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情珏》 第1章 出郦都 五月的夜,已经很热,弯成牙的月亮,一晚上都躲在云层后面,五月的白天来的尤其早,这才刚进寅时,东方已经有了一丝透亮,黑暗里浓重的腐臭味道和声声鸦啼,却不能随着黎明的曙光一同消散,凭白多了深入骨髓的阵阵凉意。 一辆并不豪华,甚至可以说破旧的单驾马车,趁着寅时未尽的夜色,悄悄驶出郦都东城门,先是沿着官道行了一段,又拐向一条小路,抄近道朝湖城方向去,车里相对坐着两位衣着清爽干净的女子,年长的身穿一件淡青色云纹外衣,头挽寻常云髻,黑发无簪,面露愁容,对面的少女一身月白长裙,乌发垂髻,簪一只普普通通牙白珠钗,柳眉轻蹙握住年长妇人的手道:“母亲不用担心,父亲一定没事,元虎将军,定会保父亲周全。” “能不担心吗?听说义军昨日已破了卫城一路打过来了,距郦都不过几十里,至今无增援前来,万一城门被破,元虎将军一个人哪能撑得住。” “城里还有五千虎贲军呢!” “菩萨保佑!音儿。。。”余音顺着母亲惊惧的目光透过飘起的车帘向车外望去,不远处一具尸骨停满了黑鸦! 母亲反手紧紧握住女儿的手,余音低下头,车内气氛再次沉重下来。疾驶的车轮和哒哒马蹄声,在已渐淡的月色中,尤为突兀! “吁!”,马车急停,“夫...人...\"余赢生掀开车帘,本就口钝的他紧张的更语无伦次“夫..人有..有...劫.劫..匪...” 一青衣布衫的年轻汉子,手持亮晃晃短刀已来到马车跟前,青衣人哪有耐性等他说完,短刀已抵在赢生脖颈处,一把将他拉下马车按在地上。又冲车里低喝一声“下车,别磨磨蹭蹭。” “啊!”余氏吓得叫出声来,余音的心也在抖,但她尽量让自己看上去不那么慌张。她抱住母亲,轻拍她的后背,强自镇定一个人走下马车。 对方看上去有十几人,都是平常布衣百姓打扮,除了按住拼命反抗的赢生的两个人,其他人,均围在一个貌似头目的人身边,看上去个个训练有素,跟普通流民萎靡的模样截然不同。 头目样的青衣男子,虽衣衫有些破旧依然挡不住他棱角分明的脸上目光里的锐气,他拨开挡在他面前的人,玩弄着手中出了鞘的短刀缓步走到余音面前,看了看马车里面,回头打量着她。问道:“你们——从郦都出来的?” 余音没出声,静静看着面前的黑衣人,暗暗揣摩他。 “郦都已四日没开城门,普通百姓出不来,你是官家家眷?”男子收起手中短刀,自说自话冲余音轻飘飘扬了扬下巴。“这条路往湖城方向!”他摇摇头,“不用去了,湖城已是一座空城,去了也没用。” 余音心里一惊,可她表情并没一点变化,看着眼前的男子不说话。 “看你们穿衣打扮,虽不奢华,定也不是普通人家。”他拿着刚刚进了鞘的短刀在手中拍打,眼神却犀利的一眨不眨看着她,看的余音心里一阵发毛。 “看你这临危不乱的模样,我猜对了?”黑衣头目微微一笑,冲后面的人招了招手,立马有两人走过来,冲这男子一抱拳。 “把她们带回去。” “是!” “慢!不瞒几位义士,我和母亲是出城避难的,我们只是家境稍好的普通百姓花了钱才出城来的,你抓我们回去只能成为你们的负累,绝不会有一丝好处!还请大人高抬贵手放我们离开。” “普通百姓?如今局势,花多少钱能买通守卫开城门?”男子看她一眼,冷冷说道。 站在余音面前的另一男子举起短刀冲着余音指了指,又指了指马车,余音知道多说无用,母亲还在马车上,走一步说一步吧,她又坐上马车。 赢生被推到一边,看着一帮人驾着马车载着小姐扬长而去。捉急狂奔追赶:“小.小..姐\" “赢生哥,去找老爷”余音掀起车帘回头冲着赢生喊道。赢生还不满十八,比余音大两岁,是余家管家的儿子,管家余昌荣和余音父亲是余家稍远些的堂亲,因灾荒不断,生活艰难,便来投奔余音父亲做了余府管家,余家上下从没拿他当下人待,赢生一生下来他母亲就死了,余音母亲心疼赢生从小没娘,便将赢生领来养在身边,小时候总跟在余音屁股后头,天天小姐小姐的叫她,两人感情很好。不管余音说啥赢生父子都不肯走,余音没再坚持,况且这种时候也租不到马车,就留老管家看护宅院,赢生驾车护送她。 “哎...”赢生喘着粗气停住,看着马车走远的方向,急得哭出声来,他只是话钝并非痴傻,现在他得返回郦都。找到元虎将军,求他将夫人小姐被人抓走的事情想办法告诉老爷,老爷进宫中议事已经两日了,托元虎将军来府上送小姐夫人出城,原以为是避难,谁想,城外更凶险!哎,要是早几天出城就好了,早点送夫人小姐回兴城余村老家,要不然,哪有这灾?赢生边走边哭。 马车里的余音,看着哭成一团的母亲,她也想哭,可哭是没用的!接下来该如何?刚才那些人,说话不似粗鄙之人,既然湖城不能去,那么回郦都也一样凶险,且走且看吧! 如今的郦都已似一座死城,南边的古都城、兴城、卫城、晋城、邺城。。。已被义军占领,现在正向郦都来。西面是番郡,平日里就不断劫掠骚扰境边百姓,此时亦如恶虎蓄势待发,北面石勒布更是可怕,听说他们茹毛饮血如野兽般凶悍,本来东北的湖城可去,那里一面环水,三面环山,水势湍急,山势险峻,易守难攻,想要攻占湖城并不那么容易,所以义军才会绕回南面,走卫城取郦都,此刻怎么就成空城了呢?余音百思不得其解。不知道赢生能不能找到元虎将军告知此事。 如果郢朝最后的退路,湖城都没了,那真的大势已去了,虽说新皇帝殚精竭虑,励精图治,恐怕也难挽如洪水之颓势,只恨先皇亲小人远君子,重赋税、重劳役,导致人心背离,百姓民不聊生,所以才有了一波又一波义军,如今千疮百孔的郢朝,该如何救? 马车经过之处,一路都是衣衫破旧逃难的百姓,还有一具具无人掩埋,落满黑鸦的尸体。 马车急走了约一个时辰,才缓缓停下来,余音听到马车外的人高声对着口令,她掀起车帘向外张望,营门两侧分别有灰衣铠甲兵士笔直站立,一队巡逻兵士列队从车前走过,车子进了军营,在一座极大的营帐前停下来,一人过来掀开车帘,余音将母亲扶下马车,四下打量,周围一排一排帐篷整齐划一,但只有眼前这座大帐有军丁把守,门口守卫冲那头目样的男子施礼叫了声王爷,便掀开帐帘,请他进去,好一会,才有军士出来传话:“带那位姑娘进来。” 余音看了看母亲,柔声说:“母亲别怕,没事的,在这等我。”转身进入大帐,抬眼便看见刚刚那位黑衣头目,此刻已身披金叶铠甲,腰系金兽面束带,上笼一领青色团花袍,脚蹬跨靴,威风凛凛在正中椅子上坐下,左右各两人也是盔甲披身威武端坐,他左手边一满脸络腮胡子,浓眉大眼,黑黢黢面带凶相的男子,长相有些骇人,余音站定,表面看上去无异常,实则她紧张的大气不敢喘。正中那位黑衣头目此刻因这衣甲威风凛凛英气更盛,只看一眼便给人很强的压迫感,余音从没有过这种经历,即便进宫见皇上,余音都没如此心怯。 “本王从不杀女眷,带你们回来,只想了解一些城中情况,如今局势,郢朝大势已去,郦都四面楚歌,庆怀深已无力回天,本王不想伤害太多无辜百姓,看姑娘沉着稳重,也是有见地的,望姑娘识进退、懂大义,将城中情况告知一二。” 余音一听这话顿时义愤填膺,你不想伤害百姓,起兵为甚。如今国家战乱不止,兵祸不断,百姓艰难,虽因前朝皇帝昏庸,可你们这儿起兵,那儿起兵,不也是百姓之祸吗?她上前一步,凛然说道:“你义军退兵,百姓便不会遭受无妄之灾,前朝暴戾,新皇帝很好,他一定能令百姓安居乐业。” “倾潮之势,岂是他庆怀深一人可以挽回,如今我南盛新朝初立,凡归顺我南盛者减赋役,分土地,有才者,视才能定品级、升官位加以重用,我朝百姓已然安稳下来,又怎肯回到旧朝让庆怀深重来。” “总之本姑娘不会帮反贼!” “反贼?”左手边络腮胡那位凶悍将领一听这话,瞬间暴起,两步走到余音面前,伸手掐住余音下巴“那个死皇帝逼得老子家破人亡,我就反了。怎么着!” 余音被他这一掐,吓得魂都快飞了,喉咙一时喘不过气来,她本能的手脚并用又踢又挠这络腮胡大汉,可恨她身体娇小,无论怎么都挠不到人。 “还挺厉害,我喜欢,王爷,不如赏给在下。让她尝尝反贼的滋味如何?” “哈哈哈哈...”帐篷里的人都笑起来。“郑北山你蛮的跟个熊似的,这姑娘太娇嫩了,怕受不住你啊!哈哈哈...” “行了,你们别那么粗鄙,没得让人家姑娘笑话。”那位王爷站起身,走过来,郑北山松手松的有点突然,余音一个没站住,墩在地上,她连连大口喘气,警惕的看着随她蹲下来的那位王爷。 “反抗朝廷,致百姓于水火不顾为反贼,本王救民于水火,是顺势得民心而为!”他只是低头看她一眼,又站起身在她身边来回踱步。 “姑娘最好看清楚。是这个烂到根的朝廷让百姓活不下去的,庆怀深刚刚上位,即便他杀了几个奸佞,改了几道政令,可他杀了奸佞,连坐九族,九族是无辜的,改的政令,凡获罪者世代不得为官,这无异于割肉疗伤,无用!想彻底救民于水火,必须断尾求生,推翻它!” “咳.咳...君王有错,冒死谏之,为人臣子,岂可不忠。”余音手抚胸口,鄙夷的看着他。 “小小年纪,竟如此迂腐,君王错,百姓万劫不复,你想为你的君王献身是吗?我成全你!郑北山,她赏你了!” “谢王爷!”郑北山得意的一笑,拱手行礼伸手将余音从地上像抓鸡仔一样的提起来,那张黑黢黢带着凶悍的脸慢慢凑近余音。 余音吓得七魂没了六魄,泪不自觉顺着脸颊像雨一般倾泻,自己要死在这儿了吗?她无助绝望的闭上了眼睛,可即便死也要死的清白,不能被这帮禽兽侮辱,余音陡然杏目圆睁,她突然举手拔下头顶的月白珠钗对准自己的脖子:“你敢,我就死给你看!我保证做鬼都不会放过你!” \"哟,还是个贞洁烈女,你死的成吗?\"郑北山的手并没放开余音,另一只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抓住余音握珠钗的手,余音挣不过,突然低头死死咬住郑北山的手腕,郑北山没想到看着柔柔弱弱的余音会这样刚烈,一时受不住疼,松开了抓她衣服的手,使劲去掰余音的头,可越掰余音咬的越狠,血顺着余音嘴角渗出来“你个臭丫头,肉要掉了,松口,赶快松口!” 众人大惊,纷纷围过来,想帮郑北山,却无从下手,镇南王寇元辰,他离得最近,看着这一幕,纵使征战沙场见过多少血,也让他惊呆了,等他回过神连忙去掰余音的嘴巴,不管用,无奈,他只得一把掐住余音的下巴,余音吃痛不得不松口,纵使这样,郑北山的手腕处愣是被撕下一块皮来,血肉模糊的手腕,触目惊心,余音呸一口吐出口中血肉,咬牙看着郑北山。 “疯子,你就是疯子!”郑北山托着手腕疼的呲牙咧嘴! “赶紧带郑将军去医治。”寇元辰吩咐众人,待众人离开,他才松开控制余音的手:“看不出来啊!性子还挺烈!”寇元辰定定看着余音。 “呸!你们就是一群禽兽!”余音又吐一口带着血沫子的唾沫,擦一把嘴角,回瞪着寇元辰。 “郑北山,他只是吓吓你!”寇北辰依旧心有余悸,这姑娘看着柔婉实性子贞烈! “行了,你下去洗漱一下吧,你这样子...有点难看!来人...” 第2章 初识郑婉婉 余音和母亲被带到一座略小的小帐篷,帐篷很简陋,一张小桌,四个落地床铺,其中一个除了被褥还放着一件女儿穿的粉色夹袄,另一个被褥旁边整整齐齐叠放着一摞衣服,另外两个是空的,余音扶母亲在一个空的床铺上坐下,四下打量,想找点水给母亲,从寅时至现在正午了,她和母亲连口水都没喝。可是帐篷里什么都没有。余音无奈在母亲旁边坐下来。 “音儿,他们打你了吗?”母亲擦着余音嘴角的血渍,眼泪啪嗒啪嗒掉下来:\"我们会不会死在这里。” “母亲别担心,他们看上去也不似滥杀无辜之人,我们暂时应该不会有事。” “我们该怎么办啊?” 余音还没说话,帐帘忽然掀起笑吟吟走进来一大一小两位姑娘,大的看上去十七八岁红润润的鹅蛋脸,眉下大眼睛忽闪忽闪,透着爽快!她上身穿一件粉白夹袄,里面套一件淡绿长裙,脚上一双淡绿薄底绣鞋。小的也就十二三岁上身也是一件粉袄,下穿紫裤,脚上一双紫色绣花鞋眼睛不大,却很有神,二人一人捧一个托盘,上面放着吃食。 “夫人、姑娘饿了吧,伙食营刚刚做好的粥还有菜,你们先吃点。”那位大点的姑娘托盘还没放下,一股扑鼻的饭食香气已扑面而来。余音肚子咕噜叫了一声,她尴尬的转过头去。 “呀!姑娘这是怎么了?香儿,快去打盆水来给姑娘洗洗,这怎么了?” “哎!”叫香儿的小姑娘转身出去。她便在余音身边坐下来,抓着余音双手,打量余音脸上的血渍:\"哎呦,这是怎么了?\" “没事!”余音拉着脸头扭向一边,不想跟她多说。 “姑娘别怕,在这个军营里,没有我郑婉婉收拾不了的人,你告诉我,是谁欺负了你?打女人的男人,绝不是什么好东西,我要去告诉王爷,看王爷不折了他的手!” 郑婉婉一串连珠炮似的话,让余音不禁莞尔,这姑娘说话倒是爽快却没逻辑,刚刚还没有收拾不了的人,又要去找王爷告状,着实让人忍俊不禁。只是她说的王爷是不是刚刚那个王爷,余音依旧抻着脸不吭声,这个女子是谁? “我叫郑婉婉,今年十七,姑娘你叫啥,多大了!”郑婉婉瞪着乌溜溜大眼睛看着余音。余音依旧没说话。 “不想说罢了,那你多大了?” “。。。” “多大了?”郑婉婉摇摇余音胳膊追问道。 “十六!” “你十六、我十七,香儿十三,你俩都得叫我姐姐”。 “欸,既然我是姐姐,姐姐我就要保护你,今后谁要敢再欺负你,告诉姐姐,姐姐我扒了他的皮,看你这细皮嫩肉娇娇嫩嫩的,真叫人稀罕!”郑婉婉还以为余音是吓着了,顾自说着,又搓了搓余音的小手。 这时香儿端了水盆进来,郑婉婉拉余音洗干净脸,又把饭菜拿出来,看她们俩吃着,她和香儿又出去拿了两床被褥,给她们娘俩的床上铺好,余音看两个姑娘为她们忙乎的一头香汗,有些过意不去,但同时心里也有了计较,看来他们并不似要拘禁她和母亲,不知道她们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 “婉婉”营帐外有人叫郑婉婉的名字,余音看向郑婉婉,她以为郑婉婉会去看看谁在喊她,谁知郑婉婉根本没动,只冲着帐门方向喊了声:“叫我干啥,不告诉你了,本姑娘今日没空。” “婉婉,我跟你说的不是刚刚的事情,是你哥受伤了,刚刚从医士帐篷治伤回来,你去看看吧!” “啥,我哥受伤了,怎么伤的?啥时候伤的?”郑婉婉边问,人已经急火火撩起帐帘迈出门去。香儿也好奇的跟了出去。帐内一时安静下来。 “母亲去躺下休息一会吧,折腾一天了,累了吧?”余音拉起母亲的手,母亲受了惊吓,脸色有些苍白。 “我没事,音儿,接下来怎么办呢?这军营守备森严,我们怎么走的了啊!” “母亲别担心,既然走不了,那我们暂且住着,湖城不能指望了,这里总还比外面安全些,希望赢生哥能进得郦都找到父亲,父亲知晓了,会想办法来寻我们的!”余音嘴上劝说着母亲,其实她心里一点底也没有。湖城失守,郦都失去最后的稻草,城中的他们知道这个消息,该如何绝望!如果真的大势已去,无法挽回,为黎民百姓,何苦做这无谓挣扎呢?郦都城中,几十万百姓,还有城外那些流民,如飞蛾扑火般蜂拥而来,他们总觉得天子之都固若金汤,义军的乌合之众不可能打的进来! 何苦让这些无辜百姓跟着这个千疮百孔的朝廷陪葬呢!那个寇元辰说的也不无道理...余音一个激灵赶忙摇了摇头,她被自己这可怕想法吓住了,自己怎么会觉得那个禽兽说的对呢?可是...该怎么办呢? “音儿...音儿,你怎么了,你怎么不说话。” “啊!母亲你说什么?” “我说,你怎么了?一直摇头。” “没事母亲。”余音停住胡思乱想,拉着母亲走到床前让她坐下“母亲你先休息一会。” “哎!怎么睡得着!” “母亲,多想无益,走一步看一步吧!” “只能这样了!唉!”母亲叹了口气,还是听余音的躺下了。余音母亲余氏,虽出自书香门第,但她是家中最小的,外公去世时,她只有八岁,刚读半年私学,舅舅十六刚刚成婚,姨母十三也已许配人家,姨母在家时略能教她识几个字,姨母出嫁后,便只母女两个人生活,外婆目不识丁,只教她三从四德,女子以夫为天,所以,母亲虽为人母,却是个没主意的! 母亲歇下,余音本来也想躺下养息一会精神,但她还没走到床铺前,帐帘忽然掀开,郑婉婉怒冲冲回来了“真是气死我了,活该他受伤,手断了才好呢!问他什么都不说,纪昂之也不说,不就受个伤吗,有什么不能说的。” “姐姐,将军是怕你担心他呢,你就别生气了。”香儿紧跟在郑婉婉屁股后面进来。 “让我瞎猜,不是让我更担心吗?我看他就是故意气我。”郑婉婉气呼呼一屁股坐在落地床铺上。拉过被褥,把头蒙起来,被子随她呼吸起起伏伏。 “怎么了?”余音本不想问,奈何郑婉婉对她那么热心,她也不好装聋作哑。 “婉婉姐的哥哥,郑将军胳膊受伤了,姐姐问他为什么受的伤,他就是不说,还说不让婉婉姐姐管,姐姐气不过,就回来了。” “哼,我还给他洗衣、缝衣,不让我管是吗?以后再也不管他了,”郑婉婉掀开被子气呼呼说完,又气呼呼蒙上头。 “郑将军?”余音忽然意识到什么?“是那个满脸络腮胡,黑黢黢一脸凶的郑将军吗?” “是!”香儿答。 “天天虎着个黑脸吓唬人...咦!你怎么知道,你见过我哥吗?”郑婉婉忽地掀开被子坐起来, “我...我...我知道他怎么伤的。”余音弱弱道。 “你知道,他怎么伤的?”郑婉婉疑惑了,这娇娇弱弱小妹妹,怎么会认识他那粗野的哥哥? “他......” \"哎呀妹妹你快说呀,吞吞吐吐的,真真急死个人!\" “他...他的伤是我弄的。” “你弄的?你咋弄的,看你这娇娇弱弱的样子,你能伤得了我哥?”郑婉婉一万个不相信,可这妹妹也不像说假话的人啊! “我...我...\" “哎呀,你这妹妹性子太慢,太让人着急,坐这快快说。”郑婉婉再也躺不住,站起身,走过去把余音摁在床铺上坐下,母亲余氏更躺不住了,她早就坐起身,看着余音,猜想:这应该是适才在营帐中发生的事情,怪不得女儿嘴角有血,刚刚一直觉得女儿在帐中被打了,心里正委屈,她没敢问。这会子听来好像还另有原因。 看着三个人,都瞪着眼睛等她说话,余音没办法,只好将刚刚的经过捡重点简简单单讲了一遍。 “哈哈哈。。。真真是笑死我了,怪不得他不肯说,原来是嫌丢人啊!哈哈哈。。。”余音看着笑的前仰后合的郑婉婉,一时有些怔愣;“姐姐不怪我吗?” “怪你作甚,他活该,你这么柔柔的人儿,他敢这么调戏你,若是换我,我砍下他的手,不过我哥可从来没吃过这种亏,他与人动手都是别人吃亏,这恐怕是他这一辈子最最不想让人知道的丢人事了!哈哈哈...”说完又止不住的笑起来。笑的余音都忍不住尴尬的笑了两声。余音母亲听完整个过程提着的心终于松了下来,好歹是虚惊一场!余音看着郑婉婉直爽率真的样子,顿时对她有了好感,便也不再拘着自己,也跟着笑了起来。 几个人说说闹闹,不知不觉天已经暗了下来,用过晚饭,郑婉婉和香儿出去了,余音陪母亲坐了一会,觉得有些闷,问母亲是否营帐外面走走,母亲点点头。 营帐外,除了主帐灯火通明,其他帐篷大多没有烛火,将士们都在营帐外三五人一团、七八人一伙,围着篝火开怀畅谈,余音和母亲就在营帐附近溜达几步,不敢走太远。 突然,她们住的营帐后面挺远的一座营帐内传来一声惨叫!余音和母亲吓了一跳,回头看了看篝火旁的人,他们只是冲那个方向瞅了一眼,又各自聊起来,似乎并不意外!听不到他们说什么,余音更加好奇了,她想过去看看,母亲拉住她摇了摇头,余音也便罢了,哎!自己尚且自顾不暇。 余音和母亲又溜达一会,那惨叫声不绝于耳,余音终究还是没能忍住,她将母亲送回营帐,一个人大着胆子向那帐篷走过去,越是走近叫声越凄惨刺耳,帐篷中明亮的灯光,映出三五个人走动的影子,余音紧张的心砰砰直跳,走到帐门口,她没敢进去,透过帐帘缝隙,一地的血冲入眼帘,骇的余音往后退了好几步,帐篷中突然安静下来,那凄惨的叫声忽然消失,她听见有人说“他晕过去了!” “赶紧的,手脚麻利点!” 是在给人上刑吗?余音害怕,但好奇心促使她又走上前,她轻轻掀起帘角,没看到她猜想中的刑具,只看到一张窄小的床上,躺着一个瘦小的男子,浑身血葫芦一般,一条腿被锯掉,锯掉的半截腿露着碗大的血窟窿扔在地上,场面甚是血腥,几个人在忙着给他包扎,惊的余音心砰砰乱跳,忽然一只手抓住她的胳膊,往回拉她。 “啊!”余音吓得本能抬起手臂,想将人甩开,可她力气小,人没甩开,自己反而被扯的向那人身上撞过去。那人也没防备余音会撞过来,两人撞个正着,余音赶忙后退两步,还没等看清人,那语气已经让余音知道是谁了。“这么急着投怀送抱。”不是那寇元辰又是谁。余音羞愤的转身就走! “不是好奇吗?怎么走了?”余音不说话只低着头走。刚刚那条血腥的腿还在她眼前晃动。 “他才十二岁,还是个孩子,他的一条腿被锯掉了。”余音站住,他才十二岁,那么小的孩子,为什么? “他的后半生日日都得对着残缺的身体,他小小年纪已经从军两年,五岁父亲给庆呈化那个狗皇帝建造皇陵再没回来,六岁母亲被人玷污后,被坏人掐死,他在街头流浪四年,为一口吃食,被人打的奄奄一息却不肯告饶一句,本王佩服他小小年纪不惧豪强,把他领回来给他取名杨凯旋,本是想给他一个温饱,长大后能成为栋梁之才,谁想兴城一战,他疯了一样冲进战场砍杀十几个敌军,因此伤了腿,半个月了,他的腿再不锯掉会危及生命。”寇元辰一口气说完,人已走到余音身边。 第3章 劝降元虎 余音呆呆的抬头看着比她高出一头的寇元辰。 “其实这个军营里有许多这样无辜的孩子,他们有的因为吃不饱饭,有的被逼的无路可走,都是带着对郢朝满满的恨来参军的。” 寇元辰边说边坐下来,在余音脚边的草地上伸手揪下一根草在指尖缠绕“其实来军营一路上,姑娘应当看到沿途那么多无家可归的流民,他们不想过安稳的生活吗?战乱早一日停息,他们能早一日有遮风避雨的家。”寇元辰将手中绕成一团的草,用力扔出去,目光锐利的盯着余音。 “后天早上攻郦都,傍晚,本王还能回营吃晚饭,但后天又会有许多百姓,没地方睡觉,还有可能没命用晚饭。” “不要!”余音冲口而出!寇元辰抬头看着她“战机稍纵即逝,北方石勒布已经在来的路上,五天之内郦都不能拿下,我们将会腹背受敌!我不拿郦都,郦都一样也会易主,那时,郦都百姓若落在汉人手里还好,若落在石勒布手里,你想想将会怎样?” 余音心里斗争的厉害!她一女子,从未参与过政事,从来不懂行军打仗,可是她懂人间疾苦,看到路边那些面容枯槁,衣衫破旧的难民,虽未身陷其中,她的心却沉重无比。想起往日,父亲也常常叹气,皇帝昏聩,百姓不堪赋役,朝中忠良被害,抄家灭族,男丁杀头,女眷为妓为奴,终身不得赎... ...只听着都让人心悸,经历之人该如何绝望。新皇虽清明,奈何大势已去,既难挡大厦将倾,又何苦无谓挣扎,百姓何辜!罢了!罢了!我并非不知审时度势之人,能让人间少些疾苦,我便做一回叛逆又如何! “你能保证进城后,不会伤害百姓吗?” “只要不是恶意抵抗,本王一定好好善待他们!” “我如何相信你?” “本王不想说些空话,本王以人格担保!” 余音定睛看他一刹,他坚毅的眼神让人不得不信,叹口气下定决心:“希望王爷不会让我做了千古罪人!郦都城中,约五千虎贲军都是精锐,还有一千金甲卫能以一敌百更是不容小觑,要想以最小伤亡取胜,除非先拿下守卫将领,城中守卫最高统领建威大将军元虎,与我父亲略有交情,我可以试试让他跟你见一面,至于谈不谈的拢,我一女子实在无能为力!\" “好,我替城中百姓谢谢姑娘!姑娘深明大义,让本王敬重!”寇元辰激动的骨碌爬起,双手抓住余音双肩! “事不宜迟,姑娘最好今晚就带本王去与元虎将军会面。” “好,我与母亲交代一声,戌时末出发,你最好乔装一下。”余音无声拂开他双手,转身走了。 “好,我回去安排,到时候本王备马车接你。” 郦都皇宫,刚刚上位两月有余的郢朝成皇帝庆怀深,正愁眉不展坐在龙椅上。已经派出三波人,去湖城求援,至今无一人归来,南部城池都已沦陷,义军反贼距郦都不过几十里,瞬息便至,城中已无人可用,五千虎贲军都去守城了,只剩一千金甲卫守卫皇宫,山穷水尽了。 “众位爱卿,派往湖城的几波人,无一人传回消息,湖城若无指望,你们可有应对之策?”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低下头来。 “皇上,元虎将军求见!” “宣他进来!”成帝忙说。 “是”小内侍出去,不一会,一身高八尺,虎目圆睁,一袭铁甲的元将军,虎虎生风,几步来到殿中单膝跪地,双手抱拳“启禀皇上,微臣刚刚得报,湖城。。。已经空了。” “空了,何意?”庆怀深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湖城守将,刘彭被手下砍杀,身首异处!” “什么?”成帝惊得从龙椅上跳了起来。 “难怪。。。难怪朕派去的人,音讯全无。这怎么办?怎么办?”原来只是猜测,现在消息被证实,成帝是真的慌了。 “刘彭家眷也一应被杀,全府没一个活口,湖城守军都跑了,一日之间,城内外无人把守,城中百姓见势不好纷纷出城避祸,现在湖城是一座空城。” “天!要灭我郢朝吗?”成皇帝庆怀深双眼含泪、仰头长叹,“朕一腔抱负,本可一番作为,奈何时移势易,天不佑我啊!” “皇上!”众人跪下来齐呼。 “皇上!郦都固若金汤,反贼定然打不进来。” “皇上,元虎将军的虎贲军,所向披靡,郦都定然不会有事! \"皇上,出宫避一避吧,万一反贼打进来,不可坐以待毙啊,留得青山在,还怕没柴烧。”众人七嘴八舌。 “各位都回去吧!朕累了。”成帝垂头坐下,冲众人摆手。 众位大臣辞别皇上出得大殿,顾不得各自寒暄,一个个步履匆匆,准备回府再做打算。户部郎中余兆显余大人急急拉住元虎将军问:“将军,小女和夫人早上是否出城,如今湖城失守,湖城去不得了啊!” “大哥,在下有负大哥所托,府上家丁叫余赢生的出城不久就回来了,带回消息说湖城失守,侄女和嫂夫人刚下官道就遇上了劫匪,我立刻派出两路快马一路去探听湖城消息,一路追嫂夫人和侄女,可惜没找到。” “啊!这。。。这可如何是好?” “大哥别急,听赢生说,劫匪做流民百姓打扮,并没对嫂夫人和侄女无礼,只是带走回营,我猜测是义军劫走了她们,如果真是义军,大哥便不用担心,义军为收买人心,并不滥杀无辜,我想,他们劫走嫂夫人的意图,恐怕是想以人为质,亦或是从她们那里探听一些郦都城内的情况。” “这。。。元虎兄弟,老夫该怎么做?”余大人焦急的拉着元虎不松手。悔不当初,若是早早将夫人女儿,送去老家余村,何至于这样!只恨自己百无一用一文人,心疼那点子盘缠! “大哥,您先回府等,一有消息,元虎会第一时间去府上告知!” “有劳了!” “大哥客气!”两人拱手告辞。 余大人回府见到赢生,又听赢生复述一遍早上情形,心里还是没底,吃完晚饭,刚刚卯时便再也坐不住了,让赢生赶车,两个人直奔了城门去了。 这边,余音已经与母亲交代好,郑婉婉给余音找了一套男装,青衣收腰紧袖,束发绾髻,一双薄底短靴,出得帐门,一辆马车已经在门口了,余音上车,马车即向军营门口去,余音纳闷,寇元辰呢?正想着,车帘一掀,跳上车一个人,不是寇元辰是谁,他也是青衣束腰紧袖,与余音一般无二,只腰间多了把短刀。寇元辰看看余音又看看自己笑了“小姐跟本王心有灵犀啊!” 余音给他一个大白眼,没说话,转头看向车外。 车子走了大半个时辰,寇元辰终于忍不住开了口“这一路,小姐是打算就给本王一个后脑勺吗?”他看余音生气的样子,觉得甚是可爱,越发的想逗她。“老这么扭着,脖子会不舒服的,要不然,坐本王这边,看外面会方便些。” 余音扭身又白了寇元辰一眼:“不要拿你那登徒子技俩说浑话,本姑娘不是你想的那种人!再无礼,本姑娘不客气了。” “不客气?怎么不客气?”寇元辰憋住不笑,这姑娘生起气来,脸就红,两腮鼓鼓的,不是一般的可爱,逗得他都想伸手捏一捏。实际他也这么去做了,只是他的手还没碰到人家姑娘脸。 “啪”一个耳光清脆的打在寇元辰脸上,寇元辰尴尬的呆住,余音也愣了,车内空气一下安静下来。 “本王不是。。。本王不是想轻薄姑娘,只是觉得姑娘生气的可爱,才情不自禁的!”寇元辰尴尬的想立马跳下马车。 余音打完还有些后怕这登徒子若跟自己动手可怎么办?听了他这语气,倒暗暗舒了口气,默默转头又看向车外,两人再无话,一路沉默。 “吁”驾车的随从喝住马车,转头冲车里说“王爷到了。” “下车吧!”寇元辰先跳下马车,又回头去搀余音,想了想,没出手,只把胳膊伸了过去,余音一愣,伸手扶住他的胳膊,跳下马车。 “你在此等候!” “是!王爷。”随从将马车赶至路边阴影处。 寇元辰在前,余音在后,余音看前面的寇元辰一声不吭,打破安静开口说道:“你怕吗?” “怕什么?” “若谈不拢,你可能出不了城!” “一条命而已!” 两个人刚刚走近城门,城墙上便有兵士冲下面喊道:“什么人?” “守城大哥,请帮我通报元虎将军,户部郎中余大人之女,余音!”等了好一会,上面的人才说“等着。” 过了足足一刻钟时间,才见城门上的人,打着灯,仔细看了看下面,只有两个人,从城墙上放下一个吊篮,余音先坐进去,寇元辰随即也伸腿迈进来,余音纵然使劲往后躲,寇元辰高大的身躯还是占据大半空间跟她紧紧挨在一起,吊篮升起,寇元辰双手使劲撑住边缘,以一个及其难受的姿势向后趔趄,看的余音使劲憋住不笑,好容易上到顶,两人跳出吊篮。 一个兵士,引着余音和寇元辰来到城门楼内,刚进门,余音一眼便看见站在屋中的父亲,委屈的眼泪瞬间流满脸颊,哽咽着叫了“爹爹!”便跑过去,扑进父亲怀里。 “音儿,我的音儿受苦了!”余大人也激动的老泪纵横,颤抖的手扶住女儿的肩膀,低头看着她“你母亲呢?她没事吧?” “没事,母亲没事!我们都没事,赢生哥回去了吗?”余音哭着说。 “赢生没事在下面等着呢!”余大人擦了擦眼角的泪,这才看向跟随余音进来的寇元辰。 “这位是?”余大人和元虎将军同时疑问的看向余音。 余音看了看寇元辰,转头又看了看左右,元虎将军会意,叫左右兵士出去,余音走到门口看了看,关上房门,向父亲跪了下来“请父亲和元将军原谅,余音不孝,余音只是不想看百姓受苦才如此做,如今局势,义军一路取胜,所到之处,百姓无不欢欣,如今湖城已失,郦都一条退路都没有了,朝廷如何打算?” “女儿,你这是为何?起来说话。” “大侄女这是作甚,起来说话。”余大人和元虎将军同时去扶地上的余音起身,余音却推开他们的手,继续跪着, “余大人,元虎将军,在下寇元辰,有礼了!”寇元辰双手抱拳,冲二人施礼。 “寇元辰?” “寇元辰”两人同时惊住!寇元辰何许人也?那可是义军中响当当的人物,所向披靡,从无败绩,朝廷军队碰上他的,全部折在他的手里,只闻其名,今日终于见到其人了! 余大人元虎将军惊的说不出话来,不愧是如雷贯耳的人物,竟敢一个人冒死前来。 “两位大人不必惊讶,在下今日登门,是想跟将军商议点事情。” “说,本将军听着!”虽然惊讶,但元虎也是沙场拼杀过的,并没因寇元辰的大名而慌乱。而余音父亲听得此言,示意自己是否暂避,元虎挥手制止。 “元将军可得到消息,石勒布正在向郦都而来,约四、五日后可到郦都城下!”寇元辰边说边看着元虎,这可是一员不可多得的统兵将才,只是在郢朝从不得重用,虽有边疆建功,却不懂官场之道,十年来,一直在郦都守城。惺惺相惜,如果此人能收入自己麾下,南盛朝可谓如虎添翼。 “石勒布?”元虎大惊!石勒布人出了名的凶残,杀人不眨眼,所过之处,不管老幼无一活口。“我为何信你?” “本王从不说假话。”寇元辰的眼睛一直看着元虎,坚定不容置疑,元虎信了,他低下头思考,寇元辰并不打扰他,他走到还跪在地上的余音跟前,伸手将余音一把拉起,余音不得不站起身,一把拨开寇元辰的手,站到父亲身边。 “你想怎么做?”元虎将军终于抬头问寇元辰道。 “湖城失守,郦都已被完全孤立!郢朝大势已去,再无回天之术。现在你们有两条路。一、主动开城门,我部军士纪律严明,不伤百姓分毫。按我南盛朝法纪,官员归顺者,同级,或按能力升级重用。百姓归顺者,分土地,三年内免赋役。二、我率军打开城门,伤亡不好估算,百姓可无恙,官员降者一律收押待审,顽固反抗者格杀勿论!” “本将军死都不会投降! 第4章 回府 “不是投降,是议和,庆怀深不再称帝,对我南盛称臣,我朝皇帝英明,可封他为王,赐他王府,保他一生衣食无忧,他的子女与本朝子民一视同仁,凭能力可考科举,可入仕为官。”寇元辰举手打断刚想开口的元虎。他清楚的知道,有傲骨的武将,最忌讳的就是投降二字。 “后日卯时,我率军城下,城门开,即议和有效,不开!将军该知道我要如何做了!”寇元辰顿了顿接着说。 “若王爷今晚不能离开呢?” “若本王没有回去?”寇元辰微微一笑“后日卯时,我部一样开到城下,只不过那时城门开不开都一样!” “没王爷你,你的人进不了城,郦都城墙坚不可摧,我五千虎贲军不是纸糊的。” “我相信将军的虎贲军很英勇,只是能挡得住几轮我四十万南盛军进攻呢?郦都最多能撑两天!那时城内烽烟四起,百姓苦不堪言,或许其中还有你的父兄姐妹,你忍心吗?亦或,我在湖城,坐山观虎斗,让石勒布与你一决高下,我收渔翁之利如何!”寇元辰咄咄眼神看的元虎再次低下头深思。余大人起身走到元虎将军跟前,两人低语。 寇元辰并不着急,他欣欣然站定,眼睛看向余音,余音也恰好正看向他,他微微扯起嘴角,余音白他一眼,看向别处。寇元辰自嘲的笑了笑,踱两步又站定再无话,眼观鼻、鼻观心,安静等待。 又过了足足一刻钟,元虎将军和余大人走过来伸手示意请寇元辰坐下,“王爷请上坐!” “谢将军、余大人”寇元辰点头谢过,走过去坐在中间的椅子上,看向两人。 适才本将军想了下,此事可行,但有两点,如果王爷能做主,此事便可商量! “将军请讲。” “第一点,不得羞辱我朝皇帝,并妥善安置!” “本王答应!” “第二点,不得伤害城中百姓,侵害百姓财物。” “这个本王也答应!” “知道王爷是重诺之人,本将军也无其他,待一会去禀报了皇上,一切还要看皇上的意思。” “好,将军爽快!战事迫在眉睫,后日卯时,本王率军前来,城门开,今日会谈有效,我们共同守郦都,一致御外敌,若不开,那就休怪本王不讲情面了!”寇元辰起身告辞。临出门才记起余音,转身看着余音:“你是留下,还是跟本王一起回营?” “我。。。”余音看向父亲,“父亲,我回去陪母亲!” 余大人点头“好。。。音儿,好好照顾你母亲。” “是,父亲!。。。我走了。”余音依依不舍走出房门。 回到大营,已是第二日寅时,余音实在是累到不行,马车走几个时辰,寇元辰就睡了几个时辰,余音看坐的端端正正,却打着呼的寇元辰佩服的很,她就不行,一困就东倒西歪,好容易强打精神强忍着才撑到回来,也没力气洗漱,躺下就睡着了,一直睡到午时,母亲叫她起来吃午饭。 吃过午饭郑婉婉和香儿抱进来一大包衣服,坐在那,拿出一件开始缝补,余音和母亲也去帮忙,余音父亲为官清廉,家里虽不至一贫如洗,俸禄也就刚刚够一家人开销,所以母亲也常在家教余音做些针线。她们一边缝补衣服,一边聊着闲话,郑婉婉问起昨晚余音乔装去了哪里,余音只说回了趟郦都,便不想节外生枝说太多。郑婉婉直爽,有啥说啥,倒让余音觉得亲近不少,几个人正说着话,就远远听见帐外有人说话。 “妹妹,你给他们缝补衣服,怎不去拿哥哥的呢?”余音陡然抬头,吃惊的看着帐门掀开,不是那彪悍郑北山还有谁! “妹妹,这件外衣帮哥哥缝一下,明天出征还要穿呢。” “不给你缝。” “为啥?” “你说为啥?” “我怎知为啥?” “你欺负我妹妹!” “你说这个疯女人吗?她就是疯狗,疯狗乱咬人!”郑北山看向余音,刚好和余音怒意渐起的眼神碰在一起,他连忙躲开,太没脸了,居然让个女人给咬了。 “她怎不咬别人!” “是她不经吓。” “你就不是男人!” “我怎就不是男人了!” “欺负女人的男人就不是男人!” “我不过吓吓她,她。。。” “吓也是欺负!”郑婉婉不依不饶。 “明天哥穿着露肉的衣服去战场,你不嫌丢人啊!”郑北山说不过妹妹,便软下口气,他知道自己妹妹口硬心软。 “你露肉,我丢啥人。” “放这了,哥走了哈,缝完给哥送营帐去,哥下午要演练,没空过来。” “赶紧走吧你!啰嗦。” 郑北山偷看一眼旁边的余音,撂下衣服急急走了,郑婉婉看余音紧张的神情,不禁笑起来“你别怕他,我哥这人,看着凶,其实心好着呢,妹妹久了就知道了。” 余音缓下神情,笑笑没说话。缝完所有衣服,已未时末,余音伸伸酸疼的腰身,躺下想再睡会,郑婉婉却笑着过来拉她“妹妹别睡了,跟姐姐去营里送衣服,送完衣服,姐姐带你去看他们演兵。” 余音想想,躺下也不一定能睡着,去看看也无妨,跟了郑婉婉和香儿出了帐门,各营帐都空无一人,郑婉婉放下衣服便带她们去了演兵场,离得很远便听到,嘿。。。哈。。。兵士操练的声音,听着震撼人心,心潮澎湃,她们在演兵场边站定,一排排兵士列成无数个小队,如黑云游动,气势汹涌,看着眼花缭乱,实则井然有序,似乎是演练的某种阵法。 一身铠甲的郑北山,正威风凛凛的站在高台上看着另一将士摇旗指挥,时不时跟他说着什么?那将士便改变了挥旗的节奏,高台下的兵士随即变了另外一种队形。 看了好一会,余音也没看懂,站的腿酸,余音拉拉郑婉婉说要回去,郑婉婉让余音先回,她一会跟哥哥说点事情再回去,香儿也想再玩会,余音便一个人回了营帐,母亲问起昨晚的事情,余音跟母亲详详细细说了昨晚的经过,母亲叹了口气“都是先皇做下的孽啊,别再打仗了,让百姓早一天过上安稳日子才好,老百姓才不关心谁是皇帝!” 一夜无话,第二天,天还黑着,外面马嘶人响,纷纷杂杂的脚步声吵醒了余音,余音忽地睁开眼睛,寇元辰这是要带领队伍出发了吗?她看看周围,郑婉婉已经不在帐内,只有香儿和母亲她们三人。她悄悄披上衣服,来到帐外,兵士们已经全副武装列好队正在出发,长长的队伍,看不到头,还有一部分兵士正在收起帐篷,装上马车,余音转身步入帐内,刚刚和听见动静醒来的母亲和香儿说收拾东西,兵士在帐外开始高喊“里面的人赶紧起来,要拔营了。” “小五子,喊什么喊,本姑娘早知道了。” “婉婉姐,是你啊!将军他们已经出发了,我们也要赶紧收拾,慢了将军会骂人的。” “知道了,马上出来。” 郑婉婉走进帐内,看见余音她们已经起身,连忙跟着一起收拾帐内衣物,都是随身穿的,也没多少,余音母女出门只带了几件换洗衣物,余音背在身上。 兵士护送,长长的车队缓缓而行,中午才赶到郦都城下,余音一路提着的心终于放下,城门大开,守卫城门的士兵,已经换上身穿青衣铠甲的南盛朝兵士。 进得城来,余音和母亲迫不及待的想要回府去,郑婉婉和香儿跟余音熟络了,一定要跟来看看,余音高兴的让两人上了马车。 离府门很远便看见站在门口的赢生和翠屏等候的两人激动的跑着迎过来“小。。。姐,你可。。。可。。。回来了”赢生跑两步又喊着往回跑,“老爷。。。老。。。爷,小。。。小。。。姐、夫人回。。。来了。”看赢生激动的结巴的滑稽样子,郑婉婉和香儿都笑起来。 翠屏接过余音身旁的余夫人扶着,余音纳闷的问:“翠屏你怎又回来了?” “小姐,我娘走了,送走我娘我担心小姐,就回来了。”翠屏说着眼睛就红了。 “回来就好”余夫人拍了拍她,“生老病死,人之常情,你也别太难过了!” 余府就翠屏一个丫鬟,是郦都城郊姚家村人,余大人刚刚来郦都上任那年,同僚范开鲁的夫人介绍买来的,因家里穷养不起,女儿母亲只有一个要求不卖死契,宁愿少卖钱也要给女儿找户好人家,只要女儿不受罪,钱少点也行,算是给女儿找一条活路,就这样翠萍来了余府,翠萍刚来那几年,她母亲隔三差五就来,余府都会热情款待翠萍母亲,翠萍母亲看女儿在主家过的安稳,渐渐也就放心不来了,翠萍比余音小一岁,来时候十一,如今十七了,十日前,老家捎信说,她母亲病了,没想到,这一病,人竟然没了,其实走时候,余音已将翠萍的卖身契还给她了,翠萍也到找婆家的年龄了,让她如果有合适的人家便放心成亲,没想到,她居然又回来了。 几个人刚刚走进府门。余大人和管家余伯听见声音也欢喜的迎出来,余大人拉住余音母亲的手,仔仔细细看,“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快快进屋。快快进屋。” 郑婉婉和香儿施礼“见过伯父!”余音父亲才看见一起走进来的郑婉婉和香儿。 “这两位姑娘是。。。” “父亲,这位是郑婉婉,这个是香儿,她们都很照顾母亲和女儿。” “哦,好,多谢两位姑娘,姑娘里面请。” “伯父客气了。”众人进屋坐下,赢生高兴的忙前忙后沏茶倒水。余伯和翠屏则去准备午饭。 吃过午饭,众人又坐在一起闲聊几句,余音知道郑婉婉直爽惯了,怕她俩在父亲面前拘着难受,于是领了二人去了后院自己的闺房。 进得门来,郑婉婉四下打量“这就是妹妹闺房吗?啧啧,妹妹收拾的可真干净。” “谢姐姐,夸奖了。” “妹妹还读书呢?”郑婉婉拿起余音桌上一本书,翻来翻去。 “只是闲来读着解闷的。”余音笑着说。 “我看见好几次,王爷也是拿着书翻来翻去,里面都写什么,好看吗?” “每一本书的内容,都是不一样的,我不知道王爷读的是什么,妹妹是在父亲书房随便拿来看的,并没什么特别。” “啧啧,姐姐只听说当官的家里都富丽堂皇的,可是来妹妹府里,不过跟普通人家一样嘛,我都没看见妹妹家有什么稀奇东西,伯父一看就是清官。”郑婉婉放下书,转身又四下打量。 “是,父亲为官清廉,每月只是有数的俸禄,别说买不起什么好东西,即便买的起,父亲也不爱那些身外之物。” “若前朝都像姐姐父亲这样的好官,也不会这么快就完了。”香儿说。 “那倒是!”郑婉婉在屋子里走来走去,摸摸这儿。碰碰那儿,见实在没啥好玩的,拍拍手说“香儿,我们去找哥哥吧,看看王爷有什么安排,我们住什么地方?妹妹要不要一起过去看看?” “好。”香儿答。 “我就不去了姐姐,离家几天,父亲甚是挂念,我就在家陪陪他们,姐姐去看看,若是没有好的去处,也不嫌弃府上清贫,姐姐和香儿可以回来住。” 第5章 哲布 “怎么会嫌弃,多谢妹妹!王爷也得给哥哥安排住处,我还是跟我哥一起住吧,免得他整天惹是生非!”郑婉婉赧然一笑! “那好吧,姐姐若有需要妹妹的地方,千万不要客气。” “不会跟妹妹客气的,妹妹,那我们回去了!” 余音送郑婉婉和香儿出了府门,回到堂屋,看见父亲一个人在那坐着出神,余音在父亲旁边的椅子上坐下来。 “父亲,母亲呢?” “你母亲累了,去后堂休息了。” “哦!”余音看了看父亲“父亲在想什么?” “唉!皇上今天从皇宫搬出来,我们做臣子的无用啊!”余音看着父亲眼睛红了,心下不忍,从余音记事起,从没见父亲落过泪。 “父亲也不要太自责,皇上尚无应对之策,岂是您一人之力能撑起的!” “主忧臣辱主辱臣死,让臣子们看着皇上如此受辱,心中有愧啊!” “父亲,这是皇上他的命,纵有一腔抱负,奈何生不逢时,能保住性命已经是菩萨开眼了,子民是皇上的子民,若子民能得安宁,这皇上谁来做又何妨!” “唉!” “父亲,多想无益,莫不如思考一下,接下来该怎么做?” “走一步看一步吧!为父也不得不看开了!”余大人叹口气,摆摆手,起身向后院走去,余音看着父亲已显苍老的背影,轻叹一声:愿新朝国泰民安,百姓早日过上安稳日子! “紧急军报,紧急军报!”一兵士打马疾驶到皇宫门口,飞身下马,急急向皇宫里跑去,此刻,寇元辰正坐在靖远殿偏殿,听各路人马汇报进城以后的情况,安排前朝皇帝庆怀深搬离皇宫事宜。 兵士进来,双手抱拳,“王爷,石勒布距郦都已不足三十里!” “这么快!沈培江!” “在!” “安排下去,抓紧换防,半个时辰结束,紧闭城门!所有人,滚石、火油、金汁,檑木,只要有的全部上城墙!剩下的人,整队待命!” “是!” “再探!” “是” 沈培江转身出去,兵士也转身一溜烟跑出去。寇元辰站起身,快步走出偏殿。“良庆。。。良庆你死哪去了? “这儿呢。这儿呢。王爷吩咐!”良庆一溜小跑过来,拱手施礼。 “在这盯着,庆怀深那儿更要盯紧,皇上搬进宫之前,不许任何人与他有任何联络。所有大殿,收拾妥帖,等着迎接皇上入宫!” “是王爷,属下明白!” “有任何问题,立刻去城门禀报本王!” “是!” 寇元辰说完,转头就走。出了皇宫,打马直奔郦都城门。 此刻,各城门守卫兵士人人脸上神情凝重,行动迅速,秩序井然,各自站到负责的岗哨上,所有物资都在城墙上码放好,等待下一步指令! “报。。。将军,王爷吩咐,盯好城外,择机而动!” “知道了!”纪昂之答一声,依然站在西门城墙之上,神色凛然盯着前方。天已擦黑,远处的树林和山峦沉浸在暮色中。 “白石!” “属下在!” “再去查看一下所有战备,保证万无一失!” “是。。将军,石勒布人,会打咱们西门吗?” “有备无患,总之打起十二分精神就是了!”纪昂之又看了一眼远处,转身走入城楼中,端起茶碗,一口一口喝着碗中的茶水,放下茶碗,又在屋内来回踱步,忽然他眯起眼睛凝神片刻霍然走出城楼,“白石!” “在!” “准备迎战!”白石愣了“将军,没看见敌军啊!” “他们来了!” “啊!是。”白石再不犹豫,他家将军说会来,一定会来。他家将军有着别人没有的预判能力,每次都很准。再说就算不准,有备无患总不会吃亏,他立刻传令下去,所有士兵各司其职,有条不紊的将所有战斗用的武器,搁在墙头、身边趁手的地方。静静的看着城外,不过片刻,刚刚还静悄悄的空旷之地,隐隐有马蹄声传来,越来越清晰,马蹄和人跑动渐起的尘土渐渐将夜色中的远山和树木变得模糊不清。所有兵士都看见了,不用战令,人人都兴奋起来。 “火箭准备!” “火箭准备!”传令兵一声声传过去,点着火的箭,片刻拉满弦做好了随时射击的准备。渐渐近了,清楚的看见乌压压足有几万人马直奔城下,离城墙一箭之地列阵,前面两排举盾刚刚一字排开。第三排弓箭手已经在准备,动作之迅速,纪昂之也不禁从心中赞叹!但他没时间欣赏对手“放箭!” “放箭!”传令兵再次一声声传过去。“嗖。。。嗖。。。嗖”破空而去的箭矢片刻在对方阵营前落地,大多被前排盾挡住,但是挡不住的箭落在人群中砰的一声爆裂开来,倒下去好几个,引起一阵骚乱,但很快平息下来。又再次列好队。 “火弩准备!” “火弩准备!”后面的兵士准备火弩,前面的兵士举盾挡住了对方射过来的火箭,虽在城墙高处,盾牌挡住的火箭大部分掉落下去,但是还有一部分在地上爆裂开来,燃着了兵士的衣物,着火的士兵,退下来旁边早有备好的水有士兵帮他把身上的火浇灭。 火弩打出去,又给对方造成了不小的麻烦,但对方的攻势未有一丝减弱,反而像疯了一样,重火弩一个一个打过来,每一个重火弩都带着一大包燃烧物在城墙上爆开,有好几处城墙已经出现很大的豁口,对方士兵推着云梯往城墙接近,滚石、金汁、檑木一批一批扔下去,依然有人努力往城墙上面来,城墙豁口越来越大,伤亡在不断增加,武器在不断减少,纪昂之被副将推至城楼门口,远离城墙的地方。 “将军,敌人的火弩太猛了,这样下去不行啊!赶紧叫增援吧!再不叫可就晚了!”纪昂之一张被火光映红的脸因为愤怒青筋暴起,伤亡太大了,怎么办? “白石!” “在!” “你亲自去,请王爷派两队人马,分别从东、北两边绕过去,绕道敌人左方和后方,不要硬拼,打了就跑。” “将军,你看!”纪昂之话音刚落,一个士兵惊喜的指着城墙外面。纪昂之三步并两步走到城墙边上,只见敌军阵中左、后两方已然乱作一团。敌军左右不顾,已渐有撤退之象。 “这是哪路人马?” “好像是王爷,还有郑将军!” “白石!” “在!” “机会稍纵即逝,点五千人马,跟随本将军出城助战!” “是!” 战斗在镇南王寇元辰联合纪昂之、郑北山兵分三路将敌军击退后结束,士兵们在打扫战场,寇元辰带着郑北山和纪昂之一起进到城楼里面坐下。 “王爷真是来的太及时了,这仗打的太痛快了!”纪昂之也不坐下,兴奋的站在屋子中央直搓手。 “昂之,你这边伤亡多少?”一句话将纪昂之的兴奋的火焰灭了个干干净净! “还不清楚。王爷!” “嗯,石勒布人,打了我们个措手不及,我们大意了,本来他们应该三日后到,为什么提前了?” “王爷,属下猜测,他们应该是想趁着郦都孤立无援,一举拿下,只是没想到我们提前进入了郦都。” “不!假如郦都没有献城,我们现在要么还在攻城中,要么刚刚结束,他们是想趁我立足未稳,黄雀在后的!”众人听到这话都愣在那里。 “王爷是说,有人通风报信?” “总之,这事不寻常,大家警醒一点!” “是,王爷!”众人拱手施礼。 “好了,这两日一定要盯紧了,不要出任何差池,准备迎接皇上入宫!” “是王爷!属下遵命!”众人施礼后,寇元辰起身离开。 “白石!” “在!” “给我去找找,有没有敌军丢弃的重火弩,给本将军拿来看看。” “是!”白石答应一声转身出去。 “将军何意?”裨将军楚杰疑问的看向纪昂之。 “我想知道石勒布人,何以会有如此快、威力如此之大的重火器,难道他们招募了能人贤士?这火油又从何而来威力如此之大?”纪昂之眉头紧蹙若有所思。 “这个,属下未曾想过。” “将军,打扫战场时,重弩已经取回来了,就在下面。”片刻,白石在外面喊道,纪昂之和副将楚杰跟着白石,下城墙,来到石勒布的重驽前仔仔细细反反复复观看,并未发现与他们的重弩不一样的地方“弹药可还有遗留下的。” “禀报将军,没有了,应该是都打完了。” “嗯,拿下去吧!楚杰,跟本将军去火器营看看!” “是!” 夜幕更深了,纪昂之等人从火器营出来,已经是第二日接近晚饭时候。 “将军真让在下佩服,重弩弹这样一改进,威力大增,不能说有移山填海之威力也差不多了。”楚杰还沉浸在刚刚的惊喜中。 “这些改良过的火弹,小心存放,万万不可有失,我与王爷禀报后再具体看看效果,就可以全军推行了。” “是,属下会妥善安置。” “你们先回吧!”纪昂之看着楚杰众人离开才骑马向城中去。他先去临时搭建的伤兵营看了伤兵,随后才回了临时安顿的宅中,这座宅子是前朝一小商贾的宅子,举家迁走,如今空着,他们便征来先用着。郑北山住前院正屋,他住西偏房,东偏房空着,后院是郑婉婉和香儿,他去正屋看了看没有人,便转身向后院走去。还没进去,就听见郑婉婉爽快的笑语声,纪昂之顿时高兴起来,所有的疲累都烟消云散,他三步并作两步,走到门前“婉婉你们在做什么?” “是纪将军回来了!”香儿笑着说。 “我听不出是他么?”郑婉婉瞟了一眼门口的纪昂之,“你管我们做什么?” “婉婉,有吃的吗?我还没用晚饭呢!” “有我们没有吃完的饼和粥,还有一块牛肉在前院厨屋,自己去找。” “婉婉,我刚刚去看了,凉了,你帮我热热吧!” “真是事多,等着!”纪昂之转身偷偷笑着回前院等了。 台上石勒布王军大营。泰亲王哲布一进营帐便将手里的马鞭狠狠摔在蹲在地上行礼的侍女身上“滚出去!”吓的侍女忙不迭的退了出去。 “来人,将襄王派来那中原人给本王叫来,中原人就是奸诈,不是说寇元辰刚刚攻占郦都立足未稳吗?不是说拿郦都像囊中取物吗?那个寇元辰为何会有所防备,还前后夹击,打本王一个措手不及,害的本王损失近千人,回来还中了他们的埋伏,他襄王给本王设的圈套吧?” “王爷息怒!”众将领单膝跪地纷纷告罪。 “害的本王损失惨重,必须让他给本王一个说法!” “王爷息怒!依本将看,此事并不似那襄王故意为之,王爷您想,我们攻打西门时,几近快要打下,援军才将将赶来,说明他们并不知晓我们攻打西门的打算,虽然城上有所防备,他们弹药并不充足,也不过是仓促应对,本将猜测,他们进城应该不会太久,即便准备也并不充分。还有我们回程遇上的埋伏,看他们兵器和设伏方法,不似他们一伙的,属下大胆猜测倒像是西番德吉的手笔,所以属下认为那位襄王的消息并不完全是空穴来风,只是咱们运气差了点!”莫日根是石勒布将领中出名的智多星。 泰亲王微微一想:“普布德吉?。。。嗯!莫日根你分析的有道理,西番惯用这种技俩,只是他们怎么跑北地来了?难道他们也盯上了这富庶的十三郡,此事不可小觑,哈斯巴根。” “在!” “你带五十黑甲卫,马上去探,西番来了多少人,在月巴城、乌海一带做什么?” “属下遵命!” “不管怎么说,本王不能白白损失那么多人马,那汉人襄王,需拿出他的诚意来,否则,本王不会再跟他合作!” “王爷英明!”众将领齐齐施礼道。 “禀报王爷!人带来了!。”随从图西格进来禀报。 “让他进来!” “是!”图西格转身出去,随后带一身穿灰布衣衫,头戴一顶圆帽的汉人进来。 那人进账便深施一礼“在下见过王爷!” “起来!” “是!”汉人站起身恭恭敬敬说道:“泰亲王,此次失利纯属意外,是寇元辰鼓动郦都守军献城才那么快进入郦都,亲王不必恼怒,王爷还会派人送来第二批火油。。。还有定金。” 泰亲王略想片刻,抬头对那汉人说“好,此次作罢,这些绢布、金器、当作补偿,火油嘛,打一次仗就用完了,事成之后,本王怎好空手而归,本王要这郦都以北十三郡!大家都是出来打天下的,有好处大家分嘛!” “这。。。这个。。。属下做不得主,需要回去禀报王爷!”汉人吓得豆大的汗珠滴滴答答滚下来。这石勒布人真的是贪心不足,王爷给他们的珠宝钱财都能买下一个郡了,更何况给他们提供的火油、火器那可是冒着杀头的风险运过来的,他们还不满足,居然还要城池土地。回去以后不知道王爷如何发脾气呢! “你回去只管禀报你们王爷,那个寇元辰不是好对付的,这次因为你们消息有误,本王损失近千人,本王从不做赔本买卖,让你们王爷仔细掂量吧!” “是,在下告退!”汉人低头转身走出去。 “王爷,他们会不会不答应?”其中一将领担忧的说。 “不答应,那就撕破脸,咱们本就是冲着这十三郡来的,撕破脸早晚的事!”泰亲王虎目一瞪一掌拍在面前的桌案上。 “王爷,大汗昨日派人送来信件,说宝亲王来了,让宝亲王从旁协助王爷。”图西格回道。 “看来,大汗是对这十三郡志在必得啊!”另一将领拱手说道。 “他来作甚?”泰亲王虎目圆睁,霍然站起,一脚踢翻面前的案几。宝亲王宝音和泰亲王哲布虽是异母兄弟,性情却截然相反,哲布勇猛凶悍,宝音却温文儒雅。哲布经常惹事招大汗指责,而宝音从小乖巧常常得到大汗的夸赞,哲布总觉得宝音是他的克星。 “王爷息怒,依小的看,宝亲王来了是好事,看那寇元辰也不是好对付的主,如果成了,那是王爷您的功劳,如果不成,这不背黑锅的就来了!” 泰亲王仔细想了想哈哈大笑,“好你个图西格,本王没白疼你!他什么时辰到?” “回王爷,今晚应该到了。”图西格回道。 “嗯,好好招待宝亲王,莫要慢待了,他可是本王的好兄弟!” “是,王爷!”众将领齐齐施礼。 “图西格!” “在!” “南朝那个襄王送来的东西都给各营兄弟们分了吧!” “谢王爷!”众将再次起身施礼。 “那个襄王,想要和本王联手,将寇元辰除之而后快,这也是本王的意思,有他在,怕是这北境十三郡不好拿,你们可有好计策!” “佯攻郦都,引寇元辰出来,然后围而杀之!”一个将领献计。 莫日根反对说:“不妥,我们此次攻郦都损失惨重,寇元辰不是泛泛之辈,正面交手,我们不一定能得便宜,还是想一个智取的办法。” 夜色渐渐浓起来,哲布终于在七嘴八舌的争议中失去耐心,“好了,吵得本王脑袋疼,你们回去商议个计策再来回本王,都下去吧!” “是,王爷!”众人起身纷纷退出帐外。 第6章 初识宝音 郦都城内,总算平静下来,晚上巡逻的士兵早就换上了南盛朝的兵士,每两个时辰换一次岗,不间断巡逻极其严密。忽然,一袭黑影纵身跃上一座围墙,后面紧跟一片杂乱的脚步声,有人高喊,“抓住他,抓刺客!”附近的巡逻兵士,闻声纷纷向那条街围过去。 翠屏帮余音铺好被,就去隔壁屋里了,余音刚刚躺下,听到院子里扑通一声,余音屏息再听,又恢复了平静,她以为自己听错了。 正屋门吱呀一声打开,隔了好一会,“啪。。啪”门轻轻被叩响,余音唬的坐起身“父亲?” “音儿,你没事吧!”余音赶紧披衣起身,翠屏也听见声音出来了,父亲回身走到院中,“你们,刚刚可听到什么声音了?” “女儿以为自己听错了,父亲也听见了吗?” “老爷,我也听见了!” “嗯,可我找遍整个院子,什么也没看到,或许是猫,都回去睡吧,把门栓拴紧了。” “嗯,父亲也早点休息。” 翠屏担心余音害怕想进屋陪余音一会,余音想了想,道“没事,反正一墙之隔,有事我喊你,你也累一天了,早点休息吧!”。 余音转身将门栓插紧还未等她回身,忽然,一只手紧紧捂住了她的嘴,吓得余音,魂都要没了,口中呜呜咽咽出不得声,耳边有热热的呼吸,她惊恐的睁大眼睛,看着一张蒙了黑布的脸露出一双锐利的眼睛,“姑娘最好别动,我不伤害你,可我这刀不知道它会不会。不要出声,。。不要出声。”黑衣人似乎也很怕余音惊恐的喊出声来,小心翼翼的附在她耳边轻声说。 余音忍着害怕,轻轻眨了下眼睛,黑衣人的手慢慢放下来。看着余音软软的唇不停在抖,手指在她唇边轻轻碰了碰,余音的心都要跳出嗓子眼,但她没敢动。 黑衣人轻轻搬动余音肩膀,让她面对自己,余音怕的浑身都在抖,不敢看他。 “姑娘莫怕。。。”他慢慢松开余音肩膀,后退两步,伸出手托住余音下巴微微抬起,黑衣人黑衣黑裤脚蹬一双黑短靴,黑布蒙脸,只一双锐利的眼睛露在外面,腰间别一把青铜匕首,脸色惨白,左半边身子已被血湿透,看上去伤的不清。 “对不住姑娘,本。。。在下。。”黑衣人身体虚晃,余音想伸手扶他一把,又不敢,怯怯的靠在门上。 他深深呼口气,顿了顿又说“在下绝不是万恶之徒,姑娘不必害怕。” 余音怕惹恼了黑衣人小心问道:“你是何人?你想做甚?” “姑娘可有创伤药。” “没有。” “那,姑娘能否帮在下包扎一下。” 余音想了想,帮就帮吧,包扎好,他好赶紧走!余音慢慢走过去,拿一把椅子让他坐下,随后又找来一块干净布,黑衣人慢慢解开衣衫,露出受伤的腹部,余音看见黑衣人健壮的腹肌脸刷就红了,伤口在左腹部有三指宽,那血红的肉张开着,余音骇的皱紧眉闭上眼睛。黑衣人看了眼余音,伸手拿过她手里的布,包住伤口“请姑娘帮在下绑一下。”余音睁开眼睛,红着脸将剩下的布撕成布条在他身上又绕了两层,打好结。 “伤口流很多血,你得去医馆。” “不用,皮外伤几日就好了。” 噔噔噔噔。。。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黑衣人伸手抚灭烛火。屋内瞬间暗下来,“老爷。。。夫人。。。”是管家余伯。 “怎么了,昌荣。”余大人开门问道。 管家余昌荣气喘吁吁道“老爷,门外有官兵在捉拿刺客,想进府中搜查。赢生在外面拦着呢。怎么办?” 余音惊得转头看向黑衣人,借着微弱月光,余音看见黑衣人手指靠近嘴边示意余音不要出声。 “拦着反而让他们疑心,放他们进来。” “是,老爷。”不一会,听见外面呼啦啦脚步声走进来许多人。 “余大人,打扰了,刚刚有人看见那黑衣人翻入贵府院落,大人可否看见了。” “既然有人看见了,本官说没看见也不会有人相信,你们自己找找吧!” “大人得罪了!搜!” 不大会,有人来到屋门前,“余大人,这间屋子房门紧闭,是。。。” “那是小女闺房,大人不必搜了吧!” “为小姐安全,还是看一下的好!” 余音惊得不知如何是好,她转头看向黑衣人,谁知黑衣人竟然不见了,她又去床下、柜子里面找一圈,也没找见,看来黑衣人已经走了,余音松了口气不慌不忙重新点亮烛火又稳了稳气息,才走过去把门打开。 “小姐,得罪了。”几个兵士拨开余音进到屋里四下翻找一番。 “统领,没有。” “都看仔细了?” “都找了,没有!” “许是逃了,继续追!”那位统领转身冲余大人再次施礼“大人得罪了!” 等众人离开,余大人和夫人走到女儿面前,余氏拉住女儿左看右看,余大人也觉得女儿有些异样“女儿,你没事吧!”余音有心将刚才发生的事情告诉父亲母亲,又怕父、母亲担心,反正人已经走了,多说无益,想想便改了口。 “没事父亲、母亲,女儿回去休息了。” “好,有事就喊一声!” “是!” 余音回屋仔仔细细插好门栓,一转身,忽然看见黑衣人欣欣然还端坐在椅子上,心下大惊!低声惊呼“你。。。不是走了吗?” “在下现在出去,会连累了姑娘。”黑衣人边说边摘下蒙脸黑布,一张浓眉俊目棱角分明的脸让余音看的呆了,余音从未见过如此俊朗、眼睛如此锐明的男子。 “姑娘为何这样看着我?!” “谁。。谁看你了!”余音忙慌张的转过头去。 “是不是觉得在下玉树临风、英俊儒雅、气宇不凡!” “厚颜无耻!” “姑娘有点不讲理了,是姑娘一直盯着在下看,在下怎么就无耻了?” “哪有那么夸自己的!”余音低着头,再不敢看他。 “不是在下说的,是见过在下的姑娘都这么说。” “说你无耻还不承认,你见过多少姑娘?还哄得姑娘都说你好看!”余音回头白他一眼,此人莫不是个浪荡子。 “姑娘冤枉在下了,在下的确见过不少姑娘。。。只是。。。多是我家侍女,还有。。。我舅舅,姑姑家的表姐妹。”他故意拉长音调逗余音。 “关本姑娘何事!”余音被他气的背回身去。 “姑娘生气了?” “本姑娘跟你素不相识,有什么好生气的!” “姑娘看上去,温婉纤柔,这句倒有点霸气!” “你——”余音气的一跺脚,再不说话。 “好。。。在下不逗姑娘了。”黑衣人笑了,这姑娘真真是可爱,那粉粉的脸颊几句话就红了。 “姑娘现在是不是也觉得。。。好些了。。是在下无礼了!”说完给余音深深一揖,“姑娘这样帮在下,在下铭感五内,日后定当重谢!”然后不苟言笑的看着余音。 转过身看见他这一揖,余音倒觉得自己有些太认真了,他或许是觉得男女共处一室难为情,有心舒缓一下气氛罢了。 “我也不要你谢不谢的,等外面人走远了,快快离去。。。哎,你。。。你又流血了。”余音指指他腹部。 “嗯,恐怕刚刚扯到伤口了。”黑衣人解开腹部看了看。 余音连忙又去找了块干净布递给他,他将伤口遮住后,余音帮他把伤口固定。又把换下来带血的布条收好。 “你--你刚刚躲哪了?” “呶”黑衣人指指房梁。 余音抬头看了眼房梁,怪不得刚刚怎么找都看不见。“你是怎么伤的?” “中箭了。” “那你如何出城。” “在下不出城。” “你要在这一直待着?” 看着余音瞪得大大的眼睛黑衣人又笑了,这姑娘真真是可爱的紧,“在下在城里有去处。” 余音这才放下心来。余音生平第一次与一个陌生男子共处一室,不自在的很,可黑衣男子浑不在意,他将两张椅子并列,躺下没一分钟居然打起了呼,余音吓一跳,赶忙过去推他,他睁眼看看,头一歪又睡过去,余音恨得牙根痒痒,这要被隔壁屋翠屏听到,该如何是好?她干脆搬了小凳坐他旁边,他一打呼,就推他一下。 怎么会有男人睫毛长得如此好看呢?余音好几次伸出手差点抚上那长长的睫毛,她双手捂住脸觉得自己好丢人,好容易才挨过两个时辰。黑衣人再一次被余音推醒,看了看时间差不多了,起身再次蒙上脸,朝余音拱手告辞:“多谢姑娘搭救之恩,在下来日定当重谢!” “不必客气,快走吧!”黑衣人刚走到门口又回过头“在下官名宝音。”说完才转身出了房门。 余音一直看他跳上围墙,才堪堪松了口气,“宝音,像个女子的名字,怪不得长那么好看,宝音,跟我一样的音吗?”余音宽衣躺下,已过丑时。 由于头天晚上一番折腾,第二日,余音辰时是被翠屏叫醒的,母亲说父亲卯时就出门了,今日要迎接南朝皇帝进宫,前朝官员更是不得不去。 陪母亲吃过早饭,还是困的不行,跟母亲告罪一声,余音又回了闺房。这一觉直睡到午时,才被翠屏叫起来,父亲还没回来。午饭后余音陪母亲做了会针线,回屋拿出她的红如意随意弹了几曲,不知不觉到了晚饭时刻。父亲还没回来,母亲有些着急了,打发赢生去打听。 多半个时辰,赢生才回来“夫人,大人去元虎将军府里了,说晚会回来。” “这么晚了怎又去元将军府上了?” “听人说,好像元虎将军被新皇上打了板子咱们家大人去安抚一下。” “元虎将军被打?因为什么?” “说是元虎将军打了人,皇上罚他打了三十大板。”余音也纳闷,按说,元虎将军促成和谈有功,该赏才是,怎会挨了打? 接近亥时,余大人才带着一脸的疲惫回到府上,换上家里便装,进了书房,余音跟进去“父亲,朝中发生何事,元虎将军为何被打?” “哎!”余大人坐在椅子上手抚胸口,“前朝几个不明事理之人,鼓噪元将军乃误国叛军之将,背信弃义之小人,能叛前朝,亦能叛今朝,万万不可重用,他们岂知元将军心里的委屈,将士上阵杀敌是本分,可为何杀敌?杀敌为保家国百姓,元将军力劝皇上促成和谈,其本意也是保皇上保住黎民百姓。这是不得已转圜之计,岂是他们口中的卖国行径,朝廷可以更替,百姓何处安身,这些人怎知情势所逼,实是无奈之举!” “父亲不必着急!”余音将进来之前吩咐翠屏送进来的茶水递给父亲,“元虎将军也是豁达之人,不会在意几个卑鄙小人之言的。” “元虎将军气不过,打了前朝一个言官,新朝皇上,为安抚前朝臣子,恩威并施,赏完元将军,又打了元将军三十板子。” “做人无愧于心就好,元虎将军也是铮铮汉子,不会因这点委屈怎样?打也打了,罚也罚了,事情过去了,父亲不必再生气!” “哎!如今寄人篱下,还在互相攀咬、忌妒。不能同帮相依如何站得住脚,这些人啊,白做那么多年官,做人的道理都不能明白!” “老爷,内史池大人拜见!”管家在门口回。“池大人?请!”余大人转头示意余音暂避,余音施礼走出门去。池大人是前朝旧臣,跟父亲并无交情,从无来往,这么晚找父亲何事?余音虽有疑问但并没停留,直接去了后院。 翠屏刚刚从正屋里出来,看见余音走进自己闺房,遂打了热水送进来让余音洗漱。“翠屏,老爷前面还有客人,你去前面看看老爷要不要你伺候茶水。” “小姐,刚刚我去前院打水,看到赢生了,他说前院有他就行。”翠屏说着话,手却没闲着“小姐我给你铺床吧,昨晚折腾的你也没睡好!”翠屏提起昨晚,余音脸腾的一下红了。 “翠屏你昨晚睡得好吗?” “好啊,奴婢躺下就睡着了。” “那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 “没有啊!怎么了小姐。” “哦,没有就好!”余音吸了口气,还好翠屏没听见什么,不然她可真无地自容了。那个宝音简直是个奇葩,没得惹这么多麻烦! 余音洗漱好,又去母亲房里坐了会。母亲叹道“你姨母舅舅他们不知怎样了,上次捎信说,你姨丈所教授的私学不得已停掉了。你舅舅也不甚好过,你舅母娘家的连累,你舅舅已赋闲大半年了,这一年来,不知道他们如何生活的?”余夫人说。 “母亲, 如今这乱世,能保住性命算万幸了,姨母和舅舅这许多年总有些积蓄,等世道平稳了,一切都好了。” “哎,幸好你表哥和表姐都已成了家,不用你舅舅帮衬,只希望他们没有被连累才好。你姨母家还好些人少吃饱饭应该没问题,小鸿晖,比你还小好几岁,如今也十二三了吧,你姨母成婚好几年才有了这孩子。” “如今已新朝新政,过去的事情早过去了,舅母娘家那时不过替被迫害臣子说了句公道话,现在旧朝都没有了,谁还追究,即便没有恢复官职,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节约着生活支撑个三五年没问题!再说姨丈,虽不能开私学,但是给人家做个先生多少也有些收入的!母亲不必忧心。”娘俩正聊着,余大人回来了,余音看看父亲疲惫的眼神,什么都没问,嘱咐他们早早休息,便回屋了。 第7章 宝亲王设计 “禀报王爷,宝亲王派人送来信件。” “他不是昨日就来了,人都来了还送信作甚?”泰亲王哲布推开怀里的美人,疑惑的接过信笺。 “王爷,宝亲王并没来大营,这会子在郦都城。” “郦都城,他去那作甚?”泰亲王一挥手,那美女施礼后退两步转身走了。 “这个小的也不清楚!是刚刚来送信的吉布哈说的。”图西格诺诺回道。 “吉布哈走了吗?” “还没,属下打发他下去吃东西了!” “去把他叫来。”“是!”图西格出去,泰亲王哲布打开信笺。只读几句,眉头深深蹙起,看完信笺,仔细叠上才把信笺放回桌案上。帐帘掀开,图西格带着吉布哈走进来。 “见过王爷!”吉布哈几步迈进营帐俯身行礼。 “图西格,传众将进帐议事。” “嗻!”图西格转身又出去了。 “吉布哈,你们王爷如今住在哪里?” “回王爷,在郦都城的锦里客栈!”吉布哈低头垂眸。 “噢,你们王爷这次来,带来多少人。” “回王爷,王爷只带属下一个人。” “你一个人?你们王爷是真敢啊!行,回去告诉你们王爷,本王会按照他信中所言去安排,此事若成万事可商量,不成,别怪本王不给他留面子。大汗那里我可瞒不住。” “是,属下告退!”吉布哈后退两步,转身与刚刚走进帐中的莫日根等人碰上,众人看着吉布哈,走出营帐,才转身向前几步给泰亲王哲布行礼。 泰亲王示意众人起身,各自落座,均看向泰亲王,各个心中疑惑,王爷这么晚召集众人究竟有何要事? 泰亲王看看众人,“北部乌海、奉贤等十三郡乃北部大粮仓,大汗的意思,无论付出多大代价都要拿下。本王与宝亲王商议,南盛朝新朝初立根基未稳,如今刚入郦都,北地不得兼顾,我们趁势能拿多少是多少,余下的再慢慢计较。如今湖城已被寇元辰部署了兵力,易守难攻,过湖城,东北部的沄城,不止是富庶之地,还是要塞,沄城往东是海,往北可以依靠山海天险阻住我们石勒布,还有西部并州,并州失,则直通郦都西大门,这两座城足以牵制南盛朝,兵分两路,立即启程!一路去沄城、一路抄到郦都以西的并州,布和、哈斯巴根你们各带三千人马,轻车简从,寅时出发。如今刚刚入夏,天黑的晚,定于明晚亥时趁夜佯攻,声势有多大做多大,南盛朝增援到后,敌退我进,只扰不打,坚持一日,尽量缠住敌军增援越久越好,让敌军摸不清我们虚实,莫日根!” “在!” “整顿所有人马,明日跟我去北部乌海。宝亲王郦都城中策应。你们回去准备吧!” “是!”众将异口同声高声应道,士气大涨。真是妙不可言的好计策。这是泰亲王和宝亲王共同商议的?好似宝亲王计谋多变,这计策是他想的吧。管他谁想的,总之能打胜仗是道理。众人心照不宣,都各自回营准备去了。 这边吉布哈看两路人马出得大营,才回郦都城去,到郦都城外,城门才开,他马不停蹄向梅香阁去,锦里客栈?那是说给泰亲王听的,王爷人在梅香阁呢,王爷接手梅香阁以来,郦都一应事务都在梅香阁,那里人多眼杂,但越是危险的地方才越是安全,这是王爷说的,也是——谁能想得到堂堂石勒布王爷会在那种地方?吉布哈嘿嘿的笑了。 到梅香阁后门,吉布哈将马缰绳递给开门的小童文继,问院中舞剑的萧凝丝,王爷起身没有?得知王爷已经在吃早饭,吉布哈立马上楼左拐右拐,进入二楼一间门内。 “启禀王爷,泰亲王已经派出两路人马,分别去了沄城和并州,泰亲王卯时会亲自率部出发去乌海。” “嗯,吉布哈,去吃点东西休息!把凝丝叫上来。” “是,王爷,属下告退!”吉布哈出去并没去休息,凝丝告诉他别忘了给王爷换药。他用完早饭直接拿了药又回了二楼。凝丝已经出去,王爷已用完早饭,看到吉布哈问道“你怎么又回来了,还有事?” “王爷,属下先帮你换药。” “药放下,你去吧!” “让属下帮你换完再去。” “滚,让你去就去,啰嗦!”吉布哈知道主子佯怒却也不敢造次,悻悻然放下手中东西出去了。 宝亲王看了看桌上的药,又看了看腹部,想起那张粉粉白白的脸,一说话羞得能滴出水来。不禁笑了,确实一个人也换不了,他拿起药用布一卷,揣在身上。 余音是被外面郑婉婉清脆的说话声吵醒的“妹妹小懒虫还没起床呢?”余音一听急忙答应一声,迅速穿衣起身打开门来。郑婉婉笑吟吟站在门口,连忙让进门来。 “姐姐好早啊!香儿怎没来。” “香儿今天身体不舒服,还睡着呢。” “哦,她怎么了。” “没事,就是女孩子。。。”郑婉婉附在余音耳边嘀咕几句,余音笑了“小姑娘长大了!” “不早了,小懒虫,快快洗漱,用了早饭,陪姐姐去个地方。” “去哪里?”余音疑惑的问。 “去城东普昌寺,听邻居胡大妈说,那儿求的符可灵验呢。”郑婉婉甜甜的笑着,看上去还有点小羞涩,郑婉婉平时这大剌剌爽快的性子,这可有点难得。 “嗯。。。”余音细细打量郑婉婉,看的郑婉婉更加不好意思了,“去求个平安符。”说完脸居然还红了。 “姐姐不对啊!”余音笑笑的故意逗她。 “什么啊!妹妹竟取笑姐姐。” “姐姐得告诉妹妹给谁求平安符,不然妹妹可不能这么糊里糊涂的跟你去。” “哎呀!妹妹。”郑婉婉急得跺了下脚,脸上却都是女子的娇嗔。余音不说话就是笑笑的看她。郑婉婉终于绷不住了,其实她也很想跟这个比自己小,却很文静的妹妹说说说心里话,她从小就没什么朋友,父母去后十四岁就跟哥哥去了军营,军营里面都是男人,更没人说话了,后来遇到了香儿,可香儿小,跟她说啥她都不懂。 “好啦,姐姐告诉你就是了,其实也没啥,就是咱们王爷这两天要回来,过几天可能还要去北地,日日在外面打仗,出门戴个平安符,图个吉利!” “哦----妹妹明白了!”余音恍然大悟般,逗得郑婉婉伸手来打她。 “好了姐姐,妹妹不逗你了,我洗漱好吃点东西,咱们就去,早去早回,十几里路呢。”郑婉婉乖乖的坐下,看着余音洗漱,翠屏进来,说太太叫婉婉小姐一起过去吃东西,郑婉婉说吃过了,余音便一个人去了前厅。 父亲一早去上朝了,余音吃早饭时跟母亲说了一会要去普昌寺的事情,母亲觉得两个女孩子出门不方便,让赢生赶马车送她们俩去。并让翠屏去告诉赢生套车准备。 赢生赶车翠屏坐前面,余音、郑婉婉坐车里,一路上,郑婉婉兴高采烈的王爷长王爷短的讲述寇王爷的光辉历史。余音笑着听,脑海中不禁浮现出那个有些不羁,有些高冷还有些英武的模糊面孔。余音微微摇头,反正是郑婉婉的王爷,想不起来,不想了。 看余音摇头,郑婉婉以为余音不相信自己说的“妹妹不信吗?姐姐可从来不糊弄人,咱们王爷可是个传奇,王爷威名那可是实打实打出来的,王爷出手就没打不赢的仗,军中、朝中谁敢不服?” “妹妹没有不信,就是想不起来,姐姐说的这个王爷长啥样子了。”余音笑着解释。 “这好办,等王爷这次出征回来,我就带妹妹去王爷府上做客,皇上赐了王爷一座很大很大的府邸,听说是前朝一位大贪官的府邸,前朝皇帝一上位就将他抄家杀头了,男丁流放,女眷发卖,听说挺惨的,女眷都给发卖到烟花之地,有一个受不了羞辱,悬梁自尽了。” “姐姐说的这人,是郢朝前前皇帝最宠信的一个宠臣,经他手害死的人,可不是少数,他也算罪有应得了,只是可怜了家人跟着受连累,那个悬梁自尽的是他儿子的正妻太太,听说娘家本打算赎她回来的,只是皇帝旨意任何人不得赎。” “哎,造孽啊,害别人也害了自己家人。”两人叹息一声沉默下来。可沉默不过一分钟,郑婉婉再次开启了话匣子。 “妹妹,你不知道,这几天咱们王爷都成咱们郦都的传奇了,咱们王爷这次不费一兵一卒拿下郦都,皇上把咱们王爷好一顿赏,赏宅子,赏金银,还给咱们王爷赐了亲王爵位,赐号轩,说咱们王爷,气宇轩昂、智勇双全、天上仅有、地上无双是不可多得之王才。哈哈,后面这句是本姑娘加上去的。”余音也被郑婉婉可爱的样子逗笑了。 “哎!还赐王爷两个美人呢,哼!王爷竟然都收下了,王爷也不是爱色之人哪,我以为王爷会不要的。” “他不能拒绝,皇上所赐雷霆雨露都是君恩。”余音说。 “哎,要就要吧,就当府里多两个丫鬟。” “也不能为奴为婢。” “那怎么?还能当姑奶奶养着啊!” “可不,就得当姑奶奶养着。”余音笑了。这恐怕是皇上用来收买、或者监视寇元辰的吧,哎,古往今来都这样,功高若盖了主,便是罪过。 “吁。。。”赢生停住马车,翠屏掀开帘子说“到了小姐。”余音和郑婉婉相继踩着赢生放好的凳子走下马车。余音叫赢生在这等,翠屏跟着,她和郑婉婉牵手走进寺门。 第8章 进香 普昌寺是郦都城内唯一一座大寺,皇上和宫里的娘娘们,有时也来这还愿,所以香火一直很旺,尤其近来战事不断,来上香许愿还愿的人来来往往络绎不绝,余音和郑婉婉买好香烛,排队走进大殿,请香、叩头、许愿,寺里住持把开光好的符纸交与郑婉婉,郑婉婉小心收好。 两人并肩刚刚走出大殿,忽然听到有人喊“婉婉。。。婉婉!”三人抬头看向声音来处,一身穿深蓝交领长衫,戴头巾的男子冲她们招手,余音似乎见过,却叫不上名字,遂看向郑婉婉,郑婉婉愣了一会,才走向男子,“纪昂之你来这里作甚?” “这不要去北地了吗,我来求个护身符戴在身上,没想到遇上你了,你也是来请平安符吗?给你哥请的吗?”纪昂之开心的说。 “你一男子,来求平安符?”郑婉婉鄙夷的看着他。 “你不也来给你哥请,我又没有妹子,可不得自己来。”纪昂之嬉皮笑脸的看着郑婉婉。郑婉婉脸唰的红了。 “婉婉,求你帮我进去请一个,我一男的真不好意思进去。” “来都来了,自己去。”郑婉婉白了纪昂之一眼。“婉婉,求你了,回去请你吃一顿红烧肉。” “两顿!”郑婉婉听到红烧肉,立马变了主意! “好,两顿,两顿!”纪昂之高兴的直给郑婉婉行合十礼。郑婉婉拉了余音再次走进大殿,余音偷笑,“姐姐是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呢。” “君子?他不是君子是狗皮膏药。”郑婉婉恨恨地说。两人进去又求了两个平安符,一个给了纪昂之,另一个郑婉婉装了起来。 车上,余音看着郑婉婉笑,郑婉婉气急败坏的作势要打余音。余音装作败下阵来跟她告饶,两人笑笑闹闹,完全不管骑马跟在马车后面,一路得意吹着口哨的纪昂之。 到城中闹市,已是午饭时分,纪昂之的马靠近马车:“婉婉,不如我们吃了饭再走吧,到家还得半个时辰,我现在就请你们吃红烧肉。” “行,去阿泽楼,那里红烧肉最好吃。” “好,我也爱吃他们家红烧肉,他们家狮子头也很好吃,去了都尝尝。” “姐姐,我们就不去了。”余音觉得自己跟着不好。 “怎不去,你不去,我还去作甚,就让他请,咱俩给他求的平安符呢。” “一起去吧姑娘,给在下个面子,你要不去,婉婉该笑在下小气了。”纪昂之拱手求余音道。 “哼!算你识相,前面带路。” “兄弟,我前面带路,你后面跟着我。”纪昂之高兴的对赢生说道。 “小姐。”翠屏掀起帘子看了看余音。余音去看郑婉婉,郑婉婉拉着她的胳膊可怜兮兮的也看着她。余音无奈的笑着说:“赢生跟上吧。” 到了阿泽楼,刚刚进门,小二迎上来“爷,您定的房间在二楼,雅间给您准备好了。” “纪昂之,你什么时候定的位子。你怎知我们会跟你来吃饭。”郑婉婉一听小二的话就炸毛了。 “婉婉,上楼说,上楼说。。。”纪昂之嬉皮笑脸的赔着小心! “纪昂之,我怎没发现你还能掐会算的啊!”郑婉婉说归说,脚也没停下,一气上到二楼! 二楼房间坐下,郑婉婉还不依不饶“纪昂之,说吧,怎么回事?”郑婉婉凳子一扯,一屁股坐在,刚刚坐下的纪昂之面前,纪昂之不得不挺直腰身,靠在后椅背上一动不敢动的看着郑婉婉:“我。。。我说了,你不许动手。” “好,我不打你,你说。” “不许说话不算话啊!” “你说不说!”郑婉婉一巴掌拍在他肩膀上,纪昂之吓得一激灵“说。。。说。。。其实就是昨天,我去找你,你自己跟香儿说要去普昌寺,我正好听见了!” “就这样?” “就这样啊!” 郑婉婉瞪着纪昂之看了一会,发现纪昂之不像是说假话,起身一把拉开凳子,坐到桌子另一边“行,我信了,以后不许这样算计我,再让我发现你算计我,我就跟你绝交!今天看在余妹妹面子上,我先不跟你计较。” 郑婉婉忽然捂住肚子,“哎哟饿死我了,让他们先上红烧肉,我先垫垫。” “好!好!小二,红烧肉赶紧先上来,快点!” “来了!”不一会,菜陆陆续续都端上来了,阿泽楼不愧是郦都第一楼,这菜色香味,无一不美。就连一开始不肯上桌的赢生和翠屏,最后也都放开了,赢生直乐着说,“好。。。吃、吃。。。吃,好,吃。” 吃的差不多时,余音偷偷拽一下郑婉婉,示意自己吃好了,郑婉婉也悄悄冲她点头示意自己也吃好了。余音站起身道“多谢纪将军盛情,我吃好了,出来太久了,我要先回去了。余音祝你们早日凯旋归来,可以让婉婉姐带你来余府做客,家父也是好客的!” “谢余小姐,路上当心!” “姐姐我们走吧!” “好!”郑婉婉刚刚随余音站起身,纪昂之却一把把郑婉婉拉住了。 “婉婉,你跟我一起回吧,何必再麻烦余小姐呢。”郑婉婉想了想,也是,转头对余音说道“那我就不跟妹妹走了,我一会骑纪昂之的马回去。” “这。。。”余音当着纪昂之的面,也不方便说什么。“那就麻烦纪将军。” “不麻烦。”纪昂之喜滋滋的说。 “妹妹,走,姐姐送你上车。”郑婉婉拉着余音就往外走。其他人紧随身后跟出来。 小二把马车,和纪昂之的马都牵过来,余音先上了马车坐下,掀开车帘,看见郑婉婉已经上了马。 “姐姐,你小心骑马!” “无事,妹妹,姐姐就先走了,我们回头再见!”说完一声“驾!”那马已经撒腿出去十几米。 “婉婉!”纪昂之傻了,他呆呆看着渐渐远去的他的马,张了张嘴,没来得及喊出的话可怜的软成轻声细语“你等等我啊!” 余音他们也被这一幕看呆了,余音回过神来,心里偷笑,也就郑婉婉能做出这么出格的事情来。同情的看向纪昂之,“纪将军,要不然你坐我们的马车回去?翠屏你坐里面来。” “是,小姐!”纪昂之挠挠头,看看四周,没办法了,他尴尬的坐在赢生旁边。“多谢余小姐!” 翠屏看着他偷笑,余音微翘嘴角拿眼神制止了她,怎么说也是将军呢,不能太让人难堪!余音只敢在心里偷笑。 走了约莫半个多时辰,纪昂之叫赢生停下“余小姐,在下就在这下车了,多谢余小姐。”纪昂之说完已跳下马车,对着马车深深一揖。 “将军无需客气,举手之劳!赢生走吧!”余音略掀了掀车帘,说完就放下了。 走出去很远,翠屏才敢笑出声来,“纪将军可太怂了,堂堂大将军被婉婉小姐这么扔下,居然没发脾气。” “纪将军不是没脾气,他喜欢婉婉姐,只是婉婉姐还没意识到!” “啊!纪将军这么威风,婉婉小姐都不喜欢,那她喜欢怎样的?” “恐怕婉婉自己都不知道纪将军喜欢他,她心里只有那个王爷,眼里哪还能有别人。” “啊!哪个王爷那么好,比纪将军还好吗?” “我也不知道那个王爷好不好,不过这个纪将军倒是个实诚好人。 回到府中,父亲还没回来。余音洗漱一番后,母亲已经午休睡下了,翠屏去洗衣服,她一个人无聊便去了父亲的书房,想着找本书来读。父亲桌案上,青编、案牍、笔墨、信札有些乱,平时父亲书房,只有管家余伯帮着收拾一下,今天余伯或许有事情没空,余音把笔墨洗好、青编归类后,又整理好书简,还有一些信札,余音平时,很少读父亲书信,一来她对朝政事务不感兴趣,二来这些书信,多是父亲朝中往来礼貌问候类的言语,实在没意思,余音也懒得看。 但今日有一册信札引起余音的注意,这册信札与众不同,它做的精致短小竹片很轻、很薄,余音把它展开,铺在桌案上,一排排娟秀的字迹,跃然映入眼帘。这一看就是女人的字迹。余音更加好奇了,怎么会有女子给父亲写书信,她看了看抬头,母妃!余音又看了看落款:惠至叩请金安。惠至可是前朝公主啊!她写信给自己的母亲,怎到了父亲这里?余音坐下来,一排一排读下去,信大意说,挂念父皇与母亲孟妃,如今江山有失,需慢慢筹谋,望母妃劝慰父皇保重身体,不宜太过焦虑。 看日期这信写于半月前,都说皇家如何高高在上无比尊贵,原来也有着普通人一样的亲情牵挂。余音叹口气,将信札重新绑好放在桌案上。只是这信如何到了父亲手里。是昨晚池大人拿来的?可他为何拿来给了父亲,余音想不明白。余音在书架上找了册文史书籍,坐下来读,这一读,半个多时辰过去。余音感觉腰身酸痛,站起来,在屋内走了几步,听见外面有说话声“老爷回来了。” 余音忙迎上去,余大人进得门来,看见余音笑了笑,“女儿又来找书看了,我这书房的书籍,都被你翻遍了,等为父闲下来再为你去踅摸些新的史籍典故来给你看。” “谢父亲!”余音福了一礼笑着说“女儿还不是随了父亲,不然书房里哪有那么多的史籍典故。” “嗯,女子读些书很好,从书中看些人生百态,就能以史为鉴,增长些智慧和眼界,即便不能登堂入室,可是能在处事中懂得些转圜也是好的。” “父亲教训的是!女儿多亏有父亲谆谆教导,才略懂得些做人的道理。” “哈哈,你呀!总能逗父亲开心,找到了吗?找到就回屋去看,父亲还有些事情要出去。” “哦,这马上晚饭了,父亲不在家用饭吗?” “不了,去看一下元将军,有些事要跟他商讨一下。” “父亲是要跟元将军商议这书信吗?”余音看着父亲刚刚拿在手里的那册信札。 “是啊!这是前朝惠至公主给孟妃的一封家书,如今皇上被封了怀恩王,迁居贤王府,王府内外都是护卫,说是护王府安全,其实还不是软禁,我们前朝臣子,不被信任,不敢私自与皇上见面,为父去找元将军商议,这家书该如何递进去,皇上和孟妃娘娘看到这家书,心里也是安慰。我们能为皇上做的恐怕也只有这些微不足道的小事了。” “恕女儿自私,父亲听女儿说两句再去不迟,如今新朝初立,你们前朝臣子本就不得信任,一册家书若平时就是小事,只是这非常之时,那惠至公主,现在的身份是西番的王妃,这家书就不是简单的家书了,它还代表了一个人的立场,更严重些说它代表了西番,父亲该想想,这家书能不能递?即便能递,也要想一个万全之策。。。最好父亲能置身事外!” “嗯,这个为父也不是没想过,可为父不得不去,国事不能为皇上分忧,这力所能及的事情,为父当万死不辞,这是做臣子的本分。” “父亲,这家书是昨晚池大人送来的吗?” “嗯,池大人为难,他跟元将军不对付。他去说,元将军会把他赶出来。” “可是父亲有没有想过,池大人根本就没想做?如今朝中可不是只有元将军能做这件事。” “这。。。”余大人沉默了。 第9章 再搜余府 “父亲,您回府时候,有没有看到,我们府周围,有人盯着,先不说,这是不是池大人做的,池大人跟咱们府上往日并无交情,他为何会来托付您,他就不怕您去告发他?事出反常必有妖!此事池大人,是想置身事外,亦或许。。。他另有想法!”说完这句,余音看父亲依然低着头思考,她便不再多说,有些时候点到为止,比苦口婆心效果更好。这事即便能做,也要想好了去做,父亲是文文弱弱读书人,有时候难免太实诚被人下了套。 “府外有人盯着?为父也没做亏心事,不怕他们盯着,音儿,如今已然这样,即便池大人真有私心,为父现在也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做,这信我必须得送出去。” “好,父亲既然决定送,那这事要小心筹划,真出了事,连累了元将军,我们也难妥善抽身。” “那音儿可有主意?”余大人佩服女儿心思细腻,有些事情自己不是想不到,是固执的不愿相信。女儿从小爱看一些史籍典故,每次看完总有些与众不同的说词,给他不一样的启发和开解。这也是有事时候,他也不吝与女儿探讨的缘故。 “暂时还没想到,但父亲别怪女儿多心,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这事非同小可,说大也可大,说小也可小。这书札千万妥善保管,不容有失。” “老爷,元将军来了。”管家余伯在门口回禀。 “元将军怎么来了,他伤还没好呢,快请!”余大人已然站起身往门口迎出去。 “父亲,这信还是先别告诉元将军,等想个万全之策,再与元将军商议吧。”余大人回身看了看余音,没说什么,女儿小心些或许不是坏事,这种时候,凡事还需慎重! 天慢慢黑下来了,元将军和父亲在前院用晚饭,余音母女和翠屏三个在后院主屋用了晚饭,余音在母亲屋里坐了一会便回屋了。折腾一天了,余音有些累了,她让翠屏端来热水,早早洗漱好后,便换了寝衣躺下了,余音还在想那信札:有没有个既不会暴露父亲,又能安全把信送进去的方法。 余音绞尽脑汁也想不出个万全之策。入夏半个月了,虽没入署已经渐渐热起来,才一会,刚刚洗漱后的凉爽便没了,余音热的有些烦躁,她将单被掀到一边,躺着将身子转过屁股对墙,两只脚放在墙上,用脚来感受墙的凉意。 “音儿。。音儿” “不好了,小姐。。。小姐”母亲和翠屏在外面急急敲门,余音一个转身坐在床沿,迅速穿上鞋子,走过去把门打开,“怎么了,母亲,翠屏?” “小姐,外面好多官兵,老爷和元将军在门口正与他们理论呢?怎么办?” “是啊!音儿,这是怎么了?他们是不是又来搜什么人!”搜人?余音脑海间忽然想起那信札,那信札万万不能被人看见。 “你们在这等我。”余音急急往前院跑去。 “大胆!本官好歹也是朝廷官员,岂是你们两手空空说搜就搜的,拿来廷尉搜捕令,本官随便你们搜。道听途说你们便无视朝廷法令,如此蔑视朝廷官员。” “元将军、余大人,下官若在余府搜不到什么,明日自会去补廷尉令,然后去皇上面前请罪,一定给两位大人一个说法,但若是搜到了。。。元将军、余大人。。。你们如此奋力拦着不让下官搜,府上难道真有见不得人的东西?给我搜!” “我看谁敢!再往前踏一步,休怪本将军不认人!”余音听到这,一颗心已经跳到了嗓子眼,难道,他们真是冲着那信札来的?余音再不犹豫,拔腿跑进书房,找到那册信札,拿着急急往后院去,不管是不是,这东西都不可留了! 余音跑进后院,看见母亲和翠屏还在她屋门口,“翠屏,快扶母亲去正屋,先不要出来,快!” “阿音,怎么了?”母亲吓得声音都变了,翠屏倒还冷静,“夫人,现在先别问了,我先扶您回屋。”翠屏扶着余夫人向正屋走去,余音看看手里的信札,心急如焚,在门口直转圈圈:该藏哪?藏哪呢? “给我,快!”突然一个黑影落在余音面前,余音魂都要吓没了。 “你是谁?” “来不及了,回头说,快给我!”那人抢过余音手中信札,跳上墙头,消失在黑暗中,余音呆呆的站住,久久回不过神来。完了,是不是朝廷走卒?这下完了! 余音使劲回忆,好像不是,这人是。。。那翻墙的身影,那么像一个人,宝音!对!是宝音!他怎么突然出现了,他究竟是什么人? “搜,你们几个去后院,每个屋子都不可放过!”呼啦啦,跑进来一群人,余音看着几个人,越过她进到她的闺房中,有几个兵士进到正屋,余夫人被翠屏扶着走出屋来,余音走过去扶住气的直抖的母亲,低声说“母亲莫气,没事的!” “你们究竟想干什么?”母亲颤抖的声音想制止,根本没人搭理她! “大人,没有东西。” “大人,这屋也没有!” “没有,不可能啊!怎么会没有?都搜仔细了吗?” “大人,确实没找到!” “怎么会没有呢?” “大人,应该有什么,你们究竟在找什么?”余音现在基本可以确定他们在找什么!但她必须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既然没有,那么我们就回去吧!”人呼啦啦都跟着出去了,余音和翠屏扶着母亲也在后面跟去前院。 “把两位大人放开吧!得罪了!”那个头领手一挥:“我们走!” “站住!你们侮辱朝廷大臣,无令强搜大臣府邸,今天不说出个道理来,休想离开!”元虎将军哪受过这等窝囊气,刚刚被松开臂膀,气的脸红脖子粗的跳脚大骂。 “你们吃着朝廷俸禄,还专门窝里横,不要让我瞧不起你,有本事你们把我杀了。。。” “两位大人莫要怪罪,实是有人举报,两位大人跟西番有勾结,在下是来查抄证据的,既然没找到证据,这有可能是诬告,在下回去会据实禀报!” “你。,,”余大人拉住元将军摇了摇头,看着这些人走后,余大人拉着元将军进了书房,余大人将事情来龙去脉跟元虎将军说了一遍,元虎将军听的目瞪口呆。 “原来这是池文翰那个狗东西的圈套,早先我刚来时候,就跟老哥说,我的府邸周围有可疑人在附近转悠,来到你余府旁边也有人盯着,原来他们是准备抓我们现行啊!这狗东西是不置我于死地不罢休啊!老哥,那信札如今在哪里,越是这样我越是要想办法给皇上送进去,我还不信邪了!” “我也不清楚,刚刚我们出去时候,还在的,这会子找不着了,是不是刚刚那些人里边,有人帮我们?” “小姐,刚刚你手里不是拿一册竹简吗?”翠屏冲口而出。 “没有啊,我没拿!”余音哪里敢承认,她不知道怎么解释,怎么跟父亲说起那个宝音。 “音儿,你真没有拿吗?”余大人看向女儿,他总觉得这事蹊跷,可是又想不到哪里不对。 “父亲,没有!”余音咬死不敢承认,尤其还当着元虎将军的面,怎么解释的清。 “难道有人帮我们?”余大人虽然相信女儿,但他始终觉得女儿心里有事,是不是因为人多不方便说? “总之,这次算是逃过一劫,以后我们要打起十二分精神,免得再被人下了套。”余大人犹豫的说道。 “我定不会放过那个池文翰。”元将军还余怒未消,脸红脖子粗恨不得现在就抓住那个池文翰,把他大卸八块。 “贤弟别冲动,冲动容易出错,出错,就会被人抓了把柄。”余大人赶紧劝他“越是危险,越是要小心警惕!” “好,元虎都听老哥的,哪天需要老弟出手时候,老哥千万不要客气,这口气我先憋着,有一天,我要他百倍千倍还回来。” “好,贤弟你先回去,不要声张,这事慢慢计较,千万急不得!” “那行,老哥我先回了。”说着元虎将军跨步走出门去。 “你们也都下去休息吧!翠屏,扶夫人回去。” “是!” “音儿你留下。”这事蹊跷,女儿又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余大人把众人都支开。 “父亲,我。。。”余音也看出来,此事瞒不过父亲。 “音儿,究竟是不是你拿走的?” “是,女儿不是有意瞒着父亲,只是这事,女儿不知道怎么说。” “跟为父也不能说?” “不是不能跟父亲说,是女儿不知道怎么说,从哪说起。” “那就从头说。” “好。”余音坐下来,一字一句慢慢将那天晚上和今晚的事情从头到尾简要的跟父亲说了一遍,只是避开了,那些危险和尴尬的话,比如宝音拿刀放在她脸上,比如宝音逗弄她那几句。 “你是说那黑衣人今晚是忽然出现的?” “是,女儿也不知道他为何会突然出现,但女儿猜测,他应不是坏人,如果想对我们不利,他完全不用拿走那信札,直接让他们搜去就是了!” “那倒是,只是为父不明白,他既然走了,今晚又回来是何意?” “女儿也不明白!”余音叹口气。 “不管怎么说,你没事就好,晚上让翠屏跟你睡,若那人再来,你一个人不行!” “那倒不用,那人看来并无恶意,咱家就翠屏一个丫头,白天她够累了,晚上让她好好休息吧!再说,我俩就一墙之隔,有事我招呼一声就好。” “那好吧,一定要小心!” “知道了,父亲不用担心,在家里女儿不怕!” “嗯!回去休息吧,折腾这么久,为父也累了!” “好!”父女俩出得书房门,一路往后院去,到了后院,余大人还是有些不放心,他先去了女儿屋里,查看了下屋门和窗户都没问题,又叮嘱一番,才回了正屋。 第10章 又回来了 余音插好门栓吹灭烛火,直接躺在床上,一时睡不着,想宝音:上一次是意外,那他今晚又来作甚?父亲只是朝中户部普通官员,从不接触军机要事,他没道理又回来啊。还有池大人为何会盯上父亲,难道仅仅因为元将军?两件事她一件都没想明白呢。 “啪啪”窗棂轻轻被叩响。余音一个激灵坐起身,“谁?” “宝音。” “你。。。”余音脑子嗡的一声,“你来送还信札?” “嗯!” “男女授受不亲,实在不方便,信札从窗户递进来吧!”说完余音赶忙起身穿衣服,走到窗边,窗户刚刚打开宝音一推窗户,纵身跳了进来。 “你进来作甚?”余音急道。 “在下跑那么多路总得进来喝口水啊!” 月光下看那宝音一袭月白长衫已翩然端正坐下, 余音点上烛火,走远些才回头看他“信札呢?” “姑娘别着急,能先给在下口水喝吗?” “桌上有,你自己倒。”余音没动,只抬了抬下巴。那宝音笑了笑,自己拿过茶碗倒了杯水两口喝下。 “现在说可以了吧,信札呢?” “姑娘还要那信札作甚,那东西看似平常家书,实则可是阴毒陷阱。” “所以我要拿回来!”余音何尝不知,只是拿回来,就算烧了也得在自己视线内,在别人手里始终是隐患。 “拿不回了。”那宝音轻飘飘笑了下。 “什么?” “姑娘别用那水汪汪大眼睛看着在下,在下就算英俊潇洒,姑娘也得含蓄点不是,弄得在下都不好意思了。”那宝音扯起嘴角,挑眉笑着看余音。 “谁看你了,我让你把信札拿出来。”余音气狠了,跺脚哼一声。 “都拿去给你们前朝那个皇上了,怎么拿给你?” “什么?”余音不可思议的张了张嘴巴。“你看了那信?” “看了,给那个皇妃的嘛。不看我怎么知道送给谁?” “你。。。” “在下看错了吗?不然我再去拿回来?”那个宝音表情认真的看着余音。 “不必了。”余音定定的看着宝音,看他是不是在撒谎。 “在下不会诓骗你!” “你为何要帮我?” “因为在下有求于你啊!” “求我作甚?”余音可不相信自己一个足不出户的女子能做什么? “请姑娘再帮在下一把,我拿了药,一个人包不上,还请姑娘屈尊帮忙一二!” “就这事?”余音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眼睛和耳朵,这人不是脑子有病吧“你拿药怎不让医士为你包扎,我也不会啊!” “药是别人帮忙拿的,帮忙拿药的人,放下药就走了,所以我一个人包扎不了。” “我包扎不好,怕又给你弄伤了,不如你再去找个医馆。” “在下现在还不能露面,所以不能去医馆,小姐好人做到底,再帮忙一次。” “你。。。”余音总感觉这人在找托词,可是却又不知道该怎么反驳他,罢了!来都来了,给他包扎了,赶紧打发他走! “药呢?” “这呢!”宝音赶紧从怀里掏出药棉和绑带,放在桌上。余音拿起药包打开,看了看他,“把伤口露出来。”宝音把外衣脱掉,露出腹部,解开旧的包扎伤口的布,这布还是昨天余音给他包扎的那块,余音伸手接过,这人看着瘦瘦的,倒结实,腹部一块一块的肌肉,一看就是常年习武之人。 “姑娘帮我把药撒上去。”余音才发现自己竟然走神了,红着脸慌忙把手里带血的布放在一边,也顾不得害怕,小心的把药洒在他的伤口上,然后转过身去,自责不已,太丢人了!居然在一个陌生男子面前一再失态。 “姑娘再帮我一下。”听到他的声音,余音忙转回身目不斜视的帮他绑好绑带。 “好了!” “多谢姑娘!”看着余音一直红着脸不敢转过身,宝音一直憋着在心里偷笑,看就看呗,还不敢承认。 “绑好了,公子请走吧!”余音一分钟都不想他待下去,自己快囧到无地自容了。 “姑娘能否给在下找点吃的?在下中午到现在,没吃一点东西,实在是饿的走不动了!”余音越是这样,宝音越想逗她。他捂着腹部,装作虚弱的没有力气。 “你这人。。。你这人咋这样无赖呢,这大晚上我去哪给你找吃的?”余音顿时急了。 “在下是真的没有一点力气了,刚刚还替姑娘跑了趟贤王府,实在是又累又饿。”余音看他眼巴巴看着自己,真是又气又恨又没办法,是呀,人家刚刚帮自己解决了大麻烦,请人家吃一顿丰盛大餐都不为过,何况只是找一点吃的这么简单。 “你等着,我去给你拿,吃了你要赶紧走,不可再耍赖。” “姑娘,你没事吧!”忽然听见翠屏敲门“姑娘你在跟谁说话?” 余音白了一眼宝音:都是你!宝音看了看她,做个鬼脸,嗖一下闪到里间帘帐后面。 “哦。。。没事,翠屏,我。。。就是有点饿,自己跟自己说话的,没人,你去睡吧,我自己去找点吃的。” “哦,姑娘你在屋等着吧,我去给你拿,知道你爱吃荷叶饼,晚饭时候我做的多,还剩不少呢。” “多拿两个,看有没有肉也拿些。” “啊,姑娘你不是不爱吃肉吗?” “这会子想吃了,没有就不用拿了。” “哦,好!”翠屏疑惑的转身去了,姑娘今天是怎么了,大半夜找吃的可是破天荒头一回。以前她可是饿着也不肯吃的,说晚上吃了东西容易积食,今儿居然还要吃肉? 翠屏拿来吃的本还想陪姑娘一会,吃完也好收走盘子,可是放下东西余音就把她往外推,“好了,好了,翠屏你快回去睡吧,累一天了,我吃完自己收就行,你不用管了。” “姑娘你真没事?” “没事啊!好了,快回去睡,有事我叫你!”翠屏带着满肚子疑问被推出去了。 余音插上门长出一口气,看着闪身出来的宝音,“快吃吧!吃完赶紧走!” “这就是你爱吃的荷叶饼。”宝音拿起一个也没加东西就塞嘴里了,“嗯还不错,还有玫瑰香味,不加肉也很好吃。”抬头看见余音鼓着腮,气鼓鼓在看他,忍俊不禁,怎么会有这么可爱逗人的女子,看上去柔柔软软文文静静,生起气来,却像个会挠人的小猫。 他故意吃的慢慢吞吞、磨磨蹭蹭,余音嫌弃的眼神一个一个飘过来。 “你要不吃点,真的很好吃。。。不吃就来喝口水,说半晚上话了,不口渴吗?别老站着,多累,来这边坐下。”宝音没话找话。 “赶紧吃吧你,这么多话。”余音气的转身进里面走到床前坐下,看上去像模像样挺俊美的人,咋这么无赖。她坐在床边再不理他。 宝音慢条斯理吃完盘子里的饼和肉,这才拍拍手站起身,往里面悄悄走两步,本想再逗一下这个可爱的姑娘就走了。看她居然歪靠着床帐睡着了,他悄悄走进去,托住她的身子,慢慢把她放平脱掉鞋子,拉过单被帮她盖上,笑着刮了刮她的鼻子,看了好一会,才熄灯悄悄离开。 第二天早上,余音是被翠屏摇醒的,“小姐,起来吃早饭了。”余音使劲眨了下眼睛,看看自己身上,又看看屋子里,怎么就睡着了,那人什么时候走的? “什么时辰了,翠屏?” “辰时,主母让我来叫小姐用早饭。小姐你昨晚怎么吃那么多?五六个荷叶饼,还有一盘牛肉,你居然一块都没剩下!”翠屏帮余音收拾着床铺,转头问余音。 “啊!哦,昨晚就是觉得饿了,越吃越香,然后就吃的多了点。”余音尴尬的赶紧转移话题“我爹呢,上朝去了吗?” “老爷卯时初就出门了,早上还生气呢,跟夫人说一定要禀奏皇上,太荒唐了,搜捕令都没有,就随随便便搜查大臣府邸,置大臣脸面与不顾,让大臣如何不心寒。” “哦,母亲还生气吗?” “嗯,生气是生气啊!但是夫人还是劝大人莫真的生气,这世道就是恶人横行,好人受气,没办法!” “嗯,母亲吃饭了吗?” “夫人早就吃完了,怕饭凉了,让小火煨着呢,姑娘快点吧!”余音在翠屏催促下,慢吞吞来到前院,赢生也在,“小。。。姐。。姐,我。。。我。去。。。去端。。。端。。。端饭。”我去帮忙,翠屏也跟着去了。 “母亲。”余音给母亲施礼。 “快坐下吃饭,昨晚闹腾的都没睡好,真是作孽啊!” “母亲不用担心,已经没事了!” “也不知道他们到底找什么?好好一个家,今儿搜一遍,明儿搜一遍,真是不让人好好过日子。” “时局安稳了就好了,母亲吃好了吗?” “嗯,吃好了。给你多留了饼和粥,听翠屏说昨晚你饿了,起来找东西吃。” “嗯,突然很饿,就起来吃了些。”余音低下头拿起一块翠屏刚刚端进来的饼塞在嘴里,含含糊糊说道。 第11章 心事 宝亲王回到梅香阁睡了一个时辰,萧凝丝来报,朝廷寅时收到战报,即刻取消北征的计划,改轩亲王增援沄城,襄王增援并州。 “嗯,吉布哈,给泰亲王哲布发消息,辰时开始攻乌海。” “嗻!”吉布哈转身欲走。 “回来,告诉他速战速决,攻下乌海,乌海休整,不可妄动!等我消息。” “嗻!”吉布哈略等了等,看宝亲王没有新的吩咐才出去了。 “凝丝,告诉那日松给那个内史池文翰多送点好处,他喜欢银两便送银两,喜欢宝物便送宝物,现在就去,上朝之前一定要见到池文翰,告诉他务必拖住元虎,不可为南盛朝所用。” 元虎任大将军之时,没少跟石勒布交手,每次在他手里石勒布从未讨到过便宜。只因此人不善交际,前皇帝昏庸听信小人谗言,才一直不得重用,窝在这四方城里守城。此番想拿这北境十三郡,不可不防此人。 “嗻,只是王爷为何要帮那个余大人,池文翰这个计策马上就成了,元虎这次即便不死,也绝对不会被重用。” “只遏制元虎即可,只要他们皇帝不给他兵权,便是老虎没有牙齿,老虎没了牙齿就是没用的布偶,不用再连累其他人。”宝亲王想起那个温温柔柔、还略带些锐气的姑娘,若伤了她父亲,得伤心成什么样?何况她还帮过自己。 “那位余大人家有位姑娘,她叫什么?” “回王爷,属下去查查!” “不必了。” 听她父亲好像叫她音儿,叫余音?跟我一个音吗?还真是有缘!宝亲王笑笑,“告诉那日松,不可伤那余大人。” “嗻!” “去吧!”萧凝丝一出去,宝亲王伸腿便躺在木榻上,“余音,阿音,说话温软的跟猫一样,凶起来也很有意思。为甚老想她?宝音,你好没出息!”宝亲王摇摇头。 “禀王爷,消息放出去了。” “嗯,吉布哈!” “在,王爷吩咐?” “那个。。。女子都喜欢什么?” “啊!这。。。喜欢钱呗,谁不喜欢钱!” “俗不可耐!” “喜欢珠宝首饰?” 宝亲王不屑的白他一眼,“吉布哈你。。。算了!” “啊!”吉布哈傻傻的看着宝亲王,不知道王爷为何突然问他这个问题。难道王爷看出来啥了“回王爷,属下额。。。” “不用说了,你也不懂”额!我不懂,我什么都还没说,吉布哈看着莫名其妙的宝亲王。。。女子?吉布哈恍然大悟!不是王爷知道他喜欢谁了,是王爷有喜欢的女子了! “王爷。。。王爷,她是怎样的女子?” “她很善良,很温柔!。。。滚,胆子肥了,敢试探本王!”宝亲王才反应过来吉布哈是在试探他。 “不是,王爷,是你自己说的。”吉布哈边躲边急忙解释。 “我说什么了?”宝亲王一个枕头砸过来。吉布哈连忙接住。 “你说她很善良,像猫一样可爱!” “滚,你像头猪,你就是猪!” “我是猪,我是猪。。。王爷别生气嘛。”吉布哈嬉皮笑脸的把枕头放下。 “吉布哈,罚你给本王找出十个女子喜欢的东西,想不出来,你就别回来了。” “王爷,你这是难为小的了,小的哪懂女子喜欢什么?” “笨,出去问问前面的姑娘!”宝亲王一枕头砸他头上,“说你猪,还真是猪,不知道动脑子。” “是啊,我怎就没想到呢,笨死了,真是猪,猪!”吉布哈笑嘻嘻的跑出去了。 宝亲王闭上眼睛悠然自得闭目养神。 “王爷,王爷。。。”不一会听见吉布哈回来了,宝亲王睁开眼睛,“王爷您睡着了啊,我把隗荷叫来了,我怕说不清楚,您还是问她吧!” “哦,隗荷坐,我去洗把脸,吉布哈去倒两杯茶来。”宝亲王起身去洗了脸又回来坐下。把吉布哈倒来的茶端起喝了一口,就不说话了。 隗荷彦掩嘴偷笑,“王爷想问什么?” “你随便说说!” “王爷不问,我不知道从哪说起啊?” “没事,你随便说说你们女子都喜欢什么,爱做什么?” “未出阁的女子,一般在家也就缝缝衣服、绣个锦帕,书香之家的女子或许还略懂些琴棋书画。。。” “额,如果要感谢一个女子相助之恩,送些什么好?” “额,这个要看王爷,您跟这个女子是普通朋友,还是互相倾慕,如果是普通朋友,送些金银珍宝,布匹粮食都可,若是互相倾慕,可以送些珠宝首饰、衣服布料、胭脂水粉、关系亲近些可送香囊玉佩、金玉簪钗,随身佩带,以解相思之意。” “好,本王明白了!”宝亲王微微一笑,心里已经有了主意。“隗荷,这几日,前面没事吧?” “王爷,上个月,买下的几个姑娘,大部分都学了点弹唱技艺,接一些普通不挑剔客人的生意,已经可以了,一两个笨点的,让她端茶倒水,做点杂事吧,本姑娘实在无能为力了!” “嗯,生意上的事情,你看着安排,姑娘们混口饭吃也不容易,衣食上不要太抠搜。” “王爷就是心善,您这哪是做生意,妥妥在行善嘛。” “本王也不缺这点银子,本王就图有个落脚地方,你去忙吧!吉布哈,本王出去办点事情,备车!” “嗻,王爷去哪?” “本王去哪要跟你汇报吗?” “王爷恕罪,属下不是这个意思,属下去备车。”王爷这是说翻脸就翻脸啊!吉布哈不敢多说一句,慌忙走了。 晚饭时分,余大人才上朝回来,一进门就黑着脸直接去了书房,余夫人看看余音两人一起走进书房,余大人正伏在书案上写着什么。 “父亲,发生什么事了?”余音忍不住先问了出来。 余大人没说话,继续写着什么。余音和母亲相继坐下,等着余大人写完。一刹,余大人把写好的竹简卷起来,放在桌案上。 “你们休要担心,老夫没事,今天朝会上,元虎将军因为昨晚的事,向皇上讨要说法,皇上根本就是和稀泥,只轻描淡写的说了廷尉几句,连句重话都没有。元虎性子直,驳了皇上几句,那几个惟恐天下不乱的人逮住元虎不放,说他狂悖犯上,不重重惩治不足以服众,元将军跟他们吵了起来,皇上不偏不倚两边各罚一个月俸禄。怎么说咱们余府也是牵连其中,老夫不过辩解几句,皇上又重重申斥了老夫,说什么无风不起浪,心里没鬼即便家里搜一百遍也不惧。什么不偏不倚,如此侮辱臣子,皇上根本信不过前朝臣子,恨不得前朝这些人人头打出狗脑子,他才安心。老夫这个官,不做也罢,夫人,我们回乡下老家,种几亩薄田过普通人的日子,可好?” “好!”余夫人是不争不抢的温润性子,最是怕这些勾心斗角的勾当,只要自家人平安没事,粗茶淡饭也能过得。 余音看了看母亲,对余大人说,“父亲,您冷静一下,您现在辞官,给外人看:是不忿皇上的驳斥,您这是授人把柄,即便辞官不做也要细细思量,万不可在气头上。” “嗯,过一段时间,消停了再说吧。哎,消停恐怕不易,皇上耳根子软,听了某些唯恐天下不乱人的建议,便要众臣子出首有异心者,凡出首一经查实,官升两级,这哪是整理朝政,分明是挑唆众臣子,互相攀咬!凡之前有些龃龉的臣子,这会子恨不得趁机将对方置于死地。” “新朝刚刚入都,对旧臣子缺乏信任也是有的,父亲不必动气,且静观其变,小心保护好自己,您劝劝元虎将军收着点性子,这时节尽量不要与人起冲突,免得授人以柄。” “元虎将军那性子听不得别人冷嘲热讽,他又是宁折不弯的性子,不肯跟人周旋半句,恐怕有点难。”余夫人叹口气! 余音也知道劝人容易,做起来难,就算自己面对面听见那些难听的冷嘲热讽,恐怕也会气的火冒三丈,更何况元虎将军那种刚烈性子! “今日,东部沄城,西部并州,同时告急,一早皇上就遣台上整兵的轩亲王不必回郦都,直接增援沄城、襄王从泗侯增援并州、下午得了北部消息后,皇上本有意让元虎将军率部增援北部,只是这一闹,众人皆反对,皇上终是信了,不放心元将军,刚刚派了詹回副将去了北地。” “已然这样,父亲不必上火,耐住性子,等时局稳稳,或许都好了!” “嗯,不说这些了,去用饭吧!”说完余大人站起身,走出书房,余音母女随后跟出去。 “老爷,元虎将军来了。”迎头碰上管家余伯来报。 “哦,请。”余大人随即停住脚步。没一会,一身常服身形魁梧的元虎将军大跨步走进来。 “元虎将军,还没用晚饭吧,一起用!” “不吃了,受这鸟气,哪还有心思用饭。”说着也不管余大人还站在那里,跨步走进书房,余大人只好返身跟进去。 “这官不做也罢,大哥,弟弟是来与大哥商量,弟弟准备回华平郡老家,回老家做个猎户也能安稳度日,何用在此受这窝囊气!大哥你也跟弟弟走吧。弟弟定能护大哥家人周全。”余音和母亲在书房外面站了会,不放心,随后也跟了进去。 第12章 封县君 “本将军也是铮铮汉子,上阵杀敌从来眼皮都不带眨的,在这帮龟儿子嘴里,本将军成了十恶不赦之人,郦都一无援兵、二无粮草,本将军若不力劝皇上放弃郦都,这帮龟儿子早不知道死哪去了,还有命在这攀咬本将军。”元虎一拍桌子,虎目圆瞪“连兵都不让本将军带,本将军整天无所事事,跟这些娘们唧唧的人在这扯嘴皮子,成了摆设,这官做的有何意思?”看元虎将军如此,余音心里有些自责。 “元将军,是阿音害了你,若不是阿音带寇元辰去找你,也不会有后来这些事。” “大侄女,关你甚事?若无你牵线促成,郦都恐怕已是一座死城,是你救了郦都这些人,你何须自责!”元虎虽已长辈自居,也不过大余音七八岁,他不让余音唤他叔叔。 “虽说如此,可是牵连您背这无谓骂名!” “跟你没关系,命令是皇上下的,即使没这事,池文翰还是会找各种理由攀咬本将军,自从他那次故意使绊不肯拨付军械物资,贻误战机被我参了一本,皇上将他由太尉降为内史后,已经跟本将军结下死仇,时时找各种借口要置本将军于死地,这已经不是一日两日了。” “不管怎么说,这事也是因我而起,阿音想跟元将军说几句心里话,不知可否?” “你说,本将军听听。” “阿音觉得,这个节骨眼,元将军不能请辞,您现在请辞,更加坐实那些不知情人心中对您的猜疑,他们会认为你心中有愧故意逃避,那您在前皇上面前主张的献城就是他们口中的胆小畏战、变节叛变!” “那怎么办?”元虎将军蔫了,“不走,那岂不是天天与他们龃龉不断!” “阿音说的有道理。”余大人和余夫人同时说道。 “元虎兄弟,暂且隐忍,皇上疑心颇重,我们前朝臣子,本就身份尴尬,如今更是如履薄冰。等合适时机,倒不如回乡下,种点田地过过普通人的日子来的安稳。” “好,兄弟听大哥的,在这朝中,也就大哥真心实意,为兄弟着想,兄弟也知道自己脾气直,没大哥苦口婆心从旁提点,弟弟我不知道惹多少麻烦,恐怕这官都不够撸的。” “元虎兄弟,如今乱世,入朝为官本就不易,若不能相互帮衬,岂不是自己把路走窄了。” “其他人可不这么想,都看不得别人比自己好。” “好了此事先这样,我们先用晚饭!”余大人站起身,三人随后走出书房,余大人和元将军去了正屋用饭,余音和母亲则去了后院。 第二日相安无事,第三日晚间宝亲王正在用晚饭,吉布哈敲门进来,“禀报王爷,大事不好,泰亲王本来如入无人之境连下乾堡、奉贤、乌海三城,接到我们飞鸽传书,又伏击詹回增援也大获全胜,只是泰亲王并未休整巩固城防,而是马不停蹄直进月巴,还未靠近月巴,在路上就被寇元辰先锋队堵住后路,泰亲王一路打一路跑损失惨重,跑到赤岭郡已没多少人马如今乌海、奉贤已丢,乾堡恐怕也保不住了,泰亲王退守赤岭郡,若南盛朝继续追击,泰亲王恐怕赤岭郡也保不住。” “愚蠢,本王已经告诉他不要冒进,那寇元辰岂是无名之辈,他感觉到不对,立即驰援北地骑兵也不过一日路程,守住乌海,乌海以北那五个郡便是囊中之物,愚蠢至极!白白浪费本王一番心思!他爱守守吧,本王对这种愚不可及之人也爱莫能助。”宝亲王气的一脚踢飞跟前一只杌凳。 “吉布哈,准备一下,立即启程回萨纳都,”宝亲王平稳气息,生气无用,还是想想该怎么善后吧? “嗻!”吉布哈转身离开。宝亲王走进里间寝室,萧凝丝跟进来,侍奉宝亲王更衣,“凝丝,郦都你盯着点,如有异动速速传信与我,告诉那日松只盯住池文翰,这个池文翰有些能量,毕竟曾经做过太尉的人,如有一点可能,使他继续分化新朝与旧臣之间的矛盾,我们便能赢得更多时间筹谋。” “王爷这次不带凝丝回去吗?”萧凝丝有些失望。 “这次你就别回了,郦都事情也多,本王不在,还须你多盯着点。” “好吧!” “另外,我不在这段时间,余府也关照一二。” “王爷是喜欢那个叫余音的姑娘吗?” “你僭越了!”宝亲王看萧凝丝一眼。 “是,属下该死!”萧凝丝低头看着脚下。 “她帮过本王!”宝亲王还是补充了一句。“给本王多准备些吃的,本王路上用。” “是,属下告退!” 宝亲王与吉布哈连夜出发,饿了吃些干粮,困了路边树底下打个盹,马累了,路过驿站换一匹,只用了五日五夜,便到了萨纳都,萨纳都是石勒布大本营,宝亲王回来时,已经是夜里子时,他先回了自己的营帐,洗漱后睡了两三个时辰,估摸大汗已经起身,便起身去了大帐,通报后,宝亲王入得大帐,大汗胡和鲁高兴的张开双臂抱了抱宝亲王“我的阿木尔宝音回来了。” 宝亲王俯下身去行了大礼,“父汗大安!”大汗胡和鲁忙扶起笑道:“几时回来的?” “回父汗昨晚子时,回来后睡了一会。”胡和鲁的军师南定单手抚胸向宝亲王行礼,宝亲王点头回应。 “哦,跟我说说,郦都什么情况!”胡和鲁知道没有要紧事,他的宝音不会这么着急来见他,而且他也迫切想知道如今郦都那边的情况。 宝亲王在大汗胡和鲁示意下坐在右下首。将所有始末统统跟大汗讲了一遍,胡和鲁听到泰亲王损兵折将,退守赤岭郡后,愤怒的将桌上的东西一把全部推到地上。 “这个愚蠢的东西,亏得本汗如此信任他,他竟折了我部近万人马,回来看我怎么收拾他!” “父汗,您先别着急,儿子这次回来,一是跟父汗详细汇报一下郦都那边战况,请父汗定夺,二是想跟父汗借人马,重新部署如何取北境。” “哦!你准备怎么做?”胡和鲁疑惑的看着宝亲王,他这个儿子可是沉稳的很,没有主意他不会随随便便说出口。 “儿子想先带五千先锋骑兵,尽快增援赤岭郡,以此地做为落脚点,本来儿子已有部署,南盛朝刚入郦都,人心不稳,新旧两朝臣子,诸多不睦,儿子已安排一条线,尽力分化挑起他们之间矛盾,使他们的皇上焦头烂额,无暇顾及北地,只是现在已打草惊蛇,儿子需重新细细谋划,目前还没更好的计策,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嗯,这北境十三地,土地肥沃粮草繁茂,历年来都是南方朝廷与我们石勒布必争之地,郢朝从我们手中夺走二十余载,如今也该是我们拿回来的时候了!