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天》 道术将为天下裂 一秒记住【.】,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序章道术将为天下裂 “天下大乱,贤圣不明,道德不一。天下多得一察焉以自好。譬如耳目鼻口,皆有所明,不能相通。犹百家众技也,皆有所长,时有所用。虽然,不该不遍,一曲之士也。判天地之美,析万物之理,察古人之全。寡能备于天地之美,称神明之容。是故内圣外王之道,暗而不明,郁而不发,天下之人各为其所欲焉以自为方。悲夫!百家往而不反,必不合矣!后世之学者,不幸不见天地之纯,古人之大体。道术将为天下裂。” 这段文论取自于道家先哲南华道君所做的《天下篇》,整段文字是以草书写成,笔走龙蛇之间透漏出书文之人的笔力不凡,整幅字被裱在巨大的屏风之上,那落墨纸张材质似也极为少见,若是换个角度看去那草书所成《天下篇》竟似一幅《山川地理图》,而屏风之下有张乌漆大案,案几上放了好几把兵刃皆透出岁逾千年的古意和锋锐,却见有个华发老者正自轻轻抚弄其中一把,这把剑身呈苍青之色,剑身也较别的剑阔了几分,老者笑道”直之无前,举之无上,案之无下,上绝浮云,下绝地纪,便是剑中皇者、刀中霸主想来也不过如此,这句芒之剑果非凡器。”话到最后却是眼睛斜视这堂下侍立之人,慢慢问道”以你所修兵家秘技”销兵手”可能挡此剑之锋锐?” 堂下之人身材高大,双眼之中透着精光,显然武功修为已是登峰造极之辈,可他只抬头微微看了老者一眼,那眼神之中却是透着敬畏,低头答道”若是单以剑而论,天下锋芒无过乎主上案几这几把,可是再犀利的剑也是死物,不同的剑在不同人手里便会有不同的答案,主上所问恕我难以回答。” 老者颔首道”你所言不错,一剑之利在于铸师,而剑之功用却在于人,这些天下神器莫不是传承千年,可也不见的每代剑主都是击技卓绝之人,其中贤者例如稷下剑子商恨雨,一剑在手万夫辟易,便是强悍如你怕也须得避让三分。” 堂下之人道”主上所言不虚,商恨雨凭借手中神器佩水剑,一人一剑若说是百年以来天下剑道顶峰怕也不为过,数年来彼此之间多有交手,属下自认尚逊他半筹。” 老者道”那佩水剑乃是儒圣孔丘晚年所配之剑,儒圣尚且至晚年才有从心所欲之说,商恨雨虽是堪称奇才此时尚不足为虑,若是单单以传承来历而论,天下还有两把剑堪与其并论争雄,其一便是千年之前南华道君所佩之剑,名曰天问,此剑历来为道统天下剑子所配乃是道宗道统传承的象征,当年南华道君凭此一剑可说尽折天下锋芒,其威势之盛实不在佩水之下。其二便是释宗所传有佛剑斩业之称的般若忏,据说此剑乃是佛陀寂灭时背后婆罗双树所化,一枯一荣,非枯非荣,此剑便成为释宗断罪斩业之剑。可儒、释、道三教先贤早以作古,儒门配水、道门天问,释宗般若忏,此三剑乃是天地三才孕化之利器,非有大德、大能、大愿力不能御使,三教圣人作古千载今时今日这**之中谁又能奈我何!便是三教传人再出,凭一剑之利怎能左右这天下风云之变。”言语之中竟似有高处不胜寒之感。 老者再从案几之上取过一剑,剑刃轻盈狭长,只见老者随手一舞满室之内青锋霍霍,剑身不住颤抖似有悲鸣之声,老者道”以剑而论我允他商恨雨为这九州六国剑道顶峰,但这佩水之剑却非应劫之剑,以他武道击技之能老夫还未放在眼里,我们真正的对手非只是诸子百家而已,更应该注意的是那隐匿许久,如今渐露踪迹的“三正四奇”名宿和草野隐流们的动向,而千年之前**书中所预言的辟邪主更是重中之重,虽然此时那少年还羽翼未丰,可老夫面前也不容他再兴辟邪传说。” 堂下之人猛的抬头道”主上的意思是要擒还是要杀?”。眼神之中透着果决和杀伐之色。 老者将手中两把利刃放在案几之上,又重新拿起一把古拙长剑,剑刃宛如白玉而成,盈盈之间自有冷光华彩,老者曲指轻弹,剑身不住挣鸣,这声音竟透出几分困兽的嘶鸣悲凉来,老者道”此剑名为白虹切玉,乃是扬州铸剑山庄所铸利器,可与我却无半点用处,留之何用。”手腕一转暗使阴劲剑身径自断成两截。 堂下之人俯身道”属下明白。” 老者道”以你之能我自是放心,可那少年也算是天赋异禀,听闻身边更是有一群虽是年幼却也不可小视的同伴,你若要动手或可让门中鬼蝙卫和草蛇灰线助你一臂之力,鬼蝙卫精于刺杀、暗袭之术对你定有帮助,而草蛇灰线潜伏于诸子百家之中许久,此时也该出一出力气的时候了,哼~哼!就为那少年的出身来历只怕你还没对手,那诸子百家、胤国朝堂一干人众也是要先动手杀他的。”待及堂下侍者离开之后,老者转过头看着屏风之上的字,端详半晌,然后念叨到”南华道君你虽是作古千载,不过这暗而不明,郁而不发之说却也说的贴切,千年之前老夫棋差一招为你三人之所败,可如今这天下便是隐而未发之势,却不知那儒、释、道三教传承已久的薪火,可还能万世不灭,更不知这代的辟邪主可堪做老夫的对手。”眼神之中透着披靡和冷然。 ―――――――― 大胤承平十一年的春,帝都君临城中李氏皇族太庙的享殿匾额被雷电击中,整个庙宇半夜里竟然烧了起来,这座供奉李氏皇族神位、开国功臣灵位的宫阙燃起的大火,照亮了半个君临城。在巨木的燃烧声、椽梁的倒塌声中、仆役们的呼喊声中,救火的人们竟似听来忽高忽低的悲鸣之声从大殿之中传出,而火舌就像是红色的魔龙它阻挡任何试图就救火的人,面对滔天的火势众人竟是束手无策。 号称敬天法祖第一殿的皇族太庙毁于开春的雷火之中,而更令人诧异的是两天之后,当整个太庙正好烧差不多的时候,天空中竟下起来瓢泼大雨,整个君临城甚至可以说整个九州六国都在这大雨之中缄口不语,倾泻的雨水不断冲刷着燃烧后的灰烬,那合着焚烧之后灰烬的水就像是黑色的血液,最后流入君临城夸达九丈的护城河。看着黑糊糊的护城河水,这皇城京畿之中的老老少少们心里竟同时生出了”要变天”的感觉。渐渐的自帝都君临城中却是传出一首谣谶来,起初这只是幼童嬉戏之时所吟,可慢慢这谣谶竟是风传九州六国、四野八荒之间。便是君临城中有九陆第一武装之称的京华卫四下搜捕也难找到散布此谣谶之人。 此谣谶虽是寥寥数语,可竟是隐隐透着有改朝换代之意,一时之间胤国朝堂之上、草野之间暗生潜流,而此时距离胤太祖立鼎开国、平定千年乱世也不过刚刚一甲子时间,边地之中蛰伏已久的五胡诸国也是暗自盘算。而这谣谶竟都是和一个少年有关。 承平十一年的秋,胤国开国以来素无建树的钦天监却是一纸密奏直呈勤政殿,已然年迈的胤帝看过之后沉默不语,不日之后胤国王公大臣之间除了那六句谣谶之外,还有”流星入野,三垣生异,乃是客星凌太微之相”这一语在暗地里流传开来。 承平十一年的冬,胤国百家学坊中的主事者会盟清溪坪,以五牲之礼祭天,歃血盟誓组建天道盟。 承平十二年刚开春,陪都江阳城中号称胤帝左膀右臂的御武将军府接到密令,诏书之上只有七字“东来之人,杀无赦”。是夜,号称天枪御武的东方未央亲帅百余轻骑夜出陪都江阳,天下围猎只为击杀一人。 此时正有青衫少年背负长剑一路东行朝着胤国帝都君临而来,眉宇之间颇有几分儒生的风雅之色,虽是谈不上风流倜傥却也有别样的俊朗,他所骑之马红烈如焰,宛如燎原的烈火,那骏马缓缓西行也不急着赶路,而少年也不催促,一人一马似是看不够着一路之上的景致,而最为奇特的是那青衫肩头竟还伏这一只幼小银狐,那小银狐蓬松的尾巴偶尔调皮的挠过少年的脸颊,却听少年嘴里轻轻念到“客星东来凌太微,三垣星野尽飘红,九州四野失常势,黍离悲歌哀不停,山河漫卷烽火旗,毁宗灭道辟邪主。”说到此处他轻轻一笑抚了抚马头,对着肩上小银狐道“你说这谣谶之中说的辟邪主真的会是我么?” 少年肩上的那只小白狐抖了抖如雪的毛发,微微睁开原本假寐的眼睛,阳光下那银狐瞳眸之中隐隐有些许妖异之色,再看少年那眼中似也透着对未来的期待和兴奋。而要说起这个故事那还得从承平八年兖州的那个早春开始。那时少年青衫薄,冬雪犹未消! 第一章 雪急风冷,泉下役鬼逞邪威 一秒记住【.】,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济水蜿蜒发于阴山,纳易水而东行,横贯兖州之地,将兖州平原分为济北和济南两部分,养育千万黎民最终归于大洋之中。此时虽然已经近仲春时节,可兖州却仍冷的厉害,寒春料峭之下,那济水之上冰凌没有点消融的迹象,待到夜静无声之时,十里之外都能听到济水之上冰凌的互撞之声,自去年入冬以来兖地风雪至今未见消停过,大地之上净是白茫茫的一片,四野也像是在这寒冷里失去了活力。这时天地之间传来悠扬而又肃穆的钟鼓之声,这声音自不远处传来,虽已是天色早黑,可借着雪色远远看去,有建筑群落掩映于白雪之间宛如琼楼玉宇。建筑坐落布局隐隐暗合兖州山川地理之势,庭屋错落气势雄浑颇有静幽深邃之风。 自北地吹来的寒风于此时也略微的减小了些,可漫天的雪势却是有增无减,大雪竟是洋洋洒洒不知疲倦,远处苍山负雪,松柏参差挺秀,整个世界宛如银装素裹,风雪之中却是传来有急促的马蹄声打破雪夜的静寂,骑马的是个身上裹着厚厚斗篷的汉子,那斗篷之上积雪已然结成寸许厚的冰片,片片雪花不断的打在他身上,这时你才看得清原来那斗篷之上斑斑点点竟然都是血迹。这汉子听见那肃穆钟声本已毫无生气的眼里透出些许微光来,不由得再催胯下骏马疾奔,可马鞭举到空中却是怎么也打不下去,涩声道“踏风啊踏风,我知道你已经累得跑不动了,两天两夜你不吃不喝狂奔千里,如今离学海不足十里之路,此事关乎天下苍生福祉你可得加把劲!”汉子抬头看了看头顶的苍穹,夜空中那厚重的彤云凝重如墨,沉沉压压的宛如无止无尽的梦魇。 雪地之中狂奔片刻,汉子忽觉脑后怪响连连宛如鬼哭狼嚎,汉子心中暗道“这便又追了上来么?”坐下骏马也似有所察,更是奋蹄疾奔,可那鬼叫怪鸣之声却是越来越近,汉子沉声道“踏风啊,看来今日我岳乘风终是回不到学海了,此事能不到让学海众人早作准备就看你了。”说罢从怀中取出封染血的密扎塞到马鞍之中,然后猛的再马背之上击了一掌,骏马吃痛疾奔而去,而岳乘风便也借着这一掌之力翻身下马。陡然下马岳乘风只觉天旋地转,他知道此时自己已然是压不住那所中之毒了,随即撤掉头上斗篷站在雪地中喝道“妖魔异端尽管来吧,今次你岳爷便在此候教。”风雪之上岳乘风半张脸竟似已然变得乌青,显然毒气正自不断蔓延。 风雪之中传来一声呵斥道“中了失魂引之毒竟还奔了千里路,稷下十三学士之中你岳乘风号称“岿然战意”也真是盛名之下无虚士,可今日仍要饮恨于此了。”周围山林之上枯枝乱舞,却见风雪之中艳红如血的大红灯笼悬在半空,飘飘忽忽晃了过来,那红灯之上所绘乃是青面,獠牙,含冤,负屈四小鬼缚人入幽冥的景象。 渐渐的岳乘风也看清来人面目,这执灯之人身着淡黄的绛纱袍,腰间所配乃是乌束犀带,头戴通天冠,面上覆这青色的鬼面,其着装竟似极合胤国四辅的公卿着装,可绛纱袍上所绘却不是松鹤延年之类的图画,而是腰缠无数骷髅的赤足之鬼手握血淋尸骸饥不择食之景。在执灯人身后由远到近,周围雪色中竟似慢慢闪动青色磷磷鬼火,磷火之中不住的传来阴风呼啸之声。 岳乘风道“道外妖邪,乘风今日以手中战意枪替天行道”一把扯掉身上斗篷,从身上解下裹枪的枪衣,这时便见岳乘风身上竟早已多处受伤,身上所传蓝衫儒服早已是如件血衣,手中长枪一抖,虽是重伤之下可威势丝毫不减,竟似岿然如巍巍山岳凌人心神。 手执血色红灯之人冷笑数声道“强弩之末,徒做挣扎而已,早点交出你所藏密札,我留你全尸。” 岳乘风以手中长枪便做答,枪锋霍霍便是一招毒龙钻,犹如苍龙出水势不可挡,枪锋之上竟似隐隐暗着藏风雷之声,只听锵然清响,执灯之人挑灯的白骨杖竟似和战意枪硬拼一招,那血灯之中星火乱溅,执灯之人手中挑灯的白骨杖再一格挡,身形竟似后退数步,微抬吃惊道“没想到伤成这样你还有如此功力,稷下儒者果真是不可小觑。”只见岳乘风手中战意枪攻势不绝,挑、碾、摆、刺招式之间尽是大开大阖,直有挟山超海的威势。 执灯之人却是避实就虚只靠诡异身法闪避。待过了百招之后竟渐渐占上风,而岳乘风脸色乌青毒气竟也越来越盛,猛的再催内劲竟似险些跌倒,那身上所中之毒再也难以压服住。执灯之人见机不可失,身形翻腾而起便是一掌击在岳乘风胸口之上,岳乘风口吐朱红,身退三步继而双臂一展手中战意枪一折,竟似将长枪变为两杆短枪,心知难以久战,手中双枪全是玉石俱焚搏命之招,登时便如双龙出海欲择人噬,一攻执灯人上盘,一攻双腿,执灯之人避过枪锋来势,绛纱袍袖袍一扬,那血灯之中竟是喷出丈余青色火舌,岳乘风避之不及肩头、臂膀竟似烧的焦黑,彼此试探多时,战不片刻岳乘风越觉头晕目眩,心中暗道”想来以踏风的脚程也该到学海,我身中剧毒已是必死之身,今日便是豁命也要搏杀此獠。”岳乘风一声低啸,那左手短枪竟似生出寸许锋芒。枪法之中竟似渐有生出剑意,一枪所使仍是雷霆战意,可另一柄枪却是越来越有犀利剑韵。 执灯之人身上绛纱袍登时被划破,眉头一敛道“王制剑法,重伤至此你竟能御使剑枪双流之招,无怪乎能位列儒门十三学士之中。”执灯人再不硬接,只见他长袖摆舞竟似烟似雾,所施展皆是避实就虚之招,身形之间如鬼魅一般,他在等、等着岳乘风体力衰竭,毒发身亡。 岳乘风枪法、剑招攻势凌厉非常,这雷霆战意和王制剑法皆是儒门圣地稷下学海之中的霸道击技,战意枪出便有雷霆之怒,枪锋之上紫电风雷响声不休,剑招之中大有宁为玉碎不为瓦全之势,若是单就声势来看,岳乘风可算是占尽上风,可此时他心中却是有苦自知,这雷霆战意和王制剑法皆是极耗内劲的武技,不多时岳乘风整个脸色已然绿了大半,此时眼睛看人看物已是模模糊糊,只能凭着感觉扑捉战机,这时凄厉的叫喊之声却突然传了过来,而这叫喊声中竟有着冲天的怨怒戾气。 执灯之人喃喃道“这疯女人到了,困马集中你击杀她所爱娈童五毒童子,今次她要动手,只怕你要后悔没能死在我手上。”竟似长袖飘然错开一招,退出到战团之外。 岳乘风此时已然是苦苦支撑,只觉头重脚轻,心知只怕那失魂引的毒不刻便要发作,自知难有再战之力,手中两柄短枪插在地上,兀自喘息不休,那凄厉的叫喊之后,便是密密麻麻铺天盖地的哭丧之声。稷下学海之中儒者皆是文武皆修,岳乘风也是通晓音律,这哭丧之声竟是蕴丧死晦气于其中,虽此时因为所中失魂引之故五感渐渐衰竭,可来人那哭丧之声阴厉之气却是直如心底,那是渗入肌肤,透入骨髓的战栗感,直让岳乘风脊骨发冷。 但见执灯人身后青色的磷磷鬼火中,响起女子的哀婉低吟之声,所念竟是稚子早夭之时的祭文“呜呼,汝死我葬,我死谁埋?倘儿有灵,可能告我?犹记生汝之时,襁褓做泣,其态可掬。再及见长,黄发垂鬓,怡然自乐。而今之世,汝已不在,生时不能享天伦,去后不能入吾梦。今哭汝,难闻汝言;祭汝,不见汝食。冥纸飞扬,野风呼啸,汝去后十年寒暑,思汝凄恍,如影历历,呜呼,今娘齿危发秃,不知尚复几日人间,何时与儿再聚天伦?奈何杀我爱儿,奈何杀我爱儿!稷下贼人奈何杀我爱儿!”言语之中带着悲切,却也带着几分诡秘煞气和戏谑之色。此时人未至而声先扬,这女子看了一眼岳乘风手中枪,阴厉的声音斥道”困马集中我爱儿可是你所杀?” 岳乘风沉声道“外道邪门害人无数,我既为稷下儒者如何不诛之。” 风雪之中来人身影渐渐清晰,磷磷鬼火之中缓缓行来两人,远远看去一高一矮竟像是母子一般。两人缓缓行来竟是”当当”之声不断作响,待来人走到不远,岳乘风才发现隐约中所见看起来矮小的身影,不是别人竟是昨日被自己“战意枪”贯胸而过本该身亡的五毒童子,此时竟像是孩童在母亲身边嬉戏般,围着来人周身数丈跑来跑去,白森森的牙齿上下不断张合。童子身后所立女子身穿大红色寿衣,寿衣之上以金线绣着硕大的命字,纹理之间又夹以绿色丝线,那寿衣宽大垂地竟是小半逶迤托星在地上,面上也和执灯人般覆以木质做成的青色鬼面。 身穿红色寿衣的女子厉声道“你既杀我爱儿,奴家今日便让你先受尽万般折磨,再将你制成活尸,我倒要看看你这儒门名士变成我手中玩偶和别人有何不同之处。” 第二章 一剑惊邪,石火光中寄此身 一秒记住【.】,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第二章一剑惊邪,石火光中寄此身 这时自稷下学海方向竟是传来一声嘶鸣之声,这声音岳乘风如何不识得,这正是踏风的悲鸣之声,便听执灯之人冷言道“你以为如此轻易便可将密札送出不成,知你稷下学海御部教习,我等在此已早做埋伏,我宗谋划的惊天之变岂是你能阻挡的了,今夜谁也别想将消息传出。” 而从学海方向却是传来沉重的踏步之声,步履之间竟是给人以无限的压抑,来人远远呵斥道“活活挨了我三掌还能奔出里许,这可真是匹好马。可今次我看它还能如何再跑。”之见远远之人大踏步而来,身材极为高大,此时虽是冰天雪地,可这么冷的天他只穿条黑绸短裤,竟是袒露上身,露出黝黑突出的肌肉,背上却是负着一杆乌黑的镇魂旗,旗上所描白骨骷髅。而脸上也是带着一张青色鬼面,而他肩上竟还扛着匹马,正是方才离去的踏风,“啪”的一声壮汉将马扔到岳乘风身边,骂道“老子已经折断它四蹄,如今我看它还跑是不跑。” 岳乘风只觉天旋地转,眼前猛的一黑,竟似怒火攻心之下已然双目失明,可仍是朝着踏风摸了过去,眼中泪水已是夺眶而出,而那倒在岳乘风身边的骏马踏风似也晓得颇通人性,虽是四蹄被折断,脏腹受创可仍是不做悲鸣之声。此时双目不能视物,岳乘风那捉枪的双手不住的颤抖。 执灯之人冷道“若你早早交出密札,你虽是必死,可这烈马仍有活命的机会,如今你的盘算可是功亏一篑,可叹稷下学海近在咫尺,而你岿然战意岳乘风却要饮恨于此,速速交出所藏密札我等留你全尸!” 岳乘风却是对着雪地之上不住抽搐的马匹凄声道”当年百越南诏之乱,踏风你和我夜奔千余里传信君临,五年前巨寇姜胜兵“烽火连天营”之乱仍是你我立下首攻,三年前戎胡欲夜袭雍州镇西三卫,是我们疾走边关、烽火传书,今日稷下学海虽近在咫尺,你我却是生路尽断,当年虽李大哥入君临城,如今思来已近七年,可你我天下布武,靖平四海之路只能来世在续。”说着手中长枪竟是刺入踏风脖颈间,哭声道“踏风你随我南征北战数年,如今怎能受此折辱,今日你先走一步,我岳乘风随后就到。生不能荡尽邪魔外道,死后碧落黄泉之中你我再驰骋纵横。” 那踏风临死之时抽搐不已,却是不发哀鸣之声,而眼角之中竟是流下泪来。岳乘风站起身来手中两柄短枪一接,道“今日你我再做最后一次冲锋。”手中长枪枪锋朝天一指,大声喝道“天禄永昌,我武惟扬”。随即在这言语声中,便朝着执灯之人和那身着寿衣的女子发起了冲锋。 执灯之人和红衣女子似没料到岳乘风竟会作此拼死一博,为岳乘风势气所震两人竟都不约而同的朝后退了半步。然后红衣女子冷笑道”作此困兽之斗也是徒劳无功。这便圣人说的所谓的匹夫之勇吧”言语之中颇带讥讽之色,只见她手指微动,那旁边宛如木偶般的五毒童子竟朝着岳乘风来路扑了过来,那已死去的五毒童子竟似比活人更见灵活,身形移动宛如鬼魅,怀中五柄钢刀便朝着岳乘风激射而出,更可怕的是这钢刀之上隐现蓝光已是淬过剧毒。空气之中都能闻见那股腥味来。 岳乘风此时已怀必死之心,钢刀之上蓝光刺眼,瞬间便到飞到面前,岳乘风一跃而起手中长枪舞的枪花点点,虽是隔开四柄钢刀可仍是腹部中刀,而岳乘风要的便是这样,他要以己之命搏杀一人,枪长一挑去势不减,儒门浩然真气鼓散而来,这时红衣女子才看出不对来,可手中所控傀儡仍再数丈之外,已是救援不及她只能退,而岳乘风足不点地,把身体之中的最后一点气力也融入这一枪之中,他知道此击之后有死无生。儒者浩然真气凝于枪尖,这一枪正是儒门御部雷霆战意最强一式霆龙退邪,战意枪化白色苍龙掩天盖地,四野之中雷霆错响不断,如玄雷降世,卷起一地积雪呼啸而来。 围杀岳乘风的三人明知此时岳乘风只是凭着一口气力在挣扎,可面对此枪来时,执灯之人竟和红衣女子同时觉着不可思议,虽只一枪可竟伴随着宏大的枪意,仿佛是炙热的骄阳直扑过来,那是稷下儒者燃烧的生命之力,两人对看一眼心中已是明了,要破这一枪之击已非一人所力可为,执灯之人手中血色灯笼猛的光亮陡增,万千磷火自灯中充盈而出,红衣女子寿袍一扬,裙摆之上竟是激射出三道血色丝线,这正是红衣女子成名已久的“血牵夺魄”。去势极快隐隐之间竟有破空之声。 却听赤身壮汉大声叫道“大哥、四妹小心身后。”说罢便将背上黑色镇魂幡一展开,朝着两人背后扑了过来,众人还不知发生何事,却听这镇魂旗上传来裂帛之声,那黑色镇魂旗竟是为人割裂,赤身壮汉似有不信道怎么可能,镇魂幡水火不侵,寻常刀剑难伤竟会为人剑气斩裂。此时心神最为不安的却是执灯人和红衣女子,当两人联手抵挡岳乘风这最后一击,却不想出手之时竟有人会同是暗袭两人,这一剑剑气犀利非常,若非有战魂旗一档,只怕而人早成剑下亡魂,此时围杀岳乘风的三人不知来者是谁,不敢轻举妄动。 岳乘风这一招霆龙退邪甫然送出,身上所中剧毒、所受创伤同时发作,这最后一枪虽然是击空可此枪之下仍是裂地十丈。而岳乘风喷出一口血来已然油尽灯枯,手中战意枪拄地而立,那身上创口崩裂鲜血溅了一地,血迹斑驳然白雪赤红,人虽死可凭着手中战意枪立在风雪地之中未曾倒下,一时之间寒风过处只余落雪之声,着雪夜里的激战竟停却是如此诡异。 执灯之人似乎是这围杀岳乘风三人的首领,便朗声道“泉下役使在此办事,还望道上朋友行了方便。” 风雪之中隐隐传来铃铛作响之声,继而悠悠的慢吟之声道“五丁仗剑决云霄,直取天河下帝畿。战退玉龙三百万,败鳞残甲满天飞。这儒门圣贤所做之诗虽是描述落雪纷纷之景,可咏叹之中又隐喻战火之中的杀伐之色,怪不得奶奶说这稷下学海文义之论乃是诸子百家之首,以此观之便也可见一二。”这说话之声竟是带着几分青涩。 场中三人便见风雪夜色之中一头青驴缓缓行了,脖间系着铃铛,上面负着个头戴青色箬笠,身披绿色蓑衣的男子。青驴竟是不怕生,径直走到众人前面,赤身壮汉似是心有不甘,潜运内劲,看了眼执灯之人低声道“大哥如何?”,却见执灯之人摇了摇头,眼睛却是始终未曾离开蓑衣男子的手。而蓑衣男子手上所拿其实只是约有尺长的竹枝。那手洁白修长竟是类如女子的手。待走到岳乘风身边之时,这青驴却是死活不肯再走,那青涩的声音道“怎地,你这青驴竟也生恻隐之心,可没看这边上群魔乱舞么,若是不小心只怕你我主仆今日也得吃不了兜着走。”说罢竟是拿掉头上所带青色箬笠戴到青驴头上。 场中三人眼中所见来人竟只是年纪约莫十五六岁的少年,这少年容貌清隽,身材纤瘦,可那腰身却是挺的的笔直,少年拍拍青驴的头道“古人曾说青箬笠,绿蓑衣,斜风细雨不须归。你说这落雪长寒之中,魑魅魍魉横行之地,今次却不知是谁人不归。”话语刚落竟是身形如电弹射而出,手中尺长竹枝朝着红衣女子劈了过来,虽是朽木枯竹可竟是剑光烁烁,这一剑当真是有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红衣女子虽是戒备多时,可心头仍是微微一震,身形一错纤指微动,宛如木偶般的五毒童子便迎了上去,可此时少年手中剑去势已变,竟是一剑刺向执灯之人。 执灯之人全力后掠,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这少年身法竟快到如此地步,竟然可以后发先至,凌空变招,这时一旁的赤身壮汉见此变故,手中镇魂旗虽是被割裂,可镇魂旗舞动开来当真是寒光凌厉,戾气腾腾,宛如天罗地网朝着可少年当头罩下,可少年竟是像等着他动手一般,足尖在雪地之上一旋,已然转身窜到壮汉身前,手中枯枝顿起尺余白芒,竟似从锦旗那裂帛缝隙之间激刺而过,白芒剑芒吞缩不定宛如毒蛇吐信指在壮汉脖间,赤身壮汉眼神之中满是不信,少年道“你们可还要动手?” 这种种变化竟是都发生弹指眨眼之间,执灯之人若有所思,语带顾忌道“你刚才所使身法可是荆州息兵堡沈家的“石火光中寄此身”?”言语之中颇为忌惮。 少年道“没想到这兖州之地也有认识的我所使身法,我听说胤国武林之中有外道邪宗名为泉下忘川,其中便有魑魅魍魉四役使,魑鬼执灯、魅鬼引路、魍鬼拘魂、魉鬼夺魄之说,此四人精于暗杀偷袭,想来你就是魑魅魍魉四鬼之首的执灯使魑鬼了,据传你们动手杀人历来都是四人合击,不知这次差的是哪一只鬼?” 第三章 羁旅厄途,何如一剑倾不平 一秒记住【.】,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执灯的魑鬼恭声说到“小哥身怀绝技,艺出九陆名门。泉下忘川更是不愿与兵道祖庭息兵堡结怨,今日我们三人甘拜下风,还望小哥放了我三弟,我等这便退走如何?”。 少年看了眼赤身壮汉道“你原来是四鬼中的拘魂使魉鬼。”继而手中枯枝升腾的剑芒一敛,续道“我虽不知道你们所伤何人,可今日这事便在稷下学海近郊,只怕就是我放过你们,稷下学海也不会善罢甘休。” 待上身**的魍鬼退到身侧,执灯的魑鬼道“今日之事,小哥所为我等自是铭记五内,稷下学海若想了结这梁子,我等自是在酆都候教儒门名士,今日就此别过。”这过字一处,竟是三人同时动手,这变化毫无征兆可寻,执灯魑鬼所发手中血色骨灯吞吐数丈火舌直扑少年,而赤身的魍鬼手中镇魂旗倏忽之间已激射到少年胸前,但真凶险的却是红衣魉鬼所控制的傀儡满身是毒的五毒童子尸身,“噌”的一声,魍鬼的镇魂幡竟是刺穿少年所穿绿色蓑衣,而背后五毒童子所发三百六十种暗器已然打在少年蓑衣之上,但这时执灯魑鬼大声觉出不对,大喝到“众人快退。” “兵无常形,常以诡诈为道,尔等道外邪门以为能欺我乎!”夜空之中闪裂出道弧形剑光,而这一剑竟是从三人头顶而下,只听少年清呵到“光乎日月,迅乎电驰。或倏烁而景逝,或稍纵而星流。”随着他这一声清呵,剑光之下三人只觉剑影飘忽着实有星流电驰之速,甫然间空中却忽然出现数十张冥纸,竟是无火自燃绕着少年周身而动。少年不由得皱眉,剑芒抽动竟是凌空转身再变招,剑气纵横织出闪光的光幕,待及落地便见尺长的竹枝上竟是穿着厚厚一打燃烧着的黄色的冥纸来,少年道“魅鬼引路、冥纸开道,你竟也来了。” 这时便听旷野之中传来几声嗤笑之声,“果然英雄出少年,好俊的轻身功夫,可今日你犯着我们泉下忘川四役使,终是要殒命于此、魂归黄泉。”这时便听执灯的魑鬼道“二弟此时已到,今日之事不能出差错,布阵!”。三人将少年未在中间,也不急着出手,慢慢的空中渐渐有着细小的低吟之声,起初是几不可闻的的颤音,就像是无数的蜜蜂振翅而作,却又像是小孩的低声呜咽,这声音虽是微小却像是自耳边发出,着魔惑之音竟是此句未毕而彼句又起。 那少年方才所骑的青驴似受不了这等魔音乱心,竟是朝着旷野狂奔而去,而此时少年英挺的眉也是越收越紧。在这魑魅魍魉若有若无的低吟之中,少年那手上枯枝越握越紧,这声音就像是越来越浓密的黑云,少年虽是想一剑破天斩开越来越浓的黑幕,却是不知该如何下手,那几不可闻的魔惑之音是越来越密,少年竟是不自禁往后退了一步。“噌”的声那半截枯枝竟是已被自己捏断。四野之中落雪纷纷,而少年的呼吸也变的急促起来。出身武林名门世家自幼聪慧,学剑以来便是族中长辈也多有赞许,可而今闻此魔惑之音竟是难以出手,少年只觉心有不甘,可此时便似有着厚厚的浓云倾轧而来,那双腿竟也隐隐有着屈膝之意,这“山雨欲来风满楼”之势竟让他心头生出从未有过的敬畏。 穿着红衣的魉鬼阴测测的笑道“这小哥的身子骨可比五毒童子俊俏许多,待片刻后,奴家可要好好疼你一番。让你知道奴家的诸般好。” 少年本欲开口,可在这魔惑之音之中竟是使得体内内息紊乱,这时便听四鬼的吟唱之声越来越急,“点鬼灯,撒空草,忘川涛水接幽明,断肠谁伴夜中行;水流殇,去且长,冥纸纷纷随风舞,道寒路难君莫哭;天凄凄,地凄凄,凄风苦雨满黄泉,黑旗悬空镇九幽:天迷迷,地迷迷,葬岗古木听悲风,唯余青磷千万点。”这些话语竟像是瞬间从幽冥中迸射而出,但其中蕴含的腥风血雨,白骨成山的嗜杀之意却是遮天盖地,这竟是传闻泉下杀阵――天鬼噬魂。 魑魅魍魉四鬼的魔惑之音靡靡而来,本已寂寥如斯的夜也在这魔惑中战栗起来,苍山松柏都似乎都开始显露着不安,四下里那些早已蛰伏夜枭也在这夜色中惶恐惊飞,少年只觉着胸膛之上的心跳越来越乱,如此下去非得心脏非爆裂不可,那四鬼的暗哑之声,哭丧之声,戏谑之声,厉呵之声越催越紧,少年只觉脑袋”嗡嗡”作响,似再难坚持站立,自身所处竟像是传说之中的九幽十冥,周遭阴风鬼火,更有流水湍湍作响。这景象是书中所说的忘川归乡、碧落黄泉。这魔惑之音便似涛涛的忘川之水,洗涤生灵、篡取众生的性命。少年只觉着自己似乎要在淹没在这魔惑之音中,载沉载浮最后永坠黄泉忘川之中而不得出。 少年忽然在这魔惑之音中呵斥道“我不服,这倾轧漫天、威势浩瀚,可我沈彦尘不服!”在这戚戚然、沉闷闷的魔音之中,沈彦尘手中那半截枯枝已断,更为无刀剑兵戈卫身,可值此年少轻狂的年纪,谁愿就此屈膝臣服,这青春的张扬和肆意怎能轻易输给这弥天的群魔乱舞。 那声“不服”便如银瓶乍破之音,便是魑魅魍魉诸人也不由得不一顿。就是这四鬼魔音一瞬之间的停顿,沈彦尘已然出招,那是凝聚于右手指尖的清健刚阳之气,也是正值年少炙恋于生的不折,更是在这群魔乱舞重压之下不愿束手待毙的反击。但见暗夜之中划出利刃破长空之声,沈彦尘清呵道“青衫羁旅恨厄途,何如一剑倾不平!我息兵堡沈家子嗣怎能如此束手!。”那破空之招宛如夜色中崩裂的星火,竟是耀眼非常,就像是黑夜里突起的焰火。 执灯的魑鬼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心中暗道道“在这惑音之中他竟能还有反击之力,难道以他年纪竟能御使息兵堡的心火之招。这心火之力据传是兵道击技的精粹,若修到一定境界便可御内劲伤人,手中虽是无兵戈刀刃,却心火内劲却是犹胜普通刀剑。”心念及此随即大声喊道“众人合力击杀此子!”只闻金玉作响之声,夜空宛如突然窜起撩天大火,猛的崭亮之后又归于暗灭,而天空之中洒下血雨,那红衣女子所控傀儡五毒童子竟被沈彦尘这剑击的四分五裂,而余下之鬼皆以负伤,雪地之上更有长长的血迹,这一剑之后竟连那隐而不出、潜藏至深的第四只鬼也击伤,可沈彦尘自己所受伤势却是更重。 执灯的魑鬼捂着胸口的伤道“好个‘何如一剑倾不平’,这是号称“剑葩”的任怀雪乃以成名的怀刃剑法,可便是他亲手是来也未必有你这般犀利如斯。”而余下诸鬼也收起起先的轻蔑,这天鬼噬魂之阵本就是四人精研已久的杀阵,莫说是十六七岁的少年,便是不少成名武者陷此阵中也难有反击之力,方才虽说是魑魅魍魉四鬼虽是未尽全力,可往日杀人何曾遇到过年少如此却又能一剑犀利如斯少年郎,虽说方才多有轻敌大意之嫌,可少年那剑似飘鸾泊凤完全无迹可寻,交锋虽是眨眼,可此时众人仍沉浸在那一剑的余韵之中,想起方才诸般变化诸鬼心中仍是惊魂未安,那一剑真正是只能用电光石火来形容。 此时沈彦尘以手支地喘息不止,仿佛那剑也已燃烧了他的所有力气,搽了搽嘴角之上的鲜血,便只听沈彦尘慢慢说到“原来叔叔说的是对的,我的剑法轻迅快捷,虽是将招式练至不弱他人,可总是像浮萍无可以依,可终是太过小气,今日一试果不其然,不然这四只鬼那里还能活命”言语之中竟带着几分自嘲。 旷野中那人愤愤道“事已至此,今日你是非死不可。”说话的竟是那个从未露面的魅鬼。听他语气也是受伤不轻。这时雪地之上的三鬼互看一眼,**上身的魍鬼便起身一跃,手中镇魂幡直做千钧之棒朝着沈彦尘砸了过来,而这时沈彦尘也觉察到背后也有暗器招呼过来,红衣的魉鬼忍着肩上巨痛双袖猛挥竟是十道血丝齐发,正是“血牵夺魄”之中杀招.执灯的魑鬼挑灯的白骨杖也击了过来。暗夜之中暗器、血丝、骨杖还有纷纷扬扬的冥纸全都朝着沈彦尘轰杀过来,竟是要将沈彦尘轰的皮毛不存、形神俱灭。 沈彦尘已无避让之力,他双手紧握似乎是要榨出身体的最后一点点气力,可为破那魔惑之音,虽是将心火内劲修到真火通玄之境界,可方才一剑已然使自己力脱。虽是借着怀刃剑法击伤诸鬼,那执灯的魑鬼挑灯的白骨杖虽是堪堪避过,可胸口仍是受了一掌、一丝之伤,这时沈彦尘竟笑了出来,轻声自语“这下子可算是丢脸了,若让叔叔知道肯定笑话我。还没有找到我要的剑,就这么死了真是好不甘心!” 第四章 儒门龙首,当年孔圣讲学处 一秒记住【.】,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此时却听剑吟如龙啸,衣袂裂风之声,满地的积雪在这激扬之中形成丈高雪浪,层层卷卷扑掩而去。雪墙轰然之声响彻四野,这声音宛如怒浪潮涌之声,苍山、松柏、草木、河川便在这剑吟声中齐发共鸣,真个是雪叠冰扬千层浪,怒海潮声动万峰。 剑做龙吟之人便在这万籁俱和之中闪身杀到,他身形之快竟像是同时朝着围攻之人飞扑而去,手中所持之剑烁烁其华,其色呈黄,辉煌夺目。剑刃竟是阔有四寸余。这剑古拙质朴,竟似尚未开锋,只见他剑刃横切而下,那挑灯魑鬼手中白骨杖竟被“咔嚓”一声斩断,剑势继而往前一划竟以侧锋再出招,那**上身的魍鬼手中镇魂旗一挡,继而脸色一变竟被击飞十余丈,剑者内劲之强横实是沈彦尘所这几年游历天下仅见,面对红衣魉鬼所发牵机夺魄的杀招,来人却是长啸一声,手中长剑逆势往地上一扫而去,雪屑狂漂乱舞,满地碎土劣石竟似汇聚成剑尽破红衣魉鬼之招,继而口中喝道“藏头露尾,鼠辈所谓!”手中之剑隔空发出凌厉剑气,直击十丈之外,便听不远处雪地中传来一声惨叫,漫天剑光突然一收剑者喝道“魑魅魍魉妖邪之辈,也敢在稷下左近行凶,可是视我学海无人!” 执灯的魑鬼似不信这世间竟有如此剑法高绝之人,半晌竟似说不出话来,看着来人手中之剑,挣扎了半天道“竟是你,来的竟是你,厚土剑者程无逸,今日之败我泉下四役鬼记下了!我们走!”后半句却是说给那皆以负伤的同伴,既有魑魅魍魉之称诸人来的快也退得快,片刻间这官道之上再也找不到这四鬼的踪迹。 此时沈彦尘才看清来人样貌,这剑者身材不高,年纪只怕还未到廿五岁,所传穿也是胤国学坊子弟常见的青衫,只不过头上负巾,腰间坠这一方小小玉珏,说明此人乃是稷下学海中人,念及方才执灯魑鬼所言,沈彦尘道“多谢程先生救命之恩。” 程无逸扶起沈彦尘,看了眼已然倒毙在雪地之中烈马踏风,然后看着虽已死去却仍未曾倒下的岳乘风的尸体,竟是久久说不出话来,慢慢走到岳乘风身边,隔着三步之远可双腿竟似再也迈不开,半响之后,那原本执剑的手放在岳乘风肩膀,道“无逸终是来迟一步,今日皇天在上、厚土在下,乘风你的大仇我程无逸一剑挑下。手中厚土誓灭忘川这等道外邪门不可。” 沈彦尘暗道“原来他真是名列天下十锋之中的厚土剑者程无逸,方才那剑术当真是有上绝浮云、下绝地纪之势。”学剑以来,沈彦尘对着天下十锋本是极其仰慕,此时虽是想说些安慰程无逸的话,可话到嘴边却是不晓得如何开口。 天下十锋之说乃是出自胤国铸冶圣地,位于扬州铸剑山庄所排的,可说谱中所载皆是天下少有的神兵利器,扬州铸剑山庄不同于胤国之中的诸子百家所建的学坊,纯粹是以冶制兵器为业。胤国之中军械器具虽是有军器监等作坊,可陪都江阳城御武将军府和君临城下辖的天子禁卫们所用兵器却都是由铸剑山庄提供,可见铸剑山庄铸艺之精湛,而十年之前铸剑山庄庄主南宫漠为提高铸剑山庄的铸兵技艺便编撰罗列天下神兵的,其中所罗列非只是胤国之中的神兵,更有五胡诸国的利器,其中的所述便是九州六国之上的名刀利剑, 这其中便以天下十锋最为出彩,寓意为以刀剑的锋芒而论九州六国无过此十人,此中十人更有数人是出身五胡蛮族之中的武道击技高手,因此这天下十锋可说是九州六国之中刀、剑之术的顶峰之征。而程无逸手中所持之剑便是传自儒门亚圣孟轲的厚土之剑。 厚土剑者程无逸看着已然气绝身亡却硬是凭着手中战意枪之城硬是未曾倒下的岳乘风,语带哽咽道“为这天下之事竟累你至此,若非身中剧毒又遭歹人暗算以你之能怎会为鼠辈妖邪逼迫至此,六年之前你随李大哥入京而去,没想今日再回学海却是如此,想你临去之时便说“方今于外,五胡尚扰边地,于内也渐有紊迹乱形,此男儿有为之时,若为此而死乘风无憾,若不能生归稷下,请以马革裹尸葬于儒林,陪伴我儒门先哲。不想今日真是一语成谶”。”程无逸用手将那积在岳乘风肩头的落雪剥落,那方才持剑的手如今却是微微颤抖。 沈彦尘看着风雪中屹立不倒的岳乘风,看着那矗立在雪夜之中的战意枪,他听过这汉子的事迹,据说当年京华卫初立之时,其中大龙头李胜峰身中剧毒,于镇西三卫中的朔方卫遭戎胡淳维高手截杀,便是岳乘风以手中战意枪护其不死,更是硬接戎胡淳维第一高手明勋公子三刀。其后京华卫龙头李胜峰每谈及此事,都只有一言“岿然战意左右盘,十荡十决无当前”,这岿然战意便也成了岳乘风的别号。沈彦尘忽然想起以前读过的一句话来“诚既勇兮又以武,终刚强兮不可凌。”看着雪地之上的斑斑血迹心中暗道“铁血男儿也不过如此!”。 猛的看到雪地之上血迹斑驳,沈彦尘突然似有所觉,喊道“程先生你看地上血迹可是字!”但见雪地之上那鲜红的血虚华潦草,可认真看来所成竟真的是字,而且是四个以古篆手法所书之字――信在鞍中! 待程无逸从马鞍夹层之中起出的是已经染血的密札,沈彦尘看着那密札忽然有个很荒妙的想法,那就是岳乘风虽然是死了,可其实他是赢了的。他虽是身受重伤可仍以自己的文武之学戏弄了魑魅魍魉四鬼,岳乘风以他的才情完成了自己的遗愿,看着那染血的以火漆封的口的密札,沈彦尘虽然不知道密札之中上面会写些什么,直觉告诉他或许自这封才是某些事得开始。 程无逸将密札收入怀中,慢慢的背起岳乘风的尸身,将那战意枪拿在手中,心中尽是悲伤,半晌之后对着沈彦尘道“小兄弟你身受重伤,不若和我同往学海。此间之事还要劳烦你细细说明今日所见,我稷下一门必要为乘风报此大仇不可!” 北风卷地雪扬数丈,这自幽州而来的风此时竟又大了起来,似乎是想吹散方才的那场血腥和激斗,沈彦尘便跟在程无逸身后朝着稷下学海而去,风雪夜行之中因岳乘风身亡之故两人皆是默默不语,虽是身受重伤可得程无逸疗伤之后沈彦尘还跟得上脚步,行不多时便听济水冰凌之声越来越清晰,沈彦尘知道这里离号称儒门龙首的稷下学海近了。 两人也慢慢自官道转入蜿蜒的山径。但见山势之上遍植松柏,在这早春雪夜里显得比他处更见葱郁和绿意,经行过处偶有凉亭数座,旁边定有碑文石刻,一路行来儒风墨色之气越来越浓。沈彦尘这时候便想起曾看过的中的记载,书里是这样描述稷下学海的“学海地处兖州之东,济水之北,建筑北起济水,南达淄湖,绵延数十里,坐北朝南面河而立,其中又分礼、乐、射、御、书、数六部,内中更是藏书浩瀚,难以计量。而儒生多憩青瓦檐,此中建筑格局暗合八卦方位,于外携泰岳之高,临沧海之深,此天地浩然之所在。”这书中所言虽是仅止于此,可沈彦尘却是知道自胤开国以来朝堂之上半数官员出于学海,而在九州各地也是弟子无数。其文义之学、击技之道可称的上是胤朝学派教坊之中翘楚,便是与胤国四显宗相比也是声势最隆。 此时借着雪色沈彦尘隐约可见那围绕在稷下学海周围的墙垣,远远看去这学海建筑群落成八角形,每角之上建筑都直耸云霄气势恢宏。虽是还隔了段距离可那朴拙古意已是迎面而来,再走近之后,沈彦尘便发现着那分立八角之上的建筑都还有着八座塔楼环绕,沈彦尘自是知道这建筑的方位和数目都有着它的含义。未来兖地之前他便听叔叔说过这稷下学海建筑格局如何,植被等等,甚至是其中花草树木、器物方位皆是暗合天气气运,衍生自五行八卦而来。 远远可见山门楼台之影,沈彦尘暗道“这接下来该是天湮青阶了”不及多时,便见眼前出现是以青石铺就的七十二级台阶。据说儒圣当年开宗立道有弟子三千,而其中贤德者七十有二,待儒圣殁后,这七十二位弟子感念圣人去后天道不明便筑天湮青阶以怀念至圣先师,这七十二级青阶是孔门七十二贤者亲手刨凿而成,稷下学海每有新生入学,第一经行之处必是此地,更有借此追慕先哲风范之意。 沈彦尘跟在程无逸身后慢慢朝着山门楼台走去。走完这七十二级青阶,只见山门正中悬一巨匾,巨匾以乃是柏树原木之色丝毫未加修饰,其上以古篆手法书写四个大字――稷下学海。正是当年孔圣讲学处,今日稚子初登临! 第五章 华胤四姓,一卷经传一门第 一秒记住【.】,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胤国诸子百家学坊若要论起源流之长远,稷下学海可说是其中少有,据传稷下学海始建于千年之前,乃是儒圣孔丘所建,其时离朝既崩而九州殇乱不止,有所谓上无天子,下无方伯,诸侯争权,无月不征之说。 当华族权柄政令之争还没有分出胜负之时,居于离朝边地的戎,狄,苗,夷,羌五族便趁乱而来,接下着来便是漫长的烽火岁月,后世史官遂将其称为五胡乱华,而这也是华族有文字记载以来最为黑暗的时代。这乱局劫难延续了近千年之久,在这千年乱局之中除了血与火的洗礼,也使得更多的人转而考虑天下兴亡之理,安邦定世之略,而这群人便被后世称为天下诸子,他们或著书论道,周游列国,欲教化天下,或开宗立派,收徒讲学,借此探究天道之变。而儒圣孔丘本是贵族出身虽有心安定社稷,可时事之变已非一人可改,随后便隐居于兖州之地收徒三千,传授治世之论,修身养性之道,借以希望门中后世弟子能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 待儒门圣人去后,这弟子之中最为杰出十位弟子将儒圣所言记录整理成册,更是加入自身心得体悟,这便是儒门经典四书五经的由来,其后这十位弟子便在圣人讲学传业之地建稷下学海。 据史料记载学海虽也曾数度毁于战火之中,可仍凭借后继儒者之努力又几度复兴,而建立稷下学海的儒者便被后世尊为孔门十哲。而后这儒门之学开枝散叶,可称得上千年以来华族之中的第一显学。其实非只是儒门稷下,这诸子百家皆可谓是起于王道既微,诸侯力政的乱世,莫不是经历千年血与火洗礼得以延续至今。 越是到山台楼牌之前程无逸的脚步越见沉重,看着山门楼牌稷下学海四字,凄声道“乘风你今次再回学海却是时光荏苒、物是人非,千年以来为着天下之事稷下学海牺牲何其多也!”想起昔日同学时光,程无逸神情越见悲伤哀痛。 山门楼台之上值守的儒生看此情景慌慌张张急朝内里奔去,甫然踏入学海之内,沈彦尘眼中所见乃是巨大的广场,整个广场竟似有数百亩之地,学海之外虽是落雪如絮,可广场之上竟似看不见一片落雪,想是学海以奇门异术而为,而其中气候温度竟也和山门外的寒天雪地不同。 铺地的黑石光滑如镜,整个广场看起来就是一汪如墨的湖水,这脚下的墨色又是不断的变换着浓淡之色,那远处分布八角之上的建筑错落有致,竟隐隐之间透着几分藏纳寰宇的气势。而乾位、坤位之上各有钟楼鼓楼。偌大的广场竟似纤尘不染,竟像是行走在湖面之上,建筑皆是青瓦琉璃,青石做柱,建筑与所在山势浑同一体,让人有万世巍然的感叹。 这时便有急步之声传来,远远边听来人道”程哥你所负伤者何人?” 沈彦转头看去,但见来人是个女子,身材高挑,年纪约莫二十来岁身材高挑皮肤白皙,身上所穿乃是蓝衫儒服,样貌打扮和程无逸类似,背后倒持一柄色如星海之色的长剑,剑锋指天想是方才正在练剑,汗湿重衫之下蓝衫儒服紧贴着身子,颊前散几缕发丝,清秀的面容和着那身段掩不住的飒爽之气。 程无逸凄声道”我身上所背乃是…乃是乘风的尸身。” 蓝衫女子仍似有不信,渡步过来猛的看着那程无逸手中战意枪,神情顿时大变,急声问到“以岳哥之能怎会身死丧命,凭他手中战意枪捭阖之势,胤国武林之中能有几人杀得了他,怎会如此!凶手是谁?绮云手中星霄飞羽定斩此獠。”震怒之下手中长剑自发长吟,剑锋之上竟生出三尺苍色剑芒,一道无形剑气自发而出直朝天际而去。 夜空之中响声如惊雷匝落,这学海之中儒者听此落雷惊天之声也都急忙赶了过来。 沈彦尘却是不由得心惊,他虽是也能御使剑芒伤人,可这蓝衫女子御剑境界实已到剑心通明,远非他能比拟。便听蓝衫女子低声道“绮云这几日便心绪不安,前日楚师哥夜观天象,曾有之语,真没想到这竟然是应在岳师哥身上,真是一别成终古竟而失故人。”言罢,一掌击出尽是气分双流之招,那分立乾位、坤位的钟鼓齐鸣,钟鼓余音久久不歇。 沈彦尘竟这才发现那钟鼓声中竟有丧乐悲歌之韵律,蓝衫女子这一掌之中竟蕴含十二中变化。突觉体内内息竟是不稳,所受之伤内在这音波激荡下再被催发,身子摇摇晃晃险些跌倒,便听程无逸道“绮云快扶住小兄弟,他受伤沉重,内息浮动,怎经得起你落羽分霄内劲所催发的钟鼓之声。” 沈彦尘只觉脚步虚浮一头栽到蓝衫女子怀中,口中呕出一口鲜血来,登时那蓝衫女子身上所穿的儒服被糟蹋的血迹斑斑,沈彦尘耳中只听见蓝衫女子气声叫道“这人怎么这样子啊!”随即晕了过去。 ―――――――― 沈彦尘喉鼻见嗅到淡淡的香味,然后他慢慢的睁开眼,转头四望之下发现竟是在躺在一间屋舍之中,这房间布局典雅,陈设质朴之间却透着秀雅,一扇四折的屏风将小屋分成里外两间,这四折屏风之上分别绘这春花、夏雨、秋月、冬雪四景,屏风之风斜挂一把长剑,剑鞘之上雕着梅、兰、竹、菊之景,虽是剑锋未曾出鞘,可想来定非凡品。 房间虽是不大却也是物件齐全,一张松木原色的书桌上放着几本儒门经典,像是主人方才正自在看书,沈彦尘心中暗道“这难道是程先生的屋舍不成。”只是鼻尖的单单香味又让他觉着不对。随即盘腿坐在床榻之上,以心火被禁游走周身一周,只觉昨夜胸口所受的一掌之伤虽是并无什么大碍,可运气吐纳之时还是大有滞涨之感,甫然下床沈彦尘只觉步履虚浮,浑身僵硬心中暗道“这泉下四鬼虽是击技之术未见高明,可四人合阵却也难缠得紧,便是我所中一掌这滞涨之感也是大异诸子百家正道武技。”索性心火内劲流转并没什么大碍也自放下心来。 下床之后便见这书桌之上所陈列竟是儒门经传种种,不过这其中艰涩的如《易经》《春秋》之类却是放在桌角右边之上,书桌上打开的却是一册论语,沈彦尘随即坐在椅子中翻看起来,这据说乃是儒圣孔夫子弟子和再传弟子多编撰,乃是记录儒圣和儒门先哲言行之书。素来被儒门学子封为圭臬之言。 沈彦尘便曾在记叙千年烽乱世的烽火通传中,曾读到过赵淮生一册论语镇东南之典故 那还是在五百多年之前的乱世,当时扼守东南之地华族大将耿振声中计兵败宛城,十万精兵、数千船舶为怒潮吞噬,使得自离末以来江左膏腴之地尽数落入夷族之手,但唯余号称江南膏腴,东南首城的苏杭城夷人却是久攻不下,而守城之人正是赵淮生,据说赵淮生年少之时家贫入洗,却是聪颖好学,其自幼不习武技,却是醉心圣贤文章,为人又好打抱不平,却因为运不济成为苏杭城外伏龙山草寇,便是做土匪也是甚少伤人性命。 当时夷族于扬州、青州两地攻城略地,百姓死伤无数,而攻打苏杭城之时却是伤亡惨重,而守城的不是耿振声溃军残部,竟是赵淮生所率的八百山匪死守城池,其后赵淮生自领抗夷大将军一职,而赵淮生守城、治军皆有可观,经过数十年经营竟是渐成气候,后世有“其高虽不过中人,而忠勇特立,沉毅善谋可称乱世一儒将。” 后来东南之地豪杰尽皆归附,令夷族军马忌惮不已,于当时之世有‘东南首智’之称,而赵淮生无论何时何地皆是一册论语在身侧,终赵淮生一世未见华族中兴戮力向外之征,晚年常叹谓道“今华、胡之争渐僵持,胡虏虽猖犹不能灭我华裔,而华族积弱千载如今颓势渐敛,我一生所知不出一册《论语》,建此东南基业可说是靠的便是《论语》一册,也不知何时何日能再见我华族方有中兴之望,平素别人常称我“东南首智、儒风邴然”,可叹终我一世是无回天之力,不能御这乱世力挽狂澜”。 赵淮生死时东南之地皆闻悲戚声,后来葬在落草为寇的伏龙山,安葬之时棺椁之中只按其嘱咐放了一册《论语》。以致后世文人墨客常有‘八百匪士守苏杭,一册论语镇东南’之赞誉。 到李胤开国之时,经历乱世的洗涤,赵氏一族更成为华族宗族之中的名门,更是位列华族四姓之中,这四家便是冀州陇山右侧平阳城中的裴氏、青州西河府王家、梁州剑阁东侧延陵郡唐家和江左苏杭城中的赵家,这四家之中互有联姻、互为奥援,可说是在诸子百家之外最强的草野势力,便是开胤之初四家门第之高更在李氏皇族之上,素有山右裴氏,西河王家,东陵唐门,江左赵家之盛誉,而苏杭城赵氏便是赵淮生后人,在四家之中更有江左赵氏,名门第一之称,可说是一部《论语》为后世开启了江左赵氏的门第传奇。 第六章 星霄飞羽,尘埃何故惹绮云 一秒记住【.】,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胤太祖当年成事多得儒门龙首稷下学海之助,因此胤国皇室和黎民也素来仰慕儒风教化,当年太祖南巡之时路过苏杭城,更是追谥赵淮生为‘忠文公’,在祭祀儒门圣贤的明圣集贤殿中赵淮生享先儒之神位,当年因乱世而落草之书生后成儒家之先哲,此事常被人世人所称道,而胤太祖之后李氏皇族也数度和赵氏联姻,虽是借此巩固和安抚东南形势,可苏杭赵家之声誉也因此越见显赫。赵淮生也成为儒门千年历史上唯一一个于儒门经传‘四书五经,典藏万卷’只通论语的而能进入明圣集贤殿的儒者。 沈彦尘在息兵堡之时便曾读过《论语》,此时看了半天却是在这《论语》之中读不出治军、领兵的点滴来,只觉这《论语》之中多时修身养性之圣人之道,其中并没有什么韬略之术的言语,心中暗道“也不知当年赵淮生何以能从这一册《论语》之中窥出兵法来。”忽然读到一处不由得停了下来。 这段是“子曰,兴于诗,立于礼,成与乐。子曰,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前三句沈彦尘还看得明白,这儒门之文义之学为胤国百家翘楚,素倡仁礼之学,而孔圣所传六艺之中便有乐艺之术,此言显然是说教化百姓之道,可这后为何突做“不可使知之”之论。沈彦尘不由得喃喃道“为何儒门圣人会说这等愚民之语。” 此时便听一个清脆悦耳的声音道“自己不懂就不要瞎说,什么愚民之语,如此浅显句子你都会解错,真是武不行,文也差劲,要不是昨日为你所累,程哥当时就能杀了泉下忘川四鬼。” 沈彦尘回头一看便见有个女子走进房来,身着蓝衫儒服,正是那日所见名为绮云的稷下儒者。这女儒者身材高挑,那儒服之下玲珑曲线若隐若现,三分的空灵,三分的飒爽,但那脸上还带着四分的威仪,显然绮云因岳乘风之故并不是很待见沈彦尘。虽是见女子说话刻薄,自己却也不敢缺了礼数,站起身来执礼道“小弟这个…嗯,难免不能体会圣人之语,还望姐姐别见怪,不知这后一句如何个解法,还请赐教?” 绮云冷哼一声道“谁是你姐姐,可别和我套近乎。”嘴巴上虽是这么说,却听绮云道“哼!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这么简单的句子都解错,还敢行走江湖,若是昨日没有程哥,你还不死在泉下忘川四鬼手中。若是我日后能出学海非斩杀这四只鬼为岳师哥报仇不可”。这绮云年纪要比沈彦尘大上一两岁,身段修长鼻梁秀挺,虽是脸上稍带愠怒之色,可衬着那掩不住的天生丽质,此事更显英姿卓绝。 眼见绮云脸之上微露怒意,沈彦尘却是看的一呆,心中暗道“原来这女子生气的时候也挺好看的。” 绮云眉头一皱道“看什么看,有什么好看的!我有脸上有字么?”绮云自幼便长在稷下学海之中,儒门之中素重礼仪之道,所谓非礼勿视便是与此,绮云心中对沈彦尘却是更生厌恶。 