滴？你说他们兄妹两个，瞅着都精精神神的，谁知道还不如俺这个老婆子呢。俺这一路上就一点都没晕。” “那是娘你身体好，这是大好事儿呀！这样我们这些做小辈的才能更放心不是？” 瞧这儿媳妇多通情达理？孟老娘眼里弥漫着笑意。 “你们都放心，俺身体好着呢。现在最重要的就是把你这胎给照看好，以后再把你小妹给寻个像样的婆家，俺也就没有啥再值得挂心的事儿了。” “谢谢娘您能过来帮我一把，我这也是一点经验都没有，有个什么风吹草动的心里就紧张的不行。您过来了以后呀，我这心里可算是能有个主心骨了。” 知道婆婆看中小姑子，刘芬更是捡着好听的话说。 “小妹那边就更不用担心了，你说就凭咱家小妹的人才长相，套句二嫂的话，那是天仙落到人间来了。以后还能没个好前程吗？您老人家尽管把心安稳的放肚子里，以后擎等着寻个好女婿，逢年过节的拎着礼来孝敬您！” “哈哈哈，你这丫头这张嘴哟，比你二嫂还会耍贫嘴呢。” “这都是实话，一点都不带嘘的。” 刘芬往婆婆身边凑合了一点，声音更压低了一些。 “我今天是提前下工回来的，正好路上碰到了许公安，还是他提起来说是看到你们回来了。” “哪个许公安？没见过啊。” 老太太没咋听明白，刘芬笑着解释了一下。 “说是在你们刚下车的时候碰上的，就在县公安局的大门口。” “哦，那个高高瘦瘦的大小伙子是吧？” “对，是挺高来着。那个黄公安你们今天见到了吧？唉哟，天天往我跟建设面前窜的那叫一个殷勤，话里话外的打听咱家小妹。 许公安就是他师傅，今儿是特地给他徒弟到我这里送人情来了。我在他面前露了个口风，人家就特别干脆的说会在我们食堂李主任那里，给咱家小妹垫句话。 明天我稳稳当当的带着小妹过去就行了，保证不会有一点点不妥当。” “这人这么大本事呢？一句话的事，就把大美来顶班这活儿给定了？” 孟老娘咂摸咂摸嘴，再一次认识到了上头有人的重要性。刘芬也唏嘘着小声感慨。 “那可不吗？你别瞅着他岁数不大，可人家参加工作的时间早啊，听说手里头也是有不少人脉关系的。从部队转业回来的这几年，在咱们这一亩三分地里，混的那叫一个如鱼得水。以前我爸活着的时候就说过，那许公安是个人物。叫我跟建设一定要好好跟人家攀交情，最起码也不能得罪了人。” 小儿媳妇说的这些个事情，其实孟老娘没咋听明白。她虽然是个脑子清楚的老太太，可一辈子都是在地里刨食的乡下农妇，实在理解不了这里面的条条道道。 但是她听明白了一件事儿，这个许公安是她们老孟家得罪不起的。回头得好好交代交代自家丫头，以后万一碰到人家了，一定要多多的客气尊敬，千万别惹上啥事儿才好。 婆媳两个你有心我有意，坐在堂屋里轻声细语的拉了大半个小时。等孟建设把饭菜全都烧好了端上桌，老太太才拍拍衣裳往西屋里去，把她那娇贵的心肝肉给叫醒。 刘芬站在堂屋里，伸长了脖子往那屋里瞅，孟建设以为自己媳妇儿心里不舒服，赶紧站在门口叨咕了几句。 “你看这丫头身娇体弱的，怪不得那身板子跟个小冻猫子一样。以后可怎么……” “你闭嘴！” 使劲儿白他一眼，把人扯到一边。 “起开，你挡着我了。” 看见那道娇小的身影出现在门口，刘芬赶紧笑着迎上去。即使已经不是第一次见面，还是忍不住被这丫头漂亮的小脸给迷住。 长的是真好看呀！ 总是会叫人想起一些词儿，眉目如画娇俏可人，粉雕玉琢雪肤花貌。虽然自己一样也没摊上，可却一点不耽误她的爱美之心。 “小妹，你醒了？好点了没有呀？头还晕不晕？有哪里不舒服的，一定要跟嫂子说，千万不能自己忍着，知不知道？” 瞧瞧这嫩乎乎胖嘟嘟的小脸颊，像是在勾引着自己的手指头，快点儿上去揉上两把。抓着小姑子软嫩的小手，她觉得像捧住了一块嫩豆腐，自己都不敢使劲，生怕捏疼了她。 这是哪家富贵窝里养出来的宝贝蛋哟？咋现在就便宜给她刘芬了呢？虽然心里对小姑子身份的忧虑依然存在，可是夭寿哟，她还是扛不住这份贴脸暴击的美貌，被直接勾引走了眼珠子。 不行，以后她有空就得逮着小姑子看！但凡肚子里这娃能长一点心眼子，也该知道一定要遗传到他姑这张好看的脸。哪怕就三分姿色也好啊！ “三嫂，不好意思啊。我刚才头晕脑胀的厉害，就撑不住睡了一会儿。实在是有些失礼了，对不住。” 孟恬赶紧给主家道歉，知道自己的行为确实是不妥当的。刚刚从床上爬起来，本来睡意朦胧的小脸上就挂着一抹红晕，再加上这点不好意思的羞涩，就更是娇美的叫颜狗移不开眼。 这丫头的性子，果然跟以前不一样了！瞧瞧现在这副乖巧的样子，好像真的不是那么爱发脾气了？那她如果伸手摸一把的话，应该不会变脸吧？ 在心里东想西想的刘芬，最终没控制住颜狗那罪恶的爪子，随意的摆了摆，然后嗔笑着摸向了那张心心念念的小脸。 第48章 琐碎的恩怨 这柔软嫩滑的手感，跟她想象中的一样好！天，我摸到小仙女的脸了！ 明明心里高兴的嘎嘎直乐，脸上还要摆出一副贤惠嫂子的笑脸。 “都是自家人，你这丫头跟嫂子客气什么？难道在江河大队的时候，你跟二嫂也是这么见外的吗？还是说专门对你三嫂我有意见呀？” “没有没有，我知道三嫂也是跟二嫂一样疼我的，是我自己觉得不太好意思。” 虽然三嫂刚才摸自己的时候，眼里快活的光闪烁的都有一点诡异。可真的能看出来，她确实像二嫂说的一样，嗯，很喜欢自己，的脸。 “这有啥不好意思的？你二哥二嫂家是你家，你三哥三嫂家也是你家！以后就自在的在家里过着，别东想西想的知不知道？娘，你说儿媳妇说的对不对？” 孟老娘在旁边笑着打边鼓。 “那还能有啥不对的？俺老儿媳妇说的啥都对！” 老太太是个特别会做老婆婆的人，哪个儿媳妇她都能给哄住。瞧这句话一说，叫刘芬高兴的哈哈直笑。 孟建设瞅瞅这一屋子的女人都喜笑颜开的，他自己也乐的不行。真难得家里这么热闹啊，还都是他在乎的人。老娘和媳妇孩子，还有妹子都在，怎么能叫他不高兴呢？ “都别瞎客气了，赶紧都来坐下吃饭，一会儿该凉了都。大美，赶紧出去洗洗手，然后顺手到厨房拿碗筷去。就在菜橱里呢，一拉开菜橱门就看见了。” 指着厨房的方向吩咐着妹妹干活，随意的好像他们就是一个家里长成的兄妹，本来就该如此亲近不见外才是。 “知道了。” 孟恬答应着抬腿就往外走，刘芬刚想说我去拿，被站在她身边的婆婆一把抓住胳膊。 “叫大美去拿就行了，她一个当妹子的，给哥哥嫂子跑个腿儿，有啥关系？应当应分的。要不然孩子你们不白疼了？” 能看出婆婆眼里的神色有其他的内容，可这一时半会儿的刘芬没瞧明白，准确的来说，直到吃完饭，忙活好躺在床上，她都没有想明白。 “建设，娘她是真的疼小妹吗？” “这还用问吗？你自己看不出来？” “我这不就是有点糊涂了吗？” 刘芬拧着眉头，寻思不明白。 “你看以前我爸在的时候，我做顿饭都能给他心疼的够呛。恨不能我天天横针不拿竖线不捏才好呢！可是再看看你们对小妹，这给我搞不明白了。” 孟建设笑着给媳妇儿拢了拢被子，压低声音的闷笑了几下。 “你跟小妹的情况能一样吗？咱们是正儿八经的劳苦大众，可是你再看看她那一身长相作派？光往那里一站，从骨子里就跟咱们不太一样。我也说不好是个什么感觉，反正就是跟咱们不一样。在一圈儿人里，轻易就能把她给拎出来。 所以才不能真的让她什么也不干，知不知道？你要是真心疼小妹，以后像这种跑腿的活儿，在院子里扫地洗菜的活儿，就在人场上多支使她几回。叫全院子里的人都知道，咱家孩子就是天生人长的娇，实际上是个勤快本分的农家姑娘出身。” 听丈夫把话给说透了，刘芬才一拍脑门，有些泄气的嘟囔了两声。 “我怎么把这茬儿给忘了？怪不得人家都说一孕傻三年，这还真是一点都不假。” 孟建设笑了笑没吱声，媳妇儿说自己傻可以，他是不能附和的，要不然指定得挨掐。安静的出个耳朵听着就行了，果然他媳妇儿很快又重起了个话头。 “东边孙老实家的儿子闺女，都跑去参加那个什么红小兵了，你知道不？今儿早晨我听着大壮妈，在院子里扯着嗓子的说啥孩子出息，以后得怎么怎么了不得。听的我都开始想反胃了。还真以为是什么光宗耀祖的好事情呢？可把她给得意坏了！” “你管人家的事儿干什么？把咱自己家屋里头的事儿料理明白就行了，别在外头多嘴。” “我这不就跟你说说吗？那些个小兔崽子恨不能都无法无天的闹，听说前几天，把县一中的老师都给打了！这要是我家的孩子，非得按手里揍一顿不可。那老娘们还高兴的跟什么似的，真是一点脑子都没有！今天看见我的时候，那下巴都恨不能撅天上去了。她真不知道自己鼻毛重吗，是不是故意想恶心我呢？” 唉，孟建设看着他媳妇儿一脸气愤郁闷的样子，只能继续用好话劝解着。 “那老娘们是个啥人，这么多年你又不是不清楚，搭理她干啥？也就敢做这点小动作了，真要是敢干点什么出来，我指定饶不了孙家。你别看孙老实他性子蔫的很，其实心里明白着呢！放心吧，没事儿的。” “我知道她不敢真干什么，就是这都一个院子里住着，天天看着她故意给我添堵，难受的慌。呸，早知道当初我就随了她的愿，真嫁给她弟弟。然后把她老王家那一家子货都给揭掉几层皮，叫她还敢一天天的来我面前这么蹦哒！” 狠狠的呸了一声，把她男人招的笑了出来。当初人家来说亲的时候，也不知道是哪个凶狠的丫头，一盆冷水给人泼出了门？现在倒是一天天的气不过了。 “不行的话，下次你直接怼回去。” “哪次我没怼回去？” “这不就得了？反正你又没吃亏，别一天到晚掐着眼珠子，跟那不值当的人计较。找那份闲气生干什么？快睡觉吧，明天不还得起来早一点，去堵李主任呢吗？” “用不着。” 说到这个，刘芬不困了。 “我忘了跟你说，今儿下班回来的路上，我遇到许光明了。他说会在李主任那里给垫句话，明天我直接带小妹过去交接一下就行了。反正也就是个临时工，李秃子他敢不卖许光明的面子？” “嗯，什么情况？你张嘴求人了？” 孟建设皱起眉头，刘芬好笑的拍了他一下，把来龙去脉说了一遍。 “没有，我又不傻，怎么可能为这种小事去欠人情？就算没有许光明，白叔的话在食堂里照样也好使。 是他自己凑上来顺的话茬儿，我估摸着应该是看着黄庆业的面子，想替他徒弟在我面前表一波功劳。” 第49章 各有思量 “这倒是也有可能，黄庆业这小子机灵，应该是能说动许公安替他张回嘴。” “是吧？有他搁里边垫句话，比咱们送礼送出来的人情都管用。那黄庆业跟小妹俩个相看上了吗？” “唉，还两悬着呢！” 孟建设叹了口气，说起来有点愁的慌。 “小妹这边一直没吐口，老娘和二哥都不让我催，说是先叫他们两个接触接触，能成最好，不能成的话另外再寻摸。反正不许玩包办婚姻的那一套。” 刘芬听丈夫这么说，也不由得皱眉叹息了一声。 “虽然这事儿是有点棘手，可是要凭良心话来说，小妹不愿意也是能理解的。黄庆业单看是不丑，可是跟咱家小妹站在一块儿，确实是不太相配。” 这话孟建设一点都不认同，都啥时候了，还惦记着看脸呢？捞个护身符才是最重要的，其他的啥都能忍。 “你在那丫头面前可不许这么说，要多念叨念叨黄庆业的好处。咱们也别说以前还是以后的了，就说现在。凭人家的外在条件，就现在的这个情况来说，明明白白高攀上去的就是咱们家大美。 啥相配不相配的，那脸能当饭吃啊？只要长的是个正常人，能带的出去能带的回来就行了，还要啥丑俊的？做人要心里有数！” “知道了，我这不也没说什么吗？你也别在小妹面前乱说话，她一个小姑娘家家的，想找一个长的好看点的，这不是很正常的吗？ 等再长大一点，看的事情多了，不就能想明白了吗？就让他们先接触接触也好，反正还有我们在旁边看着呢，出不了事儿。也许等以后时间长了，她就能把黄庆业那张黑脸给看顺眼了呢？” “唉，不都这么想的吗，先看看再说。” 孟建设摸出手表看了一眼，快十点了。 “天不早了，睡觉吧。” “成，关灯。” 自认为想明白了的孟家两口子，安心的熄灯睡觉。 东边屋子里低低的交谈声终于停下了，西边屋子里的孟恬其实也还没睡着。眼睛已经适应了黑暗的夜色，侧脸看着挂在窗外的一弯残月。许久许久之后，她轻轻的扭过了脸庞，睁着大大的眼睛在黑夜中，盯着看不分明的房顶轮廓。 “咋？睡不着啊？” 孟老娘压低了的声音在黑暗中响起，叫孟恬惊了一下，才赶紧答话。 “娘，你也没睡着呢？” 老太太翻了个身，叹口气。 “唉，人老了，身上这破毛病就多了，俺有点认床。你咋不睡啊？” “呵呵，我可能是也有点认床吧。” 孟恬在黑暗中笑了笑。 然后，屋里就安静了一下。 “别瞎操心，俺以前听过那么句话，叫啥车到山前肯定会有路，反正大概就是这个意思吧。你明天安生的跟你三哥三嫂去干活，有啥事儿咱们都慢慢来。总归娘都陪着你呢，别慌，啊？” 也许是躺在黑暗之中，会让人的心灵更加需要寻找温暖，孟恬就觉得这几句安慰，好像真的抚下了她心中些许的不安。 瞅瞅对面小床上的那一坨黑影，这回她是真的弯起了嘴角。 “嗯！有娘陪着我呢，我不慌。” “对，咱不慌。快睡觉吧，明天还有事儿要忙活。” “好。娘，晚安。” “呵呵，这丫头……” 孟老娘也笑着闭上眼睛。 这一夜其实睡的并不算安稳，孟恬做了一晚上乱七八糟的梦。好像有谁老是在梦里撵她来着，害的早上被叫醒之后，整个人的脸色都有点萎靡的苍白气虚。 “大美醒醒，闺女该起来了。” 睁开眼睛，就看见她老娘正站在床前，轻轻地拍着被子叫她起床。吊在房顶的低瓦数灯泡，散发着昏黄的灯光，更引的人昏昏欲睡。眼珠子慢慢腾腾的往窗外一瞟，外头还黑乎乎的呢，几点了啊？ 还没等她脑子清醒过来，外间就响起了三嫂的声音。 “娘，小妹醒了没有啊？” 刘芬手里拿着把梳子，一边梳头一边走进来。然后就看见她家胖乎乎软和和的大胖闺女，正趴在床上迷迷糊糊的睁着眼睛，呆唧唧的看着自己。 哎呦，她这颗即将当妈的心哟，哪能经得住这个场面？瞬间被萌出了一脸血。 “醒了。” 孟老娘拿起刚找出来的干净衣裳，把闺女从被窝里拽出来，一边帮着往身上套，一边还搁嘴里往回找补。 “俺昨天晚上有点认床，翻来覆去的在床上睡不着觉。这丫头估计是被吵着了，大概是这一夜都没咋睡好，你看看这早上不就起不来了？唉，俺这老婆子人老不中用，净给你们添乱了。” “娘，不关你的事儿。是我自己没调整过来，明天早上肯定不会再起晚了。” 已经意识清醒的孟恬，赶紧掀开被子，三两下的穿好她的村服三件套，翻身下床。 “没起晚，平常这个点我也还没起床呢。这不是今天要带你过去找管食堂的领导吗？咱们必须得早点在那里等着人家。明天就不需要起这么早了。快去院子里刷牙洗脸，一会儿过来嫂子给你梳头。” “哎。” 麻溜儿的套上自己的素面小布鞋，孟恬抄上放在窗边架子上的杯子牙刷和小毛巾，脚下不打顿的跑到院子里洗漱。 一个灰不拉几的老式水龙头，顺着锈迹斑斑的铁质管道，安静的靠在院子西南边的墙角处。这是整个院子里唯一的取水口，是所有人共用的。 水龙头下面有一个小水泥池子，也不高，她站在这里接水洗菜什么的都正好。头顶上面还给贴心的搭了一个小棚子，这是哪位神仙想出来的招，是怕被雨给淋着吗？ 孟恬一边刷牙，一边苦中作乐的在心里闲吐槽。双手掬起一捧水，尽情的扑在脸上。伴着哗啦啦的水流声，在这春末清晨沁人的凉意中，立马叫她整个人激灵了一下。 很好，这下是真的彻底清醒了。 拽下搭在肩膀上的干毛巾，正闭着眼睛擦脸上的水珠，就被人从背后拍了一把脑袋。 “你个小败家孩子，洗好脸了不知道把水龙头给关上啊？这都是花钱买来的。你以为是还搁咱们村里呢，用水不要钱可以随便扑腾？下回洗脸的时候拿上盆，把水接到脸盆里。不许再这么浪费，听到没有？” 孟恬扭头看回去，果然是她三哥端着盆黑着脸的站在身后，又看看不远处站着的两个男人身影，她眼睛眨了几下，赶紧耷拉下脑袋，不好意思的小声回话。 “知道了，三哥。” “洗好了还不赶紧进屋去，你看看顶这一头毛茸茸的，快点扎头发去。” “哎，这就去。” 端起自己的刷牙杯，头也不回的窜进屋里去。孟建设走到水池边开始洗漱，旁边的人笑嘻嘻的凑合过来。 “孟哥，这是你妹妹啊？” 第50章 进食堂 孟建设没搭理他，自顾自的刷牙洗脸。倒是一点也不耽误对方厚着脸皮的硬套近乎。 “孟哥，你妹妹长的挺好看的呀。跟你不太像，比你可排场太多了！就是瞅着年纪小了点儿……” “关你屁事！李老二你最好把眼珠子给老子管住了。老子妹妹好不好看的你也惦记不上。再敢胡咧咧当心我抽你！” “嘿，你看你这人，我不就是这么一说吗？谁惦记了？一个小丫头片子呢，我李老二能是那种人吗？” 看见孟建设洗漱好了，张强端着脸盆搁后边嘿嘿一笑，挤开李老二站到水池前面，一边挤牙膏一边搭了句嘴。 “你不是那种人是哪种人？马上奔三张去的老光棍了，可不是看见女同志就两眼放光吗？建设，可得把你家这漂亮丫头给看好。要不然当心哪天被那野狗给叼进窝里，再来后悔可就晚了！” “不是，姓张的你搁这里指桑骂槐的说谁呢？老子怎么就是野狗了？” 把洗脸盆往水池边一放，李老二不依不饶的拽着人高马大的张强说理。都是一块儿住了多少年的老邻居了，谁不知道谁呀？ 李老二虽然人长的瘦小，可生来却是个暴脾气，轻易就能被人给撩起火来。而身量高大的张强，却恰恰是个温和的人。你要说这两人咋结的怨，其实好理解，还是脱离不了男男女女的那点子事儿呗。 张强是纺织厂里的司机，经常要出去跑长途。他媳妇儿吴艳红是个喜欢招猫逗狗爱说笑的性子，倒也不是说真的跟李老二有染，就是爱开玩笑嘴上花花个两句。 他碰上了好几回，免不得就有些吃心，可又管不住媳妇儿，那你说他能给李老二好脸？ “你没惦记，你瞎打听什么？” “我就是开个玩笑问问，这都邻里邻居的住着，不认识的话以后咋打招呼？” “人一个小姑娘家家的，稀罕你个老光棍跟她打招呼？” “呸！谁老光棍了？老子才二十七！” “哦。建设，你家小丫头多大了？” “你俩抬杠就抬杠，扯我家孩子干啥？以后你们看见我小妹，可以不跟她打招呼。尤其是你李老二，离我妹妹远一点。要是再敢他妈瞎惦记，老子打断你的狗腿！” “别呀孟哥，我真没那个意思…” 不想听他瞎叨叨，孟建设端起脸盆转身回屋。进来就看见他老娘和媳妇儿，正围着那丫头忙的欢。 刘芬高低是逮着小姑子过了把手瘾，给她梳了两个好看的蜈蚣辫，又掏出一个红色小发夹，给别在了脑门上。前后左右的看了下，觉得好像右边的辫子梳歪了，想拆开重梳。 孟恬瞅着孟老娘，只得到对方示意她别乱动的眼神。好在三哥进来解救了她。 “收拾好了没有？弄好了咱们赶紧走。” “好了好了，三嫂咱们走吧别迟到了。” “等一会儿，这右边的好像不对称……” “对称的，我刚才都看过了，这就真挺好的。咱们快走吧三嫂。” 真不想再受二茬罪了，三嫂她手上没个轻重，这左一缕右一缕的，孟恬觉得自己被她拽下来好多头发。 孟老娘也收起手里举着的镜子，又从儿媳妇手中拿过梳子，把她们给哄出了门。 “头发扎上不就行了吗？啥好看难看的？瞧瞧外头这天都大亮了，你这还在家里磨蹭个啥？赶紧去吧。” “知道了知道了，小妹，走。” 三人紧赶慢赶的出了门，好在离的不远，到食堂的时候，主任还没过来呢。 白叔看着被领到面前的小丫头，眨巴了下眼珠子。这丫头咋长的不太像乡下出来的娃？是不是太招眼了点儿？ 他虽然没说话，可脸上的神色表现的很明显。孟恬看看人家紧皱的眉头，赶紧乖巧的笑了笑，又装作胆小怕事一样的低下脑袋，缩在哥哥嫂子身后。 刘芬笑嘻嘻的拽着自家小姑子，把人给扯到老爷子身边。 “白叔，这就是我昨天跟你说过来顶班的我小姑子，叫孟大美。孩子岁数不大胆子也小，家里人也不放心叫她跑远了，正好过来帮我顶一段时间的缺。” “真是你小姑子？建设，真是你妹子？” 白叔在几个人脸上来回看了看，问的有些迟疑。他是害怕老伙计的闺女，别一个不留神，掉进啥坑里去了。 孟家两口子一个劲儿的点头，孟建设在旁边笑着回道。 “这丫头真是我老孟家的孩子，她是小的时候被那杀千刀的拐子，卖给资本家当丫鬟了，才刚找回来没多久。” 原来是这样啊，怪不得这么白白嫩嫩，不像乡下丫头一样晒的黑黢黢的。白叔点点头。 “行，那丫头留下吧。一会儿李主任过来的时候，我跟他说一下就行了。小丽，你现在就回去吧，搁家里好好的养胎，别到处乱窜。岁数不小的人了，心里要有点成算。” “哎，知道了。我交代孩子两句就回去，白叔，您忙您的吧。我跟大美说说，一会儿该干点啥。” “成。那建设你赶紧到后厨去把那几条鱼给拾掇出来，中午的时候搞个鱼炖豆腐。” “啊？这么早鱼就送过来了？” “老赵刚送来的，活蹦乱跳个头还不小，今儿能添道好菜了。” “那确实是，白叔你烧鱼的手艺是真有一绝，比我爸那会儿都强。” 孟建设给媳妇儿和妹子使了个眼色，赶紧的跟着白叔进后厨去了。 刘芬拉着孟恬一样一样的教她，该在哪里拿锅碗瓢盆，在什么地方洗菜，拖把扫帚啥的都放在哪里。一边交代，一边领着她跟食堂里的人打招呼。 孟恬长的好看，笑起来更是甜的很。谁不喜欢乖巧的漂亮孩子？更何况还有孟家两口子的面子在里面关联，于是大家也都客客气气的回应。 在食堂里磨磨蹭蹭的跟人闲磕牙，直到看见那李秃子端着茶杯走进了门，刘芬才笑嘻嘻的拽着人迎上去。 “主任，早上好啊。” 李又才眯着小眼睛一扫，看清楚刘芬身边的人之后，立即笑了起来。 “哟，小丽这就是你小姑子吧？长的可真齐整，怪不得你这么高兴呢。这么漂亮的孩子，谁瞅着谁不喜欢哪？” “哎呦，瞧主任您说的，咱家这乡下丫头，也就是凑合着能看罢了。这笨手笨脚的啥啥都不懂，以后还请李主任您能多多担待呀！大美，快叫人。” “李主任您好，我叫孟大美。初次见面，以后请多多关照。” 孟恬微微折身低头，笑容依旧甜美的挂在脸上，叫人看着身心舒畅。 “哈哈哈刘芬，咱俩可是从小一块长到大的交情了，你跟我这儿说什么客套话呢？放心吧，我指定不会难为你妹子。 大美是吧，你也好。别紧张，我跟你嫂子是发小，关系好着呢。你以后也把我当哥就行了，别听刘芬的话，这么上纲上线干啥？我也就是个厨子。” 看着面前这张脸，再想想昨天许光明的那些客套话，李又才圆胖脸上的一双小眼睛里，瞬间闪过了不少的小心思。 第51章 工作 “行，有李主任您这话，我可就真的安心了！” 刘芬非常捧场的笑着说完这句，李又才也笑着点点头。 “那我也不在这里瞎耽误你们功夫了，这就回去了。大美，刚才交代你的事儿都记得了吧？每天就是这些活计，自己干的时候加点小心，别磕了摔了。还有啥不懂的找你三哥问问。” “知道了，三嫂我送你。” “送啥送啊，两步路的功夫就到家了。你赶紧去把工作服给穿上，一会儿跟在杜姨后面，交代你干啥你干啥就行了。” “好，三嫂再见。” “嗯，忙去吧。” 又跟李主任笑着寒暄了几句，刘芬才转身离开。留下孟恬跟人家大眼对小眼。 “大美，今年多大了呀？” 李又才身量不高大，难得吃的挺胖乎，光溜溜的圆脑袋，配着一双爱笑的眯眯眼，看着就是好相处的和气样子。 “我再过几天就满十八岁了。” “哟，原来是个大姑娘了呀。你这娃娃脸长的真看不出来。家里给说亲事了没有啊？” 不知道这人是什么意思，孟恬笑了笑没有说话。李又才心里就有数了，笑的更是和气了几分。 “行，我也不拽着你闲磕牙了，你跟着杜姨忙活吧。” “好的，主任。” 李又才摸摸自己蹭亮的脑袋瓜，笑眯眯的端着茶杯进他的休息室去了。 杜姨是个五十来岁的妇女，一米七左右的身量，瘦是瘦削了一些，不过力气挺大的，手脚也利索的很。刚才被刘芬拜托了一阵好话，她怎么可能对孟恬不照顾？ “大美，来把这工作服给套上。” 递过来一顶白色帽子围裙和袖套，孟恬笑着道谢接过来麻溜儿的穿戴好，跟在人家身后开始进入工作状态。 其实早上她们也没什么活儿，就是把食堂里的卫生打扫打扫，等着一会儿上人的时候，站在卖饭的窗口打饭就行了。 卖完饭以后洗干净锅碗瓢盆，再把中午要用的菜给洗干净，继续等着中午的时候在窗口打饭。 然后下午基本上也是同样的流程。 虽然活确实不算重，但是却很繁琐忙人。尤其是对于孟恬这种机动打荷的工作来说，谁忙不过来了都能使唤她一下，真的可以说是被指使的团团转。 从来没经历过这些忙碌的孟恬，即使有她三哥明里暗里的帮忙，有食堂里人们的多番照顾，这一天她过的还是手忙脚乱的很。 当然了，大院食堂里来了个漂亮丫头的事儿，也在这一片瞬间传开了。 一些大小伙子在早上见过人以后，中午和晚上到饭点的时候，都抄着饭碗往食堂冲。那速度快的呀，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要急着去娶媳妇儿呢！ 叫一些腿脚慢的大爷大妈们，来晚了一步愣是菜汤都没捞着。 好不容易熬到了晚上该下班的时间，坚持着刷洗好明天早上要用的各种厨具。孟恬才拖着饱受摧残的身躯，跟在三哥身后，缓步往家里挪动。 守在食堂门口的黄庆业，看见心上人下班了，赶紧小跑着冲到她面前。看看她那一脸疲惫劳累的样子，他抿了抿嘴角。 这怎么头一天上班，就跟被霜给打了的小白菜一样啊，瞅着真叫人心疼。 “大美，你还好吗？” 看的出来这人确实是挺着急的，同志两个字都给忘了带上。孟恬有气无力的摆了摆手，她不想说话。现在就想抓紧回去躺下，缓解缓解来回捣腾了一天的小腿肚子，疼的她都快要抽筋了。 继续用两条麻木的腿，拖着也麻木了的人，麻木的往前拽着自己的肉体和灵魂。 黄庆业小心翼翼的跟在她身边，用手电筒给照着路。生怕这丫头，别再一不小心把自己给磕在地下。总感觉她想随时随地就能躺下。 给旁边也打着手电筒的孟建设，看的一脸牙疼。 他这娇生惯养的妹妹哟，今儿可才是头一天上班呢，瞧瞧她这副生无可恋的样子。唉，这可真是个富贵命啊！ “小妹，你手上的水泡回去要挑了，知不知道？要不然明天能疼死你。” “什么？大美你烫到手了！我看看。” 孟恬还没反应过来，黄庆业就着急忙慌的伸出爪子，拽起了人家小姑娘的手。用手里的手电筒一照，果然两个明晃晃的水泡，突兀的出现在雪白的手指上，叫人看着就疼的慌。 “你干啥呢？快点松开！” 孟建设眼疾手快的窜上前，一把拍落抓他妹妹小手的那只黑爪子。虽然是想招他做妹婿，可这八字还没一撇呢，哪能叫人在自己眼皮子底下被占了便宜？他二哥要是知道了，不得连夜跑来把他皮给扒了？ “对，对不起啊。大美，我不是故意的。我是听说你被烫了手，有点着急…” 孟恬往后退了一大步，虽然没有表现出生气来，可确实不是以前那种温柔的嗓音。 “谢谢你的担心，我没什么事儿。黄公安，这天也挺晚的了，我和我三哥要回家了。再见。” 说完头都不抬的越过对方，一路小跑着往前冲，孟建设赶紧追上去。这黑灯瞎火的环境，他哪敢叫孟恬脱离自己的视线？ 眼瞅着对方跟逃难一样的躲开自己，黄庆业这回可真是受到打击了。看样子人家小姑娘真的是一点也不喜欢他呀！ 郁闷的打着手电筒，蔫头耷脑的往宿舍走，在门口正碰上他师傅外出回来。 “许哥。” 声音低落的很，听着就是有事儿。本来正要回屋的许光明，不由得停下脚步，关怀了两句。 “你这垂头丧气的，是怎么了？” “唉，没怎么。” 黄庆业关掉手电筒揣进兜里，抬头看了看孟家院子的方向，又叹了口气。 “许哥，你说我是不是真的长相很难看啊？我今天仔细对着镜子瞅了一会儿，自我感觉长的还行啊。除了确实黑了一点之外，鼻子是鼻子眼是眼的，怎么就这么不招她待见呢？” 哦，原来是被人家给嫌弃了。 黑暗中，许光明好笑的扬了扬嘴角。 “我真的挺中意她的，可她也是真的一点没看上我呀。唉，许哥，我要长成你这样就好了，指定好找媳妇儿。” 这嗑唠的就多少有点硬，许光明冷哼。 “那我找到媳妇儿了吗？” 黄庆业被他哼的激灵了一下。 呃，忘了他师傅已经快二十七了，也还在耍单帮呢，自己好像把天给聊偏了。赶紧张嘴往回找补。 “我不是看热闹那个意思啊许哥，就是有感而发。唉，孟大美那丫头，好像特别看脸，反正我长的是不中她的意。刚才她哥说她手被烫起泡了，我一时情急想给检查一下，结果这丫头跑的比兔子都快！唉，我总觉得自己好像没啥希望了。” 她烫着手了？许光明皱起眉头。 李又才是怎么回事，不是跟他打过招呼了，竟然一点都不知道照顾着些？那么点儿大个小丫头，她能干什么活？ 第52章 许光明的懊恼 后面黄庆业又嘟囔了什么，许光明没怎么在意听。随口的劝了几句，就掏出钥匙回屋。 拉开灯，一室清冷。 他已经习惯了一个人的安静，抬手摘下帽子放在矮柜上。一边解着风纪扣，一边无意识的瞟了眼矮柜上的镜子。 右手有自己意识一般的抓起了镜子，狭长的凤眼，看向倒映在玻璃镜里面的这张脸。 他不像黄庆业那么黑，皮肤是非常健康的小麦色。锋利的眉眼，高挺的鼻梁，削薄的嘴角凝着笑意，瞅着就叫人舒心。好像长的，是还行哈？ 那个小丫头，会不会看上… 呸！ 许光明，你都是多大岁数的人了，自己心里没个数吗？再大个几岁都能给人家当爹了，还想老牛啃嫩草不成？ 气闷的咬咬牙，他放下镜子随手解开衣扣脱下外套，然后把自己扔到床上。睁着眼睛看向房顶的一个角落，放空了目光，只是脑子里乱七八糟的胡思乱想。 许久许久之后，长长的叹息了一声。 那丫头很好，好的完全符合他的喜好。小小软软的一团粉雕玉琢，叫人看着就心里不由得发软，想把她捧在手里搂进怀里，怎么疼爱都不为过。 只是可惜，年龄上差太多了啊！ 但凡她能再大个两岁，或者自己再小个几年，他都一定会出手，把人给捞进自己碗里来。 能给这些毛头小子们，留个屁的想法！ 可是现在他都是奔三张去的人了，怎么有脸对那么个小丫头下手？叫外人看着，他许光明还能不能当个人了？ 唉，生不逢时，时不逢人，都他妈是命！憋屈的要命！ 懊恼的从床上起来，洗漱干净以后脱了衣服才再次躺回床铺。嘴里背着三大纪律八项注意，清心寡欲的闭上了眼睛。 今晚窗外的清风弯月都很懂事，许是知道有人烦躁的心情，它们乖巧安静的不从门窗缝隙中溜进屋里来，以免打扰到谁的一场绮梦。 大清早爬起来，许光明脸色黢黑的换下在梦里被弄脏的床单，摸黑端到水房里去随便搓洗一番，拎回来挂在窗户外面。 忙活好以后摸出手表一看，五点十分。他穿戴好整齐的公安制服，把脚下皮鞋擦的蹭亮反光，又仔细的对着镜子检查了一下自己的状态。 确定脸色健康神色正常，精气神十足之后。这才拉开抽屉，拿起一小瓷瓶药膏装进兜里，出门上锁往食堂走去。 果然时间掐的很准，在往食堂去的路口，撞上了孟家兄妹俩来上班。老远看见了他的孟建设，依旧十分热情的凑过来打招呼。 “许公安，今儿起来挺早的，这是锻炼去啊？” “孟师傅，大美同志，早上好。” 孟恬也赶紧站好，点头回应。 “许公安，早上好！” 许光明脸上挂起招牌的和气笑容，不动声色的看了孟恬一眼，才转开目光跟孟建设搭话。 “对，早上睡不着正好起来活动活动。哦对了，听说大美同志烫伤了手指是吧？正好我这里还有一些烫伤膏没用完，孟师傅你看看，要是能用的话就凑合着用。不能用的话你再跟我说，我想办法去医院再给开点别的药来。” 孟家兄妹俩听的一愣，这人难道是专门等在这里送药膏的？ 孟建设狐疑的打量了他一下，看看对方一脸正色目不斜视的样子，瞬间打消了自己的猜测。果然是他想多了，就说他家小妹虽然漂亮，但是毕竟年纪小。跟个青瓜蛋子似的，怎么可能有本事迷住许光明这么条大鱼呢？ 八成又是黄庆业那小子，给求来的。 “您是听黄公安说的吧？其实也没什么事儿，就是烫了几个泡。昨晚上回去，她嫂子已经用针给她挑破了，过两天习惯就好。这搁厨房里忙活的人，哪有没挨烫过的？” 孟恬蜷缩了下手指，收到三哥的眼神示意，赶紧点了点头。客气的笑着婉拒。 “谢谢许公安，我真的没什么事儿，用不着抹药。” 不管是许公安还是黄公安的心意，她都不想欠下这份人情。 许光明眼神闪了闪，看着这张近在咫尺的小脸，笑的更软和了一些。 “给你就拿着，又不是什么稀罕东西。你是一个小女孩，哪能跟你哥他们，那些皮糙肉厚的老爷们比？都说十指连心，你那伤在手指头上不疼啊？这药膏里有薄荷，抹上了能很快的起到镇痛效果。” 真的？孟恬眼神亮了一下。 怎么可能不疼呢？水泡被挑破之后，不小心被她弄破了皮，火急火燎的疼，可她不好意思说。 非常善于察言观色的公安同志，眼疾手快的把药膏塞进她手里，然后往旁边侧身跨了一大步。 “时间不早了，你们快点上班去吧，我也去继续活动活动。对了，那药膏抹上以后手暂时别沾水啊，两天就好了。李主任，你也照顾一下新员工，好歹叫人家适应几天，你说是不是？” 不知道什么时候走过来的李又才，眯缝的小眼睛，笑的见牙不见眼。 “那是那是，许公安说的对。建设啊，可别安排大美干这干那的了，以后就叫她负责在窗口打饭就行。” 孟建设觉得这活儿不太好接，天上哪有平白掉馅饼的事情？赶紧客气的拒绝。 “这不太好李主任，大美只是一个临时工，就叫她只站窗口，那让其他人怎么看？不妥当。” “啥不妥当？有哪里不妥当的？” 李又才小眼睛一横，还真有那么点当领导的气势。 “大美这丫头长的好，就是咱们食堂里的活招牌。你瞅瞅昨天中午和晚上的那饭菜，是不是都卖的嗖嗖的快？你听到有一个刺儿头出来挑三拣四了吗？就听我的！ 大美啊，以后你就负责在窗口打饭，其他的啥也不用管。能叫这些刺儿头们都消消停停吃饭，别再三番四次的来找咱们食堂的茬儿，你就是咱们单位的头号功臣，知道不？” 孟恬呆萌萌的眨了眨眼睛，看看她三哥，又看看许公安，最后才看向说话的领导，稀里糊涂的应承道。 “知道了，谢谢主任。” “这有啥可谢的？都是工作需要么！那什么，你们俩赶紧去上班吧。一会儿到饭点该有人来吃早饭了。” “哎，那许公安李主任你们聊，我们先上班去了。” 孟建设笑着说完，拽起自家妹子快速离开。只是快走进食堂的时候，他转过视线，忧心忡忡的往孟恬脸上瞥了一下。 “三哥，怎么了？” “没怎么，快去收拾收拾窗口桌面啥的，不能真一点活儿都不干，知不知道？注意着手指头别沾水，一会儿有空的时候，把那药膏给涂上。” “好，我知道了。” 第53章 人情世故 瞅着那兄妹俩走远了之后，李又才眯着小眼睛看向许光明。 “许公安可真挺会怜香惜玉的呀，冯干事要是知道你这么会心疼人，怕是得哭死在工会里了。” “李主任这话说的可左了啊，我跟那冯干事可清清白白的什么都没有。” 许光明这个时候脸上的笑容，可不像刚才对着孟家兄妹那么和气了，带着一股子玩世不恭的漫不经心。 李又才嘿嘿一笑，压低了声音的奉承。 “知道知道，您老人家那眼光多高啊？不是像孟家丫头这样的绝色，轻易哪能入得了您的眼哪？” “瞎说什么？小丫头才多大一点，我入什么眼啊入？就是看着她长的讨喜，多上一句嘴罢了，你别搁里边瞎寻思。” 许光明笑容一收，矢口否认。 李又才也是个极会看脸色的人，眼瞅着人家嘴上不认，赶紧把话圆回来说。 “对对对，是我想左了。大美这丫头不光长的讨喜，性子也乖巧伶俐。谁见了谁都稀罕。别看她就才来了一天，咱们整个食堂里的人，就没有一个不喜欢她的。以后您瞧好吧，这丫头保证在咱们食堂里能养的白白胖胖的。肯定不会再让她被磕了碰了，烫了摔了的！” 知道这人是把话音给真的听懂了，许光明才重新露出笑脸来。 “前几天听说，你小舅子被抓起来了？” 听他这么问，李又才眼睛里的光都快闪出来了，点头哈腰的笑着赔小心。 “嗐，可不是有这么个事儿吗？那小兔崽子从小就淘气，前些天跟几个狐朋狗友出去闲逛，搁西大街路过的时候，正巧被抓投机倒把的给撞上了。你看这不就倒霉催的被逮进去了吗？他姐这几天搁家里见天的哭闹，弄得我都不敢回家了。你说说我多憋屈的慌呢……” 这叫屈叫的跟真的一样，当然也没谁去在意这其中的真假。 “哦，我也就是听老郑提了一嘴，好像也确实没抓到那小子的确切证据。这么着，赶明儿我抽空过去看看，帮着打听打听到底是怎么回事。万一要真是被冤枉了的，你就想想办法活动活动，是吧？” 有这话就妥了，李又才特别上道的打蛇随棍，跟着往下叙交情。 “哎，对对对！这话说的在理。那劳您费心了，给帮着受累打听一下。回头我请你喝酒，珍藏款的那种！” “李主任，你手里这是有点儿东西啊。” 许光明笑的意味不明，李又才刷的一下后背冒出一层冷汗。 “呵呵呵，哪儿的话呀。都是小打小闹，让您见笑了。” 两人又笑眯眯的闲聊了一会儿，直到许光明转身离开，他才敢长长的吐了口气。跟这些心眼子成精的人打交道，可真是他妈太难了，一个不小心就容易掉坑里。 伸手抹了把脑门上的虚汗，迈动着粗腿晃进食堂，一进去就看见他那刚上任的小祖宗，正吭哧吭哧的端着一盆馒头从后厨走出来。慌的他赶紧上前接过来，放在打饭台子上。扭头看着她想训上几句，想想又放缓了态度，连说带哄的问。 “唉哟，大美啊！刚才怎么跟你说的？你好好的在窗口等着打饭就行了，这么小一个身板，谁叫你端这么老沉的东西？再摔着了可怎么办？” 孟恬笑着回了两句。 “不会的我看着路呢，不会把馒头给摔了的。” 我是说馒头吗？我是说万一摔着你了怎么办？许光明那个老阴货不得找我算账？ 可是看看这小丫头一脸无知的傻笑，李又才也不可能把这没影子的话，给当面的点出来。有火不能对小祖宗发，只能冲其他人去了。 “孟建设，你出来！” 正端着一大锅小米粥过来的孟建设，刚走出后厨，就听到了李又才的召唤。 “主任，找我有事儿啊？” “我刚才在外头是怎么交代你的？孟大美她手指头上有伤，你不知道啊？你又安排她干这些活儿干什么？还有你们，” 气急败坏的李又才，指着听到他发火纷纷走过来的食堂员工们，颇有些痛心疾首的拍了把大腿。 “孟大美是个小姑娘，是咱们食堂员工的门面，咱们单位就这么一个长相能上的去台面的，不得好好的保护着？你们自己想想，昨天来食堂吃饭的那几个难缠的，是不是一个找事儿的都没有？这说明什么？ 说明孟大美她有大用处！还是说你们就喜欢每天听着那些人，坐在食堂里一边吃饭一边骂娘？” 员工们互相看了看，那谁能跟自己有仇啊？还能喜欢天天被人家指桑骂槐的数落。主任不说的话还没注意到，回头一想还真是，大美这小丫头能克得住那些混不吝的货！ “都想明白了是吧？想明白了以后该咋干，眼里头都有点儿数！你们看看这一大盆一大盆的热汤烫菜的，这丫头那小身板子端着多危险？万一打翻了呢？东西洒了还好说，大不了扣她工资，可要是烫着脸了咋整？以后咱们食堂还有一个能拎得出手的吗？” 这话很对！杜姨赶紧上前两步，把孟恬从滚烫的小米粥旁边扒拉开，想想还是不咋放心，低下头看着她交待道。 “大美，以后这种活你别动手，杜姨来干就成。你就负责好好打饭。” 实在是不想再听那些人抱怨，说她人没到岁数呢，病先摊身上了。打菜的时候那手抖的，跟前两年大院里看门的刘老叔一样了。 你说这些小瘪犊子们的嘴多损啊？刘老叔都快七十了，去年得了个脑血栓，现在看谁他都哆嗦。 白叔人老成精，看看李又才的那张圆胖脸上一副大公无私的表情，他心里直犯膈应。这货八成是被谁给打了招呼，要不然他能这么关照那个小丫头？ 扭脸给站在一边的孟建设使了个眼色，好在对方也是个机灵的，虽然没看懂意思，也知道该说点啥缓缓场。 “唉哟，主任哎！像您这么通情达理，体贴下属的领导，可真是不多啊！我替我妹子谢谢您了！就是这丫头刚从乡下上来，干啥事都还笨手撂脚的，有做的不周到的地方，还请各位多多担待啊！” 孟恬也不是个傻子，收到她三哥的示意，赶紧站出来对着大伙鞠了一躬。 “谢谢主任的关照，也谢谢各位叔叔阿姨大哥大姐们的关照，我以后一定会好好干活的，绝对不给咱们食堂丢脸！” 杜姨和另外一位女性职工蒋大姐，都笑容和气的去拉她。 “你看这孩子就是讲究，都是在一块儿干活的，不都是领导安排的工作需要吗？这有啥好谢的。” “就是啊大美，以后别这么瞎客气。我们跟你嫂子可是多少年的交情了。” “这小丫头长的是好看哈，笑的多甜？” “可不是么？真招人喜欢……” 甭管她们心里是怎么想的，脸上都笑的亲热极了，嘴里更是左一句右一句的，恨不能把孟恬夸成一朵花。 “哎，这就对喽。” 李又才高兴的眯着小眼睛，笑着交待。 “那都赶紧忙活去吧，一会儿该上人了。” 第54章 理想型出现 瞅见李又才顶着那蹭亮的光头走了，孟建设给妹妹使了个眼色，孟恬赶紧笑着跑到窗口位置站定。抽出一块搓洗干净的抹布，仔仔细细的擦着本就干净的台面。 看这丫头机灵的给自己找到活儿干了，他这才满意的笑了笑，转身回后厨。几个一块儿干活的厨子，都正靠在厨房里闲聊天。 跟他关系比较好的周大民，撞了撞他的胳膊，笑的一脸都是内容，压低了声音的凑近他说。 “好你个孟建设，这是搭上哪条路子了，瞧把李秃子给治的多老实？咱俩这么些年都是啥关系啊？你手里头有人脉也不吱一声，可真不仗义！” 孟建设叫他笑的一脸懵逼。 “胡扯什么呢这是？咱俩天天在后厨混在一起的时间，比跟我媳妇儿待着的时间都长，我手里头有没有人脉你心里不清楚？” “那你妹子这事儿……？” “我上哪儿知道去！大概就是李秃子说的那个原因吧。你想想昨天是不是也没谁在前头，又骂你炒的菜咸了淡了的？” 周大民想了想点点头。 “还真是。昨天晌午那个炒冬瓜，我好像是盐放少了。李干事那么绞毛难缠爱骂娘的主，昨天都没吱声儿。” “所以啊，说明李主任考虑的是对的。” 不管对方的嘀嘀咕咕，孟建设挽起袖子，去忙活自己的了。 而在前面食堂里忙活的孟恬，正端着服务行业标准的微笑脸，有条不紊的给前来吃饭的人们打着早餐。经过昨天手忙脚乱的两遍操作之后，现在她已经能干的得心应手。 “大美丫头，给婶子来两个咸鸭蛋，再来一份炒白菜丝。” 这是昨天来吃饭，就已经跟孟恬唠出交情来了的包红梅，妇联里工作的，为人处事都挺好，就是话有点儿密。外号包打听。 “好的，婶子您稍等。” 孟恬笑容可掬的接过对方递过来的钱和粮票，看了一眼面额是对的，就顺手放进旁边的两个木盒子里。再接过小搪瓷茶缸，手脚麻利的打好菜，把上面的盖子压回去，又捡出两个相对大一点儿的咸鸭蛋，放在平面盖子的凹陷处。 “包婶子菜您端好，小心鸭蛋别滚下来摔坏了。” 包红梅瞅瞅这两个，明显个头儿不小的咸鸭蛋，高兴的拿起来揣进兜儿里。一边等旁边杜姨站的窗口给打粥和馒头，一边跟孟恬扯了两句闲篇儿。 “好丫头，长的可真俊。昨天听你说快十八了是不？说亲了没有啊？要不改天婶子给你寻摸一个？我这人没其他的爱好，就喜欢干点这促成革命伴侣的活儿……” 现在可不流行保媒拉纤这么个说法了，那都是老封建毒残留，如今都是新说道。 孟恬尴尬而不失礼貌的继续微笑，怎么这县城里的人都这么喜欢打听别人的隐私？他们是不是对说媒这事儿有瘾啊？ 幸好旁边的杜姨，给她打岔解围来了。 “包主任给，小心烫啊，这粥都是刚出锅的。” “哎呦，今儿这粥怪稠糊的。真是难得在月底看到老李这么大方，看来这个月你们食堂是手里挺宽敞啊？” “包主任你就是爱说笑，哪回的粥不是这样的？那要稀的能照人影子似的，你们也不能愿意不是？” “哈哈哈，老杜你这嘴可也是学刁了。成，大美啊，婶子先不跟你唠了。家里还有俩小祖宗，张着嘴等着食儿呢！等回头哪天有空的时候，婶子再跟你细说啊。” “呵呵，包婶子慢走！” 您别跟我细说了，我估计哪天都不太有空。孟恬依旧笑的甜美可人，只是眼底闪过一丝无奈的郁闷。 “孟同志，请给我打一份白菜，再拿两个鸭蛋，谢谢。” 一个清雅温和有礼貌的男声，打断了她内心的吐槽。孟恬抬眼看过去，对方正弯下腰身从窗口中与她对视。 一件干净的白衬衫，一张干净的斯文脸，一个气息干净的男人。身上充满了浓厚书卷气质的男人，正微笑着闯入她的视线。 孟恬的眼神隐晦的闪动了一下，又快速垂下眼睫。 这个人叫楚晏安，在法院里工作，听说本来也是京城子弟。昨天听大家科普到这里的时候，她心里就清楚了，这不是自己能扒进碗里的菜。 虽然这种儒雅英俊的文艺青年，一直都是她的理想型。可是在小命面前，所有的男色全可以靠边站。 规规矩矩的点了个头表示听到了，接过饭盒麻溜儿的打菜拿鸭蛋，整个过程不超过十秒，又迅速的把饭盒递回去。 然后客气的露出招牌笑容。 “可以了，下一位！” 楚晏安隐晦的皱了皱眉头，不对啊。 昨天这丫头看见自己的时候，明明眼睛亮了一下，他不会看错的。现在怎么突然态度变了？难道是他今天特意收拾出来的造型，不入她的眼？ 慢慢的伸手端起饭盒，刚想再说点儿什么，被身后的人不耐烦的打断。 “晏安哥你动作快点，我这还没说上，不是，还没打上饭呢！” 扭过头一看，不是那个缺心眼的李家老幺，还能是哪个？楚晏安微微气恼的眯了下眼睛，随即又露出斯文有礼的笑脸来。 “不好意思孟同志，耽搁你的工作了。” 被这笑容给闪到了审美点的孟恬，脸上却很能端的住，也笑着回应道。 “您客气了。下一位！” 李远航伸手扒拉了一把，弯腰把饭盒递进窗口。脸上的神情一点也不像平时那么嚣张的样子，完全就是一个羞涩紧张的大男孩。 “孟，大美同志，我，我要饭。” 噗嗤～~ 站在窗口打饭的三个女人，都忍不住被逗笑了。孟恬和杜姨还好，只是笑着不说话。陈大姐为人促狭，平时都净看这货的白眼了，今天难得见他这么个傻不愣登的熊样，于是笑着回了一句。 “李干事，要饭不该蹲马路牙子上吗？你来这儿干啥来了？” 反应过来出丑了的李远航，看着那低眉忍笑的女孩儿，他整个耳朵都烧红了。偏偏又为自己能逗笑了她，而在心里高兴的沾沾自喜。 “孟大美同志，我打饭。” “请问李干事打多少钱的饭菜，麻烦先付钱票后取餐，谢谢。” “给我打一份跟楚同志一样的就行了。” 孟恬又忍不住眼神溜了一下，楚晏安还端着饭盒，站在李远航身边。透过玻璃窗，两人眼神碰了一下，娇美的女孩儿赶紧闪躲开目光。这细微的反应，叫那斯文男人的嘴角，爬上了满意的笑容。 也叫站在不远处的高大男人，冷下了凤眼中温和可亲的笑意。 第55章 及时止步 原来这小丫头，喜欢那种斯文败类型的男人？许光明在那小白脸的身上，来回打量了两下，又把目光转回孟恬身上。 看着她虽然装的很镇定，但是明显打菜的动作，没有刚才那么一气呵成的顺畅。不由得暗暗咬了咬牙。 这丫头年纪小，就是见识浅薄，不懂得怎么正确的去欣赏男人。那跟白斩鸡一样的柔弱书生型，有什么好惦记的？除了皮肤白一点，年纪轻一点，还有哪里好看？ 楚晏安察觉到有谁的目光落在了自己的身上，他扭头看过去，在食堂里扫了一圈，并没有找出那道视线。 皱眉思忖，难道是错觉？ 孟恬把打好的饭菜递向窗口外面，对方直勾勾的看着她，并没有伸手来接。她只能加大了声音的提醒道。 “李干事，你的早餐已经打好了。请寻个位子坐下用餐，别耽误了别的同志。下一位！” “好，好的。用餐，现在就用。” 被唤回神来的李远航，一脸傻笑着接过饭盒，脚下打飘的跟着楚晏安晃到靠墙的桌子边坐好。 放下早饭以后并没有第一时间拎起筷子开动，而是抬起头，眼神追着窗口后面那道美丽窈窕的倩影。一边看一边在嘴里，小声的秃噜着白日梦。 “晏安哥，她刚才对我笑了你看见没有？你说是不是她也对我有意思？” 楚宴安一边敲着鸭蛋，一边颇为无语的扫他一眼。这小子该不会是从小被他哥给打的太狠了吧，怎么感觉越长大越傻了？ “赶紧吃饭，一会儿凉了。” “现在我哪儿还管的上饭是热的凉的？我最关心的是孟大美，她是怎么想的？我以前听人家说女孩子喜欢谁，就会冲谁笑来着。不用说，她肯定是也看上我了！哈哈哈，我要谈对象了！” 李远航越琢磨越觉得自己想的有道理，一脸兴奋的看向楚晏安。 “晏安哥，你说我要是给家里拍电报说这个事儿的话，他们能有几成同意的可能？” “一成都没有。” 兜头一盆冷水泼下来，楚晏安的眼神变得有些清冷难言。 “我要没记错的话，你不是跟秦叔家的小女儿有婚约的吗？” “那都是两个老头子自己定的，谁同意了？反正我没同意！” “你同不同意的重要吗？你哥娶媳妇儿的时候他好像也没同意。但后来是耽误你嫂子进门了，还是耽误你侄儿出生了？想想你哥当时的那个女朋友，莫家人现在是都被下放到哪个犄角旮旯去了？” 楚晏安这短短的几句话，虽然声音很低很低，却叫李远航耳边轰响了一阵。吧唧一下把他放飞的兴奋给拍散的一干二净。 难受的咽了下嗓子，想说点什么反驳的话，可最终张了两下嘴，却什么声音也没吐出来。 看看那个娇小的忙碌身影，李远航的眼底闪过一丝不舍，渐渐又变成迷茫挣扎，最后颓废的叹了口气。把目光从她身上收回来。 他做不了自己的主，就不能坑了这个漂亮可爱的小丫头。本来就是两个世界的人，家里绝对不可能让他娶一个乡下女孩子为妻。好在现在自己也只是对她有好感而已，及时止步还很容易抽身，不像他哥当年那样用情至深，伤人伤己。 大自然里盛开的花朵鲜艳好看，他既然没那个本事护住，那就让鲜花自由自在的继续在大自然里生长吧，他在一边欣赏欣赏就好。 察觉到这小子神色间的转换，楚晏安不动声色的挑了挑嘴唇，执箸用餐。明明是坐在装修简朴的老旧食堂，吃的不过是粗茶淡饭，却丝毫不损他身上那股子矜贵气度。 举手投足之间都是恰到好处的分寸，一看就知道应该不是平民百姓家出身。 许光明坐在最靠近窗口的那张桌子前，一边慢条斯理的吃早饭，一边隐晦的观察对手。在脑子里搜寻着他的背景资料。 楚晏安，已过世的安老将军家的外孙子。其父隶属于机密单位，其母在京都大学任教，自身也是毕业于高等学府。从政之后一直在华老手底下的派系任职，现在被放出来攒资历。 称得上一句家世不凡，青年才俊。 但是，这里不是京城。 他垂下眼睑，遮去眸底的冷意。 黄庆业小心翼翼的坐在一边，大气都不敢喘一下。明明刚才进食堂之前，他师傅脸上还有说有笑的，这怎么突然笑容就变味儿了？是他哪里没做对吗？ “看什么？赶紧吃饭。今天还有不少事儿要处理。” “哦，好。” 师傅都发话了，他也不好再随便乱看，端起饭盒稀里糊涂的一气喝完。赶紧起身收拾收拾桌面，又勤快的抄起师傅的空饭盒，麻溜的跑去洗涮干净。 还知道惦记着回来跟孟恬打了声招呼，才呲着个大牙离开。杜姨和陈大姐都心明眼亮的笑了一下，笑的孟恬有点儿尴尬。 直到下班回到家之后，这股不好说的情绪，都还萦绕在她的心头。 洗漱干净以后躺在床上，枕着碎布拼凑成的花枕头，她眼巴巴的看着老娘，欲言又止。好在老太太是个清明的，有双非常好用的眼睛，轻易发现了闺女的小动作。 “咋了这是？” 一边坐在灯下叠着衣裳，一边瞅着她那张难为情的小脸问道。 “是不是有啥不好跟你三哥三嫂张口的事儿？你跟俺说，娘回头去找他们唠就行。” “跟三哥三嫂没关系，是我自己，” 舔了舔嘴唇，孟恬想了又想，还是该把话说清楚的好。她从床上一咕噜爬起来，靠坐在床头看着老娘，一张小包子脸正经的不得了。 “娘，你能不能跟三哥说说。叫他去黄公安面前把话挑明，就说我跟他不太合适，不能瞎耽误人家的功夫。叫他去寻找自己合适的人吧，别在我身上浪费时间了。” 老太太停下了手里的动作，安静的看着她。孟恬的眼神很坚定，叫人不得不看明白她的意思。孟老娘就叹了口气，想了想还是劝诫了几句。 “真的一点都不喜欢啊？要不然再看几天呢？他条件真的还不错，对你也上心的很。” 第56章 回绝 “他确实是挺好的，可我们真的不合适。以前我妈妈告诫过我，她说婚姻是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一定不可以为了结婚而结婚。 婚姻必须要以感情为基础，有信任为依托，这样用心经营的话，才有找到幸福的可能。 勉强将就对两个人来说都是不公平的，不论是付出的那一个，还是接受的那一个。时间长了人心都是会崩溃的，那到时候的伤害是不是更大呢？” 孟老娘其实没有很听懂这些话，只是她咂摸了一下嘴，声音很轻的问道。 “这些，是你妈跟你说的？” 孟恬知道她指的是这个世界里的周青宁，可其实不论是前世今生的哪一个妈妈，都说过类似的话。希望女儿能找到两情相悦之人，共度余生。 即使她很明白在现在这个情况下，大概是找不到那种纯粹的感情了。可最起码不能找一个自己对他完全无感的人吧？ 像被人强制配了官婚一样，那以后的日子要怎么过？真的说服不了自己就这样逆来顺受的被命运肆意摆弄，所以她点了点头。 “娘，我知道你们的苦心，我也跟黄公安见过好几次面了。现在已经能确定，我真的没有喜欢上他的可能。他完全不符合我择偶的观点，即使他真的条件挺不错，可是不合适就是不合适。” 抬头看着老娘，孟恬的眼神特别诚恳。 “娘，我真的不能这么自私。我很肯定黄庆业他不是我喜欢的类型，我永远也不可能爱上他的。既然是这样，那就不应该硬拖着人家骑驴找马，否则我会觉得自己非常的卑鄙无耻。” “你这丫头啊，唉……” 老太太除了叹气，又能怎么办呢？强扭的瓜不甜，跟自己不爱的人生活在一起，有多么的痛苦，她比谁都清楚。 “成，娘知道了。这事儿你别管了，一会儿俺去跟你三哥三嫂说。” 看着老娘的神情，孟恬有些愧疚。 “娘，对不起。我真的想让自己能喜欢上他的，可是对不起。” “傻闺女，” 孟老娘走到她的床边坐下，替她顺了顺头顶上炸起来的呆毛。笑的很慈爱温暖。 “大美，娘不是非要叫你嫁给谁不可，只是想给你寻个依靠。你现在是个大姑娘了，又长的这么出挑。现在这世道乱糟糟的，咱们总得找个能护住你的人吧？ 那就不能光看你喜不喜欢，还要考虑那人他靠不靠得住，咱们又攀不攀的上。所以这能挑拣的余地就窄了。好在你现在岁数也还小，还能有时间再拖一下。既然你瞧不中这个，那咱们再寻摸旁的。成不成？” 知道老娘说的是现实，孟恬认可的点头答应。孟老娘拍拍她的小脑袋瓜。 “别愁了，老话不都说姻缘天注定吗？姑娘家的这辈子要刷谁家的锅，是命中注定的事情，咱们慢慢碰就是了。” 老太太有时候说的这些话，是真能给人逗笑。 “娘，您这天天张嘴就来的大道理，都是打哪儿知道的呀？我不记得您说您不识字的吗，还能说出姻缘天注定，这么有文化的句子呢？” 孟恬趴回床上扭头看着孟老娘，小女儿撒娇的撇嘴逗趣，笑的娇俏可人。 “你这鬼丫头还来打趣你老娘了？俺不识字，还没长耳朵吗？那人戏台上唱大戏的就这么唱的。” 孟老娘笑着拍了她一下，然后一脸感慨的唏嘘了几句。 “俺不像你妈那样是个大家闺秀，懂得道理多，说话文绉绉的。可是俺跟她都是当娘的，对儿女的心都是一样的。丫头，你一定要好好的，知道不？” 这样以后俺下去了，才有脸跟他有个交代。老太太苍老的眼眸闪了一下，又极快的压下那些不该再翻腾出来的过往。 “娘，您放心。我知道的。” “嗯，先睡觉吧，不早了。” “晚安。” “呵呵，好，晚安。” 笑眯眯的给闺女盖好薄被，孟老娘拉下灯线开关，转身往儿子儿媳的屋里去了。 不知道到底是怎么跟他们说的，反正第二天孟建设一脸恨铁不成钢的瞅着她，最后实在气不过的拍了这缺心眼的妹妹一把。 然后千般不愿万分不舍的搁午饭后，在食堂外面的小岔路上堵住了黄庆业。呃，和溜达在后头的许光明。 “黄公安呵呵，许公安也吃好了哈？” “嗯。孟师傅这是，晒太阳呢？” 许光明笑着打趣，孟建设嘿嘿笑了下，随便扯了个由头敷衍过去。 倒是黄庆业看见他，两眼噌的一亮。刚才在食堂里没有跟心上人搭上话的郁闷，瞬间被一扫而空。 “三哥，是不是大美找我？” 呃，瞧瞧对方这一脸期待的表情，孟建设觉得有点苦逼。瞅了眼杵在一边的许光明，这叫他可咋张嘴啊？ 精明的人，不需要别人张嘴。许光明看看孟建设一脸为难的欲言又止，再想想刚才那丫头明显避嫌的不与他们多搭茬儿，那还有什么琢磨不明白的？ 眼中闪过一丝了然的笑意，他抬起拳头掩在上扬的嘴角边，咳嗽了一声。 “我手上还有些事情没处理完，庆业，你跟孟师傅两个聊吧，我先回办公室了。” “哦，谢谢许哥！我叙两句就来！” 黄庆业呲着雪白的大门牙，招来他师傅同情的一瞥。趁着现在抓紧笑吧，一会儿估计你就笑不出来了。 “不着急，你们聊吧。孟师傅麻烦让一让，我先过去。” “唉，许公安慢走。” 双方客气的点头道别，直到小路上只剩下了这拥有截然不同心思的两个人，孟建设才咂摸了两下嘴，捂着心痛的胸腔，艰难的把回绝的话给说出了口。 这要不是怕二哥来捶他，高低都不能同意这臭丫头的要求！条件这么好的妹婿让哪儿找去啊，愣是就这么活生生的给放跑了！ 想想他都气的心口疼，那个缺心眼子的臭丫头，个不听话的熊孩子，回头高低得打她一顿！ 黄庆业脸上的笑容消失在了嘴角，眼中的失落毫无遮拦的暴露出来。 “三哥，大美就真的一点都没看上我吗？你帮我再说说好话行不行？我有哪里让她不喜欢的尽管说，我一定改。三哥，你帮我再说合说合，行不？” 第57章 当面拒绝 孟建设为难的长叹了口气。 “黄公安对不住，我真的替你说了不少好话，可那死丫头她不开窍啊！她非想找个自己能聊的来的。你说这孩子不听话，我们这些当大人的也实在是没招儿。 我家这丫头是野猪品不了细糠，您就别在她身上浪费时间了。回头要是有人给介绍有那合适的，您该咋整咋整，别再叫我家这小破孩子给耽误了人生大事！实在是对不住啊。” 人家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黄庆业也不是那没脸没皮的人，就算是心里再难受，也只能强撑着扯出笑容来。 “三哥，你别这么说她。事儿不成，是因为我自己的问题，跟她没什么关系。本来处对象就是要两方都情愿的么，哪里能有勉强的道理呢？” 话虽然说的漂亮，可是真的很不甘心，他想再挣扎一次。于是舔了下嘴唇，尽量把语气放的软和惹人同情些。 “孟师傅，你能不能去把大美同志叫出来一下，我想跟她说几句话，成吗？你要不放心的话，就在旁边盯着也行。我就是想问问……” “成！你在这等着，我现在就去叫她！” 没等他把话说完，孟建设扭头就一路小跑着冲进了食堂。孟恬正跟着杜姨一起在清理窗口台面，被她三哥扯着胳膊给拽了出来。 “三哥，你干嘛？我活儿还没干完呢！” 孟恬一脸懵逼的被拉着走，直到停在了这处背人的小岔道上，孟建设才放开她，抬手指着等在前面的蓝白身影。 “你自己去跟人家说清楚，我是没脸在搁人家面前叨叨了！你个小破孩子，这么个大肉包子在面前愣是不张嘴，你是要气死我呀！快过去，自己跟人家说去！” 把妹子往前面一推，孟建设转头蹲到不远处的大树底下了。保证能看着人就行，实在不想亲耳听到自家这臭丫头，是怎么把肉包子给扔出门的！他会生气！ 黄庆业看着慢慢腾腾走过来的小姑娘，眼中的喜欢明明白白的溢了出来。又想到她没有看上自己，那些还来不及爬上嘴角的笑意，就凝固在了唇边。 “大美，你……” 其实他有很多的话想说。 想问问为什么他就是不能入她的眼？想告诉她自己真的很喜欢她。他想说的话有很多，可是当看见对方看着自己的那双眼睛里，完全没有一点点男女之情的时候，他突然就什么都说不出口了。 孟恬无奈的叹了口气。 虽然从小到大，已经有过很多次拒绝追求者的经验，可仍然对这种场面敬谢不敏。她讨厌随随便便的，与谁有感情上的亏欠。 毕竟别人的喜欢是真的，而自己的不喜欢也是真的。她一直被父母教的很清醒，在有可能选择的情况下，不愿意去将就。 因为感动来的，永远都不会成为爱情。 “黄公安，我们不合适。” 明明白白的拒绝，叫黄庆业连装傻都不可以，他只能着急的反驳。 “咱们俩还没有真的相处过，你怎么就能这么武断的知道不合适呢？我是有哪里叫你讨厌的地方，你说出来，我改还不行吗？” “你不用这样来迁就我。因为这不是你的问题，是我的。你不是我喜欢的类型，感情的事情没有办法将就。如果我为了攀上你的好条件，虚情假意的和你相处，不能对你付出同样的感情。那才是对你这份心意的不尊重！” “我愿意！你尽管虚情假意的骗我好了，不能给我同样的感情回报也可以，我能接受！” “我不能接受！” 孟恬看他的眼神很冷静，或者说冷酷。 “那样子的话，我成了什么呢？如果双方都没有感情，只是利益上的牵扯那还好一点。可我明明知道的情况下还去骗你，那我得是多无耻的人？” “我，大美，我不是这个意思……” 黄庆业着急的想解释一下，被孟恬抬起手来给打断。她不能给他错觉，吊着人家来开鱼塘。 “我懂，你不用解释。黄庆业，你明明足够优秀。不论是你的自身条件还是家庭或者说前途，都能让你找到一个比我更好的伴侣，真的不必在我身上再浪费时间。而且，你喜欢我什么呢？” 她摸了摸自己的下颌处，说了狠话。 “是喜欢这张脸吗？单纯的见色起意？” “我……” 找不到义正言辞反驳的话，他不能否认自己一开始的时候，就是看上了她这张脸。可是现在对她的喜欢，绝不仅仅只是因为她长的漂亮。 他喜欢她的温柔乖巧，她身上独特的气质，还有举手投足间良好的教养。 她像一束开在高门大院里的百合花，突然的出现在了他这座农家小院里。叫从来没有见识过缱绻风情的他，怎么可能不心动？ 但是现在这所有的佐证，在她清冷淡漠的眼神里，都变得苍白无力。又不是没有读过书的人，道理当然也都明白。 两情相悦的才叫一见钟情，一厢情愿的就是见色起意。 好在他的理智还在，感情这事强求不来。他只能扯出一抹分外难看的笑容，强撑着自己最后的尊严，选择体面退场。 “我知道了，非常对不起孟大美同志，对于这几天给你造成的困扰，我很抱歉。” “没有，不需要说抱歉，每个人都有追逐喜欢的权利。很感谢这么优秀的你，对我抱有过好感。我们只是不合适而已，并不是谁犯了什么错。” 孟恬的声音依旧清婉，温柔的叫黄庆业想哭。不过这次他的嘴角，倒是真的上扬成了微笑的弧度。 “嗯，你说的对。我喜欢你，也为这份喜欢做出过努力。虽然最后结果不能如我所愿，可我仍然应该感到高兴。因为我让你知道了我的心意。” “谢谢你的喜欢。黄庆业。” 对方非常捧场的点头认可，叫这刚刚遭遇情场失意的男人，忍不住笑出声来。 “不客气。孟大美。” 两人对视一眼，终于在他的眼睛里看出了一抹释然，孟恬才在心里长长的舒了口气。 没有记恨在心就好。 她不想因为自己的原因，从而给三哥三嫂带来什么麻烦。她也不想让一个本来优秀的男人，因为自己而偏离了本心，做出什么不理智的事情来。 既然没有一丝可能，黄庆业就只能把自己心里的情谊遏制住，然后一点一点的把这份喜欢给磨平。 “那，我们以后还是朋友吗？” 孟恬考虑了一下，很认真的看着他。把话挑明，是对彼此最起码的尊重。 “如果你没有其他想法的话，能跟你成为朋友是我的荣幸。但是如果你对我存着什么想法，或者说会影响到以后你的伴侣，那么我们就不要做朋友。 暧昧这两个字说的很好听，可是有很多时候确实很伤人。不论是红颜或者说是蓝颜，其实并没有什么存在的必要，我不喜欢干这种恶心人的事情。” 第58章 心知肚明的点破 “你还真是生怕让我找到一点点机会啊！放心，我也不是那么没品的人。” 黄庆业苦笑了一下。 “谢谢你这么直截了当的拒绝我，虽然我这段时间肯定会难受，可是总会放下的。我会真心的和你做朋友，以后如果遇到了好姑娘，我也会真心的去喜欢上别人。” 孟恬这回的笑容，就真诚了许多。 “那，祝你以后能遇到那个，与你两情相悦的好姑娘。” “嗯，承你吉言。” 如释重负的吐了口气，黄庆业笑着说。 “不跟你聊了，快到我上班的时间了。你也赶紧回去忙吧！以后有需要我帮忙的时候尽管张嘴，都是朋友么，能帮上忙的我一定不推脱。” 即使知道自己不会跟他张嘴，可仍然要领人家的这份好意。孟恬笑着点头。 “谢谢，再见。” “再见。” 他们客气的道别，极为有分寸的转身，各赴前路。 看着黄公安那道笔直的身影消失在路口转角处，蹲在旁边掐草叶子的孟建设，一时惊诧的收不回眼神来。 “三哥，你干什么呢？” 弯腰瞅着眼珠子有些直愣愣的孟建设，得到对方一个纠结复杂的眼神。 “孟大美，哥可真是小瞧你了！” 什么意思？孟恬眨眨眼睛。 “你这年纪虽然不大，可忽悠起人来，倒是个老手啊！” “你这胡说什么呢？” “谁胡说了？哥这是夸你呢！” 扔掉手里的草叶子，孟建设站起身来拍拍衣裳，用一言难尽的语气低声咕哝着。 “我本来说离你们远点，不想听啥闲磕的。可你俩说话的声音有点大，不能怨三哥跟着听了个全场。 我说小妹啊，你干这事儿怎么这么得心应手？三哥瞅着，咋感觉不像第一次呀？你是不是以前也遇到过这种情况？” 孟恬安静的笑了笑，没有说话。只是侧身从他身边路过，往食堂的方向走。 “说呀，三哥就是好奇，想知道知道。” 跟在身后的孟建设一再的催促询问，最后她只能无奈的停下脚步，转过身看着他。压低了声音的回道。 “三哥，二哥说你大概也知道我的情况。那么你仔细看看我这张脸，再想想我以前身处的环境，你觉得我会没有追求者吗？如果不懂得怎么合理拒绝的话，我现在应该早都已经结婚生子了才对。还用得着你费尽心思的给我捞对象？” 这话一点吹嘘的成分都没有，不论是在哪个时空，美丽的孟恬都从来不缺乏追求者。而之所以没有男朋友，是因为她没有碰上真正心动的人。 当然对于宁缺毋滥这种说法，讲究务实的孟家三哥，真的理解不了一点。看着她脸上非常明显的写着，这都不算事儿的淡定样子。孟建设就只觉得迟到的恼火，又窜上了脑门。 “你这臭丫头，眼睛是顶在脑袋顶上了吗？这么优秀的小伙子你都看不上，以后是想找神仙啊你？个不听话的玩意儿，当心以后把你自己给砸手里，哭都找不到地方！” 恨铁不成钢的絮絮叨叨，早已经习惯了他时不时的碎嘴子，孟恬非常熟练的左耳朵进右耳朵出，无动于衷的转身走人。 而另一边装着释然的黄庆业，转身趴在师傅跟前，恨不能哭成狗。 “许哥，我失恋了。” “别瞎说，” 一边处理着手上的卷宗，一边抽空瞟了眼，趴在桌子上满脸颓废的人。许光明眼中闪过些微轻浅的笑意。 “人家就没跟你恋过，你上哪失恋去？” 这补刀真他妈扎心了！ 黄庆业更难过了。 “你就不能安慰我两句？” “能。” 对方有求必应的点了点头。 “她虽然拒绝了你，可最起码没骗你啊？现在你就单纯的失个恋，总比真被人忽悠了，最后人财两失来的好吧？这么一想，是不是心里就舒坦些了？” 并没有，谢谢。苦逼的小伙子咬了咬牙，嘴硬的反驳道。 “你怎么就知道最后我一定会人财两失？万一我要是抱得美人归了呢？” “哪来的万一？” 许光明失笑的摇了摇头，想想最好还是把他的念头给彻底打散，于是极为隐晦的点了几句。 “一朵看着就娇气的花，你有那个本事养的活吗？这里头的水有点儿深，你把握不住。” 什么意思？到底也是个机灵的，瞬间听懂了这话里有话。无意识的蜷缩了一下手指，他再说出口的声音就有些黯然。 “是，她有问题？” “问题不大，但是你兜不住。” 意味深长的看了他一眼，里面的意思明明白白。黄庆业瞬间看懂了他的眼神，有些惊诧气愤的攥紧了拳头，最后又颓废的放开。跟对方比起来，他确实什么也不是。 苦笑了一下，才语气艰难的张嘴说道。 “许哥，以后我绝不会瞎惦记。孟大美她是个好姑娘，你……” 剩下的话不需要说出口，对方浅笑着看他一眼，神色非常温和的递过来一个卷宗。 “嗯。你去走访一下这案子的附近人家，看看能不能找到什么新线索。” 谈到公事，黄庆业迅速恢复专业状态。接过来翻看了一下，皱着眉头问。 “不是已经抓到了吗？上头也已经定案了，怎么还要去查？难道是里面还有什么问题？” “不一定。就是认罪的速度太快了，才让我觉得这不符合常理。他的上线是谁也没交代出来，你觉得一个普通二流子，哪来的本事搞来枪支？土枪也是需要子弹的。” “知道了，我这就去。” 黄庆业离开以后，办公室里安静了下来，只有翻动卷宗和誊抄笔录的时候，笔尖接触纸张的沙沙声。 等把手头的事情处理好，许光明才站起来活动活动腿脚，端起自己的茶缸，拎起暖水瓶倒了大半杯热水。 正靠在窗前一边喝水一边整理思绪，被走进来的乔队长给打断。 “哟，你今儿没出去啊？” 走到自己的办公桌前，摘下大盖帽放在一边，他也端起陶瓷茶缸掀开杯盖，咕咚咕咚的喝了几口凉茶。 许光明挑了挑眉，戏谑的扫他一眼。 “怎么？我这么个闲人偷一会儿懒，倒是叫乔队长您这个大忙人看不过眼了？” 这话寒碜的，乔队长恨不能指着他骂娘。可到底基本素质还在，理智及时窜出头，劝住了他作死的行为。 “嘿，我说你还是不是个老爷们了？这一天到晚阴阳怪气的，你就不能心眼子放大一点？我不就传了回闲话吗，至于被你天天这么挤兑？好歹我也带过你一段时间，你就不能多担待点儿？” “那明儿我也去嫂子面前传回闲话，听说县五小的一个女老师，好像是跟你有那什么青梅竹马的交情来着？ 唉，我这一天到晚的事多嘴难免就不严，记忆也容易产生紊乱。到时候要是有哪里记岔了说错了的地方，乔哥你就多担待点儿，啊？” 第59章 老阴阳人许光明 我特么……！ “你这个臭小子，是要杀人诛心啊？多大仇啊，你要下这份狠手？” 乔队长气的想跳脚！ 他家那善良贤惠又孝顺能干的媳妇儿，真的是哪哪儿都好，可就有一个坏毛病。贼喜欢拈酸吃醋。 本来天天盯他就跟猫盯耗子似的，再叫许光明这张破嘴在里面一搅和，以后自己特么还能活吗？ “我是什么性子，你心里不清楚？非要招到我头上来，那现在就别跳脚。” 淡定的端着茶杯吹吹热气，轻啄慢品的呷了一口，满脸损色真给乔队长气的不轻。 “我是为你好啊！你说你这眼瞅着掐二奔三望四张去的人了，到现在还是老大一个的耍光棍，那咱们周边的这些人，哪能不替你着急上心啊？” “哦？那可真是谢谢你了！原来在外头随意的造黄谣，就是为我好啊？那成，这活儿我熟。回头我就给你编上三五个版本，不把你送进去吃花生米，就算是我挖坑的本事不够。” 搁下茶杯抬眸看了他一眼，冷下来的狭长凤眸里闪过寒星，叫人不由得望而生畏。眼瞅着许光明真的想翻脸，乔队长这才麻了爪子。 “别呀，老弟！你看看你这怎么还不讲武德了呢？咱这都是底实关系，干啥这么上纲上线的较真啊？” 抹了把脸，苦逼的赔着笑。知道对方这次是在给他最后通牒，乔队长只能选择实话实说。 “弄成现在这样真不能怨我！都是程局他老人家吩咐下来的，叫我们想尽办法的也得给你找上对象。大伙儿都是好心，不就是怕你真的打上光棍了吗？ 再说了我又没坑你，那冯干事确实是咱们这周围人家里，最出挑的闺女了！你看看人家那长的，柳叶弯眉樱桃口，唇红齿白小蛮腰。那身条子板正的，哪个男的看了能不上心？ 想娶她的小伙子可排着队呢，人就看上你了，这是多大的好事儿啊？我就真想不明白，娶这么个漂亮媳妇儿搁家里暖被窝多好，咋就擢到你肺管子上了呢？你是真考虑着要出家当和尚啊你？” 这絮絮叨叨的一大堆抱怨，成功的叫许光明那本来就不太好看的脸色，彻底黑了下来。 “程局叫你干你就干了？他以前夸你能耐的时候，还叫你上天呢，你怎么不上？” 不理会他的阴阳怪气，乔队长嘻嘻哈哈的赔着笑脸。 “那是程局他骂我的话，我还能听不出来吗？你别心里这么不得劲了。 光明，规规矩矩的有一说一。乔哥也算是看着你长大的，对不？ 你今年翻过年可就27了，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儿子都生了仨了。” 乔队长瞅着他，苦口婆心的劝呐。 “你说你老这么单着也不是个事儿，对吧？你说程局他为啥这么着急上火，那还不是，是吧？” 他指指上头，你懂我懂的眨了眨眼睛。 “你说你自己不着急，可你后头的长辈他着急啊！那命令都下到咱们这儿来了，谁能装着看不见？” 瞅他装作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子，许光明冷哼了一声，话里有话。 “我孤身一个无牵无挂的，要谁给我当家做主？乔哥，这黑灯瞎火的时候爬梯子，还没看清楚就着急忙慌的往上攀，万一踩不稳当掉下来了，肯定是摔不死也得摔残的。你觉得呢？” “呵呵，今儿天气怪热的。喝水，多喝点水降降火气。” 乔队长笑脸一凝，赶紧呵呵笑着端起茶缸，殷勤的递到他手边。 是赔情，也是表态。 有些时候很多话都不必说透，点到即止的分寸，该懂的都能听懂。许光明看他一眼，没有伸手接过茶缸。 乔队长在心里气恨的骂了声娘。 以后这种出力不讨好的事情，甭管程局许出啥天花乱坠的愿来，他都再也不会伸手了。为了这点小事儿得罪这货，忒划不来。得踏多少人情进去啊这是？ 郁闷的把茶缸放下，他抹了把脸。 “说吧，到底怎么样这事儿才能翻篇？” 早这么老实不得了？许光明勾起嘴角。 “倒也不是什么大事儿，就是上回好像听嫂子说过一嘴，她们邮电局今年有可能要招人？” 乔队长一脸狐疑的抬头看他。 “你打听这个干啥？” “没什么，瞎问问。” “得了，你许光明啥时候唠过闲嗑？照实说吧，是想给谁塞进去啊？ 我先把丑话给你说在前头，这事儿你嫂子一个人可定不下来。 人那边要的都是文化人，没学问肯定不成。最起码得是初中毕业，能学的会怎么发电报才行。” “知道。这还能用你特意说一遍？是个高中学历的，比你有学问。” 看那臭小子一脸得意，挑眉笑话他的样子，乔队长狠狠瞪了他两眼。 “你再得瑟，老子就不搭这茬儿了！想造谣你就造去，反正我媳妇儿也不能真弄死我！” “乔哥，你看你这光岁数上来了，脾气却一点也没下去。我笑笑还碍你事儿了？” “对，碍眼！” “成，我不笑了成吧？” 正儿八经的坐好，又揣上了那副温和可亲的面具，许光明这回是真一脸正经的问。 “到底邮电局那边招不招人？” “招肯定是招的，但是要再过一段时间。而且我听你嫂子说，竞争也老激烈了。 邱副县长家的小儿子，粮食局老王家的闺女，还有供电局江主任那边，不少人都明里暗里的打过招呼了。 这么多人搁前头排队等着呢，想抢个名额下来反正是够呛。 不是，你这到底是想安排谁，又是哪个退伍的战友吗？他转业回来，部队那边就没给安排好？” 许光明拧了下眉头，扫他一眼又转开视线。不太自在的咳嗽一下，清了清嗓子。 “咳，就是个刚下学的小丫头。那么一点点大个人也不能干什么体力活，我就想着安排她进邮电局里，不正好适合吗？” “哦，是你战友家的闺女是吧？” 乔队长了然的点点头，端起自己的茶缸抿了一口才继续问。 “你那个侄女多大了？性子怎么样？” 抬眼看着他，许光明气恼的咬了咬牙。 “听说还有几天就满十八岁了，性子乖巧懂事，讨喜的很。” 乔队长就听笑了。 “真是难得从你许光明的嘴里，听到啥夸人的话哟！可见你是真挺疼爱这孩子的。 行，看在你的面子上，晚上回去我跟你嫂子通通气。 到时候你跟你战友说说，看着能不能找到机会活动活动，咱争取给孩子安排进去。” “那可真是，太谢谢你了！” 最后这几个字咬的特别清楚，给乔队长听的笑眯了眼睛。 “咱哥俩之间还客气啥呀，你侄女不就是我侄女吗？我这当叔的给孩子操操心，也是应该的。” 说的很好，下回别说了。 许光明端起茶缸喝了口水，把嗓子眼里翻腾上来的郁闷，通通咽下去。 第60章 亲戚闹上门来 今儿是孟恬上班的第六天，工作上已经渐渐的步入了正轨。 虽然站上一天还是很累，可是比起前几天的手忙脚乱，那她现在可出息太多了。最起码下班后躺在床上腿抽筋的时候，已经能很淡定的使劲儿蹬蹬脚后跟，当没事儿发生了。 中午忙活完，中间是有两个小时休息时间的，孟家兄妹一边闲聊一边溜达着往家走。孟建设两手插兜，跟在妹妹身后。没啥好气的瞅着她的后脑勺，哼哧了一声。 “孟大美你给我老实交待，是不是又得罪人了？” 孟恬狐疑的回头看他一眼。 “你怎么会这么想？我这么好的性格，能得罪谁啊？” “那今儿我看李干事来吃饭，你对着他笑的时候，他怎么不像前几天那么嘻笑着给好脸色了？” “三哥，你听听你自己这话问的可不可笑？人家心情好不好，乐不乐意笑，跟我一个打饭的有什么关系？” “你别跟我说，真看不出来那小子对你有想法。我不信。” 孟建设撇撇嘴，就这么几天他也算是瞧明白了。他这妹子表面上看着是呆唧唧的，实际上这丫头心里有数着呢。 孟恬就扬唇浅笑了一下。 “不合适。” 又是这句话！现在他就不能听这丫头说这三个字。虽然有自知之明是好事，可是每回一听她这么说，他就会忍不住想起，被她给扔出门的那个肉包子。就能气的自己牙疼。 “嗯，你心里清楚就好。那李干事可不是咱们这种小老百姓能攀得上的，千万不能跟那种京城子弟有太多的牵扯。以后脑子都要像现在这么清楚才好。” “别担心，我知道。” 两人继续一前一后的往家走。 “明天就该我休息了，我想回江河大队看看二哥二嫂。来这边也好几天了，二哥在家应该会担心我。跑回去一趟，叫他安安心。” 孟恬的声音不大，却勾起了孟建设眼中满满的笑意。孩子知道心疼家里的大人，他能不高兴吗？他哥在家指定会更高兴！ “行，明天我请假陪你回去。” “不用，我又不是小孩子了。哪能走一步让你跟一步啊？反正就这么一趟车，又不会坐错路线的。公社离大队也就几里路，我都已经认得了。” “你认得路我也不能叫你一个人回去，挺大个丫头的了一点没眼力劲儿，外头这些人一天到晚乱糟糟的四处乱窜，你看不见啊？到时候肉包子打狗了咋整？” “你能不能别一天到晚，净惦记着肉包子了？” “不能！除非你能给我再叼个蹄膀回来，不然我想起来就得念叨念叨。 你说肉包子，不是，黄公安人家到底是哪里不好了？要人才有人才，要身材有身材，还是端公家饭碗的，以后人家前途大着呢！ 看看天天来食堂吃饭的这些个大娘婶子们，有多少人在打他的主意？都想把他扒拉给自家或者亲戚家的姑娘。 就你一天到晚的跟个事精一样，不知道个好赖！还生生的把人家给撵走了，提起来我气的心口都疼！” 被他这跟唐僧念经一般，在耳边嗡嗡了好几天，孟恬实在是被烦的够够的。也不怪她三嫂和老娘天天懒得搭理三哥，谁能想到看着好好的一个大男人，他偏偏会是个碎嘴子呢？ 你说叫她一个当妹妹的能怎么办？只能转身加快脚步往家窜。 孟建设没注意到他妹子嫌弃的跑前面去了，仍然在一边低头走路，一边自顾自的碎碎念。 “你个四六不懂的玩意儿，我看你到时候上哪儿再找这么好的头绪去？一天天的看不上这个瞧不上那个，你是玉皇大帝他外甥女儿啊？我看以后咋办……” 不听不听，碎嘴子念经。 刚一走到大门口，就看见有人正站在自家屋子外面，又听到了尖利的叫骂声。这阵仗非常眼熟，跟当初被张小环闹上门的时候一模一样的。深知自己战斗力感人的孟恬，赶紧扭头跑回去叫人。 “三哥你快点来呀，有人上咱们家闹事儿来了！” “什么？” 孟建设一听这话，想想家里年迈的老娘和怀孕的媳妇儿，顿时脚下发力，风一般刮进院子里来。 “是谁敢来老子家里闹事？” 一声怒喝砸断了围在孟家门口一触即发的阵仗，两个五十来岁的妇女，一边搁嘴里不干不净的互相对骂，一边快速的朝他跑过来。 那个身形高挑些，五官跟刘芬长的有些相像的大娘，就是刘芬的亲姑姑刘玉芹，只听她开口就是一顿狂风暴雨的输出。 “姓孟的你回来正好，给老娘说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算盘珠子真叫你给扒拉的明明白白的，这是硬不要脸的吃我老刘家绝户呀！自己接了我哥的班就不说了，竟然还敢把你妹子给弄过来顶小丽的班？呸，你个没脸没皮的东西，托生成男的都浪费了！这么会吃软饭你咋不去……” “老姑！你再骂他我就要翻脸了！” 刘芬不顾婆婆的阻拦，开门窜了出来。 “这工作是我刘芬的，不是你刘玉芹的。我想叫谁来顶班就叫谁来顶班，你凭什么骂我男人？” “凭我是你老姑！你个缺心眼的东西，对谁都掏心掏肺的，就偏偏知道防着你亲姑姑了是吧？ 谁叫你把工作给他妹子的？现在工作多吃香你不知道啊？到时候真被人家给卡走了，你哭都找不到安生地方！” 旁边站着的那矮小干巴的大娘，是刘芬她舅娘蔡大妮。瞅瞅眼前这情况，也暂时顾不得跟刘玉芹那老娘们撕吧了，赶紧在一边点头附和着。 “就是啊小丽，这工作是多大的事情，哪能随随便便的就便宜给外人哪？赶紧的把工作给要回来，明天叫翠红过去。你亲表嫂来顶班，你还不放心啊？” 说着说着就忍不住带出了埋怨的口气，这死丫头跟她那早死的亲妈一个样儿，吃里扒外的贱皮子！瞧她把被窝里那男人给稀罕的，呸！ 方翠红赶紧讨好的在一边笑着应承，甭管心里怎么生气，嘴上都说的好听极了。 “表妹你放心，嫂子我可不是那种不讲究的乡下人，硬是扒着你吸血吃肉的。 你叫我过去顶班就尽管放心吧，到时候我肯定不会像有些人一样，心思不正的想硬把着工作不放。你啥时候生完孩子休完产假，我保证麻溜的卷铺盖走人。说到做到！” 这一番指桑骂槐的话，踢了这个打了那个。乡下人孟恬还没反应过来，刘玉芹的儿媳妇，江小麦先不愿意了。 第61章 争吵 “你这是搁这儿点谁呢？哪个心思不正了你给俺说清楚！乡下人咋了？乡下人刨你家祖坟了是不？俺冷眼瞅着，心里歪点子最多的人就是你！ 小丽表妹，你别听她瞎叨叨，俺可真的从来没有过这个意思。 就是你也知道的俺家里生活困难，上有老下有小，偏偏你三表哥也没啥能耐。靠他一个人养活一家老少，确实吃力的很。俺才想着来给你顶一段时间的班，好歹能挣点工资贴补下家用。 你别听这女的胡乱攀扯，她自己心里怕不是才那么想的！” 刘芬她舅娘蔡大妮，别看身板子小，可从来不是个能让手的货色，没理都要硬搅三分的那种人。 本来今天上午听说工作被人家给抢了，心里就憋了一肚子火，现在还被个乡下蠢货给怼到脸上来，那就更不能忍着了。此刻高耸的颧骨，带着相当刻薄的表情。 “你没这么想，那你接什么话茬？还不是因为被抖喽出来了，才这么硬往回找补。” 老实的江小麦，真是被这对不讲理的婆媳给气的不轻。 “那还不是因为听你儿媳妇在这里顺嘴胡扯，俺才不得不给自个儿辩上两句理的吗？” 方翠红撇撇嘴，懒得搭理这个上赶着捡骂的夯货。 看看站在刘芬身边的那个娇小身影，大概这个人就是抢了自己工作的贱丫头！倒是长了身好皮子。 她意有所指的冷哼了一下。 “哼，有些人怕不是心虚了吧？” “俺就没有这么惦记过，心虚啥？” 刘玉芹无奈的瞪了自己这憨实的儿媳妇一眼，要不是她三儿子身体不行，高低也不能从乡下给他找了这么个，连话都听不明白的蠢货回家来。 “你闭嘴，人家骂的不是你！” 啊？那她们骂谁呢？ 江小麦懵逼的看着老婆婆，虽然她没弄明白这些城里人的花花肠子，可她知道自己必须得听老婆婆的话。于是安静的退后一步，闭上了嘴巴。 孟老娘和孟恬一左一右的护在孕妇身边，生怕那些人上来动手拉扯。孟建设走过来看看媳妇儿和老娘，瞧着她们都好好的才算放下心。 “大美，陪你嫂子到屋里去。这儿乱糟糟的，别再给磕着碰着了。” 孟恬听着三哥的吩咐，又看见老娘也给使了个眼色。再瞅瞅目前的这情况，确实不是她能掺和起的样子。不论是吵架还是打架，她都不够人家一勺烩的。于是乖乖的点头应着。 “知道了。三嫂走，我扶着你。” “建设，我自己跟她们说……” “说什么说？有你男人在家呢，要你个怀孕的妇女出啥头？给我进屋里去！” “三哥他是担心你和孩子，走吧三嫂。” 孟恬也在一边劝，没劝动。刘芬抿着嘴站在那儿。孟老娘知道她的想法，张嘴说道。 “儿媳妇你放心，俺不会叫他犯浑的。” 刘芬还没来得及说啥，就被她舅娘窜上来一把拽住手腕。 “小丽你先别走，事儿还没说清楚呢。” “你给我撒开！” 孟建设一把拽下她的手，孟恬赶紧把人往自己身后拉。孟老娘也顶了上去，站在她们俩前面。 “小丽她舅娘，俺看在都是亲戚的面子上，刚才就没跟你们拌嘴，可你也别太上赶着欺负人了！” “你个乡下人一边儿去，我跟我外甥女说话，有你什么事儿？” “讲话就讲话，你动手动脚的想干啥？她是你外甥女没错，可她还是俺老孟家的儿媳妇，怀着俺老孟家的种！你要是伤着俺家孩子了，老娘跟你没完！” 孟老娘火力全开的时候，那气场绝不是一般老太太能招架的住的，最起码瘦小的蔡大妮，心里就开始打起了鼓。 她在小辈们面前，是可以仗着身份撒泼打滚的闹。可关键对面这一脸刻薄的老婆子，她跟自己是平辈的呀！瞧她这高挑的身架子，打自己不跟玩儿似的？ 转了转眼珠子，开始改变战略。 蔡大妮软下了声音，脸上是一副掏心掏肺，全为了外甥女打算的表情。看着可真是叫人感动。 “小丽呀，这丫头就是顶了工作的那个吧？你瞧瞧她这小鸡爪子一样的身板子，能干什么活儿，她是能搬还是能抬？你可真是糊涂啊，找这么个白吃饱的丫头片子去顶班。时间长了，人家领导能高兴吗？到时候不得牵累到你身上？” 又往自己儿媳妇那边呶了呶嘴，继续的苦口婆心。 “叫你翠红嫂子去就不一样了，她搁家里洗洗涮涮的活儿都干的可顺溜，保证能把工作给你干的漂漂亮亮。你这个傻丫头唷，好好的想一想。是找个怯手怯脚不能干活的，叫你领导瞅着来气的好。还是找个手拿把纂，啥活儿都能干的人过去，叫你领导高兴的好？ 再说了，老话都说姑舅亲，打断骨头连着筋，咱们这可才是真正的亲戚啊！你可别被旁人三言两语的，就给哄住了耳朵。现在这世道乱的呀，别看是在一张床上睡着，可那是人是鬼的，谁分的清楚？ 到时候人家就卡在那不挪窝了，你是能带着孩子吃了人家？傻孩子，咋就这么不长心眼子？ 你听我一句劝，就叫你嫂子过来。你说我们跟旁人能一样吗？ 我可是你嫡亲的舅娘，你舅舅可是跟你妈一个肠子里爬出来的亲兄妹，小时候她都是在你舅舅背上长大的。我们老关家，是你亲妈的娘家人。 小丽，都是自家人，我还能害你吗？” 这一番话说的哟，听着那叫一个通情达理，实际上跟刘家姑姑刚才完全是一个意思。就差没指名道姓的骂孟家人不要脸。处心积虑的想坑儿媳妇的工作了！ 给刘玉芹在旁边听的直犯膈应，果然还是自己太讲理了。刚才这老娘们不还嚣张能耐的很吗？跟自己又蹦又骂的！再瞧瞧现在，她多讲理？ “小丽，姑不是要抢你的工作。是怕你被人家给哄骗住！我哥已经不在了，你要是把手里头的这份工作再给弄丢了，可没有人有本事给你重找一份！到时候你怎么活？ 你既然不愿意叫你表嫂过来顶班，可以，我一会儿就带她回去。但是你也不许叫关家人或者孟家人过来顶班，不怕扯破脸了的来说，我就是不放心他们！” “老姑……” 刘芬吸了吸鼻子，从小到大其实姑姑都对她不错，所以明知道对方的话里有水分，她还是听的红了眼睛。 “你放心，我心里有数的。” 第62章 解决 “你有个屁的数！一孕傻三年，说的就是你。但凡是脑子清楚一点，都不会干出来，把小姑子拎过来顶班的事儿！ 哪个婆家能不为着自己家的姑娘？你从怀孕到生产就得有好几个月的时间，到时候孩子生下来了，人家说娃还小离不开亲妈，让你在家伺候娃，你咋办？万一他们要是再勾上了啥关系，直接顶了你的工作。你跟我说说，到时候该怎么办？” 刘玉芹这一连串的问题砸过去，叫关家婆媳两个听的直点头。倒是孟家人脸色一点都没变。孟建设看她一眼然后转身走回屋，拿出一张签了名字的保证书。 “这事儿真的是有劳老姑操心费神了，不过您放心，我妹子来顶班之前就写下了保证书。 就是来给哥哥嫂子帮忙的，光干活不要工资的那种。等她嫂子产假休满了以后，麻溜儿的卷铺盖走人。” 把保证书抖开，也不管这几个女的认不认识字，都在她们面前晃了一圈。才一脸要笑不笑的继续说。 “这个保证书一式两份，我这里一份大师傅白叔那里也有一份，而且还在食堂领导那里过了眼的。所以绝对不存在，小姑子抢嫂子的工作这事儿！她就是过来纯帮忙的！ 当然了，你们两家要是也愿意，不要工钱的来干几个月的活，那我们两口子肯定也特别高兴，万分欢迎。 那到底你们谁来干活？咱们现在把这个事儿给定一下子。今晚上我就连夜送老娘和妹子回乡下老家去！” 这两对婆媳的脸色，都不大好看了。光干活不给工钱，这两口子是想把谁当冤大头呢？ 再扭头看看孟恬那张脸，心里狠狠的啐了一口！这孟家的丫头是个傻子吧？还有孟建设和刘芬这一对黑心烂肺的贼公贼婆，占便宜占到亲戚身上来了？ 不讲究的东西。 呸！ 蔡大妮这个人比较务实，自己占别人的便宜可以，但是谁要是敢来占自己的便宜，她能把人祖宗十八辈给骂活了！ 眼瞅着是确实薅不到羊毛了这回，当断则断的呸了一声，领着满眼不甘心的儿媳妇，扭头就走。 倒是刘玉芹又扯过侄女，交待了好一阵子私下里的小话，反正左右也就是要多留个心眼，别被孟家人给唬了之类的。 她一直都瞧不上这个侄女婿，觉得他就是纯吃软饭的。尤其是当初她哥扒拉到的那个指标，要是没有孟建设，那来接班当正式工的，肯定就是她二儿子了。 关于中间的这些情况，孟建设心里跟明镜似的，不过看在老丈人的面子上，他不当回事儿。刘芬也已经听了这么多年的小话，已经能从当初愤愤不平的反驳，进化到现在左耳朵进右耳朵出。 随便的敷衍了几句以后，刘玉芹婆媳俩也转身离开，就还剩下孟家四口人。 “都进屋吧，愣着干什么？” 跟在媳妇儿后面，他嘟囔了几句。 “得亏是这个点，这左邻右舍的都没下班回来呢，要不咱家又得出一次洋相。媳妇儿，我想咱爹了。你说老爷子以前在的时候，她们两家谁敢跑到咱门上来闹？” 这明显的话里有话，叫刘芬叹了口气。 “知道了，以后要是还有谁敢来闹事，你就看着处理吧，我不管了。只是别太过分啊，别弄得收不了场就好。” 孟建设满意的点头，笑着回道。 “这都亲戚里道的，我指定好好讲道理，放心。” 用嘴讲不通的话，就用老丈人传下来的菜刀，继续讲。 孟恬看看老娘，也跟着继续保持安静。 在这件事儿上，真的不好发表什么言论。不论从哪方面来说，确确实实是孟家占了刘家的便宜。 刘芬倒是情绪调整的挺快，估计也是习惯了。拉着扶住自己的孟恬，走到屋里坐下笑着问。 “小妹，这几天上班感觉怎么样？能不能适应的下来？杜姨和陈姐工作的时候，有没有照顾着你一点？ 你别怕麻烦她们，有什么不懂的就问。我跟她俩多少年的关系了，处的都很好，你放心大胆的问就行了。 还有领导要是骂人的时候，你就左耳朵进右耳朵出的装没听见。左右他也不是点名道姓的骂哪一个，咱不往心里去就成，啊？” 坐在旁边的孟老娘也是一脸关心，这几天光看着闺女下班回来累的瘫在床上，还一个劲儿的说挺好挺好的，她就不好再絮絮叨叨的跟着追问什么。现在既然儿媳妇问上了，那肯定得出个耳朵听着呀。 孟建设睨了一眼妹妹，在心里哧笑。都快被李秃子给打板供上了，她还能有什么不适应的？ “嫂子，我没有什么不适应的，大家都很照顾我，尤其是李主任。估计是看在你和我三哥的面子上，对我真挺客气的。” 孟恬又看向老娘，安抚道。 “娘，你也别担心。上班时候的活不重，我都能干的下来。” 老太太不怎么相信她，扭脸看着儿子。 “老三，你小妹说的是真的吗？” 其实刘芬也不怎么相信，就李秃子那从小就无利不起早的性子，能是个会心疼手底下人的？他转性了？ “怎么不真呢？你俩多余操这个闲心，我不还在食堂里呢吗？她要是有啥干的不行，我又不会硬睁眼看着。” 这倒也是。 孟老娘把心稍稍放下来一点，又想起来别的事儿。 “建设，下午你请个假吧。带小丽去找医生看看。今天她身上有点儿小毛病，俺瞅着不咋放心。” “啥毛病？” 被自己老娘这一句话给唬的变了脸，赶紧站起来跑到媳妇儿跟前，上上下下的仔细瞅了好几遍，没看出来有啥不对劲的地方啊，这不脸色挺好看的么？ “没什么大事儿，就是…” 看看坐在一边，还是个黄花大闺女的小姑子，刘芬不太好意思的凑到丈夫耳边，小声儿的说了几句。 解手的时候有血丝？反应过来的孟建设，眼睛睁的老大，没好气儿的瞪了媳妇一眼。 这他妈都见红了，还不是大事儿呢？ “走，我现在带你去县医院。大美，时间也差不多了。你今儿早点去上班，帮我跟主任请个假。” “知道了。” 孟恬有点紧张的看着他们。 “嫂子这是哪里不舒服？” 刘芬不好跟没出嫁的小姑子讨论这些事儿，只能笑着敷衍了两句。 “没什么事，我这不是头一回怀孕吗？想着去医院看看，图个心理安生。” 哦，孟恬点点头。 原来是要去做产检呀。 交代清楚了之后，孟建设跑回屋里换身衣裳拿上钱，扶着媳妇儿就出了门。孟恬也收拾收拾，洗个脸梳个头，跟老娘说一声，出门上班去了。 刚走过第一个路口，就在巷子旁边遇到了熟人。蓝白身影大盖帽，黑色的皮鞋与板正的公安制服相得益彰。 怪不得大家都喜欢制服诱惑，看着确实精神帅气。明明是同样的公安制服，穿在那高大挺拔的身躯上，莫名就叫人心生好感，瞬间对他产生信任。 估计是因为这张脸，比黄庆业长的好看的缘故。孟恬在心里打趣。 许光明看见她，扬起了招牌的笑容。 “今天怎么就你一个人？你三哥呢？” 第63章 这声谢说的有点早 “许公安好！” 孟恬对这位公安同志挺有好感的，这个时代的人民公仆身上，有一些特别高尚的品质，值得人尊敬。 就像第一次见他的时候，明明他自己都不怎么会游泳，可是看见老百姓掉水里了，照样义无反顾的扑下去救人。 这种舍己为人的大无畏精神，应该来自于这个时代的人们心中，那无比坚定的信仰。 而且他人也很讲道理，明明知道自己拒绝了他徒弟，可还是像以前一样，每回看见自己的时候，脸色都非常温和，没有过任何的迁怒。 这就给自己家里省下了许多的麻烦。想到这里，孟恬对他的态度，更尊敬了几分。 “我三哥陪三嫂看医生去了。” 许光明挑了下眉，眼神微动。 “小丽姐是出了什么事情？孟三哥是带她去了县医院吗？正好我在那边有熟人，要不要我过去帮着跑跑腿？” 这可真是一位热心的公安同志啊，处处都想着帮助群众。人真好！ 在心里给对方，发了一张金光闪闪的好人卡，女孩儿眼底的微笑一目了然。 “谢谢许公安，劳您惦记。不过现在应该用不着，我三嫂大概是到了该产检的时候。小孩子在大人肚子里，需要定期去检查的。” 怕他不清楚再胡乱操心，孟恬还贴心的最后解释了两句。 这小丫头，知道的还不少。 许光明有点好笑的挑了挑眉。 “哦，没事儿就好。咱们这都是熟人，要有什么困难你一定要跟我张嘴，千万别客气，要不然多外道啊？” 这话怎么听着有点儿不对呢？孟恬脸上的笑意顿了下，小心的打量了对方一眼，瞬间觉得自己想多了。 怎么能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许公安脸上的表情，明明一本正经。虽然跟他徒弟对自己说的话差不多，可两人的出发点应该是截然不同的。 估计是，这个年代的人都是这么淳朴又热心，参考一下孟家人是怎么对自己的，就清楚了。她和三哥可没有多深的血缘牵绊，孟建设不还是把她当亲妹妹一样吗？ 嗯，没毛病了。 捋清楚思路之后，笑容又爬上了那张小包子脸。孟恬站直了身子抬头看着对方，话说的非常客气。 “谢谢许公安。您的好意我会转告给三哥三嫂的。那就不耽误您忙正事，我先走了。” 这就差没给再鞠个躬了，看着她这么尊敬自己，许光明觉得小丫头太乖巧很了也不好，总是会让他有点牙疼。 捋起袖子看了眼手表，然后脸上的笑容不变，依旧亲热和气的说。 “现在时间还早，食堂那边的人都还没上班，你跑去那么早干什么？” “我得提前过去，在主任那里给我三哥请个假。” “哦，李又才下午也不过去，他有事情要忙。这么着，一会儿我帮你带个口信给他。” 你一个公安部的，给管食堂的主任带个口信？而且你怎么知道，他下午不过来？ 虽然没问出口，可都写在脸上了。许光明可真是喜欢极了她这张小脸上，各种生动的表情。 “他是和我出去有事儿要办，前几天就说好了的，正好我今天有空。” 哦，孟恬点点头，表示知道了。 “那许公安，我先去……” 好像知道她想说什么，赶紧出口打断，他没话找话的问了句。 “你这几天在食堂怎么样？还习惯吗？” “谢谢您的关心，我挺好的。领导和同事们都很热心，处处都对我有很大的帮助。许公安，一直都想找机会正式向您道谢来着，谢谢您当初替我说的好话。” 她脸上的小酒窝又跑了出来，叫许光明眼里的笑意就更加深了一些。 这小丫头可真好待见，又乖巧又喜俏，真招人稀罕！不枉他这两天四处搭人情，给她抢工作指标。 “咳咳！” 清了两下嗓子把笑意压下去，扭头看看周边没什么人，上前一步靠近她，微微俯身压低了声音。 “你这声谢谢说的有点早，我再跟你透露个消息，过几天县邮电局内招，你想不想去那里上班？” “邮电局要招人？” 圆溜溜的大眼睛忽闪了两下，衬着那蠕动的嫣红小嘴，叫她看起来更加甜美可爱。 “真的？是正式工还是临时工？” 这段时间她已经把这个年代的规矩摸的差不多了，当然也弄明白了正式工和临时工之间的区别。不能说是略有差距吧，只能说是天上地下。 别看干的都是一样的活，可临时工的工资少不说，各种正式工的福利都没有。更别提评级称分房子什么的了，想都别想。 “招的是正式工，说是下个月八号左右开始。你要不要报名去试试？” “我要！” 毫不犹豫的两个字脱口而出，一时高兴的抓住近在咫尺的衣袖，忙不迭的询问着。 “许公安，要在哪里报名你知道吗？我需不需要准备什么面试用的材料？或者人家那边对应聘者有没有什么要求？具体时间是哪天呀？” 感受着胳膊上柔软的触感，许光明的左手背到身后，指尖紧张的抖动了两下。 只是脸上一点也没表现出来，低头看着她的神色，依旧非常温和从容。能看出来这小丫头是真的很兴奋，一个接一个的问题往外抛，想不到原来还是个急性子。 “具体时间暂时还没定，等定下来了以后我通知你。也不需要什么额外的准备，内招么？都是熟人介绍熟人，所以你人过去就行了，到时候我带着你去报名。” “谢谢，真的谢谢您许公安。” 孟恬放开爪子，非常诚恳的站直身体，给他鞠了个躬。 这哪是什么热心同志？这分明就是拯救自己于水火的再生父母啊！ 如果真的能应聘上邮电局的工作，被国家正式给收编，那就是旱涝保收了！起码这份工作养活她自己，肯定是一点问题都没有的！未来风风雨雨的那些年，她熬下来的几率应该就会大上许多。 那她还找什么对象，嫁什么人啊？ 只要能平安苟过前面的这十几年，不被旁人扒出她的底细来，那么未来将会是一片坦途！闭着眼躺平就行！ 第64章 这声尊称听的他牙疼 越想越兴奋，孟恬被自己畅想的未来给迷住了脑子，高兴的咧着嘴直笑。看向许光明的眼睛里闪着不灵不灵的光。 瞬间就勾住了对方那，本来就心怀鬼胎的神魂。她的眼睛看着亮晶晶的，可真美。 就像说书先生嘴里说的那样，人间绝色莫不过眉眼传情最为动人，如白水银里养着两丸黑水银，轻轻一抬眸便璀璨惑人。 许光明被眼前美景晃晕了心神，莫名的想起了小时候，曾经在说书先生嘴里听过的故事。 这世上有一种妖，专会勾男人精魄。 小时候他可害怕的不行，总担心自己长大以后，会不会真的被那些妖精艳鬼给吃了。直到打了二十多年的光棍，才知道那说书先生嘴里说的，都他妈是编出来骗人的！ 可人的妖精在哪儿呢？他怎么没遇到？ 身边的人都以为他眼光挑剔，看不上这个，瞧不上那个的。难道不是因为他们自己没点眼力劲儿吗？ 介绍的都是些什么人啊？ 如果是像这个软软甜甜的小丫头一样的，那他不早就结婚了吗？ “许公安，您怎么了？” 瞧对方看着自己的神色有些不对劲，孟恬渐渐缓下了笑容，往后退了一步跟对方拉开距离。 该不会是他看出什么了吧？她哪里露出破绽了吗？悄悄的在自己身上打量了一下，装束没有任何问题。这才敢稍稍的放下心，略有些紧张的问道。 “如果您不方便的话，那就当我没说。不好意思啊，确实不该给您添麻烦的。我…” 她想说我先走了，却被对方一口打断。 “不是添麻烦！” 许光明的目光依旧灼灼，只是没有了刚才的那股侵略性，瞧着叫人放心的很。 看着面前这神情慌乱的小丫头，他赶紧让自己的目光更柔和了几分。 “我只是在想，大家都这么熟了，你还总是许公安许公安的叫，显得多生分？” 这倒也是，不提当初人家帮了自己多大忙，就是以后指不定还得抱着这位的大腿呢，跟他打点好关系，准没错。 想想他们两人之间的年龄差，再想想她和他徒弟是朋友，还有人家的社会地位和人际关系，比现在的自己高了绝不是一星半点。 孟恬狠狠心咬咬牙，在脑子里劝了自己两句。脸皮放厚一点也不算个事儿，能攀上有用的人脉才是正经的实惠。反正叫人不折本，舌头打个滚。 “许叔好，以后请您多多关照！” 说完再次鞠了个躬，差点把她新鲜上任的许叔送走。 “咳咳，咳……！” 这回他是真被呛着了，隐晦萦绕在眼底的那些情意绵绵，迅速被小丫头嘴里这个，充满了高尚伦理道德的称呼，给扫的一干二净。 “倒，倒也不必这么客气。” 生来唇舌伶俐的人，也难得在话语上打了迟钝。好多的辩驳在舌尖来回吞吐了好几下，终究只能不甘心的被恨恨咽下去。 谁叫他真的比人家，老这么多呢？ 这都他妈叫什么事儿啊！ “我也才比你大个几岁，比孟三哥还小好几年呢！这样吧，你也叫我一声哥好了。要不然我跟三哥还有小丽姐那里，该怎么叙辈份？” 对哦，脑子一昏，光记得自己跟黄庆业的交情，倒是把她三哥三嫂这一茬给忘了。 孟恬仔细看了他一眼。 一米八几的大高个，五官立体眉眼锋利，狭长的凤眸裹挟着笑意，轻易就能叫人卸去心理防备。 不是这个年代里，符合人们审美的那种端正型美男子，但也绝对是个出挑的容貌。 如果不是他看着自己的神色，温和的像个长辈，她也不会厚着脸皮的跟人家攀亲。 “许哥。” “哎！” 许光明满意的应了一声，堵在心口的憋闷完全消散。到底是个精明的成熟男人，很懂得有些事情，不可操之过急。 有黄庆业失败的例子在前面摆着，他要引以为戒，慢慢来。 “关于招工这个事儿，你暂时先不要跟别人露出口风去，毕竟还没有落实下来。盯着这个工作的人可不少，别到时候再横生出什么枝节来。你等着我的消息就好。” “嗯！我知道了。” 这种情况她懂。就看为了她三嫂的这一个工作，关家人和刘家人都抢成什么样了就知道，现在一份正经的工作是有多么稀罕难得。更何况是邮电局里的工作呢？估计竞争会更加激烈。 这事儿如果真的能成，那就是欠下了许光明天大的人情，以后要还的时候，肯定代价也不会小。 但是即便如此，她也愿意。 欠下人情总有能还清的一日，可要是抓不住这个机会，以后万一世道更乱了怎么办？她还不知道会飘到哪个犄角旮旯里去呢！ 由于心里这些不可言说的种种忧虑，让她不由得蹙起眉头。想了好久才斟酌着开口，半真半假的说道。 “许哥，我虽然上过学，可是没有正经的毕业证。这样可以吗？” 许光明眼里又闪过笑意，故意逗她。 “那你小学上完了吗？” 这是瞧不起谁呢？你看我的言行，像是小学没毕业的吗？孟恬无语的捏了捏自己的手指，真想怼他一句。我不仅小学上完了，初中高中大学都上完了，还是有证的那种呢！ 但是她不敢说这种硬气话，有求于人的时候就要放软态度，该怂就得怂。 “我那时候是给人家做侍读的丫环，所以大概课程都是跟着学完了的，应该能有个高中学历的样子吧。” 再高她也就不敢说了。 这个爱撒谎的小骗子，扯的倒是有鼻子有眼的。要不是自己早调查清楚了，指不定还真被她给唬过去。 许光明看着她娇美的脸蛋，隐在眼底的各种心思，一时有些复杂难言。 陵南城里长大的千金小姐，周半城唯一的孙嗣，当初身负美名的周家娇娇儿，谁能想到竟会沦落到如今这步田地？ 这个颠倒了众生的世道，压垮了当初为国尽忠的义商之躯，也摧毁了供养保护这朵富贵娇花的高屋广厦。 想起前些天收到的调查结果，再看看面前这个懂事乖巧的小丫头，他的眼底漫上了一丝心疼。 如果这个世道能太平一些，那她一定还是以前那个骄横刁蛮，却无忧无虑的周家孙小姐。哪会是这么一副，宛如受惊的幼兽一般，时时惶恐不安的可怜兮兮？ 她的长大，不该以家破人亡的方式。 许光明叹了口气。 “没事儿，到时候你就说你毕业证丢了，我想办法找人给你补一份。再说那工作也不需要多高的文化，能认识字保证学的会拍电报就行了。” 好的，新的麻烦又来了。孟恬难为情的张了张嘴，声音特别的小。 “这拍电报难不难学？我是文科生，对理科上面不太行。” 第65章 约定 其实这话说的谦虚了，她哪是对理科上面不太行啊？她那是对理科上面特别的不行！夸张到什么地步？ 曾经在高中时期，她靠着一次神操作，闻名于全校。 期末大考的时候，以文科全年级第一，理科全年级倒数第一的绝对实力，被教导主任拎到全校大会的台面上，重点批判全面研究的种子选手。 当初以一己之力，丢光了班主任和所有理科老师们的脸面，生生逼的文科老师们最后也不得不拎着理科书，给她狂补x次方的偏科战神。 这怎么换了一个时空，她还是要被数字给绑架威胁？ 小丫头脸上的表情实在是很好懂，引的许光明会心一笑。 “别担心，那些东西都很简单，学起来都容易的很。到时候我教你。” 唉，也就只能到时候再说吧。毕竟八字都没一撇呢，操那么远的心也不现实。 孟恬远远的好像看见，杜姨出现在后面的路口了。她家住的比较远，每次都是压着点来上班的。那现在看见杜姨了，就代表一定是上班时间快到了！ 眼中闪过一丝着急，却也不好张嘴打断对方的谈兴。生怕惹了人家的反感，万一不愿意再出力操心，那最后吃亏的还是她自己。 虽然她没有出声说什么，可对面的男人却是个擅于察言观色的，顺着那闪动频繁的目光，微微侧身看向后方。 目标也已经走到了他们的不远处。 “哟，杜姨今儿下午来的挺早啊？” 许光明笑眯眯的打着招呼，杜姨眼中的惊诧很明显。这许公安啥时候这么热情了？平常打照面的时候，不都是客气的点个头就为算？ “呵呵，许公安真爱说笑。早什么哟，这眼瞅着也到点了。” 又看看站在他身后的孟恬，她有些发散思维。大美这丫头怎么会跟许公安搁这儿叙话？该不会是不小心得罪了这头笑面虎吧？ “杜姨。” 孟恬乖巧的打招呼。 杜姨点点头，想想这几天这丫头挺乖巧挺招人喜欢的，就笑着垫了句话。 “大美，都这个点了你怎么还没到食堂呢？一会儿该迟到了！” “哦，我这就走。” 她扭脸看向站在一边的高大男人。 “许哥，我先去上班了。” “好，自己注意着点，别再又磕了烫了的。一会儿我给李又才说一声就行了，其它的事儿别着急，回头等我的消息。” “好的，谢谢许哥！” “不谢，去吧。” 两人隐晦的约定好以后，孟恬朝他挥挥手，赶紧转身往食堂的方向冲。目送着她娇小的身影跟在杜姨身边越行越远，许光明眼底的笑意终于不用再忍耐，眉梢眼角处都带着三分愉悦。 “还藏什么藏，看热闹没看够？出来。” “嘿嘿嘿，许公安。” 李又才摸了摸自己蹭亮的脑袋瓜，从一边的矮墙垛子后面走了出来。 “我哪儿来的胆子，瞧您的热闹啊？这不是怕耽误了您的好事儿吗？” “哦？你要这么会体谅人也行，正好我今儿有点累，那先回去歇着了。你这边回头再说吧。” 皮笑肉不笑的说了几句，他还真转身就预备走人，唬的李又才赶紧点头哈腰的赔不是。 “唉哟，别呀许公安，都是我不会说话，您大人有大量千万别跟我较真。这事儿真不能拖了！我这天天被家里老娘们给闹挺的呀，吃不好睡不香的，您看看我这都憔悴了。许公安，您可怜可怜我……” “行了，越说越不像样。走，我陪你跑一趟。一会儿到了人家那里，该怎么说你自己心里有数吧？” “有数有数，劳您受累了！” 麻溜的从兜里摸出一包牡丹，贴心的拆开包装，双手拿着往人家面前递，笑的一脸讨好。 直到对方扫了他一眼，伸手抽出一根来叼进嘴里，他才敢松了一口气，殷勤的帮着划开火柴点上。 眼瞅着人家脸上的神色缓了下来，李又才赶紧笑着把烟往他兜里塞。许光明退开一步避过去。 “用不着，你留着一会儿多散几根。” “哎，好咧！谢谢许公安。” 许光明吸了口烟，慢慢腾腾的吐出来。 “孟建设下午请假，刚才听到了吧？” “听到了，听到了……” 眼瞅着对方挑了一下眉，他赶紧改口。 “不是，刚才离的远，没听清楚你们说什么，现在我听到了。大美她哥请假么，是吧？回头我就把请假条子给批了。” 既然这人明白事儿，那旁的废话也就不用再多说了，许光明以眼神示意他跟上，自己大步流星的提腿就走。 而正往食堂冲的孟恬这边，左思右想了好一会儿的杜姨，还是善意的提点了这乖巧的孩子几句。 “大美，你这刚从乡下上来，年纪又小性子也单纯。要是遇到什么事儿了，一定不能自己瞎拿主意，记得要回家跟大人商量商量，知不知道？” 倒是没往杂七杂八的路子上想，毕竟知道有黄庆业这一茬子事儿在，也知道这丫头已经拒绝了人家，她就以为许公安是来替徒弟说情的。 其实说真的，黄公安的条件确实不差了。大美虽然长的好性子也好，可怎么说也只是个乡下丫头，能扒上一个公安多不容易啊？竟然说推就给推了。 也就是老孟家人不会教孩子，啥都可着这丫头自己的心意来。她一个小孩家家的，能懂个啥人情世故的道理？ 孟恬不晓得人家的心思，但是也清楚对方应该是好意，于是笑着点头应道。 “我知道了，谢谢杜姨操心。” “你这小丫头，天天客气的唷，真用不着这么见外。小丽她再三交待我要多多照顾你来着，我都答应了的还能不作数吗？” 一段话给自己和刘芬都表了份人情，好在孟恬虽然不是多精明，但该听懂的话还是能听懂的。 “嗯，三嫂也专门找我交待过，说跟您是多少年的交情了，关系好着呢。还说您人好，热情又能干。叫我在工作上面要是有什么不懂的，一定要多找您请教一下。” 这段小嗑唠的吧，叫人听着心里就舒服的很。反正给杜姨听的，高兴的直笑。 “啥请教不请教的？有什么不懂不会的，尽管来问你杜姨就行！” “哎！知道了。” 第66章 敢挖我墙角 忙忙碌碌的准备好晚上的饭菜，照例是作为颜值担当的孟恬负责站窗口，果然整个食堂风平浪静。没有一丝不和谐的动静。 等吃完饭的人们陆陆续续的离开以后，她们又有条不紊的收拾善后。 杜姨负责洗刷厨具，陈姐负责扫地拖地，孟恬负责打扫干净食堂窗口的台面和桌子。几个人通力合作，总算是结束了一天的工作。 “大美，你明天休息有没有事儿啊？” 陈姐一边摘着袖套，一边看向孟恬。 “怎么了陈姐？你有事儿找我？” 见孟恬有点没听明白，对方就笑着解释了几句。 “嗯，你明天要是没什么重要事情的话，能不能跟我调一下班？大后天我休息的时候换给你，成不成？” 孟恬想了想点头答应，左右回江河大队这事儿，也不在今早明晚的一时半晌。她哥又不会跑了。 “成。” “唉哟，那可谢谢大美丫头了。回头大姐给你带糖吃。” “不用客气。” 陈姐客气的道谢，孟恬抿唇微笑，倒是杜姨搁旁边搭了句话。 “淑珍，你换班干什么？” “嗐，这不是孩子她姑今儿跑来找我，说是给我家那大闺女介绍了个小伙子吗？在钢铁厂上班的，听说人才正经不错，家里全是能挣钱的正式工。 有四个姐姐，就他一个男娃，早早的就把婚房准备妥了。叫我要是有想法，就明天趁着人家放假，搁她家里相看相看。那你说这么好条件的女婿人选，我能没有想法吗？” “条件确实不错，多大岁数了？” 把围裙摘下来放好，她顺嘴问了一句。 “说是二十六七八岁吧？她说的也不太清楚，反正明天见到面不就知道了吗？” 陈姐不太在意的一说，叫杜姨诧异的停下了去拿手提袋的脚步。 “我要没记错，你家那大丫头今年才十七吧？咋能给孩子寻个岁数大这么多的？” “岁数大点怎么了？大点好，大点会疼人！我家那男人倒是比我小三岁呢，有个屁的好处？我是给他又当媳妇儿又当娘，吃喝拉撒的伺候着，尽遭穷罪。这一辈子我是活生生坑他手里了！坚决不能叫我闺女再摔到这个坎儿上来！” 这，说的好像也不是没有道理。 “那明天相看的时候，你可是要给孩子把好关呐。不只是要看那小伙子，还有他爹妈姊妹啥的，都要多留点儿神。” “可不就是这么个理儿么？我琢磨一下午了。杜姨你看这么着行不行……” 两个有男人有娃的妇女，一边收拾着东西，一边搁一起絮絮叨叨的说着些经验之谈。安静听了几句的孟恬，赶紧找到个空子，说自己先走了。 出了食堂大门左转，刚走没几步就被人给堵上了。对方手里的手电筒光束很强，也很聪明的没有照到孟恬的脸上来。所以她很轻易的就通过那身文艺青年的白衬衫，辨识出了来人。 楚晏安。 孟恬的眼睛闪了闪。 “孟同志，天黑了不安全，我送你吧。” 对方说话的声音柔若春水，被晚风轻轻吹拂进了她的耳朵里，引起了一阵微微的悸动。就着手电筒散发的光亮，她看了看那张英俊儒雅的脸庞。 果然还是一如既往的令人意动。 可惜，她与他相识在了错误的时间。 “楚同志，谢谢你的好意。不过不用了，我住的也不远。” 凝在唇边的笑僵硬了一下，看看这姑娘的神色，确定没有对自己的恶厌，他才又重新扬起了嘴角。 “你一个女孩子，大晚上的走夜路真的不安全。这样，你先走，我离远一点在后面给你照路。也省的被不知情的人看见，再惹来什么不必要的麻烦。你看行不行？” “我……” “我看不行！” 一道冷冽的男声，在小姑娘说话之前先发出了拒绝。 孟恬转头看向身后，有些眼熟的高大身影，慢慢从阴影处走了出来。 “许哥？你怎么在这儿？” 许光明眯起凤眼，看向站在前面企图挖他墙角的王八蛋，里面的警告昭然若揭。只是嘴里回答小丫头的声音，依旧温和可亲的如同令她能够信任的长辈。 “下午回来的路上，我碰到你三哥了。他说你三嫂好像是不太舒服，需要住两天院保胎。又操心你晚上没人接怕会不安全，就把这事儿委托给我了。” “啊？” 一听刘芬居然需要住院，孟恬瞬间急了。脑子里所有的悸动惋惜迅速消散，只是忙不迭的拽住对方的胳膊追问道。 “我三嫂她怎么了？居然严重到需要住院的地步？你听我三哥是怎么说的？孩子有没有什么事儿啊？” “你别着急，没多大的事儿。就是小丽姐她本来身体素质就不大好，又属于高龄孕妇。稍微有一点情况不对，三哥他就害怕的很，非要住院观察两天。其实不住院回家来休养也行，可这不是他不放心吗？” 感知到这丫头对自己的态度，明显比对那小白脸亲近多了，许光明眼底的神色，瞬间从寒冬转为暖春。 “没事儿就好，没事儿我就放心了！” 长长的舒了口气，她才继续说。 “不行，那我得快点儿回去，剩我娘一个人在家里，肯定又要胡思乱想的瞎担心。” “嗯，那咱们赶紧走吧。” 许光明打开手里的手电筒给小丫头照路，扬眉侧目朝对方示威性的扫了一眼，宣示主权的意味非常清楚直接。 叫楚晏安差点维持不住那斯文的面具。 妈的，被这笑面虎给捷足先登了！ “楚同志，谢谢你的好意。我现在已经有人送了，你也早点回去休息吧。” 孟恬再次客气的与对方道谢，抬头看着他的时候，也许是手电筒的光源晃晕了她的眼睛，竟然依稀从这双温柔的眸子里，看到了一丝委屈的意味。 好在只被晃了这么一下，她又赶紧理智的眨了眨眼睛，掐死自己刚刚萌芽的心思。这个男人，是她招惹不起的。 她如今的身份，就是一张催命符。如果真是脑子有病，去扒拉人家京城子弟，那一定会死的很有节奏。 而在苟且偷生面前，爱情这东西有时候就可以变得可有可无。心动必须为生存让道。 第67章 是不能得罪的人 “没关系。孟同志别这么客气，我反正也没什么事儿，咱们顺路一块走也行。许公安，你说呢？” 最后几个字，有那么点咬牙切齿的味道。在小姑娘没注意的时候，楚晏安看向许光明的眼神，也夹杂着阵阵寒光。 虽然自己调过来的时间不长，可是他也知道许光明这个人，算是个厉害角色。从部队转业到地方，能在这里争下一席之地，说明他很有些手段，且后头也有靠山。 作为跟脚没站稳当的外来户，他当然知道在这里，最好是不与这只地头蛇交恶。可是…… 看了看面前粉雕玉琢的女孩子，他隐晦的攥了下拳头。明明遇上了，却眼睁睁的拱手于人的话，让他怎么能甘心？ 孟恬眨眨眼睛，是她拒绝的不够清楚明白吗？抬眼看向楚晏安，与他双目对视。原来，他听懂了的。 她在心里惋惜的轻叹了一声。真的不忍直视他的失落和难堪。毕竟是一眼心动的男生啊，难免可以有一些特权。 “那你们先聊着，我这边不用送。许哥，回见。” 说完不等他们的反应，孟恬抬起小短腿，一个劲儿的往前跑。两个男人也顾不得互相较劲了，赶紧提步在后面跟着。 这么漂亮的丫头，叫她一个人黑灯瞎火的乱窜，那谁敢放心啊？ 好在离的真的不远，转过两个路口就到了目的地。孟恬转身朝缀在后面的两束灯光摆了摆手，就头也不回的冲进了院子里。 徒留两个各怀心思的男人，站在马路牙子上吹风饮尘。 “这年头世道乱的啊，人心真是浮动的厉害，什么都敢瞎惦记了。暮鼓也肖想晨钟，真是叫人不耻的很。许公安你说是吧？” 这小兔崽子敢指桑骂槐？ 许光明冷笑着哼了一声。 “怎么不是呢？你这个观点我还是比较赞同的。就比如那些手段龌龊的，为了往上爬，生生坑了自己未婚妻一家子的人吧。唉，确实是人心浮动的厉害，叫人不耻的很呐。” 楚晏安眼神一缩，再看向他的目光中就充满了忌惮！这姓许的在这小地方待着，是怎么知道这些消息的？他什么时候去查的自己？ 明明那些事情都已经扫了尾，他又是怎么查到的？看来对方的后台，比自己以为的更加强硬。 许光明倒是丝毫不慌的低头掸了掸袖子，然后抬头扫向他，两人心照不宣的对视。最终，还是年轻心性不够沉稳的楚晏安先移开了视线，转身离去。 孟恬躲灾一样的小跑进家门，就看见她娘和嫂子都安生的在屋里坐着呢。 “小妹，这黑灯瞎火的你跑这么着急干什么？万一磕了碰了的怎么办？” 刘芬皱眉说道了两句，又往她身后瞅瞅，疑惑的问道。 “你三哥不是接你去了吗？他人呢？” “我没看见三哥啊？你们不是在医院呢，说是要住院什么的…” “嗐，那都是你三哥太大惊小怪的了，人家医生都说我没什么事儿，那还住什么院？回家来养着就行了。” 孟恬呆唧了一下，许光明刚才可不是这么说的啊？老太太看着她挺疑惑的问。 “你打哪儿听说你三嫂要住院的？他们回来有一会儿了。建设掐着点去接你的，这咋还能走岔道了呢？” 这，不知道啊。 “要不然我出去找找…” “你个大姑娘家的，黑灯瞎火的去找啥找？娘，建设那么大一个老爷们，还能在家门口丢了啊？快别操闲心了。他没接着小妹，指定一会儿就回来了！” 倒也是，孟老娘起身往厨房走。 “大美，洗洗手来拿碗筷。” 孟恬朝老娘喊了一声。 “我吃过了！” 刘芬笑着回她一句。 “娘晚上熬了点红枣汤，咱们难得喝一次甜甜嘴。你也喝点尝尝。” “哪儿来的红枣啊？” 孟恬好奇的问了一句。 在如今这缺吃少喝的年代里，正经的五谷杂粮都不一定能搂饱肚子了，更何况是像这种可有可无的东西，也确实是怪稀罕的。 说到这儿，刘芬脸上的笑容更大，顺嘴秃噜了一句。 “今儿碰上许公安了，他给牵的路子。哎呦这事儿你别管，喝你的汤去。” 这黑市不黑市的，她一个小孩子嘴不严，万一再给漏出去了咋整？ 又是许光明？ 他跟三哥三嫂的关系还真挺好的啊？ 她眨眨眼睛，轻声问了句。 “你们跟许公安，挺熟的？” “那肯定的啊，我跟他也是从小就认识。后来他去当了不短时间的兵，也就是前几年才转业回来的。 别看他岁数不大，这可是个能耐人。咱这县城上上下下，里里外外的路子，他基本上都门清。” 生怕家里孩子小不懂事，刘芬赶紧把里面的利害关系，掰开了揉碎了的说一遍，又谨慎的交代了两句。 “所以小妹，看到许公安了一定要对人家客气些，千万别得罪了人，知道不？” “知道了。放心吧三嫂，我不会得罪他的。” 这话说的绝对真心，毕竟还指着人家找工作呢，怎么敢去得罪人？ 而被她们讨论的主人公，此时正站在马路牙子上，逮住了刚才尾随在他们后面的身影，两人大眼瞪小眼的互瞅着。 “呵呵，许公安。劳您受累送我妹子回来，你看这天也不早了，明儿都还要上班呢。要不，咱都先回去歇着？” 孟建设强撑着笑容，装傻的想把这事儿给掩过去。可是有人偏不如他的愿。 “三哥。” “别！许公安您千万别这么客气，叫我老孟就行。呵呵…” 苦逼的强行呵呵了两声，心里发狠的叨咕着，回去就把孟大美那小兔崽子的狗腿给打折！ 可真是太特么出息了！ 他是天天念叨着，叫她找个对象回来。可他没叫她招个活阎王回来啊！ 你说许光明是谁？是公安没错。 可公安跟公安他也不一样啊！ 别看黄庆业这种，他敢伸爪子往家里扒拉。可换成许光明这样的，就算再借个胆儿给他，孟建设也不敢往上头想啊！ 许光明下颌的肌肉微微动了动，能看出来他在调整面部表情。 “三哥，你这是也看不上我吗？” “绝对没那个意思！看许公安您这话说的，叫我都没脸杵这儿了。在咱这县城的一亩三分地里，谁不知道许公安您有多抢手啊？这手眼通天又一表人才的，是吧？哈哈哈！” 甭管是不是吧，先捧一波再说。 第68章 我想当你妹婿 被捧的人眉毛都没动一下，笑容热情的叫孟建设有点心慌。 “三哥你太见外了，大家这都不是外人，以后叫我光明就行了。” 这，那大家也不是内人呐，咋这么不见外呢？当初黄庆业那自来熟的做派，是不是就是跟你学的啊？ “呵呵呵，不见外，不见外…” 紧张的偷偷在裤子上蹭了把汗，他抖动嘴角的频率，多少是大了一点儿。 “那什么，确实不早了，家里人等不着我肯定得着急。我，我先回去了？” 许光明笑着点点头，孟建设小心的踮着脚步从他身边路过。然后就听到一个温和的声音，满含笑意的问了一句。 “三哥，你说我当你妹婿怎么样？” “我说……” 我不说！ 反应过来的孟建设扭头看向他，对方依旧笑眯眯的瞅着自己，只是他眼睛里的意思却非常的明显。没开玩笑！ 咽了一口唾沫，孟建设能听到自己的声音，有一点点不自然的滞顿。 “许公安，那个，我家孩子还小…” “不是这个月底就满十八岁了吗？我也才二十六。其实严格来说，我只有二十五岁多一点。我是下半年出生的，平白无故的就多长了一岁。” 能看出来许光明很尽力了，为了能把两个人之间的年龄差距缩小一点，他都恨不能把出生年月日给精确到秒。 以此来证明，自己真的不算老。牙口也还行，应该是能啃的动嫩草。 “我家那丫头性子不好，你别看她长的脸上乖巧，实际上猫三天狗三天的。作妖劲儿上来的时候，能把家里人给折腾的鸡飞狗跳！ 还有，那丫头娇气又矫情。天天的干啥啥不行，吃啥啥不剩！这么大个人了，烧个饭都糊锅底子，扫个地都能扬一屋子灰……” 当然也能看出来，孟建设也很尽力了。为了打消对方的兴致，那真是恨不能搜肠刮肚的往自家孩子身上抹黑呀！ 只要能叫这活阎王别再惦记他家丫头，他都能把当初八国联军火烧圆明园的因由，给扯到孟恬头上来。 许光明脸上的笑容消失了，隐藏在凤眸之中的威严便自动自发的跃出眼底，只需那么冷冷的一瞥，便登时叫对方闭上了嘴。 “你不用慌，我是诚心想娶她为妻。” 扫视了一圈，才压低了声音。 “她的身份，你们兜不住。” 简简单单的几个字，却瞬间叫孟建设瞳孔一缩，额头上便流下一颗冷汗来。 嘴唇紧张的哆嗦了好几下，却没有说出任何狡辩的话。在真正的聪明人面前，他的那些小聪明毫无用武之地。 “三哥，你既然愿意担着风险的庇护她，肯定也是希望她以后能有个好结果的，对不对？那你觉得我有没有那个能力，护着她平平安安的过一辈子？” 你当然有这个能力。 可你更有那个能力始乱终弃。 到时候我们连给她讨个公道，都做不到。齐大非偶这四个字，谁都知道。 孟建设没有说话，可是眼睛直直的盯着许光明，里面的意思明明白白。 许光明就叹了口气。 “我以人民公安的名誉起誓，是以结婚为目的追求孟恬，此生必会对她珍重爱护！” 这个时候的人看重名誉，更看重人民公安的名誉。孟建设毫不怀疑对方此刻的真诚，可是他害怕。就像山羊面对老虎，即使对方表现的很友好，但是不代表就不会伤害你。 他们孟家面对许光明的时候，就像是这只待宰的山羊，没有任何反抗的能力。 而许光明是多精的脑子？还在一层一层的给自己加着砝码。 “你们当初那条线，可扫的不干净。我既然能查出来，别人自然也能查出来。 汪长树的老首长那边，自己都自顾不瑕了，以后哪里还有那个能耐护着甜甜？ 三哥，你看看身边的那些人，有哪一个会比我更合适？” 这是赤裸裸的威胁！ 孟建设干咽了两下嗓子。 他知道如果自己不答应，他们老孟家根本扛不住许光明的手段。 “你，你是真心喜欢我家丫头的吗？你保证这一辈子都会对她好？” “当然是真心，我保证！” 不管这话是不是真的，这个时候就只能当真话来听。孟建设看着对方，很认真的说。 “我可做不了我妹妹的主，刚才也不是说瞎话骗你，那丫头看着乖巧听话，实际上特别有主见。你想娶她，必须得让她自己点头，我们全家人没谁能当她的家。 而且我只能答应你，我不在里面横加阻拦，但是二哥那边能不能愿意，我不能替他表态。毕竟他们俩才是亲兄妹，二哥要是不同意的话，你也娶不了。” 唉对，乡下还有个大舅哥呢。 为难的撇了下嘴角，为了讨回一个可心意的媳妇儿，再难也得上啊！老房子着火的男人，打了20多年光棍确实怪不容易的，好不容易瞄上自己喜欢的小白菜了，高低得薅到碗里来！ “三哥尽管放心，你能同意就行。二哥那边我会自己想办法。” 你到怪会亲热人的，人还没见到面呢，这二哥先叫上了。黄庆业一定是得了你的真传。孟建设在心里絮絮叨叨的嘀咕。看到人家瞥过来的目光，又赶紧怂唧唧的站好。 “那许公安，我就先回去了？” “你看刚刚才说过，怎么还这么见外？” “……光明？” “哎！三哥以后有事儿尽管吱声，咱这都是自家人，可千万别跟我客气！” 许光明满意的与他热情寒暄。 “下午三哥你不是，把接甜甜下班的任务委托给我了吗？我也跟她说过了，你说三嫂要住几天院保胎来着，是吧？” “我什么时候委托你……” 眼瞅着对方眼神里的内容，孟建设恍然大悟的改口。 “呃，对！我委托给你了，下午吗对吧？呵呵，呵呵，我跟你说的，我记起来了！” “那麻烦三哥一会儿回去以后，把这事儿给甜甜解释一下，别叫她误会，以为我故意骗她什么的，这多不好。三哥，你说是不是？” “对，我肯定帮你解释清楚。” 两人狼狈为奸的对了对说词，直到客气的道别之后，腿脚飘忽的晃进屋里，孟建设的大脑，都有点不在状态。 看着趴在桌子上喝红枣糖水的妹妹，他是左一眼右一眼的瞅，最后恍恍惚惚的得出了个结论。这许光明的眼神，是不是不大好啊？ 第69章 兄妹尬聊 凭良心来说，他妹妹长的是好看。这小圆胖脸，俩大眼珠子，雪白的皮肤乌黑的头发，看着跟那年画娃娃一样招人喜欢。 但是问题也就在这儿啊！ 跟年画娃娃一样！ 横看竖看这也就是个没长开的大号肉包子，咋就能入了许光明那么个挑剔主的眼呢？ 就他听说过的那几个女的，明里暗里要死要活的想嫁给许光明，你说随便哪一个拎出来，不比他妹妹条件好哟？ 那冯干事腰细腿长俏白脸，那王家姑娘贤惠能干会持家，那邱县长家的女儿更是两头全占。还有江主任的妹妹，陈部长的外甥女…… 以前给许光明说亲的人选，一直是他们食堂里最热门的讨论话题之一。大伙儿都知道许公安眼光高，也都在猜他到底是想找个啥样的天仙才能满意。 自己也曾经上赶着的凑过热闹，跟着盲猜过几回。可是说真的，做梦都没想过，最后竟然会被他老孟家的姑娘给盛到碗里来了！ 还有那个法院里的书记员，楚晏安。京城过来的大院子弟啊，竟然也会被孟大美这么个小丫头片子迷住了眼！ 他这会儿的心情吧，就，挺难评的。 到底还是低估了自家这丫头的本事啊！虽然说作为她哥，是真的没看出来，到底她勾人的点搁哪儿呢？可是这一点也不耽误他高兴啊！ 然后高兴完他又开始郁闷了，楚晏安这头确实是不太现实。但凡有点脑子，也知道自家这条件，是不可能攀的上人家京城子弟的。 倒是许光明这边，大胆一点的想。也不是不能赌一把。毕竟他孤身一个，就能免了不少的麻烦。 刚权衡好利弊，又添了新的心思。 鸭子是只正经的好鸭子，可就是怕自家的这锅太小，万一炖不熟再给跑了可咋整？ 到时候他妹妹还能不能活了？ 一颗老妈子的心哟，就这么胡思乱想的啥都给担忧了个够呛。一会儿高兴一会儿叹气，阴一阵阳一阵的脸，表情很丰富。 当然，也很吓人。 “三哥，你别这么对着我又笑又愁的，看着有点儿瘆人得慌。有什么话你说就是了。” 孟恬搁下手中的碗，看着她三哥。 这是受什么刺激了？难道是三嫂那肚子有什么问题？可千万别啊，她三哥三嫂这么大岁数了，好不容易才怀上这么个孩子，要是真有个什么不好的，那他们还怎么过啊？ 越想越吓唬自己，她那张小包子脸也跟着爬上了一层担忧之色。 而孟建设不知道，他妹妹发散的思维都已经想到，以后她无儿无女的三哥，日子过的该有多么的悲痛欲绝了。 他只是听到妹子发话这么问，瞬间就来了精神。左右瞅了瞅，媳妇儿和老娘都回屋里去了。于是鬼鬼祟祟的凑到孟恬身边，嘿嘿一笑。 “小妹，你今儿遇到许公安了哈？” 这怎么话题跳的这么快？孟恬有点懵的点点头，有问必答。 “嗯。不是跟你说过了吗？下午上班路上遇到的，就随便聊了聊。晚上下班回来的时候，又遇上了。说是你托他来接我一下。” 呵，我能把自家的胖兔子，往蹲在门外的大尾巴狼嘴里塞？我傻呀？孟建设一边在心里吐槽，一边点头应着。 “哦，对！就是我托他的。” 继续笑着打听消息。 “那小妹你觉得，许光明这人怎么样？” “挺好的一人吧，性子很拎得清，从来没有替他徒弟找过我的事儿。而且也很热心。” 孟恬有点犹豫，关于他帮着自己找工作这事儿，该不该跟三哥说一下。 不说是不是不太好，毕竟对方是真拿她当亲妹妹一样的关爱。可是她又答应过许光明，不好先对外说的。 但是三哥也不算外人，再说万一自己真的能应聘成功，那三嫂这边也得提前找人过来顶班呀！在心里踌躇了好一会儿，她才张嘴出声。 “三哥，我跟你说个事情。” “什么事儿？” 孟恬眨巴了两下眼睛，轻声细语的把事情给交待了一遍。孟建设双眼突然间变的蹭亮！ “许光明真这么跟你说的？县邮电局的工作？他愿意出头给你抢指标？” 一连三问不打停顿的冒了出来，光听语气就能清楚他有多兴奋。孟恬虽然也知道现在有个工作的重要性，可她毕竟不是这个时代的人，不能共情到孟建设此刻的激动心情。 “还都是八字没一撇的事儿呢，你先别高兴的这么早。也只是让我去试试看，大概下个月八号左右吧，他说会带我过去报名，到底能成不能成的，估计要到时候才能知道。” “怎么就不能成？你这个傻子！你知不知道什么叫内招啊？就是定好了人选，定好了岗位。只要能抢下那个指标来，那工作就铁板钉钉是你的！ 许光明是什么人？他既然能张嘴说出来，就一定是十拿九稳的买卖。好，哈哈哈，可真是太好了！” 孟建设兴奋的拍了一下桌子，高兴的哈哈大笑。这份高兴里，不仅是因为孟恬马上会有个正经工作，也是因为看见了许光明表达出的诚意。 他既然能光明正大的伸手，给自家妹妹抢工作指标。那就是跟所有人表明了，孟恬是他的人！ 以后这丫头可总算是有靠山撑着了，再不用他们兄弟俩，天天提心吊胆的把她藏在家里，一步不敢错眼的跟在身边。 许光明可真是个老爷们儿，讲究！这个妹婿可太实惠了，哈哈哈。 现在看着他缺心眼的妹子，真是哪哪都好看！可真是傻人有傻福，天天呆不拉几的，看不上这个瞧不上那个，合着是攒劲儿等着逮大鱼呢！ 好丫头，可真给哥长脸！ 现在他也一点不可惜，黄庆业那个被扔出门的肉包子了。咱家娃有能耐，这不转头又叼回个蹄膀来吗？哈哈哈。 “三哥，三哥！你怎么了？” 孟恬伸出手，在笑的一脸恍惚的孟建设面前来回晃了晃。刘芬和孟老娘也都被刚才堂屋里的这阵阵笑声，给笑的溜达了出来。 “你们兄妹俩，这是遇到什么高兴的事儿了？怎么笑成这样？” 刘芬一脸奇怪的看着她男人问。孟老娘也挺好奇，看向老闺女。 “你三哥这是笑啥呢？” “不知道啊！” 孟恬一脸懵逼。 “就刚才好好聊着天，他突然就笑的这么瘆人了。娘，我三哥这是不是有啥毛病啊？” “你才有毛病！个小丫头片子瞎说什么？我这是真的高兴！” 第70章 心都操碎了的三哥 这丫头就是一点都不经夸，刚夸奖她两句好听的，立马就又犯傻。孟建设没啥好气儿的白她一眼。 “天不早了，赶紧去洗漱干净回屋睡觉去，明儿还要上班呢。” “哦，好。” 听话的站起来，刚想走又不放心的扭脸问了一遍。 “三哥，你真的没事儿吗？” “我能有什么事？个小孩子家的一天到晚瞎操心，怪不得长不高呢！赶紧睡觉去。” 这下孟恬不惯着他了，立马告状。 “娘！三哥他又说我矮。” 大召唤术很管用，嘴碎的孟建设，喜提来自老母亲的巴掌套餐。 “行了，娘帮你收拾过他了，快去刷牙洗脸吧。牙膏俺今天又新买了一个，搁小柜子抽屉里呢，自己去拿出来用。打热水的时候小心点，可别给烫着了。” “哎，知道了。” 孟老娘絮叨了几句，孟恬看着她三哥挨打的龇牙咧嘴，笑眯眯的转身离去。 “这臭丫头，心眼真小……” 孟建设小声的嘀咕，又被他媳妇儿照着胳膊上拍了一巴掌。刘芬无奈的瞥他两眼，才凑到他跟前轻声询问。 “闭嘴吧，看你这一天天话多的。你把小妹支出去，到底想说什么？” 老太太也走过来坐下，看着她这话密的儿子。一想到高兴的事儿，孟建设立马不疼了，呲起了两颗大门牙。这要不是怕那小丫头片子听见，他还能嘎嘎的再乐上一回。 跟做贼似的往门口偷瞄了几眼，看那丫头远远的搁院子里刷牙呢，他才放心的笑着说。 “娘，媳妇儿，我跟你们说。咱家小妹这次可算是能耐了一回，有可能瞎猫碰上了死耗子，备不住还真能逮回条大鱼来！” “你这又瞎唠的什么闲嗑？谁是瞎猫，死耗子又是哪个？不会打比方你能别打比方吗？有啥话别卖关子了，好好说！” 眼瞅着婆婆的脸色给气青了，刘芬赶紧先下手为强，对着丈夫的胳膊又拍了两巴掌。给他那话往回圆了圆，也好叫老太太缓缓脸色。 “唉哟媳妇儿，别拍了，生疼的。你们听我说，它是这么回事儿。” 快速的把事情前因后果几句话给交代清楚，然后孟家婆媳俩面面相觑。孟老娘还好，毕竟她不认识那个谁。可刘芬却听天书一样的不太敢相信。 “是不是你自己想多了？那许光明眼高成啥样，你不知道啊？县长家的闺女他都不愿意，能盯上咱们平头老百姓家的一个小丫头？再说了，这俩人岁数上也不搭啊？” 可不就是这么个疑惑吗？孟建设自己心里其实也打鼓，可却不能听媳妇儿这么拆台子泄劲。 “怎么就我想多了？他明明白白的跟我说，想给我当妹婿。就是瞧上咱家这小傻子了，我听的清楚着呢。 就是刚才我小心打探了一下，估计是咱家这大小姐，她又没看上人家。这臭丫头，简直是要给我愁死了！许光明可不是黄庆业，他可没那么好打发。” 话音刚落，一个爱的抚摸迎面而来，吧唧印在他右胳膊上。老太太收回手，才皱着眉头，看了看院子里已经洗漱好的老闺女。压低了声音的说了几句。 “你们先别挑明了的说，再看看。老三，这事儿找个时间回去跟你二哥商量商量，别瞎答应人家啥。” “知道。就是她工作这个事儿……” “叫她自己当家吧。以后她要是愿意，怎么都好说。她要是不愿意，就想办法把人情给还上。丫头心里有数着呢。” “她傻成那样，有个屁的数！都啥时候了，还一天到晚的做白日梦。挑这个捡那个的，你说，哎呦！” 刘芬松开手指头，瞪了他一眼。 “闭嘴吧，小妹过来了。” 孟恬端着自己的小盆子，到屋里泡脚。路过堂屋的时候，很贴心的提醒了一下。 “娘，天不早了，您也赶紧洗洗休息吧。还有三嫂，不是听说孕妇都非常嗜睡的吗？这么晚了还不睡觉，你不困啊？” “困！这不就准备回屋躺下了吗？小妹你洗好啦？” “嗯，我再用热水泡个脚。站一天了，脚底有点不舒服。” “对对对，是该泡一泡缓一缓。快去吧，别一会儿水凉了。” “知道了。娘你等我洗好脚，一会儿我给你打洗脚水。” “俺这老胳膊老腿的，又不是瘫在床上不能动了，要你打啥水呀？赶紧去进屋洗你的，一天天操心这操心那的，给你操心完了。” 老太太笑的一脸褶子都出来了，被老闺女给哄的很高兴啊。孟建设撇撇嘴，这丫头真会看人下菜碟，她就可着自己这一个老实人欺负。 孟恬笑着端水进屋，洗好之后正用软布擦着脚呢，老娘走了进来。看她坐在那儿，跟个雪堆出来的胖娃娃一样，老太太脸上带着笑，弯腰去端洗脚盆。 “娘，我自己来。” 赶紧放下布就去穿鞋。 “你这都洗好了，还下来干啥？赶紧脱衣裳睡觉，这一天天的，一个两个不叫人省心。” 孟老娘瞅她一眼，端起盆说了几句，转身就出去了。语气还是训斥的，动作还是熟练的，疼爱也还是真心的。 就是这些不经意的日常小事，一点一点的堆砌出了一个母亲的形象。 她的嘴很爱絮叨，也不懂什么大道理，更不知道啥叫代沟，或者怎么去有分寸的尊重对方的隐私。 可这就是娘。 一片真心对儿女的人。 孟恬趴在床上，看着孟老娘佝偻着肩背，进进出出了两趟。给端了杯热水放在床头的小柜子上，又拎来夜里起夜的尿桶放在门后。这才慢慢腾腾的晃着她的老胳膊老腿，洗漱干净之后在对面的小床上脱衣躺下。 她就这么眨巴着眼睛看着，引的老太太笑着侧身也看着她。 “你这大晚上的不睡觉，睁着俩大眼珠子，看啥呢？” “看你。” 两个小酒窝又悄悄的爬上了脸颊。孟老娘可稀罕闺女这副乖巧听话的样子了，笑的她眯起了那双老眼。 “看俺干啥？咋滴，你老娘今儿是成精了吗？叫你看了个稀罕。” “才不是！娘你又瞎说。” 第71章 母女夜话 孟恬撅了下嘴唇，小脸上明明白白的写着我不高兴了，还不快来哄我。就又把老太太给逗的笑出了声。 “好，俺不说。娘听俺老闺女说。” 真的很喜欢闺女对自己撒娇耍小性子，这才是娘俩儿呢不是？ 小姑娘确实也好哄的很，很快就又弯起了嘴角。对方看着自己的时候那一脸宠爱的笑容，瞬间叫她眼底闪过一些感性的光彩。 明明她们本该毫无关联，可是从她孟恬来到这里开始，这个满面风霜的老太太，就一直护在她身边，从不曾离开。 包括孟家人对她的这些好，很大的一部分都是因为这个老太太的态度。 就算对她的这些好，是事出有因又怎么样呢？孟恬还是在这种平凡普通的真诚中，一日一日的入了心。 所以，她第一次给她娘画了张大饼。 “娘，你等着我。等以后我有正经工作能挣到钱了。到时候我带你吃香的喝辣的。” 孟老娘失笑，可还是很捧场的点头予以肯定。 “好，娘等着。” “真的，以后我一定会混好的。娘你要好好活着，等你老闺女混的有出息了，带你出国溜达都不是问题。” “这丫头，又胡说啥呢？俺一把年纪了出啥国，闲着没事儿去遭那个罪呢？还有这话只能搁娘跟前说说，可不许出去瞎说，听到没有？外头可乱着呢！” “知道的娘，我又不是傻子。你看我这么长时间，什么时候在外面跟人家瞎聊过什么？” 老太太满意的点点头，张嘴就夸她。 “这倒是，你嘴严。” “何止啊？关键我还深沉呢，这不随你吗？啥都搁心里呢！” 孟恬笑的在床上小腿乱蹬。 她娘也笑着轻斥了一句。 “个鬼丫头，天天净作怪。” 娘俩笑着打趣了一会儿以后，歇下嘴角的孟老娘，微微抿了下唇，小声的问了句。 “老闺女啊，你能不能跟娘说说，是中意啥样的小伙子？” “干嘛这么问？” 翻了个身也侧脸对着娘，孟恬眨眨眼睛，迟疑的反问了一声。 “……是不是我在这儿，不方便了？” “别瞎说，你三哥三嫂可没有过这个意思，是娘自己乱寻思的。” 怕闺女真的胡思乱想，孟老娘赶紧张嘴把因由说了说。 “咱们才来这城里多长时间呐？已经有三家跑我跟前探消息的了。这不是也不知道你的心意吗，娘就也没敢瞎应承啥。 可姑娘大了，总得寻个好人家不是？ 上次那个小黄你没看上，是嫌人家长的不向你心对吧？那现在跟娘说说，到底喜欢啥样的，俺也好先看着挑捡头一遍。也不能老是把想说亲的都给往外推，时间长了落到旁人嘴里头，还不知道得咋编排呢？” 孟恬不笑了，纠结了好一会儿，才有些不甘心的说。 “等以后我有正式工作，能养的活自己了。娘，你说我不结婚行不行？” 原来真的是打着这个主意，孟老娘长长的叹了口气。这丫头啊，虽然脑子聪明，可还是年纪太小，想的太少了。 “有工作能挣到钱，可以养活你自己了是没错。可万一遇到事情了咋整？” 她的声音又低了两个度。 “俺也就是这两天才知道，咱这院子里孙家的那对儿女，都是红小兵来着。你知道啥叫红小兵不？娘给你解释一下，他们是…” “我知道。” 这下好心情是彻底没有了，孟恬苦逼的往窗外看了一眼。 “娘，是他们看出什么来了吗？” “不是。唉，” 老太太又叹了口气。 “是孙家的那个儿子看上你了，今儿他娘过来嘚啵嘚的一阵说，反正就是一个意思。他们家是城里儿子，能看上俺家的这乡下丫头，是咱家高攀了。给你三嫂气的，一盆凉水给人泼出了门。” 这，怎么又是这种事儿？ 孟恬也好无奈，她真的从来没跟孙家的儿子说过话啊。 “那三嫂她还好吗？没被气着吧？娘，对不起，我又给家里添乱了。” “你三嫂没啥事儿，谁还去跟个拎不清的糊涂蛋真计较？不是平白给自己添堵吗？娘不是要指责你，就是想说一下。大美啊，咱得寻摸个合适的人，知道不？ 你说你长的这么招眼，搁这乱糟糟的世道里，不找人也不现实哪。人心可杂的很，你想想啥坏心的人没有？ 你说俺们乡下十里八庄的，为啥动不动就会有小寡妇投河上吊的？还不都是被祸害的活不下去了吗？” 剩下的话不想说的太透，怕吓着孩子。可该听懂的孟恬也都听懂了，思前想后的沉默了许久。脑子里设想了无数条往前走的路，可最后发现，她还是只能无奈的再次对现实折腰。 “娘，我会开始认真考虑的。” 该点的都点了，心思透亮的孟老娘不会非要去打破砂锅问到底，她知道自家丫头其实心里都是有数的。 就三儿子今儿晚上说的，那些啥公安还是书记的谁谁谁，不论对方是个啥心思，总归都要等她闺女全想清楚了，老太太才会去细打听。 “嗯，也不急你慢慢想。先睡吧。” “娘，晚安。” “好，晚安。” 嘴里应了一声，苍老的手伸向拉线开关，吧嗒一声轻响，屋里立刻陷入沉睡该有的氛围。 满室黑暗，窗外隐约有一点点的光亮透进来，映在孟恬睁大的双眸之中。忙碌了一天的老娘，慢慢平稳呼吸，安静的睡了过去。 只留下另一边满腹心思的女孩儿，在黑暗中轻手轻脚的翻了个身。 怎么能睡得着呢？ 她在脑子里乱七八糟的想东想西，一会儿觉得老娘是杞人忧天，危言耸听了一些。一会儿又觉得现实真的好狗，叫她这日子过的一天天净剩个憋屈了。 那张斯文儒雅的英俊脸庞，在她眼前来回晃动。如果不是京城子弟该多好？ 娘，我很中意这个类型的小伙子啊，可目测这是你老闺女够不到的菜。唉。 难受的叹了口气，强迫自己闭上眼睛，不再瞎寻思。风花雪月什么的都暂时搁一边吧，还是要先操心着过几天怎么解决工作的事情。 不论能不能成，总是把许光明的人情给欠下了的。 唉，人情债最难还。 再次苦逼的叹了口气，睡觉。 第72章 回江河大队 由于一晚上没睡踏实，早晨起来的时候，孟恬的脸色看着就有点憔悴。孟老娘没说啥，只是悄悄的叹了口气。 等该上班的都上班走了以后，老太太又开始了一天的烧刷洗燎。 连着两天孟恬都很安静。虽然还是像以前一样乖巧温柔，但是笑容明显的少了。孟建设也不敢再嘴碎的招惹她，兄妹俩还是像前几天一样，形影不离的上下班。 也不知道许光明这两天在忙啥，倒是没见他露头。 而跟孟恬调换了休息日的陈姐，倒是肉眼可见的很高兴。她大闺女的亲事相成了，双方都对彼此挺满意的。虽然男女之间年龄相差了不止十岁，叫孟恬一度好奇，这两人之间怎么可能不存在代沟？ 可人家当事人都没有意见，那她一个吃瓜群众的好奇，就一点也不重要。 从见面到相亲再到商议什么时候订亲，一天时间里这所有流程就全部走完了，叫人不得不称赞一声这个年代人们的办事速度，主打一个快啊。 第三天就到了该孟恬休息的日子，虽然再三声明自己一个人回去能行，奈何全家上下也没一个人听她的，最后还是她三哥照旧一步不错眼的跟着。 还是那辆颠簸到怀疑人生的公共汽车，还是那个面冷脸臭的售票员，孟恬也再次一路晕了回去。 等在红星公社往江河大队拐弯的路口那里下来的时候，她腿脚打飘的样子，已经叫孟建设不能直视。 “这上车的时候不是给你含了姜片吗？怎么还晕成这样？你这丫头一天天的到底能干个啥？我喝了姜水怎么就不晕车了呢？” 一边围着蹲在地下干呕的孟恬打转，一边忍不住的碎嘴子，叫本来就晕乎的人，更觉得脑瓜子嗡嗡的神经直蹦。 “你闭嘴，吵得我更想吐了。” “你就一天天的跟我嘴厉害，可把你给能耐坏了，个臭丫头！” 孟建设没好气的怼了两句，然后把手里拎着的两个布包往脖子上一挂，气哼哼的在她面前蹲下。 “上来，小祖宗，我背你回去。” 艰难的抬头瞥了他一眼，孟恬蹲在土路边上没动弹。 “别磨蹭，一会儿该赶不上饭点了。” 深吸一口气，使劲压下嗓子眼里翻腾的恶心感，她才能强撑着倚在路边的大杨树上，努力的抬起头说了几句。 “你让我缓一会儿就好，咱们慢慢往家走行不行？赶不上饭点就算了，反正不能叫你背我。就算是快中午了，这路上不也还有人吗？” “我是你哥，你怕啥？” “可旁人不知道你是我哥呀。娘不是说现在乡下，抓这些作风不好树典型什么的都可厉害了吗？咱们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吧。” 就，说的也有道理。 