宝亲王,本汗拨十万兵马,由你统帅立即出发,至于如何做,本汗相信你!” “宝音定不负父汗所望!”宝亲王单膝跪地施礼答允。 “嗯,下去准备吧!两个时辰后,父汗为你践行。” “多谢父汗!”宝亲王施礼退下。 “大汗拨十万兵马给宝亲王,可是要宝亲王从此单立门户了?泰亲王此次出征,大汗也不过给了五万。” “嗯,宝音也过了十七岁生辰了,虽比哲布小了七岁,却比哲布沉稳的多,前一次全依了他的计谋我们才不费一兵一卒拿下次都、青上这两块肥沃土地,前几日虽封了他亲王领地,但他还一直未应封去过封地,这孩子有谋略也算孝顺,只需历练。” “大汗说的是!” “哼!哲布这个蠢材,本王给他这五万人马快给本汗丢干净了。真是枉费本汗一番心思,勇武有余,智谋不足,遇事不动脑子,全凭一股蛮劲难成大器啊!” “只是。。。” “嗯,军师有话尽管说。” “泰亲王出征,您不过给了五万兵马,而宝亲王出征您一下却给了十万,此刻又逢泰亲王战败,此事怕是会引泰亲王不服,宝亲王去了即便保住赤岭,依着泰亲王的性子,宝亲王恐怕很难掌控局面。” “嗯!军师言之有理,西吉尔。”帐帘掀起进来一眉眼清秀、身形精壮侍卫单膝跪地,“奴才在!” “你去收拾一下,跟宝亲王一同去,见到泰亲王传本汗口谕,令他将所有兵马交与宝亲王统领,他本人即刻回萨纳都复命。” “嗻!” 十几日,难得的平静,余大人自从昨日朝会上回来,神情久未如此轻松愉悦,轩亲王识破石勒布计谋,及时驰援北地,将乌海从石勒布手里夺回来,把他们赶至百十里外的赤岭,顺利拿下乾堡、奉贤、月巴,皇上大喜,同意轩亲王的奏请,大赏群臣,包括前朝官员,均官晋一级,即便那几个有龃龉的臣子似乎一日之间也全然忘了之前的不愉快,都沉浸在升迁的愉悦中,皇上还下旨犒赏三军,凡有战功者,均升三级,郦都上下一时欢欣鼓舞! 余音早早起来梳洗用过早饭,正在后院准备和母亲去城东普昌寺进香的东西,余家虽没大家闺秀的传统约束,却也是闷得住的性子,还是上次跟郑婉婉出去,再没出过家门,郑婉婉也好久没来找过她,不知道她在忙什么?余音正想着,赢生忽然门外回:“夫。。。人、小姐。。。姐,宫里来。。。来人。。人。。。人了,老爷叫叫。。。叫夫人人人。。。小。姐过去。” 余音和母亲对视一眼,宫里来人作甚?“出去看看,就知道了!”余夫人拍拍余音手,两人一同走出门来。 “怎你来回话,赢生,翠屏呢?” “出出。。出去。。买。。。买菜了。” “哦,走吧!”三个人一起来到前院,刚刚拐过连廊远远看见院门大开,门里门外两侧站立数名全副铠甲兵士。一头戴玉冠、黑色朝服、揽腰赤黄缥绀四彩绶带之人在院中站定,父亲和管家余伯在他对面站着,余音和母亲缓缓来到近前,身穿黑色朝服之人,开口说道,“户部侍郎余大人及女余音听旨。”余音与父亲、母亲及管家余伯、还有赢生赶紧跪下。 “。。。户部侍郎余兆显教女有方、忠心可嘉,着再升户部左侍郎,其女余音,深明大义、高风亮节、人品贵重,特封为六品县君,赏黄金百两、锦缎百匹。。。”余音一下怔在那里,这是为何?余大人也糊涂了,这平白无故的。。。 “还愣着作甚,余县君接旨啊!”那黑衣朝服男子将手中诏书放在余音面前。余音看看诏书,双手接过,站起身久久回不过神来。 “余大人、余县君本王亲自来宣皇上旨意,二位不请本王进去喝口水吗?”余大人忙伸手示意请他进正屋。本王?余音抬头细看,不是那轩亲王寇元辰还有谁! 第13章 流民营 轩亲王迈步进正屋,入上座,余大人遣管家和赢生奉上好茶,轩亲王喝一口放下,“余大人,余县君,本王自进郦都以来一直忙于军务,以致这几日才有时间向皇上奏报本王曾经承诺的事,还有余县君深明大义,为郦都百姓所做的这些,请恕本王是私下奏禀皇上,不能在朝堂上直抒,这也是为余县君着想,朝堂上前朝、今朝臣子良莠不齐,保不住有浑水摸鱼,趁机公报私仇之人暗地使坏,本王不想余县君成为众矢之的,所以本王今天才找皇上为余县君请赏,还望余县君莫怪!” 原来如此,至此余音才明白,今日封赏由何而来,还不想余府成为众矢之的,你弄门口那些护卫,如此大张旗鼓此刻怕不是半个郦都都知道轩亲王亲自来了余府。 “王爷其实不必做这些,余音只是因为看不得饿殍遍野,看不得百姓遭战火摧残,看不得更多的人失去家园,余音并无寸功,所以当不起皇上如此丰厚封赏,还请王爷将这些东西,拿去赏给街上那些穷苦百姓,奴家谢过王爷,王爷且坐,恕奴家先告退。”余音一口气说完,站起身,略施常礼转身出去。 “哎!余县君。。。这!”轩亲王纵经历过千军万马也不禁被余音这脸子甩傻了,这哪跟哪,自己好心还得罪人了 。余大人连忙起身,拱手道:“王爷息怒,小女不懂事,还请王爷见谅!” “无事!余大人,本王有事先走了!” “王爷,这些东西。。。” “良庆,把这些东西拿上全部换成粮食,送到流民营,就说是新县君给大家的。” “是!”良庆手一挥,过来几个军士,拿起那些赏赐跟在轩亲王身后出去了。余大人抹抹额头冷汗,转身向后院走去。 “阿音!”余大人推开女儿屋门,看了看屋里没有人,于是去了正屋,女儿正和夫人收拾着准备出门,“你们这是去哪?”余大人纳闷的问。 “父亲,我和母亲去城东普昌寺还愿,佛祖保佑我们都安然无恙了,定然要去还愿的!” “女儿,你刚刚为何给轩亲王脸色看,假如他是睚眦必报之人,你怕不是要吃亏,以后不可如此任性。” “是——父亲,女儿刚刚也不是有意,他还说不想我们成为众矢之的,怕不是想让全郦都都知道吧,你看他那阵势!还以为女儿会对他感恩戴德、感激涕零,女儿偏不!女儿只是一时气不过,以后不会了。。。”余音给父亲小小撒了个娇,逗的余大人笑了,“你呀,就是任性!人家轩亲王也是好心!” “好心,我们就得都收着吗?我看他就是没安好心,故意炫耀!备不住有什么花花肠子呢!”余音嘟着嘴道。 赢生赶车将余音母女和翠屏三人送至普昌寺已是亥时,普昌寺香客还是如此多,三人排在后面,还完愿时已过午时,三人出得寺门,翠屏去找赢生马车, 忽然听见有人喊“阿音妹妹!”顺着声音看去,是郑婉婉和香儿二人坐在一辆载满东西的马车上。余音快步走过去,“姐姐拉这么多东西做什么?好久没见姐姐了。” “哦,王爷在郊外设了流民营,我和香儿两个,跟随运粮车过来,帮着放放粥,照顾一下老弱病人,所以就忙了些。妹妹这是来进香?” “嗯,流民营?在哪里?”余音好奇的问。 “前面不远了,就在普昌寺后山。” “哦,收留的可是无家可归的那些流民? “可不,王爷心好,王爷进郦都没几天就忙乎这事,王爷虽在街上设了粥棚,但有许多伤病、老弱和妇孺没办法拿到粥,所以王爷选了这个清净地方专门安置这些人,王爷说,山坡这里宽敞即使再多人也能住得下,空气也好,适宜病患、老人和孩子。” “音儿跟姐姐去看看,可行?” “当然可行,只是那里都是粗衣布裳的流民,难免脏乱些,你大小姐不嫌弃?”郑婉婉笑着说。 “姐姐说哪里话,都是普通百姓,谁还比谁高贵!姐姐等我一会。”余音转身走向母亲,翠屏已经叫了赢生过来和母亲站在车前冲郑婉婉点头微笑。 “母亲,让赢生先送你们回去,我跟婉婉姐玩会等会跟她们马车回去。” “可不要太晚,路上当心!”余夫人不放心,还是将翠屏留下了。看着赢生赶着马车走远,余音和翠屏才走到郑婉婉她们马车旁,郑婉婉和香儿也已从马车上下来,四个人跟在马车后面向普昌寺后山走去。 走了一刻钟还多,四人走的香汗淋漓才终于绕到后山,好大一片长满柏树的平坦山坡,柏树底下扎满了大大小小的帐篷,帐篷外面平坦地方,也都是衣衫褴褛的流民。 “郑姑娘来了,大家快来帮忙。”几个普昌寺僧人打扮、还有几个衣衫破旧的流民模样的人过来帮忙把车子推到一座帐篷前,七手八脚将粮食搬下车码在帐篷里面,郑婉婉引着余音和翠屏进到帐篷里坐下,有个十几岁的孩子一手提热水一手拿一摞碗热情的招呼她们喝水,四人道谢。他上前一步到郑婉婉面前说:“婉婉小姐。。。” “打住!耿桥,本姑娘说过多少遍,不要叫我小姐,叫姐!” “婉婉。。。姐!”耿桥不好意思的挠挠头,“这样不礼貌,您可是我们的恩人。” “什么恩人,谁还没有个落难的时候。别磨磨唧唧,再让我听见你喊我小姐,别怪我再不理你!”郑婉婉一个大白眼珠子飘过去。吓得耿桥连连摆手“不喊了,不喊了,婉婉姐,婉婉姐。” “嗯,说吧,什么事?” “婉婉姐,昨晚送过来的几个,有一个病的厉害,医士瞧过说怕是不行了!” “同来的,可有他家人?” “没有,他说跟家人走散了。” “家是哪里的可说了?” “南边江城过来的。” “江城?”余音惊奇的问,江城可是母亲老家,姨母和舅舅尚在江城。 “怎么,妹妹江城有亲戚?” “嗯,姨母和舅舅在江城。” “我们去看看!”几人跟着耿桥来到另外一个帐篷,不大的帐篷内足足睡了十多个人,人挨人,空气异常浑浊难闻,耿桥说的那个人就在靠近门口的地上,用草打底上面铺了被褥的简易床上躺着,这人体型高瘦,皮肤略白,头发胡乱遮在脸上,头发遮不住的地方,脏兮兮也看不清面容,但看皮肤紧实年纪应该也就二十多岁,此人虽然潦倒,衣衫破旧依然从衣衫款式上看出似读书人。 余音轻轻拨开他脸上的头发,此人脸颊虚肿、眼睛紧闭,眼周乌青、嘴唇发白,本来就白的皮肤此时脸上更显一点血色都没有,“妹妹可认识?”郑婉婉问。 余音摇摇头,“请问医士,此人什么病?” “此人受过伤,气血虚亏,受伤后未能好好调养,加上漂泊饥饿劳累、精神日久紧绷,至身体长时间虚空逆血难通,此时人已精神涣散、意识不清,只剩一口气吊着,恐怕不好啊!” “可有医治方法?” “难!”医士摇摇头。 “纵有一丝希望也不能放弃,看此人年纪应该不大,不极力救治岂不是太可惜!”听着医士的话,余音心里闷闷的。 “此时若有百年老参,也只是一线生机,只是这城里乱糟糟的,去哪找百年老参啊!” “正好本王这儿有,请医士尽全力保住这年轻人性命,还要什么本王去给你找!” 众人惊呼:“轩亲王!”帐篷里的人都面露喜色,王爷来了就好了! “诸位辛苦了!良庆,把咱们带来的东西都拿进来!” “可是那老参是皇上。。。”良庆犹豫道。 “还不去拿!”寇元辰瞪了良庆一眼。 “是!”良庆老老实实出去了。 “有人参就好,平儿去拿捣臼。”医士的小药童平儿也紧着跑了出去。 不一会两人都回来,医士接过人参看了看,长舒口气道:“王爷好参啊,此参不止百年,这人有救了!” “能不好吗?这是皇上赐给王爷的,王爷身上的伤。。。” “闭嘴!”寇元辰截住良庆的话。 “王爷!”医士拿着人参不知如何是好。 “用吧,救人要紧!”寇元辰轻描淡写的说道。 医士放进捣臼里,慢慢捣研成沫,拿小勺取出一些,掰开那年轻人的嘴角,慢慢灌进去,香儿递过来一碗温水,医士拿小勺一勺一勺喂进去半碗。 喂完水,医士站起身,“王爷,此人能熬过今夜,定无性命之忧,只是晚上要小心照看,每搁半个时辰,喂一次水,不可太多,半碗即可,子时过后,再喂一小勺人参粉,切记不可过多,今夜最关键!” “好,良庆可听清楚了?从现在开始你亲自守在这里,不可有一点差池。” “是,王爷!”众人稍稍松口气,总算是有点希望了。谁愿看见这么年轻一条生命就这么没了呢? 大家跟着轩亲王出得帐来,在一片阴凉处站定,郑婉婉走到轩亲王面前拿出一块锦帕递给他,轩亲王接过擦了把脸上的汗,又递还给她,郑婉婉抿起嘴角将锦帕叠起又揣进怀中。帐外有许多伤病较轻的流民纷纷围拢来,跪地叩头谢轩亲王深明大义,博施济众,才让他们有这么个栖身之所,每天送来食物给他们,轩亲王抬手示意众人起身,众人起身都没离开,围在轩亲王周围,喜滋滋看着他,老百姓几时这么近的看过王爷,往日别说王爷,就算是小小县令,那都是鸣锣开道,不准老百姓靠近的! 余音站得远,自始至终,轩亲王都没朝余音看一眼。余音巴不得他看不见自己,她索性找了块干爽地方坐下,翠屏看她坐下,也在她旁边坐下来“小姐,你说轩亲王堂堂大王爷,怎跑这种地方来了。” “设粥棚、流民营救助百姓,此人还算有点良知!”余音想到刚刚,寇元辰居然把皇上赐给他疗伤的百年老参拿出来给流民用,感觉自己兴许误会他了,只是想想他曾轻薄自己,余音还是有些气不平!“许是怕遭天谴,做点善事来求心安吧!” “诸位,本王今日过来,是受人之托,今天的吃食药品,都是余县君所赠,只是假本王之手,大家要谢就谢余县君吧!” “余县君,谁是余县君?”众人疑惑的看着轩亲王。 “呐!就是那边坐着那位穿白色衣服的女子。”轩亲王手一指,众人皆向余音看过来,余音顿时惊住!她万万想不到寇元辰会在这时令她出丑。众人听后呼啦啦都走到她面前跪地叩头,感谢她菩萨心肠,积德行善、是善人义士、终有好报!她尴尬的急忙站起身,直摆手,“无事,无事,大家莫谢!”心里恨不得将那寇王爷生吞活剥了。 好容易,众人才慢慢散去,郑婉婉走过来拉住她的手,“妹妹,真想不到,你封县君了,县君是个什么官?是不是也要升堂审案?县君是不是俸禄很多,啧啧,妹妹居然捐了这么多东西,够这儿几天的伙食了。”余音脸上笑着,心里却恨恨的看了冲着她微笑的轩亲王一眼, “姐姐你就别笑我了,妹妹快无地自容了。县君不过一个封号,什么都做不了!至于这些东西,也不是我捐的,是皇上赏的,跟我没关系。” “皇上赏给你,就是你的。妹妹大仁大义,真让姐姐佩服!” “无功不受禄。”余音看见轩亲王走进帐去的背影,真恨不得上前将这个寇王爷打上一顿,太让她难堪了。 “婉婉姐,饭好了!”良庆在帐门口喊她们。“唉,来啦!走妹妹,去尝尝大板叔的野菜粥。” “我,我不去了姐姐。。。”余音可不想跟那个寇王爷一起用饭,不合适不说,气都气饱了! 第14章 轩亲王戏余音 “怎能不用饭呢?”郑婉婉推着余音向帐篷走,“这儿不似名门贵府没那么多规矩,用个饭怎就不行了?”郑婉婉力气大,这么说话的功夫,已经把余音拉进帐篷按在杌凳上。 帐篷里两张方桌,一张翠屏、良庆还有医士和小童平儿已坐下,另一张方桌是她和郑婉婉还有轩亲王,方桌上每人一大海碗野菜粥,闻着浓浓一股米香,余音肚子不自觉咕噜响了一声。 “看看看看,你就没你肚子诚实!”郑婉婉笑余音,“姐姐!”笑的余音越发脸红了。 “吃吧,一会凉了就不好了。”轩亲王递过来一双筷子,看着余音。余音接过筷子低眉不看他,轩亲王自嘲的笑了笑,坐下大口喝起了粥。郑婉婉也端着碗吃的津津有味,余音也确实饿了,端起碗抿一口到嘴里,连着吃了半碗,饱的再也吃不下,她打了个饱嗝,看着剩下的小半碗菜粥,有些为难,这碗也太大了。 “吃不下了吗?给我吧,别浪费!”一只手伸过来把余音的碗端走了。余音拿着筷子傻愣在那里,这人怎这样不懂礼法,不知道男女授受不亲吗?她看着轩亲王三口两口把她剩的粥吃光,羞得脸快红成一块布了。 “王爷,你没吃饱吗?要不我再去给您盛一碗?”郑婉婉喝下最后一口,打了个饱嗝,看着轩亲王。 “不用,本王多吃半碗有些撑了!”轩亲王放下筷子,拿手背蹭了下嘴角。 “婉婉,现在这里什么情况?有没有需要本王做的?” “王爷,现在最紧要的是帐篷不够,今天有我们的人引过来的,也有听说了自己找来的,来了一百多人,许多受伤生病的,还有许多孩童,妇孺和老人,尤其那许多受伤生病的需要帐篷,还要一些衣物和鞋子,特别是妇人,很多衣不蔽体,实在不成样子!” “本王知道了,帐篷本王去军营再调一些,衣物本王可以先拿兵士里面的衣物替代,只怕也没那么多,先凑合凑合吧!” “衣物,我想办法弄一些。”余音说道。 “你?”轩亲王诧异的看向余音。 “嗯,或许不多,应应急吧。”余音迎着轩亲王诧异眼神说道,此时她心里有一个想法,她想马上回去试试。 “好,那麻烦余县君了。” “婉婉姐,现在能走吗?” “还不行妹妹,等会还有些伤病的人需要清洗伤口换药,医士和小平两个人忙不过来,要走的话估计得傍晚。” “若不嫌弃,本王可以载余县君一程!”轩亲王面露微笑。 “这。。。”余音看他那笑就没安好心,冲口而出:“我和翠屏出去租辆马车回去,就不麻烦王爷了!” “租马车太麻烦了,还不安全,妹妹还是坐王爷马车回去吧!” “不用了姐姐,来时候,我看见普昌寺门口有人租马车,翠屏我们现在去看看。”没等郑婉婉说完余音截住她话,起身冲轩亲王略施礼转身走了。 “妹妹。。。”郑婉婉追出帐篷试图喊住余音。 “无事,姐姐回吧,一会就到普昌寺了。”余音冲她摆手,然后头也不回的走了。 “小姐,我们为啥不坐王爷马车,王爷马车多气派啊!双驾又快又稳当,还安全。”翠屏紧跟在余音身边说。 “翠屏——你何时如此市侩了,本姑娘宁愿走回城,也不想看见他!”余音低哼一声,翠屏吐吐舌头不敢回话了,小姐好像跟那个轩亲王结下仇了,这给气的。 此时正是正午太阳最热时候,流民都没有一个,走了半刻多钟,两人已经浑身湿透,热的走不动了,路边找一棵树荫坐下。 “小姐太热了,我们走到普昌寺怕不是要热昏了!”余音看着翠屏热的两颊通红,也为难了。“我们歇会再走,不知道附近有没有水。” “山东面有一条很小的河,很远呢!”翠屏用手扇着风,给自己降温“小姐,我们倒不如坐王爷马车了,我看那轩亲王也挺好说话的。” 其实余音也有些后悔,何苦跟那人斗气,不过坐坐马车,大不了不理他就是了。只是现在后悔也晚了,再回去岂不是太没面子! “小姐,你看!轩亲王马车过来了。”翠屏兴奋的指着她们来的方向。余音看过去,远远过来一辆双驾马车,不是轩亲王还有谁?只是刚刚自己已经拒绝了,哪有再反悔的道理。余音拉住翠屏,没让她起身,两人依旧在树荫下坐着,看着马车渐渐驶近。 “吁——余县君。”良庆看见余音两人,急忙喝住马车。轩亲王掀开车帘看着余音狼狈的样子心里偷笑,“余县君这是咋了,我以为余县君这会子,已经租上马车回城了,这怎还在山间徘徊,莫不是舍不得这好山好景色,不想走了?” 余音本还有些悔意,为啥跟那人较劲,不理他不就行了,这会子让翠屏也跟着自己吃苦,可听见寇元辰如此戏弄的话,那半点悔意瞬间消失无踪。 “你——”余音一时气结,不知道说什么,扭头不看他。 “真不经逗,姑娘家气性这么大,本王啥时候惹着你了,见了本王跟见了仇人似的。喂!上车吧,走到普昌寺要晒成人干了!” “不坐!”余音觉得这会子若上了车,太没脸了!“翠屏,我们走!” “确定不坐吗?这四野连个人影都没有,万一狼出来找吃的,你俩可就成它们的点心了!” “这后山有狼吗?小姐!” “我不知道,他肯定是故意吓咱们!” “喂!你们不上车,本王可真要走了!”余音拉着翠屏自顾向前走,根本不理他!马车越过两人,真的哒哒走远了。 “小姐,您干嘛跟轩亲王较劲啊!这山上若真有狼怎么办啊?”翠屏热的有气无力,说话都软了。 “这种无耻小人,小肚鸡肠、浪荡登徒子,我宁愿跟狼斗,也不坐他的车。。。。”余音咬牙说,翠屏从未见自家小姐如此发过脾气。 “小姐,小姐,他们又停下了!”翠屏窃喜的偷偷拽拽余音,让她往前面看。可不是,那马车就在前面,稳稳的停着。等两人走到近前,寇元辰从车上跳下来。 “行了,两位姑娘别要强了,再这么走下去,你俩要中暑了,余县君还要替本王帮那些流民置办衣物,晒坏了,那些流民得骂本王毫无同情心,为了那些百姓,还请余县君不计前嫌,虽然本王也不知道哪儿得罪姑娘了,但本王还是给姑娘赔个不是!” “王爷也不必如此,咱们本就素不相识,更何况男女授受不亲,一辆马车诸多不便,王爷走你的吧!”余音白他一眼,说完并没停下,越过马车,继续向前走。寇元辰一见,气狠了,这怎好说歹说就不行了呢,有心不管,不忍心,管了吧,人家还不理会你,这大热天的总这么耗着也不是回事啊! “你这女人真是不识好歹,本王都如此低头了,你还不依不饶,本王看不见便罢了,既然看见便不能见死不救,今天你坐也得坐。不坐也得坐!”话音没落,余音已被寇元辰抓住胳膊拉回,将她两条胳膊往身体两次一靠,一举手便将余音送上马车,余音双脚腾空吓得啊的叫出声来“你这个混蛋,快把我放下!” “小姐!”翠屏也傻了。 “你若再犟,本王便抱着你坐车上,一直到城里!你坐前面。”他扭头对还愣在那的翠屏说。 “无耻,真不懂婉婉姐看你哪点好?” “本王英明神武哪里不好?” “如此自负、自大,婉婉姐是眼睛瞎了!” “郑婉婉欣赏本王,那是她眼光好!” “是,阿猫阿狗她都喜欢!” “你什么意思?” “让我下去!” “不可能!”寇元辰一步跨上马车,将余音堵在里面。 这人油盐不进,余音不知道怎么办才好!“男女授受不亲,你毁人清誉!” “大不了,本王娶你便是!” “你混账!” 两个人都没声音了!刚刚的火药味,好像突然变了哑炮。 寇元辰也没想到,自己脑子一热竟做了如此出格的事。好像自从遇见这女子,总做些莫名其妙的傻事,上次是被打一巴掌,这次竟脱口而出要娶她。她若真让自己娶她怎么办? 男人该一诺千金,娶就娶她吧!寇元辰抬头看着面前的姑娘,第一次这么认真的看她,白嫩的脸颊此刻是红的,跟着红了的还有她的眼睛,纤纤玉手握成粉拳。白色衣裙衬得越发像落入凡间的仙子,此刻是悲愤仙子! “对不起,本王不是有意的!”寇元辰觉得刚刚自己说娶她那话惹余音生气了。 “姑娘不必难过,要不本王回头找人上门去提亲。。。” “王爷不必,是小女任性,此事作罢,从此桥归桥路归路,我们各不相干!”余音知道他误会了,急忙打断他。 “好,好,各不相干,你先喝口水解解暑。”寇元辰拿起水袋递过去,余音看都不看。 “你看本王不顺眼,这水总没得罪你吧,喝一口吧!”寇元辰从未如此束手无策过。“难道你想让本王喂你喝?” 又来,余音真是不知道这个人怎如此放荡无礼,还王爷呢,难道他对婉婉姐也如此无礼不知羞耻吗?婉婉姐怎么会喜欢这种人! “你敢——” “我敢不敢,你不是见识过了!” “你。。。你就是个无赖!”余音快被气的语无伦次了! “本王怎就无赖了,不过想让姑娘喝口水,你看你热的衣服都湿透了!”余音低头看看自己衣服,羞愤的抱紧双臂。“你——” “哎,你衣服看不出端倪,是本王刚刚抓你胳膊时候感觉到的。”寇元辰把她手拿下来,将水袋塞在她手里,心里偷笑。 知道自己失态,余音羞得手都不知道往哪放,她气的拿起水袋咬牙拧开,一口一口喝着水掩饰自己。 自己跟他肯定上辈子有仇,这辈子他就是来羞辱自己的!余音恨得牙痒痒,却不知道该如何应对?一路,两人再无话,各自想着心事。 到余府门口,寇元辰下车,去扶余音,余音本想拨开他,想想还是算了,这人还不知会冒出什么酸话来。随就着他的胳膊,下了马车。冲寇元辰略施礼和翠屏匆匆走进府去。 “都不请我进去坐坐吗?”寇元辰暗自嘀咕,却没好意思说出来,上车, 叫良庆赶车走了。 余音进到府内,深吸口气,终于可以松口气了,这一路把人别扭的。 “翠屏,你去喝口水,休息一下,一会跟我出去一趟。” “刚刚喝过了小姐,王爷那个随从良庆给的。” “哦,好,你叫赢生准备马车,我去换件衣服跟母亲说一声,咱们就走。”余音直接去了后院,先去自己房中洗了把脸,换了件干爽的衣服,然后去了母亲屋里,母亲刚刚午休起来。余音跟母亲说了要收衣服的事情,余夫人想了想说:“像咱们家,虽不富贵,找几件旧衣服也不是难事,你若多去几家,大家凑凑总也能凑个几十件衣服出来。” “几十件,嗯虽然少点,先应应急吧,母亲,郦都可还有开门的铺子,我想再去多买几件。” “可咱们家钱也不多,若不是前皇帝因你父亲做错事情罚了半年俸禄,咱们也不会如此拮据!” “那哪是父亲做错的,父亲不过是他们找的替罪羊而已,哎!不说这些了,母亲不必忧心,我再想想办法。” “母亲您把咱们家不穿的衣物找出来,我先去别人家问问。”余音走出门来,心中暗筹,跟自己相熟的几个姐妹。 第15章 梅香阁闹事 余音先去找了与她关系最好的太史丞湛同弗的女儿湛瑞云,只是湛瑞云前些日子回了老家还没回来,好在湛夫人本就吃斋念佛日行善事,又念着余音和女儿情谊,翻箱倒柜热心找出足足二十几件旧衣物和两床被褥。余音高兴的连连道谢,叫赢生把东西搬上马车。 只是接下来就没那么顺利了,户曹尚书府任家连门都没让进、只说小姐没在府里,主母也不在,请隔天再来。还有几家,听了余音的来意,只象征性的给余府面子,随便找了几件打发了余音,几家加起来,都没湛家一家给的多。天渐渐暗下来,余音看看马车上一包包衣物,这几十件衣物先应应急吧! “赢生咱们先回家!”赢生赶着马车载着两人一路向余府去,“翠屏,你说郦都城里哪里衣服最多?” “奴婢不知道,!” “当铺不成,咱们没钱买,” “小姐,有一个地方,我们能不能去试试?” “哪里?” “教坊司、梅香阁!” “翠屏,那可是男人喝花酒的地方,我们两个女子去,是不是不太好啊!” “那儿姑娘多,哪个姑娘不得有几件过时衣物,我们去讨要一些。”翠屏因为自己这个突如其来的主意眼睛放着光。 “可是人家会理会我们吗?”余音有些犹豫,但只是一瞬,余音就下了决心“我们去试试,教坊司就算了,梅香阁老板有钱姑娘们穿的好,赢生去梅香阁。”赢生立马改变方向朝着梅香阁驶去。 梅香阁在闹市,不过半刻钟就到了,赢生将马车在梅香阁对面停住:“小。。。姐到。。到了!”余音没下车掀开车帘看了看,梅香阁门口车来车往好不热闹。翠屏将余音扶下车,路边站着看了会,只见梅香阁楼上楼下灯火辉煌,弦乐声、笑声、高声说话声,穿过马路清晰传过来,梅香阁三个字的高大招牌在灯影里格外显眼。 “赢生你去把马车停好,咱们三人同去。”没有赢生陪着,余音觉得两个女子过去总有那么点不对劲。等赢生停好马车,三人壮着胆子向梅香阁走去。 “两位姑娘来听曲?”门口有位穿着艳丽的姑娘看见余音三人直直往门里面走便叫住了她们。余音忙施礼问道“这位姑娘有礼了,都不是,能否叫你们管事的出来说几句话。” “咯咯咯。。。姑娘一来就找我们管事的,姑娘是准备卖艺还是来这卖身?”那姑娘笑的花枝乱颤,眼睛弯的像月牙儿一样好看。 余音吓得忙解释“都不是,姑娘莫要笑话,只是有一点小事要麻烦姐妹们,希望姐姐能帮忙一二。” “咯咯咯。。。有事去官府啊,到这吃花酒的地方来,莫不是。。。” “哟,这小娘子新来的?来。。来。。跟大爷去喝酒,爷兜里钱多的是,今晚不找别人就你了。”还未等那姑娘说完,迎面走出来一位衣着华服,喝的醉醺醺的男子,一把搂住余音肩膀。吓得余音啊的一声闪身一躲,那男子本就因醉酒站不稳当,被余音这一闪身晃倒在地。 “你。。。你。。。大胆。。。”男子躺在地上,爬都爬不起来,嘴里还嘟嘟囔囔骂着。 “你。。。你。。。才。。。大胆”赢生一脚踢在那人身上,赢生不过话钝,脑子一点也不钝,敢欺负他家小姐,怕不是活腻了,上次因为对方人多,赢生没护住小姐,心里不知有多自责,这次像疯了一样一脚一脚踢在那人身上,恨不得将上次的羞辱一起找补回来。 “别打了,赢生,莫闹出人命!”等余音回过神来,地上的人已被赢生踢得口鼻流血,只顾哀嚎。“走,赢生、翠屏快走!”顾不得来时目的,余音拉着赢生回头就往外走。 “哎,这位姑娘,这么走了不好吧?你这把人打伤了,等会他要找我们麻烦,我们怎么跟人家交代?”门口那位姑娘拦住余音她们,旁边看热闹的也围上来,地上被打的那人此时酒也被打醒了,摇摇晃晃站起来手指着赢生口中支吾不清,余音看见赢生趴在翠屏耳边悄悄说了什么,翠屏点点头随慢慢往外挪动脚步。 “你。。你们大胆,知道本大爷是谁。。。啊!”赢生一脚将刚刚爬起那人又重重踹在地上,拉起余音一手推开挡住去路愣在门口那位姑娘,夺路就往外跑。 “截住她们,快给本大爷抓住她们。”门外貌似打手的人,看见醉酒男子满脸是血,慌慌张张就朝三人跑过来,余音三人吓得转头朝另一方向跑去,余音、翠屏毕竟是女人,跑出没多远,就气喘吁吁越跑越慢了,眼看后面追过来的人越来越近。赢生一看不好,着急说“走。。。小。。。小。。。姐走,我断。。。断后!”赢生说完便不跑了手扶着膝盖看着后面追过来的人。 “不行,赢生,一起走!”余音不可能丢下赢生一个人。赢生捉急,推着余音“跑。。。跑。。。” “余小姐!”这时,从旁边周记酒馆走出来三个人,余音转头一看,竟是郑婉婉的哥哥郑北山。郑北山看了看追来的人一脸嘲笑的对余音说:“余小姐!还真是不巧啊!你这是被人追杀么?哈哈!这么快遭报应了!” 说话功夫,后面的人已到眼前。“打了人,还想跑,真是没王法了啊!”一个打手模样的人手里拿着木棒指着余音等人。 “是那人先动手动脚非礼我们小姐的。”翠屏气不过,上前一步说完又害怕的退回赢生身后。赢生胸脯挺了挺,“我我。。。打。。。的!” “梅香阁是什么地方?那可是男人喝花酒的地方,你不让人碰,来梅香阁作甚?”那被打的华服男子,此刻也气喘吁吁追了过来双手扶着腰。 “这位大爷,我们并不是梅香阁的姑娘,只是去梅香阁有点事,看来是误会,小女给大爷赔个不是,我哥哥也是为了护着我。。。”是自己先闯的梅香阁,才让人家误以为自己是梅香阁姑娘,更何况对方人多,余音想自己认栽说几句软话,只要能放他们走就行了。 “晚了,把本大爷腰都快踢断了还误会,本大爷还从没吃过这么大的亏,都给我带走,回去慢慢收拾他们。” “是!”那些打手一个一个走近来。 余音这回真怕了,郑北山此时正抱着胳膊看热闹,他恨不得自己被人欺负,才出了上回被咬那口气,又怎会帮忙! 可让她没想到的是,郑北山居然上前一步,挡住那伙人。“怎着,真不把本将军看在眼里了,当我面就想强抢民女!”余音瞪大眼睛惊异的看着郑北山,不敢相信。 “将军?你是哪家的将军,你可知咱们家大爷是谁?咱们家大爷那可是这郦都城响当当龙沽商号的少东家宫大少爷,你少管闲事!”一个打手上前指着郑北山狂妄说道。 “哟,龙沽商号少东家,那可真不是一般人,龙沽商铺遍布各地,富甲天下啊!” “那是,敢跟咱龙沽商号做对手的还没生出来。就连皇上对咱龙沽商号都得礼让三分,咱可是助他打天下的功臣。”那华服男子看郑北山知道他们家的名号,洋洋得意说道。 “天皇老子也得讲理法,你一帮莽汉欺负两个弱女子,还真给你们龙沽商号丢人。” “告诉你少管闲事哈,本大爷今天心情好,放你一马,赶紧滚蛋!” “哦放我一马是吗?好,余小姐咱们走!”说完伸手拉住余音回头便走。 “喂,我说放你可没说放他们走,给脸不要啊,给我上!”郑北山把余音往身后一护,回头一脚把来到近前的一打手踢飞出去,其他打手一看,呼啦啦全都围上来,只还没拉开架势,一个一个接着飞了出去,正是郑北山和他随行两人,只闻拳风,不见腿影,片刻只剩华服男子一人站在那儿。 那人左右看看,自己人全部倒在地上,气急败坏道:“没用,都是些没用的家伙,你是谁,敢留下名号吗?” “本将军行不更名,坐不改姓,郑北山!” “郑北山,你是轩亲王麾下郑北山?怪不得身手如此了得!好,本公子记住你了,走!”华服男子转身离去,一众打手纷纷爬起追上去。 “小女多谢三位仗义相助!”余音虽不清楚郑北山为何帮自己,但心中感激确实有,若不是他及时出手,他们三人今天恐怕要吃亏! “本将军只是看不得仗势欺人的人,与你无关,咱们走!”说完,郑北山叫上同行的两人转身走了。 余音看着三人离去,心中五味杂陈。 “小姐,我们走吧!” “嗯,赢生我们回去找马车。”三人警惕的原路返回,深怕那帮人去而复返,幸好无事,三人顺利找到马车坐上去,余音才终于松了口气,叮嘱赢生、翠屏回府不可跟老爷夫人提及此事。 回到府中,余音陪父母亲吃过晚饭,便和翠屏整理母亲找的和收集来的所有衣物,母亲居然找出了快二十件衣物,四床被褥,有一床还是新的,母亲说,在家中怎么都能凑合,拿去给那些难民吧,背井离乡也怪可怜的! 余音和翠屏、母亲三人合力将所有衣物叠放整齐数了数,衣物也有六十几件,被褥只有六床。还好现在是夏季,被褥用的少。将所有东西打包好,已经亥时末了,余音把母亲送回屋,洗漱完躺下便睡着了。 这一夜余音睡得并不安稳,梦里也在被人追,惊醒之后再没睡着,没睡着但也没精神起来,看着地上月光映出的窗影,忽然想起了宝音,他伤口好了没有,不能去找医士,谁给他换药?他在这城里有住处,是这城里的人吗?他是怎样一个人?长这么好看,他母亲一定也很漂亮吧?他长得真的很好看,剑眉下乌黑的眼睛像星星那么明亮,额角垂下的发丝略有些卷。。。一个男子为啥长那么好看!余音觉得自己的脸肯定红了,怎就想起了一个毫无瓜葛的人,许是从未见过如此漂亮的男子吧!真没羞,余音鄙夷的使劲捏了下自己的脸颊。闭上眼睛生起了自己的气,也不知什么时候又睡着了,醒来已是卯时末。 翠屏听见余音起身的动静,便端了水来叫余音梳洗,跟她说老爷在书房看书,夫人在屋里收拾东西。余音梳洗好问翠屏:“你们都吃过了吗?” “还没有,小姐,老爷和夫人说,等小姐一起吃。奴婢这就去告诉老爷和夫人小姐起来了。” “好,你去书房告诉父亲,我去叫母亲一起过去。”翠屏出去后,余音又愣了一会才去正屋叫了余夫人一起去了前院。 “父亲,最近朝上还算安稳吧?”近些日子没听父亲说起朝中之事,余音好奇,便忍不住问了。 “嗯,自十几日前轩亲王打了胜仗,战报一传回来,皇帝高兴,也没人想触霉头,朝中便安稳不少。轩亲王回来后,皇上采纳了轩亲王建议,不再鼓励出首,轩亲王建议皇上,大家同朝文官当以国家利益为重,相互帮扶,还有出首官员的,除非属实,否则定要严查,无理攀咬或者恶意诬告的降级或者罢官!轩亲王这一举措,立马镇住朝廷歪风,现在总算一片和谐,也许只是表面上的和谐,可也总好过,连脸面都不要!” “这个轩亲王还算有点能力,难怪皇上那么重视他!” “据说,轩亲王只是皇上的义子,从小父母双亡,皇上四处走镖,走镖途中捡到他,那时他也就六七岁,看他机灵能干,和太子年岁也相当,便收他做了义子,给他取了名字。” “啊,那他小时候还挺可怜!” “嗯,听说吃过不少苦。皇上那时四处走镖都带着他,虽说是义子,诸多杂事都做,跟伙计也差不多。” “父亲怎么知道这些?” “南盛朝一开始跟皇上打江山的老人都知道,是上朝时候听他们闲聊说起的。” “嗯,也许因为他这些经历吧,他很有同情心,这个流民营就是他设立的,收留了许多无家可归的流民,我和翠屏一会把昨天收集来的衣服先送过去用着,父亲,我想拿点钱去布衣店买点布。” “嗯,你问你母亲拿吧,但是朝廷俸禄,也不知道啥时候发下来,家里要多少留点生活用。” “留下生活用的,家里的钱也就够买个一匹、半匹的布。”余夫人接话道。 “那算了吧,父亲、母亲我吃好了,我叫赢生跟我去,今天大约傍晚回来,我想留在那看看有什么能帮忙的!” “好,路上注意安全,叫翠屏也跟着去吧,反正家里也没啥事,我自己能应付。” “嗯,那我们走了!” 赢生套好马车,又把那些衣物被褥塞进马车,余音勉强坐进去,翠屏只能坐前面,三个人便往普昌寺去了。 第16章 出谋划策 到难民营时已经接近巳时末,郑婉婉和香儿她们也刚好到,帮忙把余音收集来的衣物和被褥,先紧着要紧的人发了下去,得到衣物的人,能跪下的跪地叩拜,不能跪地的躺着举手表示,流民们流着感激的眼泪谢余县君大恩大德,余音更觉心里有愧,毕竟自己一个人的能力太有限了,求人不如求己,她忽然有了一个想法。 余音看着几个抱着孩子,身体健康的女子问道:“大家安静一下,你们中间可有会裁衣、缝制衣物的吗?”众人不明所以,有一人说,“余县君,我会点简单的针线。” “我也会点。” “我也会。”接连有好多个妇人纷纷说。 “嗯,待会你们到这边来一下。”这样就好办多了,皇上赏他那么多东西,拿出一两件卖点钱,他应该不会吝啬! “轩亲王来了!”有人喊道,大家往大路看去,可不轩亲王马车远远过来了,不过后面还跟着一辆马车,真是说谁谁来!许多人迎过去,抢着把马车上的东西搬下马车,轩亲王这回不仅带来了帐篷,还带来几车粮食和许多兵士衣物鞋子、药品,轩亲王吩咐跟来的属下,找几个有力气的人帮忙把帐篷支起来,再去看看把该隔开的生了病的难民帮忙隔离开来,弄好了来回他,于是便向营帐走去,余音和郑婉婉随后也跟了进去。 “余县君可好?”寇元辰甩袍坐在一张简陋的杌凳上,嘴角不露痕迹微微翘起看着余音。余音虽不喜,奈何有事与他商议也就装作看不见,和郑婉婉一起施常礼后,在郑婉婉身后的杌凳上坐下。 “王爷你只看见妹妹,就没看见婉儿?”郑婉婉嘟囔着朝轩亲王不满说道。 “怎么会?你跟本王是自己人,余县君是客人,本王才要区别对待!”寇元辰也觉得自己刚刚有些冷落郑婉婉,忙解释道。 “哦,也是,哎王爷,刚刚阿音妹妹想了一个主意,王爷听听可好?”郑婉婉是个心直口快毫无心机的直爽姑娘,寇元辰稍一解释她便释然了。 “哦,说与本王听听。” “妹妹,你来说!”郑婉婉灿烂的笑容总能感染余音。余音心中顿安,看着郑婉婉也笑了笑说道:“王爷,小女只是有这么个想法,不知可行不可行,还请王爷莫要见笑!” “余县君请说!” “天下还未安稳,流民还会源源不断的送来,单凭王爷一人之力,即便王爷倾尽家财又能支撑多久,小女从一本书中读过一句话可以拿来借用一下,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余音看看寇元辰接着说道“大意就是,你送人一条鱼吃完便没有了,可是你教给她们捕鱼的方法,他们便会有源源不断的鱼可以吃。这些流民中不乏有身体健壮的他们只是失去了家园并没失去劳动能力,我们可以给他们提供一些方便,让他们自给自足,这样王爷便可用有限的财力做无限的事情!” “说的好,本王也有类似之想法,只是总也理不清思路,经余县君提点,顿感神志清明!余县君见识不凡,本王佩服!” 被寇元辰一通夸奖,余音虽觉得他有些故意,心里也欢喜不已,自己的想法能被人认可,还能帮到这么多人,这种感觉还是第一次! “太好了,妹妹说的什么鱼姐姐不懂,但王爷说好,就一定很好!”郑婉婉看到寇元辰如此夸赞余音,也替余音感到高兴。“王爷那接下来,我们怎么做呢?” “既然余县君有想法,本王想麻烦余县君帮忙一二,本王事务繁忙,有些事情也想不了那么周全,钱的事本王想办法,余县君来安排如何?” “王爷若不嫌弃,小女愿效犬马之力!” “好,此事就这么说定了,有劳余县君!那么接下来先做什么余县君可有计较!” “看当前形势,兵患未停,流民短时间内还会有不少,最重要无非是吃食,我看了这里的流民,有一些体格还算健康的老人、一些带了孩子的妇女,他们都能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还有一些伤患较轻的年轻人好好将养几日若他们不走,能成为这里的主要劳动力,粮食暂时还需王爷周旋,小女打算去购买些生长周期较短的蔬菜种子应急,然后再买些粟米,我看这周围山坡上土很厚实,把这些种子依次种下去,这样从一个月以后到半年之内,能逐渐减轻吃食压力。当下正是草木繁茂时节,女人和手脚灵便的人可以去挖些野菜来,用挖来的野菜掺杂在面食里,即可减轻眼下粮食不够的缺憾,又可免于饭食营养单一。小女去布衣店铺买些布匹和针线,刚刚小女也问过她们,有会缝衣者不少,我们可以买些布料,让她们自己动手缝制,穿着自己做的合身衣物,心情舒畅会有志趣做更多事情。” “嗯,本王昨晚也想起一件事,这几日恢复的差不多的精壮男子,若他们愿意,本王想让他们加入军营,或许还能搏个前程。” “嗯,王爷此计甚好!”余音道。 “王爷这一说,我倒想起一件事来,耿桥你还有印象吗王爷,他从粥棚跟过来帮忙的,对您佩服的物体土地,让我问王爷他能不能跟着你。”郑婉婉道。 “哦,我知道他,你去叫他过来吧!” “行!”郑婉婉答应一声风风火火就出去了。 “余县君尽管放手做,本王全力支持!本王今天置办完这些药品身上还剩这两个金饼,先用着,明日本王再派人送些过来,那辆马车也给余县君留下,用得上。”寇元辰从身上掏出两个金饼放在余音面前。 “这两个金饼能买许多东西了,等用完了,我让婉婉姐跟王爷说一声。” “这样吧!本王把良庆留给你,有事你让良庆来找本王。” “不用了,良庆一男子跟着小女诸多不便,王爷用惯了的人,还是自己留着吧!我有赢生帮我。” “那明天本王从府里挑个使唤的人给你!” 余音疑惑的看着寇元辰,寇元辰解释说:“本王是想找个人帮你,有事本王也能第一时间知道。让婉婉跟我说不方便。” “王爷既然这么说,那好吧!”余音想,或许他不放心他的钱是如何花的呢?跟着就跟着吧,反正也无所谓! “王爷,帐篷搭建好了,问了医士,需要隔离安置的病患也都搬过去了。剩下的帐篷,按先老弱、再妇孺孩子安排的。”良庆进来回,余音和寇元辰这个话题暂时搁下了。 “嗯,良庆你累一夜了去休息一下,找个头脑灵活的,去统计一下,可有愿意加入本王麾下去当兵的,拟一张名单上来。单独编一支队伍,交给沈培江亲自带。他比较有耐心。” “属下没事,此事我去办吧,王爷!”良庆说完转身出去,郑婉婉带着耿桥刚好进来:“王爷,这个就是耿桥!” 寇元辰上下打量一眼他:“耿桥,你多大了!” “十四了。”耿桥昂头说道。 “王爷,耿桥心眼可活泛了,在这营里事事他都跑在前面,也爱学东西,这两天跑前跑后安置流民,也帮忙照顾生病的人,细心着呢!”郑婉婉似乎很喜欢这个孩子,生怕寇元辰不收他。 “哦,如此有眼力见,那跟着一起走吧?” “王爷,我要跟着你。” “跟着本王?” “是,小民就是想跟着王爷。” “为何?” “小民敬慕王爷,王爷英名如雷贯耳,小民就盼着能跟在王爷身边,成为王爷这样的大英雄。” “嘴还挺好使,好,本王倒想看看,你如何成为本王这样的人!” “王爷这是同意了?”耿桥看寇元辰不说话,知道他这是默许了,高兴的跳了起来。随后双手抱拳朗声说道“多谢王爷!”他看良庆就是这么做的,学的有模有样。郑婉婉捂着嘴偷笑,寇元辰和余音也笑了。 “耿桥做的不对吗?你们怎么都笑我。”耿桥挠着头说。 “没有啊,你很好!”余音怕他尴尬,赶紧说。 “你们商量妥了吗?午饭时候了,王爷先用午饭吧!我去拿。”郑婉婉岔开话题,耿桥说“我也去。”说完先郑婉婉跑出去了,郑婉婉跟在后边笑他“你小子还知道害羞呢。” 午饭还是跟昨日一样的野菜粥,余音这次先把粥,拨一些到另一个碗里,才把那碗最多的推到寇元辰面前,她怕他又像昨天一样吃她剩下的。 “我又不嫌弃你!”寇元辰看着余音说。 “我嫌弃!”余音玩笑的说道,这个寇元辰人也算善良随和,虽然偶尔有那么点讨厌,早上听父亲说了他的事情,余音对他印象好了很多。 “我又没让你吃我碗里的,你嫌弃甚?” “用饭吧!”余音不再看他。郑婉婉坐在余音旁边和香儿说着话。 “婉婉姐,医士呢,怎没看见他?” “医士和平儿去山上采药了,恐怕得下午回来。”香儿抢着说道。 “妹妹找医士作甚?” “哦,昨天江城来的那个人醒了吗?” “那个蒙俊啊,他卯时醒来一次,医士说可以给他喝点稀米粥,喂了半碗米粥又睡着了,医士说应该没有性命之忧了,只是身体过于虚空,得多休息几日。” “蒙俊?” “嗯,他说自己叫蒙俊,和姐姐姐夫从江城逃出来,路遇劫匪才走散了。”香儿抢话道。 “蒙俊?姓蒙。。。” “怎么,余县君认识此人?”寇元辰看余音若有所思。 “怎么了妹妹,你不是不认识此人吗?”郑婉婉也疑惑的看向余音道。 “江城我表嫂家姓蒙!” “哦,一会去看看,看看是不是妹妹家亲戚。” 吃完面,三人立马去看蒙俊,帐篷里的人已疏散了几个出去,此刻帐篷里松快些了,帐篷里的伤者们叫了声王爷,寇元辰摆摆手,让他们不要动,跟着余音走到蒙俊跟前,他还在睡着,本就白净的皮肤依旧苍白的不见血色,虚肿倒是消了不少,头发束起此刻妥妥俊俏读书文人。 “妹妹,是你亲戚吗?” 余音这回仔仔细细端详,忽然她双手捂住嘴,语音哽咽的唤道:“表哥!” “表哥?妹妹这是你表哥?”郑婉婉惊得不敢相信。 “嗯,我和表哥有好几年没见了,昨日表哥虚肿的厉害妹妹竟是没认出来!” “不是你表嫂家姓蒙吗?” “我也不知道他为何说自己姓蒙?又为何沦落至此?” “余县君先不要难过,等令兄醒来便一切清楚了。” “嗯,小女多谢轩亲王救命之恩!表哥醒来,一并谢过王爷。”余音躬身施以大礼,寇元辰急忙伸手虚扶一把,“无需多礼!” “妹妹你就别跟王爷客气了,就算不是你表哥,王爷也会出手相救的。” 第17章 与谈修维相认 “王爷深明大义,救民于水火,设立此流民营便是让多少人重新有了活下去的机会。王爷大义!”此话余音是发自内心的,若不是轩亲王设立这个流民营,恐怕表哥凶多吉少了! “此话不必再说了,我们先出去,让他好好将养,等他身体恢复,余县君与你表哥可尽述久别之情!”寇元辰边说边拿出自己的帕子递给余音,余音接过擦了擦眼泪。 “就是,妹妹,我们先出去,等你表哥醒来,一切都清楚了!” 余音又看了眼表哥,跟着他们出去了。回到中帐,又坐了会,良庆等人登记好了想跟轩亲王去参军的人员名单,寇元辰问余音要不要一起回城,余音婉言拒绝,她想了解一下情况再回去。寇元辰起身出了中帐,余音和郑婉婉送出来,看见寇元辰居然上了另外一辆马车,给余音留下了他坐的那辆。 “王爷,你上错马车了,这个才是。。。” “那辆马车留给余县君用吧,做事方便些!走吧。”寇元辰说完便让人赶马走了,车后面排了长长一队,是刚刚报名参军的几十人,他们还有伤病没有完全恢复的,相互搀扶着向众人告别,紧随王爷马车浩浩荡荡出发了。 看他们走远,余音和郑婉婉才回到中帐,余音向郑婉婉了解了当下流民营的情况,昨日流民营来了几十人,报名参军者走了几十人,自告奋勇来缝制衣物的有三四十人。 余音听完,心里有了计较,她跟郑婉婉商量道:“婉婉姐,这里大部分人均是长期营养不良又因惊吓劳累,导致身体虚弱,这些人尽量不要接触病人,免得因虚弱导致病气过身,好好将养几日,慢慢好起来,便能减轻我们的负担。体弱的老人、受伤的、生病的,安排人轮流浆洗照顾。女子和年龄稍大点的孩子,还有那些能走动的老人,可发动他们去寻些野菜,可以拿野菜换杂面馍,野菜寻来多的,可以多换,使那些来寻白食的,少钻些空子。” “好,香儿,叫上江大嫂、小夏和莫丹妹妹,咱们去看看。” 郑婉婉和香儿出去后,余音看看手中还拿着轩亲王的帕子,心中暗暗自责:怎么用了他的帕子?哎!洗好后还他吧! 余音又拿出轩亲王给他的金饼,细细想了想,买些粟米、再买些蔬菜种子,还要买些布匹和针线,余音从未做过这些,心中不免有些得意起来。而且还是帮助这么多人,总算自己不再是无用的小女子,眼睁睁看着那些受苦难的百姓束手无策。 “余姐姐余姐姐,醒了,你表哥醒了,你快去看看吧!”香儿兴奋的跑着来叫余音,余音听后立马起身跑出去,一进谈修维所在的营帐,果然看见他睁开了眼睛,听见余音进来,谈修维眼神飘向余音。 “表哥!”话一出口,余音眼睛就红了,谈修维看见余音,忙努力欠起身,眼神一瞬间亮了,随后又变成红色,泪水溢出眼角,顺着脸颊滑落下来。 “音儿!” “表哥你先别说话,你身体还虚着。”余音抓住他的手说。 “我无事!” “表哥,你怎到郦都来了,还把自己弄成这样?”余音抹泪问道。 “一言难尽。音儿,姑姑和姑丈可好!” “好,他们都好!前几天母亲还提起你们,谁想你就来了,对了舅舅、舅母、表嫂和表姐呢?他们都好吗?” 谈修维听余音问起父母,眼神黯淡下来,“他们。。。还好,他们还在江城老家。你嫂子我们在路上失散了。”谈修维气力不济,慢慢躺下去。 “表哥你们在什么地方失散的?” “我不记得了!”谈修维闭上眼睛,似乎不想说,余音看看周围心下了然,“表哥,既然来到郦都,怎么也得跟我回府去,母亲见了表哥,非得高兴坏了。” “我这样病歪歪的,去府上不方便?过几天等好些我再去府上见过姑姑。” “那怎么行,一会回去告诉母亲你在这里,她不马上跑过来才怪呢,你就别让她老人家挂念了,你能撑得住吗?咱们坐马车回去。” “能!”谈修维笑笑说。 “好,你先躺着,我去把车铺厚实点。” “妹妹,听香儿说,你表哥醒了!”余音出了帐篷看见郑婉婉急火火正往这边走。 “嗯,姐姐,我想把表哥接回府上修养,好让他和我母亲尽快相见。”余音迎上去。 “行,伯母若知道娘家人来了,得高兴坏了!妹妹,让你表哥坐王爷那辆车,那车上毯子厚实,坐着舒服点。” “是啊,我都忘记了,行,就用王爷那辆车。姐姐,人都安排好了吗?” “许多人只是身子有些虚,好好养些日子就好了,就是受伤和生病的还有不能动的老人需用人。” “好,我明天把该买的东西带过来,现在我先把表哥送回府,姐姐现在回去吗?” “医士回来了,我再等会。” “医士回来了?我去问问医士,我表哥要用点什么药。” “行!” 医士听说谈修维醒了,已经进了帐篷,在给谈修维把脉,余音走上前,施常礼道:“多谢医士救治,我表哥怎样了?” “他是你表哥?” “嗯昨天小女没认出他来!” “也难怪,昨日他的样子,换谁也难辨认!” “医士,小女今天想接表哥回府调养,是否可以?” 医士把手收回,站起身说,“可以,但他现在还很虚弱,需精心调养,今晚还一碗稀粥,明日可使粥稍稍粘稠一些,循序渐进慢慢加调养的食物,譬如把肉弄成沫,少量加入粥里面,他的肠胃太虚弱,切记慢慢来!” “那我表哥需要用点什么药?” “我开个方子,你回去后文火煎半小时一日分三次给他服用,连用七日,他身体的伤也就恢复差不多了,剩下的只注意调养,便可无碍!”说完转身出了帐篷向中帐走去。 药方片刻写好,他将写好的药方递给余音,“按本医士所说,万万不可心急!” “多谢医士!” “余县君不用这么客气!老夫分内之事。快走吧,晚了药铺要关门了。” 赶车的是轩亲王留下的一位军士,他高高扬鞭喊道:“余县君坐好了!”一甩鞭,两匹马哒哒哒哒走起来,赢生赶着马车和翠屏紧紧跟在后面。余音刚想说话,谈修维冲她摆摆手,指了指前面赶车的军士,余音点点头不再说话。 行至城中,余音叫停马车,赢生过来,余音让他先带谈修维回去,她去抓药再置办点东西。翠屏过来将余音搀下马车,上了家里那俩,那位军士也跟赢生互换过来。看赢生赶车走后,余音先让军士将马车赶去附近济仁药铺,抓好药后,又让军士赶车去了西市,到西市时天色已经暗下来,逛了好几家店铺才买到些粟米和蔬菜的种子,一切采买妥当,他们便径直去了郦都最大的布行,云裳布庄,余音和老板谈好价钱后,买了十匹麻布,一匹青布,又买了些针线,老板是一位中年人,听说余音买了布是要给流民营的流民做衣服,又额外送了针线、剪刀和尺子。出来布行,余音看看天色已全黑透了,连忙让军士赶着马车载着两人回余府。 一进府门,就看见赢生满头大汗端着一盆水走出书房旁边的客房,“赢生哥,表哥没事吧!” “小。。。姐。回。。。回来了,表。。。表少爷无。。。无事,老。。。老爷和。。。夫人。。。人在里面呢!” “嗯,赢生哥,你先放下手里东西,带这位军士去吃点东西,收拾一个床铺让他休息。” “多谢余县君,在下先去了。”那位军士拱手施礼跟着赢生去了。 “翠屏你去洗洗准备晚饭吧,再把这药熬了,给表哥端过来,我先去看看表哥。” “好的,小姐!”翠屏接过药包走了。 余音抬脚迈进客房,看见谈修维换了身他父亲的衣服躺着,父亲、母亲坐在表哥床前,母亲还在抹着眼泪。 第18章 谈修维(二) “母亲,你这样不是惹表哥更难过,他这不是好好的吗!”余音笑着提醒母亲。 “嗯,好!”余夫人又抹了把泪。“哎,可怜的孩子,咋就磋磨成这样了呢!” “母亲,等表哥精神好点,你再问他,你看他现在连说话都没有力气。” “好吧!修儿,你且放心好好在这养着,什么都不用担心,有你姑丈呢!”余夫人擦擦眼睛,抓住侄子手不肯放开。 “多谢姑姑,修儿想喝些菜粥,放点淡盐的那种!”谈修维略抬了抬头,余夫人赶紧把他按住“你别动,好好躺着,我去给你做。”说完又看了看谈修维叹了口气出去了。 余音坐在刚刚母亲坐过的杌凳上,看着谈修维。“表哥你把母亲支出去,是怕母亲担心吧,现在屋里没有别人,你尽管说。” “姑丈、表妹!”只说出这几个字,谈修维的泪便沿着脸颊滚落下来。 “谈家和蒙家都完了!”谈修维双手捂住脸,身体随着哭泣的频率抽搐不停,他使劲压住情绪不敢哭的很大声, “什么?”余音和父亲一时惊住! “。。。。如今江城是襄王一手遮天,父亲母亲恐怕凶多吉少了!” “孩子,你别着急慢慢说。”余大人上前一步。 “姑丈,我和内子、内弟好容易才逃出江城,根本没机会去接出我父母亲。我无用啊!” “究竟怎么回事?表哥,你冷静些慢慢说。”余音心里着急趴在床沿上抓住他的胳膊推他。 “我和内子、内弟往郦都来,是来找姑丈帮忙面呈皇上告发那襄王寇忠义的,他贩火油给石勒布人,江城历来是火油之都,自打江城归了南盛,襄王便把这火油据为己有,不让我岳丈插手,那火油是紧要东西,一直由我岳丈直接管辖,岳丈还在任内,被襄王强行横插一杠子,我岳丈担心有闪失自己脱不开干系,隔一两日就会去仓部查看火油仓储情况,约一月前,大世子寇元启悄悄运出很大一批火油,十日前又运出一批,没有人知道,这火油去了哪里。第二日岳丈去仓部,本是想查看些蛛丝马迹,谁知那么巧听到,寇元启正眉飞色舞说那火油运去石勒布人手里等等如何如何。我岳丈听到这消息无比震惊,愤怒的去质问他们,为何这么做?谁知那寇元启二话不说,拔剑要杀岳丈,幸亏岳丈武功好,对方也没准备,仓部是我岳丈管辖的地方,他无比熟悉,被岳丈一路跑回府去,岳丈晓得那寇元启定不会放过他,他把内弟叫来,告知这一切,将他之前做的火油储备纪录让内弟带上去找我和他姐姐,一起来郦都投奔姑丈您想办法呈给皇上,他留在府里拖住他们。”余音把桌上的水端起递给他,谈修维接过喝了两口,继续说。 “本打算先去吴县通知父母和博儿,只是根本没这个机会,寇元启的人已派人盯上我们,我只好嘱托两个府丁一个去通知父亲母亲、另一个去告诉妹妹碧阳赶紧躲了,我们从后门出府后就一路被追出六七十里地,行至巍卫郡地界,那里山高坡陡,不得不弃马车,内子有孕在身实在行动不便,内弟虽只有十三岁,却身体强壮从小跟随岳父多少会点武功,为稳妥起见,在一个岔路口我让他带着内子和那纪录下车先走,到郦都城姑姑家会合,我在岔路口故意弄出痕迹,用马车把追兵引到另外一条路,只是那路上碎石太多,马车跑出没多久就翻了,他们追上来看到只有我一个人,于是留了两个人抓我,其他人又回头去追内子和内弟去了。我跑啊跑怎么都甩不掉那两个人,我恨我是一介文弱,逃跑都逃的那么失败,心灰意冷的我恨不得让他们把我杀了算了!”谈修维说着眼泪止不住的流了出来。 “可是我牵挂内子和她肚子里的孩子,牵挂父亲母亲,不得不跑,结果我体力不支,从一条陡坡上摔下深沟,我感觉我的五脏六腑都被撕碎了,鼻子里的血热乎乎流进我的嘴里,我一动也动不了,那两个人下坡来找到我,踢了我两脚,搜了搜我身上没有什么有用的东西,看我口鼻流血,以为我快死了,将旁边一块大石压在我身上,让我苟延残喘慢慢等死,他们哈哈笑着走了。兴许我命不该绝,我慢慢恢复了点力气,手脚并用慢慢挪动将那大石推下去,我用尽力气爬上坡往他们跑的方向找回去,一路来到郦都城也没找到他们,几日来我渴了喝河边水,饿了吃几个野果子,终于在看到郦都城墙的时候支撑不住晕死过去,被人抬到流民营!” “表哥你为什么说自己叫蒙俊?”余音听到这里,已经哭湿了手帕。 “蒙俊龙是我内弟名字,我取他名字前两个字,是为把追兵吸引到我这边,好给你嫂子他们两人多留一线生机,哎!他们二人若还没来到郦都,恐怕也凶多吉少了!”谈修维痛苦的闭紧双眼, “姑丈,我把这些告知您也算了却心愿,在这修养两日我还是再回流民营吧,不然怕是会给姑姑姑丈你们带来灾祸。” “这说的什么话,别说他们是不是知道你还活着,便是知道了,也不能让你一人流落在外,既然来了,你尽管放心住着,一切有姑丈安排。”余大人紧蹙双眉安慰着谈修维。 “你岳丈那份火油纪录,你看过没有?” “没来得及。”谈修维摇摇头。 “若是找不到你内子、内弟,拿到那份火油纪录,恐怕不好告发襄王,一来我们空口无凭,皇上肯定不会相信,恐怕还会落个诬告,打草惊蛇还暴露了你。二来我们不知具体详情,何时运,如何运,运了多少?你岳丈那份秘密纪录是关键,我先看看如何去找找你内子内弟。” “要赶快啊姑丈,晚一分,他们便危险一分。” “好,我知道了,你先吃点东西,在这安心休养,听我消息。” “好!”余大人走出门去,余夫人和翠屏端着粥走进来,余音接过粥,摸了摸有点烫,随放在桌上。 “翠屏,一会用完饭,将表哥这些衣物拿去处理了,别让人看见。” “好的小姐。” “音儿,你们先去用饭,我看着你表哥,等会你再来。”余夫人搅动那碗粥吹吹。放在侄子谈修维嘴边。余音想想答应一声出了客房,父亲在正房用饭,余音走进来坐下拿起筷子,“父亲接下来如何打算?” “用完晚饭,为父去找元虎将军商议,需尽快想办法找到你表嫂和她弟弟,到时候再做计较吧!”余大人沉声说道。 “父亲,这恐怕不妥,元虎将军身份尴尬,虽是将军却无实权,即便如今转入轩亲王麾下,也不好太张扬,若此时私下带人出城找表嫂,目标太大不说,皇上知道了,元将军可是违反皇命的。”听了女儿的话,余大人脸色更加沉重起来,他何尝没想过,可是自己一文官手下没人啊! “父亲,轩亲王跟襄王关系怎样?” “应是水火不容,近几日襄王连续两次上表,一次指责轩亲王平乱不利,擅自撤兵去北部,致使东部长洲被刘意拿去,使三阳、沄城等地落入险境。第二次上表指责轩亲王既已出兵北地应乘胜追击,一举将石勒布歼灭在赤岭郡,他何尝不知轩亲王是增援沄城发现上当,又连夜去抢乌海,将石勒布赶至赤岭郡,从东南跑至东北部,这连夜跋涉已是很不易,何况为尽快接管北部五郡,才放弃赤岭,有这五郡,那八郡已在手边,免去多少麻烦,轩亲王这次可是立了不世大功啊!” “父亲,您一人之力能将襄王扳倒么?” “你是说?”余大人眼睛一亮瞬间明白女儿的意思。“这倒是个好主意,只是我们不了解轩亲王,他肯为我们得罪襄王吗?” “父亲,这不单是为我们,那火油可是紧要东西,襄王贩火油给石勒布,可不是普通生意往来,这是通敌,你说轩亲王能不明白这简单的道理?轩亲王刚刚入郦都那天,石勒布好巧不巧就来攻打郦都,说不定,那火油还是襄王给石勒布的!”听了余音的话,余大人眉头紧锁。 “音儿,你分析的有道理,可是这事,如何跟轩亲王说呢,我们现在根本没证据,还是得先找到你表嫂他们。” “父亲,一人计短,二人计长,况且找表嫂他们,轩亲王比我们能量更大,我觉得应先找轩亲王试试。”余大人眉头锁的更紧,这事非同小可,“可是父亲贸然登门去求轩亲王找人,不合适!” “那父亲觉得,音儿去如何?”余音放下筷子。 “你一女子,如何使得!” “事急从权,父亲不可拘于繁文缛节,当让女儿去试试。女儿是女子,目标小,即使说错了,轩亲王那儿,父亲只管将事情推到女儿身上,是女儿不懂事,那轩亲王看着威武,实则人还善良,女儿之前被轩亲王带去他军营也没怎么为难,他设立流民营也见过两次,凭女儿对他的了解,轩亲王值得一试!” 余大人想了想,点点头,“可这么晚了,你如何去?” “父亲忘了,今天表哥可是坐了轩亲王的车子回来的!” “好,让赢生陪你去。父亲在府里等你消息。” “嗯。父亲,女儿去换件衣服。” 余音走出正房向后院去,余大人用完晚饭回书房深思许久,还是找不到比这更好的主意,希望轩亲王是信得住的。 第19章 宝音送玉佩 月初的月亮依然像一弯银钩,微弱却也能看得清夜晚街道的轮廓,一辆双驾豪华马车,从余府出来,一路往西直街行去,到了轩亲王府门前停下,驾车是一位军士,跳下马车跟门口侍卫说了一声,便直直将马车赶进王府,早有人进去禀报,轩亲王从书房出来,到正殿等他们。 余音头发束起简简单单一根青色布带缚住,青色长衫,在屋中站定,看着面前的寇元辰,拱手施礼道:“这么晚打扰王爷,还请王爷恕罪!” “上午才刚刚见过,这么快就想本王了。”寇元辰斜倚在胡床上一副玩世不恭的模样。 余音皱起眉头:刚刚才对你有点改观,这么快又现行了,看在婉婉姐的面子我不跟你计较。 “王爷休要打趣小女,小女有要紧事说与王爷听。”说完余音左右看看,寇元辰当然知道没事余音肯定不会这么晚来,他只是每次见了余音总忍不住想逗弄她两句,冲军士摆摆手,那赶车的军士便拱手出去了,他正经坐好看向余音道:“余县君现在可以说了吧!” 余音点头:“王爷可还记得刚刚入郦都时,石勒布便来打郦都一个措手不及?” “嗯,为何说起这事?”寇元辰心中一凛,瞬间严肃起来。 “小女猜测有人通敌,此事非同小可,所以连夜来禀报王爷,请王爷定夺!”听完余音此话,寇元辰脸色难看起来。 “细细说给本王听。”余音便将表哥说的那些话,捡重点一一说给了轩亲王,轩亲王听完,站起身将桌上茶杯砰一声重重摔在地上。 “败类,不折不扣的败类!白白皇上那么相信他!”寇元辰在余音面前暴怒的走来走去,余音静静的看着也不说话,等待他慢慢冷静下来, “余县君!你表哥可还在余府?”寇元辰终于停下来站在余音面前。 “是,他还很虚弱,傍晚时喝了点稀粥睡下了。” “你带本王去去见他!” “王爷,还是明日吧,这时候王爷去府上恐怕太惹眼。”寇元辰看看她想了想,“不可,你先回去,本王稍后到,耿桥!” “在,王爷!” “把良庆叫来。” “是!”耿桥答应一声去了。 寇元辰看看余音“文五!” “属下在!” “送余县君回府!” “是!”刚刚送余音回来的军士进来。 余音也没多说,转身随他出了门,上了刚才那辆马车出了轩亲王府大门。 到了余府,余音让赢生带文五就在门里侧房守着,轩亲王来了,带他来表哥房中,嘱咐好了,余音才去了书房,她知道父亲一定在等她还没休息。果然,进了书房,余大人正坐在书案后面看着什么,见余音进来,指了指边上的杌凳,让余音坐下。 “轩亲王怎么说?”余音便把轩亲王说过的话一字不漏的讲给余大人听完。 “父亲,轩亲王稍后就到,他要亲自见见表哥。”余大人点点头,“嗯,既然选择相信轩亲王,我们应当坦诚。去看看你表哥,跟他说一声吧!” “嗯,好!”余音跟着父亲再次来到客房,谈修维今天是真的累了,本来身体就虚弱,坐了那么久的马车,到余府又说了那么久的话,此刻睡的昏昏沉沉。余音上前轻轻推了推他,谈修维一个激灵睁开眼来,看看四周,又警惕的看着余音父女俩。 “表哥别慌,是我!”余音等谈修维恢复了点精神才说。“一会轩亲王过来要见你一面,他问什么你便答什么,他会帮我们去找表嫂和你内弟蒙俊龙。” “轩亲王?靠得住吗?此人战功赫赫,会否与襄王寇忠义同流合污?” “轩亲王同襄王截然不同,他看上去冷漠不羁,骨子里却是个善良又有正义感的人,收留你的那个流民营都是他自己出钱资助的。是个值得信赖的好人!” “妹妹了解此人吗?此事性命攸关,万万大意不得!”谈修维还是一脸担忧。 余音顿了顿说“表哥,我是没有那么了解轩亲王,但他的所作所为我能感觉他骨子里算是个好人,现在的情况是,凭我们一己之力,根本不可能跟襄王斗,襄王若知晓你身在郦都,恐怕我们都会性命不保,我们总得赌一把是不是,不能就这么坐以待毙吧!” “修儿,阿音说的没错,朝中能与襄王抗衡的只有两人,轩亲王和恒亲王,轩亲王我们尚知一二,对外口碑也还好,恒亲王我们从无接触,对他,我们一无所知,他又怎可帮我们?当前若救你夫人和内弟,没有比轩亲王更有能力还可靠的人。” “若姑丈也信得过,修儿自然也信得过。侄儿来郦都本就是倚着姑丈来的,姑丈如何说,侄儿便如何做!”看余大人态度,谈修维心下稍定。 “你先喝口水,稳一下。”谈修维接过余音递过来的水,喝了两口,三人又坐了一会,听到敲门,余音答应一声“进来!”门从外面打开来,一身披黑色斗篷的人闪身走进来,不是轩亲王还有谁? 余大人拱手施礼唤了声“轩亲王!”。 轩亲王面容严肃,抬手示意道:“余大人不必多礼。”随在床前余音刚刚坐过的杌凳上坐下来,看着谈修维说:“流民营,我见过你,不必紧张,和本王再详细说一遍你知道的,越详细越好。”谈修维欠了欠身挣扎着想要起身, “不用多礼,就躺着说话吧!”看谈修维执意起身,他便伸手扶了谈修维一把,这一动作让谈修维惊讶不已,同时心里也对这个王爷心生好感。 “多谢王爷!”谈修维坐好后,将自己知道的事无巨细全部又说了一遍,轩亲王听的眉头锁紧,大意跟余音学给他的出入不大。 “谈修维!你最后跟你夫人分手是什么时候?具体地点?” “至今日此时整整八天,江城与巍卫郡交界处,那里的路非常不好走,许多山上落下的碎石。”谈修维眼睛里溢满了泪,眼睛却异常闪亮,轩亲王出面,夫人和内弟便有了生的希望。 “尊夫人有孕几个月?” “明日便是七个月十五天。” “好,本王有数了,本王今晚便安排人,明日一早城门一开,便去打探尊夫人和你内弟消息。你今晚且安心睡下,明日本王会安排人将你妥善安置,你休要害怕,本王只是防着襄王,若被他发现了你,不止你有危险,也会将余大人一家置于险境!” “多谢王爷大恩,谈修维此生无以为报!”寇元辰起身轻轻按住谈修维,“不要动,好好养病!还有,你身上可有你夫人看见便认得出的信物,这样本王的人若找到她,能取得她的信任,免去许多麻烦。” 谈修维想了想,将随身帕子拿下,递给轩亲王,“这个帕子是内子亲手绣的,她一眼便能认出。”轩亲王接过看了看,揣进袖笼回身对余音说,“本王先回去,有什么动静,让文五第一时间来告诉本王!” “好!”余音答应一声。 寇元辰冲余大人点点头,将斗篷束起遮住头脸闪身出了门。余音看他跟门口的文五说了几句话才纵身离去,余音将门关起,回身和父亲跟谈修维又聊了几句,谈修维已经跟之前精神明显不同,此刻的他说话有了底气、眼睛有了神采,余音和父亲看他如此状态,心中宽慰不少,又说了几句让他宽心的言语,才各自回了屋中。 “小姐回来了,洗漱的水奴婢给您预备好了。”翠屏听见声音,出来回道。 “嗯,翠屏你回去睡吧,剩下的我自己就行了。” 累了一天,余音已经没有力气洗漱,草草洗了把脸,便躺在了床上。回想这一天发生的事情,有些不可思议,新朝刚刚建立,虽是人心惶惶、政局跌宕,可这天下是皇上和这几个王爷倾力打下来的,襄王何意?谋反?为何谋反?不想了!余音摇摇头,这不是她一个女子应该想的事情。希望舅舅、姨母他们没事! “啪!”窗子被人轻轻敲了一下。余音屏住呼吸听了一会,没动静了,余音以为听错了,又闭上了眼睛。 “啪!”窗子第二次被敲响,余音唬的一下坐起来,没听错就是敲窗的声音。 “谁?”余音紧张起来。 “宝音!” 他怎又来了,莫不是那伤还没好? “你又来作甚?” “给余音姑娘送点东西!” “你——你怎知我名字。” “还真叫余音,在下猜的!”宝亲王嘴角微微翘起。 “什么东西?” “姑娘打开窗子就看见了。” “不必了!小女已歇下了!” “谢姑娘搭救之恩!东西放窗口了,在下走了,姑娘保重!” 好一会外面没有动静了,余音还是没敢起身,又等了好一会,外面依然没有一点动静,余音有些好奇,宝音送来的什么?又劝慰自己东西放在窗口总归不好!再不犹豫,起身过去轻轻把窗子打开一条缝隙,借着月光看见窗台上放着一块洁白的玉佩,月光映衬下,通体雪白纯净,余音愣了愣,看看窗外,人已经走了,她拿起玉佩把窗户插紧,点亮烛火,烛火下,这玉佩呈椭圆形,晶莹剔透,洁白无瑕,上面雕刻有凤凰的镂空花纹,那凤凰尾部一个“音”字也是镂空,下面缀着一个五彩同心结,这玉握在手中冰凉润滑,怎么看都是一块上好的宝玉。 余音拿在手里,翻翻转转看了好久:“这宝音为什么送我一块玉佩?为了感谢我救他?我也没帮他什么?这玉佩看上去并非普通东西,随随便便出手就这么大方,难道。。。他是盗匪?”余音被自己的想法吓一跳。这东西我可不能收,免得惹祸上身,有机会得还给他。可这怎么还啊?他来去无踪,我都不清楚他是什么人?余音沮丧的把玉佩放在桌子上,觉得不妥,若是明早翠屏看见该怎么解释?想了想拿起来看了一圈也没个地方藏,放哪翠屏收拾屋子都有可能看见!索性拿出自己随身香囊,把里面香料拿出来,玉佩放进去刚刚好,贴身收好了,才放心熄灯躺下了。 第20章 宝亲王回来了 宝音在暗处等了许久才看见余音打开窗把那玉佩拿了,他悄悄返回去,隐在窗外,直到看见余音把玉佩放进香囊贴身收好,才开心的一纵身走了。 回到梅香阁,前面依然灯火通明,热闹非常,宝音绕去后门,翻墙进到里面,也没惊动人,回了自己住的屋子,刚刚点上火烛,洗了把脸,吉布哈就敲门进来了,“王爷,您回来了!” “嗯,你可见到凝丝了?” “见到了,一会让凝丝自己来跟您禀报吧!我跟她说了您回来了。” “王爷!”吉布哈话音没落,萧凝丝便敲门进来了,手里还端着些吃食,进门放下。 “嗯,凝丝,跟我说说最近郦都情况。” “王爷您先吃些东西,凝丝再说与您听!” “边吃边说!”宝亲王坐下来拿起一块荷叶饼瞅了瞅,“王爷如今喜欢荷叶饼,凝丝让人做了些。” “手艺不怎样?” “王爷是说饼不好吃吗?”萧凝丝想,这饼不都一个样吗? “不说饼,说事!” “嗻,自从寇元辰大败咱们的泰亲王,南盛皇上便心情大好,大肆封赏满朝文武,所有官员均升一级,对于那朝中琐事也不再揪着不放,任凭那池文翰使劲浑身解数,皇上都置之不理,据池文翰说,好似寇元辰上书给他们的皇上,劝诫他当以国事为重,不可因小失大,前朝臣子当以安抚为主,宽厚待之,新朝初立,本就人心不稳,不可再挑起新旧臣子矛盾,以免引起朝廷动荡。” “嗯,这寇元辰不简单啊!做事雷厉风行、从不拖泥带水,他一定看出来什么苗头,所以才人未回朝,便借着皇上龙颜大悦之时,上书劝诫,本王应该想到的,这事没那么容易。还有没有别的事?” “江城襄王假意增援并州,到并州转了一圈,根本没跟我们的人马照面,就回了江城,我们的人马去少了,不然我们可以假戏真做拿下并州。” “这个不然,我们假意攻打,他假意增援,冠冕点说是他吓退了我们,若我们真的攻打,他怎么可能不打照面就回去,他们皇上再昏庸也不至于这点子把戏都看不懂!继续说。” “襄王还在并州没回江城,却将江城郡守抄家,郡守及家眷当场诛杀,其子女外逃。” “哦?”宝亲王看了眼萧凝丝,有些意外:“那江城乃是火油之地,火油一直都是紧要东西,由郡守亲自调配,郡守被杀?那一定是他给泰亲王火油的事情败露了,他的手下怕不能跟寇忠义交代才如此恼羞成怒!江城的暗线留两个,其余的先回来吧!如此锋芒毕露狂妄自大,这回这么大动静,襄王恐怕难以收场,没必要浪费人盯着,由他去吧。” “嗻!” “继续说!” “那寇元辰回来之后,他们皇上欢喜不已,对他更是信任有加,再次准了他的奏请大肆犒赏三军,凡有功者均连升三级。寇元辰在军中威望更高、更加不可撼动!” “正常,这都是战后朝廷正常反应,不足为奇!”顿了顿再次问道:“那元虎将军,现在如何了?” “元虎将军?寇元辰请皇上将他指给他为麾下左将军,明着看似降了职,实则寇元辰极欣赏元虎,已将他视为臂膀,将来必为大麻烦。” “嗯,这回不好办了!我们又多了一位劲敌!这寇元辰动作够快的,他总能洞若观火,一眼看透事态本质,此人不简单!我们之前有点轻率了。嗯。。。那个,余府有没有什么事发生?” “王爷说的那余府小姐吗?此次也被封为县君了?” “哦?寇元辰也算有点良心!” “只是那余小姐好像不怎么开心,竟当场将寇元辰带去的赏赐退了回去,寇元辰把那些黄金和绢布拿去换了药材,送给难民营那些难民了。” “有意思!果然有个性!还有吗?” “还有就是。。。” “怎么吞吞吐吐,不好说吗?” “也不是!就是,不知道怎么说?”萧凝丝有些犹豫,“余小姐来过我们梅香阁!” “她来这里作甚?”宝亲王皱起眉头! “属下也不清楚,隗荷说有个姑娘带着个口钝之人打了我们的客人,我便去前面看了看,我到时他们已经跑了,我在门外站了会,看见被打的客人沮丧的回来,咱们那客人没抓住人。我听他身边一个随从说那个口钝的是余府仆人,那位小姐是余郎中的女儿等等。。。属下猜测和他们起冲突的是余小姐。” “为何起冲突?” “好像是余小姐来我们梅香阁找管事的人,咱们的客人喝醉了,以为她是我们这里的妹妹,动手了,然后余小姐身边那个口钝的仆从就把咱们客人给打了,打完就跑了。” “还记得客人是哪个吗?”萧凝丝看见宝亲王脸色已经阴沉下来,把碗推至一边。 “此人是南朝皇帝起事时,支持他的最大那个商贾。。。” “宫华荣?” “他儿子,宫成序!” “宫成序?龙沽商号那位太子爷?” “是!” “真是活腻了!此人再来梅香阁给我打出去!”宝亲王啪的一声一掌重重拍桌子上,桌子上的碗筷跳起来碗里的汤撒了一桌子。吉布哈连忙拿来抹布擦拭。 “王爷,打出去恐怕与我们梅香阁声誉不好!”萧凝丝看着满脸怒意的宝亲王。 “声誉?我这梅香阁豁出去不要了,总之给我打出去!” “王爷息怒,属下觉得打出去太便宜他了。”萧凝丝跟了宝亲王那么久,怎会不了解他的脾气,如此护短的人,怎肯别人动了他的东西,更何况是喜欢的人。 “那你觉得该如何?”宝亲王看着萧凝丝。 “找机会让他再也惹不了事,岂不更好!” 宝亲王略想了想,点点头。“好,此事我慢慢跟他算!我吃好了,都回去休息吧!本王也累了。” 能不累吗?赶了一天的路,回来门都没进就去见了余小姐,这会子都半夜了。可他俩谁也不敢说啊! “属下告退!”两人互看一眼同时退出来,刚刚拐过屋角,萧凝丝往楼下去。 “凝丝,等等!”萧凝丝疑惑的停下脚步,回头看着吉布哈。 “呃。。。” “干什么?吞吞吐吐的。” “我。。。” “赶紧说!”萧凝丝是干脆利落之人,最看不得人家磨磨唧唧,不禁有些着急。 “这个给你!”吉布哈快速将背在身后的手伸出,塞进萧凝丝手里,扭头跑了。萧凝丝低头一看,竟是一支金色玫瑰花簪,那玫瑰花瓣用金子竟也能做的栩栩如生,花瓣中间是一粒珠圆圆润的红色玉珠,花瓣外面包裹着两片纹路清晰的金色叶子,做工十分精巧。这东西代表什么,萧凝丝当然懂得,她看着手中的金簪,眉头紧蹙,这吉布哈真是有病,她三步并作两步,冲去吉布哈房间,砰的推开门,吉布哈正得意洋洋哼着小曲,刚刚脱下外袍。看着冲进来的萧凝丝愣住,萧凝丝没料到,吉布哈正在脱衣服,尴尬的赶忙转过身去,红着脸将手往后伸着,对吉布哈说,你的簪子,本姑娘不要,你留着给你的心上人吧! “凝丝,我。。。这是我特意打给你的。这次回去找了我们部落最好的工匠打给你的。” “吉布哈,我们俩不合适,而且我。。。我有喜欢的人了!”说完萧凝丝把簪子放她脚边一个杌凳上,不等吉布哈说话,疾步跑出门去。 吉布哈刚刚还得意洋洋的心情瞬间跌入谷底,凝丝有喜欢的人了,谁呀?他想破脑袋也没想出来是谁?沮丧的将那金簪拿起看了看,放进贴身衣服里。 余音虽然睡得晚,早上却醒的早,起来梳洗穿戴妥当,便去了母亲屋里,余夫人刚刚起身,看见女儿进来,竟有些意外“音儿今天怎么起这么早。” “父亲呢?”余音左右看了看。 “今天没有朝会,应该在前院呢吧!” “母亲,女儿跟您说件事情。” “什么事?” “表哥今天出府去别的地方养伤。” “什么?怎么刚来就走,他身体还没恢复呢,不行!等他恢复好再走不迟。” “母亲,您别着急,表哥只是去养病,病好了自然就回来了。” “在家好好的,去哪养病?” “在家不行,在流民营时候,医士就说表哥伤了根本,要好好修养,咱们府里条件不行,一没医士,二没懂调养的人,表哥在这养病不合适。” “去哪合适?别哄我了,莫不是你们嫌弃修儿,要让他走。” “母亲,表哥只是换一个更好的地方去养病,我答应你,表哥恢复好了,我就带他回来,或是你随时可以去看他,好不好?” “我还没好好跟修儿说说话呢,不是修儿支开我,就是你父亲支开我,你们究竟有什么事情瞒着我?他怎么就伤成这样了,究竟发生什么事了,你们越是不跟我说,我越是担心。” “母亲,不是瞒着你,表哥不敢告诉你,是怕你伤心,他们在路上遇到兵匪,和表嫂走散了,我和父亲正张罗人找表嫂呢,不让表哥在府里,一是赶快把他伤治好,二是怕你总问他,他说了伤心,不说吧,瞒着你他也难过,这事我跟您说了,您不可再去问表哥惹他伤心。” “遇上兵匪了,怪不得修儿落魄成那样!这有什么不能说,这孩子。”余夫人释然,孩子不告诉她,是怕她担心,这孩子咋还走散了,“你父亲可差人去找了?” “母亲,已经安排人去找了。” “我现在都知道了,不问他便是了,还要送他走吗?” “表哥去养伤,咱们府上哪里行!表哥得到好的照顾和治疗,这样才好的快!” “真的吗?” “女儿何时骗过你。” “那好吧!治好了修儿,赶紧让他回来。” “好,女儿答应你——”余音长出一口气,亏得是自己来跟母亲商量,若是父亲,还真是没法跟她说的明白。表哥出府也好,母亲若知道舅舅一家有可能遭了难,那不是要她命吗? 第21章 王府探望 余音去前院看到父亲,跟他通了气自己怎么跟母亲说的,嘱咐他不要说漏了。这才去了谈修维住的屋子。他还睡着,许是昨天从流民营回来折腾的厉害,又说那么多话,今天他脸色更白,更显虚弱,只昏昏沉沉的睡,睡得还不安稳。 余音站了会,翠屏端着给表哥熬的粥进来。 “翠屏,等会表哥醒了喝完粥,记得把药给他喝下。” “好的,小姐。” “把剩下的药包好,表哥出府时候给他带上。” “好,我知道了小姐。”余音想了想也没别的事情,转身出去找了文五,文五刚刚用完早饭,正从屋里出来,余音叫住他:“文五,你们王爷怎么交代的?” “王爷说,等表少爷醒来,我带他出府,在偏僻街道绕一圈,确定无人注意,去王爷府邸。” “去轩亲王府?” “嗯,王爷说,没有地方比王爷府上更安全,请小姐放心!” “自然王爷府上更安全,只是这样会不会太叨扰王爷了。” “这个小姐自己跟王爷说吧,小的听王爷吩咐。”文五拱手施礼后去准备马车了。 “赢生哥!”余音看见赢生正端着早饭过来,“赢生哥,你用过早饭后,帮忙把表哥搬进马车,今天你还跟我去流民营。”忽然想起药的事,怕翠屏忘了,又回头对屋里的赢生嘱咐说:“记得带上表哥的药。” “哎!”赢生笑笑答应一声。 余音陪父母亲用过早饭看着文五赶马车出了府门,才和赢生、翠屏照常去了流民营,郑婉婉还是先余音到,正在帮助放早饭。看见余音到了,过来跟余音进了中帐。 “婉婉姐,用过早饭,我们便把这些人分配开来,手艺好,做针线麻利的,给大家紧着做些衣服,男子有兵士衣物能凑合,现在尽量让女子和孩子能有衣穿,好在天热,孩子的衣物也先放放,先紧着做些女子衣物。流民营男女混杂,女子衣不蔽体总是不雅。” “妹妹安排的极好,那剩下的人做什么?” “我带了些粟米和蔬菜种子,能劳动的人去前面靠近溪水的平坦坡地,开垦几块荒地,把这些种子种下去,过段时日,我们就有新鲜蔬菜吃了。现在正是草木茂盛的时间,再留几个人,帮大板叔将收来的野菜摘洗干净,多做些菜饽饽。每天只用这些粥不顶饿。” “好,我去找小夏、莫丹和江大嫂,就照妹妹的意思安排下去。”郑婉婉是风风火火的个性,说完立马起身,“姐姐,我和翠屏与你同去。左右也无事!”余音也忙跟上,三人一同出了中帐,郑婉婉遣香儿把人叫来,按照余音的想法安排下去,手艺巧的人都留在营地加紧做针线缝衣物,力气大些的拿起锄头去下面开垦坡地了,普昌寺的僧人也来了不少人帮忙,他们还带来许多工具。大板叔又挑了些人留下摘洗收来的野菜,给他做帮手,从昨晚开始他已经拿这些野菜做成咸菜,和菜饽饽来给大家调配着用了,不止吃得好,还大大减少粮食的压力。 余音和翠屏跟着香儿留在帐中,跟大家一起做些简单的缝制衣物的活计,大家说说笑笑,时间过的倒快,一会子功夫已经中午了,郑婉婉带着开垦坡地的人回来了,郑婉婉和余音并没在帐中用午饭,而是和大家一样端着碗在营外空地上围成一圈说说笑笑,余音本就不是娇娇弱弱大小姐性情,很快便和大家熟络起来,大家对于这位善良又文静的县君颇有好感,不住的夸赞余县君肯定是天上下凡的仙子来拯救他们的,一时弄得余音倒不好意思起来。 用过午饭,余音也跟郑婉婉一起帮着医士给一些病患包扎换药,一开始余音还手生,不过一会便适应了,熟悉了换药流程,手里也麻利起来,因为有了余音、翠屏的加入,很快所有的伤者都处理好了。傍晚,余音和郑婉婉都是近晚饭时间才回了城中。 不知不觉五日过去,这日余音从流民营回来的早些,便去了轩亲王府看他表哥,也顺便打探有没有表嫂的消息,这几日母亲一再追问,余音实在没办法搪塞。 轩亲王府门口守卫一看是王爷的马车,便一路引着马车进到府里。 余音看见表哥在轩亲王府照看下,恢复的很快,虽然还很虚弱但已经能自己在走来走去,轩亲王不在府里,余音也无从知道他们找人的进度,谈修维特别着急,却毫无办法! 他们只能耐心等待,余音和表哥聊了一会,劝慰他几句,让他好好调养身体,这样等表嫂回来才有力气照顾表嫂等话。。。便回了府。 跟母亲说了表哥的情况,母亲听说侄儿恢复的很快,倒也欣慰。 又过了三日,吃过午饭,郑婉婉有事需要回去,余音便和她一起早早的回了城中,道别后,等郑婉婉走远,余音才让文五将马车赶去了轩亲王府,余音挂念表哥也迫切想知道有没有找到表嫂。这些她没有告诉郑婉婉,不是怕郑婉婉泄密,事情还没结果之前,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到了轩亲王府,依旧顺利进到府中,余音见到表哥气色已经与正常人无异,只是看上去还有些虚弱。陪着表哥说了会话,有下人来说,王爷刚刚回来了,在等余县君,余音跟着下人,来到正殿,到门口那位下人便走了,走进门口便看见寇元辰正在用饭,看见余音进来,指了指旁边的座位让余音坐下说话。余音施礼过后坐在了很远的地方,寇元辰皱眉,“本王那么帮你,你还嫌弃本王?” “王爷说笑了,小女在流民营已经吃过午饭,只是觉得坐在这方便些,家父、家母让小女代为转达谢意,因实在挂念此事,特差小女叨扰王爷问问消息。” “等本王吃了饭再说吧,都这个时辰了,本王实在饿了。”轩亲王低下头慢悠悠拿起了筷子,余音看着他磨磨唧唧慢慢腾腾的动作,心里着急也无可奈何,还暗自为他找借口;兴许太累了吧! 一刻钟过去,轩亲王还在细酌慢饮,余音终于耐不住了,“王爷,您用着饭,也不耽误说话,请告知小女事情进展,小女也好回去禀明父母亲,免得他们挂心。” “食不言寝不语,难道余县君不知其中道理?本王今日赶了一天的路,实在累,余县君若希望本王用的快些,那就过来帮帮本王。” “怎么帮您?”我能找个木杵帮你捣进嘴里吗?余音心里恨的牙根痒痒,脸上却带着谦逊的笑容。 “帮本王倒酒或者帮本王把这肉切开了,本王用的不就快些吗?” 余音恨不得将此人踢两脚才解恨,真不晓得婉婉姐是怎么忍受这人这些奇奇怪怪毛病的,心里恨脸上却不敢露出一丝的不耐,谁叫自己有求于人呢,她只想让他快快吃完。 起身走过去,三两下将盘子里的肉,切成小块,又将他的酒斟满,余音看着他慢慢拿酒杯的手,好想替他倒进嘴里,最终只是想想而已,就这么陪着笑脸,哄着轩亲王好容易吃完了这顿饭。轩亲王擦擦嘴,让下人进来把碗筷收走,这才又坐下来,呷了口茶放下后才开了口。 “本王亲自带人找了五日,才在锡镛城附近找到你表嫂,你表嫂因为惊吓和颠簸劳累,早产了,孩子没有活下来,不得不在救她那户好心人家住着,本王找到她时,不得她信任,把你表哥帕子给她看了,先也很惊喜,但还是存有疑心,大概以为本王的人是抓了你表哥又去抓她的。先带回来再说吧!本王先回一步,她身子虚还在路上,估计要一两日后才能到郦都。只是蒙俊龙尚不知下落,为了引开追兵,他往另一方向去了,目前,我的人还在找他,估计很快也会有消息。” “锡镛城,表嫂为何去了锡镛城?” “她不敢往郦都方向来,毕竟一个孕妇,怎跑得过那些兵士,也幸亏她如此聪明,才捡了一条命。” “多谢王爷如此用心!” “哦,你怎么谢?”余音刚刚冒出的感激之情,瞬间被他这话惹的一个白眼飞过去,寇元辰和她的眼神碰在一起,笑了,自己这是怎了?为什么总爱惹毛她。 “好了,真不经逗。” “王爷还是不要逗小女,免得小女误会王爷。” “误会什么?误会本王喜欢你?” “误会王爷是放浪之人!” “误会便误会吧!在余县君这里,本王从来也不是什么好人!” “王爷还是注意些好,小女误会倒没什么,婉婉姐误会便不好了!” “她误会甚?” 哼!你也就看婉婉姐不在才敢如此放浪,你当她面放浪一个试试。 余音也就咬牙想想,人家有恩于自己,总得给他留点面子! 顿了顿轩亲王伸手打开桌子上一个精致小匣子推到余音跟前:“这些金子你先拿着,流民营那边用的上。”里面有金灿灿五个金饼。余音愣了愣,这人还真是打一巴掌给个甜枣,弄得自己都不知道该用什么态度对他了。她站起身,走到桌前从里面拿出三个金饼放在手里,“这些足够用一阵子,剩下的王爷收起来,用完了再来找王爷拿,小女身上带那么多金子也不安全。”轩亲王也没勉强,把盒子扣上。 “既然王爷告知了事情进展,小女现在先去把这消息说与表哥,然后回去禀明父母,让他们好早些安心。小女告辞了。” “本王跟你一起去!”余音看看他没说什么,率先走出门去。 谈修维晓得妻子安全,高兴的像个孩子,只是笑着笑着又哭了,他们的孩子没了,夫人一定很伤心,自己没能陪在她身边,她该多么难过,好在马上就能见面了,好在她人没事。 看着表哥又哭又笑的样子,余音心里也很难过,好在表哥还有一个孩子,只希望那个孩子能没事,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寇元辰也帮着劝了谈修维几句,让他莫急沉住气,一定会帮他讨回公道,等表哥情绪稳定了,余音又跟他说了些安慰的话,便跟谈修维告辞准备回府,寇元辰送她到府门口,忽然想起一事,将余音喊住,让她等着,回身叫下人去喊欢儿。 “欢儿来,余县君!”寇元辰指指余音,“以后你就跟着余县君,她的话便是本王的话,以后余县君若有什么需要,便来告知本王。”欢儿多聪明一个人,瞬间懂了王爷意思,欢喜的笑道,“是,王爷,余县君便是奴婢新主子,以后除了王爷,奴婢只听命新主子。” “姑娘还是不要叫我县君,听着别扭!” “那我叫您小姐可好!这样更亲切了。”这欢儿欢快伶俐的性子,余音倒有点喜欢。转头看向寇元辰“轩亲王请回,小女回去了。” 回到余府,余音将欢儿介绍给父亲、母亲,让她跟翠屏去后面休息,余音才将轩亲王带回来的消息,捡能说的跟父母亲又说了一遍,父亲母亲听了感慨不已,总算有消息了,同时也为那个孩子惋惜。 第22章 建木屋 第二日,余音把翠屏留在家里,只带了欢儿,先去了粮铺,前两日婉婉他们没买到粮,寇元辰的人只好从军中调了些,今日粮铺刚好有,粮食紧缺价钱也涨得厉害,前两天一个金饼还能买到二十石,今日余音花了一个金饼只给了十石,余音又去买了一些布,还额外买了些绳索、铁锹、斧头、锯子等工具,仍旧去了流民营。 各郡战事渐渐平息,流民倒是每日还会送来,但每日都在减少,营内每天也有身体恢复了的人,他们不止不再用人照顾,还能帮忙做些简单的工作,情况正在向好的方向发展,小夏、莫丹还有江大嫂对每日的安排已了如指掌,即便余音和郑婉婉不在,流民营也能安安稳稳过着每天的日子。 余音之前带来的布匹,都已做成了衣服,女子们穿上新衣服,那兴奋劲都快赶上过年了,看到今天余音又带来许多布匹,帮忙做衣物的人又多了许多,有些人,已经好多年没穿过新衣服,能有件新衣服,是她们做梦都想的事,好多女子扛着身体的不适也要来帮忙。余音和郑婉婉看大家伙心气这么高,自然也无比开心。 “姐姐,来中帐,我跟你商量点事情。”余音拉拉郑婉婉袖子,郑婉婉跟她来到中帐。 “怎么了?妹妹!”郑婉婉笑着问余音。 “姐姐,天气这么热,帐篷又闷又不透气,我想发动大家砍些木材来搭建几间木屋,这样那些老年人和孩子住着也舒服些,姐姐觉得呢?” “好倒是好,那得盖多少木屋,才能装得下这么多人?再说这些流民过些时日,不再打仗了,他们就回去了,我们费这么大力气盖这木屋值得吗?” “我认为值得,简易些的木屋估计十多日就能盖好,先紧着那些病弱的住,即便住一天也没白忙活,若有不愿走的呢?这木屋便更有了大用处。再说即便流民全部都走了也不是坏事,留给过路或者上山来砍柴、采药草的歇歇脚也很好啊!更别说当下,住木屋可要比帐篷舒服多了,昨日有个男子提醒了我,我觉得可行,给他们找点活计做,他们反而不再想那些糟心事!” 郑婉婉想了想也觉得可行,起码当下,流民们住的舒服,这帐篷又热又闷的确难受,郑婉婉爽快道:“妹妹说的有道理,说干就干。”。 “姐姐,你去挑几个有力气、能干活的,我买了些工具,一会就开工。” “好!”郑婉婉可是风风火火的性子,话音刚落,人已经出门去了。余音跟出来,四下走走看了看,找了片地势偏高又平坦的地方站下。没多会,郑婉婉领着人过来了。 “妹妹,我把他们带来了。你说怎么干吧?”余音看看来了约二十多人,他们虽然有瘦,却人人都很精神,点点头对他们说“你们的身上的伤没问题吗?” “余县君,我们身上这点小伤,早就没事了,您就说怎么干吧!” “那就好,我想将这一片铲平清理出来,在这里盖几座木屋,先让那些老弱、病患住进来,你们可愿意。” “余县君是为大家好,我们当然没话说,您怎么说,我们怎么干!”昨日那位眉清目秀给余音出主意的男子上前一步说道,其他人也跟着说愿意。 “好,欢儿你带他们去车上拿工具,马上开始干!” “好的小姐!你们跟我来!”欢儿带他们走后。余音转头跟郑婉婉说“婉婉姐,今天寺里来帮忙的僧人来了吗?” “他们自己在前门也设了粥棚,这两日没过来帮忙!” “婉婉姐,咱们现在去普昌寺一趟。” “去普昌寺上香吗?”郑婉婉一头雾水,不知余音何意? “不是去上香,是去普昌寺找住持。这里虽说满山木材,但不是无主的东西,我们总得打听问问,这木材的主人是谁?我们得给人家钱,人家同意了我们才能用!”余音笑笑说。 “啊!这山上的树木不都是自己长出来的吗?”郑婉婉好奇的问。 “怎么可能是无主的,天上又不会掉下树种子,就像粟米,总有人先种过,才有树木长出来啊!”余音笑着说。 “这怎么能一样,粟米是种的,树自己会从地里冒出来啊!” “姐姐这树也要先种过的,有些树,长好多年甚至几代人才能成为好木材,砍伐之后,会从原来的树根底下冒出新的树,所以会被以为是无主的东西。其实每棵树都是有主人的!” “哦,那我们用着人家的地方也就罢了,还砍人家树,不打声招呼确实不像话!走,姐姐跟你去。” 余音叫过文五,也没走大路,绕回前面寺门,而是从后山直接向普昌寺后门走去。这要近了太多,不到一刻钟,他们便到了普昌寺后门,敲了敲门,有个小师傅将他们迎进去,请他们进了一间不太宽敞的屋子,里面有桌椅和泥砌的炕,几人坐下稍等了一会,进来一位温和慈祥的老人,穿着灰色袍衫。余音忙起身行礼,老法师双手合十念了声:“无量佛!施主不必多礼,你们从后山过来,定是流民营的人,老衲是普昌寺住持,不知各位来找老衲有何事?” “住持,我们想砍些树木盖木屋给流民住,来问问住持,这后山树木是谁家的?我们出钱买下来。”郑婉婉心直口快,抢先说出来。 “原来如此,这后山树木是历年来,本寺寺众代代相传种下的,给流民盖些屋子,也算这些树木的造化,施主们想用便拿去用吧!” “住持法师,您先前施粮又出人,已是帮了大忙,这些树木也是寺里师傅们辛苦种下的,我们不好就这么拿去,这个金饼留下,给寺里师傅们添些香油钱!”余音将金饼放在桌上,施礼说道。 “无量佛!还请施主收回这金饼,这些树木给流民用了,也是本寺功德一件,若是收了施主的金钱,便是本住持罪孽深重!无量佛,罪过罪过!” 看了住持恼怒的神情,余音知道自己冒失了,忙拿起金饼,向住持致谢:“住持法师慈悲之心,冒昧了,小女代那些流民谢过住持法师!” 那法师看余音如此谦逊,脸色缓和下来:“施主无须多礼!” “那小女不再打扰住持法师清修,小女告退!”余音拉着郑婉婉走出普昌寺。郑婉婉跟着余音出来莫名其妙,好奇的问余音道“妹妹,我怎么感觉那住持老头还急了!给他钱,他还不高兴啊!” “姐姐,对于出家人来说,善行若用金钱衡量便是亵渎、出家人以普渡众生为旨义,我们拿钱来买树便是对他们善意的侮辱!等木屋盖好了,我们再去普昌寺捐些香油钱吧!”郑婉婉听的懵懵懂懂,但也明白,此时不用给钱。 “就是我们先用着,以后再说,是吧妹妹?” “是这个意思!”余音笑了。 回到营地,用来盖木屋的地方,已经清理差不多了,那眉目清秀的男子,走来跟余音说起,木屋需用木材的尺寸以及搭建木屋需要的东西,余音看他似乎很懂,便虚心请他来操心木屋的搭建,那男子红着脸说“余县君我不行,我就是会干点粗活,操心不了的。” “无事,我也什么都不懂,你好歹懂些,若再推辞便是你不对了。” “我。。。我试试,如果做的不好,余县君不要怪罪小民!” “我们都是摸着石头过河,大家都把自己的本领发挥出来,流民营才能让更多的人受益,莫要妄自菲薄,若有不懂我们再一起商量!”余音看他人虽有些木讷,却很聪慧。“能否告知我你的名字。” “小民秦大!” “秦大?大小的大吗?” “是,小民家中排行老大,便叫了秦大。” “秦大,大有张扬之意,莫不如达,达预示通。” “达?通达。好字,以后小民就叫达,秦达!”秦达激动的脸色涨红,重复的喊着秦达两个字,他虽不识字,但秦达读着就那么顺耳,虽一字之差,却天壤之别!秦达高兴的冲余音一揖到底。“多谢余县君给小民赐名!” 余音看他如此高兴,不觉笑了,快乐原来可以这样简单。 余音将搭建木屋的事宜交给秦达后,秦达特别认真,他将人分成两组,一组伐树,另一组人挖木屋地基,大家有说有笑,干的热火朝天,不知不觉就中午了,秦达吆喝大家回营地吃饭,吃完才放下碗筷,便又紧着吆喝大家继续干。天将晚,几个人已经将木屋的地基挖好,木材虽然不够,但已经可以边搭边伐,照这个进度,估计用不了十天,就能建起一座小木屋,看他们高涨的士气,余音和郑婉婉开心不已。 收工晚,余音回到余府,余大人、余夫人正在院中踱步等她,看她进了府门才长出一口气,“音儿,今日怎这样晚?” “母亲,今日女儿发动大家伐木在流民营搭建木屋,所以回来晚了。让你们担心了!” “搭建木屋,那动静可不小,木材哪里来?”余大人疑惑的问。 “普昌寺住持法师同意就地取材,所以木材不愁。” 余夫人催促道。“边用晚饭边说,去洗手!”三人进到正屋,翠屏等人把饭菜端上来,余大人迟迟不动,余音和母亲疑惑的看着他。 “音儿,你告诉为父,你可认识龙沽商号那少掌柜?”余大人看着余音问道。余音愣了愣,努力回忆:龙沽商号?是他!梅香阁遇上那醉酒狂徒,他曾自称是龙沽商号少东家! “有点印象,父亲怎说起这了?”余音心里怦怦乱跳、面上却故作漫不经心回道。 余大人深深叹口气道“今天朝上,他父亲龙沽商号大掌柜宫华荣向皇上给他儿子请婚,说你与宫成序两情相悦,互相倾慕,皇上差点就答应了。我们与宫家素无往来,他如何知道你的?” “什么?”余音唬的一下站起。“父亲,此事万万不能答应。” “若皇上准了,为父又如何能反对!幸亏轩亲王拦下了。” “轩亲王?” “嗯,轩亲王站出来,说早就心仪与你,请宫家不要横插一脚,免得伤了和气!皇上两边都不想得罪,便将此事暂且按下,两家都没许,我看那宫家不会就此罢休!音儿你早做打算。” “那宫成序就是个酒鬼无赖,女儿怎会与他相识,女儿也不知他从何知道女儿?” “还不说实话,既然不识,又怎知他是酒鬼无赖?”女儿从来不是撒谎之人,不论何缘由这都火烧眉毛了居然还刻意隐瞒,余大人气的一掌重重拍在桌子上,碗里的汤都洒了出来。余音知道再也瞒不住,于是便将那日去梅香阁的事与父亲原原本本说了。 “你。。。那梅香阁是什么地方,你一个女子居然去那种地方,传出去你的名声就毁了。你怎这么糊涂。”女儿一向乖巧,余大人没想到女儿居然瞒着他去了那种地方! “这该如何是好?”余夫人紧张的看着余大人。 “若宫家还来纠缠,轩亲王帮你一次,怎能帮你第二次?难道还真让轩亲王屈尊娶了你不成?” “他想我还不想呢?”余音嘟囔道。 “你!为父说你什么好!” “先用饭吧,别着急,此事慢慢商量!”余夫人看余大人真生气了,忙打圆场。 “这几日,你先在家待着,流民营也先别去了。”余大人拿起筷子。 “流民营要去,父亲,那儿好多事,都是女儿办的,不去不成。” “你。。。不知轻重,如今宫家和轩亲王因你在朝堂上起了争执,此事瞒都瞒不住,你再抛头露面,岂不成全郦都的笑话!” “女儿一没做亏心事,二没放火杀人,有何不能见人?” “你。。。你以前从不这样,如今竟敢跟为父顶撞,圣贤书都读哪去了。” 余音的不顺从,余大人很是生气,女儿向来温顺,如今居然变得如此乖张,真是平时太宠爱顺着她了。 “以前父亲也不会这么不讲道理,本就不是我的错,父亲为何不让女儿出门。流民营好多事,女儿怎好说不去就不去,轩亲王将事情交与女儿,是他对女儿的信任,女儿既然答应了,定不会撒手不管。”余音赌气撂下筷子饭也不用回屋了,任凭母亲在后面喊她。 “你说你就不能等用完饭再说,你看现在,累一天了,饭都没用两口,惹一肚子气。”余夫人心疼女儿,把余大人一顿数落,余大人也有些后悔,可却放不下脸面,赌气说道“不吃饿着,正好明天没力气出去。” “行,你自己都用了吧,我也回房了。”余夫人放下筷子赌气也走了,余大人看看夫人背影,无奈叹气。 “欢儿,翠屏!” “来了,老爷!”翠屏听到呼唤声急急忙忙跑进来。 “欢儿呢?” “欢儿跟小姐去后院了。” “嗯,把这些吃的端到后院小姐、夫人房里去。” “好的,老爷。”翠屏答应一声端起饭菜走了,余大人将就吃了几口,去了书房。 第23章 襄王 翌日一早,太阳刚刚出来,天已经热的像着了火,襄王府送冰的到了,跟着进来的还有一个头很高,很瘦,左眼下有一颗黄豆大小黑痣,黑痣上一撮黑毛,府丁看见此人,立马跑进去向襄王传话,“禀报王爷,夜猴回来了。” “叫他进来。”府丁出去,不一会将夜猴领进门来。 “王爷!”夜猴走进正堂看见襄王拱手行礼,襄王坐在那里没动,看了看来人。风尘仆仆一身土,一看就是走了很远的路,“人抓到了吗?” 夜猴低头弓胸,向襄王请罪:“请王爷治罪,没能抓住蒙俊龙,这蒙俊龙慌不择路跳进渭河,生死不明,属下的人顺着河流找了五天找出去几十里,也没找到尸体。” “另外两个呢?” “谈修维不见了,蒙妙芙也没找到。”听了夜猴这话,襄王手里的茶杯照着他的脑袋砸过来,夜猴不敢躲,生生接下,血顺着额角流下来。 “蠢材,这么多人近一个月,居然抓不到个孕妇,一个小孩,还有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读书人。要你们何用?那谈修维不是死了吗?尸体怎么会不见了?” “属下不清楚,我让他们回去找,那里只剩下石头,谈修维人已经不见了,应该是---没死!” “到手的羊羔,给我弄飞了。你们好本事啊!”襄王指着夜猴的鼻子。 “属下顺着前往郦都的路找过去,也没找到他的踪迹,不过。。。” “说!” “谈修维去郦都只有一个地方可以投靠,就是他姑丈府上,他姑丈刚刚升为户部左侍郎,属下一直安排人盯着,前几日,余府忙忙乱乱好像去了什么人,夜里属下的人进府查看,此人该是病的厉害,屋里门外一直有人守着,属下的人没找到机会,此人只在余府待了一晚上,第二日一早便被送出府去了。” “送去了哪里?” “属下的人跟了两条街还是跟丢了。不过,属下看见余府小姐,隔三差五总去轩亲王府。” “余府跟轩亲王平日有来往吗?” “应该没有!” “那就有猫腻了,轩亲王最近有什么动静?” “轩亲王曾经出城几天,前几日刚刚回来,” “出城?去了哪里?” “属下不清楚,只知道轩亲王带了不少人。可是回来时却只有他主仆两人。” “其他人呢?” “这。。。” “查!进郦都各个路口,都找人盯着,看到可疑之人,立即动手,生死不论!” “是!属下告退。”夜猴转身出去。 襄王寇忠义收回视线手指敲着桌面,锁眉深思,若是寇元辰出面,便不好办了。那纪录到底在谁的手里,谈修维手里应该没有,如果有,寇元辰若拿到,早呈到皇上那里了。在那蒙妙芙手里?蒙妙芙一个孕妇能藏到哪里去?还是在蒙俊龙手里?蒙俊龙跳了河,那东西在他身上还能留住吗? “来人!” “王爷!” “把耿通给我带过来。” “是!”来人出去,襄王站起身在屋中来回踱步。两刻钟后,襄王已明显不耐烦了,门口才有人来通报“王爷,人带来了。” “进来!”寇忠义停下踱步,走到胡床边坐下。耿通已进来向襄王行礼,只见他身穿青色帛叠直裰,腰间系着茶色蛛纹腰带,一丝不乱的长发在头顶挽成髻,高大魁梧站在那像一堵墙,此刻却躬身低眉不敢抬头直视襄王。 “不知王爷找小的来何事?” “元启处置你岳丈一家,你可有异议?” “属下不敢!” “元启如你所愿不杀你和你的家人,你总得给本王看看留你有何用处?” “请王爷明示,属下无一不从。” “本王要你去郦都一趟,你夫人的姑丈,刚刚升任的户部左侍郎余兆显,你可见过?” “回王爷,有一面之缘。” “就算没见过面也不打紧,有你夫人这层关系,本王相信他们也不会不认你这亲戚。本王要你立刻动身去郦都,找到余大人,向他探听蒙氏兄妹的下落,本王不希望有一点东西送到皇上手里。否则你知道后果,本王倒下之前,定不会让耿兵曹家人留在这世间受苦。包括你那四个月大的孩子。十日为限!” “王爷。。。属下实在没把握取得内子姑丈一家的信任,我和余大人只属下成婚时候见过一次面,这么贸然登门,他们一定会有疑心,又怎肯告知蒙氏兄妹的消息。” “你说的也有道理,不过本王只能让你一个人去,本王若让你夫人跟着,你夫妻二人怕是会乐不思蜀玩的不想回来,耽误了本王的正事,本王给你一个去郦都的理由。有了这个理由,相信余大人定不会对你产生疑心。你就拿着你岳丈的信物,请他们出手相救。相信那谈修维看见自己亲生父亲在本王手里,定会幡然悔悟不再做糊涂事。” 此刻耿通知道多说无益,寇忠义不会放他夫人跟着去,就是怕他趁机跑了不再回来,多一个人便让耿通多一分掣肘多一分顾虑。走出襄王府,一路回到家中,夫人谈碧阳红肿着眼睛看着他问“他找你何意?” “夫人莫要伤心,护好自己和孩子,岳丈一家已经遭难,我们这么卑躬屈膝、假意奉迎、委屈着自己不就是为了有朝一日能报仇雪恨吗?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耿通怜惜的摸摸妻子的脸颊,给她将溢出的泪擦去,“明日,他让我去郦都找你姑丈寻你哥哥和嫂子的下落,并阻止你哥他们将东西呈给皇上,虽然我不知道是什么,但这东西一定很重要,不然寇忠义不会这么怕这东西到皇上手里。” “好,夫君你尽管去,只要能将那寇忠义扳倒,就算我死,妾身也不会对你有半分怨言!你在郦都若见到哥哥,不到万不得已先不要将父母亲被害的事情告知他,免得他过度伤心反而耽误了事情,父母亲已经没了,伤心无用,现在妾身一心就想将他寇忠义千刀万剐!” “好,为夫都听你的。你先休息,我去跟母亲说一声,免得她挂念。”耿通看了看床上的儿子,捏捏妻子的手臂,扭头去了母亲屋里。 余音终是没能去流民营,不是不能去,是实在不想让父亲生气,她去母亲那里磨了半天,母亲也没同意去跟父亲说说情。余音悻悻回到自己屋里。欢儿给她倒了杯水说“小姐先喝杯水。” “哎,不想喝,也不知道流民营现在怎样了?缺不缺什么东西,欸!欢儿,我去不了,你可以去啊,现在就去,让文五送你。这还有一个金饼和一些钱币,一并拿去给婉婉姐缺什么让婉婉姐去买,千万别耽误流民营的事情。告诉她我被父亲管着去不了,等父亲不再生气了,我再去。” “这行吗?”欢儿有些迟疑,不过马上又想到,王爷将她给了余姑娘,理应听从余姑娘安排,余姑娘说什么,她就该做什么。 “行的,有文五送你,不会有事,拿着去吧!” “好,奴婢现在就去。” 欢儿走后,余音心里舒服了些,喝了欢儿倒给她的那杯水,回屋做了会针线,做针线累了,拿出她的红如意弹了一会,便中午了,去到正屋用午饭,父亲看女儿安安静静待在家里,欣慰却也替女儿觉得委屈,看着女儿温和的说道“音儿,父亲很欣慰你那么懂事,等过段时日,那宫家将此事忘下,你想去哪里都可以。” “父亲不必如此,忙了那么多天,在家歇息两天也很好。” “嗯,你能这么想就好。用饭吧!” “父亲,若那宫家再来纠缠,我们如何应对?”余音拿起筷子夹了一口菜。 “这个父亲也很头疼,这宫家现如今炙手可热,皇上起事时,宫家倾尽家财支持皇上起事,如今宫家也算一步登天,凡有所求,只要能给的,皇上无不答应。昨日若无轩亲王从中周旋,为父也无可奈何啊!” “哪能这么欺负人,无天理了吗?”余夫人气愤的说。 “天理?天理就是谁有权势谁最大!”余大人夹起菜瞥了一眼妻子。 “父亲,既然轩亲王都那么说了,宫家还不放手吗?再怎么说,轩亲王也比宫家势大啊!他们敢跟轩亲王叫板?” “或许暂时不会,备不住时间久了,若他们看到轩亲王无求取之意,怕又会提起,总之小心些的好。” “女儿记下了!” “阿音,你表嫂今日能到了吧!”余夫人问道。 “若是到了,轩亲王会差人送信过来。” “按说,今日也该有消息了。”余大人想了想说道。 余音放下筷子,“父亲、母亲,我吃好了,女儿去后院了。” “小姐!”余音出门刚好看到欢儿进府门,高兴的招呼她。“欢儿!这么快回来了。” “小姐,文五送我回来的,他有事又走了,让我跟小姐说一声。” “他做什么去了。” “王爷让他去城中找瓦窑,木屋起顶用。” “王爷?王爷去流民营了?文五知道哪里有瓦窑匠人吗?” “嗯,文五当然不知道,王爷让他找元将军问问,元将军原来是守城将军,这城里哪里有啥,他应该都知道。” “嗯,那是问对人了,你先用晚饭再来后院找我,跟我说说流民营情况。” “好的,小姐!正好欢儿还有话说。”欢儿蹦蹦跳跳去往厨屋了。 第24章 被禁足 余音看着欢儿可爱的样子,笑着走向了后院自己闺房,看一会书,有些困意,放下书躺在床上闭上眼睛:忽然看见屋子里挂满了红色帐幔,所有人都笑着看向她,就连父亲母亲都笑的那么慈祥、那么开心,她好奇的低头看了看自己,发现自己竟然穿着一身大红色衣裙,翠屏拿过来一块红布,盖在她的头上,她便只能透过红色头幔模模糊糊看每一个笑着的人,忽然有人喊:姑爷来了,拜堂了!众人高声欢呼:姑爷。。。姑爷。。。余音一惊,谁是姑爷?她努力的想看清楚,可是头幔遮着她的眼睛,她只看的见他也穿着同样红色新郎衣衫,只是脸那么模糊,她想摘下头幔仔细看,胳膊却抬不起来,她想走近些看,脚也挪不动步子。她想问问他叫什么,却发现自己的嘴竟然发不出声音。余音傻了,这怎么了,难道自己是被绑来的?可他们为什么还笑的那么开心?新郎走到她跟前,向她伸出手来,余音低头一看,他的掌心竟然放着一块洁白的玉佩,那玉佩晶莹剔透,镂空的花纹正中,刻着一个音字,一枚同心结从他的手掌边缘垂下来,这玉佩她见过。。。余音努力的想:宝音!这玉佩是宝音给她的。新郎是宝音吗?怎么会是他?吓得余音一个激灵惊醒过来,她摸了摸额头,都是汗,怔怔的好久回不过神来。 原来竟是做了一场梦! “小姐,你醒了?”欢儿看见她醒来,走近前来问道。 “嗯,睡着了。”余音揉揉眼睛坐起来。 “小姐出这么多汗,奴婢给你扇扇。”说完走到桌边拿过来扇子对着余音轻轻摇动,缓缓的风拂过余音颈间,舒爽了许多,余音穿上鞋子,走到桌边,拿起水杯倒了杯水喝下去。 余音还在刚刚的梦境里恍惚,怎么会做那种奇怪的梦,一定是刚刚看过的那本书的原因,可怎么会是宝音呢?是因为那块玉佩吗?余音手轻轻触到那个香囊,脸不禁有些热,这玉佩得赶紧还给他。 “小姐,脸怎么这么红,热吗?奴婢再用大点力气。”说完手中的扇子速度快了些。 “没事,还好,对了欢儿,你不是有事跟我说吗?”余音回过神来,忙打岔道。 “哦小姐,王爷今天去流民营找你了。” “哦,找我作甚?” “王爷没看到你,便来问欢儿,我就跟他说了余大人不让你出府去。王爷说。。。”欢儿拖长话音,突然不说了。 “说什么?”余音抬头看她,等她的后半句。 “王爷很生气!说,他一会来找余大人理论。”欢儿得意的挑起下巴。 “他找我父亲理论?他来麻烦更多。” “兴许有用呢,说不定余大人听了王爷的话,就放小姐出门了。” “他来也好,正好问问他表嫂回来了没有?流民营今天怎样?” “流民营那些女娘兴致可高了,姑娘买去那些布,估计用不了几天,就全部做成衣服了。还有,下面的坡地已经把粟米种子种下去了。” “哦,那还得买些种子去,坡南那块荒地,看上去土也很厚实,多种点粟米,秋天就有粮吃了。”余音听了很开心,这可是自己操持的正经事情,余音听着心里美美的,特有成就感。她恨不得马上去,看那些流民吃得饱饭、穿得体面、住得舒适“那木屋地基怎样了?” “这个奴婢没去看,不过他们干的热火朝天的。我老远都能听见他们的吆喝声。”余音只能从欢儿的描述中想象着那热闹的场景。 “哦,小姐,金饼和钱王爷让奴婢带回来给小姐,他说,买石瓦的钱,他让文五去给。这些还是让小姐看着用。”欢儿把金饼和钱放在桌上。 “可是钱放我这儿会耽误事的啊!” “怎么会小姐,这不还有王爷呢!” 两个人正聊着,翠屏敲门进来了,手里捧着一摞衣服。看她们俩聊的正起劲,笑着说道,“欢儿,别光顾着聊,刚刚我洗了几个桃子,你去正屋拿来给小姐用。” “好的,翠屏姐!小姐,欢儿去拿了。”说完转身出去,翠屏看着欢儿笑着说,“这欢儿她也就跟小姐差不多大吧,天天蹦蹦跳跳跟个小燕子似的。” “嗯,真没亏了她的名字,天天那么开心。”余音笑了。 “小姐,这欢儿是轩亲王给了小姐了,还是忙完流民营的事情,就回去了。” “忙完就回去了吧!”听了翠屏的话,余音有些失落,欢儿是个小开心果,自欢儿来到余府,给余府带来许多笑声。也帮了余音好多,翠屏能腾出手来,留在家帮母亲做点家事。 “那真有点可惜,这欢儿,我越看越喜欢,天天晚上睡之前,小嘴叭叭的给我讲轩亲王府的事情。” “哦,讲轩亲王府什么事?” “有空您还是听她给你讲吧,这我可讲不了。小姐,您的衣服捐去流民营好几件,您自己都没衣服穿了。”翠屏边整理衣服边说。 “够的,有两件就能替换。” “还真是没见过余大人这样的官,都做到侍郎了,家里跟普通百姓家差不多清贫。” “父亲这次升迁,定是涨了例银,以后就好了。只要不再打仗,局势稳定了,父亲每个月例银便会及时发放。我们的日子自然就好过了啊!” “可是奴婢买菜时听说,还有好多地方在打仗。” “嗯,好几路义军还在互相争地盘,北边石勒布也在边境虎视眈眈,一时半会怕没那么好消停。” “小姐桃子拿来了,洗洗手来吃。”欢儿捧了一个水果盘子进来打断了余音和翠屏的谈话。 “翠屏你买的桃子吗?看着这么喜人,你俩洗洗手,都来。” “嗯,今天去街市上买菜,本来没打算买这个的,咱们也不富裕,可是看着那老头实在可怜,破衣烂衫的守着一筐桃子,奴婢就上前买了十几个回来。” “唉,这算好的,还有桃子可以换点钱。郦都城算是没有被战火染指的城市,百姓尚且这么艰难,何况那些经历过战乱的城池,不然怎么会有这么多流民。” “小姐,奴婢刚刚在流民营听婉婉小姐说,王爷过两日又要出征了,这次好像去平定东部。 “上次若不是石勒布施计北侵,轩亲王早就将东部平定了,刘意拿了长洲和康隆还总惦记着沄城和三阳,沄城和三阳城虽在南盛手里,备不住旁边有只狼,沄城是连接南北重中之地,为沄城是该早些去。”余音说完,皱眉沉思:若寇元辰离了郦都,襄王的事怎么办?那纪录还未找到,襄王有恃无恐,他的手会不会伸到郦都来? “那王爷这次去,是不是又得好久才能回来。”欢儿嘟着嘴道。 “你那么盼着王爷回来作甚?你现在又不在轩王府。”翠屏笑道。 “也是,我现在可是小姐的奴婢,王爷就算去一年也不关我事。” “你呀,小古灵精,转的倒快!小姐,我去前面看看有没有事,一会也该准备晚饭了。”翠屏指指欢儿笑着出去了。 这会聊起轩亲王,倒让余音想起他的手帕还在这儿,手帕她已经洗过了,余音记得洗的时候,好像看见有个地方脱丝了,既然看见了,就给他缝两针吧。余音找出针线笸箩,拿出丝线,该怎么给他缝能让这手帕看不出脱丝的样子,并且不影响美观,边想边对漫不经心对身边的欢儿道。“欢儿,给我说说你们轩王府呗!” “小姐想听轩王府的事啊,好啊,您想听什么?”欢儿拉过一个杌凳,坐在余音面前,笑嘻嘻的道。 余音想了想:“就跟我说说你们王爷吧!” “我们王爷啊!我们王爷那可是千年难遇的大好人,别看他整天一副冷面孔,整个王府就没有不说王爷好的。” 冷面孔?余音想起他戏弄自己的样子不禁哼出声来:“哼,又冷又坏!” “小姐?王爷不坏,我们王爷可是大好人!见过我们王爷的人,就没人不夸王爷的!” “好!你们王爷是大好人,你给我说说你们王爷怎么个好法!”看欢儿如此护着寇元辰,余音倒有些好奇他到底是个怎样的人? “王爷的好,那可是说都说不完的。整个轩王府,就没有没受过王爷恩惠的,就说我,我是我们王爷捡回来的。”欢儿说到这儿,怅然叹口气。 第25章 欢儿 “我七岁就跟着王爷了,王爷是皇上的义子,那时候的皇上还是个走镖商人,王爷跟着皇上各地走镖,路过晋城,我父母亲在晋城做些吃食小生意,那日晋城洪九道的手下地痞昝三拿了东西不止不给钱,竟因为饼里面的糖水烫了他把我们的摊位踢翻。我父亲气不过,跟他理论两句,他竟将我父亲一刀刺死,我母亲接受不了冲上去找他们拼命也被他们重伤,七岁的我抱着母亲只知道哭,昝三骂骂咧咧举刀刺向我,王爷不顾一切冲上去拦住了他,王爷那时候也才十五六岁,当然打不过那些人,皇上拦不住看王爷被打的实在不像样子,才出手将那帮人打跑了。”说到这儿,欢儿眼圈红了。 “我母亲伤的很重,还是死了,王爷也被伤的没一处好地方,可他还强撑着跪在地上求他的义父,也就是当今皇上,帮着我把我父母亲安葬了,皇上仁慈帮我安葬了父母,皇上担心那个昝三回来报复催着赶紧走。”欢儿抹了下眼角的泪。 “王爷伤的那么重,也没弃我不顾,我感激他,依赖他,跟着他感觉就像跟着我的哥哥,我寸步不离的照顾他,晚上趴在他的床边,王爷伤好之后,给我钱让我自己找个地方生活,因为我是个姑娘跟在他身边很不方便,他自己还跟着当时的皇上四处跑镖。 可我不想离开王爷,我感觉离开了王爷,便再次成了没有家的人,我求着王爷不要赶我走,王爷看我实在可怜,便没再赶我,咱们皇上心软看我一个女子跟着走镖实在不方便,便把我安置在了寇府。王爷每次回寇府,都要看看我,问有没有人欺负我,直到皇上起义后,王爷成了将军有了自己的府邸,才将我接到他府中,如今我跟了王爷也有八年了,王爷从没将我当作奴婢,他喜爱看书,也常鼓励我认字,我常常偷偷去王爷书房找书看!王爷知道后也没罚过我,只让我看完放回原处,他还让我跟着军中人练习武艺,王爷说不管男人和女子,总要有一些傍身的本事,才不会被人欺负。”说到这儿,欢儿抿抿嘴角,擦了擦腮边的泪,笑了,“欢儿这个名字也是王爷给我起的,他说人不管经历什么,总要往前看,因为天下的父母亲都希望自己的孩子欢欢喜喜、无忧无虑的生活。” “他说的对!每一个父母都希望孩子欢欢喜喜、无忧无虑!”余音停下手中的针线,不仅感慨:一个放浪不羁与善良同驻一体的人,当真特别,是不是因为他自己是个流浪孤儿的缘故,才那么毫不吝啬去帮助那些无家可归的人,不管因为什么,他确实是个善良的好人! “小姐,你是不了解我们王爷,你要了解了王爷,你也会说我们王爷好人!” “我不用了解你们王爷,听你说,我已经知道你们王爷是个好人了!”余音看着欢儿笑笑说道。“其实从流民营这件事我就已经很敬佩他,能做到现在这样他确实算是个善良的好人!” “小姐,轩亲王来了!老爷说让你过去一下!”翠屏站在门口说道。 “这么快!