沈彦尘不由得语塞,半晌之后才道“多谢姐…嗯,多谢姑娘提点,要不然沈彦尘可要误会了圣人之论,方才就在纳闷这兴于诗,立于礼,成与乐皆是教化黎民之意,何以后面变的突兀,以姑娘这么读来正合儒圣教化天下之道。” 按着绮云的口气重复这一句“子曰,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这‘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前后两次断句虽是相差不多,可那这语意却是差别迥异,以沈彦尘早先的语气和节奏而为,这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乃是愚民之意,可那“使知之”在按着绮云的口中语气一贯而成,却是寓意为教化民众,开启民智使其通晓道理之意。 这儒圣孔夫子历来倡导教化天下,这兴于诗,立于礼,成与乐。这句话说的便是一个人应该从学文识字而始,以礼节而立世,能在乐律之中有所成,可说是儒圣以三种载体和手段教化天下之道,可叹千年之后能真正理解的能有几人,沈彦尘虽是尝自谓聪慧,今天可若不是蓝衫女子提点险些误读圣人之语。这句话非但不是圣人愚民之论,而是教化民众的方式。 似有意讥讽沈彦尘,绮云轻哼一声道“儒圣所传之道皆是为教化天下,倡导仁礼之学,儒圣被后世儒者尊为至圣贤师,又岂会有“愚民”之心,这一册《论语》传承千载,无数儒门大哲视为圭臬,你自己体悟不来其中含义,以后休得胡说。亏你还是出身兵道祖庭息兵堡。”绮云脸带轻蔑之意,可这般美目微斜却也是自有别样英气。 见沈彦尘方才不再以姐姐称呼自己,娥眉一挑竟似也稍有不满,续道“圣人说有教无类,你虽然愚笨,不过从今天起努力学习也算不晚。程哥乃是书部教习,文艺武技可要不知道强过你多少,也不知道他为何这么看重你,还说你落落之间有侠义之色。”却是又冷哼一声。 沈彦尘道“程先生名列天下十锋之中,昨日虽是初见其名动江湖的厚土之利,纵横之势确实不是我能比得上” 虽是心高气傲,可昨日若非程无逸及时赶到只怕自己早为泉下忘川魑魅魍魉四鬼所杀,此时说的也是情真意切。又想起来自己这一年多时间游离九州的因由,续道“胤国儒门素来奉稷下学海为龙首圭臬,其实彦尘千里而来便是想…”这话还未说完却觉丹田之中心火内劲却是紊乱非常。猛的眼前一黑,脚底虚浮竟又是一头撞到绮云身上。 但这次却是没和昨日一般晕过去! 绮云的年纪要比沈彦尘长一两岁,加之女子本就较男子发育的早些,身材高挑比之沈彦尘还略微高了那么一点,沈彦尘这一下竟是一头埋在她胸口,鼻腔之间满是温甜香软,隐约见只觉是自己像是陷在两座软绵绵山峰之间,心知不对便想推开蓝衫女子,可此时眼不能视,兼之有伤在身,却是心急越乱,竟又是一把抱在绮云腰间,只觉脑袋之中“轰”的一声巨响。 此时沈彦年纪也是刚至十六,而息兵堡沈家历来家教极为严苛,沈彦尘虽是曾也偷偷看过一些与风月有关的书籍,可那终不过是只言片语、朦朦胧胧的描述,对着男女之间的事情可谓知之甚少,此时他只觉脑中轰隆隆作响,心跳加速一阵眩晕,而这眩晕又和内伤未愈之感大不相同,只觉飘飘然、晕乎乎,心中已然是忘了一切。 而绮云自幼在稷下学海之中长大,容貌本就绝色,而所修的‘落羽分霄’击技之术也算是略有小成,儒门一脉最重礼教大防,学海之内也时不时的有儒生偶作献媚之事,可她一向高傲谁也看不上眼,若是在学海之外只怕早已出阁嫁做他人妇。可绮云虽是已近双十年华,别说是身子便是手也不曾被男子牵过,此时沈彦尘猛的扑到怀里她只觉一懵,待那双手又抱在自己腰间,不知怎么回事,忽觉全身一阵发软,半响之后才回过神来,猛的大叫一声道“你…个无赖,不要脸…你…竟敢…竟敢…轻薄我。”饶是绮云出身稷下学海之中,可遇此变故却是一时之间言语无措,缓过神来出手便是一掌将沈彦尘击开。情急之下这一掌之中竟带着‘落羽分霄’些许内劲。 若在平时这一掌沈彦尘定是能躲过可此时内伤复发,这突来一掌竟是击的实在,沈彦尘只觉喉头一甜,险些吐出一口血来,急忙赔礼道“那个我是故意的,不是…我真不是…不是故意的……”急迫之间却是越说越乱。忽然抬头看着绮云那婀娜的身段,方才虽是无心之失,可值若此时年少,谁又能没有那么一点贪颜慕色的心绪,于此场景之中沈彦尘竟是没来由的说不出话来。 绮云却是越听越怒,又见沈彦尘目不斜视的看着自己,玉手一扬“铿啷”一声清响,那屏风之上宝剑已然隔空出鞘,一时之间满室之中尽是星海琼宵的苍兰之色,剑华满室沈彦尘只觉屋舍之内温度陡然一冷,沈彦尘这才回过神来,却听绮云怒道“你个无赖,我今天非杀了你不可。”举手便朝着沈彦尘刺了而来! 沈彦尘还待解释,却见绮云手中星霄飞羽正自斩了过来,他只得逃! 可绮云与剑术修习已久,便是沈彦尘无伤在身只怕也要逊她一筹,身前出路竟是为烁烁剑华堵死,沈彦尘只得往后躲,绮云手中星霄飞羽竟是一剑竟将整个书桌削成两半,沈彦尘心知绮云此时定然怒上心头,虽是几次想开口解释,可星霄飞羽却是掩杀过来,那里还轮到他开口,心中虽是觉着歉然可现在保命要紧。 此时虽是有伤在身也只得强运心火内劲施展“石火光中寄此身”的身法躲避。这屋舍本就不大,不多时已是被绮云剑气斩的乱七八糟,这星霄飞羽剑苍兰色的剑光总是追在沈彦尘身体一尺之内,室内是木屑飞散。所幸这“石火光中寄此身”本就是天下一等一的腾挪之术,沈彦尘心中暗道无怪乎此剑名为星霄飞羽,只见屋舍之内星海琼宵的苍兰色剑光直追着沈彦尘而去。 第七章 惊凤逐龙,自有曲径通幽处 一秒记住【.】,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稷下学海立世千年,其中论及神兵利器可算是多不胜数,而这神器之中虽是以传自儒圣孔夫子的配水剑和亚圣孟夫子的厚土剑为最,而绮云所使宝剑星霄飞羽却也是大有名目,正是稷下学海百多年之前先贤所铸之利器,此剑材质取天外陨铁淬炼数载而成,虽是比不得程无逸手中厚土剑这等传承近千载之物,可论起这锋芒也算天下少有的利刃。 小小屋舍之中沈彦尘虽是借着灵巧身法还可闪避,只是这身侧一尺之内剑气有如千万蓝色的繁星,闪闪烁烁如星霄之华灿,沈彦尘大声喊道“我真不是故意的!”。 可此时绮云怒在心头有岂会罢手,一剑斜切而到怒视沈彦尘嚷道“你…你是个…不要脸!” 沈彦尘堪堪避过这一剑,心知若是稍有不慎只怕便是凶多吉少,只得小心应付,那日初见绮云之时便知此女剑术击技较之自己只怕还略胜些许,此刻胸口内伤虽是隐隐作痛却也不得不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来。 而起初绮云虽是出剑心中犹是留情,但是一时间这沈彦尘借着“石火光中寄此身”的灵动身法自己也是久攻不下,心中不觉恼怒,屋舍又太过狭小,沈彦尘身形之动如白驹过隙,时不时衣袖翻飞竟是从绮云身边掠过来掠过去,更让绮云心中渐渐以为沈彦尘持武而狂,存心戏弄自己,越往后出手之间更是全无顾忌。手中的星霄飞羽的星海琼宵苍兰之色舞出一室的剑华,直让人不敢直视。 沈彦尘只觉这一剑比一剑来的犀利。警觉之间长剑复来,沈彦尘双足一点屈身蜷缩急往后退,可这一剑竟是突然暴起,沈彦尘心中陡然一惊,急退之时右手往背后地上一按,竟似如绵鲤越水一般翻身跃动,竟是借这屈身蜷缩避过这一剑,退至屏风之前,可这星霄飞羽之上剑气却是将他头上束发切断。 这般情形也激起沈彦尘的脾性来,眼见绮云此时仍无罢手之念,清啸一声道“纵有星霄飞羽在手,你又能如何,只凭着这手中剑鞘我便能胜你!”竟是将屏风之上剑鞘执在手中。两人此时一人手中握剑,一人手中却是拿着剑鞘,两人皆是怒目而视。 绮云持剑指着沈彦尘,应声道“好!今日就让我看看程哥所说的落落之间大有侠义之人有什么能耐。兵道祖庭息兵堡的武道击技有什么独到之处!”手中星霄飞羽一扬,顷刻之间这屋舍之内如满天星辰碎裂,这剑光就像是数不清的星光。 这才是真正的星霄飞羽,长剑苍蓝之色如幕,这剑华就是星辰如羽般的穿梭。绮云飞身而上,身形动如飞天,以落羽分霄内劲御使用星霄飞羽,儒门正宗剑法甫然而出,竟是瞬息之间递出三剑。这剑法正是和落羽分霄内劲相匹配的玉衡剑术。 玉衡者!北斗七星之一。 玉衡乃是北斗七星之中光芒最亮的星辰,而这三剑便名为‘星曜照野’、‘翠华冷空’、‘凝琼飞光’,剑花如星光片羽,此三剑锋芒幻化成了一团璀璨星光。宛如星海琼宵散落而来的满天飞羽。 沈彦尘催动体内心火内劲,身形如电竟是要从这三剑锋芒之中越隙而过,甫然之间左肩为‘翠华冷空’剑劲所伤,肩上迸出血迹来,但手中剑鞘却是横挡而至挡开余下两招,左手顺势而出欲以壮士断腕之计制住绮云,这招正是兵道击技的破白刃之术,可手掌拍出之时却觉胸口一阵剧痛,这招式不由得慢了三分,而绮云第四剑却是呼啸而至。 此剑正是玉衡剑术之中的‘萦空星隐’。星光略空时隐时现,而此招的精妙便是看似有迹可循,可明灭之间却隐剑招于后手,而剑看似一招,实则是‘萦空’和‘星隐’两剑。此剑方出便是绮云也决出不妙,虽是尽力收剑可仍是力有不逮。 面对此剑来势,沈彦尘只得将手中剑鞘横在胸前硬接这一剑,‘砰’地一声,竟被这剑势沛然劲力撞飞出去,直将背后屏风装成两半,鲜血自口鼻之中溢出。本还想着施展轻身之术再逃,可没想到那星霄飞羽剑劲猛的一盛,正是此中后招星隐之变,一抹剑光直朝沈彦尘胸口而来。 蓦然间只听“锵然”一声巨响,却是一把玄黄的阔刃之剑,当下这招一招,来着正是厚土剑者程无逸。 程无逸斥道“绮云这你是做什么,如何能对沈兄弟下此重手!” 绮云看着沈彦尘,明眸含嗔道“今天我非杀了这个无赖不可,程哥你让开。” 沈彦尘道“程先生其实是我…”话还没说完便听绮云怒道“你这无赖,给我住口。”说罢举剑便刺。 程无逸手中厚土剑挥剑架开星霄飞羽,左手反手一切躲下绮云手中宝剑,道“绮云你若在如此,莫怪程师哥可生气了。” 绮云眼中似有泪水道“连你也不帮我,连你也不帮我,这小子他…他不是什么好人”看着沈彦尘,怒道“你这个无赖,你就是逃到天涯海角,我都不会放过你。”转身跑了出去。 沈彦尘道“程先生其实方才是我不对。”还欲再解释,却被程无逸打断。 程无逸将手中厚土剑收入鞘中,手抵沈彦尘背心,不多时沈彦尘脸上渐有血色,缓声道“绮云从小没有父母,二十年前学海前代祭酒自幽州苦寒之地捡她回来的,从小到大学海之内众人都宠着她,因此性格也难免多有自傲,昨日你伤患发作吐她满身污血,而你身上之伤乃是尸气入体之故,而绮云所学落羽分霄内劲最善引气导势,因此我便让她照顾你,只是怎么也想不到她竟会对你拔剑相向,其实平日里绮云性格还是很好。乘风在世之时和绮云有兄妹之谊,或许也是为此事心有繁芜。” 沈彦尘心中暗道“原来她竟是个孤儿。”又想起方才绮云泪眼连连,心中只觉万分的歉然。沈彦尘便跟在程无逸身后,当步出屋舍的那一刻,那回过头看了一眼那曾覆在自己身上、如今却被剑气搅的粉碎的棉被,又似问到了那淡淡的香味,记起方才的那软玉温香,沈彦尘心中却是一阵忐忑不安。 程无逸步出屋舍之后道“此处只怕一时半会难再居住,到有一处好地方便在新晋儒生所居住的青瓦檐左近,环境清幽甚少人打扰,那地方正适合你想养伤,也省的绮云再找你麻烦。”长叹一口气道“待岳乘风敛容三日,出殡之后,我再找机会替你和绮云排解这段误会。”言及岳乘风之死,两人却是不由得心中一沉。 沈彦尘歉然道“昨日若不是彦尘在旁拖累,以程先生之能,只怕当场便能为岳先生报仇,岳先生出殡之日我当亲往拜祭。日后程先生若是要对付泉下忘川一干邪人,彦尘虽是能力有限也想出分力。”沈彦尘虽是和程无逸相识不久,可总决两人甚是投缘。而念及那日魑魅魍魉四鬼之奸邪,便欲助程无逸一臂之力 ―――――――― 沈彦尘跟在程无逸身后,两人缓缓而行,此时沈彦尘才知道原来自己昏倒之后,为解自己身上所中四鬼‘尸气之毒’,自己昨夜竟是安睡之处竟是绮云的卧房,心中那原来还在的一点小愤怒,即时成了些许歉然,更知道这绮云竟是稷下学海御部为数不多的女教习之一。 稷下学海号称儒门龙首六部建筑占地千亩,建筑雍容典雅、鳞次栉比可总的说来却是以八卦方位聚有八个院落,建筑坐落暗合八卦之数,沈彦尘出来学海,一路之上便听程无逸娓娓道来。 这其中六部之中礼部所在便是知节殿,处在坎位,谓之君子上善若水。而乐部所在名为成礼阁,处在震为,乃是因为儒门常有五音从天雷之声而出之说。六部中号称‘百步穿杨、射术无双’的射部所在为狩天阁,处在巽位,巽者为风取其疾掠如风之意。 而岳乘风出身的御部所在名为风雷别业,在六部之中势力最强,而这风雷别业之名却是因为御部所传击技名为‘雷霆战意’,据说有引动天地风雷之势。学海之中书部所在为弘文馆,处在艮位之上,而最后的数部所在名为天机阁在泽位,据说其中儒生人数最少,可所学之术却也是经天纬地之术。 剩下的最为重要的乾、坤二位,前者乾位便是藏有历代儒门贤者所著之书的“瀚海”。虽只两个字,可自儒圣而始,收藏历代儒者经传之论,这其中藏书只怕也真只能以海为计,可说是稷下学海甚至是胤国之内整个儒门的根基和心腹所在。而坤位所在名为青瓦檐,坤者寓地,地有所长,历来便是新晋儒生的休憩之所, 听着程无逸一路着稷下学海的概况,沈彦尘心中暗道“光是以六部楼宇,地理方位,这学海被天下儒生尊为‘天之下都’也是应该,比之我们息兵堡可算是各有妙处。“不刻两人转过青瓦檐的小径便见远处松柏苍郁,远处竟还传来飞瀑击水之声,隐隐可见两间屋舍坐落其上。 第八章 法墨兵儒,诸子百家四显宗 一秒记住【.】,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稷下学海青瓦檐后山偏院,四周岩陡壁峭云封雾锁,西南一道瀑布倾泻而下,瀑雾如帐水花飞溅。苍山松柏秀色之中,但见空水共氤氲,沈彦尘便站在不远处的山麓之上看着百丈之外瀑布如银河落地,这已经是来稷下学海第四日,自程无逸将他送到这之后,沈彦尘便在此处养伤,和厚土剑者程无逸也未能再见面。心中却是数次想起了那是泪眼婆娑的绮云来暗自叹了一口气,心道“若有机会我一定向她道歉”。 几日来自有稷下学海擅于医术的儒者为其调理身体,而守值儒生也是定时将饭菜送来。那日所受泉下忘川四鬼的‘尸毒晦气’之伤也渐渐痊愈。体内所受尸气毒患也慢慢消散无余,方才盘膝而坐心火内劲运转一周天,渐觉体内心火之力已是运转无碍,便想趁着黎明破晓时,天地初阳之气最充盈的时候活动、活动筋骨。 东方微白,但见百里之外泰岳峰峦叠嶂自有庄严、巍峨,青山覆雪尽显葱葱郁郁之气象,此时虽是雪势未减,可这兖地之寒中那些济水两岸的植被越见清晰起来,落雪如絮洋洋洒洒。 沈彦尘已闭目凝思,心中所想却是那日程无逸所施剑法,静坐之间四野只有那远处飞瀑击水之声,而心绪渐入空明之境,那日程无逸败退四鬼的三招剑法在脑海之中反复出现,但觉这三招竟是与息兵堡击技大相径庭,可招式之间竟是妙用无穷。三招虽是急攻的剑招,可竟也隐含无懈可击的守势,随即起身以指作剑示演这三招变化,每出一招竟似顺手非常,这招式之间竟似自由接续,不知不觉沉迷在奇奥巧妙的剑法之中浑然忘我。 若是远远望去,山麓偏院之上剑气纵横,沈彦尘只觉剑气激荡平添不少威势。 可突然剑光突然收歇,沈彦尘却如石像般站立不动,闭眼再细思片刻,喃喃道“以我所修心火之力虽是能御使此等剑招,可终究像是缺了点什么,无怪乎程无逸极其厚土剑能名列天下十锋之中,便是绮云姑娘也称得上击技之术的高手,稷下学海果真是卧虎藏龙。”其实以沈彦尘此时年纪有这等武学造诣已算是天下少有。这时候不由得想起数年前还在息兵堡时的点滴来。 胤国大地之上学坊林立,号称有百家之学,可其实说到底有立论天下之能的也不过十数个,虽是每家每派都自言是‘天道之承,圣人之传’,可百家学坊之中其中便以法,墨,兵,儒四家之声势最为显赫,当年胤太祖起事之时这四家多有从龙之功,于此一世随得并称胤朝四显宗。 沈彦尘便是出生在荆州的息兵堡,那是四显宗中兵家一脉的香火之地,因此息兵堡也常更是被人们冠以兵道祖庭之称,与青州纵横一脉鬼谷世家所在的略城并称天下兵略双城,可说今日传世兵书韬略皆不出这两家所著,而两城之中息兵堡长于战阵攻伐,而略城之学却是多在权谋计算。一者善战,一者善谋,可谓是各擅胜场,但因兵道祖庭四字的存在,两城之间却也不甚往来,至今人们还常有一段俗语‘觅相去略城,寻将息兵堡’之说。 息兵堡之武学皆是衍自与战场杀伐之间,因此论及击技之术的刚猛凶戾息兵堡武学可算是胤国武林之最。 战场之上所求是最大化的杀伤力,便有左持槊,右执刀,跃马陷战之说,堡中所藏长兵之中以名为“九曲黄河”的长槊最为著名,在息兵堡甚至整个兵道千年历史之中也不过三五人可堪驭使此兵,但仍是为后世留下“九曲黄河,兵行天下”之说。 百兵之中剑器虽然被成为‘百兵之君’可论起杀伤力来却是大大不及刀戈。因此息兵堡武学击技也多在刀术之上,九州六国之中若是以刀而论便以息兵堡称雄。可待沈彦到了习武的年纪,却因气运之说不得不弃刀而学剑,他的第一位师傅是荆楚武林中号称“剑葩”的任怀雪。据说任怀雪一生比剑四十九次而未尝败绩,败在手上的却无不是剑法名家、剑术高手,其中便有号称“一剑震天南”的李清愁和“剑影纷纷”林远图。而“剑葩”任怀雪正是沈彦尘剑术的第一位老师,任怀雪所修的怀刃剑法据说乃是兵家初祖所创,乃是兵道诸多击技之术中唯一的剑术。和别家剑术大有不同之处便是次剑法乃是御气为剑之术,号称‘无兵胜有兵’的剑法。而任怀雪前后教了沈彦尘两年剑法,最后只说了一句“这孩子不是我能教不了的。” ――――这倒不是沈彦尘不用心学,而是这两年时间里不管任怀雪教什么沈彦尘总是一学就会,最后是实在没法再教,沈彦尘只得跟着叔叔沈吟歌学武,而沈吟歌却是不教沈彦尘一招一式,每日只是督促沈彦尘研读兵法战策,修习吐纳运气之法。 直到沈彦十四岁的时候,沈吟歌便说了这么一番话给他听“诸子百家之文武之学,莫不出于本门立意,诸子百家立意皆有不同,因此击技之道便也区别甚大,如兵家之息兵堡击技皆是从战阵厮杀衍悟而来,所有武技藉以心火之力为基础,而儒家之击技却以浩然真气为根本。文者贯道之器,武者卫道之术,其实二者皆是有迹可循。可说文、武两者同源而出,而我们息兵堡武学击技之由来其实便是这六韬三略、兵书战阵之术,自古兵事无常形,而武学也不会有定式,你若是不能对此有所体悟,只怕纵使学武至华发满头,也不过是徘徊于武道之外而不能登堂入室,其实真正的不败之招不过进退攻守四个字,息兵堡沈家子嗣学武历来重视自悟之道,非是只修前人之术,可说每代沈家后人都能找到一套属于自己的击技之术,而你若真要学剑,那先找到适合自己的剑,从而悟出属于自己的剑心,常言道‘它山之石可以攻玉’,我给你三年时间允你离开息兵堡游历四方,不过三年之后若是仍不能挡我三招,以后便不得习武如何?” 而如今这已经是第二年了,沈彦尘叨念着“剑与剑心,叔叔要我找的到底是怎样的剑,而什么又是剑心?” 其实,一年之前沈彦尘回过息兵堡一次,当时沈彦尘所寻之剑名为白虹切玉,乃是沈彦尘自己所寻的扬州铸剑山庄所处利器,可此剑在手,沈彦尘竟似没挡住叔叔一刀之阖,其实后来在思及此战沈彦尘才发现自己其实本跟没看清叔叔是如何出手的,自己手中长剑却是被夺了下来,那时沈彦尘呆若木鸡竟似看不透叔叔所施展身法。 便听沈吟歌道“你外出求剑一年有余,可今日观之仍是不知所谓,你的剑法虽是轻迅快捷深的“剑葩”任怀雪真传,可击技之术非是快、准、狠便能如何,而这‘怀刃剑法’非是你自悟而来,若是只想着仅止于此或许可堪一观,可息兵堡子嗣,若是击技之术仅此而已,可要贻笑大方,平日里让你读了那些战策之学竟似未能开你心智,殊不知只重招式之变乃是武学之道的大忌。若明年还是如此只怕你学剑之路就得至此作罢。” 这次临去之时,叔叔沈吟歌却是遣下人送来一张纸条,这纸条之上只有九子‘隙中驹、石中火、梦中身’。 自那以后沈彦尘也是心中有所体悟,再出息兵堡便是前往胤国各地学坊翻阅诸子先贤典籍,涉猎诸家武学之道,渐渐与息兵堡子嗣本身所修的心火之力体悟渐深,而对那九个字沈彦尘前后思索良久,最后终是想明白原来叔叔所说这九个字,正是便是‘石火光中寄此身’的要诀所在。 从这九个字中,沈彦尘配合心火之力纲要所载种种,也慢慢摸索出“石火光中寄此身”身法的诀窍来,这时才隐约明白叔叔会说武学之道原在心传自悟,非是拘泥于招式之间,可说这一年来可说武学击技所得颇有成就。 这稷下学海历来被誉为胤国诸子百家学坊之翘楚,沈彦尘一路东行便想在此一观学海击技之术和息兵堡有何不同。未遭遇泉下忘川魑魅魍魉四鬼之前,还自以为近来略有所得,可见过程无逸甚至是绮云,才知道自己这一年来仍是坐井观天。若要挡下叔叔三招只怕纯属奢望。 此时东方天际渐露一线白肚,沈彦尘折断一截松枝,以此为剑,却是在这后山偏院空地之上,将“剑葩”任怀雪的‘怀刃剑法’使将开来,凭借这‘怀刃剑法’“剑葩”任怀雪素有‘心火为刃,兵逐千锋’之称,即可说是天下无双的快剑,这最后一句‘兵逐千锋’说的便是一剑之动如千剑、万剑齐动之威,这小小空地之上一时之间剑气纵横。 这时却听有人轻呵一声道“沈兄弟看剑!”一道玄黄剑气自不远处袭来。 第九章 京华三千,风虎云龙一天峰 一秒记住【.】,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沈彦尘听着声音便知是程无逸有心喂招,虽是心知自己和程无逸在武道击技上的差距颇大,可能和这等剑术高手过招可说是少有之事,更何况程无逸和叔叔同列天下十锋,可说是在履行和叔叔三招之前最好的试炼。心念于此不由得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来,瞬息之间便是递出八剑,正是“剑葩”任怀雪所传‘怀刃剑法’,这八剑剑气凌厉非常,可程无逸却是步履沉稳,招式凝厚,也是以一截松枝格挡,竟是一剑将八剑来路尽数封死。 沈彦尘所使剑招是越是越快,可始料未及的是不管自己剑招如何快慢变化,程无逸却仍是来来去去那么招,可这几招反复使来却是入行云流水,几招序变一二原本的守招竟似能成攻招,而原本看似进攻之招却是变为守势,往往是一招却能将沈彦尘的剑路封死,倒是程无逸每抵出一剑便让沈彦尘一阵手忙脚乱,难以应付。 两人一快一慢,虽看在场面上看起来是沈彦尘占了上风,可沈彦尘却是有苦自知,因为两人之间比斗的主动已然是掌握在程无逸手中,沈彦尘剑招若是稍微慢下来,便无法压制程无逸,但程无逸剑招快慢交替却是好整以暇,虽然看起来只是来来回回几招反复而已,可不同的情况使来却是妙用无穷,原本的守御之招甫然再见便是进攻的剑招,不多时沈彦尘已是汗湿重衫。而后剑招却是被程无逸带的越来越乱。 沈彦尘不由得长叹一声道“不打了,不打了,若在这么打下去,我非被程先生的剑招累死不可!”两人随即罢手停剑。 这时却听程无逸道“其实无逸在你这般年纪,只怕论起剑法击技还要输沈兄弟一筹。只是后来得人指点略有所得罢了,这几日忙于乘风身后事,数日未来探望沈兄弟伤势,观方才剑术想来沈兄弟你所受伤患已无大碍,这样我也能放心了,你为救乘风受伤,我心里总是过意不去。当年乘风尚在稷下之时最是和我要好,可叹好人不盈寿啊!” 沈彦尘道“程先生你言重了,同是诸子正道一脉稷下学海和息兵堡素来交好,只恨彦尘学艺不精,那日不能给岳先生报仇雪恨。最后反倒成了程先生的累赘,不知道岳先生后世操办的如何了?”想起岳乘风那宁死不屈的武魄和决绝,沈彦尘也是发自心里钦佩。 程无逸道“洗垢取尘其容以整,褰帷露冕其行以载,乘风历来便有马革裹尸之念,虽是遭了歹人毒手,死后可能与稷下历代先贤同列也算自得其所,数日之后将安葬于学海十里外‘至圣贤林’葱郁松柏之中。”言语之中多伤怀之感。 关于程无逸口中所说‘至圣贤林’沈彦尘倒是早有听闻,胤国儒者会将其称为‘至圣贤林’,而儒门之外多以‘儒林’二字相称,据说其中好些松柏可追朔道千年之前的儒圣时代,其中许多松柏乃是儒圣孔丘亲手所植,而在儒圣孔丘去后,其门下弟子便在儒林之中建立圣人的衣冠冢,以供后世之人凭吊这位至圣贤师,只不过儒门素来有墓而不坟之说,因此儒圣的衣冠冢到底在儒林何处也是难以知晓,但这‘至圣贤林’却成为胤国儒者心目中的圣地,后世儒者莫不以死后能入儒林伴圣人左右为荣。 听闻岳乘风将会归葬在儒林之中,沈彦尘也觉是个安慰,也算是岳乘风求仁得仁,缓声道“岳先生君子节操虽死其魂犹存,丧礼之日彦尘当往拜祭。” 程无逸却想起岳乘风在世之时的种种来,言语之中略带无奈道“若是乘风他还在世,以他豪爽之性情定会和沈兄弟一见如故。说不定还要痛饮千杯才肯罢休!当时乘风追李胜峰李大哥入君临城成立‘京华卫’,那时临行之前,曾说若待天下靖安、天下太平之时,自己便要和踏风纵马天下,只恨这天道不昌,不护忠良!” 听程无逸说到此处,沈彦尘却是不由得想起一个人来,也就是程无逸口中的李大哥。几年游历,沈彦尘却是知道在稷下之外、草野之中有一个儒者的威势之盛甚至能左右胤**国大事,这人便是号称‘武儒之首、极天一峰’的李胜峰,而伴着他的还有他一手所创,号称胤国最强武装的‘京华卫’来。 若说如今九州六国,只怕说起京华卫李胜峰之名,有半数人会噤若寒蝉,自承平二年始,在胤帝的授命之下,稷下学海原来的书部执令李胜峰率稷下学海三百儒生入帝京君临城,在帝京正南之处起六层高楼名曰‘**楼‘,当年中元佳节之时,胤帝于勤政殿中颁下圣旨,特准李胜峰建立了自太祖得国以来的第二十九个卫所,其名为京华武卫。 虽未赐李胜峰何等显耀的爵位,可圣旨最后却是留下了‘国中有犯令者,允先斩而后白’。经过数年李胜峰经营来此卫中人数虽是不过三千而已,而数年的伐逆平乱,也使得‘京华卫’成为令草野势力和庙堂公卿皆望而生畏的存在。至此开启‘京华卫’制衡天下草野的时代。 但是据沈彦尘所知,这数年大小战争下来原来稷下学海三百儒者却也是死伤不在少数!想到此处,沈彦尘却是心里一阵莫名的悸动,据说这‘京华卫’武力两大支撑便是‘风虎铁骑’和‘云龙武卒’,而这“岿然战意”岳乘风便是‘风虎铁骑’三名头目之一,心中暗道‘难道是‘京华卫’出了事不成!’随即问道“程先生那日岳先生千里急奔送信,只是不知那密札之中所言何事,为何魑魅魍魉四鬼如此看重?”。虽是不知其中为何,可以死守护的密扎其中定是牵连甚广,沈彦尘因此也是好奇非常。 程无逸道“那日回学海之后,无逸便将密扎交与六部执首,此时我也不晓得其中所言何事。只是以那日泉下忘川四鬼逼杀之烈,料想其中定是龙蛇起陆的的风云之变,密扎能传回学海也多有沈兄弟之助,其中如何无逸若是得知定会告诉沈兄弟,那忘川四鬼敢在稷下学海左近害我同门,无逸手中厚土定要诛杀此等异端妖邪!”。 想起那日几令自己崩溃的天鬼噬魂之阵,还有那胸口之上积郁数日的尸气之伤,沈彦尘朗声道“若到那时,彦尘也想再会会魑魅魍魉四只鬼。” 程无逸道“沈兄弟既是出身息兵堡,不知道和天下十锋之中号称‘天下封刀’的沈吟歌是何关系?” 沈彦尘道“正是家叔。” 程无逸道“江湖传闻沈吟歌虽是不及而立之年,可刀法以至开宗立派的境界,八年之前号称‘九陆刀主‘的南宫靖远老前辈经行荆州之时偶遇沈吟歌,两人以指代刀比拼三式之后,南宫靖远前辈竟是退隐山林,而沈吟歌之刀法却被南宫靖远前辈以“惊艳”二字赞之,至此在九州六国武林之中便有天下刀法莫出其右之说,而据说令叔所使刀法都是自兵法谋策而创,每刀每式皆有明目可循,能以兵家韬略、战阵之学入刀法之中,你叔叔可算是开前人之所未开,虽是同列天下十锋这般境界总是境界可远非无逸能比,只是息兵堡历来以刀法雄于天下。为何沈兄弟所修击技却是剑术!” 沈彦尘道“其实这为何不能学刀,我也不是很明白,只是听奶奶说我出生之日,云烟浩淼之主邹衍邹大师曾为我起卦占卜,说是我当忌‘刀兵’,否则举刀之日将有大劫,恐致丧亲殒命之危。” 程无逸道“原来如此,这云烟浩淼据说乃是诸子百家最为神秘的阴阳家所在圣地,其中所藏名为‘归藏’的占卜奇书,而此中主人邹衍邹大师据说有通鬼神、理阴阳之能,人称‘神机鬼藏’。若真是他所说,沈兄弟还是该当小心一二。” 沈彦尘道“其实不瞒程先生,我这次不远千里前来稷下学海,其中一个原因便是在豫州之地曾遇见一个出身云烟浩淼的占卜师,他说我会东行遇贵而贵人就在云水之间,我其实早就想来稷下学海一观,若非如此也难见程先生这挥剑决浮云的无双剑术。”此时再想起那个在青州见到的占卜师,沈彦尘心道“东行遇贵,这卜师所说的贵人又会是谁?” 程无逸道“其实我的剑术仍不过下乘而已,学海之内精于击技之道者颇多,只是众儒者皆是潜心治学,不若我经常行走江湖之间,因此稍有薄名,那日见魑魅魍魉四鬼为沈兄弟剑气所伤,其实沈兄弟剑术已然不凡,只是仍有些不足之处,若是无逸说的严重还望沈兄弟切莫介意。” 沈彦自知这是程无逸怕是心提点自己,虽是算起来只见过一次程无逸的厚土剑术,可那厚土剑之威势却是给沈彦尘留下深刻印象,便道“程先生但说无妨,能得程先生指点迷津,这正是求之不得的好事。”其实自那日险些丧命魑魅魍魉四鬼手中,沈彦尘早已经觉察到自己剑术之中有这莫大的缺陷,或者说不足之处。 第十章 天道之传,意为形役是何人 一秒记住【.】,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程无逸道“无逸虽是年长你几岁,不过我们彼此之间不妨平辈论交。其实这武道击技在我看来不过攻守之变,而这其中便有“形”和“意”之分,何为形,不过度量二字而已,这说的便是招式之间长短快慢的虚虚实实,并不是一味追求某种极致,而是能以最有效的招式对敌。此时剑者的出剑的速度、方位、时间便成为关键,简单的招式如何串联便要自有轻重拿捏,那夜观四鬼之伤你出剑虽是险僻以极,可却显略微…小气,你剑招之间一味的追求剑法之上的快、准、狠反而让这成为你剑术击技的牢笼与桎梏,以沈兄弟如此年纪只怕还未能体味到此,我当年学剑之初也似如你这般,可渐至最后精进越难,之后得一人指点才始有所悟,这便是“形”与“意”之别,若是不能跳脱出剑法的刻意而为,越是练剑越是为剑招多困,而参悟以“意”御剑便能意至而剑到,招式之间的起承转合便是“意”再招前,招招式式便是跳脱刻意为之,而是唯有自然。” 听着程无逸口中所言竟似和叔叔所说略有类同,经此一败在听程无逸所言,也使得沈彦尘渐窥新境,这就像是茫茫的黑夜之中的旅人看到一点微光,可这若有若无的光亮仍是不足以照亮沈彦尘心中的困惑,虽是在程无逸话语中渐渐窥见那个更为广阔的世界,可此时沈彦尘自知,自己与程无逸所说的以“意”御剑的境界还有不小差距。 程无逸像是看出了沈彦尘的困惑,道“儒家先贤曾有正气歌以述其志,其中便有,而稷下学海所修浩然真气其实便是得名于此,可说稷下学海六艺之术皆是源自于这浩然二字,而儒门先哲又有中庸之论,因此稷下学海击技便显得有平和柔韧之性,不若你兵家所修心火之力的刚猛霸道。方才我远远看来你使剑忽然停住,或许你已经对此有些体悟,因此才会出手和你试招。” 沈彦尘道“程大哥真是慧眼如炬,我方才便曾以心火之力中的照影之术模仿你败退魑魅魍魉四鬼时的剑招,只是越是深究只觉招式徒具威力,却是犹不伦不类之感,听你这么一说还真是少了你的中正平和。” 程无逸却是微带吃惊道“草野之中历来传说息兵堡武功练到极致便能一法通万法皆通,甚至能以心火内劲御使别家武技,原来竟是因为这照影留形之术”。 其实程无逸所言还是有误,历史上在息兵堡沈家每隔数代都会出现能以心火之力使用照影留形之术的人,但这却不是何种武技而是天生的异能。这时想起和叔叔的三年之约,沈彦尘问道“程大哥你可知何为剑心?” 程无逸思索片刻,道“其实这剑心对我来说不过四个字――厚德有载。正所谓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地势坤,君子以厚德载物,这两句话几可说是儒门浩然击技的真谛。便是儒门击技之中的内意和根本,若你能自招式的桎梏而出。寻击技源头活水,定能找到自己的剑心,以你的天分只怕三五年后击技之术当在我之上。” 要知道这程无逸所言即可说是武道一途之中的大智慧,沈彦尘虽是聪慧可这其中道理也只能隐约力竭,半晌之后沈彦尘却是猛的说道“程大哥你这道理倒是有几分‘圣人之道不唯古书寻的意味’。”说到这里却是又想起那时在绮云房中,那段“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断句的情景,也不知绮云现在如何,一时却也难以开口询问。 程无逸乃是稷下学海书部教习,虽是在击技之术上有真知灼见,可却是没有把这体悟的道理联想到儒门经传之上去,猛得听到沈彦尘此言心中却是微微一愣,道“或许两者也有相似之处。” 这稷下学海立世千年的根本便是源于孔门十哲所编撰和记叙的儒圣言论,程无逸虽是与击技之道已然登堂入室,可咋闻沈彦尘此语竟是不由得神情不为之恍惚。心中暗自疑问,稷下学海立世千年,这中间儒者不断再儒圣所传之“道”上添砖加瓦,是否真是自建桎梏而不自知,日积月累之下,今日学海儒生可是曲解了儒圣本意,再及深思竟觉心中更起几分惧意,竟似一时不知到底是谁“意为形役”。 沈彦尘见程无逸正自出神,又出声道“其实程大哥,这话也不是我说的,而是你们儒门之中的亚圣孟夫子说的。夫子不是也在书里说‘尽信书,不如无书’么,以我看来其实这两句话其实说的都是一个意思。“ 再听沈彦尘此言,程无逸心中却是更有几分惶恐,自儒圣开始历代儒者便有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之念,而儒家经世之论、治国之道、武学击技莫不是以此为念,可这衍生自儒圣所窥悟的天道,到如今还是不是那最初的真意,便是儒门之中也曾因为如何解读论语互有嫌恶,再延伸到胤国之内的诸子百家而论,百家学坊各有彰显的立论,可如今诸子百家之中也是门户之见也是越来越严重,百家诸子圣贤千年前开宗立派之初所悟的天道或者真意,经历千年历史可曾被误解,就算是未被误解,可这圣人之道于而今可算不算是桎梏,若说圣人为此立下根基,可这之后的学子们的添砖加瓦可有远离圣人本意之嫌,便是儒圣孔丘、亚圣孟轲会不会也成为后世儒者的桎梏,而只是我们不知道罢了。 儒门经传千千万万,三纲五常之论会不会到如今其实也是束缚天下儒生的那个‘形’,若说击技之术是要寻源头活水,使得招招式式跳脱“意为形役”的境界,那么这圣人所传之道可也有源头可寻,后世儒生能不能跳脱出儒圣所规划的那方天地而见到新天地,若是将儒门经传种种、礼仪种种也当做治世的招招式式,会不会其实自儒圣殁后千年儒门早已入桎梏而不自知,越是深思程无逸只觉心中惶恐。 程无逸出身稷下学海书部,可说是深悉儒门所传的经典种种,方才自己所言的“意为形役”可说是武道之中的真知灼见,可若是真如沈彦尘所言‘圣人之道不唯古书寻’,那么这圣人所传教化天下,可算不算是为这天下芸芸众生建万世桎梏,将这九州天下尽入这‘化’字之中,以三纲五常为基、四书五经为辅,累千年之积淀,虽是自圣人之道而出,可世事早已不同儒圣之初。这沉沉屑屑、纷纷杂杂的先哲之论,可算不算是如纤丝细缕将这天下之人尽皆束缚而不得出,想到此处程无逸却是不由得又瞧了瞧沈彦尘,心中暗道“若说武道击技当是跳脱“意为形役”,直寻武道本源以求源头活水,而今之儒者莫不是顺着儒圣所开之圣道源流而动,可若是逆流而上,寻儒圣悟道之源头,会不会另有广阔天地?” 程无逸心中虽是隐约有这模糊的想法,可自幼长在稷下学海,可说一言一行,心中所思所虑仍是循规蹈矩而来,若是程无逸讲这话说给旁人,只怕别人还以为程无逸怕是渐入‘外道邪门’之境,但这一点思索却可说为程无逸日后武道之途另开新天地。 见程无逸久未开口,沈彦尘以为自己所说有不妥之处,一时也不敢再开口,此处偏院虽是远离稷下学海六部建筑,可晨曦之初,天地朝旭渐升更有幽风阵阵,去也是难得的客观景致。天光、水色、飞瀑、老藤、墨湖五者合二为一竟是合动静于一体,两人所在偏院地势高耸峭立,远远看去晨光中那瀑布飞击之下,水雾盈盈竟是华彩万千,如云朵聚散一般,再往瀑布之下瞧去但见一汪湖水竟成墨色,幽水深壑之中湖水泱泱,四周峭壁之上常春藤藤萝满布。 这时便听程无逸道“这瀑布名为乱云飞渡,其下如墨的壁虎换做‘洗墨湖’,相传儒圣孔夫子周游天下其后归隐,便常常在此著书立论,长年累月之下以致湖水尽皆染成墨色,不过想来这多为后世之人杜撰之言,不过此‘洗墨湖’也算得上是学海禁地。” 第十一章 胤外有武,击技非只在华夏 一秒记住【.】,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沈彦尘道“这是为何,难不成这潭底‘洗墨湖’中还有什么凶险不成?” 程无逸道“沈兄弟可曾听说过‘飞云观澜、沧海听潮’这几个字?” 沈彦尘道“程大哥你说的可是夷胡之中的击技圣地观澜听海阁,据说这东夷胡族之中善击技之术者皆是出自其中,当年烽火乱世之时,观澜听海阁中的高手几乎可与诸子百家之中顶尖武者互较对放而不落下风。而观澜听海阁隐于苍茫大海之上,其中武者战力堪为夷胡之中头名,更是和夷族皇室素有联姻。其阁主在夷胡之中的地位之高堪比夷胡国主。” 程无逸道“沈兄弟所言不错,当年太祖定鼎天下之后,不久在苏杭城建镇东将军府以镇东境安危,但镇东府中建立之初,府中数名将领便死于观澜听海阁的暗杀之下,便是三代镇东将军中号称‘矫若游龙’的戚名扬也是屡遭观澜听海阁刺杀,后来虽经镇东将军府数十年经营才将夷胡势力逐出兖、青、扬三州,再后来夷胡派质子入君临城,观澜听海阁和胤国东武林势力之间缠斗才见告终,。” 沈彦尘出身息兵堡,如何不知当年之事,更何况戚名扬和息兵堡之间原还有一段渊源,当年明里以镇东将军府为首势迫东夷军士,其实暗地里胤国之中诸子百家击技好手和观澜听海阁也是你来我往一番殊死相斗。 胤国开国之初胤太祖建文武双府和征戍四镇,这文武双府便是统文御史台和御武将军府,而领统文御史台的首任台丞的便是后来的辅政贤师宇不凡,而御武将军府首任将首正是号称人皇的胤太祖。而征戍四镇分别是于北,统领冀、幽州的镇北将军府,驻兵幽州蓟城抵御北方戎胡。于西固守离朝旧都昭明城的镇西将军府。于南,领荆州和梁州的镇南将军府,驻兵荆州的长野城,而征戍四镇军势最盛的便是领兖、青、扬三州的镇东将军府,屯驻扬州苏杭城。 自胤初建立的文武双府和征戍四镇可说是建立了整个以君临城为中心的军事分布,四镇之间侧重和堤防边地胡族。而四镇之下各有卫所若干,这也是辅政贤师宇不凡借鉴离朝诸侯分封而亡所采取的军镇卫所制。为限制四方军镇势力过于膨胀,统文御史台之下又有四方经略使常驻四镇之中,借以限制四镇将军的权利。沈彦尘出身兵道祖庭息兵堡虽是对观澜听海阁所知不详,可光是这旧年里的故事,能以一己之力制衡镇东将军府,绝对算是实力深不可测。 在胤太祖所建征戍四镇中,镇东将军戚名扬只来被认为是四将之首,更有‘镇东名扬,矫若游龙’之称,但即便是如此观澜听海阁之威势至今也未见轻坠,可说观澜听海阁便是东夷之中的稷下学海般的存在,一直到如今,在江南之地谈及镇东将军府必提观澜听海阁,而这阁中高手皆是精通击技之术,所学又大不同于华族击技,可谓是高手迭出势力不可小觑。 自千年之前离朝崩毁,经五胡乱华至胤大定,胤朝开国帝君李胤便有‘千古一帝,定世人皇’的号称,若论谋略其身边有后来的帝师宇不凡,而论武功却要推四镇将军而戚名扬便是这四将之首。戚名扬出身原是雍州马商出身,可算是开胤诸多将星之中的传奇,年岁未至而立便以军功位列朝堂,为人谦和善待士卒、为战却是每战必亲临阵前,其风头之盛几不再帝师宇不凡之下,以致有人常说“开胤之初,文有宇不凡,武有戚名扬。”据传胤太祖临终之时,弥留之际所见两人便是帝师宇不凡和镇东将军戚名扬,甚至曾有传闻太祖曾请戚名扬主理御武将军府事物,却屡遭戚名扬推辞不受。 待胤太祖天崩,戚名扬以天下大定为由辞去镇东将军之位,在帝陵起草屋为太祖守灵,即位景帝数次前往规劝,戚名扬却道“昔年初遇太祖,名扬以近卫侍之,太祖常言‘有名扬执于帐外,纵胡寇来扰可安睡’,今日天下已定,在治不在武,已非名扬用武之时,名扬请为太祖守陵。”戚名扬死后,景帝亲自扶灵、举国缟素,人臣之葬类如帝王。而戚名扬的埋骨之处便在太祖的永安陵不远之处,时至今日,胤国中人都将戚名扬的之陵称为‘将军冢’。 程无逸道“其实这‘洗墨湖’之所以被称之为禁地,却是因为这‘飞云’二字。” 沈彦尘道“程大哥你说的是观澜听海阁中的‘飞云刀’! 程无逸道“正是此物,而这湖底其实还有一人。” 沈彦尘心中一惊,道“程大哥你说的可是十多年前单刀入胤地,三月之间连败诸子百家众多击技好手,只是后来突然销声匿迹的冷沧海,…难道后来他竟是为稷下学海所擒囚禁在洗墨湖中!。”此时恍然大悟,又想到这等秘辛程无逸竟能告诉自己,显然是对自己信任非常,忙道“此是彦尘定不会说给他人知晓,请程大哥放心。” 观澜听海阁在东夷胡族之中类如圣地,十多年前冷沧海以手中飞云刀大败胤国东武林群豪,后来却神秘失踪,为追查冷沧海下落,当时观澜听海阁险些和胤国东武林爆发冲突,若不是最后镇东将军府出面调停,若不是胤帝为平息干戈许以岁币、边贸诸多好处观澜听海阁岂会罢休,沈彦尘自幼所学便是兵道之论,自是知道这冷沧海被囚稷下学海的消息若是传出去,只怕又是一场风起云涌。 程无逸语带无奈道“他非是被学海囚禁,而是冷沧海自己不愿离开此处而已。” 沈彦尘不禁一愣道“他不愿意离开,这是为何?” 程无逸沉吟片刻道“这十多年来冷沧海不远离开稷下学海,其实是为了破解岩底石壁之上商哥…不…应该说是学海逆徒商恨雨所流的三式剑招。”说到此处,这名动天下的厚土剑者程无逸竟是有些失神,语气之间万分复杂,连沈彦尘也觉出他得心神不安和恍惚来。程无逸也像是沉溺在往事之中,喃喃道“当年冷沧海横行东境武林,便是镇东将军府之中的好手也败在他‘飞云刀’之下,其后镇东将军府便求助学海,虽说商恨雨最后击败冷沧海,但冷沧海生平嗜武便前来稷下学海挑战,最后两人比武之地便是这‘洗墨湖’,此战商恨雨对着岩低石壁连出三招,而后冷沧海便罢刀认输,从此之后便潜居湖底十余年不出,只为破解石壁之上剑招”。 沈彦尘犹豫片刻道“程大哥你口中所说莫非就是当年和京华卫大龙头李胜峰并称‘稷下双壁’的那人?”其实沈彦尘所知并非仅止与此,只是这商恨雨之名素来可说是稷下学海,甚至是整个胤国儒门的禁忌,此时提及心中自是有些过意不去,但九州六国但凡学剑之人听闻商恨雨之名如何不动容。 据说商恨雨年方十七便以击技之术盖冠学海,其后连败九州六国诸多技击名家,成为儒圣孔丘所留佩水剑的命定之主,二十岁之时继承稷下剑子之位,有望成为稷下学海千年以来最年轻的祭酒,稷下学海传承千年有两把剑乃是遗自儒圣和亚圣之手,一为厚土剑,二为佩水剑,而佩水便是稷下剑子的信物,历来学海祭酒之位都是由剑子继承,可说是稷下学海储君的象征。有号令胤国儒门万千儒生的权利,可继承剑子之位当夜,商恨雨却是叛出学海,更是刺伤当时学海祭酒,随后胤国儒门天下围猎却终是被其逃脱。 而为编撰兵器谱中的,铸剑山庄庄主南宫漠曾走遍九州六国各地,自此有天下十锋之说后,便有人问为何其中没有佩水剑和商恨雨之名,南宫漠道“商恨雨佩水剑技已近乎道,那一人一剑不属凡尘,非老夫所能编排。其一剑在手所施展可说是近神之招。”因此虽有天下十锋名动江湖,可真正站在九州剑道顶峰的是曾经的稷下剑子、今日的学海叛逆商恨雨。 程无逸语带苦涩道“如何不是他!” 沈彦尘喃喃道“三式剑意!那如今冷沧海解开几式?” 程无逸道“五年之前冷先生解开第一式,余下两招只怕至今仍无进展,这些年来他只是呆呆看着洗墨湖石壁之上的剑痕,对周围的事物置若罔闻,因此那日带你来此地养伤之时我也便未对你提及此事。” 当年凭借一己之力独挑东武林势力,谁能想到这十余年竟是为商恨雨三式剑招所困,沈彦尘神情惊愕之余,心中暗道“难道天下真有一剑之能竟能隽永至此,历时十余年而不衰的剑意么,真不知道商恨雨所使的配水剑法是如何的剑法。” 第十八章 剑子葬珏,儒门秩宗初现身 一秒记住【.】,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在儒圣、道君、圣僧三人的笑声之中,沈彦尘所在的宫阙也在笑声中崩塌,满天星斗也在笑声中隐去,沈彦尘眼中所见的观景不住的流转,可所见皆是烽火连天的战乱,有浴血沙场的将士奋勇杀敌,有烽火下仍收徒传道儒者,身着麻布衣的苦行者,这些人行走在兵祸战乱之中,而这零零散散的景象如吉光片羽,又慢慢的组合在一起。 这画面渐渐模糊到看不清楚,慢慢又变得清晰开来,沈彦尘眼中所见竟是‘洗墨湖’,而这景象又与印象中的湖有所不同,只见黄昏之下一个青衫儒者立在一汪湖水之畔,虽是看不清他的脸,可头戴巍巍古冠,腰间悬着青色佩剑,有着说不出的浩然儒风,儒者手中正自把玩一方玉珏,这砚台通体洁白,便听儒者道“据说当年儒圣居于此水畔著书立论,我既日将成稷下剑子,可这时局之变却也不能困做愁城,也不知那两宗可有觅的合适的传人,儒圣所说千年剧变迫在眉睫,今日之后只怕我商恨雨怕是难再列入稷下墙门,我稷下学海虽是能者众多,可那日若是异端来犯,只怕情势凶险,恨雨今日尽书十余年学剑心得与这一方玉珏之中,期有缘人能从中得窥儒门‘配水剑诀’一二,替我护卫学海。” 随即见那头戴高冠、蓝衫儒服男子将手中方玉珏高高抛起,腰间配剑登时凌空飞旋,每招每式都击在这玉珏之上,片刻后儒者将这玉珏拿在手中,道“尝闻古时武者沉水葬剑之举,今日恨雨也算是追慕古风,只盼风云剧变之时,能有儒者能以此卫我稷下学海。”说罢这一方白玉做成的玉珏竟似化成黑石,在这湖面之上划出弧线,落入墨色的湖水之中。儒者持剑而立看着不远处的‘乱云飞渡’缓声道“今日我出稷下,只怕有生之年也难回到此地,只盼当日我在石壁上所留三剑,能在乱起之时能助有缘人一臂之力。 这儒家素来有君子佩珏之说,以玉比作石中君子,而玉珏其实是两块玉嵌合在一起,一者谓之德,一者谓之才,乃是取德才兼备之意,若是有德而无才,心有余而力不足,不足一成大事,有才无德,其才足以济其奸,反害黎民。这也是稷下学海儒者佩戴玉珏的缘由,沈彦尘心中忽有所感,猛的想起那自湖中捡起得一方黑石,心中暗道“这人原来是商恨雨”,但见商恨雨此时身形甫动,青衫儒服在这夜色之中影影绰错,手中配水剑盈盈自有光彩,这剑光雷奔电驰,忽而东西,又折南北,时而归于不见,若涓涓细流,时而喷涌澎湃,若沧海涌浪,见那剑华璀璨,在这剑光的纵横之间,让沈彦尘想起了水来。那是自细细泉源而出,径流四方之后,汇于大江大河之中,终归归大海的不息之水。 沈彦尘心中惊道“这是配水剑法。”这一场所见竟是跨越年前,从千年之前的儒圣至十余年前的稷下剑子商恨雨。 这时沈彦尘听到有人在不断的叫自己,“呆子…呆子…”这“眼中”所见在这声音之中如春雪一般尽数消融。沈彦尘睁开眼便见少女朣朦含泪的脸,原来自己并没有死。他记得自己被冷沧海水幕刀劲贯胸而过,伸手摸了摸胸口,触手是润冷细腻,这原来的一方黑石竟以露出本来面目,忽然沈彦尘感觉这玉珏之中一股温润的气息从手臂而入,这气息竟似沿着命门、风府直入百会穴,这百会穴乃是人身大穴,号称“死穴”,若遭重创非死即伤,这时那沈彦尘只觉丹田之中心火之力,出泥丸走关元、巨阙;中庭直上百会,这心火真气越聚越是盛大,沈彦尘只觉体内火焰鼓荡,当真苦不堪言,看着少女泪眼婆娑却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身子骨如僵死一般。 这少女何曾见过这般状况,好不容易才把沈彦尘自湖底救了上来,这湖面之上正自拼斗不休这可如何是好,急道“你别死啊,你还没有帮我找剑,你…怎么能死,谁让你救我的,你…这个伪君子。”想起放在沈彦尘竟似舍身替自己挡开那一刀,心中既是感动又是难过,眼泪滴滴答答落在沈彦尘脸上。 此时沈彦尘虽是如僵死一般,可耳中却是听得真切,心中不觉一阵温情,可这体内那自玉珏中来的一道真气竟似和‘心火之力’缠斗不休,这自黑石中来的一道真气虽只是汩汩细流,可竟似韧性十足,虽是退出百会穴,却是又分四股,沿着任脉、冲脉、督脉、带脉窜之周身,这心火内劲与其仅仅交缠,这水、火两道劲力竟似太体内窜流不息,如武者内息周天搬运一般,这时沈彦尘猛的想起心火之力的玄火命轮之说,心中暗道“难道…这是叔叔说的玄火命轮”。 ——这儒家所修浩然真气乃是去污浊恶气,修身养性以求至圣之境,而兵家却是不同,乃是以命火燃污浊之体,两家虽是不通可却是有异曲同工之妙,而这其中心火之力的关键便是命轮,这是心火真正如天地万物流转的基础,沈彦尘虽是能御使“真火”。可这‘玄火’才是兵道武者登堂入室的关键,所谓“体忘百脉命轮转,检点明珠不死关,元关一窍玄火生。”这兵家心火之力若是修到玄火之境便有淬体罢恶之能。 沈彦尘虽是自傲,可自知比起叔叔沈吟歌的武学天分或有不及,叔叔也曾说以自己的天分或许到双十之龄能修至玄火之境,若至此境便可使得奇经八脉互通,须知这内息运转其实和宇宙循环别无二致,强弱互生、有无相参。天地之道唯求自然,此时沈彦尘体内心火之力竟是再次一分为二,除却任脉、冲脉、督脉、带脉之外,竟是再入阴跷、阳跷、阴维、阳维四脉。 沈彦尘体内心火内劲横冲直撞,而那自玉珏之中来的浩然之气竟也越转越强,彼此犬牙交错,渐有融合之势,不知过了多久,沈彦尘只觉胸口膻中穴一阵刺痛,猛的喊出声来,沈彦尘抬起头来,他看着少女的是梨花带雨的不由得一愣,沈彦尘甚至能感觉到她的吐气如兰,甚至能看清少女长长得睫毛,然后沈彦尘发现其实他是被少女抱在怀里的,沈彦尘语带尴尬开口道“其实…我没死…” 少女猛的听到沈彦尘说话,眼眸之间还带着错愕,眼波盈盈含泪道“我以为…。”这句话几乎是贴着沈彦尘的脸庞说的,沈彦尘只觉脑袋轰然,两人几乎是贴面的距离,这小小的空隙让沈彦尘心头一阵忙乱,少女脸红心跳一把推开沈彦尘,缓缓立起身来道“你…个伪君子”这声音越到最后几不可闻。 这时沈彦尘便听见绮云那一声骄斥,只见洗墨湖湖面之上刀气纵横,湖水沸腾如怒。绮云和程无逸联手竟似仍处下风,甫见刀光复起冷沧海竟是要斩程无逸与刀下,眼见程无逸遇险,沈彦尘虽之自己出剑只怕不过杯水车薪,可和程无逸相识虽短,在沈彦尘心中对他却又兄长之仰,这凌空而来的身法非是“石火光中寄此身”而是初学咋练的“天一踏歌”,这一剑未出将出之时,那源自玉珏之中的浩然真气,竟和心火之力同时从右手手少阴三焦经脉而出,这一剑虽然仍是“星灭光离”,可剑气之中却带三分水色。 这一剑动若明火咋起! 沈彦尘只觉体内浩然之其竟和湖水暗有呼应,虽是未有冷沧海那般击水成瀑只能,可却也迥异与以前所发的心火之招。冷沧海看着这甫然而来的这招,神情没来由的一惊,在这一剑之中似乎看到另一人的影子,竟是连退数步手中‘飞云刀’横在胸前,看着沈彦尘低吼道“今天商恨雨你非死不可。”