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子骁遥》 第1章 赌局 封弋遥面临两个选择。 一个是庆亲王世子李贺,玉树临风,风流倜傥,虽红粉知己遍布大越,可他年满二十五岁还未成亲。 是多少少女心目中的白马王子。 且一嫁过去就是妥妥的世子妃。 一个是永定侯傅子骁,三年前重伤归来,御医诊断他活不过三十岁。而他今年,已年满二十七岁。 且他重伤毁容,双腿残废,又素有克妻之名。 傻子都知道应该怎么选。 “小姐,你还坐的住?外面赌场里都疯了!” 丫头佩兰气急败坏地冲进来,看着塌上正认真翻看医书的女子,“您怎么一点也不着急啊?您到底选好了没有?” 封弋遥慢条斯理地又翻过一页,“他们都赌谁会中选?” “自然是庆亲王世子。” “哦?”封弋遥抬起眼皮,“那赌局岂不是开不起来?” 都选同一个人,赌局确实开不起来,外面的人不过图个热闹而已。 “去,让封叔把账上所有的钱都投进去,赌永定侯胜出。” “啊?” 佩兰张大嘴巴,一对眼珠子差点掉出来。 “小姐……要赌永定侯?” 封弋遥拿起桌上的一块板栗糕塞进佩兰大张的嘴里,“还不快去!” 能趁此机会大挣一笔,不挣白不挣。 佩兰一手捂着嘴,瞪大眼睛机械地转身。 永定侯府后院里。 庆亲王世子李贺盯着那气定神闲的某人,气急败坏地在原地转圈圈,“惨了惨了,外面的人都在赌封小姐选的人是我,这下我肯定逃不掉了。” “想想也是,只要不是眼瞎,谁都会选择年轻健康,相貌俊美且前途无量的本世子,谁会选择一个克妻的丑八怪?而且还是没几年活头的老残废?” 李贺损起人来毫不愧疚。 傅子骁淡淡地瞥他一眼,“那我提前恭喜你了。” “恭喜你个大头鬼!”李贺面如死灰,“都怪武逸凡那个混蛋,和封府的婚约订的好好的,偏偏还要去招惹那个可怕的惠敏公主。” 李贺一屁股坐在傅子骁对面,猛拍了一下石桌,“皇上也是的,解除他们的婚约也就罢了,干嘛还非要再赐婚给她?你说赐婚就赐婚,干嘛拿咱们俩做筏子?不过是个五品芝麻官的嫡女,随便赐给谁也就罢了,还偏偏要选地位比武逸凡高的,说什么弥补她的损失,绝不会让她吃亏,我呸!” “她倒是不会吃亏,可本世子就亏大了!谁来弥补本世子的损失?” “我才不要捡别人不要的破烂!皇上真要给我赐婚,我……我就离家出走!再也不回京城了。” 傅子骁犀利的眼眸扫向李贺,“注意你的言辞!” “一个大男人,如此诋毁一个无辜的女子就是你的教养?” 李贺悻悻然,端起石桌上的茶水一饮而尽。 “你这都是什么破茶?难喝死了。” “果然传闻不假,永定侯府是没落了,连好茶都喝不到了。” 傅子骁眸光扫了扫茶壶里的极品大红袍,“你若是气不顺,就去北境转转,听说北边又不安分了。” “我不去!” 李贺傲娇地一撇头,“我要赶紧去会会我的那些个红粉知己,以后恐怕是没机会去喽。” 傅子骁冷哼一声,“你倒是乖觉,知道娶妻之后要安分。” “才不是呢?”李贺反驳道,“要是那个封氏敢选我,我绝对不会让她好过,大不了……大不了……” 大不了一辈子不碰她。 他堂堂王府世子,还少的了女人吗? 余光一扫,见傅子骁的贴身小厮吉六呼哧呼哧地跑来报告,“侯爷,侯爷,有人下了一万两银子,赌侯爷胜出呢。” “什么?” 李贺瞪大眼睛,手指着傅子骁,问那小厮,“还有人给他下注?疯了吧?” 傅子骁嘴角微勾,“是疯了!不过若是大家都押你,这赌局又如何开的起来?” “赌局开不起来,庄家如何从中牟利?” “赌局?”李贺原地转了几圈,似乎想到了什么,拔腿就走,“我还有事,先走了。” 等他走远,傅子骁淡淡吩咐吉六,“让傅青拿五万两银子去下注。” “啊?” 吉六傻眼,侯爷也要下注? “下……下给谁?”吉六傻愣愣地确认。 “自然是本侯!” “啊?” 吉六大张着嘴唇,侯爷要给自己下注? 那么多钱不是要打水漂了? 侯爷是不是病糊涂了? 傅子骁捏起盘子里的一块芙蓉糕砸向吉六,“还不快去?” 吉六眼疾手快一把接住,“小的这就去。”将芙蓉糕塞进嘴里,利落地转身就跑。 反正那是侯爷自己的钱,他要败光就败吧,只要侯爷开心就好。 很快,赌局愈演愈烈,不断有人下注,就连后宫里的娘娘们也私下里偷偷下注,很快就传到了皇上的耳朵里。 “成何体统?” 越帝怒骂道:“堂堂王府和侯府,却被当做赌注?后宫嫔妃不思如何侍奉君上,个个倒成了赌徒,传扬出去,岂不让人嘲笑我大越皇室荒废奢靡?” 回禀的太监不敢出声。 心想若不是您非要让封家大小姐从这二人中选一个做夫婿,勾起大家的好奇心,谁会闲的没事去关注民间的赌局啊? 越帝眉头紧皱,“那个封氏还没决定要嫁给谁吗?” 如此明显的差距,她还在犹豫什么? 若不是为了给惠敏善后,他怎么舍得把自己的亲侄子都送出去了? “朕可是给足了她颜面,她还想如何?” “莫不是她想趁此机会扬名?” “你派人去告诉她,别太过分了,朕的耐心是有限的。” “是!”太监退下了。 越帝揉了揉双眉之间,瞥了一旁的太监首领荣宝,“你去查查,她们的银子都押给谁了?” 御前首领太监自然不是一般人,荣宝公公很快就回来了。 “禀皇上,皇后和贤妃各押了五百两给永定侯,燕贵妃押了一千两给庆亲王世子,其余妃嫔五十两到一百两,都是押庆亲王世子。” 越帝点头,“明知是败局,皇后还是支持自家人,果真有情有义。外面呢?” 荣宝公公早有准备,“押庆亲王世子的银子已有六十多万两,而永定侯目前是六万一千两。” “哦?”越帝饶有兴趣,“除了皇后和贤妃,居然还有人押永定侯?是哪些个大傻蛋?” 荣宝公公低眉敛目,“永定侯自己押了五万两。” 第2章 居然选他 “哈哈哈哈哈哈……” 越帝大笑起来。 “他也怕丢脸?” “朕以为,傅子骁身子废了,心也死了呢,没想到,事到如今,他还是在乎脸面的!” “五万两,哼,他居然还拿的出五万两银子,怕不是把家底都掏空了吧?” “就为了他那个不值钱的脸面?” 听李贺说,永定侯府里,连一口好茶都没有,越帝心底抽了一下,又很快愉悦起来。 将死之人,何必浪费好茶? 笑完,越帝又问,“那还有一万两是什么人押的?” 他想看看还有哪个傻蛋给傅子骁下注。 赌局下注之人身份神秘,若不是动用了皇家密探,荣宝公公还真查不出来。 “封记医馆!” “封记医馆?” 越帝一惊,“是封褚那个老匹夫生前开的封记医馆吗?” 荣宝公公道,“是!” “如今那个医馆是封家大小姐的。” “封记医馆!”越帝站起身,边转圈边搓手,“封记医馆押了永定侯一万两……封家的人没那么笨,白花花的银子往水里扔,也就是说,这一万两银子是封家大小姐自己押的,她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呢?……” 难道说…… 猛然,越帝抬头,眸光发亮,“你去朕的私库里,悄悄取十万两银子,不,取二十万两,全部下注,押给……永定侯!” 荣宝:“……” 他可以假装忘记,刚才皇上说给永定侯下注的人都是大傻蛋。 ~ 封弋遥松了一口气,赌局总算开起来了。 也不枉她自己押了一万两银子。 三天后,赌局越开越大,就连京城之外也有人不断下注。 押庆亲王世子的已有五百多万两银子。 而押永定侯的,还不到六十万两。 十倍之差。 这世上,聪明人毕竟是比傻子多。 所以,当封弋遥选择嫁入永定侯府后,所有人都疯了! 输了钱的跳着脚大骂她是个傻货,放着好好的王府世子妃不做,偏偏要跳入火坑嫁给一个克妻的残废。 害的他们输了钱。 真是古今中外第一蠢! 蠢妇! 于是,封弋遥成了蠢妇的代名词。 此时,这个新晋的大越第一蠢妇正眉开眼笑地数着银票,按照最高六倍赔付,除了成本,她足足挣了五万两银子。 足够她一辈子衣食无忧。 越帝瞪着荣宝拿回来的厚厚一叠银票,有些不敢置信,“朕这是不费吹灰之力就挣了一百万两银子?” 太容易了! 怪不得这世上赌徒那么多,宁愿倾家荡产也要去赌,实在是……这银子来的……也太容易了些。 想想国库里的空虚,越帝的好心情霎时没了,朝荣宝摆摆手,“收起来吧。” 现在他真有点怀疑,这赌局莫不是封家大小姐自己开的? 为了赢点小钱,居然把自己的终身都赔进去了。 不过是个钻进钱眼里,目光短浅的女子,不值得他挂心。 不过,这是她自己选的路,可别怪朕没给过她机会。 越帝心底虽有些怪异,倒是暗地里松了一口气。 这样也好! “传旨,封府大小姐封弋遥赐婚永定侯,婚期……就定在一个月之后。” 荣宝点头应下,惠敏公主已有两个月的身孕,确实不能等太久。 永定侯府。 李贺又在气急败坏地跳脚。 “傅子骁,你说,这个封弋遥是不是眼瞎了?本世子哪里不好了?玉树临风,气宇轩昂,她脑子进水了宁愿选择你这个丑八怪也不选择我?” 傅子骁淡淡说道:“你不是说要是她选你,你就要离家出走吗?许是她听到了风声,不想一辈子独守空房。” “难道她嫁给你就不用独守空房了吗?” 李贺说完这句话,方才意识到了什么,懊恼地扇了自己一嘴巴,赔笑道,“子骁兄,我不是说你不行……” 我不是说你不行! 我明知你不行还戳你心窝子,是我不对。 求原谅! 傅子骁白他一眼,“你这般模样,难道之前说的都是假话?你实际上是喜欢她?如今她未选择你,所以你才如此气急败坏?” “没有没有!”李贺连连摆手,“我都没见过她,何谈喜欢?不过区区五品芝麻官的嫡女,我还不放在心上。” 他不过是可惜自己输掉的那一万两银子。 还有,自己居然输给傅子骁的不甘罢了。 说罢,李贺仔细观察傅子骁的脸色,“我说你怎么这么镇定呢?那封氏选择你,你竟一点也不意外?” 傅子骁淡淡一笑,“我如今这个样子,哪有人敢把女儿嫁给我?许是如你所说,不过区区五品芝麻官的嫡女,没什么见识,却也是知道王府尊贵,怕自己担不起庆亲王世子妃的责任,万一将来你看她不顺眼,让她悄悄病故也是有可能的,她只好退而求其次,选择我这个废人。” 李贺听的皱眉,“你怎么把我说的那么可怕?” 他再如何混蛋,还不会如此草菅人命好吧。 “不对不对!” 李贺连连摇头,“你说的不对,她若是想活命,才不会选你,毕竟你已经克死三个妻子了。她不怕自己很快成为第四个?” 傅子骁沉默。 这也是自己想不明白的地方。 无论从哪看,李贺都比自己强一万倍,她为何要舍弃王府的荣华富贵,偏偏选择自己呢? 封府。 封弋遥的父亲封梁,继母于氏,弟弟封思源,妹妹封弋迦全都围坐在封弋遥身边。 个个脸上都带着担忧。 “姐姐,你真的要嫁给永定侯?” 年方十二的封弋迦非常不理解,“姐姐,你为什么不选择庆亲王世子?” 若是她,一定会选择嫁进王府,听闻庆亲王世子丰姿俊逸,风华无双,可惜自己年纪太小,父亲官职又太低,是没有机会见到如此尊贵的人物。 明明只要姐姐入了王府,她就有机会了。 可是,姐姐偏偏放弃了这么好的机会。 封弋迦第一次对自己的姐姐产生了不满。 封弋遥发觉妹妹的失落,以为她替自己惋惜,她莞尔一笑,“因为姐姐仰慕永定侯。” 什么? 遥儿仰慕永定侯? 封梁大惊,“遥儿,这话可不能胡说,你一个闺中女子,与永定侯素未谋面,何来的仰慕?” 闺中女子名声何其重要! 遥儿这是被静安侯世子武逸凡和惠敏公主的事情,被迫取消订了十几年的婚约,如今是自暴自弃了吗? 才会选择一个将死之人。 “遥儿,迦儿问的也是为父想问你的,庆亲王世子这般优秀的男子,为何你不选?你是不是有什么难言之事?此刻都是自家人,你万不可隐瞒。” 第3章 李贺挨骂 “我知道父亲是想让女儿嫁入王府,享受荣华富贵,将来也可以提携弟妹。” 封弋遥笑容淡了淡,“父亲可听过奇大非偶?王府尊贵,我们区区封府如何高攀?所谓福兮祸所依,祸兮福所伏,女儿从小跟随祖父行医,分的清自己想要什么。” “况且父亲是多虑了,永定侯府历代战功赫赫,是大越的守护神,我虽为女子,也甚是仰慕那些为了守护国家而牺牲自己的英雄,嫁给永定侯,不过是向那些守护疆土的人致敬,仅此而已。” “祖父身为御医,生前悬壶济世,医者仁心,遥儿想继承祖父遗志,将封记医馆发扬光大,若是嫁入王府,恐不得自由,而永定侯在战场上出生入死,应该能明白遥儿的一番心意。” 封梁本来就笨嘴拙舌,否则也不会入仕这么多年还是区区五品的户部郎中,见大女儿心意已决,只好将目光转向于氏。 于氏暗暗咽了一下口水,她是继母,地位尴尬,自家夫君都说不通,自己又如何能劝动? 幸好遥儿虽然平时很有主见,但是很尊重自己这个继母,自己的话她也能听进去几分。 无视封梁求助的目光,于氏拿起一张单子,微笑道,“遥儿,婚期定在一个月后,虽然有些赶,咱们的嫁妆却也不能马虎,这是之前我替你张罗的一些嫁妆,你先看看合不合适?有什么错漏的,咱们再商量。” 见于氏岔开话题,封弋遥心里领情,她点点头,“有劳母亲费心了。” 自己的亲娘难产而死,三岁时,父亲又续娶了于氏,于氏温柔善良,对她不错,既便是后来生了二妹和三弟,于氏也没有忽略对她的关心。 相比其他府里的继母,于氏真是个不可多得的好母亲。 封家除了一间医馆最挣钱外,还有几间铺子都租出去了,城外还有几个庄子,收益不算多,但是维持一家人的生活是没问题的。 封记医馆是封弋遥的祖父点名要留给她的,嫁妆单子上第一项就是封记医馆。 继续往下看,封弋遥发现于氏将最好的两间铺子和一个收益好的庄子都给了自己,还有一些首饰,珠宝,字画,器具,摆设,屏风,衣服鞋袜等等。 这样下来花费不少。 于氏这是怕别人说她亏待嫡女,也担心她嫁入侯府艰难,便将最好的都给她。 可封府不是她一个人的,父亲俸禄不高,又不善逢迎,她也要替弟弟妹妹考虑。 “铺子我只要封记医馆,其余的铺子和庄子都留给二妹和三弟吧,我没有时间打理,首饰这几件也就够了,还有这些,这些,都不需要,侯府什么没有?我们小门小户的,不必打肿脸充胖子。” 封弋遥拿起笔,三两下划掉单子上的东西,又从自己身上拿出两万两的银票塞给于氏,“这是前几日机缘巧合挣的,母亲留着,过一两年二妹也该议亲了,该置办的就提前置办起来。” 于氏手里拿着厚厚的一沓银票,看清上面的数额,顿时心惊肉跳,赶忙烫手般塞回到封弋遥手里,“不行不行!我不能要。” 妈呀! 那可是整整两万两银子! 太烫手了! 封梁一年的俸禄不过几百两,当初她嫁入封府时,带的嫁妆满共加起来也不过两千两。 她何曾见过这么多银票? 封弋遥重新将银票放在于氏手里,语重心长道,“母亲,你不用担心,我在侯府也用不着这么多银子,医馆收益也不错,二妹和三弟还小,用钱的地方多着呢,你若是当我是女儿,就留着吧。” 封弋遥本想将赢来的五万两都留给娘家,反正她不缺钱,可想想于氏小门户出身,何曾见过这么多钱财,若是处理不好,好事也会变成坏事,两万两银子,说多不多,说少也不少,先拿出来给于氏练练手,将来见识到更大的富贵,才能淡定从容。 话都说道这份上了,于氏忍着发热的眼眶,“好!我先留着,若是今后你需要用到,再朝我要。” 于氏刚嫁到封家时,封弋遥才三岁,虽然封御医亲自将她养在膝下,对她百般宠爱,可她见到于氏还是忍不住露出一副孺慕之色。 于氏第一次听她软软糯糯地喊了一声:“母亲。”心霎时就软的一塌糊涂。 对她倾尽了一个母亲的责任和庇护。 可是封弋迦一出生,封弋遥突然就对自己冷淡起来。 那时于氏年轻,封弋迦又时常生病,于氏心力交瘁,确实没能完全顾及到封弋遥的情绪。 母女二人感情渐渐疏远,封弋迦三四岁身体好些之后,封弋遥已经是整日里都跟着封御医往外跑,对于氏也只是面上保持母慈女孝。 再后来,封思源出生,于氏更是顾及不到了。 这也是于氏觉得亏欠封弋遥的地方。 今日封弋遥居然拿出那么多钱给于氏,于氏刚开始还以为封弋遥是嫌自己给她备的嫁妆寒酸,才故意拿那么多钱打她的脸呢。 可此刻见她满脸真诚,看自己时眼神里又流露出一丝她小时候那种孺慕之色,于氏的心底突然涌起一股热流。 又热又烫! 自己这么多年的付出,遥儿是看在眼里,记在心里的。 封梁欣慰地看着她们二人母女情深,暗暗骄傲,别的府邸里为几两碎银整日里争的脸红脖子粗的情形,在他们封府,那是没有的。 妻子贤惠,孩子也都懂事。 庆亲王府里。 庆亲王指着李贺破口大骂,“没用的东西,整天游手好闲,走鸡斗狗,在那些肮脏的地方胡闹,二十几岁的人了,一个正事也没有,媳妇也没有,你想干什么?要我庆亲王府断子绝孙不成?” “连傅子骁那个病秧子都比不上,老子的脸都被你丢光了。” “今年再娶不上媳妇,老子就打断你的狗腿。” 李贺被骂的狗血喷头,蔫着脸,耷拉着脑袋,余光拼命向自己的老娘使眼色。 快来把你男人带走。 庆亲王妃嗔了他一眼,又连忙堆起笑脸,端起茶杯试了试温度,递到庆亲王手里,“王爷,别为那不争气的东西气坏了自己的身子,你说你骂他干什么呀?从小到大,他什么德行您还不清楚吗?何必浪费口舌呢?口渴了吧,快喝点水。” 见到自家王妃一脸的笑容,庆亲王火气稍微消了消,端起茶杯喝了一口。 火气又消下一半。 还是王妃体贴。 臭小子不娶妻不知道有媳妇的好处。 “就该搬出家法来,狠狠揍他一顿,让他三个月下不了床,到时候,咱们直接求了皇上赐婚,把媳妇直接送到他床上,不造出孙子来就不让他下床……” “噗……”的一声,庆亲王嘴里的茶水喷了出来。 茶水顺着李贺的脸上流下来,一直流到脖子里面,湿答答的,头上还挂着几片茶叶,一脸的幽怨。 屋里顿时一片寂静。 落针可闻。 “爱妃,你刚才说的甚好,走,咱们先去皇宫,提前跟皇兄打个招呼。” 庆亲王飞快地放下茶杯,拉着庆亲王妃一溜烟跑了。 李贺望着那二人如兔子般窜出院子,消失在眼前,隐隐听见一阵畅快的笑声远远传来。 “哥,又挨骂了?” 庆亲王府的郡主李萌在门外露出半个脑袋,一脸的幸灾乐祸。 “哥,你别灰心啊!世上瞎子那么多,看不见我哥哥的绝世丰姿也是有的,京城里贵女多的是。” “不差那一个。”李萌进来后,走到李贺身边,踮起脚,安慰般拍拍他的肩膀,“放心,媳妇会有的,父王的孙子也会有的,我们王府不会断子绝孙的。” “实在不行,我召一个郡马爷入府,生的孩子跟咱们姓。” “那就皆大欢喜了!” “欢喜你个头!”李贺伸手弹了弹她额头,“那样老头子气死的更快!” 第4章 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封记医馆。 静安侯世子武逸凡带着惠敏公主在大堂耀武扬威,“赶快把你们封记的玉肌霜拿出来,公主要用。” 说罢转头朝惠敏公主笑道,“这封记玉肌霜极好,能滋润肌肤,令女子容色焕发,晶莹透白,还可长保青春。” 惠敏公主听他如此说,笑的开心,“果真这么好!” 她指着自己脸上的几粒斑点,“这个也能去除吗?” “那是自然!之前我拿去给母亲用过,涂一日肌肤就有明显的改善,涂三日斑点肉眼可见的变淡,涂十日,整张脸都白皙了不少,若是常用,定能长保青春。”武逸凡一副与有荣焉的模样,“这可是封记的独门秘方,可惜……” 可惜封弋遥就拿过两小瓶给他,说什么限量的,但那点根本不够用,害的他母亲脸上的斑点没有完全去除干净。 他也挨了顿抱怨。 都怪封弋遥太小气。 本来想着,等封弋遥嫁入静安侯府后,这封记医馆也就成了他们武家的,想用多少就用多少,谁知那封弋遥福薄,比不得惠敏公主尊贵,所以她没有机会嫁入静安侯府了。 但是,玉肌霜还是要拿的。 这是她欠他的。 今天他特意领了惠敏公主前来,谅这医馆的掌柜不敢不给他。 封记医馆的掌柜封诚,人称封叔,闻言堆起笑脸,“请问世子要买几瓶?玉肌霜研制复杂,店里存货不多。” 武逸凡不耐烦,“什么几瓶?有多少拿多少,都送到静安侯府。” 封叔心里呸了一声,转身打开后面带锁的柜子,小心翼翼地抱出一个精致的盒子,再用钥匙把盒子打开,露出里面两个晶莹剔透的玉瓶。 “这里一共有两瓶,一瓶五十八两银子,若是两瓶都要,总共一百两银子。” “请问武世子,您是给银票还是现银?” “你说什么?”武逸凡不可置信般看着封掌柜,“你要我付银子?” 他每次来拿药材,封掌柜何曾问他要过银子? 今日他特意带了公主前来,这封掌柜不上赶着巴结,居然还大咧咧地问他要银子? 玩呢? 封掌柜见他脸色难看,也不催促,只是轻轻地把盒子盖好,锁好,然后静静地等着武逸凡掏钱。 意思很明显。 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瞧见他的动作,武逸凡觉得自己受到了轻视,一旁的惠敏公主还眼巴巴地看着他,他怒火升起,正欲发作。 “武世子可是没带银子?” 封掌柜适时开口,“那也无妨。” 武逸凡的脸色稍微好看了些,就是嘛,一个小小的医馆掌柜,还敢对自己不敬? 瞧瞧,还不是要乖乖地双手奉上? 哪知那封掌柜抱起盒子转身就放进了后面的柜子里,然后朝他笑眯眯地说道,“若是武世子真心想要这玉肌霜,我可以先替您保留着,武世子可叫人回府去拿银子,静安侯府的银子没到之前,我绝不卖给别人,如何?” 如何? “放肆!” 武逸凡再也忍不住了。 这医馆的掌柜居然敢耍他? 他堂堂静安侯府世子,不要面子的吗? 他都亲自来了,东西还带不回去,若让旁人知道了,还不背地里笑话自己。 更何况,惠敏公主如何看待自己? 会不会觉得自己没用? 想到此,武逸凡气怒交加,指着封掌柜大骂。 “你算什么东西?你们东家惦着脸巴结我还来不及,你还敢耍本世子?不想活了?” “我堂堂静安侯府世子,还能短了你的银钱不成?” “狗眼看人低的东西!” “你信不信?我定要你们东家乖乖把东西送上,还让她把你赶出京城!” 封掌柜垂眸。 心中默念三字经:人之初性本善…… 惠敏公主也喝道,“本公主愿意踏进你们这医馆,是你们的福气,快快叫人将那玉肌霜送到静安侯府,否则本公主回头禀报了父皇,诛了你们九族!” 诛九族? 医馆里的伙计和病人都吓了一跳。 谁要诛九族? 要诛谁的九族? 封掌柜也吓了一大跳,连忙将自己的思绪从“养不教父之过,教不严师之惰”中强行拉回来。 听闻惠敏公主极得皇上宠爱,若是她回宫告状,虽不至于诛九族,恐怕也会给东家添麻烦。 封掌柜心里暗暗骂了一声晦气。 今日怎么遇见这两个货色? 怎么办?为了东家,还是先伏低做小,哄了公主高兴,过了眼前这一关再说吧。 封掌柜连忙转身去取那玉肌霜,心里默默念叨,民不与官斗,胳膊拧不过大腿,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恶人自有恶人收,不是不报,时候未到,韩信尚能忍得了胯下之辱,何况他区区一个医馆掌柜? 封掌柜酝酿了一下情绪,深吸一口气,扯了扯嘴角,努力摆好一个标准的职业笑脸,转过身去。 “啪”的一下,将盒子放在柜台,正欲说话。 “封叔,我要的玉肌霜准备好了吗?” 一个清脆的声音从门口传来。 封掌柜眼眶一热,心尖一颤,大小姐来了! 大小姐来了! 大小姐来了! 封弋遥径直走向柜台,伸手打开盒子看了看,“嗯,就是这个,这是最后两瓶了吧?别卖了,我要拿去送给永定侯老夫人。” “封叔,后面做好的玉肌霜都给我留着,我有大用处。” “好的大小姐!” 见他们主仆二人一唱一和,丝毫未把自己的放在眼里,武逸凡怒火中烧,“封弋遥,你故意的!” 故意当面叫他难堪。 “大胆封氏,见到本公主还不下跪?” 封弋遥仿佛才看到一旁站着两个人,愕然转头,“两位是来买药的吗?还是需要看病?”问完还温馨提示一下,“买药就把单子交给伙计,看病请那边排队。柜台这里是结账处。二位若是要演戏出门左转,再往前走,然后右拐,那里有个戏园子,听闻还在招戏子。” 居然装作不认识他们! 还将他们比做戏子。 武逸凡气的肝子疼。 “封弋遥,你装什么装?你眼睛瞎了?连我都认不出来!”他们的婚约是从小就订下的,封御医活着的时候,两家还经常有来有往的,封弋遥也时不时送上一些小东西讨好静安侯府里的主子,现在居然装作不认识他? 太虚伪了! 封弋遥有些迷茫地看着他们二人,“这位公子,请问你贵姓?” 第5章 装疯卖傻 武逸凡气结。 “你可真会演戏,自己订了十几年婚约的未婚夫都能装作不认识。” “未婚夫?”封弋遥正色道:“这位公子请慎言,我的未婚夫是永定侯傅子骁,请你别在这污了本姑娘的清白。” “封弋遥!” 武逸凡大喝道:“别以为有永定侯撑腰,你就不把我静安侯府放在眼里。” “静安侯府?” 封弋遥佯装惊诧,“你是静安侯府的人?请问静安侯府的世子武逸凡跟你是什么关系?” 武逸凡差点气晕过去,“我就是武逸凡!封弋遥,你到底是装傻还是真傻?” “你就是武逸凡?” 封弋遥朝前一步。蓦地朝他呵呵一笑。 “你就是武逸凡?” “和惠敏公主私相授受,然后毁了我们十几年婚约的武逸凡?” “你就是害得我成了京城笑柄,被人开了赌局看够了笑话的武逸凡?” “你就是拿了我封记医馆的名贵药材却从来不付账的武逸凡?” 封弋遥双眼通红,步步紧逼,声声责问,逼得武逸凡步步后退。 “武逸凡!你还我的青春!还我的名声!还我的药材!” 封弋遥神色凄厉,状若厉鬼,一把揪住武逸凡的衣襟,抬起手狠狠地扇了他一个耳光后嘎嘎大笑。 武逸凡惊恐万分地望着眼前讨债鬼般的封弋遥,连连后退,“你疯了!你疯了!” 退到门口,猛推了封弋遥一把,然后转身撒腿就跑。 封弋遥顺势倒在地上,目光又阴恻恻地射向惠敏公主。 惠敏公主一向跋扈惯了,到哪里都是顺风顺水的,何曾跟疯子打过交道? 想起刚才封弋遥话里似乎也是恨极了自己,生怕自己也会挨一巴掌,惠敏公主吓得连忙后退,出了门撒开双腿飞快地跑起来。 “武逸凡,你等等我!” 见戏散了,封掌柜连忙让人将封弋遥扶到厢房去。 回头一脸沉痛地向众人说道,“我们东家自从婚事被抢了以后,精神就不大好!时好时坏的,有时候就连我这个在医馆里做了几十年的掌柜也不认得,唉!” 众人同情地看着封掌柜,纷纷低声议论。 “静安侯府确实做事不地道。” “那世子武逸凡更是荒唐,为了巴结皇室,居然毁了十几年的婚约。” “封家大小姐真是可怜。” “如今又要嫁给永定侯,听闻永定侯已经克死了三个妻子了。看封大小姐的样子,恐怕……” 也活不久了。 “你们说封大小姐是真疯了还是假装的?我怎么看着不对呢?” “你没听掌柜的说吗?时好时坏的,否则她怎么会糊里糊涂选择了永定侯呢?” “定是脑子糊涂了。” “是吧,正常人谁会嫁给永定侯啊?又不是活的不耐烦了。” “是啊,庆亲王世子多好啊!” “永定侯府,可又是一个大火坑!” 封记医馆对面,一辆不起眼的素色马车里。 一身红衣的曾希颜倚着马车车厢璧,一手指着傅子骁,一手捂着自己的肚子,笑的前仰后合,“哈哈哈……” “傅子骁啊傅子骁,你的这个小未婚妻可真是有意思,咱们以后可有得好戏看了。” 傅子骁冷冷吐出两句话。 “装疯卖傻!” “有失体统!” 这女子一看就不是循规蹈矩之人,所作所为更是粗俗,若不是念着封御医曾经的救治之情,傅子骁看都不会看她一眼。 之前还不明白她为何要选自己,如今一看,傅子骁心里自然就有了答案。 她脑子有问题。 她不是装疯,她是真疯。 疯疯癫癫,一点贵女风范都没有。 若是让她嫁入侯府,还不知道将来会闹出什么笑话来呢。 曾希颜嗤笑,“傅侯爷,如今能有人愿意嫁给你,只要是个女的,能生孩子,你就阿弥陀佛赶紧去拜佛烧高香吧,还嫌人家封小姐粗俗?哦!就你们侯府高贵!” “自己香火都快断了,还在这高贵呢。我看人家封小姐就很好,若不是她选择了你,我现在立刻就去求娶她。” “曾希颜,你敢再说一遍?” 曾希颜见他瞬间面如黑锅,利眸杀气腾腾,马车内的温度霎时间降低了许多,不禁感觉全身一冷,滋凌凌打了一个寒战,他缩了缩脖子,堆起笑脸,“嘿嘿,侯爷,我说笑的。您大人不计小人过,宰相肚里能撑船,别跟我一般见识。” “不过,我真的觉得,封小姐很好,你想想,若是刚才她不装疯,难道任由那静安侯世子和惠敏公主欺负?” “那二人若是执意将东西拿走,封小姐还能追着堂堂公主要钱不成?” “到了最后,不过是既赔了东西,又被人嘲笑罢了。” ~ 皇宫里。 越帝一脸怀疑地看着荣宝太监,“那封氏果真是……” 疯了? 荣宝恭敬回道,“这件事很多人都看到了,那封小姐之前还好好的,可一听到武世子的名字后,突然就变了脸,她当时神色甚是凄厉,状若罗刹厉鬼,十指弯曲,指甲尖利,笑声如夜叉索命,若不是静安侯世子跑得快,恐怕不是只挨一个巴掌那么简单,就那一巴掌,肿起来老高,甚是骇人。” “武世子受到了惊吓,听闻回到侯府就病了。” “没用的东西!”皇上怒气上涌,“惠敏怎么会看上这个没用的东西?” 不但没用,还没有担当,事情发生后,他居然将惠敏公主一个人扔哪不管了?只顾自己逃命。 “简直道德败坏!” “买东西不给银子?他以为他是天王老子啊?” “朕买东西还要付钱呢!” “简直丢脸至极!” “不过就是挨了那疯妇一巴掌,那不是他该受的吗?” “若是朕,打断他的腿!让他跟傅子骁做伴去。” “他道德败坏,私相授受,毁了人家十几年的婚约,人家封小姐只打他一巴掌,已经够轻松的了。” “他居然还敢逃?” “最过分的是,他居然把惠敏一个人丢在那,自己逃!” “气死朕了!” 想到惠敏回宫后还哭了一场,眼睛都哭红了。 她还怀着身孕呢。 武逸凡简直该死! 越帝使劲拍着桌案,气的肝子疼。 “皇上息怒!” 大殿里的宫人连忙跪下。 第6章 静安侯府被罚 “定了婚约还敢和公主私相授受,害的惠敏名声尽失,还要朕替他遮掩,如今竟还敢丢下公主自己逃命?简直可恶!” “传旨,静安侯教子不严,罚俸半年,静安侯夫人教子无方,罚抄佛经十遍,交由太后审阅。” 越帝更想把武逸凡狠狠揍一顿,可想到一个月后就要让他娶惠敏公主进门,怕耽搁了婚期,只好作罢,但是越帝心底的火气却没消。 “武逸凡禁足一个月。” “你去告诉静安侯,这一个月不许丫头伺候,不许食荤腥,让他闭门思过,好好想想,若是来年榜上无名,朕就撸了他的世子之位。” “遵旨!” “还有,让静安侯府把往日里欠的帐全都还了,堂堂侯府这般眼皮子浅,丢人现眼,再敢仗势欺人,朕绝不轻饶!” 发泄完怒火,越帝渐渐冷静了下来。 对于封弋遥有可能是疯了这件事情,还是令越帝暗自松了一口气,之前封弋遥义无反顾地选择嫁给永定侯,他还以为二人之间有什么牵扯呢,毕竟三年前…… 发生的事情太多了。 有些事情虽然猝不及防,但是结果还算令自己满意。 想到那个有些固执的封御医,越帝伸手捏住眉心,想了想,“荣宝,去传刘太医,去永定侯府。” “给傅子骁看看。” “毕竟一个月之后就要娶妻,让永定侯好好保重身体。” 他想知道,傅子骁的身体,到底还能不能好起来。 可别出了什么岔子。 想到最有可能出现的变数,越帝又下旨。 “让李太医去封府,看看封家大小姐。” 她最好是疯了。 否则,万一那个倔老头私下里给她留下点什么底牌,岂不是令自己被动? 不可不防啊! 静安侯听完太监传的口谕,气的心肝肺都疼。 虽然罚俸半年是小事,他们静安侯府也不是靠这点俸禄过日子,可关键是丢了脸面啊! 买东西不付钱,丢下女人自己跑,哪一条不让人戳脊梁骨啊? 丢人现眼啊! 静安侯决定自己给自己也禁足一个月,省的出去被人骂。 静安侯夫人也懵了,怎么这阵子这么乱呢? 先是儿子勾搭上了惠敏公主,这本来是好事啊,能与天家结亲,静安侯府起码还能再荣耀几十年,就像初代静安侯,不就是娶了圣上的姑姑,静安大长公主后才封的侯爵吗? 她本来想着,慢慢利用侯府的权势,暗地里向封家施压,让封家自己退婚,她再出面给封家那丫头重新找一个门当户对的亲事,省的他们区区五品官在侯府面前自卑。 她都跟几个五品官的夫人提前打过招呼了,人家也是愿意的呀。 这样岂不是皆大欢喜了吗? 谁知她儿子手脚那么快,竟让惠敏公主有了身孕? 这下可捅了天了。 皇上知道了能饶得了他? 幸好皇上圣明,亲自出面解决了问题。 她刚刚欢喜几天,这儿子怎么又闯祸了? 还连累自己挨罚。 丢脸丢到宫里去了。 真是孽障! ~ 第7章 陆老板 封记医馆。 封掌柜敲了敲房门,低声禀报,“大小姐,陆老板来了。” 陆保利还未进门就哈哈一笑,“封大小姐,我的小财神爷,姑奶奶,祖宗!你可真是哥哥的心肝宝贝~” 他从怀里掏出厚厚的一叠银票,非常豪气地,啪地一下拍在桌子上。 “托你的福,这次咱们轻轻松松就净挣了一百五十万。喏,这是给你的。” 又拿出一枚刻着字的碧绿玉环放在桌上,“这是大通钱庄的信物,凭此玉环可领取五十万两银子,这是剩下的二十五万两银票。” 一千两面额一张,共二百五十张银票搁在桌上,散发着一股淡淡的油墨香气,封弋遥伸手拈起一张看了看,全是大通钱庄的连号银票,她满意地点点头,朝陆老板莞尔一笑,“陆老板辛苦了。” “不辛苦不辛苦!”陆保利哈哈一笑,“有这种好事,哥哥我巴不得天天辛苦。” 见封弋遥淡淡地瞥了他一眼,他连忙放低姿态,“哪怕是给封大小姐做小弟,打下手,陆某我也甘之如饴啊。” 他这话出自真心,在京城里浪荡了这么多年,还是这次的钱挣得最快最轻松。 一夜暴富的感觉真不错。 “好姐姐,若是以后还有这种好事,可千万别忘了弟弟我啊?” “今后您有任何差遣,小弟我绝无二话!” “您让我往东我绝不往西,您让我打狗我绝不撵鸡……” “得了得了……” 封弋遥真是拿他的厚脸皮没办法。 这陆保利原先就是一个妥妥的二流子!前几年就领着一群小混混,一直在这条街上欺行霸市,欺男霸女。 美其名曰:收保护费。 人称:“陆扒皮!” 因为他有些背景,官府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纵的他越发的张狂。 三年前,封弋遥的祖父去世,封记医馆由年仅十四岁的封弋遥接管,陆保利欺她年少胆小,屡屡挑衅,封记医馆的经营也受到了很大的影响。 有一次,陆扒皮又上门来,伸手就要摸封弋遥柔嫩的脸颊,手心突然一阵刺痛,转瞬间整只手掌都乌黑了起来,痛彻心扉。 他恶狠狠地咒骂,威胁,恐吓,封弋遥都只是冷冷地瞧着他。 不到一柱香,陆保利就眼睁睁的看着那乌黑逐渐蔓延至手臂,朝心口处继续蔓延,疼痛愈来愈剧烈,最后实在是熬不住了,在地上边打滚边讨扰。 直到他赌咒发誓以后绝不再做坏事,决定洗心革面,重新做人,封弋遥才上前替他解了毒。 没人知道封家大小姐和陆扒皮是如何沟通的,从此以后,世上再无陆扒皮,却多了一个陆老板。 凭借灵活的头脑,陆保利带着那帮小混混开了一个小赌场,他们处事公道,童叟无欺,只从中挣取一些场地费,那些在大赌场里混不下去的,通通都到了陆保利的小赌场。 生意渐渐稳定。 前年,陆保利的母亲得了一场重病,所有大夫都无能为力,委婉地提示要陆保利准备后事,陆保利做事虽然混蛋了些,可却是一个大孝子,求救无门之下,猛然想起了封弋遥那一手神鬼莫测的医术。 果然,封弋遥一出手,陆母转危为安,身体也渐渐好了起来。 陆保利这会才真真切切地服了这个小姑娘。 反正他脸皮厚,就常常惦着脸姐姐妹妹地叫。 等封掌柜清点完银票,陆保利又从怀里掏出几张银票来,“好妹妹,这不是你要大婚了吗?这一万两银子就当是哥哥给你添的妆,你回头到金凤楼去,多置办些珠宝首饰,可别叫那永定侯府的人低看了咱们。” 封弋遥毫不客气地将银票收了起来,“那就多谢陆老板大方了。” 陆保利摆摆手,“不谢不谢,没有您封家大小姐,就没有我陆保利的今天,啥话也别说了,您大婚那日,能请我去喝杯喜酒,我就知足了。” 封弋遥莞尔一笑,“永定侯府你是去不了了,到时候,让封叔替我在天香楼摆几桌,你们热闹热闹吧。” 陆保利拍拍胸口,“没问题,都听你的。” 封弋遥又将银票递给封掌柜,“封叔,让人去高老板那里,将他手里年份超过一百年的人参,还有极品鹿茸,灵芝,东阿阿胶等贵重药材,有多少收多少,让林风准备好封记医馆分店开业的事情,还有玉肌霜,养颜膏,护心丸,阿胶膏,各种药材都要多备些。” 封掌柜恭敬地记下。 当年,大小姐初接医馆,进行了一系列的改革,还拿了一些方子出来,要求医馆做出大量的美容养颜的保养品,说若是光靠行医卖药能挣多少钱? 当时,医馆里所有的人都对她嗤之以鼻,包括封掌柜自己,极不赞成她的做法。 他们开的是医馆,头顶上悬挂着先皇亲赐的:“悬壶济世,仁心仁术”的牌匾,怎么为五斗米折腰?又怎能为了区区铜板降低了自己的品格? 可是,当月钱由一个月十两涨到一百两还有分红的时候,封掌柜心底的天平早已偏向了大小姐。 而医馆里的大夫之前纷纷骂大小姐心术不正,眼里只有钱,严重地玷污了封御医和医馆的名声,可是当白花花的银子拿到手里的时候,谁也不骂了。 安安心心治病救人。 这几年,封记医馆里,无论是坐堂的大夫,还是打杂的伙计,月银全都是几倍几倍的上涨,毫不夸张地说,封记医馆里的一个普通小伙计,挣得钱都比其他医馆里的掌柜还多。 更别说那几位医术精湛的老大夫了。 收入比太医还高。 再也没人说大小姐心术不正了。 关键是,大小姐的医术自小承自封御医,有些疑难病症就连最有经验的沈大夫都治不了,可是大小姐一出手,往往就能出现转机,这也是那些心高气傲的老大夫心服口服的原因。 医馆收益增加以后,大小姐还将隔壁的两间铺子都买了下来,打通后,将医馆足足扩大了三倍,现在医馆里大大小小的大夫足有二十几个,按照每个人擅长的医术又分为内科,外伤科,小儿科,妇科,骨科,还特意招了两个女大夫,专门给女子和妇人看诊。 如此一来,医馆的大夫看病的效率大大增加,若是有从外地慕名而来的病患没有地方居住,医馆还提供了干净整洁的病舍,只是要收取一些费用。 更重要的是,大小姐将封御医之前定下的每年义诊两次改为了每个月义诊一次。 大大提高了封记医馆在民间的声望。 仁心仁术好不好? 好! 银子好不好? 好! 作为一个大夫,即能施展毕生所学,施行仁心仁术,又能生活富足,受人尊重,更无需为五斗米折腰,谁会不尽心尽力? 所以,当封弋遥打算再开一家分店的时候,医馆里的大夫和伙计都卯足了劲向她推荐自家亲戚朋友。 举贤不避亲,封弋遥领着封掌柜和几个老大夫对前来应招的人一一考核,顺利地招满了分店的储备人员,只等那医馆修整完毕就会开业。 封掌柜心满意足,因为新店掌柜是他的外甥林风,颇得大小姐信任。 拿了银票,封掌柜连忙下去细细安排封弋遥吩咐的事情。 ~ 第8章 金凤楼 翌日,封弋遥邀了自己的手帕交,大理寺少卿安泽楷的嫡长女安雪莹去了金凤楼。 她要给自己备一份厚厚的嫁妆。 于氏虽然有心,可毕竟出身小门户,见识有限,准备的东西都是寻常之物,封弋遥也不想让她操心,毕竟自己从小到大都是特有主见的人,区区嫁妆,只要有钱,啥都不在话下。 “遥姐姐,这是我表姐,”安雪莹带了一个跟封弋遥年龄相仿的女子过来,“我表姐是礼部侍郎周绍锋的嫡女,叫周诗韵。我娘怕我出来闯祸,特意让我表姐看着我呢。” 安雪莹虽是抱怨,脸上却无半点不悦之色。 看样子她对这个表姐很亲近。 “周小姐好。” “封小姐好。” 二位姑娘相互打量了一番,暗自点头。 周诗韵长相清秀,气质文雅,带着一股端庄的古典美,如空谷幽兰般清新脱俗。 令人不由自主地心生好感。 “时常听雪莹提起封姑娘,果然是清丽脱俗,姿容不凡。” 周诗韵嗓音轻柔,颊泛梨窝,端的一副贵女风范。 “周小姐过奖了,你才是真正的美人。” 封弋遥也礼尚往来,斯文有礼地真心实意地夸赞对方。 “我哪里比得上封小姐自由洒脱?听闻封小姐一手医术神鬼莫测,姑母能幸运生下小表弟,封小姐功不可没。就连我那一向不夸赞人的祖母也对封小姐刮目相看呢。” “周小姐此言倒是让我惭愧,听闻周老夫人极重礼教,弋遥行事偏激,有损闺誉,不敢当此厚誉。” 封弋遥暴打武逸凡的事迹早已传遍京城,她的名声早就毁了,周老夫人怎么可能会对她这样的女子口出赞誉呢? 周诗韵如此说,一是她自身有修养,不会对表妹的朋友口出恶言,二是因为,自己帮助了周老夫人的女儿,也就是安雪莹的母亲调理了一年身体,治好了她的宫寒之症,让她顺利地怀上安泽楷的嫡子,地位更加稳固而已。 爱屋及乌。 “哎呀!你们俩都这么端着干嘛?”见她们二人你来我往互相捧着对方,安雪莹实在忍不住了,她一手拉起一个,“你们这样我感觉好别扭啊。” “遥姐姐,你平日里在我面前可不是这样的啊!我记得上次你在大街上骂那个小混混时,双手叉腰,气势如虹,宛若河东狮吼,威震八方。” “还有表姐,咱们冬天打雪仗的时候你可是比我还疯呢。” “怎么如今你们二人却都是一副温雅贤淑,乖巧的不能再乖巧,温柔的不能再温柔,如同戴了一副面具的模样?好假哦!” 二人料想不到安雪莹竟会当众将她们的“光辉事迹”宣之于众,瞧见一旁的丫头纷纷掩口偷笑,二人立刻变了脸。 只见她们同时伸手,一人咯吱安雪莹的纤腰,一人咯吱她的腋下。 “姐姐我好不容易端庄一回,叫你当众揭我的底?小丫头欠收拾了啊!” “就是,你表姐我本来就是温柔贤淑,乖巧懂事的名门闺秀,你少在这坏了我名声。若是将来我嫁不出去,我可饶不了你。” “哎呀!哈哈哈哈……救命啊!饶命啊!我再不敢了,遥姐姐,好表姐,你们饶了我吧……哈哈哈……” 三个女子闹做一团。 围观的丫头纷纷火上浇油,“小姐,快挠表小姐的胳肢窝,她最怕痒了”。 “哎呀,小姐小心,表小姐反攻了。” 几人笑闹了一会,初次见面的生疏感已经消失,封弋遥和周诗韵相视一笑。 “走吧,咱们快去帮遥姐姐选首饰。” “若是遥姐姐能戴着金凤楼的首饰嫁入永定侯府,必定会惊艳全场。” 封弋遥闻言一笑,“傻丫头,新娘子可是蒙着盖头的,再华丽的首饰旁人也看不见。” 安雪莹道:“那有什么关系?永定侯可以看到啊!” 说起永定侯,热络的氛围突地冷了一下。 周诗韵略带谴责地看了一眼安雪莹,怪她哪壶不开提哪壶,以永定侯的性情,想必他是并不愿意再娶妻的。 毕竟谁能顶着克妻之名再娶妻?那不是活生生的找骂吗? 祸害了一个又一个的女子,现在京城里还有哪家愿意将自己疼了十几年的闺女送上门去给人糟蹋的? 除非那家利欲熏心,上赶着巴结侯府。 想到封弋遥的父亲平平无奇,母亲早逝,家里又有了继母和弟弟妹妹,作为原配嫡长女,她地位确实尴尬,封家能将女儿送入火坑,想必封弋遥在家里也过得艰难。 幸好她自己有本事,性格又坚强,否则若是换了旁人,说不定早就一根绳子吊死了。 安雪莹似乎也意识到自己口无遮拦,一时之间略带慌乱地瞧着封弋遥,“遥姐姐,我不是……” “雪莹说的对。”封弋遥哪里不明白她们的心思?只是她才不在乎别人怎么说呢,她朝安雪莹莞尔一笑,“那待会你们可要帮我多挑几样漂亮的首饰,若是能让我满意,就给你们二人一人送一件你们看得上的首饰。” “真的?遥姐姐说话算话!” 金凤楼的首饰啊,谁不想要? 只是以她们的月例银子,就是一年也未必能买上一件。 一行人踏进京城最有名的金凤楼。 听闻金凤楼的珠宝首饰件件都是珍品,以做工精湛栩栩如生闻名于大越。 当然,价格也是相当的不一般。 “几位小姐里面请!” 见来了客人,一个伙计连忙上前引导她们进入大堂。 “遥姐姐,这套红宝石头面可真漂亮,做工精细又喜庆,遥姐姐即将大婚,这套头面再合适不过了。” 刚进门,安雪莹一眼就看上了一套头面。 几人上前细看,只见柜台里面摆放着一整套的首饰。 最醒目的是一个华丽的凤冠和两支红宝石双鸾点翠步摇,做工确实精巧,美轮美奂,另外还有成对的钗,簪子,耳坠,挑心,分心,件件精致。 “伙计,将这套首饰拿出来我们看看。” “好嘞!” 那伙计答应的爽快,能进入金凤楼的顾客,都不是凡人,必须好好接待。 那伙计小心地从柜台里先捧出那顶凤冠,轻轻地放在柜台上,金灿灿的光芒瞬间就令人眼前一亮。 还有中间那颗比拇指还大的红宝石,在金色的衬托下熠熠生辉,美轮美奂。 “哇!” “太美了吧!” “真好看!” “遥姐姐,就买这一套吧!” 安雪莹不断赞叹。 “瞧你们那穷酸样,也买得起金凤楼的首饰?” 一个娇纵的女声从门口传来,声音尖利令人皱眉。 三人回头,安雪莹立刻回嘴道:“我当是谁呢?原来是上次当众要打杀婢女的李二小姐。” 第9章 我出双倍银子 李二小姐叫李蕴霞,是刑部尚书李林的嫡次女。 上次诗会上,二人针锋相对,一个说柳丞相嫡孙女柳明珠的诗独领风骚,另一个说蔺太傅的嫡次孙女蔺思涵更胜一筹。 谁也说服不了谁。 吵着吵着二人就忍不住动了手,李蕴霞的婢女上前帮忙,却不料反倒时帮了倒忙,李蕴霞一不小心就落了水,众目睽睽之下,她不敢公然指证是安雪莹推她下水,只好把一腔怒火都发泄到婢女身上。 一连扇了那婢女十几个巴掌,把人差点打死,还是柳明珠看不下去,命人将李蕴霞拉开,才救了那婢女一命。 “安雪莹,你少血口喷人!” 李蕴霞被人一点就着,“你上赶着巴结人家蔺二小姐,可惜自己却是个上不得台面的。” “啧啧啧!”安雪莹围着李蕴霞转了半圈,“我每次听到不要脸的话,都是从你嘴里说出来的,李蕴霞,你自己想巴结人,可别往我身上扣脏水,走狗一个,走到哪咬到哪,你可还真是有教养!” 安雪莹将“教养”二字咬的极为重音,周诗韵和封弋遥相视一眼,纷纷从对方眼中看到一丝笑意。 而李蕴霞身后的柳明珠却是杏眸一闪,面露不悦。 安雪莹说李蕴霞是走狗,那不是暗指自己利用李蕴霞的愚蠢为自己壮势? 她堂堂丞相府的嫡孙女,何曾需要别人壮势? “安雪莹!你敢骂我?” 李蕴霞听到安雪莹居然骂自己是走狗,气的目呲欲裂。 眼见二人又要开撕,周诗韵连忙将安雪莹拉回去,“不是要帮遥姐姐选首饰吗?跟不相干的人浪费什么口水?” 封弋遥亦从另一边拉住安雪莹,“说好的今天你的时间都归我,不许分心。” “行叭!” “大人不计小人过,本小姐今天心情好,就不跟她一般计较了。” 安雪莹也不想在大庭广众之下坏了名声,朝李蕴霞做了一个鬼脸后,半推半就地随二人往前走。 “不许走!” 李蕴霞丢了面子,哪里肯罢休?见她们自顾自转过身去继续看首饰,头脑一热,大喊道:“伙计,不许给她们看。” “不过是区区四品的大理寺少卿的女儿,我爹可是刑部尚书,她们要买哪件,本姑娘全买了。而且出双倍价格!” 她料定安雪莹不会买太贵的东西,都说大理寺少卿安大人两袖清风,俸禄也不高,根本不可能给安雪莹太多的零花钱。 那伙计抬眸看了看李蕴霞,似乎在掂量她的实力。 刑部尚书是比大理寺少卿大,确实不好得罪。 李蕴霞恨他不长眼,“看什么看?以为本姑娘买不起啊?告诉你,我买不起,她们更买不起,更何况,今日我可是陪着丞相府的柳小姐来买首饰的,你睁开眼睛好好看看,别让不相干的人把首饰摸脏了。” 果然,伙计听到丞相府几个字,悄摸摸地快速打量了一眼后面的柳明珠,听闻四皇子有意在丞相府和太师府里选一个贵女做四皇子妃,这柳小姐身份贵重,柳丞相又大权在握,更不能得罪。 打眼瞥了封弋遥安雪莹等三人一眼,见她们身上穿着的料子也不见得多名贵,想必正如那李小姐所说,没多少银子,自己又何苦为了她们去得罪那两个更不好惹的人呢? “嘿嘿,这位姑娘,您看这套首饰是本店的镇店之宝,价格昂贵,再说这颜色太艳,跟您几位不太搭配,要不您再看看其它的?” 见伙计果然被李蕴霞威胁住,不让她们再看那套红宝石头面,安雪莹气的大嚷道:“你什么意思?是说我们长得丑吗?还是说我们买不起?” 那伙计脸上噙着一股冷笑,显然是默认她说的话。 开门做生意,他肯定要选能买得起店里东西的顾客,而不是一副没见过世面,一进来看见他们金凤楼里的东西就大呼小叫,却只是随便逛逛不买还自以为是的顾客。 “有你这样对待顾客的吗?你懂不懂什么叫做先来后到?把你们老板叫出来……” 话未说完却被封弋遥拉了拉衣袖,安雪莹看向封弋遥,气势十足地说道:“遥姐姐,你别担心,让我好好地教训一下这金凤楼的伙计,哪有这样对待顾客的?” 封弋遥道:“那伙计说的对,那套红宝石头面颜色太艳,确实不太适合我,既然有人愿意出双倍价格去买,咱们也不能坏了人家的生意。” 那伙计暗自得意,他眼光一向毒辣,看吧,还好自己选对了金主,这位姑娘很有自知之明,果然是买不起。 既然买不起,就不要耽误他挣大钱的时间。 李蕴霞也扬眉吐气般,“伙计,你听到了吧?是她们自己买不起,可别怪我们以势压人哦!” 伙计也连忙殷勤上前,“那小姐您坐这边,我给您拿出来细看。” “明珠,你们在买什么好东西呢?” 门外又进来一男一女。 男的丰姿俊逸,女的面带笑容。 正是庆亲王世子李贺和他妹妹长乐郡主李萌。 李萌见了柳明珠,立刻开心地过来拉起她的手,“好巧,你也在啊?” 柳明珠也微微一笑,“过几日就是我母亲的生辰了,我出来看看有没有好看的镯子。” 说罢抬眸瞧着一旁的李贺,大大方方地行礼。 “见过世子!见过郡主!” 李蕴霞也连忙跟着上前行礼。 “世子和郡主也来看首饰?”柳明珠微红着脸,轻声细语地问道。 庆亲王世子李贺却没瞧她们,而是将目光移向已经走到另一侧的三人。 “我和兄长随便逛逛,听闻金凤楼出了新品,就顺路过来看看。”李萌和柳明珠是闺中好友,一心想让她做自己的嫂子,自然向着她。 而柳明珠对李贺的心思,李萌也是知道的。 就极力地撮合他们。 封弋遥几人一路逛,此刻已经移到了大堂的另一侧,对于李蕴霞她们叫什么世子郡主之类的根本不感兴趣,这京城里贵人多了去了,难不成在大街上碰见一个她们就乖乖地上赶着去巴结不成? 有个年纪小点的伙计连忙上前给她们介绍,刚才发生的事情他全程都看在眼里,对那个老伙计的行为颇为不赞同,可因为自己是新来的,所以不敢多说话,此时见封弋遥三人想看首饰,就连忙上前招待。 “这对玉佩多少钱?” 封弋遥拿着一对刻着麒麟的青玉玉佩仔细观看,只见上面的图案纹理精细,触手清润,她一看就很喜欢。 小伙计恭敬地答道:“这对青玉麒麟玉佩是樊大师的手艺,卖价一百二十两银子。” “我要了!替我包起来!” 第10章 草率了 小伙计没想到这位姑娘如此爽快,连价格都不还一下,喜出望外,忙侧头偷偷觑了一眼刚才放弃封弋遥的那个老伙计,半喜半忧,按照规定,这笔生意成交自己可以拿到半成的佣金,那可是六两银子,都赶上自己一个多月的薪水了。 可若是那老伙计心里不服气,想要抢了去…… 自己如何争得过他? “怎么,这对玉佩有什么问题吗?”封弋遥经营医馆多年,心思通透,略瞧上两眼就明白了这里面的弯弯绕绕,见这小伙计连连说着“没问题没问题”,又生怕自己不买,服务越发的恭敬殷勤,觉得他态度还不错,是个认真负责的,她微微勾唇,“这世上的东西,该是谁的,就是谁的,公道在人心。” “姑娘说的没错,小栓哥,我帮你!”另一个年纪更小的小伙计也过来帮忙,他也是全程看在眼里的,那个老伙计仗着是掌柜的亲戚,一向爱欺负他们二人。 两个人相互作证,这位姑娘买的首饰那张春生就别想跟他们抢佣金。 那边老伙计见封弋遥如此痛快,暗暗后悔,又听见她略带嘲讽的话,心里也不服气,不就是买了一对玉佩吗?搞得自己多有钱似的。 还有那小栓和小登,合起来对付自己是吧,呸!俩小崽子也配! 区区六两佣金,他还不稀罕呢? 想想自己即将成交的大单,老伙计信心满满,刚才李小姐可是说了,双倍购买,他顿时底气十足,急切地说道:“李姑娘,那小的将这套头面给您包起来?” 李蕴霞自然不能在外面落了面子,特别是在庆亲王世子和长乐郡主面前,她头一昂,“包起来吧!多少钱?” “整套头面共计二十六件,一共是两千八百两银子,刚才小姐说双倍……” “什么?” 李蕴霞顿时尖叫道:“这套破头面要两千八百两?你怎么不去抢?” 她声音尖利,令在场之人忍不住皱了皱眉。 李蕴霞还沉浸在两千八百两巨款的恐惧里,她一个月的月银才不过五十两,每次买的首饰也不过几十两最多上百两,还要攒好几个月才能买一件,这套头面就要她五年?不,双倍的话,是十年的月银? 她哪有那么多银子? 可是,若是不买,她侧头瞧了瞧一旁正慢条斯理喝茶的庆亲王世子和正伸头饶有兴趣瞧这套红宝石头面的长乐郡主,心里一沉,只好将求助的目光看向另一侧陪坐着的柳明珠。 柳明珠听了价格也微微蹙眉,却只是略带不满地瞟了李蕴霞一眼,就自顾自凑过去和长乐郡主说话。 一点帮忙的意思也没有。 好像跟她无关似的。 李蕴霞心里十分不悦,我这是为了巴结你才跟安雪莹硬杠上的,如今你一言不发,我倒像是个跳梁小丑。 心一横,脸面也不能当饭吃。 两千八百两银子她确实拿不出来。 更别提什么翻倍了。 她都后悔死了,恨不得扇自己两巴掌,蠢死了。 “最多一百两,我买了。”李蕴霞硬是装出一副气势十足的模样,“否则我告诉我爹,告你们金凤楼一个坑民之罪。” 老伙计闻言皱眉,心底更是狠狠一沉,完了,自己今日草率了。 阴沟里翻船了。 碰上一个不着调的大小姐。 可笑自己还那么捧着她,两千八百两的头面,她想一百两就买走? 想屁呢? 就是刑部尚书在此,也不能如此不讲道理吧? 老伙计心底有气,嘴上就不由自主地带了出来,“李小姐,一百两可是连这根簪子都买不到呢。” 他指着那套红宝石头面里的一根小小的簪子说道:“再说了,这是一套整的头面,不好分开卖的。” 李蕴霞感觉到他话里的轻视之意,不由火大,“奸商,你们卖的这么贵,那我就不买了。” 老伙计气的脑袋冒烟。 这都是什么人啊? 碍于她是跟丞相府的柳明珠一起来的,身后还站着庆亲王世子和郡主,老伙计敢怒不敢言。 见长乐郡主还在兴致勃勃地看那套红宝石头面,伙计心底又升起一丝希翼。 庆亲王府有的是钱,希望长乐郡主能看上这套头面,自己得想办法让她买下来才行。 那边封弋遥又看中了一对手镯,“伙计,这个多少钱?” “这对金镶玉嵌珠宝手镯是八十两。” “包起来!” 这对镯子精致小巧,封弋遥打算送给她妹妹封弋迦。 “这个呢?” “这对顶级羊脂玉手镯一百六十两。” “包起来。” 继母于氏肤色白皙,封弋遥觉得对对白玉镯子很衬她。 “这个呢!” “包起来!” “还有这个,包起来。” 小伙计喜笑颜开,越发的殷勤。 老伙计在一旁听脸都绿了,他是有多眼瞎,才错过了这么大的一个大单。 “行了,差不多了,雪莹,诗韵,你们俩也一人挑一件吧。说好的今天你们陪我,我送你们一件首饰。” 挑了十几样首饰,封弋遥觉得差不多了,就兴致勃勃地让安雪莹和周诗韵去挑。 神情颇为豪气。 安雪莹早就看上了一枚桃花簪子,闻言立刻屁颠颠地指过去,“遥姐姐,我要这个桃花簪子。” “行!买!” 见周诗韵并不去挑,只微笑道:“我只是陪表妹来玩的,遥姐姐不必管我。” 封弋遥笑道:“你既然喊我一声姐姐,怎么能不要姐姐给的见面礼呢。” 说罢她朝柜台里面看了看,指着一支宝蓝点翠蓝星花簪子,“韵妹妹气质高雅,这支蓝星花簪子正适合你戴。” 小伙计连忙小心翼翼地将簪子取了出来,双手递给封弋遥。 封弋遥抬手将簪子轻轻地插在周诗韵的发髻一侧,满意地点点头。 “果然是好看极了!这簪子只有韵妹妹戴才能相得益彰。” 见封弋遥真心实意,周诗韵也不矫情,“那我多谢遥姐姐盛情了。” 安雪莹喜滋滋地将那支桃花簪子递给封弋遥,“遥姐姐,你也帮我插上。” 安雪莹脸颊白里透红,簪上桃红色的簪子更显得娇俏可人。 封弋遥伸手捏了捏她圆润的脸颊,“雪莹真是越来越好看了。” 安雪莹喜滋滋地看着封弋遥,“我若是能有遥姐姐一半的美貌就心满意足了。” “你呀,真是个促狭的。” 封弋遥又给她们表姐妹二人各挑了一对耳坠,见她们姐妹二人戴上后喜气洋洋,容光焕发,她心里也十分的高兴。 付了银票,封弋遥又交代那小伙计,“小师傅,我买的首饰麻烦你帮我包好后,送到福新街清水胡同里的封府,谢谢,这是给你的路费。” 第11章 吵架 封弋遥从佩兰手里拿过一锭五两重的银子,放进小伙计手里。 小伙计喜出望外,连连拍着胸脯向封弋遥保证,自己一定会将她买的首饰安全地送到封府的。 想想今天自己真是挣了大钱了,光佣金就有几十两,小伙计眼睛亮晶晶的,在瞥见老伙计那嫉妒的目光后又赶紧低下头,仔细地将首饰摆放好。 偶尔抬眸目送小登将封弋遥三人一路殷勤地送到门口。 “呦!李二小姐不是要双倍银子买这套头面吗?怎么还没给她包起来?你们金凤楼的伙计怎么这么没眼色啊?” 安雪莹也没闲着,她可是一直关注着李蕴霞这边呢,那套红宝石头面若是被李蕴霞买下,那才是真正糟蹋了呢。 此刻见李蕴霞瞪着一对乌鸡眼,和那老伙计大眼瞪小眼,安雪莹不禁乐了。 “遥姐姐,表姐,我跟你们说啊,有的人啊,就是属鸭子的,除了嘴硬其它哪里都不中用,而还有的人呢,仗势欺人,狗眼看人低,其实吧,他们自己都不知道,在别人眼里,他们就是一个小丑。” “今天,这套红宝石头面,金凤楼可是卖不出去喽!” 那老伙计听了奚落,一脸不虞,又不敢出声,只暗暗瞪了李蕴霞一眼。 都怪她,没钱乱说什么大话。 只好将目光更加热切地望向长乐郡主,谁知长乐郡主看了几眼之后,对这套头面也没了兴趣,拉着柳明珠说起了别的事情。 老伙计气的牙根痒痒。 “你!” 李蕴霞被奚落,本来就没多少的脸面又被当众踩了一回,忍无可忍,伸出手就要去打安雪莹,却被一旁的封弋遥轻轻松松地握住手腕,然后使劲一拧,轻松将她的手臂扭到身后,“李二小姐,你这般行为可不像是正二品刑部尚书府嫡女的做派哦!” 李蕴霞的母亲是继室,她虽说也是嫡女,可是,她头上还有一个前头夫人生的嫡长女,嫁到了礼国公府,做了礼国公府的少夫人。那才是真正的千金大小姐。 而李蕴霞在府里被她娘亲娇惯坏了,最介意别人说她不如她姐姐温顺知礼。 “而且,抢了别人的东西到头来又不要了,我看以后这京城里还有哪家铺子会再卖给你东西?” 安雪莹时刻不忘落井下石。 “从今天起,你李二小姐在这京城里可算是出了名喽!” “我想想,你不应该叫李蕴霞,你应该叫李双倍,伙计,她们要买哪件,本姑娘全买了!而且出双倍价格……”安雪莹一边捏着嗓子学着之前李蕴霞说的话,一边得意地朝她挤眉弄眼的。 嘲讽之意明晃晃地刺痛了李蕴霞的心。 “你们……” 李蕴霞手臂被扭的生疼,她挣扎不开,气的眼泪汪汪,但更恨的是,她们让自己在大庭广众之下丢了脸,庆亲王世子可还在一旁看着呢,她恼羞成怒,朝封弋遥骂道:“你是什么东西?竟敢以下犯上?还不快松开我的手?” “李小姐,你父亲虽然是朝廷命官,可我们几个家里也不是平头百姓,你耍威风耍错地方了吧?”周诗韵嗓音虽然轻柔,却字字砸在李蕴霞心头。 “那又如何?你们的父亲,一个不过是区区四品的大理寺少卿,另一个不过是四品的礼部侍郎,如何能跟我父亲相提并论?你快放开我!” 封弋遥冷哼一声,扔下她的手臂,甩了甩自己的手腕,“诗韵,雪莹,咱们走吧,跟这种无赖之人争执,不过是白白降低了咱们的身份!” 她最讨厌自己没什么本事还整天将家世挂在嘴边的蠢人。 “慢着!” 一直在一旁看热闹的李贺,施施然站起身将人拦下。 长乐郡主惊异地看了自家哥哥一眼。 柳明珠亦站了起来。 李蕴霞见状更是心里一喜,一定是庆亲王世子实在看不得她们三个合起伙来欺负自己,要替自己出头,好好教训一下这几个不知尊卑的女人。 她顿时两眼冒着光,含羞带怯地看着庆亲王世子。 柳明珠也心下讶然,不过她想的却是,庆亲王世子为何会对这几个女子感兴趣? 他的模样可不像是想替李蕴霞讨公道。 难道,世子是对她们三个其中的某一个感兴趣? 是娇纵的安雪莹? 还是装模作样端庄大方的周诗韵? 亦或是那个看起来更加泼辣粗鲁的不知名女子? 之前他可是连看都没看自己一眼。 柳明珠心里感到略微的不适。 封弋遥几人被拦,纵然知道对方身份高贵,心里也有几分不满。 “这位公子是何意?为何要拦着我们?” 三位女子,此刻俨然以封弋遥为首,自然由她先出声。 “你们就这样走了?” 李贺扬眉,“没看见本世子在此吗?” “就是,你们都是谁家的?为什么见到我们不行礼?” 长乐郡主李萌亦挑衅般望着三人。 刚才她可是看见了,这三个人就是故意针对柳明珠和李蕴霞。 柳明珠可是自己的手帕交,针对她就是针对自己,长乐郡主自然不悦。 安雪莹和周诗韵虽然敢对李蕴霞针锋相对,可是面对庆亲王世子和长乐郡主,她们还是不得不软下身段,恭敬地行礼。 “小女大理寺少卿安泽楷之女安雪莹见过庆亲王世子,见过长乐郡主。” “小女礼部侍郎周绍锋之女周诗韵见过世子,见过郡主。” 原来他们二人是庆亲王府的。 怪不得如此嚣张! 封弋遥也不得不从善如流屈膝行礼,她父亲的官在这里面可是最小的。 “小女封弋遥见过世子,见过郡主。” “封弋遥?” 李贺猛地抬眸,“你就是宁愿选择傅子骁也不考虑本世子的封家大小姐?” 闻言,长乐郡主,柳明珠,李蕴霞纷纷看向封弋遥。 没办法,最近京城里闹得沸沸扬扬的事情,无非两件,一件是惠敏公主和静安侯世子武逸凡感天动地的爱情,另一件就是被武逸凡退婚的封家大小姐因伤心过度,得了疯病,竟舍了庆亲王世子而选了永定侯那个克妻的暴虐残废的事情。 第12章 我撕烂你的嘴 而此刻,令她们奇怪的是,庆亲王世子的话里居然有点怒其不争的意味。 什么意思? 难道庆亲王世子对封弋遥有什么想法? 柳明珠的目光不停地在封弋遥和李贺的脸上来回扫。 “原来你就是最近闻名京城的封家大小姐?” 李蕴霞觉得自己总算是扳回一局,不过区区五品官的女儿,她随随便便一捏,就会把她捏死。 李蕴霞立刻又趾高气扬起来,“我听说你还经常抛头露面,在外面经营一家医馆,卖的药贵的要死,怪不得如此财大气粗,原来不过是个满身铜臭的奸商!” 难怪她如此有钱,能买下那么多首饰? 真是气死她了! 既然庆亲王世子也要找她们的麻烦,那不如自己再添一把火? 今天必须要再次毁了她的名声! 还有安雪莹和周诗韵她们两个,今天她们谁也别想脱身。 李蕴霞立刻斗志昂扬起来。 说的话也极为尖酸刻薄。 “怎么,被静安侯世子抛弃后饥不择食了?连永定侯那种浑身恶臭的窝囊残废也敢嫁?你也不怕被克死!” “啪!” 突如其来的巴掌声在金凤楼里格外的清脆。 只见封弋遥面带寒霜,一双星眸如淬了冰一般,寒光凛凛地射向李蕴霞。 李蕴霞瞪大眼睛不敢置信,她居然被打了? 而且是被一个小小的五品官的女儿打了? “贱人,你敢打我?”李蕴霞捂着脸,眼睛里冒火。 封弋遥冷声道: “你敢骂我未来的夫君,我为何不能打你?” “呦!这还没嫁进去呢,就开始叫上夫君了……”李贺在一旁酸溜溜地说道,“封弋遥,你是有多迫不及待?” 见封弋遥一双利眸猛地朝自己脸上扫了过来,李贺不知为何突然心虚了一下,瞟了她的手掌一眼,忙又将头撇到另一边,装作若无其事地看着墙上的字画。 “封弋遥,我就骂了怎么了?世子说的对,你就是一个不要脸的烂货,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怪不得静安侯世子不要你了。”自觉有了庆亲王世子撑腰,李蕴霞捂着脸骂的痛快,“永定侯就是瘸子,废物,窝囊废!” “啪!” 又是一巴掌。 清脆响亮。 “封弋遥,你疯了?”李蕴霞一不防备,又被扇了一下,她身子踉跄了一下,然后软软地朝着庆亲王世子的方向缓缓地倒了下去。 李贺连忙跳着躲了一下,李蕴霞就直挺挺地摔倒在地上。 她挣扎着坐起来,捂着脸呜呜地哭。 柳明珠连忙过去将她扶了起来。 “李二小姐,你没事吧?” 李蕴霞心里却在怪柳明珠刚才不出面帮自己,如今在庆亲王世子面前,她倒是会装出一副温柔善良的模样来。 她轻轻推开柳明珠的手,一边嘤嘤嘤哭一边泪眼婆娑地看着庆亲王世子,“世子,她疯了,她真的疯了,求世子替小女子主持公道……” 李贺忙撇清关系,“本世子才不屑于跟一个疯子计较。” “既然知道我疯了,就离我远点,否则,我也不保证能做出什么事情来。” 封弋遥冷冷地看着李蕴霞,“若是再让我听见你嘴里不干不净,我就撕烂你的嘴!” “呦!瞧这疯子厉害的嘞!” 李贺撇撇嘴,声音很小的嘟囔了一句。 可这句话,却给了李蕴霞莫大的勇气。 “我就说,我偏要说,你们……你们疯子配瘸子,都是……都是不要脸的烂货!” “啪!” 第三巴掌。 封弋遥可不惯着她。 李蕴霞的脸已经迅速地红肿起来。 “我跟你拼了!” 任谁当众挨了三巴掌,也无法忍受着不还击。 兔子急了还咬人呢。 李蕴霞怒极,顾不得什么庆亲王世子了,反正自己今天的脸面已经丢干净了,豁出去了。 “你凭什么打我?” 她张牙舞爪地扑上去,却被封弋遥狠狠地一掌推倒在地。 “我告诉你,你所谓的瘸子,曾经为大越血战沙场,横扫北境。” 封弋遥一字一句,斩钉截铁地说道:“永定侯府世代守护大越,战功赫赫,他们的荣誉是用无数人的鲜血和生命换来的,至高无上,不容你践踏。” “以后若是让我再听到谁的嘴巴里不干不净,污蔑我未来的夫君,我就真的撕了她的嘴!” “不信你就试试看!” 这下,李蕴霞彻底怕了! 她认输了。 打也打不过。 骂也骂不过。 庆亲王世子也不帮她。 柳明珠也是个靠不住的。 长乐郡主就更别指望了,她看热闹看的津津有味呢。 李蕴霞觉得自己此刻就像是一个傻子。 而那封弋遥太可怕了!她此刻就像护犊子的母狮子,浑身充满了野兽的疯狂。 她惹不起。 她忽地想起,就连惠敏公主都曾经被她吓得回宫后再也没出来,自己不过是区区刑部尚书的女儿,居然会如此愚蠢? 李蕴霞真的后悔了。 “哇哇……” 她捂着脸大哭着跑出去。 第13章 我究竟是哪里不如傅子骁 “我究竟是哪里不如傅子骁?” 李蕴霞哭着跑了以后,她的丫头也随之跟了出去。 封弋遥甩甩手,正要招呼安雪莹和周诗韵走,冷不防在一旁充当壁画的庆亲王世子李贺突然冒出一句。 “封弋遥,我究竟是哪里不如傅子骁?你居然会舍我而选他?” 李贺心里一直对这件事情耿耿于怀,在他心目中,只要不是瞎子,都能看得出来,自己无论是长相,性情,年龄,家世,都比傅子骁更加吸引人。 毫不夸张地说,整个大越,除了皇子,就属自己最为抢手。 没看那柳明珠,平日里对四皇子一副恭敬守礼的模样,实际上还不是偷偷地给本世子暗送秋波。 究竟为何? 见他一脸的不忿之色,封弋遥略带惊讶地看着庆亲王世子。 她没想到庆亲王世子伸手拦住自己居然是为了这件事。 之前还以为他是想帮柳明珠和李蕴霞出头呢。 如今倒是摆出一副受害人的模样,真是奇了! 他不是应该非常的庆幸自己幸好没选他吗? 怎么此时反而是一副她欠他钱的样子? 封弋遥暗暗撇嘴,面上却展开一个得体的笑容。 “世子人中龙凤,自然是极好的。” 封弋遥眼神丝毫不惧地抬头望着李贺,带着满满的真诚,“只是小女子出身低微,纵然蒙皇上恩典自选夫婿,小女子也不敢肖想皇室贵胄,请世子见谅。” “果真是不敢?” 李贺才不信她的鬼话,“不是因为你心里觉得傅子骁比我好?所以才选他?” 恭喜你,猜对了! 封弋遥这下笑容更深了些,“永定侯自然也是极好的,只是他的好,世人似乎已经全都忘了。” “而我没忘!” “小女子虽出身低微,却也仰慕那些为守卫大越国土而舍身忘死之人。” “正如小女子之前所说,永定侯府世代守护大越疆土,他们的荣誉是用无数人的鲜血和生命换来的,小女子敬佩他们,愿意以一己微薄之力向那些英雄们致敬!” “世子不同,世子天潢贵胄,意气风发,将来定会平安一生,富贵吉祥,如今,就不必在意小女子的目光短浅了。” “你这是在嘲笑本世子生在富贵窝里,贪生怕死?” “说来说去,在你心里,只有上了战场的傅子骁才是真英雄,哪怕他现在是个残废?哪怕他克死了三个妻子?你都不在乎?在你眼里,本世子不过是个混吃等死的废物?连傅子骁一星半点都比不上?” 李贺也不知道自己今天吃错什么药了,居然会在此跟她纠缠不休。 封弋遥也脾气上来了,她冷冷一笑,“世子如果非要这样想,那便是如此吧。毕竟各花入各眼,世上难有十全十美之人,也难有两全之事。” “我见世子对小女子也颇为不满,世子此时不是应该庆幸自己还拥有挑选京城贵女的机会?依世子的性情,也不会喜欢像我这样没规矩的人。眼下这岂不是正好?难道世子想被迫接受一个被人退婚的女子?” “王府高高在上,也不是小女子能高攀上的。世子今日究竟是为何,对小女子咄咄逼人呢?难道是因为在您内心深处,藏着一股自卑感,觉得自己没有自信能胜过永定侯?” “我当然是比他强。” 李贺立刻反驳道:“什么自卑感?本世子有那种东西吗?” 他侧目瞧了长乐郡主一眼,“你哥哥是个自卑的人吗?” “谁说的?我哥哥是世上最好的男子,想当我嫂子的人,从这能排到宫门外,不,能排到京城外,一直排到北境去呢!” 长乐郡主伸手挽住李贺的一条手臂,昂然道:“我哥哥是最好的,是别人眼瞎!” 李贺满意地瞧了长乐郡主一眼,“还是咱们王府的人眼光好。” 又朝着封弋遥几人轻哼一声,“看来你真的是眼瞎的厉害,不但眼瞎,心也瞎。算了,本世子不跟一个瞎子计较,你们走吧。” “你胡说什么呢?谁是瞎子?” 安雪莹听的不忿,这庆亲王世子心眼也太小了,她想替封弋遥找回场子,“你才是……” 瞎子二字她可不敢说。 “遥姐姐是世上最好的女子,你别污蔑她。” “呵?她是世上最好的女子?” 眼睛最瞎的女子吧? 李贺冷笑一声,“我看你也是个眼瞎的。” “萌萌,咱们走!陪你出来逛街,真是一点意思也没有。” 见李贺大踏步走出去,背影都带着一股怒气冲冲的味道,长乐郡主狠狠地瞪了封弋遥一眼,“我哥说的没错,你就是个瞎子,不过幸好你是瞎子,要不然我哥哥娶了你,可就真要掉进火坑里了。” 名声那么差,还不守妇道,刚才听那个蠢货李蕴霞说,她还一天到晚在外面胡混,简直有辱闺誉。 幸好她眼瞎。 见自家哥哥居然不等自己,自顾自去地上了马车,长乐郡主连忙朝柳明珠摆摆手,“明珠,咱们改天再约啊!我先走了。” “郡主慢走!” “哥哥,你等等我呀!” 柳明珠目送李贺和李萌走远,方才回过神看着相偕走出门口的三人,眼底泛起一起幽暗。 见安雪莹撅个小嘴,封弋遥笑着哄她,“这有什么?不就是被人说几句吗?咱们身上又不会少一块肉,走,遥姐姐请你们去天香楼吃烤鸭!” 安雪莹闻言眼睛一亮,立即喜笑颜开,“遥姐姐说的对,咱们又不会少一块肉,走,咱们去吃烤鸭!” 此刻正是午时,天香楼里人声鼎沸,热闹非凡。 一楼已经全满,小二就将几人带到二楼。 二楼也只余两张空桌了。 封弋遥她们选了一个靠窗的位置,坐在那里,可以看到楼下大街上热闹的场景。 天香楼的烤鸭果然美味,听小二介绍说,他们的烤鸭是用果木烧烤的,低脂少油,皮酥肉嫩,入口即化,先要拿起一块薄薄的熟面皮,夹上几块酥嫩的鸭脯肉,再来一点葱丝,黄瓜条,配上自制的甜面酱,卷成一个春卷模样,然后一口咬下去,满满的满足感。 更特别是,还有那一层酥脆的鸭皮,蘸着白砂糖吃,更是香甜可口。 不油不腻。 美食让人忘记烦恼。 第14章 永定侯来了 永定侯府。 傅子骁听一脸幸灾乐祸的曾希颜正一字不差地复述着金凤楼发生的一切,心底微微震动。 封弋遥说的每个字都砸在他的心尖上。 他眼前不由自主地浮现出曾希颜说的那一幕。 “贱人,你敢打我?” “你骂我未来的夫君,我为何不能打你?” “我就骂了,怎么了?永定侯就是瘸子,废物,窝囊废!” “我告诉你,你所谓的瘸子,曾经为大越血战沙场,横扫北境。” “永定侯府世代守护大越,战功赫赫,他们的荣誉是用无数人的鲜血和生命换来的,至高无上,不容你践踏。” “以后若是让我再听到谁的嘴巴里不干不净,污蔑我未来的夫君,我就撕了她的嘴!” “不信你就试试看!” 战功赫赫吗? 呵! 经过三年前的那场惨败之后,永定侯府还有战功赫赫吗? 曾经横扫北境吗? 没错! 可是,在世人眼里,永定侯的每一场胜利都是应该的。 而只要他们败一次,就足以被人骂的狗血喷头。 永定侯世代守护大越,确实是功不可没,但是世人哪记得这些呢? 他们只记得,如今永定侯是个残废,瘸子,窝囊废,还性情暴虐,克死了三个妻子。 而她,却为了维护自己,不惜得罪刑部尚书之女,还有丞相府嫡女,哪怕面对庆亲王世子的逼问,也丝毫不惧。 这样的女子,令傅子骁震动。 “侯爷,我觉得,你这第四个妻子,很不一般,侯爷可要好好珍惜这份良缘哦!” 曾希颜声情并茂地将金凤楼里的事情说完后,一脸戏谑。 “我当时在金凤楼的厢房里,听的激动死了,恨不得立刻跳出去给封大小姐鼓掌,又怕李贺骂我重色轻友,就躲一旁悄摸摸地听,你不知道,听我那小伙计说,李贺的脸当时就黑了。嘿嘿!下次可有嘲笑他的资本了。” “把那套头面送到封家去。” 听傅子骁没头没脑地闹出这句话,曾希颜一脸疑惑,“侯爷,你说什么?” “把那套没卖出去的红宝石头面送到封家去!” 傅子骁又一字一句地重复了一遍。 封府。 封弋遥看着摆放在桌子上的那套金灿灿的红宝石头面时,惊讶地看着那送货过来的小伙计,“你叫小栓是吧?这套头面我没买啊?” 小伙计连忙恭敬地说道:“这是我们东家送给小姐的,说是今日伙计们怠慢了小姐,请小姐您大人大量,不要跟我们计较。” “送整套头面赔礼道歉?”封弋遥和佩兰对视一眼,纷纷从对方眼里看到不可思议四个字。 金凤楼的东家一直是个谜。 据大家猜测,金凤楼背后的东家定是有哪个身份贵重的皇亲国戚在撑腰,要不然生意这么好,早就被人眼红的要出手对付了。 不过是伙计的拜高踩低,哪值得送出这么贵重的一套头面? “你拿回去吧!”封弋遥道:“我不能要。” 小伙计急了,“小姐您行行好吧,小的若是就这么拿回去,东家非要把小的开了不可。” “俗话说,无功不受禄,既然你不好交代,这样……”封弋遥示意佩兰去拿银票,“就当是这套头面我买了,佩兰,给他拿两千八百两银子。” 她可是记得,那个老伙计当时就报的这个价钱。 “不不不!” 小伙计连连又是摇头又是摆手,“这可使不得!” 他回去没法跟东家和掌柜的交代呀? 封弋遥板起脸,“要么,你把东西带走,要么你带着银票走。” “要么,我让人打你一顿,再把你连人带东西一起扔出去。” “你自己选吧!” “啊?” 小伙计傻眼。 还……还要挨打? 永定侯府。 曾希颜乐不可支地将两千八百两银票“啪”地拍在石桌上,“傅子骁,我的侯爷,人家封大小姐可是说了,不收受外男送的礼物,就说是金凤楼的东家作为赔礼道歉的心意也不成。” “银票小的给您放这了,两千八百两,一分不多,一分不少,您可收好了,反正封家大小姐马上就要嫁给你了,这钱,你先替她保管吧。” 傅子骁没理会他的贫嘴,转头对吉荣吩咐道:“你去打听一下,封大小姐明天会去哪里?” “你想见她呀?” 曾希颜一听来了兴趣,立刻露出一副看好戏的表情,“怎么,我们的永定侯心动了?干枯了几年的老树又发新芽了?” “不觉得我们未来的嫂子又疯又傻啦?” “傅子骁,我告诉你,这就对啦!人总是要往前看的。” 翌日。 封弋遥一大早就去了医馆。 封掌柜见她来了,连忙上前,在她耳边神神秘秘地说道:“大小姐,永定侯来了!” “嗯?” 封弋遥一大早就受了这么大的一个惊吓,她顿时睁大眼睛,不敢置信地看着封掌柜,“你说什么?谁来了?” 封掌柜朝她确定地点点头,“永定侯,已经等您等了半个时辰了。” “永定侯?等我?” “不是吧,他是不是来看病的?” 毕竟听说他也病得不轻。 没几年活头了。 难道?是病情加重了? 封弋遥心里一慌,“永定侯身体看起来怎么样?” “尚可!” “尚可?” 那就是没事。 “他真的要见我?”封弋遥不确定地再问一遍。 “永定侯说了,是要见您!” 永定侯真的在等她? 封弋遥一下子紧张起来。 说话也结结巴巴,“他……他说……等我?说什么事了吗?” “没有,如今永定侯就在后面的厢房里,我让林风先去伺候茶水了。” “大小姐您快去吧。” “别让永定侯等急了。” 进了后院,就看见林风侯在厢房门口,一副不知该进还是该退的样子。 一旁站着另外一个下人模样的青年男子,见到她后飞快地看了一眼又垂下双眸。 封弋遥看了林风一眼,林风暗暗点头,身体有些颤抖。 “大小姐,您来了!” “侯爷……在……在屋里等您呢。” 被他的紧张所感染,封弋遥也突然紧张起来。 她来到厢房门口,不由地深吸了一口气,林风替她轻轻地打开房门,门板发出“吱呀”的一声,惊的封弋遥背后冒出了一层细密的毛毛汗。 厢房门口摆放着一座屏风,这是封弋遥特意安排的,为的是防止屋里有过堂风,此刻,这屏风竟成了一道不可逾越的界限,她知道那人就坐在屏风后面,可是她却突然不敢向前走去。 “进来吧!” 一个低沉的声音从屏风后传出来。 第15章 我对侯爷,仰慕已久 封弋遥深吸一口气,握了握拳,绕过屏风。 只见一位身穿黑色锦衣的男子,面向她坐在一辆可移动的椅子上,他右边的半边脸上戴着一副精巧的黑色面具,另一半脸棱角分明,肤色暗白,一双眼睛如同深不见底的深渊,不怒自威,此刻正目光灼灼地看着她。 封弋遥的心突突突地跳了起来。 他还是那么的丰姿出众,纵然是坐着,也无法掩饰那浑身凛然的气势。 “见过侯爷!” 封弋遥心中忐忑,行礼时动作就有些僵硬。 “为何是我?” 傅子骁直接开口,没有任何的铺垫,直击重点。 见他板着脸,一副兴师问罪的模样,忐忑之余,封弋遥突然觉得自己心底涌起一阵难以言说的委屈。 这委屈几乎弥漫全身,令她心口窒了一下。 借着这股委屈,她缓缓起身,暗暗命令自己要勇敢地直视着傅子骁。 “侯爷是不愿意娶我吗?” 傅子骁一怔,小姑娘双眸水光盈盈,鼻音颇重,小嘴微微嘟起,竟是一副受了委屈后,咋一见到大人忍不住想哭的样子。 她才十七岁,比自己小了整整十岁,还是个青春年少的孩子。 不,应该说是少女初长成。 已颇具风姿。 “也不是不愿意。”鬼使神差地,他说了一句本不在计划之内的话。 “那侯爷就是愿意娶我了?” 小姑娘眼睛一亮,霎时间笑靥如花,令傅子骁突然觉得,这昏暗的屋子里都霎时亮了许多。 “我选侯爷,自然是觉得侯爷好。” 许是傅子骁不知不觉收敛了身上的气势,封弋遥突然觉得没那么紧张了,平日里那个果敢坚强的自己又回来了。 此刻,封弋遥完全没有小女儿家的羞涩,她拉了一张椅子坐下,看着傅子骁的眼睛,大大方方地承认。 “我对侯爷,仰慕已久。” 仰慕他? 他们素未谋面,何谈仰慕?况且,自己的克妻之名早已深入人心,哪个女子能敢说不怕的? 她肯定是有别的目的。 傅子骁暗暗思索,自己如今还有何可以利用之处。 她背后又是谁的手在暗暗地推动这一切? “呵,仰慕本侯?封弋遥,你觉得我会信吗?你见都没见过我,何来的仰慕?” “况且,我身上如今还有何处是可以让你仰慕之处?”傅子骁利眸一扫,紧盯着她的眼睛。 若是在几年前,她说这话,傅子骁相信,因为那时仰慕永定侯世子的人实在是太多。 多的让他避之不及,只好通通视而不见。 可如今,他只当这是一个笑话。 “仰慕我?” “笑话!你还能编的再离谱些吗?” 若是她说为了攀附侯门富贵,他倒是能相信几分,可是她偏偏却舍弃了更尊贵富裕的王府。 所为何来? “侯爷不信?”封弋遥眼里闪过一丝受伤,“侯爷不信我?” “除非你能说服本侯!” “好!”封弋遥点点头,“我知道,侯爷不信我也是情理之中,可我仰慕侯爷,却已经有十年之久。” 十年? 傅子骁蹙眉,十年前,可以说,那是自己生命中最惬意的时光。 而眼前这个小姑娘,那时不过七八岁,懂什么是仰慕吗? “十年前,八月初八,您大婚那日,我跟祖父去永定侯府吃席……” 十年前,她才七岁,而傅子骁已满十七岁,是永定侯府的世子,那是他第一次大婚。 那时的他,一身红衣潋滟,骑着高头大马,腰背挺直,真是俊美无双,如同一把出鞘的利剑,眉目之间英气勃勃,是京城里最意气风发的少年郎。 她只看一眼,就将他深深地刻在了心里。 那时她就在想,若是自己长大后能嫁给他就好了。 她跟祖父说了,祖父笑她不知羞,还告诉她,她未来的夫婿会是静安侯府的世子,不比永定侯世子差。 后来,他去了战场。 每次大军归来,她都要跑到城门口去看他。 他骑着高头大马,依旧丰姿俊逸,眉目清朗,一身黑色的盔甲,在烈日下熠熠生辉。 她感觉自己的心也是一片光明。 后来,他夫人死了。 她替他难过了好一阵。 三年后,他又娶了一个新夫人。 没多久,新夫人也死了。 这次她没有难过。 再三年,第三位新夫人进了门。可惜这个更薄命,新婚之夜就暴毙了。 不像前两位夫人,还各替他生下了一个女儿。 直到三年前,永定侯府遭受了重创。当时的永定侯傅盛明和侯夫人韩氏双双战死沙场,二房三房的叔叔也纷纷失去了踪迹,世子傅子骁中了敌人的埋伏,重伤毁容。 永定侯府几乎遭受了灭顶之灾。 当时替傅子骁诊治的御医,就是封弋遥的祖父,先帝御封的大越第一国手,封褚。 当祖父沉痛地说出永定侯世子双腿残废,从此无法站立以后,十四岁的封弋遥在永定侯门口偷偷哭了一夜。 为那个在她心里一直高大英勇的身影,从此再也不能策马奔腾,沙场点兵。 更不幸的是,祖父为了救治傅子骁,不惜动用了一些禁忌的秘术,导致自身被反噬,没多久就去世了。 所以,除了祖父,没人知道她心里曾经爱慕过傅子骁。 守孝三年,按照婚约,今年的五月份,封弋遥就要嫁给武逸凡了,她虽然心里难过,可还是按照婚约提前准备了嫁妆,毕竟,这个婚约是祖父订下的,她愿意遵从祖父的安排,嫁入静安侯府,做一个合格的世子夫人。 谁知中间杀出了一个惠敏公主,还搞出了身孕。 皇上自然是护短的。 一道圣旨就取消了两人的婚约,为了显示皇室的公平大度,皇上居然肯让一个区区五品官的嫡女在王府和侯府之间,自主选择夫婿。 冥冥之中,结果早已注定。 封弋遥甚至怀疑,是不是祖父的在天之灵默默地在保护着自己。 将傅子骁送到她的身边。 成全自己的一片爱慕之情。 既然如此,她又何必对他隐瞒自己的心思?他们俩将来要过一辈子呢,封弋遥不希望在他们之间还存在猜忌和怀疑。 第16章 侯爷是想吓我吗 “侯爷,我这样说您能明白吗?说句大不敬的话,无论是王府世子,亦或是皇子,甚至是太子,在我心中,都及不上侯爷半分。”封弋遥声音颤抖,慢慢说完这十年间的故事,早已红了眼眶。 她想祖父了。 好想好想。 真的好想好想! 此时此刻,她真想扑进祖父怀里,痛痛快快地哭一场。就像小时候在他怀里撒娇那样。 傅子骁震动极了! 一种难以言喻的情绪萦绕在心口。 就像干涸的井底突然被注入了一股清泉。 又像一块石头狠狠地砸进心里。在心底留下一个大坑,空落落的。 很快又被一股说不出道不明的滋味填满。 他不知道,他一点也不知道,他不知道这十年里,曾有一个小女孩一直在默默地关注着自己,爱慕着自己,却又克制着不打扰自己的生活。 这是多么沉重的一份爱! 若是十年前的傅子骁,这种来自少女的爱慕对他来说是很习以为常的事情,可是自从三年前那场巨变之后,再也没有一个女子靠近过他。 而眼前的这个小姑娘,她亲手将自己一颗沉甸甸的心双手捧到自己面前,字字深情。 他傅子骁何德何能? 可是,傅子骁看了看自己残疾的双腿,她从头到尾爱慕的终究是十年前的那个意气风发的少年郎。 而不是如今不堪入目的残废傅子骁。 傅子骁决定打破小姑娘心目中的完美幻想,让她面对现实。 他默默抬手,将脸上的面具取下。 只见他右边脸上从眉骨至下巴处,有一条似乎是被利剑深深划过的深褐色的疤痕。 咋一看觉得恐怖,可封弋遥从小跟着祖父在外行医,死人都见过,更何况区区伤疤? 她眨眨眼睛,“侯爷是想吓我吗?还是想让我帮你看看能不能治好这疤痕?” “都不是!” 见没吓着她,傅子骁略显挫败抬手又将面具戴上。 “先别戴!”封弋遥三步并作两步,走上前去,伸手阻止他的动作,“再让我看看!也许我有办法。” 封弋遥一把将他的面具扯过来,丢在一旁的桌子上,蹲下身,伸手抚上他的脸,仔细摸着那凹凸不平的伤疤处。 眼底涌现出一丝心疼。 少女的馨香突然涌入鼻端,傅子骁顿时浑身一紧,他下意识地想后退,可是当他垂眸看向突然蹲在他身前的女子时,心竟微微一动。 只见她微微仰着头,神色认真,一双清澈的眼睛里纯净,透亮,有仰慕,也有心疼。 他突然就不想后退了。 这是暗暗爱慕了自己十年的小姑娘。 他不想她难过。 她更凑近了些,柔若无骨的小手在他脸上轻轻摸索,带着一丝虔诚。 傅子骁垂下眼帘,刚好能看见她柔嫩的小脸就在眼前。 面若桃花,肤如凝脂,迎着光还能看到耳边细细的绒毛。 此刻,她绵密的呼吸正对着自己的颈部,他甚至能感受到那一丝丝的波动在锁骨处忽凉忽热。 忽地,她向上微微动了动身子,侧对着他,露出柔和的半边脸庞,圆润可爱的耳朵微微泛着红。 她在害羞。 他心尖一动,感受到心底涌动起的一丝异样,傅子骁微微皱眉,抬手握住了她的手腕,轻轻扯开。 身下的轮椅悄然后退了一步。 他在躲开自己! 虽然明知傅子骁不会这么轻易地接受自己,封弋遥心里还是忍不住一阵失落。 “对不起,我只是……不习惯。” 此话一出,封弋遥眼眸突地一亮,他只是不习惯跟女子如此近距离接触。 而不是排斥自己? 一丝欣喜悄然涌起心头,晕红了耳根。 垂眸看着自己泛红的指尖,还有傅子骁那灼热的目光似乎一团火般烫在脸上,她白皙的面容瞬间染上红霞,手脚无措,心里忽然生出一股子懊恼。 太轻率了! 太不矜持了。 哪个女子会如此浪荡?第一次见面就将男子的脸捧在手里细看细摸的? 出格了,封弋遥。 永定侯他会如何看待自己? 咬咬唇,封弋遥喏喏道:“侯爷,你……生气了吗?” “你若是不喜欢,我离你远些就是了。” 说完她默默起身,向后退了三步。 然后从荷包里掏出一个精巧的圆盒放在桌上。 “这是封记的舒痕膏,侯爷先用着,早晚各涂一次,一个月之后,你脸上的疤痕就会淡些。” “我回头会再研制一些能彻底去除疤痕的药膏出来。” 再次抬眸看了看他,封弋遥恋恋不舍地说道:“若是侯爷没有别的吩咐,我就……回去了。” 其实,她今天到医馆里,是有事的,可是此刻她心里有点乱,这次见面有些猝不及防,她需要找个清静的地方,好好地捋一捋自己那纷乱的思绪。 得到了答案,虽然很是令他意外,傅子骁却也不再纠缠。 “那套红宝石头面是我让人送给你的,你收了就是,那两千八百两银票我会先替你保管,等……等你嫁入永定侯府时,再交由你自己保管!” 傅子骁刚说完这句话,他就看见那小姑娘眼眸突地一亮。 原来那套红宝石头面是傅子骁送给自己的? 封弋遥喜出望外。 “好,谢谢侯爷!”声音透着欢快。“那套头面,我很喜欢!” “特别喜欢!” 真是好哄! 傅子骁不由地弯了弯嘴角。 他记得曾希颜说过,她不收外男送的礼物,可她此刻毫不掩饰对那套头面的喜爱,想来,她确实是钟情于自己的。 傅子骁心里升起一丝丝的异样。 那小姑娘走了两步又突地回过头,眉眼弯弯,“侯爷,我还能再见到你吗?” 傅子骁本来想说还有不到一个月就大婚了,何必如此着急? 可看到小姑娘期盼的眼神,话在舌尖卷了卷,就改成了这一句。 “若是你想,就让人送信给我。” “只是,为了你的清誉,不要太任性。” 见到自己爱慕的男子就不管不顾地表白,很容易吃亏的。 若是换了旁人,还不知道她会被如何算计利用呢。 幸好自己不是坏人。 小姑娘听了顿时两眼发光,大声回道:“好!” 傅子骁就忍不住朝她笑了一下。 第17章 侯爷,你是不是喜欢封大小姐 傅子骁已经离开一个多时辰了。 封弋遥还兀自沉浸在傅子骁居然接受了自己的惊喜中。 封掌柜摇摇头,大小姐这个样子,今日恐怕是不能看诊了,招了招手,让伙计去把封弋遥的名字从坐诊大夫的名单中撤了下来。 傅子骁回到永定侯府。 一个人默默地坐了一会。 半晌,招手吩咐吉六去将聘礼单子拿来。 永定侯老夫人惊的一下子从那铺着软垫,宽大柔软的紫檀椅子上弹起来。 “你说什么?侯爷要看聘礼单子?” 真是奇了。 一向不理会庶务的永定侯居然要看自己成亲时的聘礼单子,传出去岂不是要贻笑大方了。 堂堂永定侯,居然做起了内宅妇人的事情。 永定侯府完矣。 “余妈妈,让清儿媳妇把聘礼单子拿过来先给我瞧瞧。” 她必须要先掌掌眼。 不一会儿,永定侯府二房的嫡子傅子清的夫人丁氏捧着一本册子过来。 她接到永定侯老夫人的通知时,正在二房里收拾傅子清前几日里刚宠幸的一个爬床的丫头。 那丫头是二房轩逸堂里的二等丫头,平日里负责伺候傅子清的起居,起先丁氏见她还算安分,方才安排她去伺候傅子清,谁知她竟有胆子爬床。 丁氏心情十分的不好,乍一听到老夫人要看永定侯府给封家那个大小姐下的聘礼单子,匆匆忙忙让人拿了来,自己先打眼瞧过一遍,没看出什么大的纰漏,方才收拾了心情到了福安堂。 永定侯老夫人慢条斯理地翻看着聘礼单子,都是按照规矩准备的,不出彩,也无纰漏。 点了点头,将单子递给余妈妈,“送到侯爷的梧桐院里去。” 丁氏惊诧,“祖母,侯爷要看聘礼单子?” 永定侯老夫人看她一眼,“怎么,这聘礼单子骁儿看不得吗?” 丁氏被老夫人无缘无故地噎了一句,顿时无话可说,暗暗思忖,自己又是哪里做的不对了? 竟让老夫人对自己这般不耐? 打眼瞧了瞧永定侯老夫人身后的余妈妈和梁妈妈的脸色,这两个老货都是一般模样地肃着脸,眼观鼻鼻观心,规规矩矩的站着,一点表情都没有,仿佛没瞧见自己的目光暗示。 真是两只喂不熟的白眼狼。 丁氏又暗暗腹诽,这傅子骁废了三年,让大家都以为永定侯的位置肯定是要换个人坐了,谁知如今有了婚事,竟又有了死灰复燃的迹象。 那自己还忙活什么? 到头来不都是替人做嫁衣吗? 丁氏匆匆忙忙回去,火急火燎地让下人赶紧去把傅子清叫回来。 出大事了! 必须叫二爷回来商量商量。 傅子清昨夜一时冲动,没忍住诱惑,要了他房里的一个二等丫头,此刻听下人着急忙活地传话,说丁氏找他回去,傅子清不由的心虚起来。 不敢回去。 “二奶奶说什么事了吗?” 下人答不知。 傅子清心里忐忑不安,磨磨蹭蹭的,倒是让他磨到了下值时间。 “傅二爷,走,晚上香江戏园子有一出极好的戏,咱们一起去看看?” 见同僚相邀,傅子清紧绷的心突地一松,“穆兄相邀,岂有不去之理?走!” 回头对那报信的小厮说道,“你回去跟二奶奶说,我晚上有事,让她有什么话明天再说吧。” 丁氏闻言,气的一口银牙差点咬碎。 自己在一旁劳心又劳力的替他筹谋,可那人却是一坨糊不上墙的烂泥。 早知如此,当初就不应该嫁给他。 ~ 傅子骁看过聘礼单子,让人开了库房,又着意添加了许多,永定侯老夫人惊诧之余也都由着他。 她的嫡长子,前永定侯傅盛明和夫人韩氏就生了这么一个儿子,千般培养,万般重视的,可以说,如今整个永定侯府都是他的,他愿意怎么折腾就都由着他吧。 毕竟,他也没多少日子了。 想到这个嫡长孙所受的苦难,永定侯老夫人心里就难受的紧,揪起揪起的疼,“余妈妈,去我私库里,把那套金镶玉的石榴头面送到梧桐院去,就说这是祖母给他添的聘礼。” 既然孙子那么重视这场婚事,永定侯老夫人也不能小气,前几日宫里的刘太医又来了,诊完脉又是摇头又是叹气,让永定侯老夫人觉得自己的这个嫡长孙仿佛马上就要断气似的。 真真让人揪心。 来场喜事冲冲霉运也好。 梧桐院里。 傅子骁脑子里一直想着封弋遥今日大胆表白爱慕自己的事情,心里一时热烘烘暖洋洋的,一时又仿佛寒气入骨,冷的仿佛血液都停止了流动,一时心酸一时甜蜜,一时又暗暗后悔。 “侯爷,你是不是喜欢上那封家大小姐了?” 吉六瞧着自家侯爷一直拿着那聘礼单子在出神,实在忍不住了。 “掌嘴,爷的事情也是你能置喙的?” 吉六苦着脸,抬起巴掌,轻轻地扇了自己一巴掌,见自家侯爷瞥过来的眼神寒意森森,不由地加大了力度。 “啪!” “啪!” “啪!” 瞧侯爷还不喊停,吉六都快哭出来了。 傅子骁心里的郁气却慢慢散了。 第18章 下聘 永定侯府的聘礼抬进封家的时候,封梁的脸都吓白了。 那些明显超出了规制的聘礼如同一座大山般压在他的心上。 沉甸甸的。 若是旁人,见到男方家如此大手笔的聘礼,还不乐的跳起来?说明那是男方对自家女儿的重视啊! 可封梁,暗暗苦着脸,完全没有永定侯府重视自家的兴奋与得意之情。 他只是区区五品的户部郎中,钱财和见识都有限,永定侯府这般碾压式的下聘将他打的头脑一阵热一阵冷。 与之相比,自己给遥儿备的嫁妆可寒酸的拿都不好意思拿出来。 连忙着人去请了封氏族里的族长和最有头有脸的族人过来帮忙。 封氏一族如今的族长是封梁的堂伯伯,在族里德高望重,说话颇有分量,自从封御医死后,封氏一族里官位最高的就是族长的儿子,外放到赣州做了知府的封棠。 封梁派人去请族长时,他刚好奉命回京述职,闻言,二话不说,立刻就带着一家子老小跟着族长一起过来了。 于氏正惶惶之际,见到封棠的夫人,大喜过望,连忙上前行礼,“嫂子!” 封棠的夫人姓纪,四十多岁,在赣州也是数得着的人物,打眼一瞧那些聘礼,也惊的眼睛溜圆,不过她毕竟见多识广,比小门小户出身的于氏镇定多了。 示意于氏备上一份厚厚的赏钱,赏给了送聘礼来的永定侯府的下人。 又指挥着封府的下人将东西分门别类登记入库。 一番忙乱过后,纪氏拿帕子轻轻摁了摁额头,委婉地说道:“我说弟妹,进了封家这么多年,你也该立起来了。” 怎么遇事还是这么稳不住? 于氏汗颜,“嫂子说的对,是我太不中用了。” 纪氏:“……” 封家大小姐嫁入侯府,别说于氏,就是纪氏自己,心里也诚惶诚恐的很,之前封弋遥与静安侯府的婚约,毕竟是封御医订下的,封御医是先帝御赐的正二品医圣国手,在整个大越那是独一份的恩宠。 与静安侯府的婚事也算门当户对。 可如今封御医不在了,封梁不过是个小小的五品户部郎中,那永定侯府对于她们来说,算得上是高攀了好多级的婚事。 于氏又拿出嫁妆单子给纪氏看,虽然封弋遥说嫁妆不必担心,可于氏心里还是慌乱的很。 特别是见到永定侯府的聘礼后,一颗心更是如同掉入了苍茫的大海里。 又是冰凉又是空落落的。 无处可依。 如今纪氏来了,于氏仿佛就有了主心骨,干脆就让纪氏指点一下遥儿的嫁妆应该怎么安排。 实在不行,把遥儿给的那两万两银子也都通通拿出来,该置办的都赶紧置办起来。 纪氏瞧了瞧嫁妆单子,瞥了于氏一眼,心里疑惑。 这于氏看起来也不是个恶毒的继母,怎么给嫡长女的嫁妆单子如此简薄? 难道她是个扮猪吃虎的? 实际上心机深沉? 也是,于氏毕竟自己还有一儿一女,哪个母亲不为自己的儿女打算? 可也不能如此明目张胆克扣遥儿的嫁妆吧? 纪氏脸色渐渐不好看起来。 于氏一看,连忙将之前封弋遥说的话一字一句给纪氏复述了一遍。 “遥儿懂事,可咱们封家也不能真做出这样打脸的事情来。”纪氏定定看着于氏,“你是当家主母,你先说说吧。” 于氏惶恐,“我就是不知如何是好,才冒昧求助嫂子的,请嫂子务必指点我一二,哪怕是把封家的家底全部掏出来,我也没有二话。” 说罢又将封弋遥给的两万两银票拿了出来,“我出身低,没见过多少好东西,嫂子就帮帮我,替我周全一二吧。” 纪氏见她真心实意,脸色也好看起来,“你有这个心是好的,依我看。这嫁妆的事情咱们还是要和遥儿商量一下的。” 纪氏刚回京,好多事情还不是很清楚,可是一下子能拿出几万两银子,纪氏觉得自己的这个堂侄女也是个有本事的。 于氏根本拿捏不住她。 心里暗暗松了口气,纪氏心里有成算了。 “既然遥儿自己有主见,那咱们还是先听听她的意思吧。” 于氏点头,“嫂子说的是。” 纪氏左右看了看,“对了,遥儿呢?” “今日永定侯府下聘这么重要的事,遥儿怎么不在?” 于氏也一脸的茫然,看向自己身边的李妈妈。 李妈妈忙回道:“大小姐一早就出去了,听说医馆那边有事。” “胡闹!医馆的事情哪有她自己的终身大事重要,快去把她叫回来。” 纪氏说罢又略带谴责地看着于氏,“遥儿年纪小,做事难免不周全,你还是多看顾她一二吧。” 于氏连连点头,“嫂子说的是。” 纪氏:“……” 得,当自己白说。 于氏这个人根本提不起来。 前院里。 代表永定侯府过来送聘礼的,是三房的嫡子傅子峰。 两家的管事将聘礼单子交接后,刚回京述职的封棠亲自出面将傅子峰安排在宴席的主宾位上,又让自家的儿子,去年刚考过科举,目前任七品翰林院编修的封思流在一旁陪坐。 另一边,封梁老老实实地听着族长的训诫,刚来听了一会的封棠挪挪屁股就想溜。 他才回来三天,他老爹就已经训诫了自己六回了。 耳朵都听的起茧子了。 他好歹也是堂堂四品知府,可在他爹面前,还是被训得跟个龟孙子似的。 那滋味,啧啧…… 如今换了他这个堂弟听训诫了。 他略带同情地看着低头耷脑唯唯诺诺的封梁。心里还有点难兄难弟的感觉。 封棠有点怀念他堂叔封御医,人好,话不多,对他们这些孩子更是温和慈爱,比他爹脾气好太多了。 “那个,遥儿呢?” 封棠问了一句,封梁眼睛顿时一亮,他也实在是熬不住了,脑子都被训诫的迷糊了,闻言连忙说道:“遥儿去医馆了,于氏已经派人去叫她了。” “胡闹!” 族长不满地喝道,“一个女儿家,整天抛头露面,成何体统……” 此处省略一万字训诫。 封弋遥此刻正在医馆里给一个老婆婆看诊,那老婆婆的儿子和孙子都死在了战场上,如今身边只有一个小孙女。 小姑娘虽然只有十二三岁,言行举止却很得体。 “姐姐,我奶奶的眼睛能好吗?” 老婆婆的眼睛是这几年哭的太多哭瞎了。 封弋遥见她一脸的担忧,朝她笑了一下,安慰道:“别担心,待我好好看看。” 第19章 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 都要开席了,封弋遥还未回府。 族长气的胡子翘老高,封梁忙着赔不是,封棠早已和傅子峰喝上了。 天色将暗,封弋遥揉着酸胀的手腕,长舒了一口气。 那老婆婆的眼疾有点麻烦,封弋遥给她施了半天的针,又安顿她们祖孙二人住在医馆里,方才收拾收拾准备回府。 族长一家子还在封府,见到她后脸比锅底都黑。 “遥儿,你可回来了!” “还不快过来,见过族长?” “啊不,是堂伯公。” 封梁一叠声地招呼着自己女儿。 生怕自己开口晚了又要听训诫。 封弋遥见到厅里主位上黑着脸的族长,还有一旁坐着的族里的叔伯婶娘们,暗暗吐舌。 不好。 又要挨训诫了。 “遥儿见过堂伯公!” 封弋遥乖巧地先朝着族长一家行礼。 其次是刚回京的封棠夫妇。 “见过堂伯父。” “见过堂伯母。” …… 依次行完了礼,封弋遥脸都险些笑僵了。 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其他人见她笑的甜甜的,说的话又温柔又好听,哪里还生的起气? 纷纷让她快起来坐下,喝口热茶。 只有族长气哼哼地说道:“哼!一个女孩子,整日抛头露面,成何体统?今天什么日子不知道啊?都要嫁人了,不想着赶紧做些女工绣活讨好未来的婆家,还等着进了永定侯府后,被人笑话我封家的女儿不懂规矩不成?” 封弋遥才想起今日是永定侯府下聘的日子,顿时一阵心虚,暗暗瞪了一眼跟在她身后的佩兰。 “也不知道提醒小姐我一下?” 佩兰也心虚地认错,“都是奴婢不好,早上封掌柜派人来说医馆里来了个特殊的病人,其他大夫都不知道该如何处置,俗话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封掌柜也是心善着急,方才着急忙慌地将大小姐请了去。” “谁知竟误了永定侯府下聘的日子。” “奴婢知错了。” 封弋遥亦上前轻轻扯住族长的衣袖,“堂伯公,您别生气啊!您也知道,祖父将封记医馆交给了我,我总要担起责任来,总不能让祖父在九泉之下不安心吧?” 族长不由地想起前些年,自己的堂弟封褚常常将幼年的封弋遥带出来,扔在封家,让她跟着自己那帮孙子孙女一起玩耍,她对自己也是极为亲近,常常“堂伯公堂伯公”地叫他,就为了从自己手里骗出点钱,偷偷去买糖葫芦。 老宅的长辈没少被她哄的。 不过她打小嘴就甜,被她哄的人也心甘情愿纵着她。 自己的那个堂弟封褚对她也是溺爱的紧,更纵的她胆子越来越大,女孩家的女工不肯学,就喜欢跟着她祖父倒腾那些医书草药之类的,性子也是野的很,无法无天的,屋里都待不住,就爱往外跑。 这几年,她的那些个堂姐妹们都大了,知道开始学规矩了,可她呢? 学的一手好医术,这是好事,可她毕竟是个女孩子,将来是要相夫教子的,哪能再如从前般没分寸呢?族长想到此处,不免替她担心一二。 此刻见她撒娇,族长一时也拿她没办法。 其他族人也纷纷替她说情。 封弋遥得寸进尺,仰起头朝族长笑吟吟地说道:“堂伯公,您今天是不是来给我添妆的呀?我祖父他老人家不在了,您可要把他那份给我一起添上才行!” 族长都要气笑了,举起手臂作势要打她。 “我给你添个大巴掌!” “你要不要?” 封弋遥呲着牙将自己的半边脸凑过去,“您打吧!打完了我,添妆可就是要给我添双倍的!若是给少了,我就天天上封家老宅找您讨要去。” “您若藏着不给,我就到祠堂找我祖父哭诉,说您为老不慈欺负我。” “我看您老人家将来怎么跟我祖父交代?” 少女细腻粉红的半边脸颊笑吟吟递到眼前,一双眼睛朝着自己滴溜溜转,带着一丝不讲理的促狭和调皮。 真是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 族长暗暗腹诽,伸出食指在她脑门上狠狠一戳,“没皮没脸的,还找你祖父哭诉?你倒是去哭哭看,看我怕不怕?” 说罢他朝着自己的儿子孙子们得意地笑道:“你们说,我会不会怕她给去封褚告状?封褚活着的时候我尚且都不怕他,如今就剩一块小木牌了,我居然会怕?真是笑话。” “遥儿莫要胡闹!” 封梁适时地开口训斥道:“哪有女儿家自己开口讨要添妆的?传出去要被人笑话的!” 封弋遥甜甜一笑,“爹爹,这不是在咱们自己家里吗?” “再说了,堂伯公他们也不是外人。” “堂伯父,堂伯母,你们不会笑话侄女吧?” 封棠早就怕了自家父亲大人的冷脸,此刻见他被封弋遥三言两语闹得露出了笑脸,暗暗松了一口气。 “我说堂侄女,咱们还是先研究一下你嫁妆的事情吧。” 封梁提起头,其他人纷纷附和。 这可是大事,要不然族长一家也不至于等到现在。 “嫁妆不是安排好了吗?” 封弋遥道:“之前母亲给我看过单子,我自己又去金凤楼添置了一些,足够了。” 见她自己不在意,封棠的夫人纪氏好心提醒她,“你那些嫁妆,虽然规矩上没什么差错,若是在平日里看,也确实是够的,可如今永定侯的聘礼可是超了规制的,太贵重了,足见他们对这场婚礼的重视,与之相比,咱们之前的单子就显得太寒酸了些。” 封弋遥接过聘礼单子看了看,笑着说道:“永定侯府还挺有钱的。” 毕竟是皇后娘娘的母家,再没落又能差到哪去? 她抬头看着封梁,“那父亲的意思是……” 封梁瞧瞧族长,又瞧瞧封棠,“如今再置办嫁妆也来不及了,我看永定侯府的聘礼足以压得住场面,不如就把聘礼里的珠宝首饰,玉器书画都拿出来,添进遥儿的嫁妆里,我们再另外多添置一些日常用品,也就够了。” 纪氏接过话头,“还有十天大婚,来得及,我回头让族里的丫头妇人多绣些荷包,做些鞋袜之类的,给遥儿多预备着些新媳妇敬茶时用。” “还是嫂子想的周到。” 第20章 报复,反转 第二日,一个晴天霹雳。 封梁的户部郎中职位被停了。 原因是封梁之前在核查各地户籍数时,弄错了一个数字,导致户部今年的考评未能评优等,户部尚书一怒之下,就让封梁回家停职反省去了。 紧接着,封棠的述职也不是很顺利,原本的政绩考核是上等,如今却变成了中等,本来想着能小升一级,调回京城任职,却不料还是要回赣州去。 接连两个人都发生了意外,封家的人顿时都意识到了不妙。 这是有人故意在针对封家。 是谁呢? 封梁一向谨小慎微,不出头,不抢功,不过是弄错一个数字,若是在往日里,改过来就是了,何至于停职反省? 封棠就更冤枉了,勤勤恳恳几年,赣州被他治理的井井有条,几乎是做到了路不拾遗,夜不闭户,鳏寡孤独有人管,宵小奸佞有律法,自身德行也没有瑕疵,怎么就不能是优等呢? 封家唯二的两个官身出了事,这可是顶天的大事。 族长连忙召了众人商议。 众人皆是一头雾水,不知是得罪了何方神圣? 封弋遥听说后却冷笑一声。 还能是谁? 李蕴霞她爹呗。 李蕴霞她爹可是刑部尚书,随便动动嘴,跟吏部尚书和户部尚书说上那么一两句,使点绊子,下个套,整个人,不是很简单的事情吗? 那天李蕴霞哭着跑出去,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她受了多大的委屈呢? 他爹一向娇纵这个女儿,能不为她做主吗? 这事一查就能查出来。 这不,罪名就安在封弋遥身上了。 可封弋遥是皇上赐婚,目前动不得。 那就动封家呗。 封弋遥自己倒是不怕,可如今受害的是自己的堂伯父和亲爹,她能善罢甘休吗? 不能! 不过两天功夫,京城里传出了谣言。 说刑部尚书嫡女李蕴霞在金凤楼里强买强卖,人家卖价两千八百两的一套头面,她硬是只给一百两,人家不愿意,她就搬出她爹刑部尚书来,要治金凤楼一个坑民之罪。 这下真是让人笑掉大牙了,听说过欺君之罪,没谁听说过坑民之罪的? 再说了,你也不是民啊? 你一个刑部尚书的嫡女,千金大小姐,凭什么能代表民? 我们真正的民,是没有资格踏进金凤楼的。 紧接着,李蕴霞强买强卖的原因也弄清楚了。 原来是为了跟一个户部郎中的女儿抢首饰,原本人家买首饰是为了备嫁妆,可李蕴霞偏要跟人家较劲。 非逼着伙计,说自己出双倍银子,就要那女子看中的那一套头面。 那女子势微,想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胳膊拧不过大腿,就将那套头面让给她了。 本来这就没事了。 谁知李蕴霞不但不履行承诺,双倍银子将那套头面买下来,反而抬出她刑部尚书的亲爹来,只肯出一百两银子买下那套头面。 什么人哪? 金凤楼的伙计当然不干。 这搁谁谁也不能同意啊! 你以为你是公主呢?全天下都是你家的? 话说回来,就是皇上和公主他也不能这么干啊! 当然,惠敏公主除外。 金凤楼不同意,李二小姐受了委屈,就哭了。 那个买嫁妆的女子身份也弄清楚了,是封家嫡女,也是封记医馆的东家。 封记医馆在京城还是有点名气的,毕竟每个月一次的义诊,让不少老百姓都实实在在得到了实惠。 封家老爷虽然只是区区五品官,可封家嫡女即将嫁入永定侯府这件事,之前还闹得人尽皆知。 而刑部尚书李林冲冠一怒为爱女,和吏部尚书,户部尚书串通一气,故意找茬将封家两个当官的老爷整治了一通,为爱女报仇一事,更是让此事达到了高峰。 老百姓最恨什么? 官官相护! 做官的,你贪点财,走走后门,捏造点政绩,给自家谋点福利,大家都是可以理解的。 可是官官相护这点,让老百姓最是痛恨,因为官官相护,百姓有冤不能申,有理没处说,官员们都串通一气,欺下瞒上,这世道只会越来越乱,所有的资源都被那少部分人垄断,国家怎么发展?百姓怎么生活? 紧接着,刑部尚书被爆出贪赃枉法,用一死囚代替某位杀了人本应判斩刑的豪门公子,如今那豪门公子改名换姓在某地依旧吃喝嫖赌,吃香喝辣,美女环绕,好不快活。 吏部尚书也不逞多让,收受贿赂,私下买官卖官,谁送的银子多,谁的政绩考核就是优等,年底就能升官,那些没眼色不送银子或者银子送的少的,就给你找找事,挑挑毛病,想升官,没门!不给你降级就不错了。 户部尚书,目前还没爆出什么事情。 事情越闹越大,很快这谣言就传到了皇上耳朵里。 皇上震怒。 下令彻查! 御史台早就闻风而动,立刻将手里已经掌握的一些证据呈上,这边皇室密探也没闲着,一出手就很快查实了谣言不虚。 不过十天,刑部尚书李林贪赃枉法,罔顾人命,无视律法,发配边疆服苦役,李府抄家,全家老小驱逐出京。 吏部尚书运气好点,因为有些不为人知的后台,又未涉及人命,连贬了几级之后,如今在工部当一个员外郎,专门负责给皇室盖房子。 户部尚书落了个失察之过,不痛不痒。 封梁官复原职,依旧做他的五品户部郎中,只是他从此核对数字更加细心周到。 经过重新考评,封棠顺利升了官,从正四品的赣州知府调任为正三品的顺天府尹。 顺利留在京城。 这下封氏一族又重新站了起来。 虽然以封家目前的官位和实力,在京城里不过是个小小的不起眼的家族,可也算是初露头角的新贵了。 事情解决的太过顺利,封弋遥有些不可思议。 她不过是让人将李蕴霞的事情散播了出去,想以舆论让大家知道,自家堂伯父和父亲是受害者。 谁知那刑部尚书私下里还真是个坏官。 私换死囚? 真是胆大包天! 之后一拉一大串。 吏部尚书也跟着倒霉。 究竟是哪个好心人在背后推波助澜,并将那些证据挖出来的呢? 第21章 拜堂之事岂能代替 还未等封弋遥查出背后的那个好心人。 就到了大婚的那一天。 永定侯府来迎亲的,是三房的嫡子,排行第六的傅子杭。 毕竟永定侯如今身体不便,根本骑不得马,拜不得堂。 永定侯府第三代里,尚未成亲的嫡子,只有傅子杭一人。 所以永定侯老夫人派了他来迎亲。 上次来送聘礼的,也是永定侯三房的嫡子傅子峰,排行第三,与傅子杭是嫡亲的兄弟。 他们三房是庶出,向来只有听从吩咐的份。 傅子杭今年十八岁,长的长身玉立,面容清俊,身穿红衣,气宇轩昂。 封家这边,由封思流领着族里的男孩子负责堵门。 傅子杭早有准备,随便吟了几首催妆诗,又大方地给了开门红包,封家也不再为难,傅子杭顺利地进了门。 这边,封弋遥拜别了父母,由封思流背着上了花轿。 一路热热闹闹到了永定侯府。 傅子杭肃着脸踢了轿门,手里握着一截红绸,牵引着新娘子跨了火盆。 进入大厅,即将要拜堂的时候。 新娘子说了一句。 “慢着!” 整个喜堂为之一静。 嗯? 难道,新娘子不愿意拜堂? 永定侯府老夫人脸色立刻变了。其他人脸色也不好看。 “封氏,你什么意思?” 傅子杭站在一旁,面上更是不悦,对于永定侯府的这门婚事,傅子杭从心里是十分不以为然的。 选择在这个时候,嫁进永定侯府,这个封弋遥不是脑子有问题,就是心有图谋,再不然就是为了永定侯府的地位,不过不管原因是哪一个,他都对这样的人没有兴趣。 如果不是因为永定侯府里只有他最适合替他大哥去迎亲,他就是被打死也不愿意做这样没脸的事情。 如今她倒好,还敢当众叫停? 看不起谁呢? 搞得自己愿意跟她拜堂似的。 “请问,跟我拜堂的人是永定侯吗?” “不是!”傅子杭脸色涨红,他辛辛苦苦一路将她迎了进门,她居然还没搞清楚自己的身份? “大哥身子不适,拜堂之事由我代劳。” 傅子杭说出这句话来自己都觉得难堪。 小叔子代替大哥迎亲的事情也听说过不少,可那毕竟是发生在别人身上的事情,如今轮到自己身上,傅子杭一张俊脸变得越发涨红。 “拜堂之事岂能代替?”封弋遥说道:“我要嫁的人是傅子骁,不是旁人,一女不事二夫,我只会跟自己的夫君拜堂,若是傅子骁今日身子不适,我可以等他身子好了再拜堂。” 也就是说,她不想和自己拜堂。 傅子杭脸色从涨红变成铁青。 他还从没有丢过那么大的脸!狠狠地将红绸丢在地上,意欲再脱了那一身碍眼的红衣。 “六哥儿!” 永定侯老夫人提高声调喊了一句,带着一丝警告的意味,“你要做什么?” 傅子杭浑身一颤,看看四周,宾客云集,若是自己一气之下毁了喜堂…… 傅子杭后背上立刻渗出了一层毛毛汗。 后怕! 所有人都在等待。 永定侯老夫人闭了闭眼睛,开口道:“余妈妈,派人去梧桐院,看看侯爷的身子好点没有?” 傅子骁此刻刚行完一次针,勉强缓过来了,听闻事情的经过以后,傅子骁抬头望向刘太医,“刘太医,我的身体能移动吗?” “怎么?侯爷真打算亲自去拜堂?” 刚才下人的话刘太医也都听见了,心里对那个新娘子也好奇的很,于是略带调侃地说道:“若是侯爷真想去,我可以再替你扎一针。” “不过,侯爷只能坐在轮椅上行礼。” 傅子骁颔首,“那就有劳刘太医了。” 喜堂里。 永定侯老夫人听了下人的回报,点点头,“那就稍等一会,侯爷会亲自过来。” 又对傅子杭说道:“六哥儿也辛苦了,稍等一会,等你大哥来了,你就可以回去歇着了。” 傅子杭恨不得立刻就走,可是傅子骁未到,为以防万一,他还是要站在这里供人观赏。 宾客纷纷交头接耳,从没见过这种事情,不过永定侯府这几年的倒霉事也不少,想来也不在乎多这一件。 傅子骁终于来了。 只见他头戴金冠,半边脸上覆着一个黑色的面具,身着一袭红色喜服,更衬得露出的那半边脸颊苍白中泛着一层青色,明眼人都能看出他身子极度虚弱,他靠坐在轮椅上,由一名小厮推着缓缓向前。 与新娘子并排后,傅子骁看着永定侯老夫人,沉声道:“孙儿来迟了,请祖母恕罪!” “身子可好些了?” 永定侯老夫人一脸担忧地看着他,“若是不舒服,可以改天再拜堂!” 反正新娘子已经进了门,就是他们永定侯府的人了,什么时候拜堂由他们说了算。 “刚才刘太医施了针,已经无碍了。” 傅子骁又朝傅子杭看了一眼,淡淡说道:“辛苦六弟了。” 傅子杭心虚地避开他的目光,拱手道:“能替大哥分忧,是弟弟的荣幸。” 终于能退下了,傅子杭暗暗松了一口气。 走了几步却不由自主地回头看向喜堂之上的那两人。 傅子骁朝新娘子歉意道:“我双腿不便,拜堂之事还请小姐多担待。” 言下之意,他无法跪下与她一起行礼。 封弋遥微微颔首,大红的盖头轻轻晃动了两下,“侯爷能来,我就很高兴了。” 傅子骁颔首。 永定侯老夫人示意一旁的司礼官,可以开始拜堂了。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对拜!” 二人夫妻对拜之时,那大红色的盖头轻轻地在傅子骁额头上扫了一下,一丝异样的感觉在心尖轻轻颤动了一下。 永定侯老夫人也长舒了一口气。 “太子殿下到!” “瑜王殿下到!” “六皇子到!” 随着一声声通传,众位宾客纷纷回头。 只见当先一人,头戴金丝玉冠,身穿一件紫色的衣袍,衣袍上面绣着繁复的图案,显得尊贵又不俗气。 正是当今太子李鸿。 紧跟其后的是四皇子瑜王,李贤,他一身绯红色锦衣,明亮又张扬,虽走在太子身后,亦是一脸的意气风发。 最后是年仅十八岁的六皇子李桓,一身宝蓝色常服,衬的少年面如冠玉,神采飞扬。 第22章 我废掉的不仅仅是双腿 “见过太子殿下。” “瑜王殿下!” “六皇子!” 众人纷纷跪下行礼,相互用目光交流。 “哈哈,孤可是来迟了!” “已经行完礼了么?” 太子一边说着一边连忙上前,亲手扶起了永定侯老夫人,“外祖母,您安坐,您老人家最近身子可好?母后可惦记您呢!” 永定侯老夫人呵呵一笑,“好!我这把老骨头还算硬朗,让你母后不要替老身担心。” 说罢又慈爱地打量着太子,“你今日怎么有空前来?” 太子爽朗一笑,“今日在崇政殿,父皇说起今日是永定侯成亲的日子,孤这个表兄,自然要来给子骁贺喜!” “喏,四弟和六弟听说后也跟着孤来瞧瞧热闹。” 四皇子和六皇子也朝永定侯老夫人行了一个晚辈礼,老夫人呵呵一笑,连忙让人安排座位。 “外祖母不必管我们,我们略坐坐就走了,父皇还安排了差事呢。” 太子说罢看向傅子骁,目光在他那黑色面具上略略停顿,随即眉毛一挑,揶揄道:“子骁看起来清减了许多。拜堂可是个力气活,身子可还受的住?” 傅子骁淡淡一笑,“托太子的福,尚可!” 只是他额头渗出的细汗让人一眼就看出,他的身子此刻并不好。 太子眉头微蹙,目光闪烁了几下,想说什么又未说出口。 只是伸手在傅子骁肩头拍了拍。 然后手掌忍不住顺势在他面上一抚而过,“你瘦了。” 傅子骁却因为这一拍一抚,心中突然涌起一股子难言的委屈来。 他与太子,许久未曾如此亲近了。 太子又将目光移向一旁的新娘子,温言道:“表弟身子不好,还请弟妹多看顾一二。” “那是自然!” 封弋遥答的干脆,太子愣了一下,而后满意地点头,回头瞥见傅子骁微微发红的眼眶后,又怔了一怔,哑声叫了一声,“子骁。” 傅子骁抬头,目光与他相对。 一切尽在不言中。 太子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右手握拳抵在唇边轻咳了一下,脸上又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来。 “今日是你大喜的日子,我就不耽搁你们入洞房了。” 太子朝身后的随从招招手,拿过来一个小小的锦盒。 “这是南诏国进献的一对鸳鸯玉佩,触手生温,父皇赏给了我,如今你大婚,我没带什么贺礼,这对玉佩就便宜了你吧!” 傅子骁双手接过,低头垂眸,“多谢太子殿下!” 太子摆摆手,朝端坐在一旁的瑜王和六皇子看了一眼,二人连忙从身上摸出贺礼来。 瑜王送的是一枚观音吊坠。 看样子也是临时起意,未曾提前准备。 六皇子瞧见了,也有样学样,解下了自己身上的一块玉佩,他只是心血来潮,临时过来玩的,哪准备了什么贺礼呀? 既然太子和四哥都不嫌寒掺,他是弟弟,跟哥哥们看齐就是了。 “你们继续吧,孤先走一步了。” 太子说罢朝永定侯老夫人行了个礼,迈步就走,瑜王也紧跟其后,六皇子瞧了瞧外面丰盛的宴席,眼巴巴的看着永定侯老夫人。 永定侯老夫人暗暗笑了一下,喊了一句,“太子殿下,若是得空,不如吃了宴席再走!” 太子回头瞧了瞧,也笑了一下,“孤就不吃了,六弟若是无事,留下替我吃几口吧。” 六皇子眼睛一亮,连连点头,“好!好!太子皇兄,瑜王兄,你们有事尽管去忙,我留下替你们吃。” 六皇子是贤妃所出,与太子一向亲近,他性情又开朗跳脱,很快就与众人打成一片。 新房内。 红烛高照,满目喜色。 封弋遥静静地坐在床边,许久,才听见轮椅滑动的声音。 她从盖头的下边能看到一双黑色的绣着暗纹的靴子。 他要挑盖头了! 封弋遥突然有些紧张,她屏住呼吸,却压抑不住心跳。 那双靴子就停在她的眼前,一动不动。 封弋遥有些疑惑。 却耐心地等待着。 一刻钟过去了,见他迟迟不动,封弋遥实在是忍不住了,她伸手指着自己的盖头,轻声道:“我可以把这个取下来吗的?” 傅子骁怔了一下,缓缓上前,拿起秤杆,轻轻挑起盖头。 一张明媚灿烂的芙蓉玉面出现在眼前。 他眼底闪过一丝惊艳。 知道她长的美丽,却没想到,她盛装之下更加令人惊艳。 “进来吧!” 傅子骁朝门外叫了一声,哗啦啦一下子涌进来许多人。 喜婆端着合卺酒,一口一句吉祥话,傅子骁端起一杯,递进封弋遥的手里,他自己又拿起另外一杯来。 二人手臂交叉,宽大的衣袖互相包裹着彼此,封弋遥能明显地感受到与她交叉的那条手臂里,所蕴藏的力量。 一杯酒下肚,封弋遥感觉一股子热腾腾的火苗从腹部开始燃烧,一直燃烧到她的脑子里。 傅子骁眼瞧着她的脸颊迅速地染成酡红色,仿佛他在战场上曾经见过的天边的晚霞。 绚烂夺目。 她的眼睛也蒙上了一层淡淡的薄雾,迷迷蒙蒙的看着他。 下人们全都退下了。 傅子骁看了她一眼,转身慢慢滑动轮椅。 “你歇着吧!” 封弋遥见他离开,酒意顿时散了。 她跳了起来,上前拉住傅子骁,“你要去哪?” 傅子骁看着地面,“我去书房睡。” 大婚之夜,他要去书房睡? 封弋遥觉得自己受到了冷落,她不开心了。 或许是觉察到她心里的委屈,傅子骁又补了一句:“我身子不好,会打扰到你。” 原来他是因为身子不好才要去书房睡的? 不是因为讨厌自己。 封弋遥立刻不委屈了,她扯住傅子骁的衣袖,可怜兮兮地说道:“侯爷,你今晚若是去书房睡,别人会以为我新婚之夜就失宠了,她们会嘲笑我的。” 想到永定侯府里她的妯娌们,傅子骁暗暗叹了一口气,嫁给他,她确实委屈了。 可他依旧不松口,反而更加冷漠地说道:“你应该知道,我跟你,不可能有正常的夫妻生活,今后更不可能有孩子。” 他的声音如同淬了冰一般坚硬冰冷,“三年前,我废掉的不只是双腿。” 第23章 新婚之夜发病 能击垮一个男人的,无非就是那么几件事情。 傅子骁说出这几句话之后,已经全身冰冷。 他知道,这是发病的前兆。 “放开!” 他掰开她的手。 封弋遥一怔,她确实是没想到这个问题。 见她的手渐渐松开,傅子骁心中一黯,伸手用力滑动轮椅。 蓦地,封弋遥一把扯住他的手臂,侧过身蹲下,挡在他面前,她抬头目视着傅子骁的眼睛。 “我说过,我仰慕侯爷已久,无论侯爷成了什么样子,我的心,都不会改变。” 她反手握住他轮椅上的手,坚定地说道:“我们可以不要孩子,但是,我们已经成为夫妻,我希望侯爷能让我照顾你。” 她的眼神太过热烈真挚,傅子骁觉得自己再拖延下去,有可能会沦陷在她这里。 她怎么会不在意呢? 地位,孩子,这不是一个女子最为在意的事情吗? 她怎么可能不在意呢? 封弋遥不管他心里怎么想,她自顾自地将轮椅推到床边,然后弯下腰,抬起傅子骁的一条手臂,绕到自己的脖子上,另一只手环过他的腰身,使劲一搂一提。 傅子骁觉察到她的意图,他的脸蓦地微微一红,连忙放下搁在她颈部的那条手臂,低头轻咳一声,“我自己可以!” “侯爷自己可以?” 封弋遥不信,依旧要帮他。 傅子骁轻轻推开她的手,双臂一动,竟真的轻轻巧巧地上了床,斜着身子倚靠在床边。 “哇!侯爷好棒!” 封弋遥不自觉地为他鼓掌。 看来,傅子骁虽然双腿不便,但是他臂力惊人,身体灵活,毕竟曾经是武将,很多事情都可以自己做的。 这是一个好事。 傅子骁红了脸,这样也值得她惊叫鼓掌? 若是让她发现,自己能做的事情还有许多,那她岂不是一天到晚都要惊叫了? 想到此处,傅子骁不由地笑了一下。 等他回过神来,发现自己居然上了喜床,这下再走就不合适了。 只好干脆躺下闭目装睡。 封弋遥心情愉悦地去浴房洗漱,换上轻薄的寝衣,回来时,见到傅子骁的喜服已经叠放在一旁,此刻,他身上穿着一件暗红的寝衣,侧身躺在外侧,被子拉到颈部,只露出一条手臂来,紧闭着双眼,仿佛已经睡着了。 封弋遥笑了一下。 慢慢地放下床帷,轻手轻脚地爬上去,紧挨着傅子骁,躺在了内侧。 这是她与傅子骁的洞房花烛夜。 安静,温暖,而他,就在眼前,触手可及。 老天是如此的厚待她。 傅子骁只觉得身后微微一凉,紧接着,一个柔软温热的身躯缓缓地贴了上来。 他顿时全身一僵。 如同被妖精定了身般,一动不敢动。 那妖精贴上来还不罢休,还将一条热乎乎的手臂缠了过来,环住了他的腰身,然后,他听到身后传来一声满足的喟叹。 然后,再没了别的动作。 罢了,自己给不了她别的,若是……若是她愿意如此,那就如此吧。 身后那人呼吸渐渐平缓。 她竟睡着了。 傅子骁心里一直战战兢兢,竭力控制着自己的身体,生怕自己会突然发病,毁了她甜美的梦。 久久不敢闭眼。 封弋遥是被一阵剧烈的抖动惊醒的。 新房内的喜烛并未熄灭,她清楚地看到傅子骁紧闭着双眼,露出半边惨白的面色,还有额上豆大的汗珠顺着太阳穴流入鬓发之中。 他全身冰冷,疼得缩成一团,牙齿紧紧地咬着,面目有些扭曲,气息急促而凌乱。 整个人已经没有了意识。 “侯爷!” “侯爷!” “你醒醒!” 封弋遥探向他的脉搏,心里顿时一紧,连忙叫人。 “来人!” “快来人!” 今晚值夜的是梧桐院的余妈妈,还有佩兰,芷兰二人。 几人闻声立刻进了新房。 还是余妈妈有经验,打眼一瞧就知道侯爷那是发病了。 连忙出去喊了院子里值夜的小厮,“快去把闫大夫叫来。” 闫大夫是永定侯府的府医,听到传话后立刻提了药箱急匆匆赶到梧桐院。 本以为新房里会放置一面屏风隔开,毕竟今夜是侯爷与夫人的新婚之夜。 哪知道,房门大开着,闫大夫一路畅通无阻地就进了新房。 还未踏进卧房,闫大夫就看见一个身穿银红色长衫的女子,低着头正坐在床边,一旁的床榻上摆放着一排排整齐银针,两个丫头一个端着铜盆,另一个拿着湿帕子,在不停地擦拭永定侯额头上渗出的汗珠。 闫大夫眼皮一跳。 夫人这是要做什么? 针可不能胡乱扎。 闫大夫顾不得男女大防,连忙三步并作两步冲上前去,大喊道:“夫人住手!” 走近一瞧,闫大夫更是目呲欲裂,差点晕倒,只见永定侯的上衣已经被解开,胸口处正明晃晃地插着几根银针。 而那女子,依旧不管不顾地继续往永定侯身上扎针。 更令闫大夫触目惊心的,她的左手掌正被永定侯紧紧地咬住,那白皙娇嫩的手背上已经渗出了一丝丝的血迹。 而她,居然面无表情,一脸淡定地继续施针。 她不痛吗? “谁让你胡乱扎针的?” 闫大夫顾不得行礼,一边连忙打开自己的药箱,从里面拿出一块干净的软木来,伸手捏住永定侯的双颊一使劲,将封弋遥的手掌解救了出来,然后快速地将软木塞进永定侯的嘴里。 一边大声地呵斥着封弋遥,“侯爷的病情凶险,只有宫里的刘太医才能给他施针,你怎么能如此不知轻重胡乱下针呢?” “若是扎坏了你负的了责吗?” “还不快停手!” 真是个无知的妇人。 她以为医术是那么简单的吗? 毕竟是侯爷新娶的夫人,最后这句话闫大夫只能在肚子里说说。 封弋遥凝神将最后一根针刺入傅子骁的腹部,微微抬起头,佩兰连忙拿起帕子替她拭去额上的细汗。 “是我急躁了!” 封弋遥一边接过帕子擦手一边对闫大夫歉意地说道:“侯爷的病情来势汹汹,我一时心急,就想先替他施针稳住病情,若是乱了闫大夫的处方,还请见谅!” 她拿起一卷素白纱随意地裹住左手,“有劳闫大夫替侯爷把把脉。” 第24章 侯爷害羞了 闫大夫满肚子的话顿时说不出来了。 虽然新夫人莽撞了些,但是既然她已经致歉,说明是个明白事理的人。 自己也不好再斥责她。 闫大夫坐在脚榻上,伸出几根手指搭上傅子骁的手腕。 若是侯爷病情紧急,他就必须要叫人去请刘太医了。 片刻之后。 咦? 闫大夫放下永定侯的左手,又将他的右手拉过来,手指覆上手腕,屏住呼吸,细细感受着指尖下那轻微的跳动。 嗯? “夫人是如何做到的?” 闫大夫将傅子骁的手放进被子里,眼睛亮晶晶地看着封弋遥,往常侯爷发病,没有两个时辰病情是无法稳定的,就算是刘太医出手,最少也要一个半时辰。 今日,从侯爷发病到稳定,不过才两刻钟而已。 真是不可思议! 听了闫大夫的感慨,封弋遥奇道:“往常侯爷要发病两个时辰?” 闫大夫肯定地点头。 “不应该呀?” 封弋遥道:“侯爷这病症虽然凶险,可只要施针及时,应该能很快稳定下来,不至于拖延那么久。” 算算时间差不多了,封弋遥小心翼翼地将傅子骁身上的银针一一拔下,又将他的衣服拉好,盖上被子。 伸手探了探他的额头,回头嘱咐佩兰和余妈妈,“你们照顾好侯爷,我跟闫大夫研究一下侯爷的病症。” 到了外间,闫大夫从药箱里取出永定侯的脉案,二人就着傅子骁的病情展开了交流和沟通。 越听,闫大夫就越觉得新夫人医术高深莫测,等封弋遥说起傅子骁这个病情发病后存在的许多疑点后,闫大夫更是觉得自己仿佛打通了任督二脉般,霎时间激动不已。 就好像蓄满闸的洪水一下子找到了发泄口般,急欲喷礴而出。 自从封御医去世以后,永定侯的身子就一直是刘太医负责,而闫大夫这个府医,往往只能在一旁干看着,因为刘太医这个人很强势,只要是他医治的病人,他提出的治疗方案和药方,就决不允许其他人提出任何异议。 否则,他就甩手不干了。 听说有时候连皇上都拿他没办法,而永定侯的病情,只有刘太医能控制住,所以闫大夫就算心中有疑问,也不敢开口询问。 生怕得罪了刘太医,耽搁了永定侯的病情。 此时,听到新夫人心里也存在同样的疑惑,闫大夫攒了一肚子的话总算有了可以倾诉的机会。 而新夫人,不但听的连连点头,更是就着他的话头说了许多闫大夫没有想到的可能性。 而且,新夫人讲解病情的时候,不但讲了病发的原因,症状,以及不同的症状需要怎样的处理方法,就连后续可能出现的各种反应及症状,痊愈的时间,都说的明明白白,清清楚楚。 令闫大夫顿如醍醐灌顶,耳目一新。 原来,这个病症还可以这么处置? 闫大夫也是医者,遇见疑难疾病不免就上了心,可永定侯这个病症,就像是一块难啃的骨头,搁在心里三年,还是无从下手,那种挫败感,实在令人沮丧。 今日,他终于从这块骨头里找到了一丝缝隙,无异于从茫茫黑暗中窥见了一丝光明。 而夫人,就是那盏发出光明的灯。 闫大夫满心崇拜地看着新夫人,希望夫人说多一点,再多说一点。 “夫人,侯爷醒了!” 佩兰一脸喜气地过来叫封弋遥。 封弋遥立刻站了起来,对闫大夫说道:“咱们进去看看吧!” 傅子骁刚睁开眼睛,身子还很虚弱,见封弋遥进来后,面色微窘,将脸撇过一边,仿佛不愿她看见自己的狼狈。 “侯爷,你醒了?” “感觉怎么样?” 傅子骁扭过头去,哑声说了一句,“还好!” 封弋遥将他的手拉出来,切了切脉,朝闫大夫微微点头。 闫大夫也上前一步,仔细把脉。 把完后,也舒了一口气。 侯爷总算了是又熬过了一关。 闫大夫抬头瞧了瞧窗外,见天色未明,眼前又是一片喜气洋洋的大红,方才反应过来,此时尚是寅时,自己居然在侯爷和新夫人的新房里待了那么久。 忙起来告辞。 “夫人,药熬好后我会让人送过来,侯爷和夫人还是先休息吧。” 唉,夫人也是命苦,别人的洞房花烛夜都是情意绵绵,你侬我侬,而夫人却…… 仿佛是来渡劫的。 闫大夫带着满心的同情和痛心跟着佩兰出了卧房。 “侯爷,喝点水吧。” 封弋遥接过余妈妈递过来的水杯,将傅子骁小心地扶起来,慢慢地喂他喝下半杯水。 “你的手……” 傅子骁瞧见她左手上缠着一层白纱,立刻抬眸看着她。 “不小心碰了一下,不碍事。” 封弋遥轻描淡写地说道,将杯子递给余妈妈,“余妈妈,去将侯爷的寝衣拿过来。” 见封弋遥伸手替解自己汗湿的衣服,傅子骁连忙低声说道:“我自己来。” 他怎么能在她面前裸露身子呢? “伺候夫君乃是做妻子的责任,侯爷病情方才稳定,不宜劳累。” 封弋遥一手摁住他反抗的手,另一只手利索地解开他的衣襟,“况且,我还是一个大夫,在大夫的眼里,没有男女之别。” 见傅子骁还是一脸的抗拒,封弋遥揶揄道:“难道侯爷是在害羞?” 不应该呀? 傅子骁可是娶过三房夫人的,女儿都有两个了,怎么会害羞呢? “谁害羞了?” 傅子骁反正也没力气反抗,干脆摊开双臂任她动作,“我只是不习惯!” 换了干爽的衣服,傅子骁舒服了许多,面色也渐渐恢复正常。 余妈妈一脸欣慰地看着新夫人将侯爷服侍的妥妥贴贴的,满心欢喜,瞧见封弋遥脸上的疲色后,贴心地说道:“侯爷,夫人,天还亮呢,再睡一会吧!” 封弋遥捂住嘴,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嗯,折腾了半夜,是累了,余妈妈,你先下去吧,我跟侯爷再睡会。” “哎!” 余妈妈立马收拾了帕子,端着铜盆喜滋滋地出去了。 还贴心地将房门关紧。 出去后,嘱咐守夜的丫头警醒些,就下去休息了。 第25章 睡觉比请安重要 封弋遥真的累了,上床躺下后,自然而然地抱住傅子骁的一条手臂,靠着他的身子,鼻子嗅着他寝衣上清爽的皂角香味,满足地闭上了眼睛。 末了,还伸出手去揉了揉傅子骁的脸,嘴里咕囔着,“以后睡觉别戴面具了,这样多好。” 皮肤还是要多透透气。 猝不及防被摸了脸,傅子骁面颊一热,侧头去看那个作怪的小坏蛋,见她双眼紧闭,眼底下面一片青色,一脸的疲惫,傅子骁顿时心就软了。 今夜累着她了。 “好!” 既然她喜欢,那以后睡觉不戴面具了。 反正自己最不堪的一面已经暴露在她面前。 再没什么可遮掩的。 小姑娘睡得安静,吐气如兰,那均匀的呼吸声令人不由地心静下来,傅子骁倒是佩服她的适应能力。 之前的几个夫人,无论是什么性格,在新婚之夜,都会紧张的手足无措,虽然故作镇定,也难免让人跟着一起紧张。 而她,第一次进入永定侯府,就已经适应的很好了,甚至比自己这个在府里生活了二十几年的永定侯还随意自在。 她真的不怕吗? 不怕这永定侯府是个吃人的窝?不怕她的夫君将不久于人世,留下她一个年轻的寡妇,独自面对荆棘的未来? 不怕别人嘲笑她选择了一个短命的残废?放弃了一生荣华富贵,放弃了可以夫妻恩爱的一生? 不怕被自己……克死? 她,图什么? 仅仅为了年少时心里的那一点点仰慕? 那一个无知少女思慕年轻将军的梦? 而决然地葬送了自己原本美好的一生? 傅子骁替封弋遥不值。 可如今,她已是他的妻,他有责任让她过的好一点。 悄悄地替她掖了掖被子,傅子骁也闭上了眼睛。 这一觉睡得舒服。 封弋遥全身慵懒地蠕动了一下,睁开眼睛,触目可及的傅子骁那双睁开的眼睛。 他正倚靠在床头,定定看着自己。 而自己,几乎是钻进了他怀里,紧紧地抱着他的腰身。 “早啊侯爷!” 封弋遥露出一个不自在的笑容,悄悄松开了双臂,自己是不是太主动了? 男人都喜欢含羞带怯的女子吧? 自己这般不矜持会不会让傅子骁看轻了? 要不要装作害羞一下? 就说自己不是故意往他怀里钻的? “醒了?” 还未等封弋遥想出对策,头顶上就传来一个低沉的声音,“要不要传下人进来服侍?” “好……好啊!” 算了,抱都抱了,睡也睡了,他们是夫妻,怕什么? 再说了,她仰慕了傅子骁十年,如今两人成了名正言顺的夫妻,就算自己主动些,也没什么吧? 想到这里,封弋遥倒理直气壮起来。 “我替侯爷更衣吧!” 封弋遥屁颠颠地拿起一旁摆放的衣服,服侍傅子骁穿戴整齐。 傅子骁见她的表情由纠结到释然,不过是一瞬间的事,不由地暗暗感叹她心态真好。 下人们端来了洗漱用具,夫妻二人分别进了两侧的浴房。 “侯爷,夫人,早膳已备好了。”这次进来服侍的是一个叫何妈妈的管事。 “大小姐和二小姐也已经过来请安了,正在花厅里等着侯爷和夫人呢。” “呀!” 听到请安二字,封弋遥突然惊叫了一声。 “怎么了?”傅子骁瞧她面色大变,以为发生了什么事,开口问道。 “现在什么时辰了?”封弋遥看向佩兰。 “现在是巳时。” 巳时? 新媳妇一般是卯时起身,辰时去请安的,如今自己居然睡到巳时。 “完了完了,我们误了请安的时辰了。” 封弋遥扶额。 朝佩兰恶狠狠地说道:“你怎么不早点叫我?” “夫人,别着急!” 何妈妈在一旁说道:“老夫人已经派人来说过了,昨夜侯爷发病,知道夫人也辛苦了,特将请安时辰推迟到了午时。” 何妈妈看了傅子骁一眼,“刚才奴婢已经跟侯爷说过了。” “想是侯爷忘了告诉夫人?” 封弋遥气鼓鼓地看向傅子骁,“侯爷知道?” 还故意看她着急? 傅子骁见她鼓着双颊,眼睛瞪的大大的,像一只发怒的小老虎,煞是可爱。 他眼里带着一丝笑意,面上却淡淡地说道:“我知道。” “那你干嘛不告诉我?” “害的人家白白着急!” “不是看你睡得正香吗?”傅子骁难得解释了一句。 “睡觉重要还是请安重要?” “自然是睡觉重要!” “行!”封弋遥露出一个奸诈的笑容,“这可是侯爷说的,若是一会我挨骂了,你可要替我担着。” “反正我是夫唱妇随嘛。” 傅子骁居然点头,“夫人说的是。” 何妈妈忍笑,侯爷难得如此,这新夫人还真是有本事。佩兰也笑的傻兮兮的。 封弋遥一高兴,就亲自推着傅子骁的轮椅进了花厅。 只见前面站着两个小女孩,一个八九岁,另一个四五岁的样子。 正是傅子骁的两个女儿。 夫妻二人分别坐好后。 那个年纪稍大的女孩上前一步,屈身行礼。 “女儿兰笙给父亲请安。” 给封弋遥行礼时就有了点不情不愿的意味。 “给夫人请安!” 她潦草地行了个礼,抬起头挑衅般看着封弋遥。 她才不叫这个女人母亲,她早就打听清楚了,那个女人不过是个身份低微的五品官的女儿,根本配不上她的父亲。 更不配跟自己的亲娘相提并论。 “起来吧。” 傅子骁对这个女儿有些愧疚,他的发妻是礼国公府的嫡女,与自己门当户对,他也曾想过与她举案齐眉,夫妻恩爱一生。 谁知洞房花烛夜之后,他就上了战场,回来后她却因难产而亡。 留下了兰笙这个女儿。 这些年,自己征战沙场,很少在府里,对这个女儿多有亏欠,后来虽然天天在府里,可是他自己生死难料,更顾不上这个女儿。 兰笙自幼养在老夫人膝下,倍受宠爱,脾气难免娇纵了些。 想罢,傅子骁歉意地看了封弋遥一眼。 想请她多担待。 封弋遥脸上的笑容不减,让佩兰将见面礼拿了出来。 “兰笙是吧,这是我专门让金凤楼定做的兰花玉佩,送给你,希望你如兰花般品行高洁,知性优雅。” 第26章 他居然还有妾室 兰笙看了傅子骁一眼,见他看着自己的目光虽然温和,却有着毋庸置疑的警告,不由地黯然低头,收敛了些傲气,双手接了玉佩,低声道了一声谢后,退后一步。 那个小点的女孩看了看身边的奶嬷嬷,深吸一口气,上前一步,抿了抿嘴,怯怯地说道:“女儿莲笙,拜见父亲,拜见母亲。” 说罢还跪下磕了个头。 兰笙见了很是不屑地轻哼了一声。 莲笙身子抖了抖。 她身后的嬷嬷更是面色一白,瑟瑟发抖。 其他下人也是一副见怪不怪的表情。 封弋遥看了看众人,发觉这个场面很是诡异,同样是女儿,为何兰笙一脸傲气,而莲笙一脸恐惧? 她侧头瞧了瞧傅子骁,只见他若无其事地端起茶碗,一口一口地慢慢喝茶,竟从头到尾未曾看过这个小女儿一眼。 他为何不喜欢这个女儿?封弋遥疑惑。 还是瞧着不忍,毕竟才五岁的小女孩,胆子又小,封弋遥就让佩兰去把莲笙扶了起来,不管傅子骁喜不喜欢,既然自己做了她的继母,就该负起责任来。 封弋遥朝莲笙露出一个和蔼的笑容来。 “莲笙是吧,你的名字真好听!快过让我瞧瞧。” “来,这是给你的。” 说罢将另一枚刻着莲花的玉佩替她系在腰间。 “莲花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希望你将来可以像莲花一般美丽纯洁。” “谢谢母亲!” 莲笙受宠若惊,小心翼翼地摸了摸那玉佩,脸上一副想笑又不敢笑,想哭更不敢哭的模样。 瞧着特别的可怜。 兰笙见那个女人给莲笙的玉佩除了花纹其它的和给自己的一模一样,又瞧见她对那个女人露出那副受宠若惊,感恩戴德的窝囊样,气的双目发红。 不知怎地头脑一热,冲口而出。 “谁稀罕她这破东西?” “谁稀罕她做母亲?谁稀罕跟她拿一样的东西?你们,你们都是坏人,都是一样的可恨!” 说罢将封弋遥送的玉佩猛地往地上一摔,捂着脸转身就跑了出去。 玉佩掉落在地,发出清脆的声音,霎时间四分五裂。 “大小姐!” “大小姐!” 兰笙身边的嬷嬷连忙跟着跑了出去。 花厅内顿时一片寂静。 下人们大气都不敢出。 生怕被侯爷和新夫人拉出去,当做发泄的对象。 封弋遥面不改色,心里却在嘀咕,搞得谁愿意给你当娘似的?你乐意我还不乐意呢,我可不想有个那么大的女儿。 至于玉佩,你爱要不要! 不要拉倒! 反正该给的我也给了,礼数到了,错就不在我。 佩兰,芷兰,两个陪嫁丫头都是一脸的不忿。 这大小姐也太不懂规矩了。 自家小姐好心好意专门给她定做的玉佩,居然还被她摔碎了。 真可惜了那块玉佩,花了不少银子呢。 傅子骁也没料到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他脸一黑,朝何妈妈说道:“兰笙的规矩是该好好学学了。” 他是亏欠兰笙,可并不代表他能任由这个女儿不懂规矩,胡作非为。 何妈妈答应着,心下却在思谋着,该如何去跟老夫人说。 老夫人对大小姐,那可是放在掌心里的宝。 平常一句重话都舍不得说。 莲笙吓得脸都白了,站在那里,浑身发抖,一句话也不敢说。 “兰笙不懂规矩,你不要跟她计较。”傅子骁觉得自己应该说点什么,想了想,半天就说出这么一句话来。 “怎么会?她毕竟还是个孩子嘛,许是我送的礼物不合她的心意吧,下次我先打听清楚她的喜好,再重新送一个别的东西给她就是。” 好话谁不会说? 傅子骁见她脸上丝毫没有生气的迹象,暗暗松了一口气,挥了挥手,“摆膳吧。” “小莲笙,跟母亲一起用早膳好不好?”见那小女孩一副不知所措的样子,封弋遥斜嗔了傅子骁一眼,他这个当爹的,对孩子也太冷漠了吧。 想起自己的继母于氏,封弋遥对莲笙不禁起了怜惜之心。 傅子骁眼睛看着窗外,不置可否。 莲笙是他第二个妻子生的,纵然知道稚子无辜,可是一想到那个女人的所作所为,傅子骁就从心底升起一股恨意来,对这个小女儿,他真的是喜欢不起来。 可莲笙已经出生了,总是一个活生生的生命。 不管不问,不迁怒,已经是傅子骁能做到的最大极限了。 封弋遥笑的温柔,朝莲笙招了招手,莲笙看了自己的奶嬷嬷一眼,又瞧了瞧那一脸严肃的父亲,小心翼翼地往前挪了几步。 “来,让母亲抱抱!” 封弋遥弯下腰,将莲笙抱在怀里,放在一旁的椅子上,伸手捏了捏她柔嫩的脸蛋,“还没吃饭吧,陪母亲吃一起吃,好不好?” 莲笙见新母亲对自己如此亲切,一双眼睛顿时亮晶晶的,脸上也露出开心的笑容来,“好!” 奶嬷嬷说的没错,要讨好新夫人,才能过上好日子,每天才能有好东西吃。 姐姐不愿意叫新夫人母亲,可是莲笙愿意,莲笙从小没娘亲,爹爹也不喜欢她,她真的好想有个娘亲。 下人们将早膳摆上桌,何妈妈欲言又止。 她是梧桐院的管事妈妈,有些事情就算是得罪新夫人,也不得不去做。 “侯爷,夫人……” “桃姨娘和玉姨娘也过来请安了,此刻正在门外等着拜见夫人呢。” “谁的姨娘?” 封弋遥看了傅子骁一眼,疑惑地问道。 傅子骁不是只娶过三个妻子吗?怎么还会有姨娘? 何妈妈垂眸,“是侯爷身边伺候的。” 伺候傅子骁的姨娘? 那就是……他的妾? 轰! 封弋遥脑子霎时炸了。 傅子骁居然还有妾室? 果然男人没一个好东西。 人都废了还能纳妾? 哼! 封弋遥顿时不高兴了。 脸拉的老长。 她可以不在乎傅子骁曾经娶过妻,毕竟那是他身为永定侯府世子的权利和义务。 可是,她接受不了傅子骁居然纳妾,还纳了两个? 一股无名之火冲上头顶。 说的话也就带着一股气冲冲的意味。 第27章 我没碰过她们 “呦,侯爷居然还有此艳福?我怎么从来没有听说过呢?” “看来,是我孤陋寡闻了。” “侯爷,要不要赶紧把她们叫进来伺候您呢?” “妾身初来乍到,恐怕伺候不好侯爷,我就不打扰您和姨娘们相亲相爱了。” 封弋遥嚯地起身,随手抓起桌上的茶碗往地上一丢,发出巨大的一声。 “啪”。 众人皆吓了一跳。 何妈妈更是吓的心口都漏跳了几下。 新夫人发起脾气来还挺吓人的呢。 她不由地暗暗后悔,早知道就晚点再说了。这下惹了新夫人不高兴,万一,万一她和侯爷吵起来,那可如何是好? 一会还要去给老夫人请安呢。 见封弋遥的眼眶都气红了,傅子骁心里一揪,觉得自己此刻应该解释一二。 “那个,桃姨娘,是祖母送过来的。” 是给他当通房丫环的。 “玉姨娘,是苏氏的陪嫁。” 苏氏,是傅子骁的第一位夫人,礼国公府的嫡女苏玉蝶。 也曾是京城有名的才女,才貌双全。 才女配英雄。 她和傅子骁,那当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苏氏临死之前,将自己的陪嫁丫头玉秀开了脸,将傅子骁和女儿兰笙都托付给了她。 玉秀对苏氏,倒是忠心耿耿。 可惜她只是一个下人,什么也做不了。 “她们,我都没碰过!” 封弋遥见他主动说起发妻,脑子里顿时控制不住自己那天马行空的想象力,幻想着他当年意气风发之时与那苏氏郎才女貌,情投意合,你侬我侬,情意绵绵的情景。 她心里就难过的紧。 不知怎地,眼眶一红,眼泪就流了出来。 此时听到傅子骁解释,又觉得自己有些小题大做了。 永定侯纳妾,那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 为什么自己会觉得如此难以接受呢? 是不是太矫情了些? 可是,可是她心里就是不爽快。 “你若是不愿意见她们,就不见,何故就气成这样?”傅子骁见她居然流泪了,很是不解。 心里也不是滋味。 但是既然她成了自己的妻子,他就会尊重她的决定。 体谅她的情绪。 毕竟她还只是一个十几岁的女子,不过才比兰笙大八岁。 自己大了她十岁,又是男人,才不会跟她计较。 不愿见就可以不见? 难道不见就能当做她们不存在吗? 她封弋遥何曾是个自欺欺人的人? 不就是两个姨娘吗? 见就见! 还怕她们不成? 用力擦去眼泪,封弋遥又恶狠狠地坐下。 看了佩兰一眼。 佩兰连忙从怀里摸出一个小圆盒,打开后给封弋遥补了补妆容。 见佩兰肯定地点头,封弋遥顿时气势十足地摆好了主母架势。 “叫她们进来吧。” 桃姨娘今年已经二十八岁了,比傅子骁还大一岁,当年老夫人特意挑了她去给傅子骁做通房丫环,教导他房中之事。 谁知这么多年过去了,傅子骁连碰都没碰过自己。 而自己的容颜早已不再年轻秀丽,脸上也已经明显有了岁月的痕迹。 刚才在门外她已经听到新夫人砸了茶碗,心想侯爷这次莫不是又娶了一个妒妇,自己以后的日子就更难熬了。 战战兢兢地进来,捧了茶碗跪下。 “奴婢桃花给夫人请安!夫人万福金安。” 封弋遥瞧了瞧她的脸,心里好受了一些。 傅子骁应该不会喜欢这样的。 姨娘就姨娘吧,她看起来也是苦命人。 不过是占个名分,只要她安分守己,且由她吧。 伸手接过茶碗,轻轻抿了一口。 侧眸瞥了佩兰一眼。佩兰今日并没有准备给姨娘的见面礼,想了想,将平日里准备打赏给下人的香囊取了一个递给桃姨娘。 桃姨娘暗暗松了一口气,并没有嫌弃香囊太简薄,道谢后又行了一个礼,起身退下了。 紧接着进来的是玉姨娘。 她与第一任夫人苏氏年纪一般大,今年也已经二十六岁了。 她倒是容颜艳丽,打扮的也比桃姨娘年轻,一双上挑的狐狸眼充满媚态。 看起来挺勾人的。 应该是礼国公府特意为苏氏安排固宠的丫头。 许是见桃姨娘并没有受到新夫人的刁难,玉姨娘胆子就大了些,不过,她胆子再大也不敢在新夫人面前勾引傅子骁,只是神态颇为自信,恭恭敬敬地给封弋遥敬了茶,从佩兰手里领了香囊,飞快地抬眸看了一眼傅子骁后,脸上立刻露出一丝心疼之色,“侯爷,您要多保重身子啊!奴婢瞧着您又瘦了。” “若是夫人在天有灵,见到侯爷这番模样,也不会安心的。” 听到封弋遥鼻子里轻哼了一声,傅子骁心里暗笑。 这人妒劲还不小。 “你下去吧,以后没事就不用过来了。” 玉姨娘听见傅子骁如此说,似有些难以置信,瞧见新夫人身边的下人都恶狠狠地盯着自己,玉姨娘赶紧低头退下。 哼! 玉姨娘的作态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封弋遥不明白,玉姨娘看起来也不笨,为何要在此时给自己招祸? 她不怕自己这个新夫人会给她穿小鞋吗? 还是她心里笃定,傅子骁会护着她? 也许,玉姨娘今日就是故意做给自己看的。 难道她是想证明,因为她是苏氏身边的人,所以在傅子骁心中与众不同吗? 呸! 封弋遥不屑。 如今她才是傅子骁的妻子,也会是他今后唯一的女人。 决不允许别人沾染半分。 “何妈妈,让玉姨娘下去把做妾的规矩抄上十遍,明天早上请安的时候带过来。” 既然她想挑衅自己,就给她一个表现的机会吧。 见傅子骁似有意外,目光灼灼地看向自己,封弋遥翻了个白眼,讥讽道:“怎么,不过是让她抄几遍书,侯爷就心疼了?要不要让玉姨娘过来伺候您用膳呢?” 傅子骁只是觉得好笑,女人这个东西吧,他不是很能理解,一会伤心难过的流眼泪,一会又趾高气昂地故作姿态,也不知道她那小脑袋瓜里都装着些什么? 也罢,只要她不再闹腾,自己也懒得管。 “她们哪有夫人秀色可餐?” 第28章 请安 破天荒地,傅子骁嘴里突然冒出这么一句话。 他自己都惊着了。 忙故作镇定地夹起一个小笼包子放进封弋遥跟前的小碟子里,掩饰着内心的慌乱。 “夫人尝尝这个。” 也许是“秀色可餐”那几个字起了作用,封弋遥心里的郁气一扫而空,喜滋滋地夹起那个包子放进嘴里。 一口咬下去,嗯,鲜美可口,入口爆汁,果然好吃。 “莲笙,你也吃一个。” 封弋遥替一旁的莲笙也夹了一个小笼包子。 莲笙之前被她摔茶碗吓着了,坐在那里一动不敢动,她的奶嬷嬷也不敢出声,站在后面,双手虚扶着,怕她吓得掉下椅子。 也不敢说走。 见莲笙脸色有些发白,封弋遥暗暗骂自己一时冲动吓着了小孩子。 真是该打! “小莲笙,母亲刚才不该发脾气,吓着你了吧?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你能原谅我吗?” 瞧她居然低声下气的跟一个小孩子道歉,傅子骁皱了皱眉,“你不必管她。” “怎么能不管呢?” 封弋遥白了他一眼,“我们都要做个知错就改的好孩子。” 还真把自己当作小孩子了?傅子骁暗暗嗤笑。 她愿意管就管吧,傅子骁不会因为这点小事影响他们二人之间的相处。 “莲笙,多吃点。” 早膳过后,闫大夫送来了汤药,傅子骁皱了皱眉,端起药碗一饮而尽。 说起昨夜发病的凶险,闫大夫一脸的崇拜,“夫人真是女中华佗,医术精湛,行针开方,颇有封御医当年的风范,小的以为,夫人的医术不输于刘太医。” 见傅子骁似是不信,闫大夫就将昨夜之事详细地讲解了一番。 颇为遗憾夫人此时不在,要不然他还有几个问题想向夫人请教呢。 封弋遥换好了衣服,准备和傅子骁一起去跟老夫人请安。 却见他面色有异,以为他身体又不舒服了。 连忙上前拉起他的手把脉。 傅子骁反握住她的手,“夫人手上的伤是哪来的?” 伤? 封弋遥低头看了看,左手上裹着的白纱不知何时渗出了一丝血迹。 “哦!不是说了吗?不小心碰了一下……” 话未说完,却见傅子骁已经将她手上的纱布一层一层打开。 “哎!你别动!” 傅子骁看着她左手手掌外侧印着一圈整齐的牙印,想起闫大夫刚才说的话,顿时沉默不语。 封弋遥:“……” 昨夜一时情急,怕他咬了自己的舌头,封弋遥来不及拿别的东西,只好先将自己的手掌伸过去让他咬着。 其实没什么大不了的。 可是瞧见傅子骁的表情,封弋遥觉得还是说点什么缓和一下气氛才好。 “侯爷是不是心疼我了?” 封弋遥笑的贼兮兮的,“那你今后可要对我好点,要不然,我就当作是被小狗咬了。” 竟把自己当作是小狗? 傅子骁好笑地看着她,“我若是小狗,夫人就是那香喷喷的肉骨头。” 咦? 傅子骁居然会说笑话? 这可真是人不可貌相,谁能相信外面传言性情暴虐的永定侯私下里居然会是这个模样? “走吧侯爷,咱们要去福安堂请安了。” 封弋遥和傅子骁到了福安堂,却看见里面坐满了人。 永定侯府有这么多主子吗? 封弋遥表示怀疑。 “老夫人,侯爷和新夫人来给您请安了。” 随着一声通报,二人进入了厅内。 永定侯老夫人六十多岁了,头发花白,穿着一件松香色的衣服,面上一派慈祥模样,坐在主位上。 她左侧是永定侯府的姨太夫人,也是傅子骁祖父唯一还在世的妾室。 她是傅子骁的庶出三叔,三房傅盛晖的生母。 也是傅子峰和傅子杭的亲祖母。 老夫人的下首依次坐着二太夫人,也就是傅子骁嫡亲二叔傅盛暄的夫人卫氏,和三房傅盛晖的夫人,三太夫人陈氏。 再下面,就是与傅子骁同辈的堂兄弟姐妹和封弋遥的妯娌们。 二房的嫡子傅子清及二夫人丁氏。 三房的嫡子傅子峰及三夫人吴氏。 二房庶子排行第四的傅子琛及四夫人夫人郑氏。 二房庶子排行第五的傅子泊及五夫人蒋氏。 三房嫡出排行第六的傅子杭,也就是替傅子骁去迎亲的永定侯府六爷。 站在最后面就是永定侯府的第四代儿孙。 傅子骁的两个女儿兰笙和莲笙。 傅子清的嫡子六岁的傅文康,三岁的嫡女傅菊笙,和庶子傅文昌,庶女傅雨笙。 傅子峰目前只有一个嫡女,叫傅梅笙,今年也是五岁。 傅子琛的嫡子傅文华。 傅子泊刚成婚不久还未有子嗣。 其余各房的姨娘是没有资格到场的。 还有出嫁的姑奶奶们都没有回来。 封弋遥暗道,外面不是说永定侯府无人可用了吗? 这里面满满当当坐着的,不都是人吗? 说句人丁兴旺也不为过吧,不就是傅子骁残废了吗?不是还有五个大老爷们呢吗?怎么会沦落到说永定侯府里无人可支撑的地步了? 难道他们都上不得战场? 是傅子骁太强? 还是其他人太弱了? 封弋遥扫了一眼在坐的各位爷,嗯,四肢齐全,不疤不麻,不聋不哑,个个齐须齐尾的,怎么就指着傅子骁一个人上战场? “骁儿,祖母听说你昨夜又发病了,如今可好些了?” 上首永定侯老夫人出声问道,她心里还是心疼这个嫡长孙。 “回祖母,孙儿好多了。” 傅子骁依旧是那副面无表情的模样。 “那就好!” 永定侯老夫人松了一口气,看了封弋遥一眼,“老大媳妇,你也辛苦了。” 被称为老大媳妇的封弋遥愣了一下,方才反应过来永定侯老夫人是叫她呢。 连忙答道:“回老夫人,侍奉夫君乃是为妻之责,不敢言辛苦。” 永定侯老夫人点点头,朝余妈妈示意。 余妈妈便指挥下人们摆好跪垫。 封弋遥上前端端正正地跪在垫子上,端起一杯茶水,双手举过头顶,恭敬地说道:“请祖母喝茶!” 永定侯府老夫人接过,轻轻抿了一口,余妈妈立刻送上一个托盘。 “你既成了永定侯府的大夫人,就要负起为妻子的责任,好好照顾骁儿的身子就是,其他琐事就不用操心了。” 第29章 各房心思 一旁众人听了这句话,心里各自盘算着。 二夫人丁氏更是心内一喜,老夫人的意思难道是说,这个便宜大嫂不用管府里的庶务? 那管家之权岂不是还是在自己手里? 永定侯府老夫人给封弋遥的见面礼是一对质地上乘的玉镯,封弋遥孝敬老夫人的是一条镶着祖母绿宝石的抹额。 “呦,这是大嫂亲自绣的抹额吗?可真漂亮!” 二夫人丁氏故作惊叹地说道:“这绣功,这花纹,啧啧……不愧是大嫂,咱们妯娌里可没绣工这么好的人。” 封弋遥羞涩一笑,“让祖母和弟妹们笑话了,孙媳女红实在不好,不敢在祖母面前献丑,所以特意在锦绣阁给祖母定做的,希望祖母不要嫌弃。” 锦绣阁的绣品,件件精致,价格可不菲,众人听了也是暗暗咋舌。 “让你破费了。”永定侯老夫人笑呵呵地说道。 这条抹额端庄大气,那祖母绿宝石一看就是珍品,很合她的心意。 “可终究是心意差了点。”丁氏酸溜溜地说了一句。 没人接茬,在心意和价值方面,本来就没有什么可比性。 因人而异罢了。 若是封弋遥真的给永定侯老夫人送上一双自己做的鞋子袜子之类的,说不定还要被人说寒掺呢。 “祖母,这是封记医馆研制的玉肌霜,祖母每日涂抹在脸上,一个月就可令肌肤回春,皱纹减少,还有这养身丸,调气血,复元气,三日服一粒,可容光焕发,气色变好。” 玉肌霜? 养身丸? 传闻那可是封记医馆的镇店之宝,千金难买,就连宫里的贵人们都要提前预订,这封弋遥为了讨好永定侯老夫人,可卯足了劲了。 在场的女眷都伸长了脖子看向那两个小盒子里的白玉瓶。 永定侯老夫人嘴里说着:“我都是六十几岁的老太婆了,还用什么玉肌霜呀?没得让人笑话。” 手里却紧紧握住那个精致的白玉瓶不放,脸上也是乐呵呵的笑容。 上次静安侯府那个女人,涂了封弋遥送的玉肌霜后,在京城贵妇圈里很是得瑟了一番,永定侯老夫人瞧过一次,她那张老皮确实滑嫩了许多,斑点也少了。 后来武逸凡和惠敏公主大闹封记医馆被皇上禁足的事情,永定侯老夫人也听说了。 她们求而不得的东西,如今在自己手里了。 瞧着手里精致的玉瓶,永定侯老夫人有种扬眉吐气的感觉。 封弋遥暗暗松了一口气,果然,女人无论是多大年龄,没有不在乎自己容颜的。 如今永定侯府里,除了永定侯老夫人,地位最高的就是身为永定侯夫人的封弋遥了。 所以,后面给姨太夫人,二太夫人和三太夫人敬茶时,就不必跪下了,行个晚辈礼即可。 送的礼也是中规中矩,几位太夫人回的礼也是意思一下。 接下来,是别人向封弋遥行礼了。 走到二爷傅子清和二夫人丁氏面前时,傅子清抬眸看了一眼封弋遥又快速垂下眼帘,他这大嫂远看清艳绝伦,近看更是清丽不可逼视。 傅子清不由暗叹一声可惜了。 好好的一块鲜嫩的羊肉,被喂到狗嘴里去了。 他大哥那般模样,居然还能有此艳福? 想到封弋遥今后夜夜都要独守空房,傅子清心里真是猫抓般难受。 若是将来…… 永定侯府换了主子…… “二弟,二弟妹。” 封弋遥让丫头送上一方砚台和一支金簪。 “听闻二弟喜爱文房四宝,这是我让人寻来的端砚,还有这金簪是金凤楼秦大师的手笔,希望二弟和二弟妹喜欢。” 端砚? 那可是四大名砚之首的端砚!就是有钱也不一定能买到的。 大嫂居然如此大方? 傅子清讶然抬眸。 瞧着封弋遥那清艳的脸庞就在眼前,还有随着她的动作散发出的一缕缕幽香,傅子清身体的某个部位突然不受控制地抖动了一下。 声音也带着些许的颤音,“多……多谢大嫂!大嫂有心了,子清多谢大嫂厚爱。” 一句“大嫂有心了”,“大嫂厚爱”被傅子清说的模棱两可,封弋遥不由地皱了皱眉。 “二弟不必客气,俗话说长嫂如母,侯爷身子不好,府里的事情还要二爷多操心,我替侯爷多谢二爷的辛苦。” 一句“长嫂如母”,封弋遥将自己的立场放在了傅子清不可逾越的位置上,众人听了虽然略有些心里不舒服,却也抓不住她的错处。 傅子清的异样除了封弋遥,还有丁氏也发觉了,她心里不舒服,脸色也就不好看了。 “大嫂还是把心思多放在大哥身上才是,我家二爷也是永定侯的主子,替府里办事,那是应当应分的,不敢当大嫂一句辛苦。” 丁氏这句话就有些带刺了,永定侯老夫人也皱了皱眉,见众人都看向这边,封弋遥点了点头,笑容收了收,淡淡说道:“还是二弟妹识大体。” 说罢不再理会丁氏,径直朝三爷傅子峰和三夫人吴氏走去。 丁氏落了个没脸,心里暗恨。 傅子峰爱茶,封弋遥送上的是武夷山的极品大红袍,这是陆保利让人送来给她的,永定侯府各位主子的喜好也都是陆保利主动替她去打听的。 要不然,封弋遥才懒得操心,他们喜欢什么与自己何干? 可陆保利说的也对,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永定侯府里,自从傅子骁废了以后,盯着爵位的人可不止那一两个。 送给吴氏的也是金凤楼里的金簪。 二夫人丁氏见了脸色就更不好了。 凭什么庶出的三房和自己这个嫡媳妇一般待遇? 这个新大嫂也太不知远近亲疏了。 他们二爷才是侯爷的嫡亲弟弟。 三夫人吴氏倒是惊讶,抬头看了封弋遥一眼,见她脸上并无拉拢的意思,就接过礼物低头道了声谢。 四爷傅子琛,是二房庶子,四夫人郑氏也是一个五品官的女儿。 封弋遥给他们送的是次一等的砚台和一枚小点的金簪。 虽然比不上前头人的贵重,可也算是合规矩的。 五爷傅子泊,也是二房庶子,五夫人蒋氏娘家是将军府,自小也跟着父兄习武,性子倒是活泼,向封弋遥请安时也带着一丝调侃,“给大嫂请安,大嫂长的可真是漂亮,将咱们这些妯娌可都比下去了呢。” 封弋遥瞧了瞧她,肤色虽不如其他人白皙,却红润健康有光泽,知道她不是那种喜欢勾心斗角的人,封弋遥心里也生了一两分亲近,“五弟妹谬赞了。我倒是羡慕你过得自在呢。” 蒋氏哈哈一笑,“也就是大嫂夸我,别人可都看不上我这样的性子。” 和四爷家一样的砚台,一样的金簪,傅子泊和五夫人行礼道了谢。 第30章 质疑药方 最后是老六傅子杭,傅子杭才十八岁,还未娶妻,他站在末尾,瞧着这位由自己迎进府里的大嫂,心里有些不自在。 特别是她还当众拒绝和自己拜堂,让他丢了脸面,如今见她笑吟吟地朝自己走来,傅子杭心里越来越紧张。 生怕她又会让自己丢脸。 “昨日辛苦六弟了,听说六弟喜爱刀剑,这把青釭剑送给你,希望将来你可以用它去征战沙场。” 一旁的佩兰双手拿着一把宝剑跟着封弋遥向傅子杭走去。 傅子杭没想到这个大嫂居然毫不避讳,就如此堂而皇之地将昨日之事提了出来。 还送给自己这样珍贵的一把宝剑。 青釭剑是大越十大名剑之一,价值不可估量,从小舞刀弄剑的傅子杭也无法抵御它的魅力,恨不得立刻从佩兰的手里抢了过去,当场拔出剑锋来舞上一舞才好。 说起来,这也是陆保利的功劳,他门路广,江湖朋友也多,遇到一些稀奇古怪的东西都喜欢收集起来,没事就朝人炫耀一番。 这次为了封弋遥嫁入永定侯府,也是费了一番心血,打听到傅六爷喜爱刀剑,就将这青釭剑巴巴地送到封弋遥手里。 果然是送到了傅子杭的心尖上。 瞧见众人目光都看向自己,傅子杭脸皮一热,又见这个新大嫂一脸的真诚模样,完全没有因为拜堂之事而避讳他,傅子杭不由又涨红了脸。 他看了自家大哥一眼,双手接过青釭剑,低声道了一声谢。 剩下的小孩子,男的送精巧的玩具,女孩送绣着美丽图案的动物布娃娃。 个个稀罕的爱不释手。 永定侯老夫人见封弋遥行事有方,言行有度,之前因为她出身小门小户,还与静安侯府曾经有婚约的芥蒂已经消失。 她笑呵呵地看着满堂儿孙,对傅子骁和封弋遥说道:“你们是圣上赐婚,本应去宫里谢恩的,可早上宫里传了话,骁儿身子不好,就先不折腾了,过十几日就是皇后娘娘的千秋宴,到时你们再一起去宫里谢恩。” 其实是惠敏公主明日就要嫁入静安侯府了,皇上怕封弋遥进宫后传出不好的谣言来,毕竟惠敏公主抢了封弋遥未来夫君,还和武逸凡一起去封记医馆巧取豪夺,仗势欺人的事情还没彻底过去呢。 皇上根本不想见她,更不想见傅子骁。 见礼完毕,永定侯老夫人又说了一些举案齐眉,夫妻同心的话,见傅子骁面带倦色,就让他们回去了。 回到梧桐院,封弋遥卸下一头珠钗,脱了外裳,累的瘫在床上,嘟囔着,“这请安怎么比我看诊一天还累?” 佩兰在一旁脆声道:“那是自然,小姐看诊不必揣度别人的心思,只管看诊开方,哪需要像今日这般揣度人心?” 见佩兰和芷兰一左一右替她捏肩捶腿,封弋遥挥挥手,“你们俩这两天也累坏了,快去休息吧,让泽兰和白兰过来伺候就行。” 佩兰和芷兰从小就跟着封弋遥,忠心耿耿,也是她身边最得用的丫头。 泽兰和白兰之前是封府里的二等丫头,封弋遥出嫁了才带上她们,为了凑够陪嫁丫头的人数,也提为了一等丫头。 可毕竟是初来乍到,佩兰和芷兰都不放心,事事都要亲力亲为,封弋遥贴身的事情还是她们俩最贴心。 “那怎么行?” 佩兰说道:“要不还是我和泽兰一组先伺候着,芷兰你和白兰一组,先去休息。等晚上再换我们就是。” “行!就按佩兰姐姐说的。”芷兰痛快地答应了。 都不必封弋遥操心,二人就分配好了各自负责的事情。 午饭后,闫大夫又送来了汤药。 见傅子骁端起药碗就皱眉,封弋遥凑过去闻了闻,“嗯,是挺难闻的,不过,良药苦口利于病,侯爷。” 傅子骁看她一眼,将药碗凑到嘴边。 “等等!” 封弋遥突然闻到一缕不寻常的味道,伸手将药碗抢了过来,又放在鼻子下仔细闻了闻,皱了皱眉。 她拿起桌上的小勺,舀了一点放进嘴里尝了尝,眉头越皱越紧。 “怎么了?这药有问题吗?”傅子骁瞧她脸色不对,看了闫大夫一眼。 闫大夫忙说:“没问题呀!这是刘太医开的药方,侯爷这两年一直用的都是这个药方!” 封弋遥放下药碗,对闫大夫说道:“把刘太医开的药方拿来给我看看。” “好的,我立刻去拿!” 闫大夫也看出封弋遥的脸色不对,生怕这汤药有什么问题,立刻脚下生风地去了。 不到一盏茶功夫,闫大夫就将这几年积攒的所有药方都拿过来,全部放在桌子上,封弋遥一张张翻看着那叠药方,越往后看,面色越凝重,直至眼里升起一股怒气。 “夫人,这药方有什么问题吗?”闫大夫看了傅子骁一眼,又看向封弋遥,小心翼翼地问道。 封弋遥将那叠药方啪地一下拍在桌子上,冷冷地看着闫大夫,“闫大夫,你也是学医的,你倒是说说,这个药方到底有没有问题?” 闫大夫一惊,“夫人这话是什么意思?” 难道药方真的有问题? “什么意思?” 封弋遥冷声道:“闫大夫,这些药方都是你亲自熬的,你竟没发现这其中有什么变化吗?” 有什么变化? 闫大夫抓起药方一张张翻过,“夫人指的是药方的用量吗?这都是刘太医斟酌再三之后才略做了一些小小的改动,我觉得并没有什么问题。” “刘太医?” 封弋遥看向傅子骁,“侯爷,这个刘太医能力如何?品行如何?还有,侯爷的病为何要他来负责?希望侯爷将知道的都告诉我,这样我才能推断这药方的合理性。” “刘太医?”傅子骁想了想,看着封弋遥,“你知道,之前我的身子是由封御医负责的,刘太医作为副手也跟着来过几次,后来封御医突然离世,太医院就指定了刘太医来负责我的身子,毕竟我的身体状况,除了封御医,就是刘太医最了解。” “后来皇上知道我的身体越来越差,为了表示对永定侯府的看重,就指定了刘太医专门替我看诊。” “我想见见这个刘太医!” 封弋遥说道,“我必须要了解刘太医开这个药方的用意何在,在此之前,这个药,侯爷还是先别吃了。” “好,我这就派人去请刘太医过来。”闫大夫连忙起身,刘太医的医术他不敢质疑,可是夫人的医术,他昨晚才领教过,绝不在刘太医之下。 两个医术高超之人即将展开较量,闫大夫想想就心潮澎湃,激动不已。 第31章 与刘太医对峙 不过,他绝不会怀疑刘太医的药方有问题,应该是新夫人有些不同的见解而已。 医者,看病的角度有所不同也是有的。 刘太医是半个时辰后到的,听说永定侯的新夫人对他的药方有所疑虑,气的翘起了胡子。 “妇道人家懂什么?” “她说有问题就有问题?那还要老夫做什么?” 闫大夫低眉顺眼地哄着这怪老头,“刘太医,您老人家就去看看,夫人也是为了侯爷的身子着想,只要您去解释清楚了不就行了吗?” “侯爷从昨天开始,已经连续发病两次了,夫人也是害怕……” “什么?发病两次了?”刘太医怒瞪着闫大夫,“什么时候的事?怎么没人去告诉老夫?若是永定侯的病情在两个时辰之内控制不住,就是神仙来了也难治,他会活活冻死的,你知不知道?” 闫大夫有些自豪地说道:“昨晚丑时末发病,寅时二刻就控制住了。” “怎么可能?” 刘太医不信,“短短两刻钟病情就能控制住?你骗鬼呢?你若是有这个本事,早就进了太医院了,还用得着在这做一个苦哈哈的府医?” 谁愿意一直做一个没权利开方子,只会熬药的府医? 闫大夫自然也不想。 “小人自然没有这个本事,是夫人施针控制住的。” 闫大夫带着一股与有荣焉的自豪。 “永定侯新娶的那个夫人?”刘太医心里咯噔了一下。 她还有如此能耐? 二人一路说着话,一直到了梧桐院。 刘太医进去替傅子骁把了脉,见到封弋遥在一旁看着,瞥了她一眼,“就是你这丫头质疑老夫的药方有问题?” “是!” 封弋遥心里还带着一丝怒气,自然不给刘太医好脸。 “那你说说,这药方有什么问题?” 封弋遥不客气地将药方一张张当着刘太医的面翻开,“刘太医,你看,这是三年前的药方,那时侯爷刚从战场上重伤而归,这张药方上的草乌用于腿伤止痛,是没有什么问题的,这人参是补元气的,用在此处也算合理。” “可是,不到一个月,药方上的草乌用量增加了三倍,人参增加了六倍,这是在做什么?” “一个月,侯爷的腿伤不但没有痊愈,反而越来越严重,直至站不起来,这难道不是因为方子的问题吗?” “你懂什么?”刘太医听了封弋遥的话,胡子一翘,“那时候永定侯中了北陵人的寒冰醉骨之毒,全身骨头都冰冻了起来,若是三个月之内无法解毒,就会活生生冻成一个冰雕,绝无生还之理。” 刘太医看着傅子骁,“我说的对吧,侯爷?” 傅子骁点头,“刘太医说的没错。当年情形的确如此。” “是封御医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那毒素逼至双腿,救了永定侯一命,可是那腿上的毒素却无法清除,每每发作起来,冰冷刺骨,疼痛难忍,封御医这才开了这个药方,用于缓解侯爷的痛苦。” “而这个决定,皇上也是知道的。” “至于增加药量之事,也是封御医的主意,他说永定侯的病情会越来越严重,痛苦也会加剧,必须加大药量,否则会因为无法忍受疼痛而失去活着的希望。” 刘太医看了封弋遥一眼,“听说你就是封御医的孙女?难道你祖父没给你教过这些?” 听到刘太医说这药方是祖父开的,封弋遥心里迷茫了一下,却很快又发现了新的问题。 “可是我祖父三年前就去世了,而这后面的药方,这两种药的用量越来越大,已经完全超出了一个人的所能承受的极限,而刘太医您,又在药方里面加了一个肉豆蔻,使侯爷的身体越来越麻痹,不但没有减轻痛苦,反而使侯爷的病情发作的越来越频繁,从刚开始的每月发作一次,到十天发作一次,后来发展成七天发作一次,半年前,到了三天就发作一次,而现在,夜夜都在发作。” 封弋遥眼眶因愤怒而发红,她怒视着刘太医,“再这样下去,侯爷还有几日可活?” “永定侯本身就活不到三十岁,这是人尽皆知的事情,你既然也懂些医术,就该明白这个道理。”刘太医拂袖而起,“这世上的有些病症,人力难为。强求也是无用。” 见刘太医恼羞成怒,就要拂袖而去,封弋遥冷笑道: “刘太医以为这样解释,就能掩饰自己那不可告人的目的吗?” “我祖父虽然已死,但是他绝不会任由一个病人走向死路,刘太医是觉得自己医术精湛,就欺负我一个弱女子医术不精吗?” “这药方绝对有问题。” “我决不允许侯爷再吃这药。” “哼!你一个黄毛丫头,居然敢质疑老夫?”刘太医看着傅子骁,气冲冲地说道,“侯爷,你自己决定,听老夫的还是听你这新夫人的话。” “若是侯爷也对老夫有所怀疑,尽管明言,老夫这就去面见皇上,辞了这太医之职。” 封弋遥冷哼一声,“刘太医若是心里没鬼,何必如此恼羞成怒?” “你……谁恼羞成怒了?”刘太医面色气的发青,“傅侯爷,难道你也相信尊夫人所言?觉得老夫会害了你不成?既然如此,老夫现在就去面见皇上,辞了这太医之职。” 一边是替自己医治了三年的太医,劳心劳力,劳苦功高,且医术高超,经验丰富。 另一边是才相处了一日的新婚妻子,虽然开了个医馆,略懂些医术,却胆大心细,在治疗傅子骁的病情上能另辟蹊径。 可以说是各有千秋。 却谁也说服不了对方。 傅子骁定了定神,说道:“刘太医医术精湛,子骁不敢质疑,夫人也是担心我病情发作起来受不住,所以言语之间有所冲撞,请刘太医念在她年少无知,医术只学了个皮毛,不要跟她一般见识。” 居然说自己医术只是学了个皮毛? 封弋遥登时就要发作,傅子骁暗暗捏了捏她的手指,封弋遥看了他一眼,见他朝自己微不可察地摇了摇头,她就憋着一股气,不吭声了。 第32章 重新找有缘人 听了傅子骁的话,刘太医脸色好了一些。 他站了起来,看了封弋遥一眼,“哼!看在封御医的面上,老夫不会跟她一个黄毛丫头一般计较。” “只是,侯爷虽是新婚,难免心生绮念,但为了侯爷的身子着想,此时侯爷不宜与夫人同处一室,否则,无端生了心火又无法排解,侯爷的病情就不只是每夜发作一次了。” “老夫言尽于此,希望侯爷不要被枕边风所惑,否则,侯爷能不能活到三十岁,还尚是个未知之数。” 他说的隐晦,可傅子骁和封弋遥二人一听就明白了他的言下之意,就连闫大夫听了都不由地脸红起来。 连头都不敢抬。 傅子骁脸色不变,封弋遥却跳了起来。 “刘老头,你管天管地,还管得了人家夫妻之间的事情了?” 封弋遥甩开傅子骁的手,指着刘太医的鼻子大骂。 “还让我们夫妻分房?” “呸!” “你自己年老不中用,见不得别人夫妻恩爱是不是?” “想让侯爷冷落新婚妻子?告诉你,休想!” 刘太医这个糟老头子,当初不过是祖父身边一个跟班的,为了学到祖父的那一手绝技,整日师傅长师傅短地叫着,可惜封家的独门绝技是不外传的,他叫也是白叫,直到她祖父去世这刘老头也没学到她祖父的皮毛。 如今倒是在自己面前摆起谱来了? 傅子骁病情严重,明明是他的药方有问题,可他偏偏扯到让他们夫妻分房的事情来了。 还暗暗影射傅子骁不行。 这让封弋遥忍不了。 傅子骁行不行的,跟他有什么关系?不就是一个太医吗?真以为自己是神医呢? “你管的这么宽,怎么不去管管那胭脂楼上的莺莺姑娘?” 封弋遥气急了,忍不住脱口而出。 “什么乱七八糟的?那什么莺莺姑娘与老夫何干?”刘太医被封弋遥噼里啪啦一顿怼,半天没反应过来,脑子里懵了一下。 “怎么没关系?” “那莺莺姑娘可是你儿子死缠烂打的相好,你儿子日日都宿在胭脂楼里,至发妻于不顾,你那好儿媳妇曾经大闹胭脂楼,你的好夫人不好好管教自己的儿子,反而还扬言要休了儿媳妇,整个杨柳街谁人不知?” “你自己家宅不宁,倒是多管闲事,巴不得别人夫妻离心,你这个老头子简直就是居心不良!” “你……” “你……” 刘太医气的鼻孔冒烟,手指着封弋遥,“你这是污蔑……” “我污蔑?” “刘老头,你要不要亲自去胭脂楼打听一下?这事才过了不到半个月,想必知道的人不少。” 刘太医想起半个月前自己的夫人确实跟他抱怨过儿媳妇的不是,可他只当是婆媳之间的小矛盾,况且当时他的心思全部放在傅子骁的病情上,对此事并未多关注。 此刻见永定侯新夫人言之凿凿,难道真有此事? 可是,就算他确实家宅不宁,跟永定侯夫人有什么关系? 她不是多管闲事吗? 自己刚才如此建议也是出于好心,永定侯那身体,禁不得再刺激啊? 谁知这小丫头竟然……竟然这样不尊重他? 算了,好男不跟女斗。 更何况是一个黄毛丫头呢。 想到此处,刘太医朝傅子骁拱了拱手,闷声道:“侯爷,老夫也只是建议,至于侯爷夫妻之间的事情,老夫不该多言。” “告辞!” 说罢又朝闫大夫瞪了一眼,“还不快去熬药,这都耽搁了一个时辰了。” 闫大夫看看傅子骁,又看看封弋遥,最后暗暗叹了一口气,撵着刘太医的脚后跟出去。 等他们走远,封弋遥甩开傅子骁的手,气冲冲地说道:“侯爷刚才为何要向着他?说我的医术只是学了个皮毛?你明知我说的话是对的。” 傅子骁目光温和地看向她,“我知道夫人是担心我才会如此激动,可是,刘太医毕竟是照顾了我三年,他不会害我!” “难道我就会害你吗?”封弋遥不满地说道,“傅子骁,你说,你心里真的是这么想的吗?刘太医不会害你,可是那药方明明就是有问题。” “那只是你的猜测,并不一定是事情的真相。” “是不是猜测,我早晚会证明给你看的。”封弋遥咬牙道:“可是傅子骁,在此之前,你能不能不要再喝那个药了?” “那个药真的有问题。” 傅子骁微微一笑,“夫人,我知道,你是担心我,可刘太医说的对,我本身就活不过三十岁,我也早已认了命,其实那个药喝不喝都没有多大的关系,说是止痛,实际上,那药对我来说已经不起作用了。夫人你也不必再为我耗费心神。” “我会写下一封和离书,若是哪天我走了,夫人可以自由出府,重新找一个有缘人。” 一个年轻的姑娘,终于嫁给了自己仰慕之人,可是,生活的残酷终究会抵过她一直编织的美梦。 既然这个梦早晚会碎,不如提前让她心里有个准备。 万一,到了那天,不至于…… 接受不了。 “傅子骁!” 封弋遥怒道,“这就是你一直以来自暴自弃的理由?”她没想到傅子骁心里居然是这么想的? 和离书? 重新再找一个有缘人? 他居然是这样想的? 他把自己当作什么了? “傅子骁,你心里根本就没相信过我,是吧?不论是我对你这十年的感情,还是关于你的身体,你心里其实是不信我的,对吗?” 封弋遥觉得心里有一股火正在燃烧着,“所以你宁愿相信刘太医,哪怕他的药真的对你毫无作用,甚至于会让你的身体更差,你如今已经不在乎了是吗?这世上已经没有可以让你在乎的事情了是吗?” “如今你就是活一天算一天,苟延残喘,如行尸走肉般魂不附体地活着,哪天突然死了才是一了百了?” 见她双目赤红,怒气如火,傅子骁苦笑了一下,“确实如此!” 三年前自己就该死的。 那场仗打的实在艰难,残酷到傅子骁不敢再想起。 第33章 三月之约 父亲,母亲,二叔,三叔,还有永定侯府的一些旁支,千千万万的将士,都在那一场战役中死去,他们都为了守护大越而战死沙场,马革裹尸,有的人甚至连尸体都不完整,而他呢? 带着这副破败的身体,继承了永定侯府的爵位。 他没有子嗣,爵位要来何用? 他知道府里有些人惦记着这个爵位,只要那人能一心一意继承永定侯府的信仰与责任,他愿意让贤。 “你不该还心存幻想,丫头,我给不了你想要的。” 你不该选择我的,你其实应该选择李贺,至少,他会给你一个安稳的生活。 这句话傅子骁早就想说了,可是他不忍心。 封弋遥的心如同被火煎烤一般难受,她以为自己发现了问题,就可以力挽狂澜,拯救傅子骁那即将燃烧殆尽的生命? 就可以减轻他发病时的痛苦? 现实却给了她狠狠的一击。 那药方是自家祖父开的,祖父绝不会害他,没有什么可以怀疑的,即使后来药量加大也不过是为了减轻他的痛苦,根本就是治标不治本。 这世上也没有什么灵丹妙药。 傅子骁是好不了了。 “傅子骁!” 封弋遥上前掐住他的肩膀,用头顶着他的额头,“再给我一次机会好不好?” “让我试试!” “既然结果已经无法改变,至少,让我试试看,若是三个月之内我找不到更好的办法,我就听你的,好不好?” “在此之前,你不要再喝那个汤药了,好吗?” 傅子骁瞧着她近在咫尺的脸庞,二人呼吸交融,鼻尖传来她身上少女的幽香,那双美丽的眼眸水光盈盈,里面盛着一丝恐惧。 “好!” 他听见自己说。 “好!” 既然自己已经无法痊愈了,答应她又有何妨? 不就是三个月吗? 若是她能找到治疗自己的方法,岂不是皆大欢喜? 虽然这是不可能的事情,若是真有办法,三年前封御医也不会为了救自己而冒险施行秘术。 若是不能,反正结果也不能再坏了。 就让他在最后的日子里,为她做点什么吧。 少女的眼眸因为这个好字而突地亮了一下,她看着眼前的人,脸上未戴面具露出半边可怖脸的男人。 “傅子骁!” “我喜欢你!” 温暖柔润的唇突然贴了上来,傅子骁的心轰的一下炸开。 她……竟吻了自己? 在他说了那么多令她痛苦的话之后,她还义无反顾地靠上来? 她本能地在他唇上厮磨了一下,就气息不稳地离开,眼里的情意根本无法掩饰。 见傅子骁目光灼灼地看着自己,封弋遥面色一红,羞怯地垂下眼眸,可她不后悔。 若不趁着傅子骁还活着时多与他亲近,等他死了自己还能得到什么? 抱着灵位哭吗? 她的唇来的悄无声息,撤退的也猝不及防,生涩的如同青苹果,甜中带酸,滋味独特,见那青苹果的味道转瞬之间即退,傅子骁突然觉得怅然若失。 手臂下意识抬起,又默默收回,傅子骁握紧拳头,暗暗克制自己内心即将喷涌的冲动。 罢了。 夜晚,傅子骁果不其然又发病了。 刚过丑时,封弋遥就感觉到了身边传来的一阵阵冰冷的寒意。 此时傅子骁还未失去意识,封弋遥连忙将准备好的软木塞抵在他唇边。 傅子骁的眸光因疼痛而支离破碎,赤红的双目艰难地凝起,看了她一眼,费力地张开了嘴,一口咬住那根软木塞,他身体冻的缩成一团,却依旧在努力克制自己不要做出更狼狈的动作来。 “来人,去叫闫大夫。” 封弋遥朝外面喊了一声后,立刻解开傅子骁的衣襟,将衣服褪下,露出那因寒冷而发青的瘦削身体。 “傅子骁,放松!” “我要给你施针了。” “别乱动!” “好吗?” “一会就不疼了。” 此刻,温柔的话语传入耳朵,傅子骁不由地想起了在他小时候生病时,母亲将自己抱在怀里珍惜呵护的感觉,温暖,温柔,心神一松,傅子骁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居然自动按照她的指令,慢慢地放松了下来。 闫大夫到的时候,发现永定侯居然是睁着眼睛的,而夫人则有条不紊地施针,心里顿时大呼奇怪。 往日永定侯病情一发作很快就会昏迷不醒,非的控制住了那股体内的寒冰之气才能慢慢苏醒过来。 “闫大夫,快将那艾炙给我!” 艾炙? 闫大夫定睛一看,只见床榻上有一个小小的铜盆,里面正燃烧着几根艾炙。 夫人要这个干什么? 来不及多想,闫大夫的手比脑子快一步,用夹子将一小块艾炙递到前面。 “放在檀中穴。” “再来一个,中极穴。” “气海穴。” “关元穴。” “中渎穴。” “膝阳关。” …… 封弋遥每说一个位置,闫大夫就将那艾炙放在相应的位置上。 “夫人。” 闫大夫想说后面的穴位都在永定侯的腿上,就算艾炙恐怕也没有什么作用。 可看见封弋遥不容置疑的面容,还是一丝不苟地照做了。 两刻钟后,傅子骁的脸色由青转白,渐渐恢复了些许血色。 而他,今夜并没有休克昏迷。 眼前那个忙碌着的身影映入眼帘,在她偶尔抬眸看向自己的那一瞬间,傅子骁在她瞳孔里看到了自己此刻几近赤裸的身体。 除了腰间那一处,几乎毫无遮掩。 顾不得一身的狼狈,那极致的疼痛已经将他淹没。 闫大夫再次窥探到了封弋遥那一手神秘莫测的医术。 他眼前仿佛打开了一扇自己从未踏足的大门。 原来,这才是医术! 自己那点皮毛真的只是皮毛而已。 闫大夫小心翼翼地问:“夫人,侯爷的药还熬吗?” 封弋遥看他一眼,“熬!当然继续熬,刘太医不是说了吗,那药是绝对没有问题的。” “既然侯爷和闫大夫都相信刘太医。” “那我也相信。” 闫大夫默然,夫人的神情怎么也不像是相信刘太医的样子,可自己能有什么办法呢? 汤药拿来,封弋遥并没有给傅子骁喝,而是让佩兰将那汤药倒进一个罐子里。 傅子骁喝的,是由封弋遥开方子,佩兰芷兰二人在梧桐院的小厨房里悄悄熬的药。 第34章 回门 次日。 是封弋遥三天回门的日子。 一大早,永定侯府的管家就准备好了马车和回门礼,礼数十足。 傅子骁居然也起来了。 封弋遥见他让余妈妈准备了出门穿的衣服,顿时明白了他想陪着自己一起回娘家。 “侯爷,你身子还未恢复,不宜劳累,我一个人回去就可以了。” 迎亲时都是傅子杭代替,如今不过是个回门,封弋遥根本没打算让傅子骁陪她去。 “无妨!” “昨夜经由夫人替我艾炙之后,我现在感觉好多了。” “大婚那日,未能亲自迎亲已是失礼,今日夫人回门,我自然要一同前往,亲自拜见岳父大人。” 傅子骁让余妈妈替他选了一套深红色的喜服,与封弋遥的红色衣裙很是搭配,又选了一款金色的发冠,束发后整个人显得精神焕发,英气逼人。 特别是他戴上那款黑色的面具后,更是增添了许多神秘。 全然没有夜里发病时的狼狈与脆弱。 封弋遥心里更加疑惑,傅子骁的身体究竟是为何会如此奇怪? 白天除了腿脚不便之外其他的都与常人无异,而一旦到了夜间,特别是丑时末寅时初那个阶段,病情就一发不可收拾,那寒冰醉骨之毒究竟是什么? 又该如何去解呢? “哇!夫人戴上这套红宝石头面真好看!” “简直比那画上的仙女更漂亮!” 泽兰是第一次跟着佩兰进屋伺候,心情很是激动,夫人一向只重用佩兰和芷兰,自己和白兰虽然也被提为了一等大丫环,却只能在外屋守门,如今终于可以进屋贴身伺候了,泽兰就时时提醒着自己一定要在夫人面前好好表现,争取取得夫人的欢心。 见佩兰替夫人戴上了那套漂亮的红宝石头面,衬得夫人的面容更加清丽无双,泽兰心里羡慕极了,忍不住开口赞叹。 “那是,咱们夫人天生丽质,姿容无双,这套红宝石头面颜色鲜亮又喜庆,夫人回门戴正合适。” 佩兰一脸的骄傲,“这可是金凤楼的珍品呢。当初安小姐一眼就看中了这套头面,若不是后来……” 佩兰见自家夫人看了自己一眼,就止住了话头。 当初那李家二小姐故意找茬,可事情兜兜转转,这套红宝石头面终究还是落到了自家夫人手里。 而那曾经身居高位的正二品刑部尚书李林一家,如今不知道沦落到哪里去了,可见老天有眼。 今天是个好天气,夫妻二人走在一起,身后跟着两个穿着一样喜庆衣服的丫环,还有两个年轻俊俏的小厮,顿时让人觉得喜气洋洋的。 二夫人丁氏一大早就要去议事厅里理事,听到路过的丫头们在悄悄议论着。 “侯爷可真是看重新夫人呢,居然亲自陪着新夫人回门。” “是啊?听说侯爷昨晚还发病了呢,新夫人也不体谅体谅侯爷的身子。” “谁说不是呢?我有个小姐妹在梧桐院里打杂,听说侯爷这几天夜夜发病,也不知道是不是新夫人让侯爷太劳累了。” “小门小户出身的懂什么呀?只知道一味地争宠,听说桃姨娘和玉姨娘如今都不能踏进梧桐院的大门。” “看来新夫人还是个善妒的。” “听说侯爷……那个……不行,新夫人也不知道使了什么手段,居然让侯爷对她百依百顺,就连刘太医都被新夫人骂了……” “啊?连刘太医都敢骂?新夫人也太……厉害了吧?到底是怎么回事?快给我们说说。” “嘘……” “我告诉你们,你们可千万不要乱传啊……否则……” “好……快说……” 声音小了许多。 丁氏听的眼珠一转,那封氏居然敢骂刘太医? 难道傅子骁的病好了? 那可不得了了! 若是他好了,自家二爷怎么办?岂不是于爵位再无望了? 自己辛辛苦苦筹谋这么多年,所为何来? 她要做的是永定侯府的当家主母。而不是一个二房的夫人。 封府。 听说永定侯亲自陪着自家女儿回门,封梁激动坏了。 这说明遥儿在永定侯府没受到什么责难,反而还颇得永定侯的看重。 封家顿时中门大开,锣鼓喧天,鞭炮齐鸣,以最高的礼节来迎接这一对新人回府。 整个福新街霎时热闹起来,封府所在的清水胡同里挤满了看热闹的人。 永定侯虽然沉寂了三年,可他毕竟是皇后娘娘的亲侄子,是曾经荣宠几十年,手握十万傅家军的永定侯府主子。 人们都很好奇,那位曾经惊艳了京城的永定侯世子如今变成了永定侯后是什么样子? 是否真的如传言所说是个脾气暴虐的残废之人? 这封府如此高调地迎接新姑爷,会不会被打脸? 一辆装饰豪华的马车从远处缓缓驶来,驾车的车夫身着一身喜庆的劲装,精神抖擞,手里扬着马鞭甩的噼啪响。 后面跟着两辆马车,那车里的箱子上都系着红绸子。 封氏一族有头有脸的人,能来的都来了。 马车在封府门口停下。 两个小厮抬着一个精巧的轮椅放在马车下面。 马车夫小心地掀开车帘,朗声报告,“侯爷,夫人,封府到了。” 众人纷纷翘首以待。 只见一个身穿红色吉服,头戴红宝石头面的妙龄女子在丫环的搀扶下,踩着马车旁的凳子,慢慢下车。 回头将手伸向马车内。 一条手臂伸了出来,握住她的手。 众人还未看清楚,就看见一个身影腾空而下,身姿飘逸地在空中旋了一下,稳稳地落在那辆精巧的轮椅上。 众人忙睁大了眼睛去看,只见他头戴金冠,半边脸上遮着一块精致的黑色面具,双眉锐利,一双寒目清冷如冰,挺直的腰板显示出他傲然不屈的风姿,他身体清癯,却穿着一身与自己表情不搭,却与一旁的女子极为相衬的喜庆吉服,整个人透着一股子难以亲近的冷淡疏离。 只有当他看向身边那女子时,目光才变得温柔起来。 “这就是永定侯?” 众人倒吸了一口凉气。 永定侯不是废了吗?为何看起来比正常人还要潇洒飘逸? “哇!永定侯还是那么英俊帅气!”有胆大的女子小声赞叹。 “是啊是啊!永定侯真是太好看了!” 第35章 敢说永定侯无用 “切!这也叫好看?你们是没见过几年之前的永定侯,那才是惊才绝艳,风姿无双呢,我就在城门口见过一次,那句话怎么说的?打马什么过,满楼红袖招的?” “什么打马?那叫骑马倚斜桥,满楼红袖招!你有没有文化?” “对对对!就是这一句,大概是七八年前吧,永定侯还是世子的时候,骑着高头大马,威风凛凛地进城,两边楼上的姑娘们都疯了一般往下扔东西。我当时还捡到了一个绣着合欢花的漂亮香囊呢。哈哈,你们猜怎么着?后来,那个扔合欢花香囊的女子,就成了我的夫人了!” “你就吹吧!” “嘿!你还不信?香囊如今就在我手里,给你们看看。” 说罢那人还真从腰间拿出一个绣着合欢花的香囊,众人见那香囊的布料和丝线明显有些年头了,都不由地信了他的话。 “这么说,永定侯还是你们夫妻的媒人了?” “谁说不是呢?” 那人神情颇为得意。 “哎呀,我那天怎么没去抢香囊呢?”有人捶胸顿足。若是去了,说不定也能碰到一段良缘。 “可惜了,如今永定侯再也没有了当年的风采。” “谁说的?永定侯之前是风姿无双,可如今也不赖呀!瞧他刚才下马车那身姿,潇洒飘逸,宛若游龙,比之前更加令人不敢小看。” “是啊,永定侯看起来跟封家大小姐好般配哦!” “对了,之前是谁说永定侯性情暴虐的?难道只有我觉得他看封家大小姐的眼神好温柔吗?” “封家大小姐也好美丽啊!她和永定侯简直就是郎才女貌,天生一对啊!” “就是就是,那封家大小姐可是舍弃了庆亲王世子而选择了永定侯呢?” “若是我,定要选择庆亲王世子。王府可是比侯府高贵,庆亲王世子也是玉树临风,风流倜傥,比永定侯强太多了!” “你说的可太对了,为这事,我还输了五两银子呢。” “你才输五两,我可是足足输了二十两,气死我了。封家大小姐真是害死人了。真想不明白,永定侯哪里比得过庆亲王世子?” “对啊!永定侯还克妻呢!” “听说,永定侯是天煞孤星转世,这辈子注定是孤独一生。” “那封家大小姐可不就倒霉了?” “那可不一定,听说永定侯活不到三十岁,谁克死谁还不一定呢。” “确实不好说,永定侯的几个夫人没有活过一年的。” “他还要活到三十岁,真是造孽哦!” “啊?永定侯这般人物,真要死了,挺可惜的。” “可惜什么?反正他现在也没用了,骑不得马,打不了仗,活着也是无用。” 议论声越来越大,两种声音分为两个不同的阵营,渐渐有越吵越凶的趋势,传到了封府众人及傅子骁和封弋遥的耳朵里。 封府众人的脸色立刻就变了,纷纷谴责地看向那些说永定侯坏话的人。 封弋遥脸色也冷了下来,说她蠢可以,但是说傅子骁活着无用这句话她忍不了。 瞧见她面罩寒霜,傅子骁伸手握住她的手,轻轻捏了捏,然后抬眸向人群中间望去,漆黑的眼眸寒意凛凛,再加上那神秘的黑色面具,给人一种极大的压迫感,一股煞气顿时扑面而来,骇的众人立时便住了嘴。 永定侯好可怕! 哪怕他如今双腿残废,也无法掩饰那一身在战场上淬炼出来的煞气。 刚才谁说他温柔的? “遥儿,你回来了!” 见众人终于停止了议论,封府的主人封梁顶着众人的目光,硬着头皮向前走去。 “下官见过永定侯!” 封梁不敢托大,虽然他是傅子骁的岳父,可是侯府门第高贵,大越等级森严,封梁不得不恭恭敬敬地向傅子骁行礼。 “见过永定侯!” 封氏一族的代表们也纷纷上前见礼。 “岳父大人不必多礼!” 傅子骁浑身的气势一敛,便恢复了那副云淡风轻的模样,“今日子骁是陪夫人回门,众位就是我的长辈,该是我向众位见礼才是!” “岂敢岂敢!侯爷亲至寒舍,蓬荜生辉,侯爷请!” 封府众人连忙将傅子骁和封弋遥迎进府里。 相互见礼之后,众人请傅子骁坐了正位,封棠和封梁兄弟二人一左一右亲自作陪,封弋遥叮嘱了父亲一会宴席上不许给傅子骁喝酒,得到了封梁一个嗔怪的眼神后,就进了后院去见于氏和一众伯娘婶娘们。 “哈哈,遥儿也是关心侯爷的身子。”封棠哈哈一笑,对封梁说道:“阿梁,不如今日的宴席咱们都以茶代酒,好好感谢一下侯爷。” “堂哥说的是。” 就是封弋遥不交代封梁也知道,永定侯的身子,谁敢让他喝酒? 后院里,封棠的夫人纪氏和继母于氏一左一右拉着封弋遥的小手,于氏一脸喜滋滋地说道:“遥儿,托了你的福,你父亲升官了,如今可是正四品的户部侍郎呢。” 啊? 封弋遥意外了一下,“父亲升官了?” 不怪她惊讶,封梁的性子实在不善逢迎,之前做了好几年户部郎中的职位都因为自己得罪了人被撸了,虽然后来恢复了官职,可这才几天啊? 就升为正四品户部侍郎了? 他有那么优秀吗? “是啊是啊!咱们封氏一族如今可是双喜临门。” 纪氏也是满面春风,封棠顺利留在京城,又做了正三品的顺天府尹,纪氏夫贵妻荣,不少人家的夫人都纷纷给她下了帖子,想来拜访她呢。 给封思流提亲的媒婆把封家的门槛都踏破了。 封思流此时正拘谨地站立在一旁,听着他父亲对永定侯的奉承之言,而一向厌恶此道的堂叔居然也连声附和着,这让封思流有些看不懂了。 权势真的如此令人向往? 让人忘了本心? 直到听到永定侯说了一句,“翰林院编修一职也不必非要等上三年,我看封公子学问扎实,月底升个侍读先历练历练,等到年底再看。” 封思流不敢置信地抬头,他这翰林院编修才做了半年多,想着要熬上三年才有机会升迁,如今永定侯一句话,自己月底就要升职了? 第36章 秘密 “多谢侯爷栽培!” 封棠也是一脸的欣喜。 自己的儿子有出息,封棠比自己升官了还高兴。 对于他们这样的家世,官场上也没有什么人脉,靠的都是自己一步一步扎扎实实,辛辛苦苦走过来的。 能升官自然是好的,但是很多人一辈子再努力都只会在原地踏步。 没办法,谁让自己头上没人呢? 而如今永定侯一句话,就使封思流往上走的这条路更加顺畅了。 半年多就升一级,这是让多少人都羡慕不来的事情? 封思流也激动的不行,搓着手,看着永定侯和他爹,一副手足无措的模样。 封棠瞪了他一眼,他方才反应过来,还没跟永定侯道谢呢。 封思流连忙向前一步,朝傅子骁躬身行礼。 “多谢侯爷栽培!” “多谢侯爷栽培!” 傅子骁点点头,“听沈蒙说,你的学问扎实,只要好好去做,将来必能有一番成就。” “沈……沈大人也知道下官的学问?” 封思流更加激动,一副诚惶诚恐的模样。 沈蒙是翰林院大学士,门生众多,若是能入的了他的眼,将来前途必定是一片光明。 可是永定侯是什么时候和沈蒙那么熟了? “我年少时,曾与沈大人一起参与编撰大越法典一书。”傅子骁淡淡地说道。 大越法典? 永定侯居然参与过编撰那本大越法典? 封棠和封梁对视一眼,纷纷在对方眼中看到不敢置信。 和一丝狂热的崇拜。 “侯爷请放心,我一定好好做事。” 瞧着封思流诚惶诚恐中又带着一股少年豪情的模样,傅子骁倒是能理解,军中也有不少寒门将士,他们没有任何背景可以依靠,若要往上走,就要舍得豁出命去。 一将功成万骨枯! 永定侯府的地位和荣耀是由无数人的生命和鲜血换来的。 想到那个女子说的话,傅子骁略略出神。 她此刻在做什么呢? 跟纪氏和于氏说了会话,封弋遥就一头扎进了她祖父的书房里。 封弋遥早就想好了要趁着今日回门,把祖父之前给傅子骁治疗的医案好好地研究一下,虽说傅子骁的身子目前为止,确实无药可医,可是封弋遥却认为,这世上没有绝对的事情。 她昨夜给傅子骁把脉时,隐隐觉得脑子里突然有一个念头一闪而过,当时却没有抓住。 如今走进祖父的书房,封弋遥仿佛看到在三年前的某一天,祖父坐在书桌后面,低头正在写着什么。 “祖父,你在写什么呢?” 十四岁的封弋遥好奇地问道。 “我在写医案。”封褚未抬头,一边书写一边回答她。 “谁的医案?” “永定侯世子。” “永定侯世子?傅子骁?” “嗯!是他。” “他好点了吗?” 封弋遥听到祖父说:“他好不了了,他的腿废了!” “你骗人!”封弋遥不肯相信,“他那么厉害,不过是受了点伤,有祖父您亲自替他治疗,怎么会废了?肯定是祖父你弄错了。” 封褚闻言抬头,目光温柔地注视着她,定定地看着她许久,“你说的对。阿遥,这次确实是祖父弄错了。等阿遥再长大些,有了机缘之后再改回来,好不好?” “怎么改?” “过来!祖父告诉你。”封褚指着刚写好的医案,“答案就在这里。” 见封弋遥一脸的茫然,封褚对她慈爱地笑笑,“祖父教你的密写方式还记得吗?” “记得。” “封记的回魂十八针你练会了吗?” “还没有。” “没关系,方法祖父已经教给你了,剩下的就要靠你自己去练习了。” “阿遥,祖父可能陪不了你多久了,封记医馆交给你,若是有朝一日,太子登基,永定侯世子说不定就能好起来了。” “在此之前,你什么都不必管,安心练习咱们封家的独门绝技回魂十八针。从今天开始,忘了永定侯府的事情,也忘了傅子骁这个人,安心精进医术,守好医馆,等着……将来嫁入静安侯府。” “静安侯府的老侯爷,他会命武逸凡好好待你的。” “将来,如果有一天,时机到了,祖父的错就只有由我的小阿遥去帮我弥补了。” 什么意思? 祖父当年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封弋遥只恨自己当时满心满脑子都是傅子骁废了这个令她五内俱焚,晴天霹雳的事情,根本没有深思祖父当时话里的意思。 祖父与她说完这些话没多久,就因为替傅子骁治疗而启用了一些不为人知的秘术。 七窍流血而死。 如今想想,这些事联合在一起,似乎藏着某些不为人知的秘密。 到底是什么呢? 那本医案如今又在哪里? 这三年,封弋遥也试图找过那本医案,祖父死的突然,傅子骁也废的蹊跷,她想知道这两件事之间到底存在一种什么关系? 封弋遥在书房里,一本一本仔细地寻找着三年前祖父所写的那本医案,她记得祖父说过里面有答案。 医案会放在哪里呢? 祖父既然留下了线索,就一定是放在自己能找到的地方。 书架,书桌,柜子,祖父的书房很大,封弋遥找了很久。 “祖父,那是什么?” “那是你祖母写的药经。” “我祖母?她在哪?” “她去了一个很远的地方。” “我祖母长什么样?我见过她吗?” “呵呵,你爹都没见过她,你到哪见去?” “为什么祖母不和我们在一起?是祖父你惹她生气了吗?” “傻孩子,你祖母家太远了,她不能离开家,而祖父,也不能离开大越。” “为什么?” 封褚无奈地看着小小的封弋遥,“小孩子别问那么多,等你长大了就知道了。” 五岁的封弋遥嘴撅的老高,“祖母不要我,娘也不要我,爹爹娶了继母,生了妹妹,没人疼我了,祖父也对我不耐烦,我……我……等我长大了,亲自去找祖母,祖母一定疼我。” 封褚见她一副委屈巴巴的模样,眉眼之间与她一模一样,心早就软成一片,“找你祖母做什么?” “找她告状。” 告状? 封褚忍不住笑了,这小丫头,就爱告状。 “好,阿遥长大了就去找你祖母,阿遥和你祖母长的一模一样,你祖母定会喜欢你。” 第37章 早有预谋 对了,祖母的药经! 药经? 在哪呢? 封弋遥嘴里激动地一边念叨着药经,一边用目光在书房里四处搜寻着。 终于找到了。 背靠着书房墙壁的那一排高大的书架上,最上面的右边摆着几本厚厚的书册。 封弋遥踩着凳子伸手将那几本书册拿下来。 用帕子擦了擦上面的灰尘。 迫不及待地翻开来。 果然,那书写着“药经”两个字的书册里面,是祖父亲笔书写的医案。 封弋遥激动地一页页翻开来。 一笔一划,皆是她熟悉的字迹,封弋遥轻轻抚摸着那些早已干涸的字迹,心里充满了对祖父的思念之情。 默默地想了想祖父教的密写方式,封弋遥将医案里的每一页都摘抄出来几个字,最后将它们连成了几句话。 看完这几句话,封弋遥仿佛被人打了一闷棍,被鬼掐住了脖子般,半晌无法呼吸。 心也渐渐落入深渊。 功高震主,外戚专权,不废即死。 圣意难违,秘术封穴,无颜于世。 雪山玉蔻,回魂十八,忠良应活。 原来,三年前,傅子骁的残废是……? 早有预谋? 不废即死? 不废即死? 为什么? 祖父,您老人家在此事上到底是扮演了一个什么角色? 忠君爱国?还是陷害忠良? 无颜于世?您的死是不是也跟这件事情有关呢? 圣意难违? 是……谁逼迫您做出选择呢? 为什么? 功高盖主?外戚专权?是指永定侯府吗? 封弋遥猛地一惊,那么,三年前,永定侯府上了战场的男子除了傅子骁外,几乎全员覆没。 是战争的残酷? 还是人心的狠毒? 皇宫里。 刘太医跪在地上,一身冷汗淋漓。 越帝眼眸中升起一股怒气。 “那封氏果真是个隐患。” “刘太医,永定侯的药不能换,不管你想什么办法,总之,朕不希望看到这件事情有任何意外发生。” 当断不断,必受其乱。 “可是皇上,既然永定侯夫人已经对药方产生了怀疑,臣担心……永定侯早晚会被其蛊惑。” “那就不让她再蛊惑永定侯。” “皇上的意思是……” “这个你不用操心,你只需将永定侯的身体照顾好,不得出现任何意外。” 越帝将“照顾”两个字说的格外清晰。 “刘太医!” 越帝的声音冷硬如冰,“若是这件事办成,朕保你全族富贵。” …… 刘太医退下后,越帝对大殿内某处下令:“让她动手。” “我要那封氏三日内消失。” …… 佩兰在书房敲了敲门,“大小姐,该回府了。” 大小姐一回来与两位夫人略略寒暄了几句就直奔书房,连中饭都没吃,佩兰几次过来都被吩咐不得打扰。 可如今天色已晚,前院里都要散了,大小姐还不出来。 “侯爷命吉六过来传话,他在马车里等您。” 傅子骁在等她? 封弋遥慌了。 想到傅子骁这三年来的痛苦与折磨,都与祖父有关,封弋遥就再也无法淡定。 若是他知道了事情的真相,会如何? 那个令他尊敬的封御医,是他双腿残废的罪魁祸首,是他痛苦三年的根源,他会原谅祖父吗? 他们夫妻之间,还能有未来吗? “把这些都带上。” 封弋遥指着桌子上的书册,“全部都带上。” 事情既然已经发生了,封弋遥不允许自己逃避。祖父说的对,他的过错,孙女会替他弥补。 若是将来,自己和傅子骁之间,因为这件事不得不分开,那也是无可奈何之事,谁让他们命中无缘呢? 佩兰和泽兰一起进来,将书册小心地包好,放在一个箱子里。 唤了一个小厮将箱子提到前院,放在马车上。 封弋遥没有和封府的人道别,径自上了马车。 她此刻心情沉重,面色自然不好,不想让封府的人替她担心。 傅子骁见她并无回门时的喜悦,在看见自己时,目光竟有些逃避。 丝毫不像往常见到自己时那般眼眸透亮。 他沉默了会。 是不是自己双腿不便让她在亲人面前受了奚落?使她难堪? 还是在封府里受了什么委屈? 傅子骁拧眉想了想,今日封府众人见到自己很是激动,满脸的感激和崇拜不似作假,眼神中也丝毫没有流露出任何的不满和嫌弃。 为何她此刻会是这副表情? 听说她连饭都没吃。 定是受了委屈。 傅子骁想了想,试探地伸手去握住她的手,她的冰凉,有些僵硬,完全不似往日般温暖柔软。 “夫人怎么了?” “可是受了什么委屈?” 封弋遥仿佛惊了一下,侧头看向傅子骁。 只见他双目温和,眸光幽深,面露关切地注视着自己。 又将目光移向那握在一起的手。 他的手骨节分明,白皙修长,很好看。 这仿佛是他第一次主动与自己亲近,封弋遥心尖颤了颤。 他真的很好! 傅子骁,真的很好! 这么好的人,不该遭受这些苦难的。 封弋遥眼里顿时弥漫出一层朦胧来。 “傅子骁。” 她叫道,侧身扑入他怀里,伸手紧紧地揽住他的腰身,“我一定会治好你的。相信我!” “你一定要相信我!” “一定要相信我!” 少女哽咽的声音从胸口传出,娇躯微颤,傅子骁感觉到那里的衣服已被她的泪水濡湿,心口一阵火热。 她是担心自己!命不久矣。 “好,我相信你!” 他说话时声音带着胸腔一起震动,贴着她的脸部一颤一颤的,奇异地安抚住了封弋遥那颗吊在半空的心。 “傅子骁,你真好!” 她的脸用力在他胸口揉了揉,带着些许的鼻音。 傅子骁犹豫了一下,终于抬起手臂,揽住她,往自己怀里紧了紧,这么好的姑娘,自己真的配拥有吗? 回到永定侯府,看见热腾腾的饭菜已上桌,封弋遥的肚子就咕咕咕地叫了起来。 “哎呀!饿死我了!” “夫人,这是侯爷吩咐厨房提前做好的,饭菜刚上桌,夫人快用吧。” 何妈妈说道:“老夫人刚才派人来过了,说夫人回来后不必去福安堂请安了,伺候侯爷要紧。” 永定侯老夫人得知傅子骁也跟着封弋遥一起回了娘家,不但没有丝毫不悦,反而心情松快了许多,骁儿时日无多,平日里哪里都不去,天天闷在府里,看着往日里意气风发的嫡孙变成如今一蹶不振的模样,永定侯老夫人心里比谁都难过。 “出去走走也好!” “让他也散散心。” 第38章 我冷 夜晚,夫妻二人洗漱完毕。 封弋遥没有如往日般钻进了傅子骁怀里,而是和他一起平躺在床上,仰望着头顶床帐子上面绣的一串串石榴花,默默地出了会神。 然后轻声道:“侯爷,若是有朝一日,你发现,表面上一直对你好的人,其实是伤害你最深的人,你会如何?” 傅子骁一顿。身躯僵了一下。 她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见傅子骁迟迟不答,封弋遥侧头看了他一眼。 他的侧脸轮廓分明,脸上的面具已经取了,露出那道略显狰狞的疤痕来。 因为他答应她晚上睡觉时不戴面具,让脸上的皮肤透透气。 之前封弋遥给他的舒痕膏他并没有用,因为觉得没必要了。 而封弋遥嫁入永定侯府后,见他不在意自己的脸,并没有埋怨他,而是坚持自己亲手给他涂上药膏。 只是时日较短,还没有看出效果来。 “人素来只会被亲人和朋友出卖,敌人是没有背叛自己的机会的。” 傅子骁想起之前听父亲说过的这句话,此时就用来回答封弋遥。 “若真是如此,要么他死,要么我死。” 他话中的狠厉如同一把利刃猛地插入封弋遥的心口。 她蓦地抖动了一下。 要么她死,要么我死? 傅子骁是在暗示什么吗?难道三年前的事情他知道了真相? “侯爷先睡吧!” 封弋遥无法再躺下去了,她坐了起来,小心翼翼地越过傅子骁,“我突然想起来还有点事情要做。” 看她的背影有些落荒而逃的意味,傅子骁微微蹙眉,回想了一下刚才二人的对话。 还是找不到原因。 时不我待。 封弋遥将从封府带回来的书册翻开,对着那本医案细细研究起来。 祖父早已料到有今日,所以那医案里详细记录了傅子骁的病情及用药情况。 看到雪山玉蔻,回魂十八几个字,封弋遥眼睛突地一亮。 祖父的意思是,拿到雪山玉蔻,再配以封家秘传的回魂十八针,就能让傅子骁身体恢复? 忠良可活! 不仅仅是活着,传闻,只要有一口气在,雪山玉蔻不但可以活死人肉白骨,且能复五感,复清明。 也就是说,雪山玉蔻不仅能救人一命,还能让瞎子复明,哑巴开口,聋子能听,无嗅无味之人恢复,就算是傻子也能变得聪明。 可惜神药总是难求,封弋遥也只是偶尔听说过一两次,雪山玉蔻生长在极西极寒之地,一百年才开花一次,再一百年结的果子才能成熟,且雪山陡峭,寒冷无比,极难寻到。 这世上若说哪里会有雪山玉蔻,只有大越西境之外,西梁国内的缥缈峰里,有个神秘的山谷,听闻那里叫做药王谷。 药王谷与世隔绝,却拥有这世上最好的灵丹妙药。 而傅子骁身上中的北陵人的寒冰醉骨之毒,也是出自药王谷。 封弋遥想起了做药材生意的高老板,他的商队走南闯北贩卖药材,若是能通过他寻找到雪山玉蔻,傅子骁就有救了。 “芷兰!” 想到这,封弋遥一刻也等不了了。 “夫人。” 芷兰闻声连忙进来。 “你现在就去封记医馆,让封掌柜立刻去找高老板,替我办一件事,条件随便他出。要快!” “可是夫人,此时侯府大门早就关了,若是要开门,必须有当家人的手令才行。” 是啊,现在已经入夜了,不仅是侯府,就是医馆也已经关门了,怎么办? 芷兰看着一脸焦急的夫人,试探地说道:“夫人是有什么急事吗?要不,奴婢去找何妈妈,让她跟守门的说说,就说夫人有要事必须要奴婢出门一趟?” “算了!”封弋遥脑子里的冲动只是一时,傅子骁的身体也不是一天两天就能好的,是自己急躁了。 封弋遥此刻已经恢复了清明,“等到天亮再去吧,明天让封掌柜来见我一面。” “是,夫人,天一亮,奴婢就立刻去医馆,绝不耽误夫人的事情。” 挥手让芷兰下去,封弋遥又埋头在那本医案里。 傅子骁等了一会,不见封弋遥回来,只有何妈妈过来了一趟,说侯爷不必等夫人,夫人吩咐过了,她今晚在书房睡。 她在书房睡? 傅子骁想不明白,新婚才第三天,她就受不了了吗? 之前她满心满眼都是自己,新婚之夜不顾女子的矜持主动钻入他的被窝,浑身火热贴着自己,如今,才不过第三天,她就厌烦了吗? 厌烦了夜夜抱着一个……不能让她幸福的男人,还不如独守空房? 她在书房睡? 书房里的床榻那么硬,哪有这卧房里的舒服? 傅子骁不明白自己是怎么了,这么多年自己不是已经习惯了一个人吗? 如今不过是和以前一样。 伸手摸了摸身旁的位置,空空的,有些冰凉,傅子骁觉得自己身上也开始冷起来。 不会是发病了吧? 傅子骁心里一慌。忙抬头看了看天色,此刻还不到子时,应该没那么快才是。 可是身上突然很冷是怎么回事? 封弋遥还在看那本医案,手里握着笔在一张白纸上写写画画,算是一些药方,针法,穴位之类的。 突然,身后传来一阵响动。 她回头。 “侯爷?” “你怎么来了?” 傅子骁看着她,脸上竟有些委屈。 “我冷!” 睡不着。 “冷?” 封弋遥连忙起身上前去握住他的手,是有些冰凉。 摸了摸他的脸,也是冰的。 “那你怎么还乱跑?” “若是冷,怎么不让何妈妈多准备一条被子?” 封弋遥一边说着,一边用书房榻上的薄毯将他裹住。 将他的手指拢在掌心里使劲搓了搓。 “芷兰,倒些滚烫的开水过来。” 封弋遥小心地捧着热热的茶杯,用小勺舀起一勺放在唇边轻轻吹了吹,递到傅子骁的嘴边,“喝点热水,暖暖身子。” 傅子骁听话地张开嘴,慢慢喝下。 一股暖流滑入肚腹,周身都暖和了许多。 一杯热水喝完,傅子骁的脸色渐渐有了一丝血色。 “好了,暖过来了。” “下回若是再冷,就让何妈妈倒些热水喝。” “何妈妈,送侯爷回房休息。” 傅子骁脸色一僵。 她还是不回房吗? 难道她真的已经厌烦自己了?可是刚才她明明还是很关心自己的。 到底发生了什么? 自己已经这般放低姿态了,她还是不肯回去? 第39章 悲愤 傅子骁还是睡着了。 他的身子实在难以支撑过了子时还不睡。 寅时初刻,他又发病了。 朦胧中,他看到眼前摇晃着那个熟悉的脸庞,暗暗松了一口气。 她回来了。 封弋遥今日看过医案后,心里对傅子骁的病情更有底了,她有条不紊地施针控制住了病情,又将芷兰亲自熬好的汤药一口一口地给傅子骁喂下。 都没让人去叫闫大夫。 傅子骁昏昏沉沉又睡过去了。 一夜无事。 朝阳升起,又是新的一天。 用早膳时,傅子骁没看见封弋遥,也没看见她身边的丫头,余妈妈一早就得了何妈妈的提点,连忙说道:“夫人昨夜给侯爷施针累着了,完了又要翻医案看药方,睡得晚了些,此刻还未起身呢。” 傅子骁没说话,只是看着眼前的膳食,却没了胃口。 “撤下去吧。” 余妈妈张了张嘴,在看见傅子骁脸上冷淡的表情后,只好让下人将膳食撤下。 夫人不在跟前,侯爷连饭都不吃了。 余妈妈觉得很惊讶,之前侯爷也没这样过啊? 就是三年前最难过的时候,老侯爷和太夫人双双战死沙场,二老爷三老爷连尸首都没留下,那时的侯爷就是心里再痛,也要逼着自己一口一口地吃饭,吃药。 如今这是怎么了? 傅子骁自己滑动轮椅去了书房。 书房的窗户上拉着帘子,屋里一片昏暗。 她侧身躺在那张小小的榻上,身上盖着昨夜围在自己身上的薄毯。 双眼紧闭,眼下一片青色,脸上透着疲惫。 新婚三天,自己夜夜发病,她夜夜不能安睡。 此刻她睡颜安详,卷翘的睫毛如扇子般在眼皮上投下一个阴影,琼鼻挺直,形状好看,樱唇微抿,透着一丝苍白,没了往日那般嫣红润泽,却依然是个睡美人。 替她掖了掖毯子,傅子骁将目光投向书桌。 缓缓滑动轮椅,拿起书桌上的医案看了看。 那是封御医的字迹。 原来,她一直在研究自己的病情。 他又翻了翻,医案里记载的很详细,傅子骁不由地想起了三年前封御医替自己施针的样子来。 他不但是个妙手回春,仁心仁术的御医,更是一个悲天悯人的老者。 他最后一次给自己治疗时,那眼中包含的歉意,当时傅子骁还以为他是觉得没有医治好自己而感到愧疚。 翻到中间,傅子骁看到医案里夹着一页纸。 待看清楚上面的字迹。 傅子骁眼睛蓦地睁大。 呼吸开始沉重起来。 心口处更是如同被一把利刃狠狠地插入心口,翻转,旋转,再恶狠狠地拔出。 带皮带肉带着喷涌而出的鲜血,一阵阵的绞痛。 后背更是一层层细密的冷汗直往外冒,浸湿了中衣。 功高震主,外戚专权,不废即死。 圣意难违,秘术封穴,无颜于世。 雪山玉蔻,回魂十八,忠良应活。 短短三句话,共三十六个字,却蕴藏着一个惊天的秘密。 功高震主,外戚专权,不废即死。 夹在他的医案里,说的还会是别人吗? 没错,永定侯府是功勋卓着,在大越地位尊崇,可那也是历代先辈们在战场上拼杀来的累累功绩,对大越忠心耿耿,何曾震过主? 外戚专权。 更是无稽之谈。 太子身为嫡长子,是名正言顺的储君,对皇上也是恭敬孝顺,无丝毫的忤逆,姑母身为皇后,恪守宫帷,正位中宫,母仪天下,对皇上更是恭顺柔嘉,有如此皇后和太子,皇上还有什么不满足? 再者说外戚,永定侯府虽然手握兵权,但是始终忠于皇上,忠于太子,何来的外戚专权? 他傅子骁身为永定侯世子,堂堂男儿,子承父业,保家卫国,做错什么了?为何却落得一个不废即死的下场? 皇上真的忌惮永定侯府到如此地步? 他是不是应该庆幸自己废了,否则也活不到今天? 封御医身为先帝御赐的正二品御医,却说出圣意难违这几个字,可想而知,当时的情势是多么的危急。 否则,他也不会动用秘术封穴,名为将寒冰醉骨之毒逼至双腿,实则是要将自己的双腿禁锢,让自己永远都站不起来,免了皇上的忌惮。 只有永定侯府不中用了,太子的地位才会稳固。 想起封御医那个老头,当年不知道是顶着多大的压力做这件事,傅子骁不怪他。 只会为他那句“无颜于世”而难过。 他也是受了无妄之灾。 傅子骁久久不能动弹。 之前脑子里许多难以理解的事情,如今都似乎有了答案。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似乎是从太子及冠的那天开始。 太子及冠,意味着可以参与朝政。 傅子骁清楚地记得,那日,皇后姑姑和太子表哥,包括永定侯府所有人,都是一副喜气洋洋的模样,而皇上,却似乎并不是那么高兴。 傅子骁还记得自己去给皇上敬酒,皇上当时看向自己的目光少了亲近,带着一丝审视的意味。 之后几年,皇上突然很宠爱燕贵妃,连带着四皇子也受到了重视,渐渐地,皇后姑姑似乎失了圣心,太子表哥也屡屡被皇上责骂。 被骂的原因傅子骁已经忘了,无非是斥责太子某件事做的不对。 之前以为皇上是爱之深责之切。可如今想想,恐怕那时皇上心中早就有了忌惮之心。 太子殿下! 太子殿下如今也是危机四伏。 还有皇后姑母,燕贵妃宠冠六宫,四皇子宠爱日甚,恐怕皇上有了废长立幼之心? 皇上,你怎么敢? 太子可是你的亲生骨肉! 他是皇上,他有什么不敢?自古以来为了皇位,兄弟相争,父子相残的事情还少吗? 可,可太子他并无过错啊! 傅子骁心中悲愤,感觉喉头一甜,“噗”的一声,一大口鲜血从口中喷了出来。 染红了手里的医案。 “啪”的一声掉落在地。 “侯爷!你怎么了?”封弋遥听到声音醒了过来,就看见傅子骁口吐鲜血,目光骇人,一副悲愤难忍却快要昏倒的模样。 她大惊! 连忙跳起来奔过去,一把扶住摇摇欲坠的傅子骁,目光扫向地上的医案。 还有那页飘落的纸。 完了! 完了! 他看见了! 他知道了! 封弋遥一屁股坐在地上,他们之间,完了! 傅子骁不会原谅祖父,不会原谅自己,不会再相信自己了。 第40章 审问 傅子骁再次醒来的时候。 是何妈妈和余妈妈在跟前伺候,却不见了封弋遥和她的陪嫁丫头们。 傅子骁心里莫名一慌。 “夫人呢?” 他哑声问道。 何妈妈和余妈妈对视了一眼,眼神有些躲闪,“夫人被老夫人叫去福安堂了。” 侯爷在书房吐血昏迷的事情惊动了整个侯府。 老夫人不知道听信了什么谣言,就命管家带着十几个婆子将夫人及所有陪嫁下人都抓起来了。 福安堂里。 封弋遥被两个婆子扭着手臂跪下,主位上,永定侯老夫人一脸怒容地看着她。 “好一个封氏,我永定侯府与你有何怨仇,你要如此狠毒,要害死我的孙儿?” 封弋遥抬头,平静地注视着永定侯老夫人,“我没有害侯爷,我也不会害他,我是在救他。” “哼!”二夫人丁氏瞧了自己夫君傅子清一眼,见他目光若有若无地盯在封弋遥身上,却又装出一副道貌岸然的模样,她心里又气又恨,冷哼道:“证据就摆在眼前,你还不认罪?” 一会让她名声扫地,被休弃出门,看她还敢不敢暗地里勾引小叔子? “什么证据?”封弋遥并不认为自己做错了什么。 “什么证据?当然是你故意气走刘太医,还故意偷偷换掉侯爷的药,意欲谋害侯爷的证据。” 二夫人丁氏声音拔高,“人证物证具在,不容你抵赖。” 说罢她朝门外一招手,进来了一个十几岁的粗使丫头,她战战兢兢地看了封弋遥一眼,方才跪下回话。 “回老夫人,二夫人,奴婢是梧桐院负责洒扫的三等丫头,今天早上,奴婢亲眼看见夫人的贴身丫鬟芷兰姐姐,将闫大夫送来的汤药偷偷倒在梧桐院的花园里,又端了另外熬好的汤药给侯爷喝。” “今天早上,侯爷就有点不对劲了,早饭也没吃,就到了书房去寻夫人,不知道在里面发生了什么事,没多久,侯爷就一身鲜血淋漓地被人送回了房间。夫人还不让人去请闫大夫,说她自己能治,可是,侯爷到现在都没有醒过来。” “听……听说侯爷身上被夫人扎了好多针,可吓人了!” 永定侯老夫人听了那三等丫头的话,气的双手发抖,猛地一拍桌子,朝封弋遥喝道:“封氏,你为何如此狠毒?是谁派了你来祸害我永定侯府的主子?” 一旁的傅子杭却是一脸的不赞同,“祖母,您先不要着急,咱们先弄清楚了再说,可别冤枉了好人,再说了,咱们都知道大嫂是大夫,大夫用针灸之法替大哥治疗不是很正常的事吗?哪有她说的那么吓人?” “眼下还是赶紧让刘太医和闫大夫去梧桐院看看大哥才是。” “六弟,这还用你说吗?我已经派人去请刘太医了。闫大夫也已经过去了。”二夫人一副早有准备的模样。 “可大哥是被封氏害的昏迷不醒,这是下人们亲眼所见,六弟,你可不要因为封氏曾经是你迎进门的,又差点与你拜了堂,就对她存了不一样的心思,她如今可是我们永定侯府的祸害。”二夫人丁氏语带讥讽地看着傅子杭。 这傅家的男人,一个二个都被那封氏迷惑了。瞧瞧,连三房的男人都在替她说话呢。 “二嫂,你胡说什么呢?”傅子杭涨红了脸,飞快地看了封弋遥一眼,又连忙将目光撇开,“我对大嫂只有尊敬,绝无你说的那个意思。” “二嫂,咱们现在是在说大哥和封氏的事情,你就别扯到六弟身上了,六弟年纪还小,哪里知道人心险恶的道理?” 傅子杭毕竟是三房的人,三夫人吴氏作为三房傅子杭的嫡嫂,不能看着不管,她替傅子杭说了两句话后,也看了封弋遥一眼,“不过刚才二嫂说的也有道理,当初咱们不是还奇怪吗?这封氏为何放着堂堂庆亲王府世子不选,非要嫁入咱们永定侯府呢?原来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啊?” “只是不知道封氏为何会如此做?咱们永定侯府跟封家也没什么怨仇啊。” 二夫人冷笑一声,“三弟妹可是忘了?三年前封御医惨死的事情?” 说到三年前的事情,众人不由一凛。那是永定侯府永远铭记于心的痛苦。 也是永定侯府渐渐走向没落的开始。 “封御医去世跟咱们永定侯府有什么关系?”三夫人吴氏与二夫人丁氏一唱一和,“又不是咱们永定侯府害死他的。” “道理是这样没错,可若是封家在此事上钻了牛角尖,觉得封御医是为了给大哥治疗才七窍流血而亡,一心要给他报仇也说不定啊。”二夫人瞟了封弋遥一眼,“大嫂,你说是不是呢?” 封弋遥只是觉得可笑,这二房三房的人为了爵位真是豁出去了。 “二夫人和三夫人想象力可真丰富,不去演戏真是可惜了。”封弋遥冷笑道,“我若是要害侯爷,就不会嫁到这吃人不吐骨头的永定侯府里来了,侯爷死了对我没有丝毫的好处,可是对某些人那可说不定了。” 若是傅子骁死了,他又没有子嗣,那么,永定侯府的爵位很有可能会由老夫人嫡出的二房去继承,丁氏作为二房的嫡出媳妇,自然是最大的受惠人。 “哼,封氏,如今你谋害侯爷的人证物证具在,少在大家面前拉扯这些有的没的。我们永定侯府也不是你一个刚嫁进来的小门小户出身的妇人就能挑拨离间的。” 见众人听了自己的话均连连点头,二夫人心里暗暗得意,面上却更加狠厉,“说,你为何要谋害侯爷?” “封氏,事到如今,你说是不说?” 永定侯老夫人也大怒。 “是谁要你来害我们永定侯府的?你快说!是不是真如老二媳妇所说,是为了给你那个劳什子祖父报仇。” “封氏,你还不快说?”吴氏装模作样地劝说着封弋遥,“要不然,待会请出了家法,可有你受的。” 家法? 封弋遥扫了一圈,见众人都是一副义愤填膺你模样,冷笑一声。 “你们心里都打什么算盘当我不知道吗?” “你们哪里是要替傅子骁讨公道?分明是一个个都在盼着他死。一个个都在盯着永定侯府的爵位。” 一个个的就差把意图写在脸上了,还装出这般令人作呕的模样来。 第41章 挨打 “老夫人,看来这封氏是打定主意不开口了,要不然,先审问一下她身边的人?” 丁氏的话得到了永定侯老夫人的首肯,她立刻高声喊道: “来人,将封氏的几个丫头拉下去,先打十板子,给她们松松筋骨。然后拖下去细细审问,若是不肯说实话,直接打死了事。” “老夫人!”封弋遥神色一变,立刻叫道:“侯爷的药是我让换的,针也是我扎的,与她们没关系,请你放了她们。” “有什么罪责我一人承担就是!” 丁氏冷笑,“呵?谋害侯爷可是重罪,你一个人承担的起吗?你若是主犯,她们几个也是帮凶,谁也跑不掉,来人,先把她们拖下去!” “至于你,封氏,等撬开了她们的嘴,我看你还有什么可说的。” 佩兰和芷兰都没有出声,只是望了封弋遥一眼,任由婆子们将她们二人手臂扭住,掐住颈部,让她们无法动弹。 泽兰和白兰听到要打十板子,却吓破了胆,连忙跪下大声求饶。 可哪里有人理会她们的嚎叫,眼看那粗壮的婆子越走越近,泽兰脸都吓白了,慌忙看着封弋遥,“夫人,夫人,救救奴婢。” 白兰也吓得哭喊起来,“老夫人,奴婢什么也不知道,饶了奴婢吧。” “还等什么,快拉下去,给我狠狠的打!” 见永定侯老夫人看都不看自己,反而满面怒容,怒声下令,而那些婆子已经如狼似虎般用力扭住自己的手臂,反剪到身后,那粗砺的大手捏的骨头都生疼,白兰眼泪直流,“老夫人,奴婢什么也没做啊!” “大小姐平时都不让我们进屋,她跟前一直是佩兰姐姐和芷兰姐姐贴身伺候。我们也只是到了侯府才能进屋,她们在谋划什么奴婢根本不知道啊!老夫人,求您明鉴啊!” “没出息的东西!”佩兰朝白兰大骂道:“一点骨气也没有,真是丢封府的脸。” 芷兰也朝白兰呸了一声,“大小姐就是养条狗也比养你们强!” 泽兰涕泪横流,又是惭愧又是惊恐地低下头,不再叫喊。 丁氏见差点就能抓住封氏的把柄,却被那些丫头破坏,不由大声喝道: “拉下去!给我打!” 白兰本就害怕,听到丁氏的话后,不知哪来的勇气,在被拉下去之前,连忙开口说道:“老夫人,二夫人,我说,我说。” 刚才的话一出口,白兰就知道如今她已经没有了别的选择,谁不知道丫头对主子要忠心,可是小命都要没了,还要怎么忠心? 她又不是佩兰和芷兰,从小和大小姐一起长大,自然主仆情深,也不像泽兰是家生子,老子娘都在封府过活,她只是被封府从外面买来的,凭什么要把小命也搭给她们? 再说,做封府的丫头哪有做永定侯府的下人尊贵? 于是白兰更加卖力地展示自己,“老夫人,我说,我知道的全部都会说出来。求老夫人饶命!” 见她如此急切,永定侯老夫人眼里闪过一丝鄙夷,然后示意婆子放开白兰。 白兰见自己有了活路,连忙跪在地上说道:“夫人的确让芷兰姐姐将闫大夫端来的汤药偷偷倒掉了。侯爷喝的,是夫人自己开的药方,奴婢亲自去封记医馆拿来的药,芷兰姐姐亲自看着药罐熬的。” “闫大夫来了,夫人也不让他诊脉,后来连卧房都不让闫大夫进了。侯爷身边,都是夫人亲自贴身伺候,就连何妈妈和余妈妈也只是帮着做些粗活。” “至于夫人为何要如此做,奴婢实在是不知道啊!老夫人!您明鉴啊!” 见白兰还算识时务,永定侯老夫人点点头。 “行了,放了这个丫头吧。其她几个,给我接着打!” 放了她? 老夫人要放了自己? 白兰惊喜交加,果然自己的选择是对的。她一屁股坐在地上,胸膛起伏,后怕不已。 其余三人被婆子们压着摁在一个长条凳子上,四五尺长,手掌那么粗的木板子对准了她们的屁股狠狠打下。 “啊!” “啊!救命!” “啊!” “救命啊!” 凄厉的惨叫划破永定侯府的宁静。 “老夫人!” 瞧着佩兰几人挨打,封弋遥心急如焚,她们跟了自己这么久,虽然是下人,可是也从来都没受过这么大的罪。 封弋遥连忙跪下求情,她一脸焦急,朝永定侯老夫人说道:“老夫人,我绝不会害侯爷,侯爷只是受了刺激,气血翻涌才吐血昏迷的,不过,他很快就会醒过来的,求老夫人看在侯爷的面上,先停手吧!” “佩兰她们都是姑娘家,受不住十板子啊!” “那你说,骁儿他是受了什么刺激?又是谁让他受的刺激?” 永定侯老夫人脸上怒容未褪,傅子骁是她最疼爱最看重的孙子,虽然残废了她也没想过要放弃他,可如今却被封氏这个妇人害了,她岂能不怒? “他……” 封弋遥想起傅子骁看到那医案时的情形,心如火烧。 “封氏,你不说是吧?”永定侯老夫人也是气急了,“来人,将封氏也拉下去,重打二十大板!” 两个凶神恶煞的婆子立刻上前扭住封弋遥的手臂,将她使劲往外拽。 “侯爷到!” 吉六急促的声调从院子里传来。 傅子骁醒了? 封弋遥心里一松。 那就好! “骁儿!” 永定侯老夫人从那宽大的紫檀椅上站了起来。 看着门外那缓缓前进的轮椅。 丁氏惦起脚朝傅子骁身后瞧去,没看见刘太医,心里正疑惑,却发现傅子骁那冰冷的目光从自己身上一掠而过,不禁浑身打了一个寒战。 好冷! 不过转瞬她又想到是自己发现了封氏的阴谋,及时找来了刘太医,才救了傅子骁一命,他应该感谢自己才对。 于是丁氏挺了挺脊背,朝吴氏使了一个眼色。 然后,准备迎接傅子骁的感激之言。 吴氏一见傅子骁也是本能地朝后缩了缩,转脸想到什么似的又笑吟吟地说道:“大哥醒了?这可真是太好了!还多亏了二嫂及时发现了大嫂……嗯……那个封氏的阴谋,提前请来了刘太医,看来,刘太医果然医术高明!大哥这么快就醒了!” 第42章 怕了 永定侯老夫人也是一脸劫后余生的庆幸,“骁儿,快过来,叫祖母瞧瞧。” 吉六将轮椅往前推了推,永定侯老夫人伸手拉住傅子骁。 “呦!骁儿,你又瘦了!” “骁儿,都怪祖母没用,没及时发现你身边藏着一个恶毒的女人,让你受苦了。” “你放心,祖母定会替你做主!” “叫祖母担心,是孙儿的不是。”傅子骁说完这句话,方才将目光移到封弋遥身上,瞧着她的双手被婆子们扭在背后,却依然倔强地挺直腰背,眼眸突地一寒。 “放肆!” 众人以为他是在斥责封弋遥的恶毒。 也纷纷跟着大声谴责起来,生怕慢了一步显得自己不够关心他似的。 丁氏:“大哥你不知道这个封氏有多恶毒,气走刘太医不说,居然还敢偷偷换药,害的大哥吐血昏迷,真是罪不可恕。” 吴氏:“二嫂说的没错,此次大哥险些醒不过来了,多亏了二嫂火眼金睛及时发现了封氏的阴谋,否则,咱们永定侯府可就要……” “办丧事了”几个字吴氏卡在了喉咙里,没敢说出来。 傅子清,傅子峰,都默默地站在一边,没说话,犯错的人是大嫂,自然由大哥和祖母处置,身为小叔子,哪有他们置喙的余地?但是他们的表情明显是认同自家夫人的说法。 四房五房的人今日都没来,可能是还没得到消息。 在这些声讨封弋遥的声音里,只有傅子杭一直沉默,他看着傅子骁一脸的担忧,“大哥,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你怎么会突然吐血昏迷了呢?现在身子好点了吗?若是不舒服,你就先歇着,其他事可以后面再处理。” “天大的事情也比不上大哥你的身体重要!” 傅子杭的话让二房三房的人皆面露不满,什么意思?就显得你会关心大哥的身子?我们都是添乱的? 丁氏更是暗暗瞪了吴氏一眼,意思是让她管管傅子杭。 吴氏心里不虞,她本来也对傅子杭这个小叔子心有不满,可是丁氏的那意思好像自己就该事事听从她的吩咐似的,凭什么?就因为你们二房是嫡出?三房是庶出?难道你不是他二嫂? 哦!出风头的事情你做,得罪人的事情让我来? 想啥呢? 虽说大房失势,二房继承爵位的可能性最大,可事事无绝对。 傅子清整日眠花宿柳的,哪有她们三爷傅子峰勤奋上进? 于是吴氏便没出声阻止傅子杭。 丁氏见吴氏装作没看见自己的眼色,气的差点仰倒,说好的今日大家一起联手,先将封氏打压下去,若是封氏站稳了脚跟,再名正言顺地掌了中馈,到时候大房就算没有子嗣,也可以从旁支过继一个孩子给封氏,爵位自然还是大房继承,那他们还有什么指望? 可瞧着吴氏那意思,不愿意帮腔了?怎么?你们三房想坐山观虎斗? 等大房二房都斗的两败俱伤之际,再渔翁得利? 美得你! 丁氏还在想着怎么再添一把火,却见傅子骁面带怒容,指着封弋遥道:“吉六,把那以下犯上的,不知尊卑的给爷绑了!” “拉下去,狠狠打二十大板!” 丁氏心里一喜,就连傅子骁都亲自下令了,封弋遥这下不死也要脱层皮了。 那这个永定侯府的中馈,还得是要自己来管着!等过个几年,傅子骁一死…… 永定侯府的爵位妥妥的就是她二房的囊中之物了。 想到此处,丁氏有些兴奋,便朝那两个婆子说道:“听到侯爷的吩咐了吗?一定要狠狠的打!” 最好打的封氏爬不起来,然后再休了她,那傅子骁这辈子就别再想娶妻了。 却不料吉六动作更快,只见他上前一把将两个婆子揪开,然后朝外一挥手,顿时从门外进来了四个孔武有力的护卫。 众人惊诧,虽然封氏是犯了大错,可毕竟是女子,又是永定侯的夫人,让护卫动手是不是也太……过分了点? 毕竟是他的枕边人,傅子骁是连脸面都不要了吗? 可见他心里对那个封氏的恶毒恨到了何种地步? 永定侯老夫人也是惊了一下,想着这个孙子几次坎坷的婚事,心里一阵闷痛,看了封弋遥一眼,眼里闪过一丝厌恶,却还是说了一句,“骁儿,不过是内宅之事,区区妇人,让婆子们处理就是,不必惊动护卫!” 惊动了护卫就等于告诉了外人,永定侯府主子们无用,又闹了一个笑话给大家看。 傅子骁却冷冷地说道:“孙儿自有计较,祖母看着就是。” 转眼之间那四个护卫已经将那两个婆子钳制住,拖了出去。 “啊!你们干什么?抓错人了!放开我!” “你们抓我干什么呀?快放手!” “老夫人!” “老夫人!” “二夫人!” “二夫人!” 两个婆子大叫,却挣扎不过那四个护卫。 转眼就被拖了出去。 “大哥,你这是做什么?”丁氏见被拖出去的是那两个婆子而不是封弋遥时,顿时又惊又惧,心里立刻涌起了一股不好的预感,难道傅子骁对那个封氏…… 这么快就有了情意? 于是不顾一切都要护着她?哪怕她要谋害他? 傅子骁什么时候变成这样不分轻重,不管是非黑白的人了? 之前他那几个夫人也没能让他如此? 难道,是那封氏修炼了什么秘术不成?还是封氏不顾廉耻,用了些不为人知的手段,再利用自己的美貌迷惑了傅子骁?就像她轻而易举地迷惑了傅子清和傅子杭一样? 表面上什么也没做,就能让男人对她迷恋至此? 那这个封氏也实在是太可怕了!必须立刻把她铲除! 否则,永定侯府将无宁日。 她不敢再想象下去了,又不敢公然违抗傅子骁的命令,只得抬出了永定侯老夫人,“大哥,那两个婆子可是老夫人身边的人。” 意思是你要动她们是不是要经过老夫人的同意? “是啊大哥,你莫不是病糊涂了?”傅子清难得替自家夫人说句话,“要不要让刘太医再过来看看?” 第43章 寒心 “大哥你还好吗?”傅子杭也是一脸的紧张。 永定侯老夫人脸色早就不好看了,这个孙子一来就发落了那两个婆子,看来是对自己这个祖母有所不满了,“骁儿,你这是什么意思?祖母可是在为你做主呢。” 她心疼孙子不假,可若是这孙子不分轻重要下自己的脸面,永定侯老夫人也是不高兴的,看向傅子骁的目光就没了那几分慈爱,而是多了一丝警告的意味,“桂嬷嬷和容嬷嬷是府里的老人了,又没有过错,你为何要将她们二人拖下去责打?” 傅子骁淡淡道:“她们不敬主母,以下犯上,我作为永定侯府的主子,难道还发作不得她们两个婆子?” 傅子骁的声音不大,却仿佛在众人心口砸下了一块大石头般。 他说封氏是永定侯府的主母?还抬出了自己永定侯的身份,看来,今日他是打定主意要护着那个封氏了。 永定侯老夫人不由地失望至极,心里对这个嫡孙仅有的怜惜也荡然无存了。 大房不中用了。 “她们也是听了我的命令!骁儿,你这是要忤逆不孝吗?” 忤逆不孝? 这四个字在大越足以让一个男人前途尽毁,让一个女子名声尽失。 “孙儿不敢!”傅子骁淡淡地说道。 “祖母还未分清事情的前因后果,就要当众责打我永定侯府的主母,难道孙儿还不能为自己的夫人说一句话吗?” “她要谋害你!” 永定侯老夫人气怒交加,“我是为你好,骁儿!” 傅子骁却朝封弋遥伸出手,“夫人受惊了,都是为夫的无用,不过,只要我活一天,定不会再让夫人受委屈。” 他的眼中还充斥着几丝血红,看向自己时目光里却是温情脉脉。 “过来!” 封弋遥不由自主地朝他走去,握住他的手。 冰冷微颤的触觉令她一惊。 他也是才刚刚醒来,就急着来替自己撑腰,生怕自己受了委屈。 不过,幸好他来了。 自己没有爱错人。 封弋遥心里暖暖的,涌动着满满的爱意,她用力搓了搓傅子骁的手,又握住他的手腕替他诊脉。 脉象间断而急促,似乎是有要失控的迹象,封弋遥一急,朝永定侯老夫人说道:“老夫人,侯爷身子不适,能不能先让侯爷在福安堂歇一歇?” 还未等永定侯老夫人反应过来,傅子骁就说道:“我没事,我们回梧桐院吧。” “好!” 见傅子骁似乎不愿意留在福安堂,封弋遥二话不说,起身推着轮椅就走。 院子里,佩兰,芷兰和泽兰已经被何妈妈带着下人接走,送回梧桐院里养伤去了。 而那两个婆子已经挨完了二十大板,正趴在凳子上哀嚎,见到傅子骁出来,嘎的一下止住了声音。 惊恐的眼珠子不停地看着傅子骁和封弋遥二人,生怕侯爷下令再打她们二十大板。 福安堂里。 丁氏看着永定侯老夫人,“祖母,您说大哥这是怎么回事啊?那封氏明明就生了一颗狠毒之心,可大哥还是巴巴地护着她?” 永定侯老夫人心里何曾不恼怒,可刚才傅子骁的神情分明是对自己这个祖母也生了不满,想到这里,永定侯老夫人心里更是冰凉一片。 