说谁谁来。”余音看看手中的手帕还有两针,冲翠屏说道“你先过去,我这就过来。” “好的!”翠屏走了。 “小姐你绣的这个帕子是王爷的吧,刚才我就看着眼熟,一直想问你?” “是他的,那天王爷借我用了一下,我洗干净了看着有个地方脱线抽丝,帮他在这脱线的边缘地方,绣了一片兰草,你看这样是不是好多了?” “哎呀!还真是好看,小姐你真是厉害,你这一弄好像一条新的帕子!” “喏!拿去还给你们王爷吧!缝好了。” “小姐怕是要失望了,白瞎功夫给他绣这么好看。”欢儿撇撇嘴道:“王爷从来没给别人用过他的帕子,只有一次,公主来府上不知道为何哭了,王爷把他的帕子拿出来给她擦了擦泪,不过擦完王爷转身趁公主看不见随手就把帕子扔了,那还是条新帕子。” 流民营时候,我吃剩的粥,拿过去就喝了,也没见他那么讲究。余音想,可她没好意思说。 “他想扔也得自己扔,不然他还以为我藏了他的帕子不给他,这像什么话,拿回去给他吧。” “好吧,我拿给他。”欢儿接过帕子揣在怀里。 两个人来到前院正厅,果然看见耿桥在门口守着,看见余音、欢儿俩人远远的就笑了,人却纹丝未动。余音看看耿桥,笑着走进正屋,看到寇元辰正坐在上首位置,父亲在下首,两人正说着话。看到余音进来,寇元辰看了眼余音面无表情,父亲指了指旁边的椅子,余音施常礼后,走过去坐下来,静静坐着听他们说话。 “本王这次平乱,多则半年,少则三个月,谈修维还没完全恢复,本王想了想将他安置在哪里都不妥当,还将他放在王府里吧,你们能不去见就别去,若被襄王得了消息,本王在外面怕也鞭长莫及!襄王一日找不到秘录一日不会罢休,余府恐怕也已经被他们盯上,虽说做臣子的不应该对皇上有任何言语上的不敬和冒犯,但奈何咱们的皇上有时候耳根子有些软,平常少不得那些爱搅事的会在皇上面前说一些颠倒伦常的话,希望余大人能忍耐一二,一切都等本王回来再计较。” “下官谨遵王爷教诲,定会恪守臣子本分,谨慎行事。” “嗯, 还有一事,襄王动作很快,他的人在郦都各个路口盯着,谈夫人眼看已经到郦都,总想脱离我们掌控,自己进城来找你们,昨日晚间险些被他们截去,现在谈夫人被带去城外营地,本王想亲自出城带谈夫人进郦都,本王叫余县君出来,是想请余县君跟本王出城一趟,先得谈夫人信任,以免进城时候再出什么乱子。” “父亲,让我跟王爷出城吧,表嫂我们见过两次,她应该能认出我来。”余音看向父亲道。 余大人沉思一会:“让夫人也跟了去吧,她跟夫人更相熟些。” “不可,余大人和夫人无论谁,都很容易让襄王怀疑,被襄王盯上,本王也很难做,本王曾经在皇上面前说过倾慕余县君,余县君跟本王在一起,他们最多疑心,不确定,他们便不会破釜沉舟采取行动。不打草惊蛇我们才更有胜算。” “父亲,女儿觉得王爷说的不无道理!” “既然王爷这么说,下官照做就是!音儿,明日你就跟着王爷出城一趟吧!” “好的父亲。” “那本王先告辞了,余大人不用送了。”寇元辰起身走出门去,余大人、余音送到门口,看着寇元辰走远,两人再次回到屋里坐下,余音没有出声默默陪父亲坐了一会,看余大人好像有心事,开口问道“父亲,女儿没有进来之前,轩亲王可跟父亲说了什么?” “事情越来越难办!那襄王是什么人物?他可是出了名的凶残成性,但凡跟襄王接触过的,除非倒戈向他的人,否则都没有好下场。轩亲王还在郦都,他尚敢动手,若轩亲王一走,怕郦都不成了襄王天下,皇上虽清明耳根子却异常软,为父都怀疑,遣轩亲王平乱是不是襄王的算计。” “父亲怀疑,轩亲王平乱是襄王的主意?” “不好说!” “如果是这样,女儿真担心轩亲王不在郦都,襄王恐怕会对余府不利,毕竟盯着余府,表哥他们便没办法联系我们,这是一劳永逸的办法,我能想到襄王不会想不到。女儿最担心的是,襄王差人暗中潜进府来,等待表哥他们自投罗网,那时我们恐怕凶多吉少。” 听了女儿的分析,余大人眉心紧蹙,不是没有这种可能性! “嘱咐府里的人,大家从今天起夜里都警醒着点。” “是,父亲!” 出了正屋,余音向后院走去,欢儿欢快的跑过来,跟在余音身后说:“小姐,那帕子奴婢还给王爷了,王爷不止没扔,还拿着帕子夸小姐手巧呢,仔细叠好揣走了。” “或许回去就扔了,爱扔扔吧!”余音现在可没心情想这些。 “欢儿,文五回来了吗?” “回来了,小姐,奴婢也问他了,屋瓦都定好了,定金都付过了。” “好,你去告诉文五,让他和赢生晚上都警醒着点。” “好的小姐。” 第26章 蒙妙芙 当夜无话,第二日余音早早醒来,叫了欢儿进来帮她梳妆,余音看着镜子里欢儿道:“欢儿,今天见了轩亲王,你跟他回轩王府吧!我这几日也去不了流民营,你左右跟我也无事。” “啊!欢儿做错事了吗?”欢儿惊慌的手里的梳子掉在了地上。 “欢儿你别紧张,你很好,也没做错事情,你应该看到余府上下包括赢生看见你都笑呵呵的。大家都很喜欢你!”余音笑着转过身。 “让你回去,是因为我现在不管流民营的事情,你闲着也是闲着,回去看看轩王府,以后我要是还去流民营帮忙,或许还要你回来,到时候你可不许躲懒啊!” “小姐,要是没有事情我不回去,王爷就要出征平乱,我去了轩王府也没事做,还不如在这陪小姐!”欢儿嘟着嘴说道。 “听话,让你回去就回去!”余音故意拉下脸,想了想又缓和了语气道:“等我想你了,去王府看你好不好?” “那要奴婢想你了呢?” “想我,你就回来看我啊!” “真的!”欢儿眼中一亮,瞬间又暗了下去:“奴婢觉得小姐不喜欢我了!” “怎么会?我们欢儿这么可爱,谁不喜欢欢儿!”余音笑着捏了捏她的脸颊。 “我不走,我是王爷给小姐的,我听王爷的,王爷让我回去,我就回去,不让我回去,我就不走!”欢儿眨着眼睛嘟着嘴说道。 余音无奈的叹口气,“好吧,继续为我梳头吧!” “反正小姐别想赶我走,除非王爷叫我回去。。。” 余音看着镜子里的欢儿,心里也很难过,她何尝不喜欢欢儿,可是余府已是险地,她不想欢儿跟着受连累。 两人梳洗停当,翠屏就来叫了“小姐,轩亲王来了。” “好,马上来!”看看衣服和装饰没有不妥当的地方,余音和欢儿来到前院,轩亲王并没进屋,和余大人在院中站着正说话,看到余音出来,寇元辰跟余大人告辞,率先朝着大门外走去,余音和欢儿在后面跟上,余大人和夫人送出府来。 一辆双驾马车停在门前,耿桥今日也穿上了盔甲,显得壮实又威风和同样全副铠甲的良庆各骑一匹枣红马在前面,十几个兵士列队跟在车后。寇元辰回身看着余音,余音借着欢儿的手上了马车坐定,掀开车帘,冲父母亲说道“父亲、母亲,你们回吧!”寇元辰也上了马车,马车缓缓起动,余音看了看当中坐定的寇元辰,旋即收回眼神,低下头,眼观鼻、鼻观心,再无动作。 马车哒哒走了许久,车内寂静无声,余音微微抬头,眼角瞥了下寇元辰,发现他闭着眼睛稳如泰山,睡着了?余音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没反应。余音松了口气,轻手轻脚舒展了下腰身,撩起车帘看了下外面,还没到城门口,余音放下车帘,左右上下看了看车里面,厚实的车垫,脚踩上去软和的都想脱了鞋子,当然余音也就想想。车内四壁雕刻八宝吉祥纹,门口两个角上,一边挂着两个蓝色香囊,余音伸手拉过闻了闻,一股清新又清凉的香气,余音不免多闻了一下。 屁股下面有些硬,余音低头看了看,坐垫竟是一粒粒玛瑙珠子串起放在红毡上面的,难怪坐上去冰冰凉凉很舒服。 “喜欢吗?喜欢的话,拿去放你马车上。” 听见声音余音唬了一跳,回头看见寇元辰正看着她。 “你不是睡着了吗?” “谁告诉你本王睡着了?” “你装睡?” “本王只是闭目养神。”寇元辰气定神闲的看着余音。 “你。。。” “看就大大方方看,还诬陷本王。” “不过说你装睡罢了,哪里够得上诬陷,虚张声势!”余音小声咕哝道。 “你说什么?” “我说。。。王爷把欢儿姑娘叫回去吧,余府最近不太平,欢儿在这儿,会连累她。” “哦,不用,她会武功,关键时候,或许她还能护你一二?” “可。。。” “你不相信欢儿,还是不相信本王?”寇元辰瞪着余音。 “我只是不想连累无辜,欢儿还小。。。” “不小了,她跟你一样大!”寇元辰打断她。 “你怎知道?” “呃!”寇元辰尴尬的转了眼神“猜的!” 余音看着他。 “你这什么眼神,我。。。呃,好吧,婉婉说的,不过你别怪她,她就是粗粗拉拉性子,没坏心思。”寇元辰紧着解释。 婉婉跟他还真是亲密,无话不谈,余音低头,垂眸不再说话。 “你说让欢儿回去,倒提醒了本王,余县君回去告诉余大人,你们暂时都搬来轩王府住,反正本王过几天就走了,王府空着也是空着,更何况,谈修维也需要你们照顾。一举两得。襄王会想尽一切办法阻止蒙家两兄妹进郦都,而余府是他们来郦都唯一的联络地方,襄王不可能只盯着什么都不做,本王想跟他来个将计就计!”寇元辰眯起眼睛。 “王爷准备怎么做?” “容本王好好想想,你回去先跟余大人这么说,配合本王就好。”寇元辰看了眼余音,不再说话,余音也不再打扰他,车内再次安静下来。 余音从车帘缝隙看见,马车正在出城,守城士兵一看是轩亲王车驾,不敢多说,紧着放行。马车出城一路往东南慢悠悠走了一个时辰,终于在城外营门前停下来,耿桥勒住马缰说道:“王爷到了!” “良庆!” “在,王爷吩咐!” “问问他们,周围有没有可疑人在这附近转悠,一会来回我。耿桥,进营吧!”马车哒哒驶进营地,在总帐前再次停住,余音紧随寇元辰身后,被欢儿搀扶下车。 余音这是第二次来到寇元辰的营帐,心情不同,感受自然不同,余音当中站定,左右环顾一周,或许因为行军打仗总搬来搬去,桌椅都很破旧,看寇元辰当中坐下,她便坐在左下手一张椅子上,欢儿站在她身后。 “王爷可想好了如何做?”余音开口说道。 “本王不出城,襄王不会放下戒备,本王一旦出城,他必会有动作,以防万一,轩王府西北角有一个单独的院落,你们先住着,也好就近照顾谈修维夫妇。本王在余府张开一张网,这张网等蒙俊龙,也等襄王。” “王爷,小女刚刚想了一路,觉得我们不能搬去轩王府,没有余府家人,襄王很容易就能察觉到不对劲,他若察觉这是陷阱,必能猜出是王爷出手了,王爷既然不在郦都,那么保护蒙家人最好的地方莫过于轩王府,他还会来余府吗?” 听余音说完,寇元辰脸色凝重,沉思片刻,抬头说道:“余县君说的不错,余府若无余家人,便是明明白白告诉他,这就是陷阱。余县君可有胆量一个人留在余府?余大人和余夫人还是不要留下,余府太小,藏不了人,若真有意外,本王的人怕只顾分心护人却抓不了人,那便打草惊蛇了。” “好,王爷想的周全,那就让父亲母亲去王府打扰一段时日,小女留在府里配合。” “好,就这么说定了!回去以后,余县君告诉余大人,今晚便安排他们搬入轩王府。” 余音点点头“王爷,我表嫂呢?” “我让耿桥去请。。。”寇元辰话音还没落,门外耿桥高声禀报,“王爷,人来了。” “进来!”帐帘掀起,一身着布衣钗裙,面色蜡黄惨白、身形极为纤瘦的妇人跟在耿桥身后走进来,余音赫然站起仔细看着妇人,妇人眼神也紧紧盯着余音,许久,余音缓缓走过去拉住妇人的手,“表嫂?” 那妇人听余音叫她,眼里瞬间溢满了泪,“你是阿音妹妹?” “表嫂!”余音紧紧抱住她,蒙妙芙泪流满面,两人抱头哭了许久,余音才稍稍推开她“表嫂,你受苦了!” “我无事,你表哥他还好吗?” “好,我表哥很好!他在轩王府养伤,一会音儿就带你去找他。”余音擦擦眼里的泪笑着说道。 “轩王府?” “嗯,轩亲王担心襄王找上门来,暂时把表哥接去轩王府养伤。”说着余音看向寇元辰,蒙妙芙诧异的看了看余音,略顿了顿随转身向前一步,对着寇元辰双膝跪地拜了下去,“多谢轩亲王救命之恩,贱妾先前还疑心王爷,实在是贱妾不是。” “无事,谈夫人快快请起,若不是你如此谨慎,恐怕活不到现在,本王怎会怪你!”寇元辰顿了顿又说“谈夫人你怎么跟令弟失散的,还有那秘录在哪里?现在可细细跟本王讲来。”说完伸出手示意让她坐下。蒙妙芙在余音的搀扶下站起身,坐在余音旁边的椅子上。 第27章 夫妻重逢 “那日,下了马车,夫君将追兵引走,我和俊龙就拼了命的往前跑,我怀有身孕,走的慢,跑出没多远,就听见后面有人追来,慌乱之下,俊龙将那秘录塞给我,告诉我千万不要往郦都方向走,一定要往郦都相反的方向去,先躲开追兵再做计较。 他将我藏在坡底下深草丛中,一个人将追兵引走了,我一妇人慌乱之下也没主意,听了俊龙的话,等他们走远,我才敢起来,我也不敢上大路,顺着坡地往西跑,走了两天一夜,又累又饿终因身体不支,倒在荒地里,我的肚子痛的像要爆开,腿上隐隐有血流出来,我感觉自己要死了,可想到用我们三个人的命带出来的秘录还在我手里,我不甘心,咬牙忍着疼,又走了一日,终于看到一个村落,就是王爷找到我的那个村落,我怕我活不下来,那个村口南一棵很大的树,树北侧有一块巨石,我在那巨石下面挖了个坑,将那秘录埋在了那里,地面撒了许多叶子上面还压了一块石头,外面的人根本看不出来,进了村,本想找一个可靠的人,将这信息送进郦都,可我再也支撑不住,晕死过去,等醒来,已经在那户人家里了,人家好心,看我穿着不普通,没敢声张,悄悄请了医士,是医士用了针我才醒来,但是我的孩子生出来已经不行了。”蒙妙芙掩面痛哭。余音一直守在蒙妙芙身边,抱着她听的也是泪流满面! “谈夫人莫伤心,你做的很好!”寇元辰阴沉着脸,在帐篷中走来走去,好像随时都会暴起的狮子,走了十几圈才停下冲着帐外喊道:“耿桥!” “在!” “王爷!”良庆也正好回来。 “良庆,问出什么没有?” “有,自从谈夫人来到军营,便有人在附近转悠,属下猜测就是冲着谈夫人来的。” “嗯,本王一会带谈夫人进郦都,一定会有人查看本王车驾,你带暗卫换上便衣,只留一个活口回去报信。耿桥,本王要你现在就去,从保护谈夫人回来的人里面挑两人引路,原路回去找秘录。” 寇元辰咬牙说道:“耿桥给我记好了:峦树邨村口南,大树北,巨石下挖秘录,骑快马,限你们两日内回来。” “是!峦树邨村口南,大树北,巨石下挖秘录,属下明白!”耿桥刷的起身,退后转身出去。 余音知道寇元辰怒了,她何尝不是,襄王罔顾国法、残暴不仁,为一己私欲,滥杀无辜,居然连一个孕妇都不放过,实在令人不齿! “谈夫人,你收拾一下跟本王进郦都,但是为了不暴露你和你夫君,还要委屈你一下。” “王爷哪里话,只要能将襄王伏法,贱妾便是死也不委屈!” 用过午饭,轩亲王的马车便驶出大营往郦都方向去了,走了不过半个时辰,“嗖!”一支箭插在车厢立柱之上,军士纷纷围住马车警惕的看着周围,余音被寇元辰一把拉着趴在马车地板上。 “嗖,嗖,嗖!”又好几支箭射进来,一支刚好射穿车帘插在左边座位上,外面的兵士喊:东南方向,东南方向。又听见嗖、嗖、嗖几声后便没动静了,寇元辰拍拍余音后背,叮嘱她紧跟着他,一个闪身掀开车帘窜出车外,从几个方向飞过来十几个黑衣人,和军士们打斗在一起,黑衣人武功似乎都不弱,来的又突然,军士们只有招架之功,并无还手之力,余音紧跟着爬出车外,寇元辰一把将她拉下,按在马车下面,叫过欢儿看着余音不要动,随后他一纵身和那些黑衣人打斗在一起,寇元辰的加入,那些黑衣人渐渐感觉到了压力,情势稍有转变,黑衣人愈战愈勇,有一人趁寇元辰不注意,从另一面跳上马车掀开车帘看了看,喝一声“无人,走。”随后飘身而下,黑衣人纷纷向后撤去,忽然从四面围上来几十个平常打扮百姓,均手持刀剑、青衣紧袖,上来便把要逃的黑衣人挑翻几个,军士趁机上前补剑,只留一人逃去,余下的全部斩杀。 余音被欢儿重新扶上马车,坐定之后心突突直跳,寇元辰也上来马车,看余音一直手抚胸口,沉声说道,“本王在,不会让你有事!” “王爷既有把握,为何不早些将人抓了?” “本王若一开始就重兵保护,他们必不会犯险过来,如何告诉他,车里没人?放一人回去报信,他才摸不着真相,若真逼得他孤注一掷,必会再次天下大乱。” “那王爷杀了他的人,襄王不会怀疑吗?” “会,但只要不把脸撕破,他便不会乱来!” “王爷心细如发!。。。多谢王爷相救,若不是王爷,小女此时早已命丧黄泉!”余音想想还心有余悸,若不是寇元辰一把将她拉下,那支箭怕不是此刻正在她身上。 “怎么谢?”寇元辰刚刚还冷的一副杀人的脸,一瞬变成一副不羁的模样,余音一下脸就黑了,低头皱眉不想再理他。 “你就这么黑着脸谢本王吗?本王又没惹你!” “王爷,请您不要开这种玩笑!” “本王说什么了?” “你说。。。你说。”余音仔细想了想,人家的确也没说什么! “你虽然没说什么,但你那语气不合适!” “那本王该什么语气!要不余县君你教教本王?”寇元辰不置可否的笑了笑,拿起旁边一把折扇,慢慢摇着。余音扭头看向外面不再理他,跟他拌嘴自己从来没赢过,这人没三分钟正行,真不知道婉婉姐怎么忍他的?一路上两人再无话,马车哒哒进了城,又走了许久,久到余音都要睡着了,才终于到了轩王府。 进得府内欢儿搀余音下了车,寇元辰吩咐将马车车厢打开,蒙妙芙从狭窄的车厢底部暗格里爬出来,不知是紧张还是因为太热,她脸上都是汗,衣衫也湿透了。 余音上前拉住她的手,“表嫂,到轩王府了,马上就能见到表哥了!”谈夫人眼眶瞬间红了起来,“我以为我们这辈子再也见不到了。。。” “这不是就见到了,跟我来!”余音拉起她的手,看向寇元辰,寇元辰点点头,她们便向谈修维住的院落走去。 谈修维早就得到消息,焦急不耐的在屋中走来走去,看到几人进来,眼睛盯着蒙妙芙怔住,眼泪像开了闸再也收不住,两步抢过来将蒙妙芙搂在怀里,“夫人!” 两人抱着痛哭一场,余音忍不住背过身去,好久两人才分开来双双朝着寇元辰拜下去,“多谢王爷救我夫妻与水火中,我夫妻二人此生无以为报,今后一切听凭王爷差遣!” “起来吧,令弟,本王也差人沿途去找了,只是还没有消息。你们暂且在此修养,不必拘束,尽量不要去外面走动,本王过几天去东部平乱,难免心有叵测之人得知你们夫妻消息。所以还是小心为上,今晚我会安排余大人夫妇住进来,到时候你们姑侄可以时常见面,日子也不会太难熬,一切等本王回来再说。” “多谢王爷,都听王爷安排!”夫妻两个双双再次拜倒在地。 “本王还有事,先走了!”寇元辰转身刚刚要走,忽然站住看着余音,“余县君也回去吧!他们夫妻好容易见面,让他们好好叙叙家常。” 余音此刻脸上都是泪水,告别谈修维夫妻,不舍的跟着寇元辰向门外走去,走出小院门,到回廊拐弯处,余音已将眼泪擦干,站定说道:“多谢王爷出手相助,小女就先回去了!” 寇元辰站下,回身看着余音。 “王爷善行会有好报的,感谢的话小女就不多说了。。。!” “为甚不说,本王那么帮你,余县君不应该对本王感激涕零吗?”寇元辰一本正经说道。 “小女感激的心情,无以言表,请王爷恕小女口拙。” “口拙?说几句夸夸本王很难吗?” 每次都这样,刚刚对他有些好感,他就摆出这副样子,让余音恨得牙根痒痒,偏偏你还挑不出理来。 “王爷侠肝义胆、济困扶危、怀瑾握瑜、必能德厚流光、砥行立名,这样好了吧?”余音咬牙说道。 “啧啧,余县君真是有才,这好话张口就来,只是,话倒是好话,听你这口气好像说的不怎么心甘情愿,罢了,本王勉为其难接受吧!” “既然王爷满意了,那小女这就回去了,回去跟父母亲禀明后,让文五送他们来府上,以后多有叨扰,还望王爷见谅!” “余县君客气!本王送你回去!” “不用,王爷给小女安排一辆马车就好,王爷就不必亲自去了!”余音急道。 “本王很可怕吗?”寇元辰凑近余音说道。余音向后趔趄着身子,“不是,王爷不刚刚说有事吗?” “本王的事就是送你回余府!”寇元辰扭头跨步向前走去。 “哎,真不用!”寇元辰哪里理他,只管往马车走去。 第28章 江城耿通 到余府,余音让赢生去请父亲,她将寇元辰请进正屋,翠屏去倒茶,她也没跟寇元辰客气两句叫上欢儿转身去了后院。 寇元辰看她还一副气鼓鼓的模样,冁然而笑,似乎自己很喜欢逗这个小女子,看她鼓着腮生气,他心里就无比畅快。 翠屏端茶进来,放在寇元辰面前的桌上,站在一边。寇元辰端起茶碗呷一口,又放下,冲翠屏说道:“告诉余县君、余夫人收拾一两身衣服即可,别太多,王府那边什么都有!”翠屏答应一声出去了。 这边余音到了后院,刚好和父亲、赢生碰上,余音略跟父亲提了一句,好让他有心理准备,便去了母亲屋里。母亲正在收针线笸箩,看到女儿进来,放下手里的东西急急站起身道:“音儿,怎样了,你表嫂可进城了?” “母亲,表嫂已经和表哥见面了,他们如今在轩王府都好好的,女儿过来是跟您说一件事情,您先坐下,听女儿慢慢说!” “音儿,不是说你表哥都好多了吗?如今你表嫂都来了,为甚去了轩王府?”余夫人疑惑的问道。 “母亲,先前女儿没有告诉您实情,是怕你担心,如今表哥表嫂都没事了,女儿就把这来龙去脉都跟您说了吧!”余音拉着余夫人坐下,欢儿也给她拉过杌凳坐在余夫人身边,余音握着母亲的手,看着她“事情是这么回事,表嫂的父亲,也就是表哥的岳丈得罪了人,人家追到郦都来了,表哥和表嫂失散就是因为被人追赶所致,如今坏人还没抓到,表哥和表嫂不敢来咱们府上,轩亲王意思是你和父亲暂时先搬去轩王府,他在咱们余府张网抓人,只有抓到了这些坏人,表哥和表嫂才能安全。” “他们得罪了什么人,轩亲王都出面了?音儿你到底有何事瞒着母亲,你以前从来不撒谎,你跟母亲说实话。” “母亲,音儿没骗你,就像父亲在官场也难免得罪人,母亲不用担心,轩亲王出面,这事很快就能解决。” “那倒是,你父亲那么谨小慎微,还总被皇上训斥,哎!只是弄的孩子怪可怜的,背井离乡不说,你表嫂还差点丢了命!” “母亲,你和父亲去轩王府先躲躲,等他抓到了人,就没事了!” “住轩王府,那多叨扰轩亲王。要住几天?” “母亲,现在不是说什么叨扰的时候,先住着,兴许很快,也兴许得很长一段时间,反正表哥表嫂都在那里,你们可以常常见面。” “好吧!我也该去看看修儿和妙芙他们俩,这一路孩子多遭罪啊!” “嗯,母亲,让翠屏和欢儿帮你收拾几件换洗衣物和常用的东西。” “小姐,王爷说,王府什么都有,只收拾几件换洗衣服就好。”翠屏插话说道。 “好,就带几件衣服。翠屏、欢儿快点收拾吧!” 几件换洗衣物,翠屏居然包了两大包,叫过赢生把包袱装上车,父亲和轩亲王也从正屋出来,寇元辰看看皱眉说到:“东西太多,太惹眼,不要带了,需要的到王府再说!” 余音也觉得不合适,随便拿出两件,又让赢生把两个大包袱搬回了后院。寇元辰看了看说道:“余大人、余夫人坐本王马车走,府里本王已经让人安排好了,本王留下布置余府的事情。” “王爷,还是下官留下来,让小女跟她母亲走吧!”余大人走到寇元辰跟前说道。 “父亲,还是女儿留下来!有王爷在,我没事!” “余大人,府里没有女眷,太惹眼,本王保证余县君无恙!”余大人沉吟一瞬,走到女儿面前,嘱咐道“晚上闭好门,第一要事就是保护好自己。” “嗯,父亲放心,音儿心里有数!”余大人点点头,转身也上了马车。翠屏已经扶余夫人在马车上坐好,余夫人看余音站着没动,招手喊余音道:“音儿,上来啊!” “母亲先去,音儿还有事。”看着马车出了府门,余音忽然觉得有些难过,眼里的泪珠滚到嘴角,她伸手抹了一下,寇元辰看见凑到她耳边小声说道“又不是出嫁,怎么还哭了?” “你!”余音泪汪汪的眼愤怒的看着寇元辰,她觉得寇元辰就是一个没有心的人,这种时候还跟她开这种玩笑。 寇元辰嘻嘻笑道,“要哭也该本王哭,本王是倒插门啊,要不县君大人借本王一个肩膀,让本王哭一下!” “哎哟!”寇元辰抱着腿原地转了三圈,余音这一脚,寇元辰一点没躲了,结结实实全挨上了。 “你怎还踢人?” “看你还乱说话?”余音瞥他一眼,昂头向后院走了。 “小姐,晚饭去前院还是在这儿用?”一刻钟后,欢儿来问。翠屏和管家余伯跟父母亲走了,只留了欢儿和赢生。 “他走了吗?” “谁?。。。哦小姐说的王爷吧!王爷还没走,郑将军来了,他们在商量事情!” “端这儿用吧,我不过去了!”能躲就躲着吧,这人看着一本正经,实际没一点正形,留给婉婉姐去头疼吧。 用过晚饭,余音一直待在屋里,弹了会红如意,看了会子书,眼睛累了,又拿出好久没动的棋,自己跟自己对弈了两盘,觉得有些困意了,才宽衣上了床,翠屏不在,欢儿干脆把铺盖卷了来,在余音床前铺张席子,上面铺了自己的被褥,躺下来。 “小姐,你睡着了吗?” “没有,你怎么也没睡着?” “奴婢在看窗户外面的月亮,它真好看,少了一块还那么亮。” “是啊!你看月亮像不像镜子?” “像,可是镜子在黑的地方也不会那么亮啊!” “那它应该是一颗夜明珠!所以少了一块还是会亮!” “对,应该是夜明珠,不知道它怎么挂在天上的?” “我也不知道,或许它很轻,像羽毛那么轻的飞了起来!” “小姐,有时候我总会想,我要是会飞多好,再遇到那些坏人,我便带着我父母亲飞走,飞去谁也找不到的地方,那些坏人再也不会伤害我们,我和我母亲、父亲永远不再分开!” “你的父母亲如今已飞走了啊,飞去了没有坏人的地方,正在幸福的生活,只是你看不见罢了!你看看天上的星星,那星星里面或许就有你父亲母亲,他们就在天上看着你,护佑你平安健康,所以你一定要快乐,将来找一个喜欢的夫君,然后幸福的生活!” “王爷也常常这样跟我说,我父亲、母亲那么善良,他们一定是去了另外的世界,那里不会有坏人欺负他们。我梦见过我母亲许多次,每次她都笑着跟我说话,我觉得王爷和小姐说的都对!” 黑暗中,欢儿定定看着窗外的天空,“那颗最亮的星星一定是我母亲,她一定想我了。。。” “闭上眼睛,你的母亲还会到梦里来见你!” “小姐,我睡了!” “睡吧!” 第二日府中无事,第三日傍晚,余音刚刚用过晚饭,赢生过来门外喊道,“小。。。姐,府。。府。门。。门。有人。。。人。。。求见。说。。。说。。。是。咱。。咱。。。”没等赢生说完,欢儿已经把门打开,余音走出门对赢生说道:“去看看。” 赢生红着脸转头向外走去,直拍自己头,自己太没用了,越着急越说不好。“赢生哥,别着急!”余音看看他,她理解赢生,他很想把事情做好,只是这口钝的毛病,哪里那么容易好。 “小姐,府门口有男的自称是余府亲戚!”文五走上来禀道。 “姓甚名谁说了没有?” “说是,江城耿通!” “江城,耿通?是碧阳表姐的夫婿,快请!” “是,小姐!”文五去了。余音转身进了正屋,寇元辰还在用着晚饭,看见余音进来,说道“这耿通可是你家亲戚?” “是表姐夫婿!” “谈家小姐的夫婿!” “是!” “王爷,余小姐,人来了!”文五身后进来一身形魁梧,英眉虎目的汉子,他身着青色帛叠直裰,腰间系着茶色蛛纹腰带,头顶的髻此刻略显得有些乱。屋中站定,先看了眼寇元辰,才看向正看着他的余音。 “你是余音表妹?” “嗯!你是耿通表姐夫?”余音只表姐结婚时候见过一次,印象里这位姐夫高大威猛,如今见了却消瘦了许多。 “是!” “表姐夫你怎么来了,江城现在什么情况?舅舅、舅母、表姐可好?” “这位是?”耿通并没回答余音,而是看着寇元辰面露疑问的问道。 “这是轩亲王!”余音看了眼寇元辰。 耿通愣了瞬息,才拱手施礼道“小的拜见王爷!” “无需多礼,你在江城可有职务?” “小的本为江城兵曹,襄王入江城后,小的就只剩空职没有实权了!” “说一下江城现在的情况!” 耿通迟疑的看向余音,问道:“表妹,姑姑和姑丈如今在哪里?” “是谁让你来郦都的,襄王?”寇元辰站起身走到耿通面前,“蒙家如今家破人亡,谈家亦被殃及,你耿家非但没受连累,还能安然来到郦都,襄王给了你什么好处,让你能独善其身?” 听了寇元辰问话,余音怔然愣住,自己怎就没想到,谈家有事,论襄王狠毒,必不会单单放过表姐一家,既然耿通并没受连累,只有一种可能,他成了襄王的人! “表姐夫,你真是襄王派来的?” “表妹,能否借一步单独说话?” “不可以,你觉得本王会给你机会蛊惑余县君吗?” “表妹,我有很重要的事情!” “表姐夫,有什么话,就在这说吧!” “表妹,见到姑丈以后再说!”耿通有些着急,他不知道表妹是不是被胁迫了。 “表姐夫是不信音儿吗?” “是我不信他!”耿通再不住耐着性子,事情十万火急,容不得他再犹豫。 “表姐夫,轩亲王跟余音一样可信!”余音忙道,她瞄了一眼寇元辰。 听了余音这话,耿通神色稍稍变了变,他低头沉思片刻,抬头说道:“既然表妹信任轩亲王,那小的再无顾虑!音儿容表哥喝口水,从头说!” “好!”余音将欢儿端进来的茶水倒了一杯递给他,耿通接过喝完,余音引他坐下,又倒了一杯给他,耿通也喝下去,余音接过杯子又倒了一杯放在他跟前。 “内兄逃出江城那日,当晚蒙家便被屠了府,之后谈家也跟着遭了殃,大世子寇元启将岳父岳母以及府里大大小小十几口人,包括内兄三岁的儿子,全部绑了,耿家也一样,我们都被绑在江城菜市场的戏台子上示众,寇元启放出话,若内兄三日不回来,全部砍头!但三日过去后,寇忠义回了江城,他们改了主意,将岳父岳母一家十几口全部倒吊起来,又在菜市口暴晒了三日,包括内兄那三岁的孩子,全部口鼻流血而死。 三日后,他们又把我们一家人吊上去,我和夫人闭上眼睛只等一死,当他们把我那只有四个月大的儿子从襁褓中提起来时,他哇哇大哭,我和夫人看见儿子小小的身子在那人手中拼命挣扎,我们彻底崩溃了,我们的儿子还没好好感受为人的乐趣,就要被父母连累受死!我的心像刀割一样疼,夫人亦是如此。 我们想为孩子觅得一线生机,我和夫人高声求饶,求襄王放我们一条生路,寇元启阴冷的语气问我夫人:我杀了你父母,你觉得我还会放过你吗?我夫人只是求饶,说她可以死,只求他绕夫君我一死,绕我儿子一死。 寇元启不信转身不屑的走了,可过了一会,寇元启不知为何又回来了,他问我,你是否想活。我夫人使劲冲我示意,看看我几个月大的儿子,若无父母护佑,他如何能长大成人。我心中窃喜,已然有了另外一个主意,留得青山在,才可有柴烧。我说:想活!想全家都活。” 第29章 拿刺客 耿通握杯的手青筋绷起,“寇元启把小的放下来,看着小的卑躬屈膝磕头求饶的模样,哈哈大笑,他鄙夷小的是贪生怕死之辈,说小的是窝囊废,小的确实怕了,但不是怕死,我怕留不住这条命跟寇忠义贼父子算总帐。我哭的鼻涕一把泪一把求他绕我全家,他说若我听他的差遣便可绕我一条狗命。我磕头如捣蒜的答应了他。我做出惧怕他的样子让他对我放松警惕,于是他绕我全家不死,容我为我岳丈一家收尸,为蒙家收尸,小的的确是襄王派来的,襄王他让我拿岳丈的一样信物来哄骗内兄,阻止内兄手里的东西送到皇上手里。十日为限,到时找不到他们,小的全家还要死。” 耿通说完,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向寇元辰叩头道:“请轩亲王救救我家人。”堂堂汉子此刻满脸泪水,余音流着泪也跪了下去:“王爷,求您救救他们?” 寇元辰一掌拍在桌子上,“襄王父子违背道义、违背天理、违背人伦,不可饶恕!” “你们都起来,耿通,襄王可跟你约定,你得了消息如何通知他们?”二人起身站在一旁。 “襄王在郦都有暗卫,有死士,他让小的得了消息,去锦里客栈二楼最南边那间房进去留下消息,便不用小的管了。” “你的消息他们会全信吗” “小的家人在他们手里,他笃定小的不敢背叛他!” “耿通,你可有胆量跟本王给他来个将计就计。” “耿通但凭王爷吩咐,只要能救小的家人,为岳丈一家报仇,王爷叫小的作甚都行!”耿通拱手说道。 “好!江城,你的部下,现在能为你用的有多少人。” “不瞒王爷,自那寇忠义进江城,他把控了所有,根本不拿咱这些旧臣当人,重要衙门、关卡都换了他的人,跟小的一样虚职在家的同僚将近半数,现在能听小的调遣的也就那二三百旧部!” “二三百人?。。。。少了些,你在郦都,可有办法联络他们。” “王爷这个不能,小的虚职已久,恐怕得亲自回江城才行!” “郦都到江城快马需两日多。。。容本王想想!”寇元辰食指有节奏的敲着桌面,锁眉沉思。 “准备一下,今日晚间你便去送信,这信本王来帮你写,记住送完信立即去西门,本王帮你备好马、备好行头乔装一下,送你立刻出郦都,日夜兼程悄悄潜回江城,联络你的部下做好准备,襄王一旦离开江城,便立刻拿下兵署,拿下兵署,无人发号施令,江城便在你控制,守好城门,断襄王后路。” “但是王爷,即便小的拿下兵署,江城的兵都听从南盛号令,未必听从小的调遣。小的二三百人,怕是守不住江城。” “这个是本王的令牌,襄王父子贩火油勾结石勒布,戕害同僚、罪大恶极,限捉拿归案,江城军士此刻起听从轩亲王令,耿通可听清楚了。”寇元辰从腰间拽下一块令牌递给耿通。 耿通惊得目瞪口呆,好半天才回过神,接过腰牌道:“原来寇元启将火油弄去给了石勒布?” “嗯,蒙家和谈家就是因为这个才被屠府!” 耿通激动的不知如何才好,报仇有望了,仔细收好腰牌急忙拱手施礼道:“耿通谨遵王爷命!” 余音走上前问寇元辰:“王爷,耿桥回来了?” “回来了,已在城外军营,晚饭前就已把秘录送过来了!余县君你带本王去余大人书房。” “好,表姐夫,你先用点饭,我带王爷过去!”耿通点点头。他还没从刚刚的惊天消息中回过神来:襄王贩火油给石勒部,那可是通敌叛国杀头的死罪!有轩亲王出面还能扳不倒他?襄王末日就要到了! 耿通用完晚饭,拿着轩亲王写就的消息,出了门,直奔锦里客栈而去,锦里客栈是郦都最大的客栈,此刻正是客人最多时候,小二看到耿通忙上来打招呼,“官爷,住店吗?” 耿通说了句“找人!”便径直往二楼去。上得二楼往南走,最南边一间房,里面没有光,耿通试着推了推门开了,走进去,屋里面黑暗中什么都看不到,耿通借着门外的光线,将布条折起放在桌子上,闪身出了门,下楼离开锦里客栈直接奔了西门,果然有人给了他马匹和一些银两吃食,耿通乔装一番,那人送他连夜出了城。 锦里客栈,耿通刚走,对面门里出来一位高大汉子,左右看了看,闪身进了最南边那间房,拿起布条回到北面的房间,借着灯光看完,放在灯火里面烧了“消息说:东西在蒙妙芙手里,晚间刚刚进了余府,就藏在余府后院西厢房!” “这人的消息可靠吗?” “他全家都在王爷手里,他不敢耍花招,连着几日,我去余府打探,发现那余府并无异样,余府小姐琴声每日都有!” “会不会是故意放的烟雾?” “应该不是,余小姐和她的婢女,我看见好几次!” “那还等什么?若真有诈,她们还能把那娇娇弱弱美人放在府里等着我们去糟蹋?” “余府外面可有人盯着呢!” “用两个人吸引外面人注意,其他人进去,神不知鬼不觉就把人杀了!” “夜猴干什么去了,一天了都没回来?” “还能干什么?找他那相好去了吧?别看这家伙瘦,贼色,一天没女人都活不了,” “瘦是玩女人累的吧!”说话的人猥琐笑道。 “别说这些没用的,我们怎么办?夜猴让我们等他回来,等不等?” “等夜猴,等到几时?只怕等轩亲王反应过来,这机会就没了!” “也是!走,去看看什么情况!” 片刻锦里客栈二楼一间屋子窗外飘出几道黑影纵身跃上房脊消失在黑夜里。 寇元辰安排完所有,再次将耿桥送来的秘录看了一遍,已过子时,他躺在余府客房闭目养息,不过一刻钟:啪!房顶有轻微响动,寇元辰豁然睁开眼睛,那声音向后院去了,寇元辰折身而起抄剑闪身出了客房,一纵身上了房脊,他伏在房脊边缘静静看着几个黑影直往后院西偏房去,嘴角微微划出弧度。 黑衣人落地先在窗口看了看,果然有个女子在屋里,心中暗喜,冲后面人点点头,几人到门口,刚推开门,一道光闪过,前面的人已经倒在血泊中! 门后藏了人,后面的人顿感不妙,急忙后撤。正屋门大开,屋内冲出十几人,院子四面角落也藏了人,他们点亮手里的火把将院子照的像白天一样明亮,几个黑衣人一愣!晓得上当了,大喝一声“走!”几人纵身想跃上房脊原路回去,已经晚了,寇元辰一声口哨,四面房脊也站满了人,飞上来一个打下去一个,打斗并没维持太久,六个黑衣人均被抓住,寇元辰跳下房脊站在院中,看着被绑的像粽子的六人转头向旁边的人问道: “外面的抓到没有?” “抓了两个,王爷!”说话间,两个被绑的结结实实的人被推搡进来扔在了院中,总共八人。寇元辰冷冷说道:“不必审,直接收押!” “是!”众人将这几个黑衣人带走了。 “郑北山!” “王爷!” “本王现在带谈修维进宫见皇上,你带人守好余府,莫出了差错!” “轩亲王!”余音和欢儿从西偏房走出来。 “无事了,余县君现在可安心休息了!” “你现在带表哥进宫见皇上?” “此事宜早不宜迟,消息若泄露出去,只怕襄王会鱼死网破,天亮出征前一定要将此事处理妥当,不然后患无穷!” “今日就走,这么快?” “旨意已经下来四天了,再不走,说不过去了!” 余音点头看寇元辰离开后,转身冲郑北山施礼道:“郑将军辛苦了,小女谢郑将军两次相帮之恩,小女现在去烧些茶水,大家辛苦了!” “不用,余县君莫要客气,军命难违,本将军带众军士在府外守着,余县君放心,有事喊一声即可,告退!” 不远处房脊上的黑影里一双眼睛看所有人都退去后,余音进了屋,黑夜再次陷入安静,他才从黑影里站起身纵向梅香阁方向去了。 此人正是宝音宝亲王,回到梅香阁二楼,屋里烛火明亮还是刚刚他走时的样子,端起桌上的茶一饮而尽,脱掉紧身黑衣洗了把脸,坐在桌前想了想,出去敲了敲旁边的门,里面的吉布哈迷迷糊糊喊了声:“王爷!” “起来!”随后转身,忽然看见萧凝丝从楼梯走上来。冲萧凝丝点点头走进屋内。 “王爷刚才出去了?” “嗯!” “王爷!“吉布哈揉着眼睛走进门来。 “马上给昂沁放消息,天亮立刻攻月巴城,兵分两路,一路佯攻,设法激怒月巴城守兵,将他们引出来,另一路直抄他后路,前后夹击消灭月巴城守军,同样的方式拿下乌海,一定要快!” “嗻!” “王爷为何突然改主意了?不等寇元辰出兵后再攻吗?”萧凝丝诧异道。 “不等了,如今是最好时机,寇元辰今日出城,北地传回消息时,寇元辰已经走了一日,依他们皇上那点脑子,不会召寇元辰回来,但寇元辰此人却不可小觑,刚刚本王见识了寇元辰的手段,如此缜密,元虎已为寇元辰所用,趁他现在腾不出手,我们才要先下手为强,一旦他把东部搞定亲自去北地,或者是将元虎遣去北地,那时,我们若再想取乌海将难上加难!”宝音想了想又说“再有,寇忠义如今危在旦夕,我们暗中帮他一把,不管成不成他都会记我们几分好!我们还需他的协助呢!” “协助?王爷我们可跟这襄王寇忠义没一点交情,都是泰亲王和他联系的。” “这样的败类,他不配与本王有交情,但是有这么个人在,南盛便多了个蛆虫,这是与我们有利的!”宝亲王顿了顿说道:“江城留了几个人?” “留了两个,一直盯着猛火油的山鬼和三旺。 “江城火油,真那么好用?” “王爷是没看见,泰亲王攻郦都时,一个火油弹能炸开半面城墙。江城那火油与我们的大不同,他们的火油出自一个沼泽,那沼泽的水是黑色的,粘稠如油,近火即燃,比我们通常提炼的火油不知好多少倍!” “哦,让山鬼继续盯着,三旺抽空给寇忠义送个信吧,告诉他不论什么原因,不要离开江城。言尽于此看他自己造化!” “出什么事了,王爷!” “寇元辰应该已经拿到了寇忠义给泰亲王火油的证据,刚刚在余府抓了寇忠义所有暗卫。现在他已进宫跟他们的皇上回禀此事,他们的皇上定会勃然大怒,召寇忠义来郦都定罪,寇元辰出征之前一定会把此事落定,他才走的踏实,只是此事跟余府什么关系,为甚会在余府拿人?凝丝,务必弄明白!” “嗻!” “都回去吧!” “嗻!”两人同时应声,依次走出门去。吉布哈看着萧凝丝下楼的身影,张了张嘴终是什么也没说,转身进了屋。 已过月中,月色渐弱,大地蒙了一层淡淡的银色,将近黎明,这淡淡的银色像要被东方那隐隐约约一丝光冲破,万籁俱寂偶有草动,忽然一声又接一声悠长的鹰鸣在赤岭石勒布大营上空回荡。 守将昂沁睡得正香,听到近身侍卫轻声唤他:“将军,将军、将军醒醒!”昂沁豁然睁开眼睛,“有情况?” “将军,宝亲王传书信来,十万火急!”听见十万火急几个字,昂沁折身而起,披上衣服拿过侍卫手里的布条,看完对侍卫说道:“紧急军务,传各部立即来大帐议事!” “嗻!”侍卫转身跑出去。昂沁立即穿戴好盔甲,来到帐前等候,一刻钟后,各位将军披挂整齐陆陆续续走进帐内,依次坐下,昂沁看人都来了,将桌上布条拿起举了举,说道“宝亲王从郦都传来信息,命我们立刻出兵夺月巴、打乌海。各部听令!” “嗻!”众人高呼。 “拉克申!” “嗻!” “你带三万人为先锋,佯攻月巴,本将军不论你用什么办法,引他们出城。” “得令!” “布和!” “嗻!” “你带三万人,见南盛守军出城后,从后方直接切断他退路,与拉克申先锋军两面夹击,全歼南盛守军。” “得令!” “卓力格图!” “嗻!” “你带三万人为第二先锋,本将军不管你用什么办法引乌海守军出城!” “得令!” “哈斯巴根!” “嗻!” “你带三万人断其后路,与卓力格图两面夹击消灭南盛乌海守军,众将可听明白了!” “明白!”众人齐声高呼! “阿拉坦乌拉!” “嗻!” “你留守赤岭!” “得令!” “莫日根,你负责押运粮草!” “得令!” “各位回营点兵,立即出发!” “嗻!”众人齐齐转身走出大帐。 第30章 出兵乌海 一夜的折腾,余音卯时才从欢儿的呼唤声中醒来:“小姐,起来吃点东西吧!王爷回来了。” “哦----哦,好困啊,欢儿你几时起来的!”余音伸了个大大的懒腰,问欢儿道。 “我也是刚刚醒来,去前院看了看,王爷已经在了!” “他从宫里回来了?我们过去看看!”欢儿帮着余音梳洗停当,两人一起去了前院,正屋内,寇元辰正在用早饭,文五和耿桥都在,只少了良庆。 “你们去吧!” “是,王爷,属下告退!”文五和耿桥走了。余音在旁边的椅子上坐下,寇元辰看了眼她问道“刚刚起来?” “嗯,王爷几时从宫里回来的?” “寅时末,欢儿给余县君取些早饭来!” “不用!一会小女回后院吃!王爷,皇上什么态度?” “皇上雷霆大怒,连夜差人要去江城传襄王。本王给拦住了!” “为何?” “襄王若知道事情败露,能乖乖束手就擒放弃现有的荣华吗?若襄王反了,打到郦都来是早晚,江城及周边昌太、巍卫都会先跟着遭殃,外敌未平,内乱再起,南盛朝本就立足未稳,若此时让他反了,南盛将四面树敌,东有刘意、北有石勒布、西有西番、南有易龙、洪九道,徐乾的小股义军,都在跃跃欲试,此时再多一个襄王,南盛岂不危在旦夕,若此时将南盛架与火上,他们怎可不来分食,南部城池有可能再次遭受战乱,百姓刚刚才过几天好日子,本王不会让这样的事情发生!” “那要如何?襄王有两天收不到郦都消息,就会有所察觉!” “是,所以本王建议皇上,以襄王平乱有功为由,召他回郦都受封!” “可是,皇上完全可以派内侍前去传旨封赏,未必一定召襄王来郦都,此举襄王不会怀疑吗?” “会,但同时皇上还告诉他,本王今日出征东部平乱,郦都空虚,需襄王坐镇,皇上许久未见兄弟召襄王来郦都,一解想念之苦,二来皇上的亲妹妹,岚芠公主已到了出阁的年纪,襄王作为兄长当来郦都一叙兄妹之情。本王若出了郦都,他会不来吗?他会!他一定会来看看,只要我不在郦都,皇上是个耳根子软的,说不定还能来给我使个绊子,他怎么会不来?” “那王爷真的要离开郦都吗?” “离开郦都是真也是假,东部已刻不容缓,北地石勒布又死盯着,若不从速解决东部问题,北地石勒布定会有动作,沄城作为连通南北重中之地万万不能丢,本王遣纪昂之为先锋、元虎为后翼同时前往沄城。襄王肯定派人盯着本王,本王必须一路到沄城,此次东部再不能出一点差池,到沄城本王会将一切都安排妥当,全权交由元虎将军,随后悄悄潜回郦都等他!” “王爷思维缜密、行事周全,小女万分敬佩!”余音是真觉得寇元辰此举甚好,无一点漏洞,纵然是她接到此消息必不能拒绝,此次襄王肯定会来郦都。 “本王用过早饭就去城外行营,余县君近日不要出府,万事小心!”这次,难得寇元辰从头至尾都一本正经跟余音说话,余音都觉得有些意外! “襄王的暗卫都抓到了,小女父母是否可以返回余府了?” “暂时不行,等所有事情落定再说吧!”寇元辰顿了顿又说:“本王出入坐的都是余府马车,小心驶得万年船,一日不将襄王伏法,一日都不得放松!” 寇元辰走了,余音用过早饭,便和赢生、欢儿一起将弄乱的院子整理好,中午用过中饭,余音觉得累,累了躺下又看了会子书,起来后将自己的红如意拿出来擦拭一番,看了会谱子,试着弹了支新曲子,便到了晚饭时间。一日就这么过去了,好些日子没这么轻松过了,余音觉得好像又回去了以前,她去父亲书房找了几本最新的书来打发这轻松的时光。 翌日,早上的太阳刚刚升起来,梅香阁后院围墙外的槐树上便落了几只喜鹊叽叽喳喳叫个不停,一楼的小童文继拿着扫帚正在扫院子,看到这些喜鹊,笑着跟一旁练功的萧凝丝说道“不知道今日有什么喜事,这么多喜鹊围着这院子叫。” “喜鹊叫就会有喜事吗?” “当然了,我小时候我奶奶跟我说的。” “那喜鹊叫时候,你家遇上什么喜事了?” “我家没有,但喜鹊叫这附近不一定是谁家有呢,总之喜鹊叫是好事!” 萧凝丝笑笑,转身回屋换了件衣服,去厨屋拿了一块肉上了二楼。 宝亲王的屋子门还关着,吉布哈门倒开着,只是没看见人,萧凝丝走到二楼东伸出手掌将手里的肉给了含金,它张嘴将肉一口吞下,扑棱扑棱翅膀傲然歪头看着萧凝丝,萧凝丝伸手解下它脚上的信息环,果然里面有新消息,萧凝丝展开一看,不禁笑了,这文继说的还真准,喜鹊临门,果然有好消息来!她将布条收起,开心的向宝亲王的屋子走去。敲了敲门,没人应声,萧凝丝轻轻推了推,门打开了。 “王爷!”她喊了一声,还是没人应声,走进去看了看,屋里没人,这是去哪了?没听见王爷出去啊! 萧凝丝折身出来,冲楼下喊道:“文继,看见王爷出去了吗?” “没有啊!” “找本王作甚?”萧凝丝回头看见宝亲王和吉布哈从连接梅香阁前面楼的走廊走过来。 “王爷去前面了,凝丝以为你出去了呢?” “去前面看了看,有消息了?”宝亲王看着萧凝丝手里的布条说道。 “是,王爷,好消息:如今乌海、月巴都已拿下,将士士气大振,问我们要不要继续进攻?” “暂时不,告诉他们,整顿人马,加固城防,将乌海、月巴好好守住,特别是乌海,城池前面的护城河再加宽两米,尽一切所能把这两个地方保住,北地我们便成功一半,无需着急!” “嗻!王爷,现在要不要用早饭。” “拿上来吧,用完早饭,我去一趟乌海,南盛绝不会就此罢休,他们一定会有动作,几个将领是跟过泰亲王的,昂沁一个人本王不放心,我过去看看!” “嗻!” “凝丝回来,你去!”宝亲王回头对吉布哈说道。 “嗻!”萧凝丝微侧了侧身让吉布哈过去,跟着宝亲王进了屋。 “余府的事,查的怎样了?” “回王爷,那日松查到,江城有余小姐舅父谈良翰,姨母谈如梅,寇元启杀的江城郡守蒙守至和谈家是姻亲,寇元启不止杀了蒙守至一家,谈家满家也被他屠了府,只他儿子谈修维及夫人蒙妙芙姐弟外逃,余小姐姨母因夫君给人做先生,举家搬走,幸免活下来,其他的还未查到。” “余小姐舅父,郡守姻亲,郡守被杀,其子女和女婿三人外逃,寇元启一怒之下杀了谈家阖府上下,那郦都余大人是谈修维的姑丈,不用查了,这些够了!本王知道寇元辰为何会在余家拿人了,他在余家钓鱼!” “那要不要那日松再查一下,蒙家子女和谈修维下落!” “不必了,寇元辰既然已经拿到证据,证明他已经联系上谈修维和蒙家姐弟,在余家设伏拿人,不过是障眼法!蒙家姐弟和谈修维早就被他藏起来了。” “王爷,那我们下一步怎么做?” “等机会!看寇忠义什么反应,若他聪明的话,不会来郦都,就在江城做他的王爷,他们皇上暂时也拿他没办法,毕竟南盛刚刚建朝,现在还没胆量跟他翻脸,南盛本就四面楚歌,再内部分裂,那真是左手打右手,自断生路了,但若是来了郦都,寇忠义的好日子也就到头了,轻者褫夺封号,贬为庶民终生软禁,重了或许命都没了,得看他们皇上对襄王的兄弟情有多少了!” 六月正是夏天最热的时候,内侍卞春眼观鼻、鼻观心,静了好一会,脸上的汗还是一个劲往下流,他无奈睁开眼来,用手扇了几下,给自己降了降温,看了看依然坐在龙椅上批折子的皇上,条案上刚刚洗的水果不过两个时辰又有些蔫巴了,卞春上前端起盘子里的水果出去,让下面的人又换一盘上来,这水果一定得新鲜!自从轩亲王连夜叩开宫门见了皇上,皇上发了好大一通脾气之后就一直坐在龙椅上看折子,一天了扇子不让人打,也不传膳,只用了一个水果,点心一块没动,卞春去找了皇后来劝,也没管用! “唉!”卞春轻轻叹口气,站在了一边。 “卞春!”皇上寇仲怀放下手里的折子,看着卞春喊道。 “奴才在!”卞春慌忙上前。 “什么时辰了?” “回皇上,刚刚酉时。” “传膳吧!” “是,传膳!”卞春高兴的忙不迭冲外边喊道。 不过半刻,内侍依次进来。放下手里的盘盘碗碗又折身出去,片刻桌子上放满了各类菜式,寇仲怀接过卞春递过来的筷子,指了指不远的一道菜,卞春赶忙拿筷子把那菜夹过来放在寇仲怀跟前的碟子里。寇仲怀夹起看了看又放下,叹了口气,“卞春。“ “奴才在!” “朕对他不好吗?他是朕的亲弟弟!他为何要背叛朕?” “这!”卞春诺诺不敢出声,这谁敢评判啊?说错说对好像都不行! “他跟朕戎马半生,朕信他胜过相信自己,才将江城这要紧之地交托与他,他竟如此辜负朕,朕想想都心痛啊!”寇仲怀说着眼底泛起一片红。 “禀报皇上,大事不好了!” “大胆,何事如此惊慌?惊了圣驾你可知罪?”卞春紧着喝住跑进来的内侍,内侍忙停下稳了稳心神不敢动了。 “何事如此惊慌?”寇仲怀摆摆手,卞春退后一步。 内侍噗通跪下:“皇上,刚刚北地传来军报,乌海和月巴城丢了,严庾,吕廷两位将军战死。” “什么?”寇仲怀霍的一下站起身,他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北地刚刚才到手,还没捂热呢,怎么就丢了! “传轩亲王进宫议事!”寇仲怀急急道。 “皇上,您忘了,轩亲王出征平乱去了!”卞春忙提醒道。 寇仲怀愣了愣,自己真是气糊涂了,“召文武百官进宫,把恒亲王、元致、元信都叫来。” “是,皇上!” 不过一个时辰,文武百官及恒亲王寇忠礼、太子寇元致、裕陵侯寇元信都来到大殿,皇上寇仲怀已经坐在龙椅上等候百官依次进入。 百官跪地行礼未毕,寇仲怀便急不可耐说道“北地刚刚传来紧急军报,乌海、月巴两城已被石勒布抢去,乌海是北地大门,丢了乌海就是丢了半壁北地,众位臣工可有主意?” “啊!怎么会这样!” “不是刚刚被轩亲王夺回来吗?这。。。” “这还没捂热乎呢,怎又被抢去了?” “这可怎么办好?” “轩亲王也不在郦都,这可怎么是好?” “除了轩亲王谁还能跟石勒布打?” “郑将军呢?”众人议论纷纷!皇上寇仲怀皱皱眉,心烦意乱的抬了抬手,示意众人闭嘴。 “轩亲王东部平乱,元将军、纪将军一起跟着去了,郑将军留下镇守郦都,所以朕才叫各位来想办法,如今轩亲王不在,谁能领兵去北地?各位可有好主意?”皇上又问了一遍。 “皇上,臣以为,石勒布凶残成性,打便要打疼他,令他再不敢来中原胡作非为,当下能与石勒布一决高下的除了轩亲王,就只有襄王可与之一战了!”丞相陆景焕上前说道。 “丞相此言差矣,我朝能人贤士,智勇武将颇多,襄王在江城远水解不了近渴,咱们南盛朝勇武将才比比皆是,这大殿内譬如恒亲王、太子、裕陵侯哪个不是有勇有谋、智慧通达之人,再不济,老臣不才,也可亲自上前线抵挡一二!”太尉芮祥也上前一步说道。 第31章 赢生死了 “太尉此言老夫不是不同意,只是恒亲王旧伤未愈不宜出战,太子乃国本,万万不可冒险、裕陵侯智勇自是没话说,只是侯爷年纪尚小,还从未独立指挥过战事,经验不足,石勒布凶悍残忍,若侯爷此去,是将他置于险境,太尉勇武自不必说,恕在下直言,太尉今年也有六十了吧,再年轻十年或许还行,现在您去北地恐怕是心有余力不足了啊!”丞相再次说道。 “皇上,老臣虽有旧伤,回郦都也有些日子了,早就好的差不多了,老臣请皇上准许老臣领兵去北地,定将那石勒布人逐出中原,夺回乌海和月巴!”恒亲王寇忠礼横跨一步出班说道。 “父皇,儿臣虽贵为太子,我朝有难,首当冲在前面,为我朝之表率,儿臣会万分小心,定不会让父皇挂心。。。” “父皇,儿臣今年满十七,不小了,想轩亲王第一次单独领兵,也不过十六,比儿臣还小一岁呢,再说,凡事都有第一次,如今我朝有难,儿臣岂能坐视不理,请父皇准许儿臣领兵出征,儿臣必不会令父皇失望!”裕陵侯没等太子说完,抢先一步上前。 寇仲怀看看自己的堂兄,又看看自己的两个儿子欣慰的捋捋不长的胡须点点头:“皇兄比朕大了四岁,尚有如此心气,朕感到高兴!太子乃国之根本,不到万不得已,你还是不要犯险了,这样吧,既然信儿有胆自荐,朕必不会将你像笼中的鸟儿一样关着,出去摔打一下也好,只是需要你伯父恒亲王带你,朕才放心。” “咳。”寇仲怀清清嗓子接着说道:“恒亲王、裕陵侯听令!” “老臣在!” “儿臣在!” “恒亲王亲自领兵,裕陵侯为先锋,即刻去往北地,将乌海、月巴两城给朕拿回来。” “是,老臣必不负重托!” “是,儿臣遵父皇命!” “詹回将军伤愈了吗?” “回皇上,还没有,今日老夫还去他府上看了看他,詹回将军腿刚刚能站立,领兵打仗或许还得要些日子。”太尉芮祥躬身说道。 “哦,那就把郭源提上来吧!郭源与詹回都是起义开始就跟着朕,从普通兵士一步一步摔打过来的,郭源人还踏实值得一用,就封为四品威远将军,传朕的旨义威远将军郭源押运粮草前往北地!” 众人跪地山呼“皇上圣明!” “好,朕在郦都等你们胜利回朝,回去准备吧,下朝!” “恭送皇上!”众人再次躬身行礼,依次退出大殿。 “余大人近来可好!”余大人正前面走着, 忽然有个人追上来,与他并行,余大人转头看了看,原来是龙沽商号东家宫华荣,正笑嘻嘻的看着他。 “余大人何时送余府小姐出嫁啊!咱们轩亲王都当着皇上面表示心仪余小姐,想那婚事应该也快了吧!” 余大人看见这宫家人,气不打一处来,“哼!不劳宫大人费心!” “哎!余大人别着急走啊,我家小儿是个痴情专一的,若余小姐答应了犬子,老夫拿出一整条街的铺子做聘礼如何?” 余大人气的涨红着脸低头急急走路,他只想赶紧摆脱这个浑身充满铜臭气,不知廉耻为何物的人。 “余大人,你说你走那么快作甚?哎!余大人,老夫说的话,你考虑一下!”终于宫华荣觉得无趣,慢下了脚步。 余大人走了一会听不到他声音了,才慢下步子,出了宫门坐上马车,心里还觉堵着一口气。 “赢生回余府!” “老。。。爷。。不回。。轩。轩。。王府吗?” “不是说刺客都抓住了吗,轩亲王为甚还不让回余府。” “轩。。。王。。。担心。。。心。。有。。余。。余孽!” “音儿还好吗?她没事吧?” “好。。好!” “回余府看看吧!看一眼再回轩王府。” “好。。好。”赢生继续赶车往余府方向去。 夏天的夜来的有些晚,已进戌时天才将将暗下来,街上的行人已经很少,赢生赶着车一路畅行无阻,前面拐过弯就到余府了,赢生高高扬起马鞭,“驾!”只有驾马车,赢生才满满的自信,因为只有吆喝马的时候,他才不会口钝,那马儿听到赢生有力的吆喝,立马加快了步子。 “噗!”赢生抖了抖,用力抓住马缰,低头看看自己胸前插着一把匕首,那匕首整个没进他的胸膛,只露出手柄! 有人行刺,赢生惊恐的猛力一抖缰绳,拐过弯就是余府了,“驾!”可是赢生的吆喝已经没有了中气,马儿听话的继续向前走。一个黑影斜刺里飞过来,一脚踹向赢生,还顺带将赢生胸前的匕首拔了出来,赢生高大的身躯竟飞了出去,噗通重重摔在地上,他无力的叫了声:“老爷!” 余大人听到动静,掀开车帘看见地上蜷成一团的赢生,还没等他出声,那把亮晃晃滴着血的匕首已在他眼前,黑衣人一掌拍在余大人颈间,余大人眼前一黑,什么都不知道了。马儿在黑衣人控制下转了个方向飞奔而去。 赢生觉得自己真的很失败,上回是小姐,这回又把老爷给弄丢了。他忍着胸口的剧痛爬起身一步一步往余府走去,不过两三百米,他觉得好像几十里那么久,身后地上鲜红的血,刚刚落下便隐进土里,土也立即变成了暗红色。 余府旁边巷子里的人影看见有人歪歪扭扭向余府走来,忙隐在暗处,紧紧盯着趔趔趄趄走过来的人,这人?这不是余府那个仆从吗?刚刚出去两个时辰,怎么受着伤回来了?他急忙跑出去,一把扶住赢生,“兄弟。。兄弟。。 你怎么了?” “快,老爷。。。爷。。。被被。。。劫了!” “向德怎么了?”不远处另一个精壮男子听见动静跑过来问道。 “快去禀报将军,余大人被劫了!” “啊——好!你快带他进去,我去禀报将军。”男子顺着余府围墙向后面跑去。叫向德的士兵用力夹住赢生半拖半背的带着赢生拍响了余府大门。 欢儿听到动静跑出来从门缝里瞧见是赢生,急急忙忙打开门,“他怎么了?怎么伤了?” “等会再问,先把他扶进去再说。”欢儿帮忙把赢生扶进小跨院他的房间,这时,郑北山和几个男子一起跑进来,“他怎么了?余大人怎么回事?” “郑。。。将。。。将军。。。” “余赢生,说重点!” “老。。。老爷。。。被。。。劫。。。劫走。。。走了。” “在哪劫走的?” “前。。。前面。。。面拐。。。。拐。。。弯弯。。。地。。。地方。” “余大人怎回余府了,不是送回轩王府吗?” “老爷。。。想。。。想回。。。。看。。。。”赢生身子一直发抖,只是好像抖也慢下来,睁着大大的眼睛。欢儿哭着跑出来向后院去,余音正在屋中读书,看欢儿哭着跑进门,惊异的放下书。 “怎么了,欢儿?” “小姐,老爷被劫走了,赢生不行了,你快去看看吧!” “什么?父亲怎会被劫走?赢生在哪里?”余音刷的站起身,就往前院跑去。郑北山正带着人往府外跑去。余音迎着他们进了赢生住的屋子,赢生眼睛斜了斜,嘴角抖动着“赢。。生。。把。。。老爷。。。弄丢了!” “赢生哥你怎么了?” “对。。。对。。。不住。。。小。。。姐!” “不要说了,赢生哥你很好!”余音用力捂住赢生胸前不断汩汩冒出鲜血的地方,吓得不知所措的哭起来,“赢生哥,你不要吓我啊,医士呢,欢儿快去找医士,快啊!” “余小姐,郑将军已经让人去找了。” “赢生哥,你不要有事啊!”余音泪像雨一样落下来,她用力按住赢生流血的胸口,顾不得拿手擦泪,她希望能堵住那吓人的血不要再流出来,“医士快来啊,快来啊!” 赢生从小陪她一起长大,像哥哥一样护着她,母亲说,小时候赢生怕她摔倒,总伸着手跟着她后面跑,等她长大些自己就记得了,赢生喜欢背着她满院子转圈圈,驮着她去够树上的李子,那李子还很青涩,余音故意让他吃,他就装作很好吃的样子,逗得余音也吃,酸的余音直打激灵,他笑,余音就打他,怕余音摔着,他从来不躲,余音打他,他就笑。余音总故意欺负他,惹他说话,可他就是不说总是笑,因为他一张口余音就会笑他口钝,他从没跟余音红过脸。余音大点懂事了,才不再拿他口钝的毛病笑他。 医士终于来了,看了看赢生的眼睛,又看看他的伤口,伤口已经不再往外冒血,医士摇摇头说:“人不行了,血都流干了。” 余音不敢相信,两个时辰前还好好一个人,怎么就没了,她满脑海都是赢生笑着的面容,以前的、现在的,都是他在笑着。余音拉住医士的袖子哀求道:“求求您了医士,求您救救他,他是我哥哥,求您救救他啊!” 医士摇摇头,惋惜的叹了口气,转身走了。欢儿抱着余音让她伏在自己怀里哭了一会。郑北山带着人回来了,他看着两个时辰前还活蹦乱跳的赢生气息渐无,心里一阵懊悔,怎么就没让人跟着赢生一起去呢? “余县君,在下带人追出去好几条街,只带回马车,余大人不见了,在下怀疑是襄王余党绑走了余大人!” “怎么办?他们会不会对父亲不利,郑将军快想想办法,救救我父亲?” “余县君不要着急,眼下城门已经关闭,在下已吩咐人,连夜搜索各大客栈,商铺,挨家挨户的搜,务必尽快找到余大人。” “刺客不是都抓住了吗?怎么还会有余党?” “有漏网的,人应该不多。” “请将军务必想办法尽快救出我父亲,赢生已经没了,父亲万万不可再出事!”余音看着静静躺着像睡着了的赢生,泪再次如溪水一样流了出来。 “是,在下定竭尽全力,余县君先回后院歇息吧,这里交给在下,天气热,尸体在家放着不好!” “那也等一日吧,总得弄一副好一点的棺木,好好安葬他,先不要告诉管家余伯,他年纪大了,怕他受不了!” “好!” “将军,能否帮忙买回些纸钱,小女想烧些纸钱给我哥哥!” “行,向德现在去买!” “可是,这个时辰,店铺都关门了!”向德说。 “敲门!” “是!” “等等,这些钱拿上,请帮忙再买身妥帖衣服,让我哥体体面面的走!”余音擦一把眼中的泪,从身上掏出些钱,也没管多少递过去,向德看了看郑北山,郑北山点点头,向德接过钱走了。 “余县君,在下要去查余大人下落,怕刺客声东击西,所以余府也不可大意!府里前院留两个人,余县君喊一声即可,我会吩咐他们警醒些!” “多谢郑将军,小女会小心!”说完余音出门再看一眼赢生,和欢儿一起向后院去了。 余大人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在一间堆满东西的大屋子里,屋子里黑漆漆的什么都看不见,他活动了下手脚,手脚都有些麻木,他稳了稳等眼睛适应了黑暗,才发现这间大屋子堆满了袋子,他似乎闻到了米香。他想爬起来,手脚没有力气。兴许是躺的太久了,他又趴了会儿等身体恢复,忽然有个声音在他身后说道:“余大人不必白费力气,你吃了软骨散,一个时辰内你是站不起来的!” “你是谁,为何绑老夫!”余大人努力的转过头去,只看到黑暗中有个人影。 “为何绑你,余大人应该很清楚啊!谈修维在哪里,蒙家姐弟在哪里?” “老夫不知道!” “回答的这么痛快,那就是早就想好答案了!也是,我们的人,去了府上一个都没回,幸亏我那天有事,不然也着了你们的道了!耿通可找过你?” 第32章 烧粮仓 “耿通?”黑衣人看到他的反应略愣了愣,“你没见过耿通?” “听不懂你在说甚?” “既然余大人不肯说,也就别怪在下心狠手辣了!”黑衣人从黑影中站起身走到余大人跟前,慢慢从怀中掏出一个很小的琉璃瓶,打开,弯下身,捏着余大人的嘴巴将那小瓶里的药水倒进余大人的嘴里,然后用力捏住他的嘴巴,迫使他咽下去。 “天亮以后,会有人发现,余大人纵火烧了军粮,还疯疯癫癫浑竟说胡话,你再见到皇上,皇上还信你说的话吗?寇元辰不在郦都谁还能保你?” “你敢!” 黑衣人拉长了语气,冰冷的慢慢吐出几个字:“余大人应该说,不----要!” “你烧了这军粮,前线打仗的将士吃什么?” “啧啧,余大人,你又说错了,这军粮是你烧的,几个时辰以后,全郦都便都知道了,而且还是你自己承认的!” “你。。。”余大人脖颈青筋暴起,眼睛里面像冒了火红成一片。 “余大人你还有半个时辰,好好想想,现在说还不晚,在下有解药。” “不要白费力气了,我死也不会告诉你!” “冥顽不灵,那你就去死吧!”黑衣人站起身,拿出火石将手里的火把引燃,借着火光,才将将看清,此人又瘦又高,一张蒙着黑布的脸和一双狭长的眼睛,左眼下还有一颗黄豆大小的黑痣。 “不要!不要!”余大人惊恐的想伸手制止,可是他的手只是微微挪了下位置,根本什么都做不了。 “不要?那你就说啊!”黑衣人蹲下来,将火把放在余大人脸前,火把的热灼的余大人脸生疼,他躲不了,火灼到了他的头发,黑衣人伸手给他拍灭。 “余大人,不要伤着的好,还得留着命好好给皇上解释呢,记住了,粮仓是你烧的,重复一遍,粮仓是你烧的!”黑衣人站起身,将周围的麻布袋子一堆堆点燃,然后回到余大人跟前,一手拿火把,一手将他拖到离粮仓稍远的地方,余大人看见门口的侍卫一个个全都倒在地上,他绝望的流着泪,任凭黑衣人将那火把塞进他的手里,扬长而去。 余音一夜没睡,她一遍遍让欢儿去前院打听有没有父亲的消息,每次欢儿回来都告诉她,郑将军还没回来。好容易等到天蒙蒙亮了,余音再也坐不住,拉开门向前院走去,欢儿紧紧跟在后面,余音先去了赢生跟前,向德已经将买来的新衣给赢生换上,赢生安静的躺着,余音的泪再次毫无察觉的滴落下来,她蹲下来,将纸钱点着,嘴里念叨:“赢生哥,你放心走吧,余伯从今就交给妹妹,妹妹替你尽孝,给伯父养老送终,你是个很好的人,一定会早日投胎一个好人家,做一个健康完整的人,再不会有人嘲笑你,不会有人欺负你。。。”说着说着,余音哽咽的再也说不下去。 “余县君。。。余县君!”军士慌慌张张跑进来,余音嚯地站起身,向那军士问道:“是不是我父亲有消息了?” “是!余大人。。。余大人。。。” “怎么了?我父亲怎么了?”看到军士吞吞吐吐,余音忽然有种不祥的预感,难道父亲已遭不测?她不敢问了,她定定的看着军士,脑子像炸开一样涨的生疼。 “余县君,余大人纵火烧了一整仓的军粮,廷尉已将余大人抓捕收监,只等皇上裁决了!” “什么?”知道父亲还活着,余音终于有了点活气。“怎么会?父亲是中了人家的道了。” “是,我们都知道余大人是冤枉的,可是廷尉抓到余大人时候,余大人正拿着火把坐在粮仓旁边。守卫粮仓的兵士全部中毒,毒也是从余大人身上搜出来的。余大人现在是百口莫辩,郑将军正赶到廷尉府去问清楚,小的来给县君报信。” “怎么会这样?” “小姐,怎么办?” 怎么办?余音感觉天像塌了一样的不知所措,可是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要救父亲,一定要救父亲,谁能救父亲?轩亲王,对,只有轩亲王可以! “轩亲王回来没有?轩亲王一定有办法。” “县君,轩亲王出去平乱了。” 余音有种叫天不应的无助感。她强迫自己冷静,走出屋子站在院中她强迫自己想对策。 “欢儿,文五回来没有?” “县君,小的回来了!这是怎么了?”文五刚好走进门来。 “文五,带我去廷尉府!” “这是怎么了?”文五纳闷的问欢儿。 “等会说,先送小姐去廷尉府。” “好,县君,车在外面。” “向德,这些钱,去给我哥买一副好点的棺木,我若回不来,明日帮我把我哥安葬了吧。” “县君放心,我会办好的,钱就不用了,棺木昨晚一起买好了,店家一会给送来。”向德没接余音手里的钱。 “拿着吧,再买些贡品。”余音将钱塞进向德手里,转身走了。 郑北山是在挨家挨户搜人的时候,看见粮仓方向熊熊浓烟赶过去的,但他离得远,等他赶过去,廷尉已经带人走了,火虽然已经扑灭,一仓的粮却已全部烧毁。他听守卫的军士说杀人纵火的是户部左侍郎余兆显大人。心下大惊!着一人给余音送信,其他人跟他急急赶往廷尉府。 廷尉府门前,郑北山纵身下马,将马缰绳交给随从,大步走了进去。早有人看见进去禀报廷尉大人知道,廷尉杜茂实杜大人在正堂正中坐下,看到郑北山进来,笑着起身相迎。“郑将军大驾光临,下官有失远迎,恕罪,恕罪!” “杜大人客气了,本将军与你同级不必多礼。”郑北山撩衣摆在左边一把椅子上坐下。 杜茂实笑着说道:“是哪阵风将郑将军吹到本官这小庙里来了。” 郑北山看着杜茂实不苟言笑说道:“本将军不喜欢拐弯抹角,就是来问问,余大人的事,杜大人怎么看?” “郑将军直来直去,本官也不会拐弯抹角,本官一贯坚持奉行我朝纲纪,不敢有个人一丝丝的偏见,一切讲求证据确凿,本官只管将事实禀奏给皇上,一切交由皇上定夺。” “本将军也是来告诉杜大人,余大人是冤枉的,他昨晚被人劫走,出现在粮仓附近,纯粹是遭人诬陷!” “这。。。也许郑将军说的是事实,但凡事得讲究个证据法度,现在所有证据均指向余大人,更何况他自己也承认烧了粮仓,本官也无可奈何啊!” “他自己承认?杜大人,本将军想见见余大人。” “这样吧,郑将军,余大人带回来以后,本官也要问询纪录,一起吧!”杜茂实冲门口兵士喊道:“将余大人带上来。” “是!将余大人带上来!” 两个侍卫将五花大绑的余大人架着走进来,此时的余大人衣衫脏污,头发散乱,两眼呆滞,口中嘟囔着什么念念不停。 杜茂实一拍手里惊堂木,道:“余大人,粮仓可是你烧的?” “我烧的,我烧的,我烧的。。。” “那你为何烧粮仓?” “我烧的,我烧的。。。” “余大人!”郑北山嚯地站起身,余大人明显被人下药了。 “这,郑将军你看!” “还不明显吗,余大人被人下药了。” “我没吃药,没吃。。。是我烧的。。。我烧的。。。” “余大人,你醒醒!”郑北山急得上前抓住余大人衣服用力晃他,余大人抬起头无神的眼睛看着郑北山,口里还在不停的念叨着:“我烧的,我烧的。。。” “郑将军,没有证据证明余大人是被人用了药,还是因为烧了粮仓,精神受了刺激,这事本官需据实呈报给皇上,由皇上来定夺!” “余大人,是不是有人绑了你,给你用了药?余大人,你醒醒、醒醒啊!” “郑将军,别白费力气了,把余大人带下去吧。”侍卫将余大人带走了。 “报,大人,门口余府小姐求见!”侍卫进来禀报。 “让她回去吧!告诉她,本官会秉公办理余大人的案子!”杜茂实冲侍卫摆摆手,自己半夜就被叫起来去了火场,回来还没休息一会,又应付郑北山,如今再来个女子,若进来就哭哭啼啼,岂不烦心? “不必了,本将军去见她,杜大人,告辞!”说完郑北山没等杜茂实说话,转身走了出去。 余音正在门口等候通传,没看见侍卫,倒看见郑北山走了出来,她急忙迎上去,问道:“郑将军,我父亲如何了?” “余县君,回去说!”郑北山摆摆手,示意余音上车。余音愣了愣,意识到问题复杂,虽然她很想马上见到父亲,但还是顺从的上了车,一行人,默默返回了余府。 “小姐!”翠屏红着眼睛从侧跨院出来,余音知道翠屏一定是母亲叫她来问父亲的事情,父亲昨晚一夜没回,母亲肯定担心。 “翠屏,你回去跟母亲说,父亲没事,回府上住几天,等父亲处理完事情,就接母亲回府。”余音没等翠屏问,便先说了。 “小姐,发生什么事了,赢生怎么死了。”余音这才发现,翠屏的眼睛是红的。 “翠屏,这事不能让母亲知道,还有余伯,赢生死了,余伯若知道了肯定受不了,回去只说一切都好,什么都不要说。记住了吗?” “好,小姐,翠屏记住了,那我先回了!”余音看着翠屏走出府门。才和郑北山前后走进正屋。两人坐下,将其他人都遣了出去,只留了欢儿。 “郑将军,我父亲怎样了?”余音迫不及待的问道。 “唉,余大人被人下了药,现在很不好!”郑北山深深叹了口气。 “下药?什么药?” “看上去应该是使人神智不清的药,余大人如今只说一句话,粮仓是他烧的,很明显是药物所致。但是不知道的人,说他是受了刺激才如此说,也能说的过去,所以,此事很麻烦!” 赢生的死,余音很伤心,只是刚刚去廷尉府一路上,余音冷静下来细细想了想,父亲的事肯定不简单,襄王的目的,是阻止秘录送进宫去,掐断余府这条线,即使抓不到表哥他们,襄王也会没事,因为表哥根本进不了宫,就算是进了宫,以表哥的身份,皇上又怎么会信他。 “在下着人去告知轩亲王,此事只有轩亲王回来,才能保住余大人,否则谁都不行!” “轩亲王不能回来!” “什么?那余大人怎么办?” “我猜测,皇上大概率不会杀我父亲,秘录已经送进宫,此时我父亲出事,即使皇上相信是我父亲烧了粮仓,那也是有蹊跷的!若此时,轩亲王回来,襄王立即就会知道,郦都是陷阱!” “可是,若皇上一怒杀了余大人怎么办?” “我觉得皇上不会!” “你不能觉得有用吗?若余大人真被杀头了,后悔可就晚了!” “我也害怕啊!”余音瞪着红的要滴血的眼睛说道:“我比你还害怕,那是我父亲,可是怎么办呢?!”余音颤抖的手扶住额头。泪不受控制的落在桌面上。 “他的人就在旁边看着,所以轩亲王不能回来,否则所有努力都将白费,寇忠义若看出端倪,后果不堪设想!” “本将军进宫去求皇上,不信皇上还能杀了我。”郑北山一拍桌子站起来。 “将军,若你再有事,余府、轩王府还能靠谁?”余音一双泪眼看着郑北山,郑北山难受的在屋中踱来踱去。“这也不行,那也不行,让本将军看着余大人出事,本将军还有何脸面见人!” “小姐!”欢儿忍了许久,终于忍不住哭出了声。 “郑将军,什么都别做再等等。欢儿,我们去看看赢生哥。”余音和欢儿在郑北山懊恼的注视下走出正屋,向赢生父子俩住的小偏院走去,文五、向德几人已将赢生挪至棺中,棺椁前面放好了香案,余音拿起香点燃放进香炉,走上前,看了看棺中静静躺着的赢生,两串清泪顺着脸颊滑落。 第33章 耿通回江城 傍晚时分,天空下起了蒙蒙细雨,天色有些阴暗,江城城门前一披着蓑衣佝偻着身子的白发老翁,拄着杖颤颤巍巍走到城门口,守门士兵伸手拦住了他,“这么晚了,你进城作甚?” “老夫女儿在城里,进江城看女儿。” “你女儿住在什么地方?” “我女儿住石园街东头,我女婿是木匠,给人做做桌椅什么,我还有个七八岁的外甥。” “路碟拿出来看看。” “这儿呢,官爷。” 见老翁很配合,不似可疑之人,兵士粗略看了一眼,摆摆手道:“行了进去吧!” “多谢官爷!”老翁装好路谍,颤颤巍巍进了城,走过一条街,转弯后老翁忽然站起身,将手中拐杖丢在一个角落,大步向城西走去。 城西八合酒铺,此时正是人多时候,两人一桌、三人一伙,满满当当座无虚席,老翁进得门来,四下张望,小二看到忙跑过来笑着问道:“客官请进,一个人?” “我找人,看到了。”说完丢下小二,朝着最北侧靠窗的一张桌子走去。此时桌上三人正在喝酒,看到老翁来到跟前,都疑惑的抬头看,老翁在空的一边坐下,拿起旁边那人的酒杯一饮而下,三人都有些愣怔,这人谁啊,这么不拿自己当外人,刚想发作,老翁低声说出自己名讳:“耿通!” “耿兵曹!”三人惊喜的叫出声来。 “嘘,小点声!”耿通抬手做了个噤声的手势,三人压住兴奋的心情,七嘴八舌的问道:“府上没事吧。” “你怎过来了!” “兄弟,先听我说。。。”耿通将去郦都前前后后因由悄声都跟三人说了。 “寇忠义父子是个王八蛋,居然敢将火油弄给石勒布,这不是叛国么?” “他这是自掘坟墓!” “轩亲王会是真的跟咱们联手么?别是拿咱们当诱饵,故意引寇忠义上钩,他坐收渔翁之利吧!” “你们看这是什么?”耿通从衣袖中隐隐露出一块中间有一醒目轩字的金色腰牌悄悄给三人看。 “这金腰牌可是轩亲王随身之物,就这么给了你?” “这轩亲王是个有胆识的人物!” “我们跟寇忠义父子拼了,老子憋屈这么久了,干他娘的!” “干他娘的!” “好,咱们这么干。。。。” 酒馆里每桌都吆五喝六喝的好不尽兴,根本没人关注旁边谁人进来、谁人离开,谁人又说了什么。四人分别,各自回去联系旧部做准备,耿通依然做老翁打扮,向耿府方向走去。 谈碧阳刚刚哄睡孩子,婆婆也去了自己屋里,她坐在床沿心情复杂的看着熟睡的孩子,泪不自觉又掉了下来,父母家人惨死,为了这个孩子,她还苟延残喘的活着,何时才能报仇雪恨?何时才能将寇忠义狗贼扳倒。也不知耿通这一行如何?姑丈有没有能力跟寇忠义狗贼斗,千万不要连累了姑姑一家才好,父亲母亲已经不在了,不要再出事了! “当。。当”两声轻轻的敲门声打断了谈碧阳的胡思乱想,她忽地站起身,小心翼翼的又听了听,“碧阳。。。” “耿通!”谈碧阳惊喜的走过去把门打开,闪身进来一白头老翁,谈碧阳吓了一跳,刚要说话,老翁一把捂住她的嘴小声道:“是我!”听见耿通的声音,谈碧阳恍然大悟点点头。 耿通除下包头白发,和假的络腮胡子,谈碧阳仔细打量耿通,眼里的泪再次涌了出来。“你可回来了!” “夫人!” “夫君!”谈碧阳一头扎进耿通怀里,耿通抱着委屈的谈碧阳双眼冒出滚热的泪。 好久两人才分开,谈碧阳烧了热水给耿通洗漱,近丑时。谈碧阳躺在夫君的怀里,感觉踏实了许多,她抬头看着耿通问道:“怎么这么快回来了?为什么要假扮老翁的样子?” 耿通将去郦都和回来以后的情形跟自己的夫人前前后后讲了一遍,“我回来,寇忠义还不知道,希望轩亲王那边动作能快些,寇忠义出了城,为夫才能露面,他给为夫定的期限是十日,明天已经是第八日,不要出岔子才好!” “一定没事!听说轩亲王此人做事从不拖泥带水,行事为人口碑都很好!人家都说南盛朝起义也是轩亲王一力促成,他跟随皇上四处走镖,所到之处百姓民不聊生,哀鸿遍野,实在心下不忍,才提议皇上建立一个为百姓谋福祉的王朝,他说这样才能四野太平。有如此胸怀的人,肯定错不了!” “睡吧,夫君,不用担心,我们慢慢等!” “我回来就是给夫人报个平安,不能留下,夫人莫要担心,不要怕,无论襄王做什么都不怕,我一会去凡邕那里,等襄王出城,为夫定要把江城翻个天!” 无论世界如何变化,月亮都会安安静静西方升起,东方隐去!当东方那一抹红再次出现,下了大半夜雨的江城,空气清爽的闻着都有凉意,街边的狗趴在自家门前还睡着,有人经过,便会抬起头吐出舌头,哈几口气,人走远了又趴下。城门刚开,两位打马疾驰的军爷从街上匆匆跑过,有看见的纷纷问,“哪里来的?” “发生什么事了?”被问的人摇摇头,又开始忙乎手里的活计。 襄王府门口家丁正打开府门,看到两人两马疾驰到府门口,刚要开口问,来人已翻身下马,冲着开门的家丁说道:“请禀告襄王殿下,郦都旨意到了!”家丁一听回身就往府里跑。 襄王寇忠义此时刚刚起来,正在漱口梳洗,听见家丁跑着进来报:“王爷,郦都来人了!” “还真来了!”襄王一怔,低头继续洗,洗完才抬起头说:“将人请进正堂,本王马上过去。” “是,王爷!”家丁又匆匆跑出去。 襄王妃捏住他的扣子边扣边开口问道:“王爷知道郦都会来人?” “妇人休要多问!” 襄王妃白了襄王一眼,咕哝道:“大早上,这么大气性,我又没惹你?”说完松开他的衣衫扭身就走,不再理他。襄王也不吱声,叫来侍女将他衣袍整理妥当,这才大步向正堂走去。 来的两人均是褐色窄袖直身朝服,腰间月白祥云纹腰带,黑发束起,以小冠固定,身形精壮,此刻屋中垂手站立,正目不转睛看着门口,襄王一进门,两人一起躬身向襄王施礼道:“王晟、祁聪见过襄王!” “免礼!两位远道而来,辛苦了!” “王爷说笑了,为皇上办事,荣幸之至,怎敢说辛苦!” 襄王大摇大摆坐上正坐,王晟、祁聪依然站着,襄王也不说赐座,只拿起一把折扇轻轻扇两下,问道:“皇上差二位来,可有事? ” 废话,没事咱们跑那么远来,可是想归想,二人不敢说啊,王晟拱手说道,“王爷,皇上念及跟襄王兄弟情谊,特嘱咐在下,请襄王不必跪接圣旨,直接读给王爷就好!”说完从怀中拿出圣旨,问道:“王爷,在下现在读给王爷听。” “不必,搁这吧!”襄王手都没动,下巴抬了抬,示意放桌上。王晟顿了顿将圣旨放下,后退两步再次站定,拱手说道:“王爷,皇上还有几句话,要在下口述给王爷听。” “哦,说吧,本王听着!” “咳!”王晟清了清嗓子,学着皇上的口吻:“朕跟忠义手足情深,多时不见,非常想他,公主也到了议亲的年纪,公主若出嫁了,再相见不知何时,让忠义夫妻务必来郦都一趟,以叙兄弟、兄妹姑嫂之情。恰元辰东部平乱去了,郦都空虚,忠义若此时在郦都对外也是一种震慑!” “哦,轩亲王平乱去了?” “是,前天,下官来那天走的!” “好,容本王安排一二,明日给你们消息,毛用,带二位下去休息,好生招呼,莫要怠待了!” “是!王爷。二位跟我来。”毛用领着王晟和祁聪走了。 第34章 余母回府 襄王寇忠义看着二人走出去,想了想抬头冲门口喊道:“来人!” “王爷!”家丁进来。 “去看看,汤师爷来了让他立即来见本王!” “是!” “王爷,现在用早饭吗?” “拿上来吧!”下人出去,不一会,陆陆续续进来几个仆人放下手里的饭菜,留了一个给王爷布菜,其他人都在门外等候。 “王妃怎没过来。” “王爷,王妃说让王爷先用,她等等小世子一起用!” “慈母多败儿!”襄王嘟哝一句,拿起了筷子。 “王爷!”这时,师爷汤肃走了进来。 “嗯,郦都来人了,想问问你怎么看?” “刚刚,他们跟我说了,属下认为皇上这次封赏是次,召王爷去郦都是重中之重!” “可是他的理由,本王没法拒绝!” “王爷,安顺来消息了!余兆显已经构不成威胁,安顺给他用了疯人散,他会慢慢变成一个疯子,王爷您说那秘录会不会已经送进去了。” 襄王低头想了想,说道:“余兆显没那个本事抓本王的人!这事铁定是寇元辰干的,他抓了本王的人,就是替余家和蒙家出头。那他知道江城的事已经无疑,只是。。。抓了本王的人是在等蒙家姐弟手里的秘录,还是已经拿到秘录故意等本王去郦都,准备收网拿本王?可是拿本王寇元辰怎么会又离开郦都呢?” “王爷,他离开郦都会不会是假的?” “安顺派人跟着呢,余府那小娘子可是他心仪的人,如果是假的他一定不会看着余兆显有事不管!” “王爷,前两天,给您送信的那人可说,请王爷万万不要去郦都啊!” “可皇上的旨意,本王也不可能完全置之不理,再等等看?问问安顺,余兆显现在什么情况?再确认一下寇元辰是不是真的在沄城。” “是王爷!”汤肃想了想又道:“那郦都来的人,您准备怎么回复他们?” “让他们再等等!没有寇元辰确切的消息,本王怎么能轻易出江城!” “王爷英明!属下这就去让他们给安顺传消息。” “耿通有信了吗?” “没有,安顺没见到耿通!” “本王明明告诉过他们,没有十拿九稳的把握,不要轻举妄动,他们怎么就去余府拿人了呢?会不会是耿通送的假消息?” “属下倒是觉得不会,今早的信里安顺曾说问余兆显耿通的时候,他一愣,明显他没见到耿通!属下也在想这耿通去哪了,今天已经第七天了!” “他的家人都在本王手里,他不敢有别的心思!会不会出了意外?” “这个属下说不好!” “别管耿通了,谅他一个人也翻不出什么浪来!” “是!属下去了!”汤肃出去。襄王寇忠义将筷子一放,拿起帕子擦了擦嘴说道:“叫毛用备车,本王出去一趟。” “是!”家丁招呼门口的人进来将桌上剩余的吃食都撤了下去。 余音又是一夜没睡,前半夜,她守在棺椁前跟赢生说话,后半夜被欢儿硬生生拉去后院,按在床上,余音睁着眼睛到了天亮。一切来的太突然,赢生的死好像做梦一样,明明昨天他还好好的冲她笑,今日怎么就没了呢?父亲现在怎样了?在牢中有没有受苦,接下来该怎么办? 天都大亮了,余音翻了个身,闭上眼睛,脑子还是乱的像一团粥,无奈起身,坐在桌前拿起梳子,慢慢梳理着头发。 “小姐,不好了夫人回来了!”欢儿慌慌张张跑进来。 “母亲怎么回来了?余伯也回来了吗?” “是,小姐,都回了?他们已经知道了,此刻正在偏院,余管家晕过去了。” “快走!”余音抬腿就跑出了门。 来到偏院,向德、文五正将管家余伯抬进屋去。翠屏扶着余夫人在哭。 “母亲,您怎么回来了?” “我怎么在轩王府待得住,你什么都不告诉我,要不是我看翠屏掉眼泪,逼着她说出来,我们还不知道赢生已经不在了,你这孩子胆子太大了,这都瞒着。。。” “母亲,您也看见了,余伯知道了多伤心,女儿就是不想他伤心才瞒着的。” “能瞒多久,一天、两天、还能瞒一辈子,早晚都会知道,可是你想过没有,不能见最后一面也是终生的遗憾哪!”余音低下头,她当然想过,可是见了又如何,赢生哥一身的伤,余伯看了岂不是更伤心! 看余音低头不说话,余夫人也不忍心再数叨女儿,毕竟她也是好心,叹口气,擦了擦泪说道:“你父亲呢?” “父亲。。。父亲上朝去了。”余音有点慌。 看着女儿躲闪的眼神,余夫人皱皱眉,这一切太不正常了:“赢生怎么死的?” “赢生哥,回来时候遇到歹人了。” “他跟你父亲在一起,你父亲有事没有?” “父亲没事!”余音赶紧说道。 “余音,你跟母亲说实话!”余夫人真急了,女儿从小不会撒谎,一撒谎眼睛就躲躲闪闪。 “母亲,父亲真没事,您跟余伯赶紧回去吧!余伯这么伤心怎么受得了,如今人也见了,您就带他回轩王府吧!”余音央求着母亲,她希望母亲赶紧回轩王府,余府不能待,说不定惩治父亲的旨意就在下一刻送来。 “等把你赢生哥送走吧!既然来了,总得让你余伯送送他!”余夫人看着赢生深深叹了口气,向屋内走去。 余音也跟在母亲身后进了屋,看到余音母女进来,向德和文五往旁边闪了闪,余伯躺在床上已经醒来,睁着一双空洞的眼睛望着屋顶,一言不发,余夫人看着余管家这个样子,心里一阵难受,却不知如何劝才好,年轻丧妻、老来失子,人生两大痛,心里的苦岂是三言两语能劝得了的。 “大哥,赢生已经走了,您这样会让他不放心的,赢生走了,不还有我们吗?赢生也是我和兆显的儿子,他从小在我身边长大,我心里的苦不比你少。”余夫人说着,声音已经有些哽咽,她转过身,背对着余伯擦了擦眼睛。 “余伯,赢生哥走了,还有音儿呢,音儿从此就是您的女儿,以后就由我来孝敬您,我管您一辈子!”余音红着眼睛说道。 第35章 流放余大人 余伯眼睛动了动,泪顺着眼角滚落下来,他的唇在抖,手也在抖,余音上前一步拉住余伯的手,缓缓说道:“伯伯,您就不要伤心了,我跟赢生哥说好了,以后就由我来孝顺您!我就是您的女儿,您就不要再伤心了,赢生哥看到您这样,心里多难过啊!音儿扶您起来,吃点东西好不好,这样您会撑不住的。” “好!”余伯哽咽许久,终于吐出一个字。人却再也绷不住,嚎啕大哭起来。余夫人叹口气,眉头紧锁,余音刚想再劝,余夫人拉住余音,摇摇头。 “翠屏,去准备些吃的,多煮些粥!”翠屏擦擦眼泪冲余夫人点点头出去了。 好容易等到余伯哭声弱了,余夫人说道:“大哥,日子总还要过下去。孩子走了,说明孩子跟咱们的缘分尽了,起来洗把脸,好好的送孩子走。” “我没事!” 看余伯状态好些了,余音上前一步扶他起来,文五已经倒了一盆水进来,余伯洗了洗脸,坐了一会,才出门走到棺椁跟前,扶着棺身看着棺材里面的儿子,伸出手摸摸赢生的脸,泪再次像雨一滴滴掉下来。 “赢生,我的儿,你好好的走,不要记挂父亲,到那边就能见到你母亲了,你们娘俩在那边等着我,要是想我了,就托一个梦给我,咱们三口以后只能在梦里见面了!” 余伯一遍一遍抚摸着儿子的脸,旁边的人都忍不住跟着掉眼泪,白发人送黑发人,怎么能不让人心酸。 “余伯,您进去用点早饭,仔细哭伤了身子。”翠屏进屋放下吃食,又回来叫余伯,余音看看文五和向德,两人会意,齐齐过来将余伯拉进屋里,将他按在桌前坐下,手里给他塞双筷子。“余伯,吃点吧,吃了您才有力气。”文五说道。 堂堂汉子,此刻哭的像个孩子,虽然他来余府时间短,可在余府每一天,都是赢生跟他朝夕相处。赢生虽然不说话,但他一举一动都透着善良和热情。 “好,我吃!”余伯颤颤巍巍捧起碗合着眼泪喝下一碗粥。放下碗,转头看向站在旁边的余音母女说道。 “音儿,盖棺送你哥走吧!” “余伯。。。” “我没事!” “好,我去送送我哥。。。”余音看了眼文五、向德,两人跟着走到院里,余音又烧一轮纸钱,文五、向德招呼人齐上手三两下将棺盖盖紧,用铆钉固定,默默抬木棺走出偏院放在一辆平板马车之上,余音走上前,摸摸棺身,郑北山从外面回来,余音擦擦眼泪,文五担心余府有事,对向德说道,“向德你跟着去,好好安葬余兄弟!” “放心吧!”向德说道。余音一直看着马车出了府门。 “余县君,人已死,莫要过于伤心,还是积累些力气,好好熬过这一关才好!” “郑将军,我父亲有消息了吗?” “廷尉府杜茂实,今日一早就进宫了,相信不久就会有处置余大人的旨意传下来,余县君要做好准备!” “我知道了,郑将军,余音求您一件事,帮我把我母亲送回轩王府去吧!” “音儿,母亲不回轩王府,家里出这么多事,母亲不走,就在府里等你父亲回来。”余夫人刚好从偏院出来。 “母亲。。。” “莫要多说,母亲不会走!” “余县君,余大人这事恐怕瞒不住,就算不株连亲族,但你和你母亲是躲不过的,你母亲若回了轩王府,皇上会认为是畏罪潜逃,这是罪上加罪!” “音儿,究竟出了什么事,什么株连亲族?什么罪上加罪!”余夫人听见郑北山的话大惊。余音知道此事瞒不住了,不回轩王府也好,母亲已经出了府,再回去恐怕会暴露表哥行踪,索性跟母亲都说了吧,让她也好有个心理准备。走上前,余音拉住母亲手说道“母亲来屋里,音儿都告诉您!” 几人来到正屋,余音将所有事情前前后后始末全部跟母亲和盘托出,只瞒了耿通那段,余夫人听的泪眼婆娑,眉头紧锁,这些天发生的所有事情,她不是没有怀疑,她也不是迟钝之人,只觉得自己一深宅妇人,帮不了忙,不要给他们添乱的好,他们不说,她也就不问。所以,许多时候她都是装聋作哑,如今听女儿说出事情原委,只觉得自己真是糊涂了,竟然让未出阁的女儿承受了这么多。 “女儿,这些事,你应该早些跟母亲说,虽说母亲没什么见识,也出不了什么主意,可母亲也不是纸糊的,活这么多年了,也受过苦楚,经历过磨难,如今还好你表哥他们没事,但你父亲受此冤屈,母亲不能像个缩头乌龟再躲起来,母亲和你一起扛着!” “母亲。。。”余音走到余夫人跟前,伏在她的腿上。余夫人心疼的抚摸着女儿的头,才十六岁的年纪,就要担起这么大的责任,余夫人只恨自己懦弱,不能给女儿有力的保护。 “余县君,廷尉府来人了。”文五站的位置刚好能看见外面。 余音和郑北山对视一眼,余音开口说道“欢儿、翠屏,你们去后院收拾些随身衣物准备着!” “是,小姐!”两人急忙去了。 余音站起身走出门去,穿了廷尉官服的十几号人已在院中站定,领头的一位看见余音等人出来,昂头说道:“皇上有旨!”众人忙跪下。 “户部左侍郎余兆显,胆大妄为,故意焚烧军粮,延误战机,兹事体大,朕念其往日忠心,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将余兆显发配盱肇克乌!即时查封余府,余县君褫夺封号,贬为庶人,随余府家眷充为官奴。余夫人、余小姐请吧。” 余音没说一句辩驳的话,磕头谢恩,站起身,冲廷尉府差役说道:“大人,翠屏和欢儿并不是余府的人,她们只是余府雇来的,所以她们不用跟我们去吧?” “小姐,欢儿说什么都不会走的。” “夫人、小姐,翠屏也不走,翠屏家里父母亲都不在了,翠屏无牵无挂,以后都跟着小姐、夫人。” “啧啧。。。还真是主仆情深啊,那就都走吧!” “大人等等,能否告知,我父亲如今在哪里?” “人犯余兆显,午时才启程,此时人应该还在廷尉府大牢里。” “大人,能否容小女送一送父亲。”说着余音拿出一些钱币塞在领头那人手里,那人颠了颠将钱币又放回余音手里说道:“这点钱,就想收买本官,带走!” “砰!”在旁边早就忍到极限的郑北山纵身上前,一脚将那人踹出去数余丈,怒目喝道;“带她们去!” “哎。。哟,你是什么人,哎。。哟胆敢对本官如此放肆,哎。。哟拿。。拿下。”倒地差役手抚胸口,痛苦哀嚎着吆喝。 “大胆,敢对郑北山郑将军无礼!”郑北山的随从七宝上前一步喝道。倒地差役愣住,其他几人忙去拉起他。 “哎。。呦,只闻其名,第一次见郑将军真容,郑将军哎哟。。。恕在下有眼不识泰山,失敬。。失敬。。。哎呦。。”那廷尉头领艰难爬起身,一脸痛苦,勉强讪笑着“属下实在不知,得罪了,不过以后就认识了,在下武勇!”那武勇被人扶着拱手施一礼,复又一脸苦相:“郑将军,在下也实在是没办法,皇上那里总得好交差不是,将军您看!” “只管带她们去,有事本将军担着!” “是!呃。。。将军,莫不如这样,这离午时不过一个时辰,咱们直接去西城门口等如何。” “带路!” “是,走!”一行人出了府门,廷尉府差役立即将余府大门贴上了封条,余夫人看着忍不住抹着眼泪,余音拉拉母亲的袖子,余夫人看一眼女儿说道:“母亲没事,走吧!” “余夫人,余小姐,上马车。”不知何时,文五已将马车停在府门外。 “郑将军,这。。。”那廷尉头领刚想说话。郑北山双眉一冷也不说话。 “。。。”到嘴边的话,廷尉头领又咽了回去。 “余夫人、余小姐请上车!” “多谢郑将军!”余音福了一礼,欢儿扶着余音、翠屏扶着余夫人四人坐上马车,文五赶车,余伯坐在另一侧。 到西城门已近午时,太阳渐毒,众人下马,纷纷往旁边的阴凉处躲去。郑北山亦下马,四下看了看,叫过随从七宝,低语了几句,七宝离去。 外面太阳晒,阴凉处站满了那些差役,车里虽然也热,好在不晒,所以余音母女和欢儿、翠屏都没下车,余音母亲抹着泪说道:“你父亲此一去,不知何时才能回来,也不知他身体能不能受的了长途奔波的苦。听说盱肇克乌那边极寒冷,早知如此,早早给他备些冬天的衣物。” “夫人,包袱里,有大人一件冬天的衣物呢,只是因为匆忙,只拿了一件,先应急吧!”翠屏说道。 “哦,太好了,赶紧找出来,一会给他拿上。” “夫人,这一个包袱都是大人的衣物,我收拾您和大人的衣物分了两个包袱,早就包好了。” “翠屏、欢儿,多亏有你们!”余音由衷说道。 “夫人、小姐,不要说这话,这都是奴婢的本分。”欢儿说道。 “是啊!夫人、小姐有难,我们没有大本事,也就能做这点小事了!”翠屏也跟着说。 “有你们两个,是我和音儿的福气!”余夫人一手拉住欢儿,一手拉住翠屏。 “余夫人、余小姐,给你们这些饼和水先充充饥。”听到声音,欢儿掀起车帘,郑北山和他的随从七宝站在车外,七宝手里端了一个大碗和一袋吃食放在车帘内欢儿脚底下。 余音道谢,欢儿将帘子落下,拿起袋子递给余音,余音打开看了看,里面起码有十几个饼,递给每人一个,还有大半袋子,四个人你一口、我一口就着一碗水,每人吃了一个饼子。余音又拿出两个递给欢儿和翠屏,两人摇摇头表示不想吃了。余夫人说:“我也不想吃了,音儿扎紧袋口,一会给你父亲带路上用吧!” 余音点点头,将袋口扎紧和衣物包在一起。抬头看了看天,也差不多到正午了。余音对余夫人说道:“母亲我们下去等吧,父亲差不多快到了!” 余夫人点点头,四人下了车,老管家余伯正坐在墙角阴凉处发呆,他的跟前放着水和饼子。余音走过去,蹲下来看着余伯说道:“伯伯,您多少吃些,外面不似在家里,如今我们流落在外,吃了这顿,下顿不一定有着落,身体要紧!” “嗯。”余伯拿起碗喝了口水,又拿起饼,咬了一口,嚼了两下,又喝一口水,咽了下去,像个木头人一样囫囵吞枣的嚼了两口饼,放在一边了。余音看他这样,心里着急,却无可奈何,相守这么多年亲父子,一时半会怕是难以忘下。 “来了,余大人来了!”有个廷尉嘴里咬着饼,含糊不清的说,众人朝着城里的方向望去,一行三人,正朝着城门口走来,中间衣衫扯烂脏污,头发杂乱的不是余大人还有谁。 余音走近母亲扶住她,余夫人两眼已是止不住的泪流了下来。此时正午,正是太阳最毒时候,余大人走近,才看清他竟然赤着双脚,余音扶着母亲走上前,余大人竟视而不见,直直向前走,余音把母亲给翠屏扶着,急走两步,拦住父亲,却发现父亲两眼无神,只盯着前面,根本不认得余音,余音再也按捺不住心里的悲痛,哭出声来:“父亲,您不认得音儿了吗?我是您的女儿啊!” “女儿?女儿。。。”余大人眼神才稍稍移动到余音脸上,茫然的看着余音:“女儿,你不是女儿,你是仙女。。。你是仙女。。。” “父亲,我是阿音,是您的女儿。” “余小姐,说两句得了,我们还要赶路。。。” “官爷,这些钱路上买口水喝,行个方便!”欢儿走过来,给那官差塞了些钱,那官差颠了颠揣进怀里,“快点啊!误了时辰,咱不好交差!” “拿了钱赶紧滚,一边凉快去!”郑北山呵斥一声,那官差正要出声,余府跟来的一位差役忙拉住他,在他耳边低语了几句,那差役忙冲郑北山施礼道:“不知将军在此,属下得罪了,这余府是将军家亲戚?” “要本将军跟你介绍吗?” “不敢,不敢,属下好奇。。。好奇!”差役吓得赶紧找地方凉快去了。 第36章 教坊司 余音拉着父亲找了个阴凉地方坐下,翠屏从包袱里拿出一双鞋子,给余大人穿上。七宝端过来一碗水,余音接过给父亲喝了几口,翠屏从包袱里拿出一张饼,递给余大人,余大人狼吞虎咽的就着余音碗里的水吃下去,又拿过翠屏递过来的第二张饼,接连吃了四个,才擦擦嘴停下。余夫人蹲在余大人身边,看着不过两日未见的夫君居然磋磨成了这副样子,那泪就像开了闸的洪水,一刻未停。 许是多年夫妻心有灵犀,余大人竟然伸手摸着余夫人的脸颊说道:“莫哭。。。莫哭。。。”余夫人惊喜 的握住余大人的手道:“你认得出我?我是你夫人,我是如兰!” “如兰?如兰。。。如兰。。。”余大人双眼再次茫然看着远处,好似努力回忆和这个名字主人的往昔。 “音儿,你父亲这药可能解?他这样无人照顾怎能去那么远的地方?” “母亲,这药力猛,一时半会,怕没有办法可解!” “这可如何是好?若我们在跟前,或许能帮帮他,他一个人糊里糊涂的可怎么好!”余音也有些犯难。 “夫人,我跟老爷去,路上也好有个照应!”余伯在余音身后说道。 “你。。。你这。。。”余夫人刚要说话,管家余伯打断她。 “夫人不必担心,我身体好着呢,能把老爷照顾好!” “伯伯,这不行。。。”赢生刚刚没了,余伯再有个三长两短可如何是好? “音儿,伯伯托大一回,就叫你音儿,你相信伯伯,伯伯无牵无挂,豁出命去也会将我兄弟照看好的!” 余音仔细想了想,豁然明白:余伯与其留在郦都睹物思人,或许走的远远的,更能让他早些放下赢生。 “好吧,伯伯您和我父亲一路小心,莫要与人争强,凡事多忍让,等郦都一切都好了,音儿就去接你们回来。” “好,我记住了!” “这些钱拿上,路上用得上,能花钱的地方别冒险,保重身体。”余音将身上的钱全部拿出来悄悄塞在余伯手里,余伯低头看了看,余音一把攥住他的手。余伯悄悄将钱揣进最里边的衣服里。 “我这也有些,一并拿着,路上用得着。”郑北山递过来一个钱袋子也塞在余伯手里,余音刚要推辞,郑北山使了个眼色,余音看见那几个差役正走过来,郑北山迎上去,将手中留下的钱币递给打头的那位:“这钱给兄弟们喝酒,路上好好照应着余大人,若有一丝差池,小心你们的脑袋!” “郑将军不必客气,这都是属下的职责!”那差役想推辞一番,看郑北山凶神恶煞的样子,竟是没敢,双手接过钱币,“余大人我们走吧!” “等等,余大人乃一介文人,怎受得了长途之苦,本将军给余大人准备了一辆马车,让余大人上车吧!” “这。。。” “你有意见?” “没有,没有!” 余音搀着母亲,看着余大人的马车出了城门。转头对郑北山道:“多谢郑将军仗义相助,郑将军大恩只能容余音以后再报了,咱们就此分别,郑将军就别随我们去教坊司了,那地方将军去也不方便。” “有甚不方便,本将军去了能让她们收敛些。” “将军,您不可能天天跟着我们,还得要我们自己面对,如果有需要,我再去找将军。” “这。。。” “将军不用担心,您事事都护着,反而更让她们心有不满,余音自己可以!” “那有事立刻让欢儿来通知我!”余音点点头,和郑北山道别上了马车向城里走去。 教坊司在郦都最繁华的弄儿胡同,但此时白日,还没到夜晚笙歌燕舞的热闹时候,街上显得有些冷清,廷尉府跟教坊司的掌事嬷嬷交接完,转身走了。教坊司嬷嬷是一位三十多岁的年轻女子,头发高高盘起簪一只红色珊瑚大簪钗红外袍里面衬一件葱绿直衫,腰间系的也是一色的葱绿色流云纹腰带,脸上浓妆重彩,根本看不出本色模样,但她的牙齿很好看,笑起来又整齐又白,她的两腮一笑竟然一边一个很深的酒窝,眼睛灵动,一看就是很有心机的女人。 她打量了余音母女一眼,挑眉一笑:“夫人、小姐,来到咱们教坊司呢,就别指望跟府上一样的享福了。这儿就是男人们寻欢作乐的地方,你们也别觉得委屈或者碍于面子什么的,到这儿呢,赚钱才是活下去的唯一方法。。。” “嬷嬷,我们住哪里?”余音截住她的话。 “你们叫我青姐吧,跟我来!”青姐说完昂头挺着胸屁股一扭一扭的向后面走去,余音几人跟在后面,后院很大,有假山,池塘、小桥还有很大一片空的院子,院子里种了两棵很大的梧桐,此时正是梧桐茂盛时候,梧桐树下是一大片阴凉地,此刻树下有几个女子在乘凉,看到余音几人进来,有一个女子掩口笑着说道:“哟,咱们又来新姐妹了,谁家的啊,长得真水灵。。咯咯!” “可不,那些臭男人们没几天就会闻着腥味来了。。。嘻嘻” “还用几天,那些臭男人哪天不问有没有新来的,一个个都不是好东西。。。咯咯” 穿过院子到西边厢房,青姐打开一扇门,回头冲余夫人说道,“你们三个以后就住这里吧,给你们几句忠告,不要想什么歪主意逃跑,跑了的官府会按逃犯发缉捕令,这里是官府的教坊司,不过你们的身份文书倒没说不可以买卖,除非有人把你们买走。小姐,你不住这里,你另有住处,跟我来!” “青姐,我就住这儿吧,跟我母亲好有个照应!” “小姐,我是该笑你傻呢,还是该笑你天真,这里是教坊司,不是客栈,她们是做粗活的。你不是!”青姐咯咯的笑了起来,尖细的嗓音让余音头皮一阵发麻。 “那我作甚?” “咯咯,小妹妹还真是单纯,这里是什么地方,难道你不知道?” “我女儿是清白女子,她不会做那些事!”余夫人忙拉住女儿,生怕一松手女儿就被这个青姐给带走了。 “啧啧,清白?进了这个门,就跟清白没关系了!” “别欺负我不懂,这里是可以只卖艺的,或者只做些粗活!” “小妹妹,都像你想的那样,这教坊司不用开了,你怎么那么天真呢?”青姐拍拍余音的脸笑着说道。“行,今晚你们娘俩就先住着,明日过去也行,我青姐可是出了名的好说话!” 看着青姐出了门,余音稍稍松了口气,“音儿,明日怎么办呢?”余夫人担心的说道。 “母亲,没事,我抵死不从,她还能杀了我不成?” “小姐,要不然,我还是去找轩亲王吧,万一真的出事了怎么办?” “先别去,再等两天,襄王不进郦都,轩亲王便不能回来,好了先别说了,收拾收拾先休息一下,明日的事情,明日再说。” 襄王自从早上见了两位传旨官,一天了就没再露面,祁聪和王晟有些着急,忍不住跟府里家丁打听襄王去了哪里,得到回答都是,王爷去山上打野味,还没回来。祁聪、王晟不得不耐着性子,在襄王府住了一晚。 翌日,两人早早起来,询问襄王可回来了?答案依然是没有!又等了两个时辰,两人正商议中午若襄王还不回来,便回郦都,没想到管家就进来了“两位大人,我们家王爷回来了,请两位随我来!” 二人大喜,跟随管家来到正堂,襄王当真正在榻上斜躺着休息,师爷汤肃站在旁边,看到两位进来,襄王并未起身,王晟、祁聪也习惯了,依然上前躬身施礼道:“见过襄王!” “起来吧,本王昨日上山打了几只兔子,想着给两位尝尝江城的野味,结果天色晚了,便在山中住下了!” “属下惶恐,怎敢劳烦王爷!” “不过,今日也不晚,本王已吩咐他们将兔子和野鸡炖上了,两位有口福了!” “属下不敢,皇上还等着属下回去复命,请王爷。。。” “不给本王面子?” “王爷恕罪,属下不敢,那就叨扰王爷了!”两人只得耐住性子,一时不敢再说要走的话。 “毛用!将本王给两位大人准备的礼物拿上来!” “是,王爷!” 襄王起身走到圆桌前坐下,并示意两人坐在对面。 不一会,两个家丁一人端一个托盘进来放在桌上,并将盖在上面的红布掀开来,一个托盘内放了金灿灿十个金饼,还有一个晶莹剔透、色彩纯正、翠绿玉镯。两人相视一眼疑惑不解。 “两位远道而来,异常辛苦,这是本王赏给两位的辛苦费,江城盛产翠玉,来一趟江城总得带点江城特产回去,才算没白来江城,玉镯是给两位家里夫人的,也算本王给两位的一点心意吧!” “王爷,这可使不得!”两人赶紧起身行大礼,祁聪道:“来江城是下官分内差事,王爷如此,小的惶恐!万万不敢受!”十个金饼,这襄王可真是大手笔,这恐怕是一个官差二十年俸禄的总和,再加上那玉镯,一看就价值不菲,两人当真是惊住了! “两位嫌少?” “王爷恕罪,小的这辈子也没见过这么多钱,小的实在不敢!” “那就拿着!”襄王不苟言笑的看着两位。 两人又对看一眼,祁聪道:“多谢王爷赏赐,那下官就愧受了!”两人再次施礼重新坐下,襄王又扯头聊了几句闲话,下人来回。 “王爷,午饭好了!” “端上来吧!” “是!”不一会,依次进来十几位家丁放了满满一桌子,并给两位官差杯中倒满酒,襄王说道:“这酒是江城有名的佳酿,两位尝尝!” “多谢王爷!”两人拿起酒杯浅酌一口。 “如何?” “清香爽口,的确与众不同!”祁聪夸道。 “这是江城独有的竹叶酒,取淡竹叶与糯米精心酿制,所以米香中还略带有竹叶的清爽!”襄王伸手示意两人再次品尝。 两人再次端起酒杯,浅酌一口,赞叹不已! “自皇上进郦都以来,本王还从没去过郦都,上次打到泗候,本想去郦都见一见皇上,结果并州告急,本王一路又去了并州,并州无事以后,本王又急着回了江城,一直不得空,两位跟本王聊一聊郦都的事情吧!” “不知王爷问的是哪方面事情?” “皇上近来身体可好?” “回王爷,皇上龙体康健、精神很好!” “嗯皇上福气好,定万寿无疆!呃,轩亲王也不小了,到了谈论婚事的年龄了,两位有没有听说轩亲王可有意中人了!”襄王笑眯眯问道。 “回王爷,前些日子轩亲王曾在皇上面前说户部左侍郎余大人之女很好之类的,其他的小的就不知道了!” “哦?难得啊!元辰这孩子自来清冷,从没这么明示过喜欢哪个女子,看来这回是认真了!” 两人笑笑,表示同意襄王说的。 “别光看着,尝尝这野鸡和兔子肉!”襄王拿筷子指了指盘子里的肉。两人忙拿起筷子一人夹一块放进嘴里。 “轩亲王这次出征之前,都在忙什么?” “回王爷,进郦都以来,郢朝归顺过来许多降兵,轩亲王一直在台上整兵。” “嗯,这次出征,轩亲王带了谁去的?” “回王爷,先锋是元虎和纪昂之两位将军。” “郑北山没跟去吗?” “回王爷,郑将军手受了伤,留在郦都养伤!” “哦!严重吗?” “这个属下不清楚!” “继续吃,别愣着!” “王爷,属下二人请王爷示下,属下回了郦都该如何回禀皇上?”祁聪瞅着襄王脸色还好,大着胆子问了出来。 “容本王交代交代,晚一日启程如何?” “这是应该的,只是王爷定好哪日,皇上问起,属下也好报与皇上知道。” “就后日吧!” “属下记住了,王爷,属下用好了,属下两人这就回郦都禀告皇上,好让皇上早高兴一会!” “嗯!” “属下告退!”看两人退去,师爷汤肃上前一步道:“王爷当真打定主意了?” 第37章 宝音来了 “寇元辰已到沄城,本王还怕什么?天助本王,恒亲王去了乌海,如今那余府也已抄家,流放的流放,送官窑的送官窑,本王去郦都如入自家后院,张下网不信等不到蒙家那两小儿。” “王爷不担心这是陷阱?” “本王带足兵马,即便是陷阱也能给他踏平喽!”汤师爷总觉得有些不对劲,可也说不上哪里不对,便不再言语。 “耿通还没有消息?” “没有,这人好像凭空消失了!” “凭他一个人,翻不出几朵浪来!毛用!” “王爷!”毛用进来躬身施礼。 “把大世子、梁昌、茅述和伍巨给我叫来。” “是!” “本王管他去了哪里,后日本王出城前,若他还没有消息,就把耿家所有人全部给我关起来,等本王回江城,江城再无耿家,本王就是太心软了,居然信了他的鬼话,如今连老婆孩子都不要了!” “此人看着威武,原来是个只顾自己逃命的草包狗熊!”汤师爷嗤笑道。 “哼!” “王爷,这次去郦都,小世子跟着吗?”汤肃问道。 “让他一起去,留下作甚,本王不在,谁还能管得了他,前几天他屋里那姑娘送走了吗?” “送怡春院去了!” “十几岁的人竟干那不着五六的事,这回出去,就让他跟着伍巨,去军营吃些苦头!” “王爷,世子他还小。。。” “十七了都,还小!他哥十七已经带兵打仗了,不能再惯着他!” “是!” 毛用进来:“王爷,梁将军、茅将军、伍将军到了。” “叫他们进来!” “是!”下人出去不一会,梁昌、茅述、伍巨三人走进来:“王爷!”三人施礼后站立一旁。 “父王!”大世子寇元启一袭白浅橙方格暗花锦衣衫,随后也翩然进入屋内,襄王看了眼儿子嗯了一声。 “本王后日启程去郦都,鉴于蒙家的事,皇上此次召本王进宫,本王不得不有所防备,伍巨!” “在!” “你带两万人跟随本王去郦都,南门城外扎营看情势接应本王!” “属下遵命!” “梁昌!” “在!” “你带十万人马,在锡镛城北面山坳里伏下,看郦都城动静,烟火为号,立即攻打郦都西门!” “属下遵命!” “茅述!” “在!” “你带五十暗卫,悄悄进郦都跟安顺汇合,伺机潜去西门,本王烟火为号,与梁昌内外呼应,从里面将西门打开,接应梁昌入城!” “属下遵命!” “元启!” “父王!” “世贤过几日就要生了,你留在江城好照顾她,江城是本王老家,给本王守住江城,不得有丝毫差池!” “儿子遵命!” “说话办事仔细些,切不可再出上次那种事情!到现在屁股都擦不干净,让本王烦心!” “是!儿子谨记父亲教诲!”寇元启额头冷汗直冒,上次那事,至今还没落停,弄得他一见到父亲就紧张,还好夫人即将生产,他以照顾夫人为由,一直躲着,就怕挨教训,这回好了,父亲一走,终于可以轻松一些日子了。 “伍巨,还有一事,这次去郦都本王把元石也带上,让他在你军营里历练历练,你给本王看好他,让他多吃些苦头,这孩子被他母亲惯坏了,整天的惹是生非!” “小世子也去?” “让他去,留在江城早晚惹出事来!” “属下知道了!”伍巨不禁暗暗叫苦,这位小世子,别看十六七岁年纪,那是天不怕地不怕,除了他爹没人能管得了他,还管教他?不把他军营拆了算是好的。 “你们各自准备,整顿好粮草,后日梁昌先走,伍巨跟本王卯时三刻出发,茅述,你别等了,即刻出发。” “是!”三人齐齐起身施礼后,转身出去。 “唉!”看伍巨唉声叹气,梁昌与茅述笑道,伍兄是舍不得家中夫人么。 “不是我家夫人,是那顽劣小世子,真真是让人头大。” “哦,这事啊,别说,除了王爷,谁能管得了这混世魔王,伍兄这回有的头疼了。” “谁说不是,你们可有好主意?” “欸,伍兄,这样,你单独分一队人,明面上,给小世子指挥,暗地里就是陪小世子玩,不就免了伍兄劳心。” “呃。。。这也不失为一个好办法,我试试,谢了啊兄弟!” “伍兄客气!” 宝音前日收到萧凝丝的信,说余府出了事,安排好北地,连夜匆匆从乌海赶回郦都,路上走了两日一夜中间只睡了一个时辰,上得梅香阁二楼,刚进门,宝亲王瞪着一双充满血丝的眼睛迫不及待盯着萧凝丝问道:“跟我说说怎么回事?” “余府被炒了,余大人烧了军粮,充军去了盱肇的克乌,余小姐和余夫人被贬去教坊司今天已是第三日。江城襄王今日一早出了江城,带了足足十多万兵马。恒亲王寇忠礼及裕陵侯寇元信已出兵北地,只是粮草应该不多,余大人烧了一部分。” “余大人是被冤枉的,无缘无故他烧粮草作甚?只这军粮烧的好,无形之中倒帮了我们一把,余大人充军恐怕是皇上老儿将计就计设的圈套,襄王这个傻子居然真的奔郦都来了。他这是自寻死路。带十万多兵马,这是把家底都搬来郦都了。”宝亲王喝了口水顿了顿又说“凝丝,给昂沁放信,闭城门,拒不出战,拖也能拖垮寇忠礼,裕陵侯一个小儿不用管他!” “是!” “吉布哈呢?” “出去买东西了。” “等他回来,让他带两个人沿途去寻余大人,暗中保护,不要出差错。” “是!” “什么时辰了?” “戌时一刻。” “去吧,本王一会出去一趟。”萧凝丝顿了顿,终是没说什么,转身出去了。宝亲王洗漱一番换了件袍衣,出了门,直奔弄儿胡同。 “笙歌繁花灯影重,长巷酒香碧波庭,茜袖袅袅曲栏边,珠翠俏俏泪阑干!”正是这欢乐场女子的真实写照,此刻正是刚刚酒至微酣,笙曲渐起的时候,远远的便能听见教坊司楼里人声鼎沸的热闹景象,教坊司门口几位浓妆艳抹的女子,远远的看见一位白衣少年翩翩而来,走近越发的让人惊叹,居然有如此惊艳美少年,眉不粗不细略显刚毅,美目狭长犹带锐利,唇瓣偏薄竟比涂了唇膏的她们还红润几分,不胖不瘦,不高不矮,端的一个标志,此刻美少年门口站定,门口几个女子呼啦围上去,抱胳膊、拉手、拽衣服,几人团团拥着少年进了教坊司,嬷嬷青姐看见,赶紧的走过来拉开几人,娇呼道:“门口招呼客人去,生意不做了,都跑进来了。”有两个趁机捏一把少年腰部,才笑着悻悻离去。 “客官来教坊司是听曲,还是要姑娘伺候,来来,跟姐来这边坐下。”青姐将少年引至一安静雅间坐下。这少年虽年龄不大,但看装扮必是富贵人家少爷,青姐一点不敢怠慢。 “找姑娘,但要干净的。”少年说道。 “客官说笑了,我们这的姑娘都干净着呢!” “那就领上来,给本。。本大爷看看!” “好来!蓝蓝,把咱们姑娘都叫上来。”青姐边接过叫蓝蓝的女子送来的茶水,边冲她说道。 “好,蓝蓝这就去!”叫蓝蓝的女子,忸怩的离去。 青姐将茶水倒满一杯放在少年面前,又拿一个果子拨开亲热的坐在少年身侧递到少年嘴边,少年侧了侧身,青姐讪笑着将果肉放进自己嘴里,又坐回去。 不一会,叫蓝蓝的姑娘领着一排姑娘走来,少年依次看过去,摇摇头,青姐诧异,冲口说道“客官不满意?这可是我们教坊司的所有头牌姑娘了,客官到底来这找姑娘的,还是另有什么事情?” 少年拿出一个黄灿灿金饼放在桌上,“别拿这些普通的货糊弄本。。。本大爷!” “大爷,您这钱我可能挣不了了,这已经是我这里所有大牌姑娘了。”看到金饼,青姐眼睛一亮,脸上的惋惜丝毫掩饰不住! “就这些吗?有没有新来的,本大爷要清纯姑娘,不要这些庸脂俗粉!” “有倒是有一个,可人家立志只卖艺不卖身,还死都不见人,昨晚。。。” “青嬷嬷呢?本大爷来了,还不出来迎接!”一身穿暗黄帛锦直衫,腰间系着暗绿勾雷纹腰带,束发玉簪,眉下一双阴郁桃花眼,体型微胖的男子高声叫着青姐。青姐一看脸色瞬间变了,“坏了坏了,这尊神怎又来了。”丢下少年向那位男子跑去“这儿呢,宫少爷别见怪,少爷今儿个要选哪位姑娘?姐给你叫去。” “本大爷谁都不要,就要那余小姐。给本大爷去叫吧!” “宫大少爷,您这是为难姐了,昨儿您也看到了,余姑娘不见客,您硬上门去,余姑娘都将自己个伤了,现在还没好呢!宫少爷您就别强求了,您看这么多姑娘呢,您随便选,今儿个姐就不收您钱了,只要少爷您高兴!” “你看老子是缺钱的人吗?告诉你,老子谁都不要,就要她,带本大爷去,只要她死不了,本大爷就要。” “宫少爷,您这样会出人命的,昨晚您都看见了,余姑娘是个性子烈的,这真出了事,官府怪罪下来,姐担不起啊!” “少拿官府吓唬人,本大爷就是官府,本大爷要的人,谁都拦不住,走!”说完宫少爷带人直接往里面闯去。青姐急得想拦,不敢拦,她也拦不住。跟在宫少爷后面,一路走一路说,说的那宫少爷一把将她扑棱到一边。 上了二楼,直奔西面最末了一间房。宫少爷走到门口,拿腔作势的清了清嗓子,伸手轻轻敲了敲门,“余姑娘。。。余姑娘,是我,你打开门,我有话跟你说。” 屋里一点声音都没有,宫成序继续边敲边说,“余姑娘。。。余姑娘你若不开门,我可要自己想办法进去了!”停了停,屋里还是没有动静! “闪开!”宫成序后撤一步,抬腿“砰”一下将门踹开。 “不要过来。。。你不要过来。。。你敢过来我就死给你看!” 宫成序进到屋里,青姐和那些打手也跟了进去。 床边角落一披头散发,前衣襟沾满血渍的姑娘蹲在那里,手里拿着一支带血的簪子,恐惧的直视着宫成序。宫成序嬉皮笑脸的说道:“余小姐,何必这么想不开呢,本大爷昨日一听说你在这里就来救你了,到了这种地方,你还指望轩亲王要你吗?女人反正都要嫁人,就算给本少爷做个妾,你这辈子也会有享不完的荣华富贵,我还能帮你救你父亲,甚至让他官复原职,这都是我爹一句话的事。别傻了,把那玩意扔了,来。。。” “别过来,我求求你不要逼我。。。”余音不想死,她还有父母亲,她死了,她的父母该怎么活下去? 忽然一个白色身影越过宫成序头顶飞过来,“砰!”顺势将已经栖身过来的宫成序踢出门去。众打手回头看那被踢出门的少爷半天都没爬起来,才反应过来少爷被人打了,大喝一声,几人冲白衣少年围上去,少年伸手了得,招招见肉,那些花拳绣腿的打手,哪是他的对手,没几个回合,便都被踢出门去。宫成序一看傻了,可人输气势不能输,他躲在一打手身后,直着嗓子叫嚣“你是什么人?敢报上名来么?你知道本大爷是谁吗?” “我知道你是畜牲宫成序,但本大爷名号,你不配知道!赶紧滚,不然打的你滚!” “你给我等着,本大爷记住你模样了!你给我等着!”宫成序和他的那些打手狼狈的跑下楼走了。 少年转身撩衣袍跪地,看着余音轻轻说道:“不害怕,没事了!”余音惊恐的看一眼面前的男子,头趴在膝盖上,崩溃的哭了起来!少年手足无措不知怎么办才好,单膝跪地轻轻地拢住余音,一直说着,“没事了,不哭!没事了。。。