刀幕入潜力奔涌下泄直劈沈彦尘而来。 凭借配水剑诀之中的“天一踏歌”身法,沈彦尘才发现自己竟也能御水而动,这时在施“石火光中寄此身”的身法,一去便是十余丈,绮云和程无逸对看一眼,心中各有所思,湖面之上冷沧海虽是刀劲霸道,可沈彦尘这轻身功夫却是冷沧海万万不能及,沈彦尘又入玄火淬体之境界,六识耳目皆比方才大有提升,这“石火光中寄此身”和“天一踏歌”皆是世间少有的轻身之术,沈彦尘只是一味躲避刀劲,冷沧海竟是无可奈克。 久攻不下,冷沧海猛的怒吼道“贯海一击,我让…你躲!” 此言一出整个湖水哄然而起,大地也为之震动,这‘飞云刀’竟似化光而出,直朝沈彦尘而去如怒龙张口吞人,程无逸暗叫一声不好,可此时已然是阻之不及,‘飞云刀’携水破天之势披靡而来,掀起三十余丈的水浪直扑过来。 沈彦尘只觉背后隐隐生疼,那水最先的滴水飞溅竟将沈彦尘背后长衫撕裂,沈彦尘心道“这下完了”,可这‘飞云刀’裹卷的漫天水墙突然间被瓦解,沈彦尘回头发现,这离自己不足丈余的飞云刀竟是为一方墨色砚台所阻,只听一个沉郁的声音道“孔圣当年著书处,岂容你这等蛮夷造次。” ————亲!求个收藏! 第十九章 书轨相济,四时春秋蔺无咎 一秒记住【.】,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来来者说话声音之中带着温润之气,可偏偏其中有夹杂着莫大的威慑之力,本是怒海潮涌的‘洗墨湖’竟也在这声音之中风止浪息,那挡着‘飞云刀’的一方砚台通体乌黑,棱角分明。这时沈彦尘才看清来人,其人年逾中年,身着青色宽袍,足下虽是步履却是织金锈银,腰间所配非是玉珏而是配五彩珠的玉带,右手之上拿着一支紫玉墨笔,衣着打扮都较沈彦尘这几日见过的儒者尊显许多,中年人沉声大喝道“前任学海祭酒允你在此,可这十余年来你竟是仍不知修身养性为何物,儒风浩然却也教化不了你这等外邦蛮人,今日妄动刀兵亵吾儒门圣地,可知罪。”右手之上墨笔一旋,竟是如墨龙腾舞,一掌直拍冷沧海肩头,两人相隔少说也有十余丈之远,可冷沧海挥掌一档,竟是被推得连退数步。 沈彦尘虽是不知来者是谁,可举手之间能将癫狂至此的冷沧海逼退,击技之术显然还在程无逸之上,心知这人定是稷下学海之中的大人物。 冷沧海低吼一身,隔空发劲竟是凌空摄物‘飞云刀’飞回手中,举刀便是无匹刀劲,登时击水三千。 中年男子未见踏步却是身形朝后飘然而退,沉声道“我儒门三千威仪其实你能轻犯。蛮夷之辈纵沐十年儒风,仍不知教化为何为!可悲啊…”那右手之上紫玉墨笔往凌空飞旋的乌黑砚台中一落,提笔再起,竟是以笔做剑,墨笔之上剑气蓬发,只见笔尖黑墨划一线激射而去,“嘶”的一声,那一点墨色竟是击穿冷沧海身上护体罡气,冷沧海胸口登时见红,可他却是恍不自知,挥刀而上。 中年男子见此情形,语带嫌恶说道“蛮夷之辈,这击技之术却也有可取之处。” 在沈彦眼中看来,这中年男子仿佛是和这‘洗墨湖’四周天地合而为一,冷沧海虽是刀气飞扬、击水成瀑,可中年男子藏虚纳势竟是守的滴水不漏,挥笔点墨之间两人如陷入一片水墨天光之中。 战团之中中年男子似未出全力,朗声道“修文习武皆是险途,至你这般竟是渐窥视‘天武’境界,却仍为十多年心魔所困何其愚蠢。”两人越打越快,可劲风鼓荡之下,这‘洗墨湖’湖水却是越来越趋于平静,以致最后整个水面竟是纹丝不动,再看中年男子笔墨飞舞,两人身影竟是渐渐为那若有若无的墨色笼罩。 沈彦尘是能看清其中情形的,可屡见两人手中兵刃交接却是不闻一声响做,冷沧海周身墨色越来越浓,而中年男子身影却是越来越虚幻,宛如化成了一团浓墨一本,这纵横不休的‘飞云刀’竟像是和一团化不开的墨在拼斗。便听绮云道“书同文,车同轨,这…是书轨之道,蔺师兄竟真的练成这书轨相济、笔如剑、砚如城之术” 书同文、车同轨这是帝王统御天下之道,而此道之后便是行制同伦,寰宇混同如一皆要在这书轨倾轧之中,这书轨之论乃是统御万民、削其不臣、鞭其不一之术,而传闻胤国开国帝师被尊为辅政贤师的宇不凡,其晚年之时更从此论中衍悟一套名为“书轨相济”的击技之术 ―――书同文、车同轨之论乃是出自胤国立鼎不久,帝师宇不凡和胤太祖的一番对话。 其时胤国初立,胤太祖问宇不凡治世之道,宇不凡道“帝王治世不过统官御民四字,儒们易经有言‘黄中通理,正为居中,美在其中,畅于四肢’此乃儒者浩然击技的总决,而君上统御万民也当如此,正位居体,重言慎法,仁以厚下,和而不弛,宽而能断,一张一弛之间使官民尽在这帝王威严之中,再佐以书同文、车同轨之术,使万民行制同伦,此道便是天纲所在,九州乱世余烬不消自散,有十余年,胤国可渐有盛世之征。”随后,胤国朝堂便集结诸子百家之力制作国标,非是同文、同轨、同伦,便是音律之上也编制五音正律,衣着也有华服正样。 看着中年男子手中紫玉墨笔渐渐织成的坚韧、致密的墨色大网,沈彦尘只觉这一网之下竟大有万事万物皆难脱出之感,两人都被罩在那丈余的墨网之中,冷沧海身上、四肢渐渐被这墨色束缚,起初的狂暴被一层一层的约束起来,手中那原本威势无比的“观澜听海”之招越见迟缓,那‘飞云刀’到最后竟是再也难以使将开来。 但见墨色光罩砰然散开,水墨散成一片雾色,冷沧海竟被震飞出来,跌落在湖水之中,背脊狠狠的摔在水面之上而不沉,腰背一挺鱼跃而起,可中年男子比他更快,出手之间笔端连点他身上八处大穴,笔势一收道“心不背、德不偏,而己身不丧,何苦心困幻境而不自知。以武道击技而论你已可算是人中龙虎,可武道如天道,越是精进至此更需修身养性,内心无所持心魔自来!” 中年男子宽袖一扬将冷沧海击飞出去,沈彦尘这才发现湖面之上竟不知何时多了四个背负长剑的青衫儒者,其中两人将动惮不得的冷沧海接住,那其中一名负剑男子敬声道“秩宗此人如何处置?”态度极为谦恭。 中年男子道“先带往‘知节殿’中囚禁,待葬过乘风之后再做计较。”右手紫玉墨笔一旋收入袖中,却是长叹一声,看着右臂之上流血不止的程无逸,道“厚土之剑乃是赏善罚恶、节制六部、卫我稷下学海利器,五年来我奔波于外,可无逸你这厚土击技竟是未见长进,他日若遇风云之变,你何以卫圣人所传之道。”虽是轻言轻语,可仍是带着无限威严。 绮云连忙解释到“蔺师兄这也不能全怪程哥,若不是这疯子仗着近水地利之便,程哥也不见得会输他。” 中年男子转身看着绮云道“这厚土剑乃是儒门亚圣孟夫子所传断恶之剑,他日我若不在,无逸领儒门秩宗之职如何卫护稷下,若是他日再出商恨雨一般叛逆,谁能裁之。”那目光如电,绮云一时之间竟也不敢再多言。 沈彦尘心中暗道“这人竟是儒门秩宗蔺无咎,怪不得击技之术如此高明。” 胤国儒门虽是以稷下学海为尊,天下儒门历来最重礼节之道,这其中便以祭祀最为重要,而这其中学海祭酒身份最为尊崇,乃是儒圣道统万世永存的象征,祭酒便是主持和带领儒生祭天、祭地和拜祭孔庙。但要说真正参与世俗的权利,却是祭酒之下的六部执令和执辅掌握着,而六部执令之中还会推举一德高望重这为学海执首,负责真正统筹和管理学海,而这一代稷下学海执首名为蔺无咎,取得是‘君子中日乾乾,夕惕若,厉,无咎’之意。 而据沈彦所知蔺无咎还有个更为引人的称呼那就是秩宗,更是儒门当世四大巨擘之一,这一路东来沈彦尘便听过不少人说起蔺无咎之名,这蔺无咎更有别号‘笔墨春秋’,据说其精于儒家经传春秋一书,为人极为严苛,以一方‘四时砚’和‘春秋笔’名动八方,是以,人们常将他着一身武学称为‘四时定春秋’,其人更被公推为儒门秩宗,有制裁天下儒者恶行之权,今时仍常有人说若不是当年蔺无咎远赴雍地追缉‘粉面郎君’西门度,商恨雨未必能轻易反出稷下学海。 这时被绮云搀扶着的程无逸回道“蔺师兄教训的是,无逸以后自当加倍努力。” 蔺无咎轻叹一声道“这也不能全怪你,若非当年夫子为那逆徒商恨雨所伤,有夫子指点于你,以你资质早已登堂入室,又怎会受制于冷沧海,这稷下叛逆商恨雨不除,我蔺无咎日后何以面对儒门先哲。”那右手手指猛的一握全身真气鼓鼓,竟似对那配水剑商恨雨很到了骨子里,目光一转落到沈彦尘身上,眉宇一敛似心有所想,沉声道“这位小兄弟可是出身息兵堡沈家,不知父母是何人?” 沈彦尘看着蔺无咎的双眼,只觉那严重竟似隐隐闪过一丝冷光,直让沈彦尘不寒而栗,随即执礼道“晚辈沈彦尘见过蔺先生,彦尘乃是沈氏旁支所出,怙恃早逝因此过继在宗家之中,非是子敬公正溯一脉。”沈彦尘口中所说子敬公乃是息兵堡前代堡主,乃是如今‘天下封刀’沈吟歌之父。 蔺无咎道“原来如此,听闻沈吟歌年纪不过而立,至今未有子嗣,猛然之间见你样貌,我还以为是故人之后,倒是我唐突了。”听到这话沈彦尘却是心头一颤。这时蔺无咎却是话音陡然变冷,道“只是还有一事,还望沈小兄弟你能做个说明,方才所使可是我稷下学海的‘配水剑法’,只是不知你…和学海叛逆商恨雨是何关系?” 虽是未见动手可沈彦尘只觉周身似乎已被禁锢一般。蔺无咎目光冷若冰山,这感觉比方才冷沧海给自己的恐惧更让人深刻。 ――――亲,求收藏!收藏对我来说很重要! 第八章 三谶之语,天下之势藏此中 一秒记住【.】,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林清玄接过密扎启缄展视,咋看之下便见上面所书竟是两首诗和一首似诗非诗歌、似词非词之文。但只看第一句脸色便不由得一变,越往下读脸色越渐凝重起来。只见纸上三首诗文如下: 其一曰: 祸世潜龙出九渊,天门敕使巧布邪。 玄牝一箭鬼神惊,学海应厄血玄黄。 沉水葬珏谱剑歌,天邪劫火动尘寰。 红袖香消十五载,天地一梦六十年。 其二曰: 江左羽衣色似烟,沉舟侧畔红绫舞。 十里绮莛歌如梦,**剑华冲斗牛。 火工铸地隐奇谋,销金罢刀屠龙手。 流火原是焚世器,云波诡谲邪更猖。 其三曰: 往事早依稀,当年烽火谁人知,神州乱又起,龙蛇起陆急若弛。枭鸦鸣、群魔乱舞,水龙吟、剑华如灿。古鼎载前尘,深宫藏旧怨,九阙宫城,京都梦华,燹祸人非两相侵。山河裂,四野烽火乱不休,勋业成,万里狼烟蔽晴空。诸子论道,刀剑竞锋,能消灾厄几许?一时箭急如风、马迅驰,九陆八荒多少事,山川地理战不休。战,战,战,煌衣一振天下惊,三正四奇再争锋! 林清玄看完这密扎之上所书,随即将密扎交到楚天手上,随即道“楚天你心思缜密,且看看这文中所言有何蹊跷之处。” 半晌之后便听楚天道“以弟子观之,这三首诗词或许是所谓的‘谶语’!自儒圣始便有‘谶为隐语,预决吉凶’之说,乘风冒死将其送回学海必有深意,这第一首很显然是在暗指我稷下学海,‘潜龙’二字说的该是‘九龙蔽渊’之中所囚之人。而后两句该是和商恨雨之事有关。” 刘易阳道“楚天所说和我猜想一般,不过‘九龙蔽渊’之中九道困龙锁乃是玄金寒铁所铸,便是配水、厚土这等兵刃之利想要断开也非易事,潜龙出渊之说实为无稽之谈。便是那人能出,这些年他受学海千年积淀浩然之气侵袭,只怕一身外道邪功也留不下几成。” 林清玄却是面带凝重道“当年我曾和那人有过交手,一身武道击技却是世间少有,若非那时恨雨和胜峰联手施为也难以擒他。”许是想起当年之事,林清玄一时若有所思。 楚天道续道“第二首应该是指苏杭一地十里菱歌和南宫氏所在的铸剑山庄。”每言一句便是一声轻咳,最后却是语气一冷道“而这最后一首却非是简单如前者一般的六十四字谶语,以我观之这许是为神州九陆日后所下占卜判词。”话到此处却是在那手上掩口的方帕上咳出一丝血迹。 蔺无咎眉头紧皱却是不发一言。刘易阳道“以天下而论,论及占卜之术莫国于我稷下学海、帝京君临之中钦天监,阴阳家所在云烟浩淼三地,而钦天监所以观星见长,难不成这密扎乃是云烟浩淼之主邹先生所书?” 蔺无咎沉吟一声道“易阳所说绝无可能,传闻邹先生离尘避世已久,潜居云烟浩淼隐胡之中。便是‘阴阳道’中之人也难见其真颜,断无是他所作。再以两家交好之情,若真是他所作何必交与乘风送信,自有门下弟子可供差遣。” 林清玄道“那以楚天之见,对着密扎来源你有何见解?”众人虽都是当世学海一部之长,可论起对于易经之学、占卜之理却都难出楚天之右。 楚天道“以占卜之术而论,天下却是难出《易经》、《皇极步天歌》、《归藏》三占奇书,可以我之见这三首诗文却绝非出自三书之理,《易经》之卦以爻出,《皇极步天歌》之言重星象,《归藏》之言多在阴阳之变,而三首诗文多言刀戈杀伐之事,我在天机阁中翻阅先贤笔记,曾偶见有先贤曾提起兵道之中原有一门‘占戈之术’,只是此术据说早已失传,便是当年息兵堡前代堡主子敬公号称自兵道初祖已降,息兵堡千年未有之奇才,可也未能使得此奇术再现尘世。” 这时忽听厅堂之外却有吟诗之声传来 北风低徊春日迟,霜冷雪急景肃杀。 犹记当日豪情志,掩泣空见孤枪还。 而今再忆青瓦檐,故园尚在人事非。 天人永隔最堪悲,自古社稷累贤良。” 这声音凝而不散如钟鼓之响,诗中所言之情正是吊唁岳乘风丧身殒命之情,来人一步一吟诗,起初吟诗之时离这厅堂还有近百丈之远,可八个踏步却已是进到厅堂之中,单单是这份轻功造诣已可称得上天下少有击技高手,而诗中所吊虽是岳乘风,可厅堂之中数人却都能听得出那份追慕儒门先贤、学海前辈的怀古之意来。 吟诗踏步而来之人头上负巾腰间配珏,一身单衣风骨凛凛然,年纪较之刘易阳怕还要小上几岁,对着林清玄躬身执弟子礼道“弟子文翰林见过林师叔。”来人风骨蕴墨、一袭凛然,正是如今稷下学海书部执令文翰林。 自承平二年李胜峰入君临,文翰林便以学海书部执辅之姿接任稷下学海‘书部’执令之位,熟读儒门诸多典籍,若以单以对儒门经典和瀚海之中藏书的熟知程度而论,可说是学海之最。在胤国儒门之中常有‘胸有千经、衡海量书’之雅称,以词语暗喻便是文翰林才学堪与稷下学海藏书圣地瀚海相比。 文翰林和诸人见礼落座之后,楚天便将手中密扎递到文翰林手上道“文师哥你且看看着纸上所言。”待文翰林看完楚天便问到“以文师哥所见书籍经典记载之中,可有‘占戈之术’的点滴记载?” 文翰林道“兵道之中的占卜之术,我儒门经典虽是偶有谈,及可不脱风角鸟占和云祲虚弧之言,若是单寻‘占戈’二字想来只有两处略有着墨,却非出自儒门正经,而是出自无名氏所作异志《列王纪》,此书多叙千年之前奇闻轶事,其中有言‘沈扬将兵最擅诡道,常以奇谋胜敌,士卒多以‘军神’称之,殊不知天地纲纪皆有可循,圣人能以古窥今、以史推人,沈扬用兵之道又岂‘占戈’二字能概之。两军对垒,胜负未知,兵事之变鬼神难测,虽有天命之属,实则为人事矣!” 刘易阳道“虽有天命之属,实则为人事矣!说的确实有几分道理,这作书的无名氏也算是颇有见地。” 文翰林道“俗语常道天有纲,地有纪,自古以来圣贤大能之人便能以此法以小见大、见微而知著,因此这占卜、易算之学也就繁门别类甚多,虽说‘占戈之术’多见野志和传闻之中,不过料想也非是空穴来风,这风角鸟占和云祲虚弧虽未有三占奇书这么名著于世,可在兵道之中却是传承千年料想也非是简单易于,定有其卓绝之处。而这第二处便是名为司马延之人所著为《戡乱志》的异书的序章之中可见,此书记述多时离朝末年战乱之时,其中有言‘离朝既崩而圣主不出,黎民逢此乱世,生如沉浮之青萍,命为时局所挟,自颉皇造字,神州九陆未有此乱象,一时之间谋臣、将星之众璨如星斗。烽火鏖战,难见息兵之迹。予常搔头自叹,既无占戈定乱之术,又乏济世理民之才,每至子夜灯昏欲息,浮白载笔,假戡乱之名,尽叙耳闻目见之事,解文说字聊以度日。’” 楚天道“以文师兄所言,‘占戈之术’多现千年之前的文史之中,今世之中只怕真无人有此能耐。” 久未说话的蔺无咎此时方才开口道“‘九龙蔽渊’中那人虽是武道通天,可若要脱困却是难如登天,禁地之中卧龙石吸纳学海千年浩然之力,正是他的克星所学邪道武技的克星,而禁地之中又有‘九龙伏天、兵甲禁绝’之术,便是有人助他,封他功体的玄金锁链更是不畏刀剑之利,若说脱困实无可能。只是此人身负惊天之秘,却也要小心有心人想借此乱世。”目光一转,续道“只是当年商恨雨叛我儒门圣道,如今算来也是刚有十五年数,这‘红袖香消十五载’所指何事、暗喻何人不言自明,当年妖女西夜素喜红妆,只怕这事和她不了干系!若真是如此却不得不防,这妖女据说乃是出身戎胡淳维之中,当年曾硬闯学海,伤我儒生无数,今日若在造孽,虽说此世烽火已息,可我若在见她,仍是不能饶她性命!”言语之中是气愤非常,当年学海祭天大典之上,剑子商恨雨为异族妖女叛道而出,更剑伤当时的稷下学海祭酒,此事虽是早过十多年可蔺无咎言谈之间仍是气愤不已。 这时厅堂之外窗牖处听有人轻笑一声,语带讥讽道“好没羞的人,当年若不是人多欺负人少,凭你也能伤我姐姐么!真是坐井观天,自以为是。”这‘坐井观天’一词用在此处可说是有些不伦不类,可说话之人声音如黄莺出谷,却是悦耳非常,若是沈彦尘在此地定会听出这正是洗墨湖中那少女的声音。 蔺无咎在胤国儒门之中地位显赫,何曾有人敢对他这么说话,斥道“妖邪异端,何敢来我学海造次!”手中那方乌黑如墨的‘四时砚’便以离手而出,蔺无咎身为儒门秩宗,击技之术可说位列稷下十三学士三甲之中,所修击技‘四时定春秋’狂霸如冷沧海也难赢难撄其锋,登时‘四时砚’划一线墨色,如利剑划长空破窗而来。蔺无咎足不点地已是随后掩杀而来,窗牖处忽起‘铿锵’之声,似刀剑出鞘之音,继而再闻金石之响,竟是有人以刀锋对撼蔺无咎手中‘四时砚’。 第九章 龙牙斫月,平乱辅运武公子 一秒记住【.】,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听得窗外那一声金玉作响之声,厅堂之中众人才知窗外除了说话之人竟还有第二人伏在暗处。 便听厅堂之外蔺无咎闷哼一声,沉声道“好刀,好刀法!”听着口气胤国儒门秩宗蔺无咎抢先出手两人仍是斗了个奇虎相当,以冷沧海‘飞云刀’披靡之能犹不能得此一言,可见此时对手之人武道击技竟似犹在冷沧海之上。 出刀之人回应道“蔺无咎先生未曾料到我在此处,虽是先行出手,可此刀也算是我趁你不备而为,但却未能伤你分毫,一招之试可称平手,先生何必自谦!”出刀之人谈吐之间不亢不卑,夜入稷下学海却是未露半分胆怯。 待楚天等四人此时步出厅堂,借着微暗的月亮,见一俊朗锦衣男子和蔺无咎相隔三丈彼此对视而立。这锦衣执刀男子约莫有近三十岁出头,眉挺鼻翘、目光炯炯。执刀男子身后另一人却是十五、六岁的模样,此时虽是穿着稷下学海儒生衣衫,可在场诸人皆是慧眼如炬之人,一眼便可知那是个正值少艾之龄的女娃儿,少女躲在男子身后,露出半个小脸,朝着蔺无咎吐了吐舌头,道“伪君子,让你说我姐姐坏话。” 少女所穿之儒服不甚合身略显宽大,那女子特有的曲线隐再这蓝衫儒服之下,言语间唇红齿白,直让人觉着像是朵含苞待放的花蕾,虽是少了花开正艳的绚色,可自有着稍显稚色特有的青涩芳华。场中众人看着那少女模样却是同时想起一人来,楚天和刘易阳对看一眼不由得皱眉,而诸人心中所想正是当年使得商恨雨叛出稷下学海的戎胡淳维妖女西夜! 只见蔺无咎长衫一振,四周空气是无风起浪,那藏于广袖之中的‘春秋笔’凌空飞旋至右手之上,双眉一拧道“阁下既持武而狂,敢夜闯学海,便让无咎一试手低有何真章!”眼光如电让人不敢直视,正是儒门之中‘有威可畏’之大气势,真气激扬威畏并施,使得少女再也不敢再开口说话。 只见蔺无咎紫玉墨笔一旋转,右手拍出一掌,执刀男子却是超前踏上一步,手中弯刀划出无匹刀劲,轰然一声两人竟是同时退了半步。随即对着身后少女道“退至我身后一丈之处,切勿轻举妄动,此人武道武技不在我之下!” 蔺无咎低声一呵声音如钟鸣,身上广袖长衫无风自张,砚旋、笔舞正是书轨相济之术再出,‘四时砚’去返如轨,而墨轨纵横如飞剑般自如,‘春秋笔’凌空做书,一时之间墨色如练。两者墨迹所称正是辐辏之势,执刀男子手中弯刀一抹,刀光如画圆,锋刃裂空斩风,犀利刀光卷起层层圆晕宛如银月。 文翰林道“蔺师兄这书轨相济之道果然不凡,笔、砚相合之墨色动如车毂转中天,此击技之术可称得上有天下混一之势,既有儒门王道之谦和又夹杂法家霸道之肃杀,当年宇夫子为这儒门秩宗所创武技果然精妙,若是此时和蔺师兄对手之人所使乃是儒门浩然击技,在这墨色混一之中要比别宗之人更难抵挡!” 此时少女脸上写满担忧,自幼以来她还未曾见过有人能逼得他至此等地步,而蔺无咎心中却是也是一惊,暗道“此人不知是谁,实力竟是犹在冷沧海之上!” 正如文翰林所说,这书同文、车同轨正是混一之术,以儒门浩然为基,又夹杂法家霸道之学,其所最中便是势,帝王君威倾轧天下、统御万民正是以王霸之势势凌,蔺无咎‘四时定春秋’所构之书、轨墨色痕迹,虽看起来已将对手压制,可每见刀光掠影,银华如月竟是透墨色而出,这刀招竟是不卑不亢,任你如何威势可畏,来人总是一刀凌空如画圆月,在这墨色裹扎之中劈出一方天地。 刘易阳道“胤国之中单以刀而论能有这般能耐,当不过三人数!”刘易阳颇为嗜武,此时看的跃跃欲试,不由得便要踏步上前助蔺无咎一臂之力,身形未动却见楚天轻启轮椅挡在刘易阳身前,竟是有意将之拦下。刘易阳微微一愣,语带疑问道“楚天你此意为何?” 楚天轻咳连连,方开口道“刘师兄方才所言甚是,单以胤国华土而论,能有此能耐无过沈吟歌、王岫岩和早已退隐的南宫靖远前辈,但此时使刀之人却不是沈吟歌或王岫岩,其人更非是我华族之人,观其着装想来应该是戎胡淳维中人。此战在楚天看来其实两人都多有保留,刘师兄何必操之过急。”说罢又是不住的咳嗽起来。 刘易阳眼中若有所思,此时得楚天提点便有心留意来人衣着打扮,细辨之下可见使刀男子锦衣是收腰窄袖、翻领微立,足登革靴正是雍地戎胡着装。 林清玄道“楚天所言不差,此人所使乃是淳维三耆老之首石沭旸的‘炼月刀法’,我曾在雍地见过此刀,而那时和石沭旸对手的正是如今的刑城城主,有‘罪剑’之称的卫昌凌,当年两人刀剑相交可称得上平分秋色。此时以来人年纪判断,这人该是石沭旸的弟子,不过观此子这''炼月刀法''比之当年石沭旸更胜三分!” 两人交手不过片刻却已知彼此深浅,此时蔺无咎手下的四名青衫剑侍听到打斗声也急忙赶了过来。四人背上长剑出鞘,各立东、南、西、北方位,将男子和少女围在阵中,只待蔺无咎一声号令便要出手,但见蔺无咎身形一晃,手中‘春秋笔’竟是往飞旋的‘四时砚’上一点,两物相触竟是激出墨星点点直往夜空而去。 文翰林见此情形急道一声‘好个‘笔墨沉霄’,只怕这一招之后胜负可分!’ 这时便听蔺无咎沉喝一声道“墨砚一方逐四时,笔纳春秋击天寰。” 少女抬头朝着天空一看,头顶天空竟为星星点点的墨色浸染竟是成连云蔽月,惊讶还不止与此,瞬息之间这连云的墨色竟是如天沉而下,所成竟是墨色剑雨如星坠辰陨,仿佛整个天空倾轧而下,却见执刀男子略退一步横刀沉势,一瞬再动却是一跃而起朝着漫天剑雨而去,携刀一动霎时平地之上顿起罡风,男子身在半空之中,却是在自身四尺之间舞出一片刀光,刀光绽如一轮明月,剑雨似决堤而下的洪流,墨色剑雨奔腾之间登时将男子和这一轮明月淹没其中。 见此变故少女大叫一声,这一声大叫还未停,便听在那为墨色剑雨裹挟的洪流之中男子的声音,似虎咆、如龙啸喝道“斫月折桂破中天!”,漫天坠落墨色剑雨之中忽现一弯新月,而使刀男子如中流砥柱巍然无惧,一刀横天宛如上古英灵降世,刃锋微颤银光画半弯之月,刀芒如龙腾而出,刀吟如龙啸声震天地。迎着这剑雨墨流直冲天际,银龙翔空破墨登时月色再现中天。 剑雨方息龙吟遂止,蔺无咎和男子目光相遇一视,都在对方的眼神之中读出了震惊之色。 其中一名青衫剑侍道“秩宗可曾受伤”蔺无咎右手一摆却是看着执刀男子道“阁下刀术精深,实无咎平生所仅见,不知阁下如何称呼?” 使到男子还未说话,却听楚天道“‘龙牙斫月,势吞八荒’,九州六国之中这般年纪能有此术唯一人尔,阁下当是戎国淳维第一高手明勋公子?” 少女眼见男子毫发无伤心中担忧这才放下,转头看了看轮椅之上的楚天,轻声问道“你以前见过哥哥么?” 楚天掩口轻咳连连,随即道“楚天虽未曾见过明勋公子,但早闻淳维之中有利器名为‘龙牙斫月’,扬州南宫世家将此刀列天下十锋之中,此刀虽看起来漆色如夜,可配合淳维击技秘技‘炼月刀法’却是刀光如银月,今日一见果是罕世利器,再以此等年纪,能在刀术之上能有此等造诣九州六国屈指可数,观此等着装样貌,故此楚天以为当是淳维第一高手明勋公子无疑。”才说这几句便又是一阵轻咳嗽,半晌之后续道“当年雍州土方卫,戎、胤两国会武缔盟,明勋公子曾和我李师兄两人不分秋色,我对公子也算是闻名已久、钦慕非常,不想今日竟得一见。” 众人看着男子手中那把刀,这刀较之胤国之中的弯刀约莫长了数寸,正如楚天所说这刀漆黑如夜,刃似一轮弯月。虽是离得尚远,可也给人凌人的气势,执道男子刀还鞘中,朝着众人拱手道“当年戎、胤两国会武,京华卫李先生武道神通非我可比,那时他有意想让,论起真正实力明勋自知和李先生还有不小差距。早闻稷下学海乃胤国儒门龙首,今日得见诸君风采着实非凡。”和蔺无咎一战,已知对方堪为生平强手,此时观楚天四人心知诸人都实力超凡之辈,方才一战若是暗地出手自己只怕难以应付。 蔺无咎衣袖一阵,沉声问道“不知明勋公子为何夜入学海,做此宵小行径?”语中微带怒意,却未有再出手之意。 其实当年商恨雨之事便是和淳维之中一女子有关,然而此时权衡利弊蔺无咎却也不能冒然出手。 蔺无咎心中所顾忌的其一便是淳维千年不坠之武力,稷下学海地处神州九陆东境的兖州,虽远离戎胡盘踞雍州,可淳维之势却也不是蔺无咎可以小瞧的;其二却是因这明勋公子既是淳维少主,更是戎主的结拜义弟,戎胡之中本无公子一说,但戎主为拉拢淳维势力,便仿效胤帝册封李胜峰和京华卫之制,封明勋为‘平乱辅运武公子’,可说是戎胡之中的国之重臣,蔺无咎为人心思缜密,此时凭稷下学海之力拿下明勋公子不难,可后事如何处置让却牵连甚广,却也是不得不多有思量。 第十章 戎胡淳维,有女明璇善言辞 一秒记住【.】,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所谓淳维指的便是西地戎胡之中的击技好手,这名号何来已无从考证,可千年之前,大离王朝都邑昭明城为戎胡攻破,淳维之名便开始出现在乱世烽烟之中,此中人数虽是不多,可武力之强却是冠绝戎族,可说当年五胡乱华之时戎胡武力之支柱。便是今时今日此时,虽然胤国国势大盛,但胤国华土之外以武道击技论,戎胡淳维、夷胡观澜听海阁、狄胡紫宸武卫、羌胡伽罗圣堂、苗胡纹黎巫罗,这五家仍是盛名不衰。 当年京华卫初立,大龙头李胜峰为探戎胡动向,曾深入雍地戎族之地,最后却遭淳维布局暗算,而这谋划、布局据说便是出自明勋公子之手,当时此人不过刚年逾二十,若非最后岳乘风孤枪护主,京华卫龙头李胜峰早已丧命淳维之手。待李胜峰伤势痊愈之后,淳维第一高手明勋公子便和京华卫龙头在雍州土方卫再次会面,两人一场互斗更是胜负未分。关于此战,虽然后来从禁中传出胤帝曾暗中嘱咐李胜峰‘土方会武,不能胜,也不可能败’之言语,但自商恨雨叛出稷下学海之后,那时李胜峰已有‘武儒之首、极天一峰’之称,李胜峰事后曾对京华卫中之人道“九州六国之中若以刀而论,明勋公子日后当与‘天下封刀’沈吟歌并肩而立。” 知节殿外明勋公子对着蔺无咎一拱手道“若明勋说此来绝无恶意,身为胤国儒门四大巨擘之中的秩宗蔺先生你可愿相信。”面对稷下学海众多高手环窥,明勋公子谈吐之间仍是不卑不亢,实无半分惧色。 蔺无咎尚未开口,便听刘易阳道“明勋公子还未说此番来意,如何能知我等相不相信!” 明勋公子眼睛越过蔺无咎看着刘易阳、楚天诸人,眼神在楚天身上徘徊片刻,随即朗声道“明勋今夜冒犯学海只因怕明璇年幼不懂,无意冒犯贵派中人,因此跟在明璇身后而来。”说着却是看了一眼身后少女,道“明璇过来见过稷下学海诸位贤人。” 少女轻哼一声道“这些人方才还说西夜姐姐坏话,什么闲人、懒人,我才不想理这些稷下学海中的伪君子!” 持剑的一名青衫剑侍斥道“大胆蛮族胡女,如何敢在我学海圣地污言秽语,辱没学海众位夫子。” 这青衫剑侍皆是蔺无咎心腹,眼见少女无此无礼便要出手,蔺无咎一摆手止住剑侍,道“无妨!这少女自幼长在化外之地,口无遮拦吾等又何须动气。”然后对着明勋公子道“听公子方才所言,此来稷下学海似乎还另有别因,却不知道是为何事?” 明勋公子道“这第二个原因却是说来话长,几可说是我戎国之耻,若是提起这恶人的名字,想来在场诸君也曾听过,明勋不远万里而来便是为杀此人,自入华土才知此人原来早已恶名在外,此人人称‘粉面郎君笑笑生’真名西门有庆。想来这恶人之名,蔺先生为儒门秩宗定然不陌生!”。 蔺无咎面色一寒,沉声道“竟又是这恶贼!” 明勋公子道“一年多之前此人仗着一身易容便装之术,伪装成我主侍从,潜入戎国王城之中,非只是以阴险之术害死几个宫中护卫,更是肆虐禁宫之地,杀人无算,最后竟欲刺我主,虽被我淳维中人所阻,但主上震怒非常,因此遣明勋缉拿此淫邪妄为之人。偏偏这恶人生性狡猾竟屡次从我手中逃脱。辗转万里最后却是窜入兖州之地。”明勋公子说的虽是言语不详,可此间众人都是聪慧之人,自是知道这戎国王城虽是比不上胤帝所在的君临城,可一方帝王居所如何能轻易混入,而明勋公子为戎胡臣子也不可能那后宫秘事作假,其中定有不少曲折。 楚天轻咳一声,开口道“西门有庆之名我也早有耳闻,只是料想以公子你之能为,他如何能屡此险中脱困?” 明勋公子接口道“正如楚兄所言,这恶贼虽是狡诈,本也不是我之对手,偏生这恶贼身边还另有一人着实了得,此人黑衣蒙面却是数次维护这恶贼,从雍州一路彼此多番较量最后竟是难分胜负。我和这黑衣蒙面之人最后一次交手便是在不远处的淄城。“说道此处却是突然一顿,欲言又止。 林清玄道“公子何以欲言又止?“ 明勋公子道“以明勋所见,那多番维护明勋公子的黑衣人或许是胤国儒门中人,而他所使剑术似与儒门浩然击技有相似之处。” 明勋公子话刚说完便听刘易阳一声爆呵“异族边民你竟如此大胆!如何胆敢诬我学海清誉。”今世之中儒门虽是开枝散叶,可诸多学坊之中以剑论首推稷下学海,因此在刘易阳听来着实有将污水泼向学海之嫌,这一声暴喝直如平地起惊雷,刘易阳身形一动便有饿虎扑人之迅,一掌击出势夹风雷,刚猛霸道直如雷霆,却见明勋公子不退不避,右手捉住腰间刀鞘,以刀鞘为掌硬接刘易阳一掌,刘易阳一身击技皆在‘风雷剑戟’之上,而一身内功正是源出儒门浩然击技的学海御部雷霆战意,甫然相接竟有电噬雷鸣之声,一时之间劲风鼓荡,吹得众人衣衫猎猎作响。 林清玄急忙开口道“易阳你暂且住手,以明勋公子所言如何能算是诬我学海,西门有庆之恶名已非一日,况且明勋公子方才之言也未曾说这黑衣蒙面之人便是出自我稷下学海,而儒门现今存世三大武脉之中,以剑而论却是以我学海剑术为最。明勋公子夜入学海虽是不妥,可念及其身负戎主王命在身也非豪无缘由。”林清玄虽是早已不涉江湖事,可心思、见识却非寻常,听罢明勋公子之言,心知以明勋公子的无双刀术,胤国儒门能以剑放对而不败,可说数便众多高手而无一人,便是程无逸也有不及,心中恍然一惊暗道“难道那黑衣蒙面之人是商儿不成!”,复又想起当日学海之中西夜来寻商恨雨的情景,心道“纵使叛出学海,可以商儿性情如何会维护西门有庆这淫邪之辈。” 刘易阳扯掌之后哈哈一笑,随即大声道“明勋公子非只这刀法无双,这掌上功夫缺了了得,易阳一时贸然出手,还望公子勿怪。” 明勋公子道“原来竟是稷下学海御部之主刘易阳先生,世传学海御部之中有套武学击技名为雷霆战意无怪乎方才一掌之中竟夹杂风雷之势。”明勋公子虽是长居戎土,可淳维立世已久,因此对着胤国华土武家之学也了解颇多。 刘易阳道“明勋公子虽是戎人,可武技卓绝、谈吐不凡,若是不介意不妨在学海盘桓几日,这‘粉面郎君笑笑生’西门有庆原也算是儒门弟子,此人这些年罪恶满盈,缉拿此人之事我稷下学海当助责无旁贷。” 这时却见明璇拍了拍手,笑着说道“原来这大恶贼竟是出身胤国儒门!”随即看着蔺无咎续道“哥哥你以前不是说那个儒门之中有个什么秩宗蔺先生么,我们一路东来,我就听人说这蔺先生左手握一方墨碗,右手那一截竹筷,有什么墨碗盛饭、竹筷夹菜本领,若是论起吃饭的功夫可是天下谁都比不上,最可恨这西门有庆作恶多端,蔺先生虽是饭吃的多,可却总是却不抓他,难道说蔺先生也不是这恶贼的对手。真是可惜,要我说…”方才听蔺无咎以‘妖女’称呼西夜,之后又和明勋公子一场激斗,明璇心中有气,虽是明知蔺无咎击技定在西门有庆之上,却是尽说讽刺挖苦之语。还想再往下说便听明勋公子斥责道“明璇你还不住口。” 蔺无咎身为稷下学海六部执首,更兼是胤国儒门秩宗,可谓是身份高贵。何曾受过这般奚落,登时脸色变得难看,那身边四个青衫剑侍齐声喝道“蛮族妖女如何大放厥词!。” 明璇轻哼一声道“我还听人说蔺先生除了吃饭吃得多,还养了四只青色的小狗,用来专门咬人。”论起这遣词调句、口舌之利这明璇比之稷下学海在场诸人怕都不及,可偏偏有着那股子少女才有的语调说来,却是带出无尽的讽刺与挖苦。 第十一章 曲指流殇,泠弦魅音息红泪 一秒记住【.】,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四位青衫剑侍剑锋齐指明璇怒声道“蛮族妖女再多污言秽语,休怪吾等剑下无情。” 明勋公子忙道“明璇自幼骄横,还望秩宗不以为忤,我等边地戎胡不沐圣人教化,谈吐难免粗俗,学海诸位贤人切勿见怪。”边地五胡虽是尊胤国为天下共主,可九州六国之间是毫无附庸关系的,此时明勋公子身份说出此等话已可算有自贬戎国之嫌,蔺无咎一时也不好发作。 明璇却是轻哼一声,不以为然,在戎胡之中淳维盛名已久,历代戎主为自身利益可是极力讨好、亲近拉拢淳维中人,是以这代戎主更是将明璇看做未过门的儿媳,再加上明勋公子之故,明璇虽非戎胡王室出身。实有王女之贵。 明勋公子看着明璇厉声道“还不快过来给蔺相先生赔礼!” 明璇俏脸微怒气声道“我不,我偏不!他们都是伪君子。” 这时却听有一个女声接道“小妮子说的好,这九州六国若要真论起伪君子,只怕没地方堪与稷下学海相比,面上是道貌岸然,其实骨子里藏的是奸险恶毒。满口的圣贤文章,其实一肚子的男盗女娼”,这声音飘渺不定,竟是让人一时之间辨不出说话之人在何处。 刘易阳呵斥道“何方妖邪竟敢出此狂言!” 空中传来几声冷笑,然后便是缕若有若无的歌声“朝有思、暮亦思,月冷伴孤影。夜露生寒,登楼望君处。那年婵娟尚记否,梦中红烛,如今娥眉耐冷。”这歌声虽是断断续续,却是如泣如诉,到末句却是一声弦音轻做,明璇只觉那幽委曲折的乐曲之中仿佛在说着女子的愁闷悲思,委宛凄楚**小楼之上,软语低吟,似乎在说着一场总角之约朝待暮盼,且思且望空等成灰,那声弦音化为一束怨恨直入人心,直让人觉着悲从中来。便是明勋公子、蔺无咎等人也微微失神不觉恍然。 林清玄却是惊道一声“泠弦魅音!你与泉下忘川之中的息大娘是何关系!” 亏得林清玄这一声惊呼,场中诸人灵台顿时清明。只见一不远处竟是有个女子,长长的秀发分拂到半面,露出半张惊艳婉丽的面孔来。她这半张脸上带着盈盈的笑意,怀中抱着把琵琶,那纤指倏然在弦上一划,弦音一声狰鸣却是数道凌厉的劲风朝着众人而来,待众人挡下此招却是听到明璇的尖叫声。 待众人挡下凌厉的弦音之击,这才发现明璇竟被一女人挟在身前,那所能看见的半面容貌可说是极其明艳,肤色白皙宛如玉成,一袭正红色的秀女装,其上绣着金色的牡丹,一副五弦琵琶依在左臂之上,而十指之上更是带着镶有明珠的宝戒,满身的珠光宝气,而那右手五指却是横在明璇脖颈间,在这稷下学海礼部知节殿钱透着无限妖冶和诡谲。女人右手指甲在明璇脖颈间轻轻一划,直让明璇觉着入坠入寒潭,心中惊惧非常。看着明璇身子微微发动,女人轻轻笑数声道“好个美人胚子,这往后还真不知要招多少的狂蜂浪蝶。”竟是视在场众人如无物。 林清玄道“半面成装、曲指流殇,想不到今日竟能再见这号称道外邪宗弦音之首的‘息红泪’,想不到息大娘之后泉下忘川竟真有人能役使这天地五音之一的‘息红泪’。” 女人转头看着林清玄道“小女子荆三娘代先师问林琴主一声好。” 这时却是斜看明勋公子一眼,咐道“淳维‘龙牙斫月’虽罕世利刃,可明勋公子我劝你还是莫要妄为,你纵使能伤得了我,可咫尺之间这小妮子性命怕也难保。”吟吟一笑,那手指却是将明璇下巴抬起,道“此时你虽是少艾之龄,这身段还未长开,可这楚楚模样若在过个三五年,只怕这般绝色又是个倾国祸水。还是古人说的好‘红颜祸水多薄命’,不如就让我在你这俏脸之上划伤几道疤,弄上几道伤,也省的日后惹出什么祸事来。”低头看着满脸恐惧的明璇,荆三娘的脸上笑的更是灿烂。 刘易阳大喝一声道“大胆妖妇,竟敢在稷下学海如此放肆,可敢和我刘易阳一战,想你荆三娘也是成名已久人物,何必为难一个女娃儿。” 荆三娘笑道“今日我来却不是挑稷下学海的梁子,而是一见林琴主仙颜,当年恩师携此‘息红泪’,却数度败于稷下学海乐部名琴‘玉秀清韵’之下,我荆三娘虽是不孝,可恩师和琴主当年之约,我这做弟子却当为其完成!”左手之上琵琶凌空一转,在落手中那琵琶之上一根弦已是变成红色,周围空气温度登时骤降。场中众人却是不得不运功相抗,霎时地面之上竟是凝结出霜雪之色。 四名青衫剑侍之中却有一人样貌最为年轻,而功力也最弱,此时耐不住这阴寒,只觉浑身血液死都会被冻住,举剑便朝荆三娘刺了过来,荆三娘委声道“我荆三娘也不过弹弦赋曲而已,其实也该算是个江湖之中一弱女子,为何小夫子你却是要拔剑杀我。”身形不动,左指轻撩一弦,荆三娘道“诸君且听第一弦这‘羽弦击水三叠浪’。”那名为‘息红泪’的琵琶却是起声一声短促急鸣的羽弦之音。 林清玄喝道“沐雨速速退回来!” 此声刚落便听得声断剑一声,青衫剑侍手中长剑竟被无形劲气所断,而剑侍手中半截断剑仍是震荡不休,正似大河浪涌相叠之声。名叫沐雨的青衫剑侍呆立场中进也不是退了不是。而此时神情恍惚如坠忘川冥涛之中,竟为这断剑震颤之声所迷惑,一时呆立当场! 四名青衫剑侍跟随蔺无咎身边已久,沐雨虽是年纪最小,虽不能说是程无逸级别的击技好手,但这‘秩下四刃’也绝不是泛泛之辈。可手中长剑却是难当荆三娘一弦轻撩,场众人皆知荆三娘方才若要杀他不过反掌之间而已,便是明勋公子也不由得禁动容、惊愕,原还想着趁机从荆三娘手中救回明璇,此时却是不得不另行打算。 忽闻轻咳一声,这声轻咳沉郁凝重,已是带上儒门浩然真气,心神恍惚的沐雨这才回过神来,蔺无咎踏步而来,沉声道“荆三娘好手段,无咎早闻天地五音之中这‘息红泪’有泠弦魅音之名,今日劫持幼女,可是以为我等只能投鼠忌器不成!”眼中冷光如电,真气庞沛威赫掩面,大有随时动武之意。 荆三娘笑吟吟道“蔺秩宗四时、春秋之名威震八表,小女子岂敢在你面前卖弄…”话到此处却是面色一变,非是蔺无咎如何、明勋公子如何,而这变故却是来自于她的背后,听得有人斥喝一声,道“道外妖妇,今日且先接我一箭!’此声促而箭势急,霎时箭风裂空之声如撕帛。 荆三娘暗叫一声不好,却是一把将明璇凌空高高掷起,足下一旋,身上红衣如花绽,道“‘一曲朱颜凋,双弦唱芳华,素秋锦被冷,红粉空自怜’。知不知这小女儿家的忧思闲愁可抵得过这稷下学海射部之中‘狩天弓’金戈之击!”右手拨‘角’弦再续‘羽’音,霎时空间之中如现九地黄泉、万里冥波,宛如传说之中的冥地忘川现世,轰然一声巨响,这忘川滔滔劲如浪花四散,而滔滔忘川水并不只是为了应付突如其来的狩天弓,而是将在场诸人都纳入攻击范围之内。 第十二章 五弦争胜,矫音制乐当年事 一秒记住【.】,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眼见明璇被高高抛起,明勋公子飞身而上,但甫至半空这忘川冥波竟是袭杀而至,龙牙斫月刀锋劈出一道劲气。此时便听林清玄惊呼一声道‘烟萝疏影梦横斜!没想到息大娘当年未练成的‘烟萝疏影’身法,你竟然也练成了。” 只见荆三娘身如轻烟,身法如鬼魅一般,竟是在后发先至抢在明勋公子之前将明璇揽在怀里,身在半空对着林清玄道“三年后六弦争音之会,只盼玉秀清韵莫让我失望才好。”此话竟是已在数十丈之外,明勋公子起身便追,眨眼间两人身影已是消失在夜色之中。 这时便听一人恭声道“卓希云见过林师叔。”此人儒服衣裳身形伟岸背上负弓,此弓通体墨色古意盎然,形如墨龙抱月,弓背之上书狩天卫圣,崇明灭邪,来人正是有惊弦黥邪之称的稷下学海射部狩天阁之主卓希云,待卓希云见过过众人之后,便听蔺无咎对着四名青衫剑侍道“为防再有歹人造次,你四人传我之命,让学海六部教习轮值守夜。”待四名青衫剑侍走后不久,便听蔺无咎道“方才我知卓云已到,原想凭狩天弓之利擒下此妖女,不想此女击技之术竟如此高明。听林师叔方才所说似是识得这女子来历。” 林清玄长叹一声,道“此事说来话长,这段恩怨还得从当年胤初的‘革礼正音’之变说起。当年胤国初立百废待兴,辅政贤师宇不凡宇夫子便有‘矫音制乐以正黎民’之举,这边是后来的革礼正音诏,这此事便引出了后来的六弦争音之事。” 此中六人皆是稷下学海执令,对林清玄所说‘矫音制乐’皆是十分清楚,可说当年胤国之中的革礼正音正是稷下学海和胤国儒门一首促成,自儒圣孔丘始,儒门之中便有兴于诗、立于礼、成于曰之说,但是自离末以来,五胡浸蔓、军阀林立,诸侯开土裂疆,可说是诸事种种都是自己制则,因此以致到了胤出之时,虽是千年华乱得以休止,可经过漫长的烽火岁月,传自上古的伦制、风俗都已破碎不堪,胤国黎民虽是知道自己是华人,可华夏之礼却是早已不复存在,因此到了李胤立国辅政贤师宇不凡担任统文御史台台丞之时,以稷下学海众儒之力,再有胤国儒门之助,搜罗天下礼乐之书,以古为师重新制礼作乐。 于胤国帝京之中更是设立大司乐之职,以正天下音律,之后胤太祖特意颁下诏书,后世称之为‘革礼正音’诏,而在这诏书之中便规定胤国之中的五音正律,其中宫、商、角、羽、徵这五音都要以稷下学海乐部名琴玉秀清韵为准。而玉秀清韵因此便有天地正音之称。 楚天道“林师叔你的意思是,当年的矫音制乐曾有六件乐器参与,而最后却是玉秀清韵得以胜出?” 林清玄道“却是如楚天你所说,而方才你们所见荆三娘手中得琵琶正是六弦音之中号称泠弦魅音的息红泪,此外还有三件弦乐,其中号称雍容雅音的古月青筝为胤国禁宫重宝,传闻景帝在世之时曾将此物传给了有帝阙明华之称的南公主,而这五音之中号称慕古遗音的便是阴阳家圣地云烟浩淼所藏的枯木龙吟。” 刘易阳道“古月青筝、枯木龙吟同学海中的玉秀清韵近百年来有‘三圣弦音’之称,再加上这荆三娘手中的息红泪,那么当年六弦音还有两件不知是何物?” 林清玄道“据学海乐部先辈讲,另外两间乐器中其中一件乐器名为食尘,所有这也是诸子百家中人,只是此宗历来隐世不出,罕为世人所知,当年六弦争音也不过惊鸿一现而已,是以六音之中唯独这食尘之音未有别称,而最后一件弦乐为华族四姓中西河王家之物,这王家胤初之时门第之高堪比帝王之家,所藏之物名为青鸾号称凤仪韶音。” 文翰林道“胤国立鼎六十余载,西河王家也确实称得上凤仪之家,太祖、景帝两朝后宫凤仪皆是出自王家,这凤仪韶音也是当得起。”龙颜谓之帝王,而凤仪便是帝后的代称,而华族四姓之中这西河王家便有‘不王而王’之称,皆因这胤初的两代皇后皆是出自西河王家,若是单单以血统而论,可说李胤之后三代君王皆有王家血统,若于江左赵姓相比,这西河王家可谓是人丁不旺,可偏生王家为数不多的女子却是总能成为帝后,江左赵氏、名门第一但这凤仪天下却历来为西和王家把持。 林清玄看着那荆三娘消失的方向,道“半面成妆、曲水流殇,不想这号称五音之一的‘息红泪’竟再有传人出世。我林清玄虽是不能再开‘玉秀清韵’弦音秒境,可玉秀清韵绝不会因此败于你手!”声音虽轻可语气却是坚定无比。 ―――――― ―――――― 稷下学海之外夜风习习寒意侵骨,明璇只觉耳边风声呼呼作响,月色之中树影森森不住的往后退去,刚出学海之时还能隐约听见哥哥的呵斥之声,可慢慢的那追赶声竟是再也听不到了,初期还有几分硬气,可毕竟是个涉世不深的小女孩,不由得心慌意乱,此时又被点了哑穴,就是想哭也哭不出来,目光所及皆是未消的冬雪。 荆三娘这一路走的尽是往荒僻至极之地而去,虽是挟者明璇却是足不点地,身形如烟罗飘动,明璇虽是生在西地戎胡,可也听曾西夜讲过这泉下忘川之名,据说常有饥啖人肉、渴饮鲜血之人,更有不少以此为基的练武邪术,明璇越是如此想心中越是惊慌,眼泪直在眼眶中打转。却听荆三娘道“仗着烟萝疏影的身法,竟要疾行六十余里才能甩开他,这明勋公子果真不愧为淳维第一高手。“随即解开明璇哑穴,低头道”带着你这小妮子也真是累人,如今我倒是觉着有点饿了,先寻个地方避避这风雪再说。“ 明璇一听‘饿了’两个字心中一颤,急忙道“我瘦得很,我不好吃!“ 荆三娘微微一愕,低头在明璇秀发间深深的嗅了下,然后缓缓道“我闻着可香着哩。“随即忍不住笑出声来。 不多时,荆三娘带着明璇来到一处荒凉的院落,院中落雪盈尺,枯草杂乱,墙壁已是残破不堪,断壁残垣满是凄凉,寒风吹过更觉引起森森,这荒野院落显然失修已久,屋舍正门早已是少了一扇,匾额半垂的字迹也是模糊不清,远处偶有几声夜鸟寒啼,声音凄厉,让明璇心中更是悸动害怕。荆三娘竟像是十分熟悉此处,轻拍一掌那廊房厅堂门前折断椽木被击打飞,而这厅堂之中也和外面一般的荒废,也不知多少年未有人来过此处,荆三娘长吁一声道“没了人照料,这曾经还算颇为精致的院落竟连十多年时间也挺不过。世间万物又有什么能真正的敌得过光阴的侵蚀!“ 荆三娘牵着明璇的手缓缓而行,进了屋舍之中,荆三娘便亮起火褶子,将地上七零八落的朽木捡了些许点燃,明璇口鼻之间尽是腐木发霉和灰尘的味道。只见满屋积灰厚重,也不知荒废了多久,半晌之后才听荆三娘冷笑道“当年这驿站虽小也算精致,不想如今竟荒废至此,可谁也别小觑了此处,凭着当年此处的一段旧事,只怕这胤国朝堂也得有一番惊天剧变!”言语之中竟是透着些许杀意。 明璇也不大明白荆三娘在说些什么,只觉这听得云里雾里,随即开口道“恶女人,你最好放了我,不然等我哥追来,他可不会放过你!” 荆三娘怀中琵琶一横,掩口笑道“怎得此时却是不怕我吃了你。“ 明璇不由得俏脸一红,便听荆三娘言到”若是单论击技之术,我和明勋公子在伯仲之间,甚至可能尚逊他龙牙斫月半筹,可借着这手中息红泪五弦之威,他要胜我却是几无可能。“这时却是眉头突然一皱,身形晃动猛的呕出一口鲜血来。左手执住琵琶身,右手往五弦上一抹,竟是用琵琶弦将右手割开,只见掌中鲜血源源不断的溢出,那五道乐弦竟突然之间转成红色,滴在上面的鲜血竟是为琵琶弦所吸收,这琵琶之上五根弦鲜红欲滴越来越红,荆三娘脸色越见苍白,气喘吁吁直如旧疾发作一般。 第十三章 宫闱如幕,废院荒驿逢故人 一秒记住【.】,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借着柴火的微暗之光,明璇发现荆三娘方才呕出的鲜血竟是黑色粘稠状,就像是中毒一般,只见荆三娘身形摇晃几欲跌倒,虽是激愤于荆三娘挟持自己,可见此等情景明璇也暗自担心,扶住荆三娘身子怯生生的问道“你…没事吧!” 荆三娘还未开口,便听屋舍之外有个略显尖利的声音道“当年‘矫音制乐’有六器争胜,其后便有‘天地五音’传世,而这息红泪被辅政贤师宇不凡称为‘泠弦魅音‘,据说此琵琶乃是千年之前离末之时与篡政的文昌侯齐名女子雅夫人之物,这息红泪原还有一词相匹,不知荆三娘可还记得?“这人说话声音极为怪异,只这聊聊数语让明璇觉着说不出的厌恶。就像是听着毒蛇吐信的嘶嘶之声。 此时息红泪五弦如嗜血一般,竟是不断的从荆三娘右手上吸取血液,荆三娘脸色变的越来越白,慢声道“明霞宫中那女人还是忍不住要出手么。”突然话音一转冷声,道“可凭着你这个宫监宦官便想杀我么?”可此时失血过多,便是明璇也听得出那份虚弱。这时屋舍之外更有三声急促的呵斥,竟是尖利非常“放肆!无礼!大胆!荆三娘你如何敢在明霞宫禁中监内侍郎仇公公面前如此无礼!此时速速束手就擒,我等饶你不死。” 到了这时明璇才反应过来原来这屋外诸人竟都是胤国禁宫之中的宦官太监之辈。 —————胤国君临禁宫之中内侍共分三监,其中以司礼监为三监之首,乃是胤帝的直接侍从,帮助胤帝传达诏政令,掌礼文书,可说是帝君身侧的心腹之臣,而内府监的责任便是照顾皇子皇孙的生活起居,至于这禁中监则是由天子后宫嫔妃的侍从组成,这三监之中以司礼监权势最终,可说起人数来却是禁中监最多。这内侍太监最早出现于华族皇室宫闱之中,可慢慢这五胡皇室之中也是大蓄宦官内侍,明璇虽非出身戎胡皇室可经常出入戎国禁宫,也是晓得这禁中监内侍可称得上是后宫之中的太监头领。多由王后、嫔妃身边的心腹太监担任。 那个被称呼为禁中监内侍郎的仇公公道“三娘你何苦如此不智,那件事已经过去十多年,如今帝君治下四海升平,五胡来朝,你何苦在提当年旧事,如今文姑娘也被追封为嬣贵妃,你执意要揭当年之事,这便是自寻死路!嬣贵妃香消玉殒,我不想你步她后尘,这深宫内幕、皇室秘辛不是你我平凡之人可轻触。此处当年发生的事就让它埋在土里好了。”话道此处却是语调一变,竟是带着就别老友见面之语气道“思妍,你还是就此罢手吧!这皇家秘辛非是你我可以轻触。” 左手执着琵琶,荆三娘右手扶在明璇肩上,明璇虽是听不懂仇公公说的是什么,可从这话中语气可以断定这人和荆三娘曾是旧识,在听到‘思妍’二字之时,明璇能感觉到荆三娘的手微微颤动,可马上便恢复了安静。 荆三娘冷言道“若我执意如此,如今的禁中监内侍郎仇师良,仇大公公你可是要为明霞宫中那女人杀了我不成,自当年文秀死后,这世间只有手执息红泪荆三娘,而你所说思妍早已如你所说埋进了土里,此时何必在多说废话,当此兖州荒驿旧地,你们四人一起上吧!” 屋外仇师良长轻叹一声,随即道“若我料来不错你投身泉下忘川,其实便是为学其中以血饲器的邪术而已,那年你遇息大娘时已是双十之龄,可说已然错过了学武的最佳时机,因此以你之能本不能完全驾驭这天地五音之中的‘泠弦魅音’息红泪,我方才虽是在屋外可也听的你呕血之声,想来便是因在稷下之时你妄动真气,此时遭息红泪的反噬之力,如今你所剩功力想来也不过四五成,此时又何必如此逞强” 声音越来越近,这时明璇便见一个身着紫衣的人慢慢走进屋舍之中,一张脸有意无意隐藏在黑暗之中,这屋舍之中燃烧着的柴火之光竟也像是有意无意的躲开这在禁中监内侍郎仇师良。 仇师良停步良久,方才道“思妍你曾是嬣贵妃身边侍从,想也知道这禁宫看似堂皇,可其中藏得黑暗和肮脏却是比世间任何地方都要多,其中事事都是和阴谋倾轧、权利予夺相关,小小一件事也能牵连天下气运,思妍你不要如此执迷不悟!”说罢看着荆三娘身边的明璇,虽是看不清仇师良的脸庞,可明璇有种如被毒蛇注视的战栗感,心中一阵发毛。 荆三娘峨眉一挑,回道“当年若非我错信了你,文秀如何会死,十日前我敢硬闯明霞宫,便是早已将生死看淡,那明霞宫的所谓帝阙明华,她是个什么货色,只怕你仇师良比我更清楚,在天下众人眼里这一个明霞宫中‘南公主’是光鲜,可只有我知道她是十足的娼妇,是心比蛇蝎的贱人,宫闱逆伦、毒杀嫔妃、谋害皇子,偏偏这样的毒妇却被称作帝阙明华,她那明霞宫的床榻之上,不知有过多少入幕之宾。” 