对这个嫡长孙彻底失望了。 “他自己要作死,且由着他去!”永定侯老夫人恼怒道,“你们也别搁着杵着了,都回自己院子去。子清,你留下。” 丁氏闻言心里一喜,老夫人让二爷留下,是不是已经下定决心,有意让他取代傅子骁,继承永定侯府的爵位? 丁氏激动地掐了傅子清一把,给他使了一个眼色,就乖乖跟着众人退下了。 回到梧桐院,封弋遥立刻将傅子骁扶到床上躺下,在他身上扎了几针,又喂他吃下几粒封记救心丸,见他面色渐渐恢复了一丝血色,方才松了一口气。 “你们都出去!” 傅子骁看了何妈妈一眼,“夫人留下伺候即可。” 何妈妈心领神会,带着所有下人退下,又将房门关紧。 “今日让你受委屈了!” 傅子骁看着眼前的女子,她脸上并没有被冤枉的委屈和不忿之色,反倒是一脸的平静。 “也不算委屈,我确实气走了刘太医,也私自换了侯爷的药。” 丁氏给她安的罪名都没错。 错的是她们不知道刘太医背后存在的阴谋。 “你是为了我好!”傅子骁认真地说道:“这世上,如今真心为我好的人,没有几个了,就连祖母……” 祖母之前确实是疼爱自己的,他毕竟是长房嫡长孙,又是永定侯府的世子,跟着太子一起习文练武,文武双全,在大越世家公子里面,也算是鹤立鸡群,出类拔萃的人物。 可是自从三年前自己残废了以后,皇上依然将永定侯府的爵位落在了他头上,祖母就开始为永定侯府的未来担忧。 他心里明白,若是自己有个三长两短,祖母定会将爵位让给二房继承。 毕竟自己没有子嗣,无法将这个先祖们用鲜血和生命挣来的永定侯府传承下去。 他也在物色最适合的继承人,可是他如今还没死呢,那些人就等不得了? 而她们还不知道的是,永定侯府早已在几年前,就已经成了那人的眼中钉肉中刺,不除不快。 傅子骁也是昨日看了封御医留下的那几句话才彻底明白过来,所以他才更加的心寒。 之前不过是隐隐有些猜测罢了,如今那些猜测都变成了事实,并且真相更加的残忍。 他甚至怀疑,三年前的那场战争,北陵赢的如此轻而易举,背后是不是还有自己不敢想的事情发生? 想到此处,傅子骁全身冰冷,仿佛心上都结了冰。 自古以来,就有兔死狗烹,鸟尽弓藏的典故,可是他们永定侯府太自信了。 永定侯府出了一个母仪天下的皇后娘娘,又出了一个贤德明理,群臣爱戴的太子殿下,再加上军功累累,兵权在握,如何能不叫那龙椅之上的那人心惊胆寒? 怪不得这几年,他大力扶持四皇子,又提拔了不少其他世家的武将,分明早有了除掉永定侯府的心思。 而可笑的是,大难临头了,他们永定侯府居然还不自知,反而绞尽脑汁想着要如何保家卫国,打败北陵。 第44章 傅子清 一颗心犹如被万箭穿心般锐痛。 傅子骁至今仍然不愿想起,三年前的那最后一仗,他带着一千精兵突袭北陵东营,却不料中了埋伏,一千将士全部牺牲,而自己,身中毒箭,全身冰冻瘫软,眼看着就要被俘受辱,他握紧手里的匕首,咬紧舌尖,正打算以身殉国…… 母亲却猛然出现,她亲自率领两千兵马去救他。 可是那北陵人似乎早有准备,母亲拼死将自己扔给副将,让副将带着自己赶紧离开。 那北陵大将军骅尔孜,卑鄙无耻,他带着一脸嚣张的大笑,“这就是大越的女将军吗?听说是那个什么永定侯的妻子?果然是个巾帼英雄。” 母亲她一生光风霁月,身为一等伏威将军府韩老将军的嫡女,她活的足够肆意,与父亲夫妻情深,最终却为了救自己,不甘受辱,而惨死在骅尔孜的枪下。 父亲和两位叔叔拼死守护住了北境防线,没有让北陵的一兵一卒踏进大越的国土,他们死得其所。 可若这一切都是那人的阴谋…… 傅子骁拼命回想着,当年,到底是谁泄露了他要偷袭北陵东营的机密? 又是谁引了母亲不顾一切地来救自己? 一个个身影在脑海里接连闪过,最后,留下一张可疑的面容。 那场战争过后,那人成了朝中新贵,封了一品军侯。 取代了永定侯府在大越朝堂上的地位,一时之间,风头日盛。 傅子骁双眼涌起浓浓的恨意。 他要给母亲报仇! 不管是谁,敢在背地里耍阴谋诡计,害死他母亲,他傅子骁绝不会放过他。 一股煞气弥漫在全身,傅子骁手背上青筋崩起,眸光赤红如火,喷薄欲出。 “侯爷!” “侯爷!” 封弋遥哪里见过如此可怕的傅子骁?她使劲摇晃着傅子骁的肩膀,又伸手拍了拍他的脸颊,“侯爷,没事了!别胡思乱想了。一切都过去了。” “一切都过去了吗?”傅子骁喃喃道,“可是,父亲,母亲,他们都回不来了!什么都没有了……” “没事的,侯爷,你还有我!” “你的妻子!” “封弋遥!” “别担心,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永定侯府也会好好的。” “我们都会好好的。” 随着封弋遥的安抚,傅子骁眼里的恨意慢慢消散。 眼前封弋遥的面容渐渐清晰。 她是自己的妻子! 是啊,他也不算是一无所有。 他如今还有她。 他不怪封御医,封御医不光是为了保住他的性命,还要保住更多人的性命,才不得不遵从圣意,让自己残废。 他更不会怪封弋遥,她一心为自己着想,不顾自身的安危,宁愿承受众人的误解,只为保住自己的性命。 她和她的祖父一样,医者仁心,妙手回春。 而刘太医,这三年来对自己尽心竭力,也不过是为了遵从那人的旨意而已,哼!明目张胆地加大药量,让自己彻底的站不起来,再让自己悄无声息地在痛苦中死去。 真是好算计! 傅子骁不担心自己,他现在最担心的太子殿下。 既然那人如此忌惮永定侯府,那么,出身于永定侯府的皇后姑姑和太子殿下也定是他的眼中钉。 必会除之而后快。 可太子殿下一无过错,二无忤逆之心,皇上又会用各种理由对付他呢? 傅子骁急切地握住封弋遥的,“夫人,过几日就是皇后娘娘的千秋宴了,你进宫后,务必给皇后娘娘带一句话。” 福安堂里。 永定侯老夫人看着傅子清,眼中满是疲惫,“清儿,你大哥今日如此这般护着那个封氏,你觉得他到底是怎么想的?” 傅子清眼珠一转,“祖母,大嫂如此年轻美貌,大哥毕竟是男人,英雄难过美人关,也是情有可原。” 想到封氏的那副模样,傅子清就按捺不住心里的躁动,可是在福安堂里,他还是装出一副好学上进的模样,“祖母,我如今在宫里不过是个从五品的侍卫副统领,您能不能给皇后姑姑说说,让太子殿下提拔孙儿一二,咱们永定侯府的人,可是要在战场上立功的,孙儿总不能一辈子去给皇上守大门吧。” 永定侯府除了傅子骁,其他人资质都一般,没几个能摆上台面的,傅子清如今二十六岁了,才当了一个守皇宫的侍卫副统领。 也是太子殿下看他整日里游手好闲,走鸡斗狗,才给他安排了这么一个差事,可他呢,个子不高眼光还高的很,觉得这个差事拿不出手,他堂堂永定侯府的二公子,居然混到给皇上守门的地步,那不是大材小用了吗? 于是消极怠工,一天到晚就混着,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除了背后被人骂几句纨绔之外,也没人敢当面说他。 于是,傅子清觉得自己这个副统领还干的不错,一心想再往上爬爬。 “你有这个心,是好的,回头咱们去参加皇后娘娘的千秋宴时,再跟她说一句就是了。” “多谢祖母!”傅子清喜滋滋的,“孙儿一定好好干。” 永定侯老夫人叹了一口气,“你大哥如今是不中用了,永定侯府第三代里,你是二房嫡出,要替府里多操心才是。” 傅子清心里一喜,他小心翼翼地瞧着永定侯老夫人的脸色,“祖母,您的意思是……” 永定侯老夫人点点头,“你们二房就你一个嫡出,三房,唉,不提也罢,如今祖母能指望的,也就是你了。” 三房不过是庶出,当初要不是老太爷坚持要护住那贱人,永定侯老夫人早就把姨太夫人和她生的庶子傅盛晖弄死了。 哪里还由得他们有今日的风光? 可笑那三房的嫡媳吴氏,还妄想着在永定侯府的爵位上分一杯羹呢! 呸!凭她也配? “你可要好好争口气,不说超过你大哥,也要能撑起这个府才行,再好好培养文康那个孩子,将咱们永定侯府的爵位世世代代传承下去。” “这样,祖母将来到了九泉之下,也可以问心无愧地去见永定侯府的列祖列宗了。” “是!祖母!孙儿一定不会让您老人家失望的。”傅子清信誓旦旦地拍着胸脯保证。 第45章 验毒 梧桐院里。 傅子骁已经平复了心情。 他想起封弋遥从娘家回来后就一直心神不宁,似乎很怕与自己过度亲近,与之前那个明媚的少女完全不同,傅子骁想了想,就明白了其中的关窍。 “夫人是不是怕我知道事情的真相后,会怪罪封御医?” 封弋遥抬眸,看着傅子骁那一脸的平静,唇角勾了勾,“侯爷慧眼,我确实很怕!难道侯爷看了我祖父写的那几句话,不会感到愤怒吗?” 傅子骁想了想,认真地说道:“开始确实很震惊,很气愤,很心寒,很想不通。” “可是我毕竟也熟读史书,并且在朝堂浸淫多年,又见惯了沙场铁血,见多了帝王心术,古往今来那许许多多的,或是忠臣枉死,或是外戚专权,帝王与臣子之间,哪有绝对的信任,不过是相互制衡而已。” “永定侯府功高盖主,皇上忌惮也是在预料之中,只是我们当年被权势迷了眼睛,迷了心智,对皇室未曾有过一丝一毫的设防,如今落到如此地步,也怪不得皇上,只能怪我们自己太自负了。” 傅子骁难得说那么多话,说完后竟觉得心里的郁气慢慢消散了,他看着封弋遥,“刘太医知道你看出了药方不对,必定会向上报告。你……怕吗?” 永定侯府在三年前已经深受重创,虽然明面上实力大减,可永定侯府仍然手握十万兵权, 那人既然想不动声色的让自己渐渐消失,想必忌惮还在,她破坏了那人精心筹谋的计划, 封弋遥眨眨眼,“只要侯爷信我,我就不怕!” “若是我果真活不到三十岁,护不住你了呢?” “那我就只好……认栽喽!”封弋遥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谁让我爱慕侯爷的?” “到时候,我就跟侯爷,生同衾,死同穴啰!” 瞧着她笑的一脸的开心,眼神里却满是认真,傅子骁喉头一哽,竟说不出话来。 “傻丫头!”他紧紧握住了她的手。“这世上怎么会有你这般傻的女子?” 封弋遥笑的更开心了,她蹭上前去,将脸颊靠在傅子骁的胸口,感受着他的心跳,喃喃道:“因为,这世上有个男人叫傅子骁,他是我心里永远的牵挂。” 傅子骁环住她,将她揽在怀里,娇软温香的身子将他的心填满。 真好! 他身边还有一个她在身边。 “侯爷,你能不能答应我一件事?” “什么事?” “将来我们俩死了以后,我能不能和你葬在一起?只有我们两个人?” “好!” “我答应你。” 封弋遥又搬回了卧房。 她将封御医写的医案也带回了屋。 刘太医自那天来了之后,留下一个改过的药方,然后撂下一句:“侯爷相信老夫,就让人取了药去熬,若是不信,就给一句话,老夫从此不再踏进永定侯府的大门。” 封弋遥看过那个方子,吃不死人,但是对傅子骁的身体也没什么作用,让人拿去给闫大夫熬药去了。 却没料到,闫大夫将汤药端过来的时候,封弋遥竟当着他的面,取了一枚银针去试毒。 闫大夫不敢置信地睁大眼睛,看了一旁的何妈妈一眼,意思是:夫人这是连他都防着了? 何妈妈回他一个眼神:夫人也是为了侯爷的身体着想,小心一点也没错。 可闫大夫心里就是有点不得劲。不被信任的感觉真是令人急躁。 何妈妈便给了他一个安抚的眼神:只要你的药没问题,夫人愿意验就验吧。又不劳累你动手。 二人眉眼官司不停,那汤药碗里的银针却变黑了。 何妈妈顿时面色大变。 一双利眼泛着吃人般的凶狠目光,狠狠地刮在闫大夫脸上。 闫大夫更是登时面如土色。 “不可能!” “怎么可能有毒呢?” “那是我亲自盯着药罐子熬的呀?” “夫人,真的不是我!” “我没下毒!” 完了完了,给主子下毒,这是要……要人命的呀! 不管是谁下的毒,那汤药可是闫大夫亲自熬的,又亲自端过来的,他绝对脱不了干系。 完了! 今天自己是死定了! 爹啊! 儿子不孝,还没有给老闫家留下香火就要下黄泉找您老人家报到了。 闫大夫腿一软,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闫大夫,你说,这汤药还要给侯爷喝吗?” 当然不能再喝了! 封弋遥将那碗汤药端到闫大夫面前,“要不然,闫大夫先替侯爷试试药?” 闫大夫苦着脸,接过药碗,抬头战战兢兢地看了封弋遥一眼,见她目光如刃,直直地盯在自己脸上。 夫人这是直接要我死! 一点儿情面也不留。 怎么办? 自己熬的药自己喝,这是因果循环,报应不爽。 闫大夫将药碗递到嘴边,想了想,觉得自己还是再多说一句话,否则以后就没机会说了。 他抬头望着封弋遥,认真地说道:“夫人,我说我是冤枉的,你信吗?” 封弋遥也想了想,点头道:“我信!” 闫大夫差点哭了。 有夫人这句话,他死也值了。 “因为你没那么蠢。” 闫大夫连连点头,是啊,谁会那么蠢?就这么明晃晃地将毒药端上来给主子喝? 又不是活的不耐烦了。 “那,我……还有机会吗?”闫大夫又试探地问了一句。 只要那碗药没喝进肚子,一切都还来得及。 “你觉得呢?” 封弋遥反问他。 闫大夫脸更苦了。 明知没希望还是使劲地点了点头,“我觉得有。” 封弋遥也跟着点点头,“你高兴就好!” 闫大夫傻眼了,夫人是什么意思? 他看了看手里的药碗,那这汤药,他是喝还是不喝啊? 闫大夫求救地看向何妈妈,何妈妈其实跟闫大夫的爹私下里有些情分,闫大夫小的时候,平日里也常得到何妈妈的照顾,他下意识里就把何妈妈当作自家长辈一样的亲近。 何妈妈也摸不着头脑,按理说,发现汤药被下了毒,夫人应该大发雷霆才对,怎么反而一副早就之情的模样? 莫非? 这汤药里的毒…… 何妈妈不敢想下去了。 第46章 阿遥 不会的,夫人整天都在屋里陪伴侯爷,这汤药,是闫大夫熬的,也是他端过来的,在自己眼皮子底下验的毒,夫人是做不了手脚的。 若不是夫人,难道是府里的人? “闫大夫,你再不喝,药可就凉了。” 封弋遥瞥了他一眼,“对了,要不要拿个蜜饯给你啊?” 瞧着夫人那一副猫戏耍老鼠时,看好戏的模样。 闫大夫突然福至心灵,嗵的放下药碗,又从旁边取了一根银针插进碗里。 信心满满地看着手里的银针。 当那一缕黑色如同死神般渐渐从针尖蔓延至针头时,闫大夫彻底地瘫软在地上。 不是银针的问题。 “难不成闫大夫以为,这银针是我从中做了手脚?”封弋遥讥讽道。 “小人无话可说。” 闫大夫认命般端起药碗。 “夫人!” 何妈妈突然开口道:“闫大夫心性纯良,绝不会谋害侯爷,求夫人明鉴!” “我何时说他要谋害侯爷了?” “啊?” 这下,何妈妈也傻眼了。 “闫大夫,你其实并不适合做一个大夫。” 封弋遥非常同情地看着他,“因为你连基本的药物相生相克的道理都不懂。” 药物相生相克? 闫大夫仿佛又被打开了一道新的大门。 “你去研究一下刘太医开的药方,什么时候能看出哪些药是相克的,什么时候再给侯爷伺候汤药吧。” “还有,你好好地想一想,这服汤药真的没有离开过你的视线吗?” “从库房到小厨房,从药罐到药碗,都是你亲自经手的吗?” “这其中没有碰到任何人吗?” 啊? 闫大夫张大了嘴巴。 药是自己熬的没错,要说是否离开过自己的视线,自然是有的,一副汤药要熬差不多两个时辰,他总不能一直盯着吧? “我相信闫大夫你自己是没有那么大的胆子,但是在永定侯府里,不是每个人都是真心希望侯爷活着。” 这话一出,闫大夫和何妈妈皆面色大变。 夫人这话是什么意思? 难道这府里,有人要害侯爷? “你下去吧。” “明天早上再熬汤药过来。” 闫大夫以为自己听错了,夫人居然就这么放过自己了? 不拉下去打板子? 也不让人将自己抓起来,大刑伺候逼问幕后下毒之人? 他朝何妈妈看了一眼,要求确认夫人说的是否就是自己想的那个意思。 何妈妈也不敢确认。 好在她脸皮厚,仗着胆子试探地问了一句,“夫人,那……这汤药,老奴拿去倒了?” “不用倒,拿去给老夫人看看!” 封弋遥撂下这句话,抬眸在闫大夫脸上看了一眼,“闫大夫,你亲自端过去,告诉老夫人,这是刘太医给侯爷开的药方。问她要不要给侯爷喝?” 闫大夫细细琢磨了一下她话里的意思,眼睛一亮,端起药碗就走。 “小人这就去!” 封弋遥看了何妈妈一眼,“何妈妈,这下你明白侯爷这三年过的是什么日子了吧?若不是他之前中了北陵人的寒冰醉骨之毒,毒性霸道,能将那些常见的毒药吞噬殆尽,他早就被刘太医每日三碗的汤药毒死了。” 何妈妈面色惨白,这三年多,刘太医开的药方,都是闫大夫熬的,何妈妈自己也帮着喂过侯爷几次,想到自己曾经将那毒药一口一口喂进侯爷的肚子里。 何妈妈惊得差点心疾犯了。 “夫人……” “老奴实在不知啊!” “否则也不会……” 给侯爷喝那些毒药啊! 刘太医!该千刀万剐的! 下次来了,我定要他给侯爷偿命! 呸! 侯爷还活的好好的呢,让那刘老头给侯爷跪下磕头,以死谢罪! 该天杀的刘老头! 永定侯老夫人见了那发黑的银针,眼前一阵阵发黑,她颤抖着嘴唇,手指尖也在微颤,“这是刘太医开的药方?” 这可是一碗碗的毒药啊? 她的嫡孙每天都在喝着这毒药,难怪身子越来越差。 闫大夫一脸的懊恼,“都怪小人无能,看不出这药方有何不妥,生生害了侯爷,幸亏夫人医术高超,一下子就发现了,否则侯爷真是冤枉啊……” “骁儿……” “我的骁儿……” 永定侯老夫人悔恨交加,“都是祖母害了你,应该多找几个大夫过来看看的……” 闫大夫完成了任务,悄悄退下了。 永定侯老夫人想起刘太医每次给傅子骁诊脉后都是一副摇头叹气,无可奈何的模样,原来这一切都是他搞的鬼? “余妈妈,快,我要去梧桐院。” “看我的乖孙!” 永定侯老夫人连忙起身,脚下不停,直奔梧桐院而去。 “骁儿!” 永定侯老夫人见了傅子骁,眼泪从她那混浊的眼睛里哗哗的流。 老夫人身边的余妈妈和傅子骁身边的余妈妈是亲姐妹,二人对视了一眼,转到了一个僻静处,嘀嘀咕咕地说了半天的话。 永定侯老夫人和傅子骁祖孙二人在关紧房门的屋里谈了一个多时辰,没人知道他们谈了些什么内容。 永定侯老夫人出来的时候,脸色灰败,身形萎靡,仿佛一下子老了十几岁般,站都站不稳了,还是余妈妈和几个婆子将她搀到轿撵上,让人抬回了福安堂。 “侯爷,老夫人跟您说什么了?”封弋遥见傅子骁虽是一脸的平静,可那微红的眼眶和湿润的眼睛都显示出了他内心的不平静。 “祖母还是疼我的……” 虽然她确实想过让二房的人继承爵位,可那也是为了永定侯府能世世代代传承下去。 谁让自己已经废了呢? 一个无用之人,特别是将死之人,是没有资格再拥有任何幸福的。 傅子骁心里一痛,突然忍不住将封弋遥拉进怀里,紧紧抱住,他将脸深深地埋在她那白皙柔滑的颈部,闭着眼睛感受着那软玉温香和全心的信赖。 “幸好有你!” “阿遥。” 阿遥? 傅子骁叫自己阿遥? 封弋遥顿时觉得心颤不已,全身的血液奔腾不息,心底深处,仿佛藏着一个本来是很平静的泉眼,突然之间就汩汩地喷涌出了一池清凉的甘甜泉水。 他终于愿意与自己亲近了吗? 他终于愿意接受自己了吗? “侯爷……” “嘘……别叫我侯爷,阿遥,叫我的名字。” “傅子骁!” “叫我……子骁!” “子……子骁!” “我在!” “阿遥,别……别离开我!” “好……” 第47章 进宫 永定侯老夫人回去后,就大病了一场。 听说床都下不了了。 太医来了,诊完脉说是气血攻心,以致引发了心疾,建议静养。因为老夫人是从梧桐院回去后病倒的,于是大房成了众矢之的,他们不敢说傅子骁的不是,于是,封弋遥便成了众人眼中的罪魁祸首。 一时之间,二夫人,三夫人领头,四夫人,五夫人跟着,领着一帮下人浩浩荡荡地到了梧桐院。 要求梧桐院给个说法。 封弋遥连面都没露,只派出了吉六一人挡在梧桐院门口,以傅子骁的名义出去应付。 吉六又叫来吉九,吉十一,吉十三等人,如同四个门神,个个都摆出一副凶神恶煞的模样,风吹不倒,雷劈不中,就差没把自己种在院门口了。 二夫人她们连梧桐院的大门都踏不进去。 动手她们也不敢。 一群人又骂骂咧咧去了福安堂,到永定侯老夫人的床前告状去了。 余妈妈出来说了一句:“老夫人说了,她的病情与梧桐院无关,各位夫人没事的话就不要来打扰她老人家养病了。改天老夫人好了,大家再来请安吧。” 皇后娘娘听闻后,也派了太医和管事嬷嬷前来永定侯府看望,赐下了许多珍贵的药材。 而梧桐院,在这段时间里,却是意外频出。 因为佩兰等人挨了打还在养伤,何妈妈就将院子里的二等丫头提了两个进屋伺候,两位姨娘也闻声而来,言辞恳切,说侯爷和夫人身边,如今无人伺候,她们二人毕竟是府里的老人了,伺候侯爷和夫人是她们的本职,希望能过来亲自照顾侯爷和夫人。 封弋遥居然答应了。 谁知就出了事。 先是玉姨娘一大早过来请安时,身上熏了浓浓的梅花香,因为傅子骁爱梅。 不料却被封弋遥闻到其中夹杂着一缕淡淡的药香,这药香闻多了会让人神思困倦,全身无力。 若是长久闻下去,会使人痴呆。 封弋遥大怒,命人将玉姨娘痛打了二十板子之后,发卖了出去。 接着,桃姨娘亲手奉上的一碗御供稻米粥里,居然直接被人下了见血封喉的毒药——鹤顶红。 这稻米粥是封弋遥到了永定侯府后,无意中吃过一次,大加赞赏,说不愧是御供的稻米粥,吃起来软糯香甜,又好消化,便特意吩咐何妈妈,以后的早膳必须要有这稻米粥。 连续被人下毒两次,而针对的对象明显就是封弋遥,这次,不光桃姨娘被吓傻了,封弋遥也意识到了,在这永定侯府里,不知藏着多少条毒蛇,又有多少人想要自己的命。 傅子骁脸色铁青,命吉六带人彻查。 最后,从采买到厨房,再到所有经手的下人,通通来了一个大换血。 二夫人大惊,因为换掉的都是她的心腹和她手里最得用的人。 可是她没有办法,吉六查出的证据若是认真追究起来,自己这个二夫人能不能保住性命还是未知之数。 胆敢给侯爷和夫人下毒,传到宫里,就是千刀万剐也不足以平息皇后娘娘和太子殿下的怒火。 二夫人管家不利,被褫夺了管家之权。 皇后娘娘亲下口谕,让封弋遥管家。 永定侯老夫人虽然病着,可该知道的,她都知道了,撑着病体,将封弋遥叫去福安堂交代了一番,又把她身边的余妈妈给了封弋遥,全力协助她管家。 直到千秋宴的前一天,永定侯老夫人的病情才好了起来。 皇后娘娘体恤亲娘的身体,便让 封弋遥领着永定侯府的几个女眷一起进了宫。 “臣妇参见皇后娘娘。祝皇后娘娘凤体康健,千秋万福。” “平身吧。” 皇后今年四十多岁,因保养得当,妆容精致,看起来不过是三十许人,她面带着一丝得体的笑容,俯视众人,颇有一副母仪天下的气势。 “你就是骁儿新娶的夫人封氏?” 皇后娘娘看着下首那个领着永定侯府众女眷,跪在最前面,面容姣好,姿容不凡的女子,心里暗暗叹了一句,年轻真好。 “回皇后娘娘的话,臣妇正是。” “起来吧!” “谢皇后娘娘!” “呦,这就是永定侯新娶的夫人吗?”一个声音娇笑着从殿外传来。“果然是长的花容月貌,怪不得能得永定侯疼爱。” 封弋遥回头一看,一个穿着华丽,满头珠翠,美丽又妖娆的丽人正扬着眉,目光带着一丝傲然与挑衅,一步一步,款款而来。 “见过燕贵妃娘娘!” 其她人纷纷朝那宫装丽人行礼。 原来,她就是燕贵妃? 四皇子的生母? 瞧她那副春风得意的模样,封弋遥心里不禁替皇后娘娘担忧了一下。 “怎么?本宫还入不了永定侯夫人的眼?不配你给本宫行个礼吗?” 燕贵妃脸上虽带着笑意,眼神却凌厉,目光狠狠地在封弋遥那如芙蓉般俏丽的脸上刮了一下,仿佛恨不得将她那张脸刮破。 封弋遥淡淡一笑,“贵妃娘娘说笑了,皇后娘娘在此,贵妃娘娘进来后,一直忙着与众人见礼,竟还未来得及向皇后娘娘行礼,臣妇当然不能抢了先。以免影响贵妃娘娘的声誉。” 这燕贵妃仗着皇上宠爱,对皇后娘娘不恭不敬,如今竟越发的嚣张了,进了凤仪宫后,不但胆大妄为,敢将皇后娘娘视若无物,更是如逛庙会般与众人大声说笑。 实在是不知尊卑。 燕贵妃脸色变了变,瞧了瞧四周,见众人都在看向自己,敛了敛神色,嘴角勾起一丝傲然的笑容来,朝着皇后微微屈膝道:“臣妾给皇后娘娘请安!皇后娘娘万福金安!” 皇后微微一笑,故意顿了顿,才慢悠悠地说道:“燕贵妃有心了,平身吧!” 又朝封弋遥笑道:“封氏,你第一次进宫,想必有许多人还不认识,本宫给你引见一下,这位就是四皇子的生母,咱们大越唯一的贵妃,燕贵妃。” 封弋遥这才恭敬地上前行礼:“臣妇见过燕贵妃娘娘,娘娘金安。” 第48章 庆亲王妃 燕贵妃的气焰被当众灭的只剩了三分,她却毫不在意般,看了看一旁坐着的众人,又看着封弋遥那平静的面容,心里冷笑一声。 瞧着封弋遥就说道:“听闻当初皇上让你在庆亲王世子和永定侯二人中选一个做夫婿,所有人都认为你会选庆亲王世子,谁知你倒是眼光独到,竟选了永定侯……” 还害的她输了一千两银子。 燕贵妃想起此事如今心里还生气,那可是自己攒了好久的银子。 输的一毛不剩。 “难道在你眼中,堂堂玉树临风,卓尔不凡的庆亲王世子竟比不上那双腿残废了的永定侯吗?” “那岂不是贻笑大方?” “您说是不是?庆亲王妃?” 燕贵妃朝一旁,坐在皇后娘娘下首的庆亲王妃笑着问道。 众人也纷纷在瞧着庆亲王妃的脸色,自家儿子被迫和一个不如自己的残废作对比,却居然比输了,作为母亲,谁心里能好受? 而对于那个始作俑者的封弋遥,想必庆亲王妃心里也是极为不屑的。 瞧着众人都是一副看好戏的模样,庆亲王妃却笑了。 “我家贺儿自然是极好的,可人家永定侯也不差,你们谁家若是有合适的姑娘,可以找我聊聊哈!” “说不定咱们能做亲家呢!” 一句话化解了尴尬。 想跟庆亲王府做亲家的大有人在,听到此话后,心里一激动,纷纷上前跟庆亲王妃套近乎,竭尽全力地向她推销自家女儿。 庆亲王妃朝燕贵妃挑了挑眉,笑的坦坦荡荡。 燕贵妃的挑拨没得逞,脸色也就不好看。 转头跟别人说话去了。 毕竟是炙手可热的四皇子的生母,又深受皇上宠爱,想捧燕贵妃臭脚的人也不少,所以燕贵妃并没有受到冷落,围着她的夫人们反而比皇后娘娘跟前的还热闹。 庆亲王妃却趁机跟封弋遥坐在一起聊上了。 “丫头,你跟婶子说说,我家贺儿是哪里不好?我回头好叫他改改,免得下次还输给别人,那我脸上就不好看了。” “他是不是性情太……野了些?” 庆亲王妃觉得自己儿子相貌肯定是没问题的,因为他长的随自己啊,眼睛大,眉毛黑,脸上皮肤又白,若是放在南风馆里,肯定也是个头牌,封弋遥为什么不选他?肯定是他性情不好呗! 李贺哪里不好? 封弋遥想起自己跟李贺唯一一次的见面,并不愉快,不知该怎么回庆亲王妃的话,不由地装起了羞涩。 “王妃恕罪,臣妇与世子并不相熟,如何能知道世子的性情呢?王妃还是莫要拿臣妇取笑了。” “哦?你和贺儿不熟,所以没选他,难道说你和永定侯之前就相熟?” 庆亲王妃可不是好糊弄的人。 封弋遥只好承认,“臣妇年少之时,见过永定侯在马上的英姿……” “哦!我懂了!”庆亲王妃一副了然于胸的模样,“我懂了,傅子骁之前的确耀眼,你心生仰慕也是正常,不瞒你说,婶子我年少的时候,也仰慕过一位英雄,可惜呀,我们有缘无分,阿遥呀,既然你如今得偿所愿,可要好好珍惜呀。” “傅子骁那孩子,真是可惜了……” 封弋遥想不到庆亲王妃竟然会是如此通情达理的长辈,心里不禁对她亲近了几分。 “是,臣妇多谢王妃娘娘的提点。” 庆亲王妃拍拍封弋遥的手,“不谢不谢,可惜咱们俩没有婆媳的缘分,行了,你不用陪着我这老婆子了,去跟那些年轻姑娘说说话吧。” 此时又有其他府第的女眷陆续上前给皇后拜寿,瞧着皇后娘娘身边围满了人,封弋遥便打算出去走走。 凤仪宫出门右转就是御花园,封弋遥便独自一人信步朝前走去。 皇宫里规矩严,不允许带自己的丫鬟进宫,此时封弋遥身边跟着的是凤仪宫里的一个小宫女。 小宫女尽职尽责跟在她身后,见她要进御花园,就开口道:“夫人,咱们别走远了。过一会儿就要开宴了。” “嗯!我就在这里随便看看,不会走远的。” “遥姐姐!” 一声清脆的声音,封弋遥侧头望去,只见安雪莹看见自己后,一脸的兴奋,拉着周诗韵的手,二人相偕着朝自己奔来,身后跟着两个小宫女也快步。 “遥姐姐好!”周诗韵也朝封弋遥打了个招呼。 安雪莹走近前来,朝封弋遥撅着个小嘴,“遥姐姐,咱们可是好久没见面了。” “是不是你嫁了人,就忘了以前的好朋友了?” 封弋遥笑了,上前捏了捏她的脸颊,“我就是忘了谁,也不会忘了你呀。” 安雪莹被捏的呲着牙,“听说封伯父升官了,我爹还打算去你家拜访封伯父呢。” 安雪莹的父亲是大理寺少卿,与封梁同是正四品,两家本来就交好,多走动走动也无妨。 “行啊,安伯父哪天来?你可要提前给我也下个帖子,我好回家与你们一起聚聚。” “遥姐姐,你都嫁入永定侯府了,还能出来和我们一起玩吗?”安雪莹虽然脾气娇纵了些,但是为人处世的道理还是懂的。 “小妮子,我是嫁人了,又不是被关起来了,有什么能不能的?” “真的?”安雪莹可高兴了,拉着封弋遥一路朝前走去,“遥姐姐,表姐,那边有个亭子,咱们去坐坐,好好的说会话吧。” 此时正值盛夏,天气炎热,凤仪宫外的御花园里树木葱翠,她们坐在四面通风的亭子里,凉风习习,说不出的惬意。 “这儿真舒服!” 安雪莹舒展了一下身体,挨着封弋遥和周诗韵坐下。 “遥姐姐,永定侯对你好吗?” 安雪莹眼睛亮晶晶地看着封弋遥,“我听说你回门那天,永定侯也陪你回去了。他一定很喜欢你吧?” 封弋遥点头,自豪地说道:“那是自然,也不看看你遥姐姐是谁?” “哇!” 安雪莹内心激动的火苗窜的老高,“姐姐,快给我们说说,永定侯……他是怎么对你好的?是不是对姐姐,特别的……嗯……体贴。” 她将体贴二字咬的十分清晰,脸上更是一副看好戏的神情。 周诗韵闻言推了安雪莹一下,轻笑道:“小妮子,你问这么多干什么?” “你若是真想知道,就早点成亲,自己亲身去体会吧。” 第49章 被烫伤 三人聊的正开心,一个小宫女快步走过来,朝着封弋遥行了一礼,“永定侯夫人,太子妃娘娘想请夫人过去说会话。” 太子妃? 三人对视一眼,今日是皇后娘娘的千秋宴,太子妃不是应该在凤仪宫陪着皇后娘娘待客吗? 怎么会单独找了封弋遥去说话? 难道,是皇后娘娘有什么话不好当着众人的面说?所以特意让太子妃来找自己? 想到傅子骁让她带给皇后娘娘的话,封弋遥点了点头,站起身来。 “既然是太子妃相邀,我这就过去。” 封弋遥转头对安雪莹和周诗韵说道:“你们俩先回去吧,我去去就来。” 二人点头,“遥姐姐,我们等你哦!” 封弋遥笑了一下,“好,一会咱们再聊。” 又看向那小宫女,“太子妃现在何处?” “娘娘在东宫!” “好,你带路吧。” 东宫位于皇宫东南方向,封弋遥跟着小宫女走了约一刻钟,才到了东宫。 太子妃是蔺太傅的嫡女,与太子同岁,她十六岁嫁给太子,至今已有十二年。 封弋遥朝着太子妃行了一礼。 “臣妇拜见太子妃!” “太子妃万福金安。” “平身!” “你就是永定侯的新夫人?” 封弋遥垂眸,“臣妇正是!” 太子妃坐在上首,嘴角勾勒出一个弧度,“说起来,咱们也算是亲戚,永定侯是太子殿下的嫡亲表弟。都是自家人,我就称呼你一声表弟妹吧,你也可以叫我一声表嫂。” “臣妇惶恐。” 封弋遥摸不清太子妃的意图,说她亲切吧,可那亲切里却带着一股疏离,说她高傲吧,人家还降低身份叫自己表弟妹。 “来人,赐座!” “给永定侯夫人上茶!” 封弋遥谢恩后,小心翼翼地坐下,屁股只挨了凳子的三分之一,太子妃见状眼里闪过一丝不屑。 “今日叫你前来,是太子殿下的意思。”太子妃慢条斯理地喝了一口茶,“你知道,太子殿下平日里很惦记永定侯,但是呢,永定侯身子不好,太子殿下又公务繁忙,便是心里常常惦记也无暇分身,叫你来,也是为了安一安永定侯的心。” “不管永定侯如何,太子殿下都不会弃他于不顾的。” 封弋遥明白了,傅子骁虽然病着,手里却依然掌握着大越最精锐的兵马,太子在未登基前,还是需要永定侯府的助力。 太子妃这是在主动请缨,替太子殿下,通过自己去拉拢傅子骁。 听闻太子妃嫁给太子后,膝下只有一个女儿,而太子的良娣吴氏和一个姓陆的承徽却已经给他各生了一个儿子。 难怪太子妃要拉拢自己,是怕她自己将来的地位不稳吧。 封弋遥心里暗自笑太子妃的多此一举,即便太子殿下什么也不做,永定侯府都只能坚定地和他站在一起,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臣妇替侯爷多谢太子殿下。” 既然太子妃示好,封弋遥也只有接受这份好意,她站起身来,朝着太子妃盈盈一礼。 “啊!” 不料,礼未行完,耳边突然传来“啊”的一声尖叫,紧接着是茶碗落在地上发出“砰”的一声,那破碎的声音乍然响起,大殿内的众人都被惊的目瞪口呆。 封弋遥突然感觉自己肩膀上传来一阵灼热,一股烫烫的水流从肩膀顺着身体向胸口流下。 一直流到腰侧。 真烫啊! 封弋遥差点跳起来。 那是刚刚烧开的滚水吧。 “啊,奴婢不是故意的,求夫人饶命!” 那小宫女早就吓傻了,跪在地上,止不住地发抖。 口中不住求饶。 “大胆贱婢,你怎么做事的?” 太子妃大怒。 “毛手毛脚的,若是永定侯夫人有什么不适,本宫定要扒了你的皮。” “来人,将她拖下去,重打二十板子。” 惩治完下人,太子妃方才又满脸关切地看着封弋遥,“表弟妹,你没事吧?” 你丫试试有没有事? 封弋遥已经被烫的呲牙咧嘴,不停地在原地跳脚,无奈此刻身在大殿,又不方便解开衣服,只好用手使劲拉开衣服的前襟,避免那衣服上的热水再次与皮肤的接触,她早就恨不得早点离开这丧眼的地方,早点找个隐蔽的地方立刻把衣服脱了。 真是太烫了! 封弋遥顾不得再跟太子妃客套,她忍着痛,低头说道,“请太子妃先安排一间静室,臣妇估计被烫伤了,需要上药,还要再换一身衣服。” 太子妃点头,过来拉住封弋遥的手,神情认真,带着一丝歉意,“弟妹你放心,我这有上好的烫伤膏,不会留疤的。云莺,你赶紧带永定侯夫人去后面涂药,云雁,你去取一套衣服给永定侯夫人换上。” 封弋遥忍着内心的厌恶使劲将自己的手收了回来。 这太子妃是故意的吧? 明知自己被烫伤了还要拉自己的手,害的她身子原本的烫伤处又被那滚烫的湿衣服一贴,烫的她全身一激灵。 去她的吧。 就冲这,封弋遥也不可能再想与太子妃有任何的联系了。 进了屋子,封弋遥就迫不及待地将衣服全脱了。 只剩下一条襦裙和一件贴身的红色肚兜。 封弋遥忍着疼,轻轻解开肚兜右边的一根带子,掀开那轻薄的布料,露出半遮半掩的胸口和腰际。 只见她白皙的肌肤上,一片刺目的烫伤从右边肩膀一下延伸到腰际,红通通的吓人。 “呀!果然是烫伤了。”云莺见状大叫道:“夫人先别乱动,我先去拿药。” 不一会儿,另一个宫女捧了一套衣服进来,见到封弋遥身上的烫伤后,惊的脸色变了变,“夫人,这……” 这一定很疼吧! “我去催催云莺姐姐,烫伤膏怎么还不拿来?” 说完放下衣服也走了。 封弋遥见东宫的人靠不住,只好自己从衣服里摸出一个小盒子,打开后,用手指挖出了一些膏脂,小心地涂在那烫伤的地方。 门外传来脚步声,封弋遥也没在意,以为是刚才那两个宫女过来了,她心里暗暗吐槽,若是等你们来,这烫伤不留疤才怪。 “吱呀”一声。 门开了。 一个人脚步匆匆地进来,边走边喊,“书涵,你没事吧?” 封弋遥愕然抬头。 与那男人四目相对。 第50章 太子殿下 “啊!”封弋遥被惊的叫了一声后,又连忙捂住自己的嘴。 太子李鸿更是目瞪口呆。 他接到消息说太子妃在东宫受伤了,便连忙从宴席上赶了回来,一路直奔太子妃的房间,却不料,见到的是一个衣不蔽体的女子,正不知羞耻地伸手抚摸着她自己的身体。 “不知廉耻的贱婢!” 竟敢在太子妃的寝殿里宽衣解带,意图勾引自己。 太子李鸿大怒,一面心疼太子妃,一面痛恨这女子行为放浪,不知羞耻。 封弋遥反应过来后,连忙拿起一旁的衣服穿上。 却不料,那宫女给她拿来的竟是一套纱衣! 轻薄透明的衣料裹在身上,身姿窈窕,纤秾合度,肌肤赛雪,显得越发的欲盖弥彰。 太子感觉自己心里突然涌起一阵强烈的悸动,鼻子一热,一惊之下,伸手摸了摸,手掌一片鲜红,竟是流下两道热乎乎的鼻血来。 李鸿顿时面红耳赤。 身为一国储君,自己也太经不起诱惑了。 若是传扬出去,自己的名声还要不要? 太子若是坏了名声,离被废也就不远了。 想着这里,太子大怒,定是这贱婢使了什么媚术,刻意勾引所致。 要不然,他才不会如此失态。 “果然是不知羞耻!” 太子忍着身体的躁动,气的双目赤红,上前一步,怒视着封弋遥,“说,你是何人?” “受了谁的指使?” “意图勾引并嫁祸本宫?” 本宫? 原来他是太子? 封弋遥惊的后退一步,太子殿下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自己今天来到东宫,不是因为受了太子妃相邀吗? 难道…… 这背后有什么阴谋? 空气中隐隐闻到一缕幽香,封弋遥一惊。 此情此景此香,封弋遥脑子里只想到被抓奸几个字。 一股冷汗从背后冒了出来,封弋遥脸色变得极其难看。 她这是被人设计了。 若是真被当场抓奸,对象还是太子殿下,那自己定然是名声尽毁,估计连小命都要丢掉了了。 关键还要连累傅子骁被人嘲笑。 想到这里,封弋遥心急如焚,只想快快离开这是非之地。 可看到太子殿下一副明显已经躁动,却一脸怒容,不依不饶的模样,封弋遥真恨不得先一棍子把他打晕。 再考虑脱身的问题。 可是,瞧着太子那高大的身躯,健壮的体格,自己虽然也会那么一点点拳脚功夫,对付一两个街边的小混混可以,可是听闻太子从小就练武,且男子本就身形高大,力气定然也比自己大许多,自己这点功夫在他面前不过是花拳绣腿,看都不够看的,更别提把他打晕了。 怎么办呢? 院子外面已经隐隐传来了脚步声。 封弋遥一急,心里一横,顾不得自己一身的狼狈和太子对她的印象。 眼下,只有先取得太子的信任,再想办法脱身。 “太子殿下,我是永定侯夫人!封弋遥。” “永定侯夫人?” 子骁的新婚妻子? 太子又惊又怒。 喝道:“封氏,你怎么会在这里?” 她不是应该在母后的凤仪宫里吗? 难道是这封氏厌恶了子骁是个残废,想另攀高枝,居然设计到自己头上来了? 该死的。 真是可恶的女人! 居然妄想勾搭自己。 她和子骁新婚才多久,就如此按耐不住寂寞了? 见过自荐枕席的,还没见过她……这般……这般不知廉耻的。 更糟糕的是,自己居然……居然…… 太子脑子里对她只有这反反复复的四个字:不知廉耻。 不知廉耻! 不知廉耻! 仿佛只有一遍一遍地重复这四个字,才能将自己从内心那隐秘的可耻的心思解脱出来。 封弋遥一看太子的表情,就知道他心里想什么,她略背过身体,冷冷地说道:“太子殿下,我是奉了太子妃的命令来东宫的。” “东宫的宫女把茶水泼了我一身,太子妃便让人将我带到此处上药,换衣服,可是到现在,烫伤膏还没送来,只送来了这一套纱衣。” “臣妇等不及了,才自己抹了点随身带的膏脂,并无冒犯太子之意。” “况且,我仰慕我家侯爷多年,如今好不容易得偿所愿嫁给他,才不会做出这种自甘下贱,有辱自己清白的事情。” “这背后一定有人故意如此设计,想让太子殿下和永定侯府名声尽毁,如果猜的没错的话,想必抓奸的人已经快到了。” “太子殿下还是赶紧想想,咱们俩怎么脱身吧。” 李鸿也不是傻子,听封弋遥说是太子妃请她来的以后,他心里就瞬间明白了。 这院子是太子妃的,平时留守的下人不少,可他都进来好一会了,居然没有一个下人过来伺候。 气氛也是安静的诡异。 此时,院子外面隐隐传来一阵喧闹,太子闭了闭眼睛,又倏地睁开。 目光不经意间瞥见封弋遥身上那一片隐隐透出的刺目鲜红,太子心里一沉,那果真是烫伤,便信了封弋遥的话,沉声道:“你跟我来!” 进了内室,太子四处瞟了瞟,随手抓起挂在一旁的一件素色的披风,丢给封弋遥,“你先穿上这个。” 那令人血脉喷张的景象,他若是再多看一眼,恐怕就会……忍不住……铸成大错。 那样的话,后果不堪设想。 李鸿绝不是一个贪图享乐的人,可一个人心智再坚定,也总有自己控制不住的事情发生。 比如,此刻。 推开内室一侧隐秘的窗户,李鸿朝着外面做了个隐晦的手势。 一个身姿矫健,全身灰扑扑,只露出两只眼睛的暗卫倏地出现在窗口。 “属下暗三,参见太子殿下。” “将永定侯夫人带出去,找个隐蔽的地方先藏起来。” 暗卫垂首应下。 李鸿背对着封弋遥,声音清冷,“我会找机会安排你出宫。” “记住,你是子骁的夫人,凡事要将他放在首位,若是你对他有一丝一毫的伤害,本宫绝不会放过你。” “听明白了吗?” 封弋遥今天受了这无妄之灾,心里也是恼火的很,闻言冷冷地说道:“太子殿下还是先顾好自己吧。” “这屋里有欢怡香的味道,太子殿下刚才吸入不少,想必过一会就要发作了。” “今天,可是皇后娘娘的千秋宴呢。” 说罢,封弋遥扔下一粒碧绿的药丸,便任由那灰衣暗卫将自己揽住,倏地飞走。 太子脸色难看,体内的燥热更是一波接着一波传来。 “太子殿下!” “太子殿下,您没事吧?” 李鸿听到太子妃的惊呼声越来越近,眼前闪过一片迷迷茫茫的景象。 他将那送上来的柔软清凉的身子紧紧地抱在怀里,急切地俯下身去。 “今天可是皇后娘娘的千秋宴呢!” 封弋遥的话突然在耳边炸开,李鸿浑身一震,一把将太子妃推开。 第51章 世子为何要帮我 封弋遥被那暗卫丢到了一处僻静的院落。 那院子大门紧闭,院内杂草丛生,到处都是一片萧条,显然是个被废弃的院子。 院子里大概有十几个房间,个个都空荡荡的,且门窗破损严重,昏暗中透着诡异。 即便是在这样的炎炎夏日,也透着一丝阴冷的气息。 确切说,这里更像是一个废弃的冷宫。 此时,封弋遥衣衫不整,形容狼狈,紧紧抱着自己的双臂,在院子里来回踱步。 怎么办? 她这是在哪儿? 那可恶的太子,竟让暗卫将自己丢在这鸟不拉屎的地方受罪? 她身边一个人都没有,这是哪儿也不知道,院子大门还被锁着,除非长了翅膀,否则她怎么都逃不出去。 况且,就自己这副模样,就是能逃出去,想回凤仪宫也回不了啊! 这不是明摆着给别人送把柄吗? 心里正懊恼,突然被人兜头一罩,眼前顿时一黑。 “什么人?” 封弋遥连忙连拽带拉地将头上的东西扯下来。 看清楚后,不由地心里一喜。 这是一套女子的衣服,从里到外有好几件,拿起来看了看大小,正是适合自己的尺寸。 看来是太子殿下还没糊涂,派人给自己送衣服来了。 封弋遥抬头四处看了看,没看到人,于是便拿起衣物,赶紧钻进一间空屋子里换上了。 嗯,不错,很合身。 料子也不错。 换完衣服,封弋遥便要想办法回凤仪宫,这会宴会说不定已经开始了。 若是找不到她,皇后娘娘该着急了。 不过太子殿下应该会替她解决这个问题的。 “你还真是能惹事!” 就在封弋遥绞尽脑汁想办法的时候,一个熟悉的声音从头顶传来,封弋遥一惊,连忙抬头望着院子里的那棵大树,那树木虽然缺少打理,却依然翠绿如盖。 此刻,那大树中间的树杈上坐着一个吊儿郎当的男子,封弋遥定睛一看,却是庆亲王世子李贺。 李贺目光如梭,将封弋遥全身上下扫射了一遍,嘴角勾勒出一个不屑的笑容来。 “傅子骁这是造的什么孽哪?” “娶的夫人,一个比一个愚蠢!” “进个宫都能把自己祸害到如此狼狈不堪,被人扔到了这冷宫里来受罪。” “蠢货!” “唉,傅子骁真是最苦命的永定侯啊!” “娶的多,死的多。” “幸好本世子聪明,绝不会做出娶妻这种蠢事。” “也幸好你眼瞎,要不然今日连带着丢脸的可就是……本世子了。” 李贺自顾自地,洋洋洒洒地说了这么一大堆话,心里正畅快,见封弋遥低着头半晌不出声。 肩膀还一抽一抽地抖着。 不禁住了嘴。 她不会是被我说哭了吧? 坏了! 真哭了? 李贺心里咯噔一下,他只是嘴上图个畅快,发泄一下心中的不满罢了,可没想到要把人弄哭,万一让傅子骁知道了…… 李贺头皮一麻,嗖地一下从树上跳下来。 低下头,小心翼翼地看着封弋遥那苍白的脸庞。 “喂,你不会是……真哭了吧?” “我跟你说着玩的。” 哭? 封弋遥愣了一下,抬头望着李贺,“世子说什么?” 见她脸上干干的,一点泪痕也没有,李贺长舒了一口气,又狠狠地瞪了她一眼,“没哭你抖什么?” 吓他一跳! 抖? 封弋遥看向自己的右手,她那是肩膀的烫伤处被衣服摩擦疼的好不好? 她的伤处没涂烫伤膏,只是临时用膏脂涂了一层,先保护一下被烫伤的肌肤,以免受到感染。 “你受伤了?” 见她脸色发白,额边还有隐隐渗出的细密汗珠,李贺心里一紧,“伤在哪里了?要不要紧?” 傅子骁可是提前叮嘱过自己,要好好地替他护着他夫人的。 居然还让她受伤了?这下让他怎么跟傅子骁交代? “是烫伤,没关系的,回去上点药就好了。”封弋遥轻描淡写地说道。 并没有将自己是在东宫里受的伤告诉李贺。 “烫伤?” 李贺急了。 “那咱们快走吧,你赶紧回去上药。” 见封弋遥不动,李贺着急道:“你还愣着做什么?不想离开这?” 封弋遥这才抬眸看着李贺,“世子有办法带我离开这?” “废话!要不然你当我在这玩呢?” “世子为何要帮我?”封弋遥可不是一个可以轻易相信别人的人。 尤其是男人。 李贺撇撇嘴,“你以为我乐意帮你啊?还不是你家永定侯,好言好语求了我半天,我才勉强答应替他照看你的。不过,这院子被锁着,你……只好委屈一下。” 李贺说罢上前就要揽住封弋遥的腰身。 “世子这是要做什么?” 封弋遥吓得连忙后退一步,眼神警惕地看着李贺。 她可没忘记,当初在金凤楼里,这庆亲王世子对自己可是敌意满满的呢。 她仓促之间的后退,却又牵动了伤处,痛的她扯起嘴角发出嘶的一声,连忙用左手将右边肩膀下面这一块的衣服揪起来一点,让它与肌肤之间留个缝隙。 减少衣料的摩擦。 见她痛的呲牙咧嘴,却又不让自己碰触,李贺急得抓耳挠腮,“那你说怎么办吧?” “难道你以为我是骗你的?” “切!本世子还没有无聊到找你一个女人消遣。” 封弋遥想了想,李贺说的确实有道理,他实在没有害她的理由,“那世子打算怎么带我出去?” “这四面都是墙,你又受了伤,咱们只有用轻功飞出去,你……会轻功吗?” 废话! 我若是会轻功,还能被困在这里这么久? 封弋遥白了李贺一眼。 也明白了刚才他的意图。 想了想,她张开双臂,隐晦地用手扫了一圈自己受伤的部位分布处,认真地说道:“那世子不要碰我这一片哦!” “很疼的。” 之前那暗卫不分青红皂白直接上手,封弋遥当时差点被他勒的疼晕过去了。 又不敢大叫。 一路忍着剧痛被他扔在这冷宫里。 刚才换衣服的时候,她看到自己腰上那烫伤的地方都被那暗卫蹭破皮了。 疼的厉害! 李贺扫了一眼她手巡逻过的部位,暗暗皱眉,她这半面身子都碰不得,那他怎么带着她飞出去? 难不成? 端着? 第52章 眼熟的衣裙 二人商量了半天,最后,还得是端着。 封弋遥左手紧紧攀住李贺的脖子,让李贺将自己横着抱起来,这样,伤处在不容易被碰到的外侧,问题就解决了。 李贺心里却在暗暗叫苦。 他轻功虽然不错,可是从未试过如此小心翼翼地端着一个人飞起来。 还不能贴的太近。 毕竟朋友妻,不可欺。 这个挑战,实在是…… 超出了他的能力范畴。 “你行不行啊?” 见李贺端起自己后,半晌不动,怕时间长了他的手臂受不了,封弋遥不由地催促他,“若是不行,你先把我放下了,咱们再想别的办法。” “谁说我不行了?” 李贺梗直脖子,“不就是带一个人飞吗?小意思!” 说罢猛地一提气,双脚在地上使劲一蹬,两人瞬间就腾空而起。 不料,还未到墙头的高度,他腹中的那股真气一泄,二人就同时掉了下来。 李贺大惊,连忙稳住身子,将封弋遥朝自己这边紧了紧,并迅速抬高自己的双臂,护住封弋遥的头部和身体,想着一会万一摔到地上,就可以给她做个缓冲的肉垫。 还好,落地时,他只是脚下趔趄了一下,并没有摔倒。 将封弋遥放下后,李贺尴尬的满脸通红,不敢去看封弋遥那嘲弄的表情。 “是不是我太重了?” 封弋遥并没有嘲笑李贺,她知道李贺已经尽力护住自己了。 并不是他的轻功不好,而是因为自己毕竟是傅子骁的夫人,又受了伤,挨不得碰不得的,李贺心里顾忌太多,才导致了这次的失败,于是很贴心地替李贺寻了一个很好的借口。 “当然是你太重了!否则我怎么会掉下来?” 李贺可是出了名的厚脸皮,刚才的尴尬也只是在一瞬间,此刻,他梗着脖子理所当然地说道:“还有,哪有人用轻功带人是这个姿势的?这分明是加大了我的难度嘛!” “都是我不好,连累了世子。”封弋遥也觉得自己刚才的要求是强人所难了,“要不,世子还是按照自己的习惯来吧。” 大不了再痛一次。 总比一直在这冷宫里拖着强。 “那怎么行?” 李贺立刻反对,“傅子骁若是知道我把你弄的伤上加伤,非剥了我的皮不可。” 此言一出,空气中突然安静下来。 封弋遥惊奇地看着李贺,仿佛发现了什么新大陆一般。 李贺居然会怕傅子骁? 堂堂庆亲王世子,身份尊贵,居然会怕一个残废的永定侯? 说出去谁会相信? “你别那样看着我。” 李贺索性破罐子破摔,“我不是怕他,我们毕竟是一起长大的兄弟,相互关照一下也是应该的。” “他可是答应了我一个条件,我才过来救你的。” “你可千万别对我生了别的心思,我李贺虽然风流,却不下流,兄弟妻,不可欺,你也别想趁机占我便宜。” 封弋遥被他不要脸的话气乐了。 “世子放心,我若是对你生了心思,当初就不会选择我家侯爷了。” “毕竟在我心里,我家侯爷可比世子好上千百倍。” 李贺被她的话噎的说不出话来,这个女人,真是知道怎么气人。 也不知道傅子骁是看上她哪一点了?非得让自己答应护她周全。 “既然咱们俩都对对方没有丝毫的想法,这就好办多了。” 封弋遥对着李贺摆出一个姿势,“世子就把我当作一个男人,我就把世子当作一个普通的女子吧。” “来吧,抓紧时间,这样既能节约体力,又不会碰到我的伤处。” 李贺见她如此坦荡大方,心里一横,“来就来!谁怕谁啊!” 于是,二人以一个不可言说的姿势,顺利出了冷宫。 一站稳脚跟,李贺立刻就松手,将封弋遥放了下来。 一言不发,埋头就走。 封弋遥默默地跟在他身后,七拐八拐的,终于看到了凤仪宫三个字。 “今日多谢世子了。” 封弋遥说罢朝李贺行了一礼,便朝着凤仪宫走去。 李贺瞧着她进了凤仪宫,才转身去了前面的丰和殿。 皇后娘娘的千秋宴,女眷的宴席设在凤仪宫里面的朝阳殿,而男子则安排在离凤仪宫最近的丰和殿内。 封弋遥进去时,宴席刚刚开始。 她随着领路的宫女,一直走到最前面,和庆亲王妃,长乐郡主等人坐在了一个桌子上。 “丫头,你回来了?” 庆亲王妃热情地招呼她,目光却一直盯在她新换的衣裙上,“你去哪玩了?这么久才回来?” 封弋遥实话实说,“之前太子妃相邀,所以去东宫坐了坐。” 反正她去东宫的时候,有很多人都看见了,所以封弋遥并不打算隐瞒。 “呦!你这身衣裙,好生眼熟啊!”一旁的长乐郡主阴阳怪气地说道,“这是在锦绣阁定做的吧,一看就是好料子,永定侯夫人可真是好品味!” “母妃,你说是不是?” 庆亲王妃笑着点头,眼里闪过一丝促狭,“果真是好看,永定侯夫人姿容无双,穿上这套衣裙更是如仙子下凡,我们今儿可是有眼福了。” “王妃和郡主谬赞了!” 瞧着这母女二人都盯着自己的衣裙看,封弋遥心里咯噔一下。 不会吧? 难道李贺那么傻?给自己拿的衣服是长乐郡主的? 想想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事发突然,李贺不可能在那么短的时间内,给自己找来一件这么合身的衣裙,最有可能的就是借用了他妹妹长乐郡主的衣服。 封弋遥顿时觉得自己穿着这身衣服,仿佛是戴着沉重的枷锁般难受。 恨不得立刻将它脱了。 可众目睽睽之下,她又不敢有丝毫的动作。 如坐针毡之下,她尴尬地笑了一下,“之前我不小心将衣服弄脏了,所以临时找人借了一件,若是有失礼之处,还请王妃和郡主恕罪。” “哪有什么失礼之处?”庆亲王妃笑呵呵地说道:“这身衣裙虽是借的,可是依我看,它就该是属于你的,你看看,这颜色,这款式,多漂亮啊!若是别人,可穿不出这样惊艳的效果来。” 长乐郡主听了嘴角一撇,不以为然。 她母妃就是爱看热闹,她兄长也是胡闹,这衣裙明明就是给自己量身定做的,她都还没穿过呢,今天带来也是作为备用的,却被她兄长哄了去做人情。 第53章 密谈 见刚才围在皇后娘娘身边说话的人,此刻都移坐在了宴席上,封弋遥赶紧起身朝同桌的庆亲王妃行了一礼,“王妃,我先失陪一下。” 她的烫伤不能再拖了,再拖延下去,她身上肯定会留疤的。 还有,在东宫发生的事情她必须要亲自禀报皇后娘娘,否则,万一有人恶人先告状,她就被动了。 此时,在凤仪宫里并没有看到太子妃,那说明皇后娘娘应该还不知道刚才在东宫里发生的事情。 必须先发制人。 “给皇后娘娘请安!” 封弋遥直奔皇后处,行礼完毕后,对着皇后娘娘低声道:“娘娘,臣妇有要事禀报。” 见封弋遥面色有异,皇后目光扫了扫四周,方才慢悠悠地起身,“本宫的妆容花了,封氏,你过来替本宫看一看。” “菊香,宴席继续,本宫去去就来。” “是!” 进了内殿,封弋遥扑嗵一声跪倒在地。 “求皇后娘娘替臣妇做主!” 太子妃姗姗来迟,却没见到皇后,菊香解释道:“娘娘的妆容花了,永定侯夫人正在内殿里伺候娘娘补妆。” 太子妃脸色难看,不过就是烫了一下,这封氏就这么迫不及待地向皇后娘娘告状吗? 果真是出身低微,上不得台面。 既然如此,可别怪我不讲情面了。 想到太子刚才对自己的态度,太子妃不明白,一向对自己疼爱的太子殿下怎么会有那般举动。 “我进去看看娘娘。” 太子妃抬脚就往内殿走。 “太子妃娘娘!” 菊香连忙拦住她,“皇后娘娘吩咐,任何人不得进入内殿,请太子妃先安坐,皇后娘娘一会就出来了。” 太子妃惊讶地盯着菊香,“连我也不能进去吗?” 菊香被她的目光看的心里发毛,嘴里却依然说道:“皇后娘娘说了任何人,自然包括太子妃娘娘。” 太子妃不悦地蹙眉,悻悻然地坐下。 封氏,你最好是不要乱说话,否则…… 不要怪本宫对你不客气。 与太子妃一桌的其他皇子妃见她脸色不好,都纷纷闭了嘴,停止了说笑,可那眼神之间却更加暗潮汹涌,一种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氛围弥漫在宴席上,见太子妃目光转过来后,又连忙端起茶碗,掩饰着各自内心的想法。 过了好大一会,皇后娘娘和封弋遥方才一前一后从内殿里走了出来。 皇后面色并无变化,只是眼神里多了一丝阴翳之气,只是她掩饰的极好,若不是特意去看,根本发现不了。 太子妃连忙起身,上前扶着皇后娘娘在首席入座。 “儿媳来晚了,请母后恕罪!” 说罢目光朝皇后身后一掠而过。 皇后嘴角噙着一丝笑意,不动声色地将她的手推开,依旧保持着那端庄大气的姿态,稳稳坐下,“知道自己来晚了,下次早点来就是,本宫这里不用你伺候,你先去坐吧。” 太子妃又瞟了封弋遥一眼,见她脸色平静地朝自己施了一礼后,就径自朝庆亲王妃的那桌宴席走去。 一点笑模样都没有。 好像自己欠了她多少钱似的。 庆亲王妃瞧着封弋遥又换了一身衣裙,眼里闪过一丝兴味,笑呵呵地说道:“永定侯夫人,皇后娘娘的妆容是你帮着弄的?可真精致!” “看着又年轻了好几岁呢。” “你什么时候有空?能不能给我也化一个这样的妆容?” 封弋遥此刻心里有点乱,对着庆亲王妃又不好推脱,便展开一个笑容,胡乱地点头,“好,只要王妃不嫌弃,臣妇愿意效劳。” “永定侯夫人,刚才的那身衣裙不好看吗?你怎么又换了一个?” 长乐郡主也说不清楚自己今天是怎么了,这会封弋遥穿什么衣服她心里都有点不大高兴。 今儿可是皇后娘娘的千秋宴,这封弋遥倒好,搞得自己是主角似的,走马灯地一件又一件的换衣服。 若不是因为她,自己怎么会从头到尾都穿着这身衣服? 连个替换都没有。 显得他们庆亲王府有多穷似的,还比不上一个没落的永定侯府。 长乐郡主心里把她亲哥哥李贺骂了个遍。 “哦,刚才在内殿,替皇后娘娘补妆时,我不小心将胭脂印在了衣裙上,皇后娘娘慈爱,就赐了这身衣服给我。” “让郡主见笑了!” 长乐郡主撇撇嘴,不过是皇后赐的一套衣服,她这就显摆上了? 有什么了不起的? 众人心思各异,宴席也接近了尾声。 此时,一个太监静悄悄地到了皇后跟前,低声道:“禀皇后娘娘,皇上面前的荣宝公公来了,说陛下要召见永定侯夫人。” “皇上要见永定侯夫人?” 皇后面上讶然,心里更是一沉,“荣宝公公有没有说皇上见永定侯夫人是为了何事啊?” 那小太监低头说道:“荣宝公公未曾说缘由。小人也不敢多问。” 荣宝公公可是御前第一大红人,他亲自来请,皇后根本无法推脱。 不过,今日是她这个皇后的千秋宴,皇上再想……也不会对封弋遥如何。 想了想,皇后对身边的菊香说道:“你陪着永定侯夫人去一趟。就说封氏初次进宫,本宫怕她在皇上面前失了规矩,所以让你跟着提点一下。” 菊香屈膝行礼,“是!” 皇上要见她? 封弋遥比皇后更加讶然,无缘无故的,皇上见她一个外命妇做什么? 由不得她多想,皇上旨意之下,这天下还没有人敢提出异议,封弋遥就这样,被菊香领着出了凤仪宫,又跟在一个看起来颇有分量的大太监身后,亦步亦趋地朝前走去。 那大太监领着她们进了柔光殿。 封弋遥不知道这是何处,那菊香却是知道的。 柔光殿里面住的是赵婕妤。 赵婕妤是去年那批选秀中最得宠的嫔妃。 皇上对她,可以说是千依百顺,盛宠优渥,赵婕妤的性子又比较张扬,所以风头一时无二。 可以说,如今她在后宫里的地位,仅次于皇后娘娘和燕贵妃。 皇上在柔光殿里要见永定侯夫人,用脚趾头想想也知道,必定是赵婕妤想见封弋遥,所以才假借了皇上的名义。 而皇上也由着她。 第54章 赵婕妤 封弋遥进入柔光殿,并未见到皇上,而且被宫人引进了赵婕妤的寝殿内。 菊香也只好跟着一起进去。 柔光殿的大宫女红榴瞧见了,也只是淡淡一笑。 赵婕妤是个面容娇艳,身姿柔美的美人,看起来不过也就是十七八岁的模样,此刻她一身柔若无骨般倚靠在榻上,一双眼睛水润亮泽,半睁半阖地斜觑着封弋遥。 那姿态说不出的妩媚动人。 就是封弋遥也不得不感叹一句,“真是个尤物。” 难怪如此受宠。 封弋遥不卑不亢地朝赵婕妤行了一个平礼。 “臣妇见过赵婕妤!” 她是永定侯夫人,按理说品级比赵婕妤还高,之所以要给她行礼,也不过是看在赵婕妤是皇上的宠妃份上。 赵婕妤在两位宫女的服侍下,慢悠悠地坐直了身体,看着封弋遥那张比自己不知美丽多少倍的清丽脸庞,眸光一闪,“你就是永定侯的夫人?” “是。” 之前在皇后娘娘的凤仪宫里,两人并未照面。 封弋遥答道,“我是奉了陛下的旨意,特来觐见,不知陛下可在?” 赵婕妤神色微微一动,娇笑道:“皇上方才还在,荣宝公公服侍着更衣去了,夫人稍坐会吧。” 二人闲聊了几句无关紧要的话题。 赵婕妤突然问道:“听闻永定侯夫人颇通岐黄之术,不知你能不能替我把个脉?” 封弋遥倒是有些惊讶,这皇宫里太医多的是,赵婕妤为何却要自己替她把脉? 本着医者仁心,封弋遥便问道:“婕妤娘娘是身子有哪里不适吗?” 赵婕妤微微红了脸,“不瞒夫人,我入宫已有大半年,陛下对我也颇为宠爱,可我这肚子里却始终没有好消息,所以……” 赵婕妤神情认真地看着封弋遥,“所以,想请夫人帮忙瞧瞧。” “婕妤娘娘为何不请太医呢?”不仅封弋遥好奇,一旁的菊香更是好奇。 赵婕妤表情突然扭捏起来,粉颊上也漫上了一层淡淡的嫣红,与之前那娇媚的模样颇有不同,“嗯,太医毕竟是男子,我……我不太方便。永定侯夫人,有劳你了。” “既然婕妤娘娘如此信任我,我就姑且一试。” 封弋遥上前,坐在赵婕妤的对面,赵婕妤轻轻拉开衣袖,露出了一截洁白的手腕来。 封弋遥伸出三根手指,轻轻地搭在赵婕妤的手腕上。 目光却瞥见赵婕妤的腕上戴着一串红艳艳的珊瑚珠子,那颜色亮的有些异常,还隐隐能闻见一丝丝馥香。 封弋遥眉头微不可察地跳了跳,装作无意间问道,“婕妤娘娘,您腕上的这珊瑚手串真漂亮,是在哪里买的呀?” 赵婕妤装作不在意似的,目光瞟了一眼自己的手腕,笑道:“我哪里买得起这么好的珊瑚手串,这是我刚入宫时,燕贵妃娘娘送的呢,夫人觉得,我戴上可好看?” 赵婕妤略有些得意,新入宫的这一批秀女,自己可谓是一枝独秀。 不但独得皇上恩宠,在后宫里更是如鱼得水,不知令多少人羡慕。 原来是燕贵妃送的! 封弋遥默默地垂下眼眸,嘴角勾起一丝淡淡的笑意,“燕贵妃娘娘送的,自然是好东西!婕妤娘娘肤白貌美,这珊瑚手串衬得您更加明艳照人呢。” 瞧见封弋遥似乎是很羡慕自己的模样,赵婕妤更加得意,就不由地有了些显摆的意思,“不止燕贵妃娘娘送了我这珊瑚手串,我这脖子上的珍珠项链,还是皇后娘娘送的呢。” 说罢目光无意间瞥了菊香一眼,见她低眉顺眼的不吱声,便又补了一句: “皇后娘娘仁慈,我们这些新入宫的嫔妃呀,对皇后娘娘也是仰慕的紧呢。我有幸,得蒙皇后娘娘垂爱,刚进宫就得了这么一串上等的珍珠项链,听说,这可是皇后娘娘的心爱之物呢,比起这珊瑚手串,我更喜欢这珍珠项链。只是苦于没有机会报答皇后娘娘的一片慈爱之心,心里正愧疚着呢。” 她这会倒只字不提燕贵妃了。 菊香心里暗暗撇嘴。 这赵婕妤倒惯会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 不知她在燕贵妃面前,又是何种说词? 不过这样也好,这样心思简单的人,皇后娘娘倒不必多花心思了。 见菊香面容似有些松动的迹象,赵婕妤暗暗道:果然不愧是凤仪宫的人,心思如此深沉。 “婕妤娘娘果然通透!” 封弋遥也赞了一声,目光在那珍珠项链掠过,眸光一闪,片刻之后,便收回了手指。 “我的身子怎么样?” 赵婕妤连忙问道。 “婕妤娘娘不必忧心,您身子无碍。” 封弋遥笑了一下,“只要保持一颗平常心,定能得偿所愿。” “真的?” 赵婕妤立即高兴起来,“我还以为,我的身子有什么不妥呢,这么久了都没动静。既然夫人说无碍,我就放心了。” “皇上驾到!” 殿外传来太监尖利的通传声。 越帝大踏步地走了进来。 “臣妾参见皇上!” “臣妇拜见皇上!” 二人同时蹲身行礼。 “平身吧!” 越帝看起来心情不错,走起路来虎虎生风的。 “皇上,您怎么才来呀?”赵婕妤连忙凑上前去,撒娇似的挽住越帝的一条手臂,身子紧紧地挨着越帝,声音娇媚地笑道:“永定侯夫人可等了好一会了。” 越帝伸出一根手指刮了刮赵婕妤的鼻子,宠溺地说道:“怎么,不过让你替朕陪着她坐一会,你就迫不及待地来向朕表功?” “皇上~” 赵婕妤几乎是贴在了越帝身上,“看您说的?人家不是也想念皇上了吗?” 她吐气如兰地在越帝耳边说道:“皇上可答应了臣妾,今天晚上要陪着臣妾的。” “行!”越帝似乎很受用似的,伸手捏了捏赵婕妤那柔滑的脸颊,“朕自然说话算话。” 封弋遥见他们旁若无人似的自顾自亲昵,便低头垂眸静静地站在一旁。 菊香却是脸色有些难看,今日是皇后娘娘的千秋宴,按理说皇上应该宿在凤仪宫才对,可这赵婕妤,居然敢当着永定侯夫人和自己这个皇后娘娘贴身大宫女的面,公然做出这般举动。 第55章 越帝的心思 也不知道她是不是忘了,刚才还在自己面前表示要效忠皇后娘娘呢? 真是一会一变。 一会回去定要好好地禀报给皇后娘娘。 这赵婕妤,不可不防。 令菊香更可气的是,皇上他,居然还应下了! 这要置皇后娘娘于何地? 菊香觉得自己的脸色此刻一定不好看。 便悄悄退到封弋遥的身后,以免被人看见。 “你就是傅子骁的新夫人?”越帝和赵婕妤腻了一会,方才转过头来,目光扫向站在下首,如木头桩子般,纹丝不动地站着的封弋遥问了一句。 越帝目光这么随意地这一扫,掠过封弋遥的脸上时,突然定住了。 他心里突地一跳,不敢置信般又仔细地看了看封弋遥,脸色渐渐显现出一丝激动的神情来。 眼前这张清丽绝俗的脸庞,渐渐地和脑海里那个阔别许久的冷艳如霜的脸慢慢重合起来。 一些久远的记忆袭上心头。 “抬起头来!”他沉声说道,声音里带着一丝颤动,封弋遥慢慢抬起头,眼眸看向越帝,表情平静如水,无波无澜。 瞧着她脸上的那双翦翦双瞳,那星眸中似乎有无数星光在闪烁,令人忍不住想沉溺在其中。 越帝的心跳却不可抑制地开始加速,胸腔里也渐渐涨满的那不可名状的情愫,仿佛是令他又回到了青春年少之时,浑身又重新焕发了活力。 封弋遥觉察到越帝的变化,眉头微微一蹙,很快又恢复正常,她垂下眼帘,恭敬地说道:“回皇上的话,臣妇正是永定侯的新夫人,封弋遥。” 封弋遥。 封弋遥…… 商无弋…… 弋儿…… 弋儿…… 对了,她是封褚的孙女。 封褚? 商无弋? 越帝心里又是一跳。 封褚? 那个老匹夫? 难道…… 当年弋儿…… 往事一幕幕在脑海里飞快地掠过。 有些模糊的印象一闪而过,令越帝怎么也抓不住。 不可能! 绝不可能! 越帝强行地将心里的那一丝丝怀疑压下,弋儿那样神仙般的女子,怎么可能跟封褚扯上关系? 一定是巧合! 一定是巧合! 可是,这未免也太巧合了吧? 这封氏,怎么会和那人这般相像? 越帝暗暗后悔,赐婚前没有将封弋遥召进宫里来看看。 如今,她是傅子骁的妻子了。 傅子骁。 越帝想起这个名字,心里又是一狠。 看向封弋遥的目光却是温和的。 “封氏,朕听刘太医说,你曾经质疑过太医院的药方?” 越帝并没有给封弋遥任何考虑的机会,紧接着问道:“那你跟朕说说,刘太医的药方有何不妥之处?” 封弋遥进宫之前就早有准备,她左右看了看,似乎是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回皇上,臣妇……臣妇其实……是哄我家侯爷的。” 她声音有些悲伤,“刘太医给臣妇说,侯爷……侯爷身子极差,恐怕是活不过三十岁的,臣妇见侯爷喝药时那般难受,就……就想着能不能想个办法,让他在最后的时光里,尽量能少受些苦。” “就谎称自己看出了药方里的瑕疵,私自将药汤里添加了一些蜂蜜和糖,让侯爷喝起药来没那么苦……” 她抬眸看了越帝一眼,脸上带着惶恐,慢慢地跪了下去,“臣妇有罪,不该如此自作主张,请皇上赐罪。” 瞧着她双膝跪在冰冷坚硬的地面上,那单薄的身子似乎有些摇摇欲坠,越帝眼前仿佛出现了那个人的身影,他心里突地心疼起来,“你也是一片好心,朕不怪你,你且起来吧。” 赵婕妤不敢置信般看向越帝,又看看封弋遥,心里升起一丝不好的预感来。 “谢皇上!” “皇上您真是通情达理的好人。”封弋遥慢慢地起身,脸上带着满满的感激,她抬眸勇敢地看向越帝,迟疑地问道:“那皇上,侯爷的汤药……臣妇还能不能继续加蜂蜜和糖呢?” 听到她那清脆甜润的声音在夸赞自己,越帝心里便有些美滋滋的,头脑也飘飘然起来。 “你愿意加就加吧。只要傅子骁愿意喝。” “谢皇上!”封弋遥暗暗松了一口气,这关,过的似乎容易了些。 “皇上!”赵婕妤不甘心自己被忽略,猫儿似的娇声叫道:“臣妾身子乏了。” “乏了就去歇息。”越帝不在意地说道,还将手臂从赵婕妤的怀里抽了出来。 “你且退下来吧,朕跟永定侯夫人说说话。” 赵婕妤脸色一顿,皇上这是什么意思?居然要单独和永定侯夫人同处一室? 还是在自己的柔光殿里? 一个外命妇而已,凭什么? 这要是传出去,自己不被笑话死了? 难道皇上一点也不顾忌他自己的名声吗? 还有皇后娘娘和永定侯府的名声,皇上也都不在意呢吗? 赵婕妤心里暗暗发堵。 皇上不要名声,自己还丢不起这人呢,暗暗地瞪了封弋遥一眼,赵婕妤很快又调整了情绪,笑道:“永定侯夫人毕竟是外命妇,臣妾还是陪着皇上一起吧。” 越帝不在乎赵婕妤心里怎么想,他觉得此时此刻,自己心情居然是如此的愉悦。 心也丝毫都没有了往日的冷硬。 这是怎么了? 难道是因为自己终于见到了活生生的她? 也是,除了那人,还未有谁能走进过他的心里。 这么多年,她杳无音讯,自己几乎找遍了大越所有的地方,都丝毫没有那人的踪迹。 没想到,此刻在自己面前,居然看到了和她一模一样的女子。 封褚那老匹夫的孙女,怎么会与弋儿如此相像呢? 仿佛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般。 若不是想到弋儿她如今应该也有五十多岁了,不可能还这么年轻,越帝甚至都要怀疑,眼前这个叫封弋遥的女子,就是她! “弋儿。” 越帝突然改了称呼,他的声音也是突然间变得温柔的仿佛能滴出水来,“今日,你就别出宫了,今日是皇后的生辰,想必她也是极为想念永定侯府众人的,你就代表永定侯府,在宫里住上几日,陪陪皇后吧。” “朕晚上也会过去,看看皇后。” 封弋遥几乎以为自己是听错了。 皇上让自己留在宫里? 自己可是才新婚不久,于情于理都不该夜不归宿。 皇上何以提出如此要求来呢? 第56章 超乎寻常的赏赐 可是皇上既然开了口,体现的又是对皇后娘娘和永定侯府的一片厚爱,封弋遥还真不好贸然拒绝。 可真让她住在宫里,她也是极为不愿意的。 “多谢皇上恩典,可侯爷身子不好,身边缺不得人,臣妇还要回去照顾侯爷呢。皇上的好意,臣妇只好辜负了。” 封弋遥说完又瞧了赵婕妤一眼,她不相信赵婕妤此刻能忍住不出声。 刚才皇上可是答应她,今晚要留在柔光殿的。 赵婕妤倒是想反对来着,可是她心里明白,自己再怎么受宠,也绝不能公然违逆皇上的旨意,否则,现在自己拥有的一切都将会化为乌有。 于是,她保持了沉默。 越帝很满意赵婕妤的识时务,给了她一个赞赏的眼神,赵婕妤见了也立刻回了一个娇媚的秋波。 越帝呵呵一笑,伸手捏了捏赵婕妤那娇嫩柔滑的脸颊,口中却是对封弋遥说道: “那也无妨,朕会派人去永定侯府知会一声,永定侯身边定不会缺了照看的人。” 赵婕妤被捏的咯咯一笑,眼波含嗔地瞟了越帝一眼,“皇上真坏!”手里却轻轻地拂开越帝那作乱的手指,“皇上有事就先去忙吧,臣妾会等着皇上回来的。” “来人,送永定侯夫人回凤仪宫,传朕的话,永定侯夫人要在宫里陪伴皇后,让永定侯府的其她人都回去吧。” 越帝仿佛是下定了决心一般,用一种不容置喙的语气说道。 封弋遥心里一紧,皇上这是什么意思? 为何非要自己留在宫里? 即便是皇上,也不该随意干涉别人家夫妻的事情吧? 自己若是留下,那傅子骁怎么办? “皇上……” 越帝不待封弋遥再多说,便站起身来,大踏步往外走,“朕还有奏折要看,婉儿你先休息吧。朕改天再来看你。” 婉儿是赵婕妤的闺名,皇上虽然叫的亲热,可是赵婕妤知道,今天晚上,皇上肯定不会来自己这柔光殿了。皇上那声婉儿里,不仅是对她的安抚,更是对自己无言的警告。 她无力反抗。 只好装作无限欢喜般地回道: “臣妾恭送皇上!皇上慢走~” “永定侯夫人,请吧!” 一直在柔光殿里当隐形人的荣宝公公走了出来,对着封弋遥恭恭敬敬地说道。 “皇上让咱家亲自送夫人回凤仪宫。” 荣宝公公虽然不明白皇上为何突然变了卦,他提前准备的东西可是一样也没用上。 可他知道一个道理,皇上的话,就是圣旨,哪怕是前后看起来极为不合理的,也必须不折不扣地完成。 这是身为一个太监总管的职责和荣耀。 凤仪宫里。 客人已经都走的差不多了,而永定侯府的人还在凤仪宫的偏厅里坐着,她们在等着封弋遥一起出宫。 毕竟封弋遥名义上是永定侯府的当家夫人,又是大嫂,在皇后娘娘面前,二夫人等人面上还是丝毫不敢露出对封弋遥的不敬。 听到皇上要封弋遥留宿在凤仪宫里陪伴皇后之后,永定侯府众人都吃了一惊。 能留宿在宫里,对于她们来说,那可是极大的恩宠。 封氏不过才嫁入永定侯府不到一个月,她凭什么? 二夫人嫉妒的脸都变了。 听闻皇后娘娘如今并不得皇上宠爱,就连皇后千秋宴这样重要的日子,皇上也只是派人送来了赏赐,本人并没有亲自到场。 如今,却又下旨让封弋遥留下陪伴皇后娘娘,难道说……皇上心里还是很看重皇后娘娘的? 除了二夫人和三夫人,永定侯府其她众人心里却是高兴起来,她们与皇后娘娘,一向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皇后娘娘好,永定侯府才会好。 于是,她们欢欢喜喜地向皇后娘娘告辞,出宫去了。 二夫人和三夫人对了一个眼神,也只好跟着走了。 都没等到和封弋遥告个别。 皇后却是眉头紧皱,想不明白一向重规矩的皇上为何会如此。 再加上封弋遥今日的遭遇和她在内室里告诉自己的事情,皇后心里十分的不平静。 她不是没有意识到皇上对自己这个中宫皇后的冷淡,和对太子的种种不满,还有对四皇子的格外圣宠,无一不在说明皇上心中的天平早已偏向了何方。 她也在努力维持着一个中宫皇后的体面和威严,太子还需要她主持大局。 太子早已成年,膝下也有了两男两女,不愁子嗣,除非他忤逆不孝,或者行谋逆之事,否则,皇上绝不敢冒天之大不谓轻易废除太子。 也就是平日里多抬举抬举四皇子,给太子添恶心罢了。 太子不是小孩子,自然明白拳怕少壮的道理。 都说养子如羊不如养子如狼。 可当儿子真的成长成了一匹狼,又有哪个帝王能够安心? 皇后和太子心中有数,所以对于帝王的宠爱,也早就不去强求了。 皇上对他们母子,也是愈发的冷淡和苛刻。 可是,今日皇上这般举动,却令人不解。 皇后还未想出个一二三来。 封弋遥便回到了凤仪宫。 而皇上的赏赐,紧跟着便到了。 荣宝公公声音嘹亮地宣读道:“皇上赐给永定侯夫人:玉如意一柄,珍珠一斛,翠玉十件,锦缎十匹,鸳鸯玉佩一对,谢恩领赏!” 皇后眉头一皱,这赏赐竟比自己生辰宴得到赏赐还要丰厚,皇上这是何意? 为何要如此看重这封氏? 封弋遥也是吓了一跳,这赏赐,也太超乎寻常了吧? 别的不说,那什么鸳鸯玉佩,怎么也不该是皇上该赐给一个外命妇的。 要赐,也该是由皇后娘娘出面赏赐。 联想到刚才在柔光殿里的情形,封弋遥心里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来。 至于是什么,她也想不明白。 那边,武英殿里。 越帝连连下旨: “立刻停止对封弋遥的一切行动。” “影七,从即日起,你全权负责封氏的安全,不得让她受到任何的伤害。” “影一,朕要马上看到封氏所有的信息,包括她的身世,以及她身边的所有人的信息。” “荣福,你去打点一下……” 一连安排了一大串的事情,越帝方才仰靠在松软的靠枕上,深深地呼出了一口气。 弋儿,我再也不会让你离开。 第57章 鸳鸯玉佩 凤仪宫里。 既然皇上说了晚上要过来,皇后只好命人提前准备。 刚过酉时,皇上就过来了。 皇后抬头望了望天,太阳还未下山。 “臣妾恭迎皇上!” 越帝便四周扫了一眼,“封氏呢?” 皇后没料到皇上居然一开口就问封弋遥,自己还在这行着礼呢。 见越帝已经自顾自地往里走,目光不断地看向四处,皇后只好自己起身,跟在后面。 “骁儿媳妇今儿累着了,臣妾让她在偏殿休息呢。” “叫她过来!” 越帝语气里的不容置喙令皇后有些不悦。 封弋遥可是自己的侄媳妇,皇上如此行事却是有些过了。 皇后忍着心中的不悦,对一旁侍立的宫女说道:“梅香,你去看看,永定侯夫人起了没有?若是起了,就让她过来觐见皇上。” 似乎觉察到皇后的不悦,越帝缓了缓语气,“皇后今日也辛苦了!朕白天忙碌,所以特意过来与皇后一起用晚膳,那封氏既是你娘家人,朕自然也会多看重几分。” “多谢皇上!” 皇后淡淡地说了一句。 封弋遥一出现在殿门口,越帝的目光便紧紧地盯在她身上。 只见她身穿一袭冰蓝色的水云锻,身姿飘逸,莲步款款,一双美目似满天星光般璀璨,令这大殿之内都仿佛在霎时间亮了起来。 “弋儿……” 越帝不由喃喃出声,犹记得那年,京城郊外,桃花山下,一袭蓝衣的仙子初入人间,素手一扬,纷纷扬扬的桃花自她头顶轻轻坠落。 从此,不知入了多少少年的春梦。 十六岁的皇子李玄,从此将佳人深深地刻在了心里。 发誓此生非她不娶。 光阴荏苒,这一晃将近四十年过去了。 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 仙子远去,踪迹全无。 李玄也破了誓言,娶妻生子,又继承了皇位。 他拥有了整个天下,却始终无法再见她一面。 “臣妇见过皇上!” 封弋遥的声音将越帝从遥远的回忆中拉了回来。 “平身吧!” “谢皇上!” “都是自家人,不用多礼了,都坐吧。” 越帝率先坐下,皇后看了封弋遥一眼,二人也坐了下来。 皇后一直在观察着越帝,她刚才似乎听到皇上嘴里叫着的仿佛是“弋儿”二字,联想到封弋遥的名字,皇后的脸色便有些难看。 “朕给你赏赐的玩意,可有能入眼的?” 越帝看向封弋遥,脸上尽是温和的笑意。 “臣妇惶恐。” 封弋遥站了起来,“皇上的赏赐太过贵重,臣妇无功,不敢领受。” “坐下,坐下。”越帝示意封弋遥不必多礼,“朕既然将那些物事赐给了你,自然是你能领受的。” 朝她上下扫了一眼,越帝问道:“其它的也就罢了,都是俗物,那对鸳鸯玉佩可是极好的,你为何不佩戴在身上呢?” 越帝这话说的暧昧,大殿里的宫人把头都快耷拉到膝盖了。 皇后的脸色也黑了。 封弋遥心里咯噔一下,连忙答道:“回皇上的话,那玉佩太过贵重,臣妇怕自己粗手粗脚,万一损坏了圣物就不好了,所以,正打算借花送佛,送给皇后娘娘呢。” “愿皇上和皇后,夫妻恩爱,永结同心。” 听她说自己是粗手粗脚,越帝皱了皱眉,目光不由地看向她放在膝上的那双白皙纤细的玉手,以及被那宽大的裙摆下遮住的只露出一点绯红色鞋尖的绣鞋,不由脱口而出:“弋儿的手哪里就粗了?分明就是手如柔荑,肤如凝脂……” “皇上!” 皇后见越帝越说越过分,不由地出声打断了他下面的话。 “皇上,时候不早了,臣妾让他们上菜吧?” 越帝看了皇后一眼,方才意识到自己如今身在凤仪宫,可是,刚才,他为何觉得仿佛是置身在桃花林下的溪水边呢? 清澈的溪水映照出仙子的笑脸,她脱了鞋袜,将那白皙的纤纤玉足泡在水中,调皮地拍打出了四溅的水花,那水花溅到他的脸上,清凉无比。 “弋儿,你真调皮!” 我好喜欢! 越帝使劲吸了一口气,努力使自己回神。 却没去接皇后的话。 “你刚才说什么?借花献佛?要送给皇后?”越帝面色一变,“朕赏赐给你的东西,你怎么能轻易地转送给她人呢?皇后她想要什么没有……” “皇上放心,臣妾自然不会要皇上赏赐给旁人的东西。”皇后心里有气,语气也生硬起来,“那鸳鸯玉佩和皇上赐的东西,臣妾已经命人打理好了,等封氏出宫时就带回去。” “和子骁一人一个。” 看着越帝的脸色突然一变,皇后心里突然觉得畅快了许多,“她和骁儿毕竟是新婚,正是蜜里调油,如胶似漆的时候,皇上那鸳鸯玉佩赐的正合适。” 蜜里调油? 如胶似漆? 越帝觉得皇后这话甚是刺耳,想到封弋遥和傅子骁的这门婚事是自己亲自下旨赐的,心里顿时泄气。 当时自己怎么就没有先将封弋遥召进宫里看看呢? 如今,可怎么办才好? 他看了皇后一眼。 觉得这个发妻今儿个对自己似乎敌意满满。 朕做错什么了? 该给皇后的体面也给了,他都来凤仪宫用膳了。 皇后为何还不知足? 偏要跟自己对着干? 当着封弋遥的面,越帝不想闹的太难看。 “皇后说的不错。”越帝勉强说了一句。 “上菜吧!” 他伸手摁了摁自己的太阳穴,装作有些疲惫的样子,以掩饰自己的失态。 “皇上这是龙体欠安吗?要不要请太医过来看看?”既然皇上给了台阶,皇后也不再咄咄逼人,便体贴地出声问了一句。 “朕今日批的折子太多了些,精神有些差,皇后不必管朕。” 怎么能不管呢? 皇上之前这样不顾脸面地跟自己的侄媳妇说些不着四六的话,皇后都替他臊的慌。 这会倒是在封氏这医女面前装柔弱,博同情。 皇后目光凌厉地扫了一眼封弋遥,见她并没有主动要替皇上看看的意思,方才收回目光。 这个封氏,就是个祸害! 虽然她对自己这个皇后知无不言,可是想到今日她在宫里惹出来的事情,皇后心里的不满越来越多。 太子,庆亲王世子,还有皇上,这满宫里的男人,她都沾了个遍。 若不是看在她一心都是为了永定侯府,为了傅子骁,皇后真想立刻就了结了她。 封弋遥何尝不明白皇后的意思? 可是那些话都是皇上说的,自己可是一句都没接。 第58章 失踪 三人各有心思,一顿晚膳用的心不在焉,好不容易结束了,封弋遥便迫不及待地告退,说了一句祝娘娘千秋万福,永葆青春,祝皇上龙体康健,福泽万年,愿大越帝后同心,江山永固,便赶紧溜了。 留下越帝和皇后二人相对无言。 既然来了凤仪宫,越帝也不好直接抬脚就走。 皇后毕竟是国母,母仪天下,在二人没有闹翻之前,这点体面越帝还是要给的。 “安置吧!” 封弋遥走后,越帝索然无味地坐了会,便起身朝内殿走去。 皇后便跟着进去。 夫妻二人平躺在宽大的帐内,谁也不说话,仿佛真的是在睡觉。 但是越帝心里却仍在翻江倒海的,脑海里总是想着封弋遥的那张脸,心里一直抓心挠肝的。 怎么也睡不着。 等到身边传来了皇后均匀的呼吸声,越帝方才慢慢地睁开了眼睛,小心翼翼地掀开被子,一边回头看着皇后的睡颜,一边先将一条腿慢慢地挪到床边。 等到穿好鞋子,双脚都踩到地面时,越帝才轻轻地呼出了一口气,慢慢地站起身来。 一步一步往外挪。 “皇上……” “嘘!” 越帝连忙伸出一根手指放在唇边,制止了守夜宫女的问安,“皇后刚睡着,不许出声。” 宫女噤若寒蝉,连忙点头。 “朕去院里走走!” “不许人跟着。” 宫人们眼睁睁的看着皇上一人出了寝殿。 天边的一轮明月挂在凤仪宫的正上方,照在宫墙的琉璃瓦上,发出璀璨的光芒。 仿佛是美人在发出无言的邀请。 勾的人心里痒痒的。 越帝的脚不由自主地朝宫墙那边走去。 “皇上!” 偏殿的宫人发现越帝走了过来,连忙跪下请安。 “朕随便走走。你们退下吧。” 眼见着皇上就要踏进偏殿,那守门的宫人急忙上前跪到越帝的面前,“回禀皇上,此处是永定侯夫人歇息的偏殿,还请皇上移步到正殿。” 弋儿歇息的偏殿? 越帝的心突然激动不已,浑身火热起来。 弋儿在里面! 她就在里面! 越帝多么希望自己能走进去,看看她,摸摸她,抱抱她。 可是宫禁森严,即使身为帝王,也有无可奈何之处。 “永定侯夫人在里面?” 越帝装作不知,“那朕就不进去了,荣宝,你陪着朕,坐在这院里看看月亮吧。” 荣宝应了一声。 让宫人搬来了一张靠椅,请越帝坐在院子当中,又拿来了一壶茶水和两碟精致的点心摆在一旁的桌子上。 皇上可以不吃不喝,但是他却不能不准备。 越帝瞥了一眼茶壶,目光瞟了荣宝一眼。 又看向那头顶的月亮。 正在摆点心的荣宝身子一顿,脑海里灵光一闪,立刻心领神会地让人又送来了一壶酒。 他执起酒壶往杯子里倒了一杯,周围顿时酒香四溢。 越帝满意地看着荣宝,端起酒杯慢慢地嘬了一口。 目光不断地在那琉璃瓦上流连。 直到月亮西斜,一壶酒已经喝干,越帝方才带着醉意回了寝殿。 怕吵了皇后,越帝就宿在了寝殿外间的榻上。 直到他的呼噜声响起,寝殿内间的皇后才缓缓地睁开眼睛,一直盯着那头顶帐幔上那连绵不断的花纹。 皇上是越发的任性了。 封氏,绝不能留在宫里。 天色微明,越帝就醒了,做了几十年的皇上,他早已习惯了早起。 皇后比越帝起的还早,此刻,她亲自伺候着越帝洗漱更衣,一副十足的贤妻良母模样。 早膳上桌,越帝未见封弋遥,便忍不住问道:“永定侯夫人还没起身吗?” 皇上这话问的极为不妥,凤仪宫的下人都不敢回话。 皇后身子一顿,身为帝王,却总是关心一个外命妇,若是传了出去,别人怎么想? 实在失了规矩。 “骁儿媳妇一大早就回府去了。” 皇后声音里带着一丝得逞后的欢快,“她心里记挂着骁儿,在宫里也待不住,臣妾就放她出宫去了。” 出宫去了! 弋儿又走了? 他见不到她了! 越帝觉得自己的心仿佛被撕开了一个大口子,呼呼地往里灌风,整个人都不好了。 “荣宝!起驾,回养居殿。” 弋儿不在,还吃什么早膳?越帝真是一刻都不想留了。 “臣妾恭送皇上!” 皇后虽然端着一副恭敬贤良的模样,目光里却极为冷厉。 皇上之前对永定侯府百般提防,如今不过才见了那封氏一面,就立时态度大变,定然是那封氏使了什么手段迷惑了皇上。 若是她用这手段迷惑了骁儿,那永定侯府可就要毁了。 皇后突然有些后悔,不该这般轻易地将封弋遥放走。 永定侯府里。 傅子骁却没等到封弋遥回来。 之前皇宫里传来的消息,封弋遥可是卯时就已经出宫了,永定侯府离皇宫不远,坐马车也不过半个时辰就能到的。 可是,直到巳时,依然没有封弋遥回府的消息。 也没人过来说一声。 这不对! 侯府的人沿着永定侯府到皇宫的这条路寻找了一圈,得知永定侯夫人确实早就离宫了,乘坐的宫里的马车。 下人们又分几路人马在京城里到处寻找,连封记医馆都去问过了。 依然没有消息。 永定侯夫人就这么平白无故地在京城里失踪了。 京城郊外一处别院里。 “你醒了?” 封弋遥刚刚醒过来,就听见耳朵边传来了一个欢快的声音。 她眨了眨朦胧的双眼,等到视线渐渐清晰,就看见床边半趴半坐着一个与自己年龄差不多的年轻男子,他双手托着腮,微微嘟着唇,眼睛里透着一股清澈的愚蠢,一副懵懂的少年公子模样。 他丝毫不在意自己的形象,见封弋遥醒了过来,就干脆跪坐在床边的脚榻上,“你渴不渴?饿不饿?想吃点什么?” 那样子好像是跟封弋遥很熟似的。 却不像是坏人。 “你是谁?”封弋遥疑惑地问道。 “我这是在哪里?” 那少年笑的一脸欢欣鼓舞,“我叫商子离,你现在是在我外祖母的别院里。” 商子离? 封弋遥表示不认识。 “你外祖母的别院?我为什么会在这里?” 第59章 雪山玉蔻 她使劲回忆了一下,只隐隐记得,马车出了皇宫后不久,半道上就遇到了几个黑衣人的袭击,车夫被一脚踢了下去,两个护卫也受伤了,那黑衣人驾着马车奔驰了几条街,出了城门不远,又被一个灰衣人截住。 灰衣人截住马车,跟那个黑衣人斗的如火如荼,两败俱伤之际,马受惊而逃。 封弋遥心里一急,就连忙出来自己拉住了马缰绳,可她不会驾车,马儿又力气极大,一路上慌不择路,翻下了一个小山坡。 后面,她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当然是我救了你啦!” 当时,他和随从一起从别院里出来,打算进城里去找人,正好看见了她摔在了山坡下面。 幸好没受伤,只是脑袋被撞晕了。 那少年突然凑近封弋遥,笑的神神秘秘的,“我知道你是谁,我这次就是专门来找你的。” 他笑眯眯地问道:“你是不是姓封?今年多大了?是哪年生的?哪个时辰?” 笑话! 自己的生辰八字怎么会告诉一个陌生人? 封弋遥撇撇嘴,“你一个小屁孩,打听这么多干什么?” “再说了,我也不认识你,干嘛告诉你这些?” 那少年急了,一下子坐直了,“我不是告诉你了吗?我叫商子离。你不是姓封吗?再说了,咱俩谁大谁小还不知道呢,你凭什么叫我小屁孩?” “你怎么知道我姓封?”封弋遥更加疑惑了,“你找我看过病?” “当然是外祖母告诉我的。”那少年得意洋洋地说道:“我不但知道你姓封,还知道你祖父叫封褚,是大越有名的御医,你爹叫封梁,官不大,前不久才升了个四品。” “我说的对不对?”他眨巴着眼睛看着封弋遥,那模样好像是一个向大人讨要表扬的孩子般幼稚。 “既然你都弄清楚了,还问我做什么?”封弋遥自顾自地起身,“谢谢你救了我,我要回去了,劳烦你派个人到永定侯府通知一声,让他们来接我。” “或者,你借给我一个马车。”想了想,她又说道:“再加上一个车夫,等回了侯府,我付钱给你。” “你不能回去!” 商子离伸手拦住她,“那京城里有人要害你,你回去了,早晚会没命的。” 封弋遥知道有人要害她,而且不止是一个,可是想到傅子骁,她还是要义无反顾地回到永定侯府去。 她一把推开商子离,“你既然都打听清楚了,自然知道我已经嫁到永定侯府了,我的夫君还在等我,我必须要回去。” 想到傅子骁可能会着急,封弋遥更是一刻也等不得了。 拔开商子离的手臂,大步朝外走去。 “我还知道你想要雪山玉蔻……” 那少年喊道:“我家就有,你还要不要了?” 雪山玉蔻? 封弋遥顿住了脚步。 嚯地回头,“你说什么?你家里有雪山玉蔻?” 她的心突然激动地跳起来,祖父的医案上写着,雪山玉蔻,回魂十八,忠良可活。 若是能拿到雪山玉蔻,傅子骁就有救了。 可是,雪山玉蔻生长在极西极寒之地,一百年才开花一次,再一百年结的果子才能成熟。 传闻,只有西梁的药王谷里,才会有这个珍贵无比的药材,这少年说他家里就有,难道他是药王谷的人? “你到底是谁?” 封弋遥一字一句地问道,心底带着一丝期待。 商子离笑嘻嘻地说道:“外祖母果然没说错,一提雪山玉蔻,你肯定会感兴趣的。” 他一屁股坐在凳子上,翘起一条腿,摇摇晃晃地看着封弋遥,露出一脸得意的笑容来。 “你先告诉我,你的出生年月和时辰,我就告诉你我家里的事情。” “壬戌年五月初九辰时。” 封弋遥说完就看见商子离愣愣地掰着指头算了算,突然激动的跳起来,大喊大叫地狂笑不止。 “啊!哈哈!太好了!” “我是哥哥!我是哥哥!” “我有妹妹啦!” “我有妹妹啦!” 他原地跳着转了几个圈圈,又一把拉住封弋遥的手,激动的不停地摇晃着,“我是壬戌年五月初八酉时出生,我比你大了整整七个时辰呢。你说巧不巧?” “太好了!太好了!表妹,表妹,我是你的表哥哦!快叫表哥!” “或者离哥哥也行!” 封弋遥却更迷茫了。 表哥? 他是她哪个表哥? 她的生母姓许,外祖家的几个表哥她都认得,继母于氏那边嘛,倒是没什么来往,可也没听说有姓商的人家呀? 见封弋遥似乎不信,商子离激动的情绪渐渐落了下来,他硬拉着封弋遥坐下,双眼认真地看着她,“我的外祖母,也就是你的亲祖母,我的娘亲,就是你的嫡亲姑姑,现在你明白了吗?” 见封弋遥还是一脸的迷茫,商子离干脆挑明了。 “当年,外祖母生了一对龙凤胎,男的就是你爹封梁,女孩就是我娘,外祖母把你爹留给了你祖父,她带走了我娘。后来你爹生了你,我娘生了我哥哥和我,咱俩其实就是嫡亲的表兄妹关系。” “这下明白了吗?” 祖母? 姑姑? 封弋遥眼睛慢慢瞪大,脑海里似乎有一丝灵光闪过,却怎么也抓不住。 原来,她的祖母还活着? 她还有一个姑姑? 那祖父知道吗?知道他其实还有一个女儿吗? 可是当年,她们为何会离开呢? “我知道你一时也想不明白,没关系,路上我再慢慢告诉你。”商子离说道,“外祖母很想念你,所以让我来带你走。” 走? “去哪里?” 封弋遥下意识地问到。 “当然是回外祖母那里啊?”商子离理所当然地说道:“你不是要找雪山玉蔻吗?我们药王谷就有一颗。” 雪山玉蔻? 他是药王谷的人! 这么说,她的祖母也是药王谷的人了? 那,她真的能拿到雪山玉蔻了? 封弋遥顿时激动起来,她急切地问道:“你们会把雪山玉蔻给我?” 如果真的是她的祖母,一定会像祖父一样疼爱自己的吧? 虽然雪山玉蔻珍贵无比,可那是她的祖母耶,她一定会把雪山玉蔻给自己的吧? 她这个孙女从来没有向她要求过什么,只要一颗雪山玉蔻,不算过分吧? 第60章 商子离的苦恼 商子离见她眼睛突然亮晶晶地看着自己,他不由地伸手挠了挠头,“外祖母是这么说的,不过,你要答应我们一件事情才行。” “什么事情?” 封弋遥原本激动的火热的心顿时冷了半截,对祖母的期待也渐渐冷了下来。 她就知道,这世上没有无缘无故就得来的好处。 礼下于人,必有所求。 哪怕商子离说的是真的,他外祖母真的是她嫡亲的祖母,可是,当年她既然能狠的下心抛夫弃子,几十年不见面,如今又怎么会突然想起自己还有一个孙女呢? 没见商子离提都不提一句他的嫡亲舅舅封梁。 之所以对自己释放善意和亲情,也不过是因为自己有利用价值罢了。 “用你的封家回魂十八针,替我们治疗一个病人。” 商子离又眨巴了一下眼睛。 “封记的回魂十八针,你应该会的吧?” “你需要雪山玉蔻,我们需要回魂十八针,公平交易,童叟无欺哦。表妹!” “我要怎么相信你?” 封弋遥确实很动心,可是,她也不傻,药王谷既然有雪山玉蔻,又怎么会治不好那个病人呢? “你不相信我?” 商子离指着自己的鼻子,不敢置信地说道:“我可是你的嫡亲表哥,难道还会骗你不成?” “那可说不定!”封弋遥又不是小孩子,别人说什么都信。 “谁能证明你是我表哥?我又没见过你。” “光凭你一面之词就让我相信,那是不可能的事情。” “除非,你们把雪山玉蔻先拿来给我看看,等我验过真假以后,你们再把病人送到封记医馆,咱们一边治疗一边交货。这才是公平合理的交易。” “不行!”商子离立刻反对,“太远了,病人来不了,再说了,雪山玉蔻需要在特制的冰盒里储存,拿出来药效就坏了,就用不了了。” 至于怎么证明自己是她的表哥,商子离确实还一时之间拿不出证据来。 “反正你现在在我手里,去不去也由不得你了。”商子离无奈之下只好耍赖威胁她。 反正等她见了外祖母,一切都真相大白了,也不用自己再拿出证据来了。 “你威胁我?” 封弋遥眼睛一瞪,“你这个登徒子,抓了我还要威胁我?你知道我是谁吗?你知道我夫君是谁吗?毛都没长齐就敢威胁人,你不想活了?” “这可是天子脚下,朗朗乾坤,你也不去打听打听,姐姐我可不是被吓大的。” “告诉你!我夫君是永定侯,皇后是我们的嫡亲姑姑,皇上是我们嫡亲的姑父,太子是我们的嫡亲表哥,他可比你这个冒牌的表哥厉害多了,整个大越都是我姑姑家的,你敢威胁我?” “信不信,一会我夫君来了,定要吓的你尿裤子。” 啊? 商子离傻眼了。 倒不是被封弋遥吓傻的,他也是见过世面的人,怎么会轻易被她吓到? 而是觉得,他这个新鲜出炉的表妹性子居然这么炸裂! 他也不是没办法把她强行带走,只是,毕竟是自己刚认下的嫡亲表妹,他不想给她留下不好的印象。 “你先坐会,我要去想想!” 商子离赶紧溜了。 再待下去,他怕她骂他。 封弋遥愣了一下,他就这么走了? 她赶紧也跑出了院子,商子离却早就跑的没影了,四周也是一片陌生,她出了一个院子,还有一个院子,连续出了三个院子,又回到了原来的院子,封弋遥都被绕晕了。 得,还是先回去坐坐吧,留着力气还有用呢。 回到原来的屋里,桌子上居然摆着四菜一汤,还有一碗晶莹剔透的大米饭。 算他有良心。 封弋遥早就饿了,拿起碗筷就吃了起来。 任何时候,保存自己的实力最重要。 任何削弱自己实力的行为都是愚蠢的。 商子离苦恼极了。 表妹不信他,外祖母又催的急,兄长那边也等不了太久,可他又不忍心对表妹动粗,怎么办呢? 随从见他将头发都快挠秃了,不由地替他难过,“少谷主,要不然……咱们用迷药?等出了大越就好了。” 迷药? “不行不行!” 商子离连连摇头,“迷药用多了对身体不好。” 表妹还这么年轻,伤了身子就不好了。 “那……属下扮演坏人,去将表小姐绑起来?蒙上眼睛,堵住嘴?等到了下一个地方,少谷主再横扫千军,英雄救美,到时候,表小姐肯定会感动的稀里哗啦,说不定还会以身相许呢?反正少谷主你又没成亲,等到生米煮成熟饭,还怕她不对少谷主您百依百顺?” “去你的!” 商子离一巴掌拍过去,“你戏本子看多了吧?这都出的什么乱七八糟的馊主意?” “我表妹已经成亲了,你胡说八道什么呢?” “若是坏了她的名声,本少主剥了你的皮!” “滚滚滚!” 随从拔腿就跑,嘴里还抽空撂下一句,“少谷主,属下的办法绝对有用,你试试又何妨……” 皇宫里。 影七浑身伤痕累累,跪在了越帝面前。 言简意赅地将事情的经过叙述了一遍,末了将脑袋磕在坚硬的大理石地面上。 “属下无能,跟丢了永定侯夫人,请陛下责罚。” “废物!” 越帝怒气冲冲,指着影七恨得牙根痒痒,“来人,将他带去刑堂,罚一百鞭子,以儆效尤。” “是!” “通知影卫营,全力追查封氏的下落,务必将她安全地带回京城。” 影卫统领阴森森地朝影七看了一眼,“走吧影七!” 影七浑身哆嗦了一下,战战兢兢地退下了。 一百鞭子? 想到那带着倒钩,浸着盐水的特制铁公鞭,影七恨不得自己死了算了。 到了刑堂,影七颤抖着脱下上衣,站在两个桩子中间,将手伸进头顶两侧垂下来的两个铁铸的圆环里。 “咔嚓”一声,圆环的锁被按下,将影七的手腕锁的死死的,丝毫都动弹不得。 影卫统领手里拿着一条黑黝黝的泛着诡异亮光的长鞭,阴翳的眼睛里闪着一丝兴奋的光。 “小七啊小七,今天本统领亲自动手,也让你好好地尝尝这铁公鞭的滋味。” 影七咬紧牙关,知道自己今天是无论如何都逃不掉了。 影卫统领一向看自己不顺眼,今日,自己恐怕是要交代到这里了。 第61章 拉勾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凤仪宫里,皇后脸色也是极为难看。 “失踪了?” “真是一群废物,连一个小小的弱女子都对付不了,本宫要他们何用?” “传令下去,剩下几个,全部赐死!” “是……”跪在地上的那个黑影浑身抖了一下,快速离去。 殿内,菊香和梅香隐晦地对视了一眼,又满心不忍地低下头,皇后娘娘如今,是越发的狠了…… 别院里。 商子离不敢置信地看着封弋遥,“你说什么?你同意跟我走了?” 封弋遥木然地点头,一脸无奈地说道:“要不然怎么办呢?你又不放我走,在这多待一天,我家侯爷就多受一天的罪。” “不过咱们可是说好了,我用回魂十八针帮你治疗病人,但是并不能保证就一定能治好。” 回魂十八针又不是万能的。 商子离连连点头,“行,这个你不用担心,外祖母说了,这世上除了封记祖传的回魂十八针,才能有一丝的希望,若是咱们都尽力了,还是治不好,那也是没办法的事。” 见他还算讲道理,封弋遥点点头,“还有,就是你要答应我,不管那个病人能不能治好,雪山玉蔻都必须要给我。” 否则,自己不是白折腾了吗? “行!” 商子离痛快地答应了。 反正外祖母也是答应过的。 “还有,在咱们走之前,我要再见我家侯爷一面。”封弋遥提出条件,“他的身体中了毒,每天晚上都要发作一次,咱们这样贸然的离开,我很不放心,我必须要跟他交代一下。” “不行!” 商子离断然回绝了这个要求,“若是让永定侯知道了咱们的住处,我们谁都跑不掉了。” 封弋遥暗道:我要的就是你们跑不掉啊。 没想到,这小屁孩还挺聪明的哈! “表妹,你不要白费心思了,这种要求我是绝对不会答应你的。” 商子离道:“你换一个吧!” “那我要给我家侯爷写封信。” “不行!” “我给我爹写封信。” “也不行!” “我给封记医馆的掌柜写封信。” “不行!”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封弋遥气的面颊通红,眼眶里也蓄满了眼泪,“你到底是不是人家的表哥?就这么仗着人多势众,欺负我一个弱女子?” “我都失踪这么久了,我家侯爷还不知道急成什么样了?万一,万一……” “他若是有个三长两短,我也不活了……呜呜……”封弋遥索性一屁股坐在凳子上,双手使劲地拍着大腿,号啕大哭起来。 “……呜呜……我不去了……我哪儿也不去了……呜呜……” “……大不了就是一死,死,我也要和他在一起……” “你就是一个大坏蛋!臭男人!混蛋,还说什么是人家的表哥?呜呜……你就是一个大骗子……” “大混蛋!” “人渣! “人贩子!” 商子离被她骂的狗血喷头,又还还不了嘴,急得他抓耳挠腮,又看见她眼泪不值钱似的,流的像河水一般,哗哗哗的,他心里早就揪成了一团。 “好了好了!你别哭了!你写信吧。” 见封弋遥的哭声戛然而止,抬起小脸泪眼婆娑地看着自己,他连忙又道:“不过,只能给你那个医馆的掌柜写,不许写这儿的地址,不许说我的身份,而且,要等咱们走了以后,我再派人将信送给他。” “若是你耍赖呢?”瞧着封弋遥脸上还挂着几颗晶莹剔透的泪珠,眼神里却是对自己满满的怀疑,商子离不禁有些泄气,在她眼里,自己就这般不可信赖吗?“表妹,我可是一个顶天立地的男人,男子汉大丈夫,说话算话。” “你不骗我?” “不会!” “那,咱们拉勾!” 商子离新奇地看着封弋遥伸手将脸上的泪水使劲一抹,随便在身上擦了擦,然后将她的小指头和自己的勾在一起,嘴里说着一句他从未听过的话,“拉勾上吊,一百年不许变,谁变谁是乌龟王八蛋。” 说完还将两人的大拇指摁在一起,仿佛是盖了个印一般。 “这就好了?” 商子离不禁问道。 “好了。” 封弋遥一脸的如释重负,“咱俩拉过勾的,你若是骗我,你就会变成乌龟王八蛋。你这般英俊的相貌,变成乌龟王八蛋实在有点可惜。所以,你不能骗我。” 商子离愣愣地看着自己的手指头,变成乌龟王八蛋? 乌龟他见过,王八蛋又是什么东西? 怎么听着似乎像是一个诅咒? 他这是被她下了咒了? 不过她夸他英俊耶,商子离心里还是喜滋滋的。 “你,你写吧!不过说好了,你写完我要看一下的。” 封弋遥很快就写好了信,商子离仔细看了一遍,都是叮嘱那个封记医馆里的掌柜,要医馆里的沈大夫定时上门去,给永定侯施针送药,她只是出一趟远门,给永定侯寻找良药,让大家不要挂念等等。 没什么破绽。 直到三天后,这封信才到了傅子骁的手里。 封掌柜恭敬地说道:“大小姐应该是被人劫持了,所以才用密语给小人送了这封信,不过,侯爷不必太过担心,我们的人已经悄悄地跟上了那送信的人。眼下,最重要的是侯爷您的身体。” “这是我们医馆的沈大夫,大小姐特意安排他这段时间,专门过来看顾侯爷的身子。” 一起来的沈大夫向傅子骁行了一礼,“小人沈自山,见过侯爷,想必大小姐是未雨绸缪,早就预料到了今日,已经提前将侯爷的病情告知了在下,请侯爷放心,在小姐回来之前,小人定保侯爷无虞。” “有劳你了!” 傅子骁淡淡说道。 心里的一块大石头总算稍稍落了地。 她平安就好。 为了不引人注目,封弋遥被迫换上一身男装,与商子离倒是有几分相似,一路上,二人就以兄弟相称。 她叫他离哥哥。 他叫她阿遥。 丝毫没有引起外人的怀疑。 商子离本来就长的比较俊秀,眉眼之间与封弋遥也有五分相似,这也是封弋遥轻易就相信他的原因之一。 当然,更重要的原因,自然是为了雪山玉蔻。 为了傅子骁,就算是冒再大的险,她也觉得值得。 第62章 太子心痛 凤仪宫里。 太子气急败坏地闯入大殿,将宫人全都轰了出去,然后直勾勾地盯着坐在大殿之上,一副安然模样的皇后,“母后,你私下动了暗衣卫的人?” 居然还暗地里处死了几个。 “怎么,本宫动不得吗?”皇后见他对自己这般态度,心里也不由地升起了一丝怒气。 “那可是外祖父留给儿臣的护身符。” 个个都是精挑细选的人才,就这么无缘无故丢了性命。 “那又如何?” 皇后凤目一凛,“你可别忘了,他们也是本宫的人。” 暗衣卫,是永定侯府世代相传的一批极隐秘的精卫,都是从傅家军里秘密选拔出来的顶级人才。 当年,永定侯府的嫡女傅熹嫁入皇家,老侯爷就将暗衣卫分出一部分交给了她,以护她周全,明确地告诉她,若是将来她生了皇子,就将这批人给她的孩子。 李鸿被册封为太子后,这批人就到了他的手里,但是皇后傅熹依然有一半的令符。 “母后!”太子双目赤红,“您到底想做什么?那封氏可是子骁的夫人,您这么做,不怕子骁心里与我们生了芥蒂吗?难道,您如今连永定侯府的安危都不放在心上了吗?” “那可是您的母家!” “是儿臣的外祖家!” “更是大越的肱骨之臣,百姓们的守护神。” 太子越说越激动,“儿臣不明白,那封氏何处惹得您不快?竟让您下如此杀手?她再不好,也是子骁的夫人。” 皇后大怒,她嚯地站了起来,怒视着太子,“这就是你跟本宫说话的态度吗?为了一个女人,你居然在这里对着本宫大喊大叫?那封氏给你们灌了什么迷汤?你们一个二个都被她迷的没了理智!” “没有了封氏,傅子骁还可以娶别的夫人,若是他因此对本宫心存怨怼,那本宫也只好舍弃他了。” “您要舍弃子骁?”太子不敢置信地看着皇后,“那可是您的嫡亲侄子!与儿臣从小一起长大的嫡亲的表弟,难道就因为他如今残废了,不中用了?所以,就连母后您也要舍弃他了吗?” “本宫那是顾全大局!”皇后一副大义凛然的模样,“永定侯府没有了傅子骁,还有傅子清,傅子峰,傅家的儿孙多着呢,未必就只有一个傅子骁!” “母后!” 太子嘶吼道,“您不能这么对待子骁!他是为什么会到了如今这地步,难道您心里不明白吗?” “因为儿臣是太子,您是皇后,所以永定侯府才会遭受这灭顶之灾,子骁他做错什么了?舅舅舅母他们做错什么了?” 却一个个都失去了性命。 “这就是他们的命数!” 皇后慢慢地坐了下去,看着眼前的太子,“鸿儿,你也有你的命数!你的命数就是要掌握这大越江山,挥斥方遒,为大越建功立业,方才不枉本宫这般殚精竭虑地为你筹谋。” “如今,你的东宫里,已经有人生了异心,你自己想想,若不是本宫处处替你担着,恐怕这太子的位置上早就换了人了。” 皇后语气缓了缓,“鸿儿,你要明白,母后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 “这天下,早晚都是你的,前提是,你要听母后的话,否则,稍有差池,咱们母子二人,包括永定侯府,都将不复存在。” “你回去好好想想吧!” 太子怔了一怔,眼眶发红,“母后,可是子骁……” “你若心疼他,就去看看他吧。也替本宫送些补品过去。” 皇后无力地摆摆手,示意太子离开。 她的头痛病又犯了。 永定侯府。 梧桐院。 屋里,沈大夫正在给傅子骁施针,屋外,太子在下人的引领下正朝正房里走来。 守在门口的吉六见到太子后很是惊讶,连忙跪下请安。 太子温和地问道:“子骁在里面吗?” 吉六恭敬地答道:“侯爷此刻正在施针。” 见太子径直往里走,吉六连忙拦在了门口,“太子殿下,侯爷这会不太方便!” “孤是特意来看子骁的,有何不便?你且退下吧。” 吉六想说侯爷没穿衣服,转头想想,太子也是男子,倒也没什么不方便的,便让开了门口。 太子一进门,就看见傅子骁衣襟大敞,瘦削的身体上扎满了银针,根根直立,让人见了心惊胆战的。 “子骁!” “你怎么样?” “还好吗?” 太子连忙凑到床边,仔细观察着傅子骁的神色,见他双目紧闭,脸色苍白,面带痛色,嘴里紧紧地咬着一根软木,额上还冒出了一层虚汗,鬓发都被浸湿了。 他立刻拉起自己宽大的衣袖,替他轻轻地擦拭。 汗水浸湿了他的衣袖,他心里越发的疼痛。 从前的傅子骁,身子一向强健,曾经在雪夜里只穿一件薄甲,策马奔驰上百里去追击敌人,一杆长枪舞的令人眼花缭乱,是大越有名的少年将军。 比武场上,他一人单挑傅家军几十个前锋大将,声名远播。 如今,却只能全身无力地躺在床上苟延残喘。 “子骁!” “子骁!” 他轻轻地叫了两声,见傅子骁没反应,立刻扭头看向跪在一旁的沈大夫,“他怎么样了?” 沈大夫自太子殿下进来后,就放下了手里拭汗的帕子,连忙跪下行礼,可太子殿下连个眼风也没给他。 直到太子殿下将永定侯额头上的汗水擦拭干净后,方才注意到在一旁跪着的沈大夫。 “回太子殿下的话,永定侯是体内毒性发作,小人正在给他施针控制,一时半会恐怕还醒不过来。” “你继续吧!孤在这个陪着他。” 沈大夫点头,他上前看了看傅子骁的脸色,又算了算时间,伸手再替傅子骁把了把脉,方才慢慢地将银针一根根拔下。 许是疼痛已经过去,傅子骁松开了牙关,沈大夫将软木塞取了下来,又替傅子骁将衣襟拉好。 不一会儿,见闫大夫已经端来了汤药,沈大夫便要将傅子骁扶起来。 “孤来扶着他。” 太子殿下上前,小心翼翼地将傅子骁扶起来,半靠在自己的身上,温柔地说道:“子骁,来,我们吃药了。” 第63章 血书 封弋遥跟着商子离,坐着一辆外表极普通,里面却布置的很舒适的青布马车,一路向西行。 商子离虽然年纪不大,行事却很谨慎。 虽然他对封弋遥极好,衣食住行都打点的极为妥当,二人一路上也是一直说说笑笑的,犹如游山玩水一般惬意。 可是,封弋遥却根本没有机会逃走,或者单独与别人说句话的机会都没有,就连晚上睡觉,门口都有两个随从守着。 商子离还特意避开了一些大的城池,专挑人烟稀少的小城镇走。 为此,封弋遥跟他闹过,可惜没什么用,商子离一副你别想对我使诈本少主全都明白的表情,就让封弋遥毫无办法。 心里暗暗咬牙。 她这送上门来的小表哥还挺不好糊弄。 这天,进了一个小镇,封弋遥便闹着要洗澡。 此时正值夏季,六月的天,稍微一动就会出一身的汗。 他们一行共六人,日夜兼程,已经连续赶了四天的路。 封弋遥虽然是坐在马车上,可也累的够呛。 商子离本身也极爱洁,想了想,他们此刻离大越的京城已经大约有一千里左右了,就算有人要来救她,也跑不了那么远,于是,就同意了。 小镇上最大的客栈里,两个伙计抬着一个大浴桶放进了房间,又提来了几桶热气腾腾的水。 一个伙计在往大浴桶里倒热水的时候,突然脚底一滑,大半桶热水就直接倒在了一旁的封弋遥身上。 她顿时就跳了起来。 “对不起!” “对不起!” 那伙计朝她连连鞠躬道歉,又一把拽下肩膀上搭着的毛巾,“我给您擦擦!”欲上前去擦拭封弋遥身上那湿淋淋的水渍。 那毛巾刚刚挨到封弋遥的身子,那伙计的脸上就狠狠地挨了一巴掌。 “放肆!” “姑奶奶也是你能碰的?” 封弋遥本身又累又热,一天到晚又被人看守着,心里别提有多憋屈了,完全忘了自己此刻是穿着一身男装,梳着男子的发髻。 甩了那伙计一巴掌之后,封弋遥犹不解气,又狠狠推了他一把,那伙计被她推倒在地上,狼狈地翻滚了两圈,才满面惶恐,连滚带爬地下去了。 另一个伙计也是吓的连大气都不敢喘,倒完一桶热水后,赶紧溜了。 生怕晚了自己也会挨上那么一巴掌。 这一通发泄之后,封弋遥觉得自己心里的火气消散了许多。 又瞧见门口的那两个看守在偷偷憋着笑,封弋遥狠狠地瞪了他们一眼,又恶狠狠地撂下一句:“不许偷看!否则挖了你们的眼珠子。”然后当着他们的面,将门“啪”地狠狠关上,还上了门栓。 进了内室,封弋遥从袖子里拿出一张薄薄的纸片,如获至宝,连忙打开来一看,上面就只有两个字:“放心。” 封弋遥松了一口气。 那边,陆保利一手捂着脸,一边呲着牙,“这姑奶奶,下手可真够狠的!” “老子可是来救她的,她到底有没有良心啊?” “快帮我瞧瞧,爷的脸是不是肿了?” 一旁的小伙计赔笑道:“爷,大小姐才多大的力气,小的当时看的真真的,她就是做做样子,您就当是被她摸了一把,哎呦,能被大小姐摸一把脸,那是多荣幸,多有福气啊!” “小的都羡慕死了!” “行了行了。” 陆保利瞪他一眼,又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自言自语道:“是挺有福气的。” 就是这福气,有点疼。 陆保利又从怀里掏出来一个布包,打开一看。 里面包着的是一个白玉般的小巧精致的玉瓶。 再抖开那块包布。 乖乖! 这是血书啊! 大小姐这是被逼成什么样了? 陆保利瞬间觉得自己的脸也并不是那么疼了。 想到封弋遥咬破自己的手指写下这血书的情景,陆保利心里还真不是滋味。 布是从衣服内侧撕下来的一截,雪白的布,上面用血写着几行红色的字。 陆保利看了看,记在心里,又拿起那个玉瓶看了看,点点头,对一旁的小伙计说道:“爷要回去一趟,你们几个可要给爷盯紧了,大小姐若有差池,不但爷要宰了你们,就是永定侯……” “陆爷您就放心吧!” 那小伙计连忙说道:“小的们就是不睡觉,也要把大小姐看好喽!” “嗯!” “若是这趟任务完成的好,你们几个小子,这辈子就什么都不用愁了。” “是!陆爷,小的们一定好好干!”那小伙计欣喜若狂,不就是盯个人吗?没什么难的,况且,那个人还是对自己有恩的大小姐,就是陆老板不说,自己也会这么做的。 不过就是劳累身体的事情,又不要自己动脑子耍计谋。 再说了,累点算什么,男人嘛,就要敢闯敢干,不怕苦不怕累,敢于承担责任。 日后才会有更大的作为。 陆保利在骑马狂奔了两天两夜之后,没顾得上洗漱一番,就直奔永定侯府而去。 托了封弋遥的福,陆保利这样的人也终于有机会能踏进永定侯府的大门。 不,是侧门。 他还没有资格从正门进去。 傅子骁看了血书,默不作声,将那白玉瓶子递给了一旁的沈大夫。 沈大夫接过来,小心翼翼地打开,从里面倒出了一粒红褐色的药丸。 凑近闻了闻,又看了看封弋遥写的血书。 沈大夫紧锁的眉眼之间顿时舒展开来,一张严肃的脸上也露出了如花一般的笑容。 “没错!的确是通犀丸。” “药王谷的通犀丸是天下排名第二的灵丹妙药,小小的一颗就价值万金,而且,有价无市。” “侯爷服了这灵药,可保三个月毒性不发作。大小姐为了侯爷,可谓是一片赤诚,殚精竭虑。” “这么珍贵的灵药都能弄到。”沈大夫一副与有荣焉的模样。 不愧是他们的大小姐,本事就是不一般。 瞧着陆保利一副狼狈至极又疲累不堪的模样,沈大夫笑道:“陆老板辛苦了!跟侯爷回了话后,赶紧回去歇息吧。” 傅子骁也颔首道:“多谢你了,傅某铭记在心,今后若有所求,傅某定当回报。” 陆保利顿时受宠若惊,连忙摆手,“侯爷言重了!我与封大小姐本来就是合作伙伴,她又是我的恩人,这都是小的应该做的。” 他哪敢图永定侯的回报啊? 若是让封弋遥知道了,还不活劈了自己。 第64章 药王谷 “表妹,咱们抓紧时间赶路吧。” 商子离得知了刚才的事情,已经派人去调查那两个小伙计,可惜那两人早已不见了踪迹。 觉察到不对,商子离赶紧去敲封弋遥的房门,却半晌无人应答,商子离一着急,顾不得男女大防,一把推开了房门。 却见封弋遥整个人如同被暴打过一顿似的,蜷缩在床上,发髻未束,一头漆黑的长发就那么凌乱地披散在脸上,遮住了那秀丽的脸庞。 商子离连忙过去,伸手撩开她的头发,露出一张苍白的小脸来,她的眼睛无神地看着自己,唇上也无一丝血色,一只手使劲捂住小腹处,脸上露出了一个的痛苦的表情。 “表妹,你怎么了?” “谁欺负你了?” 这么长时间,他还是第一次看到封弋遥这般柔弱无力的模样。 平时,她可比自己玩的都欢实。 “没人欺负我。”她虚弱的说道。 “那你怎么会如此?” 商子离大惊,“不会是中毒了吧?难道说刚才的洗澡水里有毒吧?” “你得罪谁了?” 这人生地不熟的。 谁会害她? 蓦地又想到封弋遥刚才可是打了人家的伙计一巴掌,说不定这正是人家的报复呢!听说这外面有许多的黑店,专门干那些杀人越货,抢客人财物的黑心店家。 商子离心里不由地一咯噔。 这儿的人都这么恶毒? 不过挨了一巴掌就要给客人下毒? 一会是不是就要过来杀人了? 乖乖,那可不能再待下去了。 一把扯住封弋遥的手腕,商子离立刻将她横着抱起来。 “哎呦!别动!” 封弋遥叫道。 混蛋,一会要漏了。 “表妹,咱们还是快走吧。” 商子离不管三七二十一,抱着封弋遥就往外走,“一会到了马车上,我给你看看中了什么毒?你放心,我身上可戴着药王谷的灵丹妙药呢,不管什么毒,都能替你解了。” 封弋遥心虚地将头低了低。 那灵丹妙药,此刻,应该已经进了傅子骁的肚子里了吧。 到了马车上,商子离催着马夫快走快走。 马车猛地一颠,封弋遥忍不住又痛呼了一声。 便横了商子离一眼。 “对,我给你把脉看看。” 商子离不由分说,扯过封弋遥的手腕,就将手指搭了上去。 封弋遥挣脱不过,也就随他去了。 反正,一会他就明白了。 果然,把完脉,商子离的脸微微一红,喏喏道:“原来你没事啊?吓死我了!” 封弋遥也红着脸,梗着脖子说道:“我本来就没事啊!是你大惊小怪的。” “我大惊小怪?”商子离不服气地说道:“你刚才那副模样,谁见了能不多想?我替你担惊受怕半天,你还在这说风凉话,疼死你算了。” 商子离嘴里虽然那么说着,可还是从马车的另一边摸出一个小靠枕来,小心地塞到封弋遥的身后,减少马车带来的颠簸。 “你再忍耐一下吧,还有两天就到了。” “你以为这是我想忍就能忍得住的吗?”封弋遥白了他一眼。 之前自己可是从来都没有这种感觉的,身为医女,她自然知道怎么调理身体,可能是这段时间发生了太多事,又连续赶了几天路,身子有些受不住了吧。 “那,你说怎么办?” 