孟建设看看她苍白的小脸，只能无奈的叹了口气，陪着在路边又坐了好一会儿。今天是单日不逢集，来公社的人就比较少，他瞅了半天也没看见一个赶车的路过。最后只能带着人，晃晃悠悠的往江河大队的方向走。 刚晃了没一会儿，身后响起了叮铃铃的自行车铃声。孟建设赶紧拽着妹子胳膊，往旁边让了让。谁知道对方的车轮子竟然停在了面前，然后一道熟悉的男声响起。 “你们这是怎么了？” “许公…光明，你怎么在这里？” 孟建设一脸懵逼的看着面前这人，孟恬也小脸苍白的抬眼看过去，规规矩矩的打招呼。 “许哥。” “嗯。” 许光明应了一声，看着小丫头这一脸萎靡的样子有点儿心疼，又不好直说。只能装着是凑巧碰上的神色，解释了一波。 “今天我休息，就来李咀子大队看看战友。结果不凑巧，他们一家子都走亲戚去了。我这不就又准备回城去了吗？刚才在岔路口看着背影像你们，我就追上来看看。” 前因后果解释的倒是合情合理，可孟建设总有点不太相信。这也是巧他妈给巧开门，巧到家了是吧？ 可也没啥反驳怀疑的理由啊，总不能是人家骑着车跑几十里路，专程就为了撵上来骗人的吧？他孟老三是哪个牌面上蹲着的人啊，值当人家这么费心思的诓他？ 于是认可的点点头。 “那这确实不太凑巧，你看看这么远的路你来回骑车，是怪累的慌。” “谁说不是呢？” 敷衍完孟建设，又扭头看向心上人，轻声的询问道。 “你这是晕车了吧？怎么这么严重？” 早知道他就不装了，骑车带她回来多好？看看这罪遭的，小脸煞白真招人心疼。 孟恬搭眉垂眼的摆了摆手，不想说话，张嘴她就想吐。这个年代的破车，真是一回也不想再坐了！ 看出她真的特别不舒服，许光明也不再废话了。长腿一伸下车支好车架，把车后座绑着两袋子物品挪到前面的大杠上搭好，才扭脸对孟恬说。 “看看你这站都站不稳了，还走什么路啊？上车来坐好，我推着你回去。” 孟家兄妹俩神同步的抬头，睁大眼睛。 孟恬觉得她的再生父母，等级又往上攀高了一些，这位大哥就是活脱脱的及时雨啊，在世活雷锋！ 她真的每走一步，都跟坐船一样头昏脑胀，实在不想再遭这份罪了，就想赶紧回到二哥家躺下睡一觉。 反正欠一份人情也是欠，欠两份人情也是欠，虱子子多了不痒债多了不愁，先挺过这波再说。 所以恍恍惚惚遵循着身体的本能，孟恬摸到了车子后座的方向，在对方的帮助下费力爬了上去。好在穿的是裤子，一边搭一条腿，上身直接两只胳膊上下一叠，小脸往上面一搁，趴在座垫上不起来了。 两人这一套毫不做作的动作，不能说丝滑的行云流水，只能说不见外的一气呵成。看的站在一边的孟建设，难得呆愣的嗓子里没词儿了。 许光明上下左右的打量了一下小丫头，确定她坐好了，腿脚都放到了该放的位置，这才小心翼翼的踢下支架掌好车头。 扭过脸轻笑着看向呆站在一边的外人。 “三哥，咱们走吧。” 孟建设叫他脸上这发自内心的笑容，给闪的有点牙疼。这还没回家跟二哥通个气呢，就又把人给带回去了，他哥能饶了他？ 上回自己带了一个公安回去，这回又换了一个公安带回去，那大队里的人得咋看他呀？不得以为他孟建设是搁外头被判了刑，才每次回家探亲，都得有个公安跟着一块儿？ 对上这张笑着叫人不设防，不笑叫人心发怵的脸。苦逼这两个字，让三哥他实在有些难以张嘴。 不拒绝吧，他妹子搁人家车上呢。 拒绝吧，他妹子搁人家车上呢。 以前怎么没听说，许光明是这么狗的一个性子？他这是故意的吧？ 第73章 弄出误会的二哥 “光明，这是不是太麻烦你了？要不然你先忙你的去吧，我背她回家就行了……” 到底还是当哥的责任感占了上风，孟建设强撑着笑容说完，刚想伸出爪子，把他趴在人家车后座上的妹妹给扒拉下来，就被对方用眼神拦住。并且听到他用温和的声音，泛冷的表情，一字一句的说道。 “三哥，她不舒服你看不出来？” 看，看出来了。 孟建设被这逐渐变冷的眼神一盯，立马清醒了过来，赶紧站直身子，呵呵干笑了几声。 “那就麻烦光明了，呵呵……” “应该的，走吧。” 两个男的也不再说话，一前一后的护着趴在自行车上的人，脚程不慢的在饭点前，赶回了江河大队的孟家小院。 正在院子门口修农具的孟建国，老远就看见这一车两人往他家这个方向走过来的身影。等再凑近一点儿仔细一瞅，那个身板挺壮实的人，不是他兄弟还能是哪个？ 于是赶紧放下手里的活，迎上前去。 “老三，你这咋突然回来了？是不是小妹她……” 话没说完又看到趴在车后座的那一小坨，这小冻猫子一样的身板，咋瞅着有点像他妹妹呢？ “二哥，我带小妹回来看看你。大美，大美快下来，咱到家了！” 车轱辘刚停下转圈，孟建设就赶紧窜过去，想把他妹子薅下来。许光明眼睑挑了下，也不好直接伸手去护，只能小心翼翼的一手虚扶着环在小丫头身侧，保证她不会脚下不稳的摔倒。 站在右边的孟建国，大手一伸把弱鸡妹妹给捞下来扶稳当，看她这虚脱的苍白小脸，眉头皱的能夹死蚊子。 “哥，我回来了。” 孟恬晃晃悠悠的抬头叫人，又赶紧垂下小脑袋。不行，抬下头都想吐，她需要睡觉。 “这是咋了？” 二哥一脸着急，三哥赶紧解释了一下。 “没咋，就是搁车上吐狠了。这丫头是哪儿都不能去，上车就晕的站不住脚。” 一旁的公安同志也点头附和着。 “二哥，她这是晕车的厉害，先叫她回屋里睡会儿吧。” 孟建国一时着急没注意到有哪里不对，倒是孟建设听出味儿来了，一脸难受的看着他。 不过没事儿，老许人家皮厚。看你就看呗，也掉不了一块肉。反正在这种时候要啥脸啊？他要媳妇儿。 正在灶屋里烧饭的赵玉花，听到动静走出来一看，哎呦一声拍了把大腿。 “小妹这是咋了？” “嫂子。” “嫂子。” 孟建设跟孟恬一前一后的打了声招呼。 …… “嫂子。” 旁边站着的人只停顿了两秒，也非常果断的跟着叫了一声。 孟建国回了自己媳妇儿几句。 “说是晕车晕的厉害，媳妇儿你把小妹扶回屋里，叫她先睡一觉再说。” “哎。那你们都到堂屋坐去吧，把小妹给俺。小妹走，注意着点儿脚底下。” “谢谢嫂子。” “这孩子，一天到晚的瞎客气个啥？赶紧回屋里躺下。看看你这本来多漂亮的小脸，现在瞅着脸色难看的哟……” 絮絮叨叨的二嫂，轻手轻脚的搀扶着小姑子，把人往前面那进屋子里带。后面正房堂屋都连在一块儿，隔音效果又不咋地。男人们在堂屋里坐着叙话，可不得吵着这丫头睡觉吗？ 瞅着媳妇儿把妹子给接过去了，孟建国才顾的上来招呼客人。 “庆业，你这……” 原本一脸热情的寒暄之语，全堵在了喉咙与舌尖。 看看这有些眼熟的蓝白色公安制服，再看看大盖帽下面，又好像有些眼生的脸。这给孟建国整的一时间，懵逼的站在了原处。 不是，他脑子好像不大够用了，是自己记差了还是这小子长开了？咋跟上回见他的时候，长的不太一样了呢？ “二哥你好，我是许光明。今年二十五周岁多一点，在怀宁县公安局工作。我跟三哥认识很多年了，大家都不是外人，你叫我光明就行了！” 许光明笑的非常亲热，甚至隐隐还有一丝莫名的讨好。这这份扑面而来的热情，叫孟建国更迷糊了。 “啊？哦，你好你好，你是建设的朋友是吧？你看看这小子，带朋友回来也不提前说一声，搞得俺这啥准备都没有。来来来，别在院子里站着了，咱们进屋里坐着聊。” 反应过来的二哥，狠狠瞪了弟弟一眼，然后一脸笑容的要把人往屋里让。 “哥，你听我说……” 孟建设伸手去拽他哥的袖子，想说点儿啥，却被对方无情的一手挥开。 “说啥说，先让客人进屋坐下，你去灶屋倒壶热水过来。这位公安同志，快请进屋里坐。” 孟建国可不是个傻子，这人不论是长相还是处事说话时，身上的那股子劲儿，明显都比黄庆业要排场不少，一看就知道应该不是个简单的。那自己哪能不对人家客气尊敬着些？ “我有事儿跟你说，哥…” “有啥事一会儿再说！” 使劲朝他摆了下手，这小子咋越过越憨了呢？万一这要是黄庆业的上官怎么办？他们不小心得罪人了咋整？ 几次三番想张嘴，却被训回来的孟建设，气的把手里的布包往他哥怀里一塞，转身进灶屋里去了。 你不想听拉倒，只是一会儿要是知道了什么憋屈的事儿，别来找我的茬就行！ 许光明可不在乎这兄弟俩之间的眼神机锋，只依然一脸含笑的推车进院，把二八大杠停在了靠院墙的棚子旁边。然后动作麻溜的踢上支架，陆陆续续的把车上带来的东西都给拎了下来。 “二哥，我这初次登门，也不知道该准备点什么礼物。就随便带了点儿东西，好不好的也就是个心意，希望二哥和二嫂都别嫌弃啊。” 不是，这人啥意思啊？ 看看被随便拎到地上放着的这两个挺大的口袋，也不知道里面装的啥鼓鼓囊囊的。虽然孟建国不知道里面装的是什么，可他知道自己不该收。 “你看公安同志，咋这么客气呢？你这本来跟俺家建设就是朋友，又劳烦您用车子推俺小妹回来。说起来就该是俺感谢你才对，这哪还能再收你的礼呢？咋说也不合适啊。快放回车上，等回城里的时候都给带上。” 说着就把怀里的布包放下，然后伸手把袋子往车上拎，你别说还挺沉的。却被许光明一把拦下来，动作极快的接手，提起两个袋子放到了灶屋里去。 正好孟建设拎着茶壶走出灶屋，看见这一幕之后，非常懂事的给人让开道。孟健国迷糊的看向弟弟，小声儿的询问了一句。 “这人谁呀？啥身份？” “黄庆业他师傅，叫许光明。也是在县公安局里工作的，不过可比黄庆业牛逼多了。哥，他也是看上了……” 话没说完被他哥给扒拉到一边去了。 知道了重要的讯息就行了，有啥事儿回头他们兄弟俩再细聊。他弟弟啥都好，就是嘴碎话密的很，要任由他搁这吧嗒，还不知道得有多少话等着呢。 所以看见许光明出来，孟建国赶紧拉开弟弟，自己再次迎上前去。 这回可笑的比刚才热情太多了。 怪不得这人过来带这么多东西，感情是来给他徒弟提亲的呀！ 第74章 登堂入室 “许公安，走走走，快到堂屋里坐下喝口水，这大老远的赶过来，可真是辛苦您了！” 自以为想明白了的孟建国，笑着把人给让到屋里坐下，又接过茶壶给人倒上一杯，才一脸不好意思的说。 “咱这乡下也没个茶叶啥的，实在是对不住啊。不过您放心，回头我就去寻摸点儿好茶叶回来。下次您再过来，指定不能再是白开水待客了。” 话说的讲究，处处都透着规矩客气。 他们这边就是这个风俗习惯，对于正媒都是要奉为座上宾的，就是对帮媒都客气的不行。 虽说现在明面上不许三媒六聘了，但是谁家有闺女出嫁，男方要是正儿八经的行媒下聘，问礼请期的办下来，那女方家长怎么可能不高兴呢？ 这说明啥？说明男方看中咱家的姑娘！ 所以别看这位许公安也是个年轻小伙子，可他既然担了黄庆业师傅的名头，那就称得上一句长辈，来给徒弟提亲下聘，也说的过去！ 谁叫这是寡母带儿呢，估计有些讲究他们也不清楚，难免也就会有做的不恰当的地方。不过没事儿，他不瞎挑理。只要以后人家能对自家孩子好，那啥都能一笔带过。 前后逻辑自洽的非常缜密，所以孟建国才会爆出这么大的热情来。 “二哥你也不用这么客气，我平常就不喜欢喝茶。白开水就挺好的，解渴。” 许光明笑着说完，便端起碗喝了一口。 孟建国就笑的更高兴了。 人家这是明白的表示出不嫌弃自家这乡下旮旯，那他能不高兴吗？已经放弃想解释清楚的孟建设，瞅瞅明显想左了的他哥，撇撇嘴，窝在一边的椅子上不动弹了。 趁着现在还高兴，赶紧笑一笑吧，反正估计你等会儿就该变脸了。 “许公安，这咋就你一个人过来的呢？庆业咋没来？” 许光明眯了下眼睛，轻缓的把茶碗搁回桌子上，才继续笑着说。 “他出任务去了。” “哦，这样啊。那是该以工作为重，人民公安的性质俺懂，先大家后小家么，俺明白。” 孟建国点点头，表示理解。 “那你们都商量好章程了吗？具体订亲是在哪一天？俺们女方啥时候去男方家上门瞧看？男方那边有没有啥别的说道？要是有的话你说出来，俺听听。 啥好的不好的，咱都提前说清楚。丑话都说在头里，是吧？能成就成，不成也都是缘分的事儿，强求不来。别啥啥的婚前都不说，婚后再弄个一包烩，那到时候俺肯定是不能愿意的！” 这一番话立场摆的很鲜明，就是给自家姑娘谈婚论嫁。如果不是条件不允许，许光明真想就这么顺着他的话给定下来！ 但是这种美事儿想想就好了，该解释的还是要解释清楚的。 “二哥，你大概是误会了，我不是来给旁人提亲的。” 当然如果你要是同意的话，我现在立马就给我自己提亲。 “不是来提亲？那你……” 拎那些东西来俺家干啥？孟建国听的有点儿傻眼。找上功夫说话的孟建设，张嘴补了几句。 “对，他不是特意来咱家的，就是在路上碰到我们，然后说用自行车驮咱小妹回来。我看那丫头晕的站不住脚，也就只能同意了。” 这误会闹的！ 孟建国狠狠瞪了弟弟一眼，你就不能提前跟俺说明白？ 那不是你一直不让我说吗？孟建设觉得有点儿委屈的回瞪他哥，把话说完。 “他也看上咱小妹了！” “不好意思啊许公安，你看我这误会……啥？！” 猛的扭头看向老三，老二表示没听明白。老三就当着人家面肯定的点了下头，重复一遍。 “这位许光明同志，也看上咱小妹了。” 机械的转回视线，在对面这位公安同志的身上来回扫了几遍，最后停在了对方笑容灿烂的脸庞上。 “二哥，我叫许光明。今年不到二十六周岁，祖籍宜荷，退伍转业，现在县公安局工作。父母牺牲，无兄弟姐妹，就我孤身一个。 目前每月工资六十八块五，粮食标准五十二斤，出任务另有补助。现有存款四百块，身体健康无不良嗜好。” 迅速的把自身情况给人家报了一遍，听的孟家兄弟俩一愣一愣的。 有工作没负担，有存款没负债。人长的精神好看，听着前程也是一片坦途。 乖乖，条件这么好！ 孟建国咽了下口水，觉得面前这饼有点大，估计自家是咽不下去。 “那啥，你先搁这坐一会儿，俺出去解个手。老三，陪俺一起去。” “哎，来了。” 兄弟俩麻溜的出了门往后院方向去，许光明淡定的继续坐着喝水。 快步走到转弯处，感觉不到身后那道灼热的视线了，孟建国才一脸怒容的回头看向他兄弟。 “你到底是在干啥？作死有瘾啊？一天天的你都净招惹些啥人回来？” 这可真是要冤枉死个人了！孟建设不服气的张嘴给自己叫屈。 “这怎么能是我的错呢？根本就不关我的事儿！是咱家这缺心眼的妹子，她自己招惹回来的！ 这许光明你别看他笑的亲热人，实际上跟个活阎王似的，在咱们那一片是出了名的，那谁不知道这家伙手段阴着呢？ 我得是缺多大的心眼子，才能伸手去勾搭他呀！这都是孟大美那小破孩子自己造的孽，真不关我事儿！” “你还狡辩！” 伸手照着弟弟后背，狠狠拍了两巴掌。想想还是气不过，狠狠的瞪着他。 “那你在县城是干啥的？小妹她岁数小不懂事儿，你也四六不懂啊你？咋不把人给看住？拢共才去了几天，就给招这么个麻烦回来，瞅着就是个不好打发的角色。” “我看了，走一步跟一步的那种！那我哪知道她是啥时候勾了人家的眼？今儿就还只来了一个许光明，实际上还有一个姓楚的，也虎视眈眈的搁咱家门口趴着呢。 人家那是京城下来的大家子弟，许光明是这县城里出了名的笑面虎。他们要真是较起劲来，咱们家其实哪头也扛不住。 我天天都愁的要死要活的，可就咱家这死丫头一点不开窍，就知道瞪俩大眼珠子瞎看热闹！你说这咋能怨我呢？” 第75章 不能怠慢妹婿 “这又都是些啥？咋又窜出个人来？” 孟建国听的牙疼，其实孟建设也一样。 “那个叫楚晏安，在县法院里工作的，长的白净斯文。不过就咱家这条件，指定是够不上人家的。 许光明这头还是能想一想的，哥你别生气，听我说完。” 条件反射性的左右看了看，他才凑到亲哥面前，尽量压低了声音的说道。 “小妹的身份漏出来了，许光明他已经查的一清二楚。比我知道的都全乎。” 孟建国的呼吸都紧了，眼睛瞪的老大。 “他咋知道的？是不是你又没管住嘴？” “不冤枉我，你是不是睡不着觉啊？我能干那种没爪子的事儿吗？” 没好气的怼了两句，孟建设接着絮叨。 “他说是咱们这头找的那条线没扫干净，人家那边自己都自顾不暇了，以后肯定不能再照应咱们这边。 哥，你后娘家到底是啥身份呐？我这只知其一不知其二的，那天叫他给我唬的够呛，啥啥都不敢说。” 嘴唇哆嗦了两下，孟建国使劲吸了一口气，才能勉强定定心神。 看着他弟弟，这老成憨厚的汉子，愧疚的眼圈都有点泛红了。老三明明知道这里面有危险，却还是啥话都没说的就冲进来帮忙。因为啥？还不是为了自己这个二哥？ “老三，哥对不起你。” 他动了动喉结，眨去眼底的湿意。 “你今天回去以后，立马就去登报跟俺脱离关系。以前不听人家都这么说的吗？只要脱离关系了，就能不受牵累。你就说你是入赘给刘家的，早都不是俺们家的人了，听到没有？” “哥！你这胡扯个啥呢？” 孟建设没忍住音量大叫了一声，反应过来之后，又赶紧压低声音。 “有啥事儿你说就是，说出来咱兄弟俩商量着解决。哪就能天塌地陷了？没事儿都叫你给吓唬出事儿来了！” “老三，你不懂。” 孟建国扭头扫了一眼前院门口，叹息着解释了一遍。 “俺后娘她家姓周，周家姥爷是陵南城里赫赫有名的大资本家，人送外号周半城。老爷子是留洋回来的，虽然年轻时候散尽家财的资助过部队打仗抗敌，可是也没扛住现在这黑白颠倒的世道。 周家整个都被那些人给抄了，能捞出小妹来，还是当年俺爹活着的时候留下来的人脉。人家可怜她一个小丫头，也是念着以前的那些情分，才伸手帮的忙。 俺以为这事情已经被抹平了，不忍心叫小妹真找个泥腿子，一辈子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在土里刨食，这才敢冒险让她跟你一块儿去县城的。” 可是没想到啊，这么容易就叫人家给查出来了。孟建国嘴里泛苦的动了两下唇角，声音都有些模糊不清的。 “俺是她亲哥，不能扔下她不管。你不一样，能摘的出去。 一会儿你自己回去，把她留下。 这次回县城以后，就别再过来了，跟俺划清界限。老三，娘就交给你了……” “闭嘴吧你！这个时候你分的清楚里外了？你是她亲哥，就不是我亲哥了？” 孟建设恶狠狠的瞪着人，又气不过的朝他胳膊上捶了一下，语气嘟囔抱怨，听着喋喋不休。 “你可是真行，啥活儿都敢往身上揽！我天天看着那丫头娇气难养的样子，还以为最多不过是哪个地主家的闺女，或者说是书香世家的姑娘。 可是谁能知道啊？好家伙！大资本家的千金小姐，还有个留洋的炸弹在身上背着！你说你胆子咋这么大呢？咱家这几间小破屋子，你咋就感觉能藏得住这么朵人间富贵花呢？” 被兄弟责怪抱怨，孟建国也只是低着头的听着，不出声反驳。 叨叨了一段儿的孟建设，左手右手狠狠的互砸了一下，这才下定了决心，看着他哥一字一句的说。 “既然是这么个情况，那就更要抓紧了许光明！怪不得他说这事儿我们兜不住，那言下之意就是他有办法！” “可是，小妹能不能看上他啊？岁数差这么多……” “别可是了，先趟过去这个坎儿再说。那丫头眼睛顶在脑袋上，她能看得上谁呀？要按她自己的意思，这辈子估计是嫁不出去了！ 这么着，左右她也没开窍呢，咱们就别把话给挑明，叫许光明自己去想办法。以那家伙的手段，哄个小丫头还不是手到擒来的事儿吗？ 哥，这回你听我一次。许光明绝对是最适合咱小妹的！别挑啥年龄不年龄，性格不性格的。你就这么想，有这么头老虎搁身边趴着，那轻易的谁敢对小妹伸爪子？” 不得不承认弟弟说的有道理，孟建国来回寻思了好久，最终还是被劝服了。 “你说的对！小妹的岁数小心眼子不全，就需要咱们这当哥哥的给掌眼把关。这姓许的冷眼看着，确实是不好招惹的那种。有他护着人，应该是不会再出事儿。” “可不就是这么个理儿吗？你能想明白就行。我跟你说，这许光明确实对咱小妹上心的很。八字还没一撇的事儿呢，就先上赶着要给她安排工作了！” “真的！” “那还能有假？” 兴奋的点点头，孟建设舔了舔嘴皮子。 “安排在县邮电局里，正式工！说是下个月八号左右就去报名。许光明既然能这么肯定的说出来，就一定是都打点好了。 就咱家这傻丫头，还在那晃晃悠悠的说啥就是去报名应聘试试看。 我天天说她缺心眼，你还不承认，看看这脑子都不带转圈的。人家单位里头搞内招，不是确定了岗位的话，要她去报啥名？” “对对对，你说的有道理，肯定是都打点好了的。” 至于弟弟说妹妹缺心眼子这个事儿，他选择性当没听到。 “走，咱俩赶紧回去。哪儿能把妹婿一个人撂在屋里呢？” 孟建国也很识时务，态度转变的很快，引的他弟弟斜着眼睛打趣道。 “这就是妹婿了？确定了？不改了？” “确定了！俺就要这个！” 眼神坚定的仿佛要入党，孟建设乐的不行，他哥从小到大都这么有意思。 “成，走！咱回去。” 兄弟两又一前一后的回到堂屋。 第76章 必须是他 这回几个人之间的谈话，就明显不像刚开始那么生疏客气了。也许是心里已经先认下了，所以孟建国看着这未来妹婿，就处处都挺顺眼的。 许光明就更是个人精，一看这情形，那还能有什么不清楚的？这是大舅哥同意了！于是他更加高兴的捧着对方说话。一时间屋里的气氛，很是融洽。 赵玉花安顿好小姑子，就赶紧的到灶房里忙活。今儿家里来客了，得想法子凑点好饭好菜出来。 掀开米缸把所有的粮食全舀出来，淘洗干净下锅架火，扔上几根柴火在灶堂里，她就又赶紧洗干净手，开始寻摸着弄点啥菜。 家里还有几个鸡蛋，掺着大葱一炒这就算一个。好像门后面挂着的种粮袋子里，还剩一捧子花生米来着，也能勉强凑个下酒菜出来。 青菜辣椒啥的倒是不缺，自留地里都有。唉，关键是没有荤腥啊？其他的可咋办？总不能叫人家头一回登门的客人，就光吃点青菜叶子吧？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这家里头啥啥都没有，可叫她怎么整出一桌像样的饭菜来？正急的想出门去庄子里借点肉回来，扭脸就看到了放在灶屋门后面的两个大口袋。 这是个啥？老三他们带回来的？ 走过去随手解来扎口袋的红色布绳子，扒开袋子口往里头一瞅，她猛的睁大了双眼！ 又哆嗦着手指头，把另一个口袋也打开，果然也是叫人开了眼界。 好家伙！一个袋子里装着各种肉食和细粮，一个袋子里装的是各种糖果饼干麦乳精！赵玉花吓的呼吸都停了一下，这些东西老三是打哪儿弄来的？ 突然就想到了一个作死的可能。 她家小叔子，是不是去干投机倒把的买卖去了？！ 慌慌忙忙的赶紧把口袋胡乱的扎一下，扯过门后边的一块木板子挡住，这才站起来往堂屋去。 “二嫂。” 许光明第一个站起来打招呼，想想刚才小丫头对她嫂子尊重的样子，他就不可能装着看不见对方，即使这就是个普通的乡下妇女。 “哎，公安同志你好。快坐下喝水，千万别客气。” “二嫂也别客气，我叫许光明。以后二嫂管我叫光明就行了。” “呵呵，呵，不客气，都不客气。那什么，建国你跟俺过来一下。” 神色不太自然的干笑了两声，她紧张的话都说不全乎了。自家小叔子有可能投机倒把了，可是现在家里居然坐着个人民公安，你说这叫她咋可能不紧张？ 啥事儿？ 来就行了，别问！ 两口子打了个眼神机锋，孟建国站起来笑着说了句场面话。 “俺过去瞅瞅啥事儿，你们俩先坐这儿聊着。老三，招呼着点光明。” “知道了。来光明，我给你茶碗里添点儿热水。” “谢谢三哥。” “客气啥？咱这又都不是外人。” 丢下他们两个在堂屋里扯闲篇，孟家两口子来到灶屋。 “到底啥事儿啊？你弄得这么神神叨叨的？” 话刚说完，被他媳妇儿拍了一巴掌。 “声音小点儿。” 赵玉花小心翼翼的瞄了两眼门口，手上动作极快的掀开木板，把袋子打开，示意丈夫过来看。 嘶～~ 孟建国也睁大了眼睛。 “当家的，你说这可咋整？老三这是不是投机倒把去了？要不然他从哪儿弄的这么些个东西带回来？” 赵玉花的声音虽然压的极低，可还是能听清楚话音里的那股子气急败坏和担忧。 “你说这咋就这么寸呢？他拎这些东西回来，怎么就刚好又撞上公安了。这说是不是咱家老三被这个公安给盯上了？” “不是，你别瞎想。” 一边出声安慰着妻子，一边叹息着瞅了瞅前面那屋。 “人家没盯上老三，是盯上咱小妹了。” “啥？！那不更完犊子了！” 这下他媳妇儿更慌的六神无主，一个劲儿的小声叨叨。 “这可咋办呀当家的？人家都找上门来了，咱们能把小妹往哪藏啊？她那么点点大个人，要真被批斗上一回，指定是挺不下来的！咋整啊？” 说着说着眼泪就掉了下来，急的不知道如何是好。孟建国赶紧把人一把拉住。 “慌啥？就不是你想的那么个事儿！这个许光明是看上咱家小妹了，想跟她处对象，这些东西也都是人家拎过来的。” 又凑近她身边，特别小声儿的说。 “这人已经知道了小妹的底细，周家那边的情况他也门清。老三说，这个许光明在县城里头很有些本事，护着小妹应该不成问题。所以听懂了没有？咱们得想办法，叫小妹愿意嫁给他。” 听是听懂了，可是…… “这人岁数不小了吧？看着长的也可以，又有个好工作，那他以前就没找到对象？” “据他说是没有，老三也说他眼光高，挑挑拣拣了这么多年，就看上咱家的丫头了！” 孟建国叹了口气。 “媳妇儿，小妹她大概是又没看上这个人。可是这回不能听她的，啥喜欢不喜欢的都没有小命重要。咱们家的姑爷，必须得是这个许光明！” 为难的看了眼丈夫，她又心疼的瞅瞅小姑子睡觉的那屋，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叹息着应道。 “俺知道了。” “嗯，你先做饭。就用这口袋里的肉，回头俺找旁的东西给他回礼。” 赵玉花都已经不想叹气了，只是看着丈夫伸手拎出来的一块猪肉，一边无奈的嘟囔了一句。 “他送过来的这些东西可值不少钱呢，咱家能有啥值钱的东西给人当回礼？” “你别管了。” 把肉放进洗菜盆子里，孟建国转身出了灶屋，到院子里洗干净手，又回到堂屋继续招待客人。 等日当正午，孩子们都放学归来之后，孟家的饭菜也就快能出锅了。短暂睡了一觉的孟恬，总算多少是缓过劲儿来了。于是穿衣下床来给嫂子打下手。 男人们在堂屋里闲聊，女人孩子们在灶屋里，叽叽喳喳的笑闹成一团。 “小姑，你咋又变好看了呢？” 继承了母亲优良传统的小颜狗孟春梅，盯着她姑姑又白又嫩的脸蛋，感觉羡慕两个字都快从她眼睛里窜出来了。 “你这小丫头，真是嘴甜会哄人。我总共才去县城几天呀，就能大变活人了吗？还不是跟以前一个样子？” 孟恬坐在灶下面传火，她嫂子在灶上面掌铲子，三个侄儿侄女们围在旁边，你一言我一语高兴的说个不停。 “这回孟春梅没撒谎，小姑，你就是变漂亮了！以前就好看，现在更是好看里的好看，叫最好看！” 孟立杰跟个乖巧温顺的小修勾一样，跟妹妹一人蹲在一边，围着他们漂亮的小姑姑吹彩虹屁。 倒是半大小伙子孟立群，这回竟然也难得的跟着点头附和。 “大概是城里面的水养人，小姑你瞧着，好像是比前些天白了一些。” 第77章 投喂小姑娘 “大毛，你也跟他俩学的会哄人了是吧？行，真不枉小姑姑我从县城给你们背糖回来吃，一个个的小嘴巴可真甜。” 孟恬脸上的笑就没下去，一直眯着眼睛直乐。离开江河大队才几天啊，她发现自己可真是想家。 对，想家。 想她哥哥嫂子，还有这三个侄子侄女。 “你还敢说，个小姑娘家的，刚去干个几天活啊？谁叫你回来还买这买那的？还有这个老三也是，咋不知道管着你一点儿，就看着你大手大脚的乱花钱，你手里还能有几个钱？真是不当家不知柴米贵，一天天的净瞎胡闹……” 赵玉花在锅台上面絮絮叨叨的训人，四个大小孩子们，蹲在下面互相瞅着对方偷笑。 爱训就训呗，反正他们也都习惯了。 等饭菜烧好端上桌，大人孩子的都热热闹闹的围了一桌。孟家就是这点好，没有那些个女人和孩子不让上桌吃饭的穷讲究。 桌子是张正经的四方大桌，主家夫妻礼让好几回还是被请入上座。小毛孩子立杰和春梅有眼色的在最下首的位子上坐好。 长子立群就只好跟着三叔坐在右下首了。为啥呢？因为孟恬被嫂子安排坐在她左手边，正好跟许光明坐在一侧了。 桌面上堆盘子叠碗的摆了八个菜，再加上一份主食一盆鸡蛋汤，也算是凑了个十全十美的好意头。 上回招待过黄公安一场的老演员，药酒同志，这回又被再次请入酒杯之中，热情的招待着新客人，许公安。 女人孩子们规规矩矩的吃着饭，三个男人推杯换盏了两个来回，就开始了从古流传至今的酒桌文化，天南地北的胡侃。 孟恬安静的捧着碗，只出个耳朵听着。她自己有点穷讲究，不爱在吃饭的时候说话。不过她不勉强别人，谁爱说谁说，她听着就是了。 夹了一小块摆在最面前的炒鸡蛋，一边吃一边盯着离的稍远的红烧肉。 想吃，可是今天有外人在，她不好意思站起来去扒拉。这会丢了她哥嫂的脸。 刚才在灶屋里，嫂子还特意叮嘱两个小的来着，叫他们不许在饭桌上出洋相，别翻菜，别够不着站起来。 不然这样一副饿死鬼投胎的样子，会叫人看着笑话。这些规矩，她都听进去了的。 但是真的好好吃的样子，她又瞅了一眼。这个菜是三哥进灶屋掌的勺，是他的拿手菜来着。肥而不腻，又香又特别解馋，是有一点偏甜口的味道，正合她的口味。真的非常非常好吃。 往嘴里扒了一口米饭，然后鼻尖就窜进了红烧肉的香味。眼睛往碗里一瞟，一块长相俊美，五花三层的红烧肉，正微笑着躺在碗底，颤颤巍巍的晃动着身体，试图勾引她的舌尖。 顺着筷子离去的方向望了过去，收获到一只笑容温和的暖男大哥。只见对方微微俯过身来，用说悄悄话的姿势，小声的给她提示。 “快吃，还想吃哪个菜？用眼神示意一下，够不着的我帮你夹。” 许光明实在是喜欢极了她鼓着嘴巴，睁着圆溜溜的大眼睛，看向自己眨巴眨巴的样子。 太乖，太可爱了！ 好想抱进怀里揉上一把！ 可是现在也只能想想了，这么多人盯着呢，他能干啥呢？也只能用还没动过的筷子，顺着她的眼神夹上一筷子菜，投喂一下软软乎乎的小丫头了。 “谢谢，不用了。” 孟恬脸颊快速蠕动了好几下，把嘴巴里的食物咽下去，才张嘴道谢。想了想这话大概是回的有些生硬，就又找补了几句。 “许哥你自己好好吃饭吧，不用这么客气的照顾我。” 实际上，如果不是因为你也坐在饭桌前，我早就站起来自己扒拉了。 “没关系，我坐在这边离得近一点，帮你夹个菜是应该的。你还小，正在长身体，更应该要好好吃饭。” 就，很有道理呀。许光明果然是个温暖的性子，真会照顾小孩子。虽然自己不是个小孩子，可依然觉得他人真好。绝不承认是因为吃货的嘴馋因素，导致她拒绝不了美食的诱惑。 “……，谢谢许哥。” “不客气，还要哪个？” “要红烧肉，给我夹一块瘦一点的，我不喜欢吃肥肉。还有最旁边的鱼肉也要，看着好好吃的样子……” 两个人窃窃私语的交流，然后一个夹一个吃配合的相当默契，看的桌子前其他人都有点没转开眼珠子。 孟建国眼瞅着他贪吃的妹子，快要掉人家的碗里去了！狠狠的攥紧了筷子，又被他弟弟在桌子底下使劲儿踢了一脚。才克制住想要站起来，把人给薅回身边来的冲动。 看到他哥端起碗来吃饭了，孟建设才放心的舒了口气。 他当然也知道，自家妹子遇到好吃的就抬不动腿的性子。以前他也牙疼的要命，人娇气嘴也娇气的丫头，嫁个啥样的男人才能养得活她？ 就算是能走狗屎运的，找到那么个冤大头，可是那些公公婆婆，妯娌小姑子啥的，人家能愿意？ 但是看看面前这情况，他是一点也不慌了。这世界上就是有这么个道理，弯刀对着瓢切菜。 孟大美，她是又娇气难养又矫情事多，可架不住她命好啊！这不就捞到了个心甘情愿的冤大头吗？ 就看他们俩这才刚开始的相处，他老孟就能断定。小妹只要能继续把许光明的脑子给忽悠残了，她这辈子妥妥的就能骑在这男的脖子上，吃香的喝辣的！ 不过这也都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的事儿，还别替谁叫屈抱怨。瞧许光明那一脸隐忍的笑，指不定心里怎么高兴着呢。 用不着同情他！ 孟建设得意的端起碗扒饭。 立杰和春梅两个小孩子，倒是没看出什么大人们之间的婉转心思。他们也跟小姑姑一样，净盯着好吃的了。 倒是大哥立群敏锐的抬起头，打量了一下对面的公安同志。 他在饭桌上照顾小姑姑惯了，所以第一时间就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刚想站起来伸手给小姑姑夹菜，就被对面那道扫过来的锐利眼神，给猛的盯在了座位上。 赵玉花赶紧夹了一筷子炒青菜，放进大儿子碗里，大声的招呼着。 “大毛，赶紧吃饭！看你小姑吃的多香。你都这么大了，还学她以前那样挑食呀？” 本来沉浸在美食里的孟恬，突然被嫂子招呼了一声。就从饭碗里抬起小脸，看向大侄子。然后咽下嘴里的饭菜，摆出一副正经的长辈姿态，学着她老娘嫂子们天天唠叨自己的样子，开始说教。 “孟大毛，你怎么好的不学净学坏的？” 第78章 闲聊 “小姑，跟你说过好几次了。要么叫大名，要么叫小名，别连名带姓的拢到一块儿这么叫。” 少年孟立群同志，有点要脸。 “好好好，我知道了你别生气。那大毛，你怎么也开始学着挑食了呢？你是个男孩子，万一像小姑一样长不高了怎么办？你也想被别人说是个小土豆吗？” 小姑姑这一副痛心疾首的表情和语气，可真眼熟。是跟他娘刚才在灶屋里现学的吧？你这才真是好的不学尽学坏的。好好的一个大姑娘，学他娘那么会絮叨人干啥呀？ 孟立群在心里吐槽了两句，许是带到脸上来了，就觉得盯着自己的视线变得冷了一些，叫他不由得心里有些怵的慌，于是赶紧端起碗来吃饭。 “俺没挑食，别操那份闲心，赶紧吃你的吧。” “你看你这孩子，咋还不让人说了呢？大人还不都是为你好吗？是吧嫂子？” 被点名的嫂子，感觉到那道视线挪到自己身上来了，也不太自然的抽了下嘴角。 “是，是的吧？小妹你快吃饭，一会儿该凉了。” “哦。” 乖巧的低下小脑袋，重新埋进饭碗里。 “那啥，光明你也别只顾着给那丫头夹菜，你自己也吃。这红烧肉可是我的拿手菜，劳烦您尝尝给点评点评！” 孟建设赶紧出来招呼人，许光明就笑着回应道。 “三哥的手艺，我还能不知道吗？吃了这么些年了，哪道台面上的菜，不是过硬的拿手招牌？” 被捧了一波的孟三哥，心情真的很欢乐啊！这整个在县城混的圈子里头，谁不知道许光明他嘴损手狠？能被他这么捧着说话的，掐个手指头都数的过来。自己这回可真是，妥妥的沾上他小废物妹子的光了！哈哈哈。 “那食堂里的菜能叫菜呀？油梭子炒个大白菜，都能算是好伙食了。也就是开小灶的时候，能勉强的露上一把。真白瞎了我老丈人传下来的手艺。” “就是，我三哥做红烧肉，真的做的特别好吃！偏瘦的地方肉香浓郁，偏肥的地方入口即化。其他的菜不予点评，这道菜绝对能端得上台面！你们都快尝尝。” 孟恬抽空抬头，给她三哥点了个认证。 “你们都听听，咱家这头号小馋猫，都肯定我的手艺，那你们都还犹豫个啥呀？赶紧趁热吃吧！光明，来，尝尝！” “谢谢三哥。” “客气啥？都自家兄弟。” 孟建国也开始劝酒。 “光明来，二哥敬你一杯。” “二哥客气了，该我敬你才是。” 许光明赶紧端起酒，笑的谦逊没有一点架子，对方就笑着点头。 “那成，二哥陪你一个。” “请。” “请。” 抬起手腕一饮而尽，几个男人又开始你来我往。话都在酒里，心意也都在酒里。 而许光明一边应付着孟家兄弟二人，一边还不忘时刻关注投喂着手边的小丫头。叫在座的哥哥嫂子们，全都满意的在心里直点头。 这个妹婿，坚决不能叫他给跑了！ 这回一定要逮住自家的孩子，再不许她把这么一口好食给扔出门。 真的好久没吃过这么正经的一顿美食了，孟恬放下碗筷的时候，忍不住在心里喟然长叹。 下顿又要接着吃忆苦饭了。 那纠结的小眼神，叫许光明看的弯起了嘴角，原来这还是个馋嘴的小姑娘。 孩子们吃完饭，都抹抹嘴洗洗手，跟小姑姑你甜言我蜜语的，扯了好一会儿闲话之后，才依依不舍的上学去了。谁叫江河大队里穷的连个学校都没有，想上学必须得跑到公社去呢？不早点走真不行。 吃饱了叙好了以后，孟恬站起来帮着收拾桌面，端着用过的碗筷放进灶屋的大锅里，又舀了两瓢水倒进去。 正挽袖子呢，叫她嫂子一把给扯到边上去了。 “这都油乎乎的你别动手，俺来刷。” 孟恬一手扶在桌案上，看着她嫂子系围裙，只是抿嘴直笑倒也不逞强。 “那我一会儿给你打水。” “成，你搁边上站着，跟嫂子说说话。” 赵玉花伸手拿起锅台边上的老丝瓜棒子，这就是乡下农家的纯天然洗碗布。 “说什么？” 她换了个姿势，闲适的靠在桌案边。 “说说你在县城过的咋样？搁你三哥家还习惯不？你三嫂对你咋样？跟那些一块儿干活的人，都处的好不好？” 这一连串的问题不打停顿的脱口而出，叫孟恬听的心里暖洋洋的。 “我就知道你和我哥在家里要瞎担心，这才特意跑回来一趟，叫你们看看。三嫂她很疼我，食堂里的员工们也都很照顾我，领导也很会体贴下属，我真的在那里什么都好。再说还有咱娘在呢，放心吧。” “谁瞎担心了？这不就是咱俩叙叙闲话吗？好就行，你自己要多长点心眼，不论是跟你三嫂，还是跟那些干活的人，嘴都要放的甜一点。” “哎呀，知道了。” “这丫头，说你两句还不耐烦了。大人还不都是为了你好吗？行，俺换个话题。娘她搁那儿习不习惯？一辈子都没咋出过咱江河大队，一天到晚的搁那连个叙话的老姐妹都没有，还指不定得憋闷成啥样呢。” 赵玉花一边刷锅一边絮叨，吃了顿好食的孟恬，现在心情特别的好，有问必答。 “嫂子，你真是能掐会算。可不就刚去的时候，娘每天在那儿都着急的很吗？不过现在大概好些了，天天早上三嫂都陪她出去买菜溜弯儿。跟院子里别人家的老太太，也混的能说上话了。你别操心。” “嗯，那就行。你三嫂那肚子怀相好不好？显怀了没有？这么大岁数了才开怀，估计是不太容易。你在那里眼也要放活一点，多给她搭把手，知道不？” “知道，我又不是小孩子。” 二嫂教她的这都是过日子的人情世故，孟恬受教的点点头。瞅着里边锅子里的盘子碗筷洗的差不多了，她赶紧从水缸里舀水，倒进另一口等着冲刷碗筷的大锅里。 “不是说大队里要弄大锅饭来着，怎么咱家还自己开火呢？到底弄没弄啊？” “还没开始呢，大伙儿都不咋愿意。不过也是，那玩意儿烧的跟猪食似的，稍微嘴挑一点的都吃不下去。哎呦，家里的事儿你别管，把自己的事儿操心好就行了！” 第79章 解释 “我有什么事儿？” 孟恬倒水的动作稍微顿了一下，心大的赵玉花没咋注意，只是还在小声唠叨着。 “听说你跟那个黄公安彻底没戏唱了是吧？那你有没有瞄到其他合适的呢？” “没有。” 真是一点磕顿都不打，叫她嫂子噎了一下。乡下妇女嗓门本来就不小，这就不由自主的压不住音量了。 “一个也没有吗？就那长的又高又精神，有工作有存款，不需要伺候公公婆婆，还很会照顾人有眼力劲儿的那种，也没有吗？” 许光明要是站在旁边，高低得呲着牙谢二嫂一句。你直接报我身份证号得了呗！ “哎呀嫂子，你声音小一点！” 这特指性实在太强了，孟恬怎么可能听不出来呢？生怕被人家当事人听到，她到时候社死。只能赶紧凑过去小声说道。 “你是想说许光明吧？我跟他就不是那么回事儿！嫂子，你别看谁都像是我对象，要叫人家听到了，我还怎么出去见人啊？” “不是，怎么就不是那么回事儿了？这许公安的条件不比那个黄公安还好吗？瞧瞧那脸长的，俺看了俺都稀罕！你咋就又看不上人家呢？” 这家伙给她嫂子急的，也顾不上涮手里的碗了，扭头睁大了眼睛的看着她，非叫人把话给说清楚不可。 这份沉甸甸的心意，给孟恬整的哭笑不得。只能尽量解释了一番。 “哪是这个意思啊？其实是你会错意了。别看许光明看着像是挺照顾我的，实际上他这个人对谁都这么热心。 我第一次见他的时候，就是咱大队里的杨四妞掉水塘里的那回。许光明自己都不怎么会游泳，就义无反顾的跳下去捞人。 这要是按你的眼光来看，是不是他得和杨四妞爱的难舍难离生死相许了？毕竟都舍命相救了嘛！ 但是实际上呢？人家就是一个道德高尚的人民公安同志，帮助照顾老百姓，好像是刻在他们骨子里的信念一样。咱们不能用浅薄的男女之情，玷污了人家这份崇高的信仰！” 孟恬摆事实讲道理，来说服嫂子的胡思乱想。其实有很多词赵玉花都没听明白，但是中心思想她听懂了。就觉得好像，是有这么一点道理。 “刚开始的时候，其实我也想岔了，以为他看上我了呢。” “不然呢？” “人家根本就不是那个意思，他看我的眼神一直都很温和，就像是家里的长辈看晚辈的时候差不多。跟黄庆业当时盯着我的目光，可一点都不一样。 我跟他这不是岁数差的有点大吗？估计是把我当成他家的哪个小辈了。听说他家也没人了，就他自己一个。” 你还别说，赵玉花可真是被小姑子说的有点迷糊了，这咋跟当家的和小叔子说的都不一样啊？ 自己再回想一下，许公安在饭桌上照顾小姑子时的细心体贴。还有看着她的眼神，好像，是挺像疼爱闺女似的。 所以，这是她们自己给会错意了？人家压根就没看上自家小姑子？ “真不是啊？” 这是当嫂子的不甘心。 “真不是！” 这是当小姑子的斩钉截铁。 “他明明看着对你挺好的呀，咋就能不是呢？” “那我也对大毛挺好的，我跟他之间差的岁数才两岁呢，是不是我们俩之间更有可能？” “你这丫头顺嘴胡说个啥？大毛那是你侄儿子，你俩这情况能一样吗？” “哦，那要是许光明把我当成他侄女了呢？也不是没有可能呀，你看我长的多可爱？食堂里好多的大爷大妈叔叔婶婶们，都挺喜欢我的。” 是，是吗？ 本来心思就不坚定的赵玉花，终于被小姑子洗脑成功。哎呦一声拍了下大腿。 “俺的娘嘞，那咋办啊？” 站在身边的孟恬被她唬了一跳，看着嫂子一脸着急的样子，赶紧问道。 “什么咋办？” “就今个晌午吃的这顿，里面的这些肉可都是人家拎过来的！那你跟人家不是那种关系，咱家哪能吃人家这么多东西？不得赔呀？” 我以为什么事儿呢？ 孟恬舒了口气。 “嫂子你别操心了，他的这个人情，到时候我来还。” 反正也欠了挺多人情债了，欠他一个总比欠好多人的强，以后可着劲的还就是了。 当然，欠孟家人的不算。他们都是她的家人，跟许光明的这种情况可不一样。 就说未来风风雨雨的那些年，不见得许光明就能一直站在干地方。 作为一个半吊子的先知，虽然对于她来说，这里只是个平行的小世界，但是大体走向应该不会变的。到时候在几次重大转折点上给他提个醒，帮他规避掉风险。这人情债不就还上了吗？ “你个小孩子，还啥还？别跟着里头瞎掺和，俺去找你二哥去！” 忙的围裙都顾不上摘，赶紧到堂屋把丈夫给叫了出来。两口子特意避到屋子后面，赵玉花就把事情这样那样的一说。 引的孟建国看着媳妇儿的眼神，变的一言难尽。一直都知道他媳妇儿不太聪明，可谁能知道小妹几句话，就能把她给忽悠过去？ 就许光明那恨不能摆明了的做派，说他不是盯上自家妹子了，那不纯纯胡扯呢吗？还有他家这一会儿鬼精，一会儿憨傻的丫头。甭管她对许光明的那些心思，是真没看出来，还是假没看出来。 反正她没看上许光明这事儿，她哥是真的看出来了。 “这事儿你别管了，俺来操心就行。媳妇儿，你去老根叔家换点儿干货回来，不管是菌子笋子啥的都行。一会儿给人家带上。” “那我锅还没刷完呢？” “叫小妹刷！” 个臭丫头，叫她谁都敢忽悠！ 孟建国拽着媳妇儿回到院子里，扯嗓子往灶屋嚷了一声。 “小妹，把锅碗给刷干净！” “哎，知道了。” 孟恬乖巧的声音从灶屋里传出来，听着甜滋滋的惹人喜欢。然后许光明搁屋里坐不住了。站起来走出堂屋门，非常明显的要往灶屋走。 孟建国上前一步拦下他，憨厚的脸上挂着亲热的笑容，瞧着就叫人心生好感。 “那啥，光明你跟俺过来一下，俺有点话想跟你说。” 跟出来的孟建设，立马扭头回堂屋里继续趴着了，他哥只要一喝过酒，就特别会絮叨人。他不想听。 第80章 回县城 许光明看看灶屋，目光停了几秒，脚下才转了个方向。跟着对方来到前屋的门口，他规矩的没有抬腿进去，倒是孟建国招呼了一声。 “进来吧。” 主人家相邀，只好客随主便。 孟建国关上门，从压箱底儿的大棉袄下面，摸出了一个枣色的小木盒子。在手里来回掂了两下，才咬牙拿出来。 “光明，你这头一回登门，又带了那么老些的吃食过来。俺们乡下人家也没啥值钱的好东西，这里头装着一支野山参，是俺前些年碰巧在山里得的。就给你当回礼了。” “二哥，你这是干什么？” 动作麻利的往后一步，闪避开对方塞过来的举动。 “拎点东西过来给孩子们吃，也就是我这当长辈的一点子心意。你这么一弄，不就是见外了吗？” “不是那个意思，你的心意俺都知道，但是不能硬占你便宜。那些东西现在可难淘换的很，俺清楚。再说了，这也是俺这当二哥的一点心意。这头回登门的，哪能叫你空手回去？多不讲究？” 这话是孟建国的心里话，但是能狠心把家底儿给舍出去，最关键的一点，还是想给他妹妹做脸。 不能因为落魄了，就叫人家瞧不上眼。 可许光明除非是脑子被驴给踢了才会接下来，于是推脱的也有理有据。 “没有这么个说法！那点肉花点钱花点票就能弄来。但是二哥你手里的这东西，现在可不是有钱就能寻到的！ 我要真收下来，那我许光明成什么了？二哥，你这不是打兄弟的脸吗？还是说其实你也不想我下次再登门，所以故意挤兑我呢？二哥，我是真心想当老孟家的姑爷来着。你别硬往外撵我啊！” 说完他故意把脸绷起来了，还真唬住了孟建国。本来就不是啥花花肠子弯弯绕的人，哪能玩的过精明的许光明？ 反正直到最后把人给送出了江河大队，这根山参还老实的躺在他的兜儿里。 三个人一路步行走到公社，他们来的比较早，孟建设捋起袖子看了眼时间。 “才两点都不到呢，还有半个小时左右汽车才能来。要不然光明你先骑车回去吧，我跟小妹自己在这儿等就行了。” 孟恬的一张小包子脸，顷刻间皱成了苦瓜。那趟破班车，真的一分钟也不想再坐！但凡是道能近一点，她都恨不得11路腿着回去。 许光明看看小丫头一脸想死的苦大仇深，垂眸考虑了一下，还是把话说出了口。 “三哥，要不然我骑车带她回去怎么样？反正也就一个多小时的路，也省的她遭那个罪。正好有些事情，需要找她说说。” 嗯？！ 兄妹俩再次神同步的抬头。 许光明使了个眼色，孟恬瞬间秒懂。 “好！” “不好！” 同时脱口而出的声音，却是完全相反的两个答案。 “孟大美，你脑子呢？” 孟建设气的拍了她一下，虽然是私下里认了这个妹婿，可这不是还没有过明路呢吗？这孤男寡女共乘一车，要是叫人家给看见了，到时候好说不好听哪。 “三哥，我真的不想再坐车了。本来上午晕车的症状就还有一点，现在一想到还要坐，真的是想死的心都有！” 回想起那股子浓郁的汽油味，她就生理性反应的想吐。两只大眼睛可怜兮兮的盯着在场的人，真就是叫人怪心疼的。 这，孟建设也犹豫了。他自己以前也总是晕车，可是像这丫头一样，恨不得把胆汁都给吐出来的情况，还真的是少有。 看舅子哥是动摇了，许光明赶紧保证。 “三哥你放心，我是个人民公安，绝不会干什么违法乱纪的事情。一定会全须全尾的把她带回县城。” 旁边的事主还在猛点头。 “我真的不想再坐汽车，我想坐许哥的自行车回去。实在不行的话，三哥你陪我一起好了。” “我陪，我怎么陪？要不要听听你说的是啥？敢情是你坐车我地奔呗？” “我不管，反正我不坐汽车了！” 孟恬耍赖的两三步窜到车后座上，给孟建设气的又想拍她。许光明把车往前推了一步，叫他的手落空。 “那三哥，我们先走了。城里见。” 说完长腿一跨上了车，脚下一个用力，车轱辘就滚出去老远。 “唉，你骑慢一点儿！臭丫头你别东张西望的，坐稳当。” “知道啦！你自己路上当心。” 清脆的少女声音，越行越远。 孟建设恨恨的踢了一脚路边的杂草，气的连声抱怨。 “你个缺心眼子的，马上就掉人家坑里了，还这么上赶着的瞎乐呢，以后有你着急乱蹦的时候！” 而远去的一车二人，是绝对听不到他的这些碎碎念的。 许光明心情高兴的都压不住唇角的笑了，载着自己心仪的姑娘，在暖阳微薰的轻风中，看着道路两旁的花草树木。车轮一点一点滚过那些琐碎的时光，心里的甜，就丝丝缕缕的渗了出来。 一切都是心动的模样啊！ 他一边骑车，一边找话跟孟恬聊天。 “我今天好像听二哥说，你小名叫甜甜是吧？那咱们都这么熟了，我也能叫你的小名吗？” 双手抓着车座垫，费劲的保持住平衡。孟恬也没细听人家说啥，就顺嘴回着话。 “行啊，你叫就是了……” 突然意识反应了过来，二哥他怎么可能跟许光明说自己的小名？ “你听岔了吧？我叫孟大美，我哥他们一直都叫我小妹。呵呵……” 还撒谎呢，小骗子。 前面骑车的男人，嘴角弯起的弧度很勾人，叫人一看就知道心里在打着坏主意。 “不对啊，二哥明明就说你叫孟恬，小名叫甜甜。就在你跟二嫂去灶屋刷锅的时候，他在堂屋里当着三哥的面说的，我怎么可能听错？不信的话，咱们回去当面问清楚。” 说着还真的两手一捏闸，停下了转动的车轱辘。叫后面毫无防备的女孩子，小脑袋猛的一下砸到他后背上。 这种近距离接触，更是叫他心情极好。 “对不住啊，我这平常也没带过什么人，一时着急就忘了你还在后面坐着呢。撞疼了没有？” “没事儿，我是额头砸过去的，不疼。” 捂着撞红了的前额，刚才说穿帮了的话，又赶紧着急忙慌，绞尽脑汁的往回找补。 “许哥，大概是我记错了。我想起来了，小时候我好像有过这个乳名。真是没想到，我也就是那么顺嘴一说。二哥居然还能记得，你说这感天动地的兄妹情。呵呵，呵。” 第81章 委婉的拒绝 其实心里气的咬牙切齿，你说她哥到底怎么回事啊？明明平时都不是个碎嘴子的人，偏偏只要一喝高了，就特别的话唠爱絮叨。跟三哥如出一辙。 许光明既然说的这么笃定，那一定是他二哥喝高了以后，嘴上又没有把门的了。由心转的瞎张嘴，啥都敢往外秃噜。唉，真愁人。 “原来是这样啊，那我也就跟着叫了？” 诳骗成功的男人，得意的在心里狂笑，只是脸上依然绷得住相，看着稳重老成值得人信赖。 “叫吧，叫吧。” 孟恬心累。 “那甜甜你快坐好，咱们走了。” 车轮继续转动，车前车后的两个人，心情则完全不同。孟恬等了又等，也没等到对方张嘴说工作的事儿，于是想了想，只能自己腆着脸的问了。 “许哥，你不是说有事儿跟我说吗？” “是有事儿。” 前头的许光明答的也爽利。 “甜甜，后天就是你十八岁的生日了对吧？” “嗯。” 跟你有什么关系？难道说…… “是不是必须年满十八岁才能去报名参加工作？那你放心，我正好在报名前能扒上年龄线。” “不是，我就是想问问你想要个什么生日礼物？庆祝一下我们孟恬同志终于长大了。” “能去应聘上正式工，就是最好的生日礼物啦！许哥你千万别再破费了，搞得我怪不好意思的。” 这张嘴闭嘴不离找工作，许光明觉得这天多少是有点聊不下去了。 “工作的事情你尽管放心，我盯着呢。我跟你保证，一定会给你安排好。要是邮电局不行，那就进供销社。成不成？” 完犊子，是不是自己表现的太急切了点？可千万别把人给惹毛了，到时候人家撂挑子了可怎么办？孟恬赶紧干笑了两声，拍上几句好听的马屁。 “呵呵呵，许哥的本事我当然知道，那我不瞎操心了。你办事你当家，我都听你的。” 这乖巧讨喜的丫头，话说的可真中听！ 本来就喝了点酒的许光明，叫心仪的小姑娘这么几句好听话一哄，可不就更上头了吗？ “那你想要什么礼物？说来我听听。要不然明天我带你去市里看看吧，那边有百货大楼，里边可挑选的东西能多一点。” “不用了，我什么也不缺。” “你有是你的，我送的是我的心意，又不起冲突。你看上什么喜欢的了，尽管跟我说。” 这话想表达的意思相当露骨，孟恬眼睛眨了好几下，沉默的抿了抿嘴唇。不知道该不该把心里的疑惑挑明。 偷偷打量着前面骑车的这人，他明明眼神和态度都没有什么暧昧，可有时候却会突然的有一些不合适的表现。 比如现在他说的这种心意，是单纯的朋友间的，还是兄长对妹妹，或者是…… 沉默的时间有点长，她只是蹙着眉头打量对方的背影。不免就惹来人家轻声细语的关怀。 “怎么不说话了？难道坐自行车你也晕？那要不然咱们休息一会儿？” 说完轻轻的捏下了车闸，轮子渐渐停了下来，他两脚搭地固定好车子，才扭回头关切的看着她。 孟恬听的抽了抽嘴角。 “你听说过有谁是会晕自行车的？我怎么可能那么奇葩？” 这，自己是有点关心则乱了。许光明不大好意思的摸了下鼻子，掩饰性的咳了一声。 “咳，那你怎么突然不说话？难道是不高兴了？” “不是。” 孟恬不闪不避的看着对方，心里真的好纠结。要是按她自己平常的性子，肯定是觉得有些话还是说清楚的好。但是人家这又没挑明，万一真是自己误会了，以后还怎么出门见人？ 退一万步说，还指着人家给自己捞工作呢，要是许光明真的对自己不是那个意思，那她这么干不就光明正大的把人给得罪了吗？ 可要是万一他就是那个意思怎么办？ 孟恬仔仔细细的把人从头到脚给观察了一遍，再一次在心里确定，这个类型的男人，不是她喜欢的菜。 小丫头的脸上掩饰不住情绪，心里想些什么都写在脸上了。看看她这为难的样子，小包子脸都快鼓起来了，许光明气的想咬牙。 他真的对着镜子来回照过好几次，确定自己长的不但不丑，可能还有点儿好看。但是怎么就一点都不能入这丫头的眼呢？ 现在他真的非常能体会到，黄庆业当时的苦逼心情，恼的他想撞墙。 可是谁叫这是自己先看上眼的呢？只能想办法哄着骗着了。不就是喜欢那个阴险的小白脸，装出来斯文败类的那张面具吗？扮演个儒雅随和的君子形象，谁不会啊？ 于是他压下郁闷，眼睛里的温柔好像注入了山间清泉一般，点点滴滴的流淌出来，全落在了孟恬的身上。 “到底怎么了，说出来听听好不好？咱们俩都这么熟了，你真不用跟我这么见外。说出来，也许我能帮你想办法解决呢？” 看，又是这么一副热心肠的熟人模式。孟恬叹气，这才是叫她拿不准他意图的原因。吸了口气，她非常委婉的问道。 “许哥，听说你快二十七岁了？比我大了快十岁呢。那你是哪天过生日呀，我到时候也送你一个回礼。” 这小丫头片子，真的是嫌我老？！ 许光明左手放在车把手上，狠狠捏了下车闸。脸上春风化雨的表情，倒是一点都没变。 “你听错了，其实我也只比你大了几岁，我十一月里出生的，生辰月份小。” “哦。” 孟恬点头，继续戳他肺管子。 “许哥这些年只顾着忙事业了，大概是难以兼顾到家庭。人民公安为人民，真的很伟大，很叫人尊敬。 像我哥他就不行，思想高度没达到。天天就只想着老婆孩子热炕头，早早的就结婚生子了。像你这个岁数的时候，他和我嫂子娃都生了三个了。 不过也能理解，许哥你条件这么好，难免眼光就挑剔些。我以后要向你看齐，专心的干事业搞工作，提升自己的存在价值，做个对社会对人民，都能有贡献的人！ 才不早早的就结婚生孩子，当黄脸婆呢。一点意思都没有，许哥你说我理解的对吧？” 许光明笑不出来了，这时聪慧时傻的丫头，明明是看出来了自己的想头，这是在委婉的拒绝？ 第82章 以退为进 眯了眯眼睛，他笑的有些假。 “你这话说的不对，我不结婚是因为没碰到合适的人，不是因为我不想结。碰到我想要的了，自然就上心着想结婚了。” 孟恬眼睫抖动了一下，抬头看着对方。 这回许光明的心思毫无遮拦，明明白白的暴露在她面前，眼神灼热的像是要吃人。 她看懂了。 二话不说麻溜的蹬起小短腿从车上跳下来，冲着来时的方向，撒腿狂奔。 这小兔崽子，36计就学会个跑了？！ 看着她那跟躲灾似的，小短腿来回倒腾的特别快，许光明真他妈要被气笑了。扭转车头蹬上几圈撵上去，一个飘移甩尾把车横在她面前，长腿一跨下车来，随意的踢下支架，然后几步上前挡住了她的去路。 好在孟恬虽然手上功夫丁点没有，但是反应还是挺灵敏的。急忙刹住了脚步，免于直接投奔进人家怀里。 往左边闪，没避开。往右边跑，被堵住。灵机一动弯腰往前一窜，本来想从人家胳膊下面钻过去，却被人一把拽住。 “有话好好说，别动手！” “有话好好说，你跑什么？” 两人异口同声，一个低头一个抬头，圆溜的大眼珠子瞪着上面带笑的凤眼，气氛一时间有点尴尬。 “你撒开手！” “那你别跑了。” “你先放开我！” 也没说同意不同意，就是一个劲的挣扎。许光明好歹记得这是在路上，虽然前后左右的连个人牙子都没有，但是他穿着这身制服呢，就得讲点规矩。 “行。我放开手，你别跑。” 话音刚落，那小丫头片子又再次拔腿狂奔。气的他一把将人薅回来，再也维持不住那张假笑的脸。 “你到底跑什么跑？” “不跑我就掉你坑里了，你放手！” 这臭丫头，怎么这个时候这么精了？许光明气不过的冷哼了一声，哄骗的话张口就来。 “我说什么了，把你吓成这样？你就不能跟我好好说一下，下次我不就不说了？” 孟恬停下动作，看看对方这一脸疑惑不解的表情，眼睛里可一点点暧昧之色都没有，搞得她又有一点不确定了。 难道是刚才自己看错了？ 抿了抿嘴唇，她小心翼翼的问。 “许哥，你刚才说那话是什么意思？” “什么话？” 许光明脸上装的特别单纯，一副啥也没听懂的样子，忽悠的小丫头半信半疑。 “就是你说，以前不结婚是没碰上合适的。碰上合适的了，就上心着想结婚了。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啊。我确实就是这么想的，结婚是个挺重要的事情，肯定要找个互相看对眼的，要不然一辈子过的多憋屈？我要是真遇到看对眼的了，那肯定是想方设法的也要娶回家来呀！” 看对眼啊？ “你的意思是说，要娶个两情相悦之人，是吧？要不然婚姻就宁缺毋滥，绝不勉强将就的那种。是这个意思吗？” “那你以为呢？” 没啥好气儿的白她一眼，叫对方讪讪的低下了小脑袋。 呼～~ 果然是自己误会了。 孟恬不好意思的露出了小酒窝，怪自己被嫂子给影响了。竟然因为人家一句话的事儿，就开始胡思乱想的吓唬自己。 眼瞅着大概是把人给忽悠住了，许光明开始找茬算帐。 “那你到底跑什么？跟被狼撵了一样。” 我，我当然是跑回去找三哥呀。谁叫你刚才看人的眼神这么吓人？ 可是这种话她不好意思直接说，本来就是自己自作多情的，误会了人家的意思。要是再给正儿八经的解释一遍，以后还敢不敢站在人跟前了？ “那个，我，我刚才想起来，有点事儿没跟三哥交代，怪着急的。呵呵……” “什么事儿？” 看着她羞窘的小脸，许光明坏心的打破沙锅问到底。 “也，也没什么事儿。就是二哥给你准备的干货吗，我想告诉三哥，让他小心点别给弄丢了。现在我又突然想起来，好像跟他说过了。呵呵，我的记性好像不大好。” 编个谎话都编不圆，这大小姐可真是人才。许光明什么话也没有说，只是抬起纤长的手指头，朝立在一边的自行车把手上指了一下。 挂在那里的不是那袋子干货，还能是什么呢？孟恬睁眼瞎一样的扭开视线。 虽然我是装的，他也知道我是装的，他也知道我知道他知道我是装的，可我还是装了一把傻子。 看着她这副装傻的可爱样，许光明眼底的恼意就散了。这小机灵鬼，真是该聪明的时候聪明，该傻的时候傻。真讨人喜欢。 算了算了，她还这么小，又是一直被娇宠着长大的，能懂个什么人情道理呢？自己一个大男人，跟个小丫头片子计较什么？ 把自己给劝顺气了之后，伸手在她头顶上轻轻的敲了一下。 “那咱们这能不能走呢？离县城里怎么说也还有挺长一段距离，不能尽在路上瞎耽误功夫了。” “不好意思啊，走，现在就走。” 自动自发的爬回后座上，乖巧的坐好。许光明笑睨了她一眼，才踢开支架伸腿跨上车，扭转回车头踩动踏板，往怀宁县的方向骑行。 已经试探出了这丫头的反应，再一次确定不能操之过急。他只能选择以退为进，慢慢来，才能温水煮青蛙。 于是路上两人的交流，就绝不掺杂任何一点点暧昧的气息。两人像是真正的朋友一样谈天说地。 孟恬前世今生，都是个文艺小清新来着，她青睐的一直都是那些细腻的情感，和华丽的辞藻文笔。欣赏的也绝不是这个时代，大家热烈流行的革命文学。 她喜欢金色的夕阳洒落在人间的温暖，喜欢河畔迎风摇曳的柳枝，喜欢有情人含情脉脉的陪伴，就像是在父母身上看到的那种感觉。她知道那叫爱情。 有心的男人，总是能在小姑娘不经意的话语中，一点一点摸索到她真正的喜好。 每了解多一点，他就会更高兴一些。 这个小丫头，果然是上天为自己量身打造的。她和他在很多的认知和喜好上，都保持着惊人的统一。 唯一有分歧的是，他不是她喜欢的那种文质彬彬型。这真是让人挫败。 可是无妨。 当年在部队里几经生死的时候，难不难？转业到地方与人争权夺利的时候，难不难？如今不过就是个小丫头罢了，拿下她能有多大的难度？ 他许光明这辈子，就喜欢挑战！ 听着身后小姑娘甜滋滋的说话声，前面骑车的男人，眼中尽是志在必得。 第83章 就喜欢磕cp 等他们到达县城的时候，已经是四五点钟了。孟恬多少还有点常识，离的老远就下来溜达着走。没有必要给旁人，添加些不必要的茶余饭后谈资。 许光明在前头推着车，她坠在后边慢慢腾腾的走着。中间隔着一定的距离，正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闲话。 “许光明！” 身后传来一声招呼，他们扭头看过去。 一个长相温婉气质出众的漂亮小姐姐，小跑着冲过来。那双眼睛跟倒了502胶水似的，直接粘到了某人的大盖帽下面，一看就知道是冲着谁来的。 孟恬的猫瞳之中，顿时窜过一丝看热闹的兴奋。非常懂事的往后面退了两步，近距离安静吃瓜。 许光明又端起了那张非常客气的笑脸，分外和气的问道。 “哟，邱干事啊，你找我有什么事情？” “我……” 邱静雅追过来之后，其实也不知道该说点什么。就是老远的看见了，忍不住想叫他一声，哪怕就只是这么无言相对的互相看上一眼也好。 可是当真的站在了他面前，听着他用这么温和的声音询问，就又觉得自己必须该回应点什么才对。 “我也是正好下班，看见你在路上，就过来打个招呼。你挺长时间没到我家去坐坐了，我爸这两天总在家里念叨你来着。” “这段时间工作有点儿忙。天天吃饭睡觉都有点顾不上，就忘了去看看我邱叔。你看我这记性，真是从小到大的都不怎么好用。劳烦你帮我给邱叔带句话，就说我过几天去看他。” “我爸也就是那么顺嘴一说，当然还是工作重要，你尽管先忙正经事，这些小事儿别放在心上。” “那怎么能不放在心上呢？我邱叔都想我了，肯定要去看看呀。这还能不是正经事吗？正好我也馋邱婶做的小面鱼儿了，过几天就蹭饭去。” 这丝毫不见外道的说辞，瞬间就叫邱静雅笑眯了眼睛。她的声音跟她的长相一样，温柔可亲。 “成，我指定帮你把话给带到！你可别光说不来呀。正好下个月十七是我妈妈的生辰。你也过来，到时候大家一起热闹热闹。” “哟，邱婶这是要做50大寿啊？那我指定得麻溜儿的奔过去，这都不用你特意交代。” 许光明这几句话，勾的邱静雅娇嗔的瞪了他一眼。 “又瞎说什么？你看你从小到大都是这么爱耍嘴皮子。多大的人了，还嘴上没个把门的呢，见天的就知道开玩笑。谁做大寿了？就是一家人在一起吃顿饭，图个热闹而已。” 也不说信不信吧，许光明挑了下眉头，淡笑不语。 高大英俊的男人，温婉可亲的女人。一轮逐渐西垂的暖阳，在干净的街道地面上，投下了长长的影子。一车，二人。心意都在眼中，过往都在话里。 真是六零年代的唯美画面啊！ 孟恬揣着手手蹲在一边，眼睛里闪着布溜布溜的光，明显是看的津津有味。 这温柔多情的小姐姐，这爱说爱笑的小哥哥。这妥妥的青梅竹马打情骂俏的既视感呀！ 艾玛，杀我！ 在心里嘿呲嘿呲的吸溜了两声，这剧本我爱看。会撩你们多撩点，这cp我现场磕了！ 许是猹吃瓜的动静有点大，瞧热闹的眼神太过放肆。邱静雅的目光就溜到了站在旁边的小姑娘身上，先是被对方这漂亮的小脸怔了一下，随而展露笑颜，没话找话的问了几句。 “这是你战友家的孩子吧？长的真可爱。你叫什么名字，多大了呀？” 这怎么还能有我的事儿呢？ 好像自己吃瓜吃的不够专业，有点乱入剧情了。孟恬眨巴了一下眼睛，不知道自己该不该回应她。会不会破坏啥氛围啊？ 把目光投向许光明。 哥，我该咋助攻你？ 许光明没啥好脸色的瞥她一眼，当我眼瞎呢，瞧你刚才看热闹看的多粘糊？现在你瞅我干什么？继续看热闹啊。他傲娇的转开视线。 哦，懂了。 放心，看我的！ 孟恬点点头，抬起小包子脸，抿出一朵可爱的笑花，声音都甜了两个度。 “漂亮姐姐好，我叫孟大美，今年17岁了。姐姐你长的真好看，又温柔又贤惠的感觉，打眼一瞧就知道以后一定是个贤妻良母。谁娶了你真是上辈子烧高香了。正好我许哥还没……” “甜甜！” 许光明一声冷喝，打断了会错意的某人。孟恬懵逼的看看他，再看看脸色爆红的小姐姐。 怎，怎么了？ 你刚才使的那个眼色，不是叫我帮你在漂亮姐姐面前，多说点好话的意思吗？ 邱静雅还以为孟恬是被吓到了，赶紧轻轻的拍了拍她的小手，声音更温柔了许多。 “甜甜是吧？你别害怕，他就是嗓门有点大，其实不是在凶你。许光明你干嘛呀，把人孩子都给吓着了。” 许光明冷哼了一声。 “她这没心没肺的样子，你看像是能被随便吓着的吗？邱干事，你要没什么事儿的话，我们先走了。我要赶紧把她送回家去，家里人都等着呢。” 呵呵…… 被他这么毫不留情的怼回来，邱静雅只能脸色难看的干笑了两下。 “我也没什么事情，那你快送人家孩子回去吧，我也回家了。” 说是这么说，脚下却动都不动一下。 “那行，再见。” 干脆利索的点头道别，眼神直勾勾的盯着那小破孩子，阴着脸磨了下牙。 “你要蹲在这儿看戏啊？赶紧跟我回去。一点都不让人省心！” 本来被他吼蒙了的孟恬，叫这三番两次的怼，给怼回了思绪，怼出了火气来。好好的，这么恼羞成怒要干什么呀？我不是好心想帮你吗？ 呸，没事儿你咬我这个吕洞宾干啥？活该你个老东西打光棍！ 小包子脸瞬间鼓了起来，傻子都能看出来这是生气了，而且挺不好哄的那种。非常有家教的给人家小姐姐点头道别，然后迈动小短腿，头也不回的往前冲。 许光明赶紧推着车撵上去，身材高大的男人侧身俯首，不知道是在怎么哄着身姿玲珑的小姑娘，总之从背后看上去，画面刺眼极了。 邱静雅的眼神暗了暗，觉得他们好像不是自己想的那回事。但是转念又想到那小丫头的年龄，才略略放下了心。 许光明不是那种不要皮不要脸的人，应该干不出来这么让人背后讲究的事儿来。她不能胡思乱想，无凭无据的乱猜测。反正有她爸在，总能找到和他相处的机会的。 也许时间久了，就守得云开见月明了呢？自己今年才24岁，能耗得起。 第84章 有点心虚，但不多 “甜甜，我刚才不是故意要凶你的，实在是你那话说的不像样，你知道吗？人家邱干事是个女同志，名声多重要啊？哪能随随便便的就乱攀扯？” 瞅着小丫头好像一点也不能受委屈，许光明只能紧赶慢赶的跟在旁边解释。孟恬低着头不说话，只是一个劲的往前窜。 其实她不是生气，她是突然反应过来，自己好像又误会了许光明的意思。然后好心帮了倒忙，搞得怪难为情的。 但是这也不能全怪她呀，谁叫他刚才不吱声不表态，就使眼色来着？她又不是他许光明肚子里的蛔虫，哪能那么清楚的就理解到位？ 再说了那小姐姐明摆着一脸倾慕的样子，他又跟人家有说有笑的。男女主颜值也到位了，氛围感也到位了，那作为吃瓜群众的自己蹲在一边，肯定会往cp这方面磕的呀。 你说作为言情小说的忠实受众，这种氛围感直接拉满的男女主相会名场面，搁谁谁不误会啊？她只是遵循着大众故事线的脉络，浅薄的理解了一下。虽然有点歪，但是，应该问题不大。 在心里给自己找了一万个理由开脱，只要她脸皮厚不承认，这种尴尬社死的情况，就为难不到她身上来。 “甜甜，你听到我说话了没有？小丫头人不大，怎么气性这么大呀？我刚才也没说什么，就是教你在人前说话的时候要注意场合。不能因为你小就随便的……” “我听到了！” 给自己做好心理建设的孟恬，在对方喋喋不休的絮叨中猛的停下了脚步。转身抬头看向他，理不直气也壮的扛着下巴，开始恶人先告状。 “许哥，刚才这种情况不能怨我，你知道吗？这都是你自己的问题，是你先没说清楚的对不对？不能怨我误会啊。” 对方被她理直气壮的甩锅给听懵了一下，然后扬唇挑眉，眼底的笑意简直欢快的不行。原来没生气啊？是小丫头要脸，恼羞成怒了来着。 他习惯性的攥拳搁在唇边，装模作样的咳嗽了两声，才把嘴角的笑意掩去。 “嗯，所以呢？就算你不是故意的，可是结果已经造成了。就因为你小不懂事，有可能给我招惹来了一些不必要的困扰，你说这该怎么解决？” 心虚的转开视线，她开始强词夺理。 “又不是我叫人家小姐姐过来的，也不是我叫你跟她有说有笑的，你的困扰应该很多年前就自己成型了，关我什么事儿？ 别跟我说你不知道，那位青梅小姐姐看上了你这个竹马小哥哥。这么多年你都没有解决的事情，不至于因为我多了一句嘴，就变成困扰了，对吧？” “至于。而且我跟她可算不上是什么青梅竹马，统共也就小时候见过几面，话都没怎么说过。 她爸是咱们怀宁县的邱县长，也是部队上退下来转到地方上来的。小的时候她家跟我家住在同一个家属大院，后来我爸妈牺牲了，我就被部队安排到了别处。 也就是前两年我转到这里来，才又跟他们家遇上。可没有其他什么乱七八糟的关系，你别又在这里添油加醋的强行理解。” 许光明可是个脑子非常清楚的男人，本来自己就处在劣势了，绝对不会再逮着虱子往头上挠，给自己设置一些不必要的障碍。该解释清楚的事儿，就一定要麻溜儿的解释清楚，谁也别想随便给他挖坑！ 原来是这么回事儿啊，小姐姐的单相思？这位享受单身快乐生活的大哥，他没看上人家。 自以为隐晦的偷偷瞄了对方两眼，这脸吧，是长的还行。可那位小姐姐人家长的也很漂亮啊，就那都没看上？ 怪不得整个食堂里都在流传着，许公安眼高于顶，目中无人的段子。原来真不是空穴来风，这货的审美点也太高了吧？让我等凡人望尘莫及，只能长叹一声，注孤狼！ 孟恬仔细想了想，觉得自己确实犯了不该犯的错误。吃瓜必须保持安静的围观状态，怎么能参与进去多嘴多舌呢？那不变成配角了吗？真不专业。所以她很干脆利索的跟对方道歉。 “许哥对不起，我不该擅自发表言论，随便对你的生活指手画脚的。你放心，以后如果再遇到这种情况，我指定不会再犯这种浅薄型的错误。” 嗯，孺子可教。 许光明满意的笑着点头。 所以说岁数小有岁数小的好处，教她什么都能立马改正，真是又乖巧又贴心，叫人喜欢的不行。 “不用跟我道歉，自己在心里记着就行了。以后不论是跟谁说话，一定要注意场合，有些不好说的话千万别说，知不知道？” “知道了！那许哥我先回家了，再见。” 嗯。 嗯？！ 怔愣的一抬头，前面那巷子口的老旧四合院，可不就是孟恬现在住的地方吗？ 怎么这么快就到了？他一点感觉也没有啊。许光明抿着嘴唇沉默不语，他不想放她走，想跟她再说几句话，其实他更想直接把人给拐进自己的窝里。 可是现在他什么也做不了，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喜欢的小丫头，没心没肺的朝他摆摆手，三两步的跑进院子里去了。 唉，许光明看着她消失的背影，嘴角牵起了一抹对自己心意的哭笑不得。以前都是旁人目送他，现在倒是换了个模式。这种感觉让他怎么说呢。 就，也还不错？ 果然这人心一旦偏起来，连自己都会觉得毫无道理可言。偏偏又打从心底里的觉得，一切都抵不过一个，我乐意。 呵，跟谁说理去呢？ 他掉转回车头，滑行了三两步跨坐到车上，轻松的踩着斜阳，往公安局的方向前进。 孟恬小跑慢颠的回到家，就遭遇了六只眼睛围在一起的三堂会审。 “你们这是要干嘛呀？有话说就是了，别这么看着我，怪吓人的。” 三个人对视了一眼，每个人眼里的内容都不太一样。照旧是碎嘴子孟三哥先发言。 “小妹，许光明他人呢？” “他回去了呀，这眼瞅着快到晚上了，我总不能留他在家吃饭吧？” “那咋不能呢？许公安他骑车捎你回来，这道儿多远啊？请人家吃顿饭也是应当应份的。” 接话的是三嫂，她肉眼可见的一脸兴奋。前几天光听丈夫自己在嘴里瞎说，她只能是半信半疑的。可现在许光明都跟着到江河大队去了，这就等于是直接挑明了啊，基本上算是板上钉钉的事儿了。 这许光明果然还是那个有手段的许光明，啥废话都不多说，直接先过了明路，把人给圈到自己碗里头去了。可真是有脑子！ 刘芬高兴的眉眼弯弯，以后不仅是小妹有着落了，她们这些当哥嫂的也算是能沾上光，寻到人脉了。 哈哈哈，果然许光明他有眼光！ 不过话说回来，她家小妹这么漂亮的人儿，配谁不是绰绰有余的？ 第85章 有事没事敲敲边鼓 “中午都已经在一起吃过了，晚上还吃啊？而且他万一回去有事呢，我们再给人家瞎耽误了，这多不好？” 孟恬说的有理有据，三嫂也只能点头。 “那成，反正这人情都是你来我往的，迟早是能还上。不过小妹呀，你也多少对人家热心一些。怎么说都是咱求着人家办事儿，可不能再不懂点人情道理，知道不？” “知道，我跟他道谢了。而且这份人情我也会记在心里，以后迟早给他还上。” “嗯，你懂就好。” 刘芬转头看向婆婆。 “娘，小妹这也回来了，要不然咱烧饭吧。既然许光明没来，那就简单做一点，您看行不行？” “行。你们坐着聊吧，俺去洗菜了。” 老太太说着就准备站起来，反正有啥话，晚上再跟老闺女叙也是一样的。 倒是边上的孟建设先一步起来了，一边卷袖子一边往厨房走。 “娘你也坐那儿歇着吧，难得我今天休息在家，今晚这顿饭交给我。” 就也不是不行，儿子想表现一回，当娘的还能拦着？于是孟老娘又安生的坐回去。 孟恬把身上背着的小布包往椅子上一放，然后伸手倒了杯温水，连着喝了两杯才放下。孟老娘就瞅她一眼。 “咋你一路都是跑回来的？渴成这样。” “谁说的？有车不坐我跑干嘛呀？就是中午菜吃的有点咸，现在渴了想喝点水。” “家里咋样啊？你二嫂忙的过来不？” “二嫂说家里都挺好的，叫您放心在县城里照顾三嫂，还说让您自己也要当心着点身子骨，说老胳膊老腿的了千万别磕着碰着。” 笑嘻嘻的把二嫂那充满独特气息的问候，给原原本本的带到。没去看老娘那无语的脸色，转头扭向了三嫂。 “对了三嫂，二嫂还专门给你肚子里的小宝宝，在大队里寻了两件百家衣叫我带回来。都是她已经洗干净晾晒好了的，听说是能祈福压灾来着。 二嫂说叫三嫂你千万别嫌弃。 我瞅了一下还挺可爱的，就是感觉这是不是太小了一点？三嫂你看看。” 从布包里摸出两件，各种各样颜色的零碎布头拼接而成的小衣裳，递到了三嫂的面前。刘芬就笑着往小姑子那边歪了歪身子，伸手接过来。 “哟，真挺好看的呢。可是谢谢二嫂惦记着我们娘俩儿了，这东西好！” 其实衣裳也就那样，可架不住是这个有意义的名头。更何况这也是嫂子的一片心意，人家惦记着自己的娃，哪个当妈的能不高兴啊？刘芬是个脑子清醒的人，自然真心欢喜。 孟老娘就在旁边笑着搭了句话。 “你看你这丫头傻成啥样？小啥小呀，那娃娃出生的时候就那么点大，能穿多大的衣裳呐？” “娘说的对，小妹你还小你不懂。我以前看过有的人家，小娃娃刚生下来的时候，也就比我这手掌长一点点吧，看着跟个大耗子似的。不过后来也就养大了，稀罕人的很。” 刘芬一边叠着小衣裳，一边闲聊。 孟恬确实也不懂，虽然她知道小婴儿刚生下来的时候都不大，可是没有真正亲眼看见过，不太能想象的出来。 于是老太太出来给她们解惑。 “那是在娘胎里没养好，娃在娘肚子里就缺吃少喝的，那他能长多大呀？不过刚生下来的娃，用不着操心大小胖瘦的，只要健健康康没病没灾的就行。小孩子都是见风长，特别是月子里的娃，恨不得一天一个样。过几个月你们就知道了。 说起这个来，小丽啊。俺昨天给你算了算，现在四月底了你怀孕三个来月，那等要生的时候，估计该是十月或者进十一月里去了。 那时候可冷的很，你准没准备点棉花啥的呀？俺趁现在赶紧把那小包被小棉袄棉裤啥的，能做就都赶紧给做出来。” “准备了的，就是棉花票不太够，估计还要再等等。建设说到时候看看能不能想办法，跟别人换几张过来。” “到时候是啥时候啊？你这样，叫建设找人给你二哥带个话，叫他也搁家里寻摸着点。看看大队里头有没有谁家有宽泛的，能匀就匀点过来，不行就多出点钱。这小娃娃的袄子，最好还是能用好棉花来絮，暖和。” “哎，知道了。娘您别操心。” 孟恬眨眨眼睛，没吱声。倒是刘芬又想起来了话头，抬脸问她。 “小妹，我听你三哥说，许光明那边再想办法给你找工作是吧？” “嗯。不过也不一定呢，他说是下个月八号左右带我过去报名，能不能成功我也不知道。反正听说名额竞争挺激烈的。” “能不激烈吗？开玩笑，那可是邮电局里坐柜台的！工资高福利好，风不吹头雨不打脸的旱涝保收。闭着眼睛都知道，肯定都得是人脑子挤成狗脑子了的场面！” 她盯着自家小姑子如花似玉的脸，说不上是羡慕还是欣慰的喟叹了一声。 “小妹啊，以后你可长点心吧。三嫂跟你说，这个工作如果真的能抢下来，那指定是许光明花了大力气的！ 我从小跟着我爸在食堂里混大的，也算是勉强打小就认识他吧。许光明他真的是难得热心一把，你一定得领人家的这份情！” 这就差没给扯破了说明白，让她一定要紧抓住许光明不放了！你要说为啥不说明白的呢？倒是也有自己的考量。 那不是有黄庆业的前车之鉴，摆在那儿吗？生怕真把话给说透了，孟恬再头铁的直接明面上拒绝掉。 那许光明可不是黄庆业，他真没他徒弟那么好的心性。惹急眼了万一掀桌子，他们两口子可扛不住。左右看着他对自家小姑子上心的很，估计也就是吃这丫头瞧着傻乎乎实际也不精明的这一套。 作为旁观的外人，还是不指手画脚的为好。千万别好心办了坏事。该敲边鼓的时候敲敲边鼓，其他的让他们俩自己纠缠去。 男人和女人之间的感情，不就是这么你缠过来我缠过去，硬生生给缠出来的吗？ “哎呀我真的知道了，你们别老是挂在嘴上说，弄得我跟个傻子似的。我记他的大恩了，实在不行以后我见面就给他鞠个躬，鞍前马后的伺候着。你们看成不成？” “你看你这丫头，两句话不说就起毛，咱们大人说这些还不都是……” “为我好嘛！三嫂，你怎么也跟娘学会口头禅了呢？二嫂不在跟前学，又换你学会了。可怜我这还没出生的小侄儿还是小侄女啊，以后你的耳朵可得遭罪了。看看你小姑姑我就知道了，天天都要被念叨。” 装模作样的鼓起脸颊叹了口气，圆溜溜的眼睛眨来眨去，瞧着可爱的不得了，引的三嫂忍不住伸出手来捏她一把。 孟老娘坐在旁边瞧的直乐。 “你这丫头啊是谁都敢编排了，俺本来讲那些就是为你好。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知道不？” “知道唔…” 被人家捏着软乎乎的腮帮子，她只能口齿不清的回了一句，引的坐在屋里的人哈哈大笑。 第86章 听娘说 等一家子人吃好饭，洗洗涮涮的收拾妥当上床歇下的时候，又已经是黑夜的主场了。 孟建设夫妻俩在东屋小声的叙着什么闲话，应该是挺高兴的吧，时不时就有低低的笑声传到西屋来。 安稳的躺在床上，孟恬熟门熟路的接受着来自老娘的亲切关怀。 “娘您别光盯着我，有话说就是了。” 瞧这一份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气势，叫孟老娘狠狠的叹了口气。可是不说也不行啊，不说这自作聪明的丫头，有可能就要掉沟里去了。 “你老实说吧，是不是打定主意的就想要那份工作了？人家是啥心思，其实你心里多少也是有点儿数的，对不？甭在娘跟前也装傻，俺养的丫头俺清楚，你可没傻到那个份上。” “娘。” “叫爹也没用！现在就咱娘俩当面，你跟俺老实的说，这个叫许光明的人，是不是你就真一点都看不上？” 孟恬趴在床上装死。 可老娘不叫她有混过去的可能性，那双苍老的眼睛里，尽是了然的无奈。 “丫头哇，你糊涂啊！” 老太太简直是要被闺女给气的没招。 “你既不愿意跟他，又想从人家的手底下捞上工作。这世上哪有那么美的事儿，正好砸你脑袋上啊？ 男人的东西哪是那么好拿的？他不图你点什么，能对你上心？既然人家对你上心付出了，得不到他想要的结果，人家能善罢甘休吗？” “我不是要骗他！就是想着托他的人情应聘上正式工，我会报答他的。以后一定想尽办法帮他规避掉可能的风险，如果以后世道变回来，我能拿回周家的财产，我百倍千倍的报答他，不行吗？为什么非得以身相许才可以？” “你明明知道是因为啥，你只是在心存侥幸！俺以前就告诉过你，做人千万不能心存侥幸。男人在男女之情的算计上，总是会比你以为的更精明。他会被你糊弄过去，只是因为他愿意被你糊弄过去。 但是丫头，你摸着良心告诉娘。那个叫许光明的，你在他面前真的能糊弄过去吗？ 俺就算是老眼昏花，那天也看清他的面相了。那人打眼一瞧就知道是个精明厉害的，你怎么敢在他手底下耍花招？你怎么可能糊弄的了他呀？俺的傻闺女！” “我没想糊弄！我就是想跟他达成一种掺杂进利益的交情。” 她从床上爬起来，小小的一团坐在床上，竭尽全力的狡辩，企图叫自己看起来有道理一点。即使她眼中的无助是那么明显。 “娘，我就是想赌一下。万一他不是真的有那个意思呢？万一他愿意发扬风格，跟我做一把交易呢？万一我要是能走运一回呢？” 眼泪顺着雪白的脸颊纷纷滚落下来，每一颗都砸痛了当娘的，那柔软的心尖。 孟老娘走到她床边坐下，伸出苍老的颤抖的手，把女儿搂进怀里。一下又一下轻轻地抚拍着，像极了记忆中妈妈给她的安全感。 “娘，我害怕自己哪一天会就这么将就着，稀里糊涂的嫁给一个不喜欢的人。可是我也害怕，如果哪一天我的身份爆出来，会掉入深渊甚至牵连到你们。我害怕极了，娘。呜呜……” “俺知道，你心里的苦娘都知道。别怕，啊？娘一直都跟着你，到哪儿都跟着的。别怕。” 老太太把孩子抱在怀里，自己高高的仰起头，不叫她看见眼底的泪花。 闺女的这种无奈和不甘心，她是当娘的，怎么可能会不清楚呢？可是真的不敢叫她赌啊！男人的心思哪里能赌的起？眼里有你的时候，退一步让十步。可要是哪一天眼里没了你，那真是抬抬手就能搓磨的你要死要活！ 轻轻的拍着怀里隐忍哭泣的小身板，孟老娘的心呵，疼的不成样子。要是孩他爹还活着该多好？指定不能叫丫头落到这么可怜的地步。 她可真是没用啊，她护不住闺女。甚至于让孩子连大声哭出来的勇气都没有。要是死的是她就好了。青宁多聪明呐？青宁要是活着，指定能给丫头寻到一条好出路来，不会叫她硬逼着自己委屈过活。 孟恬抱着老娘痛哭了一场，宣泄完自己心中的那些难受和郁气。擦干眼泪之后，她又是那个乖巧懂事的，在劣势中努力求存，拼命挣扎着想活的更好的，孟大美。 “娘，对不起。我不该胡言乱语的又让您担心了。” “瞎说啥？俺是你娘，你有话不跟俺说，又要跟谁说去啊？” 抬手给闺女顺顺头发，老太太的声音温和慈爱，听着就叫人安心。 “不哭了吧？那你听娘说几句话，好不好？” “嗯，您说。” “俺刚才跟你说，男人的东西不能随便拿，这不是一句空话，是俺结结实实踩过来的坑。” 孟老娘的眼神有点儿飘忽，声音模糊的像是在努力的从那些不想提起的记忆中，翻寻着过往。 “俺跟你说过，当初是因为啥改嫁给建设他亲爹的，对吧？可是俺没告诉过你，这其中其实还有旁的缘故。” 她咽了咽嗓子，每一个字都吐的那样艰难。那段最不堪的记忆，即使过了这么多年，依旧叫她难以启齿。 “当初你爹的阵亡通知书送到家，你奶奶当时就没挺住，直接跟着去了。俺就带着你二哥呀，一边躲敌人一边拼命的想法子活下去。 那时候没吃没喝的日子可多了去了，有两回俺们娘俩差点就真饿死了。是孟老七想尽办法的弄来了几口救命粮，才从鬼门关把俺们给拽了回来。 俺当时年轻呢，跟你现在的想法是一样的。总想着以后把这人情给还上，缓过劲来了，肯定会报答他的。 但是吃人嘴软，拿人手短。这个老理儿到哪都是真话。 孟老七他娘，看出来了他对俺有那个意思。才会在建国差点送命的时候，提出来要俺改嫁给她儿子。” 她苦笑了一下，声音更低了。 “可是男人善变呐，他娘为了救俺儿子送了命，俺们娘俩就成了他心上的一根刺。连带着你三哥也没能讨到好，从小到大的没受他待见过。 但是俺知道俺欠了他的债，就必须要还！这人情债多难还呐？俺当牛做马的一还就还了一辈子。” 抬眼看向闺女，老太太叹息着摸摸她的小脑袋，轻声的问。 “所以丫头，你还敢随便向男人伸手吗？你做好了要还债还到死的准备了吗？” 孟恬震惊的睁大了本就圆溜的眼睛，后怕的嘴唇连连哆嗦了好几下，才有点语不成调的回道。 “可是，娘，可是人跟人的心性是不一样的呀。再说了，许光明并没有明白的表示出，他就是喜欢我。也许……” “没有也许。人跟人的心性确实是不一样，但是男人跟男人的劣根性，却是都一样的。 那个许光明，俺没跟他相处过，不知道他的为人。但是光听你三哥三嫂的描述，就知道那是个不好惹的人。你如果承了他的情，又给不了他想要的，那应该会比孟老七反扑的更厉害！” 第87章 母亲的教导 这就是人们常说家有一老如有一宝的原因，孟老娘苦口婆心的劝呐，把里面的各种人情道理，掰开了揉碎了的跟她说明白。 “你妈把你教的很好，娘知道你聪明，能叫其他人看着你不够聪明，这就是你最大的聪明。 但是你实在是还小，对人性知道的太少了，你听娘的话吧。 要么就狠下心来认命，闭着眼睛嫁了。要么就别从人家手里要东西，趁着现在还来得及，你趁早抽身。要不然越陷越深的话，你爬都爬不出来！” 孟恬必须得承认，心性不坚定的自己被劝动了，可是，工作怎么办啊…… 老太太看着她犹豫不决的样子，只能又叹了口气。 “你自己的事情自己当家，工作只要碰上机会了，总是能找到的。但是结婚是个大事情，一定要想清楚了才好做决定。开弓没有回头箭的。” 抓起她的小手，温柔的拍了拍。 “所以你告诉娘，是不是真的一点也没看上那个许光明？那你老实说，到底中意哪种小伙子？还是其实已经有向心的人选了？” 低头沉默了好一会儿，感受到了来自母亲全心全意的惦念。孟恬不忍心老娘跟着担忧，才使劲点了点头，张嘴承认道。 “我不太喜欢许光明这种太过精明的男人，他总是给我一种很危险的感觉。本来我就不是那种多精明的人，再加上身份又有引雷，在他眼皮子底下，我得时刻保持警惕，这样真的好累啊。 想想要嫁给他过一辈子这样的生活，我就会觉得崩溃！不行的娘，我真的过不了这种提心吊胆，天天想着怎么防备枕边人的日子。 至于您说的向心人选么？娘，我不瞒你。对于那个人，其实我很有好感。要是我的感觉没出错的话，他应该也对我有点那个意思。 但是我也知道跟他没可能。就算是以前的周家还好好的，他的家世也是我难以攀上的高枝，更何况我现在落魄成这个样子？ 您放心，我虽然不算多聪明，但是我很清醒。像那样的白月光，远远的看看就好，不会作死的非要扑上去。留一份懵懂的遗憾，刻在最朦胧的年岁里，这也是一种美好。” 最后的这几句话，分明就是在劝自己。 唉，这个娇气又天真的丫头唷…… 这份不甘心的反抗挣扎，孟老娘看在眼中，叹息在心里。然后遵循着当娘的私心，选择了妥协。甚至于没有把人家已经摸清了自家底细的事情挑明。 她想着如果那个男人愿意体面放手，这事儿自然也掀不起风浪来。毕竟丫头是姓孟的孩子，有她爹实实在在的烈士身份在，只要没有人故意来挑事，她就能安安全全的。 要是那男人不愿意放手，那就让他自己在丫头面前挑破吧。让她认清男人到底能有多现实，也免得她这般左右为难。跟一个完全不喜欢的男人过日子，有的时候其实生不如死。没有人比自己更清楚了，所以怎么忍心逼孩子呢？ 总归不论怎样，老婆子都陪着她的。所以老太太净捡着好听的话说，来宽慰着女儿的惊慌失措。 “嗯，你自己想清楚了做决定，以后能不后悔就好。不用这么一天到晚小心翼翼的，怕这个怕那个。 你虽然是周家的外孙女，但你更是老孟家的亲闺女！你妈她娘家那边的事儿，如果认真掰扯起来，不应该算到你头上。俺们老孟家祖辈都是贫农，你爹更是为国捐躯的烈士。咱们族里头知道情况的，也都在想办法的遮掩。 所以只要不是有人故意跟咱们过不去，你不会有什么事儿的。至于你哥哥嫂子他们那边，娘去跟他们说。别怕。” 这就是一颗普通的当母亲的心呐，也许不够聪明远视，也不懂得怎么去更好的衡量利弊，但是一定足够包容，知道怎么去温暖安抚受惊吓的孩子。 总是会给自己的孩子找寻各种各样的借口，来掩饰掉她在生活里犯下的错误。 “真的吗？我这身份原来没有我想的那么可怕吗？我能从孟家这边论出身成份的吗？” 这真的是孟恬没想到的情况，其实这也不能怪她。谁让脑子里只有从小到大，在周家成长的记忆呢？再加上以前在小说还有电视剧里，看到过那些被批斗的人，被人家给弄疯弄傻弄死的，可多了去了。哪一样不可怕的让人浑身哆嗦？ “凭啥不能？你实实在在就是老孟家的亲闺女，真到了实在没办法的情况下，就说你跟周家已经划清界限了。以后的事儿以后再讲，能把小命给保住就行。 当然了，这都是说的最坏的打算。目前来看，且还到不了那份儿上呢。你安生的把心放肚子里，先好好过明白眼下的日子才是正经的。” “那你以前不是说，叫我一定要找个能护着自己的人，一定要嫁出去吗？” 感觉被老娘这互相矛盾的说辞，给整的更想不明白了。孟老娘就干脆把话给说明白。 “俺刚才讲的那都是最坏的结果，可你要是明明有好的选择，那干啥不走那条平坦的道啊？你以为乡下老农民的日子能好过？这成份高说的好听，可谁是贫农谁知道里面的苦处。 面朝黄土背朝天，成年累月的起早贪黑，乡下人基本上就没有个清闲的时候。万一再碰上那年景不好的日子，一大意连混个肚饱都难。 你二哥三哥为啥想尽办法的，也想把你给拽到城里来？还不是心疼你吗？怕你真的找了个穷八辈的泥腿子嫁了。那是对你的成份上没啥影响了，可你这一辈子基本上也就到头了！” 原来是这样啊！孟恬觉得终于弄懂了自己目前的处境。原来她还没有站在悬崖边上，原来她还有最后的一条退路！ 这样子就不用那么慌了，她的身份既然没有那么可怕，那就可以自己慢慢的寻摸着找工作。如果到最后实在不行的话，大不了就先回家种地。 娘和哥哥嫂子他们之所以非让自己嫁个城里人，是因为他们不知道以后的社会进程。不知道再过上一些年，城里人的光环就没有那么闪耀了。 只要对生命没有威胁，她就安安心心的先苟着吧。等以后高考重启改革开放，总是能叫自己找到机会的。 彻底想明白之后，她终于稍稍放下了从来到这个世界之后，一直保持着的小心翼翼。 “娘，对不起，我知道错了。以后我再也不敢耍小聪明了。” 孟恬一脸羞愧的抱着母亲认错。 “知错能改就好，能听的下劝就好。这也都怪娘不对，没把话给你说明白，也没教你该怎么去为人处事。 丫头啊，记住以后干事情的时候一定要想清楚，不能再这么冒失，知不知道？ 娘老了，不知道还能跟在你身边多久。以后要是头一倒走了，谁还能在你面前这么念叨啊？你要开始学着长大了。 娘其实不比你聪明，只是比你吃的盐要多那么些，俺就摸索出了一个道理。那就是不论什么时候，一定不要心存侥幸！ 这世界上的事情都是有好坏两面的，命不好的人，从来碰上的都是倒霉的那一面。你咋就知道自己一定是走运的那个人呢？所以记住啊，别轻易的就去赌那点侥幸。” “嗯！我记住了！” 第88章 挑明了拒绝 娘俩这一晚，挤在了同一张小床上。孟老娘絮絮叨叨的，小声给女儿说着那些自己踩过来的人生经验。 孟恬非常受教。 前世今生两辈子，妈妈都是在她还没成年的时候就离开了。后来的日子里，一直都是她自己摸索着成长。没有人告诉过她，该怎么正确的去为人处世。可是现在娘在教她，教她怎么样能活的更好。 所以第二天，在食堂外再次遇到等在路口的许光明，她就能够坦然自若的面对他的示好，非常利索的开口拒绝。 “不用了许哥，谢谢你的好意。市里距离咱们这儿挺远的，来回不方便，而且我也不打算过生日。” 她笑的客气有礼，叫许光明一眼看出了不对劲。微微的眯了一下眼睛，他在想怎么一夜之间，这丫头对自己的态度就变了？ 那股小心翼翼的讨好没有了，这是想拉开距离？于是他微笑着出声试探。 “甜甜，咱们还是去市里逛逛吧。实在不行就随便添两件衣裳。过几天去报名的时候，咱们多少也收拾一下。力图能给领导留下一个好印象，你说是不是？” 两人之间的气氛沉默了下来，孟恬眼睛里的挣扎来回拉扯，最终仍旧是心底深处那份对美好婚姻的向往，微微的占了上风。 即使很艰难，她仍然是捏紧了手指，逼自己说出了拒绝的话。 “许哥，劳烦您这些天为我操心了，谢谢您！” 标准的弯下腰身鞠了个躬，然后抬眼看着他，眼神清明口齿清晰的说道。 “但是我大概不太能适应邮电局的这份工作。以前就跟你说过的，我这人理科不怎么行，到现在为止连加减乘除都学的不太好。那种拍电报背密码什么的，我应该学不会。 非常抱歉，对于给您添的这些麻烦。您以后不用再为我费心了，我就在食堂里安安生生的干几个月临时工，以后的事情以后我自己看着办。 最后再真诚的跟您道声谢，许公安谢谢您！还有对不起！” 这是实实在在的拒绝了，不论是从哪个方面。许光明眼中的笑意停了下来，慢慢的聚成了一片隐晦的郁气。 “怎么突然好好的，连工作都不想要了？是不是许哥哪里说错话了？要是我有什么事情做的，叫我们甜甜心里不舒服了，那你说出来好不好？说出来我一定改。” “没有！不是你的问题，是我自己的！” 孟恬决定故技重施，夸别人贬自己的给对方颁发金光闪闪的好人卡，是她一贯回绝追求者的固定方式。百试不爽！ “许公安，我这人脑子不太好用，做事情很迷糊，有些东西就没考虑那么清楚。现在我想明白了，托您找工作这个事儿是我的不对，我不该占你这么大的便宜。 这种人情债是我目前还不上的，所以就不该起这个心思。对不起，我错了。” 啥话不说，先诚恳的道一波歉，把自己的态度摆出来，才好说出下面拒绝的话。 “而且我年纪确实有点小，像参加工作呀结婚呀这些事情，完全都可以再往后等等，不用这么着急的。 我相信缘分天注定，该是谁的就是谁的。就算是现在还没遇到合适的机会，以后总有一天也一定会遇到的，不应该现在就着急忙慌的四处折腾。 你看我这么个小孩子心性，总是想一出是一出的，您就别在我身上费心了。叫我自生自灭吧。谢谢您了。再见！” 这小机灵鬼，是真看明白了，想溜？ 许光明长腿往左边侧一步，结结实实的挡住她的去路。既然这小丫头已经开窍了，那他也不打算藏着掖着。 “甜甜，我可不是黄庆业，哪这么容易就能被你给打发了？” 孟恬害怕的往后面退了一步，扭身就跑，却被人一把抓住手腕。 “不许跑！” 公安抓歹徒的气势一拿出来，立马把人给唬住了。小丫头眼睛忽闪忽闪的，那点可怜的小聪明，全明明白白的摊在了许光明的眼皮子底下。 “我不知道是谁把你给点明白了，本来是想慢慢的叫你能接受。你来骗我也没关系，我乐意哄着你。你在我手心里想怎么折腾都行，我都依着你。可是甜甜，前提是你必须得捧在我的手心里，不能被旁人给截走了，明白吗？” 他的笑容依旧停留在脸上，像是生怕自己吓着了这娇娇的小丫头，尽可能用最温柔的语气，说着最霸道的不容拒绝。 “可是，我们不合适。” 被他盯的感觉浑身汗毛都要竖起来了，这是她第一次感受到许光明带来的威慑。但是该说的话还是要说完。 “哪里不合适了？” 听她扯这些鬼话呢，这丫头忽悠人，都不知道换个借口。 “哪里都不合适！” “那你说吧，说出来我听听。” 孟恬偷偷摸摸的打量了他几眼，确定在他的眼睛里没有看到想翻脸的意思，她才舔了舔嘴唇，大着胆子说出自己的拒绝理由。 “咱俩年龄上差的太多了，三岁就有一个代沟，你算算咱俩之间都有几条沟了？” “这话说的不对，我虽然年龄上是长了一点，可我心里年轻啊。再说了你没听人家说过，男人大点好，大点了才知道怎么疼媳妇儿。以后咱俩要结婚了，指定你指东我不向西，咱家你就是当一把手的大领导，绝对说什么就是什么！” “你别老咱家咱家的，谁跟你是咱家了？你先放开我再说。” “我放开手了，你还不扭头就跑啊？咱们还是就这么说吧。反正你三哥已经被我先支使回去了，你也甭想着他能过来找你。” 怪不得刚才下班的时候三哥跑那么快，原来他们两人串通好了的！孟恬气的抬头瞪他一眼。行，你叫我说是吧？说就说！ “我这人有个毛病，不喜欢跟别人抢东西。你的条件这么好，惦记你的人这么多，以后肯定会有很多的麻烦事，我不想掺和进来。人生苦短，在有可能的情况下，我想追寻本心。你不是也说想找个两情相悦之人吗？我也是这么想的。” 这丫头虽然脑子不太聪明，可小嘴巴倒是怪会讲话的，许光明笑的唇角上扬起温柔的弧度。 “哪里需要你跟别人抢？我自己就硬钻到你手里头来了。甜甜，这些事情都不需要你操心，我都会妥善的处理好。绝对不会给你惹来任何烦心的麻烦。我保证！” 看着她瞪的溜溜圆的大眼睛，他继续想方设法的给她打消顾虑。 “小丫头，哥今年都二十多岁了，到现在还老大一个的耍单帮没人要呢。好不容易跟你看对眼了，你怎么能说变脸就变脸呢？这也太残忍了吧？你是想让我一辈子打光棍吗？” 孟恬震惊的鸡皮疙瘩都跳起来了！ 这人，他是在干嘛？他居然在装可怜的撒娇！这还是许光明吗？鬼上身啦！ “你，你好好说话！” 不适应的抖嗦了几下，使劲把手腕拽回来，又往旁边退了两步，跟这突然变了画风的男人保持一点安全距离。 第89章 追媳妇儿，要讲究套路 嗯？小丫头居然不吃装可怜的这一套？ 那行，换套路！ 许光明又恢复到平常的微笑脸，直接开口表白心意。 “怎么没好好说话了？说的分明全都是真心话，那我就挑明了的跟你说好了。 甜甜，我想娶你！” “我不愿意！” 孟恬抬头跟他对视，拒绝的干脆利索。把许光明气的使劲吸了两口气缓缓，才能将自己心里的疑惑给问出来。 “孟恬，我承认我确实比你大了那么一些，可我长的还不错吧？应该能弥补年龄上的缺陷，对不对？除了这一方面我有短板，其他的各项条件，我哪一样比旁人差了？怎么就这么入不了你的眼？” 不知道该怎么把心里的真话给说出来，所以她只能沉默不语。逼的许光明最后只能咬着牙的哄着。 “甜甜你说，我到底是哪里叫你看不上眼，你说出来我现在就改，行不行？” “那我到底是哪里叫你看上眼了？你也说出来，我也现在就改，行不行？” 个臭丫头！说的这都是些什么混账话？ 这要是搁以前，手底下的兵敢这么阴阳怪气的损他，高低都下手给抡上一顿了！可这是自己日思夜想惦记着的小肥肉，能跟她计较啥呀？这不是他妈的自己自找的气受吗？该！谁叫你犯贱，就看上这丫头了呢？ 努力的给自己顺平心气，他再次扯出笑脸来。许光明觉得自己真他妈能屈能伸，为了能叼回媳妇儿来，老脸都不要了！得亏是这旁边没有别人看见，反正在自己媳妇儿面前丢脸就等于没丢。嗯，劝明白了。 “甜甜，你别跟我搁这耍嘴皮子了。我说的是真心话，你有哪里不喜欢的就直说，我一定改掉，说到做到！” 他磨了磨牙，想想还是把对手拉出来踩一波再说。 “我可跟别人不一样，我这人听劝，尤其是听媳妇儿的话。就经常来咱们食堂吃饭的那个，法院里刚调过来没多久的书记员楚晏安，你知道吧？” 细心的观察着对方的反应，果然这小丫头听到那三个字，眼神就亮了亮，快把许光明给气完了。于是添油加醋的开始造谣。 “你看那人长的人模狗样的吧？实际上是个人面兽心的货！他自己家道中落了以后，硬是靠着未婚妻家才勉强的又挣扎趴起来，结果还没站稳当呢，转手就把人未婚妻一家子给坑了！ 他那老丈人死的那叫一个惨，好好的革命老前辈，硬生生被困在牛棚里给冻死了！你说这样的男人，能要吗？动不动坑死你一家子的，你敢不敢要？” 她吓得小脸惨白，紧张的咽口唾沫。 “他看着不像是那种人啊，怎么可能干出这种事情？！” “老话都说知人知面不知心，你这么小，能有多少看人的眼力劲儿呢？ 就比如我吧，刚才你不还话里话外的说我，肯定会惹出很多的风流债来。可我明明就是个洁身自好了20多年的好男人，从来没有跟哪个女人有过任何牵扯。 那你这么冤枉我，你看我生气了吗？我虽然面相长的不像好说话的，实际上我可好说话了，对不对？” 这话说的，你自己信不信？ 一言难尽的看着他，你要真是好说话的，我现在都应该已经趴在家里的小床上睡觉了。 “你别这么看我，会叫我误会的。是不是突然间就发现了，我其实长的挺英俊好看的？” 许光明嬉皮笑脸的哄着，叫孟恬更难受了。她无力的摆摆手，捡着能说的说。 “你别这样画风变来变去的，好吓人。我老实跟你说吧，许光明，你看出来了我是个不太聪明的人，对吧？我也看出来了，你是个特别聪明的人。所以咱们俩怎么能在一块呢？” “我不嫌弃你单纯，小丫头单纯娇气点好，有我在呢，怕什么？” “怕的就是你！我嫌弃你太精明了行不行？让我觉得自己在你面前跟个傻子似的，轻易就能被你给看透了。这种感觉真的非常不好，你能明白吗？” 许光明觉得自己终于听明白了，原来她担心的是这个呀。低头看着她忧愁的小脸，他心里突然闪过一丝对自己的懊恼。 小丫头虽然小，但是她又不是真的傻！有那么个秘密在里面，她面对自己这个公安的时候，怎么可能会不害怕？ “孟恬，你别怕我。不论发生什么情况，我肯定会护着你的。” 抬眼往四周看了看，他才两步凑到她面前，俯下身子压低声音靠近她耳边。 “陵南城那边的线我已经扫干净了，只要咱们自己不说，谁也查不出来。” 嘶～~ 倒吸了一口冷气，孟恬的眼睛再次震惊成了圆圆的猫瞳。 “别怕，不是什么大事儿。别说你这身份没爆出来，就算爆出来了，我也能兜得住。周家那边我是没办法，可你一个小丫头，我保证能给你护的滴水不漏！” 抬头近距离的看着这个男人，也许是离得太近了，他的气息整个笼罩住了她。竟然叫她在惊慌害怕的同时，突然非常诡异的生出了一点点的安心感。 没有试图去狡辩什么，他既然能把事情说的这么清楚明白，那就肯定是全部都调查好了的。这点浅薄的认知，孟恬还是有的。 许光明也不再说话，他在等着她表态。 虽然自己此举，是有一点趁人之危的意思了，可是他绝不会舍得真的勉强她，当然他也绝不会放开她。就这么慢慢纠缠呗，反正他都打了20多年的光棍了，年夜饭迟都迟过了，也不在乎今早明晚的，这口肉迟早得叼进嘴里来。 左右这张脸，他也不打算要了，他就想要媳妇儿！那，就耗着呗。有自己在她身边守着，就看有哪个不要命的，敢伸手来跟他抢！ “许光明，如果，如果我说我不喜欢你，会怎么样？” 圆圆的眼睛里闪烁着不安的忐忑，叫惦记着她的男人，微微的心疼了一下。 “说就说呗，你都表现的这么明显了，我又不是看不出来。但是我还是喜欢你，甜甜，我不勉强你现在一定同意要跟我处对象。 咱俩就先当朋友试试看，好不好？万一哪天你要是把我给看顺眼了呢？王八跟绿豆还能看对眼呢，我不得比它俩多少强点吗？” 噗呲～~ 这么紧张的气氛，孟恬生生的是被他给逗笑了。 “你怎么突然变得这么不正经了？你还是那个沉稳可靠的许哥吗？” “怎么不是了？人的性格是多样性的你不知道啊？再说了，追媳妇儿这事上要什么正经？你要是现在点头同意嫁给我，叫我天天给你唱小曲儿都行！” 第90章 上钩了 “你还会唱小曲儿呢？难为许公安了，可真是多才多艺。” 孟恬真想忍住不笑的来着，可无奈这人反差太大了，突然这么放飞自我，真的挺招笑的。许光明看着小丫头终于又露出了笑脸，他脸上的笑容这回也真实了许多。 “那是，我不仅会唱曲儿，还会洗衣服做饭。以前在部队里，哥在炊事班里专门练过的。以后我再多跟你三哥学上两手，指定能把你喂的白白胖胖嫩嫩乎乎的。” “谁答应了吃你家饭了？再说了你养猪啊？这白白胖胖什么时候算是夸女孩子的好话了吗？” “那我应该怎么夸？你说，我改！” “我，我不说！反正我没同意。” “为什么呀？” “哼，你刚才都说了你是没人要的老光棍了，那我要是接手了我多没面子啊？我这人还有个小毛病，别人不要的东西，我也不要！” “我又不是个东西……” 艹，大意了！ 反应过来的许光明赶紧住嘴，却止不住那坏心的小丫头，直接笑弯了腰。 “哈哈哈，你对你自己的认知好准确，那我更不要了！哈哈哈！” 这个淘气会磨人的！许光明挑眉咬了咬牙，却怎么也压制不住嘴角高高扬起的笑容。看着她的眼神，几乎温柔了整个午后的斜阳。 止住了笑意的孟恬，再次认认真真的打量了面前的这个男人一遍又一遍。即使这不是自己欣赏的类型，但是也不得不承认，他真的是个极为优秀的。 更何况现在，他知道了自己的秘密，还帮着扫尾善后。还有刚才他说的那些话，虽然不知道值不值得自己相信，可却在那一刻叫她心里，真的有了安全感。 可没有道理因为这样，就把自己给舍出去吧？但是，这确实会是个很稳妥的靠山。要不然试试呢？万一像他说的，真的哪天能看对眼了呢？ 长长的睫毛上下飘忽着眨来眨去，她在心里前前后后的思考着出路。 许光明也不再逗她，只是静静的任她打量，知道现在她的心里一定是在多番思量，他等着她的决定。反正不论怎样，他又不会放手。 时间好像过了很久的样子，才听到了她下定决心的回答。 “许光明，我不知道你是喜欢我什么？可我只能坦白的告诉你，我现在只是不讨厌你。如果，如果你不觉得不公平的话。那我们就以处对象的前提，试试看先当朋友，行吗？” 太行了！ 许光明背在身后攥的死紧的左拳，终于慢慢的放开了。甚至于激动的抖了两下手指头。 这丫头别看人小，可真难缠啊，好说歹说的忽悠了这么久，可终于上钩了！ “行！我同意。” “你先别同意的这么干脆，好好的考虑一下。我是说咱们试试看，如果彼此都合适的话，才正式的处对象。要是不合适的话，就体面的放手，不多做纠缠。可以吗？” “可以！” 男人回答的尤为大声！ 你这个小傻子，处对象哪有试试一说的？不知道领导人说过的那句指示吗？不以结婚为前提的处对象，那全都是耍流氓！ 呵呵，我能叫你对我耍流氓吗？ 都到我碗里的菜了，还能叫你给跑了？那我许光明干脆直接买块豆腐撞死得了，活着丢人现眼干什么？ 两个各怀鬼胎，彼此都心满意足的男女，在这样的一个午后，达成了一个自认为都划算的交易。 然后在从食堂回四合院的小巷子口，两人一前一后的站在了原地。 “我到家了，你快回去吧。” “要不然我送你进去吧，正好跟大娘打个招呼。” “不用了，我娘她年龄大了，总是容易犯春困，这时候应该睡午觉呢。” “那我进去跟三哥三嫂说说话，跟他们说一下明天你过生日，我带你去市里转转。” “刚才不是说了我不去吗？” 孟恬皱眉反驳，可许光明也有话等着。 “你也说是刚才说的了，后来你不是答应要跟我处对象，哦不对，是处朋友。那我不应该好好表现表现吗？给你过个生日送个礼物什么的。 而且我说的是真的，咱们去买两身好看的衣裳。等报名的时候叫别人好好看看，咱们甜甜长的多可爱。” “我，不想去报名了。” 咬了下嘴唇，觉得还是把话说完吧。 “万一咱们俩最后要是没处成对象怎么办？你这份人情我欠下了，一时半会儿的可还不上。” “谁叫你还了？这都是我自愿的。你要是最后成我媳妇儿了，什么都好说。如果要是最后没成，那就算是我这个当哥哥的给妹妹尽了一份心力，要你个小丫头还什么人情？” 嘴上说的可动人了，实际上心里狠狠呸了自己一口。但凡能叫你给跑了，老子许光明三个字倒过来写！ “不行！昨晚上我娘狠狠教育过我了，叫我不能随便跟人家伸手要东西，更不能想着占男人的便宜。占小便宜最后肯定会吃大亏的！” 这话一说出来，许光明的眼神噌的亮了！哎呦我的天，原来家里还有这么位老神仙坐镇呢！ 我就说这丫头怎么就能一夜开窍了？合着是老太太给点拨的！这哪是溜边的丈母娘啊？这明明就是我许光明失散多年的亲娘！ 娘，您亲儿子来了！ “娘这话说的一点错都没有，要不然都说老人言里全是道理呢？甜甜你一定要记在心里头。以后可不许跟旁的男人伸手，听话，啊。” 生怕这丫头年纪小不记事儿，赶紧又给重复了一遍。引得孟恬鼓起了包子脸。 “你瞎叫什么呢？八字都没一撇的事儿，谁就是你娘了？我当然知道要听我娘的话，所以决定以后再也不跟任何男人张口了，包括你！” “我又不是旁人，咱俩不是正经的朋友吗？你跟我张嘴是应当应分的事儿。” “不想跟你耍嘴皮子，快回去吧。我就不信你公安局里能没有事情，老跟在我身边不务正业的，当心哪天饭碗被人家给敲了。” “这两天我手里头清闲，没什么重要的事儿。我进去给娘，给大娘打个招呼就走，行不行？” “不行！我怎么介绍你啊？” “咱不朋友吗？” 许光明把不要脸给发挥到了极致，活了这么大岁数，他都不知道自己原来还有这技能。瞎话是张嘴就来。 “你走不走？你要不走的话，咱俩就连朋友都不是了！” 孟恬呲着一口小白牙，奶萌奶萌的威胁着他，给这本来就高兴的男人稀罕的哟，真他妈太上头了！ “那你明天上午跟我去市里逛逛，你答应了的话我现在就走，明早上我再来接你。成不成？你要不答应的话，那我也不答应你。” 头回使出耍赖的技能，哎，你别说，感觉还真不错。瞧这小丫头气的，小胖脸都红了，真可爱！ 他手痒的拈了拈自己的手指头。不急，总有一天能把这团雪娃娃，抱在怀里揉个够。 第91章 跟家里禀明 这人怎么突然变得这么会缠人？孟恬恼的想踢他两脚。 “我不去！我晕车的厉害，你又不是不知道。再说了昨天我才休息过，这半个月我都没假期了。” “去市里的路平坦的很，不像去乡下的时候那么颠簸。 好好好，你别撅嘴了。真要实在不想坐车的话，我骑车带你去行不行？反正也就两个钟头左右的事儿，不算远。 食堂那边我等会儿顺道跟李又才说一声，叫他给你放一天假。缺的工资我给你补上，成不成？” “呵，你往公安局去，还能顺道顺到食堂里呢？真辛苦您了哈。” 孟恬假笑了一下，然后立马恢复到面无表情的样子，小嘴嘎嘣脆的吐出两个字。 “不去！” “那我进去跟大娘打声招呼去。” “你给我站住！许光明！” 她当然知道许光明为什么要这么干，他是在迂回的让自己跟家里坦白。所以孟恬赶紧上手拽人，可是拽了两把没拽动，最后只能咬咬牙哼唧了一声。 “我答应了！你赶紧走吧。” 假意要抬腿的男人，扭头看着她。 “答应了是吧？那我明早上过来接你。记得要跟家里人说一下，别叫老人搁家里担心，知不知道？” “知道了！” “真乖。” 许光明满意的伸手揉了揉她的小辫子，眼神里的那个宠溺哟，可真叫人牙疼。 偷偷摸摸躲在大门垛子后面的孟建设，不由自主的抖嗦了一下。这被美色冲昏了头脑的男人，真他妈太可怕了，连许光明这种精明的都着了道儿。啧啧啧，没眼看！ 等好不容易把人给打发走，孟恬左脚刚踏进院子，右边门垛子后头她三哥的声音，就幽深深的飘了出来。 “瞅你跟他聊的挺投机的哈？聊啥了？” 你还敢问？不是因为你跟他狼狈为奸的先跑了，我能被人给堵住吗？ 越想越气不过的孟恬，冲过去抬起右脚，朝着他脚面上使劲儿踩了一下。孟建设嗷一声跳起来，指着她直抖手指头。 “你这个臭丫头，好好的踩我干什么？我招你惹你了？今儿要不说出个一二三来，你看我打不打你就完了！” 踩完人的小丫头恶人先告状，一边转身往屋里跑，一边在嘴里吆喝着。 “娘，三哥他要打我！三嫂，救命！” 本来在屋里坐着叙闲话，纳鞋底子的婆媳俩，听到动静赶紧放下手里的活计，站起来往外面走。正碰上跑进来的孟恬，和龇牙咧嘴跟着撵进来的孟建设。 刘芬没等到婆婆的出手，抬起爪子给丈夫后背上狠狠抚摸了两把。 “你这是要干什么呀？好好的你打小妹干啥？” “谁打她了？明明是……” “没打她能叫这么惨？你这么恶形恶状的追着她撵干什么？” “我……” “你啥你呀，好你个孟老三！俺这当娘的现在还活着呢，你就敢动手打妹妹了。以后俺要是哪天头一倒没了，你不得想法子收拾她呀？你就是看俺娘俩不顺眼是吧？成，俺现在就带她走。不给你添堵！” 孟老娘是真以为三儿子动手要打老闺女，因为啥呢？今儿早上跟他说过，丫头大概跟那姓许的处不成事，当时他那脸就拉下来了。一早上看他妹子，都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 刚才他先跑回来了，说是许光明找丫头说话呢。那现在这情况，八成是两人真谈崩了，她三儿子要揍老闺女出气。那老太太能愿意吗？不得可劲儿的搁里头，护着她的心肝肉？ “你凭啥动手打她呀？俺都没舍得戳过她一手指头。她瞧不上那个人就瞧不上呗，实在不行俺就带她回乡下种地去，总归都饿不死！你打她干啥呀？” 说着说着，老太太声音都哽咽了。给孟恬唬的不行，忙不迭的解释道。 “娘，您别当真啊！我跟三哥闹着玩儿的，他平常疼我都来不及，怎么可能舍得打我呀？娘，我真是开玩笑的。刚才其实是我踩了三哥一脚来着，根本就不是他打的我！” “就是啊！你们俩自己听听，我压根就没摸过她一根毛。我撵她是因为她踩我了，我问问她为啥要踩我？这也不行啊？” 孟建设终于找到了说话的机会，委屈的给自己辩理，然后就看见三个女人都没搭理他，人家自顾自的到堂屋里坐下了。 倒是那个罪魁祸首扭过头回了他几句。 “我为什么要踩你？三哥，你心里真的没数吗？跟许光明狼狈为奸，把我一个人给扔路上了！你到底是谁的哥哥呀？娘，三嫂，我被许光明给堵住，就是三哥干的好事儿！” “你这臭丫头，又瞎告什么状？我不是为了你好吗？” “你就是这么为我好的？把我一个人扔在那里，万一他要是恼羞成怒的打我了怎么办？他那么高大的身板，打我不跟玩儿似的？” “胡扯什么？他怎么可能会舍得打你？” “你怎么知道他不会？” “我是男人，我能不知道吗？他那眼珠子恨不得都长你身上了，能舍得动你一根手指头？” “你是他肚里的蛔虫啊？什么都知道！” “你这个臭丫头！故意跟我找事儿是吧？今儿你们都别拦我，不好好收拾她一顿，她不知道谁是哥哥谁是妹妹！” 兄妹俩这架越吵越歪，吵着吵着还想动手了。叫孟家婆媳俩头疼的一人拽一个，把这两个天天爱打嘴官司的给拉开。 “你俩行了，都别吵吵了！跟俺说说，到底是咋回事啊？” 老太太在儿子闺女胳膊上，一人拍了一巴掌，算是各赏五十大板吧。孟建设被媳妇儿拉住，气哼哼的坐在一边的椅子上。而勉强出了一口老鼠冤的孟恬，也终于再次乖巧了下来。 依坐在老娘身边，眼睛来回眨了好几下，其实还是觉得有点难以启齿。毕竟昨天晚上才斩钉截铁的说过，不会跟许光明有什么牵扯的。结果现在转头就跟人家处成朋友了，还是以谈对象为前提的。 这种前脚义愤填膺的放完话，后脚就被自己打嘴的感觉，真就挺酸爽的。 “娘，三哥三嫂。明天我去市里一趟。” 她垂下了小脑袋，声音更低了一点。 “跟许光明一起，明天早上他来接我。” 这是成了？！ 孟老三两口子，眼神噌的一下被惊喜点亮。但是孟老娘并没有露出欢喜的表情，她看着闺女的头顶，嘴唇微微动了动。 “你这是，答应他啥了？” 孟恬抬起头，与母亲对视。 “我跟他说先当朋友处着试试看，合适的话就进一步处对象，不合适的话就各自放手。娘，他说陵南城那边的线他已经扫干净了，以后只要我们自己不说，就翻不出来什么事儿。” 说着叹了口气，眼神看着房顶，不知道是在跟谁说，或者说是说服自己认命。 “他说就算哪一天我的身份爆出来，他也能护得住。这句话叫我突然有了一种安心感，反正也没什么喜欢的人嘛，就跟他试试好了。” 孟老三两口子嘴边的笑意僵住了，倒是孟老娘苍老的脸上，绽放出了一抹慈爱的笑容。伸手给闺女顺顺有些毛躁了的小辫子，点点头回应着。 “好。那咱们就跟他试试看。” 孟恬看看对她百依百顺的娘，也笑着点点头，轻轻的嗯了声。 第92章 丈母娘看女婿 第二天一大早，太阳刚刚露出笑脸没一会儿，许光明就带着礼物登门拜访来了。还是那身蓝白相间的公安制服，还是那个英俊挺拔的人民公安。 但是今天坐在她娘面前，孟恬就突然觉得，他好像没有平常的时候那么从容了。怎么说呢？感觉许光明他好像有点紧张。 又觉得是自己看错了，这不还是那张招牌的微笑脸吗？ “许公安，请喝水。家里也没有什么好东西待客，若是有何不周到的地方，还请你多多见谅。” 孟老娘穿着最排场的一身衣裳，头发梳的一丝不苟，面色端正的坐在上首。一字一句说的轻柔缓慢，却很是得体，不像个不认得字的乡下老太太。 “大娘您别这么客气，叫我光明或者小许都行。这红糖水就挺好的了，咱们都是普通人家，有什么好讲究的？” “那成，大娘也跟着叫你一声，光明。” “哎！” 长辈招呼，许光明赶紧答应着。果然老太太脸上的表情，就没有刚才那么客套了。 “光明啊，大美她年纪小，有些时候说话做事难免的就不稳重。要是她哪里做错了，你就跟大娘说，老婆子来教育她。” 话里有话的意思，许光明怎么可能听不明白？于是肯定的点头表态。 “您放心，我一定把她捧在手心护在胸口，这辈子绝对不会动她一根手指头！” 孟恬坐在母亲身边眨了眨眼睛，对于他的表忠心没有发表意见，只听见她娘继续说。 “这世界上的男人大多生来胸怀宽广，是干大事情的。女人也大多生来容易嘴碎，鸡毛蒜皮的小事上爱念叨。可这两口子过日子，难免的就会因为这些个鸡毛蒜皮的，起个磕磕绊绊的嘴角，你说是吧？” “是。”被说教的男人赶紧点头。 “俺家的丫头俺知道，人有点不太聪明，性子也养的有点娇，猫三天狗三天的。喜欢人的时候可喜欢人，气人的时候也可会气人。但是你放心，她绝对没有啥花花肠子。你比她岁数大，经历的事情也多，平常日子里希望你能多多包容一点。” “那肯定的，这一点您尽管放心！” 这么一丁点大的小丫头，他以后怎么可能舍得真跟她置气啊？自己教着哄着疼着就行了。 不管是不是真的放心，孟老娘都点了点头。想了想，还是把话给说完。 “你既然敢这么应承，那俺就把话给挑明了的说。你别看俺家丫头爹妈都不在了，可她老娘还活着呢。 俺先把丑话给你说头里，以后你们俩处对象也好，或者结婚过日子了也好。能过的时候就好好过，不能过的话就体体面面的分开。别想着欺负她一个小丫头，俺会跟你拼命的。” “娘！” 孟恬的眼睛红了，孟老娘抓着她的手拍了拍，苍老的眼睛又看向许光明。说出口的声音不大，却是一个母亲发出的警告。 “你不许打她，以后她万一要是真有啥事儿做错了，你把她拉到俺跟前来，老婆子自己教育。俺的丫头俺能打，俺是她娘手里头有轻重，你不能打她。” 许光明立刻站了起来，正了正帽子，抬手在额边行着军礼，对面色严肃的老太太发誓。 “这一生许光明定会对孟恬珍之重之，护她一世无忧。绝不负您老人家今日相托之情。” 两人对视了许久，最后终于都满意的笑了。 孟老娘知道，这小伙子是个有心的。 许光明知道，丈母娘这关算是过去了。 屋子里的气氛开始变得融洽，孟老娘催促着闺女赶紧进屋里换衣裳梳头发，一会儿吃完早饭了他们就走，听说到市里边去，路也不近的很呢！ 刘芬拎着从食堂买回来的包子，一边跟邻居们打招呼，一边笑眯眯的走进来。 “光明来了？” 刚才在大院外面，李家大儿媳妇就拽着自己打听，这骑着二八大杠，带着大包小包到自己家的公安，到底是她家啥亲戚？长的可真够精神的！ 呵，我能告诉你吗？你那想挖老娘家墙角的嘴脸，我不用看都知道。 “三嫂。” 许光明站起来打招呼，叫刘芬笑的更高兴了。谁能知道有这一天啊？她一个食堂里打饭的，居然也当了许光明的嫂子！这咋叫她浑身都这么得劲呢？哈哈哈！ “哎！这都自家人，客气啥呀？咱都这么熟悉了。快坐下快坐下。娘，你看我买了不少的包子回来，肉的菜的都有。家里头小米粥熬好了没有？” “那能没有熬好吗？就等着你们俩买早饭回来呢。老三哪去了？” “今天早上这不是有肉包子吗？来食堂吃饭的人多，那边就比较忙。白叔逮着他搁那儿包包子呢，咱们自己吃饭吧。光明，对不住啊。你说你这头一趟到家里头来，你三哥居然还不在，真是对不住你了。” “三嫂，你这话说的多见外？咱们这又不是不认识，三哥跟我都是自家兄弟，谁还能捏这个理了呢？再说这也是我的不是，应该挑个合适的日子，正儿八经的登门来才对。你们不跟我计较这份失礼，就很不错了。” 主家话说的客气，客人肯定是也回的体面。左右他也不是奔着孟老三来的，只要他的小肉包子在就行，孟建设在不在的不重要。 “成了，他不回来那俺们就先吃饭吧，吃完了之后你们俩赶紧走，道儿这么远呢，早去早回。别弄到黑灯瞎火的时候就行，路上可不安全。” “哎，知道了。” 可从来没见过许光明有这么听话的时候，刘芬在旁边瞧热闹一样的瞅了两眼。才放下拎着的包子，往厨房去端碗拿筷。 许光明很有眼色的帮着拉桌子摆凳子，孟老娘则习惯性的扑喽了两下衣裳，一边抬腿往西屋走，一边朝里头唤了一声。 “大美，你弄好了没有哇？抓紧吃完饭抓紧走，那么老远的路呢！你这丫头可真是，火烧眉毛都不带着急的。啥时候才能改了这慢慢腾腾的毛病？” “快好了，快好了！哎呀娘您别催我了，时间真的还早呢！” “早啥呀早？你看光明都来了多长一会儿时间了？你赶紧过来，俺给你编两个小辫子。这么大个丫头了，天天毛毛躁躁的。” “我不要编小辫子，今天去市里，我要扎丸子头。” “你快拉倒吧，那奶奶髻好看在哪了？” “娘，你再说我要生气啦！” “你这爱臭美的小丫头唷……” 娘俩你一言我一语的搁西屋说话，声音还都不算小，听得许光明眼睛里都是笑意。原来他的甜甜在家里的时候，这么可爱呢？ 嗯，那自己也可以学学，现在给她扎小辫子，以后再给他们的女儿扎小辫子。那画面光想想，他就高兴的不行。 第93章 去市里 最后孟恬还是那副乡村小土妞的打扮出现，并没有扎丸子头。好在她长的好，梳两个麻花辫也不会觉得难看。 吃完早饭之后，在丈母娘的允许下，高兴的许光明带着他的小丫头出发了。去市里的路确实不算颠簸，也比去乡下的道路宽阔了许多。 安静的坐在自行车后座上，听着前面骑车的男人，时不时的给介绍着路边的景色。 “那边的山脚下有一片不小的枫树林，枫叶变色的时候那叫一个好看，层林尽染。等今年秋天的时候，哥带你过来看看好不好？” “你喜欢赏红枫？” 孟恬歪过脑袋，盯着大盖帽下面露出的轮廓，她的眼睛里微微露出了一丝调皮的笑意。真没看出来，这人居然还有这份雅兴呢？公安局里的事儿还不够忙的吗？ 许光明在这方面倒是也不装，主要也确实没有那个文艺细胞，品不下来这种细糠。 “我只是觉得你应该喜欢。当初我在抓一个嫌疑犯的时候，曾经带人在这里埋伏过几天。吃没吃的喝没喝的，睁眼闭眼都是那些红色的枫叶。真是看的我一鼻子一眼的，哪还能谈得上什么喜欢不喜欢？” 他说话的声音里有非常明显的笑意，跟心爱的小姑娘分享着一些，觉得有意思的往事。对方也会非常捧场的，一问一答进行互动，他这脚底下也就不觉得累了。 两个多小时的路程，愣是中间都没停下歇一会儿。在进了市区，找个地方把车子停好以后，捋起衣袖往手表上一看，也才九点半刚过。 “许光明，咱们找个地方坐下歇歇吧。” “嗯？你累了是不是？” “不是我，是让你坐下歇一歇。蹬了两个多小时的车轮，要是我，腿准该抽筋了。” 这回可真是实打实的高兴了，这要不是路上人挺多，还真想伸手在她的小脑袋上揉一把。怎么就能这么乖巧懂事招人喜欢呢？ “没事的，这条路我来回都跑习惯了。以前来市里开会的时候，我们都是这么骑着自行车过来。走吧，趁着天还早，哥带你在市里逛逛。” 既然人家正主都这么说了，孟恬也不强求。跟在许光明身后，一前一后的在路上溜达。她的大眼睛，来来回回的四处打量着周边的景物。 虽然以前看过年代剧，自己脑子里也有着原来的记忆，可是蹲在一边看，跟身临其境是完全不一样的感觉。 这就是60年代的城市啊？ 怎么说呢？落后是肯定的。比起以后的那些摩天大楼琳琅商场，现在的这个所谓市区，可怜的都评不上贫困县城的标准线。 整个一条街上，很少看见三层楼以上的建筑。不知道是不是这个城市是能源城的缘故，到处给人的感觉都是灰扑扑的，好像连天空都是蒙上了一抹浅浅的灰，蓝的不够耀眼。 当然了，比起怀宁县来说，这里肯定是繁华了许多。最起码人更多，自行车也更多。她刚才甚至还在马路上，奢侈的看见了一辆小轿车路过。 许光明安静的护在一边，没有出声去问她在打量什么。小丫头的眼睛里藏不住话，他只要瞅上一下，就什么都一目了然。 这个市里头因为有煤矿，地理位置处的也好，所以相对于其他的城市来说，不论是经济还是繁华程度，其实都已经算是比较发达的了。毕竟是全国较大城市之一，能拉垮到哪里去？ 如果是对一般普通的乡下小丫头，今天带她到市里来逛上一圈，再买上点精致的小东西。备不住回去之后脑子一热，明天就有可能跟他去把证给扯了。 但是当面对的是孟恬，许光明就算是睡着了，都不敢做这种美梦。 “咱们到哪儿去呀？” 把四周给瞧了个大概，好像也没什么值得特别关注的，孟恬扭头看向身边的高大男人，她的小脸上带着一抹笑。 叫身边的人垂下眼睑，盯着她娇美的眉眼直笑。小丫头看着好像心情还不错的样子，比昨天给他的脸色可好看太多了。 “要不然我先带你去看电影？电影院离这边不远，看完以后咱们去国营饭店吃个中午饭。下午再带你到百货大楼去逛逛，怎么样？” “走吧。” 孟恬点点头，嘴上应的干脆。 她这个人的性子就是这样，在有可能做选择的时候，总是会想办法拼命挣扎一把。如果没有选择了的话，一旦认命之后，就绝不会再扭扭捏捏的装模作样。 矫情是真的，可脑子清醒也是真的。 既然已经决定了跟许光明试试，她就会努力的去彼此适应。就像是适应这个对于她来说，充满了无奈的时代一样。 跟在他身后熟门熟路的穿街过巷，走了大概五分钟的样子，他们停在了路边的一个平房门口。 解放电影院。 几个字写的龙飞凤舞大气磅礴，一个一个镶嵌在门头上方。虽然装修的不行，这招牌瞧着倒是挺有感觉的。 孟恬乖巧的被安排着等在一边，远远看着许光明站在窗口，跟电影院的售票员打招呼。 “哟，今儿这是刮了什么风，许大忙人居然出现在电影院里。难道今天太阳打北边出来了？你以前不是说，倒贴给你钱，你都不会过来看电影的吗？这怎么就突然开始打嘴了？” “嫂子。” 许光明笑的有点讨饶，话里客气的不得了。一边瞅着站在不远处的小丫头，一边压低了声音的说。 “以前那我不是没开窍吗？顺嘴的胡说八道。您大人有大量的，别跟我个毛孩子计较啊！这都人场上呢，嫂子你给老弟留点脸。” 顺着他的目光，万虹微微偏过身子扭脸瞄过去。唉哟，这么个漂亮的小丫头！ 察觉到有人在看自己，孟恬抬头与对方眼神碰在了一块，然后双方都客气的笑着点了点头。 万虹收回视线看着许光明，笑的有点不是那个意思，张嘴就是一句明知故问。 “光明，这小姑娘谁啊？长的可真俊！” 许光明没说话，只是得瑟的挑了下眉毛，该懂的都懂。万虹当然也看懂了，伸出手指头点着他笑话。 “好你个许光明，怪不知道以前嫂子我给你介绍对象，你这个瞧不上那个瞧不上，合着是喜欢这种奶呼呼的小丫头啊？ 那你怎么不早说呢？害的我被你孙哥抱怨过好多回，非说我对给你介绍对象的事儿不上心。这回我可算是有话堵他了！” “哎呦嫂子，你声音小一点。我这饭还没盛进锅里呢，你别再给我搅和黄了。” 笑着伸出手指头敲了敲柜台，他继续笑着说。 “你家孙前进他知道个什么？一天天的就知道催我要结婚要结婚，那碰到合适的了我能不接吗？我搁这群战友身上撒出去那么多的礼，不得想法子收回来啊？” 第94章 看电影 “成，那你抓点紧的吧。要不然到时候我们家的孩子都要结婚了，你家的孩子还搁学前班里念aoe呢。” 许光明笑呵呵的点头应承着，往旁边的放映牌上瞅了瞅。 “嫂子，今天放的什么电影？” 万虹瞟了他一眼，伸手拉开旁边的抽屉，摸出两张电影票递给他。 “给，今天放了茶花女，这是两张靠前边的票。本来是给我表弟留的，现在先挪给你用。快拿去哄你家的小丫头吧。 你老班长可说了，你们这一个班的兄弟几个，就剩你一个老光棍没人要了，你说你这是不是也太拉后腿了？加把劲早点把这终身大事给定下来。 啥时候要结婚了你提前通知，我去帮你找找林四全家的嫂子。曹玉萍她不是在百货大楼上班吗？叫她多帮你留意留意，看有啥向心的被子毯子啥的，别到时候急赶急的又不赶趟。” “谢谢嫂子！” 伸手递钱出去又接过电影票，许光明被她说的那种画面，给高兴的咧着一口白牙。 “不过用不着嫂子费心了，一会儿我带她到百货大楼逛逛。我自己去找林家嫂子就成。” “那也行。” 把零钱找给他，万虹又看了一眼孟恬，小声的交待了几句。 “这小丫头长这么漂亮，看着岁数也小，你可得对人家好一点。一会儿看电影的时候买点瓜子零食啥的，说话软和点，小丫头都好哄的很。 去逛百货大楼的时候要眼珠子放活一些，看看小丫头喜欢啥，该给人买点就买点。别跟孙前进那个时候似的，就光会手插口袋搁旁边站着，还不够叫人生气的。” “哎，我知道了。” “成，快去吧。以后没事的时候，抽个空来看看你老班长，这几天净搁家里念叨你来着。” “好。那嫂子，回见啊。” “嗯，回见。” 瞅着那公安领着站在后边的小姑娘走了，万虹旁边的一个瘦削的女孩，小脸绯红的看着她问。 “万大姐，这你家亲戚啊？” “哪儿啊？是我家你姐夫的战友，搁下边的怀宁县城里当公安来着。” 心明眼亮的看了一眼，这脸上有羞涩表情的姑娘，万虹才挑了下眉毛继续说。 “别看他长的人五人六的，性子可不咋好，人又傲的很。我以前给他介绍过不少的相亲对象，被他气哭的就有好几个。不过人家也有那个傲的资本，长的好工作好，本身也有能力，可不是得好好挑个自己中意的吗？不是那顶尖的天仙呀，他哪能往眼睛里看？” 这段话里的意思可就太多了，最起码对面瘦削的姑娘，是听清楚了万大姐叫自己别瞎往上寻思的意思。长的不是特别出挑的那种，人家可看不上。 唉，摸了摸自己这张五官普通的脸，这姑娘忍不住搁心里哭唧唧的叹了口气。 许光明一手拎着几个小纸包，都是些坚果糖块儿啥的。然后领着自己的小丫头，一路摸黑寻摸到座位上坐下。 电影已经开始放映了，黑白的影像配着老旧的扩声器，效果十分感人。 拽着许光明的衣袖，深一脚浅一脚的摸黑进来。等坐下来之后，孟恬的眼睛才适应了电影院里的亮度。 她看西洋景一样的扭头看看四周，前后左右都坐着一些人，基本上都是些年轻的男男女女，成双成对的出现。 哦，也不对。 后面还有七八个年轻小伙子，穿的流里流气的蹲在后排，嘻嘻哈哈的嗑着瓜子聊着天。许光明扭过脸，狭长的眼睛往那边一扫，很好，安静了。 递到面前的几个小纸包，已经被打开了一个小口子，孟恬眯着眼睛凑合着电影的光亮，勉强分清楚了里面都有啥。 抬头对许光明摇摇头，不想吃。对方也没勉强，收回自己这边。伸手掏出几颗粟子，慢条斯理的捏开壳，细心的把果仁剥出来。 孟恬在坚硬的椅子上面坐好，抬眼认真的看向影幕。 这时不时闪过雪花的黑白影像，还有吱吱啦啦的隐约有嘶哑声的音效，都带着这个年代独属的韵味。包括电影里面的主人公，不论是长相还是妆容，都不能说是不美，只是跟她自己脑子里的审美脱节了而已。 盯着女主人公被命运捉弄的场景，在黑暗的掩饰下，在左邻右舍的女孩子们，为电影中的女主角流下悲痛的眼泪时。孟恬也终于借着女主人公的悲剧，痛痛快快的为自己的委屈哭了一场。 哭的叫许光明心疼极了。 借着黑暗的遮掩，他终于伸出手把他娇娇的小姑娘，半拥在怀里抱了抱又快速放开。然后低头凑到她耳边，小声的安慰着。 “甜甜乖，不哭了。这都是演出来的剧情，为她们哭咱不值当。来吃粟子，哥都给剥好了。” 想讨伐他居然敢伸手抱自己的孟恬，刚张嘴就被塞了两颗板粟进来。甜甜糯糯的糖炒栗子，瞬间堵住了吃货的嘴。鼓着雪白的腮帮子来回动了好几下，咽下去之后还没说话，又被塞进来两颗桂花糖。 就真，挺好吃的。 士气也就是这么一而再，再而三，三而息鼓湮灭。吃货的世界，就是这么好忽悠。 许光明眼睛里的笑，毫无遮掩的洒了出来，绵绵密密的笼罩着他的小胖丫头，全身心的享受着投喂小姑娘的乐趣。 就这么一个人看电影，一个人投喂零食，时间在这样叫人牙疼的甜密氛围中，悄然溜过。 等他们从电影院出来，客气的与万虹道别，两人再次站在马路牙子上的时候。手表上时分秒的指针，已经分毫不差的定在了十一点二十的方向。 “马上快十一点半了，甜甜肚子饿了吧？走，哥带你去吃好吃的。” 孟恬颇为无语的瞅他一眼，里面的意思不用说出口，很容易看明白。 我饿不饿的，你心里能没个数吗？一场电影看下来，硬是把那一小包糖和炒栗子都快给她塞完了。 瞧瞧这幽怨的小包子脸，许光明笑的更欢乐了。 “走吧，是我饿了。你陪着我一块去吃点饭，行不行？我记得这边国营食堂里的红烧肉，做的特别正宗。当然三哥做的也好吃，可是跟这边大师傅的做法不一样。咱们去尝一尝，好不好？” 吃货的本命灵魂，再次主导了身体。 跟有自己意识一样的猛点了下脑袋，小短腿乖乖的跟在人家后面，出现在了国营食堂的大门口。 第95章 这真的很好吃 被领到桌子前边刚坐下，一个高高胖胖的白脸汉子，笑眯眯的走了过来。 “许公安，可有一段时间没见你过来了。挺忙的啊这是？” 许光明笑着回他。 “这不是工作需要吗？为人民服务的事情多重要，有事没事儿的，哪能老往市里头跑呢？陈哥，今儿有什么好菜没有？” 对方往旁边坐着的孟恬身上瞄了一眼，然后朝着许光明挤眉弄眼，嘿哧嘿哧的笑着点头。 “那旁人来了没有，你来了还能没有吗？后头还有一条活蹦乱跳的桂鱼，吃不吃？弄个酸甜口的松鼠桂鱼，小姑娘应该都喜欢。” “成。那今儿红烧肉还有没有？” “还有一点，不多了，也还有人要呢。” “那你给我匀上来一个小份的吧，再整两个小菜弄个甜汤，也就差不多了。都弄小份的就行了。” “酒不喝了？” “胡说什么呢？我这人就不怎么爱喝酒，你不知道啊？” “哈哈哈，对。你这人滴酒不沾，那咱们这谁不知道啊？成，坐着等一会儿吧，我到后厨给你整菜去。” “好。谢谢陈哥了。” “谢什么啊？你又不是不给钱票。” 两人寒暄完，许光明坐回饭桌旁边，食堂里的人给客客气气的拎过来一壶热水。伸手给孟恬倒了一杯，他才俯身凑到她面前，很小声的说道。 “这边的大师傅，是御厨世家的传人，手艺正经的不错。就是这边的菜色做的都不精细，一会儿你多少的尝几口吧。要是不对胃口的话，下回哥带你去别的地方吃。” “嗯。” 捧着茶杯眨着眼睛，她听话的点点脑袋。御厨？听着很高大上的样子，在记忆里原身小的时候，也跟着家里的大人出入过高档场所。只是这几年风声紧了，这种情况也被杜绝了。 而孟恬自己的吃货经历里，虽然也去过打着御膳招牌的各种食府，可其实除了装修高档，饭菜的美味程度也就那样。 毕竟她前世也只是个底层的小老百姓，那种真正讲究牌面，能吃上正经御膳的地方，她也没有去的资格。 饭菜上的很快，一杯茶水还没喝完，红烧肉的香味就抓住了她的嗅觉。盯着盘子里品相堪称完美的五花三层，油亮亮的泛着莹润的光泽。 许光明抄起筷子轻轻一夹，红褐色的肉皮便软弱的破防，露出里面如晶莹玉脂一般的肥瘦相间。肉香味更浓了，瞬间勾起了她舌尖的唾液。 “看什么看，趁热快点吃。” 肉块轻巧的落入她的碗底，吃货的意识觉醒，严格来说只需要一秒，绝不用旁人来再三的催促。 白白嫩嫩的小爪子抓起筷子，熟练的夹起颤颤巍巍的肉块，放进唾液弥漫的嘴巴里，轻轻一咬。圆溜溜的眼睛噌的一下亮了，感觉瞳孔里都闪着红烧肉的形状。 果然强中更有强中手，一山还比一山高！本来以为三哥做的红烧肉就已经能够封神，可是跟现在这盘一比较，她三哥立马得被虐成狗！ 废话不用多说，随着一道道菜被端上来，筷子在桌面上飞舞的相当勤快。 啊，这个油焖茄子也好好吃，宫保鸡丁简直是下饭神器。这松鼠桂鱼好吃到让人想尖叫！甜汤实在是喝不下了，要不然高低得灌下去两碗！ 秉持着浪费可耻的心理，两人尽最大可能的把饭菜给消灭掉。所以她最后临出门的时候，差不多是扶墙出来的。要不是多少还顾及着点许光明的脸面，她真的好想把那些残羹剩饭给打包带回家！ 等以后有机会的时候，一定要带她娘来尝尝。太好吃了！ “快一点钟了，咱俩现在去百货大楼转转，一会儿就该回去了。别叫大娘搁家里操心惦记。” “嗯，走吧。” 站在百货大楼的门口，孟恬眯着眼睛瞅了瞅这个二层小楼。她以为市里的百货大楼会像个正经的商场，走进来一看，原来也只是个大些的供销社模式。 这一排一排的玻璃柜还有货架，里面的东西五花八门。倒是顾客不少，熙熙攘攘的人群，看着热热闹闹的。 最有意思的是，贴在墙上的标语。 不是什么顾客至上，或者顾客是上帝之类的。而是不许打骂顾客！这真的是令人怀疑眼睛的神标语！ 使劲眨了眨眼珠子，她盯着那个标语看了好几遍，确定没看错。就是不许打骂顾客！老天爷，这个年代的人们都这么武德充沛的吗？ 许光明瞧着她小脸上的神色，眼神闪了闪抿了一下薄唇，低声的说道。 “这边毕竟跟陵南城和洋城没法比，是没有友谊商店那种高档场所的。咱们将就着在这里随便买点，行不行？以后要是有机会的话，我再带你到大城市里去逛，好不好？” 回过神来的孟恬抬头看他。 “我没有嫌弃的意思，就是觉得还挺好玩的，才随便看看。” “嗯，那你去瞧瞧有没有看上眼的？” 孟恬没准备买东西，头一回跟许光明出来，这就算是正式约会了吧？看场电影吃个饭，这很正常。如果他俩最后没走到一块，这些钱自己有能力赔给他。 但要是用了人家的东西，这就不好说了。而且，她慢慢腾腾的在各个玻璃柜台前面走过，百货大楼里面的这些东西，不论是以前世的眼光，还是今生的审美，都get不到她的点啊？ 这黑灰老蓝宽宽大大的列宁装，配着黑色或棕色的牛皮鞋，充满年代感的美丽扑面而来。光想想那个小孩子偷穿妈妈衣服的画面，她就觉得自己身娇体弱的恐怕很难扛的住。 放任小丫头在自己的视线范围内溜达，许光明找到了老战友家的嫂子，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的热情寒暄。 “成，这事儿包在你嫂子身上。” 曹玉萍是个长相不错的女人，特别是笑起来的时候，嘴角的那颗红痣，总会让人感觉有一点轻浮的味道。所以她一般在外头很少笑。但是不耽误，她是个正经的军嫂来着。 “光是毯子被子吗？像那些比较好的烟呀酒呀糖呀什么的，不都得提前留意上？这都是些紧俏货，有没有的那都得碰运气。” “那多谢嫂子了，要是有合适的你给我留下点儿，反正我基本上每个月都得往市里跑一趟，到时候我勤过来转转。” 曹玉萍就笑了。 “可真是看出来这小丫头是你自己相中的了，这个上心的劲儿哟！成，我给你留意着。” 许光明唇角含着笑，眼睛不错眼的盯着那道娇小的身影。 “谢谢嫂子费心。” “谢什么啊？我家老林当初那事儿要没有你搁里边帮衬，估计我们一家子都得回乡下种地去了。这份人情我记你一辈子，帮着寻摸点结婚用品，哪里还值当你道声谢了？” 第96章 逛商场，要主打一个逛 “一码归一码，帮衬老林那是我跟他兄弟之间的情分。嫂子你现在帮衬着我娶媳妇儿，那自然该我千恩万谢的感嫂子你的情了！” “哈哈哈，要不老林一直都说你这张嘴能说会道呢？现在还时不时的叨叨，说当时叫你当营长是屈才了，应该叫你当政委才对！” “就知道是他们一天到晚的在背后编排，我要当政委了，他干什么去？叫他到炊事班里养猪，他干不干？” 许光明笑着怼了几句，曹玉萍收起笑容，低声回道。 “嗯，等下次老林回来探亲的时候，我把你这建议说给他听听。指不定他还真能愿意。” 嗯？这是部队里又有事儿了？ 凤眸询问的挑了挑，对方就叹了口气，小声的说。 “具体情况我也不大清楚，反正上个月我家老林回来探亲，说是他的团政委已经被撸下来了。还有二团长老郑，也走路子调到北边军区那边的驻地去了。” “有没有说杨军长那边呢？” “暂时还没事儿，但是听说好像上头也一直有谁在找麻烦。具体情况他也不愿意细说，只叫我别跟着瞎担心。” 说着她苦笑了一下。 “你说他上回差点被人家按上罪名，当叛国贼给处置了，现在明显是里面又有事情。这叫我怎么可能不担心？这家里头还有老人孩子一大家子人呢。” 许光明的眼底闪了闪，瞟她一眼。 “嗯，嫂子你也确实别太忧心了，我找人帮着打听打听，看看到底有什么事儿。” 惊喜的笑容，瞬间爬上了曹玉萍的嘴角，叫那颗红痣看起来更添风情。 “哎。那可太谢谢你了光明！正好我们这边新上了几套夏装，样式材质都很不错，是刚从洋城那边分过来的新款。 私底下都快被人打招呼给留完了，也就没往台面上挂。你看要不我领弟妹到二楼去瞧瞧，看有没有能看上眼的，我给她匀两件出来？” “那，是不是太给嫂子添麻烦了？” “麻烦什么麻烦？我好歹也是个主任，还做不了几件衣裳的主吗？” “行，谢谢嫂子，我去叫她。” “谢什么呀？咱这都自家人。” 许光明走到孟恬身后，这小丫头正蹲在卖点心的柜台前面，挪不动步子。他眼中就窜上了非常明显的笑。 这个小馋猫，以后会不会给他生出几个小小馋猫来？到时候他带着这娘几个，满世界溜达着找吃的。想想他都觉得好招笑。 “想吃是不是？咱们一会儿过来称几斤。还有没有其它看上眼的？哥给你买。” “不用了，没什么我能用得上的。” 不太好意思的眨眨眼珠子，孟甜觉得自己在他眼里的形象大概有点一言难尽，于是强行给自己挽尊。 “我不是想吃，就是好久没见过中式的古风点心了。这个莲花酥做的很精致，比我以前见过的都漂亮，所以我就站这儿看一看。” 如果你这双可爱的大眼睛，会掩饰你自己的情绪就好了，那我一定会相信你说的话。许光明一副非常认可她这些话的样子，点了点头应道。 “对，这边的点心做的是好看，味道应该也还不错。一会儿多少买一点，我挺想知道是什么味儿的。” “你以前没吃过？” “没吃过，你要不说我都不知道它叫荷花酥。不行，今天高低得买点尝尝。” 哦，那你买点尝尝吧。对这个年代的人们来说，确实是物资匮乏的可怜，孟恬表示理解。 咳咳。 抬手攥拳遮在唇边，等把嘴角隐忍的笑意抚平，他才低头看着自己的小姑娘。 “咱们到二楼逛逛吧，随便转转一会儿也就该回去了。” “行，走吧。” 转身打头往楼梯的方向走，顺着台阶拾级而上，很快到了二楼。 一楼更像个大型的供销社，二楼稍微要规整一点，卖的东西也比楼下的要贵重一些。都是些家用电器，衣物手表，还有自行车什么的。 一路慢慢腾腾的溜达过去，这里逛的人比较少，没有楼下那么拥挤热闹。 “甜甜，等一下。” 许光明站在一个柜台前面叫住她。 “干嘛？” “你过来。” 又慢慢悠悠的倒腾回去，往柜台里瞟了一眼，卖手表的。她摇了摇小脑袋。 “我对这东西不太熟悉，看不太明白。” 这绝对是实话，对于一个吃货来说，这种在现代没什么必要的东西，她从来没去关注过。而在这里的原主记忆，用的都是国外私人定制的手表，她一个小姑娘更搞不懂哪个品牌好了。她只能分清楚哪个手表上面的宝石更好看。 曹玉萍站在衣物区看见他们，本来想招手来着，结果看见许光明带着那丫头站在了手表专柜。就赶紧放下了抬起来的手，也停住了往那边走的脚步。 看来这个小丫头，他真的非常喜欢啊！还八字没一撇的时候呢，这就舍得往她身上砸钱砸票了。 “那你看看有没有喜欢的款式？我来看品牌品质就行了。” 许光明的话这下孟恬是听懂了，二话不说扭头就走。搞得本来一脸热情笑意的工作人员，懵逼了一下。 不是，这乡下小丫头几个意思啊？没听明白这个公安的话吗？他是要给你买手表啊！你个小土包子，快给老娘回来！ 许光明长腿往前跨了两步，将人挡下来。弯下腰看着她的小脸，用诱哄的语气说道。 “一个都没看上吗？不行咱们将就着买一个，先凑合用好不好？” 这话对于孟恬来说没什么反应，可是叫旁边的柜姐同志差点遭不住了。只见她瞪大了眼睛，使劲喘了两口气。 这位尊敬的人民公安同志，请恕我对你说的这些话里的意思，有点不敢苟同。 什么叫一个都看不上眼？什么叫将就着凑合用？我这柜台里最里边摆着的这一排，哪一块手表单独拎出来，它不是以百做为最低单价位的？你这是搁这儿瞧不起谁呢？ 那是你家那小土包子她没细看，不是老娘柜台里摆的这些手表它不好！懂不懂？ “许光明，谢谢你的好意。我不需要用手表，所以我不买。” 她在脑子里掂量了一下自己的财产，空间里是有一点米面油粮肉的。可她天天都在三哥的眼皮子底下，也不敢作死的找机会往外头卖呀。 浑身上下除了二哥支援的那点小金库，现在还剩下可怜兮兮的几块钱之外，可以说翻个跟头都砸不出一个钢蹦来。 她拿什么买奢侈品？脸吗？ 今天来逛商场，主打一个逛字，谁也别想从她苗条的荷包里头，骗走任何一个小伙伴！她是一个能听得进祖国母亲规劝的好孩子，一定要把节约朴素的政府最高指示，给落实到位。 