仇师良怒道“住口!” 仇师良的脸虽是隐藏在黑暗之中,可明璇能感觉破旧屋舍之中空气一窒,显然这荆三娘所说已是刺中仇师良心中痛楚,一时之间阴冷窒息的气息自仇师良身上散发出来,那本就燃的不甚旺盛的柴火竟是越燃越小。火苗渐渐欲将息灭,这份阴冷让明璇不由得打个寒颤,荆三娘却是视若无睹,续道“青州锦衣郎,浸寒仇师良,仇家原也算是武林之中的望族,而你仇师良当年一套祖传的‘浸寒六式’也称得上一时才俊,而现在你不过是娼妇身边一只狗而已!” 那隐身在门外的太监听到此言,厉声呵斥道“妖妇何干胡言乱语侮辱禁中监内侍郎仇公公,更诋毁公主殿下清誉” 荆三娘冷笑不止道“清誉!何曾见过娼妓也有清誉一说,若这清誉是以床榻上多少男子计,明霞宫中南公主却是称得上独步胤国,便是九州六国只怕也少有人及的上。” 众人说了这半天了,明璇到此时才大致听明白荆三娘口中娼妇是谁,脱口道“你说是娼妇原来是胤国的之中李二公主。”明璇虽是对着胤国朝堂不甚熟悉,可李二公主之名她确实早就听过,这南公主原名李楠乃是胤景帝之女,如今胤国帝君的胞妹,被人称为帝阙明华南公主,可说以一介女流之姿立身胤国朝堂数十年,实为胤国皇室参与天下权柄的女强者,身怀胤帝钦赐‘明皇奉天鉴’,有‘见上不拜、起身言事’之遇,单以李胤氏族而论,草野之中以李二公主称之也是暗语其权利之盛,也不过是只在胤帝之下而已。 在胤国之中常有这么一句话‘太祖定鼎,景帝治国’,而胤国国势便是在景帝一朝兴盛,相对于‘定世人皇’的胤太祖的开疆扩土,景帝更多的是将整个王朝的侧重点集中的养民之术上,不兴兵戈之举,对外多用怀柔之策,也使得五胡和胤国之间僵持已久的关系得以好转,不仅是在胤国华土便是五胡之地也多受百姓赞许。 但胤景帝的这种理民治天下的智慧却是未能用在李氏皇族本身之上,天佑三年冬的一个夜,也就是景帝驾崩的一年之前,那个被封景帝为安乐王、领禁宫御林卫统领之职的李载淳却反了,甚至到现很难说清楚李载淳为什么要造反,而更令人诧异的是李载淳亲率的三百死士并没有去冲击景帝的寝宫,借此造成‘挟天子以令诸侯’的局面,而是冲入禁宫之中大肆斩杀李氏皇族男子。 当时正值临近华族之中最为盛大的节日初元节,整个君临之中正是一片歌舞迎新之像,这突然作乱的三百死士竟让久疏战阵的禁卫军措手不及,致使当时的大皇子李元和,二皇子李济成死在‘乱军’手中,而当时年仅十五岁的三皇子能够够活下来。 据说便是因为一母所出的胞妹李楠‘代兄赴死’,以李代桃僵之术躲过一劫,等李载淳发现不对之时,当时的御武将军府第二代‘将首’罗洗河已经将李载淳和他率领的死士包围在明德殿中,在可见的史书上,将李载淳的这次显得‘莫名其妙’的叛乱称为‘明德冬乱’。 史书上关于‘明德冬乱’的结尾是如此描写“乱首李载淳被困,后帝亲至,隔殿三呼载淳之乳名,匪众释南公主归,载淳请帝赐鸩酒,遂死明德殿中,当夜风冷雪急!“。胤景帝十七岁即位,到天佑三年这场叛乱,在位三十多年使得胤国国势蒸蒸日上,少年继位一生勤于政事,对男女之事不甚贪恋,是以在‘明德冬乱’之后能延续帝脉只剩下唯一一人,面对老年丧子的境况,胤景帝也更宠爱‘代兄赴死’王女李楠,更有说书人将这段历史改为‘南公主代兄赴死,安乐王畏罪饮鸩’的桥段,至后来景帝驾崩新帝登基,为感念当年救命之恩,胤帝便为其建了占地百余亩的明霞宫作为赏赐,更是赐给南公主‘明皇奉天鉴’,允其建府兵私卫。可说是九州六国之中权势最盛的女子。 ———— 亲,果断给个收藏吧! 第十四章 弦音启杀,五音之作如裂帛 一秒记住【.】,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然而关于‘明德冬乱’在草野之中还有另一种传言。 这种传言还带着某些阴冷和血腥的气息,似乎和当年李胤能定鼎天下还有这某些联系,只是这些流言云遮雾罩谁也难以断言,传言之中讲的从来不是帝王家的刚阳勇武,而是那些宫墙之中的阴霾和诡谲,以华族可见文字的历史而论,似乎每朝每代都充斥着影影绰绰的传言,而这些流言本和黎民百姓没有多少关系,可背地里大家却都喜欢谈论这种未被证实的传言,似乎在这流言蜚语的扩散和谈论中,对那九重禁宫就少了些许敬畏,各种流言蜚语伴随着王朝的兴盛不断散漫开来,在不断的流传和时间的流中,又不断地对流言本身进行着渲染。 李胤开国以来虽是只有短短六十年,可各种传言却也贯穿这大胤王朝的历史,李氏至崛起可说是凭借法、墨、兵、儒四家之力,但以当时的李氏所处的地位和力量本身来说,既不能和华族四姓这些大门阀相比,自身也非是名门望族,何以能得到四大显宗的支持,关于这点直到现在也是很难讲清楚。 帝室皇权本身在黎民看来都是带有某种畏惧感,帝姓之家的崛起本总带有某种神秘性,而帝阙九重之中更是有着说不完的诡波疑云,不关帝王治世如何,关于皇城之内、禁宫之中的传言却是五花八门。而这或许本身来自于人们对权利的敬畏,但在敬畏的同时又不自觉地进行种种在创作。 关于这场‘明德冬乱‘在流言里,据说当时围困明德殿的三千禁卫,在其后一月多的时间里都莫名其妙的神秘失踪,而这都因为和李载淳死前所说的遗言有关。而当时明德殿周遭京畿王民更是在当夜看到异象,后有无名氏所作的**《京都梦华》之中如此描写。 ————‘初时,星斗灿明月华正盛。顷刻,阴云四起天气陡变,星月无光,目不能视三尺之距,煌煌宫阙几不可见,未几,君临城雪盈数尺,冰雹骤降伤人无算,有铁骑自南门入君临,禁军遂闭皇城四门,隐隐可闻杀伐之声,后有龙吟声横贯天宇,声中隐有悲意,待黎明之时,遥望禁宫见血光之色,七日后,始知为载淳谋乱,太子元和、皇子济成殁明德殿,载淳饮鸩死,遗十六字。再月余,‘将首’罗洗河奉上谕整肃禁军,裁万人更有亡者数千。一时君临噤若寒蝉!“ 这本杂书《京都梦华》的言辞闪烁下,也为‘明德冬乱’的神秘色彩起到了推波助澜的作用,使得草野之上对这场突如其来的变故有了更多的阴谋论调,而其中最为关键的‘载淳饮鸩死,遗十六字。‘此遗言也被有些人认为是能颠覆李氏王朝的存在,作为佐证的便是当年围困明德殿的三千禁军的神秘失踪,而还有更加令人诧异的事,在当年事发的明德殿被景帝夷为平地之后,而令人讶异的是后来的南公主的明霞宫却是在原来明德殿的旧址上修建的。是以,关于那场‘明德冬乱’的传言就越来越多,可事实到底如何谁也说不清楚,人们越是琢磨那场变故的内情,越是发现除去已然身故的御武将军府第二代‘将首’罗洗河,今时今日有个人至始至终都见证了事件本身,那就是‘代兄赴死’的南公主李楠。 传言若是不断壮大的风暴,那么南公主便是所有暴风的风眼,甚至有人暗地里说南公主的权势倾天,其实很大程度上就是因为掌握了‘明德冬乱’的一些秘密。作为一个女子她能有此通天权赫,便是因为她是唯一知道李载淳那十六字遗言之人。 在这种大的背景之下,伴随着胤国的国势越来越盛,再加上胤帝对她的特殊礼遇,不管是胤国之中公卿贵胄,亦或者还是草野巨寇,又或者五胡中人对这个明霞宫的女子都怀有深深的敬畏之感,其实不管是身怀胤帝钦赐‘明皇奉天鉴’的南公主,她知道或者不知道那个所谓的十六字,但伴随着人们对这个终结千年乱世的新生王朝的敬畏,和这个王朝的不断强盛,人们的目光也都会不由自主的转移到‘李二公主’的身上,因为流言里她掌握着能终结这个盛世的一把钥匙。 荆三娘和仇师良两人都知道说的是谁,可明璇的这一句话却让两人都静了下来。这一静之下,两人都同时响起那个远在千里之外明霞宫中的女子。荆三娘挑眉,满脸的是不屑和鄙夷,而仇师良的表情明璇虽是看不见,可那燃烧着的焰火却是一阵飘飘忽忽,明璇只觉一股阴冷之气在不断的弥散开来。 良久之后,便听到仇师良缓缓道“当年我仇家蒙难是你和嬣贵妃全我性命,我仇师良也绝非以怨报德之人,思妍你若肯就此罢手,我绝不会为难你,明霞宫那方面我也愿为你担此罪责。当年君上泰岳封禅,嬣贵妃因难产死于此兖州驿站之中,但此事绝非你想一般和明霞宫有什么关系。“话语虽轻,可弥散的浸寒阴冷之气,却是让明璇手脚冰凉如坠冰窟一般。 荆三娘冷道“若是我荆三娘今日不答应此事,难道你仇师良以为能胜我不成,是凭你那浸淫三十年多的‘浸寒六式’,还是凭你身后那三只阉狗爪牙!“话甫落身影动,竟是荆三娘抢先出手。 ‘息红泪’弦音突起。商弦之动声如金戈刀枪争鸣,商为金,而金能生兵戈之气,主杀伐! 荆三娘低呵一声”商弦破空兵戮四野。“一弦之动竟是划出四道无匹劲气,四道劲气不仅攻向屋舍之中的仇师良,竟是连隐身屋外的三名宦官太监也算在攻击之中。荆三娘跃身而出,正是名为‘烟萝疏影梦横斜’的诡异身法,一身正红色秀袍如魅影,旧驿荒宅一声音爆,弦音之杀如刀枪陷阵,商音所成兵戈杀伐之势惊天震地。 一女子以一对四的杀局终焉展开! 可明璇却是知道这非是荆三娘占得先机,而是迫不得已之举,不为别的只因仇师良自入屋舍之后,那名为‘浸寒’的阴沉之气便在不断的压迫着荆三娘,明璇虽非当世击技高手,可在荆三娘出手那刻她却是看的最是清楚,正仇师良所说为役使六弦之一的息红泪,此时的荆三娘早已受反噬之力身有重伤,而仇师良虽是未曾出手,可弥布屋舍之中的浸寒之气也是不断压迫荆三娘,出手之时明璇借着那点将熄未熄的柴火之光,已是看见荆三娘嘴角淡淡的乌青之色,那长发之下可见的半张脸早已是冷汗潺潺,此时出手不过是强运功力、催行血气,可说是强弩之末。 夜冷风寒荒驿之中战端刚启,眼见荆三娘出手,仇师良却是轻叹一声随即退出三步,和飞身而上的荆三娘拉出三尺距离,身形稍定左右双手相错拇指相接,右手再离开之时,竟是凭空从左手之中抽出四尺长剑,这剑通身透明竟是以‘浸寒之气’凝冰结成,剑挽寒芒挡开荆三娘商弦之击,足尖一点再退七步,竟是退到屋舍之外,语带无奈道“这是浸寒六式第一式——剑挽霜华依天寒,当年你和嬣贵妃救我一命,今日不想此招竟是要和你对放,可当年之事绝非你所想的那么简单,此事若在重提,不仅嬣贵妃得死毫无意义,便是九州六国只怕也要变天,思妍你为何如此固执!”手中冰剑往地上一划,竟是满地霜华,寒比严冬三九天。 荆三娘怀抱息红泪步出屋舍,道“当年我错信于你,累的文秀母子遇害,今日恩怨情仇也该是有个了结。” 明璇仍在屋舍之中,微微度步至门槛之前,夜色之中可见院落荒草之中,仇师良和他身后三名身着黄皂色衣服的宦官太监,此时明璇才看清楚仇师良的脸,这是方才想起荆三娘所说‘青州锦衣郎,浸寒仇师良’,身为胤国禁宫三监之一的仇师良竟生的颇为好看,鼻梁俏挺,下巴略尖只是那双瞳之中却是透着阴冷,此时手中执着冰剑,也不知道两道入鬓之眉是华发已生还是占了霜雪之色。可若是在这十多年前绝对可算是翩翩公子锦衣郎。这时明璇却是没来由的想起沈彦尘来,当此高手决生死之时,明璇却是想起那个流鼻血的窘迫少年,暗道一声‘也不知此呆子时如何了!’ 荆三娘背对着自己,明璇却是心中升起一点钦慕来,以女子胆色而论。只怕自己所认识的人中荆三娘可堪与西夜姐姐相比,明璇本是被荆三娘掳劫走至此,可看着荆三娘以一敌四的豪气,心中竟也有了那么一点点同仇敌忾来。 听得荆三娘一声嗤笑,这笑声中竟是带着明璇能体味的鄙夷,那就像是生为女子便对着男权天下的小小不屑,荆三娘竟携着息红泪朝着仇师良四人冲去,弦音之杀再起,弦音之作不在是单弦,而是曲贯连环,宫商角羽徵五音齐发,息红泪所成之音如银屏乍裂,伴着弦音之声,荆三娘身形掩杀而至,弦音劲气竟是如乱箭横飞,结成道道剑网,瞬间将仇师良和身后三名皂衣宦官隔了开来。 第十五章 阴阳羽士,云烟深处隐龙 一秒记住【.】,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眼见荆三娘出手,仇师良手中冰剑舞出剑花,每一挥动竟是带起一片霜雪之气。顿时四周的浸寒阴冷凝是已到凝结水汽之境,明璇见此情景,心中不由得为荆三娘担心起来,可这冰剑仍是没能截住荆三娘身影,仇师良低呼一声道“烟萝疏影!,原来思妍你竟然已学成此轻身术,无怪乎当日能来去明霞宫自如!” 明璇已经是第二次见荆三娘施展这轻身之术,在稷下学海时便曾听林清玄言语之中颇为惊讶,此时在听仇师良语气,才知荆三娘的轻身之术原来如此高明,却不知这‘烟萝疏影’正是和息兵堡‘石火光中寄此身‘齐名的提纵之术。古书云‘仙子宅中烟萝舞’,是故此身法讲的便是飘渺灵动如仙子一般。当年息大娘在世之时,以轻身之术而论,名声之响几不在可稷下‘天一踏歌’之下,胤地之中常有‘石火光中寄此身,烟萝疏影梦横斜’一说。 只见荆三娘身如烟罗轻舞,半空之上伸腰展肢,凌空之时让是右手撩弦,密集的劲风汇成箭雨激荡不休。明璇才明白原来荆三娘主动出手,其实真正的目标非是仇师良,而是他身后的三名皂衣宦官。 身形虽还在半空,却听荆三娘怒道一声“早听闻那女人在明霞宫中建私卫名为‘秀策锦衣‘,其中男子皆着皂色之衣,我虽不能除去那娼妇,可在此处杀你三人,也能稍稍慰藉文秀在天之灵!”荆三娘拇指内曲,四指轻轻一抖,琵琶声声,夜色之中蓦的亮起暗红的光彩,竟是泉下忘川之中的杀招。 这自‘息红泪’弦音而出劲力竟是如忘川汹涌,霎时夜空之中如现九地黄泉,劲流鼓荡带着湮灭之意,一击之下竟是生幻像如数,厉如鬼、凄如魅,荆三娘所发之招竟是从有形劲气化至无形,在以无形孕可怖之景。荆三娘斥道一声“冥海万象化森罗――诛!”弦音竟是如生万千刀戈,犹如千军万马自九地黄泉重现尘世。弦音之杀汇若洪流竟是将三名皂衣宦官身影淹没其中。 洪流激荡竟是将院落中荒草碾成飞灰,漫天草灰斜飞、瓦砾崩散,明璇一时竟是看不清荆三娘的身影,只能隐约看见那荆三娘那正红色的秀女装当空舞动,染的夜色透出几抹妖异的红,可荆三娘一招得手,半空之中却是呕出一口朱红,显然这强催血气之招又遭‘息红泪’反噬之力。 这时荆三娘却是突然惊道一声“役丁卸甲术,你三人原来竟是出身云烟浩渺的阴阳羽士!“ 明璇这是才发现那弦音之杀所成洪流之后隐隐升腾起一面虚化的太极阴阳图案。 这太极阴阳图案初始也不过护住三名皂衣宦官身前数尺,可随着黑白二色的不住旋转,竟是尽数将那洪流吸纳其中,随即三名皂衣宦官尖声齐道“阴阳借法役灵卸甲――御!”那太极阴阳图之后三人尖呵一声,同时攒力发出一掌,竟是将这弦音虚化洪流反击过来。 荆三娘眉头紧皱,在提一弦手指轻挥,声若厉鬼鸣做,直叫明璇心头一阵战栗,再顺势变招,飞起一脚竟是越过反击而来的洪流,直踩那当先皂衣宦官,劲风呼啸而来岂料那人似提前预知到一般,早早退后三步,此招竟是无功而为,而后面两名皂衣宦官合出一掌,荆三娘身在半空却是腰身一扭,足尖落地一旋,只见秀女装裙边飞扬,若牡丹绽于夜空之中,横拍一掌。虽是挡下此招,落地之时却是身子禁不住摇摇晃晃,一口鲜血喷涌而出,看着眼前三名皂衣宦官,荆三娘道“云烟浩渺之中的阴阳羽士素来避世,而邹大师更是禁止门中弟子行走尘世之中,你三人究竟是何人?” 那当先的皂衣中年宦官尖声道“我兄弟三人虽是出身云烟浩渺,可早非什么阴阳羽士之流!荆三娘你也莫以为此时抬出邹衍这老不死的名号便能有恃无恐,今日我等当为南公主出去你这心头大患。” 此时,荆三娘对眼前三名皂衣宦官却是不得不重新审视一番。这三人方才所用之术是阴阳家武道击技无疑,但为何敢不尊邹衍之命,须知,在诸子百家之中这阴阳家一脉常被称为神占鬼卜,这代阴阳家中的主事便是有‘神机鬼藏’之称的邹衍,而邹衍一身诣业已然有‘理阴阳、决生死’之能,他曾在十多年前颁下禁令,未得他之允许门中弟子不能离开云烟浩渺,。 猛的荆三娘心头一颤,却是想起息大娘曾给她说过的一段典故来,随即语待试探道“你们三人可是当年盗取《天地珠囊经纬图》的三人?” 当先的皂衣中年宦者桀桀一笑,道“没想到事隔这么久,竟然还有人记得当年我三人盗图之事。” 仇师良道“思妍,到了此时你可明白,便是我不出手此番你也已经毫无胜算。我劝你还是早早罢手,若肯交出手中‘息红泪’,我仇师良定然在宫主面前为你作保。” 前有三名皂衣宦者当关,又有仇师良冰剑在侧,荆三娘却是冷笑一声,道“你替我作保,可你凭得什么,是凭着那当年青州锦衣郎之名,还是如今禁中监内侍郎的官威,若是别人要我屈膝,我还当思量一番,可是向娼妇的话。”话到此处一停,慢慢续道“我只觉着脏!” 仇师良怒道一声“思妍……你真是不知好歹。” 那当先的皂衣宦者道“仇侍郎此事非是我兄弟三人不给你面子,只是你也看到此女着实固执,事情已然无转圜之余地,若是仇侍郎你顾念旧情不愿出手,那么此女便交给我们兄弟料理。” 荆三娘却是将‘息红泪’一横,对着三名皂衣宦者道“不过当年云烟浩渺中三名盗图不成的叛逆,这口气倒是大得很呐,早知这明霞宫都是些下贱之辈,净干些龌龊勾当,如此也真算得上蛇虫鼠蚁汇一窝。这’锦衣秀策‘终究不过藏污纳垢而已。“嘴上虽是如此说,可荆三娘的心却是一沉。 ―――――传闻阴阳家所在圣地云烟浩渺之中藏有一图,此图之制开始于千年之前,当年离朝崩毁之时,阴阳道中贤者为应对‘阴阳失序’之局,始做‘珠囊经纬’,乃是集阴阳家历代门人之力而成,唤作《天地珠囊经纬图》,此图大成之日,那终年烟雾缭绕的云烟浩渺竟是晴空如洗,万里无云。因此阴阳一脉‘天失日月,遗其珠囊’在诸子百家之内也常有人将其称为‘龙图’,图中所绘乃是九州山川地理气运所在,。 当年帝师宇不凡为征平天下,曾数度前往云烟浩渺欲借此图一观但屡屡被拒,直到后来胤国立鼎,胤太祖宴请天下群臣,后帝师问宇不凡’今天下已定,为何朕却常见不凡眉头紧皱,似心中有甚憾事‘ 宇不凡道”不凡随君上征讨天下,如今世事渐定,欲撰一书名《九州堪舆志》,记叙九州风土种种,奈何未曾得见阴阳家一脉所传‘龙图’,深以为憾。“ 胤帝感念宇不凡开国之功,便背着他欲求的这《天地珠囊经纬图》,当时之世开国武将皆是精通武道击技之人,李胤秘遣御武将军府中高手盗图,没成想这府中高手竟都是有去无回,其中更有数名乃是号称‘云台二十八将’中之人,后来宇不凡得知此事,道“阴阳道中人避世已久,云烟浩渺之主素来有‘秒理阴阳。决人生死’只能,君上此举大为不妥。” 胤太祖道“为之奈何?” 后来竟似传闻,胤太祖和宇不凡亲上云烟浩渺谢罪,后更是将云烟浩渺周遭三百里尽数赐给云烟浩渺,此事之后这《天地珠囊经纬图》之名更是显著于世,而胤帝和宇不凡当日是否看到此图无人得知,但帝王之心思也是不凡,胤太祖临走之时和云烟浩渺众人的说辞却是颇为有趣,‘遣人盗图乃朕之过错,然若贵门中若有人肯将图送出,我李氏皇族必以上卿之礼待之’可见这一代人皇对此图最后竟也是一直念念不忘。但云烟浩渺之中阴阳羽士皆是清修之人,终胤太祖一声却也没能见到有‘人’将图给他送来。 直到十多年前,已经是景帝一朝,这云烟浩渺之上终是出了三个‘送图’之人,可这三人送来的《天地珠囊经纬图》经鉴定之后竟是赝品,景帝一怒之下竟对三人施以腐刑。 这段典故荆三娘曾听息大娘讲过,因此虽是初遇这三名皂衣宦官,却也知这数十年三人能逃过云烟浩渺之惩戒,今日自己处境却是凶险万分,这时只见荆三娘竟是将右手食指方才嘴唇之间轻咬一口,指尖立马渗出血来,这带血的食指自‘息红泪’一弦之上划过,和方才一血饲器不同,这血竟是裹在这弦之上,血色盈盈流动不觉,荆三娘喝道“冥狱引厄废玄黄――戮!”此弦一响引得四面八方罡风阵阵,但此招还未使完,荆三娘却是再呕出一口鲜血来,足下不稳竟似朝着地面跌去。 三名皂衣宦者眼见有机可趁,竟是同时将双手按在地面之上,顿时三道劲力竟是以土地为媒介,在地表之下合三为一,化虚空之掌力贯地而出,荆三娘只得用手中‘息红泪’一档,那琴弦‘铮’的一声作响,竟像是哀鸣,顿时脱出荆三娘之手飞了出去,皂衣宦者喜不自胜,深知这荆三娘一身武道击技皆弦音之上,为抢头功扑身而上。然而,惊变也在此出现,那看似将要跌倒的荆三娘却是鱼跃而起,一字一慢,道“弦音息红泪,袖刀斩相思!” ―――― 亲,果断给个收藏吧!嘻嘻…… 第十六章 相思折人,一弦动如九天雷 一秒记住【.】,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夜色里这废驿荒院中蓦地亮起一抹凄艳的光,入眼是笼罩着若有若无的云烟的红! 然后,荆三娘闪电般的飞起,竟是那抢先攻入三名皂衣宦者身形之中。那当先的皂衣宦者见此惊变,右掌挥出,直拍荆三娘肩头而去,荆三娘竟是避都不避任由那一掌击在左肩之上,便听得‘腾’的一声响,但荆三娘却是振势而上,这泉下忘川武学之术本就诡异多变,此时荆三娘身形不退反进,却似鬼魅夜行,在三名皂衣宦者看来竟似恍然非人。 这时便听仇师良急忙叫道“你三人快退,这是当年息大娘所创的近身搏杀之术,她这是要玉石俱焚!” 其实正如仇师良所言,荆三娘如此做法正是诱敌之计,要知这三名皂衣宦者虽是出身云烟浩渺,可当年修习之时便是心有旁骛,三人一心所求乃是盗取《天地珠囊经纬图》求的荣华富贵,所修时日有短,所修大多是合击之术,荆三娘此时所作便是要直至死的而后生,她要赌这三人的击技多在合力之上,而此术的缺点便是不利于近身搏杀。 听到仇师良的警告,但三人此时要退已然来不及,荆三娘右手一翻衣袖一甩,右手里出现一柄薄如蝉翼的小刀,这刀身长短不足半尺,一刀斩向其中一人胸口,所谓‘红袖斩相思‘,这一刀之变化全在秀女衣袖之间,出刀之时全无征兆。三名皂衣宦者素来练得就是合击之术,见此变故余下两人各出一掌,竟是要以两人之力白手破刃,但荆三娘却是视若无睹,冷冷一笑,喃喃道“红颜不堪老,相思斩韶华,且看这一刀‘烟花易冷’如何!“见余下左右两人手掌拍刃而来,荆三娘右脚却是向着当先之人膝盖一踢,借着一触之势从他头顶翻过,然后双手一错,竟是将右手上的刀交刀左手指上,便听得’咄‘的一声,当先那中年皂衣宦者一声惨叫,夜色中他的一条臂膀竟是飞出几丈远。 此一刀诡谲凄厉如斯,荆三娘竟似在三人围杀之中一刀卸下当先的皂衣宦者臂膀。三名皂衣宦者还未反应过来,边听荆三娘又道一声“幽兰冷如露,岁月忽已晚,再试我第二刀‘美人迟暮’。若说方才一刀断人一臂的是凄艳的凌厉之斩,那么这一刀就是沛然不可御的刺,便如女子一般,芳华正盛之时是那烟花之绚烂,但任你如何曾经明艳,最归于迟暮,那就像是一根刺,大凡女子谁也不能躲开这迟暮之刺。 这短小的刀锋之上竟似映出荆三娘的办张绝美的脸庞,这张脸竟是泛起略带冷酷的笑。此时她知道自己赌对了,刀锋之上还带着微热的鲜血,只见荆三娘身影如魅,三人之中是一声惨叫,那一柄小刀竟自从一人喉咙之间透了出来,片刻之间这攻守之势已易。 那被断去一臂的皂衣宦者才猛然醒悟过来,不由得大叫“仇公公,此时你还不援手,可是要见我兄弟三人俱都殒命不成。” 仇师良见此惊变也不得不出手,一出手便是‘浸寒六式’第二式――飞云舞冷碎寒宵。手中冰剑离手之后竟是碎剑化为冰屑点点,朝着荆三娘而去。此时荆三娘手中之刀已是斩向第三人,一刀直斩来人腰际,血溅三尺已然入肉,却是猛的吐出一口血来,可这时背后一冷,荆三娘竟是不避不移,然后转过头对着仇师良笑道“原来你还是会为那明霞宫中女子杀我的,到底是我高看了你!”也不再进招而是一脚将人踢飞。 漫天冰片碎屑像是银珠舞当空,更是引动一地霜雪之色,这是仇师良脸上却是一变,他此时才知其实荆三娘那一番施为早已力竭,此时断无可能避开自己这招,可此时为时已晚,不由得大喊一声‘思妍!‘这时却听一声弦音之响,这一招之威竟似不再荆三娘撩弦之下,沛然劲力竟是半路而至,瞬间将仇师良冰剑所画漫天冰雨化为粉末,而着一弦竟是方才荆三娘脱手而出的‘息红泪’所发。 而撩弦之人竟是――明璇! 伴随着这一弦之响,这废驿荒院上空竟是突然之间电闪滚滚不休,天空之上更是落雷无数,那被断去一臂的皂衣宦者惊声道“风云…相佐、天雷…相伴,这时…这是魂器认主之景,原来…原来这小女孩才是天地五音中‘息红泪’命定之主,仇公公快…快夺下她手中‘息红泪’” 这等异象便是荆三娘手执‘息红泪‘多年也未曾见过之情景。她虽是曾听息大娘说过这‘息红泪’乃是泉下忘川神兵之一,但跟随大娘多年也未曾见过这等异事,这时只见明璇将‘息红泪’抱在怀中,全身上下竟是被包裹在流华异彩的光芒之中,就在众人眼中,这废驿荒院万事万物竟都如静止一般,犹如仙境降世,在那少女周围五彩光华闪耀不休。 仇师良看着低着头的少女,此时却是一步也迈不开,再这光里他看到了威严,这等情形他只在明霞宫宫主身上见过一次,这时那正值少艾之龄的少女明璇,却是突然抬头,看着眼前众人道“萤火之光也敢和皓月争辉!“这说话之间的语气竟是变作另外一人一般。 ―――――― 此时夜色已深,稷下学海数部所在的天机阁中却是灯火未息,此时楚天手执一卷书册正自看的入神,虽然是稷下学海六部执令之中的最年轻之人,可凭着衍生于儒门经典《易经》的数术之学,楚天也被认为是六执令之中的最神秘的一位,不为别的只因为十多年来甚少有人见过楚天出手,甚至胤国儒门暗地里有人对楚天继任数部执令颇有微词,认为当年为‘九幽冥主’顾寒泉所伤,楚天其实已然是半个废人。而他能坐上数部执令之位,多赖数部前任执令号称‘易以知命’的方子衍提携,因此胤国儒门之外,常有人认为现任的学海六执令之中楚天其实是最弱的一个。而自从楚天掌天机阁以来数部的处事低调也似乎印证了这种传闻。 直到五年之前,与蔺无咎同列儒门四大巨擘之中的嘉禾禄地之主程临渊,在造访稷下学海数部之时和楚天手谈三局,此三局胜负不为外人知,可临出天机阁之时程临渊却叹息道“若能再有十年时间,楚天当可为儒门数术之学方一异彩!”而在儒门四大巨擘之中,秩总蔺无咎号称‘笔墨春秋、四时无咎’,京华卫龙头李胜峰号称‘武儒之首、极天一峰’、而扬州君子风之主程延亭号称‘东庑君子、德风洗墨’,而说起程临渊之称却是常道‘千古寻圣贤、临渊俯沧海’,此处沧海二字便是指整个胤国儒门,而‘临渊俯沧海’这句并非是指程临渊已然高出另外三人多少,而是说程临渊眼光、见识却是冠绝儒门。至此之后胤国儒门之中对于楚天的质疑、猜测之声这才减少。 此时楚天却是喃喃自语道“盛年不重来,一日再难晨。这人之一世又能哪来那么多的十年可期!”言语之中带着无奈,可那最后的‘可期’二字却是带出少年人才有的倔强之色,轻咳数声复有言道“当年之事过去已有十五年,本以为这沉疴痼疾之下,也值得隐忍下去,可如今‘配水剑法’再现学海,这是不是商哥你所说的那个契机!”当年为追商恨雨遭‘九幽冥主’顾寒泉所伤,至那以后再回到学海,楚天便潜居天机阁中不理外事,稷下学海中人皆以为楚天是伤怀于商恨雨叛逆之事,更兼之身患残疾之顾,殊不知自那日以后楚天的心理都藏着一个秘密,而这潜藏在心里的秘密其实比这身上的疾病更让他度日如年。 这些年来其实楚天一直在忍,当年的旧事、如今的隐忍,十五年来楚天等的就是那个商恨雨所说的契机,而那年、那天楚天之时还未至十五,如今已经是年仅而立,当年稷下学海剑子的接承大典之上,商恨雨弑师叛道反出稷下学海,而在这之后其实楚天在百里之外的遏浪岩却是目睹了事情的另一个‘真相’。从那天起楚天便立志报仇。那日学海生波,楚天以算术之能推测商恨雨逃逸路线,终是再遏浪岩追到商恨雨,更是亲见商恨雨为神秘的四人围杀,那一战楚天至今难忘,潜居天机阁的每时每刻他都会想起那场激战,那是的情景反反复复在脑海中出现,就像是挥之不去的噩梦 ‘草蛇灰线、天门敕使’楚天轻轻的叨念着这八个字,此时再想起四人中那个面覆青龙纹理假面的人的声音。楚天浑身不由得一阵颤抖,握书的手指因为着力过甚隐隐泛白,动气之下又是一阵轻咳不止,这是却听天空中一阵毫无缘由落雷之响,一阵夜风竟是将屋内蜡烛吹灭,楚天自言自语道“一弦之作,动如九天之雷,原来你才是‘息红泪''的命定之主!” 第十七章 天武履尘,九地幽泉有溟女 一秒记住【.】,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那为荆三娘断去一臂的皂衣宦者看着眼前的情景,身形却是不住的颤抖,仿佛将要崩溃一般,嘴巴里不住的说道“有溟女自九地幽泉出,佐天雷,动风云,天下为倾!这难道是师傅说的祸劫!”昏暗的夜色之中天空之上落雷无数,漫天黑云越压越低,在这异变之中明璇缓缓抬眼,她的身影隐没在五彩流光之中,虽是少艾之龄,可漆黑的朣朦之中竟是带出说不出的威严,身形非动非静,仿佛是自亘古以来就以这种冷漠俯视一切。 仇师良此时虽是有心夺下明璇手中‘息红泪’,明璇那方才一番言语竟是让仇师良心生胆怯,可想迈步却是动弹不得! 只见此时少女突然上前一步,那双小手在‘息红泪’弦音之上轻轻撩。霎时,宛如江河一般的劲力裂空竟是朝天而去,其中竟是阴风鼓荡阵阵不绝。少女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但声音中却带着与年纪不相称的威严,看着众人的明璇此时却是缓缓抬手,指着无星无月的天际缓声道“冷弦泣露,忘川沉沙,妾自幽泉返,倾一世韶华必灭北辰!”此言一出整个天际竟是风云震动。 仇师良睁大了眼睛,他以为眼前是幻觉,因为在那裂空而去的气流之中,他竟是看到缕缕玄黑气息似被无形力量催动朝着天空飘去。仿佛是亘古以来拿下丧死之气在不断汇聚,这玄黑气竟不断的汇聚成云,仿佛要遮天遮蔽空。而天空之上也是雷霆不休,落雷无数竟都朝着明璇而来,而雷霆之怒每至明璇身前之时,便见明璇手中‘息红泪’弦音自作,而明璇立身在‘息红泪’所成流华异彩之中,面若寒霜宛如九地黄泉之中的冥主降世。 那皂衣宦者像是想起了什么,趴倒在地上身子不住的颤抖,口中不住的喃喃道“这是…这是…师傅曾说的代表着灭却力量的南溟之力,有溟女自九地幽泉出,天…天武…履…尘,天武履尘…”说着竟是不顾身边那名受伤的同伴,手脚并作如狗一般急于离开此地。可也不知是受伤过重,还是震惊之余显得不知所措,那趴在地上的皂衣宦者竟是因为恐惧虚脱无力,整个人竟如一团烂肉一般动弹不得。 听着那皂衣宦者所说‘天武履尘’,仇师良和荆三娘不由得对看一眼,两人对这‘天武’之说早有耳闻,而荆三娘自随息大娘学武以来,虽是听大娘曾说过这‘息红泪’的传承和来历,却万万想不到今夜一时兴起掳劫而来的少女竟是‘息红泪’的命定真主,其实两人虽是初见可荆三娘却在这孩子的身上看到过去的自己。心中却也是不由得担忧起明璇来。 此时以明璇为中心,那起初的流华异彩在不断的消退,玄黑色的气息却是越来越浓烈,而半空雷霆不断。 而荆三娘却见玄黑色的气息之中走来一人,这女子说话声音柔柔腻腻带着弱女子才有的微微怯意,可这一言一句竟是一下下的敲打在荆三娘心上,这是文秀的声音,荆三娘疾声大呼“文秀,秀文,可是你在说话!” 那女子轻轻语道“我还以为思妍姐姐这些年早都忘了文秀。” 荆三娘心中略略吃惊,却是急忙道“文秀真的是你么,你出来见见我。”这时荆三娘却听一声叹息,那玄黑的气息之中竟是走出一个稍显苍白的少女,看到来人荆三娘心中一疼,这少女有着乌黑的眉,青丝如瀑,目光盈盈流转,荆三娘心中一震竟似说不出话来,看着慢慢走过来的少女心中不觉恍惚,这些年来她一直记着这张略显病恹恹的脸庞,…那时自己曾替文秀梳妆打扮,替文秀描过那弯弯的眉,自那年在这兖州的驿站之中一场刺杀之后,自己总会无数次的想起文,还有文秀临死之前那一声‘思妍姐姐’,这些年来辗转反侧,更甚至以血饲器、勤习武技便是为了替文秀报仇,荆三娘一时之间心神恍惚,心中犹豫不决,此时竟是不知该如何做。 那慢慢走来的文秀也不言不语,慢慢朝着荆三娘走了过来,缓缓的抬起一双如削葱而成的玉手,轻轻的抚上荆三娘的脸庞,荆三娘此时已然心神迷醉,可心里却是仍觉出一丝不对劲来,这时才发现那文秀的一双玉手竟是扼住自己脖颈,荆三娘开口不断的喊着“文秀…文秀…”,可那女子的手却是越来越用力。 这时却听一人沉呵道“寒潮浪起隐平湖!”听到这一声高呵荆三娘这才回过神来。竟是发现自己双手扼在自己脖颈之上,原来自己方才所见竟都是心魔幻境,而在自己和环绕明璇周身的玄黑色气息之间竟是铸起一道一丈多高的冰墙。 仇师良急忙开口道“摄魂控心,思妍你千万不可再分心!这小妮子本身无驾驭‘息红泪’之力,虽是驾驭‘息红泪’的命格,可此时年纪尚有,心智、武学未至上乘,此刻多半是为‘息红泪’所控。” 方才入幻境之中也不过片刻功夫,此时荆三娘发现原来自己已是冷汗湿透衣裳,当年便曾听息大娘说过这‘息红泪’乃是泉下忘川三大宝具之一,此三物皆是灵性非常,非是命定之主不能御使,而自大娘去后,这些年自己虽继承了‘息红泪’,却正如仇师良方才所说自己确实是靠着那‘以血饲器’的法子才堪堪御使,可即便如此自己却也能感觉到这‘息红泪’本身蕴藏的可怕力量,只是没想到凭自己这些年苦修竟然也险些糟害。 而那起初那环绕在明璇四周的华光尽褪,那仿佛像是从大地之上用处的玄黑色气息却是越来越浓密,荆三娘叫道“小妮子…小妮子!”而明璇却是不为所动。荆三娘眉头一敛,却朝着仇师良喊道“这小妮子乃是为救我才至此境地,我不能就这么放任不管,看着她神智为‘息红泪’千年怨戾所吞噬,还请师良你此时助我夺弦!” 只见荆三娘竟是将手中那染血的袖刀噙在口中,语带含糊年到“九地…无皋,血…食涧饮,玄冥…奉祀,祈于幽泉。”荆三娘久战力竭,那原本已然没有血色的脸庞竟泛出隐隐黑气。 仇师良方才一剑救出坠幻境之中的荆三娘,甫听荆三娘竟是以‘师良’二字称呼自己,心中三娘脾性,能这样称呼自己已算是谢过方才救命之恩,心中不由得一喜,可一听荆三娘念叨这几句,却是急忙道“玄冥奉祀之术,这是泉下忘川武学之中的禁忌,才是在生死关头催发武者潜能之术,思妍你何苦为一个外人至此。” 那趴在地上的皂衣宦者看着荆三娘飞身而上,颤声道“荆姑娘,人不可与天争,南溟主九地黄泉,你这样是自寻死路啊,若…若是激起她的杀性,只怕我们都得死在此地。”这皂衣宦者虽是当年为盗《天地珠囊经纬图》才上了云烟浩渺学艺,可阴阳一脉最善玄术,他便曾听邹衍邹大师讲学时候说过这‘南溟’之世,以前还当其实不过鬼神之言,今日见到此等场景才知原来当年那‘三垣星野归北辰,九地幽泉属南溟’竟不是虚妄之言。 而荆三娘跟随息大娘多年,这玄冥奉祀之术得危害她又如何不知,泉下忘川历来被斥为道外邪宗,其中一个很重要的原因便是泉下武学之术诡异非常,夺走阴厉诡谲之道,而‘玄冥奉祀’便是能瞬间提升武功功力的奇术,但此术最伤人血脉,往往修习此术的皆是泉下忘川的死士,而施展之后施术之人往往也不得长命,但此时飞身而上的荆三娘这是心中却坚定无比,只因荆三娘此时已有另一番打算,三娘心中暗道“师傅眼前这小妮子她才是你要找的‘息红泪’的命定之主,妍儿此时施展这‘玄冥奉祀’术,只怕日后不能替你完成败稷下学海乐部‘玉秀清韵’的遗愿,但妍儿相信这小妮子她一定能!” 眼见荆三娘扑身而上,仇师良只得出手,竟是一掌击在冰墙之上,顿时冰屑漫天铺天盖地朝着明璇而去,‘息红泪’一弦而坐,顿时这冰墙竟是被击的粉碎,无数冰屑半天散落一地,仇士良呵斥道一声“凝!”顿时这一地的碎屑再次凝结成冰,竟是将明璇双脚冰封。而荆三娘此时借助‘烟萝疏影’的轻身之术也欺身而至,双手直朝明璇怀中‘息红泪’而去。但这是却听明璇道“冥海万象化森罗——诛!” 荆三娘此时双手离着‘息红泪’也不过三尺之距,却也是不得不避,心中暗道“当年为练这‘诛、戮、陷、绝’的四招自己可是费了三年多的光景,没想到这小妮子今日只见过一次,这是在‘息红泪’御使之下竟是能使出。”电光石火之间荆三娘推开数丈,虽是闪过这一击,可身上红色秀女装却是被割裂,心叫一声‘好险’。还欲飞身在上,便听明璇开口道‘无知后辈,也敢在妾身之前妄动刀兵。’一弦再响,猛的一道闪电裂空而至,将四周映照的明亮如斯,雷击之下竟是将那地面上厚厚冰层击的灰飞烟灭。 仇师良连忙叫道“不可再为,思妍快退!” 而此时已然来不及,弦音再起,荆三娘只觉一股排山倒海的劲气袭如海潮般袭来。荆只觉这一弦之威竟是如冥海潮涌,一波动甫动,万浪相随三娘心里一颤竟是有些,原来…原来在所谓天武之前自己竟是连抵抗的心都提不起来。心中暗道“妄我执此‘息红泪’数年,自己为有所得,原来’息红泪’这一弦之动威力竟至于此。” ……亲!说好的收藏呢,~~~~~~~~ 第十八章 千年怨戾,阴阳六壬夺天际 一秒记住【.】,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却听夜色之中一人高喊一声道“重柯出手救人!” 场中众人还未反应过来,便见一个身材有些稍矮的汉子凌空踱步而上,竟是当先挡在荆三娘身前,双手微微提起如怀中抱月,继而缓缓一推,竟是硬生生挡住这‘息红泪’一击,面对如潮涌一般的弦音劲道,这汉字身形微微晃动几下却是一步不退。那趴在地上的皂衣宦者看着汉字的背影,急忙道“重柯,你是重柯小师弟!”言语之中竟是带出几分喜不自胜来。便如本已经落入万里荒漠明知必死的人,忽然看到些许生的微茫的生光景贺希望一样。 来者正是出身阴阳家圣地云烟浩渺的阴阳羽士,这身材稍矮的汉字身穿黑白相间服侍,背上绘以阴阳之像,汉字道“当年盗取《天地珠囊经纬图》之时,师傅早已将你三人逐出门墙,这一声小师弟,重柯可不敢当。”随即对着身后荆三娘道“姑娘还请你稍微退远些,且看我师哥手段。“ 这时便听另有一个男子道“重柯你务必替我争得片刻时间,此时若是不能止住这‘息红泪’祲氛侵蚀,只怕着小女孩她可就凶多吉少了,仓促之间我也无十足把握。” 荆三娘环顾四周,只见夜色之中有道人影在不远处不断动作,到底在做何事却是看不清楚。 仇师良扶住荆三娘心退开五六丈,两人心思细密已知此时来人是出身云烟浩渺的阴阳羽士,这被誉为阴阳一脉圣地的云烟浩渺,百年来虽是不社尘世之争,少有立论天下、治世定乱之言,可门中之人却是以阴阳玄术在诸子百家之中傲然而立。又听那皂衣宦者言语,估摸着这两人定是阴阳一脉之中的厉害人物,荆三娘心道“有阴阳道中人相助,今日当能救下这小妮子。“可朝着明璇所在方位看去心中却又是一沉。 那玄黑色的气息之中已然看不到明璇身影,只见沉沉的玄黑色气息不住蔓延、扩散,在那不可视的玄黑色之中,已然变成另外一人的明璇厉声道“妾主九地幽泉,掌灭却之力,尔等既非北辰之主,又非三正四奇中人竟妄言制我,不过当年太仆阁一脉的徒子徒孙,凭着那云烟浩渺之上偶窥点滴大道玄妙之辈,此言真是大言不惭,可知便是当年三正四奇七大宗门之中也少有人敢如此对我说话,便是三正门之中玄门第一的‘道统天下’道君他也不敢在妾身面前放此厥词!”弦音再做引八方风云,登时四周狂野回响不绝,似乎在为将要来临的贯天之力而瑟瑟发抖。 重柯双手缓缓而动,在空中划出两个半圆,砰然一声巨响,只觉体内真气不住翻涌,竟是朝后退出三步,猛的足下一顿将劲力尽数卸到地上,登时地陷三尺,语带吃力道“好家伙,这力量可真是恐怖如斯!”而这时‘息红泪’弦音再来,重柯随即踏前一步,双手在虚空一向左、一向右各自划出巨大的圆,面对如狂龙怒飚的劲力,重柯脸色凝重,忽然双手一合,那虚空之中两个圆合二为一,怒喝一声‘天地归藏化阴阳’,劲力交接一阵天光电闪,重柯只觉全身只觉都被抽离一般,那方才狂澜怒飚惊人周围空气一滞,重柯再退五步却仍是硬生生当下此招。 只听那隐在玄黑色气息之中的明璇冷笑一声,语带轻蔑道“归藏之术何足道哉!可知九地幽泉、万里冥海一怒何如?“只见玄黑色的气息之中,一道劲力冲天而起,竟是如一只玄黑色的凤凰自黄泉而出,瞬间竟是遮天蔽日,将场中诸人都笼罩起来,整个大地颤动不已,而明璇也缓缓从玄黑色气息之中踏步而出,怀抱‘息红泪’而立,看着重柯和荆三娘众人,慢悠悠开口道“忘川河畔彼岸花,花开繁时不见叶,叶茂之时不见花,花开叶落两相错。妾自幽泉而返,尔等何以不跪而迎之。” 说道此处,却是低头看了看身上所传儒服,笑道“如此粗陋服侍,这般难看怎堪与妾身相配。”也不见她动作,那明璇身上宽大儒服竟是瞬间灰飞烟灭,只余下贴身亵衣。此时明璇全身上下只余贴身红纱小衣,在这无尽的黑暗之中,着一抹红纱之下,雪白的肌肤出来,白的让人炫目,而伴着这薄薄红纱小衣不禁让人竟生恍惚之感。明璇身材本就娇小纤瘦,那原本束起来的长发也垂了下来,遮到半腰间,那纤纤素手如葱削而成,抱着怀中‘息红泪’,一时白如羊脂,黑如墨玉,在伴着那一抹红纱遮掩,便是荆三娘不觉之间心生摇曳之感。 重柯大喝一声呵斥道“你不过是‘息红泪’之上积淀的千年怨戾之气,竟妄图众人跪拜与你,此女乃‘息红泪’命定真主,你竟妄想占据人身。“ 明璇突然冷笑数声,看着众人到道“无知小儿说什么真主…这‘息红泪’千年以来所谓真主只会是我一人而已。想来当年妾身在世之时和太仆阁中之人也有些许交往,念你一身阴阳玄术修来不易,今日若肯投效与我,日后,我南溟一脉和北辰之争得胜,妾身便将这九州天下赐于尔等。“此时那明璇朣朦之中竟是深不可测的黑暗,就如九地黄泉一般,毫无一丝一毫人之气息。虽是唇红齿白的少女可竟是让人生出无尽的恐惧感。这一双眸子就这么注视这众人,就像是…就像是身在看着一群蝼蚁一样。 那趴在地上的皂衣宦者听到此言,连忙说道“小的…愿拜入娘娘门下,小的…愿为娘娘日后效犬马之劳。”这皂衣宦者为荆三娘断去一臂,此时萎顿在地脑袋不住磕地。 荆三娘语却像是想起了什么,语带带惊愕开口说道“你是…你是雅夫人!” 明璇笑道“不想千年之后竟还有人记得我之名号。“一时之间不仅是荆三娘,那一旁的重柯、仇师良也不觉错愕非常,千年之前离朝覆灭史书所载乃是‘文昌侯篡政乱国’所致,但在草野之里、轶闻之中,这离朝之覆灭却是有多半落在一个女子身上,这是便是离末之时和‘文昌侯’齐名的‘雅夫人’,今世之中仍有人将这两人称为‘倾国之手’! 夜色之中却又另一人斥道“不过千年不散的怨戾之气,如何敢称是‘雅夫人’!”说话的正是重柯之师兄,便听这人续道“天为盖地为舆,阴阳为御,乾坤为则,六壬破邪!”只听‘铮’的一声,就像是陈年老旧的已然生锈的锁子突然被打开一般,顿时,在那男子所在之处凭空生出明华之色,竟是直冲半天之上黑色玄凤。 荆三娘便听不远处的重柯长长出了口气,那趴在地上不住磕头的皂衣宦者也猛的停了下来,惊声道“六壬神盘,没想到…没想到逸云师兄竟连这师傅的六壬之术也学会了。”只见一人手捧一个暗红色木匣缓缓而来,来人身材纤瘦长发披垂,此时看来稍显散乱,可在那散乱的发丝下却可见深邃幽玄的目光,这人年纪看起来和重柯相差不多,重柯见到来人忙到“师兄,若是你这木匣再打不开,只怕今日我们就凶多吉少了。” 荆三娘如此看去,只见来人手上是一个雕龙刻凤的古旧木匣,纤瘦男子对着重柯道“重柯,你可莫要小瞧这木匣,这匣子唤做‘云隐七重’,乃是师傅按云烟浩渺之上烟云之变制成,其后又以门中秘术封印,今日真是险些托大!”这男子言语之中只顾和重柯说话,竟是对一旁脸色越来越冷的‘明璇’视而不见。 ________ ________ 此时天色已黑子时早过,稷下学海之中灯火已熄,而知节殿中蔺无咎望着窗外月色微暗的夜,此时蔺无咎立身之处乃是知节殿的最高层,白日里站在这里放眼望去稷下学海尽收眼底,可如今眼中所见不过是夜里精密和清冷,而此时蔺无咎的着装更是大异与白日,一身绣锦青袍,少了往日里的尊崇,伴着黑夜更多了几分诡秘之色,蔺无咎叹了口气慢慢的将手上的面具覆到面上,猛地跃下阁楼,身形在半空之中化作夜色中一道黑影,就像是一只夜枭,无声无息的飞出稷下学海,朝着数日之后将安葬岳乘风的儒林方向而去。 稷下学海之中凭借阵法之力是不经风雪袭扰的,可学海之外仍是春日迟迟,风雪未停。这十里儒林松柏之上也是积雪未消,只见蔺无咎凌空换步,足尖轻点飞身到一棵松柏树头之上,立身其上一动不动,只有身上的青袍为这寒风吹得猎猎作响,而那面上覆这的面具更让气氛看起来诡异非常,这面具和沈彦尘那日所见泉下忘川‘魑魅魍魉’颇有相似,只是论起精巧细腻却是远胜四鬼,而这上面所绘便是青龙击水之景,面具之上青龙龙须如电,怒目腾空栩栩如生。其上线条利落传神,纹理之间更有细密非常的小字。夜风吹过松柏树头摇晃不止,可蔺无咎却似已经和立身的松柏化为一体,更确切的说是已经和这风雪夜色融合为一。而数日之后这松柏之下便是安葬岳乘风之处。 第十九章 四方敕使,只言定断斩儒计 一秒记住【.】,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十里儒林中皆是百年之上的松柏巨木,白雪压枝头,冷风吹肃杀,虽是儒门前辈圣贤们的埋骨地,可此时看来确实带出些许诡谲的气氛,这时便见自南方一人正踏着松柏枝头而来,眨眼之间已经是掠过十多丈,这身法比之‘石火光中寄此身’、‘烟萝疏影’亦不遑多让。 来人落在南面松柏枝头之上,看着面带青龙面具的蔺无咎,半晌之后才道“多年不见,东方天‘龙青敕使’功力更胜从前。想来那稷下学海中程颢册所留‘燔阳阬龙’之术已然大成,便是李胜峰号称‘极天武儒’此时只怕也非你之对手”。来人身法如魅,所带面具竟是红色的朱雀面具,面具之上羽纹清晰,显然和蔺无咎所带面具出自同一人之手,单单是这身法已经是和蔺无咎在伯仲之间。 立身东面的蔺无咎沉声道“今日乃是天门四使自当年遏浪岩一役后首次聚首,此时我召诸人前来非是叙旧、闲谈。南方天‘朱雀敕使’你这番试探到可省下了,你我一身武学皆是先坐所传,此时何必拿李胜峰试探与我。”言语之中多有不满之意。 话语刚落那西面和北面夜色之中也有两道身影朝着这边而来,眨眼便到两人跟前,西面所来之人面带白色虎面,身形刚定便道“今日我天门四敕使时隔许久再聚首,只盼今次谋划能一举覆灭所谓这所谓儒门龙首稷下学海。”朣朦之中寒光闪闪,让人不敢对视。 北面枝头之上来人所带乃是黑色的玄武面具,面具之上黑蛇环绕这一只墨色乌龟,这黑蛇吐信似择人而噬,与乌龟做交.合之状,胤国华土之中便有东方青龙、西方白虎、南方朱雀、北方玄武,此四者为乃四方灵兽,守护黎民。但今夜儒林之上寒风过处,这四张灵兽纹印假面却是让人生惊怖之感。这面覆白虎之人开口所言便是覆灭有胤国儒门龙首之称的稷下学海,若是在别处有人如此说可能还会被别人所耻笑,但场中诸人却都知道这非是一句玩笑,而正是今夜天门四敕使聚首的原因。 那立身北方的‘玄武敕使’道“这兖州之地,东方天‘青龙敕使’算是地主,不知‘青龙敕使’此次召集我等,在那信中所言‘斩儒’如何行动”这话虽然是说的客气,可‘玄武敕使’那一双眼中却是带着无尽的沉沉死气。 蔺无咎却是有意无意看了一眼南方天‘朱雀敕使’,方才沉声道“自当年围剿‘振衣社’和在遏浪岩行‘逝水断雨’之计策以后,我天门四大敕使之间便不曾联系,而此次我召请三位前来便是要行所谓‘燔书坑儒’之计,此事若成几可一举覆灭稷下学海。儒圣所传正统一脉至此可绝!“ 西方天‘白虎敕使’道‘胤国儒门已绵续千载,今世之中仍有四脉共世,即便是倾我天门之力,只怕也不能一举覆灭稷下学海,‘青龙敕使’所谓‘燔书坑儒’之计到底有何具体计策,稷下学海武力冠绝诸子百家,千年以来世人虽皆以‘隐流’称呼我天门,若是贸然行事,不能一举覆灭稷下,那时只怕反倒害了我天门早早暴漏与诸子百家之前。“ 南方天‘朱雀敕使’轻咳一声,随即道“西方天‘玄武敕使’此言不差,这些年来稷下学海成名武儒虽是多随李胜峰进驻京华卫,余下诸人却也不可小觑,我便听说这‘御部‘之主刘易阳武道击技已然直追周子期盛年,以此而论,此人已堪和我四人之中任何一人争锋,更何况还有名列天下十锋之中的厚土剑者程无逸,那号称‘胸有千经、衡海量书’的文翰林至今也未有人探得他武功深浅,‘狩天弓’之主卓希云也非是易于之辈,那‘乐部’琴主林清玄虽说当年‘避风塘’之战为人所伤,可若是能再开‘玉秀清韵’弦音妙境,只怕我便是我四人也难全身而退。”这时南方天‘朱雀敕使’话语略微一停,看着蔺无咎道“想来以‘青龙敕使’心思之缜密,我所说这些你也早有考虑,这‘燔书坑儒’之计到底如何,还请‘青龙敕使’详加说明。” 蔺无咎伸手入袖随即掏出三张白纸来,扬手射出,这三张薄薄白纸竟是越过习习夜风,径直飘到诸人面前,此时四人皆是身在松柏枝头,这一纸越风雪,比之所谓‘摘叶飞花’伤人可是更见精妙,三人各有动作,将那薄薄白纸纳入手中,悄然之前更是化解纸上所蕴藏蔺无咎之内力。 片刻之后,待众人看完这纸上所书内容,北方天‘玄武敕使’狂笑数声,道“若能真如这纸上所言,稷下学海所承儒圣一脉至此可断矣!“ 西方天‘白虎敕使’道“此乃是‘驱虎吞狼’之策,只是不知‘青龙敕使’你如何让这‘九幽冥主’顾寒泉心甘情愿替我们打这头阵,顾寒泉为人狡诈多诡,若无相当利益只怕他不肯轻易上钩。“ 蔺无咎道“便为那‘九龙蔽渊’中人,我之要求顾寒泉他定会答应。“听到这‘九龙蔽渊’中人,这天门四敕使却是都略略一静,蔺无咎道”这些年来,我虽是用尽手段,奈何这老匹夫却是不肯吐露只言片语。“ 南方天‘朱雀敕使’道“先坐当年所说‘黄泉谱’和‘汗青编’其中记载九州千年历史之中诸多秘闻,为这‘汗青编’我等费尽心机,不料商恨雨却是投江遁去,只盼在先坐归来之时能寻到这‘黄泉谱’一书。“ 蔺无咎看着南方天‘朱雀敕使’,道“还有一件事还要请‘朱雀敕使’多多留意,这那‘配水剑法’竟是再现稷下学海之中,使剑之人竟是出身息兵堡沈家的少年。” 夜风长寒,这分立南、北、西三面的天门敕使竟是眼中同时带着错愕,。半晌之后,南面枝头南方天‘朱雀敕使’道“这‘配水剑法’出自儒门‘春秋繁露’,商恨雨又是奇才,当年先坐也称其日后将成九州剑道顶峰,难不成商恨雨竟和息兵堡沈家暗中勾结不成。只是当年‘振衣社’惨变之后,沈氏一族便甚少再涉俗世,虽有‘兵道祖庭’之称,可论起威势已然是逊色鬼谷家的略城不少,沈吟歌自己更是专注于武道之中,只怕此事和息兵堡并无牵连,那少年为何会使‘配水剑法’其中肯定有蹊跷之处。”听这神宗南方朱雀敕使言语之中竟和息兵堡非常熟稔。 西方天‘白虎敕使’道“当年‘振衣社’惨变,虽说是我天门暗中筹划,可其中也是李氏皇族欲削息兵堡沈家之势,只是今日我四人似乎都在回避一件事,按先坐当年所说时间算来,这时候也该是那遁隐了一甲子两大宗门再现尘世的时候,只是为何如今还是听不到两宗丝毫音信,当年这两宗和稷下学海曾定六十年之约,若是我天门这‘燔阳阬龙’斩儒之策若成,只怕胤国儒门倒是要成为天下笑柄了。“ 蔺无咎眉头略略一皱,说道“当年之约我也曾有耳闻,据说这两宗乃是千年之前南华道君、和阿难一脉道统,千年之前孔圣所传儒门素有三正门之称,只是先坐为寻‘永寂宫’失踪至今,我天门若不趁早动手,若是等到两宗入世,这三宗互为奥援,只怕那时我天门所求‘毁宗灭道’之路将是更加难行。这也是我想趁此时动手的原因。有一事我须得当着众人之面再问南方天‘朱雀敕使’一句,当年那孩子可真是死了?“ 南方天‘朱雀敕使’怒道“‘青龙敕使’你这话可是污我当年私纵那人血脉不成?当日围杀之时,你我四人皆有出手,当时那孩子不过一周岁,他中我一掌怎有可能活的下来。“ 蔺无咎道“倒是我唐突了,只是不知为何我每次看到这息兵堡沈家少年,却是总想起那人来,或许是我有心太重。