商子离虽然精通医术,知道女子每个月都会有那么几天身子不舒坦,却不知道原来竟会疼成这样的。 看着封弋遥惨白的脸,他不由地担忧起来,“要不然我们再回去?” 给她抓副药吃吃? “算了!” 封弋遥也不是矫情的人,“可能是太累了才会如此,缓一缓就好了,先赶路要紧。到了下一个镇子,咱们再休息吧。” 商子离心里更愧疚了。 表妹这么好,自己这样对她,是不是太过分了点? 到了下一个镇子,商子离赶紧写了一个药方,让人去抓药,又安排人去买了一大堆女子的专用物品,红着脸交给封弋遥。 “诺,你先凑合着用吧,到了药王谷,那里会有更好的。” 封弋遥倒是比他大方了许多,她坦然地接过来,放在一边,又对商子离提出了一个要求,“我想吃红糖糍粑。” 红糖糍粑? 商子离没吃过这玩意,但是不妨碍他的理解。 红糖,益气养血,散寒活血,健脾暖胃。 “行!我让人去买。” “要现做的,红糖糍粑趁热吃才好吃。” 商子离瞧她面色似乎好了些,心里微微一松,语气里也带着一丝纵容。 “好!我让叶森去买。” 叶森是他的护卫。 “行了吧,姑奶奶?” 大越皇宫。 越帝心烦气躁,“还是没有消息吗?” 影卫统领低着头,“回禀陛下,属下无能,还没找到封姑娘的踪迹。” “皇后那边可有动静?” “属下未曾探查到。” 越帝挥挥手,影卫统领悄然退下。 两天后,终于到了神秘的药王谷。 进谷之前,封弋遥被蒙上了双眼,商子离十分抱歉地说道:“表妹,不是我不相信你哈,这是咱们药王谷的规矩,等会见了外祖母,给了你令牌,你就可以出入自由啦。” 封弋遥暗暗撇嘴,瞅你路上那小心谨慎的模样,这药王谷明明就是一个禁地,还出入自由呢? 骗鬼去吧。 若不是为了雪山玉蔻,姑奶奶才不跟你虚以委蛇。 到了一处人声鼎沸的地方,商子离方才将封弋遥眼睛上的黑布取下。 眼前是一片灿烂的花海,花团锦簇,色彩斑斓,在阳光的照射下越发的明艳照人,仿佛这世上所有的花都集中到了这里。 这里不应该叫药王谷,应该叫百花谷才对。 花田里忙碌的众人见了他们,纷纷放下手里的活。 “少谷主回来了!” “少谷主回来了!” 一路上都有人在兴奋地跟商子离打招呼。 “林叔,我外祖母呢?” “少谷主,老谷主在灵西堂等着您呢。” “好嘞!林叔你还好吧?妞妞是不是又长高了?” “是啊是啊!少谷主你出去了这么久,都瘦了。回来可要好好补补。” “那您可要去跟李婶说,多做几道我爱吃的菜!” “放心吧,少谷主!早就准备好了。” 第65章 商子墨 到了灵西堂,商子离不由地激动的叫起来: “外祖母。” “外祖母!” “我回来了!” “是子离回来了!外祖母。” “喊什么?”一个略带沧桑的声音从一旁传来。 嘴里还絮絮叨叨地说着:“这么大的人了还这般毛毛躁躁。”听到声音,封弋遥的心里不由地升起一丝孺慕来。 她忍住心中的激动之情,定睛朝前望去。 只见一个身穿深蓝色衣衫的老妇人从帷幔后面走了出来。 脚步沉稳,气度翩然。 那张脸虽然历经了岁月的沧桑,却依然能看出她年轻时是何等的绝代风华。 可以说,那眉毛眼睛,还有鼻子嘴,处处都和自己很像。 真的很像! 封弋遥仿佛在她身上看到了自己几十年后的模样。 原来,她就是药王谷的谷主。 她的祖母就是药王谷的谷主吗? 那真的是与她血浓于水的嫡亲祖母? 怪不得商子离见了自己后会如此笃定。 因为,他实在是对自己的这张脸太过熟悉。 商子离早已一个箭步冲上前去,一把抱住了那老谷主,嘴里连珠炮似的得得得说个不停,“外祖母,孙儿可想死你了!” “您想孙儿了吗?” “我不在谷里的时候,您有没有按时吃饭?” “您不会又去闭关了吧?您看您都瘦了!” “您要是再不听话,孙儿可要去告诉母亲了。” 老谷主伸手拍拍他的肩膀,“多大的人了?还跟小孩子似的爱去告状的。” “还告诉你母亲?笑话,我会怕她?” 她嘴上说着埋怨的话,脸上却带着满满的宠溺的笑容。 封弋遥看的鼻子发酸。 这是她的祖母。 从未见过面的祖母。 让祖父心里念了一辈子的祖母。 若是她小时候也在祖母身边,祖母也会这般宠着自己的吧? 老谷主的目光在封弋遥脸上扫过,她神情立刻激动了起来。 她轻轻地推开了商子离,目光紧紧地盯在了封弋遥的脸上。 商子离方才想起来封弋遥就在身边,他连忙过来拉起封弋遥朝老谷主说道: “祖母,您看这是谁来了?” “我把小表妹给您带回来了!” “阿遥!” “你是我的阿遥?” 老妇人上前一步,握住了封弋遥的手,老泪纵横,“阿遥,我是你的亲祖母!” “咱们祖孙俩终于见面了!” “丫头哇,你跟祖母年轻的时候简直是一模一样哇。” “祖母!”封弋遥终究还是忍不住自己内心的激荡,她扑进了老谷主的怀里,哭的泣不成声,“祖母,我终于见到您了!” “祖父他,已经不在了。” “好孩子!” 老谷主轻轻地拍着她的背,轻声地哄着她,“祖母知道了,乖,不哭了。” “今后有祖母疼你。咱不怕啊!” 祖孙二人好一顿亲热。 商子离在一旁佯装不乐意般叫道:“外祖母,您如今有了嫡亲的孙女,是不是就不要孙儿了?” 老谷主笑骂道:“你个猴儿,还有脸争宠?你表妹第一次来,你看看你给她穿的什么玩意?” 商子离理直气壮地说道:“什么什么玩意?那衣服料子可贵呢。孙儿自己都舍不得穿。” “我好端端的孙女,你硬给我打扮成一个假小子,白瞎了这花容月貌。” 老谷主爱怜地替封弋遥擦了擦眼泪,拉着她朝屋内走去,“咱不理那个猴儿,祖母给你换一身漂亮的衣裳去。” 晚上,老谷主还拉着封弋遥跟她一起睡,祖孙二人在被窝里说了许久的体己话。 封弋遥感受到了久违的亲情,心里一直暖烘烘的。 她偎依在祖母的身边,很快就睡着了。 休息了几日,商子离之前说的那个病人就到了。 当看到那个病人的时候,封弋遥吓了一跳。 那,那不就是另一个商子离吗? 他安静地坐在椅子上,眼睛上蒙着一条白色的绢布。 气定神闲,清润无双。 比商子离多了一份贵气和雍容,少了一份洒脱和肆意。 “表妹,这就是我跟你说的那个病人,也是我的嫡亲兄长,他叫子墨。” “他比我大一个时辰,也是你的表哥哦!” 原来他们是双胞胎。 怪不得如此相像。 “我可以叫你阿遥吗?”商子墨唇角微扬,露出一个极为温和的笑容。 “墨表哥!” 封弋遥叫了一声。 “表妹你快帮忙看看吧,兄长他在年前与人赛马,不小心摔到了头,眼睛看不见了。” “我们想尽了办法,祖母说,只有封记祖传的回魂十八针才能有希望治好。” 商子离满含希望地看着封弋遥,“表妹,你能治好吧?” 封弋遥想起来商子离抓她来这里的目的,心头微微一转,她想起了雪山玉蔻。 传说雪山玉蔻能通五感,消百病,既然药王谷有此神药,要治好子墨也不过是轻而易举之事,为何还要千里迢迢地费尽心思去找自己呢? 难道,他们仅仅是想将雪山玉蔻给自己? 封弋遥总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 “我需要试试看。” 封弋遥上前一步,将手指轻轻地搭在商子墨的手腕上。 “脑子里有瘀血,的确需要施针治疗。”她淡淡地说道。 商子离听了顿时眉开眼笑,“我就说表妹医术高明,这一下子就诊出来了病因。” “那咱们什么时候开始?” 商子离已经有些迫不及待了。 “明日开始吧。” 封弋遥定了时间,她需要做一些准备。 “墨表哥以为如何?”封弋遥看向商子墨,毕竟他才是病人。 “那就明日开始吧。”商子墨说道:“有劳阿遥了。” “墨表哥客气了。”封弋遥慎重地说道:“我会尽力,但是,并不能保证百分之百的成功。” 商子墨的脑子伤的太重,即使用了回魂十八针,也并不一定能治好他的眼睛。 做大夫的,一向是要把丑话说在前面。 免得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商子离轻轻颔首,“我明白的,阿遥不必有压力。” 他已经看过许多的大夫,对于自己的病情也有了深刻的认识。 “表妹,你是什么意思?难道回魂十八针也不能治好兄长的眼睛?” 第66章 斗法 封弋遥白了他一眼,“离表哥自己也是大夫,难道不明白这世上的病症千变万化,医者只能尽全力,却不能保证其后果的吗?” 商子离难得怔了一下。 “我还以为……” “以为什么?” “以为只要有你在,一定可以治好兄长的眼睛。” “谢谢你高看我了!” 封弋遥嗤笑了一下,“离表哥,之前来的时候咱们可就说好的,我尽力,但是后果难料。” “还有,你可千万别忘了之前答应过我的事情哦。” 她今日是特意来提醒商子离的。 她来药王谷可不仅仅为了来给商子墨治病的。 她还没有那么高尚。 “啊?” “我答应你的事?” 商子离恍然了一下,方才一拍脑门,“哦!哦!你说的是雪山玉蔻的事情吧?” “给你!给你!” “说了给你就给你,放心吧。” “本少主说话岂有不算数的?” 再说了,他俩不是还拉勾了吗?他可不想变成那个什么……乌龟毛毛蛋。 封弋遥正色道:“你记得就好,离表哥应该知道,那雪山玉蔻对我非常的重要。” “比我的性命还重要!” 她突地对着商子离呲了呲牙,露出一个自以为很吓人的鬼脸来,“你若是食言了,我就是变成厉鬼,也不会放过你的。” 不是她不信任商子离,而是因为雪山玉蔻是傅子骁唯一的希望。 她不希望有任何不确定的因素。 但是在药王谷这几天,她心里却一直有着一丝隐隐的不安。 总觉得这雪山玉蔻,没那么好拿。 “什么雪山玉蔻?” 商子墨疑惑。 “墨表哥不知道雪山玉蔻?”封弋遥同样疑惑地问道。 “我并不长住在这里。”商子墨淡淡地说道。 封弋遥更加疑惑起来。 等等! 她心里暗暗一动。 这不对劲! 商子墨和商子离是双胞胎,药王谷的少谷主却是商子离,而不是身为兄长的商子墨。 这不符合常规。 而且,她来了几天,却未曾见过商子墨和商子离的父母。 也就是她的姑姑和姑父。 而商姓是她祖母的姓氏。 之前祖母要将封弋遥写在族谱上,提了一句,让她改为商弋遥,说药王谷的后人都以商字为姓,好世世代代传承下去。 封弋遥拒绝了她。 说自己并无意加入药王谷。 当时,祖母脸上很是失望,拿了药王谷的族谱给她看。 又说着成为药王谷中人的种种好处。 她隐隐记得,药王谷的族谱上写着,祖母叫商无弋。 姑姑叫商不见。 少谷主是商子离。 却没有姑父和商子墨的名字。 封弋遥明白,祖母并没有告诉自己全部的事情。 他们隐瞒了自己。 并没有做到坦诚相待。 而自己,自然也存着一份心思。 彼此心照不宣。 “离表哥,为何墨表哥不和你们住在一起?你们是不是还有什么事瞒着我?” 封弋遥看向商子离,朝他眨眨眼,希望能得到一个合理的解释。 “我哪有事情瞒着你啊?”商子离急道:“我和兄长的事情外祖母没告诉你吗?” “没有!” “哦!那我就告诉你吧。反正你也不是外人。” “子离!”门外一声断喝。 老谷主面带怒容,朝商子离喝道:“你不去盯着丹房炼药,在这磨叽什么呢?” “外祖母!”商子离立刻委屈巴巴地撅着嘴,“不是您让我带表妹过来的吗?” “丹药什么时候看不行?孙儿还想看表妹施展那神秘的封记回魂十八针呢。” 老谷主面色缓了缓,“你倒是想的美,也不问问人家阿遥,让不让你看?那可是人家封家祖传的秘法,每次只能传一个人嘞。” 之前无论她如何使手段,封褚那个死脑筋都没让自己窥探到分毫。 “阿遥,好表妹,你会让我看的吧?”商子离凑过来一脸讨好地问道。 “行啊!你先带我去看看雪山玉蔻,我再考虑考虑要不要你旁观。” 封弋遥也没说死,凡事给人留点念想,别人才会甘心情愿奉上自己想要的东西。 “好!”商子离叫道:“那咱们可说好了,我带你去看雪山玉蔻,你教我回魂十八针。” “错!”封弋遥道:“是你带我去看雪山玉蔻,我才考虑要不要你旁观我施针。” 到时候,自然有法子让他摸不着窍门。 “外祖母!”商子离拉住老谷主的衣袖,撒娇道:“快管管你的亲孙女吧,她太不讲理了。” 老谷主抿嘴一笑,“女孩子要讲什么理?阿遥,你且好好地给子墨治病,到时候,祖母带你去看。” 封弋遥心里闪过一丝失望,祖母这是把自己当小孩子哄呢。 先治病再看? 若是她治好了商子墨,祖母反悔了呢? 不是封弋遥要怀疑自己的祖母,而是这几天,这个半道出现的祖母给自己的感觉极为诡异。 封弋遥一时也说不出那种感觉。 “祖母,你就让离表哥带我去看看嘛!”封弋遥也学着商子离的样子朝老谷主撒娇,“孙女现在就想看。好不好嘛?祖母!” 老谷主眼里闪过一丝异样,眉头微不可察地跳了一下,“那也没什么好看的,不过是一颗药材而已,你若是想看,让子离带你去山上转转,那里奇珍异草多的是,都是外面见不着的珍贵药材。” 她如此推脱,封弋遥心里更是不安。 内心更加坚定了非要看到真正的雪山玉蔻不可。 否则,自己这趟岂不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祖母,反正雪山玉蔻早晚都是要给我的,我就提前看看又怎么了嘛?” 封弋遥干脆把话挑明了,她将商子离一把薅开,自己亲昵地贴了过去,一只手扯着老谷主的衣袖,不依不饶地装着可怜。 “好祖母,孙女从小就没了娘亲,爹爹又娶了继母,我……我是跟着祖父长大的,祖父心里可是一直都在念着您呢!” “您写的药经,祖父当作心肝宝贝一般供着,就是孙女上去翻上一翻,都是要被祖父训斥的。” “祖父一直说我长的和祖母一模一样,说祖母您见了孙女一定会好好地疼我的。” “祖母,孙女没什么别的愿望,就想提前看看雪山玉蔻是什么样子的,您就当可怜可怜孙女,让我瞧瞧去吧。” 第67章 翻脸 老谷主心里暗恨,这小妮子,一点也不是个省油的灯。 比她祖父还刁钻。 想要雪山玉蔻? 美的她了! 那可是药王谷的镇谷之宝。 谁也别想拿走。 亲孙女也不行。 可是,此刻她是慈祥温柔的老祖母,而且,子墨的眼睛还没治好,不好跟她翻脸。 “阿遥乖,听祖母的话,咱们先不管那什么雪山玉蔻了,不过是个死物,刚才你给子墨诊过脉了?怎么样?能治吗?” “还要不要祖母再准备什么药材和器具?” “祖母专门特制了一套银针,你去瞧瞧顺不顺手?” “明天可就要施针了,若是不合用的话,你就跟祖母说,我命人再去多预备几套。” 封弋遥心里很是失望。 这嫡亲的祖母,待自己也不过如此。 也是,她与自己从未见过面,又能有多深的感情呢? 可是,若想顺利地拿走雪山玉蔻,还要得到她的允许才行。 若要她允许,就必须要治好商子墨的眼睛。 才有资格跟她谈判。 想到这,封弋遥脸上绽开一个自信的笑容来,“有咱们封记的独门绝技回魂十八针在,当然能治!” “祖母你应该对我有信心。” “不过,祖母,您也要答应我,若是我把墨表哥治好了,那雪山玉蔻可就是我的了。” “之前,离表哥说,这是您答应过的哦!” “我可是因为您答应了要给我雪山玉蔻,我才不辞辛苦,跟着离表哥千里迢迢地来到了这儿。” “是不是?离表哥?” 商子离理所当然地点头,“那是自然,外祖母亲口说过的话,我还能骗你不成?咱们俩还拉过勾呢……” “够了!” 老谷主再也无法忍耐下去了,“我什么时候答应把雪山玉蔻给你了?” “你知道雪山玉蔻是什么东西吗?就一门心思地想要。” “那可是药王谷世世代代传下来的唯一一颗镇谷的宝贝,两百年才出一颗。” “若是没有了它,药王谷还有什么可以让天下忌惮的倚仗?” “若是没有了它,药王谷在世人眼里,不过是个种药材的农夫,还谈什么天下霸业?” “你想要雪山玉蔻?今日我就明明白白地告诉你,不可能!” “绝不可能!” “看到他没有?”老谷主指着商子墨,“他可是西梁国的五皇子,他不叫什么商子墨,他叫慕辰,字子墨,是你姑姑商贵妃的嫡亲儿子,也是西梁皇位最有力的竞争者。” “就是他,都没有资格用雪山玉蔻,更何况是你呢?” “你嫁的那个瘸腿侯爷,连子墨的一根头发丝都比不上,你说,你拿什么跟我要雪山玉蔻?” 终于摊牌了吗? 封弋遥虽然心里早有准备,听了老谷主的这些话,还是忍不住的伤心。 “那之前你跟我说的那些贴心的话,都是哄我的吗?” “你让商子离去京城找我,并不是因为你想念自己的儿子,孙女,而且要利用我?” “利用我治好了西梁的五皇子,还不必浪费你的雪山玉蔻,又让我不知不觉地陷入了你的陷阱。” “成为一个背叛大越,向西梁国投诚的人。” “真是好算计!” “不愧是药王谷的谷主,老谋深算,我封弋遥佩服的五体投地!” “您这样的祖母,我要不起!也不想要了!” “告辞!” 封弋遥转身朝着门外走去。 泪水再也止不住,如泉涌般喷薄而出。 早就预料到的不是吗? 可是为何心里还是那么痛呢? 一个抛夫弃子的女人,你又能指望在她身上得到什么真情吗? 天下霸业? 呵呵! 区区一个药王谷,一个行将就木的老妇人,居然想成就什么天下霸业? 就凭一颗雪山玉蔻吗? 就能让天下人俯首? 笑话! 真是天大的笑话! 封弋遥觉得自己此刻,也是一个天大的笑话。 “站住!” 老谷主在她背后叫道:“你以为你能走的出去吗?” “没有我的允许,你看看谁敢放你出去?” 封弋遥被门口的四个大汉拦住了。 她停下了脚步。并未回头。 “你想软禁我?” “哼?软禁?别说的那么斯文。” “你当我药王谷是你们大越呢?想来就来想走就走?我想留一个人,她就算是化成了灰,也要撒在我药王谷的药田里。” “外祖母!”商子离忍不住叫道:“你不能这样对待表妹!她可是您的嫡亲孙女!血浓于水啊!” “子离说的没错。”商子墨也开口道:“外祖母,既然之前答应了表妹,咱们就要遵守承诺。若是这般出尔反尔,孙儿情愿当一个瞎子。” “你敢!” 老谷主怒道:“你可是西梁国未来的皇上,是咱们一统天下的希望,怎么能是一个瞎子呢?” “呵!”商子墨冷笑道:“外祖母把药王谷的霸业看的比什么都重,区区一个外孙儿,又怎么会放在您的眼里呢?没有了我,还有子离,就算我们俩都不中用了,外祖母自然还有别的选择,只要您手里还掌握着那颗雪山玉蔻,不是吗?” “子墨,你这说的什么话?你们俩兄弟这是在怨恨我吗?” 老谷主怒道,“我辛辛苦苦这么多年,呕心沥血地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你,为了你和你的母亲,为了你将来能登上皇位,能一统天下。” “这是多少帝王的心愿?外祖母要把你送上那至高无上的位置,成就前所未有的宏图霸业,这有什么错?” “要达到那个位置,就必须扫除一切威胁你前进的绊脚石。” “你知道这丫头拿雪山玉蔻要给谁用吗?” “大越的那个不败战神,永定侯!” “若是他得到了雪山玉蔻,将会是你一统天下最大的威胁。” “你说,我怎么能给她?” “那您也不必骗她!”商子离不忿道:“害的孙儿也成了不讲信用的人。” 他悄悄地瞅了一眼封弋遥的背影,“今后,孙儿还有何颜面与表妹相处?” “哼,你当她是表妹,她可没把你当表哥!”老谷主冷冷地说道:“她就跟她那个死心眼的祖父一般,不会跟你们西梁皇子扯上丝毫的关系的。” 第68章 赐婚 东宫。 太子冷冷地看着太子妃,“你们蔺家是什么意思?” 太子妃目光躲闪,“太子您在说什么呀?臣妾不明白。” “好一个不明白?”太子冷笑道:“孤这个太子还没有被废,你们蔺家就已经按耐不住了吗?” “想让蔺思涵嫁给瑜王?亏你们做的出?姐妹俩都嫁入皇家,无论将来谁荣登大宝,你们蔺家可都是立于不败之地了。” 太子目光凶狠,“你们就那么笃定,四弟会有那个能力将孤取而代之吗?” “你以为,孤若是被废了,你还能重新改嫁吗?” 太子妃的脸上涌起一丝恐惧,“不是的殿下,蔺家绝对不是那种脚踏两条船的人,臣妾的妹妹嫁给瑜王,那完全是个意外。” 昨日,燕贵妃在宫里举行赏花宴,其实是要给四皇子选妃,京城里四品以上官员家的嫡女,还有各个侯门贵女,都被邀请入宫。 皇上一时兴起,便带着四皇子,五皇子二人一起过去。 想着既然是四皇子选妃,那五皇子与他同岁,也到了成婚的年龄了,不如一起过去看看。 皇后得知后,也施施然地过去,说自己身为嫡母,皇子选妃这样的大事,自然应该过去。 不料太子妃的嫡亲妹妹蔺思涵和丞相府的柳明珠二人不知何故又起了争执,一不小心二人都落了水,顺带着将正在一旁看热闹的威国公府的嫡次女郭明慧一同扯了下去。 当时在场的四皇子瑜王,五皇子璋王,纷纷奋不顾身地跳入湖中,一人救起了一个女子。 最后那个在水里扑腾了好一会,才被几个婆子齐心协力地拉了上去。 炎炎夏日,穿的衣裙本就单薄,于是在大庭广众之下,落水的女子衣衫尽湿,身形尽显,虽然燕贵妃及时让人拿来了披风,可名声毕竟还是受到了影响。 偏偏五皇子李逸一脸惭愧地跪在地上请罪:“儿臣救人心急,坏了柳小姐的名声,儿臣愿意对柳小姐负责,娶她为正妃!求父皇恩准。” 柳明珠瞪大了眼睛,眼中闪过一丝不甘,可是此刻,她只能捂着脸呜呜呜地哭。 越帝的目光在几人身上扫过,思考了片刻,“璋王心地淳善,并勇于担当,柳丞相的嫡女做你的正妃,也是当得的,今日朕就准了!” 五皇子大喜,连忙行了一个大礼,“多谢父皇恩典。” 柳明珠还愣愣地瘫在原地,无法掩饰自己脸上的震惊。 皇上真的将她赐给了五皇子做正妃? 脑海里闪过一个俊逸的身影,她心里痛的如同刀割一般。 “柳明珠,你还不快谢过皇上恩典。”皇后心里闪过一丝快意,只要柳明珠不嫁给四皇子,嫁给谁都无所谓。 柳明珠在宫人的搀扶下,慢慢地走到前面跪下,声音无波无澜,“臣女谢皇上恩典。” 不过片刻之间,她觉得自己的心已经麻木了。 既然无法嫁给自己心慕之人,那么,嫁给五皇子也许才是最好的选择吧。 五皇子的生母是南诏的一个郡主,被封为丽妃,早前也是得过宠的,只是这些年,年华老去,红颜不在,恩宠日衰,她也知道,以自己的身份,五皇子是没有资格去争那个位置的,所以这些年越发的淡然。 五皇子性子随了她,不紧不慢,不争不抢,平日里也只爱游山玩水,逍遥自在。 今日他却敢当着众人的面,求娶柳明珠,众人心里都忍不住深思起来。 不由地想起在刚才那一瞬间,五皇子居然能隔空跳过离他较近的郭明韵,抢在四皇子之前救起了柳明珠。 而四皇子却不得不去救柳明珠旁边的那个女子。 既然五皇子娶了柳明珠,那么…… 皇上看了看四皇子救上来的那个女子,“这是谁府上的姑娘?” 蔺思涵全身瑟瑟发抖,不仅仅是身体的冷,还有心里的恐惧。 她知道四皇子心仪的是柳明珠,可是偏偏自己被他救了。 皇后的一颗心也提到了嗓子眼里。 蔺思涵可是太子妃的妹妹。 燕贵妃更是一脸的不忿。 自己看好的儿媳妇被五皇子截胡了,她儿子却救了太傅府的人。 那蔺太傅,是妥妥的太子党,若是四皇子娶他家的女儿,不是白白地浪费了一个拉拢朝廷重臣的机会? 她辛辛苦苦办的赏花宴,除了让那丽妃母子占了便宜,自己可是毛都没捞上一根。 她不甘心。 “皇上,那是蔺太傅家的嫡次女,太子妃的嫡妹。”见皇后和燕贵妃都不吱声,荣宝公公立刻回答道。 “蔺太傅……”越帝眉头微蹙,仿佛是一副极为难的样子。 可此刻,皇后和燕贵妃都不接他的话茬,其她人更不敢吱声,这场面就冷了下来。 越帝也不问她们,而是将目光锁定在了四皇子的脸上,“瑜王,你怎么看?” 四皇子被点名,如同被架在火上烤一般。 父皇叫的是瑜王,而不是贤儿。 他沉默了片刻,“儿臣谨遵父皇圣谕。” “既然如此!”越帝立刻开口道:“朕就将太傅府的蔺二姑娘赐给你做正妃。” 四皇子如同吃了一只苍蝇般难受,却不得不跪下谢恩。 “儿臣谢父皇!” 似乎是觉得亏待了这个儿子一般,越帝侧头问燕贵妃,“朕看今日的贵女都很温婉贤淑,爱妃可还要再给贤儿再选一个侧妃?” 越帝此言一出,许多贵女纷纷低下了头,今天的事情一看就不简单,她们可不想在这个节骨眼上冒头。 但是也有一些贵女跃跃欲试,皇子侧妃,那也是有品级的,能嫁给皇子做侧妃,怎么也比嫁给其他人当嫡妻强,况且,还是圣眷正宠的四皇子。 燕贵妃脸色很快恢复正常,她嘴角勾起一个笑容来,“既然上赐了恩典,臣妾自然从命。” “臣妾觉得大理寺少卿安大人家的嫡女就不错。”燕贵妃笑吟吟地看着越帝,“皇上觉得呢?” 安雪莹脸色顿时白了,她晃了晃身子,差点倒下去,一旁的周诗韵连忙一把将她扶住。 “安泽楷的嫡女是哪个?”越帝看向贵女们站着的地方问道。 第69章 侧妃 安雪莹战战兢兢地向前走了几步,身子摇摇晃晃地跪下,“臣……臣女……见过皇上。” 越帝不悦地看着她,“你不愿意做瑜王的侧妃?” 四周顿时一片寂静。 圣上发怒,众人噤若寒蝉。 安雪莹缓了缓心绪,暗暗地深吸了一口气。 “回禀皇上,臣女粗鄙不堪,不敢高攀皇子,求皇上恕罪。” 安雪莹也不知道自己哪来的勇气,可是她真的不想嫁入皇室。 “安雪莹,你敢抗旨?”燕贵妃怒道。 “回禀贵妃娘娘,臣女不敢,但是臣女不愿意做妾。”安雪莹梗着脖子说道。 她宁愿嫁给一个寒门学子,她也不愿意给人做妾。 低人一等。 周诗韵吓的脸色发白,又不敢上前替安雪莹说话,她心里又急又惧,雪莹的胆子也太大了吧? 连皇上和贵妃都敢顶撞。 众人更是连呼吸都不敢大声了。 “不愿意做妾?” 越帝眯了眯眼,“你爹不过是区区四品的大理寺少卿,让你做四皇子的侧妃也算是抬举你了,难道在你的眼中,朕的皇子,还比不上外面那些普通男子?” “臣女不敢!”安雪莹还是有一分理智在的。 “臣女曾经在佛祖面前发过誓言,宁做寒门妻,不做高门妾。求皇上明鉴。” “皇上,此女胆大妄为,不尊皇室,应该将她狠狠地治罪才是。”燕贵妃恨得咬牙切齿。 若不是看在大理寺少卿还有点用,今日她也不会丢这个脸。 还不愿意做妾? 她这是在说谁呢? “你果真要抗旨?”越帝紧紧地盯着安雪莹那全身瑟瑟发抖的模样,厉声喝道。 “皇上!” 周诗韵再也忍不住了,连忙上前跪下,“回禀皇上,雪莹她……她确实曾经在佛祖面前发过誓言,绝非故意抗旨,求皇上明鉴!” “表姐!” 安雪莹低声道:“你不该趟这趟浑水。” “万一皇上迁怒……”她们俩就都完了。 周诗韵悄悄地握住安雪莹的一只手,两人的手都冰凉一片,“我怎能眼睁睁的看着你被圣上责罚……” “表姐……”安雪莹心里涌起一股热流,眼睛里也滚烫起来。 “你又是谁家的?”越帝不悦地看着周诗韵。 “臣女礼部侍郎周绍锋之女周诗韵,见过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周诗韵很快镇定下来,她款款地向越帝行礼。 “臣女一时心急,言行无状,求皇上恕罪。” 越帝看向周诗韵,见她端庄秀丽,举止有度,比那个安雪莹沉稳多了,不由暗暗点头,侧头对燕贵妃说道:“朕看这礼部侍郎的嫡女不错,爱妃以为如何?” 燕贵妃不置可否,“臣妾全凭皇上做主!” 礼部侍郎,虽比不得大理寺少卿有实权,却也是四品官员。 越帝又看向四皇子,“贤儿,你觉得如何?” 四皇子也是一副全凭父皇做主的模样。“儿臣听父皇的。” 越帝满意地看着四皇子,“瑜王恭敬孝顺,加封为七珠亲王。” “儿臣谢父皇恩典!”四皇子大喜,连忙跪下行了一个大礼。 “臣妾多谢皇上!”燕贵妃也喜不自胜。 七珠亲王,那可是亲王中最高的品级。 可与太子一较高下。 皇上此举,是有意让四皇子…… 众人脸上都露出了震惊之色。 皇后更是暗暗握紧了拳头。 皇上居然抬出来一个七珠亲王,妄图与太子相庭抗礼? “礼部侍郎周绍锋之女周诗韵,赐予瑜王为侧妃!” 周诗韵晃了晃身子,缓缓地低下头去谢恩,“臣女谢皇上恩典。” 她无法抗旨,否则,今日,就是她们姐妹二人的死期。 “皇上,安姑娘虽然言行无状,却也是一片赤诚的女儿之心。”皇后适时开口,勾起唇角,“皇上不如恕了她的抗旨之罪,小惩大诫吧。” 越帝瞧了安雪莹一眼,见她吓得不轻,哈哈大笑了一声,“安泽楷那个犟驴,生的女儿也跟她一个德行,行啦!朕也不是什么暴君,岂会跟她一般见识?回去好好的抄十遍女则与女戒,交给皇后审阅。” 皇后心里暗暗一松。 “谢皇上恩典!” 安雪莹大喜,自己的小命终于保住了。 “谢皇后娘娘!” 可是,她转头看了看周诗韵,自己却害了表姐一辈子。 “表姐……” “对不起!” “都怪我……” 周诗韵握住安雪莹的手,“今日不是你,就是我,没什么对不起,只要咱们姐妹俩都好好的,就好!” 周诗韵心里涌起一丝酸涩来,“宁做寒门妻,不做高门妾。”若是能选择,谁不想按照自己的心意来呢? 郭明慧见蔺思涵和柳明珠都做了皇子正妃,她心里酸涩的厉害,都是一起落的水,凭什么她们俩得了个好前程,而自己…… 只能在一旁瑟瑟发抖。 无人问津。 四皇子和五皇子都争抢着去救柳明珠,明明是自己离岸边最近,他们却连看都不看自己一眼。 一人抱了一个女子翩然上岸。 自己形容狼狈地被婆子们硬拖上来不说,就连个关心自己的人都没有。 就连燕贵妃也在一门心思地忙着给四皇子谋求最大的利益,连眼角都没有给过自己一个。 郭明慧不甘心。 她深吸了一口气,猛地捂住自己的嘴,大声咳嗽起来。 “咳咳咳!” “咳咳咳!” “咳咳咳!” 她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咳的撕心裂肺,咳的令人听了心惊胆战。 如此大的动静,终于引得众人侧目。 “明慧,你没事吧?” 燕贵妃开口问了一句,郭明慧毕竟是她的娘家侄女,今日无故受到牵连落水,也是受了无妄之灾。 “……回……咳咳……回禀贵妃娘娘……咳咳……臣女……咳咳……臣女无事……” 她咳的这般厉害,还说无事,是不是很懂规矩,很让人怜惜啊? 果然,就听到越帝说道:“这是威国公府的明慧?” 燕贵妃笑着回越帝的话:“回禀皇上,正是臣妾的侄女。” “也是臣妾照顾不周,竟让她也受到了这无妄之灾。” “既是无妄之灾,也该补偿于她,这样吧……” 郭明慧心里一喜,来了。 既然蔺思涵和柳明珠都嫁给了皇子。 那么,自己也可以捞个皇子妃来当当了。 第70章 乱局 她心里早就盘算过了,四皇子五皇子已有正妃,六皇子与自己同龄,是最合适的人选。 六皇子是贤妃娘娘所出,是除太子与四皇子外,最得皇上宠爱的皇子,而且,他的外祖是伏威将军府的韩老将军。 韩老将军虽然解甲归田,可他在军中的威望却是极高。 若是自己能嫁给六皇子,也能帮着四皇子拉拢到一个极有力的帮手,燕贵妃一定会同意的。 况且,郭明慧心里微微羞涩了一下,六皇子长的也很好看,是所有皇子里面最好看的。 所有人都看向越帝。 越帝顿了顿,朝皇后看了一眼,“太子东宫里是不是还缺一个侧妃?” 此言一出,郭明慧登时如遭雷劈,她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自己所听到的。 不……不是六皇子? 是……是太子……侧妃? 皇后也怔了一下,皇上这是什么意思? 难道是要将郭明慧赐给太子不成? 威国公府可是燕贵妃的娘家,她的侄女若是进了东宫,无异于在太子身边埋下了一颗钉子。 “皇上……”燕贵妃也不乐意,郭明慧可是威国公府的嫡女,是有用的,怎么能将她浪费在太子身上呢? 她心里也是属意六皇子的。 这样,不仅能分化皇后和贤妃之间的联盟,更能替四皇子拉拢到伏威将军府这一个强大的助力。 就算郭明慧不嫁给皇子,那也要是庆亲王世子那般身份尊贵的才好。 怎么能将她白白送给太子呢? “太后娘娘也是极疼爱明慧的……”燕贵妃故意留了半截话。 威国公府不仅是燕贵妃的娘家,也是太后娘娘的娘家,虽然太后不是皇上的生母,皇上对她却是极为孝顺的。 “爱妃觉得朕将明慧赐给太子,是辱没了她?” 这话叫人怎么接? 太子可是储君,太子侧妃将来最少也能混个贵妃当当,燕贵妃自己就是贵妃,怎么能说是辱没了呢? “臣妾不是这个意思……” “既然如此,郭小姐今日当众落水,失了名节,要么皈依佛祖,从此青灯古佛,要么进入东宫为侧妃,朕还有折子要看,你们继续吧。” 越帝不由分说,站起身就走,还叫上四皇子五皇子一起,“这儿也没你们俩什么事了,跟朕回崇政殿去吧。” “是,父皇!” 四皇子五皇子低眉敛目地跟在越帝后面出了御花园。 见皇上态度居然如此强硬,皇后和燕贵妃互相朝对方瞥了一眼,又厌恶地快速地将目光移开。 郭明慧软软地瘫倒在地。 她不过是落水而已,救她上来的也是婆子,怎么就失了名节了呢? 越帝的这般操作不禁震惊了在场之人,就连满朝的文武都纷纷忙着打听今日到底发生了何事。 权倾朝野的柳丞相,成了根本没资格竞争皇位的五皇子的岳父。 一身的本事全没了用武之地。 太子的小姨子嫁给了自己最大的竞争对手,新鲜出炉的七珠亲王,四皇子。 蔺太傅到底是站在哪一边的呢? 四皇子的表妹郭明慧又进了东宫做侧妃。 威国公府又将何去何从? 皇上这是要把整个局势都搞乱了呀! 眼下,觉得最恶心了,除了皇后,就是太子妃了。 威国公府绝不可能让郭明慧去做尼姑,那么,她进东宫就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 燕贵妃不知怎么就想通了似的,不但让人给蔺思涵准备了厚厚的一份聘礼,还给郭明慧也送去了一份嫁妆,一副乐见其成的模样。 连越帝都不由地赞了她一句:“爱妃就是心胸宽广,有格局,行事得当,堪称后宫表率,也不枉朕如此看重你。” 然后大手一挥,赐了燕贵妃协理六宫之权。 “皇后最近身体不好,后宫的事情,还要爱妃多替皇后分忧才是。” 燕贵妃喜出望外,再一次感觉到自己的运气真是超级好。 皇上是什么? 是天子! 天子的话是什么? 是圣旨! 谁吃饱了撑的敢跟皇上唱反调? 果然,自己选择的路线方针是对的。 这次赏花宴,虽然失去了柳丞相这个强有力的助力,可是她也不亏啊! 四皇子变成了七珠亲王,分化了太子的势力,还将郭明慧插进东宫里做了自己的眼线。 关键是,还恶心了皇后那个老女人。 哈哈! 燕贵妃乐的差点笑起来! 太子得到什么了? 啥也没得到哇! 等到郭明慧进了东宫,他宠也不是,不宠也不是,想想就替他憋屈。 燕贵妃的心情晴朗,如七月的天,灿烂明媚,处处都是鸟语花香。 皇后的脸色则阴沉的,如七月的乌云,一场巨大的暴风雨即将来临。 封弋遥此刻,看着面前中了毒,软软地瘫在地上的四个男人,心里却如同七月里飘起了大雪,寒意刺骨。 她感觉到一股寒气从脚底慢慢地向上蔓延,经过心口的时候狠狠地疼了一下,也只有一下,而后渐渐蔓延至头顶,整个人慢慢变得麻木起来。 “我答应留下,放他们走!” 她没想到,自己的嫡亲祖母会用四个陌生的男人来胁迫自己,而自己却不得不屈从于这个胁迫。 不管怎么说,这几个人都是为了来救自己才落入了药王谷的陷阱。 她看了看前面摆着的四块令牌。 全都是由玄铁打造的,质地黝黑发亮,触手生寒。 其中一块方形的令牌上刻着“影十七”三个字。 封弋遥瞧了那灰衣人一眼,想起了自己出宫那日遇见的两拨人。 一群黑衣人和一个灰衣人。 黑衣人要劫持自己,而灰衣人仿佛是要救自己。 寡不敌众,也不知那灰衣人后来如何了。 还有一块椭圆形的令牌上刻着“暗十三”三个字。 她想起了在东宫里,太子喊的那声“暗三。” 这个暗十三,应该是太子的人。 就是不知道他与当初劫持的那批人,是不是一起的? 这黑衣人的身份与那个灰衣人分属不同的阵营,却目的一致,都是冲着自己来的。 还有另外两块是鱼形的令牌,分别刻着“特九”和“特十一”。 又是另外一个阵营,可是封弋遥能感觉到,这两个身穿墨青色衣服的男子,应该是傅子骁的人。 因为,她曾在傅子骁的书房里,见过这种鱼形令牌。 她不能让他们死在这里。 第71章 君子有所为 药王谷谷主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你当然要留下,不但要心甘情愿地留下,还要好好地替他治好眼睛。”她指着商子墨说道:“乖孙女,祖母知道你能做到。” 封弋遥并没有再看她祖母一眼,而是将目光看向前方的那四个男人。 “我不管你们背后的主子是谁,替我回去告诉傅子骁,是我对不起他。我没有完成对他的承诺,没能治好他的腿,和他身上中的毒。这是我欠他的。今生是还不了了,希望有来世吧。来世我们早点……” 早点相遇又如何? 自己小了他十岁,怎么也赶不上的。 封弋遥顿了顿,才又道:“算了,你们走吧!能活着就尽量活着。” “因为死了,就什么也没有了。” 那四个男人默不作声,但是封弋遥能从他们脸上看到不赞同的神情。 可又有什么用呢? “现在可以放他们走了吗?” 封弋遥看向谷主。 “当然!”谷主略带得意地说道:“我孙女既然要留下他们的命,祖母自然不会让你难做。” 说罢,她指着其中一个墨青色衣服的男人说道:“把他关进地牢里,好好看管,其他三个,扔到谷外去。” “能不能活命,就看他们的本事了。” “你出尔反尔?”封弋遥气愤地看着老谷主。 “没有啊?”老谷主无辜地将双手一摊,“我没杀他们啊!” “不过,若是你死犟着不出手,我可就不得不杀人了。” “乖孙女,我留下一个人质,也是为了咱们祖孙俩能好好的说话。这没什么错吧?你不能太死脑筋了,像你祖父那样的死心眼,可不好。” 上来了几个药王谷的大汉,拖起其余三个人就走。 “等等!”封弋遥叫道:“把解药给他们。” 谷主点点头,其中一人便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瓷瓶,倒出三颗红褐色的解药来,捏开三人的嘴将解药喂了进去。 “送走吧!” 封弋遥说道,不再看他们。 目光转向那最后一个墨青色的男子,确切地说,那是一个少年,看起来不过十六七岁的模样,脸上的稚嫩却无法掩饰他身上的凛冽寒气。 “你是特十一?” 封弋遥问道。 特十一抬眸瞧了她一眼,似乎在说你怎么知道。 我脸上又没写名字。 封弋遥朝他苦笑了一下,“你年纪还这么小……这次是我连累你了。下辈子别做这个了。” 好好的当个普通人吧。 那少年眼睛里闪过一丝迷茫,来不及再说什么,就被人拖走了。 当然,他也说不出来。 他们都被喂了不能说话的药。 “从现在起,不要食用任何东西,明日辰时,我要开始施针。” 灵西堂里。 商子离看了商子墨一眼,好奇地问道:“外祖母,您就不怕表妹到时候替兄长乱扎一通?” 被人这般对待,论谁也不会全心全意地替对方治疗吧。 老谷主却露出一副了然的表情,“你放心,这妮子,就和她那个死心眼的祖父一样,他们封家的人,决不会滥用医术去害人,她宁愿当面捅你一刀,也不会利用自己的医术去伤害一个人的。” “这是刻在他们骨子里的对医术的信仰,封褚一样,封弋遥也一样。只要他们姓封,这点就不会改变。” 这就是她能轻易拿捏封弋遥的地方。 “表妹她,是个好人!”商子离不由地说了一句。 他有点后悔,将她骗来了。 “外祖母,您不该如此对待她的。”商子墨说道:“这不是君子所为。” “什么君子不君子?”老谷主道:“你就是平日里太君子了,才会中了别人的阴谋,成了瞎子,我这么做还不是为了你!” “孙儿说过,我宁愿做一个瞎子,也不愿意用这么卑鄙的手段,去对待一个善良无辜的女子,况且,她还是我们的亲人。”商子墨也很固执。 “行啊!你伟大!你君子!”老谷主脸上漫起一丝怒容,“你不要以为,你是西梁国的皇子,外祖母就会惯着你,你说的对,没有了你,还有子离,没有子离,药王谷也会找到其他的人,眼睛是你自己的,你爱要不要!” 说罢她拂袖而去,走到门口又蓦地回头,“既然你不想接受她的治疗,那个丫头留着也没什么用了,不过,我也不能白白地浪费了她的那张脸,以她的相貌和医术,想娶她的人,多的是!” “有了她,药王谷不愁找不到下一个傀儡。” 那西梁王当初是何等的英明神武,还不是乖乖地拜倒在了她女儿的石榴裙下。 废后,废太子,打压其他皇子,如今西梁国里,还有谁能与子墨一较高下的? 只不过是他自己太蠢,这么轻易就中了别人的奸计。 骑个马都能摔到头,还瞎了眼睛,真是愚不可及。 幸好还有一个封弋遥能治好他的眼睛,否则…… 没有否则,就算没有封弋遥,她也决不会动用雪山玉蔻的。 西梁国可以换一个皇子登基,药王谷却不能没有雪山玉蔻。 “外祖母……” 商子墨脸上涌起一丝不甘和挫败来。 外祖母,有恃无恐呢。 “哥,咱们先不想了,先治好你的眼睛要紧。”商子离安慰道:“至于表妹,等你眼睛好了,咱们再想办法帮她吧!” “子离,你想过回国都吗?”商子墨轻声问道,“若是当初,你留在国都,我留在药王谷,是不是如今就不用连累表妹了?” 商子离比自己聪明,应该会更加适合留在国都吧。 药王谷位于大越,南诏,西梁三国之间的云岭深处。 本来是可以不依附任何一个国家的,因为历代的药王谷都是地位超然的存在,没有哪个国家敢冒着风险与药王谷为敌,可外祖母不知是为何,偏偏暗暗选择了与西梁国合作。 商子离从小就被老谷主留在了药王谷,将来继承药王谷的谷主之位,那是她和西梁王订好的协议。 西梁王的儿子很多,自然不会介意少一个,况且,能将药王谷和西梁国绑在一起,傻子才不愿意。 “哥,你说什么呢?”商子离瞥了他一眼,“你别想忽悠我,我可不上当,我自由散漫惯了,可不想天天规规矩矩地生活。” 可是,我也想要过自由散漫的日子呢。 商子墨暗暗叹了一口气。 第72章 安雪莹亲事 礼部侍郎府。 周绍锋拧着眉,来回踱步,他从未想过让自己的女儿嫁入皇家,可是圣旨已下,他不得不接受这个事实。 安泽楷也带着妻子周氏,女儿安雪莹,还有小儿子望哥儿一起来到了周家。 毕竟周诗韵是因为自家女儿才会被赐婚给四皇子做侧妃的。 周老太太见了女儿周氏,本来板正的脸不由地松了松,伸手接过她怀里的望哥儿,脸上顿时露出一个慈爱的笑容来,抱着他和自己贴了贴脸,嘴里念了一句乖乖,想死外祖母了。 抬眼看见安泽楷,又冷哼了一声,她倒不是因为周诗韵的事情迁怒安雪莹,都是她的孙女和外孙女,两个都是一样的疼爱。 而是因为她还在记恨之前周氏一直没生出嫡子,安泽楷纳了一个妾室,生了庶子后冷落了周氏的事情。 “小婿见过岳母大人。” 安泽楷虽然在外面是一副谁也不鸟牛气哄哄的模样,可是在周老太太这个正牌岳母面前,那叫一个恭敬孝顺。 “老婆子可不敢当安大人的这一礼。”周老太太嘴里虽然说着不敢当,可身子仍旧丝纹不动地受了安泽楷的大礼。 “岳母,您这是说的什么话?可是小婿有哪里做的不对?”安泽楷一副不明所以的样子,扭头看向周绍锋,希望这个大舅哥能提示自己一二。 周绍锋心里虽然明白,自己老娘估计也是为了诗韵的事情迁怒安泽楷呢,可他却不能这么说。 “你安大人能做错什么呀?”周老太太想起自家孙女和外孙女在宫里险些送了命,怒气更甚,“你本事大了去了,一个四品的大理寺少卿,居然能让燕贵妃娘娘亲自将雪莹挑了出来,给四皇子做侧妃。” “你说,你是不是暗地里投靠了四皇子?” “冤枉啊岳母大人”!安泽楷大惊,周老太太这话要是传了出去,他还要不要活了?“我何曾投靠四皇子了?” “我安泽楷只会忠于皇上,忠于大越,一颗忠心日月可鉴。” “若是我有异心,就让天打雷劈……” 见安泽楷越来越激动,周绍锋连忙上前一步说道:“娘,您这是误会妹夫了!雪莹和诗韵是官家女子,被皇家选中也是情理之中,只不过是……” 皇家的事情,周绍锋不想说的太详细,“如今诗韵被赐给了四皇子,儿子知道您老人家舍不得,可那是圣旨赐婚,不能抗旨啊!” 安雪莹也上前怯生生地扯住周老太太的衣袖,“外祖母,您若是要怪,就怪雪莹好了,表姐她是为了我才站出来的,您打我吧,骂我吧,是我该死……是我差点害了全家……呜呜……” 说着说着安雪莹眼眶就红了,想起当时抗旨的事情,安雪莹也是后怕不已,眼泪便像珠子一般大颗大颗地砸在周老太太的手背上。 “母亲,您要怪就怪女儿好了,都是我娇纵了雪莹,纵的她胆大妄为,竟敢当众抗旨,还连累了诗韵……”周氏见自家女儿哭的泣不成声,又想到周诗韵要去给四皇子做妾,心里疼得如同刀割一般难受。 “祖母!” 周诗韵从门外走了进来,嘴角含着一丝微笑,“孙女不是跟您说过了吗?这件事跟雪莹无关,是我自己愿意嫁入瑜王府的。” 她走上前,蹲在周老太太面前,“瑜王如今可是七珠亲王了呢!我虽然只是侧妃,可也是有品级的,哪就值得大家这般难受了?” 她又拉了安雪莹的话,朝她促狭地笑道:“表妹,我今后可是亲王侧妃了,你见了我可要行礼的,你后不后悔?” 安雪莹破涕为笑,“你想的美,我可只认你是我表姐,什么侧妃,娘娘的,我可不认!” “那可由不得你了。” “我就偏不给你行礼!” “那我就可以治你一个藐视皇室之罪。” “你以为我怕啊……” “行了!”周老太太刚才闹了一通,心里的郁气也散的差不多了,她朝安泽楷瞥了一眼,“你们俩都是我的孙女,哪个我都心疼,都坐下说话吧。” “妹夫,坐吧!” 周绍锋拉着安泽楷一同坐下。 “眼下,对雪莹的亲事,你们是怎么想的?” 周老太太问安泽楷和周氏。 “雪莹的亲事?” 周氏和安泽楷对视了一眼,不明白她娘说的是什么意思。 “你们啊!”周老太太恨铁不成钢似的,手指点了点周氏,“雪莹在御前连宁做寒门妻,不做高门妾的话都说出来了,你们还不赶紧替她打算打算?” “赶紧找一个门户稍低的把亲事定了吧。免得让人找到由头发作了你这大理寺少卿。” “啊?” 不仅是安泽楷和周氏,就连安雪莹周诗韵都傻了眼。 “这……这么急?” “必须速战速决!”周老太太目光扫向安泽楷,语气坚定,“燕贵妃娘娘心里恐怕还在记恨这事呢,咱们赶紧给雪莹定了亲,免得夜长梦多。” “可是……” 安泽楷皱着眉头,“可是如今,谁家敢在这个节骨眼上与安家结亲呢?不怕得罪了燕贵妃娘娘和四皇子?” “那就往低门户里找!总能找到的。” 周老太太不容分说。 “可,那也太委屈雪莹了。”周氏低声嘟囔了一句。 “委屈什么?话是她自己说的,路是她自己选的,如今委屈一点,总比到时候丢了命强!” 听到丢了命三个字,周氏浑身颤抖了一下,“娘,事情真的这么严重吗?” “怎么不严重?难道真要等丢了性命才叫严重?” 周老太太瞪了周氏一眼,“还不是因为你,平日里给她说什么妻呀妾的,纵的她不知天地厚,总以为自己是个官家小姐,有多了不得似的。” 周氏自觉理亏,不敢吱声。 “好,就听岳母的,明天我就去打听打听,看谁家有适龄的小子。” 安泽楷搓了搓手,想了想,突地眼睛一亮,看向周绍锋,“大哥,你觉得封家的那个小子如何?” “封家?” 周绍锋皱了皱眉,“你说的是刚刚升任顺天府尹的封棠封大人家?” 第73章 商家的责任与我何干 “没错!” 安泽楷猛地一拍手,“就是他!” “封大人如今虽然已是正三品,可他是才从外面调回来的,根基浅,说不定会愿意跟咱们结亲呢。” “爹,你说的可是遥姐姐的堂兄?”安雪莹终于听明白她爹说的人是谁了。 “遥姐姐的堂兄?” 周诗韵也惊讶地说道:“那可就是永定侯府的亲戚了?” 根本算不得低门户好吧? 可若是安雪莹能和封弋遥成了亲戚,周诗韵也替她高兴。 “永定侯府”? 安泽楷张大了嘴巴,愣愣地说不出话来。 他忘了这一茬了。 永定侯府可是太子的外祖家。 这不是还和皇家扯上关系了吗? 安泽楷脸色顿时塌了下来,这么好的一门亲事,怎么会和永定侯府扯上关系了呢? 若是让安雪莹嫁到封家,周诗韵又入了瑜王府,那她两姐妹不就是成了死对头了吗? 不行不行! 在座的人也想明白了这其中的关窍,都沉默了下来。 “也不急于这一时。”周绍锋安慰道:“反正四皇子和五皇子的婚期未定,咱们再多看看。总之,不能委屈了雪莹。” 药王谷。 今天是封弋遥给商子墨施针的第七日。 当封弋遥将商子墨眼睛上的白绢布轻轻地拿下后,他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时隔一年,他终于又看见了。 外祖母的头发比之前更白了些,眼角的皱纹也更深了,可她眼睛还是那么亮,闪着精光,之前他觉得那是智慧的光芒。 如今觉得,那精光过于亮了些。 子离没什么变化,只是皮肤比之前黑了些,此刻,他充满期待地看着自己,“喂,子墨,你能看见我吗?” 一只猴爪子似的手掌在自己面前晃呀晃的。 “拿开你的爪子!”商子墨一把拍开他的手,“你挡着我了。” “啊!你真的能看见了!哈哈哈,太好啦!”商子离几乎要跳了起来,他在屋里不停地转着圈,嘴里大叫着,“太好啦!子墨能看见啦!” “子墨能看见了!” 被他的欢乐所感染,商子墨心里也很是激动,做了一年的瞎子,才知道能看见是一件多么幸福快乐的事情。 “外祖母!”他还是叫了一声。 “能看见就好。”虽然这是在预料之内的事情,可老谷主还是露出了一个真心的笑容,“看来我说的没错,这丫头没有藏私,的确是全心全意地心甘情愿地替你诊治。” 商子离:“……” 您确定那叫心甘情愿?不是被逼的? 不过表妹在治疗的时候,确实是全心全意的。这点让商子离很是佩服。 商子墨嘴角的笑容淡了淡,自己此刻的开心却是建立在表妹的痛苦之上。 他抬头看向身边的封弋遥,一张清丽脱俗的芙蓉玉面映入眼帘,他的心尖猛地一颤。 “母妃!”他嘴里喃喃道,心里却明白她不是自己的母妃。 那,就是他那个会医术的表妹了。 商家的血脉果然神奇,祖孙三代的女子都长的一模一样。 “表妹!” 他声音低沉,带着一丝微微的颤意,叫了一声。 封弋遥看了他一眼,目光平静,“我应该叫你什么?商子墨?慕辰?还是西梁五皇子?或者什么王?” 大越的皇子不论是亲王还是郡王,基本上都赐了封号的。 “你可以叫我子墨。” 商子墨可没有那个底气,让她再喊自己一句墨表哥。 虽然他很期待。 商子离却还是想再争取一下,“表妹,你别生气嘛,之前咱们不是相处的挺好吗?我们说到底,可还是嫡亲的表兄妹呢。” 之前相处的挺好? 嫡亲的表兄妹? 封弋遥嗤笑了一声,毫不客气地说道:“一个说话不算话的乌龟王八蛋,也配我叫一声表哥?” 商子离如同被当头打了一个闷棍,当场呆住。 对哦! 他们之前拉过勾的耶。 若是他骗了表妹,就会变成乌龟王八蛋。 他怎么忘了这茬了呢? 之前自己可是信誓旦旦地保证不会骗她的,可是现在…… 商子离幽怨地看着老谷主,眼中充满控诉。 外祖母,都怪您! 老谷主听到她骂商子离是乌龟王八蛋,顿时不悦地斥责道:“丫头,我知道你心里有气。有气就朝祖母发,不要记恨子离。” “子离所做的一切,都是祖母我逼他做的。” “你也别怪祖母我心狠,祖母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咱们药王谷的百年基业和将来的千秋霸业。” “子墨和子离都有属于他们自己的责任。,他们从小就知道。” “你从前不在祖母跟前,没人跟你说过这些,你不懂,没有关系,祖母不怪你。” “但是我相信,你迟早都会明白的。” 老谷主面色和缓起来,“既然咱们祖孙俩迟早都是要站在一起的,又何必留下今日这相互仇视的遗憾呢?” “你说对不对?” 老谷主循循善诱,封弋遥将手里揪的皱皱巴巴的那条白绢丢在商子墨身上,冷冷地说道:“如今你为刀俎,我为鱼肉,就不要再讲这些大道理了吧。” “没得让人恶心!” “你什么时候能放我走?” “还是,你打算关我一辈子?” 老谷主语重心长地说道:“阿遥,我毕竟是你的嫡亲祖母,难道我会害你吗?听祖母的话,留在药王谷,祖母愿意手把手地教你,将来药王谷也让你继承,可好?” 封弋遥冷笑一声,“你以为所有人都和你一样,很稀罕这药王谷吗?” 她走向前一步,目光平静地看着老谷主,“如今你得偿所愿了,西梁五皇子的眼睛也能看见了,而你也不必再怕他会惦记着你的雪山玉蔻了。” “我祝福您能抱着那雪山玉蔻,长生不老,成仙成佛呢!” 面对着封弋遥一而再再而三的讥讽,老谷主终于忍不住了,“丫头,不要试图挑战你祖母的耐性。你既然长着这张脸,就要为药王谷倾尽一生,这是你身为商家血脉的责任。” “商家的责任?”封弋遥笑了,“我姓封,商家的责任与我何干?” “把她带到清阴洞去。”老谷主觉得自己再跟她说下去,恐怕会被气死。 “没有我的允许,不许放她出来。” “外祖母!” 商子墨和商子离同时出声。 第74章 得救 二人对视一眼,还是商子离开口说道:“外祖母,清阴洞实在不是表妹应该去的地方。请外祖母三思啊!” “你们错了!” “她此刻最应该去的,就是清阴洞。” “你们应该知道我药王谷的规矩。” “若是谁再开口,就和她一起去清阴洞里待着吧。” 二人果断闭了嘴。 封弋遥心里冷冷一笑,看吧,这就是与她血脉相连的亲人? 趋吉避凶的能力强着呢。 可笑吧? 清阴洞。 位于药王谷凌云峰半山腰处,一块突出来的峭壁上。 进口是一座特制的石门,设有机关,里面石洞壁上方的缝隙里,有源源不断倾泄下来的哗啦啦的水流。 那些水流在洞里的低洼处,汇成一条宽约半丈的小溪,溪水清澈见底,触之冷沁入骨,入洞十几丈后,迎面而来的阵阵阴气会将人铺天盖地地笼罩在里面。 再往里走四五十丈,清阴洞的尽头,居然是一处奔流直下的瀑布。 洞里的溪水朝着洞口向着峭壁倾泻而出。 瀑布下面却深不见底。 而封弋遥,就被关在这个清阴洞里。 里面有一间凿出来的石室里。 石室里只有一张石桌,四个石凳,还有一处勉强能叫做石床的地方。 没有灯光,没有阳光,没有食物。 只有水。 冰冷刺骨的水。 一连三天,没有人来。 所幸她身上带着药丸,不至于这么快饿死。 却差点被冻死。 除了她身上穿的,这里面连一根丝都没有。 封弋遥从小到大,不说养尊处优,也算是衣食无忧,这还是她第一次受这样的苦。 谁让自己蠢呢? 明明可以先跟她祖母,继续虚情假意地扮演着你慈我孝的。 先假装答应,再想办法不好吗? 自己偏偏选了最笨的一种。 唉! 也许是自己内心深处,对亲情还有一丝眷恋吧。 很多人都是一样,他们可以毫无负担地向陌生人妥协。 却始终不肯向自己的亲人妥协。 如果面对的是陌生人,封弋遥可以做到毫无负担地虚与委蛇。 可那人。 是她的祖母。 让她向那样的祖母示软。 她。 做不到。 她有些后悔。 不该来这里的。 如今自己心里,对祖母的许多美好幻想,全部都破灭了。 封弋遥想,若是当初我在半路上逃了多好哇? 商子离那个笨蛋,肯定抓不到我。 哎呀! 如今说啥都晚啦! 肚子好饿啊! 肚子一饿就容易想家。 封弋遥此刻心里想的全是傅子骁。 于是睡着的的时候,梦里就看见了傅子骁。 她就问。 傅子骁,你吃饭了没有? 傅子骁摇摇头,你不在,我吃不下。 什么? 你吃不下? 吃不下你别摔碗啊! 八宝老鸭汤,珍珠蟹黄包,枣泥山药糕,糟鹅掌,鸳鸯水晶脍,那些可都是我的最爱啊。 给我啊! 不给啊? 怕我吃不下? 呸! 姐姐我现在能吃下一头牛。 牛…… 牛…… 牛…… 刚说到牛,封弋遥眼前就蓦地飘过来一头牛,还有一匹马。 他们的两条后腿,像人一样直立着,手里拿着一根长长的铁钩子,钩子上似乎还沾着猩红的血迹。 直愣愣地朝封弋遥飘过来。 “你们干嘛?” 她傻呆呆地问。 “抓你走。”那个牛头还朝她笑了一下,不过它那笑有点难看。 比哭还难看。 因为它的嘴实在太大了。 都咧到腮帮子外面去了。 实在令她看不惯。 于是她转过头去问那个马面。 “你们抓我去哪?” “十八层地狱。”马面可不惯着她,那马脸拉的老长。 都快掉到地上了。 十八层地狱? 好熟悉的地方。 好像在哪见过。 不对不对,应该没见过。 那是阎王爷住的地方。 封弋遥猛地一惊,眼睛瞪的溜圆,看着马面。 “咋?我死啦?” “嗯!” “我死了要下地狱?” “嗯。” 封弋遥不乐意了。 “你们有毛病吧?我这样的人怎么能下地狱呢?” “该下地狱的人在那呢。” 她朝前一指。 笑的有点傻,“你们抓他啊!” “他才该下十八层地狱。” “因为……” “他是骗人鬼,喝凉水,长大就是歪歪嘴,乌龟王八蛋,哈哈哈……” 笑声戛然而止,她猛地扑倒在了地上。 被人一把捞住,腾空抱了起来。 商子离额头上出现了三根黑线,他费尽心思来到这里救她,她居然诅咒自己下十八层地狱。 都快要死了,还不忘骂他呢。 真是没良心的。 商子离觉得自己遇见她真是倒了大霉了。 凌云峰上,一个人影在山路上快速地奔跑着。 半山腰处,有一群人正举着火把到处搜寻着。 封弋遥是被颠醒的。 她睁开眼睛,发现自己的脸似乎是贴在一个人的背后。 摇摇晃晃间,她的脸就啪嗒啪嗒,一下一下地,砸在那人紧实的背上。 怪疼的。 她动了动手指,虽然有些僵硬,却不影响她四处摸索,摸着摸着,她摸到了一块软乎乎的地方。 于是,她伸出三根手指,轻轻地捏住那人侧面的软肉处。 使点劲。 一捏。 “嗷呜~” 商子离差点连人带自己一起扔出去了。 他掐住她的腰,使劲一拽。 本来被他扛在肩上的封弋遥就被拽了上去。 和商子离几乎眼对着眼了。 “嗯?” 封弋遥眨眨眼,“你不是龟龟吗?” 商子离差点吐血,一把将她插在地上。 双手紧紧地捏着她的肩膀。 大喊道。 “封弋遥!” “你有没有良心?” “我可是救了你!” “你不但不感恩戴德讨好本少主,还骂我?不叫表哥也就罢了,是我对不起你在先,可你也不能叫我什么……龟龟吧?” “我不同意!” 商子离觉得自己很委屈。 “你骂我,还这么使劲掐我腰?” “不疼吗?” 封弋遥被他甩的有点头晕,耳朵里只听见他在问她,不疼吗? 她下意识地摇摇头。 “不疼!” “就是有点晕。” 商子离一口老血几乎喷薄而出,他怒气腾腾,脖颈上青筋毕现。 “可是我疼啊!” “真是被你气死了。” “你说你,饿了几天怎么还这么有劲?” “还重的像一头驴。” “本少主可是使了毕生的功力才将你扛到这。” “你不感激涕零也就罢了。” “还掐我?” “掐我的腰。” “你知道有句话是怎么说的吗?” “男人的头,女人的腰……” 第75章 得到想要的 话刚出口,他又猛地闭了嘴。 他好像说错话了。 是女人的头男人的腰,不能碰不能摸吗? 可是,怎么觉得哪里怪怪的? 不过瞧着封弋遥那又快晕过去的样子。 她好像没听到。 嘿嘿! 好险! 要不然还不被她挤兑死。 “封弋遥,你还好吗?”他有些担忧。 封弋遥缓了缓,方才止住了刚才那股强烈的晕眩感。 她睁开迷蒙的眼睛,“啊?” 商子离一把将她摁坐在地上。 他从怀里掏出一个油纸包来。 “知道你饿。” “快吃吧!” 打开油纸包,里面包着两块糯米团子。 “这是我在厨房偷的。” “只有这点了。” “快吃吧。” 封弋遥登时抓起一块糯米团子。 塞进嘴里。 没嚼几下就咽下去了。 她太饿了。 又抓起剩下的那块。 “先喝点水。” 商子离从腰上解下来一个葫芦。 拔开塞子。 递给她。 封弋遥不接,硬是把剩下的那块糯米团子也塞进了嘴里。 才含糊不清地说道。 “水,我喝的……够够的了。” 糯米团子三两下又咽下肚。 葫芦口已经自动地塞进了她嘴里。 一股凛冽的水流硬生生地直灌进喉咙里。 商子离还贴心地说道:“小心噎着。快喝。” “咕嘟。” “咕嘟!” “咕嘟。” 一连被灌了三大口水。 她才终于把那葫芦从嘴里拔出去。 怒道:“说了不想喝水。” 那清阴洞里只有水,她喝的够够的。 感觉肠子都被清洗干净了。 “这可是灵泉水。” 商子离没好气地说道:“旁人想喝都喝不到呢。” 她还嫌弃。 灵泉水? 她眼睛一亮。 一把抢过那葫芦。 “咕嘟!” “咕嘟!” “咕嘟!” 果然是灵泉水? 清甜沁爽。 喝下后,身上顿时生了力气。 “你干嘛救我?” 喝了灵泉水,虽然肚子还饿着,封弋遥却已经恢复了几分力气。 能抽空想想这个问题了。 商子离却不回答。 他站了起来。 “快走吧。” “一会外祖母的人该追来了。” 话未说完。 就听见身后传来了一阵喧闹之声。 一片火红的光,冲天耀眼。 半面山坡几乎都被照亮了。 “他们在那边!”有人大喊了一声,那片火光立刻朝他们快速地移了过来。 “哎呀!” 商子离连忙蹦了起来。 “哇,他们追来啦!” “快跑哇!” 他顾不得许多,拉起封弋遥就跑。 “别跑!” 后面的人一边大喊一边拼命地追上来。 山路崎岖,封弋遥被商子离拽着几乎两脚离地,一双脚被山上的石头磨的生疼。 “哎呀!” “不行了!” 封弋遥叫道。 “先停一下哈!” 商子离脚下却不停,“大姐,咱们这是逃命呢。” “可是我脚好疼。” “忍着!” “忍不了啦!” 商子离气的咬牙,一把将她拦腰抱起。 使劲往上一丢。 扛着跑的疯快。 跑了大约一刻钟左右,终于将身后的火把拉开了一截距离。 他不敢停顿,继续向前奔。 又转过一个山坡。 商子离朝着前面一个黑洞洞的地方大喊一句。 “十一!” “十一!” 从那山坡后的黑影中,闪出来一个矫健的身姿。 “商少主!” 商子离将封弋遥朝他一丢,“快带她走。” 特十一连忙上前接住封弋遥,却不敢造次。 将她稳稳地插在地上。 “属下特十一见过夫人。” “行了,快走吧。” 商子离弯着腰不断地喘着粗气,嘴里却连连催促道。 “别磨叽了。” 说罢从怀里掏出来一个巴掌大小的黑色木盒,二话不说就塞进封弋遥的手里。 封弋遥瞧见那上面雕刻着一朵硕大的,她从未见过的奇异的花。 “喏!” “给你的!” “本少主说话算话。” “以后,别叫我乌龟王八蛋了。” “叫我表哥!” “或者商子离。” “啊?” 封弋遥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般看向商子离。 得到他点头首肯后。 双眸猛地一亮,那眼里的璀璨星光霎时间就取悦了商子离。 “你就是你想要的那个……” 雪山玉蔻四个字在舌尖转了转,还是没发出声音。 封弋遥霎时间百感交集。 眼眶一热,滚烫的泪水将她的眼眸浸的格外朦胧。 “表……表哥……” 商子离伸手制止住封弋遥想要表达感激的神情,“你,不用那样看着我。” “这是我欠你的。” “如今,都还清了。” “快走吧!” “他们就要追来了。” 话音未落,身后霎时间就涌出来一大堆人。 火把的亮光霎时照亮了他们的脸。 “抓住她!” 特十一立刻伸手一捞,将封弋遥腾空捞起,施展轻功霎时间就了出去十余丈。 商子离回过身拦住那群人。 “别追了!” “有什么事冲着本少主来。” 为首一人拱手道:“请少主不要为难属下。” “老谷主马上就到。” “少主有什么话还是等老谷主来了再说吧。” “其他人,给我继续追。” 他一挥手,其余人立刻循着封弋遥他们逃走的方向追去。 “谷主有令,负隅顽抗者,就地斩杀。” 商子离无法阻挡,只好跟着一起往前追。 封弋遥被特十一拎着,跑的极快。 呼呼的风声从耳边刮过。 刮的脸颊刺痛。 到了一处峭壁。 特十一俯下身,从地上摸索出一条黝黑的绳索,动作利落地系在封弋遥的身上。 “夫人!” “属下会慢慢将绳子放下去,您不用怕。” “下面会有人接应。” “那你呢?”封弋遥问道。 “我会自己想办法的。” 封弋遥知道自己留在这里也会是他的累赘。 “好!” “你多保重!” “属下明白。” “对了。”封弋遥问道,“你是怎么逃出来的?” 她记得特十一中了毒,还被关在地牢里。 “是商少主偷偷给属下送来了解药,跟属下商量,一起安排了这次解救夫人的行动。” 商子离? 封弋遥摸了摸身上的那个小木盒。 百感交集。 害她的也是他。 帮她的也是他。 ”好了!”特十一拉了拉绳索,“夫人尽管放心,属下定会护夫人周全。” “还有特九他们三个,都在这峭壁之下接应夫人。” 特十一将绳索慢慢放下。 封弋遥身子贴着石壁缓缓下移。 “他们在那边!” 药王谷的人已经到了跟前。 特十一一咬牙,手里的动作快了许多。 “抓住他!” “把绳子拉上来。” 第76章 不是幻觉 特十一看着深不见底的深渊,又看看手里的绳索,知道封弋遥还未到底,他心急如焚,立即改双手为单手。 一边继续飞快地放着绳索,一边用腾出来的另一只手,握住绳索的另一端,如同甩鞭子般,将绳索挥舞的虎虎生风,将近身前来意欲抢绳索的药王谷众人隔开在一丈之外。 由于他就站在峭壁边缘,药王谷的人也不敢离的太近。 有几人从一旁寻来了几根细长的树枝,挥舞着朝他攻击。 特十一脚底紧紧地踏住地面,手里的绳索越来越短。 快了! 快了! 再坚持一下! 攻击他的人却越来越多。 几条树枝被绳索缠住。 虽然有商子离在后面帮忙,可是他对药王谷的人既下不了死手,又无法阻挡他们继续攻击特十一。 眼看特十一脚底已有些虚浮。 又被来自三个方向的人同时攻击。 他脚底一滑。 整个人一歪。 他下意识地将绳索拽紧。 “十一!” 商子离余光瞥见特十一翻了出去,脱口大声惊叫。 纵身过来想抓住他。 可惜,晚了一步。 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特十一那瘦削的身姿倾斜坠落。 “十一!” “十一!” 商子离趴在峭壁边缘朝下大喊着。 山谷中回响着他的声音。 “十一……” “十一……” 声音凄厉,如夜叉嘶嚎。 在夜幕下尤为凄切。 封弋遥在离地面还有十余丈的时候,就感觉自己的身体猛地一沉,紧接着便在极速地下坠。 那失重的感觉令她心生恐惧。 脑海里一片空白。 却无力自救。 她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身上的那个木盒。 心底生起一股强烈的不甘来。 “傅子骁!” 她大叫了一声。 接着,她便坠入了一个熟悉的怀抱里。 一股凛冽的药香扑面而来。 她蓦地睁开了眼睛。 对上一双熟悉的眼眸。 和那久违的黑色面具下那张令她朝思暮想的脸庞。 “傅子骁!” 她几乎要落下泪来。 她甚至以为是自己临死前出现的幻觉。 她一动也不敢动,生怕这美好的一刻会在瞬间破灭。 直到峭壁上特十一急坠而下的身躯“咚”的一声掉落在一旁。 而傅子骁带着她,在空中旋转了几圈后,安然无恙地落在了一个马背上。 “没事了。” 封弋遥终于感觉到了,这不是幻觉。 因为她感受到了傅子骁那强有力的心跳。 “哎呦!” “呲啦!” “咚!” “哎呦!” “喂!” “小十一,你还挺重的哈!” 封弋遥蓦地转头。 原来,是特九和其余三个人将几条披风叠在一起,四角拉起,瞅准了特十一坠落的位置,刚好将他接了个正着。 而那几条披风在接住特十一后,由于他强大的下坠力,突然从中间裂开,分成两半,特十一从那裂开的口子掉了下去,一个屁股墩就坐在了地上。 特九他们几个在巨大惯性的加持下,每人手里拽着一块破布片,齐刷刷地甩向天空,身子猛地后仰,顿时摔倒在地上。 四人愣了片刻。 彼此对视了一眼。 嘴角勾起一丝狞笑。 四人突然同时暴起。 挥舞着手里的破布,向特十一奔去。 将手里的那块破损的黑色披风兜头兜脑地将特十一罩在下面。 嘴里狞笑着。 “小十一,你这次的任务完成的太菜了。哥哥们罚你蹲小黑屋。” “桀桀桀……” 他们使劲摁住奋力挣扎的特十一,玩的不亦乐乎。 “呜呜……” 特十一在黑布下发出可怜巴巴地求饶声。 “呜呜……” “好了。” “出发吧!” 听到傅子骁发话,几人才停止了戏弄特十一。 特十一双手并用,拼命将头上的破布扯开。 露出一个毛茸茸的小脑袋来。 他的头发被揉的凌乱,几缕碎发散了下来,垂在那略显稚嫩的脸庞上。 如同落入虎口的小羊羔一般弱小无助。 不知所措地看着大家。 “哈哈哈哈哈……” “哈哈哈……” 特九他们笑的肠子打叠。 几乎要滚到地上。 傅子骁身后,是整齐排列的傅家军黑虎营的将士们。 见了也几乎忍不住笑意。 个个脸上都是一副强忍着不笑却怎么也忍不住的奇怪模样。 他们看着特九他们几个人,肆无忌惮的哈哈大笑,心里是按耐不住的羡慕。 特麟卫。 在傅家军里面是一个神一般的存在。 只有最聪明,最狡猾,最厉害的人才能加入特麟卫。 更多的是,从小就被看中,经历了地狱般的训练才最终能够进入特麟卫。 没有人知道特麟卫究竟有多少人。 除了永定侯府中,手握兵符的侯爷,就只有特麟卫的统领。 “撤!” 傅子骁话音刚落,峭壁上却传来一个气急的声音。 “不许走!” “我看到他们了。” “抓住他们。” 几根绳索从峭壁上垂下。 不断有人从峭壁上面滑下来。 可是,在他们见了傅子骁身后那几百骑黑衣将士,手里拿着的大弓和那闪着亮光的黑色箭尖齐齐地对准他们的时候。 顿时止住了脚步。 个个脸上都露出了一个恐惧的表情。 若是这些人同时放箭,他们会死的比刺猬还难看。 老谷主和商子离也从峭壁上滑了下来,落到了地上。 面对一群精锐的骑兵,手里拉着最尖锐的利箭。 老谷主脸色一变。 怒视着坐在傅子骁怀里的封弋遥。 “阿遥。” “你这是要与祖母兵刃相见吗?” “闭嘴!”还未待封弋遥出声,傅子骁就厉声喝道。 “你没有资格叫她阿遥。” “可我是她的祖母,这一点谁也无法否认。”老谷主怒道:“傅子骁,别以为你是永定侯,老身就怕了你。” “告诉你!此处是药王谷!” “药王谷立世几百年,在这天下间,还从来没有人敢对我药王谷不敬。” 傅子骁冷声道:“一个毫无法度的肮脏之地,也值得你骄傲。” 药王谷不仅炼制圣药。 也炼制毒药。 令世人又敬又怕。 可是,从来没有人如傅子骁这般直接宣之于口。 老谷主怒气更甚。 “要走可以。” “把雪山玉蔻留下来。” 第77章 混战 封弋遥下意识地摸了摸腰间系着的那个小木盒子。 倚在傅子骁怀里悄声说道: “傅子骁,不能给她!” “好。” 傅子骁想都没想就立即答应了她。 “你放心,有我在,她绝不会再伤你分毫。” “嗯。” 封弋遥安心地朝傅子骁怀里缩了缩。 “秦路,这些人就交给你黑虎营了。” “若有阻挠者。” “格杀勿论!” 此时的傅子骁,全身充满了战场上的杀意,那凛冽的气势令人望而生畏。 “是,侯爷!” 秦路大声答道。 “黑虎营!” “到!” “侯爷有令!” “若有胆敢阻挠侯爷离开者。” “格杀勿论!” “是!” “是!” “是!” 震天般的回应声回荡在山谷。 闻者无一不胆战心惊。 “傅子骁,竖子安敢杀我药王谷中人?” 老谷主似是不信。 傅子骁朝她挑挑眉,似是在说,不信你试试看? 老谷主气的面色狰狞,可是面对着几百骑傅家军黑虎营的精锐,她毫无胜算。 她恶狠狠地看着封弋遥,“丫头,你把雪山玉蔻留下,我就既往不咎,否则……” 她突地动手,对着一旁的商子离后背一掌拍下。 “噗……” 商子离霎时如一条断线的风筝般,猝不及防砸在地上,嘴里喷出了一大口鲜血。 “外……” 商子离似不敢置信般想回过头。 去看看。 那人一定不会是他的外祖母。 外祖母那么疼爱自己,怎么会如此对待他呢? 一定是弄错了。 他要看看。 到底是谁? 拥有和外祖母一样的功力? 头转了一半便没了力气,晕死过去。 “商子离!” 封弋遥大惊,她用力欲挣开傅子骁的怀抱,立时就要跳下马。 “别动!” 傅子骁手臂收紧,将她稳稳地箍在怀中。 “他没事!” “不过是吐了一口血。” “你若是过去,就是白白送上去的人质。” “我们先走!” “回头我再派人去救他。” 封弋遥明白傅子骁的用意,可是她更清楚药王谷谷主的狠心。 “万一……” “她真的下得去手……” “那岂不是,我害死了商子离?” 傅子骁颔首,“放心,一切都交给我。” “秦路!” “属下在!” “若是谁再动手,就立即射杀!” “是!侯爷!” 秦路亲自挽起一张大弓,拎起一只箭头闪闪发亮的黑色尾檩箭,箭尖直指着老谷主的眉心。 “侯爷放心,末将绝对箭无虚发。” “百步穿杨!” 说罢,箭尖朝前一松。 “叮!” 只见药王谷谷主头上的碧玉发簪被箭射中,掉落在地上,摔成了碎片。 一头花白的发丝顿时散落在胸前。 霎时间如同脱去了那高高在上的光环一般,整个人散发出一个普通老妪的颓丧。 看起来颇为可怜。 更显狼狈。 “怎么样?” “老谷主。” “秦某没有妄言吧。” 秦路狠厉的眸光中略带着一丝得意。 老谷主猛地抬头,一双赤红的目光,从遮在脸上的花白发丝中射出两道精光,怒视着秦路。 在夜幕下如鬼魅幽灵般,给现场增添了几分恐怖之感。 “大胆!” “你小子不想活了?” ”来人!” 药王谷众人顿时齐声道:“谷主吩咐。” “放烟!” 随着放烟二字话音刚落,药王谷众人立即从腰间取下一个竹筒来。 拔开塞子。 一缕淡青色的烟雾袅袅飘出。 他们将竹筒举到唇边,对着竹筒的另一头使劲地吹着。 那几十个竹筒里的烟雾顿时朝黑虎营这边飘过来。 “快捂住口鼻。” 封弋遥一边大喊着一边从怀里掏出一条棉丝帕来,伸手快速地替傅子骁系在脸上。 自己也举起袖子捂住口鼻。 那烟雾实在诡异。 黑虎营前几排的将士还未来的及捂住口鼻,就已经纷纷中了烟雾的毒气。 每个人都开始双眼迷离。 身子也摇摇晃晃地几乎要从马上掉下来。 “给我上!” 见此良机,老谷主连忙大喝了一声。 药王谷的人顿时丢掉了手里的火把,抽出身上的武器,呐喊着齐齐冲了过来。 “放箭!” 秦路大喊道。 他率先拉起长弓射出了一箭,却因中了毒烟而丧失了准头,那支箭就掉落在了不远的草地上。 “*她娘的。” 秦路在马背上晃动了几下,硬撑着又握起了长枪。 奋力将长枪往上一举。 “兄弟们,杀!” “杀!” “杀!” 药王谷众人已经围攻了上来,后面的黑虎营将士只来得及将脸蒙上,却来不及放箭。 此刻,两方人马混战在了一起,他们手里的弓箭已经失去了优势。 黑虎营的人只好弃了弓箭,举起长枪,双腿在马背上使劲一夹,喊杀震天地纵马向前奔去。 黑虎营是傅家军的精锐,他们一招一式皆有调度,默契十足,长枪一扫,大开大合,勇猛果断,势头极猛。 而药王谷毕竟是属于江湖门派,虽然见惯了打打杀杀,且他们招式刁钻,千奇百怪,出其不意,阴狠毒辣。 但是一旦对上战场上杀伐果断的黑虎营,便渐渐落了下风。 两方人马杀的兴起,各有死伤,却一时之间难以分出胜负。 这时,却有几个身形诡异,武功高强的男子直直地向傅子骁那边攻去。 一直守护在傅子骁身边的四个特麟卫立即挡在了前面。 一对一地和他们对战起来。 而此时,另一个灵活的身影瞅准时机,在月亮被乌云挡住的那一瞬间,悄悄地绕过了所有人,挥舞着手里的弯刀对着傅子骁的马腿一刀劈了过去。 “嘶……” 一声痛苦的长嘶。 傅子骁胯下的马腿被斩断,巨大的身躯猛地朝前一扑,瞬间将傅子骁和封弋遥二人甩了出去。 傅子骁在马腿被斩断的那一瞬间已经抱着封弋遥腾空而起。 这时,空中却传来了一个破空的声音。 一条黝黑的长鞭朝二人攻击过来。 傅子骁一手搂着封弋遥,一手握紧长枪去迎战。 长枪被鞭子缠住,傅子骁被一股强大的力量拽着向前扑去。 他双腿残废,此刻又无立足之地,还要分心护着怀里的封弋遥,一时不察。 整个人掉落在草地上,他下意识地将封弋遥紧紧地护在怀里。 第78章 雪山玉蔻被抢 二人在草地上翻滚了几圈。 那个手持弯刀的男子趁机攻击他的下盘。 他的长枪刚才已经脱手。 已经无力抵挡。 而此时,封弋遥却猛地将他推开,一下子跳了起来,一头撞向那持弯刀的男子。 那男子被她一撞。 登时后退了几步。 傅子骁趁机捡起了掉落在一旁的长枪。 “侯爷,上马!” 秦路骑着马,一手举着长枪,另一只手拽着一匹赤红的马儿,径直朝傅子骁奔了过来。 傅子骁立即提气,长枪在草地上一戳,借着那股大力腾空而起。 一个潇洒的转身,整个人就又威风凛凛地坐在了马背上。 “阿遥,把手给我。” 傅子骁纵马朝封弋遥奔去,他伸出一只手,朝封弋遥喊道。 而此刻,之前的那个弯刀男子被封弋遥一击而中摔倒在地后,恼羞成怒,挥舞着手里的弯刀砍向封弋遥的小腿。 封弋遥赶紧就地一滚。 避开了那弯刀。 可是,那弯刀男速度更快,他跳了过来,一把摁住了封弋遥的膝盖,那弯刀对准了她的小腿。 再次落下。 “叮!” 千钧一发之际。 一个高大威猛的身影挡了过来。 那弯刀带着半截血淋淋的手臂,“啪”的一声掉落在地上。 那血溅了封弋遥一身。 半边裙子都染红了。 封弋遥抬眸一看,是那个叫秦路的副将,他手里拎着一把不知从哪抢来的大砍刀,生生地把弯刀男的手臂砍了下来。 “嗷呜!” 那弯刀男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手臂和弯刀离开自己的身体,反应过来之后,只来得及发出凄厉的一声,就眼皮一翻,直接当场晕死过去。 整个人朝着封弋遥砸了过来。 封弋遥连忙往一侧翻滚。 却不料。 腰间却猛地一紧。 一条黝黑的长鞭将她拦腰缠住。 接着,她整个人被甩到了半空。 呼呼的风声从耳边掠过。 须臾之间,她就对上了老谷主那双冰寒的眸子。 她下意识地,就抓紧了腰上系着的那个荷包。 老谷主扫了她一眼。 将她插在地上。 目光便顺着她的手落在她腰间的荷包上。 她一把抢过那荷包,猛地一拽。 “啊!” “给我!”封弋遥心里一紧,一丝恐惧从心底油然而生,连忙扑上去抢。 “那是我的!” “还给我!” “不许你拿走!” 却被老谷主一把推倒在荆棘的草地上。 “你的?” “刺啦”一声,老谷主双手使劲,猛地将荷包撕开。 露出一个雕刻着一朵奇异花的黑色木盒。 老谷主眼里顿时一亮。 “雪山玉蔻?” 这是药王谷的雪山玉蔻没错。 这世间唯一的圣物终于回到了自己的手中。 她心里抑制不住的喜悦。 看着那木盒子,她仿佛看着全世界的人都在朝自己俯首。 西梁,南诏,大越,北陵,全都是她的奴隶。 她将木盒子塞进怀里,居高临下,用一种睥睨你目光看着封弋遥。 “没有人可以从药王谷偷走任何一件东西。” “雪山玉蔻,你更是想都别想!” “四十年前,李玄没有资格,你祖父没有资格,如今,你更没有资格。” 封弋遥眼里闪过绝望。 她回头看了傅子骁一眼。 他正被几个武功高绝的药王谷高手拦在十丈之外。 那翩然矫健的身姿,那睥睨天下的气势。 他,就是为了战场而生的战神。 他,就是为了大越边疆安稳的守护神。 他,是战功赫赫的永定侯。 如今,却无法拥有正常人站立的权力。 何其可叹! 何其可悲! 我必须要得到雪山玉蔻!!! 不管付出什么代价!!! 封弋遥狠了狠心,猛地一咬牙,硬生生地扑过去抢那个小木盒。 老谷主目光一缩。 一手将她衣襟拎起,另一只手对准她的心口猛地一拍。 “孽障!” “连我的东西都敢抢!” “留你何用?” 那掌力虽然只用了三分,可对付封弋遥这种只会花拳绣腿的女子来说已经足够狠辣。 封弋遥立时觉得自己的心脏仿佛碎裂了一般疼痛。 一股热辣辣的热流几乎要喷涌而出。 “阿遥!” 傅子骁看见封弋遥如同断了线的风筝般飞到半空,身子在空中划了一个弧线,朝着地面飞速坠落。 他立刻不管不顾地朝她坠落的方向纵马而去。 堪堪在她落地之前将她揽入怀中。 “噗……”的一声,封弋遥再也忍耐不住,喉头一甜,一口热辣辣的鲜血就喷到了傅子骁的胸口。 浸湿了衣襟。 她的头脑顿时有些混沌。 嘴里却喃喃地说道: “傅……子骁……对不起……药丢了……我答应你的……没做到……”封弋遥双眼含着热泪,扇子般的睫毛一眨,那眼泪顿时如珍珠般大颗大颗地掉落下来,狠狠地砸在傅子骁的心口上。 她眼睛微闭,嘴角轻轻一撇,低低地无力咳了几声,然后将脸埋在傅子骁的心口,呜呜呜地低泣着。 她弄丢了傅子骁唯一的希望。 她心里好难过。 觉得自己真的很没用。 之前那个聪慧果敢的自己,此刻却如此的懦弱无能。 她真的好蠢。 简直愚不可及。 雪山玉蔻到手之后,自己为何不好好地珍藏起来。 偏偏放在自己的腰间。 那如此明显的地方。 她更恨祖母。 不,那人不是她的祖母。 如此奸诈恶毒,没有底线,对自己的亲人更是冷血到可怕。 她不配做自己的祖母。 她连商子离都伤害,那可是她从小带大疼爱有加的孩子。 她怎么下得去手? “没关系。” 傅子骁柔声安慰道:“阿遥,只要你好好的。” “一切都没关系的。” ”嗯?” “乖,不怕!” 他知道她已经尽力了。 其实刚才看见她在为自己拼命的时候,傅子骁心里说不出的震动。 之前,他更多的听她说自己如何爱慕他。 如今,更是亲眼所见,她为了自己,可是连性命都不顾。 想起她面对着那个弯刀男,那个老谷主,丝毫都没有躲避,那勇敢无畏的模样,深深地刻在了傅子骁的心里。 傅子骁还有什么可遗憾的。 他已经知足了。 有妻如此,夫复何求。 第79章 对骂 那边,药王谷谷主已经抢回了雪山玉蔻,眼见那毒烟雾被山风一吹,已经消散的无影无踪。 而黑虎营那些中了毒烟雾的将士们,已经慢慢恢复了神志和体力,再打下去恐怕药王谷会更吃亏。 “药王谷门人听令!” “全体撤退!” 那些门人听了谷令,纷纷在耍了几招式之后四散脱身而逃。 此处是云岭。 是三国的边缘地带,也是药王谷的大本营。 他们要逃脱,自然是驾轻就熟,一眨眼的功夫,就全都不见了身影。 “侯爷!” “你没事吧?” 秦路之前不小心中了毒烟雾,所幸他内力深厚,很快就恢复了正常。 之前见傅子骁险象环生,而自己却被一群人围着打,心里早就急得不行,虽然刚才堪堪救了封弋遥,却没能将她继续保护好。 此刻见她被那老婆子打了一掌,吐了血,靠在侯爷怀里哭的哇哇的。 一副小鸟依人,娇弱无助的模样。 想起自家那个母老虎,秦路心里暗暗腹诽道,侯爷这新夫人可真是娇气,也会撒娇的很啊! 听说她可比侯爷小了近十岁呢,瞧瞧侯爷那样,还真是把她当孩子哄了呢。 “侯爷!” “哄孩子要这样。” 已经当了两个孩子的爹的秦路,瞧了几眼之后,忍不住在一旁悄悄地给傅子骁做了几个手势,“要轻轻地搂着,拍的时候手指不要伸直,要略弯着点……这样……乖……听话……爹爹给你买好吃的……” 见傅子骁不耐烦地横了自己一眼,秦路方才反应过来,侯爷哄的不是小孩子,人家哄的可是小娇妻呢。 侯爷乐意怎么哄,那是他跟新夫人的情趣,自己硬是凑过去,是不是太不合时宜了。 说不定,侯爷就吃那一套呢。 不是有句话叫:百炼钢绕指柔什么的吗? 他不禁讪讪地,不好意思地搔了搔头,“……那个……侯爷……你看,夫人也受伤了,兄弟们也死伤不少,咱们……是不是该找个地方……修整一下了。” “去阳关。” 阳关城。 是大越的边城。 也是大越与西梁最近的一座城池。 古有诗云:“西出阳关无故人。” 便是说的阳关城。 药王谷离阳关城大约有两百多里。 一行人刚转出了云岭。 前面赫然挡着一群人。 不,是一队西梁国的兵马。 人数与黑虎营相当。 为首一人居然是。 商子墨。 商子离的双胞胎兄长。 也就是西梁国的五皇子,慕辰。 封弋遥唰地从傅子骁怀里直起身来。 她虽然治好了商子墨的眼睛,可是据她所知,商子墨和商子离两兄弟对药王谷的谷主是言听必从,不敢有丝毫的反抗。 之前商子离为了自己,偷来了雪山玉蔻,却被那老谷主差点一掌打死。 大越和西梁,并无恶交,商子墨此举,意欲何为? 难道是奉了老谷主之命,特意守在这里,想趁机杀了傅子骁和她不成? 心口还在隐隐刺痛,想到老谷主对自己的无情与憎恶。封弋遥双眼目光冷冷地注视着商子墨。 “哗啦!”一声,黑虎营众人纷纷将弓箭拿在手里,然后从箭筒里拎起一支箭来。 那边西梁的将士看见了,也纷纷拉弓执箭。 战场上瞬息万变,若是比别人慢一步,丢的就是性命。 两方人马箭尖相对。 场面顿时有些剑拔弩张。 “前面何人?” “为何拦路?” 黑虎营的一个前锋小将拍马往前走了几步,出言呵斥道。 西梁的一个将士也上前一步,厉声喝道:“此乃我西梁的地盘,我们西梁人在此是天经地义,你们又是何人?竟敢私闯云岭?” “放你*的狗臭屁!”那黑虎营的前锋小将顿时怒了,他气势汹汹地喊道: “云岭是西梁的地盘?” “呸!” “你这狗嘴里吐出来的是屎吧?” “哈哈哈……”黑虎营众人顿时齐声大笑起来。 自家小将,就算说的话没那么好笑,他们也必须支持。 这才是团队!他们黑虎营可是精英中的精英,气势必须搞起。 “你的嘴里才是屎!” 那西梁将士也不甘示弱,“瞧你小子,毛都没长齐,就跳出来喊话,感情是你们大越没人哪!” “小子,赶紧回家找你娘吃奶去吧。哈哈……” “哈哈……哈哈……”西梁那边也赶紧跟着起哄大笑了起来。 “吃奶去吧!” “回家去吧!” 只是,他们的笑声不如黑虎营的整齐。 听起来稀碎。 嗬? 敢嘲笑小爷? 那黑虎营的前锋小将顿时不乐意了。 “大胖子!就你毛长的多,你毛再多也没把你的那张臭嘴给堵住喽。” “你才要吃奶呢。” “不过我瞅你都这么老了,你老娘肯定早就没奶了,我看你那瓜怂样也是没福气娶媳妇的,你就赶紧去找个猪圈,钻进猪圈里,找那老母猪吃一口吧。” “噗嗤……”封弋遥听的实在忍不住,笑了一声之后,意识到不妥,赶紧将自己埋进了傅子骁的怀里。 这小将都说的什么话呀? 这就是鼎鼎有名的黑虎营? 好好的一个小孩子,都在黑虎营里学的什么乱七八糟的? “哈哈哈哈哈……” 这下黑虎营的人笑的更加厉害了。 这次是出自内心的,对对方的嘲笑。 也是发自内心的,赞同自家小将说的话。 “去猪圈吃奶去吧你,毛多的西梁黑胖子!” “哦呕!大家快来看啊,这有个吃猪奶的长毛黑胖子哦。” “哈哈哈哈哈……” “你……” 面对着黑虎营的起哄,那西梁的黑胖子被气着了。 脸色被憋的铁青,脖子却是红彤彤的,“你……”了一声之后,竟说不出话来了。 那小将还在继续。 “不是小爷吓唬你,我们大越的将士个个威武雄壮,若是他们出来喊话,怕你们听了会吓的尿裤子诶,不怕告诉你们,小爷我在这里面,是最不中用的,所以喊话这种小事情,一向都是由小爷我来干的。” “怎么?黑胖子,你不行啦?要不要换人,咱们再来几个回合?” “小子,你光嘴上功夫厉害有什么用?” “有本事咱们比比马上的功夫,你敢不敢?” 第80章 讨教切磋 “来就来!” “谁怕谁啊!” 在战场上,他们黑虎营还没怕过谁。 “好,就让爷爷我,好好地教训教训你这个黄毛小子。” 那西梁的黑胖子双腿一夹马背,手里拎着一把大砍刀就冲了过去。 “小爷我就让你瞧瞧,什么是初生牛犊不怕虎!”黑虎营小将抄起自己的长枪也朝对面冲了过去 “呀!” “啊!” “咣咣咣……” “锵锵锵……” 一阵金属碰撞的声音在空中激烈地回响着。 黑虎营小将终究力有不逮,被那西梁黑胖子的大砍刀“锵”的一下子,从正面砍中枪身,他手臂一阵酸麻,银枪几乎要脱落。 “我不打了!”那黑虎营小将也不赖皮,“黑胖子,你就是仗着力气比我大,有胆量的话,你等我几年,咱们下次再重新比过。” “行!爷爷我等你毛长齐了再来!” 既然那黑虎营小将认输,黑胖子也见好就收,二人分别退回了自己的队伍。 对于黑虎营和西梁国将士的第一次争锋,他们彼此心里都有了底。 也不是很在意这次的小打小闹。 毕竟,大家都没有显示出真正的实力。 此时,商子墨方才拱起手,对傅子骁说道: “在下西梁五皇子慕辰,久慕大越永定侯盛名,既然今日有缘在此相逢,子墨想讨教一二,不知可否?” 嗯? 西梁五皇子想跟侯爷打架? 他想干什么? 天下谁人不知,永定侯已经残废,又身中剧毒,久不与人切磋,西梁五皇子此举,是想趁机羞辱永定侯吗? 况且,侯爷刚才与药王谷一战,身子已经乏累了,夫人更是受了内伤,急需治疗。 这西梁五皇子是想趁火打劫吗? 黑虎营众人不禁面露怒容。 秦路身边的一个壮汉忍不住了,他大声说道:“喂!西梁皇子是吧?” “你想向我们侯爷讨教,不如先过了我老魏这一关?” “你是个什么东西?也敢跟我们靖王殿下比试?”商子墨左边的副将不屑地看着那个叫老魏的黑虎营的壮汉。 靖王殿下可是西梁王最宠爱的皇子,也是如今西梁皇子里身份最尊贵的皇子。 如何能跟一个莽夫比试? “就是跟永定侯比试,我们靖王殿下也是屈尊降贵了。” “别不识好歹!” 商子墨抬了抬手,制止了那副将接下来的话。 他平静地看着傅子骁,和他怀里的封弋遥。 眼里闪过一丝波动。 “永定侯,如何?” “敢不敢与本皇子一战?” 傅子骁低头看了看封弋遥,“等我一会。” 封弋遥乖巧地点头,只说了两个字,“小心!” 傅子骁是属于战场的,不管他是不是残废,面对挑战,他没有退缩的理由。 封弋遥明白他,也理解他。 特十一不知从那里弄来了一辆马车。 他主动过来帮忙扶着封弋遥小心翼翼地下了马,又将她扶着坐上马车。 还贴心地将车帘卷了起来,方便封弋遥随时能看到傅子骁。 “请!” 商子墨拱手行了一个礼。 “请!” 傅子骁也回了一个礼。 “永定侯,不如咱们舍了兵器,全凭真本事可好?” 商子墨这个要求令众人顿生疑惑。 黑虎营众人想的是,这西梁皇子想干什么? 他不会真的只是想与侯爷切磋切磋吧? 还是有什么阴谋? 而西梁那边想的却是,靖王殿下可真勇,居然敢赤手空拳与大越曾经的战神一较高下。 他们还从未见过靖王殿下真正的实力呢? 好激动! 好期待! “好!” 傅子骁只答了一个字,便拍马冲了过来。 而商子墨也“驾”了一声,向傅子骁冲去。 在马上奔驰,不用兵器,这架还真的不好打。 二人赤手空拳地交战了几个回合,觉得不过瘾,纷纷纵身一跃,在空中近身互搏。 一个是曾经的战神。 却身残乏力。 一个是年轻的皇子。 却经验欠缺。 一个靠实力,一个靠体力。 倒也打的难舍难分。 在他们再一次纵身跃到空中的时候,商子墨突然拼着自己挨了傅子骁一掌,也要强行上前紧紧地拽住了傅子骁。 拉着他使劲下坠。 二人顿时翻滚在草地上。 “侯爷!” “殿下!” 双方的将士都叫了起来。 二人充耳不闻,继续在草地上翻滚着。 手里也没闲着。 还在继续打。 这般打架的架势,完全就像是两个胡闹的小孩子一般。 毫无技术含量。 双方的将士不禁都看愣了。 不过他们倒是还是要体面的,没学妇人挠脸拽头发撕衣服那套。 所以,虽然你一拳我一掌打的激烈,拳拳到肉,掌掌不空,却也没有太狼狈。 须臾之间,二人又快速地分开了。 商子墨腿脚利索,他爬起身后还不忘伸手过去,拽了傅子骁一下。 傅子骁借力一跃。 就姿势翩然地上了马背。 而商子墨,也腾空而起,一跃骑在马上。 “不愧是大越的战神。子墨佩服。” 商子墨此时又变成了一副儒雅有礼的贵公子模样。 “靖王殿下也让在下刮目相看。” 傅子骁同样不输气场。 “今日一战,只是切磋,来日若是在战场相遇,子墨必不会客气。” “傅某亦不会手下留情。” 二人对视一眼。 同时放声大笑。 “哈哈哈……” “哈哈哈……” “告辞!” “告辞!” 望着西梁人远去。 秦路伸手搔了搔头,“侯爷,这西梁皇子是什么意思?” 整了这么大的阵仗,就为了跟侯爷打一架? 还不是很正经的那种打架。 “玩过家家呢?” 居然将他们二人比做过家家? 傅子骁嘴角抽动了一下,瞥了秦路一眼。 “你想知道?” 秦路连忙点头,耳朵也赶紧支愣了起来。 “等你下次见了西梁靖王,自己去问他。” “出发吧。” 秦路没得到答案,见一旁的老魏也朝这边伸着耳朵,一副好奇的不得了的模样,他没好气地推了老魏一下,“去去,偷听什么呢?” 老魏呲牙一笑,“秦统领,侯爷刚才跟你说什么了?” “给俺老魏说说呗。” 秦路也朝他呲牙笑了一下,“你想知道?” 老魏满怀期待地点头。 “我不告诉你!” “哼!” 总算出了一口气的秦路,喜滋滋地拍马追侯爷去了。 “不说就不说!” “还是统领呢,真小气!” 第81章 失而复得 傅子骁上了马车,将封弋遥往怀里一揽,“让阿遥担心了。” “傅子骁。” “你真的很棒!” 封弋遥轻轻地靠在傅子骁怀里,心里无比的安定,她觉得,自己熟悉的那个战神又回来了。 可惜。 雪山玉蔻被她弄丢了。 “对了,商子墨刚才跟你说了什么?” 封弋遥抬起小脸,看着傅子骁。 傅子骁笑了一下,伸手刮了刮封弋遥的鼻尖,“阿遥看出来了?” 封弋遥点头道:“他突然来这么一出,肯定是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打架打的那么孩子气,一点也不像是一个皇子应该能做出来的事情。 可他,偏偏还做了。 还是在众目睽睽之下。 “事出反常必有妖。”封弋遥肯定地说道。 “阿遥真是心细如发,比秦路那个呆子强多了。” 傅子骁说罢从怀里掏出一个裹着黑色绒布的小盒子来。 “这是商子墨给我的,阿遥看看,有何用处?” 那盒子很普通。 不过是世面上最普通的红木做的。 盒子一打开。 封弋遥霎时间就瞪大了双眼。 只见那巴掌大的小红木盒子里,装着一个小小的白色玉碗。 那玉碗,触手冰寒无比。 是难得的玄冰寒玉。 而那玉碗里面,赫然躺着一粒拇指大小的青玉色的圆珠。 此刻,那圆珠正散发出一丝清甜的香气。 闻之令人精神一振。 雪山玉蔻! 这是雪山玉蔻! 封弋遥不敢置信将那木盒托在手里,小心翼翼地伸出一根手指,轻轻碰了碰那玄冰寒玉碗。 “啊!” 真的很冷。 冷的烫手的感觉。 她脑子里回想着关于雪山玉蔻的描述,眼睛紧紧地盯着那青玉般的圆珠。 没错! 是雪山玉蔻! 她喜极而泣。 “傅子骁,你有救了!” “这是雪山玉蔻!” 雪山玉蔻? 傅子骁猛地想起了封御医所写的那几句话。 功高震主,外戚专权,不废即死。 圣意难违,秘术封穴,无颜于世。 雪山玉蔻,回魂十八,忠良应活。 难道? 这就是封御医提到的,可以令他继续活着的天下唯此一颗的解毒圣药? 雪山玉蔻? 见傅子骁似乎不是很明白这雪山玉蔻的珍贵之处。 封弋遥不由地用激动到颤抖的声音,向傅子骁解释道:“雪山玉蔻不但可以活死人,肉白骨,令人起死回生,而且还能复五感,复清明。” “也就是说,雪山玉蔻不仅能救人一命,还能让瞎子复明,哑巴开口,聋子能听,无嗅无味之人恢复,就算是傻子也能变得聪明。” 再加上她们封记的回魂十八针,傅子骁就可以站起来了。 “傅子骁,你有救了!” “啊~”封弋遥心里一激动,牵动了心口的内伤,疼的她猛地一缩。 “阿遥?” “你怎么样?” “是不是心口又痛了?” 傅子骁连忙抢过她手里的红木盒子,丢在一旁。 “这盒子太冰寒了,你内伤未愈,先不要碰它。” “别扔!” 封弋遥连忙阻止他,“放好,你把它先放好。” 雪山玉蔻如此珍贵,怎么能这么随意一丢呢? 傅子骁可不管什么珍贵不珍贵,此刻对于他来说,封弋遥可比那木盒子重要多了。 “好了,我放好了。” 傅子骁从身上又摸出一个素色的香囊来,从里面掏出来一个小瓷瓶,“这是你之前炼制的救心丸,你要不要吃一颗?” 是封记的救心丸? 傅子骁居然将它随时带在身边?想到这一点,封弋遥心里顿时暖暖的。 说不出的满足。 “来,吃一粒试试看。”傅子骁小心将一粒救心丸送到了她唇边。 嗯,封记救心丸,倒是可以缓解一下她内伤的疼痛。 封弋遥点点头。 吞下药丸后不一会儿,果然疼痛稍减。 封弋遥不禁思考起来。 商子墨为何要把这么珍贵的圣药给傅子骁呢? 而药王谷里。 老谷主目光阴狠地盯着那个空空如也的黑木盒子。 心里怒极。 “雪山玉蔻呢?” “我的雪山玉蔻呢?” “到哪去了?” “商子离,你给我说!” “说!” 商子离被她摇的如同一尾被抛上了岸的鱼,丝毫没有了反抗的能力,在半昏半迷间,听到了他外祖母的怒吼,暗暗勾了勾嘴角。 想必此刻,子墨已经将那雪山玉蔻交给表妹了吧? 他们兄弟俩,总算没有食言。 即便是外祖母怪罪,那又如何? 是非黑白,他们兄弟俩总是能分清楚的。 外祖母,太固执了。 她的心,已经着了魔。 若是没有封弋遥,子墨依旧是个瞎子。 而自己,依旧是不知真相的药王谷少谷主。 他们会一直祖慈孙孝,直到外祖母将他们利用殆尽。 一统天下? 呵呵。 外祖母一介老妇人,居然还会有此志向? 真是令人不敢相信。 商子离想到了自己的母亲。 西梁国最尊贵的商贵妃。 是不是也一直都是外祖母的一颗棋子? 该是离开的时候了。 这边,傅子骁一行人来到了阳关城下。 却受到了阻拦和刁难。 “永定侯,不是末将不开城门,而是此处乃我大越边城,不容有任何的闪失。” “末将奉命镇守此处,未得圣旨,不敢私自放侯爷的黑虎营入内。” “若是侯爷非要入城,只能带几个随从。” “望侯爷海涵。” 镇守阳关城的是一个叫解明的守将。 也是武安侯解豫的远房侄子。 武安侯,原来是武安伯,是在永定侯府失势后,才在大越朝堂有了一席之地的朝廷新贵。 掌管着京城巡防营的几千兵马。 深受越帝看重。 就连解豫的这远房侄子解明也跟着水涨船高,成了一城的守将。 此刻,他嘴里说着海涵,脸上可是一点也没有流露出对傅子骁的敬重和对黑虎营的尊敬之意。 秦路老魏等人愤慨不已,永定侯府失势后,傅家军也是今时不同往日了,就连解明那等无能之辈都能出言讽刺他们。 实在是令人气愤。 他们可是令敌人闻风丧胆,战功赫赫的黑虎营! 什么时候受过这种窝囊气? 刚要破口大骂,却看见永定侯眼风凌厉地朝自己一扫,他们就讪讪地闭上了嘴巴。 “秦路,你带领黑虎营在城外扎营。” “本侯带特麟卫进去。” 第82章 神仙姐姐 “侯爷!” 秦路不赞同地开口。 “怎么,如今本侯的话不管用了?” 傅子骁轻飘飘的一句话,秦路却吓的立刻低头俯首。 “末将听从侯爷吩咐。” 反正那解明也不认识他,等有机会,化装成普通老百姓再混进去就是了。 “黑虎营!” “城外十里处,扎营!” 解明在城楼上见黑虎营的人,屁都不敢放一个,灰溜溜地转身离开,而傅子骁身边只剩下一个车夫,三个随从后,嘴角勾起了一个得意的笑容来。 什么永定侯? 一个过了气的残废,居然还有脸占着侯爷的位置? 什么令人闻风丧胆的黑虎营? 不过是一群不知礼数的粗汉子。 见了自己居然还不行礼? 简直没有教养。 必须给他们点颜色看看。 解明洋洋得意地看着傅子骁。 “还是侯爷明事理,懂规矩!” 傅子骁却不想跟他多纠缠,他冷冷地看着解明,“解将军,本侯现在可以进城了吗?” “啊?可以可以!侯爷请吧。” 城门开了一条缝,堪堪只够马车进入。 进了第一个城门,在第二道门的时候,守门的兵士居然还要检查马车。 “永定侯,得罪了。” 解明亲自到了马车前,拱手说道:“末将们也是奉命行事,请侯爷不要见怪。” 傅子骁面无表情地看着他,“解将军想亲自检查吗?” 解明皮笑肉不笑地说道:“那倒不用,侯爷只需将帘子拉开,末将在外面看一眼就是了。” 驾车的特十一在傅子骁的首肯下,小心翼翼地掀开车帘。 封弋遥斜斜地倚在傅子骁的怀里,动都没动一下,见车帘被拉开,她对着解明微微一笑,“解将军不愧是大越的门户,果然威风极了!” “这位是……” 解明见了封弋遥,眼前突地一亮,妈呀!在这荒凉的边城,居然能看见如此仙姿玉貌的人物? 他不由地咽了一口口水。 极品啊! 若是能…… 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啊! “解将军是对本侯的夫人有什么不满之处吗?” 见那解明一双贼眼一直在色咪咪地盯着封弋遥,傅子骁眯了眯眼,目光凌厉起来。 “还是解将军,对本侯有何不满?” “啊?” 解明被傅子那带着杀气的目光吓的一激灵,连忙收回了目光。 “末将不敢!” 这么娇美的一个女子,居然是傅子骁的夫人? 解明有些不敢相信。 他离开京城的时候,傅子骁还是一个脾气暴虐,顶着克妻之名的残废。 一连克死了三个夫人,如今居然还能娶到这么美丽的一个女子做夫人? 她眼瞎了? 还是傅子骁以权压人,强掳了她? 若是自己能将她从傅子骁身边救出来,是不是她就会对自己感恩戴德? 继而以身相许? 解明正想的开心。 耳边却传来了一个声音。 “既然无事,本侯就不奉陪了。” 特十一狠狠地瞪了一眼解明,唰的一下放下了车帘,就一手高高地扬起马鞭,嘴里“驾”的一声,赶着马车往前驰去。 特九几人也骑着马从解明身边呼啸而过。 在空气中留下一阵灰尘。 呛的解明连连咳了几声。 他气恼地看着马车远去的方向。 永定侯? 有什么了不起的?不过是个残废,自己难道还怕他不成? 就算他曾经的确是大越最耀眼的少年。 哼…… 此刻还不是要乖乖地看着自己的脸色行事? 让他停车就得停车。 让他接受检查他就得乖乖地掀开车帘子给自己看。 想到封弋遥那张令人魂牵梦萦的脸庞,解明顿时觉得自己的心跳加快了许多。 她娘的。 她咋就那么好看? 那么好看的人,怎么就成了永定侯的夫人了? 不是太浪费了吗? “来人,给我跟上前面的那辆马车。” 解明心里痒痒的厉害,心里却在想,我倒要看看,这傅子骁来到这阳关城干什么? 想到他们刚才似乎是从云岭那边过来的,解明心里不由地升起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永定侯,不会是想通敌吧? 马车在阳关城南面的一座宅院前停下。 特九翻身下马,去敲了敲门。 “吱呀”一声,宅院大门从里面打开一条缝,从里面伸出了一个脑袋,他看了特九一眼后,连忙将大门开到最大。 特十一驾着马车嘚嘚嘚地驶了进去。 “侯爷,到了!” 马车刚停稳,傅子骁就听到一个夸张的声音,大喊着:“哎呀!这不是小十一吗?” “你怎么来啦?” “想死你颜哥哥了。快过来,让颜哥哥抱抱。” 特十一连忙跳着躲开了他的魔爪,嘴里大叫着:“九哥,十哥,十三哥,救命啊!” 特九,特十,二人对这种事情早就是司空见惯,见怪不怪了,这位曾公子一向就爱欺负小十一,就像他们几个一样,对小十一这种呆萌可爱的小孩子总有一种想蹂躏的冲动。 而特十三,他是才从黑虎营里选拔出来的,虽然排名靠后,年龄却比他们几个都大,此刻,也不知道自己是该去救特十一呢,还是如特九特十他们二人一般在蹲一旁看热闹。 ”救什么命啊?” 曾希颜不高兴地说道:“小十一,这就是你的不对了,颜哥哥这么喜欢你,你怎么能说出这么令人伤心的话来呢?” “你忘了上次是谁把你从邢堂里救出来的?” 他不说这个还好,一说这个,特十一更加想要远离他。 “快过来!” “颜哥哥还给你带了礼物呢。” 曾希颜一副抓不到特十一誓不罢休的模样。 两个人围着马车不停地转着圈圈跑。 “曾希颜,你是太闲了吗?” 傅子骁已经揽着封弋遥,翩然地下了马车,坐在了自己特制的轮椅上。 “我说侯爷,你是不是太没良心了点?” 曾希颜终于跑不动了,他停了下来,看着傅子骁,嘴里不满地说道:“您老人家一句话,本公子就屁颠颠地从京城跑到这,这屁股还没坐热,热茶也还没喝上一杯呢,我鞍前马后地替你操劳,您老人家开口就找我的茬。” “是不是觉得本公子好欺负啊?” “我不过就是想跟你家小十一玩一下,怎么了?” “不行啊?” “哎呦喂!这是哪位神仙姐姐下凡了啊?” 第83章 皇子李玄 曾希颜不等傅子骁开口反驳,便将目光移到了封弋遥的脸上,嘴里不停地惊叹道:“我猜,这位美丽动人的神仙姐姐,就是大名鼎鼎的封家大小姐吧?” “哦对,如今应该叫您永定侯夫人了。” “啧啧,果然闻名不如见面,您老人家,哦不,您大小姐简直就是仙女下凡啊!” “以您的这般品貌,嫁给永定侯,太浪费了吧?” “不如你考虑考虑本公子呗!” “本公子不疤不瘸,品貌端正,一表人才。” “哦,忘了跟你自我介绍了,本公子姓曾名希颜,字彦文,你可以叫我彦文,我今年二十六岁,至今未婚,没有通房,也没有相好……” “够了!” 傅子骁横了他一眼,立刻开口打断他的废话,“你胡说八道什么呢?安排你做的事情都做好了吗?” “还有,沈大夫到了吗?” “早上刚到的。你们时间卡的真好。”曾希颜撇了撇嘴,心里不满傅子骁打断他跟封弋遥的叙话。 “快叫沈大夫过来看看。” 几人进了屋里。 自有人送上热茶及点心。 “见过侯爷。” “见过夫人!” 沈大夫见到封弋遥后非常激动,心里暗暗地松了一大口气,大小姐安然无恙就好。 可是见到封弋遥脸色发白,她的手又一直捂着心口,脸色不由一变。 “大小姐可是受伤了?” 他一着急,就用了旧称。 傅子骁也不在意,“阿遥受了内伤,还请沈大夫给她看看。” “好!好!” “老夫这就给夫人把脉。” 沈大夫连忙将自己常用的药箱打开,从里面拿出一条洁白的丝帕来,轻轻地覆在封弋遥的手腕上。 片刻之后,沈大夫面色凝重地说道:“夫人内伤很重,虽然没有生命危险,发作起来却是疼痛无比。” “若是能再有一粒通犀丸……就好了……” 沈大夫看着傅子骁和封弋遥,通犀丸难得,上次封弋遥好不容易弄来了一粒,已经给傅子骁吃了。 所以,傅子骁身子才能恢复了正常,三个月不会复发毒性。 “通犀丸是没有了。”封弋遥笑了笑,“不过,如今我们有了更好的东西。” 大越皇宫。 影十七跪在越帝面前,详细禀报了他们去药王谷解救封弋遥的过程。 影卫共去了七人,只有他一人成功进入了药王谷。 “你说那药王谷的谷主与封氏相貌极为相似?” 越帝心里一喜。 那谷主。 是弋儿吗? 是他念了一辈子的弋儿吗? “弋儿,你愿意嫁给我吗?” “李玄,你真的喜欢我?” “当然!弋儿,你知道,我爱你入骨,只要你愿意嫁给我,此生,我李玄绝不负你。一生只爱你一个人。” “真的?” “真的。” “那,若是让你入赘呢?” “入……入赘?” 李玄不可置信地看着她。 身为皇子。 怎么能入赘呢? 父皇那里,是绝对不会同意的。 “弋儿,为……什么……要入赘?” 商无弋绝美的脸蛋上扬起一个凌云壮志般的笑来。 “因为,我是我们家唯一的孩子,将来是要继承家业的。” “那你家有多少钱?我赔给你。” “哈哈哈……” 商无弋笑的弯下了腰,脸上浮起一个讥讽的笑容来,“李玄,你太天真了。” “我家有多少钱?哈哈哈……” “那是你几辈子都挣不到的家业……” “除非……” “除非什么?” “除非你能当上皇上。” “若是你能成为一国之君,我将来做了皇后,这样,应该就能勉强说服我的爹娘了吧。” 李玄沉默了。 他的母妃只是一个小小的才人,生下自己后才晋位成了美人。 而且,他母妃相貌并不出众,在美人云集的后宫里,没有任何的优势,生下自己后按照惯例封了一个美人,之后,父皇就将她扔在了一边。 不闻不问。 外祖家,更是无权无势。 他的兄弟众多,有能力又实力雄厚的大有人在。 想登上皇位,无异于痴人说梦。 商无弋见他沉默下来,冷笑了一声,“我娘曾经说过,男人的嘴,骗人的鬼。” “你看吧,连这个小小的要求你都做不到。我嫁给你,能得到什么呢?” “弋儿,我发誓会一辈子对你好。” “然后呢?” “然后……然后,我把我的心,我所有的一切,都给你。” “我要你的心做什么?”商无弋无情地嘲讽道:“再说了,你所有的一切,又值多少钱?” “恐怕,连我们家的一颗药丸都买不起呢。” 弋儿,如今我已经坐上了皇位,富有四海。 可是,你又在哪里呢? 药王谷? 越帝心里猛地一惊,刚才那影卫说,药王谷的谷主和那封氏相貌极为相似。 二人似乎是祖孙俩。 难道,弋儿真的是药王谷的人? 怪不得。 药王谷地位超然,富可敌国,又独立于一隃,手里掌握着天下的仙花仙草,毒花毒草。 既能救人一命。 又能致人死地。 天下四大国,正保持着一个微妙的平衡。 药王谷。 也保持中立。 从不参与任何一国的纷争,一心一意炼制圣药。 和毒药。 当然,四国之中,谁也不会主动去与药王谷为敌。 毕竟,药王谷的圣药极为珍贵,传闻可活死人肉白骨,谁不想要? 可是一药难求。 弋儿若真是药王谷的人。 那自己当初,就算是入赘,也不算丢脸。 越帝想,若是当初,自己去跟父皇说,他要入赘到药王谷。 想必父皇应该也会答应的吧。 用一个不得宠的皇子,去换来与药王谷联盟的机会,父皇应该会很乐意的。 可是,自己当年为何没有再接着问下去呢? 越帝想了想。 自己当年应该是被“坐上皇位”几个字刺激到了。 一国之君。 李玄之前是想都不敢想的。 可是,最后坐上这个位子的。 偏偏就是自己。 越帝想。 若是当初,自己答应弋儿,一定会去争那个位子。 那如今,自己还能坐在这里吗? 说不定早就如几个皇兄一般。 成了皇权的牺牲品。 “皇上,属下已经查明,之前永定侯出京,也是去了药王谷。” 第84章 封梁进宫 影卫统领见越帝神情忽明忽暗,本来不敢出声,可是永定侯的事情陛下也是极为重视的。 他不得不硬着头皮禀报。 “傅子骁去了药王谷?” “他去做什么?” 影卫统领瞧了一旁的影十七一眼,“据影十七所见,永定侯应该是去救他的新婚夫人。” “他的腿好了?” 越帝猛地坐直了身体,眼神恶狠狠地盯着跪在下面的影卫统领。 “那倒没有。” “不过,永定侯的身子似乎好了许多,据影卫暗查,他的寒毒,已经多日未曾发作了。” “立刻去查!” “朕要知道傅子骁到底想干什么?还有,仔细去查清楚,那药王谷谷主,和封氏之间到底是什么关系?” 真的是祖孙俩吗? 越帝心里恨极,咬牙切齿地从牙缝里挤出了一个人的名字。 封褚! 原来是你? 当初抢走了我的弋儿。 还与她生了孩子。 越帝想起很多年以前,年轻的御医封褚也是相貌堂堂,风度翩翩,他医术高明,妙手回春,被先帝封为正二品御医,父皇还亲自给他的医馆赐了匾额。 比自己这个皇子得到的荣宠都多。 他喜爱到处游玩,结交了许多江湖上的朋友。 他活的肆意。 令李玄这个皇子有时候都羡慕。 是哪一年呢? 封褚从外面回来。 手里抱着一个孩子。 他未曾娶妻,却已经有了儿子。不过那时李玄并未在意,他正暗暗地筹划一件大事情。 不过,似乎从那以后,封褚就再没有出去过了。 一心一意地将那孩子抚养长大。为他娶妻生子。 越帝记得,封褚的孩子并不出众。 对了,那孩子叫什么来着? 越帝看向一旁的荣宝公公,“朕记得封褚有个儿子,叫什么?” “回皇上,封御医的儿子叫封梁。” “前不久才升了户部侍郎。” 御前太监就是有这个本事,但凡陛下有所问,必须立刻就能回答出来。 而且,准确无误。 “传他过来。” 荣宝公公愣了一下。 悄悄抬眼瞧了一眼窗外。 “遵旨!” 封梁这会正在书房里,他刚升任户部侍郎,手头的事情千头万绪,每天忙的焦头烂额的。 偏偏前不久,自己的女儿封弋遥又失踪了。 听到消息的时候,他这个当爹的差点没当场过去了。 还好,过了几天,封记医馆的掌柜过来报信,说遥儿没事,永定侯会去派人救她的。 永定侯府的人,自然比他封家的人厉害,他也就放了心。 后来,听说永定侯亲自出京城找遥儿去了。 封梁又觉得,事情好像变得更加令人心惊胆战了。 一个户部侍郎的女儿,真的值得永定侯不顾自己的身体安危,亲自去找? “老爷!” “老爷!” “宫里来人了!” “陛下要传您入宫呢。” 官家一路气喘吁吁地从大门口跑进封梁的书房,边跑边大声地喊着。 “陛下传我进宫?” 封梁心里咯噔一下。 不会是,遥儿有什么事吧? “快去封家老宅,请……请我堂哥过来。” 只是请封棠过来商量什么,封梁还没想好。 他只是心里没底,怕有个万一。 “老爷,宫里的人还在前面等着呢,恐怕不能耽搁太长时间。” “哦!对!” 封梁手足无措地搓了搓手,“那我,先进宫,堂兄来了以后,让他等着我。” “臣,户部侍郎封梁,参见皇上。” 封梁的头磕在坚硬冰冷的大理石地面上。 身上却已经冒出了一层冷汗。 “抬起头来。” “是……臣……臣遵旨!” 封梁战战兢兢地抬起头,却不敢直视那龙椅之上的越帝。 越帝皱着眉头,仔细地端详了封梁一番。 封梁的长相大都随了封御医,越帝怎么看,也没看出他和那人有何相似之处。 “封梁,朕问你,你的母亲是何方人士?” 母亲? 封梁愣了一下。 他的母亲? 他从记事起,就从来都没有见过母亲。 他也不敢问。 一问父亲就朝他瞪眼。 问的多了,父亲就揍他。 挨揍他也问。 “别人都有娘亲,我为什么没有?” 被他问烦了,封褚直接说道:“你娘亲……死了!” 死了? 封梁大哭了一场。 原来,不是他没有娘亲,而且娘亲在自己很小的时候,就已经死了。 他从此再也没问过。 怕他爹难过。 谁死了妻子不难过了呢? 后来,封弋遥的亲娘难产而死,封梁也的确难过了许久。 “回皇上,臣……从未见过母亲,也不知道她是哪里人?” 他爹确实没说过这事。 “你不知道?”越帝有些失望。 “臣,的确不知。” “那,你的妻子是何方人士?” 越帝想,说不定封弋遥的相貌是随了她亲娘呢? “回皇上的话,臣的妻子乃太常寺寺丞于世珑的嫡女。” 太常寺寺丞? 越帝看了荣宝公公一眼。 荣宝公公连忙说道:“回皇上,太常寺寺丞是正六品。” 说罢他又低声补了一句,“于世珑的嫡女是封大人的继室。” 继室? 那就不是封弋遥的生母了。 “封大人,皇上问的是您的发妻。” 荣宝公公好心提醒了一句? 发妻? 封梁怔了怔。 皇上问的是遥儿的母亲,许氏? “回皇上,臣的发妻许氏,是已故许太医的孙女。” 许太医? 这下就连荣宝公公也傻眼了。 太医院的太医那么多,又是已故的,谁闲了没事记他啊? “皇上恕罪,要不奴才派人先去太医院打听一下?” 越帝打眼一瞧荣宝的脸色,就知道那姓许的太医没什么名气。 “算了!” “朕就是随便问问。” 没问出什么有用的信息,越帝也没了心思,朝封梁摆摆手,“爱卿回去吧。” 封梁直到回了府里,脑子里还是一片浆糊。 在书房里忐忑不安,坐了没多大一会的封棠问清了事情的经过,觉得不是什么大事,兴许是皇上想从侧面了解一下,永定侯的亲家都是什么人吧。 第二天,封梁莫名其妙地得了一些赏赐。 虽说都是寻常用的笔墨纸砚之类,可那毕竟是皇上赏的,户部的那些大人们纷纷都前来与封梁攀交情,旁敲侧击地打听着皇上的心思。 与封梁也是封兄长封兄短地寒暄。 还和封梁相约着下值后一起去喝茶听戏。 封梁心里莫名地,有些扬眉吐气的得意。 总算是。 守得云开见月明了。 第85章 拜师 沈大夫瞧着桌子上,那白色玄冰寒玉碗里的那颗青玉色圆珠。 眼睛瞪的比特十一骑的那匹赤红马的眼珠子还大。 他颤抖着手指头,嘴唇哆嗦着,“侯爷……夫人……真的……真的是……雪山玉蔻?” 雪山玉蔻。 那可是排名天下第一的圣药。 他也只是曾经在一本破破烂烂的古籍里看到过一两句描写。 只记得活死人肉白骨几个字。 如今,那令天下人趋之若鹜的灵丹妙药就在眼前。 沈大夫觉得自己应该先去睡一觉。 等脑子清醒了再说。 “沈大夫,我需要你的协助。” 封弋遥看了一旁的傅子骁一眼。 将祖父的话说了出来,又让沈大夫拿笔记下了将雪山玉蔻炼制成药丸所需要的药材。 沈大夫颤抖着双手用笔将药名记了下来,他看着手里的这一长串药名。 结合封弋遥说的药方,终于相信,此刻,他要做的是一件大事情,一件前无古人,哦不,是前有古人,后无来者的大事情。 炼制天下第一的圣药,世间仅存的一颗:雪山玉蔻。 他要见证奇迹的发生。 “还有,沈大夫,我需要你帮我,用封记回魂十八针,替侯爷施针。” 雪山玉蔻虽然已经到手,可是,以免夜长梦多,封弋遥决定立刻将它炼制成药丸,让傅子骁服下。 同时,用封记祖传的回魂十八针替傅子骁打通他双腿上的经脉。 这样,傅子骁不但寒毒可解,性命无忧,甚至,还能重新站起来。 可是,如今她自己受了内伤,根本无力施针。 而回魂十八针,需要绝对的准确无误。 不能有任何的闪失。 而目前,只有沈大夫能担此重任。 沈大夫不敢置信地看了看傅子骁,又将目光移回到封弋遥的脸上,说道:“夫人,回魂十八针可是封氏祖传的秘方,不能传给外人的啊?” 记得之前,他跟在封御医的身边,曾经仗着两人关系好,开玩笑似的想让封褚给他教上一两针,可封褚眼睛一瞪,“你想的美!我封氏的祖传秘方,岂能传给外人?” 封褚说话算话,竟连施针的时候都让众人避开,一丝一毫都没让别人看见。 封弋遥倚靠在傅子骁身上,心口的一阵阵绞痛,令她不由自主地使劲捏紧了他的一只手,苦笑道:“祖父的意思,我自然明白,可是如今是事急从权,对我来说,侯爷能够站起来,是我最大的心愿。” 傅子骁将她的手回握在手里,轻声安抚道:“夫人不必着急,反正这天下第一的圣药已经在我们手里,一切,等你养好伤再说。” 得知雪山玉蔻可以令自己站起来,傅子骁自然是十分的激动,可是见封弋遥受了内伤,心口绞痛,脸色苍白,全身柔弱无力的样子,令傅子骁心里很是心疼。 她都是为了自己。 才遭受了这么大的痛苦,如今,她心里却心心念念都是为自己治疗双腿的事情。 一点也不想想她自己。 这样的女子。 怎能不令他倾心? 沈大夫眼睛一亮,“老夫倒是有一个办法,夫人可以等几日,等我们将雪山玉蔻炼制成功后,夫人先服下一粒。” “一来,咱们可以试试药丸的功效,二来,既然雪山玉蔻是天下第一圣药,可活死人肉白骨,那它对夫人的内伤也一定是有好处的。” “等夫人内伤痊愈后,再给侯爷施针也不迟。” 