第97章 突然多出来的讯息 瞧这一副舍命不舍财的架势，可真的把许光明给逗的笑出了声。把人堵在柜台前面，俯身低头小声的哄劝着。 “不用捂你那小钱包了，哥给你买。算是送你的生日礼物，好不好？” “不好。我娘说了，不可以占男人的小便宜。占小便宜容易吃大亏！” 孟恬的声音虽然也不大，但是装着在检查柜台里的货物，实际上近距离吃瓜的柜姐同志，依旧听得一清二楚。 恨铁不成钢的使劲捏了两下手指头。这到底是谁家养出来的丫头啊？真是一点福都不能享！ 你娘是说不可以占男人的小便宜，但是没说不可以占男人的大便宜啊！你个小土包子懂个锤子，快点过来给老娘冲业绩！ 柜姐搁旁边捏了下嗓子，差点没控制住自己的舌头，反驳这小傻子的话。 “大娘那话说的是旁的男人，我又不是别人，给你买东西合情合理，应当应份。你尽管选就行了，不用操心其他的。” 偷偷摸摸的往那公安同志的脸上瞅了下，柜姐瞬间感觉到一股心酸弥漫上心头。这男的简直是，我哭死！为啥老娘正当年的时候，没碰上这种极品好男人？！ “那也不能要，以后我还不起。” 听听这傻腔傻调的，就知道又是那小丫头。这娃多少是有点不开窍，人男同志是啥意思，别说自己这旁观的了，估计她们店里的吊扇都该知道了。你不知道哇？以后你俩就是两口子了，还啥还呐？ “不论咱俩成不成，我为你做什么事情都是心甘情愿的，不用你还。” 哎哟，俺的娘呀！ 真真是不能再听了。再听下去，回家我就想赶紧趁脑子还热乎的时候离个婚，然后跑路上朝四面八方都磕个头。看看搁那个方向蹲着，能截到这么个极品男人。 “你的想法是你的，我的想法是我的。说不要就不要！你别勉强我，否则以后我再也不会跟你出来了。” 你他妈憋说话了，我想静静！ 柜姐同志心里的悲伤，简直逆流成河。 老天爷真他妈不公平啊，这么个没长开的小胖丫头，都能勾住男人为她上赶着的哐哐砸钱。老娘这么个如花似玉的标志大美人，怎么就沦落到站在一边，看他们表演的地步？ 哦，对！ 她还伤害了我的业绩！ 夭寿哦！ 柜姐痛苦的闭上了眼睛，你俩不买的话就赶紧走吧。请还我一片干净的，没有被爱情的酸臭味给污染过的空气。谢谢！ “刘玲玲，你怎么了？胃疼啊？” 旁边卖电器的售货员，开单回来刚好打手表专柜这路过。看她咬牙切齿的手撑着柜台，以为同事的身体不舒服。 胃不疼，我心疼！ “没事儿，缓缓就好了。” 孟恬听到工作人员的说话声，赶紧往旁边让了让，不能耽误别人的正常工作。许光明也跟着往旁边让了两步。打量了下她脸上认真的表情，无奈的叹了口气。 “真不要？” “嗯，不要。” 说完越过他的身边，继续往前溜达。她想看看现在这种百货大楼里，大概都卖的是什么商品。下回再过来逛，估计还要等很久呢。 “光明，这边！” 曹玉萍看那两人往前动脚了，赶紧站在成衣专柜那里伸手招呼着。 “甜甜，咱们过去跟熟人打个招呼。” 被叫住之后抬头看他一眼，内容清楚明了。你在这边熟人可真不少，走哪招呼到哪。再说了是你的熟人，我打什么招呼？ 许光明笑着对她挑挑眉，眼神示意了一下。跟哥过来。 搁心里碎碎叨叨的吐槽了两句，脚下倒是乖乖的调转了方向。等走到对方面前的时候，孟恬觉得自己整个人都不大好了。 不是，这是什么意思啊？ 为什么跟这个女人对视的一瞬间，突然脑子里就闪过了一段故事信息。 美丽勤劳的军嫂曹玉萍，可靠正直的铁血军人林四全。一对从乡村走出来的夫妻相扶相持，风风雨雨度过了坎坷而温馨的一生。在结婚50周年的金婚纪念日里，两人絮絮叨叨的说着年轻时候的那些往事。被他们着重提起来感谢的一个人，就是当初那个年轻有为却英年早逝的战友，许光明。 一脸见鬼的眨眨眼睛，孟恬看看面前这个笑的非常亲热的女人，又看看身边站着的高大男人。 她那为数不多的脑子，开始高速转动。 所以这位是一本年代文的女主角？许光明是高大上的早死背景板？那他怎么死的？ “甜甜，嫂子跟你打招呼呢。” 看着小丫头突然呆唧唧的眼神，许光明伸手轻轻拽了下她左边的衣袖。 “啊？什么？” “林家嫂子跟你打招呼呢。对不住啊嫂子，这丫头年纪小，有时候就容易犯迷糊。” 被提醒着回过神来后，孟恬赶紧暂时压下心头的疑问，扬起笑脸客客气气的招呼回去。 “不好意思啊，嫂子。我这人只要稍微有点累，脑子就有点跟不上趟。失礼之处，还请嫂子您多多包涵。” “没事没事，咱们又都不是外道人。弟妹你岁数小，看着身子骨也单薄。县城离市里头这么远，来回跑这一趟可不就是容易累着吗？我有时候累很了，也特别容易走神。” 曹玉萍尽捡着客套话说，绝口不问这明明是一副乡下打扮的小丫头。举手投足间却一点也不符合她身份的斯文教养，到底是怎么回事。 就是闭着眼也知道，眼高于顶的许光明，怎么可能真找个乡下出来的丫头？备不住她面前这位，是谁家落难的千金小姐呢！ 孟恬压根就没注意到对方的称呼，虽然嘴上是在跟人家搭着话，可脑子里想的，全都是刚才突然接收到的信息。她一眼又一眼的瞅着对面的这位军嫂文女主，可惜却再没有看出任何有用的东西来。 许光明盯着小姑娘的眼神，亮的惊人。但是媚眼全抛给瞎子看了，对方一个眼风也没分给他。 两方人马你来我往的客气寒暄了一会儿，曹玉萍非常热情的把几套漂亮洋气的连衣裙，挂出来给他们挑选。但是最终在孟恬的强势拒绝下，仍旧是一件也没带走。 眼看着时间也差不多了，拗不过小丫头的许光明，最后也只能无奈的买了不少糖果点心小零嘴。然后带着她返程。 曹玉萍客客气气的将人送出去，回到二楼到成衣专柜交待了一声，叫售货员赶紧把这些挂出来的新款给收下去，这些都是有主了的。 李玲玲一向跟曹玉萍的关系不错，就忍不住私下里开口打听了几句。 “玉萍姐，刚才这两位又是哪条道上的神仙呀？叫你这么小心伺候着。” 第98章 遇到故人 虽然那小丫头穿的土里土气的，可那张脸那身气质，却一点也不像个村妞。更别说那个想方设法，想给她花钱的公安同志了。一瞅就知道，不是一般人。 怎么能不叫向来爱凑热闹的女人，抓心挠肝的好奇呢？ “去去去，就你一天到晚的爱瞎打听。怎么叫我小心伺候着？这明明就是为人民服务，好不好？咱的墙上的标语不还贴着呢，人人为我，我为人人。你这觉悟呀太低，赶紧好好学学去。” 不说你就不说呗，又拿觉悟低来说事儿，她不就是喜欢凑个热闹吗？乖乖的缩回自己的专柜后面。 打发走下属的曹玉萍，站在二楼透过窗户，远远的目送了一下马路对面，那一高大一娇小看着明明身量悬殊，却又意外叫人感觉异常般配的身影。 孟恬眼里藏不住事儿，从刚才跟林家嫂子打照面开始，她就有点不对劲。许光明跟在身边，隐晦的拧了一下眉头，这小丫头，难道以前认识人家？ 可是也不对啊，周家远在陵南城，跟林四全两口子，应该八竿子打不上关系才是。那她这又是怎么了？ 他没有第一时间出口相询，而是在脑子里细细的分析着刚才的情景。没觉得有哪里不对的地方啊，那这丫头到底是怎么了？ 沉默的护着她走到寄放自行车的地方，把买的东西放进包里在车前面挂好。一边推车子出来，一边状似无意的问道。 “怎么突然变得这么安静，是刚才我做的有什么事情，让你不高兴了吗？说给哥听听，下次我好改正。” 也许有可能自己刚才的态度有点习惯性的强势，没有很好的照顾到小丫头的情绪，所以这小娇气包不高兴，这才会闹脾气耍小性子。这是他唯一能想到的原因了。 “没有，真的是有些累了。回去歇歇就好。” 随便找了个借口敷衍，也无所谓对方信不信。孟恬觉得自己现在的脑子有些乱，必须回去好好整理整理思绪。想清楚了，才能知道该怎么说，怎么办。 这么明显的搪塞，谁听不出来啊？许光明垂下眼睛，手下加快了推车子的动作。 “那哥赶紧带你回去休息，快上来。” “嗯，我坐好了，走吧。” 孟恬刚刚跨上车后座，就听到一声惊喜的招呼，在他们背后响起。 “喂，小土豆！” 这讨厌的声音，还有这万恶的外号，让她从气闷的脑皮层中猛的窜出一丝火气来，直接点燃了眼睛里的愤怒。 扭头回望过去，果然是她！阴魂不散的家伙。孟恬狠狠磨了下牙齿，转回脸当没看见。 “咱们走吧。” 许光明点点头，还很贴心的交代了一句。 “坐稳当啊，我要开始骑了。” 长腿一跨上了车，眼瞅着要骑走。后头的人嗷一嗓子大叫了一声。 “孟甜甜，你给我站住！” 本来准备踩脚蹬的皮鞋停了下来，许光明眼底闪过一丝恼怒。原来刚才这声小土豆，叫的是他家的小丫头？是谁敢当着他的面嘲笑人？ 扭头看过去，只见一个穿着绿军装，梳着麻花辫的姑娘，炮弹一样的冲了过来。一把扑到他家小丫头的背上，又蹦又跳的嗷嗷直叫唤。 “小土豆，我终于找到你了！你跑哪去了呀？知不知道我们都急死了？我妈前段时间天天搁家里要死要活的，我爸和我哥他们，恨不得把咱那周边的垃圾厂都给翻上一遍，生怕你可怜兮兮的藏在里面呢！小土豆，你跟我说……” “你给我闭嘴，矮冬瓜！” 挣脱不开又忍无可忍的孟恬，也扯着嗓子怼回去。 “池娇娇松开你的爪子，你想压死我呀？” 许光明赶紧下车，还没来得及伸手把人给扒拉开。一只宽厚的大掌，轻轻松松的把压在孟恬身上的人给拎到了一边。 来人也是一身绿色军装，身量比许光明要稍矮一点，不过长的也非常不错。一张脸五官分明，轮廓冷冽。眉眼之间给人的感觉，就是他很冷漠。 跟许光明的风格完全不同，这人一看就是不苟言笑的那种，冷脸瞧着有点吓人。 “池嫣，我有没有跟你说过，不许再这么毛毛躁躁？你给我站好！” “你说你的，关我什么事儿？我凭什么要听你的话呀？你撒开手，拎着我干什么？” 身材同样娇小玲珑的池嫣，在人家手里跟只小狗子一样。都被拎着脖领子了，还搁那拼命挣扎晃悠呢。 孟恬也赶紧从车上跳下来，这个讨厌的笨蛋，虽然从小就跟自己不对付。可也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她被欺负呀！ “这位军人同志，请你先放开手。有什么话好好说！” 明明自己说话的声音都有点哆嗦，还在那强撑着给小伙伴出头呢。许光明看了她一眼，再看看对面这个姑娘。 陵南城池家的人？怎么会跑到这儿来了？可不管怎么说，既然这是他家小丫头的发小，那肯定不能搁旁边干看着。 “你先放开手吧，这两丫头是熟人，咱们有话好好说就行。” 韩松扫了他一眼，把手松开，又看向对面的那个圆脸小姑娘，眉毛不由得皱了起来。这位大概就是那个周家的孙小姐了，好好的，她怎么会落到许光明这么个阴险货手里了？ 得到了自由的池嫣，又窜到孟恬面前，张嘴就想开嚎，却被对方一把捂住。 “你给我闭嘴，有话找个地方好好说！” “嗯！嗯！” 池嫣狂点头，孟恬才松开手看向许光明。眨了眨眼睛，有点为难的动动嘴唇。 “能不能稍微等我一会儿？我单独跟她说几句话。行吗？” “当然了。反正时间还早，你尽管跟朋友聊吧，咱们天黑之前能赶回去就行。” 端着招牌的温和笑容，他看起来可真的相当好说话。韩松翻动了下眼皮子，率先转身去车棚里推出车子，然后站到了二三十米开外的花坛旁边。许光明也笑了笑，推着车子走过去。 等确定那两人都听不到她们说话了，孟恬才转过脸看着池嫣。 “先别说我了先说说你，池娇娇，你怎么会在这里？” 她突然想到了一种可能，声音猛的就变得有些涩然。 “难道，你家也出事了？” 第99章 大厦已倾，同病相怜 不问还好，一问对方的眼泪可就绷不住了，噼里啪啦的往下掉啊！ “呜呜，小土豆，甜甜，我爸爸妈妈还有哥哥他们，都不知道被下放到哪里去了？我家就剩我自己了，呜呜呜……” 池嫣五官长的也很好，精致小巧的那种女孩子。性格跟原身差不多，从小被家里娇宠着长大的千金小姐，又能臭味相投的混到一块玩耍，自然是同一款的傻白甜。 有原主记忆深刻共情的孟恬，想起妈妈的好闺蜜白淼阿姨，也是忍不住的掉下了眼泪来。抽抽噎噎的安慰着她。 “你别哭了，他们人还活着就好。其他的都不重要。你的情况总比我好一些吧？我才是真正的家破人亡了……” “甜甜，呜呜呜。” 池嫣再次冲到小伙伴身边，伸出双手用力抱住。这回孟恬倒是没有推开她，两人相拥着抱头痛哭。 叫旁边远远看着这边的两个男人，心疼的蹙起了眉头。 “这池家的女儿怎么跟着你了？” 许光明支好车子，掏出一根烟递过去。韩松看他一眼，又看了看那边抱在一起哇哇哭的两个姑娘。也踢下车子的支架，然后才伸手接过烟。 掏出火柴划开，点燃烟吸了一口，才冷声回道。 “明知故问。周家的孙女不也落你手里了吗？” “你这人说话真是一如既往的不中听，什么叫落我手里？我们这是以结婚为前提的处对象，正大光明的那种。跟你这种情况能一样吗？再说了我家小丫头她姓孟，可不能算是周家的后嗣。” “呵，周昌鸣唯一的孙辈了，还不能算是人周家的后嗣呢？自欺欺人还挺有意思的对吧？你也是一如既往的叫人不喜欢。” “我要你喜欢干什么？少他妈恶心我。” 许光明抖擞了两下，才撇撇唇角，语气不明的说着风凉话。 “ 你别是趁人之危了吧，那池家是不是也折进去了？你趁着人家的女儿如今没人看顾，就不要脸面的给捞自己碗里去了？” 对方没有回答。 许光明的眼底闪过幽光。 这事儿有点棘手，他使劲吸了口烟。看看那边自家的小丫头哭成那样，就知道她们应该感情很好。万一甜甜要想站出来帮她的小姐妹，那自己就得跟韩松这货硬对上了。 “现在可不是解放前，不流行三妻四妾那一套了。你要是敢用那些卑鄙手段强扣下池家的女儿，就别怪我往上面举报。韩伯伯那边，我亲自打电话实名举报你。” 韩松从对面收回视线盯着许光明，他眼中闪过一丝疑惑。 “你什么时候学会多管闲事了？” “这叫为人民做主伸张正义，我作为人民公安，就得对得起身上这身皮。甭管现在这世道乱成什么样，你作为一个已经娶了妻子的男人，也不该去这么欺负人家一个落了难的小姑娘。还是不是个人了你？这么在外头胡来，对的起人家郑雯洁吗？” 香烟燃出丝丝缕缕的白雾，轻柔的飞舞在空气中。叫韩松此刻的声音听起来，也似乎有点模糊不清的飘缈。 “池嫣现在是我领了证的合法妻子。三个月前，郑雯洁提出离婚请求，上个月我已经同意了。” 许光明的指尖，突然被烟火烫了一下。 “什么！你嫁人了？就刚才那个老男人？还是个离了婚的二手货？！” 孟恬震惊的没控制住音量，叫许光明搁这边，对着韩松尴尬的不行。 “呵呵，那什么，我家丫头年纪还小，说话有点不太周全，回头我就教她。韩松你别往心里去啊。” 对方确实没有生气，实际上那张千年不变的冰块脸，冷飕飕的扫过来时，还诡异的在眼底闪过一丝得瑟。嘴里吐出来的话，像他眼睛里的得意一样，听着非常欠收拾。 “周家小姐嫌弃老男人这个事儿，你也别往心里去。毕竟我要没记错的话，咱俩好像是一个属相。你还比我大了几天，是吧？左右我现在已经娶到手了，嫌不嫌弃的她都已经是我碗里的菜。你那结婚证在哪儿呢？” 艹你大爷的，韩松！ 许光明不笑了，虽然面无表情，但一看他的眼睛就知道，应该是骂的挺脏。 韩松心里舒坦了。 由于两人是同年同月生，父辈们当时的职位也相当。他俩小的时候，就经常被人拉到一起攀比，反正就各种的不对付。 后来没过多少年又是前后脚的入伍，更是一路下来的各种互掐。偏偏两人势均力敌，都是有输有赢，堪堪打个平手。 现在总算是有一件事儿上自己胜过他一头了，难免就有一种扬眉吐气的感觉。 而另一边的池嫣，则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本来就是个娇气爱哭的性子，现在这日子过的又苦又累。好不容易碰到昔日的小伙伴了，哪能忍住不哭呢？ “呜呜，小土豆……” “不许叫我小土豆！你叫我的名字！” 这个小时候的爱称，真的很叫人牙疼。 池嫣点点脑袋，接着哭诉。 “甜甜，呜呜呜。我也不想嫁给他的，可是当时他被人下了药，正好叫我倒霉催的给撞上了。 呜呜呜，你都不知道我现在过的有多辛苦，每天都要学着洗衣服做饭，打扫卫生，还要穿这种丑不拉几的衣服。他把我的漂亮洋装全都扔了！我真的不想跟他在一起，那么凶！还会打人，呜呜呜……” “他打你了？” “不是打我，是我看见他打别人了。” 呼，没挨打那就行。 看了看这还没弄清楚自己处境的姑娘，孟恬长长的叹了口气。池娇娇现在，就像刚开始逃出陵南城的孟甜甜一样，还没有看清现实，更没有说服自己去接受现实。 “娇娇别哭了，你听我说。” 孟恬拉着她，与那双委屈的泪眼对视。 “我们现在，已经不是被千娇百宠的大小姐了，你明白吗？你现在过的这些日子，我也在过呀。如果你不想死，你想活着等到跟家里人团聚的那一天，从现在开始就别哭了。努力的学着生存，听到了吗？” “可是，可是我做不到，呜呜……” “怎么会做不到？不想死的话就一定要做到！池嫣，我孟恬都能学会的东西，你学不会吗？要开始学着长大了，懂吗？” 倔强的用手背抹去眼角的泪珠，她还在尽心尽力的教导着小伙伴。 “咱们就算是为了家里人，也要努力活下去。我以后还要去找我妈妈和外公外婆呢，他们等着我接他们回家呢。所以我一定要活下去！ 你也一样的！你爸爸妈妈也在等你，还有嘉禾哥哥，他肯定会回来找你的。你坚强一点，要等着他们呀！” “为什么？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样？” 池嫣哭的无助极了。孟恬也哭，可她的心性远比她的小伙伴要坚强许多。 “因为大厦已倾，我们能做的就是折下腰身来，努力的去适应这种天翻地覆。只要人不死，一切总有一天会恢复原状的。我们俩都要坚持住，安心的等着就行。好不好？” “嗯！” 池嫣哭着点点头。 两个同病相怜的小姑娘，看着对方又哭又笑。此时此刻，只有她们的命运和苦难，是相通的。 第100章 冰山一角 韩松看他的小媳妇儿哭的都止不住情绪了，烦躁的皱着眉将烟头扔到地上，使劲踩了一脚又狠狠辗了几下。 才略显沮丧的转开视线。 其实他很想走过去，把人给抱回自己怀里小心安抚。可是又怕吓着她，他总是很容易就会吓着她。 许光明也很心疼他的小丫头，但是之前答应了让她们单独说话，也不好现在走过去把人给拉开。只能分散心神跟旁边的人说话。 “你怎么跑这儿来了？我不记得以前你是驻守在滇城吗？” “转业了，到新淮市下面的玉清县武装部工作，以后咱们免不了又要有打交道的时候了。” 韩松的神色未变，只是声音紧绷了一些，叫许光明眯了眯眼睛。 “玉清县那个空降过来的武装部长，原来是你啊？” 对方点点头。 “许处长，以后还请多多指教。” “呵，你是玉清县的，我是怀宁县的，中间还隔着个预河县呢。需要我指教你什么？” “这话说的可真谦虚，谁不知道你把新淮这一市三县下面的路子，梳理的干净亮堂？守着这么座财源广进的煤矿，心明眼亮的人又不少，这不都扎堆的往这边涌呢吗？” 这么明显的提醒，再听不懂，许光明可就白长这么大个子了。 “你家老爷子叫你来帮我的？” “你做梦呢，我会来帮你？” 韩松傲气的冷哼了一声，最后又抹不开脸的抬起手，拨动了一下车铃铛。清脆的叮铃铃声，叫人耳边一震。 “要起风了，我也下来躲躲。也不过就是这么几年，京城那边的泰山北斗们八仙过海各显神通。咱们这样的小鱼，还是找个老实的犄角旮旯窝着吧。等大鱼们把乾坤定了再说，你觉得呢？” 难怪呢，这段时间京城的各家子弟，不要钱一样的往外头撒，原来是看出蛛丝马迹来了。要不说这世上就是聪明人多呢？真正瞎了眼的，也就那么几家。 许光明又笑着抽出一根烟递过去，自己也点上一根表情悠哉的吸着，没有第一时间的表态。 韩松下颌动了动，看着他的眼神，带着一如既往的不顺眼。这姓许的从小到大都这么爱装，到死那天估计都还是这个损出。他妈真是不见兔子不撒鹰的主！ “郑雯洁跟何裕庆的三儿子勾搭到一起了，我以破坏军婚的名义告了他们。虽然后面那两家又把人给捞了出来，但是我的态度也算是摆明白了。不值得你点下头吗？” 这是明面上跟那边的派系撕破脸了呗？ “你还挺能下得了狠心，郑家往你身上砸的好处可不少，正经的嫡长女都许给你了。真舍得不要，这就要开始重新下注了？你家老爷子也没意见啊？” “少他妈跟老子在这打马虎眼，当年我是怎么着了郑家的道，你别跟我说你不清楚！不恶心我几句，你能死吗？” “呵，你自己眼瞎人蠢能怪得了谁？良言难劝该死的鬼，我当初点过你的对吧，那你不是没听吗？现在就别露出这副惹人耻笑的样子。” 韩松没话说了，确实这事儿怪不到姓许的身上。他使劲运了口气，把话挑明。 “过去的事情不说了，以后几年我就在这儿待着。用得上的时候你吱一声，我记你这一份人情。” 哎！对喽！ 你早这么说，不就一片云彩都散了吗？ 许光明笑的一脸正气凛然。 “都是为国家进忠，为人民服务。这是咱们作为人民公仆的天职，自然该携手并进，通力合作。为了以后的家国富强人民安定，贡献出自己这一份微薄的力量！” 论起厚脸皮的程度，这他妈自己拍马难及啊！ 韩松难受的捏了捏手指头，要不是还想靠着这货归附到这一边的派系里来，他真的很想动手跟他打一架！ 不看了，憋屈。 迈动大长腿，走到媳妇儿面前停下。 “时间不早了，跟我回去。” “我才不……” 池嫣条件反射性的想回怼，被孟恬一把捏住手指头。想想刚才小伙伴说的那些话，她瘪了瘪小嘴，才把那份作死的叛逆给咽下去。 韩松眼神跳了一下，看样子这周家的大小姐，可比池家的大小姐，识时务的多。可惜落到了许光明那货的手里，真是遭踏了这么碗细粮。哼。 两个小伙伴互相留了住址信息，约定好以后时不时的就要聚一聚。池嫣这才依依不舍的与孟恬分开，跟着丈夫回家。 被这么耽误了一段时间，太阳就已经明显的开始向西边偏移。好在许光明体力好，车轮子蹬的飞快。估摸着大概也能在天黑前，回到怀宁县城。 今天发生的事情挺多，在孟恬的思绪里来回转悠，叫本来脑子就不太够用的人，更是愁的不想出声。 可是许光明的心情却明显很高兴啊。 “甜甜，时间不早了我得快一点。你要是害怕的话就抓着哥的衣裳，反正这路上也没什么人。” 说着话的功夫，车轮子轧过一块小石头，车身就不稳的颠簸了一下。本来坐在后面的人那抓着车坐垫的双手，便遵循本能的扑上了前面骑车人的腰身。 柔软温热的一团雪娃娃，就这么热热乎乎的贴到了他后背上，叫许光明激动的手底下一个不稳，车头便歪到了一边，连着蛇行了好几米远。 “啊，救命！” 可怜孟恬还没抓稳当，就毫无预兆的被甩了下来，连着在地上滚了两圈，才滚进了路边的草丛里。 “甜甜！” 许光明赶紧捏住前闸，然后着急忙慌的从车上跳下来，一路急奔着去草丛里扒拉出他的小宝贝。心肝肉一般的搂进怀里，着急的在她身上来来回回的摸索检查。 “摔哪儿了啊？甜甜你跟哥说，有哪儿疼啊？” “…… (?д?; )……” 被摔懵逼了的小姑娘，好不容易回过神来，只觉得浑身上下哪都疼。再看看抱着自己的罪魁祸首，终于忍不住张嘴哭嗷。 “许光明，你故意的！你就是想摔死我是不是？疼死我了！哇～~！” “不是，我怎么可能故意摔你呢？对不起，真是不小心的。你哪儿疼啊甜甜？都是我的错。你到底摔到哪里了？哥给你检查一下。” 他的小丫头平时可不是个很爱哭的主，现在会哭成这样，那就肯定是疼的不得了！许光明又是自责又是心疼，着急的都有点语无伦次了。 孟恬哭的可怜兮兮，连着往他衣裳上面蹭了几把眼泪，才伸出手指头指了指右脚。 “你轻一点，我好像扭到脚了。还有膝盖应该也擦破皮了，感觉火辣辣的疼。” “好好好，我轻一点我轻一点。你乖，别乱动啊。我看看伤成什么样了？” 把人搂在怀里，左手无意识的拍着哄着，右手轻轻的拽起了小姑娘的宽腿裤子。雪白的小腿上有不少几处被擦破了皮，尤其是膝盖那里，甚至都沁出了血丝。 第101章 扭伤 而这些跟脚腕处的伤比起来，全都是小巫见大巫。很明显小丫头的脚确实是扭着了，本该纤细的脚腕，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慢慢红肿了起来。 给许光明心疼的不行！连连自责。 “都怪我，骑个车不好好看路，一天到晚瞎他妈寻思！甜甜你忍着点，我现在带你去县医院。等你好了以后，哥任打任骂的给你赔礼道歉。来，你小心一点别乱动。我抱你到车上去。” 将人小心翼翼的在后座上放下，孟恬疼的吸了一口气，委屈憋在了眼睛里，心里苦的没法儿说。她屁股也好疼，大概摔到尾巴根儿了！ 随时随地注意着她的男人，立马反应过来了是怎么回事。左右看了看，反正也没啥人。 他动作利索的解开风纪扣把外套脱下来，反过来折好卷成一叠。然后右手环住小丫头纤细的腰身，把人轻轻提起来一点，左手快速的把简易版坐垫塞过去垫好，才轻轻的将人放回去。 整个动作麻溜的一气呵成。 “这样用衣裳垫一下，感觉好一点吗？” 懵逼乘以二次方的孟恬，脑子总是跟不上面前的情况。可是屁股底下确实也没有那么硌的疼了。越是诚实的抽了下红鼻子，点点脑袋。 “还，还成吧。比直接坐在铁上面好点儿。” “先将就一下，回头我就给车座上绑个棉垫子。脚一定要注意着点，别随便乱动啊，小心别到车轮子上。” “知道了，快走。我感觉脚都木了……” “这就走，抓紧我！” 伸腿跨上车，大掌往后面一捞，捉住人家姑娘的小手按在自己腰间，还不放心的逮了一会儿。脚底下恨不能蹬出风火轮的感觉。 现在他真是一点暧昧调情的心思都没有了，一门心思的看着路往前冲。 要不说人的潜力，他都是无穷的呢？平时需要两个多钟头的路程，这回各种抄小路，生生是一个半小时左右就到了县医院。 一路飙进了县医院的大门，猛的一个急刹，然后把车子往院子里一停，伸手去抱自己的小姑娘。 虽然说天色已经渐晚，可是看门的大爷还是眼尖的认出了人，赶紧小跑着过来。 “许公安，咋了呀这是？” “我骑车不小心把人给甩下来了，估摸着该是摔到了腿脚，王师傅麻烦帮我看下车，我先送她进去叫王主任看看。” “哎，好你抓紧去吧。我刚刚去给他送过饭，应该正在办公室吃着呢。” “谢谢王师傅。” 许光明嘴上回着话，人已经抱着心肝肉窜进了医院，直接杀到急诊科主任王医生的面前。 “老王别吃了，快过来看看！” 瞧他这一脸焦急难看的神色， 慌的人家医生以为这小姑娘性命垂危了。撂下筷子就奔过来，上上下下的这一通检查啊！ 然后不是个好腔调的指着许光明，气的抖嗦了好几下手指头。 “许光明，你他妈有病是不是？这就擦破了点皮，你搞得跟人快要不行了似的干什么？找事儿啊你！” “少废话，赶紧给她治！” 心疼的看着那肿起来的脚踝，估计是疼的厉害，小丫头的脸都煞白了。 “从自行车上摔下来的，到现在快两小时了。我检查过了骨头应该没事，你再给看看。” 瞧老同学盯着人小姑娘时，那一脸痛心疾首的表情唷，恨不能疼在他自己身上。那王宏君还有啥不明白的呢？这是老铁树终于开花了呗？ 已经确定患者没多大问题，他难得有闲心的瞧了把子热闹。这个长相可爱的小姑娘，看着可真是个小姑娘哟。老许这牲口，他是咋好意思下手的呢？ 眼睛里的调侃非常明显，叫许光明狠狠瞪了回去。老子是叫你搁这看戏的？ 哎呦你别恼啊，我这就给治还不行吗？ 收起那副看热闹的嘴脸，王医生推了推眼镜，斯斯文文的坐回桌子前面，提笔开药方。然后非常有医德的看着孟恬，温和的笑着安抚。 “小同志放心，你这就是扭了一下淤着血了，开点红花油叫许光明帮你把淤血给揉开，几天就能好。这擦伤也没事儿，用碘伏消毒一下就行了。你叫什么？多大了？” “好的，谢谢医生。我叫孟大美，十八岁了。” 虽然脚很疼，可她还是有礼貌的道谢。 哦，十八了呀。嘿嘿。王宏君点点头，快速的在笔下填好患者信息，然后把药方递给老同学。 “孟同志不用客气。来许公安，去交钱拿药吧，我先帮孟同志的伤口消下毒。” 许光明接过药方快速走出去，很快又拿着药走回来，中间过程绝对不超过五分钟。 王宏君笑着对他挑了下眉毛，对方没搭理他，只是自己卷起衬衫袖子，在屋里拐角处的水龙头旁边洗干净手。然后走到孟恬身边坐下，拧开药油倒在掌心来回搓了几下，捉起她扭伤的脚踝，熟练的搓揉拿捏。 这要命的刺痛感！ 孟恬一把抓紧他的胳膊，疼的小脸惨白，额头上沁出了细密的冷汗。唇齿间呜咽了几声，又赶紧忍住。 旁边还有医生在呢，哪好意思张嘴哭嗷？她这么大个人了，要脸。可是许光明，你下手轻点呀！疼死了。 暗示性的捏了他一下，泪珠子在眼底直打转，许光明心疼的很，于是手底下的力道又加重了两分。 “第一次一定要下手狠一些，才能快速揉散淤血，下回就不会这么疼了。乖啊甜甜，疼就抓着我。” “那，你动作快点儿！真的好疼。” 点点头没说话，只是手上的动作确实加快了不少。他能不知道疼吗？以前训练的时候，这种扭伤的情况对于他们当兵的来说，那都不能算是伤，说出来都得被人耻笑。可当这伤换到他的小娇气包身上，许光明立马觉得受不了，疼的他难受。 瞧两人这一副叫人牙疼的矫情劲儿哟，哎妈呀，可真下饭！ 捧着饭盒的王医生，坐着一边看戏，一边往嘴里扒拉饭菜。下回同学聚会的话题，这不就有了吗？ 老许果然，还是那个喜欢在刀尖上行走的男人，玩儿的可真他妈花！像他们这些俗人，早早的娶妻生子，老婆孩子热炕头。 可人家不一样，潇潇洒洒的单溜到了快三十岁，愣是不结婚。上次同学聚会的时候，还有不少人热心的要给他介绍对象来着，全被他客气的给婉拒回来。 当时大家还都在私底下瞎猜，以为他是有什么机密任务不好结婚，或者是单纯身体上有啥问题。 呵，现在不就掌握第一手答案了吗？ 合着这货不讨媳妇儿的原因，是他喜欢养闺女玩儿啊？啧啧啧，这可真有意思。 王医生吃饭看戏的快乐，终止在老同学的冷眼之下。许光明抬眸扫了他一眼，唇形微动无声的吐了两个字，足够叫对方看懂。 艹，大意了。 忘了他媳妇儿调动工作的事情，还得人家帮忙呢。于是赶紧抺干净嘴巴站起来，凑到跟前殷勤的帮着检查了一遍。 “没事儿了，连着再揉个三两天的就能好。孟同志，你注意着这两天腿上的伤口别沾到水，小心发炎。” 第102章 心弦微微的动了下 “知道了，谢谢医生。” 好不容易揉好药酒之后，在许光明的协助下穿好鞋子，孟恬红着眼睛跟医生道谢。 “呵呵，不用谢不用谢，这都是应该的嘛。那什么，光明你们吃过晚饭了没有？不然我去食堂里帮你们打一份过来？” 瞧这份客气的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来他这儿做客来了，许光明笑睨他一眼。把药油拧好盖子揣进口袋里，站起身再次洗干净手。然后熟门熟路的把他的小姑娘给捞起来。 “你忙吧，我先走了。” 瞧这小子用人朝前，不用人朝后的嘴脸，可真是能把人给气的不行。王宏君抬起手摆了两下，笑着回道。 “哎，好咧。回见啊。” 来看病的时候匆匆忙忙，往外走的时候倒不怎么着急了。就是自己这么大个人，被人家给抱在怀里，孟恬后知后觉的突然脸色爆红。 “许光明你放我下来，我自己走。万一被人家看到了怎么办？非得被当典型给抓了不可！” “没事儿的，别怕。你这脚不能沾地，再扭一下的话估计就得卧床了，还是我掐着你吧。 咱俩这光明正大的关系，用不着做贼心虚？再说你看现在天挺晚的了，又没什么人，对吧？” 对个鬼，你睁着眼睛说瞎话！ 这旁边走来过去的不是人啊，医护人员你看不见啊？ 这丫头脸上的意思可太好猜了，许光明看着她的眼神，真宠溺的不行。一边脚下步子不停，一边笑着安抚她。 “真用不着担心，你看看你这脚肿的，除非是个瞎子才会过来挑理，要不然哪个看不见？ 这事儿本来就怪我，要不是我没把车给骑稳当，你也遭不了这回罪。那我这辈子肯定得负责到底的，你说是不是？” 明明清楚他就是在胡说八道，可孟恬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在他的臂弯里仰头看着那狭长的凤眼，里面明明白白的宠爱，就突然莫名其妙的撞了一下她的心弦。 可是明明昨天他们俩还不怎么熟悉呢，现在居然就能这么坦然的拥抱在一起了吗？她甚至能特别清晰的感觉到，这个宽阔的怀抱，正在一点一点的给自己筑起浓浓的安全感。 “许光明，你，喜欢我什么？你对我的好，就是因为这张脸吗？可是你该知道红颜易老，总有一天我会变成一个老太婆，就不是你喜欢的这张脸了。” 她的声音很轻，带着浓浓的疑惑。 男人微微俯下脸庞，吹拂在她耳畔的声音压的很低，却铿锵有力。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怕我是见色起意？甜甜，我不否认你生的好，可我也见过比你生的还好的女人。但是我也没有喜欢上人家呀。 可你不一样，第一眼见到你的时候，我就有了十分强烈的心动。只能说你刚好长在了我的审美点上，不论是从容貌到性情，哪一样都深得我心。叫我每见你一次，这种喜欢便加深一点。 这么说吧，始于颜值，陷于单纯，钟于品性。你是我按着自己的心意选择的革命伴侣，怎么对你好自然都是应该的。 别担心色衰爱驰这回事，等你变成小老太婆的时候，我早都是一个糟老头子了。你不还是比我年轻吗？ 甜甜，我会一辈子把你捧在手心里，叫你能永远保持着令我一眼悸动的纯真心性。要不然我不吃亏了吗？” 他的情商真的非常高，这些轻易能取得人好感的话，不知道里面到底能有几分的真心。却真的足够叫孟恬，去狠心的赌一把未来。因为今天她在他的眼睛里，突然看到了一种熟悉的目光。 那是在她前世的爸爸妈妈眼中，流转了一生的温情脉脉。因为见过爱情，所以愿意相信他此时的真心，也想给她自己此刻被拨动的心弦，一次抓住爱情的机会。 放松下紧绷的身体，将自己软软的瘫在他的怀里。这一明显的变化，叫许光明猛地停下了脚步，眼中刹那间迸出了惊喜的流光。 这是，他终于走对路子了？他的小姑娘原来是个喜欢听情话的呀？真可爱。 嘴角的弧度怎么也压不住，低头看着那张绯红的小脸，好似害羞一般的往他怀中侧了侧，像是要直接钻进他心里去似的！ 这可真他妈要命！ 他的胸腔中发出了快活的颤动声，小心珍重的把她娇小的身子往自己怀里搂了搂，才再次迈动大长腿，往自行车那边走。 剩下的时间里，两人一句话也没说。可是流淌在眼神动作之间的氛围，却明显的有了很大的变化。 现在，他觉得自己可以光明正大的跟别人说一声。我许光明，有对象了！ 等把人送回孟家的时候，天色确实已经黑下来了。孟老娘焦急难安的在门口走来走去，隐隐约约的看见巷口有一辆自行车，好像是往这边来了。老太太眯着眼睛仔细的盯着看了又看，直到距离近了，看见了那顶标志性的大盖帽，她才赶紧颠着脚迎过去。 “你们俩咋回来这么晚呐？俺早上不是跟你们交代了，天黑的时候骑车可不安全，万一要是磕着摔着了可咋办？” 许光明有点不太自在的捏住车闸，以脚支地。他该怎么跟丈母娘说，早晨好好带出去的媳妇儿，晚上送回来的时候就成伤号了？ 孟恬坐在后面，苦中作乐的偷笑了下。娘啊，您果然能掐会算。就是您老人家想过没有，其实天不黑的时候，也有可能会被摔着你信不？ 不信啊？那你瞅瞅你老闺女。 很好，老太太确实发现了闺女的不对劲。倒不是黑灯瞎火的，就着微光看见啥伤处了，而是闻到了她身上浓浓的药油味。 “丫头，俺好像鼻子不大好用了。咋感觉你身上药味这么重呢？” “咳，咱们先回去再说吧！” 许光明尴尬的咳嗽了下，孟老娘反应过来的，拍了下大腿。 “对对对，赶紧回家。你俩晚上还没吃饭呢吧？俺给你们留饭了，回去热热就行。走，回去吧。” 高大的男人推着车子走进院里，女孩儿稳稳当当的坐在车上没挪地方，跟在旁边的老太太也没觉出来有啥不对。 她闺女有可能是在外头逛一天累着了，那现在想坐着车子回家，没毛病啊。 孟老娘在心里面，给自家的懒丫头找足了合理的借口。满意的看着人家小伙子毫无怨言的推着女儿。她的脸上布满了笑容。 会心疼人的女婿才是好女婿，这叫她真的很高兴啊！ 然后这份高兴，在进了院子里看见自家闺女，被人当成病号一样的抱进屋里去以后，戛然而止。 第103章 讨要名分 “大美你这是咋的了？” 着急忙慌的跟进屋里，终于看见了闺女那肿的跟猪蹄一样的脚脖子。 “娘你别着急，我没什么事儿。就是不小心扭到脚了。” “好好的走路咋能扭成这样？你摔坑里去了？还有哪儿伤着了没有？” “就坐车子的时候没坐稳当，不小心跌下来了。其他地方都没什么事儿，就是把脚给扭了。” 孟恬赶紧解释一遍，听的孟老娘一边着急的在闺女身上来来回回打量，一边心疼的絮絮叨叨。 “你看看你这丫头，俺天天嘴恨不得都附在你身上的说呀。干啥事的时候，一定要稳当点稳当点，你咋就是不往脑子里记呢？看这毛毛躁躁的样！这是上过药了？还疼不？” 老娘岁数这么大了，哪能看得下她这么为自己担心呢？于是只能继续张嘴安抚。 “不怎么疼了，我真没什么事儿。娘您别着急，快点坐下吧。” 又出去拎东西进来的许光明，一看老太太瞅着他媳妇儿伤处时那心疼的脸色，就知道该自己赔礼道歉了。 把大包小包的放在桌上，他有点尴尬的舔了一下嘴唇，直奔主题。 “对不住。这事儿都怪我骑车的时候没看好路，才把甜甜给摔下来了。刚才已经带她到县医院看过医生，也给上过药了。娘您放心吧，这几天我给她多揉几次红花油，等瘀血全散开就行了。” 这一段话很会抓重点。 既说清了原因，也阐述了经过，更点明了主题，还稍带着亮出了身份。 叫他这几句话给说的，孟家娘俩都怔在了原处。老太太眨了下眼睛，下意识的轻轻甩了下脑袋。 “啥意思？” 她觉得自己没听清楚，于是某人很好说话的再解释了一下。 “甜甜这是扭到脚了，没有伤筋动骨的。娘您别担心。” “俺知道丫头这是扭到脚了，问的是你现在啥意思？” 看看这笑的一脸殷勤的小伙子，一口一声娘的叫。再瞅瞅自家坐在那儿装鹌鹑的闺女。孟老娘知道自己是真的老了，现在一点都跟不上时代了。这咋就跟人家出去一天，大娘就变成娘了呢？ 察觉到母亲落在自己身上那询问的眼神，孟恬选择装死。毕竟前几天哭嚎不同意的是她自己，现在这打脸的声音，就清脆的让人有些无地自容。也是真没想到许光明能这么狗，当面就改口叫娘。 没什么好气的瞪了他一眼，你就不能叫我回来自己跟家里人说吗？这么着急忙慌的改口，你是怕我半夜扛着火车跑了吗？ 被媳妇儿这娇俏的一眼给瞪的，许光明跟吃了不老丹似的，浑身都透着舒坦。 对啊，我就是在讨要名分。 肯定要早点在丈母娘面前挑明身份呀，他的小姑娘是属蜗牛的性子，干什么事情都慢慢吞吞的。指望她主动给他名分，估计一时半会是指望不上的，他心里门清。 可这事儿，哪能慢啊？ 小姑娘有多招人眼珠子，他自己心里清楚的很。要不是找事情把那姓楚的脚给绊住了，就依这丫头看脸下菜碟的毛病，现在这媳妇儿究竟是谁的，那还真就没个准呢！ 好不容易软磨硬缠的快把人给拿下了，那肯定是要趁热打铁的。讨媳妇儿跟打仗其实都是一个路子，要讲究个快准狠，无所不用其极。 于是他问心无愧的端着笑脸，真话假话掺在一块儿说，企图把丈母娘给忽悠迷糊，也好叫他能早日抱得美人归。省的想起韩松那货耻笑的嘴脸，就气的心梗。 “娘，今天甜甜已经答应了，要给我当媳妇儿。以后我就是咱老孟家，正儿八经的姑爷了。娘，我家里双亲也都已经不在了，所以关于结婚这个事儿上，要是有什么讲究规矩啥的，还要您老人家多掌眼把关。” 孟恬见鬼一样的睁大眼，她这正主还在面前坐着呢，他就敢当面撒谎？ “我什么时候答应你了？” “今天，你忘了？” 还敢在这里无中生有，信口雌黄！可真都快要被他给气笑了。自己是下定了决心要跟他试一试，可没想直接跳开过程，直奔结果啊！ “我怎么不记得，有跟你说到过结婚这个事儿？要不你帮我回忆一下。” 气的甩他两个眼刀子，许光明笑的一脸荡漾。 “今天我说要一辈子为你负责的时候，你不是默认了？既然你都答应一辈子都给我了，那你不是我媳妇儿吗？难道你想撩完就跑？ 甜甜我跟你说，你这样的思想很危险啊。伟大的领袖同志曾经明确指示过，所有不以结婚为目的处对象的，都是耍流氓。 我一个清清白白的人民公安，坚决不能跟这样不好的词汇沾到一块，有损国家人民公仆的正面形象。 如果宣扬出去了，叫广大人民群众们怎么看待公安队伍？让组织怎么能放心……” “你闭嘴吧！” 再叫他这么给扯下去，她孟恬就不是嫁不嫁人的这么个小问题了。这就是直接会沦为不遵政令，玩弄人心，践踏法律的千古罪人！跟红颜祸水一个级别的罪名。 “许光明，咱俩是不是不在同一个频道上？我当时疼的没注意到你说的话，就能算是默认了？好，退一万步来说，就当是我默认了。可你就这么坐着火箭的赶场娶媳妇儿？怎么就着急成这样？你是怕饭凉了吗？” “娶媳妇儿还能有不着急的？这世上难得遇到两情相悦之人，本就该是感恩这天大的幸运。要是再怠慢了自己的珍宝，就活该孤苦一生潦倒收场才对！ 我可不想哪天一个不小心弄丢了你，然后自己凄苦一生。孟恬，既然我们总是会在一起的，那早一天结婚或者晚一天结婚有什么区别？还是说我许光明的真心，就这么不值得你相信？” 这货可见是真的拼了，为了能哄住媳妇儿，脸皮彻底扯下来不要了。顾不得丈母娘在旁边坐着呢，剖心解肝的情话就裹着一层又一层的糖衣，不要钱的往小姑娘身上砸过来。 很快，把单纯的小姑娘给绕晕了。 “我不是这个意思，你别这样想。就是觉得进展的也太快了吧？我们俩满打满算都没认识多久，互相其实都还没有了解清楚。结婚是个神圣的事情，怎么能这么随便呢？” “我怎么可能随便的对待婚姻？我是万分虔诚的对待我们之间的关系。 感情的深浅，跟时间的长短没有多大关系。有些人即使相伴了一生，到最后仍然是一对怨偶。可有些人只需要一眼，便会钟情一生。 甜甜，你信哥一次。这一辈子，许光明永远都不会叫孟恬失望的。” 必须得承认，自己再次被他的情话给打动了。孟恬沉默了下来，没有答应也没有拒绝。许光明的脸上，就扬起了快活的笑。 坐在旁边半天没吱声的孟老娘，把他们的这些话在脑子里删删减减了半天，拼凑出了事情的大概过程。 然后眼睁睁的看这头，当着自己的面正使劲儿伸爪子薅自家白菜的猪，一言难尽的叹了口气。 第104章 要帐 不能说这小伙子对她闺女不上心，就这么一副花言巧语会哄女人的本事，她闺女招架不住也很正常。 可是孟老娘担心呐！ 这个许光明长的好也有本事，嘴又这么能说会道的。现在他喜欢自家丫头，所以愿意这么上赶着的哄着捧着。可要是以后万一有哪一天他不喜欢了呢？这些好，会不会突然的就收回去了？那她女儿到时候该怎么办？ 但是也不可能因为这种自己设想的问题，就把这么个好人选给推出去。而且丫头自己也同意了的。 老太太忧虑的叹了口气。 许光明还是那个精明的许光明，立马从孟老娘纠结的眉眼之间，看出了她的担忧。 “娘，请您放心。我这一辈子都一定会好好对甜甜，绝不会叫她在我手掌心里受了委屈。” 孟老娘没有说信还是不信，只是看看闺女那副不知道该怎么办的样子。她只能再次叹了口气。然后看着对方，以一个母亲的身份提出了自己的请求。 “光明，俺也觉得你们俩现在就结婚有点太快了。当然了，也不是说不看好你们的以后，非要拖着啥的。就是说能不能缓一缓？ 俺家丫头满打满算的，现在也才18岁，俺这边嫁妆啥的也都还没置办齐。结婚这事儿，确实不是个小事情。你那边应该也还没准备好吧？要按俺说呀，就再往后稍稍。” 许光明看着孟恬，沉默。 从私心里来说，他肯定想趁热打铁的把事儿给定下来，毕竟夜长梦多。可是既然小丫头不太愿意，那他也只能退一步。这种事情，总是要图个心甘情愿才好。 孟老娘以为他不愿意，就皱了皱眉。 按照她们乡下人家的风俗习惯来讲，其实自己这要求提的也不算过分。谁家姑娘不金贵？不是婆家三番四次的来求娶，才答应出嫁的？没道理自己家的闺女，人男方张一次口，她就必须得应了吧？ 本来男方的条件目前就比她们女方好，要是再这么轻轻松松的就许给他了，以后她闺女万一要过的不好，咋整？想想自己以前娶这两个儿媳妇的时候，不也是左一遍右一遍的登亲家门，低声下气的去求娶人家闺女？ 所以现在男方来求娶她闺女，那作为丈母娘多少拿捏拿捏女婿，往后头缓一段日子。没毛病吧？ “实在不行的话，你们俩就先定亲，等咱们两边都准备好了以后再结婚。你们看成不成？” 这话问的是他们两个人，孟恬想了想觉得可以接受，于是点了点头。而许光明则是看见媳妇儿点头了之后，才张嘴应声。 “成。我也没经过这种事情，里面的很多讲究都不太清楚。匆匆忙忙结婚的话，也确实是委屈了甜甜。那我们就先定亲，然后该准备的东西准备起来，等秋天的时候再结婚，好不好？” 现在已经是春末夏初了，也不过再多等几个月的功夫而已，他等的起。目光灼灼的盯着心上人，迫的她不得不抬头看过来。 孟恬看看他，再看看自己老娘，又想了想今天遇到的池娇娇。思考了约么一分钟后，终于点了头。等着她回复的孟老娘和许光明，都默默的松了口气。答应了就好。 等孟建设两口子从外头回来以后，许光明才踩着夜色回了公安局大院的宿舍。 脸上带着高兴的笑，摸出钥匙打开门，端上脸盆拿上洗漱用品，到水房一通收拾以后，上床睡觉。 心爱的小姑娘在梦里跟他纠缠了一夜。 第二天一大早神清气爽的从床上爬起来，换洗好干净的床单。对着门后的镜子整理好自己的仪容仪表，正了正大盖帽，心情极好的去上班。 然后，整个公安局的全体同事，上至局长下至看门的大爷，都看出来了许光明他，大概是遇到了啥好事情。 “哎，光明。” 乔队长贼不溜溜的用报纸竖在桌面上，招呼着坐在他斜对面喝茶的许光明。对方眼神瞄过来之后，他才小声小气的问道。 “你是不是又收到啥内部消息了？” 这没头没脑的问话，许光明没怎么听明白，只能反问了回去。 “什么消息？” 乔队长还没来得及说话，旁边支愣着耳朵听音的郑公安先搭了茬。 “你别跟这儿装糊涂，赶紧说出来听听，是上头给下达啥好消息了啊？” 郑公安天生的嗓门大，这说话的声音就也难免有点大。引的办公室最里面的程局长，也端着茶缸晃了出来，笑呵呵的寻个位子坐下。 “小许，上头给了什么指示？” 这话问的，可真的把许光明给问糊涂了，他确实没收到任何消息啊。难道是有谁绕过了自己，跟他们几个直接联系上了？ 眯了眯眼睛打量一下，也不像那么回事儿。于是放下茶缸看着他们。 “我这边真没接到任何指示，还是说你们有谁听到什么风声了？” 程局长跟郑公安互相看了一眼，乔队长叫了一声。 “不可能！你这一大早上过来，那嘴咧的门牙都快给晒黑了，咱们大伙谁看不出来啊？能没有什么好消息才怪。 你就别卖关子了，老实跟乔哥说。是不是要给涨工资了？还是工作上面要有变动？” 说着隐晦的瞧了瞧程局，没听老头子说小许最近有要往上升的意思啊？难道是自己消息太滞后了？ 原来是因为这个？ 呵呵呵，许光明重新端起了茶缸，眼睛笑的都眯了起来，主打一个高兴这个情绪他绝对是发自肺腑。 “我高兴，是关于我个人私下里的事情，跟工作没关系。乔哥，郑哥，你们俩回头想想办法，把欠我的那些生活用票还回来。” 不是，咱们这不是正聊你高兴的事儿来着吗？好好的咋讨起债来了呢？ “你一个光棍汉，一人吃饱全家不饿，平时又穿不上啥便服，要那些票干啥？你乔哥家四个娃等着吃穿用，过的多艰难你不知道啊？别问我要票，我没有！” 乔队长这是死皮赖脸的不打算还了，郑公安也跟着有样学样。 “我现在也没有。那棉花票一个月就那么几两，攒到下雪的时候，都不见得能给我儿子攒一件棉袄。哪有多余的还给你啊？要不你再等等？” 许光明的眼神转到程局长脸上，对方不太自在的干咳了几声。 “你看老头子干什么？冤有头债有主，我又没借用过你的票。” “可你顶过我分房子的名额。程叔，这事儿你要不给我想想办法，秋天我结婚的时候，直接带媳妇儿住你家里去。” 第105章 问明情况 “他们没有，我能有什么办法？等你结婚的时候再说， 你结婚？！ 你跟谁结婚？ 什么时候的事儿？” 程局长难得被怔的懵了一下。 这么个老大难，砸在自己手里头好几年处理不出去，想想他都心屈的慌。天天找这个托那个的给他介绍对象，可不是一直都没找到合适的吗？ 昨天还因为这事儿，跟老婆子拌了两句嘴。这怎么今天他就说要结婚了？ 乔郑二人也瞬间来了精神，双眼蹭亮的看着他，许光明就得瑟的挑了挑眉毛。 “现在也就是先定下来，有好多结婚用品还没准备好，等秋天的时候再结。所以你们回头抓紧把票什么的都凑凑，给我还回来。我还要置办东西娶媳妇儿呢！” “不是，你打算娶谁呀？冯干事还是邱干事？我这几天也没听到什么信儿啊？” 乔队长瞎寻思乱猜，叫郑公安不高兴的怼了回去。 “就不能兴他娶的，是我那溜边的小姨子吗？前段时间他们两人不才相看过？不是我说，许光明你这藏的够深的啊，当时我咋没看出来你真正的意思？现在说结婚你们这就要结婚了？” “胡说什么？我媳妇儿姓孟，跟她们八竿子都打不着的关系。别瞎寻思了，赶紧回去准备东西。” 姓孟？ 办公室的几个人，你看看我，我望望你。半天也没在脑子里寻摸出来，这孟家是哪派手底下的人家？他们这县城里头，啥时候窜出来这么一户名姓了？ “弟妹家不是本地的是吧？” 乔队长只能这么想了，有可能是许光明后头的长辈，给安排好的联姻人选。可这小子也不像是个乖乖能听话的呀？他要是愿意联姻，那不早就联姻了吗？ 但是他这脸上的高兴，也不像是装出来的。那咋回事儿啊，转性了？ “是本地的，老孟家祖祖辈辈八代贫农，成分根正苗红。我老丈人是为国捐躯，战死沙场的革命老前辈。我媳妇儿身世上跟我差不多，都是英烈的子女。所以才会惺惺相惜的，起了结为革命伴侣的念头。” 屋里的三人一脸牙疼的看着这货，瞧他这犊子扯的跟真的似的。郑公安不想听他绕弯子，催促了一句。 “照实说吧，你想娶的到底是谁？” “原三十七师麾下独立团，团长孟有谦的女儿，孟大美。” 乔队长和郑公安多少的都有一点迷糊，先别说那位孟团长是哪一位？就是这孟大美听着很耳熟啊，不是食堂里打饭的那小姑娘吗？于是乔队长也就这么问了。 “你是说你想娶的，是在食堂里做临时工的，那个孟大美？” “对。” 这就，很难评。 两人觉得更牙疼了。 这小老弟怎么回事？箩里挑花挑的眼花了？给他介绍过那么多，又漂亮家世又好的姑娘，他不要。结果就选了那么个小丫头片子？那丫头是长的还不错，可这家世上能跟许光明相配吗？ 程局长的脸色拉了下来，端着茶杯转身往里面的办公室走。 “小许，你跟我进来一趟。” “来了。” 许光明端着茶杯灌了一大口，放下之后才懒懒洋洋的站起来。意有所指的点了点乔郑二人，催促他们赶紧想办法还账。这才走进局长办公室，随手带上房门。 “说说，怎么回事儿？” 平常跟个笑弥勒似的老好人，现在把脸一板下来，那股威严便扑面而来。只可惜对老油子没啥用。许光明笑眯眯的拉开凳子坐好，挺没有形象的嗤嗤一笑。 “什么怎么回事？就是我要结婚了。男大当婚女大当嫁的，不挺正常的吗？” “你少跟我鬼扯，我就不相信你能没调查清楚孟家的情况？孟有谦确实是个烈士不假，可他后头娶的那个妻子，是大资本家周半城的爱女，你不知道吗？” “知道啊。可是这跟我要娶媳妇儿，有什么关系？” “怎么就没关系？那你说你要娶的那个孟有谦的女儿，是不是周家出来的外孙女？” “程叔你看你，这话说的就有点左了。 我媳妇儿的外家确实是周家没错，可她是姓孟的孟家人呐！人老话不还说在家从父出嫁从夫吗？以后她就是我老许家的人，更跟周家人没什么关系了。” 许光明竭力狡辩，叫程局长气的拍了下桌子。 “你是可以在我面前这么狡辩，可你在其他人面前也能讲这个歪理吗？那丫头明明就是周家唯一的后人了，怎么可能就没关系？你要是真娶了她，肯定对你以后的仕途会有影响！” “我要是能被女人的名声给随便左右了仕途，那不如直接退下来去农村种地好了。” 许光明呲了个牙，皮笑肉不笑的扬扬唇角。看着程局长的眼神，内容很丰富。 “程叔，我媳妇儿的底细来历我知道绕不开您，我也不胡扯瞎瞒。反正在咱怀宁县这一亩三分地里头，没有什么是您查不到的。 但是周家是怎么倒的，相信您估摸着也弄清楚了。那您摸着良心说说，他们真的就该死吗？ 周老爷子当年可是与国有功的！三十七师当初要不是有周家倾家荡产的支援，程叔，您还能活着从战场上下来吗？” 程局长皱眉不语。 许光明的陈述还在继续。 “也许周家人确实不够圆滑不够识时务，才死守着秘方不肯拿出来换取苟且偷生。但是他们有错吗？他们的罪是被那些冤枉他们的人给强加上的！冤枉他们的人，比被冤枉的人更知道他们的冤枉！” 屋子里很安静，久久之后程局长叹息了一声。他知道许光明说的没错，现在这世道变了，黑白颠倒秩序紊乱。可是对于他们这些曾经受过恩惠的人来说，有一些良知，还是需要坚守一下的。 “那你把周家那边的痕迹扫干净了没有？还有你想娶这丫头，老首长那边能同意吗？要不，我打电话帮你敲敲边鼓？” “用不着。娶媳妇儿是我自己的事情，赵伯伯那边不会管这些小事儿的，我想娶谁都按我个人的心意来。 至于周家那边，首尾倒是扫干净了。但是有个事儿想向您打听一下，我丈母娘还有外公外婆，是被谁给接走了？埋哪儿了您知道吗？” 瞧你这上赶着的劲儿，没出息。媳妇儿还没搂怀里呢，倒先急着改口了。程局长哼了他一下，没啥起伏的声音也难听出什么喜怒的情绪来。 “听说这事儿是宁正英插的手，他当初在三十七师跟孟有谦是老搭档，一个团长一个政委，两人过命的交情。 周家人被埋哪了我确实不太清楚，不过我好像听说宁正英他，大概是被下放到北边的哪处农场去了。回头我帮你打听打听。” 第106章 准备工作要做好 “谢谢程叔，劳您受累了。” 许光明嬉皮笑脸的道谢，程局长很受用的笑着点头。 “既然这是你自己选的，我也不在里面泼你的冷水，只是以后你这性子该收的时候就收收。再有你比人小孟大这么多年的岁数，心里要有点儿数，得做好哄着媳妇儿过的打算。” 确实是苦口婆心谆谆教导了，可惜被教导的人不怎么领情。 “我知道！那您抓点紧啊，房子的事儿得快点想办法解决了。别耽误我结婚。” “你是八辈子没娶过媳妇儿吗？急成这样干什么？饭要一口一口的吃，事儿不得一件一件的干？” “我九辈子没娶过，行了吧？真是饱汉子不知饿汉子饥。你孙子是都上学前班了，我这儿子闺女都还没影子呢，能不着急吗我？” “那你前几年怎么不急？你要真是着急的话，十年前你就能结婚了，至于拖成个老大难吗？” 许光明不吱声了。 十年前他媳妇儿应该还在上小学呢，他是得多牲口，才能下得了手啊！ “成了，忙去吧。” 程局长拎起桌子上的大盖帽戴好之后，没啥好气儿的横了他一眼，打开门提腿就往外面走。许光明赶紧上前几步，在门口将人给拦下。 “程局，你干嘛去？我那房子……” “再挡着我，你那婚房就该飞了。没房子，你那媳妇儿估计也得悬。反正我是不急，要不然我再坐下陪你唠一茶缸的？” 嗯？这是有门儿？ “哪儿的房子腾出来了？我想要个大一点的，最好能有个小院子。以后把门一关，孩子在院子里头溜达就行，不用担心跑丢了。” “你这担心的有点多，媳妇儿还搁天上飘着呢，就敢先想你儿子搁哪儿溜达了？” “嘿嘿，人要有远虑。到底哪的房子？” 甭管怎么说，反正今天主打一个死皮赖脸，给程局长气的没招，只能伸出手指头虚点了他几下。左右也不疼不痒的，随你便呗。我就想要个好房子，能在媳妇儿和老丈母娘跟前表一波功劳。 “前两天我听人事科的老张提了一嘴，说是隔壁县委大院里头有调动，这几天大概就能腾出来一户房子。坐北朝南的三间头，有没有院子不太清楚。正好你这级别也够得上，我现在去帮你看看，别再叫谁给抢了先。赶紧让开。” “哎！那谢谢程叔！等房子弄好了我就结婚，到时候请您坐主桌！” 许光明笑的见牙不见眼。程局长也没搭理他，伸手把人扒拉开就出了门。只是看着那轻快的脚步，就知道他确实也是挺高兴的。 晃回自己的办公桌前坐好，抽出烟来点上火，悠悠哉哉的吸了一口。乔队长跟郑公安又都凑了上来。 “程局都去帮你抢房子了？你这是打定主意，要娶那个孟大美了？” “你们不都听到了吗？还问什么问？赶紧想办法把票给我凑上来，别叫我三催四请的。” 郑公安苦逼的抹了把脸。 本来想着他媳妇儿那表妹能嫁给许光明，那大家都是亲戚了，以后更好说话。他才会安排着两人见了一下。 谁能知道这货跟眼睛有毛病似的，他小姨子那么漂亮的女人不要，转头看上了个黄毛丫头？ 这叫他回去怎么跟媳妇儿说呢？ 那姐俩天天搁家里，挖空心思的想套许光明。结果套子还没编好，半路上就杀出个程咬金来，把这块好肉给叼走了？ 真他娘的有冤没处诉。 乔队长眨眨眼睛，往窗户外面瞄了两眼，才微微的往前边凑了凑身子，低声的问。 “那你结婚的时候要不要开两桌？旁人不请就不请了，咱这周边人家以后可都还要打交道呢，你也不请一下吗？” 许光明手指头闲适的扣了两下桌面，懒懒洋洋的看他一眼，笑的很有些意思。 “谁托你的人情了。” 不是疑问，是笃定的语气。 乔队长就尴尬的笑了笑。 “那不是冯部长跟我有交情吗？以前在部队里的时候带过我几年，还救过我一回。你说他这央媒都央到我身上来了，我哪好意思一口回绝掉？ 还有你也是，没看上冯干事干啥不直截了当的说清楚？竟叫我搁里头夹着，弄得两面不是人。” 听他说着说着居然还敢抱怨，许光明可就不惯着他了。 “是我叫你四处造谣的吗？你怎么知道我没有当面回绝？ 那女的跟脑子有泡一样，人话是一点听不懂。别说我没看上，就是真看上了那张脸，凭她那个有病的脑子，我也不娶。我还担心祸害了我儿孙后代呢！ 你既然这么有情有义讲究交情，干脆你自己娶了吧？回头我就去你家跟嫂子说一声，劝她大方点把你给扔出来，高低得让你把这份人情给还了。 要不然你这一天到晚搁心里惦记着，可活不长。” 瞧这人嘴损的！挺大个老爷们，心眼子小的没边。逮着谁了，都能是一顿阴阳怪气的嗑。乔队长老实了。郑公安瞅瞅这俩人，想想干脆自己也老实吧。 “那你到底请不请客？” “请。” 乔队长也拿起帽子戴上。 “我去供销社找我连襟说说，叫他提前看着给留点肉啊菜啊啥的，别到时候抓瞎了。” 看他对自己的事儿还算上心，许光明就笑的挺欢快。 “着什么急？我结婚还有几个月呢，哪还就凑不出来那么三两桌的饭菜了？等过几天我自己去找黄主任说也行。” “行什么呀行？那猪肉鱼肉啥的，不提前打个招呼谁能给你留着？你别管了，这事儿我来办。 你先操心操心聘礼的事情，那三转一响的票都找齐了没有？四十八条腿置办不置办？自己心里都先寻摸好。别到时候叫人家女方捏到错处。” 随便交代了这么几句，拎着公文包就出了门。然后办公室里，也就剩郑公安跟许光明一块儿看家了。 那说到女方爱捏理这事儿，郑公安表示，他最有发言权。也不纠结他媳妇儿以后生不生气了，凑合过来给许光明讲经。 “老乔这话提醒的对，这聘礼可不能马虎，给的都是自己媳妇儿的脸面。你要是在这上头掉链子了，一辈子搁媳妇儿嘴里都得落下话把子讲。 咱就可着劲儿的来，尽量给东西置办全了，以后耳根子能多少清净点。 正好哥手里头有一张自行车的票，明天我给你带过来。手表的票我不记得你跟人家换好了吗？还就剩个缝纫机的票了，是不？ 回头我去跟我弟问问，他那厂子里边好像这个月有三张缝纫机票的指标，不知道他有没有弄到手。 嗐，也别回头了，我现在就去看看。你自己看家吧。” 说完抄起帽子戴好，跟乔队长前后脚的出了县公安局。 第107章 换了工作 许光明的行事风格，从来主打个雷厉风行。虽然说现在这年头风声紧，可是他却依然非常正式的托了程局长做媒人，跟孟家定下了农历八月二十的婚期。 等周围的亲戚朋友，邻居同事们全都知道了孟恬的对象是他之后，这人才心情极好的带着自己的小媳妇儿，来到了邮电局的主任办公室。 不知道具体是怎么操作的，反正孟恬也就露了下脸，也没谁问过她什么话。被客客气气的招待着喝了两杯水，填了几张单子之后，她的工作岗位就从食堂换到了邮电局。 今天，是要正式上班的第一天。 孟家婆媳俩围着她一顿的忙活。 “哎呦娘，别给她再梳那两个小麻花辫了，看着像个小孩子。给直接扎一个独辫子，再用这个红丝巾绕成一朵花戴上，多精神？” 三嫂的话音刚落，孟恬震惊的往后面退了两步，伸手护着自己的脑袋。 “我不要戴！” 那大红的丝巾顶在自己脑袋上，闭着眼睛都能想象到是什么画面。 丑拒！ “你这丫头怎么分不清丑俊？这丝巾多漂亮啊，里面掺了金丝线不说，你看边上还有绣花呢，多雅致？人别的小姑娘想戴还没有呢，咱们这整个县城独一份。 要不说光明他就是眼光好，心也细，知道疼人。昨天专门跑市里一趟给你买的衣裳丝巾手表啥的，瞧瞧这多好看？把我家小妹收拾的跟个天仙似的！ 听话快过来，嫂子给你扎个好看的发型，再把这红丝巾一戴。唉哟，出门你就美去吧！” 刘芬嘴里头夸许光明的话，跟磕豆子一样不带停顿的往外蹦。还全都是发自肺腑的称赞，一句都不带虚的。讲真，现在她出门，走路都恨不能带风，腿脚利索的一点都看不出来是个孕妇。 自从大伙都知道了许光明是他们家的姑爷，在这四合院里头刘芬瞬间就有了地位。以前还总是跟她龇牙咧嘴的大壮妈，现在每次见面那张大饼脸笑的唷，再也看不见她那鼻毛了。 孙家张家李家，一家比一家会亲热人，实实在在的把远亲不如近邻这几个字，给落实到位。 甭管这世情千变万变，可这捧高踩低的社会现状，却是从来不变的。小姑子的身世，对她们这些平头老百姓来说是个炸弹。可在许光明手里头，根本就不可能算个事儿！刘芬心里能不清楚吗？所以她才这么高兴！ “三嫂，你看看我身上的裙子，绿色的！你再看看你手上这个大红色的丝巾。大红配翠绿，这颜色冤不冤啊？我才不戴！” 圆胖脸的小姑娘，愁眉苦脸的瞅着她手里的那一片红纱，每一根头发丝都在表明着自己拒绝的意愿。孟老娘就捏着梳子，朝闺女走过去。 “小丽啊，她不愿意戴就不戴，这丫头从来看东西的丑俊，跟俺们不一样。你进屋里去，把昨天光明送来的手表给拿过来。俺给她梳个头。一会儿该到点了。” “那成吧，你看看这孩子……” 三嫂嘀咕着转身往西屋走。 孟恬朝老娘伸出手。 “娘，我自己扎，你把梳子给我。” “你能看得见哪？过来。你瞅瞅你这忙忙叨叨一早上，都干啥了？还披头散发的呢，可真是会磨唧…… 这衣裳皮鞋都是新的，干活儿的时候可注着点意，别给埋汰了。晌午饭都给你装好了，那铝盒子加热一下就成。 自己头一天去上班，要是有啥不会弄的，千万别稀罕口水，一定要嘴放甜一点，能问就多问问人。 要是遇到人家刁难你，能忍就多忍忍，头一天跟人家吵起来不好。是你的理都变成不是你的理了……” 一句又一句的絮叨，与母亲粗糙的手指一同，温柔的落在发间。把孟恬眼中的那些暖意，全都勾画成了乖巧的笑容。 “知道了，娘您别总是这么担心，我又不是小孩子了。那里的人都挺好的，大家都很客气。再说还有许光明的关系在里面，不会有人刁难我的。” “俺也知道。娘就是老了，现在嘴碎的很，跟俺们乡下那村里头的碎嘴婆子差不多，总是爱搁里面瞎操心。” 孟老娘奚落了自己两句，孟恬从她手底下转过小脑袋，脸上不怎么高兴的样子。 “说什么呢？才不是瞎操心，我知道你是关心我。再说了我娘才不是人老嘴碎的乡下老婆子，明明就长的可漂亮了。多精神的老太太呀？” 伸手扑进母亲怀里，熟练的撒娇逗趣，把孟老娘高兴的哟，喜欢的不知道该怎么疼她才好。 “个鬼丫头，又来哄俺。” 从屋里出来的三嫂看着这一幕，也笑着出声凑趣。 “娘这话说的可不在理，我这当嫂子的都得替小姑子抱一声冤。小妹这明明说的都是大实话呀！别说咱们这四合院，就可着这东西两条街的打听，谁家的老太太能有咱家老太太长的精神？” “你也跟着这丫头胡扯，马上就当娘的人了，越来越没个正经。当心以后孩子有样学样……” “都说的是大实话！是吧，小妹？” “嗯呐，都是大实话。” 一句带着方言的肯定回答，逗笑了孟家婆媳两个。刘芬一边替她戴手表，一边笑着问。 “哟，小妹你这跟谁学的东北口音？” 孟恬动了动手腕，笑嘻嘻的回答。 “我那天去邮电局报名的时候，有一个东北口音的女孩子给我倒茶喝来着。她就是这么说话的。” “东北姑娘啊，那你可以跟她多接触一下，态度放好一点。东北人都热情，你有啥不懂的问问她，应该能帮忙。” “我知道的，三嫂放心。” 她眨了下眼睛，想想还是问了一句。 “我现在到邮电局去上班了，食堂那边怎么办呀？” 刘芬给她调整好表带，笑着回她。 “你别操心这个，好好上你的班。食堂那边我另外找人，缺不了事儿。” 这是实话，现在缺工作的人可一抓一大把，趁着她舅娘还不知道没来闹腾之前，抓紧找个人过来把班给顶上就成，没啥好操心的。孟恬就点了点头，三嫂这边有章程就行。 孟老娘放下梳子，搁旁边检查闺女的背包，可别有什么东西给落下了。刚收拾妥当没多久，大门口就传来了叮铃铃的自行车铃声。 “估计是光明来接你了，快点的把包背好，上班去吧。” “好咧！” 第108章 上班第一天 一直都知道他的小姑娘很美，可今天却更是美的像一位，刚逃出古堡的小公主，可爱的叫人移不开目光。 这身绿裙子穿在她身上，果然如他所想的一般漂亮。 长长的大摆裙衬着中间银色的一圈腰带，掐出了一把纤细的腰肢。黑色的小皮鞋，调皮的藏在裙摆之下若隐若现。上半身紧贴着曲线起伏的布料，在领口勾出了不规则的荷叶边，露出了一截雪白的颈项。 这么优美的脖子，好像缺了点装饰。许光明的眼睛闪了闪。 右手撑着车把手，两条大长腿支在地上。俊美的男人微微俯身，向心爱的女孩伸出左手，笑的温柔多情。 “上来。” “嗯！” 孟恬把布包斜背在身后，嘴里答应着，人就想往后座上爬，然后被许光明一把扯到了前面来。 “你穿着这么长的大摆裙，不能坐后边。万一裙子绞到车轮子里去了怎么办？” 说的好像有点道理，低头看看长及脚踝的裙子，她又开始吐槽。 “就说这裙子长了吧？你还非不信。我我自己有多高能不清楚吗？以前都穿短裙的，根本就不会有这种碍手碍脚的事情。你下次别给我买了，我不习惯穿长裙。” 对于小短腿来说，优美的长裙看看就好。穿起来有多不方便，那真的是谁穿谁知道。 许光明纵容的笑着并不反驳，只是在心里得意的撇了撇唇角。短裙是不可能叫你穿出去的，想穿以后在家穿。 “行，我知道了。先上来坐好。” 孟恬看看他身前的位置，磨磨蹭蹭的站在原地，不愿意上前。 “我不想坐在前面，感觉好像都是大人带小孩子骑车的时候，小朋友们才会坐在这里。” 而且，坐在前面感觉太亲密了吧？要是被别人看见了，不太好。 她的纠结抗拒非常好看懂，许光明好笑的捏了捏那柔软的小耳朵。这滑腻的触感，叫他眼底深处闪过一丝灼热。 “你在瞎担心什么？我们俩是正经的未婚夫妻，这一片谁不知道？这裙子这么长，不坐前面你坐哪里？快点上来，第一天可不能迟到。我送你去上班之后还有事儿呢。” 抬起手腕看了看表，也确实快到上班的时间了。孟恬无奈的拢了一下长裙，抬起小皮鞋踩上车子的脚蹬借力，然后在对方的协助下横坐在前杠上。 感觉好像把他心爱的小姑娘给抱了个满怀，脸色端正的男人一本正经的给她调整好合适的坐姿以后，才心满意足的笑着踩动车轮，扬长而去。 “娘，妹婿他好会啊！真叫人羡慕。” 躲在门垛子左边的三嫂，悄悄么么的探出半个脑袋，瞧着那一车二人甜蜜的身影消失在巷口，半是羡慕半是感慨。 “会啥会？男人想哄女人的时候，这些本事是生就来的。等年底钱攒够了，你们也买辆二八大杠。到时候叫老三天天换着花样的骑车带你，咱不羡慕别人！” 孟老娘哼了一声，从右边的门垛子后面走出来。又扫了一眼他们离开的方向，才转身招呼着儿媳妇回屋。 “走，娘今儿给你熬鱼汤喝。” “又喝鱼汤？太清淡了，我嘴里都没味儿。不然换成红烧的吧，正好一条就够咱们俩中午吃了。” “行，都听俺儿媳妇的。” “哈哈哈，只有小妹不在的时候，您才这么说。老闺女在跟前，您立马就看不见儿媳妇了。回头我非找二嫂唠叨唠叨不可，娘您这可真是明目张胆的偏心啊！” “这话说的不假，俺偏心丫头俺承认，你们还都别挑理。但凡你这回能生出个，跟他姑姑一样漂亮的娃来，以后俺就偏心你肚里这个了！” “哈哈哈，我，我尽量……” 婆媳俩心情极好的拌着嘴，慢慢悠悠的溜达回家。 许光明春风得意的拥着媳妇儿，在路人们各种羡慕嫉妒的眼神下，高高兴兴的把人给送到了邮电局门口。 孟恬想起旁人看他们的那种复杂含义的眼神，只觉得社死的想撞墙。没被人家给当成耍流氓的，八成是许光明身上这身制服的功劳。 所以到了门口以后，车还没停稳当，她就着急忙慌的往下跳。身后的人赶紧一把勾住纤腰，把人给扶正站好。才严肃的看着她，一脸不赞成的说道。 “脚上的扭伤才好，又忘了？下次不许再这样，摔倒了怎么办？” “知道了，知道了。我这不是快迟到了，着急吗？你先回吧，我上班去了！” 胡乱的朝他摆了一下手，提起裙子就要往邮电局里冲。许光明抓住她的手腕，然后下车踢下支架，脸上又带上了笑容。 “甜甜你别急，我送你进去。” “用不着，你别送我！赶紧走。” 她丢不起那人！ 现在这场面，突然叫她想起了，以前爸爸送她上幼儿园时的场景。就是这么在门口千交代万嘱托的各种不放心。非觉得她不是去上幼儿园，而是上战场去了！ 现在事件开始重演，只不过这爹换了个人。却依然叫孟恬牙疼的要死。扭头看看已经有同事在里面了，她赶紧甩开手腕上的大掌。 “你别进来啊，要不然我生气了！快点上班去吧。” 嘴里交代着，人已经消失在了门口。 这小丫头，不识好人心！ 许光明无奈的笑着摇了摇头，转身就看见了身后杵着个看热闹的人。 “许公安，来上班啊？” 这笑眯眯的老头子，明显是看了个全场。许光明不太好意思的咳嗽了下。 “王局长，我送我媳妇儿来上班。” “哦，小孟是吧？我知道。” 王局长穿着中山装，拎着公文包。一身标准知识分子的打扮，就是脸上的笑容，却分明促狭的很。 “没看出来，你还挺会疼人。早知道当初高低把我侄女许给你好了。老程那东西不会做人，把我这么好个侄女婿给弄没了。” “咳，王叔您快别开玩笑了，我现在可是有主的人。我媳妇儿人小心眼也不大，要真闹点绯闻出来，她非跟我闹腾不可！” “哈哈哈，光明。合着你还是个怕媳妇儿的，这看着也不像啊？” “嗐，都是为了响应国家号召，多生孩子增产报国不是？那还哪能不把媳妇儿捧手心里呀，王叔您说是不是？我知道这事儿您最有经验，跟我王婶这么多年，是吧？我们都懂……” 本来想看笑话的王局长，转回头被这小王八蛋给笑话了一阵。只能无奈的虚点了他几下，然后摆手叫他滚蛋。 “赶紧走，你媳妇儿搁我这里还不放心呢？” “那怎么可能呢？不就是冲着王叔您人好脾气也好，我才把她给送邮电局来的吗？您这话说的，我都不好意思搁这站着。 那成，我先上班去了。等回头我结婚的时候，亲自过来请您过去喝杯喜酒，到时候您跟我程叔一起坐主桌！” “这个可以有，你先跟老程说好，到时候我非得把他给灌趴下不可！哈哈哈，行了快走吧，搁门口堵着我算怎么回事？” “哎，那我走了啊王叔。” 许光明骑上车，快速往公安局冲刺。 第109章 交朋友 “孟大美，以后这就是你的工位。张晓梅，你坐的离她近，多带带新人。” “哎，知道了杨主任。” 看的出来，张晓梅是个爱说爱笑的女孩子。嘴上应着领导的吩咐，脸上还特别热情的笑了笑。孟恬也赶紧微笑着跟她打招呼。 看这两个小丫头应该能处到一块去，杨主任满意的推了推架在鼻梁上的眼镜，又扭脸交待着新员工。 “孟大美，要抓紧时间学会各项工作该怎么操作，尤其是背密码拍电报。你先跟在张晓梅身边学着点，不会的就问。有什么问题再来找我。” “好的杨主任，我会好好学习的。” 长的漂亮又乖巧的女孩子，一般如果没有啥仇怨的话，肯定都挺招人喜欢。尤其像杨主任这种，家里有孩子的中年妇女，就会更加喜欢。 把该交代的都交代了一遍以后，她才回自己的办公室里去忙工作。 张晓梅伸头看了看，没有领导再过来。这才笑眯眯的凑到孟恬身边，一脸高兴的跟她咬耳朵。 “果然是你被录取上了，那天我看着你就知道，肯定是你被录取上！” “嗯？你怎么知道？” 孟恬有点懵逼，虽然说自己是走了关系才能进来，可是听许光明说，那天来报名的几个，哪一个不是走后门过来的？ “当然是看脸呀！那天来报名的六个人，就你长的最好看。咱们这好歹也算个门面单位，条件都差不多的情况下，那谁能不挑长的好的？” 说的好有道理！这看脸的世界。 该感谢自己前世今生的妈妈，都给她生了张能看的脸，要不然这日子，指定得更加难熬。胡思乱想的内心吐槽，被热情的张晓梅给打断。 “得亏是你过来了，以后我可算是有个能说上话，在一起聊天的小伙伴了。你都不知道，咱们这邮电局里所有的女性员工，除了我，全都是已婚妇女。 凑到一块儿说的都是东家长李家短，要么就是孩子胖了瘦了拉了尿了，要么就是婆婆媳妇小姑子，三个女人一台戏的爱恨纠葛。 我一个连对象都没有的黄花大闺女，天天熬的比人家有的家庭妇女知道的都多！你说我容易吗？” “是，是怪不容易的……” “岂止啊！被迫听闲话这都是轻的，还得融入进去啊，要不然多不合群？我妈就说我来邮电局上班一年，现在嘴碎的跟我四姑姥姥有的一拼！ 叫我以后不许再跟这些妇女们一起扯老婆舌头。其实我都冤枉死了，这不是没有跟我年纪差不多的小伙伴吗？ 现在可算是好了，你来了！哈哈哈，还是这么漂亮的小伙伴，我可真高兴！孟大美，欢迎你啊！我叫张晓梅，小名叫豆豆。” 孟恬安静的看了看她，这是一个虽然长相普通，但是笑起来特别有活力的女孩子。一看就知道家庭条件应该不错，而且性格很好。从她的眼睛里能看出来，这些高兴的表情不是装出来的！她是发自肺腑的在欢迎自己。 眼睛里的笑意缓缓弥漫开来，又勾出了那两个调皮的小酒窝，在颊畔绽放出迷人的微笑。 “谢谢你张晓梅，我叫孟大美，小名叫甜甜。” “嗯，真是人如其名。长的不仅美，而且还特别甜！哈哈哈，以后我也叫你甜甜行不行？” “行！豆豆你好。” “嗯，甜甜你也好。” “哈哈哈……！” 两个女孩子的友谊，就这么快速的建立在彼此快乐的微笑之中。这是属于她们的青春啊，无忧无虑嘻嘻哈哈的快乐。 “其实咱们这工作特别轻松，会写字就行了。来我教你！” “谢谢你豆豆。” “不客气，甜甜。” 两个新认识的好朋友，非常融洽的趴在一起交头接耳，时不时的嘻嘻哈哈两声，看着就知道应该心情不错。 当然了，这种好心情不是旁边这些，天天要操心着一日三餐，解决着鸡毛蒜皮的家庭妇女们，能够理解的了的。 坐在最左排的常大姐，听着后面那两个小丫头叽叽喳喳的说笑声，不由得扭头看了一眼，然后跟旁边的同事们感叹道。 “还是这些没结婚的小丫头们日子过的自在，哪像咱们这样日子难熬，天天活的跟个陀螺似的。 家里单位两头转，老人孩子都等着伺候，男人还不见得能体谅，想想都觉得心疼自己。 还是年轻好啊，啥烦心事都没有。每个月的工资光顾着自己那张嘴就行了，可真叫人羡慕。” “谁说不是呢？” 坐她旁边的两个同事，一边收拾着自己工位上的小东西，一边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闲话。 “出力还不讨好，有时候想想还不如当时没结婚呢！女人自己挣得够自己花，谁想管婆家那一摊子烂事儿？不够给自己添堵闹心的呢！” “段云，你这是怎么了？家里又遇到事儿了？” “不是我，说的是张慧。” 她叹了口气接着说。 “你们也知道我跟她住门对门，这段时间她不是又怀孕休产假吗？她那乡下老婆婆就又过来了。一天到晚摔摔掼掼的给脸色，我搁家里都能听到，那老婆子尖利的嗓子叫唤的声音，真特别的会膈应人！” 原来是张慧家的事儿呀，哦。 大家也没什么往下聊这个话题的欲望。 于是就又挑起了别的话头，几个女人继续闲磕牙。邮电局里的工作，那是出了名的清闲，要不然许光明也不会想着，把媳妇儿塞进这里来。 孟恬和张晓梅支愣着耳朵听了一会儿，两人才继续咬耳朵。 “她们刚才说的张慧是休产假，回家生孩子去了，你现在坐的工位就是她的。” “啊？那她回来以后我坐哪里呀？” “操那个闲心呢你，安生坐着得了。反正你也是正式工，以后有领导安排呢！而且呀我跟你说，” 张晓梅又凑的近了一点，孟恬非常上道的把耳朵贴过去。 “她能不能回来继续坐这儿还两说呢。你是没见过她那人，窝囊的我看着都来火！好好的一个城里人，硬是被个乡下老婆子给拿捏住了。 是八辈子没见过男的，咋滴？要死要活的非要给她丈夫生个儿子，关键是那男的家里有儿子，你知道不？ 人家也不缺她生个带把的出来顶门立户，需要的就是她把工作给让出来，好叫人家那亲亲的大孙子顶上来当城里人！ 傻子都看出来那一家子的打算了，就她一个人，还在那里迷呢！” 这段话的信息很全面，把一个瓜的大概外貌给形容了个准确周全，孟恬表示她听懂了，但是不咋能理解。 第110章 一起吃瓜的瓜友 “没听懂吧？是这么回事儿。” 贡献出瓜的瓜友，非常热情的给细心扒拉出瓜瓤，塞进她嘴里。 “她丈夫以前搁乡下娶过一个，张大姐不知道。等她知道的时候，闺女都生了俩了，人家乡下那头的女人，大儿子都成年了！然后她这边吧，就想尽办法挖空心思的想生个儿子，来顶门立户的争男人。” 这下是听懂了！ “那她丈夫这样子是骗婚啊！那个张大姐就应该去告他，还生什么儿子啊这？” 终于找到了跟自己统一思想的人，张晓梅兴奋的拍了她胳膊一下。 “可不是嘛？我也是这么想的！活该咱俩能当朋友，脑子都差不多，都机灵！” 然后鬼鬼祟祟的看了看旁边的几个大姐，人家几个人聊的正热乎，也没谁搭理这两个小丫头。她就趴在新朋友耳边一个劲儿的吐槽。 “要我说直接离婚，把那男的踹滚蛋！她有孩子有工作，怕他们个毛？委屈自己给人家做二房干什么？搞得她两个闺女都低人一等。我就觉得张慧大姐那脑子，反正多少是有一点不大好使。你说是不是？” 孟恬认可的点点头。 “我也这么觉得。这世上三条腿的蛤蟆不好找，两条腿的男人满大街都是。何必非要在一棵歪脖子树上吊死？再说了自己有娃有工作，有没有男人其实关系不大。 难道是那个男的长的特别好看？或者说是位高权重，前途无量？她宁愿委屈自己和孩子，也要死抓着不放手，那总得是有个所图吧？” “什么呀，你电影看多了吧？她男人就是咱们县里造纸厂的一个普通正式工，长的吧也就那样，反正我是没看出来好看在哪里。倒是一张嘴能说会道的，见人不笑不讲话。特别会假客气，贼招人膈应！” 最后这几个字的吐槽郁气十足，听着就知道大概是吃过啥亏。孟恬很给小伙伴面子的，也贡献出自己的吐槽。 “没有显赫的权势，也没有好看的皮囊？唔，那大概是因为有个有趣的灵魂吧！” “哈哈哈，你可真会说话！” 口味相同的瓜友，在一起才能吃的更快乐。张晓梅眼睛都笑眯了，抓着小伙伴的手臂摇了摇，一脸高兴的说。 “英雄所见略同啊！就是这么个道理。可是这话咱俩说说就行，不能跟别人这么聊，要不然她们都会批评你的！” 说着朝前面那几个大姐撅了下嘴，一看就知道说的是她自己的切身经验。 “什么宁拆一家庙不毁一桩婚，什么要考虑孩子为了孩子咬牙忍耐，什么离婚了传出去给父母兄弟丢人…… 哎呦，她们总是有成千上万种借口，来说服自己继续窝囊。听得我简直想吐血。就觉得这辈子不婚不育也不算啥坏事，起码保平安啊！哈哈哈……” 这人心眼可真宽，跟刚认识的人，就敢这么掏心掏肺的唠嗑了？难道我长的特别容易跟别人一见如故？ 察觉到旁边扫过来的视线，孟恬赶紧拍拍她，张晓梅瞬间收声。装模作样的拽着新同事开始教学。 “来，我教你怎么用电报机……” 在邮电局上班，时间好混的很，工作量约等于没有。在工位上干坐了一上午，熬到吃中午饭的时候，跟在张晓梅身边去热饭热菜。 “咱们现在这还没有食堂，毕竟邮电局里的职工比较少。不过听说明年，大概咱们会跟旁边的供电局，还有水利局一起弄个食堂的，说是领导们已经在想法子筹备了。也不知道啥时候能弄好？我真不想天天带饭了，好麻烦！” 张晓梅一边吃饭一边抱怨，孟恬想想这是刚认识的朋友，不说话冷场了好像不太好。于是咽下嘴里的饭菜，也接了个话茬。 “真的啊，那太好了！今天这盒饭，都是我娘给我准备好的。我自己不太勤快，比较喜欢睡懒觉，特别是冬天的时候，早上一般都不愿意爬起来。有食堂就省心了，以后直接带张嘴过来就行。” “谁不是呢？我妈天天早上给我准备饭的时候，都老是会训人。总说我以后要是还这么懒，嫁到谁家里都是砸锅撂锤子的买卖！哎，我都没埋怨她做饭难吃，她还老埋怨我懒得动弹。你说有没有这个道理？等咱们这儿有食堂了，我一天三顿的在单位吃。看她烧的这猪食，以后喂谁去？” 说完，恶狠狠的舀起一勺看不出形状的饭菜，闭着眼睛塞进嘴巴里。这份壮士断腕般英勇赴死的表情，再次逗笑了孟恬。 这个新朋友她喜欢，性格好可爱呀！ 吃完饭以后再次回到工位上，扭头四处看了看，前面几个窗口办事处都没人。 “豆豆，中午的时候就咱俩在单位吃饭？几位大姐到哪去了啊？” 张晓梅端起水杯喝了一口，才回她。 “她们趁着中午休息的时间，回家给孩子做饭。都住在这附近的，一会儿就回来了。” 看着小伙伴脸上突然怔愣的表情，她才煞有其事的叹了口气。 “你看，你也理解不了她们这种作派对不对？明明上午的时候，恨不能拍着桌子哭诉自己日子过的多么多么不好。可是一点也不耽误她们着急忙慌的，赶回去伺候一家老小。女人呐，一旦结婚就被坑惨喽！” 这段话，简直在孟恬的耳边瞬间爆炸了一般，震耳欲聋！不由得心里开始有些害怕，如果真的嫁给了许光明，那么几个月之后，她是不是就会变成别人嘴里的孟大姐？ 一天到晚的围着男人孩子转，生了女儿还不行，必须得拼了命生儿子才有可能抓住男人？ 她的后背，唰一下冒出一身冷汗来！ 脑子里胡思乱想的万般纠结，是闭着眼睛妥协的认命，被时代给拽着往前走。还是拼命挣扎一把，在可以预见的柴米油盐鸡毛蒜皮里，妄图逃脱生天？ 直到下午开始上班，她才渐渐的捉回乱逃四散的思绪。先别操心那些以后的事，先把眼前的事情给干好了再说。 专心学习，好好工作。 现在这年头多数还都是以寄信为主，拍电报的人比较少。毕竟还是比较贵的，按字算钱。所以一般都是几个字几个字的往外发。比如说什么，父病危速归，已到家，已收到之类的，能多简洁就多简洁。 所以孟恬上手的也很快，有在现代接触过电子产品的优势在，电报机就成了比较简单的操作工具。 学了一上午，就能简单的记住一些密码和操作程序了。她甚至还凑合着开始自己完成工作任务。 第111章 认真工作 “闺女，你瞅瞅俺写的这成不成？” 趴在办事窗口的老大爷，颤颤巍巍的把纸张递进去。孟恬接过来仔细看了看。 “息女彐生了，一个儿一个夊，你耳二个名子。回来，什么日子？家里者好，效心……” 这通篇的错别字，瞅的她眼前直犯晕。 只能眨了眨眼睛放下纸，看着窗口前的老大爷，非常和气的笑着说道。 “大爷，您这上面好多错别字啊。到底想说个什么事情，先说给我听听，行不行？” “啊？错字儿多啊？对不住啊闺女，俺没上过学，认的字儿不多。” 看得出老大爷有点儿窘迫，孟恬伸手从笔筒里拽过一支笔，把那张纸翻了过来。然后笑的更和气了一些，语气轻柔的说。 “没事儿。那您把事情说清楚，我帮着写吧。” “唉哟，那可真谢谢你了闺女！这写俺写不明白，说肯定能说的清楚。是这么回事儿。” 老大爷肉眼可见的特别高兴，一张脸笑出了褶子，说话的声音都洪亮了不少。 “俺儿子搁外头当兵呢，去年俺们搁家给他娶了个媳妇儿，他不同意。结果第二天就跑了，一直到现在也都没回来。 这不昨天，他媳妇儿刚给俺老付家添了一对花棒，唉哟！俺那大孙子壮实的唷，别提多招人喜欢了！俺这就想着给儿子报个喜信，叫他也高兴高兴。 让他把孩子名儿给取好，以后有空的时候赶紧回来看看他那大胖儿子！跟他说家里头哪都好，他媳妇儿孩子都有俺跟他娘照看着呢，叫他放心。” 孟恬睁大了眼睛。 “他在外头当兵，你们在家给他娶媳妇儿？那他知道吗？” 老大爷点点头。 “回来他不就知道了吗？” “结婚前他不知道啊？” “那俺们又没跟他说，他上哪知道去？” 好，好有道理！ 看看这一脸理直气壮的老大爷，再看看自己手底下记录的对方口述。孟恬总觉得自己那可怜的三观，依稀受到了来自这个时代的磨擦。 “不是，大爷。既然你儿子不同意，那这洞房？孩子，还是双胞胎？你确定他收到这消息了以后，真的能高兴？” 这位不知名的军人大哥，是不是喜当新郎之后，又再次喜当爹了呀？这样硬薅着一个人坑，是不是多少可怜了点儿？ 然而，对方没有体会到她纠结难言的心思。仍就是十分高兴的拍了下大腿。 “那咋能不高兴呢？都是他亲生的崽子。他那儿子长的跟他小时候一模一样，胖头胖脸的可会稀罕人。只要他回来一看到，保准喜欢！” “亲生的啊？你不是说你儿子不同意这婚事的吗？那怎么还……” 剩下的话她不好意思说出口，可对方能强行理解，并且给解释的清楚明白。 “他不同意是暂时的，俺是他爹，俺还能不知道吗？所以结婚当天俺叫他娘给他碗里下了点药，这不就成事儿了吗？俺这么说，算不算清楚？你能不能给拍电报拍明白啊？” 老大爷脸上多少也有点尴尬，其实对着这么个大姑娘，他真不想说这么清楚的。可是又怕万一事情解释的不清楚，这姑娘不能把电报给拍明白。 下药啊？！ 亲爹是主谋，亲娘是帮凶，亲儿子是受害人？或者说受益人？ 这一家子真的都是亲生的吗？ 孟恬小心翼翼咽了下口水，无意识的嘀咕了一句。 “哪儿来的药啊？” “大队里头配给牲口吃的，俺捏了一点点回来。” 这真是个实诚人，有啥说啥，不藏着掖着！孟恬突然不知道，是该同情那位吃了药的牲口，不是，军人大哥！还是该同情他那莫名其妙遭了难的媳妇儿。 “那行，我知道了。你就是想通知你儿子一声，家里的儿媳妇给生了一对双胞胎，叫他抽空的时候回来看看，是吧？” “哎，对对对，就是这个意思！” 老大爷点头认可，孟恬才低头拿笔在纸上划线总结。片刻后抬头，对他说。 “拍电报是按字算钱的，你写这么多不划算，我给你精简了一下。 儿媳产下龙凤胎，你取名，盼归。 意思就是家里的儿媳妇，给生下了一对男女双胞胎，你来取名字，家里都盼着你赶紧回来探亲。大爷，你看行吗？” “行！太行了！就这么拍吧，多谢你了呀，闺女。” “不客气，这是我的本职工作。那请您稍等，我现在就为您拍电报。” 不去纠结别人家的瓜到底是什么口味，很讲究工作操守的孟恬，对着自己上午记录的密码本，小心翼翼的操作。 长长短短的嘀嗒嘀嗒声，汇集成一首特殊的歌曲，给远在他方的家人，捎去故乡的讯息。 看着她那虽然生疏，但绝对正确的操作步骤。趴在旁边的张晓梅，笑嘻嘻的对她翘起了个大拇指。果然长的漂亮的人，脑子也漂亮。甜甜她可真聪明，一学就会！ 等老大爷交完钱，万分客气的道谢离开之后。两只猹又蹲在了一起，互相磕瓜。 “这位老大爷当爹当的可真生猛！儿子不知道的情况下，就把人生大事给他办了。又在不知道的情况下，喜获儿女双全！他这爹当的，是不是多少坑儿子了点儿？还有他家那位儿媳妇，心里指定很委屈。” 孟恬以现代人的角度，感叹着这个时代的奇葩事件。张晓梅就嗤笑了一声。 “看你这没见识的样子，以后在这里，你能听到的离奇事儿可多了去呢。我上个月帮一个老婆子发电报，你猜怎么着？ 她儿子在洋城工作，把老婆孩子扔在老家伺候老娘，他自己在那边又找了一个过日子。全家都瞒着儿媳妇，包括儿媳妇自己亲生的两个孩子，也帮着奶奶和亲爹瞒着亲娘。 后来还是小姑子说漏了嘴，这个儿媳妇才知道了真相。闹着要离婚，娘家婆家都不同意。最后没办法的情况下，这个儿媳妇跳河死了！” “天哪，这一家子豺狼虎豹啊！” 孟恬惊的浑身都抖了一下，张晓梅就撇了撇嘴，长长的叹了口气。 “可不是吗？一家老的少的都不是东西！那男的是杀千刀的，老婆子也恶的刻骨！还有那两个小白眼狼，帮着不是人的爹把亲娘都给逼死了，以后指定落不到啥好下场！” “这里面的情况，你怎么知道的？” “那天那老婆子来拍电报，问她儿子要钱，说是儿媳妇娘家过来闹了。正好旁边有个来寄信的大姐，就是那死了的儿媳妇庄子里的人。我们都是听她说的。 那娘家人活着的时候不给闺女撑腰，死了来要钱的时候花样百出。把闺女的棺材给直接抬到了婆家的堂屋里，不给钱就要直接封门。也是够缺德的反正。” 很好，又是一个恐婚恐育小故事的分享，这位瓜友果然是位好姐妹。 第112章 下班路上的遇见 下午的工作依旧清闲，旁边工位上的几位大姐，拿着钩针在手里翻花引线，唠着天南地北的嗑，张晓梅拽着小伙伴强行融入其中。于是在下班的时候，孟恬已经跟各位同事们，相处的十分融洽。 背着包和张晓梅有说有笑的往外走，在大门口的时候，被定住了脚步。高大英俊的制服同志，正靠在车子旁边。看见了这抹翠绿的裙角之后，笑容可掬的走了过来。 “甜甜，我来接你下班。” 说完对媳妇儿旁边站着的同事，客气的点了点头。张晓梅也笑着把头点回去，然后斜拉着眼睛看向小伙伴。 这是谁呀姐妹？介绍介绍啊。 “咳咳，” 孟恬吭了好几声，旁边两个人四只眼睛都瞅着她，只能给他们互相介绍了一下。 “这是我同事张晓梅，这是我，朋友许光明。” “哦~~朋友啊？” 张晓梅一脸我啥都懂的促狭笑意，搁对方脸上来回打量了几眼，然后在许光明客套的笑容下，非常有眼色的开口道别。 “甜甜，那你就跟你的这位朋~~友，一起回家吧。我先走了，明天见！” 笑眯眯的摆摆手，头也不回的快速离场。 “哎，豆豆……” 抬手没抓住人，孟恬只能看着对方嗖的一下消失在眼前。许光明扬唇俯身，对她扬了扬下巴，笑的别有深意。 “你这个同事不错，挺懂事儿的。就是甜甜的介绍，让我不太喜欢。如果可以的话，下回在朋友这两个字前面再加个男字，好不好？” “难为你这一把年纪了，懂的还挺多！” 孟恬没啥好腔调的故意埋汰他，谁知道对方不以为耻，反以为荣的扛着脸求表扬。 “那当然了，早前不就跟你说过了吗？我虽然年龄上比你大了几岁，但是我心理年轻啊。绝对不会跟甜甜有任何代沟的，放心。” 这人是脸皮真厚，我是这个意思吗？ “呵呵。不是跟你说过不用你来接我吗？你怎么还跑过来？” “你这第一天上班我不太放心，肯定得过来看看。好了，别纠结这些了。快上车，哥带你回家。” 伸手去拉小姑娘的手腕，被她侧身向后一步躲了过去。许光明眼底的神色晃了晃，这丫头上一天班，怎么突然反常了呢？ 感觉好像，又想跟他保持距离一样？这是发生什么事情了吗？还是，又有谁来挖他的墙角了？他的眼睛轻轻地眯了起来。 “怎么了？” “没怎么，我不想坐车了。” 想起早上被他一路拥在怀里的尴尬，孟恬不太自在的摸了下脸，眼睛往四处瞟了瞟。 “现在是下班高峰期，路上这么多人。我可不坐在你前面，好丢脸！再说又不是早上那样赶着上班，回家迟点就迟点也没关系。你要不先骑车回宿舍去吧，我自己走回去。” 原来是顾虑这个啊，这小丫头还怪会讲究规矩脸面。许光明点点头，应道。 “行，那咱们就走回去吧，走累了之后你再上车。” 说完也不让别人反驳，自己推着车子先行一步，还知道回头招呼媳妇儿。 “愣着干什么？走啊。” 瞅瞅前面这挺拔的背影，孟恬能怎么办？完全拒绝不了啊！只能跟上对方的脚步，在渐渐西垂的斜阳下，有一搭没一搭的一边聊着闲话，一边往家的方向溜达。 蓝色相间的高大身影，跟纤细娇小的绿裙女孩儿，从旁边看起来登对极了。特别是男人那眼含宠爱的目光，叫人想看错了他的心意都难。 站在路边看见这一幕的冯雪，忍不住追上前几步，加大声音唤了一声。 “许光明！” 嗯？孟恬扭身回头，看见一个身姿曼妙长相秾丽的女孩子，正往这边小跑过来。眼睛不错眼的盯着许光明，这场面如此熟悉。她了然的看看身边这男人，然后安静的往旁边侧了一步，把地方让出来。 许光明眼尾扫了她一下，又端起招牌笑容面对来人。 “冯干事，好巧啊。我正接我对象下班呢，这就遇上了。你这也是刚下班啊？那我们不打扰你回家了，再见。” 笑眯眯的把身份亮出来，不叫他妄图看热闹的未婚妻，站到干地方去。 冯雪被噎了一下，痴迷的眼神从他脸上被迫转到旁边那女的身上，然后挑剔的上下打量了一遍。 “你到底看上她什么了？跟个没长开的豆芽菜一样。小小年纪不学好，这就会勾男人了？许光明，我……” “冯雪，你说话注意点！我给冯部长面子才再三对你礼让，你别得寸进尺。” 悄悄往旁边瞅一眼，小丫头的脸色果然变了，于是许光明脸上的怒气更加明显，说话的语气也更加刻薄。他本来也就不是什么好脾气的人。 “我记得已经很明确的拒绝过你，怎么？你是有先天性脑疾，听不懂人话吗？还是说你嫁不出去了，非盯着我祸害？冯雪，你要再这么死缠烂打，我就只能去问问冯部长了。你们这冯家的家教，就是教冯家姑娘不要面皮的追着男人跑吗？” 这话可比刚才冯雪寒碜孟恬的话更难听，简直是把冯家一家子的脸皮给扯下来踩。平时特别会为人处世讲究分寸的男人，刻薄起来居然不分男女！ 叫迷恋他风华气度的冯雪，瞬间心碎了一地。作为武装部长家的姑娘，又长的这么漂亮。从小到大围在身边的那些男孩子们，谁不是捧着哄着她说话？什么时候她受过这种羞辱？ “许光明！你太过份了，我说她什么了你就这么护着，至于这么急哄哄的来挤兑我？ 还有你，别以为我没看到你在幸灾乐祸！你一个乡下出来的泥腿子，凭什么能嫁给他？ 要是识相的，就赶紧自己收拾东西滚回乡下去。否则我肯定叫你好看！” 你可真是柿子找软的捏，我站在旁边一句没吭，就这还能无辜躺枪呢？你有本事收拾他就好了，收拾我干什么？女人何苦为难女人？ 使劲在心里运了几口气，没憋住。孟恬的小胖脸，肉眼可见的鼓了起来。 “这位冯干事！ 首先，我没招惹任何人。 你要是真有本事就直接把他给拿下，在这儿奚落我算什么能耐？ 其次，我没招惹任何人。 许光明，似乎你身后的这些麻烦有点多，我这人生来就懒，最不喜欢处理麻烦。要不然咱们现在就直接划清界限，欠你的这些人情，我一定会想办法还给你。 最后，我没有招惹任何人！ 你们自己的事情自己解决，不要牵累无辜！冯雪是吧？我确实是乡下出来的没错，不像你有深厚的身家人脉。 可是伟大的领袖同志曾经说过，我们这样的叫做农民同志，不叫泥腿子！你要是再敢肆意的侮辱我们，我就去革委会告你一状，你信不信？ 还有！ 你要是真能把他给截走了，我感谢你祖宗十八代！” 一通邪火发完，伸手把这明显脑子不大好用的美人给扒拉开，孟恬气恼的踢着小皮鞋，哒哒哒的离开。 第113章 挥动锄头的楚同志 眼见那道娇小的身影气呼呼的跑远了，许光明脸上的神色彻底冷了下来。他看向冯雪的眼神，像一匹随时撕裂吞噬掉对方的野狼一般，阴狠渗人。 “冯雪，我给你下最后通牒。以后不要再往我跟前窜，老子没看上你！你要是想对我媳妇儿干点什么，就尽管来，只要你冯家扛得住。我许光明这辈子没什么大本事，但就是有一个优点，睚眦必报！ 回去问问你爹，你二哥手底下刨出来的窟窿他填平了没有？没填的话也没多大事儿，不行我受回累，帮着把坑挖大一点，刚好够埋你们一家子。” 冯雪被他阴冷的眼神给吓的打了个哆嗦，动了好几下嘴唇，才颤抖着声音问。 “什，什么意思？你想干什么？” 冷冷的扫她一眼，长腿一跨坐上车垫，这才嗤笑了一声。 “呵，我想干什么，这不是取决于你想干什么吗？ 道理你爹心里门清，不懂的话回去好好问问学学，别一天到晚的就盯着男人不放，把你爹那点脸面丢的差不多了。 今天我再瞧冯部长一回人情，下次你要是还敢堵到我媳妇儿面前来，老子送你们一家子去乡下逛逛！” 把该给的警告给完，便头也不回的骑车追媳妇儿去了。没管被撂在原地的冯雪，哭的有多么的伤心。 又不是我媳妇儿，她哭她的关我什么事儿？许光明就是这么讲究务实，不是自己怀里的花朵，开的再娇媚也不招他心疼。 沿着马路牙子一路往前溜达了好几分钟，也没瞅见他媳妇儿的那条翠绿裙子。他皱着眉头四处看了看，这丫头人小腿短，没想到生起气来倒腾的倒挺快，也就一晃眼的功夫，跑哪儿去了这是？ 在他没注意到的视线拐角，有一条小巷子，孟恬正站在槐花巷子的大槐树后边，而立在她身边的文艺青年，不是被许光明想办法缠住脚的楚晏安，又是哪个？ “孟同志，你最近还好吗？” 楚晏安这个人不仅外貌温文尔雅，声音也像他的长相一样温柔宽和，如果不是在许光明嘴里听到过他干出来的那些事情，孟恬真的会对他抱有特别多的好感。风度翩翩的儒雅男人，哪个文艺小清新能扛得住？ 可是现在不行了。 也许是已经在心里对他有了看法，那道强大的男神滤镜，在眼中就莫名的破裂开来。叫孟恬对着他的时候，就有很多的不自在。 “我挺好的，谢谢楚同志的关心。你叫住我是有什么事情吗？” 孟恬此时看着他的眼神，比江河大队山脚下的那方塘水还清澈无瑕，仿佛他们就是普通的熟人。 楚晏安心中气恨极了，右手背在身后使劲攥成了拳头。明明刚开始，拨动她心弦的人是自己。可那个不要脸的许光明，硬生生的插进来横刀夺爱！ 这个仇，他记下了！ 暗暗吸了口气，调整好眼中的情绪，又把那张温柔的面具，完美挂在了脸上。 “我也是下班之后出来走走，刚好碰到你。天色不早了，你一个小姑娘独自在路上走也不太安全，我送你吧。” “不用，这也没多远。再走几条街就该到了。怎么好耽误你的事情呢？我自己回去就可以了，谢谢你的好意。” 既然知道自己跟人家没可能，就不要留下发展出可能的暧昧来。孟恬是个清醒的人，即使是如今正在生气的时候，她也不会干出这种不经大脑的事情。 “楚同志那你忙吧，我先走了，再见。” 刚抬起的脚步没倒腾两下，就被人再次拦住。楚晏安颀长的身影必须俯下脑袋来，才能跟娇小的姑娘双目平视。 “孟同志，我听说你跟县公安局的许光明定亲了？” 这距离似乎有些近了，孟恬条件反射性的往后退了一大步。才抬头回答。 “对。这是前几天的事情了，你是来恭喜我们的吗？那谢谢你。” 我恭喜什么？他劫走了我看中的人，老子还要恭贺那王八蛋什么？楚晏安差点被气的爆粗口。 “孟同志，这么短时间你就仓促的与他定下婚约，是不是有点太不稳妥了？他是个什么样的性格，什么样的作派，你都了解清楚了吗？” 雄性的竞争本能，叫他忍不住心中的嫉妒，开始想尽办法的给对手刨坑。 “我虽然调过来也没多长时间，可是对于许光明的大名，简直如雷贯耳！你知不知道他在县城里最出名的，不是工作能力或者什么政绩。而是他高调的作派和风花雪月的名声。 就光我听说到的，他就与四五个女同志之间，有各种纠缠不清的关系拉扯！ 当然了，我也不是说许光明，他就一定是这种拈花惹草的浪荡子。我只是建议你，还是别太着急嫁给他，再多看看。 毕竟老话都说空穴不来风，他要真的是特别洁身自好的男人，一定不会传出这么多的风言风语来。既然能传的有鼻子有眼，那就多少一定是有点真实因素在里面的。你说是不是？” 孟恬沉默的看了他几眼，然后调转开视线。明明知道这人的真实意图，可他偏偏又说的全都是真话，叫人没有办法反驳。 抛开事实不谈，就是她自己亲眼所见的两次，前些天的那个邱姓小姐姐和今天的冯雪，明显都是对许光明青睐有加的。 就算她现在不为这些事情吃醋，可也会为这些事情烦心。如果以后真的嫁给了他，是不是要对这种事情习以为常？ 小姑娘的沉默，给了楚晏安特别大的动力。看来路子走对了！那个老男人果然还没走进她心里呢，自己还有机会！ 只要他锄头挥的好，没有墙角挖不倒！ 在心里给自己加了把劲，楚晏安继续绞尽脑汁的编排对手，分外热心的给他罗织罪名。 “别的事情不说，就这男女关系上来讲，你说现在风声逮的多严啊？这要不是真的上心，怎么可能传出来闲言碎语？ 我是男的我心里清楚，许光明他就是故意的。你看我就从来没有这方面的绯闻吧？ 许光明他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情况？那是因为他没有明确的表示出自己的心意，才会叫那些女同志们产生错觉，从而传出这些绯闻来。 这也侧面的表明了，他其实是个对于男女关系的作风上看的不太严谨，不愿意为了妻子保护自己名声的男人。 孟同志，你说这样的人，怎么能放心大胆的托付终身呢？” 第114章 楚绿茶对上许老狗 这莫名熟悉的说话方式，怎么会飘出一股分外醇厚的茶香？ 抬起头，左一眼右一眼的打量这俊美温文的男人。这画风不太对呀？大兄弟，你想干嘛？请维持好你矜贵的世家公子形象，别跟村口的大爷大妈一样，私底下四处编排别人，ok？ 孟恬的眉毛都快要打成结了！ “我知道了，会认真考虑一下你说的这些话。 只是我想声明一点，无论我跟许公安以后走到哪一步，那都是我们私人之间的事情。我不希望再听到任何的闲言碎语，谢谢。 最后再次谢谢楚同志的关心，再见。” 坏了！ 一时没控制住火候，添油加醋的时候火煽大了。招惹小姑娘的反感了，这还能行？ 楚晏安懊恼的紧捏了一下右手食指，赶紧追上去，想尽办法的往回找补。 “孟同志你说的对，那些四处编排别人的行为，我也觉得非常不耻。其实我以前从来没有说过任何人的闲话，可是如今事关到你，那就不一样了！我怎么能明知道里面有问题，却不跟你说明白呢？” “我有什么不一样？” 孟恬索性直接停下脚步，把话挑明。 “你觉得我不一样，那全都是你觉得！我其实跟别人没有什么不一样的！ 一样的市侩贪图享乐，不愿意在乡下面朝黄土背朝天的种地。一样的对城里生活趋之若鹜，费尽心思的想搂个正式的工作。一样的小市民嘴脸，买菜的时候人家少给我半根葱都不答应！ 我也从来不是个真正乖巧听话的女孩子，不论谁欺负我，只要有可能的情况下，我都会想尽办法的报复回去。 所以你看，撤掉了那层滤镜之后，谁跟谁又不一样呢？大家都是俗人，不用在心里把谁看成是白月光一样高不可攀，从而拼命追逐，心生出各种不甘来，没必要！我的意思你懂吗？” 懂。 你是在劝我及早回头，莫要泥足深陷。 楚晏安的嘴角，爬上了一抹特别真心的笑容。他的眼中慢慢撤下了温柔的伪装，露出了高冷又桀骜不驯的底色。只是声音依旧温润，轻易能叫人心软。 “你不用对我这么善良，真的，我反正也不是什么好人。既然你看出了我的心思，那我也不藏着掖着。 没错！ 我就是不甘心！ 明明刚开始，你看中的人是我，对不对？如果不是许光明他不择手段的从中作梗，那现在跟你一起名正言顺的人，就应该是我！” 孟恬眨了一下眼睛，弥漫出很多的无奈来。这世界上的事情，哪有那么多的如果啊？大多也都是情非得已。 如果真的可以有选择，那么，她更希望孟恬现在是在陵南城的周家大院里，安安心心的做着她的千金小姐。不被世人折辱，不被此间吞噬。 “楚晏安，你该知道这世界上有很多事情，其实都是命中注定的，所以别强求。别钻牛角尖。” 这是她作为一个享受过自由的现代灵魂，对心动男生的最后一点善意规劝。听不听在他自己，以后她再不会多言。 “如今这个世道，能活着就很不容易了。谁不难呢？ 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难处，所以别奢想太多东西。好好珍惜你所拥有的吧，毕竟是想尽办法才抓到手中的。 别叫此刻的拥有，再失去了。” 这何尝不是对自己的劝告呢？孟恬闭上眼睛，吞咽下涌上喉咙的酸涩。 “凭什么？我不甘心！” 楚晏安的眼中带出了怒火。 “什么叫做命中注定？凭什么就该是他的而不是我的？明明是我先打动了你，最后却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你离开？我不服！” “不服？你就憋着！” 一道冷冽的嘲讽声从他们身后传出。 扭身看过去，许光明高大的身影正踏着有力的步伐，一步一步走向这个觊觎自己媳妇儿的王八蛋。 呵，本来以为给了他一次小教训，应该就知道缩回爪子了才对。看来还真是小瞧了对方的心思，这才刚缓过精神,就敢跑来扒拉他的墙角了？ “甜甜，快点看车子去。别放在马路牙子上，再被人给推走了。” 他的眼神扫向自己的小姑娘，声音可真温柔，却带着绝对的不容反驳。 孟恬又不是个傻子，看他脸上这明显不是好玩意儿的笑容，怎么可能不知道他想干嘛？赶紧上前两步拽住他的胳膊，把人往巷子口拖。 “你别给我找事儿，请记住你人民公安的身份。事情我已经跟他说清楚了，咱们先走吧。” 许光明依旧笑的温和可亲，脚底下却不动。 “我知道了，你先去看着车子。哥跟他说两句话就来，甜甜听话，快去。” “我信你个鬼，你看我像不像个傻子？赶紧跟我走别啰嗦，要不然我生气了！” 这豆丁大的小不点，坠在人家的胳膊上都没多少重量。偏偏那张圆乎乎的包子脸上撑出了二米八的气场，叫许光明只能牙疼的低头听话。 谁让刚才他就理亏在先，叫他的小姑娘平白无故受了委屈，现在哪还敢跟她硬顶着来呢？ 抬头看向对面那不怀好意的小白脸，他冷笑着挑了挑眉。想挖老子墙角是吧？行，你这招数我接了。以后有手段别往小姑娘身上耍，你冲老子来！ 楚晏安也毫不示弱的瞪回去。 “甜甜，你先到一边去等着，我跟许公安聊聊。” 你敢这么叫她！ 许光明眯起了眼睛。 “聊什么？聊你的未婚妻是怎么大着肚子被下放到农村去的。还是聊对你有再造之恩的老丈人，是怎么被你忘恩负义的给困在牛棚里活活冻死的？” “你血口喷人，肆意污蔑！ 甜甜，你别听他瞎说。其中的内情我不能跟你说，可是我敢拍着良心说一句，我没有干过任何伤天害理的事情！ 许光明，你这样颠倒黑白不择手段的欺骗小姑娘，还要不要个脸了？” 如果不是为了在心上人面前维持风度，楚晏安都恨不能一拳砸在这阴险的老男人脸上！怪不得她现在看自己的眼神不对了，合着这王八蛋就是在背后这么编排他的？ “呵，原因过程是什么，只有你自己心里清楚，我们办案人员只看结果。你敢说林家的事情没有你三分功劳？那林栀夏肚子里的孩子跟你没关系？” 楚晏安沉默了下来，许光明轻蔑的笑了一下。 “真要是个男人，做了的事情就要认。自己手底下一团脏乱的污糟事儿，还敢来肖想我家小姑娘？ 楚晏安，我挑明了的跟你说。孟恬是我媳妇儿，这辈子你都没戏！ 再敢下手来撩拨她，就不是上回那么简单的观察你几天了。我可以专门为你申报一个工作组，可着楚家和安家的情况详细调查一下，你说好不好？” 第115章 坦露心声 这是一份赤裸裸的威胁，而且非常有用。楚晏安敢保证自己没有作奸犯科，可他不敢保证楚家和安家的其他人手里，就绝对没有任何见不得光的隐私。 而在许光明这条疯狗的手底下，他更不能保证家族一定能全身而退。 可是又有很多的不甘心！怎么可能甘心呢？明明差一点，就差那么一点！她就是属于他的！ 所以楚晏安定定的看着孟恬，如果他的意中人也跟自己一般，有同样浓烈的心思，那他就愿意拼一把！ 可惜，并没有在对方的眼中看见他想要的光芒。沉默了好几息之后，他才扯出一抹笑容来，跟她以眼神道别。 楚晏安知道，今天所有未说出口的话，今生再也不会有机会说出口。 孟恬也看着他笑了一下，这样好的男孩子，可惜不是她的恰逢其会。在错误的时间里相遇，就只能发乎于悸动，止步于心动。 她的心中有一点点的酸涩，就只有一点点而已。沉默的拽着许光明的胳膊离开，把那些美好的东西，永远留在了那条隐敝的小巷子里。 金乌已西垂，遥悬于天际。 高大的男人推着车子，沉稳有力的脚步，踏碎了一地余辉。 他身上的怒气并没有被很好的遮掩，或许就是故意的，明明白白的在昭示着主人的不高兴。毕竟每一步都踩的那么用力。然而却并没有招来身边漫步女孩的目光。 孟恬不知道许光明在生闷气吗？她当然知道。她还知道对方在等着自己给他台阶，或者说是向他示弱，甚至于认错。 可她不想惯着他。 人类的本性从来都是自私自利的，在喜欢不喜欢这方面，谁能控制的了自己？而且心动这种美好的情绪，她不觉得是该道歉的。这是每一个未婚男女的自由。 就像是许光明和别的女孩子们之间的纠葛，她不是也没有做出过任何的质问或者声讨吗？论迹不论心，论心无完人。 眼见着快走到解放路了，通往四合院小巷子路口的灯柱，都已经若隐若现的能瞅见了，这死丫头还嘴闭的跟个蚌壳似的。许光明的眼中，这回真的窜出了一丝火气来。 走到人少的拐弯路口，他终于停下脚步，把车子停在一边，然后脸色不太好看的扭头盯着孟恬。 “甜甜，你有没有什么话要跟我说？” 孟恬正在心里哀悼着逝去的小美好，不怎么提的起精神来对质。于是抬起头，轻声细语的说。 “我不想追究你的那些纠缠不休，你也别来挑剔我的命运偶遇。大家都是成年人了，应该都懂得怎么合理的去处置，身边不该存在的枝枝蔓蔓，不需要别人的指手画脚。对不对？” 对个屁！ 如果不是她此刻看着自己的神情太过淡然，许光明真的会忍不住想把人拎过来好好教训一顿！ 他们俩的情况，是他妈一回事吗？ 我敢指天发誓的跟你说，我许光明就是对旁的女人没有任何想法，一心一意的只扑在自己媳妇儿身上。可你敢这么表态吗？当我没看见刚才你跟那小白脸眉来眼去的眼神呢？ 可他不敢这么说，他害怕逼的紧了，这小丫头破罐子破摔，真的跟自己摊牌，然后扭头直奔那小白脸的怀里去了！ 这他妈就是找了个心里没自己的心上人，最大的坏处！ 可谁叫他犯贱呢？有时候想想都恨不能甩自己两巴掌，怎么就非要上赶着稀罕这么个没心没肺的臭丫头？ 在心里连着运了好几回气，才把那些怒火给稍稍的压了下去。他的脸色还是不好看，可已经尽量的控制着情绪。 “甜甜，你这样的想法不对。怎么能不追究呢？ 我是谁？我是你男人！ 有旁的女人靠近我身边的时候，你就应该狠狠的追究，狠狠的闹！千万别轻易的就放过我。 你说你凭什么不追究？” 孟恬被他这一顿离奇小磕给整不会了，眼睛眨巴了好几下，才迟疑的问了句。 “许光明，你脑子有病？” “怎么说话呢？好好的骂人干什么？” 抬手轻轻的拍了小姑娘的脑门一下，以示惩戒。招来对方不满的瞪视。 “本来就是啊！男人不都是在嘴里高唱着自由万岁，绝对不允许女朋友吃醋查岗，美其名曰需要个人的空间，需要对隐私的尊重。你怎么跟别人不一样了？” “除了楚晏安，还有别人？哪个别人？” 如今被刺激出了阴影的男人，关注点奇葩又另类，轻易就能给自己找出情敌来。 “没有别人了，我就是打个比方！” 没什么好气儿的又瞪他一下，孟恬觉得这人，好像没有一开始认识的时候那么成熟稳重了。叫人无语的时候越来越多。 “你不用这么草木皆兵的，咱俩还没到那个份儿上呢。 别说现在只是订婚而已，就是真的结婚了，如果你遇到了非她不可的人，也完全可以跟我提出来，我不会硬揪扯着你不放。 同样的道理，如果我遇到了那个非他不可的人，我也一定会跟你坦白说。” 呼～~ 这话的意思就是，她也没有十分的喜欢那个小白脸，对吧？ 许光明在心里松了口气。 然后又有点懊恼自己的没出息，自己这么个大男人，怎么能随随便便就被个小丫头片子给牵动了心绪？ 心里想的是一回事，可耳朵却不由自主的，跟着媳妇儿的话音支愣方向。 “但是我讨厌婚姻的背叛者，出轨是绝对不容许被原谅的。 不论心里怎么想的，既然选择了，就要好好的生活。万一真的到了实在过不下去了的时候，也完全可以好聚好散。 没必要恶心自己也恶心对方。那样更是亵渎了婚姻，你说对不对？” “对！我们甜甜就是聪明，说的太对了！你以后一定要记住这个道理，跟我结婚以后好好过日子，你也要好好的监督我，千万别叫我犯错，亵渎了婚姻！” 当然，我也一定会盯紧了你！ 这句话他没有说出来，可眼睛中每一缕闪过的光芒，都告诉了孟恬，他此刻心中所想！ “许光明，其实我现在心里有点打鼓。我不知道自己的选择是对的还是错的？” 孟恬抬头看着他，第一次坦露出了心里的那些无助与害怕。 “今天在邮电局里，我看着那些已婚的大姐们，嘴里厌恶着鸡毛蒜皮的婚姻生活，可又身不由己的为了丈夫和孩子，见缝插针的拼命奔忙。 我不知道自己以后，能不能无怨无悔的做到这一点。甚至于当时我在想，我有点害怕自己被同化成这样。被柴米油盐抹去了所有的自我，张口闭口之间全都是家长里短的不得已。 然后，变成别人嘴里的孟大姐。” 怪不得一下班出来，这小丫头就愁眉苦脸的。原来是被那些碎嘴子的老娘们，给吓着了。 许光明眼睛闪了好几下，挑眉抿唇的表情中，夹带着丝丝缕缕的懊恼。 光想着邮电局里头的工作轻松自在，却忽略了那些三姑六婆的闲磕牙，是有多么大的威力。 真他妈失算了！ 第116章 互相妥协 “不用你做到这一点，我不需要你去做那种传统意义上的贤妻良母。我喜欢你，喜欢的是你如今这样娇娇俏俏，单纯娇气的样子。 我乐意捧着你哄着你，永远都让你做我手心里的乖甜甜。咱才不去当那个孟大姐呢，谁爱当谁当去！” 想了想，他又赶紧的补了一段。 “但是甜甜，你也不能因为我喜欢你，就总是对我忽远忽近。这样其实不太公平是不是？我又不像楚晏安那货一样不老实，这辈子肯定对你忠心耿耿。 所以甜甜，你给我个定心丸成吗？你也知道哥这工作性质多少有点复杂，总是一天到晚提心吊胆的，真挺危险。我需要点安全感。” 噗呲~~ 他说这话的时候神色实在太认真搞怪了，瞬间逗笑了原本心中有愁绪的小姑娘。 “那你也给我个准话。许光明，我嫁给你了以后，还能做我自己的主吗？不是谁谁谁的那口子，就是我自己。在我不喜欢不想要的时候，可以有权力为自己做主的孟恬！” 她问这话的时候特别特别的认真，所以许光明也很认真的沉思了两分钟，才选择了实话实说。 “我会学着改变自己的态度。你不喜欢穿长裙，我不再勉强你。你不喜欢别人对你指手画脚，我尽量不会再干涉你。你喜欢那种温柔好脾气的男人，我也会注意控制情绪。 可是甜甜，你从现在开始也必须要改。我知道你不喜欢我事事为你做主的强势，可我也不喜欢你对我的若即若离和无所谓。你不要总想着随时随地的能离开我，实话告诉你，我不会放手的！ 那我们就彼此试着改变，互相妥协磨合一下，好不好？” 原来她的挣扎和纠结，他都一清二楚。 孟恬再次发自内心的问了一遍。 “你到底看上我什么了？” “不知道。反正就是一眼入心，你所有的好和不好。美丽和娇气，善良和矫情，淘气和撒娇，坚韧和耍小聪明。每一面我都喜欢。 也许是上辈子我们就错过了，所以这辈子我的心告诉我。许光明，你一定要牢牢的抓住孟恬，她就是你的爱情！” 孟恬的耳朵，再一次陷入他精心编织的情网。这些情话可真动人，抬头看着这双狭长的凤眼，里面灼热的情感，把她的心烫了一下。 就在这么一刹那，好像突然听到了花开的声音。然后她第一次，真正的吐了口。 “许光明，以后不用在我面前费尽心思的瞎编排别人。我好像被你给打动了。” 扬起唇角，牵出一抹温情的笑容。 “我答应你。咱们以后好好过日子。” 许光明猛地握紧了拳头，如果不是条件不允许，他真想把这小丫头立马搂进怀里来，狠狠稀罕一把！ 终于啊，这没心没肺的臭丫头，总算是把她给喂熟了！ 微微狼狈的转开了一下略有热意的眼睛，深呼吸两次调整好心绪，才再次低头看着他心爱的小姑娘。 他的声音里都是快活的笑意，狡辩听起来都像是在调情一般温柔缱绻。 “谁瞎编排人了？我不过就是夸张了一点点而已。你别给那小白脸抱不平了，哥会吃醋的！” 瞧这人死鸭子嘴硬的样子！孟恬好笑的踮起脚尖伸出手，摸上他的耳朵轻轻拧了一下。 “还在这胡说八道的狡辩！楚晏安真的干过你说的那些缺德事吗？那个林家的女孩子，肚子里的孩子真的是他的吗？你一个大男人在背后造人家的黄谣，好不好意思啊你？为了抢媳妇儿，你可真是什么都敢干！” 许光明不太好意思的摸着鼻子，咳嗽了两声。悄悄观察了一下媳妇儿的脸色，确定她没有真的生气，才小声的问。 “你怎么知道的？” 怎么知道的呢？孟恬想起那天来找自己的邱家小姐姐，对方的那些苦口婆心，正是这几天让她心思左摇右摆的源头。 不可否认人家说的对，她比自己对许光明真心多了。即使明知道他已经订婚，她还是在做着努力。更是在探知到许光明对楚晏安出手之后，非常聪明的猜到了跟她孟恬有关系。 想想对方告知自己的楚晏安，那是跟许光明嘴里完全相反的两个人。孟恬相信自己的眼睛和判断力，所以才会为这场遗憾叹息。 “许光明，以后你别针对楚晏安了。他过的确实不容易，我不想因为自己，再给他雪上加霜一把。你放心，我保证绝不会跟他生出任何牵扯来，你也别再横生枝节，咱们安安生生的过自己的日子，好吗？” 还真知道了啊？这是谁跑他媳妇儿面前传闲话了？心思诡诈的男人，小心眼的在脑子里寻思着可疑人选。 “我什么时候针对他了？关他几天，是因为他确实有些嫌疑，上头让仔细的调查一下，这都是工作需要。你不懂别瞎说，要叫不知道的人听到了，还以为我蓄意报复呢。” “蓄意报复谈不上，但是顺手挖坑给个小教训，你绝对干的出来！以后不许再干这种事情，对谁都不许，要不然我就生气了！” 果然生我者父母，知我者媳妇儿也。许光明笑的得瑟的不行，连连点头。 “行了，我知道了。” 说完他扭头瞅了瞅左右，确定一个人都没有，这才俯身凑到她身边，极为小声的交待道。 “我不管你是怎么知道这些事情的，但是在我面前说说就行了，不许往外传。林家的案子已经被定死了，楚晏安他想翻都翻不过来。 就算他那未婚妻肚子里的孩子不是他的，可也总是他老楚家的人干出来的丑事，不算我冤枉他！反正这些污糟事儿，都跟咱们没关系。 孟恬，记住你自己说的话，以后跟我好好过日子。再敢东想西想的瞎琢磨，别怪哥到时候翻脸，直接把你给办了！省的你这小丫头，一天到晚的净叫我提心吊胆。” 听懂了他潜在威胁里的意思，孟恬双颊猛的爆红！一双气怒的小爪子，再次爬上了他的耳朵。 “许光明，你再敢胡说，我饶不了你！” 娇娇俏俏的女孩子活色生香，柔软的小手摸着他的耳垂，近在咫尺的芬芳于鼻翼间滑动，挑动了他每一根关于欲望的神经。 弯下腰身来，配合着把耳朵送进她手里，他唉哟唉哟的低叫声，掩饰不住声音里快活的笑意。 “媳妇儿你轻点，唉哟，耳朵要掉了……” “你活该！还敢不敢胡说了？” “敢！” “许光明！” “哎，哥这不在你手里呢吗？” “你还给我耍贫嘴……” 黄昏的暖光，公平公正的也洒落在这处偏僻无人的路口。 高大的男人，尽心尽力的哄着他心爱的小姑娘。一个闹一个笑，叫歇在枝头的麻雀都忍不住羡慕的呸了一口。 这他妈可能就是，爱情啊！ 人类可真不是啥好东西，都躲在这么个犄角旮旯里了，还不叫鸟消停！麻雀气愤的再tui了一口，才骂骂咧咧的飞向更高的枝头。 第117章 正儿八经的未婚夫妻 互相表态明白以后，这对本来磕磕绊绊的未婚夫妻，拿出了自己前所未有的端正态度，积极的互相磨合，总算是度过了开始的那些磕磕绊绊，迈入了甜蜜的热恋期。 有人宠着哄着的日子，丝滑的如流水一般淌过每一次日升日落。时间线被赋予了真爱滋润的有情人，给甜甜蜜蜜的拉扯到了两个月以后。 “小妹，今儿许光明有空陪你回去啊？” 站在水池边洗漱的孟建设，一边用毛巾擦脸，一边跟站在门口正在梳头的妹妹闲聊。 “为什么没有？前几天就跟他说好了的，今天他也调休。一会儿该过来了。” 手脚麻利的给自己绑了个高马尾，然后拎起挂在门把手上的小玻璃镜子，前后左右的照了一下，伸出手指头，把原本贴服的头发给拽的蓬松起来。这才满意的回屋里放下梳子镜子，出来洗干净手到厨房里帮着忙活早饭。 孟老娘大早上捅开炉子熬的小米粥，已经散发出了浓浓的米香味，孟恬用专门盛粥的大铝勺子，来回从锅子底部推了好几下，防止它们沉底粘锅。 收拾好自己的孟建设，就懒洋洋的靠在门边，继续跟她闲磕牙。 “唉哟，怪不得老话都说姑娘大了不中留，留来留去留成仇。瞧瞧咱家小妹现在这贤惠的哟，都会自己做早饭了呢！ 以前也不知道是谁，作天作地的非把人家往外头撵，看看现在这稀罕的劲儿哟！这是一会儿许光明得过来吃早饭吧？ 小妹，三哥就想知道知道，这打脸到底疼不疼啊？” 孟恬不想跟她哥浪费口水，扯着嗓子往堂屋里吆喝了一声。 “娘！三哥他又挤兑我！” 大小姐的特定版大召唤术从来不会失灵，总是随叫随到特别好使！老母亲在三秒钟之内，到达战场。 “老三，你这又是皮痒痒了是不？没事儿老招惹你妹妹干啥？去屋里帮你媳妇儿穿鞋去，她肚子大了不方便，你不知道啊？ 难得你休息一天在家，就不知道伺候伺候她们娘俩？一点眼力劲没有的玩意儿，干啥事情都非得老娘说到头里才行是吧？” “唉唉唉，我这就去，娘你别动手！” 身法凌厉的躲开老母亲拍过来的降龙十八掌，孟建设跳着脚的窜进东屋里去。留下孟恬乐不可支的在厨房里看热闹。 孟老娘走进厨房，没啥好眼色的也朝她闺女挥了挥手，撵小狗一般的语气说道。 “去去去，捯饬这么齐整精神，还跑灶屋里来干啥？把衣裳弄脏了咋整？赶紧出去，别搁这儿给俺添乱。” “怎么就是添乱了呀？娘，明明就是你老闺女八百年尽一回孝心，您就不能夸夸我吗？” 扭股糖一样的腻在老太太的肩膀处，这撒娇的小甜音哟，是越来越会腻歪人了，老母亲好像有点扛不住。这笑的牙花子都露出来了。 “你这丫头哟，赶紧站好吧！大热天的，你凑俺这么近干啥？热咕隆咚的。 可真是被那臭小子给越惯越不像样了，多大个人了，还天天这么会撒娇放赖。以后俺看你当娘了可咋整？大娃娃带个小娃娃吗？真愁人。” “有娘在呢，我怕什么呀？娘难道还能不管我啦？你以前不还说过永远都跟着我，我到哪儿你都跟着的。怎么现在你想变卦了？娘，我不是你的心肝小宝贝了吗？” 这丫头装傻卖乖的彩衣娱亲，手段绝对不一般，可真是豁的出脸皮去！孟建设扶着媳妇儿站在门口，顺势听了这么一耳朵，就忍不住抖落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哎，我说孟大美，差不多行了啊。你这一天天跟舌头沾了蜂蜜似的，是想腻歪死谁啊？你三哥现在谁都不服，就真心的服许光明。这一天天在你的祸害下，还能那么乐呵，真他妈不是一般人！” “我乐意，你想听好话，我还不愿意说给你听呢。三嫂，你看我三哥他又欺负我，你要帮我啊。” 目标转移到已经显怀的刘芬身上，孟恬几步挪过去把她三哥挤开，抬着萌萌哒的小胖脸，眨巴着圆溜溜的大眼睛。把她三嫂的心呀，瞬间给看化了！ “帮！肯定帮！三嫂不帮你帮谁呀？孟建设，你下次嘴皮子要是痒痒的话，找个墙根底下蹭一蹭。别再来没事儿撩事儿的找小妹的茬，要不然我收拾你！” “嗐，你看你这老娘们，咋跟二嫂一样，这么容易被这臭丫头给唬弄住？咱俩才是亲两口子呢，你咋里外不分呢？” 这嗑唠的叫刘芬有点心虚，对于自己喜欢看小姑子脸的这个小毛病，她心里多少有点清楚。于是咳嗽了一下，找借口为自己辩理。 “我这人生来比较有正义感，帮理不帮亲！你下回要是有理的话，我就帮你。” “我哪回没理啊？我是没有这臭丫头的那张脸，你当我不知道呢？一天天看见她就走不动道，当心许光明那个小心眼的知道了，到时候给你下绊子！” “三哥，你听谁说的我小心眼啊？” 这还真是白天不说人晚上不说鬼，说曹操，曹操本人立马就登场了。孟建设机械的抬头，挤出一个热情到刻意的笑容满面。 “哈，哈哈哈，妹婿你来了？啥时候到的呀，吃了没有？” “你说我小心眼的时候到的。” 许光明朝他呲了呲牙，雪白的牙齿上仿佛闪过了一层寒光，叫孟建设情不自禁的抖嗦了一下。 “呵呵呵，三哥开玩笑的，你别往心里去哈。那什么，小妹，赶紧收拾收拾跟妹婿走吧，别瞎耽误功夫，回头到江河大队的时候，该赶不上饭点了！” 孟恬和刘芬看着他认怂的样子，挨在一块儿嘻嘻哈哈的笑。孟老娘也捏着身上的围裙角，一边擦手上的水渍一边走了出来。 “光明过来了？正好早饭俺也烧妥了，都多少吃点儿垫吧垫吧肚子。” “娘。” 许光明亲热的打着招呼，扬了扬自己手里提溜的油条糖糕啥的。 “正好我过来的时候，从食堂里带了几件点心，还热乎着呢。” “你看你这孩子，空手是不能上门了吗你？俺们这又不是外人，哪值当你每回都得拎着东西才能来？下回不许再乱花钱了。 心里要有个成算，手里要有个扣头。本来这丫头就是个大手大脚的，恨不能挣一个花两个的主。 以后家里这精打细算的活儿呐，就得交给你来管。你要叫她当家，你们能穷的孩子都没裤子穿！ 还有老三你们两口子，也是一样的毛病！这过日子啊就要有个精打细算，平时仓底上不省，那以后仓头上哪儿来的余粮啊？ 都听没听到呀，一个个的不省心…” 孟老娘絮絮叨叨，在场的人都习惯性的左耳朵进右耳朵出。老太太念叨她的，他们继续该怎么过怎么过。 热热闹闹的一顿早饭吃完，孟恬把准备好的礼物交给许光明在车梁上固定好。然后爬上已经绑好棉垫子的专属座位，在母亲一声又一声喋喋不休的交代中，愉快的带着未婚夫，回家看望哥哥嫂子侄儿侄女。 第118章 江河大队 夏季的早晨，其实气温极为舒服。 太阳还没有从层层叠叠的云层中沽涌出来，所以这是一天之中，最为难得的凉爽时刻。 也许是出发的时间比较早，路上并没有太多的行人。孟恬坐在车子后座，双手亲密的拽着许光明腰间的衣裳，感受着习习凉风吹拂在面庞之上的舒爽，她翘起了嘴角。坏心的把那只来回摩挲自己小手的大掌，反手捉住然后使劲儿捏了一把。 “好好骑车，别东想西想的瞎琢磨。要是再把我给摔下来，以后我就打死也不坐你的车了！” “放心，肯定不会再发生那种情况。” “那也别分心，好好看着路骑快点。等会儿太阳上来了天就热了，咱们早点到二哥那里，也省的路上遭罪。” “知道了，小丫头一天天就是爱操心。你抓紧我要加速了！” 一辆自行车载着两个人，用尽了自己的洪荒之力，终于在太阳开始渐渐散发出威力的时候，尽职尽责的把他们送到了江河大队。 而此时的孟建国一家四口子正在地里头，跟大伙儿一起搁田间地梗上薅草呢。 春种秋收夏救秧，冬天还要想方设法的挖沟泥疏通河道。总之这就是乡下人的日子，一年四季基本上就没有个啥得闲的时候。 所以当初二哥二嫂，为啥非厚着脸皮的也把小妹往老三家里塞？不就是知道他们家的灯笼美人，吃不了这份田间地头的苦么。 现在好了，小妹可总算是有了着落！ 被春梅跑地里来通知，说小妹带着未来妹婿家来了，孟建国高兴的直接叫媳妇儿孩子们先回去，他这边了了尾活，一会儿就也该安排社员们下工了。 天太热喘气都难受，可不行在地里头忙活，中暑严重了会死人的。 看着赵玉花带着几个孩子一边扑喽身上的尘土，一边欢欢喜喜的往家走，地里头干活的人，瞬间开始了议论纷纷。 有那生来喜欢嚼舌头的碎嘴子妇女，就先开始了阴阳怪气。 “建国，你那妹子可真是没白认回来，这才到城里几天呀？月月发工资的时候都是大包小包的往回拎，一看就知道以后是个会往娘家扒拉东西的。真是划算哟，不白养！” 这话一听就不是啥好腔调，话里话外透着那么股子酸味，孟建国就一脸憨笑的搭了话。 “那哪能跟周二婶子你家比啊？俺就这一个妹子，再会扒拉东西也能力有限。不像你家有六个闺女，掏空了婆家的贴补娘家，你们家才是真正的不白养闺女呢。 以后你儿子啥活不用干，专等着姐姐妹妹们养着就能活的老滋润了！可真是叫俺们这些人光看着都羡慕的不行！” 众人哄笑成一团。 “哈哈哈！” “可不是吗？还是周二婶子你家更厉害，会调教闺女的名声，咱们这十里八乡都出了名的！” “对！那周家闺女们孝顺谁不知道啊？她们的公婆是见人就给宣传宣传，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啊，老感动了。哈哈哈……” “艹，你他娘的可真是个人才，太损了！人家公公婆婆那是感动哭的吗？那不是被气哭的吗？” “你别跟俺这儿死抬杠，就问你周家闺女孝顺的名声响不响亮吧？” “………” 那这话没法反驳，人家确实都孝顺。虽然这份难得的传统美德只针对自己的爹娘，丈夫的爹娘在她们眼里就是自己手底下的老牛老马，还是只配干活不配吃草料的那种。 犯了众怒的周二婶，在邻里们的笑话声中气的发抖，却挡不住还在继续的冷嘲热讽。 “就是说呢，人外头现在左乡右邻的大小伙子提亲，都得先问问是不是像江河大队老周家的姑娘一样，掏心掏肺的孝顺亲娘老子呢！呵，真的是一颗老鼠屎坏了一锅汤！平白无故的就污了俺大队里头闺女们的说亲行情，想想都他娘的晦气！” 这人说着说着话里就带上了怨气，盯着周二婶的眼神也非常不好看。那被点名了骂的人也不是个傻子呀，怎么可能听不明白？乡下老娘们可不讲究个啥含沙射影指桑骂槐的，她们人都敞亮不玩那套虚的，撒泼骂娘那是张嘴就来的技能！ 周二婶把手里的杂草一扬，双手啪啪啪的拍着巴掌，脸上凶的像是想吃人，恨不能一蹦三尺高。 “放你他娘的臭狗屁！杨老七家的，你他娘搁这骂谁呢？” “谁接话俺就骂谁！谁挨骂，谁自己心里清楚因为点啥！” 想想她心里气不过，前几天自己闺女好不容易相中了一个条件贼好的后生。人长的不错，家里条件也挺好，公公婆婆也年轻能干。 本来双方都满意的不得了，谁知道人家男方家回头找人一打听，知道了十里八乡都有名的周家女儿，就是她们庄子里出来的姑娘，立马跟媒人回话不愿意。 人家甚至挑明了的说，就是娶不着儿媳妇，也不能找个偷家贼回去！ “你个死老婆子，俺骂的就是你咋了？谁叫你们一家子都不当人，养出几个拼命啃婆家贴娘家的傻老娘们！跟你们家住在一个庄子上，俺们这些左邻右舍的可算是倒八辈子的血霉了！ 你还好意思在这里阴阳怪气说人家大美丫头呢，人家往哥哥嫂子这儿拎大包小包的咋了？人家花的是自己挣的钱，不是偷婆家的钱来贴补娘家！ 不像有些不要脸面不讲究的人，还好意思搁这儿逼逼叨叨的呢，这么大岁数活狗身上去了！呸！” 杨老七媳妇儿连骂带比划，蹦的一点也不比周家老婆子矮。要不是好歹还讲究点脸面，脑子里多少还有一点尊老爱幼的美德约束着自己，她都想把人给按到手底下来好好捶一顿！ “你个贱皮子敢骂俺？俺这么大岁数了，没招你没惹你的，你故意来欺负人？唉哟，天爷吔！老婆子没法儿活了喂……” 泼妇终究招数，一屁股坐地上，擤鼻涕拍大腿，连说带嚎哭自己命苦，哭被旁人欺负，再时不时的往地下歪两次。杨老七媳妇儿也现学现卖如法炮制，叫在场的社员们看足了热闹。 直到老村长闻讯赶来，把所有人给训了一顿，众人才意兴阑珊的收拾收拾东西，下工回家各找各妈。 孟建国在胳膊上狠狠挨了三叔的一个大逼兜之后，才无所谓的撇了一下嘴，扛着大锄头拎着水桶，加快了速度的往家赶。 远远的就看到在门口岔路的水塘边上，大柳树底下站着的一小只身影，不是他妹妹还是哪个？ “这么大热的天你又跑回来干啥？小胳膊小爪子的天天这么爱倒腾！妹婿也是，咋就净知道惯着呢？不像话。” “我不是想你了吗？趁着放假回来看看你们，你见面就唠叨我干嘛呀？” 孟恬一边伸手去接她哥手里的小水桶，一边不高兴的顶回去。 “俺们搁家里都好好的，要你老跑回来看啥？这么远的路，又是叫人家光明骑车带你回来的吧？小妹，你都是个大姑娘了，以后嫁给人家当媳妇儿，要知道心疼自己男人，别这么把人当牲口一样使唤。不合适，知道不？” 孟建国嘴里头絮絮叨叨，其实心里可高兴着呢。妹妹惦记着自己这个哥，不嫌他一个庄稼汉给她丢人，他怎么可能不高兴呢？ 第119章 情谊都是处出来的 “我什么时候把他当牲口了？哥，你夸张起来可真是什么都敢打比方！也就是这两个月天不太热，我抓紧给你们送点东西回来。下个月开始我就先不回来了，天太热了怕路上中暑。” “你又买啥了？” 孟建国皱起眉头，一脸的不赞同。 “上回咋跟你说的！俺搁家里头啥也不缺，老要你往家里送啥东西啊送？你这一个月才能挣几个钱，不自己存着当嫁妆，尽乱花钱！” “谁乱花了，我买的都是实用的，不懂你就别瞎说！” 孟恬凑到他跟前小声说道。 “上回你不说家里的粮食都被大队集体收走了，那你手里头还有余粮吗？你看看咱们这地里头庄稼都干成什么样了，你觉得短期内可能下雨吗？” 看她哥抿着嘴唇不说话，她只能叹气。 “哥，看看你们这一脸菜色腿脚打飘的样子，现在那大锅饭是不是压根就填不饱肚子？你自己想硬气顶着是你自己的事情，我还舍不得我嫂子和侄儿侄女跟在后头挨饿呢！” “小妹……” 憨厚老成的汉子，低头看着他小小一点的妹妹，难受的嗓音都有些嘶哑。他把扛在肩上的锄头放下来，以手柱着锄头把，心绪不太稳定吞咽了好几下喉咙，才尽量用轻松的语气说。 “你别操心哥，虽然说现在日子是过的艰难了一些，可绝对饿不死人的。俺跟你嫂子都能干活，大毛二毛也都大了，春梅也能跟着搭把手。只要人不懒，哪有会饿死的？” 他想伸手摸摸妹妹的小脑袋，可是想想自己还没洗手，这想法就只能作罢。但是眼睛里的疼爱，却是一点折扣都没打的倾泄出来。 “哥没本事，也帮不上你啥忙。叫你小小的一个人，要自己想法子挣饭吃。所以哥更不能拖累你……” 话还没说完，被他妹妹给打断了。 “你再这么说，我要不高兴了！谁说你拖累我了？我是你亲妹妹，手足血脉的那种！一辈子都是！ 当初你冒着风险把我接回来，你庇护着我走过了最艰难的那段时间，是你在我无处可依的时候又重新给了我一个家。 孟建国，你对孟恬的这些好，我永远都不会忘记的。” 这些话可真窝心啊，孟建国的眼底突然窜起了一丝泪意来。他哪里有她说的这么好？他明明就一点本事都没有，要不然也不会护不住她，叫她只能捏着鼻子的认命！ 那个许光明，刚开始他妹妹其实是不喜欢的，他知道。可是他却硬是狠心装看不见她的委屈。 “小妹，哥对不住你。” “又瞎寻思什么呢？你干什么坑我的事情了？” “你刚开始的时候没看上许光明，俺其实心里清楚。可是俺硬是装聋作哑的当不知道，想叫你认命……” 他说不下去了，神色难堪的垂下眼睛。 孟恬抬头看见她哥好像要哭出来一样，他是在自责。于是，笑着伸手拍了拍他的胳膊。 “说什么刚开始呀，要说现在，说以后。我不否认许光明他不是我的一见钟情，但是他会是我的相濡以沫。人与人之间的情谊都是相处出来的，就像我和你之间的兄妹情谊一样。所以哥，没有什么需要你自责的事情，我现在过的挺好的。” 顿了一下，才接着说。 “也挺喜欢他的。” “真的？你现在真喜欢他了？” “骗你干嘛？我什么性子你不清楚吗？是那种会为了别人的心情，委屈自己的人吗？” 那就好，不是委曲求全就好。 孟建设长长的舒了口气，再次把锄头扛上肩膀，提溜着两条腿往家里走。 “你看你这丫头，搁这儿堵着俺干啥？妹婿来者是客，哪能把人家干撂在那儿？赶紧给俺回家来！” 被训斥了的孟恬拎着水桶跟上脚步，嘴里不服气的反驳。 “你看哪有你这样的，翻脸就不认人了，你到底是谁亲哥呀？” “我是你俩的亲哥！” “成，回头我就跟三哥说一下，关于你要把他给踢出家谱的事情。” “又顺嘴胡说，看来你三哥是一点也没冤枉你！天天闲着没事儿的时候，你就逮着他欺负是吧？” “瞎说，我才没有！” 兄妹俩拌着嘴出现在孟家小院，刚走进院子里就听见孟立群高兴的大叫了一声。 “真的？谢谢小姑父！” 嗯？这是许光明干了什么事情，能叫性子沉稳的大侄子，发出这么喜形于色的声音？ 孟恬眨了眨眼睛，跟在她哥后面放下东西，又走到盆架子那里洗干净手，才一前一后的走进堂屋里来。 赵玉花不在这儿坐着，屋里只有许光明和孟家的三个孩子。 “二哥。” 眼尖的许光明看见大舅哥回来了，赶紧站起来打招呼。孟建国笑呵呵的摆手招呼他坐下。 “咱这都自家人，哪讲究这些虚礼呀？快坐快坐。大毛，你娘呢？” 春梅腻歪到小姑姑的旁边坐下，一边万分珍惜的啃着手里的桃酥，一边嘴快的抢答。 “娘在灶屋里烧水呢。” 于是孟建国扭过头，冲着灶屋的方向大声喊道。 “孩他娘，把俺上次专门买的茶叶拿出来，给妹婿泡上！” 都没看见自己媳妇儿搁哪呢，就这么扯着嗓子的吆喝。然后前面灶屋里，就传过来一声答应的回话。 “知道了，马上就来！” 说着讲着话的功夫，赵玉花拎着刚泡上茶叶的大肚子茶壶，笑容亲热的走进来把茶水放桌子上。 “妹婿，你先将就着喝几口茶水，俺这就整治饭菜去，晌午俺们都搁家吃！” “二嫂，你快别忙活了。就像二哥说的，咱这也都不是外人，哪用得着这么客气？中午你们吃什么，我们跟着吃什么就行了，不用特意准备。” 许光明笑的和气，话说的也随和。可他说是能这么说，孟家两口子不能真这么干呀。 没过门的姑爷，这就是实打实的贵客。 哪能叫人家大老远的过来一趟，就抠搜的领着去吃那忆苦思甜的大锅饭？传出去他们两口子还能不能做人了？还能不能给自家小妹做一点脸了？ 第120章 送立群去当兵 “不麻烦不麻烦，咱这乡下犄角旮旯里，也没啥好东西能整治的，也就是凑合着做口能入嘴的吧。你们先坐着，俺去自留地里看看，薅两颗白菜回来。” 赵玉花笑着说了几句客气话，转身往门口走。孟恬很自觉的抬腿跟上，二毛和春梅也一边啃着手里的桃酥，一边跟着他们最喜欢的漂亮小姑姑往外走。 孟立群本来也想跟上去的，可又想留下来听小姑父细说说里面的情况，所以站起来以后又坐回去了。 “小妹，你跟着俺干啥？” 察觉到身后踢踢踏踏的脚步声，二嫂转回头看着这一小串，懵逼的眨了下眼睛问着打头的大姑娘。 “不说要去菜地里吗？我给你帮忙呀。” 瞧现在这副乖巧懂事的样子，多招人喜欢？二嫂高兴的眼尾都笑出了褶子，使劲儿的扑喽了两下袖子，看着她的目光中难掩疼爱。 “俺不用你帮忙，现在外头怪热的，你搁屋里头坐着吧。听话啊小妹，晒黑就不好看了。” 再说了，刚才就是扯个由头出门。白菜家里是有的，可粮食没有。她去大队里借点回来。 早已经从嘴快的小侄女那里，差不多的了解了一下最近家里过的日子。孟恬就叹了口气，上前拽着嫂子回堂屋里坐下。 “你要是不去菜地里薅菜，那就用不着出门了。粮食和肉我带的都有，不用你出去想办法。” 赵玉花觉得挺难为情的，她顾忌的看了一眼许光明，对方好像没有什么生气的样子。这才凑合在小姑子面前，非常小声的说道。 “……小妹，又叫你破费了。” 察觉到了她嫂子刚才不自在的眼神，孟恬睁着圆溜溜的大眼睛，字正腔圆的回道。 “什么叫破费？这不是我家呀？我用我自己的工资，给家里头买点吃的，算什么破费？嫂子你放心，这花的都是我自己的钱！” 虽然这里头有别的水分，不全是那点工资。但是这些东西，确确实实是她自己想办法弄来的，所以她理直气壮的很。 许光明当然也听懂了意思，就笑着点头附和媳妇儿的话。 “甜甜说的对，都是一家人没那两家话讲。哥哥嫂子们是真心的疼她照顾她，我们心里也都清楚的。二哥二嫂，你们也用不着跟自家妹妹妹婿外道。亲戚之间有来有往互帮互助，这情分才应当应分的。” 说完他扭过脸看了看孟立群，才把视线投向大舅哥，温和有礼的笑容依旧浮在脸上，瞧着就觉得亲热人的很。 “二哥，你对家里孩子们的以后，有什么规划没有？” “啥规划？” 孟建国没咋听懂。 “立群今年好像十六岁了吧？” “对，上个月刚满十六，咋了？” “也不是什么大事儿，我就是琢磨着，这孩子体格看着挺好的。刚才我也问了一下，大概他自己也愿意。那那二哥二嫂你们有没有想过，送立群去当兵？” “啥？当兵！” 赵玉花霍的一下站了起来，眼神亮的惊人！她脸上的神情有些不太相信，恍恍惚惚的确认了一遍。 “妹婿你的意思是，能送俺家立群去部队？去捧公家饭碗？” 许光明看了看自己媳妇儿的脸色，没瞧出来她是高兴还是不高兴，于是点点头保守的回道。 “正好招兵办的人，最近在周边这一片区招新兵。我接到消息，大概下个星期左右就该招到咱们这县城来了。你们要是愿意的话，我就给立群推荐过去，要是不愿意的话，那就当我没说过。毕竟参军入伍这个事情，嘴上说的容易，实际上特别辛苦而且有一定的危险。去还是不去，都看你们自己。” “去！” “去！” “不去！” 三个声音同时响起，前面两个来自于赵玉花和孟立群，后面一声来自于孟建国。 “当家的？！” “爹？！” 母子俩不敢置信的看着孟建国，可是对方逃避的躲开了媳妇儿孩子看过来的视线。他的嘴唇哆嗦了两下，能看出来心里的反复挣扎。可最后仍就是坚定的吐出了拒绝的答案。 “光明，谢谢你的操心了。对不住，俺家立群不去！” 孟立群再懂事早熟，也只是个16岁的半大孩子，面对着能够改变自己命运的机会，他怎么可能会不往上扑？ “爹！俺想去当兵。俺不怕辛苦，也不怕危险！俺不想在乡下刨一辈子的地！” “你闭嘴！俺说了不去，你就不许去！不只是你，还有你弟弟妹妹，俺都不会叫他们去的。绝对不偏心哪一个，你放心。” 放什么心？感情你一竿子撂翻所有孩子，就是公平公正，不偏不倚了？孟恬哼了哥哥一声，没看见她向来沉稳的大侄子，这都急的想哭了吗？ 她站起来走到孟立群面前，把人拽到自己身边坐下，才偏过身子看着他的眼睛，非常认真的问。 “大毛，真的想去当兵吗？你一定要考虑好。虽然在现在这个时候来说，当兵确实是一条不错的出路。可是你的学习成绩也很好，考上高中一点问题都没有，所以也不是就只有参军这一条路可以走。 等以后高中毕业了，你就可以在城里找工作。甚至于如果以后万一时局跟现在不一样，你的路会更多更宽广。所以你想好，是真的非常想去参军吗？” 屋子里很安静，不光大人们没有再说话，包括两个小孩子也都非常乖巧的，缩在椅子上不乱动弹。 孟立群看着他小姑姑，沉思了大概三分钟左右，他非常坚定的再次点了点头。 “小姑，我想去当兵！” 这是他前思后想了许多之后，为自己的未来做下的选择。 倒不是说有什么崇高的理念，或者毕生的追求。他一个乡下小子，哪里会有那么长远的目光？他只能看清楚当下的路。 不可否认姑姑说的有些道理，他是成绩很好，他是可以考上高中。可是考上高中以后呢？现在已经没有高考了呀！ 他上学上的本来就很晚，今年才初二。等被全家勒紧裤腰带的供个高中毕业，还有好几年。而且不能保证一定会分配到工作。 那个时候他爹娘，是不是还得想尽办法的给他攒彩礼娶媳妇儿？那他下头的弟弟妹妹怎么办？他是当大哥的，怎么能那么自私？ 可是他去当兵就不一样了。 听说当兵是有补贴的，还可以在部队里学习文化。只要敢拼肯吃苦，不是特别倒霉的情况下，他应该能闯出一条路子来！ 他爷爷当年在那么艰苦的条件下，都能干到团长。他孟立群怎么可能进部队里就挂了？老话都说虎父无犬子，猛爷爷也不可能有怂孙子！ 就是因为中二热血少年，这种没来由的自信心突然爆棚，才会叫孟立群特别坚定自己的想法。 第121章 你反对无效 孟恬转了转眼睛，看看屋里的几个人，大家脸上的神情各有坚持。忽略掉亲哥的纠结，嫂子和侄儿侄女们脸上的向往是实实在在的。于是她抬眸看向许光明。 “推荐孟立群去当兵的话，有没有什么条件？会不会太过麻烦你？” “身家清白身体健康，做好吃苦耐劳的准备就行。谈不上麻烦，这回过来招新兵的是我以前的老战友，我跟他打个招呼就可以了。” “哦。” 点点头看向她哥，孟恬劝了几话。 “哥，既然这样的话就叫大毛去呗，孩子自己有这个上进心，咱们当大人的不好阻拦的。” “去啥去？你别说话！啥都不懂，就跟着在里面瞎掺和。俺说不许去就不许去！” 孟建国训了妹妹两句，看向儿子的眼神里有些愧疚，但说出口的话依旧是坚定的不同意。 “孟立群，你要是还认俺这个爹，就听话老老实实的去上初中上高中，以后参加工作。别跟你小姑姑一样，天天东想西想的瞎寻思！” “孟建国，你犯啥倔脾气呢？别人家孩子想找着路子去当兵都找不上，咱这好不容易有妹婿搁里边帮忙，你干啥不让大毛去啊？你咋寻思的呀你？” 赵玉花不愿意的上前，对着丈夫的胳膊拍了几巴掌，却仍旧是没让他松口。孟立群眼中的光亮慢慢的黯了下去。 他向来都是个十分孝顺的孩子，父亲既然这样坚定的拒绝，他就知道自己这个兵，指定是当不成了。 坐在旁边的小姑姑，心疼的摸了摸大侄子的脑袋，然后站起来拽着她哥的手往外拖。 “你们先在这堂屋坐一会儿，我跟我哥单独聊几句。” 孟建国倒是很给妹妹面子的站起来，俩人溜达到前屋里坐下。这下身边没有旁人，兄妹俩开诚布公的谈。 “你不愿意叫大毛去参军，是有什么合理的原因吗？你说出来我听听，如果你坚持的是正确的话，我负责帮你说服他们。” 屋子里没人回答，她只能接着说。 “如果你没有什么正当的理由，那么你的反对就无效。 虽然说一家人的事情，不好分出个是非对错了，但是像这种事关前途命运的选择，就应该交由当事人自己来做决定。即使咱们是当长辈的，也无权干涉他们的人生。 哥，你要实在说不出个子丑寅卯来，但就是一味强硬的不同意，那这就是你没理了。