“ 北面松柏枝头的北方天‘玄武敕使’忽然开口道“这‘配水剑法’传自儒门亚圣,千年以来九州之上未有同时出现两个会使这等剑法的人,因此如无必要,我觉着这少年他留不得,今日不除,他日必成心腹大患。当年‘振衣社’惨变沈家就此蛰伏,可沈家之人皆是龙虎之属,要是动弹起来,只怕危害绝不再商恨雨之下,当年若不是有…|”。话到这里看了一眼南方朱雀使,道“兵道一脉所传‘心火之力’非同小可,宁可错杀也不能轻纵。” 这时却听一阵天雷咋响,四人齐朝远处看去,只见黑云底笼罩如压城而下,西方天‘白虎敕使’惊道“天武履尘,呃…不对这非是有人得窥天武之境。“话刚落又见远处方向一道电闪雷鸣自天空降下,北方天‘玄武敕使’耸声道”天地五音叙风雷,难不成是林清玄再开‘玉秀清韵’弦音妙境。“ 蔺无咎道“不对,这非是稷下学海‘乐部’所藏‘玉秀清韵’,而是泉下忘川荆三娘的‘息红泪’。“随即飞身便朝那黑云底笼,电光不休之处飞掠而去。 待蔺无咎身形已远,那十里儒林之上余下三人中,北方天‘玄武敕使’率先开口道“据说当年我四人各得先坐一部武道击技秘典,今日虽非是‘五方帝剑’剑主的窥天武之境,可想来这‘天地五音’却也非是泛泛之辈,虽说按当年先坐所说,这九州四方境域之中这东境之事皆由‘青龙敕使’处理,在这兖州之地你我都是远方来客,难道‘朱雀敕使’、‘白虎敕使’你们两位都没有一观之心。”熟料这余下两人竟是冷笑一声,似有不屑之意,随即竟是各自离去。 北方天‘玄武敕使’立身松柏之巅却是朝着稷下学海的方向看去,缓缓道“天下未平,稷下不死,也不知道这将来的这场风暴中,这一句稷下不死会不会称为空谈!” 卷终章 弦止曲终,彼岸花开幽冥地 一秒记住【.】,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荒驿废院半空之上黑色玄凤低徘,空气之中充满寂灭和阴冷之气,在这磅礴的灭却之力却都围绕着一人,弥散的玄黑色气息之中,身材娇小的明璇散发这摄人心魄的美丽,看着逸云手中雕龙刻凤的古旧木匣,明璇也不由得微微动容,冷言道“莫非此物便是当年太仆阁中的‘六壬神盘’?” 逸云右手微曲朝着木匣一指呵斥道“起匣!“匣开之音如龙吟而作,这是便见逸云从木匣中取出一个不知是什么铸造而成的圆盘,看材质非金非银、非铜非铁,看上去年岁久远实难测度,这圆盘竟是盘中有盘,其外大盘嵌套一个小盘,大盘之上共分十二格,每个之上描绘十二生肖之图案,正是对应十二地支:子、丑、寅、卯、辰、巳、午、未、申、酉、戌、亥之属,而中心小盘其上书:白金、青木、黑水、赤火、黄土之象。只见逸云一甩手那木匣径飞挂后背之上,随即对着一旁重柯道“布阵!” 重柯衣袖一阵长啸腾空而起,一甩袖竟是十二面颜色各异的小旗裂风而出,霎时便将明璇围在三丈方圆之中,这小旗之上绘以十二生肖图案,重柯斥道“二十地支佐阴阳。”十二面小旗头尾续接,已然组成一个成十二边形的阵法。那围绕明璇周身的玄黑色气息一时之间竟是不能再逸散而出。而半空中那黑色玄凤身形一阵,竟是如发发一声长鸣,四野耸动、八荒战栗。 而另一边,逸云右手手指探出,在‘六壬神盘’最外的大圆盘之上一划只见外围圆盘不住转动,逸云斥道一声“天干地支纳阴阳,六壬秘式-周天无赦,阵启!”一声轻响,以重柯和逸云为中心各成一个阴阳八卦之图。一团黑白相间之色冲天而起,竟是将那半空低徘之玄凤裹夹其中。原本不断展翅的黑色玄凤。此时双翅如被网住一般。 在荆三娘众人眼中看来,只见那玄黑色气息所成的玄凤虽是不断的扑腾,可如论如何却是难以挣脱那黑白相间的大网之束缚。十二面小旗之中,明璇眉头紧皱道“没想到这当年太仆阁中人的徒子徒孙竟能识我真身所在,倒是妾身小觑了你们。“随即扬手撩动弦,一股沛然劲力直扑逸云而来,可这劲道至十二面小旗所成阵法边界之时却是顿时消于无形。 明璇眉头越皱越紧,道”呃…十二地祭之术,这妾身倒是着实没想到,当年这太仆阁中排名第一的守御之阵,传到此时竟然可成困敌之阵。“而话语之间一股凌厉、威赫之气息隐隐而生,这气息冲天竟是和半空之中被困玄凤凰互成援手之势。而明璇的呼吸也略略一沉,脸庞之上露出些许不耐之色,似乎是因难以承受这磅礴之力。 半空黑云满布沉沉如坠,那被困玄凤竟是一声长鸣,引动天雷咋响竟似有脱困之相,而地面之上那十二面小旗也是不住摇晃,些许玄黑色气息竟是逸散而出,重柯呵道“十二地祭-乾坤立定!“霎时,那摇摇晃晃的十二面小旗不再晃动。 而与此同时,在另一边手执‘六壬神盘’的逸云道”六壬天祈-生阳负阴!“顿时,有光自‘六壬神盘’出直朝半空而去,继而这光华散为阵阵涟漪,若在细看竟像是无数阴阳八卦之图,半空中黑白之色点点,竟是附着在黑色玄风之上。黑白之色彼此连接不绝,光华不断闪烁,一时之间竟似如梦幻一般。 明璇斥道“后辈小儿,何敢如此放肆!“五指一曲而动,顿时弦音千万汹涌而出,这声音短促、尖利非常,既像是撕心裂肺的哀戾叫唤,又像是女子用常常指甲自铁木之上划过的‘吱吱’之声,直教人心里听得一阵惊悚,而万千弦音之作齐做轰然一声暴响,场中众人只觉耳中嗡嗡之声不休,仿佛是处身在音爆之海洋一般。 这手执‘六壬神盘’的逸云虽是精通阴阳道中奇门之术,可比起小师弟重柯却是功力有所不济,在这音爆之中竟是耳、鼻之中渗出血来,重柯见逸云受伤,连忙叫道“师兄!“这略略一分神那主持的十二地祭小旗却是又一阵晃荡不止。 面对此时的极怒之招,这云烟浩渺之上邹衍两大高徒联手所布之阵,竟是要被明璇破阵而出! 明璇撩弦不绝,音爆阵阵,万事万物仿佛都要在这弦音之杀中被哄杀之渣,天地震荡,半空黑色玄凤也有脱困之迹象。那趴在地上的皂衣宦者,看着重柯和逸云,急忙叫道“人不可与天争,你两人今次害死我等…害死我等啊…,自以为得了那老不死一些真传…便以为能于‘天武’争锋,今日我命休矣!“也顾不得一旁受伤不醒的同伴,朝着明璇不住磕头道”娘娘…饶…命…娘娘饶命!” 一旁荆三娘看不惯这皂衣宦者贪生怕死之态,飞身一脚将人踢开,随即跃身逸云身后,一掌抵在逸云背上,沉声道“我来帮先生一臂之力。“,而仇师良也飞身而上,手中冰剑舞开,剑锋所到之处砌冰成墙,竟在这漫天音爆之中为逸云劈开一方清平。 逸云道“如此多谢二位。“随即深吸一口气,右手在‘六壬神盘’最中间的圆盘之上不住滑动,然后右手朝天一指,这动作虽是简单,而看背后的荆三娘却是能感觉得到,逸云此时正承受这巨大的压力,只听逸云呵道”阴阳化形――奉天雷!“ 突然,漫步玄黑色气息的天空被一道闪电撕裂。这道天雷竟似击在那半空玄凤身上,随即便听一声明璇一声惨呼。而后这漫天音爆猛地消失不见,但见明璇一声发尖啸,抬头看着半空之上黑色玄凤凰,那一头青丝如水瀑遮在腰迹,脸色苍白如纸一般,看着那半空之上玄凤黑色气息不住坠落而下,就像是九天之上不断落下的鸟羽,明璇伸出右手,接触那如一缕烟尘的黑色气息,看着这玄黑色的气息越来越淡,直到最后消失不见。只听明璇却是开口缓缓道“彼岸花开…彼岸天,长袖西风…清弦冷,楼台旷…帷幔轻,忘川…风凄,天下…谁堪…共一曲,天下…谁堪共一曲!” 明璇的声音断断续续,越到后来几乎是听不见的,可那娇小的身材却是紧紧的抱着‘息红泪’,小小的身体不住的颤抖,在这断续的歌声之中直让场中诸人人生出忘川寂寂,九幽茫茫之感。场中诸人就像是看来一个长袖女子身处忘川之畔,脚下开门一地幽冥之花。 在传说中这女子代表这灭却之力,她的力量能能使得天地反复,星野破碎,可听着那‘天下谁堪共一曲‘之时,众人却像是看到那个立身忘川之畔的女子似乎也在等,在等一个能将她自这九地幽泉、忘川冥海之中带走的人。而漫天不断落下的玄黑色气息也像是听到这歌声的召唤,纷纷扬扬的不断落下,在消散之前,这一地的玄黑气息竟是不断的汇聚起来,众人只觉如见幻术一般,这玄黑色的气息竟是在消散之前极力的汇聚到明璇身前。 重柯见此情景,心中讶异急忙问道“师兄如何?” 逸云像是想起了什么,缓缓说道“无妨,这寄宿与‘息红泪’之上的怨戾已退,此时多见不过是那‘雅夫人’生前些许记忆而已!“只见那汇聚在明璇脚下的玄黑色气息不转的流转,片刻之后竟是凝结成玄黑色的花朵,这花多内外九层,花瓣层层交叠,这多花不住的旋转,而在花瓣郑重明璇正自蹙眉。 荆三娘看着那玄黑色的花朵,缓缓道”这是传说只开在泉下忘川之中的幽冥之花。“看着花朵之中不住颤抖的明璇,续声道“原来你这小妮子非只是‘息红泪’命定之主,更是泉下忘川千年预言之中的南溟之主。”方才荆三娘虽是听那皂衣宦者曾说明璇是所谓‘溟女’降世。荆三娘还有不信,可此时看到这不断汇聚而成的玄黑色花朵,荆三娘一脸凝重,心中暗道”原来师父说的灭世传说竟是真的!” 不多时这原本弥天盖地的玄黑之气竟是全是化作明璇身前的玄黑色花朵,这明璇就像是这花之中的花蕊,逸云心中默默念叨“彼岸花开彼岸天,师父难道这就是你遣我们来兖州的原因么,彼岸花开幽冥地,潜龙出渊万祸始,孔门圣道蒙天劫,天地鏖兵起一尘!师傅你说我之天命也将会从此而始,而彼岸花此时已开,潜龙有会何时出渊!“ 就在众人看着那围绕明璇不住旋转的花朵时,那一旁被断去一臂的皂衣宦者却是猛的朝着明璇冲了过去,叫嚷道“今日趁此良机,我先替宫主杀了你这小妮子再说!熟料见皂衣宦者飞身而上众人却是毫无动作,只见皂衣宦者飞身跃入巨大的玄黑色花朵之中,那余下的那只左手夹莫大劲力直朝明璇脑袋拍去,可手到半路却是停了下来,皂衣宦者还想开口可连呼救的声音发也不出,眼中还带着不信。只见那从皂衣宦者接触玄黑色花朵的开始,皂衣宦者的身体竟是不断的在衰老,片刻竟是如饿殍尸体一般。 而不远处,一个面带青龙假面的人悄声道“没想到今日竟是南溟传说中的女主出世,哼…哼…自命‘九幽冥主’的顾寒泉,若你得知此事,我倒想知道你该如何自处。” ………… 亲!求收藏,本月存稿中,下个月更新会加快噢! 第一章 古阵藏拙,谁家少年困衡芜 一秒记住【.】,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王道务德有宅心,是以不来不强臣,而霸道尚武,是以不伏不偃甲。凭借此理,若是身中‘锁脉手’若是不使中招之人不使内劲倒无多少事,可逞强催动内劲的话,这‘不伏不偃甲’的禁制将发作。沈彦尘初时不知此理,暗暗潜运体内玄火内劲,可越是如此那丹田之中越是刺痛,额头之上渗出豆大汗珠,便听身侧押送自己的负剑青衫儒者道“秩宗所施‘锁脉手’乃是儒门禁武之术,你越是调动内息与之对抗越是难捱,如若不然轻则八脉俱断,重则丧身殒命,我劝你还是稍安勿躁,静待秩宗发落为好!。”沈彦尘一试之下果如这负剑青衫儒者所说,随即不敢再妄动内力。 沈彦尘本以为关押自己之地会是如自己看过的侠客书之类看到的险恶之地,没想这两个负剑青衫儒者竟是将沈彦尘带进礼部知节殿楼宇不远处的小院之中,这院子之中草木虽是繁盛,可却是荒草蔓生颇显杂乱,沈彦尘心中暗道“这稷下学海处处皆是井然,可为何此地却是如此。”却见院落庭门入口处匾额之上书三字衡荒院,甫如远中,只觉这荒草竟似如活了一般,两名押解沈彦尘的儒者时进时退,在这小院中穿穿绕绕之后,沈彦尘才瞧出不对劲来,这荒草杂芜之中偶有碎石相佐,这其中竟是暗含某种阵法。心中暗道“难道这就是囚禁我的地方不成。” 不多刻,三人便来到一处厢房之前,这两个负剑青衫儒者将沈彦尘带到厢房之前径直离开,沈彦尘推门而入,却见这厢房之中竟是陈设具备,虽是不知蔺无咎意欲何为,继而又想起自己身上‘锁脉手’的禁制,随即盘坐厅堂之上,收敛心神只觉这奇经八脉经都为‘锁脉手’彻底封死,越是使力丹田之中越是疼痛,沈彦尘猛的一咬牙强催体内玄火内劲,丹田之中如针刺一般,这奇经八脉之中真气鼓荡,可终究是运使不到四肢之上。 假如这奇经八脉如人身体之中河床路基,那么沈彦尘的心火内息便是行在其上的舟车,而如今这‘锁脉手’便是铁锁横江、围栏挡路,丹田之中真气鼓荡几乎爆体,可八脉尽皆为蔺无咎所下禁制封锁,越是用力宛如万针刺入,沈彦尘几乎疼得晕过去,如此试了不多时沈彦尘已经是精疲力尽,最后只得作罢。心知此时自己筋脉受制怕是无可奈何。这‘锁脉手’既为儒门之中用来禁武之术,料想以自己之力定难解开禁制。当年丘颢创此武学之时,可说武道之学已是超凡入圣,这‘锁脉手’虽是不能和当年的卫缭‘燔阳阬龙‘的霸道相比,可以现在沈彦尘的能为要想冲破却也是痴人说梦。 这时却听稷下学海之中响起钟鼓之声,这声音久久不歇其中尽述哀伤之情,沈彦尘心道“岳先生不日之后便要出殡下葬,我虽是和岳先生未曾相交,可岳先生明知必死,却戮力而为可真是勇武之辈,本还想着送岳先生最后一程,却不想却被囚禁学海之中,只是不知那密札之中到底说些什么。”思及此处却是猛地想起蔺无咎隐约之间所说的“故人之子”来,呐呐自语道“若是回到息兵堡我可得问问父母的事,那怕奶奶会生气”。 ———自沈彦尘懂事以来,关于父母沈彦尘自己是没有多少印象的,沈彦尘更是懂得什么是息兵堡中的禁忌,记得六岁的时候沈彦尘便曾问过奶奶关于“父母”的事情,可奶奶却是半天一句话都没说,即便是到现在沈彦尘还能记得那时场面的凝重,最后奶奶只说了句‘他们,他们早死了’。再整个息兵堡中关于“他们”的事情从没被人提起过,隐约之间沈彦尘知道“他们”或许曾做过对不起息兵堡的事情。而这件事情绝非简单,可以说关于“父母”沈彦尘也在刻意的选择遗忘,但有时候刻意去忘记的反倒是怎么也放不下的心结。 走出厢房看着眼前杂草乱石相错,也不知道是这荒草之中掩映乱石,还是这荒草本就自石缝中生出,沈彦尘心知这定是衍生自儒门而出的玄妙阵法,也不由得提起了他些许兴趣来,这息兵堡被誉为兵道祖庭,于这阵法之妙自有独到之处,沈彦尘自幼以来便喜欢钻研息兵堡中所藏的战法图列,研习之下沈彦尘对着阵法便有些心得,那边是文人常说的‘善假于物’四字。 ————天下阵法皆可说是从阴阳、五行、八卦之属而出,诸子百家在文义经传、击技之术外研究最多得便是阵法,而相生相克之道最是简单,为何能衍生出无数阵法,说到底不过借天取势、量地纳才,再合以时运而已,说简单写天下阵法莫不是假手天地之力而成。息兵堡经历千年烽火,其中所藏阵法图册极多,之中所载精妙阵法不少,沈姓一族的子孙可说自小便要熟读息兵堡之中的现代军略兵阵言论,沈彦尘看了半天,终是在这荒草漫布、碎石相杂的阵势之中看出些许端倪,便朝着西北方向走出三步,却不想这一动,方才所思的方法竟是全然不对,而眼中所见竟也不同,看了半天好不容易想明白左侧,可走出几步,右边又和刚才不同,此时虽是跨出不足十步,可竟和方才厢房隔有十余丈。而自己所在竟似荒草丛生不见来路,这荒草密麻之间竟是放眼无边无际,虽是心知道天下阵势原理相同,可这奇阵之中竟是还夹杂幻术,若是心火之力还可御使,便可以其感知地脉之变,可如今却是为难了。沈彦尘每有踏步,这眼中荒草竟似浸满开了,广阔的毫无边际,纵然是想绕原路返回,可此时哪里还有那厢房的影子,心中暗道“这或许就是所谓‘易’” ——生生不息谓之易。而在儒门经传之中便有一册经典号称儒门群经之首,大道之源,据说儒圣孔丘晚年便及其喜欢读《易经》,以致有‘孔子读易,韦编三绝’的典故,而《易经》之中每卦六爻,分别代表天、地、人三才之属,其中又彼此交错,互有迭用,而诸子百家渊源深远,因此别家对于《易经》也有涉猎,溯源归真的话真正在《易经》之上造诣最深的当推稷下学海数部。胤国之中《易经》更是与君临城钦天监所藏《皇极步天歌》,阴阳家所在《归藏》并称九州占卜三大奇书,据传这三占奇书其中玄妙能察天地之变、知阴阳之属。小到个人之吉凶,大到国家之兴衰皆能推测一二。 想到此处沈彦尘便知凭自己之能怕是破阵无望,可少年人的心性却也不甘就此认输,随即以息兵堡沈家独传云祲虚弧之术观测阵势变化,息兵堡沈家先祖虽是行伍出身,可息兵堡能称“兵道祖庭”也是有奇门之术,这便是风角鸟占和云祲虚弧之术,沈彦尘所学便是云祲虚弧,云祲之术乃是以观云朵之变以测吉凶之属,而虚弧之术却是以察天地微光之变预测事物。 沈彦尘抬头望去只见这阵势之中天色竟是昏暗不可查,而这昏暗之色和这荒草杂芜的院落竟是天草一色,如混同一体。心知这当年设计此阵之人原来早已将诸般漏洞堵死,沈彦尘虽然自负聪慧,却也不由得长叹一声,自语道“这布阵之人真是学究通天啊!”在这阵势之中荒草乱石之中,沈彦尘心知无计可施,却是不由得感叹起这稷下学海阵法之术的精妙。随即坐在荒草乱石之中,胡思乱想起来,也不知过了多久却听到蔺无咎那冷涩的声音道“逢石左转,前五后三,这衡荒院此中之阵名为藏拙,岂是你轻易能破的了,便是武道通天妄入其中,若是不得其法也是难出。” 沈彦尘随即依言而行,出阵回到厢房,这才发现原来这阵外天色早已黑沉,自已以为入阵最多不过两个时辰而已,原来藏拙之阵竟是使得自己对时间的感知也产生错乱了。此时蔺无咎阴鸷的眼神看着沈彦尘,虽是心知他是胤国儒门当世四大巨擘之一,可沈彦尘总是觉着这人眼神中似有股子邪气,而对自己似乎也甚有敌意,可这敌意为何一时半会自己也说不清楚。想起在洗墨湖中蔺无咎眼中一闪既没的冷光和杀意,沈彦尘心中却是不禁一寒。 厢房之中只见蔺无咎端坐于房中木椅之上,青色宽袍着装尽显尊贵,目不斜视看着沈彦尘道“这衡荒院中阵法乃是儒门学海先哲专为囚禁要犯而布,其中以易经玄奥为本,以儒门六艺之术为基,再以荒草乱石暗合弈枰之术,虽是名为藏拙,以这‘藏拙’二字做名,乃是暗喻此阵比之天地纳万物、养万物之能的自谦,若是妄动而为不得其法,只怕可是要枉死其中而不得出。若我不告诉你出阵诀窍,你非饿死其中不可。”眉宇间不怒而自威。 沈彦尘对蔺无咎实无好感,想起身上仍隐隐作痛的‘锁脉手’不由得心中有气也是一声不吭。 蔺无咎也不以为意,沉声道“你身中‘锁脉手’正如无逸所说乃是最伤奇经八脉的禁武之术,时长若是久了只怕总是你资质极佳,可武道一途却是难有所为。念在兵、儒两家交好情分,只怕你说出商恨雨下落,我绝不为难于你!” 沈彦尘冷哼一声道“洗墨湖之时我便说了,商恨雨我根本未曾见过,只是你不信罢了。” 蔺无咎冷言道“我知你心中或是有这几分气愤,可我蔺无咎所作所为却是问心无愧。这‘配水剑诀’可说是九州六国之上无双剑术,而‘配水剑’更是儒圣道统征兆,当年商恨雨叛出学海,连伤数位学海同门师兄弟,使我堂堂胤国儒门龙首险成天下笑柄,这天下有三人是我蔺无咎今世必除之人,商恨雨便是其中寇首,你和商恨雨到底有何关系。还是早点说出来的好!”说到此处语气一顿、眉毛一挑道“否则休怪我不顾念兵、儒两宗故情。为除叛逆商恨雨纵使是得罪息兵堡上下,我蔺无咎亦无所畏惧!” ————亲,求收藏!! 第二章 秩宗之威,临危终窥配水秘 一秒记住【.】,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蔺无咎虽是身形未动,可全身上下近气鼓荡,沈彦尘只觉霸道非常的压力迎面而来,这儒门秩宗、学海六部执首蔺无咎竟让沈彦尘心中暗生极大的畏惧之心,虽是面前只有蔺无咎一人,可自蔺无咎身上所散发出来的无形压力,却让沈彦尘觉着是立身在万千兵阵之前,便是洗墨湖中和癫狂若斯的‘贯海一刀’冷沧海交手也未有这样的压力。这冷然、威慑之势竟似如利刃透体一般。这正是稷下学海礼部之中‘礼仪三百,威仪三千’的威和畏。 面对蔺无咎周身散发的强压之势,沈彦尘竟是不由得后退了一步。蔺无咎也不说话,只是看着沈彦尘,但对视之间沈彦尘竟已是额头渗出汗来,沈彦尘忽然想起‘有威可畏’四个字,但沈彦尘的心性却也是自有少年人的那种张狂,那或许便是少年人皆有的叛逆,那是即便你如何威凛凛都不会屈从的逆反之心,虽是吃力可却是慢慢说到“我早已说过从来未曾见过商恨雨,我才不管你信或者不信。” 蔺无咎眼神之中略有吃惊,实是未料到沈彦尘竟能这‘有威可畏,有仪可象’的儒门的大威仪、大震慑之中开口,随即道“你此时虽说不识,可白日里洗墨湖中你所施剑法却是‘配水剑法’无疑,而‘四时砚’对儒门浩然真气最是敏感,你体内此时更有我儒门浩然真气存在,如何能欺瞒得过我。我蔺无咎领儒门秩宗多年,有生之年若是不能除此逆贼,他日何以面对我儒门先贤。” 沈彦尘此时心中有气冷哼一声,虽是白日里见过蔺无咎那‘书轨相济’击技之术,可此时故意有心讥讽继道“晚辈听说当年商恨雨年方十七便以击技之术盖冠学海,彦尘却是不知这盖冠二字,其中可包不包括蔺先生之名。若是真遇上商恨雨,蔺先生可切莫反遭人所害才好。” 蔺无咎嗤笑一声道“黄口竖子之辈也敢做口舌之强。”身形甫动竟是已至沈彦尘身后,挥掌便抵在沈彦尘背心之上,沈彦尘只觉一股霸道内劲钻入心脉,四肢百骸如万虫蚀骨一般,便听蔺无咎道“你说还是不说?”沈彦尘只觉背心之上蔺无咎掌力在催,这浑身上下奇经八脉竟像是如刀割针刺,顿时汗如雨下,怒道“你贵为儒门秩宗,我已说不认识商恨雨,难道你还想屈打成招不成!这般手段当真卑鄙得紧…” 蔺无咎轻笑一声道“如若不施霹雳手段,如何能从你口中得知逆贼商恨雨之下落。”眼见沈彦尘竟是不再吭一声,手中内劲在催动,沈彦尘咬牙坚持,那紧握的手竟是扣出血来,却仍是不发一言,蔺无咎眉头微皱,心道“这子午流之术最是伤人,便是击技好手也难有抵挡得了,这少年也算是了得。” 这时便听厢房之外有青衫剑者道“执令,不刻便是六部主事共会之时,还请早做准备。”蔺无咎随即收手,对着沈彦尘道“你且先挺过了今夜再说,到那时我看你说是不说。”言语之中大有深意,此话之后,身影出门而去,来去之间全无声息,单凭这轻身功夫便已近乎鬼神之境。 蔺无咎离开之后,沈彦尘才慢慢踱到桌椅之前,只觉全身上下如遭肢解一般没有一点力气,见桌上放着食盒,食盒之中放着白饭菜肴,也不只放了多久早已凉透,沈彦尘随便扒拉了两口,随即躺在木床之上,又想起那时梦境之中所见商恨雨头戴巍巍古冠,腰间悬着青色佩剑的场景来,心道“这商恨雨怎么看都不像是坏人,当年为何会叛出稷下学海。倒是这所谓的儒门秩宗蔺无咎在我看来更像是坏人”心里又是一阵胡思乱,一会儿想着那个奇怪的梦境,一会儿有想起那个神秘少女。而绮云对自己拔剑相向的身影也是时不时自脑海之中闪现,就这样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 可半夜之时,突然丹田之中没来由的剧痛,竟疼的沈彦尘发不出声来,这竟比白日里自己强运玄火内劲还来更为猛烈,会阴.穴、膻中穴、百会穴三处穴道竟似如万虫噬骨一般,内体玄火内劲积郁已久竟是横冲直撞,心中暗道“这难道就是蔺无咎临走之时所说的深意。”剧痛之下沈彦尘牙关紧要,牙龈之上都渗出血来,只觉全身上下入受凌迟一般,在这彻骨的疼痛之中六识五感所能感觉的只有彻骨的疼痛,这疼痛可说是**所能承受的极限,沈彦尘甚至萌生了还不如死掉的想法,丹田气海之中宛如刀绞,沈彦尘恨不得撕开自己的身体,这时右手却猛地抓住一方物体,脑识之中却是出现一副长卷缓缓打开。映入心神便是那日在洗墨湖中所见的那副名为“江海不系舟”字画,但字画的留白处隐现四个草书而成之字体――“配水剑诀” ‘配水剑诀’四个草书墨迹如龙飞凤舞,这“江海不系舟”的画,画的是骇浪浮天放舟去的洒脱,而这‘配水剑诀’四字也是写尽不羁和自由,而后却是蝇头小楷,这画卷慢慢打开的同时,沈彦尘脑海之中便出现那个古冠儒服、青衫佩剑的男子在舞剑,剑者手中剑华绰绰,口中吟道“逝者如水未尝往也。天数盈虚,往者过而来者续,万事万物无一息之停。造物乘除类如川流,日去月来,寒往暑至,流水不息而万物不穷,天地之行分乎昼夜,而天行健,君子当以自强不息。恨雨今日沉水藏珏,若遇有缘人,当牢记此言,而下所述‘配水剑诀’总纲要领。若心存歹恶之人学我儒门秘传剑术,他日为非作歹,必有天诛之祸。” 此沈彦尘像是灵魂游离于**之外,虽然仍能够感觉那‘锁脉手’对会阴.穴、膻中穴、百会穴造成的伤害,可沉浸在这环境之中身体的疼痛不由得立减,心中暗道“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能说出这等话,商恨雨前辈怎么会是学海叛逆,当年之事其中定有古怪之处。”幻境之中剑者一边舞剑一边吟到“夫水者,德也!水之德有六,予而无私似仁,万折归海似义,至量必平似信,受阻不让似勇,盈而后进似智,所及有生似圣,此君子六德,配水之击概有四字‘德法自然’,别宗先贤有云“天下柔弱莫过于水,而攻坚强者莫能先之”,而儒圣云‘逝者如斯夫不舍昼夜。’言语虽有别,可泉源汩汩,昼夜不竭实无二致。 沈彦尘收敛心神,慢慢进入空灵忘我之境,随着幻境之中商恨雨的剑舞,隐约之间只觉内体那来自玉珏的浩然之气不住流转,奇经八脉虽是被蔺无咎‘锁脉手’禁制,可会阴.穴、膻中穴、百会穴三穴的疼痛感渐渐消减,丹田之中心火之力竟也不再横冲直撞,慢慢这两股真气竟似彼此交融,如两条小鱼追尾嬉笑一般,心火之力呈现赤红火焰之色,而浩然之气蔚蓝如苍空碧水,越至后来这两道真气竟似如太极图中的阴阳鱼一般,沈彦尘只觉身心似是进入从未有过的境界。此时虽是未能解开身上所受禁止,可洗墨湖之时借助玉珏之力甫入‘玄火’之境,而心火之力的灵、真、玄、荒、地、天六境之中,这玄火之境素来有‘玄关’之称,乃是兵道击技登堂入室的关键所在,“体忘百脉命轮转,检点明珠不死关,元关一窍玄火生。”正是说到此境界将有‘玄火淬体’之能,使得武者身体、四肢、经脉将得到强化。 这儒门浩然真气乃是儒圣孔丘以文悟道而创的击技,而心火之力乃是兵家初祖自战场杀伐衍悟而出,这正是文武、阴阳之别,可谓是一张一弛,此时沈彦尘丹田之中两道真气如阴阳鱼首尾相接越游越快,丹田之中犹如太极阴阳图不住的流转。而那神识幻境之中商恨雨剑舞的同时,不住的吟道“泉源汩汩兮,不舍昼夜,盈盈而后兮,涛深致远,沧浪之水清兮,可以濯我缨,沧浪之水浊兮,可以濯我足。”这声音就像是流水,抑扬顿挫之见让沈彦尘似乎看到了自泉眼之中而出的涓涓细流,径流江河最后归乎四海的情景来,而越到后来这幻境之中商恨雨的吟唱更像是在歌着一般。在那是仗剑而歌的击节有律。 “……泉源汩汩,昼夜不竭,似力盈而后进,似持微而赴下,似察壑而不迷,其万里必至,能清净,能污浊,更善变化,以此为持,或喜、或怒、或哀、或惧、或爱、或恶,此六者皆可配水击之。”幻境之中商恨雨的声音手中配水剑长剑时而雄浑时而灵动,声势随歌而变,至高亢出入怒海潮涌,至低徊处入泉溪细流,和冷沧海所施展狂飙刀法大有不同之处,沈彦尘起身盘膝而坐,身体之上竟似漾起碧水、赤火之色,这水和火两种色彩如圈圈涟漪不住的往外扩散,随着丹田之中两股真气的不住运转,沈彦尘只觉丹田刺痛渐渐消失,这三穴之中的疼痛感渐渐舒缓,身体之上竟似暖洋洋的充盈感,最后竟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亲,求收藏!~~~~~~~~ 第三章 水火相济,堂中奕图藏玄机 一秒记住【.】,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沈彦尘醒来之时竟已经是第二日清晨时分,看着右手之上紧握的得自洗墨湖中的玉珏,心道暗道“这方玉珏虽是不能帮我冲破‘锁脉手’禁制,可定是十分紧要物件。千万不能让蔺无咎发现”。可细看手中玉珏也是看不出什么别样指出,只有手掌轻抚玉珏才能感觉到上面‘君子配水’四个古篆之字,随即将玉珏贴身收藏。待到戌时三刻却是蔺相如身边一名青衫剑侍将早饭送来,沈彦尘心知不能让蔺无咎觉察出不对,便伪装受昨夜子时受‘锁脉手’折磨不轻,索性才被‘魑魅魍魉’伤过不久,伪装起来也是得心应手。 待青衫剑侍走后,沈彦尘随便扒拉了两口饭菜,不由得想起昨日初见明璇的情景,此时虽是还不曾知道少女名字,可总是不由自主的想起少女的音容笑貌,心里却是担忧少女会不会出事。自昨日在洗墨湖见蔺无咎,沈彦尘便觉着蔺无咎对自己有着莫名其妙的恨意,再想起那时蔺无咎眼中杀意心中不由得一颤,若是在知道自己从玉珏之中领悟‘配水剑诀’,只怕自己虽是未曾见过商恨雨,不过以蔺无咎手心性来说只怕后果堪虞。 昨日甫入衡荒院被困‘藏拙之阵’,其后又遭蔺无咎盘问,此时才算是静下心来,随即在这厢房之中四处查看,别说是半截刀剑,便是金铁器具也寻不到一件,不由得大为失望,随即坐在木椅之上环伺屋舍道叹了连连,目光却定格在厅堂之中悬墙而挂的字画上,心中暗道“这稷下学海还真是墨风盈溢,走到那里都要悬字做裱,若是平时还可让程大哥带着我好好观摩一番,可此时却不想竟成学海的阶下囚!”,儒门之士素以琴、棋、书、画见长,而这幅画上书《松下闻弈图》,所画正是一老一少两名儒者在松树下对棋而弈,远处群山以淡墨勾勒,而空中数只雁子排成一字,中堂之上所挂字画左右个九字并列,左为‘烂柯分黑白,星罗棋布‘右为‘忘忧藏易法,阴阳并理”,沈彦尘知道这’烂柯‘’忘忧‘其实都是指坪弈之术既是黑白教艺的围棋,在胤国华族之中流传极广,看着‘草石藏拙’四字沈彦尘眼中一亮,暗道‘难道此楹联所言和‘藏拙之阵’有关!’。想到此处不觉大喜,可对着这《松下闻弈图》思索半天片刻却仍是毫无头绪。 这一晃竟是快到午时,蔺无咎身边一位青衫剑侍才将菜饭送来,沈彦尘心知不能让蔺无咎觉察出不对,便伪装出昨夜子时受‘锁脉手’折磨不轻得样子,索性前几日为泉下中的‘魑魅魍魉’四鬼所伤,伪装起来也算是得心应手,此时得‘配水剑诀’之帮,虽是未能加开‘锁脉手’禁制,可耳力却也慢慢恢复,听着青衫剑侍走远之后,方才打开食盒,看着食盒之中白饭菜肴,偏偏是忘了带筷子。殊不知因昨夜明勋公子和荆三娘之故,今日稷下学海之中也是甚为忙碌,而因为荆三娘突然现身明璇被掳,,稷下学海已经时排出众多弟子搜索学海周围百里之地,这荆三娘和学海旧怨颇。众人忙碌之下,却是忘了给沈彦尘食盒之中放入筷子。 沈彦尘刚想骂蔺无咎几声,灵台却是闪过一道光,一个念头自脑中掠过,沈彦尘大叫一声道“我知道了!”脸上不觉得意。随即转过头看着中堂之上楹联,颇为得意的说到“楹联素来讲究公证对仗,平仄相合,若是单单看堂中两句原没有错,但是这楹联却是缺了横批!”沈彦尘触手之处却是不禁失望,这字画正中并无异样处,沈彦尘虽是在志怪、侠客之类的小说不少画中藏这武功秘笈的故事,可细看半天这字画之中并无夹层或是暗字之类的。心中不禁失望非常。 待时值正午刚至,沈彦尘丹田之中却又是一阵剧痛,这会阴.穴、膻中穴、百会穴三穴竟又和昨夜子时一样痛了起来,但体内那股‘浩然真气’和‘心火之力’也是甫然而动,疼痛之感立时大减。沈彦尘心中暗道“原来蔺无咎所下禁制竟是子午之时交替发作。”虽有‘配水剑诀’之助沈彦尘仍是觉着全身无力,四肢虚软,随即回到床上盘膝而坐,呼吸吐纳,神识既定,只觉今次和昨夜大有不同之处。 沈彦尘六识俱收,灵台渐渐清明只觉往日青阳刚健的赤红的‘心火之力’中竟夹杂着淡淡的碧水之色,而这股得自玉珏的‘浩然真气’竟是也随着体内玄火命轮流转不休。不多时沈彦尘只觉丹田之中真气流转已无疼痛之感,用手握着贴胸的玉珏,幻境之中商恨雨所的‘配水剑诀’沈彦尘已然是熟记在胸,此时水火之力相辅相济,胸口之上的玉珏也是透出温润的真气,周身赤火之色荡漾,而碧水之色却是以‘玄火命轮’为基础便走奇经八脉,待这股‘浩然真气’在命轮便走一周天之后,这‘心火之力’从督脉、冲脉、阳维脉、阳跷脉而出,‘浩然真气’自任脉、带脉、阴维脉、阴跷脉而出,竟是慢慢朝着四肢而去。虽然于下到会阴.穴被阻,于上到膻中穴被阻挡。但蔺无咎在会阴.穴、膻中穴、百会穴所写的阻挡真气交''合的壁垒禁制竟也有松动的迹象。沈彦尘暗道“若是勤加练习,这蔺无咎设下的‘锁脉手’也并非解不开!” 黄昏之时青衫侍将饭菜送来,临走之时看了一眼沈彦尘,轻声道“我看你也不像是坏人,还是早日说出说出商师…商恨雨下落。免得手秩宗责罚。” 沈彦尘心念一动,急忙问道“听你这么说你一定见过商恨雨商前辈了,那他长的什么样?” 青衫剑侍此时已是一只脚踏在门外,听到此言却是停了下脚步来,沉声说到“那儒门叛逆生的什么样我是早已记不得。不过你出身名门正道,又同属诸子百家之中,切莫心有妄念至此步他的后尘才好,否则以秩宗手段只怕难有你的好!” 被囚衡荒院所见来去也不过蔺无咎和这个青衣剑侍,沈彦尘便追问道“彦尘早闻蔺秩宗身边又四剑侍,乃是秩宗倚重的左膀右臂,儒门之中常有‘秩下四刃’之称,其中四人以风、雨、晴、晦为名,不知道小师傅你是其中哪位?” 青衫剑侍立身门外,沉吟片刻道“沐雨。”口中随时说的轻松,可心中却是沉重,其实这沐雨这名字原始商恨雨所取,谓之‘尚德之性沐雨遭风而不弃,怀礼之心浮沉颠沛而不泯。’而当年学海之中亲见商恨雨弑师叛道,因此甚以此名为耻,此后用心剑技之上,追随蔺无咎左右便是想以手剑除掉商恨雨,为稷下学海雪此污名。只是昨夜之时荆三娘突入学海,面对荆三娘‘泠弦魅音’之威,沐雨因功力较弱险些丧命,而商恨雨当年便被誉为武道传说,沐雨心中不免失望至极。 天色昏黄之时,蔺无咎才来到衡荒院,沈彦尘佯装受苦不轻,便听蔺无咎道“子时天地阳生之初,午时天地阴成之始,所谓阴阳交泰便以此二时为剧,昨日我临去之时,所施展在你身上的禁止便是‘子午流注’,虽是和儒门之中禁武之招‘锁脉手’理出同源,可是这‘子午流注’却是我以所修浩然天罡为基,佐以‘书轨相济’之道而成,每日子午之时天地阴阳交感最为剧烈,比之‘锁脉手’更是难熬,可说是真正的‘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七日之后若是我不为你解开此等禁止,那时奇经八脉将会为其所费,昨夜子时、今日正午想来其中利害你都晓得,若是不想受苦,那就告诉我商恨雨藏身何处,而你又是如何能修习这‘配水剑诀’!” 见沈彦尘不答话,蔺无咎语气却是一转道“当年胤国大儒汇聚学海之中,熟料这逆贼商恨雨却有弑师叛道之举,更是当着众人之面将亚圣孟夫子所留‘配水剑诀’毁去,若是你能将‘配水剑诀’默书一册,我也可以免去你身上所受‘子午流注’之苦,看在儒、兵两宗情分,更是送你回息兵堡。若是你执迷不悟,那时奇经八脉尽废,便是所了这‘配水剑法’也是虚妄。” 沈彦尘道“彦尘虽是有心默书,可对着‘配水剑诀’真是一无所知,如何又写得出来,若是随随便便写上一通,那时蔺秩宗剑术没有练成,反倒是练得走火入魔,这可如何是好。” 此时沈彦尘有心讽刺,却不知这正说道蔺无咎的痛处,以辈分算来蔺无咎和商恨雨是平辈,可他的年纪却是要长商恨雨十多岁,那时商恨雨还未来稷下学海之时,蔺无咎原是有资格成为稷下剑子,可后来李胜峰、商恨雨的出现却是将蔺无咎比了下去。只见蔺无咎屈指一弹,霎时屋舍之内劲风鼓荡,沈彦尘直觉体内奇经八脉又是疼痛起来,可其实蔺无咎出手之时,这沈彦尘体内‘浩然真气’和‘心火之力’便运转开来,所谓的疼痛也不过是沈彦尘假装而已。蔺无咎拂袖扬声道“我给你三天时间,那时我再来此处,望你知道好歹。”随即从袖中取出备好的笔、墨、纸、砚放在桌上。待听不到蔺无咎的脚步声,沈彦尘在坐起身来,盘膝而坐,六识渐收灵台复明,随即运使内息慢慢消解蔺无咎所施内劲。沈彦尘却是觉出和昨夜的不同来,丹田之中赤火、碧水两道真气流转如轮,如阴阳鱼追尾相嬉,而两者所成的漩涡竟是将蔺无咎方才的那道劲力吞没,片刻之后这一道真气竟是融入沈彦尘本身内力之中,化为他的内力! 此时以沈彦尘身体为中心碧水、赤火之色,如水中圈圈涟漪次朝着四周扩散。虽身处在厢房之中,可屋舍之外乱石、荒草之竟投影心海神识之中如亲见一般,沈彦尘心中一惊,他曾听叔叔说过武道高手至一定程度便有‘神识映世、心海如镜’的能力,虽是欣喜若狂,却是强迫自己静下心来,慢慢进入六识俱寂的无我之境,可对于周遭事物却是更有异常敏锐的感觉,而这种被人‘窥伺’的感觉却是越来越清晰,渐渐沈彦尘发现在这厢房之内竟是由为人所‘窥伺’的感觉,定神片刻之后沈彦尘睁开眼,一眼望去这画中弈棋少年的眼睛竟像是活的一般! 第四章 夜传易法,龙鳞截江埋旧事 一秒记住【.】,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此时夜深如幕,天际阁之中正有一人凭轩望空,此人剑眉星目,脸色隐有沉疴之样,正是稷下学海‘数部’之主楚天,只听楚天轻声道“今冬冰消迟,何时闻春意。朝见配水舞,暮诵圣人言。何事污清涟,谁晓此中事,风波复起时,天地一翻覆。”这短短一首小诗说完,楚天却又是轻咳练练,却是低声续道“‘龙鳞截江处,遏浪岩边事。咳咳…如今或许也该是个了解的时候了。” 楚天这口中所言遏浪岩正是兖州水恶风急的地方。 神州九陆之中兖州之地地势本颇为平整,济南、济北靠着济水滋养可说是天下少有的粮仓之地,绵延千里的济水在这兖州地段原是平缓非常,可在入海不远处却是有一变,这纵横三百里的泰岳处却是横生一臂直入济水之中,使得济水河道在此处突然变窄,致使水势湍急非常,舟船难行、桥马难通,因此地便被人称呼做遏浪岩,暗语此处水势湍急,有浪遏飞舟之势。而这遏浪岩处的岩石本来微微透白,又再经年累月受到水浪冲刷,宛如横进济水中的一方白玉。古老相传龙的脖颈下有白色的鳞片谓之逆鳞,无人可轻触这龙颈之下逆鳞,因此这遏浪岩相对于济水来说便有‘龙鳞截江’之称。 而此时,楚天的心思也再一次想起那曾在遏浪岩处曾见到的一场‘梦魇’。那时楚天年纪刚至十五,那时商恨雨还在正自叛儒门稷下而出。凭这那一身数术只算,虽是年幼的楚天却是在此处坠到商恨雨。再后来商恨雨却是突然出手禁住自己,更易‘寂识隐息’之术隐藏自己气息,随后将他藏在草木之中。 随后不久,伏在不远处的楚天便见四个带着青龙、白虎、朱雀、玄武假面的四个神秘人悄然而至,这四人武功之高便是此时楚天想来也觉惊怖异常。 其中已然竟是能以徒手硬挡商恨雨配水剑锋芒而不伤,另外三人也是强悍莫测,但真正让楚天讶异的是其中青袍客所使用武道击技之术竟是失传百余年的‘燔阳阬龙’之术,而百多年之前,法家刑城之主卫缭凭此术被被天下儒者称之为‘儒敌’。可见此书对于儒门浩然击技的克制力。那一战商恨雨虽是苦苦抵挡,可四人联手围杀纵使配水犀利如斯,终是难敌四人联手施为,商恨雨连连受创之后,竟是为其中面带白色虎纹假面的使剑之人断去执剑那的右臂。 重伤之下商恨雨却是跃入滔滔济水之中,楚天伏在草木之中眼中有泪可却是哭都哭不出声来。 而遏浪岩上那白色虎纹假面使剑之人捡起商恨雨断臂,沉声道“重伤之下又断一臂,纵使不死只怕也成废人,集我四人之力尚不能收商恨雨性命,先坐所说此子堪为九州剑道顶峰实不为过,只是此时少了这一只臂膀,你又能掀起多少风浪“看着手中鲜血淋淋的手臂,使剑之人复又言道“只可惜从今以后这配水天下的无双剑术便可算是断绝了,九州六国之中以百年而论,只怕剑道之中难再有此天纵之才!” 另一旁面带青龙假面的青袍客接口道“配水天下,谁堪一合!以前还我还以为这其中有虚妄之言,今日真正交手始知商恨雨之不凡,若是单挑互放只怕我四人皆非他的敌手。” 青袍客虽是青龙假面,可这声音却让楚天心中一惊,他猜出了这人是谁,那时心中的惊愕之情无以言表,待四人走后,天黑下来约有两个时辰,楚天身上的禁制方才解开,待他飞奔道江头岩石能看见的只是浑似黑狱的滔滔水雾,那龙鳞截江遏浪岩,在楚天眼中就像是吞噬万物的黑洞一般。 楚天紧握着拳,紧咬着牙,楚天心中只有一个念头——报仇!楚天对着遏浪岩底湍急的河水怒吼,自己都忘了在那江头岩石站了多久。不知何时那岩头之上又多了一个面负轻纱的红衣女子。那女子看着江水沉吟良久,然后转过头对着楚天轻声道”我听他说过有你这么一个小师弟,而恨雨他不会就这么死的,因为他答应我的,他会回来的。“ 楚天之前虽未见过这女子,可楚天曾在商恨雨那里偶听过这女子的名字——西夜! 从那时开始楚天便隐忍至今,自他知道那青袍客的身份开始,这个原本潜心于数术之上的少年便开始将这种天赋用在隐忍之上。 这第二日楚天遭遇顾寒泉袭击,其实说来也是楚天故意而为,以楚天当时所学‘天衍易法’的数术之学,虽说仍不是‘九幽冥主’顾寒泉之敌手,可凭着那时已有小成的‘三易八法’之术。借地利、阵法之助未必不能保全自身,但最终楚天还是狠下心来,他要行此壮士断腕示弱,不只为消那人疑虑,更要示弱于人。 为这隐忍,他沉疴十多载,几如废人一般,只能靠着轮椅行动。而今那‘配水剑法‘再现学海,这该当就是自己要等的契机了吧!这时楚天却是又想起那个叫明璇的小姑娘,轻声道“既是‘息红泪’命定之主,想来荆三娘当不敢为难与她,而商哥,假如你还活着,你倒是该来见见那小姑娘。” 这时楚天的思绪却是被一个稚嫩的声音打断,那立身在楚天身后多时的儒生小童低声道“师傅,夜深了你该休息了,这几日因为岳师叔之事你气色大不如以前。“ 儒生小童眉清目秀,说话得体大方,看起来却是只有十三四岁,楚天转头道”澈儿,你跟在我身边已经有五六年,师傅今天考你一考,这儒门数术之中的‘三易八法‘都是何意?“ 这名叫澈儿的少年不假思索道“易一名而含三义,易简一也,变易二也,不易三也。” 楚天道“此三易又有何解?” 名叫澈儿小儒童道“易简谓之微明,变易谓之深察,不易谓之融贯。三易称统称明道三易,乃是‘至圣贤师’孔圣人所传窥悟大道之术。此三易乃是以简约为始,以深繁为基,天文星象、地理山河、人伦纲常皆能从此三易之变得窥,三易之术似简实繁,有能删繁就简,乃是透析天地大道之术。师傅不知澈儿说的可有不妥之处?” 楚天点了点头道“说得很好,似简实繁,又能删繁就简,这正是儒门易学的关键坐在,那所谓八法有指的什么? 澈儿道“法忠、法仁、法孝、法悌、法节、法义、法廉、法智,八法是为怀德八法,数术之学当从三易入,从八法出,前者明道有悟,后者怀德立身,乃是君子立身天下之道。” 楚天语带赞许之意道“三易明道,八法怀德,你能如此说甚好,数部所学之术出于《易经》之中,不过为师这些年却是以‘三易八法’之术为基,另著一书名为《天衍数论》,其中以乾、坤、巽、兑、艮、震、离、坎八卦另建‘八卦数制‘,此中计数之时以八为制,大不同于今时所行的‘十数制’,为师本想以此法再反推四象、三才再至两仪,若能如此可在‘八卦数制’之后再生‘四象数制’、‘三才数制’甚至可以推演之‘两仪数制’,只是为师身体沉疴依旧不良于行,虽是有心可奈何力有所限,今日便将这《天衍数论》传给你。日后师傅不在你身边,你可要记住今日之言!”这番长言之语却又是带起咳嗽声来,半响之后又问道“为师数日前遣你将那副《松下说弈图》送至衡芜院中,可曾被人发现?” 澈儿接过楚天手中书册,将它捧在胸口,回道“那时蔺师伯一众人还未回知节殿中,而进出衡荒院的要诀‘礼部’之中旁人也都不知晓,因此便是知节殿中人也进不到院落之中,其中有什么物件只怕谁都不清楚,便是蔺师伯他也不会看出其中蹊跷的,而师傅你给的那副《松下说弈图》本就古旧泛黄,倒像本就是那厢房中的事物,只是这些年来师傅你似颇为喜欢那副《松下说弈图》,却是为何要将它悬到衡荒院中去?” 沉吟片刻,楚天道“这《松下说弈图》其实本就是衡荒院中之物,当年为师解开这衡芜院中‘藏拙之阵’。心怀好胜便将那《松下说弈图》带到天机阁中收藏,确实没想到这当年之举,冥冥之中也自有定数,今日将那幅画还回去,只为开启一个等了十多年的契机!”楚天抬头看了看阁外的夜空,缓缓的移动轮椅朝着阁楼栏杆另一边而去。 小儒童澈儿刚想帮手却听楚天道“澈儿勿动,你且先去歇息。为师今日先独自一人静一静”,楚天缓缓的将轮椅渡道栏杆最边处,望着夜空明月,而整个天空就像是被墨色所染一般,半晌之后道“当年商哥说的‘草蛇灰线伏笔千里,天门敕使掌灾降厄’,只是不知道沈家的少年可但不担得起这份担子。”此言刚毕却是一阵没来由的风拂过楚天的脸颊。 小儒童澈儿轻声问道“师傅,蔺师伯真是个坏人么?” 楚天却是不回答小儒童的问题,转头朝着礼部知节殿方向看去,喃喃道“君子终日乾乾,夕惕若,厉,无咎!负咎十多年,日进也该是终了的时候了!” ———— 亲!求个收藏。 第五章 心斋寄识,画中千言破藏拙 一秒记住【.】,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抬头看去,沈彦尘只觉那图中少年的眼睛竟像活的一般,心中正自诧异,却见那墙上《松下闻奕图》竟是浮起若有若无的轻烟,这烟清清冷冷慢慢散开,沈彦尘微微一愣,心道“这是幻术,这画中有古怪!”不多时这轻烟竟是弥散到整个屋舍之中。片刻间,沈彦尘只觉如坠烟云之间,生出不知身在何处之感。一时心中生怯,却也不敢轻举妄动。 这烟云之中,却听一人轻轻叹了口气,方才缓缓道“围棋之道,号天地之雅艺,虽传自上古圣贤,然穷究千年,我辈犹不能琢磨此中之变化几何,其所成仰观天文,俯查地理,中应人事,类万物之征,以成三尺之局,黑白分阴阳以表两仪,纵横成端以比四象,又有八卦之局,天元定中,纹理虽是咫尺,此中奥妙无穷,天地之相,帝王之治,国战之事,即可一次窥得一二,可谓虽是‘散木一枰,小则小矣,于以见兴亡之甚;枯棋三百,微则微矣,于以知成败之数’。 沈彦尘虽是也曾涉猎围棋一二,可对于此道也不过泛泛而已,不过却也曾听一则传说 ————却说古时曾有一名樵夫上山伐木,却是在山中迷路不得出,迷迷糊糊之间,却是看见一颗松树下有两位衣着古朴之人在下棋,樵夫虽是急着问出山之路,可一时之间却也不好打扰,便在一旁观两人下棋,可不多时便觉饥肠辘辘,这时其中一人竟是随手送给了樵夫一枚形如野枣的果子,樵夫吃下之后顿时不觉饥饿,于是就在一旁看着两人下棋,不料,这一局棋方才下到收官之时,其中一人却是对着樵夫道“汝观棋许久,害我分心,何以不早归乡?” 樵夫虽是只觉过了片刻而已,可再看,这才发现原来自己手中的斧子的木柄竟是不知何时已然腐朽,随即连忙问路与下棋之人,其中一人朝着山林茂密.处一指,竟是出现一条路径来,樵夫转头刚欲拜谢,两人竟都消失不见,却隐隐听其中一言“丹朱公子,此棋已下百余年,此次胜负已出,何以怪一樵夫。”樵夫听到此言心中一惊,急忙朝着家中赶去,回到家中才知原来偶入秘境,一场观棋竟是已然过了百多年时间。 因有着一例传说孩子故,这围棋在华族之中边也有“烂柯”之名,而在在儒门之中这琴、棋、书、画皆为雅艺,这围棋便有传自上古五帝之中的帝唐尧一说,帝唐尧制围棋的原因,便是为让其子丹朱公子借此收敛心性。 清烟白雾散开之时,沈彦尘却是发现自己竟是置身这衡芜院‘藏拙之阵’中,眼中所见皆是荒草、乱石之景,却听那略带轻咳的声音续道“围棋有三百六十一路,却中央天元,恰为三百六周天之数,楚天学《易》数载,今初明棋术之妙原和易学无二,棋有黑、白二色,易有阴、阳二爻,而这衡芜院中‘藏拙之阵’其妙处便在‘方、圆、动、静’四字之上。“ 楚天心中暗道“原来这说话之人竟是稷下学海‘数部’之主。“虽是未曾见过楚天,却也早闻楚天数术精深之名。 那声音续道“故人常有世事如棋之感,而楚天却以为这棋道之变,实不脱算学之属,天地万物,圣人以两仪、三才、四象、五行、八卦、九宫之数识之,而万端之变也不脱此道,三尺木坪,黑白二子攻守实为数术之争,此中‘藏拙之阵’传为学海一先辈高人所建,号称‘乱石荒草藏拙地,衡天芜地人难出’,今日楚天以棋道所学、数术之妙破之,不使我儒门先辈小视后人,专美于前!“ 沈彦尘听到处心中一喜,道“按楚前辈之语,原来这‘藏拙之阵’竟是以围棋之道,行《易经》数术之学,无怪乎我难以窥其真妙。” 楚天道“万事万物不出生克之道,以围棋而论,黑白二色便成阴阳生克之相,于五行相克可谓异曲同工,因此便能借数术之学推衍、计算落子之时的生、克气运,黑白棋子之经略,其实不过数术而已,能预先推测对手棋路,以《易经》而论,黑子为阴爻,白子为阳爻,阴、阳二爻参数想和,虽未至末局,胜负之数实已分矣!此‘藏拙之阵’以草木为坪纹,乱石为子,内蕴儒门易学之妙,佐以五行之数,若要脱此阵,当以己身为棋,以棋道破之。” 听到这里沈彦尘喃喃道“完了,这以棋破阵须得有高深的棋力,我对此道却是个门外汉!”心中正自焦急,却听楚天道“天下万世原为一理,其说武道击打技、兵略军阵、占卜易学,说到底算计二字。而这天下众人荣华一生、贫贱一世,皆在这算计和被算计之中。自睹遏浪岩一战,楚天夜不能寐,虽有杀贼之心,奈何身有不良,若有人能窥我画中之奥,闻我此时之言,楚天但又一求,脱阵之后当为我杀一人。此贼子姓蔺,名无咎,为我稷下学海‘礼部’执令!” 沈彦尘心中讶异无比,暗道“听着楚先生所言,原来…原来这儒门秩宗果真不是好人。” 这是便听楚天道“欲出‘藏拙之阵’,当知天圆、地方、动为阳、静生阴之理。一入阵中当因形制动,左右同形以中为宜,每有落子当记气之所出,………如此此阵可破矣,此中虽是行棋之术,然,三尺之间谋略,足堪以天下而论,棋道、易学之变化,实和兵法无二。我诵此口诀三遍,若能牢记此阵可出,若是三遍之后不能完记,以资质论也难堪蔺无咎之敌手,此阵出与不出凭天而定。“ 沈彦尘不由得打起精神来,而楚天这一番说辞前前后后近一千字,皆是围棋博弈之中的口诀,而在楚天的诵读声中,沈彦尘只觉脑海之中竟不知不觉形成一个巨大的棋盘,而棋盘之上黑白二子正自拼杀不休,耳中听着楚天所言,看着棋盘之上黑白二子的变化,沈彦尘突然明白,原来此时这棋盘中的白子便是这衡芜院‘藏拙之阵’,而黑子所行棋路便是破阵之法。前前后后只听这千字口诀,楚天反复诵读三遍,而三遍之后却是言语一变,说道“此千言虽是寥寥,不过此中乃是我所悟可说是‘三易八法’之源头,天下之人常谓‘兵道祖庭’息兵堡,纵横一脉鬼谷氏略城,双城为天下兵略之圣地,殊不知天下万物一理而成,若以此中棋道、易学之术领兵,楚天敢与世之能者争锋,奈何贼人隐与稷下,商哥生死未卜,胜峰又远在君临,学海风波之日,望天佑我稷下道统。“ 等着沈彦尘再次回过神来,却是发现自己竟然仍是盘膝坐在木床之上,而方才所见、所闻竟都是一场梦,急忙跑过去细细查看那厅堂之上的《松下闻奕图》,那里还能看得出怪异来,沈彦尘喃喃道“难道这一切都是幻术使然。” 殊不知,这正是儒门易学之中的‘心斋寄识’之术,可说是以儒门易学为根本的催眠之术,这墙上一幅《松下闻奕图》乃是当年楚天破开衡芜院‘藏拙之阵’时带出,那时少年心性不免好胜,便将这一幅旧画当做‘战利品’带出,而遏浪岩之后楚天一心为对付蔺无咎,思来想去以自己所见蔺无咎所施展的‘燔龙阬阳’之术,只怕便是李胜峰亲至也未必能胜之,更何况那时楚天不过十五六岁的孩童,谁又会信他所言,因此楚天便将复仇的念头放在了儒门之外的人选之上。 楚天那时所想第一人便是诸子百家之中号称‘罪剑’的法家刑城之主卫昌凌,皆因这‘燔龙阬阳’本就出自法家之学,可那时又听卫昌凌早已闭关许久,又想起当时遏浪岩余下三位假面之人身份未知,有知这三人之中其中一人出自兵家一脉,因此不得不收起这向诸子百家名宿求援的心,而是将心思放在了儒门传说中的‘九龙蔽渊’中。 因,楚天知那其中之人若出,必能击杀蔺无咎!