反正这么大的一颗圆珠子,再加上那许多的珍贵药材,应该能炼制出好几粒圣药。 永定侯一个人,又吃不完。 “不行。”封弋遥道:“我只是受了一点内伤,慢慢调养就是了,怎么能浪费这么好的灵药?” “再说了,我怕到时候万一来不及。” “还请沈大夫你千万不要推脱。” 她的祖母,不,是药王谷谷主得知雪山玉蔻丢失,岂肯善罢甘休,一定派人会过来抢的。 想到她的实力,封弋遥心里就涌起一丝恐惧来。 万一有个闪失,雪山玉蔻又被她抢了回去,自己岂不是要后悔死? 更白白辜负了商子墨和商子离二人的一片心意。 还是先落肚为安。 “沈大夫,就按照我说的去做。到时候,我口述,你施针。” 沈大夫见自己无法说服封弋遥,便将目光移向傅子骁。 “侯爷,您看这……” “沈大夫,听阿遥的吧。” 如今这世上,会这回魂十八针的人,就只有封弋遥一人。 封记回魂十八针,既然是她封家的,怎么用,教给谁,那是他们封家的自由。 沈大夫终于点了点头,他的脸上带着一丝郑重,似乎是下了决心般,跑到桌子那边屁颠颠地倒了一盏茶端过来。 然后端着茶径直地走到封弋遥跟前,将茶放进傅子骁手里“劳烦侯爷先帮我拿一下。” 说罢突然一掀衣摆,朝着封弋遥就跪了下来。 “师傅在上,请受徒儿一拜!” “咚咚咚”地一连磕了三个拜师头。 “沈大夫,你这是做什么呀?”封弋遥被沈大夫的这一顿猛如虎的操作吓了一跳,连忙要去扶他。 “啊!”却牵动了内伤,心口一阵绞痛,不由地痛呼了一声。 “你别乱动。”傅子骁连忙腾出一只手摁住她。 “先听听沈大夫怎么说?” 沈大夫义正言辞地说道:“夫人肯将封记回魂十八针教给我,就是我沈自山的师傅,一日为师,终生为师。” 说罢他将茶盏从傅子骁手里接过来,双手举过头顶,恭恭敬敬地说道:“请师傅喝茶!” 见他真心实意,封弋遥抿嘴一笑,看了傅子骁一眼,对沈大夫说道:“本来是要沈大夫你帮忙的,如今,倒是我占便宜了。” 沈大夫一本正经地说道:“师傅说的哪里话?能为师傅和侯爷效劳,是徒儿的荣幸。” 沈大夫心里高兴的很呢,他成了夫人的徒弟,也就不算外人了,再去学那封记回魂十八针,就是名正言顺。 将来到了地底下,封御医也不能再找自己的茬。 “能当沈大夫的师傅,我真是占了一个大便宜。”封弋遥脸上带着笑容,接过茶水抿了一口,算是认了这个徒弟。 第86章 叶森送药 “师傅,那,这些药材?”沈大夫一脸的为难。 他们初到阳关城,没有人脉,这么多的珍贵药材,到哪里去找呢? “这件事交给曾希颜去办。” 傅子骁说完,叫了特十一进来,把药方递给他,“让曾希颜在明天中午之前,把这些药材都找到。” 曾希颜果然不负众望。 第二天一早,就将其中的大半部分药材送了过来。 “我说侯爷,你把我当做神仙了不成?” 曾希颜指着药单子上的几味药,不满地说道:“这什么朱果雪莲,听说比人参鹿茸珍贵多了,这小小的阳关城,根本没得卖。” “还有,这个叫什么红尘相伴的,我听都没听过。” “还有这个,杜鹃喋血。应该是杜鹃啼血才对吧。” “你说说,这都是什么药材呀?我问了多少家药铺,人家听都没听过有这几种药。” “是不是这单子上写错了?” 傅子骁白了他一眼,“你自己无能,就说单子写错了。” 单子怎么可能是错的? 那可是封弋遥熟记在心,倒背如流写出来的单子。 “我无能?” 曾希颜差点炸了。 “傅子骁,你有没有良心?小爷我从拿到单子开始,一刻都没休息,没白没黑地到处搜罗,给你弄来了这一大车的药材,你不道声辛苦也就罢了,还说我无能?” “小爷我还不伺候了呢!” 说罢将单子丢在一旁,站起身就走。 “十一,十三,拿下曾希颜!” 傅子骁淡淡地一出声,唰地从院子里飞出来两个墨青色的身影,一左一右朝曾希颜攻去。 “我去!” “你们来真的?” 见他们二人出手凌厉,曾希颜连忙身形一动,手忙脚乱地出手去接招。 “小十一,你这个坏孩子,居然敢偷袭我?” 曾希颜骂了一句之后,又狞笑一声,“今日是你自己送上门来的,别怪哥哥我心狠手辣哦!” 说罢他一脚踢开特十三,又极为快速地去抓特十一。 特十一轻功底子好,身子又轻盈,他动作灵活,闪来闪去避开曾希颜的魔爪。 特十三也卷土重来,一掌劈向曾希颜的后心。 曾希颜仿佛身后长了眼睛一般,他猛地一提气,纵身跃上一旁的树梢,朝着屋内大声喊道:“傅子骁,你这个没良心的,小爷我一夜没睡,饭也没吃,辛辛苦苦地替你找药材,你就这么对待我!” “活该你当一辈子的残废!” 眼见特十一和特十三又攻了过来。 曾希颜纵身一跃,跳到了房顶上。 “封家大小姐!” “快管管你家侯爷吧。” “没他这么办事的。” “他这这河还没过完呢,就忙着拆桥。” “你问问傅子骁,他脑子是不是有问题?” “哎呦!小十一,你敢打我屁股?” “看我不好好地收拾收拾你。” “特十三,你也跟着起哄是不是?” “你忘了咱俩之前的交情了?” “嘿!我就不信了……” 屋外,打的如火如荼,难解难分。 屋内,封弋遥拿着单子皱起了眉头。 朱果雪莲,乃是南诏所产。 红尘相伴,药王谷倒是有。 封弋遥在凌云峰上见过,只是当时她被人押着,根本没机会去采。 杜鹃喋血,顾名思义,就是用杜鹃鸟的血加上十几种药材炼制成的一种药粉。 其实是一种毒药。 普通人只要沾染上一点点,就会立刻吐血身亡。 可是,要用雪山玉蔻炼制灵药,却不能少了这一味毒药。 “禀侯爷,门外有一男子求见!” 特九今日在外院值守,正津津有味地坐在房顶上看着曾希颜被特十一和特十三追的一身狼狈,却听见了宅院门口有人求见永定侯。 他飞过去看了一眼,连忙进了内院禀报。 “侯爷,夫人,那人名叫叶森,说夫人知道他的身份。” 叶森? 他不是商子离的贴身护卫吗?之前在来药王谷的路上,他还在自己房门口守过呢。 还替自己去买过红糖糍耙。 他怎么会找到这里来了? 难道是商子离出事了? 封弋遥连忙让特九放人进来。 叶森见了封弋遥,利落地行了一个礼,恭声说道:“小人奉了少谷主之命,来给表小姐送东西。” 说罢从怀里掏出来一个深蓝色小布包。 打开小布包后,露出里面三个不同颜色的小瓷瓶来。 叶森指着几个小瓷瓶挨个介绍。 “这个青色瓷瓶里面是朱果雪莲。” “这个白色瓷瓶装的的红尘相伴。” “还有这个红色瓷瓶,装的是杜鹃喋血。” 傅子骁眸光一闪,他们还正为这三味药材发愁,那商子离居然就派人把药材送上门来了。 他是如何得知炼制雪山玉蔻所需要的是什么药材的? 又是如何能拿到这三味极为珍贵的药材? 还巴巴地派人给他们送来,他有那么好心? 封弋遥听了一脸惊奇地看着叶森,心里十分激动,“你家少主怎么样?他还好吗?老谷主有没有再为难他?他的伤好点没有?他什么时候醒的?” 叶森心想,表小姐还是关心少主的,也不枉少主如此费尽心思去帮她。 就算得罪了老谷主,被打成重伤也在所不惜。 “少主还在昏迷,老谷主将他关起来了,这些药材是他提前准备好,让属下在表小姐脱身后,再偷偷送过来的。” “少主说,其它的药材表小姐都能找到,只有这三味药,不好找。” 封弋遥心里一哽,“他是什么时候准备好的?” “表小姐被关进清阴洞的那一天。” 原来,商子离什么都想到了。 他不是无情无义。 他是……有情有义。 还有商子墨。 他们兄弟二人,一个悄无声息地将雪山玉蔻塞给傅子骁。 另一个在药王谷谷主的眼皮底下,偷偷地将她所需要的药材准备好。 他们兄弟俩对自己,还是有着血浓于水的兄妹之情。 “你回去吧,替我谢谢他!” “就说我……误会他了。” “请他原谅我……这个不懂事的……表妹。” 封弋遥眼睛里含着泪,她笑了一下,“叶森,也谢谢你!” “希望将来能有机会,我还想再吃一次你买的那家红糖糍耙呢。” 叶森一怔。 原来表小姐还记得? 他拱了拱手,“表小姐保重!” “叶森告辞!” 第87章 东宫侧妃 “原来阿遥是想吃红糖糍粑了?” 傅子骁见封弋遥脸上带着一丝感伤,笑着说道:“阿遥还想吃什么?一会让曾希颜去买。” “傅子骁,你还真是没良心啊?” 曾希颜翻了个白眼,“我是你的下人吗?你要这般奴役我?” 傅子骁瞥他一眼,“送上门来的,不用白不用。你去不去?” “我不去!”曾希颜一屁股坐下来,翘起一条腿,“你叫小十一去吧,爷我累着呢。” 他捂着嘴打了一个哈欠,“不行了,我要先去睡一觉。等那个什么红糖糍粑买回来,给我留一点啊!” “滚吧。” “这曾公子是什么人哪?”曾希颜走了以后,封弋遥好奇地问道,“性情倒是洒脱肆意。” 傅子骁嗤笑了一下,“他是大越四大皇商之一,曾家的庶子,因为不敬嫡母和嫡兄被赶出了家门。” 四大皇商,封弋遥还是听说过的,分别是京城曾家,江南风家,临西陆家,还有西北曹家。 这四大世家几乎掌握着大越所有的商业命脉。 虽然商人地位低下,可是人家有钱啊。 有了钱,慢慢的就会有权。 有了钱和权,地位什么的,也就不必再在意了。 曾希颜活的那么肆意,何尝不是从小就被金钱滋养出来的。 “你和他,是好朋友?” 封弋遥试探地问道。 “算是吧。” 傅子骁淡淡地说道。 沈大夫这两天可忙了。 要把雪山玉蔻炼制成功,那是需要极高的炼制技术。 一丝一毫都不能马虎。 封弋遥对这件事情也是极为重视,除了晚间睡觉,白天她都是到炼药房里亲自盯着。 二人相互商量着,一丝不苟地按照封御医生前留下来的炼制方法,一点一点地慢慢去做好每一个步骤。 就连烧火,封弋遥都向傅子骁借来了特十三。 特十三身体强健,内功深厚,又极有耐心,他烧的火,要大就能立刻大,要小就能立刻小,就连最专业的烧火师傅都甘拜下风。 历时七日。 雪山玉蔻炼制成的灵药终于成功了。 沈大夫眼睛发亮地看着眼前这个白色瓷盘里,那九颗艳红如血的丹药,仿佛看着他最心爱的宝贝一般,这一颗一颗的,都是一个个的从阎王爷手里抢回来的生命啊! 他小心翼翼地将这九颗丹药放进了一个白玉瓷瓶里。 太好了! 明天就可以让侯爷服下了。 东宫里。 今天是郭明慧进入东宫的日子。 她是侧妃,没有大婚,太子也不会亲自去威国公府接她。 花轿停在东宫沉香院里。 郭明慧穿着一身桃红色的喜服,头上盖着红盖头,低着头坐在床边。 她知道太子不会来。 也知道自己从此以后,只怕夜夜都会是独守空房。 可就是她的命运。 再后悔也没有用了。 “侧妃娘娘,奴婢伺候您更衣洗漱吧。” 皇后仁慈,居然还让郭明慧带了两个陪嫁丫头进宫。 一个叫秋荷,一个叫秋菊。 二人见天色已晚,就伺候着郭明慧更衣。 “侧妃娘娘,早点休息吧。” “明日还要去向皇后娘娘和太子妃请安呢。” 郭明慧仰躺在精致的帐子里,望着头顶帐子上无绣着的那丝丝连连的瓜蔓,这才是第一个晚上呢。 往后余生,还有许许多多个这样的夜晚。 东宫太子妃的寝殿里。 “那沉香院里的灯熄了吗?” “回娘娘,已经熄了。” “哼,她倒是明白自己的处境。” “太子呢?” “回娘娘,太子在倚梅院用了晚膳,后来又去了欣宜院。” 倚梅院,是陆承徽的住所。 欣宜院,是吴良娣的住所。 吴良娣,是太子长子的母亲。 陆承徽,是太子次子的母亲。 东宫里,总共三个孩子,别人都是生儿子,偏自己这个太子妃生的是女儿。 想到自己的小玲儿也好久没见到太子了,太子妃心里涌起一阵酸涩。 在太子的心里,儿子还是要比女儿更重要。 入夜,太子正和吴良娣一起哄着五岁的皇长孙李鑫睡觉。 谁知,太子妃那边的宫女突然来报,说小郡主突然发烧了,求太子赶紧过去看看。 太子匆匆忙忙就去了。 吴良娣撇了撇嘴,太子妃这招也算屡试不鲜了。 就太子殿下会上当。 果然,太子去了太子妃的玉春殿没多久,小郡主就退烧了。 太子就顺势留在了太子妃的寝殿里休息。 折腾了一夜。 太子精神有些差。 郭明慧恭恭敬敬地给太子和太子妃敬了茶,成了名正言顺的东宫侧妃。 地位仅次于太子妃。 虽然昨夜太子并未去沉香院,预示着郭明慧这个侧妃也只是空有其表。 可吴良娣陆承徽等人却不得不恭敬地朝郭明慧行了礼。 毕竟,郭明慧是皇上赐婚。 明面上,比她们都大。 敬完茶,太子就先走了,连一句话都没跟郭明慧说。 如此明晃晃的打脸,令郭明慧不由自主地红了眼圈。 太子妃见状,嘴角勾起一丝讥诮来,假模假式地安慰道:“妹妹也别难过,太子殿下最近是忙了些。等闲了定会去看妹妹的。” “是啊!”吴良娣也说道:“太子殿下最近可忙了,昨日在我那欣宜院里,也就待了不到一个时辰。” 还被太子妃截胡了。 想想就生气。 “吴姐姐,你就偷着乐吧。”陆承徽也凑趣道:“昨日太子殿下在我那倚梅院里,说是用膳,其实,就喝了一碗八宝养身汤。待了还不到半个时辰。” 她们一人一句,把郭明慧挤兑的无地自容。 昨日,是她初到东宫的第一天,于情于理,太子殿下都应该留在她的沉香院才对。 郭明慧没时间为自己悲哀。 她还要去凤仪宫给皇后娘娘请安呢。 敬了茶,皇后一双凤目凌厉地看着郭明慧。 “本宫不管你是谁家的小姐,既然进了东宫,就要记住自己的身份,出嫁随夫,夫为妻纲,若是让本宫发现你吃里扒外,三心二意,休怪本宫无情!” “明慧不敢!” 她知道皇后不会喜欢自己,也知道他们都会防着自己,可是,皇后娘娘此刻,如此的疾言厉色,还是让郭明慧心里生了满满的委屈。 若是可以,她也不愿意嫁给太子好吗? 为什么他们都将过错安在了自己身上? 为什么? 第88章 尝尝 封弋遥昨日已经服下了一粒丹药。 虽然仅炼制出了九颗丹药。 封弋遥不想浪费,可是禁不住傅子骁和沈大夫二人同时在她耳边,晓之以理,动之以情。 封弋遥决定顺从大家的好意,先服下一粒丹药,也是存了替傅子骁试药的心思。 果然,一粒丹药下肚。 百病全消。 封弋遥的内伤一夜之间就已经痊愈了。 体内甚至隐隐还有一股蓬勃的力量呼之欲出的感觉。 整个人变得精神焕发,就连傅子骁都不由地多看了她几眼。 他的眼神实在热烈,饶是封弋遥脸皮再厚,也不禁有些害羞,“侯爷瞧什么呢?” “阿遥真是越发的美丽动人了。” 傅子骁由衷地赞叹道。 他对于女色并不是很热衷,可是眼前这个女子的一颦一笑,那眼角眉间不经意间流露出来的风情,总是能轻易地将他的目光勾走。 一大早,就听见这句话,而且是来自自己心爱之人的赞美,封弋遥的双颊霎时间飞起了一抹嫣红,她嘴角微扬,嫣然一笑,“侯爷的嘴也是抹了蜜般,越发的甜了。” 傅子骁居然鬼使神差地接了一句,“哦?阿遥今日都未曾尝过,怎知是甜的?” 封弋遥:“……” 傅子骁这是在调戏她吗? 她的目光不由地掠过他的唇。 他的唇是淡淡的蜜粉色,此刻嘴角微微勾起,轻轻的抿着,透着一丝不经意的诱惑。 呦呦呦! 心跳的好快,怎么办? 他刚才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难道他对自己,也动了心? 封弋遥心里升起一丝隐秘的窃喜来。 “那侯爷,可否让我现在就尝尝看?” 封弋遥觉得在这方面,自己可不能输给傅子骁了。 于是她鼓起勇气大胆地看着他。 傅子骁:“……” 被反将了一军。 怎么办? 是进? 还是退? “嗯~侯爷可敢?” “让妾身尝尝滋味?” 偏偏封弋遥还用一种挑衅的眼神看着自己。 男人是最经不得激的。 “阿遥……”傅子骁声音低哑,“你别后悔……” 一阵天旋地转,封弋遥觉得自己须臾之间就跌进了一个火热的怀抱里。 一双有力的臂膀将她紧紧箍住。 一股带着雨后空竹般清新的气息迅速将她包裹住,她的呼吸猛地一窒。 脑海中一片空白。 只余那唇上传来的滚烫的触感。 他的唇温暖而清新,热烈而甘甜。 令封弋遥不由地沉溺在那晕眩的美好里。 不想清醒。 “咣当!” 一声巨响从门外传来。 二人迅速分开。 “小十一,你干什么呢?” 在门外正偷听到要紧处的曾希颜,被特十一故意弄出来的声响吓了一大跳。 只见院子当中的那个水缸被特十一用瓦片砸出了一个深深的印子。 “你不许偷看!”特十一坐在房顶上,两条腿从房檐上垂下来,晃呀晃的,他手里还拎着另一块瓦片,抬的高高的,作势还要扔。 “行了行了。谁偷看了?” 曾希颜才不会承认自己偷听人墙角呢。 不过他觉得自己也没有说谎。 他可没有偷看。 他那是偷听。 看和听,还是有区别的。 “吱呀”一声,门开了。 一个不明物体从门里面飞了出来,正好砸在曾希颜的额头上。 “啪”的一声,曾希颜定睛一看。 是一本书。 “哎呦!谁打我?”曾希颜捂着被打痛的额头,气呼呼地朝屋里喊道: “傅子骁,别以为你躲在里面不出声,我就不知道是你打的。” “我说,傅子骁,你有没有良心啊?” “居然这么欺负我?” 傅子骁转动着轮椅,慢慢地滑到门口。 “本侯也不知道,名动京城的曾公子何时也学会了,这偷鸡摸狗的本事?”傅子骁声音冷冷地说道。 这曾希颜,越发的下道了,居然敢偷听他的墙角? “谁偷鸡摸狗了?”曾希颜不服气地说道: “我那是光明正大的听,好不好?” “怎么,只许你们夫妻俩旁若无人地秀恩爱,不许我这个孤家寡人名正言顺地听啊?” 曾希颜一边说着一边大咧咧地进了门,他咋一瞅见了封弋遥,脸上立刻露出一个惊为天人的表情来。 “哇!我说嫂夫人,你今日怎么如此的明艳照人?啧啧啧,比昨天更是又美了十分啊。” “你如此的光芒万丈,让在下都睁不开眼了。” “天啊!傅子骁,能拥有这般天姿国色的夫人,你,你小子也太幸福了吧?” “哎呀,可嫉妒死我了。” “皇上之前,怎么就不让嫂夫人也选选我呢?” 傅子骁神情颇为得意。 “就算有你的名字,阿遥也不会选你的。” “怎么可能?”曾希颜不信,他一脸期待地看着封弋遥,“若是皇上也让嫂夫人选我,肯定就没你啥事了。对不对呀?封大小姐?” 封弋遥抿嘴一笑,“曾公子,其实,侯爷说的没错,不管是谁,我确实……只会选择我家侯爷一人。” 傅子骁朝曾希颜得意地一挑眉,意思是,听见没有?不要再打我家阿遥的主意了。 曾希颜撇了撇嘴,“我说你们夫妻俩,脸皮也是越发的厚了,一大早就黏黏糊糊的。” 一点也不考虑他这个孤家寡人的感受。 沈大夫也跟着进了门,闻言笑了一下,“曾公子说的没错,师傅今日看起来比昨日更美了三分,古籍有载,雪山玉蔻不仅能解百毒,消百病,更能延年益寿,美容养颜,若是习武者,服下一粒,还能多增加十几年的功力呢。” “啧啧啧,沈大夫,你说的这么神奇,我都忍不住想偷偷吃一颗了。”曾希颜瞧了瞧桌子上的那个白色瓷瓶,“侯爷,等你好了,能不能给在下也赏赐一颗尝尝啊?” “你想得美!” “你身体比牛还强壮,又无病无灾的,给你吃,岂不是暴殄天物?” “小气鬼!”曾希颜嘴里嘟囔了一句。 “沈大夫,你们什么时候开始给侯爷施针,治疗双腿啊?要不要在下帮忙?” “自然是需要!” 沈大夫看了看封弋遥,动了动嘴唇,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沈大夫,你怎么了?”封弋遥疑惑地看着他,“有什么为难的事你就说出来,咱们一起商量。” 第89章 见证奇迹 沈大夫深吸了一口气,一咬牙,一闭眼,“师傅,如今您的身子已经大好,是不是就不需要我帮忙了?” 呃? 封弋遥瞧着沈大夫那副生无可恋的模样,越发的疑惑。 “沈大夫,今日可就要给侯爷施针了,你胡思乱想什么呢?” “师傅,您的身子如今已经大好,可以给侯爷施针了,难道还愿意让我学习封记回魂十八针?”沈大夫眼睛一亮。 “我什么时候说不教你了?”封弋遥没好气地说道。 “没有,师傅没说过,是我想岔了。哈哈哈!”沈大夫顿时高兴起来。 他还真怕大小姐反悔了呢。 他可是兴奋了一晚上。 傅子骁全身泡在了一个热腾腾的浴桶里。 浴桶里放了许多特殊的药材,在热气的蒸腾下,整个房间里弥漫着一层青白色的雾气,散发出一种浓浓的苦涩味道。 在浴桶的底部,专门做了一个可以加热的炉子。 能保证浴桶里的水一直保持在滚烫的温度。 那不是一般人能忍受的温度。 可是傅子骁必须要去忍受。 他体内的寒毒太烈,必须内服外泡加施针,三管齐下方可治愈。 足足泡了两个时辰。 直到他全身都泡的毛孔张开,皮肤通红,整个人犹如一只被煮熟的大虾时,方才被允许离开浴桶。 他躺在床上,全身一丝不挂,仅在腰间搭上一条一尺宽的白色棉布,遮住重要部位。 此刻,封弋遥和沈大夫一脸严肃地面对着傅子骁的身体。 回魂十八针,不仅需要施针者绝对的准确无误,也需要极大的体力和耐力。 幸好这两点,封弋遥和沈大夫都没有问题。 施针开始之前,傅子骁服下了一粒丹药。 施针结束之后,他又服下第二粒。 雪山玉蔻炼制的丹药,一粒百病全消,百毒全解。 第二粒,修复经脉,复五感,使瞎子能重见光明,聋子能听见声音,哑巴会说话,无嗅无味之人恢复嗅觉味觉,更重要的是,只要不是断了腿,瘫子也能够重新站起来。 三日后,傅子骁还要服第三粒。 而这第三粒,会让他的武功和各方面的能力都恢复到最巅峰的时刻。 药王谷里。 商子墨命人将仍在昏迷之中的商子离直接带走。 “既然药王谷已经不需要子离了,我堂堂西梁国的六皇子也该回到属于他自己的地方了。” 商子墨没想到,自己来药王谷这一趟,会经历如此多的事情。 多了一个聪慧美丽,与自己血浓于水的嫡亲表妹。 自己的眼睛也治好了。 可付出的代价,却是那么的令人心底生寒。 曾经温柔慈爱的外祖母忽然变了脸色,黑了心肠。 曾经健康活泼的子离,如今昏迷不醒。 而始作俑者,却是自己一向敬重仰慕的外祖母。 “子墨,你这是什么意思?”药王谷谷主冷声道:“商子离是我药王谷的少谷主,无论生死,都必须要留在药王谷里。” “这是你西梁国和我药王谷定下的协议,你区区一个皇子,还没有资格置喙。” “若是我一定要将他带走呢?”商子墨道:“难道外祖母还要与我兵刃相见不成?” “子墨!”老谷主高声道:“就算你母妃在此,她也不敢这样跟我说话。” “你忘了你自己的身份了吗?若是没有药王谷在背后支持,你以为你和你母妃的位置能坐的稳吗?” 商子墨沉默了片刻。 “外祖母,我不明白。” “您为何会对子离下如此杀手?” “他可是您的嫡亲外孙!” “您将他从小带大,一向疼爱他入骨,究竟是为何,你要如此对待一个敬您爱您,将您视为最亲的人的子离呢?” “你有没有想过,他心里会多么难过!” “子墨,你说的对,子离是我一手带大,我怎么可能会害他?”药王谷谷主脸色和缓了下来,“即便他背叛了我,偷偷将阿遥放走,我也不会怪罪他。” “可是,他千不该,万不该,竟敢偷走了我的雪山玉蔻。” “子墨,你一向少在江湖中行走,不知道这雪山玉蔻对于咱们药王谷的重要性。外祖母告诉你,若是没了雪山玉蔻,你这个西梁国的皇子能否抱保住性命,还是一个未知之数。” “子墨,我知道你很能干,去,去找阿遥,让她把雪山玉蔻还回来。外祖母就会把子离救醒。” “否则,你就不要怪外祖母狠心了。” 外祖母已经不可理喻了。 她已经走火入魔了。 商子墨心里暗暗地叹了一口气。 ”来人!”他声音里忽地透着一股不可抗拒的威严。 “带上六皇子。” “回国都!” “子墨?” 药王谷谷主拔高声音,“你敢?” 三日后。 到了见证奇迹的时刻。 封弋遥和沈大夫将傅子骁身上的最后一根银针拔掉。 曾希颜在门外伸长了脖子,眼巴巴地等着。 特九,特十蹲在院子里的那棵大树上。 眼观六路,耳听八方。 特十一倒挂在屋檐下,束在脑后的马尾在半空中晃来晃去,煞是俏皮可爱。 特十三守在那辆轮椅旁边,低垂着眼帘,目光盯在地上,不知在想些什么。 几日前,化装成普通老百姓偷偷混进了城的秦路,一条胳膊搭在曾希颜的肩膀上,有一句没一句地瞎唠。 屋里终于有了动静。 众人齐齐抬眸。 紧紧地盯着屋门口。 屋里。 傅子骁已经穿戴整齐,在封弋遥鼓励的眼神之下,缓缓起身。 沈大夫脸上立刻紧张起来。 他的心情又是激动,又是矛盾。 更多的是热切的期待。 “侯爷!” “你可以的。” “相信我!” “你一定能站起来的。” 在封弋遥十分肯定的眼神里。 傅子骁将双腿缓缓地移动到床边。 他心里其实也很忐忑,虽然他能很明显地感觉到自己的身体里充满了力量,和一股呼之欲出的蓬勃的冲动。 他的脚放到了脚榻上。 封弋遥蹲下身子,亲手替他将鞋子穿上。 再轻轻地将他的双脚挪到地上,在他鞋面上轻轻拍了拍。 然后,抬头望着他。 她的眼睛里带着一丝笑容,和慢慢的肯定。 侯爷,你可以的。 来,试着站起来! 我们可以做的到。 傅子骁看着她,用力点了点头,慢慢地将全身的力量都灌注在双腿上。 然后,略略弯腰。 第90章 站起来了 他清楚地感受到了脚踏实地的坚实与笃定。 再一抬身。 双腿突地软了一下。 一丝恐惧袭来,他又胆怯地坐了回去。 身子撞在床榻上,发出一声闷响。 呃? 曾希颜伸进来的半个脑袋顿时歪了。 意识到不妥,又嗖地站直了身子。 可他张大了的嘴巴还是没能合拢起来。 他期待的太厉害,从早上开始一直提着的那颗心倏地掉了下去。 真是说不出的难受。 他不由地将带着一丝谴责的目光投射在沈大夫的身上。 怎么回事? 辛辛苦苦地整了三天。 难道还不行? 这可是雪山玉蔻! 也是傅子骁唯一的希望。 不应该的啊! 难道是傅子骁的病情太过严重,已经到了药石难医的地步? 就连这天下最厉害的雪山玉蔻也救不了他? 秦路本来是半边身子靠在曾希颜的身上,曾希颜这一动,秦路的身子也跟着一歪。 摔了一个趔趄。 差点一屁股坐在地上。 秦路含恨地瞪了一眼曾希颜。 默默地站好。 站直。 侯爷站不起来。 他可以。 他可以做侯爷的双腿。 拐杖。 轮椅。 坐骑。 只要侯爷需要。 他随时待命。 摆出任何侯爷需要的姿势。 特九用力拽住一根树枝,才让自己没有掉下来。 他得意地瞟了一眼跌落在地上的特十脸上那幽怨的目光。 特十三已经飞快地将轮椅推到了门口,准备随时迎接侯爷的驾临。 特十一掉落下来后瞧见曾希颜那张呆滞的脸后,又嗖地一下窜回了屋檐上。 依然倒挂着看向屋内。 “侯爷,怎么了?” “腿上还是没劲吗?” 封弋遥倒是不担心。 她从容地上前,动作娴熟地撩起了傅子骁的一条裤腿,在他小腿的穴位上用力按了按。 “这里有感觉吗?” “这里呢?” 一丝酥麻微痒的感觉从她指尖蔓延至小腿,直至膝盖。 渐渐蔓延至大腿。 傅子骁忍着内心的那一丝陌生的悸动。 伸手摁住了封弋遥的手。 缓缓开口。 “阿遥,不必按了。” 呃? 所有人都不由自主地看向傅子骁。 侯爷,他这是要放弃了吗? 不再尝试一下了吗? 也是,毕竟残废了三年,他早已接受了再也站不起来的现实。 “傅子骁。” “再试一次!” “这次,一定没问题的。” 封弋遥眼神坚定,目光种充满了自信和鼓励。 她站起身来,退后了几步,一直退到了门口,把堵在门口的曾希颜扒拉到一旁。 曾希颜一个趔趄。 被一旁的秦路一把扶住。 曾希颜瞅了秦路那呲牙咧嘴的模样一眼。 嫌弃地撇过头去。 片刻之后,又忍不住瞧了占了他位置的封弋遥一眼。 只见她一直看着傅子骁。 如同年轻的母亲在看着刚刚学走路的孩子般。 傅子骁与她目光相对,轻轻点头。 这次,他没有一丝犹豫。 脚底使劲一踩。 身子立刻腾空而起。 稳稳地站在了地上。 他站起来了! 他站起来了! 他站起来了! 在没有任何外力帮助的情况下,傅子骁靠着自己的双腿,终于,成功地站了起来。 “阿遥!” 傅子骁激动地喊了一声。 他坚定地朝前走了一步。 “阿遥!” 他叫道,又走了一步。 “我能站起来了。” 他又往前走了一步。 “我能走了!阿遥。” 傅子骁就这样,一步一步地走到了封弋遥的面前。 如同求表扬的孩子般,眼睛里冒着灼热的光。 “傅子骁!” “你真棒!” 封弋遥心里早就激动的不行了。 她终于忍不住冲进了他的怀里,之前所有的恐惧不安和愧疚感终于在此刻,得到了救赎。 她呜呜呜地哭着,“傅子骁,你能站起来了!” “真好,傅子骁,你能做到的,你一定能做到的。” “我就知道你一定能做到的,呜呜呜……” 沈大夫也终于松了一口气。 他偷偷地抹了抹额上的细汗。 左右看了看,找了个舒服的地方坐了下来。 终于能休息休息了。 这三天,把人累的。 “哈哈哈………”曾希颜突然大笑起来,“傅子骁,我发现个子你长高了啊!哈哈……” 第91章 押解回京 傅子骁闻言不由切了他一下,同时送上一个白眼。 瞅了瞅曾希颜的头顶,傅子骁将右手举起,五指伸直,掌心向下,在自己的头顶比了比,又虚虚地朝前比了比曾希颜的头顶,十分满意地看到了曾希颜一瞬间垮下来的嘴角。 “侯爷比曾公子高了整整半个头呢。”特十一依旧倒挂在房檐上,笑嘻嘻的一句话让曾希颜立刻炸毛了,“什么叫整整半个头?半个头能叫整整吗?小十一,你一天到晚就跟爷作对是吧?” “反了你了!” 见曾希颜朝自己飞了过来,特十一连忙一撒手,纵身一跃上了屋顶。 “你还敢跑?” 曾希颜一边追一边回头朝傅子骁喊了一句:“傅子骁,你别得意,比本公子高半个头未必是好事。” “你个子再高,见了媳妇还不是照样要低头?” “那又如何?”傅子骁朝曾希颜得意地笑道:“有些人连媳妇都没有呢。” “侯爷说的是!”一旁的秦路连忙点头,“这男人哪,一辈子连媳妇都混不上,也不知道有多可怜。” “想我秦路虽是一个粗人,可咱也早就是媳妇孩子热炕头,样样齐全了。不像某些人,快三十了还打光棍。” 曾希颜转了几圈都追不上特十一,又听见傅子骁和秦路二人含沙射影的讥讽自己,嗖地一下落回了地面。 “谁说本公子娶不上媳妇的?爱慕本公子的人,能从京城排到这阳关城呢。” “侯爷!”特九从树上跳了下来。 “我们被包围了。” 宅院门口。 解明趾高气昂地坐在一匹健壮的黑色骏马的马背上。 “圣旨到!” “傅子骁接旨!” “傅子骁未得圣旨而私自出京,有违祖制,褫夺其永定侯封号,着靖边将军解明押解回京,再行论罪,钦此!” “什么?”院子里的众人听了大怒,曾希颜更是怒气冲冠,“陛下这是什么意思?堂堂永定侯,出京找自己的媳妇也不行?” “傅子骁,你等着,我去会会解明那个王八蛋!” “我跟你一起去!” 秦路也一脸怒容,“陛下这是老糊涂了吧!无缘无故就褫夺了侯爷的封号,他这是卸磨杀驴!过河拆桥!我老秦绝不同意。” “我这就去召集黑虎营,打死解明这个告状的小人。” “走!” “走!” 二人气势汹汹地朝外走去。 “站住!” 傅子骁喝道:“你们这么闹有用吗?” “都给我回来!” 二人立刻止住了脚步。 秦路大声道,“侯爷,您有什么主意?需要我秦路的地方,上刀山下油锅,我老秦决不含糊。” 曾希颜也赶紧说道,“傅子骁,要不然你和夫人先从后门走,这边我来应付。不过区区一个四品靖边将军,我还能应付得了。” “本侯为何要逃走?”傅子骁冷笑道:“别说本侯如今已经好了,就算我依然是个残废,也绝不会做那等偷偷摸摸的事情。” 对哦! 曾希颜一拍脑门,“我怎么忘了呢?傅子骁可是已经好了,咱们怕他个屁呀?” 整个大越,论武功,论智谋,论带兵打仗,还真找不出一个能与傅子骁相抗衡的人来。 “对啊!如今咱们侯爷可不是那个任人宰割的残废侯爷了。咱们侯爷飞起来啦!”秦路也兴奋的如同打了鸡血般。 “侯爷,您就吩咐吧,要我老秦干什么?” “收拾东西!” “打开大门!” “咱们回京!” “是!侯爷!” 众人齐齐应声。 侯爷终于能扬眉吐气,昂首挺胸大踏步往前走了。 “特十三,把我轮椅推过来。” 呃? 众人眼睁睁地瞧着傅子骁从容不迫地坐上了他的轮椅。 “走吧。” 呃? 侯爷怎么? 不雄赳赳气昂昂地走出去? 吓死那群瘪犊子? 好好地扬眉吐气一番呢? “走吧!”封弋遥嘴角微扬,“我来推侯爷出去。” 众人恍然。 原来,侯爷并不想那么早地暴露自己已经好了的事实。 也对! 有时候,往往出其不意才能更加的震慑敌人。 解明见傅子骁一行人缓缓出来,嘴角一歪,“永定侯,哦不!罪人傅子骁,还不快快束手就擒,随我押解回京?” “你要本侯束手就擒?” 傅子骁轻飘飘的看了一眼解明,“你觉得你有这个本事萌让本侯乖乖的束手就擒?” 第92章 御赐金牌 “傅子骁,你如今已经不是永定侯了,还得意什么?” 解明朝左右一挥手,“来人!拿下罪人傅子骁。” 哗啦! 立刻从一旁涌过来一群士兵,手里拿着几根粗粗的铁链,就要上前将傅子骁绑住。 可是,他们连傅子骁的一片衣角都没碰到,就被特九,特十,二人三拳两脚踹翻在地。 特十三在旁边,连动都没动一下。 “傅子骁,你敢抗旨?” 解明大怒。 “来人,将这群乌合之众全都给我拿下。” “十三,把先皇御赐给永定侯府的免死金牌拿出来。”傅子骁淡淡一句话,霎时间让场面冷了下来。 先皇御赐? 免死金牌? 傅子骁居然会有这种东西? 全场顿时鸦雀无声。 特十三闻言连忙从怀里拿出一块金灿灿的,上面刻着“如朕亲临”四个大字的金牌来。 朝着众人展示一圈。 “我倒要看看,谁敢再对本侯无礼?” 傅子骁抬眸看着目瞪口呆的解明。 “怎么?解将军不认识字?” “十三,念给他们听听。” “是,侯爷!” 特十三清了清嗓子,大声念道:“先帝御赐免死金牌,见此金牌如见皇上,尔等还不快快跪下领旨!” 那金灿灿的“如朕亲临”四个大字在解明眼前一晃,他吓的立刻从马背上滚了下来。 “微臣解明参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众人也连忙跪下磕头,“参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傅子骁道:“解将军,本侯现在可以走了吗?” “这?” 解明满心的不情愿。 本来以为可以趁机羞辱傅子骁一番,替自己的堂叔解豫出一出气。 当年,解豫还是一个小小的武安伯世子,因为暗地里贪污了军饷,被傅子骁的父亲,前代永定侯傅盛明查出来,上奏了先皇,后来,被傅盛明当众打了五十鞭子。 解豫一直怀恨在心。 解明也一直替他堂叔叔记着这奇耻大辱,总想着能有朝一日叫傅子骁还回来。 终于等到永定侯府遭遇了灭顶之灾,傅盛明战死沙场,而傅子骁也成了残废,而朝堂之上,解豫手握兵权,高高在上。 如今,傅子骁更是落到了解明的手里。 这段时间,解明已经查清楚,傅子骁孤身一人躲在这个宅院里,是因为他得罪了药王谷,又被西梁的五皇子拦住,二人还打了一架。 滚到地上,狼狈不堪。 最后,傅子骁打不过人家,只好灰溜溜地缩到了解明的大本营,这西境阳关城里,而拜解明所赐,他的黑虎营被拦在了城外。 傅子骁身边只带了几个随从。 如今,更是有了皇上的圣旨。 褫夺了傅子骁的爵位。 真是天助我也! 此时不报仇,更待何时? 解明立刻趾高气扬地带着兵士来押解他回京城。 想着一路上,自然有无数可以羞辱傅子骁的机会和手段,可以让自己尽情地发挥。 谁知傅子骁居然会有先帝御赐的金牌在手,解明恨得牙痒痒,可是,面对那金灿灿的金牌,他还真不敢造次。 特十一驾着一辆华丽的马车缓缓地驶了过来。 稳稳地停在了宅院门口。 特十一掀开车帘,大声说道: “侯爷,夫人,请上马车!” 傅子骁朝身旁的封弋遥笑了笑,伸手揽住了她的腰身。 “夫人,我们走吧!” 说罢猛地一提气,两个人立刻腾空而起。 稳稳地落在了马车上。 马车帘子缓缓垂落。 特九,特十,分别跃上早已准备好的马背。 特十三坐在了特十一的旁边。 特十一扬起马鞭。 “驾!” “驾!” 曾希颜和秦路也各自上了马,曾希颜还朝解明挥了挥。 “解将军,咱们京城见!” 留下一地漫起的灰尘。 第93章 安雪莹被欺 叶森一路上快马加鞭,终于风尘仆仆地追上了商子墨。 “靖王殿下。” “靖王殿下!” “叶森?”商子墨勒住马缰绳,“你怎么会在这里?”他记得,叶森是商子离的心腹之一。 只是在离开药王谷之前,都没见到过叶森。 叶森左右看了看,然后从怀里掏出来一个小布包来。 “殿下,请借一步说话。” 商子墨会意,二人策马朝前走了几步。 叶森附下头,凑到商子墨的耳边轻声说道:“表小姐让属下将这个拿来,说让您给少谷主服下。” “这是雪山玉蔻炼制的仙药。” 一个精致小巧的白色瓷瓶放在了商子墨的手里。 商子墨眼睛一亮,雪山玉蔻炼制成的仙药? 子离有救了! 他抬眸看了叶森一眼,“原来子离派你去了表妹那里?” 叶森颔首,“属下幸不辱命。” 商子墨点点头,心照不宣。 握紧手里的小玉瓶,他连忙策马走到一辆马车前面,纵身一跃,迅速钻进了马车里。 “子离!” “子离!” “你有救了!” 商子离依然无知无觉地躺在马车上。 如同睡着了一般。 商子墨小心翼翼地将他的头托起来,将那一粒珍贵的药丸塞进了商子离的嘴里。 随着商子离的喉咙一动,商子墨终于松了一口气。 一刻钟后。 商子离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子墨。” “子离?” “你终于醒了!” “你终于醒了!” 商子墨将他紧紧地拥在怀里。如同拥抱着一个最珍贵的宝贝。 “子离,你终于醒了!” “我带你回家!” “好!”商子离应了一声。 他也想回家。 京城。 春风楼。 李贺正和几个世家子弟在春风楼的二楼里喝酒听曲。 他随意地朝楼下一瞟。 就看见一个人。 一个女人。 确切地说,是一个女子。 那女子看起来有几分眼熟。 他想了想,好像是封弋遥的一个朋友。 上次他在金凤楼里见过的。 好像叫安什么的。 她爹似乎是大理寺少卿安泽楷。 此刻,那女子正被几个小混混拦住。 看样子,似乎是被调戏了。 而她身边只有一个小丫头跟着,那小丫头虽然极力护住她。 可是仍然敌不过那几个小混混的魔爪。 李贺便嗤之以鼻,真是个没用的,堂堂大理寺少卿的女儿,居然连自己都保护不了,真是太没用了。 不过转念一想,在京城脚下,敢对大理寺少卿的女儿动手动脚的人,应该也不是等闲之辈。 定睛一瞧。 嘿! 领头那个穿着一身扎眼的绿袍子,头顶戴着一朵红花冠的年轻男子,不就是威国公府三房庶出的公子郭明亮吗? 京城有名的纨绔子弟之一,人称小霸王赛公鸡。 名声极臭。 却有一个长处。 听说他还颇得燕贵妃看重。 怪不得敢当街调戏大理寺少卿的女儿。 楼下,安雪莹一张俏脸气的胀红,自从上次她当众抗旨,拒了燕贵妃的提议,说出那句“宁做寒门妻,不做高门妾”的“豪言壮语”之后,就屡屡受到了各种明里暗里的刁难。 如今,这威国公府的一个三房的公子,更是肆无忌惮地要在大庭广众之下羞辱自己。 安雪莹暗暗后悔。 没有提前跟封弋遥学上一手。 听闻,遥姐姐当年可是徒手就制服了一个臭名卓着的小混混,最后,还让那小混混俯首帖耳,洗心革面,重新做人。 如今,那小混混早已成了一个颇有名气的商人。 对遥姐姐更是从心底里透出的敬重仰慕。 丝毫不敢亵渎。 自己真是连遥姐姐的一分半点都比不上。 那郭明亮笑的一脸吟荡,“听闻安小姐不喜欢高门大户,不知在下这个兄弟可配得上你?” 郭明亮说的那个兄弟是他那当小妾的亲娘的一个侄子,叫马峰,平日里最爱捧郭明亮的臭脚。 马峰闻言立刻凑了过去,一只长了恶疮的手就要上前去摸安雪莹的脸颊。 “放肆!” 安雪莹娇喝一声,连连后退。 不料她身后也围着几个小混混。 其中一人还笑呵呵地说道:“呦,难道安小姐是看上了在下?在主动投怀送抱呢?郭公子,你不如就按照安小姐的心意,让你这表弟将她让给在下,如何?” 说罢伸手就要去抱安雪莹。 眼看安雪莹就要吃亏。 李贺暗暗叹了一口气。 他抬了抬手,一个小小的物体极隐秘地朝着楼下疾射而去。 “哎呦!” “谁打我?” 其中一人捂着被砸中的额头,气急败坏地四处张望。 第94章 春风楼 “谁呀?谁?” 被打中额头的那个小混混,在原地跳脚大叫着:“缩头缩脑的龟孙子,敢在你爷爷头上动土,不想活了?” “知道我是谁吗?” “老子可是丞相府的。” “瘪犊子,你给我出来,爷爷我……哎呦!” 那小混混惨叫一声,捂住嘴呜呜呜的说不出话来了。 众人连忙看去,只见他的嘴唇上鲜血淋漓的,原本长着两颗大门牙的地方,此刻空空如也,如同一个黑咕隆咚的洞。 他面前的地上滚落着一颗圆滚滚的带壳大核桃,那核桃壳上明晃晃地沾染了一丝血迹。 大核桃旁边,两颗黄渍渍的大门牙正一左一右地排列在两旁。 众人连忙抬头望着春风楼二楼的位置。 只瞧见一角绛红色的袍子,在二楼的窗口忽隐忽现。 “郭……郭公指……”那自称丞相府的小混混被打怕了,不敢大声骂,一只手捂着那血淋淋的嘴巴,一边口齿不清地说道:“他……他比哩……哩还嚣昌……哈……” 郭明亮是这群人的头头,哪能不明白这小混混的意思,若是今日自己手底下的兄弟受了欺负,他不敢出头,今后还怎么混? “娘希皮的,比老子还会装*。”郭明亮一甩袖子,伸出手指点了两个人,“你,你,你们俩跟我走。我倒要看看,谁敢在爷爷面前装*。” 被点中的两个小混混便雄赳赳气昂昂地跟在郭明亮后面,“走,我们哥俩跟郭公子上去瞧瞧。”一副保驾护航的姿态。 其余人就等在原地,安雪莹想走,他们也不让走。 不一会儿,郭明亮和那两个小混混就一副低头耷脑的模样走了回来。 “郭兄,怎么样?” 一个小混混凑上前去问。 郭明亮睥他一眼,嫌弃他没眼色,瞟了一眼安雪莹,悻悻地撂下一句:“今日就先放过她一马,回吧。” “啊?” 众人有些傻眼。 郭公子就这么走了? 他们不禁将目光看向另外两人。 那两人也是一副今日不宜出门的模样,跟着郭明亮就走了。 安雪莹终于可以脱身,暗暗松了一口气。 她抬头瞧了瞧二楼的那个窗子,如今除了遥姐姐和表姐,还有谁会帮助自己呢? 怀着一丝感激和好奇,安雪莹踏进了春风楼的大门。 “呦?” “这位姑娘好!” 一个穿着艳丽,涂脂抹粉,妆容精致的女子迎了过来。 一双上挑的美丽大眼睛不着痕迹地将安雪莹主仆二人上下扫了一眼。 心里立刻有了成算。 她嘴角勾起,笑的十分热情。 “请问姑娘来我们春风楼,是……来找人的?还是想听曲……” 以她的经验,这位姑娘多半是来找人的,不是情郎就是未婚夫之类的,反正不会是夫君,这姑娘可还梳着少女的发髻。 她们春风楼接待的多半是男客。 男人嘛,哪有不爱新鲜的? 出来喝个花酒,听听小曲,与姑娘们谈谈诗词歌赋,逢场作戏一番,也还有玩的更花的,只要给银子,春风楼都能满足。 只一样,不能让人坏了事。 更不能让那些男人家里的夫人爱妾们发现。 否则,闹出什么事情多影响生意。 如今,瞧见安雪莹只带了一个丫头进来,便知道她心里并没有十足的把握,而且,她胆子小,不像那些胆大的,都能直接往上冲。 这种事情她见得多了。 “我找人!” 安雪莹说完直接往二楼走。 “哎!姑娘等等!” 那女掌柜连忙追上去,“二楼都是包房,都关着门的,可不好找,这样吧,姑娘想找谁,告诉我一声,我让人替你把他请下来,可好?” 二楼的包房都是关着门的? 那她怎么找? 总不能一间一间去敲门吧。 太失礼了。 安雪莹停下了脚步。 指着靠街那边的位置,“我想找二楼那个位置的客人。” 第95章 那姑娘把账结了 女掌柜眼珠转了转,“请问姑娘和里面的客人是什么关系?” 若是闹事的,她可得提前通知那包房里的贵客,该回避的回避,该拦就得拦。 什么关系? 安雪莹想了想,轻轻摇头,“我不认识他们,只是刚才他们救了我,我想去表示一下感谢。” 哦! 原来是这样! 那女掌柜暗暗松了一口气。 “姑娘,这样吧,您先在楼下坐一会,我上去问问那包房里面贵客的意思,您看如何?” “行!” 安雪莹很痛快地答应了。 楼上。 李贺听了女掌柜的话,不耐烦地摆摆手,“你去告诉她,爷刚才只是不小心失了手,才不是要救她,爷没那么好心,让她赶紧走!这不是她一个女孩子该来的地方。” 对面的荣亲王世子听到李贺这番话,不由地笑了。 “李贺,你不会是害怕那小丫头会趁机缠上你吧?” “依我看,你也老大不小了,干脆就见见那小丫头,说不定能入了你的眼呢?免得庆亲王叔天天在你耳朵边唠叨,你不嫌烦哪?” 李贺翻了他一眼,“要见你见,爷没那闲工夫。” “我老大不小了。你呢?难道你就比我小不成?你不是也没成亲?” 荣亲王世子笑了笑,“我那是缘分未到。不像你,眼光太高。” “你眼光不高,那你去见她。” 李贺越想越觉得可行,他朝女掌柜招招手,“你去告诉那小丫头,就说救她的人是荣亲王世子,让她明日亲自登门表示感谢吧。” “这……” 女掌柜看向荣亲王世子,她可不敢自作主张。 “李贺你什么意思?” 荣亲王世子挑眉看着他,“英雄救美的人可是你,人家巴巴的要感谢的人也是你。你可别想乱点鸳鸯谱。” 李贺撇了撇嘴,朝女掌柜说道:“莺娘,你去告诉那安小姐,恩人不想见她,让她走!” 莺娘含笑点头,退了出去。 不一会儿,那个叫莺娘的女掌柜又上来了。 一副忍俊不禁的模样。 “世子,那位姑娘走了。” “她把你们包房的账结了。” “哈哈哈哈哈……” 荣亲王世子大笑了起来。 “有意思!” “有意思!” “我还是第一次遇到,两个男人喝花酒却让一个姑娘结账呢!” “太有意思了。” 李贺却黑了脸,“莺娘,你什么意思?难道本世子少了你春风楼的银钱不成?” “一个姑娘家的那点体己银子,你也好意思收。你到底是向着谁的?” 莺娘笑容更深了些,“瞧世子您说的,世子肯赏光来我这春风楼,是给了我天大的体面,我岂有不向着世子的?” “只是我看那姑娘一片真诚,若是不收她的银子,恐怕她心里会忐忑不安,吃不好睡不好的,莺娘同为女子,自然是感同身受……” “行了行了!” 李贺摆了摆手,“就你会说,还什么吃不好睡不好?有这么夸张吗?银子收了就收了吧。你下去吧。” 莺娘还想再说什么,被荣亲王世子一个眼神止住,默默地退了出去。 见李贺心情不好,荣亲王世子问道:“你怎么了?脸拉这么长,你不会是对刚才那女子起了什么心思吧?” “你懂什么?” 李贺一下子站了起来,“我先回去了。你自便吧。” “一起走吧!”荣亲王世子也起身,“反正这曲子听来听去都是一个味道,没意思的很。” 二人出了春风楼。 却见安雪莹居然还站在大街上,一双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他们出来的方向。 见到有人出来,她眼睛一亮,等瞧清楚是李贺后,那双眼睛里的光又黯了下去。 嘿! 李贺心里这个不爽哦。 他径直朝安雪莹走过去,“姓安的,你站在着干什么呢?” “一个姑娘家家的,就带一个丫头,不怕被坏人抓走啊?” 听他说话的口气,仿佛笃定她之前被人欺负似的。 安雪莹眼皮一跳。 不会吧? 难道之前出手救自己的人是李贺? 第96章 略施小计 她狐疑地看着李贺。 这庆亲王世子瞧着也不健硕,他能那么厉害? 就用一颗小小的核桃就打掉了那小混混的两颗大门牙? 我不信。 李贺目光一暼,见安雪莹不答话,反倒是一个劲的盯着自己的右手看。 看的他都觉得自己的右手此刻有些灼烧起来。 他忍不住将右手抬起来放在眼前看了看,又情不自禁地搓了搓手指,除了有些汗之外,也没什么特别的呀? 她在看什么呢? 李贺又将右手抬高,放在鼻子上闻了闻。 没什么异味。 “喂,爷问你话呢,你看我的手干什么?” 安雪莹连忙回神,礼貌地问道:“请问,刚才在二楼仗义援手,救了小女子的,可是两位公子?” 庆亲王世子她认识,另外一个男子她没见过,只好统称为公子。 “你觉得呢?”李贺不答反问。 安雪莹朝着二人行了一礼,十分客气地说道:“若是,请受小女子一礼。” “安小姐是吧?”荣亲王世子往一旁避了避,含笑说道:“救你的是庆亲王世子,我可不敢居功。” “多谢世子!” 安雪莹又朝李贺行了一礼。 “你不是已经替我们结过账了吗?”李贺轻哼了一下,“举手之劳,就不必再谢来谢去的了。” 说罢朝荣亲王世子一撇头,“咱们走吧!” 荣亲王世子却笑道:“你先走吧,我看安小姐一个人回去,有些不安全,我反正顺路,就送她一程。” 嗯? 李贺狐疑地看着荣亲王世子,又看了看一旁的安雪莹,嘴皮动了动,又默默地闭上了。 顺路? 荣亲王府就在庆亲王府边上,他跟安府,一个朝东,一个朝西,顺的什么路? 荣亲王世子已经开始了自我介绍,“安小姐你好,我叫李潼,木子李,潼关的潼,今年二十五岁,未婚。不知可否有荣幸送小姐一程?” 李潼? 安雪莹心口一跳。 不由地看了李贺一眼。 能跟庆亲王世子一起玩的人,身份定不会低,他又姓李。 难道又是一个亲王世子? 想了想在京城里的几位王爷,安雪莹试探地问了一句,“您是荣亲王世子?” “安小姐果然聪慧!” 荣亲王世子立刻得意地打了一个响指,“走吧,安小姐,请允许在下充当一次护花使者,如何?” “那就有劳了。” 安雪莹也不扭捏,之前被郭明亮那些人骚扰的余悸还萦绕在心头,荣亲王世子她虽然不太了解,可是也没有听过他什么恶评。 应该是一位君子吧。 李贺听着二人很快达成了共识,倒是把他这个名副其实的恩人撂在一旁,不禁有些恼怒。 “李潼,你往日里可没那么清闲。” 荣亲王世子微微一笑,“没错,这不是遇见安小姐了吗?安小姐性情直爽,又大方得体,长得又美丽动人,气质高雅,所谓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他朝安雪莹露出一个温柔的笑容来,“安小姐,你不会介意吧?” 安雪莹被他直白的赞美激起了一丝羞涩,她脸颊微微一红,“世子谬赞了。” “哪里是谬赞,安小姐是名副其实。” 眼见他们二人一起离开。 李贺心里不知怎么的,有些不舒服,转了转眼珠,他朝安雪莹喊了一句,“安小姐,你难道不想问问你那遥姐姐的消息吗?” 安雪莹立刻止住了脚步。 她回头一脸惊喜地看着李贺,“世子有我遥姐姐的消息?” 封弋遥失踪已经大半个月了,永定侯也出京去了。 安雪莹心里一直担心的不得了,此刻,有了封弋遥的消息,她怎么能不激动呢? 她情不自禁地上前扯住了李贺的一截衣袖,晃了晃,“世子快告诉我吧。” 见安雪莹如此激动,李贺不禁有些得意。 他余光瞥了荣亲王世子一眼,那意思好像是在说,怎么样?咱俩谁更有魅力? 还得是本世子。 荣亲王世子不禁有些失笑。 这个李贺,果然是狗改不了尿性,什么事情都要跟人家比一比。 上次,居然还跟傅子骁那个残废去比,那个封家大小姐到底会嫁给谁,谁获得的赌注更大,结果他输的一文不剩,还白白让人看了一场笑话,说他连个残废都比不上,活该娶不上媳妇,那阵子,李贺可真是受尽了嘲笑。 想到李贺当时的那个憋屈样,荣亲王世子就差点笑掉大牙。 这次自己略施小计,果然他又上当了。 真是幼稚。 第97章 还有三天 荣亲王世子乐的在一旁看笑话。 “你遥姐姐已经在回来的路上了。” 李贺装模作样地叹了一口气,“可惜啊……” 果然,安雪莹一听就急了,“可惜什么?” “可惜傅子骁如今被褫夺了爵位,你遥姐姐今后跟着他,只能吃糠咽菜,过一辈子的苦日子了。” “不可能!” 安雪莹立刻反驳道:“就算永定侯没有了爵位,凭我遥姐姐的本事,她才不会吃糠咽菜过苦日子呢。” “再说了,只要傅子骁对我遥姐姐好,就算是过苦日子,遥姐姐也是甘之如饴。” 李贺一副看傻子的模样,看着安雪莹,“小丫头,你还真是天真的可爱,若是傅子骁没了爵位,将来就会被新的永定侯赶出侯府,你遥姐姐可就连栖身之地都没啦。还甘之如饴?甘个劈……” 最后那个字,李贺觉得在一个姑娘家面前说出来有些不雅,就硬生生地住了嘴。 “你懂什么?” 安雪莹不服气地反驳道:“有道是有情饮水饱,只要两个人相爱,就没有什么困难可以打倒他们。我相信遥姐姐,也相信永定侯。” “安小姐说的对!” 荣亲王世子抢在李贺开口前说了一句,“凭傅子骁的本事,就算没有了爵位,也不会让你那个遥姐姐受苦的。你遥姐姐有你这个朋友,真是三生有幸啊!” 见李贺朝自己翻了一个白眼,荣亲王世子又接着说道:“安小姐果然是与众不同,说的话也极有道理,令人振聋发聩,李潼受教了。” “不敢不敢!” 安雪莹脸都被荣亲王世子说红了。 她不过是顺嘴那么一说,哪有荣亲王世子说的那么好。 “走吧,不是要回去?” 李贺哼了一声,带头朝前走去。 “李贺,你也跟安小姐顺路?”荣亲王世子又调侃了一句。 “废话,你家和我家挨着,你都顺路,你说我顺不顺路?” 安雪莹暗暗一笑,这两位世子可真古怪。 不过,有他们护送自己,那些骚扰她的小混混们就不敢露头了吧。 三人一路上聊的火热,主要是荣亲王世子话说的多些。 安雪莹则旁敲侧击地询问李贺封弋遥的消息。 李贺也不负她所望,告诉她,封弋遥和傅子骁还有三天就回到京城了。 安雪莹听了十分激动,连带着对李贺都热情了许多。 第二天,大理寺少卿安泽楷登门拜访庆亲王的消息传遍了京城。 越帝皱眉,看向他的贴身首领太监荣宝,“你说,安泽楷这是什么意思?” “还有庆亲王,居然会让他进门。” 难道他们不怕自己这个皇上怀疑他们私下勾连吗? 亲王与臣子私下勾连,可是大忌。 荣宝想了想,“回皇上,奴才听闻,是因为庆亲王世子和荣亲王世子在大街上救了那大理寺少卿的女儿,不但替她打发了意图调戏安小姐的纨绔,还亲自将她送回了府,所以,安大人才亲自登门道谢的。” 越帝点头,“朕也听说了,不过安泽楷一向刚正不阿,这次是为了女儿,也是情有可原。” 何况,庆亲王爷那性子,实在是提不起台面,也从不参与任何一个党派。 只忠于他这个皇上,这一点,越帝还是深以为然的。 他不是不知道,燕贵妃和四皇子一派,最近屡屡在针对安泽楷和安雪莹。 威国公府那些乌七八糟的事情他也听过不少。 不过,越帝并不打算管。 安雪莹当众抗旨,是应该受到点教训。 而安泽楷教女无方,被针对也是活该。 他也让要其他的臣子们看看,皇室的威严是不可侵犯的。 哪怕是错的,也要坚决执行。 想了想,越帝又问道:“傅子骁那边有什么反应?” 荣宝恭敬地回答道:“回皇上,傅子骁和封氏已经到了岳州,听影卫说,傅子骁并无异常,算算日子,他们应该还有三天就到京了。” “并无异常?” 越帝冷笑一声,“若真是不在意,就不会巴巴地赶回来了。” 荣宝恭敬地说道:“圣旨已下,由不得他不回来。” “来人,传旨……” 第98章 傅子骁和越帝的表面功夫 傅子骁和封弋遥果然是三天后到的京城。 马车刚一进城门,就有御前的太监守候在一旁,大声宣旨: “皇上口谕,宣傅子骁及封氏进宫觐见!” 进了皇宫。 傅子骁依然坐在轮椅上,朝越帝微微低头躬身行了礼。 而封弋遥却不得不跪下磕头。 越帝一见到封弋遥,眼睛顿时一亮,脱口而出,“地上凉,弋儿快起来,让朕瞧瞧,这些日子,你可是吃了不少苦,瞧着都瘦了?” 傅子骁暗暗皱眉,这皇上居然当着自己的面,如此对待他夫人? 是何用意? 封弋遥不着痕迹地后退了一步,恭声道:“多谢皇上,有侯爷在身边,臣妇并未受苦。” 她说完方才反应过来,傅子骁的爵位已经被褫夺了。 又连忙跪下,装出一副无知妇人的模样,“皇上恕罪。不知我家夫君犯了何罪?皇上要褫夺了他的爵位?您这般狠心,让我夫君今后在永定侯府里,如何自处?情何以堪啊?皇上?” 越帝听她口口声声叫傅子骁夫君,心里十分不爽快,“自古女子不得干政,你先去偏殿休息吧,朕还有话跟子骁说。” 封弋遥下意识地想反驳,瞧见傅子骁安抚的眼神后,暗暗定了定心,上前轻轻抚了抚傅子骁的手背,“夫君不必着急,我相信,以皇上的英明神武,一定会妥善处理此事的,我在偏殿里等你哦。” 封弋遥一步三回头,依依不舍地跟着侍女去了偏殿。 越帝一直到她的身影消失在大殿,方才将目光收回,看向了傅子骁。 “来人,传太医!” 越帝说罢还摆出一副温和的笑脸来,“子骁一路辛苦,身子可受得住?快叫太医瞧瞧,也好叫朕安心。” 傅子骁嘴角勾起一丝讥诮,嘴里却道:“多谢皇上体恤。” 太医很快就过来了,细细地把完脉,依旧朝越帝微微摇头。 越帝暗暗松了一口气,“子骁啊,不是朕非要褫夺了你的爵位,而是如今北境又不安定了,永定侯府世世代代身为大越的守护神,手握着十万傅家军,不能没有一个出类拔萃的领头人。” “若是你身子安然无恙,永定侯的爵位肯定是非你莫属。” “朕也是给过你机会的,当年,就算你身中剧毒,不良于行,命不久矣,朕依然封你做了永定侯。朕是希望,你能争口气,能堂堂正正地站起来,告诉世人,你傅子骁,无愧于先祖,无愧于大越。” “可如今,你的身子实在是不争气,永定侯府也不能就此沉寂下去。” “朕打算,在你们永定侯府里,重新选一个德才兼备,文武双全,智勇双全的人来统领傅家军,你觉得如何?” 傅子骁垂眸道,“是子骁无用,带累了永定侯府的名声。” “子骁听从陛下安排。” “好!”越帝一脸欣慰地笑道:“朕就知道,你是个明事理的好孩子。” “这次呢,也是你太任性了,一声不吭就出了京城,犯了祖制,你这样让朕实在难做,才不得不褫夺了你的爵位。听闻你这次去了药王谷?可有什么收获?若是能得到一些灵丹妙药调养身子,朕也会替你高兴。” 傅子骁苦笑了一下,“子骁无用,那药王谷实在不好打交道。” 越帝暗暗高兴。 药王谷若是好打交道,还能轮得到你? “朕听闻封氏与那药王谷谷主有些牵连,不知是真是假?”越帝心里其实有些不是滋味,若是那封弋遥真是药王谷谷主的孙女,可不是什么好事。 “回皇上,子骁并未进到药王谷,只是在云岭的山脚下遥遥见过那谷主一面,她凶神恶煞,面目狰狞,子骁实在看不出她和封氏有何关联之处。” 凶神恶煞? 面目狰狞? 越帝实在想象不出来,弋儿那张明媚的笑脸和这两个词有什么关系。 也许是误会? “好了,你刚回来,朕就不多留你了,去凤仪宫里给皇后请个安吧。她一直惦记着你呢。” 第99章 讨礼 傅子骁出了崇政殿,心里闪过一丝冷笑。 皇权便是这般,轻飘飘地将臣子们玩弄于股掌之中。 偏偏还摆出一副仁慈英明的模样。 另选一个人继承爵位? 陛下这是要永定侯府彻底地乱起来。 “子骁?” 一个带着惊喜的清润声音从前面传来。 傅子骁抬眸。 是太子。 还有四皇子。 五皇子。 六皇子。 傅子骁抬头望了望天,不知道今天是个什么日子。 太子当先上了台阶,面上带着一丝从心底散发出来的喜悦,三步并作两步地大踏步过来,走到傅子骁的面前,低头凝望着他。 “子骁,你回来了?” “太子殿下!”傅子骁略微躬了躬身,低头行了一礼。 “骁表哥,你回来啦!你身子好点了吗?”六皇子也奔了过来,在傅子骁身前蹲下,一只手摁在他的轮椅上,另一只手自然地搁在傅子骁的大腿上,抬起一张俊秀的小脸,一笑起来,脸颊上便泛起了两个可爱的小酒窝,“听说你前些日子出京找表嫂去了。表嫂呢?可一起来了?” 六皇子的生母贤妃,与傅子骁的母亲韩氏,都是出身伏威将军府。 韩氏是长房嫡女。 贤妃是三房嫡女。 所以,贤妃一向是以皇后娘娘马首是瞻。 而六皇子,也是一向最亲近太子和傅子骁。 傅子骁抬头朝四皇子和五皇子见了一礼,方才回答六皇子的话,“你表嫂在侧殿,一会我们要去拜见皇后娘娘。” “是吗?那我也一起去吧。”六皇子喜滋滋地说道,“听闻表嫂容色倾城,比皇后娘娘和我母妃都好看,表哥你大婚那日,她遮着盖头我没看见,今日我可能如愿了。” “小六,你这是说的什么混账话?”太子听六皇子在大庭广众之下这般随意品评那封氏的相貌,不禁斥责道:“小小年纪,就以貌取人,出口轻佻,胡言乱语,我若是子骁,就将夫人好好藏着,偏就不让你看。” “哦!太子皇兄,我错了。”六皇子吐了吐舌,又朝傅子骁讨好地一笑,“骁表哥,那我能跟你一起去凤仪宫吗?听闻你这次还去了西境药王谷呢,可以给我讲讲有什么好玩的事情吗?” “玩玩玩。你就知道玩!”太子忍不住又斥责道:“子骁是去救人的,又不是去玩的,太傅布置的课业你都做完了吗?” 六皇子不由地瘪瘪嘴,“太子皇兄,今日可是我的生辰,你能不能不要提那些扫兴的事情啊?” “说好的,今日你们几个做兄长的都要顺着我的。” 五皇子也揶揄道:“是啊太子皇兄,小六好不容易能松快一日,你就随了他吧。” “对了,骁表哥,你有没有给我准备生辰礼物啊?”六皇子朝傅子骁伸出了一个白皙圆润的手掌。 傅子骁摊了摊手,挑眉看着六皇子,“没有。” “啊?” 六皇子脸上显出一个失望的表情,“上次你大婚,我还给你随了礼呢,今日我生辰,你怎么也得给我还个礼才行。” “大婚与生辰岂能相提并论?”傅子骁难得起了一丝逗弄六皇子的心思,“大不了,等你大婚时,我也送你一块玉佩。” 想到当时送礼送的仓促。 四皇子脸上浮起了一丝淡淡的笑。“看来,子骁兄是嫌弃我们送的礼寒掺了。” 傅子骁的永定侯爵位已经被褫夺,四皇子一时竟不知该如何称呼傅子骁,只好含糊地称了一声子骁兄。 “你们知道寒掺就好。”傅子骁面色坦然,“我那可是大婚,太子殿下送的可是一对极品的暖玉鸳鸯玉佩,我夫人特别喜欢。四皇子你送的观音吊坠也就一般般,还有六皇子送的玉佩,根本就是小孩子的玩意。你们俩可要给我重新补一份啊!” 傅子骁瞅了五皇子一眼,“还有五皇子,你上次没去,礼也没随,回头补上一份吧。” 五皇子之前不在京城,闻言笑道:“没问题,明日就给你送到永定侯府去。” 太子惊奇地看着傅子骁,“我说子骁,你何时变得这般斤斤计较了?你大婚都过去多久了?还好意思厚着脸皮要随礼?” 傅子骁神情颇为自得,“如今我已经不是永定侯了,俸禄也没了,若不趁此机会再敲诈你们一番,今后我可要到大街上去要饭了。” “我丢下脸面不要紧,可我还有夫人要养呢。堂堂大男人,我总不能让夫人饿肚子吧。” 六皇子听的乐了,“哈哈,骁表哥,你若是没饭吃,找我来,我有俸禄,我养你啊!” 第100章 废弃的棋子 几人在崇政殿门口说的其乐融融。 封弋遥从侧殿里出来,就瞧见了这番热闹的场景。 “阿遥。” 傅子骁最先看见封弋遥,瞧见她自从一出侧殿的门,目光便一直停驻在自己身上。 脸上的表情顿时柔和了起来。 朝她伸过去一只手,“过来见过太子殿下和几位皇子。” 封弋遥从善如流地走了过来,朝着几位皇子,款款地行了一礼。 “见过太子殿下。” “瑜王殿下。” “五皇子。” “六皇子。” “平身吧。”太子略抬了抬手。目光从封弋遥脸上一扫而过。 脑海里却不受控制地,突然闪现出她那日身穿一袭薄纱的画面,以及那炫目的肌肤上的那一抹刺目的嫣红。 鼻管一热。 不好! 太子立刻侧过身子,从袖子里掏出一方洁白的丝帕。 装作受了风寒的模样。 轻轻咳了一声,将丝帕捂在鼻子上。 “表嫂!”那边六皇子已经叫了起来,“我叫李桓,你可以跟骁表哥一样,叫我六表弟。或者阿桓也行。我刚才听骁表哥叫你阿遥呢。你名字真好听。” “多谢六皇子。” 封弋遥其实比六皇子还小一岁, 可是一个人的成熟与否和年龄其实没多大的关系。 十八岁的六皇子还天真的如同孩子。 而十七岁的封弋遥早已扛起了家庭的重担。 “皇上传太子殿下,瑜王殿下,五皇子,六皇子进殿!” 一声尖利的叫声从崇政殿里传来。 太子连忙将丝帕揉在手里瞥了一眼。 洁白如新。 抖开看了看。 依旧洁白。 太子轻轻地吐出了一口气。 还好! “骁表哥,表嫂,你们先去凤仪宫吧,回头我和你们一起出宫去玩玩。” 六皇子生怕傅子骁和封弋遥不同意他去永定侯府玩,又专门叮嘱了一句,“你们等我哦!等我朝父皇讨了赏就去找你们。” 凤仪宫里。 皇后望着傅子骁。 他坐在轮椅上。 半边脸上遮着一块黑色的面具。 这种模样让皇后觉得很是陌生。 原来,她已经有三年多未见过傅子骁了。 自从他出事以后,她还从未见过这般模样的傅子骁。 当年那个英姿飒爽,意气风发的少年,如今成了这般颓丧的模样。 那是她的亲侄子。 皇后以为自己心里会多少有些难过的。 可是。 居然没有。 此刻,她心里没有任何的波澜起伏。 就好像是,傅子骁本就该是这副模样一样。 就连皇上下令褫夺傅子骁的爵位,皇后心里也没有多震惊。 侄子再亲。 也没有儿子亲。 也许,她自己潜意识里明白。 儿子和侄子。 只能保住一个。 就如同三年前,太子和永定侯府,只能保住一个一样。 陛下生性多疑,又凉薄。 不可能让一个母仪天下的皇后,和一个如日中天的太子,背后有那么雄厚的一股力量。 这股力量。 能开山倒海。 能保住一个皇位。 也能再创造一个皇位。 而陛下。 他不相信任何人。 包括他自己的儿子。 目光移到封弋遥脸上。 皇后心里又是一缩。 这个封氏。 不能留。 “子骁,你一路奔波也累了,先回去休息吧。”皇后依旧慈爱地看着傅子骁,“爵位的事情你不必太过在意了。等你身子再好些,本宫自会去皇上那里,替你说说话的。” “只要有本宫在一日,必不会让你受了委屈。” 什么叫受委屈? 爵位都没了,算不算委屈,皇后没有说。 也许在她心里。 只要傅子骁没被饿死,就算不得委屈吧。 好在傅子骁心里也明白,因此他心里其实对皇后并没有太多的期待。 没有期待。 也就没有失落。 “多谢姑母!” 傅子骁脸上淡淡的,看不出什么表情。 皇后也并不想去深究。 一个已经废弃了的棋子。 能容他继续活着,已经是最大的恩典了。 “那侄儿先回去了。下次再来看望姑母。” “菊香!替本宫送送子骁。” 第101章 比武争爵 六皇子最终还是没有出宫。 因为贤妃娘娘突然病了。 六皇子身为人子,自然不能做那种自己母妃病了他还出去逍遥的孩子。 傅子骁和封弋遥回到永定侯府。 府里的下人们都不知该如何称呼才好。 叫侯爷吧。 侯爷的爵位没了。 叫大爷吧。 怎么感觉怪怪的。 于是,二人进府后,居然没有人迎接。 也没有任何一个主子到梧桐院里表示慰问的。 傅子骁再是心里有数,见了这般情形也不由地心寒。 好在梧桐院里的下人们都如同之前一般,侯爷夫人地叫着。 反正梧桐院里又没有外人。 不担心会传出去。 不过,就算传出去又如何? 侯爷始终是侯爷。 当圣旨来到永定侯府后,整个府里都乱了。 圣旨上,定于三日之后,在皇家马场里举行一场比武大会。 所有傅家的子孙都能参与。 不管是嫡系还是旁系。 也不论是嫡出还是庶出。 更勿论辈分高低。 以武争爵。 最终的那个优胜者,即为新一代的永定侯。 看来,越帝这是一刻也等不得将傅子骁彻底赶下永定侯的宝座了。 圣旨一出,不但整个永定侯府炸了。 那些旁系的傅家子孙纷纷来到永定侯府。 打听具体的章程。 顺便探探风向。 傅家子孙大多在京城,嫡系旁系加起来,能参加比武大会的大约有三十几个人。 那些习文的此时却暗暗后悔,自己小时候没有选择习武。 白白丢失了一个竞争侯爵的机会。 那可是侯爵啊! 大越朝能有几个侯爵? 只要拼一拼,泼天的富贵就到了手。 这对大部分人来说,都是一个巨大的诱惑。 当然,也有那个别几个脑子清醒的,知道这是皇上故意抛出的一个诱饵。 目的是让傅家子孙们相互残杀。 至于皇上为何要这么做。 哼。 傅家人也不全是傻子。 永定侯老夫人却被这道圣旨彻底打懵了。 皇上居然让傅家五服之内的所有子孙都参加。 那将意味着。 她之前辛苦安排的退路全部被堵死了。 之前,永定侯府里,除了傅子骁,她的嫡亲孙子还有傅子清,庶出孙子还有傅子琛,傅子泊。 总有一个能将爵位接下来。 至于三房的傅子峰和傅子杭,根本不在她的考虑范围之内。 一个妾室的孙子,她还不看在眼里。 可如今,却不得不考虑三房。 皇上要以武功高低决定爵位。 如今傅家子孙里,旁系比嫡系厉害多了。 光一个傅盛权,就能秒杀所有傅家人。 还有第三代里,旁系的傅子耀,傅子阳兄弟二人,在军营里历练了几年,要争夺爵位,他二人绝对是劲敌。 若是在三年前,永定侯府嫡系随便拉出来一个,都是顶尖的高手。 可他们,不是在三年前通通全军覆没了吗? 如今能拿出手的,傅子清,吃喝玩乐样样行,武功却是一般。 连个侍卫都打不过。 傅子峰,略胜一筹。 可他天资不高,也仅仅是靠着勤奋努力,才比傅子清强那么一点。 傅子杭天资聪颖,他的武功也是得了傅子骁的指点,如今算是永定侯府最有希望的一个。 永定侯府里,不管是谁得了爵位,永定侯老夫人的地位都稳如泰山。 可是。 万一。 最后获胜的人是旁系子孙其中的一个。 那么,永定侯老夫人也将失去她一辈子赖以生存的地位和荣耀。 她将眼睁睁的看着,之前她最看不上眼的那些堂妯娌们,大摇大摆地坐上永定侯老夫人的位置。 取代她在永定侯府里的一切地位和荣耀。 她会变成一个普通人家的老太太。 没有了品级和尊贵。 也许,皇上会看在皇后的面子上,将她安置妥当。 可是,永定侯府。 却再也不是她的了。 第102章 争吵 福安堂里。 永定侯老夫人气的差点又要晕过去。 她伸出一只手,哆哆嗦嗦地指着下首那几个早已分府另过的旁系妯娌们。 “你们这是安的什么心啊?” “我永定侯府的儿孙们还没死绝呢,你们就这般着急过来抢夺爵位?” “告诉你们!只要我老婆子还没死,你们就休想!” “呦!我说大嫂,这可由不得你!” 一个与永定侯老夫人年龄差不多的老妇人,听了她这话,嘴角顿时一撇,那张长满了皱纹,略显尖酸刻薄的脸上,露出一丝不屑的鄙夷来。 “咱们这可是在遵从圣上的旨意,为永定侯府选一个能力超群的新侯爷。虽说我们早就分了家,可我们毕竟还是姓傅。” “既然傅子骁的永定侯爵位被褫夺了,皇上也同意我们以武争爵,你就别再拿以前那一套压着咱们了。” “今日,我们就是过来认认门,商量一下比武的章程,说不定往后就要住在这里了。” 这位老妇人是傅盛权的老娘,姓吕,而傅盛权,是傅子骁祖父的兄弟的儿子,也就是傅子骁的堂叔。算是比较亲近的旁系。 当年,就是她最爱跟永定侯老夫人争个高低,直到老侯爷继承了爵位,把他们分出去了,这妯娌俩才渐渐争不起来了。 除了每年的祭祖见一面之外,永定侯老夫人跟那些妯娌基本不来往。 “既然是以武争爵,我今儿个就说句大话,我们家盛权,可是堂堂禁卫营的将军,武功高强,随便你们哪个,都不是他的对手,这侯府的爵位,我们家傅盛权争定了。” “呦,看来堂祖母今日是有备而来啊?堂祖母就笃定这永定侯府的爵位非你们家傅盛权莫属了不成?”二房的丁氏闻言立刻反驳道。 她心里此刻憋屈的厉害。 本以为皇上褫夺了傅子骁的爵位之后,就该由他们二房嫡出的傅子清继承永定侯府的爵位。 却不料,偏偏杀出了这么多争爵位的人。 且。 个个都比傅子清武功高。 那她还能指望什么呀? 难不成,眼睁睁地看着爵位旁落,自己灰溜溜地从这府里搬出去吗? 从世袭的永定侯府的当家二夫人,变成一个普通的从五品副统领的夫人。 这其中的落差。 她如何能够接受? 那老妇人神情颇为得意地说道:“也不能说是十成十吧,起码也有九成九。” 另外一成一,自然就是傅盛权最大的对手。 傅子耀和傅子阳两兄弟。 说罢那老妇人撇了一眼在一旁坐着的,比她稍年轻点的妇人。 也就是傅子耀和傅子阳兄弟二人的母亲徐氏。 他们二人与永定侯府隔的更远。 他们的祖父与老侯爷是堂兄弟。 再下一辈就出了五服了。 他们二人虽然级别不高,可也是在军营里历练过的,身手也不差。 若是他们兄弟联手,傅盛权未必能够胜券在握。 想到此处,那老妇人对徐氏说道,“侄媳妇,我们可提前说好了,比赛要公平,要一对一的比,不许两个一起上。” 那徐氏笑道:“堂婶,这比赛的事情,是皇上亲自定的,咱们一个妇道人家,到时候只管观看,哪里还能私底下不许这样不许那样的。说出去还以为咱们不懂规矩呢。” 那老妇人道:“话虽如此没错,可若是你们家那两个小子合力使坏,以多欺少欺负我家盛权,可别怪我没把丑话说在前头。” “堂婶,你干嘛老揪着我们家那两个小子不放。有本事,三日后,在皇家马场,你让你们家傅盛权将傅家的子孙全都打败了。” 那徐氏也不是个好惹的,这老妇人屡屡挑衅,是个泥人也有三分气性。“到时候,皇上下了圣旨,咱们谁家都没有二话。” “你们有完没完?”傅子清早就听的怒不可揭了。 他赤红着双眼,气愤地看着那老妇人,“告诉你们,这爵位是我们永定侯府的,你们这些早就分了家的外人休想惦记。” 第103章 这是我欠阿遥的 梧桐院内。 封弋遥整个人泡在热腾腾的浴桶里,由佩兰和芷兰服侍着,慢慢地洗去了一路的风尘和疲惫。 见两个丫头围着自己滴溜溜转,不停朝自己的身上一边撒着香喷喷的玫瑰花瓣,一边一瓢一瓢地往她身上浇着热水。 二人脸上又是高兴又是兴奋,还有一丝激动的表情。 这是想她了。 封弋遥也不由地笑了。 这两个丫头跟在自己身边最久,感情也最深,虽然前段时间刚挨了打,可她们二人并没有为此心生怨怼。 反而是一见到自己平安回来后,立刻高兴的欢天喜地的。 从她进门开始,这两人便忙的脚底打转,却不让旁人帮忙。 封弋遥也由着她们伺候。 这么长时间未见,她也怪想她们的。 “我不在府里的这段时间,你们几个过的还好吗?” 佩兰道:“刚开始不好,奴婢们挨打之后,伤还没有养好,小姐您就失踪了。这院子里的下人便有些个幸灾乐祸,奴婢们遭了不少白眼,后来,何妈妈罚了一两个乱嚼舌根的丫头,又让人好生照顾我们,这才好过起来。” 芷兰接着:“不过,虽然身子好过了,可奴婢这心里,整日抓心挠肝的,生怕小姐您遭了歹人……” 佩兰碰了芷兰一下,芷兰便又笑道:“幸好咱们侯爷厉害,将小姐救了回来。” “泽兰和白兰呢?”封弋遥想起今日并未见到那两个丫头,而她们对自己也并不像佩兰和芷兰那么的忠心,心里黯了黯,毕竟也是她的陪嫁丫头,还是忍不住开口问道。 “泽兰被何妈妈安排去了浆洗房。” “白兰……”佩兰顿了顿,语气颇为不屑,“她被二夫人叫去做了远逸堂的二等丫头。” 想到这,佩兰和芷兰心里就忿忿不已。 不过是个背主的丫头。 早晚要她好看。 不过两个丫头并不想为此影响到封弋遥的心情,便笑道:“小姐您就放心吧,就算只有咱们两个,也定会把小姐您服侍的妥妥当当的。” “芷兰,再来一把花瓣。” “好嘞!” “再添一桶热水吧。今日定要将小姐全身都洗的香喷喷的。” 封弋遥连忙道:“好了!好了,别加热水了,再泡下去皮都要泡发了。” “哪有?”佩兰和芷兰不听她的,手里继续加水加花瓣。 又泡了一刻钟。 二人才满面喜色地服侍着她起身,换上了一件干净清爽的寝衣。 封弋遥低头一看,居然是她大婚时穿的那一件。 好吧,虽然只穿过一次,可这般好料子也别浪费了。 还能再穿穿。 进了卧房。 封弋遥甫一看到屋内到处都是一片喜气洋洋的大红。 一如新婚之夜那般。 红烛高照。 满目喜色。 她愣了片刻。 立刻愕然地回头。 眸光却撞进了一双漆黑幽深的眼底。 傅子骁居然也是一身的暗红的寝衣。 脸上的面具也取掉了。 他逆着光站在那里。 眼里情潮翻涌。 轮椅搁在他身后。衬得他身形高大强健。 佩兰和芷兰已经不见了。 房门也贴心地关上了。 这两个坏丫头。 怪不得刚才一直在拖延时间。 原来,是这样。 封弋遥的心,霎时间就咚咚咚地跳了起来。 “这是你让人布置的?” 她暗暗地咽了一下口水,有些紧张地问道。 这也太…… 暧昧了吧。 傅子骁朝她缓缓走来,声音低沉,“阿遥可还满意?” “不过是睡觉的地方,有什么满意不满意的?”封弋遥嘴里这样说着,脸上的表情却是满意的不得了。 “侯爷喜欢就好。” “我自然是满意的。”傅子骁说着朝封弋遥伸出了一只手。 “阿遥!” 来! 傅子骁低沉的声音和那盈满了深情的眼神,让封弋遥心里又是高兴又是紧张。 不由自主地将自己的手放进了他的掌心里。 掌心温暖。 而厚实。 封弋遥的心一下子就定了下来。 “侯爷这是要补给我一个洞房花烛夜吗?” 封弋遥声音带着一丝愉悦,微一使劲,便主动牵着傅子骁往前走去。 “嗯!”傅子骁也愉悦地应了一声。“这是我欠阿遥的。” 第104章 必不负你 翌日。 清晨。 傅子骁目光温柔地,注视着身侧那正熟睡的人。 昨夜。 累着她了。 想到昨夜的美妙。 他心里溢满了柔情。 和一丝不可思议。 从未想过。 两情缱绻的夫妻恩爱竟是这般的美妙滋味。 他虽然一共娶过四个妻子。 可是,却还从未体会过这种感觉。 第一个,是礼国公府的嫡女。 他的发妻。 二人大婚时,他才十七岁。 满心满眼想的都是如何在战场上建功立业。 儿女情长对于他来说,只是锦上添花之事。 如今他已经想不起第一次洞房花烛时的情形。 只记得一片仓促和混乱。 大婚之后,他匆匆去了北境战场。 再回来时。 只见到了他出生不久的女儿。 兰笙。 他的发妻难产而死。 他责无旁贷。 为她守了三年。 第二个妻子。 不提也罢。 心思龌龊。 手段肮脏。 居然敢…… 若不是她使了手段,傅子骁怎么会让她得了手,并怀有了身孕? 每每想到此处,傅子骁就恨得牙痒痒。 他英明一世,却栽在了一个无耻女子的手上。 若是传出去。 还不被笑话死? 也算她运气好。 生下了莲笙后就难产而死。 否则,就凭她做的那些事,傅子骁定要她死无葬身之地。 第三个。 是被家里逼着嫁给他冲喜的。 盖头没揭就给他跪下了。 眼泪汪汪的哭的凄惨。 仿佛嫁给他是一件比死还可怕的事情。 还居然敢大言不惭地哀求着,求傅子骁成全她和她那青梅竹马的表哥。 呵。 真是胆大包天的女人。 傅子骁当时气极反笑。 笑完又觉得她很可怜。不过是家族里用来攀扯利益的工具。 对外声称她暴毙。 让吉六将她送走了。 如今,与她那表哥隐姓埋名,在南境开了一家铺子。 听说过的不错。 他二十七岁了。 满打满算。 这是他有史以来的第三次。 居然让他有了书中描写的那般……奇妙的滋味。 果然。 两情相悦最是动人。 他忍不住低头,轻轻地在她额头上印下一个吻。 “阿遥。” “子骁今生必不负你。” 永定侯府的爵位。 谁也别想从他身上夺走。 就是皇上。 也不行。 以武争爵? 呵呵。 那就争吧。 在武功上,他傅子骁,还从未怕过谁? 更何况,如今他已经痊愈。 谁也别想再摆弄他。 封弋遥醒来时,就对上了一双柔情款款的双眸。 “阿遥。” “你醒了。” 傅子骁嘴角扬起一个笑容,带着一脸的怜惜和宠溺。 封弋遥被那个笑容晃的心神一动。 “可要起了?” “嗯。” 封弋遥略点了点头。 身子一动。 她不由地嘶了一声。 “怎么了?” “可是哪里不舒服?”傅子骁连忙问道。 哪里不舒服? 她,好像浑身都不舒服。 脑海里闪过一些画面。 联想到昨晚的激烈,封弋遥顿时羞愤不已,便狠狠地瞪了傅子骁一眼。 可是,此刻她柔弱无力的样子,在傅子骁看来,那一眼仿佛是在向他撒娇似的。 他的心立刻就软了。 “来,我扶你起来。” 封弋遥也不矫情,顺着他的力道坐了起来。 “什么时辰了?” “巳时末。” 巳时末? 她岂不是一觉睡到了快午时? “佩兰呢?”她急道。“快叫她进来。” “不要紧。” “祖母那边我已经派人去过了。” 知道她心里记挂着要给永定侯老夫人请安。 傅子骁安慰道:“如今祖母忙着呢,咱们去不去都不要紧。” 听说那些旁系的人昨晚一直待到亥时才走。 永定侯老夫人气的晚饭都没吃。 今儿一大早,就叫了府里所有的儿孙们去福安堂。 说是商议比赛的事情。 傅子骁暗暗冷笑。 自己离开京城一个月,昨天回府没人迎没人问也就罢了。 如今已经一夜过去了,即将午时,这永定侯府里的主子可是一个也没到梧桐院里来,哪怕派个下人探望一下都没有。 全都一门心思地挤在那福安堂里。 商议? 就看看他们能商议出什么结果来? 第105章 兄弟拜访 福安堂那边。 依旧是吵得天翻地覆。 而梧桐院。 却来了两个不速之客。 傅子骁看着傅子耀和傅子阳兄弟二人。 眸光中闪过一丝讥诮。 “你们兄弟俩这是来我永定侯府示威的?” 傅子耀朝着傅子骁一抱拳,“骁堂兄,我们是来替你夺回爵位的。” “替我夺回爵位?” 傅子骁闻言立刻哈哈大笑。 笑声悲怆,惊飞了院子里的几只麻雀。 “骁堂兄,我们是真心实意的。” 傅子阳瞧傅子骁根本不相信他们的话,急得脑门上出了一头汗。 “要不然,我们今天也不会来了。” 傅子骁冷笑道:“我一个早就被皇上厌弃了的废人,在这府里几乎没有了立足之地,而你们俩,是这次以武争爵中最有力的竞争者,你们不去好好地研究你们的对手,居然一大早跑来对我说出这种话,你们不觉得可笑吗?” “还是你们以为,皇上就那么听你们的话?肯痛痛快快地将爵位还给我?” “若是如此,他又何必多此一举?” “告诉你们,谁想争就尽管去争好了。只要他有那个本事打败所有人,到时候,新任的永定侯进府,我傅子骁二话不说,立刻搬走。” 傅子耀皱了皱眉,他没想到傅子骁如今竟毫不在意永定侯这个爵位了。 也是,任谁残废了几年,又被预言活不过三十岁,谁还能再有那个拼搏的心气呢? “骁堂兄,我们兄弟俩今日前来,就是要跟你商量一下比赛的事情。”傅子耀还是决定再劝一劝傅子骁。 “皇上此举,并非要选出新的永定侯,而是要利用这件事情,来离间分化我们傅家。” 傅子骁抬眸,他没想到傅子耀居然能看清这一点。 见他意动。 傅子耀接着说道:“骁堂兄应该明白,如今太子殿下失了圣心,四皇子风头正盛,皇上此举,是想彻底毁了太子殿下的背后的势力,扶持四皇子上位。” “而我们傅家,就是首当其冲。” “只有离间了我们傅家,再将蔺太傅府里分化,太子殿下便无势可依。” 听他分析的不错,傅子骁脸色缓了缓。 “难得你看的清楚局势。” “也肯替傅家的未来担忧。” “坐吧。” “来人,上茶!” 傅子耀和傅子阳一喜。 相互对视一眼。 连忙各自拉了椅子坐下。 “骁堂兄,我们兄弟俩的意思是这样,比赛那天,骁堂兄与我们同去,我们想办法打败所有的参赛者,然后,骁堂兄再出面,将我二人打败,那么,永定侯府的爵位,还是要落在骁堂兄头上。” 他这话一说出来,傅子骁不禁抬眸,略带惊讶地看着他。 “既然你们有信心能打败所有的参赛者,为何不自己做了这个永定侯?反倒是要帮我这一个废人呢?” “还有,你怎么就能笃定,皇上会同意我参赛呢?” “而我这个残废,连马都骑不得,又如何能够打败你们俩呢?” 傅子耀诚恳地说道:“永定侯这个位置,只有让你来坐,我们兄弟俩才服,其他人,就连我们自己,都没有资格坐上这个位置。” 他这话说的真心实意,发自肺腑。 “皇上注重脸面,永定侯府的爵位又关系到北境的安稳,只要骁堂兄愿意参赛,他不会阻拦。” “至于如何打败我们兄弟二人,我已经有了一个办法。” 傅子骁听他说完,却没有表态。 只说了一句,“你们兄弟俩今天的来意,我都明白了。” “不管今后如何,永定侯府何去何从,你们今日的这一番心意,我傅子骁铭记在心。” “傅家,有你们,就不会倒下。” “你们若真心为我着想,就好好的去准备比赛,不要让爵位落到了那心术不正的人手里,我们傅家的儿郎,无论在哪里,都是铁铮铮的汉子。” “骁堂兄。” 二人还待再劝。 却见一个姿容端丽的女子从内堂走了出来。 手里端着一个托盘,脸上带着一个明艳的笑容,“侯爷,该吃药了。” 一见到那女子,傅子骁脸上的表情立刻就变得柔和起来,“好,有劳阿遥了。” “熬药费神,阿遥可累着了?” 听着傅子骁对那女子说出如此宠溺的话,傅子耀和傅子阳二人面面相觑。 这是傅子骁? 他们那个脾气暴虐的堂兄? 还有,他居然还允许那女子继续喊他侯爷? 又听到那女子柔声细语地说道:“这有什么累的?只要对侯爷的身子好,我就是累点也甘心情愿。” 说罢她抬头仿佛才发现这厅里还有两个人似的,抬眸瞧了瞧傅子耀兄弟二人,“这两位是……” “这个叫子耀,那个叫子阳,都是我的堂弟。”傅子骁耐心地给她介绍。 末了朝二人看了一眼,“你们还没见过阿遥吧,这是我的夫人封氏。你们该叫她堂嫂。” 见傅子骁如此看重他的夫人。 傅子耀和傅子阳连忙站了起来,朝封弋遥行了一礼,“见过堂嫂。” “既然是自家人,就不必多礼了。”封弋遥朝他们笑了一下。 “我家侯爷身子不好,有劳你们来看他。” “嫂嫂客气了。” 封弋遥又看向傅子骁,“侯爷,听说老夫人病了,要不我们过去看一看?请个安?” “不去!”傅子骁直接拒绝了。 脸色也是肉眼可见的难看。 他可没忘记昨日回府时,这府里的主子都跟死了似的,对他们夫妻二人不闻不问的。 说罢也许觉得自己语气重了,傅子骁又放缓了声音,“你也不用去,有那个时间,还不如在院子里好好休息休息。昨夜你都没睡好。” 说到昨夜,封弋遥脸上飞起一抹红晕。 含嗔带怨地瞥了一眼傅子骁。 傅子耀和傅子阳对视一眼,他们也听说了,老夫人那里,这两天可热闹着呢。 而这梧桐院里,却冷清的厉害。 许是怕他们兄弟二人误会,封弋遥笑着解释道:“我家侯爷昨日刚回到京城,身子乏的厉害,想必老夫人也是想到了这一点,才没派人过来打扰。” 傅子耀跟着附和道:“堂嫂说的是,老夫人也是为了骁堂兄身子着想。” 傅子阳也道:“那堂兄和堂嫂就先歇着吧,我们就不打扰了。” 第106章 傅家子弟 傅子耀和傅子阳兄弟二人离开后。 封弋遥说道:“你这两个堂弟还不错嘛。” 居然肯为了傅子骁做到这一步。 傅子骁颔首,“子耀和子阳算是傅家心术最正的孩子了。” 毕竟他们从小,是一直跟在傅子骁身边长大的。 对傅子骁,他们是从心底里的敬佩和仰视。 “侯爷,你准备好了吗?” 封弋遥问道。 傅子骁看着她。 朝她伸手。 封弋遥将手递到他手里。 傅子骁握紧她的手,仿佛握住了全世界。 “阿遥。” “永定侯府已无退路。” “我别无选择。” 封弋遥回握住他,“那我就祝侯爷,旗开得胜,马到成功!” 永定侯老夫人终于派人过来。 却是要求傅子骁在这最后的两天里,好好地教导傅子清,傅子峰,傅子杭三兄弟。 不得藏私。 甚至就连傅子琛和傅子泊这两个习文的庶子都叫到了一起。 让他们一起操练起来。 哪怕武功不行,侯府的气势也要拿出来。 傅子琛和傅子泊很是无奈,以他们的身手,也就骑个马,拉个弓,射箭是射不准的,要不然,他们也不会选择从文了。 但是永定侯老夫人的话,他们又不得不遵从。 想了想,傅子骁虽然残废,可要教导他们几个还是绰绰有余的。 于是,梧桐院终于迎来了永定侯府的主子们登门。 兄弟四人一起登门。 只有傅子杭没跟他们一起来。 傅子杭觉得没脸。 哪有自己掂着脸巴巴去夺人家的爵位,还居然好意思当面去请教人家的道理? 傅子骁就算不是永定侯了,那也是他们的大哥。 没这么糟践人的。 反正他做不出这种事情。 哪怕他不去争这个爵位,也绝不会踩着他大哥的肩膀上位。 要探望大哥,私下里他会去。 而不是仗着人多,去给大哥添堵。 可若是明晃晃地说不去,又怕傅子清以为自己起了争爵的心思。 于是,借口闹肚子,没跟他们一起去。 傅子清趾高气昂地进了梧桐院,仿佛那永定侯府的爵位已经是他掌中之物一般。 因为祖母已经跟傅子峰他们说好了,赛场上,让他们几个力保自己夺胜。 傅盛权虽然厉害,可他毕竟只有一个人。 所谓双拳难敌四手。 傅子耀和傅子阳他们兄弟联合起来,是比较难对付,可也毕竟只有两个人。 他们府里可是有五个人。 五比二。 还是能争一争的。 祖母说了,爵位决不能落在外人手里。 而他傅子清,是名正言顺的永定侯府顺位第一的继承人,府里还有四个人替自己冲锋陷阵,先用车轮战,一个一个的,把那三个最厉害的人合力拿下。 剩下一些个,就不足为惧了。 傅子清信心满满。 他有祖母做后盾。 还怕拿不到爵位? 傅子清已经安排好,打定了主意,这回他们一定要十分虚心地向傅子骁请教,如何能在最短的时间内,利用他们兄弟几个的优势,学会克敌制胜的法门。 最好能教他们一个厉害的阵法。 将那些参加比武的人通通困住。 并且傅子清还大言不惭地向傅子骁承诺,将来自己继承爵位后,允许他一直住在永定侯府里。 傅子骁已经连冷笑都笑不出来了。 他那如刀霜雪剑般的利眸从几人脸上扫过。 傅子清直直打了一个哆嗦。 傅子峰也低下了头。 傅子琛和傅子泊二人,更是缩在后面,话都不敢说一句。 反正爵位也不会落在他们头上,何必去惹大哥这个阎王。 傅子骁将他们从上到下扫了一圈之后。 直接拒了。 就凭他们几个的资质,也想在短短两天之内练成一个武功高手? 他可没空陪他们玩。 有那个时间,不如好好地去陪阿遥。 傅子清傻眼了。 他仗着胆子说了两句。 大哥,是祖母让我们来的。 我们也是为了永定侯的爵位不落在外人手里。 却被傅子骁一个杀气腾腾的眼神吓破了胆子。 气势汹汹而来。 灰溜溜地铩羽而归。 傅子杭知道后冷笑了一下。 他就知道会这样。 果然,自己没跟着去是对的。 永定侯老夫人知道傅子骁拒绝后,心里不知道在想什么。 居然没有动怒。 反而是,又直接派人去求了太子。 太子无奈,从暗卫营里选了一个人出来,送到了永定侯府。 让那暗卫陪着傅子清他们练两天。 三天很快就过去了。 这天,天气晴朗。 万里无云。 皇家马场里,四面都是人。 上午辰时三刻。 比赛正式开始。 越帝穿着一身明黄的天子服饰,端坐在高台之上。 左边是皇后和太子李鸿,右边是燕贵妃和四皇子李贤。 五皇子,六皇子,站在侧面。 其他嫔妃也在各自的位置上安静地看着。 高台两侧的空地上。 也坐满了京城的各个勋贵世家子弟,以及朝堂三司六部的官员们。 越帝就是要在众目睽睽之下,替永定侯府选择一个武艺高强,骑射精湛的人,继承爵位,掌握大越最精锐的军队。 十万傅家军。 而这个人,由于根基不稳,必然不能服众。 而越帝,要的就是这个结果。 不能服众,还掌管什么兵权? 直接交出来就好了。 等兵权到手。 就让那个人抱着永定侯府的爵位混吃等死吧。 “傅家的子弟都到齐了吗?” 越帝问。 负责这次比武大会的是武安侯解豫。 他一双鹰眸扫了扫。 拿起一本名册。 “禀皇上,傅家现有子弟共有三十八人,其中习文者十三人,习武者共十五人,文武双全之人共有十个。” 解豫念的时候心里也有些不舒服。 这永定侯府虽然没落了,可傅家子孙能文能武者众多,若是他们都团结起来,也是一股不可小觑的力量。 不像他们解家,能提起来的没有几个。酒囊饭袋倒是多。 “傅家真是人才济济啊!” 解豫不由地感叹了一声。 越帝点头。 傅家子弟确实繁盛。 对于大越来说,这是一件好事,也是一件坏事。 端看上位者如何利用这些人了。 “让他们都站出来吧。” 荣宝公公连忙向前一步。 “皇上有旨:所有参赛的傅家子弟全都站出来。” 第107章 挑衅 傅子清第一个走了出来。 站在了最中间。 脸上带着一股志在必得的傲气。 接着是,傅子峰。 他肃着一张脸,低眉敛目站在傅子清的右侧。 紧接着,约莫有三十个身影纷纷站在了前面的空地上。 越帝眯了眯眼,比预计的人数要多。 难道是傅家有人混水摸鱼? 请了外援冒充傅家人? 那可是死罪。 他眼神里闪过一丝杀气,看了一眼解豫,不悦道:“解爱卿,你刚才不是说傅家习武之人只有二十几个吗?” 解豫嘴角微不可查地勾了勾,低头回禀道:“回皇上,想必是永定侯府的爵位太过诱人,就连那些习文的子弟也心存侥幸,看能不能趁机捡个漏,反正过来试试,又不费什么功夫,万一踩了狗屎运……” 话一出口,解豫连忙躬身请罪,“皇上恕罪,微臣失言了。” 越帝点点头,“爱卿说的没错。”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 傅家子弟再团结又如何,一个小小的爵位就能让他们分崩离析。 “让他们都自报姓名。” 荣宝立刻大喊道:“皇上有旨:所有参赛者自报姓名。” 傅子清当先一步。 朗声道:“臣,永定侯府二房嫡子傅子清。” 他特意将嫡子二字咬的重了些。 他要让那些人看看,自己才是名正言顺的第一顺位继承人。 “臣,永定侯府三房傅子峰。” “臣,永定侯府三房傅子杭。” 傅子峰的声音带着恭敬和沉着。傅子杭则带着一丝少年的意气风发。 “臣,永定侯府二房傅子琛。” “臣,永定侯府二房傅子泊。” 解豫在越帝耳边低声道:“这两个是永定侯府的庶子,于骑射之术并不精通,又是习文,估计是来凑数的。” 凑就凑吧。 越帝巴不得凑数的人越多越好。 热闹。 “臣,禁卫营副统领傅盛权。” 越帝眼睛一亮。 傅盛权? 这个人他知道。 武功高强,性格刚直,却不通文墨。 是个好人选。 如今虽然只是一个禁卫营的副统领,若是今日他能得胜,争得了永定侯的爵位,假以时日,必定是大越的一员虎将。 而且,更是一把好用的利刃。 越帝不由地多看傅盛权几眼。 “臣,西山大营前锋校尉,傅子耀。” “臣,西山大营前锋校尉,傅子阳。” 兄弟二人声音清亮,亦带着一种军营特有的铁血与干练。 越帝眯了眯眼。 见二人身形修长,剑眉星目,面如朗月,暗自点头。 不错。 不愧是傅家子弟,气宇轩昂,风姿出众。 若是调教好了,也是可用之材。 越帝将他们兄弟二人暗自记下。 “臣,傅家……” “臣,傅家……” 所有人自报家门完毕。 共二十九人。 越帝点头,也不算少了。 该来的都来了。 他张开嘴,刚要宣布开始。 一辆轮椅滚滚而来。 一人独坐在那轮椅上,却并不比别人显得低矮。 反倒是给人一种鹤立鸡群之感。 他,头戴金盔,一身玄衣金甲,身前一杆银色长枪,在朝阳下熠熠生辉。 如沙场点兵的统帅。 如驰骋沙场的猛将。 凛然不可侵犯。 众人皆目瞪口呆。 太子更是惊的一下子站了起来。眼里闪过亮晶晶的光。 皇后亦是神情忽明忽暗。 傅子骁从容地将轮椅滑动到场地中央。 慢慢转向高台。 “臣。” “永定侯府长房。” “傅子骁。” 他声音清越,仿佛穿透了云际。 校场内顿时一片寂静。 落针可闻。 越帝猛然站起身来。 不可置信般看着场地中央那人。 那人亦毫不畏惧地回视着。 越帝攥紧了拳头。 眉峰鼓成两道高峰。 “傅子骁。” “臣在。” “你,这是何意?” 过来捣乱吗? 傅子骁轻轻一笑,他今日未戴面具,面上亦是光滑一片,未见半丝伤痕,那笑容竟如同春风拂柳,令人目眩。 太子晃然。 他已经许久未曾见过这般耀眼的傅子骁了。 这才是真正的傅子骁。 他几乎是欣喜地看着傅子骁。 眼睛一眨也不眨。 “陛下今日以武争爵,这般盛事百年难见,微臣也是傅家子弟,岂有不来之理?” 傅子骁声音不高,却让人人都听得见。 话中之意。 是明晃晃的挑衅。 向皇权的挑衅。 和不满。 永定侯府的爵位是他们傅家世世代代以命拼来的,皇上要插手永定侯府的爵位继承之事,也要看他傅子骁愿不愿意。 “傅子骁。难道你也是来以武争爵的吗?”解豫见越帝脸色不好,立刻上前喝道,“你的爵位已经被皇上下旨褫夺了,你没有资格站在这里。” 傅子骁冷冷一笑。 “难道我不是傅家的子弟吗?” 解豫词穷。 “你是傅家的子弟又如何?”一个官员站起来大声说道:“你一个废人,占着茅坑不拉屎,皇上褫夺了你的爵位,重选贤能,也是为了你们永定侯府的百年基业着想。” 见越帝听到这话后脸色缓了许多。 另一些官员也纷纷站出来,出言指责傅子骁。 “是啊,傅子骁,皇上能容忍你坐在永定侯的位置上三年时间,已经够仁至义尽了。” “你别不识好歹。” “今日,是皇上特意为永定侯府举办的以武争爵大会,你一个被废了庶人,休要在此捣乱。” “永定侯的位置也不是只有你傅子骁才能坐,看到没有,你们傅家的人才多的是呢。” “快回去吧,别丢人现眼了。” “就是,你连站都站不起来,有什么资格过来参赛?” “有本事你站起来再说……” 左侧的旁观席上。 傅子清的夫人丁氏望着刚坐过来的封弋遥,立刻出言讽刺道,“大嫂,你快把大哥带走吧,别在这里丢人现眼了,你听听那些当官的说的话,说的多难听啊。” 封弋遥侧头看她一眼,“呦,二弟妹这是在替我们担心呢,我谢谢你啊。不过,你还是先管好你自己吧。我看二弟那样子,恐怕连第一关都过不了呢。” “封氏,你别不知好歹。”丁氏怒道:“你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 封弋遥嘴角一诮,“二弟妹瞎了不成?这不是皇家马场吗?” 第108章 资格 “你……”丁氏气冲冲地说道,“你才瞎了,你既知道这里是皇家马场,就该赶快把大哥拉回府里去,万一冲撞了皇上,你有一百个脑袋都不够砍的。” “我的脑袋不够砍,不是还有你们的吗?”封弋遥毫不在乎地说道,“若是皇上要问罪,咱们妯娌之间自然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有二弟妹陪着,我怕什么?” “你!”丁氏说不过她,转过头去朝永定侯老夫人告状。 “祖母,你听听,这封氏说的什么话?” “他们长房自己找死,偏还要拉着咱们陪葬。” “祖母您可不能由着他们胡来啊!” 一旁的吴氏也连忙劝和道:“大嫂,二嫂说的对,你还是去劝劝大哥,把他带走吧。圣驾面前,可不能胡来。” 一旁围观的永定侯府五夫人,也就是傅子泊的夫人蒋氏,却有不同的看法,她说道:“二嫂,三嫂,大哥大嫂又不是小孩子了,大哥这么做肯定是有他的道理,咱们妇道人家就不要瞎乱掺和了吧。” “祖母,我说的对吧?”蒋氏朝永定侯老夫人笑着问道。 其实,傅子骁一出场,永定侯老夫人就惊的脑袋里一蒙。 她心里又是高兴。 又是激动。 又是害怕。 在她心里,傅子骁当然是永定侯最好的人选。 前提是,他能够站起来。 能够一直活着。 可是,看着他孤身一人滑着轮椅朝校场中央去。 那傲然挺立的腰背,如同永远折不弯的青松。 不惧风雪。 犹如暴雨之下依然卓尔不群的翠竹。 高大挺拔。 永定侯老夫人的眼圈就忍不住红了起来。 一股澎湃的热流从心底汹涌而出。 那是她的嫡孙。 她永定侯府的支柱。 永不言败的铮铮铁骨。 世代相承的忠魂。 她心中豁然开朗。 残废又如何? 永定侯府不缺健全之人。 要的就是。 那股劲! 永不言败的精神。 敢于直面的勇气。 如今,傅子骁做到了。 无论结果如何。 只要去做。 就对了。 失败了又如何? 傅家的子孙是打不倒的。 永定侯老夫人缓缓地站了起来。 声音从未有过的坚定。 “骁儿媳妇,跟我一起站起来。” 封弋遥闻言,立即站了起来,恭敬地答道:“是,祖母。” 二人一站起来。 立刻吸引了无数的目光。 他们都想知道,此时此刻,永定侯府的老祖宗会如何去做。 是将傅子骁大骂一通?喝令他退下? 还是诚惶诚恐地向陛下请罪? 那些指责傅子骁的声音也顿时小了许多。 渐渐不闻。 “皇上!” “老身有话要说。” 越帝也朝永定侯老夫人这边看过来。 目光在封弋遥脸上定了定。 又移到永定侯老夫人身上。 “老夫人有话,但讲无妨。” 永定侯老夫人朝越帝行了一礼。 “多谢皇上。” 她抬起头,望着校场中央的傅子骁,以及他身后那二十九个傅家子弟。 “皇上,今日既然是永定侯府的以武争爵大会,那么,老身认为,只要是傅家的子孙,都有资格参加。” 她目光坚定,声音洪亮。 “傅子骁虽然被褫夺了爵位,可他依然是傅家的子孙,皇上不应该剥夺他的权利。” 傅子骁猛地看向永定侯老夫人。 他没想到,此时此刻,站出来支持他的人。 居然是他的祖母。 那个一向口口声声说着以大局为重的永定侯老夫人。 他的喉头突然哽住。 “哦?” “这么说,老夫人是同意傅子骁参加比武大会了?” 越帝问了一句。 永定侯老夫人回答道:“没错。” “请皇上允准。” “请皇上允准!” 封弋遥也跟着说道。 越帝看了她一眼。 目光在她脸上定了片刻。 “封氏,你可知比武场上刀剑无眼?” “更何况,侯府爵位诱惑之大,足以让人迷了心智,坏了良心,若是傅子骁因此受了伤,病情加重,或者一命呜呼,你可能接受?” 越帝这般明晃晃地将今日竞争的残酷摆在了大庭广众之下。 其实是想将傅子骁劝退。 因为,他在傅子骁身上,感受到了一丝危险的气息。 他并不想冒险。 “臣妇能接受!”封弋遥大声说道:“既然夫君他有自信,我就会无条件的相信他。况且,我也相信,傅家子弟都是纯良之辈,绝不会用那卑鄙无耻的手段获得胜利。” 傅家子弟们听到这番对话之后,原本心里出现的一些念头,顿时熄灭了不少。 爵位固然诱人。 可也要有命去坐才行。 没有人愿意当着众人的面,去使一些见不得人的卑鄙手段。 也没有人愿意。 自己被别人使了卑鄙的手段。 是做一个施展手段的人? 还是做一个被迫害的人? “你们同意吗?” 越帝将问题抛给了傅家所有参赛的人。 “回皇上!我支持让大哥参赛。”第一个回答的人居然是傅子杭,他大声地说道:“若是我们连大哥都打不过,还有什么资格去争爵位?” “回皇上。臣也支持傅子骁参赛。”傅子耀也高声说道。 “我也支持!” 傅子阳声音盖过了他兄长,“若是我们这些人,连一个废了双腿的傅子骁都容不下,还能干什么大事?” “回皇上,臣反对!” 傅盛权声若洪钟,立刻将众人的声音都压下,他大踏步地朝前走了几步,然后侧头斜觑了傅子骁一眼。 “回皇上,永定侯府世代守护大越北境,是大越百姓的守护神,既然是神,怎么能让一个残废来当呢?我们傅家又不是没人了。” “皇上若是让傅子骁参加,臣不服。” 傅盛权这话也得到了一些人的认同。 “是啊,傅子骁刚被皇上褫夺了爵位,又来参赛,这不是打皇上的脸吗?” “不应该让他参赛。” “听说他如今连马都骑不了,来了不是给咱们添乱吗?” “又活不了几年了,折腾什么呀?” “皇上,让他赶紧回去吧。” 傅子杭听了那些人的话,气的跳起来。“你们胡说八道什么呢?我大哥就算是站不起来,也,也比你们强!有本事咱们就沙场上见真章!” 第109章 证明 “傅盛权,你有什么不服的?”傅子耀也跳起来说道: “你上过战场吗?你为大越杀过几个敌人?为大越流过几次血?受过几次伤?你连战场都没去过,区区一个禁卫营副统领,有什么资格反对?” ”那也比你们两个黄口小儿强。”傅盛权恼羞成怒。 “你们俩若是真的那般高风亮节,干脆就自动放弃参赛资格得了,又想吃肉又假装拜佛。搁那装什么装?” “你一个不通文墨的粗人都来得。我们凭什么来不得?” “不就是肚子里比我多了一坨墨水,有能耐,咱们箭下见真章。” 眼见两拨人吵的不可开交。 越帝扶了扶额。 这话题是他引起的。 他没有理由生气。 “太子,你有何看法?” 越帝转过头去问太子。 “回父皇,儿臣支持子骁参赛。”太子毫不迟疑地答道。 虽然早已心中有数,越帝听了还是有些不舒服。 “父皇,我也支持!”六皇子在后面补了一句,“我举双手双脚支持。骁表哥棒棒哒!” 越帝瞪了六皇子一眼,“朕没问你。” 六皇子吐了吐舌。 “哦。” 一双灵动的眼睛,又兴奋地转向校场中央。 越帝又看向四皇子。“瑜王的想法呢?” 四皇子思索片刻。 暗自揣测了一下越帝心里的想法,“儿臣以为不妥。” 看见越帝眼睛突地一亮,四皇子立刻心有灵犀般冲口而出。 “傅子骁今日前来,表面上是要参赛,实则是要向父皇挑衅。” 越帝深以为然,“你继续说。” 四皇子道:“父皇若是轻易就答应了,必然会有损咱们皇室的颜面。” 越帝点头,“你说的有理。” 四皇子继续道:“可若是断然拒绝,也会伤了皇后娘娘和太子皇兄的颜面。” “以及永定侯府的颜面。” 皇后讶然,不由地朝四皇子看了一眼。 又将怀疑的目光瞟向一旁的燕贵妃。 此时的燕贵妃,脸上带着愉悦的笑容。 见皇后看向自己,嘴角勾起了一个得意的弧度。 太子则是仿佛没有听见四皇子的话,眼睛一直朝着傅子骁的方向看去。 “那贤儿以为该当如何?”越帝越听越觉得四皇子说的有理。 “儿臣以为,应当让傅子骁当众向大家证明,他有能力参赛。” “如何证明呢?” “首先,今日比赛的第一轮,是骑射之术。儿臣以为,若是傅子骁能在没有外人的帮助下,凭着自己的本事骑到马背上,并能拉开大弓,再射中父皇指定之物,就证明他有资格参赛。” “若是他做不到,就取消他的资格。” “好!”越帝大喜。 傅子骁的双腿早就残废了,如今又身中剧毒,性命难保,哪里还能爬的上马去? 恐怕坐都坐不稳呢。 还拉开大弓? 他内力已失,仅凭臂力,怎么可能拉开那三石的大弓。 既然他执意要丢脸,那朕就让他彻底死心。 越帝嘴角勾起,“还是贤儿有办法。” “傅子骁。” 越帝说道:“看在太子的面上,朕就给你一个机会,若是你能亲自上马,并射中朕指定之物,朕就允许你参赛。” “尔可敢否?” 越帝此话一出,众人皆觉得有理。 纷纷看向傅子骁。 看他一个瘫子,如何上马? 永定侯老夫人心底一跳。 骁儿能亲自上马吗? 傅子杭则目露担忧。大哥坐了三年多的轮椅,就算是侥幸上了马背,能坐稳吗? 傅子耀和傅子阳兄弟二人更是一脸紧张。 皇上这是要当众羞辱傅子骁啊! 傅子骁抬眸。“皇上此话当真?” 越帝道:“金口玉言。” 傅子骁道:“请皇上赐马。” 越帝还未开口。 太子已经出声道:“来人,将孤的追风牵来。” 追风,是一匹千里良驹,浑身雪白,无一丝杂毛,日行千里可追风。 所以,取名:追风。 也是傅子骁的父亲,原永定侯傅盛明在北境缴获的战利品。 见太子极为喜爱这匹马,原永定侯就将这匹马送给他当做了二十岁的生辰礼物。 如今,这匹追风马已经有十岁了。 正当壮年。 不一会儿,侍卫就将追风马牵了过来。 太子沉声道:“子骁,这匹追风,孤今日就将它送给你了。” “希望你马到成功!” 傅子骁见到追风,不由地就想起了他的父亲。 还有母亲。 以及那些在沙场上拼命厮杀的岁月。 那些豪情壮志霎那间全部涌上心头。 他眼眶微热。 用力点头。 “多谢太子殿下。” “臣,定不辱使命!” 说罢,提起身前的那杆银色长枪。 纵身一跃。 如大鹏展翅。 如天神临凡。 身姿飘逸,豪气万千。 那追风也颇通人性,待傅子骁骑上马背之后,四踢撒开,带着他在校场内奔了两圈。 “他居然能上马?” 众人不可思议。 越帝更是无法置信。 那日,太医明明说傅子骁病入膏肓,命不久矣。 可如今他那般姿态,哪里还像是一个将死之人应有的样子? “拿弓来!” 傅子骁身姿挺拔地骑在马背上,朗声说道。 吉六连忙上前,将一张朱红的大弓递给傅子骁。 “断魂弓?” 有见过那把大弓的人惊叫出声。 断魂弓是前朝大将莫翎的兵器。也是天下十大名兵器之一。 十年前,断魂弓到了永定侯傅盛明的手里,后来,这张弓便是傅子骁在战场上用的神兵利器。 他曾经用它射掉了北境的战旗。 也射死过无数的敌人。 它见证了傅子骁的辉煌岁月。 傅子骁一手持弓,另一手从箭袋中拎起了一根他专用的金羽箭。 “请皇上赐题。” 越帝眯了眯眼。 一旁的侍卫松开了双手。 “扑噜噜……” 足足有十几只白色的鸽子扑棱着翅膀朝天空飞去。 居然让他射飞鸟? 傅子骁不知是该笑越帝愚蠢,还是该骂他小看自己。 “皇上有旨:射中三只以上则算通过。” 三只? 好吧,也许是皇上未曾见过射鸽子吧。 傅子骁屏气凝神。 三箭齐发。 “扑腾。” “扑腾。” “扑腾腾……” 侍卫高声喊道:“共三箭,射中鸽子九只。” 第110章 分组 傅子骁居然一下子就射中九只鸽子? 众人不可思议地看着那骑在白马上,风姿翩翩的男子。 和他手里的那张大弓。 这哪里是一个不良于行的废人?分明就是一个英姿飒飒,驰骋沙场的将军啊! “好!” 太子不由地大声喝起彩来。 太完美了! 子骁真是太完美了! 越帝的笑容凝在了脸上。 他没有想到傅子骁即使残废了,也还能再用轻功上马。 他不是内力全失了吗? 他更没有想到。 傅子骁居然还能拉开那张足足有三石的大弓。 他都拉不开。 最让他想不到的是,傅子骁的箭术。 古人云:一箭双雕。 而傅子骁:一箭三鸽。 那是怎么精湛的箭术? 封弋遥则喜笑颜开,她就知道,傅子骁可以。 他能做到的。 他可是大越最厉害的将军呢。 可笑皇上居然不知道,傅子骁就算双腿没有愈合,也依然能够腾空而起。 更何况他早已不再是那个残废的傅子骁了。 封弋遥不禁庆幸,他们在回京的路上,暗九暗暗出手,故意陷害解明,让他“不小心”坠马摔断腿的行为是极为正确的。 否则,皇上也不会依然被蒙在鼓里。 出了这般容易的考题。 永定侯老夫人亦是一脸的激动,骁儿不愧是永定侯府的继承人。 哪怕是双腿残废,也一样的令人瞩目。 “好!” 傅子耀和傅子阳兄弟二人也情不自禁地拍手鼓掌。 “好!大哥,好棒!”傅子杭也高声喝起彩来。 太好了! 大哥可以参赛了! 傅盛权则面色难堪,傅子骁刚才的那一手,虽然不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看似简单,可他自己,却是做不到的。 傅子清也有些傻眼。 刚才祖母在众人面前亲口说出支持傅子骁的话,他以为,祖母只是心疼大哥。 没想到,傅子骁居然真的能够做到。 傅子清知道,就算自己再练一百年,也绝对做不到像傅子骁刚才那般,三箭九鸽。 那,今天这爵位。 还争的过吗? 追风亦兴奋长嘶一声,四踢腾空,激情澎湃地在马场上转了好几个圈圈。 傅子骁气势凛然。 “皇上。” “臣。” “能参赛否?” “……参赛否?” “……赛否?” “……否?……” 那清越的声音在校场内回荡。 震入耳膜。 震人心弦。 解豫看了越帝一眼。 朗声说道:“皇上有旨:傅子骁箭术超群,特许参与永定侯府以武争爵之赛。” 旁观席立刻传来了一片欢呼之声。 众人纷纷侧目,只见永定侯府观众席处,十几个小厮站成整齐的一排。 每个人的手里都高高地举着一面鲜艳的红色旗子。 上面用金色丝线书写着几个大大的字体。 连起来读。 就是。 “子骁威武,子骁必胜,子骁是永远的战神。” 而站在队伍最后的封弋遥。 举着自己手里的那个绣着“神”字的旗子,高声大喊:“傅子骁,你永远都是最棒的!” 吉六等人亦兴奋地挥动着手里的棋子,激动地大喊: “威武!” “威武!” “威武!” 声音又整齐又有气势。 仿佛完全看不到越帝愈来愈难看的表情。 管他呢,反正侯爷今天肯定会获胜的。 到时候,他们必定会再名正言顺地再大喊一声:“侯爷威武!” 事已至此。 越帝亦无法阻止。 解豫便开始颁布赛程及规则。 “第一轮:骑射之术。” “所有傅家子弟分成三队。每队十人。” “射落铜钱数量多的两队,直接晋级第二轮。” “最少一队,全员淘汰。” 分成三队? 好多参赛的人都立刻傻眼了。 这要怎么比? 若想不被淘汰,必然要抱紧那些箭术好的人大腿。 于是乎。 大部分反应快的人立刻自动地站在了傅子骁身后。 毕竟,他刚才施展的那手,三箭九鸽的箭术可不是人人都能做到的。 跟着能力超群的人。 肯定比自己单打独斗优势大的多。 当然,也不是所有的人都看好傅子骁。 傅盛权身后也站了一些人。 毕竟,傅家,除了傅子骁,就属他武艺最高。 傅子耀和傅子阳兄弟二人也有追随者。 站好后。 众人定睛一瞧。 傅子骁身后足有十八人。 加上他自己,已经差不多够两队了。 解豫和越帝彼此交换了一个眼神。 越帝眸光一闪。 眼帘微垂。 解豫了然,心内暗自思谋。 立刻大声道:“根据比赛规则,每队人员必须一致,现在,请所有人按照我念的名单分组站好。” 什么? 要按照解豫的名单分组? 傅家众人一脸懵。 难道,他们不能自己选择队伍吗? 皇上是什么意思? 联想到皇上对傅子骁的态度,傅家子弟顿时小声地议论起来。 “这解豫好像一直跟永定侯府不对付,万一他胡乱分,咱们怎么办?” “对啊,若是一会将我分到一个弱组,我岂不是第一轮就被淘汰了?” “希望把我分到傅子骁那组。” “不行,你没看见皇上的态度吗?谁跟他一组谁倒霉。” “那怎么办?” “谁知道呢?听天由命吧,反正我也是被家里逼着来凑数的。” “我也是,反正这爵位绝对不会落在我头上,他们爱怎么争就怎么争吧。只要一会别输的太难看就行了。” 只有傅盛权面带得色,傅子骁箭术超群又如何? 人缘好又如何? 皇上既铁了心要换个人坐永定侯的位子,自然会想法设法让傅子骁落败。 要不然,折腾这一圈干什么呢? 解豫从越帝身前的桌案上,将那份记载着所有参赛的傅家子弟的名单拿了出来。 目光朝傅家众人扫了扫。 轻咳一声。 “第一组:傅盛权,傅子阳,傅盛平,傅子峰,傅子杭……” “第二组:傅子耀,傅子清,傅盛宝,傅子林,傅子寅……” “第三组:傅子骁,傅子琛,傅子泊,傅子科,傅子忆……” 众人越听心里越沉。 皇上这是要把傅家子弟完全分化成三派啊? 瞧瞧傅子骁那组,全是习文的不说,还个个都体弱,看着连弓都拉不开。 一看就是过来凑数的。 一个残废领着一群废物。 这样的队伍,能赢才怪了。 第111章 赢麻了 傅盛权笑的嘴都咧到耳朵根了。 解豫还真是偏向他啊! 他这一队基本上都是习武的。 有几个箭术还相当的不错。 且个个年轻力壮。 若是论整体实力,他这队晋级完全没有问题。 瞧瞧傅子骁那队,简直让人要笑掉大牙。 一群文弱书生,傅子骁箭术再好,一个人又顶什么用? 一会打起来,他们一个个的,不摔下马就算他们厉害。 傅子耀那队倒是也不错,但是跟自己比起来,还是差多了。 比赛开始。 所有人纷纷策马奔向校场中央立着的那几根柱子。 柱子顶端纵横交错地系着许多根绳索。 每根绳索下面都坠着细细的丝线。 丝线另一头系着一枚枚铜钱。 微风吹过,铜钱相互碰撞,发出一阵阵悦耳的叮当声。 丝线共有三种颜色相互交错在一起。 红色。 蓝色。 黑色。 密密麻麻的。 令人眼花缭乱。 这一轮比赛的规则是。 每个队伍只能射一种颜色的丝线。 若是不小心射中了别的队伍的丝线,就是白白的替对方做了嫁衣。 这一轮,不但要考验个人的骑术,箭术,眼力,还有团队之间的合作。 每个人只有五支箭,每个队伍共有五十支箭,一柱香过后,哪个颜色丝线下的铜钱最多,那两个队伍就能直接晋级,最后一队则全员淘汰。 三个队伍各派了一个人抽签,决定哪一队射什么颜色丝线的铜钱。 第一队,傅盛权亲自去抽签。 第二队,傅子清抢先一步上前,傅子耀也由着他去。 第三队,众人都看向傅子骁。 傅子骁却示意傅子琛去抽签。 反正无论是什么颜色的丝线,都不会影响到他的发挥。 第一队抽中黑色丝线。 第二队抽中蓝色丝线。 第三队抽中红色丝线。 三个队伍分别以傅盛权,傅子耀,傅子骁三人为核心,在校场上围成三个圆圈。 他们需要商量,好好部署这第一轮比赛。 锣鼓敲响。 所有人都动了起来。 只见傅盛权一马当先,率先冲向了那几根柱子,他边策马边拉弓,“嗖”的一下,一枚铜钱应声而落。 “好!” 有人在大声喝彩。 第一队的人士气大振,个个都学着傅盛权,拉弓,对准,放箭,一气呵成。 十个人中,起码也有五人射中黑色丝线。 看到落在地上的五枚铜钱,第一队的人兴奋的脸通红。 他们一定会赢的。 第二队的傅子耀也不甘落后,第一枚蓝色丝线下的铜钱就是他射中的。 而傅子清越想证明自己,却越是射不中。 哆哆嗦嗦下,反而射中了一根黑色丝线。 气的傅子耀大骂他眼瞎。 傅子清自然不服气。 就跟傅子耀吵了起来。 傅盛权见了乐的嘎嘎笑。 又趁机射中了一根黑色丝线。 第三队除了傅子骁,都是文弱书生,马术也不咋的。 等他们拍着马,慢慢悠悠地赶到柱子跟前时,才发现柱子周围已经没有了他们的位置。 若是离的太远,本来他们就没什么力气,眼神也不如那些习武之人,那就更射不中了。 可是,他们又挤不进去。 别人也不让他们往前挤。 于是,他们纷纷看向傅子骁。 怎么办? 要是再不射,一柱香时间就快到了。 说实话,他们自己淘汰了无所谓,反正他们也没抱什么希望,可是傅子骁不同,傅子骁若是被淘汰了,他们心里还挺过意不去的。 傅子骁却是不慌不忙。 只说了一句:“按照计划行事。” 半柱香时间过去了。 第三队依然还是一箭未射。 而第一队,他们手里的箭都已经射完了。 傅盛权五箭全中。 傅子阳中了四箭。 傅子峰射中两箭。 傅子杭也中了四箭。 其他六人也最少都射中了两枚铜钱。 地上躺着的,大半部分都是黑色丝线坠着的铜钱。 还有少量的蓝色丝线系着的铜钱。 第二队的傅子耀和傅子清还在吵架。 他们队伍里的其他人已经不耐烦了,纷纷将自己手里的箭射完,就凑在一起聊天。 反正他们这一对,最有希望夺得爵位的两个人都不顾全大局,他们还管个屁啊? 只要不是最后一名就行。 瞅瞅第三队吧,还一箭都没射呢,他们再差也能拿第二名。 不丢人了。 “喂,你们俩能不能把箭射完了再吵?” 就在此时。 傅子骁动了。 他依然如之前射鸽子那般,一下子就射出了三支箭。 而这三支箭,却朝向不同的方位。 此时,那柱子上剩下的大部分都是红色的丝线。 他那一箭过去。 顿时连连射中了九枚铜钱。 一阵叮叮当当的铜钱落地的声音传来。 众人皆瞪大了眼睛。 卧槽。 三箭九枚铜钱? 这是什么神仙箭术? 那丝线那么细,而且排列的杂乱无章,傅子骁他是怎么做到的? 