没事了。”直到余音哭声渐弱了下去。 青姐叹口气走进来,看着少年问道:“你认识余小姐?” 第38章 离开教坊司 少年站起身,“你开个价吧,我要带她走!”青姐不可置信的看着少年,“你带她走?” “是,现在就带她走!” “我不要跟你走!”余音抬头含着泪说道。 “为什么?”少年吃惊的问道。难道她不想离开这吃人的地方。 “我不能扔下我母亲!” “我带你跟你母亲一起走!” “什么?” “他说带你母亲一起走!”青姐欣喜的看着余音说,这可是发财的大好机会,这姑娘死都不接客,留着也挣不到钱,或许还是个祸害,这才来几天,那宫家少爷就来找了两回麻烦,赶紧打发了倒素净。 “不过余小姐的价钱有点高!” “你开价吧!” “余小姐要十个金饼,她母亲一个金饼就够了,那两个丫鬟就给一个金饼吧。” “欢儿和翠屏是没有卖身的,为何还要给钱?”余音气愤的说道。 “那要不两个人给两千钱也行,怎么说也在这吃住了好几天,怎么也不能让姐赔钱不是?这已是姐的良心价了。。。” “我这有十个金饼,我先带余小姐走,一会我派人来接余夫人和两位丫鬟时再给剩下的。”少年从怀中掏出钱袋扔给青姐,伸手抱起余音,余音想挣脱,两天没怎么吃东西的她,哪有力气,左肩还有伤,索性由他去了。 少年抱着她一路走出教坊司,向梅香阁方向去,到梅香阁门口,少年站住,余音惊恐的看着少年,难道自己刚出狼窝,又入虎穴? “别害怕,我带你走后门!”少年笑笑。 “放我下来!”余音挣扎道。 “马上到了,坚持一会。” “你是梅香阁的人?” “是!” “我死都不会卖身的,你那十个金饼白花了!” “你卖身只能卖给我,卖给别人,本大爷还不愿意呢!”少年扑哧一声笑了。 “你休想!” “好了,没看出来是逗你的,你是你自己的,也不用卖给我!” “。。。你。。你为何救我?” “你真没认出我?” “你是?”余音如今只能看到他下巴。 “你还真是贵人多忘事!宝音,想起来了吗?” “是你?” “是啊!你救过我,这次我又救了你,人情还你了!” “谢谢你,我没对你做过什么,你倒真的救了我!” “那这救命之恩,你怎么还我?” “我。。。” “你可别说以身相许之类的,本大爷从不趁人之危!”余音哼一声,暗暗瞥他一眼! “你放我下来吧,我能走!” “好吧!”宝音将余音轻轻放下,只是还没松手,余音腿一软,亏得宝音松手没那么快,重新又抱起她。 “你放下我,我缓缓就好了。” “马上到了,回去缓吧!” 说着话,梅香阁的后门到了,宝音抬脚踢了踢门,喊了声:“开门!” 门刷一下打开,文继看着王爷抱着一位姑娘进来,一时有些懵,“王爷,这。。。” “上去开门!” “哦。”小童三两步跑上楼去,打开门站在门口。 “去打些热水拿些伤药,叫凝丝拿她的一身衣服上来!” “是!” 宝音将余音轻轻放在床上,余音怕弄脏了他的床,要起来被他按住,“躺着别动!”余音只好乖乖躺着,经这一路缓和,余音心稍稍安定下来,对宝音虽不熟悉,但几次接触下来,他并无逾矩之处,也算是仁人君子。 “王爷?你是哪家王爷?”余音想了想,也没想起有封号宝音的王爷! “不是南盛朝的!”宝音含糊说道。 “那你是?” “问那么多作甚?总之不会害你!” “那你是刘意的靖德朝王爷?” “不是!” “南方的易龙?” “好了,别猜了,小心累着!”宝音上前来,给她盖了盖单被。 “那就是易龙,看你长得清秀斯文的样子,妥妥南方人!” “北方人,不能长的斯文些吗?”宝音笑了。 “北方人大多都长的高大魁梧,凶悍粗野,你可装不了北方人!” “若我就是北方人呢!”宝音看着她问道。 “北方人不是说是就是的,你总得长出北方人的粗野冒充北方人才有人信啊!” “说的有道理!”宝音也不辩驳。 “王爷!”萧凝丝走进来。 “这位是余小姐,她是萧凝丝,凝丝你帮余小姐换一下衣服,她受伤了。” “是!王爷。” “不用麻烦凝丝小姐,等欢儿来了,我再换!” “凝丝有干净衣物,先换上,一会好上药!”宝音轻声道。 萧凝丝看了眼宝亲王,“王爷先出去吧!” “好!”宝亲王手抚了抚余音额头的发丝,起身走了出去。 “姑娘,凝丝先帮你擦洗一下。” “多谢凝丝姑娘!” “余姑娘别客气。” 萧凝丝帮余音将外衣脱下,又帮她脱里面的小衣,余音左手不敢动,左肩往下一个不大的血口子,脱衣时牵动了伤口,这会汩汩往外冒血,凝丝拿起盆里干净帕子热水里面拧了拧,伸手要帮余音擦身上的血渍,余音接过帕子,“我自己来。” 萧凝丝看了眼余音,不过十五六岁年纪,肤如凝脂,眉如新月,一双黑亮的眼睛透着灵动竟还能感受出如水的静柔,乌黑的头发略有些蓬乱,却怎么也遮不住周身的清雅静怡,这是一个怎样的女孩?竟让王爷不过见了几次,便再也搁放不下。 “请凝丝姑娘再帮我洗一下帕子。”听到余音叫她,萧凝丝回过来神来,接过帕子热水里洗了一下,余音接过去,又擦了一遍脸和脖颈。 “谢谢凝丝姑娘,我好了!”萧凝丝收拢心神,帮余音穿好干净衣物,又将脏了的衣物卷起收放在一边。这才走过去打开门, 宝音拿了伤药进来,“已经让人去接余夫人和两个丫鬟了,稍后应该就会到了。” “谢谢!” 宝音问萧凝丝:“伤的重吗?” “看着像簪子扎伤,倒也不重,上上药该能好!” “凝丝去门口迎一下余夫人她们!” “是!”萧凝丝出去,宝音走近床榻,余音看着他有点紧张。 “我帮你上药。” “等凝丝回来吧!” “她不回来了!” “啊!那欢儿不是一会要来了吗?” “就不劳烦王爷了,等欢儿来吧!” “我想看看,你伤的怎样?” “我没事,就是簪子扎了一下!” “给我看一下,我才放心!” “我没事!”余音看着宝音清澈的眼神,知道他是真的不放心,慢慢露出左肩手指扒着衣服给他看了一眼,刚要把衣服拉上,宝音手按住她的衣服,“不能等,我给你上药,伤口还在流血。” 余音停下手上动作,听话的躺下,任凭宝音给她上药包扎,并帮她把衣领的扣子扣好,全程没碰到一寸她的肌肤。 “好好躺着,给你熬了些肉粥,喝了再吃药!” “嗯!”余音还是有点脸红,从来没有男子如此对过她,看着宝音的眼睛,余音感觉心里安稳,有一点男女有别的羞涩,却又很坦然,她确定他只是关心她的伤。 “王爷,人带回来了!” “带她们上来吧!” “是!王爷,刚刚有个人带了一大帮人在教坊司找余小姐,我先带人回来了,用不用回去处理那些人?” “不用,找不到,他们自然就走了!” “是!” “是宫成序又打回去了。” “不用管他,找不到自己就走了。” 顿了顿,余音刚要说话,忽然听到欢儿在门外问:“我们小姐在哪里?” “欢儿,翠屏、母亲是你们吗?!” “砰!”门被推开,欢儿第一个冲进来,跑到床前紧紧抱着余音“小姐,欢儿终于见到你了!” “欢儿。。。母亲、翠屏!”余音抱着欢儿看到翠屏扶着余夫人走进门来。 “音儿。。。”余夫人刚叫出余音名字,便忍不住哽咽起来:“你受苦了!” “没事,母亲,你看音儿好好的!”余音坐起身拉着母亲坐在她身边。 “余夫人,在下宝音!”宝音忙上前问候。 “宝王爷,这次多亏你救了我母女,实在不知道说什么好!”余夫人抹着泪。 “余夫人客气了!” “王爷,我听你仆从是这么称呼您的,您是哪里人?如何认得我音儿?” “这。。。” “母亲您就别问了,宝王爷不是南盛朝的王爷,他的身份不便说。” “噢,那我不问了!” “余夫人,你们也别介意,这后院还算安静,你们先安心住着!” “王爷,明天我和母亲搬去流民营住。” “那怎么行,那里鱼龙混杂太乱了,万一宫成序再找了去,岂不是麻烦!” “流民营虽说杂乱,但也很安全,有郑将军和婉婉姐,那里的百姓多是老弱妇孺和伤者,也不似教坊司受人控制,宫成序不敢乱来!只是你花出去的那十几个金饼,解了我一家困境,我却无论如何都拿不出那么多钱还给你!容余音有机会再答谢王爷救命恩情!” “不必客气,不值一提!”宝音和颜悦色道,当着余夫人,宝音一点不敢造次,宝音坐了一好会才走,余音偎在母亲怀里说了会子话,几天来,终于睡了一个踏实觉。 郦都的夜晚凌乱,江城的夜晚同样不平静,江城兵曹府此刻灯火通明,寇元启有了上次的教训,这次一点不敢大意,昨日交接各项事宜他事事亲为,忙了整整一天,今天早上送他父王离开江城便来了兵曹府,直到晚上也没回去,父王离开江城,带走大部分人马,他担心城空了,有些人无事可做便懈怠了,反正夫人生产还要几天,这两天先把城里事宜安排妥当再回去陪她。 子时三刻,属下回禀,城内一切安稳,寇元启又打一个哈欠,站起身走向里间和衣躺在床上,或是因一天的疲累,刚刚闭上眼睛便昏昏沉沉睡了过去。 暗处盯着这一切的裘超,学了一声猫叫,随即四个黑影纵身上了房顶,沿着屋脊悄悄靠近主屋,一人蹲下轻轻揭开一片房瓦,看那寇元启已然睡得头歪在一边。冲身后三人点点头,等巡逻士兵过去,四人飘身而下,一人警戒,一人拨开房门,四人依次进入屋内,裘超此时也悄声来到门前,四下看了看闪身进了门。可怜那寇元启,精心守护了一天,终是抵不住困意,被捆得像个粽子,嘴里塞上布条,居然还平静的一动不动! “睡觉这么沉的吗?一点都没反抗?”一人说道。 “怎么会,裘超这家伙给他用了香!” “嘿嘿,偷偷给他倒在灯油里了,怕他疑心,没敢用多!”裘超嘿嘿笑着说。 “怪不得!” “不说了,找令牌。”五人来到桌案边,一人拿一支令牌在手里。 “咱们这四五百人,都可靠吗?” “耿大哥你就放心吧,多半是旧部,还有一部分是恨极了寇忠义父子的,绝对靠得住。” “那就好,按计划行事!“ 裘超过去将门从里面重新插紧,五人从窗口跳出,纵身上了屋脊原路出了兵营。 送走四人,耿通率剩余人,直接去了北军营练武场,将近百人,全副盔甲,沿校场周边站立。微风凛凛,耿通本就高大,一身赤色铁甲更衬得他像一堵墙立在将台正中。 半个多时辰过去,校场门口陆陆续续走进一队队兵士,有一些士兵,进校场便悄悄站在了校场两侧,隐隐听到有兵士骂骂咧咧,“有话不能明天训,值半晚上岗了,也不让回营休息。” “你们看将台上是谁?看着不像大世子啊!” “是看着不像,谁啊?” 正是月末,月亮只剩一弯眉,校场边值岗将士只看得见轮廓和手中闪光的刀刃。将台上站的人,谁都看不清是谁?众人在台下嘀咕猜测,又半个时辰过去,校场门口再没有兵士进来。 将台上那高大的身影打着火镰,点燃手中火把,校场边的将士也依次点燃手中火把,整个校场立刻亮了起来,众人终于看清将台上的人。 第39章 表明心意 “这不是前不久刚刚被襄王惩办的耿兵曹吗?” “是他!怎么会是耿兵曹?”众人一时没反应过来,疑惑的互相询问。 “江城的兄弟们!”耿通停下,等大家议论的声音小了下来,继续说道:“不错,你们看到的就是我耿通,耿通奉命回江城!”耿通再次停了停,看看底下众人还是一脸懵。 耿通继续高声说道,“南盛朝初立,立足未稳,正四面楚歌,襄王寇忠义违背天理,将我们江城珍贵的火油偷偷贩运给石勒布人,致石勒布人前日犯郦都,今又要来拿我们北部粮仓,寇忠义勾结石勒布,戕害同僚,罪证确凿,轩亲王令立即捉拿寇忠义父子,收复江城,此刻起,江城军士均听从轩亲王令!”耿通从怀中掏出轩亲王令牌,高高举起! “什么?火油运给石勒布了?” “襄王怎么能这么做?” “前些日子运走的火油,我还以为运去平乱了呢!” “不要听耿通胡说八道,襄王怎么会做这种事?”有人高喊。 “请那位仁兄站出来说话!”耿通指着大声吆喝的那人说道,那人没动。 “江城人都知道,咱们江城前刺史蒙家被寇元启屠了府,正是因为蒙刺史掌握着寇忠义父子勾结石勒布的证据,才举家被害,至今蒙刺史两个后人还流落在外!”叫喊那人并没站出来,缩了缩脖子,不再出声。 “是啊!蒙刺史多好的官,全家被杀不说,还杀了人家姻亲谈家,他不心虚干嘛杀人全家!” “襄王这是叛国,当诛杀!” “对,当诛杀!” “我们听从轩亲王调遣!” “我们听从耿兵曹令!” “耿兵曹你说怎么做,咱们便怎么做?”人是有分辨能力的,你将事实摆在面前,谁心里没一杆秤。 “轩亲王在郦都张开网,正等着寇忠义,江城肯定还有他的同党,听我号令,五十人一伍列队!”耿通看着兵士迅速走动,十人一排,五排为一伍,队形迅速变化。 “大家原地坐下,襄王父子同党,他会想方设法给襄王送信,大家提高警惕互相监督身边的人,决不能令一丝讯息传出江城,若有偷偷传信者,先绑了,等我拿下兵曹府,抓获寇元启,将寇忠义那些爪牙控制以后,再做处置!” “得令!”众人高喊,然后齐刷刷原地坐下。 耿通跳下将台,大步往营门口走去,操场边的将士列队紧随其后,先抄了兵曹与襄王府,将半夜从被窝里揪出来的襄王部下全部绑了,与寇元启一同押去廷尉府大狱,可怜寇元启还没醒来,就被兵士们抬去了大狱。 几日精神紧绷,余音身心疲惫,直至辰时才在欢儿的呼唤声中醒来,余夫人早就梳洗停当,坐在外屋椅子上,桌上放满了吃食,余音激灵一下坐起身,好一会才反应过来,这是梅香阁,余音手抚额头,缓了一下,转过身坐在床沿,欢儿拿过鞋子,替她穿上,又端来热水让余音洗漱,帮她换上自己的衣服,再帮她把发髻梳好,已经过去一刻钟。 “阿音,接下来你有什么打算?”余夫人开口说道。 “母亲,用完早饭,我们就去流民营。”余音坐下拿起一块糕点放在嘴里。 “欢儿、翠屏一起吃啊!”余音咬了一口糕点含糊不清的招呼她们俩。 “哎!”欢儿放下手中东西拉翠屏一起坐下。 “宝王爷为我们赎了身,可我们不清楚他的身份,梅香阁又是这么个地方,他会放我们走吗?”余夫人小心翼翼的说道。 “女儿接触过宝音几次,他是个好人,不会为难我们的。” “阿音,你跟这个宝音如何认得?” “哦,偶然见过几次,机缘巧合吧!”余音怕母亲担心不想跟她说太多。 “萍水相逢,宝王爷这么帮我们,还真是菩萨心肠!” 其实余音心里隐隐有些猜测,但还不敢断定,她悄悄摸了摸腰间的香包,那玉佩还在。 “母亲我吃好了!”余音站起身。 “嗯,我也吃好了!” “我也吃好了!”欢儿和翠屏也放下筷子。 “当当”轻微两下敲门声,余音站下,余夫人放下手中帕子,欢儿走过去开了门, 宝音走进来,笑着说道:“诸位昨晚睡的还好吗?” “还好,多谢宝王爷收留!” “余夫人不必客气,刚刚我问了一处好地方,离这儿不远,在下带你们过去看看。”宝音笑着说道。 “王爷不必麻烦,我和母亲去流民营!已经麻烦王爷太多了!” “夫人。。。” “王爷不必劝了,都听音儿的!”余夫人也不想多事,依着女儿的心思。 宝音无奈“既然余小姐坚持,那我让人备车送你们过去。” “谢王爷!”余音躬身行礼,宝音忙伸手,又收回,看着余音说道,“余小姐不必客气,记得把药带上!”转身先出了门。 欢儿和翠屏收拾好她们几人的包袱,坐下等候。不一会有人来敲门说车已经备好了,余音和母亲起身走出门去。 宝音在楼下负手站立,萧凝丝在旁边。翠屏搀着余夫人,欢儿搀着余音,四人下楼来。 “母亲你们先去马车上,我跟王爷说几句话就来!” “好!” “欢儿你也去。” 宝音看着余音。 “王爷借一步说话!”余音笑笑看了一眼旁边的萧凝丝。萧凝丝转身回了屋。 余音拿出腰间香囊,从里面拿出玉佩:“王爷,您救我及家人于水火,相比,余音帮你那点实在微不足道,这个余音实在受不起,还请王爷收回!” 宝音一手接过玉佩,一手拿过余音手里香囊,重新将玉佩塞进香囊:“它叫长情,是我母亲留给我的唯一念想,跟了我十七年,看见这长情佩就好似看见我。” 宝音手握香囊,郑重看着余音,“我不是一时冲动,长情佩你留着,确定好你心中所想,再决定是否还我!” “我。。。”其实宝音第一次送玉佩,她心中就已有猜测,只是那时的她还觉得像个玩笑,这次宝音及时去教坊司救她,眼皮都不眨的拿出十个金饼,十个金饼足以买下如今的梅香阁,余音此刻心中五味杂陈,长这么大,还第一次有男子这样认真直白的向她直抒心意,并且还是在她最落魄的时候。 “它太珍贵了,我。。。” “它只是一枚玉佩!”宝音把香囊重新塞进余音手里。 “好了,你母亲要等着急了,我送你出去!”余音看一眼宝音,转身出门口走向马车,坐在马车上,余音掀开车帘看了眼宝音,宝音笑笑冲她摆摆手。 车子走了一个多时辰,将近午时才终于到了流民营,流民看见有车子过来,早早就跟郑婉婉说了,郑婉婉看见余音从车上下来,惊喜的跑过来,余音看着郑婉婉通红的眼睛,眼睛里有瞬间蓄满了泪,婉婉拉着余音的手:“妹妹,你来了太好了,前些日子哥哥不让我去府上,说会给你们添麻烦,昨天才听哥哥说你被送去教坊司,下午我去教坊司看你,她们不让我进去!姐姐都快急死了,妹妹、余伯母你们如何逃出来的?” “姐姐,今天来了,我们就不走了,等妹妹慢慢告诉你,现在请姐姐帮忙给我和母亲找个住的地方。” “住这里?那怎么行,跟我回城里住,我们住的那个院子还算宽敞,一起住我们说话也方便!” “姐姐,不用了,到城里住会很麻烦,先暂时在这安顿几日,等消停些我们再搬回城里。” “那姐姐跟你一起住,姐姐也不回去了。” “你不回香儿呢?” “我也不回!”香儿走过来说道。 “几日不见,香儿又长高了!”余音拉着香儿的手说道。 “香儿可想音姐姐了,前几日把我和婉婉姐姐担心坏了,音姐姐你来了太好了!”香儿高兴的抹了下眼角的泪花。余音回头打发了梅香阁的车离开,才跟着郑婉婉往帐篷中走去。 “姐姐,那木屋建的比我想象中要大要好,这屋脊真漂亮,已经住进去了吗?”余音看着坡上的木屋赶紧转移话题。 “这不昨天刚刚完事,前几天木屋起顶事情多,我在这住了好几天,昨天回去才知道妹妹出事了,今天正张罗那些年幼的孩子,和一些老年人搬进去,妹妹我去收拾那间存放物资的帐篷给你和伯母先休息一会,等会我们就用午饭了。” “婉婉给你添麻烦了!” “伯母不可说这么见外的话,阿音是我妹妹,你们能来,我可高兴了!” 几人进到存放物品的帐篷,郑婉婉和香儿帮忙一起在空着的一角收拾出一片空地,有热心流民抱来一大捆草铺在地上,又拿来一床被褥铺好,都收拾停当,她们才来到主帐,余音也一起帮忙,每人一碗粥,一个杂粮饼子,另有两盘拌好的野菜。 “妹妹你们究竟怎么逃出来的,我昨天去教坊司,她们连门都不让我进,我还跟他们大闹了一场也不顶用,还是被他们赶出来了。”刚刚拿起筷子,郑婉婉便迫不及待的问余音。 “姐姐昨天什么时候去的?” “昨天下午申时左右!”余音想了想,那会子她正躲着,满心满脑都在害怕,那时的她还以为自己会死在教坊司,谁想柳暗花明,今日已成为自由身,余音心里不免又对宝音多了几分感激,都说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难,他对自己的真心毋庸置疑! “我们不是逃出来的,是有人救了我们,那人我也不认识。。。”余音大略跟郑婉婉讲述了过程,只是隐去了宝音的身份。 “若再碰上那宫成序,我阉了他。不是个东西,揍他一回了还敢跑去教坊司惦记妹妹!”郑婉婉气的啪一下将筷子拍桌子上。“他是看王爷不在,没人治得了他,等我回去跟我哥说,揍扁他!” 郑婉婉哼了一声,又拿起筷子,“哎,妹妹,说起我哥。我记起一件事,昨天晚上我哥回来特别晚,他去了王府,你表哥和表嫂,看伯母没有回王府去,一直打听你们消息,不知他听谁说了几句伯父的事情,非要出府来找你们,我哥没办法只好把他们俩锁起来让人看着他。” “亏得有郑将军出手相助,我母亲出了王府,我没强让她回去,是担心有人盯着,姐姐务必让郑将军拦住我表哥,不要冲动,一切等轩亲王回来,都会好了。如今任何多余枝节都有可能功亏一篑。” “音儿,不然接你表哥表嫂一起都来流民营行不行?这样我们可以互相照应!”余夫人说道。 “母亲,现在不能动,说不定哪里就有襄王的眼线,被他看出一点不对,都有可能前功尽弃,再忍几天吧!” “妹妹,还有一件事,文五去找王爷了!” “文五?什么时候走的?” “听我哥说应该就是妹妹你进教坊司以后。” “四天了,他应该已经见到轩亲王了,如今形势,轩亲王有分寸!姐姐,这个金饼是轩亲王让用在流民营的,欢儿又带回去给我了,如今我不方便露面,这金饼还得姐姐拿着,流民营粮食紧缺,金饼放我这也没啥用,姐姐拿去买粮食吧!” “妹妹,你糊涂,这金饼咋不给余大人路上用呢?没有钱,那些官差一定会难为余伯父的!” “给父亲带了,郑将军还给了一些,父亲路上够用了!” “别给我了,你现在不能回府,用钱地方多!说不定哪会就用上了!” “我用不上,在这有吃有喝,我要钱有什么用,拿着吧姐姐!”说完余音将金饼塞在郑婉婉手里。 “你啊,就是犟!王爷又不会计较这些!” 余音笑笑,又拿起筷子“姐姐,跟我说说流民营最近的情况。” “能有啥情况,有来的、有走的、有伤的、有病的还有年老年幼的,哎,对了,妹妹可还记得那个秦大,你叫他秦达那个昨日也走了。” “哦,去哪里了?” “他说回家去,这次逃难出来,是他和弟弟、妹妹三人带着父母亲逃出来的,如今老家也算平稳了,他将父母兄弟和妹妹送回家去以后,他说去找轩亲王当兵。” “秦达人聪慧灵通,若到了军营定然有一番作为!” “还有。。。” 第40章 轩亲王回来了 轩亲王到沄城后,当晚便打退刘意一次进攻,第二日巡视沄城城防,嘱托元虎,没有万全把握,不可出城冒险,守好三阳、沄城两地,这联通南北之要地便无恙,一切等他回来再说,安排好沄城事宜,派出探子一路打探襄王行程,一路乔装抄小道连夜悄悄往郦都赶,这日到瓦曹钩地界,瓦曹钩很小,快马不过一个时辰就跑完了,前面就是湖城,良庆忽然打马急走追上轩亲王:“王爷,后面有人追来了?”寇元辰勒住马缰站下向后看,果然有人纵马疾行,正是冲着他们来的,说话间已来到眼前,正是前几日出城的文五,“文五大哥!”耿桥惊喜道。 “文五,你不在郦都,跑出来作甚?” “王爷?”文五看到一脸胡须的寇元辰还有些不确定。 “是本王!何事?” “可追上您了!” “郦都出事了?”寇元辰皱眉。 “出事了,余大人被人用了药疯了,烧了一仓的军粮,皇上一怒,将余大人发配盱肇克乌,已经走了今天第五天,余赢生被杀,余府被抄,余小姐被送去教坊司,小的怕余小姐出事紧着来报王爷!” “是襄王余党干的?” “应该是,余大人也没别的仇家!” “居然敢烧军粮,胆子太大了!良庆,如今襄王到哪了?” “巍卫城境内!” “天热走得慢,还得走两天。文五、良庆!” “王爷吩咐!” “你们俩日夜兼程追回余大人,看余大人情形,就地请医士先看看,务必把余大人安全带回来!” “是!” “耿桥,矮子!” “在!”“在!” “你们跟本王先行一步,沈培江、樊淮、祖霍、熊庆、巴震!” “在!”“在!”“在!”“在!”“在!” “咱们就此分开,寇忠义会从南门进郦都,他的人马不可能埋伏太远,郦都以西,山形复杂,你们五个带人加快行程,从湖城以北山中绕过去,重点关注锡镛城以北那一带,摸清襄王兵马位置,以及来了多少,谁带兵?” “是!” “无论郦都如何,不准他有动作!” “是!” “耿桥,矮子走,走!”轩亲王一马鞭,已经窜出去几十米,耿桥赶紧跟上。 郦都渐渐稳定下来,城门搜查已没那么紧张,天刚亮,城门打开,一挑柴老汉,后面不远不近跟着一高一矮两个布衣打扮的年轻人,只拿出路碟稍一招呼,便顺利进了郦都城内。走过凤凰街拐弯进了猫耳洞路,猫耳洞路就像它的名字,路窄弯多,虽都是胡同,却四通八达,能去到城里任何方向,老汉走到僻静角落,将担子一丢,回身和两个年轻人对个眼神,三人直直往西直街方向走去,片刻便到了轩亲王府门前,门口守卫看到三人,伸手拦住“什么人,胆敢闯轩王府!”老汉怀中掏出腰牌“是本王,莫声张,把郑北山给本王叫来!”说完三人闪身进了府里,侍卫呆呆的还有些不敢相信,王爷怎么悄悄回来了?回过神一刻不敢迟疑,撒腿跑着去找郑将军了。 郑将军进来轩王府,寇元辰已经去掉易容,恢复了本来的样子“王爷怎这么快回来了?” “余府事情为何不早些报与本王知道?” 郑北山愣了愣,原来王爷早早赶回来是为余府的事“余小姐不让,她说怕您急着赶回来,襄王察觉就前功尽弃了!” “本王没那么傻!余小姐在教坊司没出什么事吧?” “出事了,不过现在没事了!” “什么事,从头说!” 郑北山头上直冒冷汗“宫成序知道余小姐被送去教坊司便带人找去教坊司,故意为难余小姐,第一天余小姐不从伤了自己,第二天宫成序又去,幸好一位义士出手,把宫成序打出教坊司,然后将余小姐赎出去了。” “赎出去了?赎哪去了?” “王爷您别急,那人并没为难余小姐,余小姐和她母亲搬去流民营了,现在和婉婉在一起!” “余小姐被为难时候,你在哪里?本王将余小姐交给你照看,你差点把人给本王照看没了!” “请王爷治末将的罪,末将那日在轩王府,余夫人从王府回去后,那谈修维逢人就打听余府消息,不知哪位下人说漏了嘴,那谈修维知道余府出事,便一门心思要出府去寻余家人,末将那日在轩王府跟谈修维周旋,最后没办法才把谈修维关了起来。婉婉今早才告知末将出了事情,末将正要去找那宫成序,王爷您就把我叫这来了!”郑北山抹一把额头冷汗,“是末将办事不利,末将以为余小姐刚去教坊司,也就是学学规矩,最多吃点苦头,没想到宫成序这个杂碎会去惹事,末将这就去宰了那个畜牲!”说完转身就走。 “回来!还好余小姐没事,这笔账慢慢跟他算!” “属下憋屈!” “憋屈也忍着,看来宫成序一直在盯着余家,余小姐被贬风尘,他以为本王不会再保她,刚好本王又不在,他便有恃无恐了,这事不怪你!” “这事怪我,是我打了宫成序,才让他盯上余小姐的。” “你何时打的他?” 郑北山顿了顿,将第一次遇到宫成序,并打了他的事情讲给寇元辰听。 “余小姐去梅香阁作甚?” “我跟婉婉说了此事,婉婉说余小姐很有可能是去收旧衣物给流民营的流民穿,路过吧!” “嗯!本王知道了,余府这几日有陌生人出现吗?” “属下一直派人盯着余府动静,没有!” “蒙俊龙会不会已经死了?” “咱们去的人,都回来了,人没消息!” “先应付襄王的事吧,城门口太松懈了,加派人手,凡路碟不是本地的,问仔细点。” “知道了!” “流民营那边也派人盯着点,千万不能再出事!” “我让七宝去盯着!” “算了,让矮子去吧,你把城里的事弄好就行了!” “是!”郑北山很懊恼,自己百般小心,余家还是接二连三出了事。 “加派人手,特别留心西门,襄王进宫后,城门加派人手严加防范,不要露出破绽,备战物品全部准备好!” “好,属下记下了!” “胳膊伤好些了吗?” “早没事了,王爷,下次您还是让我上阵杀敌去吧,家里这绣花活,我还真做不来!您不让在下惹事,在下可以收着性子,但在下心粗差点误了大事!” “也没出什么大乱子,我让文五去接回余大人了,再过两天,襄王进了郦都,有你用武之地!” “王爷,早就磨好刀等着他了,属下手都痒了!” “嗯,本王休息一会,你先去吧!” “是,属下告退!” 郑北山走后,寇元辰并没休息,他去看了谈修维夫妇,谈修维被锁在屋里,此刻正垂头丧气跟妻子牢骚“都怪我无用,连个墙都爬不上去,也不知姑姑、表妹怎样了,姑丈能受得了这长途劳累吗?” “夫君不要自责,姑姑、姑丈吉人自有天助,郑将军说的也对,我们把自己保护好了,不添麻烦也是帮了姑丈,我们若出了事,姑姑、姑丈的苦不白吃了吗?你就别自责了。。。” “你姑姑、姑丈、余小姐都没事,本王已经派人去接你姑丈了,你夫人说的对,把自己保护好了,就是帮忙了,现在千万别添乱,襄王两天之后差不多到郦都,那时候,你们随便去哪里!” “太好了,姑丈不用去那苦寒之地了!”谈修维拉着妻子的胳膊摇晃,高兴的像个孩子。 “好了,现在可以安心休养了吧!” “嗯,多谢轩亲王,这下总算放心了!”寇元辰又跟两夫妻问了他们身体恢复情况,才站起身说道:“那本王走了,有事叫他们!门不用锁了。”寇元辰对守在门口的仆从说道。 郦都安稳了近两个月,百姓的心也渐渐安定下来,流民逐渐少了,会经商的做点小买卖,有手艺的给人当当小工,糊口一点没问题,这几日光流民营就走了三四成。余夫人这几日也搭手忙乎着,静下来想起余音父亲总偷偷抹眼泪,余音看见,不知如何劝才好,只好多找些事情给母亲忙乎,让她到人多地方,希望她多说说话便能少伤心一会。帐篷有些挤,只住了一晚,余音再没让婉婉和香儿留下。 今日刚过戌时,忙了一天的余夫人,在翠屏陪伴下早早躺下了,又是月初,又是一弯新月,这寂静的夜晚让人心里尤其宁静,余音坐在帐篷前面一块平坦的石面上,双手托腮享受这夜晚的静谧,欢儿过来叫她,她让欢儿先去睡了,这么安静的夜晚,早早睡去,浪费了。 主帐微弱的烛光照过来,有个蛐蛐跳到她的脚面上,她一伸手,还没碰到,它便跳走了。余音出神的看了会慌慌张张跳进黑暗中的蛐蛐,笑笑,双手撑地仰头看天上那一弯新月。 都说月亮上住着一位老人,他会把丝线系在有缘人的脚踝,他是有缘人吗?他那双眼睛很像这夜空的星,深邃又明亮,他如此好看,他的母亲该多漂亮,他这么好看,喜欢他的姑娘一定很多!他是怎样的人?他的心会一直在她这里吗?她从没如此欣赏过一个男子,这是喜欢吗?她不时会想起他,这是喜欢吗?可她对他还一无所知!此刻他也在想着她吗? 余音从腰间拿出香囊打开,长情佩在黑暗里像天上的月亮温润透亮,她将长情佩放在掌心,它还带着她的体温,她好像有些喜欢这玉佩的主人,喜欢他温柔的眼神,喜欢他长长的睫毛,喜欢他深深的注视,喜欢他温暖的怀抱,喜欢他霸道的按住她的手的那一刻,那一刻她不是忘了反抗,她居然喜欢他纤长的手指在她颈间游走。 “余音你好没羞,不矜持!”心里有个声音在谴责自己,“可是那一刻真的忘记了矜持!”另一个声音在辩解! “你父亲还在受苦,你却尽想着自己的情情爱爱!”余音手心收拢,攥紧玉佩的手指骨节突显。 “余音你没脑子,你父亲还在受苦,你却在这想这些!”余音重新收好长情佩,自责的叹口气,双手放在膝间,看着远方发呆。 不远处,一枝粗壮的树杈上一个黑影斜身靠在树杈上目视着这一切,直到余音收起玉佩,他微翘的嘴角才放下。将怀中宝剑腰间一插,刚想闭上眼睛养养神,忽然远处有轻微脚步声传来,黑影调整姿势像猫躬身蹲在树杈上,双眼盯着来人方向,一前一后两人向余音靠近,黑影飘身而下,几步到余音所在帐篷后侧,那两人距余音丈余停下,其中一人大步朝着余音走来,余音站起身,有些害怕的后退两步“什么人?” “是本王!”那人摘下蒙脸黑布,不是寇元辰是谁! “轩亲王?王爷什么时候回来的?” “上午到的。” “王爷为何回来?” “本王悄悄回的,没人知道!”寇元辰脚下没停越过余音,径直往主帐走去“别站在外面,进来说话!” 寇元辰走到帐中杌凳前坐下,手扶着桌子“你没事吧!” “小女没事,王爷不该这么着急回来,襄王这两天就该到了!他若知道王爷回来,还会进郦都城吗?”余音跟在寇元辰后面进了帐篷眼睛里都是急切。 寇元辰也不说话,手指在桌子上敲着,看着余音。 余音晓得寇元辰已经知道了教坊司的事情“我无事,没人知道我来了流民营!” “这里太偏僻,遇到有危险,你应付不来!” “宫成序还能找到这儿来?” “别小看这种人!他连续两次在你身上没讨到便宜,以他的性子,不会就此罢手!” “知道了,我会小心!”余音知道寇元辰是好意。 “是本王没考虑周全,让余府遭此劫难,你放心,余大人已经让文五去追了,过个几天就回来了!” “王爷,再等等,襄王到郦都,能那么甘心束手就擒吗?还是小心些好!” “无事,本王让文五找到余大人后,先找医士诊治,再往回赶,路上最快也得个五六天,算算那时候,郦都也该完事了!” “希望一切顺利!” 第41章 寇元石之死 “会顺利的!”寇元辰若有所思的手指敲击着桌面,“明日收拾一下,本王派人来接你们回轩王府,小心些侧门进,没人看得见!” “不用,我们在这挺好的,这里事情多,时间过的也快!” “这里不安全!” “这里虽说乱,但也还算安全,宫成序绝对想不到这个地方。” “时间长了,难保他找不来!” “不过几日,襄王的事情就解决了就好了,目前来说,没有地方比这安全!” “随余小姐意吧,本王还有事先回去了!”余音如此不听话,寇元辰赌气站起身就走,又缓下脚步,叹口气,转头说道,“本王让矮子在附近看着,有事你就喊矮子。” “。。。多谢轩亲王!”余音想想他也是好心,为免节外生枝,遂点点头答应了。寇元辰心里舒服了些,重新戴上蒙脸布,大步离去。 等寇元辰走远了,帐篷后的身影才重新回到树上,看那矮子也像他一样跳上一棵树,茂密的枝叶遮挡,不仔细看还真发现不了,黑影笑笑,眯起眼睛继续养神,一夜安稳。 黎明,天将亮未亮之时,黑影看看帐篷方向,又看了看树上藏身的矮子,纵身跳下大树,朝普昌寺掠去,几个纵身便过了好几道院墙,越过普昌寺到寺前大路上,大摇大摆的下山走了。 天将微微亮,热闹一夜的梅香阁才安静下来,客人走的也差不多了,二楼一间房屋门打开,一华衣锦服的年轻男子,手里拎着一把折扇睡眼惺忪从屋内走出,门口蹲着的几人,互相招呼着赶紧起来跟上,来到街上,那年轻男子才精神起来。 “小世子,咱们回客栈吧!补补觉,晚上再出来玩。” “本世子不困,回客栈多没意思!” 你是不困,我们哥几个可在门口蹲了一宿,几人互相对对眼神,也只能想想,谁敢说出来! “等父王进了城,又会管着本世子,趁他还未到,本世子要好好享受享受这繁华的大郦都,这里的姑娘都比江城的漂亮,啧啧,你们不知道,昨晚那姑娘。。。啊,太柔了,本世子在江城玩的那些简直都是村妞。”男子那双阴鸷的眼睛跟他年龄极不相符,尤其眼睛眯起的样子像极了瞄上猎物的狐狸。 “可这大早上的也没甚好玩的地方啊?” “也是。。。赌场都开不了这么早的门,赶紧给本世子想想这俪都还有什么地方好玩?谁想出来,本世子有赏!” “世子,听说郦都有个普昌寺,因为上香的人多,所以特别热闹。”隔了一会,一个侍卫说道,他们都是第一次来郦都,世子想玩,他们也刚好跟着游玩一番! “好,就去普昌寺!若是好玩,回头本世子好好赏你,走!” “多谢世子!” “世子去普昌寺得一个多时辰,我们用点东西再走吧!” “行,先用早饭!”附近一家包子铺看上去还算干净,几人买了些包子随便吃几口就被寇元石催着赶车上路了,寇元石第一次来郦都,哪里都感觉新鲜,一路上车帘都没放下,一路走一路看,时间过的倒也快。 巳时二刻他们便已到普昌寺门口,也不知道是先有了普昌寺,还是先有了村子,总之普昌寺在村子边上,村民种植庄稼的闲隙,因为普昌寺香火旺盛,也做些其他的小生意,寺门外往前五百米有条街,街市上卖吃食、卖荷包、卖农具、卖粮食、秧苗、卖果子甚至还有胭脂首饰、小玩意的,人川流不息好不热闹。 寇元石好奇的拿起这个放下,又拿起那个,最后选中一款镶了牡丹花的红色盒子,喜滋滋装进袖笼里,手下问了价钱,忙着掏钱。 街市虽热闹却不很长,没一会便逛完了,几人又回到普昌寺门口,买香进了寺里,寇元石也不认真进香,只顾着左观右看,有妙龄女子,便上前盯着人看,惊得那女子紧着躲。 寇元石甩着手哈哈大笑“这郦都女子竟也如此胆小!” 几人逛完前院,寇元石又往后院去,有小僧过来拦住,双手合十口中念道:“阿弥陀佛,施主请止步,这再往后走是小僧们的住处,实在没甚好看的。” “好不好看,本。。。少爷说了算,走开!”寇元石一把推开小僧,大步往后院去了。小僧见拦不住,也不再强拦,摇摇头走了。 后院也逛了个遍,见实在没甚好玩的,几人正要回身离开,寇元石忽然看见一小僧从一道小门进来,问跟随的人道:“那小门通哪里?” “回世子,小人不知道?” “走,过去看看!” 寇元石上前拉开小门,一条小路通向后面山中,侧身而出,竟往那山上走去,山中柏松一棵接连一棵,走在那树荫下,微风习习清凉无比,几人顺着林荫越走越远,忽然看到下面山坡上扎满了一座座帐篷,那帐篷高处还有座木屋,寇元石惊奇道:“你们看,这么多帐篷,来野游打猎的吗?走,过去看看!” 几人加快脚步,来到帐篷前,不远处树下坐着一群衣衫褶皱,头发花白的老者,还有一片树荫下,许多或年老、或年轻的女子,年老的坐着说话、年轻的手中拿着针线,还有两个年轻女子怀中抱着几个月大的孩子,寇元石摇着折扇,口中哼着不知名的小曲,往那群女子跟前走去。 有人远远的看见,招呼大家,大家都莫名其妙看着走近跟前的寇元石,寇元石唰的收起折扇,在手中拍打着,左右审视几个年轻女子,“这个不错,啧啧标致!”寇元石指着一个抱孩子的年轻女子道。 年轻女子吓得抱着孩子扭头就走,其她女子也被寇元石这话惊得四下躲开,寇元石哈哈笑着指着众人道:“你们躲甚?本少爷又不吃人!你。。。你那小孩还吃奶么?” 寇元石问出这话,女子们晓得这阔少爷不是什么好人,吓得转身往帐篷跑去,寇元石只盯着抱孩子那女子拔腿要追。 “少爷!”侍卫忙伸手拉他,“少爷,不要惹事!” “怕甚?本少爷怕过谁?”寇元石一把甩开侍卫,紧走几步去追那女子,眼看就要追上,“什么人?敢到这来撒野!”郑婉婉听到动静刚出帐篷便看到寇元石要抓那抱孩子的妇女,熬一嗓子直冲过来,一把将寇元石推开,侍卫们看是个女的并没上前。 “姐姐,你力气真大!”寇元石没防备一个屁股墩摔在地上,拍拍屁股起来也不脑,嬉皮笑脸的刚要上前,忽然看见郑婉婉身后,帐篷里刚刚出来的余音,两眼一亮,不再理会郑婉婉往余音走过去,余音和郑婉婉正在帐篷里面跟母亲说话,听到外面有动静出来看个究竟,郑婉婉跑的快,余音慢些刚刚出帐篷,那人已到了眼前,余音虽说是个软性子,惹毛了也会火! “哇!这个妹妹更漂亮。。。哎呦!”寇元石手还没伸出去,抱着腿直转圈圈,他只顾看漂亮妹妹脸蛋,没防备余音一脚踢在他小腿骨上。 寇元石转了几圈,忍住疼站下,一把拍开侍卫伸过来扶他的手,龇牙咧嘴看着余音“妹妹,你太厉害了,把哥哥都踢疼了,哥哥喜欢你这样的烈女子,妹妹你叫什么名字!”边说边防着余音的脚。 “大胆狂徒,光天化日之下,如此不知廉耻!”余夫人也随女儿之后走出帐篷,看到寇元石对女儿动手,气的大喝一声。 “登徒子,赶紧滚!”郑婉婉本以为寇元石挨了踢会识趣离开,没想到他竟还不知收敛,郑婉婉冲上来拽住寇元石衣服,使劲将他往一边扯。 “撒开!”寇元石甩手摆脱,一把将郑婉婉推开老远,余音看见郑婉婉跌倒,刚要过去扶她,却被寇元石截住“妹妹,你叫什么?多大了?” “你这无耻之徒,找打!”余夫人不知从哪拿起一根树杈,照着寇元石脑袋就打下来。郑婉婉也从地上爬起身,冲上来对着寇元石就是一顿拳打脚踢“你敢推本姑娘,我打死你。。。打死你!”跟寇元石来的侍卫见寇元石抱着头只剩招架之力,急忙上前挡住,寇元石趁机退后一步指着郑婉婉和余夫人骂道:“疯婆子敢打本少爷!给我打死她们!” “太不像话了,光天化日之下,居然如此猖狂。。。” “放开她们。。。”这里的流民早已把郑婉婉和余音视如他们的亲人,那些帮不上忙的流民,站在那干着急,正好有几个人扛着锄具刚刚回来,看郑婉婉和余夫人被人拿住,他们举起手里的铁锹和锄具,边喊,边围拢过来,刚刚还不敢靠前的女子因为有了这些人的加入,也跟着往前围拢过来,侍卫怕犯众怒,两人抓一个只将郑婉婉和余夫人控制住围拢成半圆状往寇元石跟前撤。寇元石根本没将那些手无缚鸡之力的流民放在眼里,手上动作没任何收敛,他三两步走到余音跟前,拉过吓呆的余音将她一只手被往身后钳住,只是还没等他说话,眼前黑影一闪,余音已被黑影带走,寇元石觉得脖颈像被冰片划过,一阵凉意,他空了的手抹一把脖颈,鲜红的血顺着手掌流下来,“啊。。啊。。。”寇元石眼睛睁的老大,啊了几声,“噗通!”仰头躺倒在地。那些侍卫只顾盯着向他们围拢来的流民,根本不知道后面发生什么事情,听到寇元石异样的叫声,回头看时,人已经仰面躺在地上,脖颈的血正汹涌往外冒着。侍卫惊慌的撇开郑婉婉和余夫人,围住寇元石“少爷。。。少爷!” 一个侍卫拔剑,指着不远处的余音道:“你可知你杀的是谁?他乃。。。噗!”黑影一过,那侍卫话说半截,眼神已经凝滞,仰头倒在寇元石旁边。其他侍卫看同伴倒下,惊的一个个起身拔剑,可他们的剑才刚刚举起,黑影又是一扫而过,剑纷纷落下,一个个全部倒了下去! 这几日是夏天最热的尾巴,晚上还好些,白天太阳照在身上像火烤,车里人都受不了,更何况烈日下暴晒的兵士们,襄王不得不下令白日休息,夜晚凉爽了再走,行军便慢了许多,江城到郦都不过三百多里,走了七日才刚刚看见郦都的影子,比正常时候晚了一日,襄王命伍巨扎营,队伍便在郦都外一处空地上扎好了营帐。 襄王进到帐内,看见伍巨便问:“梁昌到哪里了?” “回王爷,刚刚得到消息,梁将军快些,他们昨日已经在锡庸城南侧山坳中隐藏下来。” “嗯,茅述可有消息?” “茅述将军已经进郦都两日,昨日他们联系上了,约好昨晚见面,只是从昨晚到现在,安顺一直不见人影!” “为何?” “安顺好像失踪了!” “。。。难道寇元辰回来了?” “应该不是,昨日沄城传来消息,轩亲王自前几日巡城回来,受了风寒,已经好几日没出营帐了,昨日传了医士进去,还在帐中见了元虎和纪昂之两位将军。” “既然寇元辰不在郦都,安顺怎么会出事?” “会不会是郑北山干的?” “郑北山?”襄王皱眉,如果是郑北山拿了安顺,此人还真不可小觑。 “自安顺携余侍郎烧了粮仓,郑北山一直亲自调查这件事,兴许是他发现了安顺藏身之处。” “嗯,言之有理!告诉茅述,找不到安顺便不找了, 按原计划行事,让他带人在西城门附近安顿下来,等候本王消息。” “是!” “元石这几日在做甚?” “这。。。”伍巨最怕的还是来了,小世子已经三天没有消息了,他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就怕王爷问起来。哎!该来的还是来了! 寇忠义眉头一拧,“怎么,这个兔崽子又惹事了?” “没。。。有!”伍巨本想再替小世子遮掩一二,想想这小世子走了这许多天,万一惹出什么乱子,自己真担不起,心一横,索性说了出来。 第42章 襄王进宫 “王爷,小世子听说郦都繁华,迫不及待非要先去逛逛,属下拦不住只好派了人跟着,已经去了四、五日了。” “伍巨,本王让你看着他,你怎么任由他胡来!这小兔崽子整日不干正事,到郦都肯定也是花街柳巷的逛,我怎么生了这么个东西!”寇忠义气的瞪眼指着伍巨,“让你看住他,绑也得给本王绑住了,怎还能让他跑了,本王白白信任你了。。。”叹口气,静下来想了想,凭自己儿子那德性,伍巨还真拦不住,“算了也不能全怪你,这小兔崽子除了本王,谁也管不了!” 伍巨抹了把汗,心中暗道“您知道就好,您家这小世子,可是混世小魔王啊,谁敢管!” “他在郦都什么地方?” “这个。。。” “什么这个、那个,到底有何事不能痛痛快快说?” 伍巨梗着脖子说道“属下也不知道小世子去了哪里,他们已经两天没有消息了!” “你不是派了人跟着吗?就没有人回来送个信。” “属下也正纳闷呢,怎么就没送回个消息,是小世子不让,还是他们脱不开身?属下立刻派人进郦都查查看!” “嗯,赶紧找到他,将他带回行营,别让他惹事!” “是!” “回来!”伍巨赶紧站住。 “派别人去,你跟本王进郦都。” “是!” “狼烟可备好了?本王嘱托你的事,可记住了!” “属下明白!若有危险,属下若来不及放出信号,还有一人,也备了狼烟,我们若一个时辰内出不了宫,他便会放出狼烟,给茅述和梁昌传递信息。” “嗯,千万不要出了岔子!” “是,属下明白!”伍巨转身出去。 襄王坐在帐内,烦躁的踱了几步,有些心神不宁,想想却也没甚好准备的,遂叫毛用去问王妃可换好衣服了?不一会王妃便过来了。 襄王一行浩浩荡荡进了郦都城门,城中百姓见这阵势,晓得是大人物纷纷往两边躲避,车驾一路畅行,很快便到了皇宫门外。守门侍卫,上前询问,知是襄王到了,忙躬身施礼,请襄王夫妇下车另换扇舆进宫去,并告知持刀侍卫不可入宫。 襄王下车看了眼伍巨,伍巨遂将佩刀递于手下,襄王夫妇坐进轿舆,伍巨紧跟左右,十个内侍抬起轿舆,晃晃悠悠往宫内行去。皇上早得了消息候在勤政殿内, 轿舆在勤政殿门外停下,襄王夫妇下了轿,往殿内走去,皇上正坐在龙椅上看着奏简,看见襄王夫妇进来,放下手里奏简,襄王夫妇跪下行了大礼:“臣弟、臣妇给皇上叩头,恭祝皇上万寿无疆、圣体康泰、我南盛国运昌盛,百姓安乐,万岁,万岁,万万岁!” “国运昌盛,百姓安乐?忠义啊,这话说的好啊!”皇上从龙椅上站起身,走下台阶,到襄王跟前,襄王心有疑惑,面色坦然,他冷静的看着皇上。 “朕自登基以来,听得最多就是这句国运昌盛,国运昌盛靠的是兄弟并肩,父子连心,臣子忠心,朕一直引以为傲也是这个,堂哥老了本该赋闲在家含饴弄孙,却还拖着受伤的身体替朕这个兄弟上阵杀敌,朕和你亲兄弟最贴心,所以把南盛最要紧的江城交由你,本该忠义你跟朕最亲近,可是你对得住朕吗?对得住朕对你的信任吗?你居然贩卖火油勾结石勒布,寇忠义你可知罪?” 寇忠义本还强自冷静的面容,听到后面两句再也绷不住了,冷汗直冒,想为自己辩驳几句,皇上说的字字铿锵,言之凿凿,他又无从辩起,他清楚的知道,他心心念念寻找的蒙守至那卷秘录,皇上已经看到了,此来郦都是皇上的圈套,皇上甚至连一句客套的兄弟情都没有,便迫不及待直抒他的罪状,襄王心思百转,不承认已经不可能,可是承认了便是杀头重罪,自南盛建朝以来,哪次战事自己不是冲锋在前,受过的伤数都数不过来,论贡献,皇上不及他万一,说南盛是他打下来的都不为过,不过因为他是大哥,自己一念之差才礼让他做了这个皇帝。可自他做了皇帝,心中便只有他几个儿子,甚至寇元辰那个义子都比他重要,他心有不甘啊!凭甚他为别人作了嫁衣,这个皇帝本该就是他的。可是想归想,话却不可这么说。 “皇上,臣弟无从辩驳,都是元启这个孽子做的错事,臣弟也是刚刚知晓,这次来郦都,臣弟本意就是向皇上请罪的!”说完伏地叩头不起,王妃里氏不明所以,只听襄王说都是儿子的罪孽,心中惶惶,也跟着趴在地上。 “寇忠义,莫要将错都推到元启身上,没有你的授意,元启胆子再大,他也不敢做出此等荒唐错事!” “皇上,兄弟纵是有天大的胆子也不能跟大哥离了心,虽说元启那孩子糊涂,其实也是臣弟的错,臣弟想着让他懂得节俭,便在钱财上对他苛刻了些,谁知这孩子竟做起了这种生意,臣弟实在是没想到啊!” “你当真不知?”看寇忠义说的信誓旦旦,皇上寇仲怀心软了,自己这兄弟自小虽说顽劣了些,倒也从没做过悖逆自己这个大哥的事情,包括当初登基当这个皇帝,也是自己这个弟弟一再承让,皇帝之位他尚不足惜,或许这事真的冤枉了他。 “你当真不知?” “一派胡言!”皇上寇仲怀话音没落,殿门外走进来一威风凛凛铠甲披身之人,黑色长靴跨步来到殿前,黑色披风一抖,屈膝跪地“儿臣叩见父皇,父皇万寿金安!” “辰儿?快快起来,你何时回来的?” “回皇上,儿臣刚刚回来,听说襄王来了郦都,儿臣马不停蹄日夜赶回来的,还好没有错过跟襄亲王见这一面。” 看到寇元辰的那一刹,襄王寇忠义心里咯噔一声,只是久战沙场的他岂是那么容易慌乱。他还保持刚刚跟皇上忏悔的愧色,一言不发看着寇元辰。 “襄亲王当真不知火油贩与石勒布的事情?” “不知!” “好,元辰当你不知道。”寇元辰站起身,面对襄王寇忠义站定,一双虎目炯炯直视寇忠义,“您支援并州,明知是圈套,不增援北地也罢了,过郦都城门而不朝拜皇上,急火火赶回江城所为何事?” “本王收到江城书信,府里有急事!” “何事?” “。。。本王为何跟你说,你算老几?”寇忠义有些恼羞成怒。 “侄儿帮您说,您急着回去处理蒙守至一事,寇元启跟属下无意间说起运送火油至石勒布的日子,被蒙守至听见,寇元启恼羞成怒一夜屠了蒙府,并将姻亲谈家、耿家,都抓了,你回江城后将谈家满门倒吊菜市口暴晒三日致死,三岁小娃你都不放过,耿家有幸逃过一劫,您谴他来郦都余府找那出逃的谈修维和蒙氏姐弟,派暗卫余府绑人不成,再生一计纵火烧军粮嫁祸给余侍郎余大人,只为断了谈修维和蒙氏姐弟与余府的联络,侄儿说的可对?” “一派胡言!” “幸亏余府小姐机灵,跟本王说了此事,本王将谈修维夫妇藏了起来,并跟皇上说明此事,请襄亲王来郦都便是想听听襄亲王怎么解释?您说您不知,可您为何要杀谈家?为何追杀蒙氏姐弟?为何去余府绑人?为何烧军粮贻误北地军机?为何本王第一日进郦都脚都没站稳,石勒布那么巧跟在本王屁股后面来攻打郦都城?用的还是你江城的火油?” “。。。你胡扯!”寇忠义被寇元辰问的张口结舌,慌乱不已,他声嘶力竭的吼着“胡扯!你胡扯!” “您坏事做尽,等着遭天谴吧!蒙家和谈家那些冤魂不会放过您!” “你。。。” “寇忠义!”皇上听了寇元辰的话也是震惊不已,他那日听寇元辰说起余府和石勒布攻打郦都的事情已经为这个不争气的兄弟伤心不已,待听了蒙家、谈家都因寇忠义冤死,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同胞兄弟竟如此凶残成性,举家倒吊而死,三岁孩童亦如此,你还不如给人来个痛快杀头的好!你怎么做得出来! “这当真都是你所为?”皇上颤声问道。 “皇上,大哥!”寇忠义双膝跪地,痛哭流涕,“臣弟也是没有办法啊!元启惹下这等错事,臣弟只想尽力补救,才一错再错。。。” “襄亲王莫要再把事情推到寇元启身上,您在泗候、而寇元启还在江城。攻打丽都是与您商议好的,甚至皇上都不清楚,元辰进郦都的时间,你勾结石勒布只为把本王拿住,皇上心软,没了本王之后便可任由你拿捏!” “你!你莫要擅自揣度本王,本王从无这样想过。。。” “您没想过?可是您已经做了,皇上!”寇元辰冲着皇上双膝跪地,“皇上万万不可再心软,襄亲王不义在前、不仁在后,此不忠不义、残暴不仁之人,不可饶恕!” “唉!忠义啊忠义,你从小顽劣不堪,本王只当你还小,如今看来,你本性如此,怎堪大用,朕不能再纵容你胡作非为,你就别回江城了,跟在朕身边做个闲散王爷吧!” “皇上!”寇元辰听皇上话意并无惩治寇忠义之意,不禁有些着急。 “辰儿不必再说,忠义好歹是朕的亲兄弟,他之过朕也有错,朕不再纵容他便是,怎么忍心杀他,朕杀了他不是跟他一样残忍么?” “皇上这怎么能一样,襄亲王是罪有应得,想想蒙家、谈家那些枉死的冤魂,皇上惩治襄亲王是主张正义,怎么能和襄亲王之事相提并论!” “轩亲王不必再说,朕意已决!” “皇上,您这样处置,对蒙家、谈家而言公平吗?您又该如何跟他们交代?如何跟天下百姓解释?难道蒙、谈两家几十口人命,不及皇上兄弟情深?难道百姓便没有亲人手足、父子之情吗?”寇元辰气急,皇上怎可如此是非不分,自私为人。 “这。。。”皇上被寇元辰怼的一时接不上话来。可是刚刚说过不再惩治襄王的话又不能收回,一时不知说什么才好! “皇上,百姓以您为天,天下百姓都是您的子民,您不可再拘于个人小我,您是天下之主,不再是寇姓一家之主,您当为天下百姓您每一个子民做主,即便皇亲国胄、达官显贵,任何人犯法都要与民同罪,皇上为舟、百姓为水,水可载舟亦可覆舟,前朝不是血的教训吗?” “寇元辰,你敢置喙皇上的决议,非要置本王与死地,你欺君犯上,忤逆不孝!” “休要把自己说的如此无辜,你恶贯满盈,罪有余辜,还来攀附皇上,将皇上置于不仁不义之地,你才是欺君犯上,大逆不道!” “罢了,你们不要吵了,朕即为皇上,便应为万民做主,辰儿说得对,朕不只是你大哥,朕还是天下百姓的皇上,来人啊,襄亲王私通敌寇,屠杀无辜,其罪当诛,即刻褫夺封号,押入大牢,三日后问斩!” “皇上英明!” “皇上,大哥!”寇忠义面如死灰,他没想到寇元辰三言两语居然让皇上改了主意,一向疼他的大哥居然因为寇元辰几句话要杀他。 “皇上!”王妃自来只关注府中事务,从来不知道,寇忠义居然做了这么多丧尽天良之事,本来以为来郦都是高兴的事,谁想到居然是来送命的,所有的事来的太突然,她一时恍然如在梦境! 看皇上背过身去,再不看他,寇忠义彻底死心,不再指望皇上会突然改变主意,他擦了擦眼泪,爬起身,整了整衣衫,对着皇上深施一礼,推开侍卫的手,大步往殿外走去,出得大殿,他四下张望。 “不必找了,伍巨已被我拿下。”寇元辰在他身后说道。 “你何时回的郦都?”寇忠义回头。 “我何时回来不重要,重要的是我知道你何时会来!” “寇元辰,你以为你赢了!” “我就是赢了啊!” “不到最后一刻,谁都不敢说谁赢!” “你还有何筹码?宫外你的人,已被我全部拿下,送不出去消息,你西城门外埋伏的人便不会动。” “不用送消息,明日若我还没有消息,他们便自己打进来了!” “首先那人得有命活到明日!” “你。。。你没那个本事!” “您拭目以俟!”寇元辰笑笑,看一眼脸色铁青的寇忠义转身走了。 “王爷!”耿桥看见脸色冷肃的轩亲王出了宫门,忙迎上去。 “耿桥你怎么回来了?郑北山那里什么消息?” “回王爷,照您的吩咐,郑将军都已安排妥当,让小的来报与王爷,他亲自带人守在西城门,有了消息让人回来报信。” “宫门口那些人带哪里去了?” “卫尉带人送廷尉府衙门了!” “街上呢?” “每条街郑将军都安排了人,如有异动,迅速抓获。” “好,路过廷尉府再叫些人,随我去城外襄王军营!”。 第43章 娄惜凌 忙了这么多天,江城的一切终于理顺了,母亲、夫人和孩子也都从大狱里接了出来,耿通这几天心中无比畅快,寇元启这个恶魔被关在狱中,耿通去看过他,他毫无悔意叫嚣着出来便叫耿通全家受死。当耿通告诉他,他的夫人因情绪激动,孩子生下来就死了,寇元启还算未完全泯灭人性,居然流下了伤心的眼泪。 江城城门全部换上耿通自己信任的旧部,南盛的军队,也都重新整编,耿通将江城本地兵士与南盛兵士融合在一起,以防万一,南盛兵士士气低落,他们憎恨襄王勾结石勒布,原本忠于襄王的那些人心思已经动摇,南盛这两年打了多少仗,死了多少兵士、牺牲了多少家人才有了如今这个局面,百姓才刚刚稳定下来,襄王父子居然勾结外侮破坏这得来不易的胜利,整个军队居然无一人做过给襄王送出消息的举动,但襄王一日不除,耿通不敢大意。 这一日耿通早早的醒来,院中武一会剑,夫人差了人来叫他用饭,耿通收起剑,进屋洗了把脸,换好衣服,便去了母亲屋里。自从父亲过世,每顿饭夫妻二人都跟母亲一起用。进到正屋,母亲正抱孙子哄着,夫人吹着碗里要喂给孩子喝的水,见耿通进来,老夫人招呼道“通儿,你们先吃饭,孩子这会有点闹,我先抱着。” “母亲您先吃,儿媳先喂他点水。”夫人接过母亲手中的孩子。 “哎呦,我的乖孙孙哦,去找母亲喝点水水。”老夫人将孙儿交到儿媳手里。 耿通笑笑,“母亲您先吃,我先抱会我儿子,我这当爹爹的出去就是一天,再不抱,儿子该不认识爹爹了。”耿通伸手抢过妻子手中的孩子,“你趁这会快些吃,一会凉了,你闹肚子再影响了我儿子!” “你啊,就你疼你老婆,你这一弄,跟我这个老婆子不懂事似的。” “母亲,你们都对碧阳很好,碧阳嫁到耿家是碧阳的福气,碧阳庆幸遇到您这样的好婆婆!”谈碧阳由衷说道。 “哎!这世道,若一家人再不相互体谅,心不是更苦么?别说了,赶紧用饭。” “夫人,水给我,我喂儿子,你快些吃。”谈碧阳笑笑,将碗递了过去。 “夫君,郦都那边有消息了吗?” “还没有?不过应该快了,也就这两日了。” “也不知姑姑、姑丈怎样了,不要连累了他们才好!” “夫人不必担心,有轩亲王在,姑姑他们不会有事!” “大人!”门口有侍卫来回。 “什么事?” “襄王府管家毛海跑了!” “什么时候跑的?” “昨夜子时,属下进府查看他还在,今早就不见了!” “城门这几日并没开,他跑不了,全城搜捕!” “是!” “夫君,这人会不会已经去跟跟襄王报信了!” “他跑出去也无济于事!算算日子,襄王今日不到郦都,明日一定到了,给他插上翅膀,他也没那么快!” “通儿,襄王府可是养过信鸽的!”耿老夫人不愧是将门之后,一语中地。 “母亲不用担心,儿子早在查抄襄王府时候,都收走了。。。”耿通脸色忽然微变,似是想到了什么?“碧阳,儿子你先抱着。”耿通将儿子递给妻子,起身就走。 “用完早饭再去吧!” “不了,我有事,皮三备马!” 耿通骑上马带了十余侍从出门直奔城东东陵阁,东陵阁为生意专门有自己的通讯方法,耿老夫人一提醒,耿通忽然警觉,那管家毛海若想给寇忠义送出消息最有可能去那里。 耿通的猜测是对的,那管家毛海趁夜将襄王府流向府外的污水道扒开一个豁口逃出府外,一路往东直奔东陵阁而来,他也拿不准那东陵阁庄主会不会帮他,但是为了儿子和自家的前程他必须搏一把,他十八岁就在寇府做家丁了,十几年才熬到现在做了管家,儿子毛用就出生在寇府,他们一家的命运跟襄王寇忠义紧密相连,襄王倒台,他们一家也完了。 东陵阁生意遍布各州郡县,郦都皇城更是他生意重中之地。怎么可能跟郦都没有书信往来。生意人,多使钱财,他定能动心。毛海这么想着,摸摸怀里的金饼伸手敲响了娄府大门。 开门的是一四十开外中年男子青衣布衫,应是娄府下人,上下打量一番毛海:“不知客官敲门何事?” “在下毛海,有急事想找庄主帮忙,麻烦通报一声!”说着毛海将手中早就准备好的一袋钱币放进中年男子手里,有钱人家下人都不一样,男子颠颠钱袋,只是脸色温和了些,并没有普通人见了钱的兴奋之色:“何事?” “托庄主往郦都送一封信!” “郦都?太远了,送不了!”中年男子将钱袋又放回毛海手里,伸手就关门。毛海忙用手顶住门“救命的信,麻烦转告庄主,信送出去,在下必有重谢!”说完毛海拍拍胸脯,再次将手里钱袋放进中年男子手里。 “往郦都送信,那可是几百里地,不是想送就能送的!” “在下清楚,还请转告庄主,钱不是问题,救命的信,多少钱都使得!”听完此话,中年男子又上下打量一番毛海,好似不相信毛海能拿的出钱来,但看毛海急火火眼神,好似真的有急事。敢到庄子上来,定也差不了钱。 “等着,我去回主子,得看主子意思,在下也做不得主。” “那是自然,多谢、多谢!”毛海见他肯传话进去,心下稍定,看他拿了钱袋关上门,毛海在门口来回踱步焦急等待,等了好一会,门再次打开,还是那位中年男子“进来吧!” “多谢!”毛海欣喜不已,急忙跟着中年男子进到府里,毛海也算见过世面的,襄王府之奢华已是极为少见,竟不及娄府万一,这娄府在外面看不出端倪,进到院里,可真是别有洞天,莫说院中甬路相连、山石点缀、亭台楼阁、绿柳周垂,那四面抄手游廊竟都是跟屋子主体用的一水的金丝楠木,屋子门楣雕梁画栋、屋顶琉璃金碧辉煌,竟比那皇宫差不去多少,进到屋子里面更让人瞠目,地板似玉石铺就,亮的能照出人影,屋子琳琅满目各色古玩,正中一套正宗小叶紫檀雕花桌椅四周镶嵌有晶莹宝石,那不远处赤色木榻之上,竟也镶嵌有晶莹宝石。。。 看到木榻之上躺着人,毛海不敢再四下打量,垂下眼皮“在下毛海,请问可是娄庄主!”将毛海领进来,那中年男子便退出去了。 毛海听见榻上之人缓缓坐起身,应是在打量他。“抬起头来!”听到声音,毛海慢慢抬起头,榻上之人竟是一位白衣少年,这少年长得柳眉轻扬、皮肤润白,一双美眸黑亮水灵,竟似女子般秀丽,毛海一时竟看呆了。 “听说你要送信?” “是!”毛海慌张低下头。 “送往郦都哪里?” “同达客栈!” “客栈?” “小的亲戚在客栈常住!” “常住客栈,便不是郦都本地人!” “是,小的亲戚在郦都有生意!” “生意?做何生意?” “做一些粮食生意!” “往郦都送信可不便宜!” “但请开价!” “两个金饼!”听少年此话,毛海愣了愣,旋即恢复,“可以!” 毛海的痛快倒让少年有些意外,不惜重金只为送一封信,少年好看的眼眸微眯,“阙谷!” “在!”刚刚那中年男子走进屋内。 “钱留下,信交给他!”少年对毛海说道,毛海有些迟疑。 “怎么,反悔了?” “不是,信很重要,在下要亲自看他送出去!” “哦!带他去!”少年对阙谷说道。 “是!” “多谢!”毛海紧着拿出两枚金饼放在桌上,跟着阙谷出去了。不到片刻,阙谷便回来了,进到屋内,对着榻上少年拱手道:“小姐!” “信送出去了?” “送出去了!” “再送一封,那信不必送,将那收信之人,给我拿住!” “是!”阙谷并无二话,转身出去。又不到片刻,阙谷再次回来。“小姐!府外有人求见!” “来的倒快,只让领头一人进来!” “是!” 耿通高大的身影跟着阙谷出现在屋内,少年起身走到耿通面前,耿通低头,她仰头正好看见耿通正脸,耿通眼神尴尬的看向别处。 “耿兵曹,这一大早,光临敝舍。。。是有急事?” “是!今早可有人找贵府往郦都送信?” “有!” “信不可送!” “已经送走了!” “啊!还是晚了!”耿通叹口气。 “不晚啊!”少年笑笑。 “何意?”听少年此话耿通惊奇道。 “信是到了郦都,我还未让人送啊!”少年笑起来,眼睛弯成一弯月牙甚是好看,耿通不免多看一眼。 “太好了,多谢!” “谢我作甚?” “那人是襄王府管家,若信到了襄王手里,就坏了!” “可是我得让人送的啊!” “千万别送!” “收了人家钱了!”少年微蹙眉头似笑非笑。 “多少,我赔给你!” “两个金饼!” “啊!这么多。” “耿兵曹拿不出?” “惭愧,在下确实拿不出,但在下还是恳请兄弟不要将那信送出去。” “兄弟?” “冒昧了,在下看你年纪似乎比我小!” “叫我惜淩吧!” “惜淩兄弟!” “。。。”少年一头黑线,微蹙眉倒没说什么。 “襄王若收到那信,必会打回江城,到时江城危矣,百姓都得跟着遭殃,还请惜淩兄弟顾念江城百姓,以大局为重!” “行,信我不送了,冲你这声兄弟,公子我再送你一份大礼吧!” “大礼?”耿通疑惑的看着娄惜淩。 “事还没成,若成了,我让阙谷去告诉你!” “多谢惜淩兄弟深明大义,耿某记下这份人情,来日若有用得着耿某的地方,尽管吩咐,在下告辞!” “阙谷送客!”娄惜淩看着耿通高大的身影走出门,那日菜市口,她并未现身,他也不知道是她让寇元启放了他一家,她就知道他不是菜市口那日表现的怕死模样,懂得示弱、静心蛰伏,也并不空有其表,娄惜淩如今对耿通又多了几分欣赏。 第44章 收襄军 襄军大营此时正一片喟叹声!副将杨之礼将襄亲王一行送走,又有军士来禀报别的事情,一打岔好一会才想起伍将军说派人找寻小世子的事情,赶紧打发人进郦都去,可去的人没一会便回来了,带着跟在小世子身边的人一起回来的,说那日小世子带他们走过普昌寺小门,众人都跟了小世子往那流民营帐篷去了,他想拉屎,便找了个没人地方,痛痛快快解决一番,等他解决完,往那帐篷走去时,远远的看见,小世子正拉住一个妙龄女子,忽然从树上落下一个黑影迅速将那女子拉往一边,然后小世子就倒在血泊中了,他正要冲下去,只见那黑影一晃,他们一起的几人,全部倒下,黑影身手之快,让人咂舌,他再没敢向前。等他们将小世子等人都拖去山的另一边埋了,他才原路返回普昌寺,本想立即出城报信,因他走的急,撞了一位老汉,那老汉扯住他不放,巡逻的兵士听他口音不似本地人,二话不说便将他当歹人拿了,关了两夜也无人审问,今日才罚了他些钱,将他放出来,刚到城门口便遇上了进城寻找小世子的人。 杨之礼听完,心下正犯难,王爷已经进宫去,是等王爷回来定夺,还是此刻便使人进郦都城拿人?正犹豫间,一兵士慌慌张张进来禀报:“将军不好了,轩亲王进来了!” “什么?轩亲王不是在沄城吗?怎么来咱们襄王大营了?” “属下不知!” “轩亲王带了多少人?” “十几个人!” “只有十几人?”杨之礼话音还没落,帐门掀开,轩亲王大步进入帐内“怎么,本王来你不欢迎?” 杨之礼赶紧跪下行礼,“王爷,小人不敢!” “起来吧!”寇元辰走到帐中坐下,耿桥立在一边。 “杨将军跟了襄亲王多少年了?”寇元辰看着杨之礼问道。 “回王爷,自起义就跟着襄亲王了!” “的确很久了,本王问你,你是襄王的的人,还是南盛的人?”杨之礼一听此话,疑惑的看着寇元辰,脑子飞快思考此话该如何回答,可轩亲王炯炯虎目盯着他,并不打算给他多余思考时间。 “回王爷,小的自然是南盛的人!” “明白就好,本王令你立即召集全营人马,本王有话说!”听得此话,杨之礼感觉手脚迟滞、冷汗直流,轩亲王可是跟襄亲王比肩的铁腕王爷,不听号令,便是忤逆,轩亲王眼前就能结果他,可是听了,便是背叛襄亲王,论职责,他是襄亲王副将,可是论朝廷,轩亲王权势又岂是他能违拗,自己但凡半个不字,轩亲王此刻不杀他,到皇上那里,襄亲王都保不了他!罢了,此时先遵从轩亲王,襄亲王回来,最多撸他官职,该不至于要命。 “王爷,属下马上照做,胡兴!” “小的马上去!”刚刚进来那兵士一直战战兢兢站在旁边,听得明明白白,杨之礼叫他,还没吩咐,他已经麻溜的出去了。 轩亲王也不说话,手指有节奏的敲着桌面,敲一下杨之礼的心都跟着跳一下,不过半刻,胡兴跑回来禀报,人都在外面了,轩亲王唰站起身,大步走出营帐,杨之礼紧着跟出营帐,营帐外空地间,密密麻麻站满了人。 轩亲王左右踱步看了看,站定对着杨之礼说道,“部以上将领出列!” “部以上将领出列!”杨之礼高声复诵。话音刚落,队伍中步出几十人在队伍前重新列队,轩亲王点点头对身后人说道“杜廷尉。” “王爷!”廷尉杜茂实,听说王爷要用人,亲自带人巴巴的跟了来。 “带杨将军他们到营门外等候本王!” “遵王爷命!” “这。。。”杨之礼有些迟疑,轩亲王冷眼看着他并没重复刚刚的话。杨之礼抹一把额头的汗“遵王爷命,走!”说罢率先往营门口走去。 看他们走远,轩亲王才重新看向众人,“百人方阵列队!” “百人方阵列队!”耿桥高声复诵,每个人脸上都有疑惑,却没有一个人落在后面,队伍迅速变化,不一会百人一方阵,列队完毕。 “营长出列!” “营长出列!”每个方阵走出一人,在轩亲王面前再次列队,轩亲王看了看众人。 “本王问你们,你们可是南盛军人?” “是!”众人此起彼伏的高声回应。 “好,本王刚刚进宫面见了皇上,襄王跟皇上手足情深,为跟皇上一叙手足情谊,暂时不打算回江城,即刻起,襄军重新整编,部以上将领另行安排,你们当中营升部、曲升营,以下均各升一级各营重新选派空缺的将领,要升谁你们自己拿主意,各自看好自己的人,无本王令不得出营,更不得营中滋事,如有违者,营长首责,如无事端,待本王回来,再升一级!” “是!谨遵轩亲王命!”轩亲王此言一出,队伍顿时沸腾起来。官升一级,轩亲王回来再升一级,上面的升上去,下面又会空出职位,这得多了多少机会,听得此惊天好消息,每个将领甚至每个兵士脸上的喜色都毫不掩饰的洋溢出来,回应的气势如山崩海啸震耳欲聋。 “带自己的人回营候命!” “是!” “各自回营候命,无令不得出营!”营长回到自己的方阵前高声喝令,队伍在一片欢声中渐渐有序散去。 郑北山一早就到了西城门口,守门官兵增加数倍,安排好一切他隐在一边警惕的看着街中来来往往的人群,刚刚在附近转悠的十几个布衣束身,面色冷峻,肃杀之气毫不掩饰的人,让他心生警惕,郑北山虽说是粗汉,偶尔有心细如发的时候,前几天因余府接连发生事情,他变的更善于观察、静心思考了,他思量,这些人即便不是襄王同党,也绝不是什么泛泛之辈,他冲七宝一使眼色,七宝会意,走上前,抓住一人问道“赵二,远远就看见你了,你何时来了郦都?” “你是谁?我不认识你!”那人一脸疑惑。 “休要假装不认识,你欠我十个钱,何时还我,怪不得江城寻不到你,原来你跑郦都来了。。。” 听七宝提到江城二字,那人脸色微变,“我从不认识你,也不姓赵,更没去过什么江城,休要拉拉扯扯,你给我撒开!” 七宝根本不听他说,死劲抓住他的衣服,任凭那人如何使力,都没能摆脱七宝的拖拽,七宝一边拉扯,一边手脚并用踢打他,那人甩不掉七宝,想打还拉不开架势,只能挥舞着手臂狼狈的抵挡着七宝的进攻。 旁边几人,看同伴一时无法摆脱,过来假装劝说,拉住七宝,想将两人扯开,七宝被拉开,便随意拉住一人接着踢打,就这样七宝一会打这个,一会打那个,拉拉扯扯,乍一看好像几人扭打在一起,一队官兵跑过来,三五人绑一个,瞬间就绑了七八个人。 一位中等身形,青衣布衫,毫不出众青年男子走过来,跟绑人的官兵理论,“误会了,官差大哥,这几人是我同乡,他们并不是聚众斗殴,是这位小兄弟两人撕扯,我同乡过来劝说,这位兄弟不依不饶,才跟我的同乡扭打起来,旁边人都看见了,实在是一场误会,还望官差大哥体谅一二,放了我同乡!”说完从怀中掏出钱袋往官差手里面塞,官差看都没看推回他的钱袋。 “有话去跟我们廷尉老爷说吧,带走!”一招手,官兵押起这些人浩浩荡荡往城中走去,中年男子刚要伸手去拦,想想又放弃了,他看看城门口方向,刚要离开,“茅述!”听到有人叫他名字,茅述习惯性转身,忽然意识到不对,猛地看向叫他名字的人,不是郑北山又是哪个! “果然是你,茅兄这副打扮是何道理啊?”郑北山带一队人走到茅述面前“茅兄远道而来,北山该尽尽地主之谊才好,请吧,茅兄!” “郑北山,刚刚是你使的计!”茅述咬牙说道,他怎么就没察觉这是个圈套。 “是啊!若不如此,茅兄怎么肯现身呢!” “郑北山你卑鄙!”茅述恼羞成怒,拔剑指向郑北山,“拿命来!”能做到将军,郑北山岂是凡庸之辈,他可是出了名的军中一只虎,闪身躲过,不退反进拔剑迎上前去,两人你来我往战在一起,跟茅述来的暗卫,看茅将军暴露,一个一个跳出来亦跟郑北山带来的人交上手,守城官兵一看态势不对,关闭城门,纷纷加入战斗,茅述的暗卫毕竟人少,偷袭或许占些便宜,真这么厮杀一点不占优势,没一会便显露败绩,暗卫一个一个倒下去,茅述大喊一声“走!”郑北山岂能放过他,郑北山力气比茅述大,茅述身手却比郑北山敏捷,郑北山对茅述本来很吃力,奈何茅述看手下一个个倒下去,心下焦急,这会又一心想走,招招露怯,被郑北山抓住机会,一剑刺在腿上,茅述腿一软跪在地上,郑北山趁机将他剑挑落一边,军士们上前将茅述绑起来,剩下几个暗卫,看茅将军被俘,更无心恋战,边打边撤,奈何官兵人多,跑无可跑,剩下暗卫死了几个,剩下的全数被俘。 郑北山收起剑,看看茅述等人,“绑好了全部押去廷尉府。” “是!” “给轩亲王送信,西城门已解决!” 第45章 收梁昌 近日暮,城门前做生意的商贩在上门板了,轩亲王带襄军将领刚进郦都城门,城门也缓缓关闭,又走了好一会,才到廷尉府衙门,轩亲王勒马停下。 “杜廷尉!” “王爷!” “安排杨都尉他们住下,好生招待,但无本王令,任何人不许单独走动!” “是,属下谨记!” 寇元辰看他们进了廷尉府大门,一抖马缰继续往前行去。 “王爷,您一天没吃饭了,先回去吃点东西吧!” “到西门再吃吧,看看郑北山他们如何了?” 两人沿着进元街才跑出没多远,忽然看见对面呼啦啦走来一队人,看穿戴也是廷尉府差役,推搡着七八个五花大绑的人正往这边走来,寇元辰两人勒马停下,“押送的何人?” 差役停下仔细看了看,认出寇元辰,忙施礼道“回王爷,抓了几个在城门口闹事的。” “可有看见郑将军?” “看见了,是郑将军让咱们兄弟拿的这些人。”听这话寇元辰心里有数了“走吧!” “是,王爷!”不等他说完,寇元辰已经飞马走了,拐到龙升路,离西城门不远了,又看见一队兵士们押着一队五花大绑的人往这边走来,寇元辰心下一喜,晓得郑北山事情成了,手里缰绳一松,马速慢下来,等人群走到跟前,有兵士认出寇元辰,高兴的上前施礼说道,“王爷,郑将军让小的跟王爷说,事情解决了!” “嗯本王知道了,郑将军在哪里?” “回王爷,还在西城门!” “本王知道了,驾!”寇元辰驰马继续往西城门口去,远远的看见郑北山正站在那里,往这边张望,看清是寇元辰喜滋滋迎上来道:“王爷来的好快!” “那边解决完,本王就过来了!陪本王用点饭,一会我们出城去。” “是!王爷,那边有家羊肉馆,老早我就闻着味了,肚子正闹脾气呢!”郑北山嘿嘿笑道。 “带路!” “好嘞!”寇元辰下马,缰绳交给耿桥,跟郑北山并肩往那家羊肉馆走去。 “抓了多少人?” “死了九个,加上前面那七八人,拢共抓了四十几个!” “领头是谁?” “茅述!” “不出本王所料,茅述是襄王军中身手最好的,也就他能带那些暗卫。有进步啊北山,能拿住茅述!” “嘿嘿王爷,纯属巧合,他太着急了,才会露出破绽,被在下钻了空子!”郑北山摸摸头不好意思笑着说。 说着话,两人已走进店内,店小二看来了客人忙着上前招呼“客官几位?” “三位!” “好来,客官您这边请!”说着话,耿桥也拴好马跟进来。三人跟着小二走到一处靠窗位置坐下来。 “客官用点什么?” “捡最快的上几样!” “好嘞,客官您稍等!”小二下去,耿桥拿起茶壶给寇元辰和郑北山杯中倒满,又给自己倒上,三人咕嘟咕嘟连着干了三碗茶。 “王爷,您不会一天连口水都没喝吧!” “你不也是,酒馆门口还饿着!” “不敢挪地方啊,眨个眼都怕他们钻了空子。” “郑北山,你变样了啊!” “啊!哪里变了?”郑北山疑惑的摸摸自己一脸粗狂的络腮胡子。 “郑将军,王爷是说,你变得跟你的长相不匹配了!”耿桥笑道。 “怎么就不匹配了,多男人啊!”郑北山再次摸摸自己的胡子拉碴的脸。 “你的心,变细了!”寇元辰由衷说道。“也变得喜欢思考了,这是好事!” “嘿嘿,王爷您快别夸了,北山得找个地缝钻进去了,余府这事属下一直很自责,就怕自己一个大意再出什么乱子,属下是不敢不小心啊!” “嗯,这也是本王急着赶过来的原因,你不仅没让本王失望,还让本王很意外!” “北山大哥,你也不过二十出头岁,为何留满脸胡子,这么显老?”耿桥插话道。 “这才是男人!” “王爷没有胡子也一样男人!你比婉婉姐也没大几岁,看上去却像两代人,你那胡子干脆别留了!” “你小孩懂个屁!”说着话,小二将饭菜端了上来,三人不约而同拿起桌上的筷子,狼吞虎咽的吃了起来,直吃到满面通红,三人才陆续慢下手里的动作,寇元辰又拿起茶碗喝一口茶水。 “城里的事情解决的差不多了,吃完,北山你跟本王出城,伍巨和茅述都被拿住,那城外的是梁昌无疑了,梁昌在军中威望除了寇忠义便是他了,梁昌是性情中人若能为我用最好,如果不能就有些麻烦,他的兵恐怕不好收,有没有梁昌本王都打算让你和沈培江在襄军中待一段时间,彻底驯服襄军,让他们成为真正的南盛军队。你的性子和沈培江刚好互补,你粗犷不拘心细不足、他心细如发缺乏刚性,你凡事要与他多多商议,切不可由着自己性子,你今日就很好,本王相信你会越来越好!” “放心吧王爷,北山还是分得清轻重的,沈培江虽说娘了些,人还算聪明,我会多采纳他的建议!” “不是采纳他的建议,是你俩一起商议,一人计短二人计长!” “嗯,属下明白了! “吃好了吗,吃好了咱们走!” “好了!” “好了!”三人同时放下手中筷子站起身,寇元辰掏出钱放在桌上,三人相继出了门。 出城门一路疾行,不到一个时辰已到玛青峰地界,再往前走应该就是玛青峰山坳了,此山说是一座山,山坳中一条小溪又将它一分为二,北边属并州,南边属锡庸,说它是两座山吧,它东西两端又结尾相连,传说此山是两个相恋的年轻人吉玛、茶青,因族规不可联姻,两人无奈私奔流落此地,山穷水尽,彼此还不离不弃,想到人间艰难相拥落泪,天神感动两人至纯真情,免去二人凡间苦行,双双升入仙界,肉身石化于此变成这两座山脉,传说山坳里的湖水是二人落下来的眼泪。 三人勒马停下,寇元辰看看天,像眉毛的弯月隐在云层中,昏暗的夜色里山的轮廓都模模糊糊。 “北山、耿桥不能跑了,看不见路我们不好辨别方向,找个地方先休息一下,天亮进山坳!” “是,王爷!” 前方有风吹树叶的响动,往那树叶响动的方向走了十几米,果然有棵大树,三人下马,背靠大树坐下,闭上眼睛休息。不过半个时辰,隐隐有马蹄声由远及近,声音逐渐清晰起来,三人不约而同折身而起,寇元辰翻身上马,往马蹄来的方向迎过去,郑北山、耿桥赶紧跟上,对面骑马之人没料到此刻这荒野之中会遇到人,远远的勒马停下,往这边张望,“前面何人?” “巴震?” “王爷!您怎么来了!”巴震高兴的夹马上前。“我正要进城找王爷呢!” “山里什么情况?” “王爷,梁昌带了约十万兵马,一直在山坳中伏着,像是在等城里的消息,可就在刚刚他竟让兵士们拔营整队,像是要有行动,沈将军,樊淮、祖霍、熊庆他们几个刚刚换了兵士衣服潜进去了,准备烧了粮草,扰乱他们节奏,以拖延他们行动。” “前面带路,快,阻止他们烧粮草!” “是!”巴震拨转马头,前面带路,此时东方刚刚有了一丝透亮,越走视线慢慢清晰起来,进山坳的路是一段坡,虽不陡峭却很长,走了一刻钟才上到坡顶,到坡顶上往山坳里看,乌压压一队一队兵士排列整整齐齐,正整装待发,寇元辰打马冲下坡往队伍当中去。前面的兵士见有人冲过来,举起兵器对准寇元辰,寇元辰掏出腰牌高高举起,“我乃南盛寇元辰,谁敢拦我!” 兵士一听,一时惊住,默默收起兵器,马所到之处主动闪出一条通道,早有兵士跑去报告梁昌,梁昌多聪明的人,听闻轩亲王亲自来,便晓得大势已去,他整理盔甲,下马等候,轩亲王来到近前,他已单膝跪地“梁昌拜见轩亲王!” “巴震!” “是,王爷!”巴震越过轩亲王往后面去了。 “梁昌,起来说话。” “属下不敢!”梁昌还是跪着。 “你不过奉命行事,你之错是跟错了人!本王岂会怪你,起来吧!” “是!”梁昌这才站起身,依旧低着头,寇元辰翻身下马,走到梁昌面前,“梁昌,忠心固然重要,但人还得懂是非,既然决定扶持皇上,忠心便只能给皇上、给朝廷,而不是给某一个人,襄亲王贩火油给石勒布属通敌叛国、他残害忠良,烂施刑法,还屯兵城外,蓄意谋反,条条罪状证据确凿,皇上已夺去他襄亲王封号,定于三日后问斩,你可知道该怎么做?” 梁昌抬头,看着寇元辰“襄亲王。。。不,寇忠义贩火油给石勒布?” “这事你不知情?” “属下毫不知情!” “江城郡守蒙守至全家被杀,便是因蒙守至掌握了寇忠义贩火油给石勒布的证据。” “那石勒布凶悍残暴,杀了多少中原人,怎可将火油给他们?这不是助纣为虐吗?”梁昌气的将剑一下摔在地上。 “王爷!”“王爷!”“王爷!”巴震带了沈培江等人过来。 “粮草没事吧!” “幸亏属下去的及时,祖霍刚刚点着,我上去给灭了,没损失!” “那就好,你们先旁边等候!” “是,王爷!” 梁昌看见沈培江等人,心下一惊:人家都把自己粮草点着了,自己竟然完全不知道,幸亏轩亲王及时赶到,不然这十万人都得饿肚子了,心里对轩亲王敬佩再添几分。要说一开始,梁昌还是假意逢迎,即便听了寇忠义贩卖火油给石勒布,有气愤,也有对寇忠义的失望,但还有那么点侥幸,觉得寇元辰有可能在骗他,直至现在他才相信,寇元辰是真侠义,他完全可以将粮草烧毁,将这十万人逼到绝境,那时来降服,才对自己没任何威胁,可他偏偏选择冒险,单枪匹马闯入十万人军营,还将自家人已经成功的计划,消灭在襁褓中。在自己地盘,动动手指就能将他们碾成灰,可是他们一个个竟都毫无惧色。这是他跟在寇忠义身边从未感受过的感觉,一种血脉喷张的豪气! 也许改变一个人只是闪念间的事,反正梁昌这会忽然对寇元辰充满了信任,他再无杂念,从怀中掏出兵符,单膝跪地双手奉上“轩亲王,属下一时糊涂,跟在寇忠义身边这几年,虽然也知道他残暴无道,但属下一直觉得那只是一种降服人的手段,今天属下才懂,天下最难降服的是人心。轩亲王侠肝义胆是真正的仁人义士,属下从心底敬佩王爷,属下不敢求王爷原谅,恳请王爷收下兵符,将小的绑缚治罪!” 寇元辰并没接兵符,他双手将梁昌扶起,看着他的眼睛说道“梁将军深明大义,能及时悬崖勒马,本王欣慰,兵符你还拿着,你的军队,还是由你带,但是本王要给你留下两个人,不是监视,是保护你,你起义就跟着寇忠义,你的队伍里难免有死忠寇忠义的人,改变那么多人的思想毕竟不是一朝夕的事,本王担心你的安危。” 即便是监视,梁昌觉得也是应该的,这一刻的接触,他对轩亲王有了新的认识,以前只觉得他冷硬不近人情,如今看来,他冷硬的外表下是一颗火热的心,他有智慧、有胆略、更有底线,他相信他是对朝廷负责,对十万将士负责,也是对每一个生命负责:“多谢王爷,属下感激不尽!” “嗯,郑北山、沈培江两人留下,战事以梁将军为主,你们协助整治军队,以确保梁将军安全,不可有丝毫闪失。” “是!” “梁将军,你们就在此地扎营,边养息边密切关注西番动向,西番若有丝毫动作,不必汇报,尽管打,打的赢就打,打不赢就扰,在这山中跟他兜兜转转捉迷藏,总之不要让他靠近郦都半步!” “是,谨遵王爷命!”梁昌听后,竟是从未有过的舒心畅快,打外敌那才是真正的战斗,窝里斗打自己人总有那么些让人觉得不痛快! “那本王就先回了,郦都还有好多事情,等着本王处理!”耿桥牵过马,寇元辰再看一眼众人翻身上马,带樊淮、巴震等人离去。 第46章 抓安顺 回到郦都,寇元辰并没感到一身轻松,看看时辰不过未时,他泡了个热水澡,将一身的疲惫洗净,换了身宽松些的常衣,刚要叫人备车马,忽然下人进来报“王爷,门外东陵阁的人求见!” “东陵阁?。。。何事?” “来人说,江城耿通来给王爷送一份礼!” “耿通?送什么礼?” “看上去像人,用麻袋装着。” “带进来!”寇元辰也好奇,耿通给他送来的是什么人? “是!”下人出去,没一会带进来四个伙计,四人抬一个麻袋,进门后将麻袋放在屋子中央,那麻袋里面装的还真是一个大活人,放在地上不停的扭来扭去,寇元辰疑惑的看着。 “轩亲王,在下郦都东陵阁商号伙计,江城耿通让小的来给王爷送一份礼,打开!”抬人的伙计赶紧将麻袋口解开。一位精瘦的汉子从麻袋中露出头来,这人很瘦,颧骨突起,左眼下一颗黑痣,黑痣上一撮黑毛,瞪的眼睛很大,使他更像一只惊恐的猴子,他被绳子捆的像个粽子,伙计将他从麻袋里面拽出来,地上一扔滚了一圈脸朝下了,伙计又拽住给他翻个身。 “这是什么人?” “回王爷,是襄王暗探,我们伙计给他送信时候抓到的!轩亲王,人送到了,伙计们就回了!”伙计说道。 “多谢,耿桥送客!” “请!” “告辞!”伙计转身走了。 “你叫什么?”寇元辰上前,拽下他口中布条,那人只用一双大眼睛看着他不说话。 “你不说话,我也能猜出你是谁了?你是安顺,因你奇瘦又善于夜行外号夜猴,你是寇忠义的暗卫头领!”寇元辰边说边看着他的脸。“余府那次你侥幸躲过,后来绑余大人,给他用疯人药,烧军粮陷害他,都是你做的吧?天网恢恢你终还是落网了!” “轩亲王就是厉害,你猜的没错,我就是安顺,既然被轩亲王俘了,我认栽,要杀要剐随便。” “倒是条汉子,本王不会杀你,你不过寇忠义的工具而已,杀你也没有任何意义,若你迷途知返,告诉本王如何解余大人身上的疯药之毒,本王还可以在皇上面前为你美言几句,让你在狱中过的舒服些,如何?” “那疯药没有解药!”安顺直勾勾看着寇元辰,惊恐之色稍褪。 “那真是可惜!本王也无能为力,耿桥再用麻袋套起来,随本王进宫见皇上,怎么处置看皇上的意思吧!” “是!”送人回来的耿桥一直站在门口,走进来二话不说,拿起麻袋重新套在安顺头上。 “王爷,小的有话说。”安顺不停扭动着身体,用力摆脱头上的麻袋,耿桥一把给他拽下来。 “不用你说,本王也知道你助纣为虐都为寇忠义做了什么,寇忠义已经伏法现正被皇上关在天牢,明日便要问斩,现在唯一能使你减轻罪责的就是将解药拿出来。” “解药小的扔掉了,因为。。。”安顺有些慌张,寇忠义若死了,再没人可保他,到皇上面前指定是个死。 “因为什么?别支支吾吾,本王没那么多耐心在这跟你浪费时间!” “因为,那解药有效解毒时间是四个时辰,过了时间,即使天下灵丹也无解,所以小的就扔掉了。。。不过小的还有别的事情说。”安顺看耿桥那麻袋又要套在他头上,抢着说道。 “什么事?赶紧说!”耿桥踢了他一脚。 “襄王。。。不,寇忠义跟朝中大臣来往密切的书信,都是小的送的,所以小的可以揭发,将功补过。” “什么人,什么信,说了什么?都做了什么?从实给本王招来,若有一句谎言,你将死的很难看!”寇元辰惊诧道,他以前怎就没有想到,朝中会有寇忠义同党,难怪郦都朝中之事,寇忠义都知道的一清二楚。 “王爷得先答应不要将小的送去皇上那里!” “你威胁本王!” “小的不敢,小的自知跟错了主子,不求王爷别的,只求王爷饶小的一死。”寇忠义已经倒台,安顺当然不想跟他一起陪葬。 “皇上那里还是要送,但是本王可以答应你,力劝皇上不杀你!” “王爷一言九鼎,小的自是深信不疑,能否给小的口水喝。”寇元辰点头,耿桥去桌上拿了杯水递到他面前,安顺低头两口喝掉,舔舔干裂的唇说道。 “御史台贾同喜,跟小的同是邺城莒县人,很早就认识,小的就是他举荐给寇忠义的。 他本姓黄,是寇元启岳丈的亲弟弟,因其母娘家兄弟膝下无子,同宗近支又无男丁,所以过继到舅舅家跟了舅舅的姓,改名贾同喜。 他舅舅倒是很疼这个外甥儿子,从小供他读书,从不让他出力,他舅舅过世后,贾同喜又回了本家,只是名字没有改回来。黄家一直觉得皇上无大才,连当初的镖局大多是亲家寇忠义出力较多,所以一直觉得寇忠义不应该谦逊退让,这个皇上就应该让寇忠义来做,他的女婿寇元启顺理成章便是太子。 贾同喜早就听说过元虎威名,他不想元虎为朝廷所用,将来成为大患,晓得内史池文翰跟元虎有过节,前段时间千方百计跟池文翰示好,伙同池文翰和一些见风使舵的前朝言官再三在皇上面前诋毁元虎,使元虎失去皇上信任,以阻止他带兵去援北地,怕他立了功,获得皇上信任。” “这个杂碎!” “绑架余大人的主意也是他出的,疯药和给兵士们的毒药也是贾同喜给小的弄来的,小的只是照做。” “还有没有别的?” “小的也就知道这些!” “好,本王现在就带你进宫见皇上,你将刚刚跟本王说的这些完完整整再跟皇上说一遍,包括余大人那段。你揪出贾同喜这个大患,又帮余大人平了冤屈,也算有功,本王会兑现承诺劝皇上不杀你。” “多谢王爷,小的明白!” “耿桥备车,本王换件衣服带他进宫!” “是,王爷!” 自从那日矮子在余音面前杀了那几个狂徒,余音已经好几日没睡一个安稳觉了,一闭上眼就是那个男子脖颈中喷着血站在她面前,她不敢入睡,这一日还是如此,母亲抱着她,拍着她的背,唱着儿时的曲哄着她,入夜了,她还是不能入睡,头涨的像是随时要爆开,她再也坐不住,轻轻推开母亲,“母亲你睡会吧,莫因为音儿你再累病了,音儿年轻能熬得住,我去帐篷外面坐一会,帐篷太闷了。” “母亲陪你去。”余夫人不放心女儿。 “不要!”余音按住母亲,“女儿想一个人待会,我就在门口,母亲不用担心!” “小姐,我陪你!”欢儿和翠萍两个抢着说。 “都躺着,谁也不许跟着,我就在门口。”余音说的有些急。欢儿和翠萍两人互相看看,只得作罢。余音披衣起身走到帐篷外面,深深呼吸一口夜晚的清爽,感觉心内的浊气吐出不少。 她席地而坐,静静的看着远方,弯弯的月亮像害羞的姑娘在云层中似隐似现,蛐蛐窸窸窣窣不知在哪片草丛中叫着,余音将下巴放在膝盖上,感觉到腰间硬物。 她拿出香囊,再次取出那块晶莹的玉佩放在掌心,出神的看着它:“你果真是我的良人吗? 可是除了名字,我都不知道你是谁?你是哪路义军的王爷,可愿为我放下功名,寂寂一生?此刻你在做什么?是否也似我想你这样想着我?余音若将心托付与你,你是否会一生都如最初般珍爱!” “会!”树上的人情不自禁轻声回应道。 “谁?”听到声音,余音吓一跳,嗖!一个黑影从她左边树上落下,另一个黑影从前面树上落下,两人同时落在余音面前,矮子使一柄短刀,没一句废话举刀已到那黑影近前,黑影也不示弱,闪转腾挪间,两人已来往了几个回合,余音紧张的大气不敢喘,呆呆的看着,有心躲回帐篷去,又担心矮子不敌,两难间,母亲、欢儿和翠萍已听见动静急急跑出帐篷,余音将她们挡在门口。 “音儿,什么人?”母亲问。 “女儿也不知道!” 砰!说话间,矮子被黑影抓住破绽一脚踢出丈外,“快倒是够快,功夫差点!”黑影拍拍手,走到余音母女跟前。 “宝音!” “宝王爷!”余音几人同时叫出声来。 “什么人?”旁边帐篷也有听到动静出来看个究竟的。余音忙招呼道,“没事,是误会,大家回去睡吧!” “哦,余姑娘没事吧!” “没事,大家回去吧!”众人听余音语气也无异样,转身都回了帐篷。矮子这时已爬起身跳将过来,余音忙说:“矮子,自己人!” “余小姐!”矮子不放心。 “没事矮子,真的是自己人!”矮子疑惑的又看了看宝音,不情愿的转身离开,自己怎么就着了那人道了,看来自己真的需要再精习一下自己的武艺了,这幸亏是这自己人,余小姐若有个好歹,王爷不得剁了他。 矮子离开,余夫人诧异道:“宝王爷这么晚怎么来了。” “在下不放心,过来看看,没想到惊动了夫人!” “无事,既然来了,就进帐篷里面坐吧!” “太晚了,就不打搅了,在下跟余小姐说几句话就走!”宝音看着余音道,余音脸一红,幸亏是晚上母亲看不到她的表情,她抿唇白了宝音一眼,想想他也看不见,自己都笑了。余夫人看看女儿,有些不放心,又不好意思说。 “没事,母亲,女儿就在跟前,不走远,你们都回去睡吧!” “嗯,小心些!”余夫人不放心的又看了眼女儿,还是跟着欢儿、翠萍进去了。 四周再次安静下来,余音看着眼前的宝音,宝音也看着她。“你怎么来了!”余音先开了口。 “我每晚都在!” “啊!” “不放心你们!” “。。。”余音觉得心里暖暖的,这许多日子以来。。。不,应该说余音长这么大,第一次听到另一个人跟她说这种话,心里像流过一条小溪,温暖、顺畅还很甘甜,“那你岂不是每晚都不能休息!” “看见你我就不累了!” “。。。”余音庆幸这是晚上,她的脸此刻一定红的没法看了。 “骗你的,树上睡已经很好了,我练功时候,师傅都让我睡在绳子上。” “啊!绳子,那怎么睡?” “来,坐下说!”宝音握住余音的手拉她到一块平坦的地方,先席地而坐,从怀中掏出一方帕子铺在身边,拉余音坐下来。 “你武功这么好,矮子都打不过你,习武一定很辛苦吧!” “是,我两岁已经跟着师傅习武了,师傅比我父王还要细心,我吃睡跟着师傅的时候最多,当然父王对我也很疼爱,他只是事情多,没时间管我,但是只要他有空,一定会将我带在身边,亲自教我骑射!” “那你马骑得肯定很好。” “不如父王好!” “你父王一定是一位慈祥的父亲,你这么爱他!” “不及他爱我多,他们都说他凶,但我知道他很爱我,虽然有时他也很严厉,但他只是想让我更好!” “你母亲呢?” “我母亲在我生下来没几天就走了,我总觉得母亲是接我来凡间的天使,我来了她便又回天上去了!” “你长这么好看,她一定长的非常漂亮!” “是,我父王不止一次跟我说,我母亲很漂亮,而且温柔善良,性情和顺,父王很爱她,所以才很伤心,他将所有对我母亲的爱,全部用在了我身上。” “他们真让人羡慕!” “我们也可以让许多人羡慕!”宝音眼睛看着余音,余音羞愧的低下了头。 “可是我们才刚刚相识。。。” “刚刚吗?我觉得已经很久,久到你已经住进我心里!”宝音将余音的手放在他的胸口,他的心跳的很快,余音虽然看不清楚他的脸,但她知道,此刻他眼睛里一定充满着爱意。 第47章 回余府 “我还没准备好,我父亲如今还不知道在哪里?我和母亲如今连一个落脚地方都没有!”余音低下头。 “如果你愿意,我的家便是你的家,我带你回家!” “你的家在哪里?” “很远,要走好多天!” “我不能走,我要等我父亲回来。”余音收回自己的手,抱住双膝,将下巴习惯的搁在膝上,眼睛看向远方。 “我们一起等他回来,然后一起走!” “我还从没问过你,你来郦都作甚?”余音忽然想起,早就想问出口的话。 “来遇见你!” “油嘴滑舌,那个梅香阁已开许久,你来郦都肯定另有目的,算了,我不问了,或许你不方便说!” “有了你,别的都可以不要!” “这世道并没我们想的那么单纯,不是你不要,别人便不会打扰你,我父亲曾经想辞官回老家过些安稳日子,可辞官都怕皇上怪罪,如今落得如此!”余音叹气。 “伯父会没事,都会好起来的!”宝音心疼的揽住余音,吉布哈去了那么多天还没一点消息,希望她父亲平安回来,不让她再伤心。 月亮从西方出来,当东方那一抹光刚刚出现,它便悄悄在东方落去,清晨的山间都是它留下的清幽,当鸟儿清脆的啼鸣声撕破这一抹寂静,闷热便一涌而来,余音就是被自己脖颈间的汗给热醒的,她睁开眼睛看到一双好看的眼睛正在她的上方,满含温柔一眨不眨的看着她,她急忙起身,羞得不知如何是好,自己怎就躺在他的身上睡着了,一定是自己几天没睡好太累了。 “你怎没叫醒我!”余音都不敢看他。 “你让我不要动你!” “啊,我睡糊涂了,你快些回去吧,回去好好睡一觉!”余音起身看都不敢看他,急匆匆往帐篷里面走去,宝音笑着摇摇头,也起了身,看余音已走进帐篷,又看了看树上的矮子,转身走了。 余音走进帐篷,母亲和欢儿、翠萍还睡着,她悄悄在母亲身边躺下去,假装刚刚醒来,伸一个懒腰,闭上眼睛脑海里还是那双好看的眼睛,余音双手捂住脸背对着母亲,母亲手伏在她腰间,她迅速转过身,靠在母亲怀里,羞得不敢抬头,余夫人只当她还没醒,又拍了拍她。 昨日寇元辰本想将余音母女接来轩王府,因为安顺的事情,没能去的了,这次进宫倒是顺便将余府的事情解决了,余大人无罪召回,余府发还给余大人,并补贴了些钱财予以慰藉, 今日一早起来,轩亲王便安排人去打扫余府了,又嘱咐了下人,等谈修维夫妇用过早饭便将他们送去余府。他早饭都没用,便叫上耿桥赶车兴冲冲往流民营去了。到流民营,大家伙才刚刚用早饭,寇元辰到中帐坐下,郑婉婉给他端来一碗稀粥,他慢吞吞喝着,许久不见余音进来,忍不住问道:“婉婉,怎么不见余小姐。” “余妹妹这几日都睡不好,所以早上就没叫她。” “为甚没睡好!” “王爷你是不知道,那日一个浪荡子带侍卫来流民营惹事。。。”郑婉婉将那日的事情跟寇元辰从头到尾说了一遍,寇元辰听得眉头紧皱,将筷子放下。 “将矮子叫进来!” “是!”耿桥答应一声,没一会矮子便走了进来。 “那日为甚不避着些余小姐?她一个女子,怎看得了这打打杀杀!” 矮子低下头去,“属下一时火起没忍住!” “你没忍住?这里不是在战场上,你想怎样就怎样,这里除了百姓还那么多女子和孩子,你怎就不知避着些?死的都是什么人?” “看。。。看上去像是富家少爷,带了几个侍卫!” “不认识?” “不认识!” “埋哪了?” “山北侧!” “带本王去看看!” 矮子悻悻前面带路,到山北侧将那几具尸体挖出,寇元辰一看,惊了一跳,“寇元石!” “寇元石?”矮子也吓一跳,“皇上亲戚?” “寇元石乃寇忠义幼子,他怎到这了?” “属下杀的竟是那奸贼的儿子,他从普昌寺后山过来的,应该是普昌寺游玩时,偶然到了这里!”矮子一听杀的是寇忠义的儿子,一阵小兴奋。 “罢了,寇元石,你死的也不冤,你一生放浪形骸,祸害多少无辜女子,今日游荡到这里做了游魂,也是你自找的,临死还害了你身边的人,恐怕你死了都不能超度。。。矮子埋起来吧!” 回到营地,余音已经起来,其实余音根本没睡着,她怕母亲问起昨晚的事,自己不好回答,索性躺着装睡,母亲和欢儿、翠萍出去后,她睁开了眼睛,可是脑海里都是挥之不去,躺在宝音怀里睡着的情景,只觉得脸一阵阵发烫,为甚好几天都睡不了觉的她,会在他的怀中坦然睡去,余音恼的直掐自己,他会不会觉得自己就是一个轻浮的人,从此瞧不起她?哎!已然这样,听天由命吧!余音赌气爬起身,走出帐外,抬眼看到寇元辰等人从山顶上下来,等他们下来,跟着他一起进了中帐。 “余小姐昨晚睡得好吗?”一听这话,余音每根汗毛都立刻警觉起来,难道矮子跟寇元辰说了昨晚的事情,寇元辰在讽刺她?人就不能做亏心事,不然会草木皆兵觉得任何人都看穿了她,说的均是反话。 “什么?”余音紧张。 “就问你睡得好不好啊!”寇元辰觉得余音有些莫名其妙,郑婉婉说她没睡好,自己正常的关心一下。她怎么这么大反应?难道昨晚发生什么事情了?寇元辰直勾勾看着余音,看的余音心里一阵发毛,她越是装的若无其事,越让人觉得刻意,余音走到杌凳前坐下,手拢了拢额前发丝。 “余音妹妹都好几天没睡好了!看看这黑眼圈都出来了,用点饭再回去睡会。” “不用了婉婉姐,用完饭,我跟着一起去摘菜吧,不摘就浪费了!” “没事妹妹,我和她们去就行,你再睡会,怪水灵的小脸,这才没几天就发柴了!” “婉婉姐——你留下来陪王爷说会话,我去就行!”余音嗔怪的拉了下郑婉婉。 “啊。。。我。。。”郑婉婉一听让她留下来跟王爷说话,粗粗拉拉的她忽然不好意思起来。 “你们谁都不用留下,本王也去看看你们种的菜,如何?本王还有事情跟余小姐说。” “什么事,王爷您现在说吧!”余音可不想跟他一起,备不住他忽然冒出一句不合适的,让婉婉姐误会就不好了。 “现在?也行,烧军粮的人已经抓住,皇上下旨将余大人召回,余家家眷全部免罪,余府归还余家,今早本王已经派人将余府打扫过了,你们可以搬回去住了,寇忠义的事情已经解决,谈修维夫妇也不用再躲躲藏藏,本王已经派人将他们送到余府,你们回去应该就能见到他们。” “真的,太好了!”这个消息太让人喜出望外,这可是几天来,第一件让人开心的事,余音高兴的从杌凳上跳起来。寇元辰看她高兴的像个孩子,也笑了。 “太好了,妹妹,你们终于可以回家了!”郑婉婉和香儿也乐的跳起来替她开心。“妹妹你们也别去摘菜了,这么多人呢,用完早饭,你们就回吧,你表哥他们还在府里等着呢。” “行,那姐姐就多受累了。音儿这就跟母亲说去。”余音兴冲冲去了外面粥棚,找到母亲跟她说了,母亲高兴的直抹眼泪。 用完早饭,余音和母亲,欢儿、翠萍忙着收拾包袱,郑婉婉也进来帮忙,她们东西本就不多,没一会便收拾好了,欢儿和翠萍将包袱放上马车,余音和母亲兴高采烈的上了马车,先走了。 寇元辰上了另一辆马车,叫矮子也上车,矮子缩手缩脚坐在一边不知轩亲王要问甚,“昨晚发生何事了?” “昨晚?没事啊!”余小姐安安全全一根汗毛都没少,他可是不措眼珠的盯着呢。 “将昨晚余小姐什么时间做了什么,一条一条仔仔细细跟本王说清楚。” “昨晚。。。昨晚余小姐用过晚饭就回帐篷了,在帐篷里面属下。。。属下不知道她做什么了,后来她睡不着出了帐篷坐在空地上看月亮,再后来那个黑衣人,属下。。。” “什么黑衣人?” “余小姐说那个黑衣人是她朋友,不让属下管,属下只好又回去了,但属下怕余小姐有危险一直看着,他陪着余小姐一起看月亮,然后余小姐不知不觉睡着了,那个黑衣人看余小姐睡得好,便没叫醒她,把她放平在自己腿上,就这样,余小姐一直睡到天亮,什么事也没发生!”矮子没好意思说被黑衣人一脚踹走的事。 “这叫什么事都没发生,矮子,本王让你看着余小姐,你任由他跟一个陌生人待一晚上,你怎么想的?” “余小姐说那是她朋友,属下也不好说什么。”矮子低声嘟囔。 “知道那个黑衣人是什么人吗?” “听余小姐叫他宝音!” “宝音?”寇元辰思索一圈也没想起有这么个人来。“行了,以后你也不用跟着余小姐了,回去以后,你跟巴震、祖霍他们回军营吧!” “是!” 寇元辰不再说话正襟危坐闭目养神,矮子依旧缩手缩脚坐在旁边,心里倒是松了一口气。他只盼着赶紧到城中,轩亲王不说话的样子,他看着更紧张! 余音母女回到余府,余府府门大开,里里外外清扫的格外干净,两个陌生的下人站在门口,看见余音母亲下车,忙迎上来,“余夫人、小姐回来了,府里已经打扫好了,表少爷和夫人也刚刚进门此刻在正屋呢。” “姑母、表妹!”下人话音还没落,谈修维夫妇已经听见动静出来了。余夫人看着谈修维夫妇高兴的直抹眼泪,余音忙招呼道:“我们进去聊,站在门口让人看着多难为情!” 余夫人又擦一下眼睛,笑了“年纪大了就是不中用了,动不动就爱掉眼泪!走我们进去说话。” 几人回到正屋,欢儿和翠萍端上茶水,便去忙乎午饭了,赢生不在了,余伯又跟去了盱肇,这些活计便得她们亲自动手了。 谈修维问了姑母的身体,又说了些分别以后的事情,这些日子有惊无险的过来,想想都唏嘘,“姑母,事情还好都解决了,您和姑丈、表妹也安全了,我们终于可以光明正大回江城了,侄子挂念家里,也想沿途再打探一下内弟的消息,所以和内子商量,我们明天就动身回去,姑丈和姑母有表妹和轩亲王府照顾着,我们也不担心,到江城,看看家里,我们就会给姑母捎信过来。” “表哥,为何这样着急,我和母亲刚刚回来,你们怎么也得多待几天,跟母亲好好说说话,再回了江城,又不知道哪日才能见面,你们就多留几天,轩亲王一直派人找蒙兄弟呢,或许过几天就有消息了。” “不了表妹,我和你表嫂,我们就按俊龙来的那一路找回去,说不定就碰上了,表哥实在挂念家里,一刻也等不了。。。”说着谈修维眼睛红了,蒙妙芙拿出帕子擦擦自己眼睛又帮谈修维去擦。 “明日事情明日再说吧,我们先洗洗准备用午饭,我饿了。”余音打断道。 “好,明日再说,明日再说!”余夫人不想侄子这么早就走,附和着女儿。 用过午饭,余夫人觉得有些累,便回后院歇息了,余音说再跟表哥嫂子聊会天,将谈修维夫妇留了下来,余音命欢儿在门口守着。谈修维已经感觉到余音有话说,他和蒙妙芙心里都有些忐忑,已经感受到一股不祥的预感,可又不敢乱猜测。 “表哥、表嫂!有些话,我觉得还是现在说了比较好,说完你们再决定回不回江城。”江城与表哥表嫂来说是伤心地,余音还是想提前告诉他们。 “什么话?”谈修维声音有些颤抖,蒙妙芙紧张的抓着他的手。 第48章 余大人回来了 “自你们离开江城那天,蒙家便被寇元启屠了府,前几天表姐夫耿通曾经来过郦都,他带来的消息,舅舅舅母和小侄儿已经被寇忠义害死了。”余音说着,唇角已经控制不住的抖动起来。 “。。。”谈修维脸色煞白,抓住妻子的手,青筋暴露、骨节凸起,而蒙妙芙浑然不觉,她眼睛一翻,往后仰倒昏死过去。 “妙芙。。。”谈修维急忙抱住她,泪水模糊了他的眼睛,他将妻子紧紧搂住,再也说不出话来。余音忙跑过来,将蒙妙芙从谈修维怀中拖出,掐住蒙妙芙的人中,好久蒙妙芙才缓过一口气来,她嚎啕大哭,吓得余音忙捂住她的嘴,可蒙妙芙根本控制不住自己,那绝望的哭嚎似要冲破云霄,好一会,蒙妙芙才稍稍有了理智,她转头趴进谈修维怀里,两人紧紧抱住口中还不住喃喃呜咽。 “夫人!您怎么回来了?” “我听见谁在哭!怎么了?” “没有。。。没有人哭!” “欢儿你拦我作甚,怎么了?” “夫人。。。”欢儿越是拦着,余夫人越是想知道,她用力推开欢儿,进门来,看见谈修维和蒙妙芙抱作一团。 “怎么了?这是!音儿,怎么了?” “母亲!”余音站起身,她实在无力控制情绪,她双手捂住脸不想让母亲看见。 “怎么了?音儿你告诉母亲,你有何事瞒着我?”余夫人生气了,声音变大起来。 “母亲您别问了!” “余音,——如今这样,你觉得我还有什么接受不了的吗?”余夫人气急。 “母亲。。。”余音自知母亲早晚都要知道,如今看到这一幕,母亲心里一定也有了些准备,以后说倒不如现在说,“蒙家和舅舅一家都被寇忠义杀了!” “寇忠义你这个杀千刀的。。。”余夫人虽说已经有了承受最坏事情的准备,还是难以承受这样的打击,她软在地上,余音抱住她,她半天都没反应,谈修维哭着爬行到余夫人跟前,“姑母!” 余夫人缓缓转动眼睛,看着侄子,眼睛像充了血迅速变红,泪像溪流汩汩流过脸颊,她倾身抱住谈修维嚎啕大哭起来,“可怜的孩子啊!” 余夫人和侄儿、侄妇抱头痛哭了许久才逐渐停下来,谈修维和余音两人将余夫人扶起坐在椅子上,又过去搀蒙妙芙,蒙妙芙先失了孩子,身体还没恢复,如今又因失了家人失了另一个活泼可爱的孩子,她浑身发软,根本站不住,谈修维没办法,只好将夫人抱起想将她送去房间休息,谁知蒙妙芙不同意,她拉住谈修维的袖子。“夫君不要让我一个人待着。” 谈修维只得作罢,将她放在一把椅子上坐稳,担心她摔着,拉过一把椅子在她旁边坐下来。 “余音,你姨母一家和你表姐碧阳如今如何?”余夫人此时情绪已经稳定下来,看看伤心的侄儿夫妇,颤抖着声音问道。 “姨母一家幸免,姨丈好似在一户人家教书,姨母母子也跟了去,寇元启扑了个空,碧阳表姐一家,开始也被绑了,行刑前一刻,她极力哭求,那寇忠义觉得表姐夫耿通还有利用价值,便放了他一家,并容许他为谈家和蒙家收尸,前几日,寇忠义派了表姐夫来郦都找你们,我才得知这些事,轩亲王决定将计就计,在余府拿了寇忠义的人,断了他在郦都的手,又让表姐夫连夜赶回了江城,轩亲王奏请皇上设计将寇忠义引来郦都,表姐夫拿了江城断他后路,寇忠义一伙自此再无起复的可能!” “多亏轩亲王大义!”余夫人听后唏嘘不已,若不是碰到轩亲王这样的好官,都是寇忠义那样的恶人,老百姓还有活路吗? “是!若不是轩亲王出手相助,我和夫人也躲不过此劫,还连累了姑母一家,至今姑丈还在外面受苦!”谈修维叹口气。 “傻孩子,快别说这话,我们都是一家人,什么连累不连累的!” “是啊表哥,我们是一家人,血脉相连,不该说这些!” “嗯侄儿如今只希望姑丈能安安全全的回来,心里的愧疚便会少很多!” “傻孩子,你姑丈没事,你们都好好的,我们纵然受点苦,心里也是开心的!” “姑母,想了想,我还是想回江城,给父母亲和我们那可怜的娃儿烧些纸钱。。。”说着蒙妙芙又忍不住哭起来,谈修维忙替夫人擦擦眼睛,抱住她说道:“好,回,明天我们就回!” “路上再寻寻俊龙,我们蒙家只有他这一条根了!” “好,夫君我都听你的!” “表哥、表嫂如今江城的一切你们也都知道了,若你们还要走,表妹也不拦你们,但是表妹还是希望你们晚些日子,表嫂身体再恢复恢复,她遭那么大难又刚刚小产,若不好好好调养,伤了根本就不好了。” “是啊,姑母也正想说呢,芙儿身子这么弱,路途那么远,事情已然这样,也不急在这一时,或许再等几天俊龙就有消息了呢!” “夫人,姑母和表妹说的也有道理,我们就再待几天,你养养身子,好歹等姑丈回来见一面,我们再走!”谈修维情绪稳定下来,想了想,妻子的身体那么弱,留几天也好,在轩亲王府,妻子就茶不思饭不想,觉也睡不好,每天担心江城那边的亲人,根本也没怎么好好调理。 蒙妙芙很想走,但想了想,或许真的再等几天俊龙就有消息了呢,她点点头。 “夫人、小姐,刚刚耿桥来说,轩亲王有事直接回府不过来了。” 欢儿进来“好!欢儿你进来一下!” “欢儿,你也来余府有些日子了。。。” “小姐你又要赶欢儿走吗?”一听余音话头,欢儿立马警惕起来。 “傻欢儿,不是赶,是留下你不合适,你怎么说也是轩亲王府的人,我总把你留在府中不合适,一会你带那些来余府洒扫的人一起回去吧!” “小姐,你不要欢儿了。”欢儿嘟着嘴。 “傻瓜,我会想你的,你若想念我了,可以随时来余府找我,余府什么时候都欢迎你!” “哎,欢儿真是两难啊,很想待在你身边,又很想回去伺候王爷!要是你跟王爷成一家人多好,欢儿就不用为难了!” “你啊!竟胡说!小心婉婉姐听到了打你!” “跟婉婉小姐什么关系?” “小傻瓜,婉婉姐是王爷心仪的人!你还不知道呢?” “啊!欢儿从来不知道啊!” “这些日子,你也认识婉婉了,她是个直爽性子,将来定会是个好主子。” “嗯,婉婉小姐倒是个好人,可是她跟王爷。。。我怎么没看出来呢?” “好了,你看有什么用,他们俩人觉得好就行,快些收拾带他们去吧!回去替我谢谢轩亲王,告诉他有机会,我再当面谢他!” “那好吧,那欢儿就回去了,小姐你保重!” “嗯,我知道,你也要好好的!” “嗯!”欢儿恋恋不舍的跟余夫人道了别,转身走了。 “音儿,你不打招呼就将欢儿打发了回去,不怕轩亲王生气吗?” “母亲,留下欢儿不合适,以前是因为流民营的事情,她来帮我,现在流民营的事情我也不怎么操心,欢儿是个好姑娘,前几日我们遭难,她不忍心走,女儿心里知道那样的日子不会太久,所以也没强逼她走,可是欢儿的月钱,我们从来没给过,如今我们没事了,应该让她回去。” “那倒是,轩亲王府月钱肯定不低,我们也出不起,回去就回去吧!不过,我真喜欢这个姑娘!” 这一番折腾,余夫人是真累了,翠萍扶她回了后院休息,谈修维扶了蒙妙芙也回房间休息了。余音来到父亲书房,看着屋里熟悉又有些陌生了的书籍,感慨不已。 余音收拾了下书架上的书简,回后院自己房间拿出红如意擦拭一番,看看天色已晚,回了前院帮着翠萍做晚饭,蒙妙芙也顶着一双红肿的眼睛过来帮忙,余音忙把她推出去让她好好休息,谁想蒙妙芙不闲着,拿起剪刀修剪院里那些花花草草,谈修维看见了,也去帮忙,余音笑笑,他们喜欢忙,就让他们忙吧,或许这样比空待着好些。 日子一天一天过着,一晃过去十日,这些天余音只去了两三次流民营,余下时间一直在家陪着母亲和表嫂说话,父亲依然没有消息,母亲心里的焦急一日比一日重,睡眠一日比一日少,无论余音起多么早,母亲都已经在前院了,这天早上余音像往常一样早早起来,翠萍出去买菜了,母亲已经在忙早饭,余音刚想搭手,表嫂也过来了,余音忙推她出去,让她去多睡会,蒙妙芙拧不过余音,走到院中拿起水瓢又侍弄起院中的花花草草,余音看蒙妙芙很喜欢摆弄花草,也随她去了。她刚想回去帮母亲一起弄早饭,忽然看见院门口走进来两个人,竟然是多日不见的文五和良庆,余音惊喜不已,“文五大哥、良庆。。。父亲、余伯!”余音赫然看见跟在文五身后进来的父亲和余伯。 余音跑到父亲面前,余大人惊诧的看着余音,又看向余音身后闻声而出的余夫人,往前走了几步,又看拿水瓢走过来的蒙妙芙和她身后的谈修维,又将院子每个地方看了一遍,惊诧的眼神、惊诧的表情,都说明他的神志不好,余夫人看着余大人泪顺着脸颊倾泻而下,她上前拉住余大人,强迫他看向自己“兆显!兆显!你可认出我是谁?” 余大人低头看着自己妻子,看着看着,好一会后忽然哭了起来,“不哭!”他一边哭一边用手去抹余夫人脸上的泪。 “不哭!” “兆显,你认识我了!” “认识!” “那我是谁?”余夫人惊喜的看着余大人。 “你是。。。兰儿!” “是,我是兰儿!” “那这个是谁?”余夫人拉过女儿。 “。。。呃,这个是。。。” “这是我们的女儿,阿音!” “阿音?女儿!” “父亲!”余音上前。 “姑丈!”谈修维也走上前。 “姑丈!”余大人重复着谈修维的话。 “是修儿!” “修儿!” “姑母,姑丈一路奔波一定很累,快快进屋,让姑丈好好休息休息!”蒙妙芙提醒道。 “是,快快进屋,几位官爷也辛苦,快快进屋喝口水!” “夫人,余小姐,余大人安全送回,属下等先回去跟王爷复命!” “余小姐,这是给余大人抓的药,属下等一路寻许多名医,给大人诊治,虽说还未痊愈,但也颇有见效,他现在能想起许多以前的人和事情。这是药方,医士说照这个方子再抓三次,每次十副,能恢复多少也就这样了,那药伤了余大人根基,完全恢复有些难!” “多谢几位!” “良庆,文五大哥,带官爷们进屋喝口水,吃点早饭再去也不迟!” “不了,余小姐,轩亲王也等着在下的消息呢,在下先去回轩亲王再来府上听候差遣!” “文五大哥,现在寇忠义抓住了,余府已经安全了,你回了轩亲王府后不用再回余府了,余音谢谢文五大哥这些日子的照拂,你们稍等会!”余音没等文五说话转身跑进后院,但很快就回来了,递给文五一个钱袋。“文五大哥,这钱不多,带大家伙去喝碗水酒,小女一点心意,替我谢大家一路辛苦!” “这不能收,收了,王爷非得骂人不可!”文五、良庆忙摆手。 “你若不收便是瞧不上余府,余音一介女子,不然便跟几位一同去了。文五大哥良庆你们就别推辞了,就这余音都感激不尽!” “这。。。” “拿着!”余音二话不说,将钱袋塞在文五手里。 “那好吧,文五替兄弟们多谢余小姐,那兄弟们就回了,以后余小姐有事尽管招呼!”文五、良庆拱手告辞转身带着几人走了。 第49章 蒙俊龙 余大人已经被余夫人、谈修维夫妇带进屋,坐在椅子上,眼睛一直盯着余夫人,或许是常年一起生活过的气息让他迅速找回熟悉的感觉,很快对余夫人信任、依赖起来。余音站在屋中看了一会,默默走出屋子,谈修维夫妇也跟了出来。 “表妹不用担心,看姑丈的样子,并不是太糟糕,起码他还能认出姑母!” “嗯,姑丈回来府里,熟悉的环境,熟悉的人,恢复起来肯定事半功倍!” “表哥、表嫂,父亲能回来就很好了,他们互相守着便不会再彼此担心,纵然不能完全恢复,糊涂些又有何不好,其实活着开心最重要!” “都怪我不好,若我不来郦都,姑丈怎会如此!” “表哥你莫这样,你若这样说,余音才真正难过,寇忠义犯下的恶,岂是我们普通人能左右的,这世道,能活着就很好了,好了,表哥不要想了,我们去吃早饭,早饭后,你辛苦些帮父亲洗个澡,给他换身干净衣物。” “行,这事尽管交给我!” 一家人用过早饭,让余大人休息了一阵,余音和翠萍两人烧好热水,谈修维帮忙把余大人带去后院卧房全,帮他擦洗干净,还剃了胡须,再换上干净衣物,余夫人重新将发髻给他梳好,余大人立马像变了一个人,神清气爽,眼神都好像活气了许多。 午饭后,睡了一会,余大人悠然自得坐在谈修维搬到院中树下的椅子上,轻摇纸扇闭目歇息,仿佛回去了曾经的时光,余夫人看着不禁感慨的擦了擦眼角,谈修维陪着坐在旁边,他欣慰的看看姑母,又看看姑丈,暗自祈愿姑丈能快快好起来,这样他心里的愧疚才会少一些,虽然姑母和表妹从没怪过他一分,但此事终究因他岳丈而起,自己的家被毁那是命,若姑母从此困苦,他一生也将活在自责中! 砰砰,大门被敲响,余音刚好从后院过来,示意谈修维不用起身,她过去门打开,一个蓬头垢面衣衫破旧身材瘦弱貌似乞丐的人拄着一根粗壮的木叉问余音“请问,这里是户部郎中余大人府上吗?” 户部郎中是余大人最早的官职,“是!”余音答道,她仔细打量这个像乞丐的男子,“你是?” “你是余音姐姐吗?” “你如何知道我?” “我是蒙俊龙!” “蒙俊龙!”余音惊得张大嘴巴,那么多人找了那么多天都没消息的蒙俊龙居然自己找上门来了。 “俊龙!”谈修维听见声音急走过来。 “俊龙?”蒙妙芙从客房刚刚醒来,听到外面的声音还以为自己在梦里,她又听见一声才知道这不是梦,折身而起,鞋都没来得及穿急急跑出来。 “姐姐、姐夫我可找到你们了!”蒙俊龙拐杖一扔,瘸着腿扑向蒙妙芙,姐弟两人紧紧抱在一起。蒙妙芙推开一些弟弟,抚摸着他的脸,眼里的泪扑簌簌落下来。“俊龙,这些日子你去哪里了!” “夫人,让俊龙先进来,你再问!” “对,表嫂先让俊龙进来喝口水喘口气,让他慢慢说!”余音捡起蒙俊龙扔掉的拐杖递给他。 “对对,进来,俊龙快快进来,你的腿?”蒙妙芙看着蒙俊龙接过拐杖,“没事姐,不小心碰伤的,已经不疼了。” “俊龙!”余夫人迎过来高兴的说,“不管怎样,回来就好,快快进屋!” “姑母、姑丈,俊龙有礼了!”蒙俊龙将拐杖夹在腋下,双手抱拳冲余夫人和坐在椅子上看他的余大人施礼道。 “这孩子,不必多礼,快快进屋,翠萍去烧些热水,修儿帮忙给这孩子洗洗,音儿,你去后院找件干净衣服给俊龙换上,俊龙你还没用午饭吧,我去给你弄些吃的!”余夫人忙着安排,大家都高兴的答应着。谈修维将蒙俊龙搀着坐在余大人旁边刚刚余夫人坐的凳子上,然后去准备洗澡用的东西了,蒙妙芙跑着去给余夫人帮忙,看见弟弟这一瞬,蒙妙芙仿佛一下恢复了活力,多日没有笑容的她,此刻脸上也有了些笑意,余夫人看见,心里舒口气,总算不幸中的万幸,给蒙家留下这一根苗。 余大人看着身边的蒙俊龙微微笑着“回来好,回来好!” “姑丈您身体好啊!” “好!好!” “俊龙心里一直以为姑丈会是老学究的样子,原来姑丈如此雍容闲雅!”蒙俊龙看着余大人笑着说。 “好!”余大人看着蒙俊龙只是微笑。 “俊龙来,先垫补点东西再洗。”蒙妙芙端着一个盘子往正屋走,一边招呼蒙俊龙。 “哎!” “俊龙,姐夫搀着你!”谈修维也走了过来搀起蒙俊龙,“姐夫,姑丈怎么了,他为何只是笑?” “哎!姑丈被奸人所害,如今神志有些不清明,不过很快会好的!”谈修维坚定的说道。 “是因为我们的事情吗?” “是!” “哎,还是连累了他们!” “以后姐夫就是姑丈的儿子!”谈修维自语道。 “俊龙以后也是,俊龙一定像孝顺自己父亲一样对姑母、姑丈好!” “好!”谈修维拍拍蒙俊龙肩膀。 “你们都用过了吗?” “这都马上晚饭了,你先凑合垫补垫补,待会一起用晚饭!”蒙妙芙将筷子递给蒙俊龙。 “嗯!”