可思来想去,却也知道‘九龙蔽渊’之人若出,那时便不是稷下学海可应付的事情,直到术日之前占的一语‘诡夜长风陨,配水现一尘’,起初还不明所以,至到得知岳乘风身死,而同时沈彦尘来到稷下,楚天便已开始自己的谋划。而此计便名为‘一尘断咎十年罪’。 沈彦尘虽是心中疑惑万分,思索片刻道“成与不成一试便知。“径直跃出屋舍,飞身入‘藏拙之阵’中,初来之时心中默念那‘梦中’所听到之言,竟是数步之间不见这阵势有何变化,有故意错走一步,顿时又是荒草漫天、乱世遮路,仿佛自己立身在狂野荒芜之中,前无去路、后无归途,复又按着口诀行了数步,只见这自己竟是离着院中屋舍竟有出现眼前,而四周景物竟也不再横生幻境变异,沈彦尘心中一喜道”原来这千字口诀真是出阵的关键。” 此时,却是猛的听见不远处有踏步之声朝着此处而来,暗道一声”想来来着必是沐雨,此时便是能出阵只怕也难离稷下。更何况按着口诀之术,若要出阵须得一百八十一步才可脱阵,那时若是碰上蔺无咎只怕不妙。“随即急忙返回屋舍之中。其实沈彦尘还有这小小的私心,此时借‘配水剑诀’之助,得窥画中玄奥,若按着围棋之术来说,和蔺无咎的争斗自己已经抢的先手,自己不走或许也是因为那蔺无咎所言的‘故人之子’,息兵堡中父母是禁忌,可好不容易遇见可能认识自己父母的人,沈彦尘如何愿意就这么走了! ___ 谢谢along一直书友的提醒!,求大家收藏! 第六章 龙子镇恶,九地潜渊困狂徒 一秒记住【.】,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待到了第二日,蔺无咎才来到衡芜院中,到来之后,瞥了一眼桌上笔墨,冷言道“息兵堡沈氏先祖乃行伍出身,你倒是有些骨气,不想着‘锁脉手’之苦你竟然能忍的下来,即使如此我也不多做强求,何况圣人有道‘失之桑榆收之东隅’,我蔺无咎也未必无所得。你且跟我来!”随即出厢房而去。 沈彦尘快步跟上,自昨日窥的那画中玄奥,心中早有盘算,暗道“蔺无咎若是有心杀我,也不用费这么多动作,我倒要看看他到什么阴谋。”两人却是朝着衡芜院深处走去,走不多时却见来到一处假山之前。 这假山竟是形如巨龙盘卧,山前半截石碑上写“禁行”二字,蔺无咎伸手在那石壁之上轻轻按了几下,这假山之中竟露出一道暗门,放眼看去其中黑洞洞,根本看不到尽头,即便是沈彦尘眼力绝佳也看不出其中深浅。 沈彦尘甫然踏入暗门,只觉其中寒气逼人,却又不是冬日的那种冷,其中空气极为干燥,蔺无咎以火摺点亮过道之上的火把,光线幽微中,沈彦尘发现这整个通道竟是精铁衔接而成,地上遍铺青砖,结合的毫无缝隙,越往深处走寒意越深,最深处隐约传来等水滴滴落之声。也不知走了多久,却听蔺无咎道“白前辈,人已经为你带来。还望你遵守我们彼此间的承诺。” 自通道深处竟掀起庞大气浪,这气浪滚滚就像是狂潮怒逃奔涌而来,精铁铸造的墙壁也微微晃动,沈彦尘衣袂纷飞,自己险些被这气浪吹走,蔺无咎将沈彦尘护在身后,身上宽袍华府鼓荡,显然已是在运功抵挡,却又人道“让那孩子进来。”这声音如黄钟大吕而作,竟似震得沈彦尘双耳轰鸣,而此言一出这通道这种的狂风也立时而息。 蔺无咎刚欲踏步,便听通道深处的人道“我说的是那孩子,不是你!让他一个人进来,蔺无咎…你给老夫滚,滚的越远越好,你那一身伪君子之气,臭不可闻!”只见蔺无咎虽是脸色阴冷,却是一言不发,沈彦尘心中暗奇,不知这地穴之中是何人,竟让这儒们秩宗也颇为忌惮。 一咬牙,举步朝着地穴深处走去,心中暗自算计大约走了十余丈,眼前却是豁然开朗,出现的是方圆十余丈的大厅,首先看到的竟似大厅墙壁之上的石雕,这石雕形似豺狼,头顶生角,口中衔着一柄黑色大剑,而大剑之上衍出海碗粗的玄黑铁链,而这一旁石雕却是形如恶虎,背生双翼面带狰狞,那微微抬起的虎爪之上也是延伸出海碗粗的玄黑铁链。 沈彦尘心中暗道“这是睚眦和狴犴…”环视这大厅之后才发现这石壁之上多雕刻竟似龙之九子,每座雕像之中有延伸出一道玄黑铁链,铁链汇聚到大厅的正中,大厅之中如这般玄黑铁链竟有九根之多,沈彦尘喃喃道“难道这里是‘九龙蔽渊’,儒门传说之中镇邪之地。” 这是却听大厅之中一阵狂笑之声,九道玄黑铁链颤抖不休,不住作响,这声音道“你说对了,这就是儒门传说之中的九龙蔽渊,而我就是儒门所要镇压的‘祸世邪魔’。”猛的抬起头,厅顶之上狂风袭来,玄黑铁链竟也自厅顶落下,竟是只手忽然罩在自己头上,周身如承受万钧压力,肺腑如裂开。沈彦尘忽然看到那双眼,那真是邪魔才有的双眼! ———— 九州六国之上虽未曾有人真正见过龙,但四野之中却流传着无数关于龙的传说,即使是华族之外的胡族诸部也有类似的传说,在诸多传说中龙都是具有登天潜渊、翻云覆雨、兴风作浪之能。而在传说之中龙都是具有辟邪之力,乃是镇压邪灵的存在,沈彦尘曾在一本名为‘戡乱志’的志怪小说中听过‘九龙蔽渊’之名。 在很多传说之中先有龙而后又九州,谓之神龙创世,而龙之九子因此也被看做天地之间的守护神,具有却邪镇恶之能。据说这‘九龙蔽渊’是儒门圣贤为囚禁邪灵所建的之地。 而胤国儒门之中尝有天有九宵、地有九渊之说,九天充盈天地浩然之气,九渊之中集散祲息妖氛,在诸子别家诸多经典文义的描述之中祲氛是亡魂魔魇生聚而成,有吞噬天地正气之能。沈彦尘便曾在儒门经传之上见过这么一句话‘日月闇昧,祲氛覆天,寰宇动荡’,史书之上便有记载,千年之前离朝末年文昌侯乱政之时便有‘日月闇昧,祲氛覆天’的异象,对于儒者而言‘祲氛之息’正是与‘浩然之气’相对应的存在,为镇压九渊之中祲息,便曾有儒者穷毕生之力建立名为‘九龙蔽渊’镇邪之所。在此之前沈彦尘以为这只是文人墨客所虚构的存在,直到看到这双眼睛,沈彦尘才知道原来‘九龙蔽渊’的镇邪之说确实是有来历的。 沈彦尘抬起头,看着那双眼睛,这厅顶之上狂风还有万钧压力都不算什么,若说那日魑魅魍魉的‘天鬼之阵’让沈彦尘困窘不已,但那天鬼噬魂只是困窘之中的束手,而这眼睛就让沈彦尘想到了死亡!那分明只是一双眼睛,可沈彦尘觉着那是修罗坟场,其中像是腐土丧地,那里面就像是集合这你能在志怪小说中看到的所有‘妖魔鬼怪’,沈彦尘觉着自己就像是深陷在恐惧的沼泽之中,想喊都喊不出声来,脑海之中只剩下来人所说的四个字——祸世邪魔。 来人一手罩在沈彦尘头上,竟将沈彦尘吸上半空,那一双冰冷的手顺着沈彦尘的额骨、顶骨而下,再到肩胛、脊骨。那手似乎在丈量着什么,半晌之后这人狂笑不止,那海碗粗的玄黑铁链不住作响,忽然这笑声哑然而止,喝道“你可姓沈?” 沈彦是听见那人的问话,却是一句话也答不出来,此时虽是看不见那双眼睛,可自己却像是被困在那祲氛之息的弥散、妖魔鬼怪横行的世界之中,这世界之中影影绰绰有着百鬼夜行,幽冥昏暗又夹杂着湍湍水声,黑沉沉的天地就像是用人的恐惧和惊悚构成的,这景象就像是书中说的忘川归乡、碧落黄泉,那是自亘古而来累千万尸骸,纳万千生灵的所在。沈彦尘的性子也是甚少服输,可这一眼让他近乎崩溃,似乎自己人生所剩便是这暗无天日的沉沦埋覆。 恍惚之间,便听那人斥道“这般年纪虽说不能至天武之境,可兵道之中‘心火之力’最善破虚灭幻,你竟连这小小乱心幻术都不能堪破。真是愧对你沈家先祖。” 在这如雷霆一般的呵斥声中,沈彦尘心神陡然一震,整个人瞬间进入抱元守一、灵台清明之境界,心念霎时收敛,体内玄火内劲流转,原本所见种种狰狞和恐惧皆消散无踪。 厅堂之上那九道玄黑铁链“哗哗”作响,沈彦尘此时才慢慢收回对身体的控制,可那一眼之下沈彦尘还是没分清他的真面目,那人覆这玄色的衣袍,也不知多久没有换洗过满是血污,其身之上锁链缠绕,那九道玄黑的铁链竟是将他悬吊在半空之上,须发遮住那张脸,透过残破的袍子沈彦尘才那先那人的肩头经早已被人刺穿,两条锁链竟是埋到了骨肉里面。 那人狂笑数声道“能这么快堪破” 此沈彦尘心神已定,这才看清出这人身上竟似被九道铁链索绕,除却穿入肩胛中的两道铁索,四肢和脖颈之上竟也是锁链满布,这身上的七道玄黑铁链在这衣袍之中层层相扰,如渔网一般。那须发之下隐约可见脸色苍白,也不知道是多久未曾见过阳光,两道剑眉峭挺,容色憔悴满是沧桑,可裸露的肌肤之上却是筋脉浮现,那头上杂乱无章,缕缕垂下的灰白头发却是告诉沈彦尘这人已经是个老人。 老人看着沈彦道“兵者!失道而弱,得道而强。将者!顺道而工,逆道而拙。道盈天地间而阴阳互推,是故圣人明道之不可背,万物百类,由本至末,莫不遁道而生…”说道此处忽然停住。 沈彦尘接口道“其若春秋代谢、日月昼夜。变化不可测,混理阴阳,大能扩四夜,细了入毫芒。心者!命之本也,一身之主。人生心火,静法天地,动顺日月,喜怒合四时,悲欢相雷霆,心焰明照八荒,金石草木、八荒**莫不能往,心火流转而形神不邪…” 这段话沈彦尘背的很熟,因为这正是息兵堡‘心火之力’的纲要所在,沈彦尘将这纲领要诀说完之后,急声道“前辈可是和我沈家有旧?”。这兵家武学都是出自兵家武典‘干戈录’,其中‘心火之力’可说是所有武学的基础,因此这兵家法决是不轻易流传于外,因此沈彦尘才有此一问。 第七章 尘埃千仞,玄衣成戮白诚轩 一秒记住【.】,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老人空中翻身而下,立在沈彦尘不远处,那身上九道锁链使得老人只能在不足丈余的空间走动,老人一敛面上灰发,神情之间若有所思道:“有旧无旧,此时已是无关紧要,而今算来,那沈吟歌怕是已是兵家之主了吧,当年老夫见他之时,或许他还没你这般年纪,就是不知这稷下学海之中学海双壁还在不在,而那伪君子李启民他可还活着?” 这一连数问沈彦尘还没有回答,老人倒是自己沉浸在往事和回忆里。 沈彦尘却是微微一愣,这学海双壁他知道说的是‘极天武儒’李胜峰和‘配水剑子’商恨雨,可‘李启民’是谁,只觉这名字挺是熟悉,略一细思才恍然大悟。原来这老人口中‘李启民’正是如今的九州共主、大胤国现在的帝君。 胤国帝君自太祖李胤始,皆是自称真龙降世,因此黎民百姓都要避讳其姓名。可这老人说话之间对着胤国李氏皇族全无尊敬之意,言语之中竟似还带着些许愤怼和不屑。 老人似乎也看出了沈彦尘的疑惑,道:“别人尊他李氏皇族,在我眼里不过狗屎一坨,这天下也不过是和诸子百家媾和换来的光鲜而已,若非六十多年前我南溟真主未出,害得门中内讧不断,这天下谁属皆非定数,便是十多年前,那君临城号称‘禁卫九重’,可老夫仍是来去自如,只可惜为最后却是为人所阻,要不然我非亲手撕了‘李启民’这伪君子。”言语之中,那双手却是紧紧一握,似有不甘。 老人虽是说的轻描淡写,可沈彦尘一身冷汗,这行刺帝君乃是罪诛九族之事,而君临城号称‘禁卫九重’,这老人也真是艺高人胆大,就不知当年为谁所阻。 就在此时这昏暗的厅堂之中却是响起轰隆隆的声音,发出这声音的竟似厅堂石壁之上龙之九子的雕像。老人身上九道玄黑的铁链不断的‘哗哗’作响,九座雕像蔓延出蓝色的光,沿着锁链而来,如燃烧的蓝色火焰。那肩胛之上锁链越收越紧,竟似扯出白森森的骨头来。 沈彦尘急忙道:“前辈…这…” 老人脸色越来越难看,却是语带轻蔑道:“这不过稷下学海儒者的小把戏,所为‘九龙蔽渊’其实不过尔尔。着十多年来我已习以为常。”话虽如此,老人肩胛之上锁甲不住收紧,血液顺着创口涌出来,身上那七道锁链越收越紧,老人的身体如被蓝色的火焰包裹。而老者全身上下弥散赤黑之色,蓝焰之中隐约可见如龙似虎之物不断的咬噬这黑色气息。老人虽是不发哀嚎,可神情之间也是约见痛苦 沈彦尘惊诧的说不出话来,——难道这就是所谓的‘九龙蔽渊’。 这赤黑之色慢慢被蓝焰焚烧殆尽,这锁链慢慢侵如老者身体之中,鲜血、骨肉都被撕咬开来,老者全身上下竟似血肉模糊。但自那些伤痕深处赤黑之色不断的密布着伤口,肩头如是如此,白骨之上在不断的长出新肉,沈彦尘都有些不相信自己的眼睛,这…这就像是在演绎着一场死亡和重生。 虽是心知这‘九龙蔽渊’所困定非良善之辈,可沈彦尘仍是觉着眼中所见太过残忍,便想着去拽拉那玄黑的铁链,便听老人嘶声道:“别…别动!这是稷下学海千年累积的天地浩然之气。非你所能……”。老者话还没说完,沈彦尘刚刚触及那泛蓝色焰火的锁链,只觉一股庞大的力量将他推开,后背重重的摔打到墙壁之上,几乎喘不过气了。 老者沉声道:“这‘九龙蔽渊’乃是以这地穴其上龙形假山吸纳稷下学海之中充溢的浩然之气,再以这龙之九子和玄铁所铸锁链布‘九龙伏天、金铁禁行’之阵,若我心中有怒,妄动真气便是这等结果,你无须操心我的安危,凭老夫我自身‘祲氛内息’便可修补所受创伤。” 幽暗的‘九龙蔽渊’之中锁链上如蓝色焰火般的浩然之气慢慢消散,沈彦尘惊讶的看着老者身上的变化,这赤黑的气息在伤口处凝而不散,慢慢那被锁链割裂的伤口竟在这气息之下慢慢修补着,连那肩胛出裸露的白骨竟也慢慢长出新肉来,这赤黑的气息竟有肉白骨之能。 沈彦尘早已目瞪口呆,老者也慢慢从虚弱之中恢复过来,道:“这儒门“九龙蔽渊’,其实不过以稷下学海千年积累的浩然之气为基,再以这稷下学海聚结千年儒者所留的浩然古意侵蚀被困者经络,而老夫肩胛骨之上两根玄铁,却是以子午流之术嵌入肩胛之中,兼之锁骨之处为‘春秋笔’洞穿,不然单凭这“九龙蔽渊’,我倒是还不放在眼中。” 正如老者说言,这赤黑色的‘祲氛内息’虽是能修复老者身上之伤,可到了被刺穿的锁骨处却是无能为力,沈彦尘道:“稷下学海素倡仁义之学,便是出身异族的冷沧海也未见稷下学海儒者为难,如何能这般折磨前辈?” 老者沉声道:“冷沧海可是那使刀的夷族人,‘观澜听海阁’之技虽是霸道,可在我印象中这稷下学海能制他只人怕不下十余人,不过以武夫而已吗,他如何能与老夫相提并论,其实这“九龙蔽渊’虽是厉害可还说不上什么折磨,你道这子午流引动的阴阳相薄便是折磨么,老夫当年初来此地还曾受过分筋错骨、水火相侵的刁难,不过以蔺无咎他之能力也只能如此。” 见沈彦尘眼神之中略有疑惑,老者续道:“他有求于我,因此不能杀我,也就只能施展这等手段。便是想杀老夫,只怕稷下之中还有人不答应,说到这“九龙蔽渊’其实最厉害的便是锁在我肩胛之上的这两道铁链,每时每刻都是暗生紫电雷劲,乃是蔺无咎以子午流之术锁我内劲,若非我功力仅剩三成,所谓‘九龙蔽渊、金铁禁行’也奈何不了我。” 可仅凭方才所见这老者肉白骨之术,沈彦尘便知道他所言非虚,躬身执礼道:“晚辈沈彦尘,还没请教前辈您如何称呼。”沈彦尘虽是不知这老者是谁,可能有此等异能定非无名之辈,而蔺无咎将他带来此处的原因他想知道的。 老者狂笑数声道“我是谁!,若你不问只怕我都不想不起来我是谁了,这十多年每日子午相交之时,便要受这金铁蚀骨之痛,可当年老夫也算是在九州六国颇有薄名,而这薄命只怕能惊得李氏皇族、诸子百家之中不少人夜不能寐,哈哈哈…老夫姓白,名诚轩,表字季尘。” 沈彦尘惊呼一声,却是不由得往后退了一步,语带吃惊道:“尘埃千仞、玄衣成戮,你是泉下埃土之主白玄衣。” 沈彦尘眼睛睁得老大,他听过这人的传说,若说胤国开国帝师宇不凡去世之后,谁能以武道击技堪称胤国武林另一个传说便是白诚轩,这人却非是出身自诸子百家之中,而是被诸子百家斥为外道邪门的泉下忘川高手。 这泉下二字取得乃是碧落黄泉之意,皆因这泉下击技之术诡谲异常,手段也是狠辣非常,更是是人命如草芥,据传闻,这其中泉下忘川又分冥城、忘川、埃土三脉,皆信奉掌灭却之力的冥主为世间真神,而白诚轩便是其中埃土之主。 ————关于这泉下忘川传闻,沈彦尘变曾在《胤出异闻录补遗》之中读到过不少记载,其中最为恐怖的便是名为‘烈火焚城,生魂血祭’的仪式,那还是百年之前的乱世之时,据说当时梁州巴蜀之地酆城之内有十余万百姓,所产绵帛盛名享誉天下,和扬州一地织锦同为名布,号称‘蜀有棉、苏有织’,兼之酆城水陆交通便利可称得上物华人稠,却被泉下忘川中人以秘术封印四门,更以所传密咒引动天雷地火,黎民百姓皆是惨死其中,以致到了现在这酆城仍是死城鬼域民不能居。 此事使得诸子百家义愤填膺,经过数十年的围剿泉下声势不若以往。可这梁州酆城却仍为泉下忘川中人占据,今世更有九幽酆都之称。 白诚轩道:“这些年被困稷下学海之中,没想到你这稚子幼童也知道老夫名号,如今老夫尘埃千仞之击技犹在,可这一身玄衣落魄,其上到多时老夫自己的血了。”言语之中颇有自嘲之意,举手投足之间难肩胛之之上锁链便在白骨之中隐隐而现,只让沈彦尘觉着心里渗得慌,便听白诚铉续道:“浮生如梦,不知此中经年几何,呵呵!想来老夫被囚此处也该有十五六年的光景了”。 沈彦尘无论如何也无法将这个满身血迹的老者,和传说之中号称‘尘埃千仞、玄衣成戮’祸世邪魔白诚轩联系起来,在沈彦尘听到的传闻之中使得白诚轩扬名只有两战,但是就是这两战却让他被誉为外道邪门百年来第一高手。 —————— 收藏比较低,大家多多支持下!多提意见,网络小说的好处就是作者和读者能互动!! 第八章 黍离辟商,黄泉谱中永寂宫 一秒记住【.】,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这第一战发生在三十年前冀州江阳城外避风塘。而起因便是为争夺名为‘黄泉谱’的书卷,传闻此书之中记载着离朝末年文昌侯所建的永寂宫的线索,而在传说之中,和离朝建立与倾覆都有莫大干系的‘黍离之旌’和‘辟商之鼓’便被文昌侯藏在永寂宫之中。 关于‘黍离之旌’和‘辟商之鼓’的传说还要从离朝的建立说起,在古书记载之中离朝未曾建立之前九州之上有国百余,而离朝皇室能并有八荒、统御九州凭借的正是天神赠予的‘黍离之旌’和‘辟商之鼓’之助。在传说中每有大战离朝的武士们会汇集‘黍离之旌’的旗帜之下,在‘辟商之鼓’的鼓声中朝着敌国发起冲锋,而‘黍离之旌’和‘辟商之鼓’似乎真的具有某种力量,在它的庇佑下离国可谓是攻无不克战无不胜,短短六年时间建立涵盖天下九州的强大王朝,以致后世之中有‘离人扬旌擂故,而天下束手’之说。 在离朝建立之后‘黍离之旌’和‘辟商之鼓’便成为离朝最强武装‘御林铁卫’的象征,离朝三千多年历史中‘御林铁卫’也凭着它们平定无数叛乱,直到离朝末年文昌侯柄政之时,这‘黍离之旌’和‘辟商之鼓’被相继从‘御林铁卫’手中夺走,随后文昌侯在数年之内以各种名目大肆屠戮效忠离朝皇室的‘御林铁卫’,以至于曾经威震九州的‘御林铁卫’从此开始淡出历史舞台,而离朝在失去‘御林铁卫’的护持之后,随后不到两年时间离朝国祚也戛然而止。 然而故事并没有就此结束,那些效忠离朝皇室的‘御林铁卫’并没有停止抗争,在胡祸蔓延之时,这些离散九州各地的御林卫仍进行着抵抗,直到戎胡进攻昭明城之时,已经年逾古稀的‘御林铁卫’上将军陆云殉国,在后世史官的眼里和记叙中,曾经扬旌擂鼓使得天下束手的‘御林铁卫’才真正的彻底成为历史。 但是再史书之外,那些‘御林铁卫’的故事还在流传,据说那些散落天下各地的武士虽然不能挽救即将倾覆的离朝,但是他们没有放弃追回‘黍离之旌’和‘辟商之鼓’的努力,忠于离朝皇室的御林卫仍试图凭借这两件神器复国,而最后关于着两件神赐之器的线索便被记载在‘黄泉谱’之中,而这本书便由‘御林铁卫’历代的首领保管。 在离崩之后的千年乱世之中,在漫长的胡祸之时,面对五胡兵马的肆虐,这种关于‘黍离之旌’和‘辟商之鼓’的传说在华族之中也达到了顶峰,人们都在期待在神器的护持之下华族能再度复兴,但是经历近千年时光的寻找、等待和血与火的洗礼。这两样神器的故事也慢慢被归为虚指,诸子百家的贤者们也认为两样神器或许只是指代战争之中的勇气与力量。就这样‘黍离之旌’和‘辟商之鼓’的故事也慢慢成为志怪和神话之说。 直到三十年前冀州陪都江阳城避风塘清淤之时‘黄泉谱’的传说再次风传四野,而为九州六国所觊觎的文昌侯修建的永寂宫再次成为天下的焦点。 ――征和九年初,冀州之野白虹贯日而过,五月发大雨七月乃息,大河泛滥,浸淹陪都,景帝畏之,以五牲之礼祀于太庙,下罪己诏,‘朕奉承大业,不能顺阴阳之序,至令水淹陪都,百姓愁苦,今仆于太庙,告天下咎在朕之不逮。’ 这也是李胤皇室立鼎天下来以唯一的罪己诏,在告祭太庙之后,胤景帝的罪己诏似乎也得到了灵验,那漫天的水患得以退去,天地异象也消失不再,接下来便是陪都江阳城的灾后的清淤和修葺,在江阳城护城河避风塘清淤之时,劳作的人们却无意中找到名为‘御林铁卫陆轻寒’的墓室。 在野史之中陆轻寒乃是御林卫上将军陆云的后裔子孙,更是最后保管‘黄泉谱’的御林卫首领,此消息一出引得各方蠢蠢欲动。以致于边地的五胡人马,蛰伏的大野龙蛇纷纷欲染指,但最后却是诸子百家和泉下忘川抢得先机,可这也引得两方之间一场恶斗。 在沈彦尘所听到的传闻之中,很多人会有近乎荒诞的语言来描述这场‘正邪较量’,但无论如何,这避风塘之战可算是胤国开国之后诸子百家和泉下忘川最为惨烈的激斗。此战之后“尘埃千仞、玄衣成戮’八个字耸动天下。 据传那一战诸子百家之中皆是精锐尽出,便是‘息兵堡’之中也有数人,而稷下学海之中乃是乐部琴主林清玄参战,当时诸子百家中主持此战的更是纵横一脉略城之主鬼谷戚扬,而泉下忘川也是高手尽出,但总得来说还是诸子百家颇占上风。 泉下高手苦战之下渐入困境,眼见不支。孰料白诚轩却也于此时赶到,竟是以‘尘埃千仞’的击技尽斗数十高手而未有一败。而和鬼谷戚扬之间的较量更是最后的压轴之战,鬼谷戚扬所修乃是纵横一脉的名为‘干戚刑天’霸道击技,常有‘刑天舞干戚,天地一纵横’之说,但鬼谷戚扬最终仍是败于白诚轩‘尘埃千仞’之下。白诚轩在击败鬼谷戚扬之后,甫进陆轻寒墓室之内不知何故竟是陷入癫狂之境,以致不分敌我皆出手攻击。这番惊变竟使得诸子百家和泉下忘川措手不及,泉下中人竟也数人死在白诚轩手下。 那时白诚轩所使击技名为‘尘埃千仞’,又因为那时白诚轩一袭玄色衣裳满身血迹,其后便也有了‘玄衣成戮’之说,白玄衣便也成其别号。此战之后,白诚轩既与泉下成隙,更不见容于诸子百家,屡遭双方人马围杀,身影慢慢也少现江湖。 但避风塘之役之后,白诚轩俨然已是外道击技第一好手,此战可说是胤国立国以来,草野之上最烈之争斗,以致后来有人说此战之后可称得上江湖凋敝之战,使得后世击技之术不复强盛。足可见当时世间武者对白诚轩风评几何。 但是真正使天下人惊悚的,却是十五年前白诚轩夜入君临的那一场屠戮。 君临城位于冀州正中,整座城外有三郭、中有三城、内有三宫,号称禁卫九重。整座城池乃是胤初帝师宇不凡所设计,取冀州山川地利之势,历时十余年方才建成其东,玉山为之屏障,其西,大河为之禁带,于北,百里沼泽为蔽,于南,阔苍成其砥柱。滨河错峙,虎牢为之内险,更有栎阳、津云为其门户形势乃是天下诸城之首,遂以君临为名,兼取君临天下之意,号称‘九陆天都’,而更为重要的是帝师宇不凡在这‘禁卫九重’之外还设有八道禁止,名为‘八荒天罡’,据说若是武者若是进入君临之后,便要受这‘八荒天罡’禁止,功体和武力值将大大折扣。 因此胤国之中也常有君临之中无江湖之说。 但十五年前正是在这李氏皇族君临九州的城池之中,在这‘八荒天罡’禁止下。三千皇城禁卫折与白诚轩之手,护卫胤帝的高手十死九伤,一袭玄衣的白诚轩使得所谓的‘九重禁卫’之说如土崩瓦解。当时甚至有开国的老臣当场惊呼以为是五胡兵马来犯,胤帝身边九护十三卫死伤过半,便是受帝师宇不凡调教的‘三侍四从’也难当白诚轩锋锐,其后江阳陪都之中御武将军府上代“将首”罗冼河亲至才将白诚轩挡在明德殿百步之外,更是调集君临城三万禁卫才迫走白诚轩。此战可说自胤过立鼎之后,真正的以一人之力对撼整个李胤庙堂,而此事之后,胤帝常对左右道:“以武犯禁,今日朕才知道这草野之中、庙堂之外也是潜龙藏虎。” 数年之后李胜峰入君临城,和胤帝密会勤政殿,其后不久建立京华卫,成为胤国朝堂制衡九州六国江湖草野势力的强大存在,面对京华卫锋芒便是诸子百家势力也得退让三分,也可说都是因十五年前白诚轩那一场‘持武而狂’,直接催生了现在制衡九州六国草野的京华卫的出现。 在沈彦尘听过的传闻中,虽然故事的版本各有不通,但是也都只是到白诚轩退走为止,有传闻说他乘舟入海寻找传说之中的瀛洲而去,更有人说他死于永寂宫机关阵中。但沈彦尘万万没想到,原来整个故事的最后,这凭一人之力直犯天颜的武者竟是被囚禁于稷下学海之中。 见沈彦尘脸上有难以置信的表情,白诚轩道:“怎么以为老夫是假的不成?” 沈彦尘道:“晚辈只是好奇,当年白前辈既然能从君临城重重包围之中从容脱身,便是儒门秩宗蔺无咎,我想只怕他也不会是前辈对手,何以最后会被囚禁在稷下学海之中?” 白诚轩脸上的狂色神情微敛似是想起了什么,缓声说道:“当年君临城中一役,江湖都传言我为上代“将首”罗冼河所阻,其实不然,真正将我挡在勤政殿之外的另有其人,此人所修之术不再诸子百家武技之中,竟似和我泉下击技有相似之处,后来我才知这人竟是胤朝四辅之中的太宗伯,彼此甫一交手,我便知若要胜他估计得在千招之后,因此方才退走,而此战不久,老夫便遇见号称‘稷下双壁’的商恨雨和李胜峰,呵呵,那时虽是久战力惫,可说和这两个年轻后辈之战也是我习武以来颇为尽兴之役。” 第九章 不刊之论,刀笔春秋开太平 一秒记住【.】,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听到此处,沈彦尘惊呼一声道:“原来前辈你竟似为他二人联手所败!” 白诚轩却是冷哼一声道:“败!老夫一生如何会败,当年若不是蔺无咎暗施偷袭,那一战胜负尚未可轻言,只是那这商恨雨、李胜峰二子武道击技之术也算是大不简单,那‘佩水剑子’商恨雨,此子剑法可称剑道百年奇葩,招招式式大有‘近道’之能,非是拘泥于儒门剑术,可说是已窥剑道之巅峰,不过那时他较之老夫却也尚逊半筹。但以他得天资只怕此时已是九州四野、八荒**之中的顶尖武者。”白诚轩虽是被困‘九龙蔽渊’十余年,可说起当年之事脸上也渐有笑颜。 沈彦尘道:“白前辈你被困此处只怕还不知晓,配水剑子商恨雨十多年前在继承剑子的典礼之上反出稷下学海,更是刺伤当时的稷下祭酒,如今已被胤国儒门通缉,呃……如今算是成胤国儒门的第一祸首。” 白诚轩神情一顿,随即狂笑数声道:“这稷下学海立世千年,到了如今这有见识的人却是越来越少了,若失‘佩水剑子’商恨雨,只怕这煌煌稷下离着祸事也就近了,那‘稷下双壁’之中另一人如何在?” 沈彦尘便将李胜峰入君临,建京华卫制衡草野之事细细说来,如:定百越之叛、剿灭‘烽火连天营’、东会观澜听海阁、西与淳维定盟等等诸事。 可白诚轩却是越听眉头皱得越紧,也不知心中所思何事,待沈彦尘说完之后,白诚轩方才缓缓道:“以李胜峰之才投身庙堂之中,这为李氏一族震慑草野群雄、大野龙蛇,这反倒是大材小用了,当年和两人交手时,商恨雨之剑法可说是破旧立新,但若要论起对着儒门武学的正统之承,反倒是这李胜峰要多些,不过儒者千年以来自来困于所谓‘为天下谋’四字不能出,若非如此,这李胜峰要是以一身才学沉浸武道击技之中,指不定能使得儒门武学为之一变。风虎云龙京华卫,如此行事,倒是和你沈家先祖有相同处了。” 沈彦尘年幼之事便喜读者历史传记、夜市轶闻,因此对着沈家创业先祖之事更是明了于心,世间常有人仿效儒家‘孔圣人’之说,将兵家初祖称之为‘兵圣’,但沈家子嗣皆以‘初祖’称之。 在胤国开国后编撰的《英烈传》中关于兵家初祖沈杨是如此描述 ――‘沈扬,字长卿,荆州昌庭人,姿貌魁秀,通文精武,年少之时常谓‘大丈夫者,当以武略取勋爵,以策论传后世!’,每与同僚论兵,人皆曰‘此王佐之才’。离末之时,官拜朔方理丞,戎胡东进,扬察有异动,以步卒五百,骑兵百余出祁谷,阻五万戎兵于凤栖山。求援昭明,文昌侯不应。后三年,扬以旧部建八百先登、三百义从,以舍生卫死为号,虽只千人数,战力堪为离殁九陆之最,十年间,舍生卫南败苗胡缙云部,西摧戎胡四部于昭明,遂与青州八字军击夷。五胡诸部多恐扬之能,莫敢与之争。 离崩十载有一,扬率舍生卫历大小百余战,罕有一败,后领兵攻邺城,欲定青州之事,有客持武而入军中,兵士莫敢与之争,扬与客密会帐内,及其出,扬退兵归荆州,后月余遣散舍生卫中人,内情无所知,至此开兵道之源流。九州兵法之学多从其出,后世之人谥其为‘兵圣’。 沈扬身为兵家‘初祖’,沈彦尘对这段记述可说背的滚瓜烂熟,不过即便是至今,对于这其后所言‘卸甲归荆、遣散兵卒’,沈彦尘到现在仍是难以理解。而白诚轩将李胜峰和自家先祖类比,显然对这李胜峰颇为看重,只是这李胜峰进些年执掌京华卫,世人皆以‘武儒之首、极天一峰’之称,可见其在儒门武道击技之上的高绝,可听白诚轩之说,却隐隐透出这京华卫已然成了李胜峰武道之上的障碍的意思。沈彦尘心中不由得疑惑起来。 见沈彦尘面有疑惑,白诚轩道:“武学之道贵在一心,李胜峰如此分心二用,武道击技难免落下,虽是天资、悟性过人,可终究难窥我之境界,可惜…真是可惜了…” 沈彦尘微微一愣,道:“白前辈,你说的境界可是‘天武’之境?” 白诚轩却是骂道:“迂腐,什么天武不天武,以所谓的‘天武’之论谈论武道击技,终究不过是隔靴搔痒,这十多年来老夫闲来无事,思索再三,终是于武学之道窥的三字,若以老夫来看,世间武学,甚至是万事万物其实不过三个字――杀人术!” 沈彦尘默默叨念一遍这‘杀人术’三字,便听白诚轩续道:“武学之道以力量等级来划分原也无错,只是武道之存本就为杀人而已,即便如何修饰武道击技本身,武道必然是杀人之道,即便是以神州九陆历史上所谓天之武者论,上古有三皇五帝,千年前有诸子圣贤在列,可说到底这些人所传、所留终脱不出‘杀人’二字,儒者长道‘三皇治世、五帝定伦’其实不过是‘三皇五帝’这般霸主将世间之人从狼驯服成狗而已,而后为那皇权、帝姓之属,历朝历代的皇帝所杀的人可不是几年、几代而已,那时既给你生养休息的时间,而候软刀子慢慢杀,所谓诸子圣贤,千年所留不过是如何让世间人学着做好了这个奴才而已。” 沈彦尘听到此处却是越见迷糊,而自己便是出身诸子百家之中的息兵堡,虽是想反驳几句,可一时之间又时觉着这白诚轩话语之中又有可取之处。 白诚轩哈哈一笑,道:“老夫一时兴起,这话倒是说远了,倒是忘了你原也出身诸子百家一脉,不过此言也是我南溟中人信奉灭却之力的原因所在。更何况便是自诩正道的诸子百家之中类如蔺无咎这等伪君子之人也不少数。如若不然这商恨雨如何会走,诸子百家表面上看起来光鲜,可其中的阴暗处只怕早已满布开来了,这其中藏污纳垢、颠倒是非之事也不是没做过。我且要看他稷下学海如何收拾这不日将来的乱局。” 沈彦尘见白诚轩言语之间多有讽刺诸子百家之嫌,而息兵堡也算是百家学坊之一,因此也不好接话,虽是知道这白诚轩有外道邪魔称,心中却是不甚害怕,一番交谈竟是生出些许莫名的熟稔之感,倒是觉着当年名动天下的武者被囚禁此处颇为可怜,又想起蔺无咎眼中曾偶漏的杀机,便问道:“白前辈,你的意思是说,当年商恨雨叛出学海,有可能是被蔺无咎逼走的不成?” 便听白诚轩轻声自语道:“这天地面目、人心之属、正邪之分岂是你这年纪便可堪破的。你眼中所见之事未必是真,更何况有些事,在如今这时世只怕早已面目全非。即便是这些稷下学海之内的儒生虽然口中常说,做史当要“夫所谓直笔者,不掩恶,不虚美”,可历朝历代所说的‘不刊之论’,那个不是刀笔小吏修修改改、以承上意,即便是儒门之‘孔夫子’那春秋笔法使来,不也是褒其所好、扬其所爱。” 诸子百家之中息兵堡之学皆在战争军略,而千年只来这评史论传之人多时出身儒门,白诚轩此言显然是对儒门中人大为不满,困与这‘九龙蔽渊’十多年,今日一见沈彦尘,这白诚轩却像是打开了话匣子一般,续道:“自儒门创立这孔丘始,那千年腐儒们所标榜之风骨,在这‘为尊者讳,为亲者讳,为贤者讳’三者之下,就像是既要做婊子又要座牌坊一般。” 自帝师宇不凡帮太祖开国以来,这诸子百家之中的儒门一脉几乎被胤国黎民视为济世之所,可在白诚轩眼中这胤国儒门却像是罪大恶极一般,沈彦尘心中暗道:“只怕是白前辈被困这‘九龙蔽渊’十多年,心中怨恨稷下学海,因此才会如此说来吧。” 白诚轩低头看了沈彦尘一眼,随后狂笑数声,抬起头环视那地穴之中石壁之上栩栩如生的龙之九子,说道:“这儒门历来自承所谓‘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可千年以来,天地、生民、往圣、万世,那个是儒门它能担待的得起,今世之中,提及千年乱世言必称诸子百家如何如何,可千年前真正掀起这乱世的、经营这乱世的、平定这乱世的却不只是诸子百家,而是列于诸子百家之前的三正四奇,可如今我南溟一脉竟被百家之人描述为道外邪宗,类如妖邪一般,若是那依约退隐释宗、道门两宗再现尘世,我倒要看看这三正门其他两宗可称不称得上‘道外邪宗’四字。” 虽是不知白诚轩口中所说‘三正四奇’到底是和门派,可沈彦尘这是忽然想起那时曾在‘洗墨湖’见到的梦,这时却是猛的恍然大悟,心中暗道:“原来…原来那日梦中所见当是白前辈口中所说三正门之主。” 这时便听白诚轩缓缓道:“一句‘知我罪我,其为春秋’的冠冕,再以天下黎民为质,因此换得道门退隐、释宗蛰伏,可此时当年之约已尽,‘配水剑子’商恨雨已离稷下,三教剑子联剑已成空谈,我倒要看看如何个‘知我罪我,其为春秋’,如何个‘为万世开太平’。” 在‘九龙蔽渊’地穴之中,那白诚轩所说的最后两字‘太平’在不住回荡,沈彦尘心中略带些许愕然之感,猛的抬头,目光扫过那四周石壁之上固定锁链的‘龙之九子’,一时之间这栩栩如生儒门镇邪的灵兽,此时看来沈彦尘心中竟也生出恐怖感来。 第十章 杀人千万,狂歌纵横九万里 一秒记住【.】,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那自地穴上方龙形假山之上渗下的水‘滴答滴答’作响,沈彦尘虽是心中好奇万分,可看着老者神情之中的凝重,和那凌乱灰发之下虚弱的脸,一时只见竟是不知该说些什么。而白诚轩方才一段话说完之后竟是半晌不语,良久之后,沈彦尘终是耐不住心里的好奇,悄声问道:“白前辈…听你方才所说,遁隐已久的道门、释宗和儒家乃是‘三正四奇’之中的三正门,而泉下忘川本为四奇之中的南冥一脉,那余下三宗却是那些?” 白诚轩大口一张,深吸一口气,竟是将不远处那从上方落下的水滴吸到口中,缓缓道:“自当年被囚‘九龙蔽渊’中,蔺无咎一心为迫我说出这‘黄泉谱’的下落,虽是未敢害我性命,可也极尽折磨之能事,老夫方才说的兴起,这时倒是觉着口干舌燥。” 沈彦尘环视四周,竟是未见这‘九龙蔽渊’中有贮水之地,急忙道:“白前辈,难道这些年你竟是如此度日不成?” 白诚轩笑道:“起初被囚禁这‘九龙蔽渊’之中,蔺无咎待我还算客气,每日三餐不断,不过几年下来,他得不到那‘黄泉谱’的下落,我之境遇便每况愈下,这原本每日三餐先是变成一日一餐,如今可算得上是几日一餐,这儒们素倡‘仁礼之学’,可这仁礼之道,其实不过是自欺欺人而已。“白诚轩冷冷一笑,说道至于你说的这‘三正四奇’余下三宗,其一便是西祗剑门,其二名为东畤刀宗,至于这其三,那便是我南溟一脉之宿敌——北辰帝阙。” 沈彦尘道:“北辰帝阙?” 白诚轩缓声道:“三垣星野归北辰,九地幽泉属南溟。而在‘三正四奇’之中,这北辰帝阙的帝阙二字便代表天胄、皇权之意,若以九州历史而论,几可说每朝每代皇权之更迭、帝姓之替换、王朝之覆灭,这其中皆有北辰的影子,在南溟的传说之中,北辰帝阙就像是一只无形之手,他左右着神州九陆的皇权之归属,如若不然,你道这李氏一族如何能在乱世之中突然崛起。” 沈彦尘心中一惊,道:“前辈你的意思是说,如今的李氏皇族乃是北辰帝阙中人?” 白诚轩摇了摇头,道:“北辰帝阙中人皆视自己为天胄之身,视天下黎民为蝼蚁之属,即便是所谓一国帝君之位,在这些人眼中也是不值一文,今世之中,以老夫猜测,这最有可能是北辰帝阙中人的到有一人。”白诚轩忽然停顿片刻,嗓音微微一沉,以坚定无比的语气道“这人便是开胤帝师——宇不凡!”此言一出,沈彦尘不由得骇然,却听白诚轩续道“只因宇不凡之存在和一个人太过相似,他们两人皆是来历不明,同样又是横空出世,却都能以只手之力改变整个九州的历史。” 沈彦尘自幼也算是颇好史书,可听白诚轩讲到这里,任凭沈彦尘前思后想,却是如论如何也不能在历史之中找到那个白诚轩口中和帝师宇不凡有相似处之人,白诚轩看着眉头紧皱的沈彦辰,骂道“愚蠢,老夫所说北辰帝阙乃是左右皇权之属,此中之人不一定皆是开国之臣,想想那千年之前倾覆大离朝的‘文昌侯’,你在看看这两人是不是有相似之处。” 在听到白诚轩这番话之前,沈彦尘是无论如何也不会讲这两人放在一起比较,因为这两人之中一个是开国帝师,另一个是倾国佞臣,可猛的将两人放在一起,沈彦尘却也不得不承认,这两人之存在正如白诚轩所说,这两人皆是来历不明,同样又是横空出世,却都能以只手之力改变整个九州的历史。 白诚轩长长叹了一口气,道:“既然已经说到此处,老夫却要给你讲一个故事,而在我南溟一脉的传说之中,故事里的这柄剑也被称为‘丧乱之剑’,相传此剑出鞘之时必‘杀人千万’乃止。” 沈彦尘愕然道:“‘杀人千万’乃止,白前辈,我想世间如论如何也不会有这等剑器吧?杀人千万之数,单凭一剑之厉,便是天下人都站着不动,持剑之人只怕杀下去自己都会累死!” 白诚轩摇头道:“听完这个故事,你就知道为何此间有‘杀人千万’之名。老夫问你,今世之中若要论兵戈铸冶,以那里为最?” 沈彦尘不假思索道:“那当然是扬州铸剑山庄。” 白诚轩到:“为我要说的这个故事便是和铸剑有关,今世之中,兵戈铸冶以扬州铸剑山庄为最,可要说起数千年之前,就不得不提号称天下锋锐从其出的打铁炉,据说这打铁炉地处昆仑山脉极西的昆吾山中,此山中多赤金,其色如火,山中草木皆有剑利,土质既刚且精,山中又有焰流,乃是天下少有的铸兵之地,便是后世天下铸兵冶甲所崇司铸冶的‘昆吾之神’可说也是由此而来,即便是如今诸子百家之中的‘五方帝剑’,以我猜想只怕也是出自这打铁炉得手笔。” 沈彦尘道:“白前辈,按你说的意思,难道这打铁炉的历史竟能追溯到上古之时的‘三皇五帝’时代不成?” 白诚轩道:“打铁炉之历史如何此时只怕已然无人能知,不过今世之中传世利器只怕都于此有莫大关系,而更重要的是当年离帝嬴弃能每攻必克、每战必胜,于短短时间能并有九州八荒,这其中或许真有‘黍离之旌’和‘辟商之鼓’之助,可真正征战天下也非只在此便可得成。你出身息兵堡自是比我更知道其中关键。” 沈彦尘不由的点点头,战争本身不仅是对军士本身力量的考验,真正的攻城略地,军械器物、战车云梯等等之制造可说能支撑胜败之关键。 白诚轩道:“当年离帝嬴弃拓土之时,离军中战力最为强悍的便是‘御林铁卫’,而‘御林铁卫’所持有的兵甲器物皆是出自打铁炉之手,而离军所用之种种器械也多是打铁炉弟子所做,离朝得立之后,历代打铁炉之主便被尊为‘铁大师’,先师张释也曾对我说过,便是南溟一脉之中的三大宝具或许也和打铁炉有关,便是今世号称锻冶之术天下第一的扬州铸剑山庄,只怕南宫氏的铸冶之法和打铁炉之间也颇有渊源。” 沈彦尘道:“那白前辈你方才说的‘杀人千万’之剑定也是出自这打铁炉了。” 白诚轩点点头,道:“对,而这柄剑便是离帝嬴弃的随身佩剑,或许也有人将这柄剑叫做‘狂歌’,可我南溟中人却视此剑为‘丧乱之剑’。相传此剑乌黑如墨,剑身之上未置剑鄂,而剑柄之上生有倒刺,剑刃之上更是暗布凹槽。每出剑凭着剑柄之上的倒刺,竟是将执剑剑主之血满布凹槽之中,便是凭着这柄奇异的配件,嬴弃也被人称为剑君。” 沈彦尘眉头一皱,他忽然想起那两柄梦中曾见到的被咒文、符箓、锁链封印的两柄剑。 据野史的描述,离朝开国之君嬴弃在未起事之前,曾策马东行游历九州,期间一人一剑连败众多击技好手,因其剑艺和行事风格被称为剑君,与当是号称东境刀皇的朱宣并称天下双锋,可说今世之中南宫氏所排布天下十锋便是效仿于此而做。 因嬴弃所持之剑名为‘狂歌’,即便到如今,某些正史之中也有离帝嬴弃‘凰翔九皋,策马狂歌’的点滴记载,而在兖州泰岳之上剑君嬴弃与刀皇朱宣论武之后,嬴弃策马西归。三年后,离人扬旌擂鼓东来,而这一次嬴弃不再只是所谓的‘西来剑君’,更是亘古以来真正走上制霸天下的帝王。 白诚轩道:“这‘剑君刀皇’之说想来你也听过,不过老夫要说的却是这后来之事,话说在天下大定之后,嬴弃感念征战天下之路杀戮太过,遂将‘狂歌’封于鞘中并告子嗣,言到“此剑随我征战数十年所杀之人皆是一世豪杰,而我赢氏江山是可说是踏着这些人的血和白骨建成,当年三万将士随我东征拓土,而今我居于庙堂之上,他们还活着的怕是过不了千人数,自古一将功成万骨枯,可嬴弃何德何能敢贪袍泽之功为己有,弃虽是立志平乱、给民以安,可六年征战所伤百姓也是颇多,昔年狂歌纵横九州,今日弃封此剑入鞘以示安定”。至此之后,赢弃的佩剑‘狂歌’便也成为历代离皇的随身佩剑,永不出鞘的‘狂歌’也成为天下止武的象征。老夫在这里问你一句,你说这离人拓土开疆,而后立国三千余年,这死在嬴氏皇权治下的黎民,可称不称得上‘杀人千万’?” 虽是觉着白诚轩此说‘杀人千万’和自己所想略有不同,可却也不想就此认同白诚轩的‘杀人千万’之说。 白诚轩低头看着沈彦尘,道:“那你再听这后事如何,此后三千余年中名为‘狂歌’的利剑便一直被封在鞘中,直至离朝末年之时,在文昌侯的设计下,离哀宗却是用‘狂歌’刺死了崇国公聂自远的独子,随后不及数年,聂自远外联戎胡使得离都昭明城被攻破,至此,当年剑君如凰翔,狂歌九万里帝王佩剑也开启了九州千年的乱世。而在乱世之中这柄剑也下落不明。” 白诚轩目光一敛,思绪似乎看到了那个遍地烽火的千年乱世,片刻后才叹了口气,正声道:“其实这天下兴亡之事也不能尽归于一剑之上,我虽是看不起那儒门稷下的繁文缛节和自命清高,可儒家经典之中也有些真知灼见,其实说来朝政之不外乎,庙堂治乱如何,官吏显庸如何,治民方略如何,天下之兴衰是万万归咎不到一剑又或者一人之上。所谓的冥冥之中自有定数,其实也不过是后知后觉的说辞而已。” 第十一章 西祗东畤,埋剑封禅由此来 一秒记住【.】,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此时离着沈彦尘进入这‘九龙蔽渊’不过两三个时辰,可白诚轩的这一番说辞,却像是给沈彦尘打开了另一面看待神州九陆历史的窗,沈彦尘喃喃道:“西祗剑门、东畤刀宗,难道说开离帝君嬴弃和与他并称的刀皇朱宣竟是出身这两门中人?” 白诚轩轻叹一声,那灰发之下的眼睛悄悄的凝视着沈彦尘,道:“‘三正四奇’之中西祗剑门、东畤刀宗皆是以武成名,但两宗每代只能有一人行走天下,嬴弃当年开国称帝,随后不久便将西祗剑门封为天下圣地,但西祗剑门到底在何处只怕也离朝开国帝君嬴弃才知晓,你可知道这‘长庚埋剑’和‘泰岳封禅’的由来?” 沈彦尘不由得点点头。 今时今日,胤国华土之中虽是‘长庚埋剑’之典礼经历千年乱世已废,可兖州‘泰岳封禅’之礼却仍是胤国最为盛大的祭祀活动,当年帝师宇不凡为统文御史台台丞之时,以古为师重新制礼做乐,至此历代帝王每隔数年便要东巡祭天、泰岳封禅,这制度已然为定制。稷下学海虽是地处兖州临近泰岳,可六十年来负责统筹帝君祭祀诸事的却是儒门存世四脉之中的嘉禾禄地,这嘉禾禄地四字便是取得‘王者有德而嘉禾自生,祈愿于天而福禄绵长’之意,儒门四脉之中嘉禾禄地虽是人数最少,可凭着‘泰岳封禅’的存在却也透出不同于稷下学海的另一种尊崇感。 非止于此,沈彦尘更是知道在古书的描述之中,那千年之前的离朝帝君们非是单单只有‘泰岳封禅’之举,若要论起来,那雍州‘长庚埋剑’的礼节之隆重更要在这‘泰岳封禅’之上,立国三千余年的大离朝,自开国帝君嬴弃开始,那怕是亡国的离哀宗,几乎是登基之时都要前往雍州长庚山行此祭奠之礼。 古考记载据说历代帝君都要寻的世间一柄名剑,然后独自将此剑埋于长庚山的山顶之上。在大离朝三千年的国脉之下,近百代帝王皆由此‘长庚埋剑’埋剑之举,可帝王所寻之名剑皆非凡品,时至今日在雍州境内百姓们仍会将长庚山主峰称之为‘剑丘’,令人诧异的是千年以来,世人皆知离朝帝君埋剑之举,却未有人能在长庚山寻得一柄被埋之剑。 沈彦尘心思聪慧,此时立刻会意白诚轩为何会有此一说,急忙道:“白前辈,你是说这离朝历代帝君‘长庚埋剑’和‘泰岳封禅’竟是因为西祗剑门和东畤刀宗之故?” 白诚轩道:“离朝开国距今已有近四千年之久,便是今世之中诸子百家源流也不过千载之术,百家之中儒门虽是最擅长说文做再,可于那数千年之前的就是只怕所之无多,便是儒门开派之‘孔圣人’,怕他虽是晓得此中之事也万万不会说给门下之人听的,这便是他所说的‘春秋笔法’,那是能笔则笔、能削则削,以致到如今便是儒门中的名宿、耆老们,或许他们知道儒门原为三正门之一,可三正门源流何在、那儒圣孔丘一身通天彻地儒术何来却是一概不知。” 在沈彦尘所读经传之中,儒门之传可谓都自‘儒圣’孔丘始,而关于‘儒圣’孔丘生平所述不详,虽是说他原为贵胄之身,其逢乱世周游列国,再后来归隐兖州,遂后便有儒脉源流传世,可‘儒圣’一身通天绝艺何来,还真是如白诚轩所说甚为不详。 这时白诚轩一脸严肃,缓缓说道:“当年‘避风塘’一战,老夫率先闯入‘御林铁卫’陆轻寒的墓室,虽是未能找到藏在其中的‘黄泉谱’,却是寻得一物,此物虽是微小,可看过其上所言,只怕你便知这西祗剑门和东畤刀宗在离朝帝君心中的地位几何。” 沈彦尘却是心中纳闷,知白诚轩已然被困‘九龙蔽渊’十多年,身形为那九道锁链束缚,可说身为长物,便是真有只怕这些年也难逃蔺无咎双眼,此时也就剩下身上破烂不堪的玄衣遮体而已,如何能在这‘九龙蔽渊’之中藏得一物不被人发现。 看着沈彦尘的面上表情,白诚轩似猜中沈彦尘心中所想,微微一笑说道:“此地若要藏物,没有一处比此处更为合适。”说着竟是缓缓将右手插进自己腹腔之内,五指登时没入腹腔之中,登时鲜血流出,直叫人不寒而栗。沈彦尘不由得一阵恶寒,不知为何白诚轩竟行此自残之举,心中忧心白诚轩安危,惊声急道:“白前辈!” 白诚轩缓声道:“老夫虽是被困‘九龙蔽渊’,受这‘九龙伏天、金铁禁行’之苦,可一身祲氛内息尚在,何须如此大惊小怪,武道击技本就是杀人之术,这人身之构造你以后可得好好学学,论起这对人身构造之了解,只怕诸子百家之中难有和我南溟比肩者,想当年老夫可还见过有人行开颅取物之术。此时不过流一点血而已,你无需大惊小怪。”可见沈彦尘一脸担忧,老者却也心中一暖。 这时便见白诚轩右手缓缓从腹腔而出,那腹部开裂的伤口之上竟泛起赤黑色气息,片刻不到这伤口竟是愈合,想起方才所见白诚轩身受九道锁链之苦,那时白骨森森、血流如注也是不到片刻复原,心中暗道:“若要旁人只怕早就奄奄一息,这泉下忘川武学果然诡异非常!”。 只见白诚轩右手缓缓张开,只见掌中竟有一个不知道什么材料包裹的物件,白诚轩道:“这原是我南溟之中死士为传递绝密消息之时所用之法,当年老夫遭蔺无咎暗算被擒,将依此法将这得自陆轻寒墓室中之物藏了起来。”白诚轩右手稍稍一用力,那最表层包裹的材质竟是消失不见。 沈彦尘这才发现,原来白诚轩藏在腹中的竟是一卷黄玉色的棉帛,白诚轩缓缓将这棉帛展开,只见着绵帛之上竟似画祥云瑞鹤,边角之上竟似有金仙织就龙纹,沈彦尘不由得惊道:“这是圣旨!” 白诚轩笑道:“这虽然是圣旨,但可不是李胤一朝的圣旨,乃是离朝第二代**所颁布的圣旨。今时今日,便是想在九州之上寻找织就这圣旨的材质只怕都是难上加难。”言语之中却是带出揶揄之色 沈彦尘便曾在古书读到一说,据说离朝皇室之圣旨皆是以‘棉葵树’‘火纹蛛’和极北冰天雪地之中的一种‘蚕’所吐之丝,三者混合编制而成,不畏水火、不畏虫蚁,以示有‘一旨越千年’的天子威仪。 只听白诚轩道:“‘一旨越千年’,可当年颁旨之人却早已成朽骨,嘿嘿,想历代开国那是何等之豪情,可在这帝姓、皇权慢慢侵蚀之下,后辈子孙倒是越来越不成器。”随后白诚轩缓缓念道:“奉天承运,皇帝敕曰:朕闻治世以文而戡乱以武,御林铁卫佐先帝成霸业,今九州以定,诸公为国之干城,皇室之心腹,昔有剑君刀皇并世之说,今先帝天崩而刀皇隐匿。每思及西祗东畤之说竟生惊怖之感,朕继大统,承先帝遗泽以牧九州之民。然,古今时局之变皆起于微乎之间,今特命御林铁卫暗查西祗东畤之秘辛,特赐先占后奏之权。以绝后世离乱之祸。” 沈彦尘道:“这竟是密杀令!” 白诚轩右手微微一用力,这传得自陆轻寒的墓室之中的圣旨竟是化为尘埃,语带不屑道;“嬴弃开国那是何等壮怀之事,但你看这圣旨之中所言,自嬴弃去世之后,历代即位的离国帝君又对西祗东畤颇为忌惮,面子上,这每代离朝帝君却都又要行‘长庚埋剑’‘泰岳封禅’之礼,可这圣旨能被御林铁卫历代首领保管数千年,便可想而知,在自可暗地里,离朝帝君却又想尽办法欲除掉西祗东畤。” 沈彦尘听得一愣,在他似乎是中隐约见有着一幅画,那是以天下九州为底色的浓墨重彩,上面所描绘的是那数千年以来的烽火连天、金戈铁马,可那画卷忽然间碎成粉末,然后那些粉末再行拼合,那些乱世之中的诸侯、将军们却已然不是这画卷的主角,而真正的主教却是西祗剑门、东畤刀宗、北辰帝阙,想到这里心中又生出一个疑问,随即问道:“白前辈,为何你说的西祗剑门、东畤刀宗之事都是到离朝末年便戛然而止。” 白诚轩缓缓说道:“三十年多年前,老夫以为自己也算是这九州六国一号人物,可后来才晓得那真正的‘主角’是从不踏入这尘世之中却能只手遮天。而那朝野兴替与他们也不过是一场游戏罢了。” ———— 亲!求收藏…… 第十二章 软幄温香,尔虞我诈皆算计 一秒记住【.】,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此时夜色渐浓。 在稷下学海百里之外的淄城中,正有女子慢慢卸掉脸上的鬼面,这房间之中物品器件皆是镶金包银,空气之中烟雾缭绕有着熏香的味道,若是经常长留恋于风月场中的人,便可知这香唤作‘春风’。这是那些王公贵族床榻之上的催情之药,更有壮阳滋阴之功效,一两这名为‘春风’的熏香,在胤国之中最少价值百两黄金。 而此房中的绣墩镜台竟是紫兰檀木制成,光是这方檀木便是胤国禁宫之中也不多见,那屏风之上以镂空花雕的手法刻的是盘龙嬉凤图,再往里是张乌木大床,窗幔轻锤屋舍之中透着香甜的气息,这女子对着镜台慢慢的将身上大红的寿衣褪了下来,柔声道:“西门先生,我脱衣服的时候你不看么,看女人脱衣服可是种享受。”女子声音就像是带着蜜、汁,甜的出奇。 那宽大的红色寿衣慢慢褪了下来,登时,女子身上只剩下粉红的肚兜,裸露的肌肤白皙如玉,两条白皙的玉臂拦在胸前,竟似带着几分的娇羞,透过那粉红的肚兜可见胸前起伏的山峦,那乌木床上传来一个男子的粗粗喘息声:“都说这泉下役使中有魍鬼魄夺之说,今日我猜晓得原来这是怎么回事,不是你十指之上那‘血牵机’有多了得,但是你这曼妙的胴、体只怕都让天下男人想死在上面,怎能不叫人我见犹怜。” 女子正是那日围杀岳乘风的泉下忘川‘魑魅魍魉’四鬼之中的红衣魍鬼,女子娇声道:“西门先生可真是会说话,就不知奴家比不比得上那扬州十里菱歌中的花魁秋娘。”