射中的角度刚刚好的? 傅盛权咧着的嘴角一下子就拉直了。 脸色也难看起来。 他自诩也是神箭手。 五箭全中。 在傅家子弟里算得上是拔尖人才了。 第一队和第二队里,根本找不到一个能跟他相提并论的神箭手。 可是。 三箭九丝耶。 饶是他再看不上傅子骁,也不得不承认,他的确比自己优秀。 可那又如何呢? 他一个人再厉害,也只有五支箭。 三箭九枚。 他还有两支箭。 撑死再射中六枚。 十五枚铜钱到头了。 其他人呢,恐怕连弓都拉不开。 自己还是妥妥的第一名。 他高兴的有点早。 他眼睛蓦地瞪大。 大的不能再大时。 傅子骁又射出了三支箭。 又是九枚红色丝线断了。 那叮叮当当的声音,仿佛如同天雷滚滚,在傅盛权耳朵边上轰响不断。 这声音怎么难听? 等等! 傅子骁为什么还有三支箭? 他不是应该只剩下两支了吗? 傅盛权急切地向前看去。 只见傅子琛和傅子泊二人,已经将其他人的箭都收集在了一起。 傅子骁射完一轮。 他们就再递上三支。 十个人的箭共有五十支。 按照傅子骁这个射法。 能射中一百五十根红色的丝线。 赢麻了好吧。 第112章 输不起 可三种颜色的丝线只是各有一百根。 没有多余的红色丝线让他射了。 其实,准备丝线的人觉得,每种颜色的丝线备五十根就足够了。 毕竟不是每个人都是百发百中的。 可为了以防万一,他们还是多预备了一倍的数量。 因为解侯爷说,丝线越多,就越让人眼花缭乱,越考验出一个人的真功夫。 可是。 就这还不够? 众人眼睁睁的看着傅子骁。 拉弓。 射箭。 三箭齐发。 叮叮当当。 叮叮当当。 地上的红色丝线很快就将其余的两个颜色覆盖。 当一百根红色丝线全部射落之后。 柱子上只剩下两种颜色的丝线。 其中,蓝色丝线看着更多。 傅子骁看着傅子琛和傅子泊手里还剩下的十几支箭。 沉思了片刻。 他瞟了一眼傅盛明,见到傅盛权那满脸写着紧张的神色之后。 傅子骁蓦地笑了。 他继续挽起大弓。 拿过三支箭。 “嗖!” “嗖!” “嗖!” 九枚蓝色丝线下的铜钱错落有致地坠落。 发出一阵阵清脆悦耳的声音。 众人皆不敢置信。 傅子骁已然赢了。 却居然还有闲心去帮助第二队的队伍射箭? 而傅子清则瞪大了眼睛。 本来已经心如死灰的他,眼睛里又有了光彩。 大哥? 大哥这是在帮助自己? 难道大哥是因为知道,以他的残疾之躯,已经无法胜任永定侯之位。 所以。 他要帮助自己获胜? 帮助自己夺得爵位? 毕竟,自己与他,才是最亲的嫡亲兄弟。 傅子清心中一片欢腾。 大哥这是在替自己除去傅盛权和傅子阳两个强有力的对手。 还有三房的傅子峰和傅子杭。 让实力最强的第一队率先出局。 这样,才能让自己顺利地晋级到下一轮。 下一轮。 再想办法将傅子耀踢出局。 那么。 永定侯的爵位。 妥妥的。 就是自己的囊中之物了。 大哥。 万岁! 哦不! 不能说万岁。 只有皇上才能说万岁。 大哥威武! 大哥威武! 傅子清嘴角越咧越大。 嘴角的笑容都已经压不住了。 最后的时间里。 傅子骁又射落了三十几枚蓝色丝线坠着的铜钱。 时间到。 箭也没剩几根了。 胜负以分。 负责清点铜钱数量的侍卫大声地数着数。 越数越觉得兴奋和激动。 今日,他们真是开了眼了。 此情此景。 难得一见。 红色丝线系着的铜钱共有一百枚。 蓝色丝线坠着的铜钱共有五十六枚。 而黑色丝线下的铜钱。 共有二十七枚。 意味着第一队。 全员淘汰。 傅盛权大喊道:“这不公平!” “傅子骁他作弊!” “没有这么干的!” “皇上,微臣不服!” “傅子骁他作弊!” “这不算数。” 傅子阳拍拍他的肩膀,“十四堂叔,输了就是输了,咱们能不能有点胸怀和度量?” 傅子杭也咧着嘴笑道:“就是,十四堂叔,其实咱们也不差了,算得上是百步穿杨了,只不过呢,我大哥他不是凡人,他是战神。咱们何必自讨没趣,去跟一个战神相比呢?再说了,比也比不过呀。您说呢?” 傅盛权被他们二人挤兑的脸红脖子粗,脖子上的青筋绷的老高。 咬牙切齿道:“你们俩就是故意的。” 故意拉着整个第一队的队伍输。 好给傅子骁铲除自己这个障碍。 “十四堂叔,你这可是冤枉我了。”傅子阳叫道:“我可是射中了四箭呢。以我的箭术,这个结果,我已经很满意了。” 傅子杭也说道:“我也不差的好吧。平日里,十箭能有五箭射中,我就高兴的不得了了,今日五箭我可是射中了四箭。我也很骄傲好吗?” 傅盛权说不过他们。 气的一拍马屁股,朝前面的高台冲去。 “皇上!” “微臣不服!” “傅子骁他作弊!” 他一路冲过去,一路大喊着。 越帝皱了皱眉。 傅子骁那般操作,他也很恼火好不好? 可是,规则里也没说傅子骁不能用别人的箭去射。 在战场上,别说自己人的箭了,就连敌人的,都能抢过来利用。 傅子骁深谙兵法,怎么会不懂这些道理呢? 何况,规则里更没有说他不能射别人的丝线。 之前傅子清射中第一队的一根黑色丝线时,这傅盛权不也乐的嘎嘎笑吗? 可见,傅子骁并没有犯规。 也没有作弊。 众目睽睽之下。 越帝觉得自己不能偏私。 傅盛权可是他看中的永定侯府的爵位继承人,如今他被淘汰了。 越帝心里的郁闷并不比傅盛权少。 偏偏这个莽夫还在大喊大叫,什么作弊啦,犯规啦,口口声声比赛不公平。 他这是什么意思? 在打朝廷的脸面吗? 还是在打他这个皇上的脸面? 见越帝的脸色越来越难看,解豫朝傅盛权大喝道:“傅盛权,你是在质疑皇上吗?还是在质疑朝廷?” “输了就是输了,还不快退下?” 傅盛权凭着一腔孤勇冲到越帝面前,本以为越帝会为自己做主。 大不了,重新订了规则再比一次。 总之不能让自己被淘汰。 可瞧见越帝脸上那副严肃的表情。 傅盛权怂了怂。 再一听到解豫的大喝,他脑子顿时清醒了不少。 再瞧瞧四周。 那些或是鄙夷,或是看笑话的众人的表情。 傅盛权浑身顿时冷汗淋漓。 今日,他失态了。 他居然在皇上面前做出了这般举动? 皇上会不会以为自己是个敢做不敢当的人? 会不会因此厌弃了自己? 会不会一怒之下撸了自己禁卫军副统领一职? 不要啊? 皇上! 傅盛权连忙翻身下马。 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微臣一时鲁莽,冲撞了皇上。” “求皇上恕罪。” “微臣愿赌服输,这就退下。” 越帝脸色缓了缓,“朕知道你不服,不过,规则就是规则,你的箭术骑术都不错,回去再好好精进一下吧。” “你要谨记:知耻而后勇。” “谢皇上!”傅盛权大喜。 皇上言外之意他听懂了。 皇上这是让自己继续努力练习,争取超越傅子骁。 皇上没有放弃自己。 就算傅子骁赢了一时又如何? 他毕竟是个残废,早晚要死。 有了皇上的支持,到时候,还怕永定侯府的爵位落不到自己的头上吗? 第113章 夺帅旗 “第二轮:夺帅旗。” 剩下的人还是分成了两队。 每队依然是原班人马。 校场的两侧分别插着一红一蓝两面战旗。 傅子骁所率领的一群文弱书生是红队。 傅子耀和傅子清那组则是蓝队。 双方举行的一场对抗赛。 谁先夺下对方的战旗则为胜。 傅子清侧头看了傅子耀一眼,一副我是队长,你们都要听我指挥的模样,“子耀,子林,你们俩负责去拦住我大哥,其余的人去对付那几个文弱书生,子寅,你负责守护咱们的帅旗。” “那你呢?”傅子耀问道:“我们都有活了,你干什么呀?” 傅子清傲然道:“我自然要亲手去夺那帅旗。” 傅子耀翘起嘴角,讥诮地轻笑一声,“我说傅子清,你算盘珠子打的可真是好啊!” “都嘣到我脸上来了。” “哦,出力气的活我们干,露脸的事情你去做。” “你咋想的?” “你干脆告诉皇上,爵位让你继承得了呗。还抢啥呀?” 傅子清皱眉,“傅子耀,咱们现在可是一组的,你若是不好好配合,一会让我大哥先夺了帅旗,咱俩都要被淘汰。” “爵位谁也抢不到手。” 傅子耀嘴里叼着一根野草,斜着眼,无所谓地说道:“我本来也没想要争爵位,不过既然你这样说了,我还是可以考虑一下的。毕竟,你这样的人都有资格争爵位,那我也同样有资格。” “不如换我去夺帅旗,你去拦傅子骁?” 傅子清冷哼一声,“傅子耀,不是我小瞧你,你武功虽然比我好点,可是你去夺帅旗还真是没我胜算大……” “你知道为什么吗?”傅子清俯下身,一脸神秘地凑到了傅子耀耳朵边,低声说道:“那红队里,可是有我们二房的内应呢。” “嗯?”傅子清朝那边得意地挑了挑眉,“你说,咱们俩,谁的胜算大呢?” 傅子耀也朝那边看了一眼。 眼神里闪过一丝意味。 “他俩?是你的内应?” “那是当然!”傅子清一副你好蠢这都看不明白的表情,“我们永定侯府里,已经默认了,我才是名正言顺的爵位继承人。” “我祖母答应过要保我上位的。” “我大哥也是支持我的。”傅子清道:“难道你刚才没看见吗?我大哥为了让我晋级,帮咱们射落了多少个铜钱?” 傅子耀嗤笑了一下,“照你这么说,那咱们还比什么呀?让你大哥直接落败不就得了?还巴巴的夺帅旗,费这个劲干嘛?” 傅子清“嘘”了一声,连忙看了看四周,一巴掌拍在傅子耀肩膀上,“你是不是傻?那不就是作弊了吗?皇上可还坐在那看着呢?” 傅子清道:“我要赢,也要赢的光明正大,合情合理才行。” 傅子耀都要无语了,他摇摇头道:“傅子清,我发现我以前还真是不了解你。你就凭什么以为傅子骁能让着你呢?” “永定侯的爵位本来就是傅子骁的,他凭什么要白白地将爵位拱手让给你啊?” 傅子清仿佛在看一个傻瓜似的,“我说傅子耀,你脑袋里装的都是什么呀?我大哥他站不起来啊!皇上怎么可能让一个废人占着永定侯的爵位呢?” 傅子耀“哦”了一声。 不跟他争了。 傅子清见状,暗暗松了一口气,“那,就按照我刚才分配的方案执行?” 傅子耀无所谓道:“傅子清,我可把丑话说在前头,你知道,凭我的本事,可拦不住你大哥,若是你自己动作慢被他抢了先,可别怪我。” 傅子清瞧了一眼傅子骁后面那几个连马都骑不稳的人。 又看了傅子琛和傅子泊二人一眼。 觉得自己胜券在握。 “你只管全力以赴拦我大哥。至于那些软脚虾,就交给我们好了。” “咣当!” 一声锣鼓敲响。 比赛开始。 只见傅子骁一马当先,直直地冲向蓝队。 而傅子耀也立刻拍马拦了过去。 二人在电光火石之间快速地过了几招。 傅子耀自知不敌,却还依然顽强地拦在前面。 几招过后,傅子骁不耐烦了,一掌将傅子耀轰下了马。 傅子耀一时不备,屁股蛋子就挨了地。 疼的他“哎呦哎呦”地叫了两声。 而蓝队那边。 傅子清亦是直接奔着红队后面的帅旗而去。 因为他看见,负责守护红队帅旗的两个人,正是他们二房的傅子琛和傅子泊。 “你们俩快让开!” 傅子清眼看就要拿到帅旗,却不料傅子琛和傅子泊二人居然合力拦在了他前面。 他着急地大喊道:“你们俩个快让开啊!爵位可是咱们二房的了。” 傅子琛默不作声,板着个脸,却依然不肯让开。 他虽然习文,可从小也是练过骑射之术的,只是比起傅子清和傅子杭这种有点底子的,他根基更薄弱罢了。 可他真要铁了心拦住傅子清,也是能抵挡一阵子的。 “子琛,你是不是有病啊?”傅子清大骂道:“咱们在祖母院子里不是早就说好的吗?你们俩要帮助我夺得爵位的。” “我可没答应。”傅子琛只说了这一句,便全力以赴地拍着马,努力拦住傅子清。 傅子泊却笑嘻嘻道:“二哥,我和四哥现在可是和大哥一组的,我们的任务就是守护帅旗,你怎么能让我们俩通敌作弊呢?” “这可是死罪啊!” 傅子清大怒,“你们……你们……你们岂有此理!” “快给我让开!” “不让!” “让开!” “就不让!” “我再说一次,让开!” “我也再说一次,不让不让就不让。有本事你硬闯啊!” “傅子泊!你不想活了?” 傅子清怒气腾腾,“告诉你们,今天若是坏了祖母的计划,我就将你们俩逐出侯府,开除族谱,今后你们休想再踏进永定侯府一步。” “呦呦呦!我好怕啊!”傅子泊一手拍着胸口一边说道,“二哥,你要不要回头看看?” “大哥已经夺了你们的帅旗了呢!” 说罢,不顾脸色霎那间惨白的傅子清,兄弟二人大声欢呼着策马朝前面奔去。 “我们赢啦!” 第114章 欺君之罪 傅子清回头一看。 只见傅子骁果然已经将那面蓝色的战旗拿在了手里。 高高举起。 那群文弱书生顿时来了劲。纷纷策马围着校场奔了起来。 真是太爽了! 他们居然晋级了? 傅家子弟里最弱的一群人。 居然晋级到了最后一轮? 太让人兴奋了。 越帝却皱紧了眉头,比赛到了此刻,恐怕再也没有人是傅子骁的对手了。 因为最后一轮。 是将所有晋级人员打败。 而傅子骁,是唯一一个会武功的。 哪怕他双腿残废,在场也没有一个人是他的对手。 况且,那群文人对于傅子骁,可是从心底涌出的敬佩。 结局显而易见。 其余九人纷纷心悦诚服地表示认输。 让越帝再也无法可想。 傅子骁终究还是夺得了最后的胜利。 越帝对这个结局很不满意。 可众目睽睽之下,他不得不承认这个结果。 “既然今日以武争爵大会,最终获胜的人是傅子骁,朕金口玉言,一言九鼎,就将永定侯的爵位还给傅子骁。” “但是……” 越帝顿了顿,“朕也说过,永定侯府是大越的守护神,守护的是大越的边境安宁,百姓安康,这个人,是要上阵杀敌,统领十万兵马的。” “子骁,你身体不好,又行动不便。” “让你上战场,朕于心不忍。” “可若是不让你上战场,北境的安危又该如何?” “今日,朕特许你,在所有傅家子弟之中,选出一个合适的领兵之人来,三日后,率领傅家军,前往北境,平定北陵。” “待到功成之日,此人就是下一任的永定侯。” “你意下如何?” 越帝此意,在场之人都听明白了。 傅子骁虽然继续当他的永定侯,可也只是一个空架子而已。 傅家军的兵权,今日他必须要交出来。 一个没有了兵权的永定侯。 如同没有了武器的将士,要么解甲归田,要么……只有死路一条。 “臣,愿意亲自领兵,前往北境。” 傅子骁斩钉截铁道:“傅家军的兵权,只能掌握在永定侯的手里,其他人,没有资格沾染。” 越帝面色大变。 “傅子骁,你是什么意思?” “莫非,你敢抗旨不成?” 傅子骁道:“臣并非要抗旨,皇上,只是,傅家军不是臣一个人的军队,而是为了守护大越百姓而存在的。臣既然身为永定侯,自然有臣应当担负的责任。” “臣愿意亲自领兵出征。” “不平北境绝不回京!” 傅子骁神情严肃,声音铿锵有力,众人皆被他的肺腑之言所震动。 “好啊!” 越帝怒极反笑,“你要亲自领兵出征?” “傅子骁,你以为你还是以前的那个冷面战神吗?” “你能站的起来吗?” “你以为你打败了这些傅家的人,你就依然还是那个在战场上从无败绩的永定侯世子吗?” “好啊!” “既然你执意如此。” “那朕就成全你。” “只要今天你能站起来。” “能朝着朕走一步。” “朕就答应你的请求。” 永定侯老夫人内心焦急,她的嫡孙今日重振了永定侯府的威势,让别人不再小瞧他。 永定侯老夫人心里是十分欣慰的。 可是。 如今他却跟皇上当面顶撞了起来。 这可是犯了大忌。 “骁儿,你还不快跟皇上认错。” 永定侯老夫人着急地说道:“皇上,也是为了你好。你就听皇上的话,选一个人代替你领兵出征吧。” 傅子骁抿紧双唇。 转过脸来,看了封弋遥一眼。 封弋遥朝他轻轻地点了点头。 傅子骁便抬头凛然地说道:“皇上刚才说,只要臣能站起来,走一步,就让臣亲自领兵出征?” 越帝也傲然地说道:“朕绝无虚言。” 傅子骁蓦地笑了。 那笑容是无比的自信,无比的耀眼。 也是无比的迷人。 他看了越帝一眼。 又看了太子一眼。 接着,环顾四周。 见所有的人都在看向自己。 右腿轻轻一抬。 朝左一动。 整个人便从马背上滑了下来。 众人并没有看见他狼狈摔倒的局面。 而是,看见他双腿笔直地站在地上。 然后。 他左腿往前迈了一步。 右腿也跟着往前走了一步。 接着。 左腿又迈了一步。 右腿又跟着往前走了一步。 就这样。 一步。 一步。 一步。 一步。 走到了高台前面。 走到了越帝和太子面前。 走到了众人的面前。 “臣,永定侯傅子骁,参见皇上!” 他一个单膝跪地,腰背挺直,头略低下,朝着越帝行了一个将军之礼。 “你?” 越帝早已起身。 身体前倾着。 双眼睁大。 就那么看着傅子骁一步一步地走到了他的面前。 他满脸都写着不可置信四个大字。 太子则是神情激动,双目湿润,眼睁睁的看着傅子骁一步一步地朝自己走来。 “子骁。” “你真的能站起来了?” “你能站起来啦?” 太子猛然站起身,往前迈了几个大步,嗖地一下跳下高台。 一把将傅子骁拉了起来。 不敢置信般将他从头到脚细细地看了一遍。 小心翼翼地弯下腰去。 伸出一只手。 放在他的大腿上。 轻轻捏了捏。 触手可及的是那紧致的肌肉。 和挺拔强壮的力量。 他蓦地使劲一捏。 傅子骁的大腿肌肉不由地绷紧。 “太子。” “你太用力了。” 太子喜极而泣。 直起身来。 一把将傅子骁抱住。 “子骁。” “你终于好了!” “你终于能站起来了。” “子骁。” “这真是太好了。” 傅子骁感受到肩头的湿意。 心里也是一酸。 太子对他。 真是情深义重。 他拍了拍太子的肩膀。 “太子,咱们回头再说。” 太子不好意思地松开他,用袖子在眼睛上沾了沾。 笑道:“是孤失态了。” 傅子骁目光朝越帝看去。 朗声道:“皇上,臣已经按照您的要求做到了。” “现在,臣有资格领兵出征了吗?” 越帝眯了眯眼。 慢慢地坐了回去。 一旁的解豫却大喝一声。 “傅子骁,你当面欺君!该当何罪?” 傅子骁冷冷地说道:“我何时欺君了?” 第115章 真龙天子 解豫道:“你明明可以站起来,为什么还要装作站不起来?” “难不成,这三年多以来,你一直在欺骗皇上,欺骗世人?” 傅子骁眸光微寒,“我是不是欺君,皇上自然清楚,用不着解侯爷在这里当面栽赃陷害。” 越帝一凛。 傅子骁说的没错,若是他故意欺君,装成残废,根本瞒不过太医。 况且,他怎么可能装了整整三年呢? 解豫听了傅子骁的话,不由地面带怒容,“傅子骁,你休要信口雌黄,本侯还不至于做出这种当面陷害之事。” “既然你否认欺君,那么本侯倒要问问你,你的腿是什么时候好的?” “是来校场之前?” “还是比赛结束之后?” 众人一听。 是啊? 若是傅子骁的腿在来校场之前就已经好了,那么,他还依然坐着轮椅假装残废,的确是犯了欺君之罪。 若是比赛之后刚刚才好的,又未免太过不可思议。 傅子骁轻轻笑了一下,笑的眉目舒朗,“说起这个,我倒是要好好地感谢皇上。” 感谢皇上? 众人皆一脸的疑惑。 傅子骁的腿和越帝有什么关系? 越帝也是一脸的迷茫。 感谢他? 傅子骁是脑子被马踢了吗? 他是巴不得傅子骁一辈子都站不起来好吧? 更巴不得他此刻就一命呜呼。 他也好重新再选择一个人出来,接管永定侯府的十万傅家军。 越帝不悦地开口。 “傅子骁,你要谢朕什么呀?” 傅子骁仿佛没瞧见越帝的脸色似的,他朝着越帝一抱拳,朗声说道: “启禀皇上,之前我的确是站不起来,可是,在皇上刚刚说完那句,只要你能站起来,朝前走一步,朕就让你领兵出征的话之后。” “我的腿上就突然有了感觉。” “酸酸胀胀的。” “又麻又痒。” “我当时心里一惊,转念一想,都说皇上是真龙天子,说的话自然就是上天的意思。” “既然皇上让我站起来。” “我身为臣子,岂有不从之理?” “我不由地在体内运气一周,发现之前阻断的经脉居然豁然贯通。” “微臣大喜。” “又暗暗运了运气。” “直到腿上真的传来了一阵痛麻之感,微臣方才意识到。” “也许,我真的能站起来了。” “因此,斗胆一试。” “傅子骁多谢皇上大恩!” 说罢,傅子骁又跪在地上,朝着越帝恭恭敬敬地行了一个大礼。 “微臣,多谢皇上的金口玉言。让臣从此摆脱了轮椅。” “不再是一个废人。” “多谢皇上圣恩浩荡。” 傅子骁的话,越帝明显是不信的。 可是,若要反驳,岂不是说自己不是真龙天子? 没有连通上天之意的能力? 越帝知道,今日是无法阻挡傅子骁亲自领兵出征了。 他心里暗暗思索了一番。 也罢。 也许。 傅子骁离开京城了更好。 越帝隐晦地朝封弋遥那边扫了一眼。 见她的目光一直粘在傅子骁的身上。 脸上更是一副喜极而泣的模样。 越帝心里突地刺痛了一下。 终于下定决心。 “子骁既然将这个功劳安在朕的身上。” “朕再不同意你领兵出征,未免太不通情理。” “这样吧,三日后,朕让傅盛权和傅子耀二人,作为先锋,先各带一万兵马先行。” “子骁你身体刚好,朕让太医再好好地给你诊治一番。” “若是你身子确实大好了。” “朕就亲自给你践行。” “十日之后,你亲自领兵,平定北境。” “你意下如何?” 越帝还是不放心让傅子骁独自一人掌管傅家军。 便名正言顺又合情合理地将傅盛权和傅子耀二人插进了傅家军里。 分化掉了一部分兵权。 傅子骁当然不会拒绝。 一口应下。 越帝不着痕迹地看了太子一眼。 太子仿佛是没听见他们说话似的,一双眼睛一直盯着傅子骁看。 脸上又是笑又是哭的样子。 难看死了。 越帝眯了眯眼,这个儿子。 从前就喜欢和傅子骁在一起,如今,更是把他放在了心尖上。 这可不是什么好事。 更重要的,太子年岁大了,如今是越来越掌控不住了。 傅子骁一战成名。 不仅夺回了永定侯之位。 更是得到了亲自领兵出征的旨意。 一时之间。 永定侯府又重新出现在了大家的面前。 京城的格局又有了新的变化。 永定侯府。 福安堂。 永定侯老夫人脸上依然挂着激动的笑容。 今日,傅子骁终于能站起来了。 这比他夺回了爵位更让永定侯老夫人感到欣慰。 更让她高兴的是,经过太医诊断,傅子骁体内的毒素已经完全清除干净了。 他再也不会发病了。 更重要的是,太医说,侯爷身体已经无碍,可如正常人一般,得享天年。 永定侯老夫人当时差点号啕大哭起来。 就如同三年前,永定侯府遥受了那场天大的灾祸一般。 可转念一想。 骁儿能站起来了。 这可是天大的好事啊! 哭什么哭? 应该高兴才是。 蒋妈妈和余妈妈也在一旁温言劝慰了几句,永定侯老夫人便收回了泪水。 她紧紧地拉着傅子骁的手,一直不住眼地看着他。 看的傅子骁心里也是一阵酸涩。 “让祖母担忧,是子骁的错。” 他深知自己的祖母在这三年里,心里是何等的悲痛。 又是何等的纠结? 孙子很重要。 可侯府的延续更加重要。 他心里的确是曾经怨怼过,可他也明白,祖母做出任何的选择来,心里都必定会是无比的悲痛。 好在。 一切都过去了。 “你是有错,但是如今你能好起来,再大的错,祖母都会原谅你的。” 说罢,祖孙俩相视一笑。 过去的一切。 已然消散。 此刻,一切尽在不言中。 永定侯老夫人转过头,又朝封弋遥说了一句:“老大媳妇,祖母知道你是个好的。从今以后,咱们侯府的中馈,祖母就全部交给你了。” 言外之意,她明白傅子骁的腿能突然好起来,肯定与封弋遥脱不了关系。 联想到他们之前去了药王谷。 永定侯老夫人心里暗暗有了答案。 只是。 如今她。 什么都不能问。 第116章 表明态度 既然傅子骁要把这个功劳安在皇上身上。 那就认定了。 皇上是真龙天子,对永定侯府隆恩浩荡。 此时此刻,绝不能传出不一样的声音来。 永定侯老夫人目光凌厉地扫了一眼众人。 只见傅子清低垂着头。 似乎是在掩饰着自己内心的沮丧。 二夫人丁氏也如同被霜打的茄子般蔫了下来。 三房的傅子峰面无表情。 不过他一贯是如此。 三夫人吴氏亦是默不作声。 傅子琛和傅子泊倒是一副喜气洋洋的模样。 四夫人郑氏一边说着恭喜的话,一边用眼去瞧丁氏的表情。 似乎是在幸灾乐祸。 五夫人蒋氏也是眉开眼笑,凑到封弋遥跟前,一口一个大嫂叫着。 傅子杭早就凑到傅子骁身边去了。 他对这个大哥,一向是敬佩仰慕。 如今傅子骁痊愈。 他比自己当侯爷还高兴。 “既然你们大哥身子已经大好了。” “这是咱们永定侯府的福气。” “也是皇上的圣恩浩荡。” 永定侯老夫人大声说道:“十天之后,骁儿就要领兵出征,你们身为兄弟,凡事都要上下同心,团结一致。” “从今以后,府里的事情全都由骁儿媳妇管。” “老二媳妇,你明日就将中馈交接给骁儿媳妇。” 丁氏即便心里万分不愿,可也只能答应。 之前,封弋遥失踪,傅子清又得到了永定侯老夫人的重视,丁氏再次接管中馈是水到渠成的事。 可如今。 傅子骁已经大好,封氏也安然无恙地回来了。 这到手的中馈,又要再次失去了。丁氏如被剜了心头肉一般难受。 偏偏蒋氏还在一旁大声说道:“大嫂管理中馈,那是名正言顺的事情,我们举双手赞成。” 郑氏也道:“五弟妹说的对,咱们永定侯府的一切不幸啊,终于都过去了。” “今后,咱们一定帮着大嫂,将府里都管理妥帖了。” 永定侯老夫人闻言点了点头,“你们都是懂事的。你们大嫂年轻,缺少管理中馈的经验,你们作为府里的老人了,要多多照应着点。” 说罢她看了丁氏一眼,“尤其是老二媳妇,你经验多,平日里骁儿媳妇没注意到的,你要多帮衬。” 丁氏被点了名。 愣了一下。 刚才她一直盯着自己的夫君傅子清看。 发现他虽然一副沮丧的模样,可那贼眉鼠眼的目光,总是有意无意地往封弋遥脸上瞟。 她心里暗恨。 正咬牙切齿地磨牙。 就听见了永定侯老夫人在叫自己。 丁氏连忙垂下眼帘,低低应了一声。 永定侯府沉寂了三年多之后,终于又起来了。 永定侯老夫人决定在府里办一次热热闹闹的宴会。 请的都是平日里与永定侯府走的比较近的一些人家,还有各家的姻亲,自家的旁系等等。 因为傅子骁十日后要离京,所以,宴会定在了三日之后。 永定侯老夫人将众人都叫道了福安堂,一起商量下帖子的事情。 首先,第一个,肯定是皇后娘娘和太子殿下。 “祖母?”众人都很意外。 他们没想到永定侯老夫人居然还想请皇后娘娘和太子殿下过来? 不避嫌了? 永定侯老夫人冷笑一声,“如今我也想通了。” “再如何避嫌,皇后娘娘与太子殿下和永定侯府也是打断骨头连着筋的亲人。” 过去他们刻意地减少走动,甚至不走动。 可结果如何? 皇上并没有因此更加信任太子。 也没有因此对永定侯府放松了警惕。 既然这些事情都无法改变。 又何必苦了自己? 让别人看笑话? “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如今骁儿站了起来,咱们侯府也不再是任人宰割的空爵位了。” “如今,皇上要四皇子与太子打擂台,分明就是想牵制太子殿下,咱们永定侯府身为太子殿下的外祖家,天下皆知,此时不出面支持他,又待何时?” “威国公府能立场坚定地支持四皇子,我永定侯府为何不能公开表示支持太子?” “如今,太子殿下的东宫里一片混乱,那蔺太傅又与四皇子结了亲,一脚踏着两条船,咱们再不出面,岂不是让太子殿下觉得孤立无援?” “祖母说的是。”傅子骁点头道:“就按照祖母说的,咱们首先要邀请的,就是皇后娘娘和太子殿下。” 至于他们来不来,能不能来,就不是他们永定侯府所能决定的了。 永定侯府要表明的,也就是一个态度。 坚定不移支持太子的态度。 接下来,就是与永定侯府交好的人家了。 伏威将军府肯定是少不了的。 伏威将军府不但是傅子骁的外祖家,也是六皇子的外祖家,韩老将军虽然已经解甲归田,韩家第二代走的几乎都是文官路子,可第三代里,还是有几个年轻的后辈,有着将门之风的。 定好了这两家。 其余的,永定侯老夫人让封弋遥看着办。 永定侯府的姻亲也不少。 永定侯老夫人的娘家。 两位太夫人的娘家。 再就是五个孙媳妇的娘家,不管门户高低,一律都下了帖子。 封家。 封弋遥只请了封棠一家,和自己的娘家。 其余的,封弋遥打算什么时候回娘家的时候,再一并请。 给皇后娘娘和太子殿下的帖子,是傅子骁亲自去送的。 反正如今他已经大好,又即将出征,正如祖母所说,理所当然的事情,何必避嫌? 皇后拿到帖子后,脸色并不好看。 可她没有当场发作。 反倒是很快地恢复了神色,笑吟吟地嘱咐傅子骁,“你的身子才大好。还是要多注意休息,不要太过劳累了。送帖子这种小事,让下人走一趟就是了。” 傅子骁恭敬地说道:“姑母贵为皇后,母仪天下,侄儿岂敢轻忽?” 皇后道:“你们的心意本宫都知道了,可宫规森严,很多事情,本宫恐怕是有心无力呢。” 傅子骁道:“这个姑母可以放心,侄儿刚才已经去见过皇上了,皇上已经答应,届时会允姑母出宫省亲。” “什么?皇上已经答应了?”皇后失声道。 “侄儿岂敢欺骗姑母?” 皇后心烦意乱,“好了,本宫知道了,你且先回去吧。” 傅子骁嘴角微不可察地动了一下,恭敬地退下。 比起皇后的假意推诿,太子显然是高兴极了。 第117章 规矩 很快到了宴会这天。 一大早。 两只喜鹊在梧桐院的屋檐下,喳喳喳地叫的欢快。 何妈妈一副喜气洋洋的模样,“喜鹊叫,喜事到,今儿可真是一个好日子呢。” 余妈妈亦是一脸的喜气,“那可不,你瞧这天,蓝的像水洗过一般,多纯净啊!” 佩兰闻言抬头瞧了瞧天空。 蔚蓝的天空,零星飘着几朵雪白的云。 那云,白的就像是以前封家胡同口那乔大爷卖的。 一朵一朵的。 软软的。 甜甜的。 受何妈妈和余妈妈的感染,佩兰进屋后,脸上也挂着一个喜滋滋的笑容。 屋内。 傅子骁和封弋遥正准备用早膳。 瞧见佩兰笑的的开心,封弋遥忍不住开口问道:“佩兰,你乐什么呢?” 佩兰一边摆膳一边说道:“何妈妈说刚才外面有喜鹊叫呢,奴婢听了心里就高兴。” “哦,这院子里有喜鹊吗?”封弋遥伸长脖子朝屋外看了看。 嫁进侯府这么长时间,她还没有好好的看一看这梧桐院呢。 “有几只,吉六昨天刚买的。” 傅子骁见她好奇,说道:“你若是想看,一会让吉六他们抓住一只,让你瞧个够。” 昨天刚买的? 这人还挺有心啊。 封弋遥连忙摆手,“不必了,今天是个好日子,就让它们好好玩儿吧。” “侯爷,夫人,早膳摆好了。” 佩兰麻利地将托盘放在一边,又伸手将椅子拉开,“快趁热吃吧。” 傅子骁拉着封弋遥坐下。 桌子上,摆着一碟凉拌小葱木耳,一碟素炒山药片,一碟天香楼独创的卤鸭肉,一碟切成两瓣的咸鸭蛋黄。 粥,是熬的浓浓的御供稻米粥,是封弋遥早上最爱吃的一道主食。 闻起来清香四溢。 吃起来软糯香甜。 还有两笼包子。 一笼是鲜汁肉馅,做的小巧玲珑,刚好一口一个。 一口咬下去,鲜汁爆开,满嘴鲜香。 一笼是香菇菜心,清爽不油腻。 还有一笼烧卖,咸鲜可口。 傅子骁先夹了一个鲜汁肉包,放进封弋遥面前的小碟子里。 “趁热吃吧。” 又亲手盛了一碗御供稻米粥,放在封弋遥面前。 佩兰见状,心里嘿嘿一笑,将手里盛好的那一碗御供稻米粥悄悄放下。 封弋遥伸手要去拿筷子时,才发现,自己的右手正被傅子骁紧紧握着。 她抽了抽,没抽出来。 不由地笑了。 侧头朝傅子骁眨了眨眼,促狭一笑,“侯爷是打算亲自喂我吃吗?” 说罢蜷起一根手指在傅子骁的手心里,轻轻地挠了挠。 那酥麻的感觉如同一只只的小虫子般,使劲地往他心里钻。 傅子骁赶忙松了手。 眼尾瞥了佩兰一眼。 后轻咳了一声,又肃了肃面容,欲盖弥彰地说道:“现在,吃吧。” 封弋遥瞧了瞧他耳根处那一抹可疑的殷红。 心里乐不可支。 她家侯爷虽然名义上已经有了四个夫人,两个女儿,可在那方面,依然生疏的很呢。 似乎还不如她这个医女懂的多。 不过他近来夜夜勤学苦练,倒是熟能生巧。 这让她很满意。 也很高兴。 永定侯府,各房各院的人也都陆续起来了。 福安院里,永定侯老夫人也早早地起来,准备好了迎客。 封弋遥虽然掌家经验不足,可有永定侯老夫人亲自盯着,几房夫人也一起协助着,所以,这次宴会的准备工作,还是做的很好。 第一个上门的,是伏威将军府。 伏威将军府,是傅子骁的外祖家,算是贵客,也算自家人。 女眷这边,打头来的是韩老夫人,她一马当先,领着自家的几个儿媳妇,还有两个孙媳妇,浩浩荡荡地进了内院。 下人通报后,永定侯老夫人立刻起身,脸上带着喜气,亲自出来迎接。 进了二门,韩老夫人就听到一个中气十足的声音。 “亲家,你们来的可挺早啊?” 韩老夫人定眼一瞧,永定侯老夫人穿着一身松香色对襟外衫,胸前挂着一串翡翠绿宝石项圈,粒粒饱满圆润,花白相间的头上簪着一支同色的翡翠簪子。 虽然脸上的皱纹不少,可不知道她涂抹了什么,那皮肤居然透着红润。 一双眼睛也是炯炯有神,透着喜气。 一扫往日的低迷颓丧。 整个人看起来精神抖擞,富贵逼人。 她领着自家的两个儿媳妇,五个孙媳妇,浩浩荡荡地,一起迎了出来。 她身后的那两个妇人,是傅子骁的二叔和三叔的嫡妻。 永定侯府的二太夫人和三太夫人。 自从三年前,傅子骁的二叔和三叔也战死沙场后,这两位太夫人也不知道是不是伤心过度,平日里根本不出门的。 今日,她们却和永定侯老夫人一起出来迎客,足见对伏威将军府的重视。 韩老夫人见永定侯府如此重视自家,心里十分的高兴,她性格爽朗,快言快语,朗声一笑,“亲家要办宴会,我们当然要早早的过来帮衬一二啊。” 永定侯老夫人也乐呵呵地笑道:“那可正好,我还正愁着人手不足呢,一会你们这些骁儿的舅母们,表嫂们,都可别躲懒,都来帮帮我这个第一次办宴会的孙媳妇。” 说罢,永定侯老夫人将封弋遥推到了众人前面。 “骁儿媳妇,这是你外祖母。” 封弋遥立刻乖巧地朝韩老夫人行了一个大礼,“遥儿拜见外祖母!” “好!好!这就是骁儿新娶的媳妇?” 韩老夫人一双眼睛慈爱的看着封弋遥,“让我瞧瞧,呦!这闺女长的可真好!跟那画上的姑娘似的,瞧着又清爽又明亮,让人瞧着舒服。”她拉起封弋遥的一只手,喜滋滋地说道:“跟咱们骁儿,简直就是天生一对。” 永定侯老夫人听了高兴,“是啊,骁儿如今可把她看的比谁都重,有句话怎么说的,捧在手里怕掉了,含在嘴里怕化喽!” 两个老夫人相视一笑,哈哈大笑。 封弋遥立刻配合着羞涩低下头,含嗔带羞地轻轻扭着腰身对永定侯老夫人说道:“祖母,这还有人在看着呢……” 永定侯老夫人立刻止住笑,正色道:“好好,我们不说了,不过,在场的也不是外人。” 韩老夫人笑道:“说的是呢。来,遥儿,我给你介绍一下啊,这是你大舅母,二舅母,三舅母。” 封弋遥朝韩老夫人身后的那几个年纪稍长的妇人们行了一礼,“遥儿给各位舅母请安。” 韩老夫人又接着把后面的几个年轻妇人拉了出来,“这是你大表嫂,二表嫂。” 封弋遥又朝韩家两位夫人行礼,“见过两位表嫂。” 两位表嫂也回了一礼。 “好,好,快起来吧。今后咱们常来常往,有的是时间闲聊。” 韩老夫人又一把撸下自己手腕上的一个碧绿的翡翠镯子,二话不说,拉起封弋遥的手腕就往里戴,“你和骁儿大婚的时候我没来,这个镯子还是凌云送给我的生辰礼物,如今送给你,做见面礼正好。” 韩凌云,是傅子骁母亲的名字。 也是韩老夫人的嫡女。 那是一个传奇般的女子。 不爱红妆爱戎装。 与前永定侯夫妻和鸣,举案齐眉。 最终,也永远地一同长眠在北境。 永远守护着大越的疆土。 封弋遥紧紧地握住那个仍旧带着韩老夫人余温的翡翠镯子,脸上露出了一丝孺慕之色,“未曾见过婆母,亲手给她奉上一杯媳妇茶,是遥儿此生最大的遗憾。” “遥儿多谢外祖母。” 说罢,深深地一礼。 韩老夫人亦感同身受,紧握住封弋遥的手,“你是个好孩子,凌云若是见了你,一定也会喜欢的。” 二夫人丁氏见了封弋遥手腕上那油光水滑的极品帝王绿翡翠镯子,不由地目光一震,无法掩饰的眼红起来。 这封氏的运气怎么这么好? 就连韩老夫人这般眼界高的人,都对她高看一眼? 那可是帝王绿啊? 说一句价值连城也不为过,韩老夫人居然就这么轻飘飘地送给了封氏? 凭什么? 凭什么,什么好事都被封氏遇到了? 没人理会她内心的不平。 因为宾客已经陆续上门了。 永定侯老夫人将几个孙媳妇留下协助封弋遥迎客,她就亲自领着韩家的女眷们进去了。 封弋遥身为永定侯府的当家主母,第一次主持宴会,自然是在二门内亲自相迎。 “你就是傅子骁新娶的媳妇?” 一个听起来并不怎么友好的声音传进了封弋遥的耳朵里。 “长的倒是一副狐媚像,怪不得能把傅子骁迷的团团转。都快忘了他自己的结发妻子了。” 呦,来者不善啊! 封弋遥抬头看了看来人,只见二门处,缓缓地走过来两个妇人,那个年纪大一点的,约莫五十岁上下,长着一副悲苦脸,可从她嘴里说出的话却是一点也不悲苦。 不但不悲苦。 还带着刻薄。 那妇人穿着一套深红色绣着连绵缠枝暗纹的褂子,脸上一点笑容也没有。 一双眼睛透着一股明晃晃的愚蠢来。 不似永定侯老夫人那般精明算计。 也不似韩老夫人那般坦荡清明。 如同步入了妇人们特定的那个年龄段的人般,整个人变得急躁,刻薄,不耐烦。 封弋遥不认识她。 旁边也没有人给她提醒这人是谁。 二夫人丁氏此刻正在另一边与旁的客人说话。 三夫人更衣去了。 四夫人今日盯着宴席那边。 五夫人刚领了一拨女客进去。 “母亲您说的是呢,有的人出身低微,若是不靠着那张狐媚子脸,又怎么能嫁入永定侯府呢?” 那妇人身后跟着的是一个稍微年轻点妇人,年纪看上去与永定侯府的二夫人丁氏差不多。 她脸上带着一个讥诮的笑容,说的话明显是针对封弋遥的。 封弋遥觉得这个妇人有些眼熟,却想不起来曾经在哪里见过她。 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曾经得罪过她。 不管如何,今天是永定侯府举办宴会,这两个人还未进门就对别人的当家主母出言不逊。 这着实让人心里不爽。 封弋遥心里暗暗骂了一句,脸上却依旧露出一个得体的笑容,“请恕晚辈眼拙,不知您是……” 那老妇人嗤笑道:“呵~果然是小门小户出身,连我们都不认识。你把傅子骁叫过来。” 一旁刚刚协助迎了一拨女客的余妈妈回来见状后,连忙在封弋遥的耳朵边低声道:“夫人,这是礼国公府的当家夫人和少夫人。” 礼国公府? 封弋遥脑子转了转。 不就是傅子骁第一任夫人的娘家吗? 也就是兰笙的外祖母? 怎么说也是堂堂国公府,这当家主母怎么如此的不会做人? 到别人家做客,却对主人家出言无状? 瞧那妇人浑身都透出一股高高在上的意味,眼睛差点没翻到头顶上,仿佛是很瞧不上自己这个身份喽? 封弋遥心里暗暗思索了片刻,立刻笑着说道:“原来是亲家老夫人?我祖母刚才还在说您应该快到了呢,晚辈给您请安了,您若是对晚辈有任何的不满,就快请进去找我们老夫人说道说道吧。” 礼国公老夫人吊着一双眼睛,斜觑着封弋遥,“怎么是你在这里迎客?你们家老夫人怎么不出来亲自迎我们?” 礼国公夫人与傅子骁的母亲是一辈,按理说,应该由永定侯府的二太夫人和三太夫人相迎。 可那二位不是跟着永定侯老夫人进去陪伏威将军府的几位女眷了吗? 她想让永定侯老夫人亲自迎她。 恐怕还不够资格。 见封弋遥没回答,礼国公夫人冷哼道:“永定侯府的人,果然是一代不如一代,一点儿也不懂规矩。” 闻言,封弋遥不客气地说道:“老夫人,您虽然是我夫君前夫人的娘家人,可也算是我祖母的晚辈,哪有让长辈亲自迎晚辈的道理?莫非你们礼国公府就是这般不分上下尊卑的吗?” “放肆!” 礼国公府老夫人厉声喝道:“你一个新进门的小媳妇,有什么资格在这里诋毁我们礼国公府?这就是你学的规矩吗?” “呦,这是谁呀?一大早就发这么大的脾气?” 一个清亮的声音从外边传了过来。 第118章 想见兰笙 众人回头。 只见两位气质高贵,衣着雍容华贵的女子相偕而来。 当先一位,身穿一件金色的拖地长凤袍,凤袍是用细密的金色丝线编织而成,上面绣着一只蓝色的正展翅高飞的凤凰,凤凰的眼睛是用两颗黑色的珍珠点坠,看起来十分的华美富丽。 她那一头乌黑油亮的长发,用一顶璀璨精美的金冠束起,边上坠着一排细密的珍珠,与那华贵的凤袍相得益彰,光亮耀眼,令人不敢直视。 后面一位,身穿一袭深蓝色的长裙,裙身上绣着银色的祥云图案,显得高贵而优雅。 她身后还披着一条绣着金色花纹的同色披风,衣领处和袖口处都绣着着精美的图案。 她的面容温和柔美,不似前面那位贵人眉目凌厉。 正笑吟吟地看着封弋遥。 正是庆亲王妃。 礼国公夫人面色一变,连忙朝着她们二人躬下身子行礼。 “臣妇拜见皇后娘娘。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见过王妃。王妃千福金安。” 众人也似乎刚反应过来,连忙跟着一起朝着那二人行礼。 “拜见皇后娘娘。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见过王妃娘娘,王妃千福金安。” 皇后高高地昂着头,目光睥睨地看向众人,“都平身吧!” 众人齐声:“谢皇后娘娘!” 见皇后娘娘似乎并不想跟这些人说话,庆亲王妃则上前一步,脸上露出了一个瞧好戏的笑容来。 “礼国公夫人,你刚才这么大的声音,是在说什么呢?” 皇后听了庆亲王妃这话,高昂的头顶微微低了低,朝礼国公夫人瞟了一眼。 礼国公夫人脸上顿时显出一个尴尬的笑容来。 “没什么,我就是跟子骁的新夫人随便说几句话。” 虽然她很想趁机教训一下封弋遥,免得她恃宠而骄,忘了谁才是永定侯的嫡妻发妻。 可是,她也不想给皇后娘娘和庆亲王妃留下一个以大欺小的恶名来。 这封氏虽然出身低微,可毕竟也是皇后娘娘的侄媳妇。 俗话说:打狗也要看主人。 若是她此刻当众说封弋遥不懂规矩,那不是打了皇后娘娘的脸吗? 她又不是脑子长包了,才会如此分不清场合。 要教训封氏,有的是机会,也不在于这一时。 就算是皇后娘娘听到了她刚才说的那些话,只要自己不承认,皇后娘娘应该还是会给他们礼国公府一个面子的。 庆亲王妃听了呵呵一笑,“呦,听你这口气,叫永定侯叫的可真是亲热呢。” 礼国公夫人脸上的笑意一僵。 她刚才确实是故意那么叫的,她不过是想让那封氏明白,自己才是傅子骁正儿八经的岳母。 她们封府,根本没有资格与礼国公府相提并论。 可这话,此刻不能说。 只听见庆亲王妃继续说道: “也是,毕竟一个女婿半个儿。你毕竟也是永定侯的第一个岳母,是傅子骁名正言顺的长辈。” “把他看成是自己的亲儿子一般,这会看到封氏做的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忍不住想替傅子骁教导一下他的夫人,想来也是有这个资格的。” 此刻,礼国公夫人的脸上是一点儿笑意都没有了。 心里暗暗嘀咕,这庆亲王妃怎么会替那封氏说话呢? 也没听说她们之间有什么关系呀? 难道,自己是久不出门,消息都不灵通了? 见礼国公夫人面色渐渐变得不好看,庆亲王妃的心情却十分的愉悦。 她又笑了一下,“只是,今日是永定侯府宴客的日子,傅子骁身子大好,又能为咱们大越保家卫国了,这可是个天大喜事。” “这封氏毕竟也是永定侯府的当家主母,就是为了大家面子好看,你也不能当众训戒她不是?” 我还没有开始训诫她呢。 礼国公夫人刚要开口替自己分辩几句。 可庆亲王妃没给她机会,她说话又快,礼国公夫人都插不上嘴。 “夫人今日就当看在皇后娘娘的面上,放过永定侯夫人吧。” “她年纪小,不懂事,需要提点的地方确实还有很多,礼国公夫人,你不如改日再抽个空过来,私下里再好好的单独训戒一下永定侯夫人吧。这会,正是迎客的时候,可别闹出什么不愉快来。” “影响了大家的心情。” “您说是吧?皇后娘娘?” 皇后心里虽然疑惑庆亲王妃为何要帮着封弋遥说话,可这里毕竟是永定侯府,是她的娘家,若是封弋遥被人当众训戒,她面上也不好看。 于是,皇后脸上噙着一丝笑容,“庆亲王妃说的不错。礼国公夫人,你是长辈,对晚辈要宽容些。若是封氏有什么做的不对的,尽可以去告诉我母亲,让她亲自教导这不懂规矩的孙媳妇。” 言外之意,礼国公夫人越矩了。 礼国公夫人连忙诚惶诚恐地说道:“皇后娘娘说的是,刚才是老身失礼了。” 封弋遥就在一旁冷眼旁观着。 此刻,也没她说话的份。 别人说什么,她听着就是了。 不过,她心里还是暗暗地感谢这庆亲王妃。 加上上回皇后娘娘的千秋宴那次,这庆亲王妃已经是第二次主动帮助自己说话了。 她不由地朝庆亲王妃投去一个感激的目光。 庆亲王妃也朝她眨眨眼,俏皮地一笑。 “皇后娘娘驾到,未曾远迎,请娘娘恕罪!” 永定侯府的二太夫人和三太夫人听闻是皇后娘娘到了,连忙从内院里面走了过来,齐齐地向皇后行礼。 “平身吧!” 皇后的年龄比傅子骁的二叔和三叔都大一点,二太夫人和三太夫人都是她的弟媳妇。 所以,皇后并没有朝她们还礼。 这永定侯府,除了老夫人,没人敢在皇后面前不敬。 就算是永定侯老夫人在外人面前,对皇后也是毕恭毕敬的。 毕竟,先国后家。 先君臣,后母女。 二太夫人恭敬地说道:“皇后娘娘里面请!老夫人已经等候多时了。” “本宫这就去拜见母亲。” 眼见这几位大越最尊贵的女人一起朝内院走去,封弋遥方才紧走了几步,在前面带路。 礼国公夫人不敢跟皇后娘娘一起走。 等了一会,见皇后娘娘她们已经进了内院,她才瞥了自家儿媳妇一眼,慢腾腾地跟着下人进去。 待皇后娘娘进了内院待客的朝月厅后,所有人都上前拜见。 “臣妇拜见皇后娘娘。” “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等众人拜见完毕,皇后方才起身去给永定侯老夫人行礼。 “女儿拜见母亲。” 永定侯老夫人连忙上前,亲自搀扶起皇后,“快起来!快起来!” “许久未见,母亲的身子还好吗?” 永定侯老夫人脸上露出了一个欣慰的笑容,“好!自从子骁的身子大好以后,我的身子也好多了。如今,腰不疼腿不疼,浑身有劲呢。皇后不必挂念我。” 皇后闻言点了点头,“如此,我就放心了。” 永定侯老夫人又看向封弋遥,“其实,这还多亏了骁儿媳妇,她懂医术,又会调理,我的身子能大好,她可是功不可没呢。” 皇后朝封弋遥看了一眼,眼神微微一动,“哦,子骁媳妇医术真的不错?” “那可不?”永定侯老夫人笑呵呵地说道:“我的身子之前你也知道,三天两头这疼那疼的,连太医都没法调理,骁儿媳妇进门后,给我开了一个方子,我吃着还不错。前段时间,她又过来给我把脉,换了几味珍贵的药材,我如今这身子,可好着呢。” 皇后闻言,说了一句:“那就好!如此,我在宫中也能安心些。” 陆续又有宾客到来。 封弋遥忙的不亦乐乎。 这次,她迎接的是自己的娘家人,封家来的女眷。 封家来的女眷只有两个,一个是封棠的夫人纪氏,另一个就是封弋遥的继母于氏。 家里那些小姑娘一个都没带。 毕竟,她们也是第一次踏入侯府的大门,心里不免忐忑。 可是,她们心里又时刻记着,自己代表的封弋遥的颜面,所以装,也要装出一副淡定从容的模样来。 封弋遥是当家主母,事无巨细都要操心,自然不能随时随地地陪着纪氏和于氏。 见此,五夫人蒋氏自告奋勇地将陪纪氏和于氏的差事揽了过去。 她笑呵呵地对封弋遥说道:“大嫂,你只管去忙,你娘家的亲戚我帮你照看着。” 说罢十分热情地让下人给纪氏和于氏上茶水点心。 五夫人蒋氏这个人,封弋遥还有有几分了解的,她为人大方得体,不会耍心眼。 起码,今天,蒋氏不会对着自己的娘家人耍心眼,毕竟纪氏和于氏的身份,不过是三品官和四品官的夫人,与其他人都没有什么交集。 为了让纪氏和于氏安心,封弋遥特意将芷兰留下陪她们。 芷兰是从小在封府里长大的,与纪氏和于氏都熟悉。 有她在,她们二人心里也能安心些。 人都来的差不多了。 永定侯老夫人便亲自出来,笑呵呵地说了几句话。 “今日,是我们永定侯府大喜的日子。” “大家也知道,我们永定侯府这三年,经受了巨大的创伤。差点一蹶不振。” “好在,如今一切都过去了。骁儿的腿也好了。” “他即将又要出征,所以今日,我们永定侯府特意设宴,请各位亲朋好友前来,就是为了替我们永定侯府见证。” “永定侯府不会就此淹没,他永远都是大越的守护神!” “是大越江山永固,万世流传的坚定的基石。” “永定侯府永远忠于大越。忠于百姓!忠于职守!” 永定侯老夫人这话说的令人动容。 许多人都不由地想起了永定侯府的光辉战绩。 原以为,三年前的那一场变故,永定侯府会就此沉寂。 没想到,不过区区三年。 傅子骁重新站了起来。 永定侯又要即将出征,再创辉煌。 羡慕吗? 羡慕的。 嫉妒吗? 也嫉妒。 可是,她们没有那个实力。 所以,只有眼睁睁的看着永定侯府再一次以无人能敌的姿态重返朝堂。 有皇后娘娘坐镇,在场自然无人敢放肆。 永定侯老夫人说完后,在场之人纷纷对永定侯府赞扬不休。 自然什么好话都不吝啬地往外说。 毕竟永定侯府今时不同往日了,傅子骁身子痊愈,又独掌十万傅家军,永定侯府的声望亦水涨船高。 不可一世。 来参加宴会的都是与永定侯府交好的人家,自然是希望永定侯府能好的。 宴会无比的和谐。 礼国公夫人之前在门口训戒封弋遥时,被皇后娘娘和庆亲王妃听见,失了面子。 如今见这么大的场面,那个封弋遥非但没有怯场,反而是在宾客面前如鱼得水,左右逢源,言笑晏晏,便有些按耐不住了。 这一切,本该是属于自己的女儿的。 怎么能这么轻易地便宜了那封氏呢? 虽然不能训戒封氏,可她们礼国公府和永定侯府之间,还有一个兰笙啊? 礼国公夫人佯装左顾右盼了一番,“咦,怎么没见我那外孙女兰笙?” 说罢,礼国公夫人朝永定侯老夫人笑了一下:“老夫人,我也是许久未见我那外孙女了,能不能让她过来让我瞧瞧?” 永定侯老夫人听了不由地看了礼国公夫人一眼。 “兰笙还小,这里人多事杂,不是她小孩子家家来的地方,你若是想见她,一会我让她单独来拜见你。” 礼国公夫人眸光闪了一下。 单独拜见? 若是宾客们都不在,就算她揪住了封弋遥的错处,到时候,永定侯老夫人护短怎么办? 礼国公夫人便笑道:“老夫人说的是呢,不过此刻我这心里想兰笙想的厉害,真是一刻也等不得了,若是老夫人觉得方便,我亲自去兰笙院子里看看她。” 永定侯老夫人见礼国公夫人这般模样,也不好推辞,可宴席就要开始了,礼国公夫人若是离席也不好看。 于是,她便朝梁妈妈说了一句,“让兰笙过来见见她外祖母吧。” 蒋妈妈惊异地看了一眼礼国公夫人。 这可真怪。 这礼国公夫人早不见晚不见。 偏偏要开席了,提出来想见外孙女。 也不知道她想打什么主意? 第119章 这个媳妇,很满意 永定侯府的后院里,有一座听雨楼。 共有三层。 是侯府里的女孩子学习和玩耍的地方。 今日,永定侯府办宴会,永定侯老夫人下令,让府里所有的小孩子,不管男孩女孩,都必须在听雨楼里待着。 由他们各自的嬷嬷领着。 女孩子学女红。 男孩子练字。 再小的,只要不吵不闹,就由着他们玩。 反正永定侯府第四代里,最大的都不超过十岁。 没什么好避讳的。 兰笙此刻正在和二房傅子清的嫡女傅菊笙,三房傅子峰的嫡女傅梅笙坐在一起学着绣一朵牡丹花。 她们每个人手里都拿着一个绣绷,绣的像模像样的。 而二房的庶女傅雨笙,则和莲笙坐在另一边,手里各自拿着一个布偶,玩的不亦乐乎。 那布偶,是封弋遥特意给莲笙买的。 共买了十二个。 凑齐了十二生肖。 本来兰笙也有份。 可是,在她看见莲笙也有一套一模一样的之后,就毫不犹豫地将封弋遥送给她的那一套布偶扔了。 她才不要那个女人的东西。 更不要和莲笙一样的。 在她眼里,她们都是一样的讨厌。 侯府里,嫡庶分明。 女孩子以兰笙为首,分成了两派。 她们身为嫡出,从来都不屑与庶出的在一起。 受兰笙的影响。 她们也不跟莲笙一起玩。 于是,莲笙自然而然地,和侯府里唯一一个庶出的女孩子,傅雨笙,玩到了一起。 刚好,她们两人同龄,都是五岁。 而那三个嫡出女孩,兰笙九岁,傅菊笙七岁,傅梅笙也是七岁。 傅菊笙和傅梅笙一向以兰笙马首是瞻。 兰笙不喜欢莲笙,她们也跟着不喜欢。 此刻,见那两个小丫头片子一个拿着小老虎,一个拿着小兔子,笑的像傻子似的。 她们就不由地想撇嘴。 听雨楼二楼,二房的嫡子傅文康,正在认认真真地写一张大字。 他今年八岁了,早已经开始读书写字。 一旁的二房庶子傅文昌比傅文康小两岁,也已经开蒙。 见傅文康在写字,他也不敢打扰,悄悄地和四房傅子琛的嫡子傅文华在一张白纸上胡乱地涂抹。 傅文华刚四岁,还没开蒙,拿了一支画笔东涂一下,西抹一下,弄的桌子上乱七八糟的。 伺候他的嬷嬷就不停地替他收拾。 府里的宴席开始了。 前面传来了咿咿呀呀唱戏的声音。 这群小孩子顿时坐不住了。 纷纷趴在窗户边上,使劲伸长了脖子朝外看。 就连兰笙,也停了手里的活,忍不住往外看了一眼。 这一看,兰笙就看见了永定侯老夫人身边的大丫头碧珠,正朝她们这边走过来。 几个小姑娘眼睛顿时一亮。 傅菊笙悄悄地问了一句:“会不会是让我们去宴席上听戏的?” 傅梅笙道:“你想得美,若是曾祖母肯让咱们去宴席听戏,也不会早早地派人将咱们关到这里绣花了。” “那你说,碧珠姐姐过来干嘛?” “我哪知道?是不是怕咱们饿了?要接我们去吃饭。” 傅菊笙白了她一眼,“你不是刚吃过饭吗?还吃?” 碧珠直直地朝兰笙走了过来,说道:“兰笙小姐,老夫人叫你过去呢。” “啊?” “叫我过去?” 兰笙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睛。 早上的时候,嬷嬷可是说了,她们要在这听雨楼里待一天呢。 碧珠见兰笙眼睛瞪的比铜钱还大,不由地好笑,“没错,兰笙小姐,快跟奴婢走吧。” “那我们呢?” 傅菊笙急急地问道。 “你们啊,该干什么就干什么呗。” “那兰笙姐姐为什么可以去?”傅梅笙也忍不住问道。 碧珠正色道:“这个奴婢不知,奴婢是听从老夫人安排,特意过来接兰笙小姐的。” 兰笙闻言,得意朝那二人说道:“我可是你们的大姐姐,有事自然是我先去。” 傅菊笙和傅梅笙一脸羡慕的看着兰笙跟着碧珠出了听雨楼。 兰笙到朝阳厅的时候,宴席已经开了一会了。 碧珠将她带到了永定侯老夫人的面前。 “回老夫人,兰笙小姐过来了。” 永定侯老夫人朝礼国公夫人那边一指,“带兰笙去见见她外祖母吧。” 原来是外祖母来了! 兰笙心里一喜。 她也好久没见外祖母了。 碧珠将兰笙带到了礼国公夫人的面前,她见了礼国公夫人,便一下子扑进了她的怀里,娇娇地叫了一声。 “外祖母。” 叫完,兰笙的眼圈便红了。 仿佛是见到了久别的亲人般。 礼国公夫人见兰笙眼圈红了,顿时心疼的不得了,连忙一把搂住她,连声叫着,“兰笙,我的乖乖。” “快让外祖母看看。” “哎呦,你可想死外祖母了。” 兰笙的眼泪就止不住地流了出来。 “外祖母,我也想你了……” 礼国公夫人一边轻轻地抚摸着她的头顶,一边慈爱地问道:“兰笙,告诉外祖母,你在侯府里可好?有没有受什么委屈?” 说这句话的时候,礼国公夫人忍不住拿眼角使劲地去瞟封弋遥。 兰笙随着她的目光瞧去,心里一下子便明白了外祖母话里的意思。 对于这个年轻的继母,兰笙是打从心底不喜欢。 自从第一次见面,自己摔了那女人送的兰花玉佩后,那女人就再也不曾主动理会过自己,反倒是对那个装可怜的妹妹莲笙百般疼爱。 这让兰笙心里更加的讨厌她。 而那个女人,明知道自己不喜欢莲笙,偏偏每次给自己送东西,都送和莲笙一模一样的。 气死她了。 她送来一次,兰笙就扔一次。 前前后后共扔了三次东西。 反正也不是什么好东西,扔了也没什么可惜的。 听闻前几天,那女人的娘家给她送来了一堆好东西。 当天,她就给莲笙送来了一堆小玩意。 都是兰笙没有听过的新鲜物件。 可兰笙等了半天,那女人居然一件都没给自己送来。 哼。 她才不稀罕呢。 就算她送来了。 自己也要当着她的面摔碎,然后扔掉。 然后再告诉她。 想讨好自己。 门都没有。 她绝对不会接受除了娘亲之外的任何一个女人做自己的母亲。 这辈子都不接受。 兰笙本来打算想个法子陷害那女人一番,让那女人吃点教训。 可,曾祖母和父亲都对那个女人特别的看重,甚至将府里的中馈都交给了她去打理。 她一个五品官的女儿,懂什么呀? 哦,听说她爹升官了。 她变成四品官的女儿了。 可那又怎样呢? 在永定侯府面前,还不是不值得一提? 这种身份出身的女子,掌管侯府的中馈? 她懂吗? 她会吗? 好端端的侯府,到时候别被她整的乱七八糟的。 兰笙本来不想管这些,可是,那女人若是掌管了中馈,自己从此就要在她手底下讨生活。 吃的,穿的,用的,样样都要看那女人的脸色。 凭什么? 她可是侯府嫡女? 身份比那女人贵重一百倍。 一千倍。 一万倍。 如今听外祖母话里的意思,难道外祖母是想替自己找回场子? 让那女人以后对自己好一点? 好不好的兰笙不在乎,可要是能看见那女人倒霉。 兰笙还是很乐意的。 礼国公夫人见兰笙迟迟不开口,以为她没听清楚,于是,又提高声音问了一遍,“兰笙,快告诉外祖母?你在府里可好?可曾受了委屈?” 我受委屈了。 受了天大的委屈。 兰笙刚要开口。 却不料,永定侯老夫人听了礼国公夫人的这话,面色便有些不悦。 “我说亲家,你问这话是什么意思?兰笙是我永定侯府的嫡女,又是在我院里住着,能受什么委屈?” 兰笙刚要张开的嘴便闭上了。 是啊。 自己是在曾祖母院子里长大的,吃穿用度也都是曾祖母亲自安排。 怎么也攀扯不到那女人身上。 怎么办呢? 礼国公夫人听了永定侯老夫人的话,脸上尴尬一笑,“老夫人说的是,兰笙从小在您院子里长大的,能受什么委屈呢?” “晚辈只怕是您年纪大了,很多事情难免顾及不到,不过,听闻永定侯府如今是子骁的新夫人当家,晚辈这不是怕她年轻识浅,没什么见识,出身又不高,这么大的侯府交给她打理,难免有什么做不到的地方,说出来,咱们作为长辈,也可以提点一二不是?” 永定侯老夫人心里冷哼一声,暗暗瞟了一眼礼国公夫人身边,正低眉顺眼的服侍着礼国公夫人的,礼国公府的少夫人。 她似笑非笑,对礼国公夫人说道:“还是你眼睛尖,我都没看出来,骁儿的媳妇有哪里做的不周到的地方,既然你事事都想的如此周到,想必你儿媳妇必定得了你不少的提点吧。” “你们礼国公府里的内务一定做的极好。” “少夫人,你就给咱们大伙说说,你在你们礼国公府里,是如何安顿好这一大家子的衣食住行的?” “说出来,让骁儿媳妇也向你学学。” 轻描淡写几句话,将话题转到了礼国公夫人的儿媳妇身上。 礼国公府的少夫人听永定侯老夫人特意将自己提了出来,连忙站了起来,看了一眼礼国公夫人,恭敬地说道:“老夫人说的哪里话?我年轻识浅不懂事,平日里全靠婆母提点才不至于犯错。” “哪有什么好主意呢?不过婆母厚爱,对咱们小辈多加宽容罢了。” 这少夫人也不是傻子,自然看出了自家婆婆心里的小九九。 她想趁机打压那个封氏,替自己那个早死的女儿鸣不平。 可这里毕竟是永定侯府,今日,她们只是来做客的,实在不好当面评论人家的孙媳妇。 况且,还有皇后娘娘在呢。 今日就算是揪出了那封氏的错处,为了脸面,皇后娘娘和永定侯老夫人她们也会选择大事化小,小事化无的。 既然伤不了那封氏半根毫毛。 又何必白忙活一场呢? 那个封氏,跟自己也是有仇的。 这笔账,早晚会跟她算。 不过,不是现在。 等傅子骁离开了京城,那封氏失去了庇护。 那时候再出手。 必定一击而中。 永定侯老夫人听了礼国公少夫人的话,呵呵一笑,“我一看就知道,你是个孝顺的,骁儿媳妇也是极为孝顺,又懂事又乖巧,关键是骁儿还特别的喜欢她。” “你们也知道,骁儿这些年,运道不好,外面都传他……什么克妻啊……什么暴虐啊……连天煞孤星这种说辞都出来了。” “可自从骁儿媳妇嫁进来,我们家骁儿的运道就转过来了。” “不过短短几个月,骁儿的腿好了,身子也没事了,还能再上战场,替大越守护边疆。” “你们说说,这是不是骁儿媳妇的运道好?” “依我看,骁儿等了这么多年,受了这么多的委屈,才终于把这又旺夫又贤惠的媳妇娶进门。” 几句话,堵死了礼国公夫人想找茬的想法。 我自己的孙媳妇。 我满意。 我孙子满意。 你一个外人,没资格评论。 见礼国公夫人被自己的话堵的没法还嘴。 永定侯老夫人又唏嘘了一番。 “虽然咱们之前也是亲家,可骁儿的情况你也知道,这几年,除了你们礼国公府,还有廖府,贾府也都是永定侯府的亲家,可这次宴会,我们为什么就只请了礼国公府,那两家去都没去?” “还不是因为有兰笙在,咱们两府就是打断骨头连着筋的亲戚了。” “那廖府和贾府。能比吗?” “虽说封府门第不高,可遥儿这孩子天生有福气啊,瞧瞧,才嫁给骁儿多久?骁儿的身子就好起来了。” “我们永定侯府也站起来了。” “所以说,我们和封府的这门亲事啊,还真是结的好呢。” 坐在末尾席位上的纪氏和于氏听见了这话,心里说不出的熨帖,这永定侯老夫人也太会说话了吧? 她们连忙站了起来,纪氏笑呵呵地说道:“承蒙老夫人夸赞,咱们也觉得,和永定侯府的亲事,结的极好呢。” “虽然是咱们高攀了,可只要永定侯身子大好,他们小两口夫妻恩爱。就比什么都强。” 于氏也附和道:“我们遥儿虽然年轻,可是天生聪慧,又温婉贤淑,她和永定侯,还真是天生的一对呢。” “是啊!永定侯夫人和永定侯真是天定的姻缘。” 第120章 收拾东西去礼国公府 “还是圣上赐婚呢。” “就是,若是再给您生几个重孙子,老夫人您可就等着享福吧。” 封弋遥听她们都在夸赞自己,怪不好意思的。 羞的一张脸都红了。 礼国公夫人没想到,自己本来是想借着兰笙给封弋遥找茬的,谁知道居然会是这个结果? 瞧着封弋遥受到了众人这般多的称赞,她不由地想起了自己那个苦命的女儿。 心里特别是不是滋味。 这所有的一切。 称赞,荣誉,褒扬,羡慕。 本该是自己女儿的。 若是自己的女儿还在,这永定侯府早就是她们礼国公府的人在当家做主了。 哪里还会受到今日这般轻视和羞辱? 没错,礼国公夫人把这就叫做羞辱。 想她堂堂国公府的夫人,到哪里不是一呼百应,如今她肯来永定侯府,也是给了她们天大的面子。 可她们呢。 不但没有把自己当做上宾对待,反倒是话里话外将自己不当一回事。 这谁能忍? 这论起级别,她们礼国公府可还比永定侯府高贵呢。 永定侯府不就是仗着自家出了一个皇后。 还有一个太子吗? 有什么了不起的? 当年,若是自己的女儿没有嫁给那个克妻的傅子骁,说不定也能进宫做了娘娘呢。 就是嫁给太子做侧妃也好啊。 礼国公夫人想到这里,就将礼国公恨得牙痒痒。 当年,还不是他说,太子已经娶了蔺家的女儿,自家女儿是万万不能给人做妾的。 千挑万选。 才选了当时永定侯的世子,傅子骁。 傅子骁就傅子骁吧,永定侯府的门第,与礼国公府也算是门当户对。 谁知他女儿居然这么没福气呢? 与傅子骁刚大婚。 第二天,傅子骁就撂下她,奉命随父出征去了。 可怜她的宝贝女儿,苦苦守了大半年,世子夫人的位子还没坐稳。 就一命呜呼了。 那蔺书涵嫁给太子十几年,也不过生了个女儿。 她女儿若是嫁给太子。 也总比嫁给傅子骁之后,什么福气也没有享受到,生下兰笙就去了强。 兰笙听见大家都在称赞那个女人,心里也是极为不舒服。 又见外祖母脸色黯然,心知她必定是想起了自己的娘亲。 同是失去了至亲,看到眼前那女人占了她母亲的位置,还一副春风得意的模样,外祖母心中该何等悲凉? 只见新人笑。 不闻旧人哭。 兰笙脑子里不由自主地便想起了自己曾经听过的这句戏词。 眼泪就再也便忍不住了。 她瘪瘪嘴,拉着礼国公夫人的衣袖,哭的抽抽噎噎。 “外祖母,我不想在这里待了,我想跟你回礼国公府去。” “兰笙想娘亲了。” 说罢,她眼圈越发的红,小嘴一撇,边哭边可怜巴巴地说道:“爹爹……整日里……都在忙……也没空理我……我去了梧桐院里……都见不着爹爹……” “……呜呜……就连莲笙……都比我受宠……” “……呜呜……我想我娘亲。” “外祖母,我想去娘亲家里……呜呜……” 礼国公夫人被她哭的鼻子一酸,满腹的委屈全都涌了起来。 她左右看了看,瞥见有好几个夫人都好奇地朝自己这边看过来。 连忙就势将兰笙搂紧,连声说道:“好,一会就跟着外祖母回家。你娘走的早,没人疼你,没人爱你,没关系,兰笙,外祖母疼你。” “外祖母……” 兰笙越发的委屈。 祖孙俩哭成一团。 抹泪抹的帕子都湿了。 一旁伺候的丫头婆子们都不知所措。 按理说,主子的帕子都湿了,是该赶紧换上一条的。 可,万一。 主子就是希望别人看到。 那帕子湿了呢? 祖孙二人的哭声越发的明显。 宴席上的客人纷纷皱了皱眉。 这礼国公夫人有毛病吧? 没事干嘛在人家宴席上哭? 今日,可是人家永定侯府的大喜事。 礼国公夫人年纪都一大把了,这点轻重都不分的吗? 亏她还是永定侯府的亲家呢。 这般明晃晃的塌永定侯府的台。 一点脸面也不顾了。 永定侯老夫人也是面色一变。 礼国公夫人这是什么意思? 大喜的日子,她居然在这哭丧? 哭给谁看呢? 还有兰笙。 永定侯府是缺她吃了还是缺她喝了? 居然在外人面前哭诉委屈?亏自己一直怜惜她没有生母,生怕她受了委屈,从小就将她带在膝下,巴巴地护着她。 对她也是百般疼爱。 对比莲笙,兰笙过的日子简直就是掉进了福窝里,与莲笙天差地别。 她居然还如此不懂事? 大庭广众之下,巴巴地揪住她那一年都见不了几次的外祖母,明晃晃地打永定侯府的脸。 真是养不熟的白眼狼。 再瞧瞧那礼国公夫人,眼睛四处乱瞟。 哪里是真的伤心难过? 分明是别有企图! 联想到这二人的行径。 永定侯老夫人心里冷冷一哼。 重重地拍了一下桌面。 表情也变得严肃起来。 “兰笙?” 她这一开口。 全场顿时安静了下来。 所有人的目光都朝这边看了过来。 兰笙也被永定侯老夫人那句带着警告意味的“兰笙”二字惊了一下。 见那二人停止了抱头痛哭,永定侯老夫人双眼一眯,表情越发的严肃。 “兰笙,你今儿是怎么了?” “怎么一见你外祖母就委屈成这般模样?” “难不成,在永定侯府里,饿着你,冻着你,委屈着你了?” 兰笙缩在礼国公夫人怀里,不敢抬头,也不敢吭声。 永定侯老夫人虽然宠着她,可是管教起她来,也是极为严厉的。 虽然外祖母这会可以替她出头。 可是。 她毕竟是永定侯府的嫡女。 将来,还是要靠老夫人庇护的。 永定侯老夫人见兰笙不敢动弹,心里的怒气稍减。 接着说道:“还是觉得你曾祖母老了,今后照看不了你了?所以想去你外祖母那里去?” 兰笙心里确实是这么想的。 可是,她不敢说。 她有种预感,若是自己这样说了。 后果很严重。 “也罢,既然你们祖孙二人都是这般痛断肝肠地思念着对方,曾祖母也不好做这个恶人,拦着你们祖孙俩共享天伦之乐。” 此言一出。 礼国公夫人直觉得不好。 还未等她想明白,就听见永定侯老夫人说道: “来人,去给大小姐收拾东西。” “一会宴会结束之后,让她跟着礼国公夫人回去吧。” “什么时候住够了,什么时候再回来。” 众人听了心里暗暗爽快。 纷纷拿眼尾去看礼国公夫人。 那眼中的讥讽之意不言而喻。 叫你作妖! 该! 礼国公夫人也是豁然一惊。 这是怎么说的? 难不成,这永定侯老夫人还真的会让兰笙跟着自己回去? 那可不行。 兰笙可是永定侯的嫡长女,若是她离开了侯府,能得到什么好处? 岂不是白白的便宜了旁人? 如今这府里是那狐媚子封氏当家,她一向看兰笙不顺眼,兰笙若是走了,她今后不是过的更加舒心了? 不行不行。 绝对不行。 礼国公夫人连忙三下五除二地从怀里揉起一条新的帕子,将脸上那仅有的几滴眼泪擦干,硬是挤出一个笑容来。 “嘿嘿,怪我失态了。” “老夫人恕罪。” “刚才,也是,我一瞧见兰笙抹眼泪,就以为她在府里受了委屈,这心里就不由地乱了方寸。” 礼国公夫人越说越觉得自己聪明,头脑反应的快。 瞧,那永定侯老夫人的脸色可不就缓下来了? “嘿嘿,还真是让老夫人见笑了哈。” 礼国公夫人一脸义正言辞地说道:“兰笙是侯府嫡女,怎么能说离开就离开呢?” “这永定侯府可是她的家呢。” 说罢又慈爱地替兰笙抹了抹眼泪,“好兰笙,乖,听外祖母的话,咱们呢,就好好地在侯府里待着,有你曾祖母在,想必是不会让你受了委屈的,你就放宽心好好的啊,外祖母得空了就会过来看你的。” 兰笙眼瞧着礼国公夫人前面还对自己百般疼爱,万般怜惜,转眼之间,却就像变了脸似的。 这会又不让自己跟着去礼国公府了。 心里不由地一凉。 又一阵刺痛。 果然是没娘的孩子像根草吗? 没人疼没人爱。 就连外祖母。 也是怕得罪了曾祖母,不敢再替将自己带走的话。 那。 今后。 自己还能倚靠谁? 学莲笙,伏低做小,去讨好那个女人吗? 兰笙心里一恨。 她打死也不会干的。 她可是堂堂的永定侯嫡长女呢。 她母亲可是礼国公府的嫡女,父亲的嫡妻。 地位尊贵。 自己又怎么能为了一口饭,而去讨好一个样样不如自己娘亲,还霸占了娘亲位置的恶女人? 休想! 这辈子都不可能。 娘亲的位置。 兰笙替你守护。 一丝一毫都不能退让。 她们不就是欺负自己年纪小吗? 没关系。 她已经九岁了。 再过几年,就是大人了。 等自己长大了。 谁也别想抢走她娘亲的位置。 永定侯老夫人听了礼国公夫人的话,心里冷笑一声。 有些人就是不见棺材不落泪。 礼国公夫人想就此略过。 永定侯老夫人却不同意。 永定侯府的颜面不能白白地让她糟践了。 于是,永定侯老夫人说了一句: “那可不行,刚才瞧着你们祖孙俩哭成一团,像是兰笙在府里受了天大的委屈似的。” “这不是打我永定侯府的脸吗?” “今儿是什么日子?” 礼国公夫人被她说的老脸一红。 “老夫人,我……” 永定侯老夫人没给她分辨的机会,接着说道:“我这孙媳妇虽说才掌了家,一时之间顾及不到兰笙,让她觉得受了委屈,也是情理之中。” “可我那孙媳妇毕竟是兰笙的长辈,兰笙这般在大家面前哭诉,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我这孙媳妇苛待嫡长女呢。” “这个罪名可不能想扣就扣。” “既然兰笙在府里待的不开心,便去礼国公府住一段时间也好。” “夫人也可以好好疼爱她几日,也让兰笙享享福。” 礼国公夫人还想说点什么,却发现自己竟无法反驳永定侯老夫人的话。 若是自己再执意拒绝,搞得好像自己不欢迎兰笙去礼国公府似的。 只好又挤出一个难看的笑容来。 “也好,那,就让兰笙先跟着我回礼国公府住一段时间,等她想家了,我再送她回来。” 礼国公夫人说完后,见永定侯老夫人没搭她的茬。 心里不免惴惴不安。 她。 今天。 好像做错了什么事情。 好处没捞着。 反倒是白白让人看了一场笑话。 兰笙听了永定侯老夫人的话,心里却没有多高兴。 因为她刚才已经感觉到了。 外祖母对自己。 也不是一心一意的疼爱。 这世上。 应该只有娘亲,才是真正的爱自己。 兰笙没有回听雨楼。 而且回了自己的院子。 安雪莹前些日子,知道封弋遥回来了,满心的高兴。 恨不得立刻就去永定侯府看她。 却被周诗韵劝住了。 周诗韵道:“遥姐姐刚回来就被皇上召进宫中,永定侯又要参加比武争爵大会,事情多着呢,这会肯定分身乏术,咱们去了也是给她添乱。” 安雪莹想想也是。 就生生按耐住了心里的急躁。 过几日,听说永定侯身子大好了。 居然能站起来了。 安雪莹不由地替封弋遥高兴。 又去找了周诗韵,急吼吼地闹着要去永定侯府。 又被周诗韵劝住了。 周诗韵说的也很有道理,“听闻永定侯过几日就要出征了。永定侯府里又要大办宴席,遥姐姐肯定特别的忙。咱们还是等永定侯离京后再去吧。” “那时候,遥姐姐心里肯定空虚,咱们刚好去陪陪她。” 听了周诗韵的话,安雪莹觉得自己真是太不懂事了。 表姐也不过才比自己大了几个月,却事事都想的周到。 安雪莹想到她即将要嫁入四皇子府。 心里就不由地愧疚起来。 “表姐,都怪我。” “害的你……” 周诗韵哪里不明白安雪莹的心思。 只是,事已至此,她早已想明白了。 像她们这样的女子,命运从来不由自己。 第121章 不必手下留情 虽说皇上将她赐给了四皇子做侧妃,可她头上还有一个蔺思涵。 那蔺思涵,外表看起来端庄秀丽,诗画皆通,性子也是温柔和善。 在京城贵女中,算得上是佼佼者。 她才名远播,也只有丞相府的柳明珠可与之一较。 如今。 那两位贵女,一位赐婚给四皇子做正妃。 另一位,成了五皇子正妃。 也算是得偿所愿。 周诗韵想着蔺思涵的性子,心里却有些暗暗不安,这世上的女子,惯会将自己戴上一层善良的面具。 谁也不愿被贴上恶毒的名声。 比如太子妃。 贤惠,大度,就是她的名声。 比如柳明珠。 出身高贵,才貌双全,就是她的优势。 蔺思涵,走的是温柔善良的路子。 可谁知那温柔的后面,会不会藏着一把刀子呢? 蔺家位高权重,在朝堂之上一呼百应。 这样底蕴深厚的世家培养出来的女子。 绝不会是像表面呈现出来的那般。 昨日,周家接到了礼部传来的旨意,让周诗韵下个月就进四皇子府。 这让周家顿时慌了神。 一般来说,正妃未进府,侧妃也不能在正妃之前进府。 因为正妃的流程比较复杂,蔺思涵与四皇子的婚期订在了一年之后。 同样,五皇子与柳明珠的婚期也是在一年之后。 一年的时间,也许会发生许多的事情。 可燕贵妃似乎有些迫不及待。 周诗韵被指婚给四皇子,周家本来就是心不甘情不愿。 原想着周诗韵还能在家里待一年时间,缓冲一下情绪。 谁知这才赐婚一个多月,周诗韵就要嫁进四皇子府去了。 周诗韵是侧妃,一应嫁娶流程都比正妃简单。 虽然侧妃可以自带嫁妆,可那些嫁妆也是有规格的。 礼部的旨意刚下,周家的老太太,就催着周诗韵的父亲周绍锋,赶紧去准备周诗韵带进四皇子府的嫁妆。 又将府里的丫头全都叫了出来,精挑细选出四个又稳重又伶俐的丫头。 重点训练。 一个月之后,跟着周诗韵进入四皇子府。 永定侯府。 前院。 宴席过半。 伏威将军府长房的嫡次孙,傅子骁的嫡亲表弟韩金童和礼国公府的大公子潘富强两个人,一言不合干了起来。 潘富强虽然占了身高体胖的优势,可他这些年吃喝嫖赌养了一身肥肉,真正干起仗来,可打不过身材劲瘦,从小练武的韩金童。 韩金童可是由韩老将军亲自调教,一身武艺高强,也是韩家唯一一个走武将路线的孙子辈。 傅子骁一直在书房里陪着太子说话,听到他们打架的事情后,脸色一沉。 再听到是潘富强先挑起的事端后,脸色就完全黑了下来。 这个礼国公府的嫡子,总是仗着自己是傅子骁大舅子的身份,在永定侯府里作威作福。 永定侯府里,没一个人看得上他。 也没人去搭理他。 可这个人,偏偏一点儿自知之明也没有。 吃喝嫖赌样样行。 正经事是一件都干不好。 礼国公给他安排了一个七品的典仪混日子。 就这,还三天打鱼两天晒网。 文不成武不就。 礼国公一直迟迟未请封世子,估计也是觉得潘富强不成器。 傅子骁可不惯着他。 “吉六,去通知礼国公,让他派人把潘富强请回去。” “再给他带一句话,以后,永定侯府的宴会,不要再让潘富强来了。” 永定侯府今日办宴会,礼国公没来,潘富强就成了没带笼头的驴。 在前院里大呼小叫,生怕别人不知道他是永定侯的大舅子。 在傅子骁眼里,什么大舅子小舅子,只要犯了他的忌讳,就算是他的老岳父,他也不会给面子。 “再让韩金童给我滚进来。” 傅子骁说的咬牙切齿。 吉六赶紧缩了出去。 娘呀,好久没见侯爷黑脸了。 好怕怕! 太子坐在一旁,听他这样说,就放下茶碗,笑道:“你这心还真是偏啊!” 一个是“请回去!” 一个是“滚进来!” 远近亲疏一目了然。 傅子骁翻他一眼,“你之前不是也总让我滚吗?” 太子脸上也带着一丝怀念之色,“是啊,你那时候真是让人头疼,给你点好脸你就能上树去。” “那些年,孤东宫里的那几棵树的树皮就没长好过。” “那可是孤花了大价钱从南诏运回来的银杏树。” 可惜啊! 被傅子骁和几个小的天天爬,那几个树杈杈都被磨破皮了。 太子感慨道:“子骁,孤好多年没见你上过树了。” 好像是,自从傅子骁大婚以后,东宫里的那几棵银杏树就渐渐地长好了。 如今。 亭亭如盖。 可再也没人去爬了。 傅子骁嘴角微翘,“太子也好些年没罚过我了。” 太子挑眉,“怎么?” “还想让孤再罚你?” 傅子骁不置可否。 “让孤想想,如今,我还能罚你做什么呢?” 见太子真的认真思索起来。 傅子骁嘴角不由地抽了抽,“太子还是不要白费这个劲了。” “我还有两天就走了。” “是啊!还有两天。”太子的面色渐渐变得郁郁。“你又要离开京城了。” “我又见不到你了。” 太子恨恨地捶了一个桌子,“该死的北陵人。” 赶不净杀不绝。 年年都要进犯大越的北境。 “你撑得住吗?”太子看着傅子骁,问了一句。 傅子骁挑眉,“若我说撑不住,太子意欲何为?” 太子干脆地说道:“那就换一个人去。” 反正傅家子弟多的是。 上次比武争爵,傅家出了好几个领兵的好苗子。 “其实,那个傅子耀和傅子阳不错。”太子认真想了想,“这次,要不要带上一个?历练历练,总不能每次北境出事都让你去吧?” 傅子骁何尝不明白太子的意思。 “即便你乐意,那表弟妹能心甘情愿守着这空荡荡的侯府吗?” “你们可刚刚才有几天平静的日子。她能舍得你走?” 说起封弋遥,太子不知怎么的,心里就突然地,抖了一下。 脑海里不由自主地浮起她的面容来。 他不禁有些心虚。 垂下眼眸。 “表哥~~” 傅子骁还在想着封弋遥,突然听到这么一声“表哥~~” 他顿时觉得浑身不舒服。 两道锐利的目光,唰地一下射向门口。 韩金童听到吉六传话,说侯爷让他赶紧滚进来后,故意装出一副扭扭捏捏的样子,从门口进来,还拉长声音娇滴滴地叫了一声表哥。 然后一边挤眉弄眼一边在书房里左顾右盼,如同一条被冻僵的蛇一般,慢悠悠地朝傅子骁扭了过来。 却在看见傅子骁身后坐着的太子后,目光嗖地一闪。 整个人立刻如同一棵小白杨般站的笔直。 双手五指伸直,紧贴大腿两侧,使劲绷直身体。 朝着傅子骁大声喊道: “报告!” “永定侯!” “末将韩金童向你报到!” “请永定侯指示。” 傅子骁嗤之以鼻。 这韩金童在自己面前惯会撒娇卖痴,这会瞧见了太子,倒是会装象。 韩金童又一脸严肃地朝太子行礼,“末将韩金童见过太子殿下。” “太子殿下吉祥!” 这问安的话从他嘴里说出来,铿锵有力,听着却觉得怪怪的。 太子一副瞧好戏的模样,戏谑道:“孤听闻韩将军今日好生威风啊!” “堂堂伏威将军府的玉面金童,西山大营的少年将军,那潘富强如何能是你的对手?” 玉面金童是韩金童的外号,因为他长的白净俊秀,名字取的又是观音座下的金童玉女之金童。 故而得此雅号。 韩金童本来颇为得意,听了太子的戏谑后,一张玉面顿时变成了一个大红脸。 他讪讪一笑,“太子殿下谬赞了。” “末将愧不敢当!” “特九!”傅子骁突然一声断喝。 “到!” 特九听到传唤后立刻从院里的那棵大树上跳了下来。 如旋风般飘到门外。 垂眸肃目,“请侯爷吩咐。” 傅子骁瞟了韩金童一眼,嘴角勾起一个冷笑,“叫上两个人,陪韩小将军好好练练。” “不必手下留情。” “啊?” 韩金童眼睛顿时瞪的比铜钱还大,嘴角已经扯到了下巴上。 特九闻言嘴角不由地微微勾起,一双手也握了起来。 将指关节捏的咔咔响。 那声音格外的清脆。 动听。 韩金童浑身一颤。 特九一脸狞笑道:“韩小将军,咱们这边请吧。” “去演武场。” 韩金童的脸顿时垮了下来。 落到特麟卫手里,不死也要掉层皮啊! “表哥,我错了!” 韩金童顾不得在太子面前丢脸了。 他连忙上前,一把拽住了傅子骁的黑色锦袍袖子,“表哥,我真的知道错了,我不该跟潘富强打架。要打也要离开了侯府再打……” 瞥见傅子骁的脸色一黑,韩金童连忙住了口。 “表哥……今日之事,真的是那姓潘的信口雌黄,他一直在诋毁我那新表嫂,我实在气不过,就……就……动了手,不过,表哥,我没吃亏,姓潘的那个大胖子还不是我的对手。” “你就看在我也是一心为了维护新表嫂的份上,手下留情,你就放过我一回吧。” “表哥,求求你了……” 傅子骁瞥了一眼自己被扯的乱七八糟的衣袖,冷声道:“放手!” 韩金童如同被一桶冰水兜头泼下。 不由地打了一个寒颤。 不甘不愿地松了手。 不敢再求饶。 瘪着嘴。 低着头,一双眼睛朝上,可怜兮兮地看着傅子骁。 嘴皮子无声地发出“表哥”两个字。 傅子骁不为所动。 瞥了一眼特九。 特九会意。 一步上前,如同捉小鸡般将韩金童拎走。 “走吧。韩将军!” “反正你今日铁定是逃不掉了。” “咱们早打早完!” 韩金童那瘦弱的身体在特九那高大威猛身材的衬托下。 显得格外的可怜无助。 ”特九,咱们可是多少年的交情了。” “你不能太过分了哈!” “大不了,我请你去吃天香楼的烤鸭。” “如何……” “韩将军还是先考虑考虑怎么过今日这一关吧。”特九丝毫不为所动。 “两顿。” 特九:“……” “三顿。” 特九“……” “五顿,总行了吧?” 特九:“成交!” 韩金童:“你答应啦……” 声音渐行渐远。 太子道:“所谓爱之深,责之切,孤昔日对子骁,如今子骁对金童,皆是如此。” 傅子骁认同地点头。 “我夫人曾经说过一句话:严是爱,松是害!” “与太子所言一致。” 听到傅子骁提起封弋遥,太子眼眸闪了一下,随即又一黯。 嘴里却调侃道:“子骁似乎很喜欢表弟妹?” 傅子骁坦然承认,“不错。” 太子心尖一颤。 脸上却露出一个笑容,“这可不像你啊?之前是谁说男子志在四方,女人不过是拖累的?” 傅子骁自嘲地一笑:“今时不同往日了。” 当年,他是大越赫赫有名的永定侯府世子,又是皇后娘娘的嫡亲侄子,太子的表弟,春风得意,风头无双。 女子对于他来说,不过是锦上添花。 有时候,甚至还不如一朵花。 起码。 花不会说话。 不括噪。 那时候,围在傅子骁身边的女子数不胜数。 烦不胜烦。 傅子骁生来就志在沙场,哪有余力儿女情长? 吉六过来传话,“侯爷,礼国公亲自过来了。想见侯爷。” 傅子骁冷声说道:“不见!” “让他把人拎走。” 之前永定侯府受难时,礼国公府不但不闻不问,还装聋作哑,这几年,燕贵妃也在暗暗拉拢礼国公府。 那礼国公夫人,几乎隔一段时间就去一趟威国公府,赏花,赏月,赏诗赏画,反正去的可勤呢。 也就是礼国公府没有年龄相当的女子,否则,那四皇子府肯定也有礼国公府女子的一席之地。 如今见永定侯府起来了,又想仗着身份攀交情。 脸呢? 吉六有些为难,就悄悄地看了太子一眼。 礼国公毕竟是侯爷的前岳父,长辈请见。 哪有不给面子的? 传出去,还不坏了侯爷的名声? “子骁,要不你就过去一趟吧。” 太子劝道。 傅子骁抬眸看了太子一眼。 第122章 礼国公训子 “不如太子与我同去?” 太子挑眉,“孤去做什么?” 那是你的前岳父,又不是孤的岳父。 傅子骁道:“太子可曾记得,我十岁那年,你给我送了一本什么书?” 太子认真想了想。 抬眸看向傅子骁。 然后。 起身。 “走吧。” “孤就陪你去一趟。” 傅子骁扬起嘴角,“太子记性真好。” 太子也得意地扬起嘴角。 傅子骁过十岁生辰宴那年,实在是发生了一件很有趣的事情。 所以。 太子对那年的事情记忆犹新。 二人进了宴客的小花厅,礼国公正和一个年轻男子聊的开心。 那年轻男子显然是极会拿捏人的心理,一串串的妙语如珠,将不苟言笑的礼国公都逗的,连面上的老皮都舒展开了。 傅子骁和太子一进去,那年轻男子立刻住了嘴。 颇为惊诧地看了傅子骁一眼。 礼国公没想到太子殿下居然也会前来,惊的连忙起身,上前朝着太子行礼。 “微臣潘晋廉参见太子殿下。太子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草民曾希颜参见太子殿下。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曾希颜心里暗暗撇嘴,这礼国公脑子有毛病吧? 这太子殿下穿的是常服,又是在永定侯府里做客,哪里用得着这般正式地行跪拜大礼? 抱个拳鞠个躬,表示一下尊敬之意就行了呗。 这老头一跪下,自己不跪好像又不对。 曾希颜心里骂骂咧咧地将礼国公的祖宗问候了个遍。 “二位快平身吧。” “这里不是皇宫,不必行此大礼。” 曾希颜听了太子的话,不由地暗暗得意,偷偷冷哼了一声。 心里暗道:我就说没错吧。 这礼国公真是的。 还不相信? 死老头子,老顽固。 害的本公子也跟着跪下。 瞧瞧,这衣服都弄皱了。 傅子骁抽空给礼国公行了一个常礼。 却并未自称小婿。 也未叫岳父。 而是说:“子骁见过国公爷。” 礼国公心里十分不得劲。 觉得傅子骁是瞧不起他。 若不是太子殿下在,礼国公都想好好的训戒一下傅子骁。 他的女儿虽然已经不在了。 可他潘晋廉却永远都是傅子骁的泰山老丈人。 这一点谁也不可否认。 真是不孝的东西。 活该他残废了三年。 真该叫他残废一辈子。 太子毫不客气地坐了上位,朝几人解释道:“孤听闻礼国公在此处,便顺道过来看看。今日宴席上未见国公,孤本来还打算和国公爷喝一杯呢。” 礼国公一副诚惶诚恐的模样。 “太子殿下抬爱,老臣惶恐。” 太子道:“你不必惶恐,该惶恐的应该是你家的那位大公子,孤听闻,他今日颇有雅兴?还与伏威将军府的韩金童在宴席上切磋来着?” 礼国公心里一慌,他就是为了这事来的,本来他只想见见傅子骁,提醒提醒他,不要忘了谁才是他的发妻嫡妻,不能娶了新夫人就忘了他的女儿。 顺便,替那位拉拢傅子骁一二。 就算拉拢不成,能离间了傅子骁和太子之间的信任也好。 谁知,太子殿下居然也跟着来了。 还提出了潘富强在宴席上的无礼之事。 礼国公面色一白,连忙上前解释道:“太子殿下恕罪,老臣就是特意过来将那不成器的东西揪回府去的。” “哦?”太子扬了扬眉。 “你已经把他送回去了?” 礼国公暗暗抹了一把汗,“是。” “老臣已经派人把那不成器的带回去了。惊扰了太子殿下,老臣罪该万死。” “我倒是没有什么。”太子说道,“只是,今日毕竟是永定侯府的喜宴,你家大公子这般不知轻重,确实该好好地教训一二。” 礼国公连连点头答应:“太子殿下说的是,老臣回府后,一定会好好的教训那逆子一番。” “改日,再让他向永定侯登门谢罪。” 礼国公此时称傅子骁为永定侯,也是对他刚才称自己国公爷的一个回应。 既然今日无法离间太子与傅子骁。 更不可能将傅子骁拉拢到那位麾下。 礼国公便死了心。 太子和傅子骁暗暗对视一眼。 彼此交换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 礼国公此时如芒在背,真是一刻也不想待下去了。 便匆匆告辞。 太子嘴角扬起,目光朝站在一旁一直不出声的曾希颜看去,“这位是?” 傅子骁看了曾希颜一眼,“这位是曾家的三公子,曾希颜。” 姓曾。 太子细细咀嚼了一下这个姓氏。 蓦地,眸光一亮。 看向傅子骁。 傅子骁微微垂眸。 太子心中一喜。 大越有四大皇商,太子还是知道的,分别是京城曾家,江南风家,临西陆家,还有西北曹家。 这曾希颜居然是曾家的公子? 傅子骁什么时候跟他勾搭上的? 他怎么一点消息也没听到? 傅子骁却当面给太子泼了一盆冷水,“太子殿下还是不要太过在意,曾三公子是庶出,并不受家主重视。” 曾希颜也赞同地点头,“侯爷说的不错,我不仅不受重视,还因为不敬嫡母,不敬长兄,被逐出了家门。” “如今在永定侯门下,混一口饭。” 太子好笑地看着他们二人一唱一和。 傅子骁的性情他了解,若是这曾希颜毫无过人之处,傅子骁是不会与他结交的。 而这曾三公子,看起来也是一个妙人啊。 有意思! 真是太有意思了。 太子有一种不虚此行的感受。 宴会结束。 兰笙随着礼国公夫人去了她外祖家。 永定侯老夫人心里虽然气恼,但是该安排的嬷嬷和丫头都让兰笙带上了。 并且当着礼国公夫人的面,对兰笙说:“去了你外祖母家,要谦让懂事,和你的那些表姐妹们好好相处,莫要让人觉得咱们永定侯府的人没有规矩。” “什么时候想回来了,就让人送个信,曾祖母派人去接你。” “无论如何,你都是永定侯府的嫡长女,不可妄自菲薄,也不可仗着身份胡作非为。” “最近府里事情多,顾不上你,等忙完这阵,曾祖母再好好的与你说话。” 兰笙低头应了。 其实,她有些后悔了。 永定侯老夫人又瞧了一眼封弋遥,“虽说骁儿身子刚好,需要你贴身照顾,可你是兰笙的继母,对她和莲笙都有教养之责,等骁儿离京,这府里该抓的内务也要管起来。我一个老婆子,还能替你们看几日呢?” 封弋遥亦脆声应下,“祖母请放心,这些我都省的。” 永定侯老夫人又环顾了一圈,特别是在二夫人丁氏的脸上定了定,说道:“如今,这府里的内务,虽说我全部交给了骁儿媳妇在管,可她毕竟才嫁进来不久,许多事不熟悉,老二媳妇,老三媳妇,你们俩是府里的老人了,要多帮衬一二。” 丁氏心里十分不服气,却不敢当众说出来,忍着一肚子的不适,蚊吟般应了一声。 吴氏倒会审时度势,很痛快地答应了。 反正如今傅子骁的侯爷之位稳若泰山,再怎么折腾,这府里的内务都轮不到自己头上,不过是从二房的丁氏,换成了如今的大房封氏。 对自己来说,也没什么分别。 吴氏有些后悔当初和丁氏一起给封弋遥上眼药,害的她的陪嫁丫头通通都挨了板子。 封氏掌了府里的中馈,定会替自己找回场子。 丁氏和自己,首当其冲。 可封氏不会那么笨,一下子就对上二房和三房。 目前为止,二房得罪大房最狠。 封氏若是要找事,也应该会先找二房的事。 自己只要伏低做小,再向封氏服软,那封氏毕竟是新媳妇,应该不会再抓着以前的事情不放了。 想到这里,吴氏眼珠一转,面上很是恭敬地说道:“祖母您就放心吧,大哥一直都是名正言顺永定侯,大嫂掌家本来就是理所当然,我们几个定会全力以赴支持大嫂的。” 永定侯老夫人点点头,“你们明白就好。” 封弋遥暗暗冷笑一声,之前她一心一意替傅子骁治病,这永定侯府的魑魅魍魉她没有时间理会。 也不屑理会。 如今,傅子骁大好,又即将出征,自己也该腾出手来替他好好清理一下府里的事情了。 不管是丁氏还是吴氏,封弋遥都没打算这般轻易放过。 只是,路要一步一步地走,事情要一件一件去做。 于是,她和和气气地说道:“俗话说,一个篱笆三个桩,一个好汉三个帮,虽然往后我掌了府里的中馈,可也离不开几位弟妹的帮衬,既然大家都愿意帮我,今后我可就要仰仗各位弟妹们了。” 丁氏低着头。 她不想表态。 那意味着。 自己最终要失去了最有力的凭仗。 从此,只能伏低做小,小心度日。 她不甘心。 吴氏声音响亮地答道:“大嫂别客气,有使唤咱们的地方,尽管吩咐。” 她夫君傅子峰虽然也参加了比武争爵大会,可并没有如傅子清那般,在明面上狠狠地得罪了大房。 吴氏觉得自己以后只要向封弋遥低头,日子应该不会难过多少。 说不定,还会比之前更好呢。 毕竟,那封氏看起来比丁氏大方多了。 四夫人和五夫人更没什么说的,她们俩是二房庶出,永定侯府家大业大,谁掌家也不能短了她们的吃喝。 若是依照她们看,封氏掌家或许比丁氏更好。 丁氏的那点心思,这永定侯府里谁看不出来? 只是看在老夫人的面子上,不揭穿她罢了。 礼国公回府后,将潘富强狠狠地大骂了一通。 “你瞅瞅自己如今成什么样子了?” “好吃懒做,不思进取,还四处得罪人,你以为你是谁啊?国公府的大公子了不起啊?啊?” “永定侯虽然论爵位不如国公府,可人家是手握兵符的侯爷,是皇后娘娘的娘家,太子殿下的嫡亲表弟,他的新夫人是你能随便说嘴的吗?” “她出身如何,相貌如何,性情如何,跟你有一文钱的关系吗?” “你该庆幸今日永定侯没听见你说的那些鬼话,要不然……” “就不是挨打一顿这么简单的事情了。” “你还有脸跟那个韩金童打架?你多大了?他才多大?你不要脸,老子还要脸呢。” “打又打不过,简直丢人丢的满京城都知道了。” “潘富强,老子告诉你,你再这样混下去,别说这国公府的世子之位没你的份,就是将来,你能不能撑起你房里的那点事,还是个问题。” “别说老子不疼嫡子疼庶子,你瞅瞅你自己,有点嫡长子的样子吗?” 潘富强今日被韩金童打了一顿。回府又被自己的老子骂的狗血淋头,浑身的血液都叫嚣了起来。 新仇旧恨一起涌上心头。 “你要是看我不顺眼就直接把我逐出家门算了!” “你不就是嫌我碍眼,占着嫡长子的位置,让你不能名正言顺地立潘富文那个贱种为世子吗?” 说到这里,潘富强对礼国公那是满心的怨恨。 很多年以前,自己也是一个风度翩翩的世家公子,相貌不说十分英俊,却也五官端正。 及冠之后,娶了前刑部尚书李林的嫡长女,一度夫妻恩爱,举案齐眉。 礼国公还答应,等潘富强的夫人生下嫡长子后,就向皇上请旨,册封自己为礼国公府的世子。 他夫人第一胎生了个女儿。 没关系,他们再继续生就是了。 反正他们还年轻,有的是时间。 一切都是那么的美好。 谁知没过多久,那美好的生活就被礼国公打破了。 潘富强从此变了。 变得郁郁寡欢。 变得不思上进。 变得喜怒无常。 就连他的夫人,都无法忍受他的暴脾气。 甚至一度向他提出了和离。 堂堂礼国公府。 怎么可能允许发生和离这种事情? 那李氏无奈。 便日日不消停。 甚至还搬出了她父亲,用以要挟潘富强答应与她和离。 潘富强当然不干。 就一个字。 拖。 老天有眼。 她父亲被参了。 几个月前,刑部尚书李林贪赃枉法,罔顾人命,无视律法,发配边疆服苦役,李府抄家,全家老小驱逐出京。 李氏彻底消停了。 可潘富强对礼国公的怨恨却与日俱增。 第123章 礼国公训妻 “你去啊!” “你去给皇上上折子,看皇上会不会同意你立那个贱种做世子?” 潘富强终于无法再忍耐,彻底爆发了出来。 “啪!” 礼国公一巴掌扇到潘富强的脸上,“逆子!” “你别以为老子不敢!” “老子现在就去写折子。” “逆子,你就等着被老子逐出家门吧。” 父子俩不欢而散。 潘富强自去找人撒气。 礼国公夫人回府后,憋了一天的礼国公总算找到了出气筒,他对着礼国公夫人一顿训斥,“都是你,慈母多败儿!” “生了一个逆子。” 礼国公夫人刚回府,听到这话,一脸的迷茫,“老爷,发生什么事了?” 她知道,礼国公最近一直对潘富强不满,可也没像今日这般生气。 “发生什么事了?”礼国公大怒道:“你居然到现在还不知道发生什么事了?” 见礼国公夫人不像是装的,礼国公只好忍着一肚子的怒气,将潘富强在永定侯府做的事说了一遍。 又将太子与傅子骁的事情说给礼国公夫人听。 “你瞅瞅你儿子如今成什么样了?啊?” “今天,他敢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对永定侯的新夫人口无遮拦,明日,吃了豹子胆,他就敢冲到东宫对太子无礼。” “如此逆子!” “亏你之前还口口声声维护于他!” 当着兰笙的面。 礼国公夫人多少有点拉不下脸面,就朝礼国公吼了起来。 “潘晋廉,若不是你一心向着芙蓉院里的那个贱人,还有她生的那个庶子,富强怎么会变成如今这个样子?” “他是你的嫡长子啊!从小到大,哪样不好?如今呢?如今他要每天眼睁睁地瞧着你偏宠庶弟,他心里会怎么想?” “如今他成了这个样子,难道你没有责任吗?” “就连圣人都说:子不教父之过,你不好好反思自己,倒是朝我发起脾气来了?” “你还想把他逐出家门?” “告诉你,潘晋廉,富强是礼国公府的嫡长子,你若是容不下这个儿子,干脆,也把我一起逐出家门算了!” “明日,我就带着富强去御前,求圣上给我们娘俩评评理。” “看皇上,是向着你和那个贱妇生的贱种,还是向着我们孤儿寡母?” 礼国公被夫人怼的脸红脖子粗。 想起以前的事情,心里又有些虚。 心一虚,气就短。 瞥了一眼缩在后面的兰笙。 心里不由地想起了那个早逝的女儿,心里有些愧疚。 撂下一句:“无知妇人。” “真是夏虫不可语冰。” 便气冲冲地走了。 礼国公夫人一口气泄出去。 顿时站不住了。 摇摇晃晃的。 兰笙见状连忙上前扶住她,“外祖母,您先坐下歇会吧。” 礼国公夫人顺着兰笙的力气坐下。 兰笙又替她顺了顺胸口。 礼国公夫人长出一口气之后,拍了拍兰笙的小手。 “让你瞧了不该瞧的事情。” “吓着了吧。” 兰笙轻轻摇头。 她心里有些后悔了。 不该跟着外祖母到礼国公府里来的。 外祖父。 刚才瞧自己的眼神,仿佛不是很亲近。 只当自己是个外人一般。 话都没跟自己说一句。 “好了,外祖母没事,你外祖父他也不敢对我如何。” “我让人先安顿你去休息。” 夜晚。 永定侯府。 梧桐院。 何妈妈和余妈妈交换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后,默默地将房门关紧,叮嘱值夜的佩兰,里面不喊人就不要进去,便一齐去了旁边的倒座房里。 二人坐下,从小桌子上抓了一把花生,边剥边吃。 “侯爷如今可真是得了趣了。”何妈妈有些感慨。 她伺候傅子骁十几年了,几乎是亲自看着他长大的。 傅子骁前后是娶了四个夫人。 可何妈妈知道,真正夫妻恩爱的,那就是第一回。 那时候,傅子骁还是永定侯府的世子,春风得意,意气风发,娶了礼国公府的嫡女潘氏。 洞房花烛。 算得上是两情相悦吧。 毕竟,那时候的傅子骁,血气方刚,潘氏,亦是娇美动人。 可好景不长。 新婚第二日,傅子骁就跟着老侯爷和夫人去了北境。 丢下年纪轻轻的世子夫人一人,从此独守空房。 日日倚门盼望。 一个多月后。 世子夫人诊出了身孕。 老夫人大喜。 什么好东西都往梧桐院里搬。 世子夫人一度过的非常滋润。 谁知。 那出身礼国公府的世子夫人,也不知道是命太好,还是她命数不济。 生产时,整整生了两天两夜。 终于在生下了永定侯府的嫡长女兰笙之后。 自己却因难产而死,直接一命呜呼了。 傅子骁回来后。 倒是难过了许久。 为她守了三年。 三年后。 傅子骁又娶了前永平侯府的一个庶女做了填房。 谁知那廖氏。 居然是个心怀不轨的。 新婚之夜,居然用了那些腌臜的手段,让傅子骁糊里糊涂地与她春风一度。 傅子骁明白过来后,气的扬言要休了她。 被永定侯老夫人劝住了。 傅子骁从此,再也没有进过她的门。 她倒好,只那么一次,就顺利地怀上了府里的二小姐莲笙。 没过多久。 永平侯府牵扯到了一桩涉嫌谋逆的案子。 轰动了京城。 永平侯府的人虽然保住了性命,却被皇上撤了爵位。 成了一个普通的人家。 应该说。 还不如一个普通的人家。 因为,皇上下旨,廖家,三代之内不得再踏进仕途。 如今,那廖府。 已经不能叫廖府了。 只能叫廖家。 早已衰败。 虽说瘦死的骆驼比马大。 可那一群侯府贵人,陡然变成了庶人,其中的落差谁能接受? 廖家衰败。 已是必然。 后来,又查出那嫁给傅子骁作填房的廖氏,根本不是前永平侯的亲生女儿,而是他暗中从南边买来的一个瘦马。 经过特殊的训练以后,才冒充侯府庶女,嫁给了傅子骁。 堂堂永定侯府,怎么肯接受这种屈辱? 永定侯老夫人大怒。 派人在那廖氏生产之际,暗中做了手脚。 那廖氏生下莲笙之后。 产后大出血,也去了阎王殿报道。 傅子骁又守了三年。 他并不是为了那廖氏在守。 而是,经历了这么多,他有些心灰意冷了。 第三任夫人,是福安伯府的一个庶女。 在身份上,比不上前两位,可傅子骁毕竟是个鳏夫,娶的又是填房。 福安伯府肯将庶女嫁过来,已经是永定侯老夫人多方勘旋的结果。 谁知。 事情会变成了那样了呢? 别人不知道事情的经过。 何妈妈作为傅子骁的贴身伺候的人,她是知道的。 什么第三任夫人在新婚夜暴毙? 那都是糊弄外人的。 实际上。 那第三任夫人,之前有个情郎,是她的一个远房表哥,两人早已私定了终身。 偏偏那表哥家里无权无势,也无钱财,福安伯府根本不同意。 那姑娘要死要活的,一副非君不嫁的模样。 福安伯府也是狠心。 暗地里将她那远房表哥远远地送走。 又拿那表哥的性命逼着她上了永定侯府的花轿。 那贾氏果真刚烈。 洞房花烛时,告诉傅子骁,她腹中已经有了她表哥的亲骨肉。 求永定侯世子成全他们。 傅子骁是何等的骄傲。 第二天,直接当场宣布他的第三任夫人在洞房花烛夜暴毙。 暗地里,却将那贾氏送到了她表哥身边。 还给了她一大笔银子。 他们倒是有情人终成眷属了。 傅子骁却落下了一个克妻暴虐的名声。 因为,外面有流言称,傅子骁的三位夫人,不是病死的,也不是难产死的,而是被傅子骁折磨死的。 从此,再也没有好人家的闺女愿意嫁给永定侯府了。 想到这里,何妈妈真替自家侯爷揪心。 侯爷的命,怎么就那么苦呢? 如今瞧见他和第四任的新夫人,夫妻恩爱,如胶似漆,何妈妈心里真是忍不住替他高兴。 “是啊,自从侯爷回来,夜夜都缠着夫人。”余妈妈也笑了一下,嘴角咧到了耳朵根。 余妈妈是三年前调到梧桐院的。 她之前是在傅子骁的母亲身边伺候。 三年前,傅子骁的父亲傅盛明和母亲韩氏都战死在了沙场,傅子骁又受了重伤,身体残废。 余妈妈伤心之余,就主动要求到梧桐院里,亲自照顾傅子骁。 自从余妈妈来了以后,何妈妈的压力便减少了许多。 两人相处的很好。 如同亲姐妹一般。 此时,二人说起傅子骁,都是一脸的高兴,“昨儿晚上,那屋里要了好几次热水呢。今儿晚上,我看也不能少了三回。” 何妈妈喜滋滋地说道:“看来咱们过不了多久,就能抱上小主子了。要是这次,新夫人能给侯爷生个小世子就好了。” “谁说不是呢?”余妈妈也一脸的喜气。“不过依照这情形,夫人生下小世子,那是早晚的事情。” 何妈妈又道:“不过,佩兰她们几个毕竟是小丫头,没啥经验,往后夜里,还要咱们两个老婆子多操着点心。” “说的是呢。”余妈妈一脸的认同。 何妈妈继续说道:“如今夫人掌了中馈,老夫人又把你那亲姐姐给了夫人做帮手,咱们再多帮衬一二,千万不能把夫人累着了。” “说的是呢。”余妈妈不住地点头。 何妈妈瞅了一眼外面。 凑近了余妈妈,低声说道:“我看二房那个,恐怕不会就这般轻易地将中馈交出,那些管事妈妈也都是老油条了,说不准有几个仗着资格老,暗地里给夫人下绊子,你让你那亲姐姐多看着点,别总是做老好人。” 余妈妈白了她一眼,“你倒是会向夫人表忠心了,得罪人的事都让我姐姐去做,她又不是傻子!除非……” “除非什么?”何妈妈觑了她一眼。 “除非……得罪完了人,她能得到好处。要不,吃力不讨好的事情,谁有那个闲心去做。”余妈妈堆起一张笑脸,朝何妈妈使了个眼色,“你说是吧?” 何妈妈闻言笑了,忍不住伸手锤了余妈妈一下,“我也就是跟你处了这么多年,这才跟你说了这番推心置腹的话。” “咱们夫人虽然年纪小,可也不是好糊弄的,若是等她自己发现了问题,处置完了,还有你姐姐立功的机会?” 何妈妈将手里的花生放下,拍了拍手,站起身来,“我就说这么多,听不听在你,晚上你盯着点吧,我要先去睡了。” “明天还要陪夫人去理事厅呢。” 卧房内。 封弋遥的耳边传来了一片暖热。 封弋遥微微侧头,便瞧见了傅子骁那眼底里渐渐燃烧起的熊熊烈火。 那烈火,足以将她的心烘的滚烫。 傅子骁的目光太过炽热,封弋遥不由地全身都紧张起来,呼吸也变得有些急促。 “阿遥!” 傅子骁在她耳边呢喃。 那声音如梵音般动听,一直顺着她耳根到了唇边。 她的心头也跟着发烫。 封弋遥从七岁第一次见到傅子骁开始,就将这个人深深地刻在了心里。 那时候的她。 不明白什么是爱慕。 也不明白什么是夫妻。 只记得,那天穿着一身红衣的傅子骁。 好耀眼。 那眉眼之间的少年意气,朝气蓬勃,潇洒不羁,充斥着封弋遥幼小的心灵。 祖父将她打扮成一个男孩子。 她坐在席上。 啃着一只鸡腿。 眼睛却眨也不眨地,一直盯着那新郎官看。 回家后。 她跟祖父说。 我长大了也想嫁给永定侯世子。 祖父刮着她的小鼻子。 说她不知羞。 “小丫头,你未来的夫君是静安侯府的世子。叫武逸凡,记住了。” 小封弋遥问道:“我能不能不嫁给武逸凡?” “我还是想嫁给永定侯世子。” “我还是想嫁给永定侯世子……”封弋遥在意乱情迷之时,嘴里突然呢喃了这么一句话。 傅子骁一顿。 “你说什么?” “我说……我从小就想嫁给……唔……傅子骁……唔……” 傅子骁心头火热。 “再说一遍。” “我……从小……就……就想……嫁给你……傅子骁……” 那绣着一串串石榴花的帷幔猛地晃动了起来。 红烛轻摇。 第124章 侯府嫡女 傅子骁既然不日就要出征,便要提前去军营安排各种事项。 不过这些事情对他来说,驾轻就熟,给秦路传了话,让他将京城附近的傅家军整顿好,他只要每日过去一趟就行了。 越到了快要出发的日子,傅子骁就越发的眷恋着封弋遥的这个温柔乡。 于是。 便没有了节制。 昨夜,傅子骁又从封弋遥嘴里知道了许多事情。 心里越发的柔软。 这世上,怎么会有这么好的女子呢? 他不能想象,自己曾经被一个仅有七岁的小女孩惦记着。 而且。 整整地惦记了十年。 他依稀记得。 三年前,自己重伤昏迷,双腿残废。 封御医每每来府里替自己医治时,身边都跟着一个小药童。 如今想想,那小药童的眉眼,不就是与她一模一样的吗? 那小药童,一边给他擦拭伤口,一边红着眼圈。 那时,他还以为,那小药童没见过伤的这么重的人。 心里害怕呢。 想到三年前,封弋遥的那双纤细柔软的手曾经在自己的身上抚过。 傅子骁心头一热。 浑身轻颤。 他忍不住伸出手去,从被窝里将那只暖暖的,软软的小手摸了出来。 放在掌心里。 细细摩挲。 越摩挲。 身上越热。 封弋遥的手心被他摩挲的痒痒的,她睁开了一双迷蒙的眼睛。 哑着声音。 “天亮了?” “嗯。” 傅子骁应了一声。 “那,你是不是要走了?” 封弋遥说着就要起身。 “别动。” 傅子骁将她按住。 “还早。” 封弋遥看了看窗外。 似乎天还黑着。 她伸手揽住傅子骁的手臂,声音软糯。 “那,侯爷~你要不要再睡会~嗯?” 傅子骁本来就不太坚定的意志,在她的主动下,瞬间瓦解。 他顺势俯下身。 那红石榴的帷幔又轻轻地摇晃了起来。 “唔……” 封弋遥本来只想挑逗一下他。 却没料到。 酣战了半夜的傅子骁,一大早的,居然还是如此的刚猛。 他不累吗? 关键是。 他这次十分的不同。 至于哪里不同? 嘿嘿。 那感觉封弋遥无法形容。 就是。 太酣畅了。 仿佛全身的细胞都在叫嚣。 此刻,她的脚趾都蜷缩的隐隐酸痛起来。 她疲倦的。 又睡过去了。 傅子骁已经悄悄地起身。 轻轻地给她掖了掖被角,看了看她那一脸娇憨,毫不设防的面容。 此刻,她睡的正沉。 傅子骁心里顿时涌起一阵温热。 离开被窝时竟是十分的不舍。 都说英雄难过美人关。 之前。 他听了这句话,很不以为然。 甚至是。 不屑。 堂堂男子,志在四方。 沙场点兵,挥斥方遒。 方是男子本色。 焉能被区区女子所惑? 如今,他是知道了。 堂堂男子,也有心之所系。 心之所系之处。 就是家。 就是她。 没有她,就没有如今的傅子骁。 没有她,傅子骁就是一个魂不附体,活着也如死了一般的行尸走肉。 她不仅救了自己的命,还医好了他的心。 看着封弋遥那恬淡的睡颜,傅子骁心里说不出的心动。 如今,自己也是有家的人了。 从此以后。 他要为了这个家。 去奋斗。 他动作轻柔,也未叫人点灯,自己穿好了衣服,便轻手轻脚地出门去了。 值夜的佩兰正靠在外屋的椅子旁,头一点一点的正打瞌睡,听到动静后猛地起身,刚要喊一声“侯爷”,就被傅子骁“嘘”的一声制止了。 佩兰朝屋里看了一眼,便了然地点点头。 轻声问道:“侯爷可要洗浴?” 傅子骁颔首。 佩兰就小声叫了院子里值夜的人去提热水。 热水一桶一桶地从偏门送入浴房。 余妈妈在倒座房里睡着,瞧见主屋的灯亮了。 她瞧了瞧窗外的天色。 咦? 天还没大亮,侯爷怎么就起来了? 余妈妈连忙起身,穿好外衫,赶过去伺候。 傅子骁动作麻利,三下五除二,就洗浴完毕。 穿好衣服。 也没叫早膳。 带着吉六,顶着天空中那最后一点月光。 二人骑着马,一路朝城外军营奔去。 京城十里外,驻扎着一万傅家军。 其余的,分成四个部分,都散在别处。 傅子骁今日要巡视的,就是这京城十里外的这一万傅家军。 领军之人便是秦路。 秦路是朝廷封的四品将军。 直属永定侯府。 秦路是知道傅子骁的腿已经好了的。 可其他人并不知道。 当傅子骁骑着一匹黑色的骏马,一路疾驰进入军营,一丢缰绳,潇洒利落地翻身下马之后。 正在训练的傅家军将士,都不由地瞪大了眼睛。 手里的长枪几乎都握不稳了。 “侯爷来了!” “侯爷来了!” ”侯爷能站起来啦!” “哈哈,侯爷能站起来啦!” “太好啦!” 一万名将士的欢呼声,震天动地,响彻云霄。 秦路大喊道:“将士们,操练起来!” “让侯爷看看,我们傅家军。” “永远都是最好的!” “嘿!嘿!嘿!” “嘿!嘿!嘿!” “嘿!嘿!嘿!” 听着这熟悉的操练声,傅子骁心潮澎湃。 激情飞扬。 这是他最熟悉的声音。 这些人。 是陪伴了他十几年的将士。 是忠于大越。 忠于永定侯府的国之精英。 也是大越的最后一道屏障。 “嘿!嘿!嘿!” “嘿!嘿!嘿!” 听听,这声音是多么的激昂! 这将士,是多么的英勇! 这傅家军,是多么的雄壮! 傅子骁激情满怀,壮志凌云。 此刻。 他想起了他的父亲。 前永定侯,傅盛明。 还有他的祖父,再前一代的永定侯。 他们傅家,世世代代都守护着大越的边疆。 守护着大越的百姓。 守护着这脚下的每一寸土地。 “傅家军,威武!” 傅子骁喊一句。 将士们也跟着喊一句。 “傅家军,威武!” “傅家军,必胜!” “傅家军,必胜!” 因为傅子骁的出现,整个军营里,都变得不一样了。 封弋遥醒来时,已经是辰时。 服侍的人换成了何妈妈和芷兰。 收拾床铺时,何妈妈就瞧出了昨晚二人定然状况激烈,她的嘴角顿时咧了开来,露出一个满是欣慰的笑容来。 心里却在暗暗思忖,侯爷与头一个夫人只洞房了一次,便有了兰笙小姐。 与第二个夫人也是一次就中选。 说明侯爷的身体很是强健啊! 如今。 侯爷与新夫人夜夜缠绵,说不定新夫人的肚子里也已经有了小世子了呢。 想到这里,何妈妈不由喜滋滋地,一边铺床,一边便哼起了小调。 新调进屋里的二等丫头云雀不禁凑过去,好奇地问道:“何妈妈,你捡到金子啦?这么开心?” 何妈妈脸上的笑容不变,乐滋滋地说道:“这可比捡了金子还让人高兴呢。” 云雀就更好奇了。 “何妈妈,你给我说说呗。” 何妈妈便在云雀耳朵边悄悄地说了一句话。 云雀霎时间就脸红了。 嗔怪道:“何妈妈,你真是的……” “老不正经。” 说罢就捂着脸,一溜烟地跑了出去。 哎呀!羞死人了。 以后,再也不跟何妈妈说这些了。 何妈妈也不以为意,将床单被套都换好铺好之后,又细心地将屋里挂着的香包和香炉里的熏香细细地检查了一遍。 方才出去安排早膳。 芷兰伺候着封弋遥沐浴,目光瞧见她白皙的肌肤上印着的一片片红痕,立刻羞得红了脸。 同时,心里也有些心疼。 忍不住就开了口,“侯爷,对夫人,也太粗暴了些。” 封弋遥笑笑,也没解释,顺着芷兰的话说道:“嗯,是有些粗暴。” 想起傅子骁的粗暴,封弋遥暗暗红了脸颊。 不过。 虽然粗暴,却也很温柔。 很矛盾是不是? 她撩起一捧水,放在自己的脸上。 水顺着脸颊流到颈部。 再蜿蜒而下。 “那夫人你也由着他?”芷兰有些替自家小姐不平。 她家小姐可是堂堂侯夫人呢,侯爷一点也不知道怜香惜玉。 可劲的欺负夫人。 “那怎么办呢?”封弋遥佯装无奈,嘴角却泄露了一丝促狭的笑意,“女子成了亲都要服侍夫君,古往今来都是如此。” 傅子骁已经。 算是很好很好的了。 虽然自从二人同房之后,他便仿佛食髓知味般夜夜纠缠,次数也实在是多了些,可她自小就身体底子好,傅子骁又能考虑到自己的感受,动作也算轻柔。 二人也算鱼水相欢。 彼此都很满意。 芷兰噘起小嘴,“那奴婢还是不要成亲了。” 封弋遥笑道:“这可是你说的。难不成你要一辈子服侍人?” 芷兰用力地点头,“嗯,我就一辈子服侍夫人。” 封弋遥从水里伸出一条雪白的玉臂,在芷兰的脸上捏了捏,“好呀,这可是你说的哦,将来若是遇见了如意郎君,可别来求我成全哦!” 芷兰摇了摇头,没甩掉封弋遥那作怪的手,便气呼呼地说道:“小姐惯会欺负我。” 说罢才意识到,自己嘴巴一秃噜,又把夫人叫成小姐了。 芷兰懊恼地抿了抿嘴。 说道。 “我才不会为了一个臭男人来求夫人。” “要求的话,也是求夫人多给我点银子。” “银子可比男人实用多了。” 用早膳时,莲笙又过来请安了。 封弋遥其实很喜欢这个乖巧的小女孩,对莲笙态度也算温和,可莲笙总是表现出一副战战兢兢的模样。 一点也没有侯府嫡女应有的风范。 封弋遥不禁看了伺候莲笙的奶嬷嬷一眼。 莲笙从一出生就没了亲娘,一直都是这个奶嬷嬷带,若是这奶嬷嬷真心替莲笙着想,断不会把一个侯府嫡女带成这般模样。 如今这样,要么是这奶嬷嬷存了私心,要么是她根本就没有教导侯府嫡女的能力。 莲笙母亲的事情,封弋遥也听傅子骁提过那么一两句,也知道她行事并不光彩。 廖家。 封弋遥隐隐知道。 那时候,她还小,知道的不多,只知道傅子骁在给发妻守了三年之后,又娶了一个夫人。 后来,她也查过资料。 知道当年,闹的沸沸扬扬的谋逆案,廖家就涉嫌其中。 好好的一个永平侯府。 也因为这件事情被褫夺了爵位。 变成了庶人。 封弋遥也知道了,莲笙的生母廖氏。 其实。 并不是永平侯府的女儿。 而是永平侯府从南面买来的一个瘦马。 冒充侯府庶女。 嫁给了傅子骁。 封弋遥替傅子骁不值。 好好的永定侯府世子,居然被那永平侯府玩弄于股掌之中。 活该他们被褫夺了爵位。 活该他们被废为庶人。 如今,廖氏人早已离去,莲笙受她连累,在侯府里几乎就是透明的存在。 没人重视。 也没人把她瞧在眼里。 甚至,连一个丫头都不如。 如今,封弋遥嫁给了傅子骁。 莲笙不过是个五岁的孩子,封弋遥觉得自己毕竟是她的继母,该教导的还是要教导。 毕竟。 她也是傅子骁的亲骨肉。 堂堂永定侯的嫡女。 那廖氏毕竟也是永定侯府明媒正娶,八抬大轿娶进门的。 莲笙自然也是嫡女。 只不过。 嫡女与嫡女也还是不同的。 看看兰笙。 永定侯老夫人亲自将她抚养在自己膝下。 百般疼爱。 用心教导。 而莲笙呢。 身边除了一个奶嬷嬷,两个小丫头之外。 就再没人了。 那两个小丫头,看起来也不伶俐。 每次跟着莲笙过来。 连请安都一副畏畏缩缩的模样。 也不知道侯府是从哪里买来的这两个丫头? 不过,想想之前永定侯府,是二房的丁氏当家。 丁氏一向是看人下菜碟,梧桐院里,她不敢如何。 兰笙在老夫人膝下教养,丁氏插不进去手。 只有莲笙。 好糊弄。 丁氏本来就一直想让他们二房取大房而代之。 想来,她也不会为了一个不得宠的莲笙,花费心思。 封弋遥一边想着莲笙的事情,一边想着自己即将要接手的中馈。 思绪一会飘到这里。 一会飘到那里。 最终,还是想着,先把照顾莲笙的人安排好。 奶嬷嬷不行就换一个。 这府里,谁比较合适呢? 封弋遥的目光从何妈妈身上略过。 何妈妈倒是一个好人选。 第125章 莲笙再也不敢了 可何妈妈毕竟是梧桐院里的老人了。 又是看着傅子骁长大的。 让她去照顾莲笙。 封弋遥觉得大材小用了。 余妈妈呢? 余妈妈倒也是一个妥帖的人。 又曾经是傅子骁母亲身边的人。 资历,地位。 都够。 可莲笙毕竟不受宠。 就连傅子骁都不愿意多看这个女儿一眼。 余妈妈能愿意吗? 瞧见上首的封弋遥微微皱了皱眉,又默不作声。 莲笙的小脸上又现出了一丝不安。 和惶恐。 伺候她的奶嬷嬷也屏住了呼吸。 大气也不敢出。 府里的大小姐去礼国公府了。 如今府里就剩下一个二小姐,奶嬷嬷特意让莲笙天天到梧桐院请安,就是为了让莲笙能在新夫人面前多露露脸,从而得到新夫人的看重。 也省的被人忽视了府里还有个二小姐。 这样,二小姐在府里的日子才能好过一些。 可新夫人今日,怎么见了二小姐,就摆出一副不大高兴的样子? 难道。 是嫌二小姐来的勤了? 封弋遥脑子里转了一圈,也没有找到一个合适的人选。 索性就不想了。 她也怕,若是现在,当场就提给莲笙换嬷嬷的事情,会把莲笙吓着。 还是回头先跟老夫人提一提再议吧。 何妈妈将早膳陆续摆在桌子上。 早膳的粥,是封弋遥最爱吃的御供稻米粥,熬的香甜软糯。 一口下去,入口即化。 四碟小菜。 一碟小葱拌豆腐。 一碟拌三丝。 那三丝分别是海带丝,胡萝卜丝,还有一种透明的,细细的,何妈妈说那是红薯做成的粉丝。 反正封弋遥以前没有见过。 不过,吃起来还是不错的。 