我只能跟他们说，大家少数服从多数吧，一会儿我们就举手表决！” 这下孟建国出声儿了，叹息着摇摇头。 “你又在这儿出什么馊主意？啥叫正当理由？俺就是不想叫孩子去参军。 当兵哪是那么好当的？脑袋别在裤腰带上的活儿！甭说别人，就说咱们自己家。咱爷爷是战死的兵，咱大爷是战死的兵，咱爹还是战死的兵！ 他们是烈士了，可是被扔下的孤儿寡母，日子过的苦成啥样了俺都不想提。俺不想叫大毛还有他以后的媳妇儿孩子，再过这种日子，有啥问题吗？还有，” 他压低了点声音。 “咱们现在啥都没有，等你结婚的时候，俺这边嫁妆都够呛能凑得出一份能看的。这样的情况下，你在许光明面前本来就不算能多挺直腰杆子，哪里还能借他这么大的力，帮着大毛安排前程？ 他给你安排工作行，因为以后你是他媳妇儿。可是不能叫他帮着你娘家人安排，这叫在你夫家打秋风，懂不懂？以后你还怎么在他面前撑开肠子过日子？” 就知道他是这么想的！孟恬吸了吸鼻子，开始有条有理的进行反驳。 “你这话说的不全对。当兵是有风险，可是现在这时局，跟爸爸他们打仗的那个时候能一样吗？现在上战场打仗的几率很小，一般不会伤及人命的。 退一万步来说，就算是真的上了战场，也不一定就会牺牲了。 那你想想有的人他倒是不参军呢，吃饭噎死的掉河里淹死的，不也偶有耳闻吗？” 凑到哥哥身边，孟恬伸手摇他的胳膊。 “至于我这边，你更别多操闲心，我跟许光明好着呢。再过不久等我嫁给了他，那大毛就也是他侄儿子了，作为长辈给小辈寻一寻出路，也是应当应份的。你才别真的东想西想的瞎寻思！ 哥，咱家大毛的性子你也知道，沉稳懂事孝顺听话。你要真是固执己见的不同意，到最后他肯定是会留在家里。 但是以后呢？作为亲爹，你亲手斩断了他充满各种可能的前程，那你就能保证以后他要是万一混的不如意了，不会对你心生怨怼吗？你忍心叫他一辈子都把这份遗憾惦记在心里吗？” 孟建国有点被妹妹给说动了，所以他的脸色有些难看。 “可是去参军，真的有危险啊！” “我知道！可也不一定都会像咱们的长辈们一样那么倒霉！各人都有各人的缘法，哥你又何必非要强行回避什么呢？ 别叫孩子留下毕生的遗憾，才是真正的为他好。你说呢？实在不行的话，你就当是让他去继承他爷爷的衣钵了，咱们父亲如果还活着，知道他大孙子乐意去当兵，肯定得高兴的不像样！ 哥，咱不瞎反对行吗？就叫孩子为自己的未来做选择，也为自己的未来负责任。好不好？” 孟建国沉默的看着孟恬，在这一刻他看的不是妹妹，看的是周家的千金大小姐。到底是跟自己不一样啊，小妹即使年龄还小，可她看事情的眼光却比自己更长远。说服起人来的各种道理，也更加的能够打动人心。 所以，他点了点头。 再次回到堂屋，孟建国就保持了沉默。虽然没有赞同，可也没有再出声反对。于是大家就高高兴兴的，定下了送孟立群去参军的基本调子。 孟家娘俩感激的不行，一个午饭自己都没怎么吃，净围着孟恬转了。伺候的那叫一个无微不至，把贴身总管小许子都给比了下去。 以致于吃完饭之后，又叙了好几个小时交待完大概事情，然后趁着暑气稍退黄昏将至的时候，踏上返程的孟恬，还捂着没消化顺畅的胃部，愁眉苦脸的坐在车后头。 “怎么？还是觉得难受啊？那回城之后先别回家，我带你到县医院去拿点消食的药吃。” “不去，胃胀这么点小毛病，哪值当往医院跑？我都怀疑那里的医生大概都认得我了，才不去丢人现眼呢。” “怎么会有这个话说的？” 许光明一边骑车，一边失笑的抚摸着环在自己腰间的小手。 “是你听到什么闲言碎语了？” “哪儿啊？是前两天县医院的方医生，他来我们邮电局拍电报，认出我来了。 我当初脑袋被人给开了瓢，就是人家方医生把我从鬼门关给捞回来的。要不然我指定都挺不到公安同志来录口供，更别说把害我那人给逮住，让我有机会陈冤昭雪。 哎对了，说起当初我想起来一个事儿来，感觉好像挺长时间没看到你那徒弟了是吧？黄庆业他干嘛去了？” 第122章 遵循雄性本能 “前段时间借调到预河县去了，怎么你找他有事儿？” “……没事儿，” 看看前面这位悠哉悠哉骑着车的大哥，孟恬忍了忍，没忍住。还是拽了拽他的衣裳，轻声问道。 “是正常的工作调动吗？” 许光明笑的挺含蓄。 “要不然呢？好歹我跟他也师徒一场，那小子又机灵会看眼色，该收爪子的时候收的利索，那我还能下手收拾他吗？你把我想成什么人了？” 是正常工作调动就好，孟恬舒了口气，然后冷哼着拍了他一下。 “你是什么人，你自己心里能不清楚？” 挨了一下他也不恼，嬉皮笑脸的回应。 “当然清楚了，我是你男人。” “还贫嘴！许光明你以前不这样啊，那个时候你多稳重多让人信服？现在一天到晚油嘴滑舌的，真是叫人没眼看。请注重你的身份好吗？公安同志！” 孟恬絮絮叨叨的抱怨，许光明只是笑着抓紧了她的小手，在心里嗤笑了一声。 那个时候彼此都不熟悉，她又没瞧上他，那不装着正人君子一点，怎么骗媳妇儿？现在都捞碗里来的肉了，谁他妈还端着呀？公安怎么了，公安就不是男人了？ 揉捏着掌中软嫩的小手，他的眼底满是压抑的幽光。 “甜甜，暂时先不回四合院，哥带你去个地方。” “去哪儿啊？” “到了你就知道了。” 一个小时以后，自行车顺着县城主路跑了约么十分钟，然后拐进了距离县公安局不太远的胜利路上。被许光明骑车载着溜达到小院门口，直到他掏出钥匙打开锁，孟恬懵逼的眼神才开始逐渐变的疑惑。 “这是谁家？你带我过来干嘛？” 对方没有说话，只是一手推开院门一手把人给拽进来，然后随手带上门销。这才扭脸笑着回答她的问题。 “这是咱们自己的家，看看喜不喜欢。” 自己家？他准备的婚房！ 孟恬惊的睁大了眼睛。 “我不是听她们说，现在住在哪里以后结婚的时候，单位就会把那一处划成婚房吗？你这又是怎么回事？” “你这听谁说的？” 许光明拉着媳妇儿的小手，穿过小小的院子，再次用钥匙打开主屋的门。精心准备了许久的婚房，终于迎来了它的女主人。 “听段大姐她们说的呀！听说常大姐现在住的房子，就是当初她丈夫住的宿舍，一间单人房挤了一家四口在里边，可憋屈了。 上次她还提醒我，说是在结婚之前，无论如何一定要找路子申请个大点的房子，要不然结婚之后有的熬了。我还说这几天想找你聊聊呢，原来你都已经准备好了呀？” 越说越高兴，圆圆的眼睛咕噜噜的转来转去，四处打量着房屋。 这屋子可真不错，虽然院子小了点，可怎么说也是独门独院呀！屋里面积不算多大，八九十个平方的样子，但是规划成了三房，很实用。 而且屋子被打扫的很干净，没什么多余的家具，采光也特别的好，两间卧室都朝南。 踮起脚尖使劲推开那扇玻璃窗，一室橘黄色的柔晕，把个娇俏可人的姑娘，映衬的像是刚从晚霞之上跌落人间的小仙女！ 许光明的瞳孔中，也燃起了两簇熊熊的火焰，在热烈的叫嚣鼓动着他身为雄性的本能。 “许光明，这里我好喜欢……” 喜欢就好！ 高大的男人遵循着身体的本能，一把将那小小的一团揉进了怀中来。然后动作极快的俯首弯腰，削薄的唇印上了那渴望已久的柔软嫣红。 真软，如他所想的一般甜美。 那双宽厚的大掌，非常懂事的在他心爱的姑娘身上四处点火。把原本反应过来后挣扎不休的小人儿，撩拨成一只乖巧的蝴蝶。最后只能跟随着他的指尖，在情爱花园之中与他翩翩起舞。 孟恬觉得要死了！ 这该死的许光明，居然敢精虫上脑的突然对她动手？ 反应过来后，她抿紧嘴巴躲来躲去，却被对方只用一只手从后边按住脑袋，就禁锢住了她躲避的动作。 没办法，她只好胡乱的揪住手边的耳朵或者头发使劲拉扯，可没有拉开。这王八蛋跟不怕疼一样，就是不放开她！ 他在拼命掠夺她的呼吸。 实在坚持不住了，只能张开嘴巴在间隙时喘口气，然后被他趁虚而入，迷晕了她所有清醒的神志。 只能迷迷糊糊的感觉到，她好像要着火了！然后一只手两只手，再帮着四处灭火，点火…… 把心爱的小姑娘从上到下给舔了个遍，完全标记上自己的气息之后，许光明这只老色狼，才被脑子里那所剩不多的理智，给拽住了最后一点的底线。 心满意足的给满面嫣红神情恍惚的小姑娘收拾妥当，心肝肉一样的抱在怀里，笑的得瑟极了。 虽然还没真的吃上肉，但是在开席之前先凑合着喝几口肉汤也很不错了。他这人不挑嘴，好伺候的很。 “许光明。” 缓了许久之后，乖巧窝在他怀里的孟恬，抬起小脑袋看着他这张道貌岸然的脸。 然后温柔的挑动唇角，拉扯出一个柔软的笑容来。 再然后迅速伸出爪子，扑上他那根看着就非常好掐的脖子。 “我掐死你！” 对方阵营的脖子同志，倒是很有担当的没有躲开，任由媳妇儿掐着泄愤。只是脖子它上峰嘴巴同志是个好同志，于是想尽办法的为下峰开脱。 “唉哟，媳妇儿你别生气。你听我说，咱俩反正还有一个多月就结婚了，我这不是为了提前让你适应适应我吗？也没真的动刀动枪对不对？就是先探探路，叫你适应一下。刚才你不也挺快乐的吗，是吧媳妇儿……” “闭嘴！去死吧你！” “唉哟，谋杀亲夫啊？你个小丫头，怎么下手这么狠？哥真要被你掐死了，以后你要成寡妇了……” “呸！” 听这男的不要脸的胡说八道，孟恬更是气的要死，口不择言。 “我给你守个鬼的寡！你前头嘎了，后头我就去找上十个八个……” “再敢胡说，哥收拾你了！” “你敢？唔，唔……” 许光明用实际行动证明，他真的敢。 第123章 亲密关系 孟恬这回是吃了嘴硬的亏。 刚开始还能在对方手底下撑上一个回合，非常硬气的叫嚣着要打要杀。然后在敌人阴险刁钻的战术下节节败退无路可逃，直至溃不成军。 哭的恨不能嘶哑了嗓子，才在那王八蛋丧尽天良的威胁之中，屈辱的割地赔款求和，最后可怜兮兮的投降认命。 抚着掌心下的绵软，许光明又俯下身亲了一口，才狠心的翻身而起。然后用强大的自制力逼迫着自己，给他的小宝贝再次收拾妥当。 自己跑到浴室，连着洗了好几把冷水脸，才勉强压下了躁动的欲火。等他平复好情绪后出来，就看见媳妇儿正坐在梳妆台前，对着玻璃镜检查脖子。 他神出鬼没的靠过去，伸手拉开抽屉摸出一把梳子，和几朵颜色鲜艳到扎眼的头花，意思非常明显。 “甜甜你快坐好，哥给你扎头发。” 这头乌黑的秀发，引的他手指头蠢蠢欲动。早都想给她梳头发了，可那时候有丈母娘和三嫂顶在前头，媳妇儿也还没喂熟，不让他碰。这回可是终于轮到他了。 “你离我远一点，别碰我，” 刚刚增长了新知识的孟恬，原本娇俏的眉眼之中，如今兜着一汪含满柔情的春水，叫她看起来，莫名多了一层妩媚之色。 “我自己来，天马上就要黑了，我要赶紧回去，要不娘在家里会担心的。” 被拒绝了他也不痴缠，反正以后有的是机会。听话的把梳子递过去，许光明走到窗前伸手关好窗户。又觉得屋里好像有些暗，便拉了下床头的灯线开关。 吊在屋顶的白炽灯，便给这屋子注入了暖色的光芒。 孟恬一边梳头发一边从镜子里，看他手脚麻利的收拾着床铺上的凌乱痕迹。想起刚才他们是怎么在那里耳鬓厮磨缠绵悱恻，被情欲的风微微拂动枝叶的花蕊，莫名的就又羞红了脸颊。 然后不期然的于镜中，和他目光相遇。 “看什么呢？” 许光明挑动眉峰，叫孟恬赶紧慌乱的转移开视线。 “没，没看什么。” 继续着手上的动作，把散乱的头发梳顺，然后绑了一个低马尾。 整理好床铺之后，许光明转回梳妆台前，把人半拥进怀里。含笑的凤眸盯着镜子里那双柔若春水的眼睛，他的声音如方才一般，吐字暧昧不清。 “你真美。我的甜甜，可真的是这世界上最好看的姑娘了。” “又哄我，你以前明明说过我虽然生的好，可你见过比我生的更好的女孩子。现在又说我是最好看的姑娘了？可真的是会见风转舵呀你。” “古人云，情人眼里出西施，又说各花入各眼，我觉得老祖宗们总结的都有道理。别人生的好，关我什么事儿？又不是我媳妇儿，我只要知道你生的好就行了。” 低头用下巴蹭了蹭她柔软的头发，情话沾着蜜糖，不要钱一样的往外头吐，很快就俘获了心上人的欢心。 抱着怀里乖乖软软的小姑娘，许光明心情极好的在肚子里夸了韩松两句。那货虽然性子不招人待见，可脑子真的好使。 女人都是属猫的，谁抱着就跟谁亲，这话果然是一点错都没有。想办法吃进肚子里的肉，才是真的属于自己的。 这些应该是韩松他自己亲身总结出来的经验，但是无论如何，领他这回的人情。许光明笑着摸摸怀里的媳妇儿。 瞧他的小丫头，现在多会招人疼？脸上一点嫌弃他的神色都没有了，真是瞅着哪哪都叫他稀罕。 又搂着抱了好一会儿，在对方再三的催促下，这才依依不舍的伸手把人拉起来。 “不是说要回去吗？走吧。反正这边都整理的差不多了，等下次放假的时候咱们再过来简单打扫一下就行。” 孟恬站好以后，对着镜子检查了一下全身上下，还算整齐。她一边跟着许光明往外走，一边顺嘴问道。 “你怎么会弄来这个小院子的？我还以为咱俩结婚以后，就住你那宿舍了呢！许光明，咱们住这种单门独院的，会不会对你造成什么不好的影响？” “我怎么可能叫媳妇儿孩子跟着我挤单间？放心大胆的住着没事儿，你男人级别够的上这个标准。” “什么级别啊？我到现在都不知道你工资多少，到底是什么职位。能不能挑点能说的说说，也好叫我心里有个底。” 这好像还是第一次，他俩正儿八经的谈到许光明的工作级别，工资待遇啥的。孟恬又不是个真正的傻子，想想许光明的人脉能量，再看看这座小院子，他绝对不是个普通的公安。 高大的男人停住脚步，把娇小的女孩子掐腰抱起来，狠狠的亲了一下。 欢喜的不得了。 可真是个傻姑娘啊，人都被他逮到手里来了，才想起来打听他的身家条件？ “我每个月有双份工资，明面上的是六十八块五，还有一份是一百五左右。至于那些什么隐性工资，出任务补贴什么的，都不稳定做不得什么数。 其他的不能告诉你，只能说让你放心，这辈子只要我不死，绝对能养的起你护的好你！” 这货难道是007？ 孟恬震惊的睁大了双眼，失声问道。 “克格勃？” 反应过来以后，剩下的话被她捂回了嘴里，对方没好气儿的看着她。 “瞎说什么？你想借刀杀人谋杀亲夫是不是？现在不仅仅是国内关系混乱，在国际上，与其他国家的关系更是紧张敏感。你给我把那些英语俄语的都忘掉，以后正儿八经的说中国话，知不知道？！” “嗯！知道了。” 这小丫头，可真是叫人操心。 周家老爷子也是，养孙女你就好好养，娇宠着就是了，教她那么多外国知识干什么？害的他这辈子，估计以后睡着了都得睁着只眼睛，别叫他这缺心眼的媳妇儿，一个不留神掉人家坑里去。 唉，自己找的能怎么办？受着呗！ 心口不一的呲着个大白牙，乐乐呵呵的把人抱到车子上安置好，然后推车出门，返身关门落锁。 在明月高悬星子满天的时候，把自己的小媳妇儿，还回老丈母娘的手里。最后依依不舍凄凄戚戚的，独自骑车回宿舍。 第124章 上班摸鱼 也许是昨天来回倒腾累到了，第二天早上就起的晚了一点。着急忙慌的早饭都没顾上吃，洗漱干净以后随便扎了个头发，然后拎着包就跑。 掐着点的赶到单位，果不其然她是最后一个，虽然也不能算是迟到，但是早会已经开始了。局长都坐在上面发言了。 完蛋！ 孟恬偷偷摸摸的趴在门外，看了看里面的情况，然后苦逼的扁了扁嘴巴。怎么忘了今儿是月初，局长要开早会的。唉，一会儿杨主任指定得削她。 四处张望的张晓梅，终于在门后边跟小伙伴的眼神撞上了。然后挤眉弄眼的往烧水间示意了好几次，孟恬才接收到信号。一路冲进最里侧的烧水间，果然在炉子旁边，拎到了两壶装满水的热水瓶。 豆豆好姐们，感谢你救我狗命！ 雄赳赳气昂昂的拎着热水，轻松杀进了会议室。在小伙伴帮着打掩护的情况下，杨主任也没有刻意去追究，为什么孟恬在开会前去拎热水拎这么长时间。 安安生生的坐到自己该坐的位置后，两个小姐妹对视一眼，笑的心照不宣。 会议的主题没什么新意，也就大概的总结了一下上个月的工作进度，该夸奖的夸奖该敲打的敲打，再为这个月的工作好好勉励一番，然后散会。 这个时间的公家饭碗就是这点好，没有kpl的压力，做好自己的本职工作之后，就可以尽情摸鱼。 帮着给一位乡下大姐填好信封上面的各种信息，又指导着她贴好邮票，把信件正常寄出去。再给一位钢铁厂的工人，拍了份父病危的加急电报之后，孟恬这边的窗口就闲了下来。 一上午估计也就这点儿工作量，坐她旁边的张晓梅，早趴在旁边无聊的掰手指头玩了。 “甜甜你脾气真好，刚才寄信那女的，磨磨唧唧絮絮叨叨了半天，跟耳背一样听不懂人话，我搁旁边听着都憋闷的想起火星子，你倒是一点都不带着急变脸的。厉害！” 厉害什么呀？ 那是你没见过以后的微笑服务。 现在这个时代现状是不许打骂顾客，可用不了几十年，甲方乙方就会完全调个身份过来。到时候顾客就是上帝，咱们这样的才得装孙子呢。 “我也感觉那位大姐好像左边耳朵不怎么好用，每次她都会不自觉的把右边耳朵往这边侧着听我说话。那你说人家本来身体就不方便又不会写字，我再不伸手帮一下，是不是不太好？” “啥？那个大姐还真耳朵有问题啊？我没注意到。” 张晓梅是个善良的姑娘，生气归生气，绝不会去故意刁难谁。尤其是在知道对方身体不健全的情况下，她还对人家指手画脚闲言碎语的话，那样她还是个人吗？ “你刚才不也忙着呢吗？没注意到是正常的，行了咱不说这个了。豆豆，刚才在会议室的时候，谢谢你啊。要是没有你给我打掩护，今天我指定得被老杨削一顿。” “嗐，咱俩这啥关系？还用得着这么客套？下回我要遇到这种情况了，你记得给姐们掩护回来就成。” “那必须滴！” “烦不烦啊你孟甜甜！都说了不许学我的口音说话。” “谁学了呀？别在那瞎捉摸，你这普通话说的挺标准了。” “真的？” “嗯呐。” “那就好。我也寻思着我妹有口音呐，果然是昨天那男的胡说八道来着。” 两人收拾好桌面以后，趴在一块儿低声的说着小话。 “豆豆，你是不是昨天又去相亲啦？” “可不咋地？我妈她同事给介绍的，说是人才好家庭也好，一米八的个子身材笔溜直，人老实话不多。在市里头的矿工委上班的，哪哪条件都好的不行，可把我妈给高兴完了！非要踢着我去相亲，还放话说我要是敢不去，就要跟我登报脱离母女关系。” 张晓梅趴在桌子上蔫头耷脑的，光看她这表情，就不用追问结果了。孟恬怜惜的揉揉小伙伴的狗头，招来对方不满的抗议。 “你呼撸狗呢？赶紧把爪子拿开！咋不问问我相的咋样？” 孟恬非常捧场的问道。 “那你相的怎么样？” 短短的一句话，彻底勾起了张晓梅吐槽的欲望。 “不怎么样！媒人嘴里真是一句实话都没有，她们要是说锤子搁西边呢，你只管往东边寻就对了！ 啥人呢？我张晓梅虽然说没你长的这么好看吧，可好歹也有鼻子有眼，不缺胳膊少腿的对不？她们凭啥这么糟践我啊？ 你知道那老娘们给我介绍的啥人不？” 没用上小伙伴捧哏询问，她自己拽着对方的手，一脸悲愤的继续吐槽。 “比上次那个，张嘴闭嘴把他娘说的挂在嘴上的大孝子，还扯淡！ 一米八的个子？可真是敢吹的出口，撑死了不到一米七。人老，实话不多！那他妈的都秃顶了，眼角的褶子能夹死蚊子一家三口，还死鸭子嘴硬的非说自己是25岁。一大意这俩数字倒过来都有可能！ 还有啊，说是在矿工委工作的，是不？后来他自己吹牛逼的时候说秃噜嘴了，我盲猜一把，大概就是个看大门的！ 就那熊样的，还他妈敢挑剔老娘长的普通？当时都给我气笑了，我非得长成他那样天怒人怨的才不算普通吗？ 也就是我这两年被组织给教育出来了，基本上不随便跟人动手。要是放我以前的脾气，高低得给他开个瓢纪念纪念，真是死人都能被气活了！” 这一长串的抱怨一点磕顿都不打，丝滑的如同吃了德芙一般，噼里啪啦的往外头蹦。足以叫孟恬接收到小姐妹的心中，对于此事的愤怒值究竟有多高。 孟恬倒是没有什么看热闹的心思，就是有一点没想明白。张晓梅虽然五官不够亮眼，但是却很耐看。而且身材很好，性子更是活泼开朗，按理来说她应该不难找到男朋友才对啊？ “豆豆，你今年满打满算才20岁，家庭条件又这么好，完全可以慢慢寻摸一个自己合适的对象。你妈妈干嘛这么着急的给你接连安排相亲？” 还都是说的这种奇葩人选，真的挺叫人费解。这句话她没好意思说，其实要不是两人确实关系处的不错，这种隐私问题也不应该问的。 张晓梅顿了一下，叹了口气。她也确实是急需一个吐槽倾诉的对象，知道孟恬嘴严不会传闲话，才苦笑着说道。 “我在家里碍事儿了呗！” 第125章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 “你光知道我爸在县里供销社，我妈是妇联里工作的，家里条件应该挺好的是吧？可我家兄弟姐妹也多，我上头两个哥哥一个姐姐，下头一个弟弟一个妹妹，我正好趴在中间，按理来说应该是姥姥不疼舅舅不爱的那种。 可巧合的是我长的像我爸，这么多兄弟姐妹里，就我长的最像他。虽然说不咋好看吧，可是从小到大凭着这张脸，也给我自己捞了不少好处。就比如说这个工作吧，当初我姐姐妹妹削尖了脑袋的想要，最后还不是落我手里了？ 左右我这人心也大，不在乎她们那些个阴鼻阳眼的嘲讽。从小到大这种事情发生的多了，兄弟姐妹们之间的感情其实也算不得多好。但是感情再不好，那也是我亲生的兄弟姐妹，总不至于真故意挡他们的道儿。” 张晓梅又叹了一口气，凑到孟恬耳朵边，小声的把事情解释了一遍。 张晓梅她二哥谈了个对象，人家提出了结婚可以，必须得有婚房。张家虽然有三间房，可是架不住他家里人多啊。 老两口占了一间，大哥大嫂占了一间，张家姐妹占了一间。二哥和小弟已经当了两年的餐客厅厅长。 这回张家二哥要结婚，人家女方提出要一间婚房，这是合情合理的要求。 二儿子都二十五六岁的人了，本来长的就不出挑，工作能力也不咋地。好不容易碰到个愿意跟他结婚的姑娘，张家爸妈肯定不想错过。眼瞅着二儿子年纪越来越大，再不结婚以后更不好找。 大儿子参加工作晚，到现在为止，级别还没有扒上分房子的杠子，只能继续跟一家子人挤着过。大儿媳妇这都怀孕六个月了，总不能把他们一家三口给撵出去吧？ 没有办法的情况下，就只能把主意打到了闺女的身上。张家大姐去年已经出嫁，那间屋子里，现在就住着张晓梅和她妹妹张晓桃。 她虚岁二十，她妹妹虚岁十八。都到了能说亲的年纪。她妈妈这不就着急忙慌的四处央媒人，给自家的两个大闺女相看吗？ 张晓桃还好，人家长得像妈妈，五官清秀好看。在婚姻市场的行情就不错，很快就跟纺织厂采购科科长家的儿子互相看对了眼。两人处的也还不错，婚期差不多都能定下了，可这不就卡在了她二姐，张晓梅这头拦路虎身上了吗？ 虽然说她这张肖父的脸，从小到大在她爸和爷爷奶奶面前，给挣了不少好处。可是咱就凭着良心说，张晓梅自己也知道自己长的不咋地，看看她爹就不用看她自己了。 可就是长的再平常，好歹也给她配个正常人吧？那都是些个啥妖魔鬼怪呀？ 早知道后头相的都是这些个张牙舞爪的，那头一个相亲对象，前面跟她处后面又背着她跟别人相看的时候，她忍下来就好了！ 好歹那人，多少长的还像个人不是？ 唉，弄得她现在骑虎难下。她妈她哥她妹，天天三个人六只眼的盯着，见缝插针的给她扒拉相亲对象。 但是老猫生耗子，一窝不如一窝！ 其实张晓梅真挺有诚心，她真不是故意挡在前头，拦着哥哥妹妹的路，要不然也不会一回两回的跑去相亲。 毕竟她有常识，也很清楚如果没有什么非常特殊的情况下，按照正常流程来走，肯定是姐姐先嫁人妹妹后结婚。要不然人家还以为先着急结婚的妹妹，是不是肚子里有啥情况呢？ 但是，可是，她真的狠不下这个心呐！ “甜甜，你都不知道昨天那男的多会恶心人！我跟他头一回见面，他就四处挑剔看不上。把我从头发丝儿挑剔到脚趾甲盖，听他说话那意思，感觉着我也就勉强性别能对得上是个女的吧！ 说是就我这样的，也就他能勉勉强强的愿意要我，以后跟他结婚过日子，要会顾家工资全交。他爸妈不容易，我要伺候公婆照顾家小，别给他多添烦心影响工作！ 你听听这说的是个人话吗？我当初能忍住没打他，真的是非常有教养了！” 说到最后嗓子里都有些微微的颤抖，明显的能听到带出了一丝哭腔。 “你说我长的怎么就这么难看？我都不奢望能长成你这样，但凡能稍微平头整脸一点也好呀，也省的被人家这么埋汰！ 就那我都硬忍着了，回家还不落好。 也不知道媒人是怎么在中间传的话，反正我妈气的恨不能要跟我断绝关系。 我二哥和小妹虽然没说出来，但他们看我的意思就那样。总觉得我是故意使坏横在前头，就是不想叫他们顺利结婚！ 我真没这个意思啊，但凡碰上个差不多的，我牙一咬眼一闭，就能把这婚给结了！给个正常人就行……” 再心大的小姑娘，也是个小姑娘。被人家百般嫌弃，又被家里人隐形逼迫，张晓梅她怎么可能心里不难受？ 眼瞅着小伙伴要掉眼泪了，孟恬赶紧趴在她旁边，轻声安抚着。 “好了好了，豆豆咱不哭啊。谁说你长的不好看了？你虽然不是那种倾国倾城的美女，但是五官却耐看的很，这尖尖的下巴，轮廓多好看？身材也好性格也好，那些男的看不上眼，说明他们没福气！咱们才不为这种事情难受呢，啊？” “你别安慰我了，我长什么样我自己心里清楚。” 使劲的擤了把鼻涕抹了把泪，她才语气哽咽的说。 “身材好有个屁用啊？我总不能相亲的时候脱给人家看吧？你还骗我说我这尖下巴好看，明明他们都说这叫没福气的尖削脸。 上回相亲的时候，有一个老太婆骂我，说脸上都挂不住二两肉，一看就是个没福气的，她儿子不嫌弃我就不错了，我还敢挑三拣四的。嫁不出去活该……” 这回是真绷不住场了，越想越觉得委屈，趴在桌子上嗷嗷的哭啊。前面几个工位上的大姐都赶紧围过来，七嘴八舌的关心这是怎么了？ 张晓梅和孟恬也不敢实话实说呀，这几位大姐的嘴有多碎，她们天天在一块工作，深有体会。 孟恬随便扯了一个，自己弄坏了小伙伴心爱的钢笔为由头，才打发走了热心的几位大姐。 缓过劲儿来的张晓梅，有点不好意思的看着她。 “谢谢你啊甜甜，要叫常大姐她们几个知道了，我非得在咱们这一片出名不可！” 第126章 安慰，想招 “谢什么呀，先别哭了才是正经的。” 看见对方委屈的点着头，从口袋里掏出花手绢擦着眼睛，孟恬仔仔细细的观察她的脸。 “你看什么？我脸上的鼻涕没擦干净？” “不是，我在想你真挺好看的。” 这话不是纯安慰，张晓梅有一张非常标准的瓜子脸，光看脸型小巧的很。可惜她鼻子偏大，又是个单眼皮的上挑眼型，就给了人一种五官不搭的感觉。 皮肤状态也不怎么好，看着有点暗淡无光泽，略微有些黑黄色，估计是她自己从来就没注意过，该怎么保养一下皮肤。 倒是这头卷发非常的浓密好看，可惜这最大的优点，又被她完美的给掩盖住。 不知道是跟谁学的，好好的一个小姑娘，天天弄个发箍把脑袋梳的溜光，从见她开始就没变过的两个麻花辫，长年累月的耷拉在肩膀上。配着灰蓝色的长裤长褂，生生把年龄往上提了好几岁。 “你别哄我了行吗？我真心情挺难受。” 张晓梅有气无力的趴在工位上，刚才哭过一场之后，多少宣泄出来了一些委屈，现在就不怎么提得起精神来了。 孟恬小心的往杨主任办公室瞅了一眼，又确定了前面的几个大姐没往她们这边打量，才趴到小伙伴耳边说道。 “豆豆，不然我教教你怎么打扮吧？我以前听人家说这世界上没有丑女人，只有懒女人。你的底子还是挺不错的，稍微打扮打扮一定很好看。” “真的？” 张晓梅眼睛噌的一亮，看看面前的孟恬，她多会穿衣打扮呀，天天收拾的像个小仙女。如果自己也跟她一样…… “大概不太行。” 她又颓废的眨了下眼睛。 “你能打扮的好看，是因为你长的好看。我就算是跟你穿一样的裙子，也肯定是不好看的！你别说化妆那一套，我都试过了越画越丑，还不如我现在这样素面朝天的呢！” “你已经买过化妆品了？” “嗯呐。我攒了好久的工资，专门跑到市里的百货大楼，买了点抺脸描眉的。也就是想着能把自己收拾好看一点，早点找个人嫁出去完事儿。谁知道化过妆之后，还不如不画呢，差点把那个相亲对象给送走。” 不至于啊？孟恬看看她。 “你化什么妆了，能把人给吓着？谁给你画的？” “我自己跟画报上学的，大白脸红嘴唇，两个红红的脸蛋子黑黑的眉毛，我一步也没少画呀，可就是不好看！唉……” 很好，画面感出来了。孟恬莫名其妙的想到了，以前看的鬼电影里的那些小鬼，忍不住浑身机灵的抖了两下。看着小伙伴有点一言难尽，你画成那样能好看吗？ “豆豆，你要是相信我的话，这个星期休息的时候咱俩约个时间。我教教你怎么梳妆打扮，不敢说一定能变得非常漂亮，但是应该能比你现在要好看一些。” “你说真的？真的能变好看一点？” “当然了，你本来就很美！只是你自己不知道该怎么发掘出这种美，才会做了那颗蒙尘的珍珠。不信的话咱们到时候试试看！但是你得听我的话，我说怎么打扮就怎么打扮，你别在里面不听话就行。” “只要你能把我变好看，我肯定听话！甜甜，姐们这条小命就交给你了！你都不知道我这一天天下班回家的时候，都是提心吊胆的！生怕我妈那根鸡毛掸子从背后杀过来，我总觉得她想大义灭亲！” “哈哈哈，阿姨这么可怕的吗？你不是说她挺疼你的，天天盒饭都是阿姨帮你准备好。” “拉倒吧，我这脾气就是随我妈！她给我准备盒饭，那是因为全家没人爱吃，剩下的饭菜全塞给我了。 谁叫我自己遗传了她的手残？我做的饭菜还不如我妈呢。其他的兄弟姐妹都会做饭，就我不会。不吃我妈做的那盒饭，我总不能硬挺着饿死吧？” 这么，可怜的吗？哈哈哈。 刚才还又哭又嚎着呢，转个脸的功夫两个小姑娘，又嘻嘻哈哈的趴在一块儿说说笑笑，叫旁边的几个大姐，看着又忍不住唏嘘了几声。 到底还是年轻的小丫头好啊，无忧无虑的日子多自在？没心没肺的看着就让人羡慕。 一个星期的工作日，就在张晓梅巴心巴肺的数着手指头中煎熬了过去。星期六一大早，她就准时准点的骑着车杀到了四合院来。 “大娘好，嫂子好，我是孟大美的好朋友，我叫张晓梅。今天她跟我约好了要一块儿出去玩，我来接她。” 干脆利索的把事情给交代了一遍，这姑娘是个会亲热人的自来熟，不过几句话的功夫，就跟孟老娘和刘芬熟悉了起来。 “晓梅丫头，这个事儿俺知道，昨天大美回来就说过了。她正搁屋里头扎头发呢，马上就来，你先进来坐一会儿！” “就是呀，快进屋里歇歇。” 刘芬也挺着肚子招呼着客人，这是第一个来家里找她家小妹玩的小姑娘，怎么可能对人家不热情？ 几个人正说着话的功夫，孟恬拎着包走了出来。 “豆豆，你来这么早呢？” 张晓梅笑着回她一句。 “早什么呀？都七八点了。” 然后扭回头看着孟老娘和刘芬，更是笑的热情洋溢。 “大娘，嫂子，时间也不早了，我先带她走。要不然赶不上看电影的场了。” “那，那成吧。你们俩路上骑慢点，要早点回来。天黑的时候，两个小丫头在路上可不安全！记住没有？” “哎！知道了。” 回个话的功夫，张晓梅就载着身后的小伙伴，快速的轱辘远了。 两人一路上高兴的聊着天。 “甜甜，咱俩去哪呀？我把化妆品和衣裳都带过来了，到哪儿收拾去呀？” “嗯，我对象把婚房钥匙给我了，叫我休息的时候，抽空把屋子打扫一下。你看咱俩去那里行不行？” “那有什么不行的呀？正好我帮你收拾屋子，干这活儿对我来说手拿把攥的。放心好了。” “哈哈哈，谁想拉你当苦力来着？我就是说那边没有其他人，我认认真真的教，你安安心心的学。争取来个大变活人，星期一去上班的时候给大家一个惊喜！” 这话说的，勾起了张晓梅心底全部的热情。脚下恨不能把这凤凰牌自行车给蹬成火凤凰，一路飞到目的地才好。 第127章 改造小伙伴 这个星期天许光明有任务不在怀宁县，孟恬本来自己过来收拾屋子就有点孤单，正好抓着张晓梅来跟她一起做伴。 前两天许光明过来找她的时候说，又弄了些家具放在屋里了，叫她看着摆置好。等他出任务回来，就可以让丈母娘她们过来相门头了。 什么叫相门头呢？就是女方家的人，到男方家的门上认认地方。别以后闺女家的门朝哪开，娘家人都不知道。 等孟恬拎着钥匙拧开锁，把小伙伴招呼进屋以后，张晓梅里里外外的溜达了好几遍，才一脸艳羡的笑着恭喜她。 “甜甜，你运气可真好，抓到了许光明这种好男人。人长的精神又有本事，还这么会疼人。你可得把他给看紧了，像这种长期饭票在结婚前可是非常抢手的，一个不留神就能被人给掏走了！” 孟恬坐到梳妆台前打开自己的包，笑着搭话。 “你可真是什么都懂，还知道长期饭票呢？” “那是，你别看我没吃过猪肉，可我赶过多少回猪了？经验丰富着呢！” “好了好了，经验姐，赶紧拿着这个去洗洗手洗洗脸，咱们来开始梳妆打扮吧。” 好奇的从孟恬手里接过这个小袋子，张晓梅来回看了好几遍，还是没认出来。 “这什么啊？” “绿豆粉，我昨天在家里倒腾了半天，才磨出了这么一点点，你省着点用啊。 你看你额头还有鼻子上面都有一些油对吧，有的时候还会起痘痘。用绿豆粉洗个脸，能起个清洁消炎的作用。 快去吧，别瞎打听了，浴室里，挂在横杆上的就是洗脸毛巾。” 都已经说好了会全听对方的，张晓梅也就没再说多余的废话，拎着手里的那一小包粉状物，快速的跑到浴室里把脸给清洗干净。 哎，你别说，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就还真感觉好像把脸给洗的干净了许多，比天天用水洗的干净清爽些。 拿着毛巾把脸上的水渍给擦干净，她感觉皮肤好像有一些紧绷绷的。刚走出浴室就被孟恬在里屋招呼着。 “豆豆，你洗好了快点过来，我这边黄瓜都切上了。” “你不是要教我化妆吗？这怎么还炒上菜了？” “做个黄瓜面膜补补水，你快过来我给你贴上，以后你自己闲着没事的时候就多贴一点黄瓜，长此以往的下来，皮肤能变白一点。” “真的？” “嗯，快点过来。” “哎，来啦！” 两人一个指令一个动作的忙活了好长时间。贴完面膜之后，洗干净脸抹上雪花膏。然后孟恬用许光明的刮胡刀，小心翼翼的一点一点给张晓梅修整着眉型。 她的眉毛散乱寡淡，需要细心的整个差不多的形状出来，然后才好用眉笔细细描画。用干净的指腹，轻轻揉抹开一点点脂粉，均匀的拍打出一个轻薄的底妆。 一边动作还一边在嘴里交代着要领。 “现在天热了，可不能浓妆艳抹的，万一妆花了，真能吓死几个人。咱们就轻薄的盖一层底色，把肤色稍微的遮一遮。 你以后每天都用淘米水洗个脸，别老是暴晒，多少注意着保护一下皮肤。人家老话不都说一白遮三丑吗？肤色白了，夏天打底妆这一步都能省了。” 这些话说的跟听天书一样，张晓梅云里雾里。但她很听话的点点头。淘米水洗脸能变白，贴黄瓜片能变白，绿豆粉洗脸能变干净，她记住了！ “在鼻子这里，鼻根鼻梁这一处粉稍微多拍打一下，能让鼻子看起来更立体。画眉毛的时候尽量一根一根的画，不要一根线的画下去，多吓人呢？ 手上轻一点点，一根眉毛一根眉毛的慢慢画，眉头要松散，眉峰笔下要浓一些，眉尾要飘逸。你看就是这样，多练练手感就找出来了。” 孟恬让开身影，叫小伙伴往镜子里自己看看。张晓梅看着这对柳叶弯眉，惊喜的笑眯了眼睛。 “好好看呀，感觉好像衬的我这双吊梢眼，都没那么刻薄相了！” “谁说你这是刻薄相吊梢眼？明明就是非常妩媚的上挑丹凤眼。当然了，眼睛这里咱们也要做一点点处理。画个眼线吧，把眼尾稍微往下调整一点点。下眼线要画的清浅一些，上眼线眼尾这里稍微重一点点……” 孟恬好像又回到了当初跟着美妆室友学习化妆的时候，精心的处理着手下的每一处细节。文艺女青年就是这点好，善于用眼睛去发现这世界上所有美好的一面。 即使是在这么一个物质匮乏的年代里，也尽可能的用手边这些简陋的美妆工具，为一个善良的女孩子，塑造出一个充满自信的自己。 时间在她指间跳跃，一分一秒的慢慢涂抹出，一个好看明媚的女孩子。 不可思议的盯着镜子里的脸，张晓梅恍恍惚惚的用手摸了摸。 “这是我吗？天呐，甜甜！这真的是我吗？” 不怪她不敢相信，实在是此刻的张晓梅，跟刚开始的时候，简直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一张小巧的瓜子脸，弯弯的柳叶眉温柔了眼睛的凌厉，画了上下眼线的丹凤眼，莫名的大了一点点，看着更显精神。 不知道是什么原理，就感觉好像鼻子也没有平常那么显眼了。两抹浅浅的绯红映衬着嫣红的唇色，叫她整个人看起来，都是一股带着妩媚之色的漂亮姑娘！ 还有这头发，不知道是怎么编的，明明看着是有些乱的两根麻花辫，偏偏就是乱中又带着好看。她有点自来卷，被梳下来的刘海和耳畔的鬓角，都带着天然的弯曲弧度，更衬出一股说不出来的风情。 “今天别穿长衣长裤了，穿裙子行不行？会不会耽误你骑车？” “那能耽误啥呀？我从小骑到大，技术杠杠的，你别操那份闲心！” “那行，去把这条绿色碎花裙给换上吧，正好衬你今天的白色小皮鞋。” “好咧，你等着我！” 所以那个老理儿真的是对的！没有任何一个女孩子是不漂亮的女孩子，只要精心装扮过，谁不是容色倾城？ 满意的打量着在自己手底下诞生的杰作，孟恬重新把她拽到梳妆台前，指着镜子里这漂亮的姑娘，笑嘻嘻的问道。 “你看这是谁家的女孩儿呀？怎么长的这么好看？” “嘻嘻嘻……” 镜子里的姑娘笑得合不拢嘴，那股活力染上了眉眼之间，迅速叫她的脸上绽放出另一种不同的美来。这是属于青春啊，肆无忌惮的张扬！ “甜甜谢谢你！原来我真的可以变得这么好看！你是我这一辈子的好朋友，最好最好最好的那种！” 张晓梅的眼睛里闪过了一些泪光，孟恬笑着拍她的肩膀。 “千万别哭啊，这妆容可不防水。你哭花了之后，立马就得现原形了！” “你这个臭丫头，想说谁是鬼呢？” “哈哈哈，不是鬼不是鬼，咱们豆豆分明是个妖精，瞧瞧这多漂亮？肤白貌美，细腰大长腿。下回就这么打扮，看哪个眼瞎的男人还敢埋汰你。” “嗯！甜甜，多谢你。” “不客气。” 第128章 三嫂的告诫 整整一上午的时间，她们俩就消磨在了怎么化妆梳头发，怎么合理搭配衣服，能即不出格又显出优势来。 屋子里还没有开火，晌午的时候没法儿做饭。可是也难不倒早有准备的孟恬，从包包里掏出两个铝制饭盒，一个军用水壶，搞定！ 作为回报，下午的时候张晓梅帮着把小伙伴的婚房，里里外外的仔细收拾了一遍，保证每一处犄角旮旯里都没有灰尘。 然后洗干净脸，再教一遍妆发程序。 这回是她自己试着动手，虽说还有点手生，可也算是有模有样的了。两人互相给对方编了一个慵懒型的蜈蚣辫，把发尾卷起来藏进发底，稍稍把头顶的发丝挑的蓬松一些。 衬着连衣裙小皮鞋，别有一番风情。 张晓梅千恩万谢的把小伙伴送回去，婉拒了对方长辈的再三留饭，这才骑着自己的小凤凰，快快乐乐的回到家。 停好车子拎上包，踩进家门。 “这位姑娘，你谁啊？” 张妈妈正在厨房里忙活晚饭，出来倒水的时候，看到一个怪好看的女孩子正往自己家屋里进，连忙上前去拦人。 “你找谁？怎么问都不问主人家一声，就自己往屋里去了，一点家教都没有！你到底……豆豆？！” 本来在言辞声讨对方的张妈妈，看到对方那张脸觉得有点眼熟，再三分辨之后，惊呼出声！ “天老爷哟！是不是你啊豆豆？你咋变这么排场了呢？” “哈哈哈！怎么样妈，我这样打扮好不好看？我前几天新买的连衣裙，怎么样？漂不漂亮？” “好看！真漂亮！谁给你拾掇的呀？咋这么好看呢？我就说我生的姑娘，怎么可能不好看呢？合着是你不会打扮呀！” “我好朋友甜甜帮我拾掇的，就是我跟你说过的我那个同事。她还教我怎么穿衣打扮了……” “哎呦，那这丫头人可真不错。以后你跟人家好好玩，别动不动就撂蹶子……” “她是我最好最好的朋友，我肯定跟她好好相处，一辈子都做好朋友！妈你别操心那些没用的，你就看我今天漂亮不？” “漂亮！以后就这么打扮，老娘看还有哪个瞎眼珠子的，敢说我闺女不好看？哈哈哈！” 母女俩凑在一块儿高兴的不行。 而另一边的孟恬，心情也很是不错。 吃完饭帮着把碗筷送回厨房，孟老娘开始洗洗涮涮，她又转回去打扫餐桌地面。 “小妹，你们那婚房收拾好了没有？” 刘芬挺着肚子摇着蒲扇，在屋里溜达消食。天热的很，孕妇尤其难受。 孟恬一边擦桌子，一边应着腔。 “应该差不多了吧，今天我过去把桌子柜子什么的都给规置好了。许光明说等他回来的时候，就来接你们过去相看。” “那缝纫机买了没有？手表已经给你买了，自行车他本来就有，现在也就差个缝纫机了。” “我跟他说不用买，反正我也不会用，要那个干嘛呀？怪占地方的。” “你干嘛不要呀？” 刘芬停下脚步，看着小姑子迷迷瞪瞪的眼神，就忍不住开始絮叨。 “不会你可以学，你结婚的时候不买什么时候买？没有缝纫机以后怎么做衣裳？那做个裤衩子背心啥的，小孩的小裤子小褂子，不都得咱们自己扯布动手？没缝纫机你怎么办，光用手缝啊？” 知道三嫂说的有道理，可是孟恬也是真心的学不会。 “我真的学不会，三嫂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手残的很。前段时间你教我用缝纫机，那针尖差点没扎到我自己手指头上去。脚底下还没踩两回呢，线头就缠的跟个盘丝洞一样。算了吧，学不会了。” 想想前几天教小姑子蹬缝纫机的惨烈现场，刘芬难得没了话。 谁能想到看着聪明机灵的小姑子，她对针线活竟然能这么一窍不通？洗衣做饭都学会了，就是这针线上的买卖，是横针不像样，竖线不靠谱！ “那你以后怎么办呀，全靠买？” 三嫂表示有点儿忧心，孕妇就是心思碎，哪儿哪儿都能寻思到。 “大人还好凑合，小孩子怎么办？咱们这一年才几尺布的定量啊？多长时间才能给孩子攒一身正经衣裳？” “走一步讲一步，到时候再说呗！指不定等哪一天，满大街都是卖衣服的了。” “尽瞎说！得了，反正以后跟你过日子的又不是我，叫许光明去操你这份闲心好了！以后你们的孩子没衣裳穿，就叫他去想办法。实在不行叫他学着做好了，哈哈哈……” 这玩笑开的，她自己都觉得逗。 孟恬想象了一下。 高墙大院深狱牢笼，一身蓝白狱服的许光明冷着脸，高大的身躯缩在缝纫机前面，蹬的有模有样分外熟练，就不由自主的打了个激灵。 对不起许哥，我有罪！ 我不该这么臆想你！ 在心里狠狠忏悔了一把，赶紧摇摇头，把这荒谬的画面给甩出脑海。 抓起门后边的扫帚开始扫地，刘芬就往东屋的门旁边列了列，靠在门框上，姑嫂两个继续闲聊。 “小妹，三嫂想打听个事儿，你别往心里去。想说就说，不想说也没关系。” 刘芬问的有点小心翼翼，孟恬停下手里的活计，抬头看着她。 “什么事儿啊？” 对方忧虑的皱着眉头，眨了好几下眼睛，手上的蒲扇都不再摇动。在心里来回琢磨了好几遍，才压低了声音的把话问出口。 “你老实跟三嫂说，是不是跑黑市去了？就前段时间，你是不是跑西大街那片弄东西去了？” 孟恬眼神猛的一缩，沉默不语。 屋子里很安静，可是不回答也等于是默认了，三嫂无奈的叹气。 “小妹，以后咱不去了行不行？三嫂不问你手里的钱票是从哪里来的，许光明给的也好，你自己想办法弄的也好，只是以后都别去了。 投机倒把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在那里面买卖东西的人，底子一般都能被人家给摸清楚。也就是你后来没再出现，才没被别人给摸到根子上来。但是不许再去了，听到没有？” 终于调整好了自己的心绪，孟恬才凑到三嫂身边，小声的问。 “嫂子，你是怎么知道的？” 刘芬也沉默了一下，本来不想说的。可是抬头看看小姑子，又害怕不把话给挑明白，这小丫头不知道哪轻哪重。 “刘秃子前几天跑来跟我说，在西大街看到你了。他特意来提醒我，说是现在这段时间风声抓的特别紧，叫我看好你，近期别再过去了。” “刘主任？他怎么会在那边？” 孟恬刚问完就觉得自己犯了个错，果然她三嫂脸上的表情很有内容。 “他是管食堂的主任，在那一片晃悠，能有什么问题？” 第129章 说一半实话 “三嫂，我知道了。” 想了想，觉得应该给对方一个合理的解释。于是往外看了看，老娘并没有过来，她才小声的说道。 “这段时间不是一直没下雨吗？二哥他们在家里不太好过，那大锅饭吃的人都没精神，腿脚都打飘了。我就寻思着给他们送点粮食回去，三个孩子都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哪能那么硬挺着挨饿？” “上回你定亲的时候，二哥二嫂过来也没说什么呀。不是说家里过的挺安生的？” 刘芬的声音也很小，孟恬就叹了口气。 “我二哥那人你还不知道什么性子吗？死鸭子嘴硬的！他是害怕惹咱娘担心，又怕给我们添带累。 不过他担忧的也是个道理，三嫂你们这也有孩子了，以后的花销大着呢！ 可是我不一样，我现在就自己一个人，工资我自己花不完。就想着买点粮食送回去，给侄儿侄女们多添一口饭也行。” “原来是给二哥家弄的粮食，你看你这丫头，是跟谁学的毛病？有事情藏着掖着干什么？以后跟我和你三哥说，不许自己再往黑市里跑，你没经验万一被逮到怎么办？” 三嫂没啥好气的拍了小妹一下，想想又觉得有哪里不对劲？ “不对啊孟大美，你一个月工资才多少？平常也看见你往家里买东西回来，你哪儿还来的闲钱，买东西往二哥二嫂那边送？许光明给你的？” 说到这里三嫂绷不住了，一脸焦急的教育小姑子。 “你是不是傻？在婚前怎么能收人家那么多钱，还全贴补到娘家身上了？这不是以后落话把子给人家说吗？你结婚了就得在他面前先低一头！” “没有，三嫂你别急，声音小一点。我没收他的钱。他送的礼物，我是都收下了。可他要给我零花钱，我可从来没要过的。” 赶紧拽住三嫂解释一波，可刘芬还是有点半信半疑的。 “不是他给你的，你哪儿来的钱？我听刘秃子说，你可买了不少的东西。” 孟恬后怕的咽了咽口水，得亏她小心谨慎惯了，也就把空间里的米面往外头卖过两回。察觉到有人盯梢之后，就不敢再去了。 没想到就那么两次，还能被人给撞上！这县城的圈子可真小啊。 以前看人家那些穿越年代小说里，主角们大把大把的往外头倒卖物资，都一点问题不带有的，怎么到她这里，这么容易就翻车了？ 幸好她准备的有后手，要不然这事儿，真的没法合理的解释清楚。 “这些钱是我自己挣的外快！” “什么意思？啥叫外快？” “嗯，就是兼职。三嫂你也知道，我现在天天上班的时候挺清闲的。闲着没事儿的时候，我就随便写了点东西，投给了报社。刚开始两篇没通过，后来的通过了，人家就给我寄了稿费过来。” 每个字都听懂了，连在一块儿的意思，咋这么叫人难以相信？刘芬懵逼的站在那里，怔愣了约莫一分钟，才不敢自信的问道。 “稿费？你往报社寄东西了，还被人家给录取了？” “不叫录取，那叫发表。我写了一篇小故事，他们连载着刊登在报纸上，有人看着觉得喜欢，就会继续订购他们的报纸。然后我就有稿费了。” 这段解释其实刘芬没咋听明白，但是不耽误她瞬间看向小姑子的眼神，变成了热烈的崇拜！ 天呐！咱家出了文曲星了！ 作家呀，大文豪！ “娘，娘！你快来呀，我有事儿告诉你！娘！” 孟老娘听到小儿媳妇在屋里吆喝，忙的手上的水都没来得及擦干净，着急忙慌的颠到屋里来。 “咋了，小丽？是不是肚子疼啊？走走走，赶紧俺陪你到医院去找大夫看看！还能不能走啊？要不然……” “不是的，娘！你听我说呀，喜事儿！咱家小妹成作家了，上报纸的那种！” 刘芬高兴的有点语无伦次，孟老娘听的糊里糊涂。 “啥家？谁上报纸了？” “小妹！你老闺女！” 刘芬伸手把孟恬拽到孟老娘身边，笑的见牙不见眼，嘴里没口子的夸赞道。 “可真是厉害哟，不光脸长的漂亮，脑子还这么好使！小妹你快点跟咱们说说，是哪家的报纸啊？明天嫂子就去买回来！多买几份，给咱们这左邻右舍的都发上一份看看！哈哈哈，我家小妹真厉害，作家！” 看着面前老娘和嫂子目光灼灼的盯着自己，孟恬只感觉到了社死！这就是她以前不愿意跟家里人说自己在写作的原因，好羞耻啊…… “三嫂你声音小一点，别叫别人听到了。” “听到就听到，叫他们羡慕去吧！” 孟老娘察觉到了闺女的不自在，赶紧拽着儿媳妇到椅子上坐好，才招呼孟恬过来。 “你跟娘说说，到底啥情况啊？” 坐在桌子前边，看着老娘和嫂子高兴又兴奋的眼神，只能抽了抽嘴角把话给说了个大概。 真的是低估了这个时代的人们，对于文化人的看重。虽然外头闹哄哄的各种打压知识分子，可是不耽误像刘芬这种正常人，对于文化人的向往和尊崇。 “我不想让别人知道我在写东西，挺尴尬的。所以没有投本地报纸，投的是洋城那边的。 写的就是一些普通的小故事，稿费也不多，算不上是什么作家。 所以三嫂，你千万别出去给我宣传啊，求求你了！” 啊？小姑子这心态怎么跟自己不一样？能在报纸上刊登，多荣誉多骄傲的事情呀，她怎么感觉这么羞耻没脸的样子？ “小妹，你是不是不太喜欢出名啊？” “不喜欢！我就喜欢过安安静静的日子。这不是怕你胡思乱想，以为我干什么事儿了，才把我写作的事情跟你们说说吗？咱们自己家里人知道就行了，千万别出去宣传好不好？我觉得好羞耻。” 愁眉苦脸的抱着两个小爪子，对着三嫂做恳求状，可爱的把三嫂又给逗笑了。 这有什么好羞耻的？小丫头的脑子就是喜欢胡思乱想，脸皮真薄！想是这么想，她也只能遵循小姑子的意愿，使劲点了下头。 “好好好，三嫂知道了。以后绝对不跟别人说，就咱们自己家里人知道就好，成不成？快别撅着嘴了，这孩子可真是，脸皮也太弱了。呵呵呵……” “你俩这是说啥呢？到底啥情况？谁能跟俺说说？” 孟老娘表示听得一头雾水，孟恬只好扭过脸看着母亲，把事情挑着拣着的给说了一遍。 第130章 说人情往来 老太太坐在那儿不吱声了，孟恬抿抿嘴唇靠过去，轻轻的晃了晃她的胳膊。 “娘，您别担心。二哥他们都好好的呢，我就是怕您跟着着急才没说的。这次我回去看了一下，家里都挺好的。 再跟您说个高兴的事儿，本来想等办好了再告诉你的。 许光明收到消息，说是招兵办的快到咱们这儿了。前几天回家的时候我们也问过了，大毛说他愿意去当兵。 等再过一段时间，您大孙子就是一位光荣的人民子弟兵了！娘，您高不高兴？” 孟老娘抬手抚了抚女儿巴掌大的小圆脸，她的眼睛里有一些晶莹在晃动。沉默了挺长时间，突然没头没脑的说了一句。 “你跟你妈真像。” 孟恬的眼睛闪了一闪。 老太太的眼泪就落了下来。 “真傻，这傻乎乎的劲儿，就像你亲妈。但凡得了点恩惠，就恨不能掏心掏肺的想还回来。 当初你还在她肚子里的时候，你爹没了。那时候她才多大呀？二十啷当岁吧好像。就那么傻了吧唧的守着你，给你爹守了一辈子。 你说图啥呀？明明也就过了那么两年的好日子，一辈子尽遭罪了！” 她使劲儿吸了口气。 “你不许跟你妈学，听到没有？不许那么傻了吧唧的要强！不论是俺也好，你二哥三哥也好，对你好是因为你是这家里的人，不图你回报啥的，知不知道？” “娘……” 孟恬的眼睛也红了，她从来都知道这个大字不识一个的老太太，其实是个脑子特别清楚的人。 “你托女婿给你二哥家办这个事儿，看着是没多大关系，可实际上走的都是人情。 俺以前就教过你，吃人嘴软拿人手短，人情债最是难还，你忘了？你指着丈夫给娘家人办事，一回两回还行，时间长了哪个能乐意？打秋风不是个好事儿，到最后不论是哪方养成了习惯，都是一个天大的麻烦！ 到最后弄到一地鸡毛的时候，你那日子还过不过？你二哥他怎么会同意这种事情？你们为啥不跟俺说？” 刘芬在一边听着，默默的垂下了脑袋，莫名的觉得这是婆婆在点她。虽然他们三房到目前为止，是没指着许光明办过什么事情。但是也确实是沾了他的光，他们两口子这段时间人面子才能混的这么好。 知道母亲说的这些话，句句都是在为自己打算，孟恬怎么可能不动容？她们明明没有任何的血缘关系，自己也从来不该是他们的责任，可是，他们依旧是如此疼爱她。 “娘，您也说了，我是这个家里的人。我是你的老闺女，对不对？那我怎么能看着家里人受罪，自己无动于衷？这不叫要强，这叫人性！ 娘和哥哥嫂子们疼我护我，侄儿侄女们处处尊敬照顾我。这样的情况下我要是还装着看不见，那样子才是没把你们当成家里人，你想想对不对？ 至于大毛去当兵这个事儿，不是我去求来的。是许光明他自己提出来的，他觉得咱家大毛体格不错，是个当兵的好苗子。 我也问过了，他说不麻烦，就是跟他那个来招兵的老战友推荐一下。到底能不能被人部队给录取上，到时候还得看孟立群他自己。 您说的话我都记着呢。不能随便的跟人家伸手，别想着占男人的便宜，万事都不可心存侥幸。娘您看，您的教导我都记着呢，没忘！” 说到最后，她的声音里带出了一丝哽咽。这样好的母亲，这样好的家人，值得她真心以待。 “没忘就好，俺也不知道哪一天也许就睁不开眼睛了，到时候没有人来念叨你，万一脑子再犯浑了咋整？ 今天趁着你三嫂也在这儿，俺再交代你一回。孟大美，孟恬！你要记住俺说的话。 这兄弟姐妹们呐，修来一世不容易，难得的情份当然应该好好珍惜。但是，不论啥时候你都不能忘记，做任何事情都要有个度，不能越过那条线去，要不然你的日子就得乱了套！ 打个比方来说，以后你要是混的吃不上喝不上了，到你两个哥哥的门上来讨口吃的，能行。可其他更多的就别指望了，谁也不可能抛家舍业的来帮你，更不可能代替你过日子。懂不懂？” “懂！您的意思是我要自己立起来，靠人人倒，靠山山跑，靠我自己才是最靠得住的。” “差不多就这个意思吧，俺就是想告诉你任何时候脑子都得清醒。一个人脑子不清醒的时候，那日子就得过的乱七八糟。” “我知道了。” 孟恬点点头，孟老娘就笑着对她指了指厨房的方向。 “那你去把锅碗给刷了，俺今天享享闺女的福。” “我现在就去，以后每天晚上的碗都归我刷，天天叫你享闺女的福！” 笑嘻嘻的从母亲手里接过围裙，她一边笑着调侃，一边系着围裙往厨房走去。 堂屋里只剩下婆媳二人对坐着，刘芬的脸上有些不自在，她看着婆婆，蠕动了好几下嘴唇，才特别小声的说道。 “娘，我也知道了，会往心里去的。” 孟老娘瞅着小儿媳妇满脸尴尬的样子，悠悠的长叹了口气。 “小丽啊，其实本来俺不该说这些话的。老三的情况跟老二不一样，俺知道。说句不好听的，当年就是老婆子把他给了你老刘家的，他就是你家的上门女婿。 现在他住着老刘家的房子，端的也是他老丈人传下来的饭碗，不论他为你怎么奔忙，都是他亏欠你的，应当应分的事情。” “娘，您别这么说他！” 刘芬的脸色变的着急，又带着委屈。 “是我嫁给了建设，才不是他来上门的！这么些年里里外外，家里全靠着他操持。我爸走之前的那段时间，也大多都是他伺候在床前尽孝。他从来不亏欠我什么！” “你不用给老婆子留脸，到底什么样情况，俺心里清楚着呢。 为啥说这些话呢？俺就是想告诉你，他孟建设这辈子，为你上刀山下火海都是应该的。 但是，他妹妹不应该。你说是不是？” “娘！” 刘芬难堪的垂下了眼睑。 “今天你姑姑来说的那些话，俺也听明白了。是让你帮她那儿媳妇找个正式工的工作，对吧？ 你说以前她咋不来提这个要求呢？现在求你帮着找个路子，那是要走谁的路子？老婆子俺呐，人老脑子也不太好用，就在心里头瞎琢磨。 你说这人情往来，是不是得有来有往的才叫人情呢？你把人情都浪费在亲戚身上了，以后等你自己或者你自己的孩子需要的时候，怎么办呢？” 第131章 心思与八卦 刘芬怔愣了一下，喃喃自语般回道。 “我，我没有答应她们…” “可你也没有拒绝啊。小丽，你可以帮着姑姑家的表嫂央求你小妹，去许光明那里讨工作。 那你二嫂是不是也可以这么干？他们两口子现在自己还在乡下刨地呢，是不是更应该从你小妹那里，跟许光明要工作？ 这人情跟钱票也差不多，没有办法还回去的情况下，那就是用一点少一点。平时的时候你不积攒着，等真需要救命的时候，咋办？” “我………” 刘芬无言以对。她不能昧着良心的矢口否认，说自己从来没有想过要跟小妹张嘴。她只是想着在婚前提要求确实不合适，等以后小妹嫁给许光明了，那大家就是一家人，帮衬亲戚一把，应该也不算什么难事儿。 但是现在婆婆的这一番话，简直是当头给了她一棒，叫这段时间被旁人给捧的飘飘然的脑袋，瞬间变得清醒了起来。 是啊，她怎么会飘起来了呢？ 以前她爸活着的时候，就再三的耳提面命，做人做事一定要脚踏实地，不要心比天高，那样容易命比纸薄。 现在怎么会因为许光明处处给她脸面，就忘了以前他是个什么样凶狠的角色？万一以后人家若是翻脸不认人，自己这一家子，分分钟都能被他给捏死！ 后背刷的一下窜出冷汗来。孟老娘看儿媳妇大概是脑子想清楚了，也不想再吓唬她，就又缓下了语气的来安抚。 “小丽，俺说这些话不是站在婆婆的立场，为自己的闺女说话。而是站在家里老人的立场，为自己的小辈们考虑。 刚才说给她听的话，其实也是说给你听的。这世上的人情债最难还，你自己一定要心里有个数。 兄弟姐妹之间，情谊都是靠互相关照处出来的。要不然你看孟建丰，为啥跟老二老三弄得跟陌生人似的？那就是因为脑子不清楚，没摆正自己的位置。 你看看许光明那个人，像不像个能随便让人占便宜的软茬子？他愿意伸手帮衬，那是人家的心意，可是咱不能上赶着的去硬要，没那个道理的。 你得给你自己的孩子，攒一些人脉人情。不论是对谁，都不能随随便便的张嘴。好钢要用在刀口上！知不知道？” “知道了！” 这回是真听进去了。 从她爸走了之后，也没谁老是在她耳朵边念叨这些个人情世故，她竟然一时大意的忘了做人该有的分寸！ 果然是家有一老，如有一宝。她这个老婆婆啊，别看是个不识字的乡下老太太，可是一辈子这脑子都清醒的不得了！没什么是人家看不透，琢磨不明白的。 “娘，对不住。是我脑子犯糊涂，一时之间想岔了。谢谢您点我这一回，以后我保证不会再犯！” 老太太笑着拍拍儿媳妇的胳膊。 “一孕傻三年，谁都是这么过来的。你这算不上犯糊涂，就是一时没想清楚罢了。以后跟他们该怎么处还怎么处，包括你姑姑那边，也别直挺挺的给人家怼回去。 就说要是有看到人家要招人的，你肯定给帮着留意。但是不能保证啥，毕竟咱们也都是平头老百姓，叫她们自己也要多上上心，在别人那里看看能不能找着路子。 你姑姑那人聪明，这么说人家就能明白了。她不像你舅娘那性子混不讲理的。真是碰到有合适的时候，还真能给她那儿媳妇报个消息。但是犯不上特意去踏人情，明白吗？” “明白。” 刘芬点头。 孟恬刷好碗洗干净手走进屋里来，瞅着老娘和嫂子问道。 “你俩聊什么呢？” “没聊啥，碗刷好了是吧？那赶紧去打水洗澡睡觉，你明天还要上班呢。俺去给你把艾草点上，这蚊子多的都能吃人，叫你把蚊帐给帐上，你就不听。啥习惯不习惯的，一天天的事儿可真多……” 老太太站起来，絮絮叨叨的往西屋走。孟恬跟三嫂对视一眼，调皮的吐了吐舌头，逗的三嫂伸手要拍她。 在院子角落专门搭的小隔间里，洗好澡以后上床睡觉，迷迷糊糊的时候听到三哥下班回来了。也不知道他们两口子聊了些什么，东屋的灯好像亮了半宿。 第二天早上起来，洗漱干净吃好早饭以后，背上她的斜挎书包，溜溜达达的去上班。 今儿邮电局里的大姐们，可真是看了回新鲜。这张晓梅咋就一个休息天没见，大变活人了呢？ “晓梅，你这妆化的可真好看，跟谁学的手艺啊？以前咋不见你这么打扮？” “就是就是，哎呦这头发梳的也好看，卷的跟朵花儿似的。真漂亮！” “对，这裙子穿的也好看。瞧瞧这一把小细腰，哎呦，我看了我都动心思。” 以前也得我会才行啊！ 张晓梅被这几个大姐，左一句右一句给夸的笑眯了眼睛。想想昨天小伙伴的交代，她咳了几下嗓子才笑着说。 “我跟我表妹学的，这不放暑假了吗，她来我家玩了几天，顺便教了我两手。说是人家洋城的姑娘，现在都这么打扮的。” 这话说的半真半假，前两天过来玩的表妹是真的，可人家教授她手艺这事儿是假的。虽然不太理解甜甜为啥不想让别人知道，可她尊重小姐妹的意见。 “要说这全国各地最会打扮紧跟时尚的，还就是属洋城的姑娘了。” “那当然，毕竟是大城市啊。接触的都是外国文化国际友人，审美的眼光比咱们这小地方，高了肯定不是一个两个档次哟。” 常大姐和段大姐唏嘘不已，林大姐也跟着点头附和道。 “也确实是这么个道理。你们都不知道，前两天我那大姑姐回来走娘家，一个晌午就没顾得上歇下嘴。 说是她那夫家堂妹嫁到洋城去了，你们知道人家男方给置办的有啥不？电视机！听说还是大屏的。 我的娘来哟，当时我就琢磨着，你们说那姑娘得长成啥天仙下凡的模样，才能配得上这么高的条件啊？” “乖乖，还有电视啊！那玩意儿得多贵呀？你姑姐家那堂妹，嫁的是啥条件的人家啊这是？怎么舍得下这个血本娶媳妇儿？” “可不咋地？我没见过那姑娘，听说是长的不错。文艺兵来着，嫁的人家也好。听说男方是部队里的首长家儿子吧好像。” “怪不得，这是攀上高枝儿了。你要说起电视来，我好像还听说现在还有那种彩色的了，放出来画面跟真人似的。” “那叫大彩电，老美那边可流行了。那玩意儿放出来画面，可比咱这黑白的带劲多了……” “你咋知道的？你见过？” “……我也听说的，不行啊？” 几个女人聊着聊着这话题就歪到了沟里去，剩下孟恬和张晓梅对视了一眼，趴在一边嘿嘿嘿的直乐。 第132章 出事儿了 按部就班的干活加摸鱼，中间杨主任过来巡视了一趟，孟恬非常机灵的混了过去。在中午快下班的时候，正准备起来跟小伙伴一起分享爱心午餐呢，被几个穿着体面，脸色严肃的人，给堵在了邮电局里。 一伙名为工作组的人，拿着证件从脸色难看的杨主任手里，带走了孟恬。 “主任，怎么办啊？他们要把甜甜给带到哪儿去？” 张晓梅急的泪花在眼底直打转，杨主任脸色特别难看的拎上包，转头交待着。 “他们这是趁着咱们局长去市里开会了，有备而来！你赶紧去县公安局找孟大美她对象，把事情前因后果给说明白！我这就跟过去看着，别叫那小丫头吃了暗亏。” 杨主任多少也是知道许光明的能耐，这背后不知道是得罪了谁，才会叫人家动到他的人身上来。要是那丫头真在自己手里头出了事儿，她以后八成也落不到什么好。 废话不多说，赶紧跑出去跟上那伙人。 心里担忧着小伙伴，张晓梅穿着长裙也把自行车给蹬成了风火轮，一路杀到县公安局大院。 随便把车往院子里一靠，着急忙慌的就往里面窜，迎面刹不住脚，一头撞进了正往外走的公安同志怀里。 砰！ “唉哟！” 力量冲击的惯性，叫她不由自主的往后倒，又被长手长脚的公安同志眼疾手快的拉住。 “这位同志你没事儿吧？” 黄庆业紧张的瞪着俩大眼珠子，低头看着面前的漂亮姑娘。张晓梅觉得鼻子大概被撞断了！疼的喘气都困难，额头也疼，俩腮帮子也疼，这是不是脸被撞扁了呀？ 她怎么就这么倒霉？活这么大难得就漂亮今儿一天，这就要毁容了吗？ “我，我是不是毁容了呀~~” 不由自主的声音都开始哆嗦，说句不夸张的话，死她都不怎么怕，可她真的怕丑！ “…没有没有，你好看着呢。” 偷摸再瞅了一眼，嗯，是挺好看的。虽然没有孟大美那么漂亮，但是比他妈最近找人给他说的那个售票员，可漂亮太多了！ “没毁容就好，没毁容就好。” 后怕的吐了两口气，才想起自己干啥来了。伸手把面前碍事儿的傻大个扒拉开，抬腿就要往里面冲。 “哎，同志。你这鼻子好像撞红了，要不，我带你去找医生看看吧？” 黄庆业上前一步拦住人，又悄悄的看了这姑娘两眼，有点儿不好意思的咳嗽了一下。刚才她撞自己怀里来的时候，好像正好鼻子磕到他胸口的扣子上了。 “回头再说！别挡路了我找人，十万火急，找人救命，让开！” “你找谁啊？” “许光明！” 黄庆业本来闪着光的眼睛，咻一下又灭了。这怎么又是看上他师傅的姑娘呢？ 你说他是不是就不该回怀宁县公安局来？不行以后他就直接申请调到预河县去吧。老跟他师傅待在一块儿，心好累。 虽然想是这么想，他还是语气分外幽怨的说了一句。 “许公安已经有对象了。” “我知道！” 张晓梅急的蹦了两下，嘴里跟倒豆子一样的往外撂话。 “就是他对象出事儿了，我来找他去救命的！这位公安同志，麻烦你带我去找一下许光明成不成？回头我一定重谢你，麻烦你了，麻烦你了！” 他对象出事儿了？！ 黄庆业一把拽住面前焦急的姑娘，沉声问道。 “孟大美怎么了？” 张晓梅又不是个傻子，怎么可能随随便便的就跟不认识的人说，小伙伴被工作组给带走调查了？也不想跟面前的人再废话，她使劲甩开手腕，拎起裙子往里面冲。 “我师傅还没回来，不在怀宁县。你先跟我说说到底是什么事儿？我跟孟大美也是朋友，能帮的我一定帮！” “不在？这个时候他怎么能不在呢？” 这下张晓梅是真哭了，只觉得要完蛋！怎么就这么寸呢？自家局长不在，许光明居然也不在！ “呜呜呜，你真跟甜甜是朋友？那你快点想办法找关系去捞她！不知道是因为什么事儿，刚才有工作组来邮电局把她给带走了！” “什么？谁干的？！” 在这怀宁县明里暗里混的圈子中，谁不知道孟大美是许光明的未婚妻？哪个胆子这么大，敢趁着他不在，背地里下这种阴手？ “不知道啊！我们主任已经跟过去了，但是估计大概撑不了什么事儿。我们局长去市里开会了还没回来，主任叫我赶紧过来找许光明，可谁能想到他也不在啊？” 这一听就知道里头有事儿啊，是故意卡着这个时间下的手！黄庆业的眼睛闪了闪。 “你跟我来！” 说完转身往局长办公室的方向一路急行，张晓梅赶紧小跑着跟上去。 而这一边的孟恬，已经被拎到了革委会。在后院一间标准的审讯室里，战战兢兢的面对着三个神色不善的工作人员。 坐在最中间的中年男人，用左手扶了一下眼睛，右手捏着资料信息一字一句的问。 “孟大美，红星公社江河大队第七小队社员，孟家的小女儿，刚满十八岁。幼时被拐卖给资本家当佣人，今年春天才被找回来的。是不是你？” 孟恬眼睛忽闪了两下，害怕的点点头。 砰！ 对方猛拍了一下桌子，语气凛冽吓人。 “不对！你在撒谎！” 安静肃然的房间，故意营造出来的恐怖气氛，还有对面那三个人充满威严紧迫的目光。所有的一切都叫孟恬打从心底里的紧张害怕，不由自主的浑身哆嗦了一下，小脸煞白。说话抖抖嗦嗦的带着哭腔，圆圆的小包子脸上，挂满了泪水，瞧着可怜的不行。 “我，我没有……” 可惜对面这几个人不是心疼她的许光明，人家不吃这一套。坐在右边最年轻的那个英朗男人，伸手敲了敲桌子，挑眉说道。 “你的底细我们都已经调查清楚了，所以老实交代吧。坦白从宽，抗拒从严！说，你是怎么逃出来的？谁帮你在中间运作的关系？是不是许光明？他费劲心机的把你安排进国家组织里，目的是什么？” 一连串的问题砸过来，把本来就害怕心慌的孟恬直接给砸蒙了。 他们知道了？怎么知道的？！ 完了！我是不是会被弄死？会不会拖累老孟家一大家子人？ 第133章 被审讯的孟恬 瞬间她的脑子里闪过了许许多多的画面，全都是以前在网上看到过的那些视频或者图片。 那些资本家或者是地主还有右派啥的，被整的基本上死的死疯的疯，就算有挺下来的，也身心受创严重。 光想想孟恬就被吓得，浑身都开始打哆嗦了。不过好在她这人从小到大有一个优点，就是脑子非常清楚。越是紧张的时候，脑子就越清楚！ 虽然肉眼可见的害怕，但是她还是知道一个事实的。今天哪怕是被打死在这里，也绝不能张嘴承认什么，否则指定得坑了自己一家老小。 “…你，你说什么，我，听不明白。那个资本家没了以后，我是被落户籍的一众工作人员，给查出原籍遣送回来的。 那些人我全都不认识，不知道到底是哪些好心人在里面帮我了。你们要是查清楚了，能不能跟我透露一下？我想给他们写封感谢信。” 话越说越流畅，脑子也越来越清楚。既然他们抓自己过来言语审讯，只能证明他们压根儿就没什么确切的证据。否则她现在应该是已经，被直接给定罪批斗了才对。 许光明作为调查审讯方面的老手，他既然已经扫过了尾，那就一定不会轻易被谁给揪出来！对，她要相信许光明的专业性。 所以越说这胆子就越大，真话假话的掺在一块儿胡扯，想尽办法的给自己争取时间。他肯定不会扔下她不管的！ “许光明他的目的就是，目的就是，娶我当媳妇儿。” 说完，状似害羞的红着脸低下头。 对面的三个人，脸色更加难看。左边的凶狠相男人冷喝了一声。 “你少跟老子面前耍鬼心思，别敬酒不吃吃罚酒！惹急了眼，老子直接给你刑讯一把。就不知道你这么个细皮嫩肉的大小姐，能不能扛的住了！” 一通威吓之后，又猛拍了下桌子。 “说！你是不是那边派过来的敌特，许光明是你的上线对不对？聪明的你就实话实说，省得受皮肉之苦！” 孟恬被吓的在椅子上缩成一小团，本能的双手环抱着脑袋往后藏，颤抖着嗓子哭嚎不止。 “我说的都是实话！以前真的就是个伺候人的丫鬟。呜呜呜，我没撒谎。不知道你到底想让我说什么呀。呜呜呜……” 杨主任被拦在门外，听到那丫头在里面哭的凄惨。着急的一次次的想冲进去，又都被人给推了回来。没办法她只能舍弃了体面，像个乡下撒泼骂街的妇女一样，扯着嗓子吆喝。 “你们要问话就好好问，收拾个小丫头算怎么回事儿？付主任，你们革委会这么些个大男人，还想对个小丫头屈打成招吗？你就不怕回头有人找你来讨公道？ 冯部长，我们王局好歹也跟你一个战壕里打过滚的，没人情还有交情呢！你就趁着他不在，这么欺负我们邮电局里的妇女同志？回头我们就也去举报你去！” 杨主任这把可真是豁出去了！ 反正她是根正苗红转业过来的军人出身，男人也是在市政机关里头多少能说上话的，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他们不敢随便动她。 可今天要是护不下许光明的媳妇儿，她们两口子以后，估计就得活在那货的眼皮子底下了！ 想想是得罪姓付的这只癞蛤蟆，还是得罪许光明那条会咬人的疯狗，杨主任明确的选择前者。得罪前面的，最多以后给她找点事儿膈应膈应。得罪后头的，备不住哪天就被人给下狠手掀了老底。 就是她没想明白啊，这好好的怎么武装部的冯达州，也能跟他们搅和到一块儿去了？还有里面另一个男的，那谁啊？ 听着那老娘们搁外头胡乱吆喝，付成功的眼睛犹豫地闪了好几下。怎么可能不怕许光明来收拾他？可是看看旁边坐着的英朗男人，想想人家给出的好处，瞬间把心底对许光明的忌惮给压了下去。 谁也不能阻挡他往上爬！ 小丫头，要怪就怪你命不好，谁让你沾了不该沾的人？怨不得我。 然后眼神一变，在旁边两人默许的情况下，把守在门外的人叫进来一个，然后使了下眼色。他可不会亲自动手拾掇个小丫头，那太掉价了。 底下人了然的点点头，然后伸手一把拽起孟恬的胳膊，把人往更里面的刑讯室里拖。 “你放开我，呜呜呜，大哥有话好商量。你们到底想让我说什么，呜呜，先告诉我啊。咱们再沟通沟通，指不定我就听明白了呢……” 付成功冷笑着呲了呲牙，哼了一句。 “没事，等会儿你就知道该怎么说了。” “啊！” 孟恬被人一把推到里屋的地上趴着，小脸直接磕上了水泥地面。白嫩胖乎的左边脸颊和额头，以恐怖的速度肿了起来。本来她就是个手上功夫全废的脆皮，现在更是可怜的如待宰羔羊。 拎她过来的高壮男人都愣了一下。这，这咋就推了一下，能搞出这么大的效果来？他记得自己好像没怎么用力啊？ 晕晕乎乎的凭本能爬起来，撒腿就跑。屋里地方又不大，能跑哪儿去啊？靠窗户底下有个桌子，孟恬就一头扎到了桌子底下，死死的抱着桌子腿小声哭嚎。 “呜呜呜，大哥你别打我！有话好商量！等我未婚夫过来了，他一定会替我报仇的。到时候别人都摘的出去，肯定是推你出来当替死鬼啊。许光明什么性子你应该也知道的吧？大哥，你好好想想啊。” 这，，， 不得不说这丫头说的有点儿道理，高壮男人有点儿两头为难。不动手吧，外头那里他交代不过去。动手吧，又不能真把人给直接弄死，到时候公安部那边能善罢甘休？ 低头琢磨了几秒，再瞅瞅桌子底下那丫头青紫肿胀的脸。立马想到了应对办法。要不说小人物也有小人物的生存之道呢？ 他回头看看门口，然后快速凑到抖的跟鹌鹑一样的人面前，压低了嗓音的声明了一遍。 “你这伤可不是我打的！” 孟恬抖抖嗦嗦的点头。 “我自己摔的！” 好，上道！ 对方眼睛里闪过一点笑意，非常非常小声儿的说。 “你就盼着你男人快点儿来吧，要不我这边可忽悠不了多长时间，到时候就不能怪我了。赶紧哭，使劲儿点嚎。” 话落，扬起蒲扇一般的大掌，高高抬起重重落下，啪啪啪的落在了，他自己的大腿上。 孟恬应声哭嚎。 “哇！好疼啊，别打我，救命啊！” 第134章 拖延 李远笙听到刑讯室里的动静，眼睛里闪过一抹嗤之以鼻。呵，还当这姓许的是多厉害个人物呢，被他们那些个老头子给指名道姓的拎出来说。 结果挑女人就这眼光？找了个没断奶的？真是可笑！ 冯达州手指头动了动，看看这李家大儿子没什么表情的脸，最终垂下了眼睛。既然已经被人给捉住把柄绑上了船，那就只能狠下心，一条道跟着摸到黑了！ 要是这回真能把许光明给拽下来，也算是桩够本的买卖。既能平了老二砸下来的窟窿，又能分上一杯羹，何乐而不为呢？ 毕竟是黑金子啊，煤矿这个一本万利的营生，惦记着的人可多了去了，他也眼馋好久了。可就是有那条疯狗趴在边上守着，害的他们谁都不敢伸手！要不然也不会有人愿意配合着他们，把人给绊在那边。 只要这次能从他女人这边撕出口子定下罪，姓许的他栽定了！ 付成功的想法，与冯达州基本上差不多，都是一个如赌徒般的心理在放手一搏。寄望着能弄死一条大鱼，自己蚕食上位。 屋里的人各种心思，屋外的人心急如焚。杨主任在门外，又被人拦开了一两米远，根本就听不见屋里面那小丫头的任何动静了。 完了！该不会是这些个王八蛋下阴招了吧？许光明，你再不来你媳妇儿就要折在这里了！她拼尽全力的冲过去，哐哐砸门！ “姓付的，付成功，付大狗！你给老娘开门！死不要脸的玩意儿，你凭什么抓我手底下的人？ 有证据你拿出来给老娘看看，要不回头我就去告你滥用职权，肆意污蔑！ 你等着人家男人回来找你算账，看你这狗窝能经得住几回造！你把孟大美给我放出来！ 个杀千刀遭雷劈的玩意儿，干啥不好你欺负女人，还是不是个站着撒尿的老爷们了？呸，旧社会的太监都比你有种。活该你到时候埋绝户坟！” 要不说文化人骂起人来，那真是能把人家根子都给薅出来。付成功这人心黑手狠，不知道干了多少伤天害理的事情。也许是遭报应吧，他前后娶了三回媳妇儿，生下四个孩子，可全部都死了个干净。 到现在除了几个姘头，老婆孩子是一个不剩，他死了估计连一个打幡摔盆的人都没有。 现在那姓杨的老娘们搁外头指名道姓的掀他头盖骨，他但凡还是个男的，就不可能咽的下去这口气！ 所以付成功脸色阴森的起身走到门口，一把拉开铁门，咬牙切齿的说道。 “杨培荣，你以为老子真不敢动你？再嘴里不干不净的，我连你一块儿抓起来！” 杨主任也是在部队里摸爬滚打过的，怎么可能被他区区一个黑脸给吓住？见总算是把这缩头王八给骂出来了，她冲上前去一把拽住对方的袖子。 “孟大美呢？你把那小丫头怎么了？我告诉你付成功，你要是真敢对她干出点什么，以后绝对没有啥好下场！” “呵，老子是被吓唬大的吗？我知道你想干什么，拖延时间是吧？想等着那姓许的来捞人？可惜你想到的我早想到了，今天那姓许的指定来不了，你放心。” 这什么意思？是有人跟他们联手做下了这个局，故意挖了坑？想套的是谁？许光明？ 聪明人不用更多的讯息，立马猜测出了前因后果。付成功甩开对方的手，眼神阴森的冷笑了一下。 “想明白了就赶紧滚，别在这里给老子添堵。要不然你男人那点脸面，可不一定能保得住你。” “你敢！” 她有些底气不足，不知道这王八蛋后面到底是谁在给他撑腰，怎么居然敢这么硬气？ “你试试我敢不敢？你们几个，把这个破坏革命的坏份子抓起来，关到后面的破屋子里去。待会儿这边忙好了，再去招待她。” 守门的三个男人，闻令上前抓人。 杨主任赶紧往旁边闪躲，凭借着在部队里锻炼过的敏捷手脚，绕着院子跑了两圈，最后被付成功举起来的随身手枪，给定在了原地。 “抓起来！” “我看谁敢！” 两个声音同时响起。 张晓梅这丫头，可总算是把救兵给搬来了！杨主任长舒了一口气。 “程局长，您可总算是来了！” “杨主任，辛苦了。” 公安局长程满，平时看着是个可和气的老好人，脸上时常挂着微笑。但是此刻却满面肃杀，身上那股沙场老兵的喋血之气扑面而来。 面对着付成功高举的那把手枪，程局长面色丝毫不变，声音依旧从容。 “放人。” 付成功眼神猛的缩了一下。 不是说这老东西今天回不来吗？怎么会叫他给赶上了？眼瞅着就快成事了，他怎么可能甘心就这么乖乖的放人？没逮住许光明，反而惹了一身骚，亏本的买卖，他怎么可能愿意干？ 但是看看程局长身后的，那几个全副武装举着枪的公安，他不由自主的咽了下口水。自己这一支枪，怎么能对得上人家的那七八支？ 气氛沉默胶着，冯达州从屋里踱步到门口。顺手推了推架在鼻梁上的眼镜，脸上扯出一抹假笑来，瞧着分外客气。 “程局长，你说你这是干什么？怎么就至于这么较真了？ 也就是组织上接到举报，说是邮电局的孟大美同志，是混进广大劳苦群众之中的资本家的狗崽子。 我们这才成立了工作组，把她请过来核实一下具体情况。 哪至于叫你上这么大的火？快叫手底下的人把枪给收起来吧，可要当心千万别不留神之下，再犯了什么错误。” 这官腔官调打的，听着还真挺像那么回事儿，程局长也冷笑了一声。 “可见老头子我，真是在这小地方呆久了，现在确实是孤陋寡闻的很。 怎么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的，你武装部居然合并到革委会去了？还能跟他们一块儿凑成组织了？谁给划下来的合并文件？ 赶紧的拿过来给老头子瞅一瞅，我也好开开眼界。” 这话可真会恶心人，他一个政府的武装力量，怎么可能合并进革委会那么个乌合之众聚集的地方？这老头子真是越来越不会做人了，摆明了就是要来找他的事儿！ 冯达洲眼神眯了眯，还没想好说辞，就被人给截去了话语权。 “程局长您可真会说笑，我们武装部是国家的队伍，是人民的队伍，但绝对不可能是革委会的队伍！” 带着不少人手走进来的武装部副部长汪长树，一脸的义正言辞且正义凛然。 “冯达州，关于你违反军纪擅自调动武装力量，在玉清县围困许光明一事，我已经向上级汇报，并且接到了指示。现在送你去军区接受调查，这是拘捕令。请跟我们走吧！” 第135章 许光明的狠辣 “汪长树，你敢反水？” “我不懂你在说什么，有话到了上级面前再说，带走！” “你敢背后搞事情，我饶不了你！” 冯达州恶狠狠的盯着他。 汪长树人长的老实憨厚，好像并不知道被人给威胁了一般。只是看到大门口停下的汽车，他抬手指了指那道从汽车上下来，直接旋进审讯室里的蓝白身影，笑的特别老实诚恳。 “你先猜一猜，他饶不饶得了你？” 冯达州面如死灰，完了！ 跟人里应外合，居然也没能把他给留在那儿？这人既然活着回来了，那他们费尽心思的罗织罪名，还能起什么作用？全完了！ 付成功眼看势头不对，扭身就想跑。 被黄庆业从后面一把扼住脖子，乔队长眼尖的瞄准他拿枪的手腕一个飞踢，手枪应声而落。人已经被黄庆业带头给按在地上，扭过双手背在后面，其他机灵的公安同志迅速的帮着铐上手铐。 刚忙活完，屋里突然放了一声枪。 然后许光明抱着自己一脸青紫的小姑娘，阴冷着脸走了出来，单手托着人往怀里拢了拢。 路过付成功的时候，眼睛盯着他，嘴角则贴在孟恬耳边，轻声的哄了一句。 “闭上眼睛，别怕。” 右手握着他随身配带的六四手枪，对着付成功眼都不眨的连开两枪，不致命，却废了他的两条腿。 “啊！！！” 一大滩血迹染红了地面，半个小时前还不可一世的革委会主任，这个时候痛苦哀嚎的如丧家之犬！ 枪管又对上了一边满脸冷汗的冯达州，许光明的眼中明显的没有多少情绪波动。 “你敢！我跟你职位相当，你敢滥用私刑废我的腿，我一定会告到你身败名裂！” “嗯，我等着。” 话落食指微蜷准备扣动扳机，许光明打算成全他一回，却被程局长伸手拦下。 “好了，别意气用事。上头还在等着呢，叫汪部长先把人给押过去，我亲自跟着跑一趟。他逃脱不了，你别落人口实。” 许光明皱着眉头考虑了三秒，然后砰的一声枪响，对方应声而跪。淡定的把手枪收回腰间的枪套里，这才双手抱住自己怀里，这已经明显开始晕晕乎乎的小姑娘。 “屋里那人是李长风的长子李远辞，把他一块儿送到军区去吧，有人在那边等着。” 程局长皱了下眉，这个还真不太清楚。 “李家长子，不是该在铜城下面的县里当书记吗？怎么会跑到咱们这儿来了？” “你说呢？证据在韩松那里，叫他跟你一块儿去。麻烦程叔您跟赵伯伯说，这回是板上钉钉的铁证，矿上的内鬼也揪出来了，这些伥鬼也逮住了，他要是还处理的不能叫人心服口服，那我以后就只能自己动手讨公道了！” 冷声说完这几句后，转身出门上车，直奔县医院。 程局长带着人走进审讯室，熟悉的红色血液流了一地，一个穿着体面的英朗男人已经躺在地上昏迷不醒。旁边的高壮汉子鼻青脸肿，老实的跟个鸡崽子似的蹲在一边不敢动弹。 看见进屋里来的人都盯着自己，他顾不得脸上的疼痛，赶紧口齿不清的出声给自己辩驳。 “唔系窝干的，系许光明开枪打的！” 最后这几个字眼，咬的格外清楚。 得亏他这人听劝呐，没敢真的对许光明的女人动手。要不现在估计都回祖坟里，伺候他太奶去了。 哦，忘了，自家的祖坟已经被人家给刨了，现在没有太奶伺候。 呜呜呜，好疼！ 这么个猛汉落泪，真的叫人心理性不适。程局长瞅瞅这屋里屋外一地的伤员，头疼的指挥着手底下的人，乔队长带队留下收拾残局，其他人分出几个来抬上伤员，上武装部的卡车。 至于说治伤？治什么伤？先随便包扎一下，保证暂时死不了人就行。 有啥话，到了军区再唠。 到时候是死是活的，那就得看看许光明他们手里挖出来的证据，有多厚了。 自家局长带着人走了，乔队长领着队友善后。不仅是革委会的头头们，包括下面的这些小喽啰，有一个算一个全被带回了局子里，等下一步指示。 目睹了全场的张晓梅同志，浑身虚软无力的依靠在自家主任背后。直到所有人都被带走了，她才软手软脚的扶着墙勉强站立。 “主任，甜甜她没事儿吧？” “放心，没什么大事儿。否则她男人怎么可能这么冷静？” 张晓梅咽了口唾沫，觉得自家领导好像是在开玩笑。这都开枪砰砰砰的干倒好几个人了，还是他冷静呢？那要是不冷静的时候，得多吓人呐？ “张晓梅，你怎么了？” “主任，我脚软。” “累的？” “吓的。” 杨主任失笑出声。 “干缺德事儿的又不是你，吓成这样像什么样子？有损我们单位工作人员的正面形象，赶紧站好！” 说完抬手整理着自己略略有些乱了的发型。刚才那一番的撒泼叫骂，其实也实在是有损她知识分子的斯文形象，好在没什么人看见。 张晓梅一言难尽的瞅着她，现在可算是看清自家主任的真面目了。她舔了舔嘴唇，用非常委婉的语气小声说道。 “杨主任，其实我觉得吧，就凭您刚才那一段分外流畅的骂街。大概率咱们单位的形象，应该在他们眼里，嗯，也正面不到哪儿去了。” 杨主任扒拉头发的手，僵硬住了。 “你们什么时候到的？” “大概就，你说那姓付的什么太监比他有种，活该他埋绝户坟的时候吧。” 小声儿的说完之后，张晓梅赶紧往后边悄悄的挪了一步。她知道自家领导对知识分子的斯文形象，一直看的比较重。也不知道会不会迁怒到自己身上来。 “张晓梅，你到底是在谁手底下混饭吃的？心里就不能有个数吗？为什么不提醒我一下？” “就，没来得及……” 眼瞅着领导要发火，可怜的小职工只能捏着耳朵缩在一边，等着被削。好在人民群众的好公仆，及时解救了她。 “杨主任，还有张晓梅同志，麻烦你们也一块儿走趟公安局。有些保密文件需要签一下。” “好，走吧。” 对于这些流程，杨主任明显不陌生，答应的也很干脆。只是临走的时候，给张晓梅丢了一个回头找你算账的眼神。 叫这姑娘苦逼的扁了扁嘴。 就她好欺负是不是？她没对象护着，就活该成小可怜呗？ “张晓梅，歇好了咱们就走吧。” “黄庆业，你怎么还在这里？” 瞧这大大咧咧的姑娘，可真有意思。黑脸的公安同志以拳掩唇咳嗽了两下。 “我不在这里，谁骑车带你回去？你那自行车不是还在我们局子里呢吗？走吧，我回去帮你修一修。” “啊？你还会修自行车呢？” “你那就绞了个链条而已，那会儿我是没空，回去的时候就有空了。走吧。” “哦，好的。” 说话的声音渐行渐远，只有屋里屋外地面上，那黑褐色的一片片血迹晕染的存在，能证明曾在这里发生过什么。 第136章 又伤 孟恬清醒的睁开双眸时，已经是好几个小时以后的事情了。不知道是累的还是吓的，反正身体自动开启了睡眠保护模式。 在看到许光明的第一时间，放松下心神之后，便任由自己迷迷糊糊的闭上了眼睛。她自己都不知道，原来不知不觉之间，他竟然已经能让人心安。 “醒了？别乱动，当心碰到伤处。” 她醒了，他终于轻轻地舒了口气。 虽然老王拍着胸脯的用行医资格证担保，说这就是睡过去了，可他还是无法放心。寸步不离的守在媳妇儿床前，直到真的睁开眼睛了，他才敢松开抿的死紧的嘴角。 “许光明，我这是又进县医院了？” 孟恬朝四周转了转眼珠子，看看屋里这熟悉的简洁风格，她叹了口气。 “唉，估计这里的医护人员，大概都看着我眼熟的很了。你说我怎么就这么倒霉啊？谁像我这样似的，受伤跟嗑瓜子一样轻松自在？说来一下就来一下，真倒霉。” 许光明伸出手，小心翼翼的拂去落在青紫伤痕处的碎发。他怜爱的眼神中夹杂着愧疚，有一些抱歉，不知道该怎么说出口。 “甜甜，是哥连累了你。不过你放心，我保证这绝对是唯一的一次！咱这无妄之灾也绝对不白受，我指定都给讨回来！” 虽然声音依旧温柔，但此刻这男人的眼底，已然布满了阴鸷的杀气！可这也不能怪他，是对方先越了线。 不论是在哪条道上混的，但凡是能看的长远走的稳当的人，其实私底下都有个不成文的规定。 男人们之间的较量，政治博弈也好，黑白厮杀也罢，都绝不牵涉对方家小。但是这回，李远辞敢不讲规矩的动他女人，就真的踩了他的底线。 不把这货给摁死，老子不叫许光明！ 他神情中的愧疚真的很明显，孟恬眨了下眼睛。虽然有很多事情没有想明白，但是她也不是个傻子，看看对方此时的表情，再联想一下前因后果，差不多也就能猜出来了。 “你是不是将计就计的，拿我做了饵？” “怎么可能？” 许光明诧异的看向她，有些无语。 “别说我舍不得在你身上算计，就算是退一万步来讲，我真的想拿你下套子钓鱼，也得你能沾得上边才行啊。” 嗯，倒也不必这么诚实，怪伤人颜面的。好好好，我知道我自己是个小虾米，入不了你们这些大鱼的眼，行了不？ 孟恬动了下嘴角，脸疼。 “许光明，我是不是成了你的累赘？” 可怜兮兮的抽了抽鼻子，眼里的委屈叫她男人心疼的不行。 “瞎说什么，怎么就是累赘了？你明明是我的心肝宝贝！” 这人好像说的是认真的，神情正经的很。可他媳妇儿只觉得鸡皮疙瘩落了一床。 “…yue～~” “怎么了？” “太油了，生理性不适。” 许光明难得有点懵逼的，眨了眨眼睛。 “睡到现在也没吃东西啊，油什么？你中午吃红烧肉了？” 两个人四只眼对视了一会儿，互相都觉得对方的脑回路，真挺难以描述的。孟恬实在是忍不住不唏嘘啊。 “果然代沟它不仅仅只是一条沟，它以后还会是我跟你之间的鸡同鸭讲。算了跳个话题吧。” 伸手把这人的手扒拉开，她看看门口，确定没谁过来，才隐晦的问了一下。 “以后我怎么办？这算是安全了吗？” “嗯，没事儿了。” “那就行，知道你干的事情都得保密，多余的我也不问。我就是那会儿晕晕乎乎的，好像听你说跟韩松怎么样了是吧。你俩，这是搅和到一块儿去了？” “各取所需而已，他有所图我也需要借力。你别多想，我心里都有数。” 沉默了几秒，她才轻声细语的问道。 “池家人是个什么情况，你知不知道？” 许光明抬眼看了看她，不甚开怀的挑了下眉头。盯了她好一会儿，才语气幽幽的开口。 “池剑秋被打成了右派，和池夫人下放到西北那边改造去了。池嫣当初侥幸出门在外，后来又撞到韩松手里，被他给搂碗里去了。至于池家长子么，” 他故意停顿了一下，观察着孟恬的表情。似乎并没有在她脸上看到什么多余的情愫，这才小心眼的低哼了一声，继续说道。 “池轩就在隔壁的宝山市，他运气还不错，下放的那地方民风淳朴，没谁故意去为难整治农场里的那些劳改犯。” 听着他嘴里说的这些，孟恬真的不知道是该放心还是该叹息。 “这些消息娇娇那边知道了吗？她知道嘉禾哥哥在隔壁的市里吗？” “你对别的男人叫这么亲热，就不怕我吃醋吗？甜甜，哥心眼儿小，听不得你这么称呼池轩。” 孟恬总觉得，这货马上就不能要了。 “听不得你忍着！我已经这么称呼了十八年，改不了口。许光明，别忘了我这身伤是怎么来的。你就是看在我无辜被你带倒的情况下，也给我把那些阴阳怪气赶紧收起来。要不然我打你了。” 许光明哼了一声，才不太高兴的回着媳妇儿的问话。 “这些消息就是韩松跟我说的，他媳妇儿又怎么可能不知道？池家的事情，有他们家的姑爷费神呢，你少操那份闲心。 周家的事情也有我这个姑爷在呢，你也少瞎琢磨，省得掉进谁的坑里。现在就好好的养伤，等着你男人给你报仇！” 孟恬没说话，知道他说的对。 政治博弈之中的这些尔虞我诈步步算计，她看不明白，不能随便发表意见。当然，也不需要她说些什么。 “还疼不疼？刚才我给你上过药了，活血化瘀的里面有薄荷，老王说多少能起到点止痛的效果。来，起来把消炎药给吃了。” 被半扶着搂在怀里，就着他的手喝水吞药片。然后扭头看看窗外的天色，又捋起袖子看了看时间，才皱着眉头问。 “这快到下班的点了，我单位那边你帮我请假了吗？” “请了一个星期，放心吧。杨主任说叫你把脸上的伤，养个差不多了再去，要不然有损你们单位的职工形象。” 嗯，这话音一听就是她们领导的口吻。 这下心里安生了。 除了脸上肿胀的微微疼痛感，好像身上也没有其他毛病，孟恬坐起来穿鞋下床。 “你要干嘛去？” “回家啊，这点小伤你总不至于，想叫我在医院里住上几天吧？” 许光明点点头。 “住院手续我都办好了，不在这里上哪儿去啊？安生躺着吧，一会儿我回去跟娘说一声，省得她担心。” “不要！我不喜欢医院消毒水的味道，回去养伤也是一样的，别耽误你的正常工作。咱们也别在这里浪费国家资源，走。” 好说歹说的也没说通，在媳妇儿面前越来越没啥地位的许光明，最后也只能听话的把心肝宝贝，给小心翼翼地护送回家。 然后千交代万叮嘱的，把人给交到老丈母娘手里以后，这才转回头腾出手去，开始收拾那些敢乱伸爪子的牛鬼蛇神们。 第137章 二哥进城 后续的事情孟恬没有再多嘴的说长问短，在家人的心疼关怀之下，她安安生生的窝在家里养伤。 倒是听三哥回来说了一嘴，好像是说公检法大院里的刺儿头，李远航李干事被调走了。这下他们食堂里的人都舒了口气，再也没谁顿顿饭都来横挑鼻子竖挑眼的骂人了，真高兴。 还有二哥也专门跑了趟县城，告知了大家一个事儿。就是他们名义上的那个大嫂张小环，被公安局的人给抓了。虽说是断了亲，可怎么说也是一个家族的。三叔怕带累到下头这些小辈，就遣他来县城打听打听，看看到底是怎么个情况？ “小妹，你有没有听妹婿跟你提过，张小环到底是犯啥罪了？会不会带累到立军他们？还有大毛这边，这几天他当兵的事儿咋也没消息了。是不是会有影响？” 孟建国眉头紧皱，声音里有些忧虑。 没听许光明跟她说过这个事儿啊，她上哪儿知道去？孟恬眨眨眼睛，还是出声安慰着兄长。 “二哥你别多想，张小环跟咱家都没多大关系了，她犯罪怎么可能影响到大毛？ 至于你问我她犯了什么罪，那人又不是我抓的，许光明也没跟我提起过，我真不知道。 不然这么着，回头我打听一下。不过也不能保证一定能打听到，他们公安办案都是要保密的一般，有些事儿不好直说。你理解的吧？” “知道知道，能打听到更好，实在打听不出来就算了。其实也就是三叔搁家里瞎担心，怕咱这一大家子都被扣上啥不好的帽子。” 孟老娘坐在一边，忧心的叹了口气。 “唉，你三叔担心的对。现在这外头都乱糟糟的，还是要小心一点儿的好，能不沾上是非就不沾。咱们那边有没有被下放过去关牛棚的？” “那咋能没有呢？就前几天，被送过来两个老头儿和一对夫妻，听说以前身份都不低，现在被折腾的都不像样了。 三叔叫俺把他们，安置在大队部后头的破屋子里了，还叫老根叔偷摸的给治了治。 那对夫妻里那女的，跟咱们是同姓来着，备不住多少年前，还是本家呢。就是她男人惨的很，左腿都被打断了。老根叔说一大意，以后大概就得落下个残疾了。” “啧，可真是造孽！” 刘芬抚着肚子叹息不止。 “这年头，人人鬼鬼的都分不清楚。咱们这些老百姓还好说，就是上头的那些达官显贵，一个不留神掉下来，那就是火坑里挣命，全看运气了。” 谁说不是呢？ 这事儿他们家最有感触。 要不是寻到了个厉害的姑爷，他们家小妹的下场，也不会比破屋子里关着的那几个，好到哪里去。 孟恬沉默了一会儿，听着家里人你一句我一句的闲聊，最后才小声的对哥哥提醒道。 “二哥，你回去的时候跟三叔说。对于被下放过来的那几个人，虽然不能明面上的关照人家，但是也别故意去责辱刁难。 那些人现在是落了难没错，但是我们绝对不可以落井下石。 要知道风水轮流转，现在这世道是扭曲不正常的，可是谁能保证哪一天就不会恢复秩序？万一到时候困龙出泥潭，你说人家会不会返回头报复？” 孟建国瞅了瞅他小妹，这咋一段时间没见，孩子还长脑子了呢？ “俺们知道，三叔他过的桥比你走的路都多，要你瞎操心啥？专心把脸上的伤给养好，别到时候落下疤来，俺看你到时候哭不哭？ 你说说你这一天到晚跟泥糊的一样，动不动就是一身伤。以后可咋整呢，俺都替你愁的慌！” 被她哥这话说的，孟恬直叫屈。 “这能怪我吗？又不是我出去招惹的是非。好好的上着班呢，硬被人家给拎出来了，我有什么办法？” “俺也没说是你招惹是非了，就是说你咋跟犯了太岁似的，这半年就光顾着受伤了。要不然回头你去咱爹坟上多磕几个头，叫老头子搁下面醒点儿神，看看能不能走动走动关系，给你除除晦气。” “破除封建迷信，打倒牛鬼蛇神。” 无语的看着她二哥，孟恬干巴巴的喊了声口号。孟建国咳嗽了一下，这咋一大意还嘴瓢了呢？ “行了，你俩别打嘴官司了。眼瞅着快晌午了，平常这个点儿光明都会过来，到时候你们自己再唠。俺先去做饭去。” 孟老娘往厨房走，刘芬也站了起来。 “我也起来走走溜达溜达去，你们兄妹俩聊着吧。” “唉，知道了弟妹。” 孟建国站起来，客气的点头应着声。这是在人老刘家呢，他心里有数。 孟恬也叮嘱了几句。 “三嫂你这身子都重了，别往远处溜达，在咱门口晃晃就行了。” “知道。” 说完转身出了屋。 兄妹俩坐下，继续闲嗑牙。 “你这脸上还疼不疼？” “早不疼了，就是这淤青看着吓人。过两天等淤青散开，我就能回去上班了。” 孟建国往门口看了看，然后凑到妹妹身边，压低了声音的问。 “小妹，你猜张小环被抓起来，跟你这个事儿有没有啥关系？” 孟恬看着他眨了下眼睛，双方心里就都有了点儿数。 “这该死的老娘们！她这是故意想弄死俺们呐。前几年那些救命粮，真他妈全喂狗肚子里去了！” 越想越气不过，狠狠的拍了下桌子。 “妈的，回头俺就去把孟建丰那王八蛋给再打一顿！不当人的玩意儿！” “哥，你别这么生气了。我现在这不是没事儿吗？回来问问许光明就知道了。 其实我也觉得应该是她举报的，要不然许光明不会专门对一个女人下手。 整个江河大队里，凡是知道我身份的，都是当初帮着遮掩的那些人。他们不会又反水干这种出力不讨好的事儿，那样子自己也占不到干地方。 文彦辉虽然也知道我的底细，可他自己的身份也有问题，除非是疯了才会去举报我。所以这几天我想来想去，也就只能是孟建丰他们家了。” 这怎么可能不生气呢？孟建国觉得自己都快气炸了！在家里的时候，他不知道小妹发生了这个事儿。刚才听老娘跟自己这么一说，他再前后一联系，除非是傻子才猜不出来中间的关联。 “俺敢拍着良心的说，这么多年俺们从来没亏待过孟建丰！ 不说从小到大俺跟老三处处让着他，就说娘给他当牛做马的娶媳妇儿拉扯孩子，没功劳也有苦劳吧？ 再有你这里，不是他亲妹妹也是没出五服的族妹，那混账东西就背后里下这个阴手？真他妈丧尽天良，该天打雷劈！” 第138章 又不是没娘家了 “他大概不一定知道吧，要不然许光明怎么可能只抓张小环？” “不知道？呵，他要不说那老娘们上哪儿举报你的身份去？当初俺就不该听娘的，分给他们救命粮。吃了周家的粮食，转回头来害你，真他妈妥妥的白眼狼！” 二哥越想越懊恼，这要不是许光明手段更高一筹，他妹妹现在指不定在哪个牛棚里受罪呢。 “这事儿你别管了，俺来处理。你以后安生的跟妹婿好好过日子就成，其他的闲事儿少管。” “嗯，你也悠着点，别掉谁坑里去了。” “俺一个八辈贫农的泥腿子，能出啥事儿？尽会瞎操心。” 摸了摸妹妹的小脑袋，孟建国笑的舒心，说话的声音都轻快了不少。 “你们那婚房拾掇的咋样了？俺搁张家湾大队，托人给你打了一对大箱子当嫁妆，还有一套桌椅板凳，回头做好了就给你送过来。” 孟恬闻声拒绝。 “我不要！你本来手里就没钱，给我准备什么嫁妆啊？赶紧回去退了。” “又胡说个啥？你看谁家闺女出嫁没有嫁妆的？又不是没娘家了。俺是手里头没钱，可这打嫁妆的木头也不用钱呐。 用的是咱家老屋后头的树，听说还是咱爹小时候跟着咱爷种下的。正好给你当嫁妆，算是咱爹给你置办的。” 他又小心翼翼的伸手进怀里，掏出一个花布手绢一层层打开。 “给你。这是哥给你置办的。” “你哪儿来的钱？你干嘛去了？！” 孟恬唰一下站起来，拽着她哥的胳膊上下检查，急的憋红了眼睛。 “你赶紧说，到底干什么了才弄这么多钱来？说！” “别急，你别急，声音小点儿！” 扭头看看门口的方向，好在老娘没听到这边的动静，他才轻声的回道。 “放心，俺啥都没干。” 其实他说谎了。 明明他就是跑大队后面的山里头，趴了好几天。可惜现在世道不行，外围的猎物要么被人们吃光了，要么就跑深山老林里去了。实在是没那个本事进深山，只能搁外面转悠了好几天，空手而回。 今天带着压箱底儿的野山参去收购站，本来是想着碰碰运气，看能不能多少换点钱给他妹妹当压箱银。 谁能想到他运道来了。 凑巧撞上一户体面人家，正急着寻老山参续命，这才让他换回了五百块钱。 听着她哥用特别窃喜的声音说着前因后果，看看他半白的头发，打着补丁的衣裳，还有这风霜满面的沧桑眉眼。 孟恬的眼泪，哗啦啦的往下掉。 “谁叫你把那根野山参给卖了的？那是在关键时刻能吊命的你知不知道？孟建国，你对我这么好干嘛呀？” 这憨实老成的汉子，看着他娇气漂亮的妹妹哭成这样，急的手掌来回伸了好几次，才小心翼翼的用粗糙的手背，轻轻的给她抹了抹眼泪。 “你看你这丫头，哭啥呀哭？ 俺是你亲哥，一个爹生的崽子。对你好不是应该的吗？ 快别哭了啊，挺大个丫头的了，见天的哭鼻子像什么话？当心人家知道了笑话你。” “哥～~” 孟恬趴在他宽厚的胸膛里，哭的止不住眼泪。这个时候，她突然领会到了一个词。 长兄如父。 从她倒霉催的被弄到这个世界里来，孟建国这个沉默寡言的哥哥，就一直身体力行的在做着这一点。对她这个妺妹，甚至比别人家的父亲对女儿，做的还好。 孟建国被她哭的，也有点哑了嗓子。 “你别哭了，听话啊。卖就卖了呗，本来那玩意儿也就是俺以前搁山里刨回来的，又不要啥本钱。 东西是死的但人是活的，能派得上用场，就是划算的买卖。 你说你一个大家千金，跟着俺这么个没出息的哥，叫你吃苦受罪就不说了，哪能结婚的时候空着两个手就嫁人了？不得搁人家面前矮一截？ 俺知道这点儿钱要搁以前比起来，还不够给你吃几顿饭的花销。可这是俺给你置办的嫁妆。甜甜，你别嫌哥没本事。” 这是他的真心话，孟建国知道委屈了妹妹，可他也真的竭尽全力了。抬头看着房顶，使劲的睁了睁眼睛，他不想叫眼泪落下来。 不远处的孟老娘站在厨房门口，佝偻着腰身深吸口气，把嗓子里的疼痛感咽下去，又转回去继续忙活午饭。 她是当娘的，可得坚强一些。 世道就是这样，哭啥呢？ 抬手抹去眼尾处的水渍，平静的好像刚才那一滴老泪，不是从她的眼角滚落下来的一样。 哭了一阵平复下心情，孟恬才坐回去。一边打着哭嗝，一边指着她哥手里的那卷纸币说。 “别瞎高兴了，被人坑了都不知道。那是有了年头的野山参，就卖了五百块钱还乐什么呀？品相那么好又那么大的，价格可以再往上翻一翻。甚至人家真急着要的情况下，翻两翻都不成问题！” 不愧是经商世家出来的大小姐，看问题一针见血。给孟建国听的又震惊又恼怒。 “啥？俺被人给骗了？！” 他光知道那玩意儿应该值钱，可，可他不知道居然这么值钱啊！ 完犊子！买他野山参那人的口音，一听就是外地的。现在指不定都跑哪儿去了呢，再懊悔也没用，追不回来了。 “其他的药材我不清楚，可这人参以前我妈妈经常要用的。我记得以前家里用过一根野山参，可跟你手里头的那根没法比。品相差的远了，可是就那样的，我外公还说花了1000出头，才拿下来的呢。” 这可真是，越听越恼的想撞墙！ “俺咋这么蠢呢？平白无故吃了这么大个亏！不行，俺现在赶紧去收购站门口转转，看还能不能堵到那人。” 刚急慌慌的转身想走，被抬腿走进屋里来的许光明被叫住了。 “二哥你别急，这事儿交给我。” “妹婿你都听到了？” 孟建国感觉自己脸皮烧的厉害，犯了这么大个蠢，还被人给听了个正着。他这大舅哥的脸面有点挂不住。 “嗯，二哥你先坐下，听我说。” 把手里拎着的包放进媳妇儿怀里，顺手揉了揉小宝贝的脑袋，声音宠溺的不行。 “给你。托人从京城带过来的糕点零食，糖不可以吃太多，当心又牙疼。自己到一边吃去吧，我跟二哥聊一会儿。” 第139章 商量婚事 孟恬抱着怀里的包裹，看看他们。 “有什么话，我不能听吗？” “不是这意思，就是我刚才好像看见娘一个人在厨房里忙活呢，你不去给她搭把手？要是想知道什么，一会儿我告诉你好不好？” 许光明笑着哄媳妇儿，声音麻的孟建国一哆嗦。这才多长时间没见，妹婿咋说话怪腔怪调的了？ 往外头瞅了一眼，快晌午了。孟恬没再说什么，站起来放下包裹往厨房去了。 “二哥，坐下聊。” 反客为主的某人，摘下大盖帽放在桌子上。看的出来外头真挺热，穿着半截袖的制服，额头上都隐隐冒了点细汗出来。 “你别着急上火的了，买你野山参那人我认识，回头我帮你把东西要回来。” “俺不是那意思！” 坐在他对面的孟建国赶紧摆摆手。 “卖出去的东西了，哪有往回要的道理？就是，俺好像是卖亏了挺多的。要是有可能的话，你能不能，就，帮着说合说合，叫那人多少给俺再找补一点儿？” 说到后来他的声音特别小，明显的觉得自己这理亏站不住脚。 按淳朴农民的意识来说，也确实是这样。都已经银货两讫了，是亏是赚的都该认了。可这实在是亏的太多了呀，他就觉得心里难受的很。 许光明点头。 “我知道了，下午就抽个空去找他。” 端起他媳妇儿刚才喝过的茶碗，倒出一杯凉白开来，咕咚咕咚灌下去，这才接着说。 “你过来是不是因为张小环的事情？放心，我也没准备干什么，就是拘留几天给个教训。 只是她好像心理素质不怎么好，看着这两天有点神神叨叨的。不行你回去通知三叔，叫他们明天过来接人吧。” 孟建国眉眼狠狠的跳了一下，他又不是个傻子，许光明这话里的意思，可不是表面上这么简单。八成是把人给治过了，估计那老娘们这回是够呛。 “哎，俺知道了，回去就跟三叔说。” 就说这大舅哥其实挺灵透的，他老丈人这边的基因不错，孟家兄妹几个都不是蠢人。许光明满意的笑着点点头。 “婚房也已经收拾妥当了，二哥，你看要不挑个时间，孟家过来相个门头？正好媒人都在，到时候下聘走礼的一并给办了。” 这意思就是要三媒六聘大礼迎娶了？ 可给孟建国高兴坏了，这说明什么？说明许光明看重他妹妹！ 于是忙不迭的一口答应下来。 “那你看这个月十六行不行？正好现在地里也不咋忙，俺回去通知大伯娘和三婶她们准备准备，下个星期带人过来。” “行啊。你也别带她们过来了，到时候我借辆车，回去接你们。你估摸一下大约多少人，我早做准备。” “这，呵呵呵，不太好吧……” 大舅哥要是不呲着个大牙嘎嘎乐的话，可信度还能更高一点。好在当妹婿的人家不掉链子。 “没关系，你算一下大概来多少人？我好跟食堂那边打好招呼，安排席面。” 既然人男方都说没关系，那这给他妹妹架秧子添光彩的事儿，孟建国肯定是不会拒绝的。 “也没多少人，相门头的时候，一般来的都是底实亲戚女眷。 俺大伯娘和三婶肯定是要到场的，还有族长家的二奶奶也得请来观礼。再就是几个堂嫂和弟媳妇，估计得带几个孩子。 反正咋说都得凑一桌吧。盘头也不用弄的多好，能管饱就行。” 害怕妹婿挑礼，他又赶紧说。 “不然，就光接长辈们来认认门也行的。反正现在，也都不太讲究这个了。” 抬起凤眼扫扫他明显神色有些局促的大舅哥，想想自己媳妇儿对他的看重，还有他对自己媳妇儿真心的疼爱呵护。眼里的笑意就又添了三分。 “二哥这说的哪里话？我是真心实意的求娶孟家姑娘，自然该好生的按规矩办事，咱们该怎么来就怎么来。你只要负责回去把人给通知到，十六那天我亲自开车去接你们。” 他抬手拎起茶壶，给大舅哥倒了一碗凉白开。示意他端起来润润喉咙，这才继续往下聊。 “立群参军的事情你们也别着急，招兵办的人前段时间被绊在玉清县了，这也就刚过来。 正好明天你让立群跟着三叔他们一起来吧，我带他去武装部报个名。到时候让人家检查检查，应该没什么问题。” “哎，哎！谢谢你啊妹婿，真给你添麻烦了！俺真不知道该说点啥好了……” 孟建国这回真是，欢喜的手脚都不知道往哪儿放好了。这几天大儿子在家里愁眉苦脸的，他这当爹的看着怎么可能不着急？ 这可算是有确切消息了，回去一说保证能把那小子高兴的不行！ 许光明不在意的笑着挥挥手。 “都是自家孩子，我一个当姑父的给侄儿子办点事情，算什么添麻烦呢？以后立群要是出息了，得空的时候能来看看他姑姑就行了，要什么谢啊。” “你放心，他们几个谁要是敢不惦记他小姑姑，俺这个当爹的也饶不了他们！” 这话说的一百个真心。 人要凭良心，就目前来说，孟建国真是对他妹妹比对他自己的儿子闺女都好！还真不是做出来给谁看的，这人咋想的呢？ 他儿子闺女有亲爹娘老子在，总归遇到事儿了，还能有个托底的。 可他妹妹可怜呐！ 亲爹亲妈都没了，就剩他这么个半拉子边的哥哥。他要是再不把她给放在心尖上疼着，那他妹妹不跟地里的小白菜似的了？ 所以说这世界上的事情，唯有真情最动人心。孟建国对妹妹事事上心，孟恬才会对哥哥处处惦念。 说白了这手足之情呐，其实也许有时候与血缘无关，但是一定和真心有关。 许光明自己没有什么亲缘牵绊，可他不能叫自己心爱的小姑娘也没有。凡是她在意看重的人，他就不可能对其轻忽怠慢。 “二哥，下个月矿上要招矿工了，你要不要去试试？” 在心里琢磨了挺长时间，才把这个事儿给说出口。毕竟矿工这个工作不算多好，又脏又累不说还很危险。也就是占个正式工的好处，工资待遇福利都挺不错的，以后退休了国家给兜底。 但是孟建国确实也没有什么优势和长处，他不像孟建设一样有手艺傍身。甚至于认识的那几个字，还都是跟扫盲班里学的，直白点来说，也没啥文化。岁数又挺大的了，也不是个八面玲珑的心窍。 许光明来回扒拉了好多遍，才寻摸了个矿工的位置，觉得应该比较合适。 第140章 竹马竹马 孟建国拳头猛的攥紧了，激动的双眼亮了亮！几秒钟之后又颓废的松开手。这真的是一块掺了肉馅的好饼，可他不能要。 否则，他妹妹的日子咋过？ “俺，俺不想，不想去当矿工。” 他听到自己的声音飘忽在耳边，垂在大腿上的左手，无意识的抖动了好几下指尖。 “俺是小队长，哪能随便离开江河大队呢？谢谢妹婿你费心了，以后不用惦记俺们孟家这边。你能跟俺小妹好好过日子，比啥都强。” 他吞咽了下喉咙，话才能越说越流利。 “那丫头从小被惯坏了，脾气不咋好。以后要是有哪里做的不到的地方，妹婿你看着她年纪小的份儿上，多让一让。俺谢谢你了。” 许光明看了他好几眼，对方实在不是个多会掩饰情绪的人，心里什么想法都在脸上写着呢。 不能说他脑子愚拙吧，毕竟对妹妹确实一片真心。既然这是人家的选择，自己也不好强求。于是用温和的嗓音应了一声。 “二哥放心，我会照顾好她的。” “俺放心。你对她好俺知道。” 两人跳开工作的话题，随便的继续喝水闲聊。等晌午饭上桌，一家子围在一块儿吃好喝好之后。该回乡下的回乡下，该去上班的也去上班。 说到做到的许光明，抽空拐到了武装部。在二楼办公室，找到正跷着二郎腿，悠悠哉哉翻着征兵报告的赵弈。 这人一眼看上去，就知道是个会招惹女人的花花公子，颀长的身姿，姣好的脸。 那张冷白皮，那双桃花眼，那高挺的鼻梁削薄的嘴唇，连下颌线的轮廓都散发着勾人的弧度。 一身正气的绿色军装，都压不住他身上的那股风流不羁。是个美男子。 虽然完全不符合现在这个时代对男性的审美，有些偏阴柔的感觉。 可要是叫孟恬来看，就能非常到位的给总结出来，这是标准的男狐狸精一枚。 “哟，你这是舍不得哥们哪？上午才见过，下午又过来了？” 放下手里的文件，赵弈弯唇一下，就能勾的人心动。可许光明不吃这套。 “你他妈给老子滚犊子，我闲着没事儿舍不得你干什么？” 没啥好气儿的走过去，在他办公桌对面的椅子里坐下。大长腿往边上一搭，左手伸出来搓了搓。 对方非常上道的从兜里掏出一盒牡丹扔过来。拆开抽出一根来叼在嘴里，剩下的扔回去，又摸出火柴点上吸了一口，才斜了他一眼。 “上午你收的那根野山参呢？” “干嘛？你想要？” 赵弈也点了根烟，叼在嘴里吞云吐雾。 “我才不可能让给你。过段时间方老爷子八十大寿了，那是我准备的贺礼，你自己另外想辄去。” “少废话，要么把参还回来，要么乖乖的把差价给我补齐了。你怎么这么不是东西呢，还敢在农民兄弟的身上捡漏了？” 这话听着，味儿不对啊！ 赵弈眨了下眼皮子。 “上午卖参那傻子，不是，那位大哥，” 眼瞅着许光明脸色变了，他赶紧改口。 “那位农民大哥，你认识啊？” 熟练的吐出一个烟圈，许光明眼角都没夹他一下的冷哼了一声。 “我媳妇儿他哥，我大舅子。” “咳咳咳……” 赵弈吸烟呛着了，连连咳嗽了好几声。一边偷偷摸摸的打量着人，一边迟疑的问。 “嫂子她哥？亲的啊？” “废话。” “嗐，你看这事儿闹的。这不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不认识一家人了吗？哥你放心，我肯定把钱给补上，翻倍的补！ 作为一名光荣的人民子弟兵，说啥也不能叫农民兄弟吃亏啊。这不符合我们的优良作风！” 他小心翼翼的瞅着着许光明，表忠心的话说了一箩筐，也没见人家给个回应。最后只能憋屈的低头求饶。 “哥，我真不是故意的。这不是最近手头有点紧吗，正好碰上漏了，那肯定不捡白不捡啊。 保证再也不会有下回了，您老人家手下留情！小弟皮薄肉脆的很，可没有姓李的抗造。看在咱俩从小到大竹马竹马的交情上，你放我一马吧。” 对方这份矫揉造作的样子，可真把许光明给恶心坏了。 “滚，再他妈恶心我你试试！” 赵弈立马端正神色。从小被他打的多了，知道对方说一不二的性子，不敢再故意撩事儿。 狠狠吸了两口烟在肺里转了一圈，泄愤的吐出去，许光明的声音才算是又正常了起来。 “你大部分时候都在部队里，级别工资也不低，伯母那边还定期给你打钱，怎么就又手头紧了？是不是最近又招惹哪个不该招惹的了？” “没有！” 他心虚的转开视线，大声狡辩。 “我就是觉得有漏不捡怪可惜的，回头把钱补给你就是了。” 对方那混乱的私生活，许光明也没有什么想知道的兴趣。只是挑眉提醒了几句。 “这几年正是关键的时候，上面争的厉害，下头的人小动作也多，你给我把爪子收好。不指望你添助力，但是要敢扯了后腿，就算赵伯伯那边不收拾你，我也不可能饶了你！” “知道了知道了，你老吓唬我干什么？这人家要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才是他亲儿子呢！” 赵弈小声的逼逼叨叨，许光明也懒得搭理他。 “明天我带个孩子过来报名，你看着差不多就给收了。” “谁家的？” “我侄子。” “拉倒吧，老许家就剩你自己了，你是哪儿冒出来的侄子？” 对方一记冷眼扫过来，赵弈抖了下。后悔的拍了拍自己的嘴巴，你说他好好一个人，干嘛要多长一张嘴呢？ “我大舅哥家的长子，你嫂子的亲侄子，不是我侄子是谁？有什么问题吗？” 感觉这话音里掺了点冰渣子，叫人听着冷的想哆嗦。 “没有！一点问题都没有！ 那嫂子的哥就是你哥，嫂子的侄子就是你侄子！那你侄子就是我侄子，小弟完全都明白。 哥你放心，明白明白。 听说嫂子是周家的大小姐是吧？那既然能入了哥你的眼，肯定是长的好性子好，哪哪都好的好人才！ 你跟我嫂子那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地设天造的一双。 想必咱们这位大侄子也必定是人中英才，骨骼清奇的好苗子。指定是像他姑姑，我嫂子，你媳妇儿！ 当然了，以后嫂子亲自生的孩子，那绝对是集齐了你们两口子之间所有的优点，我那侄儿到时候得优秀成啥样了你说？ 光想想，我这当叔的都高兴的不行！” 在这一刻，赵家公子他爆发出了强烈的求生欲，一顿疯狂的彩红输出啊，总算是叫他许家大哥重新露出了笑脸。 第141章 安排好 “少跟我这儿耍花腔，叫你查的事情查的怎么样了？” 说到正经事，赵弈收起那副玩世不恭。 “宁正英是被他二儿子给举报了的，说是有反动言论。 宁家大儿子当初不是死在战场上了吗？就拽着这个由头，说他对国家怀恨在心。反正也就是那么点事儿呗，现在妻离子散的。 他老婆跟二儿子还有闺女，都跟他划清界限了。倒是前房老婆生的大儿子虽然死了，但是人家留下了个孩子。 那小子比较有良心，跟着他爷爷一块儿下放到了北边，一处叫黑山沟子的地方。其他的我就没往下查了。 哥你叫我查这人干什么？跟咱们八竿子打不着的。” 许光明把手里的烟头扔到地上，伸脚使劲儿的碾了碾。 “他跟我老丈人有过命的交情。你嫂子母家一家子人，都是人家给收的尸骨。这人情我不得还呐？ 你那边要是有能搭上话的人，就跟下面打个招呼。能照顾的多少照顾一下，最起码得把他们祖孙俩的命给保住了。 周家人还不知道被他给埋在哪里了，回头找个机会我得过去一趟，把事情给问清楚。” 赵弈跟看西洋景一样的瞅着他，嘴里啧啧有声的感叹道。 “可真是小弟我眼拙了，这么多年都没看出来，我哥居然还是个情种来着！ 不行，你赶紧把嫂子介绍给我认识认识。这到底是哪家的仙女下了凡呐？居然把你给迷成这个样子？ 当初你但凡对我姐能有这一半的上心，咱俩就真成嫡亲的兄弟了！” “滚！我媳妇儿介绍给你认识干什么？把你脸上的哈喇子赶紧给我擦干净。再声明一遍，我跟你姐姐一点关系都没有！你少他妈在中间乱点鸳鸯谱。 你姐人家现在儿女双全的，我也马上就要娶妻生子。你要是再撑着这张破嘴到处乱说，万一坏了我的事儿，别怪我不给伯父伯母的面子！” 许光明脸上的警告非常认真，赵弈表示看明白了他的意思。 “以后再也不瞎说了，我保证！” “你忙吧，我先走了。” 该说的事情说完了，站起来抬手正正大盖帽，许光明准备转身离开，被对方张嘴给拦下。 “还有个事儿，你怎么跟姓韩的搅和到一块了？郑家何家还有韩家都撕破脸了，你知不知道？” “嗯，听说了。” 赵弈眼睛眯了眯。 “那韩松现在是个什么意思？” “你不是猜到了吗？” “他们家老爷子也同意了？不能吧？儿女亲家多铁的联盟啊，说拆伙就真拆伙了？该不会是给咱们下的套吧？” 许光明看着他，皮笑肉不笑的动了下嘴角。不知道是夸人还是损人的说了两句。 “该精明的时候不精明，该装糊涂的时候，你两眼睁的蹭亮。小弈，是什么时候长的脑子啊？” “哥你要是不损我，是不是这一年就过不下去了？” 一听他这话，就知道自己又猜错了，赵弈挫败的叹了口气。他这脑子永远都跟不上他们的速度，想想也怪伤心的。 “就是告诉你要老实一点，看不透火没关系，别瞎伸手就行。赵伯伯他好不容易才爬到地方一把手的位置，下一步能不能进中央，就看这几年的风水了。懂不懂？” “懂。” 拿智商换了脸的赵家小公子，只能乖巧的点点头。无比清晰的再次认知到一点，也不怪他爸把他哥这个养子，看的比自己这个亲儿子还重。 毕竟以对方的脑子和自己的脑子来看，这辈子，大概率他也只能在他哥手底下混日子了。 “方老爷子过八十大寿这事儿，没准备大办。到时候赵伯伯那边出个面就行了，咱们这些小辈不用往上面凑合。你手里那野山参，下回去京城的时候，当个伴手礼就挺好的，现在别送。” “知道了。” “嗯，走了。” 事情该安排好的安排好，他才蹬着自行车回到局子里。果然已经有人在等着了。 看着韩松神态自在的坐在他办公桌前，许光明有点郁气的倒了一杯凉白开，走到对面椅子上坐下。 “不好好的守在玉清县，你跑过来干什么？办公室里其他人呢？” “瞧你这用人朝前，不用人朝后的嘴脸，可真是势利的很。这又不是前段时间，你来求我帮忙的时候了？” 韩松不屑的冷哼了一声，才继续回道。 “说是下面有两个大队因为抢水的事儿打起来了，乔队长带人下去处理去了。我是过来问问你，姓郑的那公安你准备怎么处置？不能老关在我那边吧？” 许光明喝了口水，没有立刻搭话。 他认识郑公安很多年了，甚至于小的时候就见过。郑成华跟乔任贤，都曾经在他爸手底下当过兵。 要不是这回自己天生机警的性子，还真差点折在他手里也不一定。 至于他为什么要背后捅刀子的原因，许光明都不惜的去听他狡辩。不外乎就是财帛前途动人心，自己挡了他的路而已。 “一并交到军区去吧，别恶意攀扯就行，其他的该怎么办怎么办。国家利益高于一切，法不容情。” 韩松看他一眼，然后点点头。 “你说，我调到你这边来怎么样？” “不怎么样。你在玉清县待的好好的，跑怀宁县来干什么？还是说你也对这矿上有想法了？” “我能有什么想法？这不是寻思着过来给你搭把手吗？你不愿意就算了，胡乱揣测什么？” “多谢你好意，不需要。你自己也说了这几年日子不安生，能把你眼皮子底下的那一亩三分地给看好，就不错了。别这山望着那山高的，小心眼高手低的最后鸡飞蛋打。” 这话里有话的味道，可真是熟悉的叫人犯膈应。一听就知道，指定又是没啥好事儿了。 韩松一张脸冷的吧，比人家死了三天的都僵硬。 “你这是又接到什么消息了？说吧。” 许光明不怀好意的瞅他一眼，端着茶缸掩在唇角，却遮不住他那份非常明显的幸灾乐祸。 “也不是什么大事情，就是你媳妇儿，哦不对，你前妻。估摸着大概快来找你了。” 砰！ 大掌狠狠拍在桌面上。 “你悠着点，我这桌子招你惹你了？拍散架了你可得给我赔。” 韩松的冰块脸，瞅瞅这好几公分厚的实木桌面，再瞅瞅对面那呲着牙嘎嘎乐的王八蛋。如果不是形势比人强，他真想自己这一巴掌是呼在对方的脸上。 第142章 临到关头悔了婚 “她不是跟那姓何的谈婚论嫁了吗？又跑来找我干什么？” “兴许是你男性魅力太大，人家对你旧情难忘？” “说人话！” 韩松给了他一记眼刀子。 许光明探明白他的态度之后，见好就收。放下手里的茶缸，神色一本正经的说。 “具体原因不清楚。就是收到消息说何郑两家结婚当天，郑家突然悔婚。说是郑雯洁口口声声称，她的丈夫是韩松，这辈子决不可能改嫁进何家。” “艹！” 冷脸的男人，忍不住爆了句粗口。感觉自己跟吃了只苍蝇一样，嗓子眼里直犯恶心。 “这话说的，好像是谁逼着她红杏出墙了一样！老子造多大孽了，能被她郑家拿过来颠过去的捏着玩？做梦！” 呵呵，有这态度就放心了。 “只要你自己不上心，谁家也够不上来。老韩，咱俩也是打小的交情了，兄弟我再提醒你一回。 一个坑里栽一次，那是你不小心。可一个坑里要是栽两次，那就是你活该！蠢货活还是死，其实都不重要。你说对不对？” 知道对方这话，确实算得上是有那么一点真心规劝之意，韩松难得没有怼回去。 听劝就好，许光明挑挑嘴角。 “你要是动了心思，就算暂时在大面局上她能给添些助力，但是你韩家的信誉基本上也就完的差不多了。历史教训告诉我们，两头下注的人基本上落不到什么好下场。再有，” 他往椅背上一靠，凤眼中闪过算计。 “池家女可斗不过你那手段高明的前妻，想护住你那心肝肉，就把态度摆的鲜明一些。别给了有心人可乘之机，否则小心悔不当初。” 韩松眼神猛的一凛，看着面前这一肚子阴谋诡计的阴险狡诈之辈，冷哼了一声。 “什么池家女，那是我韩家妇！” 哦，下定决心了？ 许光明满意的笑了笑。 果然英雄难过美人关，古人诚不欺我。 “对，是这个道理。想想人家小姑娘清清白白的嫁给你个二手货，以后给你韩松怀胎生子，替你老韩家开枝散叶。你要是再为那么一星半点的利益，把人说舍就给舍了，那与禽兽何异？” “不用再三的来点我，该怎么做我心里有数！你这边到底怎么个章程？冯达洲被弄下来了，你也不预备叫我过来，那是心里又有人选了？谁家的子弟又要空降过来？” 其实心里有点不服气，好歹抓贼这事儿上他出了大力气，怎么分赃的时候就把他给踢出去了？ “别为你自己抱不平了，我可没有其他的意思。 你那边真挺重要的，一能把玉清县那一班子人马给看牢了，就算是给我解决了一大隐忧。 以后我要是离开这一亩三分地了，指定把你给一块捎上，行了吧？ 再说也没有谁空降过来，汪长树那个副部长，直接就顶上来了。” 许光明起来给韩松续了杯水，语气中稍带着安抚。只是韩松有一点疑问。 “你什么时候跟他勾搭上的？我记得他好像是杨老那边的吧？” “这话说的多难听？一切都是为了国家，为了人民利益，怎么能叫勾搭？这叫互相合作。” 他得意的坐回去，又简洁的说了句。 “汪长树是我老丈人手底下出来的兵。” 哦，原来是沾了岳家的光。 韩松了然的瞥他一眼，端起水一饮而尽，然后站起来正了正帽子。 “我回去了。” 不等对方回答，干脆利索的转身就走。只留许光明一人在办公室里，一边喝水一边思索着，下一步该在哪里落子。 * * * * * * 有许光明发了话，孟立群果然入伍的过程十分顺利。前后不过十天的光景，便光荣的在胸前戴上了新兵大红花，在家人们不舍得眼神下，爬上了通往部队的卡车。唯一可惜的是，他不能送小姑姑出嫁了。 而孟恬这边的日子基本上过的波澜不惊，养好伤之后回单位销假，然后像以前一样，朝九晚五的按时按点上下班。 哦，顺便的为结婚做着准备。 孟家女眷已经来相过门头，回到大队之后，那是没口子的夸赞啊。 说起这辈子头一次坐卡车的经历，还有人家那县城里的小院子，包括那天的一顿好食好饭。件件都能叫她们蹲在村口唠上半天，反正中心思想就那么一个。 大美这丫头终于苦尽甘来了，这是找了个会疼人的好女婿啊！ 淳朴的江河大队社员们，一直坚定的相信着，孟大美同志那凄惨跌宕的身世。 没看暗地里使坏举报的张小环，都被人公安给抓起来了吗？这说明什么？说明当时她说孟大美是资本家狗崽子的事儿，就是纯属造谣。 活该她遭报应！现在天天窝在家里不敢出门，总觉得谁都想弄死她，看着就神神叨叨的不大正常。 社员们私下里都在瞎传，说她是在公安局里被吓疯了，不过这个可信度不大。公安同志们多正派？她张小环要是没干啥坏事的话，谁没事儿吓唬她干啥？ 指定是她自己又干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这才做贼心虚的天天疑神疑鬼。 对于这个事情，孟恬也跟许光明打听过一回，只不过对方矢口否认。非说是张小环自己心理素质太差，关了几天小黑屋精神上就受不了，跟旁人一点关系都没有。他根本就没动过她一根手指头。 这话也不能说不对，可却不是全部事实。许光明绝口不提他是把人，给关在了刑讯室。让人眼睁睁的看着，他是怎么下手收拾那些罪大恶极的凶徒。 你说一个普通的乡下妇女，看见半截人舌头血淋淋的被拽出来在她面前晃悠，搁谁她也受不了啊！ 能没有被彻底吓疯，已经算是胆子比较大的那一拨人了。 不过这么一步骚操作，倒是也有一个好处，打那以后她就彻底消停了。老孟家也终于迎来了渴望已久的安生日子。 所有人都在竭尽全力的，准备着迎接即将到来的婚期。尤其是日思夜想的许光明，恨不能掰着手指头的盼星星盼月亮，赶紧把日子给扒拉到八月二十才好。 其实他是个有些老封建传统的男人，虽说在婚前已经缠着媳妇耳鬓厮磨过不少回，可每一次他都在最后关头刹住了车。 不是不想，而是珍视。 想想就觉得他这个人吧，挺矛盾的。 感觉就像是吃大白兔奶糖一样，打心眼儿里来说，他是想等着留到真正过节的时候再品尝。可又被这霸道的奶香味勾的受不了，所以瘾上来的时候，就忍不住想剥开糖衣舔上两口。 给孟恬烦躁的不行！ 本来她还有那么一点点轻微的婚前恐惧症，现在直接被这流着哈喇子的男人给舔没了。 结婚，结婚，结婚！ 赶紧结婚！ 实在是受不得这份折磨了。 第143章 当期 八月二十。 大吉，宜嫁娶。 孟家小院，今天极为热闹。 明明是秋收的季节，可孟家的亲戚朋友们，还是尽可能的抽出空来参加这场送婚。 孟恬也早在两天前，就跟着家里人回到了江河大队。她是孟家的姑娘，自然该从孟家出嫁。 今天她难得穿了一身非常富有时代气息的红色连衣裙，一根腰带系出了纤腰嫋嫋。长长的裙摆如莲花般绽放开来，又安静的垂盖在脚面，只在走动之间，才会露出一双做工精致的小皮鞋来。 一头秀发被擅于梳头的送福嫂子，给细细的盘于脑后，还簪了一小串开的正艳的映山红。 妆容倒是出自于她自己的手中，原谅实在接受不来这个年代的审美，只能笑着谢绝了堂嫂的好意。将人客客气气的给送出屋门，这才坐下来对着镜子梳妆打扮。 老祖宗们传下来的脂粉可从来不忽悠人，黄豆大一点便可抹匀整个妆面，再浅浅的扑上一层香粉，质感细腻轻透。 柳眉轻扫，眼睑细描，不过寥寥几笔之间，便勾画出了极为精致的眉眼。玉面霞色微染，朱唇印上嫣红。再用一点点的香膏点于耳边手腕，整个妆扮便大功告成。 叫趴在一边的傧相张晓梅同志，看的转不动一点眼珠子。对于她的每一个化妆步骤，都恨不得牢牢的刻在脑中，以后才好给自己普通的五官出一分绵薄之力。 当然，她更不会吝啬于自己的赞叹。 “甜甜你今天可真好看！是我见过最漂亮的新娘子了！等会儿指定得把许光明给美迷糊过去不可。这么漂亮个小媳妇儿，就叫他给搂家里去了，以后绝对睡觉都得乐醒！” 孟恬被逗的扭头看她，启唇微笑。 “谢谢夸奖，豆豆你今天也很漂亮。化妆手艺进步了不少呀，可真好看。身上这条裙子刚买的吧？这款式颜色都很衬你，眼光不错。” 就事论事的互相吹捧了几句，谁知道对方突然爆红了脸颊。 嗯？这是有情况？ 吃瓜群众的脑瓜子机敏的上头，她眨了眨眼睛，看着小伙伴此刻的脸上分明充满了娇羞，于是瞬间来了精神。 “豆豆，你是不是有情况呀？” 张晓梅看看好朋友，大大咧咧的女孩子，难得扭捏的抓着自己头发在手指上绕了好几圈。左右这屋里也就她俩没旁人，这才不大好意思的轻轻嗯了一声。 “真哒？！” 很好，猹彻底被唤醒了。 “男方是做什么的？长的怎么样？最近也没听说你又被安排去相亲啊，怎么这么突然的就放个大招呀你？” 对方的脸色更加羞涩了，嘴唇来回抿了好几下，才深吸了一口气，对小伙伴实话实说。 “那人你也认识，他对我挺好的。我对他的感官也不错，觉得他人比较踏实可靠。 正好我家里不是催的急吗？他家里他妈催的也急。然后我跟他一合计，索性就接触接触试试看。 然后这不就发现，挺能看对眼的么？” “我认识？” 孟恬垂下眼睑思索片刻，想想这妮子最近的言行，突然灵机一动，抬眼看向他。 “我盲猜一把啊，你那对象是不是公安局的？” 双颊嫣红的姑娘，害羞的点了下头。 然后孟恬瞪大了眼睛的呲嘚她一声。 “张晓梅你可真行啊，怪不得前段时间对我小鼻子小眼睛的，合着你是跟黄庆业看对眼了？” 眼瞅着小伙伴想炸毛，张晓梅赶紧低头认错。 “唉哟甜甜，你大人有大量别跟我一般见识嘛。我那不是刚知道一开始他喜欢的是你，心里一时间转不过劲儿来吗？” “那后来是怎么想明白的呢？” “就，他跟我明说了，喜欢我。” 最后三个字，跟咬在嘴里似的含糊不清。孟恬听的眼底都含着笑，只是嘴上还不愿轻易饶人。 “哦，他跟你说的呀？ 可见这男朋友就是比好朋友重要多了。人家随便一说喜欢过我，你都没想过来问问，就单方面的跟我玩情敌对立的戏码。 然后人家又一说，你就立马态度变了。 哼，那他就没跟你说，我和他啥关系都没有，是和平演变成朋友的？” “说了说了，要不然你以为我后来是怎么把自己给劝通的？我相信你，也相信他。 再说了有许光明在前面杵着，你看不上他也是应该的。就他那张大黑脸，也就只能凑合凑合配我了。 甜甜你别生气，我错了还不行吗？这么着吧，你想怎么出气划下道来，任打任罚姐们都受着！” 最后这几句话，说出了义薄云天的架势，立马又惹笑了笑点低的孟恬。 “哈哈哈，行了你，搁我这演座山雕呢？你自己能想明白就行，以后别随便的给我扣帽子。” 等她敛起笑意之后，才分外认真的跟小伙伴坦然相诉。 “黄庆业确实很不错，虽然他不是我喜欢的类型，但我还是不得不为人家辩一句理。那是个优秀的人，不论是品格还是心性，都很好。 豆豆你能跟他走到一起，我真为你高兴。你的性格这么可爱，他会喜欢上你不稀奇。就是你们俩保密工作做的挺好，我们整个邮电局里的人都没见他来过。你俩可真行，这是预备玩地下恋情啊？豆豆，这样不妥当。” 虽然自由恋爱很好，可是不适应于现在这个年代。万一被人给恶意举报成了作风问题，那真要人命。 小伙伴的担忧，张晓梅也清楚。 “不是，就是刚开始没确定下来。 这回你结婚，我给你做女傧相，那边的男傧相就是他。然后，他前两天跟我说，等帮完你俩的忙，就该忙活我们自己的了。 他已经去过我家了，我爸妈也对他挺满意的。我身上这连衣裙，就是前天他带我到市里去买的。” “啊，见过家长了？那就好。” 吃完了瓜的孟恬，高兴的拉起小伙伴的手，唇畔笑容温暖美丽。 “恭喜我们豆豆找到了喜欢的人，恭喜你呀。” 张晓梅也笑着祝福她。 “谢谢，也恭喜我们甜甜嫁给了喜欢的人，新婚快乐！” “也谢谢你。” “哈哈哈……” 两个爱笑的女孩子，在屋子里嘻嘻哈哈的说着话，屋外的人们则忙忙碌碌的收拾着各种嫁妆。 “哥，你打这么多的桌子椅子干啥呀？县城离这边老远的，你叫我们扛过去啊？” 孟建设瞅着院子里的这一套大桌子小椅子，箱子架子啥的，心里真是发愁的不行。 你说夫家要离娘家道儿近还好弄，大伙抬着嫁妆就过去了。可这离县城这么远，他哥这是想收拾人呢？ 第144章 迎娶 “你懂什么？俺都跟老人们打听过了，这些嫁妆都是有说道的。 有桌子有椅子，代表出嫁的姑娘有依有靠。还有这箱子被子洗脸架子，哪样以后她过日子用不上？ 怎么就不好弄过去了？妹婿说他会弄辆车过来，连人带嫁妆的一车不就拉过去了吗？你赶紧让开，俺忙着呢。” 孟建国扒拉开兄弟，到院子里跟一会儿去送嫁的堂兄弟们嘱咐事情。 堂屋里头，孟老娘这边也忙活的不行。 “花儿呀，昨天俺不是叫你去淘换点精米精面回来吗，你没淘换呐？这茶缸子里面还是空的。” “啊？哎呦俺的娘嘞，这一大早上忙活的晕头了。换了换了，昨天俺专门跑到杨会计家换回来的。这就去给你拎过来！” 赵玉花大腿一拍，放下手里头的活计，就准备往前屋走，却被蹲在一边的女儿给抢了先。 “娘，俺去拎，俺知道搁哪儿呢。” 孟春梅小姑娘是个有眼色的，噔噔噔的跑到前头她爹娘的屋子里，打开柜子把那黑色的小布包拎出来，快速回到堂屋。 “奶，给你。” 老太太接过来，动作麻溜儿的打开布包，把米面装进搪瓷茶缸里，又裁下两块四方的红纸，用染成红色的麻绳线，仔细的捆好扎紧。 “奶，这又是啥样儿的说道呀？” 孟老娘今天拾掇的精神体面，人逢喜事精神爽，那张略显刻薄的瘦削脸，此时也满含笑意。看着小孙女一身簇新的衣裳，两朵小红花扎在脑袋上，更显得可爱。 “这是代表你小姑姑从娘家带了粮食过去，以后能不愁吃喝。春梅，一会儿你端着这两茶缸粮食，你二哥端着灯拎着子孙桶，别弄岔了。” “放心吧奶，俺娘教过好几遍了。” 赵玉花在一边归置着手里那些零零碎碎的针头线脑，笑着搭上腔。 “娘您多余担这个心，他俩绝对不会弄岔了。还指着从她小姑父手里换几个喜钱呢，保证记得比你都牢。” 对于亲娘的打趣，孟春梅小朋友毫无压力。蹦蹦跳跳的跑到里屋，找她最喜欢的漂亮小姑姑去了。 日头升到树梢上方没多久，迎亲的队伍就到了。果然一辆蓝色的大解放，颠颠簸簸的停在了江河大队的土路边上。庄子里的路太窄，进来了不好掉头。 倒是后面那辆非常稀罕的小轿车，一摇一晃的开到了孟家小院的大门口。 许光明把车子熄火，给副驾驶座位上的黄庆业使了个眼神，然后自己从驾驶室里开门下来。两人一身的蓝白制服，在这灰扑扑的乡下村庄，就显得特别的鹤立鸡群。 随后又从后面的坐位上下来两个军绿色的身影，左边的正是闹着来帮他迎亲，忙忙碌碌从部队里赶回来的赵弈。 为了赶上这场热闹，生生的是把攒了一年的探亲假都给用在这里了，可见诚心诚意。 右边的是冷着一张脸的韩松。 几个人刚在大门口站住脚，路边的炮仗便噼里啪啦的响了起来。一样样的聘礼被抬进孟家小院，一件件的嫁妆被抬上停在村口的卡车。 男傧相们帮着新郎与娘家人寒暄走场，该发糖的发糖该散烟的散烟，而新郎则一脸喜气的敲开了新娘的房门。 “甜甜，我来娶你了。” 能从这短短的几个字里听出许光明发自内心的高兴，端坐在床上的孟恬，抬起装扮精致的小脸，对他扬起唇角。 这一记笑容，瞬间击中许光明的视线。 他的小姑娘，可真美！ 走过来看到这一幕的赵弈，也立马明白了这位小嫂子，为啥能把他哥给整的五迷三道的。这周家大小姐可真会长，完全就是长在了他哥的审美点上啊！ 旁人不知道，可他还不清楚吗？别看许光明人高马大心黑手狠的，可其实他从小到大最喜欢的，就是那种软乎乎毛茸茸的东西。 这位小嫂子长的跟个雪团子似的，又精致又可爱，他哥能不喜欢那才叫有鬼！ 也许是赵弈站在旁边有点碍眼，也许是孟恬瞅着这男狐狸精的时间有点长，也许就是许光明单纯的看他不顺眼。反正伸手把人给扒拉到外边去了。 “你去车上看着嫁妆，把该绑的都绑好，路上有点颠簸，别磕坏了。” “我，不是哥，那车上哪用得上我呀？我帮你迎嫂子出门呗……” 站在后面的韩松，非常平静的跟黄庆业对视了一眼，然后默契的走上前，一左一右架住他的胳膊，把人往卡车那边拉扯。 没了碍事儿的人，在女傧相的帮助下，许光明麻溜儿的帮妻子穿上鞋子抱到堂屋。 孟老娘看着这个自己悉心守了大半年的小姑娘，妆扮的这么精致好看，被她的丈夫抱到自己的面前来。她苍老的眼眸之中，闪过了一抹水光。 要嫁人了啊，他的闺女。 真好。 “娘。” 孟恬轻轻地唤了一声，孟老娘就使劲儿眨了下眼睛，应着她。 “哎。丫头啊，结婚了就是大人了，以后不能再耍小孩子脾气。要跟女婿好好的过日子，知不知道啊？” “我知道的，您别担心。” 扁了扁嘴点头应承着母亲，旁边的许光明很有眼力劲儿的也点头保证。 “娘您放心，我会好好对她的。” 该敲打女婿的话，以前早已经敲打过了，不需要这个时候再来多言。该交代女儿的话，昨天晚上也已经交代好了。于是老太太笑着拉过闺女的手，不舍的拍了拍。 “成，赶紧出门子吧。道儿还挺远的呢，别在路上给耽搁了。” 谁知道孟恬不仅没听话的转身出门，反而拽着孟老娘的手，把人给拉到了堂屋上首的椅子里坐下。 “这丫头，你要干啥呀？俺不累……” 话还没说完，孟恬冲着她扑通一声跪下了。老太太神色一变，伸手去拦她。 “你跪俺干啥？赶紧起来！这簇新的衣裳可别给弄脏了，一会儿到了县城里，人家看着不像话。” 她着急的想拽闺女起身，却被孟恬用尽全身力气扯住了胳膊，按坐在椅子上。 “娘，您好好坐着。今日女儿出嫁了，给您拜亲。” 孟老娘这么大岁数了，闺女这一跪是啥意思她能不知道吗？可她受不起啊！她，她已经不是他的媳妇儿了…… “你别拜俺，俺受不起。” 剧烈哆嗦的嘴唇，艰难的吐出了这句话。每个字都像扎在了她自己的心尖上一样，绵绵密密的疼。 “你是我娘，我是你闺女。受得起。” 干净利索的磕了三个头，孟恬才站起来，俯身拥抱了一下这位没有血缘的母亲。 “娘，我走了。” 第145章 她结婚了 话落，转身自己踏出房门。没有让兄长背，也没有让丈夫抱。就她自己，一步一步的踩着前世今生的时光，送自己出嫁。 刚一坐上车，生理性反应的想吐。许光明赶紧把提前准备好的橘子和糖渍酸梅掏出来递给她。 “先忍一忍，我开车技术还行，不会太颠簸的，一会儿就能到家了。” “嗯。” 孟恬接过来应了声，扔一颗酸梅进嘴里。张晓梅坐在旁边没说话，只是贴心的帮着小伙伴整理了一下头发。 等压秽送喜的童男童女跟着上了车，外面送嫁的鞭炮声便响了起来。两辆汽车一前一后缓缓的驶出了江河大队。 孟老娘佝偻着身子站在大门口，遍布皱纹的脸庞上看不出是高兴还是难过，只是眼中的那些泪，却是实打实的在流。离得近了，也能听到她对着天上在喃喃自语。 “你俩看着了没有？咱家闺女出嫁了……” 赵玉花送完来帮场的亲朋四邻，转回头就看见她老婆婆，正失魂落魄的靠在门边上，瞅着那都已经看不见影子的方向发怔。 从来心宽的妇人，难得细心了一次。 “娘，咱进屋吧。三天回门的时候，小妹她就回来了。这嫁的又不算远，想看随时都能去看看的。咱不难受，啊？” “又瞎说啥呢？嫁出去的姑娘了，俺一个糟老婆子，哪能三天两头的去看呀？那女婿不得吃心，以为俺想挑事儿吗？” 被儿媳妇唤回神来，孟老娘幽幽的长叹了一声，挑眉睁眼的吸了口气，不知道是说给自己听还是说给儿媳妇听。 “俺不难受。这男大当婚女大当嫁的，姑娘又找了个这么可心的姑爷，俺有啥值当难受的？ 走，儿媳妇。今天他们爷三个都去送嫁吃席了，就剩俺们娘俩儿搁家，咱们也吃顿好的。把女婿送来的那块肉给红烧了，娘做给你吃。瞧你这里里外外的跟着忙活这么些天，都累瘦了。可得好好补补。” 这老太太从来就是个会做人的，绝对不会故意的去苛刻哪个儿媳妇。这不三两句话，就把赵玉花给哄的眉开眼笑了吗？ “娘，俺不累。再说了俺一个当嫂子的，给小妹忙活亲事这不是天经地义的事儿吗？还补啥补呀？ 回头把肉拎到县城里，给老三媳妇儿补补吧。她那大肚孕怀的，得吃好一点儿才行。” “老三媳妇儿那边不用操心，她那身子重了不好跟着过来凑热闹。前天临回来之前，俺把吃的喝的都给准备好了，不会亏了她的嘴。用不着你们二房往里头填补。 俺这段时间都没在家，这里里外外的活计都靠你一个人张罗，不累才有鬼呢！就听俺的，中午咱就吃红烧肉。” “哈哈哈，那谢谢娘您疼俺一回。” “瞧你这话说的，俺难道哪回苛待你了？” “没有没有，俺老婆婆好的世间难寻……” 婆媳俩絮絮叨叨的回到家中，收拾着屋里层外的一地杂乱。 而孟恬这边，也总算是在喉咙快要翻江倒海的临界点，到达了目的地。苍白着小脸被张晓梅扶下车，许光明开车的技术确实不错，她晕车的状态没有以前那么狼狈。 她们的家里，已经有不少人在等着。 除了两边的领导和熟悉的同事，还有一些孟恬不认识的人。只能乖巧的跟在许光明后头，在人场中寒喧了一阵后，才被送回了婚房。 “你先坐在屋里缓一缓，倒点热水喝多少能好受些，我先出去招待客人。” 摸摸媳妇儿略显萎靡的小脸，许光明怪心疼的。这丫头真跟她三哥说的一样，哪儿都不能去啊，上车就晕。 “嗯，你赶紧出去忙吧，别把客人们晾在外头怠慢了。” “没事儿，外头有韩松他们帮着周旋呢。你赶紧坐下来歇歇，一会儿咱们到食堂去吃饭。” “好，我知道了。” “真乖。” 俯身凑到唇边轻咬了一口，持证上岗的男人现在胆子大的没边。眉眼之中充满了得瑟，总算是把这朵人间富贵花，给薅到自己的菜园子里来了。 叫韩松以后在他面前还敢瞎得瑟，不就是媳妇儿怀孕了吗？搞得跟他没有似的！等今天晚上洞房花烛夜一过，回头他媳妇儿就也能揣上崽子。 想到这里眼底一片火热，转身出去了。 孟恬走到床前坐下，摸摸这印着大朵牡丹花的红色床单，再扭头看看四周这布置的喜气洋洋的房间，听听门外热闹的人声鼎沸。有点昏昏沉沉的脑子，恍恍惚惚的反应过来。 她结婚了。 没有书上说的那种难以抑制的喜悦，或者说是对未来的担忧迷茫，她心里好像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情绪。 也许是因为嫁的这个人，很能让她安心吧，或者是因为知道这个家里，以后只有他和她。总之她很自在，从身到心都放松的那种状态。 张晓梅端着一杯热水走进来，脸上的羡慕和满意毫不遮掩。 “甜甜喝水，你家那口子专门吩咐了，黄庆业叫我端进来的。哎呦，人对你可真上心，羡慕羡慕。” “谢谢豆豆。” 接过热水吹着气，轻微的抿了一小口，才笑着驳回去。 “怎么黄庆业对你不好啊？那行，回头我叫他师傅帮你教训他，你看成不成？” 一句话把人给聊急眼了，张晓梅柳眉一挑有些气急败坏。 “谁说他对我不好了？才不用你家许光明出马呢！你这丫头可真是，我的话就是羡慕你而已啊。” 说着语气就变的有些唏嘘的很。 “说真的甜甜，许光明确实对你很好。就这么个排场的婚房，在咱们县里头都能算是独一无二了，你知道吗？ 还有今天迎亲的这个排面，你都不知道背后得有多少人对你咬牙切齿的，恨不得把你拽下车来，她们自己上去。 所以姐们，你以后一定要好好过呀。争取把日子给过出花儿来，叫那些嫉妒的人就一直嫉妒着吧。” 孟恬知道她是什么意思，肯定是在背后听到了什么酸话，特意来点自己呢。这大大咧咧的姑娘，也学会说话委婉了。是谁教的？ “我知道了，会争取向幸福前进的。” “哈哈哈，就是这个意思，还得是你这个摇笔杆子的会总结呀。对，咱们向幸福前进！” 就这么说着聊着的打发时间，很快也就到了中午，所有人再次转战到食堂里坐下。 说是安排两三桌，可实际上六桌还挤得满满当当。来的还都是能叫得上名字的各路人马。 食堂主任李又才，一直就是个机灵会为人处事的。 难得这么多大人物到他这小庙里来捧场，那真是把压箱底的手艺都给搬出来了，席面整治的那叫一个漂亮。盘头不多八个菜，一个主食一个汤。每一样菜的分量都实实在在，每一盘的品相都堪称上佳。 孟恬站在许光明身边，听着证婚人字字句句的叮嘱祝福，只能跟着扬唇微笑。 她也不知道这位满目威严的赵伯伯，到底是哪路神仙。但就是从这通身的做派就能断定，必定是位大权在握之人。 第146章 洞房花烛不是夜 整场婚宴下来都顺顺当当的，来的宾客都比较讲究，敬酒言词之间也极为客气。 孟恬端着酒杯里浅浅的一层佳酿，跟在许光明身后，在宴席上转了一圈。听他们你来我往的打着机锋，眉眼之间的种种官司很有些意思。恍恍惚惚的都让她觉得，自己好像也开始长脑子了。 这一刻才隐约的看明白，为什么她嫁的这个男人会这么抢手。黑白两道三教九流，人脉这个东西，就是这么你牵着我，我连着他，盘根错节的牢牢拥抱在一起，才形成了一个鲜明的派系。 她好像，模模糊糊的看懂了一点点。 许光明低头看看妻子微醺的小脸，眼底闪过一抹宠溺的笑意，微微侧身将其掩于身后，这才端起酒杯继续与宾客寒喧。 觥筹交错间结的都是盟约，推杯换盏中饮的尽是人情。在如今这样的大环境下，开出这么一场婚宴来，是对孟恬的看重不假，可也是许光明借这个契机，正好勾人下水。 一场带着些许政治掺杂的筵席，在主客双方你有情我有意的互动之下，完美落幕。 时至午后斜阳微现，宴散客归。 客气的送走所有人之后，许光明急不可耐的踢上房门插销落锁，转回卧房里来的第一抹视线，就被这眼前美景给摄去了魂魄。 心爱的姑娘趴在绵软的婚床上，面飞霞色眸含迷情。雪白的小人儿，倒在糜艳的花朵之间，哪怕一动不动都是一枝娇艳欲滴的春睡海棠。 更惶论她身上还飘浮着这一丝淡淡的酒香？瞬间便引的男人眼底那一簇晃动的火苗，咻忽一下彻底燃烧成噬人的烈焰。 走过去把人给翻过来，俯倾而至将其压在身下。手指熟门熟路的剥开糖衣，露出他最喜欢的大白兔奶糖。然后低下头，在每一处喜爱的地方，都留下他炙热的吻。 “唔，许光明，我好像喝醉了…你在干嘛…别乱舔…好痒……” 不在状态的孟恬，脑子被酒精这个调皮的小东西，给蒙上了一层浅浅的纱，叫她的身体不能听自己的指挥，只能迷糊的跟随着对方的手指，呈现出最诚实的反应。 觉得好舒服呀，有一双温柔的手，细细的抚摸着她所有的惶恐不安，激起灵魂中一阵阵的颤栗。 好像有什么东西从胸前窜了出来，迅速的笼罩住四肢百骸，叫她整个人都燃烧了起来一样。 “好热啊……” 她闭着眼睛细语低喃。 “甜甜可真乖，对，就是这样，听话一些就好……” 覆在她身上的男人，眼底那再无遮拦的欲望滚烫至吓人。每一次的揉捏吮吸，都恨不得把人给吞入腹中一般。 可还是惦记着这是自己心爱的姑娘，于是他用尽所有自制力的压抑着本能，唇舌和手指在青涩的小桃子身上四处流连，勾着她与自己一同沉沦欲海。 “马上就不热了，哥带你寻欢作乐去好不好？甜甜，乖宝贝，我帮你好不好……” 炙热的情感吹进耳朵，那股痒意直接钻进了心里去，叫她不得不昏昏沉沉的出声答应。 “好。” 确实需要有谁来帮忙的，要不然她一定快要被烧死了。这么热的火，全都是从身体里窜出来的好像。 她大概要死了…… 被酒精给麻痹了的脑子，迷迷糊糊的在左摇右晃。可是身体却突然慢半拍的，向她传递了一个剧烈疼痛的讯息。 “啊，好疼！” 身体知道已经指望不上脑子了，于是开始拼命的自救，手脚并用的四处扑腾。然后被人无情的一一镇压。 “嘘，不哭啊，媳妇儿不哭。很快就不疼了，很快的。” “骗子，呜呜……” “不骗你，很快……” 一张铺满牡丹花样的床，床上躺着一枝娇艳海棠，海棠边上趴着一头凶兽，正在摘花折蕊。 午后的斜阳可是位正经的好同志，人家才不像某些猴急的饿狼，光天化日就不管不顾的趁着媳妇儿醉酒，直接上炕吃肉。 tui，真是禽兽啊。 不行，要再仔细看看这禽兽，到底是怎么禽兽的？ 于是一处没被关严实的窗扉之间，偷偷摸摸的射进了不少束余晖，投映在床铺上正激情忙碌的交颈鸳鸯身上。 高大的男人圈紧了娇小的妻子，结实的腰背处滚落下几颗汗珠，被金色的阳光折射出短暂晶莹，又迅速跌落床铺。 起起伏伏的腰背曲线澎湃有力，终于把他怀里的娇娇儿，给勾惹出了一声声美妙的吟唱。 心满意足的扬起嘴角，俯身吻上甜美的樱唇。许光明的脑子里突然非常离谱的窜出了，小时候听过说书先生说过的那个故事。 这世上有一种妖，专会勾男人心魂。 低头看看身下这软成一汪春水的小妖，他高兴的又亲了一口。果然老祖宗们都不骗人呐，确实是很勾人心魂。 如果酒醒了以后，也还这样乖巧听话就好了，命都能给她。 也不知道这人到底是哪儿来的这么大精力，很快那两个字从他嘴里说出来，也就只是说出来罢了。 果然是骗子！ 窗外的余晖非常不甘心的等了又等，最后只能骂骂咧咧的渐渐退去。然后月光接替了表哥的位置，继续面无表情的蹲守在窗扉之处。 等这饿了二三十年的老色狼，吃饱喝足从床上下来的时候，早已经明月高悬。 孟恬的脑子此刻已经彻底清醒了，那点作孽的酒精，完全扛不住许光明这无情的摧残。 以前人穷胆小见识少，从来没吃过猪肉。只是在网上听过人家杀猪的说，吃完肉以后会怎么怎么累，怎么怎么难受。 那时候她是琢磨不明白一点，现在她却是一点都琢磨不明白！ 许光明他到底是不是个人啊？谁家好人杀猪一次吃完呢？人家不都得留着过年过节？他这是啥意思，以后不过啦？ “甜甜，哥给你煮了肉丝面，放了你爱吃的荷包蛋，咱们起来吃一点好不好？” 穿上衣服之后的禽兽，又变成了人模狗样的许公安。端着碗舔着脸的站在床前，低声下气的给媳妇儿陪着小心。 被人家气呼呼的赏了两个白眼也不觉得生气，仍就是好脾气的又笑又哄。自己理亏，还能不知道吗？ 可这种事情也怨不了他，你说饿了几十年了，突然满汉全席端上了桌，那一时半会儿刹不住嘴，也能理解的，是吧？ 心虚的笑了几声，看见媳妇儿想起来，赶紧把碗放到桌子上，非常有眼力劲的窜过去伺候着。 “我来我来，媳妇儿你别动，我帮你！” “你撒手，许光明你才别动。站那儿！” 第147章 夜半无人私语时 委委屈屈的刹住脚，高大的男人尽可能把自己肩膀缩起来，企图能叫媳妇儿看出自己有那么一丝半点的可怜。 “我就是，想帮你穿衣服。” “不用你，我自己穿。” 小脸通红的孟恬，拽着被子把自己整个给遮严实了，才色厉内荏的对某人使了个眼色。 “干啥？我喂你啊？” 倒也行，省的费二回事儿了。说着就又想上前，然后再次被叫停。 “叫你转过身去，我要穿衣裳起来！” 不说清楚，这脸皮厚的是真敢直接上手。虽然两人刚才已经坦诚相见过了，可是现在酒劲下头理智回笼，再叫孟恬大大方方的在他面前亮相，暂时也还是做不到的。 看着这装傻充愣的男人，她无奈的叹了口气。脸这个东西还是挺重要的，他们两口子总得有一个要有的吧？ 就知道这丫头酒醒了之后，肯定没那么乖巧听话了。许光明遗憾的眨了眨眼睛，倒是也知道见好就收的道理，细水长流才是正经的。于是点头应着声。 “那也行，我先去厨房里收拾一下，你赶紧起来吃点东西垫垫肚子。” “嗯，你去忙吧，我马上就起了。” 直勾勾的盯着那高大的身影转进厨房，伸着脖子等了两三秒，确定厨房里已经传来了响动，这才赶紧掀开被子拿过叠放在床头的衣服，手脚麻利的套好。 抬腿下床，不由自主的嘶了一声。这酸爽，真刺激啊。苦逼的一手撑在床前的梳妆台处，缓步挪到梳妆凳上坐下。 本意是想拿梳子，把乱糟糟的头发给梳一下扎起来，不耽误一会儿吃饭。可无意中眼睛往镜子里一瞥，她吓了一跳。 这，镜子里这个满面春色，一看就是被情欲给狠狠滋润过的女人，真的是她吗？ 伸出手指，轻轻的抚了一下脸庞。圆溜溜的猫瞳眨了一下，孟恬突然觉得自己都被勾了一下。 她，变样了？ 许光明收拾好厨房洗干净手，缓步走进卧室里来，就看见他媳妇儿正趴在镜子前边，跟看稀奇物似的瞅着她自己。 “怎么了？赶紧吃饭，一会儿凉了。” “没怎么。” 回过神来的孟恬，胡乱的拿梳子在脑袋上梳了几遍，捡起旁边的皮筋把头发扎好，才扭身去端起碗筷，然后看着她的新婚丈夫。 “怎么只有一碗？你吃了吗？” “我吃过了，这是又专门给你做的。” 许光明走到凌乱的床铺前，拎起浅粉色的床巾，状似无意的扫了一眼，绽放在那一片斑驳痕迹中的点点红蕊，得意的勾起了唇角。 心爱的小姑娘终于长大了，在他的手中蜕变成了真正的女人，这是值得他骄傲一辈子的事情。 三两下的把床巾折好放在一边，然后铺平床单，又拽出另一条崭新的蓝色床巾重新铺好，扶正枕头拉平被角。最后抓起弄脏的床巾到浴室搓洗干净，晾在窗户边的绳子上。 屋子里这两个人都没有说话，许光明心情好的不行，干着活自己都恨不能乐出声来。孟恬则是不好意思，虽然他们是夫妻了没错，可是她还是觉得有些怪难为情的。只能把脑袋扎进饭碗里，装作看不见了。 直到该吃好饭的吃好饭，该干完活的干完活，这对新鲜出炉的两口子，才拎着账本礼单，坐在桌子前边开始誊抄对账。 许光明会心疼人，看着媳妇儿小脸上时不时闪过难受的表情，他有点儿自责，虽然不多。 手比脑子快的一把将人抄起来，三两步走到床跟前放下。把孟恬唬的泪珠子都快出来了，顺手扯住他的耳朵，花容失色的尖叫了一声。 “许光明，我不要！” “嘶～~” 无辜被揪了一把的男人嘶嘶了两声，听明白媳妇儿潜在的意思之后，哭笑不得的给自己辩护。 “就是想让你在床上躺着歇一会儿，那么一点事情，我自己顺手就给干了。还要你在下面熬什么？ 你这是想哪儿去了？我又不是禽兽！你是我亲生的媳妇儿，我怎么可能舍得干出那么混账的事情来？” 这误会闹的，孟恬脸红的都要滴血了！谁叫他下午那会儿嘴里没个实话，一而再再而三的骗人？能怪她想歪吗？ 理亏的给刚才揪红的耳朵揉了揉，磕磕巴巴的小声辩解了两句。 “我，我真的不舒服，疼。你叫我缓缓。” 媳妇儿的声音虽然小，但是旁边的男人却听得一字不落。他微微的皱起了眉头，然后想到了什么，脸上露出了一抹古怪的不自在。 掩饰性的咳了咳嗓子，俯身凑到坐在床铺上的媳妇儿面前，声音非常温柔的哄着问。 “真的疼啊？甜甜你跟哥说实话，到底哪里难受，里面还是外面？” “你闭嘴吧许光明，我不想跟你讨论这个。赶紧干你的活儿去！” 闭着眼睛推搡他，承认自己的脸皮没有对方的厚，她甘拜下风了，行不？ 不行啊，媳妇儿都被他给弄受伤了，那还能行？当时激动的时候没顾上怜香惜玉，现在脑子清醒了，看见小丫头难受的样子，许光明不心疼才叫有鬼呢。 伸手捉住推挡在自己胸前的小手，无意识的揉捏了两下，嗓子里的声音倒是一本正经的。 “哥不是在跟你开黄腔，是真的担心才问的。我这里有药，里面跟外面用的不一样，不问清楚哪行啊？” “药，药？什么药？” 孟恬一脸懵逼，许光明脸上终于有了一些些的尴尬。 “我昨天到老王那里拿的，他说挺管用。” 啊？！ 一瞅就知道媳妇儿是没怎么听明白，反正说都说出口了，他又不怎么要脸，索性一鼓作气的说完。 “上回王宏君说，光看咱俩的身形差距就知道，估计是硬件设施不大好匹配。我这不是听他说你有可能会受伤吗？就托他给开了点药。 刚才下床前我还特意检查过，也没破皮啊，我就没给你抹药。要不然我再给你仔细检查一下，咱把药给用上。说是很快就不疼了……” “你闭嘴！” 呜呜呜，这下可听明白了这混账东西的话，孟恬直接泪奔了！ “谁叫你去找王医生的？我以后还怎么出门见人啊？人家背后得怎么想啊？你干脆别让我活了！我杀了你，许光明！” 第148章 避孕这个事情 由着小媳妇儿张牙舞爪的收拾了一顿，最后还是把人给按在床上，小心翼翼的检查，两眼放光的上药。孟恬爪子上那二两力气，起不了什么决定性的作用。 索性埋脸进枕头里，直接摆烂。 累了，毁灭吧。 许光明眼角飞着笑意，他媳妇儿脸皮薄，偏偏皮肤又白，这连脖子都羞成了粉色，真可爱。 自己高兴是高兴，但是真的不能再逗了，不然小丫头该翻脸了。 扯过一边的被子给她盖好，把药膏放回抽屉里，起来到浴室再次洗干净手，才回到桌子前边坐下。 不精虫上脑的时候，这人还是挺靠谱的。翻开账本与礼单两边对一对，再把每一个不太熟悉的名字，与今天结交的脸孔一一对上号。 等把礼单誊抄好了之后，他满意的在账本名字后面，一个个的打着勾。但是也会时不时的跳过几个人名。 来了的就是自己人，没来的以后就得两样对待。已经到了这么关键的时候，该站队的就直接站队，想两头讨好吃双份饭的人，在他这里可不存在。 手上把忙活好的东西收叠好，心里发散思维的想着事儿。 今天赵伯伯的态度很值得玩味啊，是赵弈真的不堪大任，还是想拿自己给他铺路？ 许光明的眼底闪过深思，虽然他们情同父子，但并不是真正的父子。在有亲儿子的情况下，谁会舍亲子扶持故友之子？他爸跟人家再是过命的交情，也说不通啊。 莫不是京城那边风浪太大，赵家舍不得赵弈去闯，才想顶他出来？ 皱着眉头来回思虑，左手无意识的摸出抽屉里的烟盒。他就是有这么个毛病，心里有事的时候，得抽烟清醒清醒脑子。 挑出一根看着还算顺眼的火柴，往火柴盒的边上轻轻一划，豆大的火苗窜了出来。 捏着火柴梗刚凑到嘴里叼着的卷烟上，抬眸之时视线就无意识的，撞上了那双圆溜溜的大眼睛。正乖巧的对着他眨呀眨的，可真他妈要命！ 顺手甩灭火柴扔进一边的烟灰缸，熟练的把烟取下来往耳朵边一夹，站起来几步走到床前，俯身亲了口他的小可爱。笑的眉眼含情，温柔荡漾。 “怎么了？是不是又有哪儿不舒服啊？” “没有。” 小媳妇儿摇了摇脑袋，有些话不知道该怎么张口，总觉得说出来许光明大概会生气，但是又不能不说。就挺为难的。 “你这也不像没事儿的样子呀。乖，有什么事情直接跟哥说。我是你男人，是你以后的依靠，是这世上你最亲的人，知不知道啊？小傻子。” 这能腻歪死人的语气要是放在以前，有谁跟许光明说有一天会成为他的专属腔调，指定得被他从头到脚的给收拾一通狠的。 但是如今么？ 呵呵，一回生二回熟越说越顺溜。没办法，谁叫他媳妇儿就吃这一套呢？而他现在，其实也很享受这种过程。 听他这话说的好像挺诚心，又来回在对方脸上看了好几遍，确定他现在心情挺好的，孟恬才支支吾吾把不好言说的心思，给轻言细语的说明白。 然后，许光明不笑了。 “你不想给我生孩子？” 他本来长相就偏阴冷，不笑的时候凤眼一眯，那股让人颤栗的寒意，便不小心露出来一点点。叫他媳妇儿慌的赶紧摇头，矢口否认。 “我不是这个意思，你听我说完呀。” 她拽住丈夫的胳膊晃了晃，叫那张削薄的唇，抿出了一个威严的弧度。好在也没有真的生气，他总是对她有很多的耐心。 “你说来我听听，到底是什么理由能叫你在结婚第一天，就撺掇着丈夫去找计生用品。” 就知道他会不高兴的，孟恬叹了口气。 “我们虽然结婚了，但是我这身体满打满算也才十八岁，而且自幼养的娇弱，其实现在并不适合孕育孩子。 你别插话，听我说完。 不信的话你去问问医生，母体不成熟的情况下怀孕生子，对大人和孩子都不利。一大意会有难产的风险。 我外婆生我妈妈，我妈妈生我的时候，听说都是难产了。她们都是九死一生的在鬼门关前几回挣命，才生下的孩子。 听说这种体质是会遗传的，那现在医疗条件这么不发达，万一我也难产了怎么办？ 我真的不是不想跟你生孩子，可我也真的不想死。我们周家就剩我自己了，我得好好活着，以后去接妈妈她们回家呢。” 原来这丫头是胡思乱想呢？许光明吐出了口气。不是在心里惦记着别人，不愿意给他生孩子就行。于是笑容重新回到脸上，伸手拍了拍媳妇儿的小脑袋，轻言细语的安抚。 “等以后你真的怀孕了，我会给你提前找好医生。不行的话到时候咱们就到洋城，或者京城的大医院里去生。甜甜你别怕，这些事儿哥都会给安排好的。 周家的事情你也别老惦记在心里，都有我呢。等以后风头没这么紧了，我会帮你把这些事情都处理好的。别自己东想西想的瞎琢磨，本来脑瓜子就不怎么够，该省着点用就省着点用吧。” “哎呀，你别又嬉皮笑脸的了，我说的是认真的！最近这两年我真的不打算生孩子，其实母体最成熟的时候是25岁左右，当然了，我不是说要拖到那个时候再生。 就是咱们往后面缓几年行不行？我自己都还没成熟呢，你就想让我当妈妈了吗？你以前不是答应过，如果我不喜欢不愿意的话，可以拒绝的吗？” 合着以前挖的坑，是在这儿等着他呢？ 无奈的磨了磨后槽牙，谁叫这确实是自己答应过人家的呢？这会折腾人的小丫头，这辈子他算是毁她手里了！ 想想韩松以后，领着他活蹦乱跳的儿子到自己面前得瑟，许光明的眼底就闪过了一丝幽怨。就算心里再不乐意，也只能打肿脸充胖子。 “行！你是咱家的大领导，一把手都发话了，那能有什么不行的呢？ 不就是等两年再当爹吗？ 左右我这迟也迟过的了，不在乎再叫谁奚落上几句。但是甜甜，哥马上就奔三张去的人了，你肯定会叫我在闭眼之前当回爹的，对吧？” “又瞎说什么呢你？我就是说我缓两年，二十岁之后再生。到时候身体各项机能都成熟了，担的风险也能小一些。 你不总说自己今年才二十五岁多一点吗？那在三十岁之前当上爸爸不就行了吗？也不算晚。” 想想倒也能接受，再说迟两年生孩子，对他自己有好处啊。能多吃两年肉，还不够美的吗？被说服了的男人狠狠点点头。 “成，明天我就去找王宏军，从他那儿开点计生用品回来。” “又去找他呀？你不能换个人吗？” 照这么发展下去，以后她们家里有点儿隐私的事情，估计都得被王医生给摸清楚底细。 第149章 新婚快乐，吗? 她心里想的什么真的很好猜，全都写在脸上了，许光明笑着点头。 “知道了，回头我去别处寻摸。” 忍不住又捏了捏媳妇儿的小脸。 “好点了没有？我抱你起来洗漱一下再睡好还好？” “不好，我自己去。” 遗憾的挑了下眉头，男人听话的后退。 “也行吧，炉子里的余火正好温了一壶热水，我去给你拎过来。” 然后也不再啰嗦，干脆利索的转身。看着那道离开的背影，床上的孟恬慢慢在唇角，抿出了一朵迷人的笑花。 他和她的婚姻，开端好像还不错。 能看的出来，他在努力的想做好丈夫这个角色。那自己，也应该好好的去适应，怎么当人家的妻子。 日久生情的相濡以沫，不见得就会比一见钟情的刻骨铭心差到哪里去，是吧？脑子很清醒的女人，轻巧地掀开被子穿衣下床，然后一步一步奔向她的婚姻生活。 * * * * * * 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关在一座小院子里，没羞没臊的耳鬓厮磨。在对方的身上非常具有探索精神的，互相摸索着生命的奥秘之处。 所以这时间，过的就非常快。感觉也就睁个眼闭个眼的功夫吧，怎么就到了该三天回门的时候了？ 真的是耽误事儿啊，唉。 许光明遗憾的咂摸咂摸嘴，虽然不怎么想起来，但是该讲究的规矩得讲究。又逮着媳妇儿揉了两把，才利索的下床去收拾回门礼。 等回来了，再好好稀罕媳妇儿。 但是很显然的，他媳妇儿应该是不这么想。孟恬满腹怨念的抹了把辛酸泪，总算是能被这混账东西给放出门了。 她想收回前面说的话，他和她的婚姻生活，开端一点都不好。真的，谁家好人能恨不得把媳妇儿给锁床上啊？许光明他就敢！ 哆嗦着虚软的腿脚从床上爬起来，拎起昨天晚上准备好的连衣裙，刚想穿上就看到了身上四处的斑驳吻痕。她男人大概是属狗的，哪里都要咬上几口才能安心。 无奈的再次叹了口气，拽过一边的床单胡乱的裹在身上，然后下床走到柜子前面。拉开柜门找出一条长裤，又取下一件长袖白色衬衫换上。 对着镜子来回打量了几遍，衬衫领子不高，遮不住脖子上的吻痕。无奈之下只能把那条土到掉渣的大红丝巾请出来，细致的在领口处绕了一朵玫瑰花，也算勉强能看。 确定把一身暧昧的痕迹都给藏好了，抓起梳子给自己梳了个高马尾，仔细的把发顶拉扯蓬松，嗯，估计能见人了。 这才放心的去浴室刷牙洗脸。收拾妥当以后，一边抺着雪花膏一边缓步往厨房走。 她男人已经把早饭弄好了，孟恬眼睛里又漫出了笑来。除了在床上他不是个东西，其余时候真的处处都很会体贴人。 掀开锅盖拿勺子推了两下锅底，红枣小米粥的甜腻香味即刻扑鼻而来。 许光明从院子里走进来，看见媳妇儿正端着小米粥过来，赶紧上前几步接过来，嘴里还训了她几句。 “这锅在炉子上坐一早上了，你不嫌烫啊？叫我过来端就是了，万一烫着你怎么办？” 孟恬瞥了一眼锅，又瞥回他身上。 “我又不是个傻子，没看见这包着布呢。这么点小事儿，我叫你干嘛呀？你要真这么会心疼人，以后就离我远一点儿。我谢谢你了，许叔。” 这两个字儿，瞬间扎到了许光明的肺管子，他就不能听媳妇儿这么称呼他，叫人牙疼的要命。 “叫哥！我拢共才比你大几岁，可没那个本事弄出你这么大个侄女来。” 天没亮被他折腾了一顿的气还没消，现在不大想理会他，孟恬哼唧了一声，转身回厨房去拿碗筷。 许光明当然看出了媳妇儿的不高兴，可这是关于他以后的脸面问题，挺严重的。于是跟在她身后絮絮叨叨的碎碎念。 “甜甜你听我说，咱真不能这么叫。 你要是叫顺嘴了，以后在外人面前秃噜出来，你男人这张脸还要不要了？人不知道的，还以为咱俩整啥刺激性关系呢。这样不太好你知道吗？ 你说哥好歹也是个公安对吧？得给人家留下个为人严谨正派的印象，不能这么……” 剩下的絮叨被他媳妇儿，给一把捂回了嘴里。孟恬小脸通红的反驳他。 “你正派在哪儿了？现在不是纠结于我叫你叔还是叫你哥的问题，真正的原因你不清楚吗？ 我是在提醒你适可而止。就像你自己说的那样，毕竟也是奔三张去的人了，小心你天天这么作，哪天就那什么尽人亡了！” 许光明的眼里充满了快活的笑，真的好高兴啊，二十多年来，最高兴的就是现在这个时候了。他媳妇儿怎么就能这么可爱呢？瞧这粉扑扑的小脸，真稀罕人。 弯腰搂住面前这纤细的腰肢，手上微微一个用力，就把媳妇儿掐到了自己身上挂着。一手托着她，一手拉下她的小胖爪子，在柔软的掌心使劲儿亲了一口。 “我那不是太喜欢你了，情不自禁吗？” “那你自禁一点不行吗？可持续发展的道理，你没听说过？把我弄死了你高兴啊？” 红着脸一连三问的输出，给她自己打足了底气，两手抓着他的耳朵，努力的叫自己看起来比较有气势一些。虽然那张萌萌哒的小胖脸上，永远也不可能有这种东西。 “我跟你说许光明，这样真的不行。咱们得约法三章，吃肉吃素得有时有晌的，不然我扛不住。 从今天晚上开始，咱俩就盖着棉被纯聊天，你让我缓一缓。要不然今儿我就不回来了，我在娘家住段时间。反正还有好几天假期呢，我等新婚假休完了再回来，你自己看着办吧。” 明明说的声音不大，可却叫她男人立马愁眉苦脸。 “别呀媳妇儿，你看看谁家三天回门的闺女，不回夫家的？道理说不通的。” “那你说说谁家好人像你这样，杀只猪就要一口气吃完啊？是以后没天了吗？” 这，这不是媳妇儿太招人了吗？他其实挺想怜香惜玉的来着，可只要一上手就有点刹不住。这事儿他是有点理亏，虽然心里认，可嘴上不能承认啊，要不以后他还能有啥好日子过？ “媳妇儿，咱们要讲讲道理。那人家新婚不都是这么过来的吗？组织上给批假期，是为了叫新婚两口子高高兴兴，快快乐乐的过几天好日子，可不是叫你回娘家躲着的。” “那新婚快乐，吗？” “快乐！” 本来高兴的点点头，但是瞅瞅媳妇儿沉下来的小脸，他迟疑着问。 “的吧？” 第150章 讨价还价 左边的耳朵被媳妇儿小气的提溜起来一点，他立马知道自己说错话了，赶紧改口。 “行行行，知道了，你别揪了耳朵要揪掉了。那你说怎么办，说出来我听听。” 把手从耳朵上移到肩膀上扒住，果然男女之间想熟悉起来真的很迅速，这才多长时间呢，就能这么自然的进行肢体接触了。孟恬在心里嗤笑了一声。 倒也没想过故意为难人，就事论事的开出自己的条件，等着对方讨价还价，反正依她对许光明的了解，不论怎么说，他肯定都是要反驳一下的。 “一个月一回怎么样？” “不怎么样！” 果然，这人开始磨牙了。 “孟恬，你是不是故意想欺负我？这话要是放到外头去说，你看能听吗？谁家媳妇儿敢这么对自家男人？” “你不说我不说，外头人家怎么可能知道？除非是你宣扬出去了。” “反正不行！” “那半个月一回？” “不行！” “那十天！就十天一回，不能再多了。” 许光明没有再出声反驳，只是抱着人就要往卧室走，慌的孟恬赶紧改口。 “你站住，别动！一个星期，一个星期行了吧？” 果然听话的站住了，可不代表他同意了。看看她慌乱的小脸，在心里哼唧一声，就知道这丫头是个纸老虎。 “这样倒是行，那就听组织的按着时间来。可别再说我不疼你啊，一个星期，哥也给你放两天假休息。” 这话怎么听着不太对劲呢？歪着小脑袋眨眨眼睛仔细想了两遍，她听出这货话里挖的坑了。 “你少在这儿偷换概念，我是说一个星期一回。” 许光明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垂眸冷哼了她一声。 “呵，你做梦去吧。” “你要是不答应，今天我就不回来了！” “你要是这么说，今天咱就不出门了！” “你敢？” “嗯，我敢。” 说完为了表示说到做到的决心，他动作麻溜儿的抱着人窜回卧室，顺脚踢上房门。 ……… 很好，真的。 道高一尺，魔高一丈。 古人诚不欺我。 被人捏住了七寸的孟恬，经过对方一系列这样那样的讨价还价，终于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含着泪抖着手的签订下种种不平等条约，才为自己多争取来了一天的假期。 等两人随便对付着吃了几口，骑上车出门的时候，太阳早都已经爬到房顶上去了。 “都怪你，非要作天作地的乱来，你看看现在这都几点了？还说今天要早点回去的呢，他们保证在家里都等急了！” 捋起袖子看了看时间，孟恬一边抱怨一边往车上爬。被抱怨的那个人，倒是心情极好的眉眼皆笑。把回门礼仔细的在车上固定好，脚下一个用力，车轱辘就滚出去了好远。 “别着急，能赶得上。我骑快一点儿就行了，保证在11点钟之前赶到。你搂紧我，别又给摔下去了。” 男人用低沉悦耳的声音哄着媳妇儿，腰上就软绵绵的缠上来一条纤细的胳膊。 “知道了，你快点儿的吧。” “行，走喽！” 不说这两口子是怎么着急的奔驰在回娘家的路上，说说江河大队这边。 孟老娘确实是等的挺着急的了，大早上起来忙活好饭食之后，就在门口的路上来回转悠，一趟一趟的往大队路口瞧看。 这咋女儿女婿还没回来呢？不会是路上出啥事儿了吧？老人家心思碎，总喜欢东寻思西寻思的瞎想。 挺着个肚子的刘芬，手里捧着半个水萝卜，一边啃一边往婆婆面前晃悠。 “娘，您消停的在屋里等一会儿不行吗？门口这块地方，都快被你给踩秃噜皮了。着什么急啊？这天还早着呢。” “哎呦小祖宗诶，你说你又出来干啥呀？俺就是搁门口瞎转转。走走走，你赶紧进屋里坐着去。大肚孕怀的了，还四处瞎溜达。 要说这老三就是个不靠谱的玩意儿，好好的，他把你整回乡下来干啥？这一路坑坑洼洼颠七颠八的，你说你俩跑这一趟干什么？又不是说不认识新女婿。 看看你们这一天天的哟，叫人真是操不尽的心呐……” 唠叨着的功夫，婆媳俩转回了家门。刘芬跟嫂子对视了一眼，妯娌俩无奈的笑了笑。 她们老婆婆这人哪儿都好，就是嘴碎心思细。唠叨起来没完没了，有时候也真挺头疼的。好在大伙也都习惯了，左耳朵进右耳朵出呗。家里老人的话，她说她的说，我听我的听，反正有则改之无则加勉。还能跟她顶着嘴吵吵不成？ 无所谓的举起手里的水萝卜，咔嚓又啃了一口。还得是自家地里刨出来的小萝卜，水多还又甜又脆一点都不辣，好吃。 赵玉花坐在院子里一边洗衣服，一边看着弟媳妇儿和老婆婆的你来我往，低下头笑的不行。 老三媳妇儿这个人，虽然是城里长大的姑娘，但是性格特别好，不是掐尖要强爱惹事儿的那种。三房这么多年也都挺照顾他们二房的，她这当人嫂子的心里得有数。 自家几个娃打小从他们三叔三婶手里头，得了不少东西。现在好不容易老三两口子也要有孩子了，她一个做伯娘的，得抓紧给侄子或者侄女准备点东西才行。 想到这里，赵玉花抬头看向刘芬。 “他三婶，俺上次听他小姑回来说，你那边好像差点棉花是吧？正好上个月俺回娘家去，从俺大嫂子娘家换了一点回来。给孩子做两身棉袄棉裤的，估计是够了。就是俺这手里头布票不咋够，你那里还有布票吗？” “真的呀，二嫂？哎呦，谢谢你了！” 刘芬高兴的把嘴里的萝卜咽下去，才笑着回道。 “有有有，我那边布票是准备齐了的。 就是棉花票不够，你也知道我们一个月供应才几两的标准，跟同事们也不好换出来，谁家不缺棉衣棉被啊？ 搞得我攒到现在，也就勉强够做个小包被的。这眼瞅着快到时候了，冬天那么冷，孩子的棉袄棉裤都还没有着落。 我昨天还在家里跟建设唠叨这个事儿呢，没想到嫂子你这边就给解决了。真是太感谢你了二嫂！” 第151章 回门 “这有啥可谢的？俺一个当伯娘的给侄子侄女准备点东西，不是应该的吗？俺家这几个小崽子从小到大的，吃了你们这当三叔三嫂的多少东西了？那要照你这样讲，俺这当嫂子的，该谢你个三天三夜的了。” “哈哈哈，行，那我不说谢了。你一个当伯娘的，给我肚子里的孩子做两件衣裳，应当应分的事情，行了吧？” “可不咋的？是这个理儿。哈哈哈” “嫂子，你这人可真有意思……” 妯娌俩在院子里说说笑笑，孟老娘扭过脸瞅了一眼，嘴角的皱纹也往上轻扬了扬。 这两个儿媳妇呀，性格完全不同。一个心大的没边，一个心细的不行，可却都是非常良善的好丫头。 她俩个儿子有福气呢，才能讨她们回家来。有这样的媳妇儿陪着他们，孟老娘表示很安心。 就是不知道她老闺女，懂不懂怎么给人家当媳妇儿啊？从小被娇养着长大的姑娘，到自己手里来以后，也没吃过啥苦头。这嫁人了以后，不知道能不能适应的好？ 小媳妇儿跟大姑娘，可是不同的呀。 唉，这咋还不回来呢？ 抬眼瞅了瞅日头，估摸着快到晌午了，这是被啥事儿给绊住脚了不成？ 直到洗好衣裳，婆媳几个转回里屋去拾掇起棉花，都还没看见姑娘姑爷登门。 今天孟家女人们都能吃口现成的饭，孟家兄弟俩一个锅上面，一个锅下面的忙活了半天，大致的把回门宴也都算准备齐全了。 孟建国从灶台下面站起来，拍拍身上的草屑，往灶屋门口走。 “老三，剩下的零碎活你自己收拾吧，俺去请大伯娘和三叔三婶过来。今儿新女婿头一天登门，得有家里长辈作陪才不算失礼。” “成，你去吧。” 孟建设往手腕上瞅了一眼，这都快11点了，咋人还没回来呢？ “我就说那丫头慢慢腾腾的毛病，这辈子都改不了了吧？过年都得比人家迟半个月。回门这天都能迟到，你说她还能干点啥？” 吐槽的话音刚落，走进家门的孟怼怼，直接隔着窗户上线。 “我能干点啥我不清楚，但你要还是这么人前背后的呲嘚我，三哥，马上你就能知道，我能对你干点啥。” 这小鼻子小眼睛的熟悉味道，还没打上照面呢孟建设就知道，他家的矫情精回来了。 兄弟俩笑着迎出门去。 “妹妹妹婿回来了？快点进屋里坐下歇歇，这一路上骑车可不得累的够呛？走走走光明，进屋坐。” “就是，妹婿赶紧跟二哥进堂屋去歇会儿吧，车子给我，三哥帮你停好。” 被两个大舅哥热情欢迎招呼着的许光明，一时间还有那么一点受宠若惊的感觉。这有了证，跟没证之前的差别这么大的吗？以前孟家兄弟虽然对自己也挺客气，可绝对不像现在这么上心哪。 “谢谢二哥三哥的关心，其实也不怎么累，这段路我都跑熟了。” 他高兴的眉开眼笑，小心的把媳妇儿拉到一边，然后将车子停在院子的墙根底下。伸手解下车子前面固定好的回门礼。 又是两个大袋子，装的满满当当。孟家兄弟俩对视了一眼，有些啼笑皆非。妹婿每回上门送礼，都是这么诚意满满。 孟恬没有管他们三个的忙活，径直的往屋里走。听到院里动静的孟老娘，已经掀开门帘迎了出来。 “娘，我回来了！” “咋这么晚呐？路上有事儿绊住腿了？快进屋里歇歇，瞧被这秋老虎给晒的，小脸儿都红了，赶紧的。 老二媳妇儿，你刚才不晾的有凉白开吗？这桌子上咋没有呢？赶紧给你妹妹端一碗过来，瞅瞅丫头给热的呀。快点坐下，娘给你扇扇。” 老太太拽着闺女的手，把人给拉到堂屋里坐下，忙不迭的招呼着儿媳妇倒水过来。 “我不渴，娘您别忙活了。” 二嫂从厨房拎着茶壶过来，倒了一杯递给小姑子，笑着打趣。 “不渴也赶紧喝一碗，别把咱家老太太给心疼坏了。” 三嫂也在旁边跟着帮腔，乐的不行。 “就是啊，小姑子。赶紧的吧，喝完再接着聊。你这一上午没进家门呐，老太太是坐立难安睡不宁。 瞧你这心肝肉一回来，咱娘这心立马就给放回肚子里去了。比什么灵丹妙药都管用！” “哎呦，你们这两个丫头真是胆子肥了，连老婆婆都敢打趣说嘴了？没大没小的哟，欠收拾。” 孟老娘拉着闺女坐在一边，左瞧右望的对着她看了半天，直到确定脸色还行，除了困倦一点，好像没有窝火生气的样子。这才暂时放下了悬着的心，有心思跟儿媳妇们拌拌嘴了。 “二嫂三嫂，难道只有娘惦记着我，你们俩一点儿都不惦记我呀？” 捧着大碗眨巴着眼睛，眼珠子可怜兮兮的看着两个嫂子，把两只颜狗瞬间给勾起了本性。 “这话是你三嫂说的，不是俺的意思！二嫂最疼你了，你又不是不知道，怎么可能不惦记你呢？俺吃饭睡觉都惦记着你呢，生怕你搁人家那儿过的不自在。赶紧跟二嫂说说，你这两天咋样啊？” 瞧这锅甩的多麻溜，原来你是这样的二嫂啊！刘芬搁旁边瞪大了眼睛。察觉到小姑子的眼珠子盯了过来，她也赶紧改口，疯狂的往回找补。 “二嫂她说错了，三嫂才不是那个意思呢小妹。我最疼谁你心里没数吗？刚才就是开个玩笑，跟在二嫂后头才胡乱说的。 我也肯定惦记你啊，要不然也不至于昨天就跑过来，等着你今天回门了。 小妹，赶紧跟我们说说，这两天跟人家过的到底怎么样啊？” 最后这句话，她声音也压的挺低的，趁着几个男人在院子里寒暄闲聊呢，女人们都想抓紧的把要紧问题给问清楚，这样心里才能安生。 本来是想逗两个嫂子的，结果自己反而被盯上了，看看面前这三个人六只眼的瞅着自己，估计不说大概是过不去。 只好羞耻的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啥意思啊到底？是妹婿他对你不好？” 二嫂心急口快的问道，孟恬赶紧解释。 “他对我挺好的，是我自己还没适应过来怎么给人家当媳妇儿，感觉有点怪怪的。磨合一段时间应该就没什么问题了，你们别担心。” 说完莫名其妙的想起了一些画面，小脸瞬间红了，大概需要挺长时间去磨合的了。 三嫂和孟老娘就都舒了口气。 她们俩心思细，刚才看着孟甜的样子，还以为是两口子有啥心里不痛快的呢。合着是她自己没调整过来心态，这做人家妻子怎么可能跟做闺女的时候一样呢？她们都是打那一步过来的，知道这不是什么大事情。 正好许光明也拎着东西进来了，于是放心的岔开话题，一家子坐在一块儿有说有笑的闲聊。 第152章 小伙伴找来 中间孟建国出去了一趟，请来了长辈们作陪新婿。这是他们这边的风俗规矩，三日回门的这一天，是作为女婿在岳家最高光的一天，由族中长辈作陪下座，给足女婿面子。 一顿回门宴热热闹闹的吃完，在三四点钟的时候，黏黏糊糊不想离开娘家的闺女，就被老娘给亲自轰出了家门。 回门这天越早回夫家对新婚夫妻越好，虽然不知道这个论调是打哪儿来的依据，但是不耽误许光明眉开眼笑的把自己媳妇儿带回家。 随后的日子，是真正幸福的日子，当然这是对于许光明来说。如果新婚假期能不被突然打断，那么应该就会感觉更幸福了。 不甘心的抱着媳妇儿亲了好几口，才恋恋不舍的打开门，满腹怨气的骑上车往单位驶去。心里咬牙切齿的想着，最好是真的有事情，否则别怪他下手收拾人！ 孟恬站在院子门口，长长的舒了口气。他总算去上班了，自己能安心的在家休息一天，太好了！ 刚转身想进屋，突然被身后一个哭唧唧的声音给叫住。 “甜甜。” 谁？ 扭脸看过去，她眼神猛的一缩。几步窜过去，扯住面色憔悴身形狼狈的池嫣上下打量了好几遍，着急的问。 “娇娇，你发生什么事儿了？韩松不是说你在家养胎呢吗？怎么突然跑我这儿来了？” “呜呜呜……” 对方好像受了不小的刺激，未语泪先流。来回张了好几次嘴都没说出什么话来，就是听着嗓子都哭哑了，把孟恬心疼的不行。 既然一时问不出个什么，只能先轻手轻脚的把人给拉回家里。倒上一杯温水，强势的盯着人喝下去，等对方慢慢平复下激动的情绪，才皱着眉头一脸忧心的又问了一遍。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你别光哭，先跟我说清楚。” “……嗝，韩松，嗝，以前，呜呜…他媳妇儿来了，呜呜……” “你胡说什么？他媳妇儿不就是你吗？” “前，前妻！那老东西他前妻找来了！” 这情况听的孟恬她云里雾里的，可是小伙伴脑子不给力，光会呜呜呜的哭，也说不清楚什么，只能她自己抽丝剥茧的想着询问。 “前妻，就是他那个已经离了婚的妻子？他们俩人都已经没关系了，你哭什么？还是说里面发生什么事情了？先别哭了！赶紧说。” 孟恬把脸色一冷，池嫣就条件反射性的坐直了身子。她俩从小掐到大，小土豆每次对她不耐烦了的时候，就会是这个死出的想下手打人。 于是赶紧捏了自己一把，把哽咽给使劲的咽下去，好歹勉强的把事情给交代清楚。 “我，嗝，我不知道该怎么办了甜甜。昨天那个女的突然来找我，叫我自己识趣点主动把孩子打了，离开韩松。要不然，呜呜，要不然她就弄死我全家。呜呜，甜甜怎么办啊？” 想起当时那女人脸上高傲的神情，池嫣的眼泪又哗啦啦的淌了下来。这一段时间足够叫人认清现实，自己已经不是被别人追捧的池家大小姐了，现在她只是一个狼狈躲藏的小可怜。 “她知道我哥在隔壁灵丘市的姚树沟大队，说如果三天内我不照做，就会叫人打断我哥的腿。呜呜呜……” 砰！一只肉乎乎的巴掌拍在了桌面上，孟恬的脸上也出现了愤怒的神情。 “那女的是想干嘛，吃回头草吗？这事儿韩松知不知道，他什么意思？” 池嫣摇摇头，泪如雨下。说话都有点胡言乱语的了。 “韩松不在家，昨天跟我说是要出差几天。他前脚走，后脚他前妻就找到家里来了。 甜甜我好害怕。 你说是不是他们俩串通好了的？ 那老东西没脸亲自跟我说，就指使他前妻来收拾我。要是我不听话的话，她是不是马上就会对我哥下手？” 能看的出来她是真这么寻思的，估计这一路从玉清县跑过来，越琢磨越害怕，才会伤心成这个样子。 本来就是个娇气爱哭的性子，又突然碰到这种事情。也不知道她这是哭多久了，两个眼睛通红通红的跟兔子一样，小脸惨白惨白的，看着可怜的不得了。 可见是被生活给磨平了不少的娇横，要是搁以前保证闹得跟什么一样，哪里会像现在这样，还知道跑来找她求救？唉…… 伸手轻柔的给她擦着眼泪，小声安抚。 “先别哭了，你现在可是双身子的人，哭多了肯定对宝宝不好的。我给你分析一下呀娇娇，这事情大概没有你想的那么糟糕。” 学着许光明平时哄自己的样子，她一下又一下的轻轻拍抚着小伙伴，企图叫她冷静下来。 “你也嫁给韩松有段时间了，他是什么性子多少应该也清楚的，我觉得他不像这种没有担当的人。 现在那个女的摆明了是想吃回头草，才琢磨着想办法撵你走，这个情况你能看明白的吧？ 既然她是趁着韩松不在才找上你，那有没有一种可能，她是在韩松那里压根就找不到机会，才会想着从你这边下手的？ 你把脑袋里这二两重的鸡脑子，给我放清醒一点，别这么轻易的就踩进人家的圈套里！” 说着说着就暴露了两人爱互啄的本性，池嫣都哭成那样了，还不忘记还嘴呢。 “你骂谁呢？别忘了从小到大，大伙都说咱俩半斤八两。我要是鸡脑子，你也好不到哪里去，顶多比我重个一两半钱的。” “还有精神跟我掐呢，那说明你也不怎么伤心啊。那你自己赶紧坐好，别把眼泪鼻涕的都蹭我身上，讲究一点行不行？” “你，我都这么惨了，你还就只顾着你自己的衣服？呜呜呜～嗷嗷嗷~” 孟恬想捂住她的嘴巴，可是那一脸的眼泪鼻涕，叫人也不知道该从哪儿下手。最后只能头疼的救了揪自己的耳朵，使劲的吼了一声。 “闭嘴！你要再嚎我不管了。” ……呃！ 效果立竿见影，鬼哭狼嚎声立马停住。 第153章 搞不定的事情要找家长 “那你说，嗝，怎么办？” 池嫣使劲吸了吸鼻子，声音听着也委屈的很。 “韩松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那女的就给我三天时间，明天我再不给她答复，我哥那边是不是就危险了？” 孟恬垂下眼睛思索了片刻才张嘴说道。 “你先在这里等着，我给你打点温水，先洗漱一下到客房里休息休息，别插嘴反对！你不需要休息，肚子里的孩子还需要呢。对了，你吃没吃东西呢？” 看见对方摇头，她站起来往厨房走。 “我给你煮点鸡蛋面，吃完了你先在我家里睡觉。我去找人帮着打听打听消息，看看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嗯！我听你的。” 从小到大孟恬都比她聪明，对于这一点，池嫣心里还是清楚的。毕竟以前两人一起调皮捣蛋的时候，基本上都是自己背锅。 打起精神来把小伙伴给安顿好，孟恬才撑着疲倦的身子，一路溜达到了县公安局。在门口踌躇的站了两分钟。在心里编着理由，该怎么合理的把许光明给叫出来。 “哟，小孟来了？” 正拎着公文包准备外出的乔队长，拐出大门就眼尖的看见了孟恬。一边打招呼，一边在心里笑着嘀咕。 这新婚夫妻的感情就是好，许光明前脚到单位没多久，后脚他媳妇儿就蹲在门口守着了。啧啧啧，那小子要知道了还不知道得美成啥样呢。 “乔队长好，我有点儿事……” “找小许是吧？嘿嘿嘿，我懂。走走走，我带你到办公室找他去。” 这份分外高昂的热情劲儿，怎么看怎么透着一股看热闹的意味。想想公安局里还有那么多的公安，孟恬赶紧摆手拒绝。 “谢谢乔队长了。那能不能麻烦您帮我叫许光明出来一下，我有事情找他。” 再三邀请均被拒绝之后，乔队长只好转身小跑回办公室，热心的帮着做了次传话筒。然后在许光明的瞪视中，嘿嘿笑着收回了伸长的耳朵，跟这俩口子说了声再见。 在旁人打趣的眼神下，许光明一脸得瑟的把自己媳妇儿，领进公安局一处无人的房间。然后带上房门，将人抱起来使劲儿亲了一口，语气神情中都不掩高兴。 “我这才离开家没多大一会儿，甜甜就想我了是不是？可真乖，嗯，表现不错！” 伸出手，一言难尽的把凑到自己面前的大脸推开，孟恬挣扎着从他怀里钻出脑袋。 “先别撩骚了放我下来，我有事情找你。” “什么事儿？” 许光明也知道他媳妇儿的性格，八成真有什么正经事，要不然肯定不会跑过来找他的。 从丈夫身上滑下来，她扭头看了看窗外，才趴在他耳边，小声的把事情给说了一遍。 许光明眼中的笑意，冷了下来。 “老韩媳妇儿在咱家呢？” “嗯。” 孟恬有点不太自在的，双手握在一块儿捏了捏手指。 “池嫣跟我是发小，我们俩的妈妈也是闺蜜，两家人的感情一向都很好。她这突然跑来找我了，我也不可能撵她出门吧？许光明对不起啊，给你添麻烦了。” “你这说的是什么？” 眉头这下狠狠的皱了起来，这男人冷着脸的时候，确实是有点吓人。 “孟恬，这话我这辈子就说这一次，你给老子记清楚！ 你已经是我媳妇儿了，这辈子生是我许光明的人，死是我许光明的鬼。你的事情就是我的事情，没有添麻烦这么一说。 下回要再为了外人，脑子不清楚的跟我说这些生份的话，别怨哥下手收拾你！” 孟恬抬头看他，高大的身躯霸道的气息，整个笼罩住了她，一点一点的构筑出了一个充满了安全感的堡垒。 心动，就是因为这一次次的安心。 抬起手环抱住他的腰，第一次心甘情愿的，自己钻进了这个能让她安心的怀抱。 “嗯！我记住了。” 这很明显跟以前不一样的态度，叫许光明的眼中弥漫出了惊喜的光。这是她，开始学会依赖他了？真是个好现象。 高兴的清了清嗓子，才能勉强压下嘴角上扬的弧度。 “这件事你不用操心，回去跟老韩媳妇儿说，她哥那边不会有事情的，韩松就是去灵丘安置他大舅哥去了。 至于郑雯洁说的那些话更不足为虑，她可代表不了郑家。老韩那货也真不是个宽宏大量的，哪来的那个心胸去捡以前的绿帽子戴？ 既然他媳妇儿跑到咱家来了，那就收留几天吧。一会儿我给玉清县那边打个电话，叫韩松回来以后自己来接。” 呵呵呵，非叫他把这个人情，给欠的踏踏实实不可！狡诈的男人眼睛里，闪过的都是属于老狐狸的智慧。 他媳妇儿扛着脑袋看看脸色，看他好像确实游刃有余的样子，才放心的松了口气。 “那韩松跟他那个前妻，到底是个什么情况啊？这不都已经离过婚了吗，怎么又能纠缠到一块儿去了？ 池嫣自己什么都不清楚，跟我也说不明白，就光会呜呜呜的哭了。你挑点能说的跟我说说吧，我回去好开解她。” 把人圈在怀里，心情好人就好说话。许光明也不介意把一些事情跟她说明白，媳妇儿小归小，可也不是真的傻子，该懂的事情还是要懂的。 “郑雯洁婚内出轨，跟别人勾搭上被老韩给逮到了。你看他那长相就知道，面冷心也冷，不像你男人我温柔好说话。 他这人对谁都下得去狠手，想着法儿的把郑雯洁和她那奸夫，都以破坏军婚的罪名给送上了法庭。 后来几家人在里面运作，人虽然是给捞出来了，但名声也败坏干净了。两人离婚之后没多久，老韩这边不就阴差阳错的娶了你那发小吗？ 郑家那边也就预备着跟何家联姻，虽然说大家都知道他们是什么货色，但是有一张结婚证遮遮羞，总比没有强是吧？ 谁知道前段时间收到消息，郑雯洁婚期当天悔了婚，扬言她是韩松的妻子，这辈子绝不二嫁。呵呵……” 最后这个呵呵就很有灵性，充满了各种说不清的意味。 第154章 说前路 孟恬垂眸想了挺长时间，才模模糊糊的，摸清楚了里面的这些弯弯绕绕。 “是不是现在时局有了新变化？郑家那边的情况不大乐观，是那个何家出问题了吗？还是韩松这边，出现了什么更有力的依仗？” “哈哈哈，宝贝可真聪明，这下我不用担心以后咱们孩子会不会傻了。你这漂亮的小脑袋瓜，明显是够用的。” “说人说！” “别生气，我夸你呢。” 许光明低头俯身附在她耳畔，声音极低，却一字一句的钻进她的耳中。 “别急，天就快亮了。过两年，哥带你到京城去混。” 她的瞳孔收缩了一下，也吐气轻微。 “……是，咱们的那位主婚人？” “嗯，算得上是我的养父，跟我爸是拜了把子的兄弟。我父母双亡后，就一直在他手底下长大。刚刚收到消息，他现在已经到了京城。到底有没有那个命，在那团风暴里一飞冲天，就一看手段，二看运道了。” 我的天啊！ 孟恬整个人都听的有点呆唧唧的了。 前世她就是个普普通通的社会边角料，吃喝不愁的小康女孩。今生也不过就是一户商人家里养出来的姑娘。 勉强算得上是两辈子了，什么时候接触过这么高大上的人物设定啊？ 她狠狠地咽了咽口水。 小市民的慕强心理作祟，抬头看着自己男人的时候，都觉得他莫名多了一股神秘的气质。 “多大把握呀？你会不会有危险？” 许光明没有说实话，不想叫自己的女人跟着惶恐难安。只是使劲抱着又亲了亲，然后把人放开站好，伸手给她整理整理头发和衣裳。 “这世界上想做成任何事情，都不可能没有风险，但是危机即是转机。你别瞎担忧，这都是我该操心的事情。你的任务就是安安生生的跟着我，等着我建功立业，封妻荫子。” 最后这句话，他说的野心勃勃。 金鳞岂是池中物，一遇风云便化龙！ 虽然从小没接触过这种特殊教育的孟恬，不太能共情到他的野心。但是她也知道这个男人确实极为优秀，而这小小的怀宁县，不可能一直困的住他。 只是忽然她的脑海之中，闪过了一个被很突兀的给模糊掉的信息。 想起了跟许光明第一次约会的时候，曾经打过照面的那位军嫂。当时从对方身上反映出来的讯息，明明白白的告诉她一件事情。 她的丈夫许光明，英年早逝！ 孟恬的小脸，唰一下变得惨白。 她觉得好像有什么东西，在无形中干扰着自己的思绪。还记得当时是想着要回来好好琢磨调查来着，为什么后来会给忽略过去了？明明是这么重要的一件事情！ “怎么了，媳妇儿？” “许，许光明，我心慌的很，你现在面临的情况很凶险，可我却不知道该怎么样才能帮到你。” 当时那一闪而过的讯息，仿佛更像是她自己脑子里，无端冒出来的一种臆想。所以才会那么容易的就被忽略过去。 但是现在，突然把那种感觉给单独拎出来，却越想越让人觉得害怕慌乱。就好比她明明知道头顶上悬了一把刀，却不知道会在何时何处落下来。 “别怕。” 弯腰捧着她的小脸，看着她眼睛里的惶恐不安，许光明又心疼又高兴。 心疼她的惊慌担忧是为了他，又高兴她的惊慌担忧是为了他。 原来这种暖心窝子的感觉，就是双向奔赴的情感啊？她也终于愿意爱他一点点了是吗？今天自己的小妻子，真的给了他太多惊喜。将人搂在怀里拍了拍。 “你男人命硬着呢，阎王爷亲自来了都收不走。 就算是哪一天我真的落入险境，只要一想到我前脚没了，你后脚就得便宜给了别的男人，那我指定就有了活下去的动力。 就算是真死了，也得从地府里爬回来。要不然我得在阴间进化成屈死鬼！” “还乱说！” “行行行，不说了不说了。事情我都已经知道了，交给我来解决，你赶紧回家歇着去吧。早上的时候不还累的都睁不开眼睛，这会儿就又有精神了？那要不然咱们晚上继续？” 孟恬手脚麻溜的往旁边侧了一大步，神情瞬间变了。 “少在这里瞎说，池嫣过来这几天我跟她一块儿睡客房，你给我在人前装的正经一点。” “你在开玩笑？” 许光明眉头皱的能夹死蚊子。 “我跟你开什么玩笑？她是个孕妇，情绪不稳定的情况下，万一发生什么危险了怎么办？行了，既然事情你都已经知道了，那你忙吧，我先回去了。” 用人朝前不用人朝后，翻脸不认人这个技能，她还真是学的挺快哈！瞅瞅那小短腿倒腾的，比兔子跑的都快。 看着那娇小的身影，一路飞奔着出了公安局大门，往解放路的方向渐行渐远。许光明没啥好气儿的磨磨牙，在心里给缺德的韩松狠狠记上了一笔。 为了他媳妇儿孩子，老子这回可是吃了大亏。以后高低得从那货身上找补回来，要不然他憋屈的睡不着。 而身在灵丘市辖下县区，上进公社姚树沟子大队的韩松，则非常应景的连着打了个喷嚏。 “……你这是，感冒了？” 池轩皱着眉头，推了推鼻梁上残破了一条腿的眼镜。即使穿着补丁落补丁的衣裳，可这一身文人墨客的清隽男人，却依旧没有被现实的惨烈给打折傲骨。 他看着这个自称是自己妹婿的成熟男人，眼睛里实实在在的不满意，丝毫不加遮掩。 池家虽然也从商，可也只是最近几代才开始的。以前人家是正儿八经的士族，代代有子弟科举入仕的那种。 只是后来不知为什么，仿佛族中才气耗尽了一般，接连几代没有一个人能成功走上仕途。万般无奈之下，这才弃文从商。 即便如此，他们也是一身儒雅的文人气质。是陵南城里的商人圈子里，最会读书的人家。 文人心性多为两面，有的狡诈多谋，有的清正守身。而池家父子，恰恰就是后者。所以才会在这黑白颠倒的世道里，落了个全家身陷囹圄的下场。 第155章 池轩 “没有，多谢大哥关心。” 瘫着那张好像面部神经坏死的脸，韩松对大舅哥，艰难的扯着嘴角，估计他以为这种狰狞的弧度是笑吧。 池轩瞅他一眼，果断的转开视线。 “我今年二十一。” ……… 这话叫人怎么接呢？ 韩松抹了把脸。 虽然明明知道人家是啥意思，还是得装傻充愣的当听不明白。 “嗯，我二十五岁多一点。” 装傻？池轩哼了一声。 “那你这长的倒是挺着急的。我妹妹才十八岁，你觉得你俩合适吗？” “合适。” 这回话倒是接的爽快，说到这里韩松就有底气了。 “明年你就要当舅舅了，恭喜你，大舅哥。” ！！！ 池轩斯文的脸上，瞬间布满了怒意。 “你一个成年男子，竟然敢趁人之危？肆意欺辱幼女，简直无耻至极！我跟你拼了！” 他的妹妹还是个小女孩啊！这混账他怎么敢？愤怒心疼却又无可奈何，只能斯文扫地的举起自己的拳头。 知道自己行为不太光彩的韩松，老老实实的没有还手，任对方打了几拳。发泄出腹中一腔怒火之后，池轩气喘吁吁的扶着桌子，气恨的看着他。 “你预备怎么安置我妹妹？” “我已经跟娇娇领了结婚证，是正儿八经的合法夫妻。” 左手抹了抹唇边的血渍，韩松的声音依旧凛冽，把自己跟媳妇儿之间的前因后果，大略的给说了一遍。 池轩坐在那儿，沉默了良久。镜片之下突然闪过一抹水汽，又迅速消逝。他的脸上并没有表现出来什么多余的情绪，可是那垂下的眼帘上不停轻颤的睫毛，能够看的出来他此刻心底的不平静。 他们池家捧在手心里养大的娇女，竟然就这么委委屈屈的跟了一个武夫。他不甘心啊，可又能怎么办呢？对目前的处境，束手无策。 “你要对她好一点，” 池轩苦涩的扯出了个笑容，他耳边好像依稀能听到妹妹的哭声，和爸妈的叹息。作为家里的长子，他可真没用。 “娇娇自幼被我们给宠着惯着长大，性子骄横人又傻，可她不是个坏孩子。 你，既然已经娶了她，就请求你对她好一点，别跟她一般计较。 有什么事情你就教她，都能学会的。你别苛待她，求你了。” 此刻，他的姿态摆的极低，字字句句都是恳求。韩松眼睛眨了一下，这个大舅哥确实不错，值得自己来捞他。 “大哥，池嫣是我的妻子，善待她是我应该做到的事情，不用你这般请求。我来找你，也不是单纯为了通知你我娶了她。 刚才我已经跟这里管事的几个人，都打过招呼了，以后不会有谁再来找你的茬。先安安生生的在这里待两年，等过些时候时局如果有变化，我就过来接你。 这边县里的武装部长是我战友，一会儿我带你过去认识认识。以后万一遇到什么事情我赶不及过来的，你直接去找他就行。” 短短的一番话，透露出来了不少的讯息。被当作家族继承人教养长大的池轩，自然也不可能是个傻子。瞬间就听明白了，其中种种隐晦之处，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妹婿，似乎很有些能量。 “你叫，韩松是吧？” “是。” “你到底是什么身份？” 既然大舅哥问了，他自然也不会瞒着。 “刚从部队转业到地方，如今在新淮市下面的县里当武装部长。” 看了若有所思的大舅哥一眼，他又加了一句。 “祖籍昌州。” 池轩猛的睁大双眼。 “玉水韩氏？” “对。” “那，京城的那位外交官韩沐声，可是你本家？” 韩松咳嗽了一下，点点头。 “正是家父。” 嘶～~ 池轩心底冷嘶了一声。爸妈，妹妹这是出息了！她是从哪儿薅了这么粗个大腿啊？ “大哥，你放心的在这儿待着，岳父岳母那里我会想办法的。别操心。” “不，不操心，不操心……” 他就是有点儿受宠若惊。老池家这真是祖坟埋对地方了？明明已经被打落尘埃，居然还能有一线可能逆风翻盘吗？ 想到这里心里一片火热，看着面前这妹婿，瞬间觉得哪儿哪儿都满意了！他妹妹逛吃逛吃了这么些年，居然还能在最紧要的关头，做出这么大的贡献来。那一身的小奶膘可真没白养啊，哈哈哈！ 不论心底多么高兴，面上的斯文有礼倒还一本正经的端着。跟在妹婿身后，把该认识的人给认识了一遍，池轩整个人，从里到外的气息都发生了变化。 以前的人生无望死气腾腾全都没了，眼瞅着希望就在前方，他一个20郎当岁的有志青年，怎么可能对未来没想法？只是目前确实还需要安心的等待，道理他懂。 等所有的事情都安排好，即将送韩松离开的时候，在心底徘徊了好久的请求，还是被池轩厚着脸皮的提了出来。 “妹婿，你能不能帮我一个忙？” 瞧大舅哥这扭捏不好意思的样子，韩松觉得怪好奇的。 “什么事儿？” 池轩推了推眼镜，有点不太自在。 “我想拜托你帮着找一个人，陵南城周家的孙小姐。就是周家老爷子周半城的外孙女，她叫孟恬，也才十八岁。 周家是在我们池家前面倒的，当时太乱了，孟恬也不知道被弄到哪儿去了，我们家找了好久也没找到。 你这次回去以后，能不能麻烦你想办法帮着找找？” 韩松脸色古怪的看着他，冷声问。 “你找周家的孙小姐干什么？” 池轩听着他的声音好像有点冷，这是不愿意再沾惹麻烦的意思吗？他也知道这个请求有点儿牵强，可甜甜也是自己从小看着长大的妹妹，她又跟娇娇玩的那么好。 还有青姨和他妈妈的关系在，现在周家人都没了，就剩那么个小丫头孤零零的漂泊在外，还不知道得遇到什么事儿呢？ 于情于理的，池轩都觉得该找一找，要不然怎么能安心呢？ 可是妹婿好像不怎么想搭手的样子，倒也能理解，现在这年头这么乱，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于是他在心里叹了口气。 “周家的孙小姐，与我有双方母亲定下的婚约在身。如果不出意外的话，那该是我的妻子。所以拜托你，帮我找找未婚妻，行不行？” 第156章 被抓 这可太刑了！ 许光明那个老阴货，会弄死你的！ 非常难得的，在韩松那张千年不变的冰块脸上，露出了震惊的表情。 “…你跟她，是未婚夫妻？” “对。” 池轩这脑袋点的非常干脆利索。 虽然这话，只是当初两个妈妈之间的戏言，也没有谁把它当过真。可是在现在这么个情况下，也只能扯出这个关系来，要不然有什么理由让妹婿帮忙找人呢？ 韩松拧起了眉头，觉得他这大舅哥果然是流年不利的很。家败了人散了，媳妇儿也被人给截胡了。这，是不是太惨了点？ 许是他脸上难以言说的表情太过明显，池轩想装着没看见都挺困难的，只能自己把话给挑开。 “你是不是有事儿想说？” “……我知道那位周家孙小姐在哪里。” 韩松点了点头，冷脸上诡异的浮现出了一点点同情的神色。怪不得他说要来安置这大舅哥的时候，许光明那货一脸的阴阳怪气，原来里面还有这么一段因由呢。 “大哥，如果不出意外的话，你这个婚约，大概就是出意外了。” 池轩没有急着插嘴，听他把话说完。 “孟恬也已经出嫁，就前几天的事情。” 看着大舅子呆怔的神色，他想了想伸手拍拍对方的肩膀，企图能给予一丝安慰。斯文的男人再次抬起手推了推眼镜，方才回过神来问道。 “她嫁给谁了？那人比起你来如何？能不能护得住她？” 媳妇儿都跑了，居然还能这么平静的吗？这是真心胸开阔啊！ “我隔壁县里的一个公安，跟我打小认识，那人很有能力也很有手段，护着她不成问题。你放心。” 听话要听音，就这么几句池轩就听明白了他言下之意。甜甜嫁的那个人，应该也是个手眼通天的人物。 “那就好。” 现在这种局面，池轩也不敢奢望人家能怎么对妹妹们好了，只要愿意护着她们就行。 “多谢你告知我，了却我心头一件牵挂。你要是真能跟我父母联系上，如果可以的话，麻烦把这个事情简单的说一下，也好叫他们稍微能放下点心。” “好。我先走了。” “嗯，路上注意安全。” 两人道别之后，韩松干脆利索的踏上归途。一路来回倒腾了好几次车，才在第二天的下午，回到了自己的地盘。 然后就接到告知，媳妇儿跑了。 于是又马不停蹄的杀到怀宁县。 而他本来该哭天抹泪寻死觅活的媳妇儿，正挎着小姐妹的胳膊肘，在空无一人的马路牙子上溜弯消食。 “甜甜，这些小地方真的好没有意思啊，连个正经的商店都没有。唉，我有点嘴馋了，想吃苹果园里的奶油蛋糕。” 唉声叹气的舔了舔嘴唇，池嫣扛着小脸看天空，开始给自己和肚子里的小家伙催眠。 “软软的蛋糕中间加满水果，抹上一层厚厚的奶油，再点缀一些好看的草莓或者花瓣，一口咬下去又香又甜，唔，好好吃…… 再配上一杯香醇的咖啡牛奶，旁边让人拉小提琴或者弹钢琴，然后听着音乐喝下午茶，就像我们以前一样。甜甜，你说我们什么时候才能过回以前的日子呀？” 孟恬无语的看着她。 一直都觉得自己就比较会做梦了，在这么个缺吃少喝的年代里，还矫情的惦记着风花雪月啥的。可是跟这位人才一比，自己这才哪儿到哪儿呀？ “你给我闭嘴，以后不许再把这些事情翻出来讲。现在是什么情况你看不明白吗？脑子呢？” 跟这位欢乐儿童一比，孟恬觉得自己在智商上面的优越感，油然而生。 平白无故被训了一顿的池嫣，蔫头耷脑的蹲在路边，眼底的两泡热泪说来就来。 “你干嘛又骂我呀？吃不上还不能让人家说说了？我都这么可怜了，你不安慰就算了还天天训我。呜呜呜，嘤嘤嘤……” 造孽的！韩松怎么还不来接人？ 孟恬的脑门上蹦出了两根青筋。 这要不是个孕妇，早不忍着她了！一天到晚的嘤嘤嘤嘤嘤嘤，以前池娇娇她也不这样啊？怎么在韩松手里变异了？ 魔音贯耳的嘤了两分钟，眼瞅着还是个没完没了的架势，她忍不下去了。 “劳资蜀道山！” 还是这个咒语管用，从小到大对池娇娇百试百灵。马上闭嘴站了起来，抹抹鼻涕擦干眼泪，委屈的打了两下嗝逐渐恢复正常。 孟恬使劲吸了一口气，拽着这装的跟受气包一样的家伙，闷头往家里走。她觉得自己昨天一定是脑袋抽抽了，才会答应这货出来逛街。 逛什么啊逛？ 这年头尘是尘土是土的，一个县城从头到尾就那么几条街，都走过800多遍了，还出来逛啥呀？回家！ 然后就在离家不远的巷子里，被人给敲了闷棍。 几个流里流气的男人，把地上被他们打晕了的两个女人，匆匆忙忙的搬到架子车上盖好稻草，迅速的离开。 除了掉落在墙根下面那只小小的银耳环，在阳光下折射出一抹银色的光辉之外，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孟恬睁开了沉重的眼皮，晕晕乎乎的感觉到后脑勺一阵痛楚。她这是又摔到头了吗？ “醒了一个。” 一道男声在耳边响起，吓的她立刻睁大眼睛，强迫自己头脑清醒过来。 这是哪里？面前的这些人又是谁？低头看看自己被绑住的双手，还有瘫倒在一边生死不明的池嫣，孟恬那为数不多的脑子开始高速转动。 “你们是谁？我又不认识你们，大家无冤无仇的，各位大哥你们这是不是弄错对象了？” 声音可怜兮兮的，配着她这张小包子脸，看的让人充满了犯罪感。 “怎么可能弄错呢？孟大美，抓的就是你！” 从身后响起的女声莫明的有些耳熟，艰难的转头看过去。一张秾丽美艳的脸，闯进了她的视线。 “冯雪？！” 不是说冯达州伏法以后，冯家人都被下放了吗？那她怎么会在这里？ “呵，真难为你还记得我。也好，这样才公平。毕竟我也是日日夜夜的惦记着你呢。” 还有那个狠心的男人！ 冯雪眼中闪过怨毒，生生的破坏了那张漂亮的面孔。走到孟恬身边蹲下来，伸手掐住了她的脸，声音恨的似乎想生吃了她。 “你到底好在哪儿了？论长相论家世，我哪样不甩你八条街？他怎么就硬是看上你了呢？” 第157章 那是另外的价钱 孟恬聪明的没有说话，在一个明显黑化了的恋爱脑面前，咋说都是错的，不如闭嘴装哑巴。 “贱人！” 冯雪随手一个耳括子把人打趴在地上，她嘴角的恶意毫不遮掩。 “你说如果划花了你这张脸，他还会不会喜欢？如果” 抬起手指头指着身后那三个男人，笑的叫孟恬胆寒。 “你被他们轮着来上几次，那许光明他还会不会继续喜欢你？” “你敢？！” 这话不是孟恬说的，是她身边刚刚清醒过来的池嫣。艰难的举起被绑住的两只手，努力侧身挪到小姐妹前边，人傻胆大的扯出虎皮护身。 “我丈夫是玉清县的武装部长韩松，我夫家是京城的那个韩家！外交部的韩沐声是我公爹！我肚子里有他们家的长孙，你要是敢随便动我们，韩家人不会放过你们的！” 冯雪身边的几个男人互相看了看，沉默的站着不动。他们都是以前跟在付成功手底下混的人，上次革委会被连锅给端了，大头头们伏了法，他们这些小喽啰也跟着遭了罪。心里恨许光明这条疯狗恨的要死。 所以冯家这女的找上门来，砸下了大笔的钱财，他们这才一时狗胆包天的动了手。可是没想到，许光明媳妇儿身边这女的，居然来头这么大？！ 人家里的镇山太岁，居然是中央里的干部？这回是叫这冯家娘们给坑到沟里来了！ 看出他们神色中有想打退堂鼓的意思，冯雪冷哼了一声。 “你们都已经上了船了，觉得还能下的去吗？今天要放了这俩女的回去，她们的丈夫能不回来报复吗？索性一不做二不休，把人弄死了以后直接拖出去一掩埋，神不知鬼不觉的。” “几位大哥你们别听她瞎说，我们绝对不会事后报复的！” 脸庞已经红肿的孟恬，赶紧开口辩驳。 “杀人可是重罪，抓住了一定会被枪毙的！别信她说的什么神不知鬼不觉，我丈夫是什么性子你们应该也多少都听说过，我不见了他一定会掘地三尺的找我。你们觉得以他的精明，最后能不能察到你们头上？” 察觉到对方几人的神色并不坚定，她更加卖力的游说。 “今天只要放了我们，我打包票不会事后找你们报复！上回在革委会，奉命刑讯我的那位大哥，你们应该也都知道吧？他当时没打我，事后我丈夫也并没有为难他，对不对？ 几位大哥，一定要清醒一点呀！看你们的年纪，应该也都是上有老下有小的，可千万别被别人当枪给使了。你们万一犯下了杀人罪，被逮住伏法了以后，家里的媳妇儿孩子该怎么办啊？好好想想啊！” “你闭嘴！” 冯雪气极的又甩过去一巴掌，池嫣转身扑在小伙伴身上挡住。被打疼了的傻大胆，还汪着两泡热泪的恐吓道。 “我丈夫是玉清县武装部的韩松，我夫家是京城的那个韩家。外交部的韩沐声是我公爹，我肚子里有……” “你也闭嘴！” 气极败坏的冯雪冲她厉声怒吼，成功又把池嫣给吓哭了。 旁边那瘦高的汉子，面无表情的从兜里掏出一把小刀抬腿走过来。孟恬哆哆嗦嗦的拱着池嫣往后缩，然后被人一把拽住手腕，冲着她扬起了刀。 “大哥，呜呜呜，大哥你别冲动啊，有话咱们再商量商量。你别杀我，要不然你肯定也跑不了的！不值当啊大哥，咱俩无怨无仇的……” 哭嚎声戛然而止。 看看自己被割开了束缚双手的绳子，再看看对方手起刀落，利索的把池嫣手腕上的绳索也割断。孟恬含着泪的，把缺心眼子的小伙伴拽到身后。 “刘大锤，你干什么？谁叫你割开绳子的？你想反水？！” 冯雪气的猛一下站起来，伸出手指着他恶狠狠的威胁道。 “别忘了人是你们抓来的，姓许的要报复的时候，你们一个也跑不了！” “你少跟老子来这套，他妈搁这儿吓唬谁呢？哥几个愿意动手，是因为你砸的钱足够多，也顺便着想给那姓许的王八蛋添添堵。 可谁能想到，你居然下手就想要人命了？要不说最毒妇人心呢，我们这几个搁外头混的都不如你心黑手狠。 别说什么反水不反水的，反正人是给你抓来了，你这份钱就算没白花。其他后续的事情，不归我们管。 想让哥几个卖力还卖身，这算盘珠子叫你给打的。我跟你说不好使，那是另外的价钱！” “你这个蠢货……！” 冯雪气结。 “你个小娘们骂谁呢？再敢对我大哥嘴上不干不净的，老子直接把你给捆起来！” “就是，我大哥明明聪明绝顶，你才是蠢货呢！” 旁边站着的另外两个男人，恶声恶气的跟冯雪对骂。 这事情走向是怎么发展到面前这情况的，孟恬有点懵逼，没太看明白。可是不耽误在心底长长的松了口气，她和池嫣的小命，估计是保住了。 刘大锤动作麻溜的把小刀塞回兜儿里，拍拍袖子站起来，走到冯雪面前咧嘴笑了笑。 “你给了报酬，人我也给你抓来了，咱们这算是公平交易，后续的就是你自己的事情了。 别想着拿老子当傻子用，你以为全天下都是你爹呀，凭啥惯着你？这回看在报酬丰厚的份上，我不跟你计较，你好自为之。” 阴冷的笑容，吓的冯雪往后退了一步。 他才不在意的招呼了一下左右。 “兄弟们，撤！” 说完打头往门口走，另外一高一矮的男人赶紧跟上。走出屋子拐过小巷一路走远，直到彻底看不到那处路口以后，跟在后头的高个儿男人，才语含担忧的开了口。 “大哥，其实冯家那女的说的也有点道理，咱们这把是肯定得罪了许光明那条疯狗，不被他报复才叫有鬼呢。索性我们不如真的就直接一不做二不休，也不是不行啊？你为什么要半路抽身出来？” “就是啊，我也没想明白。” 矮个儿的男人跟着附和。 刘大锤停下脚步，转身靠在墙垛子上，回头看着两个兄弟笑着说。 “你们想不明白才是对的，想明白了，你们不就是当大哥的了吗？” 他伸出手指头耙了一把头发，站没站相的抖着一条腿，语气有点漫不经心。 “咱们干这个事儿，本来也就是图钱。又不是跟那姓许的，有杀父之仇夺妻之恨，不至于逮着人家的女人收拾，传出去了惹人笑话。” 第158章 后头有人 知道这两个头脑简单的小弟没听明白，他压低了声音说道。 “做任何事情，都必须得给自己留一点后路。尤其是像这种雇主连面都不露的，咱们就更不能把事情给做绝了。否则万一爆出来，连个能攀扯的对象都没有，可不就得自己顶雷了吗？” “咋没露面呢？那冯家的……” 高个儿话说到一半，恍然大悟的住嘴。 “想到了是吧？前段时间冯家被那姓许的带着人，给搜刮的毛都没剩下一根，那冯雪哪来的小金鱼儿给我们？” 矮个儿有点没听明白他们的意思，只好挠了挠头小声的问道。 “所以呢？” 刘大锤笑了笑，声音不大却解释的清楚明白。 “后头还有人呗，既不敢明面上得罪许光明，又有必须下手的理由。可不就正好找了冯家那没脑子的女人当枪使吗？ 咱们拿钱抓人，只是明面上看着是因为女人的嫉妒，背地里还不知道有谁盯着呢。就冲着那几根小金鱼儿，也该知道这不是像咱们这种小虾米，能掺和得起的事情。 上头神仙打架，下面小鬼遭殃。 咱们这半路抽身，万一倒霉催的被逮到，大不了被削一顿狠的，也不会被要了命。懂吗？” 不管是懂还是没懂，两个小弟都点了点头。他们三个从小相依为命的吃百家饭长大，听大哥的话，已经是刻在骨子里的本能反应。 “那大哥，咱们往哪儿跑啊？” 刘大锤这回的声音里，就带出了一些的兴奋和向往来。 “去港城！我最近找到了条路子，可以偷渡到那边。要不然也不会冒险接了这把买卖，咱们兜儿里有一点家底了，就出去闯一闯！左右也是烂命一条，死了就死了。可万一要闯出条活路来了呢？” 两个小弟对视了一眼，都狠狠的点了点头，异口同声的说道。 “我听大哥的！” “我听大哥的！” “哈哈哈，好兄弟，走！这些破事儿叫她们自己搅和吧，咱哥几个不伺候了。” 三个人流里流气的插着口袋，慢慢消失在路口的拐角处。 而被留在屋子里的三个女人，则是进入了混乱的白热化状态。 冯雪气不过的直接上手，她是军人家庭养出来的，虽然比不上旁人家的子弟手上有功夫，可比起孟恬跟池嫣这种被娇养出来的大小姐，那强了绝不是一星半点。 反观孟恬和池嫣，被人抓破了脸拽下了不少头发，可好歹是两个人，能互相打打遮掩还还手，勉强给对方也挂挂彩，二打一的情况下，算是斗了个旗鼓相当吧。 最后的结果，以孟恬终于摸到窗户底下的小木凳，给对方选手开瓢躺下，险胜半子。代价是池嫣被人一脚给踹趴在了地上。 “娇娇！娇娇你怎么样了？” 把冯雪给放倒以后，孟恬连滚带爬的扑到蜷缩在地上，已经起不来的小伙伴身边。 “呜呜呜，甜甜，我好疼……” “哪儿疼？先别哭！是不是肚子疼啊？你刚才是不是被她踹到肚子了？” 孟恬慌的声音都抖，她就是再没有经历过也知道，孕妇肯定是不能有大动作的，何况是挨这么顿打呀！ “没有，我，我躲开了，她踹我胯上了，好疼啊，呜呜呜……” 呼～~ 还好还好，还好肚子没事儿！ “走，娇娇你自己也使点力配合着我，咱们先跑出去再说！” 咬着牙忍着疼，把人给拖拽到自己身上搀扶着，踉踉跄跄的往门外挪。至于地上躺着的冯雪是好还是坏，她都没敢回头仔细的看上一眼。 应该死不了吧？虽然脑袋被开了瓢，但是看着胸口还有起伏呢。她们还是先跑出去才是正经的，回头再找人来搬她。 两人刚刚走到门槛处，一道高挑的身影拦住了她们的去路。孟恬眯着肿胀的眼睛抬头看过去。 一个身材很好五官明媚，穿着一件浅紫色连衣裙的女人，正站在门口看着她们，脸上的神色明显非常的厌恶。 孟恬还没来得及说话，一大段信息，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窜入了脑海之中。头晕的叫她站不稳，脚下危险的晃了晃。赶紧闭上眼睛接受信息，也瞬间明白了面前这人的身份。 郑雯洁，韩松的前妻。 也是一本名为，重生后，和前夫破镜重圆的年代文女主。 她前世识人不明，跟正派的军官丈夫韩松离婚，投入了温柔多情追求者的怀抱。 谁知道子系中山狼，婚后不仅变了态度，还在外头拈花惹草，私生子一大堆。可是那个时候她的娘家早已经败落，再没有人能给她撑腰做主。所以一辈子过的苦不堪言。 反观离婚之后的韩松，不仅仕途春风得意一路爬到高位，更有娇妻爱子儿孙满堂，人生过的极为美满。 这样强烈的对比，叫心高气傲了一辈子的她，痛苦的悔不当初。 好在天降奇缘，她竟然能死而复生，重生到了40年前，就在即将踏进火坑的那一刻，宿命觉醒了！ 于是她顶着所有人的不理解，强势的退掉婚约，然后转回头寻找到被自己伤害了的前夫。 用真诚的认错态度，和润物细无声的温情陪伴，终于一点一点的重新暖热了，那颗曾经被她亲手伤害了的真心。 至于明明已经再婚了的韩松，为什么会突然间成了单身，书里只是非常简单的一笔带过，说他的继妻池嫣已经意外亡故。 感觉像是时间过了挺久，实际上也就是一个瞬间。孟恬猛的睁开了眼睛，紧张的看着门口的女人。 这还能有什么不懂的？ 池嫣好好的怎么可能意外亡故？肯定是被这女人给弄死了！今天的这场绑架，不出意外的话，应该也是她的手笔！ 缺心眼子本缺，也已经认出了面前的女人，疼的一边哭一边道破她的身份。 “甜甜，她是韩松的前妻，叫郑雯洁。呜呜呜，对不起，是我连累了你……” 这个时候就是再傻，她也看明白了。今天这个阵势，应该是这女人冲着她来的，甜甜遭了无妄之灾。 她拽紧小伙伴的袖子，哭的愧疚难当。在心里一个劲儿的哭求，呜呜呜韩松，你快点来啊！呜呜呜，救命！ 而被她嘤嘤呼唤的男人，此刻正捏着媳妇儿掉落在巷子里的银耳环，和许光明兵分两路，带着人一点一点对全城进行地毯式搜索。 第159章 靠山来了 郑雯洁一步一步的逼进门来，两只已经伤痕累累的小弱鸡，一步一步的往后退。 “你别冲动，有事儿好商量。” 孟恬吞咽了下口水，把池嫣揽在自己身后，战战兢兢的挡在她前面。感觉好像在这女人的眼睛里，看见了一丝杀意。 对方并没有搭理她，只是盯着她身后的人，声音比她的眼神更冷厉。 “池嫣，我给过你机会的。我说过只要你把孩子给打了，主动的离开他，就会放过你的。是你自己不珍惜机会，怨不得我。” 瞧这女人，话说的多不要脸？孟恬听的眼底窜起了怒火，可形势比人强，却不敢对此做出反驳。只能说说眼面前的情况。 “郑雯洁，我跟你可没有什么仇怨，你无缘无故的指使别人绑架我，这是什么道理？好歹我丈夫许光明，也是这县公安局里的公安，你确定要跟他对上吗？” 这回郑雯洁倒是看了她一眼，神色中有些懊恼。谁想绑架她了？这辈子跟上辈子有些出入，不知道为什么上辈子到死都是单身的许光明，这辈子竟然会结了婚？ 可不论怎么样，那个阴险狠戾的男人，都不是她愿意主动招惹的。冯雪这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蠢货！竟然敢挟私报复的，把许光明的心肝肉给一块儿弄来了！ 刚才她隐在暗处的时候，就气的咬牙切齿。为什么她自己不出面，反而砸钱顶冯雪出来？就是指望着这没脑子的东西背锅，能把自己给摘干净。这事儿越少人知道越好，等以后把冯雪一处理，秘密就永远都是秘密了。 毕竟冯达州，也算是间接的坑在了韩松手里头，那他的女儿蓄意报复韩松也说的过去。找人抓了他怀孕的妻子恶意虐杀，事后冯雪一死，事情的前因后果就能对得上了。 可谁能知道这女的，居然叫人把许光明的妻子也一块儿抓来了？在他的地盘上动他的女人，这就是纯纯的在给自己找事情干！ 可是再生气也没有办法，已经是这个局面了，就绝不可能放这个女人离开。否则暴露出去，她目前可不一定能扛的住许光明那条疯狗的反扑。 本来以为冯雪既然敢干，必定是已经留好了后手，可是她实在是高估了这个女人的智商。 连几个小混混的脑子都没有，那几个小瘪三好歹还知道闻到味儿不对扭头就跑，而这个蠢货盲目犯蠢就不说了，居然还能被两个战五渣给撂倒！ 简直是丢尽了军人子弟的脸！ 逼得她不得不现身。 “咱俩确实没有什么仇怨，只能说算你倒霉。我不可能放你离开的。” 一把手术刀非常突兀的出现在她手里，孟恬惊悚的看着刀挥过来，甚至在那锋利的刀背处，看见她自己充满了惊恐的眼睛。 她要死了！！！ 刀锋抵上了大动脉，连0.01秒都不差，就是实实在在的搁置在她的皮肉上，然后，世界停了下来。 不是夸张比喻，就是停了下来。 在突然出现的这个古装女人，抬手挥袖的瞬间。 咕咚。 咽了咽口水。 一滴冷汗悄悄的从额间滑至眼尾处，她也不敢抬手去抹掉，呼吸都放的若有似无，生怕在这寂静的天地之间，招惹到了对方的注意。 “小丫头，别装了。” 对方转过身来，一张妖媚慵懒风情万种的脸，正满含温柔笑意的看着她。 明明没有见过这个人，可孟恬却诡异的对她产生了一股亲近感，好像潜意识里就知道，她不会伤害自己的。 慢慢的挪动脖子，把自己从那柄寒光闪闪的手术刀下挪开，她扭头看了看四周。 仿佛整个世间都被静止了一样，一丝声音都没有。郑雯洁脸上的杀意明明白白，池嫣的眼泪还转在眼眶里，正抬手想去抓刀。 孟恬的眼睛闪了闪，扭头看向旁边的古装美人，声音很轻却没有害怕的情绪。 “你是谁？” 对方笑的愈发温柔，看向她的眼神也很温暖，充满了善意。 “我啊，勉强算得上是你的长辈吧。我与你的祖上有些渊源，具体情况你不用知道，只需明白我不会伤害你即可。” “我知道你不会伤害我的，因为我在你身上感觉到了一股很亲近的气息。你挺喜欢我的，对吗？” 圆圆的小包子脸，即使伤痕累累，但还是刻意卖萌的眨了眨眼睛，叫古装美人笑的更加开怀。 “对，挺喜欢你的。” 两个小酒窝爬上了孟恬的脸颊。 “那，您怎么会在这里？是特意来救我的吗？” 对方有问必答。 “不是。我是感知到了这个世界里，出现了不该出现的力量波动，所以过来看看。碰到你是凑巧。” 说完，她轻声的笑了笑，温柔的如同母亲在安抚她一般。 “你这又是怎么回事？你的时空轨迹明显被拨乱了，告诉我，是谁把你扔到了这里？” 孟恬沉思了几秒，反问了一句。 “你，有没有很厉害？非常非常厉害，谁都能打得过的那种？” “嗯，我大概是这种的厉害吧。所以放心的告诉我，是谁拨乱了你的时空轨迹？我帮你出出气。好不好？” “嗯！” 既然有人撑腰了，那当时受的委屈怎么可能不想讨回来？凭什么她好好的一个人，说死就得死？她好好的一段人生，被弄得乱七八糟，却连屁都不敢放一个？真以为她通情达理好说话呀，还不是因为当时形势比人强吗？打不过人家，就只能示弱。 可是现在找到靠山了，有冤哪能不诉？ “我原本生活在21世纪的s市，刚刚大学毕业没多久。虽然爸爸妈妈都不在了，可是却给我留下了还算可观的遗产，所以我日子过的也挺不错的。 那天晚上逛街回来，正好就走到楼下新开的烧烤店门口，寻思着烤点串儿吃，结果我前脚刚进门，后脚就爆炸。 等我再醒过来的时候，就已经在这个世界了。我本来以为是机缘巧合，可是后来我才知道，纯粹就是因为我倒霉，” 说着说着，她那双圆溜溜的大眼睛里，渐渐的漫上了水汽。 第160章 原来如此 “我在这里遇险濒死的时候，意识迷迷糊糊的回到了那间烧烤店，然后一个穿白衣古装的姑娘，就跟我解释了一下里面的情况。 说是因为她们工作失误，不小心牵累了我。为了补偿，就把我投放到了这个小世界里来。 可谁愿意来呀？这里吃不饱穿不暖的！我就提出让她送我回去，可是她说我身体都炸没了，户口都销了，回去只能当个孤魂野鬼，还不如在这个世界里待着呢。最后补偿了一个空间，就在我脑子里。” 像在外头被人给欺负了的小孩子，回家跟家长告状一样，孟恬一边哭一边说。把前因后果仔仔细细的这么一交代，对面古装女子的脸色冷了下来。 上前两步走到她面前，伸手覆在额头上，嘴里轻声的安抚着。 “好孩子，别怕。” 然后孟恬只感觉到脑子一阵晕眩，她已经站在了烧烤店里。古装女子放下手，缓步走到桌子前边坐下。左手食指轻轻扣了两下桌面，声音依旧轻柔却冷的让人不由自主的想屏起呼吸。 “出来。” 话音刚落，空间之中立马出现一黑一白两个身影，孟恬抬头看过去。那个男的不认识，可那个女的，不是当初跟自己谈判的那位白衣姑娘，又是哪个？ “云染大人恕罪！” “云染大人恕罪！” 那两个身影刚一出现，就二话不说的扑通一声跪倒，直接认错。 “你们很好，真的是胆子不小啊。 可见是我如今脾气太过柔善好欺，才会叫你们敢如此行事。 怎么？是觉得在小世界里当天道当法则不好玩，想试试陨落的感觉，是么？” 漫不经心的质问之声，带着浓浓的绞杀之力扑面而来，那黑衣男子挺身把白衣女子护在身后，被一击即中心脉摔倒在地，吐出几口金色的烟雾。 “弟弟！大人请手下留情，这些事情都是我干的，我弟弟什么都不知道。” 白衣女子扑过去扶住黑衣男子，然后哭着讨饶。 “大人饶命啊，我再也不敢了！” 黑衣男子没有说话，只是强撑着支起上身，把她给挡在身后。 白衣女子仍然在哭诉。 “虽然我们是偷了她过来，可是当初您家这位后嗣身死，确实与我们无关的！小妹妹，求你帮姐姐说句话吧。我并没有苛待过你对不对？ 你在这个小世界里，我从来没有叫你真的遭遇过什么不好的事情，处处都在护着你的。你自己好好想一想啊，是不是从来没遇到过任何真正的危险？那是因为我当时，额外赠送给了你我自己的功德之力啊。” 她哭的梨花带雨，好不可怜。 孟恬并没有看明白，目前到底是个什么情况，只知道这位靠山确实很厉害。乖巧的往这位，自称是自己长辈的古装女子身后缩了缩。 “有什么事情你跟我家长辈讲，我确实在这里没有遭受过什么特别大的危险，可是这个世界本身也不是我愿意来的。” 她的嘀咕虽然有些不高兴，但是仍然选择实话实说。 这真是个善良的孩子，云染的眼底闪过一丝笑意。看向刚才自己惩戒过的那对姐弟，声音放缓了一些。 “不论当初是什么情况，她若是在她的那个本源世界里身死，自然去该去之处。在她自己的时空轨迹之中，阴阳循环也自有她自己的因果。 但是你们不该起了贪念。 让我来猜一猜，可是你们自己的这方世界出了问题，又听说过我那渊源一脉，有可能可以触摸时空规则，逆天改命。 所以你们才偷了这孩子过来，是不是？” “是！” “是！” 姐弟俩异口同声，供认不讳。白衣女子开始解释其中因由。 原来这个小世界是由两本军婚文组成的，一对是从乡下汉到将军的林四全夫妻，一对是由下放基层到入政中央的韩松夫妻。他们才是这个世界原来的主角。 本来世界线走的好好的，可是突然有一天，一股外来的力量斩断了世界线原本的进程。 韩松的前妻重生了！ 这种时光回溯逆天改命的机缘，所需要付出的庞大功德，是连身为本世界天道和法则的祂们，都不敢轻易付予的。那这个郑雯洁，是从哪儿来的功德重生呢？ 然后很快他们就知道了。 这女的身上，带着一个强大的所谓系统的能量体，它在不停的借着这个世界原生灵魂郑雯洁的手，搅乱整个世界线，从而抽走了小世界里的生机和功德之力。 他们姐弟两个不是没想过反抗，可是不是人家的对手。 如果那个能量体直接动手还好了，他们可以借助世界排斥之力强行将其给撵走，可偏偏不是啊。那家伙非常有脑子的，借着郑雯洁的手来拨乱世界线。 先是弄死了一个女主池嫣，然后用了很多不该属于这个时代的科技，毁了正确的文明进程。接着又弄死了撑起主要世界线的男主韩松。 作为亲爹亲妈，看着儿子女儿接连惨死，怎么可能无动于衷？但是对郑雯洁降下的所有惩罚，全部被那个系统给挡了回来。他们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小世界，慢慢的变成了人家的口粮。 好在天无绝人之路，意外的知道了隔壁两个小世界的天道在抢人。 虽然在大道和规则之下，作为天道和法则是不能轻易串门的，但是不代表祂们没有那个能力溜达到别的世界。 所以她就趁着人家撕的不可开交的时候，把孟恬给偷了回来。 在小三千界中流传着这么个说法，说是掌握时空规则的云染大人，其身后的渊源一脉，只要是能够穿过时空缝隙的人，就有可能触摸到时空规则，帮助濒危的小世界逆天改命。 当时也是实在没办法了，不想就这么憋屈的在三千界中陨落，就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心态试一试。 幸好还剩下一对男女主苟延残喘，估计也是那个系统没想到，这个世界里居然会有两对男女主。 所以祂们就借着林四全曹玉琴夫妻俩的时空轨迹，用尽了所有的能量，把小世界复盘重来。 孟恬跟听天书一样，震惊的小嘴都张开了。看着面前这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的白衣女子，还有旁边那瞧着好像奄奄一息的黑衣男子。使劲儿的吸了两口气，才能勉强的缓下心情。 伸出小胖爪子指了指，迟疑的问道。 “所以，你是这个世界的，天道？” “嗯呐。” 对方毫不犹豫的点头。 “…那，你弟弟…？” “他是这个世界的法则。” 我的天哪！ 这个世界顶头的两个存在，居然就是这么一对玩意儿，这个世界怕不是要完！ “那你当初是不是在骗我？对了，你还叫我跟你签了那个什么调解书，是不是在里面也埋了坑？” 第161章 决定 “你们人类不都说过，那不叫骗，叫善意的谎言吗？” 白衣女子不太好意思的眨了眨眼睛，声音很低却尽量吐字清楚。冲着她身后的强者，她也得老老实实的选择实话实说。 “我当初跟你签下的，是交易契约。大概内容就是，你自愿留在这个小世界里，帮助世界线拨乱反正，然后我付予你该得的功德之力。这一点上我绝对没有作假，不信的话，大人您检查一下契约。” 最后这两句话是对着云染说的，黑衣男子手指一挥，云染手边的桌子上就出现了，一纸已经签订过的天地契约。 眼睛往上面瞥了一眼，云染便一望即知。这对天道和法则倒是还算大方，比当时偷她故人的那个天道可强了不少。 “那你们当时为什么不好好的跟我说？干嘛要骗人啊？” 孟恬有点想不明白，这明明也不是什么不能商量的事情，干嘛搞得这样鬼鬼祟祟的？ 他们看了云染一眼，随即心虚的低下头。还不是因为这位大人曾经发过话，不许再有偷盗渊源一脉的事件发生吗？想起曾经被她追过去灭掉的，那几个小世界的天道或者法则，姐弟俩不由自主的抖了下。 这叫他们怎么敢实话实说？ 虽然当时孟恬身死不是他们动的手，可孟恬的灵魂确确实实是他们给偷回来的，做贼能不心虚吗？ 好的，事情的来龙去脉已经搞清楚了。云染广袖一挥，把那姐弟俩屏蔽在外。 “跟我说说，你怎么想的？” 对着孟恬，声音明显的温柔了下来。 “我还有可能，回到我以前的那个世界里继续生活吗？” “不能，有些事情他们并没有骗你，你在那里确实已经身死了。就算我送你回去，你也只会是一团能量体，通俗来说就是灵魂，然后自然该去开启新的轮回。” “我怎么就死的这么干脆利索啊？” 孟恬苦逼的叹口气，云染眯了下眼睛。 “放心，我自然不会饶过祂们。” 知道她指的是那两个抢自己的小天道，其实刚才有点没听明白，于是抬头看着她问道。 “刚才那个天道说的是什么意思？为什么要偷我？” 对方沉默了一会儿，好像是在浩瀚的记忆深海中，打捞起那颗被自己珍藏在最深处的明珠。 “因为在很久以前你的老祖宗，曾经被一个天道给连人带魂的偷了过去，把一个本该陨落的小世界，给强行救活了不说还连升三级直接晋为中世界。 后来又有其他濒危的小世界天道效仿，从那些发展的比较好的小世界里，偷渡一些人过去救世。但是普通的人或者灵魂，绝大部分都是没有办法穿越过时空缝隙的，会被规则之力给直接绞杀。 但是你们这一支，大多都可以平安的度过时空缝隙，所以就被很多小世界给下了手。” “为什么？” 吃瓜人的精髓就在于，一定要打破砂锅问到底，还要问锤子扔在了哪里。当然了，作为一个好的长辈，对方也是有问必答。 “因为融合了时空规则的，是我。” 很好，剩下的不用再问了。她自己能够联想到。瞬间就觉得老祖宗好牛逼，她们家的祖上余荫可太富裕了！ 比那些什么富二代官二代的强多了，啃老啃到她这个阶层的，好骄傲！ 她的心思很好猜，几乎都在脸上，云染微笑着透过她鲜活的眉眼，去回忆着脑海深处的那个故人。 “我曾经下过令，不许那些小世界的天道再来偷你们，也确实是许久没有再发生过这种事情了。这次恰巧发现了这一处不该出现的力量波动，又感知到渊源一脉被拨乱了时空轨迹，这才会过来看看。” 原来是这样啊，孟恬点点头。 “那这个事情本来您是不管的对吗？就是这个什么天道啊，系统啊什么的。” “自然。你可以这么想，一书生灵自成一界，而宇宙浩渺三千界众多。其实都有各自存在进程的轨迹，不论是晋升还是陨落，都无需外力插手其中。” 看了看那张若有所思的小脸，她又再次问了一遍。 “跟我说说，你怎么想的？” “能怎么想啊？” 孟恬苦笑了一下。 “您也说了，我回去就是个鬼。那好死不如赖活着，我还是继续在这里苟着吧。” “不对。我送你回去的话，便可以再入轮回。你身上已经有了一些功德之力，下一辈子会过的非常好。” “有多好？京圈大小姐，首富独生女？” 她苦中作乐的开了个玩笑，谁知对方还认真的想了想，然后点了点头。 “碰碰运气，差不多也可以。” 不得不说，她可耻的心动了一下。 然后突然脑子里，莫名其妙的窜出了许光明的脸，渐渐变得越来越清晰。他眼中那些炙热的情感，叫孟恬这小脑袋，无论如何也点不下去。 云染就了然的笑了笑。 果然是她的后代呀，又是个清醒的恋爱脑。没有爱了，就活不下去了，对吧？她懂的。 毕竟现在，她已经不是当初那个，不通七情六欲的死物。 “好孩子，不论在哪里，只要有爱你的人和你爱的人就好。既来之则安之，莫要太过纠结。” “您在劝我留下来？” “我只告诉你要遵循本心，莫要做出会让自己后悔的事情即可。” 孟恬终于放下所有的包袱，露出了轻松的笑容。双手交叠在身前，学着电视剧里的样子行了个万福礼。 “谨遵老祖宗教导！” “莫要瞎说，我可不是你的老祖宗。” “嘻嘻嘻，都一样。” 圆圆的脸，圆圆的眼睛，笑的俏皮可爱，惹人喜欢。云染也由她去。 “那小辈能不能求长辈个事情？” “说。” “您能不能把郑雯洁和系统的这个事情，帮着给处理一下？她要是把这个小世界给毁了，那我怎么办呀？” “可。” “谢谢长辈！” 这是个淘气又爱撒娇的孩子。 云染笑着又挥了下广袖，那姐弟俩便再次显出身形来。 “你们既然把她偷了过来，如今她也愿意留在这里，那我就不多做强求。抽你们一丝世界本源之力作为惩戒，可服？” “服！” 本源之力没了可以努力的再积攒，祂们俩要是被抹杀了，日后此界再生出的天道与法则，可就跟祂们一点关系也没有了。 云染伸出右手，掌心慢慢形成一团风暴旋涡，其中星星点点尽是道道规则威压。然后从那姐弟身上缓缓抽出一丝纯金色的能量。不过须臾之间，肉眼可见的祂们便虚弱了下去。 收起右手，垂眸启唇无悲无喜。 “日后要善待于她，可知？” “是，多谢大人宽宏大量高抬贵手，也多谢小妹妹你不计前嫌。” 刚才还胡思乱想，神情惶恐的白衣女子，此刻即使虚弱也还是高兴的眉开眼笑。 第162章 爱是，常觉亏欠 这哪里像个天道啊？感觉这个世界总有一天要完，真的。 孟恬忧愁的转过眼去，突然想起了个事情，赶紧的又转回来。 “你先别忙着道谢，我想打听个事情。” “什么事啊？你尽管问。” 努力把弟弟扛起来坐好，白衣女子也席地而坐，大方的开口允诺。事情过了明路，以后再用不着提心吊胆的了，心情好啊。 “就是，我好像在曹玉琴的信息中，看到过我的丈夫许光明他英年早逝了。想拜托你帮我查一下，他是不是因为被扰乱了世界线，才会是这个结果。” 天道和法则对视了一眼，黑衣男子伸出左手，一团光晕浮于掌中。白衣女子伸手触摸光晕，片刻之后收回手，光晕也消失于眼前。 只见她略为遗憾的摇摇头，轻声言道。 “那个人类的时空轨迹是正确的，不论是在哪一段世界线里，他都该是早逝。” “为什么？” 孟恬气愤又不解。 “是许光明他干了什么天怒人怨，罪大恶极的事情了吗？所以才必须早死？” “谈不上。他虽然不是一个纯粹的好人，但是做的事情大体上还是与国与民有利，功大于过的。” “那为什么必须是那个结局？” 多让人不服啊？明明祂自己也说了，功大于过。那为什么不能给他一个善终？ “因为他存在的意义，就是为了推动世界线的发展。” 沉默寡言的黑衣男子，突然开口。 “没有他前期的努力，韩松就没有办法调任，从而接手庞大的人脉关系。没有他后来的死亡，也激不起林四全披荆斩棘的野心。两个男主被压制，世界线就无法正常展开。” “这分明就是谬论！那你们让许光明出现的意义是什么，就是为了给男主送装备，当踏脚石？他明明那么有能力，为什么就必须当个炮灰？我不服！” 看看气的跳脚的孟恬，姐弟俩再次对视了一眼，闭嘴沉默下来。 你不服跟我们也没关系啊，世界线就是这么设定的。谁叫你挑谁不好，非得挑个炮灰嫁了？自己眼神不好，怨谁啊？ 孟恬扭头扑到了自家老祖宗脚下，啥话也不说了，就抱上大腿嗷嗷哭。 然后那道充满了威压的目光，再次落到了姐弟俩头上。白衣女子哆哆嗦嗦的抬起头看向大佬，艰难的自我辩护。 “大人，这真不关我们的事儿。您也知道世界线自有章程，外力随便插手的话，一个不高兴它就断了。到时候谁知道会往哪条不靠谱的路上狂奔？您别难为我，真的，我俩老可怜了……” 云染抬手，摸摸抱着她大腿哭的孟恬那柔软的发顶，沉默了好几息之后，才在心里叹了口气。 “我帮你们把那个系统带走，再予一道时空规则之力，助你们修复已经出现漏洞的世界线。” “真的？多谢大人！” 白衣女子麻溜的改坐为跪，痛快的磕了个头，黑衣男子也紧随其后。作为天道和法则，跪大道和规则相当于跪爹妈了，不丢脸。 “该如何做，你们懂的吧？” “懂！修复世界线，更换男女主。” 丢给祂们一个孺子可教的眼神，云染拍了拍手下的小脑袋，温柔的笑语。 “好孩子，好好生活吧。” 话落，消失于此界。 孟恬的意识也在同一时刻回归身体。 时间开始再次流逝，只是冥冥之中有了一些改变。看着冲过来伸手掐她脖子的郑雯洁，赶紧拽住池嫣退后一步险险避开。 然后恍恍惚惚的觉得，好像脑子里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可就是想不起来。当然，面前这紧迫的情况，也容不得她胡思乱想。 在护着小伙伴被人一脚踹在地上，掐住脖子的时候，她眼前一黑晕了过去。只是好像依稀听到了，有谁在耳边唤着自己的名字。 等她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的早晨了。入目即是一片大白墙，这熟悉的装修风格，不是县医院又是哪里？ 呆滞的眨了眨眼睛，脑子才猛的回过神来，咻的一下坐起来抬腿下床往门外冲，然后直接撞进了一个宽厚的怀抱。 “刚醒过来你又往哪里跑啊？” “许光明？！” 抬头一看，抱着她的可不就是自家男人吗？孟恬着急的拽住他的袖子，语气急促的问。 “池嫣怎么样了？郑雯洁要杀我们！就是韩松他前妻，还有冯雪，她找人绑架了我和娇娇！我们……” “你别着急，池嫣没有事。我赶到的时候，那疯女人只顾着掐你了。” 一把将人给抄起来，顺脚踢上病房门，然后把她抱回床上放好。 拉着媳妇儿的手，看看这布满伤痕的小脸，想想给她换衣服上药的时候，身上那一片一片的青青紫紫，许光明的眼底漫出了杀气。此仇不报，枉为人夫。 “那疯女人和那个蠢货都已经被抓起来了，这事儿我来处理，指定给你把公道全讨回来！” 手指伸向肿胀的小脸，他心疼的虚虚抚摸着她的伤痛，声音变的低沉愧疚。 “媳妇儿，对不起。我实在是太高估自己了，总是不能保护好你。叫你一而再再而三的受伤。我这个丈夫当的，可真失败。” 知道池嫣也安全了，孟恬才重重的松了口气。又听到许光明这么难受的自责，她沉默了一会儿，才抬手点着他的额头。 “这一次我原谅你了，不许再有下回！不能再叫我又被情敌给绑架了，知不知道？挨打真的好痛。” “对不起。” 从来坚强到几乎无所不能的男人，此刻看着心爱的女人，因为他自己的原因而伤痕累累，心疼的眼圈都红了。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 “你别这么轻易的就原谅我，要学会记仇，知不知道？ 你要说许光明，都是你的错！我都是因为你才会受了这回罪。要记住这一辈子，许光明都欠孟恬的！” 真傻。这么精明的男人，怎么突然变得这么傻？孟恬伸手搂住他的脖子，凑过去。 轻轻擦掉那双凤眸下面的一缕水汽。这一刻好像两人的岁数倒了过来，变成了她大他小。她哄着他。 “你说的对。那许光明，这一辈子你都要对我好哦，这是你欠我的。” “对，我欠你的！” 把他心软的小妻子虔诚的搂进怀中，埋首进她的颈间。这一辈子，他都要牢牢的记住，对她的这些亏欠。 第163章 心疼 隔壁病房里也刚刚醒过来没多久，正窝在丈夫怀里痛哭不止的池嫣，鼻涕眼泪糊了一脸。再衬着那些青青紫紫的伤，长长短短的抓痕，披头散发的模样，整个人狼狈的简直叫人没眼看。 可是却让抱着她的男人，后怕的指尖都在颤抖。差一点啊，差一点他就失去怀里的这个爱哭鬼了。 “韩松，呜呜呜，老东西你又骗人，你教给我的那套说词根本就没有用，搬你和你爸出来也一样挨打！呜呜呜，好痛啊！” “别哭了。” 把人搂在怀里轻轻的抚拍着，即使心疼的要命，可他那张面部神经缺失的脸，还是一片冰冷，眼底闪过肃杀。 “我会叫那些人知道后果的。” “呜呜，你要帮我打回来！那个冯雪踹了我好多下。还有你前妻，呜呜呜，我是她重点招呼对象。要不是有甜甜死命拦着，你现在就该给我和宝宝收尸了！哇～~” 越说越觉得自己可怜，池嫣嗷嗷哭。 韩松不像许光明一样能说会道，即使他心里有再多的爱，也永远说不出那些动听的情话来。 可这不代表他不心疼啊！ 看着他娇气的小哭包被打成这个样子，他的孩子差点没有机会来到这个世上，韩松心底的愤怒绝对比许光明更多！ 不把郑家给连根拔起，他誓不罢休！ 抱着媳妇儿又拍又亲的哄了半天，才渐渐止住了她的眼泪。在丈夫怀里抽抽了两下鼻子，池嫣才抬头看着他问。 “甜甜醒了没有？她被郑雯洁给掐成那样，会不会有生命危险啊？” “放心，医生已经给你们俩都检查过了。你有一些动了胎气，需要卧床静养一段时间。孟恬她虽然伤的比你重，但都不是什么致命伤。当然，肯定是也需要一段时间来休养恢复才行。” 听到小伙伴没有大碍，池嫣才算是能放下心来。 “这次都是我连累了她，本来郑雯洁要弄死的人就是我，甜甜她是倒霉催的正好跟我在一起……” “我知道，这些事情都有我来处理。” 韩松打断她的话，把人放回病床上。明明脸上依旧是面无表情，可就是能叫人看出他此刻的神色是温柔的。 “娇娇，这是唯一的一次。” 这种伤害，绝对不会再有下回。这是他对妻子的许诺，也是对自己的警告。 “什么？” 池嫣迷糊的看向他，然后耳尖的听到了隔壁小伙伴说话的声音。挣扎着跳下床，套好鞋子抬腿就跑，被韩松一把抓住。 “你抓着我干什么？甜甜好像醒了，我过去看看她。” “刚才我怎么跟你说的？有点动胎气了知不知道？别跑，我抱你过去。” “那你快点！” 冲他伸出双手，被拦腰抱走。韩家夫妻走到隔壁病房门口敲了敲，片刻之后门从里面打开。 “甜甜，呜呜呜，你好点了没有？” 扑腾着从丈夫身上下来，池嫣冲到小伙伴的病床前，看看她比自己身上多了许多的伤痕，内疚的眼泪又唰唰唰的往下落。 “对不起甜甜，都是我连累了你，嘤嘤嘤……” 这货到底是有什么毛病啊？孟恬一言难尽的扭过脸瞅着韩松，眼睛里都是实实在在的质问。 一孕傻三年我能理解，可是脑子彻底离家出走这事儿，请恕我理解不了。所以你到底是对她干什么了？怎么会叫她智商退化成这样？ 许光明也头疼的看过来。这几天老韩媳妇儿住在自己家里，动不动就嘤嘤嘤嘤嘤嘤。别说他媳妇儿受不了，他这么个大男人也忍得够呛。老韩真他妈牛逼，把媳妇儿养成这样，可真不是一般人！ 接收到对方夫妻的谴责，韩松面无表情的转开视线。 哭两声怎么了？医生都说过了，孕妇的情绪比较充沛，适当的发泄出来有好处。 瞧他是真的不打算管了，忍了这嘤嘤怪三分钟之后，浑身疼痛的孟恬，开始暴躁的念出咒语。 “劳资蜀道山！” “~~~嗝！” 很好，成功收声。 屋里的气氛霎时间沉默的有些尴尬，最后还是躺在病床上的孟恬，不好意思的咳嗽了两下，挑起话题。 “那个，后续的事情，你们俩是打算怎么安排的？方不方便跟我们这两个受害人透露一下？” “对啊，嗝，我也想知道，韩松你有没有帮我打回来？” 憋回眼泪的池嫣，在旁边打着哭嗝的附和。她脑容量有限，也想不到其他更多的。 答话的是许光明，他看着自己媳妇儿的眼睛，一字一句不仅是阐述，也是承诺。 “郑雯洁已经被收押在公安局，等我收集齐证据，会以蓄意谋杀的罪名将她送上法庭。 冯雪还没有醒，但是医生已经治疗过了，醒过来是迟早的事情。她本来就是从下放名单之中逃脱出来的，如今又谋划了绑架，且谋杀未遂。到时候数罪并罚，等着她的只有一个结果。 那三个混子，溜的倒是挺快，暂时还没抓到。不过我已经收到了消息，他们跑不了！” 孟恬听完丈夫的话，踌躇了几秒钟之后才小声的说。 “抓我们的那三个小混混，其实是半路抽身了，否则我们俩绝对等不到你们来救。该怎么对他们，你自己看着办吧。” 池嫣想了想，认可的点点头。 许光明嗯了一声表示知道了，然后看向韩松语气则相当不善。 “不管你韩家是怎么考量的，或者你对你前妻是否余情未了，还要看上几分薄面。但是我先把话放头里，郑家我绝不会放过。” 韩松与他对视，眼底的怒火和坚定，与他不遑多让。张嘴扬声，面冷声音也冷。 “那就合作愉快。” 两个男人再次达成共识。 孟恬眼睛眨了眨，她总觉得眼前这一幕有些怪怪的，似乎不应该是这样，但是又说不上违和的点在哪里。 自己的记忆在脑子里来回转了几圈，确定没有遗忘什么呀，可怎么就是感觉有哪里不对劲呢？ 天道和法则在虚空之中看到这一幕，长长的松了口气，总算是把世界线给修复更改好了。 本来该是竞争对手的两个人，以后会携手并进。有时空规则在小世界里面运转，此番男主身份转移，也并没有引起世界线的反扑，终于又能稳稳当当的继续展开进程。 很好很好，剩下的就不需要祂们再插手了。文明晋级社会进步，都该有属于它们自己的章程，无需外力涉及。 祂们微笑着，彻底隐去了身形。 第164章 在家养伤吃瓜的日子 后续的事情就跟这两只弱鸡无关了。 许光明是用了怎样阴毒的手段，把这一系列人给彻底定死了罪名。韩松又是费了多大的心思，才说服韩家直接跟郑家撕破脸。以及这之后的种种较量，派系争夺的残酷，社会所有的阴暗面，全被两个男人给挡在了前面。 池嫣跟着丈夫回了玉清县，孟恬老老实实的在家养伤。其间接到她受伤的消息，孟家老小有一个算一个，全都跑过来关心送温暖。孟老娘更是一脸心疼的直接住下，照顾了个把星期，才依依不舍的回了小儿子那里。 时间就在孟恬窝在家里养伤的时候，不紧不慢的往前划拉。 连着婚假和病假，她愣是休息了两个多月。也得亏现在端的都是铁饭碗，要是搁现代的话，估计早卷铺盖回家吃自己的了。 两个多月的时间说起来不长，可发生的事情却着实不少，比如说黄庆业已经和张晓梅领证结婚。当时收到喜讯的时候，孟恬还愣了一下。 现在这个时代的婚姻速度可真是没谁了，她自己跟许光明从相识到结婚，只用了四五个月的功夫，就觉得够快的了。 可小伙伴的这速度，才真的是坐着小汽车进场。嗖嗖的！从认识到领证，前后也就一个月出头的时间，全部搞定。 不过倒是也能理解，毕竟张晓梅的情况有点特殊。她想多留出点时间谈恋爱都不行，后头还有她妹妹和二哥急吼吼的等着呢。 给自己当过伴娘的小伙伴要结婚了，按理来说孟恬应该跟着忙前忙后的还人情才对。可是谁让她已经结过婚了呢，这边有个风俗规矩，已婚妇女是不允许给新娘子当傧相的。 而当时她又是一头一脸的伤，狼狈的不像样子，就没好意思出去当显眼包。然后非常讲究的出了一份厚礼做添妆，也算是勉强的填上了自己的那份人情。 倒是许光明给他徒弟帮了大忙，搭人情通路子的弄了个小两居的婚房。虽然说地段不咋好屋子也不大，可张晓梅还是非常满意了。也知道如果没有自己跟孟恬的关系搁里边，自家男人就算跟他再是有个师徒关系挂着，人许光明也不一定会这么上心。 于是张晓梅很懂事，隔三差五的就来孟恬家的小院子里转转，陪着说话解闷，也给她带来一些新鲜的第一手瓜讯。 又是一个清闲的周六下午，一对酷爱背后吃瓜的好瓜友，这不就在院子里暖阳下，支上桌子摆好茶水，开始闲嗑牙了吗？ “真的？那个张慧大姐真来办理内退，要把工作让给继子了？她疯啦？” 孟恬震惊的看着张晓梅，觉得对方今天带来的瓜讯，自己怎么有点吃不明白呢？ “现在像咱们这样的工位多难找啊？一个萝卜一个坑的。不是听说她今年才四十来岁吗？这就舍得退休了？咋想的？” “咋想？生孩子把脑子给生丢了，用脚趾头想的呗。” 张晓梅端起茶缸子喝了几口水，才继续发表看法。 “一大把年纪了拼最后一胎，可惜这回又生了个闺女。 好家伙，你是没瞧见她那损出，一脸愧疚的恨不能给夫家嗑头谢罪的样子。我的妈呀，那份会给自个儿脑袋上扣帽子的贤惠劲儿，我是一点都叙述不出来。 反正过几天你不就准备销假上班了吗？到时候自己看吧，保证你一看一个不吱声。” 别说到时候看了，就现在光听着，孟恬都觉得那个张慧大姐，这份操作挺迷幻的。 “闺女怎么了？又不是偷来抱来的，不是从自己肚子里生出来的吗？要是男方都不喜欢闺女的话，她自己再不心疼，那孩子得多可怜啊？ 退一万步来说她不是有继子吗？人家男方也不指着她传宗接代呀，那给自己扣什么帽子？” “谁知道她咋想的？咱们全局的人没有一个能理解的了。你都不知道昨天把杨主任给膈应的哟，她那是多注重斯文形象的人呐？差点被气的张嘴骂了娘！唉哟，可乐死个人了。” “哈哈哈……” 提起她们这位有意思的领导，孟恬也是乐不可支。 老杨这人哪都好，就是偶像包袱太重。自从那回在革委会不小心暴露本性，骂街被人撞到以后。现在为了挽回斯文形象，都有点走火入魔的架势了，平时张嘴说话恨不得咬文嚼字。 能把她给逼的想骂人，那可以想到张慧膈应人的能耐了。 两人哈哈哈的笑了一阵，孟恬抽空又给盘子里添了两把爪瓜子花生啥的，才坐下接着唠。 “除了这个事情呢，最近有没有其他什么新鲜事儿呀？” “咱们这里小猫两三只的，能有什么新鲜事儿？” 不见外的捏起几颗炒花生剥着吃，想想又顺便提了一嘴。 “以前不是总吵吵，咱们这边要跟水利局供电局那边一块儿弄食堂吗，听说这个事儿定下来了，江主任负责的。 说是再有两个月差不多才能弄好，主要是卡在供电局那儿了，他们不是人多吗？意见不统一。” “嗯？这是个好事儿啊，难道还会有人不同意吗？” “可不咋地？听说是那边供电局副局长家的小舅子，想调来咱这新食堂里掌勺当大厨，然后挺多人都不愿意，事情就卡那儿了。 给江主任气的呀，三天两头的往那边跑，得亏是她脾气好。要换成老杨你试试，指定用不了两次就得跳脚骂街，回头想起脸面这回事儿了，又得变本加厉的端起来收拾我们。” 张晓梅这货是个会吐槽的，又跟孟恬臭味相投，平常人场上不咋吱声儿，但是她喜欢在背后说八卦。好在知道孟恬嘴严，两人关系也处的到位，才能这么放心大胆的搁私下里吐槽领导。 “还是江主任的脾气好，平常不笑不说话。她那温婉圆滑的性格才是天生的，其实七巧玲珑的心肝。你是没看见乔队长在咱们江主任面前的时候，那叫一个乖巧听话会看脸色……” 孟恬光出个耳朵听着，也没随便的插嘴，但是心里挺认同小伙伴的话。江主任的性格确实长袖善舞八面玲珑，跟杨主任绝对是俩个极端。 等小伙伴说的差不多了，她才跟着点头附和，发表自己的意见。 “确实，还得是咱们王局知人善用。江主任会处理人际关系，杨主任能抓的起事儿，各司其职都厉害的很。比咱们强。” “这倒也是。” 吐槽归吐槽，张晓梅还是很能认清楚现实的。 第165章 许光明的心性 “别看咱们王局天天跟个老好人似的，就会呵呵呵的笑，其实老爷子手段高明着呢。 你知不知道？本来咱们这边要调过来个副局长，不知道是哪路人马空降来的。你说就咱们这个小破衙门，需要安排两位局长坐镇吗？ 这里面看一眼就知道有事儿，听说呀，是市里头的谁安排的，那人就是准备来顶咱们王局的班。 也不知道后来又是怎么较量的，反正王局前几天到省里出了趟差，回来以后那什么副局长不副局长的，就再也没消息了。” 张晓梅抓了一把瓜子，一边嗑一边也不耽误她嘴里头一个劲儿的吧嗒。整的孟恬挺稀罕的瞅她几眼，笑着打趣道。 “豆豆，你这一天天的搁柜台后面坐着，到底是打哪儿搜罗来的这么些个听说？” “还用特意去搜罗吗？就咱们工位上的这几位大姐，哪个不是外号包打听的小广播？我就搁旁边出个耳朵，听着她们几个唠嗑就行了。 基本上咱们这县城里头的大事小情，街头巷尾啥的都能包括在里面。自己随便再筛选筛选，这乐子不就有了吗？” 想了想，举个例子。 “就比如说，我刚才讲的关于食堂弄不成，原因是卡在了供电局那边的这个事情。段大姐她男人的表妹婿的姐姐，嫁的就是那个副局长家的什么亲戚。 听她说那个想过来食堂里掌勺的小舅子，他手艺压根就不行。当然了好吃难吃还是其次，关键是以前在原单位里的时候，好像是有什么菜没处理好，那一顿饭差点送走好几个人。 那供电局里的员工们知道了以后，肯定得拼命的反对呀！谁也不想就为了巴结个领导，见天把自己的小命，给提溜在人家小舅子手里啊？” 她撇撇嘴教育小伙伴，作为一只已经成熟的猹，要懂得自己怎么在瓜田里扒拉到适口的瓜。 给孟恬乐的不行，哈哈哈的笑了一阵之后，一边抹着眼角笑出来的眼泪，一边提着自己的建议。 “豆豆，说真的。我感觉把你扔邮电局里，多少是有点屈才了。就你这份敏锐性，合该进中央情报局的呀。 国家正经组织里要是有了你，绝对是如虎添翼般的存在。要不，你往这个方向发展发展？哈哈哈……” “呸，好你个孟恬，我好心好意的来陪你说话解闷，你就这么来挤兑人啊？还笑还笑？再这样我走了啊，你自己搁家里闷着长蘑菇吧！” 眼瞅着瓜友不乐意了，孟恬赶紧拽着人胳膊往回找补。 “别啊姐妹，我就是觉得你说的对。哈哈，不笑了，你看我真不笑了……” 这要不是邮电局就她们两人年纪相仿的，又说的到一块儿去，张晓梅真不乐意惯着她。赔着笑脸说了好几句好听的，才算是把人给哄回来。 直到日头走到了西边，两人这场会晤才算圆满落幕。把小伙伴给送走之后关好院门，孟恬开始准备晚饭。 走到厨房捅开炉子，叫蜂窝煤自己燃烧一会儿。她拿起铝锅打开装粮食的木桶，准备着熬点儿白米粥，再热几个馒头炒两盘菜也就差不多了。 把米淘洗好搁炉子上煮着，然后手心一抓，一桶用了大半的大豆油被拎了出来。掀开油罐子，小心谨慎的倒了一点点进去，估摸着应该不会招来怀疑，才拧好油桶收回空间。 单门独户的住着就是这点好，能够放心大胆的夹带点私货。虽然精米白面什么的跟这个时代的有差别，不敢轻易拿出来用。可是油盐酱醋啥的，从在江河大队的时候就开始小心翼翼的拿出来，偷着往里面添补，现在基本上都用的差不多了。 这空间鸡肋的吧，有它没它都行，也就是主打个心理安慰的作用，她自己也清楚的，可还是能不暴露就不暴露的好。万一要是被人给发现了什么不对，拉去切片研究了咋整？ 一边干着手里的活，一边在脑子里发散思维。等许光明下班回来，孟恬正在铁锅里翻炒着土豆丝。家常菜的香味，瞬间温柔了刚推开家门时，男人身上那显而易见的疲惫。 他就靠在门边上插着口袋，看着厨房里那个为他洗手做羹汤的娇小身影。心里却全都是事儿。 最近实在是忙的厉害，天天基本上都是早出晚归的，好几天没正经的稀罕稀罕媳妇儿了。 不只是因为要跟别的派系争权夺利，还有顺着冯雪那条线，摸出来了一些可疑人物。虽然还没把人给抓到，可是八九不离十应该就是潜伏在这边的敌特。 再有那些混子们交待出来的那条偷渡路线，为了把这个非法组织给连锅端，周边这几个县的公安力量几乎都上了。蹲守了这么长时间，到底能不能把人给一网打尽，也就看这几天了。 还有那个疯言疯语的郑雯洁，想起对方经不住刑讯吐出来的那些讯息，他的眉头就忍不住皱了起来。 重生？ 关于这两个字，一开始的时候他是一点都不带信的。多可笑的说词？现在是什么时候了，这女的还敢为了脱罪，弄神神鬼鬼的那一套，怕不是觉得子弹飞的慢了。 可是后来她说的即将发生的两件事，被接连证实，许光明才不得不重视起来。虽然他仍然觉得很荒谬，可是也知道这世界上有的时候，就是有一些事情是无法用科学来解释清楚的。 不过他这人谨慎惯了，在那女的嘴里掏出该掏的话之后，经过再三考量，果断的把罪名定死，直接将人给一枪送走。 什么他许光明早逝，孟恬也不该存在，韩松是最后赢家，她才应该是首长夫人什么的。都全当成是疯子的臆想即可。 别说这些事情有可能是假的，就算是真的又怎么样？他许光明的人生就是从来不信什么命中注定，他的命，他自己掌握！ 既然如今他的生命里已经有了孟恬的存在，那就说明世事无常，一切都在随着人心而瞬息万变。她口中那些所谓的前世，又能做的了几分真假？ 哼，还妄图来拿捏他？日后不送她全家一块儿上路，都算是他许某人心慈手软。许光明的眼底，闪过一丝属于凶兽的残酷。 第166章 夫妻缠绵 “回来了？赶紧洗洗手，能吃饭了。” 炒好菜端着走出厨房，看见她男人闲适的靠在门边上，孟恬路过的时候拍了他一下。 “起开，干嘛站在门口挡路？” 许光明倒是也好说话，让起开就起开。跟在孟恬身后走进正屋，等她把菜放下，从后面一把将人搂住。微微俯下腰背，跟媳妇儿紧密相贴。 “又干嘛呀你，洗手去。” “我抱一会儿，好几天都没正经着家了，你就一点都不想我？” 这么大个人了，居然婚后突然学会撒娇的技能，动不动就给她演上一段，搞得孟恬有点哭笑不得。总感觉她男人这性格，挺五花八门的。 伸手拍了拍紧紧揽在自己腰间的手，嘴里头不走心的敷衍着。 “想想想，不想你我想谁呀？赶紧去洗手吃饭了，天凉了饭菜冷的快。” “你敷衍我，语气一点都不像那么回事儿。媳妇儿，我天天都可想你了，上班干活的时候都想，你在家不想我的话，是不是有点不公平？” 这人说的什么啊？孟恬无语的挣扎了一下，没挣脱开只能反过手拧了拧他的耳朵。 “放开我，去洗手吃饭！许光明你说你多大个人了，少跟我在这儿无理取闹好不好？你也说我在家了，那咱俩哪天不见面呀，干嘛说的好像阔别已久似的？” “那算什么见面？我摸黑回来的时候你都上床睡得迷迷瞪瞪的了，我早上走的时候你还没睁开眼睛。媳妇儿，要不你转过头来仔细瞅我两眼，真担心你都忘了我长什么样子了。” 说完这小气的幼稚男人，气不过的在怀里女人雪白的耳朵上，轻轻咬了一口。唇舌舔舐带来的触电式温热，酥麻了孟恬的所有神经。 她耳朵上有敏感点，最受不得这么撩拨。瞬间就腿脚一软，被早有准备的男人给一把勾住，抱在怀中。 削薄的唇角边挂着得逞的笑容，右手一个用力把人翻转过来，然后托起她玲珑有致的身子，快快乐乐的挂在自己身上。一边俯首埋肩上下其手的来回抚摸，一边端着人往卧室里走。 “……不行 ，先吃饭……” “先吃你。” “饭凉了……” “先喂饱我再喂肚子，不耽误。” 顺着衬衫下柔软的腰肢，手指敏捷的爬进了衣服里。然后不知道这人是干了什么坏事，引的他怀中的女人惊呼了一声，随之娇娇怯怯的骂了一句。 “啊，许光明，你讨厌。” “嘘，别说话，专心一点。” 就算是这段时间疏于操练，可手指还是有自己的记忆，熟门熟路的解衣去衫，摸上丰盈的那抹雪白，肆意的揉捏抚弄，勾起一阵阵娇媚的呻吟。 然后他舒爽的喟叹了一声，低头张嘴埋在温柔乡里头，忙活的相当自在。 家里只有他们夫妻二人，不担心会有谁来打断这场缠绵，许光明大方的没有关上卧室的房门，就听着那些撩人的浅语低喃，时不时的从里面飘出来。 女人高高低低的啼哭尖叫，汇成了一首快活的乐曲，竟是叫百炼钢也生生成了绕指柔。 挂在天边的日头，这回可学聪明了，再不会干那种蹲守在窗外的蠢事。不屑的对床上那个哄骗着媳妇儿酱酱酿酿的男人，狠狠地翻了个彩色的白眼，然后麻溜儿的下班回家。 等云散雨歇，已是月华满天。 吃饱喝足了的许光明，分外殷勤的把他瘫软在床上，起不了身的小可怜擦洗干净，然后一脸餍足的去厨房重新热饭热菜。 被拆开了重新组装成功的孟恬，趴在床上一根手指头都不想动，只是苦逼的呲了呲牙。自己这日子过的吧，真特么有点性福过头了。 家里的饿狼是个会钻语言空子的，当初两人约法三章，根本就起不了多大作用。他是严格的按着次数限定来，可他在时间和过程上面违规操作。 每回吃到嘴里的时候，总是要反反复复的来回嚼个遍，好像不把她的骨头渣子给嚼碎，都舍不得咽下去一样。 这王八蛋，对他自己的体型和她的内容量，是心里真的一点数都没有啊，次次都想要了她半条命。郁闷的闭上眼睛叹了口气，这事儿真的有冤都没处诉去。 真的有一点担心，会不会有哪一天，她就是那块被吃了兴奋剂的牛，给肆意耕坏的地？不行，得想想办法。 许光明端着饭菜摆上桌，洗干净手走进卧室里，一把捞上可人的媳妇儿。然后用床单裹吧裹吧以后，高高兴兴的把人揣在怀里，回到饭桌边坐下，非常有责任心的开始喂饭。 这一通操作顺手的哟，一看就不是头一回。孟恬从一开始的坚决反对，到被人收拾了几通之后，现在已经知道乖巧的摆烂了。 这种饭来张口的操作，是她男人的个人爱好，现在已经能看的很明白了。许光明这么个大男人的内心里，其实非常少女心的有个酷爱养成的点。他真的很用心的在把自己媳妇儿，当成闺女养。 两人这么腻腻歪歪的，你一口我一口吃完饭，洗漱干净以后再次回到床铺上。 被喂饱了的狼，比家养的大型犬还温顺好说话。趴在丈夫怀里，享受着他贴心的手指按摩，孟恬舒服的想去找周公蹦迪。 “甜甜，你喜欢我吗？” 又来了，孟恬眼睛都懒得睁开，张嘴就是标准答案。 “以前不喜欢，目前挺喜欢的，以后不能保证。人要清醒的活在当下，不可以无理取闹。” 许光明满意的眯了眯眼睛，语中含笑。 “我知道。” 他的目光盯着房顶，压在唇舌下的声音很轻很轻，不知道是在说给怀里的媳妇儿听，还是说给自己听。 “不管是前世还是今生，不管到底应不应该存在。既然现在你已经在我怀里了，那就永远都是我的。宝贝你要听话，乖乖的跟在我身后就好。别怕，哥会牵着你的。” “你说什么？” 声音太小了，模模糊糊的孟恬没有听清楚，许光明就搂紧她，贴在娇躯上动了动，笑眯眯的舔着脸哄骗。 “我说，咱们再来一次。” “……滚！” 第167章 上班看一场闹剧 等彻底养好伤之后，孟恬以最快的速度冲到单位销假，高兴的回到工作岗位上。 顺便找到瓜友组织，跟大伙一起围观着目前的战况。 “怎么回事啊这是？这几个人谁呀，敢跟杨主任这么扯着嗓子吆喝？” “那个又矮又瘦小蹲在地上哭的就是张慧，旁边那个顺地扑腾的老婆子，就是她那个乡下老婆婆。站着的那两男的，一个是她男人，一个是她继子。 蹲在张慧旁边的那个姑娘是她大闺女，旁边站着的几个，都是张慧的娘家哥哥嫂子。” 张晓梅口舌伶俐，迅速的把人物关系给交代了一遍。段大姐坐在一边又补充了一段前因后果。 “张慧被婆家哄骗着让办理内退，把工作让给继子的事儿，被她大闺女符娟给知道了。小丫头比她妈有脑子，连夜跑回姥娘家搬来的救兵。” 哦，原来是这样啊。人物关系和事情发展都捋清楚了，大伙儿安心的蹲在旁边吃瓜。 翻滚在地上呼天抢地的老婆子陈菜花，拍着大腿又哭又嚎。 “张慧自己都同意了退休，让俺大孙子来顶班，你们凭啥搁里头硬拦着？啊？没天理了！手咋伸的那么长呢你们，管天管地还管人拉屎放屁了？又没顶你们的工作，你们凭啥搁里头搅和呐？ 张慧，你自己出来讲讲，是不是你自己同意了的？事到临头又找娘家人过来闹是几个意思？敢跟俺耍心眼子是不？今天要是俺大孙子的工作没了，俺叫俺儿子休了你！” 被点了名的张慧，刚想哭着站起来说点什么，被守在旁边的大女儿一把抱住。十五六岁的大姑娘了，看着跟个十一二岁的小丫头一样单薄瘦小，倒是脑子好使的很，抱着她糊涂的妈嗷嗷哭啊。 “妈你怎么了，头晕是不是？妈我抱着你啊，咱先别说话赶紧坐在旁边缓缓。呜呜呜，妈，你要没了，我们姐妹几个可怎么办啊？我们就要成孤儿了，妈！呜呜呜，嗷嗷嗷………” 符娟人小力气可不小，嗓门儿也贼大，呜呜嗷嗷的一阵哭，死拖活拽的把她妈给弄到了一边的椅子上按下。根本就不管旁边被气的脸色黢黑，想发火还多少顾及着要脸的亲爸符广发，和那天天掐着眼珠子，瞧不上自己姐几个的半拉子哥哥符飞。 这姑娘胆子大的，都不像是张慧这样的妈，能养的出来的闺女。 符广发咳嗽了两声皱起了眉头，脸上端出来的表情，倒是装的跟个人似的说道。 “娟子你别哭了，赶紧放开你妈，咱们快点把事情给办好，也能叫她赶紧回家去歇着。” 但凡长点脑子的人，都能听出他语气有多么的敷衍不耐烦，偏偏把张慧给感动的眼泪哗哗的流。不由自主的挣开女儿的胳膊，站起来往丈夫那边挪了几步。 “广发，我没事儿。那咱们现在就去……” 这一付脑子跟被谁吃了似的贤惠样儿，把符娟和张家人气的差点心梗。 “放你娘的狗屁！” 旁边站着的两个中年妇女，是张家的大嫂和二嫂。两个嫂子被符家这不要脸老婆子给气的眼冒金星，再瞅瞅自家那窝囊的小姑子，更是气的险些站不住脚。 要不是可怜这几个外甥女，她们真想拍拍手不管，叫这没脑子的玩意儿，自生自灭去吧！ “张慧你从现在开始再讲一个字，别怪二嫂我大耳刮子扇你！” 一把将小姑子薅回来扔到身后的椅子上，张家二嫂指着不当人的符广发父子俩，张嘴就骂火力全开。 “符广发你个不要脸的玩意儿，当初来骗婚说你自己是个光棍汉，花言巧语的把张慧给弄到了手，结果这么多年，你是吃着碗里的占着锅里的！ 这事儿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张慧她自己犯贱，就愿意给你当小老婆，这他妈的算我们老张家出了个冤种，狗愿意吃屎谁他妈都拦不住，该谁认谁认！ 可你咋就连一点当人的想法都没有了？帮着前头婆娘的儿子，算计现在老婆的工作？真他妈是梦里娶媳妇儿，好事都叫你给想完了！ 明天我他妈就到你单位去闹去，我去找你们领导找你们厂长找你们书记好好问，你们钢铁厂的人都是他妈地主老财伪装的吗？这么会扒别人皮吃别人血肉！地主老财都没有你们一家子阴毒不当人！呸！” 说着二嫂子的手指头，又指向了站在他旁边的符飞，继续一顿输出。 “还有你，挺大个小伙子的，自己不思进取就不说了，还一天到晚的算计旁人手里的那点子东西，你他妈是穷的活不起了吗？ 舔着个逼脸站在这里要工作，有那能耐找你亲爹亲妈呀！正好你不是人的亲爹搁这儿站着呢，叫他直接退休把工作让给你多好啊，子承父业才是应当应分的事情。你算计后妈算个什么能耐？” “谁算计她了？是她自己愿意退休回家带孩子，然后让我过来接班的，又没人逼她。再说了，这是我们符家人的事情，跟你们张家有什么关系？” 符飞到底是年轻，比他奶奶和亲爹多少有那么一点羞耻心，虽然也不多。 这些狡辩的话，更是把张家人气完了。张二嫂怼人跟吃豆子一样，张嘴就来。 “听听你他妈说的是人话不？咋就跟我们没关系？ 张慧的这个工作，是当年我公公婆婆还活着的时候，给跑前跑后张罗出来的。按理来说这是我们张家的工作，可不是你们符家的！ 张慧她没有亲生的孩子吗？凭啥要把工作让给你呀？凭你脸大？ 真就托生成人都浪费了，果然这老不要脸的，生的都他妈是小不要脸的，符飞你是你爹符广发亲自生的吧？瞧这不要脸的劲儿跟他多像？” 哒哒哒哒哒哒，一阵机关枪似的扫射，骂的符家人怒火飙升。老婆子陈菜花嗷一声从地上窜起来，伸着鸡爪子就来抓挠人。 “你才是放屁！叫你这个头顶生疮脚底流脓的死老娘们敢骂俺儿子孙子，一家子不得好死的玩意儿……” 第168章 群众们不李解 这老婆子嘴里骂的脏，张家大嫂可不是张慧那个脑子里有坑的玩意儿，人不惯着她。虽然她自己不像弟媳妇那样能说会道的，可她人高马大的会掐架呀。 把身形苗条的二弟妹往身后一拽，高高壮壮的大嫂子没有啥多余话，一把掐住了扑过来的符家老婆子，按在手底下就是一顿胖揍！ 符家父子俩冲上来想打张大嫂，被守在各自媳妇儿旁边，早已经怒火飙升的张家大哥二哥，给抬手拽了过来。 一拳一拳的拳头砸下去，瞬间心里舒服了不少。忍了这一家子狗东西这么些年，果然还是要揍上一顿才舒服。 邮电局里的几个员工，全跟瞬间失明了一样，蹲在柜台后面不动弹。等张家把人给收拾的差不多了，杨主任才跟刚缓过神来一样，斯斯文文的推了推架在鼻梁上的眼镜。 往前走两步咳了咳嗓子，看看面前这闹哄哄的场面，非常淡定的说道。 “你们要是都沟通好了，咱们就坐下好好聊聊。要是没沟通好的话，建议你们先出门回家去好好沟通，在单位里闹腾像什么样子？性质相当的恶劣！ 要是还不停手的话，我就叫人去报公安了。回头叫公安局的人，到你们单位里都去核实核实情况，找各自单位的领导好好了解了解，你们看行不行？” 要不说是当领导的呢，一把就掐住七寸。这年头公安找上单位的话，那还得了？丢不丢人都是在其次的，丢了工作那才真是没法儿活了！ 几个纠打在一起的人，迅速的放开手。杨主任冷冷的眼神，才扫向了坐在椅子上的那个源头。她的脸色真的非常不好看，有恨铁不成钢，更有许多的不理解。 “张慧，你要实在是不想要这份工作了，我现在就可以把你给直接开除。” “别呀杨主任，我工作上又没犯什么错误，怎么就要把我给开除了呢？” 这个时候她倒是不傻了，赶紧张嘴给自己辩驳，叫杨主任的脸色更难看了。 “这不是你自己挑出来的由头吗？我这是为了成全你！ 真是让人不理解呀，张慧你说你40来岁正当年的年纪，没病没灾的你办什么内退？” 还叫溜边的儿子来接班，你这么大个亲生的闺女杵在旁边，你是眼瞎呀还是心瞎呀？ 最后这几句话实在是没好说出口，可那神色摆的明明白白，谁能看不懂啊？最起码当事人，是都看懂了的。 扭头看了看旁边的大女儿，张慧艰难的抖动着嘴唇，眼睛里的愧疚很明显，可嘴巴里吐出来的话，却很恶心人。 “大飞他非常需要这份工作，要不然就得一辈子呆在乡下了。他是老符家的长子，是要顶门立户的，哪能叫他搁乡下糟蹋了呢？娟子，你是一个丫头片子，有没有工作的都能嫁的出去。可你哥要是没个正经工作，以后怎么娶媳妇儿啊？” 听听这份慈母之心哟，句句都是苦口婆心的掏心掏肺。别说是符娟小姑娘和张家人了，邮电局里的吃瓜群众们都给恶心的够呛。 符家人倒是对张慧露出了个还算你识相的表情，给这女的激动完了。训斥女儿的话就越说越觉得顺嘴。 “娟子你要懂点事，咱家就你哥一个男娃，等以后你和你妹妹们嫁了人，还要指望他给你们撑腰呢，你怎么能跟你哥争呢？” 符广发也在旁边点点头，即使脸上被打出了伤，也不耽误他端出个老实人的嘴脸逼逼叨叨。 “你妈这回说的对，娟子你一向都懂事，今天是怎么犯糊涂了？谁叫你去找外人过来的？好好的一件喜事，生生被你给搅和的掺了不少气，真是越大越不如小时候听话了！” 符娟小姑娘的泪花，在眼眶里转的哗啦啦的。她这辈子是倒了血霉，才投生到了这么对爹妈手里头。 瞧瞧旁边符飞那恶狠狠的眼神，傻子才能相信，自己嫁了人以后能指望的上他。 想想从小到大，她跟妹妹两个过的什么日子？再想想才两个多月大的小妹，现在天天就靠着她们这两个姐姐，一口一口的喂米汤才能勉强的吊着口气。 这姑娘像张家人，脑子清醒的很。她知道她妈这份工作要是没了，她们娘几个才是真的就一点活路都没有了！ 哪怕不是为了自己，就为了养活两个妹妹，她这个当大姐的也得站出来争一回！ 符娟狠狠的抹了把眼泪，小小的身板明明看着都有些打哆嗦，可还是非常勇敢的努力挺直脊梁，说出了自己心里的愤怒。 “妈，我是你的亲生女儿，我是你的长女！我为什么不能接你的班？” 话音刚落，符家老婆子猛地窜了过来，对着这姑娘一脸恶狠狠的表情，扬起巴掌重重的甩了两个耳光。嘴里更是骂的不能听，仿佛面前这根本就不是她亲生的孙女，而是有什么深仇大恨的敌人。 张家人赶紧过来护着外甥女。符娟被二舅妈一脸心疼的挡在身后，再看看旁边的亲妈脸上，那副女儿怎么这么不懂事的伤心表情，她简直哭死的心都有。伸手拽住亲妈的胳膊来回摇晃，想把她脑子里的水给控出来。 “妈！你睁开眼睛好好看一回行不行啊？！ 这么些年，你被他哄着骗着过日子，叫我跟玲子活的跟旧社会的妾生子差不多！你不知道他老家还有个离婚不离家的媳妇儿吗？你不知道他赚的钱都给那边了吗？ 左邻右舍亲戚朋友的哪个不在看笑话？谁能瞧得起我们？！ 我劝过你很多次了，叫你跟他离婚你非不离！这么大岁数了又非要死要活的生孩子，小妹生下来了，不是你心心念念的男娃，你就又不管了！ 你到底是不是我们亲妈啊？他到底好在哪儿了呀？你离开男人活不了吗？” 啪！ 一记重重的耳光甩在符娟的脸上，张慧恼羞成怒的整个神色都变了，看着亲生女儿咬牙切齿的说。 “你怎么敢这么说我？谁准你这么说我？为什么不离婚，还不是为了你们吗？我要是离婚了，传出去你们姐妹名声就好听了吗？你怎么就不能体谅体谅我这个当妈的？” 啪啪啪！ 连着三声响亮的耳光，从张家二嫂子的手里甩到了小姑子的脸上。看着懂事可怜的外甥女，再看看这脑子跟被屎给糊住了一样的张慧，二嫂子的肺都快给气炸了！ “我体谅你奶奶个腿儿！” 第169章 恋爱脑中的no.1 “二嫂，我教育我的女儿，你干嘛打我？” 张慧委屈的捂着脸，又露出了那副唯唯诺诺的表情，给张家人气的牙疼。张大嫂狠狠的捏了自己丈夫一把，你看看你们老张家怎么养的闺女？这活脱脱养了个脑残啊。 张大哥苦逼的倒吸了口冷气，从媳妇儿手里挣脱开以后，走上前两步。看着这个从小被全家人给宠着长大的妹妹，跟弟弟对视了一眼。兄弟二人这个时候，都非常有默契的在心里头，狠狠的念叨起死了的老爹老娘。 给他们留的，这是个什么烂摊子哟？ 有心不想管了，这妹妹真的没法要了！ 可是看看旁边呜呜直哭的外甥女，又只能在心里狠狠叹气。外甥女们都是无辜的呀，他们这当娘舅的要是不管的话，几个小丫头片子在这么对爹妈手里，得过成啥样？ 想明白了的张大哥，也不跟这一摊子烂事纠缠了，他木着一张脸盯着张慧下达最后通知。 “跟我回去，立马跟这王八犊子把婚给离了！这个工作你要真不想干了的话，让给娟子。她生大，勉勉强强的也能算是满16了，能参加工作了。” “大哥！你说什么呢？！” 张慧一脸震惊痛苦失望的看着对方，好像他说了什么大逆不道的恶毒话一样。 “老话都讲好女不嫁二夫，好马不配双鞍！我怎么能离婚呢？我绝对不会离婚的！” 这一激动起来，叫她那本来就长相平常的五官，更是多了一丝狰狞之色。 而旁边刚刚挨了顿胖揍的符广发，也舔着一张脸的凑上来，笑呵呵的说。 “大哥，你看你这话说的多不地道？那宁拆一座庙，不毁一桩婚。我跟小慧怎么也夫妻过了这么些年了，你怎么还能撺掇着叫她跟我离婚呢？ 再说了你也不能这么干，这事儿你管不了。现在国家提倡婚姻自由，你包办不了她的意愿。” 张大哥一脸嫌恶的瞪了他一眼，眼神冷声音更冷。 “以前她乐意犯贱作践她自己，非要死要活的嫁给你，我拦不住。可现在要死要活随便她去，你再看看我管不管的了？ 符广发，你以为我真的没招儿对付你？你钻空子弄两个老婆，坐享齐人之福这么些年。日子过的跟旧社会里的老爷差不多，有妻有妾呀，是不是美的不行了？ 下午我就去你们单位举报去，看看你们厂长和书记都怎么说，是不是就非常提倡这种不良之风？不把你给弄成个典型，老子他妈以后是你孙子！” 符广发的脸刷一下白了下来，他难道不清楚自己这些年之所以能过的安稳，就是因为张家人在乎张慧吗？现在张家人不在乎了，人家豁出来的闹，他怎么可能顶得住？ “大哥，咱这都是一家人，干嘛弄得这么生分？你听我说，其实我跟乡下的那个女人早都已经断了……” “这些鬼话，你骗骗张慧那个蠢货就行了，别拿出来丢人现眼！” 把人一脚给踹到旁边去，张家大哥嘴里跟张慧说话的语气也冷了下来。 “我不是在跟你商量，我这是在通知你。张慧，你要是不跟这个瘪犊子离婚，还想犯贱的把工作给倒贴出去的话，就别怪我这当大哥的不给你留脸了。” “你想干什么？这工作是我的，我乐意给谁给谁，你凭什么管？” 这次回她话的不是张大哥，而是在一边气愤的瞪大了眼珠子的张二哥。 “就凭这工作是我老张家人张罗下来的，是你从娘家带过去的！老爹要是知道你现在这么个样子，当年高低不能费那么大劲儿的给你安排。” “二哥，你也要逼我离婚吗？我离婚了，你们是能得到什么好吗？我都这个岁数了，真离婚了我怎么活呀？你们怎么就看不得我好啊？” 张慧有些崩溃的又哭又嚎。她在娘家人面前，总是有千万种拿捏人的手段。可惜在符家人面前，就只敢欺软怕硬的拿捏自己的几个女儿，来讨好人家。 看看符家人一脸得意的在旁边看笑话，张家人气的吐气都不顺了，张大哥使劲儿的喘息了两下，斩钉截铁的说道。 “要么去离婚，要么把工作让给娟子，你自己选。你现在住的那个房子，也是当初娘家给你买的，房契底根还在我手里呢。把我惹急了，你就给我去睡大街！” “大哥，你别逼我。从小到大你不是最疼我了吗，为什么要逼我啊？我跟广发过的好好的，你非叫我离婚干什么？他对我有多好，你根本就不知道！” 好几十岁的人了，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哭闹，叫孟恬开足了眼界，简直是惊爆了她的三观！ 这都被人一家子按在地上摩擦了，几个闺女被收拾的可怜兮兮，自己的工作随时随地的就有可能飘走。都这样了，还口口声声的那男的对她好呢？ 到底是好在哪里了呀？难道是好在叫她当小老婆？张慧她就好这一口？ 真真是大写的不李姐！ 就张慧这等程度的恋爱脑，王宝钏来了，都高低得给她让出个挖野菜的位子。 扭头跟趴在边上的张晓梅对视了一眼，看到对方眼里也是一脸懵逼的表情，孟恬才放心的松了口气。还好还好，还好脑子有问题的不是她。 这个世界上，你永远也叫不醒一个装睡的人。张慧盲目的陷在自己自我感动的爱情里不可自拔。对于恋爱脑来说，孩子不重要，哥哥不重要，只有那个会给她熬一碗白粥，说我好心疼你的男人，才是最重要的！ 为他疯，为他狂，为他咣咣撞大墙！ 这是何等的卧槽啊！ 苦逼的闭上眼睛，啥废话也不想再说了。张大哥扭脸看着杨主任，扬起一个苦涩的笑容。 “杨主任，今儿真的给您添麻烦了。张慧办理内退这个事儿，请您先给缓上两天，我今天先把她给带回去。等两天以后沟通好了我们再过来，您看行不行？” 杨主任虽然看着不通情理，实际上还真是个比较通情达理的人。同情的对张家兄弟点点头，犹豫了一下，还是小声建议道。 “实在不行的话，你们抽个空，带张慧到医院去看看吧。” 总感觉她这脑子多少是有点毛病，否则是个正常人的话，都干不出来这些事儿。 “知道了，谢谢杨主任。” 张家人也不再废话，张家大嫂二嫂上前，一左一右抓住张慧的胳膊。张家兄弟俩如法炮制的掐住符广发，在符家老婆子呼天抢地的咒骂声中，直接把人给架出了邮电局的大门。 符娟抹了把眼泪，赶紧跟上舅舅们的脚步。还剩下个符飞站在原处，不甘心的看了看杨主任，在对方冷漠的表情下，也只能灰溜溜的撵出门去。 第170章 讨论 虽然眼前的闹剧落下了帷幕，可是大伙也都知道，这瓜还没吃完，静等后续即可。 杨主任随便的交代了几句，转身回了自己的办公室，她需要坐下来好好的静静。 孟恬坐在工位上开始熟悉工作，有一段时间没来上班了，一时间还有点手生。前头的几位大姐都客客气气的跟她打个招呼以后，开始进入激烈的讨论。 “段云，你不是跟张慧家住对门吗？赶紧跟咱们说说，前头这是啥情况？” 常大姐就是个稀罕看热闹的，迫不及待的想让知情人士快点透露点内幕消息。段大姐也很捧场，把自己知道的前因后果规规矩矩的叙述了一遍。 其实就是个老掉牙的套路，孟恬在旁边出个耳朵听着，然后大致的总结了一下故事脉络。 张慧打小被家里娇宠着长大，没见识过啥人心险恶，十八九岁的时候撞上了凤凰男。被人骗了婚以后，死心塌地的恋爱脑出来了。然后以王三姐为榜样，祸害娘家贴补凤凰男。 果然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倒霉的就数张慧的娘家人，可他们也算不得无辜，谁叫这人的性格是他们自己养出来的呢？最无辜的其实就是张慧生的这几个女儿，毕竟孩子们，没有能够选择自己父母的权利。 张晓梅果然是能跟孟恬混到一块去的小伙伴，两人的看法差不多。她凑过来小声的说。 “你看着吧，我把话撂这儿。以张慧那女的糊涂上天的脑子，最后肯定被那一家子三两句就给糊弄住，那绝对舍不得离婚的。” “不算是糊弄，是打心眼里自己愿意的。这世界上可没有谁是真正的傻子，女人能被男人给哄骗住，大多都是自己愿意被哄骗。我也觉得她应该是舍不得离开那男的。 就是可怜那个小姑娘了，难得清醒又能下得了决心取舍的人，生生是被亲妈的恋爱脑给拖住后腿了。” 孟恬叹了口气，又疑惑不解的说道。 “我刚才仔仔细细的看了一下，你说那个男人到底好在哪里了呢？叫张慧宁愿跟娘家撕破脸，叫自己亲生的孩子受尽委屈，也要跟他相亲相爱。可是真没看出来那男的哪点表现出来爱她了呢？” 张晓梅冷嗤了一声，一边收拾着自己工位桌面，一边小声的点明内里的真相。 “你以为张慧她自己看不出来？她分明就是对那个男人付出的太多，现在已经回不了头了。要不然自己就得生生怄死。” “沉默成本太高，心理承受不起。” 孟恬特别小声的这么嘀咕了一句，想想觉得小伙伴说的对，张慧大概真的是这么一种心思作祟。 “你说什么？” 张晓梅没怎么听清楚，孟恬摇摇头把话题岔开。 “我是说有段时间没来上班了，一时还觉得生疏了不少。” “你呀就是矫情的，能领着基本工资在家里休息，多快活啊。” “那这快活给你，你要不要？你也被人拦住给打一顿，鼻青脸肿的在医院里躺几天试试。” “哈哈哈，我才不试呢！谁能像你这么倒霉呀，好好的出去买个东西都能撞上坏人。可见你长了一张人间富贵脸，三天两头的就被抢。不像我，带个大金溜子出去，估计人家都得以为是假的。” 孟恬这回没还嘴，低头转开视线叹口气。当初许光明他们对外就说是碰上抢劫绑架的了，要不然后面抓敌特抓偷渡啥的那些线没法埋伏上。包括孟家人，都以为她就是纯倒霉催的，出去撞上劫道儿的了。 两人闲嗑牙的叙了一阵，等有人进来寄包裹以后，才安静的坐在自己的岗位上，开始认真工作。 照旧手里边工作不忙，孟恬这边的窗口一上午就来了一个拍电报的，处理完工作以后，看看前边几个大姐开始织着毛衣拉家常，她也开始正大光明的摸鱼。 拉开抽屉拿出纸笔，把自己构思了许久的故事概梗，一个字一个字的落于纸上。 张晓梅打完热水回来，看见小伙伴又趴在那里开始摇笔杆子了。非常上道的悄悄把她工位上的茶缸子一起带到烧水间，也倒了大半杯热水放回去以后，才摸起一边刚起了个头的灰色毛衣，笨手笨脚的开始织起来。 以前当大姑娘的时候，她可没那个耐心干这种细致活儿。可现在这不是不一样了吗？家里老爷们的衣食住行吃喝拉撒，可不都得靠着家里的女人张罗忙活？ 前些天黄庆业出任务，也不知道是去钻哪处的老树林子了，回来以后身上的衣裳都埋汰的不像样儿，那毛衣脱下来随便搓洗两把，袖口就开始秃噜线了。 也是没办法的情况下，这不开始学着织毛衣咋整啊？自己又不像甜甜命那么好，天天被她家许光明给宠的唷，捧在手里怕磕着，咬在嘴里怕扽着。 她张晓梅也就是个踏踏实实过日子的命，没那个谈风花雪月的本钱，可是不耽误她喜欢看人家谈。一边戳着手里的织衣针，一边抽空往对面的工位上打量了一眼。 这女人过的好不好呀，看面相就知道。瞧瞧结完婚以后甜甜的这张小脸，给滋润的有红是白的。可见许光明对媳妇儿是真的好。 自家男人虽然比不上他师傅会疼人，可是跟其他人比起来也还算是不错的了。最起码黄庆业他不是个暴脾气，做什么事情都知道跟媳妇儿商量着来，这就比很多男人强了。 毕竟自己也没长甜甜这么张倾国倾城的脸呀，还瞎想着些啥风花雪月的呢？ 柴米油盐就挺好，知足常乐。 笑着收回视线，专心跟手上的织衣针做着较量。 而对面专心构思故事剧情的孟恬，可没有分出多余的心思来观察到小伙伴的打量。 在家休养的这段时间，一应开销花用都是许光明负责。包括他这些年的存款，也全交到了她的手里来。 这人嘴里基本上没什么实话，当时在江河大队跟她哥哥嫂子介绍自己的时候，明明说有存款四百块，但是交到自己手里来的却翻了十倍。 第171章 计划 她接着存款的时候都给吓了一跳，还以为他干什么不法之事了呢。逼得许光明只能哭笑不得的解释，这都是这么些年他的工资还有津贴什么的。 他自己一个人吃穿都在部队里，花不了多余钱。现在有媳妇儿了，那家底肯定是得给媳妇儿掌着呀。 瞧瞧人家这份自觉性，当时就把孟恬高兴的见牙不见牙，才放心大胆的接下来。 真要说起来，他们现在生活条件其实挺不错的。两口子双职工，上没老人下没孩子，许光明的职位工资又不低，基本上算是一点负担都没有。还真用不上孟恬这么绞尽脑汁的摇笔杆子赚钱。 可事情不是这么算的。 家里的财政大权虽然掌在她手里头，但是做人最起码的分寸应该有，她不能拿着丈夫的钱去补贴给娘家，这样做不讲究。 二哥家生活负担重，日子过的不宽裕，她这做妹妹的，肯定是想着能帮衬就帮衬一把。还有三哥家的孩子马上就要出生了，她一个当姑姑的，也不可能空着手啥表示没有吧？ 再有老娘的年纪也大了，她被人家当成闺女尽心尽力的护了这么长时间，那该尽的孝心她也不能落下啊。 桩桩件件都是需要还的人情，维持情谊的也不能只靠嘴啊，哪里不得花钱？她这点儿死工资，能够填补哪里的呀？ 好在以前闲着没事儿的时候，她就喜欢投个稿赚点零花钱，虽然一直都是个死扑街，可正常的文笔好歹是锻炼出来了。 要不然在这里，还真是寸步难行。 一没有在黑市里投机倒把的胆量和本事，二没有在这个时代里钻营向上的脑子和能耐，三没有保证会考上大学科技强国的智商和毅力。 在现代的时候她就是一个平平无奇的社会边角料，没道理穿越一场就能瞬间打通任督二脉，智商手段都蹭蹭蹭的翻倍往上涨啊。 唉，在心里郁闷的叹了口气。 当初嫁给许光明，套句她三哥的原话，这都属于瞎猫碰到死耗子系列，是他们老孟家的祖坟上，半夜里头偷摸着冒了股子青烟。 虽然对于这个说法她本人不赞同，可也知道自己跟许光明的智商情商比起来，差的绝对不是一个两个，也就相当于天上地下吧。 所以扒拉来扒拉去，还是重拾旧业专心的爬格子，挣点小钱吧。 手跟脑子各忙各的，明明是在胡思乱想的吐槽，可手也规规矩矩的把大纲给列好了。 抽出一沓信纸来，按着大纲刷刷刷的写了前三篇，整个开头一气呵成。然后摸出信封写上报社地址再贴上邮票，把信件给送到邮箱里呆着。 跟洋城日报的编辑，也算是陌生的老熟人了。先把黄金三章寄过去，让人家看看估个价，有价值的话她再写，没价值的话就赶紧换一个。 虽然自己对这个开头挺满意的，但是不知道编辑能不能看中，毕竟以前她写的都是小短篇，而这回是打算开个长篇来着。 等待的时间有点熬人，好几天了还没接到报社反馈，孟恬有点沮丧。难道说现在的人不喜欢看这种关于家国天下，恩怨情怀的故事？那应该写点什么呀？ 这么个年头里，总不能写言情小说吧？ 她不想做文抄公，把现代社会的一些名篇搬到这里来。不论自己是不是个扑街，她都不耻于那些靠抄袭获得成就的人。 文艺青年有的时候吧，就是有一些奇奇怪怪的坚持，虽然只能感动自己，却一点也不耽误追求这种莫须有的理念。有的人管这叫风骨，有的人管这叫傻缺。 有点发愁的趴在桌子上，两手搭在下巴下面，孟恬再次叹了口气。张晓梅捧着自己辛辛苦苦织了好几天的战果，溜达到座位上坐下。一边织着自己手里的毛衣，一边头也不抬的问道。 “你这是又咋的了？这几天我老看着你愁眉苦脸的打不起精神来，咋的？这是跟你家老许吵架了？ 不能啊，他稀罕你稀罕的跟自己个儿眼珠子似的，能舍得跟你吵架呢？” “谁吵架了呀？我们俩好着呢。” 有气无力的横了一眼小伙伴，孟恬转开视线嘟囔了几句。 “前几天我不是投了一篇稿吗？老是收不到回信，有点儿着急。” “这事儿你这么难受干啥呀？拢共才过去几天，人家那回信肯定是在路上呢。指不定今早明晚的就能收到。” 轻声细语的安慰了几句，孟恬脸皮薄，整个单位知道她能摇笔杆子挣钱的，也就是邻座的张晓梅了。 不想让旁边的人听到，到时候再给小伙伴招来什么闲话，于是赶紧转移话题。 “哎，行了甜甜你别耷拉着个脑袋了，我跟你说说张慧那事儿的最新进展呗？” 聊起八卦来，孟恬可瞬间不困了。 “快说说，你刚才过去偷听到什么了？” “什么叫偷听啊？我光明正大的听。” 不太好意思的反驳了一句，又鬼鬼祟祟的凑过来，悄么声儿的说。 “咱俩上次料的一点儿都没错，刚才张慧搁老杨办公室里头，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的，高低是没舍得离婚。 听说张家人跑那男的厂里头那顿闹啊，把那玩意儿的工作给整没了。也不知道他们手里头到底是攥住了啥把柄，符家人就没敢反抗。 这不就又威胁张慧，不愿意离婚的话就把工作让给她大女儿，然后她自己跟着那男人回乡下去。 唉哟，你是刚才没听到张慧在老杨办公室里头哭的呀，跟死了爹妈一样。” 孟恬是没好意思跑过去听墙角，但是听着张晓梅的转述也挺带劲的。 “老杨这边同意了吗？” “能不同意吗？爹妈脑子都有坑，总不能眼看着那几个小丫头被糟践死吧？有了工作，那小姑娘有舅舅舅妈在一边帮衬着，勉强也能养的活她两个妹妹，姐妹三个好歹这也凑合能活了不是？干啥非在那一对脑子有泡的爹妈手底下活受罪的等死？” “父母才是孩子的直接监护人啊，这样子把几个小姑娘单独摘开，能行的通吗？” “怎么就不行了？老话还说天上雷公地上舅公，谁不知道娘亲舅大的道理？有她舅舅们给直接当家，她妈那里就翻不出啥水花来。” 第172章 回去蹭饭 往杨主任的办公室方向瞟了一眼，张晓梅哼哼了两声才接着说道。 “至于那男的同不同意根本不重要。指定是他干了什么缺德事儿，被张家人给逮到把柄了。今天过来的时候那叫一个老实，屁都没听到他放一个。” 孟恬不是这个时代土生土长的灵魂，不太能理解的了如今这个时代，人们心中的想法。不过既然杨主任能同意，那就指定没什么大问题了。 “那个小姑娘，就是符娟，以后她就跟我们一块儿工作了是吧？” “那倒不是。听她大舅那意思，是想办法跟谁换了工作，给那小姑娘调到预河县哪个小学的学前班里去带孩子了。” “啊？还有换工作这么个操作呢？把符娟调那么远干什么？” “张家的老窝在预河县呢，符娟她大舅，就是预河县教育局里的一个什么干部来着。不把那三个小丫头圈在自己眼皮子底下，他能放心吗？” 说到这里，张晓梅唏嘘了一声。 “你说张慧这一手好牌，叫她给打的稀烂！我要是张家人，我得生生怄死。好在符娟这丫头像她姥娘家人，你看着那小小的一点不显眼是吧？听说前几天，那丫头是连夜跑到了隔壁县里，去找的她舅舅们过来撑腰。 你说这丫头心里头多明白事儿啊？虽然这一把是把符家人给得罪完了，可好歹是把自个儿姐妹几个给保住了。以后依附着舅舅过日子，虽然不大好听，但是肯定比跟着那对有病的爹妈强上不少。 你就瞧着吧，等以后那丫头长大了，日子绝对过的差不了！聪明人呐。” 想起那天的那个小姑娘，孟恬也认可的点了点头，确实是个聪明的人。反正她自己十五六岁的时候，还跟个小傻子似的呢。要不是后来爸爸妈妈出了意外，她也不会硬被生活逼迫着长大。 该吃的瓜吃完了，规规矩矩的继续上班摸鱼，无惊无险又到下班的点。跟同事们挥手道别以后，高高兴兴的跳上了来接她的自行车。 “今天怎么有空过来接我呀？” 许光明骑着车，头也不回的笑着说。 “正好今天下班的早，顺道拐过来一趟。你前几天不还念叨着想回去看看娘，要不然咱俩现在过去呗？昨天中午我在食堂吃饭的时候，听三哥说今天他休息，那咱们就在他家蹭顿晚饭再回家。” “咱俩还是先回家一趟，我去拿点东西。总不能就带两张嘴回去吧？” “成，你抓紧我衣服，我骑快一点。” 两口子动作挺快，甩回家一趟拎了点大包小裹的，直接杀到了四合院。 刚一到院子大门口，孟恬跳下车就往院子里窜，嘴里吆喝着。 “娘，三哥三嫂，我回来啦！” 一句话召唤出了厨房里忙活着的孟建设，他没啥好气儿的呲了呲妹妹。 “回来就回来呗，咋咋呼呼的干啥呀？好歹也是个成过家的大人了，你就不能多少稳重点吗？” “不能！有段时间没见我了吧，见面就要跟我掐，你这哥哥当的也不怎么样。哼，你不稀罕我拉倒，我去找娘和三嫂去。” 甩下两个白眼抬腿往屋里跑，给她三哥气的在后头抬手作出想打人的样子。 正好叫后面推车进来的许光明瞧了个正着，他皮笑肉不笑的招呼了一声。 “三哥，你干嘛呢？” 孟建设僵了一下迅速放下手，苦逼的拧了下眉毛。怎么这护犊子的货，也跟着一块儿来了？ 赶紧调整好面部表情，端出个分外热情的笑容。他转过身来，一边扯起围在腰间的围裙擦着手上的水，一边笑眯眯的跟妹婿打着招呼。 “光明来了？” 许光明把车子放好，解下挂在车把上的肉和鸡蛋递过去，开玩笑的扬着嘴角说。 “嗯，我带甜甜回来蹭顿晚饭。” “回来就回来呗，带啥东西？三哥这儿还能没有你俩的筷子了吗？你们是跟我外道呢？” 孟建设收起笑脸瞪了他一下，许光明的脸色倒是没变，拎着手里的东西放进厨房，才转过身来看着这大舅哥。 “哪来这个话讲的？我实话跟你说吧，是甜甜喜欢吃你做的红烧肉，我又实在是做不来，这不就只能拎着东西过来麻烦你了吗？” 嗯，就是这个味儿。这话像许光明说的出来的，左右他又不嫌腻歪。孟建设牙疼的嘶了两声。 “你就可劲儿的惯着她吧，迟早那矫情的死丫头，得蹲你脑袋上撒欢！” 这话听的某人不乐意了，眯着凤眼，没啥好脸色的瞅了对方一下。这要不是大舅子哥，高低得叫他长长记性。 “我乐意惯着她，我高兴把她顶脑袋上，管得着吗你？少废话，赶紧收拾肉去，我进去跟娘和三嫂打个招呼，一会儿过来给你帮把手。” 说完伸手把人给扒拉开，高大的身影迅速消失在院子里，孟建设在背后使劲儿撇了撇嘴。 “嘿，你个不识好人心的东西，还咬起我这吕洞宾来了……” 叨叨归叨叨，可是许光明疼他妹妹，那他这做大舅哥的，能不高兴吗？ 听着正屋里头，传过来一阵阵热热闹闹的说话声，孟建设也没凑过去。只是笑着转身走进厨房里，拎起袋子里的那块上好的五花肉，开始清洗切块。 没一会儿，许光明果然进厨房来了，也不能说帮的上什么忙吧，就两个男的蹲一块儿叙叙闲话。屋里头三个女的坐一块儿拉家常，他一男的跟那杵着不太合适。 屋里边许光明出去以后，孟老娘才拽起闺女的手，左左右右上上下下仔细的打量了一遍，然后满意的笑着点点头。 “你这段时间养的不错，气色都恢复了。以后出门可要小心着点，看见有啥不对的了抓紧就跑。那到底是钱重要还是命重要啊？你自己几斤几两心里没个数吗，哪能跟那劫道儿的死磕？” “知道了，娘您放心，以后绝对不会有这种事情了。” 孟恬笑着安抚老娘的心，旁边坐着的三嫂也心有余悸的开口叮嘱。 “别光嘴上说知道了，要往心里去。你看看你这一天到晚三灾五难的，这要不是怕外头抓那啥封建迷信，咱娘指不定都得跑庙里头给你烧烧香去了。” “三嫂，不至于那么夸张，我这就是倒霉催的赶上了。人家那吃饭还有噎死的呢，全都凑巧了不是？” “你这瞎打什么比方呢？跟人家那是一回事吗？反正以后自己多注意着点，能不出去溜达就不出去溜达，最近咱们这外头挺乱的我看。” 刘芬有些忧心忡忡的说完，孟老娘就点了点头，拽着闺女小声的交代着。 “你三嫂说的对，小心无大错。俺这段时间出去买菜的时候，都看见过好几次那些个红小兵打砸人家屋子啥的。闺女咱听话，啊，不出去瞎溜达。” 第173章 三嫂生了 “行，我听你们的。” 在孟老娘面前，孟恬一直是个乖巧的孩子，知道老太太是关心她，于是一口一个答应的干脆。 娘几个在屋里高高兴兴的聊着天，厨房里两个大男人也忙活的欢。没多大功夫，像模像样的四菜一汤就摆上了桌。一家子围在一块儿热热闹闹的吃了顿晚饭以后，许光明才骑车带着自己媳妇儿回家。 孟恬也开始了正常的婚后小日子。 每天按时按点的上下班，也终于接到了报社方面的回馈信息，雷打不动的爬格子码字，挣一点还算可观的稿费。 如果不是在夫妻生活之上有点伤脑筋的话，她的日子实在过的逍遥自在，让人相当羡慕。至于外面的那些是是非非，许光明是绝对不会带回家里来，在自己媳妇儿面前说长道短的。 他这人性子霸道的厉害，除了在孟恬这里稍微装一点斯文温柔，在其他人眼里，那绝对是比以前更加的变本加厉，吃人不吐骨头。 不操闲心的日子，时间就过的比较快。冬天来的悄无声息，第一场雪还没化干净的时候，三哥一大早就屁颠屁颠的跑到家里来给她送喜信儿，说她小侄儿子出生了。 “什么时候生的呀？我三嫂怎么样，现在还在医院里吗？” 孟恬赶紧把三哥让到屋里来坐，倒上一杯热水叫他捧在手里暖暖身子。孟建设整张脸笑的如同憨傻了一般，呲着个大牙叫人没眼看。 “昨天晚上发动的，半夜里头就生下来了，六斤八两的大胖小子！哈哈哈！ 医生说是顺产用不着住院，刚才我已经借个板车把她们娘俩儿都给拉回家了，咱娘在家照顾着呢。这不就跑来给你报信儿了吗？哈哈哈！” 看的出来他是真高兴啊，当然也能理解。结婚这么些年了，好不容易才得了这么个宝贝蛋，搁谁他也得高兴的不行。 孟恬也打心眼里的替三哥三嫂高兴。 “母子平安就好。三哥，恭喜你和我三嫂啊，这就荣升爹妈了！” “哈哈哈，同喜同喜，你这不也又当小姑了吗？哈哈哈。” “对，我这就又当姑姑了。你先坐在这等我一会儿，我进屋里收拾点东西跟你一块儿回去看看。” 孟恬笑着站起来转身要往屋里走，被她三哥摆手给拦了拦。 “我不在你这儿坐了，趁着现在天儿还早，我抓紧坐车回江河大队，给二哥报喜信儿去。你自己溜达着回去吧。” 说着话的功夫，抬手一口闷完手里的热水，笑嘻嘻的站起来往门外走，孟恬搁后边紧赶慢赶的撵上去几步。 “哎，你等一会儿！天这么冷，你怎么不带帽子呢？” “我不冷！” “我看你是心里高兴的，现在浑身都激动的冒火星子了！清水鼻涕都冻下来了，还不冷呢？给你，先把许光明的帽子手套戴上。” 把挂在门后面加棉的军用帽和手套塞到孟建设的手里，孟恬笑着拍了他胳膊一把。 “三嫂娘俩现在身体可虚弱的很，你要冻感冒了，回去的时候万一再传染给她们可怎么办？知道你高兴，别呲着那个大牙了，看着傻不拉几的。” “嘿，你这臭丫头，到底会不会说好听话？我是你哥，你知不知道？个见天没大没小的玩意儿！” “你说谁是玩意儿呢？回头我到许光明面前说说你信不信？” “你就会拿他来吓唬我！才嫁给他几天呀你，就这么会胳膊肘朝外面拐了？” “谁叫你天天不让着我，吓唬你活该！把帽子戴好赶紧走，别耽误我关门落锁去看我小侄子。” 兄妹两个拌着嘴的功夫，孟建设把帽子戴好，两边耷拉下来的帽子耳朵在下巴下面一系。唉哟，刚才还冻的支楞挺的耳朵，现在可算是舒服了。 手指头钻进棉手套里头两边拽好，他才笑着伸手轻轻拍了拍面前矮小的妹妹。 “成，三哥先去坐车了，你自己个儿出溜回去吧，小地缸子。” 这人嘴多损？骂人还不揭短呢，你说这三哥还能不能要了？孟恬气的直跳脚。 “孟建设，我打死你！你别跑！” “哈哈哈，你三哥我又不傻，能干站在那儿叫你收拾呢？哈哈哈，我先走了。” 人跑的挺快，笑声传的也很远。这个时候他倒不像是个三十多岁的大男人了，喜形于色的简直像个十来岁的二愣子。 孟恬看着那跑远了的背影，嘴角噙着一抹笑容转身回屋。在柜子里找出一条浅紫色的围巾，非常顺应潮流的把自己脑袋脖子给包裹住，然后拎起前几天就准备好了的东西。 关门落锁之后，深一脚浅一脚的踩着路上未化的积雪，一步一步的往四合院这边走。 刚转过解放路没一会儿的功夫，就看见马路对面挤挤挨挨的围了一群人。出于吃瓜人的惯性，有热闹不看不符合常理，所以她稍微慢下了脚步，远远的往人群里面瞄了两眼。 然后，脸色大变的怔在原处。 透过围观的人群缝隙，她看见了一个四五十岁的男人，被人给剥光了衣服裤子，这么大冷的天就穿了个内裤，哆哆嗦嗦的站在路边上。这明显是个知识分子，架在鼻梁上的眼镜后边，那双本该儒雅睿智的眼睛里，此刻只有一片死寂。 他的身形实在单薄削瘦的厉害，整个人身上都被冻红了。而围在他身边的那些个十几二十岁左右的男男女女，还在一脸嫌恶的义愤填膺，喋喋不休的说着些什么。 他们的右胳膊上面全部都带着红袖章，孟恬知道这就是传说中的革命小将，这个时代里最让人不堪的一项印记。 直面现实，永远比从旁人嘴里听到的，来的更具有冲击力。这是她第一次眼睁睁的，看见这个时代里无知的人们，在残酷的阉割着促进社会进程的知识力量。 “他们这是在，干什么？” 她甚至没注意到，自己竟然喃喃着把问题给说出了口。身边一个很轻很轻的声音，突然的飘了过来。 “他们说，这是在改造臭老九。” 第174章 时代还是人心 孟恬循声扭头看过去，一张熟悉的脸庞映入眼帘，还是那么的斯文英俊儒雅翩翩。 她的眼睛里已经没有了其他的波动，只是茫然的又看向了那处人群，声音咬在唇齿之中，模糊又低微。 “……改造？就是用这种方式吗？” 楚晏安看看好像遭受了什么打击一样的孟恬，他的眼睛里闪过一抹自嘲的光。看来许光明真的把她给保护的很好，才会让她从来没见识过这种残酷的场面。这是目前的他没有能力做到的，输的不冤啊。 无奈的叹了口气，声音里很有些唏嘘。 “其实有些人，远比他现在遭受的痛苦还要多。这个被批斗的，只是县一中的校长而已。在你不知道的地方，有些留学归来立志报国的人，被活生生给逼死了的不在一个两个。” 她当然知道！学过这段历史的人，怎么可能不知道这段灰色时间线的残酷？对于文明社会来说，这简直就是一场灾难！ 可那个时候作为旁观历史文字的她，不可能共情到这个时代的受害者。但是现在不一样啊，眼睁睁的看着一切残忍的事情在自己身边发生却无能为力，甚至于连自保之力都没有。 除了痛心之外，更多的其实还是害怕。如果当初没有得到庇护的话，她是不是也会如同这个县一中的校长一般，经历这么屈辱的所谓改造？ 有很多的话，不知道该怎么说出口，历史的车轮就这么滚滚而来，顷刻间碾碎了所有自以为的逃出生天。 她眼睛里波动的情绪实在太过明显，楚晏安上前一步，压低了声音的安抚。 “你别怕，不会有事的。” 孟恬的眼神微微缩了一下，并没有接他的话茬。有些事情知道即可，不必宣之与口。她的身份既然瞒不过许光明，应该同样也瞒不过楚晏安。 从人群中收回视线低下头，除了叹息一声又能做些什么呢？在托庇于人保存己身的时候，这些多余的同情心，说出来都会让人觉得是一种无耻。 “孟恬，抬起头来看看。” “什么？” 听到提示抬起头，就看见对面的情况发生了变化。一大群十几岁的孩子，手里拎着棍子从另一边冲了过来，男孩女孩都有。顷刻间就包围了那几个，带着红袖章的革命小将。 走在最前头个子挺高的那个男学生，动作麻溜儿的把身上的军大衣脱下来，裹到了自己老师的身上。 然后在大人们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两帮年纪都不算大的半大小青年陷入了混战。到底是后来的学生派这边人多势众，一拨人扛起老师就跑，另一拨人留下来跟那些红小兵们对打。 孟恬看的目瞪口呆，这个时代可真是让人觉得惊奇。楚晏安轻轻的笑了声。 “用不着觉得惊讶，这世界上人心本就不同。有那欺师灭祖道德沦丧的，自然也就有尊师重教良心未泯的。反正都是小年轻对小年轻，谁也不吃亏。” “这些人，都是县一中的学生吗？包括那些革命小将也是？” “对。他们平常嫌老师管的严厉，这回逮到机会了，可不得拼命的整老师吗？但是心眼坏了的终究还是少数，后面这些学生们不都还是正常的吗？” 他的声音里有一些笑意，孟恬扭头看过去突然问了一句。 “是你安排的吗？” 对方倒是有问必答。 “不是，我只找人给县一中送了个信。是这些学生们自己心里还有老师，才愿意出来捞人。是他们的良心安排的。” 他是个温柔的人，一直都是。 “孟恬，我要走了。调到别的地方去。” 楚晏安依旧在笑。 “正好今天在路上碰到你，就顺便告个别吧。好歹我们也是朋友，对吧？要不然，你祝我一路顺风？” 孟恬的眼眸闪了闪，没有问他为什么会突然要调走。只是抬起漂亮的猫瞳，看向他的眼神很和气，像个真正的朋友那样。 “楚晏安，祝你一路顺风。” “谢谢。也祝你，” 他脸上的笑容没有变，只是声音稍稍的顿了一下，语气微微加重了一些。 “日后生活幸福。” 即使给予你幸福的那个人不是我，可是依旧祝你幸福。 “谢谢。再见。” “再见。” 这短暂的街头相遇，让他们好好的告了个别。也算是勉强的为这场遗憾，画上了一个圆满的句号。以后就只是彼此人生路上的过客，再不用为谁停留下脚步。 孟恬拎着包裹急匆匆的回到四合院，跟院子里左邻右舍们打个招呼之后，三步并做两步的走进屋里。也没有听到旁边邻居们的私下议论声。 “小丽这小姑子可真不错，是听到她嫂子生产了吧？瞧这大包小包的往娘家拎东西，是个知道分寸的姑娘。” “谁说不是呢？本来说小丽没爹没妈了以后，日子估计会挺难过。谁能想到她男人这么能扛事儿啊？老婆婆也好讲话会心疼人，小姑子也乖巧听话知道孝顺嫂子。小丽这丫头命可真好！” 李家婶子跟婆婆坐在门口晒着太阳纳着鞋底儿，你一句我一句的拉家常。她老婆婆听着儿媳妇这个话，不咋高兴的瞅了她一眼。想想为了家庭和睦，还是忍不住开始点拨。 “这好呀，都是人心换人心换来的。想想刚开始，小丽把工作让给她小姑子，两口子死拽活拽的把这丫头从乡下扒拉到城里来。这不是人情呐？” 一听这话音就知道婆婆想说啥，李家婶子脸色开始变得有些不太自然。果然她老婆婆下面的批判就开始了。 “当时你在背后是咋说的，你忘了？你不还说小丽那丫头脑子被驴给踢了，被家里的男人给哄的找不着北，几句话的功夫就把工作给倒贴出去了，以后有她哭的时候。 可是你看看现在呢？人家那小姑子讲不讲究情义？捞到个好女婿以后，是怎么拼死拼活的拉拔娘家的，你瞅见了没有？ 我跟你说这就还是开头，以后等小丽那孩子大了，要指望他这姑姑的地方多了去呢，你就瞅着吧。” 第175章 孩子取名 “娘，我当时就那么顺嘴一说，你看你老是拿出来叨叨干啥呀？要叫孟家人听到了多不好？” 李婶子的语气里有点抱怨的意思，惹得李家老婆婆又哼了她一声。 “我不是为了叨叨你才讲的这些话，是为了叫你看清楚该怎么对待家里的小辈。闲着没事的时候对你大儿媳妇多关心两句，多给她带带孩子，减轻减轻负担。” “是不是大儿媳妇又在你跟前告状了？我怎么就没给她减轻负担了？这家里家外的活计都得我张罗，就这我还帮她带着儿子呢，还要我咋样？” 李婶子开始叫屈。 “你那带的是你大孙子，凭啥非要叫儿媳妇领你的情呢？你年轻的时候我给你带大了几个孩子，我硬在你面前邀功了吗？” “那是我知道领你的情！” “那你就咋知道孙媳妇，一定就不知道领你的情呢？” “我……” 把儿媳妇给怼到没词儿了以后，李家老婆婆才开始苦口婆心的劝呐。 “大兰呐，娘给你当了几十年的婆婆了，有经验。 以后搁你儿媳妇面前多讲些好听话，少动不动的就把抱怨给挂在嘴上。谁也不是个瞎子，你为她干的那些事儿，她能不知道吗？可是你这张嘴不讨喜，再多的功劳都叫你这张碎嘴子给叨叨没了。 你听老婆子的准错不了，我还能害你呀咋的？那啥刀子嘴豆腐心说的好听，可那刀子嘴落在谁身上谁知道难受！你别到时候整的出力不讨好，想想不觉得吃亏呀？” 李婶子憋屈的张了几下嘴，也不知道该反驳点啥。她也知道自己嘴碎爱念叨功劳，可这不是控制不了吗？ 瞅儿媳妇这样子，李家老婆婆就想叹气，索性直接给下了点狠药。 “你那二儿子到现在可还打光棍呢，翻过年二十八了就，心里可有点数吧。你要是对大儿媳妇不好，你那二儿媳妇的影子可就更远着呢。” 啥话都没有这话好使，李婶子瞬间机灵了一下，觉得老婆婆这话越琢磨越有道理。 本来她家老二长的就不排场，偏偏心气还高，才左拖右拖的弄到现在没个媳妇儿。要是再传出去她们老李家，对儿媳妇不咋样的消息，那老二这辈子可指不定就真得自己打光棍的过了！ “娘，我知道了！你先自己在这儿纳鞋底子吧，我去供销社打块豆腐回来。昨天小敏还说想吃红烧豆腐来着，我走了啊。” 话说完站起身来，头也不回的走出四合院。孙家婆娘也搁门口忙活着洗洗涮涮，把这婆媳两个的对话给听了个全。即使心里不赞同的直撇嘴，也没有傻了吧唧的表现出来。 谁叫刘芬的那个小姑子，真的找了个能耐的女婿呢？现在已经不是她们家能得罪得起的人了，再多的憋屈也只能在自己心里压着。 而走进屋里的孟恬，肯定是不知道外头邻居们心里的想法。此刻她正非常稀罕的趴在床跟前，瞅着睡在三嫂旁边那粉粉的一个小团子。 “原来小孩子刚出生的时候这么小呀，感觉好像只有咱们家暖水瓶这么大的样子，真神奇。” “看着有意思吧？” 刘芬笑眯眯的看着小姑子问，孟恬点了点头，稀罕的再瞅了瞅这睁着眼睛的小婴儿。 “是挺有意思的。” “那你还不赶紧自己怀一个？看别人的有什么意思，你自己生出来的能在你手里天天自己玩，那才叫有意思呢。” 生孩子，是为了，玩吗？ 有点懵逼的眨眨眼睛看着她三嫂，刘芬不太自在的转过目光咳嗽了两下。一时大意说秃噜嘴了，把心里话给说出来了。 坐在旁边叠着干净尿布的孟老娘，听听儿媳妇和闺女的对话，觉得这俩货一对缺心眼子。不过儿媳妇说的也有一点道理，所以也转头嘀咕闺女。 “你这也嫁人有段时间了，自己要留心着点儿，万一有啥动静的话，别到时候不知道。” 自家孩子年纪小，可不得她这当娘的处处耳提面命着提醒么。孟恬在脑子里转了两遍，才听明白老娘的话。 没好意思说自己和许光明避孕了，只能敷衍的点头应着声。 “我知道了，会自己注意的。” 嗯，把话点到就行。还是那么个意思，左右自家孩子岁数还小呢，谈不上着急，怀孕这回事儿顺其自然的就好。 眼瞅着老娘消停了，孟恬赶紧把话题岔开。笑嘻嘻的坐在床前看着嫂子问。 “三嫂，你们给我小侄子取了个什么名字啊？” 刘芬眼神落到自己儿子身上，里面的温柔满满当当，每一缕笑意都散发着母性的光辉。 “大名你三哥还没想好呢，先起了个小名叫着。你三哥说这孩子是半夜摸黑来的，指定胆子大的很。小名就叫大胆。” “噗嗤～~” 这一笑，功德指定得落下去不少。可是对不住啊小侄子，姑姑实在是忍不住，哈哈哈！ “你这丫头，一惊一乍的这是干啥呀？” 孟老娘没啥好气的，伸手拍了她胳膊一下，然后孟恬赶紧闭上嘴，就是忍笑忍的浑身都直抽抽。 幸好她三嫂刘芬是个心眼大的，也不在乎小姑子这笑的抱不住相的样子。她自己说着说着都笑了起来。 “我知道你是在笑什么，可是你三哥说贱名好养活。我跟你三哥这辈子，指不定就这一个孩子，我也希望他能平平安安，顺顺当当的长大。难听就难听点儿吧，反正是小名，也没那么多的讲究。” “三嫂你说的对，都是为了孩子考虑，这个小名等以后他长大了，咱们再不这么叫就是了。是吧，大胆？好宝宝，姑姑给你带了礼物来哟。” 起来走到桌子旁边，解开自己拎过来的包裹，不少东西就露了出来。有一套孩子穿的小棉袄棉裤，还有一罐奶粉一罐麦乳精，以及其他一些零零碎碎的玩意儿。 孟家婆媳俩对视一眼，老太太眉毛皱起来了，刘芬就赶紧张嘴说道。 “小妹你这是干什么呀？咱们这又不是外人，你搞这么客气干嘛？” “我没客气呀，听说这大概都是现在你能用得上的，我才托人帮着张罗回来的。” 第176章 再劝 “前几天你们不还说，孩子的小衣裳准备的不怎么够吗？正好我有个朋友，也是怀孕好几个月了，人家那边备的小衣裳挺多的，我就给匀了一套过来。 还有这奶粉麦乳精什么的，我不是怕你万一刚生完孩子没奶，能救救急吗？哪样都是你能用得上的。” 孟恬一样一样的往外头掏，怕嫂子觉得自己准备的东西不对，她嘴里还在解释着。 “这奶粉什么的都是我托朋友从洋城那边寄过来的，听说东西正经不错呢，我还给买了个玻璃小奶瓶。三嫂你瞧瞧，是不是挺可爱的？” 刘芬接过小姑子递过来的奶瓶，头一回看到这么个东西，拿在手里边仔仔细细的观察了一遍。 玻璃瓶上面有个小奶嘴，两边有精致的小把手，光看这做工就知道肯定价格不会便宜的。小姑子这日子过的，可真是潇洒自在的叫人羡慕。不像她现在，要为了孩子以后着想，每天精打细算的过日子。 “这应该是从友谊商店里买的吧？咱们这市场上面目前可不会供这些精巧的小东西。买这个不仅仅是花钱票的关系，应该还搭了不少的人情。小妹，你的心意三嫂领了，可这东西太贵重了，我不能要。” 对她们娘两个用心还是不用心，一眼就能看的出来，说不感动是不可能的，可是也不能腆着脸的就接受啊。刘芬的眼珠子都粘在奶瓶上了，可还是非常不舍的开口推拒。 停下掏东西的手，孟恬眨眨眼睛看看她，脑子里想了想立马弄明白了三嫂的意思。 “三嫂，你安心的拿着就是了。是往里边搭了人情没错，可搭的是我自己的人情，我又没走许光明那边的人脉关系。” “你没扯他那边的人情，是咋能弄到这个玩意儿的？那啥友谊商店俺听你三嫂说过，专门卖给外国人的对吧？里边东西都老贵老贵的，捧着钱都不一定能买得到。那你跟娘说说，谁帮着你买的？” 闺女随口胡扯的由头，孟老娘是一个字都不带信的。两步走过来伸手拿起奶瓶，搁手里掂了掂又仔细的看了看，然后小心翼翼的放回桌子上。坐在床前的椅子里看着孟恬，她也不说话只是眉头皱了起来，一看就知道是生气了。 孟恬看了看神色有些不太自在的三嫂，又看向自家老娘。只能在心里叹了口气，走过去在她旁边坐下，伸手摇着母亲的胳膊撒娇似的问道。 “娘，你这又是怎么了？” “你说你娘又是怎么了？你自己心里不清楚？” 闺女装糊涂的这么一问，孟老娘可抱不住火了，伸手点了点她的额头，教育的话接二连三的往外突突。 “俺怎么教你的？不是跟你说过，别拿着夫家的东西贴补娘家吗？拽着闺女打人夫家的秋风，这种人才是真正的没脑子！你想想哪个男人，能受得了自家媳妇儿没边没际的往娘家贴补？你自己的日子以后还过不过了？” 老太太是个极清明的人，有些话不能光明正大的说出来点儿媳妇，就只能借着训斥闺女的由头，把一些不好说的话给挑开了讲。 “娘知道你心里有娘家，惦记着老娘也惦记着哥哥嫂子侄儿侄女们，这是你当闺女当妹子当姑姑的一片心意，俺们都领你的情意。 可是丫头，日子是不能这么过的。凡事都得有个度，过了那条线，这意思就完全变味儿了，你听的懂吗？” “没听懂。” 老老实实的摇头。 “我不就是给娘家买了点东西吗？用的还是我自己的钱，怎么就是过了那条线了？” “啥叫你自己的钱？你已经嫁人了，不知道吗？你的钱也好他的钱也好，那统一都叫家里的钱。 现在你当然还能随便的往俺们身上贴补，那是因为现在你还没孩子，女婿他才不这么斤斤计较的。可是以后你要有孩子了呢，你还这么干吗？ 如果你为了自己的孩子想明白了，决定好好的过日子不往娘家贴补了，那已经被你贴补习惯了的娘家，还能受得了吗？！ 俺知道你是抱着什么想法，是觉得以前欠下了俺们的情分，现在稍微有点能力了，就想尽办法的想报恩，对吧？” 老太太的话，赤裸裸的掀开了孟恬隐晦的心思，她看着母亲攥了攥拳头，并没有出声反驳。孟老娘就叹气啊，说话的语气听着就语重心长的很。 “以前就跟你说过的，用不着起这份报恩的心思。要真论起该报恩的事儿来，那也是俺们这边先欠下了你亲妈的恩情。 当初要是没有周家，没有你妈搁里面帮衬着弄粮食过来，俺们这些人估计早饿死了也不一定，哪还有后头这一出又一出的事儿？ 以前俺就是这么跟你哥哥嫂子们说的，现在也这么跟你说。 你是这家里的孩子，不是来走亲戚的。一家人互相拉扯帮衬都是应该的，更用不着你现在抛家舍业的来还情份。干啥？等把欠下的人情给还完了，以后就准备跟俺们直接划清界限了吗？” “娘，我不是那个意思………” 着急的想替自己解释一下，她虽然是存着想还情的心意，可也是实实在在的把他们当成家里人的，没想过以后直接断亲啊？老太太这是红口白牙的就当面冤枉她，孟恬觉得有点屈的慌。 可她不知道最后这些话，也压根就不是专程说给她听的，是说给她三嫂听的。刘芬的脸色谈不上多好，倒不是生气愤怒吧，就是尴尬里头带着些庆幸。 尴尬的是，婆婆又再一次看出了她的想法。庆幸的是自己还算听劝，婆婆这一段话，她听进心里去了。 前几天知道小妹那边单位的食堂要弄好了以后，她是鼓动自家男人去跟许光明提一嘴，看能不能调过去当大厨来着。毕竟一个食堂的大厨，不论从哪方面来说，肯定比他现在要强上不少的。 亲戚之间走人情，帮把手也不算什么大事情。更何况当初要是没有他们两口子把小妹给接到城里来，许光明哪来的机会跟小妹处成对象？帮着给建设调动调动工作，就当是许光明给的谢媒礼了。 第177章 用心良苦 本来她真觉得这不算个多大的事情，对许光明来说也都是手到擒来的事儿。可是现在叫婆婆这么一点拨，硬是心里打了个突突。 她这怎么老毛病又犯了？一个大意没管住自己的私心，竟然想着伸手跟小妹讨人情了？刘芬觉得有些汗颜，于是赶紧张嘴附和着婆婆的话。 “小妹，娘说的对。你把你自己的日子给过好了，比什么都强，不用一天到晚的惦记着娘家。 我们自己也能过的挺好的，如果真遇上爬不过去的坎儿了，自然会张嘴。但是不能起了打秋风的心思，要不然以后下一辈的孩子们，得养成啥样呀？” 这话说的敞亮，既没虚伪的说什么绝对不用帮忙，也表明了自强自立的心思。虽然孟恬是听的有点儿糊涂，可孟老娘满意的点了点头。 老三媳妇儿跟老二媳妇儿性格不一样，老三媳妇儿心思细考虑的事情也多，虽然本性不坏。可是人心本来都是利己的，她在很多时候都会不由自主的，更为自己的小家庭考虑。 现在老太太她还在这里杵着，这儿媳妇都能干出撺掇小儿子去跟女婿要好处的事情，那过段时间她回乡下老家了呢？县城这边就剩下小儿子和老闺女两家人，哪天建设要是脑子一昏头了，真张嘴跟他小妹伸手讨东西咋办？ 那一回两回的情份这么消磨下来，女婿那边能容忍几回？是耗光了他们好不容易积攒下来的兄妹情分，还是搅和的老闺女夫妻情分彻底完犊子？ 人老成精的孟老娘，啥人情世故看不清楚啊？可是也不好反驳说教小儿子小儿媳妇，毕竟当初确确实实，老闺女是承了他们的人情。 正好今天趁着这个由头，她把话给直接点明白。仔细的观察了一下小儿媳，确定对方说的这些话都是真心的以后，老太太才算是放下心来。 好在这个儿媳妇虽然有自己的小心思，但是她听劝呐。能听得进劝就好，日子就能过的安生。 站起来拍拍衣裳，叫儿媳妇赶紧躺下好好休养，才拽着孟恬回到西屋，开始教闺女。把事情给这样那样的仔细一说，自家傻不拉几的闺女才恍然大悟的哦了一声。 “所以里面是有这么个弯弯绕呢？你看你这老太太，有话你不能跟我直接挑明白吗，干嘛中间还绕这么一层啊？我说三嫂刚才怎么脸色有点不太自在，合着是您搁这里头打机锋呢？” “你这丫头咋说话呢？谁打机锋了？” 孟老娘横了她一眼。 “你敢说老娘刚才说的那些话是猜错了？你不是存着那么个还情的想法吗？” 对方装死。 “刚才说的那些也不全是场面话，你知道你回江河大队以后，为啥给你改名叫孟大美？” “知道，你们怕我的名字跟村里的姑娘不像，容易惹来旁人的侧目。” “不全是。” 老太太摸了摸她的头发，语气很是怀念的说道。 “这是你爹给起的名字。当初俺怀你二哥的时候，喜欢吃辣的不喜欢吃酸的。好多人就说肚子里这胎应该是个女娃，你爹就给起了大美这么个名儿。 后来生下来一看是个男娃，就给另起了个名儿叫大国。上族谱的时候得加上辈分，这不就叫孟建国了吗？” 孟恬抽了抽嘴角，想想记忆里看过爸爸的照片，那么个英朗的男人居然是个起名废？ “爸爸可真行，名字起的可真接地气！” 不是好腔调的阴阳怪气了一下，然后吐槽的撇了撇嘴。 “他自己名字倒是起的挺像那么回事儿，怎么到了儿女这里，就这么淳朴了？” 孟老娘忍不住笑出了声。 “你爹现在的名字是后来改的，他以前就大字不识一个。听他说是后来在部队上跟着政委学的认字儿，名字也是人家给改的。” “还有这么个缘故呢？” 瞬间又来了精神，她这人别的爱好没有，就喜欢凑个热闹听个巧儿。 “那我爸爸他以前叫什么呀？” “有财。” “哈？” 老太太笑的眯起了眼睛。 “你爹他们这是有字辈，像你三林哥他爹你大伯，他叫有福。你们三叔叫有寿，咱们大队里的赤脚大夫有根，还有庄子里头还活着的那些岁数大点儿的，一般都是有字辈上的人。” “所以我爸爸，其实他叫孟有财？” “对。” 这充满了质朴愿望的名字哟，叫孟恬有点哭笑不得。 “我想我大概知道给他改名字的那人，是怎么想的了。有财就等于有钱，钱音略同与谦，所以爸爸的名字，后来才成了这个能拿的出手的孟有谦。” 笑眯眯的老太太直点头。 “好像是这么个说道。其实你爹性子火爆的很，跟个土匪似的，但是他面相长的斯文。那时候你妈岁数小，估计就是被他那张脸给骗了的。” “哈哈哈，是我妈妈跟你说的吗？” “那倒不是，俺猜出来的。你爹他特别会装相，当时俺这么说的时候，你妈一脸的赞同，俺就知道她八成是掉过他挖的坑。” “那他是个什么样的人啊？娘你跟我说说呗！” 瞅着老娘今天好像心情不错的样子，孟恬想到了一些事情，于是缠磨着老太太想趁机打听一些消息。 被闺女给拽着胳膊来回晃悠了好几遍，孟老娘才跟遭不住一样的拍拍她的胳膊，无奈的松了口。 “别晃了别晃了，俺这一把老骨头叫你给晃散架了一会儿。坐好，想知道啥俺跟你叙叙也行。” 想想自家这老闺女，打从娘胎里就没见过亲爹，孟老娘就怜惜的拉起她的小爪子。开始在自己泡在苦水中的那几十年里，尽量的挑拣出一些带着些甜味的趣事儿。再三的美化过后说给她听。 然后孟恬惊奇的发现，娘嘴里的爹，跟从妈妈嘴里听来的爸爸，好像两个人一样。 从小她就知道自己的爸爸叫孟有谦，是一位非常伟大的，为国捐躯的大英雄。他也非常的疼爱妈妈，就像，就像现在的许光明疼爱她一般。 可是娘嘴里的孟有财，却更像是一只年轻气盛的虎崽子。聪明勇敢，不缺乏家国大义，但是却有点小缺德。 第178章 闲话家常 娘俩尽量拣着那些温馨的话题聊，那些破碎的过往，撕心裂肺的曾经，都被她们刻意的避开。 快快乐乐的在四合院消磨到下午，她才重新裹好围巾，深一脚浅一脚的回自己家里去。 大雪刚停的天，其实冷的很。孟恬回到家里，围在炉子边烤了好长时间，才算是缓过来冻僵了的手脚。 自从下雪了以后，许光明就把炉子给挪到了正屋里来。她体质畏寒，以前在周家的时候条件好，屋子里有地龙有暖墙养的精细。现在是不允许再有那个条件了，可许光明还是尽可能的想叫自己媳妇儿能过的舒适些。屋里有炉子，多少也能暖和一点不是？ 身上有了不少的热乎气儿以后，孟恬才离开炉子边的小椅子，找出铝锅来照例淘米熬粥。 虽然现在单位有食堂了，可是这么冷的天，在家里头熬一口热乎的粥吃，不比跑到外头吃食堂要强一些吗？正好家里还有一点肉包子，放在粥上面重新蒸一下就可以了。 晚饭准备上了没一会儿，外头的天色就慢慢的暗了下来。孟恬抱着一茶缸热水，有一口没一口的喝着暖暖身子。然后听到外面传来了叮铃铃的自行车铃声，透过窗户往院子里看了看，果然是她男人回来了。 许光明拎着一个挺大的包，一身寒气的走进屋，摘下帽子手套洗了个手，往炉子边凑合着烤了烤。孟恬站起来迎上去，把自己手里的热水递过去。 “赶紧喝两口热乎的，暖和暖和。” 对方就笑着对她眨眨眼睛，说话的声音跟哄小孩子一样，听着就甜腻的很。 “真乖，你自己喝，哥不冷。” 缓过了手上的僵硬感之后，走到桌子边上打开包掏出几盒点心，笑着朝媳妇儿扬了扬，孟恬的眼睛就笑的眯了起来。 “家里还有呢，怎么又买？” “仔细看看，这是京城稻香村出的点心，可跟咱们市里边卖的不一样。” 打开点心盒子，左手捏出一块造型精致的枣泥糕，右手把媳妇儿勾进自己怀里，抱着人坐在炉子旁边的椅子上，依照惯例的投喂自己心爱的小姑娘。 张嘴咬了一口，甜而不腻枣香味浓郁，酥皮也做的非常好，咬一口就掉下许多小渣渣来。点心也不大几口喂完了以后，许光明又伸手去拿，被孟恬抓住胳膊。 “不吃了，一会儿该吃晚饭了。” 大掌听话的收回来环上纤细的腰肢，许大脑袋埋上了削素肩胛，唇舌细细亲吻着那白嫩的耳垂，勾的孟恬有些呼吸不稳。 “等一下许光明，你别一回来就只想着这点事儿，咱俩聊聊天呗。” “等一会儿再聊，哥出去好几天了，甜甜你就一点不想我吗？我可天天都想你，想的不得了。” “再想现在也不行，我来例假了。” 很好，一句话打断许光明的激情。 “艹，我怎么把这日子给记差了？” 艰难的把欲望压下去，他还是抱着媳妇儿没挪窝，只是捏着人家软软嫩嫩的小手搓揉把玩。孟恬左右也习惯了，随他去。哪天他要是不对自己动手动脚的，才会让人觉得好奇呢。 “你这几天是去京城了？” 自己男人干的就是保密性强的工作，孟恬对这点还是心里有数的，所以每回许光明出任务之前她都不会瞎问。 “没有，这是我托人帮忙捎回来的。还给你买了个小礼物，看看喜不喜欢？” 说着左手伸进了军大衣里面的制服口袋，摸出了一个做工不怎么精致的首饰盒子，在媳妇儿面前啪的一声打开。 一根项链，造型简单的很，光秃秃的一根链子坠着一个碧玉葫芦。水头倒是不错，成色也还行。孟恬伸手接过来掂量了一下，很好，这么粗的金链子应该是实心的。 没看见媳妇儿有什么惊喜的反应，许光明的眼神中有些挫败。不过想想也能理解，她是富贵人家里娇养出来的大小姐，不眼皮子浅才是正确的。 “怎么想起来买这个了？现在不是不允许带首饰了吗？” 重新埋首在媳妇儿的肩胛处，男人一边偷香一边嘟囔。 “现在不允许，又不代表以后也不允许。今年是咱俩结婚第一年，买个项链纪念一下。以后每年我都送你一点，等到了能带的时候你不就不缺首饰了吗？” 这可真是个有觉悟的男人啊，孟恬奖励的亲了他一口，甜甜腻腻的声音里带着几分明显的撒娇。 “谢谢许哥！” 然后被人按在怀里亲了个够本，最后忍不住的把人给抱起来，冲回了卧室。 不能吃肉，他喝口汤总行吧？ 等两人再收拾收拾出来吃饭的时候，天色真的已经不早了。好在米粥包子都是热乎的，两口子对付着吃完，洗漱干净以后，再次窝回温暖的被窝里去。 “三嫂昨天晚上生了，是个小男孩儿。我今天去看了，挺好玩的，小小的一只不怎么哭闹。” 趴在丈夫的怀里跟他说着家长里短，对方也非常认真的倾听互动。 “那咱们得准备点东西了，过段时间孩子不得做满月礼吗？” “三哥说不准备办，现在风声挺紧的，一切从简。自己家里人聚在一起吃个饭得了。” “嗯，这个想法是对的。不过咱们这当姑姑姑父的，该给的还是要给。不然我想办法给买点什么吧。” “不用你。前些天我又托编辑在洋城给买了点奶粉，过段时间应该就能寄过来了，到时候给三哥家送过去当满月礼。” “倒是也行。” 把媳妇儿往怀里拢了拢，伸手给她把被子压好，坚硬的下巴在毛茸茸的小脑袋上轻轻蹭了蹭，许光明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满足。 “乖宝贝，哥明儿还要再出去一趟，你自己在家里要是害怕的话，不行就到三哥家去住几天。等哥回来了再去接你。” “你又要出去呀？这不是才回来吗？马上都要进腊月了，快年底的工夫你怎么这么忙啊？” 孟恬抬头睁着眼睛看他，许光明低头亲了亲她的额间。 “不就是因为到年底了，杂七杂八的事情才多吗？你听话，明儿我送你回四合院去住几天。” 第179章 夫妻夜语 “我去三哥家干嘛呀？三嫂刚生了孩子，她们娘俩处处都需要人照顾。我去还不够给她们添乱的呢。我不去。” 孟恬在丈夫怀里摇了摇小脑袋，语气很坚定，许光明伸手抚摸着她肉乎乎的小脸，有点儿犯愁。 “你自己在家里能行吗？” “怎么就不行了？这几天我不都一直自己一个人在家吗？你放心在外面忙你的，咱们这大院里安全的很，又不会有坏人摸进来，我自己在家里怎么都行。” 既然媳妇儿都这么说了，他也不好强制性的反对，只能絮絮叨叨的操着心。 “那我明天临走之前跟李大姐说一声，叫她没事儿的时候多往咱家来转转。省的你要是万一有什么事情，别找不到人帮忙。” “哪个李大姐？” 她这人不怎么好出去跟人交际，平常的时候都得上班，下班回来或者放假的时候还得爬格子码字，确实就挺忙的。在这里也住了几个月，大多数的邻居还真没怎么接触过。 “挨着大院门口的头一个小院子，就是李大姐家。她男人就是咱们怀宁县的楚县长，她自己在咱们县妇联工作的，你要是在家里有什么事情需要帮忙的话，到时候就去找她。” “楚县长的媳妇儿？” 孟恬挪动了一下身子，趴在许光明的胸膛上抬头看他，想了好几秒才迟疑的问道。 “那个邱副县长，听说要被调走了？调到一个很偏僻的地方去，是吗？” “嗯。” 对方的回答很简洁，就让她的神色更难受了一些。 “是不是跟你有些关系？我的意思是说人家调动的事情，你到底有没有在里面插一手？” 许光明没说话，对自己媳妇儿，他不想像忽悠外人一样的忽悠她。可是有些话也不想跟她说透，于是闭口不言。 但是沉默有时候就代表着答案。 “许光明，你干嘛呀？不是说你跟邱家交情很好吗？为什么要这么做？” 男人伸出一只宽厚的大掌，捏住了圆润的小脸蛋，与其对视的时候，整个气息全部笼罩住了她。 “是邱静雅那女的，又跑来找你了。” 不是疑问句，是笃定。 瞧着他的脸色也不怎么好看，孟恬只能眨眨眼睛，叹气。 “不是因为她来找我，我才这么问。而是你好好的干嘛要这么做，非常让人不理解。据我旁边的同事们说，邱副县长其实工作干的挺好的。在群众们的嘴里面，口碑一直都很不错。 如果人家是正常的工作调动，我肯定不会多嘴的问你。但是如果是因为我们自己私人的原因，平白无故的被你给针对了，那你这么做就不对！我不知道该怎么表达自己心里想说的意思，可就是觉得挺荒谬的。” 瞅瞅媳妇儿这一张小脸，都皱成了包子。本来不爱把工作带回家里来说的男人，为了给自己媳妇儿宽心，只能把里面的弯弯绕绕，给掰开了揉碎了的仔细解释一番。 “一点都不荒谬。邱叔确实为人还算正派，工作也干的还行。但是他的观点和认知，跟我们如今这些年轻干部们不太相符。 说白了就是他的思想太过守旧，而我们如今需要创新改革。否则所有人，就一直这么一成不变的固步自封。咱们这里是有能源矿的你知道，可以说地方虽小，但是对国家的经济有着举足轻重的作用。 我既然奉命守在这里，就不能叫任何人拖了后腿。就算是我跟邱家有交情，他也不能挡我的路。改变，是大势所趋。” 这一段话模模糊糊的透露出许多的消息，因为有着后世的经历，政治小白的孟恬，竟然神奇的听懂了。 “所以，邱家的变动只是因为政治需要？跟我们私底下的这些情谊，其实没什么关系，对吗？” “当然。” 许光明这头点的非常干脆，只是眼神中的凛冽愈加明显。 “你别听邱静雅胡说，我怎么可能是那种公私不分的人？再说了，邱县长只是往北边调动了而已，又没有降职位，怎么就能谈得上是我在里面捣鬼了？” “谁叫你以前有前科来着？那人家那么一说，我不怀疑你才叫有鬼。不是你的关系就好，这样我就能理直气壮一些了。” 放松的整个人趴回去，孟恬轻言细语的嘀嘀咕咕。 “知道你忙的事情挺重要的，我绝对不会给你拖后腿。只是许光明，我觉得有些时候做事情还是留一线比较好，不能真的把路给走绝了，你说呢？” “嗯，媳妇儿说的对，我听你的。” 嘴上哄着人，眼底的冷光却凝成了实质。仕途官场，很多时候拼的就是一线生机。在有机会能掐死政敌的时候，他凭什么要给他们留下后路？ 只是这些隐在暗处的残忍，他肯定不会叫他心软善良的小媳妇儿知道。 这是属于男人的战场，女人不该被牵涉进来。而对于参与博弈的双方来说，就该落子无悔，愿赌服输才是。 邱家，犯规了。 看来给他们的教训，还是不够深刻。 他的眉眼彻底冷了下来。 寒意逼人的夜里，夫妻二人缠缠绵绵的相拥在一处，裹在温暖的被子里谈心，真的是一件平凡又温馨的事情。 在现代孤独了好几年的孟恬，习惯了这个时代的生活节奏以后，其实非常享受许光明的宠溺。她弯着嘴角，小手在被子下面戳着他坚硬的肌肉。 “小许子，给本小姐唱个小曲儿。活好有赏哟。” “哦？那不知道孟大小姐，您会给小的打赏些什么？” 要不说这俩人能睡一个被窝里呢？都不是啥严肃正经的性子，耍起花枪来一套一套的，简直张口就来。 “你先唱，唱的好了再论功行赏。” “那不行，我这成角儿可不容易，不喜欢干那亏本的买卖。你不先把彩头给拿出来，我可不亮嗓子。” “那一首小曲儿一块钱。” “我这身价这么便宜呢？不行。” “一块五？” “呵呵。” “两块！就两块，不能再多了！” 第180章 与人交际 第二天是周末，孟恬懒懒洋洋的在床上赖到了日头高升。等她爬起来的时候，家里的男主人早已经出门挺长时间的了。 洗漱干净吃好饭，她把写作地点从书房挪到了炉子旁边。要不然冻手冻脚的，懒惰的心一上来，就更不乐意动笔杆子了。 时间在笔尖一点一点的流逝，好不容易一段故事在笔下告一段落。等她从剧情里拔出思绪的时候，抬起手腕看看手表，这就已经快到三点了。 站起来伸了个懒腰活动活动手脚，把纸笔收回书房去，刚忙活好捧上一盏热茶，就听到院子外面传来了敲门声。 “小孟，小孟你在家吗？” 连着好几遍的女音高声吆喝，听着就中气十足的很。孟恬放下手里的热水，赶紧走到院子里去应门。 “哎，我在家呢。来啦！” 在这大院里头倒是也不害怕会有坏人，手脚麻利的把门从里面打开。然后一个圆胖脸的和气女人，就站在她面前笑眯眯的看着她说道。 “小孟，我是李桂琴。你叫我李大姐就成了。早上你家男人拐过来跟我说了一嘴，说你年纪小脸皮儿也薄，叫我闲着没事儿的时候，带你搁咱们的大院里头认认人。 我瞅着你这快一天了都没见出门，就琢磨着过来看看。咋了呀妹子，是不是身体有哪不舒服呀？要不大姐陪着你去看看医生？” 光听这一串干脆利索的阐述，就知道这位李大姐肯定是个快言快语的爽利性子。孟恬虽说不是啥特别外向的社交悍匪，可是正常的人际交往，她还是挺能镇得住场子的。 于是小脸上爬满了微笑，客气的把人往屋里让。 “李大姐好，实在是给您添麻烦了，不好意思啊。这不是周末不用上班吗？天又挺冷的我这人就不爱出门溜达了，没什么不舒服的地方。大姐你快进屋里来坐，喝口热水暖暖手。” 嘿，居然还是个知道规矩的小丫头呢！李桂琴稀罕的瞅了她漂亮的小脸一眼。 自从许家两口子搬到这院子里来，她们这些老住户，其实明里暗里的也都见过孟恬，就是没怎么跟这丫头说上过话。 以前私底下都在瞎传，说许公安家的漂亮小媳妇儿眼高于顶，看不上她们这些烧糊了的卷子。现在一瞅，好像不太像是那么回事儿啊！ 被让到屋里来坐下，捧上茶缸子喝了两口热水，李桂琴发挥出工作特色，拽着这新晋妇女一顿的唠啊。 孟恬对外的性子就是乖巧型人设，大多时候都顺着人家说，是个非常好的倾听者。正好李大姐又碎嘴子话多，两人可算是能唠到一块去了！ 这不就一会子的功夫，倒是真有了那么点一叙生情的意思。话里话外的，也都替她这新搭上的小妹子考虑。 “小孟啊，你这老是不出门哪儿成呢？一个人在家里，不觉得闷的慌呀？跟左邻右舍的姐妹们也多相处相处，别叫人家真以为你这人眼高于顶的，以为你孤傲的叫人搭不上话呢！这对你家男人不大好。” 这话可确实是有点掏心掏肺的嗑了，就是叫孟恬听的吧，有点儿懵逼。 “我没有啊？每次跟左邻右舍的邻居们撞上，我都笑着跟她们点头打招呼了呀。” 李桂琴瞅她那表情，好像确实没弄懂里面的弯弯绕，想想自家男人交代她，一定要跟许光明媳妇儿弄好关系，于是尽心尽力的提点道。 “你是跟人家点过头来着，可你也没怎么跟人家熟悉过搭过腔吧？正好你这旁边两个邻居，住的也都是年轻媳妇儿。 一个是李书记的媳妇儿小顾，一个是刚调过来的莫副部长家的媳妇儿小安。要不我现在去把她们给找来，咱们搁一块儿拉拉家常怎么样？她俩性子也都和气的很，你们搁一块儿指定能聊的来。” 这下孟恬大概是给听懂了，这几家的男人应该跟自家男人是一伙儿的，呸，是一个战壕里的战友。所以现在这大概就是传说中的，夫人外交？ 以前许光明可从来没在她面前提过这些事情，自己也就没往这上面想过。原来不论什么时代，这种女人们之间为男人攀交情的事情都是存在的。只是她以前没有尽到过本分而已。 在其位就要谋其政，自己既然当了许光明的妻子，就不能给他拖后腿。于是赶紧点点头。 “那麻烦你了李大姐，我这人性子有点内向慢热，有些事情不知道该怎么说。但是我绝对也是想跟大伙亲近些的。” 李桂琴笑着摆摆手站起来，一边说话一边往外面走。 “知道知道，你李大姐我这双招子可利的很，跟你叙了这么一会儿功夫，就知道你是个啥性子了。等着啊，我这就去招呼人去！” 趁着客人还没来，孟恬赶紧找出两个小果盘，把瓜子儿点心啥的摆出来一些，又翻出一套正经的茶具，泡了点茶叶等着待客。 李大姐到底是动作麻溜的人，这边前脚刚准备好，后脚她就领着两个穿着棉袄的女人走了进来。 孟恬笑着迎了上去，李大姐给对方作着介绍。 “这就是许公安的家属孟恬，你们俩都比她大几岁，直接叫小孟就行了。” 又扭过脸来给孟恬介绍着人认识，指着穿一身绿棉袄，剪了个学生头的高个女人笑眯眯的说道。 “这是李书记的家属叫顾月，小孟你叫她顾姐就行了。” 又拉过站在旁边笑容腼腆的圆润女人，笑着把人往前推了一下。 “这是莫部长的家属，叫安柔，她也比你大几岁。” 听明白了的孟恬，嘴甜的开始叫人。 “顾姐好，安姐好，快请坐！这么大冷的天过来，手脚都能冻僵硬了。我家也没什么好东西能待客的，姐姐们凑合着喝两口热水暖暖吧。” 一番开场白听着客气又亲热人，再加上对方长的喜俏好看，果然像李大姐说的那样，看着不像是个孤傲难相处的性子。 于是她们也笑着应声入坐，与她寒暄。 第181章 夫人外交 顾月是个爱说爱笑的性格，既然愿意跟着李大姐过来，那自然是奔着能打好关系才来的。所以也笑的很是亲热。 “小孟妹子，唉哟，我怎么觉得有点绕嘴呢？左右咱们岁数都差不多大，我直接叫你孟恬吧。 你看你这可真是个讲究人啊，啥待客不待客的呀？咱们这以后都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人家老话还说远亲不如近邻来着吗？以后咱们姐几个处的日子且长着呢，谁还跟谁瞎客气啊！是吧李大姐？” “哎，顾月这话说的在理。那领导人不还指示过，说五湖四海之内皆兄弟姐妹吗？咱们既然有缘分能住到这一个院子里来，那就合该是异父异母的姐妹了。 以后有啥事儿招呼不过来的时候，该吱声的就吱声，别自个儿瞎挺着。都听到了吗？你们李大姐我吧，在妇联里头大小也是个主任，关于咱们妇女同志这些零零碎碎的事情，我多少都能插上一嘴。” “听到了，谢谢李大姐。” “嗯，听到了，谢谢李大姐。” 孟恬和安柔异口同声的道谢，然后互相瞅了瞅对方，都觉得有点儿好笑。 李大姐很会照应人，一边嘴里应着顾月的话，一边帮孟恬招呼着安柔。把这腼腆的小媳妇儿，拽到椅子上坐好又给手里塞了杯热水以后，她自己才坐下抓了把瓜子儿，一边嗑一边笑眯眯的继续说。 “安柔这是初来乍到，正好孟恬也算是刚出来走动，以后她俩要是有啥不明白的地方，顾月你要是碰上了该帮衬的就得帮衬着，知道不？” “知道知道，瞧李大姐你这个闲心给操的呀，稀碎稀碎的。该放宽心的时候就得放宽心，要不然可不经老我跟你说。” “嘿，你这死丫头，你刚过来的时候，我不是这么提点着你的？现在你嫌我罗嗦嘴碎了，刚开始的时候，不知道是哪个哟，一口一声亲姐叫的那叫一个亲热人。瞧瞧现在，翻脸就不认姐了。可见真是翅膀硬了。” “你这是想说谁是白眼狼呢？我怎么就没叫你了？孟恬安柔，你俩可在旁边听着呢，瞧咱们这位老大姐，当面就敢冤枉人！哎呦喂，我这个心啊，拔凉拔凉的呀！ 不行了孟恬，你赶紧再给我倒杯热水过来，我多灌一点下去，看能不能把心再给捂热乎喽！” 孟恬笑的眼里都起了水雾，小脸上一片嫣红飞舞，看着可口的不得了。招的顾月看稀罕物一样的凑到她面前，一脸的感慨啊。 “怪不得你家许公安把你给藏家里呢，这么个秀色可餐的漂亮妞儿，搁谁也不舍得随便掏出来见人啊。孟恬，你快别冲我这么笑了，我这人没啥定力，有点儿扛不住！” 一番的插科打混带吹捧，成功把屋里的气氛给调动了起来。当然作为主人家的孟恬，干起捧哏的活儿来也是像模像样的很。 “顾姐，你自己长的这么出挑，还看我这么张包子脸干嘛？我要是你呀，我天天就捧着镜子欣赏自己的美丽就得了。” “哟，咱们小孟妹妹可真是个识货的！” 顾月装腔作势的拍了一把大腿，然后左手摸着自己的尖下巴，脸上装着一片陶醉的样子，无限唏嘘的说。 “花容月貌醉红颜，揽镜自顾夜不眠。唉哟，瞧瞧我这无双的美貌啊，简直美的我都睡不着！” 这人可真是个爱开玩笑的性子，把屋里几个女人给逗的前俯后合，笑声不断。就连性子腼腆的安柔都打趣了几句。 “顾月，你家老李那么严肃的一人，是怎么能受得了你这么促狭的性子？怕是他天天都忍的很辛苦啊。” “可不吗？你们是不知道他瞅着我们娘几个，一天到晚都是眉头紧锁苦大仇深的，就他额头眉间那褶子深的唷，指定能夹死好几只蚊子。” “哈哈哈！” “哈哈哈……” 女人们之间的交情来的简单，说说笑笑间就拉近了彼此的距离。几个人互相介绍了一下，也很快弄清楚了彼此的大概讯息。 李桂琴是妇联里的主任，顾月是工会里的干事，而安柔现在是县二小的一位语文老师。工作瞧着都挺不错，为人处事也都进退得体，不像是乡下出来的妇女同志，孟恬确实能跟她们聊的来。 “这点心味道可真不错，市里面买的吧？咱们县供销社里可没这种好货。” 李大姐捏起一小块桂花糕尝了一口，甜而不腻一股清香流连于唇齿，往嘴里一放就知道不是便宜货。看着孟恬的眼神就更带出两份笑意来。 这是个诚心诚意想结交人脉的，她作为在中间牵线搭桥的人，肯定不会不高兴于对方的心里有数。 孟恬只是笑着叫客人们多尝尝其他不同的口味，倒是话少的安柔吞下栗子糕，端着茶杯喝下去几口热茶以后，轻言细语的搭上了腔。 “这应该是京城稻香村的点心吧？他们家的东西特点就是做工精致讲究，入口甜而不腻，一般的牌子可比不上。不过现在这点心可难买的很，不走关系都弄不到的。” 孟恬的眼神闪了一下，跟李大姐对视一瞬。感情这位新调过来的莫部长，并不是真的势单力孤出身不显，人家这后头也明显是有京城的人脉啊？ 顾月看了她们一下，就转转眼珠子也伸手捡起了一小块枣泥糕，笑的好像没听懂那些话里透露出来的讯息。 “真这么好吃啊？叫你们说的我都有点嘴馋了呢，我也捏一块尝尝。” 安柔继续安静的垂眸喝茶，仿佛她刚才并没有说什么涉及身份背景的话。孟恬作为主人家，也非常有分寸的把话题给岔过去。 “李大姐，咱们后勤处的马处长是不是记性不大好啊？我前几天到他那边去领拖把，一趟两趟的跑都说没有登记采购呢，说是叫我回来等等。 我家那拖把散的就快剩个杆儿了，搞得我这两天拖地的时候都得小心翼翼的，生怕它彻底散架。” 第182章 点到即止的分寸 李桂琴又不是个傻子，立马听明白了孟恬的意思。是这小丫头被后勤处的老马给为难了呗？ 转个眼珠子一想，她就能明白里面是怎么回事儿。感情是自己看中的女婿她闺女没勾搭上手，就拿许光明的小媳妇儿做伐子了？老马可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皱了皱眉头，她放下茶杯看向孟恬。 “一会儿我陪你跑一趟后勤处。老马这是岁数大了，估计是脑子不大记事儿。有时候我跟她说话也是这样，前头说过的话后头她就容易忘，你别往心里去啊。” 孟恬就笑着道谢。 “那可真是谢谢李大姐了，我这以前吧跟大伙也都不太熟悉，遇到这些鸡零狗碎的小事情，都不知道找谁说说才好。以后我就可算是找到组织了！” 许光明既然能把这位李大姐引到自己面前来，那在这些生活琐事上必定是可以寻她帮忙的。但是毕竟也只是些小事情，不值当去较真。 听李桂琴的语气就知道，她跟那位马处长应该关系挺好的，就是看在两人刚搭上的人情面子上，自己也不能硬抓着这点小事儿不放。 有很多事情都需要点到即止的分寸，孟恬心里也都是清楚的。 顾月就搁里边转着场，笑嘻嘻的往前挪了挪身子凑到她们跟前，条件反射性的压低了声音说着乐子。 “哎，你们知不知道？咱们后头伍局长家的大儿媳妇杨小娥，跟造纸厂的王副厂长好上了！” “不会吧？你这是打哪儿听到的消息？伍局长家的那老婆子，能愿意叫杨小娥改嫁？ 我们妇联这两年往她家跑了不知道多少趟了，那老娘们是恨不能撒泼打滚掂菜刀的闹。口口声声叫杨小娥给她儿子守寡来着，现在能舍得把人给放走？” 李桂琴还真是不知道这个事儿，所以反应挺大的。孟恬和安柔是二脸懵逼，她俩也听不明白顾月和李大姐嘴里说的这些人，都是谁跟谁。所以只能安静的坐在一边，扛着脸等着她们切瓜。 顾月嘴撇的厉害，话里话外的语气听着不是个好腔调，估计是挺看不上那个伍局长家的人。 “你又不是不知道，那伍家老婆子能是个啥好东西？她怎么可能放杨小娥这么个免费佣人走。那娘几个要真爬出火坑享福去了，那他们老伍家那么老些个人谁去伺候啊？毕竟都是些断手断脚，生活不能自理的老爷太太唷。” “你好好说话，怪腔怪调的干什么？” 李桂琴拍了顾月一把，对方不怎么高兴的停止吐槽，把事情的来龙去脉，给听得一头雾水的两位小伙伴细说了一遍。 这个所谓的伍局长，就是管电力局的。当年家里精穷，吃了上顿没下顿的那种。所以他就一狠心抛下一家老小，扛着两条腿参加了革命。 这人是个有能力有手段的，而且运气也相当不错，虽然说受了不少的伤，但好歹是全须全尾的从战场上退了下来。 解放后就被安排在了新淮市的电力局工作。并且也非常顺应潮流，遵循本心的学着一些同僚，在城里寻了个年轻漂亮的小媳妇儿，过起了安安生生的幸福日子。 但是好景不长，这快活日子过了没两年的功夫，他远在老家乡下的原配媳妇儿，不知道是打哪儿收到了消息，知道他在这边当了官，就千里迢迢拖儿带女的找了过来。 然后那一顿翻天覆地的闹啊，带着几个孩子，扯了绳子要吊死在电力局门口。整个市政府的重要机关单位，都被那彪悍的原配媳妇给闹了一通。更是逼的伍局长后娶的妻子，直接挺着肚子离了婚。 不离不行啊，谁能受得了天天被人家原配媳妇，带着孩子堵在单位上骂她祖宗十八代呀？ 所以这场婚姻保卫战，取得了最终胜利的就是伍局长现在的媳妇儿伍沈氏，大名叫沈艳秋。别听这名字文绉绉的，可却是跟她本人一点关系也没有，那就是个十足的泼妇！ 最后这几句话是李桂琴说的。想起去她家做动员工作的时候，被人给又骂又推推攘攘的咒全家，她就有点咬牙切齿。 “伍局长这件事情，在市里头造成了非常不好的影响，所以就被人给扒拉到县里来了，一待就是十好几年没挪过位子。 杨小娥是他们家的大儿媳妇，当初说是以前在老家定下的亲事，杨家没人了所以就带着她一块儿过来了。后来我们才知道，根本就不是那么回事，其实杨小娥是伍家的童养媳。” 童养媳？ 这个不算陌生的词，却第一次真的在身边发生。孟恬眨了眨眼睛，还没见到那位杨小娥，她就先为对方叹息了一声。 安柔也是个多愁善感的人，有些唏嘘的问道。 “所以那个杨小娥，在伍家过的非常不好，对不对？” “那肯定的呀，要不然李大姐她们妇联的人，能三天两头的去找那老婆子吗？” 顾月又接过了话茬，接着叙述。 “伍家的大儿子是个病痨鬼，好几年前就死了。留下杨小娥拖着一对女儿，在她们伍家当牛做马呀！那日子过的吧，啧啧啧，哪儿能叫人过的日子呀？” “那杨小娥怎么不离开？” 这话都不用李桂琴或者顾月来回答，孟恬看了看仿佛不食人间烟火的安柔一眼，轻声的叹息了几句。 “应该是有很多种原因吧，但是我想其中最主要的，应该就是杨小娥舍不得她的一对女儿。 她既然是个童养媳，肯定就是没有娘家能依靠了，那一个无权无势的女人，能有什么办法从伍家人的手里，争得女儿的自由身？估计她连自己的自由都争取不来。” 否则也不会有今天这种局面了。 “你说的很对，其实还有一个原因。就是杨小娥的性格非常懦弱，从小已经被伍家老婆子给收拾习惯了，她根本就不敢反抗。唉……” 顾月话里的哀其不幸怒其不争非常明显，能听得出来她很同情杨小娥母女三个，却也不知道该怎么帮助她们。 “行了顾月，别在这里唉声叹气的了。你跟我说说，到底是怎么知道她跟王副厂长的事儿？谁跟你说的？” 第183章 李桂琴的提点 “没谁跟我说，是我自己撞上的。前两天不是下雪了吗？我家丫头被冻感冒了，带她去县医院打针回来的路上，正好看见了王振荣抱着杨小娥她那小闺女，跟拉着大闺女的杨小娥在往供销社里头走。 那要不知道的打眼一看，明明就是一家四口，和谐的不得了。 而且我在后头冷眼瞧着，王振荣对她们娘几个好像确实不错，孩子们都挺亲他的。杨小娥脸上的表情，也是挺高兴的样子。所以我就琢磨着，这俩人大概是互相愿意的那种。 就是不知道，伍家那关过不过的了？” 李桂琴听得若有所思，知道顾月在自己面前说这些话是什么意思，她也觉得妇联应该再往伍家跑一趟了。 以前杨小娥自己立不起来，她们这些外人干着急也帮不上忙。可要是她自己有心思那情况就不一样了，现在是新社会，可不流行旧社会弄贞节牌坊的那一套。如果妇女同志有需要，那她们妇联就肯定要顶上去！ 几个人坐在一块儿又叙了些闲话，中间孟恬还添了一趟茶水，约摸着快到烧晚饭的点儿了，顾月和安柔才站起来笑着告辞。 反正该搭上的话茬都搭上了，经营人脉也不在这一时半晌的时候，日子且长着呢。把她们俩客客气气的给送出门，孟恬就手的关门落锁，跟着李桂琴往后勤处的方向走。 路上遇到不少瞧着半生不熟的脸孔，被人面子李桂琴给拽着介绍了一波，孟恬也算是勉强的能对上号了。 “刚才的高婶子你以后见面了要对她客气一点，她家老头子虽然只是个管教育的，但是人家上面有关系，人脉可比你家许光明广的多，你可别想不开的给你男人得罪了人。” “难怪她瞧着话挺少的，原来是护身符足够多呀。” 孟恬点头，逗乐了李桂琴。 “你这张小嘴可真会说话，就是她眼高于顶的傲气呗！她那人的性格，咱们这周边的人家都知道，其实大家心里都挺那什么的，但是这话也不太好说不是？ 你要是看着别扭的话，以后见了人笑笑，打个招呼就行了。也没谁逼着你非得跟她攀交情不可。那边的人情可不好讨。” “我知道了，谢谢李大姐的提点。” 听着她乖乖巧巧的道谢，对方不太在意的摆摆手，只是脸上的笑容明显比刚开始的时候真诚了不少。 “说啥提点不提点的，太见外了。我家那口子，以前在部队里的时候是你老公公手底下的兵，也算是看着你男人长大的了。 说句托大的话，也是被许光明叫着老大哥，这么多年过来的。所以咱们两家的关系，用不着这么外道。” 笑嘻嘻的点头应着对方的话，只是孟恬的心里还真挺意外。她丈夫说是孤身一个，这怎么随便戳个人出来，都有这样那样的交情？人家还都对他挺掏心掏肺的，真的有点不能理解。看来为人处事人情往来这些方面，还得跟许光明多学学。 卡着下班的点，她们在后勤处堵住了马大红。看的出来李桂琴跟对方是真的很熟悉，逮着人啥废话都没说，张嘴就先喷了一顿。然后干脆利索的从办公桌柜的抽屉里摸出账簿，拽了根钢笔打开盖帽，使劲的甩了甩笔尖，看见有墨水出来了才塞进孟恬的手里。 “来妹子，在最后头这栏里签上你家许光明的名字，拖把就能拿走了。以后家里鸡零狗碎的东西要是有缺了坏了的，就先到后勤处这边来看看，一般家里用的小件东西都能给配上。你男人够得上指标福利，用不着出去再花那份冤枉钱。” “哎，我知道了。谢谢李大姐。” 笑眯眯的接过钢笔，在签字栏里留下了娟秀的字迹。孟恬装着好像没看见马大红那尴尬的脸色，还非常懂事的张嘴跟人家道谢来着。 “也谢谢马处长了，前几天不是一直都没领到吗？正好今天李大姐带着人到我那坐坐，说是反正闲着也闲着就陪我一块儿过来溜达溜达。耽误你们后勤处下班了啊，真的不好意思。” 瞧这臭丫头多会说点子话？马大红听得心火直窜，脸上还得坚强的扯出笑容来。本来这事儿就是她故意的，现在被人家给怼到脸上来，她也不能直接扯破脸皮不是？ 私底下给添点儿堵也就算了，反正也没谁能抓住尾巴，说她就是故意的。可要是明面上的为难人，回头许光明较起真来，她们家可扛不住。所以再生气也只能舔着脸的陪笑。 “孟同志哪里的话？合该是我说一声对不住才是。这人岁数大了记性就不好，总是拿东望西的你看看，真的是叫我有点过意不去啊。 本来我今天是给记住了的，下午的时候还跟咱们处里的人叨叨来着，我还说这小孟啊今天怎么没过来？还以为你今天有什么事情给耽搁了呢。没想到都这个点儿了你才来。” 这话说的可真是会膈应人，孟恬学着自家男人的招牌表情，皮笑肉不笑的看了看对方，非常有内涵的嗯了一声。 屋里还有后勤处的两个员工，装的跟个鹌鹑似的。坐在那儿眼观鼻，鼻观心的一动不动，但是一对耳朵可支愣的老挺了。 这姓马的老娘们有人给她没脸，是多叫人兴奋的事儿啊？ 该！ 叫她天天吃饱了撑的，换着花样的收拾人，迟早有哪天她得被人家给收拾了才好。 孟恬故意不往上面接茬，马大红那张强撑的笑脸，就有点撑不下去了。这小贱蹄子，原来不是个软茬子？失策了！ 最后还是李桂琴看不过眼，在里面打了个圆场。 “那个，小孟啊，这事情也办好了，下回该怎么领东西的流程你也知道了，是吧？ 以后要是再有别的事情弄不懂的，你就放心大胆的来找你李大姐，到时候我再教你，成不成？ 天色也不早了，要不你自己抓紧先回去吧，我跟老马还有点儿事情要说道一下。” 第184章 没那命 “那行，李大姐我就先回去了，一会儿天眼看着就要黑了，你也早点回家呀，小心天黑了看不见路，这地面上雪是雪冰是冰，都滑的很。” “哎，我知道，你自己路上也慢着点。” “好咧，回见。” 客气的把人给送出了门，又笑眯眯的等后勤处的两个员工也下班了之后，李桂琴的脸才落了下来。 “我说马大红，你那脑子是不是被驴给踢了？好好的你为难小孟干什么呀？不行的话你到医院去看看眼睛吧，上赶着的得罪人，你是吃饱了撑的慌啊你？现在咱们这一亩三分地里头到底是个什么情况，你真就一点都看不出来？” 本来被个小丫头给下了面子，心里就挺不舒服的马大红，被李桂琴给这么指着鼻子的一顿骂，脸上就更过不去了。好歹她也是个革命老同志，锻炼一下小年轻怎么了？ “你脑子才被驴给踢了，你才该去医院看看神经，我好的很！” 一屁股坐在桌子前面的椅子上，她气急败坏的有些口不择言。 “谁为难她了？谁为难她了？！我不就是东西分发的晚了点吗？多大点的事情哟，值当你这么给我上纲上线的吗？怎么，你这是准备上赶着去捧那丫头的臭脚了？” “放屁！少她娘的在我面前装傻！你那心眼儿小的跟那针鼻子似的，从小到大我心里都门儿清。 还跟我面前扯这些花花绕呢？就算你不说，我闭着眼睛都能猜出来是因为点啥。不就是你们一家几口子瞄上许光明了吗？可你们要是真有那个能耐，早把人家给拿下呀！ 这么多年都不见你们把人给勾上手，现在人家媳妇儿娶了洞房入了，你倒是搁这儿后面捉妖拿怪的了？找死不带你这号的，知道不？” 这算是赤裸裸的把那张遮羞布给扯下来了，马大红的脸色变得非常难看。本来想恼羞成怒的跳起来怼回去，却被人一把按住。她身架子小，可不是身量高挑的李桂琴的对手。 “你撒开手！李桂琴你搁这儿满嘴胡沁个什么呢？谁是这么个想法了？我就是记性不大好，忘事儿了而已，你凭什么这么肆意揣测？” 还在这死鸭子嘴硬，李桂琴真觉得头疼。这要不是自己跟她确实是底实的关系，可真是懒得再搭理这种人了。 糊涂蛋一个，真造孽！ 使劲儿的吸了几口气，先把自己的情绪给稳定下来以后，才掐着手底下的这小身板子，苦口婆心的说道。 “大红，以前我是念着咱们两家上一辈儿的交情，你干出的很多糊涂事儿，我都劝着我家那口子，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不跟你计较。 可是我告诉你，许光明可不是我家老楚，他可没那么好的耐心对你。你以为今天我为什么会跟着一块儿过来？因为你动了人家的眼珠子！等人家缓过手来的时候，你就猜他会不会直接抠你眼珠子？” 原本还一副愤愤不平之色的马大红，被提及自己叫人抓住了几回手脚的事情，瞬间就心虚气短了些。也没那么理直气壮了，只是讪讪的反驳着。 “我这不是也没干什么吗？姓许的他就是再有能耐，也不能空口白牙的就诬赖我什么吧？” “你还没干什么呢？那你这一趟两趟的遛人家小孟是几个意思？” 李桂琴冷哼了一声，继续提点。 “今儿一大早，许光明就拐到了我家门上，直截了当的叫我带着他媳妇儿，搁咱们这圈子里的家属们中间做个引荐人。你看看有哪家男人，这么心思周到，连女人们的交往都给惦记在心里头？ 这说明什么你清不清楚？他是实实在在的把媳妇儿给捧在手心里的！你家素美长的再好看，也没那个命！知道不？ 以后别作死了，想想冯家人的下场。再想想邱家跟他那么铁的关系，还不是说被弄走就被弄走了？你家那口子一个厂长的位置，你觉得能抵得住许光明下几回手？” 一呼都不带呼的，马大红心里清楚的很。她男人退伍转业以后，还是托了李桂琴那口子的关系，才能管着那个小食品厂。她们能有什么能耐跟人家斗？ 当初确实是对自家漂亮的长女寄予了厚望，巴心巴肝的想把许光明给框到自家的碗里来。结果一年两年的不成事儿，本来就够恼火的了，谁知道半路上还杀出来了个程咬金？ 之所以想不开的给孟恬添这么点儿堵，不就是因为她心里不平衡吗？ 凭什么啊你说？ 这丫头长的跟个没断奶的娃子似的，生生是把她家明眸皓齿的漂亮闺女给比下去了！她家素美前段时间搁家里哭的呀，是昏天黑地。你叫她这当亲妈的，心里怎么能下得去？ 唉，可是现在就是形势比人强，下不去也得认，自家闺女就是没那个命。她马大红这一辈子啥本事都没有，可就有一个长处，主打一个听劝。 垂头丧气的低下了脑袋，声音里有些不甘，但更多的却都是认命。 “知道了，以后绝对不会再犯的。下回那小丫头再来，我指定把她给捧的高高的，你放心。” 李桂琴瞧着她的脸色，也只能叹气。 “表姐，你回头好好劝劝素美，这天下好男人多了去了，干啥非得吊死在那一棵树上呀？ 姻缘从来天注定，不是硬强求就能强求的来的，叫她把心胸放宽大一些。你说咱这么漂亮一个丫头，还能找不到个好女婿了？ 不行我给她留意着，有那好头绪到时候我来找你，高低给寻个四角俱全的人家，要人才有人才要长相有长相的那种，表姐你说好不好？” “哼，你就在这儿跟我瞎白话吧，有那好头绪你能舍得给我？你能不给你自己闺女留着？” 马大红嗤笑了一下，不过语气倒是多少缓过来了些，也有那个心情跟李桂琴扯皮了。 “你看你这张嘴多不讨喜？我跟你说的正儿八经的，谁跟你瞎扯了？再说我家楚容才多大？不着急。那不得先紧着她素美姐来吗？” “真的？表妹你可别唬我。” “真真的！你把心给放回肚子里吧，以后少干点作死的事情。外甥女的事儿我这当表姨的指定上心，你回去也多劝劝她。” “成！我听你的。” 既然把话给说开了，两人也不在这里继续磨蹭了。外头的天色已经彻底暗了下来，家里还有大人孩子一大摊子事儿，都得等着她们回去忙活。于是赶紧关门落锁，姐妹俩匆匆忙忙的在岔路口分开，各自往自己家里一路疾行而去。 第185章 好像转运了 孟恬既然已经有了要跟大院里的人打好关系的心，接下来的日子里自然尽量的多跟人交流。下班放假之余再不会自己一个人硬窝在家里，也会时不时的跟左邻右舍串串门子，交流交流讯息什么的。 三个女人一台戏，老话就没有说错的。甭管是有文化还是没文化的女人，凑在一起多数聊的还是些家长里短。 又是一个清闲的周末午后，一张小方桌一壶热茶，两盘子瓜子儿花生，该准备的也基本上准备全了。只不过今天这茶话会的地点，挪到了顾月家里。 “哎我说你们两个，听说今儿上午李大姐她，又带着妇联的工作人员到老伍家去了，你们有没有去看看热闹啊？我今天上午出去办事了，回来才听说了这么一茬子，真是抓心挠肝的想知道啊！” “我没去，今天上午我一直都在家里备课呢。” 安柔端着茶杯摇摇头，然后俩人看向孟恬，直看的对方神色不太自在的咳嗽了一下，强行给自己挽尊。她才不是喜欢吃瓜看热闹，是热心去帮忙来着。 “李大姐今儿早上过来找我，说她手底下的工作人员不太够，就拉着我过去充充场面。我这不是闲着也闲着吗，就过去跑个腿呗。” “哟，那你看了个全场是吧？” 顾月瞬间来精神了，殷勤的给孟恬续了杯热水，一个劲儿的催促道。 “快快快，赶紧跟姐们说说，到底什么情况啊？听说今天上午都干起来了，是吗？那伍家老婆子到底是被谁给收拾了的？” “顾姐你这人可真有意思，一听说有热闹，瞧把你给激动的。” 安柔人如其名，像是江南水乡里养出来的女子，就连笑话起人来，都是那个温温柔柔的调调，叫人提不起较真儿的气。 “少来挤兑我，就不信你不想知道！孟恬你赶紧说说吧，听说老伍家人今天被撂倒了好几个，这到底是哪位英雄好汉伸出了正义的铁拳？” 孟.英雄好汉.恬，神色尴尬的抽了抽嘴角，一脸羞色神情的说道。 “是我不小心挡了那家小儿媳妇的路，我给让路的时候她也不小心，踩到了旁边她二嫂子的脚。然后那位大姐没站好，又不小心直接撞到她老婆婆了。 那位伍家婶子年龄大了骨头脆，被她儿媳妇给砸的当时就起不来了，旁边的伍家人就紧赶着上去搀扶。大概是慌乱间没注意推搡了一下吧，反正他们没站稳当，自己又都给摔作堆儿了。” 说完她不好意思的，呵呵笑了两声。 嗯，前后一叙述，果然都是那家人自己的责任，跟她可一点关系都没有呢。 对面两人听的，脸上全是一言难尽。 “你觉得你自己说的这话，可信不可信？他们那一家子人脚上都没长筋呢，随随便便一摔，就把一家子都给摔医院去了？” 孟恬心虚的眨眨眼睛，理不直气也壮的与她们对视。呵，呵呵，事情的经过就是这个样子，不管你们信不信，反正我呵呵了。 她最近恍恍惚惚的发觉出一个事情，自从跟娇娇一起被绑架了救回来之后，就突然发现自己的运气好像莫名其妙的变好了。 就比如今天上午这个情况，要是搁以前的话，八成她会是被连累受伤的，可是偏偏今天就是一步之差。在伍家小儿媳妇满面凶恶上来扒拉的时候，自己就仅仅往侧面退了一步，躲开了对方的爪子，然后那一家子人跟多米诺效应一般，一个连一个的串着倒下。 当时别说是孟恬了，在场的妇联工作人员们和杨小娥都给吓了一大跳。刚开始的时候可没想过把人给往医院送，还以为他们家是想碰瓷讹人呢，毕竟这老娘们有前科。 后来还是看这一地的伍家人，哎哎呦呦的痛呼确实不像是装的，李桂琴这才招呼人过来，把他们给弄到医院去的。 知道个事情大概就行了，另外两人也并不在意这一家子的具体受伤过程。兴许是老天爷开眼了呢？ 顾月一脸兴奋的接着问。 “那杨小娥今天是真的直接带着孩子，去找王副厂长了吗？伍家人怎么可能同意的？” 孟恬想起今天上午看见的那个女人，明明骨相长的挺漂亮，三十多岁的年纪也不算很大，可偏偏瘦弱枯槁的厉害，看着跟个四十多岁的人一样。 真的是被摧残的狠了，又确实胆子非常小，连带着她两个女儿都跟个小鹌鹑一样。叫人不由自主的想叹气。 “她走确实是走了，但是户口目前还落在伍家呢。 不过这个事情李大姐说她有办法，叫杨小娥赶紧跟王副厂长把证给领了，到时候妇联这边，就能够直接带着杨小娥母女去迁户口。 我就知道这么多，中午回来之后我就一直没出门，然后就被你给叫过来了，后续的事情我都不知道。” 唉，吃个瓜没有正经的结尾，最是让人挠心挠肺。顾月和安柔都有点急，但是催更也没用啊，大家目前都是蒙鼓人。 “我觉得李大姐有点太想当然了，伍家其他人虽然都躺下了，可那老头子不还在呢？以他那么爱要面子的人，就觉得吧，应该不可能眼睁睁的看着儿媳妇顺利改嫁。不信你们看，后头肯定还有的闹呢！” 顾月最后给了个小结，然后郁闷的翻过篇，重新挑了个话题。 “马上就到年底了，有没有听说你们单位都会发什么福利啊？” 安柔率先回应。 “听那些老教师们说，我们县二小的传统，回回年底的时候都是多发一些粮票，或者是直接发点吃食什么的，也不知道今年会不会有什么变化。” “孟恬，你们邮电局那边呢？” “不知道啊，我还没顾得上去打听。不过我们那单位小的很员工们也少，比不上你们两个的单位，都人多势众的，可以给自己争福利。” “嗐，这你就不懂了吧？人少才好呢，上头争取点东西下来，都是按单位来的，人少你分配的就多。 安柔那边还好一点，教职工们人数也不算太多。我这边就惨了，工会里头乌泱泱的顶个帽头子下面都是人，每回年底领那仨瓜俩枣的，我都不好意思往回拿。” 第186章 走，吃瓜去 “那有什么好意思不好意思的？你们虽然过年的东西是差了一点，可是隐形福利好啊。我要是性格跟你一样外向的话就好了，我也到工会里去当干事去。 省的这一天天的，对着那几十个小魔星。我这一年级的班主任真是干的够够的，天天上班的心情，你们谁都理解不了。 就那一屋几十个孩子，一会儿这个哭了一会儿那个闹了，能把人都给整疯掉！搞得我现在自己都不敢生孩子了，想想就觉得挺崩溃的。 要真说起来还是孟恬那工作最好，清闲不操心，工资高福利待遇也好还，最主要的是用不着两头受气啊！真是叫人羡慕。” 可见安柔是真憋的很了，难得见她吐槽这么多句话。随后又叹了口气，端起手中的茶缸子，吨吨吨的灌了一阵儿。勉强把心里对这两个小伙伴的羡慕嫉妒恨，种种难言的酸意给使劲儿往下压压。 孟恬就劝她。 “安姐，这凡事不都得有好坏两面的吗？别光往那烦心事上面想，再想想高兴的。最起码你这工资待遇也算是旱涝保收不是？假期也比我多的多了，寒暑两假完全就是带薪休息，这还不够你高兴的？” “哪里是休息呀？我现在才明白，学校里头为什么规定要放寒暑假。那不是为了解放孩子，而是为了搭救老师。 趁着那些熊孩子们在外头尽情撒欢的假期里，深受精神重创的老师们赶紧闭关修炼，或者干脆到医院里面该补的补该看的看，争取能全须全尾的熬到退休！” 瞧她这一脸怨念的挖苦自嘲，可是把旁边两个没良心的，给逗的嘎嘎直乐。 这说笑着的功夫呢，顾月家的长子李向东屁颠屁颠的冲了进来，手里头还拽着他那一脸兴奋的妹妹李可南。 “妈，妈！快出来看热闹去！老伍家又闹上了……” 刚进了院子里头，就开始扯着嗓子的吆喝。倒不是说这孩子生下来的就没礼貌，而是真不知道家里有客人在。下午他带着妹妹出去溜达的时候，旁边的安姨和孟姨也没过来呀。 冲进屋里就止住了声音，看见对面笑眯眯瞧着自己的两个阿姨，已经是个半大小少年的李向东，不太好意思的吭哧了两下，才打招呼叫人。 “安阿姨好，孟阿姨好！” 又拽了拽傻乎乎的妹妹，低声催促着。 “南南，叫人。” 李可南是个听话的小姑娘，哥哥咋说她咋干，于是娇着小嗓子嘎嘣脆的说道。 “安阿姨好，孟阿姨好！” 打招呼的任务完成，又赶紧看向自己亲妈，把她哥没说完的话给补充完整。 “老妖婆家里又打起来啦！公安叔叔们都过去了。妈，咱们也赶紧过去吧，迟了就抢不到好地方看热闹了！” 短短的几句话，把随根儿这个词展现的淋漓尽致。瞧孩子那小圆脸上一片正经的神色，仿佛看不上这个热闹就是什么天大的遗憾一样。这一点上，无限随妈。 小朋友自己没有感觉到有什么不妥，倒是把她的老母亲给难为情的够呛。顾月尴尬的呵呵了两声，一边给儿子使眼色叫他拉住妹妹，一边给自己辩解了一下。 “孩子还小生性好动，就喜欢凑个热闹听个响，你看看这一天天上窜下跳的，真叫人头疼。” 装模作样的好像孩子这爱凑趣儿的本性不是像她似的，看的安柔和孟恬在旁边乐不可支，一个劲儿的点头附和。 但是老话说的好，人以类聚物以群分。能聊的来的这几个女的，大体在性格的某一个点上，一定是有一个差不多的共同点。 就比如说，咳咳，爱凑热闹。 甭管说的多么冠冕堂皇，这三大两小还是赶场似的，趴在了伍家小院儿的矮墙上。听着屋子里闹得不可开交，又哭又嚎的响动传出来，顾月瞅了瞅早已经趴在她们前头的一圈围观群众，然后在里面一把拽住个熟人，打听起内幕消息。 “爱兰嫂子，里面这是什么个情况啊？” 这位长相朴素，打扮也明显是乡下妇女的嫂子，看的出来跟顾月的关系应该挺好，只听她诧异的反问道。 “大月你咋才来呢？啧啧啧，今儿腿脚慢了吧？最精彩的一段你都没赶上趟，吃亏了呀你。” “我这不是在家里头，跟两个妹子拉家常来着吗？一时没听到这边的响动，嫂子，你赶紧跟我们说说呗！” 顾月也觉得有点遗憾，吃瓜人的乐子就是要站在一线吃最新鲜的瓜，被人转手给递过来的，终究是没有那么汁多味美。 蒋爱兰往她后头扫了一眼，孟恬和安柔也非常上道的凑过来打招呼。两人一口一声嫂子的叫，把对方叫的眉开眼笑。 是不是真心的招呼人，谁也不眼瞎，能看不出来呀？这两个一看就知道是知识分子的城里小媳妇儿，跟顾月一样，不嫌弃自己是一个头发长见识短的乡下妇女呢！她能不高兴吗？ 所以也分外热情的往旁边挪了挪，给她们几个让出最佳位子，才殷勤的给解说了一下前因后果。 “前几天伍家人不是都进去了吗？李桂琴那个鸡贼的女人，就给杨小娥出了个点子。叫她偷摸的先跟那个啥副厂长扯了结婚证，然后直接带着孩子由妇联那边出头，把她们娘三个的户口都给迁走了。” “这不挺好的吗？以后她们就能安安生生过日子了。怎么又会闹今天这么一出？” 蒋爱兰拍了打岔的顾月胳膊一把，嘴里头没啥好气儿的咕哝道。 “你着啥急，不能听我把话说完啊？要真是能那么顺顺当当的话，咱们还会趴在这里瞧热闹吗？” “好好好，你说你说。” 孟恬和安柔也不出声，安静的做个倾听者就好。听着这爱兰嫂子小词儿唠的那叫一个欢快。 “它是这么回事儿！” 杨小娥确实嫁给了王振荣，也带着两个女儿逃出了伍家的这个火坑。可是突然丢失了牛马的伍家人，从医院回来之后没人伺候了，那他们能干吗？肯定不能啊。 老婆子就带着家里的另外两个儿媳妇，闹上了王振荣家的门。 第187章 当家的回来了 那人家王振荣好歹也是个副厂长，手底下管着几百号人呢，能随随便便的被伍家人给欺上门吗？ 以前的时候那是没办法，现在杨小娥母女几个，是在组织那儿都过了明路的，公家盖了章划归到他保护圈里的人。要是还像以前那样憋屈的被拿捏住，那他还能算是个顶门立户的大老爷们吗？ 所以这回王振荣没惯着他们，直接招呼了手底下的女工，把伍家的几个女人给收拾了一顿。然后气不过的她们回去之后，又把自家男人给带过来，这回可算是叫王振荣找到出气的靶子了。 他的媳妇儿，在伍家当牛做马的被欺负了这么些年，想起来心都疼的慌。那些女人他不好直接下手，这些男人他还能不亲自动手打他们吗？ 所以这几天，伍家人可没闲着。接二连三的吃了小亏吃大亏，女人被收拾完，男人被接着收拾。 最后痛定思痛，知道自家被人给偷走的牛马，指定是弄不回来了！但是想想也气不过呀，杨小娥搞这么一出，对于他们来说感觉像什么？就像是家养的奴才，突然叛主了一样，给他们恨的咬牙切齿啊！ 可是没办法，明面上就是刚不过那姓王的王八蛋！于是恶向胆边生的他们，就对那两个所谓的赔钱货下了手。 趁着人家大人不注意，在上学的途中，劫走了已经改名为王蔷王薇的伍大丫和伍二丫。甚至于他们万恶的把这两个小姑娘给卖了。 “卖，卖了？！” 孟恬震惊的失声问道。 “卖哪儿去了？找回来了没有？” 接受过九年义务教育的正常人，对于这种随意贩卖儿童或者妇女的人，这些令人发指的恶行，总是会不由自主的从心底里厌恶。这时候对这姓伍的一家子的讨厌，在她心里达到了最高点！ “唉，上哪儿找的回来哟？ 听说是昨天孩子就不见了，王家两口子带着人到处找，把咱们这方圆几里的地皮都给翻遍了也没有找到。实在没办法的情况下，他们才带着人直接打上了伍家的门。毕竟没有证据啊，这不就是怀疑吗？ 刚开始的时候，伍局长还可会绷着相了呢，把杨小娥她男人给损的呀，啧啧啧。后来是杨家的小儿子遭不住打，这才全盘交代出来的。就那都咬紧了牙关，没敢直接说是把人家孩子给卖了，非说是他们把那俩丫头给送人了。 呸，一家子黑心烂肺的玩意儿！” 说着说着，她这围观群众都气的不得了。听听屋子里头杨小娥那悲惨的哭腔，都没个人声儿了！都是给人当妈的，哪个女人听着能不共情啊？ 顾月也气的狠狠骂了句脏话。 “这都涉及到人口贩卖了，公安同志们都过来了，这一家子杀千刀的都没交代出点什么东西吗？” “不知道啊！刚才搁院子里头，杨小娥那鹌鹑都被逼急眼了。 跑灶屋里拿来菜刀，对着伍家人就是一顿乱砍啊。要不是眼瞅着要白刀子进红刀子出，伍家的那个小瘪犊子也不可能说实话不是？后头公安被人叫过来，他们也就都挪到屋里去了，这不还没出来呢吗？你们就过来了。 哎对了小孟，你当家的回来了，刚才就是许公安带队过来的，他们都搁那屋里呢。不行回头你跟他打听打听呗，到时候跟我们大伙说说细节啥的。” 蒋爱兰不知道是有心还是无心的这么随口一说，叫旁边这几个人眼底都忽闪了下。孟恬抬头看着她，笑的一脸无害，但是温温柔柔的张嘴就给顶了回去。 “嫂子不好意思啊，我家许公安他那人纪律性比较强，关于工作上的那些事情，从来在家里都不跟我多说一个字的。 我就是再喜欢看热闹，也不能脑子犯浑的去拖家里男人的后腿，教唆着叫他犯工作上的错误吧？ 所以关于这事儿的后续，我估计以后你们大概都比我都知道的多。到时候还是得嫂子你来叙述，才更具有准确性啊。” 瞧这丫头岁数不大，性子倒跟个泥鳅似的滑不溜手。怪不得是许光明的亲媳妇儿呢，果然一个被窝子里它就是睡不出来两种人。 顾月笑着挑眉看过来，孟恬也无所谓的扬了扬唇角。甭管这些人是不是故意的，谁想随手挖坑都不好使！虽然自己从来不是个聪明绝顶的人，但是她孟恬应该也不会长得像个智障吧？干嘛呢这一个个的？ 谁不知道公安也好军人也好，工作上面保密条例永远都是排在首位的。这随随便便张口就说让自己去探消息，是想干什么？ 孟恬的眼神，肉眼可见的沉了下来。 安柔瞧了瞧蒋爱兰那张笑容尴尬的脸，站在旁边也轻声的笑了笑。孟恬这小丫头的性格可真是对她的胃口，平常时候看着乖巧听话温柔讨喜，但是该拉下脸来的时候从来不掉链子。不得不说，那个许公安可真是个会调教人的。 “那啥孟家妹子，嫂子不是那个意思。我这人向来没心没肺的随口游心的转，没想过那么多。你别往心里头去，啊？就当我没说过这种屁话！” “我知道，嫂子你肯定不能是故意的，对不？听说你家郝副局长，以前还带过我家许公安一段时间呢。怎么说也是他手底下出来的兵了这属于，指定不能跟那些心思鬼祟的人一样，背地里干一些站不住理的事情，对吧？” 高帽子先戴一戴，再言语敲打几下。孟恬现在的交际水平，在她男人潜移默化的教导下，有了飞速的提升。柔弱小白花和强势绞丝藤之间的来回切换，已经非常丝滑。 不错，孺子可教也。 许光明耳朵贼好使，出了屋子在门口就听到了他媳妇儿的声音。站下脚步顺势听了一耳朵，满眼欣慰的点了点头。 他的甜甜可真是个聪明的小姑娘，一教就会一学就通。瞧这小嘴巴巴的，把这一圈的老娘们都给怼的没词儿。 嘿嘿，这是谁家的小媳妇儿啊？ 真他妈招人稀罕！ 第188章 各回各家 察觉出有道盯着自己的视线，孟恬扭脸看过去，立马瞧见了她男人一副老怀安慰的表情瞅着这边，瞅的她浑身一激灵。 这人要犯病啊？人场上呢可不能叫他跌了自己的脸，于是赶紧笑着说。 “你回来啦？晚上回家吃还是吃食堂？” 许光明走过来，先是客气的跟旁边的人打个招呼，然后盯着自己媳妇儿。明明脸上的表情可端正了，可就是能从他的神色中看出一脸的温柔荡漾。 “天这么冷你先回家吧，本来身体就不强壮，别给冻感冒了。回去之后也别瞎忙活，等下班的时候我顺便从食堂里直接打点饭菜回去，省事儿。” “别，天冷我喜欢喝小米粥。一会儿回去我就把小米粥先熬上，你跑食堂那边看看有没有包子馒头什么的，随便带点回来也行。” “成，我知道了。你也别一会儿了，就现在回去吧。看看这脸冻的都通红的，还趴在这儿凑热闹！快回家去，我先走了。” 说完迈动长腿大步离去，在他身后陆续出来的几位公安同志，也客客气气的跟嫂子打过招呼之后，赶紧撵上去。 而紧跟着出来的杨小娥夫妻和他们带过来的一群人，神色都算不得好看。他们没有理会围观在外面这些瞧热闹的妇女们，两口子诚恳的谢过了来帮忙的人，就急匆匆的去追公安同志们了。 许公安说，事情他们那边有点儿眉目，到底是有什么眉目，必须得自己跟过去亲眼看看才能缓解一些焦心啊！ 孟恬倒是没有注意到旁人，她只是在想怎么会这么巧，事情这么寸的就叫许光明给赶上了？还是说其实这几天，他在外头忙活的就是这件事情？ 蹙着眉头满腹犹疑的，看着许光明那高大的背影消失在转角处，她才缓缓收回视线。 刚想再跟这群女人说几句道别的话，就被她们促狭的目光给看红了脸颊。这怎么一个不小心，她还成供人凑热闹的对象了？ “小别胜新婚嘛我们都能理解，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呀，瞧你脸红的。 不过话说回来孟恬，你爱人可真会体贴人，性格也挺温和的样子。跟这样脾气稳定的伴侣携手一生，一定不会多生冤枉气。 你运气可真不错。” 安柔第一个出声，言语之中除了善意的调侃还充满了一些羡慕的唏嘘，叫孟恬听着更觉得不好意思了。 顾月就笑着接话，给她解围。 “拉倒吧，你也就是在这会儿能看到许公安的好脸了。以前他在咱们这儿，可是大名鼎鼎的难伺候。 得亏是咱们孟恬厉害，能把人给拿下来。要不然啊，呵呵。” 参考一下冯雪她们呗！这句话，打死顾月她也不会说出口的。 只是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旁边刚才嘴瓢了的蒋爱兰，神色就不是那么的悠闲自在了。难受的看看孟恬，嘴角处就扯出一抹艰难的苦笑来。 “孟家妹子，嫂子刚才说的那些话，真不是有心的。回头能不能跟你当家的面前，帮嫂子说两句辩辩理啊？我谢谢你了。” 想想要是自家男人万一知道了，今天她也许得罪了许光明……？ 蒋爱兰顿时觉得身上疼了起来。看着孟恬的眼神之中，便带上了一丝祈求。 孟恬看看她，内心里叹息了一声。 这个蒋爱兰，其实也是个可怜的女人。但是可怜之人也有可恨之处。 她的丈夫脾气不好，动不动就会家暴。当然了她自己也不是个软柿子，不可能就站在那里等着挨打。反击起来的时候也非常够呛，所以他们两口子三天两头的打架，在这一片都是出了名的。 李大姐说妇联都介入过不少回了，却次次都是不了了之。 因为什么呢？ 两人打架的导火索，多源于蒋爱兰的那张破嘴。不仅仅是爱扯东家长西家短的是非，她还喜欢四处挑事儿，且出口成脏。 只是孟恬也看的明白，她家许光明笑面虎活阎王的名声，好像也不是白给的。最起码周边圈子里的这些人，是确实有些忌惮。就是不知道那人到底干过些什么，才能叫这些女人都知道他不好招惹？ “嫂子，你看我们刚才不也就是话赶话的开玩笑吗，可别给当真了。我家许光明虽然不是个多么心胸开阔的君子，但是也不会因为我们女人们之间的几句玩笑，就记到心里去的，你尽管放心。” 有孟恬的这几句话，蒋爱兰才算是放下了提溜着的心。好歹不会因为自己这张嘴，再给她男人惹来什么麻烦事儿了。 “顾姐安姐，天也不早了不行咱们回去吧，家里都还有一堆事儿等着张罗呢。” 扭头看看三三两两散去的人，孟恬笑着征询小伙伴们的意见。 “就是呀，戏都散场了咱们还在这儿杵着干什么呀？死冷死冷的天。顾月，你要不回去的话，我和孟恬先回去了。你自己跟爱兰嫂子聊吧。” “谁说不回去了？没瞅见我家那俩小兔崽子都先跑回家去了吗？还不知道他们两个在家里怎么造反呢！走走走，赶紧回家。爱兰嫂子，我们先回了啊。有啥事儿咱们回头再聊。” “哎，成。正好我也得赶紧回家去烧晚饭了，大人孩子一家子人都等着我这老妈子伺候呢！孟妹子安妹子，回头有空的时候，你们也跟着大月来嫂子家坐坐呗，咱们唠唠家常啥的。” “好的，回聊。” “爱兰嫂子再见。” “呵呵，再见再见。” 一番说不上是真情还是假意的寒暄告辞，孟恬一行三人吹着冷风冻的嘶嘶哈哈的，回到自家院子门口。 吃瓜人也不容易啊，为了凑个热闹，还得遭这茬罪。 “顾姐安姐，我冻的有点遭不住，这就先回家了，有什么事儿咱们回头再聊吧。” 孟恬在自家院子外面，来回蹦了两下跺跺快冻僵了的脚，然后掏出钥匙一边往锁孔里插，一边扭脸跟邻居们说拜拜。 安柔动作比她还快，已经打开了自家的院门。 “还聊啥呀聊，赶紧回家洗洗，吃点饭上被窝里捂着吧。明天见啊姐妹们。” 话落吧唧一声，干净利落的关上院门。 第189章 消息 “瞧她这性子慢，可动作倒是挺麻溜的。成，我也得赶紧回去忙活了，明天见啊。” “嗯。” 孟恬推开院门反手关好，走进屋里把炉子给捅开，在炭火上方伸出爪子好好的暖了暖，才起来淘米做饭。 炉子上坐好稀饭锅，瞅瞅外面的天色已经有些暗，冬天向来都黑的早。抬起手腕看看时间，许光明快到下班的点儿了。 从书房里找出一本书，乖巧的坐在炉子不远处，一边取暖一边阅读，瞧着还真有那么点岁月静好的意思。 许光明这会儿正在程局长的办公室里坐着，当然屋里肯定不止他一个人，乔队长和黄庆业都在。 程局长听着黄庆业的报告，眉头狠狠的皱了起来。看向许光明的眼神里，带着一些踌躇不定。 “小许，你们有确凿的证据吗？” 没用上正主回话呢，嘴快的乔队长先开了腔。 “程局，你这是啥意思？你这是怀疑我们呗？” “不是怀疑，而是这种事情必须得有确凿的证据，丁是丁卯是卯的给定死，要不然的话就不能轻易的掀出来。 郝同丰怎么说也是个老革命了，当初是确确实实为国家上过战场流过血的！别说是我了，就是真把事情给捅到上头去，没有确切的证据，领导们也不可能动他。” 即使他跟自己的派系不同，他们也算是隐晦的政敌关系。可是自己也不可能空口白牙的去抺灭对方曾经对国家对人民做出的贡献。 程局长的脸上这个时候，已经没有了惯常的老好人微笑，光是从他严肃的脸色中就可以知道，他说这些话的严重性。 黄庆业看看程局长和乔队长，聪明的闭上嘴巴往后面退了一步，安安静静的站在师傅身后。这种时候就轮不到他这种小虾米上场了。 许光明的脸色很平静，看不出来什么情绪，只是语气中带出了一丝难以忽略的怒意。 “要是没有铁证，我怎么可能把这事情给翻出来？就是怕冤枉了他，前段时间我才特意跑了趟京城。郑家那边已经倒了，他们咬出了不少人来，其中就有郝同丰。 赵书记那边已经给了明确指示，像这种胆敢贪污受贿，搜刮民脂民膏的蛀虫，一经发现绝不姑息！” 短短的一段话，透露出了太多的讯息，叫屋子里的人神色都起了很大的变化。 “老领导他，已经入职中央了？” 不愧是在政治漩涡里打转的老手，程局长很会抓重点。 “是，也是刚刚才走马上任，中央书记处书记。” 许光明口吻平静，却叫程局长和乔队长的内心汹涌澎湃。 这是，起势了啊！ 程局长岁数一大把的老头子了，两眼噌的亮了起来，笑容无论如何也压不住。更别提本来就性子急躁的乔队长了，肉眼可见的高兴啊！ 眼瞅着离博得从龙之功更近了一步，一旦定下乾坤，庇荫子孙三代足矣，怎么可能叫他们不兴奋？连黄庆业这么个小卒子，都激动的不行。 “成！既然上面有明确的指示了，咱们这边就照章办事。该抓的抓该审的审，你们尽管放手去干，有事儿我顶着！” 许光明没有说话，黄庆业赶紧低下了头，乔队长倒是暗地里撇了下嘴。瞧他们局长多会说场面话，需要你出啥头啊？有许光明这么张底牌在，谁敢来找麻烦？ 程局长可不管他们的眉眼官司，语气依旧是兴奋的，把里面的细节给打听了一下。 “郑家那边是怎么回事儿，什么叫他们倒下了？难道是郑老不行了？我这边没收到消息啊！” 反正消息迟早是会送过来的，许光明也不在乎提前卖他们个人情，于是语气懒散的说道。 “郑老倒是没出事，是他那些不肖子孙出事了。郑家长子郑伟华，多年之前便与岛国密切接触，他后娶的这个妻子，正是当初来不及撤退的岛国遗民，还是有名有姓的人家呢！” 程局长脸色不对了，语气也沉了下来。 “她叫什么？” “东条樱子。” 砰的一声，桌子上的茶缸被狠狠的摔了出去，程局长的眼睛里，布满了冷冽的寒意！ “好，好的很！他们郑家好大的狗胆！居然敢娶国际战犯的后代做长媳，他们是想干什么？” 乔队长的脸庞也爬上了杀意。 “许处长，上面对郑家是什么处置？” “除了郑老还享受国勋待遇，郑家其他人，从上到下一律撸了个干净。 而郑家长子这一脉，皆以叛国罪论处。毕竟郑伟华前妻生的那一对儿女早死了，剩下的这几个都是他与东条樱子所生。 这么多年他们掩盖身份，可是为岛国立下了不少次的功劳，也就是可惜现在被掀出来了，要不然以后指不定还能进人家的那神厕呢！” 许光明的嘴角噙着一抹凉薄的微笑，如果不看他眼睛里那浓重到实质的杀机，还真以为他是在富有闲情逸致的开玩笑。 “哦，顺便说一下。他的小女儿郑雯洁，就是前段时间已经伏法了的那个。” 屋里几个人也没有谁去追究这个事情，程局长也只是认可的点了点头，不做评判。毕竟作为特情处的处长，对于很多事情许光明有独立决断权，不需要向他汇报。 这处特殊的机构，由于这座矿脉的存在，所以职位不大但权力不小。他们直接对上面的领导负责即可，不需要受地方领导的辖制。 “郑家既然已经倒了，那何家那边有没有牵扯出来？不可能只咬出这些小鱼来吧？” “放心，有韩家在旁边盯着，跑不了。” 听听他这话说的，韩松要是坐在这儿呢，指定得赏他两个冷刀子。 程局长满意的点点头。 就说自己的眼光不会差，在这小子身上押注，肯定物有所值。瞧瞧，如今连韩沐声的儿子都被圈到他碗里来了，以后还能不成事儿吗？ “知道了。这也到下班的点了，你们都赶紧收拾收拾，该回家回家去，家里媳妇儿估计都等着呢。” “哎，那局长我先走了。” 乔队长这个时候非常有眼力见儿，不仅自己麻溜的站起来走人，还顺便一把捞走了，杵在旁边当柱子的黄庆业。 第190章 有话私下里说 这小子看着机灵，怎么这么没有眼力劲儿？看见你乔队长我都要先走了，你还杵在这里干什么？ 真就一点都瞧不出来，这是领导们有话要私下里说吗？ 啧啧啧，还是年轻呀，缺乏锻炼。 两人离开以后，屋子里的气氛变得略有些凝重。 还是程局长先打破了沉默。 “可是风向有什么不对？” “谈不上吧。” 许光明叹口气，抬起手揉了揉疲惫的眼角。这一段时间连轴转的忙，心思动的太多，真的是有些累的慌。 “听说身体不是很康健了，前段时间有外国领导人过来，是安排了梁书记出面接待的。” 梁书记？ 哪个梁书记？ 这又是哪条道上杀出来的？ 眉头皱的死紧，程局长很努力的在脑子里调着这人的身份讯息。可是很抱歉，没找到。 “这人是什么来路？” “之前就是个名不见经传的公社书记，不知道是通过谁的手，被送到了明面上来。听说颇受青睐，而且看那意思，日后大概是想对其委以重任。” 娘咧！ 程局长被吓得哆嗦了一下，还以为自己人老了耳朵也不好用，备不住是听错了，所以又谨慎的问了一遍。 “你这意思，该不会是我想的那样吧？” “别怀疑，据京城那边推断，许是真有这个意思。” “疯了啊？！” 一时惊诧之下脱口而出，又赶紧闭上嘴。天威难测，君意亦难测。可这种大逆不道之言，不该出自于他的口中。 只是不问清楚，又觉得不能安心。只好抬头往窗外瞄了好几眼，确定现在公安局里只有他们二人了，程局长才压低了嗓子，以气音询问。 “光明，这么多年你程叔我也算是对你一片真心了，是吧？ 且不说在工作上给你提供的方便，就是私底下的关怀照顾，也算得上是没功劳也有苦劳了吧？ 你就看在我老连长的面子上，给我个准话，行不行？要不然我万一不小心掉坑里摔死了，下去以后指定找你爹告你的状！” 这要不是道儿太黑风太急，实在没办法看清楚前路了，程局长也不想把故人的交情给拉扯出来。 但是官场上头危险重重，一个不小心选错了路，那就不是一个粉身碎骨能说的清了，稍不注意就是全家一块儿上路。 许光明沉吟了十几秒，在脑子里组织了一下语言，才挑了一些能说的说。 “前段时间赵伯伯那边给我送来消息，说是他入职京城了，叫我过去一趟。” “这个我知道，你那假条不还是我给你批的吗？” 程局长狐疑的插了句嘴，想想又觉得有哪里不对的样子，只是在心里思忖着到底该不该点一下。怎么说这也是在自己眼皮子底下长成的孩子，实在不忍心他哪天被人家给挡了枪。 于是迟疑的张了好几下嘴，才极为谨慎的提醒道。 “……光明啊，老领导看中你这事儿我明白。只是有些时候，做事情的时候还是得多思虑思虑些为好。天上掉馅饼这个说法，大多时候都是用来诓人的，你觉得呢？” 聪明人之间的交流，实在是不需要把话给说透，点到即止才是真智慧。 毕竟有很多事情，只可意会不可言传。 许光明的神色，肉眼可见的温和了不少。看着程局长的眼睛里，也有了一些轻笑的模样。 “我知道，程叔不用担心。” 他的声音也压低了下来，往前倾了倾身子，脸上倒是没有多少变化，瞧着云淡风轻的很。 “听说华老那边被弄下去了不少人，他看好的那位，已经下野了。这位突然冒出来的梁书记，被当成了重点苗子倾心培养。 我跟在赵伯伯身后参加了一次聚会，也近距离的观察过这位梁书记，事后也再三的调查过其秉性作派。要是我这双招子没出问题的话，那我断定他成不了气候！” “怎么说？” “这人的品性没有什么问题，中正耿直且为人真诚。可是最致命的也是这一点，手握至尊权柄之人，怎么可以是如此赤忱心性？ 叫他当个地方父母官，确实是个能做实事的干吏。可把他捧上高位，让其总揽全局，能力不够。 不用我说，长眼睛的都知道，咱们目前的国情是有多么的险峻。对外在国际上的较量也好，对内与民众们的教化也罢，其实都格外艰难，每一步都如履薄冰。 这个时候国家和人民需要的，绝对不是什么仁厚的守成之君，而是能带着所有人闯出困境的一代雄主。 梁正安仁德有余魄力不足，难以担此重任。就算是被一手扶上马，日后他也没那个本事压下各方势力。” 不能确定许光明的推测就一定是正确的，但是程局长确实心里放松了不少。赵家这边的船既然已经上了，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谁想轻易的换地方啊？万一踩不稳当，掉水里淹死了怎么办？ “老领导那边，是什么意思？” “静观其变即可，再说只是不康健了而已，又不是今早明晚的人就没了。我们何必那么着急？自有比我们还急的人。” 这话说的有道理，自古以来鹬蚌相争，得利的多是渔翁。他们就安安静静的苟着吧，若是真的能做个螳蝉共吃的黄雀，方才是上上之策。 大致上捋通了思路的程局长，终于放松的笑了出来。 “行了，你看看外头这天暗的，你婶子估计搁家里都该等着急了，老头子我得下班了。有什么事情咱们明天再说，你也先回去吧。” 程局长站起来一边往包里收拾东西，一边嘴里头下着逐客令。许光明也站起来正了正大盖帽，刚转身想走的时候，突然又想起个事儿来。 “刚才我带人往伍铭修家里跑了一趟，据他的小儿子伍彬话里说的那意思，他的那两个侄女，大概率是给卖到人贩子手里去了。 正好这两天我手底下的人盯上了一个团伙，大概明天或者后天就能有结果了。到时候你看这要怎么办？姓伍的那边要不要给他个面子？” “给他个球面子！这么些年那老小子干的事情，还不够叫人恶心的。你告诉下边的人，尽管秉公执法。该怎么办就怎么办！” “我要是没记错的话，这姓伍的是杨老那边的人吧？到时候上边的压力要是给下来，程局，你这把老骨头扛不扛得住啊？” 许光明这货不是个好玩意儿，光明正大的拱火啊这是。程局长没啥好气的赏他两粒白眼。 “你小子麻溜儿的给老子滚！” 骂完之后，他又冷冷的嗤笑了一声。 “呵，谁想找麻烦，有种就放马过来！奶奶的，吃素了这么多年，还真都当我程某人是病猫子了？好歹也是尸山血海里爬出来的，老子是谁想捏一把就能来捏一把的吗？” 第191章 小别胜新婚 有这态度就行了，上头有人愿意扛事儿，他们下面就能省下不少的麻烦。 许光明笑眯眯的离开。 赶到食堂的时候，好点的饭菜差不多都卖完了，索性掏出钱票来点了两个小炒盛上两份米饭。又在后厨门口跟孟建设叙了几句，说好了大后天去他们家聚聚，实际上就是人家儿子满月了，全家人聚在一块儿庆祝庆祝。 盖紧饭盒又从孟建设手里借了块毛巾，仔仔细细的裹好以后，快步拎着出门塞到了绑在车后座上的大黑布包里。 冬天里头饭菜都凉的快，趁着现在还有热乎气儿，他跨上车就使劲的蹬。赶紧赶的回到家，也好叫媳妇儿吃上点暖和可口的。 已经来回看了三四回时间了，早该下班了才对呀，这人怎么还不回来？ 孟恬捧着热水杯在炉子边上来回踱步，着急肯定是有点儿着急的，但是叫她出去到大门口等着也是坚决不会干的。 外头天多冷啊？她没那么贤惠。 终于听到了院门处有开门的动静，把茶杯顺手放在桌子上，伸手拉开屋门。人刚露个脸，冷风就迎面扑过来，冻的她哆嗦了一下。 “你出来干什么？这么冷一会儿再冻感冒了。赶紧回屋去，我把门给锁上就来。” 刚把自行车给推到院子里，支架还没踢下来呢，就看见他媳妇儿缩头缩脑的跑了过来。许光明不赞同的瞪了她一眼，支好车子快速转到院门处，关门落锁。 “我难道是纸糊的吗？风一吹就直接躺下了？你少叨叨我了，赶紧锁好门。小米粥早都已经熬好了，左等右等的也不见你回来。还以为你路上失踪了呢！” 孟恬也已经到了自行车前面，一边伸出小爪子帮着解车后座上绑着布包的细麻绳，一边嘴里七个不服八个不忿的辩着理。 在外头凶名赫赫的许光明，回来家之后永远跟个温顺的家养犬似的，叫媳妇左一句右一句的埋怨，也不见生气。 脾气极好的走过来，弯腰把这小人儿搂到自己怀里，低头狠狠吸了几口。这才舍得放开手，自己三下五除二的解开绳子，一手拎包一手拽媳妇儿，高高兴兴的往屋里走。 “局里有点事情耽搁了一会儿，快别嘟着小脸了。走，进屋里看看哥给你带什么礼物回来了？” “你又买了什么东西啊，这么一大包？你跑到外地去办事，离家里这么远，还大包小包的往回拎，路上多麻烦呀？我又没什么缺的，下回别买了。” 这些可爱的小唠叨，叫许光明整个人都洋溢着温柔的暖意。小媳妇儿知道心疼人了啊，他怎么可能不高兴？ 从爸妈离开之后，多少年了？一直是他自己老哥一个的瞎混，也没个知冷知热的人处处惦记着。 要不然以前他在出任务的时候那么拼呢？左右死了活了的也就那么回事儿，没家的人心里没牵没挂，刀尖上行走也不觉得恐慌。 可是现在不一样了，他有家了呀！家里有个心爱的女人在等着他回来，熬上一碗热粥，也是她惦记自己的心意。光是这么想想，他就觉得心里热乎乎胀绷绷的，暖和的不行。 这人世间的万家灯火，总算有一盏，是为他许光明而亮的了。 把媳妇儿给拉回屋里，顺脚踢上屋门。包被放在桌子前面的凳子上，腾出双手来将这可爱的小不点给抱起来挂在自己身上，低下大脑袋在人家身上拱来拱去，稀罕的不得了。 “哈哈，唉哟，许光明你别，我怕痒…” “亲两口，乖宝贝让哥亲两口。这么长时间没抱你，可真想死我了！” 嘴上敷衍着话，唇舌在樱唇耳畔下颌玉颈处四处流连，偏偏手上也不是个老实的，亲着亲着手指头就往棉袄里面爬。 这冰凉的触感，给孟恬冻的一激灵，伸手拽住他的头发，使劲把这大脑袋给拉扯到一边去。 “不行，等吃好饭上床睡觉的时候再说。天这么冷，你想冻死我呀？” “没想干什么，哥就摸摸。” 男人委屈的哼唧了两声，不要脸的强词夺理，如果不是这份猴急的样子按耐不住，还差点把他自己都给骗过去了。 当然，他媳妇儿是有火眼金睛的，毕竟被诓了这么多回，踩坑踩出经验来了。孟恬没啥好气的拧了拧他的耳朵，脸上倒是没表现出什么不高兴。 “你放我下来！许光明我告诉你，以后别动不动的就把我掐到你身上挂着。我又不是树袋熊，你也不是袋鼠呀，干嘛天天喜欢怀里面揣着个人呢？” “哥这不是稀罕你吗？人老话都说小别胜新婚，我这出去一趟，怎么说也十几二十多天了吧？心里惦记你惦记的不行。可是我看着你，怎么好像不怎么想我的样子？” 人呐，果然永远都是个贪心的东西。 刚开始，人家小姑娘不喜欢他的时候，就想着只要能把人给搂到自己碗里来就行。温水煮青蛙的使劲儿捂上几年，石头心都能给她捂化了。寻个可心意的女人，安安生生的跟自己过日子，到时候老婆孩子热炕头，他的人生也就算圆满了。 后来，她终于掉进了自己的坑里，一点一点的被他给拢进了怀抱，他就开始不知足了。开始期盼着人家也能爱他，哪怕不像自己付出的感情这么浓烈都行，哪怕只有他对她的三分之一，他都觉得能够接受。 可是现在，他终于知道了，其实自己没有那么心胸宽广。 许光明爱孟恬，矢志不渝的那种。所以渴望孟恬也能爱许光明，铭心刻骨的那种。他从来都是个精致的利己主义者，不想接受生命里唯一的温暖，不爱他。 孟恬不是个多愚笨的人，当然跟许光明这种人精比起来，她也算不得聪明。可是世上的事情就是非常奇怪。 许是什么锅配什么盖吧？她就是能非常准确的把准许光明的脉，能很清楚的看明白这男人想要的是什么。 两情相悦的时候，心意都是互通的。 第192章 夫妻 “谁没想你了呀？我发现你现在越来越会冤枉人了。得亏我还跟着豆豆后面学手艺，扯了毛线回来想给你织件毛衣来着。你既然都这么说了，那我干脆省省吧。费那个心思干嘛呀？劳心劳力的还不落好，哼。” 娇俏的鼓着脸哼了一下，挣扎着从他怀里跳下来，摸到桌子旁边端起杯子，自己吨吨吨的灌了几口热水。 许光明眼神亮了，眉梢眼角的喜意都充满了一股得瑟的味道，笑嘻嘻的厚着脸皮凑过去把人给圈在怀里，开始使用熟练技能，巧舌如簧甜言蜜语。 “你给哥织毛衣了？哎呦，我家甜甜可真贤惠，又乖巧又贴心真惹人喜欢！你说你这么好一媳妇儿，怎么能叫我不稀罕？晚上做梦的时候都惦记着你，生怕你在家里吃不上喝不上的，别再挨饿受冻了。 人家老话都说温柔乡是英雄冢，以前的时候我嗤之以鼻，现在就觉得老祖宗说的话都有一定的道理。儿女情长英雄气短，在很多时候其实它不是个贬义。 最起码我就非常的感谢老天爷，谢谢他把你送到了我身边。这一辈子能得心上之人相伴，是我这武夫走了大运。孟恬，谢谢你。” 孟恬这人耳根子软，就喜欢听这些酸掉牙的情话。这不瞬间就被逗的眉开眼笑了？ 抬手往丈夫胳膊上拍了两下，语气中难掩笑意的娇嗔道。 “别油嘴滑舌的了，赶紧收拾收拾东西洗手吃饭，这么冷的天，早点吃好早点进被窝里暖和。” “嗯，听领导的！” 放开爪子弯腰将包拎过来打开，把饭菜掏出来摸了摸还是温热的，就直接放在桌子上。幸好他骑车的速度够快，省的饭菜回锅了。 “怎么没买馒头啊？晚上我只熬了粥。” 孟恬从厨房取来碗筷，往桌子上瞅了两眼，又接着说。 “我反正不怎么饿，只喝粥是可以的，你怎么办啊？” “下面的大铝盒里打了米饭，够吃。” 许光明也没回头看她，一边笑着回话一边从包里往外掏东西。有不少的干货腊味点心糖果，还有一些各地的特产，杂七杂八的堆了大半个桌面，叫他媳妇儿看的直眨眼睛。 “这包挺能装的呀，不过怎么买这么多东西？你哪来的这么多票啊？” “大多数都不是我买的，是京城那边的战友给弄来的。正好刚才我在食堂里跟三哥说好了，大后天的时候咱们去给他家的大胆庆祝一下满月，这不就有伴手礼了吗？” “我自己都准备好了，置办了奶粉麦乳精什么的，还有两套小衣服。不需要你额外的再添置东西。 我娘说了，谁家好姑娘也不能靠着打夫家的秋风贴补娘家。那样干的话，指定落不到什么好。我听我娘的。” 熬粥的锅就坐在炉子上呢，孟恬也没想过要把它给端下来，天这么冷，就想喝口热乎的。直接把锅盖揭开，腾腾的白蒸气就冒了出来，用铝质大饭勺轻轻的在锅底推动了两下，把粥给搅匀。 然后盛了两碗，端到桌上来。 许光明洗干净手在饭桌边坐下，端起热粥吹了吹，浅浅的喝了两口，胃里就有了一份暖意，叫他的笑容更开怀了不少。 “要不说咱家老太太一辈子都是个明白人，心里啥都清楚呢？ 不过我们这情况不太一样，我这边以前无牵无挂的，现在就你这么一个宝贝疙瘩，有钱不给你花给谁花呀？ 你要是高兴抛家舍业的，用咱们家里的东西贴补娘家，我也随便你。反正家底儿都交给你了，就算你手里没个成算全花干净了，我也高兴啊。反正以后你儿子穷的光屁股没裤子穿的话，那也是你自己心疼。” 这人说的叫个什么话呀？孟恬不高兴的瞪了他一眼，张嘴给他怼回去。 “怎么就是我儿子我自己心疼啊？合着以后你就准备站在旁边掐着手看热闹呗？你对咱俩以后的孩子就一点不心疼？” “那怎么可能呢？不过我心疼你就行了，你多心疼心疼孩子不是更好一点？这话不还是你自己跟我说的吗？父亲对孩子最好的爱，就是好好的爱他的母亲。哥这是照你说的话做的，怎么这小脸还搭下来了呢？” “……我…” 也不能说他说的不对，这话是以前爸爸说给自己听的，然后那天她跟许光明磨嘴皮子的时候，顺嘴秃噜了一遍。谁知道这人记性这么好，还真给记住了？ 偃旗息鼓的抱着饭碗继续吃饭，鼓鼓的小脸勾的许光明眼底全是笑。媳妇儿这性格好玩是好玩，但是不能逗的太狠了，要不然回头在床上的时候指定得挠他。 咳嗽了一下清了清嗓子，才开始正儿八经的说事情。 “对于二哥和三哥那边，能帮上一把手的地方，咱们就尽量的帮一把。就当是我感激他们当初庇护我媳妇儿了。” 这话不是故意说出来给媳妇儿好听的，他是真的这么想。其实从本质意义上来说，他们两口子都是父母双亡的孤儿了。但是他媳妇儿比他稍微走运一点，还有孟家的这些人愿意给她温情呵护。 就冲着这一点，许光明也不可能对孟家撒手不管。他自己没有了的东西，他希望心爱的小姑娘能拥有。 孟恬当然也能听明白丈夫的意思，因此她看着他的眼神，就变得格外柔软。但是却并没有说出什么客套拒绝的话，只是伸出筷子夹了一块鸡蛋，轻巧的放进对方的碗里。 有一些付出，是不可以说谢谢的。 虽然不知道许光明为什么会这么喜欢自己，一个凶名在外的男人，却处处的把她给护在怀里捧在手心。孟恬又不是个铁石心肠的人，自然不可能不触动心弦。 “我知道了，听你的。” 他们是夫妻，世上最亲密的关系，唯一可以对外代表彼此的存在。 真乖巧，怎么就能这么招人喜欢呢？许光明吃着饭，眼珠子都舍不得离开媳妇儿。秀色可餐这么个词，估计就是为了他特意发明出来的。 第193章 过年了 你有情我有意的情况下，夫妻感情自然能稳定提升。去参加过孩子的满月礼之后，就该准备着过年的事情了。 当然，中间也掺杂着一些小插曲。 比如大院里已经消失了的伍家和郝家，再也没有谁提起。比如代表着许光明在大院里走动的孟恬，一跃成了最受人欢迎的小媳妇儿。 虽说是爱做那些个风花雪月的梦，但孟恬的脑子还是很清楚的，她又不是人民币，怎么可能叫人人都喜欢？摆明了是中间有事情，是不是他们有谁正准备着给自家挖坑啊？ 倒是为这个事儿，特意忧心忡忡的跟许光明提醒过，对方也只是把她搂在怀里，心肝宝贝的亲了一遍，叫她放心大胆的在这一亩三分地上横着走，他能兜得住！ 那副得瑟的孔雀开屏样，孟恬都懒得搭理。既然他自己心里有数，那她也不用操那份闲心了。 左右他们俩也是一条绳上的蚂蚱，就算是天塌下来了，也必须得是他这个高个子的，给自己这个小土豆在上方顶着。 她犯不上为一些想不明白的事情发愁。 安安心心的忙着自己的分内之事就好，跟着大院里头这些左邻右舍的大嫂大姐们，学着怎么当家理事。 这过一个年，可算是把孟恬给忙坏了。 里里外外的收拾卫生大扫除，又忙前忙后的置办年货，顺便还抽个空，跑娘家送了两回年礼。一趟送到了四合院的三哥家，一趟送到了江河大队的二哥家。 三嫂孩子满月之后，老娘就被二哥接回去了。毕竟四合院的房子是人老刘家的，她一个老孟家的老太太总是住在那儿，多少是有点不太合适。 为什么会有这么个话说出来？还不是刘芬的姑姑又找上门了吗？侄女原本答应的好好的，说是会跟她小姑子张口，给自己儿媳妇安排个工作。 结果被这糟老婆子一顿打岔，自家儿媳妇的工作说飞就给飞了，那她心里能下的去吗？但是这事情又不能在明面上说出来，所以侄孙子过满月的时候，刘芬她姑就背地里跟侄女说小话。 说是没听说过谁家的上门女婿，还能带着他老娘一块儿来过日子的。他们这是光明正大的要吃老刘家的绝户呀。 甭管刘芬当时是怎么表态，说老婆婆在这里给自己帮了多少多少忙，对她们娘俩照顾的有多么的妥当，都不能叫刘家人彻底放下心。 刘芬她奶奶确实也是不愿意了，自己大儿子就丢下这么个闺女，咋说也不能在眼皮子底下叫她婆家人给拿住了。于是老太太表示，要搬过来帮着孙女照顾孩子。 然后不知道是不是故意凑巧的，被孟老娘给听了个正着。心明眼亮的人不需要别人多说什么，当天就收拾收拾东西，麻溜的跟着二儿子回了乡下。 孟建设两口子死拉活拽的都没拦住。 不过孟恬倒是觉得娘回乡下也挺好的，在县城里老太太非常明显的处处都不自在，感觉每天都在哄着捧着三嫂过日子。 在二嫂面前就完全不是那个状态了，婆媳两个你有来言我有去语的拌个嘴，闲着没事的时候，满庄子溜达溜达。跟其他老太太们蹲在一块儿嗑点闲话，肉眼可见的孟老娘那精神头都好上了不少。 反正县城离江河大队也不远，想娘了她再自己回去看看就是。 倒不是没说过让老太太跟着自己一块儿住，结果被一个白眼给怼回来了。 孟老娘当时恨铁不成钢的直拍她胳膊，让她长长脑子出去打听打听，哪家哪户的老人不跟着儿子儿媳妇过日子，反而跟着女儿女婿的？那不是得叫人家戳她二哥三哥的脊梁骨吗？不是儿子混账不孝顺到了极点，老人怎么可能跟着女儿养老？ 这话叫孟恬她没法儿接，脑子一时没拐过来弯，还是现代人的思维。光想着住在一块儿能孝顺孝顺老娘，却没考虑到现在这个时代的情况，跟几十年以后它不太一样。 你说她不挨怼，谁挨啊？ 跟着跑回乡下看了看，觉得确实不用她多操闲心，就回城里安生过自己的日子。下班放假之余，忙忙碌碌的操心着各种生活琐事，很快的也就到了过年的时候。 孟恬这边放假放的比较早，腊月二十六那天，单位里的职工们，就陆陆续续的开始放假。像她和张晓梅这种年轻员工，不需要像那些老员工们一样留下来整理往年的各种老账，于是把自己的工作给交代清楚以后，她们都是头一批回家的。 许光明就稍微晚了一些，确切的说是直到年三十的这天下午，才算是真的歇了下来。 外面非常应景的下起了雪，屋里暖烘烘的吃着年夜饭。即使只有他们两个人，也热热闹闹的摆了一桌子吃食。孟恬还非常给面子的，尝了尝许光明带回来的梨花白。 虽然不是一杯就倒的体质，但是在男人别有用心的哄劝下，也是左一杯右一杯的喝了不少。然后晕晕乎乎的被人扛回卧室里，换着花样的疯玩了一宿，这样那样的给吃干抹净。 第二天是大年初一，两口子抱成一团，赖在温暖的被窝里不起来。 家里没有其他人就是这点好，他们想怎么过日子都随自己的心意来。在床上缠缠绵绵的睡到了日头高升，肚子咕咕打鼓的时候才不得已的摸出衣裳穿好下床。 许光明先一步去厨房里烧水下饺子，两人口味很相似，都喜欢吃芹菜猪肉馅的，所以昨天下午包了不少，都冻在院子里呢。 孟恬穿好衣服洗漱干净以后，坐在梳妆台前捏起桃木梳子仔细的梳好头发，然后返回床前整理床铺。 抱开棉被把昨天刚换上的干净床单，重新拽着边角拉平整，又把床巾枕巾一一重新铺好。眼睛无意的往枕边扫了扫，一抹显眼的红色就钻入了她的视线。 胖乎乎的手指，好奇的往枕头下面一摸，就摸出了两张裹着红纸的大团结。她怔愣了一下，好像是没反应过来。 许光明端着两盘子饺子进屋，看他媳妇儿还没收拾好出来。就笑着放下碗往卧室门口走，嘴里还嘀咕式的招呼着。 “这个会磨叽的性子哟，也真不怪三哥总叨叨你，快出来吃饭。” 第194章 压岁钱 孟恬转过身来，对着他扬了扬手上的那两张大团结，也没有说话。倒是许光明两手插兜儿的靠在门边上，笑嘻嘻的说着一些讨吉利的话。 “这翻过年了，我们甜甜又大了一岁。哥给你包个压岁钱，以后岁岁年年都平平安安的。” 圆溜溜的猫瞳瞪的更圆，天生带着婴儿肥的包子脸上，此刻微微露出了一些牙疼的表情。 “给我发压岁钱？你这是真打算当我许叔了？” “瞎说什么？哥哥给妹妹就不能发了吗？我比你大，怎么就不能给了？以前逢年过节的时候就我自己一个人，想高高兴兴的包个压岁钱都不知道该给谁。可是现在不一样了，我有你了。” 这句话叫他说的充满了得瑟的意味，也叫孟恬的心狠狠的触动了一下。 许光明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看着媳妇儿的时候眼底充满了温暖的笑意，声音轻柔又满是憧憬。 “以后每一年哥都给你发压岁钱，就算有孩子了也给你发，保证给你包的那个肯定比孩子们的多，叫他们都嫉妒你。” 这人可真是越来越没个正形，刚刚被他勾起来的感动，就这么迅速褪去。孟恬把红包揣进自己的上衣口袋里，然后唇角含笑的对他翻了个白眼，看着跟调情似的，给许光明乐的不行。 “忙好了就赶紧出来吃饭，你再墨迹一会儿饺子就该凉了。” “知道了，你先去厨房倒点醋过来，我把床铺整理平整就来。” “这不是铺好了吗？” “今天大年初一的，我换一对喜庆点的枕巾不行吗？赶紧忙你的去。” “行行行，小丫头可真是难伺候。动作快一点啊，回锅的饺子可就不好吃了我告诉你。” 他们可才结完婚没多久呀，这老夫老妻的既视感是哪里来的？孟恬有点儿好笑的看着她男人转身出去，然后走到梳妆台前伸手拉开抽屉，翻出自己平时专门放钱用的小盒子。 圆圆扁扁的红色盒子，是她吃完了饼干之后专门留下来的。铁制的小盒子质量很好，盒面上印着非常喜庆的图案，带着这个时代独特的审美。 手上稍稍用力把盒盖子打开，里面零零散散的也放了不少的钱票。她上个月的稿费正好还没用完，三张大团结整整齐齐的呆在角落里。 从口袋里掏出压岁钱，轻轻捏了捏这两张包裹着红纸的，很薄很薄的纸币。她眼中的高兴，就一点一点慢慢的溢了出来。飘忽的思绪又透过这抹红色，飞回了从前。 寄居在舅舅家的时候，逢年过节她都是尽量安安静静的呆在自己的房间里，不随便的出门露头给舅妈和表妹添堵。 还记得第一次在舅舅家里过年的那天，其实舅舅也给她包了一份，跟表妹手里同样厚度的红包。当时她是没有多想，还高兴的道谢来着。 但是那一个春节期间，舅妈和表妹的脸上就没怎么晴朗过，更没给过她一个好脸。 还是后来孟恬慢慢琢磨过来了滋味，把收到的红包原封不动的给了表妹。美其名曰是自己这个当姐姐的给妹妹发的压岁钱，才又换回了她们的和颜悦色。 虽然心里有一些失落，可是却并不觉得气愤或者委屈。自己突兀的插入了别人的家庭，打乱了表妹独生女的宠爱。即使舅舅心里肯定更疼爱自己的女儿，可是舅妈和表妹也会因为自己这个外人的存在，而觉得心里不舒服。 孟恬表示能够理解，她以前也是爸爸妈妈唯一的掌上明珠，如果要是有谁突然窜出来跟自己抢夺宠爱，那自己肯定心里也是会不舒服的。 她真的理解。 所以她必须要懂事，不能给顶着压力收留了自己的舅舅，带来更多的为难。 那是孟恬第一次开始学会长大，第一次真真切切的认识到，宠爱自己的爸爸妈妈已经不在了。她是个没有爸爸妈妈的小孩了。 后来成年之后搬出去独自生活，她慢慢学会了疼爱照顾自己，逢年过节的时候也知道拎着东西去看望看望舅舅，却再也没有接受过，来自于长辈的红包。 从爸爸妈妈离开她以后，时隔多年，她又再次收到了压岁钱。 眼底的泪光狠狠的闪动了几下，赶紧闭上眼睛努力压下去。过去的事情已经过去，她应该努力的向前看，走好脚下的路。 动作麻溜的红纸展开，两张大团结抽出来放进盒子里，然后把自己剩下的那点儿稿费，卷吧卷吧包进红纸中。盖上饼干盒盖子，把它放回抽屉里面去。 抓着红包，起身走出卧室。 “看看你这慢慢悠悠不知道个着急的性子，以前我不在家的时候，保不准你就是饥一顿饱一顿的。以后可不许这样，听到没有？赶紧过来吃饭。” 许光明一边唠叨着媳妇儿，一边把她面前扣在饺子上的碗给掀开，一股热气就冒了出来，看着保温效果还行。 “许光明。” 孟恬笑眯眯的叫他的名字，招来对方没好气儿的一个翻眼杀。这小动作还是跟他媳妇儿学的呢。 放下手上的空碗，把自己碗里调好的醋汁倒了一点进去，推到她面前。略有些促狭的挑了挑眉，逗着媳妇儿玩。 “叫哥干什么？是不是昨晚上没喂饱你啊？那你过来，哥现在抱着你喂。” 没搭理他的这些混话，孟恬把自己手里的红包递过去，声音温柔眼神更加温柔。 “新年快乐！” 手里捏着筷子，正准备给媳妇儿往碗里拨饺子的男人，手上的动作突然顿住了。眼睛直直的盯着那雪白的小手，一抹熟悉的红色，就这么刺入他的眼中。 “这是给你发的压岁钱，又给我干什么？你不愿意要我给的？” 他脸上的笑容还在，只是声音听着有一些紧绷，不知道是寻思些什么。 “你那装满了阴谋诡计的脑子里，又在转着什么乱七八糟的心思？这是我给你包的红包，用我自己的稿费给你发的压岁钱！你要不要？不要我收回来了！” 第195章 大年初一 话音刚落只感觉眼前一花，她捏在手上的红包就到了对方的手中。 许光明在外人面前从来都是阴险狠戾的形象，但凡是接触过他的人，都知道这王八蛋非常的不好惹。 真该让他们都过来瞧瞧啊，看看现在这个咧着大嘴嘎嘎傻笑的男人，到底还是不是他们认知里的那个许公安。 “给我的啊？哈哈哈，真是你给我发的压岁钱？” 不难看出他这个时候的高兴，孟恬也笑嘻嘻的点头。 “许光明，以后每一年我也给你发压岁钱，祝愿你以后岁岁年年都能平平安安。” 明明这些都是他自己刚才说过的吉祥话，可是现在从他媳妇儿嘴里吐出来，瞬间就让许光明觉得窝心的不行。 他的宝贝儿，怎么就能这么乖呢？ 站起来侧身一步，把小小只的孟恬从椅子上掐起来，相当熟练的揣回自己怀里。抱着她坐在桌子前，脑袋埋进柔软的发丝之中，不想叫她看见此刻自己微红的眼眶。 他终于，又有人心疼了。 从他怀里挣扎出一只手，孟恬轻轻的抚摸着埋在自己肩膀上的大脑袋。有些时候有些话不必说出来，因为那些温情就实实在在的摆在那里。 “孟恬，你要记住你自己现在说过的话。要一辈子都给我发压岁钱，要岁岁年年的都惦记着许光明！” 明明这些话说的有些阴鸷又偏执，偏偏他的嗓子里此刻却有一点点的不稳，似乎是在哽咽一般的夹杂着微微的颤抖，竟然莫名的叫孟恬听出了一丝卑微的祈求。 许光明，在求着孟恬爱他。 雪白的手指穿梭过他的短发，轻轻的落于他的耳尖，温柔的捏了捏。 “知道了。” 就是这简简单单的三个字，却温暖的叫人想落泪。许光明觉得这个时候，自己的命都能给她！ 为什么百炼钢终成绕指柔？因为再坚强的男人，在他们不够坚强的时候也需要女人的温柔抚慰。孟恬很好的做到了这一点。 “行了赶紧把我松开，饺子都快凉了。” “哥喂你吃好不好？” “你给我爬远点，大年初一我刚换上的新衣服，再给我弄得汤汤水水撒一袖子的，跟你没完。” “你看你，不让喂就不让喂呗，怎么还要生气了呢？好好好，赶紧坐下吃饺子……” 两口子拌着嘴就着醋，两盘子的饺子也被消灭了个干净。自己家包的饺子个头不小，孟恬吃了五六个就饱了，剩下的全进了许光明的肚子里。 看他高大的身影扎着个可笑的花围裙，正缩在厨房的水池边上清洗着碗筷。孟恬抓着一把瓜子儿倚在门边，一边吃一边大声的笑话他，怪不得长这么人高马大的呢，可真是费粮食啊！ 许光明笑着反驳，你倒是好养活，吃的还没那耗子多呢。以后自己都不用费心思琢磨怎么养媳妇儿，随便在屋里犄角旮旯里扫出点粮食来，就尽够吃的了。 这人居然敢把嘴损的贱嗖样带回家里来，给孟恬气的瓜子儿往兜里一揣，跳着脚蹦到他后背上，低头去咬他的耳朵。男人的笑声就从厨房传了出来，在整个小院里飘荡。 昨晚上应景的下了雪，阵势倒是不大，连积雪都没留下。新年头一天，就出了个大太阳。 冬日是个懂事的性子，而且也很会锦上添花，瞧这一个闹一个笑的夫妻俩，明显是幸福甜蜜的不得了哇！于是笑呵呵的给添了个气氛，尽职尽责的发光发热，把这一方小院给照的暖暖和和，勾人昏昏欲睡。 许家夫妻倒也是个会领情的，瞧着这么好的阳光，不晒晒岂不是辜负了暖阳的一片心意？ 搬出把小躺椅靠在屋门入口处的角落，许光明惬意的躺坐在上面抱着媳妇儿。而怀中人则捧着一本风花雪月，轻柔婉转的女音，正细细的给自己的伴侣，描述着一个传说中的爱情故事。 修长的手指摩娑着柔软的发尾，书册在眼前一页一页的被轻轻翻过，耳边是妻子动听的声音，这一切美好的都有点叫他不敢相信。身后有家，身边有她，这就是幸福的模样对不对？他快活的眯上了眼睛。 这边的规矩就是初一十五不上路，大年初一不走亲访友。在这一天凡是串门拜年的，必是自己家中族人们之间的走动。 而许家人现在就剩许光明一个了，因此他也没什么值当出门的理由。两口子就自己关在小院子里乐呵，甜甜蜜蜜的消磨掉一天的时光。 大年初二是嫁了人的闺女，该走娘家的日子。他们俩起的挺早，拎着大包小包的礼物，全副武装的骑着自行车，登上了回江和大队的路。 把自己裹的严严实实的孟恬，安静坐在车后座上，非常听劝的拽着丈夫身上的军大衣。扭头看看身边时不时有一辆自行车拖家带口的驶过去，她分外有兴趣的左瞧右望。 这就是在电视里看到过的场景，大年初二走娘家。左手一只鸡右手一只鸭，身上还背了个胖娃娃…… 孟恬没注意到她自己居然一时秃噜嘴，把词儿给哼出来了，惹得许光明在前头打趣。 “甜甜你这歌词没唱对啊，咱们带的这有鸡有鸭是没错，可胖娃娃在哪里呢？难道是想生孩子了？看你三哥家的大胆太可爱了是不是啊？” 最后这句话他没憋住笑，哈哈哈了几声之后，成功把媳妇儿本来高高兴兴的笑脸给哈绿了。要不是害怕他又骑不稳当，再把自己给摔下去，真想挠他两把。 “好好骑你的车，美女的事情少打听！” 一听就知道想炸毛，许光明好脾气的听话闭嘴，孟恬又自顾自的乐上了。冬天冷的很还刮着小风，许光明也不敢骑的太快，平常一个多小时的路程，生生是蹬了两个半小时，十点多的时候才赶到江河大队。 从庄子路口处遇到熟人，就开始爷爷奶奶，叔伯大爷，婶婶姑姑的打招呼，给孟恬的脸都快笑僵了，才艰难的挺进二哥家的小院子。 第196章 走娘家 “哟，小妹你们可算是回来了！” 赵玉花今天收拾的精神利落，非常难得的穿了一身八成新的红衣裳，听到院子门口传来的动静，笑眯眯的从屋里迎了出来。本来就站在院子里的孟建国，看见妹妹妹婿回来，更是一脸的高兴。 “哥，嫂子。我回来了！” 孟恬一边走进来一边扯着嗓子打招呼，许光明也跟着叫了一遍人。在这称呼上面，他一直都是个讲究人，不存在瞧不上乡下人的那种说法，打头一回见面，这称呼不就给定下了吗？ “哎，光明来了？” 孟建国是个合格的大舅哥，对待妹婿从来都是保持着最大的热情。 “怎么弄到这个点呀，是不是路上有冻不好骑车子？赶紧进屋里歇歇，喝口水暖和暖和。媳妇儿，快领小妹进屋去。” “走，小妹你先跟俺进屋，妹婿这边有你哥招待呢。你说你们俩怎么搞这么晚呀？我都跑村口看了好几遍了，一趟一趟的跑空。” “对不住啊嫂子，路上太冷了，车一骑快那风都嗖嗖的刮脸，我就叫许光明骑慢一点了。 娘出去串门子了吗？二毛和春梅也出门玩去了？没听到动静啊。” “怪不得呢，就说怎么左等右等的也不来？他们都没出去，搁屋里烤火呢。 走，赶紧进屋吧，屋里头暖和。 咱家老太太一大早起来就让你哥把炉子给生起火了，生怕你今天回来把你给冻着。不过家里两个小崽子都是先沾了光，知道享福的很，全搁屋里烤火烤红薯呢。” 姑嫂两个一前一后的进了后进房的东屋，门帘一掀开，孟老娘带着孙子孙女果然搁屋里围着炉子呢。 “娘，我回来了。” 孟恬一边解着围在脑袋上的围巾，一边跟老娘打招呼，两个小的也赶紧叫人。 “小姑！” “小姑！” “哎！姑姑给你们带了不少小零嘴，有二毛喜欢吃的肉干，也有春梅喜欢吃的大白兔奶糖，都在你姑父那自行车上绑着呢，你们俩自己去扒拉去吧。” “哇！谢谢小姑！” “谢谢小姑，小姑你真好，我最喜欢小姑了！” 两个贪嘴爱吃的孩子，咋咋呼呼的拍了几句马屁，就赶紧掀开门帘，冲到院子里去了。 “你们这两个小兔崽子，给老娘停下！看到啥好吃的了都恨不能惯个饱，有多少东西是能够你们造的呀？还不赶紧站住……” 赵玉花反应也不慢，絮叨着转身往院子里去，好逮那两个贪吃的玩意儿。也顺便的把空间给腾了出来，留给人家娘俩叙点子私房话。 “娘，前两天我去给三哥三嫂送年礼的时候，三哥让我带几句话。说是今年孩子太小了，再有这天不是也怪冷的吗？不敢来回折腾，就不回来过年了。等明年孩子大些了，他们一家子再一块儿回来。” “爱回来不回来。你也甭拿好听话来唬俺了，八成又是刘家的那老奶奶折腾出来的吧？不过也没事儿，孩子确实是太小了，不来回在道上走动是对的。万一吹个风寒落个病啥的，都难伺候的很。” 孟恬伸出被冻红了的爪子在炉子上来回烤了烤，嘴上倒是劝的有模有样的。 “要不人家都说我娘明白事理呢？这道理可不就是这么个道理吗？一切都是为了您那大胖孙子，对不对？ 旁人爱怎么想怎么想，咱也管不到那索性咱也别管，消消停停的过自己的日子就得了。公道自在人心，迟早都能看清楚的。” “你这丫头，还来哄劝起俺了？” 孟老娘有些好笑的抓过她被冻的冰凉的小手，在自己略有些粗糙的手掌中小心的暖着。瞧瞧闺女的气色好像不错，就笑的跟更慈善了几分。 “你娘俺这么大岁数了，有啥事能想不通透的？俺确实不应该跟着你三哥，在人老刘家的房子里住着，传出去了不像话，好说它不好听。 再说了，本来在你三哥那里俺就不太自在，这回能趁着这个功夫跑回来，其实还挺高兴的。” “能琢磨明白就好，只要您老人家自己不往心里头去胡思乱想，咱们这些儿子闺女啥的，日子都能好过一大半。” “俺知道。你这两天日子过的咋样？从俺回到江河大队，咋说也得有个十来天了，你日子过的还习惯不？” “我挺好的，娘……” “娘，您不用担心，我和甜甜日子过的挺不错的。” 孟恬剩下没来得及说的话，就这么被掀门帘走进来的许光明给劫走了。 “女婿来了？快过来坐着烤烤火。” “谢谢娘，其实我也不怎么冷。一直在前头蹬车轮，刚才在路上的时候我还热的都冒汗了。” 说是这么说，人却是规规矩矩的，随着丈母娘的手指，坐在了自己媳妇儿的下首。孟家其他人也陆陆续续的走了进来，挤在一屋好不热闹。 叙了一会儿，眼瞅着快到开晌午饭的点了，孟家两口子谢绝了妹妹妹婿要帮着忙活的好意，站起来跑到厨房一顿的蒸炒煮炸，终于也整治出来了几盘像样的菜招待亲戚。 嫁出去的姑娘再回到娘家就是贵客了，更何况还捎带着姑爷呢？怎么能让他们俩钻灶屋呢？自然该是自己张罗才对。 鞭炮声一响，该开饭开饭。 二嫂的灶上手艺其实也还行，但显然是比不上三哥的。就说这道孟恬最爱吃的红烧肉吧，她只吃了一口就被肥腻的直犯恶心。 “呕～~” 偏过脑袋去干呕了几声，没吐出来。 坐在旁边的许光明，赶紧放下筷子伸手拍拍她后背。 “怎么了，是不是路上来的时候灌了风，胃里有点受凉了？” “大概是的吧，不想吃这种油腻的了，想吐，胃里难受的很。” “那夹给我吧，给你盛一碗甜汤喝了暖暖胃，好不好？” “好。呕～~” 他们两口子这么一阵对话，自己觉得没有什么问题。可是人老经验多的孟老娘，却好像是看出了别的意思。眼神在闺女肚子上转了两圈，冬天衣裳穿的多也看不出来啥。 有心想问点什么吧，桌子上大人孩子的坐了这么些人，万一要是老婆子她猜错了，不是搞得自家姑娘怪下不来台的吗？还是等吃完饭以后，私下里再问吧。 老娘是想清楚了没错，可架不住旁边不还坐着个嫂子呢吗？赵玉花瞅着小姑子这样，高兴的大腿一拍，声音洪亮中带着遮不住的喜悦。 第197章 怀孕 “小妹，你这是不是有了？” 孟恬一时脑子开瓢了，没咋听懂她嫂子的话，懵逼的眨着眼睛问。 “有什么？” 心急口快的二嫂，高兴的笑着脱口而出。 “当然是肚子里有娃了呀！你看你这孩子，怎么一天到晚迷迷瞪瞪的？” 哦，有娃。 有娃？！ 许光明一脸受了刺激的表情。 “谁说我怀孕了呀？不可能的事儿！” 孟恬也顾不得嗓子眼里直翻腾的恶心感了，着急忙慌的出口辩驳。这别人不知道，他们俩口子自己心里还不清楚吗？一直都采取了避孕措施来着，怎么可能怀孕？ “怎么就不可能了？你都结婚好几个月了，又没病没灾好生生的人，妺婿这也是人高马大身强力壮的，不怀孕才不可能吧？” 这桌子上老人孩子都在呢，赵玉花她就是性子再不仔细，有些话也是不好在这里明说的。 可是该听懂的谁听不懂哦？就她男人那眼珠子都恨不能长她身上的样子，指不定在家里小两口怎么恩爱呢？那肚子里揣上个娃，不是太正常了吗？ 听到媳妇儿说妹妹有可能怀孕了，他要当舅舅了，孟建国也高兴啊！可他到底是个男的，也不好在这上头多说什么，就呲着个大牙跟许光明道喜。 “妹婿，恭喜啊！你这备不住就是要当爹了！” 许光明一脸恍恍惚惚的看看媳妇儿，自己再低头在心里掐算掐算日子，又觉得好像不是他们猜的那么回事儿。上个月他媳妇还来例假呢，怎么可能这就怀孕了？ 孟恬自己也是想到了这点，所以才把脑袋摇的特别坚定。 “我真没怀孕！八成就是刚才走路上灌了风，受凉了胃里才会犯恶心。” 看闺女说的这么肯定，本来笑的一脸高兴的孟老娘，也不由自主的开始有些怀疑自己的判断了。想了想，给提个意见。 “你看你这脸上的气色，还有这犯恶心的样子，确实像是开了怀的人。要不这么着吧，一会儿吃完饭以后，你们拎上点东西到你老根叔家跑一趟，叫他给扶扶脉。看看到底是怎么个情况？ 要是没怀的话，叫他给你抓上两把草药，调理调理胃口。可万一要是怀上了的话，那不更得注意了吗？左右你自己又不知道个啥，也别在这里胡乱猜了，咱就听郎中的。” “娘说的对！小妹你啥也别说了赶紧吃饭，等会俺陪你们一块儿过去。” 孟建国一槌定音，许光明也点头应下。 不是为了敷衍大舅哥，实在是他越琢磨，越觉得媳妇儿就像是怀孕了。那种感觉他说不上来，毕竟这也是头一回给人家当丈夫，不知道真正怀孕的女人该是什么样子的。 可他知道自己媳妇儿以前是啥样啊，现在有很多细微处，床上床下的，甜甜真跟以前不太一样。韩松不是也说过，他媳妇儿怀孕之后，性格就跟以前有很大的变化。医生跟他说，怀孕了之后不正常是应该的。 虽然说他是买了计生用品不错，可是有两回太急了，他开始的时候忘了用。所以并不敢就打包票的确定，媳妇儿就一定没怀孕。万一呢？万一要就是那么两回给中了呢？ 想到这里，心里瞬间就一片火热！ 这说着讲着他都是二十八上站的人了，你要说他不想要孩子，那纯纯就是上坟烧报纸，糊弄鬼呢！可这不是刚开始为了把媳妇儿哄骗到手，一时许出去的愿太大了，结完婚之后就收不回来了吗？ 想讨女人欢心，可不就得打肿脸充胖子了？每回瞅见跟自己差不多岁数的男人，怀里抱一个手里拽一个的，他都眼热的不得了，可是在媳妇儿面前啥都不敢说呀！大老爷们一口唾沫一个钉，答应下自己媳妇儿的事情，那就一定要做到！ 所以说许光明他是真真切切的做好了，三十岁以后再当爹的准备。可是拦不住他儿子比他这当爹的着急呀，这不就着急忙慌的自己扑奔过来了吗？ 这也就瞬间没了推杯换盏的心情，着急忙慌的吃了一顿饭，许光明陪着媳妇儿，在大舅哥的带领下，来到了老根叔的家里。 把手里拎着的两包点心奉上，又是一番亲戚们之间的来回寒暄，然后把事情这么那么的一说，孟有根就把族侄女按到了自己平常瞧病的桌子前面坐下。 “伸出右手来，俺给你把个脉瞧瞧。” 孟恬乖乖的照做。本来她是很坚信自己没怀孕的，可是刚才许光明跟她咬了两句耳朵，搞得她自己现在都开始恍恍惚惚的拿不定主意了。 老爷子一脸凝神静气的伸出三根手指头，按压在她的脉搏上，来来回回的把了好几次。旁边站着的孟建国和许光明，都神情略有些紧张的看着他的动作。 仔仔细细的把了大概两分钟左右的脉，孟有根的眼底有了笑意。撤回手指头，顺便把侄女的衣袖往下拽了一把盖好手腕，脸上的笑容才真真切切的浮现出来。 “是有喜了，月份还浅，也就一个半月左右吧，所以症状不怎么明显。大美你说上个月还来葵水了是吧？应该来的量不多吧？” 医生面前不分男女只分病患，所以孟恬干脆的点头，说明着情况。 “对，两三天就干净了。” “那你就用不着担心了，有些人体质异于常人，是会有这种情况发生的。当然，你们要是不放心的话，过段时间也可以再到县医院里去检查一下，两三个月的时候喜脉就会更加明显了。” 许光明的眼中噌的一下燃起了两簇小火苗，烧的那叫一个欢快。 他媳妇儿果然是怀孕了！ 他要当爹了！ 他老许家后继有人了！ 激动的一把按在了孟恬的肩膀上，这要不是脑子里还有点理智，知道是在人场上呢，指定又是一把将人给揣怀里了。 两口子被这消息给刺激的，都有点浑浑噩噩不在状态。孟建国就赶紧笑着跟族叔一家子告辞，把高兴傻了的妹妹妹婿往家领。 终于熬到拐弯路口，旁边没什么人了，许光明一把抱起媳妇儿，高兴的顺嘴秃噜。 “媳妇儿，甜甜，你听到医生说的话了吗？你肚子里真的是有孩子了！宝贝谢谢你，哥谢谢你了，我老许家这是后继有人了啊！哈哈哈……” 有理智，但是显然不多，这酸掉牙的情话在大舅哥面前也是张嘴就来，给孟建国听的浑身直抽抽。 第198章 交待 你说他妹妹这到底是个啥喜好啊这是？把妹婿好好一个大男人，给逼的现在说话怪腔怪调，真是叫人受不了！心中嘀咕着，又赶紧往左右望了望，嘴里呵斥道。 “差不多行了你们俩，想抱回自己家抱去。赶紧撒开，像个啥样儿啊这是？” 许光明倒是也听话，小心翼翼的放下媳妇儿以后又冲向了大舅哥，抓住人胳膊这一顿摇啊。 “二哥，我当爹了！哈哈哈，我真的当爹了！我媳妇儿怀孕了你知道吗？哈哈哈……” “俺又没聋，刚才老根叔说那么大声，俺能听不到吗？二哥知道你高兴，但是你赶紧撒开手，再摇俺就要吐了！” “不好意思啊二哥，我这就是太高兴了，有一点儿控制不住情绪。走走走甜甜，咱们赶紧回去给娘和二嫂报喜去！” 小心翼翼的扶着媳妇儿，一步一步的往孟家小院挪动。本来恍恍惚惚不在状态的孟恬，等坐在屋里被老娘和嫂子一人拉着一只手，这叮嘱那交代的时候，她才算是彻底的缓过了神来。 低下头瞅瞅自己的肚子，不太相信的眨了眨眼睛，觉得非常没有真实感，屋里大家这么高兴的情绪，都好像跟她没多大关系似的。 这就怀孕了吗？肚子里有了一个小生命？她的心里说不好是什么情绪，没有人家书上说的那种激动期待，或者忐忑不安什么的。就是觉得不真实，会不会是诊错了呀？她确实是什么感觉都没有啊！ 心里是这么想的，嘴里也就问了出来。惹来老娘和二嫂的一顿教导。 “你看你这丫头，一天到晚的瞎寻思。你根叔那是多少年的老郎中了？咱这一片十里八乡的，就没有哪一个郎中，把喜脉的能耐比他更好！” 孟老娘的声音往下压了压，语气十分笃定的说。 “听说传授你根叔医术的那个老郎中，祖上是专门给皇家贵人瞧喜脉的。所以你根叔别的本事不敢说，那摸喜脉都是一瞅一个准，这么多年就没听谁说他看走过眼。” 婆婆的话刚说完，赵玉花也在一边点头附和道。 “就是啊，俺们周边这一块儿要是有哪家妇女怀了娃，基本上都是老根叔给把脉把出来的。指定错不了，你就放心吧！ 再说了你这才一个多月，想要啥感觉哟？当初俺怀你大侄儿子的时候，都四个月左右开始显怀了，才知道是有娃了。 刚开始的时候你哥还说俺咋心这么宽，缺吃少喝的年月里居然还能生生的吃胖了。谁能知道是他儿子来了啊？ 咱娘当时正给张小环那缺德带冒烟的玩意儿带孩子呢，俺又一点经验都没有。还爬高上低的跟着生产队一块儿挖沟抬泥来着，结果累的肚子疼见了红，叫老根叔一瞧才知道是怀孕动了胎气。 小妹，你可别学俺当时那傻了吧唧的样子。这头一胎都金贵的很，有条件的情况下一定要好好养胎，知道不？” 听儿媳妇这么说，孟老娘的眼神暗了暗。这辈子对这个儿子和儿媳妇，她都是亏欠了的。 赵玉花可真没有那个抱怨的意思，她没那么细的心思去顾虑到这些，只是掏心掏肺的在跟小姑子交代着，怀孕期间的各种注意事项。 孟恬有没有认真听不知道，但是坐在一边的许光明却听得极为认真，恨不能就拿个本子抽支笔，一字一句的给记下来了。 不由得不重视啊，这是他和甜甜头一回当父母，属于两眼一抹黑的状态，家里又没有个长辈在一边看护着。偏偏媳妇儿岁数又小，性子也不怎么稳重，那可不就是要全指靠他了吗？ 其实真有心张口，说想把老太太给接回自己家里去镇宅来着，可是精通人情世故的许光明，也知道这话不太好说出口。 毕竟老娘这才刚从三哥家出来，实在不适合转头就到自己家来帮忙了。 三哥家的孩子还那么小呢，他们两口子死拉活拽的都没能把老娘给留下。结果自己两口子把老太太给请回家来了，那三哥三嫂他们俩得怎么想？ 这点子人情世故，不仅他想的明白，在座的各位都想的明白，所以也没有谁不识趣的张口。 不过孟老娘自己心里是有打算的，等再过几个月闺女身子重了，那自己肯定是要在一边守着的，不然不能安心。现在这还早着呢，她不能就急哄哄的跑女婿家去住着，叫旁人瞧着不太像话。 眼瞅着时针指向了一点半的方向，冬天本来就黑的早，现在闺女又怀孕了路上肯定得走的很慢。所以孟老娘也不敢再耽误，就叫儿子媳妇出去收拾回礼，她自己在屋里拉着闺女的手，千交代万嘱咐。 “回去以后可不能干那爬高上低的活，重活累活啥的更是不能沾。你这身子养的娇气，跟俺们乡下妇女没法比，自己可千万不能大意了。万事都得顾着肚子里的孩子，不许瞎逞能，听没听到啊？” 瞧着是说给女儿听的，实际上是说给坐在一边的女婿听的。许光明非常受教的直点头，嘴里声声应承着。 “娘，我都听到了。绝对不会叫甜甜干什么活的，实在不行回去之后就让她直接休产假。