脚尖轻旋,那身上曲线玲珑有致、起伏如波尽显狐媚之态。 女子口中的十里菱歌虽是瓦肆勾栏的卖笑之地,可凭着历代菱主不断打理被誉为天下风月第一佳处,号称“十里画舫绮莛艳舞。万里菱歌春风不歇。” 那十里之地经营的虽是皮肉卖笑生意,可论起历史竟也能上溯数百年,即便是胤国未立之前的乱世,凭借十里菱歌历代菱主经营也不曾为战火波及。可说虽是风月欢场却也庇护不少女子,以致到了今日,说起天下女色之盛实莫过于十里菱歌之地,北国佳丽、南国淑色集之一堂,便是五胡外族绝色也是不少。 而这代菱主换做秋娘,更是明白这欢场之中的经营之道,深知这天下男子的秉性,更是在十里菱歌之中建一小筑,名为听香水榭,其中女子皆是卖艺不卖身,莫不是精于琴、棋、书、画,如此更是引得王公贵胄、名流商贾趋之若鹜,而传闻十里菱歌之主秋娘更是少有的人间绝色,可数年来,真正见过她本身面目的人却是少之又少。虽是身处风尘,却被列‘胤国七淑’之中。 床榻之上的男子道:“那秋娘名虽是名冠天下,可若真论来怎么比得上妹妹你这天生媚骨,更是比不上你这般烟视媚行让人欲罢不能。秋娘名列‘胤国七淑’想来肯定绝色,但那手中红绫却是难缠非常,我是万万不想在和她第二次交手” 女子娇笑连连道:“这么说号称‘粉面书生笑笑生’的西门先生你竟也在秋娘手下吃过亏了,若是日后得空,奴家可得见识、见识那秋娘的能耐。”女子媚眼如丝,言语之间竟是勾人心魄。 床榻之上男子正是有‘粉面书生笑笑生’之称的西门有庆。 西门有庆年轻之时师从扬州白鹿书院大儒方孝严,其后为书院继承人之事对方孝严记恨在心,竟是联合外道邪门之人暗算方孝严,更是当着方孝严之面淫其妻女,最后更是放火烧了白鹿书院,这得欺师灭祖之罪,曾引得胤国整个儒门震怒不已,但这西门有庆却是善于易容之术,虽是屡遭追捕,可竟屡次得以逃脱,更借一身击技之术、易容之术害不少良家女子。传言最后儒门秩宗蔺无咎亲自出手,西门有庆因此被迫逃亡戎胡西地躲避,谁知今次现身竟是出现在距离稷下学海不足百里的淄城。 其实许久之前这西门度也曾夜闯听香水榭,不过未近水榭却被一段红绫震出舫外,西门有庆便以为那是十里菱歌之主秋娘所为,其实他连发招之人都未看见,今时在这女子面前不好意思说破。 乌木床上薄纱一卷,竟将女子整个身子裹住拉了过来,这薄纱轻若无质,柔细难以着力,单单是这一手便已显西门有庆武道击技之高明。 西门有庆身材不高,此时只穿了条亵裤在身上,斜躺在床榻之上道:“这次顾先生真是下了血本,如若不然我西门有庆不会有此艳福。”说着那左手自女子的发间穿过,嘴巴便凑了上来,埋首在女子的脖颈间,嘴里不断的发出‘嗯’‘嗯’的亲昵声音,右手从女子的脖颈往下探去,慢慢的摸到那肚兜里面。 那女子就像是温柔的小小猫任他予取予求,可眼角却是不经意间露出若有若无不被人察觉的冷意,可仍要装出那婉转承欢的娇羞,柔声道:“若是今次西门先生帮宗主办成这件事,莫说是奴家,便是那“胤国七姝”日后还不是任西门先生采摘,大事若成,西门先生日后封侯封王也非是不可能,那时候怎么还会记得奴家。“ 西门有庆的手不停地在女子背上婆娑、抚摸着,说到“我西门度虽是贪花恋色,可此事之后非求顾先生将你赏给我不可,什么‘胤国七淑’,天下间谁能比得上妹子你这般让人欲罢不能。”猛的将女子压在身下,那手在女子肩头却是突然顿住,然后停在那一处伤口之上,问道:“这剑伤何来,这伤口细如纤尘,竟像是剑气所伤,这么偏险的剑法,难不成伤你的是竟是息兵堡的‘剑葩’任怀雪?…此人乃是息兵堡之中武道好手,…难不成他也来了兖州不成。” 女子心中道:“西门有庆虽是好色,可竟然有这等见识真是不简单。”柔声喘喘说道:“伤了奴家的可不是什么‘剑葩’任怀雪,而是息兵堡中的一个少年,来日西门先生若是见了他可得给奴家报此一剑之仇。” 西度有庆眉头一皱,说道:“原来是他,…那少年只怕也活不了几日,便是活下来,深重秩宗‘子午流注’之术,怕也要成了废人不可。” 女子道:“若如此,难不成稷下学海不怕息兵堡沈家日后兴师问罪,我可听说这代息兵堡之主沈吟歌击技之术号称沈家百年第一人,要真是儒门龙首稷下学海和兵道祖庭息兵堡交恶,那可有的好戏看了。” 西度有庆道:“再有三日便是约定的动手之时,莫说是息兵堡不知此事,便是知道怕也是远水解不了近火,你又有什么好担心的。若是那日我遇上他,定为美人儿报这一剑之仇,可不过在这之前我可得先收点利钱。” 兽香袅袅,禁幄温香,西门有庆正自“杀伐不休”,而那女子眼角之上却是杀机时隐时现,两人卧榻缠绵,女子侧过头看着不远处的镜台,在那镜子之中她似乎看见另一个女人,只见乌木床上女子肌肤白皙,腰肢如蛇缓缓扭动,那肌肤上沁出汗来,似不堪西门有庆的纵横驰骋,软语低吟呻吟不断,可女子媚眼之上却是闪过寒意。 西门度本就是花丛老手,一番颠鸾\倒凤自是不在话下,看着身底下的女子媚眼如丝,心中淫、欲更盛,而女子柔弱无骨的收按在西门度腰间,似是抵不住这一番**,呻吟道“西门…先生你可轻点,奴家…可经不起这么般疾风骤雨。” 西门有庆喉头间发出地底的喘息声,眼神中带着陶醉,嘴角上扬起不怀好意的笑,自那日欺师灭祖,当着师傅的面淫其妻女,他就喜欢上了干这种事,他最喜欢的就是看着女子柔弱不堪,任他驰骋纵横、肆意凌辱。 那日初见着红衣魍鬼之时,她虽是带着青木鬼面,可西门有庆知道着红色寿衣之下是不堪一握的腰肢、是令人**的胴、体,没想到顾寒泉还真舍得,一想到自己身底下压着的是那个江湖中名为“魍鬼夺魄”的女子,心中欲、火更盛。 身底下的女子低首哀唤,那白生生的手在西门有庆腰间越抓越紧,仰头尖叫一声,那柔弱无骨的手指已然抓破西门度腰间皮肤。女子甜腻腻的喘息,可眼角之上带着得意,她知道其日后自己将又会多一个‘提线木偶’。只因那指尖之上名为‘媚眼如丝’的毒,这毒将会顺着西门度血液流道全身,那**烧的越旺这‘媚眼如丝’越是走得快,数日之后毒性侵入脑中,西门有庆将会成为自己手中的有一具‘提线木偶’,想到这些她不由得笑出声来,连自己都忘了有多少男子是这么变成自己的‘提线木偶’。 可这时又猛得想起了顾先生来,光是想着那一双眼睛就让她浑身发冷,那是比死亡更让人恐惧的眼睛,即便是自己这诱人的胴、体,在那‘九幽溟主’眼中或许只是会动的尸骸。 这场缠绵不知道何时结束的,红衣女子已经离开,西门有庆却是摸了摸腰间的那点猩红,嘴角带笑道:“果真是天下少有的媚骨,可惜你还是小瞧了我西门有庆,顾寒泉你自以为计划周详,可别忘了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道理,这‘黄泉谱’事观天下起运,你以为你们泉下忘川的那点心思,蔺先生猜不出么。” **的背上竟是出现一条血丝红线,这红线便走全身,只听‘砰’的一声,一滴黑色的血从指尖激射而出,竟把那绣墩击的粉碎,西门有庆自语道“小娘皮,亏得有蔺先生提点,哼…这等计量也敢在我面前卖弄,待事毕之后让你知道本大爷的厉害,嘿嘿,你泉下忘川所图又怎么能逃出蔺先生的法眼。” 西门有庆起身穿戴整齐,随即对着那镜台看了看,右手在脸上轻轻一抹,竟似换了一张脸,镜台之中之人身着青衫儒风,待西门度将长剑负在背上,这镜中之人赫然是儒门秩宗蔺无咎身边负剑青衫剑侍之一。 ―――― 这张写的其实是很收敛,不过还是出现很多违禁词存在!悲剧…… 第十三章 涉荒登陡,纤尘今始染祲息 一秒记住【.】,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三十年前‘避风塘’之战,白诚轩一人尽败诸子百家诸多击技好手。 十五年前,凭一人之力直犯胤国君临城‘九重禁宫’,以只人之力对撼整个李胤庙堂。 可此时在儒门‘九龙蔽渊’中,在沈彦尘看来,那个曾经号称‘尘埃千仞、玄衣成戮’的白诚轩,此时真的不过是一个满头灰发老者。这一番叹谓之词,似乎是说着此时英雄白首的寂寥,可在那里面,却也带出白诚轩对那隐藏在历史之中西祗剑门、东畤刀宗、北辰帝阙感慨。 白诚轩接着说道:“当年‘剑君’嬴弃有‘剑君如凰翔,狂歌九万里’之美誉,而与之对应,当时‘刀皇’朱宣也有‘刀皇似龙腾,烈火焚八荒’之说,你问为何离末之时两大武宗会戛然而止,只因那时‘剑门’、‘刀宗’皆已改头换面,门中之人更是以另一种面目出现在历史的舞台之上。”说着凝视沈彦尘许久,神情之间似乎是想那张脸上看到另外一人。 沈彦尘不由得泛起一丝疑惑,急忙问道:“白前辈,你说‘刀皇’朱宣曾有‘烈火焚八荒’之说,其实你是想借此告诉我,我们息兵堡所修的‘心火之力’其实是源自东畤刀宗,对也不对?” 白诚轩道:“此事也不过是老夫猜测而已,只是以西祗剑门、东畤刀宗之能,遭离朝皇室数千年围剿仍是屹立不倒,何以至千年乱世却是为历史所淹没,即便是宗门、山门会被毁去,可武道击技之传承却不会因此而终,老夫便观诸子百家武道击技,其中最近‘刀皇’朱宣武学的便是息兵堡所修的‘心火之力’,若是老夫料想不差,史书之中所载———兵家‘初祖’沈扬于青州和一人密会之后,遂即有‘卸甲归荆、遣散兵卒’之举,这和你沈家先祖密谈之人定是东畤刀宗之人。” 沈彦尘道:“这都是前辈你的推测而已,若是没有真凭实据我可不会相信。” 白诚轩笑道:“真凭实据的话,只怕只能等你日后自己去寻了。其实这藏在千年乱世之下的秘辛、轶闻要是写下来,只怕便是如稷下学海藏书圣地‘瀚海’一般规模也难以尽录其中些许。自你进入这‘九龙蔽渊’之中,老夫讲了这许久,其实还有一事未曾提及。”话到此处,沈彦尘只觉老者语气微微一变,竟是带出一丝微微颤抖感,沈彦尘还未开口,便听白诚轩缓缓说道:“其实十多年前老夫便曾见过你,那是你尚在襁褓之中!” 自入这‘九龙蔽渊’见到白诚轩开始,沈彦尘便知蔺无咎将自己带到此处绝非偶然,只是若说十多年前白诚轩见过自己,沈彦尘世无论无何也不会相信,只因自己今年也不过刚刚十六岁,而白诚轩被囚此处已近十五年,他何以如此确定曾见过自己。 只听白诚轩轻声念道“彼其之子,邦之彦兮;振衣濯足,不染纤尘。”说此话之时,言语之中却是少了方才的狂傲,更多的像是缅怀。 沈彦尘心中惊讶非常,和白诚轩相处多时,虽是知道这他被人称为‘祸世邪魔’,可一番谈吐,沈彦尘也知这白诚轩颇善诗词文艺之学,可他此时此刻,白诚轩所吟却是与景不衬、毫无来由,但这几句却是让沈彦尘心中一惊,只因这短短四句正是‘彦尘’名字的由来之处。息兵堡沈家虽是千年的‘兵道’世家,可沈彦尘却是知道,历代的沈家子嗣之名讳皆是有出处可寻,例如自己叔叔沈吟歌三字取的便是古时“曾子见疑而吟,伯奇被逐而歌”的典故。 那这“彼其之子,邦之彦兮”乃是出自儒门经传之学,而后面的“振衣濯足,不染纤尘。”却是祖君子敬公沈括为自己取名时所做,更是沈彦尘自幼以来的自省之语。此中之言,非是沈家子嗣所知者不多。 沈彦尘急忙道:“那你肯定见过我父母了,他们…他们是怎样的人?”自幼聪慧,沈彦尘他何尝不知自己‘父母’就像是息兵堡之中的禁忌。 白诚轩却是斩金截铁的声音回道:“两人皆是人中龙凤,无论相貌、才情具是世间少有,便是以武道击技论,老夫也不敢说能胜得他们二人,…你之相貌比起你爹爹却是略有不及,不过那是我与他论交之时,他已是二十有五,不似你这般青春少年。” 沈彦尘道:“那…那他们…还活着没?”自幼以来,何曾听到点滴关于父母的消息,此时沈彦尘心中是想知道那关于父母的消息,可又怕着白诚轩一言之间,自己拿原本可待的梦也就此碎裂。 白诚轩转过头,看着沈彦尘道:“他二人之生死,我却是不知。只是想来此时他们便是活着,也定会遭逢莫大的险恶和逆旅,毕竟…毕竟如他们那般的人,那是…那是会让诸子百家和李胤庙堂为之战栗的存在。几日之前,无意从蔺无咎口中听的你的名字,老夫便以《黄泉谱》为饵,换得今日一见。” 随即白诚轩竟是抓住沈彦尘的手,如医生号脉一般,道:“自你入这地穴之时,老夫便觉察不身上有两股截然不同的内劲,没想到你竟是身负兵家一脉‘心火内劲’更不知从何处血来精纯的儒门‘浩然真气’。”思索片刻,白诚轩缓缓道:“此时成与不成,也只能也只能先让你学过之后才知,你且仔细听来,老夫这一身‘尘埃千仞’的武学之术虽是出自泉下忘川,可吐纳养息之法却是不同于别家,但不管是诸子百家又或者所谓的‘道外邪宗’在武道击技之上所求的莫不是内修先天真气,于外穷物理之变,其实一言概之武道巅峰所求便是所谓圣人们的“内圣外王”。” 沈彦尘这时才反应过来,原来白诚轩竟是要传武于自己,可这泉下忘川历来被人视作‘道外邪宗’,沈彦尘急忙道“白前辈,此事…”话还没有说完便听白诚轩道:“武道击技不过死物,世间虽是有颇多诡谲、霸道之武学,可武道击技说到底不过是‘人道’而已,便如你所见儒门秩宗蔺无咎,你说他时正是邪?” 白诚轩轻咳一声道“我一身武学不脱南溟所崇灭却之力,可年少时也曾和诸子百家多番交手,被囚此地十多年,可说此时对于武学之道更有一番体悟。” 老者猛的翻身跃起,沈彦尘一抬头,只见老者埋在灰发之下的眼睛正自炯炯盯着自己,沈彦尘脑中一声炸响,一刹那之间竟是神志有些不清。只觉得白诚轩那双眼之中就像有一种神秘的力量,猛的让他陷入一种荒诞的景致之中。 伴随着白诚轩不急不缓的声音,在沈彦尘脑海之中这荒诞还在不断继续着…… 沈彦尘只觉自己慢慢的走入一片埃土蔽空的世界之中,在那里沈彦尘看到了不同于他处的景致,放眼望去除了山还是山,而那山岳之上草木极少,每一株植被都是枯贫以极,但那些草木却近乎荒诞的活着,它们活在山崖峭壁之上,活在穷山恶水之中。 沈彦尘朝着前方走去,那整个山岳似乎都活了起来,狰狞着对他发出嘲讽,这时隐约传来白诚轩的声音道:“埃土阔而无阂,垒尘屑遂成万物,融而为川流,结而成山岳,芥子弥生泰岳之高,峻险挺幽壑能藏深,灵台中天而悬居,玉堂掩映于高隅,却秽尘以无踪,理色空以合轨,知生息之不尽,浑万象以冥思,同身心于自然……履重险如涉平川,踏危地类于蹑空,至此能匿千仞之峰与万岭,遂践无人之境,举世罕有能同峰者……” 灵台、玉堂诸如此类的名词沈彦尘还听得懂,越是往下言语之中更见幽微深隧,可这些话语却像是在印证这些眼中所见的景致。 虚幻之中,一阵风自远方吹来竟带着浓浓的血腥味,却见一匹红的马匹自远方奔跑而来,那马匹宛如“埃土境界”穷山恶水之间的燎火,四蹄之间竟是每有踏步必生焰火,经行之处竟是草木皆燃,那马匹自沈彦尘身边掠过朝着“埃土”之中的最高峰疾奔而去。 这山峰陡峭如刃,千万年以来是都未曾有人踏足,旷野之上那火红的马匹身影划出丈余火线直如火龙降世,而那山峰之上浓云密布,浓云之中隐隐有电闪雷鸣之状,沈彦尘也不知道为什么便朝着那高峰而去,而在身后沈彦尘路过之地尽成焦土。 那些“埃土境界”之中执着于生的草木也在这经行之中化为乌有,忽然传来一声怒骂嘶鸣,沈彦尘抬头看去,整个天际宛如末世呈现出血红之色。沈彦尘朝着山顶跑去,而他身后整个旷野之上地涌焰流,头顶之上天雷爆裂阵阵,雷霆之声使得山岳动荡,而整个夜幕越陷越黑,似乎要覆灭整个“埃土境界”。 沈彦尘忽然想四声力竭的大声吼叫,可他竟是发不出一声来。 朝着红色的马匹急速的追赶而去,待到山顶之时却见巨大的黑色浮雕矗立在高峰之巅,那红色的马匹竟似冲入浮雕之中消失无踪,而山顶之上浓云密布之间竟是不能一窥浮雕全貌,但是能看清楚的部分所描绘的内容让沈彦尘眼睛隐隐生疼,然而沈彦尘仍为那黑石所吸引,慢慢的朝着浮雕伸出手指。然后,这黑色浮雕竟是化为片片尘埃, 待尘埃落定之后,高峰之巅那里只剩下一把剑。 这柄剑乌黑如墨,其上未有剑鄂,沈彦尘缓缓朝着这柄剑走去,缓缓握住剑柄,那剑柄之上的倒刺立时扣入肉中,登时,溢出的鲜血不满剑身之上的凹槽,心知这是梦,可沈彦尘分明能感觉到那刺骨的疼。 这时沈彦尘忽然想起白诚轩所说的‘杀人千万’的‘丧乱之剑’! ———— 亲,求收藏!大幕要拉开鸟! 第十四章 不宿之旅,江湖子弟江湖老 一秒记住【.】,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见已经入幻境的沈彦尘眉头紧皱,似是忍受着莫大的痛苦。白诚轩缓缓说道:“此时所见虽是幻境,可其中所见皆是对应个人命数,观你入幻之后气息起伏不定,如身处噩梦之中一般,想是所见多有惊怖,只怕你以后所走之路多有艰辛,今世之中我南溟武学虽是被污为‘外道邪术’,但其实南溟武道击技又其实几个血祭、噬魂之类可概之,便是你此时所闻便是我一身‘尘埃千仞’的武学由来,先师传我此术便曾说‘此术非是单纯武学,其中按蕴以天、地、人三律,可说是近于玄术的武道击技。当年老夫所见乃是‘海岸孤绝碧潮生,壁立千仞无依倚‘之景,‘避风塘’一战之后年来老夫远避汪洋之上,也算应了此景,而后一身武学击技却被困’九龙蔽渊’之中,正是所谓的‘壁立千仞无依倚’,可说我所见的怒潮摧崖之景正是老夫此生写照,而你此时多见只怕也和你日后牵系甚深,或许在此种也能探窥些许你之未来……” 只是这一番说辞,也不知沈彦尘听到还是没听到! 白诚轩却是突然出手,右手直按沈彦尘胸口,沉呵斥一声,竟是将沈彦尘举了起来,一身‘祲氛内息’自右手弥散而出,瞬间将沈彦尘裹扎其中,登时,这‘九龙蔽渊’石室地穴之中赤黑色祲息气浪滚滚,那地穴四周石壁上,而从‘龙之九子’口中而出的九道锁链感受到‘祲氛内息’的存在,蓝华异彩自生,沉淀千年之久儒门‘浩然真气’顺着九道锁链汹涌而来。 锁链之上磅礴无比的浩然之力激的锁链各自‘哗哗’作响犹如龙吟一般,而为镇压白诚轩一身‘祲氛内息’,这锁链之上的‘浩然之气’竟幻化‘龙之九子’之形貌。龙形、虎态之属凛凛,让人不可睹视,而‘龙之九子’所谓的镇压便是二字——吞噬! 非是只吞噬白诚轩那一身‘祲氛内息’,更伴随着九道锁链的收紧,像是在吞噬着白诚轩的**,那身上锁链缓缓而动,鲜血涌出、白骨立现,在这积淀千年的浩然古意之下,那弥散开始来赤黑色‘祲氛内息’竟如兵败山倒一般,可这时边听白诚轩轻呵一声道:“傲岸江湖数十载,平生那容他人欺,老夫在此蛰伏十多年,今日且领教一回这稷下学海‘九龙蔽渊’沉积千年的威势。” 白诚轩一扬眉,左手朝天一指,竟是在虚空中以赤黑色‘祲氛内息’划出一个五芒星,怒道“形骸九窍,取象幽泉——坠天之尘!,这半空之中的五芒星旋转不停,竟似无线扩大,白诚轩聚拢一身的‘祲氛内息’也在这五芒星的旋转一种朝着九道锁链反扑而去,一时之间‘九龙蔽渊’之中蓝色和赤黑交叠,流花异彩宛如北地极光。整个地穴的石壁震荡不休,便是地穴之上,那个龙形假山竟也微微晃动。此招之后,白诚轩化掌做指,竟是以蕴‘祲氛内息’于指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点中沈彦尘身上几处大穴,强劲的内力透太渊、神门、肩隅等穴而入,最终竟是汇聚在沈彦尘眉心之上,这劲力经膻中而下再入丹田。 此时,白诚轩却是呕出一扣鲜血来,毕竟…纵使强如白诚轩,一人之力又如何能对抗‘九龙蔽渊’千年积淀的浩然古意,更何况老者此时更是将自身半数内劲渡入沈彦尘体内,而那以‘祲氛内息’所构的五芒星也在此时碎裂,这就到锁链之上的儒门‘浩然古意’竟像是找到了新的袭击目标,直朝着沈彦尘而来,磅礴的蓝华幻化如饿虎扑食,而异变也在此时出现。 这九道自锁链而出的‘浩然之气’竟是穿透沈彦尘的身体无功而返。而九道自锁链逸散而出的真气每经过沈彦尘身体之时竟似要弱了几分。白诚轩看着此时仍然身在幻境未出的少年,只见此时那那被白诚轩高举半空的少年身上,一时之间竟是散出碧水、赤火还有赤黑色不断地交替。那盘踞在沈彦尘体内的‘心火内劲’和得自玉玦之中的‘浩然真气’兀自流转。 老者身上那玄衣满是血迹,那裸露在破旧玄衣之下的肌肤是干巴巴的白,那时十多年不见阳光的不见血色,可看着眼前所见却是笑出声来,此时老者似忘了那折磨自己的九道锁链,笑道:“天地浩然,‘九龙蔽渊’嘿嘿,只怕便是稷下学海当年建此‘九龙蔽渊’之人也不会想到,所谓的天地浩然竟也有一日难分所谓‘正邪’之属!”被囚十多年,蛰伏许久,此时这一声笑竟似带出无限的快意。白诚轩却是心中暗暗道:“当年老夫听得‘振衣社’惨变,随即夜闯禁宫,此时虽不知你们贤伉俪生死,但此子既是你之血脉,老夫也容不得他蔺无咎胡作非为。” 这是却听沈彦尘迷迷糊糊说道:“不宿…不宿…。”随即大叫一声醒了过来,待沈彦尘在睁开眼之时,赫然发现这眼前的白诚轩竟似片刻之间苍老了许多。沈彦尘急忙问道:“白前辈,你没事吧?” 白诚轩眉头却是微皱,说道:“老夫无恙,只是久未动弹,此时倒有些体乏而已,你这一睡却是有五六个时辰。“ 沈彦尘急忙道:“白前辈,呃…我方才梦到你说的那把剑,那把杀人千万的‘丧乱之剑’!不过…不过后来似乎这把剑,他之后,似乎又像是变成了一把刀。一把铭刻这‘不宿’两个字的刀,好怪异的梦!“ 白诚轩的脸上微微一变,随后缓缓道:“其实还有一事,老夫未曾说与你听,而此事可说是我南溟之中一个灭世传说,在这传说之中会有‘溟女’承灭却之力,自九地幽泉而出,而她之存在便是为覆灭天地三垣,在传说之中伴随着她的降世,会有一刀一剑出世,此中羁绊也费是三言两语可说清,不过以南溟之中所载,其中一剑便是‘丧乱之剑’,那刀,便名唤作“不宿之刀”。“ 沈彦尘道“不宿,为何会是这般名字?” 白诚轩道:“只因天下间无有刀鞘能容得下这柄刀。凡配到此刀者,克双亲,害师友,寡恩少义,不为天下容。” 沈彦尘道:“着…世间竟然真有这般魔刀。”一时间又想起云烟浩渺号称‘神机鬼藏’的邹衍邹大师为自己所作占卜,心中竟似惊惧非常。 白诚轩道:“此刀或许也是虚说而已,数千年来世间谁也未曾见过此刀,其实,其实即便是有过是这天下、江湖那里会容不下一个人。”沈彦尘只觉说道此处白诚轩竟是想再说这他自己一般,白诚轩缓缓道:“其实此说或许和我‘埃土’武学传承有关,只因这忘川、冥城、埃土三脉之中,我这一脉却是单传千载,其中更是行所谓‘弑师’之道,每代弟子武学得成之后,所要杀第一人便是传授自己武道击技的师傅,所谓能一小小尘埃成千仞之高,或许便是此意,每代弟子皆是桀骜之人,可说皆是不臣于天、不俯于地的性子。” 沈彦尘再一次想起方才所见,可心中却是冒出另一种想法来,是的…其实所谓的万物之生长并非都成于厚土,其实在荒天贫地、瘠恶山水之中也有着生灵,而那它其实就是秉承着所谓生长于尘埃之中,必将混同唯一的念头在生长,可心中却也发现,此时这番心思和自己往日所想却是大不相同。 白诚轩却是一笑,道:“其实说来这天下众生那才称得上真正‘不宿’,那时万般的算计、千般的挣扎,所谓天下,所谓英雄,说到底都是些少年人的遐想又或者老者们的追思么,可毕竟这世间还需要奇迹,或者说变化,例如稷下学海那‘配水剑子’商恨雨一般的人,其实这天下说小了,那就是一个人而已,你一人驰马天地间,纵剑九州,最是爽快,说大了也是个天下,人人想那钱财美色,为名利向争得事情更是多不胜数,远的不说,那庙堂之上的不也是刀斧之助才夺得帝位,而离末各种学派的争斗,和庙堂之争也是不遑多让,尔虞我诈,相互算计哪个不是你方唱罢我登场,稷下承儒家,北邙兴墨家,还有蛰伏已久怕也是不甘寂寞,兵家、法家、纵横家,哪个不是这天下间的‘不宿之客’谁也愿意在这神州九陆之上退场,那么多的老不死们心有他思,诸子百家千年以来哪个不是互有攻伐,莫说是诸子百家,就是别的江湖草莽其实那个不想试试这天下的成色,即便世间有着所谓“不宿之刀”,可一入江湖无尽期,那个人不是江湖子弟江湖老。“ ————亲,说好的收藏呢? 第十五章 素心鉴弦,沧海心流朱门舞 一秒记住【.】,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稷下学海‘乐部’成礼阁。 阁楼之外草木长青,学海之外虽是仍是早春料峭,可此处却是绿意盎然。阁楼之上瓦片皆是琉璃之色,木檐皆是原色直柏制成,而阁楼之中却又另一番古意,几根粗大的原木立在古旧的石础之上,梁上是微微成褐色的玉兰木,地面之上是沉香古木扑就,隐隐之间还能闻见那单单的香味,虽是比不得礼部知节殿的奢华,却是多了越千年而来的古意和素雅之色。 此时阁中正有一个女子,一身蓝色的素衣负在身上,这人就像是清空中的云,像是清水河中的月影,就只是静静的在那里,可给人的感觉就像是离你很近,却又那么远。而在女子身前的案几之上放着一具微微泛着蓝色的七弦古琴,琴身板材之上以古篆刻‘玉秀清韵’四字。细看之下,而这本该置有七弦的琴身上手竟是少了两根弦。 阁中女子看着空弦处轻声道“五音之存叙天地之风雷,可五音之外到底却该有何音,师傅所说的所谓‘弦外听音’以致可‘心弦生音’到底意指何处?” 女子似是在自问,可阁楼之外却又一人回应到:“此琴存我稷下学海逾千年之久,寻常时可见的五弦乃是‘宫、商、角、羽、徵’之属,而在这五弦之外还有空置的两弦,谓之‘天、地’。”说话之人缓缓步入,弯眉似月、云鬓高绾,正是稷下学海‘乐部’琴主林清玄。 女子开口道:“师傅,你说‘玉秀清韵’乃是有灵性的器物,是否素心并非是它‘命定之主’。不然为何这些年来仍不能窥的这余下‘天、地’二弦的奥妙所在。”女子微微蹙眉,看着案几之上的古琴略有失神。这女子正是林清玄嫡传弟子,唤做宸素心。稷下学海六部之中,以‘乐部’之中女子最多,而此女可说是百多人中的翘楚,不但精于音律,更是才貌不凡。三年之前偶出稷下,容颜为外人所见,众人皆曰天人之貌,以致在胤国华土之中位列‘胤国七淑’之中。 林清玄道:“儒门所传五音正律乃是圣人闻天地风雷而响,其后以五行之数应之,而‘天、地’二弦却是‘儒圣’晚年所添增,非时天地凡音而是从自心得,此时能入音律之中,又能自音律而出,这便是所谓的‘弦外听音’以致可‘心弦生音’之意。” 宸素心沉思片刻,道:“师傅,听说那五音之中号称‘泠弦魅音’‘息红泪’已经找到传人了”。 林清玄却是摇了摇头,道:“荆三娘虽是能驭使‘息红泪’,可那日我观她神色,听她音色却非是所谓‘真主’,不过以泉下忘川异术御使而已。”当年宇夫子行‘矫音制乐’之事,虽是功在千秋,可六弦争胜、五音出世,却也使得息大娘和我争斗多年,今时她弟子来稷下,想来她怕此时已经去世,其实以音律造诣论,息大娘可说大是不凡,便是彼此正邪有别,可我也称她为‘一代乐师’。”林清玄在想到那当年和自己争锋多年的息大娘,不自觉间却是长叹一声,续道:“素心,你且弹一曲‘参商’,算是替我惦记故人。” 所谓的‘参商’,那是星宿之名,是两颗永远不会遇见的星辰,儒门之中常以‘参商之别’暗语彼此立场和关系。宸素心缓手撩弦,琴音袅袅,如叙天籁,可琴音甫落,却听林清玄叹道:“韶音犹在、八佾不再,在‘儒圣’之后,我稷下学海虽是承儒门音律之造诣,可于舞技之学却是失传颇多,虽是经门中之人努力偶有可堪一观之舞,却终是难以企及那百年前沧海心流。”林清玄言语之中满是叹息。 宸素心知沧海心流原为儒门存世一脉,不过后来覆灭与百年之前的乱世之中,此时听林清玄一番叹息,道:“素心虽是知道沧海心流乃是毁于乱世烽烟,却不晓得这一派原来竟是成名与舞中。” 林清玄道:“其实儒门之学皆可称之为‘击节有律’,以文论而论平仄、对仗、扬抑皆是节律所在,以武论,不管是至高剑术‘配水剑诀’还是御部的‘雷霆战意’皆是有这一定的韵律。以人而论,儒门四书五经、千经万卷所说天道之存皆是为人之节律所在,所以,这儒门之中的‘乐艺’之中并非单单只精于乐律,那舞技原也是‘乐艺’之中一能。只可惜当年乱世之中,诸子百家互有攻伐,而那时正是儒、法两家比斗最恶之时,集儒门舞技大成的沧海心流便毁于乱世烽烟之中。而那法家刑城之主卫缭的‘儒敌’二字便是因此而来。” 宸素心十多年来沉浸于琴艺之术,对着儒门历史知之不多,问道:“师傅,你说的法家刑城之主卫缭,可是那个被称为‘燔阳阬龙’之人?” 林清玄点点头,随即说道:“今世之中,虽然法家、儒门并列四显之中,或许以如今声势算来,我儒门还略略盖过法家,可距今二百多年前,‘燔阳阬龙’四字可说是我儒门中人的噩梦,‘燔阳’之中的‘阳’指的便是儒门武学之中的‘浩然真气’,而‘阬龙’二字中的龙,正是儒门中人的代称。儒门之中素来将’浩然击技‘和治世之论称之为王道,而将法家文论和武学称为霸术,当年这场争斗也常被称作王学和霸术之争。” 林清玄出身稷下学海如此一说原也无可厚非,只是其实那时诸子百家之间因为所崇治世观念的不同,诸子门徒们之间的对立和仇杀甚至可能比华、胡之间来的更为猛烈,放之于整个诸子百家的千年历史,其实这种争斗比比皆是,除却这法、儒两宗的王道、霸道之争,此外息兵堡和略城之间的斗争也是蔓延不断,便是号称贯彻‘侠之道’的墨家也因为信仰之争端分裂称为北邙墨者和尚义任侠两派。几可说在这千年乱世之中,华族和胡族的争端虽然是主体,可大乱之下那些诸子百家门徒们的争斗,却也或间接或直接的推动着整个历史的走向。 林清玄续道:“其实以如今的角度去看,两百多年前,在经历长达近八百多年时战乱后,正如‘忠文公’赵淮生说的那样,此时整个华族已经颓势尽收,但越是在复兴有望之时,乱世的烽烟却也是为浓烈的时代,因为在外乱已不堪为畏之时,乱世之中的英雄们此时所求、所争那时‘真命天子’,而丘颢和卫缭他们两人所处的正是这种‘烽火连天月,烟尘遮九霄‘的时代,此时比之儒圣之时的乱世初开的局面,此时眼见华族复兴有望,诸子百家之间的能者们,也在着手以自个的治世之学‘整理山河’。” 诚如林清玄所说,当诸子百家圣贤开宗立派之时,或许宗门之间还能忽悠交流,可百余年后,当华族复兴再往之时,百家之中的智者也都清楚,同为华族薪火的诸子百家们,此时已经成为对手,而历史上的学派之争、道论之争,比之王者猎国会来的更为惨烈。 林清玄说到此略略一顿,这时稷下学海‘乐部’琴主想到的不是乱世烽烟,而是那个交手多年,今时已逝的息大娘,叹了一口气,道:“今世之人皆知儒门有四脉存世,可两百多年前,那时确实五脉并存,有‘学出孔圣六艺济世,五花并蒂学海为尊’之说,这其中位于冀州境内的沧海心流却是和别家四宗略有不同,不管是有儒门龙首之称的稷下学海,或者泰岳之上行封禅之礼嘉禾禄地,又或者扬州供奉儒门先哲牌位的明圣集贤殿,还是青州境内的君子堂,此四家的处处皆是出自当年儒圣孔丘收徒传道之时的七十二贤者,而沧海心流却非出自儒生之收,开创沧海心流的却是一个女子。” 闻此言,宸素心惊讶不已,乱世千年,英雄和智者无数,可诸子百家之中,倒是未曾听过有女子开宗立派。 林清玄道:“据说这个女子也不过和儒圣孔丘有过数面之缘。其实,她原不过是儒圣周游天下时所救过的一个落难女子而已。那时儒圣还未至而立之年,是以不似为人也不似晚年之时的沉稳好静,在救下这个女子之后便传授其‘云韶‘和’八佾‘等诸般舞技,而这女子却是凭借儒圣所传的舞技竟也堪称一代技击高手,她本是离朝贵胄出身,因感怀身世之故,每每行走江湖便救助那些遗孤难童,这女子本就是天下少有绝色之人,所学技击之术又是脱胎与舞技,身姿娇丽、武技不俗,每出手竟是如行云流水,招招式式全凭乎一心,终得开一派之先河。那时虽无人知她姓甚名谁,因为她容颜之美便以朱颜称之,更将其武学称之为‘心流’,而那些受她救济的孩子也有些不愿离开她身侧的,渐渐这些乱世难童更是将其看成母亲,而凭着她所传授的技击之术,这些孩子竟也再江湖之中创下不少名头,每次有人问起他们来历,他们皆以‘朱门’二字应之。是以当年那个落难女子竟也无心之间,在九州之上开一宗门。” 宸素心心怀敬仰,道:“那真可算得上是世间少有的奇女子!” 林清玄不无遗憾道:“儒门五脉之中,沧海心流‘朱门’的创立本身就有着它的诸多偶然性,它始于一个女子和舞,而它也覆灭与一个男子和一场舞。以致儒门今世‘乐艺’之中有乐而无舞!” 第十六章 大道缺一,剑子争锋昔年事 一秒记住【.】,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林清玄所说的这段沧海心流的故事,其实说起来也算是二百年前‘法学东渐’的一个缩影,彼时既是卫缭、程颢两家剑子的宿命之决,也是今世四显宗之中法家、儒门的治世理念之争。自离末以来,那原本可算是共守华夏薪火的百家,此时彼此已成敌手,而首先发难的便是出身雍州,求学于法家刑城的李嗣源,他所指责便是被陇山以东最为流行的孔门儒术——‘孔圣之学治世有余,定乱不足。仁义之论不为乱世取,如今民心思定,当以刑平乱,行法学之术以定天。‘ 法家刑城地处雍州境地,而雍州原为离朝龙兴之所,更是大离旧都昭明城所在,是以,自五胡乱华以来所受肆虐也最重,因此法家刑城卫家创业先祖卫鞅便提出‘定分止争以刑抑乱,异族不伏,兵戈不偃!’,此论可说早已深入雍州民间。因法家刑城所处地理在九州之西境,当李嗣源说出此论之后,史称为‘嗣源批儒、法学东渐’。 在李嗣源一番批儒的言论之后,乱世之中的儒门大儒们,则争锋相对的提出了‘法学若行,帝王虐民犹胜胡虏’作为反击。李嗣源随即又提出孔丘所传儒学‘修身尚可,治国祸民’,至此法、儒两家能者、贤人之间便开始漫长的道论之争。这场论战最初只是儒、法两宗之争,可你来我往的论战就是竟是慢慢将诸子百家都牵扯其中,成为了华族自离朝崩坏之后,诸子门人一场思想的大讨论,即可说百年后胤国能得以建立也是和这场‘诸子百家,道论天下’有直接的关系。 往日里,林清玄对宸素心所讲皆是音律、乐理,此时写一番娓娓道来竟是让宸素心略有讶异。便听林清玄此时却是带着惋惜之情,道:“说来或许那个开创沧海心流的奇女子,或许在她心里也埋着一份不可企及,世人虽是将她称作朱颜,可毕竟朱颜也抵不过这世间的侵蚀,总是如‘儒圣’一般也难逃这时光之逝,更何况一个女子,据传那女子虽是创下偌大名头,可终生却是未嫁,在她临死之时却是让身边众人将她送到冀州洛水附近,临去之时那女子痴痴的看着东方天际,口中却是含含糊糊,身边弟子却是听的清楚,她临去之前却是轻声道了一声‘一遇君子误终生’,方才含笑离世,那些受她恩惠的弟子们最后便结庐守墓,那时还未有沧海心流之名,不过那些跟在她身边较久的其实也是略微晓得她的心思,是以,在她去世之后这‘朱门’之人便也自承是出自儒圣一脉,门中之人以稷下学海之名为例,便以沧海心流作为朱门的称呼来用,那些弟子也秉承朱颜的遗志,在这乱世烽烟之中时常救助那些孤苦无依的孩童,是以至后来门中弟子竟是皆以朱为姓氏。” 宸素心轻念一声:“‘一遇君子误终生’。”心中却是猛的想起一人来。 林清玄见宸素心略有分神,轻咳一声,叙道:“至此以后沧海心流便被看做儒门存世五脉之一,地处冀州,也是五脉之中离那法家盛行的雍州最近的学坊,儒、法之争越演越烈,李嗣源单身入冀州,和当时沧海心流朱子朱西铭坐而论道,据说那一场论道历时三个月之久,虽说是论道之争,可其实也是两人之间击技、意念力的大比拼,虽说武道和舞技有相通处,但毕竟儒门五脉之中沧海心流所长不再武道击技之上,这场坐而论道之中,朱子朱西铭竟是为李嗣源所召雷火所焚。冀州沧海心流之败使得儒门余四脉震动不已。” 林清玄话锋一转,略带嗔怒之色续道:“然而值得注意的是,彼时,作为法家一脉精神象征的刑城卫家却一直造这场论战中保持着沉默,直到东行论道的李嗣源被刺死在扬州明圣集贤殿中,百多年来,这李嗣源之死至今仍是众说纷纭,但不可否认,由此始,开启了法家、儒家从文论到武技的争斗。”即便是林清玄为当世之大儒,可心中对于这李嗣源之死却也仍是耿耿于怀。 宸素心虽是醉心音律之间,可作为稷下学海学子却也有所耳闻。 ————在李嗣源丧身之后,诸子百家先哲都将目光投向一直低调的法家刑城。而做为儒门道统之征的稷下学海,在得知李嗣源死讯之后,立即派出当时的剑子程颢赶赴雍州说项,但是这时继承刑城铸城者卫鞅血脉的卫缭,这个已然低调了数百年的卫家,却是发出历史的最强音。刑城之主卫缭在雍州最高的山峰长庚山遥祭李嗣源,由此继承先祖卫鞅死后,已经断隔数百年的‘刑剑黜邪’传承,在祭祀的最后卫缭抛出了’儒者不绝华乱难休!‘之论,直接将儒家崇尚的仁礼之学列为祸乱天下之术。卫尉手持卫家祖所传圣剑‘断罪黥邪‘剑锋东指,至此王学、霸术之争由坐而论道,终于变成了兵戎想相向。 ————面对刑城卫家如此激烈的反应,余下的儒门四脉还未来得及做出任何反应,刑城卫家的第一波冲击的便将早已人心惶惶的沧海心流击溃,这由传承八百多年的沧海心流由此断绝。当程颢赶到冀州之时,他虽是救走朱西铭年仅三岁的儿子朱晏阳,而被誉为儒门无双剑术的‘配水剑诀’却在此遭到数百年来第一次败绩,而击败程颢的正是刑城之主卫缭。此战之后法门卫家剑术刑剑罪己声震天下,而卫缭所创的‘燔阳阬龙‘之术,开始成为近二十年间所有儒者的梦魇!而此后经过儒门之中击技高手和刑城之主卫缭的屡次交锋,越来越多的儒者开始发现,卫缭所创的‘燔阳阬龙’之术竟是儒门‘浩然真气’的克星,是以在儒、法两宗武者交手之初儒门武者节节败退。 林清玄道:“当世众多儒者皆败于卫缭之手,那‘儒敌’之名可说是横绝在众多武儒心头的阴影。而当时的稷下剑子程颢却是在学海‘瀚海’藏书之中发现,原来当年儒门亚圣和刑城卫家铸城者卫鞅竟是有过一段旧怨,两人曾数次交手,但亚圣均是略胜一筹,但仍是百思不得其解为何相同的‘配水剑诀’自己难胜卫缭。“ 宸素心还未曾听过师傅将这么多的久闻,急忙道:“程颢程夫子在儒门之中有‘武成’二字,武道击技传说直追孔孟二圣,那是为何?“ 林清玄轻叹一声道:“其中关键何在纵使当时的程颢程夫子也难以理解,直到十多年后,他看到朱晏阳临死前的那一场绝舞。那时传说中歌云韶、舞八佾之舞,那是一场‘天恸’之舞,也成为沧海心流朱门在九州历史上最后悲歌绝舞!” 心知爱徒心中正自不解,便听林清玄续道:“当年程颢程夫子将朱晏阳带到稷下学海之时,他刚刚三岁左右,当年朱门溃亡,朱晏阳心脉为人内劲波及所伤,是以,他能活着多凭借程颢以自身‘浩然真气’为其续命,因此他的体质虚弱非常,不要说学文习武,便是最最寻常之人他也比不上,因此程颢求夫子便将其安置在稷下学海乐部之中,但孱弱如他竟是对乐理极为有天分,可在儒家、法家两宗不断交锋之时,纵使学海的儒者发现这个朱门遗孤乐艺极有天分,可换来的更多是惋惜而已。而面对卫缭和整个法家之强势,儒门余下四脉也开始不断反攻,但卫缭的‘燔阳阬龙’和刑剑罪己的剑术却是儒门武者难以逾越的高墙,强如程颢犹不能胜,况若他人!前前后后十多年,两人交手多次,程颢程夫子竟是未能取得一场胜绩。以至于素享有天下无双之名的‘配水剑诀’,在那时被法家门徒称之称为‘陇东第一,天下第二’。其实但以技击之术而论,儒圣所传武道之术比之刑城个擅胜场,即便是诸子之中能以圣为死后之号,千年也只有五人而已,儒门独占其中两位儒圣孔丘、亚圣孟轲,可说论起武道击技之中的玄奥和精深来说,刑城卫家是比不上稷下学海的。” 林清玄此说就是不免有立场之故,可论及武道击技的博大精深,稷下学海敢说第二,也真无别家敢自列第一。 宸素心心中疑惑,急忙问道:“那为何程颢程夫子,前前后后多次比斗却是难胜卫缭?” 林清玄道:“只因如我先前所说,学海‘乐部’有乐无舞,而整个稷下学海武道击技虽是位列儒门鳌首,可正稷下学海武学精深之故,却是少了最初的——锋芒,以锋芒二字来说或许有不妥之处,不过稷下学海之立,皆因儒圣周游天下后,对天下大势颇感失望,遂归隐兖州,虽然在六艺之中有‘乐艺’之学,可那是儒圣已是年近不惑之龄,原本‘乐艺’中的舞技却是未曾示范给门中诸弟子。纵使口授传给门下弟子,创立稷下学海的‘孔门十哲’也未必能心领神会。” 宸素心心道:“‘儒圣’在儒门弟子心中乃是近神之人,弟子们谁又敢让他身亲一舞而观。”儒门素中礼仪之学,若让圣人表舞可算是亵渎恩师。 林清玄道:“是以,在后来稷下学海之中,乐部则是侧重声音而轻舞技,而程颢的‘配水剑术‘又出自亚圣孟轲手书,原本武学之道练到一定境界便可触类旁通,以一反三,可并非人人都如儒圣、亚圣这般有惊天才学,能将儒门六艺之学融贯于一,便是程颢比之有亚圣之称的孟轲还是有所不济,是以难以将这个‘一’补全。当年刑城卫家初代家主卫鞅也不过比融贯这个‘一‘的亚圣孟轲相差一线,数百年来刑城卫家蛰伏许久,或许更多的便是以儒门击技之术作为比较对象,而卫尉才智甚高,两人交手,可说是以无缺之术击有缺之术,程颢程夫子又怎么能有胜算!” 第十七章 悲歌绝舞,一曲云韶罢干戈 一秒记住【.】,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从幼年起学音律、乐理之道,今时今日可说是稷下学海‘乐部’数百儒生之中翘楚,可宸素心听到此处不觉微微蹙眉,甫听林清玄说此‘无缺’、‘有缺’之论,心中想到的便是面前这号称‘天地正音’的‘玉秀清韵’,看着古琴之上所缺两弦之处,宸素心道:“大道缺一,师傅那后来程颢程夫子是如何补全这个‘一’的?” 林清玄道:“若说是程夫子是自悟而得原也无错,只是这场自悟,却是和那个沧海心流朱门遗孤的临终之舞有关。” 宸素心道:“师傅你所说那一场男子之舞,莫不是扬州明圣集贤殿中,虽是未列先儒、先贤之中,却又灵位列在程夫子神位之侧的——朱晏阳。” 林清玄缓声道:“扬州明圣集贤殿乃当世儒门四脉之一,乃是祭祀千年以来大儒、大贤的所在,能入其中者,莫不是儒门之中大能、大德之辈,但朱晏阳其实却非时儒门能者,而他能入其中,一者也是为告慰已然覆灭于法家、儒们争斗沧海心流众人,其二也是因为这一场舞,直接促成了法、儒两家剑子的顶峰走一战,延续数十年的两宗之争,也终得以在冀州洛水洗剑亭划下句点。而那时所舞便是儒门早已失传的《云韶》。“ 宸素心心中一阵,不为别的,只因这《云韶》在儒门之中常有上古天音之说,《云韶》之中的云指的是《云门》,而韶指的是《大韶》,《云门》和《大韶》分别是上古之时五帝之中的帝轩辕和帝虞舜所作之乐舞,世传此乐舞一起,地生祥瑞、天降祥云。只是千年以来,儒门众人屡间书中有此《云韶》之语,可却未曾见过乐舞谱子传世。但在儒门可见的儒门典籍之中,皆有是圣人初《云门》和《大韶》之音,后合二唯一,谱《云韶》之音,做《云韶》之舞。 林清玄道:“《云韶》之音、《云韶》之舞虽是屡见我‘乐部’书册之中,可稷下千年,还真无人能复现圣人所作之乐舞,当年‘儒圣’虽是将此乐舞传给朱颜,不过以沧海心流近八百年的源流,在朱晏阳之前也未闻有人能行此乐舞,可叹一代绝世乐师生不逢时。那烽火乱世、百家攻伐的时代,不仅容不下这场乐舞,也如同沧海心流开派先师朱颜一般,于乱世那也容不下小小奢望和情爱的。毕竟…毕竟那可是个乱世。”林清玄一声轻叹,似缅怀那往日的烽烟,也带着几分莫可名状的无奈。 所谓的乱世不也正是如此么? 那是山河之裂、群雄的猎国之争,与乱世烽烟之中,王者们追求他戮民百万,终得以证的王霸之道,而圣贤们在这流血千里中寻觅那所谓的‘天道之传‘,武者剑客们在这动荡之中也追求着武道的极致,可大多时候,那些弱者所能做的,其实不过苦苦挣扎而已。回首再看当年烽火,纵使强如王者、圣贤、武者们,其实也和弱者一般,在乱世激流之中也不过是匆匆过客,强者、弱者身逢乱世,纵有通天之能,可数百年之后看来,那似乎也是为乱世洪流所裹夹的挣扎。如大河激荡浪里的泥沙,终究沉入这历史的河床之中。 林清玄道:“在李嗣源死后的第十六个年头,此时法家一脉凭借卫缭‘燔阳阬龙’之术,此时已经浸满冀州,直扑儒门在青州的君子堂而来,而那个沧海心流朱门的遗孤朱晏阳,却是因为担心程颢安危而偷偷离开学海,就这样朱西铭之子朱晏阳,竟是遇见了卫缭的女儿卫盈。这不仅是彼此交恶十多年的宗门,更重要的是卫缭之女卫盈早已许给他人。第二年的春,在原本沧海心流朱门的旧地,在卫盈的婚礼之上,那个孱弱如斯的朱晏阳竟是出现了,这个沧海心流朱门的遗孤他手无寸铁而来,此时离当年朱门溃亡已经十七年之后,脸色苍白朱晏阳终于再履故院,那一袭蓝色儒生的装扮确透着凛烈而来。而他所来只为一舞。以他孱弱的身体,或许那时前往便已经抱着必死的决心了,那舞既是给卫盈,其实在为师看来或许也是舞给那个乱世吧!” 听此言,宸素似乎看到一个孱弱的、病恹恹的男子的悲歌绝舞,不仅如此,在师傅的叙述中,似乎还看到另外一人,或许,那时舞的不仅是朱晏阳,也是当年那个家道蒙难的弱女子朱颜。心中又是暗道一声:“当年自己落难之时,蒙那人一剑相救,而那人早已叛出稷下多年,自己是否也如朱颜一般,在心里却是买下了一个永不可企及的奢望。” 林清玄道:“那时朱晏阳数日奔走千里,可说是一脸的苍白,但婚礼之上的宾客却是不自觉地为他让出了一份天地,只因众人已看出那时一场乐舞是燃烧这少年生命的,当程颢程夫子赶到之时,他知道为时已晚,那自幼心脉受损的孩子,有怎经的起这一场歌舞,但夫子也未阻止朱晏阳的举动?” 宸素心道:“这是为何?” 林清玄看着宸素心,说道:“其实当日以程夫子一身‘浩然真气’,若是及时阻止或许那孩子还是能活下来的,不过这十多年夫子视他如子,那时又怎会看不出少年的心思,看着那衣裳悲歌绝舞,程颢程夫子竟是拔出鞘中的‘配水剑’,他不是为了伤人,而是要送少年最后一程,伴着《云韶》之歌,合这那《云韶》之舞,程夫子仗剑击节,‘配水之剑’合着《云韶》的节奏和韵律,天地为之久久低昂。曲终、舞停,那些原本应邀参加婚礼的宾客竟都是不告而别,程颢扶着而早已筋疲力尽的少年,这时少年却像是做错事的还是一般,虚弱的说到“晏阳一直想叫您一声师傅,只是觉着自己如此孱弱不堪,怕师傅你会嫌弃。”程夫子回到‘其实这些年来,我早已把你当做我的弟子!”少年语道“那师傅,我今天是不是又做错了?“程夫子抚着少年的头,良久之后才道“错的不是你,只因这是个时事。“” 假设在最开始,当朱颜遇儒圣的时候,儒圣已经年过而立,那么可能在朱颜落难时,儒圣仍会出手救她,可以三十岁后儒圣的沉稳好静,或许便不会将云韶、八佾等诸多舞技传给她,是以,也未必有后来的沧海心流,假使,朱颜再后来嫁做他人妇,或许也不会后来的沧海心流,可世事之变就是如此的偶然,谁又能说沧海心流的出现不是因为朱颜的那一点痴望,而八百年前这个奇女子的那分奢望,在八百年后化成了朱门遗孤朱晏阳的悲歌绝舞! 宸素心的心微微一震,此时她渐渐明白,师傅今天说这些话,不仅仅是指点自己所谓的‘大道缺一’,而是想解开自己的那个心结,其实…其实,这些年林清玄有如何不是将自己视若亲女一般。自己心中那点郁结师傅又如何不懂。 林清玄复道:“那日,不仅是那少年已抱必死之心,其实那卫缭之女也以怀死志。当年儒圣传‘云韶’和‘八佾’等舞技于朱颜,而八百年后,沧海心流朱门的最后遗孤,在这朱门旧地之上,以歌《云韶》、舞《八佾》还之,朱颜那传承八百年的独舞,最后终于找到可与之匹配的乐,美人之舞当配君子之乐,或许八百年前的朱颜也在等着吧!只是乱世激流下有怎么能容得下的奢望,对比着圣贤们的天道之传,这些儿女情长又能算的了什么,当程夫子抱起少年的尸体,刑城之主卫缭也正抱着女儿卫盈渐渐冰冷的身体,这个缠斗十多年的绝顶武者,在此时互看一眼,虽是未语却在无言之中定下一场生死之斗,欲以这一场决斗了断法、儒两宗这些年来所有的纠葛。三日之后,便有了两家剑子洛水洗剑之事,当日,比斗之时有‘秋水剪云’之称的程夫子,和刑城之主卫缭饮酒三坛,随后两人以洛水洗剑,寓意此战之后十年来法、儒两宗恩怨就此赋流水,此战卫缭的‘燔阳阬龙’之术,终败在程夫子新创一招‘长歌当哭’之下,至此,刑城卫家退回雍州,是以长达近二十年的‘法学东渐’由此告终,但经过二十多年来儒、法两宗的交手,儒者也从最开始所崇尚的王道之学,吸收法家霸道之中的不少理论,而儒门之武学至此也得一变,在‘浩然击技’的王道之外又夹杂法家霸道之风,程夫子后来继承稷下学海祭酒之位,但是终其一生未曾真正收徒一人,晚年之时程夫子卸下学海祭酒之位,潜心研习武学之道,更是和本有‘儒敌’的卫缭称为执交,程颢更是将法家和儒门两种截然不同武道击技合二为一,再后来程颢将这种武技经过诸多改良,仿照这其中的‘燔阳阬龙’克制浩然击技之理,创出王道之武学、霸道之击技融贯为一的锁脉禁武之术,名为‘锁脉手’,至此百多年来,儒门秩宗都凭借此书制裁儒门之中的叛逆之徒。挟王霸之术的‘锁脉手’颇有克制天下儒者的能力。” 等林清玄将这段典故说完,便听宸素心缓缓开口道:“素心明白师傅的苦心。” 林清玄道:“‘天地五音’彼此之争也非单单是因为‘矫音正乐’而来,我给你起名素心,便是想以有朝一日你能以‘素心鉴弦’,使得‘玉秀清韵’已千年不响的‘天、地’只音再现尘世,五音之争我虽是未曾放在心上,可在我有生之年能见你开弦音妙境,这也是师傅此生的唯一心愿。” 第十八章 四阶论武,今朝心火生妖焰 一秒记住【.】,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此时昏暗的‘九龙蔽渊’之中静寂无声,沈彦尘在白诚轩的督促下正自修习方才所学的‘尘埃千仞’之术,只觉这白诚轩所传之武学竟似和往日大为不同,着不同不仅是运使真气如何、而是因为这几个时辰下来,沈彦尘只觉这‘尘埃千仞’竟似和体内‘心火内劲’、‘浩然真气’如两个极端一般,起初之时沈彦尘还只觉行气、使劲还有几分痛苦之感,索性这不适之感之时一瞬间而已,在静心苦练一时,渐渐竟发现在这‘尘埃千仞’微弱内劲的作用下,身体中那原本的‘心火内劲’、‘浩然真气’竟似渐渐有融合之迹象。 沈彦尘只觉那原本还彼此较劲的‘心火内劲’、‘浩然真气’竟在不断的———消融! 这消融并非是化为乌有,而是体内这劲力竟似三者合一,不同于在衡芜院中两股劲力的融合,此时更像是‘心火内劲’、‘浩然真气’在‘尘埃千仞’作用下灭却之后的重生,起先心中还略略害怕,可在内劲不断的消融中,沈彦尘只觉似乎那新生的真气作用下,自己似乎看到更多的潜力,再者真气的作用下,沈彦尘只觉似乎如此下去世间任何武道高峰自己都可攀越。 此时已入忘我境界的沈彦尘却是不知,在一旁白诚轩眼中,正自看到一幕如极光掠影,在沈彦尘运功之初,只见少年身上时不时的泛起碧水、赤火、赤黑三色,白诚轩知那时少年体内此时的三道内劲所致,可不多时,这原本并生而存的三中色彩竟似不住的轮转、流转,一时之间,以少年为中心,这三种颜色竟似交叠、错落,就像是三色光彩之幻灭、幻生之景,在至后来,这三种颜色竟都渐渐褪去。 白诚轩暗云‘祲氛内息’于双目之间,此时才看清,原来在少年身上出现介于赤色、黑色只见的妖异之红,而隐约又可见在这妖异之色中蕴含着若有若无的碧水之色。此时‘九龙蔽渊’衍出于龙口的九道链上蕴藏之‘浩然古意’,觉察白诚轩‘祲氛内息’之存,立时朝着老者汹涌而来,可未至老者周身,却见那磅礴的蓝华异彩甫然接触沈彦尘身上那妖异之红竟似湮灭无踪。老者眉头一皱,看着已然入定的少年眉宇之间若有所思。 