还有一碟清炒虾仁。 一碟素炒的山药木耳。 主食是。 一笼鲜汁肉包。 一笼豆沙包。 一笼香菇菜心包。 还有一笼烧麦。 虽说各是一笼,其实每笼也就四个小小的包子。 那烧麦是肉的。 上次封弋遥在府里吃过一次糯米做的烧麦。 一下子颠覆了她的想象。 于是,她就跟何妈妈提了一句,说烧麦也能做成肉的。 还将肉烧麦的做法大概说了一下。 说让厨房里的大厨们试试。 何妈妈心领神会。 这新夫人估计是吃不惯这府里的烧麦。 所以婉转地提了这么一句。 侯府的大厨很厉害。 第二日,就将肉烧麦呈了上来。 封弋遥一尝。 嗯。 不愧是侯府的厨子。 手艺了得。 这肉烧麦做的比前门大街上的那一家好吃。 咬一口。 满嘴生香。 “来,莲笙,尝尝这个鲜汁肉包。” 封弋遥夹起一个小巧的包子放进了莲笙的碗里。 那烧麦太烫了。 封弋遥就没给莲笙夹。 “这鲜汁肉包可是咱们侯府大厨的手艺,可好吃了。” 莲笙听到封弋遥说“咱们侯府”几个字时,眼睛亮了一下,连忙用筷子夹起那个小肉包,迫不及待地放进嘴里咬了一口。 那鲜汁的肉香滋味一下子征服了她的味蕾。 “嗯,好吃!” 在一旁伺候的何妈妈脸上也扬起了笑脸。 夫人还真是喜欢小孩子呢。 这可正好。 等以后有了小世子,夫人一定会比对二小姐更好。 莲笙慢慢地吃完了一个包子,瞧了瞧坐在一旁的封弋遥,举起筷子,伸到那小小的笼屉里,夹起了一个小包子,鼓起勇气,将筷子伸到对面。 她将那个小包子轻轻地放进了封弋遥面前的小碟子里。 “母亲,也吃。” 说罢,她就睁着一双漆黑的眼睛定定地看向封弋遥。 这是她第一次给新夫人夹食物。 她内心其实很忐忑。 可是,她瞧出来这新夫人对自己是真心的好。 所以。 她也好想对她好。 她身后的奶嬷嬷见了,却骇的脸白了一下。 二小姐刚才可是用自己吃过的筷子给新夫人夹了包子。 这可真是太失礼了。 就是再亲密的母女关系,也没有这样的。 更何况。 还不是亲生的呢? 看新夫人的样子,迟迟不动筷子,应该是在嫌弃二小姐夹的那个包子吧? 奶嬷嬷心里顿时一阵慌。 完了。 新夫人会不会从此就厌恶了二小姐? 那可怎么办? “夫人赎罪!” 奶嬷嬷突然“扑通一声”,先跪了下去,“是奴婢没有教好二小姐,请夫人赎罪。” “要打要罚,老奴担着。” “夫人可千万不要怪罪二小姐。” 她这一跪,倒让封弋遥愣了一下。 这是怎么了? 她没干什么呀? 封弋遥将目光移向何妈妈。 何妈妈低垂着头,目光却在封弋遥面前的碟子上扫过。 封弋遥低头一看,方才明白了过来。 嘿! 莲笙不过是给自己夹了一个包子而已,这奶嬷嬷怎么就跪下了呢? 还吓成这副模样? 说的话,句句都让人多想。 瞧把莲笙吓的。 筷子都拿不稳了。 一双圆圆的眼睛惊恐地看向自己。 自己看起来像是一个恶毒的继母吗? 封弋遥不由地反省了一下自己。 自嘲地笑了笑。 看来。 自己还是要多注意一下呢。 之前,她是个随性而为的人,从不愿压抑自己的个性。 祖父也曾刻意地培养过她这一方面。 封弋遥对自己的个性还是很满意的。 如今看来。 对待小孩子。 还是不一样的。 应该再温柔一点的。 可莲笙这个奶嬷嬷,是非换不可了。 她这般敏感多疑的性子,会影响到莲笙的。 再这么下去,莲笙被带成什么样了? 整天不是被这老婆子胡乱吓唬,就是被灌输了满脑子的伏低做小。 满心眼都是如何讨好别人。 她可是侯府嫡女! 伏什么低? 做什么小? 只要尊敬孝敬长辈,还需要讨好什么人? 封弋遥心里涌起一丝怒意,面上却不动声色,她看向奶嬷嬷,平静地说道。 “莲笙又没有做错事,你跪什么跪?” “还有,我什么时候说过会怪罪二小姐了?” “你平日里就是这么教莲笙的?” 奶嬷嬷听了封弋遥这几句话,后背上顿时冒出了一层毛毛汗。 耳边听见封弋遥还在说道: “你是不是告诉她,若是她不听你的话,讨好于我,我就会厌恶她?” “若是我厌恶她,她在这府里就没好日子过?” 莲笙惊讶地抬头。 小脸上露出一副母亲怎么知道的表情。 奶嬷嬷却骇的面色大变。 “夫人赎罪!” “奴婢不敢!” “你不敢?”封弋遥冷哼一声。 “当着我的面,你都敢如此吓唬莲笙,背地里还不知道会如何呢?” “难怪莲笙都五岁了,还如此胆小!” “堂堂侯府嫡女,一点儿气度都没有,倒要处处看人眼色过日子,这难道不都是你的功劳吗?” 奶嬷嬷被噎的无言以对。 后背上冷汗淋漓。 她不过是教导二小姐,要学会看人脸色,要讨好新夫人,这样才能有好日子过。 难道错了吗? 她没有私心啊? 完全是替二小姐着想的啊! 可听夫人那意思,似乎是自己做的不对? 啊? 夫人不会因此怪罪二小姐吧? 或者把自己赶出侯府去? 啊? “夫人,老奴确实没有教导好二小姐,老奴知错了,可老奴绝对不敢故意教坏二小姐啊。” 那奶嬷嬷一副诚惶诚恐的模样,“二小姐从出生开始,都是老奴一把屎一把尿地带大,老奴是把她当做了自己的亲生女儿一般看待啊!怎么会害她呢?” “老奴承认自己眼界窄,只懂得伏低做小,看人眼色,老奴不求夫人原谅,只求夫人不要因此怪罪了二小姐,有什么罪责老奴愿意一力承担,求夫人明察!” 莲笙瞧着自己的奶嬷嬷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的。 眼圈也红了。 她看着封弋遥,怯怯地说道:“母亲,您就饶了奶嬷嬷吧。” “莲笙以后再也不敢了。” “我错了。” 封弋遥见状,便明白了这奶嬷嬷对莲笙,其实没有什么私心。 只是脑子蠢了点。 用错了方法。 若是自己贸然将她换掉,恐怕会让莲笙心里更加害怕。 只好再想办法了。 想到这里,封弋遥面色缓了缓。 “你起来吧,下去把脸洗一洗,堂堂侯府嫡女身边的奶嬷嬷,这般模样像什么话?” “你既然是莲笙的奶嬷嬷,就要把气势拿出来,不要一味四处伏低讨好,免得更叫人瞧不起。” “至于教导莲笙规矩的事情,我会跟老夫人商量一下再决定。” “你作为莲笙的奶嬷嬷,今后只要照顾好她的生活就行了。” 奶嬷嬷听了一愣。 夫人这是什么意思? 居然没有气的把自己赶出侯府? 也没有说要罚自己的话? 还说要找人教导二小姐? 哎呦! 这可真是太好了! 奶嬷嬷顿时高兴的,一张老脸笑成了菊花。 夫人既然愿意找人亲自教导二小姐。 那二小姐在侯府里,算是站住了。 她也不必再处处看人眼色,伏低做小,四处逢迎了。 太好了。 “多谢夫人恩典!” “多谢夫人恩典!” “夫人您真是观世音菩萨下凡,大慈大悲,万岁万岁万万岁……” “住口!” 一旁的何妈妈连忙出声喝住了那奶嬷嬷满嘴的胡咧咧。 “刘嬷嬷,你真该好好地管住你这张嘴。” “说夫人好就说夫人好,你扯皇上干什么?” 奶嬷嬷被骂的一脸懵逼,“我没扯皇上啊?” 何妈妈眉毛倒竖,立时就要发飙。 封弋遥却朝她轻轻摇头。 示意何妈妈将奶嬷嬷带下去再教训。 否则,这早膳都没法吃了。 何妈妈赫颜。 还是新夫人想的周到。 自己真是被那刘嬷嬷气的失了分寸了。 何妈妈和奶嬷嬷下去后。 封弋遥瞧着自己碗里的那个小包子。 明白这是莲笙对自己的一片心意。 这孩子,也没有被完全教坏,还是有一颗赤子之心的。 她脸上立刻绽开一个大大的笑容来。 “呀,这是莲笙给我夹的包子呀?” “那我尝尝好不好吃!” 说罢将那包子放进嘴里,大口吃起来。 “呀,咱们莲笙夹的包子真是太好吃了。” 封弋遥略显夸张地赞叹道:“我从来没有吃过这么好吃的包子。” “谢谢莲笙啦!” “这稻米粥也很香哦,莲笙尝尝。” 说罢又亲手盛了一碗御供的稻米粥给莲笙。 嘴里温柔地说道:“你放心,母亲不会罚你的奶嬷嬷的,但是她年纪大了,很多事情想的不周到,回头母亲再给你找一个更好的嬷嬷教你,好不好?” 莲笙听了封弋遥的话,眼睛顿时亮了起来,“真的吗?母亲不罚奶嬷嬷?” 刚才那个阵势,莲笙真的很害怕。 害怕母亲会把自己的奶嬷嬷赶走。 更害怕从此再也没有人会疼爱自己了。 封弋遥笑着摸了摸她的头顶,“当然是真的,不过莲笙是咱们侯府的二小姐,以后要自信一点,胆子大一点,好不好?” 莲笙一张小脸顿时兴奋的通红。 她用力点了点头。 “嗯!” “我都听母亲的。” “乖!” 那边。 何妈妈将莲笙的奶嬷嬷好一顿训斥。 “刘嬷嬷,你脑子里装的都是浆糊吗?” ““万岁”这两个字能乱用的吗?” “若是让有心之人听见了。你的小命还要不要?” “侯府上下几百口人的命要不要?” “你自己要作死,也别连累了旁人?” 那奶嬷嬷听的出了一身冷汗。 贴身的衣裳都汗湿了。 她浑身颤抖。 嘴里不住地求饶。 “何妈妈,我知道错了。” “瞧我这张臭嘴哦!”那奶嬷嬷伸出自己的两只手。 左右开弓。 狠狠地给自己扇了两个耳光。 边打边自言自语。 “臭嘴!让你胡咧咧。” “该打!” “臭嘴,记住了没有?” “记住了。” “还犯不犯?” “再也不敢了!” “再犯怎么办?” “再犯……就把这张臭嘴……缝起来。” 那奶嬷嬷嘴里说的狠辣。 手下也不留情。 “啪!” “啪” “啪!” 一下接着一下。 将一张老脸扇的啪啪响。 那张脸,渐渐变的通红。 何妈妈不说停手,那奶嬷嬷也不敢停下。 就那么。 一下接着一下。 足足扇了二十几个巴掌。 何妈妈方才让她停了手。 那奶嬷嬷的脸,已经肿成了一个大馒头。 不。 比大馒头还高。 红里透着紫。 紫里透着黑。 衬得那脸上的皱纹都舒展了许多。 第126章 初接中馈 封弋遥做事情不喜欢拖拉,刚吃过早饭,就领着莲笙到福安堂给老夫人请安去了。 莲笙很少到福安堂。 因为老夫人从来没有主动叫她来过。 莲笙的奶嬷嬷也不敢自作主张,到福安堂里找不痛快。 所以,永定侯老夫人对莲笙,那几乎是没有一丁点的感情。 哪怕莲笙是她亲生的曾孙女。 也当她不存在。 给她一口吃的,再给一个安身的院子,一个奶嬷嬷,两个小丫头,就任她自生自灭去了。 对于封弋遥提出的,想给莲笙重新找一个教导嬷嬷的事情。 永定侯老夫人,不置可否。 一副不想管,也不想听的样子。 “莲笙是你的女儿,你想如何做,就尽管去做,不必问我的意思。” 莲笙听了这话,默默地低下头。 她从小没有亲娘,习惯了别人对她的漠视。 如今,听到永定侯老夫人如此说,心里虽然难过,可毕竟也早就习惯了。 所以,她心里并不抱任何的希望。 奶嬷嬷,她只要抱紧了夫人的大腿,今后的日子就不会太难过。 封弋遥瞧老夫人对莲笙一副淡淡的模样,完全没有祖孙间的亲密。 甚至。 还有一丝。 厌恶。 心里了然。 也许,当年,莲笙的母亲做的事情,真的是太过分了吧。 否则,就算她出身微贱,只要身子清白,老夫人又怎么会对这个孙女不闻不问,一点儿也不在意呢? 难道说。 莲笙的母亲。 就连身子。 也不清白了? 否则,又何必用那腌臜的手段迫使傅子骁上了当? 封弋遥其实很想知道。 可既然傅子骁不愿意多提一句,这永定侯老夫人也不想多看莲笙一眼。 她又何必再去纠缠那些旧事? “倒是兰笙,过几天你去一趟礼国公府,把她接回来。” 永定侯老夫人说道:“兰笙毕竟是侯府的嫡长女,总是住在外祖家里也不像话,过几天骁儿就要离京了,在他离京之前,咱们一家人再好好的聚一聚。” 封弋遥应下了。 “是,祖母,我省的了。” 对于老夫人明晃晃的偏心,她也没什么好说的。 “你去吧。今儿是你第一天掌家,事情也不少。早些料理清楚了,我也好早些享享清福。” 永定侯老夫人将她身边的那个大余妈妈叫了过来。 当着封弋遥的面。 “这余妈妈是我身边的老人了,知根知底的,府里的事情她都门儿清。” “与你身边的余妈妈又是姐妹俩,你若是有不懂的,可以问她。” 说罢,永定侯老夫人又对那大余妈妈说道:“你也莫仗着是我身边的人,就联合起那些个不懂事的,给我这孙媳妇使绊子。” “若是让我知道了。定要你好看。” 那大余妈妈连忙说道:“老奴不敢,请老夫人放心,老奴一定会好好的协助夫人,尽快地将府里的中馈理清楚。” “那就好!” 永定侯老夫人安排完这些事情,脸上就露出了一丝疲态。 一旁的梁妈妈立刻上前,扶起永定侯老夫人。 “老夫人,有余妈妈在呢,您放心吧,今儿您起的早,又费了这许多的心思,累了吗?还是先去歇一歇吧。” 封弋遥也赶忙说道:“祖母,您先歇着去吧,一切有我呢。” 永定侯老夫人点点头。 露出一个疲惫又无奈的笑容来。 “人老了,不中用了,以后,这侯府啊,还要靠你和骁儿撑起来。” 见老夫人的面色有些不对。 封弋遥微微皱了皱眉。 老夫人前几日还好好的,就是宴会那天,也精神抖擞,怎么才过了一两日,脸色就差成这样? “祖母,我给你把个脉看看吧。” 永定侯老夫人知道她是医女,医术也不错。 就点了点头。 “那就看看吧。” 这段时间永定侯府的事情比较多,永定侯老夫人也没顾得上叫宫里的太医过来。 府里的那个闫大夫,永定侯老夫人也看不上。 就这么拖了下来。 封弋遥和梁妈妈一起,将永定侯老夫人扶到里屋的榻上躺下。 封弋遥就坐在榻边,将永定侯老夫人的衣袖挽起,伸出三根手指,轻轻地放在永定侯老夫人的手腕上。 脉搏微弱。 忽快忽慢。 并不稳定。 她观察了一下永定侯老夫人的面色,见她额头隐隐有汗渗出。 手指摸着却冰凉。 此刻,老夫人面色透白,唇角隐隐有一丝黑色,气促不匀,口中气味难闻,整个人又显得疲累不堪。 眼睛混浊,似是蒙上了一层迷雾。 封弋遥隐隐有一丝不安。 老夫人的身体,已经差成这样了? 想到她嫁进永定侯府的这段时间,发生了这许许多多的事情。 就算是一个健康之人,恐怕也无法承受。 更何况是老夫人这个年纪的老人了。 不过,永定侯老夫人毕竟已经是六十多岁,快七十岁的老人家了。 平常人家,能活到这个岁数的都很少见。 永定侯老夫人已经算是长寿的了。 所谓寿数天定,人力难为。 把完脉,封弋遥又写了一个方子交给梁妈妈。 让她照着方子抓药。 给老夫人早晚各服用一次。 这个方子,治标不治本,也只能让老夫人每日过的好受些。 梁妈妈恭敬地应了。 接下来。 封弋遥就该到议事厅里去,与二夫人交接一下侯府的中馈了。 永定侯府的议事厅,在朝阳厅后面。 议事厅分为一个前厅,两个侧厅,一个书房,一个账房。 侯府的当家主母,每日都要到议事厅的前厅里,听各个管事报告府里各部的事情。 然后再根据各部需要采买的物品发对牌。 还要在书房里看大量的账本。 繁琐而无效。 至少,在封弋遥心里是如此认为。 若是天天如此,她哪里还有时间去医馆啊? 想想自己已经回京这么久了,还没去封记医馆看看呢。 前几日,封掌柜倒是来了一趟,向她请示分店开业的事情。 林风负责的那个新店,已经修缮完毕,装饰风格与封记医馆如出一辙。 新店开业,封弋遥自然是想去看一看的,就让封掌柜给林风带话,新店开业的时间,就定在这个月的初八。 那时候,傅子骁也已经离京了,府里的事情应该也理的差不多了。 自己应该能抽出时间过去看看。 眼下,还是先将永定侯府里内务理顺,才是最要紧的。 封弋遥已经想好了。 第一步该如何去做。 只要第一步走的好,就不怕那些婆子们阳奉阴违了。 等她将那些婆子的命门捏住,再花时间把侯府里的事情,方方面面都摸透了。 理顺了。 很多不合理的地方,再慢慢修改章程也不迟。 封弋遥领着余妈妈和佩兰两个人,一起朝议事厅走去。 只见议事厅的前厅里,站的满满当当的。 约莫有二十几个管事婆子,分成了四排。 最前面。 是永定侯府的二房夫人丁氏。 和三房的吴氏。 丁氏今日穿了一件大红的撒金石榴裙,衣襟和袖口处都绣着一串串繁复的花纹,裙摆上绣着一朵一朵的嫩黄色的小花。 头上插着一支金丝八宝缠丝步摇,两鬓戴着几个蝴蝶展翅的花簪。 耳朵上戴着一对金光闪闪的大耳坠子。 那长度。 几乎垂到了她的肩膀上。 封弋遥一进门,就看见那二夫人猛地转了一下头,头上那支步摇晃到了她的耳边。 差点与她耳朵边上的那大金耳坠子缠在一起。 封弋遥好悬没差点叫出来。 三夫人吴氏,今日打扮的倒是低调些。 一身杏色对襟上衣,下面是一条镂金百蝶穿花裙,头上插着一支金镶玉簪子,耳朵上也是同款金耳环。 比丁氏的那个要小很多。 见到封弋遥进来,吴氏朝她露出了一个和善的笑容。 比起二夫人丁氏的冷脸,封弋遥更愿意看到像吴氏那样的假笑。 起码。 知道了她是假笑,心里就会起了防备。 封弋遥直直地朝中间的那个位置走了过去。 二夫人和三夫人的目光都看向封弋遥今日的那一身穿戴上,眼睛里闪过一丝羡慕和嫉妒的神情。 只见封弋遥穿着一身青蓝色的长裙。 那裙摆宽大飘逸,徐徐走动的时候,如同湖水被微风吹起,荡起一丝丝的涟漪。 她的腰间系着一条细长的同色腰带,与长裙融为一体,更显得身材纤细,纤秾合度,婀娜多姿。 她的头发梳成一个流云髻,只在上面插着一支青玉发簪。 那青玉莹润光滑,一看就不是凡品。 她的耳垂处,各坠着一串白色的珍珠耳坠。 上面只有一颗雪白莹润的珍珠。发出淡淡的光芒。 衬得她那修长的玉颈越发如皓月洁白。 一身装扮,既简单,又不张扬,比那金色红色更加吸引人的眼球。 封弋遥走近之后,那丁氏定睛一瞧,发现她那青蓝色的裙子,料子用的居然是南诏最有名的芙蓉纱。 这封氏,怎么会有南诏进贡的芙蓉纱? 那可是宫里的娘娘才会有的东西。 难道,是皇后娘娘赐给她的不成? 想到这里,丁氏的一双眼睛差点冒火。 余妈妈主动上前,替封弋遥将那个象征着当家主母的椅子拉开。 “夫人请坐。” 封弋遥慢慢地坐了下去。 侧头对丁氏和吴氏笑了一下。 “二位弟妹,也请坐吧。” 丁氏和吴氏方才分坐在她的两侧。 余妈妈往前走了一步。 大声说道:“请大家拜见夫人。” 那二十几个管事纷纷朝封弋遥躬身行礼。 “奴婢见过夫人。” “都起来吧。” 封弋遥抬了抬手。 余妈妈接着说道:“下面,从李嬷嬷开始,你们每个人依次上前,向夫人介绍一下自己所管的差事,和今日需要办的事情。” 封弋遥朝佩兰微微点了点头。 佩兰露出一个了然的神情。 坐在一旁的小桌子上。 铺开一张白纸。 手里拿起一支笔。 第一排左边第一个婆子站了出来。 “老奴李玉珍见过夫人。” 这个李嬷嬷是个圆脸微胖的婆子,神情自然大方。 “回夫人,老奴是负责针线房的。” “侯府针线房共有四个一等绣娘,四个二等绣娘,还有四个粗使婆子。” “今日,是要给侯府里的各位主子量体裁衣,准备做秋装。” “老奴已经请了京城里玉绣阁里管事过来,一会忙完了,请夫人和各位主子去前面的听风楼挑选衣服料子。” 封弋遥点点头。 那李嬷嬷就站了回去。 玉绣阁,是仅次于锦绣阁的成衣铺。 封弋遥在那里也做过几套衣服,那里的料子华贵是华贵,可穿着不太透气。 封弋遥还是习惯在锦绣阁买料子。 锦绣阁是京城里最贵的成衣铺。 可贵也有贵的好处。 他们的衣裳料子,不但颜色好看,且又透气又耐洗。 穿在身上,不会感觉到闷热。 丁氏见封弋遥不发一言,心里笃定她什么也不懂,只是过来装象的。 她朝吴氏看了一眼。 两人交换了一个眼神。 丁氏暗暗心喜。 看吴氏的那个样子,估计也看不上这封氏吧。 紧接着,是一个比李嬷嬷瘦一些的婆子,她两颊有些凹陷,看起来,该有五十岁了,她往前走了一步。 恭敬地说道:“回夫人,老奴姓王,是管侯府后院里的花草的,今日,前院里来了一批花草,忠管家让老奴来请示,那些花草分到哪些院子里去?” 佩兰一边拿笔记下,一边暗暗腹诽,这都是些什么事啊? 几棵花草也值得拿到议事厅里来说? 二夫人每日都在管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 若是在封家,一个管家就把这所有的事情打理的妥妥贴贴的了。 真是人多乱,龙多旱,母鸡多了不下蛋。 佩兰不由地朝封弋遥看了一眼。 封弋遥瞧见她脸上那无语的表情。 暗暗好笑。 心里却在想。 应该让芷兰过来干这个活的。 佩兰那个性子,能忍着不吭声,也算难得了。 封弋遥便问了一句,“那,以前,这些花草都是怎么分的?” 那王嬷嬷看了坐在一旁的丁氏一眼,“以前,都是二夫人做主。” 二夫人自然是把那些花草,挑好看的都摆在自己的院子里。 其余的,才分派到各处。 第127章 八百个鸡蛋 封弋遥瞧见了那王嬷嬷和丁氏之间的眉眼官司。 就直接朝丁氏看去,“二弟妹,你说说吧。” 丁氏心里冷笑一声,嘴里却说道:“咱们府里,老夫人最尊贵。不过,老夫人的院子里,一向只摆菊花。” 说罢丁氏对那管花草的王嬷嬷说道:“今日若是还有菊花,按照惯例,就都送到老夫人的院子里去。” 那王嬷嬷应下了。 丁氏又朝封弋遥说道:“之前大哥不喜欢花草,梧桐院里就什么也没摆,不知大嫂喜欢什么花?尽可以让王嬷嬷给梧桐院送过去。” 丁氏拿傅子骁做借口,其实是她之前根本就没有给梧桐院里送过花草。 之前傅子骁身子残废,连房门都出不了,还看什么花呀? 再说了,一个大男人,应该也不喜欢这些花花草草的吧。 她想着,这封弋遥第一天掌家,应该会谦让些,让她们挑完了,剩下的再送到梧桐院里去吧。 所以,她故意说了那么一句,又提出让封弋遥先挑,于情于理,都没有问题。 封弋遥才不管丁氏如何想,她直接便看向那王嬷嬷,“今日送来的都是什么花?” 那王嬷嬷说道:“除了五十盆的菊花之外,还有牡丹十盆,芍药二十盆,兰花二十盆,水仙二十盆,玉兰花三十盆,月季花五十盆,杜鹃花五十盆。还有十棵移栽过来的梅花树和二十株桂花树。” 封弋遥想了想,“把那十盆牡丹花送进宫里,献给皇后娘娘。” “老夫人的院子里,送上二十盆菊花,再把那二十盆芍药花送过去,让老夫人也看看新鲜。” 牡丹,一向被称为花中之王。 也一向是用来比喻中宫皇后的。 这天下,最有资格拥有牡丹花的,自然是皇后。 “既然侯爷不爱花,就把那些梅树移栽到梧桐院里去吧。我喜欢梅花。” 封弋遥说的坦然。 说完便问丁氏,“二弟妹,你喜欢什么花呢?” 若是按照丁氏的分发,定要把那牡丹和梅花都搬到自己的院子里去。 可封弋遥几句话,就把她最喜欢的两样弄走了。 丁氏心里暗恨。 却又说不出什么来。 毕竟,是她刚才主动问封弋遥喜欢什么花的。 如今,她选了梅花,丁氏能说什么呢? 总不能说,大嫂,你把梅花给我吧。 那牡丹,既然要送给皇后娘娘,丁氏就更不能提了。 芍药也没了。 丁氏一阵气闷。 老夫人都快七十岁了,还看什么芍药花啊? 这封氏到底懂不懂啊? “三弟妹先挑吧。” 丁氏有气无力地说了一句。 三夫人吴氏嘴角勾起一笑,“呦,今日二嫂可真转了性了,也罢,既然二嫂让我先挑,我就选那玉兰花吧,不过,我要十盆就够了,多了也没地方摆。” 说罢,封弋遥和吴氏一起看向丁氏,丁氏便随意说道:“那就杜鹃花吧。” “也要十盆吧。” 丁氏本来想赌气什么也不要的,可转念想想,若是她不挑,传出去,别人还以为他们二房失势了呢。 剩下的就简单了。 封弋遥直接做主分了。 “剩下的菊花,分别给两位太夫人送过去。” “那水仙花送到四房去。四弟妹好像喜欢水仙花。” “那月季花,挑二十盆好的,给五夫人送过去。” “那兰花……给六爷吧。” “兰花是花中四君子之一。六爷品行高洁,这兰花,衬他。” “其余的,送到各位小主子那里去。每人五盆。若还有多的,就摆在这议事厅里,咱们每日看着花议事,也能附庸风雅一番。” 封弋遥说完,看了丁氏一眼,“二弟妹以为如何?” 丁氏神情有些厌厌的,“都听大嫂的。” 王嬷嬷退了下去。 第三个婆子。 是个膀大腰圆,脸上长着一层横肉的老婆子。 看起来,足有一百七八十斤重。 她一个人,就几乎占了两个人的位置。 等那管花草的王嬷嬷站回去之后,她就挺直腰背,站了出来。 “回夫人,老奴姓洪,大家都叫我洪嬷嬷。我是厨房的管事。” “厨房里共有四个大厨,两个点心师傅,两个煲汤师傅,两个凉菜师傅,其余二十多个,是厨房里配菜的,打杂的。” “今日,汇通轩的管事要过来结上个月的鸡蛋钱。还请夫人一会给老奴发对牌。老奴好领着那汇通轩的管事去账房领银子。” 听到这里,封弋遥问了一句,“府里是哪天给供货的人结银子?” 那洪嬷嬷一副诘傲的样子,“鸡蛋是今日结,其余的,青菜豆腐是初一结的,鸡鸭鱼肉是初五结的,米面油是初十结的,调料细碎是每月二十号结。夫人若是记不住,老奴到时候自然会提醒夫人的。” 封弋遥便朝那第一个管绣房的李嬷嬷问了一句,“李嬷嬷,你们绣房里,玉绣阁是每月几号结账?” 李嬷嬷恭敬地说道:“回夫人,老奴怕算乱了,所以绣房的银子一律是每个月的初十结。” 封弋遥又看向那管花草的管事,“王嬷嬷,你们呢?” 王嬷嬷想了想,“府里的花草送来的不定时,一般都是哪天送来哪天结。” “好,我知道了,继续吧。” 那洪嬷嬷似乎有些不屑,退回去的时候,嘴里还轻轻地哼了一声。 一旁的李嬷嬷瞟了她一眼,她还朝李嬷嬷歪了歪嘴。 “老奴姓张,是管洗衣房的。昨日,洗衣房有个丫头与一个护院在后花园里私会,被人抓了个正着。请夫人明示,该如何处置?” 佩兰眼睛不由地瞪大了。 洗衣房的丫头? 和护院私会? 这叫她怎么写? “人现在关在何处?”封弋遥问了一句。 “回夫人,那丫头关在柴房里。” “那护院是前院的人,已经交给忠管家了。” “好,一会把那丫头提过来,我亲自问问。”封弋遥说道。 二夫人丁氏一副不赞同的样子,“大嫂,这种事情还要问什么?直接打上十板子,再发卖出去就是了。此时,还是先顾着咱们侯府名声要紧。” “哦,二弟妹之前都是这样处置的吗?”封弋遥问道。 二夫人傲然道:“那是自然,老夫人也是这么处置的。大嫂你若是不相信,就问三弟妹。” 说罢,丁氏朝吴氏看了过去,“我说的没错吧,三弟妹?” 吴氏笑了一下,“以前确实是这么处置的。” 她顿了一下,“不过,现在是大嫂当家,自然是大嫂说了算。” 封弋遥就说道,“既然如此,那就按照我刚才说的,先将那丫头提过来,我问过之后再处置。” 二夫人脸色就变得难看起来。 那洗衣房的管事得了吩咐,就站了回去。 后面的管事。 一个接着一个上前。 佩兰手里不停,那白纸记了一张又一张。 所有人汇报完毕。 封弋遥也听的差不多了。 到了交账本的时候。 二夫人交账本的时候,眼神里可是带着一丝嘲弄。 她笃定,封弋遥年纪小,出身又低,又没有人教导她中馈之事,接下来,她绝对接不下侯府这一大摊子的事情。 还有,府里的这些个管事婆子们,表面看起来个个恭敬,其实,她们都是有一些后台和本事的人。 否则,也做不了侯府的管事。 她们身后的关系错综复杂,若是贸然得罪一个。 说不定哪天就没人干活了。 自己费了三年好不容易才理清楚这些事情。 封氏一个新妇,定然更难理清。 到时候。 有她求着自己的时候。 封弋遥心里更明白这一点。 所以,既然老夫人把她跟前的余妈妈给了自己,自己自然就要把她好好地利用了起来。 到时候,她直接在所有内院管事之上,再添加上一个总管事。 以余妈妈的资历和能力,在侯府里也算是首屈一指的。 封弋遥直接让她做了内院的总管事。 也是为了让自己更轻松点。 毕竟。 她的兴趣不在内宅。 只要府里不出乱子,她也能将更多的心思放在医馆里。 二夫人趾高气扬地把账本递给了封弋遥,“大嫂,这是这个月的账本,这是库房的钥匙,我可都交给你了,你看看有没有问题,若是没什么事,我可就回去了。毕竟如今是大嫂当家,我不好再多嘴了。” “辛苦二弟妹了。” 封弋遥淡淡地说了一句。 接过账本翻了翻。 嘴角勾起一丝讥诮。 这丁氏就这般笃定自己接不下侯府的这摊子事情? 瞧这账本记的。 “二弟妹稍等一下,我有几个疑问,等问完了二弟妹再走也不迟。” 说罢,封弋遥目光扫了扫下面站成几排的管事婆子。 声音清冷地问道:“洪嬷嬷,你刚才说,你就是厨房的管事?” 之前那个膀大腰圆的婆子立刻站了出来。 “回夫人,老奴就是厨房里的管事。这是满府都知道的事情。” 余妈妈在一旁低声提示道:“夫人,这洪嬷嬷,是二夫人提拔的,任厨房管事三年了。” 原来是二夫人的人,封弋遥心里有数了,微微点头,把账本翻开,指着其中一项说道:“洪嬷嬷,我看这里记着,大厨房里每日需采购新鲜鸡蛋一百斤。我想问问,这一百斤的鸡蛋都做什么用了?” 那洪嬷嬷立刻像看傻子似的看着封弋遥,“回夫人的话,鸡蛋自然是用来吃的。” 这新夫人还掌管中馈呢? 这么简单的问题都不知道。 莫不是傻子? “怎么吃?”封弋遥又问道。 “怎么吃?”那洪嬷嬷心里更是不屑,“自然是做熟了吃。” 其他管事脸上也是一副惊讶的模样。 夫人连这个都不懂吗? 不应该啊! 就算没见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吗? 封弋遥不由地皱眉,这洪嬷嬷是听不懂人话呢,还是故意胡搅蛮缠? “我问的是,这个鸡蛋都怎么做着吃了?” “是做成鸡蛋羹了?还是炒菜了?还是做成点心了?每天有多少院子点了这道菜?每道菜需要用几个鸡蛋?你给我列一个详细的用度单出来。” “啊?” 洪嬷嬷傻眼了。 心里也慌了起来。 “夫人要这个干什么?” 封弋遥好整以暇地坐直了身子,“自然是想知道,这每天一百斤的鸡蛋都是怎么被吃掉的?被谁吃掉的?” 众人谁都没想到,新夫人第一天接手中馈,就抛出了这么一个问题。 鸡蛋被谁吃掉的? 当然是府里的人啊? 难不成还能是外人吃的? 二夫人也是一副见了鬼的表情,“大嫂,不过是区区一百斤鸡蛋,这府里的大小主子们这么多,难不成今后连鸡蛋都吃不得了?” 封弋遥看了余妈妈一眼,见她也是一副不明白的模样。 不由地叹了一口气。 看来,自己也不能完全指望这个余妈妈了。 转头看向自己的陪嫁丫头佩兰。 “佩兰,你来说说,一百斤鸡蛋有多少个?” 佩兰从小与封弋遥一起长大,自然明白她话里的意思,于是她向前一步,声音清脆地说道:“回夫人,鸡蛋一斤大约有八个,一百斤就是大概八百个。” “咱们侯府里大小主子共有二十九个。若是每位主子每天都吃鸡蛋,或者鸡蛋做成的菜肴点心,则平均每人每天要吃二十七个鸡蛋。” 余妈妈恍然大悟。 原来,夫人是这个意思? 封弋遥听了点点头,看向二夫人,“请问二弟妹,你每天都要吃二十七个鸡蛋吗?” 二夫人张了张嘴,其实刚才在听到佩兰说一百斤有八百个鸡蛋后,她心里就明白了封弋遥要说的问题了。 “也不是光吃鸡蛋啊,不是还有点心吗?” “你不吃,不代表别人不吃啊!” 那厨房管事虽然心虚,可她还是为自己狡辩了一句。 反正这厨房里的事情,新夫人说不定也不懂。 不过是想立立威罢了。 “好吧,就算如此,你就将每日的八百个鸡蛋的用量都写下来,咱们好好的对一下,如何?” “厨房里这么多人都在用鸡蛋做菜,老奴哪里知道每个菜肴的用量?” 见那洪嬷嬷还在嘴硬。 封弋遥便道:“你不知道?行,余妈妈,你让人去把厨房里所有的人都叫过来,咱们当面算清楚。谁每天用了多少鸡蛋,他们心里总有数的吧?” 第128章 挑起众怒 洪嬷嬷这下有些慌了。 “这如何使得?厨房里的人这会都在准备今天的午膳呢,若都叫过来,耽搁了各房用膳,老奴如何担得起责任?” 封弋遥冷笑道:“不用你担,责任我来负。” “佩兰,你去告诉厨房里的人,若是他们来不及做午膳,就叫外面的酒楼给府里送餐好了。” “账记在我头上。” 佩兰脆生生地应了。 心里有些兴奋,她记了一早上的东西,白纸都满满当当地写了十来向,总算能看到一些不一样的了。 嘿嘿,夫人这是要拿厨房开第一刀了。 “余妈妈,你去让人叫厨房的人都过来吧。” 不一会儿,厨房里除了烧火的婆子,其他人都过来了。 就连洗菜摘菜的也都来了。 封弋遥让那些管事全部站在一边,给厨房里人腾出地方来。 厨房里的几十个人,满满当当地站了五排。 封弋遥让佩兰铺好了纸笔,对厨房里的众人说道:“现在,你们每个人,把每天自己做菜,做点心,煲汤,等等,只要是需要用到鸡蛋的地方,把数量都给我报一报,就从你开始吧。” 封弋遥指着第一排左边第一个人说道。 第一个是个身材高大的大厨,长着一副忠厚老实的脸,他的脸型较方,眼窝比常人的要深,鼻子高挺,不像是京城本地人。 他略沉思了片刻,便开口道:“回夫人的话,小的负责的都是大荤菜,以牛羊肉居多,很少用鸡蛋,若是用了,每日也是最多五六个。” 佩兰拿笔记了下来。 封弋遥点头,看向下一个人。 第二个,是个稍微矮一点胖一点的大厨,是个圆脸,浓眉,小眼睛,厚嘴唇。 他也大略算了算,“回夫人的话,小的负责小炒,鸡鸭鱼肉都有,每日府里主子们的菜,用到的鸡蛋的用量大概有三四十个。” 他说完后,悄悄地看了一眼洪嬷嬷。 第三个是个小个子,身材瘦小,眉眼之间透着精明。 见众人将目光都投在了自己的身上,他连忙上前大声说道:“回夫人的话,我负责素菜,且以青菜居多,从来都不用鸡蛋。” 第四个又是高个子,长的壮实,浓眉大眼,鼻梁高挺,右脸颊处有一颗黑色的小痣。 他看着封弋遥说道:“回夫人的话,我负责汤羹,每日鸡蛋用量大概是二十几个。大多是给几个小主子蒸蛋羹吃。” 第五个和第六个都是厨娘。 一个是大约三十多岁,圆脸微胖,穿着一件样式简单,颜色素淡的衣裳,前面系着一条天青色的围裙,围裙上还绣着一些简单的花草图案。 另一个大约四十岁左右,穿着一件深灰色的衣服,也系着一条同样灰色的围裙。 她的围裙上干干净净的。 什么图案都没有。 她们两个都是点心师傅。 那个三十多岁的说道:“回夫人的话,我们做点心要用的鸡蛋比他们多些,因为每个院子基本都有点心,鸡蛋嘛,每日大概要用十来斤吧,若是论个的话,应该最少也有一百多个吧,不过不会超过一百四十个。” 那个四十多岁的厨娘也表示她说的对。 后面的人也纷纷说了自己每天鸡蛋的用量。 封弋遥听了一下,基本属实。 心里便有了数。 “佩兰,给大家报一下你记得数字。” 佩兰将自己刚刚写好的那张单子拎了起来,面朝着众人。 “根据大家的记载,厨房里鸡蛋一日的用量大概是二百三十六个。” 二百三十六个? 账本记的是一百斤,约八百个。 相差将近五百六十多个鸡蛋。 众人纷纷将目光移向了那厨房管事洪嬷嬷。 她也太贪了吧? 每天贪了五百多个鸡蛋! 一个月下来,乖乖,该有一万五千多个鸡蛋吧? 撑不死她? 封弋遥心里基本上有数了,不过,她没有当场发作,而是看向了二夫人丁氏。 “二弟妹,你掌管侯府的中馈时间最久,不如你来教教我,这每日里剩下的五百多个鸡蛋都到哪去了?” “进了谁的肚子?” 二夫人也没料到封弋遥会在一个鸡蛋的问题上纠缠不休,不过,她毕竟掌管过几年内务。 想了想,硬着头皮说了一句,“大嫂,俗话说宰相的门房七品官,咱们侯府里有头有脸的管事也不少,就是主子们赏她们每天吃几个鸡蛋,对咱们侯府来说,也不是什么大事。” 二夫人心里明白,这厨房管事肯定是贪了,可哪家的内院管事不拿回扣?这都是惯例,不过贪点食材,也不是什么大事。 说罢二夫人摆出又一副教导封弋遥的模样。 “大嫂,你初掌侯府,又年纪小,不懂这后宅之中的弯弯绕绕,其实,哪个大户人家不是如此?大嫂何必如此斤斤计较,让人觉得咱们苛待下人呢?” “大嫂若是觉得每日一百斤鸡蛋多了,往后减些用量也就是了,何必如此大张旗鼓,又是算点心,又是算蛋羹的,没得让人觉得侯府小气。” “三弟妹,你说是不是?” 二夫人一句话,就将封弋遥架在了与众人对立的一面。 言下之意,她的这般举动,是在斤斤计较,还苛待下人。 若是下人都没了油水,谁还肯再卖力干活? 吴氏被丁氏一起拉了出来,那些管事里面,也有三房吴氏的人,吴氏若是站在封弋遥那边,就是让自己的人吃亏。 于是,吴氏就没有出声。 众位管事听了也觉得有理,不过是几个鸡蛋的事情,新夫人也太斤斤计较了些,唉,她毕竟是小门小户出身,相比二夫人,新夫人眼界窄了不止一点。 二夫人掌家,她们可都是吃的饱饱的,还能拿出许多回家里。 甚至,有的人,还偷偷地将府里的东西往外倒腾。 挣了不少回扣银子。 若是新夫人人人都要查,她们哪个屁股里都不干净。 于是,众人纷纷闹腾了起来。 对封弋遥的不满也渐渐增加。 老夫人也是的,二夫人掌家掌的好好的,怎么就换成新夫人了呢? 新夫人懂什么呀? 一个鸡蛋的事情也闹的人仰马翻的。 心眼也太小了。 若都是如此,那今后她们怎么捞油水? 没了油水? 她们这个管事还做的有什么意思? “二夫人说的没错,夫人若是觉得鸡蛋要多了,明日少要些鸡蛋就是了,也不是什么大事,夫人还是赶紧让厨房的人回去吧,他们还要准备午膳呢。” 一个管事在一旁大喊道。封弋遥看了她一眼,是洗衣房的那个张嬷嬷。 这张嬷嬷掌管的洗衣房,按理说应该没有什么油水可捞,那她此时帮着那洪嬷嬷和二夫人说话,图的又是什么呢? 封弋遥突然想起,这张嬷嬷刚才禀报的事情,莫非,那个与护院私会的女孩子,跟这几个人有什么关联? “就是,夫人,别再折腾了吧,老夫人的院子一会就要点心了。这点心师傅还在这里闲站着。” “几个小主子也要等着吃蛋羹呢。让厨房的人回去干活去吧。” “别再耽搁了。” “多大一点事?” “区区几个鸡蛋都要计较,不行的话,夫人就去告诉各位主子,以后别吃点心了。” 封弋遥看见说这话的依旧是那个张嬷嬷,而洪嬷嬷听到这句话以后,嘴角居然勾起了一个得逞的笑意。 “大嫂,你看看……这乱糟糟的,该如何收场啊?”丁氏不怀好意地说道。 封弋遥自然听出了二夫人的言外之意,也瞧见了各位管事脸上露出了不满。 听她们七嘴八舌的讨伐自己,二夫人嘴角露出了一个得意的笑意。 这封氏可是惹了众怒了。 看她如何收场? 若是她就此打住,不再追究这鸡蛋的事情,大家相安无事。 若是她一意孤行,看谁还愿意在她手底下做事。 到时候,府里的内务都乱了,老夫人就会明白,到底谁适合掌家? 福安堂里。 永定侯老夫人轻轻叹了一口气,对梁妈妈说道:“你觉得骁儿媳妇怎么样?能不能压得住场面?” 梁妈妈替她将毯子往身上拉了拉,“您老就别管那些事了,刚才夫人不是说了吗?让您好好地静养呢。” 永定侯老夫人说道:“我不想操心,可那封氏毕竟年纪还小,出身又低,恐怕压不住那两个。” 梁妈妈说道:“我看未必。” “夫人虽然年纪小,可是个聪慧的,要不然,咱们侯爷的腿……” 梁妈妈压低声音,“老奴听说,那封氏医术十分了得,已经得了那封御医的真传。她小小年纪就独立经营那封记医馆,见过的人恐怕比二夫人三夫人合起来的都多。” “老夫人您就放心吧,夫人不会吃亏的。” 永定侯老夫人点点头,“你说的对。” 既然傅子骁是名正言顺的永定侯,那么,封弋遥,就是永定侯府唯一的当家主母。 “就让她好好历练去吧。” 梁妈妈道:“再说了,若是夫人不成,不是还有老夫人您在坐镇吗?” “这府里呀,乱不了。” 永定侯老夫人苦笑道:“谁知我还能替他们看几天呢?” 能看一天算一天吧。 永定侯府另一个院子里。 一个略显沧桑的声音说道:“今日,那丁氏铁定要摔个大跟头了。” 另一个声音说道:“姨娘说的是,今日是那封氏第一天管家,有的乱的呢。” “哼,让她们乱去吧。” “回头你给吴氏说一声,少掺合她们的事。” “此时,坐山观虎斗,才是咱们要做的事情。” “那丁氏肯定也想不到,她辛辛苦苦筹谋了三年,如今不但落得一场空,反倒是还要吃瓜落。” “那封氏你别看她年纪小,可不好糊弄。大房那个瘫子,也不知道走了什么狗屎运,居然娶了一个这般厉害的夫人。” “如今那瘫子又重新站了起来。最不乐意的,肯定是那位……” “咱们只需要见机行事,老三才能回的来。” “姨娘,你说三老爷,真的还能回来吗?” “能。” “不过,要等咱们将这府里的人都清理干净了以后,老三才能回来。” “到时候,傅子骁如愿以偿战死沙场,跟他那个短命的爹娘一起,留在北境……” “可,就算傅子骁死在北境,这永定侯府的爵位也落不到咱们手里啊。” “不是还有二房呢吗?” “那可是嫡出……” “嫡出又如何?” “嫡出的都死光了,不就是只剩下庶出的了吗?” “那老东西压了我一辈子,到最后,我倒是希望能看到她……眼睁睁的看着咱们三房的人,坐了这永定侯的位置。” “不知道,到那个时候,她会是什么样的表情呢?呵呵呵……” “哼,听说她快不行了,活不了几天功夫了。” “那还真是便宜她了。” “便宜不了的。”那沧桑的声音阴恻恻地说道:“到时候,我高低会送她一程的。” “姨娘,你说这事,咱们要告诉子峰和子杭吗?” “糊涂!” “他们两个没出息的,告诉他们只会坏事,特别是子杭,狗肚子里盛不了二两猪油,他又对那个瘫子百依百顺……” “那,还是先瞒着他们。” “等三老爷回来了,咱们的好日子就来了。” “哼,老三那个憨货,当初还死活不肯呢,如今,还不是比我们还着急了。” “若不是我极力反对,他说不定早就偷偷回来了。” “啊,千万不能让他回来,现在,这府里,可是那瘫子说了算,老三若是回来,还不露馅了?” “您说,万一,万一那瘫子最后知道了当年的真相,会不会对三老爷不利啊?” “那就不让他知道。” “反正,没几天,他就要走了。那封氏刚嫁进来不久,根基未稳……” “先让她和二房闹起来,越乱越好。” “那老东西虽然看重大房,可对二房也不赖。” “不能让她在中间和稀泥,你想个办法,尽量让大房二房闹起来,闹的越凶越好,若是能打起来,就更好了。” 第129章 威胁 “大嫂,要不然今日先这样?” 二夫人试探地问了一句。 封弋遥瞥她一眼,“二弟妹仿佛很高兴?” 二夫人压了压嘴角,“哪里?我这不是替大嫂担心吗?” “担心什么?” 二夫人噎住。 担心什么? 自然是担心府里被你弄乱了。 封弋遥整了整脸色。 正微襟坐。 二夫人想让她成为众矢之的,那,今日,她就必须要杀鸡儆猴,杀一儆百。 反正她才是侯府的掌家之人,又有老夫人做主,怕什么? “好,正如二夫人所说,剩下的五百多个鸡蛋都赏给下人吃了,确实不是什么大事。” 还未等到众人暗暗高兴。 封弋遥又翻开了账本的另一页。 “这一页呢,记着每日府中下人的伙食预算。” “其中也登记了一项,普通鸡蛋两百斤,每斤二十文。” “正如二夫人所说,主子们每日剩下的鸡蛋是赏给了下人吃,那么……” “下人们的这两百斤鸡蛋,差不多一千六百个鸡蛋,又是给谁吃了呢?” “咱们侯府下人不过二百个,就算平均每人每天要吃六七个鸡蛋,哦,这还没算刚才二夫人说的那剩下的五百多个鸡蛋。” “加起来,你们每人每天要吃差不多十个鸡蛋。” ”难不成咱们侯府里的下人,每日不吃别的,光吃鸡蛋了?” “二弟妹,你的意思是不是这样?” 二夫人被封弋遥问的哑口无言。 心里一阵发慌。 她实在是没想到,这封氏居然这么厉害,只翻了一两页,就发现了这么大的一个问题。 那边封弋遥又侧头问了余妈妈一句:“余妈妈,你每日十个鸡蛋的分量可都够吃?” 余妈妈老脸一红,“回夫人,老奴对鸡蛋过敏,一向敬而远之,吃的点心,也是不放鸡蛋的点心。” 不是她不帮二夫人,实在是她对鸡蛋过敏的事情,府里的老人都知道。 她也没有必要说假话。 再说,老夫人安排自己过来协助新夫人接掌中馈,自己却含有私心。 实在于心有愧。 “佩兰,你每日跟在我身边,你说说,咱们梧桐院里,每人每日都吃了多少个鸡蛋?” 佩兰想了想,“回夫人,奴婢也就两三天才吃一回煮鸡蛋,每次吃一个,芷兰也是和奴婢一样,何妈妈不爱吃鸡蛋,余妈妈喜欢,天天吃,但是每日也不过两三个吧,其他人的,奴婢不太清楚。” “再说了,那鸡蛋若是吃太多了,打嗝都是一股鸡屎味。” “奴婢听医馆里的大夫说,每人每日最多吃两个鸡蛋就够了,吃多了反而不受补。” 封弋遥听了佩兰的话很满意。 “哦,这么说,咱们院子里的人都不怎么爱吃鸡蛋,那,属于你们的那每天十个鸡蛋去哪了呢?” 话已至此,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二夫人无言以对。 若只是那一百斤鸡蛋,她还能替那厨房管事找个理由。 可这加起来可是三百斤鸡蛋啊! 就是侯府里人人吃的打嗝,也吃不下那么多。 那厨房管事是她提拔的人,平日里拿一些好处,吃一些回扣,她也是知道的,反正都是侯府出银子,自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过去,毕竟,她自己也是得了大大的好处的。 可她没想到,这老货,居然胆子这么大。 关键是她也太蠢了。 贪什么不好? 贪鸡蛋? 还贪的这么明显,一天三百斤,两千多个大鸡蛋,她可真敢写,这不是明晃晃地告诉别人,她贪了吗? 可是,这厨房管事毕竟是自己的人,贪得银子也有自己的一份,若是她将自己供了出来,二夫人想想就觉得浑身冰凉。 不能让她说实话。 “可恶的东西!” 二夫人对着那厨房管事破口大骂,“亏我从前这般信任你,没想到你居然是个吃里扒外,中饱私囊的老货!” “你说,你这些年,你究竟背着我贪了多少银子?你们一家老小吃府里的,住府里的,到头来还要偷偷贪府里的,连鸡蛋都贪,你说,你还有没有良心?” “你的儿子,你的闺女,今后还要不要做人?” 那厨房管事被二夫人当众骂的狗血喷头,心里十分的委屈,暗暗道:“我贪的那些,大头还不是进了你的口袋?” 可是二夫人后面提到了她的儿子和闺女。 这是明晃晃的威胁啊! 怎么办? 难道,这样大的罪名,要自己一个人去扛下来? “你还不说实话?”二夫人猛地一拍桌子,一双利眸狠狠地盯着厨房管事,“洪嬷嬷,你贪的那些鸡蛋去哪啦?” “是不是换成银子了装到你自己的口袋里去了?” 第130章 认罚 “啊?你丢人不丢人?区区鸡蛋,能抠出多少钱?你眼睛钻到钱眼里去了?” 她眼神里的意思太过明显。 就是让那洪嬷嬷先认错,大不了把鸡蛋的钱补上,过了眼前这一关再说。 那洪嬷嬷心里也明白,如今也没有其他的办法了,她刚要开口。 就听见封弋遥说道: “二弟妹,先别急,这里还有呢,你瞧瞧,主子们用度这一栏里,登记的可是什么……新鲜鸡蛋。” “新鲜鸡蛋一斤四十文。”封弋遥指着账本上面的那处,面带讥诮,对那厨房管事说道:“据你所记,普通鸡蛋一斤二十文钱,新鲜鸡蛋一斤四十文钱,那么,我问你,你这二十文一斤的鸡蛋和四十文一斤的鸡蛋有何不同之处吗?” 那厨房管事狡辩道:“夫人有所不知,那二十文一斤的鸡蛋都是放陈了的,便宜,是给侯府的下人吃的,主子们的食材,都是当天现下的新鲜鸡蛋,咱们毕竟是堂堂侯府,主子们食用的食材样样都要新鲜,精细,所以价钱自然是贵了些。” 二夫人听了那厨房管事的话,也觉得有理,想起封弋遥的出身,心里不禁鄙夷,忍不住便插了一句嘴。 “我说大嫂,咱们侯府可与那些市井百姓不同,买什么都图个便宜,其实,只要食材新鲜,便是价钱贵些,那也没什么要紧,这洪嬷嬷虽然是贪了些油水,可功是功,过是过,她这般殚精竭虑,也是替侯府的主子们着想。” “难不成,堂堂侯府的主子,连新鲜鸡蛋了也吃不起?” “要跟下人们一起吃陈鸡蛋不成?” “传出去,不是叫人笑话吗?” 封弋遥瞧着二夫人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觉得好笑,“二弟妹,难不成这鸡蛋每日里买回来以后,你能分清楚这鸡蛋哪个是今天下的,哪个是昨天下的?” “人家说卖给你的就是新鲜鸡蛋,你就信了?” “还是,这洪嬷嬷,难不成每日里,都要守在那些老母鸡的身边,亲眼看着它们一个个下蛋不成?” “回禀夫人,这哪看的过来啊?这可是得盯着八百个母鸡呢。”佩兰脆生生地补了一句。“再说了,那八百个母鸡也不一定就是同时下蛋。” “而且,谁家能一下子养八百个母鸡。” “洪嬷嬷就算是有分身术,也跑不过来啊!” 封弋遥接了一句:“洪嬷嬷毕竟是个管事,说不定她让别人去看的?” 说罢她朝众人看了看,“你们当中,谁帮着洪嬷嬷出去看到母鸡下蛋?” 没人回答。 看母鸡下蛋? 他们又不是傻子。 夫人这是要拿洪嬷嬷开刀呢,这会谁出头谁倒霉。 “看来是没人帮忙了。” “洪嬷嬷,你把咱们都当傻子呢?” “啊?” 封弋遥站起身来,猛地一拍桌子,“这几年,你就是这样给侯府做厨房管事的?” 洪嬷嬷吓的冷汗淋漓。 她扑通一声跪了下来。 “夫人饶命!” “老奴是被猪油蒙了心了。” “老奴……老奴的确贪污了一些银子……老奴知错了……求夫人赎罪……” “你认了就好!” “也省的我再找侯爷帮忙了。” 洪嬷嬷浑身一滞,夫人的意思是,若是自己不认罪,她就要去找侯爷? 想起侯爷那清冷的面容,铁血手段,以及对夫人的看重,洪嬷嬷不由自主地全身都颤抖了起来。 幸好自己认罪认的快。 否则,落在侯爷手里,要么被板子打死,要么被发卖出去。 无论是哪一种,对洪嬷嬷自己来说,都是灭顶之灾啊! 洪嬷嬷两股战战,“夫人,老奴知错了!老奴认罚!老奴认罚!” 封弋遥好整以暇地坐了下去,“行,既然你自己肯认罚,那你就自己说说吧,这些账本,该怎么处置?” 洪嬷嬷松了一口气,夫人这是给自己机会呢,连忙抹了一把汗,急急忙忙的说道:“老奴赔银子,老奴把贪的银子都赔出来。” 她算过了,主子食材那边,每天五百多个鸡蛋,折算成钱,每天要赔一两多银子,下人的那一项,便宜一半,这个账本记载的数量不到一个月,自己只要赔几十两银子就差不多。 剩下的账本,再想办法,趁着新夫人没有拿到手里,让二夫人赶紧将上面的数字改过来。 或许。 就没事了。 “赔银子?” “好啊!” 封弋遥又将账本翻过一页。 “咱们再接着看看这几页吧,侯府里每日采购活鸡一百只,鸭子五十只,大鹅五十只,活羊十只,牛肉两百斤,甲鱼二十只,活鱼一百五十条……” 她一项项读下去。 第131章 一切以稳定大局为主 众人听的头皮一阵阵发麻。 这哪里是侯府日常的用量? 分明是办宴席才需要的用量啊! 几个大厨也沉默了下来。 他们,也从中捞了好处。 可这账本上记载的数字,也太触目惊心了。 夫人这是要杀鸡儆猴啊! 就是不知道,夫人这第一步,打算杀几只鸡? 而他们,究竟是那只被杀的鸡还是被儆的猴猴? “赔银子是吧?” “赔吧。” 封弋遥将账本一拍,“余妈妈,你和厨房里的各位大厨一起核算一下每日的用量,再和这个账本上对一下,看看洪嬷嬷应该赔多少银子?” “我给你们三天时间,将这个月的账目弄清楚。” “洪嬷嬷,你也提前将贪的银子准备好,三天后,咱们当面算账。” “还有,不要暗地里搞一些见不得人的勾当,否则,别怪我没提前提醒你。” 洪嬷嬷全身冷汗淋漓,却暗暗松了一口气。 还有三天时间。 来得及。 还可以想办法让余妈妈和那些大厨们少算点。 还有二夫人,二夫人也贪了不少,这笔亏空,不能让自己一个人出银子。 “佩兰,一会将半年之内的账本全部封存,我慢慢看。” 二夫人一惊,“大嫂,那些账本老夫人都看过了,没什么问题。” 封弋遥笑了一下,“哦,老夫人看过了?” “行吧,那我待会去跟老夫人说说,老夫人管家多年,经验丰富,我正好跟着老夫人学习学习。” 二夫人讪讪一笑,“是啊,老夫人自然是眼明心亮。” 封弋遥懒得跟她纠缠,又看向洪嬷嬷,“事已至此,这厨房管事你是做不了了,回去准备银子去吧。” 洪嬷嬷浑身一软。 偷偷瞥了二夫人一眼。 二夫人不动声色,暗暗给了她一个安抚的眼神。 洪嬷嬷心底稍稍踏实了点。 朝二夫人微微点头。 “通知下去,洪嬷嬷以权谋私做假账,暂时撤掉厨房管事的职务。” “至于这个空缺嘛。”封弋遥目光扫了扫厨房里的那几个大厨,“余妈妈,你通知府里的人,若是谁想坐厨房管事的位置,就写一份章程交上来,我们根据她今后一个月的表现,择优录取。” “其余各部也是一样,以一个月为限,做的好的,月银双倍,年底还有额外的奖励,做的不好的,撤掉管事职位,降为普通下人。” “情节恶劣的,打上二十板子,发卖出去。” 众人浑身一震。 有人暗暗心喜。 有人暗自冒冷汗。 他们其中很多人都是侯府的家生子,世世代代都是侯府的下人,若是被发卖出去。 还不知道能不能活的下来。 余妈妈恭敬地应下了。 心里暗道,看来,这新夫人还是有几把刷子的,二夫人绝对不是她的对手。 况且,她又得侯爷和老夫人看重,对于自己来说,未必不是一条明路。 余妈妈刚要表达一下忠心,就瞧见夫人那仿佛洞察世事的一双眼睛朝自己看了过来。 “余妈妈,你是老夫人身边的人,你觉得,我这般处置,可合适?” “可还有哪些不周到的地方?” 余妈妈立刻做出一副心悦诚服的模样,“老奴觉得,夫人处置的极好。” “今后,老奴定会好好辅佐夫人,将这侯府里的事务处置妥当。” 封弋遥满意地点头。 余妈妈能这样说,说明她心里已经认了自己这个主子。 这样也好,今后自己也能在内务上少操点心。 封弋遥整肃了一下表情,朝众人说道: “以后,你们有任何的事情,都可以去找余妈妈,她是老夫人身边的老人了。她的性子和处事方式,想必你们大家都比我清楚。” “侯府家大业大,我作为新妇,很多地方不懂,但是,余妈妈都懂,希望你们都能做好自己的本职工作,不要想着糊弄我,若是让我或者余妈妈抓到了,赶出侯府都是轻的。” “我虽然年轻,可我也不是软柿子,不是谁说几句好话就能糊弄过去的。” “给你们三日的时间,将自己手里的账目理清楚,若是再出现像厨房的这种糊涂账,休怪我不顾及大家的体面了。” “余妈妈留下,其余人都先散了吧。” 封弋遥不忘叮嘱佩兰。 “佩兰,你去厨房里盯着,若是哪个灶头来不及准备午膳,就让人去天香楼订。别误了府里用膳。” “是,夫人。” 佩兰脆声应了。 那厨房的大厨却朝封弋遥恭敬地说道:“回夫人,厨房里的东西都准备的差不多了,小人们这就回去抓紧时间做,不会耽误主子们午膳的。” “这样更好!” 封弋遥看了那大厨一眼,“这几日,厨房里的事情,林师傅你就多操点心吧。” 那大厨惊讶地抬眸,“夫人知道小人的名字?” 封弋遥笑道:“那是自然,听闻林师傅可是侯爷从北境重金请来的。” “你做的那道八宝鸭,侯爷尤其喜欢。每每吃起,总是赞不绝口。” “而我,则更喜欢林师傅做的那道清蒸桂鱼,不知林师傅你有何秘诀?这道清蒸桂鱼与我之前吃的大不相同,似乎更鲜更嫩,入口极其美味。” 林师傅听到夫人如此赞美自己,心头火热,这两道菜都是他自己独创的,今日听到夫人这般说,竟起了一丝知己之感。 “夫人味觉真是敏锐,这道菜的确是小人独创的秘方,夫人若是喜欢,小人随时会为夫人做这道菜。” “好,那你准备一下,晚膳时把那个八宝鸭也做一道,我和侯爷一起吃。” 林师傅恭敬地应下了。 封弋遥和余妈妈到福安堂时,便瞧见了二夫人也在。 二夫人见她来了,表情有些讪讪,寻了个借口就走了。 永定侯老夫人慈爱地看着封弋遥,让她在自己对面坐下。 “厨房管事的事情,刚才老二媳妇已经亲自过来,言明是自己管家不善,特意过来向我请罪来了。” “你是个能干的,刚接手就替侯府揪出了洪嬷嬷这个以权谋私,中饱私囊的恶奴。” “将侯府中馈交给你,祖母很放心,你且大胆去做,对于那些个胆大妄为下人,要打要卖,都随你处置,一切后果,祖母替你担着。” 说到这里,永定侯老夫人话头一转,“至于老二媳妇嘛,这些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封弋遥自然明白永定侯老夫人的言外之意,她不待老夫人说出口,便一副了然的神色,“祖母放心,孙媳都省的。二弟妹也是被下人蒙蔽了。此事孙媳不会牵扯到她头上。” 永定侯老夫人眼睛顿时一亮,露出一脸的欣慰来,“我就知道,遥儿你是个懂事的。” 她拉起封弋遥的手,轻轻拍了拍,脸上又露出一丝无奈来,“永定侯府能立足百年,除了爷们在战场上浴血厮杀拼来的战功外,也离不开咱们内宅妇人的静心操持。” “整顿内务固然重要,可咱们一家人团结一致,不起内乱,不给外人可乘之机,更重要。” “如今,骁儿出京在即,你初掌侯府,一切以稳定大局为主,此时,府里万不可生乱。” 封弋遥亦是赞同地说道:“祖母教诲的是。所以,对于洪嬷嬷,孙媳也只是先撤了她的管事之职,让她将银子赔回来,若是她从此改了,侯府自然会给她留一口饭吃。” “若是她,再生了什么坏心思,咱们侯府的主子再是宽仁,也容不得这种人。” 第132章 大杀四方 永定侯老夫人听了,眼里也闪过一丝利色,“那是自然,下人毕竟是下人,以权谋私,中饱私囊也就罢了,可若是她胆敢以下犯上,吃里扒外,不敬主子,就是乱棍打死也是应该。” 说到这里,永定侯老夫人转头看向余妈妈,“你亲自带人去那洪嬷嬷家中,将她贪的银子全都搜刮出来,若是不够,就让他们一家子砸锅卖铁去凑。” “如果他们胆敢反抗,就直接叫侍卫过来,给我狠狠的打。” “若是二十板子打不死,就发卖出去。” 想起账本上那一天三百斤的鸡蛋,永定侯老夫人也是气的不轻。 她本就不爱吃鸡蛋,知道鸡蛋吃多了打嗝都会有一股鸡屎味这件事情后,永定侯老夫人觉得自己这辈子,恐怕都不想再吃鸡蛋了。 余妈妈应下了。 觉得夫人这招不错,既揪出了洪嬷嬷这个蛀虫,又让老夫人主动出面去替她处置,二夫人还不敢多说一句话。 因为,过去三年,毕竟是她在掌家,出了洪嬷嬷这个蛀虫,她难辞其咎。 也就是老夫人心里觉得愧对二房,对二夫人多番忍让。 晚上,傅子骁从军营里回来,听说后,直接将吉九叫了过来,对封弋遥说道:“若是今后有什么不好处置的,就让吉九去,他在府里多年,什么人都见过,什么规矩都懂。” 吉九也恭敬地朝封弋遥行礼,“属下听夫人吩咐!” 封弋遥听他自称属下,而不是如府里的家生子般自称小人,心里明白他在永定侯府里的地位不一般。 是傅子骁的心腹之一。 仅次于吉六。 吉六是个跳脱的性子。 而吉九,看起来沉稳许多。 傅子骁不日就要离京,便时时想着多与封弋遥亲近亲近。 三两下洗漱完毕,便迫不及待地拉着封弋遥进了帐子里。 红烛轻摇。 一室绮旎。 傅子骁还有两日就要离京了。 封弋遥带着何妈妈和佩兰,亲自去了一趟礼国公府,要将兰笙接回来。 没办法,谁让她是永定侯府的当家主母呢? 兰笙怎么说,也是侯府嫡女,若是随随便便派一个下人去接,倒显得自己这个继母不称职了。 进了内院,只见到了礼国公府的少夫人,就是那日跟在礼国公夫人后面,低眉顺眼的那位。 她此时倒是拿出了一副主人的派头,态度也有些敷衍,“今儿可真不巧了,我婆母与平郡王妃一起去了静安侯府,兰笙就在后院花园里,我这里还有些事情没做完,吴妈妈,你带永定侯夫人过去吧。” 封弋遥也不跟她计较,她的任务就是接兰笙回府。 礼国公府态度如何,不在她的考虑范围之内。 反正在这京城的高门大户之中,看不起自己这个医女身份的贵人多的是。 礼国公府的后院离花园并不远。 远远的,封弋遥就看见前面有一堆人。 小姑娘们个个都穿的娇俏,花红柳绿的,看样子,都是与兰笙同龄的小姑娘。 还未走到跟前,封弋遥就看见一个个头比兰笙稍高的小姑娘,一副趾高气扬的模样,尖着嗓子叫道:“傅兰笙,你算什么东西?” “不就是一块玉佩吗?碎了就碎了,瞧你那一副没见过世面的小家子样。” “居然还敢骂本郡主?” “你也不打听打听我是谁?” 封弋遥瞧不见兰笙的表情,可看她的背影也知道她气的不轻。 站在兰笙身边,身穿一件鹅黄色衣裙的小姑娘,对着那趾高气扬的小姑娘露出一个讨好的笑容来,“郡主别生气了。” “是兰笙不好,不应该对您发脾气,你大人不计小人过,就别跟她计较了吧。” 那小郡主下巴抬的高高的,睥睨地看着兰笙,“今儿瞧在你表姐的面上,我就不跟你计较了。” “不过,你要跪下来给我磕三个头。我就恕了你以下犯上的罪名。” 那鹅黄衣裙的少女听了,连忙朝兰笙说道:“兰笙,郡主已经不怪罪你的无礼了,你赶快给郡主磕头啊。” “可别把事情闹大了。” “到时候,别说你了,恐怕咱们姐妹几个都要跟着你受罚呢。” “你如今吃我们国公府的,住我们国公府的,还连累我们受罚……” 看她那表情,哪里是在替兰笙着想,分明是在幸灾乐祸。 封弋遥听的皱眉,这礼国公府的小姐们,就是这般对待兰笙的? 兰笙虽然十分愤怒,可听到会连累礼国公府后,明显是犹豫了一下。 可随后,她却梗着脖子,眼睛恨恨地盯着那小郡主,“明明是你欺负人,还要我向你磕头?我可是永定侯府的嫡女,凭你也配让我磕头!” “呸!” 那小郡主顿时气的脸通红,她蓦地上前一把将兰笙推倒。 嘴里还大喊道:“你算什么侯府嫡女?有娘生没娘教的东西?你爹如今都娶了几个新夫人了,早把你娘忘了,要不然,如今也不会将你丢到这礼国公府里,可怜巴巴的讨一口饭吃。” “不过一个没人要的可怜虫,还敢对本郡主不敬?” “桂嬷嬷,给我打这个小贱蹄子。” “她不是没娘教吗,今儿,我就替她娘好好地教教她,什么叫做上下尊卑!” 那叫桂嬷嬷的撸起袖子走上前,朝着兰笙狠狠地扇了一巴掌。 “啪!” 的一声。 紧接着就听见“嗷”的一声大叫。 随后扑通一声闷响。 众人定睛一看。 只见兰笙依然好端端地倒在地上,而那上前动手的桂嬷嬷却一手捂着脸,一手捂着肚子,蜷缩在离兰笙五尺远的地上嗷嗷大叫。 兰笙本以为自己这个巴掌是挨定了,她惊魂未定地抬头。 却见她那个最讨厌的继母此刻正一手叉着腰,一手指着桂嬷嬷大骂道:“你是个什么东西?” “居然敢打我永定侯府的嫡长女?” “你吃了熊心豹子胆啦?” 说罢还不解气般,上前朝着那桂嬷嬷又踢又踹的。 “让你欺负人!” “让你狗眼看人低!” “让你以下犯上!” 那桂嬷嬷被踹的嗷嗷大叫,“郡主!” “郡主,救命啊!” 封弋遥一边踹人一边冷笑道,“你还敢喊救命?还叫什么郡主?” “告诉你!今儿就是皇上来了我也不怕!” “敢欺负我们永定侯府的人,先摸摸你自己的脖子硬不硬?” 何妈妈和佩兰已经将兰笙扶了起来。 兰笙看着大杀四方的封弋遥,心里不由地大受震动。 特别是听到她一边踹人一边说着维护自己的话。 觉得。 这个女人。 好像也没那么讨厌了。 第133章 闹大又如何 直到那桂嬷嬷叫也叫不出来了,封弋遥方才停了手。 回头看了一眼兰笙。 瞧见她好端端地站在何妈妈的身边。 心里暗暗松了一口气。 还好。 兰笙没被这个老货打着。 否则。 自己定要她竖着进来,横着出去。 一旁的几个小姑娘都吓呆了。 站在一旁不敢出声。 她们哪里见过这种阵仗啊? 这女人是谁啊? 二话不说。 来了先把那桂嬷嬷咔咔一顿揍。 瞧瞧那桂嬷嬷,脸都被打肿了,也不知道胳膊腿断了没有? 那小郡主仿佛才醒过神来,她不敢置信地看着被打的如同一块破布般蜷缩在地上的桂嬷嬷。 对着封弋遥娇喝道:“大……大胆!你……你是谁?” “干嘛打我的人?” “你……你知道我是谁吗?” “我可是平郡王府的,嘉……嘉和郡主!” 封弋遥瞧她不过八九岁,就摆出这么一副色厉内荏的模样,不由地好笑又生气。 好笑的是,小姑娘毕竟是小姑娘,碰到自己这种不讲理的“泼妇”,心里还是不由自主地害怕。 生气的是,这么小的一个女孩,性子居然这么狠毒? 今日,若是桂嬷嬷那一巴掌打在了兰笙脸上,兰笙的脸恐怕就见不得人了。 更别说她心灵会受到多大的伤害了。 这小郡主。 真是太坏了! 此刻,瞧见她朝自己虚张声势地吼叫,封弋遥不由地故意拉长了了声音。 “哦”! “原来你是郡主啊?” “瞧你刚才那般行径,我还以为是哪来的地痞流氓呢?” “怎么?瞧着我们兰笙好欺负?” 封弋遥瞧见兰笙手里捏着一个碎成两瓣的玉佩,眼睛里还倔强地忍着不让眼泪掉下来的模样。 心里很不是滋味。 特别是刚才听到她们骂兰笙的那些话。 让她真想再把她们狠狠地揍一顿。 “刚才你说什么?” “说兰笙有娘生没娘教?” 封弋遥一步步地朝那嘉和郡主逼近。 那嘉和郡主被她逼的步步后退,嘴里却不认输,“本来就是嘛!她本来就是没娘教养的孩子,连上下尊卑都不懂。” “我……我不过是要看看她的玉佩……她宝贝的跟什么似的,又不是多值钱的东西……” “所以你就抢?还摔碎了?” 嘉和郡主瘪瘪嘴,“我……我又不是故意的……她一个没娘的贱蹄子……” 封弋遥一把揪住她的衣领,双目如火。 “你再骂一句试试!” “还堂堂郡主呢?这些脏话都是谁教你说的?” “你娘吗?” “你倒是有娘教,还不是一样没规矩没教养?” “你哪来的自信说我们家兰笙?” “啊?” 嘉和郡主被她吼的心中慌乱。 步步后退,一不小心踩到了一截枯树根。 一屁股坐在地上。 淑女风范丢了个干净。 终于忍不住。 “哇……” 的一声。 大哭起来。 “哎呦!这是怎么了?” 礼国公的少夫人佯装刚赶到,连忙奔了过来。 “郡主!” “郡主,你怎么了?” 嘉和郡主哭的哇哇的,根本无暇理会她。 那少夫人又看了看依旧蜷缩在地上的桂嬷嬷,脸上立刻露出了一副大祸临头的模样,转头朝封弋遥说道:“哎呦,永定侯夫人,你可闯了祸了。” 她把那几个小姑娘拉到一旁,喝问道:“不是让你们几个好好陪郡主玩吗?怎么弄成这样了?” 那身穿鹅黄色衣裙的小女孩脸上露出一个怯怯的模样,“娘,不是我们,是她……” 她不敢用手指着封弋遥,可那双眼睛却是看向封弋遥。 低声地将事情给那少夫人说了一遍。 那少夫人听完了,一副不敢置信的样子,看着封弋遥,“永定侯夫人,不过是小孩子家家闹着玩,你看你,怎么能打人呢?更何况,还是平郡主府里的人?” “你让我们一会跟平郡王妃如何交代呢?” “郡主可是天家的女儿。” 封弋遥冷笑道:“原来,少夫人管这叫小孩子过家家?” “我还正奇怪呢,我们家兰笙怎么说,也是礼国公府里表小姐,怎么你们礼国公府的人,倒是眼睁睁的看着她被人欺负成这样都不管?” “不但不管,还跟外人一起欺负她?” “还是真的觉得兰笙亲娘死的早,没人护着好欺负?” “亏你们礼国公府还是兰笙的外祖家,如今居然这般不分是非,伙着外人这么欺负她?” 礼国公府的少夫人却面带冷笑道:“永定侯夫人这是要把事情闹大吗?嘉和郡主可是平郡王妃的心尖子。” “如今是你不禁打了她的人,还故意吓唬把郡主吓哭,希望一会见了平郡王妃,永定侯夫人也还能这般理直气壮。” “可别见了贵人心里犯怂,就把事情赖到我们礼国公府头上。” 封弋遥总觉得这个少夫人对自己有一种隐隐的敌意。 此刻,听了她的话中之意,方才隐约明白过来。 今日这一局,更像是有人提前预料到一般,先引着自己过来看到兰笙被欺负。 若是自己不管,任兰笙被欺负,那不出一日,自己这个恶毒继母的不慈名声就算是背定了。 若是自己管了,就免不了会得罪了平郡王府。 那几个小姑娘恐怕也是提前被交代好,故意挑起事端,演了这么一出好戏给自己看。 还生怕自己不上当似的,明晃晃地挑拨这嘉和郡主对付兰笙。 她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呢? 想让傅子骁厌恶自己? 这样,礼国公府就永远是傅子骁的正牌岳家? 可也不该为此得罪兰笙啊? 她可是永定侯府和礼国公府唯一的纽带了。 封弋遥暂时想不通。 干脆就不想了。 反正。 这个少夫人肯定不是什么好鸟。 “闹大又如何?” 第134章 倒霉的桂嬷嬷 封弋遥摆出了一副毫不惧怕的模样。 “少夫人,你少拿平郡王妃压我,告诉你,就是今儿她不找我,我也要找她好好说道说道,天家的女儿怎么了?” “难不成比公主还高贵?” “公主也是要讲道理的吧?无缘无故摔碎了别人的东西,还指使一个婆子,殴打我永定侯府的嫡女。” “当我永定侯府没人了吗?” “身为天家女儿,不但不以身作则,为天下女子表率,反倒仗着身份肆意欺压臣子的女儿,真是给皇室蒙羞!” 嘉和郡主被她骂的不敢回嘴。 就着礼国公少夫人的搀扶,哭哭唧唧地站了起来。 “呜呜……我要找我母妃……呜呜……母妃……我要回家……” 礼国公府少夫人连忙劝道:“郡主,别哭了,一会等王妃与我们夫人回来,我们礼国公府一定会给你一个交代的。” “你要如何给我一个交代?” 一个带着愤怒的声音从花园的那头传了过来。 嘉和郡主如同抓到了救命稻草一般,推开礼国公府少夫人,就直直地朝那人冲了过去。 “母妃!” “母妃,你回来了!呜呜……” “桂嬷嬷被她打死了……呜呜……” 一旁的桂嬷嬷适时地“哎呦!哎呦!”叫了两声。 嘉和郡主一头扎进了平郡王妃的怀里,哭的泣不成声。 平郡王妃心疼极了。 一边用手抚着嘉和郡主的后背,一边用阴森森的目光扫向礼国公府的少夫人和封弋遥。 嘴里说道:“嘉和,别怕!” “你是太后亲封的郡主,天家的女儿,我看谁敢欺负你?” “想死了不成?” 后面跟着的礼国公夫人狠狠地瞪了那少夫人一眼,随后连忙上前劝着着,“哎呦,王妃,瞧你说的?” “谁敢欺负郡主啊?又不是不想活了?” “我看,咱们还是先弄清楚是怎么回事吧?许是一场误会呢?” 礼国公夫人朝她那儿媳妇喝道:“李氏,你还不快给王妃说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什么误会?”平郡王妃咬牙切齿地说道:“什么误会能让我女儿哭成这样?” 礼国公府少夫人“为难”地看了一眼封弋遥,“永定侯夫人,事到如此,我也只能实话实说了。” 见她如此“为难”,平郡王妃怒气更甚。 这礼国公府和永定侯府是姻亲,若是这少夫人颠倒黑白,那她女儿岂不是白白受了委屈? 她指着桂嬷嬷道:“我不要听你说。我要听她说。” 那礼国公府的少夫人李氏,适时地闭了嘴。 让桂嬷嬷说吗? 那更好! 桂嬷嬷可是平郡王府的人,又刚刚被那封氏痛打了一顿。 岂有不趁机向平郡王妃告状的? 这样一来,既撇清了自己。 又让平郡王妃更恨那封氏。 桂嬷嬷被点了名。 “哎呦哎呦”叫了两声。 艰难地动了动。 一脸的痛苦,“嗷……王妃……嗷……恕罪……老奴……无能,实……嗷…实在是……起不来了……嗷别碰我!疼~~” 桂嬷嬷将搀扶她的那两个婆子喝开,扬起她那一张菊花脸,可怜兮兮地看着平郡王妃。 “王妃,能不能先让永定侯夫人将老奴的胳膊腿接上?” 平郡王妃面色一变,“怎么回事?” 桂嬷嬷瘪瘪嘴,欲哭无泪,一张老脸皱成了十八个褶子。 活脱脱像是胡同口包子铺里面,刚蒸出来的那个热腾腾的白面包子。 齐整整的十八个褶子。 她不敢说。 应该说。 桂嬷嬷不敢撒谎。 永定侯夫人刚才在揍她的时候,已经狠狠地“威胁”过她了。 今日若是她敢说假话,永定侯夫人保证让她从此变成残废。 这话不是吓唬她。 桂嬷嬷感觉自己已经残废了。 因为此刻她的胳膊腿,疼得厉害。 一动也不能动。 平郡王妃还在等桂嬷嬷说话。 谁知那桂嬷嬷“嗷嗷”叫了几声过后,居然晕过去了。 “没用的东西。” 平郡王妃虽然不会把一个下人放在眼里,可这毕竟是在礼国公府。 王府的下人如此不中用,这让平郡王妃脸面上如何过得去? 见桂嬷嬷晕了过去。 礼国公夫人面色大变。 平郡王府的人在礼国公府出了事情,她可不好交代。 “来人,快去叫大夫!” 她可不敢轻易去动那桂嬷嬷,万一有个好歹,礼国公府可是有理都说不清了。 桂嬷嬷没用晕过去了。 平郡王妃又将目光扫向另一个人。 她是嘉和郡主的贴身丫头。 “唤珠,你来说。” 那叫唤珠的小丫头看起来也不过十二三岁。 听到平郡王妃点了自己的名。 战战兢兢地往前走了一步,看了看还趴在平郡王妃怀里哭的嗯叽嗯叽的嘉和郡主。 又看了一眼那比老虎还可怕的永定侯夫人。 只见封弋遥正面带讥诮地看着她,又状若无意似的瞟了一眼那晕倒在地的桂嬷嬷,仿佛在等着自己开口,一旦自己胡说八道,那桂嬷嬷就是自己的下场。 她不敢胡说。 这么多人看着呢。 可是。 若是她说出了实情,王妃一定不会放过自己的。 怎么办啊? 她也好想晕过去。 “你还不快说!”平郡王妃耐心有限,见自己王府里的下人个个都如此没用,怒上心头。 朝着唤珠大喝道。 唤珠一害怕。 脑子一片空白。 嘴里不受控制般,顿时像蹦豆子一般脱口而出。 “郡主想要兰笙小姐的玉佩兰笙小姐不给郡主就伸手去抢结果把玉佩摔坏了。” “兰笙小姐就骂郡主是没有教养,郡主就骂兰笙小姐有娘生没娘教是个贱蹄子。” “礼国公府的大小姐让兰笙小姐向郡主道歉,郡主说要兰笙小姐给她磕三个头才能原谅她。” “兰笙小姐不愿意磕头,郡主就让桂嬷嬷去教训兰笙小姐。” “结果桂嬷嬷没打到兰笙小姐,反倒是被永定侯夫人一顿胖揍。” “奴婢就看到这么多,听到这么多,说的都是实话,请王妃恕罪!” 一口气说了这么长的一串话。 那唤珠差点没撅过去。 缓过一口气。 她就扑通一声跪了下来。 低垂着头。 一副等待命运裁决的模样。 第135章 一个都别想走 平郡王妃不敢置信地看着唤珠。 这丫头刚才都说了什么呀? 怎么句句都像是嘉和无礼在先? 这怎么可以? 这不是她想要的答案。 “是这样吗?”平郡王妃满眼的不甘心,又看向礼国公府的那几个小姑娘。 希望从她们那里得到不一样的结果。 无一意外地。 那几人同时点了点头。 没办法,事实就是如此。 “永定侯夫人真是好大的威风啊啊!连我平郡王府的人都敢打?” 平郡王妃指着桂嬷嬷,朝封弋遥说道:“所谓打狗也要看主人,永定侯夫人,你下手未免太狠了点吧?” 封弋遥道:“狠吗?我不觉得。” “不过区区一个婆子,敢对我们永定侯府的大小姐动手,就是打死也不为过。” 平郡王妃气的胸口起伏不止。 “就算如此,嘉和不过是个孩子,又是天家的女儿,你竟敢如此对待于她,莫非你仗着有永定侯撑腰,就无法无天了吗?” 封弋遥笑了一下,“王妃既然知道我家侯爷会替我撑腰,就该明白,今日之事,是你们无礼在先,我家兰笙是受害者。” 平郡王妃看了兰笙一眼。 见她好端端地站在那里。 而她的嘉和都哭成这样了。 那兰笙看起来一点事都没有。 凭什么? 嘉和可是太后亲封的郡主! 天家的女儿。 难不成要被一个臣子的女儿压下去? 不行! 绝对不行! 天家的女儿。 就是错了。 也没错。 “若是今日之事,我们平郡王府不肯罢休呢?永定侯夫人意欲何为?” 这平郡王妃是要仗着身份压人了。 封弋遥瞧了瞧自己这边,就一个何妈妈,一个佩兰。 兰笙像吓傻了似的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而平郡王妃后面,站着五六个膀大腰圆的壮实婆子。 那边,礼国公夫人像死人一样不动弹。 那少夫人更是一副幸灾乐祸的模样。 势单力薄。 封弋遥想到了这四个字。 心里对礼国公府的不满到了高峰。 兰笙可是她的外孙女。 她居然就那么看着? 这是什么外祖母? 不过,幸好她也没指望礼国公府能站在自己这边。 “王妃今日是打定主意要与我永定侯府撕破脸了?” 平郡王妃道:“封氏,你还是不够了解傅子骁啊!依我看,你还不够资格代表永定侯府。一人做事一人当,今日,你打了我的人,我再打回来,公平合理,想那永定侯也不敢与我们平郡王府过不去。” “哦,是吗?”封弋遥好整以暇地看着平郡王妃,“王妃就那么笃定我家侯爷会不管我?” 平郡王妃冷笑一声,“傅子骁那个人,我还是了解一二的。他志在沙场,根本不在乎儿女情长。再说了,他马上都要出征北境,哪有闲暇理会这些妇人之间的小事?你若是不信,就留下试试。” “好啊!”封弋遥寻了一个石凳子坐下。 转头对何妈妈说道: “何妈妈,你先带兰笙回府去,告诉侯爷,我在礼国公府里被欺负了。让他看着办!” 何妈妈两眼冒光。 夫人真是太威武了。 胆略超群啊! 不过,她看了平郡王妃身后一眼,又看看夫人身边只剩下佩兰一人。 略略思索片刻。 夫人今日专门带了吉九过来,是不是就早早预防着呢? 吉九就在礼国公府门外。 若是夫人吃亏,他肯定会出现的。 想到这里,何妈妈心里稳当了,正要答应。 却听到兰笙说道:“我不走!” 兰笙一脸的坚定。 “祸是我惹出来的。我不走!” “何妈妈,你去吧,我留下,一起等。” 兰笙想说。 她留下与封弋遥一起等爹爹。 可想到之前自己的所作所为,实在是羞愧难当。 这个女人,虽然看起来很讨厌。 可是,她也没对自己做过什么过分的事情。 兰笙不是小孩子。 这几天,在礼国公府里,她才真正感受到了什么是过分。 她的这几个表姐妹,个个都是心口不一,欺软怕硬。 而外祖母,将自己带回礼国公府后,就扔给了下人。 自己几乎见不到她的面。 那个舅母,更是佛口蛇心。 见识到这些,兰笙觉得自己一下子聪明了许多。 也更加深刻地感受到了永定侯府的珍贵之处。 兰笙看出来了,这个平郡王妃,和她那个女儿一样,都是不讲道理的人。 那女人一个人留下。 她不放心。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 只是。 那女人刚才做的那些事情。 就是亲生娘亲,也未必能做到。 封弋遥心里暗暗赞她有担当,脸上却露出一个讥讽的模样,不屑地说道:“兰笙,亏你在永定侯府里骄傲的跟什么似的。” “到了外面,却缩的像个鹌鹑。” “刚才别人要打你的时候,你怎么一动不动就任别人欺负”? “人家把你亲娘留给你的玉佩都摔碎了,你还只会哭天抹泪,真是丢永定侯府的脸。” “你这个样子啊,一点气节都没有?快走吧,别在这里碍我的眼。” 封弋遥嫌弃地挥挥手,“何妈妈,快把她带走。” “佩兰,你也一起,把她们送到门口。” 佩兰一脸的为难。 她可不想只留下夫人一个人。 那多危险啊! “我让她们走了吗?”平郡王妃冷笑一声,“封氏,你未免也太天真了吧?” 她恶狠狠地说道:“今日,你们一个都别想走。” “来人!给我把欺负郡主,殴打桂嬷嬷凶手拿下!” 平郡王妃大喝一声。 那几个身强力壮的婆子立刻朝着封弋遥涌了过来。 她们的脚踏在草坪上,留下了一个一个深深的鞋印。 看来,这几个婆子不是善茬啊! 封弋遥暗暗后悔,没有早点把兰笙弄走。 一会的场面恐怕不太好看啊。 眼看那其中的一个婆子就要触碰到封弋遥的肩膀。 “我看今日谁敢动我?” 封弋遥气势如虹,挺立如松。 那几个婆子倒是被她的气势震了一震。 踌躇着不敢向前。 这位可是永定侯的夫人。 万一,永定侯真的会护着她呢? 王妃是主子。 她们可是下人。 到时候。 永定侯要拿人出气。 她们自然就是替罪羊。 第136章 夫人威武 见那几个婆子迟迟不动手,平郡王妃生气地大喝了一声,“你们还等什么?” “本王妃维护自己的女儿,维护王府的名声,今日就是打了那不长眼的人,也是合情合理,就是说出去了,料别人也不敢说什么。” “给我打!” 有王妃作保。 那几个婆子胆气顿时壮起来。 开始摩拳擦掌。 一个婆子摆好姿势,“嗷”的一声冲向封弋遥。 众人只觉得眼前一花。 那婆子就重重地摔倒在地上。 发出一声沉重的扑通声。 激起的尘土四散飞扬。 呛得众人连连咳嗽。 另外几个婆子不信邪。 争先恐后,接连出手。 “扑通!” “扑通!” “扑通!” 松软的草坪被重物砸中,沉闷的声响陷入土窝。 草屑和着黄土四溅开来。 尘土飞扬到半空。 腾起一团不规则的尘雾。 众人连忙齐刷刷地连连后退了好几步。 躲开那几团尘雾之后。 方才站定。 平郡王妃定睛一看。 自己的几个婆子全都躺在地上。 而那封氏,居然还好端端地站着。 封弋遥“啪啪啪”地拍了拍手掌,又慢条斯理地理了理裙摆。 睥睨地看着平郡王妃。 “还有人吗?” “要打架,就赶紧的。别磨磨蹭蹭耽误大家的时间。” “本夫人还要回府用午膳呢。” 见无人应答。 封弋遥嗤笑道:“不会吧?堂堂平郡王府,就这么几个能打的?也太窝囊了吧?” “想我封弋遥曾经拳打陆扒皮,脚踹小流氓,打遍京城下九流。” “跟我斗。” “再去多练几年吧。” 说罢,封弋遥还回头,朝兰笙飞了一个得意的眼神。 那意思仿佛是在说。 小样。 知道你新继母的厉害了吧? 以后还敢不敢惹我? 兰笙在看到她那个挑衅的眼神后,一颗心却无法抑制地扑通扑通跳。 心底不知怎么地,仿佛冒出了许多的小泡泡。 震惊两个字已经无法形容她的心情。 封弋遥刚才虽然出手很快。 可兰笙因为害怕,一直都在紧紧地盯着她。 她刚才清楚地看见。 她这个继母。 就用她那纤细柔弱的细胳膊细腿,三拳两脚将那几个婆子踢飞了出去。 看起来简单的很。 仿佛她踢飞的不是比她足足大了两三倍的婆子。 而是一只只瘦弱无力的死狗似的。 她的力气那么大的吗? 像传说中的母老虎一样。 爹爹知道吗? 平郡王妃亦是一脸震惊,不敢置信地看着那几个满地打滚的婆子。 这封氏看起来柔柔弱弱的,怎么这么厉害? 傅子骁这是娶了一个什么夫人? 母老虎吗? 他自己知道吗? 什么拳打……扒皮……脚踢……流氓…… 这姓封的。 简直粗鲁至极! 与她站在一起,平郡王妃都觉得降低了自己的身份。 礼国公夫人更别提了。 嘴巴张的能塞进去一个鸡蛋。 这封氏,真是太粗鲁了。 哪里有一点侯府夫人的尊贵与体面。 完全是个没教养的女子。 与自己的女儿比起来,简直就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傅子骁娶的夫人,真是一个不如一个。 若是传出去,永定侯府还不知道会被笑话成啥样了呢。 回头一定要去跟永定侯老夫人说一声。 这个孙媳妇。 要不得! 那礼国公府的少夫人,眼睛瞪的溜圆。 一副不甘心又无奈的绝望模样。 她眼神里充满着抑制不住的恨意。 封弋遥。 你等着。 有朝一日。 我定要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何妈妈对封弋遥,已经不能单单用崇拜二字了。 这新夫人。 与侯爷。 真是天生的一对,地造的一双啊! 何妈妈笃定,新夫人这功夫,一定是侯爷亲自教的。 刚才那霸气十足的模样,像极了侯爷。 真是一个被窝里睡不出两种人。 有其夫必有其妻。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虎夫无犬妇啊! 何妈妈表示很欣慰。 这下好了。 就算侯爷出征,她也不用担心夫人势单力薄撑不起侯府了。 比起府里那几个作妖的二夫人三夫人。 平郡王妃比她们厉害一百倍。 那又如何? 夫人还不是轻轻松松就解决了? 侯爷威武! 夫人威武! 永定侯府威武! 瞧着众人皆是一副震惊的模样,佩兰暗暗好笑。 她家小姐在老太爷的教养下,从小就练了拳脚。 虽然只是花拳绣腿,比不上武林高手,可对付几个普通人还是绰绰有余的。 想当年,小姐刚接手医馆时,遇见了臭名远扬的陆扒皮,天天上门骚扰,最后还不是被她家小姐收拾的服服帖帖,在小姐的调教下,摇身一变,成了鼎鼎有名的陆老板。 那陆老板可比这几个婆子厉害吧? 如今这些。 都是小场面。 其实,不知如此,还有佩兰不知道的是。 封弋遥还曾经在西境服下了一粒雪山玉蔻制成的丹药。 身体底子不是一般的好。 从西境回京城的路上,傅子骁还十分积极的,亲自教授给她好几个一招制敌的窍门。 夫妻二人夜夜不曾虚度。 封弋遥跟着傅子骁也悄悄修习了一门适合女子用的内功。 虽然封弋遥修炼的时间不长。 可她的内力已有小成。 对付几个婆子自然是不在话下。 只是,今日之后,恐怕自己的名声就不怎么好听了。 不过。 封弋遥并不在乎这些。 她喜欢快意恩仇,并且恩怨分明。 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 人若犯我,我必百倍还之。 今日,若是平郡王妃明事理,就该让嘉和郡主给兰笙道歉。 大家大事化小,小事化无。 彼此相安无事。 皆大欢喜。 可平郡王妃为人嚣张跋扈惯了,如何肯吃亏? 更何况是区区一个医女出身的封弋遥? 所以,今日这一架,在所难免。 封弋遥也不会压抑自己的个性去吃这个哑巴亏。 见众人都被自己震住了。 封弋遥心里涌起一阵快意。 “何妈妈,带兰笙回府。” 一行人如入无人之境般朝大门口走去。 “封氏,我平郡王府不会罢休的。” 平郡王妃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封弋遥朝身后摆了摆手。 给了平郡王妃一个悉听尊便的背影。 第137章 小丫头,学着点 “侯爷!” 封弋遥刚迈出礼国公府的大门。 赫然发现门口停着一辆熟悉的马车。 马车旁,一个黑色的身影映入眼帘。 “侯爷,你可来了~” 她立刻甩开了佩兰搀扶的手,紧接着一个乳燕投怀,朝傅子骁飞奔了过去。 未开口已是将满脸的委屈完美地呈现了出来。 “侯爷,你要是再不来,我和兰笙都要被人打死了,呜呜……” 兰笙都看呆了。 啊? 那女人说什么呢? 谁被打死了? 她吗? 明明是那几个婆子快被她打死了吧? 她怎么恶人先告状了呢? 这个继母,怎么变脸变的如此之快?她也太会演戏了吧? 刚才那仿若雄霸天下,脚踏七星的架势去哪啦? 兰笙心里冒出的小泡泡顿时都破碎了。 一股极为失望的情绪堵在胸口。 郁郁的。 “女儿见过爹爹!”兰笙站在一旁,远远地,朝傅子骁恭敬地行了一礼。 见了傅子骁,兰笙亦是满心的惊喜,特别是在礼国公府里经历这几天,让她深刻地感受到了,自己的贴身嬷嬷曾经说过的这句:“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狗窝”这句话的含义。 见到爹爹出现的那一刹那,兰笙亦是惊喜地差点叫出了声。 没想到,却被那女人抢了先。 此刻。 那女人还在拉着她爹爹的袖子撒娇。 兰笙觉得。 那女人正在做一件,在自己看来,应该是她这个女儿才有资格做的事情。 撒娇? 兰笙脑子里出现了这两个字,那抑制不住的嫉妒和羡慕在心头疯长。 自己从小到大,好像还从来没有跟爹爹撒过娇呢? “侯爷,你不知道……那平郡王妃有多可恶……那几个婆子的的腰这么粗……”兰笙看见那女人将双手五指张开,两条手臂伸长,围成一个半圆,比了一个可以与礼国公府门口那两个石狮子一般大小的一个圆圈。 正添油加醋将自己刚才被欺负的事情说的极为夸张。 兰笙心里暗想。 那婆子的腰好像也没她说的那么粗。 不过,看在那女人刚才辛辛苦苦维护自己的份上。 兰笙并没有当场揭穿她。 “她们六个人……打我们两个……幸好我和兰笙跑得快……” 听着封弋遥绘声绘色地将自己描绘成一个柔弱可欺的弱女子。 将那平郡王妃说的比戏台上的恶人还残暴。 将她外祖母说的十恶不赦。 还有兰笙的大舅母,那个礼国公的少夫人李氏,也被那女人形容成了一个坏人。 兰笙仿佛像是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般。 原来,颠倒黑白这四个字是这么来的。 兰笙一句话也不想说。 她就静静地看着,看着那女人精彩的表演。 她想看看。 那女人究竟还能演到什么程度? “那你可受伤了?”傅子骁将封弋遥从头到脚扫了一圈,没瞧出什么不妥,方才缓了缓脸色。 “侯爷,人家受伤了?” 封弋遥娇气地说道:“人家受了内伤。” 惊吓也算内伤吧? 傅子骁一听她受了内伤,立刻抓起封弋遥的一只手,伸出手指在她手腕上摸了摸。 末了。 悄悄放下。 嘴角微勾,“夫人受的内伤真是不轻啊!” 那语气里分明带着一丝宠溺。 让兰笙有些看不懂。 “你先上马车歇着。” “其余的事情,交给为夫就好。” 兰笙瞪大了眼睛。 就这? 爹爹就这么轻易地相信了那女人? 兰笙想对傅子骁说,那女人并没有受伤。 事情也没有她说的那般严重。 她在撒谎。 她为什么要撒谎? 兰笙有些想不通。 难道,那女人就如此笃定,她爹爹这么好骗吗? 还是。 天下的男人都是一样的。 在面对女人时,就失去了判断能力。 还未等兰笙想明白。 傅子骁已经将封弋遥扶上了马车。 在马车的车帘即将垂下的那一瞬间。 兰笙瞧见那女人朝自己飞了一个得意的眼神。 像是朝自己挑衅。 又像是…… 在对她说。 小丫头,看到没? 学着点。 兰笙颇为不服气,回了她一个“冷哼”之后,还朝封弋遥做了一个不屑的鬼脸。 那女人居然隔着帘子笑了。 她在嘲笑自己? 笑自己的道行太浅。 兰笙的脸顿时微微一红。 赶忙悄悄地朝自己的左右看了看。 发现好像没人看见她刚才做的那个鬼脸之后。 兰笙长长地出了一口气,悄悄地抚了抚胸口。 好险! 差点被发现了。 堂堂永定侯府的大小姐,居然当街做鬼脸。 若是传出去。 还不丢脸死了。 马车帘子放下。 傅子骁方才转过头来打量着兰笙。 “兰笙,你没事吧?” “为何就带了这一个丫头?” 兰笙之前带到礼国公府的下人,共有四个丫头,四个嬷嬷,都在兰笙之前住的院子里。 刚刚她们走的急,其她婆子丫头应该还未接到通知。 封弋遥进礼国公府的时候,也就带了何妈妈和佩兰两个人。 此时,兰笙身后也只跟着一个小丫头。 两个主子就带了三个下人,看起来就像是被人从府里赶出来似的。 傅子骁脸色很不好看。 特别是刚才听了封弋遥添油加醋的说法之后,傅子骁对礼国公府的不满到达了顶点。 这礼国公府的人,简直是岂有此理,居然如此对待他的妻子与女儿? 而且,那个人还是兰笙的嫡亲外祖母? 居然不护着自己的外孙女,去偏帮一个外人。 不就是平郡王府吗? 难不成,礼国公府已经完全站在了四皇子那边? 居然一点不顾及形象,四处逢迎蹦哒。 简直是愚不可及。 傅子骁想起当年,他的第一个夫人潘氏死后,礼国公府的人,明里暗里朝他要了多少好处。 他看在潘氏和兰笙的面上,能给的,都给了。 谁知,他们胃口越来越大,如今他都已经娶过四位夫人了,那礼国公府的人还自持身份,永不知足。 如今,还如此对待兰笙! “她们还在院子里……” 兰笙低声说道。 余光看见傅子骁的脸一黑。 兰笙心里一颤。 不由地想起封弋遥刚才的所作所为,深吸一口气,暗暗给自己打气。 她亦朝傅子骁走去,学着封弋遥的样子,轻轻地揪住了她爹爹的衣袖,神情也是可怜巴巴的,“爹爹,我好害怕,我想回家了。” 第138章 父女天性 傅子骁看着兰笙那两根小小的手指,就轻轻地揪住自己的一点点衣袖。 因为胆怯,那手指还在微微颤抖。 指尖被她捏的发白。 傅子骁心里突然涌起一股热流来。 一时之间,竟有些不知所措。 这个女儿,一向不亲近自己。 每次过来请安,也是例行公事一般。 问完安,立刻就走了。 父女两人还未挨得如此近过。 “别怕!” 傅子骁听到自己的声音,是从未有过的温柔。 仿佛羽毛轻轻拂过心尖。 那么的。 小心翼翼。 “爹爹……这就带你回家。” 说完这句话,傅子骁如释重负。 伸出自己的大掌,在兰笙的头顶轻轻地揉了揉。 心里顿时一片柔软。 兰笙也微不可察地轻颤了一下。 这种感觉。 并不难受。 反而。 有些令人期待。 也许,这就是血浓于水的父女天性吧。 “走吧。” 傅子骁说罢,亲自将兰笙抱上了马车。 他女儿那柔弱纤细的身子,小小的,轻的几乎不费一点力气。 可傅子骁还是觉得,手里的那个小人儿,仿佛有千斤重。 坠的他心里。 沉甸甸的。 一种踏实的感觉油然而生。 这就是他的女儿。 血浓于水的亲生骨肉。 多么的神奇。 他女儿。如今都这么大了。 傅子骁突然觉得一切都很新鲜。 马车帘子被掀开。 兰笙抬眼看了里面的封弋遥一眼。 面色微红。 眼圈亦是微红。 眸光里却是无法掩饰的喜悦。 封弋遥也朝她笑了。 仿佛在说:小丫头,学的挺快啊? 那笑容是真挚的。 也是充满欣慰的。 更像是。 鼓励一般。 兰笙不好意思再看她。 坐直身体后,就连忙将自己的目光撇开。 望着马车外面。 嘴里轻轻地说道:“你别得意。” “我不会感谢你的。” “你这种把戏,根本上不得台面,我只是不屑于学罢了。” 封弋遥亦看着马车外面。 嘴唇微动:“能不能上台面,对我来说无所谓。关键是,有用就行。” 兰笙道:“你以为爹爹看不出来你在撒谎吗?” 封弋遥道:“那又如何?你都看到了,结果是,不管我做了什么,他都会无条件地相信我。” 兰笙道:“为何?” 封弋遥道:“这就是你要学习的第一课。” 兰笙愕然:“什么?” 封弋遥道:“首先,三人行,必有我师。你想知道为什么,就先拜我为师,怎么样?” 兰笙撇撇嘴。 谁要拜她为师? 这女人还是这般讨厌。 “其次,人生在世,全凭演技。你刚才也看到了?效果如何?” 兰笙不语。 心里颇为不服气。 “其三,一颗真心。” 兰笙:“……” “我不明白。” 又是演技又是真心。 前后矛盾。 这女人到底想说什么? 封弋遥好整以暇地坐直,看着她:“小丫头,你想要我教你吗?” 兰笙脸颊一热。 有一种自己似乎被冒犯的感觉。 忙冷起脸,硬邦邦地说道:“不需要了。” “我不要跟你学。” 那些都是上不得台面的东西,哪里是她一个侯门贵女该学的? 话已出口,她才蓦然想起自己刚才已经跟那女人学了如何向爹爹撒娇。 兰笙心中一滞,就再也说不出别的讥讽封弋遥的话来。 硬邦邦地憋出一句:“你别指望我会喜欢你。” 封弋遥莞尔一笑,“我不要你喜欢。你喜欢我有什么用呢?我只要我家侯爷喜欢,就够了。” 她说我家侯爷四个字的时候,语气是那般软绵绵的,表情是那么的温柔,眼神里都是兰笙看不懂的情意,让人看了就脸颊发热。 兰笙伸出手指,在自己的脸颊上悄悄地碰了碰。 果然灼热。 她倏地收回了手指。 兰笙想说,万一将来爹爹不喜欢你了,你该怎么办? 她动了动嘴唇,没有说。 就让那女人先得意一阵子吧。 马车外。 她们听到傅子骁在吩咐吉六和吉九。 “你去礼国公府,把伺候兰笙的丫头婆子都带回府。” “交给老夫人处置。” 连主子都护不住,要她们何用? “再去告诉礼国公,今日之事,我永定侯府不会轻易放过。我女儿的委屈也不能白受。” 兰笙听的心里一颤。 爹爹。 爹爹在替讨回公道呢。 他心里,是看重自己的。 “吉六,你一会直接去平郡王府,告诉他们,两日之内,若是平郡王府不给我一个交代,就别怪我傅子骁心狠手辣。” 至于傅子骁要如何做,别人不得而知。 反正。 不会让平郡王府好过就是了。 安排完毕。 傅子骁就钻进了车厢。 原本宽敞的车厢里,顿时显得有些逼仄。 马车帘子放下,车内也暗了下来。 封弋遥往一旁挪了挪,腾出了中间的位置。 意思是让傅子骁坐在她和兰笙的中间。 傅子骁微顿。 目光在她脸上扫了一眼。 瞧见她眼里的鼓励和一丝。 促狭。 傅子骁朝她微微挑眉。 然后。 直接在她们中间坐下了。 一坐下,他就突然感觉浑身不自在。 左右两边都是柔软纤细的女子身体。 更衬托着他自己硬邦邦的。 傅子骁僵硬着身体。 兰笙亦有些紧张。 不动声色的稍稍朝一侧挪了挪。 马车的空间很小。 她也从未和爹爹挨得如此近。 “侯爷怎么会在此处?” 还是封弋遥打破了这奇怪的氛围。 “你不是一早就去军营了吗?” “我来接你们。” 短短五个字将自己的担心一带而过。 封弋遥听的心里极为熨帖。 不管傅子骁是特意来接她还是接兰笙,她心里都特别的高兴。 特别是在刚刚和别人打完一架之后。 这种被人重视的感觉极为强烈。 “侯爷,你真好!” 封弋遥朝傅子骁靠了靠,“若是没有侯爷,我和兰笙今天可就惨了。” 傅子骁自然而然地想伸手揽住她,却在瞥见兰笙的一双绣花鞋在裙摆下若隐若现轻轻地颤抖之后。 握了握拳。 将手收了回来。 调整了一下表情。 “别怕。” “有我在呢。” 封弋遥却主动朝他肩上靠过来。 “若是她们趁侯爷出京后,再欺负我们怎么办?” 傅子骁顺势揽过她,安慰道:“放心,我会安排好的。” 他心里却在暗暗思索。 要不要请太子帮忙看顾一二? 不行。 自己离京后,太子恐怕自顾不暇。 皇后呢? 第139章 什么交代? 皇后娘娘会替自己看顾封氏吗? 马车一路朝永定侯府里驶去。 礼国公府。 礼国公听到管家过来传话,以为自己的耳朵有问题。 “你说什么?” “永定侯夫人在咱们后院花园里,跟平郡王妃打起来了?” 怎么可能呢? 一个侯夫人。 一个是堂堂的王妃。 她们会打起来? 礼国公打死也不会相信。 “去把兰笙叫过来。” 管家垂头丧气,“回老爷,兰笙小姐跟着永定侯夫人回去了。” “是永定侯亲自过来接的。” 这会都应该到家了吧。 “啥?永定侯来过了?”礼国公瞪大了眼睛,“怎么没有人过来跟我禀报?” 那管家头垂的更低了。 “永定侯没进门。” 礼国公气哼哼地说道:“好你个傅子骁,到了我礼国公府门口了,你小子也不进来跟老子请个安。” “什么礼数?” “老子非要去皇上面前,告你一个藐视长辈的不孝之罪。” 管家不敢插话,他想说的是,永定侯还等着要一个说法呢。 见礼国公果然怒气冲冲地朝外面走去。 管家连忙上前拦住他。 “哎呦,老爷,您就别添乱了,如今永定侯重掌兵权,出征在即,您就是说破天,皇上也不会治他的罪的。” 礼国公心里能不明白吗? 他可是明白的很呢。 所以那天在永定侯府,他才会对傅子骁百般忍让。 至于去御前。 他也没胆去啊。 自从他将自己的那个外室带回了府里,将那个庶出的儿子记在了族谱上,皇上就左看自己不顺眼,右看自己不顺眼。 他已经好久没进过宫了。 估计皇上都把他这号人给忘了。 他哪有胆子去告状? 那管家见礼国公径直去了后院,方才暗暗地松了一口气。 一进后院。 礼国公就瞧见乱糟糟的一片。 六七个婆子躺在地上嗷嗷大叫,而府里的大夫,正一个一个地给她们诊治。 他的好夫人,正在和平郡王妃说话,脸上满是歉意。 而他那个儿媳妇,也正在一旁哄着那嘉和郡主。 一副诚惶诚恐的模样。 礼国公心里就不舒服了。 凭什么? 凭什么平郡王妃和永定侯夫人打架,反倒是他礼国公府的人道歉? 就算是他不待见他的夫人,可也不想看到她跟人伏低做小啊。 礼国公忍不了。 他先站定。 然后,使劲咳了一声, 礼国公夫人立刻抬头看着他,眼睛里闪过一丝激动之情来。 礼国公心里暗暗好笑。 果然是妇人,头发长见识短,遇到一点事情就慌了神。 还得是老子替你善后。 礼国公肃了肃表情,走过去,看着地上那嗷嗷大叫的婆子。 不禁皱了皱眉。 这平郡王府的下人,也太没规矩了。 主子面前,还敢大呼小叫。 成何体统? “这是怎么回事?” 礼国公颇为威严地问了一句。 “老爷……” 礼国公夫人看着他,欲言又止。 目光却看向了平郡王妃。 礼国公了然。 朝平郡王妃抱了抱拳,“王妃,可有什么需要帮助的?” 平郡王妃今日受了大气。 见礼国公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心里的火气就涌了上来。 “礼国公,你今日必须要给我一个交代。” 礼国公愕然道:“什么交代?” 平郡王妃道:“我的女儿在你们府里受了委屈,你说什么交代?” “还有我的下人,你自己瞧瞧,都被打成什么样了?” “人命关天的事情,你居然还问我什么交代?” 礼国公看向他夫人,问道:“谁欺负嘉和郡主了?” 见礼国公夫人不吭声。 礼国公又看向他那几个孙女。 “你们欺负郡主了?” 那几个小姑娘连连摇头,“没有,没有。” “不是我们。” 礼国公又看向他儿媳妇。 “李氏,是你?” 李氏连忙摆手,“不是我。” 礼国公一副迷茫的样子,看向平郡王妃。 “王妃,你也看到了,我们府里的人,都没有欺负嘉和郡主啊?” 说罢,不等平郡王妃回答。 礼国公又看向他夫人:“这几个婆子,是你让人打的?” 礼国公夫人下意识地摇头。 礼国公又分别看向他儿媳妇和孙女。 “是你们让人打的?” 那几人赶紧又摇头。 一个个摇的像拨浪鼓似的。 “不是我们!” “不是我们!” 礼国公便朝平郡王妃一摊手,“王妃,你也听见了,这事跟我们礼国公府没关系。” “你若是要帮忙,我们可以提供一个院子,让府里的大夫给你的下人好好诊治一番。” ”你若是不需要帮忙。我就派人派车帮你把这些婆子送回去。” “你看如何?” 不如何! 平郡王妃环视一圈。 知道今日自己在礼国公府里讨不到便宜了。 心里又气又恨。 一挥手,“我们走!” 礼国公夫人连忙让人帮着将那些个婆子用木板子抬上。 一行人浩浩荡荡地朝府门口走去。 平郡王妃领着嘉和郡主上了自家的马车,扬长而去。 那几个婆子傻了眼。 顾不得再嗷嗷叫了。 赶紧连滚带爬地上了礼国公夫人安排的马车。 狼狈而去。 礼国公夫人回到后院。 见到礼国公正在翘着二郎腿,悠哉悠哉地喝茶。 气不打一处来。 “你还有心情喝茶?” “你刚才说的什么话呀?” “瞧那平郡王妃气的脸都青了。” “我看你明天怎么给人家平郡王府一个交代?” 礼国公放下茶碗,轻嗤了一声,“那嘉和郡主欺负兰笙的时候,怎么不叫她给我们一个交代?” 礼国公夫人滞了一下。 “那能一样吗?” “怎么不一样?”礼国公反问道。 礼国公夫人说道:“那嘉和郡主跟兰笙,就是小孩子家家闹着玩的。” “可那永定侯夫人,却把人家平郡王府的几个人都打残废了。” “关键是,那嘉和郡主。” “那嘉和郡主可是太后娘娘最喜欢的后辈,却被那封氏生生骂哭了。” “归根结底,都是在咱们府里受了委屈。万一太后娘娘怪罪下来……” 礼国公瞧着他夫人一副后怕的模样,不由地笑了。 “你这会知道怕了?” 第140章 平郡王妃硬闯 礼国公夫人瞧着礼国公一副毫不在意的模样。 心里又是气又是恨。 恨恨地说了一句:“我看这辈子,我就指望不上你。” 礼国公一听,“嘿,你什么意思?” “什么指望不上我?” “今日若不是我,那平郡王妃能乖乖地走?” “若不是我出面,你还能好好地站在这里,同我发牢骚?” 礼国公夫人泄了气。 “我不同你说了。” “我要去找那个李氏,好好说道说道。” 李氏是他们的大儿媳妇,今日也是她一直在场的。 可她却没能第一时间出面,去阻止那封氏与嘉和郡主之间的冲突。 从而导致了事态升级。 对此,礼国公夫人极为不满。 礼国公对他这个儿媳妇一向没什么兴趣,见他夫人似乎是有事请教他的意思,就随口问了一句,“那李氏怎么了?” 礼国公夫人本来不想跟他多说,可她一时又没有可以商量的人。 犹豫了一下。 她就说道:“今日,我发现李氏对那永定侯夫人有些古怪。” “什么古怪?” 礼国公来了兴趣。 礼国公夫人就将自己的推测说了一遍。 “你说,这李氏和那永定侯夫人素不相识的,能有什么过节?” 礼国公想了想,眸光一亮。 “你说,会不会是她娘家有关?” 李氏的娘家? 礼国公夫人有些茫然。 “李氏的娘家不是已经被逐出京城了吗?” “对啊!”礼国公一拍大腿。 “哎!你仔细想想,当时那李林为何被皇上治罪?” 李林是前任刑部尚书。 也是礼国公府的亲家,曾经手握实权。 在朝堂上也是有地位的。 礼国公夫人努力回想了一下。 啊? 对了! 是因为李林在任刑部尚书的时候,被爆出了贪赃枉法,用一个死囚,代替了某位杀了人,本应判斩刑的豪门公子。 后来,查出来,那豪门公子早已经改名换姓,在外地依旧吃喝嫖赌,吃香喝辣,每天都是美女环绕,过的好不快活。 所以,皇上大怒,命人彻查,最后的结果是,刑部尚书李林贪赃枉法,罔顾人命,无视律法,发配边疆服苦役,李府抄家,全家老小驱逐出京。 而那李氏,因为是出嫁女,并没有受到牵连。 礼国公虽然也恨李林做事不地道,可他们并没有因此迁怒于李氏。 李氏毕竟是他们的儿媳妇,还替他们生了两个孙女儿。 虽然没生出孙子来,礼国公府依旧给了她大少夫人的体面。 “那跟永定侯夫人有什么关系?” 礼国公夫人还是没转过弯来。 礼国公一副看你真蠢,没我你怎么办的样子。 “当时,京城里不是传了一个谣言吗?” “什么谣言!” “说,有个女的,去金凤楼买首饰,被人欺负了。欺负她的那个女子,就是李林的继室生的那个女儿。刚好被欺负的那家,落在了李林的手里,他串通了吏部尚书,胡乱一搞,那家当官的,就被弄的丢了官职……” 礼国公挠了挠头,“具体我也不记得了。” “反正被欺负的那家,好像就是永定侯夫人的娘家。李林被发配边疆以后,那家子不但保住了官位,好像还升了一级。” “哦!”礼国公夫人恍然大悟,礼国公这么一说,她似乎也想起来了。 是曾经有这么一件事情。 当时,那李氏还想跟潘富强闹和离呢,发生了这件事情,她就偃旗息鼓了。 再也没提过和离的事情。 “这么说,当时那李林被查出来,跟那永定侯夫人有关?” 礼国公撇撇嘴,“她哪有那个本事?估计是傅子骁干的。” “啊?”礼国公夫人瞪大了眼睛,“傅子骁?他不是残废了吗?” 残废了还有那个能耐? 礼国公一副看傻子的表情看着她,“你真是头发长见识短,你以为那傅子骁残废了,他就没用了?” “真是妇人之见!” 永定侯再差,也是经历了百年的世家,又是当今皇后娘娘的娘家。 太子殿下的外祖家。 就算傅子骁一直残废,永定侯府也不会就此湮灭的。 礼国公夫人想明白之后,忽地抬头看着礼国公,“那你说,怎么办?万一那李氏……” 万一那李氏一时头脑发昏,岂不是要连累礼国公府? “今后,你多看着她点吧。” 礼国公说道:“你再去告诉潘富强,让他对那李氏也上点心。别叫她再惹出事情来。” 礼国公夫人白了他一眼,“你自己的儿子,你怎么不去说?” 礼国公眼睛一瞪,胡子一翘,“老子一见到他就生气,一句话也不想跟他说,还是你去吧。” 平郡王妃回到王府。 就拉着嘉和郡主去找平郡王。 平郡王此刻正在侧妃柳氏的院子里。 那柳氏,柔柔弱弱,我见犹怜,正是平郡王最喜欢的那种女子。 此刻,她坐在一架古琴旁边,纤纤玉指轻轻地拨动着琴弦。 一串串优美动听的琴音就从她指尖流泻而出。 平郡王仰躺在一个宽大的摇椅上,随着那琴声轻轻晃动着身体。 说不出的惬意。 “王爷,王妃和郡主过来了。” 柳氏院子里的一个丫头进来传话。 平郡王微微直起身,皱了皱眉,“她来做什么?” 那丫头恭敬地回答:“奴婢不知。” 平郡王放松身体,又躺了回去。 “告诉王妃,我正忙着。” 柳氏暗暗地勾了勾唇角。 平郡王妃吃了闭门羹,气的一巴掌打在那传话的丫头脸上。 “大胆!” “连我也敢拦?” “你们一个二个都吃了熊心豹子胆不成?” 那丫头被扇的脸颊通红。 委屈的泪水在眼睛里打转,一旁的嬷嬷看见了,连忙上前赔罪,“王妃恕罪!” “是这丫头不懂规矩。” “老奴一会定会禀报侧妃。” 平郡王妃傲然道:“现在,本王妃可以进去了吗?” “王妃请进!” 那嬷嬷一副低眉顺眼的模样。 平郡王妃拽着嘉和郡主一路往前走。 进了院子,就听见一阵琴声。 平郡王妃心里一阵焦躁。 自己都气成这样了,这平郡王和柳氏还有闲情雅致在这弹琴听琴? 第141章 平郡王上门道歉 “呀!” 柳氏正在弹琴,突然一根琴弦就断了。 平郡王睁开眼睛,就看见平郡王妃正直挺挺地站在自己面前。 他一个激灵。 坐了起来。 看着眼前怒气冲冲的王妃,没好气地说道:“你站在这干什么?” 生生地坏了他听琴的兴致。 “呀,侧妃娘娘,你没事吧?” 一旁伺候的丫头大声惊叫道:“王爷,您快来瞧瞧,侧妃娘娘的手流血了。” 平郡王连忙起身过去,只见柳氏那白皙柔嫩的手指上,被划了一道深深的口子。 正汩汩地往外冒着血珠子。 “快叫府医过来。” 平郡王喊道。 又连忙将柳氏的手捧在自己的手心里,心疼的不得了。 “茵茵,疼吗?” 柳氏眼眶里包着泪,脸上却硬挤出一个笑容来。 “不……不疼……” “怎么不疼?瞧你的脸都白了。” 平郡王说罢就将那柳氏的手指含进嘴里。 平郡王妃大怒。 这柳氏就是故意的。 故意将她自己的手指割破了,故意装可怜,故意当众给她上眼药。 “王爷,你是成何体统?”平郡王妃怒气冲冲地说道:“嘉和可还看着呢。” 平郡王将柳氏手指上的血舔干净后,方才抬头,不满地看着平郡王妃。 “你既然知道不成体统,为何还要领着嘉和硬闯凝香院?” 平郡王妃一滞。 看着平郡王嘴唇上那殷红的血迹,心里的愤怒像毒蛇一般席卷而来。 她将嘉和郡主狠狠地朝前一推。 “王爷看看吧,嘉和被快被人欺负死了,你这个做爹的还有闲情逸致,大白日的在这狐媚子处听淫词艳曲?你才是成何体统?” 嘉和被她一推,差点摔倒在地上。 一旁的丫头连忙上前扶住她。 平郡王不耐烦地问道:“嘉和怎么了?谁敢欺负她?” “还有谁?当然是永定侯的新夫人。” 平郡王妃想起封弋遥就生气。 “永定侯的新夫人?”平郡王愣了一下,“你说的是傅子骁新娶的那个封氏?叫封弋遥?” 平郡王妃听他居然知道永定侯夫人的姓名,不由地气冲牛斗,讽刺道:“王爷倒是博闻广记。” 平郡王点点头,“你可别去惹她。” “什么?”平郡王妃一口老血差点吐出来,“我去惹她?” ”若不是她欺负我们嘉和,我好端端的会去惹她?” 平郡王看了嘉和郡主一眼,严厉地说道:“嘉和,你说老实话,那永定侯夫人为何要欺负你?是不是你做了什么事情?得罪了她?” 嘉和惊恐万分,她又想起了桂嬷嬷被打的爬不起来的样子。 心里越发的恐惧。 “没有!” “没有!” “我没有得罪她……” 她只是得罪了傅兰笙而已。 看见嘉和郡主那样子,平郡王有什么不明白的,他厉声喝道:“你还不说实话?” “哇……” 嘉和被吓得大哭起来。 “回禀王爷,永定侯派人传了话过来。” 平郡王的贴身小厮气喘吁吁地跑了进来。 “什么话?” 平郡王看了嘉和郡主一眼,示意那小厮说。 “永定侯说,若是两日之内,平郡王府不给他一个交代,就别怪他心狠手辣。” 平郡王看着平郡王妃,又将嘉和郡主揽进怀里,轻轻拍了拍,“看见没有?这就是你们惹得祸。” “你们惹谁不好?偏偏去惹那个傅子骁?” “你们当他那个战神的称号是捡来的?” “还有那个封弋遥,是你们能惹的吗?” 平郡王妃一噎,“可我们堂堂王府……” “堂堂王府又如何?” 平郡王厉声道:“一个没有实权的王府,就是一个空架子,亏你们还每日得意洋洋地四处惹祸。” “去准备东西吧。” “一会本王要亲自去永定侯府,给人家赔礼道歉。” 平郡王妃想说,凭什么? 凭什么他们王府要向一个侯府低头? 可平郡王已经不理会她了。 他径自出去准备赔礼道歉的礼物去了。 就连那受了伤的柳氏,他也顾不得了。 平郡王妃狠狠地瞪了柳氏一眼。 拽着嘉和郡主扬长而去。 永定侯府。 下人通报。 说平郡王亲自上门来了。 封弋遥惊奇地看着傅子骁,“平郡王真的是来道歉的?” 不是要抓她给嘉和郡主报仇? 傅子骁微微一笑,“你若是不信,就与我一起过去瞧瞧?” 一个王爷亲自上门向她道歉,封弋遥想想就觉得兴奋。 “那平郡王,长的凶吗?” 傅子骁不由地失笑,“他长的再凶也没有母老虎凶。” “母老虎?” 封弋遥朝傅子骁眨眨眼,“侯爷说的是我吗?” “嗯。家有猛虎,为夫好怕啊!” “嗷呜……母老虎要吃人了……嗷呜……” “啊……别……别过来……别吃我……” “那你听不听话?” “我听……你说什么……我都听……” “那你……就过来吧!哈哈哈……” “唔……唔……” 夫妻俩玩的不亦乐乎。 都忘了形。 听着屋内传来的碰撞声,何妈妈在门外捂着嘴偷笑。 芷兰则惊奇地从门帘缝里偷偷地看了一眼。 这是侯爷? 怎么跟没长大的孩子似的? 夫人也是的,哪有被人说成母老虎还那么高兴的? 是不是缺心眼啊? 话说。 他们俩在干什么呢? 夫人好像在咬侯爷的嘴。 她还真把自己当做是老虎啦? 平郡王与傅子骁在前院书房里谈了半个多时辰。 听说平郡王走的时候,还挺开心的。 傅子骁将一个盒子交给封弋遥,“这是平郡王向你赔礼道歉的礼物。你收下吧。” 封弋遥打开一看,是一支足有小儿手臂一般粗细的人参。 怕是有三百年吧。 平郡王给她送人参? 封弋遥有些奇怪。 但是,人参总比那些首饰好多了。关键时候,能救命呢。 平郡王代表嘉和郡主给兰笙送了一块新的玉佩。 也算是有心了。 兰笙也大方地表示,原谅了嘉和郡主。 封弋遥还将她那个被摔碎的玉佩拿去玉器店里,请了人帮忙修复。 晚上,躺在床上,封弋遥还是没想明白。 “平郡王为什么要给我道歉?” “因为他不傻!” 第142章 筋骨痉挛之症 “那,明日,我让沈大夫去一趟平郡王府吧。” 封弋遥有些心虚地说道。 “为何?”傅子骁问道。 封弋遥嘿嘿一笑,“平郡王府的那几个婆子是被我打的,恐怕一般的大夫治不好。” 傅子骁也笑了。 封弋遥那些莫名其妙的整治人的本事他也是知道几分的,“一般的大夫是治不好,但平郡王府毕竟也是堂堂王府,自然有的是办法。” “难不成他们会请太医?”封弋遥问道。 傅子骁微微挑眉。 平郡王是做不出来这种事情,但是平郡王妃嘛。 不好说。 果然,第二日,就听说平郡王妃特意让人请了宫里的太医进府,专门给那几个婆子治疗。 其实,给婆子治疗只是一方面,平郡王妃应该是想通过太医院的太医,让外人都知道,永定侯夫人是多么的恶毒。 平郡王知道时,来不及阻止,平郡王府的人已经到了太医院。 堂堂太医,居然被叫去医治几个下人婆子,太医院的新上任的院首闻太医脸色很不好看。 自从前院首大人刘太医莫名暴毙之后,这闻太医就成了太医院里资格最老的太医,顺理成章地成了太医院的新院首。 此刻,这新院首皱着眉头,思索着该派谁去平郡王府里走一趟。 资历高的。 不愿意去。 资历浅的嘛,闻太医又怕他治不好。 真是左右为难。 最后,闻太医派了一个擅长骨科的陆太医去了平郡王府。 陆太医在太医院也待了近十年了,资历是够的,他平日里不喜欢与人沟通,人缘也一般,后头又没有人,所以他在太医院里混了十年,还只是一个区区的八品官职,但闻太医知道,他的医术却是不错的。 陆太医去了平郡王府,见到了那几个婆子。 几个婆子的胳膊腿外表看起来好好的,可是,她们连动都不能动一下,一动就痛的嗷嗷叫。 陆太医挨个把了脉,检查了骨头关节,说没什么毛病。 好着呢。 平郡王妃不信。 好着呢,为什么她们痛成那样? 动都动不了。 平郡王妃怀疑是陆太医医术不行。 若是那几个婆子都好着呢,她还怎么往永定侯夫人身上泼脏水? 陆太医也生了气。 病人他也看了,本来就没什么问题,这平郡王妃非要他说出一个病症来。 他做不到。 陆太医生气了。 提了药箱就走。 平郡王府的管家急了,跟在他后面一路撵。 “陆太医,您等等啊!” “先别走啊!” 那几个嬷嬷可都是王妃和郡主身边用得着的。 这怎么的也要看出个结果才行啊! 两个人。 一个走的急。 一个撵的急。 到了门口,撞见一个穿着青衣的老者。 也提着一个药箱。 正跟门房说,他是封记医馆的大夫,奉了永定侯夫人的吩咐,特意过来替平郡王府的婆子们看诊的。 那门房不让他进。 太医都来了,还哪还需要外面的大夫? 那沈大夫也不走,就在门口等着。 陆太医觉得稀奇。 这天底下居然还有上赶着给人看病的大夫? 那几个婆子的病症他可没看出什么来。 这个大夫能看出来吗? 平郡王府的管家跑的气喘吁吁。 撵到门口。 发现陆太医停下了。 大喜。 连忙上前一把揪住那陆太医的袖子。 “陆太医,你可不能走啊!” “你走了,我可怎么办啊?” 那声声悲戚,仿佛陆太医就是那甩了他家千金大小姐的负心郎似的。 陆太医皱了皱眉。 用力甩开那管家的手。 没甩掉。 陆太医急了。 “你这是成何体统?” “快放手。” “那几个婆子明明好好的,哪有什么病症?你莫要耽搁我的时间。” 却听到门口那提着药箱的大夫说了一句,“看来,这太医院里的太医也没什么本事,连个病症都看不出来,都是浪得虚名啊!” 陆太医脸色不虞。 这人真是指着和尚骂秃子。 当着他这个太医的面,就说太医院浪得虚名。 陆太医不能忍。 “请问尊下是何人?也懂医术?” 沈大夫将手里的药箱往上提了提。 “区区不才,正是封记医馆的大夫,鄙姓沈。” “沈大夫,你刚才说那几个婆子的病症你能治?” “然也!”沈大夫见那陆太医文绉绉的。 也学他吊起了书袋。 “走!” “我倒要看看,她们究竟是何病症?” 陆太医二话不说。 转头就往平郡王府里走去。 那管家大喜,连忙在前面带路。 进了院子,沈大夫打眼一瞧。 就明白了。 陆太医指着那几个婆子,对沈大夫说道。 “请!” 沈大夫放下药箱,上前挨个给那几个婆子把脉。 面上不同声色。 心里却笑的肠子差点打结。 这大小姐。 不。 他这师傅,还真是不肯吃一点点亏呢。 竟用了这般刁钻的手段。 既让这几个婆子受了教训。 又让外人看不出什么来。 “敢问沈大夫,这几位婆子得了什么病?”陆太医见沈大夫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 忍不住开口问道。 沈大夫故作高深。 “是筋骨痉挛之症。” “筋骨痉挛之症?”陆太医念了一遍这名字。 绞尽脑汁,搜肠刮肚也没想出来,哪本医书上曾记载过这个病症。 