蒙俊龙接过筷子埋下头,一会便将盘子里的食物清空,蒙妙芙收走盘子,谈修维再次将蒙俊龙搀起,带他到自己住的客房。 “姐夫,我自己能洗,你别进来。”蒙俊龙进了屋便将谈修维推了出来。 “你小子还知道害羞!”谈修维嗔怪的摇摇头,“我就在门口,有事叫我!” “知道了!” 蒙俊龙用了洗了很长时间,才换上干净衣服打开门,在谈修维搀扶下在院中坐下,此刻妥妥一眉清目秀英武少年,眉宇间十分正气,蒙妙芙不禁泪目,弟弟不禁长得像父亲,父亲将他从小带在身边亲自教导,俊龙耳濡目染的父亲言谈举止,如今看起来完全像父亲年轻时候的样子。 “俊龙你跟我们说说,这一路怎么来到郦都的,轩亲王派出去那么多人找你,为何都没看见你?” “那日咱们分开,我引追捕我的人到了渭河,累的实在跑不动了,就跳进了渭河,纵使我水性很好,也耐不住体力耗尽,游了不久,我便累的游不动了,呛了几口水,就什么都不知道了,也不知道漂了多久,漂到一处浅滩,我的腿撞在水底一块石头上,剧烈的疼痛让我醒了过来,我拼了命的挣扎上岸,腿涨疼的厉害,我以为是在水里泡太久了,可歇息了好久还是不行,才晓得腿是摔坏了,没等我想好怎么办,忽然听到有人顺着河流找下来,吓得我忍着痛爬离岸边滚到一个坡下面,隐在一处深草丛里,等那些人走远了,我才折了根木棒拄着到附近的村子里面,见了人只说自己迷路了,不小心跌进河里,摔了腿,村里人告诉我村南有一户好心人,他刚好懂一点医术,我一瘸一拐的找了去,那人看了看确定我的腿是断了,用木板帮我固定,又给我用了些药,我就在他家里修养了几天,谁想有一日官兵在村子里搜查找人,我害怕被抓走,就偷偷逃了,一路往郦都来,因为腿伤,走的很慢,又得躲着官兵,饿了就进村要点吃食后,便赶紧躲开官道,所以今天才来到郦都。” 众人听得一阵唏嘘“或许找你的那些官兵,就是轩亲王的人!”余音说道。 “我也不知道,可是我不敢冒险!万一他们是寇忠义的人,我真就活不了了!”蒙俊龙叹气道。 “好了,不管怎么说,回来了就好!你姑丈和俊龙都回来了,今天咱们府上也算是双喜临门,今晚我多炒几个菜,大家好好庆祝庆祝!”余夫人轻轻擦了擦眼角说道。 “兰儿,喝酒,喝酒!”余大人笑嘻嘻的说,余夫人听后欢喜的指指他的额头,“这个你倒是清明,好——等会给你倒满杯,让你喝个够!”大家看着两人不禁笑了。 欢快的日子总是过得很快,转眼已入秋多日,余大人和蒙俊龙已回余府两月有余,余大人药一直吃着,虽无完全康复,但是在余夫人精心照料下,面色红润身子也胖了一圈,他记起了许多年以前的事情,比如余夫人爱吃甚,余夫人嫁给他时的情景,还常常说的余夫人红着脸直戳他额头、也识得了女儿,还记得女儿是个爱读书的、琴也弹的好,记起了余音的爷爷和奶奶,还常常说一些他小时候的事情,惹得大家伙直笑。 蒙俊龙也一日日好起来,蒙妙芙没有把江城的事情告诉他,她和谈修维商议打算先让他静心养伤,回江城再说,蒙俊龙十几岁正无忧无虑的年纪,心情好自然胃口也好,身体恢复的很快,现在他已不用再拄拐杖,只还不能走太久,原本瘦弱的胸膛如今厚实的像一堵墙,瘪下去的小脸又变回原来圆鼓鼓的样子,他特别爱笑,笑起来眼睛眯成一条缝,活脱脱一个现实版弥勒佛,院子里整日弥漫着他未褪去稚气的笑声,余大人特别喜欢他,还给他额外起一个小名:小宝。蒙俊龙也不介意,余大人叫小宝,他就乐呵呵答应着走过来。 这一日用过早饭,谈修维夫妇帮着翠萍收走碗筷,又回来坐下,对余夫人说道“姑母,如今姑丈也渐渐好起来,妙芙和俊龙的身体也恢复差不多了,我们商量着差不多也该回江城了,回去给两家老人烧些纸钱,两边的府邸也要修缮一下,侄儿还要找些事做,以补贴家用,所以今日跟姑丈、姑母商议一声,明日我们就打算离开了!” “怎么说走就走,这么着急吗?我和你姑丈都希望你们多留些日子,这一走,又不知道哪一日才能见到!” “江城也不是太远,姑母、姑丈若在郦都呆腻了,可以来江城住一段时间,江城还有碧阳,他们也很想念你们!” “嗯,好,等你姑丈好些,我们就去一次江城,去给你父母亲上一炷香。”说着余夫人眼睛立刻红了起来,谈修维低下头。 “表哥、表嫂,你们若是明日走的话,最好雇一辆马车,这样不至于路上太累,一会我让余伯出去问问!”余音赶忙来打圆场。 “表妹还是我去吧,余伯年纪大了,走路也不方便!” “让余伯去吧,你一张口就能听出是外地人,议价会吃亏的!” “好吧!不过让余伯跟车夫说只送我们半程,我们再走半程,一来我们可以沿途看看风景,二来也可省些车钱!” “钱的事你们不用担心,前段日子皇上赏了不少,一点车钱应承的起!” “表妹,钱上还是要计划着来,姑丈如今不能去应卯,家里就没收入,皇上赏的总有一天会用完的!” “嗯,音儿心里有数,表哥不用担心!” “表哥回去若挣了钱,就给你们捎些来,也不要太节省,姑母、姑丈的生活不能受影响!” “不用,你回去,两边家里都要用钱,你把表嫂照顾好!”余音凑近谈修维耳边,悄声说“尽快再要个小宝,这样表嫂心里有了寄托,也会开心些!”谈修维点点头。 “修儿,莫要担心我们,好歹在郦都过这么多年了,我和你姑丈总不至于饿着。” “姑母、阿音妹妹,客气的话,侄妇也不会说,若姑丈一直不能上朝应卯,不如你们一家都迁来江城,大家互相也有个照应!” “哎,这个主意好!”谈修维拍腿赞道。 “表嫂,等一切稳定下来,我一定带父母亲去江城看你们,若父亲病情一直这样,怕换了新的地方,对他病情恢复更不利!” “嗯,修儿、妙芙你们有心了,在这里生活多年,你姑丈对这里有感情,若换了新的环境,真是怕他不适应,再说吧!” 第50章 筹谋开铺子 入秋后,除中午还热点,一早一晚已经有些凉爽了,表哥、表嫂和蒙俊龙,来郦都日久,他们只穿些余音母女的旧衣替换,余音想着马上天凉了,总得给他们缝制些新衣,半月前便悄悄给他们缝制了秋衣,昨日谈修维说要走,余音让翠萍连夜紧着缝完最后一点,拿包袱包好,又拿了些钱放在包袱里,余伯来叫她们,说车已经来了,余音让翠萍抱着包袱两人出了后院,谈修维和蒙妙芙姐弟已经收拾好站在门口车前,余大人在旁边看着余夫人,余夫人拉着谈修维和蒙妙芙的手,蒙俊龙扶着余夫人肩膀笑嘻嘻说道“姑母您不要伤心,俊龙和姐姐、姐夫在江城等你们,你们快点来不就行了!” “好,好,等你姑丈病好了,我们就去江城!” “那可说定了,姑母你可不要骗俊龙!” “你这孩子,姑母不骗你!” “表哥,这几件新衣是刚做好的,你们路上替换着穿,里面一点碎钱,你们别嫌弃,穷家富路,路上用得着!”谈修维接过包袱也没客气,“多谢表妹想的周全,表哥也代你嫂子一并谢过!” “何用你代替,我还弱的说不了话了!”蒙妙芙嗔怪的看了谈修维一眼,“谢谢表妹,你虽年龄比我们小,心却如此细腻!也谢谢姑母、姑丈这几个月来的照拂,妙芙心里很温暖。”蒙妙芙上前来分别抱住余夫人、余音,松开时余音看她眼睛有点红,余音装作没看见,笑着扶她上了车,余夫人本就是心软容易动情的人,此刻眼泪已经落了下来,她忙拿手帕擦拭,边擦边苦笑道“年龄大了就是不中用了,动不动就落泪,没得让你们笑话!” “姑母,我们才不会笑话您呢,您是舍不得我们,俊龙都知道!”蒙俊龙又上前抱了抱余大人,“姑丈我们走了,您要好好的啊,俊龙在江城等你!” “好,好!”不知道余大人是真的懂了此刻分别的不舍,还是看余夫人落泪才红了眼睛,他眼神里满是疼惜看着余夫人,抬手去擦她脸上的泪。 “姑母、姑丈,我们就此分别,您和姑丈保重身体!”谈修维说完也上了马车,看着马车一点点走远拐弯看不到了,余大人牵着余夫人的手进了门,余音和翠萍、余伯跟在后面来到正屋。 翠萍提了茶水给每人倒上,余音让翠萍也搬了板凳来坐下,看着父母亲说道:“父亲、母亲,女儿想跟你们商量件事情!” 父亲眼神里都是慈爱,也不知他能不能听得懂,母亲余氏看看丈夫又看看女儿“女儿,你要跟我们说何事?” “母亲,虽说父亲的案子已平反,朝廷也给了些补偿,但这些钱总有花完的时候,我们不能等到山穷水尽才去找出路,父亲好了固然很好,若父亲一直不能上朝应卯,咱们家以后该如何?” “女儿,我们可以问问有没有人家需要浆洗缝补的,母亲都可以做。” “小姐,萍儿也可以做,以后府里不用再给我月钱,我父母亲都不在了,家里只有哥嫂,萍儿回去也不受哥嫂待见,萍儿以后都是余府的人,小姐吃馍,给萍儿一口汤就行。” “阿音,伯伯也不要月钱,伯伯在老家时也给人家做过花匠,我明天就去问问有没有人家需要花匠的,伯伯还能挣点补贴一二。” “伯伯、萍儿,你们心意我懂,你们都不用担心,余府还没到那一步,咱们现在只是未雨绸缪,提前做一些准备,防止你们说的这种情况出现,前一段时间,我就在想这个问题了,现在有一个想法,想跟大家商量一下,看看可不可行?人多力量大嘛!” “女儿你有什么想法,说出来给我们听听!”余夫人疑惑的问,余伯和萍儿也疑惑的看着余音。 “我从小只跟父亲读过些书,并无所长,但是我跟母亲做过两三年针线,母亲针线很好,我穿的衣服,以前她们就常常夸赞母亲手工好,母亲再指点我一些,我们可以开一家成衣铺子。” “可是小姐,我们怎么开成衣铺子,人家买了布都回去自己做了,谁肯花冤枉钱请我们做?” “有许多人不会裁衣,还有人不喜欢裁衣、缝衣,我们批量购买一些布,按照我们身材做一些成衣摆放在铺子里,若有穿了合适的直接买走就好,若有喜欢款式的,成衣不合适,我们给她立刻度身订做,在梅香阁我看到许多姑娘穿的衣服款式,又新颖煞是好看。。。” “小姐,梅香阁那是什么地方,她们穿的衣服也太妖艳了,大街的人怎么肯买?” “翠萍,我只取她们之长,并不会照搬,她们的衣服款式新颖,主要就是太艳丽了些,我们稍加改动,只取大众能接受的部分,然后把衣服做的秀雅大气些,我不信没有人看得上!” “欸,这倒是个好主意!” “可是这个伯伯帮不了忙啊!” “伯伯,这家里哪儿不需要您,真要开了这成衣铺子,怕是您要忙的脚不沾地了!” “忙了好,忙了好,伯伯就怕闲着!”余伯笑道。 “音儿,要开这么间铺子,是不是要许多钱?” “也就是些买布的钱,先做几件看看怎样,若有生意上门,我们再根据客人要求收定金缝制,钱转动起来,便不会要许多本钱,我有信心母亲。”余音坚定的说。 “要说做衣服,我还是跟你外祖母学来的,你外祖父过世后,家里拮据,你外祖母就给大户人家做过衣服,一开始你外祖母不放心只让我帮忙做些简单的,后来你外祖母眼睛不好,才将一些复杂些的开始交给我,我就是那时一日一日熟练起来的,以前没见你嫌弃,这两三年我给你做好每件衣服,你总喜欢改来改去,不过你改良过的衣服也确实好看,你们年轻人的眼光,我老了跟不上了,若凭你的手艺试试倒是可以,只是这难免抛头露面的,会不会不好?” “母亲,抛头露面总比饿肚子好,难道我们还真在家坐吃山空吗?我决定了,我不止要给一家大户人家做衣服,我要给郦都城所有大户人家都做衣服,我有信心,我做的衣服她们肯定喜欢。” “兆显,你觉得行吗?”余氏向来是个没主意的,她求助的看向余音父亲。 “你说好,就好!”余大人依旧一副温顺的眼神看着余夫人,余夫人白他一眼,“问你也白问!” “母亲,你别为难父亲,这也是没办法,我们不偷不抢,光明正大挣生活,谁爱说甚说甚!” “哎,你若决定了,就去做吧!母亲也不懂生意,你谨慎些就好!” “母亲放心吧!” 余音决定以后,便开始积极筹备起来,她和翠萍先去各个布商铺子挑选各种花色布匹,然后将合适的布买回来几匹,照想象的样子先画出来,按花色搭配,裁出来几件,开始缝制,余夫人也来帮忙,她们三人早早起来开始忙,余伯做好早饭来叫她们,三人用过早饭又开始忙,一个月过去,她们三人已经做好十几件衣裳。翠萍喜滋滋看着做好的衣服,一件淡粉外衣衬白色束身直衫,大方还显肤色,是未出阁少女喜爱的款式;一件白色纱衣配蓝色罗裙,清雅不俗,看着鲜活灵动;一件素白色长锦衣,紫线滚边,一根同色宽腰带裹腰,穿上透出一股大家闺秀诗香典雅,每一件都不同,每一件都有让人想穿在身上的冲动,翠萍欣喜的摸摸这件,又摸摸那件,“小姐,你可真厉害,这每一件都这么好看,我都想穿了。。。” “那你就挑一件,试试看!”余音笑着说。 “我可不敢穿,这么好的衣服,穿我身上白瞎了!” “怎么会呢,你皮肤很白,我看这件淡绿色褶裙就很适合你,你试试!” “我。。。我还是别试了,咱们还卖钱呢,我穿了人家不能再买了!” “傻瓜,衣服只有穿上,才能看出好不好看,咱们穿上就是活招牌,人家看着好看才能来咱家定衣服,给咱们招财呢,去里屋换了试试!” “行吗?” “怎么不行,别啰嗦了,快点去,换上给我看看!”余音把衣服塞翠萍怀里将她推进里屋,好一会翠萍也不出来,余音等不及,喊她好几声,翠萍才磨磨唧唧从里屋挪步出来,余夫人推门进来刚好看见,“呀,这衣服翠萍穿上还真好看,衬得那小脸嫩白水灵的,看着就招人喜欢。”余夫人说的翠萍更不好意思了,转身就往回跑,余音一把拉住她,“母亲说你好看你跑甚?” “小姐,我去换下来,这衣服太好了,我怕穿坏了。” “这是衣服又不是纸糊的,哪里那么容易坏,不许换!”余音将翠萍拉出里屋,围着翠萍转了两圈啧啧叹道“翠萍平时你总穿的那么素净糟蹋了你这好身材了,以后你就这么穿,真好看!” “嗯,翠萍也长成大姑娘了,这么漂亮还这么能干,这谁家娶了翠萍,那可真是太有福气了!” 余夫人看着翠萍也赞叹不已,弄的翠萍更不好意思了,唤了声“夫人!”捂着脸跑进里屋去了。 “哈哈,还害羞了,谁家女子不嫁人,你还要在余府赖一辈子不成!”余夫人笑着道。 “翠萍就不嫁人,夫人若嫌弃了翠萍,等小姐出嫁,我便跟了小姐去。” “瞧瞧,我这说一句,小妮子几句等着我,你要跟音儿去,怕是我们愿意,你夫家不乐意呢!”余夫人继续调侃翠萍,羞得翠萍装作听不见,再不敢说话,余音怎么叫都不出来,最后没办法,余音进去把她给拽了出来。 第51章 轩亲王南征 海边的秋天总比内地要冷几分,但南盛的兵士们不止没觉得冷,反倒个个热血沸腾,自打轩亲王回了沄城,他首当其冲第一个冲入敌军,将士们斗志昂扬不落其后,十几场战役每战必胜,跟割据一方兵力最为雄厚的承运王刘意两年的拉锯战三个月里便见了分晓,刘意节节败退,不得不舍弃康隆郡退守长洲老巢。 刘意原本打算闭城不战苦熬一个冬天,南盛军熬不过海边的冷,便会不战而去,谁想寇元辰也是个狠人,他的人不知怎么混进了长洲城,将长洲粮仓一夜尽毁,而长洲城外又守的密不透风,他切断所有入城的进出路口,城中粮草十日都难,百姓怨声四起,日日到他宫门前来喧闹,扰的他烦不胜烦,和众臣子商议不得不做出拼死出城寻一条活路的准备,然而还没等他行动,晚上城门便被从里面打开,城门守兵临阵倒戈降了南盛,寇元辰率兵连夜进城,将他堵在寝宫,刘意不愿被俘当场自戕。 而北地的恒亲王一行却百般不顺,乌海石勒布人闭城不战,一月后恒亲王因粮草不足只能放弃围困乌海转头驻扎乾堡,待一月后筹齐粮草修整人马再打乌海时,却又被石勒布宝亲王亲帅的援军截了后路,恒亲王带人一路往西败去奉贤,南盛又丢了乾堡,北地因此被一分为二,东部八郡被石勒布攫取,而南盛只剩下西部五郡,消息传回郦都,皇上寇仲怀气的病了一场,前番处死胞弟、今又兵败损兵折将,同日南方也送来战报,占据姚安三郡的易龙攻占邺城两个县,皇上寇仲怀只觉一口浊气闷在心里,吃不下饭,睡不着觉,每日提不起精神。 直到轩亲王灭刘意的喜报送回郦都,他才感觉心里舒畅了些,轩亲王的战报里还向他请旨暂不回郦都就近转北地打乌海,尽快将石勒布取走的乌海等地拿回,皇上当然很想尽快拿回北地,只是南方易龙更咄咄逼人,再三衡量,北地还有恒亲王盯着,先按兵不动吧!还是让轩亲王赶紧驰援邺城吧,邺城乃南盛老巢,不能前院狼没打尽、后院再起了火,拿定主意后便即刻拟旨,派传令官送了出去。 这边轩亲王边做去北地的准备、边埋头处理长洲事宜,元虎留在了康隆,留纪昂之镇守长洲,拨军粮抚恤百姓,安置刘意王朝战败官员、整编降卒,等轩亲王安排好长洲一切,整队人马刚出长洲,皇上的旨意便到了,轩亲王不得不奉旨令大军改道,走沄城一路南下。 大军走了两日一夜才到沄城地界,轩亲王依旧令大军不扎营,只埋锅做饭,歇息两个时辰继续行军,军士们趁这个时间赶紧原地躺下休息,等待放饭。 轩亲王喝了口水,放下水袋“良庆!” “在!” “叫文五和耿桥过来!” “王爷,我们在呢!”文五和耿桥忙从轩亲王身后走过来。 “文五,你别跟大军了,回郦都城去,留在郦都不用回来了,有事随时通知本王,嗯。。。”轩亲王似还有话没说完,可是愣了一会,也没再继续说下去。 文五等了一会,看轩亲王不再说话,赶紧答允“是,王爷!” 愣了好一会,轩亲王又嘱咐耿桥道“嗯。。。耿桥,回去看看流民营有没有事,有消息赶紧来报我!” “是,王爷!”两人怕轩亲王还有话说,又等了一会,见他不再出声,互相看了看才转头走了。耿桥、文五俩人打马疾行三个时辰,天黑透了才到瓦曹沟地界,两人下马用了些饭食,找一家小客栈住下。 “五哥,你说王爷让咱们回郦都看啥?” “我也不知道王爷让咱们看啥?总之回去到处都看看,能打听的都打听一番,兴许王爷就是想郦都了,命咱们得些郦都的消息,回去说与他知道吧!” “我觉得不是!王爷让我们去流民营看看,流民营有甚看的,王爷派了钱副将照管着隔几日往那边送一些粮食,还有普昌寺那些住持帮忙、还有婉婉姐,余音小姐还时不时也去。。。哎,五哥你说王爷让我们去流民营是不是看婉婉姐或者余音小姐的。” “欸,亏得你提醒,我想起来了,王爷从前总时不时打听余小姐,还总嘱咐欢儿好生伺候余小姐,可这几个月,王爷居然一句都没提过余小姐,今天让咱们回郦都,还让我留下,是不是就是为了余小姐?” “有点道理!怪不得王爷派了咱俩,哎,五哥你说那时候王爷是不是因为寇忠义的事情,才总关心余府,后来寇忠义死了,王爷才搁下不提了,不仅你回来了连欢儿都回王府了!” “谁知道呢?我是余小姐让回的,王爷听了后一句话都没说,这次又改了主意让我回来是为甚呢?总之我们回去都打听一下,万一王爷就是想知道余小姐呢!” “嗯,这差事还真不好办,不知道王爷到底是什么意思?五哥当时你咋没问问呢?” “你不也没问吗?” “我看王爷脸色不好看,没敢问!” “嗯,我也看出来了!” “嗐,甭管是啥,郦都的事情都打听仔细了,然后王爷问啥我回啥就是了呗!” “咱俩想的一样!”文五双手枕在脑后,闭上眼睛“不说了,赶紧休息,明日早走,咱们去郦都用早饭!” “嗯!” 第52章 开张大吉 这些日子每日余音脸上都带着笑,心中的小曲好几次差点哼出声来,宝音让萧凝丝送来了书信,还领来一位游方医士给父亲医病,下针加用药,连续十日,父亲几乎恢复如初,不仅能跟家人开开玩笑,还能看书跟余音讨论书的内容,家里有母亲,余音继续做着开店铺之前的准备,在玉溪街租了一间铺面,她和余伯、翠萍三人将屋子打扫干净,给店铺做了一副招牌取名<惠衣阁>,买了些油漆将里里外外重新粉刷一遍,又晾了几日等油漆干透,三人便将所有布匹和成衣都搬了过来,所有东西准备就绪,余音决定十月十六这日新店铺正式开张。 虽说余音信心满满,激情洋溢,可真到跟前,还是有些怯了,当她们把所有成衣和布匹码放好,余伯门口放完鞭炮那一会,她竟不敢露面了,翠萍也和她在后面躲着,余音心里着急也没法子。 有路过的人看到是新开的店铺,进来摸摸衣服四周看看没人招呼,便又走了,进进出出好几波人,直到两个姑娘进来,对着那几件衣服,赞不绝口,“这衣服真是好看!” “是要卖的吗?” “开了门自然是要卖的,怎么没有人呢?” “就是啊!人呢?” “请问店家在吗?这衣裳多少钱可以卖?”余音推推翠萍,翠萍直往后缩,余伯在里面躲着,女客他自然不能出去,余音咬着牙硬着头皮答了一句“几位先看着,马上就来!”又推了推翠萍没动,余音佯怒瞪了眼翠萍,翠萍才诺诺挪出后堂,走到客人面前。 “你是店家吗?请问这衣裳多少钱可以卖!” “我。。。我。。。我不知道!” “不知道?哈哈。。你这店家好奇怪,开了店铺居然不知道东西卖多少钱!”女子痴痴发笑。 “哈哈。。。那请问店家,衣服可以试试吗?”另一个也笑的忍俊不禁。 “可以可以!”翠萍总算说出一句囫囵话,余音在后面听着急得不行,这要试衣裳人不也得进来了,自己能往哪藏,她转头朝余伯摆手,余伯忙着从后门出去了,余音起身从后面走出。 “两位姑娘若是喜欢,进来里面试一试吧!”两个姑娘止了笑,朝余音点头,翠萍拿着衣裳引着两人进了里屋。 余音拍拍胸脯长舒口气,这做生意还真得需要胆量,自己这样可不行,脸皮要厚些,自己又没偷没抢怕甚呢?这么想着余音强迫自己略定了些心。等着两位姑娘穿了衣裳出来,硬着头皮迎上去“这衣裳挺适合这位姑娘,姑娘若是相中了,今日小店第一天开张,你们又是第一位顾客,图个吉利今日便宜卖给两位!” “我们是第一个顾客吗?” “是!” “哦,那这衣裳要多少钱?” “您就给一百五十文吧,麻烦两位姑娘给小铺子做一下宣传!以后常来就好!” “云熙,这衣服很好看也不贵,我们就买下来吧!” “买!”两个姑娘一合计,那位叫云熙的姑娘掏出钱袋,数出一百五十文给了余音,余音连连道谢送两个姑娘出了店铺。 两人一走,余音和翠萍高兴的抱着跳起来。开张还没一个时辰就卖出去一件,成功的喜悦让她们高兴的不知如何才好,这一会,余音感觉满满的信心又回来了“翠萍,我们有甚好怕的,我们是凭本事赚钱又不是偷钱,是不是?” “是,小姐不怕,翠萍就不怕!” “妹妹开张大吉!”两人光顾着高兴,竟没发现郑婉婉和香儿后面跟着一帮人已经笑着走进门来,“不用猜,看你俩高兴的模样一定是开张了!” “婉婉姐、香儿,文五大哥、耿桥、杜大嫂、江大嫂、小夏、莫丹、金秀,哎呀,你们怎么都来了!”余音高兴的招呼着他们。 “大家快进来坐,婉婉小姐你不知道我们刚刚卖出去一件衣裳,我和小姐正高兴呢!” “翠萍姐姐开张大吉,我们都看见了,看你笑的眼睛都眯成一条缝了!”耿桥打趣他。 “有吗?哈哈,大家快坐,我给你们倒水!”翠萍忙着去拿水壶茶碗,给每人倒了一杯。 “翠萍,快别忙了,我们都不渴!”江大嫂和杜大嫂笑着道。 “婉婉姐,你怎么把大伙都叫来了,流民营那边不忙了吗?” “再忙,妹妹开张我们也得来,再说,现在地里的庄稼都收完了,这个冬天,粮食够用了,都是你的功劳!”江大嫂虽然在笑,眼睛里却蓄满了泪。 “江大嫂看你,余音又没做甚,你这是说的什么话!”余音笑着抓住她的手。 “余小姐。。。” “小夏,别叫我小姐了,听着怪生分的,以后大家就叫我余音吧!” “我们叫你阿音妹妹可好?”莫丹接道。 “那我和金秀叫你姐姐可好?”小夏只有十四岁、金秀十五。 “当然好了,以后你们再不要叫我小姐了,我从今日起可是商人了!” “那我们就叫你余老板,祝余老板生意兴隆、财源广进!”文五笑道。 “谢谢文五大哥,老板。。。老板这个称呼好!”余音琢磨了琢磨,感觉还不错,笑了! “好,那我们以后都叫你余老板喽!” “祝余老板生意如春浓,财源似水来!” “祝余老板生意红红,笑脸盈盈!”大家大笑着你一句我一句说的余音忙不迭的答谢。 笑闹了好一阵子,大家终于平静下来,郑婉婉拉着余音的手说道:“妹妹,今日我带大家来,其实还有另一件事情跟你商量!” “哦,姐姐尽管说,只要余音做得到,无不应允!” “婉婉妹妹,还是我来说吧!”江大嫂往前倾了倾身子,郑婉婉答应一声看着她。 “阿音妹妹,我们几个想来投奔你,你可愿意?” “江大嫂此话何意,妹妹受宠若惊!”余音疑惑道。 “我和杜妹妹、莫丹、小夏、金秀几个这次兵祸都失了家人,回去这日子也没法过,可是总留在流民营也不是长久之计,我们几个多少都会点针线,听说你开了这么家铺子,我们才央着婉婉带我们来,看你能不能收留我们,我们不要工钱,只要有口吃的就行!”到此余音算是都听明白了,她低头思索。 “阿音妹妹要是为难就算了,我们也就这么说说!”杜大嫂看余音低头忙打圆场道。 “不是,江大嫂、杜大嫂,店铺正好需要人,你们能来帮余音,余音高兴还来不及呢,余音是觉得这小铺刚刚开张,多一个人的工钱还行,若是都留下来,余音当真开不出那么多人的工钱,只能给大家一口饭食,你们觉得没啥,可我会过意不去啊。” “这有甚过意不去的,我们不要工钱,每天能有碗粥喝就行,以后等你挣大钱了,我们再跟你享福不就是了!”江大嫂爽快的说道“只要你不嫌弃我们就行!” “怎么会呢,余音正需要人呢,那咱们可说好了,现在余音真的只能给大家口饭吃,但余音承诺,若店铺做好了, 赚钱了,余音一定要给大家开工钱!” “那还说甚呢,今天我们就留下来上工好不好!”杜大嫂高兴的说道。 “当然好了!”小夏高兴的拍手道。 “你们也太着急了,大家回去收拾收拾明日搬过来也不迟,你们总得给阿音妹妹点时间安排一下。”郑婉婉笑道。 “就是啊!你俩太心急了!”江大嫂笑道。 “嗯,这样吧,你们回去收拾下东西,明日过来,我也好给大家整理一下住的地方,说真话,若你们今天都留下来,恐怕得睡地板了。”余音也笑了。 “睡地板不也比山上好多了,但我们听妹妹的明天再过来,阿音妹妹心地善良,我们不能给阿音妹妹添麻烦,妹妹说明天就明天。”江大嫂大手一挥,颇有种女汉子的豪迈之气,大家看她的样子都笑了起来。 “请问,店家能出来下吗?”大家正说笑着,忽然听见外面有人喊,都赶紧噤了声,余音还没等说话,小夏高声接道“姑娘稍等,马上来了!”说完看着余音调皮的吐了下舌头,余音一挑眉鼓励她出去。小夏清了清喉咙,“嗯哼。。。来了。”昂头出去了,众人忍着笑,偷偷听着看小夏如何应对。 “几位姑娘好,您看中哪件衣裳了?。。。哦,这件是吗?您可真是好眼力,我们铺子所有衣裳都是今年流行最新款,这每一件衣裳,都是我们铺子的姑娘精心缝制的,姑娘您气质这么好,这淡蓝又提肤色,您穿上更显得气质不俗,温柔雅致,您试试,试试才有感觉!” “嗯,我就喜欢这个淡淡的蓝,再浓半分便俗,再淡半分又太苍白,这个蓝淡的刚刚好!” “哎呦,姑娘您太有眼光了,咱们铺子做的就是一个潮流新鲜、气质无上,每一件衣裳都是精心搭配好的!姑娘您若中意,小的就给您包起来!” “多少钱?” “看姑娘您也是个爽快人,小店今日刚开张,您给咱们做个宣传,小女就收您个本钱吧,两百二十钱!” “哦呦,贵是贵了点,也还算公道,包起来吧!” “姑娘您不止人爽快,眼光还这么好,一眼就相中我们铺子的衣裳,我们铺子的衣裳款式新颖,做工精美,还希望姑娘帮忙宣传一二。” “你这店家看着年龄不大,还挺会说话,行,本姑娘一定帮你宣传!” “谢谢姑娘,姑娘慢走,姑娘常来啊!” 等客人出去,小夏又回到里屋,众人直竖大拇指,小夏将钱交给余音嘟嘟囔囔道“那么好看的衣裳,卖二百二十文亏了亏了,该说两百四十文的,哎呀小夏自作主张,姐姐莫怪!” 余音笑着说:“小夏快别这么说,你才是真厉害,我们卖的第一件衣裳不过才一百五十文,你卖了二百二十文多太多了!” “姐姐,来时候我听见了,所以才抢着出去的,一件衣裳做起来费时费力,才卖一百五十文,岂不是亏太多了!” “我也知道亏,可是翠萍我俩都不会跟客人说道,以后这种活计还交给你!” “好啊,以后这事,小夏就全包了,余姐姐你就等好吧!” “那可说好了啊!这下我跟翠萍就放心了,你不知道刚刚你们来之前,我跟翠萍多为难!” “哈哈,您跟翠萍姐姐都是大宅子里待惯了的,哪里懂得这些,小夏在市井流浪好几年了,最懂得察言观色,见什么人说什么话!” 余音长舒一口气,“这下好了,我和翠萍最头疼的就是这事,小夏你简直是天神下凡,一下解决我心里最大难题,你赶紧回去收拾一下,明天早点过来。”余音都有些激动了。 “我没甚好收拾的,让姐姐们回去,我今天就留下来,我怕姐姐把这么好看的衣裳给卖亏了。”小夏转身坐下。 “小夏,从此刻起,我们店里的衣裳先不卖了,放在店里做样子,凡来的顾客只定做,实在着急要的,再卖她们,明天姐姐们来了,我们马上开工做新的,我要好好想想款式样子,多做几件稍稍华丽些的,万一有那大户人家小姐来,我们也好有件拿的出手的衣裳。” “行,小夏知道了!” “那行,小夏留下,我们先回,明日我们再早些过来,我们在这帮不上忙,还耽误你生意。”郑婉婉起身说道。 “婉婉姐,我和文五大哥就不跟你们回流民营了,你可有话带给王爷,我回王府待一天,后日一早就回军营了!” “我。。。”郑婉婉听了耿桥的话脸有些红,“也没甚话,让王爷注意安全,好好打仗,早点回来,婉婉在郦都等他凯旋!” “婉婉姐还害羞了!”香儿笑她说。 “你还敢笑婉婉姐,要你你也害羞!”小夏嘴快嘲笑香儿道,余音只抿嘴憋着偷笑。 第53章 病情好转 “好啊,小夏你敢笑我,看我不撕烂你的嘴!”香儿假怒追着小夏打,这一打岔,倒解了郑婉婉尴尬。 “好了,好了,你们别闹了,说婉婉姐呢,你俩倒打起来了!”余音拉住小夏。 “是啊,说婉婉姐呢,咱俩打什么?”小夏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重复了一遍余音的话,这下郑婉婉不乐意了。 “阿音妹妹,你怎么也跟着她们乱说!”郑婉婉一张脸红的像块布,囧着鼻子嗔怪余音道。 “姐姐,阿音说错了吗?”余音故意装的很无辜,郑婉婉气的扭头就走,“不理你了!”看惯了郑婉婉平时大咧咧好像啥都不放在心上的样子,此刻一副小女儿姿态实在罕见,大家哄然大笑起来,羞得郑婉婉不敢回头出门一直走了。 江大嫂、杜大嫂和莫丹、金秀笑着跟余音告别,追赶郑婉婉去了。 “文五大哥、耿桥,你们什么时候回的郦都。”送大家出了门,小夏和翠萍留在外屋看着,余音和文五、耿桥进到里屋重新坐下。 “长洲大捷,王爷只用了三个月将刘意消灭在长洲,本想往继续往北去收复乌海等地的,皇上却下旨让去邺城打易龙,过沄城时候,王爷让我们俩回来看看,今日一早进的郦都城。” “易龙打邺城了吗?邺城才消停几天,天越来越冷又有老百姓要遭罪了,这可恶的易龙!” “嗯,消息里说,易龙攻下邺城两个县,杀了不少人,跟那两个县相邻的百姓吓得都躲进邺城城内,邺城已经乱了。” “轩亲王去了就好了,轩亲王心善,定会善待那些百姓的。”余音感慨道。 “嗯,这倒是,南盛就是邺城起的家,邺城人了解轩亲王,他们也盼着轩亲王回去呢!” “这天天打仗,你们一定要叮嘱他小心保护自己,他安全了百姓才有好日子过。” “属下会的,您还有什么要嘱咐的吗?”文五问道。 “我能有什么可嘱咐的,婉婉姐不是嘱咐过了么?耿桥,请你转告王爷:余音感激她曾对余府的照顾,我表哥他们已经平安回江城了,等他回了郦都,我定好好答谢他的大恩!” “好,耿桥一定带到!” “余小姐,王爷让我留在郦都不走了,今后若有甚差遣尽管来府上,文五定倾力相助!” “文五大哥你不回去了?那太好了,文五大哥和良庆兄弟千里迢迢帮余音接回父亲,余音无以为报,这天都凉了,余音紧着给文大哥做件冬衣,就当报答大哥了。” “报答可不敢当,不过文五倒真需要一件冬衣,那就先谢谢余小姐了!”文五忙起身深施一礼,慌得余音赶紧躲开。 “文大哥你太客气了,我也给良庆兄弟做一件,您一块给他捎去?” “行,良庆若是知道,得高兴坏了。” “那行,做好了告诉你,一并拿走。” “那文五就翘首等着了!”文五喜滋滋道。“余小姐,文五就不打扰了,我和耿桥先回去了!” 余音送耿桥和文五到门口,看着他们离开,转头对翠萍和小夏说道:“你们俩守着铺子,我让余伯带我去布庄,然后回余府去安排大家住的地方,你们中午在铺子随便用点,我下午回来!” “好,小姐尽管去,这里有小夏,翠萍也不怕了!”翠萍信心百倍的说道。 “嗯!”余音从后门出去,找到余伯,两人一同去了宝福布庄,余音挑选了一些布匹,余伯帮忙装上车,两人顺便回了余府,余大人坐在院子里晒着太阳,看到余音和余伯两人回来,笑着跟他俩打招呼“回来了!” “父亲上午看书了吗?” “看了一册芦林手札。” “很好啊,芦林乃前前朝最有名的文学大家,他的文辞犀利,却又圆滑在政治之外,所以他的作品才得以留存下来,给人警醒,耐人寻味!” “是,前朝皇帝都对他赞不绝口!” “父亲您太厉害了,这都记得!” “记得,就是他一生太坎坷,年轻时不得志,三十岁才娶妻生了子,四十几岁妻子被奸人所杀,他投告无门悲愤交加,郁郁而死,撇下老父、幼子无人照管!所以人活着得想得开,失去了便不可再执着于失去,当以尊重活着的为先!” “父亲说的是!”余音蹲下来伏在父亲膝上,余大人爱怜的摸着女儿如墨的黑发。 “音儿,你们怎么回来了,我以为你们会在铺子里用午饭,就没做你们俩人的,我赶紧添点水。”余夫人听见声音出来一看,马上又回了厨屋。 “父亲您先看着,我去帮帮母亲。” “你别去,我去!”余大人说完把书册放下站起身向厨屋走去,余音眼睛有些湿润,父亲病了后,总时不时去厨屋,帮母亲炒炒菜,这可是以前从来没有过的,余伯看余音父亲去了厨屋也要去帮忙,余音制止了他“伯伯您别过去!”余伯愣了会笑了,转身去喂马了。 余音坐在父亲坐的椅子上,仰面躺下,阳光照的她睁不开眼睛,她眼睛微闭,阳光将她的眼睫变成一片火红,温暖而绚烂:那间满是红色帐幔的房间又出现了,余音头上依然蒙着红纱,依然看不清站在面前人的脸,只是这次只有他们两个人,余音低着头只能看见彼此的脚,他脚上鞋子是软底红色蜀锦,上面一对金色双兽,而她脚上同样也是软底蜀锦赤红鞋面,上面是一对金丝鸳鸯。他伸出手牵住了她的将她带到椅子旁坐下,“你先帮我把盖头取下来吧!” “还不能取下来,我们还没拜堂!”他摇摇头。 “那就去拜堂呀,拜完堂帮我取下来!” “还不到时候,耐心等等!” “可是我想看看你!”余音不敢问他是谁,她怕他伤心,要拜堂了,居然不知道对方是谁? “一会就看见了!” “你是宝音?” “哎!我们都要拜堂了,你心里想的居然是别人!” “我。。。” “算了,只要你以后心里想的是我就好!”他也不恼,拿起酒,给余音倒上,也给他自己倒满。 “音儿。。。”母亲在唤她,余音往门口看去,母亲走进来对他们说道,“吉时到了,去吧!” “多谢岳母大人!”他起身来牵她的手,她温顺的让他握住。 “音儿。。。音儿,你睡着了!”余音忽的睁开眼睛,看见母亲正握住她的手,轻声唤她。 “哦,母亲,我居然睡着了!” “哎,这些日子,整天忙到那么晚,累坏了吧!吃了午饭再睡会。 “没事母亲,下午还有好多事情呢!” “不行我们就少赚点,雇一个人吧,把你累坏了可怎么好!”余夫人心疼的看着女儿。 “母亲,我们已经有人了,今日流民营的江大嫂、杜大嫂、还有小夏和莫丹、金秀她们都来了,下午我们要打扫出一间屋子来,明天她们几个就搬过来住。” “都来吗?”余夫人担心的问道。 “嗯,都来,她们想来这给我帮忙!” “不能让人家白帮忙吧,咱们雇佣一两个还行,若都来,咱们负担不起啊,今日才开张,都不知道明日会怎样?” “母亲,这些我都给她们讲过了,她们说只要有口饭吃就行家里没亲人了,不想回去,小夏您还记得吗?她在街上已经流浪好几年了,当时来流民营就是为找口吃的,母亲您不知道,今日我和翠萍一件衣裳卖了一百五十文,同样一件衣裳小夏生生比我们多卖了七十文,小夏是天生的生意人,有了她,我们的衣裳不愁卖不出去了,以后我想把店里的事情都交给她,我跟她们都商量好了,现在铺子刚刚开张,等铺子赚钱,再给她们开工钱,现在我们大家都是混口饭吃。” “只能先这样了,好,下午我就给她们收拾屋子,这下家里热闹了!”余夫人高兴的说。“音儿,咱们先去吃午饭,你父亲和你伯伯都在屋里面等着呢!” “好!”余音站起身跟着余夫人往正屋走去,心里还在想刚刚那个没头没脑的梦,太奇怪了,梦里那个人到底是谁? 用过午饭,父亲和余伯都来帮忙,一起把客房收拾了出来,里面放了两张大床可以睡四个人,余下一个人可以跟翠萍住到后院去。现在关键的是被子,天气越来越冷了,过些日子,一床被子恐怕不行了,得抓紧时间做几床被子。 收拾好家里,余音和余伯便回了玉溪街惠衣阁,刚到门口,小夏笑的像朵花似得迎了出来“姐姐你们可回来了,你猜我们今天定出去几件衣服,三件,是三件!”小夏用手比划着,余音惊得目瞪口呆,“定出去三件?天啊!小夏你太厉害了!” “最便宜的二百四十文,最贵的那件三百文,不过人家有个要求,要金线滚边,我也跟她说了,这三百文只是议价,还要看用了多少金线,若不够还是要加钱的,她答应了,说只要衣裳好看,钱没问题,我们每单收了一百文定金,钱翠萍姐姐收着呢!” “太好了,我们今天才第一天开张,这可真是吉兆!”余音有些小兴奋。 进了门,翠萍从里屋出来“小姐回来了,钱我找了个匣子放好了,在里屋桌上,小姐您数数。” “好,我知道了,你们俩辛苦了,你们吃过中饭了吗?” “吃了,我们俩一人买了俩包子。” “那就好,咱们把布都搬进来吧!” 宝音接到翠萍送来的消息,晓得余音已经回府,心下稍安,本打算去北地安排好诸事也没几天便能回来,谁想这一去将近四个月,乌海既然已经拿下,乌海以北山坳中那五个县,已是掌中之物,秋收时节,怎可不去拿,他先带兵打退了寇忠礼的进攻,一面警惕寇忠礼偷袭,一面带人进了山坳。 北地这十三郡县,四面环山,中间却是广阔平坦,气候适宜又土地肥沃,稍加用心粮食产量便是普通郡县土地的几倍,所以才被人们称作北地天然粮仓。 十三郡县中间恰好有一座牛尾山,这牛尾山山势陡峭,难以攀登,又南北贯通刚好将北地东西两边分割开来。以牛尾山为界东有乾堡、乌海、月巴、大兴、建昌、赣石、川罗、衍县八郡。西有奉贤、虎城、白武、谷旗、赫利五郡。如今自己占据牛尾山以东,这八郡的粮食若都顺利收上来,够整个石勒布的百姓吃一年多,这可是多年不曾有过的事情,宝亲王唯恐事出意外,不得不亲自督办。 全部郡县收复,将每郡县粮食收齐,留下冬天需用的粮草,其余全部派人押送回石勒布大本营。 事情办妥宝亲王终于舒一口气,将各城池的事情交代妥当,叫上吉布哈从乾堡连夜回了郦都。 回到郦都已是第三日傍晚,两人直奔梅香阁后院二楼,梳洗一番坐下边用饭,边听萧凝丝跟他说郦都的事情。 “寇元辰打完刘意,便被南盛皇帝派回了南方邺城,说是邺城周边郡县被易龙拿去两座,南盛皇上恐邺城有失,才做出如此决定。” “这易龙倒真给咱们帮大忙了,前几天正值秋收最盛时候,若寇元辰真转头去了北地,会有大麻烦,我们收粮守城两不相顾,这好容易得来的郡县不仅会失去,或许我们还会被他堵在乌海里面,寇元辰可不是平庸之辈,不过我们运气也不错!粮都顺利送回大本营了!” “太好了,这个冬天我们石勒布的百姓不用发愁粮食了!”萧凝丝高兴的说。 “不禁这个冬天,石勒部百姓一年多都不用担心饿肚子了!” “有这么多粮食?” “八个郡的粮全部收上来了!”说起此事,宝亲王也很兴奋。 “咱们大汗一定高兴坏了!” “嗯,咱们总算为石勒部做了点事情。”宝音放下筷子“郦都还有其他事吗?” 第54章 宝音登门 “襄王死后,他的儿子寇元启也从江城送过来了,皇上并没杀他,但也没给他官职,赐给他府邸,让他安心度日,他也算失势了。” “南盛皇上给自己留了个后患啊!这寇元启曾经意气风发为一军之将,又有这杀父之仇,怎么可能安分守己,看着吧,不会很久,他便会显露他的野心。” “襄王曾经的那些将领,除了亲信,剩余的都被他带走分散在军中。南盛御史台贾同喜和内史池文翰都被罢官治罪了!” “为何?” “寇元辰抓住了襄王的暗探,乃贾同喜同乡,是他供出了两人!” “出卖同乡,没有底线,不配为人!郦都现在谁在?” “詹回!” “此人如何?” “此人刚正不阿,不好拉拢!” “嗯,算了不用拉拢,南盛皇上会帮我们!” “南盛皇上?” “南盛这个皇上是个糊涂东西,他优柔寡断没主见,当初他因是家中长子才接手的走镖局,靠的是祖上留下来的家业,若不是寇忠义挑大梁,他根本做不成事,不然寇忠义不会这么心里不平衡,我猜南盛这个皇上是在寇元辰极力劝说下才杀的寇忠义,若无旁人劝说,南盛皇上是不会杀他这个亲弟弟的!” “应该是,寇忠义死第二天,寇元辰才回东部去打的刘意。” “余府如今怎样?” “余小姐夸您给余大人找的医士,医术好,余大人基本恢复!” “那就好,余小姐最近好吗?” “余小姐开了一间成衣铺子,带着一帮流民营的女子天天忙着做衣裳。” “成衣铺子?” “是!” “余大人不能应卯,余府一定不好过!” “可余小姐也不接受别人的帮助!” “生意好吗?” “看上去还行,余小姐每日都十分欢喜!” “哎,平时多关注着些,别让人欺负了她!” “嗻。。。是!”萧凝丝慌忙改了。 “以后注意!”宝音看她一眼,萧凝丝忙低下头。 “她的铺子在哪里?” “玉溪街西段!” “嗯,去帮我备些礼品。” “是!”萧凝丝等了等,宝亲王只低头用饭再无话,转身下楼去了。 宝亲王用过饭,又整了整衣衫,在屋里踅摸一圈后,“吉布哈!” “王爷!” “备车,将礼品放车上。” “是,王爷什么礼品!” “问凝丝!” “是!”吉布哈慌忙去了。 余音和众姐妹用过晚饭,姐妹们都帮忙收拾碗筷,母亲倒闲下来了,父亲回了书房,余音和母亲刚刚闲聊几句,忽然翠萍慌慌张张跑进来“小姐,您猜谁来了?” “谁?”看翠萍神秘又兴奋的模样,余音心中狂跳“他?” “是!”翠萍点点头。 “谁啊,翠萍?”余夫人搞不清她们俩人的哑谜,纳闷的问道。 “母亲,是宝音!” “宝音!”余夫人惊得站了起来“快请人家进来,我要好好谢谢人家!” “哎,奴婢这就去请!” “母亲。。。会不会不妥!”余音心中喜悦,嘴上却说着另一番话。 “人家那么帮我们,将人拒之门外不好,音儿去将你父亲叫过来吧!”余夫人教导女儿道, “哎!”余音欢喜的去了书房,余大人正襟危坐正在看书,余音上前将书从父亲手中拿下,卷起放在一边。 “父亲,宝亲王你可还有印象?” “不记得了!”余大人茫然道。 “女儿曾经跟您提过的,前些日子给您诊病的那位神医便是他帮忙请来的!” “哦,我记起来了,他帮忙请来那位神医,医术真是奇妙,为我诊治第六天时候,我忽然感觉血脉喷涌、通体顺畅,脑子也忽然清明起来。” “嗯,那位宝亲王也曾经救过我和母亲!” “嗯,你跟我说过!” “今日他来看我们了!” “哦,快快有请!”余大人豁然站起身,余音扶住他,边往外走,边说道:“您慢点,已经请进正屋了!” “好,好,快去,莫慢待了客人!” “不会,母亲在呢!” “哦!”两人走进正屋,翠萍果然已经带了一袭月白常衣的宝音进来,刚刚在左侧椅子上坐下,看到余音父女进来,忙又起身行礼。 “余大人可安好!” “安好,宝亲王快请坐!” “多谢余大人、余夫人”宝音看余音扶余大人坐稳后,他才重新回去坐下,双手放在膝前,恭恭敬敬道:“在下自知此时来访欠妥,但余大人病情,实在有些挂心,所以不顾礼仪冒昧来看看!”余音心中暗笑:说的冠冕堂皇,谁不知你心怀鬼胎。偷偷瞥他一眼,正好宝音也在不动声色看她。 “宝亲王客气了!听我女儿说,前些日子来的那位游方神医是您请来的?”余夫人温和的笑着问道。 “是,在下之前就听说过这位神医,知道余大人病情后,晓得这位神医刚好对余大人的病情有帮助,所以便千方百计找到了他。在下看余大人病情好似真的有些好转!” “这位神医真是名不虚传,连着给老夫诊治第六日,老夫便已觉得浑身通透起来!”余大人微微笑了笑说道。 “是啊!真是亏得您如此费心相助,今日为此事还亲自跑一趟!”余夫人客气说道。 “大人、夫人您客气了,阿吉!” “王爷!”阿吉进来,将手中的礼物放在桌上,又退了出去。 “余大人、余夫人,在下今日来的匆忙,略备薄礼不成敬意,明日在下必备厚礼正式恭祝余大人康复!” “这怎么使得,我们该谢王爷才是,还让您破费!”余夫人慌忙推辞道。 “夫人不必客气,在下是晚辈,总要正式来看望一下余大人才是礼数,今日只坐坐就回去了!” “宝亲王别那么见外,余府寒门陋室,慢待了!”余大人颔首说道。“老夫有一句不明,不知可否冒昧一问?” “余大人尽管问,在下必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我听夫人称呼你宝亲王,老夫不曾听说有一位赐号宝的亲王,不知阁下是。。。”余大人问出这句,宝音连连叫苦,“这。。。” “父亲,宝亲王不过一个称呼,他名字叫宝音,以名为号吧,我们何必在意这些,我们知道他是好人,曾经救过我们不就行了!”余音忙着帮宝音解释,余大人究竟还没完全康复,余音一打断,便有些无所适从了,听余音说完,便放弃了追问,扶着额头只说头疼。 “又头疼了!”余夫人吓一跳,忙不迭去扶他。 “余大人没事吧,要不要找神医过来?”宝音也吓一跳,忙上前关切的问道。 “没事,宝亲王。。。” “您叫我宝音吧,我不是什么王爷,不过一个戏称!”宝音忙解释道。 “戏称?哦。。。宝音啊,老夫没事,休息一会就好,老夫失陪了!”余大人起身扶了一把余夫人,竟头也不回的往外走了。 “余大人您请便,在下就此告辞,您回去好好休息!” “好!”余夫人忙不迭答应一声跟着余大人出去了,翠萍也紧着跟了出去,流民营那些姐妹们看家里来了客人早都回屋躲了起来。 屋里只剩下余音和宝音,宝音走到余音跟前,拉住她的手,余音使劲想从他布满茧子的手中抽出,无奈根本没作用,只好红着脸任他握着,“你怎么敢来?” “丑媳妇总要见公婆!” “你——那是说女人!”余音跺脚嗔道。 “那下次,换你去见我父王,可好?” “谁要跟你去!”余音脸红的自己都觉得烫,可是手被他抓着,躲都躲不得。“放手。。。一会翠萍回来了!” “不放!我好容易才见到你!” “男女授受不亲!” “那是指别人,我们不一样!” “有何不一样?” “你说呢?” “无赖,我在问你!” “我都无赖了,为何不能牵心爱姑娘的手?” “不跟你说话了!”余音羞得不知道怎么办才好,低着头不敢看他。 “阿音,我很想你,你想我了吗?” “我。。。嗯!” “我给你写那么多信,你一封也不肯写给我!” “我。。。” “别说。。。”宝音手指放在余音唇边,止住了她的话。“你是怕我知道了担心是不是?你那么辛苦,为何不接受我的帮助?” “我自己可以!” “你这样我更担心!” “我不能再用你的钱,我已经欠你很多了!” “说甚傻话,我的就是你的!” “不,你的就是你的,不是我的!”余音认真说道。 “早晚都是!” “你也说早晚了,起码现在不是!” “那我们马上成亲,我来照顾你!”宝音有些急,紧紧捏住余音手臂。 “你。。。现在还不可以!”余音使劲扒开他的手指。 “为甚?” “我们彼此还不了解!”余音躲开他质问的眼神。 “成了亲可以慢慢了解!” “我是喜欢你,但我不糊涂!别看我在父亲面前替你遮掩,但我也很想知道!”宝音眼睛开始躲闪。 “这不重要!” “对我来说,这很重要!” 宝音愣住,心中波涛汹涌:我怎么敢说,若你也有中原人对石勒布人固有的敌意,我们还能在一起吗?我知道总有一天你会知道,但我希望那天来临时,你能摒弃民族的敌对融化在我的爱里! “总有一天我会告诉你!”宝音坚定的说道。 “好,我等你!”只要他肯坦诚相对,她便会百倍回应,是易龙、刘意、无论哪路义军又如何! “现在让我来帮你好不好,我不想你太辛苦!” “不说此事了好吗?我答应你,如果有一天我真的撑不住了,一定告诉你好不好?” 宝音爱怜的抚了抚她额前的碎发。“哎,好吧!我先回去了,要宵禁了!” “嗯,你慢些!”两人恋恋不舍松开手。 “等着我,明日上午我过来!”宝音拉着她的手往外走。 “不用了,太麻烦了!” “你不想见我吗?”宝音调皮的问道。 “不想!”余音故意说道。 “口是心非,我走了!”宝音也学她,撇她一眼,才依依不舍松开她转身走了,余音甜甜的笑着,看他上车走远了才转身。 江大嫂、杜大嫂、翠萍、小夏、莫丹、金秀几人全站在那儿看着她。余音吓一跳,尴尬的不知如何才好,像做错了事情低着头往回走。 “余老板,来的是何人啊?您还亲自送出来。”杜大嫂笑余音道。 “杜大嫂。。。”杜大嫂这一问,余音更加慌乱羞得不知如何才好,急急往正屋走去。众人笑着不依不饶跟在后面。 “我余姐姐害羞了。。。!”小夏起哄道。 “小夏。。。你们都出去出去。。。”余音假意恼怒,用手去推小夏,小夏边躲边笑“老板可是您自己答应我们留下来的,怎能出尔反尔,哦。。。我明白了!” “你明白甚了?” “你如此气急败坏,我猜他一定是姐姐你的。。。心上人!”小夏捅破了窗户纸,姐妹们都看着余音偷笑。被大家说破,余音干脆破罐子破摔,坐在那低头咬唇不吭声了。 “姐姐生气了?”小夏止住了笑,小心翼翼俯身抬头调皮的对着余音的脸,余音伸手打了她一巴掌,小夏笑着跳开。 “妹妹,我们都看见了,好俊俏的后生,跟妹妹可真是天赐的一对!”莫丹笑道。 “他定是南方水土养大的,长得如此秀气!” “嗯,听说姚安水土最养人,在那里不管姑娘还是男子都皮肤好的能掐出水来,我看八成是姚安过来的。嗨,管他哪里的,如今是妹妹的心上人!”姐妹们你一言我一语说的不亦乐乎,余音只假意恼恼的看着她们,她知道越是制止,她们越是起哄,干脆由着她们说够了。 “妹妹你别不吱声啊!跟我们说说你们怎么认识的?”谁知她们并不打算放过她,纷纷围坐在她身边,好事的问道。 “我。。。哎呀你们别瞎猜了,他是我。。。的恩人!”余音情急之下,吞吞吐吐说出一个理由。 “恩人?就是救你们出教坊司那个人吗?”郑婉婉说话从来不避人,流民营差不多都知道有人出了十几个金饼将余音母女救出教坊司的事情。 “是!” 第55章 再登门 “乖乖,长这么好看,还这么有钱!他是有钱人家的公子啊?”小夏惊奇道。 “妹妹,我觉得他对你可不一般,定是对你有意思,才对你如此好!” “嗐!大家别乱猜了,都回去休息吧,明日还有好多活呢!”余音怕她们越说越离谱,赶紧打断岔开话题。 “这才什么时辰,这么早谁睡得着啊!”小夏嘟囔道。 “妹妹,你别想蒙混过关,老老实实跟我们说,你们究竟如何认识的?”杜大嫂是个性子急的,不打破砂锅看来她是不罢休了! “你们在聊甚,这么热闹!”余夫人和翠萍突然出现在门口,众人憋住笑意互相对视一眼,当着长辈的面,还是不要造次,于是她们一致决定暂时放过余音。 “哦,余夫人,我们在聊今日铺子里的事情!” “母亲,父亲怎样了?”余音忙迎上去。 “唉,睡下了,还是老样子,睡一会就好了!” “母亲,那位神医明日来吗?” “神医都是搁两三日来一次,昨日刚刚来过!” “神医怎么说?” “说是神经被药伤着了,还需下几次针,头疼能减轻,但别的恐怕已是恢复的最好了!” “为何要两三日来针一次,不能每日针一次吗?” “神医说不可太急,用力过猛,有可能会再次伤着他!” “那咱们就听神医的!” “嗯,我来是不是打扰你们了?你们怎么都不说话了!” “说完了,您来时候,我们刚刚聊完了!”余音怕她们说漏了,忙打岔道。 “是,我们说完了。”杜大嫂也紧着解释。 “哦,今日店铺生意如何?”余夫人关心道。 “今日我们定出去两件。。。” “母亲我有个事。。。”余音和小夏同时开了口,小夏调皮的吐了吐舌头,闭上嘴让余音说。 “我是想跟大伙商量一下,我想把旁边那个铺面也租下来,铺子开张将近十日,定出去十七八件衣裳,铺子每天都有新的客人来,还会有新的客人定衣裳,我们虽然是七个人,但是小夏要照顾客人,我有一些杂事需要忙,每日只有四五个人靠得住,早上去了收拾妥当开工怎么也要辰时末了,晚上母亲还要等我们吃饭,城内还要宵禁需早早回来,很耽误功夫。” “妹妹,其实我也想说呢,不用另外租铺面,晚上关了铺子,我们几个就不回府里了,留在铺子里面还可以再忙一会,忙完我们在铺子里面随便哪里就睡下了,像这样我们都回府里来闲呆着多浪费啊!”江大嫂接过余音话头说道。 “那怎么行,又不是一日两日能凑合,若天天休息不好,身体怎能受得了,身体出了状况岂不是更耽误功夫。”余音打断她坚定的说道,“我已经问过了,那个铺子租金并不很贵,后面还多了两间房,我合计了一下,租钱我们能应付,我想去定下来。” “女儿,你生意的事,母亲也不懂,你看着安排就好,别让这些姑娘们跟着你受苦!” “嗯,女儿知道了!” 众人又闲聊几句,便各自回屋睡了,余音回到屋里,看着房间里的椅凳又想起宝音第一次来这里的情景,不禁哑然失笑,余音坐下来拿出那块长情佩放在掌心:难道这就是所谓的缘分天注定,他是她命中的那个人吗?可他是怎样的一个人?他有何难处,是因为寇元辰南征吗?寇元辰可是不败战神,这次南征易龙注定兵败!他是易龙家族的人吗?可如果是,寇元辰正在南征路上,他为何偏偏来了郦都?他脸上也看不出任何伤感和担忧,难道不是易龙?刘意被灭,易龙又不像,是徐乾、洪九道的人?哎!为何要有战争,大家和平相处不好吗? 余音胡思乱想了许久,摇摇头,宽衣衫上床去,那块长情佩放在枕边迷迷糊糊睡了。 第二日余音早早被翠萍拍门声唤醒,发现玉佩不知何时又被她握在手中,重新装起,穿衣起身去给翠萍开了门“小姐,早饭好了,大家都在等你了。” “父亲、母亲起身了吗?” “老爷在书房,夫人已经在正屋了。” “好,翠萍帮我梳洗一下,咱们赶紧过去!” 翠萍帮余音打来热水,余音很快梳洗停当,翠萍看了看衣裳也没不妥当的地方,两人来到前院正屋,众姐妹正帮忙盛饭。 “余音起晚了!”余音有些不好意思。 “不晚,刚刚好,快来坐下,今天的粥是我熬的,你们尝尝!”江大嫂笑嘻嘻将面前的粥碗端起自己先尝了一口,“还好,我就是心急,若再多熬几分钟就更好了!” “江大嫂,多熬一会太粘稠了,这样刚刚好!”莫丹腼腆的笑着说。 “我们莫丹真会说话,莫丹你的性子跟你的名字可一点不匹配,你应该叫莫静或者莫柔,整天安安静静温温柔柔的。” “江大嫂,莫静、莫柔岂不是跟莫丹姐姐性子更不匹配,莫静是不安静、莫柔是不温柔,哈哈你想想是不是?”小夏嘴里边吃着东西边笑。 江大嫂想了想,恍然大悟“也是哈,莫丹你这姓氏不好。。。” “江大嫂,您不是想莫丹姐姐连姓氏都改了吧?”小夏嘴里含着一口饼惊诧道,众人都笑,莫丹也不恼,微微笑着安安稳稳一口一口喝着碗里的粥。 “那不能改,就这样吧,还叫莫丹吧!” “父亲原本为我取名莫丹文,母亲总爱把那个文字省略掉,后来干脆就这样叫开来了!”莫丹喝完碗里的粥放下筷子,拿出帕子擦了擦嘴“我用好了!” “莫丹文,哦!原来莫丹姐姐还有一个名字!”看小夏夸张的表情,大家都笑了。 用完早饭,大家帮忙收拾了,知道宝音要来,余音便没跟去铺子,让余伯先送大家去了,父亲依旧去了书房,母亲看父亲衣裳有些单薄就去后院给父亲拿一件厚些的,余音拿起笤帚扫了扫院子,母亲回来招呼她别累着也去了书房,余音给花草浇了些水,便在正屋坐下来,看着府门方向,听到马车停在门口的声音,余音飞一样跑到院中,看见那个高大身影出现,便加快了步子,他第一次这样正式登门,她竟不知如何面对了,他笑的那样好看,那弯起的嘴角,乌黑的眼睛,一步一步走到她面前。 “你怎么了?”温柔的声调,“怎么还哭了?”他伸出手来抚去她眼角的泪珠。 “我没哭啊,是风刚刚迷了我的眼睛。”余音忙擦了擦眼角“去正屋坐吧,我去叫父亲和母亲!” “我在这等你!”余音娇羞的笑了笑转头往书房走去,余大人、余夫人已经闻声走到门口“女儿,这。。。” “父亲,宝音来看您了!” “哎呦,这可如何使得。。。”余夫人惊呼道。 余大人和余夫人看见宝音正让人将两辆马车赶进府门,一辆车装了两个大箱子,另一辆车上装了满满一车布匹和粮食,宝音看到余大人和夫人从屋子里出来急忙往前走几步。 “宝音今日特来恭祝余伯父身体早日康复!”宝音恭恭敬敬行礼。 “这。。。宝音,这如何使得?”余夫人有些惊慌,余大人并无表情。 “余夫人,宝音一点心意,还望夫人不要嫌弃!” “这也太多了,这可如何使得?” “当然使得,有缘跟府上相识,早就该来拜访,只是诸事繁多一再耽搁,直到今日才得以登门,阿吉把箱子打开!”阿吉上前打开两只木箱,一只箱子里面是满满一箱好看的毛皮,另一只箱子里面是一些鹿茸、人参等多种名贵药材。 “余夫人,那些布匹和粮食放在西厢房可好!” “这。。。宝音啊,你这也太贵重了!”余夫人慌得不知说甚才好。 “你买这么多东西作甚?”余音也嗔怪的问他,余大人皱眉。 “余大人,宝音昨日来的匆忙,今日才算第一次登门怎能空着手,这些药材都是为您身体早日康复准备的,天渐渐冷了,这些皮毛给家人做些冬天的衣物。”宝音怕他拒绝忙着解释,“至于粮食和布匹,是看大人身体不便,这过冬了,替府上预备了些,阿吉粮食和布匹去西厢房码放好!” “是!”阿吉答应一声指挥着将车往西厢房门口靠了靠。 “既然来了,便屋里坐下吧!音儿上茶来!”余夫人也不知如何拒绝,连忙让着宝音进屋。 “是,母亲!”余音抿唇一笑跑走了。 宝音颔首致谢,余夫人搀着余大人头前往正屋去,宝音随后。屋中坐下,余音将茶水端上来,给各人倒满,便站在了母亲身后。 “余大人。。。” “宝音啊,不要再叫我大人了,如今我不在官场,这么叫不合适,若不嫌弃,称呼我一声伯父吧!”余大人截住宝音。 “是,伯父!”宝音听后立即起身施礼,余大人微微点头。 “你是久居郦都,还是偶尔过来!”余大人示意宝音坐下。 “禀伯父,晚生因为生意上的事情偶尔过来。”宝音重新坐下双手放于膝前恭恭敬敬答道。 “家里做甚生意?” “做些布匹生意!” “那个梅香阁不是你开的吗?”余夫人问道。 “梅香阁?”余大人皱眉看向余夫人,余夫人看着余大人回道:“还记得我跟你说过,你被流放时候,是宝音将我和音儿救出,那时我们曾在梅香阁落脚了一晚。” “回伯母,那梅香阁是我刚来郦都时候接手的一个落脚地方,不算什么生意,泰平布庄才是我在郦都的正经生意!” “泰平布庄是你的?”余音惊奇道,她曾去过泰平布庄,那个铺子的布匹价格比别的铺子贵不少不,因为那个铺子布匹都是上品。 “是!”余音看宝音笑的有些怪,不禁心中有疑,当着父母亲面又不好问出口。 “哦,布庄生意倒是个好生意!”余夫人笑道。 “伯母说的是!”宝音微不可察的攥了攥手心。 “宝音你多大了?”余夫人问道。 “母亲?” “回夫人,宝音十七。” “宝音年轻有为!”余大人道。 “伯父,宝音不敢当,都是家族生意!” “嗯,即便是家族生意,能出来走动也是好的!”余大人夸赞道。 “家中父母可好?”余夫人又问。 “回伯母,母亲去得早,家中有父亲和姨娘!” “哦,兄妹几人啊?” “我母亲只有我一人,姨娘跟前有一个兄弟和妹妹!” “哦是个苦孩子!”余夫人神色柔软许多。 “母亲,您问些甚,您又不是查户籍的!”余音不满道。 “母亲就是想多了解下宝音!” “是,伯母尽管问,宝音一一作答!” “不问了,女儿不愿意了!”余夫人嗔怪的看一眼女儿。“宝音你坐会,用完中饭再回去,我去厨屋看看!” “伯母不要忙,宝音今日不能留下用饭,铺子里还有些事,我要赶回去处理!”宝音回头对余父深施一礼,“伯父,宝音就此告辞了!” “嗯!”余大人不看宝音,只看着余夫人。 “伯母,告辞!”宝音笑笑再施一礼。 “音儿,送送宝音!” “是,母亲!”余音跟在宝音身后出了屋,到府门口,阿吉已经卸完东西将车赶到门口等着了,宝音站定,回头看着余音。 “你一定有许多话想问我是不是?”宝音笑着。 “你怎知道?”余音抿唇。 “我和你心有灵犀啊!” 余音皱眉,这话曾有人跟她说过,难道这就是男子调侃女子惯用的伎俩,不禁有些恼:“登徒子,谁跟你心有灵犀!” “怎还恼了?”宝音以为余音害羞假怒,上前一步笑着看她的眼睛。余音定神,觉得自己有些过了,微微笑了下。 “没有啊!” “嗯,我先走,去前面等你,然后有什么话,你尽管问!”宝音手扶一下鼻子,乐滋滋上了马车。余音红着脸点点头转身回了正屋,母亲和父亲还坐在那里。 第55章 质问 余音刚要上前说话,母亲面色严肃看着她开了口:“你和宝音究竟怎么回事?” “母亲为何如此问?”余音看母亲面色不好心里噗通乱跳。 “以前我便疑心,只是不曾找机会问你,如今宝音无缘无故给我们府上送这么多东西,余音,莫要当我是个妇人不懂这些,哄骗我!” “母亲,女儿不曾哄骗过您,宝音的事情,女儿之前曾经跟父亲提过,父亲可能已经不记得了!”余音于是又给母亲讲述了,曾经救过宝音的事情,只是两人之间的那些小举动,余音省略了。 “仅仅因为这,他花十几个金饼救我们出教坊司,那小小恩情早该还完了,如今又找神医、又送来这么厚的礼,余音,不止这么简单吧,你们俩之间的眉来眼去,莫要将我和你父亲当成傻子!”别看余夫人好像没甚主意,从不干涉丈夫和女儿的决定,但她从小受三从四德教育的影响,让她在男女事情上敏感且有自己的主见,她害怕女儿遇人不淑、上当被骗,这个宝音身份不明,虽然救过她们,但是谁知他是不是居心叵测,另有目的! “对!音儿跟我提过,我忘记了。。。”余大人插嘴道,余夫人白他一眼,余大人马上住了嘴。 “女子要有女子的矜持,即便是你与他两情相悦,那也得先清楚他的底细,知道他的人品,如今我们对他一无所知,不要想他花了钱便是对我们好,谁知道他是不是有甚不可告人的目的,你救他情急之下便罢了,今天起,再不可与他私下有接触!” “母亲,您不相信女儿吗?我们是两情相悦,但我们彼此都懂礼义廉耻,不会有任何逾越举,如您所说他花钱不是心地善良对我们好,那您再想想,咱们家有甚可让人家图谋,家财万贯?还是你我的性命?” “你!莫要跟我强词夺理!”余夫人气急,一掌拍在桌子上,余大人吓一跳。 “母亲,惹您生气是女儿的不对,但请您相信女儿,女儿断断不会做出不知廉耻让您伤心的事情,如今我们府上日子艰难,他只是看不过去,才出手相助,母亲莫要把人想坏了,女儿答应您,会保护好自己,不让您担心,好吗?”看余夫人如此生气,余音知道母亲是因为担心她,后悔刚刚跟母亲顶嘴,忙低声下气蹲下来,双手伏在母亲膝上,眼中含泪看着她。 女儿从小懂事,如今非常时期,女儿日日出头露面已是迫不得已,想想女儿的难处,余夫人心里的顿时气消了些,声音也稍稍软了“不是母亲故意把人想坏了,如今这乱世,我们遭的难还少吗?你父亲不能应卯,家里日子艰难,你天天抛头露面,母亲实在是担心啊!” “母亲,女儿明白,女儿答应您,万事都会小心,绝不会蒙骗您让您担心!” “女儿啊,母亲知道你懂事,母亲无用帮不了你,你要答应母亲,这个宝音不了解他之前,不可答应他任何事!” “好,女儿答应您!” “哎,拿人手短,何况咱们已受过人家两次恩惠,此次人家送来如此厚礼,咱们也不能甚也不做,咱们家也没甚拿的出手的东西,他带来那些皮毛,你就挑几件给他做两件冬衣吧,算咱们家的回礼也好,算你给他的回应也罢,总之别让人小瞧了咱!” “是,母亲,女儿记下了!” “哎!”余夫人叹口气,余音为她擦了擦泪。 “母亲,女儿要去铺子里看看了,还要谈租铺子的事情!” “你余伯没在,你如何去?” “女儿不敢瞒着母亲,宝音在外面等着,他送女儿过去!”余音略带愁容,水汪汪的眼睛看着母亲。 “哎,自己掌握好分寸。。。!”余夫人终究没忍心指责女儿,余音缓缓站起身,擦了擦泪又帮母亲也擦了擦,才转身走了。 余音出了府门,又往前走了一段,拐弯处看见宝音果真在路边等着,只留阿吉和一辆马车,其他人都走了。宝音在马车前站着,看余音过来,高兴的迎上来,扶余音上了马车,他也跟上来,牵住余音的手,余音叹口气 “怎么了?”宝音看余音哭过,紧张的问。 “你还有多少事情瞒着我,除了梅香阁,怎又多出一个布匹铺子?” “不是瞒着你,是刚刚来府上之前才谈妥的?还没来得及跟你说。” “刚刚谈妥的?”余音有些不相信,她抬眉瞪着宝音。 “你不是开了间成衣铺子嘛,怕你上当,所以盘下了这间布庄,以后你用布都到咱们铺子来,省的到处跑,这样我不在跟前也能放心些。” “你。。。”余音不知说甚才好。 “若我开的是一间茶叶铺子,你是不是还要把整个茶山买下来?” “嗯!”宝音认真点点头,余音只觉哭笑不得,“你为何如此幼稚,这得花多少冤枉钱?那布卖完了呢?” “这你不用担心,跟布商谈妥了,以后他染好的布只能通过我们在这里卖,要开分号也是我们开,你以后不止可以卖成衣,也可以卖布,赚了钱都是你的!” “你把人都买下来了?” “也不算买,是合伙,我们每卖一匹布多给他一成,条件就是这布只能我们卖,我们自己开分号,他只负责染出高质量的布,卖布的事情归我们!” “这样行吗?” “肯定行,你想啊,我们的成衣从染布到成衣都是我们自己,中间绝不会有布商随便拿捏我们,我们的成衣便从布的成色到衣裳的配色都自己来调配,这是别的成衣铺子没有的优势!” “郦都也没两家成衣铺子,谁来跟我争高低,这成本太高了,我若做不好,岂不是亏了?” “亏不了,即便咱们成衣铺子不做了,我们的布庄一样可以做下去,大不了像原来一样只卖布啊!” “像原来一样,那你岂不是白白亏一成!” “怎么会,咱这成衣铺子还能开两天不开了?” “那倒不会!哎,这可是我的成衣铺子,那是你的布庄,买你的布我是要给钱的!”余音差点被他绕进去。 “给给,你随便给!” “不管怎么说,多亏了你,你今日送来这些粮食够我们用大半年了,还有那些补品,父亲正需要,余音谢谢你!” “我觉得送少了,我想管你一辈子!”宝音拉着余音的手摇了摇。 “想得美,只这一次,再不许送这么多东西,哎!我母亲说让我给你做两件冬衣,等我做好了,让翠萍跟你拿过去!” “啊——太好了,我正愁没冬衣呢,还是岳母对我好,改日我要多买点礼物拜谢她老人家,哎呀。。。” “哼!让你胡说!”余音佯怒使劲掐了一下他的手,宝音只哎呀并不撒手。 “松开我!” “不松!” 马车慢悠悠到成衣铺子已经快午时了,余音怕姐妹们笑她,搁很远便下了车,硬是将宝音撵回去了。 进了门,小夏在跟客人说话,大伙正在里屋忙活,余音坐下跟她们说了会话,便出了后门往隔壁铺子去了,隔壁铺子原来是一间茶叶铺子,前几日忽然搬走不做了,东家便在门口摆上了招租的牌子。 余音上前敲了敲门,片刻一位鹤发白须老者开了门探出头问:“姑娘何事?” “老人家,我是隔壁成衣铺子的,看您这房屋挂出牌子招租,来问问这房如何租赁?” “哦,进来吧!”老者开了门转身往里面走去,余音跟在老者后面走进院子,院中坐着一位白发老妪应是老者的妻子,余音上前施礼“老人家好!” 老妪从余音进门就看她,看余音施礼,笑道“好俊俏的姑娘,你是隔壁成衣铺子那位姑娘吧?” “是,搬过来多日,忙着生意,都没过来认识一下,是小女失了礼数!” “姑娘客气了!”老妪笑道。 “姑娘坐吧!”白发老者指了指余音旁边的杌凳。 “谢老人家!”余音坐下来,白发老者先开口道:“姑娘也知道这房子原是一间茶叶铺子,郦都打仗以来生意一直不景气,老百姓饭都吃不上,哪里有钱泡茶喝。生意一日不如一日,前几日茶商全部撤走了,姑娘是要租这房子?”余音点点头。 “老朽要跟姑娘商量一件事情。”老者喝了口杯中的茶,看余音恭恭敬敬在听他说话,微笑点头:“我们老夫妇一辈子就守着这么间房子过日子,姑娘要租也可,前面铺子可以给姑娘,后面的小院子我们老夫妇是要留下住的,租金减半,姑娘要是同意,就拿去用吧!” “老人家这后院您尽管住,租金也不用减,余音有一件事情要跟您老商量,后院这间空着的屋子给我们的姑娘住,然后我出粮,借老人家后院锅灶,每日跟老人家一起吃住可好。” “这可是好事啊!我们老夫妇要活着才要租这间铺子,哎!老朽我原本有一对儿女都成家了,可儿子新婚就被抓了壮丁打仗死在外面了,儿媳也走了,女儿出嫁随夫去了兴城,十几年了也没回来过,我老夫妇俩虽有儿女却无依无靠,你们不嫌弃我们,还要管我们粮吃,是好事,好事,若有粮吃,姑娘也不必再给我们租钱了,铺子你们尽管用,有我们老两口一口吃的就好!” “租钱还是要给的,那我们就说好了,我明日便让人来收拾铺子。”余音高兴的说。 “好,好,这是屋子的锁匙,姑娘拿着!”老人颤巍巍递给余音,余音接过,谢了老人家,还从后门出来回了铺子。回到铺子跟众姐妹说了, 大家都很高兴,有吃住的地方,从此她们便有了家。 今日真是个好日子,铺子生意也很好,小夏定出去五件衣裳,都赶上开业那天了,已经做好的衣裳,人家钱也给结了,今日定金及欠款收上来足足一千两百文,大伙高兴的围在桌旁看余音数钱。余音将一千文放在一边,两百文分成六份,三十文一份,余下二十文放在一边。 “姐妹们,咱们虽然赚钱了,但杯水车薪,这点钱算是余音一点心意,大家拿上平日里做零花用。” “妹妹,你这是作甚,咱们说好的,不拿工钱,快快收起来,放进本钱里,等咱们生意好了,咱们姐妹还要跟着妹妹享福呢!” “就是啊,咱们不能分钱,这些钱都放进本钱里,咱们还吃着妹妹的,怎能再要钱?” “姐姐,我们不要!” “妹妹我们不能要这个钱!” “姐妹们,这点点钱也算不得工钱,只是给大家留着买个包头,大家都是女子,总不能买个包头还要妹妹亲力亲为吧,大家不嫌少就好。” “咱们铺子,裁衣下来的布足够咱们用,不用买,我们不要!”杜大嫂硬是将钱散开堆在一起,余音无奈苦笑,只好将钱重新装进袋子,“那好吧,这点点钱确实分不着,那就等以后好过了,我们再分!”大家听余音如此说才如释重负,松了口气。 余音越是怕姐妹们笑话,宝音越是日日来,没几天就跟铺子里的姐妹们混熟了。 “宝哥哥,你为甚长这么好看?”小夏时不时就调戏宝音两句,宝音也是个活泼的,闷不住话,一开始还只笑不搭话,后来熟悉了,便也放了开来。 “当然是为了找媳妇,长得俊才有人要嘛!”跟小夏说话,眼睛瞟的却是余音,余音只当没看见、没听见! “那你找到媳妇了吗?” “找到了啊!” “谁家姑娘,姓甚名谁?”小夏故意逗宝音说出余音名字。 “这是天机,可不能告诉你,告诉你我会挨。。。掐!”宝音才不上当,有意把一个‘掐’字说的很形象,余音抿嘴偷笑。 “我余姐姐那么温柔才不会掐人,你胡说!”小夏倒不愿意了,可她说出余音,才晓得自己把她的余姐姐给出卖了,忙给自己圆场“嘿嘿,姐姐你真掐过宝哥哥啊?” “你俩胡咧咧扯我作甚?”余音红着脸羞得低下头。 第56章 宝音离开 开心日子过得飞快,转眼便过去一个月,余音的成衣铺子也算小有成绩,定出去的衣裳顾客来取都还算满意,仅个别挑剔顾客指出瑕疵,着急穿的余音便让些钱,不着急的余音便尽力按照客人的要求改动,有小夏的帮衬余音渐渐也放下面子,应付自如。 北边战事还在胶着中,听说恒亲王病重,前几日不得不叫人送回了郦都,北地由裕陵侯一人坐镇,不进不退倒也安稳。 南方战事倒是喜报频频,轩亲王一路高歌将易龙拿去的两个郡县全部拿回不说,还顺势将易龙的老巢姚安给端了,易龙败退富源,轩亲王正整队人马准备乘胜追击将其一举歼灭。 齐城徐乾看寇元辰集中兵力对阵易龙无法兼顾,竟趁机偷袭了昌太,寇元辰大怒,留下祖霍、樊淮二人继续追击易龙,自己带了熊庆、巴震转头去了齐城,连夜奔袭到齐城城外,稍作休整,便猛烈攻城。 齐城本就空虚,徐乾手下看到轩亲王旗帜懵了,乱成一团防守根本没作用,赶紧派人给徐乾送信,徐乾接到信吓一跳,没算到寇元辰用兵如此神速,回防齐城已经来不及。两个时辰,齐城便被寇元辰拿下,徐乾失了齐城,不得不就此窝在昌太。 这些消息都是文五今日来说与余音听的,余音觉得特别愧疚,整日忙碌,这冬日都过半了,才给文五和良庆做好了棉衣,郑婉婉看余音做棉衣也找了个跟寇元辰身量差不多的人量了尺寸给寇元辰做了一件,等婉婉这件做好,前线有人回来,才一并让文五来取,请前线的人将另外两件一起捎去。 文五跟余音说完这些,已近午时,余音本想留他用了中饭回去,文五坚持走,余音也没强留。 送走文五,余音看看时辰有些怅然,宝音今日说要来的,可到现在还没见人影。余音只觉心神不宁、无心做事:这是怎么了?平时宝音忙也有不来时候,也没像今日这样啊!是有事发生吗? 余音走到门口又回来,姐妹们和齐老伯夫妇在用饭,余音怕姐妹们笑话也坐了下来,刚刚拿起筷子,有人推开院门走进来,余音抬头看见宝音,不禁松了口气,站起身迎过去,“有事耽搁了吗?快坐下,我们也才刚刚开始!” “不了,音儿,我来跟你辞行的,说几句我就要走了!”齐老伯夫妇也跟宝音很熟悉了,他们看出宝音面带愁容,谁都没说话,放下筷子沉静的看着他。 “跟我出来一下!”宝音拉起余音的手走出院门。 “有要紧的事吗?”余音心突突跳,事情一定很严重,不然宝音不会这么急着回去。 “是!” “马上过年了,不能过完年走吗?” “现在便得走了!” “我帮得上忙吗?” “不能!” “要多久?” “也许很快,也许要很久!” “何事能说吗?不说我会担心你!” “父王受伤了,来信说伤的很重,所以召我回去!” “知道了。。。”心沉沉的,“我等你,你父王好了,要快些回来!” “我记住了!” “等我一会!”余音眼睛里的泪已经忍不住,转头往铺子走去,抹净了泪很快又回来,手里拿着一个包袱。 “这件冬衣也做好了,替换着穿,路上小心!” 宝音接过包袱,眼睛湿润“嗯,我会一直穿着,穿着棉衣好像跟你在一起!” “傻瓜,夏日也不脱吗?”余音的眼睛再次红了,宝音抱住她在她耳边说道“不用夏天,父王病好了我就回,你要想我!” “嗯,你也要想着我!” “好,我走了。。。”宝音慢慢松开余音,一直后退不肯转身,到岔路口才不得不转过身去,走几步又回头,直至看不见! 余音再也控制不住,嘤嘤哭出了声,为何会有生离死别的痛,他不过走一些日子,他父王伤好了就回了,可为何如此难过,余音蹲下来,任凭泪水从指缝间浸出,姐妹们听到声音纷纷走出院子,有人抱住了她,余音倒在温软的怀抱里一直抽搐,好久好久! 众姐妹等余音稳下来,半拉半抱将她扯进屋中,坐下好歹用了些东西,一口食物几滴泪,看的众姐妹心酸,一刻钟时间才下去半碗粥,余音搁下碗筷,大家也不再逼她。余音定定心神,看着众姐妹关切的表情有些自责。 “我没事,他又不是不回来了,我就是性子太弱了,让姐妹们笑话了!”说完笑了。 “就是,又不是不回来了,妹妹想开了就好了!”看余音状态好了,大家都松了口气。 “宝哥哥为何突然走了?”小夏没忍住问出了口,江大嫂捅她一下。 “他父亲受伤了,家里让他回去,可能一时半会回不来!”余音唇瓣颤动强忍住心里那一下痛。 “他父亲伤好了就回来了,妹妹别担心,他很快会回来的!”江大嫂赶紧劝她。 “嗯,我知道,谢谢大家,大家去忙吧,我没事!”大家叹口气各自去忙手中的活计,余音缓缓拿起那件还未做好的冬衣,皮毛柔软暖绒绒的很是舒服。 余音将它贴在脸上,泪再次不争气的落下来,这才第一天,她便觉得如此煎熬,以后漫长的每一天她该如何度过?他父王受伤,可是与寇元辰有关?寇元辰早在南地多日,他或许早该回的,只是因为她才留了下来,不用打仗多好,为何要争来争去,谁做皇上就那么重要吗?打仗不都是为了百姓安稳吗?如今局势稳定下来,各自好好生活不好吗?为何还要打? 文五回了王府,刚进门便看见耿桥往外走,耿桥老远便喊他:“文大哥,正想去余姐姐那里找你呢,你便回了!” “我只听说前线来人,没想到是你小子又回来了!” “嗯,王爷让回的,回来给你送棉衣!” “棉衣?” “嗯!” “我有棉衣啊!喏,余小姐给做好了!”文五高兴的举了举手里的包袱。 “这棉衣你穿不了!” “怎么穿不了?余小姐给我量过尺寸了的!” “我是说,这棉衣你不能穿,王爷让我拿棉衣回来跟你换!” “为何跟我换?” “文大哥,你真不明白还是装不明白?”耿桥意味深长道,文五又琢磨一回耿桥的话,恍然大悟。 “你是说,王爷要余小姐做的这件棉衣?” “没说要,总之让跟你换过去!” “哦。。。”文五不情愿的将包袱给了耿桥:“里面还有一件是郑婉婉给王爷做的,王爷太贪心了一下有三件棉衣,良庆那件估计他也穿不了!”文五咕哝一脸的幸灾乐祸。 “哪件是婉婉姐做的?” “蓝色那件!” “哦!郦都最近可有事情发生?余姐姐和婉婉姐都挺好吧?” “挺好的,婉婉还是直来直去的性子,一直问王爷在军中的事情!余小姐的成衣铺子也很好!” “无事的话,那我用完中饭就赶回去了。” “这么着急?” “嗯,王爷等着呢!”文五想想豁然明白。 耿桥用过中饭,一刻没停,立刻上路回了齐城,四日三夜,到齐城时午时刚过,轩亲王刚刚用中饭,耿桥进门施礼将包袱放下。 “包袱里是甚?” “棉衣!” “这么多?” “一件是婉婉姐做给您的,还有两件。。。”跟轩亲王这么久了,耿桥多机灵,早就摸透轩亲王脾气,想了想改了口“还有两件,是余小姐做的。” “哦?打开来,我看看!”耿桥忙一件件打开,摆开在轩亲王面前一件蓝色,一件绯红,还有一件是绛红。 “哪件是婉婉做的?”轩亲王问的不动声色。 “这件蓝色!”耿桥答道。 “放下,出去用饭吧,叫良庆进来!” “是!”耿桥放下棉衣,转身出去,房门关上。 轩亲王放下碗筷,擦擦嘴,站起身,拿起那件绯红左右看了看:“手艺还不错!” “王爷!”良庆推门进来。 “你有棉衣穿吗?” “前几天给兵士们发棉衣时候,属下也领了一件。” “好,你既有棉衣,这件便不给你了!” “王爷,属下这件是军服,怎能跟这比,王爷这有三件,一件是给属下的吗?”良庆看见三件棉衣欣喜的上前。 “余小姐谢你护他父亲,给你做了一件棉衣,你既有棉衣,还要这么多作甚?余小姐以后问起,只管说收到了!” “我。。。是!”良庆噘着嘴低下头。 “帮我除了铠甲!”良庆一脸失望上前帮轩亲王拆了铠甲,又换上那件绯红色棉衣。 “王爷,这自己做的棉衣就是不一样,真软和!”良庆羡慕的用手揉摸着。 “别摸,你那爪子干净吗?” “属下刚刚洗了手过来的!” “洗了也不行!” “王爷你有三件,给属下一件呗!”良庆看轩亲王脸上的笑藏都藏不住,大着胆子说道。 “别想,一件都不行。。呃。。你若实在想要,那件蓝色给你吧!”轩亲王想了想,改了口。 “哎!这蓝色好,真软和。”良庆喜滋滋拿起棉衣,放在脸上贴了贴,又拿下比量一番“王爷是不是有点太大了?” “穿不穿,不穿放下!” “穿穿,怎么不穿!”良庆赶紧抱紧,生怕寇元辰给他夺了去。 “大家都用过饭了吗?” “差不多用完了!” “通知下去,让大家好好休息,晚饭后拔营去昌太!” “是!”良庆又帮轩亲王套上铠甲,抱着那件蓝色棉衣出去了,轩亲王伸伸胳膊:这新棉衣就是舒服,就是有点小了。寇元辰缩了缩手,手腕还是露出一节,坐下继续用饭。 用过饭,寇元辰和衣躺下,刚刚眯半个时辰,良庆唤他“王爷!” “何事?” “王爷,晋城派人来了!” “洪九道的人?” “是!” “说甚?” “只说面见您!” “人在哪里?” “在外面候着!” “叫进来!” “是”良庆出去,不一会带进来一位穿宝蓝賨布裰衣,腰间系着草绿涡纹锦带,留着长若流水头发的男子,眉下是清澈的虎目,身形挺秀,甚是玉树临风。 看寇元辰只上下打量他,并不问话,洪承嗣先开了口:“在下洪承嗣,见过轩亲王!” “看长相我猜到了,你是洪九道的。。。” “第三子!” “德义星君洪承嗣!” “不敢当,都是他们瞎叫的!”洪承嗣微颔首。 “听说你初生之时你母亲曾梦见星君下凡,而你长成之后在晋城但行善事不问回报,口碑甚好,甚是侠义才得此尊称,晋城你说话要比你老子靠得住!”寇元辰唇角微起“说吧,此来何意?” “在下久闻轩亲王大名,今日见面果然人如其名,英武非凡,在下也听闻王爷手下将领骁勇善战,战无不胜,在下在晋城规劝家父,暴君即除、天下已安,何必再争来抢去,不如坐下来商量一番天下如何共治?在下也绝非贪生怕死之辈,为晋城百姓免受战火之苦,故今日才来见一见王爷!” “哦?如何共治?”寇元辰挑眉看着洪承嗣。 “各守一方,互不干扰!” “我皇为君你为臣!” “各自为政!” “休想!” “依王爷,南盛称皇,我为王如何?” “休想!” “王爷意思没得谈吗?” “没得谈!” “王爷,南盛不过初立,根基未稳,虽然打过几场胜仗,但你朝也损耗巨大,非要争个你死我活吗?” “南北不能统一,北有虎、南有狼,我朝皇上如何安枕,洪九道今日承诺明日就可毁约根本靠不住,若今日降服称臣便罢,不能的话那就战场上见吧!”寇元辰说完拂袖起身,“送客!” 良庆进来抬手示意“请!” “慢!轩亲王,便依你,我为臣子,南盛为君,我洪家解除武装,可否保留我父王王号,等他百年后,我洪家愿做南盛朝一普通百姓!” “难得你一片孝心,这个我倒可以上禀皇上!” “多谢轩亲王成全!” “好,除此之外,我还想跟你要一个人。” “轩亲王请说!” “我要洪爷手下,昝三一条命!”寇元辰想起当年,为救欢儿被昝三及手下打的差点丢了命,还是气不打一处来,更何况这昝三就是一地痞流氓,留着也是祸害。 “王爷,这个恐怕在下没办法答应了,昝三凶残无道,杀害无辜,横行晋城辱我父亲名声,在下两年前便已将他砍了头。” “哦?此事当真?” “无半句虚言!” “可惜本王不能亲手杀了他!” “轩亲王跟他有仇?” “当年,本王曾在他手下救过一个姑娘,那姑娘的父母便是昝三所杀,此人凶残至极,本王曾立誓要手刃此人,没想到他竟然早死了。” “父亲当年闯荡时,昝三曾帮过他老人家,虽然父亲对他所作所为也略知一二,但念其恩情一直不肯处置,如今父亲年纪大了,家族一些事情,我逐渐接手过来,从许多人口中知道了他滔天的罪行,在下气不过,将他一剑斩杀!” “德义星君凛然正义,本王再无二话,今日起晋城兵士全部解散,兵器上缴,愿意留在军中的兵士可重新组建,不愿意当兵的就地解散,一切妥当,本王即刻书信上禀皇上,就封你父洪九道永康王如何?可子孙世代承袭!” “轩亲王爽快,在下也不含糊!立约为准!” “立约为准,良庆,拿帛书!”良庆答应一声紧着去书架上去找,片刻,书写停当,双方用印。 “轩亲王战场英明神武,战场外处事也干脆利落,实乃当下难得豪杰,在下佩服!” “德义星君名号也不虚传,为晋城百姓免受战火之苦如此辛苦奔波,也让本王佩服!”英雄惺惺相惜,两人对看一眼,相视而笑。 第57章 宫成序闹事 宝音走了七八日,神医又给父亲来针了几次,并针对余大人的头疼病换了剂药方,这药方跟前几次不同,药力有些猛,父母每次用完药都会大汗淋漓,需将汗湿的衣物换下,要洗衣、熬药,又要忙过年的许多事情,母亲一个人根本忙不过来。 余音便将翠萍留在府里,余伯来回跑,送余音到铺子后再回去帮忙买办过年用的东西,中午余音在铺子跟姐妹们一起用中饭,余伯晚上来接她。 这个年是余音出生以来过的最热闹的年,郑北山刚好从玛青山回来了,本来每次跟皇上回禀西部战事详情都是沈培江来,而这次正好赶上过年,沈培江想让郑北山陪妹妹过个年,便临时换了他。 郑北山跟余父余母也熟悉了,跟着郑婉婉一起过来了,还有文五和欢儿再加上铺子里的五个姐妹,余音还把齐伯老夫妇一并请了来,余夫人、余大人和齐伯夫妇完全插不上手,被大伙推到正屋去喝茶。 婉婉、余音和香儿收拾起了屋子和院子里的花花草草,杜大嫂、江大嫂、翠萍摘菜、洗菜、切菜,文五杀鸡、切肉。金秀、莫丹在旁边帮忙,郑北山在旁边看热闹,直到端菜上桌,他才算帮上了忙。 大家嘻嘻哈哈齐下手做了满满一大桌子菜,天黑下来,余音在屋子里多点了许多烛火像白日一样亮亮堂堂,大伙围着桌子坐下来,纷纷举杯个个脸上露出发自内心的真诚笑容,互相说着祝福的话,玩笑到很晚。 余大人、余夫人回了后院歇息,齐伯夫妇年纪大了,余音安排他们在客房住下,余音郑北山这些年轻人一直聊天到初一的早上,用过早饭,齐伯夫妇跟着江大嫂她们回了惠衣阁,文五和欢儿也回了轩亲王府,郑北山和郑婉婉则回了他们住的宅子。 余府一下子安静下来,余音和翠萍困到不行,跟余夫人说了声,两人各自回房睡到午时,余夫人叫她们才起来。 商铺一般是过了年的初八开门,惠衣阁也依俗定在初八,余音裁出的衣裳款式虽无大的出入,但每一件总会有那么点让人有眼前一亮的亮点,很受许多年轻女子的青睐。 开张以来,每日都有衣裳定出,姐妹们日日不停的忙,从来没休息过,趁着过年余音就给大家放了几天假,可她们却舍不得休息。 初二起,几个姐妹便天天闷在铺子里忙乎,余音说了也没人听,干脆放任她们不管了,余音和翠萍难得在家陪了父母几天,每日和父亲聊聊看过的书,但从来不跟他聊朝中之事。 别说父亲还没恢复,即便恢复了,正好趁着这个机会让父亲远离朝廷那些是是非非,世道不清平,为官倒不如读读书,将来父亲若能康复,做个教书先生能糊口就好。 初六这日,余音难得睡了个懒觉,翠萍来喊她时候已日上三竿,“小姐,萧姑娘过来了!” “哪个萧姑娘,萧凝丝?”自从余大人出事,之前和余音有过交往的闺中女子都跟她断绝了来往,再说里面也没有个姓萧的,余音立即就想到了萧凝丝。 “小姐,就是萧凝丝!”翠萍笑了。 “啊!好我马上穿衣梳洗,翠萍你快帮我,别让萧姑娘等着。” “我已经将萧姑娘让到正屋去了,您不用着急!”翠萍笑着说。 余音听出翠萍的话意,脸一下就红了。她稳下心,任翠萍帮她梳着头发,心里着急也不敢再表现在脸上。 自己太不矜持了,一听到跟宝音有关系的人和事情,她总容易紧张、激动、开心甚至有些怕,怕听到他不再回来的消息。 可她能不紧张吗,这是她心里记挂的人,她想知道他的一切,无论健康开心、还是忧虑烦闷,她还想知道,他是否也像她想他般的想念她! 好容易耐着性子梳洗完毕,心要跳到嗓子眼了,依然耐着性子迈着优雅闲适的步子一步步走到正屋门口,稍稳了稳心,余音迈步进屋。 萧凝丝身穿一件赭红色紧袖长裙,领口、袖口、同色宽腰带上绣着同样的祥云花纹,背后一件白色棉披风,长发挽起一支简简单单发簪固定,没戴任何饰物,她身量本就比余音高,此刻余音只穿一件夹衣,在她面前更显瘦小。 “萧姑娘!”萧凝丝刚刚还看着墙上一幅字画,背对着门,听见余音进门的动静已转过身来。 “余小姐!” “萧姑娘请坐!” “不坐了,我马上要走!” “他可有信来?” “没有!” “你可是要回老家去找他?” “是!” “他父王的伤好了吗?” “他父王殡天了!” “啊!怎如此严重!怪不得他没有信来,他一定很伤心!”余音喃喃自语。 “余小姐可有话让我捎去?” “这个请萧姑娘带给他,说余音会一直在郦都等他!”余音将身上帕子取下,叠方正后递给萧凝丝,看着她将帕子揣在怀中。 “好,凝丝记住了,告辞!”萧凝丝拱手施礼,转身要走。 “萧姑娘——一路顺风!”余音此刻心中有千言万语,却不知该把哪句让萧凝丝捎了去。 “多谢余小姐!”萧凝丝转身走了。 余音在椅子上坐下,心中暗自难过:他生下来便没了母亲,如今相依为命的父亲又去了,此时的宝音一定悲痛欲绝,我却无法在身边安慰他,但愿他早点振作,早点回郦都,我一定给他最温柔的陪伴,陪他度过最伤心灰暗的这段时光。 初八惠衣阁和周边的铺子同时在一阵阵喜庆的鞭炮声中热热闹闹开了门。 余音和姐妹们开始了过年后第一天的紧张忙碌,自从有了泰平布庄的扶持,余音的生意变的简单了许多,需要的布匹,去告诉一声泰平的管事,管事便会按照余音的要求将布匹尽数送过来,等铺子收回些钱再一并结上一次布匹的钱。 如此周而复始,余音只安心待在铺子里就可以,每日和姐妹们商量着衣裳的款式,日子过的倒是安稳,但安稳的日子总是不能持久。 这一日刚过午时,小夏去了里屋找东西,余音像往常一样将来铺子的客人送到门口,刚要转身回去,忽然有个声音叫住了她,这声音让余音头皮发麻,浑身颤抖定在原地。 “这不是余小姐吗?咱们还真是有缘,本少爷回来过个年,咱们便又碰上了。”宫成序一身华贵的褐色锦袍,玉冠束发,阴鸷的三角眼此刻眯成一条线,一脸猥琐的笑着走到余音面前。 “余小姐从那教坊司出来,居然还学起了做生意,怎么?买你出来那小白脸也靠不住了么?竟要余小姐抛头露面自己出来赚钱! 啧啧,你说你何苦,跟了我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非得一次次拒绝本少爷,你看看你跟的这些个人,哪个靠得住?进过教坊司以后,轩亲王不要你了吧,现在又被那小白脸抛弃了,本少爷不嫌弃你是个烂货,你还跟我这装什么清纯。啧啧,这么多日子不见,余小姐还是这么水灵。。。” “你什么人,敢在这撒野,赶紧滚,小心本姑娘叫来廷尉将你赶走!”小夏走出来便看见余音脸色苍白,知此人定不是什么好人,她一把将余音拉到门内,暗示余音到后面去,自己拿一把竹尺挺身站在门口。 她混迹街头多年深知街头混混的理论,要先声夺人,能将人吓走便好,吓不走的也得罪不起,那就准备好跑。 “吆喝,这小妮子还挺凶,哈哈。。。”宫成序上前一步刚要伸手,屋里的姐妹们听见动静都跑了出来,看见余音苍白的脸色,将她挡至身后,几人堵在门口不让宫成序进来。 谁知那宫成序脸皮比城墙还厚,挺着身子往姑娘们身上靠,姑娘们吓得后撤两步。小夏胆子大,拿着竹尺抵在宫成序身上不让他再往前走,那宫成序伸手抓住尺子,猛喝一声:“拿来吧你!”将小夏连人一起拉倒在地。 “我跟你拼了!”小夏爬起身,手脚一顿乱舞往宫成序脸上招呼过去,江大嫂、杜大嫂也不甘示弱,纷纷冲上来对着宫成序就是一顿挠,宫成序没想到一帮弱女子敢跟他动手,瞬间脸上被三人抓了几个血道子。 那些打手们看宫成序被一帮女子抓伤了脸,跟小夏三人拉扯起来,宫成序腾出空抹一把脸,气的哇哇乱叫,“小娘们,敢打本少爷,给我打,给我把这店砸了,砸砸砸。。。” 江大嫂、杜大嫂、和小夏哪是这帮精壮打手们的对手,三人被扯着头发拉倒在地,宫成序将桌案上的布匹和衣服往地上一顿扒拉。 余音和金秀、莫丹见小夏和杜大嫂、江大嫂被打倒在地也顾不得害怕,拿起手边能拿到的东西和这些打手们打起来。 她们始终是女子,力气小手里东西没挥舞几下,便被打手们夺了过去,他们将屋子里的东西一顿乱砸,宫成序将东西扒拉地上还不算,跳着脚在上面狂踩,霎时那些做好的衣裳和布匹被踩的七零八落,惨不忍赌。 宫成序打砸一番后,见门口看热闹的人都对他们指指点点,又嚣张的冲看热闹的人骂了几句,才带人趾高气昂的走了。 看着铺子被砸的一塌糊涂,余音又气又怕抖成一团,小夏和杜大嫂、江大嫂站起身披散着头发叉着腰对着宫成序走的方向跳骂“他爹和哪个窑子里的骚货生出来这么个没人味的东西。。。” “这个天杀的,他爹教过这个畜生怎么做人吗?。。。” “缺德丧良心的东西死了也没人埋。。。”金秀和莫丹抹着泪默默收拾地上的布匹和衣裳。 郑婉婉过年也没间断日日带着香儿去流民营,只每日下午和香儿从流民营回来拐到成衣铺子来坐会,今日来离老远便看见门口围着人,她快走两步,看到屋里一片狼藉腾一下怒火就起来了,“这是谁干的?” “婉婉姐姐,你怎么才来?”金秀哭着说。 “这是谁干的?说啊,我宰了他!” “宫成序。。。是宫成序。。。”余音抖得厉害好容易才从牙缝挤出这个让他厌恨到极致的名字。 “又是这个畜生,他还没完没了了,我要杀了他!”郑婉婉气的转身就走,江大嫂、杜大嫂、小夏三人马上附和“走,我们跟你去!” 余音忙伸手拉住婉婉,泪眼婆娑的看着她“婉婉姐,不要去,他们人多,咱们打不过他的!” “打不过,咬我也要撕下他一块肉来!”郑婉婉挣脱余音还要去。 “婉婉姐,你去了又能怎样呢?他们势大,咱们铺子还要开门,你越气,他越嚣张,忍忍吧!”余音虽然气的心口疼,但她还没失去理智。 “那这些东西白白让他糟蹋啊!” “算了婉婉姐,咱们自认倒霉吧,我们不理他,他觉得无趣自己就不来了!”金秀胆小,怕郑婉婉吃亏,哭着也来劝。 “气死我了,明天我不去流民营了,我就在这守着,看那个畜生还敢来!”郑婉婉气呼呼赌气蹲在地上。 金秀和莫丹继续收拾被打乱在地的布匹、衣物和满地的零零碎碎,香儿也蹲下来帮忙,余音小夏、杜大嫂、江大嫂三人都跟着默默收拾。 郑婉婉蹲了很久,许是蹲累了,站起身对着大家伙说了声,“我先回去了!”头也不回走出门去,香儿忙着跟上去。 “婉婉姐!”余音喊住她,婉婉转身又回来,气呼呼不出声。 “婉婉姐,不要跟郑大哥说,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轩亲王不在,没人为我们撑腰,咱们还是少惹事端!” 此一时彼一时,以前郑北山对余音不过是路人,可现在,日渐熟悉起来,余音跟婉婉又如此要好,郑北山待余音已不再像从前那般事不关己。 郑婉婉想了想,自己哥哥那冲动脾气,若知道了,肯定能杀了那宫成序,点点头,答应一声“我知道了!”转身和香儿一起走了。 余音和大家伙一起收拾干净地上,隔壁铺子齐大伯听到动静过来看了看叹口气,回后院找来两个盆,金秀和莫丹将脏了的衣裳放进盆里端去后街溪水边去洗了,回来又将脏了的布匹也拿去漂洗一遍,还好衣裳和布匹只是脏了,损失不算太大。 傍晚时候,文五听郑婉婉说了后匆匆赶过来,看着铺子已经收拾干净,问了几句,看余音和大家也没甚异样,余音又嘱咐文五一番,便让他回去了。 第二日,香儿一个人去了流民营,文五、郑婉婉待在铺子里,可直到元宵节,宫成序却再没来,又半月过去惠衣阁阴霾慢慢消散,日子重新恢复了平静。 过年之前,流民营的流民大部分都已散去,只那些无家可归的人不愿意走,有余音鼓励大伙开垦的那些土地收获的粮食,流民营的人日子过的也算安稳。 郑婉婉和香儿长时间跟流民营的人相处有了感情,郑婉婉依旧日日跟香儿过去看看,帮着年纪大的老年人做些补补涮涮的小事情,也跟着大伙去地里看看生长的菜蔬和庄稼。 下午就到铺子里来,有时还带来些流民营的乡亲们种的菜蔬,边跟姐妹们聊着,边帮忙做些小活,晚了干脆就不走了,跟姐妹们挤在一起住下,郑北山也过来好几次,坐那儿跟她们闲聊几句。 余音嘱咐过,所以大家都没敢跟他提宫成序来过的事,屋子里再次有了笑声,一切仿佛又回到了从前。 生活往往喜欢在人毫无防备的时候给你沉痛一击,当所有人都以为宫成序的事情已经成为过去,可他偏偏出乎所有人意料的又出现了。 第58章 重伤宫成序 二月二日上午,皇上初登大宝当然要带着皇后出城农耕祭祀先农以示龙威,朱雀旗飘龙凤辇仪仗排出去几里地,百姓夹道欢呼,街上好不热闹,江大嫂、杜大嫂和小夏都跑出去看热闹,翠萍也跃跃欲试,余音笑着也让她跟着去了,铺子里只剩下余音和金秀、莫丹三人,余音叫她们俩也去,二人都摇头,“莫丹不喜欢这样的热闹!”金秀也点点头。 这么热闹的气氛,她们三人也无心做针线,坐在铺子里看街上来来往往的人。 直到皇上的仪仗出了城,街上的人大多跟着去了,也有等着皇帝和皇后仪仗再回来的,人便少了很多,江大嫂她们几个一起回来的,你一言我一语抢着跟余音三人描绘着皇上的仪仗如何排场、如何威风,余音三人看着她们手舞足蹈,都不说话安安静静微笑的听。 宫成序上次闹完回去,宫父看见他满脸的伤又把他臭骂了一顿,勒令他不许出门,宫成序满口答应,其实他这几天也不打算出门,脸被几个小女子抓出好几道血口子,顶着这么张脸出门也太丢人,宫成序想想都生气,等脸好了他一定要余音这小娘们好看,上次让她从教坊司跑了,要不是父亲让他去外面照管生意,他把郦都城翻个底朝天也要找到是谁买走了她。为这小娘们连栽两次跟头,他非得把这面子找回来,那日虽说砸了她的铺子,可也被那几个女子挠花了脸,不把她们都抓来出了这口气,他觉得自己枉为男人!除了余音那个小娘们,还有两个长得也很好看,到时候一起抓回来,好好折磨她们,他已经无数次的想象那几个女子哭的梨花带雨跪在地上向他求饶,任他欺侮的模样! 好容易等脸上的伤掉了痂,父亲还是不让出门,直到二月二春龙节,皇上和皇后带领群臣出城祭祀,父亲作为开国忠臣自然是要跟着去的,终于让宫成序找到了机会,这段日子他表现的异常乖顺,父亲出门前,他央求父亲许他到街上看看热闹,如此盛大的节日,宫父怎么会不同意?果然,父亲只嘱咐他不要惹事,便同意了。 宫成序带了二十几个打手,耀武扬威挤在人群中,人们看到这伙人不好惹,都远远的躲开,宫成序看到他们这种反应,更加得意洋洋,皇上出了城,宫成序立马领着他的打手们浩浩荡荡往惠衣阁走来,这回他长了教训,让打手们走在前面,自己走在中间,到门口,看见屋里的姑娘们正乐滋滋聊着什么,那个让他又爱又恨的姑娘正面朝他微笑着坐在那里,那笑容好像正在欢迎他的到来,他昂昂然扒拉开前面打手走进门去。 余音看到宫成序的时候,宫成序已经站在刚刚进门的小夏后面,小夏面向她背对门,根本没看见宫成序进来,还在手舞足蹈的说着刚刚自己看见的。当所有人都用恼怒的眼光看向他身后的时候,她才意识到不对,猛然回头,差点碰到宫成序下巴,小夏吓一跳后退一步,看清是宫成序怒火瞬间上涌,“你还敢来?上次挨打没挨够是吗?” “小嘴还是这么厉害,上次就是你先抓的本少爷,把她给我带走!”宫成序闪身后退一步,两个人高马大的打手立马上前,将刚伸手出手来的小夏钳住,小夏没得手,还没钳住,气的跳脚大骂,两个打手用力将她按在地上动弹不得,小夏趴在地上依然骂个不停,一个打手一掌击在小夏颈部,小夏身子软了下去,没了声音。 江大嫂、杜大嫂看见宫成序是又气又恨又怕,此刻看小夏吃了亏,也顾不得那么多,红着眼睛冲上来要抢回小夏,宫成序身后又上来几个打手,分别又将她们两个钳住,金秀、莫丹吓得蹲在那里直哆嗦,翠萍推着余音往后屋躲,余音看几个姐妹被宫成序的人拿住,心急如焚,这样下去姐妹们要吃亏了,自己再不能缩在后面让姐妹们替她挡着,宫成序根本没人性,越是退让他越会猖狂,她们这些女子根本不是这些如狼似虎人的对手。宫成序就是奔着她来的,不能让大家为了她全都搭进去,想到这,她推开挡住她的翠萍,翠萍惊慌的看着余音,“小姐!” “宫成序,你放开她们,我跟你走!” “吆喝,妹妹终于想通了,好!哥哥我会好好疼你的,她、她、她们三个都给本少爷带走!”宫成序指着小夏、莫丹和余音三人,打手们答应一声,上来拿余音和莫丹。 “慢着,宫成序你要的是我,放了她们,我才跟你走,不然我死都不会跟你走!” “哈哈。。。妹妹,我是稀罕你,可我现在也稀罕她们俩,都给本少爷带走!”打手们一哄而上,将余音和莫丹抓住,任凭余音怎么挣扎,都挣不脱两个打手铁钳般的手,今天的特殊日子,门口看热闹的人越聚越多,但一个个都躲得远远的,生怕惹事上身,有认识宫成序的窃窃私语指指点点,也有不认识的在找旁边的人打听。 余音和莫丹、小夏三人被拉出门来,小夏还昏迷着,两个打手拖着她。屋里的姐妹被几个打手堵在屋里,铺天盖地的无力感让余音感觉天都要塌了,是自己连累了她们,若不是自己得罪了宫成序,宫成序又怎会认识她们?该怎么办? “宫成序你这个混蛋!”余音正感觉万念俱灰的时候,郑婉婉如天神降临般出现在余音面前,可余音并不开心,心中反倒一沉,依郑婉婉的性子,她绝对不会袖手旁观,可她一个女子又怎是这么多男子的对手,这明摆着要吃亏啊! “婉婉姐你赶快走,不要管,你打不过他们!”余音声嘶力竭的喊郑婉婉,可郑婉婉根本不理会她的喊。抡圆了胳膊冲着宫成序就过去了,几个打手赶紧拦住,郑婉婉挥舞着胳膊就是够不到宫成序,气急败坏的伸头咬了抓他那个打手一口,那打手疼的撒开郑婉婉,郑婉婉又去咬另一个打手,另一打手早有防备,抓住郑婉婉胳膊躲到她后面,郑婉婉双臂被挟制,起不得身,破口大骂。 “噗!”的一声,抓郑婉婉的两个打手相继飞出丈余,躺在地上动弹不得,来人一个瘦弱却身形轻巧,闪躲腾挪间,抓着余音和莫丹的打手纷纷松了手,还有一个身形彪悍,拳脚虎虎生风,一拳一个,不一会那打手倒下去五六个,众打手看对方只有两人,立马围城一圈,抓小夏的两人也将小夏扔在地上,加入进去,郑婉婉欣喜的跳起喊道:“哥,打他,就是高的那个他打我了。” “婉婉,叫上余小姐她们站在一边,别砸着你们。” “好,打死他们,这群狗仗人势的畜生!”郑婉婉一边叫喊着,一边还没忘了将余音拉到一边。来的正是郑北山和文五二人,二人是来街上看热闹的,本想来余小姐铺子瞧瞧就回去了,没想到刚好遇上宫成序来挑事! 宫成序也没想到今日又碰上郑北山,郑北山不是在玛青峰吗?怎么回郦都了?别看自己人多,这没一会就倒下去八九个,这郑北山一出手,自己这些人可没多少胜算,宫成序趁打手们围住了郑北山,偷偷想溜,可他刚刚转身走几步,听到身后又是噗噗几声,只听郑北山说了句:“兄弟这几个交给你了!” 宫成序只觉脑后一股凉风,后脖领子被一只大手抓起,像扔小鸡一样将他高高抛起,宫成序感觉此时的自己像一片叶子飘啊飘,可落在地上时候却像一块石头那么实诚,他浑身的骨头都散了架,各自都没了联系,胳膊和腿动都动不了。 他躺在那儿看见一张长满络腮胡的脸出现在天上“宫成序,老子饶你一回,还不长记性,这回还敢打我妹妹,老子让你知道知道什么是教训!” “啊!”宫成序觉得自己已不是自己的了,深入骨髓的疼遍布全身,又感觉身体像被某种力量如抽丝剥茧般剥离,那土像是有吸力,将他全身的血液从每个毛孔中吸走。他觉得自己又飘起来了,像羽毛一样的飘着。 打手们看见主子口鼻呼呼往外冒血,整个人像个血葫芦般的一动不动躺在那里,都吓住不敢动了,郑北山还要补上一脚,文五拉住了他,“别出人命!你们还愣着作甚,还不赶紧把你们主子抬走!” “走。。。走。。。”打手们纷纷爬起来,两人抬胳膊,两人抬腿抬起宫成序一溜烟的跑了。 众姐妹跑过来将小夏扶起,江大嫂掐住小夏人中,小夏悠悠醒来,看着围着她站着的众姐妹,哇的一声哭了起来“啊。。。我差点被他们打死啊。。。”郑婉婉拍她一下,禁不住笑了,“你没被打死,差点被打死的是宫成序!” 小夏听了郑婉婉的话立马闭上嘴巴止住了哭,围观的人忍不住都笑了,“宫成序快被打死了吗?谁打的,哪位英雄好汉?我要给他磕头!” “是郑大哥,婉婉姐的大哥!”翠萍心有余悸说道。 “郑大哥呢?”众人让开,让小夏看此时正掐腰站在杜大嫂身边的郑北山,小夏颤颤巍巍站起身走到郑北山跟前,噗通一声跪了下去,众人还没反应过来,她已经麻溜的磕了一个头,“郑大哥受我一拜,郑大哥您收我为徒吧,我跟您学本事,下回宫成序再来,我打断他的狗腿!” “我。。。我。。。不收徒!”别看郑北山虎背熊腰一身豪气,可认真起来,他连一句囫囵话都说不利索。 “哈哈,小夏,你想让我哥收你当徒弟,你得跟我哥去军营,你舍得我们吗?” “我舍不得,呃,郑大哥你要不做我大哥吧,你救了我,你是婉婉姐大哥,从今也是我小夏的大哥!” “那倒可以,我替我哥同意了,你认我哥做大哥,那从此你就是我妹妹了!” “我本来就是婉婉姐你的妹妹啊!我不一直都叫你姐姐的吗?” “也是啊!哈哈。。。” 看大家如释重负,情绪稍好,余音却始终觉得没那么轻松,她走到郑北山跟前“郑大哥,宫成序伤的这么重,宫家恐怕不会就此罢休!” “怕他作甚?他自己教不好儿子,老子替天行道替他教训,他还敢来找老子麻烦?没事!余姑娘不必担心!” “郑大哥早些回军营吧,免得宫家找你麻烦!”杜大嫂也开口劝他。 “我怕他?我偏不走,我倒要看看他宫家如何?” “郑大哥你何必跟这种人较劲呢!”江大嫂也来劝。 “若他真要怎样,我走了你们岂不是要吃亏,我是男人怎么能将事情丢给你们女子?我不会走!” “我哥不走不走吧,万一宫家真找了来,咱们都是女子还真应付不来!” “不还有我吗?郑大哥放心,文五今天开始,天天来惠衣阁坐着,等他狗日的宫家!” “文大哥,你这小身板,对付一两个还行,人多了你比我们也强不了多少!”郑婉婉笑他。 “别看我瘦,十个八个在下还真不怕他!” “算了,冤有头债有主,宫成序是我打的,我不能让宫家迁怒你们,我哪里也不去就在这等着他!”众人七嘴八舌谁也没说动郑北山,进了铺子,重新收拾干净,杜大嫂带着郑北山和文五去隔壁齐伯后院准备中饭了,郑婉婉也跟姐妹们坐下来做着力所能及的活计。 中饭后郑北山和文五跟着齐伯留在隔壁后院了,姐妹们还回来继续做着手中的活计,皇上回銮谁也没了心情出去看,一个时辰过去,姐妹们正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小夏忽然慌慌张张跑进来,“不好了,余姐姐,官兵来了!” “啊!”余音嚯的站起身,这么快! “我去叫郑大哥!”小夏抬腿就跑。 第59章 被罚 “小夏!”余音叫住她,“等会再说,先看看他们想干什么?”余音率先走出去,只见门口一对军士分站两边,打头那位国字方脸,剑眉怒目,身材中等略黑,黑盔黑甲腰挎佩剑,看见余音出来,抬腿进门“姑娘可是惠衣阁掌柜?” “正是小女!” “在下詹回!太宰令告御状惠衣阁掌柜伙同郑北山将军将其子宫成序重伤,皇上命在下传唤二位,郑将军可还在?” “本将军在此,此事与惠衣阁无关,是本将军路见不平打的那个畜生,本将军跟你去见皇上!”郑将军和文五从里面走出来。 “郑将军,里边说话!”詹回上前一步截住郑北山率先往里屋去,郑北山和余音、文五又跟了进去,众姐妹紧张的看着詹回,“郑将军,实话说,您怎不躲了呢,在下都没去您府上,属下本想跟皇上回您已回了军营,您这怎么还自己往外蹦呢?那宫家少掌柜,满郦都谁不知他不是个东西,您怎打了他呢,宫华荣能善罢甘休吗?皇上又耳根子软,找不到您过几日忘下也就罢了,您这跟我进了宫还能有好果子吃吗?” “多谢詹将军好意!本将军不能走,走了惠衣阁不是一样会有大麻烦!本将军一人做事一人当,不怕他宫华荣!本将军跟你回宫!” “我也有份,我也去!” “文五你就别跟着掺和了,若我有事,还指望你留下来护着惠衣阁呢?” “我。。。”文五想了想,点头“好,兄弟等你回来!” “郑大哥你不能去,不如现在就走了吧,余音是女子,皇上断不会为难我一个女子,宫华荣也会碍于面子,不会跟余音一个女子较劲,大不了,惠衣阁关门,我们再想别的办法!” “是啊,郑大哥,你不能去,我们都跟着进宫去,跟皇上说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皇上还能杀了我们一帮女子不成,你不能去!”杜大嫂上前两步到郑北山面前,那急切之情溢于言表。 “妹子!郑北山是男人,男人有事不能让女人挡在前面,你们的好意郑北山心领了,认识你们这一帮妹子,是郑北山的荣幸,詹将军咱们走!”郑北山手拍了拍杜大嫂肩膀“别担心,我不会有事的!” “哥!”郑婉婉眼中含泪,“我们等你回来!” 郑北山点点头率先走出去,詹回将军摇摇头也出去了,余音嘱咐众姐妹看好铺子等她回来又嘱咐翠萍不要跟父母说,便也跟着走了出去。 沿途百姓看见一队兵士威风凛凛带着一男一女,往皇宫方向去,都纷纷驻足观看,猜测发生了什么?余音并无一丝畏惧! 宫门口,兵士们停下,换宫中侍卫带着余音和郑北山一路往勤政殿走去,走了将近一刻钟才到勤政殿门前,内侍进去通报,听到里面内侍高声传唤声“传郑北山将军和余小姐觐见!”郑北山低声跟余音说了句,“不要怕!”便率先大步走了进去! 余音哪有时间害怕,紧着跟上,这金碧辉煌的大殿,余音并不是第一次来,虽不陌生,但还是紧张,不敢张望,低着头跟在郑北山后面,看着他的脚后跟,郑北山停下,她便也停了下来,与郑北山一起,跪了下去,给皇上请了安,皇上并没让起身,二人只还跪着。 “你二人抬起头来!”余音缓缓抬头,皇上身着龙袍,威严的坐在龙椅上,文武百官分列两旁,一旁不远的地上,铺着一床棉被,棉被上躺着一个血呼刺啦的人,不是那宫成序又是谁?此刻宫成序脸色惨白唇无血色,紧闭双目,旁边一位白发长须长者,身着官服,应是御医正为宫成序把脉。 “郑北山你可知罪?”皇上指着郑北山怒道。 “回禀皇上,臣无罪!” “胡说,你平白无故将我儿重伤,还敢舔着脸说你无罪!” “宫爱卿,无需多言,朕会为你做主!”皇上看一眼宫华荣,宫华荣愤愤看着郑北山和余音,不再言语。 “郑北山你为何伤了宫成序?” “皇上!此事是因小女而起!”余音上前一步说道。 “你是户部左侍郎余兆显的女儿?”皇上仍面有怒色。 “是!” “抬起头来。嗯,长得还算标致,怪不得成序和元辰二人都倾慕于你,朕问你,宫成序如此痴心,你即便不愿意,又怎可鼓动郑将军伤了他,宫成序如今昏迷不醒伤的如此重,你可有话说?” “回禀皇上,此事是臣的错,跟余小姐无关!” “闭嘴,朕在问余小姐!” “皇上,小女敢问皇上一句,男子倾慕女子,是否也该问问女子是否愿意,宫成序一再对小女无礼,明知小女不愿意,还要纠缠不休,小女稍有反抗便将小女开的店铺砸的稀巴烂,郑将军不过是路遇不平,虽伤了宫成序也是无心,皇上不该怪罪郑将军,是他宫成序自作自受!” “信口胡说,你一女子不守妇道,本该深居闺中却不知廉耻随意抛头露面,若你好好待在府中他宫成序如何识得你?”宫华荣伸着脖子气急败坏指着余音骂道。 “宫爱卿话虽说的粗,可也不无道理,余小姐若你遵守妇道、深居简出,宫成序纵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到府中去纠缠你!” “皇上说的太对了,爱美之心人皆有之,若不是她不守妇道,整日招摇过市,我儿又怎么会受这个贱人的诱骗,臣就这么一个儿子,请皇上一定要为臣做主啊!” “皇上,您怎么能这么是非不分呢?难道女子不可以出门赚钱么?女子也要活着,不抛头露面出来赚钱,怎么生活?您不怪那宫成序风流成性欺侮无辜百姓,却去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这是甚道理?”一向口拙的郑北山怒起来,居然也能口若悬河,几个问题问的皇上张口结舌答不上来。 “混账!郑北山你竟敢质问皇上,皇上,郑北山忤逆犯上,其罪当诛!” “皇上,郑将军为人仗义,一时情急,才口不择言,如今朝廷正在用人之际,万不可因几句话便将一个人的功劳抹杀,这会让将领们寒心的!” “皇上,郑北山仗着军功,目中无人,这是不义,当着群臣质问皇上,这是不忠,如此不忠不义之人,不配立于朝堂。。。” “皇上,郑北山无故将我侄儿打成重伤,无视法纪,请皇上主持公道啊!” 众臣子你一言我一语,争吵不休,“够了,都别说了!”皇上终于忍无可忍,拍案而起:“朕看来,此事绝非一人之错,宫成序纠缠余小姐砸她铺子不对,你郑将军打几下教训一下也未尝是错,可你将人几乎打死,太过了,郑北山你无视法纪,念其往日军功,死罪可免、活罪难逃,你自己出去领四十军棍吧!” “皇上,我儿几乎没了命,您就打几下,这未免有失偏颇,请皇上重罚郑北山!” “皇上,郑将军是为小女出头才将人打伤,您要罚就罚小女,郑将军还要上战场打仗,您不能打他!” “谢皇上不杀之恩,臣愿受刑!”能将此事赶紧了结,打几下怕甚,郑北山怕皇上反悔,赶紧谢恩! “宫爱卿,朕派御医跟你去府上为你儿子诊治,郑将军虽有错也罪不至死,此事至此便罢,众臣工无需多言,退朝!”皇上出城祭祀累了一天,打个架而已,又没人命,这些臣工们叽叽喳喳烦不胜烦,赶紧草草了结,不如回宫休息解解困乏。 看着郑北山昂昂然出去领罚,宫华荣一口闷气没发出来,跟着抬宫成序的内侍们往宫外走,暗暗思虑对策。 郑北山领完罚,内侍们将他抬到宫门口,文五的马车已经等在宫门口,郑婉婉和姐妹们都来了,余音和大伙一起将郑北山送回府去,文五又去找医士来给他涂上创伤药,郑北山笑着说“这回放心了吧,你们都安心回吧!本将军没事了!” “你还笑得出来,屁股都打开花了!”杜大嫂嘟哝着说,“你好好养着,明日我来帮着婉婉妹妹给你熬些粥,做几个好吃的,好好犒劳你!” “那感情好,你可早些过来,我这么趴着也闷,有个人跟我说话也好!”众人听着这话惊异不已,不禁看看杜大嫂,又看看郑北山。 “我听着怎么不对味呢,你俩这是有事啊!”文五指着他们两人道。 “哪有事,我就是看郑大哥帮了我们,好心才来的!你们。。。不要胡说哈!”杜大嫂红着脸道。 “杜大嫂,我明日要去流民营,没空照顾我哥,你早点过来哦!”郑婉婉使劲忍着心里的笑意一本正经的说道。她这一说,杜大嫂更不好意思了,红着脸转过身去。郑北山嘿嘿一笑,“婉婉你去忙你的,这里有燕子一个人就行!” “哦,你都知道杜大嫂闺名了!我都不知道杜大嫂叫燕子还一直杜大嫂的叫着,看来我们以后得改口叫郑大嫂了!”文五继续调侃他俩。郑北山拿起炕边的鞋子砸向他,“滚!” “我们也不知道呢,杜大嫂你都不告诉我们!”小夏嗔怪的拉着杜大嫂的胳膊摇了两下。杜大嫂红着脸不好意思说道“我闺名叫郭之燕十六岁嫁给杜大曾,拜完堂第二日他被便抓去服劳役,半年后,他的尸体被乡民们运回家,我寡居两年,实在活不下去,才出来讨生活的,郑大哥不嫌弃我,妹子心里很感激!”郭之燕说着说着红了眼睛。 “我怎么会嫌弃你,你不嫌弃我才是!”郑北山伸手捏住郭之燕的手。 “这是好事啊!以后我们就叫你燕子姐,等你跟郑大哥拜了堂,我们再叫你郑大嫂!”余音红着眼睛上前拉住郭之燕的手,郭之燕眼中含泪唇角微起,点头笑了。 “不过你们俩什么时候开始的,我们居然一点都没察觉,郑北山你老实跟我们交代!”文五一脸八卦的看向郑北山。 “嘿嘿,过年的时候,在余妹妹家里,燕子在我面前忙来忙去,简直跟仙女下凡一样好看,我就想我将来的媳妇像这个女子一样就好了。。。” “哦,郑大哥原来从那时候起,你就看上我们燕子姐姐了,你瞒的我们好苦!今天才让我们知道,得罚你。。。。”小夏调皮的晃着郭之燕的胳膊,眼睛却看着郑北山。 “罚罚。。。你们随便罚,罚甚?” “就罚你一辈子对我们燕子姐好,若你敢欺负她。。。” “我看着他,若他敢欺负燕子姐,我都不饶他!”郑婉婉抢着说。 “哈哈哈。。。”众人听了哈哈大笑,笑的郭之燕更不好意思了。 “不欺负不欺负,只让你欺负我行不?”郑北山再次伸手握住郭之燕的手看着她的脸说道,郭之燕红着脸用力抽出自己的手“谁要欺负你!” “嘿嘿不欺负不欺负!” “哥,等燕子姐过门,咱们家可不能亏了她,你赶紧好了,咱也置办一套宅子,等燕子姐住进来,咱们就有家了,跟纪昂之那货挤在一起算怎么回事?” “置办置办,等我好些就去!”郑北山激动的不知说什么才好。 “婉婉。。。”郭之燕娇羞的转过身去。 “看把我们燕子姐羞的,恨不得明日你就能站起来才好!” “小夏,你找打!”郭之燕又羞又恼打了小夏一巴掌,小夏龇牙咧嘴好像很疼,笑着跑开了,天色不早,大家又笑闹了一阵便跟婉婉和香儿告辞回去了。 第二日一早,刚起床,郭之燕在大伙的催促下,便红着脸去了郑北山住的宅子,到的时候,婉婉和香儿刚刚起身,郭之燕熬好了粥,又烧了些热水,给郑北山擦了擦脸和手,自己一口没喝,便盛了一碗坐在床前一口一口喂给郑北山,婉婉和香儿喝完粥相视一笑悄悄出了门。 郭之燕喂完郑北山,自己才匆匆忙忙喝了一碗,刷洗完后,便坐在床前,低着头红着脸轻声说:“我帮你换药可好?” “你不嫌弃我么?”郑北山也有些不好意思。 “不嫌弃!” “好,你换吧!” 第60章 养伤 郭之燕洗了手,拿来药,将郑北山的裤子往下扒拉一点,脸又热又红像烧旺的炉膛,揭起敷在伤口上已被血湿透的布,看着他打烂的屁股,又羞又心疼,一滴温热的泪落在郑北山的手上,郑北山回头看她“别哭,一点都不疼!” “屁股都打烂了,还不疼!”郭之燕嗔怨的说道,“我先给你清洗一下,你忍着点!” “嗯!” 郭之燕又端来一盆热水,湿了一块干净的帕子,擦拭伤口边缘的血渍,“疼吗?” “不疼,热乎乎的很舒服!”郑北山回头笑着说。 “胡说,怎么能不疼!” “真不疼!” “当当当。。。”大门被叩响,郭之燕看向郑北山,郑北山摇摇头,也疑惑,这个家就纪昂之他们四个人住,平时从没人来。 “我去看看!”郭之燕拿一块干净帕子隔着,拉过被子给郑北山盖好,起身出去开门,一个伙计打扮的小伙子手里拿着两包药站在门口。 “你是?”郭之燕看着来人疑惑的问道。 “哦,夫人,我是昨天来给郑将军看伤的秦医士的药童,先生又另外给将军加了一剂伤药,和昨天那副放在一起用,将军的伤能好的更快一些!” “哦,谢谢,小哥你等会我去给你拿钱!” “不用了夫人,昨天给的钱就够,这个药也不值钱,先生说不用另外收钱了!” “那太谢谢了!”郭之燕接过药包,药童转身走了,郭之燕进到屋里,跟郑北山说了后,打开药包取出药粉和昨日的放在一起,又给郑北山擦了一遍伤口,将药粉一点点撒在伤口上,撒完药再看郑北山,这么冷的天,居然满头满脸大颗汗珠,郭之燕吓了一跳。 “很疼是吗?” “不。。。不疼!”郑北山几乎是咬着后槽牙说的,郭之燕心疼的拿帕子擦着他额头和脸上的汗,又打来一盆热水,将他汗湿的上衣脱掉,擦拭一番又给他换上干爽的外衣,折腾完郑北山昏昏沉沉睡去,郭之燕扔掉带血的布条,又将脏了衣服拿去外面洗干净晾上,屋里屋外收拾一番,已近中午,郭之燕又开始忙碌中午的饭食,用完中饭,郑北山说有些冷,郭之燕摸了摸他的额头有些烫,拿了毛巾坐在床前一遍一遍给他敷额头,郑北山喝了些水又昏昏沉沉睡了过去,再醒来郭之燕已经准备好了晚饭,婉婉和香儿也回来了,看到屋里收拾的干干净净、整整齐齐,郑婉婉和香儿一脸惊奇:“哇这也太干净了!” “哥,有了嫂子就是好,屋里收拾的一尘不染,进屋还有热乎饭,哥你有福气了,我这个嫂子可是既贤惠又勤快啊!”郑婉婉围着屋子转了一圈,走到郭之燕跟前拉起她的手,郭之燕羞得不敢看她们。 “婉婉,我闲着没事随便收拾了下,饭在锅里,你们用,我先回了!” “回甚回,我跟江大嫂她们都说好了,你晚上不回了,等我哥伤好了再说!”郑北山眼睛一亮。 “这。。。这使不得!”郭之燕吓一跳。 “如何使不得?天都要黑了,你一个人回去,我哥和我也不放心!” “嗯!”郑北山点点头。 “再说了,每日跑来跑去累不累!姐你别怕,你和我哥没成婚前,跟我和香儿住,不能辱了姐姐名节!”说完得意的白了眼郑北山,郑北山转过头去,装作一点不在意。 郭之燕咬唇低头仔细想了想,婉婉说的也有道理,自己已是嫁过人的人,有甚名节可言,再说下午郑北山就发起了烧,回去他也不放心,也没再坚持,点点头便在宅子上住了下来。 日子安安稳稳又过去十日,可这安稳余音总觉得不踏实,又说不清哪里不对,余音心中忐忑,每日小心翼翼,面对姐妹们无忧的面容,她不忍心冷着面孔,但又提不起精神,忙忙碌碌、迎来送往中,姐妹们也看出余音有心事,只当她在思念宝音,大家变着法的逗她开心,也没当回事! 这日,余音将泰平布庄的伙计送走,和莫丹两人盘点完布匹,莫丹很有天分,她喜欢看余音裁衣,久了余音也让她上手尝试,今日又教着莫丹裁了几件春衣,两人将裁好的布片分件包好,搁在一边,好几日没过去看看郑大哥了,自郑大哥伤了,郭之燕一次也没回来过,婉婉姐和香儿也没空过来了,也不知郑大哥怎样了?想到这余音起身跟姐妹们说了声,江大嫂也想过去看看,便和余音一起出了门直奔郑北山宅子而来。 郑北山暂住的宅邸离着惠衣阁隔了三条街,两人走的微汗才到地方。大门虚掩,二人推门进去,江大嫂喊了声“婉婉,燕子。。。”没人应声,走到门口,听见里面嘤嘤哭泣声,余音推开门,一股臭味扑面而来,二人忍着恶臭走进去,只见郑北山侧脸趴在床上,郭之燕满脸含泪坐在床前,郑婉婉眼睛红红坐在床尾,香儿端着一盆热水从她们后面走进来。 “怎么了?你们哭什么?”江大嫂纳闷的问,余音去看床上的郑北山,吓了一跳,他气息微弱脸色苍白,双眼紧闭,唇瓣毫无血色,吓一跳,“这么多天了,郑大哥咋感觉越来越严重了呢?医士怎么说?” “医士刚走,说。。。说我哥不行了!”听了郑婉婉的话,余音如五雷轰顶,惊的几乎站不住,郑大哥还如此年轻,不就打了几板子么,怎么就不行了?若郑大哥真有个好歹,余音,你就是罪魁祸首,郑大哥可是为他出头才挨的皇上的板子。 “不就挨了几板子么,怎么就不行了!”江大嫂不可思议说道。 “我哥生了疮疡,医士说已浸入骨髓,纵使药神下凡也难以救治,让我俩准备后事,妹妹你说我哥壮的像个牛,怎就说不行不行了呢?” “有没有换个医士看看?”余音问道。 “今日这个已是第四个了,根本不管用,郑大哥一日比一日严重,今日这个是郦都最有声望的医士了,他也这么说!”香儿憋着嘴要哭出声来,余音听了心中闷疼。 “难道就没办法了吗?郑将军这么好的人?”江大嫂双眉紧蹙,眼中已有泪意。 “不会,一定有办法的,郑大哥这么好的人,他一定不会有事的!”余音低头沉思喃喃自语,“还有一位医士没来看过!我回趟余府,找我母亲要一颗参来备着,然后去请给我父亲诊病的那位神医!” “我去套车,能快点!”郑婉婉豁然起身。 “婉婉快些!”郭之燕眼神充满希望的明亮起来。 “燕子姐,别担心!” “要不江大嫂你陪婉婉姐去吧,我留下帮忙,香儿你去找个勺,咱们喂郑大哥些水喝!” “好!”郑婉婉和江大嫂急火火走了,香儿找来一个勺子,郭之燕一勺一勺从郑北山的嘴角溜进去,可郑北山因为侧着脸,水从一个嘴角进去又从另一个嘴角流出来,一口也没喝进去,郭之燕急的哭出了声“北山大哥,求你喝一口吧!求你了——你赶紧好起来吧,燕子还等着你来娶我呢,燕子什么都不要,只要你好起来,燕子答应了,答应给你生孩子,给你生很多很多个孩子!燕子答应了。。。” 郑北山眼皮动了动,唇瓣慢慢张开一条缝隙,郭之燕惊喜的赶忙拿起勺子舀一勺水送进他的嘴里,虽然流出来很多,好歹也进去一点,“说话。。。算话!”郑北山微弱的声音,说的却很清晰。 “算话,算话,只要你好起来,你说什么燕子都答应,都答应!”郭之燕摸着郑北山的脸,“你不要睡,北山,你不要睡,燕子以前从来没怕过,可这次燕子真的怕了,北山,你不要睡好吗?” “燕子。。。不怕!”郑北山气息微弱的话语,听得余音再也忍不住,转头嘤嘤哭出声来。 “水。。。水。。。” “好,水,我去给你倒!”郭之燕拿起碗,还没转身,香儿已经接了过去“姐,我去!” 郭之燕断断续续又喂进去半碗,郑北山微眯着眼睛“燕子。。。不要怕。。。若我死了。。。也不要难过。。。你和婉婉好好活着。。。好好活着!” “不——不——我要你活着,郑北山你若敢死,我就跟你一起去死,不就挨了几板子么,你敢这么窝囊的死,我追到阴间也看不起你!我要你好好活着,你敢让我再当一次寡妇,我绝不原谅你,生生世世都恨你!”郭之燕声嘶力竭的咬牙低吼。 “燕子。。。我对不起。。。你!”郑北山哭了,流干血都不会落一滴泪的铮铮铁汉,委屈的哭了“燕子,忘。。。忘了我吧!” “不——我不要听,郑北山你给我听着,你敢死,我就跟你去,我活是你郑北山的人,死了也是你郑家的鬼,你别想扔下我,你别想扔下我。。。。呜呜。。。”郭之燕软软的坐了下去,她的脸紧贴着郑北山的脸。 “郑大哥,你不要说这种话,婉婉姐她们已经去叫神医了,你没事的,你不要这样啊!” “妹。。。没用。。。没用的,来过好几位医士了!” “不,神医一会就来,你相信妹妹,那么多医士说我父亲好不了,那神医都给看好了,他来了你就没事了!妹妹跟你保证,等神医来,你一定没事了!郑大哥你是燕子姐的天,你们俩多大的缘分才能相遇,你不能让燕子姐再一次变成苦命人!” “我等。。。我等神医。。。” “来了。。。神医来了。。。”江大嫂忽的推开门,气喘吁吁跑进来。 “来了,来了,北山你有救了、有救了!”郭之燕欣喜的摸着郑北山的脸,郑北山看着她咧了咧嘴。 郑婉婉搀着神医在江大嫂后面进了屋,后面跟着那位十几岁的药童,余音忙迎上去,“神医伯伯您赶快给我哥看看。。。快给他看看!” 神医白须白发,一双眸子却炯炯有神,他微微点头,走到床边,揭开郑北山屁股上的布,一股浓臭铺面而来,神医色变,“水盆!” 香儿忙端过水盆,神医静了手,用药童递过来的白色方巾擦了擦,“拿帕子给他放嘴里咬住,拿我药箱,点火烛!”郭之燕转身去找帕子。 药童把药箱放在神医面前,麻利的点着火烛,又从药箱中取出一柄小指粗细半尺长的小刀,放在火烛上烧,神医从药箱中拿出一个小瓶放在旁边,“我要马上帮你剔除有毒的腐肉,你可能忍住?” “神医。。。我可有救?” “再晚一日真没救了!” “神医尽管来,北山能忍住!”郑北山眼睛一亮,仿佛瞬间有了活气。 “好,现在我要剔除你伤口上面带毒的腐肉,忍住了!” “嗯!”郑北山含上帕子,点了点头。 神医接过药童手中烧过的小刀,“空盆。”郑婉婉跑着出去拿了一个空盆放在郑北山旁边。 神医屏息凝神,小心翼翼一块一块往下剔着流着黑色浓水的腐肉,郑北山额头冷汗滴在郭之燕手上,郭之燕拿袖子帮他擦拭着,一刻钟,药童不断用那块白色帕子擦着神医头上的汗,又一刻钟,郑北山紧闭双眼晕了过去,神医终于停手,他长出一口气,将小刀放下,再看郑北山屁股,腐肉已剔除干净,露出一大片鲜红的新鲜肉,神医将药瓶打开,白色粉末均匀撒在新鲜的伤口上,又用他带来的干净布给郑北山盖住伤口。转身道:“将他之前敷过的药拿来给我看看!” 郭之燕忙转身从桌上的纸包拿过打开,神医蹙眉看了看,“好毒的手法!赶紧把这药扔了,此药不干净,再多敷两日,他便没命了!”众人闻言色变! “这药掺了脏东西,是来要人命的!” “神医,您说这药有问题?” “是!”香儿一听赶紧拿起药包出去扔了。 第61章 宫成序死了 “这些药给你们留下,每日一次给他清洗换药,切记洗干净手,敷药的布煮开、洗净、暴晒,不可再有点滴闪失,用水化开这个药给他服下去,连用三日,每日三次,身上的毒可慢慢解开,参片含上,过了三日便安全了,七日新肉结痂便没事了,不用叫醒他,让他多休息!” “多谢神医,这次多亏您救了郑大哥,余音感激不尽!”余音深福一礼,郑婉婉和郭之燕噗通跪在地上冲着神医连磕了三个响头“多谢神医救我哥一命!” “多谢神医救我夫君一命!” “莫要谢我,救他乃天意,天意不可违!”神医起身,郑婉婉慌忙爬起身跟着出去送神医回去了。 郑北山紧闭双眼,脸色虽然依旧苍白,但大家心里稍稍好些了,郭之燕流着泪欣喜站起身对着余音深施一礼,“谢妹妹救命之恩!” “姐姐你这是作甚?”余音吓一跳,慌忙扶住郭之燕“燕子姐,郑大哥是为我才伤成这样,余音心里已经愧疚不堪了,你再这样余音真是无地自容了!” “不,妹妹,别看我和郑大哥在一起没几天,但我知道,纵然遇上别人遭难他也会管,正是那日他救我们,姐才认定北山是个可靠的人,决定这辈子都跟着他,姐要谢你,谢你收留了我,让我认识了他,今日你救他的命,也是救了姐的命,姐一生都感激你!” “姐,你这样余音不知道说甚才好!”余音拉住郭之燕的手,“余音希望我们都好好的!” “嗯,我们都好好的!” “江大嫂,拿来的参片呢,赶紧给郑大哥含上!” “哦,这儿呢!”江大嫂忙打开桌上一个小包。 “你们怎这么快就回来了?”余音随口问道,拿起参片递给郭之燕,郭之燕接过塞进郑北山嘴里。 “巧了,我们去余府时候,神医刚好在跟余大人和余夫人辞行,听我们说完,马上跟我们就过来了!” “辞行?神医要走了吗?” “我也不清楚,余大人和余夫人正送神医出门,我们刚好就到了,晚半刻或许就找不到神医了!”正说着话,郑婉婉推开门回来了,江大嫂惊诧“这么快送回去了?” “神医怎么说也不上车,他说本就要走的,带上药童往北去了,我就回来了!” “走就走吧!神医本就神龙见首不见尾,怎是我们凡人猜的透的!”江大嫂说道,余音想想也作罢了。 “肯定是宫华荣那个狗东西!买通了那些个庸医来害我哥!”郑婉婉咬牙说道“我要去杀了他!” “婉婉姐,别冲动,让郑大哥先养好伤,此时万不可声张!”余音也恨得牙根疼,“现在还不是找宫华荣摊牌的时候,若他知道郑大哥没事,定不会就此罢休,我们几个女子根本不是宫华荣的对手,此事需细细谋划,当前最要紧是先让郑大哥把病养好,断不可再出任何岔子。” “阿音妹妹说的对,不可冒失,先让郑大哥养好伤,不让宫华荣的奸计得逞,报仇的事我们慢慢商量,若此时冲过去,不仅会吃亏,还有可能害了郑大哥!”江大嫂点点头。 “我恨不得马上去杀了那宫华荣!”郑婉婉咬牙恨恨道。 “这个挨千刀的,我也恨不得马上就去杀了他!”郭之燕也恨得咬牙切齿。 “我也恨,但我们不能以卵击石,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这笔账给他记着,总有一天我们要让他连本带利都还回来!”余音沉声说道,“婉婉姐、燕子姐,好好照看郑大哥,郑大哥好了,我们才算赢了第一场!” “放心吧!郑大哥好容易死里逃生,我不会再让他有事!”郭之燕看向郑北山幽幽说道。 宝音走了两个多月,没有一点讯息,余音心焦不已,去梅香阁打听过几次,文继总摇头,问泰平布庄的管事也只说不知道,余音心里烦闷,却无处宣泄,还好神医走后,父亲头疼的毛病倒真犯得少了,算是一件好事,但神医说,恢复到这样已经是最好了,父亲每日除了读读书,写写字,便坐下和余夫人说话,这样的日子倒也省心! 这日,余音送布庄的管事出门,布庄的管事都走的看不见人了,她还站在门口看着来来往往的人发着呆。 “余小姐进屋,告诉你一个惊天好消息!”文五眉飞色舞的走过来,余音好奇的跟在后面进了屋。 “文五大哥!”小夏笑着招呼他。 “小夏也进来!” “怎么了,大哥?”小夏看文五神神秘秘的样子好奇的跟进里屋,姐妹们看见文五进来,都热情的跟他打着招呼。 “宫成序死了!”文五并未寒暄半句,开口就将这个惊天消息爆了出来,大伙目瞪口呆不敢相信。 “啊?不是说那个狗犊子已经好了么?”江大嫂怕文五弄错。 “今早碰到廷尉衙门一个兄弟跟我说的,宫成序前两日闷不住,趁他爹不在去了一次梅香阁,回来三日就死了,也就是昨日,宫华荣哭天抹地那叫一个伤心!真是苍天有眼,他宫家坏事做绝,如今老天爷让他断子绝孙!”文五眉飞色舞的说完长出一口气。 “真是自作孽不可活!老天爷看不下去把他收走了!”江大嫂放下手中针线欣喜的说。 “文大哥,你说那宫成序会不会迁怒我们?”余音隐隐有些担心。 “干我们甚事!又不是我们让他出去快活的!”文五一脸无所谓。 “就是,干我们甚事,又不是我们让他死的!”翠萍也觉得无所谓。 “死了活该,这就叫老天有眼!”小夏恨恨道。 “北山大哥知道了吗?”余音问文五。 “应该还不知道?” “文五大哥,你跑一趟,让郑大哥赶紧回军营,反正他的伤也好的差不多了,到军营后再慢慢调养吧!” “为何?” “你想啊,郑大哥打伤了宫成序,虽说有些日子了,毕竟不太久,若他迁怒郑大哥,再去皇上那里参一本,我怕郑大哥会吃亏!” “也是, 若再挨顿板子,太憋屈了,我这就去,不行我就亲自送他回军营,他那屁股也骑不得马!” “行,但你别说是我说的!” “为何?” “哪有那么多为何?郑大哥耿直,你若说我说的,他指定以为我笑他胆小,他若犟起来还能走吗?这不是玩笑的时候,宫华荣太阴,我们不得不防!” “我有法子,我就说王爷让他赶紧回去,西番那边有动静!他听了还不立马就走。你们也小心,我走了!”文五一拱手转身走了。 “哎!这人死的也太容易了,我还担心他好了会来报复呢,这下好了,以后再不会有人来铺子找我们麻烦了。”小夏笑着说。 “姐妹们,今天起我们也要万分小心,宫华荣可比他儿子阴毒!”余音担忧的说。 “嗯,以后我们大家都尽量少出门,妹妹,以后去布庄你也多带个人,别一个人去了!”江大嫂点点头。 “好,我知道了!” 文五还真了解郑北山,去了一提西番蠢蠢欲动,郑北山立马从床上跳起,扯到了伤疼的龇牙咧嘴还要穿衣走呢,郭之燕和郑婉婉好歹劝着,铺了厚厚的棉被,趴在车上让文五给他送回去了。 是郭之燕傍晚回铺子后学给大家听的,郭之燕刚到时看到姐妹们还有些不好意思,但姐妹们谁都没笑她,高高兴兴和她打着招呼,还问了郑北山的伤,郭之燕说了些感谢大家的话,就闲不住的跟大家一起忙乎起来。 又三日过去,大家都小心翼翼做着各自的事情,文五从军营回来了,余音说甚他都不听,非得亲自来接余音,这几天大家都紧张,余音也由他了。 又过去六七日,依旧天下太平,大家猜测或许是宫成序的死让宫父醒悟了,也或许是看开了,自己儿子不是个东西,遭了天谴能怪得谁?这事总算是过去了,大家都松了口气。 “文五大哥,你不用天天跑过来接我送我了,王府里也那么多事呢,我让余伯送我们两个就行了!”余音对早早来接她回府的文五说道。 “没事,上午送完你我还可以在街上溜达玩一圈,晚上送你回去,顺便找朋友喝两杯,甚也不耽误!” “文五大哥,明日你要来也行,那余音每月给你工钱。” “那叫甚事,怎能收你工钱,我就是顺带手的事!” “哪有你这样顺带手的,天天耽误这么多功夫跑几里地,!” “真不耽误,回府里我也是待着!” “反正文五大哥待着也没事,余姐姐你就让文大哥来吧!”小夏手里叠着衣服耳朵却听着余音两人说话。 “就是,文兄弟跟我们这么熟了,他不来,我们还不习惯了呢!”江大嫂抗着一卷布从里屋走出来,江大嫂在姐妹里面年龄最大其实也不过二十四岁,可生活的磋磨让她看上好像三十四岁,她的经历跟郭之燕差不多,也是婚后没多久,夫君被抓了劳役,九年了都没回来过,也不知道是活着还是死了,她一个人照顾婆婆和公公还有年幼的小叔和小姑,公婆百年后,她和小叔、小姑三人相依为命一年,一场瘟疫,小叔和小姑都死了,剩她一人本就孤苦,官府强征暴敛,战乱频发家里实在生活不下去,才不得不出来讨生活,好在她性子好,整日嘻嘻哈哈,铺子里出力的活计她都抢着来,妥妥像个女汉子。 “江大嫂,文五就算待着也不能总来接我,像什么话,要么文五大哥你收工钱,要么明日你来了,我也不坐你的车!” “啊呃!”文五咬唇暗想,这么多日都没事,应该没事了,以后自己有空多来看看也行。 “好吧,明日起,我不来接你了!” “嗯,文五大哥,还有个事,我给你做的棉衣,你怎么都没穿过?” “这不天都暖和了吗?我放起来了!”文五暗说:王爷给收走了,我哪里穿得上啊? “我是说,冷的时候,也没见你穿呀!” “哦,我没舍得穿,放着呢!”文五不得不又撒一个天下最委屈的慌! “咋还舍不得,穿坏了再做,文五大哥你娶亲之前,余音每年都给你做!” “别。。。呃,这一件能穿好几年,余小姐千万别再给哥做了!”文五忙说。做了又甚用,都让王爷拿走了,我又捞不着。 “可不是,舍不得穿,二十年也穿得了啊!”小夏偷笑,文五也挠头尴尬的笑了下。 “这天也不早了,妹妹你和翠萍赶紧回吧,免得夫人挂念,翠萍!” “哎!”翠萍答应一声,可是人没见出来。 “你收拾下跟余妹妹回去吧!文五兄弟还等着!” “哦!知道了!” “不急,江大嫂,天不晚!”文五笑道,可他的笑僵在脸上,拧眉拉下脸,文五倚在里屋门口的门框上面对着门,江大嫂放下布匹和余音、小夏三人因为跟文五说话都背对着门口,看见文五变脸,忽然站直身往门口走来,三人疑惑的转头往门口一看,不禁色变。 门外站着十几个灰褐色短打,面色不善的人,看了看铺子招牌,一窝蜂冲进铺子,跟走出来的文五打在一起,余音三人惊叫一声往里屋退,屋子毕竟空间有限,文五本就手脚施展不开,对方人又多,两人欺身上前抓住文五打出去还没来得及收回的胳膊,强按在地上,一阵拳打脚踢,文五霎时便没了动静。 十几条汉子,对着屋里东西一顿狂砸乱扯,衣服布匹霎时被毁了不少,这恐怖的阵势纵使江大嫂也被吓住,但只一瞬,她便醒过神来,抄起一根木棍冲过去对着那伙凶匪一阵招呼,纵使她再有力气,又岂是一帮打惯了人的凶匪的对手,一身材奇瘦的凶匪一闪身还没等众人看清,已抢过江大嫂手里的棍子,照着她的头就是一闷棍,江大嫂也软软的倒了下去,小夏一向本着好汉不吃眼前亏的原则,拉着余音往后面屋子躲进去,和听到声音走出来的郭之燕几人挤在一起,此刻小夏多么希望这里屋有扇门多好,可惜只有一道布帘,两个凶匪挑帘跟进来“谁是余音!” 第62章 被劫 小夏将余音往身后一扯,挺胸凛然说道:“我就是,你们想作甚?光天化日竟敢入室伤人、毁坏人家财物,简直无法无天!” “你是余音,带她走!” “站住,你们是什么人?为何抢人?”余音急了,一把拉住小夏。 “滚开!带走!”凶匪一把扯开余音。 “你们抓错人了!我才是余音!” “。。。你们俩究竟谁是余音?”凶匪停住,看看余音又看看小夏。 “我是!” “我是!”小夏和余音同时喊出声。 “啧啧,还有抢着找死的!两个都带走!” “你放开她,她叫小夏,你们要抓的是我,跟她没关系!” 小夏急的喊了声“余姐姐!” “你果真是冒充的!”凶匪推开小夏,拉过余音往外一推,外面的凶匪拿个布袋套在余音头上,拉着余音往门外去。 整个过程不过一刹,姑娘们紧着追出门,余音已被拉上一辆马车,几个凶匪推开追出来的姑娘们驾车扬长而去。 姑娘们惊慌失措回到屋里,文五和江大嫂还趴在地上,小夏上前摇晃着文五,“文大哥!”,金秀和莫丹翠萍忙去看江大嫂,两人过了许久才悠悠醒转过来。 “文大哥!余姐姐被他们带走了!” “往哪边走了?我去追!”文五说完艰难的爬起身。 “文大哥你嘴角流血了!” “没事!他们往哪边走了?” “他们都走了一会了,追不上了文大哥!”金秀哭着说。 “我去找詹回将军帮忙!”文五晃晃脑袋,踉踉跄跄出门赶车往城门口去了。姐妹们愁眉不展围在江大嫂跟前“我们怎么办?” “关门吧!先把屋子收拾一下。”江大嫂觉得这里只有自己年龄大些,她应该撑起来带着姐妹们等余妹妹回来。 “江大嫂,我先回余府去,回去晚了余夫人和余大人会担心!”翠萍说。 “妹子,回了余府先别跟余夫人说余小姐被劫走的事,就说,铺子里忙,她留下了!”江大嫂嘱咐道。 “好,我记住了!”翠萍站起身也走了,金秀跟过去随后关了铺子门,和姐妹们默默收拾着屋里乱糟糟的东西。 “江大嫂,我去找北山行不行,让他回来帮忙找余妹妹?”郭之燕想了想问道。 “郑大哥伤还没好,余妹妹就是怕宫家报复,才让他躲去军营养伤的,你如今让他回来,不是正中宫家下怀!” “可是我们几个女子怎么办啊?” “等等吧,先看看文五兄弟能不能想到办法?我们别像个无头苍蝇乱跑,慢慢想办法,咱们先帮忙照顾好余府、守着这个铺子耐心等余妹妹,她一定能回来!” 文五找到詹回时候,城门已经关闭,詹回听文五说了情况,立即和文五去城门口找守城兵士打听,可看到一辆马车出城,兵士摇头“出城了好几辆马车!” 文五又跟他描述了,几个凶匪的模样相貌,有个兵士回忆说“确实有这么一辆,出城门往东走了!”文五大喜,和詹回带着人,出了城一路往东追出去一个时辰也没看到要找的马车。 “没用,我们已经追到瓦曹沟地界,还没看见影子,马车跑不了那么快,十有八九他们改了方向!”詹回将军勒马走到文五跟前说道。 “嗯,多谢詹将军帮忙,詹将军你带人回去吧,文五还拜托詹将军一件事情!” “文兄弟尽管说,詹某虽不是轩亲王阵营的人,但一直仰慕轩亲王为人,詹某北地兵败,是轩亲王为詹某出了口恶气,詹某一直无以为报,文兄弟为轩亲王办差,文兄弟托付的事,詹某定义不容辞!” “多谢詹将军大义,余小姐乃轩亲王护着的人,余小姐被劫,文某要亲自去跟轩亲王说一声,但文五这一走,怕有人对余府不利,还请詹将军照看一二!” “这事交给詹某,文兄弟尽管去,我再叫几个人跟你一起吧,路上好有个照应!” “多谢詹将军,不必了,人多反而麻烦,文五一人利索些!” “好,文兄弟一路小心!” “告辞!”两人分开,詹回带人回了郦都,文五奔南而去! 宫家后院花厅,宫四急匆匆走进来,宫华荣正躺在精致的金丝楠木雕花卧榻之上,不过才几日,宫华荣像完全换了一个人,头发一夜虚白,脸色蜡黄双眼凹陷,可他眼中的阴鸷却丝毫没有减少:“抓到了?” “抓到了!已经送出城了!” “好!”宫华荣豁然起身,“告诉庸离,这个贱人卖的越远越好,卖到最北边、最冷的地方,不要弄死她,我要让她吃尽苦头、尝尽羞辱,让她知道得罪我宫家,想死都没那么容易!可惜让郑北山那厮跑了!”宫华荣咬牙说道“还有余府也不能放过,等宫仓回来告诉他我不想在郦都看见余府有一个活着的人!” “是!” “梅香阁那边查出些什么?” “凡升他们几个跟着去的,他说那晚少爷去了只吃了些酒,点了一盘牛肉、一盘青菜、一盘竹笋和一盘黄鳝,并未看出可疑!” “难道真的是阿序身子太弱了?” “应该是少爷的伤还没全好,又饮了酒才。。。” “那也是余家那小贱人的错,若不是她蛊惑郑北山伤了阿序,他怎能有事,我不会饶了他们,我要让他们都来给我儿偿命!” “是!老爷,夫人伤心过度,晕过去两次了,您要不要过去看看?” “哎,让她们好好伺候着,我一会过去!” “是!”宫四等了等,宫华荣没再说话,转身悄悄退了出去。 三月中了,太阳一落依然很清冷,余夫人拿着袍衣来到书房,余大人放下了书,看着余夫人笑了下,起身接过袍衣却给余夫人披上了,拉着余夫人的手,灭了灯,出了书房的门。明亮的月光照在石阶之上,两人的影子清晰的在地上重叠,余大人低头停住脚步,余夫人也停下。 “兰儿,我记得我们结婚那日也是这样的夜晚,月亮特别亮,我们两个坐在院中石阶之上,影子叠在一起,我指给你看,你笑着说:影子是人的魂魄,我们俩从此绑在一起了!” “你还记得?”余夫人笑着说。 “当然记得,我们在一起快二十年了!” “是啊!咱们音儿再有两个月也十七了!” “我们的女儿都这么大了,跟我这辈子你后悔过吗?” “有甚后悔的,这世道我们算是好的了!” “我也不后悔!”余大人紧紧握了握余夫人的手,继续向前走,“我们回老家去吧,我想做个教书先生。” “好,我跟你回去,你教书,我陪着你。。。兆显。” “嗯。。。” “你说那个宝音靠得住吗?看面相我觉得倒是个好人!” “你觉得好,那就好!” “哎!问你也白问!” “音儿喜欢就好!” “这句还像话!等宝音回来,叫回来好好了解一下,若他们真的互相喜欢,就成全他们,等他们成亲以后,我们就回乡下,你教书,我做好了饭等你!” “好。。。音儿好几天没回了!” “想女儿了?翠萍那日回来不说了吗,这几日铺子里忙,客人急等着要衣裳,她们着急赶工呢,等她忙完自然就回来了。。。” “夫人你听,什么声音。。。” “好像有人打斗。。。” “嗯,你进屋去,我去门口看看!” “不要去!” “夫人,老爷!”管家余伯慌慌张张跑进来,“我听见外面有人打斗,刚出来看看,就听见有人敲门!” “夫人你进屋,我和兆荣哥去看看,走!”余夫人并没回屋,她担心的跟在后面。 余伯走到门口并没立即打开门,“谁啊!” “我是守城将军詹回!府里没事吧!” “詹将军?出什么事了吗?” “怕有人欲对余府不利,你们小心些!” “谁会对余府不利?” “我们也不知道?几个黑衣人,刚刚被我们打跑了!” “府里倒没事!” “那就好,你们休息吧,詹回打扰了!”门外没了动静,余伯转身回来,和余大人又站了一会,才各自回了屋。 “谁敲门?”余夫人问道。 “詹回将军。”余大人答。 “我们与詹将军素无来往,他怎来了!” “我也不知道!” “说何事了吗?” “说有人对余府不利,问问府里有没有事?” “谁会对余府不利?” “我也不知!” “去睡吧,许是巧合!”余夫人搀着余大人回了屋。 “将军,我们撤吗?守了三天终于将这些个小耗子赶走了!”余府门外十几个军士围着余府围墙分散站开,打头那个走过来不屑道。 “不能撤!他们没得手,或许还会回来,莫说是轩亲王要保余府,与我们来说,保护城中百姓安危,本就是我们守城将士的职责!刚刚我们有人受伤吗?” “伤了一个不重,已经送回去了!” “嗯,警醒着点,一定不能出事!” “是!” “将军,后墙那边好像有打斗。”有个军士过来禀报。 “去看看!”詹回折身往后墙跑去,刚拐过弯,便听到兵器激烈碰撞的打斗声,詹回提刀窜上前去,身后的军士们纷纷拔刀紧随,地上已经倒下好几个人,大多是他们的军士,看来这伙黑衣人武功十分了得,又有一黑衣人躲过军士一击,抽冷子回身一剑向一个军士喉间划去,詹回一惊,大喝一声,“小心!”已腾空窜起,举刀将那人的剑挑走,黑衣人一击不中,纵身跳开,身手异常敏捷,“缠住他们,我进府去!”话毕,黑衣人纵身已跳上余府后墙,詹回大惊,急忙跳上后墙追进去,那黑衣人已跃上后院正屋房顶,停了一下,詹回赶到刚要出刀,那人一跃又上了偏房,轻功甚是了得,也不跟詹回交手只围着余府围墙、房顶奔跑,詹回心中焦急,拼力急追,两人便在这余府房顶来来回回跑了几个来回,詹回渐渐觉得体力不支,速度慢下来。那黑衣人似在故意耍弄詹回,走走停停,看詹回累的差不多了,在后院正屋房顶停下来,詹回落下,黑衣人却不跑了,高高跃起欺身直往詹回身上刺过来,詹回急忙挥刀挡住,黑衣人左一剑右一剑,像影子在詹回身边闪躲腾挪越战越勇丝毫不见一丝疲色,反观詹回本也是铮铮铁汉,体力向来也不差,只是这黑衣人轻功实在了得,詹回只疲于追赶,落了下风,毅力也就弱了几分。詹回有些怕,论武功,自己绝对不输黑衣人,可自己怎么就着了黑衣人的道,被他带着跑了这么久,如今,没有体力,一招一式都慢下来,这样下去,自己必输无疑!想个甚办法能节省体力?有了,詹回眼睛一亮,停下招式,不再跟黑衣人周旋,纵身跳到院中。 余夫人余大人早就听到声音,只是没敢出来,两人都在门口站着,斜身抬头使劲往屋顶方向观看。 “不要出来!”詹回刚喊完,那黑衣人已经来到院中,詹回站住看着黑衣人也不前去,他抓住时机休息一刹恢复一点体力。黑衣人似乎已经猜透詹回心思,纵身跳上前来,照着詹回面门就是一剑,詹回拿刀挑开,黑衣人围着詹回又是一番疾风骤雨般的攻击,詹回刚刚回来的一点力气,没一会又消耗净了,没办法,詹回只好又后退几步,喘着粗气背靠墙壁不给对手后背,希望可以减少点体力消耗,那黑衣人总能猜透詹回心思,一招一式就攻他侧面,被逼无奈,詹回不得不再次跟黑衣人战在一起。 余大人和余夫人还呆愣在门口看着院中两人,刀光剑影你来我去,詹回着急大喊:“快点进去,把门闭紧?”两人这才赶紧进去插上门,再不敢出来。 詹回越战越吃力,心里愈加焦急,愈焦急愈吃力,没一会身上已被黑衣人刺出几处剑伤,詹回知道若自己倒下,余府也就完了,可他实在没了力气,再次格挡开黑衣人轻飘飘一击,还没转身,黑衣人又是一剑划过他的颈间,那剑实在锋利,詹回只觉喉间一阵凉意,便知一切已经结束,“文兄弟,詹某尽力了!”詹回眼中一股温热顺着脸颊滑下,身体软软倒了下去。 第63章 余府被袭 黑衣人嘴角斜起,冷笑一声,在詹回身上蹭了下剑尖上的血渍,走向正屋门口,屋门紧闭,却挡不住锋利剑刃。 门被劈开,余大人和余夫人惊恐的看着闯进来的蒙面黑衣人,黑衣人扬手一剑,余大人急忙将余夫人推开,他却软软倒了下去,余夫人惊呼,回头再看,鲜红的血正从余大人颈部汩汩涌出,霎时流满一地。 黑衣人举剑对着余夫人再次上前,忽然身后一股劲风,黑衣人忙撤回已经刺出去的剑回身抵挡,却抵不住那一剑千金之力,手一麻,剑已哐当落地,不等他有动作,黑影的剑顺势刺入他的前胸。 黑衣人惊异此人不止力气大,竟也有如此速度,他可是出了名的鬼影宫仓,却没在此人手中走过一招。 黑影走过来,蹲下去看了看倒地的余大人:“在下还是晚了一步!”余夫人还没从惊愕中回过神来。 她看看刚刚还在跟自己说话的夫君,睁着惊恐的眼睛看着她,急忙俯身爬过去,抱起余大人,“兆显没事了,没事了!你起来。。。起来。。。”余夫人用力拖拽余大人,可余大人沉重的身体没有一点反应,“你起来啊。。。起来啊!”余夫人惊慌、恐惧、不知所措、固执的非要将余大人拉起来。 “余夫人,不要这样,余大人已经死了!”黑影沉声说道。 “他没死,他刚刚还跟我说话了,他没死。。。没死,兆显你起来,你没死。。。你起来啊!” 余夫人终于力竭瘫坐在地,她不敢相信,相濡以沫二十年的夫君,刚刚还跟她说要去乡下教书,刚刚还跟她在月下回忆昔日,如今却已与她阴阳两隔。 “余夫人,您不要这样,余大人真的已经死了!”黑影用力摇晃余夫人想让她清醒“余府现在很危险,您现在得跟我走!” 余夫人用力摆脱他的手,“我不跟你走,他没死,他刚刚还跟我说要回乡教书,我要等他。。。他会醒的。。。他没死。。。”黑影无奈叹息一声,一掌击在余夫人后颈,余夫人身子一软晕了过去。黑影弯腰抱起余夫人快速走出门去。 南地战事四个多月的胶着终于在南盛军完胜的欢呼声中结束,易龙兵败,有人说看见他乔装成渔夫独自一人跳上一条小船逃往大海深处去了,也有人说几天前富源那场大火就是易龙放的,他被当场烧死了。易龙的兵士三成被灭,三成兵败跑了,四成被寇元辰拆分收编。 寇元辰拿下齐城后,晋城洪承嗣代表其父亲洪九道议和归顺南盛,自此昌太便被晋城和齐城包围在中间成了一座孤城,又正值冬日赶上过年,城内百姓挨冷受冻、缺衣少粮苦不堪言均不顺服,徐乾齐城起家,他许多兵士家就在齐城,过年怎能不惦念齐城家人,许多兵士想尽办法偷偷溜回齐城,固守了两个月,徐乾自知大势已去,随派了人去向轩亲王求和,轩亲王为百姓少些战乱,比照晋城洪九道,也封他一个异姓王,长居昌太,兵士解散,愿意当兵的被轩亲王编入军营。 南地四方割据的局面自此完结,南盛大后方彻底平定,皇上龙颜大悦,下令重赏三军将士,轩亲王择日回郦都皇上再另行封赏!圣旨下来好几日了,可轩亲王却迟迟没有回郦都的意思,将领们都来问良庆,良庆只说王爷另有打算。 这一日,良庆打发轩亲王用过早饭,正在门口和耿桥悄声闲聊,忽然看见文五风尘仆仆满脸疲色走过来,良庆迎上前去“文大哥,你咋来了?” “出事了,王爷呢?” “王爷在里面,我带你进去!”说完良庆和耿桥一起带着文五走进轩亲王临时落脚府宅的正屋。轩亲王正坐在案桌前手里拿着一册书简看,听到良庆禀报声,放下手里书简,蹙眉看着文五。 “这么急着过来,是郦都有事了么?” “是,王爷出事了!” “良庆,给他口水,坐下慢慢说!” “谢王爷!”文五旁边椅子上坐下,接过良庆递过来的茶一饮而尽,放下茶杯,滴落的茶水都没顾得擦,便一五一十将郦都发生的事情都跟轩亲王说了个明明白白。寇元辰一听余音被蒙面人劫走,嚯的站起身,一掌拍在案桌上。 “定是宫华荣那厮做的,找死!竟敢动本王的人!传令,祖霍、巴震留下,樊淮、熊庆跟随大军立即回都城,本王先行一步,文五你歇息一日,良庆、耿桥、矮子跟我先走!” “王爷,属下没事,属下跟王爷一起走!”寇元辰看了看文五,点点头,拿起佩剑,往门外走去,耿桥已叫军士将马牵过来,寇元辰翻身上马,打马便走,耿桥、文五等人急忙跟上。 五人一路只吃了一顿饭,寇元辰叫良庆买了些饼,渴了喝水,饿了用饼,每到一城换一匹马,人困了下马歇息一个时辰,快马也要三日的路程只用了两日两夜便到了郦都,堪堪在傍晚城门关闭之前入了城,没有一丝迟疑径直往余府而去。 余府大门虚掩,耿桥推开门,明亮的月光照的院中清清楚楚,院正中停着一口硕大的木棺,木棺前席地坐着一位年老的男子,正是余府管家余伯,旁边几位年轻姑娘,低头轻轻啜泣,棺材后面还站着几位军士。 “谁?”有个姑娘听见动静抬头看向他们。 “小夏!我耿桥!” “耿桥,你怎么来了?” “轩亲王也回来了!”耿桥道。 余伯和姐妹们听见动静都站了起来,看见轩亲王一个个都眼泪汪汪围过来,这一会所有的委屈、恐惧全在看见轩亲王这一刻化解开来,像忽然有了家的安全和温暖,余伯哭声苍老声声透着悲切,姐妹们围着轩亲王只一味低声啜泣,轩亲王上前几步走到棺前看着神位上的名字,沉声说道“本王来晚了!” 弯腰拿起三炷香点燃,插进香炉,凝神片刻,转身看着众姐妹“跟我说说这到底怎么回事?” “王爷,余姐姐被人掳走了!” “你们可认识那些人?” “都很面生!” “这些人长相可有何特点?” “个个都膀大腰圆,只有一个奇瘦,眼睛不大却贼亮,下巴这儿有个痦子,个子不高,手脚特别麻溜。。。”江大嫂回忆说,打她那人面相她至死不会忘记,那双凶狠的眼睛,没等她反应,已经夺过去她的棍子将她打倒在地。 “还有没有?”众姐妹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当时光害怕了,哪里顾得看那些歹人的长相。 “余府可是同一伙人?” “我们也不知道?” “王爷!”一位军士上前施礼回道:“这几日詹回将军带着我们每晚都守着余府,两日前晚上,一伙贼人袭击了余府,我们二十几个如今就剩我们四个了,詹回将军死了,余大人也死了,余夫人不见了,詹回将军一直说不要让余府出事,王爷我们真的尽力了,我们兄弟是想将军虽然走了,也不能丢下余府不管,所以我们几个就留下了!” “詹将军如此高义薄云,本王敬佩他,多谢弟兄们,你们叫甚?” “雷彦、岑晋安、阚泽、童朋!”四人上前回道。 “你们几个从此就跟着本王吧!” “是,王爷!” “余夫人如何不见的?”寇元辰看着余伯问道。 “轩王爷!”余伯又哽咽一声,“那晚小人听见动静出来,看着房顶有两人追来追去,小人害怕,一直躲在去往后院的二门后面,那位军爷追着那个黑衣人在房顶跑了几个来回,又跳到院中打斗一番,那位军爷被黑衣人一剑刺中倒地死了,那黑衣人用剑劈开老爷夫人房门。 小人刚要过去,忽然看见又一个黑衣人跟了进去,小人悄悄躲在正屋窗口,后进去的黑衣人将前面那个黑衣人杀死了,然后对夫人说,他来晚了,要带夫人走,夫人不肯走,他便将夫人打晕,小人当时只顾着害怕,等小人回过神来,那黑衣人已经将夫人带走了!” “他要害余夫人又何必多此一举带她走,余夫人是被救走了!死的那个黑衣人在哪里?” “廷尉府将尸体抬走了!”雷彦答道。 “文五,你再去找几个人来跟这几位兄弟一起处理一下余大人后事,其他人跟我去廷尉府看看,大家小心,有事马上通知本王!”轩亲王又看一眼,江大嫂姐妹几个。 “是!”众人答允。 轩亲王带着耿桥和良庆、矮子,出门往廷尉府殓房去了。 那殓房阴森可怖,白日里都很少有人来,晚上更是没有人影,可轩亲王四人找遍整个殓房也没找见那个黑衣人的尸体。 “良庆,去叫杜茂实来!” “是!” 廷尉府杜茂实已经睡下,听说轩亲王回来了,慌张披衣起身,来到殓房见到轩亲王,还未行礼,轩亲王怒道“那个黑衣人呢?” “哪个黑衣人?”杜茂实一头雾水,吓得忘了行礼,这种停尸的小事,他从来懒得过问,少了哪个他又怎会知道,抹一把头上冷汗,傻呆呆不知道怎么回话。 “余府送来那具尸体!”耿桥提醒他。 “怎么回事?”问身后的下属,下属也一头雾水。 “去叫瓜皮,他怎么看的,死人还能自己跑了?” “是!属下马上去叫他!”那廷尉慌慌张张跑去找瓜皮了,瓜皮早回家睡觉了,被拉过来时,眼睛还没睁开。 “余府送来那具黑衣人尸体呢,你看哪里去了!”杜茂实怒气冲冲踢了瓜皮一脚。 “在呢,傍晚还在呢?”瓜皮一下就醒了“傍晚还在呢,我去找找!”瓜皮也很委屈,谁能想到会有人来偷一具尸体。 “不用找了,走!”寇元辰晓得找也没用,他们已经找好几遍了,看来是让人偷走了,他们为何来偷一具尸体,一定是怕事情败露,死的这个黑衣人肯定有人认识。 “你怎么看的殓房!”杜茂实气的又踢了瓜皮一脚。 “王爷,我们去哪里?”耿桥问。 “宫府!” 皓月当空,已进亥时,宫府后院花厅灯火通明,宫华荣晚饭后就一直躺在金丝楠木卧榻之上闭目养神,下人走进来“老爷,夫人请您回卧房休息!” “宫仓尸体拿回来了吗?” “回老爷,已经拉去北山埋了!” “嗯,不要留下任何蛛丝马迹!” “老爷,宫仓很少露面,谁能认得他!” “宫仓小时候刚来府里时候住过一段日子,小心为好,毕竟死的还是皇上的人,詹回虽无大智但从起义就跟着皇上,对皇上忠心耿耿,皇上对他也是有感情的,话说了,那詹回怎会去了余府呢?宫仓武功虽不精练,可轻功没几个比得了,脑子也好使,怎会两人都死在余府了?难道还有第三路人?” “郑北山都跑了,还有谁护着余府。” “是啊,轩亲王也不在郦都,那余府又没甚根基,还有谁在暗中护着余府?” “果真是你做的!”还没看见人影,声音已从门外传进来。 宫华荣听见声音嚯的从榻上跳下来,那个下人也吓一跳,有人站在他的后面,他居然一点都没察觉。 “轩亲王!”宫华荣揉了揉眼睛“你不是在南地平乱吗?” “宫华荣,谁借你的胆子敢动本王的人!”寇元辰向前一步。 下人瞅着势头不对,一步一步往门口去。 “再往前走一步,别怪本王杀了你!”下人吓住,一动不敢动。 “余府事是你做的,那余小姐也是你绑走的?”寇元辰看着宫华荣的眼睛。 宫华荣眼睛躲闪,本不想承认,想想余府的事情已经败露,不承认寇元辰也不会信,心一横“是老夫绑的,那个贱女人勾引我儿子,指使郑北山重伤了他,如今我宫家绝了后,全拜她所赐,我要让她为我儿偿命,让她全家为我儿偿命!” “宫成序作恶已久死有余辜,他害过多少良家女子,做过多少天怒人怨的事情,难道你这当父亲的不清楚?他早就该死,你儿子是你害死的,你仗着家财纵容他为非作歹,有多少百姓恨你宫家,你不自省没教好儿子,反来怪罪她人!” 第64章 找寻 “你胡说,我万贯家财,南盛首富,是我宫家资助皇上打下这万里江山,我宫家在这南盛朝有天大的荣耀,哪个贱女人不眼红我宫家财富,一个一个贴上来,达不成心愿便是我儿对他不住,这种爱慕虚荣的女子,本就贱如泥土,被我儿抛弃是她福薄。。。” “难怪宫成序如此不堪,有你这样的父亲,才是他一生的不幸,他该死,你更该死!”寇元辰实在听不下去,打断他的话。 “哈哈哈哈。。。我是该死,我早该杀了余府那个贱女子,若我早些杀了她,我儿又怎会丢了性命!”宫华荣言语癫狂。 “你将她绑去了哪里?”寇元辰怒极,恨不得立即杀了他。 “哈哈。。。轩亲王你还对那个小贱人还没死心呢,那个小贱人就是一个千夫所指的烂货,在教坊司没被人折腾死,是她命大,这回她不会再有那样的幸运,害的我儿没了命,我要让她受比剜肉剥皮还痛的折磨。。。” “说,你将她绑去了哪里?”寇元辰双眼充血,红的骇人,嗖的上前一把抓住宫华荣脖领,恨不得咬下他的肉来。 “轩亲王放心,我不会让她死,我要让她受尽天下屈辱,被天下所有男人糟践,让她在南地那些个烟花馆活不成,死不了,每日活在痛苦中。。。呃”宫华荣后面的话再没说出口,他眼睛里的阴鸷、怨恨在惊愕痛苦中逐渐散去。 “老爷。。。”下人大叫一声,也不管寇元辰会不会杀他,吓得撒腿就跑“杀人了!杀人了!老爷死了!杀人了!” “谁死了?”宫府里的人纷纷跑过来,耿桥、良庆、矮子跳了出来,挡在门口。 寇元辰收起剑走到门口,看着越聚越多的下人“本王为民除害,杀了这草菅人命的宫华荣,本王自会去禀报皇上,替他收尸吧!” “华荣。。。”一位穿着寝衣的妇人,在下人搀扶下慌慌张张跑过来,“华荣。。。” “宫夫人?”寇元辰蹙眉看着她“宫华荣害人害己,他做了多少恶事,你心里明白,本王为民除害,你若有怨恨都冲本王来!” “华荣啊。。。”妇人跑进屋去,抱着宫华荣的尸体嚎啕大哭,轩亲王回头看了一眼,转身走了,耿桥、良庆、矮子赶紧跟上。 “王爷,我们回府吗?几天了,您都没好好用顿饭休息一下了,您这样身体会吃不消的!” “去教坊司!”寇元辰额头青筋暴露,眼睛似要滴血。 “轩亲王,您怎么来了,哎呦您可是第一次来我们这里啊,我们这里的姑娘哎。。。”鸨妈青姐刚刚睡下就被护院叫醒,听说轩亲王来了,慌慌张张拢着头发跑过来,刚踩上台阶脚下一滑摔了一跤,寇元辰上前举起剑柄抵住她的下巴。 “这几天可有人往你们这里送过姑娘?” “没。。。没。。。没有。”寇元辰没等她爬起,青姐疼的呲牙咧嘴以一种非常难受的姿势抬头看着轩亲王。 “真的没有?” “回王爷,真的没有?” “敢骗本王,你知道是甚下场,再给你一次机会!” “不敢欺瞒王爷,确实没有!”寇元辰又仔细审视这鸨妈青姐不似撒谎。 “走!”寇元辰松开青姐,扭身就走,青姐吓得拍拍前胸,直喘粗气“妈呀,差点命都没了!” “去梅香阁!”此时已近黎明,梅香阁各屋的灯几乎都灭了,只有门口两盏依旧亮着,走进去,护院正坐着打盹,听见动静呼一下站起身,“你们何人?” “轩亲王到了,叫你们管事的出来!” “轩亲王?” “还不赶紧去!”寇元辰眼睛一瞪,护院吓得一激灵,扭身便走了,四人找了张桌子,在椅子上坐下来,许久才见一身材婀娜,眉眼俊秀、一头乌发像水一样随着女子步态摇曳,女子一笑眼睛眯成一弯月牙,甚是迷人,“不知轩亲王来,小女慢待了,轩亲王此时来,难道是要找姑娘?” “姑娘怎么称呼?”寇元辰耐着性子看着她。 “回轩亲王,小女叫隗荷。”隗荷笑盈盈坐在寇元辰面前。 “隗荷姑娘,近些日子,梅香阁可有新买来的姑娘?” “新买来的姑娘倒有两个,不知王爷问哪一个?” “可有一位姓余的姑娘?”寇元辰心中一喜。 “姓余的姑娘?”隗荷脸色一凝,瞬间又恢复笑意,“没有姓余的!” “可否把新进来的两位姑娘叫来给本王看一看?”寇元辰怎会看不出隗荷脸上变化。 “王爷,小女哪敢骗王爷,是真的没有姓余的姑娘。王爷既然亲自找这位余姑娘,那余姑娘对王爷来说定是很重要的人。” “那就请姑娘快些!” “小女不敢欺瞒王爷,新来的姑娘里面确实没有余姑娘,小女敢问王爷说的余姑娘可是曾经的左侍郎余大人府上那位余音姑娘?” “你们认识?” “没见过,听说过!” “哦?” “余姑娘深明大义亲身犯险说服元虎规劝郢朝皇上开城,让郦都百姓免于战火,她一闺中女子为流民不惜声誉敢来我梅香阁,虽然小女并没见过她,但万分佩服余小姐,她有这胆识也算是女中豪杰了!” “你如何知道她这么多?”寇元辰皱眉,来梅香阁的事,甚至他也是后来才知道的。 “小女在这郦都城不是一天两天了,郦都水深火热之时,小女也万分焦急,郦都城免遭荼毒,梅香阁生意一点没受影响,小女敬佩像余小姐这样的女中豪杰,我这梅香阁三教九流什么人没有,自然知道的消息多一些,王爷不必稀奇,也请放心,若余小姐真的来了梅香阁,小女定将余小姐奉为上宾,怎会容忍什么人欺负她!” “姑娘这样说,本王心里有数了,还有一事,本王心有疑问,不知姑娘能否为本王解疑?” “王爷尽管问!” “那宫成序来梅香阁回去三日便暴毙而亡,姑娘可知道为何?” “那宫成序酒色掏空了身子,又有伤在身,还不管不顾来这里消遣,是他自己福薄,怪不得别人!” “他来这里都做了甚?” “不过点了些酒,几个小菜,听听小曲,与平常无异!” “点了什么酒、什么菜?” “怎么轩亲王对那宫成序也有兴趣?” “本王好奇不过问问!” “不过一壶烧酒,一盆牛肉加了点狗肉、一盘青菜、还有一盘竹笋和一盘肥黄鳝!” 寇元辰听后,微微点头“本王明白了,多谢姑娘答疑,既然姑娘如此坦诚,本王也无二话,多有打扰,告辞!” 寇元辰几人出了梅香阁的门,耿桥三人还在纳闷“王爷,您怎不看看那新来的姑娘,万一这女的撒谎呢?” “她没有撒谎,余姑娘不在这里!” “王爷怎么如此断定她说的不是假话?” “因为宫成序就是她弄死的!” “她弄死的?宫成序不是回府以后三天才死的吗?” “是那盘黄鳝让他死于非命的!” “一盆黄鳝能吃死人?” “正常不会,宫成序重伤未愈,本就体弱,若普通黄鳝也没事,但那肥黄鳝却不是甚好东西,肥黄鳝是老黄鳝本就有毒,与狗肉同食,宫成序怎能扛得住,三日后死去已经算他命大了!” “王爷知道的真多?”耿桥崇拜的说。 “偶然听一位神医说起过,好了,回去用点东西休息下,我们就出城!” “出城?”耿桥问出,忽然意识到王爷的意思,随又点了点头。 “良庆多带些人,咱们一路往南挨个花街柳巷的找,尽快找到余姑娘,她一定在等着本王去救她,她不会有事的!” “王爷不进宫吗?宫华荣死了,跟王爷不对付的人一定会在皇上面前参王爷一本的。”矮子问。 “顾不上了,回来再说吧,如今一刻耽误不得!” “是!” 四人回了王府,梳洗一下,用了点东西带足钱粮,带足人马一路出了城门。 四月是一年里风景最美的季节,万里碧海花伴舞,一波泾水漾玉脂,人们渐渐脱下厚重的棉衣,姑娘们露出窈窕的身姿,穿着五彩缤纷的衣裳嬉笑忙碌,引得草原汉子们频频回头从中寻找可有自己喜爱的那个姑娘。 萧凝丝躺在石勒布大本营外泾水河边的草丛上,嘴里含着一根草棒安静的看着碧蓝的天空,泾水河边洗衣女子的嬉笑合着远处牧马儿郎的吆喝声响在耳边,这美丽的场景却勾不起她一点点兴致,她的脑海满满都是宝音憔悴的面容、颓废的身影,四个月了,凭她怎样开解,他都不能振作,他是她心目中永远的英雄,她以为他最艰难的日子,她如影随形的陪伴能走进他的心里。 这四个月她从未在他面前提起过那个汉族女子,四个月来,他唯一主动开口和她说话,便是她刚来的那一日,宝音问她,余音可有信捎来,看到萧凝丝摇头的时候,他的眼神瞬间暗了下去。 难道只有她才能让他恢复生机吗?她活生生的站在他面前,却抵不过四个月未见的那个远方女子。这真的是命,他终究不是她的,罢了,只要能救他,她甚至可以牺牲生命,只要他好好的,她便做一辈子他的侍女吧,她想看见他开心,看见他赶紧生龙活虎起来! 想到这里,萧凝丝终于下定了决心,她起身走向那个关押宝音的矮小帐子,给看守的兵士使了钱币,兵士已习惯了萧凝丝的贿赂,收下钱放她进了帐子,一掀帐帘一股难闻的气味铺面而来,帐子里面只有一个大铁笼,这个帐子只是怕他冻死随意搭起的一块布而已,宝音就被关在大铁笼里,蓬头垢面,脏兮兮的头发像野草一样乱糟糟,那张白皙神采的面容完全找不到往日的一点影子,满脸的胡须,那胡须还糊满泥污,看不出胡须的根茎,像嘴巴下面耷拉着一块泥巴片子。此刻若余音出现在这里一定认不出这就是她心心念念的宝音。 此刻宝音双眼无神,缩作一团坐在铁笼的角落,头倚在铁笼一侧,萧凝丝进来没有一点反应。 “王爷!”萧凝丝上前蹲下来,宝音听见萧凝丝的呼唤眼神迷茫的看向她“王爷,凝丝骗了你,凝丝请您责罚!” 宝音依旧迷茫的看着她,萧凝丝举起手中的帕子“这个帕子是四个月前我来的那天,余小姐让我带给您的,萧凝丝隐瞒了您!” 宝音迷茫的眼神蒙起一层水雾,他颤颤巍巍伸出手拿过那块帕子,一遍一遍看着“她等我的消息一定等的很着急!?” “嗻,王爷您赶快振作起来,余小姐还等着您回去!” “她还好吗?” “她很好,她的铺子生意很好,她做的衣裳很多人喜欢,好多有钱的官宦人家都找她做衣裳,她每天都和她那些姐妹们忙着做衣裳。” “是啊,她生活的那么好,她笑起来那么甜,那么好看,一定能找到很好的男子,然后过上更幸福的生活,那个寇元辰就很喜欢她,也很护着她!” “王爷,您振作起来,余小姐让我告诉您她会一直等着您回去!” “等不到,她便不会再等了!” “王爷,您不要这样,余小姐不是您最爱的人吗?” “她是我最爱的人可是我再也配不上她,她那么好,那么温柔,寇元辰是个好人,他会对她好的!” “王爷!” “你也走吧,不要再来了,哲布看见你会杀了你的!” “凝丝不怕,凝丝会一直陪着您!”萧凝丝依旧蹲在铁笼前,低头啜泣。宝音回过头去再不说话。 来到大本营都四个月了,真快啊!原以为来了,没多久就能回去了!他原本带着满腔的喜悦,准备给慈爱的父王说说他跟那个美丽姑娘如何相互爱慕,他希望得到父王慈祥的祝福,还能让受伤的父王一开心,伤马上就能好起来,这样他就可以很快的回去见他的美丽姑娘了,可事实却是这样的残酷! 第65章 回忆 他接到消息,立马辞别他心爱的姑娘,心怀忐忑却又无比开心的踏上回萨纳都的路程,一路想象的都是父王微笑迎接他的面庞,却怎么都没想到,居然是父王冷冰冰的尸体。 他是父王最疼爱的孩子,可他却没有在最后的日子陪在他身边,军师南定说,父王中箭后高烧好几日,昏迷中一直叫着他的名字,父王临终都没能见他一面,一定特别失望,他恨自己为什么没有早日回来,是他让父王带着遗憾去了天堂,父王一定在怪他! “父王您在天堂看见母亲了吗?你们曾经那么相爱,母亲是因为我才失去了生命,是我让您失去了妻子,宝音是个罪人,为何让宝音来到这世上?若没有宝音,你们该是多么幸福的一对,没有宝音你们一定能幸福的生活到老,都是宝音的错,让你们天人相隔那么多年,现在好了你们终于相聚了,过不了多久宝音也来跟你们相见了,我们一家人终于可以团聚的生活在一起了,您知道儿子曾经多少次的这样盼过吗?天下哪个孩子不盼着和父亲母亲生活在一起?宝音这个愿望快要实现了!” “王爷,这不是您的错,王妃的死不是您的错!” “不,就是我的错,母亲不生下我,怎么会死去,没有我,母亲和父王会生活的很幸福!父王说母亲很漂亮,父王很爱她!” “王爷。。。”萧凝丝站起身,哭着走出帐子,再次来到泾水河边,躺倒在草地上,她气馁了。 余姑娘都不能让王爷振作,她还能有什么办法?难道这就是王爷的命,王爷还这么年轻,他还有大把的好年华!萧凝丝恨恨的拍打着身边的草地,忽然一位带着斗笠满脸胡子身穿一件普普通通灰色布衣的老汉站在她的身边,萧凝丝烦闷的坐起转过身去,不想说一句话,何况还是一个陌生人。 “凝丝姑娘!”听见来人叫出她的名字,萧凝丝惊讶的回头再次细看这位老汉。 “凝丝姑娘不认识我了,我是后奈啊!”老汉摘下斗笠。 “后奈师傅?”萧凝丝惊喜的跳起来,“您是后奈师傅!哎呀太好了,这两年您去哪里了?凝丝好想您啊!您可回来了,您再不回来,凝丝不知道怎么办了?” “我上个月听说后才急着赶回来的,真没想到大汗走的这么突然,哎!小宝音肯定特别伤心吧?” “嗯,自从大汗殡天,王爷就一蹶不振,被哲布这个天杀的关在铁笼子里了,王爷现在只一心求死,凝丝实在不知道怎么办了?还好您回了,您赶紧想想办法救救王爷吧!” “带我去见他!” “好,我带您去!”萧凝丝带着后奈再次来到小帐子,看守的兵士一天收到两个金饼的贿赂特高兴,挥手便让她带着后奈进去了,自从宝亲王关在这里,哲布大汗就从没来看过他这个兄弟,还以为一个被大汗忘记的兄弟,没甚油水可捞,没想到,来了个姑娘,隔三差五就来看宝亲王,每次来不是金饼就是玉镯,他倒希望这个姑娘天天来,他就发了! 宝音还是刚刚萧凝丝走时的姿势,看到萧凝丝又回来还是没一点反应,“王爷,您看看我带谁来了?”宝音抬抬眼皮看到后奈,又低下头去。 “宝音,师傅听到消息,走了一个多月才来到萨纳都,师傅来之前想过很多种可能,就是没想到你这样,你曾经是多么充满斗志、充满阳光的草原儿郎,就因为你父王的死,你就打算放弃自己了吗?” “我本就不该活,我不孝,父王伤病我都没侍奉在床前,是我害死了我母亲,害的我父王孤独这么多年。。。。” “胡说!”后奈一跺脚,“你知道我为何来到萨纳都吗?我是为了你,为了你母亲,你母亲是图南的公主,我是图南丞相的儿子,她是我这辈子见过最美丽的女子,我们俩从小青梅竹马,如果没有和亲,我和你母亲一定是一对佳偶,我爱慕你的母亲!” “但命运总爱跟人对着来,图南遭遇了大变故,她父王为了图南将她和亲给萨纳都你的父王胡和鲁,来换取萨纳都对图南的支持,你父王早就听说你母亲的美貌,欣然同意。 那时的胡和鲁已经有了两房侍妾,还有一个六岁的儿子,和一个两岁的女儿,你母亲和亲后,我来萨纳都好几次,想着如果胡和鲁对她不好,我便将你母亲带走,我们便从此天涯海角,做一对流浪鸳鸯,但胡和鲁对你母亲还算不错,所以我就失去了我心爱的姑娘。 我心灰意冷,回到图南只醉心于修炼武功,三年后,听到你出生的消息,我很为你母亲高兴,她有了儿子便有了立身的根本,在我们草原,后宫嫔妃只有儿子才能让这个母亲抬起头来,可是她只高兴了三日,便撒手而去,我得知她去世的消息悲痛又震惊! 我想去天堂陪着她,因为没有她的世界,我感觉太阳都是灰暗的,以前我看不见她,但我知道她就在这片草原上幸福的生活着,我想她的时候,还能远远的看看她,可是连这样的奢望都没有了,我想死的离她近点,想在死之前看看她的孩子,因为这个孩子身上流着她的血。 我来了萨纳都看到你第一眼,感觉你浑身都有她的气息,她好似依旧住在这里,是她的爱指引我来找到你,让我好好教你武功,护你健康的活下去!我还想查查你母亲的死因,女人生孩子会死人,但是你母亲是生完你三天以后才死的,我觉得这事一定有蹊跷,于是我留了下来,一来照看她用生命生下来的你,二来查查你母亲真正的死因!”宝音呆愣愣听着,眼角溢出温热的泪水,后奈叹口气继续说。 “你父王看我武功还不错,要我做他的侍卫,我说我只做小皇子的师傅,你父王知道我是图南部的人,不会对你不利,也或许还有对你母亲的眷念吧,他很痛快的答应了,这么多年来,我一边教你武功,一边暗中查探你母亲的死因,可是这么多年,老夫始终没查出端倪,前几年你父王发现我在调查此事,不允许我再查下去,我赌气离开,如今你父王殡天,你也已经长大了,再没有人可以阻止我们查下去,所以你必须振作起来,你是你母亲唯一的儿子,害死你母亲的另有其人,你再如此自责颓废,怎么对得起她的死!” “师傅,我母亲是被谁害死的?” “你母亲去世第三年乌仁哈沁就被扶了正,当中最得利的就是她,但我没证据,所以不敢确定,你父王总阻止我查下去!宝音,你母亲死的冤,你一定要振作起来,查出真凶,以慰她在天之灵!” “我宝音对着长生天发誓,一定找出害我母亲的凶手!宝音再不会这样颓废下去,我要做石勒布顶天立地狼群的首领,为爱我的人和我爱的人好好活着!” “王爷!”萧凝丝激动的泪如雨一般啪嗒啪嗒落在她的衣襟上,王爷终于醒过来了! “你准备怎么做?”后奈问。 “师傅,您去苏赫大营找南定军师,我回来时候,哲布要杀我,是军师将我保下来的,所以他很可靠,您找他要几个可靠的人,准备好马匹,候在大营以东,随时等我出去!” “凝丝你夜里潜进大帐,想办法将令牌偷出来,再给我找身衣服,也不知道吉布哈关在哪里?” “吉布哈被卖走了!” “卖去哪里了?” “我也不知道?”凝丝叹道。 “那只有我们三个了,凝丝你何时得了令牌,我们的行动便开始了!” “我们三个一样能将这大营翻个天!”后奈咬牙道。 “去吧!”后奈和凝丝走后,宝音继续歪在铁笼角落眯着眼睛假装颓废,又细细想了一遍他回来之后的情景。 那日,和吉布哈快马加鞭,没日没夜的赶回萨纳都,离大本营很远便看见情形与往昔不同,大本营周边都是军队全副武装严阵以待,我以为是因为父王伤病防御外敌才加了戒备,如今看来,应该是哲布早就布置好的。 进了大帐,看到父王的尸体我便蒙了,原以为父王只是伤了,最多躺在大帐里起不得身,再没想到,父王竟没等到我回来,军师上前悄声与我说,大本营被哲布包围,让我赶紧跑,出大本营去找到大汗的嫡系苏赫,大汗有圣旨,但军师话音没落,便冲进来一队兵士,将我按在地上。 哲布给我扣的罪名是无诏回都,立斩不赦,我确实无诏,是军师因父王伤病才将我传唤回来的。军师见势不好上前高喝父汗口谕,我们兄弟二人无论谁做了王,均不可屠杀兄弟,否则将会受到长生天的惩罚,他才作罢!而这时乌仁哈沁恰好闯进来,卑劣的嘲笑我是恶鬼托生,生下来便克死了母亲,父王不过受个伤也被我这个恶鬼克死了,质问我有何脸面活在世上,然后扔在地上一把刀,让我自裁! 是军师南定极力阻止,怒斥哲布逼兄弟自裁也是屠杀兄弟,他们才不得不罢休,将我改为永生监禁,他一开始就想让我死,趁我伤心欲绝心意脆弱,故意打击我!他们为何急于除去我,他要做王便做王,我并无意与他争夺,为何非要置我于死地? 我刚被关进这铁笼时,军师曾来看过我两次,一直让我振作,他说我是父王最欣赏的儿子,让我不要气馁,而我却只一味悲伤,一句都没听进去,我一定让军师失望至极! 我不能死,我一定要把这些事情弄清楚,母亲的死,父王的死,都要弄清楚!身为人子,既然再不能尽孝,便让父王、母后去的明明白白,走的无牵无挂,没有一丝委屈才好! 还有我的阿音,宝音对不起你,你在千里之外满心希望的盼着我回去,可我却只顾着自己悲伤、颓丧将你置之不理!宝音答应你,一定不会再自私颓丧,一定会振作,等我处理好萨纳都的事情,我就立刻来找你,我美丽的姑娘你一定要等着我! 宝音将那块帕子拿起轻轻放在嘴边一遍一遍亲吻着。 夜幕降下来,草原的星空格外空旷,亮晶晶的星伴着窈窕的月亮像巨型帐幕将这美丽的草原罩住,马儿入了栏、羊儿入了圈,美丽的姑娘回了帐篷,偶尔远方传来几声狼叫,让这夜晚的草原平白多了几分幽深。 萨纳都大营,刚进亥时,许多帐篷便都熄了火烛,还偶尔传出一两声轻微的鼾声,一个窈窕的黑影绕过一个个营帐,悄悄摸近大帐,大帐灯火通明,却没一个人影,门口守卫手扶弯刀一动不动。 黑影悄悄掀起帐布钻进大帐,如雷鼾声在屏风后传出,黑影伏地悄悄爬向屏风后面鼾声传来的地方,火烛透过屏风射进来的微光,照着伏地轻手轻脚爬行的人,不是萧凝丝还有谁。 萧凝丝将地上散落的衣物往旁边推了推,忍着浓烈的酒气,又往前爬行几步,在睡着的人脚边,停了停,铺上的两人毫无察觉,她又往前爬了一步,手慢慢抬起,伸进那睡着的男人枕下,摸了摸没有,缩回手,往那男人腰间看去,微光下那显眼的金色令牌露出一点点边缘果然好好的别在那里,萧凝丝小心的伸手拽了拽,没有拽动,又使了点劲,床上的男人呼一下翻过了身,面对着萧凝丝,萧凝丝吓得趴下去,脸贴着柔软的地毡,手脚纹丝不敢动。 又等了好一会,萧凝丝轻轻抬头,看见那男人并没醒来,可是令牌却压在了身下,想拿出更是不可能。萧凝丝蹙眉一想,抬起手,用指腹轻轻蹭了蹭男人的络腮胡须,男人抬手挠了挠脸,又翻回去仰脸朝上,震天的呼噜声掩盖了萧凝丝和那个女人的喘息,萧凝丝再看那金色令牌又好好的露了出来。萧凝丝拉住令牌上面的穗头一点一点拽动令牌,那令牌终于松动了一点,萧凝丝眼疾手快,歘一下将令牌收进掌心,那男人嘴动了动,又恢复了鼾声,萧凝丝顺着来时的路,慢慢后撤,直到神不知鬼不觉又钻出大帐。 第66章 宝音继位 还好守卫囚笼的兵士又换了两位,不然萧凝丝一日来了三次,纵然再傻呆的人也能看出有问题,那兵士远远的看见萧凝丝笑道:“萧姑娘大晚上的怎么还来了?” “哎,这不是睡不着么,来看看他,诺,刚刚本姑娘没用完的酒和肉分给你们点,晚上还有点凉,暖暖身子!” “姑娘真是来的巧,这刚刚有点犯困,正好喝两口提提神!”另一个兵士笑嘻嘻接过萧凝丝手中的酒和肉,两人坐下便打开酒囊一人一口喝了起来,萧凝丝邪魅一笑,转身进了小帐子。 “凝丝!”宝音早就听见动静坐了起来。 “王爷,您先将胡子清理一下!”萧凝丝递给宝音一把小刀,宝音接过摸黑胡乱将下巴上的脏乱胡须一点点刮下,萧凝丝不时看着外面喝酒的两个兵士,见他们一个一个倒在地上,萧凝丝闪身出去,先将一个兵士拖进帐子,又出去将另一个兵士拖进小帐子,从他们身上找到开铁笼的钥匙,将铁笼打开,宝音慢慢从铁笼中爬出,在笼中待了四个月,他的手脚都有些不听使唤,他活动了下手脚,萧凝丝已将两个兵士的衣裳扒下,给自己换上,又来帮宝音换上。 大帐门口,守卫的兵士远远看见穿着兵士衣裳一高一矮的两人走来,并无多疑,例行问道:“半夜为甚出营,可有令牌?” “大汗密令,恕兄弟不能说!”萧凝丝亮出金色令牌,守门兵士不敢再问,连忙开了营门。宝音和萧凝丝快步出了大营疾步往东行去。 往东走了三四里地,果然看见十几匹马,看见两人过来,众人下马迎上来,正是后奈和军师南定带着人等在这里。 “王爷!” “王爷,南定终于盼到您出来了!”众人上前施礼,宝音忙一把扶住南定,不让他行大礼,南定做萨纳都军师多年,比胡和鲁年龄都大,宝音很尊重他。 “不要多说,我们先回,哲布发现追出来就麻烦了!”后奈提醒道。 “对,先回大营,王爷上马!”南定亲手拉过一匹马,看着萧凝丝将宝音扶上马。 “驾!”十几匹马绝尘往东向苏赫大营去了。 苏赫狼师十万,乃胡和鲁的嫡系军队,一直都只听命大汗胡和鲁,护卫萨纳都的安危,哲布当上大汗后,担心苏赫不是真心臣服,护卫萨纳都便都换上了他最信任的人,一直将苏赫放在萨纳都以东与达兰台相邻的地方,因苏赫与达兰台的首领硇干向来不和,哲布打算用硇干来与苏赫互相牵制。 草原一马平川,没半个时辰,十几人纵马来到苏赫大营,苏赫早就得了消息率领众将迎出来,众将领站成一排单膝跪地:“恭迎宝亲王!” “众位将军都起来!”将领们站起身,拥着宝音进得大帐,等宝音坐下,众人才依次两边坐下去。 军师南定坐在最上首位置,看着宝亲王激动的说道:“王爷今日出来定是想好了?” “本王惭愧,辜负了军师!” “王爷言重了,南定跟大汗多年,一心为石勒布从无半点私心,如今哲布虽为大汗,但他自继位以来,日日笙歌、不思进取,周边的部落虎视眈眈,萨纳都危在旦夕,如今王爷肯振作出来主持大局,南定欣慰也高兴!”南定低头沉思一霎,站起身走到帐中看看宝亲王又看看苏赫说道:“苏将军,老夫如今再无疑虑,时机到了,我们不能等天亮哲布醒来发现宝亲王不见了,那时势必会引起不必要的伤亡,所以老夫请大将军护着宝亲王现在立刻打回大本营去,大汗临终遗旨尚在大本营,宝亲王归来,是时候宣读大汗的遗旨了!” “苏赫一生效力石勒布,却无端遭哲布猜疑,哲布所为,本将军早就有了疑心,愿听从宝亲王号令打回大本营,恭听大汗遗旨!” “多谢军师和苏将军,若他能好好做这个汗,宝音本无意与他相争,可他日日醉酒寻欢,早晚将石勒布带进深渊,为石勒布,宝音也不可再沉沦下去,宝音愿和诸位共同守护萨纳都的每一片草地和每一个子民!” “末将愿追随王爷!” “末将也愿意追随王爷!” “末将也愿意。。。” 众将领纷纷起身跪地行礼,宝音站起身,“好,苏将军即刻点兵五千,趁热打铁,去大本营,记住不要声张,悄悄走,时刻注意达兰台动静,别被人钻了空子!” “嗻!” 苏赫点奇五千人马,护着宝亲王和军师南定悄悄摸回大本营,此时临近黎明,大本营还一片寂静,看来宝亲王的离开,哲布还未察觉。 “伊德日你守在这里保护好宝亲王和军师,本将军先带三百人,趁他们不注意,直进大帐先将哲布控制,如果顺利,我会让人来通知你们,如果势头不好,你护着他们赶紧先回大营!” “不将军,伊德日去,将军留下!” “你留下!本将军去,不要争,听号令!” “嗻!” “将军小心!” 三百人俯身悄悄尾随在后,等巡逻队走远,苏赫和他的随从大摇大摆走到大本营门口,守卫的兵士看到他高喝“什么人?” “苏赫有急事面见大汗!”苏赫亮出令牌。 “苏将军,大汗还未起身,请苏将军在营外等候,小的进去禀报!” “不必禀报了,你将这个交给大汗,说本将军来过就行!”苏赫营门前站定,手里捧着个包袱,里面不知道是甚。 “将军扔进来吧!” “你他娘的懂不懂规矩,给大汗的东西有一点闪失你担待的起吗?”苏赫随从怒道,吓得守卫赶紧将营门打开一条缝,头还没伸出来,苏赫一把推开营门,将守卫打倒在地,另一守卫见势不好,还没来得及喊叫,也被一掌打晕在地,随从将营门打开,三百人蜂拥而至,留人看守营门,其他人跟随苏赫快速奔向大帐。 畅行无阻一路来到大帐门口,守卫兵士还在纳闷,不等反应,已被闪身上来两人打晕,大帐依然火烛通明,酒气依然还未散去,那如雷鼾声也依旧一声接着一声,可怜那哲布还没醒过神来,已被捆了个结结实实,“你是谁啊?敢闯大帐绑本汗,知不知道你这是灭九族的死罪?呜呜。。。”哲布的嘴被堵了个严严实实,这才晓得势头不对,忙睁开醉醺醺的眼睛仔细看,不是他日日防着的苏赫又是谁! “迎宝亲王和军师进来吧!”苏赫回头,兵士答应一声跑出去,一会大本营便沸腾起来,宝亲王和军师被一队人马护着走进大帐,反应过来的将领匆匆拿了兵器撵进大帐,看哲布被苏赫绑缚在地,没一个人敢动。 宝音走到帐中站定,军师回身对着跟进来的哲布的将领高喝,“先王有遗旨!”众将领面面相觑,宝音第一个跪下来,苏赫跟着,众将领纷纷跪下来,大本营的将领见状也跟着跪下来,哲布猛然抬头疑惑的看着南定! 军师南定走到桌案旁边,将桌案移动掀起下面的地毡又揭开一层地毡,露出一块木板,下面有个盒子,军师取出盒子铺好地毡,又将案桌移回原位。将盒子放在案桌上打开,从里面拿出一块羊皮展开。转身面对跪在地上的宝亲王和众将领们高声诵读出来:“蒙长生天庇佑,我石勒布称王百余年,开疆拓土,护佑子民家畜生命,生活安逸得百姓爱戴。。。 。。。宝音人品贵重、敦厚纯良,我奉长生天旨意将王位传于嫡子宝音继任为王!” 军师话落,全场哗然,哲布的将领不服刚要说话,苏赫起身举刀护在宝音身边“这乃先王遗命,谁敢不服便是造反,本将军这把刀乃是先王所赐,反叛者格杀勿论!” 哲布口中塞着东西,惊恐的看着军师和大将军苏赫,宝音上前示意苏赫拿出他口中的布“你有何可说?” “这遗旨是假的?先王临终前你为何不拿出来?现在弄个假遗诏来哄骗大家!” “泰亲王,本军师来回答你,如果先王临终前,本军师拿出此旨意你会奉诏吗?先王如何死的你最清楚,先王还病着你便急于调兵遣将将大本营围了个滴水不漏,大汗前一时辰刚刚服了药,你不听劝阻非要进去探视,你进去不过半刻,大汗便伤病复发不治身亡,你究竟对大汗做了甚事?你自己心里最清楚!此遗诏大汗亲口说过,不见宝亲王不得宣读!” “那宝亲王来时,你为何不宣读,为何要等到现在?” “宝亲王来时,我还未跟宝亲王说两句话,你便急不可耐将人绑了起来,我那时拿出遗诏,你会奉诏吗?不会!那时我若拿出遗诏,我和宝亲王早就没命了!” “你究竟对父王做了什么?父汗怎么会死?”宝亲王双眼通红上前站定,看着哲布问道。 “关我甚事,我不过问问父汗伤势如何?。。。” “他撒谎!”一个侍卫走到宝亲王面前跪下来“宝亲王,他撒谎,那日小人当值,小人看见泰亲王进去时脸色不好看,多了个心眼绕到大帐后面悄悄听着,泰亲王进去后便质问大汗,要死的人了,为何还不赶紧将汗位传给他,他说大本营已在他控制下,宝亲王回来也是个死,早晚石勒布都是他的,我还听见大汗问你要作甚?然后便听见大汗呜咽之声,一会便没了动静,还听见泰亲王说,本王不用你传位,你死了这王位自然是我的,大汗是被泰亲王害死的!” “你胡说,本汗没做过!”眼看事情败露,哲布气急败坏大喊大叫,额角青筋突显恨不得咬死揭露他的这个兵士。 “哲布你忤逆不孝,竟敢弑父篡位,你就是个畜生。。。”宝音气的一脚将哲布踢倒在地。 “我的儿啊!。。。”哲布的母亲,乌仁哈沁披头散发闯进来,扑过来抱住哲布“你们要造反吗?这可是你们的新大汗,你们怎么能这么对他?” “将她拉开!”宝音冷冷说道,众将领面面相觑,不敢上前。 “大汗的命令,你们没听见吗?”军师南定上前一步,苏赫第一个反应过来,“来人!” “在!” “将先王后拉开!” “嗻!”帐外进来两个兵士伸手将乌仁哈沁拉到一边按住她。 “你们大胆,我是先王王后,敢对先王后无礼,你们这是犯了诛九族的死罪!”乌仁哈沁拼命挣扎。 “你还知道你是先王继后,王后乃草原之母,当以守护我草原为己任做我草原儿女们的标榜,可你纵子行凶,明知道他王位得来不正,亦不加以阻止,他即已为王,每日纵情声色亦不加以劝导、阻止,你自私自利、自以为是,身居高位,却只图享乐,眼睛里没有我石勒布,只有你自己的儿子,你已不配为我石勒布王后,今日起,继王后乌仁哈沁不再为我石勒布继后,还做你的先王夫人吧!” “胡说,我是先王亲封的王后,你没有权利夺去我的封号。。。” “本王没有权利,弑父篡位的哲布有吗?军师已宣过父汗遗旨,本王即刻起已经是我石勒布的大汗,将她的嘴堵上!”宝音转身走到帐中,看着依然跪在地上的将领们,“众将领也是被哲布蒙蔽,本汗不会怪罪,但自此刻起,若还执迷不悟,助纣为虐,便是忤逆先王,反叛石勒布,别怪本汗重罚!众人可听清楚了!” “听清楚了。”哲布的将领声音三三两两。 “好,众将请起!”宝亲王只当没听到。 看着众人纷纷起身,才继续说道:“你们都是我石勒布的好儿郎!我们的先祖历尽千难万阻,才在这萨纳都扎下根来,我们的部族是这草原最英勇的部族,每一处草场,每一片草原,每一只牛羊,都是我们一代代石勒布人英勇战斗好容易争取来的。 长生天庇佑下,我们是这草原最富足、最强壮的部族,但我们不能因此便高枕无忧,我们的周边,各大大小小的部族如群狼环伺紧紧的盯着我们,我们懈怠,便是将我们好容易得来的大片的草场、牛羊、甚至我们的女人和孩子都置于危险中。 哲布做大汗四个月,都干了什么?相信你们比我更清楚,他日日酗酒、夜夜笙歌,我们世代先人打猎是为习武强身、精进武艺时刻准备抵御外敌,可他哲布却将打猎视为玩乐戏耍之事,他这样的头狼会让石勒布有明天吗?”宝音停下,看着众人的反应。 第67章 杀哲布 “前一段时间,乌日格故意挑衅,哲布不许我回防,死了多少人,还丢了很肥沃的陶如格!”苏赫第一个站出来说道。 “我大哥就是死在乌日格手里,哲布就是个混蛋!”哲布阵营一个将领怒道。 “哲布他不思进取,是个只知道玩女人的蠢货。。。”又一个将领也跟着骂道。 “他胆大妄为竟然敢弑杀先王,他是我草原的耻辱,他该死!” “杀了他,猪狗都不如的东西!” “杀了他!”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没一会讨伐声越来越多,声音越来越高,哲布脸色越来越难看,他的叫嚣根本没人听,乌仁哈沁惊恐的一个劲的摇头。 宝音抬手示意,声音逐渐小了下来“我们石勒布人都是堂堂正正、光明磊落的汉子,能容下这样无德不孝、不仁不义的败类吗?” “自然容不下!” “容不下!” 宝音再次抬手“我宝音更不能容忍!”转身看着哲布:“哲布,你弑杀先王谋篡王位其罪一、外敌来犯,置我石勒布子民于不顾其罪二,沉迷酒色,不问政事其罪三,这三宗罪,每一宗都够杀你的头,宝音奉长生天之天意,遵我先王遗旨,为石勒布新大汗,本汗继任第一件事便是替父汗处置你这个忤逆不孝的败类!苏赫!” “末将在!”苏赫上前一步高声应答。 “将哲布押至营外,午时三刻处斩!” “嗻!” “你不能杀我,父汗曾有遗命,我们兄弟无论谁为王都不能弑杀兄弟!”哲布慌张立直身子,梗着脖子高喊。 “父汗是有遗命,不杀兄弟,可你是兄弟吗?你还是父汗的儿子吗?从你杀了父汗那一刻起,你已经不是了,带走!” “来人!”苏赫高喝一声。 “在!”帐外又进来了几名军士。 “将哲布押往营外,午时三刻处斩!” “嗻!”军士上前,将哲布架起拖了出去,乌仁哈沁面如死灰看到儿子被拖走,急忙膝行几步,到宝音跟前泪如雨下,磕头如捣蒜! “将她口中的布拿下来。”宝音神色凛然,转身走到中帐坐下。 “你不能杀哲布,他是我唯一的儿子,求你饶恕他,随便封他一块土地,我们搬出萨纳都,求你了。。。”乌仁哈沁完全失去往日威风端庄的样子,此刻如疯癫的普通妇人不停的磕头求饶,其状令人心有不忍! “哲布罪无可恕,但您依旧是先王遗孀,本汗不会为难您,本汗有一事要问您,我母亲,先王嫡王后的死可与你有关?” 乌仁哈沁猛的抬起头,惊诧的看着宝音,随即摇头“跟我没关系,不是我做的!” “跟你没关系,先王后顺利生产并无异样,为何第三日,你去看过她之后,她便出血不止?”后奈忍不住上前一步问她。 “跟我没关系,那日我只是去看看她,跟她说了会话,她说不舒服我便回去了。” “但愿如您所说,来人!” “在!” “先将夫人请下去,好生照看!” “嗻!” “先王后在时,随身侍奉的侍女可还有?” “禀大汗,大本营没有了,当时先王后一走,先王一怒将服侍的人都打发出去了?” “可还能找到一两个?” “禀大汗服侍先王。。。呃夫人的侍女或许能知道一二,其勒莫格是当时夫人跟先王时候一起过来的,这么多年一直没离开过,大汗可招来问问!”主理仓粮的乌勒吉上前说道。 “将其勒莫格带过来!” “嗻!” “还有没有别人!” “大汗,还有一个人或许知道一些!”乌勒吉再次上前说道。 “谁?” “先王后陪嫁侍女!” “她在哪里?” “当时先王后去后,大汗觉得侍女们侍奉不利,本想杀了她们的,先王后善良,临终前跟大王说,是长生天要召唤她回去,不可迁怒这些下人,所以大汗听了王后的话,一个下人也没杀,都给放逐了,这个侍女想留下来照顾当时的您,可是大汗对于王后的死耿耿于怀,认为是她照顾不利,才让王后出了事情,那个侍女怎么求大汗都不同意,所以也给放逐了,听说她后来好像又回图南了。” “叫甚?” “这个下官实在不知!” “我知道,她叫乌雅,我这就回图南。” “师傅等一下。”宝音忙叫住他。 “大汗,夫人身边侍女带过来了!”侍卫后面跟着一位侍女打扮的姑娘,惊恐的看着大帐里的人。 “你是其勒莫格?” “见过宝亲王。。。”其勒莫格跪下叩头。 “大胆,宝亲王现在是咱们的新大汗!”一军士呵斥道。 “其勒莫格见过大汗!”其勒莫格吓得又重新叩了个头。 “你何时来到萨纳都?”宝音问她。 “奴婢自先王后。。。” “是先王夫人!”军士再次呵斥她。 “奴婢自先王夫人跟了先王便来了。” “先王后去世前,你家夫人可去过先王后寝帐?” 其勒莫格皱眉思考一刹“去过,待了大约半刻!” “她都做了甚,说了甚?”宝音探身向前。 “夫人进去时,王后当时正在逗弄襁褓中的您,夫人上前看了看,坐下说了几句话,就聊了些让王后注意休息,需静养,莫累着,这样的闲话便出来了,甚都没做。” “夫人当时可给王后带了什么礼物之类的东西吗?” “没有,去之前,奴婢曾经提醒夫人是否给王后带些补品之类的东西,夫人说,刚刚生产完的女人,用不了大补的东西,得过几天身体恢复一些才行,所以甚都没带!” 这个婢女回答的滴水不漏,宝音沉思一会,“带她先下去!”军士进来将她带了出去。 宝音思索一霎,抬头问道:“如今萨纳都谁在守护?” “大汗,是末将!” “好,阿斯根,萨纳都依然交给你守护,你可能让本汗放心?”阿斯根慌忙跪下来。 “阿斯根是石勒布的将领,萨纳都每一片草原、每一个子民都是末将需守护的责任,末将请大汗放心,只要阿斯根在,萨纳都便不会有恙,萨纳都的每一个子民和牛羊便不会有恙!” “好,本汗相信你!”转头看向众将领“也相信你们当中的每一个人,你们都是我石勒布的好儿郎,你们的家人都生活在这片草原上。” 又起身走到众人面前,眼神坚定、语气沉稳:“本汗新任,希望各位依旧各司其职,和本汗一起保护我石勒布不被其他部族欺扰,保护我们的草原不丢失一寸一地!本汗对着长生天跟我石勒布的每一个子民发誓,宝音会做好我石勒布的头狼,我宝音在的每一天,都会保我石勒布每一个子民和家畜生命安全,还要让大家有粮吃、有衣穿,草原每个部落都会与我石勒布友邻和睦,让每一个石勒布子民都过上幸福、安定的生活!” “好——好!” “大汗——” “大汗——!”众人齐齐跪下去,山呼! 宝音抬起手,示意大家安静,等声音小下去之后,他从腰中拿出那块金色令牌,高高举起“苏赫听令!” “末将在!” “今日起,东部就交给乌恩其吧,你依旧回来统领各部,为我石勒布的大将军,我宝音的生命,从此交给你,你护住本汗,便是护住整个萨纳都,整个石勒布!” “嗻!”苏赫上前,双手接过令牌。 “有谁知道西吉尔去了哪里?” “回大汗,大汗殡天后,哲布将西吉尔和您的侍卫吉布哈一起当做奴隶卖了!”一个将领上前禀道。 “苏赫,派人立刻找到他们俩,将他们两人安全的给本汗带回来!” “嗻!” “大汗,马上午时三刻了,哲布要行刑了!”军师南定提醒道。 “本汗不想再看见他,您代替本汗亲自监刑吧,告诉他,让他放心的去,有罪的是他哲布,本汗不会难为他的家人,本汗会好好照顾他的妻子和女儿,让他去了那边好好跟父汗赎罪吧!大家都回去吧,本汗累了!” “嗻!” “末将告退!”军师南定和众将领施礼离开大帐。 “师傅,用过午饭,休息一会,您再启程吧!让凝丝陪您去,再多带两个人,路上也好有个照应,您年纪也大了,等母亲的事情查清楚后,您就别那么辛苦四处走了,就留在萨纳都,让宝音好好孝敬您!” “好,师傅知道了,凝丝就别去了,师傅还没老到需要人照顾,如今你刚刚继任大汗,难免有心怀叵测之人,身边没个人不行,凝丝在我还放心些!”后奈欣慰的笑了下。 “宝音没有孝敬过我母亲和父汗一日,可怜我乳母,也被宝音连累丢了性命!宝音如今只有您了,宝音再不想有一日后悔!” “这不是你的错!”后奈拍了拍他的肩膀“不要再自责了,你肩上的胆子很重,做一日大汗,肩上便有一日这如山的重担!” “嗯,宝音知道!宝音会好好守护父汗交给我的这片草原,不会让父汗失望!” 午饭后,宝音亲自挑选了四个精干的人跟着后奈,送他们出了大本营。看着几人身影渐渐远去,宝音心里的大石头虽然还在,但已然有些松动。 “大汗,大帐里哲布的东西,已经让人收拾出去了,属下陪您去河边走一走,等他们收拾好了再回来吧!” “嗯!” 宝音点点头,两人踩着渐有萌萌绿意的草地,往泾水河边走去,微风拂过脸颊暖洋洋的很舒服,萧凝丝嘴角眉梢都是笑意,身体轻巧的像是欢快的小燕子,一蹦一跳,萧凝丝一向沉稳,很少露出这样的女儿态,宝音看着她活泼的样子不禁也弯起嘴角。 阳光如此美好,草原如此美好,只有好好的活着,才是对父王、母后最大的孝吧,他们一定希望我每天开开心心的生活在这片草原上。 父王、母后,宝音一定不负你们的期望,宝音已经有了心爱的女子,相信你们见了她一定也会很喜欢,她温柔可爱的很,她很像母后,美丽、温暖还很善良,她会是一个好王后,有一天儿子一定将她带来这泾水河边给你们看看! 你们在天堂安心的看着儿子和她,在这里一起幸福的生活,长生天也会护佑儿子和她、和我们石勒布每一个子民都在这片草原上幸福、快乐的生活! 泾水河早就融开,河边几个浣衣的女娘和玩耍的孩童,见到宝音都规规矩矩跪了下来,宝音唤他们起来,笑着对凝丝说道:“你回去帮我拿一套衣裳吧,我要去水里和这些孩童们一起嬉戏,将这些日子的污垢洗净!”凝丝笑着点点头,转身回去了。 宝音穿着衣裳跳进了水里,在水中将一件件脏了的衣裳脱下,河水还有些凉,但草原长大的孩子,早就习惯了,泾水河将开始融化时候,他们就已经破开薄冰下水了,憋屈了一冬的身体,舒舒服服的在河水里伸展着,别提多舒服! 太阳不热但已经有些温暖,河边浣衣的女娘们看着他们的大汗都笑了,孩子们也笑着在水里围着他游来游去,有一个胆大的孩子还用手撩起一捧水撒在他的脸上,宝音睁开眼睛,虎着脸装作要打他的样子游过去,那孩子吓住了,一动不敢动,直到宝音游到身边,也撩起一捧水报复的撒在他的脸上,笑着迅速转身游走,才知道他们的大汗是在跟他们嬉戏,于是大笑着都大着胆子跟他们的大汗玩起了打水仗的游戏。 宝音虽是大汗,但也不过十七八岁,孩子的天性还未完全散去,直到跟他们玩的累了,才举起手表示停止,说草原的汉子从不认输,约定下次再跟他们大战一回,孩子们欣然同意一起往岸边游去,浣衣的女娘们早就回去了,孩子们上了岸也一个个穿衣走了,宝音有些为难,自己的衣物刚刚都扔了,本以为凝丝一会就会拿了衣裳来,可是都这么久了,怎么还没回来呢? 第68章 隐瞒 宝音正纳闷,远远的便看见那一袭紫衣快速出现在视野里,松了口气,等凝丝跑到跟前,假装生气的说:“你打算让本汗光着屁股回去吗?” “大汗,那日松回来了,属下跟他说了会话,才来晚了!”萧凝丝红着脸说道。 “那日松回来了?郦都有事?” “没有,就是好几个月没收到您的音信,回来看看!”萧凝丝眼神有一刹闪烁。 “好,把衣裳放下,你先回,本汗穿好衣服就走!”宝音以为自己玩笑开的让萧凝丝不自然了,并没多想。 “嗯!”萧凝丝放下衣裳,没马上离开,而是背转身去,脸依旧红红的站在那里静静等着。宝音换好衣物,走到她身边,唤了她一声,她才急忙跟上宝音的步子,两人一起回了大本营。 那日松正在用饭,看见宝音进来,连忙放下食物站起身“王爷。。。呃,大汗!” “用完再说!”宝音转身出去,进了大帐,大帐焕然一新,换了新的地毡、新的床铺,新的狼皮坐垫,宝音在新床铺上坐下,拍了拍,又躺下去“还是这狼皮褥子舒服啊!” 萧凝丝哑然失笑“王爷,您是太久没沾过床铺了!您以前不都睡狼皮褥子吗?” “只有失去才知道什么是最好的!”宝音感叹道! “以后就好了!”萧凝丝笑的有些勉强。 “大汗!”那日松走进大帐,在屏风外面喊了一声,宝音起身走了出去。 “这么快用好了!” “大汗回来时,属下已经要吃完了。” “嗯,跟本汗说说郦都情况!” “郦都一切还算正常,寇元辰南征势如破竹,易龙被灭,徐乾、洪九道均归顺,南盛南地再无忧患,南盛皇帝大喜号令大赏三军,轩亲王寇元辰回郦都后再另行封赏,但寇元辰回了郦都杀了宫华荣后,又回了南地,具体做甚,属下还未探知,所以南盛如今无暇顾及北地,北地一时半会应该不会有事情,南盛朝中,也算安稳,自寇忠义死后,他的儿子寇元启被江城兵曹耿通送回郦都后,南盛皇帝并没株连他,反而怜悯他没了父亲、又刚失了孩子,赐他府邸,令他在郦都安稳生活。。。” “这些本汗早就知道,还有没有本汗不知道的?那寇元辰为何杀宫华荣,虽然他们平日并无相交,可也并无仇怨?” “这个属下不清楚,或许是宫成序死了,宫华荣做了什么寇元辰不高兴的事情吧?”宝音见那日松只低头说,并不抬头看他,只觉得那日松有些不对劲,可也说不出哪里不对劲! “那日松!” “属下在!” “你有事瞒着本汗?” “属下并无事!”那日松还是低着头。 “抬起头来!”那日松略抬了抬头,还不看他。 “看着本汗!”那日松缓缓抬头,眼神瞟来瞟去闪烁不定。 “那日松你在撒谎!” “没。。。 。。。没有啊,大汗!”那日松额角冷汗簌簌往下掉,萧凝丝说的对,大汗刚刚平定哲布之乱,萨纳都还不安稳,若此时告诉大汗余小姐失踪了,他肯定急火火的离开萨纳都,若哲布党羽在萨纳都搞出什么事端,石勒布危矣,万万不能说,可是想个什么理由瞒过去呢,不过一刹,那日松已心思百转,萧凝丝在旁边也看的心慌。 “还不肯说!”宝音已有怒色。 “大汗,属下不敢瞒大汗,那宫成序是咱们梅香阁用了计策才死的,属下怕大汗怪罪,所以不敢说!” “就为这事?” “就因为这事!” “为何杀宫成序,他又去招惹余小姐了?” “是——咱们听说他总去余小姐的铺子闹事,郑北山因为护着余小姐也被他们的皇上打了板子,余小姐为此事心烦不已,整日焦头烂额,属下跟隗荷说了此事,恰好,那宫成序伤还未好便又去咱们梅香阁找兰溪姑娘,隗荷趁机给他使了点心眼,那货果真回去没几天就死了!” “杀的好,早该杀了那厮,还敢找余小姐麻烦,余小姐没被连累吧?” “没有!”那日松定定心神,擦一把额角冷汗,心里松快了些:总算瞒过去了! “那宫成序既然死了,寇元辰又为何杀宫华荣?或许也是为了此事!”宝音自语道,那日松也不敢接话,垂头不看宝音。 “好了,起来吧!休息两天,你便回去吧!替本汗护好余小姐!” “大汗若无事吩咐,属下即刻就回去吧!”那日松低眉说道:还是赶紧走吧,自己向来不会撒谎,若被大汗看出端倪,那可麻烦了,再说,还要赶紧去找找余小姐,若找到余小姐都好说,找不到,大汗若知道了,真不好交代! 那日松知道寇元辰去了南地寻找余小姐,这一路回来他已经四处打探留意着余小姐的消息,五六日的路程,他走了近十日,一直一无所获,本想回来告诉宝亲王后,让宝亲王多派些人手再一起寻找,可是宝亲王刚刚继任,朝中尚且不稳,此刻万万不能离开,或许找的还不够仔细,回去路上,他暗暗下决心定要再仔细些! “嗯,休息一晚,明日走吧!回去见了余小姐告诉她,等家里的事情处理妥当后,宝音即刻动身回去,让余小姐好好照顾自己,安心等宝音!” “嗻!属下记住了,属下去看看家人,明日一早就走,就不来跟大汗辞行了!” “嗯,注意安全!” “多谢大汗!”那日松站起身,施礼后退几步,转身走了。 “我怎么总觉得那日松还有事情?”宝音看着那日松走后落下的帐门。 “能有甚事,如今那宫成序已死,再不会有人去找余小姐麻烦了!”萧凝丝舒了口气。 “也是,罢了,本汗要赶紧处理一下朝中之事,尽快去一趟郦都,尽快将余小姐接来,本汗便不用再挂心了!” 萧凝丝眼神暗了暗,很快恢复“是!” 一晃又过去十几日,寇元辰心里愈发焦急,一路往南找过来,时间过去一个月,几乎找遍所有城池的烟花巷子,一丁点余小姐消息都没有,皇上催促他回郦都的旨意来了三次,再不回郦都,就有些说不过去了! “王爷,几乎每个城池我们都去过了,还是没有发现余小姐的踪迹,再不回郦都,皇上该怪罪您了!”良庆上前说道。 “本王上了宫华荣老贼的当,余小姐或许根本就从没来过南地,马上回郦都!” “是!” 寇元辰带领所有人连夜往郦都赶,一路马不停蹄星夜赶路,第四日一早郦都城门刚开便风风火火进了城,回府洗漱一番换上朝服,寇元辰急匆匆赶去皇宫。 皇上还未上朝,众臣工还在大殿内等候,看到寇元辰回来,不禁有些意外,“轩亲王回来了!” “轩亲王!”众人都来施礼问候,寇元辰一一点头。 “上朝!”皇上贴身太监卞略显尖细的嗓音高高响起。寇元辰转身跪下,众臣工也纷纷跪了下去。皇上寇仲怀迈着稳健的步子走上龙椅坐下,挥手示意“众臣平身!” 皇上坐下,一抬头看见轩亲王脸上一喜,随即又沉下脸来“辰儿回来了!” “是,父皇万安,儿臣回来晚了,请皇上治罪!” “回来就好,轩亲王这次南征,一举平了南地三乱,可谓居功至伟,三军都赏过了,朕却不知如何赏你,朕想等你回来再行赏赐,可你被事情耽搁,一直拖延到现在才回来!” “皇上,轩亲王一个月前回来郦都,皇上的面都没见,闯入宫府将宫华荣杀害,又逃出郦都,今日回来,必是想好了怎么跟皇上说了,臣也想听听轩亲王怎么说?”曾万祥出班奏道,曾万祥是宫华荣的远房表亲,平时就一直巴结宫华荣,虽然宫华荣并不把他放在眼里,可总归是亲戚,又读过书,宫华荣为了在朝中多个帮手,特奏请皇上封了他一个司隶官,平时也算给他几分薄面! “朕刚想着问他呢,康平王曾倾尽家财助朕起事,对南盛可谓忠心耿耿,辰儿你何故上门杀了他!” “皇上,儿臣的确一月前回来过,杀宫华荣是忍无可忍,为我南盛除害,皇上可还记得户部左侍郎余兆显余大人,之前曾被襄王手下用了药,府中修养一直未愈,宫华荣亲口承认是他派人夜闯余府将其杀害,詹回将军那晚巡城刚好碰上,也被宫华荣派去的人所杀,余夫人、余小姐被劫走至今下落不明,父皇可还记得辰儿曾经说过心仪余小姐,宫华荣明知余小姐是儿臣要保护的人,还肆意妄为,是故意跟儿臣作对,儿臣自问堂堂男儿,连自己心爱的人都保不住,又如何来保护南盛,宫华荣草菅人命,肆意妄为,儿臣作为南盛臣子亦有惩恶扬善的责任,明知余府有难坐视不理儿臣妄为臣子!” “轩亲王片面之词,难以信服,华荣已死,死无对证,就算轩亲王栽赃陷害,也无从查证,臣以为,即便华荣有天大的罪过,轩亲王完全可以先将人拿了,请皇上审问后,当杀当刮,臣无怨言,可是轩亲王私自闯到宫府将人杀死,宫华荣乃朝廷有功之忠臣,皇上!”曾万祥跪下去,“轩亲王无旨杀朝廷重臣,他的眼里根本没有朝廷,没有王法、没有皇上,他这是触犯龙威,谋逆犯上!请皇上明断!”曾万祥说完趴在地上再不起来。 “这。。。爱卿说的也不无道理!” “皇上,臣以为轩亲王乃从军之人,正因为做事果决才有他今日的成就,宫华荣无视国法,恶意杀害朝廷命官,轩亲王虽说有过,但其一为以正国法,二为保护自己在乎的人,轩亲王有一句说的很对,大丈夫若连自己在乎的人都护不了,又如何保护皇上,保护朝廷,并不似宫大人说的谋逆,还请皇上三思!”太尉芮祥横跨一步出班奏道。 “皇上,轩亲王乃国之栋梁,三军表率,更应克束己身,怎可恣意妄为,像轩亲王这样,看谁不顺眼便杀谁,王法何在?朝廷法度何在?置皇上威严何在?朝廷命官,纵有天大罪过,也应三堂会审,皇上亲自定夺,轩亲王这样不审不问,直接杀了,实乃不妥!”丞相陆景焕亦上前一步施礼向皇上奏道。 “丞相说的对,臣附议! ” “臣附议!”许多大臣亦出班附议。 皇上看看众人,又低头想了想,“太尉说的虽是人之常情,可丞相所说也不无道理,轩亲王用了不到一年时间,平东乱、收南地,军功显赫,固然杀了宫爱卿不对,怎么说功也大于过,宫爱卿算为国家捐躯了吧,朕就追封宫爱卿贤圣康平王,按亲王礼节安葬!这次辰儿功过相抵,朕不赏他也不罚他了。。。” “皇上,您不可这么偏袒轩亲王,虽说轩亲王功高盖世,可也不能自恃功高、目无法度,随意伤害人命,而且伤的还是朝廷命官,皇上这会让朝廷重臣人人自危,只要功劳够高,便可随意害人性命,那这朝廷之上,谁还敢畅所欲言,更何况皇上几次三番下旨,轩亲王都置若罔闻,这是挑战皇威,对皇上不敬!皇上怎可轻飘飘一句就这么算了!”曾万祥膝行上前一步不依不饶。 “皇上,儿臣虽说未经皇上允许伤害人命不对,但儿臣不后悔,宫华荣纵子行凶本就该死,他劫走余小姐,杀了余大人和詹回将军,他动的是儿臣要护着的人更该死,他多活一分钟都是对儿臣的挑衅和侮辱,儿臣所以才一怒将人杀了,儿臣心急如焚去南地寻找余小姐,余小姐身处险境,多等一分便危险一分,儿臣三番违背圣旨,实乃救人心切、迫不得已,儿臣无意冒犯皇威,等儿臣寻到余小姐,愿接受父皇任何责罚!”寇元辰双膝跪地叩拜下去。 第69章 寇元辰去北地 寇仲怀本就容易左右摇摆,听曾万祥一说,又让他想起,上次寇元辰也是未等他旨意,擅自将余兆显接回,这次又三番两次抗旨,只当他不存在,越想越气,便顺着寇元辰的意思开了口“既然辰儿自己也承认了错误,那朕也不纵着你,就罚你闭门思过一个月。。。” “父皇不可,父皇您打儿臣板子也好,罚儿臣钱财也可,别让儿臣闭门思过,余小姐至今还没消息,儿臣要尽快将她找到,儿臣不能闭门思过!” “皇上,轩亲王随意打断您的话,就是挑战您的威严,他一再忤逆皇上的旨意,您已经宽大慈悲放过轩亲王,轩亲王竟然还要忤逆皇上,轩亲王眼里可有您这个皇上,他眼里只有那个余小姐。。。”曾万祥火上浇油。 “住嘴!余小姐被宫华荣劫走,尚不知所踪,多一日, 她便多一日的危险,本王怎能眼看着什么都不做!” “轩亲王您已经为了那个余小姐多次违抗圣旨,看来余小姐在轩亲王心里比皇上重要的多啊!”曾万祥咄咄逼人。 “莫说是余小姐,纵然是普通百姓,本王也不会坐视不理!” “轩亲王莫要把自己说的如此高尚,其狼子野心昭然若揭,你杀的可是朝廷命官,皇上不过罚你一个月的面壁思过,你竟敢强行打断皇上的话,各种搪塞之词,轩亲王你到底置皇上于何地,可曾将皇上放在眼里过!” “休得胡言,本王忠心天地可鉴,皇上心明眼亮,怎会受你挑拨!” “够了。。。都不要再争了,吵得朕脑壳疼,就这么定了,轩亲王闭门思过一个月,退朝!”寇仲怀也有点生气,辰儿太不懂事,不过一个月,一个月过去,你爱怎么找,怎么找,杀人的事朕都不跟你计较了,你何必还在这跟朕较真,让朕下不来台。 “皇上。。。”寇元辰想再争取一下,可皇上根本不看他。 “恭送皇上!”众臣工跪下去,等皇上出了大殿,才起身依次走出大殿。 “轩亲王,皇上罚您闭门思过,您可不要偷偷跑出去找那位余小姐,否则可是违抗圣命啊!”曾万祥跟上来, 冷言冷语说道。 “曾万祥你不要高兴的太早了,明着你是替你兄弟出头,暗里是想谋你兄弟的家财吧!宫华荣的下场便是跟本王作对的好下场,本王一定会让你的如意算盘打空!”寇元辰并没停下脚步,昂然往前走去,曾万祥停下脚步,脸一阵红一阵白看着寇元辰远去。 寇元辰的能力,他是知道的,寇元辰不除,他的想法确实不容易实现,宫华荣已没有了继承人,纵然还有个妇人当家根本不足为惧,可若是朝廷插手宫家家财,他还真不好办!寇元辰对那个余小姐肯定不会死心,他会甘心留在府中一个月吗,他不会,他一定会去找那位余小姐,一定要抓到他私自外出的证据,一举扳倒寇元辰,这样他的算盘才能打得响!想到此曾万祥也昂然大步往宫外走去。 寇元辰回到府中,将朝服换下,坐下来端起下人送进来的茶水喝了一口放下,认真想了想,叫文五进来,又听文五讲述了一遍当时的情况“你说你跟詹回追出城外,并没看到人去了哪个方向?” “是!当时我们一直追到瓦曹沟地界,也没看见马车的影子!” “马车跑不了那么快,中途转了方向是肯定了,南地我们几乎找遍,劫持余小姐的马车也有可能往北去了,宫华荣为迷惑本王,故意引诱本王去了南地?”寇元辰低头沉思,文五不敢插嘴,安静等待。 “余大人的事可安置好了?” “属下将余大人葬在南山腰了,立了碑,余府管家余伯,属下想让他来王府,可他非要守着余府等余夫人和余小姐回来,属下也就随他去了,但属下安排了俩人帮忙一起看护余府!” “好,文五今日起你依旧留在府里,曾万祥肯定会盯着本王,本王未回来之前,任何人不准进府,你给本王看住了!” “王爷,皇上将您禁足府中,王府外面有皇上的禁卫军,您若要出去,那可是抗旨啊!” “顾不得了,多一日余小姐便多一日危险,本王怎能坐视不理!总之你给本王守好王府,本王会在一月之内尽量赶回来!” “是,王爷,属下知道了,属下会尽全力守好王府,等待王爷回来!” “嗯,去给本王准备些普通人穿的衣物,再多备些钱物!” “是!” “王爷!”良庆急火火跑进来,寇元辰皱眉看他。 “何事?” “宫里来人了!” “宫里?”这刚刚从宫里回来,难道皇上又改了主意?“请进来!” “是!” 寇元辰坐下端起茶水喝了一口还没放下,良庆已带了一宫内侍从服饰的人走进来,来人进门先跟寇元辰行了礼,恭恭敬敬的弯身道:“王爷,北地急报,皇上请王爷立刻进宫商议军情!” “本王在闭门思过!” “皇上说了,事急从权,先解了王爷的禁,等王爷平复北地后再将功折罪!” “这。。。这可如何是好?”寇元辰真犯难了,余音现在还没下落,自己若去了北地,哪还有时间去找她,可皇上旨意又不能违抗,先去宫里看看再做打算吧! “容本王更衣!” “皇上说了,不必拘于小节,请王爷即刻进宫!” “走吧!” 寇元辰再没耽搁,骑快马没一会便到了宫门口,传旨的侍从紧赶慢赶,一直追进勤政殿才看见轩亲王气定神闲的正在跟皇上叩头行礼,皇上寇仲怀正焦急的走来走去,看见寇元辰进来,急忙道:“辰儿,你来了就好了,平身,平身!”刚说完侍从气喘吁吁的跑进来,皇上寇仲怀瞪他一眼,吓得侍从赶紧屏了呼吸站在一边。许多文武百官也已纷纷返回,依次进了大殿。 “辰儿,朕不知如何才好,你赶紧帮朕拿个主意,元信贪功冒进,擅自攻打乾堡,不仅没打下来,如今又丢了奉贤,受伤跑了回来,如今北地又丢一城,这可如何是好!” 百官听了,惊愕不已,听说石勒布大汗胡和鲁死了,继位的哲布,不思进取,北地一直都有松动的迹象,原以为裕陵侯镇守北地即便不能拿回失去的城池,起码守好现有的五座城池是没问题的,裕陵侯为何贸然进攻? “父皇莫急,容儿臣想想!”寇元辰微蹙剑眉,思考一瞬“父皇,咱们如今再失奉贤,北地危矣,奉贤以北四座城池虽还在我们手里,丢了奉贤便是将四城陷入孤立无援的境地,要趁着石勒布人还未在奉贤站稳脚跟,立即出兵解困,北地以西一定要留住,不然整个北地将再无我南盛一隅!” “是啊!朕也想到了,所以赶紧召你来商议!这可如何是好?” “请父皇即刻拟旨安排粮草,儿臣即刻带领大军,赶赴奉贤,同时儿臣准备召长洲、康隆的元虎、纪昂之将两地事宜安排妥当,火速赶往奉贤跟儿臣汇合,西部就交给梁昌和沈培江,儿臣准备让郑北山也去奉贤,石勒布凶猛无比,儿臣需做好万全准备跟石勒布一决胜负!” “好,朕立刻下旨,还是郭源来押运粮草!你立即动身吧!” “儿臣领命!” “皇上万万不可,轩亲王还在闭门思过,皇上旨意怎可说废就废!”曾万祥原以为寇元辰肯定不会安分守己的闭门思过,还指着拿他一个错处呢,这怎说去北地就去北地了呢?这去了北地一立功,就更不能把他怎么样了! “曾爱卿,事急从权,北地危机,如今朝中还有谁能与石勒布交手,辰儿是有错,就让他去收复北地戴罪立功吧!” “皇上。。。”曾万祥还想辩驳,皇上挥手:“罢了,朕知道你因为宫爱卿的事情心里有个疙瘩,宫爱卿的事已经无法挽回,朕答应你一定会给你个说法,你就别揪着辰儿不放了,辰儿赶紧去吧!”皇上冲寇元辰点点头。 “是!”寇元辰施礼退后转身,曾万祥无可奈何的看着寇元辰出了大殿。 回到王府,寇元辰将文五等人都叫了进来“文五,情况有变,一会本王走后,你立刻送信给元虎、郑北山、纪昂之,让他们安排好手中事情,即刻赶往奉贤,本王带领大军在那里跟他们汇合,你依然留守郦都盯着郦都各方动静,协助婉婉照管好流民营、余府还有几个姑娘的铺子,也要继续探听余夫人下落!有任何消息立刻通知本王!” “属下明白!” “良庆、矮子!” “在!” “在!”两人上前一步。 “你二人再多挑选几个人,出郦都往北一个城池一个城池的找,找的仔细些,务必找到余小姐,替本王将她安全带回来!” “是!” “是!” “耿桥跟我立即出发,出城去大营!” “是!” “王爷,这都过了午时了,您早上就没用过甚东西,用完中饭再走不迟!”文五提醒道,寇元辰想了想点点头,“嗯,看看厨屋有甚吃的快些,大家用完午饭再出发,免得路上饿肚子!” 文五赶紧去了厨屋,催着做了些饭食,欢儿也一起帮忙端了进来,“王爷,奴婢有件事想求您!” “甚事?” “欢儿想跟着耿桥他们一起去寻找余小姐,欢儿自从知道余姐姐被劫走,天天后悔当时不回来就好了,欢儿守着余小姐,兴许她就不会出事了!” “本王理解你,但也知道余小姐用意,她不想欠本王人情,才会让你和文五都回来,怎是你想留就留的下的!”轩亲王叹口气。 “欢儿跟余小姐共患难过,余小姐对欢儿很好,欢儿想快点找到她!” “此一去,路途遥远不说,时间不知道多久,日子也会很苦,你一个姑娘家也不方便,你还是别去了!” “欢儿不怕苦,欢儿在府中待着也无事,如果找到余姐姐,余姐姐一个姑娘家跟他们在一起肯定也不方便,或许就有用得上欢儿的地方了!”欢儿皱眉、嘟嘴,求饶似得看着寇元辰。 寇元辰想了想,点头道:“行,你就跟着吧,但要乔装一下!” “好,欢儿就扮作男子跟着,绝对不给他们添麻烦!”欢儿高兴的笑了。 “好了,本王要饿晕了,可以用饭了吗?”寇元辰嗔怪的看着欢儿。 “王爷请用!”欢儿将筷子递到寇元辰手里,蹦蹦跳跳的出去了,寇元辰看着欢儿像个小燕子蹦蹦跳跳的模样,摇摇头! 用过午饭,寇元辰带着耿桥先行出了城,文五又给良庆和矮子、欢儿他们备足钱粮,给他们准备了两辆马车,看着他们出了府门,才赶紧回府给郑北山和元虎他们准备要送的信件。 “大汗,您看谁回来了?”刚刚将散了朝会,众将领离开,萧凝丝笑着走进来,宝音正坐着看一份奏报,听见凝丝声音抬头看向她的身后,看见来人惊喜的放下手中奏报站起身迎上去,“后奈师傅,您终于回来了!”将刚要行礼的后奈阻住,跟在后奈后面的两位女子跪了下去“奴婢见过大汗!”“奴婢见过大汗!” “师傅,她们是。。。” “大汗,这个就是当年服侍王后的婢女乌雅!” “乌雅姑姑,快快起来!”乌雅俯下身磕了个头,抬头看着宝音眼中已蓄满热泪“当年的小公子,已经是大汗了!”她抬起衣袖擦了擦“王后若是还活着,看着小公子长这么高,还做了大汗,一定高兴坏了!” “姑姑!”宝音也被乌雅的情绪感染,红着眼睛看着乌雅“姑姑赶紧起来!”宝音亲自扶起乌雅想让她坐在一旁的座位上,乌雅却拍了拍宝音的手,回头看着地上还跪着的那位姑娘,“大汗,奴婢还给您带回来一个人!” “哦,她是?” 第70章 乌雅回忆往事 “她是当年在厨帐做事的姑娘,奴婢被流放时,遇到了她,便带她一起回了图南。” “奴婢毛伊罕见过大汗!” “起来吧!”宝音虚扶一把,姑娘身材略有些胖,两个大眼睛乌黑明亮,眼神敦厚又文静,两个又黑又长的大辫子垂在胸前。 “大家快坐下!”宝音看后奈师傅和乌雅两人坐下,才转身回去坐在正中。 “姑姑,这么多年您受苦了!” “能活着见到大汗,再多的苦,乌雅也值了!” “姑姑,师傅,你们先喝口茶,我们再说话!”侍女端进来茶水,递给他们,后奈和乌雅接过喝了一口,乌雅道“大汗,我听后奈师傅说了,您要彻查当年王后的事情!奴婢心里激动,一路都在回想当年的点点滴滴,容奴婢一点点跟您讲!” “好!”宝音擦了擦眼角看着乌雅,安静的等她,乌雅又喝一口茶放下杯子。 “小姐身为图南公主,地位尊贵,漂亮且温柔善良,待人真诚,从未对任何人有过一丝的恶意,亦从未怀疑过任何人会对她有恶意,她总认为待人以诚,人必以诚待我,可是人心难测,有些人她就是表面对你千般好,内里却暗藏祸心。 公主刚刚嫁过来,大汗对公主真的好,可谓事事顺从,疼爱有加,两人出入成双,举案齐眉,公主那时也劝慰大汗,要常去看看另外两位姐妹,公主劝一回,大汗便勉为其难去一回,公主不说,大汗也不去,公主虽然高兴,心里也略略有了担忧,只不过她担忧的和奴婢担忧的不一样,公主担忧另外两位姐妹因为她而孤独凄苦她心中不安,而奴婢担忧另外两位起了嫉妒之心。 奴婢劝公主要小心二人,公主一开始并不赞同,直到公主第一次有孕意外滑胎,医士看了公主喝的保胎药的药渣里面有碎骨子,但是搜遍整个大本营也没找到蛛丝马迹,公主才不得不信了人心险恶,对人有了戒备。 一年后,公主再次有孕,这次有了教训,再不敢用别人送来的任何东西,好容易熬到要临盆,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公主要临盆,奴婢忙里忙外,便有些分身乏术,公主生产完,身体虚弱,奶水不足,小公子你饿的哇哇直哭,医士说需用点补品让奶水足一点。”乌雅擦了擦眼角。 “奴婢本想亲自去熬那乌鸡汤的,可是那会子,小公子一直哭闹,公主根本哄不了你,奴婢看厨帐这位小厨娘一直用着还算可靠,便将那乌鸡汤给她看着,并嘱咐她不得假手她人,那乌鸡汤熬好后,奴婢还亲自尝了的,可还是出事了! 公主用了汤没几个时辰,便流血不止,奴婢害怕赶紧去找医士,又去通报了大汗,可公主的血越流越多,医士想尽了办法都止不住,公主奄奄一息还在挂念小公子你,她流着泪嘱托大汗好好抚养你长大,大汗心疼王后,一怒要杀了所有人,公主到死都那么善良,她求大汗答应她不要枉杀无辜,是长生天要收她回去,跟别人没有关系,大汗若因她杀了人,她在天堂也会心有不安,还会折了小公子您的福气。 奴婢第一次见大汗哭,大汗哭的很伤心,终于点头答应了公主不杀一个人,公主眼角含着泪,抱着襁褓中的你,慢慢闭上了眼睛!”乌雅说到这里,看见宝音双手捂着脸,已经哭的一塌糊涂。 “大汗您不要太伤心,公主的苦没有白白浪费,如今您都成了大汗,公主的在天之灵也可安息了!” “不,姑姑,宝音发誓要找出害我母亲的凶手,只有那样,母亲的在天之灵才能真正得到安息!” “大汗说的对!一定要找到那个凶手,公主死的太惨了!” “姑姑当时乌鸡和那些药材哪里来的?” “乌鸡和药材都是奴婢亲手准备的,奴婢敢肯定就是厨屋那边出了问题!” “大汗,是奴婢当时看着熬的汤,奴婢也不知道怎么就出了问题?”毛伊罕连忙跪下。 “毛伊罕你虽有过,但她要害人,咱们防不胜防!”乌雅说道。 “大汗,奴婢问过毛伊罕,她熬汤中间内急出去过,就是她出去那一会,有人趁机做了手脚!” “毛伊罕,你仔细想想,你出去又回来,除了看见汤婆子盖子上有粉末似得东西,还有没有别的异常?”乌雅提醒她。 “甚粉末似的东西?”宝音问。 “当年毛伊罕出去回来后,看到汤婆子盖上有些粉末似的东西,她以为是自己不小心撒上去的,没在意,奴婢觉得那粉末似的东西应该就是害王后流血不止的东西!”乌雅解释道,宝音皱眉点点头。 “没有别的异常。。。。乌雅姑娘火旺了些算不算?”毛伊罕努力回忆道。 “火旺了?什么意思?”宝音看着毛伊罕。 “当时医士说了汤要文火熬,奴婢出去时候并没加柴,可是回来时候,火却比先前还旺,奴婢以为柴多了,想撤些柴,可是低头看了看,发现也没多少柴,也就没管它。。。对了,大汗,奴婢当时从那火中还看到一块没烧净的布,奴婢当时还纳闷,柴里怎么还会有块布?还把那布往里面挑了挑!” “你个大傻子,那块布就是证据,是有人趁着你出去后,往汤婆子里面放了东西,包袱顺手就塞进了火里!”乌雅气道。 “奴婢不知道。。。”毛伊罕吓得呜呜哭起来。 “毛伊罕,你别哭,你好好想想,那布是什么样的布?”宝音急道。 “是一块白色的布,烧的就剩一只鸟头。” “鸟头,什么样的鸟头?” “尖尖的嘴还有些弯,眼睛很圆,有些像鹰!”毛伊罕皱眉努力回忆。 “毛伊罕,你来看?”后奈伸手拿起一根一支笔沾了点水,在桌案上画了几笔“是这样的吗?” “嗯。。。很像!”毛伊罕仔细看了两遍“应该就是这样的嘴巴!” “它不是鹰,是灰隼,类似鹰!”后奈说:“隼是达兰台部族的神鸟,达兰台的人喜爱在帕子或者包巾上面绣上隼的图案,喻示自由、力量,勇猛、胜利!” “达兰台?”宝音双眼喷火“阿娜日!” “阿娜日?”后奈皱眉“阿娜日向来与世无争,她就一个女儿,为何害王后?在当时来说,获利的可是乌仁哈沁!” “叫她来问问便知!来人!”宝音拧眉。 “大汗!”侍卫进来。 “将先王妃阿娜日请过来!” “嗻!” “大汗,西吉尔和吉布哈回来了!”萧凝丝忽然往门口走了几步,仔细往外看,回头说道。 “哦,太好了!”宝音站起身,往门口走了两步,果然看到西吉尔和吉布哈下了马,和一位将领一起大步往大帐走来,吉布哈老远看见宝音在门口看他们,撒腿跑了过来。 “大汗,属下可见到您了!”吉布哈跪地行礼,西吉尔也紧走几步跪倒下去,宝音忙伸手去拉他们。 “快快起身,回来了就好!”两人起身眼睛都红红的看着宝音。 “您做了大汗太好了!”吉布哈委屈的要哭出来“属下以为再也见不到大汗了!” “快快进来坐下,慢慢跟本汗说你们怎么一起回来了!”宝音回到帐中坐下,西吉尔和吉布哈在两边坐下来,萧凝丝叫侍女端来新的茶水放在两人跟前桌案上。 吉布哈喝了一口便放下了“属下被哲布当做奴隶卖到索布德,西吉尔是一起被卖走的,他被卖到乌日格,伊德日将军救属下出来时,我们顺路去了乌日格,乌日格首领斯润,不愿释放西吉尔,是伊德日将军恐吓斯润,大汗刚刚继位,若不放人,定会拿他们开刀立威,前一段时间,斯润刚刚抢了陶如格心虚,他说可以放人,陶如格永远归乌日格,伊德日将军为了稳住斯润,假意答应,他才肯放我们回来的!” “伊德日做的对,没有比性命更宝贵的财富,本汗对长生天发誓,终有一日定将乌日格收回,敢威胁本汗——斯润很好!”宝音咬牙道。 “大汗,先王夫人到了!”侍卫身后跟着一身素衣的阿娜日和她的婢女。 “妾身见过大汗!”阿娜日微微屈膝。“奴婢见过大汗!”侍女乌日珠占也屈膝行礼。 “起来吧!本汗请您过来,是想问夫人一件事情!” “大汗尽管问,妾身知道的,不敢隐瞒!” “夫人母家哪里?” “回大汗,达兰台部落。” “先王后殡天时,你在作甚?” “妾身。。。”阿娜日想了想“妾身在帐中照顾小苏迪雅,那日苏迪雅很闹,非吵着要看小弟弟,可王后刚刚生产,怎能让苏迪雅来吵闹,所以妾身在尽力哄她。”宝音目不转睛看着阿娜日面部表情,她很平静,不似撒谎。 “把乌日珠占先带出去!” “嗻!”侍卫进来将阿娜日的侍女带了出去。 宝音等看不见人影,才开口问道:“那日你在哄苏迪雅,那你的侍女她在作甚?” “她跟妾身一起在帐中哄苏迪雅。” “中间有没有出去过?” “没有,她跟我一直在哄苏迪雅,没有出去过!”阿娜日面色依旧平静,一丝慌乱的迹象都没有。 “你撒谎,你的侍女去过厨帐,往王后喝的汤婆子里面放了东西,她以为神不知鬼不觉——天下就没有不透风的墙,纸能包的住的火!有人看见她往王后要用的汤婆子里面撒了东西,然后将包过东西的帕子塞在灶火里面,没等那帕子烧尽,便神色慌张匆匆出了厨帐。本王问你是想给你一次机会,你若将你的动机说出来,本汗还可饶你的族人和苏迪雅一命,若你执迷不悟,莫怪本汗心狠手辣,你及你的女儿、你的部族,你的父母、兄弟,本汗一个都不会放过!” 阿娜日听着宝音一字一句的话语,脸色由红变紫,又由紫变成灰白,“大汗莫要跟妾身开这样残忍的玩笑,妾身一介女流,经不起这样的恐吓!” “你觉得本汗是在吓唬你?你错了,本汗是在给你机会!休要心存侥幸,自己回去好好想想吧!来人,给夫人单独找一个妥当去处,夫人需要安静!” “嗻!” “将乌日珠占带进来!” “嗻!”宝音拿起茶喝一口,后奈开口道“大汗诈她?” “嗯,本汗也拿不准,只能这样了,事情过去这么多年,如果真是她们做的,两人也早就商量好怎么说了,单独问,看看她们会不会露出甚破绽,师傅看阿娜日反应如何?” “看她反应。。。老夫还真不好琢磨,一开始她很镇定,后来大汗说要杀她族人,父母,女儿,她的害怕也不是装的,但不好判断她是因为大汗杀她族人害怕,还是恐事情暴露害怕?” “依属下看,她像是怕事情败露!”萧凝丝道。 “大汗,人带来了!”侍卫将乌日珠占领了进来,乌日珠占跪下去重新行了礼。 “乌日珠占,你跟了阿娜日多久了?” “回大汗,奴婢是夫人未出阁时的婢女,从小一直跟着夫人!” “夫人待你如何?” “回大汗,夫人待奴婢很好!” “很好?可她刚刚却说,当年是你自己往先王后的汤婆子里面放的药,跟她无关!”宝音说完便盯着看乌日珠占的反应,只见那乌日珠占脸瞬间变成灰白,“大汗饶命,奴婢没有往先王后的汤婆子里面放过药!奴婢从来没有做过!” “大胆,还敢撒谎,你主子都承认了,你还有甚可说的?” “大汗。。。”乌日珠占俯在地上浑身抖得如筛糠“奴婢实在不知,夫人为何这样说,先王后出事那日,奴婢明明跟她在帐子里哄小公主,没有出去过啊!” “你主子已经承认,你还敢抵赖!本王已经给过你机会,是你自己不想要,来人啊!” “大汗!”侍卫进来站在乌日珠占身边。 乌日珠占依旧抖如筛糠伏在地上哭着求饶“大汗饶命啊,奴婢实在没做过!” “还抵死不认,好!本汗就成全你,吉布哈将乌日珠占拖出营外,斩首示众!” 第71章 真相大白 吉布哈会意,高声应答“嗻!”侍卫将乌日珠占拉起往门口拖,吉布哈跟上,乌日珠占吓得连连哭叫“大汗饶命!奴婢没做过。。。大汗、大汗奴婢想起来了!” “放开她!”侍卫一松手,乌日珠占哭着爬回来跪在宝音脚边“大汗,奴婢想起来一件事!” “说!”宝音心中一喜,却始终面无表情! “大汗,当年王后第一次有孕,先王大夫人曾经给王后用过堕胎药,王后的死肯定与大夫人有关!” “你如何知道?” “先王大婚前,大夫人凭借自己有儿子常以王后位自居,我们夫人生公主时伤了根本,不能再有孕,大夫人便不将我们夫人放在眼里,轻忽侮慢乃是家常,大汗大婚后,长居王后寝帐从不来两位夫人这里,大夫人那么强势的女人又怎肯甘居人下,便常常来我们夫人帐中找夫人说话,话语中都能听出大夫人心有怨艾。 她想联合我们夫人一起对付王后,我们夫人本就不是精于心计的人,因为不能再次有孕的事情已经心死,又一心照顾年幼的公主哪有精力应付那些,并没答应大夫人,大夫人恶狠狠的说,王后不过未经世事的小姑娘,怎么跟她斗,讽刺我们夫人看不清时势,总有一日她会成为大汗唯一的王后,我们夫人不与她同舟共济,早晚有一日会后悔! 过了些日子,刚刚听说王后有孕,没几日又听说王后忽然小产,夫人命我带了些补品给王后送过去,奴婢路过大夫人帐子忽然看见大夫人身边的婢女其勒莫格手中捧着一个小包裹急急忙忙往帐后去,奴婢悄悄尾随跟在后面,看见其勒莫格鬼鬼祟祟四下瞧了瞧蹲下去,在地上挖了个坑将手中小包裹埋了下去,奴婢躲在一边,看见其勒莫格走了,才过去将那小包裹挖了出来。 从中取出一小片叶子带回帐中给夫人看,夫人看后大吃一惊,说这是堕胎用的碎骨子,叫奴婢赶紧将这叶子扔出去。大夫人胆子太大了,是大夫人让王后小产的。” “乌日珠占,你告诉本汗这些揭发大夫人,有功,但也抹不去你的罪恶,本汗问你,你们在帕子上经常绣的隼是不是你们达兰台的神鸟?” “是!” “你那日将药撒进王后用的汤婆子后,将帕子塞进火里,还未燃尽便匆匆忙忙走出帐子,那未燃尽的帕子上就绣着你们达兰台的神鸟,你还不承认是你做的?” “大汗,谁都知道隼是我们达兰台的神鸟,帕子谁都可以绣,那是别人故意陷害我们夫人的!” “陷害你们大可将帕子丢在地上,又何必扔进火里,如果帕子烧尽,没被发现,又如何能诬陷你们,休要糊弄本汗,你主子已经承认,你还要强辩,真是不死不罢休,既你非要求死,本汗便成全你,吉布哈,带走吧!” “嗻!” “大汗,奴婢不过是一个任人差使的贱婢,为何要害王后。。。”乌日珠占情急脱口而出。 “哦,那便是你家主子要害王后?”