以后我如果外出做任务的话，也会交代人把她给照看好，指定不会叫我媳妇儿孩子出了什么岔子，您老放心吧。” 孟恬一脸无语的看看他，直接吐槽。 “你这是不是谨慎过头了呀许光明？我们单位以前那个张大姐，听说都是十个月左右了才休的产假。我这一个多月就跑去请产假，老杨能把我直接给踹出来，你信不信？” 瞧见媳妇儿小脸上的神情不像是高兴的样子，许光明赶紧哄着。 “用不着你去找杨主任请假，我直接去找你们王局长。我们老许家唯一的独苗苗，肯定得谨慎一点。别提你们那个什么张大姐常大姐的，你想想三嫂当时不也是四个月左右就直接休产假了吗？咱们不就提前了一两个月，不是多大事儿。” 第199章 体己话 “那也不行，你少在这里出馊主意了，我的情况跟三嫂那会儿能一样吗？三嫂当时那是在食堂里面，干的活有点重。再加上她年龄不小了，相当于高龄产妇，肯定是要千小心万小心的。 我这一天到晚坐窗口的工作，风不吹头雨不打脸，活又不累又不重。结果刚怀孕就跑回家躺着？你叫单位里的那些人，以后怎么看我？还不得以为我是矫情成精了吗？我不干！” 不能说孟恬说的没有道理，可是许光明对这种事儿也没有任何的经验，只能把求救的眼神抛给老丈母娘。 孟老娘仔细的看了看闺女的气色，有红似白的小脸透着一股子活力，又细细的询问了一遍，确定了她真的没有任何不适的反应。这才点点头，看着女婿交代道。 “丫头既然没有啥反应，那现在就也用不着这么一惊一乍的。你把心思放稳当些，这后面还有好几个月呢，越到后头才越该操心。 刚开始的时候也确实该适当的走动走动，不能一天到晚的窝在家里窝在床上，要不然生孩子的时候可是危险的很！ 但是也不能动弹的太勤了，万一要是出了什么差错，悔青肠子都换不回来。你们俩先回去，等过几个月她肚子显怀了，俺就过去守着。” “谢谢娘！” 孟恬没来得及说什么呢，许光明就赶紧道谢应承了下来。要不说他老丈母娘为人，一辈子都通透的很呢？这个事儿他这个当女婿的确实不好张嘴，可老太太自己提出来了，那哥哥嫂子们那里，他们这当妹妹妹婿的也就好交代过去了。 家里有个老人坐镇，才能叫他安心。 孟老娘窗户口往外头瞅了一眼，儿子一家几口都在院子里忙活呢，她扭脸瞧了瞧女婿，有心想把人给支使出去，可是看看他盯着闺女盯的那么紧，这就又不大好张嘴。 好在闺女是个贴心的，知道给自己老娘解困，抬脸看着丈夫说。 “许光明，你身上有没有零钱呀？” “还有一点，给你。” 媳妇儿随口问了一句，他的手就快过脑子伸进了口袋里去掏钱。 “我不要！这不是大过年的吗，咱们该给孩子们包点压岁钱，不是吗？刚才一回来就只顾着高兴说话来着，把这事儿给忘了。要不然你现在去给两个孩子发压岁钱吧？” “唉哟，对啊！我怎么把这茬儿给忘了？那媳妇儿你坐在这别乱动啊，我先出去。娘，你跟甜甜你们俩先叙着吧。” “哎，去吧。俩孩子都小呢，给个一毛两毛的意思意思就行了，这又不是外人。” “我知道了。” 许光明站起来，转身掀开门帘走出去，掏出口袋里的零钱数了十块钱拿在手里，然后笑呵呵的招呼着侄儿侄女们过来。 屋子里面，孟恬往自己老娘身边凑了凑，小声的问了句。 “娘，你是有什么话要说呀？” “瞧把你给能的，现在倒是会看人眼色了？” 老太太不太好意思的笑着，轻轻的拍了闺女的手臂一下。才做贼一样压低了声音，贴在闺女的耳边交代着。 “回去以后可千万别叫女婿沾你的身子啊，听没听到？你这刚刚才怀上没多长时间，月份浅了容易出事儿。” 孟恬小脸猛的爆红！ “娘！你看你这说什么呢？” “你叫爹也没用，俺说的这是正经的！谁不是打新婚小夫妻过来的？那男人是个啥样，俺心里能不清楚？ 你听娘的话，啊？俺看着女婿他稀罕你稀罕的不行，万一要是啥时候忍不住了想上手，你自己可一定要把持住！啥也没有你和你肚子里的孩子重要，懂不懂？ 不行的话回去你就跟他分房睡，眼不见为净，让他也能消停一点儿。” “嗯。” 声音小的跟蚊子哼哼似的，孟老娘就以为自己说的太隐晦了闺女没听懂，着急的又拍了拍她的手问了一遍。 孟恬才一脸社死的点头。 “哎呀听到了听到了，您别再重复了，一会儿许光明进来万一听到了多尴尬呀？” “你看你这丫头，大人说这些还不都是为了你好吗？老话都说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别贪图着眼面前这点快活，要不然万一出了啥事儿，后悔你都找不到地方去！你给俺往心里头记，听没听到？” “哎呀我的娘啊，真知道了也记住了！” 既然闺女表示听话，那孟老娘赶紧就闭上了嘴。这事儿要不是孩子亲妈不在了，她也不会张这个嘴的。掺和女儿女婿床上那点子事情，你以为她一个糟老婆子就不觉得尴尬了吗？ 娘俩儿赶紧把话题给翻篇。 “娘，咱这边的风俗习惯，不是说初二的时候，出嫁了的闺女都要走娘家的吗？那今天我回来了，你跟我二嫂怎么办呀？” “那有啥不好办的？你二嫂都是嫁出门子多少年的姑娘了，哪里就还非得讲究这个呀？ 前几天你二嫂就跟俺说来着，说是小年的时候，他们一家几口子回娘家那边过。正好初二这天，不就有空在家里等着你们回来了吗？ 至于俺就更好打发了，都这么一大把岁数了，回娘家也行，不回娘家也行。反正家里头老爹老娘早不在了，就剩下些个兄弟侄子们，人家老老少少一大家子人，俺去了也给人添麻烦，索性就搁家呆着算了呗。” 孟恬的小脑袋轻轻靠在孟老娘的肩膀上，心里一片暖洋洋的。她知道，这都是母亲和嫂子对自己的一片关爱，怕她在这里没个娘家受人冷落。 “娘，你真好。嫂子也好。” 老太太笑着摸摸她的头发，嗯了一声。 “你嫂子对你确实是没话说。以后娘要是不在了，你万一再遇到什么事情，就只能靠你嫂子上场帮你了。 所以丫头啊，得记着她对你的这些好，可别寒了人家的心。兄弟姐妹们之间的感情呀，都是靠相处出来的。没有什么必须的道理，明不明白？” “明白。” 二人靠在一处，声音低低的说着一些体己话。这是一位母亲，满怀慈爱的在教导着她的女儿，该如何为人处事才能活的更好。 第200章 养胎日常 许光明就差没推着媳妇儿回家了，一路上这个小心翼翼哟，不知道的还以为他车后座上绑了个炸弹呢，招的孟恬乐不可支。 “正常一点行不行啊？宝宝在我肚子里呢，我都没有你这么紧张，你这是不是有点太夸张了呀许光明？” 这自行车叫他给蹬的，比人家旁边走路的都慢。想想刚才人家看着他俩那奇怪的眼神，孟恬就觉得好笑之余又有点儿丢脸。 “你懂什么，没听二嫂那会儿说了么？这头一胎都金贵的很，当然要小心再小心。媳妇儿我跟你说，以后你在家里什么都别干了，那些洗衣服拖地的活，都等我下班回来以后我再收拾。你不许碰知道吗？万一抻着腰了可怎么办？还有……” “哎呀，你怎么也跟我娘似的爱唠叨了？还有什么呀还有，我自己的身体我自己心里有数，你别搞得这么紧张好不好？ 骑快一点儿行不行啊？照你这么个磨蹭劲，一大意咱俩今晚就得露宿荒野了！” “放心，哥掐着点呢，指定在天黑前回到家。你赶紧坐好别乱动，一会儿再翻下去了可怎么办？” 两口子絮絮叨叨的拌着嘴，照旧以乌龟的速度往前挪动。果然许光明这货的眼睛里就揣了个表，就这么个蜗牛爬行也在太阳落山之前，顺利的爬回了他们的小窝。 接下来就开启了日常养胎模式。 虽然在孟恬的再三坚持下，没有第一时间从工作岗位上退下来，但是整个邮电局上上下下也都被打过了招呼。所有人都知道许光明的心肝肉，这是揣上宝贝蛋了！ 上到王局长，下到守门的保安大哥，不论是谁路过孟恬的时候，都得小心的掐着半拉眼珠子把人给盯好了，生怕哪里磕到碰到出了意外，到时候他们保不齐就得跟着吃瓜落。 就这么艰难的挨了三个多月，等春风吹开桃树尖上的花蕊，大伙都脱下了厚重的棉袄，换上轻薄的春装之后。孟恬的肚子，也开始吹气球一样的往前鼓了。 掐算掐算时间她这肚子也快有六个月了，终于达到了妇女同志们平常该休产假的条件。于是杨主任在第一时间，动作迅速的批下了产假的条子，吧唧一声盖孟恬的脑门上。管你有反应没反应，身体吃不吃得消，你都给我麻溜的回家养胎去吧你！ 直到孟恬交接完所有的工作，被她男人给小心翼翼的拉回家，整个邮局里的人才算是长长的松了一口气。可总算是把这么位小祖宗，安安生生的给护送下了工作岗位。 其中以杨主任最为高兴，谁叫她是孟恬的直接领导？许光明给的人情都在她身上压着呢！自家男人的职位也往上动了，闺女的对象问题也解决了，儿子的工作也落实到位了。 你说人家给的好处拿都拿过了，她可不是得千上心万上心的帮着照顾好人家那心肝肉吗？毫不夸张的说，这段时间杨主任对孟恬，比她自己怀孕的那会儿都小心。 虽然说这是等价交换，自己该付出的。可是人的精力有限啊！她得操心着工作操心着家里，这又得分出大半的精力操心着下属，怎么可能不累？ 现在好了，总算是把这小祖宗给哄回家去了！以后就不是她该担的责任了！真是神清气爽啊，哈哈哈！ 孟恬跟同事们道别以后，被许光明在一边小心的护着，溜溜达达的往家走。 “娘接过来了吗？” “接过来了，我出门来接你的时候，老太太正在家里杀鸡，说是晚上给你熬鸡汤喝呢。” 两人一边走路一边小声的交谈着。 “你上哪儿买的鸡啊？听说这段时间抓的挺严的，三嫂前几天还跟我说呢，想给大胆买点好吃的回来补补，说是都没寻摸上。” 许光明的眼睛眯了一下，只是什么不好的话都没有说。 “哪就是我买的呀？说是在大队里买来的，一只杀了给你吃，一只明天送到三哥那儿去。” 然后孟恬就听的有点急了。 “感情是我娘自己出的钱？她一个乡下老太太哪儿来的钱呀？每回我给她钱她都不要，都是我偷偷摸摸的藏一点在她枕头底下才算过去。” “不是，这是二哥买的。” “二哥他也没钱呀！一年到头在地里挣那几个死公分，家里还有两个孩子要养活呢！立群眼看着也大了，过几年就得说亲讨媳妇儿，他哪里不需要花钱啊？他要买你不知道在旁边拦着呀，许光明你可真行！” 不是你亲哥，你是一点都不带心疼的！ 最后这句话孟恬没有说出口，可脸上的意思摆的明明白白的。小脸耷拉了下来，也不搭理身边的人了，加快脚步往家里赶。 许光明在一边给自己叫屈。 “媳妇儿你别生气啊，不是我看着他买的，我去接人的时候，那两只老母鸡都已经被绑好了。二哥二嫂非让带着，那你说我还能硬推着不要吗？ 不过你放心，临走的时候我也给两个孩子塞了点零花钱，这鸡也就算是咱们自己买的了。别生气了，啊？注意着点儿脚底下，别再给摔了！” 等他们溜达回家的时候，一推开院门就闻到了鸡汤那霸道的香味。 “娘，我回来啦！” 老太太听见声音从厨房里出来，在碎花围裙上擦干净手上的水，笑眯眯的迎上去。 “哎呦，俺算着时间你俩也该回来了。再等一会儿鸡汤就熬好了，先回屋里坐着歇歇，好不好？快跟娘走。你说这才多长时间没看见你，咋肚子这么明显啊？” 肉眼可见的能看出孟老娘很高兴，拉着闺女一阵的嘘寒问暖。孟恬当然也非常高兴，本来怀孕了心绪就有点不稳，虽然说没有像池嫣那会儿一样，天天悲春伤秋的哭唧唧，可也是容易东想西想的瞎琢磨。 有时候害怕肚里孩子有问题，有时候害怕自己有问题，有时候又害怕许光明有问题。反正就天马行空的瞎担心呗。现在有母亲在身边守着，可算是能安下心来了。 不仅仅是孟恬，许光明也松了口气。 第201章 世态 这照顾孕妇的时候，家里没个老人就是不行。前段时间夜里头，媳妇儿肚子突然动弹了，当时给他吓了一跳，以为是动了胎气呢。还是媳妇儿自己猜测着说，怕是该到胎动的时候了吧？ 然后第二天他们专程跑了一趟县医院，一查还真是这么回事儿。 虽然医生都说这是正常的反应，可是他们两口子都没经验呐，不担心才是不正常的。这段日子他上班的时候都忧心忡忡的，生怕她们娘俩个别再出了什么问题。 好在今天顺利把丈母娘给接过来了，以后有她老人家在家里守着，自己去上班的时候就不用提心吊胆的了。 孟老娘拉着孟恬回屋里去，许光明在后头关门插上门销，也跟着进屋。看了看那娘俩坐在那儿聊的正起劲，他跟丈母娘打了声招呼以后，扭身进了书房。 在书桌后的椅子上坐下，拧开抽屉上的锁头拿出几封文件，开始仔细的从这些冠冕堂皇的遣词用句之中，一点一点的提取出隐在字里行间之中真正的含义。 手指无意识的捻了捻纸张，他的眼中全是疑惑。道理说不通啊，明明有更好的选择，那位为什么非得把梁正安给扶上马？难道说那位梁书记有什么非凡的手段，是他们这些凡夫俗子察觉不到的？才会在短短几个月的功夫里，就能叫那位彻底的定下决心来。出手替他扫平前方的各种障碍？ 现在京城里的几方人马纷纷中招，杀的杀贬的贬，上头的态度已经摆的非常明显了，是打定了主意要捧那姓梁的来接棒，那到时候赵家该何去何从？ 自己又该怎么抉择呢？现在抽身的话，是肯定来不及的了，他也不可能干那种束手就擒的蠢事。 如今他许光明身后，也有老婆孩子一家子人了，所以每走一步才要谨慎更谨慎。就是为了家小，也万不能行差踏错！他的眼神有意无意的飘向了抽屉，那里的最底层压着一封信件，是京城那边的最新动向。 想起前天接到韩松送过来的消息，京城那边已经有不少人家明明白白的站队梁正安，毕竟这是那位钦定的继承人。 韩松问他还有没有什么办法，能扭转乾坤？可见心明眼亮之人不少，但凡是跟那梁正安接触过的人，都知道他日后就算真的上位，也指定会出问题。 但是目前有人鼎力撑腰的他，确实胜算最大！许光明一时间心中有些踌躇难定，眼底思绪纷乱的厉害。 赵伯伯有他自己的心思，舍不得亲生儿子去趟浑水，就把自己给拽出来顶在了前面。可是凡事都得讲规矩有一说一，自己虽然代替赵弈在前方扛了雷，可也确实从其中获得了不少的好处。 现在眼看着赵家有可能要步上那些人的后尘，说他没起过明哲保身的念头那是假的，可也就只是想想。不论是这么多年的情份还是现实利益，都已经把他们牢牢的给绑在了一起。 临阵反水的事情不能干，否则就算能从这回的危机之中逃脱出去，他的前程也算是彻底的断了！三姓家奴可不好做，日后谁还敢信他许光明？ 遗憾的闭上了眼睛，罢了。 脚下的路一旦选择，就只能义无反顾的走下去。有些时候看着是个必死之局，但是置之死地而后生的也不在少数！该隐忍的时候就隐忍，苟且偷生算不得是什么折辱，且图个日后吧。 彻底理清楚思绪之后，他再次拉开抽屉找出纸笔，一封又一封的回信被再三斟酌着隐晦的措辞，无奈的落于笔尖。 然后于第二天，发向它该去的地方。 许光明出门上班之后，吃完早饭的孟恬慢慢腾腾的跟在老娘身后，往三哥家的方向溜达。 路上倒是遇到了好几次熟人，大家都客客气气的打了招呼。可是她却恍恍惚惚的觉得，以前那些对自己特别热情的人，好像这段时间突然冷淡了不少。 不是说她这人自恋，觉得自己就该特别的讨人喜欢。是别人对自己的态度开始变得敷衍了，她怎么可能感觉不出来呢？ 站在原处目送着那道远去的背影，孟恬眉头轻轻的皱了起来。安柔这人虽然从来话都不多，可是像现在这样客气的打个招呼就走的情况，以前是绝对没有过的。 是自己哪里不小心得罪她了吗？想起昨天顾月话里话外的隐晦，她觉得或许一会儿回来之后，该去找她打听打听情况。 “你咋站那儿不走了？” 手里拎着装母鸡的袋子，往前走了好几步的孟老娘，回头看见闺女还站在原处，有些不放心的询问。 “是走不动了，还是有哪里不舒服了？” 老太太脸上有些担心，这才刚出大院没几步路呀，怎么就走不动了？身体差成这样了吗？不行，以后得陪着闺女出来多走动走动，要不然以后哪来的力气生孩子呀？ “啊？哦，没事儿，刚才我就是脑子里突然想起来个事情，咱们这就走。” 被老娘唤回神来，孟恬赶紧提腿迈步的跟上。这中间隔的路程也不远，溜达了半个小时左右，也就到了四合院。 昨天中午许光明已经在食堂问过了的，今儿三嫂在家休息，她们娘俩过来不至于扑了个空。 刘芬正坐在门口洗衣裳，孩子被放在了堂屋地上的一块棉垫子上，正挥动着小胳膊小腿玩的欢快。刘家老奶奶老秦氏搁旁边坐着，一边捻着棉线一边看顾着重孙子。 是的，重孙子。 这个小名叫大胆的孩子，大名叫刘震云，他随了母姓。 当时这个消息被孟建设送到孟家的时候，孟老娘脸上虽然没有任何不高兴的表情，但是看着小儿子的目光却格外的复杂。 这也是自上回离开之后，隔了将近四个月之久，孟老娘才再次踏足刘家的小院。 刘芬嘴上跟奶奶聊着闲话，手上动作不停的搓着衣服。感觉到好像有人在看她，抬头一瞧立马放下衣裳站起来，笑着迎上去。 “娘，小妹，你们俩今天怎么有空过来了？快快快，进屋里坐。” 第202章 人心各不同 “三嫂，你前几天不是说没寻摸到什么好东西，给大胆补补身子吗？正好昨天许光明去接娘的时候，二哥二嫂在咱们大队里四处给淘换了两只老母鸡回来。 我嘴馋，昨天缠磨着吃了一只。今儿一大早呀，咱家老太太就把这鸡给装袋子里，巴巴的给你送过来了。我估摸着这老太太是怕我今儿半夜起来忍不住，再把这鸡给生啃了，到时候亏了她孙子的嘴。 三嫂你赶紧接过去吧，快点拎到一边放起来，别招我眼珠子了！” 话音落地，孟恬把老娘手上拎着的袋子拽过来，塞到了三嫂的手里。 该说不说，跟好人学好人，跟花虎子学咬人，这老话说的从来不带有错滴！估摸着该是跟她家人精一般的老许同志，睡的时间长了，瞧瞧她现在这张小嘴多能叭叭？ 也特别会看眼色说话了，察觉到老娘和三嫂之间那些轻微的不自在，张嘴就是这么一番自我调侃的插科打诨，瞬间逗笑了所有人。 “你这丫头浑说个啥，俺是那样的人吗？这要万一叫女婿给听到了，还以为俺背地里怎么怎么亏待你了呢！眼瞅着也是要当娘的人了，还跟个小孩子一样随口由心的张嘴就来。” 孟老娘哭笑不得的笑骂了闺女两句，察觉到婆婆的态度软和了下来，刘芬也赶紧顺着小姑子给的台阶，麻溜的接上话。 “哈哈哈，娘，小妹她也就是开玩笑这么一说。咱们家谁不知道你最疼她了呀？这不就是小丫头搁您面前撒娇呢吗？” 说着把手里的袋子往厨房地上一扔，顺手带上门，赶紧转回来招呼着人。 “娘，小妹，快进屋里坐。喝点水解解乏，今儿上午这天儿还挺热的呢。” “就是，春天的太阳居然也这么晒人，等过几个月我生孩子坐月子，正是赶上天热的时候，你说我跟谁说理去呀。到时候怎么办啊？想想我都愁的慌。” “你也别瞎操心了，那热天生孩子的又不是你一个，其他人的生活条件跟你比还差的远了呢，那人家岂不得活活的愁死？车到山前必有路，走到哪步讲哪步，你想那么远干啥呀？” 姑嫂两个你有心我有意，一边一个扶着孟老娘的胳膊，把人给架到堂屋里去坐下。 刘芬她奶奶拎着一壶凉白开，脸上的神情不像上回那样含沙射影的不满，此时是一脸客气的笑容啊。 “建设他娘，赶紧喝口水润润嗓子。你看你这大老远的从乡下过来，也怪不容易的。晌午的时候就别走了，叫小丽出去买几个菜，在家吃个饭吧。 正好也看看你这大胖孙子，得有好几个月没见了吧？瞧瞧现在这小奶娃，真的是一天一个样，变的指定你都认不出来了。 唉哟，一天天的可会折腾人了这小子，难带的很。我这一把老骨头呀，差点没搭在他身上！” 孟老娘眼神闪了一下，脸上也浮起了分外客套的笑容。 “多谢你的好意了刘家婶子。俺们搁这儿坐坐就得走，还得回去烧饭呢。 唉，你是不知道呀刘家婶子，俺是昨个女婿专程去乡下接来的，就为了俺家这不成器的丫头。 你看她这肚子不是月份大了吗？她现在的情况呀，跟她三嫂当时也差不多。家里头也没个长辈能看顾的，自己又啥啥都不懂。 女婿一天到晚在家在外，都担惊受怕的牵挂着。他可还要在外头忙工作呢，那哪能这么分心思呢，你说是不？ 俺这当老人的，可不是得一碗水给端平吗？既然当初能看儿媳妇怀胎生产，那现在就能看闺女怀胎生产。 也幸好这边有刘家婶子你给坐镇，要不然的话，俺还真不能这么放心呢！” 孟老娘果然不是好惹的性子，除了对她老闺女没招儿，其他人谁也别想轻易的在她手底下讨到便宜。 当初不是你自己上赶着要带孩子的吗？ 她一口一声刘家婶子的称呼着，就差没指名道姓的点出来，这孩子已经是你刘家的人了，承的是你们老刘家的香火，你带他不带他的在俺跟前表什么情？邀的又是哪门子功劳？ 孟老娘嘴角挂起的那抹冷笑，看的刘芬心里直突突。她当然知道这个事情上自己是理亏的，毕竟建设并不是真的入赘给她们刘家的上门女婿。 其实一开始并没有想过要叫孩子承刘家的姓，可是她这人生来耳根子软呀，总是容易被别人给左右了想法。说好听点她是听劝，说难听点就叫没主见。 给她爹续上一脉香火，百年之后，还能有人在他老人家的坟前磕头烧纸，这个诱惑实在是太大了！可是刘芬当时却忘了一件事情，这孩子虽然是她唯一的孩子没错，可这也是孟建设唯一的孩子啊！ 她被爷爷奶奶姑姑围在身边，这么左说右说的一顿洗脑，居然真的就跟丈夫开口提出了，让孩子姓刘的要求。 到现在都还能清楚的记得，孟建设当时眼中的神情，那是一种会让她说不上来的心慌。当时就觉得自己大概是做错了，可是对方点头答应了，她就又觉得，也许孟建设他没有那么看中儿子承谁家的香火。 但是从那以后，刘芬面对丈夫和婆家人，就会莫名的有些心虚气短。 就比如说现在，明明她也听出了奶奶和婆婆之间的言语机锋，可却什么话都不能说。 奶奶是从小疼爱自己的奶奶，现在这么大把岁数了又帮着自己照顾儿子，她一个当孙女的不好开口驳斥。但是婆婆也是以前对自己百般照顾的婆婆，又有儿子易姓这么个事情搁里头，她一个当儿媳妇的，还敢说什么硬腔话呢？ 苦逼的把求救眼神抛给了小姑子，孟恬瞧着她三嫂两头受气的憋屈样，都替她难受的慌。可是这圆场她还不能不打，就算谁的面子都不看，这不是还得看她那倒霉催的三哥呢吗？ 唉，你看这事儿闹的吧。 要是放在几十年以后，地下那正在四处扒拉手脚的小胖孩子，爱跟谁姓跟谁姓，他愿意跟狗坐一桌都没人拦着。 可是放在这个时候，那就不是一样的说法了。别说孟老娘对这事儿下不去了，就是孟建国都在家里叨叨了好几次。毕竟孟建设目前就这么一个孩子，万一要是以后都没有了呢？ 那他老刘家的香火是有人承了，他家坟头上是有烧纸的后人了。可他弟弟怎么办呐？以后再过个三代五代的，谁还能记得在他弟弟坟头前给添张纸呀？ 第203章 叹气 其实关于这件事情，孟恬也有一点生气。不是因为这孩子跟谁姓的问题，而是上次她到食堂去找三哥，无意中听到有人打趣，说他这回可真是板上钉钉吃软饭的上门女婿了。 三哥当时脸色就不怎么好看，直接把那人给怼了回去，三嫂杵在一边表情也不对。虽然他们看到自己之后，也是很快缓过神来笑着说话，可是孟恬清楚的感觉到他们两个之间出了问题。再仔细一琢磨，八成又是因为孩子的事情。 人都是有个生来自私的天性，惯常都是帮亲不帮理的多一些，更何况在这件事情上，她觉得三哥并没有什么错，反而是三嫂的问题大一些。有什么事情可以摊开了，夫妻两个商量好了干，不能不管另一半的心里想法，自顾自的就给干了呀！ 以前大家接触的时间不长，有很多性格上的缺陷没有暴露出来，但是现在孟恬可看的明明白白的了。 她三嫂这人的性子呀，唉，一言难尽。 不能说她不是个好人，否则自己当初落难的时候，三哥也不可能三言两语的就说动她来帮忙。毕竟担了很大的干系和风险。 可她又确实是一个心智不坚定的人，就是在认同哪个人是对自己好，不会伤害到自己的情况下，她的耳根子就会非常的软，觉得谁说的都有点道理。 这样子的性格，谈不上招人恨吧，可也确实挺让人窝火的！ 孟恬无奈的叹了口气，这都叫什么事儿啊？本来他们两口子过的好好的日子，现在叫旁边的人这个插一脚那个插一脚，指不定哪天就得给搅黄了！ 她一个当小姑子的，都在旁边着急的想跳脚，三嫂自己还在这里迷呢。可真是，唉！ 想起三哥交代的那些话，心里叹气面上乐呵的孟恬，上前一步扶住孟老娘的胳膊，指着正在棉垫子上直扑腾的小胖子，笑嘻嘻的打岔。 “娘你看看咱家大胆，这是不是知道他奶奶跟他姑姑来了？瞧这小子高兴的手舞足蹈的样，长大了指定跟咱家二毛差不多，会亲热人。” 孟老娘的脸色好看了一些，甭管这娃姓孟还是姓刘，可咋说这也是她小儿子唯一的血脉，老太太怎么可能心里头就真一点都不在乎？ 站起身来走到孙子身边蹲下，发现这小子的脸型眉眼，竟然隐隐约约长的有点像他姑姑，瞧这肉乎乎的小圆胖脸，这圆溜溜的大眼睛，叫孟老娘的心里透出了一些喜欢。 这小子确实人如其名，胆子大的很一点也不怕生人，立马就朝孟老娘伸出了两只胖胳膊，想要被抱起来。 孟老娘也确实抱了的，老秦氏皱着眉头想说点什么，被刘芬一把抓住了胳膊，满眼恳求的摇了又摇。这副没出息的样子，叫她使劲儿瞪了孙女一眼，最终到底也是坐下了，没有再吭声。 在刘家逗留了约么个把小时，孟家娘俩起身告辞。谢绝了三嫂给准备的一些小回礼，孟恬跟着老娘慢慢腾腾的溜达回家。一路上都在聊着一些轻松的闲话，没有刻意的去安慰老太太什么的。 中午许光明不回来，她们就着昨天剩下的鸡汤，下了一把子面条，孟老娘还特意给闺女卧了两个溏心蛋，吃的舒心的很。 收拾完家务活，娘俩坐在院子里晒着太阳闲磕牙。孟老娘手里头捏着一块红布做成的小肚兜，正眯着眼睛插花描朵的绣福字图案。 孟恬坐在一边两眼亮晶晶的瞅着，还伸出手指头扒拉了一下。 “娘，您老人家这手可真是巧，小肚兜做的可真好看。就是这下面带两个圆圈干什么呀？” “啥小肚兜呀？这叫蛤蟆裤。等俺外孙子生下来的时候正好是热天，到时候直接给他套个这种小蛤蟆裤，护着肚子不受凉就行了。也省的套小裤子小褂子的费事，孩子也难受。” “裤子？” 脸凑到跟前仔细瞅了瞅，很快弄明白了该怎么穿。孟恬觉得有点好笑，这东西可真是有意思。 “这俩圆圈是套在腿上的呗？哪个大聪明发明出来的这玩意儿？还挺好玩的。” “俺也不知道，反正人家有的娃就这么穿。左右现在闲着也没事儿，你三哥那边也用不上俺帮忙。 那就索性趁着这段时间，把以后俺外孙子要穿的小衣裳小鞋子，棉袄棉裤啥的都给做出来，省的到时候着急忙慌的抓瞎。叫你们准备的那些棉花布匹啥的，都准备好了吗？” 也不知道该说点什么开导老娘了，该想明白的道理，她比自己想的还清楚，实在用不着多那个嘴。 孟恬就赶紧顺着话题往下说。 “准备了，都准备了的。就是棉花什么的还没到位，许光明托他的战友让给弄点好棉花过来，估计着也就是这段时间该到了的。” “那正好，先给你把这春秋午季的衣裳给做出来，以后再做棉袄棉鞋棉帽子啥的，正好冬天的时候俺外孙子能赶上趟。” “瞧你这老太太，这怎么还重男轻女上了呢？一口一声的你外孙子你外孙子，我这肚子里要是个外孙女，我看你可怎么办？当心她出来以后，生你这个当姥娘的气。” 笑着跟母亲开着玩笑，老太太果然被她逗的笑眯了眼睛。 “你这丫头净会瞎说，别说俺没有那个啥重男轻女的想法，就算是真有，俺也不可能用在你身上啊！ 俺一个当老丈母娘的，又不是你老婆婆，干啥替他老许家着急上火呀？ 这说外孙子不是说顺嘴了吗？咋的，你这是到县医院里去检查过了，肚子里是个姑娘啊？” “没有，这段时间我都没去做产检。我身体挺好的，也没什么特别严重的害喜反应。上回人家县医院的医生就跟我说过，我这胎像稳的很，用不着三天两头的往医院跑。嘻嘻，咱也给国家节省节省资源不是？” 孟老娘手上的动作不停，熟练的飞针走线，倒是抽空瞥了她一眼，笑的眼睛里都是细碎的温暖。 “你现在这一天天的，越来越会耍贫嘴了，可见是女婿把你惯的不像样子，回头俺就得说道说道他。” 第204章 劝娘 “要说就说呗，你最好能跟他好好说说。从怀孕以后，他天天看我看的那叫一个严实，这不行那不许，搞得我现在有时候都会觉得，他不像我丈夫倒是像我老爹。” 嘟嘟囔囔的吐槽，被孟老娘恨铁不成钢的在她胳膊上拍了一把。 “你这小混丫头，女婿疼你对你好还不行啊？要真摊上那种不管不顾的，更有你哭的时候！俺看他哪哪儿都好，你俩要真吵架了呀，指定是你这丫头的错！” “娘，你老人家什么时候帮理不帮亲了？你不是应该说，不论咋样，千错万错都得是女婿的错，俺闺女一点错都没有！不是应该这样才对的吗？” 呲着牙捧着肚子嘎嘎直乐，给孟老娘笑的狠狠白了她一眼。 “俺是你娘，俺又不是许愿池里的那王八。你随随便便张个嘴，就不分是非不讲对错的光知道护着你！想啥美事儿呢？ 先把丑话跟你说清楚，你给俺跟着女婿好好过日子，别出啥幺蛾子听到没有？真要是闹出意外来，以后绝对找不到比许光明更疼你的男人了！ 脑子给俺放清醒点，别学你三嫂那个糊涂虫！” 所以说到底，她娘其实还是吃心的。孟恬只能跟着在里面劝呀。 “娘，你把心放宽一点，人家不都说儿孙自有儿孙福吗？咱把自己给过好了就行，其他管不了的事情就少操心。 再说要换个角度来看，其实三嫂干的事情也能理解的了。如果把事情换到我身上来呢？我也就是打个比方，咱就这么想哈。 你看我肚子里这孩子，不也是我和许光明目前唯一的孩子吗？如果站在我妈妈的立场上来说，我让这孩子姓孟或者姓周，你猜她高不高兴？” 孟老娘手上的动作停了下来，眼睛来回眨了好几下，能看出她心里有些波动。孟恬的以身说法还在继续。 “那你说如果许光明的父母或者祖父母还在世，知道了我让这孩子跟我娘家的姓，人家又会不会生气呢？ 所以你看呀娘，其实这世界上很多事情的对错，只不过是立场不同的道理而已。 你想想我三嫂的爸妈都没了，她想给自己的父母留下一点念想，这事情其实并没有多大的错处。更何况我三哥，也可以算是他老丈人养大的吧？他其实是把他老丈人当成亲爹的，当然也是愿意给刘老爷子继上香火的。” “你怎么知道的，你是他肚里的蛔虫？” “什么呀就？这是你老儿子亲口跟我说的！上次我去食堂找他，正巧碰上人家开玩笑打趣孩子姓刘的这个事情。我当时看三哥脸色不对，以为他要因为这个跟三嫂吵架呢，那不得搁私下里劝劝吗？” 把来龙去脉给说一遍，她叹了口气。 “三哥生气的不是三嫂叫孩子姓了刘，也不是三嫂那风吹两边倒的墙头草性子。毕竟他们俩从小在一块儿长大，谁是什么样的人，没有比他们夫妻两个更清楚对方的了。 当初刘大厨为什么把徒弟给招成了女婿？不就是因为清楚他女儿的那性格，怕嫁出去了以后没法安生过日子吗？所以说那老爷子真是个聪明人，三哥说刘大厨对他的好呀，就是人家亲爹对亲儿子，也不过就那样儿了！” 孟老娘默不作声，只是听着闺女转述着老儿子的意思。 “咱们再说回三嫂，她的性子纵是有千万种不好，但是得取一条的好，那是哪个女人也比不上的。 刘芬她是实实在在的把孟建设给放在心尖上的。这可不是我说的啊，是你老儿子自己的原话。 他说他这人不是个啥正经的老实人，可也不能是那种丧良心的白眼狼。师父养大了他又给他传下了家业，媳妇儿这么多年跟着他起早贪黑的忙活，没过什么大富大贵的日子。所以这辈子，他也不能干那种丧良心的事情！” “既然他自己啥都能想明白，那他还摆着那个脸给俺看干啥？” “他那不是生气吗？他说自从这孩子生下来之后，三嫂一孕傻三年，脑子给怀没了。现在被那老刘家人给忽悠的，渐渐跟他不是一条心了！那被窝里的媳妇儿起外心了，他能不生气吗？” “咋的？那在老婆子面前撂几回脸子，他媳妇儿就能跟他一条心了？俺也算是看明白了，这是瞅着这几个月俺没给他啥好脸，他特意托你来讲情来了？” 老太太傲娇的冷哼了一声，孟恬笑着摇她的胳膊。 “唉呀娘，这母子俩哪还有隔夜仇的呀？再说了这事儿三哥本来就够冤枉的了，你就别在里头添乱了呗？叫他们自己解决去，咱跟着在里面生这个冤枉气干嘛呀？有那个闲工夫，您陪您老闺女唠几句闲嗑不好吗？” 这么大一个丫头了，还跟个扭股糖一样，在母亲身边晃来晃去，撒娇的技能相当熟，一看就是平常经常锻炼。 “哎呦，你可别晃了，俺手里头还拿着针呢！” “那你别生气了？” “俺啥时候生气了？你娘心眼大着呢。要不是老三那个瘪犊子，回来撂了两回脸子，俺才不管他儿子是姓啥呢？” “那说好了不生气了啊？一会儿三哥过来的时候，你好歹给他个笑模样，成不？” “他过来干啥？” “瞧老太太您这话说的，那你都被我接过来了，他能不过来看看吗？昨天中午他就跟许光明说好了，下午休息的时候过来看看您。你瞅瞅这时间，一会儿也该到了。” 抬起手腕叫老娘看了看指针，已经在两点上面打晃了。老娘没有表态，手上的针线继续在蛤蟆裤上穿来引去，倒是肉眼可见，脸上的皱纹舒展了不少。 孟恬也笑着挑了下眉毛，她娘心结解开了就好，省的在里面一天到晚的生闷头气。也不枉费她在脑子里琢磨了好几天的说辞，费了这么多的唾沫星子了。 勾了勾唇角站起来，正想去屋里倒杯水喝，孟老娘像是突然想起来什么东西一样，抬起眼睛一脸希冀的看着她。 “丫头啊，那个……” 她有点难为情的欲言又止。 第205章 仗义的妹妹 “嗯？” 孟恬一手抻腰站在那儿，低头看向老娘。老太太嘴唇动了好几下，还是没忍住问了出来。 “你有没有私底下真的跟女婿讨论过，以后让孩子姓孟或者姓周啊？你瞅着他是个啥意思？” 眨了两下眼珠子，孟恬觉得有点无语，这本来是帮着劝和的，火怎么还烧到自己身上来了呢？不过还是得摆明态度，把该说的话说给清楚。 “娘，目前我没这么想过，刚才就是打个比方才跟你这么一说的。我爸这边有我哥顶门立户呢用不着我，我妈那边现在什么情况你也是知道的，万一孩子姓了周，被人顺藤摸瓜，把我给摸出来可怎么办？” 哎呦喂，怎么一时把这个事儿给忘了？ “对对对，你考虑的对！俺这真真是脑子糊涂了，咋一天到晚净瞎寻思呢？你……” 咣咣咣，院门外传来了拍门声，孟建设的声音在外面响起来。 “小妹，在不在家啊？” “来啦！” 走过去把门销一扒拉，院门就从外向里的打开。孟建设手里提溜着个草环，上面居然串着两条个头不小的鲫鱼。 “给你，今儿送鱼的老赵那边刚弄过来的新鲜草鱼，我给截下来了几条，分你两个汆鱼汤喝。” “呀，这鱼还挺大的呢，谢谢三哥！” “谢啥呀，又不是什么金贵东西。咱家老太太呢？” 最后这句话，他声音压低了一些。一边往院里走，一边贼头贼脑的往里头打量，然后对上了他老娘看过来的视线。 “你找俺干啥？” “嘿嘿，不干啥。这不就顺嘴问问吗？” 孟恬从三哥手上接过鱼，扔到厨房的大铝盆里，打开水龙头往里面灌满了水，抽掉穿在鱼鳃上的草绳以后，那两条鱼居然活蹦乱跳的在水里甩尾巴。 走出厨房回到院子里，她笑着说。 “这鱼还活着呢，放水里又游起来了。” “养不住，一会儿就得死了。趁着还没翻白肚之前，抓紧的开膛破肚。要不然这天热搁不住，别再放臭了！” 孟建设在一边提醒，孟恬点头应着。 “知道了。娘，那今儿晚上咱们就熬鱼汤成不成？” “成。晚上娘给你做手擀面，用鱼汤兑底，指定比中午这面条还好吃。” “嘻嘻，谢谢娘。三哥要不要喝茶呀？我给你倒点儿去。” “甭瞎客气了，我不渴。” 孟建设眼瞅着老娘脸上的神情好像不错，瞧着没有啥不高兴的意思。应该上午去他家的时候，没跟老刘家人起矛盾，这时候才敢把提着的那口气给彻底放下。 “娘，我这也一个多月没回去看你了，最近身体咋样啊？” 孟老娘瞅瞅这个儿子，那小心翼翼的样子看着有点儿可怜，想想刚才老闺女劝她的那些话，只能轻轻的叹了口气。 “俺好的很。搁家里的时候，你哥哥嫂子又不叫俺下地干重活。 来你小妹这儿了，你妹婿也是个明白人，知道俺不是过来吃闲饭的，处处自然都是尊着敬着的，那还能有啥不好的呀？ 你别操心俺，把你自己的日子过好了比啥都强。” 指了指边上的椅子说。 “赶紧坐下歇歇吧，忙活了一上午又跑这么远路过来干啥呀？累不累呀你？” “不累。” 听着老娘的话音，就知道老太太是不生气了。孟建设笑眯眯的听话坐下，一边跟老娘叙着闲嗑，一边给小妹递过去感激的眼神。 就知道这丫头只要肯帮忙，在他娘面前指定是好使的！三哥果然是没白疼你。孟恬傲娇的朝他扬了扬鼻孔，扭身去屋里喝茶，顺便躺下休息休息。 把地方腾出来给他们娘俩说话。 也不知道到底是说了些啥，反正直等到日头威力开始减弱的样子，孟建设才抬起手腕看了看时间，三点半了已经。 “娘，我要先回去上班了，等过两天休息的时候我再过来看你。在小妹这儿你也别那么忙活，本来腰就不好。要是有那什么搬搬抬抬的重活，妹婿没空的话你们就放在那儿，等我放假的时候过来干。” “成，俺知道了。你抓紧走吧，别一会儿路上又着急忙慌的。” “哎，那我先走了。小妹，我走了啊。” 孟建设扭头朝屋里吆喝了一嗓子，然后起身拉开院门走了出去。从屋里出来的孟恬没看见他人，赶紧撵出去几步。 “娘，我跟三哥说几句话去。” “你看你早怎么不出来说？他这都走了，你撵他干啥呀？有话回头再说，别再给摔着。” “我刚才没想起来，娘你别管了。” 话落拉开院门追出去了，只留孟老娘在后头一声声的叫她慢着一点儿的嘱咐。 “三哥！你等一下！” “嗯？哎呦我去！你给我停下慢慢走，虎不虎呀你。跑什么？” “这不是你走太快了吗？赶着捡钱去啊你？人家娶媳妇儿的都没有你跑这么着急。” “你这臭丫头一天到晚的跟我顶嘴，当娘了还一点都不消停。到时候要把我外甥给带坏了，你就看许光明饶不饶你就完了！” “你可真会找人来吓唬我，你看我怕不怕就完了？” 兄妹俩日常互啄，见面就掐。孟恬哼哼唧唧的走到他跟前，从兜里掏出一张票来递给他。 “给你。” “啥玩意儿？” 孟建设接过来一看，不吱声了。 孟恬挑了下眉毛。 “你别告诉我，买自行车的钱你都没攒够啊？丑话说前面，我可没钱支援你。” “我早都攒够了，不用你支援。你这自行车票，从哪儿弄来的？” “我跟人家换的。” “跟谁换的？现在这玩意儿这么紧俏，你拿什么东西换的？” “你管我呢？美女的事情你少打听！反正我没偷没抢，也没用许光明的路子走关系，安心的拿着用吧。” “你不说清楚我不拿，就你这二两鸡脑子，能有什么好办法弄来这票？” 孟建设想到一种可能，突然脸色变了，凑到他妹妹身边，压低了嗓音的问。 “小妹，你老实跟我说。该不会是背着许光明，收谁的东西了吧？” “瞎说什么呢你？我是那种没脑子的人吗？再说了就算我想收，也没哪个不长眼的，敢在这节骨眼上往刀口上撞呀。” “那这东西到底哪来的？说清楚。” 瞧他这一副死活要问明白的架势，孟恬觉得有点想笑。只好把事情给交代一下。 “我用稿子换的。怀孕之后，我这时间不就更多了吗？闲着没事儿的时候写了一篇小说寄到洋城那边，托编辑用稿费跟人家换了两张自行车票。 一张昨天让许光明带去给二哥了，一张留给你。不是早都吵吵着要买自行车了吗？估计你是找不到票吧？ 孟建设同志，这下高兴了没有？瞧我这妹妹对你仗义吧？” 第206章 你不知道啊 孟恬看他不说话，小声的劝了几句。 “你看你这一天天的不论到哪去，都得来回两条腿倒腾。耽误时间不说，多累呀？正好现在孩子还小，也没有那些大的花销，趁着这时候把车子给买了吧。以后上哪去的话，你们一家三口的也都能方便一点儿。” 孟建设的眼底闪动着一些说不清的情绪，不知道是高兴啊欣慰啊，还是单纯的感动，反正他觉得自己的嗓子里有一点哽咽。 以前对这丫头好，完全是看在他哥的面子上。可是现在，她真成他亲妹妹了。瞧，还知道心疼他这三哥了呢！ “哎。” 他赶紧转开视线答应了一声，声音平复了以后才笑着说。 “你还别说，养你就是比养小狗子要强，这就知道往娘家扒拉东西了。三哥可真没白疼你！” 说完轻巧的呼噜了下她的脑袋，孟恬立即炸毛！ “孟建设你瞎打什么比方？你才比狗强呢，没文化还非得张嘴乱比喻。你把票还给我你！” “哈哈哈，对不住对不住，三哥说错话了成不成？ 快别生气了，你看你这脸本来就胖，一生气跟那刚出笼的肉包子一样鼓足了皮，看着可太笑人了！ 哈哈哈，三哥先走了，你赶紧回去。” 说完赶紧往旁边捎了一步，躲开他妹妹伸过来的小胖爪子，麻溜的窜出去老远。 “孟建设！我跟你没完！” “哈哈哈……” 回应她的就是一串张扬的笑声，孟恬站在原地看着远去的背影。想想这段时间愁眉苦脸的三哥，这又恢复了嘻嘻哈哈的样子，她的脸上也慢慢的浮起了笑容来。 上辈子她没有合的来的兄弟姐妹，这辈子难得有两个哥哥对她掏心掏肺，所以但凡是有可能，她都想好好的珍惜这份难得的兄妹之情。 心情很好的抬头看了看天，一对喜鹊正巧从她头顶上飞过。呀，这是要有什么好事儿发生了吗？抬头见喜啊。孟恬有些迷信的想，然后笑眯眯的转过身，慢慢腾腾的提溜着两条腿往家里溜达。 孟建设一路笑着回到单位，一下午工作的时候都乐乐呵呵的。搭档周大民忙活完自己的活儿以后，嘴里叼着根大前门找了个椅子坐下，看着这瞎乐了一下午的家伙，疑惑的问。 “我说建设，中午休息的时候你这是干啥去了？这一下午给你高兴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媳妇儿又生了呢！” “你媳妇儿才又生了呢！” 把自己灶台上这一片给拾掇利索，洗干净手上的油渍，又细心的擦干水以后。才伸手到兜里一脸得瑟的摸出了自行车票，显摆着抖了两下。 “瞧，这是什么？” “哟，好小子！你咋知道我正缺自行车票呢？哥谢谢你了，回头请你喝酒啊！” 周大民站起来就朝自行车票伸手，孟建设眼疾手快的把票揣回兜里。 “你滚一边儿去！就你缺自行车票，谁不缺啊？我这都靠两条腿倒腾多少年了，眼巴巴的弄张票来，你还敢打上主意了？脸呢？” “你看你这话说的多不仗义啊？咱兄弟俩这关系，是吧？” 周大民嘿嘿的笑了两声，孟建设点头。 “嗯，一般。” “啥？！” 对方有点不敢置信。 “哦，那就是偏下。” 孟建设呲了呲牙，冷哼了一声。 “你明明有自行车，还敢伸手来扒拉我的票。我说一般都是客气的了，你这纯粹就是故意给我添堵是吧？” “咋可能呢？咱们俩多少年的兄弟关系了，你就这么想我呀？” 眼瞅着这货开始小鼻子小眼的，周大民只好实话实说。 “我是有自行车了没错，可你大侄子不还没有呢吗？前段时间刚托人给说了个媒，那等结婚的时候不得弄个三转一响吗？我这不正好着急，你就撞上来了吗？嘿嘿嘿……” “你别嘿嘿了没戏，我不可能让给你。” “别呀建设，你看你背靠着许公安，想弄个自行车票还不是手到擒来的事儿吗？可兄弟我就艰难了，是真一时半会的找不到路子，你先挪给我用用行不行？回头你再找找你妹婿呗。” 孟建设的脸色，这下是彻底冷了下来。 “谁跟你说我去找许公安了？许光明他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公安同志， 也是月月领着死工资的人，他又不会造钱造票。 你少在这里败坏我妹婿的名声！ 周大民我告诉你，要是以后你再瞎传什么不好的说法，我跟你没完！” 周大民瞅了一眼，再瞅一眼，发现孟建设好像是说真的，表情这么严肃。他脸上的神色也冷了下来。 “呵，孟建设你可真行。咱俩这么多年的关系，不是亲兄弟也算是半个师兄弟了吧？你连溜边的嫂子都能找许公安要工作给安排好，怎么现在一张自行车票倒是舍不得借我用用了？咱俩之间的交情，比那纸还薄呗？” 这一顿阴阳怪气叫他给吐的，孟建设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胡扯什么呢你？我什么时候跟许光明要工作了？我嫂子还在乡下刨地呢！” “装，你还在这跟我装！我又不需要你帮我找关系弄工作，跟我这儿还装啥呀？” 周大民眼瞅着那票是没戏了，又歪回了椅子里坐下，不是啥好神色的斜拉着眼看孟建设。一边吞云吐雾，一边挖苦吐槽。 “所以我才说你这玩意儿不是个东西呢！那老刘家的表嫂子再好她也是外人，你脑子进水了把人情往刘家亲戚身上搭？ 你要真有那份闲心，都不如把你哥哥嫂子从乡下捞上来，起码还能图个一家子都吃上商品粮。你帮刘芬她表嫂子是干啥呢？难道你瞧上那老娘们了？” 艹！ 这下孟建设是他妈听明白了，不只是听明白了，他也瞬间把其中的关联给想明白了！这他妈是老刘家人背着他，找上他妺婿了！ 孟建设脸上瞬间窜出了怒火，狠狠吸了几口气往下压了压，没压住。眼神冷，声音更冷的问。 “是刘芬哪个表嫂？被安排在哪儿了？” 眼瞅着他神色不怎么对，周大民眨了眨眼珠子，有点不太相信的问了句。 “合着这事儿你不知道啊？” 第207章 谁挖的坑 “我知道个锤子！到底是怎么个情况，你赶紧跟我说，别卖关子！” 看他真不像是开玩笑的样子，周大民苦逼的嘬了嘬牙花子，后悔的想扇自己两巴掌。本来以为这事儿是这小子干出来的，他作为好兄弟就想着来点点他，别一时犯浑的把自己好不容易攀上的人情再给耍没了。 可看现在这情况，十有八九是他媳妇儿背着他干的。那自己今天把这话给一秃噜，回头他两口子还不得干仗？ 你看这事儿闹的吧，刘芬平时看着胆子挺小的呀，人也不像个傻子，咋会有胆子背着自家老爷们，干出这种糊涂事来？ “周大民，你要是真拿我当兄弟，就把话跟我说清楚。左右回头我自己也能去弄明白，你就别叫我费那二茬事儿了行不行？” “这，建设，我……” 唉！ 瞅瞅他好兄弟的脸色，气的眼珠子都要窜出火星子来了，周大民最后只能唉声叹气的，把事情给这样那样的一说。 他媳妇儿苏亚梅就是在纺织厂里上班的，前段时间厂子里招人，除了正式工还有不少临时工。然后周家媳妇儿，就在纺织厂里看见了江小麦。 冤家路窄呀，她俩是一个村子里的人，但是打小就不怎么对付，长大以后又都嫁到了城里来。 苏亚梅运气比较好，周大民疼她舍得给她花钱，而且她自己多少也识几个字，所以就托关系进了纺织厂。反观江小麦的丈夫没什么能耐，他们小两口手里也没有多少钱。就只能一直在家里生孩子奶孩子，接一点散碎的手工活，主要是伺候一家老小。 这回好不容易扬眉吐气了一番，那江小麦在苏亚梅面前，还不得趾高气昂的显摆吗？然后就知道了，原来她是靠着许公安的面子，被招进的纺织厂。 这位许公安，苏亚梅听自己丈夫提起过好多次，也知道人家是自己家惹不起的那种，所以当时就只能在江小麦面前认怂装了孙子。可是回家之后气不过呀，就跟她男人周大民面前，拍着大腿的骂了半个多小时。 “情况就是这么个情况，昨晚上你嫂子回来跟我一说，我就想着今天来提点提点你。别傻不拉几的被女人一哄，脑子就昏了头。 你好不容易抓住了这种底实的人脉，可别随手由心的瞎挥霍。好钢要用在刀口上知不知道？我昨晚上还想呢，你说你现在自己也有儿子了，不给自己娃攒人脉关系，往亲戚身上撒个什么功德呀？ 谁他妈知道你居然连事儿都不清楚，就叫人家给扯着名义办成了事情？不是我说你啊孟建设，别一天到晚的，就知道惦记着这点锅碗瓢盆柴米油盐啥的。你可多少长点心吧你！” 凑到孟建设面前，声音非常非常的低。 “那许公安是个啥人，你忘啦？趁着他现在稀罕你妹子，你不好好的跟他处关系拉好感，以后万一要是天变了，咋整？” 就冲着这么几句话就知道，周大民跟孟建设的关系真的是铁的不行的那种，但凡换个远一点的关系，人家都不可能这么掏心掏肺。 “我这边灶上的活儿已经干完了，一会儿你帮着跟白叔说一声，今天我先走了！” 摘下帽子围裙往对方手里一塞，孟建设气冲冲的就要往外走，被周大民抓住。 “建设，你回去了跟弟妹好好说，万一要是能教的明白呢？万事都要想想孩子还小呢，做啥事儿都要考虑清楚啊！” “我知道！” 拨开他抓着自己胳膊的手，孟建设一路脚下不停的杀回了四合院。 刘芬正抱着吃饱了的儿子在堂屋里晃悠，看见丈夫回来了，还好奇的抬头往外面瞅了瞅天色。 “你今天怎么回来的这么早呀？还没到下班的点呢？” 老秦氏正坐在一边纳鞋底子，闻言也抬头看了过来。人老成精，立马看出了孙女婿压在眼底的怒火。这是咋了？ 这一路虽然时间短，可孟建设多少也给自己的火气劝下来了一点。看看他媳妇儿孩子，索性也不绕弯子，直接开门见山的问。 “你是不是背着我去找许光明，帮你姑姑家的表嫂要工作了？” “我没有啊，上回虽然想说来着，但是想想咱娘劝的也对。我就没再搭理这茬了，咋了？” 刘芬虽然是一脸的迷糊，但是神色很坦然，孟建设才算重重的松了口气。他媳妇儿傻是傻，但是从小到大都没在他面前说过谎。既然她说没有，那就一定不是她干的！ 眼睛转向了一边脸色有些尴尬的老秦氏，孟建设脸上的表情非常冷。 “奶奶，你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儿吗？是谁打着我的名义又扯着我妹婿的名声，给你外孙媳妇儿江小麦弄进了纺织厂的？” “表嫂进纺织厂了？什么时候的事情？” 听明白了丈夫的质问，刘芬震惊的看向她奶奶。 “奶，你们是不是背着我干什么了？” 老秦氏被孙女孙女婿给问到了脸上，也觉得有些不自在。你说这么大岁数的人了，能不知道这事儿她闺女干的有点不地道吗？可是，唉…… “小丽，你姑这辈子都不容易的很，家里男人孩子都不争气，你三表哥就更别提了。 你看看眼瞅着他下面那几个孩子都长住了，天天一睁眼就是好几口等着张嘴吃饭。指望他一个人，还不得把他那一家子给饿死？ 你姑也是实在没了办法，才扯了你妹婿的名声，给纺织厂里招工的主任送了礼，好歹给你表嫂弄了个临时工的工作先干着。你看这都是一家子骨肉至亲，他们好了你不也……” 话还没有说完，但是事情已经说明白了，刘芬整个人都给气蒙圈了。 怪不得上回在食堂碰上小姑子两口子，妹婿看自己的眼神有点儿不对劲。当时她还以为是因为儿子改姓的缘故，招了婆家人的不高兴。小姑子心疼老太太，所以他们两口子也不待见自己了。 合着搞了半天，原来是她娘家人在后头挖坑埋她！ “奶！你是看我日子太好过了是吧？她刘玉芹的日子过的不容易，我刘芬的日子就过的可容易了对不？你是不想叫我活了还是咋的？ 她刘玉芹是你亲闺女，我就不是你亲孙女了吗，啊？这么多年，我是哪里不孝顺你们了？招的你们非要在后头这么坑我？！” 第208章 撵人 即使是在生气的情况下，刘芬也知道顾虑着怀里的儿子，所以声音并不大，只是眼泪控制不住，哗啦啦的往下掉。 从小在单亲生活中长大的她，被刘大厨给保护的太好了，而她爸走了之后，又一直被孟建设给捧在手心里护着。所以她的眼睛里看到的一直都是温和友善的亲戚长辈，分不太清楚人心其实都有很多的私欲。 她不知道原来亲人跟亲人之间，也是会分个亲疏远近的。你是人家的孙女没错，可这中间不还隔了一层肚皮的吗？人家肯定更心疼自己肚子里出来的闺女啊。 更何况对偏心习惯了的老秦氏来说，这能算个什么大事情？又没有争你的房子要你的工作，不就是嘴上借了一下你小姑子丈夫的势吗？哪里就值当这么上纲上线的又哭又闹？这个孙女可真是跟她亲妈一样一样的，让人看不顺眼的性子！ “小丽，你这好好的哭啥呀？再给孩子吓着。你姑这又没干什么坏事儿，不就是嘴上借那人的关系随口说了说。也没让你们托人办事，没让你们拿钱拿票的，怎么就还不依不饶了呢？” 老秦氏这揣着明白装糊涂的做派，可真是把孟建设给气笑了。 “如果真像你说的这么简单，那你心虚什么？你们怎么不提前跟我吱一声呢？ 还不就是随口说了说？ 呵，要是不随口把我妹婿给说出来，就你那外孙媳妇儿，是凭哪一条进的纺织厂？” 越说他越生气，整个脸都拉了下来。 “以前我看在我爸的面子上，看在我媳妇儿的面子上，对你把我家里的东西拿到刘玉芹家里去，我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你们现在这是想毁我呀？那就别怨老子翻脸不认人！马上收拾东西，我现在就送你走。” 老秦氏也被他的冷脸，给瞬间怼出了火气。手里拿着鞋底子，砰砰砰的往桌面上狠狠敲了几下，说话的声音都有些咬牙切齿。 “你敢撵我出去？这房子是我儿子挣下来的家业，是传给我孙女重孙子的。你一个吃软饭的上门女婿，敢不要脸皮的撵我走？有种你滚啊，我倒要看看你舍不舍得这份……” “奶！我不许你这么说他！” 本来在一边呜呜直哭的刘芬，听丈夫说要送奶奶走，还难受的想出来反驳一下来着。毕竟虽然这事儿是刘家人干的不地道，可奶奶也帮着她带了这么长时间的儿子，没功劳也有苦劳，她不能这么一点良心都不讲。 但是谁让老秦氏张嘴就戳到刘芬死穴上了呢？她这人虽然脑子不太聪明，可是她听话呀。以前听爸爸的话，后来听丈夫的话。 她爸活着的时候曾经再三交代过，不论什么时候，都不可以把孟建设当成上门女婿一样对待。如果不是他对他们父女俩有真感情，以孟建设的为人心性，是绝对不可能叫人背后嚼舌的留在他们家。 更何况从小到大这么多年，夫妻俩青梅竹马的情分，还有婚后这些年他对她的好，刘芬怎么可能不知道？ 可以说她比孟建设本人，都更在乎旁人嘴里上门女婿的这个说法。她男人是能顶门立户的汉子，才不是吃软饭的！ “奶，我跟你说过很多次，是我嫁给了建设，我爸亲自把我许给他的！这房子是我的嫁妆，我们一家子住在这儿有什么不对的？你不许这么骂他！” 刚才孟建设张嘴撵她走，老秦氏都没有这么生气，可是现在真是差点被孙女的话给气了个仰倒。 鞋底子砰砰砰的砸着桌面，痛心疾首的指着她怒气冲冲的说。 “果然是女生外向啊，跟你亲妈一样一样的！你个分不清好赖的东西，我说那些话还不都是为了你考虑？他现在敢撵你亲奶奶走，以后就能撵你和你儿子走！你是眼睁睁的想被吃绝户呀你？个瞎了眼珠子的东西！” “不可能，他就不是那种人！我爸交代过，叫我一辈子都要好好的跟着他过日子。奶奶，你既然这么看不上我们，那也别委屈自己留在我这儿了。现在我就给你收拾东西，送你回去。 你放心，该出的养老费我还替我爸照给，可以后就不劳烦你老人家再来我这里受累了。你跟我爷就安安心心的守着刘玉芹过吧！” 被骂急眼了的刘芬，把儿子往丈夫怀里一塞，噔噔噔的卷进了西屋里去，扯出包袱开始拾掇老秦氏的衣裳。 这，这个死丫头！这缺心眼子的货！ 老秦氏被气的都想抽抽，当然了也有确确实实的伤心。她虽然打小就偏疼嘴巧会讨喜的闺女一些，可不代表她不心疼唯一的儿子呀！ 老刘家子嗣单薄的很，她一辈子就生了这么一对小冤家，当娘的对哪个能不惦记在心里？所以当初刘大厨找了刘芬她妈，即使老秦氏特别看不上眼，可因为对方有四个哥哥一个弟弟，瞅着就是能生男娃的命，她和老头子这才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但谁能想到那是个短命鬼啊？居然头一胎就难产死了。偏偏他们儿子还跟中了邪一样，也不婚不娶了就自己拉拔着那么一个小丫头片子，给刘家老两口险些气死。 后来这唯一的儿子也走了，老两口白发人送黑发人，就是心里再看不上这个孙女，这也是儿子唯一的骨血了。所以刘家老两口也确实是真的挺心疼刘芬的，当然了，跟对他们自己的闺女肯定没法比。 但是这个孙女给他们老刘家续上了香火！老秦氏也许对孙女还有那么些个不满意，可对这个重孙子却是真真的付出了心血的！ 但是现在这个死丫头，居然就因为亲姑姑借了她婆家的一点势，就要撵自己这个亲奶奶走？她不伤心才真的是假话。 瞬间感觉老秦氏的精气神都被抽走了一些，使劲的闭上眼睛吸了两口气。面无表情的站起来，把手里纳了一半的鞋底子卷吧卷吧，自己走到西屋开始收拾东西。 左右住的也不算太远，趁着天还大亮，孟建设和刘芬抱着孩子，把老秦氏给送回了她自己家。 刘芬跟她爷爷把话给点明，然后两口子放下东西扭头就走。 刘老汉抽着旱烟袋，瞧了瞧坐在一边沉默的老婆子，愁眉苦脸的叹了口气，劝慰道。 “早就跟你说过别管那么宽，儿孙自有儿孙福，你非不听。玉芹都嫁出去那么多年了，孙子都抱了好几个了，你还一天到晚的老操她的闲心干啥呀？ 看看，这下把孟家那小子给惹毛了吧？你也不想一想，他是咱儿子那个犟种给教出来的，那能是个啥好脾气啊？真就不给你这当奶奶的做脸了，你能吃他呀？” 第209章 夫和妻 老秦氏低着头不说话，只是自顾自的纳着手上的鞋底子，但是分明有一滴老泪落在了苍老的手指上。 刘老汉就叹了口气。 “你也别伤心了，小丽那丫头打小就虎，你又不是不知道。可是这丫头也是个孝顺的，等以后气消了你也还是她奶奶，跟自家孩子较什么真呐？ 她稀罕她男人，这是个好事儿啊。我冷眼瞅了这么多年，凭良心来说，那小子被咱儿子教的确实不错。圆滑不世故，机灵又有底线。咱孙女跟着他呀，老头子放心的很。 玉芹那边你也别管了，管不过来。咱俩还能活多少年呐？你啊，以后就安安生生的跟着我守在这家里头，别去掺和儿孙们的事了，成不成？” “谁想掺和了？” 老秦氏终于开口，可眼泪也止不住了。 “玉芹干的那事儿，刚开始我就不知道，要不然我能不要脸皮的放任她去吗？ 可后来她又哭又说的，怨咱俩当初给挑的女婿不成样，孩子也没出息，一家老小的都得指望着她，日子过的艰难。你说这手心手背都是肉，我能怎么办？” 刘老汉瞅着自己老婆子还是没想明白，只能掰开了揉碎了的说。 “那你也不能拽着孙女贴补闺女啊？咱俩这把老骨头贴补她就算了，你凭啥叫孙女孙女婿贴补她姑啊？搁哪儿它也说不通这个道理。 光是玉芹是你亲生的闺女，玉梁就不是你亲生的儿子了？这小崽子不孝顺，老早老早的抛下爹娘先走了，就撇下这么个孙女，咱要再不心疼着点，以后下去了跟儿子又咋说？ 这里头的道理我跟你掰扯了多少年，你怎么就转不开呢？唉！老婆子，你听我一回劝吧，以后咱俩安生过咱们自己的，其他的事情少掺和。” 这次老秦氏没有像以前一样反驳，只是沉默了好一会儿之后，声音哽咽着说。 “我想咱重孙子。” “唉！你说你啊……” 刘家老两口这边是怎么一番伤心后悔暂且不说，只说孟建设刘芬夫妻俩回家以后，那是摆开了阵势彻夜长谈呐。 孟建设这人鬼精鬼精的性子，连哄带诈唬的把媳妇儿给吓的不轻，以为他真要跟自己离婚了，一晚上那眼泪就没干过。 “建设，你别生气了。我以后再也不听他们的，不然我明天就去公安局把儿子的姓给改回来，行不行？” 媳妇儿一把鼻涕一把泪，哭的孟建设心疼的慌，可他脸上的表情还是端正严肃的不行。 “你到现在都不知道你错在哪里了！刘芬，这么多年我对你算得上掏心掏肺了吧？爸走了以后，咱俩相依为命的也过了不短的日子。结果咱俩之间的情分，都抵不上你娘家人随随便便的随口一说。 你既然这么跟我藏心事，处处信不过我的话，那咱俩硬凑合在一块儿过日子也憋屈的很。索性我就成全你的心思，咱俩过不下去直接拆伙算了。 当初我空着两只手进的刘家门，现在我也净身出户的走。家里所有东西我都不要全留给你，孩子也留给你，这样是不是就趁老刘家的心思了？” “不是的，我从来没这么想过。建设，你别这么说。” 刘芬的眼泪不要钱一样，噼里啪啦的往下落。可是她一手抱着儿子一手拽着丈夫的衣袖，狼狈的顾不得去擦。 “我知道我做错了，对不起。以后都听你的行不行？你别丢下我们……” 怀里的孩子大概是感应到了母亲的情绪，也跟着哇哇的哭了起来。这一大一小的两张脸，其实长的都很普通，可是眼泪这么一流，就哭的孟建设硬不起心肠来了。 唉，估计这回吓唬的够厉害，应该能管挺长一段时间的了。他叹了口气，伸手接过儿子，然后心疼的把媳妇儿搂回怀里。 “好了，能认识到错就行，别哭了。” 不安慰还好，一安慰才是彻底绷不住了，刘芬靠在丈夫怀里哭的上气不接下气。他和她从小一块儿长大，他们之间不只是夫妻的关系，更是亲人。刚才孟建设一本正经的说要走，刘芬瞬间就觉得她的天要塌了！ “我以后都听你的，你别再说要走的话行不行，我害怕。” “好，以后我再也不说了。你跟儿子都在这里呢，这就是我的家，我能上哪儿去啊？ 刚才吓唬你呢，别哭了，啊？瞧咱儿子跟着你哭的，这小胖脸都嚎的通红。快别哭了媳妇儿，我哄哄儿子。” 从丈夫怀里出来，刘芬连着打了几个哭嗝才平稳下情绪，两眼通红的跟兔子似的，看着儿子被一点一点的哄睡着。 等把孩子放回东屋里安顿好，两口子才再次坐下，好好沟通。 孟建设把这段时间刘芬干错的事情说错的话，一点一点的掰扯清楚，把其中的厉害说给她听。 “你想一想许光明那是个啥性子的人，说句心狠手辣都不为过吧？你也不是第一天认识他了，忘了以前怕他怕的跟什么似的？他的便宜是能那么好占的吗？咱爸还活着的时候是咋交代的，你又忘了是不是？” 刘芬脸上的神色很尴尬，可是认错的态度很诚恳。 “我知道我做错了，以后再也不跟别人闲嗑牙。她们再吹捧我，也全当没听到。” “这才对啊！许光明愿意给咱们做脸，那是看在小妹的面子上。他稀罕他媳妇儿，才愿意管她娘家的这点子事情。 可是人家愿意伸手帮忙是情分，不愿意伸手帮忙是本分。咱们不能强求呀，哪能干那种掉价的事情啊！” “你少冤枉人了，我没有这么干过。” “可你这么想过！小丽，咱俩是亲两口子，你心里怎么琢磨的我一清二楚。 是不是觉得当初要不是咱们把小妹给接过来，她跟许光明也成不了事儿？就算是不需要她感恩，可也得让她记情，是不是？” 这回刘芬没有反驳。 孟建设叹了口气，从兜里掏出那张自行车票，在她面前晃了几下。 “这是今天小妹给我的，是她用自己的稿费跟洋城那边的人换了两张自行车票，一张昨天给了二哥，一张在我手里头。这玩意儿现在多紧俏，你知道的吧？” 第210章 道歉 刘芬看着丈夫手中的票，嘴唇动了好几下却什么也没说出来，只是脸上的神情分明是后悔的。 孟建设的陈述还在继续。 “不论是对二哥还是对我这三哥，小妹都已经做的很仗义了。就算是当初有咱们帮过她的情分，她也已经还的差不多了。 更何况要是再往前叙一点的话，当初也是咱们先受了她亲妈的恩情。人家当时都没有携恩求报，咱们现在怎么有脸把这人情给挂在嘴里？ 我知道你耳根子软，刘玉芹在你面前叨叨几次人情债，你就容易乱想。但是我现在把话跟你说明白，以后不许再这样！ 我们兄妹三个之间怎么相处，都是因为大伙处出来的感情，不是因为那些所谓的人情，你懂不懂？人情总有还完的时候，可感情才是真的。 你看二哥二嫂是不是从来不找小妹讨人情？二哥那边的关系总比我跟她更近一点吧？你说是因为什么，他们两口子还在乡下刨地呢？” 看着丈夫用失望的眼神瞧自己，刘芬此时脸上已经是一脸的羞愧。 “因为他们心疼小妹，不想拖她后腿。” “你看，你也能想明白的不是？” 孟建设扭开视线看了看窗外漆黑的夜色，他的声音里充满了叹息。 “我听二哥说过，许光明其实也给他找了工作，是他自己不要的。他害怕娘家占了太多便宜，小妹以后在许光明面前挺不直腰杆子过日子。能把立群给弄到部队里去，还是因为小妹再三坚持，要不然那小子指定也得在家里刨地。 媳妇儿，咱们也是甜甜的哥哥嫂子，她在大面局上对我和二哥可以算是一碗水端平了。可是你凭良心说，咱俩做到了二哥和二嫂那样心疼小妹吗？” 屋里彻底沉默了下来，许久之后，刘芬才再次开口说话。 “明天我们去小妹家一趟吧，把关于我姑姑干出来的这些事情跟她说说。该赔多少钱赔多少东西我都赔，我再给小妹道个歉，是我这个嫂子没做到位。” 瞧他媳妇儿那可怜兮兮的样子，孟建设就笑了起来。 “赔不赔东西的另说，但是明天一大早肯定得去她家一趟。要不然咱俩都去上班了，咱儿子咋整啊？正好咱家老太太过来了，叫她帮着带一段时间。” “这能行吗？娘她，还能愿意吗？还有小妹和妹婿那里……” 其实这事儿刘芬自己刚才还犯愁来着，儿子才几个月大，带着他去上班有点不太现实，可家里现在也是真没人给看了。 “怎么不行了？今天中午我跑到小妹家一趟，已经把老太太给哄好了！小妹两口子都不是那种小心眼子的人，咱们把儿子吃的喝的用的东西都给备齐了，他们不会反对的。你听我的就行了，赶紧洗洗睡觉吧，明天还要上班呢！” 既然他说行，那就肯定行。盲目相信丈夫的刘芬，洗漱干净躺上床，很快的找周公下棋去了。脑子考虑不多的人就是这点好，心思再细都不真的往心里头搁。 孟建设看看床里边睡得香甜的母子俩，无奈的笑着叹息了一声，才抬手拉下电灯开关。 一室黑暗，伴他入眠。 第二天一大早，许光明刚买了早饭回来，在自家门口就碰到了舅子哥一家三口。 “妹婿，这是买早饭去了？” 孟建设一脸热情的笑着打招呼，刘芬笑的挺不自在。许光明眼中闪过了一丝疑惑，大清早的，这两口子过来干什么？不过倒也是客气的点头回应。 “三哥三嫂，你们这过来挺早的，还没吃早饭呢吧？正好我买了挺多的包子，娘大早上起来熬了碴子粥，一块儿吃点吧。” 说着话的功夫打开院门把人给迎进屋，孟恬还在床上呼呼大睡没起来，孟老娘正拿着抹布在收拾卫生。 “娘，三哥三嫂带孩子看您来了！” 要不说许光明人家会说话呢？甭管对方是来干啥的，先把好听话给自家老太太摆上。 孟老娘抬头看过去，还真是老儿子一家三口。她放下抹布迎上去，脸上带出了一点焦急之色。 “你们咋过来了？是孩子有哪儿不好了？快给俺看看！” 伸手接过还在闭着眼睛睡觉的孙子，左瞅右瞅也没看出来哪里有问题啊！孟建设赶紧张嘴解释。 “没事儿没事儿，孩子好着呢。这不是我跟他妈都得去上班，家里没人看孩子了吗？就想着抱过来，娘你先帮我带一段时间。以后每天早上我给送过来，下班了以后再来接。娘，您看行不行啊？” 孟建设舔着一张脸把话给说完，问的虽然是自己老娘，看的却是妹婿。 许光明跟没听到一样，低头自顾自的把包子摆在桌面上的盘子里。孟老娘的眉毛皱了起来。 “你们家不是有小丽她奶奶在吗？咋就叫没人看孩子了？” “哦，是这么回事儿……” 孟建设刚想说点场面话，就被刘芬伸手给拽住了胳膊往后面一扯，她自己吸了口气上前一步，红着眼睛把昨天发生的事情给详细说了一遍。 然后转过身，对着许光明鞠躬道歉。 “妹婿，对不住。我娘家人扯了你的名声出来走后门，这事儿造成的影响肯定不好我知道，真的对不住。” 说着从自己背的包里掏出个小布包来，一层层的打开放在桌面上，约摸着得有个七八百块钱的样子，还有一些零零碎碎各种各样的票，这是他们家大概所有的家底儿了。 “妺婿，你的那些人情我没本事还上，我拿钱抵行不行？” 她的声音有些底气不足，许光明抬头扫了扫没有说话，垂下眼睛继续着自己手上的活计。孟家母子俩也很安静，孟建设拉住媳妇儿的手，安抚的握了握。 屋里安静了大约一分钟的样子，等把所有的包子都慢悠悠的给夹到了盘子里以后，许光明才扭脸看向他们。 “关于刘家人那边，怎么处理？” 孟建设把媳妇儿拉到自己身后，看着对方的脸，他笑的满是谄媚。 “妹婿你看着办，刘玉芹一家子该怎么处理怎么处理，我们这边都没有意见。昨晚上我已经把小丽她奶奶送回她自己家去了，刘家老爷子是个心明眼亮的清醒人，以后指定不会让这种事情再发生的！” 刘芬红着眼睛低下头，没有说话。 许光明往卧室的方向瞅了一眼，看见他媳妇儿大着肚子靠在门边上，头发乱糟糟的像个小疯子，他眼底的那些冷漠，就渐渐的揉进了很多的温暖。 第211章 询问因由 唉，罢了。 要是真动手收拾了她哥哥嫂子，八成要跟自己闹腾的厉害。这肚子里还怀着孩子呢，可不能招她生气。 反正左右也不算是个什么大事情，给他们个警告也就行了。孟建设可不是个蠢货，以后做事应该会更谨慎些的。 许光明的嘴角往上扬了扬，转回舅子哥身上的目光，就没有那么冰凉了。 “只此一回，下不为例。” 这是不追究了的意思？孟建设看了看站在卧室门边的妹妹，眼里闪过一抹感激，随即满脸堆上亲热的笑容。 “小妹，你起来啦？” “你扯着嗓子这么吆喝，别说把我吵醒了，你儿子这不也醒了吗？” 伸出手指头指着孟老娘怀里的小胖子，果然大胆同志已经睁开了眼睛，正咧着嘴要嚎。孟老娘拍着孙子来回晃悠，抬头看着儿媳妇问。 “孩子这是不是饿了？早上你喂过了没有？” “还没有，早上起来的早他没醒，我这就喂。” 刘芬跟孟恬打了个招呼，然后上前接过儿子，跟着婆婆往旁边的卧室里走。孟建设也非常有眼色，提着儿子的一应用品跟了过去。 许光明走到媳妇儿身边，伸出手以指代梳给她扒拉了几下凌乱的头发，语气温柔的笑着说。 “睡好了是吧？那赶紧去刷牙洗脸，哥今天给你买了你最喜欢的灌汤包，一会儿凉了就不好吃了。” 孟恬抬头看着他的笑脸，眼里也充满了笑意。可见真的是夫妻感情极好了，这么蓬头垢面的媳妇儿，他都能看出一丝可爱来。 “许光明，对不住啊，给你添麻烦了。” “你这又瞎说什么？我是你男人，不给你解决麻烦谁给你解决？赶紧去刷牙洗脸去，别在这儿东想西想的，回头再饿着我儿子。” 这话孟恬不敢苟同，噗嗤一声笑出来。 “你这一天到晚儿子儿子的，万一生出来是个女儿怎么办啊？你就准备不要她了？我怎么不知道，原来你还是个重男轻女的老封建呢？” “胡说！” 许光明从屋里的桌子上拿来梳子皮筋，一边给媳妇儿扎头发，一边极力反驳。 “谁说我重男轻女了？我可喜欢软软糯糯的乖女儿了，以后你一定要给我生个跟你一样可爱的女儿才行。但是这一胎必须得是儿子！” “为什么啊？难道是有什么讲究？” 孟恬的声音里也有了些凝重，难道许光明的那些派系之争，也跟古代一样，很看重有没有继承人吗？ “哼，当然有讲究了！” 身后高大的男人，梳头的动作依旧轻柔，只是声音冷冷的哼了一声，带出了无限的怨念。 “韩松那死人脸得了个儿子。” “我知道啊，你不前几天说过了吗？娇娇早产生了个男孩儿，六斤多重呢。得亏有惊无险，母子平安。但是这跟我肚子里这个，是男孩儿还是女孩儿有什么关系？” “有关系！那王八蛋想跟我做儿女亲家，说是咱这胎要是生了个女儿，就定给他老韩家做长媳。 呸，算盘珠子崩了老子一脸！ 他怎么不说他生个闺女嫁给我儿子呢？想来我这里占便宜捡现成的，下辈子都不可能！” 哦，原来这里面还有这么一桩官司呢？ 孟恬笑的不行，总觉得自家男人跟池嫣她男人，只要一碰到一块儿，就有好多的乐子瞧。 “你还在这儿嘎嘎傻笑呢，咱闺女还没有生出来，就被那有狼子野心的人家给盯上了，你傻乐个什么？” “行了你，笑的我一会儿肚子都疼了。我说你瞎操那份闲心干什么？ 只要我不同意，池娇娇还敢来抢不成？ 咱家的孩子，不论是儿子还是女儿，只要是从我肚子里生出来的，以后就拥有绝对的婚姻自主权。 许光明，我把丑话说在前面，以后你能爬多高走多远，那都是你自己的本事，别想着拿儿女去联姻换关系。没有感情被捏在一块儿得多痛苦呀？我可舍不得！” “说的跟我就舍得了一样，所以我不没答应韩松吗？可我担心他那儿子万一长大了以后，跟他老子一样瘫着个死人脸，但是实际上却鬼精鬼精的怎么办？ 老话说的好，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咱俩也不可能一天到晚跟在闺女身边，万一被人给钻了空子呢？索性我这胎就不生闺女，我生个小子！有本事韩松叫他儿子嫁过来呀，左右老子他妈也不吃亏！” “哈哈哈，你这思想还挺前卫！” “怎么说？” “没怎么说，哈哈哈，夸你呢！行了行了让开，我刷牙洗脸去了。你也赶紧吃饭吧，别一会儿上班再迟到了。” 等大人孩子全都收拾妥当，坐在桌前吃了一顿早饭以后，之前生出来的隔阂基本上也消磨的差不多了。毕竟是一家子人，也没有什么天怒人怨的大事发生，又能有多少消不了的气呢？ 孟恬询问过母亲和丈夫之后，才点头作主留下了侄子。把那所谓的赔偿当着众人的面，塞回了三嫂的包里，又叮嘱三哥抽空赶紧去把自行车给买回来，省的一天到晚的来回靠双腿倒腾。 孟家夫妻俩一脸感激的离开她家先去上班了，许光明倒是在家磨蹭了一会儿。抱着那吃饱喝足了的大胆同志，在屋里屋外的溜达了好几圈，说是要提前找找当爹的手感。 等真的快到上班的点了，才放下孩子亲了亲媳妇儿，跟在厨房里刷锅洗碗的丈母娘招呼了一声，推车出门。 然后家里就剩下了这老孕幼三人组。 干完家务活的孟老娘，一边看着在床上乱扑腾的孙子，一边做着手里的虎头鞋，还抽空跟闺女打听了一下女婿的意思。虽然他刚才看着好像不太在意孩子留下的样子，但是老太太觉得，还是问明白才能放心。 “丫头，大胆留在这儿，你看女婿他有没有不高兴的意思？要是不行的话，俺就去你三哥家带着他也行。 以后每天早上俺过去看着他，晚上回来看着你，左右你们俩家住的也不算太远，娘就当走路锻炼了。” “哎呦娘，你可消停点吧。这路上来来回回可不近的路，万一你再磕着碰着了，算谁的呀？ 你女婿就不是那种小心眼子的人，瞧他刚才多喜欢大胆，你又不是没看到。 退一万步来说，孩子放在这里也是你自己带，这吃的喝的也都给准备足了的，又不用我们家往里边搭钱。没事儿的。” “真的啊？” “嗯，我刚才都问过许光明了的，他说家里有个孩子也挺好，他还能多抱抱练习练习，提前找找当爹的手感。” 第212章 改变 既然女婿没意见，那孟老娘也就不用瞎担心了，不再纠结于这个话题，娘俩一个做鞋一个逗娃，各玩各的。 等大胆同志第六次呵呵哒的扒拉开烦人的爪子，坚定的闭上眼睛往床上卧倒的时候，孟老娘走了过来，一把将小孙子从恶劣的某姑姑手上抢救出来。 “你老扒拉他干啥？没看见娃这是困了吗？” “他这不是跟我玩儿呢吗？你瞧笑的多高兴……” “zzz……” 某高兴孩子，已陷入深度睡眠，勿扰。 “………” 这小胖子，可真不给你姑姑面子。 年轻的脑子就是好，倒头就睡呀。一点烦心事儿都没有，可真令人羡慕。 一脸心虚的感慨了两声，伸手撑着床沿站起来，轻轻拍了拍自己衣服上不存在的灰尘，孟恬笑的依旧甜美讨喜。 “既然小侄子睡着了，那我出去转转，等一会儿再回来陪他玩。” “你陪他玩？俺怎么看着是你玩了他一上午呢？” 孟老娘不惯孩子，张嘴就戳破她的谎言。给孙子盖好小薄被子以后，脚步蹒跚的走回椅子前坐下，继续着自己刚才的活计。 “这都大肚孕怀的了，还上哪儿溜达去啊你？得空了赶紧回屋里也歪一会儿养养精神，等晌午俺烧好饭了叫你。正好这段时间女婿看着也不咋忙，天天还能赶个趟回来陪你吃顿晌饭。俺寻思着今天做个鱼炖豆腐，正好昨个儿买的……” 老太太最近嘴絮叨了不少，唠叨起来没完没了的，孟恬赶紧插嘴打断。 “娘，你在家呆着吧，我就到隔壁顾姐家去转转，天天在家里坐着我憋的慌。正好今天她大概休息，我刚才出门的时候看见她人了。一会儿我就回来了！” 话音才落，人就已经揣着肚子出了门。身后还有她老娘紧跟紧交代着，走路要慢一点儿的嘱咐声。 “知道啦！” 她头也不回的窜出自己家的院子，果然在不远处的李家院子门口，看见了顾月正一手提着菜篮子，一手捏着钥匙开门。 “顾姐，你这是买菜回来啦？” 扛着招牌的甜美笑容，热情的凑上前与人打招呼。顾月听到她的声音身形顿了一下，回过头来不太自在的笑了笑。 “原来是小孟啊，你不好好在家里养胎，跑出来瞎溜达什么呀？” 虽然她态度没有以前那么亲热人了，但是好歹语气还是挺温和的，也不像安柔那样有着非常刻意的疏远。 孟恬的眼睛闪了闪，脸上的笑容更加甜蜜了几分，非常不见外的伸手揽着对方的胳膊，像以前她们曾经做过的那样亲近。 “哎呦顾姐，你可别提养胎这个事儿了。我以前一直听人家说什么一孕傻三年，那个时候没经历过不太相信，现在我真是一点儿也不怀疑这个说法了。 总觉得自己现在脑子特别不够用，有很多事情想不明白，拿东忘西的什么就暂时不提，大概说话也很容易得罪人了。唉！” 以前就曾经说过，孟恬这张脸长的好看，而且是特别讨妈妈姨姨们喜欢的那种，胖乎乎的好看。 即使顾月被丈夫再三交代，不能再跟许家那么亲近，可还是扛不住这张小肉包子脸的撒娇卖萌。本来想端着脸客气疏离的拉开距离，结果被孟恬这么一拉一摇的晃着胳膊，她脸上的笑容就不自觉的爬上了眉梢眼角。 “怀孕了的女人都这样子，等孩子生下来以后就好了。别瞎操那份闲心，该吃吃该喝喝，有啥事儿都别太焦心了，等孩子生下来了之后再好好考虑。” 嗯？ 孟恬敏锐的听出来了对方话里有话。 她嘴里的这个啥事儿，到底是啥事儿？ “顾姐，好姐姐，我去你家坐会儿行不行呀？有点事情想请教请教你。我最近脑子真的不太行了，有很多事情想不明白。顾姐你这么消息灵通，给我解解惑好不好啊？谢谢你了，顾姐～~” 一边可怜巴巴的眨着眼睛，一边拽着对方的胳膊摇了几下。这种贴脸开大的撒娇，美貌暴击直冲顾月的天灵盖！ “好，进来聊，进来聊。” 迷迷瞪瞪的把人给邀进自己家，直到坐在自家的客桌前面，顾月才反应过来自己干了什么蠢事儿！ 她想甩自己两个嘴巴子，叫你这个没出息的货，被人家三言两语就给勾的没魂了！这个时候，怎么能跟许光明他媳妇儿姐姐妹妹的这么亲热？万一把自家的小老头子给带沟里去了，可咋整？ 心里后悔的不要不要的，可人邀请都邀请进来了，总不能立马把她给撵出去吧？ 唉！ “说吧，你找我有什么事儿？” 顾月颓废的破罐子破摔，单刀直入的点明主题，赶紧把话说完之后把这尊神仙给送出自家门。只要她动作够快，别人也许就察觉不到她们又牵扯到了一起。 既然对方都直截了当了的摆明了态度，看着就是不想再跟自己有过多交情的样子，那孟恬自然也不藏着掖着了，张嘴问出自己心里的疑惑。 “顾姐，发生什么事情了？前段时间我一直在家里养胎，没怎么出来走动。这几天我总觉得安姐好像对我的态度有些疏远，还有你这也奇奇怪怪的。到底是怎么了？” 看看对方脸上这啥也不知道的表情，眼神清澈不像装出来的，顾月的嘴角就无意识的抽动了一下。 以前一直听李姐说，许光明对他媳妇儿疼到什么程度？捧在手里怕磕着，咬在嘴里怕扽着，恨不能天天顶脑袋上。那时候她以为是开玩笑呢，现在看看怕不是真这样。 现在外头都差不多要翻了天了，这小丫头依然被许光明安安生生的护在手心里，风不吹头雨不打脸的，可真是命好的羡慕到让人嫉妒啊！ 就是不知道如果许光明挺不过这一茬，这个命好的小胖丫头，以后还能不能这么一脸憨笑的拽着自己叫姐呀？ 顾月叹了口气。 她其实很喜欢这个长的好，性子也好的女孩子，孟恬身上有很多她自己没有却十分向往的东西。比如说单纯可爱温柔漂亮，没有被这扭曲的世俗给彻底污染的善良，能守住自己底线的聪明，还有，她丈夫对她明目张胆的偏爱。 第213章 你男人摊上事儿了 这一切都很令人羡慕。 有些本性善良的人就是这样，正是因为自己没有，才会特别喜欢看见别人的爱情最后走向美好的结果，从而在心灵中获得一种圆满。 所以在顾月的内心里，她也很希望孟恬的爱情能有个美好的结果。 叹气归叹气，但是该说的能说的还是挑挑拣拣的说了说，就当是看在过去那几个月的交情上了。 “我知道的能告诉你的我告诉你，其他的你也别问我。说完之后你回自己家，没事儿的时候最近就别来找我了。” 这人品性确实不错，撇开关系都是坦坦荡荡的那种。 “其实具体情况我不太清楚，我家老李也不会跟我细说，但是我听着好像是你男人摊上事儿了。 虽然许光明在我们这一亩三分地上确实厉害，可是上头要是有谁铁了心收拾他，怕是很难在现在这个时候落到什么好结果。 所以你看着最近，大家都对你没以前那么亲热了这很正常，世态炎凉么？” 她的嘴角扯出了一抹讥讽的笑容，又迅速抹平。看向孟恬的眼神中，不像以往那样大大咧咧咋咋呼呼，反而有一种复杂的惆怅。 “当然，这也是我们的一种明哲保身。处在现在这么个复杂的环境里，一个不留神就得粉身碎骨了。 孟恬，你丈夫确实对你很好，真让人羡慕。现在咱们这周边圈子里的人，都知道他有可能要遭殃，只有你依旧快快乐乐的一无所知。” 你能别用这么羡慕的口吻，说这些丧心病狂的话吗？ 孟恬都不知道该说点什么好了。 一点都不带装的，她真的对顾月所说的事情丝毫不知情。许光明从来不会把工作上的情绪带回家里来，不论他在外面是怎样的杀伐果断，凶名远播。在家里，他都永远是个温柔的，喜欢被媳妇儿叫哥哥的好丈夫。 恍恍惚惚的回到自己家，闭着眼睛躺在床上，耳边还回荡着顾月的唏嘘声。 你是整个大院里最令人羡慕的女人，所有人都知道，许光明的软肋是你。所以孟恬，你好好祈祷你男人能平安趟过这一回去。否则，你自己指定也落不到什么好下场。 这是顾月对自己最后的忠告，孟恬知道她是在劝自己，最好能跟许光明同进退。可是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啊？她觉得应该问问许光明，毕竟对什么东西都两眼一抹黑呢，哪能就这么稀里糊涂的光听外人说？ 躺在床上半梦半醒之间，迷迷糊糊的好像有许多画面在脑海中闪过，快的叫她抓不住一点。正懊恼着跺脚的时候，腿使劲往下一蹬，立马把她给疼醒了。 “嘶～~” “别动，腿又抽筋了是不是？乖乖睡好，哥给你捏捏。” 眼睛还没睁开，熟悉的声音就在耳边响起，轻易的能叫她心里的那些惶恐不安，一一平静下来。 温热宽厚的手掌，贴着她的肌肤在小腿上来回揉捏，渐渐的缓和了那种经脉抽搐的疼痛。孟恬轻轻喟叹了一声，睁开眼睛。 还是那熟悉的蓝白色制服，坚毅的轮廓眉峰，一双狭长的凤眼不笑的时候，总给人一种威严的感觉，微微冷漠的一扫又霎时充满狠戾。 可是在她的面前，这双眼睛总是温柔无害的。孟恬不由自主的伸出手，抚摸了一下他额间的纹路。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他的眉宇之间竟然有了皱纹？ “怎么了？” 许光明顺着媳妇儿的小手倾身而至，撑在她上方俯视着这张永远也看不腻的脸，声音轻柔的像是怕吓着了他的这对心肝宝贝。 “我们甜甜怎么脸上这么个表情啊？是睡觉的时候做噩梦了，还是，” 他暧昧的凑近她耳边，声音化作热流钻进她的耳朵里。 “想我了？晚上哥再喂你好不好？” 调笑完，还特别不正经的咬了一下软嫩的小耳尖，对方雪白的耳朵瞬间变成了粉红色。他眼底那些快活的笑意，就这么爬满了整个脸庞。 孟恬激灵灵的抖了一下，这下整个人都清醒了。无语的以指换掌糊了他个满脸，用力把他贱嗖嗖的笑容从自己眼前推开。 “你个老不正经的，给我死开！家里还有老人孩子在呢，你还要不要个脸了？” 声音很小，但是咬牙切齿的意味很足。许光明也不敢再逗她了，赶紧顺着力道挪到一边儿去。嘴里倒是还知道给自己辩理，听着委屈的不得了。 “媳妇儿你变了，你再也不是以前那个会甜笑叫哥的小可爱了。我怎么就是老不正经了？我明明才26岁多一点，你怎么能这么肆意造谣呢？” “呵，你这一点是小数点吧？少跟我胡扯了，娘和大胆呢？” “娘在烧饭，大胆吃饱以后又睡了。” “那正好，你去把卧室门给关上。” 许光明双眼蹭亮，瞅着跟冒绿光一样。 “哎呦，谢谢媳妇儿！哥就知道，还是我甜甜最会心疼人！” 说完麻溜儿的转身去关门从里面扣上，然后迫不及待的扑回床上。虽然说时间短，不能真的干点什么，可随便舔两口解解馋也是好的呀。 毕竟素了这么长时间都不给碰，难得今天媳妇儿心情好，没有正经肉吃愿意给整口肉汤也行，他不嫌弃。 然后想入非非的男人，被自己媳妇儿无情无意无理取闹的一把拍开。 “你那脑子里一天到晚就只能琢磨这点事儿吗？好怀疑你在外面到底是怎么跟别人相处的？怪不得要被人给收拾了呢，很能理解的了！” 刚刚爬到脑子上的精虫被一巴掌拍死之后，清醒的智慧再次占领了高地。许光明的眼神忽闪了一下，眉头隐晦的皱了起来。 这是哪个碎嘴子，跑他媳妇儿跟前说三道四来了？家里这小事精本来胆子就不大，现在肚里又怀着孩子呢，万一要是被吓着了，他指定饶不了背后的人！ 伸手摸了摸她软软的小脸，安抚的把人给抱在怀里亲一口，语气非常轻松的问。 “这是谁找你说什么了？你别听那些人瞎传，根本就没有多大的事情。你好好在家里养好咱儿子就行了，其他的事情都有我呢。” 第214章 是何因由 “不是人家找我说什么？是我去找人家问的。” 浅浅的叹息了一声，她的眼睛里有一些埋怨，更多的是显而易见的心疼和担忧。 “你总是这样什么事情也不告诉我，总是说有你呢，都交给你。可是我会担心的呀，我会害怕你遇到什么不好的事情。 毕竟你以前不是总跟我说，这个工作其实很危险。你说你又不是神仙也是肉体凡胎的，万一遇到危险怎么办啊？我和宝宝怎么办呀？ 你跟我说说好不好？挑点能说的说说。哪怕我真的帮不上什么忙，我听你说说心里的烦闷也好呀，说出来心里多少能舒服些。别老是这么皱着眉头了，好不好？” 她的絮叨其实有些没有章法，也根本起不到什么实际的帮忙情况，可是却叫许光明的心里，生出了很多的高兴来。 这是媳妇儿心疼他呢。 伸手捉住她雪白的手指亲了一下，他的声音没怎么变，可莫名叫人听出了一种开心的感觉。 “你别担心，听话。以前那不是为了想让你心疼我，故意说出来逗你玩儿的吗？安安心心的在家里养胎，外面传的风言风语都别信，你只要相信我就可以了，知道吗？” “你别只说这些好听的安我的心，我没有你想的那么不能扛事儿。 空穴不来风，要是真的一点影子都没有的话，以大院里这些女人的精明，她们不可能这么明目张胆的跟我拉开距离。 许光明，不论你如今在做什么，我都愿意跟你同进退。富贵也好清贫也行，只要咱们一家人在一起就可以。但是你必须得给我一句准话，你会不会有生命危险？ 我不想像我妈妈一样年纪轻轻的就守寡，也不想叫宝宝像我一样，在肚子里就失去了爸爸。许光明你跟我说实话，行吗？” 圆圆的眼睛里蓄满了泪水，一滴一滴的滚落下来，烫的人心尖发软。 她总是懂得怎么用自己来拿捏他。 高大的男人叹了口气，轻柔的抹去小脸上的泪水，然后把这娇小的女人捞起来，整个揣进自己的怀里。嘴唇附在她耳边，极为小声的隐晦说道。 “别哭了，你听我说。目前的处境都只是缓兵之计罢了，很多时候的很多事情，看着无路可走了，可其实置之死地而后生的不在少数。 现在笑了的不见得就是赢家，笑到最后的人才是真正的胜利者。苟且偷生只是一时，且看日后手段！” 孟恬聪明的听懂了其中另有所指，眼睛眨了好几下，调动自己所有的脑细胞，努力分析着里面的意思。 耳边的声音还在继续。 “上头情况有变，下面的自然难免会遭到波及。我现在必须得做出态度来，让该看见的人，看得见我收起了爪子。 所以免不得就得让出点东西来，都是与旁人的利益交换罢了，算不得失势。 你别听那些墙头草的胡乱揣测，咱们这一亩三分地边界上的篱笆墙，我还是扎的挺牢的。谁想冲进来撒野就尽管试试呗，到时候鱼死了，网肯定不会破。” 其实许光明说的挺隐晦，可是有现代时候的记忆打底，即使这个世界跟自己世界里的历史不太一样，可是大体进程却没什么偏差。孟恬结合了一下自己脑子里的认知，觉得好像听懂了一点点东西。于是也很小声的，把自己的那些猜测问出来。 “是不是赵家那边出了岔子？是那个赵伯伯失势了，还是，” 她迟疑了一下，才继续问道。 “他拿你当了靶子？” 许光明眼中，这回是真真实实的闪过了一丝惊讶。虽然他一直都觉得自己媳妇儿还不算傻，最起码比老韩媳妇儿那种的可强太多了。但是心里其实也清楚，孟恬就是一个正常人的脑子，也没有受过这方面的专门培养，她不可能理解的了政治上各种勾心斗角的尔虞我诈。 但是现在这是什么情况？难道是我儿子的脑子，这突然长到他妈身上了？ “你脸上那是什么见鬼的表情？我好歹也是受过高等教育的，古今中外的历史也学过不少，你又说了这么多，那我多少还能猜不到一点点吗？” “不是，你是怎么往这方面想的？” 真的挺好奇呀，他媳妇儿这把怀孕怀的居然还长脑子了，你说神奇不神奇？ “放开了局限大胆的想，不难猜到是这方面的关系。以前你都忙成什么样了，现在居然天天闲的在我面前打晃，总不能是特意为了我们娘俩，你也跟着休产假了吧？ 还有上回韩松过来的时候，你们俩在书房里叽叽咕咕的讨论了好久，他走的时候脸色挺难看的。你们俩的情分到底铁不铁我不知道，但是家族跟家族之间的结盟，肯定不会说闹掰就闹掰。 我外公以前教过，这世界上的人都是趋利避害的多，可重情重义的也多。一个家族想要在世间真正站住脚的传承下去，信誉就无比重要！ 那有什么事情能值当你们俩差点闹翻脸，我当时就猜着大概是有什么事儿，可你又没说我也不好问。 现在想一想，是不是他们家想从你这条船上下来了？那为什么会想跟你分割开的呢？毕竟你身后不仅仅只是一个落魄了的许家，还有如日中天的赵家。 所以结合你刚才说的那些，我只能想到是赵家那边出了问题。你说我猜的对不对？” 许光明狠狠的亲了她一口，满脸都是哎呦我家娃可算是出息了的兴奋劲儿。 “这小脑袋瓜原来不仅是长的漂亮，里面居然还有货！哈哈哈，就凭你现在的这表现，老子的儿子以后指定比韩松的儿子强八倍！” 她男人这张嘴可真是够够的了，夸人都带着一股子笋味，难怪韩松老跟他不对付呢！孟恬使劲儿拍他一把，端着小脸严肃的喝斥道。 “少在这里耍贫嘴了，说正经的呢！你说我刚才分析的那些到底对不对？是不是因为那些原因，才弄得咱们现在处境这么为难。” “你猜的对，可是也不对。” 既然媳妇儿在政治上多少有一点正确的认知，那许光明倒是也不卖关子，大致的都说了说。 “赵家那边确实出了情况，可却不是你想的那种。赵伯伯手段能力军功政绩样样不缺，他既然不愿意镇守一方，拼尽全力的也要入政中央，那肯定是为了一争高位。当然有能力有野心的人，也绝不只他一个。” 第215章 细说缘故 “古往今来的争权夺利，肯定都是充满血腥的。不论是枭雄还是英主，在没登上至高点的时候，他们都有一个统一的身份，叫政客。” 男人的眼神之中，夹杂着一些漠然。 “政治之间的互相博弈，有时候看的不仅仅只是自己手中的筹码，还得看对方身后的倚仗。在明知道不可能赢的情况下，就只能战术性后退该认输就认输，才能保存下实力，图谋个日后。” “……所以赵家，倒了？” 不论他前头说了多少铺垫，孟恬就只听出了这么一个中心思想。 没有人回答。 沉默，等于默认。 孟恬的手指不由自主的抖了几次，被她身后的男人一把抓进手中。 她的眼睛里除了震惊，还有一些忐忑。赵家那么一个庞然大物居然说倒就倒了？那作为养子的许光明，会受到什么样的牵连？ “那个赵伯伯，他……？” 剩下的话没有问出口，可许光明知道她想问什么，安抚的揉了揉掌中雪白的手指。 “没有，只是下野了而已。” 呼～~ 重重的吐了口气，孟恬才觉得自己蹦到了嗓子眼里的心脏，又重新回到了胸膛里乖巧的跳动。 “那其他人呢？领头羊都被整下去了，身后的追随者们呢？还有那个赵弈，他可是你那赵伯伯唯一的亲儿子，这个时候他在哪儿呢？不会还安安生生的在部队里呢吧？” 说到最后，孟恬的语气里难免添了一些愤愤不平，许光明宠溺的抱着她笑。 “别生气了，虽然你想的没错，我是在前头给赵弈顶了雷。但是以后一旦起势，这些承了我的人情，才能苟全下性命的人，自然也都会是我身后的助力。 还是那句话，不过就是人与人之间的利益交换罢了！赵家既然舍不得亲儿子出来趟浑水，以后也就免不得得从权利中心里让出位置来。玩政治就是一场豪赌，哪有什么都不付出只占便宜的好事情呢？” 虽然说的轻巧，可其中的风险定然是惊心动魄的。要从政敌手里，把那些人一个一个拽出来，再尽最大可能的安排妥善，想想都知道怎么可能会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一个不注意翻进去，可就没有以后了！ “你怎么敢接手的？对方难道是个十世大善人托生的吗？就由着你在里面捞人？” “呵呵，差不多吧。那人确实性子极为良善敦厚，讲究一个以和为贵仁者无敌。要不是后头有擎天玉柱坐镇力捧上位，他真的不适合当个政客。那会是一个非常合格的父母官。” 这就叫人听不懂了，孟恬疑惑的问。 “有仁心的官还不好吗？那对于老百姓来说，会是多大的福气呀？” “可他的以和为贵对于如今的国家来说，只能是一场灾难。 大象之所以吃素也没有动物敢欺凌他，不是因为他吃素不杀生，而是因为他有杀生的能力却喜欢吃素。 ”我以前就跟你说过，如今国际关系紧张，我们在世界牌桌上的筹码其实并不多，拼的就是一个狠，这个字针对的不只是对手，还有我们自己。 有些时候狭路相逢勇者胜，在什么依仗都没有的情况下，那就必须得有豁的出一切的决心，才能向死而生！ 而这份魄力，那个人没有。” 明明想扶他上马的人知道他身上这致命的缺陷，可是因为这样那样的私心，却选择了视而不见。拿国家利益和人民的安危，给自己的家族续命。呵，这就是政治，血腥又肮脏。 薄唇上扬成了一个嗤笑的角度，眉梢眼角之下，都带着毫不遮掩的讥讽。孟恬不知道他这突如其来的冷笑，到底笑得是谁。可她知道，该自己表态了。 “许光明，你这败家老爷儿们，胆子大的都没边了你！” “谢谢夸奖。” 对于媳妇儿的另类赞美，这男人受的心安理得，孟恬气不过的使劲儿拍他一下。最终只能无奈的妥协，又带着无法掩饰的忧心。 “你蹦哒的时候可注点意，别把自己给摔死了。万事都得想想，你还有媳妇儿孩子呢！” “别害怕，我从不打没有把握的仗。以后你安安生生的在家养孩子就行，其他的都有我。” “嗯。” 该知道的来龙去脉都了解清楚之后，多少能安心一些了。放松的靠在丈夫怀里，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闲话。 “最近虽然说大家对我都不怎么热情了，可是安柔表现的最为明显。你跟她丈夫，就是那个莫部长，是不是交恶了？我以后需不需要避着点她们？” “用不着，平常对待即可。” 许光明的心情挺不错的，第一次跟自己媳妇儿讨论外头的政治走向，你别说，这体验还挺新鲜。 “我跟姓莫的算不上交恶吧，毕竟跟他正面对上的是汪长树，又不是我。他们两个正副部长之争，跟我一个公安部的能有多大关系？” “汪叔？” 想起那个笑起来一脸憨厚得叔叔，孟恬眉头又皱了起来。 “那个莫部长后头到底是什么来历啊？汪叔后头又没什么人，不一定能争得过他吧？” “怎么，你担心汪长树？不过你也用不着想那么多，那姓莫的来头并不大。而且汪长树也不是真的一点后台都没有，宁正英虽然折进去了，可杨老的派系还在呢。” “怎么可能不挂心呢？” 虽然这里面的弯弯绕绕，孟恬不怎么能听得懂，但是提起汪长树，她的语气里是充满了感激的。 “当初要不是汪叔愿意伸手帮忙，我都指不定被埋在哪里了。虽然他一直都说是出自我爸爸的麾下，可是人走茶凉的道理谁不清楚？ 我爸爸都走了多少年了，还能记住他还愿意记住他的，从而照拂到他子女身上来的人，一定都是当初在战场上跟我爸爸有过命的交情。” 这话许光明很认同，男人最铁的兄弟情谊，就是来自于一起扛过枪。在战场上交付后背的信任，是心照不宣的性命相托。 他老丈人已经壮烈了这么多年了，为什么还能留下余荫来照拂子女？里面的很多事情，孟家兄妹两个其实都不太清楚，可是他已经查出来个大概。 第216章 记忆 当初37师独立团，可以说是整个北部战线上最能打的一个团！上至团长下至兵卒，个个都骁勇善战。连作为文职的团政委宁正英，都几次三番身先士卒，带着人在战场上冲锋陷阵，更何况是身为团长的孟有谦？ 那是一支在鲜血中洗礼出来的队伍，每一个人，都是英雄！正是因为他们能打，也就注定了他们必须得背负更多的历史责任，所以，他们也长眠在了那段惨烈的岁月之中。 一个团，2285个人。 在北河战线上拖住了敌军的一个主力师，整整咬住了他们大半个月，可想而知其中的惨烈。 他们为身侧部队吸引火力，为民众转移争取了宝贵的时间，但是这个最能打的团，也终于在这场血战中，全部打完了。 还是后来援军赶到，在打扫战场的时候，从死人堆里扒拉出了几个从鬼门关里爬出来的活鬼，这支队伍才侥幸没有被取消了番号。 如果不是找到了宁正英，那么许光明一定会跟其他人一样认为，这只是一场惨烈的战争而已。他老丈人当初也只是命数该尽，光荣的为国捐躯了。 可是谁能知道里面居然还有内情？ 在国家岌岌可危随时有可能国破家亡的时候，居然还会有人在战机上玩弄权术，简简单单的一个拖延，便葬送了多少英雄？ 难怪宁正英跟华老那边的派系死磕了一辈子，难怪他宁愿冒着风险也要看顾孟家兄妹。当初是作为团长的孟有谦，把身为政委的他，给强制性的扣在了后方。 虽然在团长阵亡之后，政委就接着顶了上去。可是宁正英从来没有忘记过，在明知道必死的那一刻，孟有谦把那有可能的一点点生机，留给了他。 这些事情许光明不会说出来，可是这个父仇，他这当丈夫的替孟恬扛下了！左右那人也已经下野，估摸着华老那边应该是跟他们同样的打算，都在图谋着以后。 那就各凭本事吧，等山棱崩的那一日，且看看是谁手段更高一筹！ 他深邃的眼底之下全是冷漠，唯一的温暖给了怀中的人，剩下的就只余下了凶兽撕咬搏杀的本能。 孟恬凭直觉感到了一些不适，熟练的往他怀里钻了钻，迟疑了一下才小声问道。 “你刚才说的宁正英，是不是就是当初帮着我们家运作的人？是他，接走了我妈妈和外公外婆吗？那这位宁叔叔，他目前处境还安全吗？” 可真是个聪明的姑娘。眼神中回过神来的许光明，轻巧温柔的用下巴蹭了蹭她的头顶，是奖励也是安慰。 “对，去年我就查到他在哪里了。开春的时候我已经跑过去一趟，把事情都问清楚了，人也已经做出了妥善的安置，别担心。” 伸手拍着怀中人瘦弱的脊背，许光明的语气里尽是哄劝。 “宁叔把妈妈和外公外婆的遗体给火化了，就埋在他自己家的祖坟边上。等以后风平浪静了，我就带你去把他们给接回来。 别哭了甜甜，哥都会给安排好的。咱想想肚子里的儿子，听话别哭了。” 道理也都懂，可是她控制不住身体里本能的情绪啊。虽然真正的孟甜甜已经不在了，可是拥有所有记忆的孟恬，共情的感觉是那么强烈，她心里的那些悲伤也是实实在在的！ “…我……我哭出来，就好了……” 破碎的回答语不成调，每一个字里都饱含着对亲人刻骨铭心的爱。 原来她脑子里的那些曾经，并没有在她刻意的压制下渐渐淡去威力，它们依旧是那么的清楚。 小时候外公是怎么抱着她读书写字，一横一竖皆是手把手的亲自教导。身上穿的每一套衣服，用的每一件首饰，吃的每一顿可口的饭菜，收到的每一件心爱的礼物，全部都是来自于外婆的精挑细选。还有她的妈妈，是天底下最漂亮最温柔的母亲，她总是在每个让人不安的夜晚，变成强大的天使守着她。 她说爸爸妈妈，一直都会在甜甜身边保护甜甜的。所以宝贝安心的睡吧，晚安。 他们总是把最好的，都给了她。 大脑擅作主张的带着孟恬的眼泪，肆意的翻动着孟甜甜被压在最深处的那些记忆，每一个温暖的片段，都是此刻叫孟恬心脏抽痛的缘由。 明明是跟自己前世的妈妈完全不同的两张脸，可是渐渐的，她就把两个妈妈重叠在了一起。她们变成了一个人，在温柔的笑着叫她宝贝。 “甜甜，甜甜！媳妇儿！” 许光明使劲掐了媳妇儿的虎口一下，孟恬猛的一下回过神，那些画面在眼前迅速破碎，再次钻回了尘封的过往。 “咋了？俺咋听着丫头在屋里哭起来了？女婿你有啥事儿好好说，可千万别发火，她这肚子里可还怀着孩子呢！你赶紧把门给俺打开！” 烧好饭以后，正抱着孙子在外面晃悠的孟老娘闻声而至，砰砰砰的敲响了小两口的房门。 “这下好了，老太太八成以为我在屋里收拾你了。快起来别哭了，我去给娘开门，你这小祖宗可真会给我惹事儿！” 孟恬不好意思的擦着眼泪，从许光明怀里爬起来，还没把自己脸给糊弄干净呢，孟老娘就抱着小孙子杀到了床跟前。 把孙子往床上一放，拽着老闺女上上下下前前后后仔仔细细的检查了一遍，确定了真的没有伤以后，才小心的松了口气。 不是挨打了就好！ 然后看着闺女这一脸泪痕未干的可怜样子，老太太又立马不愿意了，扭头朝着女婿火力全开。 “许光明，你当时要娶俺丫头的时候，是咋答应老婆子的？你不是说这辈子都会对她好吗？你这一辈子是不是太短了一点儿？ 现在她肚里还有你的娃呢，到底有啥事儿你一个大男人现在是不能担待的？就算是她真的干错了什么事情，你不能等孩子生下来之后再教育吗？干啥非得这个时候收拾她？ 万一动了胎气了，俺看你可怎么办？到时候哭你都找不到后悔的地方！” 第217章 扛不住 孟恬拽着娘再三解释，许光明也非常好脾气的低头应声，才算是止住了孟老娘的唠叨。她又不是啥脑子糊涂的老太太，有些事情态度摆明了就行了，用不着死揪住不放。 再说看这两人的说话做派，孟老娘突然窜起一个念头，老脸上忍不住的露出一阵尴尬来。总觉得面前这情况，也许跟老婆子她的想法不太一样。再回忆回忆女婿平常对女儿的娇惯，所以是不是这小两口，正打情骂俏的逗趣玩花活儿呢？ 想到这里她呆不住了，匆忙的招呼一声能吃饭了，就率先抱起小孙子离开卧室。留下小两口互相无奈的望了望，也赶紧收拾妥当跟上。 接下来的日子里，已经弄明白前因后果的孟恬，就非常乖巧听话的两耳不听窗外事，安安生生的在家里养胎。 中间也不是没出过一些小岔子，总有那些个不知死活的人，想抄个捷径从许光明的软肋上下手，可惜全都铩羽而归。 孟恬这人不聪明归不聪明，但是这脑子清楚呀，主打一个识时务还听劝。虽然自己是个废铁，没多大能耐，可她能做到不给王者拖后腿，这就已经很不错的了。 而且人家也有自己的事情要忙，本来就是个能坐得住的性子，又要绞尽脑汁的摇笔杆子，不需要再出去四处溜达跟旁人结交，其实正合她心意。 所以从她开始休产假在家，就新刨了个坑，连续几个月勤耕不辍，终于在快要生产之前，把整篇小说给写下了大结局。 不出意外的，超越了如今这个时代好几十年的脑洞和剧情，再次为她带来了一小笔财富。也是她这个人比较懒，但凡能静下心来写上个长篇大几百万字的，也能安心的靠一本吃上好久。 可是像她投的这些短篇或者中篇，既然质不行，就只能靠量取胜了。 频繁的笔墨交流鸿雁传书，给她和远在洋城的那个编辑之间，建起了一层看不见摸不着，却又实实在在的友谊。并且对方编辑也是个当了妈妈的女性，在知道了孟恬生产在即，还非常有爱的给寄来了几张奶粉票和一些布票。 孟恬笑着把手里的信件和票据收好，顺势在床上躺下。天气已经热的很，即使已经洗过澡穿着清凉的裙子，她还是觉得闷热的很。 透过窗子瞧瞧外面漆黑的天色，她伸手从床头柜上摸下手表看了看，这都快九点了，今天许光明怎么这么晚还没回来？是有什么事情绊住脚了呀这是？ 还真是说曹操曹操到，她刚刚还在心里琢磨着呢，就听到了院子里传来的动静。许光明抱着个大纸箱子走进屋，孟老娘开门迎了上去。 “女婿回来了？还没吃晚饭呢吧？先洗洗手坐下歇歇，俺给你下点儿面条去。” 说完拽开了厨房的电灯拉线开关，佝偻着腰背进了厨房。 “谢谢娘。” “谢啥呀？桌上有凉白开，自己倒了喝凉快凉快。下面条也快的很，一会儿就能吃了。” “哎，知道了。” 许光明嘴上答应着，手上小心翼翼的把纸盒子放下，从里面往外掏东西。孟恬也已经挪出了卧室，好奇的看着他问。 “你今天怎么回来的这么晚？这是又带了什么东西回来？” “手里头有点儿事情，瞎忙没注意到时间，这不就耽误了？” 随意的解释了两句，看着媳妇儿被热红了的小脸，他的声音里难得消去了一些这段时间的焦虑。 “你不是热的厉害吗？我想办法托人给弄了个电风扇，快过来瞧瞧。” 说着从纸箱子里把东西给掏了出来。 一个非常笨重的陶瓷底座的铁质电风扇，被安置在了合适的地方，接上电源以后，圆罩子里面青绿色的三片铁质扇叶，就忽忽悠悠的转动了起来，很快转出了残影，强劲的风力扑面而来。 这久违了的凉爽感觉，叫孟恬瞪大了眼睛。我的天，居然又用上了电器产品？除了手电筒以外，她再次接触了家电用品？ 真不能怪她大惊小怪的，实在是现在这贫脊到令人发指的物力条件，让人恍恍惚惚的都忘记了，如今其实已经是现代文明的工业社会。 “这东西哪儿来的？” 指了指风扇外壳上非常明显的外国品牌标志，孟恬的小脸愁的皱到了一块儿去。这个电风扇简直像个及时雨，瞬间能救她狗命的存在，肯定做梦都想把它留为己用。 可烦就烦在她脑子清楚呀，不能光图着自己享受，就把一家人给拎到地雷旁边站着。 “放心吧，这是在上头过了明路的。” “嗯？谁给你弄来的？” 赵家不是已经蜇伏下来了吗？现在这个时候谁还有这么大的能量，敢明目张胆的送这种进口的东西？ 许光明凑近媳妇儿耳边，小声的解释了几句。 “咱们这边煤矿上边来了几个研究采煤的专家，都是有大本事的人。上面明文指示，要把这几个宝贝给照顾好了，衣食住行都要按最好的来。 你看咱这不就也是托了他们的福，沾光弄了个指标吗？这批风扇都是上头专门批下来的，我帮了其中的一个专家一点小忙，他就把这个电风扇转让给我了。所以放心用吧，一点事儿都不会有的。” 到底是什么忙他没说，孟恬也没有那个兴趣打听，左右那些弯弯道道即使他说了，自己也不一定能听得明白。 但是可以光明正大的用电风扇，就已经足够让人高兴的了！忍不住冲进他怀里，勾着对方的脖子，踮起脚使劲儿亲了一口那轮廓分明的下颌线。 也不是说不想亲嘴来着，这不是蹦起来也够不着吗？不过好处既然已经拿到了，那好听话当然得不要钱的往外面甩了。 “唉哟许哥，你可真太能干了！你对我和宝宝可真好，知道我们娘俩被热的受不了，就立马想办法给解决。你可真是个好丈夫，好爸爸！我好喜欢你呀，宝宝也说好喜欢爸爸呀，哥哥你真好！许光明是全世界最好最好的男人了！” 要不说现实它最会教人了，瞧本来温柔可爱的女孩子，这都被逼成什么样了？连孟恬自己都想不到，有一天她会为了一台电风扇狂吹彩虹屁！ 许光明整个人都被怀里的媳妇儿，这连夸带撒娇的迷魂汤，给灌的飘飘忽忽的。 他这人虽说看着人高马大，但人家内心里情绪充沛的很，每回都得被自己媳妇儿这一声又一声的哥哥，给迷糊的血压飙升晕头转向。 就相当于一米八几的北方大汉，手里捏着娇娇怯怯的南方小细糠，跟个软骨糖一样，一下一下甜蜜蜜的往你心里钻，这他妈谁能顶得住啊？！ 最起码天干物燥之下被迫吃了好几个月素的某人，他扛不住。于是两管鼻血，咻的一下飙了出来。 第218章 睡懵了 “你怎么流鼻血了？我刚才也没撞到你啊？” 孟恬着急忙慌的从他怀里跳出来，冲过去拿抽屉里的卫生纸，还不忘扭头朝厨房的方向大声吆喝。 “娘！许光明流鼻血啦怎么办？” 人潜意识里遇到搞不定的事情就喊妈，可许光明自己知道是什么情况啊，一边捏着鼻子一边对媳妇儿直摆手。 这一幕正好被端着面条过来的孟老娘给瞅见，老太太着急的放下碗冲过去。 “咋回事儿啊？这是撞到了还是磕到了，还淌不淌血了？” “娘，我没什么事儿。就是天太热了心火大，燥的流鼻血了。你看这都不怎么淌了，我去洗洗就行。” “哎呦你赶紧捏着别撒手，正好咱院儿里养了盆三七草，俺去给你揪两片叶子来堵上，一会儿就能消停了。你看看你们这些年轻人，一天天的唷，这叫一个心急火燎啊……” 孟老娘的絮絮叨叨，孟恬的手忙脚乱，好一阵子的兵荒马乱呐！得亏这是在家里头，外面人也不知道他丢了这么大的脸。 许光明懊恼的闭上眼睛，装着看不懂丈母娘谴责又无语的眼神。 等他洗干净脸和手，坐到桌子面前捧起饭碗的时候，那面条早成面疙瘩了，一大坨一大坨的躺在碗里。 左右他也不挑嘴，捧着吃的还挺香。 老太太和闺女凑在电风扇跟前，稀罕的瞅了一眼又一眼，嘴里不无感慨啊。 “要说现在这人的脑子就是好使，这玩意儿是挺稀罕人哈？比咱们自己个儿左一下右一下的摇扇子，这可确实是凉快太多了。不过也有不好的地方，这玩意儿既然是通电的，那肯定就得浪费不少电费钱，俺看着不划算，不如俺自己摇扇子。” “娘你这话说的可真有意思，这电器肯定是比人力省事方便太多了呀。要不然人类推动社会进步干嘛呢？自然是为了解放劳动力。” 对于母亲的话，孟恬不愿意苟同。前世今生两辈子，她其实都挺会投胎的。从来没有沦落到过那种食不果腹衣不蔽体，一天到晚为了生存精打细算的时候，所以她对金钱的概念，就看的没有那么重。 这也是跟许光明无比契合的一点。他的目标是以后能往高位上爬，自然不能有个眼界狭窄，凡事抠抠搜搜斤斤计较的妻子。 孟老娘没太听明白的问。 “啥叫解放劳动力啊？” “说白了就是省力气，让机械代替自己去工作。从而节省出时间释放出双手，能够去做其他更加有意义的事情。” 这回老太太可听懂了，唏嘘了一声。 “说白了就是偷懒呗。看样子俺是天生的劳碌命，享受不来你们这种待遇。 俺跟你的想法不一样，也听不明白你说的啥叫更有意义的事情。俺就知道过日子得精打细算，这电风扇叫它转悠就得给它付钱，光想想就能心疼的睡不着觉。 那不如俺自己摇扇子吧，这力气又不需要花钱，睡一觉它就又回来了！” 这就，也不能说一点道理没有哈，毕竟每个人的认知不一样。再说了代沟这东西，可不是三言两语就能沟通的了的。各自咋想咋高兴呗，嘴里面顺着老人又能咋的？ 孟恬和许光明两口子对视了一眼，都眯着眼睛笑，没有反驳。 等大家收拾好上床躺下睡觉的时候，在孟老娘的再三坚持下，电风扇果然就挪到了小两口的卧室里来。 窗户已经打开，上面蒙着一层防蚊虫的窗纱。孟恬不喜欢用蚊帐，所以屋子里早早的就用驱蚊草熏过了，只留下一点淡淡的味道。 再有电风扇这么个新成员的加入，嗡嗡的扇叶转动声，哄着床上的人昏昏欲睡。闭上眼睛的时候她还在高兴的微笑，今晚上总算能睡个安稳觉了。 久违了的黑甜梦乡，拽着睡懵了的孟恬，晃晃悠悠的在识海里乱窜，仿佛把她给拽进了另一个维度空间。 第二天的太阳，依旧尽职尽责的散发着威力。外面一丝风都没有，日头已经升的老高了，电风扇也已经被按停了，屋子里就稍稍的有一些闷热。 被迫醒过来的孟恬，觉得有点儿内急，迷迷糊糊的从床上爬起来溜达进浴室。解决完人生大事以后，睡眼惺忪的刷牙洗脸。直到清水扑到脸上，整个人才彻底清醒过来。 用挂在墙上的干毛巾擦了擦脸，然后她奇怪的看着手里的毛巾眨了两下眼睛。家里毛巾都是带花色的呀，什么时候买的这种蓝条纹的？倒是也没太在意，随手又给挂了回去。 一边伸手扒拉着自己乱糟糟的头发，一边到卧室里去找梳子皮筋。 路过客厅的时候，从窗户里往外头瞅了瞅。今天这真是睡过头了，看太阳估摸着都得有个九点十点钟的样子。这个点许光明去上班了不说，老娘大概也带着小孙子出去买菜去了。 就是今天桌子上怎么收拾的这么干净？老娘你好歹也给你闺女留口食呀。她郁闷的摸了摸肚子，小声安抚着宝宝。 算了，反正现在也还不怎么饿。等扎好头发以后妈妈去给你找几块饼干垫垫，然后早饭午饭一块儿吃吧，当我们娘俩给国家节省粮食资源了。 嘴里絮絮叨叨的跟肚里的宝宝说着话，慢慢腾腾走回梳妆台前坐下，拉开抽屉想拿梳子皮筋，可是却没找到。她又来来回回的把两个抽屉扒拉了一下。 不是，我梳子呢？ 我天天都放在这固定地方的，谁拿去用了？疑惑的眨了眨眼睛，难道是老娘自己的木梳子断了，把我的拿去用了？ 哎呦我的娘呀，那你用好了倒是给我放回来呀。她撑着硕大的肚子艰难站起来，再次慢慢腾腾的倒腾着双腿，打算去老娘屋里梳头发。 刚走出卧室门口，听到院门外传来了动静，估计着应该是老娘买菜回来了。 她随便用手把头发给扒拉扒拉，然后出去打算先帮着拎东西。大胆那小子可敦实了现在，她娘抱了一路回来，指定得累的胳膊酸疼酸疼的。 走到院子里，孟恬在这边嘟囔抱怨。 “我还在家呢，出去干嘛把门从外面锁上呀？就算我早上睡的沉了，你们叫醒我就是了，怎么一口早饭也没给留啊？” 外面正在开门的响动，突然停了一下。 第219章 你是谁 然后院门被猛的一下推开，巨大的响动给孟恬吓的，不由自主往后面退了两步。 圆溜溜的眼睛往门口一看，那熟悉的蓝白制服大盖帽，高大的身影，锋利的轮廓下颌线，不是她男人还是谁啊？ 回过神来之后，她气的不行。 “许光明你疯了啊你，开个门干嘛弄出来这么大的动静？人家旁边左邻右舍的万一听到了，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俩在家干架呢！昨天我和宝宝才夸过你，今天你就掉链子，可真不禁夸。” 这万分熟稔的语气，字字句句都透露着一股自然而然的亲近。如果不是确定自己从来没有见过她，光是这些话叫外人听见了，还真以为这是自己的小媳妇儿呢。 睁着那双狭长的凤眼，仔细的打量着这个莫名其妙闯进自己新房子里来的女人，哦不，孕妇。 这长的可真他妈好看！肉乎乎粉嘟嘟的一小团，他深藏在心底的那个概念模糊的意中人，这个时候突然就有了清晰的五官！ 真是处处都可着他心意的来长啊，这圆圆的眼睛胖乎乎的脸，唇红齿白柳叶弯眉，细腻的肌肤泛着莹润的雪白，像是一块被人给精雕细琢出来的羊脂白玉。 就连那毛茸茸的蓬松头发，都透着那么一股子的娇憨可爱。一件娃娃领的嫩黄色孕妇裙，竟然也能被她穿出别样的风情来。浑身上下的甜美气息，打眼一看就知道是被人给娇宠着的。 他的眼睛在对方那圆鼓鼓的肚子上停留了好几秒，然后自己都没注意到，居然在眉宇之中透出了一丝气愤和遗憾。 这是哪里冒出来的人间尤物？ 是谁，如此精准的摸到了他的喜好？ 竟然连怀了身孕，都把她给舍出来了？ 许光明的眼睛眯了起来，看着对方毫不做作的一举一动，最善于动脑子的男人，不出意外的在脑海里展开了阴谋论。 “你是谁？” 因为脑补了这有可能是哪个政敌给挖的坑，或者是其他不讲武德的对手，用这些不入流的手段搞设计陷害，所以许光明的声音和表情都非常的冷漠。 看着对方的眼神中，带着毫不遮掩的审视，给向来胆小的孟恬，吓得激灵了一下。 又出于对他的信任瞬间放松之后，气哼哼的走过来伸手把他往院里拉。 “我是谁？我是你三媒六礼，高薪聘请回家来的财政一把手！少在这里拿腔作怪的了，赶紧给我进来。 早跟你说过了别这么看我，你这长相不笑的时候怪吓人的，你自己不知道啊？ 我一害怕就容易紧张，宝宝在肚子里就更容易受到惊吓了。到时候要是给你生了个胆小鬼，比不过韩松他儿子，你也别在我面前絮絮叨叨的。话该你以后被他笑话。” 对于这个陌生的女人表现出来的亲近，许光明知道自己该毫不留情的把她给推开才对，怎么能给了对方这么靠近自己的机会？ 可是听着她嘴里说的这些美丽的谎话，他的心突然就动了动。看着这张脸，软软糯糯粉雕玉琢的雪团子一般，可口的叫人想把她拥进怀里使劲揉捏。 许光明非常清楚的感知到自己的内心，居然莫名其妙的对眼前的人，生出了很多的舍不得。 感受着对方柔嫩的小手与自己的胳膊直接肌肤相贴，软的好像一团棉花，掌心指腹之间绝对没有一丝粗糙的痕迹，可见是没有被特别训练过。这娇娇软软的人，没有丝毫武力值。他的脑子在自动自发的分析着对方的身体数据。 算了，看看到底她想耍什么花招。 明明脑子非常清醒，可是身体却又很听话的被孟恬给拽进了院子里，还非常自觉的自己关上了院门。 “你昨天不是说，今天要带着专家们去矿上采集样本吗？怎么这就突然回来了？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啊？” 把人给拽进屋里来之后，孟恬抬头看着他，问着问着自己想到了一种情况，声音不由自主的变小了。 “是不是咱家这个电风扇惹出事儿来了？是有些看不过眼的人，背地里把你给举报了吗？实在不行的话，咱们把东西还回去吧。我其实，其实也不太热，能挺得住。” 呜呜，她说谎了。 其实她很热，她挺不住。可是跟许光明在外面有可能受到刁难比起来，这点热就不算什么了。 谁知道一片好心喂了狗，好不容易贤惠了一把的孟恬，话刚说完就被对方掐住了手腕抵在墙上，然后冷言冷语的审问道。 “你怎么知道有专家过来了？你们有什么目的？说！你上面给你安排了什么任务？” 懵逼的眨着圆溜溜的大眼睛，一时都没太听明白他是啥意思，孟恬遵循本能的反问道。 “你干嘛呀许光明？脑子进水了你！问的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呀？我这段时间不是都听你的话缩在家里了吗，我怎么能知道上面给安排了什么任务？ 再说我这都休多长时间产假了？王局和杨主任都给批了条子的，他们怎么可能再给我安排活儿呀？ 还我怎么知道的？矿上面来了专家这事儿，那不是昨天你自己说的吗？” 不说实话就罢了，居然还敢骂人！许光明手上微微加了点力道，纤细的手腕立马被扭疼了，孟恬眼泪就哗啦啦的滚了下来。 她这人对疼痛感知的非常明显，平时许光明连个手指头都舍不得使劲儿戳一下，今天居然毫不留情的掐肿了她的手腕。 她终于后知后觉的，看出了不对劲的地方，小脸上的神情又疼又怕，刷的就一片惨白。 她的丈夫许光明，今天对她的态度不一样了！一边哭一边扛着脑袋仔细观察着对方的眼睛，小动物的求生直觉告诉孟恬，面前的这个男人，好像不是平时把她捧在手心里的那个人！ 他，他怎么了？ “好疼啊，你放开我！呜呜呜，许光明，许哥，我手要断了，疼……” 这娇气又委屈的哭声，挠的许光明心上忽悠忽悠的，眼睛落在自己的掌中。这细的好像一折就断的手腕，雪白的皮子上现出了一片清晰的红肿印记，看着触目惊心的很。 他的眼神缩了一下，赶紧松开手。 这女人纸糊的吗？轻轻一捏就受伤了？ 第220章 惊吓 “别哭了！” 哭的他心烦意乱。 往后退开一步，垂眸盯着面前这个泪眼婆娑的女人，他的喝斥都不自觉的降了一个调。 “说说吧，你到底是谁？谁安排你进来的？你们有什么目的？说！” 嘴上问着话，自己心里还在四处排查可疑的人选。这份扑面而来的气势威压，是孟恬从来不曾在许光明身上感受过的凌厉，就好像，好像她是他的敌人一样！ 这下孟恬被吓得顾不得哭了，她觉得许光明眼里的陌生好像不是装的，他是真的不认识自己了！ 身体遵循着本能的记忆，条件反射的伸出右手抓住他胳膊，害怕的声音都在颤抖。 “…许光明，你这是怎么了？我…我是你媳妇儿孟恬啊！你看看，你好好看看，” 她慌慌忙忙的用左手把自己的头发往后扒拉，露出饱满的额头漂亮的小脸，那双猫瞳里的惊慌失措，瞧着就惹人怜惜。 “我是甜甜，我是你媳妇儿甜甜啊！许光明你到底怎么了？” 我媳妇儿？ 许光明的眉头狠狠皱了起来，甚至眼中闪过了怒气。他觉得对方不仅在侮辱自己的智商，还在公开嘲讽他是只大龄光棍！ 老子娶没娶过媳妇儿，老子自己心里不清楚吗？背后这人可太他妈恶毒了，杀人诛心啊这是！ “甜甜？我媳妇儿？” 倒是人如其名，瞧着确实甜的很。 孟恬疯狂点头，也不用对方一字一句的问，自己忙不迭的先开口，连说带问。 “对！咱俩去年八月二十结的婚，程局长做的主媒，韩松赵弈黄庆业帮着接的亲，在大院食堂里摆了六桌，赵弈他爸给咱们做的主婚人。记不记得？ 结婚后你把存折给了我，存款总共四千多块钱，密码是你父母的生日。你还说你有两份工资，明面上的是六十八块五，暗地里的是一百五左右。 还有，你老是念叨着我肚里这胎一定得生儿子，因为韩松跟池嫣他们俩口子，想定咱们的女儿做他们家做长媳，你还气的直跳脚来着！ 对了，还有昨天，昨天你扛回来这个电风扇，说是上头派了一批专家过来，然后你帮了其中一个专家的忙，人家就把这电风扇转让给你了。叫我放心的用没关系，都是过了明路的。你到底都还记不记得啊？” 眼瞅着对方眼睛里闪过一缕茫然，还有看着自己时充满审视怀疑的样子，孟恬的眼泪又在眼眶里直打转了。她害怕自己脑子里的另一种猜测成了真！于是拼命的给对方找理由。 “许光明，你是不是今天受伤了？伤到脑子了对不对？你是不是失忆了？不行，咱们现在去找王宏君给你仔细检查看看，可千万别留下什么后遗症。走，我陪你去……” 使劲的拽了两下，没拽动。只听见对方冷情冷心的声音，说着一些叫她心惊肉跳的话。 “不得不说，你们这消息打听的还挺全面，把我后面的关系还摸清楚了不少。可你是不是把我当傻子了？ 还你是我媳妇儿，肚子里是我的儿子？ 老子结没结过婚，干没干过事儿，我自己能不清楚吗？ 你最好趁着我现在还有耐心，老实的把事情给交代出来，我到时候酌情处理。否则把我给惹毛了，别怪许某人不知道怜香惜玉。 说！ 你到底是谁？！” “我真的是你的妻子，明媒正娶领了证的那种！呜呜呜！” 结合着刚才起床后发现的细微不同，还有许光明现在的反应，再想一想，以前自己看过的n本平行世界的交插故事线。 她十分有理由怀疑，自己大概是又穿越了！最可怕的猜测有可能成了真，孟恬这回真的忍不住了，崩溃的嚎啕大哭！ 她的丈夫许光明，那个时时刻刻把她捧在手心里，护在心坎里的男人，现在不见了！这是多么可怕的事情！ “许光明！许哥，我找不到你了……” 这一字一句不知所措的呢喃，叫人听着都觉得心疼。许光明不得不承认在这一刻，他非常扯淡的对面前这女人的看法，产生了一点点的动摇。 看着她现在这可怜的样子，他居然莫名其妙的想把人给揉进自己怀里来小心安抚。 她现在眼睛里这种心慌害怕茫然疼痛的眼神，实在是太过真实了，轻易就能叫人感知到她此刻的痛苦。 以他多年审案和抓捕敌特的经验来看，这个自称是自己妻子的女人，她似乎并没有在说谎！ 但是这怎么可能呢？ 他非常肯定自己的记忆不曾出现过紊乱，假设这个女人说的不是谎话，那这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在自己家里，他遇到灵异事件了？上辈子娶的媳妇儿，找他来了？ 多他妈荒诞啊？ 比起这种扯淡的可能，他更倾向于这个女人演技太过厉害，这是把她自己都给骗过去了！或者还有另一种可能，这女人有臆想症！ 有可能是在背地里，老早就惦记上他许某人了，然后日思夜想之下，又遇到了什么重大事情的打击，直接产生了魔怔。 在医学上，这种现在好像叫妄想症，以前听老王那犊子提起过。 也只有这样子才能解释清楚。 可是也有悖论呐，这么个娇娇怯怯的女人，还怀着身孕。是怎么在不惊动大院门卫的情况下，偷摸溜进自己这新房子里来的？ 他可还没搬过来住呢，今天过来看看也是一时兴起，那她又是怎么掐准点知道他的行程，出现在这里的？ 怎么进来的呢？谁帮了她？ 从来自誉为聪明人的许光明，此刻逻辑产生了可怜的怪圈，这事情怎么说都没有个合理的解释。那刨除所有不合理的情况，就只剩下最后一个合理的情况了。 这真的是他上辈子的妻子。 他，遇鬼了！ 作为一个坚定的唯物主义战士，从来没有哪一刻觉得，自己现在这脑子长的有点多余。如果按他平常的行事作风来说，应该毫不犹豫的把这女人给扭送回审讯室才对。 但是他的潜意识里在拒绝这样做！ 安静的坐在一边，等着对方狠狠哭了一通发泄出负面情绪，然后慢慢稳定下心情之后，许光明才伸手把人给拽到了自己面前的椅子里坐下。 第221章 不一样 “哭好了？那你把具体情况说一下。” “你相信我说的话了？” “该不该相信，我有自己的判断。你只要把你该交代的交代一下，说吧。” 因为心里有了一些变化，所以他的态度肉眼可见的温和了不少，也算稍稍安抚了一下对方紧绷的情绪。 即使孟恬自己心里也清楚这个许光明，跟疼她爱她的许光明是不一样的，可出于这么长时间以来对他习惯性的依赖信任，她还是有问必答。 把他们是怎么相遇相守，结婚生子的来龙去脉，给大致的描述了一遍。 在整个讲述过程中，许光明都听得很仔细。时不时就突然提出一些质疑，然后得到答案后保持沉默。 这一回，他拿出了最专业的审讯态度，可却没有在对方的叙述里找到任何的漏洞。在心里分析了许久之后才再次确定，她确实没有说谎。 也就是说，这真的是另一个世界里的，他的妻子。 这可真是荒谬啊！ 活了快三十个年头，这还是头一回遇到这么诡异的事情。 目光在对方的小脸上扫视了好几遍，即使他不想承认，也必须认清自己的内心。这个女人，确确实实长在了他的喜好上。如果不是现在他们俩相遇的时机太过诡异，也许他会不择手段的也要得到她。 但是现在，他有比儿女情长更重要的事情要做，迅速的掐灭了心中颤颤悠悠的萌动。 可惜了，他垂下眼睛这样想。 然后听见自己的声音，在轻柔的诱哄。 “我先假设一下，假如你说的都是真的，那请问你是怎么过来的？你来的目的又是什么？” “我不知道。” 孟恬茫然的摇了摇脑袋，哭了这么长时间，她感觉自己的思维都有些混乱了。 “我明明在家里睡觉睡得好好的，一觉醒来怎么世界就变得不一样了呢？” 她的眼睛里带着期盼，小心翼翼的问。 “你认识我家人吗？孟家人你认识吗？” 许光明看着她，又看看她那圆滚滚的肚子，心里的感觉说不好，就挺奇妙的。 “如果你是指在食堂里干活的那个孟师傅，那我是认识的，只是不怎么熟。至于其他的人，我没见过。” 果然是这样，孟恬不觉得意外的点点头，又有些不甘心的接着问。 “那，你听说过陵南城的周半城吗？” “周昌鸣？你跟周家有关系？” “我是他的外孙女。是周家大小姐周青宁，和37师独立团的团长孟有谦的女儿。我妈妈是我爸爸的第二……” “孟司令他没有女儿。” 孟恬的话被对方打断，感觉许光明看着自己的眼神中，带着一些奇怪的光。 “孟司令只有一个儿子叫孟建国，孟团长的部队正好就驻守在附近。而且孟司令的妻子也不是周半城的女儿。我要没记错的话，孟夫人应该是姓林，他们是原配夫妻。” 这些话对孟恬来说，可以算是颠覆了她所有的认知。 “孟司令？我爸爸还活着？我哥他，居然当团长了？！” 这都不能算是惊喜了，简直是惊吓！ “那我妈妈呢？我妈妈是周家的大小姐周青宁，她是我爸爸的第二任妻子！我娘的名字叫林巧英，她是我爸爸的第一任妻子。” “不清楚，周家远在陵南城，跟我这边是搭不上茬的。我能知道他们家，还是因为当初周昌鸣倾家荡产的资助过部队抗敌。 但是我很确定一件事情，孟建国是孟司令唯一的孩子，也从来没有听说孟司令曾经娶过第二任妻子。” 孟恬整个人都不太好了，这个世界跟原来的情况怎么差别这么大？ “那，周家现在什么情况，你知道吗？” 对方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现在他们是什么情况不清楚，因为早在好几年前，周家人就已经出国了。” 当初周昌鸣大规模的抛卖家产，还曾引得不少人暗地里笑话。直到现在国内境况变得如此艰难，不少人才反应过来，周家当家人确实极有远见。 能脱身的聪明人早就脱身了，没跑掉的也只能认命。 两人互相交流着一些情况，时间就过得极快，不知不觉外面的日头已经渐渐的向西偏移。 许光明抬起手腕看看时间，竟然已经快两点钟了。瞧瞧对面这一脸憔悴难安之色的女人，他的眼睛闪了闪。 “你饿了没有？” 孟恬轻轻点了点头。 怎么可能不饿呢？从早上爬起来到现在一口食都没进，孩子早饿的在她肚子里翻跟头了。 只不过是出于小动物的求生直觉，孟恬知道面前这人对自己不会有多少的包容心，所以不敢胡乱开口。 万一他一个狠心，叫人把她给弄进实验室切片了怎么办？而且自己突然整个人出现在这里，她能跟谁解释的清楚身份啊？ 好歹也被许光明给教导了这么长时间，该有的脑子孟恬也算基本上都长全了的。在这样苦逼的情况下，她非常识时务的认知到一个现实。 如今唯一的一点点依仗，就是求下对方的恻隐之心。然后再慢慢的想办法，看怎么样才能回去。 “这边我还没有搬过来住，屋里也没有开火。而你现在不能出去走动，明白吗？” “明白。” 可真是乖巧啊，这长相这性子，真是哪儿哪儿都讨人喜欢。 唉，太可惜了！ 放在桌下的手指，轻轻的捻了好几下。 “那你先在这里等着，我出去给你买点吃的回来。自己不要出去乱跑，要是被别人给发现了惹出事情来，到时候我也只能秉公执法了。” “嗯！我知道了，谢谢你。” 直到那个侵略性极强的男人，关门落锁离开之后，孟恬才着急忙慌的跑回卧室关紧门窗，然后闭上眼睛意识进入空间。 空间里的东西什么都没有变，就连被她用去了不少的米面油盐，都还是被打开了的状态。 她赶紧在空间里，呼唤天道和法则那对黑白姐弟。可惜却并没有任何的回应。 这到底是怎么了呢？难道不是又被他们给拨乱了自己的时空轨迹？要不然她怎么会莫名其妙跑到这个世界里来？ 第222章 伤心 “你们俩出来呀，这到底又是怎么回事？出来跟我说清楚！快点出来！” 不论她怎样声嘶力竭的呼唤，都没有谁来回应，只能又把自家老祖宗抬出来吓唬人，可还是没有任何动静，整个空间里寂静的可怕！ 不知道是又饿又累的原因，还是惊惧过度的原因，她感觉到肚子里的孩子开始不停的动来动去，神识被迅速的拉回身体里。 一下一下轻轻的抚摸着肚子这一块那一块凸起来的鼓包，一边不停的在嘴里安抚着。 “宝宝别怕，妈妈在呢，咱们不怕啊。” 为母则强这话果然是不假的，明明她自己刚才还在空间里又哭又嚎的，现在角色一转换，倒是镇定沉稳的很了。 肚里的孩子感知到母亲的情绪已经平稳了下来，也渐渐的停止了折腾。孟恬抱着肚子坐在床边，双眼无神的从窗户里看出去，不知道以后该怎么办？ 就这么呆愣愣的坐了好一会儿，终于听到了院门外再次传来了开门的动静。她迅速收拾好自己低落的情绪，打开卧室门迎出去，乖巧讨好的笑容还没有彻底绽放，就凝固在了嘴角。 “你是谁？怎么会在我家？” 拎着钥匙打开院门的女人，五官妩媚迷人身段妖娆魅惑，整个人往那里一站，基本上就是情欲的代名词。 只可惜她现在脸色可谈不上好，正神色非常不善的盯着孟恬，好像是被死敌给闯进了巢穴的母狮一般，随时预备着暴起撕杀。 你家？ 这可真是把人给听糊涂了。 “这里是我，不对，这里明明是许光明的房子呀，怎么会是你家呢？你又是谁？” 孟恬的话，让对方盯着她的眼神中闪过不明所以的恼怒，然后一字一句吐字特别清楚的冷声回道。 “我是许光明的未婚妻赵妍，我们下个月初六结婚，这是我的婚房，不是我家难道还是你家吗？赶紧说，你到底是谁？” 赵妍倒是没想过对方会不会是个贼，毕竟就看她这肚子，还有穿衣打扮周身的气质，来做贼的几率不大。 可她害怕会是另一种情况啊！ 虽然许光明从来没有传出过有什么作风上面的问题，可男人都容易犯这方面的错误，更何况他又是那么出挑的男人。 而对面这个大着肚子的女人，叫赵妍产生了强烈的危机感。毕竟她们从小一起长大，许光明的喜好她也非常清楚。 这种又娇又柔又漂亮看着又乖巧听话的女人，正是他最喜欢的那一款！ 赵妍不担心才怪呢！ 未婚妻？！ 孟恬震惊的睁大了眼睛，有些不敢自信喃喃自语一般的问。 “他有未婚妻了？” 声音虽然不大，可时刻关注着她的赵妍却听得一清二楚，立刻大声回答道。 “对！他有未婚妻了！我们的感情很好，婚期都已经订好了，就是下个月初六。所以我不管你现在到底是个什么情况，都请你立刻离开我家！” 赵妍也是个极聪明的女人，立马就从对方脸上的神情中察觉到了不对的地方，眼睛死死的盯着她的肚子，心里一瞬间闪过了很多的想法。可最后还是咬紧牙关，只是张嘴把人给撵出去。 如果这女人肚里的孩子真的是许光明的，也绝不能自己动手除掉，否则一旦被他给查出来，他们之间的感情也就到头了。 可是也绝不会置之不理。 赵妍妖精般的眉眼之下，掩着一份不易察觉的狠厉。孟恬虽然没有看明白，可是她的直觉却告诉自己，一定要远离这个女人！ 于是身体遵循着本心，她艰难的挺着肚子，在对方冷冷的注视下，以最快的速度离开大院。 茫然的游荡在马路牙子上，到处都是熟悉的建筑，可却荒诞的不是同一个时空，一切都叫人无所适从。不知道该在哪里落脚，她的人跟随着双腿的记忆，走着走着出现在了距离大院几条街之外的四合院。 孟建设正好今天休息，说趁着功夫把家里坏掉的门窗都好好修一修，正一根钉子一把锤的忙活着，他家屋门口就突然冒了个人出来。 眼神扫到这个嫩黄色的身影，好奇的瞅了一眼，哟，这孕妇长的还怪漂亮。不知道是院儿里谁家的亲戚啊这是？笑呵呵的对来人点了点头，然后继续忙活自己手里的活计。 “三哥。” 孟恬期期艾艾的叫了一声。 砸钉子的锤子停在了钉尾上空。 原来，竟然是我家的亲戚？ 孟建设狐疑的扭过头去，仔仔细细的打量着对方。脑子里真的没这号人呀？这大妹子认错门了吧？ “呃，这位女同志，你找谁啊？” 他眼睛里清清楚楚的陌生两个字，写的那么昭然若揭，刺眼的叫孟恬眼中的泪水，哗啦啦的往下滚。 “…我，我找你……” 断断续续的一句话，几个字声调破碎的不成样子，叫孟建设浑身的汗毛都站了起来。隐约看见旁边孙家婆娘那张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脸，已经搁在了窗户边上，他不由自主的激灵了一下。感觉这件事情得赶紧掰扯清楚，要不然今天他就要摊上大事儿了！ “哎，有话好好说，你哭什么啊你？不过这位女同志，你是不是认错人了？我印象里怎么觉得没见过你啊？你是不是走亲戚走错门了？” 快，赶紧点头说你就是认错门了！要不然有孙家婆娘那张破嘴在，不出今儿晚上吃完饭的功夫，我就得在咱们院子里出名！ “三哥，我是孟恬！我是你妹妹孟大美啊！呜呜呜……” 明明昨天还跟自己嘻嘻哈哈互掐的哥哥，今天就完全不认得她了！孟恬再也撑不住情绪，依靠在门垛上呜呜咽咽的哭了起来。 她知道自己大概不能得到三哥的信任，毕竟这是多荒诞的事情啊？可是这么大的世界，除了这里，她也不知道还能再去找谁？ 周家人已经出国了，娘跟着爸爸远在京城，二哥也不在江河大队了，除了来找三哥，她还能找谁呢？ 稀里糊涂的睡了一觉，她就把自己的家人给弄丢了。或者说，她被自己的世界给弄丢了。 想到这里，更是哭的上气不接下气。 第223章 不是疯子就是傻子 “哎呦喂，你别哭啊！有话你好好说不行吗？你这么一顿嚎，人旁边的人听着还不知道我怎么你了呢？快别哭了！” 果然他的话音刚落，孙家婆娘就扭了出来，一脸不怀好意的倚在自家的门框上，话里有话的笑着问道。 “哟，我说建设呀，你这是搁哪儿招回来的风流债呀？虽然说刘芬她不能生养，可好歹也跟着你这么老些年了，你哪能说在外面找就在外面找一个呢？这还叫人家大着肚子找上门来了，你说说你这事儿干的吧？啧啧啧……” 状似一言难尽的摇了摇头，给孟建设气完了，粗声粗气的反驳回去。 “大壮妈你那眼珠子不好使我知道，可这耳朵是啥时候聋的我怎么不知道啊？ 要是实在不行的话，就叫你家我孙哥去外面借点账吧，咱高低到医院去瞧看瞧看。省的以后哪天再听岔了谁的话，招人家劈头盖脸的打一顿就不值当了，你说是不是？” “是个屁！” 孙家婆娘气的狠狠啐了一口，唾沫星子乱飞的直拍巴掌。也就是可惜这个点，院子里的人都还没下班回来，要不然指定能给她招来几个捧场的观众。 “呸！你个惹骚不能送骚的货，还好意思阴阳怪气的来挤兑我呢！你这明明白白都被外头的女人给堵到家门上来了，还死鸭子嘴硬的不承认呐？呵，惹毛了老娘，一会儿我就到革委会把你给举报了，把你们两个狗男女给拉起来挂破鞋游街去！” “你……” “你放屁！我是孟建设的妹妹！你要再敢搁这里跟个疯狗一样乱咬人，我就先去公安局报案去，说你肆意辱骂妇女欺负孕妇，想要蓄意谋杀！” 孟恬好歹是在许光明那个人精手底下锻炼了这么长时间，虽然武力值一点没长，可好在嘴皮子比以前利索了不少。该辩理辩理，该挖坑挖坑，把对方给堵的没词儿。 “那我也不知道，不是你，那他，孟建设也没听说过他有妹妹啊？” 孙家婆娘讷讷的反驳了两句，招来孟恬嘶哑着嗓音冷哼了一声。 “你家存款单子上有多少存款呀？” “干啥？” “没事儿就问问，你告诉我呗？” “我家有多少存款，干啥要告诉你呀？” “那我们孟家的事情，又关你什么事儿？有什么地方需要你来指手划脚说三道四的？” “你……！” 最后理屈词穷的孙家婆娘，只能狠狠的呸了一声，屁股一扭回家去了。 孟建设在一边看的瞠目结舌，好家伙！这老娘们之间的吵架，居然还能这么吵呢？可真长见识了！ “三哥，我们进去说话行吗？” 抹干净眼泪的孟恬，尽所有能力的调动出能用的脑细胞，想着该怎么样解释才能叫对方相信她的话。要不然眼瞅着一会儿天黑了，她们娘俩就得沦落到出去睡大街的地步！ “行行行，先进屋。” 孟建设一脸客气的笑着把人往自家正屋里引，他心里琢磨着，这姑娘既然说自己也姓孟的话，那应该是他本家的姐妹。 老孟家这一大家子人说多不多说少不少的，他自己打小就离开家在外头闯荡，这些年回去的也比较少。要是有哪个叔伯大爷家的闺女长大了，他认不出来倒也很正常。 不过这个族妹长的吧，倒是乡下少见的标致。瞧瞧这眉眼这皮肤，这举手投足间的礼数作派，比这城里的姑娘还出挑，看着跟大城市里过来的一样。她能是哪一房养出来的呀？ 笑呵呵的把人让到座位上，然后拎着茶壶给倒了一杯凉白开，客气的叫对方别嫌弃，将就着喝几口润润嗓子。 “那个，你说你也是老孟家的姑娘是吧？那不知道你是哪一房哪一个叔伯家的丫头呀？你看我这么多年也回去的比较少，对咱们族里的人就有点认不全，实在是对不住啊！” “我，我不知道在这个世界里，我该算是哪一房的姑娘？我本来是孟有谦的女儿，二哥叫孟建国，三哥叫孟建设，可是一觉醒来突然就变了……” 絮絮叨叨的把事情给说了一遍，最后苦笑着看向对方懵逼的眼睛，孟恬觉得自己每一句话都吐的格外艰难。 “我不知道该怎么样，才能说的清楚，叫你听得明白。可是三哥，我敢发誓我没有说谎，我真的是你妹妹！” 这颠三倒四毫无逻辑的一段叙述，听得孟建设是云里雾里。要不是看她这穿着打扮长相做派不像个疯子，他备不住得把人给直接轰出去。 可是他转念又一想，这穿的正常的，也不见得脑子就正常啊？也许这真是个疯子呢？保险起见，还是先把人给撵走吧。 “呃，呵呵。孟，大美是吧？那个，你说的这些话有点太深奥了，我文化比较低，一时半会儿的理解不了。 你看要不然这么着吧，你先回你自己家去等着。我呢也在自己家里，把你刚才说的这些话好好的给琢磨琢磨。 等我琢磨明白了，咱俩再找个时间坐下好好唠，你看好不好？那你不反对的话，咱们就这么愉快的决定了！” 动作贼快的站起来，拉着对方的胳膊，把人给往门外拽。明明是在撵人，脸上还笑着格外客气。 “我突然想起来我媳妇儿正在医院生孩子呢，我得去给她伺候月子去。那什么，不好意思啊，你这就先回自己家去吧。我也得赶紧出门了，要不然赶不上趟，孩子就该满月了。” 瞧瞧他这毫不走心的顺嘴胡扯，明明白白的把她当个傻子在忽悠，孟恬两手紧紧的抓在门边上，扛着脑袋跟他对峙。 “要不要听听你自己说的是什么？你儿子马上都该抓周了，你还伺候谁的月子去？三嫂这个点应该还在食堂里没下班呢！ 你别以为我是傻子，我说的都是真话。不信你问我呀，你从小到大的一些小秘密，有的我也知道的，你跟我说过的！” 你不是傻子，你是个疯子！老子三十来岁了膝下就没个响动，哪来的儿子啊？ 这下孟建设确定了对方脑子有问题。 可是她这怀孕是实实在在的，他就不敢硬上手扒拉。自己这大老爷们粗手大脚的，万一把这娘俩给扒拉坏了，等人家里人找过来的时候，那还不得跟他拼命啊？ 第224章 最疼她的哥哥 虽然不敢真的上手，可嘴上还是要威胁吓唬她，希望能赶紧把这个麻烦给撵走。 “少在这儿跟我扯犊子了，我虽然不知道你想干啥，但明明白白的告诉你，我就是个普通的小老百姓，没权没势也没钱，你啥也图不着！有这个功夫，你往别人身上琢磨心思去吧！赶紧给我走，惹急眼了我可不管你是男的还是女的，照打不误！” “我真的是你妹妹！你爹孟老七，你娘林巧英，你大哥叫孟建丰，二哥叫孟建国，他们一个跟你同父异母，一个跟你同母异父，我是你异父异母的妹妹！” 孟恬用尽吃奶的力气扒紧门框，生怕被梦建设给扔出去。也不等人家问了，管它跟这世界的情况对不对得上号呢，秃秃噜噜的就说了一大堆。 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孟建设眼珠子都瞪圆了，这傻子居然还敢给他随便扒拉爹娘？ “你脑子有病就安安生生在家呆着，谁把你放出来的？老子亲爹是革命烈士，娘也死了多少年了，你在这里瞎安排啥？ 就孟建丰那么个窝囊废，还想当我亲哥呢？呸！ 孟建国跟我更是快出五服的关系，我倒是想上去叫人家一声亲哥呢，人家也不能答应我呀！再说了有那么个当大官的亲爹，人家的前程远大着呢，哪里是我一个厨子能够得上的档次？ 少在这里顺嘴瞎编排了，赶紧走人！” 因为有些被惹恼了，这回他手上是真下了力气，三下五除二的把人拎出来，丢到马路牙子上。还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警告了一番，叫她赶紧回自己家去，要是再敢到别人家里去随口乱扯，就不一定能碰上他这么好脾气的了，到时候挨打了也是白挨。 被撵出门来的孟恬，还想拽着对方说一些隐秘的事来证明自己没有撒谎，却被人毫不留情的挥开。 孟建设冲回四合院，以最快的速度关门落锁，然后迅速窜出门去，消失在孟恬面前。 惹不起，老子还躲不起吗？ 那跟被狗给撵了一样仓皇逃跑的背影，叫被留在身后的孟恬，瞬间哭的眼泪哗哗。 “呜呜，三哥，我真的是你妹妹……” 被全世界给抛弃了的小可怜，捧着大肚子艰难的靠在路边的房子拐角处，两只眼睛肿的跟核桃一样，却还是自顾自的落着眼泪。 心里的悲伤和恐慌无法言语，肚子饿的咕咕响，孩子在里面不安的翻来覆去。她一手扶着肚子一手撑在墙边，哭的不能自己。 这一刻的绝望将她彻底给击倒了！ 她真的觉得，好像没路可走了。 “这位女同志，请问你这是遇上什么难处了？需不需要我帮忙？” 一个敦厚的男声在耳边响起，孟恬恍恍惚惚的抬头看过去，泪眼迷蒙之间，一张熟悉的脸窜入眼帘。 依旧是过去的那副五官，憨厚的长相高壮的身材，连眼睛里此刻透出的神色都是如出一辙的关怀，叫孟恬濒临崩溃的委屈瞬间全面爆棚！ “哥～~！” 呜呜呜，是她哥哥来救她了！ 一路哭嚎跌跌撞撞的冲进他怀里，还是那股熟悉的安心感将她整个笼罩住，孟恬从醒来之后就一直慌乱不安的灵魂，终于有了个能够依靠的地方。 孟建国整个人都僵住了，怀里这哭的都抽抽了的一小团，叫他慌的手脚不知道该往哪里摆才好。 明明是个从来没有见过的陌生人，可是刚才看见她在路上哭的这么可怜，不知道为什么，他就突然觉得很看不过眼。是谁欺负她了？这是遇到什么难处了，才会哭成这样？心里莫名其妙的就涌出了一种愤怒心疼的感觉。 其实平时他根本就不是个多么喜欢管闲事的人，但是今天却自动自发的询问起对方需不需要帮助。也许是因为这是个孕妇吧，才格外的能勾起他的同情心？ 但是现在这是个什么情况？对方怎么一言不合蹿自己怀里来了？而且他，居，居然作死的并不想把人给推开？ 完了！ 难道我要犯错误？！ 想到这里，孟建国整个人都不好了！ 左左右右的扭头环顾了一周，好在这个点大家都还没下班，这个拐角处也比较偏僻，路上也没什么人看见，还好还好！ 他赶紧小心翼翼的把怀里哭好的人给扶正站好，然后自己非常避嫌的往后退了一步。这才端着一张憨厚老实的脸，笑呵呵的劝慰对方。 “这位女同志你先别哭了，有什么难事儿的话，不行你跟我说说吧，我看看能不能帮得上忙？” 虽然语气很温和，态度也很关怀，但是他说的话和脸上的神情，明明白白的在表示出一件事情，二哥也是不认得她的。 孟恬心中无比的失落，但是也被现实给迅速教会了做人。 “哥，我好饿。从早上到现在，一口饭都没吃，宝宝饿的都在我肚子里上下翻腾，我好饿。你先给我点吃的东西，行不行？” 听她这一声哥叫的，看看面前这可怜兮兮的人，叫孟建国心疼的感觉瞬间放大，莫名其妙的觉得，好像真的是他妹妹在受苦遭罪一样。 鬼知道，他这辈子根本就没有兄弟姐妹，爹妈就生了他一个。 脑子里在胡思乱想，手上的动作倒是不慢。赶紧从手中拎的包里掏出一包点心塞给她，又把包放在一边的墙垛子台上，随手摸出一瓶橘子罐头使劲拧开，自己端着伺候在一边，嘴里还有条不紊的絮叨着。 “你吃慢一点，这点心噎人的很。来，赶紧喝几口罐头汤往下顺顺。” 顾不得点头的孟恬，狼吞虎咽的往嘴里塞着食物，以最快的速度安抚造反的五脏庙，也好叫她的宝宝在肚子里能够稍微舒服一点。 连着吃下去四五块桃酥饼，又咕咚咕咚灌下去大半瓶罐头汤，孟恬才觉得整个人都缓了过来。 手里抱着玻璃瓶，看着她哥的时候眼睛不由自主的又泛红了。果然不论在哪里，孟建国永远都是那个最疼她的哥哥！ 第225章 我信 “吃好了没有？要不再来点？” “不用了哥，我吃饱了。” 两人一问一答的非常自然，好像他们合该就应当这么亲近的说话才对，孟建国一边把剩下的糕饼重新卷吧卷吧装回包里，一边状似随意的轻声问道。 “嗯，那你跟我说说吧，因为什么事情哭成这样？” 孟恬感觉出来了二哥和三哥对自己态度的明显不同，她使劲儿吸了口气，哭了挺长时间的喉咙，此时已经沙哑的不像话。 “你能找个安静的地方让我坐下，慢慢跟你把里面的事情说清楚吗？” 收拾好东西的孟建国，迟疑的打量了她好几眼，然后不太确定的问。 “你，这是离家出走了？” “不是。” 她的眼里又有了泪光，却努力的把它们给压下去，哽咽着嗓子回答。 “我是不知道又被谁给偷了！” “啥？你遇到扒手了？那赶紧报公安呐！光自己搁这儿哭，能起到什么作用？走，我带你到公安局去。” 孟恬一把拽住面前这军绿色的衣袖，嘴唇来来回回的张合了好几下，一时半会儿三言两语的她也真的说不清楚啊！ “不是你以为的那么回事儿！哥，这里面的事情有点复杂，三言两语的说不明白。你先带我找个安静的地方，不管你信不信，我都会把这里面的前因后果详细的跟你说一遍。” 如果不是自己潜意识里对她有特别多的好感，孟建国指定扭头就走。这丫头是不是想在他这儿骗吃骗喝呀？有什么话还非得找个地方才能说，现在就说不明白吗？ 心里碎碎念的吐槽了不知道多少废话，却还是凭着自己的军官证，把人给领进了怀宁县的招待所。 直到坐在招待所里跟对方大眼瞪小眼，孟建国都没太想明白自己这是要干啥。他也就是回老家这边来办点事儿，怎么还给自己找了个麻烦呢？ “说吧，到底什么情况？” 捧着对方递到自己手里的搪瓷茶缸，送到嘴边喝了好几口。温热的白开水划过刺痛的喉咙，沿着眼角滚落到唇边的那滴泪水，被一起沉默的吞入腹中。 狠狠的闭上眼睛平复情绪，在脑子里再次组织好语言，孟恬才睁开眼睛看向孟建国，把自己从今天上午睁开眼睛之后，发生的这一系列巨变，给仔仔细细的说了一遍。 前因后果的叙述太过琐碎繁杂，中间更是几度哽咽无言。所以等把事情给说清楚之后，确实花费了不少的时间。 外头的天色，已经慢慢的由白转黑。 而不管孟恬说的有多么匪夷所思，孟建国都始终保持着沉默。 孟恬眼中希冀的光芒，随着屋里寂静的气氛，一点一点的暗了下去。 她的嘴角，扯出了一抹比哭还难看的苦涩笑容。 “你也觉得我是个傻子疯子，对吧？你也不相信我是不是？可我没有撒谎，我真的是你们的妹妹。” 圆圆的眼睛里盛满了疼痛和怨愤，她不知道自己到底是犯了什么错，莫名其妙的要经历这种痛苦。 “我信！” “…什么？” 孟建国沉沉的叹了口气，伸出手想给她擦擦眼泪，终究觉得还是有些不妥，转而拍了拍她的小脑袋。 “我说我相信你，所以别哭了。” “你，你为什么会相信我？三哥他就不信我说的话，你不觉得我是个骗子？或者脑子有问题吗？” 孟恬问的语无伦次，明明是那么渴望对方相信自己，可是现在，她又脑子迷糊的开始否定自己听到的话了。 “快别哭了，对肚子里的娃不好。” 粗糙的手指，终究小心谨慎的落在了肉乎乎的圆胖脸上，细心的擦去那些眼泪，露出红彤彤的委屈的那双猫瞳。 “我看见你的第一眼，就觉得特别亲近。看你哭成那样，我心里就很着急，想赶紧帮你把麻烦给处理好。这种感觉跟对我媳妇儿又是完全不一样的。 现在你把事情跟我一说，别人或许不相信，可我是相信的。因为我这段时间断断续续的在做一个很奇怪的梦，梦里的感觉特别真实，身临其境的那种。 有个小丫头一直在叫我哥。可是我家就我一个，我哪儿来的妹妹？合着弄了半天，那个妹妹是你啊？” “你梦到的？！” 这下是一点也不哭了，孟恬震惊到眼睛瞪的溜圆！什么情况啊这是？两边的世界居然靠梦境连通了吗？ “对，梦里我好像不是个军人，应该是在乡下种地吧。 反正就一直在农村，没怎么离开过。所以今天我才专门抽了个空，想跑一趟老家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不刚到县里，想来找孟建设这个族弟唠唠嗑，就碰上你蹲那儿哭着呢吗？” 说完他有点不太好意思的呼撸了一下自己的脑袋。 其实他是想着回族里来给老祖宗们上个坟，看看是不是有哪个又在下面惦记着他？不是无的放矢，他的这种思想遗传自他妈，老太太可相信这些说道了。 小时候他经常会有个头疼脑热在医院治不好的情况，他妈就会回家拎三根筷子倒半碗水，搁门口絮絮叨叨的念叨着死了的那些人的名字。 如果念叨到哪个名字的时候，筷子在碗里站了起来，那就是没跑了，指定是那谁念叨孩子了。 他妈说他这样的叫做八字软，容易招一些奇奇怪怪的事情，所以有空的时候，一定要记得去祖坟给自家老祖宗们磕头烧纸求庇护。 从小到大，孟建国他都是这么干的。 即使后来他们家搬到了京城去，像清明和十月半的时候，他妈也总是会偷偷摸摸的躲着人，深更半夜的时候在三岔路口给祖先们烧纸。 当然了，这种关于封建迷信的事情，现在是绝对不能再明目张胆的说出口。 “你也别慌，事情咱们慢慢来一件一件的解决。现在最当务之急的，就是得给你弄个合法的身份。还有你这肚子，想怎么办？” 孟建国的眼睛里闪过一些忧心，照他妹妹的这个说法，肚子里的孩子是许光明那条疯狗的，如果要留下来的话，那他们孟家不就得搅合进那些是非里去了吗？ 但是孟恬没太听明白。 “什么怎么办？” 第226章 对上 “这个孩子……” 孟建国的话被孟恬笑着打断。 “哦，已经快到预产期了。大概还有十天半个月左右，你这个舅舅就能看见他了。” 她轻轻地抚摸着自己的肚子，这个世界里所有的一切对她来说都不一定是真的，可只有自己肚子里这个孩子肯定不会是假的。孩子仿佛跟母亲心有灵犀，在肚皮下小心翼翼的踢了一脚，就叫她的眉眼更加温柔慈爱。 瞧着她的神情动作，一看就知道极为喜爱肚子里的孩子。那些想说的话，孟建国就觉得有些说不出口了。 “这样吧，我去外头给你拎点热水过来，你先洗漱干净，好好的在床上睡一觉休息休息。我在隔壁再开一间，万一有什么不对的情况你就过来敲我的门。至于其他的事情，都等我们明天回去了以后再细说，好不好？” 孟恬点点头。 “哥，谢谢你。” “别瞎客气了，好好坐在这儿等着。” 他提水过来的速度也挺快，又不放心的交代了很多琐碎的事情以后，才关门离去。洗漱干净收拾好自己以后的孟恬，安静的躺在了招待所的单人床上。 她以为遇到了这种荒谬的事情，应该会睡不着才对。可是身体却有自己的想法，轻易的就陷入了睡眠之中。 倒是孟建国在隔壁的房间里，翻来覆去的睡不着。坐起来走到窗户旁边站着，扛着脸对着夜色抽掉了大半包烟，愁的唉声叹气。 本来现在这世道就乱，一个不留神就容易出事。他们父子俩对哪边的派系都不攀不靠，才算是勉强的靠着军功护住了自己一家老小。可是现在突然窜出来的这妹妹，竟然跟赵家以前的养子以后的女婿有了孩子，这可真是太棘手了！ 傻子都看的出来他们的狼子野心，赵家的亲儿子虽然不太像样，可这个养子却养的十分出彩，还有赵家的那女儿也不是个吃素的。他妹妹要是落到这些个人手里头，她们娘俩的骨头渣子估计都找不回来！ 不行，得趁着许光明还没有反应过来，抓紧把自家妹妹给送到爹妈身边去。有老头子在，赵家人应该也不敢随便就下手。 但是，该怎么跟爹妈解释，这妹妹是从哪儿冒出来的呢？老头子那边还好说，好歹也能勉强算是他的种，应该是能接受的下来。可老太太那边就不好办了呀？ 如果就这么突然的给送回去个同父异母的妹妹，他妈非得把他给捶成肉饼不可！ 可也不能真的就不管不问了呀？一想到让这个妹妹自己在这边自生自灭，孟建国就觉得自己心头抽抽的厉害，心脏好像被谁给捏了一把似的难受。 唉！ 两个房间一墙之隔，一边睡得昏天黑地，一边愁的辗转难眠。 就这么一点一滴的熬到天亮，第二天如约而至的阳光，从窗台前洒落到床铺的那一小团上，把熟睡的人给唤醒。 孟恬睁开眼睛眨了好几下，对着陌生的环境从懵逼到忧伤，也不过就是十秒钟而已。 她忧郁的坐起来正想去刷牙洗脸，耳朵边就听到了门外好像有谁在说话，模模糊糊的听不大清楚。 好像是在争吵？ 谁？ ……… 她哥！ 以最快的速度抬腿下床，踩上鞋子窜到门边一把拉开。挡在门前的军绿色高大身影回过头来看她，果然是她哥。 “哥，你怎么……” 话没说完，眼神溜到了对面的人身上，于是声音自动在舌尖转了个方向，语气不明神色也不明的问。 “你怎么在这里？” 听听这是什么话？许光明差点被气笑了。他觉得自己估计是因为昨晚上一夜没睡，脑子被风给灌进来了，所以才会这么不清醒的在整个县城里到处刨她！ “那你是怎么在这里的？我昨天是怎么跟你说的？叫你不许乱跑，你忘了？跟我回去！” 他的脸色真的很难看，孟恬从来没被他这样凶恶的吼过，不由得有些害怕的往后退了一步。然后被她哥一把拽到身后，孟建国的声音里满是愤怒。 “许处长，你是哪里来的立场说这个话？我这当哥的还在这儿杵着呢，她凭什么跟你走啊？” 一句话把事情给挑明，许光明气的眼睛狠狠眯了眯。 这女人果然是把她的情况跟孟建国说了！怎么会这么没脑子，随随便便的逮着个人就说？不怕被有心人抓起来当怪物给研究了？他以前到底是怎么教媳妇儿的？居然能把人给教的这么傻！ 明明心里气的要命，偏偏脸上还要挂出客套的笑容，嘴里拉着亲近。 “孟团长，不，从她这边论关系的话，我合该也叫你一声哥才对。你既然相信她是你妹妹，那应该也知道我是她的丈夫吧？我来接媳妇儿孩子回家，有什么问题？” “你放屁！” 孟建国这下是真的被激怒了，脸上的神色非常不善，甚至在孟恬看不到的地方，隐隐的带着一丝嗜血的残酷。 “谁是你媳妇儿孩子？姓许的你把嘴给老子放干净一点！ 我要是没记错的话，还有几天就是你迎娶赵家女的日子了吧？ 我们孟家虽然是小门小户的泥腿子出身，可是也绝对没有委屈自家女儿去给人家当小老婆的说法。 更何况现在是新国家新社会，早就没有三妻四妾那一套了，你他妈还想坐享齐人之福不成？ 麻溜的给我哪儿来的回哪儿去，以后大家井水不犯河水。否则别怪老子跟你死磕！” 被哥哥给护在身后的孟恬，震惊的睁大了眼睛。原来她那个老实巴交的哥哥，居然也会有这么强势的时候！明目张胆的直接跟许光明对上，她哥好威风好霸气！ 瞧那臭丫头眼睛里的惊讶高兴，许光明觉得自己快要气死了。可是孟建国确实也不是好惹的，现在他既然已经认下了她这个妹妹，那自己先前的打算，就得变一变了。 眼睛直直的盯着那雪白的糯米团子，正一脸崇拜的看着她哥哥，许光明气恼的咬了咬牙，把微笑重新挤回脸上。 第227章 醒过来就好 “孟团长，话别说的这么绝对。这世界上什么事情不在瞬息万变？很多事情没到盖棺定论的那一刻，千万别武断的就下决定。你说呢？ 我跟赵家的这一摊子事儿，其实里面有些缘由，虽然不好现在就把话给说明白，但我敢保证绝对不会娶赵妍的！这点你尽管放心。” 最后的这一段话不知道是说给谁听的，字眼咬的格外清晰。很了解自家狗男人爱耍阴谋诡计的性子，孟恬几乎瞬间就听明白了他话里挖的坑。 这是，又准备算计谁呢？ 她的心思真的很好猜，全在脸上。时刻关注着她反应的许狗，呸，许某人，瞧着她大概是听明白了，于是眼底的思绪也满是高兴。 看来还不算太傻，很好，果然处处都合他心意！ 现在他的脑子里倒是再也想不起什么放手啊，遗憾啊什么的。经过昨天她突然出现又突然消失，自己没头苍蝇一样的扒拉了一晚上之后，许光明现在非常确定一件事情，这个女人是他想要的，他舍不得放手！ 眼睛里的神色就这么慢慢的温柔了下来，看着小小的人挺着大大的肚子，他的心里一时间说不好是什么感觉？ 说不高兴吧，感觉有点胡扯。毕竟是他看上眼的女人，肚子里怀的这也算是自己的孩子。老许家这莫名其妙的就有后了，他怎么可能不高兴？ 可要说高兴吧，也不尽然。他的媳妇儿怀了他的孩子，可全程他本人都没有参与过，你说这神不神奇？ 就特么，挺难评的。 孟建国虽然以前没跟这个人打过交道，可是对方吃人不吐骨头的名声，在这一片混的黑白两道，就没谁不知道的。但凡是有一线可能，他都不想跟这种心眼子成精了的肮脏政客打交道。 他们老孟家的人心眼子都直，可玩不过这些人的花花心思，内里九转十八弯的各种道道。所以他冷哼了一下，再次把人给怼回去。 “你跟赵家是什么关系，那是你的事情，跟我们不搭茬。我也听不懂你在说什么？我妹妹是个寡妇，她丈夫早为国捐躯了，肚子里这娃生下来以后就是我老孟家的种，跟你能扯上个屁的关系！” 这话真的很戳人心窝子，尤其是对许光明来说。霸道惯了的人，不能接受对方想从自己手里抢他媳妇儿孩子的做法。即使这是大舅哥，他也绝不会惯着！ “孟建国，这里可不是京城，也不是在你的地盘上。所以劝你说话之前，最好在脑子里多掂量掂量。” 孟建国冷哼了一声。 “你威胁我？” “不，是在好意的提醒你。” 许光明的笑容也非常不善。 两个男人之间的气势，霎时间变得针锋相对剑拔弩张。孟恬即便被挡在身后啥也看不见，也察觉出来了他们之间仿佛立刻就会爆发的怒意。 这是以前从来没有过的场面，孟恬的眉毛皱了起来。 “哥，许光明，你们俩这是准备打架？” 二人闻言都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腰间别着的家伙，随即冷哼一声转开视线。 没到那个份上呢，不值当动枪动刀的。 肉眼可见的氛围缓和了下来，孟恬才长长的舒了口气。上前两步与哥哥并排而立，态度鲜明的跟许光明对视。 “我不会跟你走的。不管以前是有多少的瓜葛，那都是我和我丈夫之间的事情，跟你是不相干的。我不会……” 没说完的话被许光明气急败坏的打断。 “我就是你的丈夫，是你肚子里孩子的父亲！你不跟自己男人回家，是要准备上哪儿去？” “你不是！我们彼此心里都清楚的很。” 说着说着，她的喉咙里涌上了一股委屈，觉得自己的眼前又模糊成了一片水雾。 “你是这里的许光明，是赵妍的未婚夫。你的生命中应该与我毫无交集，以后你可以有很多种身份，但是，绝不可能是我的许哥。” 她非常清醒的明白了这一点。 包括面前这个英朗挺拔的孟建国，这个完美符合孟甜甜心中幻想的哥哥，他也不是自己真正的二哥。 “哥，谢谢你保护我，我很高兴你愿意保护我。其实不论你是什么样子的，我都知道，你是这个世界上最疼我的哥哥。” 她脸上的笑容带着一些感激和释然，叫她面前的两个男人突然变了脸色，双双朝这边扑过来，伸手想拽住她的胳膊。 “媳妇儿！” “妹妹！” 即使他们的动作很快，可还是扑了个空，那道挺着硕大肚子的娇小身影，在他们的眼前瞬间消失。 孟恬猛的一下睁开眼睛，盯着天花板上那块熟悉的缺角，她的脑子一时间有点懵逼。 这怎么突然的，就又回到大院里来了？ 还没等她想明白，院子里传来了小孩子哇哇的哭声。 哭声？ 小孩子？！ 她呼的一下坐起来，慌的鞋子都没来得及穿，一把拽开卧室门冲出去。 院子里的那块大棉垫子上，正趴在上面嗷嗷哭的小胖子，不是她的侄子大胆同志，还能是谁呢？ 孟老娘正坐在一边洗衣裳，听到孙子哭了，赶紧洗干净手准备过来抱着哄哄，结果扭脸就看见她老闺女，正光着脚丫子披头散发的站在门口。一脸愣愣的看着地上的孩子，表情似哭非哭似笑非笑，跟中了邪似的眼睛都不带眨一下的。 可是把老太太给唬的不轻。 第一时间也顾不得去哄哭闹的小孙子了，赶紧冲到闺女身边一把将人给搀住，然后抬手就往她的人中上掐，嘴里还念念有词的絮叨着。 “孟大美，你快醒醒！是啥鬼东西竟然敢来缠俺闺女，识相的话就赶紧滚！要不然老婆子现在就去找人来收了你！个早死了的东西，还敢出来缠磨人了？再不赶紧滚，保准叫你连投胎的机会都没有了！” 骂人的气势很足，听着恶声恶气的。 孟恬只感觉到鼻子下面被掐的火辣辣的疼，赶紧把老娘的手给拽开，非常无语的嚷嚷着。 “娘你干嘛呀？掐的我疼死了！” 瞅着她跳脚的时候精神气挺足，说话的时候脑子也清楚，孟老娘这才敢放心的松了口气。 “醒过来就好，醒过来就好！” 第228章 原来是梦啊 “娘你掐我干嘛呀？鼻子都给我掐肿了，好疼。” “你懂啥，不疼你能清醒过来？没事儿了吧？好好站着别动，娘看看！好好的睡个觉你也能睡魇住，俺滴这个小祖宗诶，你可真是没谁了！” 给闺女来来回回检查了好几遍，确定没有任何问题之后，孟老娘才心累的舒了口气。转身把地下嗷嗷哭的小孙子给抱起来揣在怀里，指着孟恬的光脚丫，又头疼的直叹气。 “赶紧进屋里去把鞋给穿上，这天再热，你一个大肚孕怀的妇女也不能光着脚乱跑。穿上鞋以后抓紧刷牙洗脸，饭都给你留在桌子上了，自己去吃吧。” “哦。” 脑子昏昏倒倒的一个指令一个动作，等洗漱干净吃好早饭，孟老娘背着孙子出门买菜去了以后，她自己再次躺倒在卧室的床上，这才算是彻底清醒过来。 “原来是我在做梦啊？” 孟恬唏嘘的抚摸着肚子，有一搭没一搭的跟自己肚子里的孩子说话。 “宝宝你说多神奇呀？居然会有这么真实的梦境！我那眼泪都哭的一茶缸一茶缸的，还以为倒霉催的又穿越了呢？ 太可怕了！当时我还在想完犊子了，咱们娘俩大概是得饿死在那里。好在是做梦啊，咱们还在家里头。 不过规规矩矩的讲，你舅舅在梦里可真威风！是团长呢，厉害吧？哈哈哈……” 心情放松了之后，人的身体就很容易困乏。所以屋子里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直至最后彻底安静下来。 夏日的风从窗户里吹进来，拂动了窗前的浅蓝色印竹布幔，可还是感觉不到什么凉意。即使这个时间的太阳，还没有真正开始散发出它的威力，但是空气之中依然带着一丝明显的燥热。 不过还好，对于在梦中劳累了心神的孟恬母子来说，这么一点点的小瑕疵，绝对不可能影响到她们的睡眠质量。 而对于虚空之中的某些存在来说，那这个时间段就该老热闹了！ 天道和法则这对黑白姐弟，直到把孟恬全须全尾的给捞回来，才算是把那差点蹦到嗓子眼外面的心脏给咽了回去。 等看着她的神魂和身体都彻底睡熟了，仔仔细细的来回给扫描了许多遍，确定宝贝和宝贝肚子里的小宝贝都没有任何问题之后，白衣女子才一脸气愤的开始捋袖子。 黑衣男子向来面无表情的脸上，终于出现了一些无奈之色。 “你又想做什么？” “做什么？老娘去把那王八蛋的骨头渣子给踩碎！奶奶的，占便宜占到我头上来了？敢从我眼皮子底下偷人，当老娘是个摆设啊！我弄死祂去！” “别说这些气话了，你明明知道作为从咱们这个世界里衍生出去的小世界，只要咱们自己还在，祂就灭不了。算了吧。” 黑衣男子的声音虽然清冷，可脑子也清楚，说的话条理分明有理有据，然而，却劝不了白衣女子一点。肉眼可见的那张姣好的脸上，此刻布满了怒火。 “算了？你这嘴皮子一碰说的多轻巧！ 这也就是咱俩发现的及时，才能好生的把她给拽回来。你都不知道我现在心里是有多庆幸，得亏当初是给她留了个空间呐，才能顺着坐标把人给扒拉回来。 要不然咱俩在这茫茫三千界里，不得找到地老天荒去啊？” 白衣女子咬牙切齿的冷哼了一声。 “你说这要是当初没给她丢空间呢？咱们上哪儿才能把人给找回来？万一要是被云染大人给发现了的话，咱姐弟俩呀，这辈子也就到头了！” 越想越生气，于是狠狠的跺了跺脚。 “你别跟我扯什么衍生世界的犊子！那王八蛋就是眼馋咱俩逆天改命成功，祂自己又没那个本事和胆量去偷渊源一脉，这才打上了咱们的主意，想摘现成的桃子吃。 想屁吃呢祂！ 老娘是看着长得像个软柿子吗？谁想来捏一把就捏一把？ 这回不把祂给打的爹妈都不认识，老娘这个天道算特么白干了！你要不想管你可以不管，在这里看好咱们的宝贝就行，我自己去收拾那王八蛋去，省的以后是个猫是个狗的，都敢来瞎他妈惦记！” 暴躁的话音刚落，暴躁的白色身影也迅速消失在此间。黑衣男子无奈的看着祂离去的方向，挥手给自己的世界又加上层层法则，保证再不会给别的小世界有可乘之机。 这才隐去身形，追着天道而行。 当然这背后所有的一切，安安生生躺在床上的孟恬，是绝对不可能知道的。 她就是觉得自己做了个很真实的梦，在梦醒之后好好的歇了好几天，才算是真正缓过来心神。 许光明掐算掐算日子，这也快到了媳妇儿该生产的时候。可是她天天吃了睡，睡了吃，瞧着是一点想生的动静也没有。 一天两天的拖日子，眼瞅着就拖过了小半个月，这下别说许光明了，就连家里的定海神针，孟老娘她也坐不住了。 老太太跟女婿一合计，得咧，还是先把她们娘俩给送到医院去待产吧。不为别的，就为了他们自己能得个安心。 这一天天把人熬的呀，白天晚上就没有一个敢真正踏实的时候，睡觉的时候都得睁一只眼睛，生怕出了个意外啥的。 孟恬也是个好待见的性子，自己不懂的事情，一般人家不瞎发表意见。叫吃就吃，叫睡就睡，叫住院就利索的提溜着腿跟着去住院。 未雨绸缪这个事情，果然放在哪里都是对的。在医院里住的第五天晚上，孟恬肚子里那个，被家里大人们眼巴巴瞅着盯着算着的宝贝蛋，终于愿意退租了。 晚上十点钟左右开始发动，刚开始孟恬也没多大反应，就是觉得肚子开始一抽一抽的疼了，不过疼痛度尚在能忍受的范围。所以她也没有鬼哭狼嚎的又蹦又跳，还能强撑着跟老娘和丈夫说笑上几句。 但是疼过三四波之后，再次袭击她的疼痛就不是那么小儿科了。孟恬只觉得自己跟快被劈开了一样，从刚开始的撕心裂肺，到最后，整个人从身体到灵魂都给疼麻木了。 第229章 喜得千金 可肚子里的孩子还是不见露头。 眼瞅着医护人员们的脸色随着时间越来越长，神情变的越来越难看，躺在产床上的孟恬，心里突然涌起了巨大的恐慌。她觉得自己大概要完了，估计得交代在这里了！ 哆哆嗦嗦的伸出爪子去抓医生的袖子，疼痛叫她整个人说起话来都断断续续的。 “…医生…我是不是……难产了？” 眼泪顺着苍白的脸颊一一滚落，跟她被汗湿了的头发，和没有血色的嘴唇映衬在一起，看着有一种惊人的破碎美感。 接生的大夫是妇产科里技术最好的了，即使现在的问题很棘手，但是她也很懂得该怎么安慰产妇，叫她们能赶紧放松下来。 “没有，你和孩子都好的很，你要相信医生的话！现在要做的就是调整好呼吸，配合着我的指令开始用力，其他的就都交给我。放心吧，我保证你们娘俩都能好好的！” 也许是对方的语气太过笃定，也许是因为她温和的长相有一点点像妈妈的感觉，刚刚内心还惶恐不安极了的孟恬，竟然奇异的慢慢放松了下来。 “嗯，我相信医生……如果…如果我真的不行了……请你……救我的孩子……” 她的声音很小，可是医生却听得很清楚。还是这么年轻的岁数呢，居然就敢为肚子里的孩子舍命了！ 要命的剧烈疼痛再次席卷而来，医生和产妇互相配合，孩子也在肚皮下使劲沽涌想赶紧出来，可就是不见露头。 殷红的鲜血，肆无忌惮的蔓延在雪白的产床上，瞧着格外的触目惊心。而产妇的力气却一次比一次的小，婴儿在肚皮下的挣扎也越来越剧烈。 这种情况，所有的医护人员都心里很清楚，难产了！ 医生给旁边的助手使了个眼色，对方迅速转身离去。小跑着走到产房外面通知产妇家属，签下同意书。像这种难产的情况，什么意外都有可能发生，要提前做好心理准备。 惊闻噩耗的孟老娘整个人都站不住了，脚下一软就往后仰倒，幸好被站在身后的孟建设一把捞住！ “娘！娘你没事儿吧？” “没，俺没有事儿……” 可俺闺女有事儿了！她惊惧的喘着粗气，苍老的眼睛直勾勾的盯着许光明，看着有些吓人。 直到那高大的男人，颤抖着手指在同意书上签下字，并且一次次的嘶哑着声音再三交代，他要保大的！ 老太太的眼泪珠子才敢放心的落下来。 “女婿，对不住……” 卑微的抖着嗓子道歉，虽然舍不得外孙子，可是更舍不得她活生生的闺女！她们孟家唯一的女儿，要是自己没给看住，以后下去见了他见了青宁，她可跟他们俩咋交待啊？ “娘，您别这么说。” 许光明的声音依旧稳重从容，如果忽略掉他不由自主发颤的眼睫，那么应该没谁能看出来他此刻的惊慌失措。 产房外的每一分每一秒，都是说不清道不明的煎熬。一声又一声的惨叫，从撕心裂肺到声虚气弱，直至最后慢慢的没了声响。 许光明的心跟着妻子的声音在不停的颤抖。可他什么也做不了，只能无助的守在门边，看着医护人员们脚步匆匆的一趟一趟从他面前跑过。 窗外的天空在他的心急如焚中，一点一点的放亮。直至第一缕阳光洒落进医院，一声嘹亮的啼哭，终于炸响在耳边。 “哇～~！” “生了！” 孟建设兴奋的扶着老娘窜到门边上守着，而产房里面忙碌了好几个小时的医护人员们，也终于一脸高兴的走了出来。 “母女平安，放心吧。” 医生很有经验，先给产妇家属报喜信。 孟老娘终于放心的松了口气，手脚虚软的倚在儿子身上，一脸感激的对医生说。 “谢谢医生谢谢护士，谢谢你们救了俺闺女！真的太谢谢你们了！” “大娘您不用这么客气，这都是我们应该做的。” 医生说完又扭头看向新上任的孩子爹，笑着道贺。 “许公安恭喜你啊，喜得千金！” “谢谢方嫂子，多亏了有你这么个产科圣手在，要不然我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办？今天有劳嫂子了，多谢！” “这有什么好谢的？本来就是我的本职工作。再说了，就凭你跟我家王宏君的关系，你们俩不是铁打的兄弟情谊吗？那我一个当嫂子的，肯定也得给弟妹拼命不是？” “是是是，改天我专程请老王喝酒。” “你们爱怎么喝怎么喝，喝倒了全睡马路牙子上吧。” 方医生笑着怼了两句，扭头往里面看了看，见产妇和孩子都被收拾好了，才笑眯眯的说。 “她们娘俩收拾好了，你自己去把媳妇儿给抱到病房里去吧。孩子身体很健康，七斤二两呢，漂漂亮亮的一个大胖丫头。 就是生产过程中有些折腾人，所以她要在医院里住上几天，等身体养个差不多了再回家。 还有，产妇的年龄小身子骨也弱，这回确实是伤了元气。我建议三五年之内都最好别再生了，把母体给好好的养一养。” “我知道了，谢谢嫂子。” 许光明忙不迭的点头应着，一看就知道对媳妇儿孩子都是非常上心的，方医生就笑得更高兴了一些。 “嗯，不谢。我还有别的事情要忙，你这边要是有其他的情况，就去办公室寻人找我吧。” “好的嫂子，你去忙你的吧。” 等医生离开之后，许光明第一时间把虚弱的媳妇儿给抱到病房里去。孟老娘抱着外孙女，坐在闺女的床前，高兴的都合不拢嘴。孟建设也在一旁凑热闹的探头探脑。 虽然说前几个月他才抱上了儿子，可这是他第一回给人当舅舅呀，还是个漂亮丫头的舅舅，体验感肯定是不一样的。 孟恬即使浑身虚软无力，可是也没有睡过去。她好奇的盯着老娘怀里的那一小团，心里说不好是什么感觉。 明明在自己肚子里的时候，觉得亲近喜欢的不得了，可是现在真见面了，怎么会觉得这么陌生啊？并没有书上说的那种，看见孩子后就喜欢的，想把自己的命都给她的那种母爱爆棚。 有点心虚的眨了眨眼睛，难道我不是个正常人吗？ 直到孟老娘把开始哼哼唧唧的外孙女，万分小心的放在闺女身边。 那小丫头遵循本能的往自己妈妈身上靠拢，小小的一团依恋在母亲身侧，好像这就是自己的全世界一样。伸出手指摸到这软软温温的一小团，好奇怪的触感。 小团子突然奶唧唧的哭了一声，孟恬心里对她的无限喜爱，就这么突然间喷薄而出。 第230章 产后 孟老娘看着五官长的很像女儿的外孙女，眉梢眼角的都是喜爱。 “小丫头应该是饿了，你这刚生完孩子还没奶，先凑合着给喂点牛奶吧。 热水瓶里的水都不怎么烫了，不太好冲泡。老三，你去开水房拎瓶开水回来，给你外甥女泡牛奶用。” “哎，我这就去。” 几个月前他儿子就是在这里出生的，对于路线熟门熟路的很。孟建设麻溜的打开门去拎水，孟老娘则拽过收拾齐整的那个大布包，一样一样的往外掏着东西。 奶粉奶瓶尿布小衣裳，能用得上的不能用得上的都应有尽有。头一回当爹妈的许家两口子没经验，总想着把所有东西都给配齐全才好，省的到时候缺这个少那个的抓瞎。 老太太在一边看着也没怎么拦，反正女儿女婿手里头也不差这点钱票，想买就买呗，图个安心了。 你看现在这不就用上了？ “要说起来这牛奶好是好，可终究还是不太方便，又要冲又要泡的。要俺说呀，还是当娘的自己喂孩子好，以后孩子能跟你更亲一点。等回头去给她买点草鱼猪蹄啥的回来炖汤喝，吃的好了才能来奶快一点。” 后面这几句是跟女婿交代的，许光明守在自己媳妇儿孩子旁边，连连点头。 “娘，我这什么也不清楚，甜甜坐月子就全靠您老人家指点了。有什么事情您尽管吩咐，反正我这段时间都闲的很，尽量请假在家里照顾她和孩子。” 甭管能不能做得到吧，就这态度摆的，哪个丈母娘能不高兴啊？孟老娘一张脸都高兴的笑出了褶子。 “哪儿用得着你个大男人伺候月子？该上你的班就出去好好工作去，家里头这不都有俺这个老婆子在呢吗？你平常的时候，给帮着买个东西跑个腿啥的就行了。” 许光明受教的点头不反驳，丈母娘说是这么说，他也不可能傻不拉几的真就这么干呐。 俯身看着躺在床上神色难受一脸苍白的媳妇儿，他的心疼是一点都不带遮掩的，小心的把那些凌乱的头发给以指代梳的拢好，附在她耳边轻声的问。 “还疼是不是？不行我去找老王给你开点止疼药吧？” 孟恬摇摇头觉得有点不太好意思，苍白的脸颊上浮出一抹嫣红，非常小声的回答。 “不怎么疼了，就是，好像下面垫着的纸该换了。” 许光明了然的点点头。 站起来去关上病房的门，从里面扣上门销，然后走回床前。从旁边摸出盆子毛巾，把热水瓶里剩下的小半瓶水全倒了出来。这个温度拿来泡牛奶不行，拿来洗身体倒是正好。 孟老娘一看就知道这是要干啥，赶紧放下手里的干净尿布。 “俺来给她收拾吧，这都怪麻烦的，本来她就受伤了，你一个男人手底下没个轻重。” 可别粗手大脚的再把人给弄的伤上加伤，这句话老太太没说出口，可许光明心领神会。 “我下手注意着点，您放心吧。” 轻手轻脚的掀开盖在孟恬身上的被单，左手托住她的身体，右手拽出好几张纸垫在下面。然后拧出盆里的毛巾，极为细心的清理着手底下的一片血污。 孟恬觉得很尴尬，闭上眼睛装死。可老太太却是笑的合不拢嘴，这个女婿真是哪哪儿都让人满意，她闺女这辈子跟着这么个女婿，指定受不了一点罪。 等把媳妇儿给收拾干净以后，许光明端着毛巾肥皂去水房里搓洗，孟建设这边也动作麻溜的拎着热水回来了。 孟老娘接过来忙活着给外孙女冲奶粉，把孩子给喂饱以后，她抬头看看床上的闺女，孟恬早已经体力不支沉沉的睡了过去。 老太太把也已经睡着了的孩子，小心翼翼的往床里面拢了拢，这才拽着老儿子离开床跟前，压低了声音的打发着他走人。 “你赶紧上班去吧，这边用不上你了。” “那一会儿妹婿也去上班了，娘你自己守在这儿哪能行啊？你看你这么大岁数了跟着忙活了一晚上，身体哪能撑得住？要不然我请个假搁这儿看着小妹娘俩，娘你就先抽个功夫睡一觉吧？” 孟建设是个会心疼老娘的，不过老太太没答应。 “身体啥样俺自己心里有数，你别操心了。抽空跑回家跟小丽提醒一声，就说你小妹生了个闺女，这两天都得在医院里住着。” 要不说是娘俩呢，老太太话一说完，孟建设就理解的点点头。 “我知道了，中午休息的时候就带着她一块儿过来看看。” 听明白了就行，孟老娘点点头又问。 “大胆这几天咋样？你们两口子都要上班，孩子咋弄的呀？” “送他太爷爷太奶奶那去了，你这几天忙着没功夫，我跟小丽也实在是抽不出手来，天天在家里带着他。那正好刘家老奶奶自己说要看着重孙子来着，反正大胆不也姓刘吗？嘿嘿……” 孟建设嘿嘿两声说不下去了，孟老娘没啥好气的拍了他一巴掌。 “你自己心里有个数就行了，咋说那也是小丽的亲爷爷奶奶，你老丈人的亲爹亲妈，你们这些当下人的对老上人该尽的孝道就得尽。但是也不能愚孝，凡事都不能弄的太过分了，知不知道？你媳妇儿耳根子软，你自己心里就必须得有个主心骨。懂不懂？” “懂懂懂！我又不是三岁两岁的小孩子，啥我不明白呢？我那边你不用操心，先把小妹这里给伺候明白了再说。 真不用我请假在这里守着呀？娘你这身体能扛得住吗？” 孟建设话音刚落，许光明就回来了。 “不用了三哥，一会儿我回局里请几天假就行了，反正最近也不怎么忙。” “你那边还能随随便便的请假？” 他妹婿天天忙的神龙见首不见尾的，感觉一个人都得掰成八瓣用，他们局长能给他放假吗？ “那怎么不能？我媳妇儿生孩子多正经的事情，凭什么不给我放假？三哥你别操心了，你看这耽误了你一晚上的功夫，多谢了啊。” 第231章 坐月子 “都是自家人，客气啥呀？你要真的能请掉假，那我就先去上班了，时间快来不及了。” “行，那三哥你骑车小心点，一晚上没睡了，要注意安全。” “哎，知道了。娘，我先走了啊。” 孟老娘点点头，孟建设快速消失在病房里。许光明把洗干净的毛巾晾在窗户旁边，又走到床前看看睡着了的媳妇儿，细心的给拉了拉被单，确定她睡得安稳。 这才把目光投向了自己的女儿，狭长的凤眼之中，盛满了初为人父的温柔慈爱。 瞧这小小的一团多讨人喜欢？ 这眉毛眼睛鼻子嘴巴，都各有各的好看，处处都可爱的不像话。他敢断定，自己的女儿一定是这世界上最好看的小婴儿了！ 以后长大了也一定是个特别特别漂亮的姑娘，像她妈妈一样漂亮。娃才刚生下来几个小时，许光明都已经看到了他女儿日后倾国倾城的风华无双。 不行，以后可得把他的小宝贝给看牢了，坚决不能叫韩家的那对父子给打成主意！ “女婿，趁着现在她们娘俩睡觉呢，你赶紧抽空出去转转，看能不能买到点鱼呀肉呀啥的。要是实在碰不到的话，一会儿俺只能回去把养的那只老母鸡给杀了炖汤。” 孟老娘说的有点忧心，这鸡是前几天老二专门送过来的，想着能给他妹妹补补身子，家里头也就剩这么一只了。 只不过因为最近外头瞧着乱的很，供销社那边基本上都买不到什么正经东西。孟老娘才把这只鸡给养了下来，想着一天收个鸡蛋也能给大人孩子的多添点营养。 要是把那唯一的一只鸡给杀了，以后孩子想吃个炖鸡蛋都不太好弄。 许光明笑着安她的心。 “娘你放心吧，我早都安排好了。前段时间就找人给换了一点吃的东西，大概明后两天就能送过来。” 话说的不算明朗，可老太太点头表示听明白了，也没有张嘴瞎打听啥。女婿有手段有本事的她知道，很多事情她一个老婆子又帮不上啥忙，不瞎添乱就成了。 “你心里有成算就行，俺瞅着他们娘俩也没啥大事儿用不着担心，在这住两天，估计就能回家坐月子了。” “嗯，到时候听医生的安排。娘，要不然你先睡一会儿吧，我在这看着呢。等八点多钟的时候我回公安局一趟，这边就得麻烦您给盯着了。” “成，咱就先歇歇。” 孟老娘收拾好旁边的床铺，刚想上去躺下，又想起来女婿还没吃饭，就扭脸看着他问。 “要不然，你先到食堂里吃早饭去？” “不了，我也不怎么饿。你先睡吧，回头我去把早饭给打回来。” 既然他自己心里有安排，孟老娘也不硬撑着了。到底也是上了年岁的人，这么心急火燎的熬了一晚上，怎么可能不累？ 躺在床上也就迷迷糊糊的睡了一觉。 等老太太醒了以后，许光明才脚步匆匆的跑回公安局去请假。程局长也很能理解他这一把岁数了才当爹的心情，最主要的是最近确实没啥事情，所以很痛快的把条子给批了。 并且还跟乔队长几个下属在一块儿研究着，是不是该给小许家的小小许，准备点啥见面礼？ 午后的时候，下了班的孟建设两口子，拎着自己准备的东西，骑着自行车一路冲到了医院来。 有孟家这几口人看着自己媳妇儿孩子，放下心来的许光明抽着这个工夫，骑车跑了一趟江河大队，去给大舅子报喜信。 要不是现在地里头，正热火朝天的忙着挑水浇田，实在是离不开人，孟建国两口子高低得都跟着一块儿过来。 就这，赵玉花也骑着自家新买的自行车，带着自己收拾好的大包小包，跟着许光明跑了一趟县城。 虽然嫂子们带来的东西都不怎么贵重，大多都是自己做的小衣裳小鞋子啥的，也并没有多么精致漂亮，可这都是她们实实在在的心意，孟恬收的特别欢乐。 就这么一家子人围着在医院转了几天，直到医生宣布可以回去坐月子了，孟恬娘俩才被小心翼翼的给挪回了自己家。 接下来坐月子的时光，对于她来说，简直是一场灾难！ 你说谁家好人，在30多度的高温里，窝在屋里一天又一天，一宿又一宿的不给洗头洗澡？ 我都不说奢侈的能给吹个电风扇了，你叫我痛快的洗个澡，自己自力更生的摇会儿扇子行不行？ 老太太非常冷酷的笑着摇头，不行。 许光明此刻完全就化身成了老太太的狗腿子，非常坚决的表示娘说啥就是啥，绝对服从老太太的安排。 孟恬这一个月子坐的，想死的心都有。 熬到第十天的时候，她是真的挺不住了，恨不能抱着老娘嗷嗷哭。 还是她男人实在心疼的看不过眼了，特意跑到县医院里去咨询了王宏君夫妇二人。收到了对方的首肯，表示只要做好保暖工作，别吹上冷风，其实也可以简单的清洁一下。 他这才赶紧跑回家，麻溜的给兑了非常热的洗澡水，勉勉强强的给媳妇儿洗了个澡。 就这，还被老太太念叨了挺长时间。 按孟老娘给出的说法，产妇生孩子的时候，浑身上下的毛孔都被打开了，这个时候人虚的很，但凡有点凉风入体，都一定得落下啥病症来。 洗头以后就会头疼，洗澡以后就会身体疼。刷牙刷早了都不行，以后指定天天牙疼。虽然道理也都清楚，可孟恬觉得吧，她现在就挺牙疼的！ 娘你别管我了，真的。就叫我自生自灭吧。我宁愿以后落下点毛病，也不想现在整个人跟埋在垃圾桶里似的浑身酸臭！ 别说旁人了，感觉亲生的女儿都有一点嫌弃她。放在床上的时候，都不愿意跟自己亲妈滚在一块儿玩了。 现在勉强洗了个澡以后，娘俩又乐乐呵呵的抱在了一起。 月子里的孩子跟吹气了一样长的特别快，一天一个样的变化，刚生下来时皱巴巴红彤彤的一个小猴子，出了月子以后，就变成了看着白白胖胖，捏着qq弹弹的一个小糯米团子。 第232章 日子一天一天过 在如今这么个多事之秋，许光明夫妇也不可能没事找事的出来耍存在感，所以孩子的满月礼就没办。 也就是跟她表哥大胆同志一样，自己家里人聚在一块儿吃了一顿热闹饭。 虽然没有收到外人的礼，但是家里的长辈们，还是给这个被爸爸起名叫许向曦的小丫头，送了不少的小玩意儿。 曦，光明的未来。 第一缕阳光送过来的孩子，注定了她这一辈子都会像小太阳一样，开朗热情温暖快乐。 这是许光明对自己女儿最大的祝福和期盼，但是他媳妇儿表示，不太能够共情的到他这份慈父之心。 就冲他起的这个名字来看，孟恬觉得以后他们父女之间的感情，应该多少会有一些小瑕疵。 毕竟女儿以后日子过的会不会快乐，孟恬不能确定，但就冲着这个名字的笔画，她就敢断定以后女儿上学，在试卷上写自己名字的时候，指定很难快乐的起来。 可是这个字的含义确实不错，她也不能违心的说不好，自己也实在想不出来什么个像样的名字，那就只能委屈女儿以后的小手手了。 为了弥补一下孩子的小心灵，顺便掩盖一下自己文化上面的不足，孟恬还是绞尽了脑汁的给女儿取了个小名，晨晨。 很好理解呀，早晨生的孩子么？早早没有晨晨叫着顺嘴，那就晨晨呗。 “哎呦可爱的小晨晨，来婆婆，不是，干妈抱抱！” 池嫣这货一如既往的没心眼子，就那么点野心，全炫在嘴上了。 明明许光明和孟恬都已经态度鲜明的严词拒绝，可这两口子还是贼心不死的，试图把这漂亮的小姑娘给勾到自家胖儿子的手里来。 “池娇娇，我说过的话你当耳旁风是不是？现在都什么年代了，你还想跟我玩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那一套不成？我告诉你不好使，我不同意！你们以后离我女儿远一点，没事儿的时候用不着过来。” 看看趴在自己闺女旁边的，这正咧着嘴嘎嘎傻笑的小胖孩子，孟恬的拒绝就格外坚定。 韩松和池嫣的儿子韩知言，一个比自家闺女稍微大一号的糯米团子，非常聪明的长的不像他亲爹那张面瘫脸，人家长的像自己舅舅。才这么小小的一团，就隐约的能看出眉清目秀温润如玉来。 但是，冲着这么一副哈哈傻笑的样子，孟恬都忍不住替老韩担心。这娃别是生儿肖母，遗传了池娇娇那个傻白甜属性吧？ “别呀甜甜，你看我家小耗子长的其实也挺好看的，他不像韩松那老东西长的那么吓人，他像我哥，不信你好好看看呀！” 被自己亲娘给拎在手里，怼到人家眼面前的小耗子，不是，小胖孩子，非常好脾气的露出了个无齿的微笑。两只小胖手很不认生的直直伸出来，笑嘻嘻的求抱抱。 叫孟恬看的胃疼，伸手把孩子接过来放回床上，叫两小只继续趴在一块儿咿咿呀呀的用婴语交流。 她则转过头，谴责的看着那缺心眼子。 “好好的孩子，又不是属老鼠的，为什么要叫小耗子？这谁给起的名？” 池嫣呵呵笑着，一脸骄傲的抬头。 “我起的！韩松给儿子起名字叫韩知言，我就想他能叫什么小名呢？言言有点像女孩子，知知是不是听着像小老鼠的叫声？我前段时间听人家说，小孩子起个贱名好养活，所以我就灵机一动，给想了这么个名字。怎么样，你听着有意思吧？” “我听着有没有意思关系不大，可这孩子长大了以后，指定不会觉得有意思！ 不是，池娇娇你脑子呢？谁家正常人能给儿子起名叫耗子？你真是他亲妈吗？” “真，我真是啊。”“ 池嫣不懂为什么小伙伴的脸色这么不好看，她有点儿不太确定的问。 ”甜甜，你生气了吗？” “没有，我高兴的很！你以后就带着你这小耗子在玉清县呆着，没事儿的时候别往我这边窜，我这里又不是老鼠洞。” 孟恬没好气的瞪着她，想想这倒霉催的孩子，托身到这么个妈手里头，也是他造了孽了。气哼哼的磨了磨牙，给这可怜的娃发了回声。 “等以后嘉禾哥哥如果看到这孩子，知道你把长的这么像他的外甥给起这么个名字，你就看你挨不挨收拾就完了！指不定你爸妈以后知道，还得给你来一场男女混合双打！” 这下池嫣能确定，小伙伴是真的生气了。因为她给儿子起的这个小名不好听？ “你别生气了甜甜，要真觉得不好听，我现在重新想一个就是了。” 见她还是没听明白，孟恬只能苦口婆心的，把事情给掰开了揉碎了的解释给她听。 “这是好听不好听的问题吗？不说他们玉水韩氏好歹也算是传承了不少年的家族，什么样的文化底蕴，能容忍人家的长子长孙叫耗子？就算是小名，那听着也够呛。 还有你们池家，怎么说以前也是士族出身，咱俩从小到大跟着那么多老师学了那么多礼仪知识，你都学到哪里去了？你家韩松也够可以的，你给你儿子起这么个名字，他就没啥反应？” “…他好像，挺高兴的？” 池嫣有点不太能确定，孟恬觉得她在撒谎。就韩松那么个板正的性子，以后人家管他儿子叫耗子，他能高兴？ “那，那你说叫什么好？” 虽然不明白自己究竟错在哪里了的池嫣，还是依照惯例的先认怂，期期艾艾的问。 “你自己的儿子你自己想，实在想不出来就叫韩松起，你别在一边添乱。反正孩子不能叫耗子，以后他长大了懂事了，不被人笑话才有鬼！” “哦，我知道了。” 从小跟着孟恬混，傻缺但是听话是池嫣最大的特色。 这个被韩松反对了好几个月的名字，在孟恬三言两语的责备下，总算是成功的从他儿子身上给摘出去了，谢天谢地！ 果然带媳妇儿孩子过来一趟，是对的。 跟着许光明从书房出来的韩松，听了后半段以后，隐晦的朝孟恬投去了感激的一瞥。 那冷酷的注视，吓得孟恬一哆嗦。 干啥呀？他不会是以为我在欺负他媳妇儿吧？要不然看我的眼神怎么这么凛冽？ 第233章 发愁 许光明瞧见孟恬有点怂兮兮的样子，扭头看向韩松，果然，这死人脸正面无表情的瞪着自己媳妇儿。 “我说老韩，你是真不知道自己那张脸冷成什么样吗？不会笑我不怨你，可你出来吓唬我媳妇儿是几个意思？” “我没有！” 韩松矢口否认，本来也就没吓唬，这明明是感激的目光。 “行了，该说的事情也都说完了，你抓紧带着你老婆孩子回去吧，我家最近挺穷的，就不瞎客气的留饭了。” 许光明没有个好腔调的开始往外头撵人，他可不惧韩松的那张冷脸。要不是自己前段时间跟他勾结在一块儿不好分开了，就冲着他们老韩家如今已经在京城那边站队，也够他们两个掐起来的了。 两头下注呀他们，老韩头真是老奸巨猾的没谁了！虽然韩松刚才说他不知道这回事的时候，许光明是相信的，可干出这种背刺的事情是韩松他亲爹，那还不许他迁怒了咋的？ 池嫣趴在孟恬身上弱弱的伸出手指头，指了指放在客厅角落的那一堆包裹。 “我带了吃的用的过来，我和小耗，我和韩知言保证不吃你家一粒米，也不喝你家一口奶。我就想跟甜甜住几天，行不行啊？” 话问的有点可怜兮兮的，没办法，她害怕甜甜她男人。虽然对方不像她家老东西一样天天冷着脸，可是他笑的时候比不笑还吓人，总感觉着那笑容看起来阴恻恻的。 池嫣她虽然傻，可对于趋利避害却有着近乎于本能的反应。就比如从小到大跟在孟恬身后，只要她听话，那干了坏事就不会被收拾的特别惨。 她知道自己不够聪明，所以她可愿意听聪明人的话了。 而在池嫣的心里面，这世界上最聪明的人，那就肯定是自己的小伙伴，孟恬同志了。这是打小就树立起来的信任，谁来了都不好使。 现在她觉得自己遇到麻烦了，不就第一时间冲到怀宁县来，找小伙伴讨法子来了吗？ 顺着池嫣的手指看过去，孟恬无语的抽了抽嘴角。难怪她拎了这大包小包的过来，感情是人家娘俩自带的口粮啊？ 抬眼看看没有什么表情的韩松，再扭头看看池娇娇一脸拜托的恳求状，非常了解她秉性的孟恬叹了口气。八成是这货又捅出什么她解决不了的篓子，才跑到自己这儿避难来了。 唉，虽然是觉得很麻烦，可也不能真的把人给扔出去啊。 “许哥～~” 温温柔柔的一个称呼，许光明就立马听明白了媳妇儿想说的话。 这是老韩他媳妇儿，又得在自己家里住下了的意思呗？他觉得孟恬心挺大，记性也不怎么好，忘了前几个月是怎么被嘤嘤嘤的受不了，跳着脚的要收拾人的？这就好了伤疤忘了疼了？ 可是自己媳妇儿的意思，不能当着人场上反驳，只能憋屈的狠狠瞪了韩松一眼。 对方面无表情的转开视线，当没看到。 最后的结果，当然是池嫣带着儿子住下，三天后韩松再过来接人。 等两个男人出门不知道干啥去了之后，那两小只也给哄睡了，而孟老娘早在几天前就有事儿先回了江河大队，所以现在屋子里也就剩她们二人了。 “说吧，你又怎么了？” 知道对方的脑子不怎么够用，孟恬直接挑开话题，让她有话直说。而池嫣主打一个听话，让说啥就说啥。所以孟恬也就很快弄明白了，为什么韩松刚才的脸色那么不好看。 “这事儿，是韩松亲口跟你说的？他说了要跟你离婚吗？” “没有。” 沮丧的摇了摇小脑袋，池嫣的声音里听着好像有点带着哭腔。 “可是他姐姐来找我了，我这边的情况人家都调查的很清楚，我觉得她是在威胁我。如果不离婚的话，她就会找人收拾我爸爸妈妈和我哥哥。呜呜呜……” 说着说着眼泪绷不住了，噼里啪啦的往下掉。也是挺难为这么个没心眼子的人，在玉清县忍了好几天，直等到韩松他姐姐走了以后，才扑奔到怀宁县来。 也是等找到靠山了以后，才敢痛痛快快的哭出来。 孟恬抱着趴在自己怀里的小伙伴，一边安慰的拍哄着，一边在脑子里分析着她刚才说的那些事情。 池娇娇脑子不太够用，所以她的话不能全信，可是也不能不信。即然能哭成这样，肯定是韩松他姐姐确实挑明了的说过让她离婚，要不然以她的脑子不可能听得明白。 至于好好的为什么让他们离婚？孟恬心里面也大概的有了个猜测，不过还是要等许光明回来以后再问问，真的确定了以后，才能够见招拆招的想对策。 现在最主要的，还是要看韩松的态度。看看他媳妇儿孩子在他心里，到底能占个什么分量。 “别哭了，事情还没到那么糟的地步呢。等回头我问问许光明，看看到底是怎么个情况，咱们再细说。” “呜呜呜，我不想离婚。我舍不得我儿子，她说要把我的小耗子送到京城里去。呜呜呜，韩松，韩松要娶别人了！哇……” “你给我把眼泪收一收，还没到那份儿上呢！我刚才冷眼看着，韩松对你们母子还是很在意的，应该不会舍得扔下你们不管，所以这事情不一定就像你想的那么坏。 等咱们把所有的情况全都弄清楚了以后，再想对策！现在别哭了，赶紧去把脸给洗一洗，别一会儿再把孩子给吵醒了。” “真，嗝，真的吗？” 池嫣哭的跟个小花猫似的，她向来就不是个多有心思的人。既然甜甜都说韩松会舍不得她们母子俩，那韩松就一定不会扔下她们不管的！ “真的，你先去洗脸，把头发给梳梳。” “哦。” 池嫣听话的用手背呼噜呼噜眼泪，爬起来往浴室去了。把人给打发走以后孟恬坐在原处，愁的直叹气。 池娇娇虽然心思很单纯，可她又不是真的傻子。孟恬能够看的出来，她其实是喜欢上了韩松的。 如果韩松这回真的会为了前程，放弃她们母子俩，那池娇娇会不会挺不过去？ 唉…… 第234章 什么情况 可这种猜测，也不是没有可能发生。虽然刚才劝的跟真的一样，其实孟恬心里有点打鼓。现在世情乱的厉害，夫妻反目父子成仇的不在少数，谁能保证韩松他就一定会为了媳妇儿孩子咬牙扛住压力？万一他要是妥协了呢？ “哪儿来的万一？” 许光明抱着他的心肝宝贝闺女，在卧室里走来走去，笑眯眯的安着媳妇儿的心。 “韩松那货一百四十斤的人，一百三十九斤半的反骨。韩家要是真有那个本事拿捏住他，那现在他们应该都跟着郑家人一块儿上路了才对。哪里还有那个闲工夫，在这儿收拾你发小？” 孟恬有点儿没听明白，疑惑的问。 “那现在这是什么情况？池娇娇总不会跟我撒谎吧？她没有那个能骗过我的脑子。” “我可没说她骗你，我只是说老韩没这个意思。” 把刚吃饱的闺女竖着抱起来，趴在自己身上，一边轻轻的帮着拍出奶嗝，一边冷哼着解释道。 “现在上头的情况不怎么明朗，不少几家都在琢磨着看人下菜碟。韩松他们家虽然现在还没倒，不过估计在京城里头，日子应该也是好过不到哪儿去的。 我听说他姐姐韩桦的夫家，跟梁家那边的派系靠上关系了，说是梁正安的一个侄女瞧上了韩松。 但是老韩他爹多精明的一个人？怎么可能把鸡蛋都放在同一个篮子里？ 他自己在京城站队，把儿子又给扔出来另成一脉，到最后不论是哪方上位，好歹都能保住他们韩家的根基不倒。所以肯定不同意韩松跟咱们这边撕扯开，一家子全扑到姓梁的阵营里去。 可惜呀，老韩头脑子是挺清楚的，可他没教好闺女。忘了这世上除了父母亲缘，还有一个词叫女生外向。那女的向着她夫家，可管不了娘家的死活。这才特地绕过了韩松他爸妈，直接找了过来。” 原来是这么回事儿，不是韩家人的意思就好！孟恬总算是松了口气。 “所以韩松他姐姐威胁娇娇的那些话，其实都作不得准的，是吧？” “那可不一定，王家好歹也算是有点势力的，想收拾已经落难了的池家人，还不是手拿把攥的买卖吗？ 哈哈哈，要是他岳家真的被他姐姐一家子给收拾了，我就看韩松那货以后还怎么在媳妇儿面前挺直腰杆子说话。哈哈哈，叫他一天到晚的瞎得瑟，活该现在焦头烂额的！” 许光明幸灾乐祸的笑了好几声，结果一回头就看见自己媳妇儿明显不太好看的脸色，赶紧收敛了笑容一本正经的开解道。 “媳妇儿你别跟着瞎担心了，老韩为啥把他老婆孩子扔在咱家几天？就是去处理这个事情去了。 他媳妇儿什么样子的你也知道，把她一个人扔玉清县里带孩子，韩松说他不放心。这不就送过来叫咱们帮忙看几天，等处理好了他就过来接人。” 孟恬点点头，既然许光明敢这么说，那就一定是那两个男人已经留好了后手。池嫣母子俩应该是没什么大问题了，这才算是彻底的放下了心。 不过还是有一点好奇的，就一边给女儿叠着干净的尿布，一边顺嘴唠闲嗑。 “这种事情，韩松能有什么好办法解决？池家现在就等于砧板上的肉了，谁想来剁一刀都可以。这世上只有捉贼的说法，哪有防贼的道理啊？” “你跟着操那份闲心呢？以前我就跟你说过，韩松那货脸冷心也冷，对谁他都能下得去狠手！放心吧，别说王家了，就他亲姐姐这回，都指定讨不到啥好。他可不像我这么念人情旧故。” “许光明，我给你一个良心的建议，你最好听一下。下回再说事情的时候，能不拉踩别人抬高自己吗？什么毛病啊你这是？” 孟恬没好气的瞪他一眼，对方还笑的挺欢乐，抱着怀里的小闺女抖啊抖的，他闺女也笑的挺欢乐。 “我这不就是用事实给你打个比方么？行，你不爱听以后我不说就是了。你就好好的开导开导你那发小吧，瞧她那糊涂性子应该也好糊弄，凡事都等韩松回来了再说。” 两口子把调子给定下来之后，吃了定心丸的孟恬，第二天开解起小伙伴来，那就有理有据的很了。 本来就对她无比信任的池嫣，叫这么一顿语气笃定的忽悠，立马把所有的烦心事全抛向了九霄云外。每天就带着儿子跟在孟恬母女身边，嘎嘎直乐的吃饱了睡，睡饱了玩。开开心心的等着自家男人来接她们回家。 本来说就住三天的，结果直到一个礼拜之后，韩松才瘫着一张脸，再次出现在孟家的小书房里。不知道两个男人究竟又聊了什么，反正等韩家一家三口回了玉清县之后，许光明就再次忙碌了起来。 具体在忙什么，孟恬没有费心思的去细打听，倒是好奇的问了问韩松是怎么解决的事情？ 然后许光明抽出一张报纸，拍在了她的手上。并且指着其中一条断绝关系的声明，笑的格外欢乐。孟恬没看明白，挺懵逼的。 “韩松这都跟他本家断绝关系了，等于他现在孤零零的净身出户，以后什么人脉靠山都借不上势了，你怎么还能笑的出来呢？不愁的慌啊你？” “韩松自己都不愁，我愁什么？” 把媳妇儿抱进怀里使劲亲了一口，这才非常好心情的给她解释着里面的各种关系。 “他这玩儿的是一出金蝉脱壳，表面上看是韩家把他给撵出来了，实际上是给留的一条退路。父子反目成仇跟家族闹翻脸，顺势从那个派系里彻底脱身，这是多好的机会啊？ 看来是韩松终于把他爹给说动了，韩老爷子这回是真的下定决心要往我们这一片靠拢，这才舍得给了一番投名状。白捡一份助力，我怎么就不能高兴了？” 把手里的报纸拿过来颠过去的仔细瞅了又瞅，每一个字都细细的来回读了好几遍，孟恬cpu都快干烧了，也没从这短短的几行字里面，看出来许光明说的那些个讯息。 这是韩家人的投名状？ 还是父子俩假闹翻，做出来的一场戏？ 不是，你这都是从哪儿看出来的呀？我怎么就啥也没看出来呢？双眼转成了蚊香圈状，也没能捋出个正经头绪来。 最后不得不苦逼的再次认清现实，她就是个正常人的脑袋，理解不了他们这些脑子成精的人，里面各种弯弯道道的脑回路。 第235章 孩子长大了 身边有了孩子之后，时间好像就过的特别的快，家里有个叽叽喳喳会哭会笑的小东西，就会瞬间填满你所有空闲的生活时段。 每天抱着她哄陪着她闹，看着她慢慢的学会了走路，学会了张嘴叫妈妈，学会了抱着自己撒娇说，妈妈我好爱你呀！孟恬的心就软成了一汪温泉。 每次看着自己的女儿时，她都会非常幸福的想，这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可爱的小天使呢？恨不能把自己所拥有的一切最美好的东西全都捧给她。 幸福的时光总是溜的无知无觉，在她不注意的时候，孩子就悄悄的长大了。 “妈妈，你快一点好不好？我上学马上就要迟到啦！” 许向曦小朋友，扛着跟她妈妈如出一辙的可爱脸蛋，正焦急的背着小书包在门口乱蹦。 “来了来了，晨晨你别着急，这才七点三十多呢，来得及！” 穿着一件白衬衫一条灰色长裤的孟恬，正一边抓着梳子梳头发，一边急匆匆的往门口冲。这一幕可算是许家非常经典的画面了。 别看已经是二十五六岁的人了，可她这拖拖拉拉的毛病还是好几年如一日，估计这辈子也就这样了，改是别想改了。 头发已经花白的孟老娘，端着早饭走进来放在桌子上，也照旧几年如一日的唠唠叨叨。 “你看看你这个妈当的吧，天天早上都拖拖拉拉的，还不如俺们晨晨手脚利索呢。俺琢磨着早上叫你起来的时候也挺早的呀，这咋还每天可丁可卯的才能出门呢？” “唉哟娘，我昨晚上赶稿子赶的时间太晚了，你早上叫醒我以后，我看时候还挺早的就又睡了个回笼觉，这不才迟了吗？您就别跟着念叨了行不行？你看那小丫头更生气了！” 偷偷摸摸的给老娘使了个眼神，老太太往门口一瞅，赶紧闭嘴。许向曦那张带着婴儿肥的小包子脸，确实已经是面无表情的在盯着这边。 跟她亲爹如出一辙的凤眼，不笑的时候就莫名的让人觉得很有气势。这也是她能在一年级的那群小魔怪里，迅速镇住全场的原因。 笑起来的许晨晨非常可爱，大家都喜欢跟她玩，不笑的许向曦非常吓人，大家都不敢不听她的话。这其中就以武装部韩部长家的长子韩知言，为最典型的例子。 是的，经过韩松的不懈努力，终于在三年前，他成功把自己的工作单位从玉清县给挪了过来。 老部长汪长树顺利调任，韩松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pk掉了原本该顶上来的莫副部长，直接拖家带口的跑到怀宁县来走马上任。 这就是关键的时候手上有人的好处，莫副部长生生的吃了这个哑巴亏，可是还没有任何办法，谁叫胳膊扭不过大腿呢？ 特别是当池嫣住进大院之后，直接化身成了孟恬的狗腿子，恨不能寸步不离的那种。安柔就也算是跟孟恬彻底划开了界限，然后没过几个月，莫副部长两口子就调到了别的地方去。 据顾月给出的讯息，好像是安柔她娘家给使了力气，毕竟人安家在京城里也是大户人家来着，照顾照顾自家姑爷还是不成问题的。 也是打那回起孟恬才知道，原来安柔的安，跟楚晏安的安，是一个安家啊！ 哦，不好意思扯远了。 说回现在的情况。 孟恬三下五除二的扎好头发，又着急忙慌的换上鞋子拎上包，就冲着门口奔去。孟老娘在后头着急的吆喝她。 “你多少吃两口饭呀，哪能空着肚子去上班呐？” “哎呦来不及了，中午的时候再一块儿吃吧，娘你自己在家里多注意着些，别忙这忙那的，我们走了！” 话音刚落孟恬已经蹬着自行车，咕咕噜噜的滚出了自家院门。不过三分钟左右的时间，就停在了靠大门口的一处小院子外面。院门处正抱着小儿子等在那儿的，不是池嫣又是哪个？ 看见孟恬母女骑车过来了，她扭头扯着嗓子往屋里吆喝。 “小言你吃快一点儿，你干妈带着晨晨都过来了！” 啊？许老大过来了？ 胖乎乎的小男孩，迅速从椅子上跳下来，手里拿着半个没啃完的鸡蛋，慌慌忙忙的拎着书包就往门口跑。 “我来了，我来了！” 孟恬就又接上韩知严，啥废话也没说撒腿使劲蹬，终于在7点55分把这两个孩子给送进了学校。然后玩命的蹬着风火轮，终于在杨主任恨铁不成钢的晚娘脸下，卡着点的进了单位的大门。 明明都已经是秋天了，她这一顿玩命的路上飙车，飙的一身热汗小脸通红，叫人看着就知道应该是赶时间过来的。 大着肚子的张晓梅，笑眯眯的把一茶缸凉好了的温开水递到她面前。 “喝吧，温度正适口。” “谢谢啦豆豆，我嗓子都快渴冒烟了！” 孟恬也不矫情，端起茶缸子咕嘟咕嘟的往下灌，张晓梅在一边弯起了眼睛，毫不留情的笑着调侃她。 “你可是真行呀孟恬，哪回只要你家许光明出去公干，我就总得看见你玩命踩风火轮的场面。你说你家就晨晨一个孩子，还有你娘在家里给你搭把手，怎么就还能叫你忙成那样啊？” “嗐，你可别提了。我这慢慢腾腾的毛病，你以为我自己不着急啊？可这是天生的，我有什么办法？ 学校离家里挺远的，总不能叫孩子自己来回地奔吧？我娘又那么大岁数了，腰上也有毛病腿脚也不太好使唤的，就只养着都害怕养不好呢，哪里还敢让她干这干那的？” “可不就是吗？” 张晓梅一边整理着自己工位上的杂乱，一边叹息的附和，嘴里小声的嘀咕抱怨着。 “咱们这个岁数日子过的怎么都是个难，上有老下有小的还得忙工作忙家务，忙着家里头婆媳妯娌之间的各种鸡零狗碎，想想都心累的要死。也不怪以前常大姐她们总是喜欢搁一块儿抱怨，我现在可算是跟她们能找到共同话题了！” 虽然说话的声音挺低,前头的几个大姐听不清楚，可坐在她旁边的孟恬，却听得一清二楚的。 “怎么？你婆婆又找你事儿了？” 第236章 吐槽 “这么多年了，哪天她不想找事儿了？说实在的，我现在都有点后悔嫁给黄庆业了。这寡母带儿的家庭，儿媳妇可真是难当啊！” 无奈的长长叹了口气，要不是她男人正干又会心疼人，就冲着那么个难缠的婆婆和爱搅事的嫂子，以张晓梅这火爆的性子，早跟她们撕破脸的掐起来了！ 知道她难处的孟恬，也只能陪着叹了口气，然后想尽办法的规劝开解。张晓梅也不是那种不识好赖的人，知道对方是好意，只是仍然忍不住羡慕的感慨道。 “甜甜你命可真好，这么多年许光明都对你如珠似宝的，上头没有婆婆找事儿下面没有妯娌添堵，不用费心思的惦记着家里人的各种小心思。唉，真的，我都可嫉妒你了！” 孟恬拍拍她的手背安慰。 “你别这么想，哪能光想自己不好不如意的地方呢？你想想你女儿好歹也是婆婆帮着看大的，现在肚子里这个二胎生出来，你婆婆也不可能不帮忙吧？人活着就得多往好处想想，要不然这日子过的多糟心呢？” “唉，劝人都知道该怎么劝，可是这火烧到谁身上谁才知道皮疼。我家妞妞是她奶看大的不错，可是你不知道啊。唉！” 不叙冤枉还好，一吐槽起来张晓梅总觉得，自己有好多好多的憋屈都没地方说呀！ “老太太住在我家里头，吃喝花销的我全负责是应该的，对吧？但是她带着黄庆业他大哥的儿子叫我一块儿养，他哥哥嫂子一分钱都不带出的，那小兔崽子还见天的收拾我闺女，你说这事儿搁谁能下的去？ 我都快被气炸了！黄庆业还一天到晚的在里头劝，叫我忍忍再忍忍，为了孩子忍不了也得继续忍！ 我本来还琢磨着等妞妞上学了就好了，不行的话我每月多搭点钱都可以，高低得把这尊老神仙给送回去，实在是缠不过他们一家子老少的了。 谁知道居然倒霉催的又怀孕了呢？打一开始我就不想要这个孩子，本来是打算着等妞妞再大一点再说。还不是他们娘俩在我面前叨叨了好多好多遍，又找我爸妈也搁里边左说右说的，这才捏着鼻子留下来的二胎。 现在眼看着我这月份大了，我婆婆就又开始作妖了！” 张晓梅气的冷哼了一声。 “你知道昨天她跟我说什么吗？让我把妞妞送回老家去，叫黄庆业他大哥大嫂帮我养着。说是乡下养个丫头片子不费劲，我每月按时打点生活费就行了。你说她是怎么舔着老脸说的出来的？ 好家伙，算盘珠子崩了我一脸呐！ 我在城里帮她大儿子大儿媳妇养儿子，然后我自己亲生的闺女给送到乡下去，我还得打生活费！是她脑子有病，还是她觉得我脑子有病？” 孟恬看她那一脸怨气深重的样子，也不知道该说点什么好了。果然当初她二哥说的没错，这寡母带儿的日子，确实就是挺难过的。 也就得亏是豆豆这样心胸宽大的姑娘，娘家又有人撑腰做主，才能跟黄庆业恩恩爱爱的这么多年。要是换成她的话，指定早都在黄家熬不住了。替好朋友发愁的叹了口气。 “那你这以后准备，怎么办啊？” “怎么办？凉拌！” 摸着肚子往椅背上靠了靠，张晓梅的声音冷脸也很冷。这已经是个心理成熟的女人了，再不是当年那个叽叽喳喳爱说爱笑的小姑娘。 “黄庆业现在不是跟着你家许光明出任务去了吗？等他回来再说，这回我不会叫他在里面活稀泥给活过去。 要么把他娘给送回乡下去，要么我直接跟他离婚。我有工作有娘家，还能养活不了自己的孩子？我妈虽然腾不出手来给我带孩子，可是在钱上面多少能补贴我一点。 等我产假结束了之后，不行我多花点钱，找左邻右舍闲在家里的老太太帮我看孩子。反正到时候再说，活人还能叫尿给憋死了？他们黄家想靠这个来拿捏我，门儿都没有！” 这就是张晓梅，一个风风火火的东北姑娘。她清醒的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样的生活，并且选定了就会干脆利索的做出决断，就像当初跟黄庆业快速结婚一样，她很遵循自己的本心。 对于这一点，孟恬表示很佩服。 “既然你心里有想法，那就别生闲气了。怀孕的时候生气多了可不好，对母体对胎儿都不好。再说黄庆业也不是那种糊涂的性子，你要是真不愿意将就了，他指定得说服他老娘走人。不过以后你就不好再沾人家的光，叫人家来帮你带孩子了。凡事都是有利有弊的，你自己衡量好。” “我知道。不帮忙就不帮忙呗，我宁愿自己忙一些累一些，挺过这几年等孩子大了就好了。反正我是不想再继续生这种冤枉气了，真的太糟心了！” 说完又忍不住的羡慕了一句。 “还是你这样好，忙不忙累不累的反正都是自己两口子，没有其他的人搅和在里面。 不过话说回来，你家妞妞现在也不小了，你们俩就还没想着要个二胎吗？许光明他没催你啊？” 孟恬觉得有点好笑的瞅了她几眼，这说着说着，怎么还拐到自己身上来了呢？ “也没有说特意的避孕就不要，家里就晨晨一个确实也有点孤单了。但是这种事情不得随缘吗？孩子要是来了，我也做好了再次当妈妈的准备。但是要不来的话，这也不能强求的是不是？先把我女儿给抚养好，我觉得这比什么都强。” “那肯定的！你家晨晨又漂亮又聪明，搁谁家都得稀罕的不得了！要不你家许光明能把她当个掌上明珠一样的捧着？” “你看你这话说的，你家黄庆业对妞妞就不疼爱了吗？我看就差没给顶脑袋上了。” “那是他亲生的闺女，他一个当爸爸的多疼着一点，不应该的吗？” “就是，他们老了以后想穿小棉袄来着，可不得自己多心疼吗？” “是这个道理，哈哈哈……” 在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的絮絮叨叨中，又展开了一天的重复工作。熬到下午该下班的点了，又都快速的收拾好东西，一个往幼儿园一个往小学的地方前进。 第237章 一家三口 而在小学门口拽着韩小胖，望眼欲穿的许向曦小朋友还没有等来她的蜗牛妈妈，就先在人群之中看见了一道熟悉的身影。 “晨晨。” “爸爸！” 扔下手里的小伙伴，她快乐的扑进爸爸的怀抱里。许光明笑着抱起自己的宝贝女儿，父女俩发出了阔别已久的感叹。 “我好想你呀，爸爸！” “爸爸也想你。我们晨晨真的是越来越漂亮了！这到底是谁家的小姑娘呀？也太可爱了吧？真讨人喜欢啊。” 果然只要是女人，上到七十岁，下到七岁，就没有谁不喜欢听别人恭维自己的话。许家小姑娘高兴的眯起了眼睛，小手捂着缺了一颗门牙的嘴巴，发出了欢快的笑声。 “当然是你家的小姑娘呀！爸爸也越来越英俊潇洒了呢，这身制服穿的可真帅呀！” 虽然小姑娘并不能理解到底帅在哪里，但是妈妈这么多年都是这么夸爸爸的，那就一定是非常非常好听的话。果然，爸爸被哄的眉开眼笑。 许光明抱着女儿笑眯眯的问。 “那你跟爸爸说，最近这段时间在家里有没有淘气啊？有没有惹妈妈不开心啊？” “怎么可能？你别冤枉我。你自己的媳妇儿是什么性格你不知道吗？她如果生气了，一定是因为她自己想生气，肯定跟我是没有关系的！” 知女莫若父，一听这话音就知道，这小丫头八成又给她妈妈惹生气过。许光明宠溺的用手指头轻轻刮了刮她的小鼻子，笑得一脸无奈。 “你呀这个小玩意儿，下回再惹妈妈生气的话，爸爸就要惩罚你了，知道吗？” “你又偏心！我才是宝宝呀，你怎么老是偏心你媳妇儿呢？真不公平！” 许向曦小朋友，气恼的嘟嘴反驳。在老狐狸面前，这只小狐狸从来都是最会撒娇卖乖的。 韩知严着急的围着许家父女俩直打转。最后一咬牙抱上了对方的大长腿，扛着脑袋蹦了两下。 “许叔，我爸爸也跟你一起回来了吗？我爸爸怎么没有来接我呀？” 许光明这才把视线，从自己女儿可爱的小脸上，挪到韩松他儿子的那张小胖脸上，想了想也弯腰一使劲把这小胖子给抱了起来。 “你爸爸也回来了，不过他手里面还有一些工作没有做完，所以就托我过来把你一块儿给接回去，等晚上的时候他就回家了。” 韩知严的小脸上也迅速爬满了开心的笑容，爸爸出差之前就答应过，回来的时候会给他带礼物来着，不知道会是什么呢？真的好期待呀！ “老大，等我收到礼物了以后，就把它们送给你。” 作为资深小弟，非常明白在老大手底下该怎么混，才是正确的操作。许向曦揉揉鼻子，哼了一声。 算你识相，总算是个成熟的韩小胖了，看样子以后再也不用我自己动手收保护费了。不错，什么子可叫来着？ 有点尴尬的挠了挠头发，一时着急没想起来那句话怎么说，反正意思就是那么个意思，对于韩知言此时的识时务，许老大她表示很满意。 这一大两小正站在校门口唠闲嗑的时候，一阵叮铃铃的自行车铃声从后面响起，许光明扭头看过来，一双眼睛里充满了温柔的笑。 岁月实在是个会偏心的家伙，它在其他人的脸上，肆意折腾出一道又一道的风霜痕迹，唯有对这个男人优待了许多。时间在他身上沉淀出了属于成熟男人独特的魅力，随意的一个挑眉一个眼风，都能勾的女人怦然心动。 孟恬的脸上飞起了一片浅红，车轮子停在这父女二人前面的时候，她笑的多少有那么点不好意思。 “你回来了？不是说这回得去个十天半个月的吗？” “嗯，事情告一段落了，我先回来把这边给处理好。有什么事我们回家再说，你先下来，我骑车带着你们吧。” 听话的让出驾驶权，孟恬低头看着女儿和干儿子，小声的说着抱歉。 “对不起啊许同学韩同学，今天路上的人实在是太多了，我这才不小心迟到了一小会儿。你们别生气啊，下回保证不会了。” 许向曦不太相信的鼓了鼓嘴巴，气呼呼的吐槽。而非常有经验的韩小胖，则默默的往后面退了一大步把场子让出来，好让他的许老大能尽情发挥。 “妈妈，你这句话我都会背了。你都说过多少次下回保证不会了，但是一点都不耽误下回照样还是会犯！ 那你这么说的意义在哪里呢？下次干脆别说了吧，反正你又不准备改。” 瞧她女儿这吐槽的口舌伶俐劲儿，一听就知道人家已经习惯了。没有给孩子起到一个正面的榜样，孟恬觉得挺汗颜的。 “晨晨，妈妈真不是故意的。” “我知道。二舅早都跟我说过了，你这磨磨蹭蹭拖拖拉拉的毛病是天生的，这辈子都改不了了。叫我自己适应着一点，我估摸着大概是适应好了吧？你看我现在都不生气了。” “呵呵。” 你要是不绷着你的那张小脸说这些话，兴许我就信了呢？孟恬呵呵干笑了两声。 许光明拨动了两下车铃铛，把媳妇儿从闺女的手里给解救出来。 “快上车吧，家里头还有人等着呢。甜甜你坐后面，晨晨和小言坐前面，都快点上来。” “来了！” 朝丈夫感激的笑了笑，孟恬率先爬到后车座上坐好。但两个小朋友也各就各位之后，许光明才眉开眼笑的蹬上自行车，带着她们往大院里赶。 这腿长有腿长的好处，蹬车轮子的速度都能多转上几个圈，平常孟恬得骑上个二十分钟左右的路程，人家车上带着这么多的大小挂件，还是硬生生的在十分钟以后回到了家。 在老韩家门口把小韩给扔回院子里，许家一家三口才高高兴兴的一车三人，咕噜进了自家的院子里。 孟老娘早已经煮好了晚饭，就等着他们回来了开锅上菜了。 “姥姥，你的晨晨放学回来啦！” 许向曦从车前杠上蹦下来，嘴甜的冲进屋里去。 第238章 老母亲 “哎呦，姥姥的小宝贝回来了？快快快，赶紧去洗手到饭桌前坐下，姥姥给你做了最爱吃的红烧肉，一会儿多吃点，啊？” “嗯！谢谢姥姥。” 许向曦噔噔噔的往浴室里跑，从门外拎着书包溜达进来的孟恬，放下女儿的书包以后，又摘下自己胳膊上斜挎着的包挂在门后面的钉子上，这才不赞同的皱着眉头看着老娘，气哼哼的说道。 “娘，我不是跟你说了，让你在家里歇着吗？你那腰上的毛病有多严重，你自己不清楚啊？忘了医生怎么交代的了？ 我把你接过来就是让你好好养一养，怎么还能干这干那的，万一真的累到了，到时候真的瘫在床上了可怎么办呀？” 孟老娘不怎么想搭理闺女，可谁叫她瞪着两个眼珠子硬瞅着人，看着苦大仇深的呢？只能无奈的应着她的话。 “哪儿就那么矫情了？俺自己的身体，俺自己还能不清楚吗？根本就没多大的事情，就是年轻的时候月子没做好，落下的月子病。 你说哪个女人多少还能没有个月子病啥的？那人家都瘫床上了吗？你呀就是胆子太小了，一天到晚怕这个怕那个的。俺自己都不怕，你怕个啥呀？” “我肯定怕了！你要真瘫床上了，我不得伺候啊？哎呦娘，你要真心疼你闺女，就好好的把身体给养好，比什么都强！ 别到我这里来了以后，就放下抹布拿扫把的，你又不是来应聘老妈子的，干嘛那么使劲的忙活呀？赶紧坐下吧，省的一会儿又腰疼的直不起来，遭不遭罪呀你？” 心疼的走上前去，把老娘给扶到椅子前坐下，孟恬嘴里是在生气的絮叨。实际上心里是心疼母亲操劳了一辈子，老了老了没落下个啥好身体，还一天到晚的为了儿女忙活个不停。 自从她生了女儿当了妈妈以后，才特别能理解到母亲对她毫无保留的爱，到底是有多么的深刻。 不仅仅是她前世的妈妈，还有这个世界里的周青宁和林巧英。 所有母亲对儿女的付出，都是这个世界上最伟大的一种爱，都不应该被辜负。现在已经没有办法再对生母尽孝，就必须得把养母给照顾好，让她安享晚年。 孟恬的这些小心思，瞒不过人老眼不花的孟老娘，可老太太终究还是那个心疼闺女的母亲。她害怕自己这么个越来越不中用的老婆子，会给女儿的生活带来麻烦。如果招了女婿的嫌弃，她女儿夹在中间该多为难呢？ 所以自从外孙女能脱手了之后，这老太太就回了江河大队，孟恬硬拽都拽不来。要不是这回腰上的老毛病发作的厉害，这段时间必须每天都到县医院里叫医生给扎针，孟建国也不会强硬的把老娘给送到妹子家里来。 毕竟在乡下人的认知里，养儿就是为了防老的，谁听说过养老是到闺女家养的？所以孟老娘她不自在呀，本来在女儿家里住着就心虚，再不干点活的话，她心里可不就得更难受了吗？ 但是现在眼瞅着把闺女给惹生气了，年纪越来越大的老母亲，就活的越来越小心翼翼了。她看着女儿的脸色，有点讨好的笑着说。 “你看你这丫头，生啥气啊？俺又没干啥。就是烧了顿饭，轻手轻脚的活还都是站着干的。一点都没累到腰，真的。别生气，啊？” 母亲真的老了，这才过去几年啊？背都有点弯下去了，脸上的皱纹越来越深，头发也基本上全都白了。可是这双苍老的眼睛里对她的疼爱，从来不曾少过一点点。 每一次看到她佝偻的背影，孟恬都会难过的想哭。舍不得离开她，想叫她能陪在自己身边更久一点，那自己就还是个有娘疼的孩子。 “我没生气。” 靠坐在母亲的身边， 就像她刚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一样，把脑袋轻轻的搁在母亲的肩胛处，这总是会叫她有一种安心感。 即使现在她们的角色已经倒了过来，母亲已经老的没有能力再保护女儿，可是女儿已经长大了，她可以反过来做母亲的依靠了。 “娘，咱们好好的养着，好不好？我希望你能一直陪在我身边。等到我七老八十的时候，张嘴叫一声娘，还能有人来应我。” 孟老娘笑的特别开心，她的女儿孝顺呢，老婆子可不就高兴的很吗？轻轻的拍着女儿的手背，老太太呲嘚她。 “你个傻丫头孩子都这么大了，还净说傻话。你七老八十的时候，俺要是还活着的话，那不活成老妖精了？ 俺今年都六十六了，还能耳不聋眼不花的，这就不错的很了，哪还能不知足的想那个长命百岁呢？ 你们兄妹三个，现在这也算是都过的挺好的了，家里也都有一家子人，日子过的也安稳，俺就放心的很。 就算是今朝明晚的闭上眼，也没啥值当惦记着放心不下的了，挺好的。” “你看你这老太太，瞎说什么呀你？怎么就没有值得惦记的了？” 孟恬最不喜欢听她说这些话，总是叫人心里慌的很，也难过的很。 “虽然立群是结婚了没错，可他孩子还没出生呢，你重孙子还没影子呢？你不想多抱几个重孙子，咱家来个四世同堂，五世同堂什么的？ 还有二毛和春梅，这俩孩子一对心眼不够使的，以后他们要是谈婚论嫁的话，不得指望着您老人家这根定海神针，给他们长眼把关啊？ 就凭我二哥二嫂看人的那眼光，万一把孩子们给坑沟里去了怎么办？ 还有三哥三嫂家的大胆，就算是他不姓孟，也总是家里的孩子是不是？您就真的一点都不操心惦记吗？” 孟恬越说话越多，越说越觉得自己说的有道理。扯着老娘的胳膊摇来摇去，又指向自己家那难缠的小丫头。 “等以后，咱们还要看着晨晨嫁人，还要帮她带孩子呢。你看我什么都不会，晨晨都是你给带大的，以后女婿肯定得嫌弃我这个丈母娘。你不得好好的活着吗？要不然以后谁教我呀？” 字字句句都是对母亲的耍无赖，却叫老母亲听的心中一片温暖。 人老了就是不中用了，其实最怕的就是在儿女们的眼里，她这个老婆子真的就一点用都没有了。就算儿女们不说，她自己也会觉得自己是个拖累的。 可是她闺女不嫌弃呢，就还想扒着自己这个老婆子呢。 真好。 孟老娘的眼底，如心底一般温热。 第239章 说消息 许光明停好车子走进来，看见媳妇儿又偎在丈母娘身边，还跟个长不大的小姑娘一样撒娇耍无赖，无声的笑了笑。 这就是他这么多年如此敬重老太太的原因，她给了他媳妇儿一份母爱。叫当初那个仓皇失母的小丫头，不至于凄惶可怜到无人庇护无处安身。 转开目光提步往浴室去洗手，就跟他精灵古怪的女儿对上了视线。许向曦瞅了瞅自己妈妈那腻腻歪歪的样儿，一言难尽的撇了下小嘴巴。 即使从小看到大，还是不太能适应的抖嗦了两下身子。 就她妈这份矫情劲儿，真跟韩小胖他妈那份傻劲儿有的一拼。除了她爸觉得哪哪儿都可爱，其他人看着估计都觉得够呛。 尤其是可怜的她，被迫看了这么多年爸爸妈妈之间的恩爱腻歪。现在就觉得以后长大了，有没有爱情大概率是无所谓的。 许向曦小朋友有很多很多时候都不太能理解，你说她爸多精明的一个人啊，怎么就能栽在她妈手里了呢？ 如果她爸不是像她妈说的那种传说中的恋爱脑该多好，如果他也像别人家的爸爸一样，处处都把孩子放在第一位的话，她简直不敢想象自己会是个多么快乐的小姑娘！ 但是很可惜，她爸并不是像别人家爸爸那样的人。像他这种脑子被媳妇儿给忽悠残了的状态，大多时候都是不怎么顾及女儿死活的偏心，当然了，偏心的对象永远是她妈。 想想真也挺让人糟心的。 而她作为不被偏心的那一个，又有很多很多时候都在怀疑，她是不是真的像李大妈开玩笑时说的那样，其实她是隔壁老李家的孩子？ 毕竟顾月阿姨的儿子叫李向东，她叫许向曦，一个东一个西，你别说还真挺符合逻辑的呢。就光听名字来说，她比李可南更像李向东的妹妹。前几年还曾兴致勃勃的跑去问过，可惜被她爸给拎回来狠狠的教做人了，唉，往事不堪回首啊…… 自觉人生艰难的许向曦，再次扭头看了一眼她妈那副撒娇的状态，狠狠的闭了闭眼睛。然后一副幽怨表情的睁开眼盯着她亲爹，小脸上的心情写的明明白白。 这就是你媳妇儿啊？啧啧啧。 嗯，你有意见？ 木有，你高兴就好。 哦，我很高兴。 呵。偏心鬼！ 嗯，谢谢夸奖。 许家爷俩站在浴室门口打了一会儿眉眼官司，最后以许家姑娘气的鼓着小脸，爬上餐桌前的椅子上为最终结局。 “姥姥，我饿啦！” 哼，我不能跟我妈妈撒娇，我也不许你跟你妈妈撒娇。淋过雨的伞，全部撕烂撕烂。 果然，孟老娘一把推开了刚才还跟心肝宝贝一样的闺女，满脸慈爱的奔向了机灵可爱的外孙女。 “哎呦，姥姥的小乖宝哟，饿了是吧？等着啊，咱们这就开饭。” 老太太颠着瘦弱的身板，脚步略显蹒跚的往厨房走去，中间连一个眼角也没给她闺女撒一个。 所以爱真的会消失的，对不对？ 孟恬看着面前的小冤家，那排雪白的小米牙闪的格外灿烂，一看就知道心情贼好。无语的眨眨眼睛，站起来使劲儿揉了揉女儿毛茸茸的小脑袋，宠溺又无奈的笑话她。 “你这个小气鬼，什么都要争一下是吧？好好好，你才是家里最金贵的小宝贝，许晨晨是世界上最可爱的小朋友了，我们所有人都最爱你了。” 许向曦满意的点点头，对妈妈的这番话表示高度认可。 “我也爱你哦，孟甜甜大朋友。” 孟恬被逗的笑出了声，轻轻的捏了捏女儿那胖乎乎的小脸蛋，这才转身去浴室洗手准备吃晚饭。 已经擦干净手的许光明，顺势替媳妇儿卷了卷袖子，两口子站在一块儿，低声的聊着天。 “怎么你这次回来的这么匆忙？发生什么意外情况了吗？拣点儿能说的说说，叫我心里也好有个数。” “算不上是个什么意外情况，上回不是跟你说过，京城那边许是要变天了，这次才算是彻底定下来。 不过梁正安的这位置也做不长，赵伯伯那边都准备好了，华老和杨老那边也不可能都眼巴巴的就在旁边看着，且还得有一番龙争虎斗呢。 我先回来早做安排，争取到时候能第一时间调动，早下手也好早占位子。” 明明这话都说的模模糊糊，可孟恬瞬间也就听明白了。拧着眉头洗干净手，在干毛巾上擦了好几下，才迟疑又笃定的问道。 “这是，上面那位走了？什么时候的事情啊？” “嗯，四天前。我还是从韩家那边得到的消息，京城那边挺乱的，那位定海神针一倒，姓梁的那一派可有的是事儿等着他呢。反正我回来的时候讣告还没发出来，不过应该也快了。” 听着丈夫用云淡风轻的语气，说着这些惊心动魄的话题，孟恬觉得自己心里直突突。原谅她只是一个拥有小市民心理的人，对于这些超出自己眼界的事情，有着本能的畏惧和忐忑。 “会不会有危险？你这几年在人家手里捞了这么多人，干的都是刀尖上行走的买卖。万一人家要是上位了或者失势了，会不会一时激愤，狗急跳墙的拿你开刀啊？” 不由得她不这么想，虽然许光明没明说，可是孟恬也不是傻子，就透过他平常露出来的这些口风，多少也能窥探个一二真相。 你说人家凭什么能任由许光明在里面运作捞人？肯定是他明面上投向人家那一派了呗，可是背地里偏偏他又有自己的想法。 那这算什么？ 身在曹营心在汉？ 卧底这个事情干的好了能算是功绩，干不好了，两头不落好的情况下，就只能是掉沟里淹死。 又正好是现在这么个节骨眼上，孟恬她怎么可能不害怕呢？ 许光明搂住媳妇儿，轻轻的拍了拍她的肩膀又迅速的放开。 “你别忧虑，这都是我该操心的事情。本来不该把这些事情带回家里来说，可是又怕你什么都不明白，到时候听风就是雨的跟着瞎担忧。 别说事情恶化不到那一步，退一万步来说，就算是真的到了那个地步，我手里头也有人有枪，还能怕他们来硬的？所以放心，不会有事儿的。” 第240章 论男女平不平等 “可是万一……” 孟恬还想说些什么，被餐厅里孟老娘的招呼声给打断。 “你俩干啥呢？赶紧过来吃饭了，没听见孩子都说饿了吗？有啥事情等吃完饭了再唠。” “哎，这就来！” 许光明扯着嗓子答应了一声，然后俯身看着忧心忡忡的媳妇儿笑着说。 “先吃饭吧，有话等晚上咱们俩再说。” “嗯。” 孟恬毕竟已经是个成熟的女人了，即使心里装着事情，也迅速的调整好了面部表情，一脸微笑的走向餐桌。 一家老少三代人，围在桌前热热闹闹的吃完晚饭。 学生狗许向曦，打开书包趴在台灯下认认真真的做作业。继承了父亲高智商的优良基因，从来不存在写作业家里鸡飞狗跳的情况。在学习上，这个跟亲爹一样有强迫症的小姑娘，简直是自律到可怕。 孟恬拽着孟老娘在床上趴好，正小心翼翼的给她按摩着疼痛的腰背。医生给开的药膏，需要把患处给揉的活络通血之后再贴，效果多少能好一点。 而在外头叱咤风云的许处长，则系着那可笑的小碎花围裙，手脚麻溜的收拾好桌子以后正在厨房刷锅洗碗，动作熟练的一看就知道平常没少干。 这世界上的事情，可真的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要是有外人来看到了，指定认不出厨房里这个贤惠的家庭妇男，竟然是那只让许多人闻风丧胆的笑面虎。 等一家子都各忙好各的事情，洗漱干净在床上躺下之后，许家两口子重新开始了日常交流。 趴在丈夫的怀里，孟恬轻声叹了口气。 “唉，前两天我听说，我们王局好像要退下去了。不知道到时候是杨主任升上去，还是会从外头直接再调一个局长过来？你那边有没有听到什么幕后消息？” 许光明好笑的嗤了一声。 “你们邮电局那边的工作调动，能跟我这里有什么关系？我闲着没事儿去探听那些无关紧要的事情干什么？ 不过要是按我的分析来说，你们杨主任升上去的可能性不大，十有八九还是得从外头调人过来了。” 这话孟恬挺不服气的，觉得许光明是有点小瞧人了。杨主任这么多年兢兢业业的工作，基本上就没见她犯过什么错误，凭什么就不能当局长了呢？ 而且这么多年杨主任对她们这些下属都颇为照顾，如果真的换了个陌生的局长过来，也许她们单位里的人都会有些不太能适应。所以还是杨主任直接升局长最好。 “为什么？我们老杨论资历论能耐，哪样也不比旁人差呀，她怎么就不能升上去直接当局长了呢？” 许光明笑着把媳妇儿往怀里搂了搂，轻声的给她解惑。 “觉得不服气是不是？想替你的领导打抱不平？你还别跟我犟，听我给你细说说里面的关联。” 他眯了眯眼睛，把官场上的一些隐性规则尽量给说的简单易懂。 “虽然国家现在是提倡男女平等来着，可是毕竟父权社会保持了几千年，怎么可能这短短几年或者十几二十年的时间就能给轻易的改变了？ 国人的思想其实一直都是男主外女主内，即使如今披了一层所谓公平的外衣，可是你看真的就做到公平了吗？也许日后会有一天做到吧，反正如今是不可能的。 你们邮电局比起政治和武装，或者教育的单位来说，确实算不得是一个多么重要的单位。可是那也只是相比较而言，怎么说也是个国家正规的机构，如果不是特别出类拔萃的人才，大面局上来说，会任用女性当单位一把手的，应该可能性不大。” 孟恬果然听的非常不服气，虽然她自己不是个当女强人的料子，可是不代表她不崇拜武皇陛下的飒爽英魂啊！ 男人比女人多啥了吗？凭什么女人就不能当一把手了呢？ “你这就是老封建，男尊女卑的残余毒素在你脑子里根深蒂固了！别人我也许不知道，但是我身边女性干部也不少啊，她们干的不都有模有样的吗？怎么在你嘴里面，就比不上男人了呢？你这是瞧不起谁啊你？” 这么多年了，媳妇儿还是动不动就炸毛，许光明顺毛的手法已经非常熟练。 “也不是说比不上吧，我的意思是，拿如今这个世情就事论事的来说，女性的优势明显的就不在官场上。” “你少顾左右而言他，明明你就是那个意思，就是想说女人其实比不上男人。我觉得这是你根深蒂固的一种偏见，重男轻女的思想不可取。” 孟恬气哼哼的，许光明失笑出声，不过倒是也非常光棍的点头承认道。 “以后是什么样的情况，我不能确定，毕竟谁也没长个前后眼，看不到未来几十年几百年的格局变化。但是就按如今官场上局面来说的话，那么我承认我就是这个意思。 你总是喜欢说男女都一样，其实在很多事情上真的不一样。就比如说当年打仗的时候吧，上战场拼命的99%都是男人，在世人的认知里，老弱妇孺就该被男人给保护在身后，毕竟战争是属于男人的。 宝贝儿，咱们也别硬抬杠，实事求是的说点题外话，好不好？ 不行的话你就这么想一想，当初在战场上流血舍命的是男人，最后好不容易胜利了，男人会把果实拱手相让，然后高高兴兴的对女人俯首称臣吗？如果你是男人的话，你会愿意吗？” 被这些现实的问题给问哑了声音，孟恬在脑子里转了好几遍，才不得不认同的点点头。 “我承认你说的有道理，可是男女身体和力气上的悬殊是天生的，这也不是谁想不想的问题啊？” “是啊，那你不能拼命的时候让男人上，摘果实的时候让女人来吧？这多少是不是有点儿不讲理？ 争权夺利这种事情也许真的跟人的想法无关，但是它跟人性有关呀。谁不知道权利是个好东西？都吃进嘴里的东西了，还能叫人给抠出来？ 真能做到这一点的，那就不是男人了，是牲口。还得是对女人任劳任怨的那种才行。要不然是头有点脾气的驴，都非得撂蹶子不可！” 第241章 许光明的小青梅 “………” 无话可以反驳的时候，沉默就会让人觉得有些尴尬。孟恬她不是那种无理取闹的性子，干不出来没理也要硬搅三分的事情。 但是要真就这么默认吧，又觉得心里这口气顺不下去。 “照你这么说，女人就是比不上男人？” “我可不是这个意思。” 许光明赶紧叫屈。 “我是想说男人女人分工不同，何必一定要搞出个男人比女人强，或者女人比男人强的局面来？ 往大了说，男人和女人就是一阴一阳的关系，缺一不可。往小了说，每个人都自有长处和短处，在合适的位置上做合适的事情，这才是最好的安排。 人生道路上的坎坎坷坷很多，大家互相配合着一同携手往下走，这不是更好吗？何必非要论个长短是非，孰强孰弱？宝贝儿，你觉得我说的有没有道理？” “我觉得你是在偷换概念！我现在是跟你论男女的大是大非吗？我是跟你讨论杨主任有没有可能升成杨局长！你在东拉西扯个什么鬼，想给我洗脑是不是？” 孟恬气不过的捏了他一下，许光明笑嘻嘻的一把攥住媳妇儿的小手，拉到唇边狠狠亲了一下她的手心，哄人的话张嘴就来。 “冤枉啊媳妇儿，小的岂敢在夫人面前耍心思？我也是在好好的回答你的问题，据我分析，你们杨主任上位的可能性不大，约等于零。” “可真不公平啊！” 气闷的想仰面长叹，果然不论什么时候，女人在职场上的束缚，永远比男人多了许多。 “你别这么替旁人操心了，这世界上的事情，哪来什么绝对的公平？就拿你们杨主任来说，要是没有她丈夫在后面撑着，当初她又凭什么能做到主任呢？” “凭她的工作能力。” “呵呵，听话啊媳妇儿，这种话在我面前说说就行了，在旁人面前可别这么说，容易遭人笑话你男人不会教妻。” 许光明抱着她使劲儿揉了两把，把人揉的气喘吁吁的双颊泛着红晕。孟恬也知道自己刚才那话说的虚伪又天真，可输人不输阵呐。从对方怀里挣扎出手来扯住他的耳朵，嘴硬的反驳道。 “本来就是你们男人的私心作祟，还不许人挑明了吗？咱们身边的女性干部可不少，哪个不是干的有声有色？特别特别厉害的女干部又不是没有。 之所以现在男性干部比女性干部多那么多，还不是因为你们男人占据了主动权，硬压着不给女人机会？别说那么多冠冕堂皇的话了，虚伪！” “好好好，我虚伪。那不如你跟我说说，你身边的哪个女性干部，特别特别厉害的？叫我也长长见识好不好？ 别说你们的杨主任和江主任啊。 杨培荣当初是通讯兵转业的，是靠着她丈夫的人脉，才能空降过来做主任。当然她的工作能力是有，但不足以被拉出来当做典型。你们江主任也是同样的道理，当初是拖着老乔的关系，才能升做主任的。” 一下子把孟恬想说的话给全堵了回去，她想了想，把李桂琴拉了出来，许光明笑眯眯的点头认可。 “对，妇女主任吗？是该女干部来当。” “马大红？” “管后勤的。” “顾月？” “宣传部干事，这活儿搁你手里你也能干。哪天你要是在邮电局里呆腻歪了，我把你给弄过去好不好？” 好个得儿！ 气哼哼的白了他一眼，在脑子里搜肠刮肚的想了又想，力图把这人得瑟的嘴脸给打下去。然后她终于想出了个人来。 “别的女干部有可能不是那么实至名归，但是玉清县三年前调过来的那位女县长，总是真真切切的一把手了吧？那位大姐可是个狠人，她不是把韩松都给撵出来了吗？关于这点你怎么说？” 许光明脸色古怪的看了看媳妇儿，嘴角抿了两下，才语气不明的问。 “你从哪里知道她的？你见过？” “人家在玉清县又没来过咱们这儿，我上哪儿见她去啊？这都是娇娇告诉我的。她说那位女县长特别厉害，把整个玉清县的男人都给管住了，连韩松都不是她的对手，当初才会被人家给撵到怀宁县来。” 许光明这下是真笑出声来了。 “老韩媳妇儿那人是个什么性子你不知道啊？她的话你也能信？” “什么意思？” 孟恬懵逼的眨了下眼睛。 嘴角噙着笑意，附在媳妇儿耳边，小声的解释着里面的来龙去脉。然后圆圆的猫瞳，慢慢瞪成了震惊状。 “那位女县长，居然是赵弈的姐姐？！” 瞧媳妇儿这一脸不相信的样子，许光明有点奇怪的看着她的眼睛问。 “你怎么这么吃惊，有什么问题吗？” “不是，赵弈他姐姐，不是应该叫赵妍吗？怎么会叫赵杨？” “谁跟你说他姐叫赵妍了？赵杨跟赵弈不是一个妈，人家的亲妈姓杨，不过当初在战场上牺牲了。” 我，谁告诉我的呢？总不能说是我当年做胎梦的时候，梦到的吧？ “哦，那大概是我记错了吧。” 干巴巴的说完这句，她又突然想起了梦里的场景，有点不太放心的问。 “那赵妍，不对，赵杨她，是不是跟你差不多岁数呀？你们是青梅竹马对不对？那你们的感情，好吗？” 这话问的吧，许光明觉得浑身都不自在，总觉得他媳妇儿这话里有话。 “你别说这么恐怖的话行不行？哪里来的青梅竹马呀？那明明就是竹马竹马！” 以前年少的时候，赵伯伯是有过这么个想法，也提过一嘴，说是想把女儿许给他来着。要不然许光明也不可能连夜跑回部队，打那儿以后就明里暗里的跟赵家多少拉开了点儿距离。 他可不愿意彻底攀附在赵家的这条船上，老许家怎么说也是个名门之后来着，就算是如今落魄到只剩下他一个人了，可是也总不能去给人家当倒插门的赘婿吧？他要是真敢这么干，老许家的祖宗非得半夜从祖坟里爬出来，把他给一起拽进去不可！ 当然了，他不愿意的原因不仅仅是这一点，最主要的还是赵杨那女人的心性，根本就不是他喜欢的那一款啊。 你要说把她当自家兄弟，那肯定一点问题都没有，你说把她当被窝里的媳妇儿，光想想，许光明就觉得自己以后雄风很难站得起来了。 就看赵杨她丈夫现在那样子吧，好好一个男的，活的跟个受气小媳妇儿一样，叫人瞧着都觉得委屈。 第242章 又有了吗 仔细观察了挺长时间，确定对方脸上的表情不像是装出来的，孟恬才放心的舒了口气。 现在孩子都这么大了，如果许光明再突然弄出来个什么明月光朱砂痣啥的，那才真是想想都觉得这日子没法过了。好在是虚惊一场。 这时候也没那个功夫去纠结到底男女平不平等了，她想到了一个很现实的问题。 “那既然赵杨跟你们都是一派的，为什么会把韩松给撵出来了？” “你听老韩媳妇儿胡扯呢，就不能是韩松为了表示态度他才让出来的吗？想在新的派系里站住脚，不舍点东西怎么可能？正好我这边又空出了位置，他顺理成章的从那边挪过来，有什么问题？” 知道许光明说的应该才是真相，可她还是叹了口气，语气里尽是掩不住的担忧。 “我就是觉得有点担心，赵杨听着很厉害的样子，那以后会不会跟你形成竞争关系？毕竟人家跟你那赵伯伯才是亲生父女，你就是再跟人家情同父子也毕竟不是亲父子，这中间隔的一层，到时候会不会跟赵家人之间弄出什么问题来啊？” 他媳妇儿果然长大了，已经能充分的理解什么才是真正的人性。许光明抱着媳妇儿的手，轻柔的在其背上来回抚摸，如他的声音一样叫人安心。 “没关系的，你男人也不是个泥捏的性子，到了我手里的东西了，还能叫谁再给我抢回去吗？ 赵家后继无力，否则赵伯伯也不会把我给拎到台面上来。赵弈他立不起来，赵杨已经出嫁多年，更何况他们姐弟俩之间也不对付的很，对我造不成什么威胁。我心里都有数的，你别操心。” 既然他心里自有章程，孟恬也用不着在里面多言多语，总归不论是非成败，她总是会陪在他身边的。 夫妻多年，很多话其实都不必再说，彼此心里都明白，所以只是温柔的相拥在一处，沉默的空间里也尽显一室温馨。 “甜甜，等过段时间如果我这边能定下来，那我们就去宁家祖坟那里，把妈妈和外公外婆接回来吧。” 他说话的声音并不高，却叫孟恬猛地从他怀里爬了起来。一双大眼睛瞪的圆圆的，充满了惊喜。 “可以了吗？现在这个时间段，就可以去接她们了吗？” 许光明也坐了起来，伸手给媳妇捋了捋飞在耳边的碎发，笑容带着安抚的意味。 “不是现在，是等我这边的事情尘埃落定。到时候哥带你进京城混去，好不好？” 孟恬疑惑的皱着眉头，在心里掐算了一下日子，觉得这时间线是不是有点提前了呀。 “宁叔叔那边已经没事儿了吗？他官复原职了？” “暂时还没有，不过应该也快了。你那宁叔叔是杨老那一派的，现在杨老已经在京城了，那还能不想办法尽快捞回他手下爱将吗？ 我回来的时候事情都已初具眉目，作为第一批被捞出来的，估计着应该也就是这个月底下个月初的时候，宁正英大概就能回京城了。 不过这些事情毕竟还没有宣扬开，你可别出去跟别人乱说，省的招来什么不必要的麻烦。” “太好了！” 孟恬高兴的拍了下手，又不大愿意的白了他一眼。 “咱俩结婚这么多年了，我是什么样的人你心里没个数吗？你的嘴都不一定有我的嘴严，还瞎担心我呢。你都不如先操心操心你自己，别被程局给套了话就不错了！” 瞧她这副傲娇的小模样，真是多年如一日的稀罕人。许光明吭哧吭哧的笑了两声，很给面子的直点头。 “那是那是，我媳妇儿是心里最有成算的一个人了，都是我瞎操闲心。” 绝口不提自己那些所谓的被套话，是他下了多少的饵，才勾成的局面。 “至于周家这边你也别急，该是你的东西，我都会尽量帮你拿回来的。” 当然相信他说的话，这么多年他承诺过的事情，基本上都做到了。孟恬的眼睛里是满满的情意和感动。 “我不急的你也别急，慢慢来就好。其他的东西都好说，我就希望能把周家大院拿回来就好。 我外公以前总跟我说，那是我们家的祖宅传了好多辈了，是能庇佑后代子孙的。 还开玩笑说是以后叫我坐产招夫来着，有这么个周家大院在，人家也都会知道我是周家的大小姐。就算是他不在了，也没人敢欺负我……” 说着说着眼泪就掉了下来，那些压在心底的记忆，原来一刻都不曾磨灭过，只要轻轻一翻动，心痛，依旧是那么的清晰而强烈。 “乖啊媳妇儿，咱不哭。” 把人给搂进自己怀里来，熟练的拍着哄着，他对她从来都是充满了无限耐心。 “外公他老人家说的对，你永远都是周家大小姐，没人敢欺负你。祖宅咱们当然要拿回来好好的守着，以后想办法传承下去。” 他的眼睛闭了闭，再睁开的时候就带了一些决心，轻言细语却掷地有声。 “这回出生的孩子，不论是男是女，都叫孩子姓周，继承外公他老人家的香火。” “…许光明…” 能叫性子霸道惯了的他，主动说出这样的话，不由得孟恬不窝心。虽然心里真的很高兴，但是吧… “我现在还没怀孕啊，哪来的这回啊？” 许光明无语的看着她，瞧这个妈当的吧，一如既往的糊里糊涂。大掌慢慢的往下抚摸，轻轻的覆盖在那片平坦的小腹处，然后俯身垂首的咬着媳妇儿雪白的耳尖。 “你这个小糊涂虫，自己掐手指头算一算，例假是不是迟了二十来天了？” “是，是吗？” 这段时间她作死的双开了两本小说，再加上许光明三不五时的要出远门，她又要工作又要顾孩子，天天忙的昏头转向的，就没去细心留意过自己的身体状况。 被丈夫这么一提醒，自己掰着手指头来回算了算，还真是迟到了许久没来了！ 有些意外的双手捂着自己的肚子，不太相信的低头看了看。 “这就，又有了吗？” 第243章 风云变 “有什么好惊讶的？我是个正常的男人，你身体也没有任何毛病，那在不刻意避孕了的情况下，会怀孕不才是正常的吗？” 好笑的拥着媳妇儿再次躺好，心情极为不错的许光明，低沉的话音里都带着遮不住的笑意。 “你生晨晨的时候伤了元气，当时方嫂子说让你养个三五年再生为好，咱这都养了六七年了，总归该养好了吧？我专门跑去咨询了王宏君两口子，他们都说没任何问题了。 这回这个小玩意儿还是个心里有数的，不像他姐姐一样生在大热天里头，到时候坐月子就不会再像上回那么受罪了。” 絮絮叨叨的说着一些闲话，句句都是在安她的心，孟恬笑的眼睛眯了起来。 “我又不是小孩子，还要你这么三骗四哄的吗？前两年我就说再要一个孩子，咱家就晨晨一个有点太冷清了，是你自己顾虑这个害怕那个不要的，现在又这么唠唠叨叨的干嘛？你跟我三哥可是越来越像了，嘴碎的不得了。” “前几年你不是还小吗？我也手里头有事难以分心，有晨晨一个就够忙活的了，弄多了我怕家里到时候忙不过来。 现在时局眼看着要明朗了，我也能分出更多的精力来照顾你们，那有了就生呗。我这不是担心你会紧张害怕吗？想多说一点宽宽你的心，怎么就跟你三哥像了呢？” 对于媳妇儿的话，许光明表示无法认同。 “你到外头打听打听，谁不知道我这人向来都是不多言不多语的？只有你，一天到晚的嫌弃我碎嘴子！ 那你说我好好的一个大老爷们，还不是因为操心你才话多了一点吗？就这你还嫌弃上我了？可真是没天理啊。” 这份装模作样的期期艾艾，把他怀里的媳妇儿逗得乐不可支。 好的婚姻状态就是这样，一个闹一个笑，你包容我，我迁就你，这才能慢慢的把两个不规则的半圆，渐渐磨合成一个完美的圈。而孩子，就是被保护在这个圆圈里面，不被风吹雨打的小鸡崽。 夜半无人的窃窃私语，在关掉灯光后的漆黑夜晚里，依旧嘻嘻哈哈的存在了许久。虽然声音听不真切，可是其中真真实实高兴的感觉，就算是在隔壁屋里的孟老娘，也听出了一二动静。 第二天早上起来，吃完早饭以后许光明骑车送闺女去上学，老太太就拽着闺女询问，昨晚上大半夜的不睡觉，你嘎嘎傻乐个啥呀？ “娘，你也许是又要当姥姥了。” 捂着肚子，孟恬笑的眉眼弯弯。这回跟上次怀晨晨的时候不一样，这是期盼了挺长时间才盼来的第二个孩子，她已经充分做好了再次当妈妈的准备。 孟老娘果然也很高兴。 “真的？唉哟老天爷诶，你可总算是又怀孕了！俺这一天天搁家里，急的脑袋都快挠秃了。你说谁像你似的，生个孩子以后六七年都不见再开怀？这要不是女婿好说话会心疼人，换一家有老婆婆的你试试，脊梁骨都能在后头给你戳断！” “哪儿就那么夸张了呀？其实这都还不一定呢，谁知道到底有没有怀上？” 对于老娘的反应，孟恬有点啼笑皆非。 “一点都不夸张，肯定是怀上了！你这丫头一天天心大的呀，俺都不知道该咋说你才好！算了算了，左右现在也怀上了，以前的事情俺就不叨叨了。你这多长时间了，知道不？” “不太清楚，其实我真不能确定是不是怀孕了。反正就是拖了二十多天没来例假，你女婿猜测说大概是怀上了。一会儿他送完孩子，顺便帮我去请个假，叫我在家里等着，他骑车带我到县医院去检查检查。” “对对对，去查查好放心，去查查是应该的。不过你这就算怀上了，也月份浅的很，哪能坐车来回颠来颠去的？ 不行的话叫女婿先上班去吧，左右一会儿俺还要去医院扎针，正好陪你一块走着去，安全一点。” “那也行，等你女婿回来再说。” 娘俩在家里还没有收拾好卫生，许光明的身影就杀了回来。然后听丈母娘这么一说，觉得很有道理。把车子推回院子里来放好，就陪着媳妇儿和丈母娘，往县医院里溜达。 经过医生的再三检查终于确定，许晨晨小朋友作为家中独子的美好时光，一去不复返了。 本来孟恬还有点担心，怕女儿心里会觉得不舒服，毕竟几十年以后的社会现状，就是大宝不太愿意看见家里有二宝。谁知道许家姑娘心大的摆了摆手，笑的还挺高兴。 “妈妈，你别多余操那些闲心，没事儿的时候多吃点核桃多看点书，争取给我弟弟或者妹妹多长点脑子，我不喜欢手底下有个笨蛋！” 蠢蠢的小弟有个韩小胖就可以了，不需要有更多的笨蛋来衬托她许老大的聪明。作为一母同胞的亲兄弟姐妹，许向曦绝对不允许有可能拉低全家人智商的家伙存在。 这种针对性极强的，简单易懂的要求，瞬间把孟恬心里那点愧疚的慈母之心，给扫的一干二净。她的这个小冤家，果然一如既往的鄙视她们作为普通人的智商。 甭管过程心不心塞，总归结果是好的。女儿既然期待弟弟妹妹的到来，也算是给她解决了一桩烦心事。 每天按部就班的工作生活，好像除了时不时恶心呕吐想多睡觉之外，生活并没有更大的变化，一切的风云激荡都被许光明给挡在了外面。 这个男人非常非常的爱说情话，但是却从不曾在嘴上对孟恬说过我爱你，可他又总是在身体力行的做着这一点。 真正的爱，从来都不该是被挂在嘴上的，它应该由那个立下承诺的人，亲手赋予存在的意义。而真正的男人，则是在危险中，全力护持一家老小周全。 作为被好好保护了的那个，孟恬也非常懂事的不去给他多增加烦扰。她知道他在干什么，虽然帮不上更多的忙，但坚决不能去扯他的后腿。 仕途厮杀见血封喉，一招不慎则粉身碎骨。一切，都需要万分小心。 时间就随着养胎的日子这么一点一点溜过去，等她的肚子微微能看见鼓出来的弧度时，许光明那边的事情也终于尘埃落定。 第244章 安排 赵家当家人排除万难，终于再次杀回了权力中心，虽然棋差一着，败给了杨老那边的派系，遗憾的与一把手失之交臂。可也因为改弦易张的快，顺利的铲除了其他对手，所以仍然是身在高位，掌权中央。而作为嫡系心腹的存在，许光明自然水涨船高。 本来就有赫赫军功傍身，又兢兢业业的守了矿脉这么多年，为国家经济做出了不可磨灭的贡献。因此毫无意外的，他亦挤进了权利的角逐场。 这次他倒是信守承诺的当了回人，把鼎力支持他的韩松，也给一块儿捞上了岸。两人毕竟还年轻，去京城里转一圈猫一段日子，在各方大佬们眼前过过目，应该就能被顺利的下放到地方攒资历。等过个几年再回去，那就真的不可同日而语了。 这是许光明再三斟酌后做出的选择，是直接趴在京城里靠着赵家荫庇过活，还是再次出去厮杀博政绩，日后往更高位上迈步，他果断的选择了后者。 男人么，谁还没个雄心壮志了呢？ 而目前当务之急需要解决的事情，就是怎么把周家人给迎回来，再妥善的安置好。至于怎么想办法要回周家的产业，那都该是到了京城安顿好之后才能干的事情了。 怀了孕的孟恬，许光明是绝对不可能同意让她去长途跋涉的。所以他抽出时间来带上自己的女儿周家的重孙女，跑了一趟宁正英的老家。许家爷俩替孟恬，把周家人给接了回来。 周家老两口的归宿很好安顿，埋进周家祖坟就是了。当初世道乱成那个样子，人跟鬼都混在了一起，可到底还是人更多一些。 老爷子周半城的诨号不是瞎叫的，他是巨富不假，可同样也是大善之家。 曾经受过周家恩惠的人有很多很多，大多都是一些普普通通的贫民老百姓，他们不能懂得更多的大道理，可他们知道有些恩情是需要用良心去还的。 周家确实是倒了没有错，但周家的祖坟却基本上没有受到什么伤害。而护住这些的，就是那些平常被许多人看不上的蝼蚁之辈们。 所以许光明非常利索的带着自己的女儿，直接执了后辈礼，恭恭敬敬的把周家老两口请进了周家祖坟里。但是丈母娘周青宁该安顿在哪里，却叫他有点作了难。 按道理来说，她应该直接埋进江河大队老孟家的祖坟里，跟他老丈人孟有谦埋在一块儿。可是凡事最怕的就是多出个意外来。 他手里捧着的盒子里，是走了的丈母娘。可在他家里头坐着的，是还活着的丈母娘啊！ 虽然说老太太改过嫁，可是后来不又跟着大儿子回到二房来了吗？人家孟老七那边都已经跟原配妻子葬在一块儿了，那孟老娘她该怎么算呀？ 这个事儿吧，多少它是有一点棘手的，不是他一个当女婿的，可以当家做主的事情。万般无奈之下，只能暂时先把丈母娘寄放在殡仪馆里，等着大伙商量出一个周全的解决办法来，再请长辈入土为安。 于是就有了现在江河大队的孟家小院里，孟家三兄妹在前屋里凑到一块儿，开始大眼瞪小眼互瞅的一幕。都知道这事情挺为难的，所以三人谁也不好开口说话。 但是一直不说也不成啊，屋子里就只有他们三个当事人，其他的大人孩子们，都已经有意无意的溜达出去了。老太太也在后进屋里歇着呢。 孟建国那张憨厚的脸都憋红了，吭哧吭哧的张了两下嘴，到底是也没吐出任何声音来。孟建设沉着一张脸靠在墙边，头都不见抬一下。孟恬坐在椅子上，左手抚摸着自己的肚子，看了看二哥再看了看三哥，只能无奈的叹了口气。 看来这俩人都不打算先说话了，她们三个总不能就这么坐到天黑吧？ “说说吧，你们有什么想法都尽管说，我们三个讨论讨论该怎么办？事情总得解决的吧，老坐在这里沉默算怎么回事啊？” 听得出小妹语气里有一些不知道该怎么办，孟建设终于抬起头来，冷哼了一声。 “能说啥呀？把你妈跟你爸埋在一块儿就得了，这有啥需要讨论的？” “老三！” 孟建国眼睛狠狠瞪了一下，然后又变成了一些带着无奈恳求的目光，看着他的弟弟妹妹。 有一些话，他知道自己不能也不该说出口。一旦被别人知道了，一定会遭人笑话讲究的。 可他是他娘的儿子啊，是被他娘含辛茹苦才拉扯大的儿子！ 他娘这一辈子活的，多难呢？ 也许旁人都不知道老太太的心愿，可他作为爹娘的亲生儿子，怎么可能不知道？ 他娘……… 唉！ 这自觉过分的话题，实在是说不出口。孟建国哀叹了两声，然后双手抱着脑袋，憋屈的蹲在了门口。孟建设哼了哼，终究是什么也没说。 既然他们都不说，那就只能孟恬自己来说了。 “二哥三哥，咱们三个里面我最小，你们俩也让我让习惯了，那今天这个事情我就先张嘴说话了。要是有说的不对的情况，你们两个当哥哥的多包容一下啊。” 叹了一口气，才有些迟疑的询问道。 “二哥，你是不是不愿意，让我妈妈跟我爸爸埋在一起？你是不同意我妈妈进孟家的祖坟吗？” “俺没有！小妹，你咋会这么想你二哥？后娘跟咱爹埋在一块儿，那是理所应当的事情，俺怎么可能不愿意呢？” 孟建国激动的猛一下站了起来，虽然身板瘦削的很，可怎么说也是个高大的汉子，一时情急气愤之下，瞧着气势还颇为唬人。 但是一点也没吓到怀孕的孟恬，她了然的眨眨眼睛点了点头，这才又扭脸看向孟建设，再次出声询问道。 “三哥，既然二哥没那个意思，那你有没有别的想法呀？对于我的决定，有没有什么想反对的？” “你埋你爸你妈，我能有什么想法？我没有要反对的地方。” 孟恬点点头，手掌撑着椅子扶手站起来，很干脆的说道。 “那行，既然你们俩都没有什么要反对的，那都先在这等着吧，我一会儿就回来。” 话音刚落地人就出了前屋，往后进屋走去。 第245章 孟老娘的心愿 孟家兄弟俩从窗户里，看见那道娇小的身影晃进了堂屋，都知道她是干嘛去了。 孟建设舔了下嘴唇，笑的有点难看，第一次对自己敬重的哥哥，说话时充满了讥讽。 “孟建国，你好意思吗？” 对方没有说话，只是双手抱着脑袋再次蹲了下来，这么一个高大的汉子，眼睛瞬间就红了。 “我不要求咱娘一定要葬在我亲爹身边，左右活着的时候，他俩感情都不怎么好，没必要死了还非要纠缠在一起。 可是我这跟小妹的情况能一样吗？ 她妈跟她爸，人家那是正儿八经结了婚领了证的！更别提咱们从小到大还受过她亲妈那么多的接济，还有你大儿子的前程，你二儿子的工作，哪样不是小妹伸手帮的忙？ 孟建国，你良心被狗给吃了吗？ 你怎么好意思让人家的亲妈让位？！” 孟建设说这些话的时候，声音虽然压的很低，可是怒气彰显的一览无余。 “俺不是这个意思！” 孟建国终于开口说话了，本来也就是个憨厚老实的性子，着急起来这话就更说的有些磕磕绊绊的。 “你，也是咱娘亲生的儿子，她有啥，啥心病你别跟俺说，你一点都不知道！” 孟建设的声音也哽咽了。 “我知道又能怎么办？无论当初是什么原因，可她确确实实的已经改嫁了，你亲爹也已经另娶了！ 你和娘就一直还迷在里头，非觉得你们才是一家人是吧？我跟小妹这么两个大活人杵在中间，你们是硬当睁眼瞎呀这是。” “没有，俺没这么想，娘她也没从来没有这么说过！是俺自己在旁边看出来的。 老三，你说咱娘这一辈子过的多苦啊？ 这眼瞅着临了临了了，她就是想着能埋的离俺爹近一点，没想过要把小妹的亲妈给挤走啊！” 前屋的孟家兄弟红了眼睛，后屋的孟老娘也险些落了泪。 那么多的恳求咬在了舌尖，可她却知道自己不能吐出一个字。所有隐晦的心思，都该随着她以后闭上眼，然后直接带进土里去。 使劲儿吸了口气，把嗓子里的疼痛咽下去，孟老娘装着无事人一样的，轻轻拍了拍孟恬的手背。 “把你妈接回来了就好，赶紧趁着天还早，快去找你三叔，到老族长那边商量个好日子，也好早点叫你妈入土为安，跟你爸团聚。你现在怀着孕呢，有些事情就要避讳，不能你自己上场，叫晨晨代替你也行……” “娘。” 孟恬伸手摸了摸这老太太花白的鬓角，她眼睛里的疼痛那么明显，却还在一声声的嘱咐着自己，该注意避讳着些什么情况。 “……哎。” 孟老娘避开对方复杂的眼神，垂下眼睛不太自在的应了一声。她害怕被小辈看见，自己隐藏在眼底的，那些见不得人的心思。 “娘，咱俩虽然不是亲生的母女，可是这么多年相处下来的感情也不是假的。我现在问你一件事情，请你老实的回答我，好不好？” “你问。” 老太太的眼睫闪动了好几下，嘴角的笑容比哭还难看几分。孟恬其实想安慰她，如果不想笑，你可以不笑了。最终还是只能叹了口气，把该问的问完。 “娘，我先打嘴后讲话，要是有哪里说的不吉利的了，您可别跟我一般见识啊。” 说完对着自己嘴巴轻轻的拍了三下，还真把老太太给逗笑了呢。伸手拽过她的手指，孟老娘有些嗔怪的责备道。 “你这丫头唷，跟俺还有啥不好说的？做这些怪干啥呀？快说吧。” “那您别生气啊，我就是想问问，你看马上我妈跟我爸就埋在一块儿了。娘你这毕竟还活的好好的呢不是？所以我就想能不能……” “能！” 孟老娘非常大声的点头答应着，她脸上的表情此刻看起来格外洒脱，如果不是那双眼睛里的痛苦没有很好的遮掩住，那么谁也听不出来她的哀伤是有多么的震耳欲聋。 “你妈跟你爸埋在一块儿，应当应分的事情。俺到时候死了，也跟他们不搭茬儿的，你别觉得为难。没有啥关系，俺早都改嫁了的，早都不是你爸的媳妇儿了……” “娘！我不是那个意思，你听我说完。我是想说先给你立个活碑，行不行啊？” 赶紧出声打断她的话，要不然老太太自己，还不知道得琢磨到哪儿去了呢。 “……啥，啥意思啊？” 苍老的眼睛里充满了不解，还有一些可怜的祈盼，她说话的声音都有一些发抖。 孟恬舔了舔嘴唇，把自己琢磨了好久的办法给说出来。 “我是这么打算的啊，您看行不行？ 我寻思着把我爸那坑给刨大一点，然后弄个大一点的碑，先写上我爸和我妈的名字。等以后您老人家百年了，再把你的名字也给刻上。 反正你们三个在我这里都是我爹我妈，那我一个当小辈的，也不好给你和我妈分个大王小王不是？ 我就想着索性就便宜我爸了，就让他一个碑上俩老婆。等下去了以后，你们三个自己再掰扯吧，别难为我一个当闺女的了，行不行？” 孟老娘浑身哆嗦着，眼睛瞪得溜圆剧烈的喘息了好几下。张开嘴巴想说点什么，可是眼泪先一步的滚了满脸，怎么止也止不住。然后她突然嚎啕大哭起来。 这，这是她做梦也没敢梦过的呀！她就一直想着能埋的离他近一点就行了，没敢想过还能再当他的媳妇儿，跟他埋在一个坟里头。 “…俺，俺不跟你妈争…俺不配，你愿意，愿意在他们俩的坟旁边，给俺留个地儿，…俺就知足了……” 老太太哭的上气不接下气，却字字句句的都是她卑微了一生的爱。 “你这又瞎说什么呢？” 孟恬抹了抹自己脸上的眼泪，又小心翼翼的给母亲擦着眼角那些止不住的泪水。一声一声的哄着劝着。 “你也是我爸正儿八经娶进门的媳妇儿，怎么就不配了？中间的这些个是是非非，都是天意弄人造成的遗憾，又不是你故意的。 我爸他是个大男人，指定能理解的了！他要实在是理解不了的话，到时候你就去找我妈，她活着的时候最宝贝的就是我了。 你对我是怎么疼爱的，我妈肯定都看在眼里了，她指定得帮着你，不会帮我爸的！放心，啊？” 第246章 受阻 这可真特么是个大孝女啊！ 也就是欺负她爸现在被埋在祖坟里头不能说话了，否则高低得爬起来，给他乖巧孝顺的亲闺女，手动点个666！ 其实这也不算是孟恬乱来，她之所以能想到这个损招，还是在记忆里翻出过这么个画面，当初周青宁活着的时候自己交代的，让女儿对林巧英改口叫娘。所以她才会想着，也许在这个事情上，周青宁其实是同情林巧英的，要不然也不可能帮衬了她那么多年。 更何况中间还有二哥牵扯着呢，毕竟给她爸爸顶门立户的是孟建国这一支，那以后祭祖的时候，又怎么可能绕得开二哥的亲娘呢？ 唉，简直就是一团乱麻呀！ 所以她索性一咬牙，直接把锅甩给老头子，叫他以后自己看着办吧。反正妈和娘都是疼爱自己的，她实在是干不出来那种伤人心的，不孝顺的事情。 所以亲爹，对不住了。 你在下头就自求多福吧。 娘俩抱在一块儿哭的凄凄戚戚，叫听到老娘哭嚎声冲进后屋来的孟家兄弟俩，也站在门外掉了猫尿。 等把老太太的情绪给安抚好，孟家三兄妹当着她的面讨论了后续的事情，从头到尾孟老娘都只是笑着点头，啥意见都没有。 等兄妹三个商量好走出屋来，站在往三叔家去的小岔路上，孟建国一声一声的道着谢。 “小妹，谢谢你了，二哥真的谢谢你了！” 他那张被风霜侵袭了的脸庞，此刻哭的像个孩子。叫嘴硬的孟建设，也不由得红着眼睛别过了脸，不想再声讨些什么了。 两个大男人瞧着哭唧唧的画面，还真挺一言难尽的，孟恬就伸手拍他们。 “二哥，你谢我干嘛呀？其实你最应该谢谢三哥才对，要不是他愿意代替他爹做这个主，咱们这事儿会更难办。你想想真要是两房争起来，在老族长那里，这话是不是就更不好开口说了？” 一语惊醒梦中人，孟建国被彻底点醒。他亲爹和亲娘到最后，好歹算是能够落得个名正言顺了，这一切可不是该多谢他的弟弟和妹妹都大度吗？ “对对对，老三，二哥也要谢谢你。这要不是你不跟着在里面搅和，事情都不能这么圆满的解决。这从小到大的，二哥果然没白疼你……” 如此充满了一番真挚情感的话，被孟建设哆嗦着鸡皮疙瘩给打断了。 “拉倒吧你，少在这里拿腔作怪的了。挺大个老爷们的，学小妹一天到晚鸡猫子鬼叫的干啥呀？ 你以为你那张糙脸跟她一样瞧着讨人喜欢呢？赶紧的把眼泪擦干净吧，万一叫外人看见了，笑话不死你！” 对于孟建设的嘴硬，孟恬站在旁边看热闹看的起劲，还时不时的跟着拱一把火。 “哎呦三哥，这可真是你头一回夸我好看呢！这话从你嘴里说出来可真不容易，啥时候你去治好的眼睛啊？” 对于这臭丫头，孟建设也没给她好腔。 “你也赶紧闭嘴吧！好好个丫头，可惜长了张嘴。也就是妹婿他心瞎眼瘸的就喜欢惯着你，瞧瞧你这一天到晚矫情的样子，但凡换个男人你试试吧。人一天都得打你八顿！” “你才是好好的人，可惜长了张嘴呢！一天到晚自己就够碎嘴子的了，还好意思说别人这个那个的，你才快点闭嘴吧！二哥走，咱们别搭理他。” 往这碎嘴子的脚上狠踩了一把，孟恬拽着二哥就向前走，孟建设在后头气的直跳脚，嘟嘟囔囔的跟在身边继续絮叨。孟建国被夹在中间，一会儿偏到左边一会儿偏到右边，试图给这日常互啄的两个弟弟妹妹，尽量把一碗水给端平。 明明不是同父同母，明明是关系奇葩的三兄妹，却偏偏在这么多年日复一日的真心换真心中，结下了不逊于旁人家同父同母手足之间的深厚感情。 一路拌着嘴的来到了目的地。 大队长抽着旱烟袋，眯着眼睛瞅瞅下头的这三个小辈，听着他们三个提出来的这荒谬的要求，一时不知道该不该答应。 从人情上来讲，他其实愿意把以前的二嫂给接回来。毕竟从小也算是跟着两个嫂子长大，说他对二嫂没有感情那才是假的。 但是这事儿在族里头可咋说呀？ 老四房那边可也还有人呢，人家能同意孟老七的媳妇儿，埋在孟老二的坟里头？改嫁都已经改嫁了的，哪还能有出去过个半辈子，死了以后再埋回原配丈夫这一房的道理？ 老理儿上说不过去呀，就是他六叔老族长那里，也肯定是不可能同意的。吧嗒吧嗒嘴吐出几口旱烟，大队长他愁的不行。 可是侄子侄女们都提出来了，他当然也想去试试。于是一拍大腿，带着小辈们敲开了六叔家的门。 然后毫无意外的，被孟家老族长拄着拐棍给骂了个狗血淋头。这要不是还顾及着想在小辈们面前，多少给他这个大队长留点脸，他都怀疑六叔那拐棍会不会直接抡到自己身上来。 “你们也都看见了，这不是你们三叔俺不同意啊，是族里头的人肯定不能同意。这些年大伙日子过的都艰难，就咱们族里头，寡妇改嫁给同族兄弟的有好几家呢。 老族长顾虑的也对，你们想孝顺老娘没错，可这个口子一旦开了，以后族人们有样学样的可咋整？ 算了吧，这事儿就此打住。你们自己该咋忙活咋忙活去，别想东想西的瞎琢磨了。俺先回家了，你们也都回去吧。” 被人给撵出来以后，大队长一脸晦气的把里面的原因给解释了一下，然后背着手拎着烟袋，耷眉丧拉眼的往自己家走。 留下兄妹三个站在路口，拧着眉毛抿着唇，愁的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孟恬作为一个现代灵魂，她不懂其实在这个时候，宗族的力量还是挺大的。她把这件事情想的太过于简单，以为他们兄妹三个自己同意了就可以了，没想过会在族里受到这么大的阻力。 第247章 立碑 “唉，你们说现在该怎么办啊？二哥三哥你们俩就别这个时候当哑巴了，赶紧想办法呀！” 回到孟家小院之后，他们又凑在一块儿互相犯难，不过这回加入了许光明。赵玉花和刘芬正带着孩子们，陪着老娘在后头屋里闲磕牙。这些烦心事情，他们也不咋想让老太太知道。 “老族长既然不同意，那我们能有什么办法？总不能绕开族里头，咱们就自己把事儿给办了吧？那以后我和二哥这一支，还能不能在老孟家混了？” 孟建设气恼的端起茶缸使劲灌了口水，孟建国也拧着眉头不说话。倒是许光明脑子转变的快，给他们出了个点子。 “别唉声叹气的了，你们看这么着成不成？如果实在是跟族里商量不通的话，咱们就索性在公墓里买块大点的地方，到时候把我老丈人和丈母娘都给请到那边去，那样子可就没有其他人能管到咱们怎么办了。那碑还不想怎么刻就怎么刻？” “这个主意好！我怎么就没想到啊？还真是一怀孕脑子就不够用了！” 孟恬听的拍手称赞，对，咱们自己掏钱重买一块墓地，不占祖坟里的地方，总该没有人来反对了吧？ “这能行吗？老话都说落叶归根入土为安，咱爹都埋在祖坟里那么多年了，这还要把他的遗骨给起出来呀咋的？不成不成。” 孟建国头摇的像拨浪鼓一样，孟建设倒是没说话。反正起不起遗骨的，这也不是他亲爹，人家自己的亲儿子亲闺女做决定就好。 “这也不成那也不成，那你说怎么办？” 孟恬叹气反问，孟建国被问哑火了。讷讷的嗫嚅着嘴唇，小声的嘟囔道。 “俺也不知道该咋办。不过俺知道一个事儿，你要是敢到三叔跟前说要刨咱爹的坟，他非得大耳刮子抽你不可！” “他要打就打好了，只要他打完了以后让我迁坟，怎么都好说。大不了我就豁出去一把，反正不能让我妈老是搁殡仪馆里待着！走，咱们再去找三叔去！” 孟恬难得头铁了一回，拽着两个哥哥又杀回了大队长家里头。把想法这样那样的一说，果然接到了对方的冷脸加怒视。 “你敢！个小丫头片子想翻了天了！老子先把丑话搁头里，只要还有俺喘气的一天，谁敢刨俺二哥的坟，俺扒了谁的皮！” 最后这句话是恶狠狠的盯着孟恬说的，给她吓得心里一哆嗦。这三叔发起狠来，样子也真怪吓人的！ “三叔您别生气，小妹她不是那个意思。你说谁会闲着没事儿想刨自己亲爹的坟？她就是着急后娘一直在殡仪馆里头不能入土为安，然后又因为顾虑着俺和俺娘，才想了这么个招么？ 其实俺觉得这个办法也挺好的，族里要是实在为难的话，俺们兄妹就把爹娘的坟给迁走，实在不行就当是俺这一房直接分家了吧。” 孟建国从小到大其实都挺怕他三叔的，可还是站起来把小妹给拽到了自己身后护着。那些小妹不好说的话，也全由他的口吐了出来。 “你给老子闭嘴吧你，要是真那样的话那叫分家吗？那叫除族还差不多。再往前数个几十年，你们说这些话都属于大逆不道，知道不？” 大队长又开始叭叭的抽着早烟，脑子里来回琢磨了许多遍，才恨恨的放下烟袋，使劲儿瞪了眼自己的侄儿侄女，没好气的张嘴交代道。 “这个事儿你们别伸头了，俺去找族里头沟通。都回去安安静静的等消息，成不成的明天给你们答复。” “唉，俺知道了谢谢三叔！俺们这就回去，明天再过来听消息。天也不早了，三叔你忙你的吧，俺们先走了。” 孟建国机灵的道完谢，就赶紧拽着弟弟妹妹快速离开。只留下大队长一个人，愁眉苦脸的坐在椅子上想对策。 他媳妇儿从里屋掀开门帘走出来，瞧见自家男人那为难的样子，也跟着叹了口气。 “你说你这老东西，往里头打这个岔干啥呀？他们要真想把亲爹的坟给挪走，挪就是了。又不耽误俺们家啥事儿，你跟着搁里面着急上火的，有啥必要啊？” “屁话！那几个小兔崽子要刨的，是老子亲二哥的坟，俺还能在旁边眼睁睁的看着不成？” “那你现在这是有办法了？” 他媳妇儿叹了口气，坐在床边上一边纳鞋底子，一边叹息着说。 “建国他娘这一辈子，确实活的是不容易的很。你看这么多年吧，她都把你二哥后媳妇生的闺女，当自个儿亲闺女一样的疼着护着。又是伺候月子，又是帮忙带娃。 一般人谁能做到这点呐？明眼人招眼一看就知道，她是心里头惦记着你二哥，才那么疼那丫头的。 好在这丫头也有良心，人家愿意给林巧英当一回家。建设那孩子也通情达理的很，没说非要扣着他亲娘，一定要埋在亲爹身边。这都是两好搁一好的事儿，人家都能商量明白，族里头还非要跳出来拦着干啥呀？ 要俺说呀，实在不行就叫他们把坟给迁走吧，反正人死如灯灭，埋哪里不是埋呀？谁还能活过来咋的？” 老伴的絮絮叨叨大队长其实都没咋听进去，可有一句他是认可了的。他那个二嫂一辈子活的呀，不容易。 想想自己小时候大哥二哥是怎么疼他的，大嫂二嫂是怎么贤惠的照顾他的，大队长他坐不住了，狠狠的拍了把大腿，站起来往外头走。 “你干啥去啊？一会儿该吃饭了都。” “你们先吃吧，甭等俺了！” 岁数不小腿脚倒挺好，一句话才刚说完，人就已经没了踪迹。 也不知道大队长到底是怎么运作的，反正等他一瘸一拐的趁着夜色摸回家来的时候，老族长那边终于是吐了口。 第二天接到准信的孟家三兄妹，生怕族里头反悔，一刻都不带耽搁的开始忙活。终于在三天以后，孟恬哭着把自己的妈妈，送到了爸爸的身畔长眠。 一座石碑立在坟墓前方，上面最醒目的地方，有两红一白的三个名字。 中间的是父亲孟有谦，左边的是母亲周青宁，右边的是母亲林巧英。 立碑人，儿子孟建国，女儿孟恬。 一家五口人的名字，全都在。 第248章 时光漫 处理好最重要的事情之后，许光明和孟恬回到县城的第一时间，就是开始迅速的与接替之人交接好工作。 许光明的工作往来都比较复杂，涉及的人和事都太多了，所以一天天忙的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将近大半个月了，都没正经的跟家里人吃过一顿饭。 倒是孟恬自己这边好办的很，本来也就不是个多重要的职位，早在一个多月前就打了报告，并且已经批了下来。虽然中间费了些工夫，也搭了不少的人情关系，但也总算是把自己的这个工作，顺利的转到了她侄女孟春梅的手里。 那丫头虽然在年龄上稍微有一点扒不上杠子，可好在长得像她妈，身量高挑的很，把年龄给往上面改动个一岁两岁的，只要她自己不说，旁人也看不出来。 本来孟恬是卯足了劲儿的想拱着侄子侄女读书的，毕竟当初大毛成绩那么好。虽然现在混的也还不错，在部队里大小也是个军官了，可是终究还是有些遗憾的。 但是谁能知道这两个孩子，跟他们大哥完全就不是一路智商上的客呢？他俩的脑子吧，瞅着感觉都不大好使。特别是孟春梅，打小这丫头就是老师的心腹大患。念到初中高低自己也念不下去了，如今正好捡漏接了她姑姑的班。 倒是三哥家的大胆同志，冷眼瞧着应该是个念书的好苗子，成绩好的很。所以孟恬再三的交待孟建设，一定要把孩子往文化人上面培养，指不定能给国家养出个啥栋梁之材来呢！ 孟建设多精的一个人？立马就听出来了他妹妹的言下之意。只要他儿子能念的出来，未来的前程一定差不了！ 所以孟老三那真是付出了所有的心血，来供这唯一的儿子啊！刘芬向来都是很听丈夫话的那个，尤其是她不听娘家的唆使了以后，刘家人就也没法在后头作妖了。 一家三口人力气往一处使，还有他开了挂的姑姑，时不时在旁边指点着，大胆同志的未来，肉眼可见的是一片坦途啊！ 孟老娘的岁数大了身体也不怎么好，叫她跟着孟恬再四处颠簸来回跑，也不太现实。所以老太太已经打定了主意，就留在江河大队跟着孟建国两口子养老。 有二哥二嫂贴心贴肺的伺候着，三哥和小妹都定时定点的每月给打点养老钱回来，这是兄妹三人商量过之后做下的决定。所以即使日后远在他乡，孟恬也算是能对老母亲放心了。 把孟家这边的事情都给仔细安排好，再跟自己关系比较好的亲邻朋友们好好生生的告个别。孟恬就挺着肚子带着女儿，跟随在丈夫身后，踏上了开往京城的列车。 接下来的时间，就仿佛被谁给按了加速键。孟恬跟着许光明在京中停留了半年多的光景，顺便生下了他们的第二个孩子，周向晖。 这孩子好像是命中就带着福运一般，前脚他刚生下来，后脚他爹谋了好几个月的位子就给弄到手了。所以这孩子就被亲爹给取了个非常应景的小名，二福子。 原本从小爱闹爱笑的周二福小朋友，打懂事儿起以后，渐渐开始变得不苟言笑。尤其是谁要是敢，在他面前扯着嗓子唤他二胡的时候，一般都会接到一把死亡凝视。 当然，他姐不是一般人。 许向曦是日后唯一敢在华国首富面前，抖着腿唤二福子你给我过来的存在。 好了，扯远了。 言归正传。 后来的很多年里，孟恬陪着许光明辗转四方，在全国各地留下了不少的政绩。 第一个敢把责任田给分包到户的人，第一批治下涌出大量高知学子的人，第一次坚定拥护改革开放并抓住机遇，把一个小小的渔村，硬生生给发展成璀璨于东方的海畔明珠的人。 他的功绩，对于他牧守一方的百姓来说，该是永垂不朽的。 整整用了二十年的时间，青丝也渐渐的掺进了白发，那条通往权力巅峰的路，终于延伸到了他的脚下。 许光明，在他五十三岁的这一年，才完成他对孟恬当初许下的承诺。他带着她，一步一步的来到了权力的最中央。 他终于做到了功成名就，封妻荫子。 而此时的孟恬，也早已经不是许多年前的那个傻乎乎的可爱小女孩。她如今是名满天下的文坛大家。 当初在怀老三许向旸，和老四周向晗这对龙凤胎的时候，国家停了十年之久的高考终于再次重启。 深知学历有多么重要的孟恬，为了以后在放只猪都能起飞的风口，不至于连只猪都比不上。她愣是挺着四个月的肚子，凭着我头铁我敢上的原则，把男人孩子全甩到一边，废寝忘食的杀进了高考学子这个可怕的组织里。 这件事情的影响，在当初许光明管辖的地界里，起到的作用是积极的，正面的，疯狂的。 你想想啊，连上头领导家的媳妇儿，都挺着大肚子要跟千军万马一块儿去挤那根独木桥了，这说明啥，还不明白吗？傻子毕竟还是少数的，即便真有那么多不太聪明的人，跟风赶趟的也多少能喝口汤不是？ 所以当初他的治下向学之风高昂，有很多已经成家生娃的知青，还有认命了的贫困学子们受到了莫大的激励，再次爆发出拼命求学，希望通过知识改变命运的剧烈热情。 好在时光不负苦心人，刷题也终不负学生狗！那一次的高考，和孟恬同班的这一届学生里，就拼出去了6个高等学府，和3个普通大专的知识分子。 这其中，当然也包括了她这个偏科战神。为了能保证理科成绩低空飞过，不至于太过拽总分的后腿，许光明便开始了一边工作一边带娃，还得晚上给媳妇儿开小灶的苦逼日常。 谁叫他脑子好用呢？谁叫他是最高军校出来的全能高材生呢？谁叫这个理科连狗都不如的偏科战神，是他捧在掌中的心肝小宝贝呢？ 他自己的媳妇儿，他不教谁教啊？ 呸，甭可怜他。 第249章 路途遥 于是在孟恬怀着八个多月的肚子，以吊车尾的成绩，高高兴兴的捧回了当地高校的录取通知书后。为妈妈开心的许向旸和周向晗，就迫不及待火急火燎的来到了人间。 那几年一边念书一边带娃的日子，孟恬如今回忆起来，也只能用鸡飞狗跳来形容。 好在她的丈夫是个情绪极其稳定的男人，不仅能够在外游刃有余，在内也能很妥善的处理好家中琐碎的鸡毛蒜皮。 与他携手同行二十多载，如今孟恬非常认同一个道理，好的婚姻伴侣，就是尽己所能的帮助你成就更好的自己。 许光明，他做到了这点。 他是个霸道的性子，一直都是。 可是却为心爱的女人，迁就了一辈子。明明是个有大男子主义思想的男人，却并没有像许多男人那样，自私的把妻子捆在自己身后，让孟恬必须为家庭奉献燃烧自己所有的生命。 给了她追逐自我的权力，替她的梦想插上了翅膀，并尽其所能的为其保驾护航。这是他对孟恬从没有说出口的，但是真真切切呵护了一生的爱。 而她，也始终陪伴在他身侧。 苦寒之地也好，穷乡僻壤也罢。 大学毕业之后的孟恬，回绝了母校抛下的橄榄枝，放弃了城市里繁华优渥的生活。跟着她的丈夫跋山涉水深入基层，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许光明每一次亮眼的政迹中，都少不了孟恬伏案撰稿的身影。 她早已不只是那个靠编小说谋生的作家，经过时间与经历的洗礼，如今她是个会站在民生的视角，去评时事写文章，去引领着人们的思维往更好的方向奔跑，去替社会弱者层面发声的文人墨客。 以纸为盾以笔为刀，她陪他一起，厮杀在这不见硝烟的战场。然后彼此相扶相携，最终顶峰相伴。 又是二十多年的光阴，缓慢却坚定的流淌过这脚步匆匆的岁月。在许家长女许向曦五十岁入政中央的这一年，许光明给女儿让路，正式退出了政治舞台。 带着他挚爱了一生的妻子，居住在京城位于麓山的许家老宅，开始了养老生活。 孟恬虽然脸上生出皱纹，发间也长出了很多的白发，但是不可否认的，这依旧是个漂亮又可爱的小老太太。仍然叫她的丈夫爱不释手。 许光明现在每天最大的爱好，就是清晨或者傍晚的时候，拽着自己的媳妇儿，在家前屋后的观景台处遛弯儿。 时不时的也会碰到邻居家的谁谁谁，然后得瑟的叫人家羡慕一把，毕竟像他们这样纯粹的爱情，多少年来都在圈子里被广为传颂。 小一辈的孩子们提起许家夫妇，都是非常羡慕的口吻。他们说那时候车马慢，所以一生只够爱一人，这叫钟情一生，矢志不渝。 像这样浪漫的大实话，许光明表示，会说你们就多说一点，老子爱听。 但是有些人却显然不这么想，他们觉得这俩人脑子有病。毕竟这样厉害的两个人，居然结婚这么多年感情依旧是这么好，从没有闹出过任何负面的绯闻。你说多招人嫌呢？ 不是，你们俩长的这么好，脑子又这么好使，为什么还死心眼的非要跟对方锁死呢？围城外面的花花草草开的也很漂亮，你们倒是抽空往外头瞅一眼呐！ 这是围在这两口子身边，渴望随时下手挖墙脚的野花野草们，抱怨了一生的憾事。 但是不论怎么说，许氏夫妇的优秀，是不容置疑的。当然了，优秀的不仅仅是他们自己，也包括了他们的后代。 许光明和孟恬这一辈子生了四个孩子，被平分给了许周两家。 他们各顶各都是各自行业里的顶尖人物，这不得不让人怀疑，是不是他们两家的祖坟同时炸了！冒青烟都不行，必须得是炸了的那种，否则解释不清楚。 这是许光明那些政敌们，挠秃了脑袋气吐了血，都想不明白的事情。 凭什么爹妈这么优秀就算了，孩子居然一个赛一个的也那么厉害？祖坟冒青烟也得有时有晌的吧？它就不能休息休息吗？它就真的一点都不累的慌吗？ 所以炸了吧，瞅着心累。 艹！！！ 这是一种会让人无语的植物。 一路上的磕磕绊绊是是非非，从来不可能成为阻挡强者脚步的理由，他们只会踩着这些踏脚石，走上更高一层的坦途。 然后站在巅峰之处，俯视人间。 * * * * * * 京城麓山，许氏老宅。 秋日天已渐凉，难得今天有个暖阳，许光明一大早的就把老伴儿给拽了起来。前几天就跟老韩两口子约好了，今儿他们要搞个聚餐来着。 也没啥特别的原因，就是许光明跟韩松他们俩，都是这个月过生日。左右也不是什么整寿，所以两个老头子也不想大办，省的劳师动众的把孩子们都给弄回来，没那个必要不是？ 然后他们就约好了，自己聚在一块儿，吃上一顿得了。还是池嫣提议的，说她们小的时候经常会弄个野外聚餐，非常的有意思，她还想重温一把小时候的快乐。 既然自己媳妇儿都提议了，一辈子无脑宠妻的韩司令，自然是冷着一张脸的点头赞同。年纪越大越会包容人的孟恬，也笑着答应了发小的要求。那自己媳妇儿既然都同意了，许光明他也没有反驳的理由不是？ 于是四个加起来往300岁上扑腾了的老家伙，就非常富有童心的，拎着锅碗瓢盆带着吃食餐布，悄么声儿的出现在了麓山右侧，还保持着天然风景没有开发的，一处颇为陡峭的断崖边上。 铺上野餐垫，掏出要用的工具和各种吃食一一摆好，然后四个人席地而坐，一边开始动手生火烤串，一边说说笑笑的享受着舒爽的秋风，轻轻吹拂在脸上的惬意。 许光明和韩松，作为忙碌了一辈子的手握重权之人，其实一开始从位置上退下来的时候，突然歇下了就真挺茫然的。 还是后来孟恬和池嫣，这两位除了吃就会玩乐的大家小姐，天天想法儿带着自家老头子出来四处溜达散心，才渐渐的帮着他们度过了，刚开始那段不能平衡心理的日子。 至于现在，他们还挺享受这种状态的。 第250章 曲终 孟恬和池嫣凑在一块儿一边忙活，一边聊着些家长里短的闲话。 而另一边的两个老家伙，也正对坐着喝茶品茗。韩松捏着手里的纸杯子，细细品着杯中的养生茶，跟对面那个呛了一辈子的亲家许光明，有一搭没一搭的闲磕牙。 “也不知道小七这回能不能扛的住，江南省那边的水可不浅，你说会不会把那小兔崽子给淹里头啊？” “你就多余操那个闲心，我家这些孙子孙女们当中，最像我的就是小七。你以为他长那脑子是为了凑重量的？真搞不过人家，那小子能不知道回头搬救兵吗？” 听听这老东西话说的多轻巧？不知道的还以为说的不是他亲孙子呢。韩松一如既往的僵着个死人脸，不高兴的翻了个死鱼眼。 “你肯定是不用操闲心的，左右你孙子多，淹死个把个的也用不着太心疼。可老子就这么一个闺女，被你家那小兔崽子给叼回去以后，也就生了这么一个孩子！ 我老韩家唯一的外孙子，要是因为你们一时大意给淹死在江南了，别怪老子到时候跟你们许家翻脸！” 许小七大名叫许存洲，是许家老三许向旸和韩家幺女韩知语唯一的娃。 当初韩松本来是打算着，想让自家长子娶回许狐狸的长女，两家就能来个更加紧密的强强联合。 但是不知道是许向曦太能干，还是他儿子韩知言太完蛋，反正从小到大青梅竹马的近水楼台，却一点也没能先得月。那丫头嘴里的韩小胖，生生的是活成了她许老大身边最得力的小狗腿子。 当时真是把韩松给气的呀，柳树枝都打断了两根。可他的长子太像池家人了，从长相到性格都像。斯文儒雅，文质彬彬。 偏偏他还跟楚晏安家养出来的那群斯文败类们不一样，韩知言是从内到外表里如一的学者型心性。 到最后连韩松自己都知道，他家的这小糊涂蛋，能勾搭上许家小狐狸的几率，约等于零。 好在他的次子韩知哲随他，脑子够用能护得住家族，才叫看着许光明家祖坟噌噌冒烟的韩松，多少心里头平衡了一些。更何况后来他媳妇儿还给生了个小闺女，漂亮可爱乖巧听话，他心里就更舒服了许多。 谁能想到，好不容易把女儿给养大了，他是没那个做贼的心思了，却被许狐狸养出来的小毛贼给惦记上了！ 本来在家里养的好好的一盆小白菜，趁他不注意的功夫，被人家连盆带菜的都给薅走了！这口气憋的呀，直到许小七出生了以后，韩松才算是勉强能慢慢的缓过劲来。 许光明笑的吧，依旧是那么的叫人想照脸踹过去一脚。 “不是我说呀老韩，你看看你这怎么越老还越脾气暴躁了呢？你就是关心则乱，知不知道？ 自己动动你的脑子想一想，好歹我家四女婿还杵在那儿呢！ 老四她夫家虽然不是个东西，可是以楚家的势力，在江南道上还是挺能说得上话的，人家还能多少不卖点面子吗？” “呵。” 韩松冷哼了一声，就这么一个字，啥意思都表达在里面了。 当初周向晗被楚晏安的长子给拐走的时候，不知道是哪个老东西气的直跳脚，口口声声的要弄死人家。现在这就又是你四女婿了？ 呵 tui ！ 这用人朝前不用人朝后的无耻嘴脸，他真的不想看。 不想看你别看，谁稀罕的惯着你？ 许光明无所谓的挑了挑眉毛，端着纸杯子有一口没一口的喝着茶水。 目光悠悠的从这片断崖处往下面远眺，你还别说，秋天的满山萧瑟亦别有一番风情，被这么清凉的秋风吹拂着思绪，叫人心中憋闷的郁气，瞬间便可荡涤的一干二净。 两个打了一辈子嘴官司的男人，懒得再互相搭理对方，都该喝水的喝水该看景的看景。等旁边的媳妇儿招呼着可以吃东西了以后，才不是好腔调的冷哼了一声，起身凑了过去。 四个人在僻静处快快乐乐的秋游野餐，可是把专门抽空跑回来尽孝心的儿女孙辈们，给急得四处乱翻。 虽然父母是专门打电话告诉了他们，说是不准备过生日，叫小辈们不用推掉工作跑回来。但是长辈们说他们的说，小辈们听他们的听。 开玩笑呢不是？家里的镇山太岁过寿，就算是不准备大办，也不能悄无声息的当没这回事儿呀！ 所以家里的四个儿女带着他们的儿女，都尽可能的空出了两三天的时间，预备着回来承欢膝下，想叫老两口享受一把天伦之乐来着。 可是现在，这是啥意思啊？ 不是，我爹妈呢？我那么大的两个爹妈呢？咋突然就没了呢？发信息不回打电话也不接，老爷子老太太，这是几个意思呀？ 然后在保姆阿姨们的友情提醒下，他们才知道两家的父母，居然结对野餐去了。 一屋子的人全傻了眼，那他们风风火火的跑回来，是要给谁庆祝生辰啊？ 其中属韩知语的反应最快，毕竟跑出去溜达了的，是她的公公婆婆和爸爸妈妈。赶紧给自己的大哥二哥打电话，叫他们别在家里头四处乱找了，带着人都来许家吧，跟着他们一块儿到周边附近去找人。 正好，人多了也热闹。反正两个老爷子生日也差不了几天，干脆就，一块儿过了呗。这可真是有意思，哈？ 所以他们浩浩荡荡的出了自家大门，然后四处分散开，在旁边有可能的犄角旮旯里，连呼带唤的找着自家的老baby们。 孟恬耳朵比较好使，老远的好像就听到了她孙子中气十足的吆喝声。放下手中的玫瑰花茶，眯着那双微微有点近视了的眼睛，往远处眺望打量着。 “你们听，这是不是咱家小七的声音啊？这孩子怎么回来了呢？” 其他人也听到了声音，抬眼往那边看了看，池嫣笑眯眯的直点头。 “是小七在叫咱们，他后头好像是晨晨和小语吧？你看这些孩子，叫他们别回来别回来，这怎么还都跑回来了呢？” “嗐，那肯定是孩子孝顺呗。你们都快起来，咱们把东西收拾收拾，都赶紧回去。孩子们出来找咱们，八成是都还饿着肚子呢。” 孟恬一声令下，其他三个人赶紧的听令行事。等小辈们跑过来的时候，东西也都收拾的差不多了。 一大帮人又都热热闹闹挤挤挨挨的回到许家老宅，韩家人索性也没回家去，还真把两个老爷子凑在一块儿过了个生日。 第251章 人不散 热热闹闹的过了好几天，小辈们又都告别长辈，在一通又一通催促的电话声中，依依不舍的离开。 最后的最后，孟恬和许光明肩并着肩手牵着手，相拥在老宅门口的观景台处，看着一辆又一辆小轿车，载着他们的孩子，从自己的脚下出发，各自奔赴向他们自己的旅程。 许存洲扭头看着身后越来越小的身影，心中有很多的唏嘘难舍。他爸妈做为医务工作者，在他小时候的记忆里，其实出现的画面并不多。他是被爷爷奶奶带大的孩子，所以比起其他的兄弟姐妹们来说，他更亲近家里的长辈。 但是现在他长大了呀，必须去外面广阔的天地里闯荡，给自己和自己以后的子孙们搏个一席之地。 那些小时候的幸福，即使他再不愿意，也总是会被时光给追赶着，然后被一点一点的抛于身后。 他无奈的转回头叹息了一声。 坐在前面副驾驶上的周向晗，从后视镜中扫了一眼侄子满脸不舍的样子，微微的勾动了红唇。 这孩子的性格，可真是复杂的很。既遗传了她爸爸的精明狠戾，又继承了她妈妈的重情念旧。三哥三嫂有时候，时不时的会因为把不准他们儿子的心思而犯难。 但是周向晗却觉得，侄子这样真挺好的。有能力有手段，也有体谅人心的温暖心怀，这样的他日后应该能带着许家，走的很远。 当然了，孩子还小欠缺历练，未来的这段日子里，应该会需要她这个姑姑全方面的呵护。周向晗恶趣味的眉开眼笑。 正在开车的楚煜，当然也看到了妻子一系列的眉眼官司，这斯文有礼的男人只是宠溺的笑了笑。不管小宝贝又想出了什么鬼主意来折腾人，他总是依着她的。只是不知道是家里的哪个小可怜，又要倒霉了。 蹭着姑姑姑父车子返程的许小七，坐在后面没来由的打了个哆嗦。 天这么凉，车里咋还开空调了？ 站在高处看着那些车子在眼前慢慢的失去踪影，孟恬的脑袋轻轻靠在丈夫的胸膛上，嘴角牵起一抹欣慰的笑容。 “许光明你看，雏鸟的翅膀已经长成了，他们在展翅高飞，真好。” “嗯。” 对方低沉的声音中，伴着一丝苍老的嘶哑，却依旧稳重从容的一如从前。 “别难受，啊？还有我陪着你，让这些小兔崽子们自己折腾去吧。以后你要是想他们了，就叫他们回来看看。” “我知道，你不用来宽慰我。” 孟恬笑得十分释然。 “这世界上的人，不论是父母也好，子女也好，总是只能陪伴一程的。在该分别的时候分别，只不过是为了下次更好的重逢。我懂的。 而且，我身边有你啊。 你不总是喜欢跟我说，少年夫妻老来伴吗？那你就永远都伴着我，我也陪着你，咱们谁也不孤单。” “对，我永远都在。” 许光明低下头，看着抬头与他对视的这双眼睛，透过她眼角细密的纹路，依稀间好像又看见了当年那个精致雪白的，一眼便勾住他心魂的小胖丫头。 当初看见她时的那一抹心悸，后来他琢磨了许久才弄明白，原来，那是初见时的心动啊。 感谢上天让他们相遇，也感谢那时候的自己头脑不糊涂，才没有与她错过。能够果断的抓住她的手，这一牵，就是一辈子。 与妻子十指相握，熟练的拉到唇边吻了一下，他的语气格外虔诚。 “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此生不负，来世也莫相负可好？” 孟恬也笑着吻了吻他的手背。 “好。” 苍穹之上，闪过一抹五彩斑斓的流光，似乎在为他们彼此许下的来生，签下了天地共证的契约。 这一辈子，他们从来没有对彼此说过一句我爱你。可是爱，从不曾离开。 夫妻白首情浓，执手莞尔一笑。 未来，正站在最美好的时间里，等待着与初遇再次相逢。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