不可能啊! 这世上居然还有自己没听过的病症? 陆太医不信。 他又上前。 挨个给那几个婆子把脉。 脉象正常。 根本没病嘛。 她们不会是装的吧? 沈大夫继续说道:“得了这病症的人,表面与常人无异,可是偏偏不能动弹,只要一动弹,那筋骨就如同被人拿着细丝拧着一般刺痛。” “疼入骨髓。” “没错!就是这种感觉。”那桂嬷嬷听到终于有人能看出这个病症了。 顿时激动的叫起来。 “我骨头缝里都像是被人拿着一根细丝绞着般,疼的要命呢。” “没错。我也一样。” “我也是一样。” “我也一样。” 那几个婆子顿时争先恐后地叫嚷起来。 “大夫,快帮我们治治吧,疼得受不了了啦!” 那管家大喜,忙问道:“大夫,这能治好吗?” 沈大夫微微一笑,慢悠悠地说道:“这病症虽然罕见,不过只要老夫出手,定会手到病除。” 第143章 饯别宴 这么厉害? 陆太医很惊奇。 沈大夫打开药箱。 从里面拿出来一排银针。 抽出一根。 在火上烤了烤。 从桂嬷嬷开始。 挨个给她们施针。 刚扎完三针,桂嬷嬷就感觉身体里的那个刺痛感渐渐消失了。 等扎完六针后。 桂嬷嬷觉得自己浑身都舒坦了。 “这位嬷嬷,你可以下地走动了。” 沈大夫将针收回。 示意桂嬷嬷起身下地。 桂嬷嬷腾地一下子就起来了。 活动了一下胳膊腿,感觉一点也不痛了。 她大喜。 连忙穿了鞋子在屋里来回走了几圈。 边走边喊,“啊哈哈!我好啦!我不疼了。” “真的不疼啦!哇哈哈。浑身都舒坦啊!” 说罢她忍不住跑到院子里去。 一边朝外奔,一边叫喊道:“王妃,郡主,老奴不疼啦!老奴来啦!” 那剩下几个婆子看见了。 连忙争先恐后地叫道。 “沈大夫,快帮我看看吧!” “先帮我治吧,我还要去伺候郡主呢。” “咱们谁不伺候郡主啊?大夫,先给我看吧。” “先给我治。” “先给我治。” 沈大夫被吵得头都炸了。 还是师傅说得对,一个婆子等于五百个鸭子。 瞧着屋里,一片乱糟糟的。 简直比五百个鸭子还闹腾。 “都安静一下。” 还是那平郡王府的管家大声喊了一句,“谁再闹腾,就不给她治,疼死拉倒。” 那几个婆子方才闭了嘴。 纷纷用一种期盼情郎般的含情脉脉的眼神看着沈大夫。 沈大夫被那如狼似虎的目光盯着。 饶是他经验丰富,也觉得浑身不得劲。 赶紧扎吧。 扎完赶紧走。 这平郡王府也不是啥好地方。 费了半天劲。 可算把那六个婆子都扎完了。 沈大夫深深地呼出了一口气。 可算完成师傅交代的任务了。 可真费劲。 他弯下腰。 提了药箱就走。 那管家连忙上前想替他提那药箱,被沈大夫婉拒了。 一路出了平郡王府的大门。 沈大夫方才狠狠地松了一口气。 “沈大夫,请留步。” 那太医院里的陆太医从后面跟了上来。 “不知沈大夫可有空闲?陆某想请教一二。” 沈大夫连连摆手。 “抱歉,我医馆里还忙着呢,老夫实在不得空。请见谅。” 说完,沈大夫上了自家医馆的马车,一溜烟就走了。 留下陆太医一个人愣在原地。 旁的大夫若是见了太医,哪个不是恭恭敬敬的上前请教,怎么这封记医馆的大夫这般目中无人? 不过,那沈大夫的医术着实是不错,陆太医在原地站了一会,毅然朝前走去。 平郡王知道了这件事情后。 心里一动。 又赶紧备了一份礼,让人送到封记医馆去了。 永定侯夫人的这个人情。 他不领也得领。 虽然只是几个无关紧要的婆子,可也算是永定侯府给他平郡王府的脸面吧。 他回一份礼。 也算是两家相互示好吧。 平郡王丝毫没有觉得自己交好永定侯府有什么不对。 反倒是让他觉得自己占了便宜似的高兴。 永定侯府。 明日傅子骁就要出征。 永定侯府里特意举办了一次家宴。 府里大大小小的主子,满满当当地坐了六桌。 主桌自然是以永定侯老夫人为主。 姨老夫人和两个太夫人陪坐在下首。 傅子骁,封弋遥,领着兰笙和莲笙坐了一桌。 其余各房的人。 各自安坐。 傅子杭还没有成家,与三房傅子峰一家坐在了一起。 永定侯老夫人不说话,现场的氛围便有些沉重。 就连最调皮的几个小孩子,都被各房大人勒令着不许吵闹。 下人们做事时也都放轻了手脚。 宴会厅里静悄悄的。 “明天,你们大哥就要离京出征去了。” 永定侯老夫人开口道:“这是我们永定侯府世世代代的职责,也是我们侯府的光荣。” “今日,府里给骁儿践行。” “来日,骁儿凯旋时,我们再开庆功会。” 说罢,永定侯老夫人端起了一杯果酒,“骁儿,祖母敬你一杯。望你早日平安归来。” 傅子骁端起酒杯。 “应该是骁儿敬祖母才是。” 此刻,永定侯老夫人看向傅子骁的目光中带着一丝愧疚,“这些年,祖母让你受委屈了。” 傅子骁眼眶一热,“是骁儿没用,让祖母担心了。” 喝下那杯酒。 永定侯老夫人却猛地咳了起来。 “咳……咳……咳……” “老夫人,您没事吧。” 坐在一旁的二太夫人连忙上前替她抚了抚胸口,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背。 “祖母,你没事吧?”傅子骁也问道。 封弋遥道:“是不是这酒喝的太急了些。” “梁妈妈,快给祖母倒杯白水。” 永定侯老夫人喝了一口热热的白水,方才觉得舒服了许多。 封弋遥和傅子骁对视一眼,眼神中闪过一丝忧虑。 老夫人的身体。 实在是支撑不了太久了。 “大哥,我也敬你一杯。” 傅子杭端起一杯酒,走到傅子骁跟前,“大哥此番出征,辛苦了,弟弟也帮不上忙,只有在府里多替大哥向祖母尽尽孝心。祝大哥早日平安归来。” 说罢,他又将目光转向封弋遥,眼神诚挚,“这杯酒,弟弟也敬大嫂,大嫂如今,既要操持府里的内务,又要照顾兰笙和莲笙。我在这里也向大嫂道一句辛苦。今后。若是嫂嫂有用得着弟弟的地方,大嫂尽管差遣。” 说到“差遣”二字时,傅子杭面色微微发红,神情亦有些赧然。 脑海里忽地闪现出当初,自己穿着一身红衣去封家代表傅子骁迎亲的情景。 心头竟突然砰砰砰地如擂鼓般燥动起来。 一时之间,竟有些不敢面对封弋遥了。 仰头一口将酒杯里的酒喝干,就欲转身离去。 “六弟。”傅子骁却叫住他,“既然六弟今日如此说了,大哥就拜托你一件事。” 傅子杭立刻缓了缓心神,正色道:“请大哥吩咐。” 傅子骁道:“今后,我不在府里,你大嫂又是一个女流之辈,若是有她不方便出面的地方,还劳烦你要多照看一二了。” “大哥在这里先谢谢你。” 说罢,傅子骁也将酒杯里的酒一饮而尽。 第144章 胡闹,战场岂是你能去的? 傅子杭一愣,“大哥言重了。” 连忙也倒了一杯酒,一口干了。 不知是喝的太急了,还是别的什么原因,傅子杭被那杯酒呛得连咳了三声,脸色越发的通红。 “别喝太急了。” 傅子骁伸手替他拍了拍的后背。 “我们兄弟来日方长。” 三房的这个堂弟,虽然是侯府里年纪最小的,却比旁人都心地纯良。 于文于武,也是除傅子骁之外,最有天赋又肯用功的一个。 若是傅子骁有个意外,他倒是希望傅子杭能够将侯府支撑起来。 “多谢大哥。” 傅子杭咳完后,颇有些不好意思,自己过来敬酒,却被呛得出了丑。 “去吃些菜压一压。” “嗯,那大哥你也少喝点。” 兄弟二人相视一眼,一切都在不言中。 傅子杭退回座位后。 丁氏捣了捣傅子清的胳膊,抬起下巴示意他去跟傅子骁敬酒。 傅子清朝大房那边看了一眼。 低下头,装起了鹌鹑。 “你去不去?”丁氏又悄悄踢了他一脚。 傅子清才不情不愿地端起酒杯。 丁氏连忙也端起一杯果酒,跟了过去。 “那个……大哥……” 傅子清自从上次比武争爵败了以后,一直觉得自己再没脸在傅子骁面前转悠,偏偏此刻,人已经到了跟前,再想退回去,已经是不可能的了。 硬着头皮。 也要把流程走完。 “大哥,我敬你一杯。”傅子清说完这句话,未等傅子骁说话,自己就仰头把酒喝干了。 丢下一句,“大哥保重!” 就逃一般窜了回去。 丢下丁氏孤零零一人,端着一杯果酒,不知该如何是好。 好尴尬! 傅子清,老娘要杀了你。 丁氏恨铁不成钢。 “呵呵……大哥,大嫂……辛苦了,我们二房敬你们。之前我们做的有什么不对的,希望大哥大嫂,不要放在心上,说到底,咱们都是一家人,呵呵……” 说罢自己将酒喝完,“我干了,大哥大嫂随意。” 傅子骁看都没看她,倒是封弋遥不好让她面子上太过难过,端起杯子抿了一口。 丁氏暗暗松了一口气。 也不敢再多说。 讪讪地回席。 后面的傅子峰,傅子琛,傅子泊,兄弟三人倒是像商量好似的,一起过来了。 傅子骁给了个面子。 不但把酒喝了,更是挨个给他们三人分别又敬了一杯酒。 说的话也感性。 “三弟,四弟,五弟,家里就靠你们多照应了。” “大哥放心!” “大哥放心!” 傅子峰和傅子琛都是不善言谈之人,回了一句以后就不知该说什么了。 只有傅子泊大声应道:“大哥,你就放心出征去,将那可恶的北陵人赶回那戈壁滩上去,弟弟虽然无用,可好歹也是一个堂堂男子,也有一颗保家卫国之心,若是有用得着弟弟们的地方,刀山火海,大哥尽管吩咐。” “若是大哥不嫌弟弟无用,弟弟愿意跟随大哥一起出征,以大哥马首是瞻。” 傅子泊是二房庶子,可他却不像傅子琛那般内敛,他性子活跃,娶的五夫人蒋氏又是将门之女。 夫妻二人都是说话直接,不喜欢藏着掖着。 如今,永定侯府以傅子骁为首。 等到永定侯老夫人哪天不在了,他们早晚都是要分家离开侯府单过的。 若是不趁着未分家前与大房多亲近亲近,以后哪还有机会? “五弟,你真愿意上战场?” 傅子骁问了一句。 太子说得对。 永定侯府总不能只靠他一个人,若是这几个弟弟肯吃苦,又愿意出头,他是不会吝啬提拔自己的兄弟的。 傅子泊一听有戏,连忙拍着胸口保证道:“比珍珠还真。” “要不,大哥你就带上我吧,哪怕当个马前卒,弟弟也甘心情愿。” 说完,生怕傅子骁不信,他又添了一句,“大哥,我的行装都准备好了,随时可以跟大哥一起走。” “大哥放心,我绝不会添乱,平日里,若是有需要跑个腿的活,大哥交给我,我绝不会误了大哥的事情。” 傅子峰讶然地看了一眼傅子泊,这位二房的庶子,平日里不显山不露水的,如今,居然瞒着他们偷偷的做了这么一件事。 “那五弟今日少喝点。” 傅子泊愣了一下。 紧接着。 大喜过望。 “大哥,你同意了?” 傅子骁嘴角淡淡一笑,“不过,你自己负责去说服祖母和二婶。” 傅子泊连连点头。 “好。” “我这就去说。” 说罢,一把将自己的酒杯塞进傅子琛的手里。“四哥,帮我拿一下。这酒,我不喝了。” “哎,你……”傅子琛无奈地看着傅子泊的身影一蹦三丈高似的朝永定侯老夫人跳过去。 “祖母。” “我明天要和大哥一起去北境。” “您老人家不会反对吧。” “啊?” 瞧着一脸兴奋和期待的傅子泊,永定侯老夫人哪里不明白他的心思? 只是,她没有想到。 这个孙子还真的愿意去吃这个苦。 战场多凶险啊? 傅子骁那是没办法。 他是永定侯,领兵打仗,那是他的责任和职责。 傅子泊不同。 其他人也都不同。 他们本可以安享平安富贵,一生无病无灾。 去战场。 那真是拿命去博一个前程啊! 胜了自然好。 若是败了呢? 就像他们的父亲那般,正值壮年,就战死沙场。 “你真愿意去?” “我愿意!” 傅子泊迫不及待地说道。 永定侯老夫人又看向早已起身离席,跟在傅子泊身后的五夫人蒋氏。 “你呢?你也愿意让泊哥儿去?” 蒋氏眼睛一亮,“祖母,我愿意。我愿意让他去。” 说罢她似乎是下了一个很大的决心,“祖母,我也想去。” 傅子泊去战场,其实就是蒋氏撺掇的。 因为她待腻了京城。 早就想出去看看了。 可她一个妇道人家,平时根本没有机会出去。 如今,傅子骁领兵出征,若是傅子泊也能去,那她,可以夫唱妇随啊。 哪怕只是在北境的边城里待着,也好啊。 看着蒋氏那满脸写着不安分的模样,永定侯老夫人斥责道。 “胡闹!” “战场上,是你一个女人能去的吗?” “那可是扰乱军心,是要杀头的。” 第145章 安雪莹求救 “我又不上战场?”蒋氏小声地嘀咕了一句。 “那也不行。”永定侯老夫人没好气地说道:“泊儿若是真的想去,就让他跟着骁儿去,你好好的在府里,替他看好后院就行了。” 傅子泊高兴的差点跳起来。 抑制不住脸上的兴奋,坐下后,又接连喝了三杯。 傅子杭坐不住了。 也跑到永定侯老夫人跟前,闹着要一起去。 “祖母,既然五哥去得,我自然也能去得。我也要去。” “男子汉大丈夫,不能在沙场建功立业,一辈子碌碌无为,这一生过的还有什么意思?” “不行!”永定侯老夫人断然道:“你还没娶妻。” “啊?我不要娶妻。我要和大哥一起出征去。” “不行!” “祖母……” “不行!” “为什么?为什么五哥可以去?” 第二日。 傅子骁一大早就出发了。 一同出发的,除了傅子泊,还有傅子杭。 永定侯老夫人最终还是拗不过他。 允许他随着大军一起到边城去。 但是,一个月后,必须回来。 傅子杭答应了。 封弋遥觉得,这永定侯府里,一下子空荡荡起来。 如今。 经过整顿。 府里的中馈她已经完全掌握在了自己的手里。 有永定侯老夫人身边的余妈妈在,又有何妈妈协助。 封弋遥如今能腾出更多的时间在医馆里面了。 每日,都忙的脚不沾地。 这样,才能让她暂时忘记傅子骁离开的空虚与揪心。 “遥姐姐。” 安雪莹冲进医馆,一眼就看见了封弋遥正在给一位妇人诊脉。 封弋遥瞧见她时,眼睛一亮,然后又给了她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 安雪莹立刻安静地走到一边,静静地等着她。 ”好了,一会按照之前的方子抓药,再吃一段时间,十天以后,再来找我复诊。” “好,多谢夫人。” 那妇人千恩万谢地走了。 “遥姐姐。” 安雪莹见那病人离开了,立刻迫不及待地过来。 “雪莹,你今日怎么有空来找我?”封弋遥自从回来后,还没见过安雪莹呢。 不过她自己也一直忙着,医馆里的事情也有很多,都还顾得上约安雪莹出来见个面。 此刻,突然见到安雪莹,封弋遥心里十分的高兴。 “遥姐姐,你快来帮帮我吧,我弟弟的病越发的重了。所有的大夫都看不好,我娘都要急死了。” 安雪莹一脸的焦急,完全没有见到封弋遥的兴奋和激动。 看她急得脑门上都是汗。 封弋遥连忙说道: “好,你等我一下。咱们这就去。” 她拿了东西就跟着安雪莹去了安府。 在马车上。 得知安雪莹的弟弟已经病了三天了。 情势十分的凶险。 安泽楷甚至到宫里请了太医,安雪莹弟弟的病不但没有起色,反倒是越来越严重了。 今天早上,居然都没醒过来。 而且,发着高烧。 额头烫的厉害。 太医说:“让我们……做好心里准备……要准备后事了……” “遥姐姐,怎么办啊?”安雪莹忍不住靠着封弋遥哭了起来。 那可是她娘千辛万苦才生下来的小弟弟。 如今,才不到两岁。 就病的这般严重。 这让她娘亲,心里怎么受得了啊? “为何现在才来找我?”封弋遥一边搂着安雪莹,替她擦眼泪,一边问道。 “呜呜……表姐说,你在永定侯府里,忙的很呢,让我不要打扰你。我也实在是没有办法了……” 安雪莹抬起头,泪水涟涟地看着封弋遥,“今天,我打听到,你去了医馆,就赶紧过来找你了。” “你呀,以后可不能这样了,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你应该第一时间派人过来找我的……” “好了,别哭了,咱们先去看看你弟弟再说吧。” 此时此刻,封弋遥也不忍苛责她。 “遥姐姐,你来了。” 封弋遥没想到,周诗韵也在这里。 周诗韵领着她一路往前走,一路说道。 “遥姐姐,对不起,你每日事情这么多,还要麻烦你过来,是雪莹太不懂事了……” “好了,诗韵,先不说这些了。” “先去看看望哥儿吧。” 望哥儿,是安雪莹亲弟弟的乳名。 当初这个孩子,还是封弋遥替安雪莹的母亲调理了近两年的身体后,她母亲好不容易才得来的。 封弋遥对这个孩子也有了深厚的感情,也一直把他当做自己的一个责任。 如今,望哥儿病了。 她却是最后一个知道的。 封弋遥其实心里是有些生气的。 周诗韵的确是不想麻烦她,可是安雪莹弟弟出了这么大的事情,周诗韵还试图阻止安雪莹去找她。 封弋遥觉得周诗韵有些过于冷静,确切地说,过于……冷血了。 房屋内。 陆太医从望哥儿那纤细柔软的手腕上,收回了自己的手,无奈地摇摇头。 “病情太凶险,根本无法用药……” “可能挨不过今天晚上了……” 安雪莹的母亲顿时哭了起来。 伸手颤抖着去摸望哥儿那滚烫的小脸,哭的撕心裂肺。 “望哥儿……我可怜的孩子……老天爷,让我代替我儿子吧……别让他再受苦了……让我替他难受吧……孩子……娘在这里……你快睁开眼睛看看娘吧……啊啊啊……” 安泽楷也是一脸的悲痛。 这是他心心念念盼来的嫡子,如今还不到两岁。 这让他怎么接受的了? “爹,娘,快让遥姐姐看看……” 安雪莹一路急匆匆地跑过来。 顾不得喘气,一边大声喊着一边冲到床边。 “望哥儿,别怕遥姐姐过来看你了……” “你还记得遥姐姐吧?是她把你带到娘的身边来的……望哥儿……” “封姑娘!” “求求你。” “帮帮望哥儿吧。” 安雪莹的母亲见到封弋遥顿时止住了哭声,如同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的稻草般。 急切地看着封弋遥。 “你能救望哥儿,对吧?” “夫人,还是先让永定侯夫人看看望哥儿吧……” 安泽楷虽然也激动了一下,可他毕竟是男人。 相比安雪莹母亲的失控,安泽楷还是毕竟理智的。 第146章 乌砒碱之毒 起码,他知道,封弋遥如今早已经是永定侯夫人了。 再叫她封姑娘就不合适了。 不过,以她跟雪莹的关系,应该不会介意雪莹的母亲称呼她什么的。 “好了,伯母,你先别着急,让我先看看,好吗?”封弋遥一边轻柔的安慰着安雪莹的母亲。 一边将望哥儿的衣袖往上推了推,将他的手腕露出来。 细细地把脉。 片刻之后。 封弋遥看着众人说道: “望哥儿不是病了,而是中了毒。” “中毒?” 安雪莹的母亲大惊,“望哥儿怎么会中毒了呢?” 望哥儿一直是她亲自教养,除了两个从小就带他的乳母,就只有他身边的连嬷嬷,这几人都是极为妥帖的。 怎么会中毒了呢? 安泽楷亦是大惊,“中毒?夫人说望哥儿这样是因为中了毒?” 他神情顿时一凛。 “来人,给我将望哥儿的乳母和嬷嬷全部拿下,本官稍后亲自审问。” 安泽楷身为大理寺少卿,见惯了各种犯罪嫌疑人,望哥儿能在这么多人的精心照看下。 还中了毒。 显然是他身边的人动的手。 况且,之前那太医也没诊断出来望哥儿中了毒啊? 陆太医亦是一脸惊奇地看着封弋遥。 刚才他从旁人的言语中得知,这位是永定侯夫人。 心里就暗暗起了一丝好奇。 前段时间,他厚着脸皮去了封记医馆,缠着那沈大夫问了许多的问题。 沈大夫被问的急了,就搬出了封弋遥当挡箭牌,“对不起,小陆太医,这个问题我师傅不让外传。” 于是,陆太医便知道了沈大夫的师傅,居然就是那永定侯夫人。 而永定侯夫人,竟是当年医术冠绝天下的大越唯一一个正二品御医,妙手回春,封褚封御医的嫡亲孙女。 也是他唯一的传人。 陆太医一向仰慕封御医,可惜自己这些年,在太医院里籍籍无名,平日里,根本没有机会向封御医请教。 三年前,封御医离世。 陆太医还难过了许久。 没想到,他今日居然有机会见到了他的传人。 陆太医心里一阵激动。 不过,这孩子的病症,自己在这检查了半天,一点思绪都没有。 这永定侯夫人只是把了个脉,就能知道这孩子是中了毒。 陆太医心里真是不知该高兴还是不高兴。 高兴的是,这孩子可能还有救,他也可以见识到比自己更高深的医术。 不高兴的是,他又一次对自己的医术产生了深深怀疑。 这些年,自己勤修苦练,终究是没有丝毫的提升。 他可能真的,没有医术上的天赋。 “夫人能否查出这是什么毒?”安泽楷眼神里带着期待,这永定侯夫人既然能看出望哥儿是中了毒。 说不定就能是什么毒。 他也好抓紧时间,立刻去找解药。 封弋遥顾不上回答她,从药箱里拿出一根细小的银针,将望哥儿右手中指的指尖刺破,挤出了一滴血。 那一滴浑圆的血珠透着一股黑紫,“叮咚”一声落入了一个白瓷碗里。 丝丝缕缕的红色,顿时与白瓷碗里的水融为一体。 只余那几缕黑紫色的血丝,漂在水面上。 迟迟不退。 封弋遥用银针挑起那几缕黑紫色血丝。 放在眼前细细观看。 又移到鼻子下轻轻嗅了嗅。 一股酸腐中带着一丝腥臭的味道冲进鼻子。 呛得她恶心的反胃。 “yue……”地干呕了一声,差点没把早饭吐出来。 她立刻将银针拿远些。 从怀里掏出一方帕子,将鼻子捂住。 帕子上清凉的银丹草味道让她稍微舒服了点。 “安大人。你也闻一下吧。” 封弋遥直接就将银针递给安泽楷,这望哥儿是他的嫡亲儿子,可他虽然着急,却不如安雪莹的母亲那般差点崩溃。 因为,安泽楷不止有一个儿子。 所以,失去嫡子固然难过。 可也没有远到撕心裂肺的程度。 这就是做父亲的和做母亲的区别。 封弋遥对望哥儿的感情不一般,此刻,看到他受苦,安泽楷却没有表现出那么的爱这个儿子。 这让封弋遥心里很不舒服。 还是要让他这个做父亲的,好好地体会一下他这府里是有多不干净,才能避免以后再出现类似的事情。“这就是望哥儿体内的毒素。” 安泽楷刚才见封弋遥差点吐出来,手里拿着那根银针犹豫了一下。 见众人都在看着他。 他深吸一口气。 将那银针移到鼻子下面三寸远的地方。 饶是如此。 那酸腐腥臭的味道还是冲的他脑门一胀。 连忙将银针移的远远的。 恨不得立刻将那银针扔掉。 “敢问夫人,这是何毒?” “怎会如此难闻?” 一旁的陆太医见那银针差点落地,连忙上前,用一条白色的帕子将自己的手指裹了,然后伸手将那根银针接了过来。 安泽楷丢掉了这个包袱。 终于呼出了一口气。 那陆太医好奇将那银针放在自己的鼻子下面。 屏住呼吸。 轻轻一嗅。 那酸腐中带着腥臭的气味霎时间就飘荡进鼻子。 “这是乌砒碱之毒。” 陆太医惊叫道。 封弋遥抬眸看了陆太医一眼。 微微一顿。 “没想到,这位太医居然也识得乌砒碱之毒。” 陆太医见她终于肯跟自己说话了,心情一激动。 脱口而出。 “下官在进太医院之前,曾在南诏游历时见过此毒。” 封弋遥点点头,乌砒碱之毒确实是出自南诏,这太医也不算全无本事,“那大人可知乌砒碱之毒该如何解?” 那陆太医摇摇头,“无解。” 这“无解”二字一出口。 安雪莹的母亲,顿时委顿在地。 哭都哭不出来了。 安泽楷亦是瞪大了眼睛,一副不敢置信的模样。 他将目光移向那榻上的望哥儿。 这是他的嫡子啊! 居然在他的眼皮子底下中了毒? 他这个做父亲的,究竟是有多不称职? ”望哥儿。” 安泽楷俯下身,伸出手,轻轻地抚摸着望哥儿那青紫中泛着黑气的小脸。 “望哥儿,是爹没用……” “是爹没用……” “不过……”那陆太医又开口说道:“这乌砒碱之毒虽然确实无解,但下官相信,夫人一定能将这小公子救回来。” 第147章 救治 此言一出。 众人都纷纷看向封弋遥。 “夫人,您真的能救望哥儿?”安泽楷惊喜交加。 “遥遥,你能救望哥儿的,对不对?”安雪莹的母亲也一下子坐直了身体。 伸手揪住封弋遥的一截衣袖。 目光里闪过一丝急切。 “当初,就是你把望哥儿带到我身边的,你一定能救他的,对不对?” “是,我能救他。” 封弋遥实在不忍再看到,安雪莹母亲那悲痛中带着巨大的期盼的眼神。 “真的?” “遥姐姐你真的能救望哥儿?”安雪莹也大喜过望。 “我就知道,遥姐姐你一定能救望哥儿的。” “那,夫人可需要下官去做什么?”安泽楷问道。 封弋遥冷声道:“这里安大人是帮不上忙的,你还是去查问一下,望哥儿是如何在你的眼皮子底下,中了这乌砒碱之毒的?” “好,我这就去。” 封弋遥又环顾四周,说道:“解毒需要安静,伯母留下,其他人都先出去吧。” 其实,封弋遥是想让所有人都出去的。 因为,望哥儿危在旦夕,除了雪山玉蔻制成的丹药,乌砒碱之毒确实是无解的。 而这世上,得知雪山玉蔻的人,没有几个。 若是自己贸然将这灵药拿了出来,定会引来多方觊觎。 到时候,麻烦就会接踵而来。 可是,如今,事已至此。 人命关天。 那雪山玉蔻再珍贵,封弋遥也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一个幼小的生命在自己面前陨落。 所以,现在。 她必须将雪山玉蔻拿出来。 可是,其他人她都可以赶出去,唯独这望哥儿的母亲,她实在不忍心让她们母子分离,哪怕只是短暂的分离。 更何况,望哥儿的生母在这里,望哥儿即使是在昏迷中,也能感受到更多的母爱和温暖。 这对封弋遥接下来的医治,能带来更多的益处。 其他人都在往外走,陆太医却没挪动步子。 他眼巴巴的看着封弋遥,“夫人,不知能否让下官留下,也好助夫人一臂之力。” “不必了!” 封弋遥冷声道:“我封记的医术一向不外传。” 陆太医一窒。 立刻扭头就走了。 是心虚。 也是骄傲。 心虚的是,他确实是非常非常的想,仔细地观摩一下,这封御医的传人,到底是如何妙手回春的。 因为,以他的医术,他敢确认,这孩子已经是回天乏术了。 乌砒碱之毒,根本无解。 可是,自从上次在平郡王府里,见识过那沈大夫的医术之后。 陆太医对自己的医术。 早已失去了判断力。 骄傲的是,人家永定侯夫人已经明确的表示了,封记的医术不外传,若是他再勉强留下,亦是不妥。 学医之人,本来就有几分傲气。 陆太医一向心高气傲。 太医院里的那些个资格老的太医们,仗着自身有后台,不过学了些医术的皮毛,一进去就被封为七品,六品,甚至还有五品。 可他呢,他修习了这么多年的医术,考了好几次都没能进太医院。 若不是无意之间救了一个人。 由他引荐,方才进了太医院,因为自己不善逢迎,这十多年了,还是太医院里最低等的太医。 好多比他后进的,如今都成了他的上司。 他官职最低,可每天干的活倒是不少。 可功劳是一点也没有。 接到一些出诊的机会,也都是给一些无关紧要的人看病。 比如,之前平郡王府的下人婆子。 比如,眼下的安家。 安家,虽然是四品的大理寺少卿,可这点官职,在这满是权贵的京城里,还真是不够看的。 可陆太医自己,却连这些人都看不好。 他还有何颜面自称太医? 所有人都出去以后。 封弋遥方才从怀里掏出来一个特制的玉瓶。 从里面倒出一颗艳红如血的丹药。 又从药箱里,拿出一把小巧精致的玉刀,然后,小心地,用那把玉刀将那红色丹药一点一点地从边缘刮下来。 刮成细细的粉末状。 大约刮了四分之一左右,她就停了手,将剩下的那大半颗红色丹药放回玉瓶里。 然后,用一个白瓷碗,倒了一点点开水。 再将那些粉末放进去。 轻轻地摇晃了一下。 不是封弋遥小气,不舍得那颗丹药。 而是望哥儿还不到两岁,雪山玉蔻制成的丹药,虽然能解百毒,可是药性也比旁的猛烈。 就这四分之一,也足够了。 “伯母,麻烦你把望哥儿的衣服全部脱掉。” “我要给他施针了。” 望哥儿中毒太深,必须先用封记的回魂十八针施针治疗。 再喂下解药。 方才能够痊愈。 “好。” 此刻,安雪莹的母亲见她有条不紊的准备着。 心里也稍稍安心。 衣服脱掉,露出了望哥儿那小小的身子。 那瘦小的身体上,布满了青紫的瘀痕。 令人触目惊心。 安雪莹的母亲一见之下,泪水再也忍不住了。 大颗大颗地往下掉。 一方雪白的帕子递到眼前。 “伯母,擦擦泪。望哥儿还需要你。” 安雪莹的母亲连忙将眼泪擦干净。 “遥遥,我没事……你继续吧。” 施针完毕。 封弋遥又将那加了丹药粉末的白瓷碗端过来。 望哥儿的母亲小心地将他抱起来,半靠在身上。 用小勺子,一点一点地,将那小半碗的水喂进他嘴里。 “好了,望哥儿已经没事了。” 封弋遥将东西收拾进药箱里,“我再开一个方子,伯母让人去封记医馆里找沈大夫,他会将药准备好的。” “遥遥,望哥儿真的没事了?”安雪莹的母亲看着还在昏迷中的望哥儿,有些不敢相信。 “是,望哥儿没事了。不过他这次中毒太深,需要好好的调养。” “不过,伯母,虽然我知道你也很辛苦,可是这次望哥儿中毒,一定不是意外,他身边的那些个乳母,嬷嬷都不能再用了,这两天,您一定要亲自照看他才行。” “若是实在撑不住,就让雪莹帮你一起照看吧。” 安雪莹的母亲咬咬牙,“你放心,别说就这几天,就是照看望哥儿一辈子,我也能撑住。” “遥遥,这次真的是要谢谢你……” 第148章 有喜了 “要不然,望哥儿……” 封弋遥连忙打断她的话,“伯母,莫说我与雪莹情同姐妹,望哥儿又是我亲自看着出生的,就是个不认识的人,也没有只看着,见死不救的道理。” 封弋遥离开安府的时候。 望哥儿已经醒了。 安雪莹的母亲大喜。 安泽楷得知消息后,丢下正在审问的乳母和嬷嬷,急匆匆地过去。 安雪莹也终于松了一口气,拽着周诗韵泣不成声。 封弋遥刚回到永定侯府,就被皇上召进宫里。 那太监传的口谕,说的是,永定侯离京出征,皇上为了让永定侯安心,特意将永定侯夫人召进宫中,以示慰问。 封弋遥不得不去。 越帝瞧着眼前这个清丽倾人的女子。 一时竟有些恍惚。 “弋儿~” 封弋遥一见越帝这副模样,就想起了上次在宫中发生的事情。 心头立刻警惕起来。 “回皇上,臣妇是永定侯的妻子,并不是皇上口中所说的弋儿。请皇上明鉴。” 越帝心尖一痛。 眸光顿时一厉。 傅子骁。 是你抢走了朕的弋儿。 朕,不会放过你的。 “呵呵,朕当然知道,你是永定侯的夫人。”越帝笑道:“你不是叫封弋遥吗?说起来,朕也算是你的长辈,唤你一声弋儿也不为过。” 封弋遥暗暗皱眉。 这皇上还真是为老不尊! 趁着傅子骁离京,将自己召进宫中,意欲何为? “谢皇上抬爱。” “臣妇惶恐。” “臣妇府中还有要事,若是皇上没有别的吩咐,臣妇就回去了。” 越帝瞧着她,笑的一脸温柔,“怎么刚来就要走?” “你还没用膳吧?” “刚好朕也还没有用。” “你陪朕用过晚膳再回去吧。” “皇上,这于理不合。”封弋遥暗道不好,连忙开口拒绝。 “什么合不合的?朕既是天子,朕说的话,自然都是合情合理的。若是谁敢说个不字,朕决不轻饶。” 东宫里。 太子一脸的震惊,“你此言属实?” 父皇居然将永定侯夫人召进宫中,还赐了晚膳? 那晚膳里,居然还动了手脚? 父皇这是疯了不成? 他到底想做什么? 那宫人低垂着头。 “孤知道了,你回去吧。” “记得,千万不要漏了风声。” “是!殿下。” 太子紧皱眉头,不停地来回踱步。 上次,封弋遥进宫,父皇就表现出了对那封氏极大的不同。 又是亲自到凤仪宫陪母后用膳,又是夜宿凤仪宫。 对那封氏,举止极为不妥。 太子心里一颤。 那封氏容色倾城,仙姿琼貌。 莫非。 父皇居然? 想效仿那商朝的纣王,君霸臣妻? 想到封弋遥要被越帝强迫。 太子的心里就如同火烧火燎一般灼痛。 子骁。 你不在京城。 孤无论如何,也要替你护着那封氏周全。 越帝亲自给封弋遥夹了一筷子鱼肉,亲切地说道:“弋儿,朕听闻你喜欢吃清蒸桂鱼。” “这桂鱼是朕特意命人养在宫里的,现杀现蒸,味道鲜美无比。” “你快尝尝。” “多谢皇上。” 封弋遥夹起那鱼肉,放进嘴里,味同嚼蜡。 这皇上,总是让她觉得危险。 偏偏他对自己。 还是一副和蔼可亲的长辈模样。 “味道如何?”越帝笑眯眯地问道。 “呕……” 回答他的是一声干呕。 封弋遥刚咽下一口鱼肉,一阵恶心突然袭来。 她喉头一紧。 就将刚吃下的鱼肉“哇”的一声吐了出来。 “呕……” 越帝脸色有些难看。 这封氏真是太…… 不知好歹了。 竟敢将他亲手夹给她的菜。 吃下后。 再当着他的面。 吐出来。 “皇上恕罪!”封弋遥在越帝发怒前,连忙跪下。 “臣妇身子不适,犯了大不敬之罪,求皇上恕罪。” “你身子不适?” 越帝闻言,脸色缓和了一点。 “来人,去请太医。” 封弋遥连忙说道:“不用了,皇上。臣妇略懂医术,不用麻烦太医了。” 越帝哪里会听她的? 太医很快就到了。 一番搭手把脉后。 太医面带喜色,连忙拱手道:“回禀皇上,恭喜永定侯夫人,您这是有喜了。” 有喜了? 封弋遥愣了一下。 她。 肚子里。 有了傅子骁的孩子了? 越帝心里一片震惊。 弋儿,有喜了?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太子刚到了大殿门外,就听到了太医说的那句话。 “永定侯夫人有喜了。” 封弋遥。 有喜了? 她有了子骁的孩子? 太子心里如同打碎了五味瓶。 傅子骁有了孩子,他应该替他高兴才是。 可为何? 他心里却如同堵了一团棉花般。 胀胀的。 酸酸的。 一阵钝痛。 “夫人腹中的骨肉刚刚一个多月,还是要小心为上。” 虽然得知那永定侯夫人自己也懂医术,可太医还是尽职尽责地将一些怀孕需要注意的事情,当着皇上的面,给封弋遥说了一遍。 “多谢太医。” “我知道了。” 封弋遥用手捂着自己的小腹。 心里涌出一股暖流。 这里。 有一个小生命。 是她和傅子骁的孩子。 多么的神奇! “真是恭喜表弟妹了。” 太子从殿外大踏步走进来。 脸上带着一个和煦的笑容。 他先朝越帝行了一礼,“儿臣给父皇请安。” 然后才朝着封弋遥说道:“孤在门外就听见了。” “这可真是一个天大的喜讯。” “孤要立刻给子骁送信。” “子骁若是知道的话,定会高兴的跳起来了。” 封弋遥轻轻一笑,“那臣妇,多谢太子殿下了。” 越帝佯装恼怒,“太子,永定侯出征在外,焉能分心?还是先不要告诉他了。” “等他日凯旋,双喜临门,岂不是更好?” 太子闻言,连忙说道:“还是父皇想的周到。” “儿臣是一时高兴的过了头。忘了子骁正在打仗。真是该罚。” “那,儿臣就先派人将永定侯夫人送回侯府去?” 越帝看了看封弋遥。 又瞥了一眼太子。 “不用了。” “朕一会,会派人送她回去的。” 太子低眉敛目,“那就有劳父皇了。” “子骁若是知道,父皇对他夫人多方照顾,打仗定会更加勇猛。以期早日将那北陵人赶出关外去。” 第149章 太子是她一生的依靠 越帝眯了眯眼。 “太子此时过来,是有事吗?” 太子恭敬地说道:“回禀父皇,儿臣亦有一个喜事,特来向父皇禀报。” “何事?” “儿臣的侧妃,有喜了。” 东宫侧妃? 越帝皱起眉头。 想了想。 瞳孔猛地一缩。 “你说的是侧妃,可是威国公府的郭明慧?” 太子答道:“回父皇,正是。” 越帝眼眸中闪过一丝厉色。 太子,居然肯宠幸郭氏女? 那郭氏女可是威国公府的嫡女。 是燕贵妃的侄女。 四皇子的表妹。 太子。 居然肯? 他不怕吗? “臣妇恭喜太子殿下。”封弋遥适时地插了一句。 “不知臣妇可有荣幸,去拜见一下侧妃娘娘呢?” 太子微微勾唇。 “孤正是为此事而来。” 太子朝越帝拱了拱手,“回禀父皇,孤的侧妃已有一个多月的身孕,儿臣听闻永定侯夫人医术极佳,特来求父皇开恩,让永定侯夫人帮忙去看一眼。” “不过,既然永定侯夫人也有了身孕,只怕她身体疲乏,不宜操劳。儿臣还是另请他人吧。” 封弋遥连忙说道:“臣妇已经没事了。能替皇上看顾小皇孙,是臣妇的荣幸。” “臣妇这就随太子殿下同去东宫。” 越帝瞧着他们二人一唱一和。 心里十分的恼怒。 太子一向亲近永定侯府,这是天下皆知的事情。 越帝以为,傅子骁出征后,就可以暂时斩断他与太子之间的联系。 却没想到。 太子居然把主意打到了永定侯夫人身上。 一面继续拉拢永定侯府,一面又试图去拉拢威国公府。 真是好算计。 可恶。 “不用了。” “朕这就派人去东宫。” “封氏,你也出宫去吧。” “你身怀有孕,今后,没事就不要进宫了。” “是,皇上。” 封弋遥心里一喜。 终于可以安然脱身了。 她隐晦地看了太子一眼。 瞧见太子也正隐晦地朝她看来。 二人迅速交换了一个眼神。 封弋遥就朝越帝行了一礼。 躬身退下了。 目送封弋遥离去,太子也适时地告退。 越帝看着满桌子的菜肴。 心里一阵烦闷。 挥挥手。 “都撤下去吧。” 太子回到东宫。 就去了沉香院。 郭明慧坐在榻前,用手轻轻地抚摸着自己的小腹。 她有孕了。 是太子的。 她终于熬出头来了。 郭明慧想起一个多月前。 太子从永定侯府回来后,就直接来到了她这沉香院。 那一夜。 她就成了太子的女人。 她无法拒绝。 更不想拒绝。 成为太子的女人,那是她唯一的出路。 威国公府,已经不是她的家了。 从此,她要为自己而活。 有朝一日,太子荣登大宝,她就是宠冠六宫的贵妃娘娘。 和姑母一样。 风风光光的过一辈子。 四皇子想取太子而代之? 哼。 白日做梦。 皇上想离间太子与蔺氏的关系,又将自己安插进东宫。 就是忌惮太子声望日渐上涨。 威国公府若是一心扶持四皇子,到时候可别怪她。 不近人情了。 俗话说,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既然威国公府能舍弃她。 她也能舍弃他们。 “太子殿下万安!” 门外,传来了一片请安的声音。 郭明慧站了起来。 刚要行礼。 就被一双温暖有力的大手扶起。 耳边传来一个和煦的声音,“你有孕在身,以后在孤面前,不必多礼了。” “妾身谢太子殿下。” 太子将郭明慧扶到榻上坐下。 问道:“太医来过了?” “回殿下的话,已经来过了。” “太医怎么说?孩子可还好?” “回殿下,太医说一切都好。” “那就好,需要什么就让人来找孤。孤会护着你的。” 郭明慧眼眶一热。 “妾身多谢太子殿下厚爱。” 太子温言道:“你是孤的侧妃,又怀了孤的孩子,孤不护着你,护着谁去?” 他将郭明慧轻轻地搂进怀里。 抚摸着她的头顶。 嘴里呢喃道:“蔺家……” “威国公府……” “如今,孤是一个都指望不上了。” “明慧,孤如今,只有你了……” “不,孤还有一个永定侯府。” “孤,不会败的。” 郭明慧将头靠在太子的身前,听着他那带着忧伤的呢喃。 心里一阵阵抽痛。 太子。 走到如今这一步,真是太不容易了。 这是她的男人。 也是她一生的依靠。 既然他肯护着自己。 那么。 她也能尽自己的能力。 去守护他。 守护他们的孩子。 东宫太子妃的玉春殿里。 云莺低声道:“回太子妃,太子殿下在沉香院歇下了。” 沉香院! 又是沉香院! 太子妃将手上的护甲用力一折。 护甲没断。 她的手却被划伤了。 殷红的血顺着手指流了下来。 “太子妃!” 云莺惊呼道。 “您这是何必呢?” “太子殿下不过是看在那郭氏有身孕的份上,才对她怜惜一二。” “太子心里最看重的,依旧是您啊!” “最看重我?”太子妃冷笑一声。 “最看重我,还去宠幸那个郭氏?” “他明明知道,那郭氏是威国公府的嫡女,是皇上故意用她来离间东宫与我们蔺府的。” “本宫的妹妹即将就要嫁入四皇子府。” “他不居安思危,赶紧去拉拢我父亲,居然还巴巴地去宠幸那个狐媚子?” “他这不是故意要做给我们蔺家看的吗?” “居然还有孕了?” 太子妃伸手抹了一下脸上的泪水。 “那郭氏,居然有孕了?太子就那么喜欢她?” “哪怕他是假戏真做,可是,那郭氏居然有孕了?你叫本宫怎么安心?” “这整个东宫,就我生不出皇孙……” 沉香院里。 郭明慧静静躺在太子的怀里,心里充满了甜蜜。 真好。 就算自己身怀有孕,伺候不了太子。 可太子还是愿意过来陪着自己。 就这么静静地躺着。 真好。 她要为太子生下一个皇孙。 说不定,将来这个皇孙,还能有大造化呢。 到时候。 谁也别想再给她脸色看。 她满足地闭上了眼睛。 黑暗中。 太子睁开了眼睛。 眼神里一片清明。 毫无倦意。 本就是虚以委蛇。 又怎么可能睡得着呢? 第150章 安雪莹心事 封弋遥有孕。 这对永定侯府来说,绝对是一个天大的喜事。 永定侯老夫人得知后,身子居然渐渐地好了起来。 对封弋遥也是前所未有的亲近。 并且勒令永定侯府的所有人,绝对不能轻慢夫人。 更不能令她操劳。 梧桐院里的何妈妈和余妈妈喜的嘴角都咧开了。 个个如临大敌般。 将封弋遥伺候的无微不至。 北境。 傅子骁看着手里的书信。 是留守在京城的特十一,通过特麟卫专用的通讯通道辗转传来的密信。 “夫人有孕,令不外传。” 眸光一厉。 进而不禁喜形于色。 心潮澎湃。 一股久违的热流窜遍四肢百骸。 阿遥有孕了! 阿遥有他们的孩子了! 真好! 傅子骁心里又是高兴又是懊恼。 高兴的是,自己和阿遥终于有了自己的亲骨肉。 从此,他们的生命就永远地联系在了一起。 懊恼的是,如今阿遥最需要的,一定是自己能在她的身边,触手可及地照顾她,守护她。 而自己。 却远在千里之外。 傅子骁从未体会过,亲眼看着一个孩子在母亲体内慢慢成长的过程。 这对于他来说,绝对是一个缺憾。 而皇上,就为了让自己安心打仗,居然封锁了这个消息。 傅子骁心里不由地升腾起一丝怒意。 “侯爷,北陵人又在城外挑衅了。” 傅子骁将那薄薄的一页纸小心地折好。 放进贴身的衣襟内。 阿遥。 你等我。 等打完了这一仗,我很快就能回家了。 京城里。 永定侯府。 “遥姐姐。”安雪莹拉着周诗韵朝封弋遥奔去。 “我听沈大夫说你怀孕啦?” “我和表姐特意来看看你。” 说罢,她走到封弋遥跟前,蹲下身子,小心翼翼地伸出手,“遥姐姐,我能摸摸他吗?” 封弋遥不由地失笑,“这才一个多月呢,你摸不到的。” “啊?是吗?”安雪莹颇为惊讶,“现在摸不到吗?我以为他已经会动了呢。” 封弋遥笑道:“傻瓜,孩子要四个多月才会有胎动。” 安雪莹恍然大悟,“对哦,之前我娘怀望哥儿的时候,也是她肚子大了以后,我才摸到胎动的。” 她面色有些兴奋,“怀孕,真的好神奇哦!” 瞧见安雪莹如此高兴,封弋遥心里也很开心,“是很神奇,将来你有了孩子,就可以亲自感受这其中的奇妙之处了。” 听了她这话,安雪莹居然有些扭捏起来。 脑海里浮现出一个身影。 面色便慢慢地红了起来。 “遥姐姐说什么呢?人家还没成亲呢,怎么可能会有孩子?” 见她如此,封弋遥倒是有些好奇,抬头与周诗韵对视了一眼,“哎呀,雪莹害羞了?难不成……你心里已经有了思慕的情郎了?” 周诗韵抿嘴一笑,“遥姐姐真是冰雪聪明。” “真的有了?他是谁呀?”封弋遥十分的好奇。“我想知道,到底是谁,有那么大的魅力,居然让咱们的雪莹春心萌动了?” 周诗韵笑道:“那自然是个极出色的男子。遥姐姐不如猜一猜?” 安雪莹羞恼地捶了周诗韵一下,“你再胡说,我不理你了。” 她越是这样,封弋遥倒是更好奇了。 “不会是庆亲王世子吧?” “啊?” 周诗韵愣了一下,“遥姐姐怎么会想到庆亲王世子的呢?” 封弋遥摆摆手,“我就是胡乱猜的。看来不是他。” 周诗韵笑道:“不过,那人和庆亲王世子也差不多。” 安雪莹立即反驳道:“哪里差不多?明明差好多好吧?” 见封弋遥猜不出来,安雪莹自己招了。 “是荣亲王世子。” “荣亲王世子?” 封弋遥想了想,“李潼?” “嗯。”安雪莹脸都红了。 “你喜欢他?”封弋遥追问道。 安雪莹低头不语。 “他喜欢你吗?” “嗯。” 这次安雪莹很肯定地点头。 “那,他说什么时候上门提亲了吗?” “他说,等荣亲王回来。” 荣亲王喜爱四处游历,这几年又迷上了寻仙访道,一年到头难得在京城。 封弋遥沉默了一下。 “安大人可知道?” 安雪莹摇摇头。 封弋遥不知该说些什么才好。 她当然希望安雪莹能找到一个与她两情相悦的男子,共度一生。 可是,荣亲王世子身份尊贵,若是娶妻,定然也要门当户对。 安泽楷虽然是正四品的大理寺少卿。 可要与荣亲王府联姻,显然还不够资格。 就看荣亲王世子是不是真心喜欢安雪莹了。 安雪莹自己也清楚这一点,自从上次她在皇宫里拒绝了做四皇子的侧妃后。 就已经死了那颗嫁入权贵之家的心。 可荣亲王世子。 他真的很好。 他待她。 彬彬有礼。 为人又幽默风趣。 还温柔体贴。 安雪莹,根本无法抵挡他那情深意切的强势进攻。 她。 的心。 早已经已经沦陷了。 “雪莹,你对他,有信心吗?” 封弋遥问道。 若是荣亲王世子心志坚定,执意要娶安雪莹为妻。 那,封弋遥会祝福他们。 若他。 只是心血来潮,将安雪莹当做是一个消遣的对象。 那。 安雪莹这个跟头。 就跌的很惨。 “不如这样吧。”封弋遥说道:“明日,我做东,咱们再一起去天香楼吃烤鸭。” “雪莹,你把荣亲王世子约上。我和诗韵替你把把关。” “如何?” 安雪莹眼睛一亮。 “真的?” “遥姐姐,你可以出门吗?” 封弋遥笑道:“我又不是被禁足了,为何不能出门?” 安雪莹望着她的肚子。“你不是有孕在身吗?永定侯老夫人能让你出去?” 封弋遥道:“我只是怀孕了,又不是生病了,只要我好好的出去,好好的回来,老夫人才不会管我呢。” ”如今,我可是永定侯的当家主母。出入自由。” 安雪莹露出一个神往的表情来,“我好羡慕你啊,遥姐姐。” 封弋遥朝她促狭一笑,“等日后你嫁给了荣亲王世子,那身份,可比我厉害了。” 转眸瞧见周诗韵面色黯然。 不由地想到,她即将要嫁入四皇子府做侧妃了。 第151章 夫人对在下可还满意 皇子侧妃。 虽然身份尊贵,可毕竟屈居人下。 将来生的孩子,也是庶出。 如今,朝堂之上,太子殿下是名正言顺的储君,而四皇子,是皇上为了平衡朝堂,而刻意扶持起来,与太子殿下打擂台的。 周诗韵嫁入四皇子府。 就是与封弋遥站在了对立面。 不知道她们将来,是否还能如今日一般。 在一起笑谈心事? 还是,各自为营? 甚至相互为敌? “表姐……” 安雪莹叫了周诗韵一声。 “明天,你和我们一起去吗?” 闻言,周诗韵收起了脸上的黯然,露出一个促狭的笑脸来,“怎么?如今你攀上了荣亲王世子,就要与我生分了吗?” “你和遥姐姐都去,我岂有不去之理?” 说罢,周诗韵朝封弋遥笑道:“雪莹的情郎,我这个做表姐的,当然也好奇的很,自然要一起去看看的。” “否则,将来咱们姐妹各自成家了,哪还有这么好的机会,再在一起吃天香楼的烤鸭呢?” “遥姐姐,你说是不是?” 封弋遥笑着点头。 心中的那一点郁气,在周诗韵那落落大方的坦诚中渐渐消散。 日后的事情。 日后再说。 如今,她们还是好姐妹。 “对了,诗韵,这是我特意给你准备的添妆。贺你……婚后幸福。” 封弋遥示意佩兰将一个准备好的红木盒子拿了过来。 亲手递给了周诗韵。 周诗韵欣喜地双手接过,将盒子打开。 里面是一整套的,做工精巧的石榴红金镶红宝石头面。 盒子中间,最醒目的是一个华丽的红宝石凤冠,和两支红宝石双鸾点翠金步摇,做工精巧绝伦,美轮美奂。 另外还有成对的金钗,金簪子,金耳坠,挑心,分心,件件都精致无比。 “遥姐姐,这……这太贵重了……” 周诗韵连忙将那红木盒子盖住。 推了回去。 “我怎么能要你这么贵重的礼物呢?” 这一套头面,与她们之前在金凤楼里看到的那一套,有异曲同工之妙。 周诗韵记得,那一套红宝石头面,可是要卖两千八百两银子呢。 封弋遥又将那盒子推到周诗韵前面。 “什么贵重不贵重的?难不成这套头面比咱们姐妹之间的情谊还贵重吗?” 说罢封弋遥又笑道:“你快收下吧,不怕告诉你,我给雪莹准备的添妆,可比给你的这套还要值钱呢。” “若是你不收,我可就都给雪莹了。” “到时候,你可别说遥姐姐偏心哦!” 安雪莹眼睛一亮,“真的?遥姐姐你给我准备的,真的比表姐这套还值钱?” “在哪呢?快给我看看。” “看什么看?”封弋遥用手指点了点她的额头,“等你和那个……那个谁……确定了婚期以后,我再拿给你。” “否则,若是你嫁不出去,我岂不是白白浪费了好东西?” “诗韵,你说是不是?” 周诗韵抿嘴一笑,“遥姐姐说的没错。” “既然如此,遥姐姐的一片心意,我就厚着脸皮收下了。” 翌日。 安雪莹果然将荣亲王世子约了出来。 一起来的。 居然还有庆亲王世子,李贺? 二人见到封弋遥,都是一脸的惊诧。 荣亲王用目光向安雪莹探寻了一下,安雪莹面带羞涩就低下了头。 荣亲王世子轻轻一笑。 原来如此。 不禁好奇地看了封弋遥一眼。 见礼之后,分别坐下。 封弋遥仔细打量着那荣亲王世子,见他眼神清明,俊朗大方,身姿挺拔,嘴角含笑,一派和气,低垂着眸光,任她打量,一点也没有世家子弟的跋扈和高人一等。 心里便有了好感。 这荣亲王世子,虽然比不上她家傅子骁惊才绝艳,清华无双。 也没有李贺眉眼俊逸,风流倜傥。 可他知礼懂礼,又肯放下身段,还能洞悉人心,为人君子端方,更适合安雪莹这种活泼开朗的女子。 封弋遥暗赞雪莹眼光不错。 李贺见封弋遥自从坐下后,便一直将目光聚在李潼身上,心里便有些不舒服。 开口就带着几分讥诮。 “永定侯夫人在看什么呢?怎么看的如此专注?” “难不成傅子骁不在,你就觉得内心空虚了?是不是夜夜孤枕难眠?” “大白天的,竟这般直勾勾地盯着荣亲王世子不放?” 难不成,他长的还没有这李潼好看吗?怎么不见她瞧自己一眼? “你不会是想给傅子骁戴绿帽子吧?” 荣亲王世子抬眸,恰好与封弋遥目光对上。 见她面色平静,目光里充满了对自己的好奇与探寻,并没有因为李贺的话而心虚地将目光移开。 他嘴角勾起一个笑容,“能得永定侯夫人垂青,是在下的荣幸。” “夫人想看就看,反正在下脸皮厚,不怕被看。” 说罢侧头对着安雪莹温柔一笑,“雪莹,你不会吃醋吧?” 安雪莹面色一红,却又理直气壮地说道:“遥姐姐就是专门过来,替我把关的,当然要好好的看清楚才行。” “你不会是怕被遥姐姐看出什么来吧?” 李潼闻言一笑,“既然雪莹已经这么说了,那么改日,我是不是可以与安大人先见上一面了?” 安雪莹面红如血,低了低头,“先等遥姐姐看完再说吧”。 李潼与李贺对视一眼,都有些不可思议,别人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这安家小姐的终身大事,居然要这永定侯夫人替她做主? 见李贺一脸嘲笑地看着自己,李潼却不以为意。 他朝封弋遥温和一笑,“不知在下的容貌,可否令夫人满意?” 若不是在场之人都相熟,他这话中的意思,极会引起歧义。 什么叫在下的容貌夫人可满意? 令人不由不多想。 众人纷纷将目光聚在封弋遥脸上。 封弋遥也笑了,“世子人中龙凤,自然是极好的。” 李潼听的满意。 封弋遥话锋一转,“虽然比不上我家侯爷的绝世风姿,可也比某些眼睛长在额头上的男人强多了。” 李潼:“……” 李贺:“……” 她这是在内涵谁? 第152章 想上战场 天香楼不止是烤鸭出名。 其它的菜品做的也是相当的美味。 因为天香楼是曾希颜名下的产业,可以记账,封弋遥便没有客气。 各色各样的菜品,点了满满一桌。 一个穿着白色大褂的厨师,用一把比匕首稍微大一点的刀子,将那只烤的皮酥肉嫩,油光可鉴的鸭子,一刀一刀薄薄的片下来,盛在一个生菜打底的瓷盘里。 翠绿映着金光。 令人食指大动。 端上桌后。 那年轻的厨师抬眸看了坐在主位的封弋遥一眼。 恭敬地说道:“请问各位客官,是否需要伺候?” 安雪莹和周诗韵都带有一个贴身丫头,封弋遥亦带着佩兰和云雀二人。 封弋遥道:“你只需要伺候好两位世子就行了。” 那厨师点头。 几片连肉带皮的烤鸭肉,配着一张薄薄的卷饼,沾上特制的酱,再夹上几缕白色的葱丝,切成细条的嫩黄瓜,卷成春卷状。 咬一口。 鸭肉酥香,黄瓜葱丝脆爽。 酱香满颊。 满口留香。 李贺和李潼吃的很满意。 安雪莹和周诗韵都是小口小口地咬着。 吃相斯文。 端庄秀气。 封弋遥最近嗜辣,对这有些油腻的烤鸭不感兴趣。 桌上有一道干炸羊小排做的相当入味。 是封弋遥特意命厨师做的。 取刚刚三个月,嫩嫩的小羊排,大火干炸后,再洒上天香楼特制的辣椒粉和孜然粉,再放少徐的椒盐。 咬一口,滋滋冒油。 再咬一口。 唇齿留香。 干香爽辣。 极其开胃。 封弋遥一个人就干掉了一小盘。 还有一道干炸椒盐大虾。 同样做的红通通,放了足量的辣子。 封弋遥同样吃的不亦乐乎。 看的李贺和李潼目瞪口呆。 这女人,比他们还能吃。 瞧盘子里那些红通通的辣子,和她那被辣的艳红的唇。 幸好傅子骁不在,否则,还不被吓得“俊容失色?” 封弋遥顾不上旁人的目光,因为她确实饿了。 也许是怀孕的原因吧,她最近饮食极其不规律。 一会腹中胀气,什么也吃不下。 一会又觉得自己饿得能吃下一头牛。 一会见不得半点油星子。见了就犯恶心。 一会又想吃些重口味的食物。 比如刚才的那两道干炸羊小排和椒盐大虾。 吃的她心满意足。 再吃了两口碧绿清爽的白灼菜心。 又喝了一碗熬的鲜香美味的皮蛋瘦肉粥。 封弋遥方才满足地叹了一口气。抱着一杯清茶慢慢地啜着。 见到那两位世子看到自己的吃相后,露出一个不可思议的惊诧眼神后,封弋遥挑了挑眉,问道:“怎么?两位世子没见过孕妇吃饭?” “我吓着你们了?” “孕妇?” 李贺眸光一变,目光迅速扫向封弋遥的小腹后,又快速转开。 “你……有身孕了?”声音微颤。 封弋遥大方地点头,“是啊?难道你们没看出来?” 她用手比划了一下自己的腰部。 “我都胖成这样了,你们居然发现?” 李贺沉默了。 他可没看出来,她胖成哪样了? 那腰身。 还是如先前那般。 看起来纤细柔软。 他心里百转千回,忽喜忽悲,一阵酸涩,一阵钝痛。 她。 有身孕了。 是傅子骁的吧? 傅子骁真是。 好福气! 运气真好! 腿也好了。 人也好了。 这下。 说不定连儿子都有了。 他们从小一起长大。 他到底。 差哪了? 事事都落后一步? 若是当初。 她选的。 是自己。 又会如何? 此刻。 她腹中,怀的说不定就是自己的孩子了。 真是一步错。 步步错。 当初。 他怎么就没去争取一下呢? 白白便宜了傅子骁那个瘫子? 若是时间能倒流。 李贺想了想。 就算时间能倒流。 自己应该还是如当初一样的想法吧。 谁能知道。 她是如此的。 令人魂牵梦萦呢? 真是。 时也。 命也。 倒是李潼闻言笑了一下,“原来夫人是有了身孕了?怪不得……怪不得……” 怪不得饮食那般与众不用? “那我可要恭喜夫人了。” “待到孩子满月时,夫人可一定要给我送上一张帖子哦。届时,我一定会有厚礼送上。” “多谢世子!” 封弋遥笑道,“等孩子满月时,说不定我家侯爷早就回来了,到时候,世子的帖子就让我家侯爷亲自去写。” 几人聊的火热。 而远在千里之外的北境。 傅子骁正在看特麟卫每日送来的密信。 “夫人与小世子均安。” 嘴角不由得勾起一丝笑意。 “呦,侯爷这是在看什么?” “怎么笑的如何荡漾?让我也瞧瞧!” 曾希颜上前,一把抢过傅子骁手里的密信。 边看边念。 “夫人与小世子均安。” “呦,瞧这字迹,是小十一的?” “夫人与小世子均安。” “啊?”曾希颜突然大叫一声。 “傅子骁。你……你……你不会又要当爹了吧?” “天啊!你可真厉害。” “主抓一个稳准狠。” “那封家大小姐也厉害。” “你们都厉害。” 曾希颜一拍额头。 “唉,跟你一比,怎么显得我这么可怜啊?” 傅子骁将那密信从他手里抽回去,“你若是想要孩子,方法有的是。我让你办的粮草可有眉目了?” 曾希颜一拍胸脯,“我办事,你还不放心吗?” 说罢,他凑近傅子骁,低声说道:“侯爷,粮草的事情我已经办完了,明日,能不能让我也上战场玩一玩啊?” “胡闹!”傅子骁斥责道:“战场凶险,瞬息万变,一招不慎,满盘皆输,岂是你玩一玩的地方?” 曾希颜连忙将手臂抬高,作投降状。 “侯爷,我错了!” “我口不择言,胡说八道。” “可是,小的说的话都是真心的。我真的很想上战场,亲手杀几个北陵人。替我们大越那些死去的将士们报仇。” “求侯爷成全!” 傅子骁眸光如剑。 将他从头到底扫视了一圈。 “真的那么想去?” 曾希颜点头,“想去。” “好。我答应你。” “但是,你也要答应我一件事。” 曾希颜喜出望外,“好!你说什么事情,我都答应。” 第153章 侯爷回来了 时间过得很快。 转眼间。 冬去春来。 新的一年开始了。 此时,封弋遥腹中的孩子,已经有八个多月了。 朝中形势日益严峻。 首先,北境传来大捷。 傅子骁即将班师回朝。 不管是出自真心,还是假装,反正朝野之中一片欢腾。 民间更是拍手相庆。 永定侯府的声望,在一瞬间又回到了鼎盛时期。 此时,太子却因为顶撞圣上,被禁足东宫。 皇后也因为赵婕妤的小产被牵连,褫夺了管理六宫的权利。 协理六宫之权,就理所当然地落在了燕贵妃的头上。 四皇子大婚。 娶了蔺太傅的嫡次女。 侧妃周诗韵也有了五个多月的身孕。 一时风头无二。 远远地盖过了五皇上与柳明珠的婚礼。 荣亲王迟迟未回京,荣亲王世子就自己上门去提亲。 安泽楷又惊又喜。 恨不得立刻答应。 可转念一想,心里又骤然一惊。 便婉转地提出,自家门第低微,不敢高攀王府。 荣亲王世子明白他的顾虑,没有勉强。 径自去宫里请旨去了。 越帝沉吟片刻。 以荣亲王不在京城为由,拒绝了他。 安雪莹得知后,心里难过了许久。 自己一时任性,说出了那句“宁做寒门妻,不做高门妾”之后,就注定了自己这辈子只能嫁给一个寒门了。 荣亲王府虽然一向不问朝事,可毕竟是天潢贵胄。 是名副其实的高门贵门。 若是她嫁进了荣亲王府,就是违背了当初的誓言。 不说圣上绝不会同意,就是荣亲王和王妃,估计也不会同意这门亲事。 安雪莹很想在封弋遥跟前大哭一场。 可是又怕影响到她的胎气。 就独自一人带着两个丫头,去了城外的庄子。 荣亲王世子得知后,立刻追了过去。 永定侯府里,二房的傅子清最近特别宠爱一个叫白兰的丫头。 竟不顾丁氏的强烈反对,硬是将她提为姨娘。 人称:白姨娘。 白姨娘如今刚刚有了身孕,娇气的很。 一会要这,一会要那。 不过分的。 余妈妈就做主给她了。 若是太过分的,余妈妈就过来禀报了封弋遥。 今日,白姨娘又闹着要吃燕窝,且点名就要血燕。 血燕不比普通燕窝,那可是个金贵的玩意,不是有钱就能买到的,平日里,就是封弋遥,都不一定能吃上。 佩兰气哼哼地说道:“白兰那贱蹄子,背主忘义,如今做了那下贱之事,竟还敢惦着脸要血燕?” “我呸!” “凭她也配?” “余妈妈,你就直接挡回去就行了。” “若是她敢闹。我要她好看!” 余妈妈见封弋遥未置可否,显然是同意佩兰的话。 就恭敬地告退了。 白姨娘没吃上血燕,果然闹了起来。 傅子清不在府里,到香江戏园子看戏去了。 白姨娘没有撑腰的人。 又不敢到梧桐院闹。 就寻了一个借口,将伺候她的丫头花妮的脸抓烂了。 花妮也不是好惹的,她娘是丁氏身边的管事嬷嬷宋嬷嬷。 花妮顶着一张血肉模糊的脸,哭的上气不接下气。 宋嬷嬷大怒,她女儿再卑贱,也好歹是侯府里的二等丫头,那白姨娘论出身还不如花妮呢。 竟敢如此嚣张跋扈。 宋嬷嬷就在丁氏面前,狠狠地将白姨娘告了一状。 丁氏一气之下,命人抓住白姨娘,狠狠地打了她十个耳瓜子。 却不料。 那白姨娘当场就流产了。 孩子没有保住。 白姨娘知道后,状如疯妇。 不顾刚刚小产后的身子,冲到二房里。 和丁氏一顿撕打。 丁氏一方面心虚,没太敢还手。 一不留神,就被白姨娘挠破了脸。 血淋淋的几个血印子横在脸上。 破了相。 这下,可捅了马蜂窝了。 丁氏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 随手拔下头上的一根金簪子,朝白姨娘的心口捅去。 血流如注。 白姨娘当场就断了气。 丁氏也因伤势过重,加上惊吓过度,晕了过去。 二房的这一番闹腾。 惊动了整个侯府。 牵扯到人命,封弋遥不得不出面。 她挺着八个多月的大肚子。 先命人去将傅子清找了回来,又将事情禀报了永定侯老夫人。 永定侯老夫人大怒。 命人将丁氏禁足。 又把傅子清狠狠地大骂了一顿。 而那个白姨娘,和她腹中的孩子,没人替她们说话,更没人替她们申冤,用一张破烂的草席随意一裹,就被运到了城外的乱坟岗。 草草地埋了。 回到梧桐院里。 佩兰和芷兰唏嘘了一下,自从她们四个陪嫁丫头跟着夫人嫁进永定侯府,也不过一年功夫,白兰枉死,泽兰被贬到浆洗房,整日里洗不完的衣服,听说那手上,长满了冻疮。 可怜极了。 佩兰和芷兰暗自庆幸自己没有如白兰那般背主忘义。 也没有如泽兰那般胆小怕事。 如今的她们。 身为当家主母身边,最得脸的一等贴身大丫头,在永定侯府里,也算是有头有脸的人物。 谁见了不恭敬地叫一声佩兰姐姐,芷兰姐姐。 走到哪都有人恭维。 所以说。 人啊! 最重要的,就是要有一颗。 忠心。 傅子骁班师回朝的那一天。 城门口挤满了迎接大军凯旋回朝的人。 永定侯府里,能去的,也都去了。 封弋遥挺着快九个月的肚子。 带着兰笙和莲笙,在永定侯老夫人的福安堂里,焦急地等待着。 自从她和傅子骁大婚后,二人总是聚少离多。 可她对傅子骁的感情,却越来越浓烈。 从之前的仰慕。 到得偿所愿的欣喜。 再到相濡以沫的恩爱。 如今更是即将久别重逢。 她真是一刻都坐不住。 不停地在厅里来回踱步。 晃的永定侯老夫人也是满心的焦躁。 不住地问梁妈妈,“骁儿还没到吗?” “还有多长时间?” 梁妈妈亦是一副焦急的模样。 不停地让人去侯府的大门口打探。 “老夫人,别急,还早呢,侯爷回京后,当然要先进宫,领着众位将士到武英殿向皇上述职呢。” “快了!” “快了!” 终于。 外面传来了下人激动的大喊声。 “侯爷回来了!” “侯爷回来了!” 下人们一路飞快地朝福安堂奔跑,一边大声喊叫着。 “快去报告老夫人。侯爷回来了!” 第155章 她要生了 傅子骁进了福安堂的院子。 就一下子跪在永定侯老夫人面前。 “孙儿给祖母请安。” 永定侯老夫人看着眼前这个一身戎装的嫡孙。 老泪纵横。 “骁儿。” “我的骁儿。” “你回来了。” 傅子骁亦面带激动。 “是,祖母,孙儿回来了。” “好!” “好!” 永定侯老夫人伸出双手,将傅子骁的脸捧在眼前。 仔细端详。 傅子骁的目光不由自主地看向永定侯老夫人身后站着的封弋遥。 见她亦是神情激动,眼里溢满了对自己的思念之情。 眼前那张熟悉的面容,曾在自己的梦里出现过无数次。 她的眼睛依然那么澄净美丽。 她的脸颊因为怀孕而变得更加圆润柔滑。 她的唇。 依旧是自己朝思暮想的形状。 他眸光微漾,心中不由地一荡。 目光下移,在瞧见她那硕大无比,挺立的高高的肚子之后,傅子骁的脸上顿时露出一个惊诧万分的神情。 怎么? 怎么会这么大? 天啊? 她这是…… 那里面。 装的就是他的孩子吗? 是这么大的一个吗? 到时候。 怎么出来呢? 出……出的来吗? 耳边传来永定侯老夫人的声音。 “嗯,黑了。” “也瘦了。” 傅子骁不由地回神,对着永定侯老夫人露出一个傻笑来。 “祖母,打仗哪有不黑的?” “不过,孙儿可没瘦。” “孙儿身上还长肉了呢。” “不信您摸摸。” 永定侯老夫人果然伸出手,在他手臂上捏了捏。 “嗯。” “真有劲。” “比你爹长得好。” 听永定侯老夫人说起了他的父亲。 傅子骁眸光一黯。 这次。 他查到了一些事情。 是与父亲母亲的死有关系的。 他还不知道该怎么跟祖母说? 见傅子骁神情暗淡下来,永定侯老夫人仿佛意识到了什么,张了张嘴。 她也想起来她的嫡长子。 傅盛明。 他。 已经死了四年多了。 是再也看不到的了。 永定侯老夫人不愿沉溺在过去。 她拉过傅子骁的手,又朝身后的封弋遥招了招手。 “来,遥遥,快来。” 封弋遥听话地向前一步。 永定侯老夫人将她的手放进傅子骁的手里。 脸上露出一个慈爱的笑容来。 “骁儿,遥遥肚子里的孩子已经九个多月了。” “就快要生了。” “你又要当爹了?” “高兴不高兴?” 傅子骁嘴角含笑,“孙儿自然是喜不自胜。” “只是我不在京城,这段时日,辛苦阿遥了。” 永定侯老夫人笑道:“行啦!你们夫妻许久未见。就别在我这里磨蹭了。” “快回你们的梧桐院里去吧。” “好好地陪陪遥遥。” 傅子骁这才上前扶住封弋遥,仔细地看着她,小心翼翼地问道:“阿遥,你还好吧?” 封弋遥刚要说一句还好。 腹中就猛然传来一阵紧缩的钝痛。 “啊!” 她不由地弯下腰,伸手捂住腹部,叫了一声。 “阿遥!” 傅子骁脸色顿时一白。 连忙上前将她扶住,瞧见她额头渗出了一片细密的水珠。 顿时心中大乱。 “阿遥,你怎么了?” “祖母,你快看阿遥怎么了?” “啊?”永定侯老夫人也有些慌乱。 “快,先坐下。” 封弋遥不坐,她抖着嘴唇,沉吟了片刻,蹦出一句。 “我,我好像要生了……” “啊?” 福安堂里顿时大乱。 “夫人要生了。” “快点将夫人送回院子。” “快去叫大夫。” “哦,还有稳婆。” “稳婆!” “快!” 一阵兵荒马乱之后。 封弋遥终于躺在了梧桐院里的床上。 傅子骁紧紧地握着她的手。 一丝恐惧袭上心头。 他想起了兰笙的母亲。 莲笙的母亲。 都是在生孩子的时候。 难产而死。 妇人生孩子。 他不明白是怎么回事。 可是。 小口大肚子。 他倒是一眼就看出来了。 那么大的一个孩子。 要从那么小的口里生出来。 阿遥还不痛死? “阿遥。” “你怎么样?” “还好吗?” 封弋遥倒是没多害怕,她是医女,见人生孩子也见得多了,她的胎位很正,孕期保养的也好,除了痛,应该没有什么危险。 她只不过是稍微有些紧张而已。 第一次生孩子嘛。 谁不紧张? 更何况。 她与大部分的孕妇。 还有一点不同的。 就是…… “啊!” 一阵宫缩打断了她的思绪。 先不管了。 “沈大夫来了吗?” 她问道。 若是有个万一。 以沈大夫的医术。 足以令她们母子平安。 “夫人放心。沈大夫已经在外面候着了。” 稳婆是封弋遥亲自选的。 两个稳婆。 都是经验丰富,接生技术手段高超,性格开朗,又懂规矩的。 封弋遥很放心。 她不放心的是。 傅子骁。 他刚刚回府。 就遇见这么大的事情。 瞧他。 脸都白了。 “侯爷,你出去等吧。” 产房腌臜。 她不想让他看到。 “我不出去。” 傅子骁反握住她的手。 “阿遥。” “我要在这里守着你。” 封弋遥忍着腹中的钝痛。 “不用。” “我不会有事的。” “傅子骁。” “你在这里。我会分心的。” “况且。” “生孩子。会很丑的。” 她可不想让傅子骁心里留下阴影。 傅子骁眼眶一红。 “阿遥是怪我回来晚了吗?” “怪我扔下你一个人……” 独自面对这京城里看不见的那些刀光剑影。 “对不起,阿遥……” 傅子骁眼睛里波光粼粼,水雾朦胧,那语气中的幽怨和愧疚倒是让封弋遥一滞。 “阿遥吃了这么多的苦,我都没有陪在你身边。” “现在。” “阿遥要用自己的命,替我生孩子。” “我若是嫌弃你。我就要被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被傅子骁认真的神情吓到。 封弋遥无奈地苦笑了一下。 也明白了他心里的恐惧所在。 耐心地柔声安抚他。 “不至于的,我亲爱的侯爷。” “生个孩子而已。” “又不会死。” “况且。” “我自己还是大夫呢。” “不会有事的。” “可是,若是你在这里,我会时刻记挂着你。就没有多余的心思放在生孩子上了。” “瞧你这一身的汗,都臭了。” 第156章 龙凤胎 封弋遥吃力地弯了弯嘴角,笑道:“你也不想孩子一生出来,就闻到他爹身上臭臭的味道吧?” 傅子骁怔了怔。 下意识地抬手闻了闻自己身上。 随即露出一个嫌恶的表情。 那边,封弋遥又娇声说道:“侯爷就算是为了我,就先出去好不好?” 傅子骁点点头。 立刻起身。 “那你先生着,我就在外面守着。” “好!” 封弋遥眉眼弯弯。 “来人,备热水。” 傅子骁进了浴室,三下五除二,快速地洗了一个战斗澡。 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 进了产房外间的厢房里。 侧耳听了听里面的动静。 哦,孩子还没有生下来呢。 他看了看四周。 永定侯老夫人亲自坐镇。 沈大夫正在一旁捣鼓着什么。 里面隐隐听见稳婆在替封弋遥鼓劲的声音。 傅子骁满心焦躁。 永定侯老夫人看着他,笑着说道:“别急,遥遥这是第一胎,会生的慢些。” “等下回就顺当了。” 还有下回? 傅子骁脸色一变。 “祖母,阿遥生这一个就够了。” 他可不想再让阿遥受苦。 “说什么傻话?” 永定侯老夫人笑呵呵地说道:“一个哪够?” “你爹和你娘倒是只生了你一个,瞧瞧,如今,让你一个人支撑着咱们永定侯府,多辛苦啊!” “你放心,遥遥自己也是大夫,她会没事的,将来,你们总要给咱们永定侯府的小世子,多生几个兄弟出来,也好给你做个帮手啊!” 多生几个兄弟? 傅子骁撇撇嘴。 他都没有兄弟,他儿子凭什么能有? 不要。 他才不要阿遥那么辛苦。 见他摇头。 永定侯老夫人又说道:“若是遥遥这一胎生的是闺女,难不成,你要我永定侯府从你这就断了?” 傅子骁听的皱眉。 那怎么办? 产房里面。 封弋遥觉察到自己的宫口已经开的差不多了。 就听着稳婆的指挥有条不紊地用力。 她可不像外面那些妇人,生个孩子就吼的惊天动地。 生怕别人不知道似的。 那得费多大的劲啊! 力气都浪费在嚎叫上了。 真开始生了怎么办? 门外。 吴氏疑惑地说了一句,“怎么没听见大嫂叫啊?” 永定侯老夫人也霍然一惊。 连忙叫梁妈妈,“你快去看看。别是累晕过去了。” 傅子骁一惊。 霍地起身。 “阿遥。” 就要往里冲。 被两个余妈妈一起拦住。 “侯爷冷静些,夫人会没事。” “可是,阿遥不叫……”傅子骁急出一头的汗。 又急急地去看一旁的沈大夫。 沈大夫慢条斯理地说道:“侯爷别急。夫人的脉象极好。不会有事的。” 果然。 梁妈妈很快就出来了。 脸上带着笑意。 “老夫人和侯爷放心,夫人好着呢。” 说罢将封弋遥的情况说了一遍。 老夫人嘴里念了一句佛号。 “遥遥做的对。” 她自己也是生过孩子的,自然知道封弋遥的用意。 又过了一个多时辰,产房内终于传来婴儿的啼哭声。 “哇……哇……哇……” 声音洪亮。 众人顿时精神一振。 齐齐朝产房门口看去。 很快。 一个接生嬷嬷怀里抱着一个大红色的襁褓,从里面走了出来。 “恭喜老夫人!” “恭喜侯爷!” “夫人生了个大胖小子呢。” “足足有七斤二两。” “母子均安!” “好!”永定侯老夫人大喜,连忙凑近去看。 只见那大红色的襁褓里,露出一个红通通的小脸。 那眉眼之间,隐隐能看出一丝傅子骁的痕迹。 永定侯老夫人喜的眉开眼笑,朝着天空说道:“永定侯府,有后了。” 转头对傅子骁说道:“骁儿,快过来看看你的儿子。” 半晌没听见回应。 永定侯老夫人方才发现,傅子骁的座位上早就空了。 人,早就冲进产房里去了。 产房里。 傅子骁心疼地握着封弋遥的手。 “阿遥,你受苦了。” “我们再也不生了。” 话音未落。 封弋遥感觉腹中又是一阵抽痛。 她连忙连推带搡地将傅子骁赶了出去。 “侯爷先出去。” “我还没有生完呢。” “啊?” 在场的稳婆也呆住了。 夫人她。 她说什么? 她还没生完? 傅子骁的脸也立刻就白了。 “阿遥,你……你什么意思?” 什么叫还没生完呢? 难道? 傅子骁不由地看向她的肚子。 那里依然还是鼓鼓的。 “傻话。” 封弋遥瞧着他那目瞪口呆的模样,不由地笑了,“我是不是没告诉你,我怀的是双胎?” 傅子骁茫然地摇摇头。 那稳婆倒是反应的快。 “原来夫人怀的是双胎。” “那可真是双喜临门啊!” “快!” “快!” 接着生吧。 几个婆子连推带搡将傅子骁赶了出去。 “双胎?” 永定侯老夫人也惊住了。 这可是从未有过的大福气啊! 天降祥瑞啊! 老天爷。 这第二个,封弋遥生的很快。 也如她所愿。 是个女儿。 沈大夫早就在几个月前就告诉她了。 她怀的是龙凤胎。 封弋遥怕永定侯老夫人担心。 就将这件事情瞒了下来。 对于双胞胎这件事情,封弋遥接受的很快。 因为。 她祖母生过龙凤胎。 她姑姑也生过双胞胎。 轮到她自己。 就没那么惊讶了。 傅子骁看着眼前这一红一绿的两个襁褓,眼眶顿时一热。 这是他和阿遥的孩子。 与他们血脉相连的亲骨肉。 他要好好地保护他们,教导他们。 让他们平平安安,健健康康地长大。 永定侯府一天之内,喜得龙凤胎的事情。 传遍了京城。 不管高兴还是不高兴,皇上皇后都给了厚厚的赏赐下来。 贤妃是傅子骁的姨母。 自然也不会落后。 让六皇子亲自走了一趟。 东宫里。 太子更是真心实意的替傅子骁高兴。 子骁终于有儿子了。 永定侯府从此就有了继承人。 太子脚步轻快地去了沉香院。 因为,太子侧妃郭明慧也快生了。 太子几乎日日都歇在沉香院里。 “殿下,妾身身子重,不能伺候殿下。” “今夜,殿下还是到太子妃那里去吧。” 第157章 三国犯境 太子不悦道:“你就这么嫌弃孤?” “每次过来看你。” “你都要赶我走。” 一个侧妃而已,装什么贤惠呢? 郭明慧却没意识到他话中之意。 反而轻轻一笑。 慢慢地偎依到太子的怀里。 “殿下对我体贴入微,妾身也不能不懂事。” 最近太子虽然禁足东宫,可皇上并没有禁止他不准进后院。 太子日日都歇在她这里。 郭明慧心里虽然很高兴。 却也怕自己成了整个东宫的公敌。 眼下,她有太子殿下的宠爱,自然不怕。 可是。 万一将来。 她失宠了呢? 太子不再护着她。 那些人还不把她撕了? “你不要多想。”太子知道她心里一直惴惴不安,安抚她,“太子妃那里,孤会去的。” “倚梅院,欣宜院,孤都会去的。” “你就好好的,给孤把这个孩子生下来。” 最近。 随着郭明慧有孕。 威国公府的态度也模棱起来。 一面是太子。 一面是四皇子。 将来谁上位,威国公府都是立于不败之地。 前提是。 他们不作死。 令人困惑的是,燕贵妃对郭明慧的这个孩子。 竟也听之任之。 甚至。 燕贵妃还在太子被禁足东宫之时,对郭明慧越发的关爱有加。 不仅派人送来了许多珍贵的补品。 就连太医院的太医,也是天天都过来请一回平安脉。 半夜。 郭明慧发动了。 太子第一时间命人请了太医过来。 又亲自守在沉香院里。 看着稳婆们接生。 太子妃,吴良娣,陆承徽也过来了。 沉香院里灯火通明。 郭明慧的叫声听起来十分的凄厉。 在黑森森的夜里,让人听着害怕。 太子不由地紧皱眉头。 就让丫头进去,直接跟郭明慧说。 让她小点声。 免得前面把力气都用完了。 后面生的时候又没劲。 郭明慧听的心里委屈。 却不敢不听。 她咬着下唇。 压抑着自己心里的恐惧。 生了一夜都没生出来。 大家都熬不住了。 太子就命其他人都回去休息。 他继续守在这里。 又过了半天。 日过午时。 郭明慧终于为太子生下了一个儿子。 她也累的晕了过去。 皇后虽然被褫夺了管理六宫之权,却没有因此而颓丧,反而是兴致勃勃地亲自到东宫。 看望这个新鲜出炉的小皇孙。 也不知道她是不是想开了。 这次皇后对郭明慧,可算得上是和颜悦色。 令躺在床上的郭明慧受宠若惊。 她一直都知道,皇后和太子都时刻提防着自己。 生怕自己做出了谋害太子之事。 这次,她生下太子的第三个儿子。 可谓是劳苦功高。 皇后和太子渐渐卸下了对自己的防备。 虽然他们对自己还是存了利用之心。 可郭明慧很知足。 只要她一直都能有利用价值。 那么,今后她的日子就不会难过。 永定侯府的那一对龙凤胎。 在满月那天,傅子骁就给他们取好了名字。 男孩叫傅文羡。 女孩叫傅墨笙。 兰笙自从上次在礼国公府,封弋遥替她出头,不惜去得罪平郡王妃和嘉和郡主之后,对这个继母的态度,也渐渐的好了起来。 连带着,对这两个小家伙也倍加宠爱。 她尤其喜欢墨笙。 天天过来盯着乳母喂她喝奶,给她换尿布。 比封弋遥还上心。 除了。 她依然不喜欢莲笙。 莲笙一来,她就撇过脸去,轻轻哼一声。 却没了当初的恶言相向。 封弋遥还对傅子骁感叹。 说兰笙长大了呢。 快乐的日子总是很短暂。 傅文羡和傅墨笙一周岁的时候。 北陵人又蠢蠢欲动了。 南诏似乎也有了不臣之心。 就连西梁国,也屡屡犯界。 终于有一天,三个国家同时发动了战争。 大越陷入了困境。 傅子骁责无旁贷。 准备挥军北上。 出发的前一天,伏威将军府的嫡孙,韩金童惊慌失措地跑到永定侯府里。 对着傅子骁一顿号啕大哭。 “表哥,皇上下旨,让我领兵去南境,怎么办?我好害怕!” “你能不能去禀报皇上,让我跟着你去北境吧。让我干什么都行。” “哪怕当个马前卒,我也愿意,呜呜……” “只要是跟着你。呜呜……” 傅子骁薄唇紧紧地抿着。 大越武将本就不多。 如今三国同时犯境,一定是早有预谋。 可惜皇上年纪越大,就越庸碌。 一面千方百计压制太子殿下的势力。 一面又费尽心思地扶持四皇子。 那些大臣们,也都将心思都用在了争权夺利之上。 朝堂之上,放眼望去,竟都是一群尸位素餐之辈。 难怪三国都打到边境了。 他们还没发觉。 接到边境的求救之后,越帝差点晕过去。 慌乱间,他已经失去了理智。 脑海里匆匆地盘点了一下,如今朝中可用的武将。 就立刻下旨。 命傅子骁领兵十万去北境。 命解豫领兵十万去西境。 命韩金童领兵五万去南境。 傅子骁和解豫,都是久经沙场之人,自然是没有问题。 可韩金童呢。 虽然出身伏威将军府,也跟着傅子骁去过战场。 可他,从未单独领过兵出征。 更何况,还是身为一军的主帅。南诏虽然只是区区弹丸之地,可那里民风彪悍。 南诏人还惯用毒物。 韩金童一个刚过弱冠的男子,如何能抵御呢? “别怕!” “让我想想办法。” 傅子骁沉吟着。 细细思量。 既然圣旨已下,就没有了转圜的余地。 可傅子骁不能眼睁睁的看着韩金童去涉险。 “让五皇子做主帅,你跟着一起去。” 傅子骁看着韩金童,“你现在就去找五皇子,就说你愿意把主帅之权交给他负责,你做他的副将。然后说服他,让他跟你一起去御前。” “向皇上阐明厉害关系。” “就说你自己年少无知,不懂兵法,愿意以副将之位辅佐五皇子。” “皇上……他会答应吗?” 韩金童一脸的忐忑。 “皇上,他会答应的。”傅子骁肯定地说道。 五皇子的生母丽妃,就是出身南诏。 所以。 五皇子从一生下来,就失去了皇位继承权。 可这并不代表他不渴望建功立业。 第158章 败退 果然。 在韩金童哭哭唧唧的哀求下,五皇子勉为其难的答应了。 二人到了御前。 韩金童又是一番,自己不堪大任的模样。 越帝思虑再三。 目光如炬。 紧紧地盯着五皇子。 “逸儿,战场凶险,你一向醉心于山水,为何要亲自领兵去南境?” 五皇子道:“回禀父皇,如今三国犯界,大越危机重重,儿臣身为皇子,岂可独善其身?” “儿臣自知能力有限,既不如永定侯那般骁勇善战,也没有武安侯运筹帷幄,但是,儿臣自小也熟读兵书,修习武艺,儿臣愿意为大越出一份微薄之力。” “况且,儿臣的母妃出身南诏,儿臣也曾去南诏游历过,对他们还是有一定了解的。” “韩将军虽然出身将门,毕竟年少,儿臣担心他……扛不住南诏人的那些暗算。” “儿臣愿意亲往南境,说服他们停止犯界。共修两国之好。” “兵法有云,不战而屈人之兵,善之善者也。故上兵伐谋,其次伐交,其次伐兵,其下攻城……” 众人听着五皇子侃侃而谈,不禁暗暗佩服。 越帝不想让五皇子去南境,就是怕他对大越心怀异心。 毕竟。 他身上流着一半南诏人的血。 此刻。 见五皇子将自己的身世毫不避讳地当众说出。 显然是心怀坦荡。 越帝不禁信了他几分。 “皇上。” 又一人越众而出。 “臣以为,五皇子所言极是。” 越帝定睛一看。 是柳丞相。 只见那头发花白的柳丞相拱手说道。 “如今,三国压境,我大越腹背受敌。北陵是咱们永世的仇人,不死不休。” “西梁皇在位二十年以来,励精图治,国富民强,如今西梁兵精将广,又对我大越虎视眈眈,老臣以为,武安侯未必能阻挡住西梁的进攻。” “若是南诏再起兵事,恐怕我大越……大祸临头啊!” “请皇上恩准。封五皇子为钦使去南境和谈,老臣愿意随同前往,助五皇子一臂之力。” “请皇上恩准!” 众臣齐声说道。 越帝思量再三。 终于恩准。 翌日。 永定侯领兵出征北境。 武安侯解豫前往西境御敌。 五皇子率领柳丞相,韩金童等人去南境和谈。 战争说来就来了。 令人猝不及防。 只是,这次大越面对的不仅仅是北陵。 还有南诏。 和西梁。 京城里一下子空荡荡起来。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沉重的气息。 一个月之后。 北境的紧急求救信到了京城。 越帝看完那八百里加急的信件,脸色大变。 北陵人卑鄙无耻,竟然在边关弄出了一场瘟疫。 傅家军一时不察。 许多兵士都中了毒。 中毒之后,全身无力,口吐白沫。 完全丧失了战斗的能力。 十万傅家军,三万北境军,中毒者已超过三成。 北陵人趁机攻城。 短短半月,大越已连失三城。 损失惨重。 “岂有此理。” 越帝大怒。 “傅子骁是干什么吃的?” 没人敢在越帝的气头上替傅子骁说话。 与此同时,西境的解豫也遇到了同样的情况。 十万兵马。 如今不足六万。 西境已经连失了五个城池。 节节败退。 越帝又急又怒。 柳丞相又不在朝中,无人可以商议。 不得已。 越帝将太子重新启用。 封记医馆里。 封弋遥命人准备了大量的药品,让陆保利亲自带人运往北境。 又将一粒雪山玉蔻丹亲手交给陆保利。 嘱咐他一定要亲自交到傅子骁的手里。 谁知药品还没到北境。 就传来了一个噩耗。 永定侯失踪了。 傅家军群龙无首。 北境又失了一城。 越帝大怒。 命傅盛权,傅子耀火速前往北境。 接替傅子骁的位置。 务必将北陵人拦住。 夜黑风高。 京城外的一条小道上,几匹马奔跑在前往北境的路上。 为首一人,身穿一件黑色的夜行衣,身姿窈窕,身材纤细。 她面上蒙着一条黑色的纱巾,只露出一双如星般闪亮的眸子,尽量将身子伏低,将手里扬起的那根黑亮的马鞭甩的啪啪响。 “夫人。” 她身后的一个特麟卫一边策马前奔,一边大声叫道:“后面好像有人。” 封弋遥充耳不闻。 鞭子甩的越发急切。 后面的人也越来越快。 终于追上了她。 与她并排而驰。 “封弋遥,你疯了!” 李贺气的大骂。 “你一个女人家,这么晚了要去哪里?” “你管不着!”封弋遥丢下一句话之后,嘴里不断地喊着:“驾……驾……驾……” 意图将李贺甩下。 “你是不是要去北境?” 李贺大声吼道:“你要去找傅子骁,是不是?” “是!” “你疯了!” 这话他已经说过一遍了。 封弋遥便没有再理会他。 李贺纵身一跃。 就跃到了她背后。 伸手就去抢缰绳。 封弋遥抢不过他。 心中不由气恼。 “李贺,你要做什么?” “我要救你的命。”李贺咬牙切齿地说道。 “我不要你管!”她胡乱的扭动着身体。 眼看二人就要跌下马。 李贺心一横,一手紧紧地拽住缰绳。 另一只手横在她的腰间。 将她紧紧地箍住。 嘴唇凑到她耳边,低声道: “傅子骁没事。” “他一直都好好的。” “这一切……都是……” 都是预谋。 风打着卷,将几片树叶刮到脸上。 二人被打的眼前一片黑暗。 马奔跑的速度也渐渐慢了下来。 李贺“呸”地一声,将贴在嘴上的烂叶子吐掉。 回头见封弋遥的头顶上还落着一片叶子。 伸长了脖子。 用嘴巴将那片树叶叼走。 “你说什么?” 封弋遥方才反应过来。 她侧过头去。 李贺正好低头。 他的唇就刚好扫在了她的脸颊上。 那细腻柔嫩的触觉令他心尖一颤。 一股触电般的感觉席卷全身。 他不由地僵住了。 封弋遥也愣了一下。 不过,她很快回过神来,手肘朝后顶了顶。 “你发什么愣呢?” “为什么不回答我的问题?” 李贺张了张嘴。 暗暗后悔自己的嘴太快了。 那件事何等机密。 知道的人寥寥无几。 他怎么就说出来了呢? 第159章 弋儿来了 “快停下!” 见李贺将自己的嘴闭的紧紧的,封弋遥又捣了他一下。 “吁……” 马停下来脚步。 封弋遥使劲挣开李贺的禁锢。 右腿一抬,就滑下了马背。 “吁……” “吁……” 后面跟着的人也陆续停了下来。 “你刚才说什么?” 封弋遥盯着李贺的眼睛,又问了一遍。 李贺抿了抿嘴。 终是敌不过她那咄咄逼人的眼神。 喏喏地说道。 “这是军中机密。” “我不能告诉你。” “好。” 封弋遥点头。 李贺和傅子骁的交情,她也略知一二。 既然他不愿意说。 她也不勉强。 “我们回去。” 说罢,竟真的上了马。 调转了马头。 她朝特十一几人说道:“你们几个按照原计划进行。” “找到侯爷后,就留在他的身边。” “我这就随庆亲王世子回去。” 特十一看了李贺一眼,露出一个不信任的表情来:“那我送夫人回去。” “不用了。” 封弋遥说道:“这里离京城不远。有庆亲王世子在,不会有事的。” “那夫人,属下告退。” 特麟卫齐齐向封弋遥行了一礼。然后,齐齐地扬起马鞭。 “驾……” “驾……” “驾……” 转眼之间,就消失在黑暗之中。 “驾……”封弋遥也扬起马鞭,双腿一夹,策马朝京城的方向奔去。 皇宫里。 越帝望着眼前那个既熟悉又陌生的脸庞。 有些不敢置信。 “你……你是……弋儿?” 弋儿怎么变成了这般模样? 她不应该,是长的如封弋遥那样的吗? 药王谷谷主微微一笑。 “李玄,好久不见。”她叫出了他的名字。 这个名字,越帝已经有几十年未曾听过了。 他仿佛又回到了那美好的时刻。 “果然是你?” “是我。商无弋。你的弋儿。” 越帝心里又惊又喜。 “弋儿……你终于回来了……” “你终于肯回来了。” “太好了!” 越帝冲上前去,一把拽住了药王谷谷主的手。 握的紧紧的。 “弋儿,你可知道……我……我等了你……等了你一辈子……” “我知道。” 药王谷谷主柔声说道:“我这不是回来了吗?” 越帝伸手去抚摸她的脸。 却没了当初的那种感觉。 她的脸。 虽然保养的不错。 可是。 终究不再年轻了。 她的眼睛里。 也没有了当年的那种光泽。 显得有些混浊。 暗淡。 越帝的心渐渐落回了原处。 “这次来,是想请你帮我做一件事情。”药王谷谷主看着越帝说道。 “若是事成了,你我就可以永远在一起了。” 她的声音充满了一种令人魂牵梦萦的蛊惑。 令越帝的心。 又不由自主地怦然跳动了一下。 “什么事?”越帝急切地问道。眼前这人,毕竟是他念了一辈子的人。“弋儿,只要我能做到的,我都答应你。” “将封弋遥交给我。”药王谷谷主一字一句地说道。 “什么?” 越帝露出一个困惑的表情。 “她……她不是你的孙女吗?” 药王谷谷主微微一笑。 “你都知道了?是的,她是我的孙女。” “可是,她是一个不孝顺的孙女,她和封褚那个人一样,爱钻牛角尖,不听话。我要将她带走,好好的教导一番。” “我听说她还生了一对龙凤胎,我想看看那个女孩……” 越帝的手渐渐松了。 他觉得眼前这人。 似乎和印象中那个天真活泼的少女不一样了。 不仅仅是相貌慢慢地变老。 更多的是。 她的那颗心。 他竟没有感受到,那颗心对自己的一丝丝眷恋。 仿佛。 有的。 只是利用。 她在利用他。 浸了一辈子的越帝,早已不是那个被爱冲昏了头的毛头小子。 他理智的几近疯魔。 在这个世上。 这么多年,没人能牵动他的心。 除了弋儿。 “好。”越帝听见自己的声音在说:“我明天就让她们进宫。” “李玄。谢谢你。” “你待人还是那么的热忱。” “这么多年了,你一点都没有变。” 越帝听她说的越多。 心头就越火热。 那是因为。 你是弋儿。 第160章 墨笙被抢走 封弋遥又接到进宫的旨意。 这次。 让她把墨笙带上。 圣命难违。 没想到,刚进宫不久,宫人和乳母就慌慌张张地跑来。 “夫人!” “夫人!” “三小姐被人抢走了!” 封弋遥一双利眸猛地射向那高坐于龙椅的越帝。 “圣上,意欲何为?” 宣她进宫,却暗中将墨笙抢走? 越帝心虚地将目光撇开。 “啊?” “墨笙被人抢走了?” “大胆!” “还不快去追!” 禁卫军齐齐应声。 “是!” 一直等到日暮西山。 还是杳无音讯。 越帝道:“你先回去吧。” 刚刚回府。 特十三禀报。 “回禀夫人。三小姐被人带往了药王谷方向。属下已经派人去追了。” 药王谷? 原来是她? 封弋遥心中升起一股怒气。 “备马。” “去药王谷。” 带了所有留在京城的特麟卫。封弋遥马不停蹄地朝西面追去。 “夫人,属下在前面客栈发现了三小姐的玩具。” 一个布做的小兔子。 那是兰笙的贴身嬷嬷给兰笙做的玩具。 兰笙给了墨笙。 墨笙很喜欢。 从不离身。 如今,那兔子的耳朵断了一个。 兔子腿也被揪的开了线。 “墨笙!”封弋遥心痛地叫着。将那兔子紧紧地贴在心口。“娘亲来了。” “继续追!” 日夜兼程。 终于在下一个城镇将人截住。 药王谷谷主蔑笑地看着封弋遥。 “阿遥,你不愿留在药王谷,我不怪你。” “可是,你不该蛊惑子墨和子离。” “子离走了,将来我的药王谷,谁来继承?” “你欠我一个继承人。我将你的女儿带走。公平合理。” 封弋遥不想跟她纠缠。 因为。 她知道。 这人根本不讲理。 不但不讲理。 还很固执。 自以为是。 “你要怎样才能放了墨笙?” “你放了她。我跟你去药王谷。” 药王谷定定地看着她。 半晌。 哈哈大笑。 “阿遥啊阿遥,你祖母是年纪大了,可还没有变成痴呆。” “一个亲手养大的重外孙女,总比一个处处跟我作对的嫡亲孙女强。” “最起码,我说什么她听什么。” “你呢?” “你就是一个讨债的,如今,我让你的女儿来替你还债。天经地义。” “我会亲手将她养大,让她对我言听计从。” “就像子离以前一样。” “祖母要让你也好好地体会一下,自己的亲生女儿对你自己没有丝毫的感情,那是一种什么样的心情。” “从今往后,我才是她唯一的亲人。我要让她忘了你们,忘了她的亲娘。忘了在大越所有的一切。” “她才一岁。” “一个正心里干干净净,完完全全能让我精心调教的小女孩。” 见药王谷谷主的心已经走火入魔,无可救药。 封弋遥点点头,“好,你带她走吧。反正我还有一个孩子。” “反正,我家侯爷和我,都更加喜欢羡儿。不过一个女儿,不要也罢。” “今后,我们还能生更多的孩子。” “哈哈哈……” “哈哈哈……” 药王谷谷主闻声大笑。 “阿遥,你可真是天真。” “傅子骁他回不来了,你还不知道吧?” “北陵人对傅家军用了七日断肠瘟。” “而那七日断肠瘟,是我药王谷的独门毒药。” “中毒者,七日之内,断肠而死。你还想跟他再生孩子?真是做梦!傅子骁,他回不来了。哈哈哈……” “可笑那李玄之前,还在心心念念地想着如何在暗中除了傅子骁,如今,三国压境,大越的倾覆就在弹指之间。哈哈哈……” “我药王谷一统天下的愿望,指日可待了!” 见她已经疯魔。 封弋遥不欲再跟她纠缠。 “十三,我们走。” 药王谷谷主见她竟真的没有一丝留恋。 甚至都没有提出要见墨笙一面。 就头也不回的走了。 她愕然。 “真是一个无情无义的女人。” “跟她祖父一样无情。” “活该你要死了夫婿,又没了孩子……” 药王谷谷主带着一丝说不出的惆怅。 转身朝西而去。 时不时地转头回去看。 那条路上,只有马奔腾而过时荡起的尘土。 封弋遥的身影早已消失在路的尽头。 第161章 安王殿下 “夫人,我们真的不救三小姐了吗?” 特十五问道。 他们一路从京城追到了澜江,眼看就要到边境了。 夫人突然说退就退了。 退的毫不留恋。 仿佛真的不要三小姐了一般。 特十五第一次跟在封弋遥的身边,对她的这种做法不是很理解。 这世上所有的母亲不是都很爱自己的子女吗? 特十五见过很多的母亲,她们为了子女可以付出自己所有的一切。 可夫人为何说,反正她更喜欢的小公子。 以后她跟侯爷还可以再生很多的孩子。 见封弋遥未理会自己。 特十五悄悄的捣了捣身旁的特十三。 示意他去劝劝夫人。 毕竟,特十三是一直跟在夫人身边的。 特十三瞥了他一眼。 伸出自己的右手的大拇指和食指,将他上下嘴唇捏住,做出了一个闭嘴的动作。 特十五呜呜呜地哼了几声。 用力甩开他的手。 就听见前面的夫人说了一句。 “去西梁。” “去西梁?” 特十五惊异地看着封弋遥,“夫人,我们去西梁做什么?” 西梁如今正和大越打仗呢。 若是他们去了西梁,无异于羊入虎口啊! 见特十三他们几人都毫不犹豫地随着封弋遥转了方向,策马朝西奔去。 特十五也只好拍了拍马屁股。 跟了上去。 他们绕开了正在交战的阳关城。 从鹰沟岭穿过,直奔西梁。 穿过鹰沟岭之后,他们进入了一个小城镇。 封弋遥将自己打扮成一个富家小姐的模样。 随行的特麟卫也化作她的护卫。 一行人进了小城镇里最大的一间客栈。 刚坐下。 就听见旁边那一张桌子上坐的客人,个个神情激动地说着什么,个个都说的眉飞色舞。 “喂,你们听说了吗?”一个三十多岁的大汉一脚踩在地上,另一只脚踩着凳子,面朝着封弋遥这桌。 “咱们的靖王殿下,已经拿下大越的五个城池了。真是厉害啊!” 另一个瘦小的男子也说道:“安王殿下也厉害,那一手医术,举世无双呢。” “安王是谁?”旁边有人问道,“我怎么没听说过咱们西梁有这号人物呢?” 那瘦小男子道:“你连安王殿下都不知道?他可是咱们靖王殿下的嫡亲兄弟。一母同胞的亲弟弟。” “啊?靖王殿下还有亲兄弟?”那人一副不敢置信的模样。“我怎么从未听说过?” “是呢,安王殿下和靖王殿下可是双胞胎呢,听说他们俩长的那是一模一样。” “真的?我这辈子还没见过双胞胎呢,真想见见。” 那瘦子拍了拍那人的肩膀。 “那你可来着了。” “我得到了一个小道消息,听说,明日,安王殿下就会路过咱们鹰沟镇呢。” “真的?” “安王殿下明天会到这里来?” 那人神情激动。 “你知道安王殿下是从哪条路上路过吗?我明天想要……去求见安王殿下。” 那瘦子问道:“你以为安王殿下是谁想见就能见的?” 那人连忙朝瘦子拱了拱手,“兄台,你可有门路?能不能帮我引见一下?” 那瘦子疑惑道:“你一个平头百姓,求见安王殿下做什么?” 那人道:“你不是说安王殿下医术举世无双吗?我老娘病了好几年了,躺在床上动都动不了,我瞧着难受。想求安王殿下帮忙看一看。” 那瘦子嗤笑一声,“你当你是谁啊?安王殿下日理万机,哪有空给你一个平头百姓的老娘看病?你别痴心妄想了,赶紧去仁善堂请个大夫要紧。” 那人一副悲伤的模样,“仁善堂的大夫早就去看过了。说他们也无能为力。还让我提前准备后事呢。” 说罢,那人瘪了瘪嘴后,竟忍不住哭了出来。 “呜呜……我那可怜的老娘……呜呜……” 他一哭,那桌上的人不免觉得晦气。 前面那个大汉不耐烦地说道:“滚滚滚……” “要哭回家哭去。” 第162章 墨笙学说话 那人被斥骂。 也不反驳。 只一味哭着。 哭着哭着就走出了客栈。 那瘦子不忍心,撵了出去。 “喂,你等等。” “我知道明天安王殿下走哪条路。” 翌日。 商子离不敢置信地看着眼前这人。 “表……表妹……” 他使劲地揉了揉眼睛。 明明自己是跟着一个男子过来,给他母亲看病的。 为何却在这简陋的房舍里,见到了他心心念念的表妹? “你怎么会在这里?” 这里可是西梁的地盘。 “表哥,我想请你帮个忙。” 药王谷。 一间装饰的极为温馨的房间里。 一个一岁多的小女孩正在使劲地扯着手里的那个布老虎。 嘴里“嗯……嗯………”地叫唤着。 “乖乖,小墨笙,我是你的曾外祖母哦!” “乖乖,咱们要吃饭饭了。” 药王谷谷主用一只银色的小勺子,舀了一勺子熬的喷香的肉粥。 “来,吃吧。墨笙。” 墨笙乖巧地张开嘴,将那一小勺的肉粥全部吃进嘴里。 小嘴鼓囊囊的。 小脸上露出一个满足的笑容来。 吃完那口肉粥后,她又朝着药王谷谷主张开了嘴。 “啊……” “哦,我们墨笙还要吃啊?” “来,再来一口。” 看墨笙吃的香甜。 药王谷谷主心里美滋滋的。 看向墨笙的眼神,越发的慈爱。 “乖乖墨笙,你可比你娘可爱多了。” 想起封弋遥,药王谷谷主就是一脸的不高兴。 “你娘那个人啊,真是坏透了。” “竟然说不要咱们的小墨笙了。” “还说,以后会跟你那个倒霉的爹再多生几个孩子呢。” “她是真的不要你了。” “不过,没关系,她不要你,曾外祖母要你。” “曾外祖母最喜欢我们的小墨笙了。” 见墨笙吃饱了以后,将勺子里的那口肉粥推到自己的面前,示意自己吃,药王谷谷主心里顿时一软,“好好,曾外祖母也吃,嗷呜……” “嗷呜……看看,我吃完了。” 药王谷谷主将墨笙吃剩下的半碗肉粥一滴不剩地全部吃完,就连碗底都刮的干干净净。 完了,将那空碗展示给墨笙看,“喏,你看,曾外祖母可全部都吃完了哦!我乖不乖?” 墨笙看着她,咯咯一笑。 口齿不清地吐出一个字:“呱……” 那天真无邪的模样,让药王谷谷主心都化成了一滩水。 “好墨笙,真是一个乖孩子。” “曾外祖母最喜欢你了。” “快叫……曾……外……祖……母……” 墨笙:“牟……哞……” “来,再说一遍。” “曾……外……祖……母……” 墨笙:“哞……哞……” “不是哞哞。乖乖,是曾……外……祖……母……” 墨笙:“哞哞……” “不是哞哞,墨笙,再仔细听,曾外祖母是怎么说的啊?” “来,开始了。” “仔细看我的嘴。” “曾……资eng曾……” “外……乌爱外……” “祖……资乌祖……” “母……摸乌母……” “曾外祖母。” ”你会了没有?来,轮到你了。” 墨笙:“资资资……摸摸摸……” “不是资资资……是资乌祖。来,说资乌祖……” 墨笙:“祖祖祖……” “哎,对了,祖母……” “来,我们先说资乌祖……摸乌母……祖母……” 墨笙:“猪母……” “不是猪母。是资……资乌祖……祖母……” 墨笙:“猪母……” “不对,不对。是资不是之哦,墨笙?” “看我的舌头,不要卷起来,看,资一资……” 药王谷谷主不厌其烦地,一遍又一遍地教着墨笙。 “咯咯咯……”墨笙突然大笑起来。 一边笑一边挪了挪屁股。 嘴里还发出“嘘嘘……嘘嘘……”的声音。 “嗯?” 药王谷谷主疑惑地看着她。 将目光往下移了移。 发现她坐的那一小片地方,渗出了一坨湿漉漉印子来。 “你尿了?” 药王谷谷主看着墨笙,“你说,你是不是尿了?” 墨笙咯咯咯地笑着,直接在塌上爬了起来。 换了一个干燥的地方,继续坐着。 “哎,你先别动。” “让曾外祖母先给你换一条裤子。” “哎呦……小祖宗。” “你可真是一根直肠子。” “刚吃完就拉啊……” “呸呸呸,臭死了。小墨笙,臭死了……” 第163章 陷阱 夜。 封弋遥和商子离悄悄地潜入了药王谷。 凭着从小就生活在药王谷的优势,商子离领着封弋遥从一条暗道穿过。 并抓住一个守夜的下人,逼问出了药王谷谷主和墨笙的位置。 悄悄地摸到药王谷谷主的寝殿。 只见里面灯光如豆。 四处都是静悄悄的。 她们应该已经入睡了。 半夜。 药王谷北侧突然燃起了熊熊的烈火。 “谷主!” “谷主!” 药王谷的下人惊叫着跑来。 “谷主!” 药王谷谷主被惊醒。 她连忙侧头看了一眼睡在身侧的墨笙。 见她眼睛紧闭,小嘴微张,两只手高高地举过头顶,睡的正香。 她悄无声息地起身。 到了屋外。 压低了声音,朝来人恼怒地喝道:“叫什么叫?不会小点声?” 那人朝屋里看了一眼。 低头道:“回禀谷主,北面起火了。” 火? 药王谷谷主朝北方望去。 果然看见那边燃起了冲天的火光。 她怒道:“为什么会起火?” 来人低下头,“或许是炼丹房里的火星飘到了外面,引燃了那一大片干燥的药材。” “通知谷里的人,全力灭火。” 药王谷谷主叫来一个婆子,让她看着墨笙。 就随着来人一起朝北面奔去。 等大火完全被灭掉。 药王谷谷主匆匆赶回寝殿的时候。 突然发现。 墨笙不见了。 “啊!!!” 她大叫一声,揪住躺在地上人事不省的婆子。 “啪啪啪”地打了几巴掌。 那婆子悠悠醒来。 带着一脸的懵懂。 “啊!谷主!” “墨笙呢?” 药王谷谷主大叫道。 “啊?” 那婆子瞧了瞧床上,然后嗖地一惊。 “谷主饶命!” “小主子刚才还在这里呢!” “我……我也不知道……” “废物!” 药王谷谷主将那婆子一把推倒,又一脚踹过去。 “全都是废物!” “来人!” “给我好好的找!” “就是掘地三尺,也要将墨笙给我找到。” 马车上。 封弋遥小心地将墨笙搂在怀里。 换了一个姿势,让她睡得更舒服些。 商子离好奇地看着她怀里的小人,有些不可思议。 “表妹,这是你生的孩子?” “是啊!”封弋遥一副自豪无比的神情。 “我一下子生了两个呢。” “这个叫墨笙,是妹妹。还有一个哥哥,叫傅文羡,在大越京城里。” “她长的可真可爱。” 商子离忍不住伸出手,“我可以摸摸她吗?” 得到许可后,商子离用手指轻轻地碰了碰墨笙的脸蛋。 “哇,她的脸好嫩好滑啊!” 马车一个急刹。 封弋遥的背猛地撞在了马车辕上。 她立刻护紧了怀里的小人儿。 “嗯嗯……” 墨笙被惊醒。 睁开眼睛看了看。 蓦地。 她的眼睛一亮。 “嗯嗯哇哇”地叫着。 小嘴咧开,那天真无邪的小脸上也绽开了一个开心的笑容。 “表妹。你怎么样?” 商子离连忙问道。 封弋遥没顾得上回答他,而是朝马车外面喊了一句,“十三,怎么了?” “夫人,前面有人设了路障拦路。”负责赶马车的特十三在外面请罪。“属下一时不察,没有发现,让夫人和小姐受惊了,请夫人恕罪。” “过得去吗?” 封弋遥问道。 特十三回答:“十五已经下车去看了。请夫人稍等。” 片刻之后。 特十五在外面回禀。 “夫人,咱们的马车陷进去了,还请夫人和小姐先下车。” 闻言,商子离率先跳下马车。 又小心地接了封弋遥和墨笙下来。 只见马车前面被人分别挖了三道深约二尺的深沟。 每道深沟相隔一丈左右。 沟里胡乱地插着一些一头被削的尖尖的竹子。 拉马车的那两匹马,前蹄都陷入了第二道深沟里,被那尖利的竹子扎伤了。 痛的跪在地上嘶叫。 而他们的马车轮子。 则陷入了第一道深沟里。 卡在里面。 动弹不得。 第164章 前有陷阱,后有追兵 “表妹,你先抱着墨笙到一边去。我和他们一起推马车。” 随行的特麟卫共有四个,加上商子离。 五个人。 他们首先将那两匹马解救了出来。 可是,那两匹马前腿都已经受伤。 根本无法再拉车了。 商子离拿出上好的金疮药,给它们的腿上裹了伤,然后拍了拍它们的头。 “都是我们不好,没看清楚路,让你们受苦了。” 那两匹马眼睛里含着泪水。 朝商子离低低地哀叫了几声。 颓然地趴在地上。 接着,他们需要再将马车拽出来。 五个人,使出了吃奶的劲,才好不容易将马车拉了出去。 天已大亮。 特十三道:“这里离最近的城镇还有五十里左右。” “夫人,安王殿下,不如让属下和十五先去前面的城镇里,重新买几匹马过来,这里山路难行,夫人抱着小姐,还是先在此处等候吧?” 商子离觉得特十三说的有道理,点点头。 “不行!” 封弋遥断然说道:“这样太慢了,药王谷的人恐怕已经快追上来了,你和十七先行一步,到前面的城镇买马,十五和十六跟着我们。” 封弋遥指了指前面的一条小路。 “我们从那走,兵分两路,最晚午时,在前面的镇子会合。” 于是,两拨人分别出发。 一路上,商子离看着封弋遥怀里的墨笙一直咿咿呀呀地叫着,还朝自己笑,商子离的心都要化了,心里顿时痒痒的。 “表妹,让我抱抱墨笙吧。” “你抱了一路,也累了。” 封弋遥便将墨笙放进了商子离的怀里。 墨笙被他一抱,登时有些不乐意似的,一双小手在商子离的脸上抓来抓去的。 挠的商子离左躲右闪,晃的头都晕了。 反而逗的墨笙咯咯咯咯地又叫又笑。 一大滴的口水流到了商子离的脸上,看起来,仿佛是他流的眼泪。 封弋遥笑的腰都弯了。 抱了不到一柱香的时间,商子离就熬不住了。 “表妹,表妹,还是你来抱吧。” 封弋遥笑着将墨笙抱了回来,伸出一根手指,轻轻地在她的鼻子上点了点,“小淘气,你故意的是不是?” “是不是故意流了舅舅一脸的口水?嗯?” 墨笙仿佛听懂了。 又咯咯咯咯咯地笑了起来。 笑完之后,将头埋在封弋遥的脖子那,不一会儿,就睡着了。 “夫人,后面有人追来了。” 特十五面色一变,后面追来的人,足足有四五十个人。 而他们。 为了迷惑追兵,分了好几路。 眼下,加上墨笙,他们才总管五个人。 怎么办? “安王殿下,麻烦您带上夫人和小姐先行,我和十六留下阻挡他们。” 封弋遥眉头紧皱。 追兵几十人。 特麟卫就算是再强再厉害,也不过才区区两个人。 双拳尚且难敌四手。 更何况。 一百多个手。 可是,时间紧迫,容不得多想。 商子离一把拽住封弋遥,拉着她一边跑一边说道。 “先离开这里。” “我的人就在前面不远。” 再不远,也有好几里地呢。 耳朵的风呼呼地吹着。 封弋遥抱着墨笙,深一脚浅一脚地在崎岖陡峭的山路上狂奔。 后面,已经传来了金属刺耳的交戈之声。 特十五和特十六已经跟他们交上手了。 迫在眉睫。 他们没命地奔跑着。 蓦地。 封弋遥脚下一滑。 身子顿时腾空。 她大惊失色。 连忙将怀里的墨笙朝商子离丢了过去。 “接住她!” 商子离只觉得眼前顿时被一片黑暗掩盖住。 猛然听见了封弋遥的叫喊。 他下意识地连忙伸手接住。 定睛一看。 墨笙那双黑亮亮的眼睛正睁的大大的。 一直看着自己。 “表妹!” 他惊叫一声。 往下一看。 顿时目呲欲裂。 只见封弋遥双手正使劲扒着一块突出来石头。 费力地往上爬。 商子离伸手欲过去抓住她。 可是,那突出的石头离地面有足足一丈多。 根本够不着。 第165章 只要人活着才有希望 商子离连忙将怀里的墨笙放下。 趴在上面。 用脚勾住一块突出的石头,用力伸直了手。 还是够不着。 耳边隐隐传来了追兵的呐喊声。 封弋遥朝商子离喊道:“你带墨笙先走。我自己再想办法。” “你想什么办法?” 商子离急的眼睛都红了。 “我不走!” “我一定要将你救上来。” “商子离!”封弋遥朝他大喊道:“我让你带着墨笙快走!你听见没有?再耽搁下去,咱们一个都跑不了。” 商子离也大声吼道:“跑不了就跑不了。反正外祖母她又不会对墨笙如何。” “大不了,咱们一起再回药王谷去。” “你混蛋!”封弋遥叫道,“商子离,若是我们被抓回去,她一定会拿着我和墨笙去威胁傅子骁的。我绝不会同意。” “你若是还把我当做你的亲人,就赶紧带着墨笙走。这样,我才能安心地自救。” “可是……” 商子离都要哭了。 我怎么能眼睁睁的看着你掉下去呢? “快走啊!” “求你了,子离……” 商子离被那声子离叫的心尖一颤。 狠了狠心。 最后看了她一眼。 回头抱起墨笙。 头也不回的走了。 封弋遥暗暗地松了一口气。 她左右观察。 发现自己真是倒霉极了。 上不着天。 下不下地的。 两脚空空。 她鼓起勇气朝下看去。 只看见一片雾气腾腾的空谷。 深不见底。 若是掉下去。 肯定就粉身碎骨了吧。 商子离抱着墨笙拼命地朝前跑。 他慌不择路。 完全不知跑向了哪个方向。 只一味地闷着头往前跑。 后面追兵的声音越来越远。 渐渐的,什么也听不见了。 他才终于慢慢地停下来脚步。 弯下腰,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蓦地,他的脸被一只柔软的小手捧住。 他抬眸。 只见墨笙正定定地看着他。 一只手捧着他的脸。 另一只手拽着一截她前襟的衣服,吃力地朝前伸。 她居然。 她居然要帮自己擦汗? 商子离感觉非常的不可思议。 墨笙。 这个才一岁多的小女孩。 居然,会给自己擦汗? 呜呜。 他好感动哦! “墨笙……” 他哽咽地叫了一声。 墨笙咯咯一笑。 口水就流了下来。 “湫…湫…” “你说什么?”商子离不敢置信地睁大了眼睛。 “墨笙,你刚才是不是在叫我舅舅?来,再叫一次。” “舅舅……” 这次墨笙的发音很标准,咬字也很清晰。 商子离几乎又要落下泪来。 墨笙会叫舅舅了! 墨笙会叫舅舅了! 墨笙会叫舅舅了! “舅舅……”墨笙又叫了一声。 “哎!我在呢。”商子离伸手用衣袖抹了一下脸。“舅舅在呢,墨笙,乖乖。好孩子,舅舅疼你,舅舅要疼你一辈子。” 寻了一块干净的地方,商子离将墨笙放下。 他也一屁股坐在旁边。 从腰间取下一个水囊。 打开盖子,将水囊凑到墨笙的嘴边。 “来,墨笙,喝点水。” 墨笙喝了水,小小的嘴唇更加水润柔嫩。 她朝着商子离咯咯一笑。 “舅舅……哈……” “好,舅舅也喝!”商子离举起水囊,喝了一大口。 “看,舅舅也喝了。” 墨笙又咯咯一笑。 “舅舅……哈……” 于是,商子离又喝了一大口。 “看,舅舅又喝了。” 墨笙朝他伸出手。 商子离将水囊凑到她嘴边,“墨笙也要喝是不是,来,慢点喝。再慢点,对了,好棒哦!墨笙好棒哦。” 两人喝了水。 又休息了片刻。 商子离方才站起身,四处张望。 这是哪儿呀? 封弋遥感觉自己的手快酸的撑不住的时候,忽然听见了头顶传来一个脚步声。 她连忙大声见到:“救命啊!来人啊!救命啊!” 此刻。 哪怕是敌人。 她也照叫不误。 与其被活活的摔死,还不如落在药王谷手里。 至少,她还留有命在。 只要人活着,才能希望。 “夫人……” 头顶传来一个惊喜万分的声音。 封弋遥抬头一看。 惊喜出声。 第166章 摸摸舅舅 “十五!” 特十五亦是十分的激动,他和特十六跟那群人打了一架之后,眼见打不过,果断地选择了逃跑。 当然,他们两个人故意分开跑。 引开了一部分的追兵。 然后又分别设法逃脱。 “夫人,属下来了!你先别动。” 过了一会儿,封弋遥的眼前就出现了一根绳子。 特十五在上面叫道:“夫人,抓紧绳子,属下拉你上来。” 封弋遥伸手将绳子拽过来,在手腕上缠了两圈。 绳子慢慢地往上移动。 封弋遥趴在地上,终于长长地呼出了一口气。 她可算活过来了。 墨笙,娘亲…… 眼前一黑。 顿时失去了意识。 西梁五皇子奕宸,封号靖王殿下,也就是商子墨,看见商子离怀里抱着的那个小女孩,惊喜交加。 “子离,这真的是表妹的女儿?” “长的可真可爱,快让我也抱抱!” 见商子墨看见墨笙后眼睛顿时亮的像正午的日头。 商子离颇为自豪地对怀里的小人儿轻声说道:“小墨笙,你墨舅舅想抱抱你呢,你让不让他抱呀?” 大概是商子墨和商子离长的一模一样的缘故,墨笙见了他丝毫不怕生,还对着他咯咯一笑。 商子墨的心都要被她萌化了。 “来,让墨舅舅抱抱,好吗?” 于是,墨笙朝商子墨伸出了手。 商子墨大喜,伸出双手,小心翼翼地接过墨笙,拢在怀里。 “呀,子离,你瞧,她的眼睛跟表妹长的一模一样呢?又大又圆,又黑又亮,呀,我们的小墨笙可真好看!” “呀!”商子墨仿佛才反应过来一般,他的脸上立刻涌上来一股狂喜,“子离,子离,你说,她的墨字是不是和我的名字子墨是同一个字?” 见商子墨用一副殷切无比的眼神看着自己,商子离心里微微一酸。 “我只听见表妹这般叫她,至于是哪个字,我也不清楚。或许是别的墨字也说不定哦。比如沉默的默,石磨的磨,还有……” “不可能!” 商子墨断然说道:“表妹的性情我还是很了解的,这么冰雪可爱的女儿,她绝不会用石磨的磨,那多粗鲁?她也不会用沉默的默,虽然沉默是金,可她,一定是希望墨笙每日都过的开开心心的。” “那么,就剩下一个了,腹有诗书气自华,墨笙可是堂堂永定侯府的千金,名字自然是要符合她的身份的,所以,她的名字一定是墨笙,子墨的墨。” “等等等!” 商子离听不下去了,“你可真是一个书呆子,一个名字也被你分析出一二三来,你愿意叫哪个字就叫哪个字吧?反正读音都一样。” 说罢,商子离伸手捏了捏墨笙的小脸蛋,“是不是呀?小墨笙。子墨愿意怎么叫就怎么叫。” “嗯嗯!”墨笙回答了他两个嗯嗯。 “墨笙,我是你的舅舅哦!叫一声墨舅舅听听?” 商子墨耐心地哄着她,“来,叫……墨……舅舅……” “舅舅……”墨笙叫了一声。 “呀!墨笙叫我了。” “墨笙叫我了!” 商子墨高兴的差点跳起来。他朝商子离说道:“你听见了吗?她叫我舅舅呢!她叫我了。” 商子离撇撇嘴,“有没有可能,她叫的是我。” “怎么可能是叫你呢?” 商子墨急了。 “她明明叫的是我好不好?” “来,墨笙,再叫一句,墨舅舅……墨舅舅哦!” 墨笙:“摸摸……舅舅……” “啊哈!” 商子墨跳了起来。 “你听见了吧?你听见了吧?她说墨墨舅舅呢。哈哈……” 商子墨抱着墨笙在原地转起了圈圈。 “墨笙叫舅舅喽!” “嗯嘛……” 商子墨在墨笙的脸上狠狠地亲了一下。 ”咯咯咯……”墨笙笑的开心,用她那软乎乎的小手扳着商子墨的脸。 “咯咯咯……摸摸……舅舅……” 商子墨欣喜若狂,“好!好!墨笙摸摸舅舅,随便摸,来再摸舅舅几下。摸一下,舅舅给你奖励一个小老虎。” 说罢,又连续亲了墨笙好几下。 瞧着他那不值钱的样子,商子离撇过头去,简直没眼看。 他心里一阵酸溜溜,转而一想,自己当初可是比子墨还不值钱。 第167章 三叔没死 傅子骁看着眼前这人,不敢置信。 “三……三叔?” 那衣衫褴褛的汉子全身抖瑟了一下。 他隐姓埋名几年,不敢露面,不敢回京城,不敢让人知道,他还活着。 可是,傅子骁还是一眼就认出了他。 他的脸毁了容,没人敢收留他。 好不容易有个老铁匠,看他快要被冻死了,才动了恻隐之心,大着胆子将他留下来。 给了他一个容身之地。 让他跟着做一些粗活。 老铁匠死了以后,他就接手了这个铁匠铺子。 这个铁匠铺子在离大越边城非常远的关外,这里,是北陵的地界。 离北陵皇城仅有二百多里远。 这里叫做闳城。 闳城地广人稀,永定侯府的庶出三老爷傅盛晖,也就是傅子峰和傅子杭的父亲。 此刻,就在这闳城最偏僻的角落里躲藏着。 这个老铁匠铺子,平日里,都是打一些锄头,犁头,菜刀,等农用工具。 之前老铁匠在的时候,还接过一些兵刃铁枪之类的武器。 老铁匠死了以后,傅盛晖害怕被兵士们认出来,就不再接军营里的活。 “子……子骁……” 他喃喃叫道。 “三叔,真的是你?” 傅子骁上前,一下子就抱住了他三叔,激动地说道:“三叔,你还活着?你还活着?” 多年的担惊受怕和苦苦煎熬令傅盛晖终于崩溃,他抱着傅子骁号啕大哭。 傅子骁也红了眼眶,他以为三叔和二叔一样,都战死沙场了呢。 却没料到,他还活着? “三叔,子杭这次也跟着来了,他要是知道你还活着,不知有多高兴呢。” “不!不!不……” 傅盛晖连忙将傅子骁推开,嘴里不断地说道:“不行!不能让他知道我还活着。” “子骁!”傅盛晖大哭道,“我错了!我错了!我对不起傅家,对不起傅家军的兄弟们,我……我就不该活着……” 他哭的泣不成声。 “三叔,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为何会……” 会沦落到这种地步? 傅盛晖使劲摇头。 怎么都不肯说出当年的事情。 “子骁,你走吧,就当我已经死了。” “傅盛晖在几年前就死了。如今站在你面前的,只是一个打铁的铁匠……” “子骁,你就放过我吧。呜呜……” “反正,我也活不了多久了,呜呜……” “不行!”傅子骁断然说道。 “三叔,我不管你当年有多少的不得已,我要真相。” “身为大越的永定侯,身为傅家的家主,今天,我必须要一个真相!” 傅盛晖的眼睛里盛满了恐惧。 当年。 当年,他接到一封密旨,那密旨里盖着大越的玉玺和越帝的私印。 密旨里,言明当时的永定侯傅盛明暗中通敌,罪该万死,理应株连九族,因越帝不忍永定侯府百年的基业毁于一旦,更不忍牵连皇后与太子,特命令傅盛晖将功赎罪。 在北陵人进攻的那日,联合某位军侯,里应外合,务必将当时的永定侯傅盛明和夫人韩氏,还有世子傅子骁一举歼灭。 越帝答应,若此事做成,则会将永定侯府的爵位落到庶子傅盛晖的头上。 至于永定侯府的二老爷傅盛暄,则由傅盛晖自行处置。 傅盛晖当时如同被雷劈。 久久不敢动弹。 直到那位军侯也执了密旨前来。 傅盛晖方才反应过来,原来,皇上真的已经对大房一家下了必杀的决心。 密旨上还说,如若傅盛晖不答应,则令那军侯将他就地斩杀。 不留一丝后患。 万般无奈之下,傅盛晖心里怀着巨大的恐惧,完全被那军侯牵着鼻子走。 永定侯傅盛明死了。 夫人韩氏也死了。 他二哥,傅盛暄,是被那军侯亲手杀死的。 傅子骁,侥幸捡回了一条命。 却也中了北陵人的寒冰醉骨之毒。 双腿也废了。 傅盛晖战战兢兢地找到那军侯,向他确认越帝密旨之事。 谁料。 那军侯却翻脸不认账了。 他狞笑着说道:“傅盛晖啊傅盛晖,你可真是一个既天真又愚蠢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