宝音目不转睛看着慌乱不已的乌日珠占步步紧逼。 “大汗饶命,实在是大夫人逼迫太甚。。。不是,不是我们夫人做的。。。”乌日珠占惊慌失措又语无伦次。 “说,大夫人如何逼迫你们?”宝音抓住乌日珠占语中漏洞,进而再逼一步。 “大汗,我没有。。。我们夫人没办法才让奴婢去的啊!”乌日珠占知道抵赖已经无用,惊恐的瘫倒在地。 “说,大夫人怎么逼迫你们!”乌雅怒急,起身一把抓住乌日珠占领口,恨不得咬她一口。 “姑姑,你别吓她,让她慢慢说!”宝音强忍着眼中怒火,乌雅松开乌日珠占,却恨及踢了她一脚,被萧凝丝用力拉开按着坐下,那双眼睛似要吞了她。 乌日珠占哭着诺诺说道:“大汗,当年大夫人挟持了我们夫人唯一的弟弟,不知道送去了哪里,又把小公主哄进帐中,不知道给小公主吃了甚,小公主昏睡一日就是不醒。 夫人找医士来看,说小公主不发烧也不呕吐,看上去并不像生病,也无中毒迹象,实在不知是何原因。 王后刚刚生产,奴婢去禀报大汗,大汗守着王后,不肯来,只说小孩子许是玩耍累了,睡几日就好了。 又隔了一夜,小公主还在昏睡,夫人心急如焚,没办法只好抱着小公主去求大夫人,大夫人早就等着夫人去,见到夫人便拿出一包药说,如今王后刚刚生产,难得的机会,只要将此药放进王后用的食物里面,大夫人便放了夫人的弟弟,给小公主解药。 夫人问会不会害死王后,大夫人说,只会让王后多些痛楚、吃些苦头,不会要了命,夫人才勉强答应,大夫人诡计多端,让夫人拿出自己的帕子,将药倒进夫人帕子,她却把自己帕子扔在火里烧了,跟夫人说,休想攀扯她,若攀扯到她,夫人的弟弟和小公主便都得跟着一起陪葬! 夫人和奴婢抱着小公主回到帐中,夫人哭了,夫人说一生从未害过人,如今却不得不与这恶人为伍,奴婢看夫人很为难,但是想想这药又不会要王后死,大汗真若发现了,最多打一顿,可要不去,夫人的弟弟,和小公主便危险了。 夫人咬牙将帕子给了奴婢,奴婢在厨帐外面等了好久,看到那厨娘出来,才偷偷进去,往那汤婆子里面加了药,奴婢怕惹火上身,随手将帕子丢在灶火里。 刚刚丢进去,就听到厨娘与人说话的声音,奴婢没等那帕子烧完便慌慌张张走了!”乌日珠占说到这里,抬起袖子抹了把泪。“大汗,我们不知道那药能要了王后的命,大夫人明明说只让王后吃点苦头的!” “愚不可及,她若说能要人命,你们还肯听她摆弄吗?”萧凝丝怒道。 “原来是你害了公主,我杀了你。。。”眼见仇人就在眼前,乌雅一跃而起,双手掐住乌日珠占的脖子,乌日珠占喘不过气,手脚乱舞,用力挣扎,萧凝丝忙上前想将乌雅扯开,可无论怎么用力,乌雅就是不松手,后奈见状连忙过来,两人一起才将乌雅拉开。 “来人,带阿娜日、乌仁哈沁!”宝音吼道!侍卫听见答应一声,都没进帐直接跑着去了,吉布哈也跟了出去。 “大汗。。。”后奈看看宝音,终也没出声,西吉尔脸色铁青站在一边,乌雅被萧凝丝按住眼泪如断了线的珠子扑簌簌一个劲的往下掉,毛伊罕吓得跪在地上,看看宝音又看看乌雅,这事都怪她,若她那日不出去该多好,这样王后就不会出事了,这么多年每次想到这里她都自责不已,毛伊罕哭了起来。 萧凝丝松开乌雅,过去拉拉西吉尔衣袖,小声问他:“西吉尔你怎么了?脸色这么难看!”西吉尔看看萧凝丝走到宝音跟前跪下来“大汗,属下想起一件事情,没有早些跟大汗禀报,请大汗治罪!” 宝音红的似火的一双眼睛缓缓转向他“甚事?” “大汗,先王或许早已知道此事,先王常常从梦中惊醒,口中喃喃叫着先王后的名字,求她原谅,说让她受了委屈,属下曾问过大汗,是否已经查到是谁害了王后?大汗总是叹气,说一个孩子没了母亲已经很可怜了,不能再让别的孩子也没了母亲!” “大汗阻止我查下去,或许也是这个原因!”后奈叹道。 “大汗人带来了!”侍卫将乌仁哈沁和阿娜日推了进来,众人抬头一看,吓一跳,乌仁哈沁脸色蜡黄,头发花白,不过十几日居然变成一位耋耄老人。阿娜日还是刚刚出去时候的样子,脸色灰白,双眼无神,两人被侍卫推搡着走进大帐。 “两位夫人可有话跟本汗说?”两人看见乌日珠占瘫跪在那里,宝音红的似要冒血的眼睛,心中暗惊,晓得乌日珠占都交代了。 乌仁哈沁眼中浸泪,仰头长笑“哈哈哈哈。。。。如今我已没了儿子还有何可惧?宝音,你母亲阿古娜就是用了我的药才流血不止的,我就是要让她死,让她痛苦的死,她为甚要来萨纳都? 她若不来,我的哲布就是大汗唯一的儿子,我就是大汗唯一的王后,自从她来了萨纳都,大汗眼里再也没有了别人,他连他的儿子都不肯多看一眼! 哲布刚刚出生时他多么骄傲,他说我的儿子长的很像他,将来一定是我石勒布的好头狼!他说过的话都忘记了,他的眼里只有她,那个阿古娜,我们七年的感情,居然不如一个小毛丫头,他胡和鲁不是爱她吗,我就是要把她毁了,我让他爱无所爱,一生痛苦!哈哈哈。。。我成功了,他到死都在念着她的名字!” “他到死都念着我母亲的名字,你夺走我母亲的人,却一生都没得到父汗的心,你虽然不肯承认,但你就是输了!” “哈哈哈哈。。。我输了。。。输给了一个死人!我的儿子被他的儿子杀死,这是报应,长生天给我的报应啊!” “我本无意跟哲布争,可你却不劝解他好好做这个大汗,他自幼被你娇惯的狂妄自大、目中无人,居然还敢冒天下之大不韪弑父,这就是你教出来的好儿子。 你输给了你自己,输给你的自私自利、毒蝎心肠,父汗心明眼亮,他怎么会爱一个不择手段、心狠手辣之人,你以为你假借他人之手做的天衣无缝? 你的所作所为,父汗一清二楚,他可怜他的儿子哲布,他担心哲布像我一样失去母亲,担心哲布因为你的卑劣被人指责有一个蛇蝎心肠的母亲,父汗才选择没有揭穿你,不要觉得自己多么委屈,父汗爱哲布,到死都没揭穿你,还在袒护你,你敢说父汗没有爱过你,他对你的爱被你自己亲手一点一点杀死了!” “你胡说,他没有爱过我,从没有爱过我。。。” “你就是一个无可救药的蠢女人!你害死我母亲,害死父汗、害死你儿子,你害了所有人!” “不。。。不是我。。。是你杀了我儿子,是你杀了他。。。”乌仁哈沁挥舞双手,极力否认,忽然又泄了气般瘫软下来:“他当真心里有过我吗?他早就知道是我用了药让那个女人死,他没有惩治我,他当真是心里有过我的,我不该让他的儿子杀了他,。。。” “你指使哲布杀了父汗?”宝音惊住,众人都惊住! “是我让他的儿子杀了他,他不立我儿子为王,他要立你,那个女人已经死了,我才是他唯一的王后,我儿子才是唯一的嫡子。。。他对我没有一丝眷念之情,我就是要让他的儿子杀了他,这是他的报应报应。。。。她的儿子杀了我儿子,报应。。。报应。。。报应啊。。。” “来人,乌仁哈沁谋害先王后,指使哲布弑父篡位,祸乱宫廷罪不可赦,将乌仁哈沁及随侍侍女统统押出去等候本汗发落!”宝音一挥手,侍卫将乌仁哈沁拖了出去。 事情败露,阿娜日此刻却异常镇定,灰白的脸色没有一丝表情,看着乌仁哈沁被拖出去,又看了看瘫坐在地的乌日珠占“您如何处置阿娜日,我都无怨言,是我一人之过,与她们无关,只求大汗饶恕乌日珠占,她不过是按我的意思办事,也不要牵累苏迪雅和我的族人,我的父母和兄弟,他们是无辜的!大汗您跟您的母亲一样善良,您一定要宽恕他们!” “阿娜日我可以宽恕你族人,却不能替我母亲宽恕你和乌日珠占二人,你们虽被人胁迫,却助纣为虐害我母亲丢了性命。。。”宝音低头想了想,抬头说道“我母亲善良,到死都极力反对杀生!她是干干净净走的,你们也不配脏了她,所以本汗不杀你们,但死罪可免,活罪难逃,本汗罚你们放逐,随便你们去哪里,只要这辈子别让本汗再看见你们!” 第72章 出兵北地 “多谢大汗不杀之恩,妾身明白,妾身告退!”阿娜日和乌日珠占叩头躬身退了出去。 “大汗,您就这么放了她们,太便宜她们了!”乌雅气愤道。 “算了,乌雅,公主活着就不喜杀生,宝音说得对,杀了她反而脏了公主,就让她们走吧,长生天眼睛亮着呢,做多大恶,便会遭多大难,死了反而便宜她了,就让她的后半生一直在困苦中颠沛流离吧!” “禀大汗,乌仁哈沁死了!”侍卫进来禀道。 “死了,如何死的?”后奈冲口说道“这么死了,太便宜她了!” “引颈自尽!她的侍女也随她去了!” “她死的太容易了!”乌雅哼声道。 “罢了师傅、姑姑,如今母亲的事情真相大白,害她的人都得到了应有的惩罚,母亲在天堂终于可以瞑目了!如师傅所说,母亲本就不喜杀生,如今她自己了结倒省事,不用脏了宝音的手!” “大汗,乌雅想去看看公主!” “用过午饭,宝音陪您一起去!” “我也去,顺便跟公主辞个行!”后奈道。 “辞行?”宝音和萧凝丝闻言惊道“师傅不是说好了,要留下来陪着宝音吗?” “大汗,您如今也长大了,后奈要回去了,这次回图南,见到了我的母亲,父亲走后,她老人家一个人,大哥有自己的家,很少回去,我想回去陪陪母亲!” “大汗,奴婢也是去跟公主辞行,准备跟后奈师傅一起回去!” “宝音好容易见到你们,为何你们都要走啊,姑姑你不要走,师傅您将祖母她老人家一起接过来,宝音一起孝顺你们!” “叶落归根,年纪大了恋家乡,莫说母亲不肯来,后奈也想家了,在外漂泊半生,早晚要回去的!” “姑姑、师傅,难道您就不想宝音了!” “想大汗了,师傅就带着乌雅来看大汗!” “那要是宝音想师傅和姑姑了呢?” “那就给师傅捎个口信,师傅也带着乌雅来萨纳都看你!”后奈笑笑。 “哎!那好吧!总之如果你们在图南待腻了,就来萨纳都找宝音,宝音一定会好好赡养你们!宝音只有你们了!” “好,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宝音笑了,后奈和乌雅也笑起来,帐中的大伙都笑了。 宝音好说歹说留着后奈、乌雅二人多住了一日,第三天朝会结束,宝音亲自将乌雅和后奈师傅送出去十几里,依依不舍看着他们走远,才折返回大本营,毛伊罕这次没走留了下来,她本就是萨纳都人,之前因为被放逐不敢回,如今终于跟家人见了面,再不用背井离乡的走那么远了,宝音将她带回了大帐,专门负责他的饮食起居,毛伊罕觉得自己戴罪之身,大汗如此信任,心中感激,暗暗决心,定要好好照顾大汗,不可再出一点差池。 宝音刚刚坐定,毛伊罕端来茶水还没喝一口。 “报。。。大汗,北地有军报!”大营侍卫急匆匆跑进来,单膝跪地双手奉上一个小小竹筒,宝音放下茶碗接过,从中取出一小块帛书,细细看过,拍桌案大喝一声“好!吉布哈回信,告诉昂沁,备足粮草,加固城防,就在奉贤修整!小心点,南盛军不会就此罢休,一定会疯狂反扑,寇元辰已将南地平定,南盛北地一再丢城池,此次或许他会亲自率兵来北地,要昂沁一定要加倍小心,轻易不要出城迎战!等等,再告诉昂沁,若南盛先于我大本营增援,举兵来抢,果断放弃奉贤,退守乌海,莫要强求!” “嗻!”侍卫起身跑了出去。宝音高兴的拿着那小小帛书又看了一遍。 “来人!” “大汗!” “请军师和苏赫大将军,及众位将领、大臣进帐议事!” “嗻!” “大汗!”萧凝丝手中捧着一摞衣服走进大帐,看到宝音一脸喜气,也被感染的高兴起来“什么事让大汗如此开心!” “北地又拿下一座城池,并且还是很重要的奉贤,奉贤乃北地北大门,拿下奉贤,奉贤以西四座城池不说囊中之物,已是孤立无援,守好奉贤,北地全部收回之日,不过早晚!” “太好了!这可是双喜临门,大汗刚刚继任便有如此收获,真是喜上加喜!” “但也不能高兴的太早,奉贤八成守不住,前有狼后有虎,一不小心可能会被反噬,所以本王有一个决定要跟军师商议!” “去请军师了吗?” “已经去请了!” “大汗有了什么决定,能先让凝丝高兴一下吗?” “本汗决定亲帅大军去往北地,助昂沁将军守住奉贤,萨纳都也稳下来了,是时候去郦都接回音儿了!”宝音明亮的眼睛里面漾起满满笑意!可萧凝丝却神色突变,眉心紧锁。 “凝丝你怎么了?你好像不高兴!”宝音看着萧凝丝。 “大汗非要亲自去吗?萨纳都那么多将领,您随便派谁去不行!” “原来你是说这个啊!也并非本汗非去不可,本汗主要是想亲自去郦都接回音儿!本汗走的太久了,音儿一定等着急了!本汗若不亲自去,显示不出本汗诚意!所以本汗必须去!” “大汗,余小姐乃南盛人,她会甘心跟您来萨纳都吗?自古南人对我们石勒布都不友好,属下怕您白跑一趟!” “怎么会,凝丝你想太多了,音儿懂是非明事理、并非守旧迂腐之人,更何况她跟本汗情深义重,又岂会有这地域之分的顾虑,本汗晓之以理动之以情,音儿她会来的!”宝音憧憬的微笑着。 萧凝丝低头沉思一刹,上前一步跪倒在地。 “凝丝你这是作甚?你若想跟着,跟着就好了,快起来!”宝音还在要去郦都的喜悦情绪中,并没看出萧凝丝的异样。 “大汗,您不能去郦都!”萧凝丝叩头下去,趴在地上不起来。 “为何,起来说话!”宝音这才看出萧凝丝神色不对,凛然说道。 “大汗。。。”凝丝抬头泪已顺腮边落下。 “为何?说啊!”又等一瞬,凝丝久久还不出声,宝音有些着急“郦都出事了?” “大汗,凝丝十三岁就跟着您,跟了您已五年,这五年凝丝寸步不离,您已经成为凝丝心中最重要的那个人,自从凝丝心里有了大汗,再没有过别人,大汗高兴,凝丝便高兴,大汗不高兴,凝丝想办法逗您高兴,没有谁比凝丝更清楚您的习惯和喜好,回到萨纳都这几个月,虽然大汗身陷囹圄,但凝丝能每日陪在大汗身边,凝丝虽然焦急,却感觉那是凝丝最幸福的时刻,大汗,这世间只有凝丝最懂您,知道您需要甚?那个余小姐她不合适您!” “凝丝!”宝音舒口气,起身去拉萧凝丝,但萧凝丝固执的不肯起身,宝音无奈,蹲下来平视她,语气放平缓:“合适不合适不是这样评断的,你对我很好,本汗知道,你也最懂我,本汗也知道,但本汗只把你当兄弟一样,不是男女之间那样的情谊,余小姐或许有很多不足之处,但本汗心里有她,她心里也有本汗,那种心心牵挂、时时想念的滋味,是相互的缘分,不是你对谁好,他便一定是你的,这个或许得等你遇到跟你有缘的人之后才能体会,这种缘分或许是天长日久得来,亦或许只是一眼便能确定!” “。。。”萧凝丝欲言又止。 “别对我太好,你要有自己的喜好,许多男子都心仪你呢,看看多美的姑娘,哭的都不漂亮了!”宝音抹了下萧凝丝眼角的泪,笑她。 “大汗我。。。” “好了,不哭了,快起来,一会大臣们来了可不是我一个人笑你了!”宝音怕她又说出甚不合适的话来,忙打断她。 “大汗,军师他们都来了,在营外候着呢!”侍从进来禀道。 “快请他们进来!”宝音一使劲将萧凝丝拉起来,“去擦擦再回来!” 萧凝丝低着头快步出去,不一会儿,军师南定跟一众大臣将领依次进入大帐,左右坐下,看宝音当中坐定面露喜色,南定笑道,“大汗眉眼藏不住的高兴,定有喜事要跟臣商议,臣等翘首以盼!” “甚喜事,大汗快快说来,让大伙也开心开心!”众大臣也被宝音喜气感染,帐内气氛顿时喧闹起来。 宝音抬手,笑着示意大家噤声“大家稍安勿躁,确有一件喜事跟大家说说,前些日子,昂沁将军来信说,南盛那位皇子近日常常出城,昂将军以为他来刺探军情,盯了他数日,发现他不过是瞎逛荡,本汗觉得可以趁机干掉他以灭南盛威风!昂沁将军不负众望,不禁将那南盛皇子重伤,还趁机将奉贤城取了,如今北地粮仓大半在我手中,守好奉贤,剩余四城便被孤立,北地收复有望!” “太好了!这可真是天大好消息!”帐内再次喧闹起来! 宝音抬手,再次示意大家噤声“大家也别高兴的太早,取了奉贤固然是天大的好事,但凡事都有两面,有好的一面必然就有其坏的一面,奉贤位置特殊,是北地大门,南盛定会举兵来抢,如今昂将军前要防南盛大军,后要看着四城守军,他们本就人手有限,如今又多守一城,根本就守不住,南盛行军赶过去不过三日,而我们增援却要十日,鞭长莫及,不提前做好准备,若南盛倾巢而出,会将我们反噬的骨头渣子都不剩,所以我们动作要快,但我们也要做好两手准备,若半道得知奉贤已失,莫再强求,大军先退回边境候命,本汗也已经告诉昂沁,若我们大军未到之前南盛先我们一步来抢,果断放弃奉贤退守乌海,不能因小失大!” “大汗,好容易得来的,怎能说放弃就放弃,本将请命,带人连夜出发,星夜兼程,定在南盛用兵之前赶到,拼死也要守住奉贤!” “大汗,本将也请命带兵增援奉贤!” “好!伊德日、阿斯根,你们二人跟随本汗即刻点兵十万,随本汗一起星夜赶路,尽快增援奉贤!” “大汗,您不能去,咱们军人皮糙肉厚,您金贵之躯怎能轻易犯险,此去奉贤路途遥远不说,长时间急行军您也会吃不消的!”伊德日说道。 “大汗,您万万不能离开萨纳都,您是大汗,是咱们石勒布的头狼,怎能轻易离开,您就放心交给阿斯根,定不会让大汗失望!” “怎么,本汗又不是大姑娘,还金贵上了,本汗此去北地,处理好奉贤的事情,还有别的事情要办,你们不要再劝了,各自回去准备吧,两个时辰后出发!” “嗻!”阿斯根和伊德日雄赳赳出了大帐。 宝音转头看向军师南定,“军师您就辛苦留在大本营,处理朝中一应事宜!” “嗻!老臣领命!” “苏赫负责萨纳都守卫,调节各部军队,各自守好自己的地盘,谁这时出头闹事,给本汗痛打那出头鸟!” “嗻!请大汗放心,有苏赫在,萨纳都便如铁桶一般,保证一直苍蝇都别想飞进来!” “乌勒吉调配好粮草,无论如何也要保证前线军士个个吃得饱,让他们精精神神的去,完完整整的回来!” “嗻!大汗放心,有乌勒吉一口吃的便不会饿着我们的草原儿郎,和我石勒布的百姓!” “好!军师是我石勒布的好管家,本汗不在的日子,军师的意思,便是本汗的意思,其余人等各自守好本职,协助军师守好萨纳都,有事多和军师商议,本汗放心的将后背交给你们,大家安心等本汗回来!” “嗻!”“嗻!”“嗻!请大汗放心,臣等定竭尽全力保萨纳都万无一失,等待大汗凯旋归来!” “好,都回去吧!本汗也要准备准备!”众臣走出大帐,宝音回头对吉布哈、西吉尔道“你们二人也准备准备,两个时辰后跟随本汗出发!” “嗻!” “大汗。。。”萧凝丝走了进来,脸上依旧心事重重。 第73章 余夫人 “凝丝快来,帮我准备些随身衣物,你要跟去吗?不然你留下来也可以。。。”宝音边说,边走进屏风后,寻找要带的东西。 “大汗!”萧凝丝快跑几步跟进来,从身后一把抱住宝音“大汗你不要去!” “凝丝,别再傻了,你那么好的姑娘,你会找到一个很爱你的草原儿郎,跟他相伴一生,别任性,快松开!” “我不。。。” “你再这样本汗生气了!”宝音故意吓她。 “大汗,您不要去,凝丝不让您去!” “凝丝别耍小孩子脾气,本汗是去打仗,收复北地一直是父汗毕生的愿望,本汗必须去!”宝音掰开萧凝丝的手回身看着她。 “凝丝跟您去北地,只是您不要去郦都好不好?”萧凝丝近乎乞求道。 “凝丝,你也知道接回音儿是本汗做梦都盼着的!” “我就知道你不是去打仗,你是专门去接那个南人小姐!”萧凝丝生气甩掉宝音的手,越说越声音越高“你去吧,你去了也找不到她,因为她根本就不在郦都,说不定她这会儿已经死了,她一个多月以前就被人掳走了,你这辈子休想再见到你心心念念的余小姐了,她已经死了。。。”萧凝丝不管不顾的喊着,看见宝音的脸一瞬变得冰冷彻骨,才晓得自己说漏了嘴,她呆在那里,心中懊悔不已,可想想又释然了,说不说他早晚都要知道,如今自己百般乞求都不能留住他,她也根本留不住他,他心中从来都没有她,这么多年的相处,这几个月的日夜陪伴不过一场空,不及那位南人小姐一面的邂逅。 “你说什么?你再跟本汗说一遍!”宝音双手掐住萧凝丝脖颈,眼神凶的要杀了她。 萧凝丝突然觉得心里平静了,这是心已经死了吗?“哈哈哈哈。。。好,凝丝再跟您说一遍,余音她被人劫走了,一个多月以前就被人劫走了,现在她可能已经死了,你的余小姐已经死了。。。” “啪!”萧凝丝眼前一黑,倒在地上,等她甩甩头回过神来,帐中哪还有宝音的影子。 “大汗。。。大汗。。。”萧凝丝哭着爬起身,跑出大帐,抓住一个侍卫“大汗呢?大汗呢?” “箫大人,大汗刚刚发了疯一样骑马出去了!” “西吉尔、吉布哈,西吉尔、吉布哈。。。” “怎么了?箫大人?” “快。。。快去追大汗,大汗一个人去郦都了!快!快!”萧凝丝哭倒在地。 “哎,好,我就去!”吉布哈意识到什么,也没等西吉尔反应,拉过一匹马骑上一溜烟追出大本营,西吉尔也急忙拉马急急追出大本营。 良庆和矮子、欢儿几人去的第一个城池沄城,寻了三日,大街小巷,凡有人贩子出没的地方都问过了,也没打听到余小姐的消息,继续往北,来到天骧,天骧是个小地方,总共也没几条街,几人一日便找遍整个小城每条街道,傍晚回了客栈欢儿揉着酸疼的腿看着良庆和矮子“天杀的宫华荣到底把余小姐弄哪里去了!我们这都出来五、六日了,连余小姐的影子还没看到!” “城里那么多人,哪里那么容易让你找到,这回知道累了吧!非要跟着!”良庆笑她。 “谁说我累了,我就是说说!”欢儿嘟嘴。 “好,你不累我累,好了不说笑了,大家来碰下头,今日可打听到甚有用的消息!”良庆冲旁边坐着的矮子几人说道。 “没甚有用的。都没见过我们描述的余小姐的样子!”几人摇头说道。 “我今日倒是听一个卖吃食的人说了一个消息,一个多月以前,曾经有一辆马车很可疑。”矮子道。 “甚可疑?” “那卖吃食的人说,当时从那马车上跳下一人,买了他许多饼,看样子像是赶远路,当那人坐上马车之时,他隐隐约约听到马车上有女子哭泣的声音。他本好意想问一句女子是否生病了,结果那人凶狠的瞪了他一眼,吓得他也没敢问!” “矮子,你可问清楚,那马车去了何处?” “问了,说一路往北出城去了!” “是了,这马车上应该就是余小姐!”良庆皱眉道“大家早点休息,明日一早我们离开这里!” “明日去康隆吗?” “不去康隆,你想想,康隆我们刚刚拿下来,当时城门防守肯定严格,人贩子不敢轻易进城,当时守卫康隆的又是我们的人,宫华荣的人能不忌惮吗?他们不会去康隆!” “也是,那长洲也不用去了!好,明日我们直接去开州!”欢儿抢着说道。 “聪明!”良庆笑着看向欢儿,欢儿得意的吐了吐舌头,扭头蹦蹦跳跳回了自己屋子,虽说欢儿女扮男装,良庆还是给她单独开了一间房,免得她晚上住着不方便。 文继一早去二楼每个房间打扫一遍,下楼刚刚将院子打扫干净,没等他放下手中簸箕,忽然听见院门砰砰扣响的声音,扣门力气很大,文继赶紧跑过去,警惕的问道:“谁?” “开门!” “大汗!”文继急急忙忙打开门,宝音风尘仆仆一脸疲惫走进门来,文继接住宝音手中马缰又伸头往外看了眼。 “大汗怎么就您一个人?” “那日松呢?” “奴婢这就去叫!”文继慌慌张张将马栓好,蹭蹭跑向偏厢房,宝音上二楼进了房间,脱掉外衣,掐腰当中站定,看着门口方向,不一会那日松跟着文继跑了进来,看见宝音黑着脸,那日松暗暗叫苦,硬着头皮走进门来,还没等他行礼。 “啪!”一个耳光,那日松转了个圈跪在地上。 “那日松,你胆子大了——啊!”宝音又是一脚将那日松踹倒在地,文继吓得也赶紧跪下去。 “那日松,你还是本汗的人吗?” “属下一生忠于大汗!” “还一生忠于本汗,出了这么大的事,你不第一时间告诉本汗,本汗没看到你的忠心!” “大汗恕罪,那日松不知道哪里做错了?” “不知道哪里错了?余小姐被劫你可知道?” “属下知道!” “知道,去了萨纳都不跟本汗禀报!” “属下。。。” “你有何话可说?” “禀大汗,当时大汗刚刚继位,朝中不稳,哲布党羽未除,若大汗知道余小姐出了事定会撇下朝中之事不管不顾的跑来寻找余小姐,为石勒布,属下不得不选择暂时不告诉大汗!” “哲布已经死了,朝中再不稳本汗也不会让石勒布有事,用你来操心,余小姐一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如今被劫近两个月,当中遭多少难,若因此让她丢了性命,你十条命都不够陪!” “是,属下知道,属下回萨纳都之前已经撒了网,尽全力寻找余小姐!昨日才刚刚回来,本打算看看郦都有没有消息,看一眼余夫人,明日再走,没想到大汗您就来了!” “余夫人?” “是,隗荷曾告诉属下宫成序的死是她做了手脚,属下怀疑余小姐被劫,是宫府的人迁怒了余小姐,于是去宫府探听消息,属下偷听到宫华荣说派了人去余府找麻烦,便急急赶去余府,可还是晚了一步,余大人被杀,属下只来得及救下余夫人!” “余大人被杀了?。。。余夫人在哪?” “是!属下把余夫人安置在您以前给余小姐准备的那个院子里面了,隗荷找了两个靠得住的小姑娘照顾着!” “带本汗去!” “嗻!” 余夫人自从被黑衣人接来这个小院,日日以泪洗面,她不知道为何一夜之间,她的世界倒塌了,守了半辈子的那个人倒在她的怀中,危难时刻即便他的神志还没完全恢复,他还记得护着她!她本可以和他一起死的,他却将她推开,留她一个人在这世间孤孤单单! 那个人说女儿被人劫走,女儿啊!你如今怎么样了?母亲没用,什么都做不了!母亲只能听那好心人的话,在这等着你!母亲这辈子烧香拜佛没做过什么亏心事!你一定不要有事! “夫人!”余夫人转头去看,是那个好心人来了,在他后面还跟着一个人“余夫人,您怎么如此憔悴了!”余夫人迷茫的看着面前的人。 “我是宝音啊!” “宝音。。。你是宝音!”余夫人双眼盈泪,扑簌簌顺着双颊往下掉“宝音——你怎么才来啊!” “我来晚了。。。对不住,宝音来晚了!”宝音跪下去,握住余夫人的手,眼泪扑簌簌掉落下来“您放心在这等着,宝音一定会将音儿找回来!” “快去。。。快去!”余夫人用力推他“快去啊。。。快去,快去找音儿!” “好,宝音就去,您要听话,调养好身体,不然音儿回来,看见您这样憔悴瘦弱,她会难过的!” “好,我好好用饭,你快去、快去找音儿!” “好,我走,我马上就去,您一定要好好保重,等我们回来!” “好!好!我知道!快去、快去!”余夫人只一个劲的推他。宝音含着泪,又看一眼余夫人,转身走出门去。 “那日松,一定要照顾好余夫人!” “嗻!” “跟本汗说说余小姐失踪以后的事情!” “余小姐失踪以后,守城将军詹回,帮忙照看余府,被宫仓杀害,寇元辰应该是听说了余小姐的事情,没几日就赶了回来,他回来那日夜闯宫府,杀了宫华荣,满城寻找余小姐,还来我们梅香阁找人,隗荷将他打发走了!寇元辰连夜出城,往南一路寻找一个多月,他们的皇上下了三道圣旨才将他召回,那裕陵侯北地兵败的消息传进郦都,他们的皇上改了主意,让寇元辰领兵去了北地,他虽然去了北地,应该也派了人在寻找余小姐!” “他在南地找了一个多月,余小姐定不在南地,我们往北找,目标盯紧人贩子,北方不比南地,没有点势力的人,根本混不住!” “我们的人,已经找了北地很多地方,属下这次回来,就是听说劫走余小姐的那个庸离回来了,可属下去了宫府没找到他!” “再去宫府!” “嗻!” 宫府红瓦高墙,极尽奢华,可这奢华却因宫府两位主人的死,颓败起来,宫府门口两盏素白灯笼随风摇摆,更显阴森,宫府大门紧闭,门口守卫没精打采靠墙站着。 宝音和那日松找了一处颇冷僻的角落,纵身上了围墙,围墙内是一处较小院落,看不见一个人影,宝音和那日松走出院落,一条弯弯曲曲石板小路通往前院,小院左边不远还有一处小院,隐隐听见有人说话声,宝音和那日松往那传出声音的小院走去,小院大门虚掩,宝音和那日松闪身进去,悄声走到传出声音的那个窗沿底下。 “蓉姐,你说夫人能依了曾大人吗?” “夫人能拒绝的了吗?那个曾大人日日来纠缠,逼得夫人伤心都顾不得!” “谁都看得出来,夫人眼看四十出头了,已经人老珠黄,他怎么可能喜欢咱们夫人,还不是因为宫家家财!” “这是明摆着的!” “哎,你说咱们夫人命也够苦的,儿子没了,老爷也没了,她一个女子怎么能撑起这么大的家业,若没有个依靠,也不好办!” “纵然找依靠,也得找个靠得住的,这曾大人怎么看怎么靠不住!” “但愿咱们夫人能扛得住他的纠缠,若连家业都没了,夫人太可怜了!” “庸离去哪了?听说他是咱们老爷收养的义子,他能看着不管吗?” “他怎么管,是劝夫人不要理那曾大人,还是他能把曾大人杀了?” “这可说不准,老爷不在了,他也没事可做,府里的侍从整日打牌酗酒,他也不爱围边,整日阴沉个脸,不知道在想甚?” “哎,蓉姐,不跟你聊了,这会子夫人该起来了,我得过去看看了!” “我跟你一起去!” “走。。。啊!” 第74章 杀庸离 “别动,说——庸离在哪里?”那日松匕首抵在走到门口女子颈间,女子看上去十七八岁年纪,藕色上衣,绿色裙子,另一个女子一样装扮,此刻也在宝音刀下瑟瑟发抖。 “大爷饶命!”女子颤抖着声音小心求饶。 “庸离在哪里?” “奴。。。奴。。。奴婢不知道!” “他住哪里?”宝音手中刀刃稍稍松了松。 “隔壁那个小院就是,他。。。他是老爷义子,府中只有他有单独住处!” “他何时出去的?” “昨日就。。。就没看见他。。。啊!”两个女子同时晕倒在地。 没想到,刚刚进来那个小院竟然就是庸离住的院子,宝音和那日松重新回到小院,进屋内查看一番,并没发现甚有用的东西,又等了一会,还不见庸离回来,那日松看看宝音,宝音点点头,两人刚到门口,忽然听到小院门吱呀一声开了,两人闪身躲在门后,那人走到门口停下,等了一会,一只脚小心翼翼迈进门里,宝音还没动,“砰!”的一声,门猛然往身上拍过来,宝音用手挡住,闪身跳往屋内将人引了进来,那日松也纵身跳出,匕首往那人身上招呼。 三人瞬间战在一起,来人青布衣衫,中等个头,身手了得,宝音和那日松两人合力才略占上风,那人见要吃亏,边打边往门外走,“那日松,关门!” “好来!”那日松虚晃一招撤身将门关上,那人见走也走不了,使出浑身解数,猛力往宝音攻来,那日松怎肯落后,步步紧逼,宝音也不示弱,一招比一招快,那人终于只剩招架之力,渐渐败下阵来,宝音瞅准机会一脚踹在那人当腰,那人飞起撞在墙上,又弹回来落在地上,捂着腰口再也起不得身,那日松找了根绳子将人绑了个结结实实。 “你是庸离?”宝音蹲下来低头看他。 “放开我!” “大汗问你话呢!”那日松踢了他一脚。 “大汗?你是石勒布人?” “别废话,说,你是不是庸离?” “在下自问没得罪过石勒布?你们为何绑我?” “问你是不是庸离,这么多废话!”那日松又踢了好几脚。 “他是!那日松别踢了!” “你们究竟为何绑我?” “为何绑你,你不知道?”那日松也蹲下来用匕首拍着他的脸。 “余小姐,你把她送哪里去了?”宝音刀尖抵住庸离喉间“别耍心眼!” “哪个余小姐?” “你说哪个余小姐?”宝音略用了些力气,庸离喉间一疼。 “我说。。。”庸离秉着呼吸轻声说,生怕说话猛了,刀戳进去,宝音松了松,怒目看着他。 “那余姑娘得罪了宫家,义父交代送的远一些,最好送去石勒布,让她多吃些苦头!在下刚到峎关便遇上了肯出大价钱的好买主,听说石勒布头领根本不讲道义,所以没敢去,峎关跟石勒布搭界,石勒布人也常来峎关集市上买粮,在下觉得也差不多够远了,就卖了!” “买的那人姓甚名谁?在峎关何处?” “姓甚名谁,在下不知道,峎关集市上碰到的,是个年少男子皮肤很白,清秀俊美好似女子,不知家住哪里?只知道是从石勒布往关内贩皮毛的呃。。。”庸离话音没落,宝音的匕首已扎进庸离胸膛,鲜红的血汩汩往外冒。 “大汗!”那日松抬头询问宝音。 “走!”宝音拔出匕首往庸离衣服上蹭了蹭,两人起身出了门纵身跳上后墙,原路出去,回了梅香阁。 “大汗!” “大汗!”吉布哈和西吉尔刚到门口,宝音下马。 “进去说!”文继过来将马牵住。 “大汗!北地战报!””刚上二楼隗荷迎出来,宝音点头接过,抬腿进了屋,众人跟了进来。 “隗荷去找些吃的,我们带着!” “是!”隗荷出去,宝音打开战报仔细看完,想了想。 “那日松你留下,立刻给昂沁回信,做的很好,守好乌海,给本汗挑五百精卫,到峎关附近等待本汗。告诉昂沁,火速派人给阿斯根报信,寇元辰绝不是善类,让大军退回盱肇以北,伊德日原地待命,继续吸引南盛探子,牛尾山北部有一处较为低矮,本王曾亲自去看过,阿斯根往东走一段沙漠,绕到赣石北翻越牛尾山过赣石、大兴,可直插乌海,尽快增援昂沁!你继续留意郦都动静,尤其北地寇元辰动向,及时跟北地通信!” “嗻!” “照顾好余夫人!” “嗻!” “吉布哈、西吉尔收拾一下,立即出发!” “嗻!” “大汗,这里面都是吃的!” “好!走!”吉布哈接过隗荷手中包袱背在身上,三人下楼,从文继手中接过马缰翻身上马,出门走了。 轩王军进奉贤城已三、四日,虽然城内依旧满目疮痍、一片狼藉但已经好很多了,昂沁撤军时极尽挥霍,将城中百姓劫掠一空,寇元辰进奉贤之时,城内火光冲天,哀鸿遍地,死伤无数,伤患比比皆是,众将领怒不可遏纷纷要求立即出兵攻打乌海,寇元辰按下心中愤懑,吩咐尽全力救治百姓,让将士们帮助百姓修缮房屋,打石勒布的事情只能暂时搁浅,众将领心中均憋着一股气,日日焦心盼望王爷下令,一举将石勒布赶出北地。 这日刚刚用过午饭,寇元辰召众将领进帐议事,侍卫进来禀报“王爷,探子来报,石勒布增援来了近十万有余,走的西路,已到盱肇边境,再有四日差不多到奉贤了。” “谁带兵?” “尚不清楚!” “再探!” “是!” “元虎!” “在!” “你帅一万人马轻装简从立即出发,汝州设伏,出其不意攻其不备,不可硬拼,打完就跑,到崇涧侧翼等石勒布进到纪昂之地盘,从后面包抄过去与纪昂之形成前后夹击,那时再给我往死里打!” “属下遵命!” “纪昂之!” “在!” “你带两万人在崇涧设伏,但石勒布此时已有防备,你袭击肯定不行,崇涧地势险要,你极尽可能多设陷阱,挖路障,借地势之利,困住石勒布,和元虎一起就在这里将石勒布给我往死里打!” “是!”元虎、纪昂之得令出去,寇元辰踱步沉思。 “王爷,文五来信!”寇元辰接过耿桥手中信件,拆开来看。 “耿桥,你收拾一下,立即出发去找良庆,让他们直接去峎关看看,余小姐很有可能就在那里!” “峎关?” “绑架余小姐的庸离应该是我们出郦都那天回去的,昨日被杀了!胸部中剑,庸离死前一直说峎关、大汗,本王猜测,峎关或许是他最后抛弃余小姐的地方!” “是,属下这就去!” “等等!”耿桥站住。 “峎关守将是郢朝旧将董威,此人行侠仗义、刚正耿直,嫉恶如仇,曾在朝中得罪过人,才被郢朝皇上罚去守边关,告诉良庆,若有事可直接去找他,关内百姓有难,他应该不会坐视不理!” “是!属下记住了!”耿桥转身离去。 “王爷!”郑北山开口道,“如今我大军已在奉贤修整三四日,大家都憋着一股劲呢,甚时候打乌海?” “再等等,我们兵力有限,不解决石勒布增援,贸然分兵打乌海,我们会很吃力,等元虎和纪昂之消息,只要他们那边解决了,我们便可心无旁骛专心攻打乌海,这次本王定要他石勒布怎么进来的,怎么给本王滚出去!” “王爷,我们何必非要等元虎将军和纪将军消息,只要他们能牵制住石勒布增援,我们可趁此机会拿下乌海!” “还不行。。。嗯,你倒提醒本王了,乌海地理特殊,石勒布重兵大多都囤积在那里,更何况乌海以北还有可能会有增援,元虎和纪昂之不在,我们人手不够,乌海不能打,相反他们重视乌海,乾堡肯定空虚,我们趁此机会倒可以去乾堡走一趟,熊庆!” “末将在!” “你率五千人马,在乌海以南设伏,只要乌海增援,无论如何都要给本王拖延两个时辰!” “樊淮,你留在奉贤继续救治安抚百姓,只要有心怀叵测闹事者先关起来!” “是!” “郑北山,你跟本王带人打乾堡!” “是!” “郑北山,你佯攻西门,本王绕到北门,攻打的同时要注意北方,万一熊庆拦不住,我们可要守尾不能兼顾了,一定要速战速决!两个时辰内若攻不下,不要恋战,迅速撤回奉贤!” “王爷您就放心吧!拦不住乌海增援,熊庆提头来见!” “本王说的是万一,万一拦不住也不要用强,且战且退,跟我们汇合,一起撤回奉贤!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 “是!” “王爷该用晚饭了,是用了走,还是到乾堡用?”樊淮道。 “你们说呢?”寇元辰看着熊庆和郑北山。 “到乾堡用!” “到乾堡用!”二人异口同声! “好,趁石勒布人用饭之机,打他个措手不及!出发!” “是!” 出了奉贤,熊庆带人往北去乌海方向,寇元辰和郑北山往乾堡方向。不过半个时辰已看见乾堡城墙,寇元辰勒马站住“郑北山,我们就此分开,记住两个时辰,千万不要恋战!” “是,属下记住了!驾——”郑北山带一队人马往乾堡西门而去,寇元辰则挥鞭打马带人直插向北门。 “大汗,我们休息一下吧,五日了,从出郦都您还没睡过一个囫囵觉,吃的一直是冷硬的饼,连口热水都不曾喝过!”西吉尔年龄稍大一些心细,宝音被囚禁近半年,身体还没完全康复,又这么长途跋涉,吃不好也得不到休息,身体怎么能吃得消,他看着宝音蜡黄的脸色担忧的上前说道。 “本汗还有口饼吃,音儿恐怕连口吃的都难得,还要整日担惊受怕,不知道已经遭了多少罪,本汗要早日将她救出苦海,不能歇息!离峎关还有多远?” “不远了,也就二十里地了!” “走,进峎关用饭!”三人扬起马鞭,马儿加速奔跑起来,不过一刹已看见峎关城门。 “你们看,峎关城门查的很严,不禁看路牌,问的还很仔细!大家小心些!” “放心吧大汗!”西吉尔道 “不要叫大汗!叫公子!” “嗻。。。呃是,公子!”西吉尔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进城的人并不多,三人走过去没一会便轮到了他们,守城兵士看过路牌,又把三人仔细打量一番,问了姓名、年龄,哪里人,来峎关作甚?又查看一番西吉尔身上的包袱,这才放三人进了城。 虽是正午北部的天气,要比南部冷几分,街上行人稀少,三人先找了个干净的馆子进去,点了几个菜肴和一壶烧酒,坐下静静等待,饭馆用饭的人也出奇的少!小二先送来一壶茶水,给三人满上“客官先喝口茶,菜马上就来!” “小二,城里看上去有些萧条,生意不景气啊!” “嗐!客官有所不知,自打石勒布那次来劫掠杀了那么多人,无事谁还敢出门啊,但凡有点门路的都走了,万一石勒布再来一回,老百姓们都没法活了!” “小二,在下再跟你打听一个人,这石勒布往关内贩皮毛的皮货商是哪家?” “零散贩运皮货的可多了?客官问的是哪家?” “最大最有钱那个,东家有个长得特别清秀的公子!” “客官问的是东陵阁娄家吧?!” “娄家?” “石勒布往关内贩皮毛的都是些散户本地人,大家都为挣口吃食才铤而走险出去,娄家并不出关,他们是专门收这些本地人贩来的皮毛,娄家就有一位你说的长相清秀的少年公子!” “敢问这娄家在何处?” “出门往东,最繁华地界,最大那家商铺,东陵阁三个大字写着呢!不过听说娄家那位少年公子前几天就要走,不知道走了没?” “谢谢小二,这是饭钱,等会我们回来再用!”宝音从怀中掏出些碎钱放下,起身就走,西吉尔、吉布哈赶紧跟上,小二看着三人出了门高声道:“好嘞给您留着,客官慢走!” 第75章 东陵阁 宝音出门顾不得牵马就直直往东跑,西吉尔去牵马,吉布哈跑着去追! 虽说越往东越繁华,如今却也没多少人,宝音跑了一段果然看见东陵阁三个大字的铺子,门前有几个伙计打扮的人,正在与上门出货的本地打扮的人说着甚。 宝音紧走几步到铺子门口,抓住一个站在旁边看的小伙计急切问道:“小伙计,你们东家在吗?” 小伙计看看宝音“客官可是来出货的,在这等等便好,我们东家并不管这些杂事!” “本。。。我不是来出货的,是找东家有急事!” “有急事?你是谁,从哪里来?甚事找我们东家?” “我从郦都来,内地急事!” “郦都?是郦都商号有事吗?你可真来巧了,咱们东家本来已经走了,是昨日又回来的,你等着,我给你禀报去!”小伙计说完,转身进了铺子,往后堂跑去。 不到片刻,小伙计急急忙忙跑了出来,“东家在后堂正屋等二位,进去吧!” “一会还有会一个人找过来,我们一起的,麻烦小伙计帮忙招呼一声!” “行,我知道了!” 宝音和吉布哈走进铺子,铺子里伙计点头冲两人示意,指引他们往后堂走去。后院并不大,收拾的却井井有条、干净清爽。 两人到正屋,看见门口站立青衣布衫普普通通一中年男子,那人看见宝音二人,通报一声说:“人到了!” “叫他们进来吧!”屋里传出一声清脆细嫩少年声音。 宝音和吉布哈掀开暖门帘走进门去,正冲门口是一张刻有精致如意花纹的紫檀木方桌,一边一把也是上好紫檀木如意花纹椅子,左侧椅子上懒洋洋斜依着一位年纪不大,白衣华服少年,这少年长得清爽秀丽,皮肤白皙娇嫩,几乎吹弹可破,只是此刻很没有精神,柳眉静卧、长睫下一双黑亮的眼睛如刚睡醒的慵懒猫儿半眯着疑问的看着走进来的宝音两人“你们是郦都商号过来的?怎么还追到这儿来了?郦都出甚事了吗?” 宝音还没等说话,少年头歪向另一边又仔细审视宝音几眼:“你们不是东陵阁的人?”话音刚落,暖帘忽然掀起,门口那位中年男子已然站在宝音身边,身手之快,连宝音都不得不咂舌,人真不可貌相。 “娄东家说的没错,我们的确不是东陵阁的人!”宝音镇定自若,并无慌张。 “你们从郦都来?” “是!” “是遇到麻烦了,要东陵阁帮忙?” “娄东家真是聪慧过人,在下的确遇到了难事,想找贵阁帮忙!” “同为关内人,相帮是理所当然,说吧需要我东陵阁做甚?只要不是杀人抢掠的作恶之事,我东陵阁都可尽力相帮!” “在下来找娄东家打听个人!” “打听人?这简单,说吧,打听谁!在这峎关就没有我东陵阁不认识的人!”少年来了精神,直身坐起,使劲闭了闭眼睁开,那大眼睛神采跳跃的看着宝音,又仔细看了看宝音:这男子长的还真是标致,白皙的皮肤,高挺的鼻梁,棱角分明的脸,剑眉下一双狭长丹凤眼,红润的唇,每一处都显着不凡的高贵和优雅,世间居然还真有男子长得如此好看! “前些日子,娄东家可曾买过一个关内女子?”宝音也盯着少年眼睛看他。 “女子?”少年收起心神,重新坐好,换一种警觉的眼光看着宝音,“你是那女子何人?” “这么说,娄东家真的买过这个女子?”宝音心中暗喜。 “你还没回答我!” “我。。。我是她哥哥!”宝音稍稍一顿。 “哥哥?”少年一只脚后跟抬起,有节奏的颠着腿,悠然自得的审视宝音! “是!” “你撒谎,哥哥还需要想吗?”少年停住颠动的腿,倾身说道。 “在下在担心,妹妹的处境!” “如今我不想告诉你了!因为你-撒-谎-了!”少年一字一顿看着宝音眼睛,两人眼神一番相交,宝音颓然败下阵来,眼神温和唇角微起“不好意思!在下是说谎了,她是在下未婚妻子!” “嗯,这回像是真话!”少年收起审视“阙谷,叫人奉茶。” “不用了,谢娄东家盛情!在下心中着急,请娄东家告知我未婚妻如今在哪里?在下想尽快见到她!” “你未婚妻姓甚名谁?总不能来一个人说是她的未婚夫,我便将人随随便便送了人!” “娄东家顾虑的对,是在下心急了,她姓余,单字一个音!” “余音!你呢?” “在下宝音!” “宝?你这姓还真稀有!”少年起身,往前一步。 “前段时间,本。。。公子刚进峎关,的确买过一个女子,这事纯属巧合,我将到东陵阁时,人多车走得慢,她忽然从前面马车上跌下来,被两个男子打的很可怜,本公子速来仁善,看不得女子被欺凌,便上前将人买了下来,虽说价钱是高了点,但那男子还算爽快,并没多做纠缠,一手交钱一手放人,那女子便跟本公子回了东陵阁。。。” “我给你钱,告诉我她现在哪里?”宝音已经热泪盈眶,颤抖着声音紧紧抓住少年胳膊。 “你撒开我!”少年红着脸慌张去掰宝音手指。 “对不起,宝音失态了!请娄东家快快告诉宝音,她如今在哪里?我要尽快见到她!” “你放心,她现在没事了!”少年转身走开离得宝音远远的“她如今不在峎关!你心急也没用!” “她在哪里?”宝音使劲捺着自己性子。 “你有钱吗?你就这么来赎她?” “我有钱,多少钱,尽管说?” “多少钱都行?” “多少钱都行!” “我赎她花了十个金饼,你给我多少。。。” “我给你二十个金饼!”说完,宝音伸手往吉布哈腰上去解钱袋子。 “二十个?”娄惜淩惊讶的瞪大眼睛。 “三十个行不行?我们身上不够,但我答应娄东家,让他们回去取,转头就给你送过来!”宝音以为他嫌少,停下动作回头说道。 “三十个?”纵然娄惜淩并没缺过钱,也对宝音这对金钱毫不吝啬的态度给惊住了,要知道三十个金饼,可是一个官吏一辈子都赚不到的财富,更别说普通人。 “你想要多少,只要你开口!”宝音急切的样子,令娄惜淩不禁动容,女子一辈子能有一个男子肯为她这样:不惜金钱,抛却所有,不远万里只为找到她,死了也值了! “她对你就那么重要吗?” “很重要!” “如果我要你用命来赎她呢?” “只要你放了她,我的命你拿去!”宝音毫不犹豫! “你还是个痴情种,为了余姑娘自己的命都可以不要,那本公子可真得成全你!余姑娘我可以放了,但你——从今往后就是我的人了!” “这话,在下没听懂!”宝音的确没明白少年怎么想的。 “意思就是——我放了余姑娘,从今往后你的命归我!” “好!只要娄东家放了音儿,宝音即刻死在公子面前!”宝音毫不犹豫的拿出随身匕首,吉布哈急了刚要说话,宝音伸手拦住了他。 “得得。。。谁要你死,本公子要一个死人有何用?” “那娄东家是何意?”宝音将匕首收起。 “我的意思是,从今往后,你就是我的人,跟余姑娘再无瓜葛!” “那你还是杀了我吧!不能跟音儿在一起,宝音活着还有何意思!” “你死了,余姑娘也活不了?” “娄东家,你何意,在下的命给你,你刚刚不是已经答应放了音儿吗?” “你死了,余姑娘我放了,我白扔十个金饼,这么亏本的买卖你做吗?” “那娄东家想怎样?” “怎样?我说了啊,你归我,从今往后你跟余姑娘再无瓜葛!” “娄东家强人所难了,在下就是死也不会做那断袖之事,我想音儿若知道宝音答允娄东家这种事,必会痛恨非常。。。” “哎。。哎。。。你想哪里去了?本公子可没你想的如此肮脏!算了。。。算了!本公子再跟你说的明白些吧!我。。。。我。。。有个妹妹,跟你差不多年纪,若你娶了我妹妹,你一辈子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但就是不能再想着余姑娘,明白了吧?” “此生不能跟音儿在一起,再多的金钱,再富足的生活,对宝音来说都跟死了一样!宝音可以答应你,但我要看着音儿好好的回了郦都,只要她好好的,宝音做什么都愿意,又何惧暗无天日!” “哎。。。还真是个情种,你若不真心归我,我要你一具行尸走肉有何用?好啦!你的心思我知道了!余姑娘有你也算她的福气!不是本公子不带你去,她是真的不在这里。峎关与石勒布搭界,平日石勒布人就常来集市买些生活用品,半月前石勒布人在集市上闹事杀了人,那石勒布人本就凶蛮无礼,看官兵来拿他,凶性大发烧杀劫掠将峎关好一顿糟蹋,事情闹大,守城将军董威亲自出马,费了好一番力气,才将他们赶出城去。那日她好像给吓着了!”难怪城门口查的这么严,宝音顿时明了。 “几日前我叫她随我去了白胡, 我回峎关来办点事情,就把她暂时留在那边了,打算收完皮毛,明日去跟她汇合带她回郦都,既然你来了,那就一起走吧!” “告诉我地址,我现在就去!”宝音急切的又上前一步,吓得娄惜淩闪身往旁边走开。 “你这人怎这急性子?今日皮毛已经收够了,不等明日了,用过午饭就走行了吧!” “娄东家。。。” “你也别叫我东家了,怪别扭的,叫我惜淩吧!” “惜淩兄弟。。。” “惜淩兄弟?”娄惜淩一头黑线,这人怎跟那耿通一样的直肠子:难道我不够女人吗?我长的不漂亮吗?一刹,她差点忘了此时她正以男人自居。 “看你年纪也不大,宝音再有一个月满十八?惜淩公子呢?” “算了,你还叫我惜淩兄弟吧!阙谷,带宝音公子二人下去用饭,用完饭咱们就走可否?” 宝音想了想,再着急吉布哈和西吉尔二人也得用点饭,反正音儿已经有着落了,那就听娄惜淩的用过午饭再走吧,想到这,宝音点头道,“不必麻烦了,还有一个人在外面等着在下,我们在外面随便用点,一会再来跟娄兄弟汇合!” “依你吧!半个时辰后,门口汇合,阙谷送客!” 宝音出了铺子,西吉尔果然牵马等在门口,三人上马返回刚刚那家馆子,小二笑嘻嘻迎上来“看客官满面红光,这是找到人了?” “找到了,多谢小二帮忙,给我们多上几个你们拿手的菜。”宝音一脸喜气又拿出些碎钱递过去。 “好勒,客官稍等,马上就来!”小二高兴的接过钱颠颠跑走。 就要见到心心念念的音儿,宝音心情大好,却因为急着去找他的音儿,没用几口就放下了筷子,眼睛看着吉布哈和西吉尔狼吞虎咽,心中却想着将要见到音儿的场景:她受了太多苦,一定瘦了,这次接她回萨纳都,要好好给她调养身体,再让那日松将她母亲也送过去,我要跟她成亲,让她做我唯一的王后,让她每天开开心心,高高兴兴,还要再生几个孩子,想到孩子,宝音忍不住笑出声来! 吉布哈和西吉尔看着宝音陶醉的模样,相视一笑,同时放下筷子,说道“公子,我们饱了!” “饱了!走,去东陵阁!” 三人来到东陵阁门口,也不过才过去两刻钟,伙计进去通报一声,又隔了一刻钟,娄惜淩那一袭白衣才姗珊从铺子内走出,“你也太心急了吧,被你催的,本公子饭都没用饱!” “惜淩兄弟,等见到了音儿,我请你用大餐!保证让你吃的肚里滚圆!” “得了吧你,谁要吃的肚里滚圆,我又不是猪!”娄惜淩白他一眼,宝音不好意思笑笑。 娄惜淩上了马车,宝音三人骑马跟在后面,再后面是装满了各种皮毛和药材的车队,二十多个护卫跟在左右,一行浩浩荡荡,出发往白胡而去。 第76章 白胡 峎关与白胡不过两个时辰路程,他们出门早,天还大亮,已经远远看见白胡城墙,宝音高兴的纵马先往城门而去。 远处看也没甚异常,可到了跟前才发现不对劲,白胡城门大开,竟无人守卫!宝音心暗暗揪紧,纵马进了城。 进得城内三人大惊,但见白胡城里,满眼烧毁的残垣断壁、打烂的器具,地上都是已凝固的血迹,空气中亦充斥着浓烈的血腥气,死沉压抑毫无生气,大街上除了尸体,一个活着的人影都看不见,宝音急了,下马沿大街急走,想找人问问到底发生了什么?吉布哈和西吉尔也紧着下马跟上,走了许久才看见一处破烂的围墙里面有烟囱冒出一丝烟火,三人走进院子,一个衣衫褴褛灰头土脸的老人,眉头紧锁满面愁苦的坐在没有墙壁的灶屋里面烧火,锅里冒着热气,似乎是煮着什么?宝音紧走几步到老人跟前,看一眼锅里煮着的竟是一只剥了皮的死老鼠,宝音忍着胃中翻涌,颤声问道:“老乡,白胡城为何如此,城里的人呢?” “城里哪还有人,死了的都死了,没死的都抓走了。。。”老人眉头紧锁眼神呆滞抬头看了眼宝音又低下了头去。 “被什么人抓走了?” “除了石勒布还能有谁。。。。没杀死的都抓走了。。。城里没人了,没有人了!”老人木木哀叹一声,低头继续烧火。 “老头子,是谁啊?”宝音看向声音发出的方向,因为着急他居然没看见老人身后不远的柴草里面竟然还躺着一个人。 “老婆子,是问路的,你再等等马上就有东西吃了!” 宝音忍着心中怒火,从怀中掏出一个金饼,放在老人面前的灶台上,“老人家,这点钱,您买些吃食!” “城都没了要钱有何用?”老人一眼都没看宝音放下的金饼,眼睛只盯着灶中的火。 “老人家打扰了!”宝音转身往外走,吉布哈、西吉尔紧走几步跟上,看宝音脸上阴云密布,谁都不敢出声,紧随左右! 娄惜淩也跟了上来,看宝音黑着个脸,好奇的走近老人跟前,刚好看到老人从锅中捞出一只剥了皮像老鼠的东西,骇的娄惜淩连退几步,捂住胸口弯腰一阵呕吐,吐完转身跟上在院外等她的宝音。 “音儿住的地方在哪?” “你去车上拿些吃食给老人家。”娄惜淩跟一个伙计说完,转身急急往前走“再往前左拐第二栋房子就是!” 宝音听了撒腿就跑,吉布哈、西吉尔紧紧跟上,左拐第一栋、第二栋,整条街一排房子都是焦黑一片,房子已烧的只剩四面墙壁,一个人影都看不见,剩下的只是尸体,宝音疯了一样去扒烧毁的残垣,手扒的出了血也浑然不觉,西吉尔和吉布哈也来帮忙,尸体大部分被烧的面目全非,没被烧的也是全身血污,宝音的心在抖,手在抖,他多么希望奇迹出现,他的音儿突然活蹦乱跳的出现在他的面前,跟他说她好想她,他恨自己为何没有早些来,为何要浪费那么多日子,他的音儿在最绝望的时刻,一定在召唤他,希望他像天神一样来拯救她!他悔的恨不能杀了自己! 宝音忽然停下,疯狂的用力往自己的头上一拳一拳打去,吓得西吉尔赶紧上来阻止“公子,您别泄气,尸体里面没有余小姐,她一定没死,她还活着,您不要这样!”吉布哈听见动静也急忙跑过来。 “对!她还活着,她一定还活着,她在等着我去救她,我要去救她!”宝音双眼红的要冒血,口中喃喃自语。 “公子你看!”吉布哈忽然指着宝音脚下残垣里面一块木板看,宝音颤抖着弯下身扒开木板,木板下的灰烬中赫然躺着一块断成两截的玉佩,宝音将两截玉佩捡起细看,竟是他送给音儿的那块,那玉佩刚好从音字正中断开,上面那块只剩一个立字,下面这块一个日,宝音将玉佩握在手心越握越紧,断开的边缘将他的手划破血顺着手掌心滴滴落在地上,“音儿你在哪里?” “对不起,我不该将她留在这里,我为何没带她回峎关!”娄惜淩没想到会这样,她跟余音相处这么多日子,对这个柔柔弱弱却很坚强的女子很是佩服,若她遭受这么大磨难,她不一定有她坚强! “不怪你!”宝音的心像钝刀在割,疼的他手抖、腿抖、全身都在抖。 “你别这样!阿音一定会没事的!” “对!她一定没事,她在等着我去救她!”宝音用红的吓人的眼睛看向吉布哈和西吉尔:“离峎关和白胡最近的部落是不是那钦?” “是那钦!” “西吉尔,你到峎关边境找到精卫军,去那钦将嘎鲁拿下!” “嗻!”西吉尔扭头走出废墟,上马离去。 宝音低下头又在附近翻找一番,依旧没有看到余音的影子,这让他的心倒是好受了些,这说明他的音儿还活着! “吉布哈我们走!” 宝音走出废墟,吉布哈拉过马,宝音翻身上马,转头看向娄惜淩:“惜淩兄弟,我们就此告辞,多保重!” 猛勒马缰,马一声嘶鸣高高扬蹄,不等它落地宝音重重一鞭,马吃痛撒腿便如飞一般狂奔而去,吉布哈赶紧上马紧随而去! 娄惜淩愣了愣才对身边的伙计说道“娄生,你骑快马赶紧去峎关找董大人报信!石勒布血洗了白胡,让他赶快派人来白胡!”娄生答应一声,牵过马骑上离去。娄惜淩率先往前面走去“咱们看看城里还没有没有活着需要救治的?” 那钦部落与白胡几十年相安无事,那钦前首领萨楚日母亲是南人,他自小受母亲影响,还略懂南人生活习性,那钦族民打来猎物常在峎关和白胡两城内以物易物,换取草原需要的布匹、药物和过冬的粮食。 但这多年的安静随着萨楚日的去世一年多以前便结束了,萨楚日的儿子嘎鲁继任那钦首领,嘎鲁与其父性情天差地别,他凶猛彪悍,十几岁时就曾一人斗过整个狼群,那钦部落对他做首领一直呼声很高。 嘎鲁也不负众望,做了首领一年时间,便灭了嘎力巴、俄勒登格两个部落,将两个部落的草原和那钦合并在一起,使那钦短短时间一扩再扩,成为萨纳都之外第二大势力。 嘎力巴和俄勒登格两个部落的百姓被嘎鲁俘获,他像赶牛羊一样将他们赶到那钦,沦为那钦部的奴隶,胡和鲁在时就曾想来讨伐,可还不等来,却先受伤丢了性命,哲布继任大汗后,根本不问政事,嘎鲁更是肆无忌惮,他本就好勇斗狠、以杀人为乐,四处烧杀抢掠,掠去的奴隶大半被他虐杀,那钦周边再没部族敢与他为邻。 半月前,他那钦部族民在峎关与人发生冲突,被董威给重伤了几个,前几日午间,嘎鲁喝了酒,属下来报,两个重伤的族民死了,嘎鲁怒不可遏,发誓要血洗两座城来给他两个族民报仇!奴隶恰在给他倒水,因为害怕,手抖的将水撒了出来,他挥刀便将那奴隶的胳膊给砍了下来,那奴隶疼的在地上滚来滚去血流满地,嘎鲁心烦一脚将人直接踢出大帐,那奴隶胸口深深凹陷口鼻流血当场死去,嘎鲁酒意上涌,杀心更胜,召集手下,一声号令直奔白胡而来! 白胡守将根本没时间反应,头被砍到地上时,手中还拿着用饭的筷子,嘎鲁凶悍无比,进城后如入无人之境,一人便将守城军士杀死过半,不过一个时辰,城中街巷火光冲天,哀哭求饶声此起彼伏,房子烧了,百姓被迫跑到街上躲避着他们的追杀,青年男子杀、反抗者杀、老弱者杀、年幼者杀,眨眼间,街上血流成河,遍地尸横,最后只剩妙龄女子,被他们绑住手臂用绳子连在一起,像猎物一样跟在那些野蛮人的马后面被赶去了那钦。 如今这些妙龄女子吓得哭唧唧全部挤在一个马厩里面,走了一夜的路,年纪小的早就哭累了,顾不得地上的马粪瘫坐在地上,被绳子牵累,大家不得不都坐下来。 而宝音日日思念的余音果真就在这些女子里面,她已经停止哭泣,红肿的眼睛布满血丝,眼神中充满着愤怒、恐惧、不屈和坚韧,看着在周围走来走去像野兽一样的石勒布人,不!他们根本不是人,面对那些老人、孩子、无辜生命,他们举起屠刀的样子哪里有人的一丝影子,他们是一群魔鬼,害怕没有用,哭更没有用,可是如何逃出这些魔鬼的手掌,余音想破了脑筋也没想出一点主意! 日头已经很高了,大家已经两日一夜没有用过饭食,姑娘们在惧怕和饥饿中已经脱了力气,大都双眼无神的耷拉着脑袋。 “起来,起来用饭。”忽然有四人抬着两只大木桶走进马厩,看见木桶里面的吃食,姑娘们来了精神蜂拥上前,余音也被拉扯的靠近木桶边,木桶里面是馊了的汤粥,上面漂着半块半块的饼子和饭菜,味道极其难闻,可饿极了的姑娘们哪管那些,纷纷伸手去捞那些漂着的饼子,石勒布人看着姑娘们抢食,指着她们哈哈大笑嘴里说着听不懂的石勒布话。 余音忍着心中翻涌,和许多跟她一样宁死不屈的姑娘,去极力阻止,可弱小的她们面对身处饥饿癫狂的人们根本无能为力,看着同胞姐妹们像牲畜一样的被人对待,心中悲哀不能描述,她们眼中的不屈和愤怒,让石勒布人也不禁也生出惧意,但争强好斗的天性让他们更想将余音和这些姑娘们踩在脚下,彻底征服。 过来一个石勒布人抓住一个姑娘的头猛力按进木桶里,那姑娘双手双脚拼命抓挠、挣扎,可恶的石勒布人就是不松手,余音扑过去,使劲掰那人的手,那人一把将余音推开,再次将那姑娘往木桶里面按了按,不过片刻那个姑娘便没了动静,姑娘们吓得惊声尖叫、四散躲开,那石勒布人又按了一会才把手松开,可怜那个姑娘趴在木桶里面再也不能起身。 又过来两个石勒布人拿出刀砍断绳索,将不肯用饭的姑娘们拉出马厩,劈头盖脸一番殴打,余音只觉五脏六腑要被撕碎,她抹抹嘴角的血渍捂着胸口,倔强的看着那些刽子手,眼神像一把刀要将他们生吞活剥,又是一番拳脚相加,余音已经感觉不到疼痛,躺在地上看着天在不停的旋转,她觉得自己要死了,就这么死去也很好,她想起了父亲、母亲,想起了宝音,音儿不在你们都要好好的活下去,音儿永远爱你们!宝音你在哪里?你为何也不来找我,不!你不能来,他们会杀了你,你不要来,你要好好的活着,从此把我忘了吧!余音回不去了。。。! 许久余音才悠悠睁开眼睛,她又闭了会眼睛稍稍清醒,那些石勒布人已经走开,她慢慢挪动身体,努力坐起身,看看周围,姐妹们跟她差不多,个个被打的惨不忍睹,旁边有个姑娘口鼻流血,抖个不停,余音忍着疼痛,爬过去抱住她“姑娘,你坚持住,一定会有人来救我们的!你坚持住!” 姑娘已经说不出话,她绝望的看着余音,就这么看着,慢慢没了呼吸,余音的泪像断了线的珠子扑簌簌掉下来,她第一次觉得生命的脆弱,刚刚还活蹦乱跳的两个人,不过一刹没了呼吸,老天不是有眼吗,为何看不到这些人作恶?为何不来惩罚这些人? 夜幕再次来临,过来几个石勒布人,拉走两个姑娘,余音除了流泪什么都做不了,她忍着身体的疼痛,靠在一根木栅栏上,刚要喘口气,又进来几个石勒布人,将她和另一个姑娘拉起拖着就要走,余音吓得顾不得身体的疼,拼死挣扎。 第77章 受伤 那石勒布人手一滑,再看余音满头满脸的血,踢了她一脚,又去选旁边一个姑娘,余音自责不已,可求生的本能她也控制不了,她拼命拉住那位姑娘的胳膊,拼尽全力想将她救下,那石勒布人一脚踩住余音胳膊,余音只听到清脆的一声“咔”,钻心刻骨的疼从左手臂上传过来,余音眼睁睁看着她的左手臂不受控制的软软耷拉下来,疼的她蜷成一团,那石勒布人还不依不饶,一脚一脚踢在她的身上、头上,余音身体软的像一堆破布堆在那里,渐渐失去意识。。。 她迷迷糊糊听见姑娘们争抢吃食的声音,听见石勒布打人的声音,还听见父亲、母亲呼唤她的声音:音儿,音儿。。。她的眼皮很沉,她好想睁开眼睛看看他们。。。 太阳暖暖的照着,她却觉得好冷,冷的她的牙齿和舌头都冻住了,有个人过来踢了她一脚,看她动都不动,又踢她一脚走开了,可她的身体一点都感觉不到疼。 白日黑夜的交替不会因为谁停下脚步,姑娘们惊惧害怕、自顾不暇,她们记不得看一眼旁边的人是死是活,也不记得身边这个受了伤的姑娘躺了多久,她们漠然承受着夜晚的欺凌、白日的侮辱,关闭所有感官在自己的悲伤里沉溺! 余音感觉自己轻飘飘飞了起来,身边的吵嚷越来越小,暖洋洋的太阳照着,真的很舒服,久违的温暖包裹着她,她飞呀飞呀,她看到了许多的花,还有蝴蝶、还有马儿悠闲的在旁边吃草、她看见了夕阳,红彤彤的往远方而去!她还看见了黑暗中野狼的眼睛,泛着绿光向她走来!她看见了她的宝音,像天神一样的出现了,他的宝音威猛无比一剑将那只狼刺杀,然后俯下身看着她,温柔心疼的看着她,流着泪看着她,她想伸手帮他擦去泪水,可她的手臂根本动不了“你来了真好!” “宝音来晚了!” “能看见你真好!” “对不起,宝音来晚了!”宝音将余音抱起,幸亏他来的及时,再晚一步,她的音儿或许就丧命在狼的口中。 “我真的好想你!。。。”听着音儿微弱的呢喃,宝音只觉得心像被撕了一块巨疼。 “你不要来,石勒布人会杀了你,我死了,你不要来。。。” “不,音儿,你没有死,你还活着,音儿不会死!伯母还在等你回去!” “父亲、母亲你们不要来!” “对不起,音儿,对不起,是宝音对不起你!” “宝音不要来。。。” “音儿不要睡,不要睡!”可余音昏沉沉在他怀中再不说话了。 宝音抱着余音急急忙忙回到那钦部,将余音小心翼翼放在床铺上, “大汗,医士已经在外面等着了!”吉布哈说道。 “叫进来!”侍卫带进来一位白发老者,上前替余音把脉,仔仔细细查看她伤情。 “大汗,这位姑娘伤的很重,左臂骨折,肋骨断了三根,幸好未伤及内脏,只是引起发烧,又多日未进食身体虚弱才会导致昏迷,这姑娘还伤了头,这个要等她醒来,看她恢复情况,臣才能判断她的伤情!” “赶紧医治,需要用甚药,尽管说,本汗找人去弄!” “臣先帮姑娘的胳膊正骨,大汗,您抓住姑娘别让她动。”医士说完抓住余音胳膊,待宝音扶好,一用力,余音吃痛,只皱了皱眉,人却纹丝未动。 “好了,姑娘的胳膊臣已给她固定,短时间内不要活动,也不要下地,姑娘伤了骨需静养三个月!她饿了多日,又受伤严重,导致脾胃虚弱,先用些粥食,三日后,逐渐加食,莫要心急,十日后,可正常饮食,多加些营养!” “本汗知道了!” “臣再开些药,给这姑娘服用,等她醒了,臣再过来!” “吉布哈带医士去抓药!你亲自看着,熬好了赶紧端上来!” “大汗,您也受伤了,让医士也给您把脉看看吧!” “不用,本汗心里有数!” “嗻!”吉布哈跟着医士出去。 看着余音脏的像花猫一样的小脸,宝音心疼的忍不住吻了吻她的额头! “来人!” “大汗!”进来两个精卫。 “去打盆热水来,找个利索点的侍女,再找几件干净的女子衣物!” “嗻!”精卫答应一声离开。 打来热水,宝音亲自给余音擦干净脸上的脏污,但侍女想给余音换衣时,余音疼的哼了一声,宝音生气的将侍女呵斥了出去。宝音亲手帮余音换了外衣,里面的衣物怕余音醒了怪他,还怕牵动她的胳膊,暂时便罢了!看余音睡得安稳,宝音帮她掖了掖被角,走出内帐。 “那钦部的人在哪里?” “回大汗,都在外面绑着!” “将他们带到大帐来!” “嗻!”精卫出去,不大会,带进来五花大绑二十几人,即便大帐很宽敞,这二十几人进来也显得略有些拥挤,这些人个个脸上有伤,垂头丧气跪在帐中。 “你们的首领,忤逆犯上、先伤我王后,后伤我侍卫,肆意出兵白胡,挑起战乱,已被本汗正法,你们可有异议?” “王后?” “里面躺着的就是我石勒布未来王后,嘎鲁大逆不道,本汗不杀他妄为我石勒布的头狼!” 众人面面相觑,窃窃私语“大汗的未来王后,怎么会来白胡那小镇子,还那么巧被我们绑来?” “这可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自己人不认识自家人了!” “难怪大汗亲自找了来。。。” “咱们首领嘎鲁死的也不冤。。。” “大汗咱们的人也不知道王后到了啊,王后若早日亮明身份,咱们怎么也不能伤了王后!” “还跟本汗强词夺理,王后是微服私访,若亮明身份,恐怕早就没命了!” “大汗,既然王后没事了,咱们的人也该放了吧!” “放人?王后的事,本汗还没跟你们算账,王后的伤是谁干的,给本汗站出来!”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怎么,不敢认?”宝音剑眉微蹙,审视着每一个人,“哼!那就所有人一起领罚吧,每人斩去一臂!” “大汗!”众人惊慌齐声求饶“不是我们干的,是阿永嘎、西尼尼根两人干的,他们俩人已经被大汗杀了!” “当真?” “当真,臣等不敢有半句虚言!”站在最前面的吉尔格勒说道。 “既然他们已经死了,也算为伤王后赎了罪!此事作罢!”宝音再次看看众人,略顿了顿继续说道:“嘎鲁死了,但南盛恐怕不会那么容易善罢甘休,要想平息此事,恐怕没那么容易,我们还得死几个人才有可能让南盛平息怒火!” “大汗,您这有些小题大做了吧!不过杀了几个南番,您就要杀我们,这不是灭自己士气,长他人威风吗?”嘎鲁一个手下不服道。 “你们口中的南番跟我们睦邻而居多年,他们是我们草原族民的衣食父母,你们不好好相处,还肆意屠人家城,杀害人家百姓,南盛早晚会来为白胡报仇,你们将我石勒布置于不仁不义之险境,还不自知!你说本汗灭你士气?你的士气就是靠杀害无辜百姓得来的吗?猪狗不如的东西!我草原儿郎是要上战场真刀真枪打仗的,那才是真士气,屠杀手无缚鸡之力的妇孺,还口口声声说你们是我草原英雄?你们是给我草原部族丢人的狗熊还差不多!” 宝音气的叉腰瞪着这些人“你们当中,谁参加了白胡屠城?给本汗站出来!”众人面面相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知该不该站出来! “怎么?怂了吗?我草原儿郎敢做敢认!”宝音审视着每一个人! “有甚不能承认的,老子去过!”一个人站出来,其他人也不甘认怂,一个个站了出来。二十人里面竟有十二个人去过白胡。 “好!有胆识!是我草原的硬汉子,敢做敢认!”宝音略停了停“来人!” “在!” “将这十二个人给本汗关起来,明日午时问斩!其他人松绑!”精卫们进来将十二个人带出去,剩余人松了绑。 “嘎鲁可有兄弟?” “回大汗,嘎鲁当上首领后,他唯一的兄弟被他处死了!” “那本汗让你们自己推举一人,这人当在那钦部最得民心,可为那钦部新首领!” “回大汗,臣以为吉尔格勒,勇猛果敢可做这个头领!” “回大汗,臣以为孟根,悍勇无比可做这个头领!” “回大汗,臣支持吉尔格勒!” “回大汗,臣支持孟根!”众人七嘴八舌,众说纷纭,争来争去,大多支持这二人。 “好了,你们不用争了,孟根,本汗问你,若南盛举兵来讨伐,你如何应对?” “回大汗!臣若做首领,南盛来犯,臣必首当其冲带着我草原儿郎将他南盛来军杀个片甲不留!”孟根雄赳赳气昂昂说道,宝音点头没有表示,又转头对吉尔格勒说道:“吉尔格勒,你呢?” “回大汗,做首领,光有勇可不行,还得有谋!臣当先派人打探清楚,南盛来了多少人,行军路线,和兵员布置,与敌军交战,知己知彼方能百战百胜!再将我草原族民安顿好,不能被战火袭扰!然后再看情况制定最有效交战方式!”吉尔格勒不卑不亢说完,看了看众人,众人无不点头称赞,就连刚刚支持孟根的人许多也点头称赞。 孟根面有懊恼之意“敌军来了打就是了,哪有那么多的说道!我那钦族民哪个孩子不是我草原的好狼崽子,个个都能上战场打仗,还用像护小鸡崽子似得护着?真是笑话!” “孟根,你这是莽夫做法,只有打输的人,才让孩子直面敌军,老人女人和孩子是我们的家园也是我们的牵绊,不把他们安顿好,若万一有个闪失打输了,他们会牵绊我们的手脚,凡事都该想到退路!怎能一股脑闷头打,瞻前不顾后?” “切,笑话,还没打,就已经算到会输,你回家抱孩子去得了,还打甚仗。。。” “好了,不要吵了,本汗心里有数了!你们说的都对,但首领只能有一位,未免伤了和气,那就比武定输赢,赢得来做新的首领,输的也要输得起!不可心有不甘!” “大汗尽管说,怎么比?” “大汗怎么比?” “点到为止,三局两胜!” “好!吉尔格勒放马过来,我孟根定打得你爬都爬不起来!” “孟根,说大话没用,有甚招数尽管使出来,待会别耍赖就成!” 宝音笑笑,率先走出大帐,众人来到帐外宽敞地方,精卫搬来椅子,宝音坐定,“规则就是点到为止,三局两胜!开始吧!” 吉尔格勒和孟根两边站定,孟根没二话,刚刚站稳便一记重拳往吉尔格勒面门直直打来,吉尔格勒急忙闪身躲开,孟根一拳没中,顺势横扫,趁吉尔格勒闪躲之际又是一记重拳再往吉尔格勒面门打来,吉尔格勒躲过孟根两次进攻,刚刚稳定身形,没想到孟根一招紧接一招如此之快,稍一迟疑鼻子便挨了孟根一拳。吉尔格勒后退两步,鼻子一热,鲜红的血流进嘴里,吉尔格勒抹一把鼻子,吐一口带血的唾沫,双眼一眯,计上心来,他依旧等着孟根来进攻,当孟根再次欺身上来时候,他不再躲闪,看着孟根碗大的拳头,来到近前,伸手附上他手面,借助孟根自己的力量,往后一拉,孟根是用了全力的,他以为这一拳上去,吉尔格勒不能重伤也能让他面部二次开花,没想到,吉尔格勒将拉着他手臂,轻巧将他往前一带,孟根一个狗吃屎趴在地上! “第一局,吉尔格勒胜!” 孟根这一记摔得不轻,好半天他才爬起来,跟吉尔格勒一样两行鼻血热乎乎流进了嘴里,孟根抹一把鼻子,吐一口带血的唾沫,一咬牙大喝一声再次往吉尔格勒冲过来,这次他防备了吉尔格勒的招式,吉尔格勒一伸手,他突然改拳为掌,手掌上翻,想学吉尔格勒抓对方胳膊,谁知吉尔格勒换了招式,和他胳膊一碰,迅速收手,孟根抓了个空,随后吉尔格勒身形下移,当腰还给孟根一记重拳,孟根捂住肚子,噔噔噔后退好几步,才勉强站住。 第78章 获救 “第二局,吉尔格勒胜!好了,不必再比,孟根你已输了两局!” “大汗,属下不服,吉尔格勒他使诈!” “孟根,机会是相等的,你也别觉得本汗有失偏颇,是个男人,就大大方方认输,别让族人笑话!”宝音目光如炬看着孟根,孟根哼一声,撇过头去,明显带着不满,宝音并不理他,收服孟根已经是吉尔格勒的事情,他不能过多插手! “本汗宣布,即刻起,吉尔格勒为那钦部新的首领!” “谢大汗!”吉尔格勒手扶胸口跪下去,恭恭敬敬拜过宝音,宝音点头。 “吉尔格勒,从今往后,那钦部便交于你,族里的人你且妥善安置!但本汗给你一句忠告,这次白胡事件,南盛绝不会善罢甘休,你要打起十二分精神应对!” “嗻,臣一定谨记大汗忠告,安顿好族民,应对南盛军的怒火!” “白胡抓来这些女子,你准备怎么办?” “请大汗明示!” “本汗也犯愁?嘎鲁惹的这天大麻烦,若送回白胡,她们家没了,家人也没有了!让她们怎么生活?” “当初臣也曾劝过嘎鲁不要这么莽撞,可他听不进臣的建议,如今大错已成,也没有更好的补救方法,您看这么办好不好?明日午时,我们就当着这些人的面当众处置他们十二人,将事实摆在面前听取这些姑娘的意见,想回去的,我们给钱、想留下来的,就是咱们的百姓、族民,不再是奴隶身份,看姑娘们自己意思如何?” “好,这事本汗就交给你全权去办 !将事情办好了,那钦少很多麻烦,将这些姑娘的事情处置结束后,马上考虑迁移!白胡死了那么多人,南盛不会罢休的!” “嗻,臣马上准备!” “大汗,药熬好了!”吉布哈端着碗走进来。 “吉尔格勒回去准备吧,本汗也累了!” “嗻!”吉尔格勒退出大帐。 “西吉尔怎样了?” “大汗,刚刚熬好的药,属下让精卫也给西吉尔端了一碗过去!”吉布哈将碗放下“大汗,幸亏西吉尔及时赶到,不然嘎鲁万万不会买咱们的帐,您也受了伤,为何放了那些人,还在他们当中选派首领?我们如今还在那钦地盘,您就不怕他们会对我们不利?” “他们是听从嘎鲁的命令才跟本汗动手,那时他们也不知道本汗身份,本汗杀了嘎鲁亮明身份之后,他们还算安分,所以本汗不怪他们!本汗尽快从他们当中选派首领,也是基于这种考虑,换一个不熟悉的人,他们未必会听,只有他们熟悉的人才最了解他们,有了头领,反而能约束他们!你先出去吧,警觉些!” “嗻!” 吉布哈出去后,宝音端着碗走进内帐,余音虽安安静静的躺着睡得却并不安稳,她时而蹙眉、时而呓语,宝音将碗放在小桌上,蹲下身,将余音的头慢慢扶起,偏身坐在余音身侧,让她的头靠在自己身上,在她耳边轻声道,“音儿,我们来喝药,喝了药就不疼了!” 余音好似听懂了,很配合的微微张嘴,宝音拿起小勺一勺一勺从嘴角喂进去,喝了半碗,余音便皱眉不再张嘴了。宝音放下勺子起身,双手轻轻把她的头捧起放在枕头上,不离左右的看着他心爱的姑娘。 夜幕渐渐浓了起来,宝音毫无困意,依旧握着余音的手如痴如醉又心疼的看着她本就白皙此时更加苍白的脸庞,侧耳听她不时发出的喃喃呓语。 “不要来。。。宝音不要来。。。他们会杀了你。。。不要来。。。”即便被伤的体无完肤,余音还在牵挂他的安危!宝音流着泪一遍一遍亲吻她的手背。 “音儿不要担心,我没事!你也没事,我们都没事!等你醒过来,我就带你回萨纳都,再也不会有人欺侮你,欺侮你的人,我已将他们全部处死!” “好疼。。。母亲,音儿好疼。。。” 宝音吓得忙跑出去找人去叫医士,医士来了看看说道“大汗不必担心,王后断了三根肋骨,胳膊又骨折了,那么多骨头断裂肯定会疼的受不了,这很正常!” “甚叫正常,本汗不要我的王后受此痛苦,说——用什么药能让她减轻痛苦,本汗去找!” “大汗,不管什么药对身体都有一定的伤害,在下可以开些给王后暂时止疼,但不可常用,还要靠她的意志力慢慢恢复!” “快些,先少用些!” 医士点头,吉布哈跟着医士出去,宝音看着余音疼的咬紧牙关,急的抓耳挠腮,一遍遍给她擦拭额头冒出的冷汗,好容易等吉布哈把药端来,宝音摸了摸碗有些烫,他用小勺快速搅动,好一会才吹的有些温,宝音再次轻轻托起余音头放在自己身上,一勺一勺自己先尝了再给余音喂进去,许久余音才好了一些,又昏昏沉沉睡过去,好在一夜余音再没叫过疼,宝音心里好受了些! 早晨,吉布哈端来些粥,宝音给余音喂进去小半碗粥,余音依旧昏昏沉沉睡着,兴许肚里有了食物,又休息了一碗,余音睡得要比昨日安稳些! 吉布哈轻手轻脚走进来,轻声说“大汗,您也出来用点饭吧!您一夜没合眼,再不用点饭食,会吃不消的!” “本汗没事!” 吉布哈脑筋一转,“大汗,您这样熬着,万一累病了,谁来照顾余小姐,您还是用点饭食吧!” 宝音看一眼吉布哈,想了想点头道。“端进来吧,本汗在这里用。” “嗻!”吉布哈赶紧出去,不一会端进来一些饭食,宝音草草用了些,又让吉布哈端了出去。 吉尔格勒进帐请大汗示下,让那些姑娘们亲眼所见,斩杀那十二将领,并征求姑娘们的意愿,愿意留下来的与那钦族民一样,不再是奴隶身份,不愿留下来的,每人给了她们五个金饼,叫手下将她们送回到白胡城附近,让她们自行回去,宝音听后并无异议让吉尔格勒自己看着办!宝音衣不解带,不眠不休守了余音三日,熬的眼睛通红,实在撑不住,便趴在余音枕边小眯一会,迷迷糊糊宝音感觉手中紧握的那只手使劲往回缩,宝音本能的将那只逃脱的手抓回,睁开眼睛和余音大大的眼睛咫尺相对,宝音欣喜的一下子清醒过来。 “音儿你醒了!太好了,太好了。。。”宝音激动的抱着余音的脸使劲亲她的额头,余音皱眉“嘶!”一声,刚伸手推,宝音赶忙松开“弄疼你了,我不好、是我不好。。。对不起音儿,我太高兴了!”宝音高兴的双手不知放哪里才好! “来人——来人,叫医士过来!”宝音忙不迭的喊道! “嗻!”吉布哈答应一声。 “音儿你终于醒了,我好怕你再也醒不过来,好怕你离开我,我只有你了——你知道吗?我只有你了!”宝音捧起余音的手,开心的亲吻着,眼泪止不住扑簌簌落下来! 可余音再次将手从他的手中用力抽出,惊恐的看着他,一句话也不说,宝音以为自己捏疼了她,或者音儿在害羞,双手举起忙不迭的道歉:“对不起音儿,是我不好,我不好!” 可很快他察觉到了余音的不对,余音看他像看陌生人一样,眼神充满恐惧和戒备,他试探着再次慢慢靠近,余音极力往后缩,不安的防备着他上前! “音儿,你怎么了?我是宝音啊!” 余音依旧不说话,只是看着他!吉布哈领着医士走了进来,宝音忙招呼他“医士,你快来看看,音儿她怎么了?她为何不认识我了?” 医士站定,并没走上前去,他观察一会,发现余音对周围的一切都充满着警惕,心下了然“大汗,余小姐因为经历了巨大的精神刺激,才使她对周边事物充满警惕,恢复起来有些难!”医士摇头。 “只要有一点希望,本汗都不会放弃,医士你说怎么做?” “大汗,要先取得余小姐信任,她不排斥,才能带她走出恐惧,这个过程也许很长,也许不用多久,臣也不好判断!” “好,有希望就好,本汗一定能带她走出阴霾,带她看我们草原最美的太阳!” “大汗,余小姐这样,臣恐怕没办法施针,药还得用几日,臣在药里面再加些安神的,希望对余小姐有帮助!一定不要让余小姐断了药!” “本汗知道了!” “臣告退!”医士出去,宝音又试探着想牵一牵余音好的那只右手,余音再次缩了回去。 “音儿,不要怕,宝音在这!”宝音小心翼翼的看着余音的眼睛跟她轻声说着,余音并不回应他,只一双惊恐的眼睛,警惕的看着宝音,宝音温柔的笑笑“你看,宝音在这,音儿不会有危险了,再不会有人欺负我们音儿了!” “吉布哈,去熬些肉糜粥来!” “嗻!”吉布哈答应一声出去,宝音小心翼翼坐在余音不排斥的距离,怕她太紧张扯到了胳膊会疼。 “音儿,你不认识我了?你再仔细看看,我是宝音,你的宝音!” 宝音的声音很柔很轻,他捏捏自己的脸“你看,你曾经说宝音很好看!你再仔细看看,宝音哪里好看?宝音不如音儿好看,音儿眼睛好看,嘴巴好看,头发乌黑油亮更是好看!”宝音指指余音继续轻轻柔柔说着,“还记得你跟宝音说的话吗?你说过要跟宝音成亲的!还记得吗?” “宝音。。。不要来!不要来!不要来!”余音忽然右手拍着床激动的叫喊起来!由于用力太猛,牵扯到了伤口,痛的余音紧咬下唇、脸色煞白,冷汗瞬间浸满额头! 吓得宝音忙不迭的说:“宝音不来,音儿不要怕!不要怕。。。不怕,宝音不来!” 余音慢慢平静下来,依旧警惕的看着宝音,似乎已感觉到宝音的善意,恐惧少了些! 宝音不敢再说,他知道心急不得,需慢慢来。 吉布哈端来热气腾腾的肉糜粥,浓浓的肉粥的香气盈满大帐,余音肚子咕噜叫了两声。 “音儿饿了是吗?宝音来喂你好不好!”余音嘴动了动,咽了口唾沫。 “你闻闻,很香!”宝音适机舀一勺凑近让她闻见饭的香气,余音舔了舔唇瓣,看着宝音的脸,眼中的戒备少了些,宝音放在嘴边试了试温度,轻轻吹了吹再次轻轻放在余音唇边,余音眼睛一直盯着宝音的脸看了好一会,才微微张了张嘴,宝音倾斜小木勺,顺势将粥放进她口中。余音慢慢咀嚼,眼睛一直没离开宝音的脸。 宝音微笑,轻声问她:“好喝吗?”又舀起一勺,慢慢送近她嘴边,余音依旧盯着他的脸看了好一会,慢慢张口,宝音再次将粥放进她的口中。 连喂了几口,余音眼神中的戒备更少了些,宝音心里乐开了花,他笑着一口一口将小半碗粥给余音喂进去,宝音放下碗,习惯的拿起帕子,刚要去擦余音嘴角的饭渍,余音眼睛睁大惊惧的挥手去打他的手,虽然挥动的是她的右臂,但用力过大,牵扯到身上的伤,疼的余音,又是一脑门的冷汗!吓得宝音,忙伸手去按她,不让她动,可越是按,余音反抗的越厉害,宝音不得不举手投降,退后几步,等余音自己慢慢冷静下来,这一番折腾,余音脸色白的吓人,胸腔急速起伏口中接连吐出两大口暗红的血,眼睛一翻,余音晕了过去。 “吉布哈,叫医士!”宝音吓得声音都变了调。 “大汗,医士来了!”吉布哈端来粥一直没离开,刚才看余音闹得厉害,怕她受伤,没等宝音吩咐已经将医士叫了过来。 医士近前摸了摸她左臂的断骨,“左臂固定还好!”又翻起余音眼皮看了看,再仔细观察余音唇角的血渍起身说道“太好了,余姑娘将胸中积聚的淤血一股脑都吐了出来,大汗,臣要给余姑娘施针,请您移驾外帐稍事等候!” 第79章 寇元辰到白胡 宝音点头转身来到外帐“吉布哈,你去找两个利索些的姑娘来大帐伺候!” “大汗,凝丝在外面!” “她来做什么?” “大汗,您离开萨纳都,凝丝不放心,一路追去郦都,听那日松说您来了峎关,一路又追了过来的!” “让她走吧!本汗不想见她!”宝音皱起眉,挥手让吉布哈出去!吉布哈迟疑转身,又回来“大汗,在这里与其用不熟悉的侍女,倒不如让凝丝来,凝丝说她知道错了,随大汗惩治!” 宝音想了想点头“让她进来!” “嗻!”吉布哈转身出去,萧凝丝低头走了进来。 “大汗!”萧凝丝跪下去,伏在地上,宝音看着她不说话,萧凝丝紧张的鼻尖隐隐浸出汗液。 “凝丝知道错了,凝丝不该自以为是、自私的将余小姐出事的消息瞒下来,请大汗治属下的罪!” “你的确该死,你虽一心为萨纳都,初心不错,但是,因你延误时机,致余姑娘受了重伤,本汗暂将你的过错记下,且给你一次将功补过的机会,若她康复如初,原谅了你,本汗也不再计较,若余小姐真有个好歹,你也别怪本汗不留情面!” “凝丝定竭力好好照顾余小姐,让余小姐早日康复,弥补凝丝心中愧疚!”萧凝丝自跟从宝音以来,从未见过他如此跟自己说过话,心中暗自难过,悔意更甚! “进去看看余姑娘吧!”宝音点头。 萧凝丝起身跟上宝音进到内帐,医士刚刚给余音针完,正在收起那细长的银针,余音依然紧紧闭双眼。 宝音担心,走上前去道“医士,她为何还不能醒过来?” “大汗,余姑娘虽然人没醒,但她现在是沉睡,已经不是昏迷状态,臣刚刚为余姑娘下过针,余姑娘虽亦吐出胸腔淤血,但适才耗力过多,她身体受伤过重,又精神紧绷日久,若想恢复,尚需很长一段时日,沉睡可以让她休息的更好,臣再给余姑娘换个方子,里面加些安神之物,多让她休息,千万不要去惹怒她,这次是幸运,万一她折断的肋骨伤及内脏,余姑娘性命危矣!” “本汗知道了,吉布哈跟医士去拿药!” 待医士跟吉布哈出去,宝音在余音身旁坐下来,看着她苍白的脸颊心有余悸,“她本可以不用受这么多苦,因为你的自私,让她差一点丢了性命!凝丝,你曾经也是一位很善良的姑娘,希望本汗没有看错你!” 萧凝丝面露愧色,哽咽出声“大汗放心,凝丝已经知晓大汗心意,此生只要能跟着大汗,看到大汗足矣,余小姐因为我才蒙受这么多磨难,凝丝定会精心照顾她恢复如初,等她亲口说原谅我,否则凝丝将一辈子心中不安!” 宝音看萧凝丝满面悔意、自责的模样心下稍安“凝丝,谢谢你!” “大汗不必如此说,是凝丝有罪!”看着余音憔悴不堪的样子,萧凝丝眼中含泪,后悔不已!是自己心胸狭隘才让余姑娘遭此大难!自宝音从萨纳都走后,她一路寻来,日日都在思考这个问题:跟随宝音这么多年,从未见他对谁有过这样的担心和焦急,只有心中最爱才会发自内心,并不是相处日久便能有的,他无意,纵然站在他面前,他也会视而不见,罢了!只要能日日看见他,何苦贪心那么多呢? 北地南盛军营。 “王爷,不过十日,咱们已拿下乾堡和月巴两城,乌海又被咱们围个水泄不通,赤岭那边石勒布人想过月巴来增援乌海难如登天!”郑北山喜滋滋跟着寇元辰后面说道。 “这回多亏了纪将军的新型火油弹,这威力可真不一般,一弹便能将那么厚的城墙炸个大窟窿,啧啧,纪将军真是人才,有这无敌火油弹,咱们还这么小心作甚,我看一并将乌海打了得了,叫这帮石勒布强贼赶紧滚蛋,他妈的看着就碍眼!” 寇元辰在椅子上坐下,示意他坐旁边,“不可大意,乌海尚需多观察几日,元虎和纪昂之没有伏到他们的援军,十几万援军去了哪里?看乌海近些日子突然加了哨位,本王猜测,他们的援军早已经进了乌海!” “怎么可能?他们飞进去的吗?” 寇元辰叹口气“不愧是石勒布的王军,他们应该是进大漠了!翻越牛尾山,过赣石经大兴增援了乌海。再观察些日子,看仔细了,不能盲动!” “怎么会,从盱肇到牛尾山,要走很长一段大漠,那牛尾山又如此险要,他们怎么过去的?” “石勒布人善骑,他们来中原本就要过一段沙漠,那点距离的沙漠对他们不是威胁,牛尾山是险要,但并不是处处险要,本王曾经去过牛尾山北部,有一处山势稍稍平缓,轻装简骑是可以通过的!” “就算增援又如何?咱们怕他?”郑北山不屑道。 “打仗最忌轻敌!更何况石勒布这样的凶悍之军!”寇元辰看郑北山一眼,郑北山讪讪一笑,嘴巴闭起。 “元虎到哪了?” “今日傍晚能到奉贤!”郑北山想了想说道。 “本王马上回奉贤跟他汇合,本王走后你就在月巴以西,挖壕沟设路障,以阻隔赤岭那边敌军,仔细盯着赤岭,不可轻敌!” “放心吧,王爷,北山也就图一嘴快,不会盲动!我这就派人去!” “王爷,奉贤那边送来的峎关来信!”郑北山侍从七宝领着一个兵士走进来。寇元辰接过兵士手中信件打开,只看一眼,剑眉倒竖,怒火顿起,“啪!”的一声将信桶和信掼在地上,吓郑北山一跳,从未见王爷发过这么大的火,他捡起地上的信上面只有八个字:白胡被屠,余已入北! “郑北山,拿笔墨来!” “是!”郑北山没用七宝,亲自走到桌案边准备。 寇元辰蹙眉思考许久,走过去坐下,拿起郑北山放在桌边的笔,沾饱墨,在铺好的绢布上书写起来,片刻写好一封,又拿过一块绢布铺开,两封书信写好,寇元辰放下笔,将写好的绢布卷起递给郑北山,“速速派人,这封送回郦都给皇上,这一封立刻送去给元虎将军!”兵士接过给元虎那封信仔细收好,答应一声转身离去。 郑北山接过送回郦都皇宫那封,寇元辰起身“本王书信给元虎,让纪昂之过汝州,守克乌,继续阻击敌军,元虎接替樊淮、熊庆守好奉贤和乾堡,你守好月巴,并盯紧赤岭,还要跟元虎两两相助,注意乌海动向!樊淮和熊庆率两万人马跟我去峎关!” “王爷要去峎关?” “嗯,白胡被屠城,本王要亲自过去看看到底是什么情况!” “王爷现在就走吗?不等樊淮和熊庆一起吗?”郑北山跟着已经走出门去的寇元辰身后说道。 “我先走一步,大军动作慢!”说完寇元辰已经牵过拴在门口的战马骑上去。 “王爷等等,七宝快去备些钱和干粮!” “不用,不过几日就到了,本王身上的钱够用,驾!”寇元辰话音刚落,已经打马离开。 郑北山看着绝尘而去的寇元辰叹口气转身对七宝说道:“七宝,马上去找人,这封八百里加急送回郦都!” “是!”七宝接过信转身走了。 寇元辰日夜兼程,到峎关快马也要五、六日,他不过四日五夜便进了峎关,进峎关时城门刚开不久,寇元辰进得城来,找了个酒馆坐下点了些吃食,又跟小二打听了一下白胡的情况,晓得峎关守将董威几日前已经去了白胡,他三下五除二用完餐食,结账离开,一刻没停出了峎关,奔白胡而去。 到白胡不过刚刚午时,白胡城内依旧一片狼藉,但干净的空地上扎满了帐篷,活下来的百姓,已被妥善安置在帐篷,依旧穿着郢朝旧军服的兵士正给每个帐篷的百姓分发吃食。 寇元辰叫住一个兵士询问守将董威在哪里?兵士警惕的问他是谁,寇元辰拿出令牌,兵士看了面露迟疑,将手里的东西交给同伴,警惕的带寇元辰往前走去。 寇元辰跟着兵士,走了两条街,才看到一个较大些的帐篷,兵士进去通报过后,出来几人也是郢朝旧将铠甲的汉子,当中黑脸汉子,身形异常高大、虎背熊腰,纵然寇元辰身高八尺,在普通人中已算高大之人,还要微微抬头看他。 “你是新朝轩亲王?”黑脸汉子人虎猛,说话声音也异常粗犷。 “是!”寇元辰点头答道。 “旧将董威见过王爷!”董威单膝跪地,给寇元辰行礼,他身后的几人也跟着跪下来。 寇元辰忙双手扶起董威:“将军请起!”早就听闻董威大名,对这位勇猛耿直的郢朝旧将欣赏不已,寇元辰早就想纳入麾下,只是无缘相见,这次终于见到,寇元辰打心底里高兴。 “王爷请帐内就坐!”正可谓英雄惺惺相惜,董威何尝不早就闻听寇元辰大名,对这位战无不胜的神奇王爷早就心生敬意,想一见庐山真面目,今日正好得偿心愿,心中亦是欢喜非常! 寇元辰进到帐内,并没客气,直接坐在大帐正中,董威给寇元辰介绍了其他几位将军,几人重新见礼,寇元辰示意几人坐下。 “王爷,您一个人过来的吗?没看见王爷随从?”董威人耿直说话也是直来直去。 “董将军,本王听说了白胡的事情连夜赶过来,他们随后就到,你先跟本王说说白胡情况!” “王爷不愧是传说中的战神,胆识过人,居然单人单骑到这边关来!” “边关有董将军,本王有何可惧?”寇元辰定睛看向董威。 “王爷如此信重,末将定不负王爷!”董威不卑不亢沉沉道,“说来这白胡城被屠,也是在下罪过,峎关与白胡紧邻,石勒布部族众,经常来集市拿皮毛换些生活用品,上个月中,石勒布人在峎关集市,因为些小事与人发生口角,兽性大发,在集市上打砸抢不说,还杀人放火,在下听闻后即刻带人将他们打了出去,并勒令短时间内不许石勒布人进城,当时还伤了他们几人,他们存心报复,没几日便血洗了白胡城,白胡守城将军和将士无一幸免,全被杀死,百姓幸存下来的不过十之一二!不过前些日子,他们掳走的那些年轻姑娘,又给送回来了,还每人给发三个金饼?听她们说是石勒布大汗到了那钦,将那钦首领给杀了,新任的那钦首领放她们回来的!” “哦,找一个被送回的姑娘过来,本王问些事情!” “是!连荣你去叫几个从石勒布回来的姑娘过来!” “是!”叫连荣的将领出去。 “白胡还有多少人幸存下来?” “回王爷,不足一成!”董威沉声叹道! 寇元辰低头沉思许久,抬头再看董威时,本就熬红的双眼似冒了火,“此事绝不能就此罢休,血债本王要让石勒布人用血来偿!” “王爷说要怎么做,在下自当冲在前面,绝无二话!”董威早就想找石勒布人一血此仇,只为救助白胡城中百姓,才忍气将此事暂搁下来! “王爷,人带来了!”连荣带了几个妙龄姑娘走进帐中,姑娘们似乎有些惧怕,几人跪下来,身体瑟瑟发抖,不敢抬头。 “你们不要紧张,咱们自己人不会伤害自己人,本王叫你们过来,只是想问你们几个问题!” 姑娘们听了寇元辰的话,心稍稍安定下来,但没有一人说话! “都起来吧!”寇元辰怕吓到她们,声音又缓和了些“你们的家人还在吗?” “回。。。回王爷,我们的父母都被石勒布人杀死了!”一个姑娘哭着首先开了口。 “我父母家人也被石勒布人全杀死了!”又有一个姑娘跟着哭了起来,两人一哭,惹得剩下几个姑娘异口同声都哭了起来。 “我们也是,家里没什么人了!” 第80章 了解情况 这一开头,几个姑娘都哭的收不住了,寇元辰耐心等她们哭了一会,才开口劝慰她们“你们不要伤心,伤心是没用的,本王一定会为你们做主,给所有白胡人报仇,你们都跟本王说说去了石勒布之后的情况!以及为何他们会大发善心将你们放了回来?本王来判断其中可有阴谋?” “王爷,我们被抓去之后,那石勒布人根本不将我们当人看,给我们吃的都是狗都不吃的,馊了的残汤剩饭,不吃就会被他们毒打!”一个姑娘愤然抢先说道。 “对!有好几个姐妹就是因为不吃被他们快打死了!”另一个姑娘也气愤不已的开了口:“晚上他们把我们当中的姐妹带去帐中折磨,有一个姐妹不肯,他们将她打的昏迷不醒,在冰凉的地上躺了三日后,也不知将她扔去了哪里,那日他们的大汗来到那钦,二话没说就打了起来,将那部落首领一刀劈死,发了疯似的找一位叫余音的姑娘。。。” “余姑娘现在如何了?”一听余音的名字,寇元辰再也坐不住,忽的起身走到那姑娘身边,姑娘吓得往后缩了缩,寇元辰反应过来忙摆手道“姑娘不要害怕,那位余姑娘是本王的故人,所以本王听了她的名字才会失态!” 那位姑娘听寇元辰如此说,才定下心来继续说道:“余姑娘就是因为不从,被他们打的躺了三日,然后被他们抬走的那位姑娘!” 寇元辰双拳紧握,钢牙紧咬“余姑娘后来怎样了?” “他们的大汗将那钦首领杀了后,叫人带他去将那位余姑娘又找了回来!我们被放回来时候,那位姑娘还在大帐中,我们只听那钦部落的人说,余姑娘好像是那大汗的王后,他们的大汗才一怒杀了他们首领的!” “王后?”寇元辰双眉紧蹙。 “他们石勒布人是这么说的!余姑娘好像伤的很重,医士被叫进去好几次给余姑娘治伤!”姑娘继续说道。 “对!我也听到了!”第三位姑娘也抢着说道。 “他们的大汗叫什么名字?”寇元辰冷冰冰问道。 “叫甚名字,我们不知道。。。”第一个姑娘看寇元辰脸色不好看,诺诺回道。 “还是那位大汗命令他们的新首领将我们放回来的!”又有一个姑娘插嘴道。 “嗯,他们的大汗还命令新首领,将所有来过白胡屠害百姓的将领绑起来全部杀了头!” “将全部来过白胡的将领都杀了?”董威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是,当我们的面杀的!” “他们的大汗倒是个好人,还让那钦首领给我们钱!” “他是做给我们看的,屠了我们的城,杀几个人就了结了,他们想的太简单了!”寇元辰钢牙几乎咬碎。 “是啊!他们杀了我们的亲人,给我们钱有什么用,我们的家人都死了,我们以后怎么生活?” 姑娘们七嘴八舌的说着,寇元辰耐心听了个七七八八“好,你们说的,本王大概都听清楚了,你们先回去吧,没有了家人也要好好活着!本王不会让他们白死的!” 姑娘们跟着连荣出了大帐,寇元辰回头对董威说道“城中有多少兵力?” “回王爷,带上在下,约两千人!” “挑五百精干,今晚跟本王先去那钦摸摸底!” “是!”董威听后,心中汹涌不已,自从来到这边关,还从未真正的打过仗,郢朝皇帝无能,他们这些当兵的也跟着吃夹板气,面对外敌欺侮,除了忍气吞声还是忍气吞声,他早就憋屈的想大干一场了! “董将军,前几日找过您的那几人来找轩亲王!”兵士进来禀报。 “哦!”董威看向寇元辰。 “叫他们进来!”寇元辰猜测或许是良庆、耿桥和欢儿几人,果然,跟随兵士进来的就是他们,欢儿跑在最前面,“王爷,您终于来了!”看见寇元辰,欢儿委屈的眼泪都出来了,良庆、耿桥、矮子几人相继走了进来。 “你们怎么知道本王到了?” “那几位姑娘从石勒布被放回来那日,欢儿就见过她们,刚刚在外面遇上,听她们说王爷找她们问过话,所以就进来来见王爷了!” “你们何时来的白胡?” “王爷我们来白胡四五日了,给您送完消息,就跟着董威将军他们一起过来了。。。” “王爷,欢儿姑娘他们几个,这几日都在帮着安顿城里百姓!还有东陵阁的娄少掌柜,是他先来的白胡,看到白胡惨状,派人给在下报的信!” “哦,那娄少掌柜如今在何处?” “他将他的商队打发回了郦都城,自己却留了下来,说是在等一位姑娘的消息!” “烦劳董将军请这位娄少掌柜来,本王想见见他!” “是,来人!” “在!”兵士应声走进来。 “去请娄少掌柜!” “是!”兵士转身出去,看寇元辰低头沉思,帐中人默不出声,无一人打扰,直到兵士领着一位唇红齿白白衣少年走进大帐! “董将军!”少年并不认识寇元辰,进来看了当中寇元辰一眼,还是先给董威见了礼! “娄少掌柜,当中这位是南盛朝轩亲王!”董威伸手向寇元辰示意娄少掌柜。 “轩亲王!”娄少掌柜年青少年言语行为却颇为稳重,兴许家族生意庞大,他见惯了大场面! 寇元辰点头,伸手示意“娄少掌柜请坐!” 良庆、耿桥和欢儿几人分别站在寇元辰两边,娄惜淩稳步走到右侧,董威将军下手位椅子坐下。 “娄少掌柜,本王听董将军说,那日是你给董将军送的消息,你是如何知道白胡出事的?” “回王爷,此事说来话长。。。” “长话短说,本王就是想知道,娄少掌柜进了白胡之后的事情!” “在下谨遵王爷命!在下本打算第二日才来白胡的,可应一个人的要求才改了主意,提前一日来了白胡,没想到白胡被石勒布糟蹋成这个样子,在下担心余姑娘,那人也急着找寻余姑娘。。。” “余姑娘?” “是!那人就是来找余姑娘的!” “那人是谁?” “是余姑娘的未婚夫,他千里迢迢从郦都找过来,打听到是在下买下了余姑娘,在峎关找上门去。。。” “余姑娘?未婚夫?”寇元辰大惊! “是余姑娘的未婚夫!” “余姑娘可是叫余音?”寇元辰心中狐疑,那人何时成了余姑娘未婚夫? “是,余姑娘聪明,被绑来峎关那日,看着到了人多闹市,瞅机会故意从车上滚落下来,那帮人恼羞成怒,将她打的死去活来,同为关中人,在下看余姑娘实在可怜,便出钱买下了她!”娄惜淩看寇元辰脸色渐渐不好,双眼红的吓人,心中狐疑,停了下来。 “余姑娘是本王的故人,娄少掌柜继续说!” 娄惜淩心中恍然,继续道:“石勒布在峎关闹事那日,余姑娘正在东陵阁养伤,石勒布人,进门便一通胡乱打砸,余姑娘受了惊吓,在下正好要来白胡收货,便将余姑娘带来了白胡,在下临时回峎关有事,本打算峎关的事结了,便来白胡接上余姑娘就回郦都了,谁想到竟出了这事?” “后来呢?” “进了白胡我们先去了在白胡的店铺,到时店铺也已成一片废墟,我店铺伙计都被杀,那人在废墟中翻找一番,无果后,让他的手下,说是去峎关边境找精卫军,然后去那钦拿下嘎鲁!他们走后,在下心中恐慌,便安排下人给董将军送了信,然后在下走遍白胡城中,除了那对老人,再没见到一个活口!” “峎关边境?精卫军?那钦嘎鲁?董将军,那钦首领是不是叫嘎鲁?” “是,王爷,那人就是叫嘎鲁!此人心狠手辣,异常凶悍,做了首领不过一年,灭了两个部族,将那钦草原扩大好几倍!” “嗯,余姑娘的未婚夫?娄少掌柜,你可知道他的名字?” “他叫宝音,未婚夫是宝音的说法,余姑娘并未说过,她是跟在下提过宝音,但一直声称宝音是她的有缘人!” “宝音,大汗?王后?是了,这个宝音就是石勒布新任大汗!”寇元辰恍然明白!怪不得他来郦都要隐藏身份!只是他跟余姑娘如何认识的?寇元辰想不明白,兴许一切要等见到余音才能真相大白! “多谢娄少掌柜为本王解疑!娄少掌柜是郦都人?” “在下是江城人!” “江城?那日郦都城内,给本王送来安顺的也是东陵阁的人!” “是!” “耿通跟你东陵阁是何关系?” “回王爷,耿兵曹跟东陵阁并无关系,是东陵阁欠耿兵曹一个大人情,所以抓了安顺来还耿兵曹的人情!” “是何人情,方便说吗?” “没甚不方便的!前两年,在下曾被人欺负过,差点丢了性命,是耿兵曹出手救了草民,在下一直记着这份恩情,这次才有机会还上一分!” “原来如此!如果真如你说,你救了余姑娘也算还耿通几分人情!” “王爷,此话怎讲?” “余姑娘是耿通内子的表妹!” “哦,还有这层关系?” “那宝音并非余姑娘什么未婚夫,余姑娘乃是本王故人,若余姑娘安全回了关中,本王也欠你一份大人情!” “王爷折煞在下了,都是在下的错,若不是我把余姑娘留在白胡,余姑娘怎会落在石勒布人手里!” “本王会带余小姐回来的!” “那可太好了,自从余姑娘被石勒布人掳了去,在下心中日日懊恼!” “本王今晚就和董威将军去那钦摸摸底看看,无论如何都会想办法将余小姐带回来!娄少掌柜就听本王好消息吧!” “王爷和将军尽管去,白胡百姓就交给在下了!定不会叫他们饿着、冻着!” “娄少掌柜小小年纪,竟有如此胸怀,本王没佩服过几个人,今日娄少掌柜你算一个!”寇元辰由衷说道。 “王爷谬赞了,在下不过略尽自己绵薄之力而已,王爷身先士卒冲锋陷阵才是真英雄,在下祝王爷顺利找到余小姐,平安归来!” “好,借你吉言!欢儿你留下来,协助娄少掌柜,照管好城中百姓!” “是!王爷!欢儿在白胡城等着你们早日带余小姐回来!” “嗯,董将军,准备晚饭吧,用过晚饭我们就出发!” “是,王爷!” 五月的草原,凉意渐弱,草汹涌着绿意,一望无际的绿,像极了软软的绿色毯子,蓝蓝的天上,一大团一大团的白云不停变化着各种形状,中午的太阳暖洋洋照在身上,脚下软软的绿毯,舒服的总想让人躺下来,去感受草的柔软,惬意的看天空中飘荡的云朵! 余音此刻就这么躺着,萧凝丝拿过一块厚毯子,铺在地上,余音看了萧凝丝一眼,听话的起身,坐了上去。 半个月的相处,余音对她已经非常友好,或许萧凝丝是女子的缘故,余音从那钦第一次看见萧凝丝就没怎么抗拒,宝音大喜,让萧凝丝日夜都陪着余音,但余音看到男子就极度恐慌,就算宝音出现在她面前,她也会紧张的缩起来,警惕、惊惧的看着他,宝音心疼,却一点办法没有,只好在余音睡着的时候,走到跟前牵牵她的手,看一眼他心爱的姑娘! 除了梦里,余音再没跟谁说过一句话,只要醒着无论萧凝丝问什么,她都不肯开口,对此萧凝丝也很无奈! “余小姐,你不记得凝丝,那你还记得郦都吗?”萧凝丝在余音身边坐下来,看着她清澈的眼底! 余音眨眨眼,想了想,点点头又摇了摇头! “那梅香阁吗?你的惠衣阁成衣铺子、还有流民营那些姐妹,比如郑婉婉?” 余音依然眨眨眼睛,点点头又摇摇头! “你的心里现在想着谁,能告诉凝丝吗?。。。你在梦里一直叫宝音,为何醒了又不想看见宝音了呢?” 第81章 清醒 这个梦中喊了多次的名字,余音无比熟悉,她疑惑的看着萧凝丝。 “宝音——宝音,记起来了吗?”萧凝丝再次重复。 “宝音不能来!”余音微启唇瓣,轻轻说出这几个字。 萧凝丝高兴的拉住余音的手,“你终于肯说话了!太好了!” 余音咧咧嘴角,用力抽回自己的手!即便是萧凝丝,她也抗拒她的碰触! “我是萧凝丝,余小姐记起来了吗?”萧凝丝怕惊了余音,不敢再碰她! “我是萧凝丝,梅香阁?记得吗?” 余音眼神有些游离,似乎在努力回忆萧凝丝、梅香阁这两个名字! “宝音。。。宝音不能来。。。宝音不能来”余音轻声重复着宝音的名字。 “你不想看见宝音,是不是怕他遇到危险?” “宝音。。。叫宝音赶紧走。。。” 萧凝丝欣喜的跳起身,跑着去找宝音,宝音就在不远的地方坐着,看到萧凝丝神情不对,站起身迎过来“怎么了凝丝?” “余小姐肯说话了。。。余小姐说话了,她在叫你的名字,余小姐说不想看见你是因为不想你有危险!”萧凝丝兴奋的抓住宝音的胳膊。 “我知道!”宝音心中惊喜比萧凝丝更胜,他快步向余音跑过去,但之前的教训宝音记忆深刻,离很远他便小心翼翼停下脚步,看余音已经有些惧意的收拢身体,他往前走了一步,眼里含着隐隐泪花,“音儿,我是宝音。。。宝音。。。我是宝音!” 余音皱眉,仔细端详着宝音。 “我是宝音。。。我是音儿的宝音!音儿可记起了?” “宝音快走!宝音快走!”余音忽然对着宝音大叫起来。 “音儿不怕,你看宝音没事,宝音没事,你看——”宝音原地转了好几圈,余音停下喊叫,眼里的泪像珠子扑簌簌滚落,宝音心疼,他多想扑过去将她心爱的人儿抱在怀里,可是他不敢,他红着眼睛泪不受控制的跟着余音扑簌簌的落。 “音儿不要怕,宝音没事了,你也没事了!” “你快走啊!”余音双目圆睁看着宝音! “你快走啊!”嘶哑的大声喊着要宝音离开! “音儿,没事了,都过去了,坏人已经走了,现在我们都安全了!你看,我们大家都安全了!”宝音指着旁边的车马和所有人给余音看,余音慢慢弱了叫喊,看着周围的人,眼泪像开了闸的河水,止都止不住! “你看!宝音没事,你看,宝音好好的!”宝音又转一圈,并尝试着往余音走近一步,余音看着宝音“嗷!”的一声哭出声来,她闭上眼睛嚎啕大哭,可着嗓子嚎出多日来的压抑、委屈、害怕和崩溃!宝音试着又走近两步,就这样一步又一步,宝音终于慢慢走到他心爱的姑娘身边! 宝音慢慢蹲下来,轻轻抱住余音,余音颤抖着身子瘫软在宝音的怀里! 宝音任她哭个昏天黑地,希望她能用这样的方式,将心中的阴霾永远消失殆尽! 许久许久余音终于弱了哭声,宝音看着怀中的人儿,心都碎了,他轻轻吻在她的额头! 余音慢慢睁开眼睛,哭的太久,抽噎停都停不住,“是。。。是你吗?” 宝音的泪滴在余音的脸上,“你来摸摸看,是不是宝音!” 余音盯着宝音的眼睛,迟疑的伸出手,指尖触到宝音的下巴停下,“你为什么来?” “宝音没事,你看宝音没事!” “他们会要你的命,你为什么来?”余音瘪瘪嘴哭的让人心疼。 “音儿在这里,宝音无论如何都会来!” “你会没命的!” “宝音没事,你看宝音一点事都没有!” 她慢慢抬起右手,指尖蹭在宝音眼角“你不要哭!” 宝音哭,她的泪流的更加肆意,“好!宝音不哭,音儿也不哭!”宝音轻轻握住余音的手,放在嘴边一遍遍亲吻! “音儿,你受苦了!” “不要哭。。。”余音抬手去抹去他眼角泪,水溢的眼睛里满满都是心疼! “音儿也不可以哭,宝音以后再不离开你!”他轻轻抚开余音紧蹙的额头,吻上去,久久不肯放开! 太久的分别,太久的牵挂,太久的思念,全部在这一刻融入这温暖的怀抱里!宝音紧紧抱着余音,余音紧紧挨着宝音,两人久久不肯分开! 太阳渐渐偏西,微风裹挟着凉意,宝音紧紧衣袍,将余音抱的更紧! 吉布哈走过来,看见这一幕,没敢上前,焦急的原地转来转去,终于被宝音看见,宝音亲亲余音额头,慢慢松开她,脱下身上的长袍盖在她的身上,贴近她耳边轻声说道:“在这别动,乖乖等宝音回来!” 余音点头,可宝音刚刚起身,她忽然抓住宝音衣角,宝音微笑着再次蹲下身来,温柔的看着她:“宝音不走,跟阿吉说几句话就回来!” 余音点点头,慢慢松开宝音衣角,看着他走向阿吉,跟阿吉说着什么,阿吉一脸的焦急! “大汗!” “小声些,别让音儿听见!”宝音拉着吉布哈,看看余音又走远了些! “大汗,那钦部没了!” “谁干的?峎关董威?” “寇元辰和董威!” “寇元辰?” “是,咱们走的第四日晚上,有人偷袭了那钦大营,他手下称呼他轩亲王,好似在找什么人,挨个帐篷翻找,他们人少,遭到吉尔格勒激烈反抗,退走之后,隔了仅一日,再次带大军打进那钦,吉尔格勒只来得及将族民撤走,那钦将士们大部分都折在那钦了!” “来得好快!” “吉尔格勒呢?” “族民撤走后,他带将领们垫后,吸引敌军如今不知道在哪里?” “这都是嘎那惹的祸事,那钦族民迁去哪里了?” “应该马上进沙漠了!” “你亲自带人回去,找到吉尔格勒他们,往北走联系玛拉泰部族共同阻击寇元辰,一定不能让他过沙漠!” “嗻!”吉布哈转身离去。 “西吉尔!”宝音话音刚落,西吉尔从车上走下来,因为西吉尔伤刚刚好,宝音特许他单独乘一辆车。 “这里距萨纳都还有多远!”西吉尔左右看看,仔细辨认了一下。 “大汗,咱们走的慢,照这个速度,再走三日,才能到牧仁!” “牧仁回萨纳都还要半日!” “我们得走一日!”西吉尔更正道。 “那还得四日才能到萨纳都?” “嗯!” “身体吃得消吗?” “属下已经康复,再走个十日也没问题!” “那钦这次多亏你来得及时!” “大汗千万不要这么说!西吉尔该做的!” “回萨纳都后再好好休养!今日不走了,扎营吧!” “嗻!”西吉尔招呼人准备扎营。 宝音回头,看见余音一直仰头望着天空,笑着往余音走过去,余音听见动静,目光落在他身上,便再没离开过他的身体,他微笑着在她身边坐下来,和余音对上眼神。 “刚刚在看什么?” “看落日!” 宝音抬头看了看,橙红的太阳此刻变成一抹血红,“等到了萨纳都,宝音带你看草原最美的日落和日出,看最美的河、喝草原最美的酒、听草原最美的歌,好不好?” “好!” 宝音轻轻揽住余音让她的头靠在自己肩上,将长袍再次裹紧,不让一点凉风吹到她!两人在这余晖中彼此依傍着,等那一抹残红渐渐消失,银色的月亮慢慢挂上天空! 西吉尔叫人在他们身边生起火堆,用完晚饭,余音还是不肯起来,宝音就这么陪着她,直到她困的东倒西歪! “宝音抱你回帐篷休息,好不好!”宝音低头附在余音耳边问她。 “不好!”余音闭着眼睛指指肋部,“这儿疼!” “对不起,都是宝音不好!我扶你起来,风凉了,咱们去帐里睡!”宝音搀着余音没受伤的右手臂,助她慢慢起身,将她扶进帐篷,余音一路半眯着眼睛,躺下便睡了过去,宝音吻了吻余音额头,刚要起身,余音的手却紧紧抓住他的衣袖。 “音儿安心,宝音不走!”宝音在余音旁边盘脚坐下来。 萧凝丝进来将外面收回来的衣物递进他的手里:“您陪着余小姐,我去外面睡!” 宝音点头,担心碰到余音,又往余音枕边靠了靠,余音闭着眼睛,手一直不肯松开! “不要。。。不要。。。不要杀人。。。不要。。。”余音没一会便额头紧蹙,身体剧烈抖动,豆大的汗珠从额头滚落下来,宝音知道她又被噩梦缠住了,忙俯下身去,亲吻她的额头,低声叫着她的名字。 “音儿不怕!音儿不怕!宝音在这!”在宝音声声轻唤中,余音渐渐安静下来,再次紧了紧死死抓住他衣袍的右手,宝音心疼的一遍遍重复着,“音儿不怕,宝音在呢!” 宝音往前凑了凑将余音抱在怀里,余音睁开眼睛看看他,又闭上,一刻钟过去,余音没有再闹腾,又一刻钟过去,余音紧抓他衣袍的手,渐渐松开,宝音的腿,酸麻的难受,可他一动也不敢动,一个时辰过去,余音依然睡得很安稳,宝音心中暗喜!只要音儿能少些痛苦,他的腿废了都行! 前些日子,医士一直给余音加着安神的药,余音睡着也是噩梦不断,但她醒着的时候安静了许多,最近几日,那安神药似乎不怎么管用了,余音醒着的时间越来越多,人呆呆的,精神恍恍惚惚,不吵不闹,也不说话,医士说不能再给她用安神药了。 停了几日,余音睡的越发少,也越发没有规律,但精神却比以前好了很多,今日她痛痛快快哭这么一场,将心中阴郁一通排解,宝音知道她的音儿就要好了! 天微微透亮,余音悠悠从宝音怀中醒来,她睁开眼睛,第一眼看到的就是她日思夜想的人儿,那张英俊非凡的脸庞,此刻他正闭着眼睛,睡的香甜,不胖不瘦的脸,英挺的鼻梁,薄而有型的唇、浓如泼墨的眉,还有那比女子都长而密的睫毛,像初识那日他睡着,余音轻轻抬起右手,指尖轻触,他的长睫抖动,向上掀开,露出好看的眼睛,温柔的和她对视,余音唇瓣微开:“我一定是死了!我见到你了,你抱着我,给我喂饭、喂药,还帮我擦脸!”余音半眯着眼睛,仿佛还想回到梦里去。 “你没死,你还活着!是宝音来晚了!。。。对不起!”宝音抓住余音的手放在嘴边轻轻吻着。 “我一定是太思念你了,才有了这幻觉!” “这不是幻觉,音儿,你的的确确还活着,你摸摸看,宝音是不是真的?”宝音将她的手放在自己脸颊揉搓。 “我感觉到了,你的脸是热的!”余音的眼中泛着光! “你没有死,我的音儿还活着!” “音儿日日想着宝音从天而降来救我,可又不想你来犯险!” “我知道,宝音来晚了!对不起音儿!” “我们这是在哪里?是回白胡吗?” “我们已经离开那钦,伤你的人,我已经将他杀了,他敢伤你,他该死!现在这里没有人可以伤害你了,也没有人敢伤害你!” “真的?那些姑娘们,她们死了亲人,家也没有了,还有那些孩子,那些无辜百姓,都被石勒布人给杀死了,他们该死!” “对!他们该死,那些姑娘们也没事了,我已经让人送她们回白胡去了,还给了她们钱,她们都没事了!” “宝音你来了太好了!”余音高兴的抓着宝音衣袖,“你为何没早点来?你到哪里去了?为什么现在才来!” 第82章 大汗 “对不起!音儿对不起。。。宝音后悔来晚了!” “也不晚,音儿这不是好好的!你以后不要走了好不好?音儿不想你走!”余音看他难过,急忙改了口吻来安慰他。 “好,不走了,宝音再不离开你了!是宝音不好!” “你别难过,我这不是好好的!”余音抽出手去抹他眼角的泪,咧咧嘴角勉强笑了笑。 “不要动,你伤了肋骨和胳膊,医士说了,三个月内,你都不能动!” “那我只能像个木头人一样的躺着吗?笑也不能笑,我想坐起来!” “你伤了肋骨,不能随意活动,宝音答应你,只要你好好养伤,好了以后,你想做什么,都随你!” “好吧!”余音嘟着嘴,“我饿了!” “我去给你准备吃的,你想吃什么?” “我觉得我能吃下一头牛!”余音有些不好意思。 “你脾胃还很虚弱,吃太多,你的胃会不舒服的!” “我都要饿死了,你还要管着我!”她当然知道宝音是为她好,可她就是想跟宝音耍赖,她有多久没见他了,多少次梦里都在想他! “现在我管着你,以后,换你来管我好不好?”宝音笑着伸出一根手指刮一下余音鼻子。 “谁要管你!”余音脸红到脖颈,眼睛里的羞意藏都藏不住。 “等着,我让人给你做。” “我怎么感觉还是像一场梦!这一切都那么不真实!” 宝音将唇瓣印在她的额头,许久才起来“现在呢?” “唉!\"余音深吸口气慢慢吐出,“活着真好!” “是!我们都要好好的活着!好好躺着,我出去给你找些吃的!”宝音轻轻将双腿拿出,可他龇牙咧嘴好久都站不起身,窘迫的看着余音笑。 余音伸出右手轻轻捏两下他的腿,心疼的看着他“你为何对我这么好!” “是你好!宝音拿命来还都不足为过!” “休要胡说!你很好!” “是,宝音胡说,好了,我腿好了,我要去给我的音儿准备吃的去了!免得把我的好音儿给饿坏了!”宝音手指轻刮一下余音鼻尖,起身出去了! 余音看他离开的背影,深深叹气,为什么还像一场梦,美好的那么不真实! “大汗!” “出去说!” 余音抬眸看向帐门,宝音已经出去,又屏息细听,什么声音都没有。 “一定是我听错了?”余音蹙眉,可转瞬梦里一幕霍然清晰的出现在她面前,梦里好像也有人叫谁大汗?难道是她生了幻觉?还是宝音跟石勒布人认识?他为何认识石勒布人?还有他如何能在这石勒布草原随意穿行?余音满腔疑问,好容易等宝音回来。 “你跟石勒布人认识?”宝音一脸笑意,余音没等宝音说话开口问道。 “我?。。。音儿,等你好些,我慢慢跟你解释!”宝音笑意顿失,说话吞吞吐吐。 余音尽收眼底,“你真跟他们认识?你为何跟这群魔鬼认识?为何认识他们的大汗?他们为何听你差遣?你怎么将我救下来的?你是他们大汗什么人?”余音一连问出几个问题,宝音愕然不知如何回答! “音儿,此事说来话长,宝音决无意瞒着你,以前只是时机未到。。。” “现在时机到了,你告诉我,你是谁?” 宝音这一刻特别痛恨自己是石勒布人,他觉得自己像个罪人,在她面前抬不起头来! “我。。。” “很难说吗?还是你就是石勒布人?”余音定定望着宝音,“宝音——宝音,关内好像没有这个姓氏?我是个傻子,竟被你耍的团团转!”余音眼中溢满泪,扑簌簌顺着脸颊掉下来。 “音儿。。。” “你别碰我!”余音拂开宝音伸过来的手,由于用力过猛,疼的她闭上眼睛咬牙稳了好一会,才慢慢睁开眼睛,额头冷汗再次隐隐冒出,宝音忙拿帕子上前! “不要碰我!”余音咬牙说道。 宝音赶紧收手“音儿,你不要这样!” “说!你是谁?” “音儿你不要生气,你还有伤。。。” “说——你是谁?”余音忍着疼“我再问你最后一遍!你是谁?” “音儿,我。。。” “禀大汗!。。。”一个精卫走进来! “滚出去!”宝音怒道,真会添乱! 精卫吓得赶紧缩了回去。 “大汗?你是石勒布的大汗?”余音不敢相信,此前只是猜测已经让她难以接受,如今她温文儒雅的宝音、阳光温暖的宝音、仁慈有爱的宝音,居然是杀人不眨眼的石勒布的大汗,这群魔鬼的大汗?她怎么敢信! “音儿,我才继任,我本无意做这个大汗,我只想和你在一起,天涯海角无论去哪里,我只想和你在一起!可是我的父汗是哲布杀的,哲布将我囚禁四个月,我没办法不帮父汗除掉这个败类,我继任大汗,纯属意外!音儿你信我!”宝音急急辩解。 “你是不是大汗有关系吗?你是石勒布的魔鬼!”余音咬牙撑着身子坐起,“石勒布杀过多少中原百姓,北地之争、白胡屠城、峎关挑事!你们石勒布人就是一群杀人不眨眼的魔鬼,那么小的孩子都不放过,她才两岁,就被你们的屠刀身首异处!她才两岁,那么可爱,你们怎么下得去手?” “她们不是我杀的,我也觉得遗憾!” “不是你杀的?——你是他们的大汗,用得着你亲自动手吗?你轻飘飘一句遗憾,多少人丢了性命、死了了亲人、没了家园!” “音儿,草原之大,部族之多,你不能把每个人的错误都强加在我身上!你这样对我不公平!” “不公平?好,这些不是你干的!那北地之争呢?你久居郦都是在刺探军情吧!你不好好待在你们石勒布,为何要来侵略我们?这是你们石勒布魔鬼的劣根性!你别说你是冤枉的,你跟他们没有两样!” “不一样,音儿,你可知道草原每年冬天,因为缺粮有多少部族百姓因为寒冷饥饿死去,我也是为了我们的部族百姓,二十年之前北地本就是我石勒布的粮仓,是郢朝他们抢去的,草原百姓也要活命!” “再往前数,北地本就属于中原,你们石勒布抢去北地几十年,郢朝拿回怎么就成抢了你们的?强词夺理,不可理喻!” “我部族百姓也要生存!。。。” “没人阻止你们生存,你们有草场、有马匹有牛羊、有那么多药材和各种猎物,你们不凭自己本事来换取粮食,却整日想着怎么来抢,你还敢说你是无辜的!” “音儿,这都是各部族往日积累下来的旧习,宝音以后定会好好约束我的族人与中原和睦相处。。。” “不要说的这么冠冕堂皇,谁要跟你们这群魔鬼和睦相处,从此你是你我是我,我余音与你一刀两断,各不相干!我要回郦都!”余音说完挣扎着要起来,可身体的疼痛,她试了几次都没能起身,余音痛苦的闭上眼睛,泪顺着两颊滚落! “音儿,你不要这样,都是宝音不好,你好好养伤,等你好了你想去哪,宝音都陪着你好吗?” “我不想再看见你!”余音倔强的扭过头去。 “音儿。。。” “滚!”余音闭上眼睛,泪水止不住的汩汩涌出! 宝音好想抱紧她,可看余音双眉紧皱痛苦的样子又胆怯了,无奈退出帐去。 “大汗!”精卫再次上前,表情看上去有些焦急。 “何事?” “咱们的人看见乌日格部族的人正往这边来!” “乌日格!本汗还没去找他算账,他倒是自己找上门来了!” “去叫凝丝过来好好照顾余姑娘!” “嗻!” “大汗!”西吉尔跑着过来“给余姑娘的饭食马上就好了!” “交给凝丝!西吉尔你带两百精卫,往北正面迎击斯润!” “嗻!” “岱钦!” “大汗!”精卫首领上前。 “你带两百精卫与西吉尔相配合,从侧翼袭击,你虽侧翼,但本汗要你主攻,一定要打疼他,将他视线完全引过去之后,西吉尔再攻正面,我们人少,虽本末倒置,却能出其不意攻其不备,打他个措手不及!” “大汗我们都走了,您没人保护了!”西吉尔担心道。 “这草原除了斯润还有谁敢袭击本汗车驾?”虽这么说,但西吉尔还是莫名有些担心! “没事,本汗心里有数,你们此去无论生死,都要将斯润给本汗拿下!” “嗻!” “王爷,皇上八百里加急催您回北地,今日已经是第三道,您这么抗着,朝廷那些人不知道已经在皇上面前说过多少不利于您的话了!”送走传旨官,良庆一脸焦急走进来。 “本王管不了那么多了!” “王爷,咱们的人对这草原一点也不熟悉,那钦人一定会来报复,在下建议咱们先退回白胡,谋而后动!”董威开口说道。 “嗯,本王知道,董将军你先回白胡,助城中百姓重建家园,再说峎关也不能长时间没人管,樊淮,你带人守在那钦,躲着些那钦人,避其锋芒,等候接应本王!” “王爷要去哪里?”董威急道。 “本王进草原,去萨纳都,无论如何都要救余小姐回来!”自从余音被劫,寇元辰日日难眠,被宫华荣诓骗,在南地浪费那么多时日,只是想想寇元辰就恼怒的恨不能杀了自己,就是因为皇上的圣旨,让他不得不增援北地,这才被石勒布人钻了空子,致使余小姐被劫去石勒布,即便灭了那钦,寇元辰依旧不解恨,这次找不到余小姐,寇元辰并不打算回去! “良庆研墨!”良庆上前准备好笔墨,寇元辰坐在桌案前,提笔挥毫片刻便写好奏章,卷起封装好,交给良庆“八百里加急送回郦都,本王将白胡的事情都写在这奏章里了,北地重要,边关一样重要,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回头本王再跟皇上请罪!” “是!”良庆接过奏章转身出去。 “董威莫再多说,本王心意已定,按本王说的办,耿桥,用过中饭你就跟董将军回吧,欢儿还在白胡!樊淮留下,熊庆去挑几个精干的多备些水和吃食,你和矮子、良庆跟本王同去!” 董威看寇元辰坚持,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是!”熊庆答应转身出了大帐。 “王爷,耿桥也跟着去,欢儿有董将军在不会有危险!” “这次你还是别去了,去草原要穿过很长一段沙漠,此行危险,你年纪还小!” “王爷,耿桥十五了,不小了,这段时间跟着王爷,耿桥学了不少东西,草原人家地盘,多一人多一分胜算,说不定哪会就用上耿桥了,您就让耿桥跟着吧!” 看耿桥不去不罢休的劲头,寇元辰想了想,耿桥跟了自己这段日子,的确很机灵,没多少日子,便已摸清他的脾性,用着还算顺手,他的机灵劲,进了草原,自保应该没问题,想了想松口答应下来“行,你跟着吧!” “哎——是!”耿桥挺挺胸脯高兴的答应一声。 “王爷,在下前朝旧臣,从未得到过重用,在这边关守了也有五六年了,董威佩服王爷重情重义,不畏强权,但凡王爷用得到董威,董威当在所不辞!”既然拦不住寇元辰,董威想帮他,却又不知寇元辰对他是何心意,试探着开口道。 “董威,你虽前朝旧臣,本王早就知道你乃侠肝义胆之人,若非你耿直不屑与那些鼠辈为伍,怎会被罚到这边关来一呆就是十年,本王当然信你,但白胡和峎关百姓离不开你,给本王找个向导,你就安心留下等本王回来!” “王爷既这么说,董威心中有数了!放心吧王爷,董威定不负王爷厚望,缪开,你进过草原多次,你给王爷带路吧!” “是!” “耿桥,良庆准备一下,马上走!” “是!” 第83章 太子 郦都皇宫勤政殿内,皇上寇仲怀气的摔了个上好瓷杯,大臣们位列两班,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尖,一个个大气不敢喘。 连下三道圣旨,八百里加急送去边关,寇元辰均不奉旨,南盛拿回奉贤又一路高歌拿回乾堡和月巴,乌海已是嘴边的肥肉,满朝文武听了这个消息谁不振奋,北地即将平定,可他寇元辰放着这天大的功劳不要,竟不吭不响私自带人去了边关,去找什么余小姐? 寇仲怀就想不通,平定北地后,你爱怎么找你的余小姐都行,这算怎么回事,北地拿了一半,你不管了,朕的圣旨你一再违抗,你将朕放在眼里过吗?寇元辰你是要造反吗? 寇仲怀越想越气,“拟旨,八百里加急火速送去白胡给寇元辰,再不奉旨回北地,朕便将他这个亲王帽子给摘了。。。” “皇上息怒!”太尉芮祥出班奏道:“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轩亲王耽搁北地兴许有不得已的紧急情况!轩亲王奏表中也说了,白胡被屠,守城官兵均遭杀戮,满城百姓,没胜几个活口,朝廷不派人安抚百姓便罢了,再将轩亲王召回实在说不过去!” “太尉此言差矣,峎关那董威也不是摆设,他已经在白胡救治、安抚流民百姓,何用轩亲王亲自来做这种事,北地正在关键时刻,拿下乌海,北地便全数归回我朝!轩亲王此时离开实在让将士们和满朝文武失望!更何况,皇上连下三道圣旨,轩亲王理都不理,实在不像话!”丞相陆景焕一向遵礼守旧,最容不得逾矩之事,依他看来,皇上的旨意不管对错,都应该毫不犹豫、不打折扣的奉行,轩亲王此举实在大逆不道! “皇上,丞相所言有理,白胡有董威在,杀猪焉用宰牛刀,救治百姓是轩亲王找的借口,实则他只为寻找那余小姐,为了一个女人,轩亲王弃国之大义不顾,实在有失体统,有负皇上重托!更一再违逆圣旨,挑衅皇权,皇上若一再纵容,恐后患无穷啊!”曾万祥说完,瞅瞅皇上脸色已是十分难看,又瞅瞅丞相陆景焕,捋着胡须点头,心中不免暗喜,有丞相这个老学究在,他再添把火,纵他寇元辰功劳再大,皇上这顺风倒的性子,还能不惩治他? “父皇,儿臣以为,轩亲王拿下乾堡和月巴,那乌海已成板上肥肉,无需多忧,轩亲王在白胡耽搁些时日也不是什么大事,若此时强行将他召回,他心中牵挂心爱之人,哪里能安心打仗?只有放他找到牵挂的人,回到北地他才能心无旁骛打胜仗啊!”太子寇元致上前奏道。 “皇兄此言差矣,北地正在关键时刻,机会稍纵即逝,此时轩亲王肆意离开,父皇三番两次下旨,他都置若罔闻,这是有意抗旨,此举等同谋逆!”裕陵侯寇元信出班奏道。 “皇上,臣认为,北地战事正紧,轩亲王此时离开实在不该,白胡被屠皇上也很痛心,可白胡有董威将军安抚,朝廷再赈济些钱粮,轩亲王根本不用亲自留在那里,他一再置皇上旨意不顾,实数大逆不道!”自从恒亲王在北地连气加病被送回郦都后,一直在府中休养,今日是自北地回来后第一次上朝,皇上特许恒亲王坐着! 恒亲王也如此说,寇仲怀更觉得寇元辰做的太过分了,他清了清喉咙,看了眼众臣工,“轩亲王自恃功高,仗着朕偏爱与他,恣意妄为,一再违抗朕的旨意,朕决议削去他的亲王之位,降为轩王,既然他不肯回北地,喜欢在白胡待着,就永远在那待着吧!拟旨:轩王寇元辰自此镇守北疆,无朕旨意不得回朝!” “皇上圣裁,北地战事胶着,轩亲王这一离开,北地无帅总是不妥,老臣以为当重新指派人去北地督战!”恒亲王再次奏道。 皇上沉思一刹“皇兄所言甚是,只是朝中还能派谁去呢?” “裕陵侯可去!” “元信?不可!”皇上迟疑道。 “皇上,裕陵侯还年轻,一次失败并非坏事,一个人成长总要摔几次跟头,不能摔一次便将人一棒子打死,总要给他机会,他才能成长,臣以为,裕陵侯去过北地,对北地比较熟悉,没有比裕陵侯更合适的人选!” “这。。。” “请父皇再相信儿臣一次,儿臣接受上次教训,定会小心应对,北地如今只有乌海以北几个郡,拿下乌海,便拿了整个北地,如今乌海被乾堡、奉贤、月巴三郡所围,已是板上肥肉,儿臣定不负众望,早日平定北地!” “众臣工怎么看?” “皇上,臣附议,裕陵侯经历过沙场,对北地也熟悉,实在是最合适之人选!”曾万祥上前说道。 “皇上,臣也附议,裕陵侯年轻,多摔打几次不是坏事,如今朝中无人,裕陵侯多历练历练,也能早日挑起大梁!”丞相也上前说道。 “既然你们都这么说,那朕就再给元信一次机会,元信听旨!” “儿臣在!” “朕命你为北地统帅,即刻前往北地,小心应对,多听听将领们的建议,不要由着自己的性子胡来!” “父皇放心,儿臣有过一次教训,这次定能痛定思痛,总结教训,早日平定北地,父皇就安心等待儿臣好消息吧!”裕陵侯喜滋滋说道,都城待着哪有出去打仗来的痛快,到了北地,天高皇帝远,那可是自己想怎样怎样? “嗯!到了北地小心应对,莫要让你母妃挂心!” “是,儿臣谨记父皇教诲!” “好了,无事就退朝吧!朕也累了!” 皇上拂袖而去,众臣跪地恭送,待皇上出了勤政殿,臣工们才起身各自离开,太子寇元致跟上太尉拽了拽他的袍袖。 太尉停住脚步,转身看着他“太子!” “嘘!”太子示意他等会,看着大殿中人都离去,太子踱步往殿外边走边开了口。 “请问太尉大人您对此事怎么看?” “太子殿下,臣平心而论,只述事实,最终由皇上决断!”太尉芮祥跟着太子的脚步走到殿外宽阔无人的地方。 “我是说,裕陵侯去北地您为何没有阻拦?” “太子,臣虽对裕陵侯也不放心,可丞相和恒亲王说的也不无道理,人孰能无过!” “是,可元信自幼性子乖张,这点是很难改变的,上次去有恒亲王在,他尚能收敛,可恒亲王一回来,元信便出了事,本太子是担心元信此次去北地再惹出祸事来!” “臣是前朝老臣对裕陵侯不甚了解,有些话也不好说的太武断,太子既然存疑刚刚为何不跟皇上说起?”芮祥有些诧异,朝中常有争议,臣工们意见不同也是人之常情。 “元信自小就跟本太子不睦,我若开口,只怕他会误会本太子挡了他的前程!恒亲王自从病重从北地回来,从未上过朝,今日破天荒拖着病体来上朝,元信或许暗中使了手段!” “太子是看出什么不对吗?裕陵侯自从北地兵败回来,一直安分养病,臣并未看出什么不妥之处!” “我这个皇弟惯会使阴招!本太子好几次差点中了他的计!” “此话怎讲?” “太尉可还记得前不久,太子府婢女遇害的事?” “皇上已经为太子洗白,此事乃宫中刺客所为,与太子无关!” “这次是本太子侥幸,那女子是赤身裸体死在本太子的床上!”太子蹙眉暗暗叹口气。 太尉听了大惊“侍卫发现时候,不是说死在她自己屋中吗?” “幸亏本太子发现的早,将尸体弄过去的!” “啊!竟有这事?” “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本太子怀疑是元信干的!” “太子为何要跟臣说这些?” “太尉为人中正,说每句话,做每件事都以百姓为要,每次看似太尉都在为轩王寇元辰说话,但本太子知道,寇元辰与你并无瓜葛,你只是为了国家安定!因为元辰才是真正为百姓做事的人!” 芮祥诧异的看着太子,他没想到太子居然在暗中观察他,他不能否认,也不想否认。 “是!太子说的没错,轩王与臣素无来往,但轩王心系百姓,郦都城自打归顺南盛,臣说句不该说的,朝廷对百姓都没轩王做的多!朝廷设十个粥棚,轩王也设了十个,相信轩王不是不想多设,他只是不想僭越皇上,虽然城内也有别的大户设粥棚,可是那么多的流民,老弱妇孺根本挤不到前面去领那一晚粥,轩王悄悄在普昌寺后山单独设立了流民营,帮助这些无家可归的老弱妇孺能有一口饭吃,给他们一条活路!老夫从未佩服过什么人,轩王算一个!”芮祥一口气说完,看着太子顿了顿又道“臣还是没明白,太子跟臣说这些,究竟为了什么?” “本太子不为别的,只想政局安定,不再动荡!父皇偏听偏信,本太子担心元信去了北地惹事!” “臣能做什么?” “劝元辰回来!” “这个臣恐怕做不到,臣跟轩王并无来往,他未必肯听臣的意见!” “哎!也是,元辰执拗,他认可的事,没有谁能拉的回来,只能听天由命了!本太子也无他事,告辞!”说完,太子转身离去,芮祥看着太子背影站立许久! 六月是草原最美的季节,一望无际的草原,开满了五颜六色的花,在阳光下一片一片,像极了一大幅美丽的画,而那一群群牛羊,与天空中游动的云朵,一匹匹奔跑的马儿,还有马上嬉戏的儿郎,使这画面不断变化着! 脚下的草越来越软,像厚厚的毯子,总想让人躺在上面,甜甜美美的做一个美梦!余音此刻就躺在这片草原上,晒着温暖的太阳,可她的心情却不似这太阳般温暖,梦里依旧充斥着血腥的恐惧,跟这草原的美丽一点都不和谐! “姑娘请您用参汤!”余音正看着天空出神,听到声音,转头看见那两个长得干干净净的姑娘又回来了,一人捧一个托盘正跪在她的面前。 “谁让你们回来的?” 两个姑娘面面相觑,“请姑娘息怒,您不肯回去,大汗叫我们端到这里来侍奉您用汤!” 余音闭了闭眼睛,咬牙道“去告诉他,我不用你们侍奉!”两个姑娘互相看一眼跪在地上不肯起身。 “我不用人侍奉!”余音气的恨不得将她们手中的托盘打翻,可胸口疼的她连喘口粗气都难,她不得不稳住情绪放轻了呼吸! “请姑娘怜悯,姑娘若将我们赶回去,我们会死的!”一个姑娘说着眼睛一红居然流出了眼泪。 余音皱眉,可对着无辜的她们,又无从发作,“你们起来!” “姑娘。。。” “你们起来!” “奴婢不敢!请姑娘用了这参汤!” “我不饿,你们先下去吧!”余音终于气馁! “请姑娘怜悯,您若不喝了这汤,我们会被打死的!” “搁那里吧,我自己会用!”余音无奈妥协! “大汗说,姑娘您身子虚,又受了伤,一定要奴婢看着您将这参汤喝下,请姑娘可怜奴婢!”余音恨得牙根痒痒却毫无办法,不想让两个姑娘为难,她伸出右手去接,两个姑娘却往旁一闪,“姑娘不要为难奴婢,大汗吩咐过,您有伤,不许您动手!”余音毫无办法! 两个姑娘放下托盘,扶余音坐起身,一人端碗,一人拿勺,一勺一勺喂余音喝下大半碗参汤,余音摇头表示喝不下了,两人从另一个托盘上拿起清水给她漱口,又拿帕子给她擦拭干净,才双双退了下去。 看她们走了,余音才重又躺回去,看着碧蓝的天空,暖暖的风吹在身上很舒服,从那钦一路走来,她真的被这广阔草原的美震撼到了,躺在这软软的草上,看着辽阔的碧蓝天空心旷神怡,所有的阴霾在这一刻全部化为乌有。 第84章 玉妃 可也不过一刻的惬意,这里再美也不是家乡,余音想念家乡,想念父母双亲,想念她的成衣铺子,想念婉婉和铺子里那些姐妹,她何时才能回去?就算没有伤,走出这广阔的草原也不容易,更何况还有那么难走的一段沙漠,余音叹口气! 失踪这么多日,父亲、母亲一定急坏了!他们若知道她被人绑来石勒布,该有多担心? 她不在,成衣铺子还开着吗?宫家有没有为难她们? 白胡被屠,买下她的娄公子找不到她,一定很着急!娄公子并没为难过她,还像亲人一样对她特别照顾,绑架她的那几人一路几次欲对她无礼,她以死相挟才堪堪保住清白,日日都在惊恐害怕中度过,不敢吃不敢睡,他们别无他法,除了打她,似乎也找不到更好的方式折磨她,十几日的煎熬令她虚脱的几乎要死去,到峎关隐隐约约听到车外人声鼎沸、喧闹非常,趁他们只盯着车外的热闹,她拼劲最后的力气,从车上滚落下来,那些人跳下车一拳一脚毫不吝啬的落在她的身上,在她以为她就要死了的时候,是娄惜淩好心将她买了下来,给她治伤,给她饭吃,她还没报答她的救命之恩! 终究错付了?自己日思夜想盼着来救她的那个人,居然是那群魔鬼的头领,真是天大的讽刺,她怎么就那么傻,没有看出他的身份,还像个傻子,掏心掏肺的去对他!若早知道他是一头恶狼,她说什么也不会救他,如今被困在这里,能怪得了谁? “音儿!”那个声音曾经有多么渴望,如今她就有多么厌恶,她看着天空只装作没听见! “我知道你生我的气,可是你不要跟你的身体过不去,医士说了不让你多活动,你看你又跑出来!” “我不想在这里,我要回中原!” “宝音答应你,等你康复了,就带你回去!” “我一刻也不想待在这个地方!” “音儿,你看这广阔的草原多美,还有这五颜六色的花朵,还有,你看,马儿可以在这草原上尽情驰骋,多么自由,你想不想骑马?宝音带你去骑马好不好?” 宝音忽然记起余音还有伤,忙自责道“看我,一高兴居然忘了你伤还没好,是宝音不好,你不能骑马,咱们去看泾水河,我带你去泾水河边看看好不好,那儿有草原的姑娘和孩子们在河边戏水,你会不会游水?你可以下水试试!” 余音还是没理他,她侧侧身子,努力爬起来,宝音紧着来扶她,余音甩开他的手,往前面走去,宝音不离左右跟在她的后面。 泾水河并不远,走过一个慢坡,远远的已经听见河边浣衣姑娘的嬉笑和孩子们的打闹声,余音没到河边便停下了,找了块平坦的草地坐了下去,十几个孩子就在不远处玩着摔跤游戏,旁边有个五六岁的小姑娘没跟他们一起,独自蹲着盯着地上,不知道在看什么? 宝音在她旁边坐了下来,余音懒得理他,往旁边侧了侧身,看着那些玩闹的孩子,那些孩子玩着玩着不知为何吵了起来,吵了半天,四下环顾,看看那些浣衣的姑娘没空搭理他们,又往余音这边看过来,有个孩子说了句什么,呼啦啦都往他们这边跑过来,可走近看见宝音,又怯怯的退了回去,余音站起身,宝音也跟着起来,余音没回头,只说了句“不许跟上来!”宝音真就乖乖停下看着她向那帮孩子走过去! “大汗的王后过来了!”有个孩子说完藏在另一个孩子后面,孩子们纷纷好奇的看向她! “你们是想找我吗?”余音微微笑着看他们,孩子们都不说话,一个个瞪着眼睛好奇的看她! “我看到你们去找我了,为什么又回来了?” “我们看见大汗了,你是王后,我们不敢!”有个稍大点的孩子诺诺说道。 “我不是王后!” “那你为什么跟大汗坐在一起?” “我叫阿音,和你们的大汗认识,但不是他的王后!” “那我们可以叫你阿音姐姐吗?” “可以啊,能告诉我你们叫什么吗?” “我叫巴图坚实!”一个略矮点男孩说道。 “我叫巴拉姆。” “我叫哈丰阿。” “我叫乌尼!” 。。。 。。。 孩子们七嘴八舌介绍着自己,余音微笑着摸摸他们的头,孩子们高兴的笑起来,“阿音姐姐,我们想让你当我们的裁判,可以吗?”叫巴图坚实的孩子用询问的眼神看着余音。 “怎么当裁判啊?” “很简单,我们摔跤比赛,你就看谁先倒地,谁就输,使诈也算输!” “怎么算使诈呢?” “咬人,咬人就是使诈!”乌尼抢着说。 “抓头发也是使诈。。。呃没有了!”哈丰阿补充道。 “你们是好朋友吗?”余音问道。 “当然是啊!巴图坚实和乌尼还是亲兄弟呢!”翰其尔指着他俩说道。 “哦,那好朋友或者兄弟受伤了,你们会开心吗?” “不会啊!我们可是好朋友呢!” “那我们友谊第一,不许伤了好朋友,还要保护好朋友,这样的比赛才有意思,使诈我们不仅判他输,还要惩罚他。” “好!谁使诈谁是狗熊!”翰其尔手指天空说道。 余音笑笑摸了摸可爱的翰其尔的头“好,谁使诈谁是狗熊,你们愿意当狗熊吗? “不愿意!” “好,阿音姐姐可跟你们说好了,点到为止,谁先开始?” “我!” “我!” “我!”孩子们七嘴八舌喊道。 “巴图坚实和翰其尔先来吧,他们俩势均力敌!”余音挑了个头差不多的他们两个。其他孩子立刻配合的围成一圈,将巴图坚实和翰其尔围在里面。 余音刚刚说了开始,巴图坚实大喊一声,率先冲了上去,翰其尔有些胖,动作稍微慢了些,他也不甘示弱,立刻摆开架势,跟冲上来的巴图坚实扭打在一起。 巴图坚实矮点,好在身子灵活,翰其尔壮实,力气大,翰其尔每每要将巴图坚实摔倒时,都被巴图坚实灵活躲过,但巴图坚实想撂倒翰其尔也不容易,他没有那么大力气,两个人摔了好几个回合也没见胜负,但时间久了翰其尔就有些吃亏,他力气大,每一次都用尽全力,消耗也多,他动作越来越迟缓,巴图瞅准机会,一个绊脚摔,将翰其尔撂在地上。 “停!” “这一局巴图胜!”余音叫停,翰其尔不服气,还要再来。余音拉住翰其尔的手,“胜负乃兵家常事,认输不丢人,胡搅蛮缠才丢人!”翰其尔虽不服气,也没办法,悻悻“哼!”了一声躲到外围去了! “阿音姐姐还要说一件事,说完我们再继续比试,比赛总会有输有赢,认输不丢人,勇敢认输的那个,也是我们的勇士,我们都要为他鼓掌好不好!” “好!” “翰其尔!”余音看着他,小伙伴们都看着他,翰其尔垂头举起手“我输了!” “好,我们一起给我们的勇士翰其尔鼓掌!”余音带头,孩子们也都给翰其尔鼓掌,翰其尔这才不好意思的笑了! “好,今天的比试结束了,明天再继续,你们的阿音姐姐累了,她还是病人,要回去休息了!”宝音走过来,孩子们惋惜一声,纷纷跟余音道了别,出来这么久,余音也的确觉得累了,她笑着跟孩子们约了第二天见,也不等宝音,先往大本营走去。 回萨纳都后,宝音担心余音想家,在大帐旁边,单独给余音搭建一座新的帐篷,里面陈设都仿照中原习惯,自余音知道宝音身份后,不肯再让萧凝丝照顾她,宝音没办法,又信不过旁人,指派了老实本分的毛伊罕和另一位刚刚进大本营,年纪较小,乖巧机灵的乌日乐来服侍她,余音虽也不喜,可自己手臂不方便也没办法! 进了大本营,余音直接回了自己帐篷,毛伊罕和乌日乐都没在,余音看到桌上放着的东西,心中一喜,走过去,伸出纤纤玉指,拨弄一下琴弦,琴音柔和浑厚,没有一丝杂音,只看外形便知是一把绝世好琴,它通体黝黑,琴身外形优美流畅,质地细腻,手摸上去触感极好,余音忍不住坐下来弹了起来,琴音绵柔悠扬,余音情不不禁沉入其中,久不摸琴,余音并未觉得手生,一曲弹罢,意犹未尽,又弹一首,还不尽兴,余音接连又弹好几首,才轻抚琴身停了手! “曾听过你琴声,还是第一次看你弹琴的样子!” “拿走吧!”虽然很不舍,余音还是起身毫不犹豫的离开古琴,她不想多欠他一分。 “它叫玉妃又名夭夭,不说千年,几百年是有的!”宝音走到琴旁,手抚琴弦,拨了一下,优雅的琴音冲入耳中! “它通体黝黑,唯有当中那一抹红,传说那抹红是古琴主人的血浸染的,琴的主人原名束菡,是中原人,为和亲远嫁到这草原,因她长得肤白如玉,木素特赐封号玉,玉妃刚来时,待的不习惯,又语言不通,没有朋友,常常思念千里外的家乡,玉妃善琴,木素疼爱她,豪万金请名师做了这把琴,玉妃爱不释手,常弄琴谱曲,排解思念之苦,亦打发无聊的时间,日久木素嫌弃她不肯多用心关注自己,二人常有争吵,一日,木素跟玉妃说话,玉妃正沉浸在新曲当中,没有听木素说话,木素一怒将玉妃的琴弦扯断,自此两人心中有了很深的隔阂,玉妃更是对木素不闻不问,在后宫也不争不抢,木素喜欢玉妃,无奈认输,可他无论用什么方法都不能令玉妃开心,玉妃用自己的发丝将琴弦续上,不问世事终日以琴为伴,终有一日,木素出外征战,归来只是一具尸首,玉妃这才想起木素的好,他那么爱她、包容她,他将他所有的耐心都给了她,而她却从未给过他一点一滴的回应,新的首领垂涎玉妃美貌,欲将她纳入后宫,玉妃不甘受辱,最后为纪念木素谱了一曲《相思泪》,自刎在这古琴之上!后人为纪念玉妃,竟都忘了古琴原来的名字,只叫它‘玉妃’!”宝音说完,再次用手抚了抚琴弦,那浑厚的琴音,撞的心动! “宝音不敢奢求你的谅解,只求你不要因宝音的错处折磨自己,等你养好自己的身体,若你还想离开,宝音绝不强人所难!玉佩摔坏了,不容易修复,我把它做成了珏,它还是留给你!”宝音放下,转身离开! 余音动容,想想他们认识以来,他对她也是百般呵护,不惜重金闯进教坊司将她救出,为她万里奔袭追到那钦,杀族人为她和白胡那些百姓们报了仇,前些日子乌日格袭击,他不顾自己安危,拼死也要护着自己,是不是自己真的对他太苛刻了? 可她不能原谅他为石勒布人的事实,她从来没有什么地域民族偏见,她希望四野泰平,天下再没有杀戮,全天下百姓都安康幸福!可他总让余音想起石勒布人在她面前杀人那一幕。 他们狰狞的面孔像恶魔深深刻入她的脑海,将她脆弱的心撕成一片片!她无法心无波澜的面对他,儿女情长在生命面前,实在微不足道! 余音将那长情玉珏拿起,断开部位由一条镂空金龙盘桓而过,这玉佩掉了个方向,金龙围着玉凤遥相呼应,只中间少了那个‘音’字! 它已不是原来的样子,那龙凤栩栩如生,看似更加贵气逼人! 他们也不是原来的样子,他们的关系是否也能如这枚长情玉珏修复的天衣无缝? 余音找不到答案! 第85章 乌兰 “姑娘,该用晚膳了!”毛伊罕和乌日乐端着食物进来, “放下出去吧!”余音不想为难下人,知道她们不过听令行事! 放下食物后毛伊罕和乌日乐站在一边,看来她不吃,她们不会走的! 余音刚要动,毛伊罕和乌日乐又上前来,余音沉声喝住她们“别动,我不为难你们,你们也别难为我,我不习惯有人伺候!” “姑娘。。。” “若你们还要说,别怪我一点食物都不吃,我自绝于此,也好过日日看你们一副副伪善嘴脸,你看我今日能不能做的到!”余音也晓得跟这些下人发脾气无用,可她就是没忍住,说着眼底一点点红了。 毛伊罕和乌日乐看余音决绝的模样,忙无措的退回一旁! 余音看她们不再上前叹口气,拿起筷子,只喝了粥,吃了些菜,肉没动,就放下筷子漱了口,“拿走吧,我吃不下了!” “姑娘,您身体还伤着,多吃些吧。”看余音面色柔和许多,毛伊罕上前说道。 “我从来不爱吃肉,端走吧!” 毛伊罕不敢多说,和乌日乐收拾东西出去了,余音起身走到桌案前坐下,看着玉妃发愣,爱之不能、弃之不易,宝音你为何让余音如此为难? “大汗,属下在那钦以北二十里处,找到吉尔格勒,他正琢磨怎么伺机夺回那钦,属下将大汗的话传给他,并跟他一起去了玛拉泰,玛拉泰的首领孛儿帖赤那真是个豪爽人,一听是大汗的命令,二话没说,带上人就跟我和吉尔格勒去了那钦,那钦的中原人,还没站稳脚跟,就被我们打回了白胡!”吉布哈带人回来便进了大帐,跟宝音细说那钦那边的情况。 “孛儿帖赤人跟父汗有过命的交情,对朝廷一向忠心,本汗知道他一定会帮忙的!” “大汗英明!” “找到那钦族人没有?” “找到了,那钦族人没进沙漠便停下了,不肯过来萨纳都,说要等吉尔格勒接他们回去,属下也没勉强,就自己带人回来了!” “见到寇元辰没有?” “没有!” “怕是已经进沙漠了。。。告诉傲云日夜戒备,防止中原人摸进来,他若真的来了萨纳都,本汗要他有来无回!” “嗻!” “希望吉尔格勒能撑得住中原人的反击,寇元辰在这里,他们不会袖手旁观的,给吉尔格勒送消息,定要守住那钦,本汗要来个瓮中捉鳖,将寇元辰永远留在这里!” “嗻!” “辛苦了,你先休息两日,再来大帐听命吧!” “谢大汗!属下告退!”吉布哈转身出去。 “大汗,上次多亏了傲云您才躲过斯润追杀,斯润行事狂妄,异心已不是一日两日了,上次让他跑了,大汗还得想办法给他些教训!”军师南定道。 “本汗早晚灭了他,但当下还顾不上,如今大部分兵力都在北地,若此时去围剿斯润,难免萨纳都空虚,先这样,他不主动惹事,本汗且再容他一段时日,等北地战事稳定,秋粮运回再说吧!” “北地那边,大汗准备怎么做?” “那元虎不好对付,需慢慢计较,让昂沁他们小心守好乌海,就算只有乌海这几个郡,也够我们草原一年的口粮!” “大汗英明!”南定点头称赞,胡和鲁的眼光没错,虽说宝音年纪小,可他的智谋却不在他之下,或许没有母亲的缘故,他从小便极讨喜,善于洞察人心,懂得转圜,不贪不嗔,这样的大汗,才能带领石勒布走的更远! 但他却有着胡和鲁没有的致命缺点,太重情,他仿佛对他带回来这个中原姑娘喜欢到极点,喜欢到可以放弃一切的地步,他为她新建了帐篷,还未迎娶,便已公开承认要纳她为王后,为讨她开心,寻来上好的千年古琴,不许任何人对她有一丝一毫的不敬、一言一语的置喙,每日除了处理政务,便一门心思沉浸在如何讨她欢心上,一个部族的首领不应该被这些情情爱爱牵绊,这可是帝王大忌,可他偏偏就有! 南定叹口气,垂下头去,不想了,慢慢劝诫吧! “军师为何叹气?”宝音以为自己的决策哪里不对,忙问道。 “没有,大汗的决策非常正确,北地山高路远,我们鞭长莫及,没有十足把握,不占绝对优势,我们绝对不能妄动,能守好乌海以北这几个郡,我们草原百姓每年就有新鲜粮吃了,若犯险强求,就怕会得不偿失啊!” “嗯,本汗也是这么想的,接下来,是考虑,如何将这几个郡的粮食运回来!走月巴肯定行不通了!穿越牛尾山走沙漠倒是可行,但山路险峻、沙漠难行则极为费力!” “大汗,臣以为,咱们可以弃车用马来运送粮食,这样就能适当减轻些难度!” “也只能这样了,苏赫将军!” “臣在!”苏赫施礼道。 “你看谁适合去运粮?” “臣以为,乌恩其尚能胜任,他去过北地多次,对沙漠也比较熟悉,除了他,臣暂时想不到第二人!” “军师看呢?” “既然大将军看着行,臣附议!” “好,就交给大将军去安排吧!” “那臣就令人去东部,将乌恩其调回来!” “嗯!” “大汗,臣还有个想法!” “哦,军师请讲!” “如今伊德日还在盱肇以北沙漠边上待着,乌恩其去运粮时,可让伊德日趁机推进到盱肇以免乌恩其马队暴露行踪,能到克乌更好,我们放开手脚将运粮路线修整一番,便可长久持续!” “好,军师高见!苏将军你来安排!” “嗻!” “好了,时辰也不早了,你们都回去休息吧!有什么事明日再说,军师年纪大了,要注意身体!” “多谢大汗!” “臣告退!” 看二人退去,宝音看毛伊罕在门口往大帐里张望,唤她道“毛伊罕你进来!” “大汗!” “可有事?” “余姑娘晚上只用了些粥,肉一点没动,还不让奴婢动手伺候!” “哎。。。只要她高兴,怎么都好!你出来了,乌日乐在帐子里吗?” “乌日乐去端药了,余姑娘不让人近身伺候!” “没事,你们就在门口候着,真有什么事,也好让她叫的应你们!” “是,奴婢下去了!” 宝音皱眉,她总这么不吃东西,身体怎么能恢复呢? “大汗,余小姐或许是吃不惯咱们的食物,莫不如我们试着做些中原食物给她,或许她喜欢呢?”萧凝丝提醒他。 “是啊,我怎么就没想到呢,她以前就不爱吃肉,凝丝你去告诉膳食坊,让他们学着做些荷叶饼,再弄些点心之类的给她送过去,说不定她会喜欢!” “是!属下这就去!” “啊。。。啊。。。”突然传来一声接一声惨叫声,宝音疾步走出大帐,看见几个兵士围着一个半大孩子打,那孩子被打的倒在地上直哀嚎,余音也听见动静走出帐子,被打的孩子衣衫破旧、头发蓬乱,浑身脏的像个叫花子,宝音还没等说话,余音快步上前将打人兵士推到一边, “不要打他!” 士兵捧着手,抬头看见宝音“大汗,他因为偷东西被抓进来的,不知道怎么跑了出来,很凶还咬人!” 宝音走到小叫花子跟前,“你从哪里来?为什么偷东西?”小叫花子呲着牙不吭声,眼神却凶的骇人! 兵士又踢他一脚!“大汗问你话呢!” “不许打他!”余音蹲下来,那孩子见有人护着,紧着往余音怀里靠! “你还有伤,别让他碰到你!”宝音去拉余音。 “别碰我,你们这群魔鬼!”余音怒目瞪了宝音一眼,宝音无奈退后一步,挥手让士兵们走开! “不怕,不怕,他们不会再打你了!”余音轻轻抚了抚怀中半大孩子的头,他闪着乌黑的大眼睛凝神看了看余音,脸在她的手上蹭了蹭!余音轻轻牵着他的手,应该是被打狠了,站了几次才借着余音的手站起来。 “跟姐姐来!” 余音领着他往自己帐子走,宝音生怕那孩子伤余音,在后面紧紧跟着! “能不能让他们打些热水来?”余音回头说道。 宝音还没等开口,毛伊罕答应一声赶紧去了! 进了帐子,余音拉他坐下,理了理他蓬乱的头发“不怕,姐姐在这里,他们不敢进来!” 那孩子警惕的看着宝音,余音抬头道:“你出去,他怕你!” “我不出去,他万一伤到你怎么办?” “你以为谁都像你们!” “草原的孩子都野性难驯!” “那也是受你们影响!” “草原都这样,软弱就会被狼吃掉!” “他还是个孩子!” “你别看他是个孩子,十个你也打不过他!” “你嘴里除了打打杀杀还能有什么?” “我不出去,除非带他一起出去!”宝音梗着脖子道。 余音白他一眼,将他挡在身后,毛伊罕端了盆水进来,放在地上。 “姐姐给你洗洗脸好不好,看你小脸脏的!”那孩子一双警惕的的大眼睛滴溜溜往余音身后的宝音看! “不怕?姐姐在,他们不敢打你!”余音把他的头发往耳后理了理,那孩子不吭声老老实实让她洗,余音又拆开他的头发,也不知他流浪了多久,头发像泥片片粘连在一起,毛伊罕也来帮忙,两人费了好大力气才给他洗干净。 宝音看的咬牙切齿,好几次,要把这孩子提溜出去,看余音飘来一个又一个恶狠狠的眼神,到底没敢动手,余音拿帕子给他擦头发上的水,宝音伸手抢过,“你手不方便,我来!” 那孩子蹭一下跳开,不让宝音碰他,宝音伸手要抓,那孩子嗖闪身藏在余音身后,不肯出来,余音从宝音手中拿回帕子,转过身去,那孩子乖乖站着不动,让余音给他擦完。 “姐姐手受伤了,让这个姐姐给你梳头好不好?”余音指着毛伊罕,孩子点点头,用手指了指余音的头发,余音不解的问“你要梳姐姐这样的发式?” 他点点头! “姐姐可是女子?”忽然觉得不对,惊诧的看着他“你是女孩子?”她又点点头,余音紧紧将她搂在怀里,许久许久才松开。 领她坐下,毛伊罕给她梳头,余音问乌兰“能告诉姐姐,你叫什么名字吗?” 孩子犹豫很久,怯怯开了口“乌兰!” “乌兰?”孩子点点头。 “你多大了?”乌兰摇摇头! “你家在哪里,姐姐送你回家好不好?”乌兰又摇摇头,余音摸摸乌兰的头,“你父亲和母亲呢?” “死了。。。” 余音只觉眼睛涩涩的,转过身抬手擦了擦,才转回身看着乌兰! “以后跟着姐姐,姐姐就是你的家人!” “姐姐?”乌兰重复着。 “嗯!” “姐姐!”乌兰又轻轻叫了一声。 “哎!” “我饿。。。”乌兰怯怯又说了句。 “毛伊罕!”宝音惭愧的无地自容,闹了半天,自己竟在跟一个小姑娘争风吃醋! 没一会,毛伊罕端来许多吃的,乌兰好像真的饿狠了,没等毛伊罕放下,伸手上去就抓了一块肉放进嘴里,一大盘肉很快都被她吃光,乌兰又拿起饼,余音拿过来,掰了一小块给她“不能吃太多,你会撑坏的,这些留到明日再吃,好不好?”乌兰摸摸肚子,点点头! 第86章 失踪 “都怪我没用,连个小小的那钦都守不住!”樊淮揪着头发蹲在地上,打过那么多仗,还从未这么窝囊过,日日防着,那钦人不来,才刚刚打个盹,就被人冲了军营,他带将士们边打边跑,对草原不熟悉,一路被人家撵出那钦,将王爷置于险境,樊淮想想就恨不得抽死自己! “将军也别难过,咱们对草原不熟悉,他们才打咱们个措手不及,如今难过无用,咱们得想想接下来怎么做?王爷进草原十几日了,我们若不尽快想办法,王爷将腹背受敌处境更加艰难!”董威劝慰道。 他何尝不能体会樊淮心情,自己在这边关守了这么多年,吃过多少回石勒布的亏,看着那些死去的百姓和将士,他心里的难过不比现在的樊淮少! “董将军可有好的计策,只要能将那钦的石勒布人打掉,你说怎么干,咱们都听你的!” “樊将军,咱中原人不同于草原部族,咱们打下一个地方,有城池的加护才能守的住!而草原部族,他们的生活常态就是游牧,咱们即便打下那钦,谁能不吃不睡经得住他们日日骚扰?我建议是,可以打那钦,但是不守了!” “你意思是,打完那钦就回来?” “是!如若不然,咱们依旧会陷入这样的死循环!” “那咱们还打个什么劲,打完又不要!” “这是以其人之道还其人之身!咱们多打几次,相信那钦他们也不敢守了!” “将军,外面有人求见?”兵士进门禀道。 “姓甚名谁?” “说是江城人!” “请他进来!” “是!”兵士出去不一会带进来一魁梧壮硕的汉子! “耿兵曹?”娄惜淩和欢儿一听江城,有预感却不敢信,看见耿通,两人都惊喜不已,娄惜凌不自觉就开了口,欢儿不知如何称呼满心欢喜看着他:余小姐知道家人牵挂她定也是开心的! 董威看看两人,没等问询,耿通先开了口。 “江城耿通见过将军!” “你们认识?”董威看看娄惜淩和欢儿,又看看耿通。 “见过!”耿通平静答道。 “是,将军,我们见过!”娄惜淩微笑答道,欢儿不知该怎么说,点了点头便罢了! “将军,听说内子表妹被石勒布人掳走,王爷为救表妹也进了草原,耿某特来相助!” 董威审视耿通,人高马大,“你是江城人?” “是,在下江城耿通!” “耿阳州是你可识得?” “那是家父!” “你是他儿子!。。。我看看。!”董威激动的上前来拉着耿通,耿通愣住。 “嗐!你不记得本将军也情有可原,毕竟咱们只见过一次,当年本将军也才十六七岁,跟在耿将军麾下,本将军那时还是籍籍无名一小卒,将军大义,不止帮过我,还曾救过在下两次,蒙将军推荐,入郦都拜了将,去辞谢恩人,才幸得在府中见过你一次,那时你才三、四岁,这么高。”董威比划着,“调皮的很,如今都长这么高了!”董威拉着耿通前后左右的看了一通,“像,长得真像!这个头可比你父亲还要高大!” “谢董将军夸赞!” 董威拉耿通坐下,“耿将军走了也三年多了吧!” “三年零七个月!” “哎,皇帝昏庸,若不是皇上听信谗言,不发救兵、不给钱粮,怎会让兵士失去斗志,耿将军在西番之战又怎会惨死!又怎会让公主跟西番联姻!郢朝又怎会这么快就灭亡!”董威说的悲凉,耿通听的也心中难过! “好了不说那些难过的了,耿老将军后继有人,他也该瞑目了!你都这么大了,娶妻了吗?” “儿子已经一岁多了!” “你都有儿子了?你才多大!”董威意外! “今年虚龄刚好二十二岁!” “真快啊,跟老将军分别都十七年了,我在这边关就守了快十年了!”董威感叹! “如今你在江城做什么?” “在下如今是江城都尉!” “哦,襄王之乱,在江城断其后路的可是你?” “是在下!” “少年英才!有出息!”董将军欣慰的拍了拍耿通肩膀,“不愧将门之后!” “谢董将军夸赞!” “你父亲与我有救命之恩,我又虚长你十几岁,若不嫌弃,可称我一声大哥!” “董大哥!”耿通深施一礼,在这遇到父亲故人,耿通也很意外,心中不免和董威亲近许多! “兄弟刚刚说,余小姐是你什么人?” “是内子表妹?” “你内子的表妹?” “嗯,兄弟在江城听说余府出事,内子和内兄也挂心不已,我和内兄特意来看看,可内兄到了郦都就病倒了,便留下在王府陪着姑母,听轩亲王府的人说绑架表妹的绑匪将表妹绑来这里,王爷也来了这边,我便一路赶过来看看!” “嗯,王爷进石勒布十几天了,还没传出消息!皇上连下几道圣旨催王爷回北地,王爷不管不顾仍然进了草原,皇上一怒摘了王爷亲王的帽子!” “怎么回事?” 董威又将前些日子发生的事情跟耿通细说一遍! 耿通感叹不已,起身冲娄惜凌施礼:“多谢娄少东家两次相助之恩,耿通欠娄东家,日后娄东家若有差遣,尽管开口!”耿通冲着娄惜淩深深一礼。 “如今该称呼耿兵曹为都尉了!在下定不会跟都尉客气!”娄惜淩忙谦逊回礼,却没多说。 “大哥,我们必须尽快增援轩亲王,时间久了他在石勒布很危险!”耿通重新坐下。 “对,轩王对石勒布是一大威胁,若让他们抓到王爷,王爷必然凶多吉少,北地之战石勒布将再无顾忌!”樊淮道。 “大哥,兄弟想进草原!” “不行,王爷进去还没音讯,怎能再让你去涉险!” “大哥,兄弟自然不能一个人去,兄弟想跟大哥借点人!” “大哥不能应你,人多了容易打草惊蛇,人少了,就是去送死,你若出什么事,我怎么跟你父亲交代!” “大哥,我必须去,轩王一个外人都能为了内子表妹涉险,我堂堂男儿若此时退却,不止内子会伤心,我自己都看不起自己!” 董威知道拦不住,想了想勉强答应,“兄弟要这么说,大哥也无话可说!你要带多少人?” “二十人即可!” “不行,太少!” “大哥,太多了惹眼!” “挑五十精干,我跟你一起去!” “这怎么行?董将军,你还得守护白胡和峎关,还是我去!”樊淮说道。 “樊将军,董威在这边关十年,不说完全了解石勒布人习性,也八九不离十,我会说石勒布话,我去最合适!白胡跟峎关就交给将军了!” “大哥。。。” “别说了,兄弟,去草原还非得大哥才行,大哥本该跟了轩王去的。 就这么说定了,樊将军,今晚夜袭那钦,我们趁机潜进去,我们进草原后,你隔日就去打一次那钦,别正面冲突,咬紧他们,将他们扰的烦不胜烦,能放弃那钦最好,反正不能让他们好过! “行,在下记住了!” “我也去!” “我也去!” 欢儿和娄惜淩异口同声说道。 “你们?” 董威刚要拒绝,娄惜淩道:“董将军先别忙着拒绝,我去自然有我去的理由,第一,东陵阁跟石勒布有生意来往,石勒布人的风气,我略懂些,况且我也会说些石勒布的话,去了能帮上忙,欢儿呢,是个小姑娘,她跟着也好,一群大老爷们,也没个女的,若真遇上石勒布人,或许还能迷惑他们!” “可是进草原无比艰苦,你们能行吗?” “我去过石勒布,心里有数,至于欢儿姑娘。。。” “我可以!我一定要去!”欢儿忙说。 “好,让他们生火煮饭,我们吃完饭就行动,连荣,你去挑五十个精干的,最好对草原熟悉的,多备些干粮和水!” “是!”连荣出去。 刚进戌时,白胡城中一队人马,出城门往那钦而去,吉尔格勒才刚刚送走玛拉泰两日,没想到中原人,这么快又打了回来,上次中原人打来时,那钦将领就损失大半,这下更是毫无招架之力,还没一个时辰便败下阵来,带人再次投奔了玛拉泰。 董威和耿通趁吉尔格勒败走,悄悄往沙漠方向去了,等吉尔格勒找到玛拉泰,再次打回那钦才发现,那钦营地一片空荡荡,吉尔格勒前脚把玛拉泰送走,樊淮又再次袭击了吉尔格勒,吉尔格勒又损兵折将,他终于知道,关内人是要跟他们不死不休死磕到底,不让玛拉泰回去也不可能,不得不弃了那钦,往北迁移了一百多里,带着族人在靠近玛拉泰的草原定居下来。 寇元辰带人进石勒布已二十几日,虽然有缪开做向导,碰上沙尘暴依然难以辨别方向,大家都是第一次经历沙漠,对沙漠气候完全不适应,沙漠白日里骄阳似火,烤的脸生疼,太阳一落山,天气立马变凉,夜里的风更是冰冷刺骨,将所有的衣物都裹在身上,还难以抵御寒冷,更何况夜里还时常有狼群的袭扰,马都被狼咬死好几匹,他们只好白日里最热时候,停下休息一会,剩余时间都在行路,本来只有十日的路程,愣是多走了一倍还多,如今不过刚刚出沙漠! 二十多日风沙磋磨,已令他们人困马乏,又缺了粮食和水,就连寇元辰都对前路开始迷茫起来,但他并非轻易认输之人,定定心神,看看众人,给大家打气道,“大家别气馁,咱们能活着走出沙漠,已经很了不起,休息一会,咱们去找水!” “对,我们已经走出沙漠,就已经成功一半了,这里既然有草,就一定会有水,把马上的东西放下,大家三人一组分头找找看,一刻钟之后,无论找不找得到水,都要回到这里聚集!”缪开说道。 “听缪开的!” “是!” “大家小心,遇到什么事情先护好自己!耿桥,童朋你二人留下看着东西!”寇元辰舔舔干裂的嘴唇。 这次雷彦、岑晋安、阚泽、童朋四人都自告奋勇跟着来了,童朋在沙漠里还伤了脚。 “是!” 三人一组,有马的骑马,没有马的步行,往四面散开去找水源,寇元辰和矮子、良庆三人一马,往北走出五六里地,寇元辰忽然站住,良庆和矮子诧异停下。寇元辰侧耳倾听:“你们听,是不是水哗啦啦的声音!” 矮子、良庆一听有水,眼睛立马亮了,忙屏息静听,水汩汩流动的声音清晰传进耳中。 三人惊喜的朝水的方向跑去,果然看见一条清澈的小溪,此刻那溪水在他们眼中似玉带柔美,三人脱掉外衣,兴奋的大叫着跳进小溪,一通狂饮,“矮子,你骑马回去,把大家都叫来!”寇元辰抬头道。 “是!”矮子又捧起水猛喝一通,蹒跚着上了岸,骑上马往回走去找大伙了,寇元辰和良庆又在水里泡了一会,才回到岸边,躺在草丛里,火热的太阳晒着,爽的都要睡着了,还不见矮子他们过来。 “矮子他们怎么还没回来!” “是啊!这么久了,该回了!”良庆也察觉不对。 “回去看看!”寇元辰翻身而起,良庆赶紧起来跟上。 二人回到刚刚分手的地方,哪有几人的影子。 “王爷是不是我们记错地方了?” “不会,他们被人袭击了?”寇元辰蹙眉看着脚下,不好的预感在脑海中回旋! “这些草,被踩的乱七八糟,有打斗的痕迹!” 良庆忙低下头,果然脚下一大片草,被踩的绿意横流,他们的鞋子上已经沾满鲜草的汁液,“王爷,这草还是新鲜的,他们应该走了没多久!” “嗯,咱们顺着草的痕迹去找!” “嗯!” 二人循着痕迹走出去近十里,也没看到人的影子“王爷,我们是不是上当了,咱们走了这么久,怎么一个人都没有?” “草不能骗人,人又不会飞,他们的确是往这个方向来的,他们骑马,走得快,咱们顺着这个方向,一定能找到他们!” 第87章 被俘 二人加快脚程,又走出去近十里,忽然听到马匹嘶鸣的声音,寇元辰忙按着良庆,悄悄俯下身去,四、五里之外,一大片帐篷,外围有阻挡野兽袭击的护栏,看似像部族的营地。 营地里面拴着马,不知道有没有他们那几匹,也看不清人的模样! “王爷,是不是咱们的马?” “谁能看得清?” “那咱们再往前走走!” “不急,现在过去,不是自投罗网吗?等天黑吧!” 二人找了个被风的低洼处,抓了些草掩在身上,休息了两个时辰,刚擦黑,天便凉快了些,寇元辰推推旁边的良庆,良庆似乎睡得很沉,迷迷糊糊将寇元辰的手推开。寇元辰啪一巴掌呼在他脑门上,良庆惊醒,看看寇元辰,又左右看看,这才醒过神来,擦擦嘴角,嘿嘿笑道,“王爷,属下不小心睡着了!” “时候差不多了,咱们走近些去看看!” “好!”良庆抹一把脸,翻身跃起,紧紧跟在寇元辰身后,二人往前走去,离营地不足百步,寇元辰忽然停下。 “怎么了?王爷!” “别动!”良庆赶紧闭上嘴,跟着寇元辰凝神细听! “除了马的声音,什么也听不见啊,王爷!” “是马声,你没觉得马有点多吗?”良庆又仔细听了听,是有点多! “声音是从我们后面传过来的!”寇元辰边说边回头看,良庆也转回头! “这么多马啊!”良庆惊得张大嘴巴。 “怎么办?王爷,咱们被夹在中间了!” “箭给我!”良庆拿下身背的弓箭递给寇元辰,寇元辰半起身,调整好姿势,满弓搭箭,“嗖!”的一声,箭身穿破黑夜,直奔营地灯火最亮的大帐射去! “有刺客,有刺客!”营地顿时慌乱起来,“有人杀过来了,抄家伙!” “快,往左行百步!”良庆跟着寇元辰以最快速度,往左爬出百步,幸好是晚上,没人看得到他们。 看到营地乱起来,后面那些人以为时机已到,为首将领,举刀高喝:“给我杀!”如黑云压顶,马队直直向营地蜂拥而去。 “还是王爷厉害,咱们坐山观虎斗,看他们打个痛快!” “矮子、耿桥他们或许在营地里!” “可哪边咱们俩也打不过啊!”良庆一听蔫了下来! “走,绕到左翼!” 两人又往左前方绕行两三百米,离开两军交战视线,寇元辰起身往营地狂奔而去,良庆紧紧跟着! 翻过木栏,眼前是草垛,寇元辰和良庆隐身在草垛中,营地中的人几乎倾巢而出,只有少数一些妇孺、孩子,站在营中观看两边战况,大帐门前空地上,绑着一堆人,不是耿桥、矮子他们还有谁? 寇元辰低下腰身,悄悄溜到矮子身边,从远处看,寇元辰和良庆也像被绑在地,矮子看见悄声无息来到身边的寇元辰惊喜异常“王爷!” 寇元辰轻嘘一声,矮子立马闭上嘴,耿桥童朋也看见了,个个兴奋不已!寇元辰拿出刀将绑缚他们的绳索割开,有两个兄弟,只顾着高兴,动作大了些,刚好几个孩子往他们身上瞟过来,其中一个孩子高喊“那些中原人要跑了!” 还好营中剩下的都是些妇孺,他们只是喊叫,没人敢上前,外面战成一团的人又听不见。 寇元辰大喊一声“去马厩!”大家一跃而起,也不管那些妇孺的喊叫,纷纷往营内马厩方向掠去,他们的马在沙漠折了几匹,不够,拉过马厩的马骑上。 双方还在交战,寇元辰带着大家打马一路往相反方向跑去,跑了一个时辰,寇元辰勒马停住,回头看看大伙说道“数数,少了人没有?” “回王爷,带上您拢共二十三人,一个没少!”耿桥数完说道。 “那就好,廖开,跑了这么久咱们到哪了?” 缪开下马仔细看了看脚下的草说道,“王爷,咱们这是往沙漠方向!”寇元辰也下了马,看了看脚下,果然草已经变得稀少,再跑,他们恐怕又返回沙漠去了! “王爷咱们沿着沙漠往南,绕开他们营地,再往萨纳都方向走怎样?”雷彦说道。 “缪开?”寇元辰看向他,在这茫茫沙漠,有向导尚且千难万难,没有向导,简直寸步难行,寇元辰也不敢擅断! “王爷,这么走,怕是又回到我们刚刚出沙漠的地方了,可以试试?” “试试吧,总比跟他们正面遇上好些!”一行二十几人,走了将近二十里,他们运气果然不错,居然一路来到那条河边,大家兴奋的跳到河里,喝了个尽兴,虽然太阳落山后,水有些凉,大家伙还是痛痛快快洗了个澡,半个时辰后,寇元辰把大家都叫上来。 “咱们今晚不能在这耽搁着,他们若追过来,咱们可就有麻烦了!” “王爷,怕啥,他们再怎么也不会想到我们居然又回到抓我们的地方,这叫灯下黑!”童朋大咧咧说道。 “万一石勒布人也跟你这般想法呢?”雷彦心细,担忧道。 “雷彦说的没错,小心驶得万年船,咱们还是早些离开的好!”缪开说道。 “收拾东西,马上走。。。咱们走不了了!”寇元辰话音还没落,几十匹马风驰电掣般来到跟前,已将他们围了个水泄不通,一人点亮火把,其他人也依次点亮,岸边瞬间照的像白日一样亮堂。 “上马!”寇元辰话音才落,人已翻身在马上了! “啧啧。。。身手还挺利落!”说话这个好似首领,其他人都哈哈大笑起来! “英雄,咱们素昧平生,在下自问也没得罪过你们,还请高抬贵手,放我们离开!”寇元辰不卑不亢说道。 “你们偷了我们的马,还要我们放你们离开?笑话!”听语气,他们是刚刚那个部落里的人。 “英雄,偷你们的马是不对,我们也是为了逃命!” “逃命?你们到草原来想做什么?” “寻人!” “寻何人?” “在下夫人跟着商队来了草原,在下来寻她!” “哈哈。。。一个女人都看不住,既然来了我们草原,那就是我们草原的女人。”那领头的指指他们,“你们也不用回去了,给我绑起来!” “等等,英雄这就是您不对了,在下刚刚还救了你们,你们就是这样对待你们的救命恩人吗?” “你救了我们?哼!”领头那人冷笑! “刚刚是在下提醒了你们,不然,你们怎么能这么从容应对?” “那箭是你射的?” “正是在下!” “哦,有意思!那更得跟我回去了,让在下好好请恩人喝一杯!”领头那人手一挥,马围着他们来来回回跑了起来,包围圈越跑越小,寇元辰心一横,拔刀大喝一声,“冲出去!进沙漠!” “是!”众人大喝一声,打马往石勒布人的包围圈冲过去,谁知石勒部人并不阻挡,反而闪开一条缝隙,让他们过去,但他们跑出没多远,忽然一声响亮的口哨声,好几匹马折头往回走,无论雷彦怎么抽打都没用,马儿来到石勒布人跟前,温顺的停下,看着面前的石勒布人,雷彦几人傻眼了! “拿下!”石勒布人上前,将雷彦几个拉下,三两下将人绑了起来。 寇元辰见势头不对,急忙折身回来:“英雄,既然已经放了我们,为何又要抓人?” “我几时说过放了你们?”那领头的嘿嘿嘲笑道,瞬间又变了脸,大喝一声“拿下!” “不用绑,我跟你们去!”寇元辰收刀,放马缰,过来一人接住,一行人浩浩荡荡又返回了部落。 “首领,人带回来了,这个好像是他们的头!”他们将雷彦等人还绑在大帐外面,只带寇元辰进了大帐! 大帐当中坐的应该是部落首领,此人虽坐着也能看出身量不矮,有着草原人的魁梧,眉眼间都是草原人的粗犷,抬头看着寇元辰问道:“刚刚那箭是你射的?” “是我射的!” “请坐!上酒!”首领伸手示意寇元辰,寇元辰也没客气撩袍衣盘膝坐下,族民端上来一碗看似像奶,却被称为酒的东西,还有一大盘羊肉,寇元辰看看没动。 “怕我下毒?”首领端起酒碗一饮而尽,似笑非笑。 “是喝不习惯这草原的酒!” “我这里没有中原酒!” “若首领喜欢,我可以送一些给首领尝尝!”寇元辰端起酒碗。 “朋友的酒,还是送命的酒?” “自然是朋友的酒!” 寇元辰屏住呼吸忍着奶腥气将酒一饮而尽,也学着首领碗底朝下,族人再次上前添满酒。 “豪气,我喜欢!”首领竖起拇指,“为何来到这里?” “找我的夫人!” “夫人在哪里?” “萨纳都!” “为何去了萨纳都?” “行商!” “不管你是敌是友,那一箭救了我部数百老弱族人性命,与我部有恩,但本首领不清楚你的底细,不敢放你进草原,若识趣的,原路回去,本首领赠你钱粮!” “恕在下不能答应!” “那就莫怪本首领不客气了!” “首领就是这样款待恩人的吗?” “恩人也或许会变成仇人!”首领站起身,“等你想通了,本首领亲自送你出沙漠!” 寇元辰目不转睛看他:“若我不肯呢?” “那我只能杀了你,以免后患!”首领不示弱看着寇元辰。 “那你杀了我吧!”寇元辰收回视线。 “别以为我不敢!”见寇元辰软硬不吃,首领上前一步将寇元辰跟前酒碗扫落地上,马奶酒撒了一地:“将他绑了压下去,好生看管!” “嗻!”门口两人上前,将寇元辰绑了个结结实实,寇元辰自始至终脸色没变! 门外的雷彦、良庆等人看到寇元辰被绑,急的高声叫喊:“放开我们!” 石勒布人哪里理他们,连同寇元辰一起推搡进一座帐篷,留下人守在外面! “王爷怎么办?”良庆蹭到寇元辰跟前悄悄说道。 “先看看!”寇元辰心里也急,但在人家手里又急不得,“他们暂时不会杀我们,只是想阻止我们进草原!” “就这么回去,那不是白来了?”良庆道。 “本王绝不退半步!” “可我们被绑在这里,什么都做不了啊!”雷彦犯愁。 “要不然我们佯装回去,绕过部落,再进草原是否可行?”岑晋安想了个主意。 “石勒布人不是傻子,他们一定会盯着我们过沙漠!”阚泽皱眉说道。 “没错,那样太浪费时间了,都别吵了,好好休息,容本王想想!” 大家止了声安静下来,寇元辰闭目端坐,直到东方渐亮,也没睁开眼睛! 营地人声不断,帐内寂静无声,白日渐渐过去,帐篷里再次暗下来,一日里除了有人给他们送来两餐,再没人来过。 寇元辰除了一日两餐,都在闭目沉思! 寇元辰不是不急,可急有什么用,在人家手里,退是万万不能,可进又如何进? 第88章 内奸 入夜,营内除了汉子的呼噜声,连营地的马似乎都睡着了,只偶尔的一两声马蹄踏地。 一刹,马蹄踏地声密集起来,寇元辰忽地睁开双眼,又凝神细听,一脚踢醒旁边的良庆。 “王爷!”良庆眼睛都没睁! “别出声!”寇元辰轻声呵斥,良庆猛然惊醒!挨着良庆的雷彦也醒了。 “快,帮我解开绳索!” 良庆背过身,手摸向寇元辰的手,费了好一番力气,才解开寇元辰的绳索,寇元辰转身又解开良庆,两人再去解其他人,没一会,大家就都聚集在寇元辰身边,可还没等寇元辰说话,营内忽然乱了起来,惨叫声,刀剑碰撞声、妇女孩子哭喊声、马嘶声、羊一声接一声咩叫声,一眨眼外面火光冲天,营地像开了锅的水,沸腾起来! “有人袭击营地,找兵器。。。”话没说完,帐帘被人挑开,扔进来几支火把,将地上干草引燃,雷彦纵身就要窜出去,寇元辰一把拉住他。 “走这边!” 寇元辰走到帐篷后侧,将帐幕掀开一条缝隙,钻了出去,还没起身,一道寒光闪来,寇元辰一个滚地躲开,对后面的人大喊一声“小心!” 雷彦刚刚露头,听见声音又缩了回去,寇元辰暴起,躲过那人袭来一刀,不等那人再次举刀,欺身而进,一脚将那人踢翻在地,接着一跃上前,落地跪在那人颈间,那人再没反应,寇元辰拿起他手中长刀,左右看看,这才掀起帐幕,对里面的人说,“快出来!” 只这一刹,帐篷里已经火焰灼灼,待到最后一个人出来,那高高的火苗已经穿透帐篷顶端冲向天空,又将营地照亮一大片,寇元辰等人还没等喘口气,好几匹马挥刀向他们杀过来,寇元辰举刀迎去,其他人也赶紧满地找趁手的家伙! 打退第一波,雷彦冲到寇元辰身边“王爷,我们趁乱赶紧走吧!” 寇元辰猛然看见一骑马的歹人,举刀正往一抱着孩子的妇孺砍去。 “先救人!”寇元辰话音没落,迎着那骑马的人纵身跳起,竟比那骑马之人还要高上一头,一刀将那人劈到地上,那人从肩部过胸,落地分成两半,那抱孩子的妇人看寇元辰帮了自己,慌慌张张爬起身跑到寇元辰身后!寇元辰回身拉她到一个角落,拉过一块破帐布将她盖住“在这待着,别出来!” “王爷!”良庆、雷彦等人齐齐喊道“此时不走更待何时!” “这帮人,连妇孺都杀,顾不得了,先打退他们再说!”寇元辰提刀一通劈杀,熊庆等人,在后面紧紧跟着,来的人很多,又很突然,部族许多民众都打着赤膊上阵,包括首领这会也很狼狈,浑身上下只有一条中裤,浑身是血,提一把长刀左突右杀,强人似乎认识他,只围着他打,部族的人一到跟前便被截杀,寇元辰试了几次都没闯进重围,眼看首领精疲力竭,身上已经挨了好几刀,开花的皮肉翻卷着,再这样下去,他肯定支撑不了多久,寇元辰边打边靠近雷彦和矮子“跟我杀进去!” 矮子和雷彦答应一声,一人一边,三人三角边打边往里面靠拢,还真让他们成功了,首领看寇元辰三人进来,先是一惊,而后又觉欣喜,没想到,此刻冲进来救他的会是中原人,但也没时间多想,四人背靠背,首领压力顿失、身轻如燕,好似刚刚加入战斗再次勇猛异常! 战斗持续近一个时辰,所有人都精疲力尽,强人看怎么都杀不了首领,顿生退意,又过几招,一人举刀大喊“撤退!” 首领带领族民追出营地近百米,才提刀返回,看着营地死伤无数,被烧的一片狼藉,首领气的将刀用力插在地上,“斯润这个天杀的,我傲云不报此仇决不罢休!” “首领,您受伤了!”一浑身是伤黑黢黢壮汉上前! “奈音台先救族人!” “嗻!” “大家也去帮忙!”寇元辰冲良庆等人道。 “多谢义士再出手!”傲云上前冲寇元辰深施一礼!“这次若不是你,本首领就栽了!” “首领客气,义不容辞!” “你们怎不趁乱走了!” “那不是在下风格!” “傲云。。。”他们正说话,一个妇人抱着孩子踉踉跄跄跑到傲云跟前,傲云赶紧上前扶住。 “若不是这位恩人,我和孩子可再也见不到你了,你不要为难他们!”妇人以为傲云又要将寇元辰等人关起来,慌忙说道! “恩人高义!”傲云听妇人说完,俯身便拜,寇元辰急忙将他扶住! “傲云首领快快请起!” “多谢恩人!”傲云愣是磕了个头才爬起身,脸上尽是真诚的感激之色:“救人性命,恩同再造,从此恩人之事便是本首领之事,在这草原,恩人有事尽管跟本首领说,只要不是忤逆造反,傲云都能替恩人办了!” “多谢,若有需要,在下定不会跟首领客气,只是当下,首领别再把我们关在这里就好!” “是傲云得罪恩人,本首领要好酒好菜款待。。。”傲云看看周围又低头看看自己,自嘲苦笑道“恩人见笑了,如今本首领衣不遮体,想款待恩人是不能了!” “谁还没有个落难时候!不过一时之困,只要人在,一切都可从头再来!”寇元辰真诚说道。 “是本首领先前不敬,恩人不计前嫌,依旧施以援手,实在惭愧!”恩人落难可是自己的原因,心中不免难为情,傲云觉得自己都不一定做得到放下心结,去帮伤害自己的人,一时之间,对寇元辰的敬佩之情更甚! “傲云首领不要一口一个恩人,实在不敢当!” “事上见真情,恩人义薄云天,实乃当世豪杰,傲云敬佩、感激之意无以言表,傲云心中有一请求不知恩人可否应允?” “傲云首领尽管说,只要在下帮得上忙,定不会推辞!” “傲云欲于恩人结为兄弟,可否?”傲云说的还有些不好意思! “求之不得!”寇元辰微微笑着看傲云! “恩人真是快人快语,对傲云脾气!”傲云是个利落之人,说完便扭头喊道“巴根拿酒来!” “嗻!”不一会一个胖乎乎年轻男子转身去抱了个酒坛子过来,傲云拿过酒坛,将碗中倒满“恩人贵庚!” “寇元辰二十四!” “傲云虚长兄弟一岁,二十五!” 傲云放下酒坛接过巴根手中匕首,划破掌心,将血滴进两个酒碗中,寇元辰接过匕首,也学傲云划破掌心,同样将血滴入两个酒碗中! 二人双膝跪地高举酒碗“黄天在上,厚土在下,我傲云!” “寇元辰!” “今日结为异姓兄弟,今后死生相托、吉凶相救、患难与共,不离不弃!” “大哥干!” “兄弟干!”二人同时将碗中酒一饮而尽,碗掷在地上,起身紧紧抱在一起! “大哥接下来什么打算?” “狗日的斯润,接连两日来偷袭我,此仇不报,傲云妄为首领!” “斯润应该是昨日偷袭不成,大哥决然想不到他第二日又来,今日才钻了空子!” “嗯,大哥也决定打他个措手不及,他肯定以为此次我受伤后,得修养几日,我偏不,今晚我就偷袭他,将他部族给平了,伤我那么多族民,我要将斯润碎尸万段!” “大哥身体有伤,稍安勿躁!”寇元辰凑近傲云耳边“兄弟有一法子可以让他上钩,大哥不费吹灰之力便可将斯润拿了!” “哦,兄弟快说,什么法子!”傲云喜道。 “大哥你来!”寇元辰凑上前扶住傲云,轻轻在他耳边说“兄弟敢断定,你营中一定有内应!” “内应?” “嗯!前日,兄弟看到斯润那些人,一开始只是观望,好似在等什么机会,是兄弟给大哥递了消息,营中乱起来以后,他们才开始进攻!” “那日,我正在帐中喝酒。。。”傲云回忆当日情景“那查干巴日一个劲劝我酒,他狗日的是想灌醉我——我记起来了!我去宰了他!”傲云刚要转身,寇元辰一把拉住他。 “大哥稍安勿躁,兄弟保证要大哥将这口气出了,这查干巴日在帐中可有自己亲信?” “他老婆是乌日格族人,哦就是斯润那边的人,还有他老婆带过来两个奴婢!至于其他人,他父亲年纪大了,不足为虑,他还有一个从小玩到大的玩伴乌迪毛日!” “嗯,大哥身体有伤,今日起白日该怎么治伤就怎么治,表面放松警惕,暗地里,大哥将最信得过的人交给兄弟替你安排,您在帐中如此如此。。。静候查干、乌迪和斯润上钩!” “好,大哥都听兄弟的!” 索布德营地被大火烧的厉害,全族费了整整三日功夫,才将毁掉的帐篷好歹搭建起来,傲云受伤严重高烧不止,一连两日都没出大帐,一直在帐中养伤,寇元辰因为救了傲云,被傲云奉为座上宾,也在帐中陪了傲云两日。 第三日清早,寇元辰要走,来跟傲云告别,傲云因伤不能相送,遣他的心腹,那晚将寇元辰抓回来的哈布日,带了百余人,装了两大车礼物,隆重送义弟寇元辰离开,族民感谢寇元辰等人相帮之恩,纷纷出营相送,场面非常感人! 寇元辰走后,傲云首领依旧在大帐里养伤,查干走进大帐“首领您伤怎么样了!” 傲云躺着身上裹满白布,婢女正将一块帕子洗完放在他额间,夫人抱着孩子坐在一边抹泪,傲云有气无力看一眼查干“还能怎么样,狗日的斯润,将本首领肩膀砍得到今日还抬不起来!估计得多躺几日了,查干,哈布日送我兄弟,估计得两天才回来,晚上让大家精神点,希望斯润这几日千万别来滋事!” “首领放心,查干一直盯着呢!” “今晚谁值夜?” “是乌迪他们!” “查干,娜仁去为本首领祈福,叫奈音台多带些人护着她和孩子,我不放心!” “好,别叫奈音台了,要不我亲自跟着去吧!” “你别去了,你们都走了,营地怎么办?” “晚上就回来了,不耽误!”查干试探着说。 “娜仁说想母亲了,回来时路过图南,他们住一晚上,明日一早回!” “这样啊,那我就不去了!” “送娜仁出去吧,昨晚没睡好,我再睡会!” “行,你休息吧,我送夫人!” 娜仁去祈福,好几个族人都要跟着,查干也由他们去了,送完娜仁,查干又四处逛了逛,去了马厩牵马匹出来,乌迪问他去哪里,查干说热的难受,去河边耍耍,一个人走了。 看查干出了大营,傲云脸色阴沉叫过巴根“你亲自去河边看看,查干去没去河边,别让他发现你!” “嗻!”巴根走了! 不到半个时辰,便回来了,“首领,查干没去河边!” “嗯,去准备吧!” “嗻!” 傍晚查干回到营地,看营门前换了人,问道“乌迪呢?” “回大人,乌迪肚子疼,去茅厕了!” “哦!”查干吹着口哨走进营地,将马拴在马厩回了自己帐子,刚刚进去,看见傲云首领坐在帐子正中,查干一惊,没等他反应,躲在帐中的几个族人上前将他按倒在地。 傲云起身走到查干身边,蹲下来看着查干:“斯润给了你什么好处,让你死心塌地一次一次出卖族人?” “查干听不懂你说的!” “听不懂?晚上,你就懂了!”傲云站起身。 “你。。。如何。。。知道的?”查干脸贴地,说话很费劲。 “把他拉起来!” “斯润第一次来,你在大帐跟我喝酒,是想趁我喝醉要了我脑袋吧!” 查干瞪大眼睛,不可思议的看着傲云! “第二日,你看出我毫无察觉,让他们趁夜来杀我,族人们谁想上前,他们便杀谁,所以谁都近不了我身,幸亏我兄弟他们三人冲进去才救了我一命,不然那天晚上,我便着了你的道了!” 傲云低头锐利的眸子看着跪在地上的查干:“本首领自问待你不薄!你为何这么做?” 第89章 渐好 查干“呸!”的吐出一口“傲云,查干认栽,你运气比我好!论年纪,我比你不过小半岁,论资历我也不差哪里,就是因为你母亲会勾人,才迷得我伯父,将首领位子传给了你,凭什么?查干死了变成鬼也不会让你好过!” 傲云一脚将查干踹倒在地。 “我让你死个明白,伯父为何不将首领位子传给你?伯父本来就是要你来做这个首领的,可你都干了什么?”傲云气的又踢他一脚。 “那森布赫是跟你一起去河里耍才死的,别看他才十岁,可他水性好的很,那么多次他去河里都没事,偏偏跟你在河里耍便溺死了!他是伯父唯一的儿子!” “你胡说,是他自己死的!他贪玩不肯上岸,被水草缠住了脚才死的!” “好,那森布赫的死怪他自己,阿银呢?伯父不过说过几句欣赏他的话,又是跟你一起,你和乌迪阿银三人狩猎,为何要去那么远的地方?先不说他的马为何惊?你不说赶快救人,却带着乌迪跑回来叫人,半夜找到阿银的时候,他摔下马被狼啃得只剩下头颅!” “他的马惊了,我和乌迪害怕才跑回来的,关我们什么事!” “不关你事?你若真心想救他,只管跟着马,你和乌迪二人也能将他带回!” “我们不是害怕吗?” “害怕?我看你是害怕露馅吧!”傲云指着查干,“阿银那匹惊了的马,马屁股上的伤,就是你的匕首所为!” “伯父去找那马了?” “自从那森布赫,伯父就已对你有疑心,他没有拆穿你,就是怕你父亲伤心,你父亲是伯父唯一的兄弟,那森死后你又是你们家唯一的独苗,伯父可以不杀你,但他绝不会将整个部族交到你这种阴暗人的手里!” “不要说的这么义正言辞,不是你母亲,伯父怎么会将首领位子传给你?” “呃!” 傲云又狠狠踢了查干一脚。 “别用你那肮脏的思想去揣度别人,我母亲跟伯父二人青梅竹马,阴差阳错才错过了彼此,他们一辈子,发乎于情止乎于礼,从未做过见不得人的事!” 傲云顿了顿又说“知道流言怎么起的吗?都是你们这种下三滥胡说八道来的!巴根,将查干嘴塞起来,装进麻袋,等我晚上拿了斯润,一起处置!” “嗻!” 萨纳都大本营。 “大汗!”西吉尔兴冲冲跑进来,宝音疑惑的看着他,“什么好消息让你这么高兴!” “斯润遭报应了!大汗!斯润死了!”西吉尔激动的说。 “怎么死的?”自己还没腾出手去找他,他竟然死了,宝音惊道。 “斯润袭击索布德两次,傲云一怒使了计策,将斯润骗了去杀的!” “使得什么计?” “信上没说!” “傲云一向耿直,这回居然还会用计了?”宝音笑道。 “会不会遇上高人了?” “也或许傲云开窍了!一定是前些日子,斯润袭击本汗,傲云坏了他的事,斯润趁机报复,他死都不会想到,自己偷鸡不成反丢了性命!”。 “这就叫善有善报恶有恶报!” “传本汗命,乌日格部从此归索布德部所有,乌日格部所有马匹牲畜、族人粮食任凭索布德处置,包括前段时间乌日格拿走的陶如格,都一并赏给索布德!” “嗻!” “大汗。。。余小姐出大营去了,除了乌兰,谁都不让跟着!”毛伊罕慌慌张张跑进来说道。 “为什么不拦着?天都要黑了!”宝音起身急急跑出大帐。 才出大本营,远远看见余音跟小乌兰往泾水河方向去,宝音跑几步,追上她,余音只瞥他一眼,也不理他! “音儿,太阳都要落山了,你还去河边做什么?”宝音小心陪笑。 余音只管往前走,仍然不搭理他,走了一段,快到河边,一阵凉风过来,余音抱了抱手臂。 “乌兰,回去给你主子拿件披风过来!” “哎!”乌兰答应一声回身走了。 余音看了看走远的乌兰,还是没出声,到了河边,在姑娘们洗衣的地方坐了下来,宝音坐在余音身边,余音往旁边挪了挪,宝音讪讪笑着也挪了挪,余音不看他,更懒得理他,顾自看着天边火红的落日! 今日的太阳像着了火的红,河水映着红日,红日随水波晃动,宝音心下了然,怪不得音儿会到这里来,这火红的落日真是美的让人心痒痒! 宝音从地上捡起一块小石头,用力往水里那落日扔去,石头落水,那红日随着水纹一圈一圈荡漾开来,不一会又恢复成原来的样子。 “音儿,我小时候,也常常在这里看落日,你知道为什么吗?”宝音看余音,余音不看他。 “因为,别的孩子回去都有母亲,而我回去只有乳母,她越是对我恭敬,我越觉得孤独,我羡慕别的孩子,一边被母亲斥责:为什么衣服弄的这么脏?为什么回来这么晚?又到哪里去野了?一边嬉皮笑脸的跟母亲闹着鬼脸。 他们的母亲看似很生气的打在他们的孩子身上,可他们的孩子却笑的那么开心! 每次看见他们,我都会难过的去想我母亲的样子,她会不会也像别的母亲那样对我,越想越委屈,越想越孤独,所以我只能留在这里看夕阳,一直看到艾吉玛来找我,艾吉玛是我乳母,我学着别的孩子故意跟她嬉皮笑脸,故意将衣服弄的特别脏,我希望她能抱怨我几句,甚至打我一巴掌,那样我会觉得好幸福,可是乳母她不敢,她总是陪着小心对我笑,无论我多么过分,她永远只会陪着小心对我笑!就连父汗都很少打我!他们越是这样,我越觉得自己是个被冷落了的可怜孩子!” 余音终于转头看向他,“或许别的孩子羡慕你呢?” 宝音笑笑“是,哲布就曾说过羡慕我,他羡慕我没人管,可他从来不知道,我有多羡慕他,或许人只有失去,才知道珍贵是何意吧!小时候,只有他打过我,我一点都不生他的气,我觉得有个哥哥管我也很好,我讨好他,想尽千方百计讨好他,我觉得有个哥哥管着我也很好,可他从小讨厌我,总说我心怀叵测! 他可能到死都不会相信,我从来没想过做什么大汗,我只想和我爱的人,平平静静过一辈子!可是他杀了最疼爱我们的父汗!他母亲害死了我的母亲!是他母亲让我孤苦无依,从小像个孤儿,我不能原谅他们!更不能替我父汗、母妃原谅他们!” “你也是苦命人,若你不是石勒布人多好!” “音儿,我不做大汗了,我们离开石勒布、离开萨纳都、找个没有人认识我们的地方,平平静静过完这一生好不好?” 宝音动情,余音又岂是木头,虽有这万般阻碍,可心底里对宝音的爱恋,从未消失减弱一分,忆起昔日种种,真意不觉流露情不自禁吐出一个“好!”字。 “我的音儿!”宝音紧紧将余音抱在怀里,一遍一遍亲吻着怀中姑娘的额头! “主子!”乌兰怯怯站在身后,余音红着脸从宝音怀中直起身,“乌兰,你别听他的,叫姐姐就好!” “好吧,你喜欢就好!”宝音宠溺的看着余音“太阳落下去了,我们回去吧!” “我想留下看星星!”余音看着天空,满满的恋恋不舍! “大本营也可以看啊!” “大本营看,好像星星也被关起来了!”余音有些委屈。 “草原的星星不能随便看的!”宝音笑着起身拉她。 “为何?”余音赖着不想起来。 “没被关起来的星星是属于狼和野兽的!” “啊!这里有狼吗?”余音吓得一下跳起来。 “一般情况下,狼只要不饿,就不会来有人的地方!但如果它饿了,我们的羊看不好就会被它吃掉!” “那我们赶紧回去吧!”余音紧紧拉着宝音衣角,往他身边靠了靠,小心的看着四周。 “姐姐,别怕,这个时间,狼是不会出来的!”乌兰赶紧安慰她。 “那它什么时间出来!” “这个可不好说!”宝音抬手搂住余音,“它们饿了,白天也出来。” “大汗不对,白日活动的狼大多是孤狼,群狼只在夜里出来!” “哦,为什么孤狼要离开狼群自己找东西吃!”余音第一次听人说起狼,虽然很害怕,但也耐不住好奇。 “狼一般不会,但某些时候会!” “某些时候?”余音好奇心依然很高! “什么孤狼、群狼?。。。不说狼了,说多了你晚上做噩梦!” 宝音这么一说,余音还真的不敢再追问了! 泾水河并不远,不过一个山坡的距离!自从余音知道了泾水河,一日都不肯待在大本营,日日都要来,看孩子们摔跤、看草原的姑娘坐在河边洗衣,听她们说着脸红的闲话,再看放牧的羊群,和奔驰的马儿,时间过的飞快,转眼来萨纳都已经一个快两个月! 余音不是铁石心肠,自从那钦见他那日,近两个月相处,每日看着宝音对她好,换着花样逗她开心,怎会没有触动,余音伤渐渐好,心中的阴霾也在宝音努力中日益减少! 今日河边宝音敞开心扉讲说他的心事,那一句承诺,彻底将余音心中仅存的冰点冲开,不管宝音能不能做到,余音相信宝音心里一定是这么想的!她愿意信任他!相信他的诸般无奈,草原这么大,部族这么多,他如何能做到,让所有石勒布族民都能如他那般善良! 余音相信宝音是善良的,相信他也不愿看见生灵涂炭,他之前的种种行为只是为了他的部族,余音相信自己一定能够感化他,让宝音永远善良下去,草原这么美丽,这里的人心怎么会天生阴暗呢? 就算是中原,不也是地方割据,各有短长吗?不也有魑魅魍魉、牛鬼蛇神吗?比如襄王,不是他, 父亲怎么会有那无妄之灾?比如那宫成序父子,心比豺狼还黑,不正是因为他们,她才遭受那么多苦,被卖到遥远的边关吗?而只有他不远千里,来找她,救了他!无论自己态度多么恶劣,他依然迁就她,宠着她!她怎么能因为偏偏一隅便全盘否定这个人呢?她应该相信自己不会看错他! “宝音!” “嗯!” “我想家了!想父亲和母亲,不知道他们现在怎样了?他们一定很担心我!” “我已经让那日松将找到你的消息告诉你母亲了!” “找不到我,他们肯定很着急!” “音儿!” “嗯!” “你一定要相信,有些事情,我选择瞒着你,是为你着想,我不想你痛苦、不想你受到一点伤害!” “我知道!”余音以为他说的是隐瞒他是石勒布人的事情,并没将他这话放在心上! “音儿,等你伤都好了,我陪你回郦都,然后接上你母亲,我们一起找个没有人认识我们的地方,隐居一辈子。。。” “乌兰也去,乌兰要跟着姐姐,姐姐去哪里,乌兰就去哪里?” “好,乌兰也跟着!”余音笑着摸了摸乌兰的头发! “还有我父亲!为什么你都不提我父亲!他们身体还好吗?”余音追着问了句? “还有余伯父,宝音没忘!”宝音眼神闪烁,余音没看到,她只顾着脚下,小心踩着软软的草,生怕将它们踩伤了,踩疼了! 回到大本营,宝音和余音一起用过晚饭,又陪她坐了许久,看她弹了会玉妃,才回到大帐去休息。 自从乌兰来,余音帐子便是她们两个睡,宝音怕余音挤,另外给乌兰铺了块毯子,乌兰睡觉不老实,晚上睡着睡着,就会跑到毯子下面来,余音为了方便给她盖被,便将乌兰放在她右手边,晚上睡着会闭着眼睛去摸摸她,可今晚余音习惯的去摸乌兰时候,却发现乌兰没在,她睁开眼睛,发现乌兰也不在帐子里,余音只当她出去方便,没在意,闭上眼睛再次睡着,余音迷迷糊糊觉得乌兰好久才回,趴在她耳边轻声唤她:“姐姐。。。姐姐!” “嗯,怎么了?”余音迷迷糊糊问她! “姐姐,外面有人偷窥!” “谁偷窥?”余音激灵一下醒了! “穿着一身黑衣,在大帐跟前,我没敢出声,要不要去告诉大汗一声!” 第90章 细作 “你在帐子等着,我去看看!” “乌兰也去。” 余音披上衣服,俩人悄悄掀开帐门,左右看了看,除了不远处走过的巡逻队伍,没看见乌兰所说的黑衣人! “没人啊!你是不是看错了?” “姐姐,乌兰不会看错!那人就在那边蹲着!”乌兰指了指大帐后面,余音又仔细看了看,也没看见人影! “兴许是巡逻兵士,别自己吓自己!回去睡吧!”余音打个哈欠,又回了铺上,大本营那么多巡逻兵士,怎么可能进的来歹人! “姐姐,真是穿黑衣服的人,就藏在刚刚那个黑影里,这会怎么就走了呢?” 乌兰说的越发认真,余音警醒起来,难道是乌日格斯润的人,来刺杀宝音,越想越怕,再次披衣起身,“你先睡,我去大帐看看!” “我害怕,姐姐我跟你去!” “外面都是巡逻兵士,不怕!”余音宽慰乌兰,也给自己壮胆! 她俩刚刚走出帐子,迎头碰上兵士巡逻过来,打头兵士给她施礼,看着余音两人往大帐走去。 吉布哈在帐门口守着,远远的朝她躬身行礼,宝音手中捧着一册书札坐在大帐正中,看见余音进来,笑着放下手中书札起身向她迎过来。 “你怎么过来了!” “这么晚了,你还没休息?刚刚乌兰说看见有个黑影在你帐外,我过来看看!” “黑影?” “是,大汗,有个黑影,就在你大帐后面。。。” “音儿,你在这待着,别出来!”乌兰话音没落,宝音已大步往帐外走去! 看宝音拧眉出去,余音也怕有事,和乌兰没敢回帐子老老实实在大帐待了快两刻钟,宝音才急匆匆回来! 看见余音还等着他,上前拉着余音手说:“不怕,许是乌日格的探子,我已加派了人手,你安心回去睡,不会有事!” “嗯!”余音没动。 “担心我?这大本营如铁桶般密不透风,我不会有事!”宝音温柔的看着她,她能担心自己,正说明她心里正在放下那些不愉快的事,余音近日来的变化让宝音开心不已! “那我回去睡了!” “我送你回去!” 三人走出大帐,余音发现大帐和自己帐子周围,三步一岗,加了许多兵士! 宝音看余音躺下,又陪了她一会,看她困得眼睛都睁不开了,才给她掖了掖被角,轻轻吻了下她的额头,出了帐子! “吉布哈!” 刚进大帐,宝音眉目瞬时冷了下来。 “大汗。” “传本汗命,大本营周边增派人手日夜不间隔巡逻,见到可疑之人,立即拿下,若是乌日格还好,怕是中原寇元辰的人到了。” “寇元辰?南盛那个轩亲王?他来做什么?” “能找到这里,只能说他是真对音儿动了心思!告诉大家警醒着点,若将寇元辰永远的留在这里,北地不说掌中物,亦非难事!” “大汗,北地不还有个元虎么?” “元虎虽有勇有谋,毕竟人微言轻,南盛皇帝是个没主意的,他前朝身份摆在那里,怎会如寇元辰那般信任他,分化亦可,不足为惧!” “大汗英明,属下这就去办。” 翌日一早,余音起来就没看见宝音,大帐门口兵士们说早饭都没用就出营地了,不晓得去了哪里,只说让她无事不要出营地,安心等大汗回来。 余音知道宝音怕她出事,也没多想,回了帐子用过早饭,拨弄一番玉妃,宝音怕她闷,给她找来许多书籍,之前心中烦闷,一直静不下心来,这会子窝在帐子里无事,倒是刚好派上用场,余音随手拿起一册,乌兰、毛伊罕和乌日乐三人在门口说话,毛伊罕人憨厚实诚,多数在听,乌兰和乌日乐两人年纪差不多,一样的活泼,乌兰手舞足蹈说她流浪在外的所见所闻,乌日乐也和她说些自己家中事,两人聊得真情投入。 宝音两日没回大本营,吉布哈回来说:大汗去了东部军营。 这种事前所未有,余音不免疑惑,却无处打听,耐着性子又等了两日,宝音还没回。 这日午后乌兰却在外面听了个消息回来,这消息让余音震惊不已,小姑娘小脸涨的通红,急匆匆从外面走进帐子。 “姐姐,他们说大汗抓了个中原细作,这几日大汗没日没夜亲自审问,那细作抵死不说,大汗一怒将那细作与狼关在一起,这都两日了,那细作可真是生猛,没被狼咬死,居然还把狼给打死了!” “中原细作?”余音心里一紧,中原离此万里之遥,莫说还隔着沙漠,便是一路坦途,以石勒部人的彪悍,能到此也决非易事,他们来此做什么?余音想不出,可她久不闻中原消息,难免上心些:难道为北地一事?还是为刺杀新任大汗宝音?还是刺探军情以图知己知彼,为战事准备? 余音怎么都没想到,中原人竟是为她而来! 于公自己人微言轻,南盛朝廷绝不可能因她派人前来,于私,父亲、母亲如今自顾不暇更没有能力差人前来,而表哥、表姐便是知道她来了这里,也是心有余力不足,轩亲王虽有能力,若在郦都或许还能照顾一二,可在这遥远的他国,他怎么可能因为不相干的她冒险来此! 余音只听中原两字,早已激动不已,心潮翻滚,她要见一见这中原探子,不管他是谁?她要知道些中原消息,尤其父母和成衣铺子那些姐妹们的消息。 她起身走出帐子,向大帐走去,大帐空无一人,余音问守门兵士,还是一样的回答:大汗出营未归! “去了哪里?” 兵士只是摇头。 余音折身往大本营内关押囚犯的所在走去,找了个遍也没发现人,余音心中不免多想,抓了细作不该绑回大营审问么,为何不见人?是在隐藏什么?还是在防着谁?这大本营除了她一个中原人。。。难道是在防着她?难道这细作是她认识之人? 越想余音一刻也待不住,急步往大本营外面走去。 兵士上来拦住她,怎么说都不肯放她出营去,也不说宝音去了哪里,余音见说不通,不管不顾照着兵士手中刀刃迎上去,吓得兵士忙收起兵器,跟在她身后,这一纠缠搅闹间,早有人飞奔去报于宝音知道。 余音出了大本营却不知何处寻,没头苍蝇般直往东去。 乌兰、毛伊罕和乌日乐三人,还有几个手持刀剑的兵士,紧紧跟在后面,走出没多远,忽然有个半大孩子冲着余音直直跑了过来,兵士们忙持刀上前阻拦,那半大孩子一身萨纳都本地人装扮,疯了般往余音冲过来,见摆不脱兵士控制,扯着喉咙冲着余音嘶喊。 余音只听见那声嘶哑的“余姐姐。。。”便呆愣住,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和耳朵,莫不是自己过于急切,出现了幻境。 只余音这一愣神间,旁边一个兵士抽出腰间佩刀,朝他颈间挥过去。 “不要!”余音惊叫,人已奋力扑上前去,兵士刀尖堪堪蹭着余音伸过来的手,往少年脖颈划去,余音在耿桥倒地那一刻抱住他的身体,他脖颈间的血喷在余音脸上、身上,耿桥嘴巴张开双眼爆睁,身体在余音怀中软软倒了下去,不过一瞬,一个鲜活的生命如一滩泥,软在地上。 兵士惊慌无措的跪了下去,乌兰、毛伊罕三人惊呼一声齐齐上前去扶余音。 不远处马蹄声渐近,宝音远远看见余音满头满脸血污瘫软在地,马还未停,他翻身一跃连滚带爬上前抱住余音。 “音儿。。。” “属下该死,这个孩子冲撞姑娘,属下一时性急才。。。属下无意伤姑娘。”兵士战战兢兢看着宝音。 第91章 杀人 “你确实该死!他还是个孩子!”余音双眼似染了血的红,她推开宝音,无视手上的伤,直勾勾看着跪在地上的兵士,宝音看她眼神都不寒而栗,他从未见过余音如此狠决冷厉。 跪地兵士面露惧色,连连告饶:“属下知错,属下知错,是属下伤了姑娘!” “你的心是黑的吗?”余音缓步上前“你明明看到他不过是个孩子,他手无寸铁,他只是想跟我说句话,你为何杀他,你没有妻儿兄弟吗?你就是个没有感情的禽兽,你才该死!” 最后一句余音几乎是从牙缝中挤出,她猛然抽出宝音腰间宝刀,宝音惊讶一个弱女子愤怒时身手竟如此敏捷,当刀从兵士颈间划过时,宝音手臂只是抬了抬。 生平第一次杀人,看着面前兵士颈间不停涌出的血,余音全身脱力,刀无声落在软软的青草中。 “还不将人抬走!” 宝音呵斥,几个兵士战战兢兢上前将尸体抬走。 “没事了,音儿没事了!”宝音轻轻抱住余音不停拍打她的肩膀,语气严厉看着乌兰和毛伊罕三人:“你们做什么吃的,让你们好生看着姑娘,为何把姑娘带出来了!” “是我要出来找你,与她们无关!”余音浑身酸软,头脑却还清晰,她不想无辜之人为她受牵累,也瞬然想起出营的目的。 “这几日你去了哪里?为何不回大本营?”余音推开宝音。 “本汗。。。我。。。”宝音眼神闪烁,“抓了几个细作,这几日都在审问,所以没时间回来。” “哪里的细作,中原细作?” “。。。是!”宝音有心不说,看余音幽怨的眼神,欺骗的话终是没出口。 “我要见他们!” “你不能见!” “为何不能见?” “。。。不过一个亡命之徒!” “他不是被你绑着吗?远远的看一眼,他如何伤的了我?” “音儿,我不想你看见中原人忆起中原事,是中原人将你害的背井离乡,害的你家破人亡!不要见了,中原你也不要想了,我已经派人去把你母亲接过来,不日你就能跟你母亲见面,中原你还有何可留恋,这里不好吗?我对你不好吗?” “中原是我的故土,纵有千般怨也是我个人恩怨,今日我非要见!” “音儿,你莫固执!” “你若不让我见他,我今日便死在这里,我本是中原人,明知中原人有难却还袖手旁观,那跟个死人也没区别!” “音儿——你想想你的母亲!” “你若对我还有一丝情谊,不要为难我的母亲!” “音儿,你母亲只有你了!” 听宝音一再说起母亲,却从不提父亲半个字,余音惊然想起他先前那句家破人亡。 “你为何说我家破人亡?” 宝音眼神躲闪明明有所隐瞒。 “告诉我,我离开后发生了什么?你为何避口不提我父亲?” “音儿你不要问了,等你母亲到了,你就全知道了!” “我要你现在就告诉我!告诉我。。。”宝音曾有两次明示她父亲出了事情,可她没在意。 余音不敢信,不好的预感充斥全身,她疯了般抓住宝音摇晃,泪像开了闸的河水倾泻而出。 “音儿,你莫要逼我!” “告诉我!”余音眼睛像喷了火,红的吓人,抓宝音的手越来越紧,指甲几乎穿透他的衣衫刺进他的肉里。 看余音如此,宝音心都要碎了,早晚她都要知道,早晚她都会难过,如今即已到此,莫不如说了,免得她日日猜度,日日煎熬! 想到此,宝音咬咬牙,反手按住她“音儿,你冷静点,余伯父死了,他已经死了,他被你们中原人杀死了!” “他怎么会死,是谁杀了他?我要杀了他。。。”如遭雷击,余音喊出这句,脱力般软在地上。 “音儿,我已经为你报仇了,杀你父亲之人我已经把他杀了,你好好的,你还有你母亲,过几日你就能见到你母亲了!”宝音看余音脸色惨白,不断摇晃她。 “父亲!”余音仰头向天嚎啕大哭。 由着余音哭了一会,宝音将她轻轻抱起,回了大本营,余音躺在床上一直哭,直哭到浑浑噩噩不知黑夜白日,再醒来,已是次日太阳高照,余音睁开红肿的眼睛,毛伊罕、乌兰二人凑上前来。 “姑娘!” “姐姐,你终于醒了!” “现在什么时辰?”余音看了看帐门外面。 “刚过辰时。” “大汗呢?” “大汗一直在大帐。” “扶我起来,我要见他!” “姑娘,大汗说了,等你醒了禀报他知道,乌日乐已经去了!” 正说着帐帘掀开,宝音出现在门口。 “音儿!” 宝音坐在余音床边,刚伸手要摸上她的发,余音偏了偏头,宝音一愣,收回手,脸上堆起笑,温柔的看着她“饿吗?你都一天一夜没吃东西了,我让她们给你炖了鸡汤,起来喝点好不好!” “你如实跟我说,我被绑之后,郦都到底发生了什么?” “音儿!” “说吧,父亲已经不在,我还有什么挺不住!”余音眼圈又红了。 宝音叹口气,“你身体哪吃得消,乖,喝了汤,我便前前后后都告诉你!乌兰去盛汤。” 乌兰和乌日乐忙答应着去了。 余音眼神空洞,看着帐顶,“父亲是天底下最好最好的父亲,他是父,也是师,他博学多识,为官清廉、为人善良,从未贪过钱财,未对任何人起过歹意,他一生正直,这么好的人为何会是这样的结局?是我害了他,是我害了父亲!” “音儿这不能怪你!是他们残忍,是这个世道险恶!” “父亲与我一样希望世间平静,天下无恙!我们并非高尚也并非无私,世界平安,百姓安然,我们一家便会无恙,父亲只想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我们只是普通人,只想过普普通通的日子,他们为何不肯放过我?放过我们?” 第92章 消息 宝音轻轻拂去她腮边的泪,“我知道,我都知道,都是他们不好!” “大汗,汤!”乌兰端着一碗鸡汤走进来,宝音扶起余音喂她一口一口喝下,心下才稍稍松了口气,只要她肯吃东西,便是好的! “好了,现在可以说了吗?”余音并未忘了刚刚的事。 “好!我都告诉你!”宝音把碗递给乌兰,扶她坐好,一五一十把她失踪前后发生的事都跟她说了一遍。 “是你的人救了我母亲?” “是!” “你一再帮我,余音无以为报,只能等来世。。。”余音含着泪眼,满满都是感激。 “我不要来世,我要这一世,以后的每一天都跟你在一起!”宝音语气有些急。 “我想见那个中原人!”余音未接他话说下去,再次提起他绑的那个中原细作。 “音儿我。。。” “你不敢让他见我?他是来找我的?”看宝音不说话,余音一点点猜度。 “真的有人来寻我,耿桥是轩亲王近卫,真的是轩亲王?”虽然宝音不承认,但从他表情,余音已然肯定。看见耿桥时,她已有猜想,只是不敢信,轩亲王竟真的为她而来? “你抓了他们多少人?” 宝音还是不吭声! “说——你抓了他们多少人?”余音音量逐渐升高。 “抓了一人,音儿,我不能让你见他!” “为何不能见?” “他。。。他对你别有心思!” “他是我的恩人,他帮过我多次!” “他更是倾慕你的人,他千里迢迢到这里,岂是一般情谊能做到的?” “宝音,原来你竟是这般小肚鸡肠又善妒的人,我看错你了!” “音儿!” 余音毫不示弱,直直看着他。 “音儿,只要你不见他,别的我都能答应你!”这是他的底线。 “他们为我涉险而来,耿桥还为我丢了性命,他活生生死在我面前!”余音声音渐渐拔高,想起耿桥倒下那一幕,余音到现在都心痛不已:“不要再死人了,我只想他们都平平安安回去中原。” “这个我可以答应你,明日我便安排他离开!” “我要看着他平安离开。” “。。。好!” 余音寸步不让,宝音对她一点辙都没有,不得不妥协。 看宝音答应,余音拉开枕头躺了下去“我累了!”转头向里再不看他。 “好,你好好休息,我去安排!” 听着宝音离去的脚步,余音没有回头,她怅然看着土灰色帐幕,想起父亲音容笑貌,温热的泪湿了枕头:父母亲只有她一个女儿,母亲体弱,生完她再生不了孩子,父亲并未因她是女孩有过一丝失落,从小给了她最多的关爱和自由,从未拿那些妇言妇功约束过她,才养成她这散漫不羁、不知进退的性子,连累他送了性命! 父亲!女儿悔啊,若知如此,女儿何苦推拒,跟了那宫成序又如何,只有你们平安康顺,女儿才能感觉活着的快乐,你们一生伉俪情深,如今却阴阳两隔,母亲该多伤心,是女儿做的孽啊! 女儿以为找到一生良人,可笑他居然是茹毛饮血的石勒布人,且还是他们的大汗,他不惜钱财、不惧艰险两次救我于水火,这一次又救了母亲,我该如何做? 父亲,女儿记得您曾教过我,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父亲您还教过我,君子当重诺! 女儿真糊涂了,何为善?何为恶?中原人善,他害我父,草原人恶,他救我性命?使我心悦! 父亲您教教女儿,女儿该如何做? 轩亲王不顾性命来救女儿,女儿怎能牵连他葬身此地,女儿定要看他平安返回,可女儿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如何才能救他回去? 女儿只有答应他留下来,或许他才不会为难轩亲王。 父亲不必挂心女儿,他待我很好,以前女儿曾经有过与他白头的打算。 石勒布人凶悍,却也不是无法教引之民族,他们中不乏好人,比如乌兰、毛伊罕和乌日乐,还有那些孩子们,女儿定好好规劝宝音,引领石勒布不再与中原为敌——最好世世代代都不再与中原为敌! 女儿跟您一样不希望天下再被战火荼毒! 只是这一来,女儿便回不了中原,不能为您墓祭,女儿不孝,只能留您孤孤单单一个人在中原! 父亲不必担心,我一定会照顾好母亲,这里很美,有最美的草原、最美的泾水河还有最美的日出,宝音定会对女儿和母亲好的! 女儿在这等母亲来,宝音说这几日母亲就到了,如今只有我与母亲相依为命,女儿没了父亲,一切便都听母亲的,女儿会努力让母亲在这里过的舒心。。。 “姐姐,大汗让人送了午饭进来,起来吃点吧!”乌兰的话打断了余音,余音擦了泪,缓缓坐起身。 “毛伊罕替我打点水来!” “是!” 余音起身,整好衣衫,洗漱一番平静的用过午饭,中间乌日乐出去两次,余音知道定是宝音找她探听她的情况,并不在意,乌日乐再回来,余音问道。 “大汗将耿桥尸体停在哪里了?” “回姑娘,大汗让用了最好的棺木,如今停在大本营外面。” “带我去看看!” “是!” 兴许猜到余音会来,宝音并未让他们封棺,耿桥安安静静躺在里面,原本黑黝黝充满生命力的脸庞,如今惨白中泛着紫,身上还是那件破旧石勒部族民衣衫,满是尘土皱皱巴巴。 余音伸手为他抻了抻衣衫,却无法将他紧握成拳的手放下来,余音心中起疑:耿桥临死除了那声‘余姐姐’他努力靠近我想告诉我什么?若只是告诉,他们来了,远远地喊一句,我定会想办法与他见面,可他明明看见我身边有守卫,为何还非要冒险靠近我?他有什么紧急事情,还是要给我什么东西? 余音蹙眉,翻了翻耿桥衣衫,并未发现异常,又拿起他那只握成拳的手,余音从指缝间看见里面有东西,余音用力去掰耿桥的手,果真从他手中拽出一张带字的布条,余音悄悄攥在手心并未声张。 第93章 牧仁 回到大本营,将乌兰、毛伊罕三人支开,余音拿出那张布条,上面只有四个字:牧仁以西。 耿桥给她送这几个字何意?牧仁像是部落的名字,是寇元辰被关在牧仁以西?还是让她去牧仁以西做什么?不管如何,她都得去一次牧仁以西。可她如何去?宝音肯定不会放她单独去,即便放她单独去,她也不知牧仁在哪个方向?余音犯难了。 她把乌兰叫了进来,乌兰来大本营之前,四处流浪,兴许她知道。 “乌兰,我第一次来这草原,对这里不熟悉,你能跟我说说这附近都有什么好玩的地方吗?” 一提这个,乌兰顿时来了兴致:“说起这个姐姐可是问对人了,萨纳都是整个草原最美的地方,这里地势平缓又紧临泾水河,所以是整个草原鲜草最丰美的地方。。。” 乌兰是个小话匣子,只要打开,能说三天三夜,余音赶紧打断了她,“这些我都知道,我想知道这草原四野辽阔,一眼望不到边,离萨纳都最近的部落有几个?” “哦,姐姐想知道这个啊!南边最近的乌日格部落,再往南就是图南,也是咱们大汗母亲长大的地方,往东不远是达兰台,北边是扎布苏,西边是牧仁。” “哦,他们离大本营远吗?比如扎布苏?” “不远,骑马也就一日就到,姐姐想去扎布苏吗?” “我就问问,那达兰台呢?” “达兰台大半日就够了,最近的是西北方的牧仁,只消一个时辰。” “哦,这么近?那里有什么好玩的吗?” “姐姐说牧仁吗?牧仁跟咱们大本营差不多,紧挨着泾水河,泾水河流经整个草原,是咱们草原的龙脉,草原部族全指着这条河生存。” “真想到处去看看!”余音心里有了数,不再多问。 “这个容易啊,姐姐想去哪里,跟大汗说,大汗一定会带姐姐去。” “再说吧!” 看余音心情恹恹、兴致不高,乌兰坐下跟她一起颦眉叹息,直把余音给逗的一声苦笑。 “乌兰,你可记得你父亲的样子?” 乌兰不说话,仰起头看向帐顶,余音猜她一定在想她父亲的模样。 “乌兰,你跟我们说起过四野流浪时遇上的事情,却闭口不提你的父亲和母亲,能跟姐姐说为何吗?” 乌兰依然仰着头看帐顶,“我根本不记得他们的样子,别的部族来打我们,我父母亲一日都死了,那时我两岁,我跟着叔父和爷爷过了几年,叔父孩子多,只有爷爷最疼我,后来部族被灭,然后爷爷也死了,我好容易逃了出来,就开始四处流浪,我不知道我几岁,也不知道我流浪了几年,只知道一个漫长的冬天熬过去,一定会有温暖的夏天来。” 听出乌兰语气中的失落,余音心中不忍,“对不起,乌兰!” “乌兰知道姐姐这两日不开心,因为姐姐的父亲也死了!”乌兰人小,却极会洞察人心,这怕也是常年流浪养成的习惯,余音不觉有些心疼,伸手搂住了她。 “我们的父亲没死,他们去了天上,一直看着我们,我们开心,他便开心,我们难过,他便也难过,所以,我们想让父亲开心,一定要自己先开心,因为我们若难过,他们比我们还要难过!” “真的吗?” “真的!”余音忽然想起了中原曾与她一起看过星星的叫欢儿的女孩,轻语道:“我还认识一位中原女孩她也是很小就没有了父亲和母亲,她叫欢儿,她比你大些,每天叽叽喳喳像个小鸟一样,我也跟她一起看过天上的星星,因为我和她都相信每一颗星星是一个人,当他们不再陪伴凡间的亲人,就会变成一颗星星,保佑留在凡间的亲人平安健康,所以你开心,他就会开心,你不开心,他就会替你难过!” “那乌兰要每天开心,这样我的妈妈也会开心了!”乌兰的眼睛放着光。 余音还是没想到出营的方法,再说即便想得到,往返牧仁也要几个时辰,时间根本来不及,不得不放弃。 又想起几日前乌兰看见的黑影,或许那日便是耿桥他们悄悄潜进大本营来找她,她却去告诉了宝音,寇元辰被俘若是因为她?余音想到这里不寒而栗:他为救她而来,她却将他出卖了! 第二日清早,余音用过早饭,整好衣衫坐在帐中等候,吉布哈在帐门外喊:“余姑娘,大汗让属下护送您过去!” 余音由乌兰三人扶着,坐上他的王驾,吉布哈一身戎装,威武端坐马上,持刀高喝:“出发!”护卫队几十人缓缓而动。 不知为何,一早起来余音眼皮就跳个不停,这会更甚,余音心中不安,掀开车帘:“吉布哈!” “属下在!” “大汗在哪里?” “回姑娘,大汗一早就去牧仁了!” “牧仁?!”余音心中大惊,难道他看过那张布条? 不!只怕是他故意让她看见那张布条!她还为此事大伤脑筋,幸好没轻举妄动,若她昨晚真的去了牧仁,恐怕只会对轩亲王等人不利! “他为何去牧仁?” “回姑娘,属下不清楚,不过属下猜测,送中原人离开,必经牧仁,大汗应该是怕出问题,早去安排此事。” 余音脑间一团乱麻,她两眼摸黑,不清楚到底是何种状况?她暗暗攥紧双手,心中不断祈祷,宝音能首诺,放他们平安离开! 轩亲王非等闲之辈,若他出了事,南盛绝不会善罢甘休,那时必会天下大乱、生灵涂炭! 不要有事,千万不要有事! 余音心中忐忑,心急如焚,马车却步履缓慢,行的安稳,走了一个多时辰才堪堪停下,余音不等乌兰她们来扶,急急下了马车,四下张望,马车停在一个高坡之上,护卫队站立左右,不见宝音,余音刚要问,便见山坡下一队人马缓缓从远处来。 当中一辆刑车,刑车之上坐着一位头发蓬乱、满身血污之人,离得远,看不清,余音却晓得那刑车之上坐的必然是被俘的中原人,她攥紧衣角娥眉微蹙,抿紧嘴角注目细看,车到山坡下停住,有人上前打开刑车,那人从刑车中踉跄着下来,四下查看,未发现余音所在。 有兵士上前为他打开手脚镣铐,那人虽衣衫狼狈,身形踉跄,举止却从容不迫无半分颓意,余音与寇元辰见过岂止一次,纵他如此,还是一眼便认出了他,心中不免动容! 只见他手脚刚刚摆脱桎梏,却以不及掩耳之势,猛然上前锁住一兵士,大声质问着什么?兵士奋力挣扎,旁边的兵士忙上前帮忙,寇元辰毕竟受了伤,没一会便再次被控制。 第94章 困境 余音心急如焚,他与她并无深交,他却以身犯险千里寻她,当中艰苦不说,如今险要搭上性命,余音何德何能,得他如此! 兵士将他按倒在地,他还在不断挣扎,余音心中焦急,再无法隐忍,上前一步冲着那个身影高喊:“寇元辰,不要反抗!” 寇元辰听到了她的声音,果真不再反抗,兵士见他不动,慢慢放开了他,寇元辰起身,四下张望,终于看见高坡上,兵士当中的她。 “余音。。” 余音这边逆风,只略略听见她的名字,其他的都被风声掩盖,鼻尖一酸,像黑暗中迷路的孩子见到光亮,她撒腿便往山坡下跑去,全然忘了对宝音的承诺! 寇元辰也向山坡上的她跑过来,兵士慌忙去拦他,寇元辰说时迟、那时快抽出一人腰间佩刀,左劈右砍,瞬间倒下去好几个。 余音身后兵士急急忙忙追下坡来,速度比她快得多,余音才跑出不远便被拦住去路,余音疯狂的撕打着面前的兵士,朝着寇元辰方向绝望的喊道:“不要啊!”兵士们挡着余音视线,余音看不见寇元辰,忽然想起一直在身边护着她的吉布哈,急急冲他喊道:“宝音呢?你们大汗呢?” 余音话音没落,忽然听到不远处一片喊杀声,心中骇异,极目远眺,一大队人马直直冲着她狂奔而来,待再看,当中好几个熟悉的身影。 “欢儿、良庆、矮子、表姐夫,娄惜淩!”余音心中一暖,可瞬间又觉周身凉意蔓延,他们都如她的亲人,宝音此时定在暗处盯着,他们如今都身处险境! “吉布哈,叫他们停手,叫他们停手!”余音双眼怒睁像愤怒的狮子,冲着吉布哈喊。 吉布哈为难的看着余音,余音见他不动,急的向他抓来,吉布哈吓得后退一步,怕误伤了余音,忙将手中刀入了鞘,将手背至身后,大汗有令,余姑娘不能少一根汗毛,也不能让她靠近中原人,她一个女子也不能把他怎样!只要她不下山坡去,都由她! 吉布哈拿定主意,由着余音过来。 哪知余音看她宝刀入鞘,要抓吉布哈的手忽然改了方向,一把握住吉布哈那把刚入鞘的刀,用力抽了出来。 冰冷的刀刃,横在吉布哈肩膀,吉布哈吓一跳再伸手已经来不及。 “姑娘,你杀了吉布哈也没用,属下说了也没人听?” “不怕死是吧?好,若这些中原人有一个出事,我便死给他看!”余音刀刃一翻放在自己颈间。 原来如此,余音瞬间明了,原来是欢儿、娄惜凌他们在牧仁等她! 寇元辰被俘,他们都没计划去救,却让耿桥送信,让她想办法出营,只要没有大本营军队的阻拦,他们就能带她走! 寇元辰你是个傻子,为个不相干的人居然连命都不要了! 余音泪眼婆娑想着下面那个浑身是伤,还在奋力厮杀的人! 你不要有事,你千万不要有事,余音当不起你如此,余音五内如焚正焦急间。 四面八方涌来乌压压密密麻麻石勒布兵士,喊杀声、马匹奔跑声似地动山摇,直直冲着欢儿他们去了,宝音身着金色铠甲威风凛凛冲在前面,远远看见余音,脸色立时难看,他高抬手阻住身后人马,一人掉转马头向她而来。 余音泪如雨下,横刀颈间一步一步往寇元辰走去,与寇元辰战在一起的兵士见状也纷纷停了手,吉布哈警惕的跟在她身后,随时准备上前阻拦。 先前去阻耿通他们的石勒布人,看这边兵士不动,也停了手驻足观看。 余音在所有人的注目下缓缓向他走去,寇元辰身上的破旧衣衫,上上下下没一处好地方,除了刀痕,还有被撕咬的痕迹! 他身上的每一片碎布再次被鲜血染透,他气喘吁吁、摇摇晃晃拄着刀站在那里,看她一步一步走到跟前。 “本来想带你回去的,看来有点难了!”寇元辰自嘲笑笑,身形不由又摇晃了一下。 “寇元辰!”只这三个字,余音便哽住,她缓缓拿下颈间刀! “还好你没叫我王爷!” “你不值得为余音如此!” “普通百姓,本王来也值得,何况是你!” “你不怕死吗?” “怕,怕见不着你就死了!” “我们不过泛泛之交,如今你这样让我情何以堪?” “此刻起,我们不再是泛泛之交,我们有了过命的交情!” “兄妹之情?” “本王跟皇上说过心仪余姑娘!”寇元辰眼睛闪亮。 “那不过是王爷当时搪塞宫家权宜之言!” “本王从不说空话。。。” 余音慌忙开口止住他后面的话。 “如今,你后悔吗?”问出这句余音又悔了,此问也不适宜,余音怎会不懂,为她命都不要,这份情感动天地,又怎会感动不了她,可她此生无以为报,不能给他想要的,她只能尽力护他周全,让他平平安安走出这草原,让他们都平平安安走出去,他们都那么好,她余音何德何能得他们如此。 有没有郑婉婉她都无法回应,若要他们都好好的回去,她一定得留下来,必须得留下来! “很后悔!后悔没早些知道自己的心思,也后悔没让你知道,后悔自己的优柔寡断,宫成序第一次欺负你,本王后悔没早些杀了他!后悔让你遭了那么多的苦!后悔去北地打劳什子仗,让你被掳来此地。。。” “是余音不懂礼数,说错了话!”余音微微笑了笑,再次阻住寇元辰要出口的话。“王爷以后莫再说这些浑话,不合适!王爷回去后,告诉婉婉姐,余音永远是她的妹妹!” 寇元辰诧异余音为何此时提起她? 不!她不是第一次在他面前提起郑婉婉,原来如此,可恨!他以前竟浑然不知,他踉踉跄跄上前一步,“婉婉是郑北山的妹子,也是本王的妹子,她与你不同!” 余音依然笑着“谢王爷不嫌弃,可余音已有心上人!” “是他吗?”寇元辰指了指来到跟前却未下马的宝音。 “是!他很好!”余音看向宝音。 “他是恶魔!”寇元辰惨然道。 “他对我很好!”余音眼中盈了泪,他是真的对她很好,她亏欠他太多,以至于如今都认不清对他是情多于愧疚还是愧疚多于情分。 “你是中原人!” “人,不分地界尊卑!” 欢儿、娄惜淩他们慢慢靠近过来,将两人围在中间,吉布哈被推开,耿通等人持刀警惕的看着那些石勒布人。 “小姐!”欢儿哭着,娄惜淩也两眼通红。 “欢儿不哭,你们都好吧!”余音看向娄惜淩,他是男子,余音看了竟然也觉得很亲切。 “欢儿很好,小姐你受苦了!” “我没事,欢儿不哭!”劝着欢儿,余音的泪却一刻没停。 第95章 报恩 余音和欢儿分开,冲着娄惜淩跪拜下去:“娄公子相救之恩,余音此生无以为报,来生必衔草结环以报恩人大恩!” “余小姐不要这样。”娄惜淩忙上前刚要伸手,觉得不妥,抬手虚扶一把:“本以为与小姐相遇是一场缘分,谁想竟让余小姐遭此大难,将你留在白胡是在下之过,余小姐若这样说,在下实在惭愧!” 余音缓缓起身,“娄公子不必自责,每一场际遇都是天注定,岂是人力可左右,许是余音与石勒布有不解之渊源,所以才来了这里,余音与石勒布大汗早就认识,相信这都是一场误会!” 说着还看了眼不远处的宝音,宝音微微颔首,表示认同。 “余音何德何能,得各位不远万里千难万难来搭救,害耿桥小小年纪命丧于此,余音恨不得拿命换他生,余音心中难过及对各位的感激之情难以表述,希望各位能平安返回中原,莫要再为余音有一人受伤,大汗对余音甚是看重,余音打算留下来,在这草原终此一生,各位不必挂心,大汗已将我母亲接了过来,不日我母女就能团聚,有母亲的陪伴,余音并无他愿!” “余小姐,余夫人不会来这里,本王的人已经找到余夫人接去轩王府了!”寇元辰身形摇晃却目光炯炯。 “表妹!”耿通收刀后退几步,来到余音面前,惊讶的看着她:“姑母尚在郦都轩亲王府,怎会来此?” “你们是不是弄错了,母亲为大汗所救,已派人去接了!” “表妹,姑母没有来,我来时候曾在轩亲王府见过姑母,姑母亲口跟我说:她要等你回去,不想跟那人出城,在城门口跟那人争执了几句,那人当时就被守城官兵拿住,姑母被轩亲王府的人接回了府中,她怎么可能来这里?” 宝音闻言色变,怪不得多日没有那日松消息,他只当在路上耽搁着,从未想到,他们已被人控制。 余音悲喜交加心中五味翻涌,喜的是母亲平安无事,苦的是母亲知道她滞留石勒布该多担心,她亲眼目睹父亲的死,正悲痛欲绝,自己未尽一丝为人子女的孝道却还让母亲为她伤神! 可她如何走?他们不顾自己安危为她赴险而来,她怎能为一人之私不顾他们死活! 她多想回去看看母亲,如今母亲只有她了,日后母亲逐渐年迈,她却不能留在身边尽一点孝心! 余音的纠结,宝音、寇元辰早就看在眼中,两人都面露心疼之色,宝音下马,上前一步,矮子等人举刀迎上去。 “矮子!”余音忙止住他们,不能再起冲突,耿桥倒下去那一幕,余音不想再经历一遍。 寇元辰摇摇晃晃挡在余音面前,余音轻声说道:“别担心,他不会伤我,让我跟他说几句。” 寇元辰迟疑一瞬,往旁边让开一步,矮子他们也侧身让开,余音一步一步走到宝音跟前,才看见他眼睛里布满血丝,他一夜未睡只为这一刻吗? “你早看见耿桥手中那张布条,在此等他们自投罗网?” “是!” “你之前答应我不过是安抚我的权宜之计,并未真心想放他们离开?” “除了寇元辰,其他人我可以派人送他们回去。” “那你在此布下天罗地网岂不是多此一举?” “我想把他们找出来,亲眼看他们离开!” “你答应过我会放轩亲王回去!” “音儿。。。”宝音无法矢口否认。 “你也听见了,我母亲没有来,母亲多亏轩亲王收留!在郦都得他一再帮衬,轩亲王与我有大恩,余音今日舍出性命也要他平安回去!” “音儿。。。我可以再派人接你母亲过来!”宝音语气有些急。 “怎么接?绑她来此?” 宝音张口结舌说不出话来。 “母亲离不开父亲,离不开生养她的中原,她不会来!”余音心隐隐作痛,母亲日夜在盼她回去。 “音儿,你可知道,我只有你了!”宝音当然知道余音为难,可他不舍得放手:“我们再想办法,慢慢都会好起来!” “我知道你对我好,余音此生欠你,也欠轩亲王太多,欠娄公子相救之恩,欠耿桥一条性命,欠今日来这里的每一位,余音无以为报,心中为难,若大汗真的对余音尚存一丝情意,余音祈求大汗放他们离开!” “余小姐不用求他,一切都是本王自愿,本王顶天立地,若牺牲你来换本王生,本王来此又有何意义?大汗是吧?本王留下任你处置,放余小姐跟他们走!”寇元辰摇摇晃晃走到余音身边,低声道:“不用管本王,跟他们回去,你母亲在等你!” 余音看向寇元辰,他英眉紧蹙咧了咧唇角,余音惨然而笑:“轩亲王,余音跟您并无交情,你不必为我如此,我与大汗深情厚谊,大汗不舍让我走!”说着,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颗接一颗落下,“母亲不肯来草原,还烦劳王爷回去后替余音宽慰母亲几句,免得母亲过于伤心!” “余小姐!”听余音此言寇元辰身形摇晃,面色逐渐灰败,眼底尽是伤悲! “大汗,是不是我留下,大汗就会放他们所有人回去?”余音转回头盯着宝音,希望他对她足够好,好到能放寇元辰离开。 母亲对不起!是女儿没用,我们欠轩亲王太多,于私咱们总该报答一二,于公,中原不能没有轩亲王,宝音既如此忌惮他,女儿更要不计代价让他离开。 “是!”宝音咬牙说道。 第96章 并非结局的结局 “是!”宝音咬牙说道,曾答应过她,带她去过与世无争的生活,全世界他都可以不要,一个寇元辰而已,大不了不要北地,就如音儿说的,族民们可以用皮毛、马匹、药材去换粮食,想到此,宝音心一横慨然应允。 “好,只要你肯留下来,我都答应你!” “不!小姐要跟我们一起回去!”欢儿哭着拉余音胳膊。 余音抱着欢儿哭的不能自已,她怎不想回去,可她回不去啊! 寇元辰看了眼余音,猩红着眼睛疯了般趔趄着身躯朝宝音走去,“为难一个女子,你妄为男人,你明知道她母亲正盼她回去,你明知道她不想有战争,不想有人伤亡!还石勒部大汗?你就是一个自私自利的混蛋、懦夫!今日本王只要有命在,就一定会带她走,有本事你来杀我啊!杀我啊!” 宝音脸色难看,他怎看不出余音的纠结与为难,可他是真不舍得余音走,父汗去后,这世界就剩他孤孤单单一个人,音儿是他的依靠,他的家人! 音儿难过,他剩她万分,他想给她最好的,给她安稳,给她王后的荣耀、让她开心,可如今却是他让音儿陷入万难,无从选择。 寇元辰骂的对,他自私自利只顾自己,口口声声说对她好,却不顾她的处境,一再逼她顺从。 他是一个懦夫,父汗的死,他消沉了半年之久,好容易活过来的他不敢尝试再沉溺一次! 草原之大,除了音儿,竟没有一个人能给他家的温暖! 可她如此难过,谁都看得出她想离开这里! 他拿她的善良逼迫她留下,她与他也只能貌合神离,留下的不过她的身体,她的心早就随他们走了! 与其有一日她恨毒了他,宝音一想到余音看他时幽怨的模样,心直打颤,罢了,他不想那一幕出现! 宝音回头上马,一提马缰,马嘶鸣一声直立而起,宝音举刀高喝:“所有人退后!” 石勒部人有序往后退去,军师南定想到大汗之前跟他说过的话,心中隐隐不安,夹马上前惴惴唤道:“大汗!” 宝音指着寇元辰道:“本汗与他一决高下,本汗赢,量他再无二话,若本汗输,也生死有命,我石勒部人输得起,放他们走不要为难!” “不可!”余音急道:“他身负重伤,哪里是你对手,你若想要他性命,何必假惺惺比试,多此一举!” “音儿,你就那么担心他?” “不懂知恩枉为人!” “余小姐不必担心,不见得本王一定会输!”寇元辰趔趄着身子再向前一步。 “轩亲王,您为了大伙,一个人引开敌兵才致被俘,如今伤成这样,怎还能跟他比试!” “王爷你身上有伤,在下跟他比!” “王爷,属下跟他比!” 耿通和矮子、良庆、雷彦他们纷纷围过去,七嘴八舌说着。 “都退下,这是本王跟他之间的事情!”寇元辰弯腰从地上捡起一把刀。 “王爷!”众人担心,却不得不听令退后两步。 余音气急刚要上前,忽见远处尘雾高起,一队人马飞速而来,石勒部人见那人马直直冲宝音方向,忙上前阻拦,人马在不远处,急急停了下来,一番对话,有一人穿过阻拦的石勒部兵士,策马奔过来,走近了才看清竟是多日不见的寇元辰新拜的义兄傲云。 傲云纵马来到宝音跟前,利索的翻身下马,跪地给宝音行礼,宝音叫起,他也没动,依旧保持行礼姿势朗声说道:“请大汗宽恕臣下无令前来,听说恩人有难,傲云不得不来看看,若恩人对大汗有不到之处,臣下愿代恩人受过,请大汗恕罪!” “傲云,你今日竟为他而来?” “大汗恕罪,斯润趁夜欲置我于死地,恩人当时为我阶下囚,本可趁机脱身,却不顾自己安危救了臣和臣的家人,知恩不报非我草原儿郎所为,傲云明知恩人有难怎可不来?” “为了他,你敢背叛本汗!” “臣不敢,大汗若能放恩人离开,臣但凭大汗处置!” “滚到一边,待本汗与他有个了断再处置你!” “大汗。。。”傲云刚要再说,寇元辰抬手阻了他后面的话。 “大哥不必如此,兄弟与他今日必须有个了断,是兄弟连累了你。。。” “拿命来!”宝音未等寇元辰说完,举刀往寇元辰劈来,寇元辰见状并未惊慌,闪身忙躲,毕竟身体有伤,身形还是慢了一分,宝音刀尖过处,寇元辰胳膊擦出一条新鲜血痕。 余音慌要上前阻止,被欢儿、耿通等人拦住。 趁宝音收刀转身之际,寇元辰拉过一匹马纵身上去,宝音拨转马头再次举刀杀来,寇元辰夹马迎上前去,晓得自己有伤在身力量悬殊,并未硬碰硬迎上去,而在两人马匹即将相交之际,突然矮下身躯藏身马腹之下,手中刀砍向宝音座下马的前腿上,宝音猛提马缰,将将在寇元辰刀到之前躲过,宝音马未停稳,寇元辰已调转马头,又向宝音袭来,不知是宝音的马慢了,还是惊愕寇元辰受伤还有如此惊人反应,总之,宝音的马还未转头,寇元辰的刀已到宝音颈间。 “不要!”余音惊呼一声,但见寇元辰已到宝音颈间的刀刃一翻,刀背忽然下移,砍在宝音肩膀上,宝音手中刀脱手而飞,人已捂着肩膀跌落马下。 余音挣脱同样惊呆的耿通和欢儿,向宝音跑过去,宝音捂着肩膀坐在地上,寇元辰已被矮子他们扶下马。 “你故意的?”寇元辰微微喘息扔下手里的刀。 “为何收手?”宝音眼神茫然还带几分责备之意,似对寇元辰忽然收手很不满意。 “你果真是故意的!” 宝音惨然笑看走到他面前的余音,“你还是关心我的!” “为什么?”余音问他。 宝音无疑想借寇元辰的手断送自己性命! “跟他们走吧!” 所有人都愣住,惊异宝音举动! “趁我还没后悔,走吧!”宝音布满血丝的眼睛直视着余音,毫无中气的话语,字字透着颓丧和不舍。 余音后怕,声音颤抖:“你不要命了!” “死了便不会难过了!”宝音笑的凄凉。 “你这样,如何让我安心?” “是宝音对不住,让你为难了,你放心,老天即不让我死,我便好好留着这条命!” “。。。好好活着,是余音欠了你!” “别这么说,我从未后悔!” “母亲只有我了,我必须回去。” “我知道!” “草原很美,不要再有战争了。” “好,有宝音在,石勒部绝不染指中原!” 余音微微笑了笑:“谢谢你!”低头缓缓摘下腰间那枚玉珏,“这个还给你!” 宝音接过看了看凄然惨笑,“它似乎是个不祥之物,它让父亲、母亲阴阳两相隔,让你我似飞鸟与鱼不同路,要它何用?” 宝音掌心一翻,将它用力拍在刀身上。 “造物弄人,你何必怪它?”看着碎成几块的玉珏,余音叹口气:“。。。保重!我会永远记得你!” “傲云,送她们过沙漠!” “嗻!” 余音一步一步后退慢慢转身,又回头看一眼宝音,他依然坐在那里,看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