在那磅礴的蓝华异彩湮灭之时,少年的身子微微一震,其后,沈彦尘只觉丹田之中内劲更见雄厚,而这以‘尘埃千仞’御气之时,这新生的内劲竟似顺着原本‘心火内劲’的‘玄火命轮’流转不休,真气运行比之那日在洗墨湖初窥‘玄火之境’更见顺畅,‘心火内劲’可说是息兵堡所有武学的根基,除了能帮助人气息吐纳之外,至于‘玄火之境’更是有淬体之能,可说是攀登心火六境的关键所在。 此时,若是旁人只怕会喜不自胜,沈彦尘心中却是生出些许不安来,毕竟‘心火内劲’传于息兵堡千年,自己先得玉珏之中‘浩然真气’,此是又学泉下忘川‘尘埃击技’,会否三者之间忽有生、克,此时乃是初学乍练,看着真气流转顺畅,未必有事,可越是往下练,指不定有走火入魔之虞。而若是如此下去,一身‘心火内劲’消融不再,那时见了叔叔可如何交代。 武者行气、练功最忌心有旁骛,沈彦尘此时心中自起了这一番担忧,那原本运转顺畅的真气竟似渐显紊形,登时,那周身之上的妖异之红色竟似有分显三色,白诚轩急忙道:“真气运行指示最忌分心,你怎能如此而为,稍有不慎,那不是自毁功体。”老者被困‘九龙蔽渊’多年,此时心中更知沈彦尘是故人之子,心中早有将衣钵传给沈彦尘的想法,厉声训斥道:“却秽尘以无踪,理色空以合轨,知生息之不尽,浑万象以冥思。此时万物在分心,如若不然,后果堪虞。” 沈彦尘急忙收心敛性,而后这一番行气运功再无状况,有过三五个时辰才至结束。少年只觉此时体力充沛,那原本受到蔺无咎‘锁脉手’禁制的三处大穴竟也无甚大碍。 白诚轩看着沈彦尘身上那妖异红色渐渐褪去,眼中带着长者才有的关爱之情,缓缓道:“虽说,我‘尘埃’一脉的武学素来不传外人,可老夫和你父原也可成忘年之交,因此老夫传你也非是违了先辈们的规矩。” 未至这‘九龙蔽渊’前,沈彦尘也以为白诚轩如传闻一般乃是十恶不赦之人,可相处多时,只觉其实老者非时和传闻一般,而老者更是和自己父母有旧,沈彦尘语带颤抖道:“白前辈,你告诉我吧,其实我父母是已经死了吧?” 白诚轩眉头一皱,怒声骂道:“愚蠢,为人子嗣怎能诅咒自身父母,你父一身武道击技可说得子你家子敬公真传,而你母一身域外异术,试问天下有几人能杀他们,当年虽是事出突然,可慑于息兵堡沈家之名,当年剧变,他们也未必不能脱身。”白诚轩虽是这么说,可再忆当年之事,心中虽是盼着两人未死,可话到最后却也是底气不足。 沈彦尘道:“那…那他们叫什么名字?”,十多年以来,息兵堡中父母之命已为禁忌,此时问来,少年言语之中竟似带着颤抖。 白诚轩缓缓道:“你父之名其实本就在你的名字由来之中,当年他之名讳虽是不响与草野,可在九州六国有数的顶尖无这种却又‘煌衣一阵天下惊’之说。” 沈彦尘叨念这自己拿名字的由来,在联系着白诚轩这段话,缓缓道:“沈振衣,他叫沈振衣…对不对?” 白诚轩念道:“彼其之子,邦之彦兮;振衣濯足,不染纤尘。其实这些年,你虽是未曾见他,可他何尝不是在你身侧。” 沈彦尘道:“那我母亲呢,她姓谁名谁?”十多年的阴霾,堡中禁忌,今日可明,少年心中既是激动又是怯弱。 白诚轩轻叹一声道:“至于你母亲之名,我虽是知晓,可此时却也不能告知与你,日后,你还是回到息兵堡中问你祖君为好,问问她,当年到底发生何时,如此值得胤国四显宗之中的息兵堡如此蛰伏。”白诚轩口中祖君正是沈彦尘的奶奶,也是如今‘天下封刀’沈吟歌之母,自沈子敬去世之后,那时沈吟歌尚幼,可说再次之前,正是一个女人领袖着‘兵道祖庭’息兵堡,此后十多年,后辈的沈家子嗣皆以‘祖君’相称。 沈彦尘忽的一咬牙,问道:“白前辈,你如此说的话,当年定是我父母得罪了来头很大的敌手,他们是谁?”少年双拳紧握,一怒之下,那体内妖异之红竟似逸散而出,宛如烈焰熊熊。 白诚轩看着那少年身上若有若无的妖异之红,缓缓摇头道:“其实当年你父虽是有不少敌手,可他一身武道击技不弱他人,单挑对方只怕无人能胜他,当年忽生剧变,我事后查访,似乎…似乎是帝师宇不凡所留‘天武不履尘’有关。”以沈彦尘此时的武道击技,可说离着‘天武’相去甚远,虽是听程无逸略有提及,可程无逸也是未能至此等境界,便听白诚轩续道:“其实所谓‘天武’之说也是这开胤之后才有,在此之前,世间虽是将绝顶武者称之为‘天之武者’,可那时更多的是以四阶论之。” 沈彦尘知此中所述定然和父母之事有关,专心细听白诚轩言语。 白诚轩道:“志怪之中常将老而不死称之为仙,但武者之中却未有能长生不死之人,那时论武之时,便常常将武者们和上古之人比较,是以有‘四阶论武’,此中武者可说皆是超凡入圣之辈,不是寻常所谓高手而已,当年我武技已然大成,可最后不过得先师说‘近贤之能’,在这‘四阶论武’之中这‘贤阶’算是最末等,而我也不过‘近贤’二字,更非四阶之中,可想而知这‘四阶论武’之中之人有何等恐怖之实力。” ‘尘埃千仞、玄衣成戮’白诚轩之名于此世间已成传奇,可这般说来竟也像是不入流一般,沈彦尘心中好奇,急忙道:“白前辈快说,到底是哪四阶?” 白诚轩道:“此四阶其实世人皆有耳闻,之时不知所谓而已,其中咱在最顶峰的便是上古之三皇,其下为五帝,再这之后又有圣、贤之别,例如开创这儒门道统的‘儒圣’孔丘,在这‘四阶论武’之中占得一个‘圣’,你沈家先祖‘兵圣’之名虽说多指其在战阵、军略之上的能耐,可能列这‘四阶论武’之中可见其武道击技几何,离朝崩毁之后,最近的千年能称圣也不过五人而已。也不知老夫此时可堪先师一句‘贤者’之能。” 沈彦尘听到此处,心中不觉恍然大悟,说道:“三皇五帝,百家圣贤,原来…竟似还有此指,我以前倒是以为,这不过是后人尊崇之敬语而已。” 只听白诚轩慢慢道:“武道击技非时之在兵戈、内力,到了某个层次,那时所求便是‘证道’之争,那时的武者可说是‘化’天地之力为己用,甚至能化黎民为己用,或许这等境界也是诸子百家做说‘天道’,不过古往今来,能成的一个‘贤者境’的也寥寥可数,便是儒门在扬州的所谓明圣集贤殿,其中神位虽是成千成百,可以‘四阶论武’算来,千年来能入这四阶之中也不过一二十人而已。” 第十九章 振衣天下,当年兰台谱中人 一秒记住【.】,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沈彦尘怔怔地听着,白诚轩讲的这些‘‘化’天地之力为己用,‘化’黎民为己用’,他虽是听的不甚明白,可只觉隐约之间,那心海恍惚之中,却有一番念想——那时帝王、圣贤凌家与黎民之上的场景,就如同金字塔一般,帝王、圣贤们立于塔之定点,甚至说其实这么说仍有不当,该说帝王、圣贤们虽已离世,可他们当年凌威天下,即便是死后,那也是将这威严融入九州之历史,此时人虽不再却以‘化’字为诀,几可说千百年之后仍是同天地自然而存。 这么一想,沈彦尘只觉上古前之三皇五帝,千年前之圣贤门徒,甚至于自己沈家先祖,其实他们奋勉一生所求未必是所谓的‘天道’,其实是要以一身之能证己之道而已,诸子百家虽是以秉承‘天道’为名,可说到底其实也不过是以‘己道’尽‘化’这天下黎民。 白诚轩看着沈彦尘,缓缓道:“你父虽是出身息兵堡,可一身武学之道却非是单单在兵道‘心火之力’之上,如今算来我与他相识已是二十多年前的事,他之名讳虽是不如我一般响于草野、江湖之中。不过,在当时有数的武道击技名家口中却都有‘偃革辞轩,煌衣一阵天下惊’之说,我既名为白诚轩,老夫那时为人又颇为狂傲,怎能容得他有着‘偃革辞轩’之评,虽是因‘避风塘’一战久蔽他地,可终是夜入息兵堡之中,彼时,沈吟歌还没你这半年纪,而我和你父一番交手竟似难分伯仲,不过他之才华、悟性皆让老夫蛰伏不已,他之武学涉猎甚广,对于诸子百家别家武技竟是信手拈来,一番交手,最后竟是又使出老夫的‘尘埃千仞’之术,那时我已是年近不惑之龄,而你父不过双十年华。” 沈彦尘看着白诚轩,在老者散乱灰发所遮的脸上透着一种缅怀之色。而沈彦尘此时才也发现老者的脸色却是带着灰黑之色,竟像是大病一场一般,见过白诚轩‘祲氛内息’肉白骨之能,沈彦尘心中一惊,低声问道:“白前辈,你这是…病了么?” 白诚轩微微一笑,那脸上气色更像是秋风中干瘪的落叶,缓缓说道:“老夫无事。”其实非是无事,而是大大有事,老者先以自身瞳术引沈彦尘入‘渉黄登陡’之环境,其后为阻‘九龙蔽渊’之中‘浩然古意’之侵袭,以自身‘祲氛内息’化五芒之星,行幽泉坠尘之术。那原本自身便无时无刻不受到锁链之禁制,此时一番动作之下,便是老者号称泉下忘川之传奇,可自身仅存的那点‘祲氛内息’终究难敌‘九龙蔽渊’之中诸多禁制之镇压。 老者强笑数声,对自身之遭遇视若无睹,说道:“当年我与你父交手之后,两人竟似引为忘年之交,那时虽是宗门有别,彼此年纪有别,可老夫与你父却是常饮酒、论武,可说是不亦快哉,至今让是记得那时一个双十少年对诸子百家武道击技之风评,其道‘太初有道,而道不滞于形,今日诸子百家武道击技虽是名目繁多,可越是如此越是流于形,可说百家击技如今已是自缚而不得出!’这番言语便是如今说来也是金玉良言,不过你要是说给诸子百家的伪君子,或许也少有人能窥的其中真意,老夫未被囚进这地穴之前,曾听闻江湖之上秘传一份品评天下男子的《兰台谱》,只怕此谱今世少有人知,老夫当年也是偶窥一二,在此谱之中‘稷下剑子’商恨雨便名列其三,而这榜眼之名便是一句‘煌衣一阵天下惊’,此中说的便是你父之名。” 沈彦尘道:“《兰台谱》,那这名列榜首的是谁,难道是如今的京华卫大龙头李胜峰?”听白诚轩所言,自己父亲可说是不世之强者,因此沈彦尘对在这个更列在欺负之上的男子颇为好奇。 白诚轩摇头道:“这《兰台谱》传闻乃是出自一个女子之手,其中所录十名男子皆是一时之才俊,有名动天下之人,也有隐匿蛰伏之辈,不过此中十人可说皆是武道击技不凡,更为重要这这十人皆是样貌俊朗,李胜峰以武论当然可入此《兰台谱》之中,只是论及相貌却是不及这十人,因此未曾被录入这谱中,不过这位列鳌首之人是谁,当年我也是未能知晓,翻谱之后,其上之书四字‘未可说也!’。” 沈彦尘道:“也许这头名不过是制谱之人故弄玄虚而已。” 只见白诚轩再次摇头,说道:“虽是知道这制谱之人乃是女子,不过她到底是谁却是谁也不知,性命、样貌、来历种种皆是颇为神秘,但这制谱子女子也绝非是故弄玄虚之辈,当年我因为《黄泉谱》之故我避走于荒山野岭,但这神秘女子却是能找到我之行踪,单是这份造诣已经是堪为女中能者,此女以白纱遮面难窥样貌几何,她见我之时道:今世之中,诸子百家之外以泉下忘川之势为大,而白先生你更是被列为‘道外’第一击技好手,原本欲将先生录入我所编制《兰台谱》中,可惜先生却是年岁越限。 沈彦尘道:“这《兰台谱》竟还有年岁之限?” 白诚轩点头道:“那女子道:此谱所录皆是双十之龄而未至而立之男子,武道击技未有大成不得入,形貌不美不得入,已有家室不得入。白先生武道已成、样貌不俗、也未有家室,只可惜已过而立之年,因此不能如此《兰台谱》中。” 老者哈哈一笑,续道我当时初闻《兰台谱》之名,颇有不以为然之念,随即欲借来一观,那女子道:神州九陆,能者繁多,此谱乃所录或许多有遗漏,还请先生指教。那时这兰台谱之上所书已有把人数,这其中八人竟似还有异族之文所写之名讳,不过以华文所写,其中便是稷下商恨雨、西河王岫岩、北邙郭绚之名,而余下五人该当都是胡族之辈,而在我能识得的文字之中,这三人名讳之下竟似还写着武学为何、品行为何之论,当时这谱中仍空下两人之位,老夫心中颇为好奇,便问这余下之列该是何人之名。那女子道:余下两人我也一时难定优劣,但又一问,还请老先生回答,若是以武而论,沈家那不显名之人千招之内可能胜你?”那时你父与我击技在伯仲之间,听我说完之后,那女子道:若如此,那这沈公子当列第二。”随即这女子便在谱中第二位的位置写下‘煌衣一阵天下惊’,我心中好奇,便问这列头名之人是谁,那女子道:若如此那这沈公子当列第二,若不能千招之内败白先生,难与那人正头名之为位。” 沈彦尘吃惊道:“千招之内败白前辈!”当年‘避风塘’之后,白诚轩可说已然是外道之中的传奇,若说有人能千招败他,沈彦尘无论如何也不会相信。 白诚轩道:“那时老夫心高气傲也是不信这女子所言,那女子似也知我心中所想,最后竟是我两人交手百招,而我竟似未能占得上风。那女子道:此《兰台谱》头名之人,在千招之内能败我,如此白先生可是信了我所说。” 沈彦尘道:“原来如此,这神秘女子竟是借着和白前辈你交手的机会,旁敲侧击来验证我爹爹的击技如何。” 白诚轩道:“你一定很奇怪我为何要忽然说起这《兰台谱》,其实当时在看着谱中时,旁边还附有数行小诗。”便听老者缓缓念道:“云烟启龙图,汗青录丹心。黄泉埋戈甲,兰台批天下。纤尘聆梵音,欹案观道藏。四舆开匣扉,春秋成废垒。” 沈彦尘道:“白前辈,这诗听起来似乎《黄泉谱》有关!” 白诚轩道:“非止于此,此中所述可说是除了《黄泉谱》还有三谱。” 沈彦尘有默念这小诗,随即道:“我知道了,这四谱是《龙图》、《汗青录》、《黄泉谱》、《兰台谱》,白前辈,我说的对不对?” 白诚轩先是点点头,随后又是摇摇头,方才缓缓道:“这其中你说对两个,却又两个也说的不是全对,那《龙图》其实名为《天地珠囊经纬图》,乃是诸子百家之中阴阳一脉的至宝,此物藏于阴阳一脉的圣地云烟浩渺之上,而《汗青录》其实该叫做《汗青编》,此物之由来已然不可考,不过据说和千年之前‘儒圣’读易有关。” 这时却听‘九龙蔽渊’地穴之中忽然传出轰隆隆的声响,竟像是龙吟虎啸一时发。 沈彦尘只觉整个地穴都在不住的摇晃,还没反应过来,却听白诚轩开口道:“当年蔺无咎忌惮我一身‘祲氛内息’之能,虽是用‘春秋笔’断去我之锁骨,可犹是如此仍不放心,这九道绕身锁链平日里是‘金铁禁行’,使稷下千年之‘浩然古意’镇压我一身内劲,每日子、午之时这肩胛骨之上两道锁链所剩‘紫电风雷’比平时更见厉害,在此之外每隔九日之术,还有‘九龙伏天’之术。” 老者此言刚毕,只见那九道绕身锁链开始收紧,而锁链之上竟似隐隐有雷噬之声,沈彦尘顿觉整个地穴之中压力陡增,便听白诚轩道:“‘九龙伏天’可说是假手于天,以地穴之上龙形假山那天、地、风、雷之势,这每道锁链可说皆是已入‘贤者境界’的绝顶武者,老夫受此遭难多年,此时却是苦了你,你万万不可轻举妄为。” ———— 亲,求收藏!! 卷终章 九龙伏天,枭圣之焰名兵燹 一秒记住【.】,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九龙蔽渊地穴之中,沈彦尘只觉此时那地穴石壁之上九龙之石雕如活了一般,那从‘龙之九子’口中延伸而出的锁链不住的作响,原本流动于锁链之上的蓝华异彩竟像是获得了生命,此时整个九龙蔽渊就像是进入了一个幻境一般,随着九道锁链的收紧,附着于锁链之上的‘浩然古意’如惊涛骇浪般汹涌于地穴之中,就像是怒海潮头之上‘龙之九子’在不断的盘旋、咆哮。 狂涌的怒潮所指便是白诚轩! 随着身上九道锁链的不断收紧,沈彦尘朝着老者看去,惊诧说不出话来,此时眼中所见竟是如恶鬼啖食一般,所谓的儒门‘九龙伏天’竟是要让人行销骨毁,伴随着缠绕于老者周身的锁链的收紧,老者如受‘凌迟’之苦,破旧玄衣之下登时血肉模糊可见森森白骨。 沈彦尘虽是有心出手与老者共抗伏天之力,怎奈何此时这九龙蔽渊之中压力陡增,自觉竟是站立都要费力许多。在地穴中强大压力的逼迫之下,沈彦尘举步维艰,便是想迈开一小步都难。 这时便听白诚轩涩声道:“勿忧心老夫安危,被困此间十多年,这每个九日一番苦痛我也习以为常。” 但在老者的声音之中,沈彦尘能听出痛苦,此时一老一少为这儒门‘九龙伏天’之威所困,随着锁链的收紧,白诚轩的身体就像是被锁链凌空架起,沈彦尘心头之上一阵痛,相传虽是不过一日之数,可沈彦尘已然将老者当做长辈看待,抬头看去,本空之上那破旧的玄色外衣满是尘灰,而自老者身体流出的鲜血正自浸染着破旧衣衫。 当年‘尘埃千仞、玄衣成戮’,携两战之威成一代不世武,而此时,在沈彦尘眼中所见只剩两字——凄惨!少年抬头,在那破旧的玄色衣衫之下,老者的肌肤完全没有一丝血色,起初还可见那吃赤黑色的‘祲氛内息’在不断的修补老者的身体,可不多时,竟似在老者身上看不到一丝赤黑之色,沈彦尘恍然大悟,叫道:“你骗我,你骗我,这怎么可能没事,这怎么能没事!”初入之时,沈彦尘曾见老者以赤黑色‘祲氛内息’白骨生肉,而此时,老者不仅不能行此术,便是那不住的流血都是不能止住。 灰发杂乱更兼之一脸憔悴,老者开口说道:“有生必有灭,老夫一身武道击技名为‘尘埃千仞’,在南溟三脉之中承‘埃土’之传,此中原本便有尘归尘,土归土之意,便是今次熬不过这‘九龙伏天’,也算是能从这十多年这禁锢之中得出,你不必伤心。”其实老者自知沈彦尘为故人之后,传‘埃土’秘术于沈彦尘只是便已抱着死志,而这也可算得是南溟‘埃土’一脉所谓的‘弑师之道’,老者举头,看着地穴之上黝黑的石头顶,苦笑一声道:“天发杀机,斗转星移;地发杀机,龙蛇起陆;人发杀机,天地反复;天人相合,万化为灭……天成相,地化形,人为尘,终究不过尘归尘、土归土。” 当年建九龙蔽渊之儒者,可说是儒门之中一代奇才,虽是武道击技未至‘天武之境’,可此儒者却是最为通晓‘善假于物’之道,而世存万物,以力而论,万事万物之力莫能出‘天地’,随后儒者制龙形之石,以稷下学海为地利,以学海之中儒门所修‘浩然真气’为天,这才置出这儒门之中镇邪之地九龙蔽渊。 白诚轩被困十多年,起初之时也曾想凭自身之力破关而出,可不久之后为蔺无咎以‘春秋笔’断掉锁骨,致使功体受损,再后来老者更是窥的这九龙蔽渊之威其实乃是假手‘天地’之力,每道锁链之上积淀千年的‘浩然古意’已非时自己能比拟,此时名知必死,口中所念可说是心中所想,颇带几分缅怀自己过去之意。 可老者此言刚说完,却听沈彦尘怒声叫道:“什么尘归尘、土归土,什么‘天地化杀’,我不服…我不服!”原本少年为九龙蔽渊之中汹涌之‘浩然古意’所迫,此时一声怒叫声在这地穴之中久久回荡,而伴随着这不住的回响之上,在少年周身那‘妖异之红’扩散而出。少年身上的衣衫为自身劲力鼓荡不已,宛如张开的双翼,顿时稷下学海之中生出一股灼热之气流。 此时沈彦尘只觉自己心中既是兴奋又是恐惧,这是他从未曾有过的感觉,沈彦尘能觉察到有什么东西在自己身体里扩散,这种感觉既带着愉悦又有着些许惊怖,就像是越来越多的力量在涌入自身之中,而这种力量的不断增长固然令人兴奋,可与此同时你又不知这种‘变化’会何时停止,但在理智中,少年又明白这是带着未知的危险的,可此时为‘九龙伏天’所压迫,心中也晓得自己若要救白诚轩,此时只有可堪比拟‘天武’的力量才能做到。而少年之双眸也在这对力量的渴求中渐渐变得赤红如血。 半空之上,老者看着少年身上的异变,眉宇之间却是略有不安。此时虽是身受‘九龙伏天’凌迟之苦,可老者更多的却是担心这眼前的少年,只因当年和沈振衣论武多年,老者自是知道这息兵堡‘心火之力’有六境之分,而在灵、真、玄、荒、地、天六境界之中,自前年之前兵家‘初祖’沈扬之后,未有人能至‘天火之境’,当年沈振衣虽是得‘九煌炎衣’之助,其实也不过‘地火之境’,以‘四阶论武’而论也不过‘近贤’之能,但此时老者却是能觉察到,那沈彦尘周身的‘妖异之红’竟似在‘化’掉地穴之中满布的‘浩然古意’。 这每道锁链之上的‘浩然古意’可说是越千年、积淀千年而成,每日,地穴之上的龙形假山又吸纳稷下学海儒者修习的‘浩然真气’,可地处积累的儒们浩然之力称得上世间最重,若要化掉此处‘浩然之气’,便是将有‘九幽冥都’酆城之中百年积累的‘祲氛之息’全数搬来也未必可能,白诚轩忽想起当年沈振衣曾说一典故,不由得敛眉,白骨森神、血流如注,可老者憔悴的脸上满是对沈彦尘的担忧,喃喃道:“枭圣之焰,其名为兵燹!” 在‘四阶论武’之中,可说千年以来未有能为‘三皇定伦,五帝治世’一般的能者存在,即便是如儒门孔圣,兵家初祖这般强者,开一脉源流,创世间宗门,可仍是不能讲天下黎民尽纳‘己道’之中,终其一生也不过的一‘圣’而已,而当年白诚轩却是听沈振衣偶提息兵堡重地弭兵阁之事,据说千年之前,兵家‘初祖’在息兵堡之中建弭兵阁,乃是因‘弭兵不坠,兵燹不生’之说,皆是因为当年兵家‘初祖’撰写兵家武典《干戈录》之时,虽是去止戈为武之意,可干戈之事本就为杀,因此兵家‘初祖’在撰书之时感叹天下烽火不息,心火微生戾气,竟在这‘心火六境’之外窥的‘兵燹之火’,兵家‘初祖’曾道:‘兵燹之火’非在‘心火六境’之中,此焰有违天和,可说是‘兵道’止戈天下的一个反面,兵燹之下无物不焚! 此时,沈彦尘只觉全身真气鼓荡,只觉全身之上满是劲力,却是无有发泄之处,这是心里却是猛得想起帝师宇不凡的屠龙之说。 ————这屠龙之事发生在胤朝开国之初,在《胤初异闻录》中是这样记载这件事的 开皇三年,太祖南征,经行云梦。雾锁天地,云烟沸涌,军旅失途,兵困大泽。太祖谓左右曰:令之发兵平南,此役若定,天下可以百全。然船舟百余,尽困云梦不得出,此天不助胤,华乱何时休矣!左右默然。内侍何进多闻异志,谓之书云:龙者水之神,举滴水可包陵谷,喘成云息成雨,或藏于天或潜于渊,云梦古有龙泽之称,此恐南征之厄兆。太祖遂有归意。问帝师何为,砚城对曰:离失公器黎民受戮。今定乱之伟业,王师已发,岂能怠于此。太祖谓曰:雾锁江栏前路迷失,恐业龙作祟,为之奈何?砚城对曰:君承天之真龙,挥师以拯苍生,将兵以济百姓,业龙天地之灵物,若不应时而动,行此倒逆之事,臣愿为君屠之。。语毕,乘舟入大泽深处,三日未还。是夕,大声忽发,天降霰雪雨雹,水滔激扬数丈,江水涛腾,楼船摆簸,雾霭隐见赤龙,长千余尺,朱鳞火鬣,千雷万霆,激绕其身。又闻清啸之声,有剑华灿绚,与赤龙相击,声铿铿不绝。众人皆惊,太祖叹谓:砚城真天人也。遂置鼓船头亲擂之,声震寰宇,百里动荡。云梦之上黑云如盖,直如晚昼,龙腾剑走,电光相逐,风云之变,骇人心目。少顷,赤龙发哀恸之声,化光而去,骸坠大泽,击水成浪,淹侵十里。军乃出云梦,南事得平。 只听沈彦尘怒吼一声,道:“纵无帝师斩龙术,今日却当斩所谓‘龙之九子’。” 第一章 生斩百胴,青瓦檐下双锋决 一秒记住【.】,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在稷下学海八个院落之中,这青瓦檐可说是稷下未来希望之所在,在八卦之中乾者为天、坤者为地,地有所长,能生万物,乃是厚德载生之意,因此稷下的先贤们将儒生的就寝之地安置也是用心颇多。远的不说,这胤国黎民敬仰开国帝师宇不凡、号称九陆剑道顶峰的‘配水剑子’商恨雨、手创天下劲旅京华卫的李胜峰,可说三人都曾在这青瓦檐中生活多年,而以今日稷下学海儒门龙首之尊,可说能入青瓦檐是很多胤国少年之梦想。 数声钟鼓之声响过之后,稷下学海之中可见的几处灯火渐次熄灭,在这钟鼓声未起之前,处在稷下学海坤位,众多儒子休憩之所的青瓦檐内,本还是可听见不少儒子诵读圣贤文章的声音,不过听得钟鼓催促之音,儒子们也都早早回到就寝处,这钟鼓之声正是催促儒子早早就寝之意,儒门之中所谓“君子有四时”,其意便也指此处‘朝以闻道,昼以求学,夕以修性,夜以安身’。[bsp;夜色沉沉,稷下学海之中的建筑自是透着巍立千载雄浑之气,忽然,却见一人黑纱蒙面、背上负剑,一身疾服劲装奔行于夜空之中,来者提纵身法异常快速,片刻之间竟已掠过里许之地,更是巧妙的躲过稷下学海建筑群落之间的阵法、暗桩,黑衣人抬头看了看眼前匾额,口中轻声道:“今日我便要以这青瓦檐中儒子为祭,行‘生斩百胴’之法,定要使我‘冥城’失传已久的‘斩城剑术’在现尘世。”话语虽轻,却是戾气尽露。 虽是有黑纱遮面可仍是掩不住来着的冷酷杀意,来人摸了摸背上的长剑,道:“虽说南溟三脉之中,‘尘埃’、‘冥城’、‘忘川’本无座次之分,可百多年来‘忘川’一脉人丁兴旺,隐隐之间已经是凌驾余下两脉之上,而‘尘埃’一脉又有白诚轩横空出世,这些年来倒是我‘冥城’不为世人所知,今日之后,我必将再现我‘冥城’之中的‘斩城之剑’,顾寒泉、白诚轩你们等着吧!”来人飞身急跃而起,越过三四丈高的围墙,身影飘忽如鬼魅一般,正是泉下忘川一脉之中的武学。入了内院静看四周,来者只觉此时这青瓦檐之中一片寂静,也不见稷下学海巡夜教习,心中虽是略有疑虑,可转头看了看背上长剑,一咬牙,直着儒子们的安寝之处而去,口中喃喃道:“生斩百胴、生斩百胴”。隐约可见的眉角之间竟似略有几分痴迷。 立身众儒子安歇处,来者翻腕拔出背上长剑,这剑竟像是以白骨制成,剑身之上冷光霍霍,正欲破门而入,却听身后忽然又一人缓声道:“宵小之辈,何敢犯我学海!”来者转头望去,只见一人蓝衫儒服,正是厚土剑剑者程无逸,虽是未见动怒,可眼神湛湛,足可知程无逸心中已有几分肃杀之怒意。 来者眼中精光一闪,闪身而上,手中长剑直朝程无逸而来,口中道:“本还想着以稷下青瓦檐中百儒子行祭剑之术,今日遇见你这等内外兼修的儒者,只怕效用更胜寻常儒子百倍。”手中骨剑瞬间竟似攻出纵、横、上、下四路,每招每式竟都是攻出不同的招式和力度,就像是一人易为四人,一人如使四刃。 程无逸见此等武道击技之术,眼中怒意更增,怒道:“泉下忘川,外道击技也敢在此逞强,乘风之仇未竟,今日不便出不得学海!”背肌一动,一声宛如破匣之响,正是帝剑厚土出鞘,烁烁其华,黄灿掩空。剑气如浪翻波涌。竟似一招破四象。 来着仰身急退,低呼一声:“厚土剑者程无逸,原来是你。”来着话语中全无惧色,更像是带着几分惊喜,手中骨刀挥动再上,竟似大有要斩杀程无安逸之意,但闻一声兵刃交接之声,这青瓦檐前的院落之中迸出一片星火。两人兵刃相互对撼,竟是个退两步,来着叫道:“果然这‘五方帝剑’之中的‘厚土剑’不是凡物,而你作为剑主也是不俗,今日我若能杀你,再汲取你体内所蕴‘浩然之力’,比所谓‘生斩百胴’更见奇效。” 青瓦檐中本已安睡的儒子也为这兵刃之声惊醒,便听有屋舍之内有儒子起床、穿衣悉悉作响之声,却听程无逸高声呵道:“此时已过子时,青瓦檐众儒子未得我令不得擅出。” 面带黑纱之人桀桀一笑,看着手中白骨所成之剑,缓缓说道:“厚土剑者程无逸,你倒也不是个笨人,今夜我来,原本是想以稷下这青瓦檐中儒子血肉淬炼此剑,没想到却是遇见你,不过也好你我同为使剑之人,而你又是所谓天下十锋之一,今日杀你一人,我掌中剑的成长定是惊人!” 看着来人手中白色骨剑,程无逸目光微微一敛,缓缓道:“斩百胴、秽成刈,没想到世间还真有练习此等邪术之人,今日非是你要杀我程无逸,而是我程无逸不能让你生离此地。”言语之中已是带着离奇愤怒。而‘斩百胴、秽成刈’,可说是自‘三皇五帝’之时便流传至今的一种‘冶兵’之法,但此术虽然有‘冶兵’之名,其实毫无‘冶兵’之实。 ―――传上古‘三皇五帝’之时,帝轩辕治九州,有一人自称‘蚩海幽皇’常不服帝令,更与帝轩辕数度争夺天下权柄,无奈却是屡战屡败,而这自号‘蚩海幽皇’之人却非将这失败归咎于‘人心向背’,而是将败因归咎于‘兵戈不利’,其后得闻帝轩辕之随身佩剑乃是‘祈愿于天、纳材于地、九锻九铸’方成,其后这‘蚩海幽皇’便是认为天、地之利非在己方,唯有以人之利方能胜之,而他之‘人利’便是所谓‘生斩百胴、纳秽成刈’之法。 此说虽已无可考证,可‘生斩百胴、纳秽成刈’的邪术法却是流传于世间,据说此术乃是‘煅骨成兵’之法,欲以此法造兵,须得寻一阴年、阴月、阴日、阴时出身,而且童贞犹在之男子,毁去此男子六识,再将男子埋在丧气、尸气浓烈之所,更要使这‘兵人’数年不死,最后这‘兵人’之脊梁骨便是成刃之材,可说是此时所成白骨之兵乃是丧气、怨气、戾气、怨气之合集,此时便是所谓的‘纳秽成刈’。而‘生斩百胴’便是指,此刃若成,须得行‘斩胴’之祭,以童男子之血肉为兵刃铸魄,此刃若成堪比绝世神兵。 听的程无逸呵斥青瓦檐众儒子不得外出,已说明程无逸此时心中已知来人手中之物为何,更是晓得来人今夜为何来到稷下学海,面带黑纱之人道:“既然已识得我手中之剑为何,今日当让我验证、验证这南宫世家所排天下十锋是否公道。” 却说当年扬州铸剑山庄庄主南宫漠在编撰《戡刀闻剑篇》之时,便曾得见一柄名为‘荧惑守月’的宝剑,不过后来南宫漠思前想后却是未将此剑列入《戡刀闻剑》之中,皆因此剑便是以‘生斩百胴、纳秽成刈’之法制成,南宫漠甚至还专门在《戡刀闻剑篇》撰写数言 ―――其中道:“鉴百戈,观千刃,做戡刀闻剑一篇,常闻百家之中所著,叙三才之术,论天道之变,南宫氏奉兵戈铸冶之事,非在百家之中,然,大道之理,可以一以贯之,鉴兵数载,曾见一器名‘荧惑守月’,锋芒之利可堪天下锋芒属,兵戈之术虽立武道而出,然,此器之存非我乐见,所谓世人不皆君子,此言或许正应此器,此‘荧惑守月’之成,行‘生斩百胴、纳秽成刈’之法,虽是利器,违天和而成,故不可成兵,言之为器,我南宫氏奉昆吾之名,行锻冶之术,子孙万不可为求精艺入外道之中,虽成利器,难成兵戈,后世铸匠慎之、戒之。” 南宫漠编撰《戡刀闻剑篇》之时,可谓是惜字如金,即便是对天下十锋之中的刀、剑也是能少一言便不多一言,但在《戡刀闻剑篇》结尾处却提起曾偶然得见的‘荧惑守月’,可见对于这‘生斩百胴、纳秽成刈’之法的‘忌惮’,更是直言此法所成之物不能称之为‘兵’,足见在这九州六国铸兵第一世能者眼中此术的邪异。 面带黑纱之人一言未毕,便已出手,手中白骨利刃化一线白灿精光,这白灿精光微若毫芒,可却是粲然透亮,整个夜空就像是突然为这精光切裂,一线之光带着说不出的虚幻而来,而这一线精光直朝程无逸心口而来。面带黑纱之人随即喝叫一声:“斩!”,这一线白灿精光甫道半路竟似突然炸开,瞬间,程无安逸竟像是被裹在这其中一般。眼见来着一招奇诡,只见程无逸脚踩儒门儒门《易经》八卦之步,厚土剑式再出,此剑竟似拖地而行,右手一翻,那地上划出的剑痕竟是忽然化作剑气而出,周身三尺之内竟是剑气吞、缩不止。 这炸开的白灿精光就像是星辉泄地,撞上程无逸周身剑气,这第一剑无功而来。面带黑纱之人围绕程无逸周身流转的剑气,说道:“‘天玄剑罡’,原来厚土剑者,你所修的剑术竟然是儒门之中的第一的守御之剑。”慢慢眼中却是露出好战的光,续道:“而我所学之剑名为‘斩城’,今日你我只决一剑,看看到底我的‘无厚之斩’破不破的了你身上‘天玄剑罡’。” 第二章 帝剑之利,厚土之威不可凌 一秒记住【.】,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面带黑纱之人缓缓举起手中白骨利刃,青瓦檐内院之中阴风渐起,这阴冷之气不比冬日之冷,而是渗人的‘冷’,疾服劲装男子桀桀一笑,道:“胤初之时,五军击胤、十万兵马成就‘天玄剑罡’之名,今日我却是要凭手中剑,斩破这儒门所谓第一守御之剑的传说。”只见疾服劲装男子双手握剑,口中似在念着咒文、密语,那手中白骨利刃也是散发出白汪汪的光芒。在男子功力加持之下,这以人身脊骨所成之利刃不住振颤,发出的声音好似声声厉鬼尖啸。 屋舍之中不少儒子听见这声音只觉心中恍惚不安,虽是几个人处在一个屋舍中,可听此音心中竟是生出空林夜鬼、幽冥魍魉夜行之景,再这利刃振颤之音之下,几个年纪较小的新近儒童竟是哇哇的哭个不停,程无逸虽身在院落之中,可屋舍中变故不见自明,沉声呵斥道:“惑心之音,何足道哉。”随即衣袖一震、一扬眉,朗声念道:“天地有正气,杂然赋流形。下则为河岳,上则为日星。于人曰浩然,……”这段《正气歌》正是用精纯儒门‘浩然真气’念出,立时,那屋舍之中儒子心头清明,不复方才慌张无措。 面带黑纱男子看着程无逸,道:“虽是修为不差,不过这一剑之决,你有死无生!” 只听怪叫一声,这面带黑纱男子男子便已欺身而上,手中白骨利刃直朝程无逸斩去,而这去势迅若雷电,虽是一斩可在程无逸看来,四面八方皆是利刃来袭。在武道击技之中甚少有人以剑做‘斩击’,可说“斩”多是用刀兵之上,但这一剑之斩却绝非泛泛。在如决堤涌浪之一斩之外,这白骨利刃的尖啸之声也更加短促,厉声如鬼魅嘶鸣。 在此时程无逸口中所念的《正气歌》也未曾断绝,这是所吟正是‘地维赖以立,天柱赖以尊!’伴着厚一声高亢之吟,厚土剑式再出,这一招剑意纵横,那环绕程无逸周身的剑气化黄华之怒龙,怒龙凌空盘绕,那漫天斩击竟破不开这龙盘之势。便听程安逸高呵一声,说道:“你方才既说一剑之决,如今你一剑已发,而自此之后,我所出之剑唯有一念――诛邪于此!” 厚土剑一剑划空,剑气沛然,程无逸竟此剑竟也是一斩,这一斩大是不同于往日里厚土剑术的厚重、沉稳,更是显得霸道十足,面带黑纱男子叫道:“好招!想不到儒门武学也有此武学,传闻‘天玄剑罡’之所以是儒门之中的第一的守御之剑,皆因此剑术乃是后发之武学,而你所学竟是和传闻背道而驰!”话语间,这手中白骨利刃也是还击而来。 儒门厚土之剑、冥城白骨利刃,两把兵器再次撞击在一处,顿时星火激荡! 此击之后,两人个退三步,只听那面带黑纱男子说道:“诛邪于此,嘿嘿,说得倒好听,你方才一剑虽是犀利,可显然已非是儒门中正平和的‘浩然击技’!传闻‘天玄剑罡’乃是后发之武学,那里似你这般霸道如斯。你已入邪,还说什么诛邪!” 厚土剑柱地而立,程无逸的目光却是越过这不速之客,他看的是不远处的青瓦檐,缓缓道:“当年我初入稷下,便是在此处遇见乘风,当年我两人更是约定,彼此武技大成之日要好好较量一番。此时,乘风虽是已逝,不过当年故园犹在,今日,我当叫你知道一言,天地有浩然,天地更有不平!”霎时,厚土剑一声长吟,凛冽蓬勃的剑气激荡不休。 面带黑纱之人的眼眸之中却是渐渐露出慌张来,泉下三脉和稷下学海彼此交手多年,而‘冥城’一脉所研习便是剑术,对于儒门之中的诸多剑法皆是有一定了解,但此时面带黑纱之人已是发现,程无逸那一身‘天玄剑罡’却是和‘冥城’所载大不相同,少了儒门的中正平和,多了决勇斗狠。 ―――传闻当年胤太祖起事,连胜数战,引的胡族兵马震动不已。其后,五胡行联军击胤之策,十万兵马进犯津云城,那时李胤兵马远在数百里之外,开胤帝师宇不凡自知回援定是不急,只得连夜求援于稷下,而稷下学海便派数名儒者前往拒敌,虽是寥寥数人,却以儒门之术借天地之力布五行之阵,以致十万五胡兵马三日之内难有寸进,李胤后来感念此时,便将几名儒者称至为‘天玄地罡’。而在故事中这五人拒敌皆是使的的儒门剑术,因此在后来也有人将此剑术称为“天玄剑罡”。 故事虽是如此,可是还有另外一说,据说当时这数名儒者虽是用章中间屡次击退来犯之人,可胡人领兵统帅也慢慢发现,这几人竟是只伤人而不杀人,可说这“天玄剑罡”在守御之外,还有仁德之念。但此时,手执白骨利刃之人看来,这所谓仁德纯属捏造,眼前的程无逸周身透漏的不是守御,而是凌压之势。而程无逸拄在地上的‘厚土剑’也不再是所谓厚德,剑身黄灿所透更像是天地万物都臣服于此的威严。 所谓帝剑,传言乃是上古五帝之佩剑,可说皆是久承帝泽之润,而为抑制‘厚土剑’之威,稷下先贤便将此剑封印,而如此的一番变,其实自那日厚土之剑在‘洗墨湖’破锋之时便已开始! 面带黑纱之人心中略有不安,却是忽发一声厉啸,手中白骨利刃剑气迸发,竟是将无形剑气华为实质,这白灿灿的剑华充盈有五尺之长,挟着莫大威势朝着程无逸强压而来。但程无逸却是动也不动,气劲爆冲之下就是身上蓝衫儒服也未有轻扬。 猛的听程无逸大声喝道:“泉下击技不过尔尔,贼子你可知厚土之怒何如!”说罢右脚踏前,厚土剑斜刺而出,与此同时那程无逸周身‘天玄剑罡’华彩大盛,那原本院落之中阴沉之气为之尽扫。 一招虽看似简单,面带黑纱之人却是连退数步,可厚土剑意之沛然,竟是避无可避,那面上黑纱被切碎挑飞,露出来人的本来面目。只见在那黑纱之下是已经不能称之为脸的存在,那脸上眼窝深深的陷了下去,整个脸颊枯萎不堪,肌肤就像是薄薄的纸张贴在那里,若不是还穿着一身疾服劲装活脱脱就是幅尸骸。 程无逸看了一眼来人的脸庞,徒然叹谓一声,随即缓缓道“泉下忘川邪术竟毁人至此,天下学坊众多,尔等却偏偏不习诸子所传之术,非要修习此等因损伤德之邪术,形销而面毁,类于鬼魅终不敢见天日。可悲之极!” 那是毫不似人的脸上,在那轮廓上深陷的眼窝黑沉沉,就像是没有永不见底的深井,有着吞噬所有的恶欲像是沼泽和泥潭,它吞噬淹没所有道德和人性的束缚,只有对生命的漠视和对杀戮的执念。 面带黑纱之人虽是已落下风,却语带讥诮道:“天地生万物,万物以衰毁报之。万物养黎民,黎民以骄奢报之,泉下武道击技之术巧夺天地造化,岂是你们这些凡夫俗子能懂,莫以为凭借厚土之利便能有恃无恐。自寻死地而不自知,儒门稷下尽多大言不惭之辈。且看我‘冥城’无双剑术”。随即手中骨刀利刃却是朝着自己身上扎去,连刺周身七处大穴。只见创口血流不止。 在夜色下那血竟是红里微微透着黑色,那黑色就像是隐没在鲜红血液里的无数微小虫子,来人将那染血的白骨利刃放到嘴边舔噬,形貌狰狞可怖至极。而那血似有灵性,绵绵前涌蔓延全身,渐成张细密的血网,血液便顺着着网汇聚到胸前、臂肘再至手掌,然后再到利刃之上。在那右手利刃之上,那血流到刃尖却是逆流而上,那利刃竟也生出绿芒,映着那张脸,委实让人惊怖异常。那骨刀利刃之上的绿芒似是活物,渐渐搏动着,伸缩扩张着,似乎有着未知的节拍,。 来人冷笑数声,继而道:“此剑术名曰斩城,乃是我‘冥城’秘技,相传练至极致有斩毁城池之能。今日我便以此斩杀你厚土剑程无逸。‘生斩百胴’能得一利器,而杀你之后这便是神器之属!”那原本空洞的双眼竟隐隐透着披靡的天下的神色,一声厉啸,白骨利刃之上剑气再次猛涨,利刃之上剑气迸发,刹那间充斥周遭横冲直撞,竟是将无形剑气华为实质,绿芒充盈有五尺之长,挟着莫大威势朝着程无逸强压而来。 白骨利刃剑气奔涌直如强浪奔涌,而这汹涌之中忽然生出潜流,程无逸手中厚土剑剑啸长风,却是迎难而出、逆流而上。程无逸身形动而衣角飞扬,如浪尖之小舟,可手中厚土剑却是海中礁石,浪涌潮激可礁石不为所动。程无逸所有的力量似乎都凝聚在厚土剑上。 这坚如磐石的厚土之利,就算前方是雷霆之威,也未有怯意! ‘厚土剑’呈黄色华光,如流星划空,两相交错爆出猛烈地撞击,那白光与厚土剑黄光交缠、抗衡,又有碎裂之声。在他眼中似乎还有不信,这‘斩城之术’乃是‘冥城’秘传剑道击技,他自幼修习已久,此剑若出甚少有人不避让,可程无逸竟是凭着厚土一剑之利逆势而来,他只能急向后退去,却是为时已晚,厚土剑来势极快,黑衣人身形展开盘旋后退,剑锋直指黑衣人眉心,黄色的光华从厚土剑锋升腾而出再添威能,锋芒之盛直如雷霆之怒。 第三章 强催锋锐,胄祀之术未全成 一秒记住【.】,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帝剑之威、厚土之利,此一剑尽透沛然如斯的‘浩然之力’,面对程无逸如此一剑,便是想以手中白骨利刃挡开此招已然不急,就在这时忽听裂空之声划空而来,似是弦音轻做之响,却是内蕴森罗冷然,此击直朝程无逸背心而来。程无逸眉头一皱,身形一转,手中‘厚土剑’挽出一片黄灿剑华,挡开这忽来劲气。 只见一女子身着正红色秀女装,长发分拂遮挡半面,可见面孔却也是惊艳婉丽非常,正是此前夜闯学海劫走明璇的荆三娘,此刻虽是未有手执‘息红泪’,可身形之动已是‘烟萝疏影’的轻身之术。荆三娘竟是后发而先至,瞬间欺身到程无逸一侧。 程无逸凌空踏步,手中厚土卷起无边劲浪,剑气激荡如平地起浪。 在这剑气波澜之中,程无逸如中流砥柱一般的岿然,‘厚土剑’剑锋一招一式尽断荆三娘去路,如此看去,两人身影皆被厚土剑黄灿之光裹夹,在这‘厚土剑’剑光之中,荆三娘动如魅、掠如影。程无逸每出一剑似乎都要可能重伤荆三娘,可如此片刻,这厚土之式却总偏偏查了那么一点。忽然,程无逸手中‘厚土剑’一振,厉喝一声道:“剑起风云行,天壤地荒起惊澜!”随着这一声厉呵,‘厚土剑’却是朝着地猛的一斩,话音刚落,整个院落却是震颤晃动,平地之上土浪相叠,让人毫无落脚之处。 荆三娘未曾料到程无逸竟有此‘平地生澜’之能,只觉脚下土地无有实质,一个踉跄险险跌倒,而‘厚土剑’阔刃之锋横切胸口而来,只见荆三娘身子陡然一底,那纤细的腰身一折,堪堪躲过此剑,秀女装一摆,飞身之扑程无逸,一声脆响,如金鸣玉做般清脆,也不知何时荆三娘那本藏在长袖之中名为‘斩相思’的短刀已经在手。 荆三娘手中袖刀虽是短小,可刃冷、势促,程无逸也想不到这女子竟还有次近身搏杀之术,只觉一瞬之间,这四面八方竟都是袖刀的影影绰绰,地流涌动如浪,但荆三年却是足不沾地,手中‘斩相思’刀锋飞舞,竟似连环不断的急斩,便听这青瓦檐内院之中兵刃交接之声不绝于耳,荆三娘手中‘斩相思’和程无逸所持‘厚土剑’撞击出清脆的争鸣声。 在荆三娘心中却也有一番赞叹,虽是因明璇之故未曾携带‘息红泪’,可眼前儒者也不过二十五六,但一身儒门‘浩然之力’却是不弱,凭着手中‘厚土之剑’让自己越来越难以应付。此刻,自己所施展的近身搏杀之招非是那日为杀明霞宫三名皂衣宦官所能比,那日自己重伤在身,所施展皆是偏锋、诡谲的路子。而此时,身上之伤已无大碍,所使之招乃是息大娘所创近身搏杀之中最为犀利的‘斫颜斩法’,此一斩蕴九变,在加上自己所施展的‘烟萝疏影’之术,可说是飘逸如烟,难以让人防备,但出刀已久,自己却是未能占得一点上风。 稷下学海众多武儒之中,要么留于稷下,要么随李胜峰前往君临程,而程无逸因继承‘厚土剑’之故,经常行走于草野之间,虽是造就听过这荆三娘之名,所谓‘弦音息红泪,綉刀斩相思’,可说是胤国江湖之中有数的女武者,今日为见荆三娘手执‘息红泪’,这‘斩相思’之刀术已然不凡。 荆三娘脚下一错,略略后退半步,避开地上汹涌土浪,却是猛的将手中綉刀‘斩相思’甩出,短刀在半空之中转轮如圆,直扎程无逸心窝,儒者手中‘厚土剑’一格,短刀荡开数尺,荆三娘却也在等着一招之变,身形跃动,凌空收刀,猛的一斩,继而再来以削,借着再扬臂一刺。 程无逸心中暗叫一声‘不好’,急忙退开,只听之声裂帛之响声,这急退仍是慢了些许,那持未持剑的左右之上登时被划出一道血口。程无逸道:“半面成妆,指做流觞。想不到在那‘泠弦魅音’之外,这‘綉刀斩相思’也是未可小视,短短三日之间,荆三娘你两次入我学海,可是真以为我稷下学海无人能治你。”话语间,儒者左手手指在剑鄂出划至剑尖,喝道:“皇天厚土,胄衍祀绵!” 只闻‘厚土剑’自发一声龙吟,黄灿掩天,青瓦檐之中帝剑厚土再生锋! 看着为厚土光芒遮掩的程无逸,荆三娘眉头一皱,今日她来本就是另有它图谋,实不想惹上程无逸这般敌手,自三日之前‘息红泪’认明璇为主,自己虽说身上伤势已无大碍,若是‘息红泪’还在身边,那倒是可与程无逸一战,但此时只凭‘斩相思’搏杀之力,只怕是败多胜少。 程无逸朗声道:“泉下忘川和我稷下学海本就是死地,正邪纠葛不说,便是因乘风之死,今日一战,你们两人便一起上吧!今日但叫尔等知道,我稷下除了这仁礼之外,还有雷霆手段!”此一言,直挑两名不速之客,但语气却是坚决无比。 那立身一侧,手执白骨利刃的男子高叫一声,随即说道:“夸口之言,若我两人联手,你今日必死无疑。”说罢却是看向荆三娘,似在猜测荆三娘的心思。方才男子虽是得荆三娘援手救下自己姓名,但荆三娘和程无逸交手之时,这男子却也不曾出手,这一番‘敌友不分’其实也算是泉下三脉的一个写照。世人虽是将这泉下三脉借以泉下忘川相称,其实这‘忘川’也不过其中一脉而已,而荆三娘正是出身‘忘川’一脉,而这手执白骨利刃的男子却是出身‘冥城’。 泉下三脉归根到底其实自南溟一脉而来,不过这源流悠远并非人人可知,‘三脉’之中能知道南溟的也不过白诚轩、顾寒泉这等名宿、宗老而已,南溟之分裂说到底皆是因为近千年以来‘真主’不出,以至于宗门内讧不断,此时三脉之中虽是‘忘川’势力最大,但仍是不能号令余下两脉。又因三脉之中各有一件号称‘宝具’的器物,三脉可说攻伐不断,比之和诸子百家之间的纠葛,彼此之间更是视若仇寇,心中总是相互提防。 荆三娘却是笑道:“儒门稷下武儒者果然不俗,但今日非是我们彼此对战之时,即便同是泉下中人,但我荆三娘和顾寒泉非是同道,程先生你何苦今日非要和我等分出个死活。” 程无逸大声道:“泉下忘川所行皆为天下‘恶道’,草菅人命、杀害无辜,种种行为天道难容,此时何必你又何必浪费口舌。” 荆三娘道:“那依着程先生的意思,今日似是非要和我等决个生死了,若是如此,有所谓‘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那三娘我便要抢这先手为强。”语落、刀起,荆三娘手中‘斩相思’飞旋若舞动,泛起阵阵寒光,一身正红色秀女装动若流红空舞。‘斩相思’刀光猛的一亮,随即有忽的暗淡,这光影交错之间程无逸不由得微微眨眼, 与此同时,荆三娘身形飞动,如烟萝掠影竟是瞬间绕过程无逸,闪身到另一边,对着那手指白骨利刃的男子低呼一声,道:“还不快走!”回身再出一刀,此刀劈空一斩,非是击向程无逸,而是击在地上,顿时扬起漫天尘屑来,待尘埃略散,这青瓦檐中荆三娘和那人身影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 程无逸还剑入鞘,看着两人消失的方向,沉声道:“我稷下学海为胤国儒门之龙首,可数日之间,外道邪人却是屡犯学海,不日便是乘风出殡之日,难道说这竟是风云将起之兆。” 这时便听不远处有巡夜儒者急忙赶来,来着背负墨龙抱月之长弓,正是稷下‘射部’狩天阁之主卓希云,看着一地狼藉,卓希云急忙问道:“无逸你无恙吧?” 程无逸低声回道:“我无事。”可,这一句无事刚说完,却见程无逸足下一晃,口中吐出一口鲜血来,足下更是似站立不稳。 卓希云急忙扶住程无逸,一手抵在程无逸背心,一手暗抚‘厚土剑’剑鞘,脸色微微一变,道:“你所修‘玄天剑罡’之术未之大成境界,本就难以驾驭开锋的厚土之剑,那日‘洗墨湖’强行开锋,今日为何又行此鲁莽之举!”言语之中满是担忧之色。 —————— 此时稷下学海数里之外,夜黑如墨,荆三娘和疾服劲装的男子方才停住脚步,而男子手执白骨利刃,显然对方才就自己一命的荆三娘也抱着堤防之意,男子开口道:“实在是未曾想到,今日你竟会救我一命!”泉下三脉隔阂已久,而门中之人莫不是冷血嗜杀之人,男子心中也甚为奇怪。 荆三娘道:“三脉虽是久经分裂,隔阂已久,但三脉却都一源而来,我之所以救你,便是要带你去见泉下三脉真主。” 男子突发一声讥笑,方才道:“便是顾寒泉这等人物也敢称真主,我‘冥城’虽已式微,可你若以为救我一命便能让我臣服于这老匹夫,这是痴人做梦。” 荆三娘道:“我所说之‘真主’非是顾寒泉,而是我泉下三脉传说中的真正共主,那个主天地灭却之力的真主。” 男子道:“荆三娘,你虽是拥有泉下三脉三大宝具之一的‘息红泪’,可这什么狗屁‘灭却之力’、‘溟主出世’‘幽泉花开’这等虚妄之言你也会信。”男子对荆三娘所说大不以为然。 荆三娘道:“若在数日之前,我也不信,可若你和我一般亲眼见到那传说中的‘彼岸花开幽冥地’的场景,你便会知晓,我三脉之中流传已久的传说并非虚言,若你信我之言,或许我可帮你找到‘冥城’一脉失传已久的宝具‘荧惑守月’!” ———— 亲,求收藏!! 第四章 慧海慈航,释宗一源生双树 一秒记住【.】,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在南宫漠所著《勘刀闻剑篇》中,虽是未曾讲这‘荧惑守月’列入刀、剑之属,但也可看出一代兵匠对这件兵器的忌惮之色,听荆三娘提及‘冥城’已失传多年的宝具‘荧惑守月’,男子回道:“‘荧惑守月’失踪多时,我‘冥城’一脉寻访多年,可谓是毫无头绪,你如此说,我怎知你不是骗我。” 男子虽是不如此一说,可话语却也带着转圜的余地,便听荆三娘道:“泉下三脉之中兵戈、利器无数,例如顾寒泉的‘却寒刃’也是绝世少有的刀兵,可‘息红泪’、‘计都刀’、‘荧惑守月’能被称之为宝具,我想此中原因你定也十分清楚。” 男子道:“那又如何,‘荧惑守月’已随我…‘冥城’先代剑圣失踪许久,只凭你一言之说,我不能信你。”今次男子手执白骨利刃,夜入稷下青瓦檐欲以‘生斩百胴’之法为剑铸魄,但男子心中却也知道便是此剑得成,还是难于‘冥城’一脉所传宝具‘荧惑守月’相比。 荆三娘慢声说道:“泉下三脉虽是隔阂甚深,可皆是一源而出,‘埃土’、‘冥城’两脉先祖的可说皆是溟主之左右手,可按照我三脉古老相传之说,‘荧惑守月’、‘计都刀’一刀一剑乃是溟主武力所在,‘忘川’一脉此时虽盛,可到底也不过侍奉‘泉下真主’的仆从而已,如今真主已出,难道你不想再现传闻中‘一剑斩城、荧灾厄天’的‘冥城’神话,你虽是隐忍多年,可你真以为顾寒泉不知,你真正身份乃是先代女剑圣杜绯颜之子。只怕今时今日,便是‘冥城’中能晓得现代‘剑圣’乃是女子之身也不多吧!” 男子虽是隐忍已久,可听到荆三娘如此一说,心中也不免一阵,道:“此事你为何会知道?”自当年‘避风塘’一战之后,母亲杜绯颜便下落不明,以致‘冥城’日渐式微,而‘冥城’众人虽是晓得杜绯颜,但真知她是女子者还真不多。 荆三娘笑道:“你切莫忘了我虽是‘忘川’一脉,可便是顾寒泉他也还管不到我头上,泉下三脉之中女子本就不多,而能称的武道击技好手的更是屈指可数,只怕整个泉下三脉中,能和你母亲说上几句知心话的也就是我的师父息大娘而已,当年你母亲以女子之身,尚能继承冥城‘剑圣’之名,手执‘荧惑守月’那时何等风华,而如今,你堂堂七尺男儿隐姓埋名,以致‘冥城’一脉更见凋零,我虽是女子也瞧不起你!” 夜色中男子双手紧握,竟是发出‘蹦、蹦’的骨骼作响之声,显然已是怒上心头,荆三娘是言谈带笑,缓声慢道,可这一声声说来,却像是一把利刃,不仅刺痛男子这些年来的隐忍,更是一把软刀子,一刀刀的切开那男子的尊严。男子怒吼一声道:“住口,你给我住口!”背上白骨利刃登时出鞘,利刃一挥劲风激荡,一时间荒野之上积雪飞扬、冬草漫天。 荆三娘见男子一怒拔剑,心中却是一喜。‘冥城’一脉武技全在剑术之上,而剑法之名便是‘斩城’,当年杜绯颜虽是女子之身,可荆三娘也听息大娘曾说,三十多年前泉下三脉中,白诚轩‘尘埃千仞’之术未成,便是有‘烟枭水冷、却寒三千’的顾寒泉也未必能生杜绯颜,当年泉下三脉和诸子百家为《黄泉谱》之争激战与避风塘,杜绯颜未及防备造白诚轩重创,其后为治一身伤患隐遁,以致这三宝具之中的‘荧惑守月’也跟着下落不明。 男子手中白骨利刃虽是舞的劲急如风,可在这剑锋激荡之中,荆三娘却只是闪避,也不出手相攻,手中利刃越舞越快,可荆三娘却是对应的更见轻松,渐渐这男子手中剑法竟似自己失了章法,慢慢施展不开,荆三娘却是忽然在这剑影如梭中振衣而动,秀女装豁然一跃,衣袖一翻那藏在袖口中的短刀‘斩相思’已是停在男子咽喉处,随即哈哈一笑,说道:“如此,这心中的怒可消了!”,这般局面也正是荆三娘想要的,若是方才男子不是一怒拔剑,荆三娘倒是为难,可世间又有哪个男子抵得住女子一激之言。‘冥城’剑圣失踪,宝具‘荧惑守月’下落不明,而‘冥城’一脉日渐凋零,顾寒泉有虎视与外,荆三娘知道眼前男子要想振兴‘冥城’一脉,唯有和她合作。 三十年前,其母以女流之姿傲世而立,而如今,在他手中‘冥城’越见凋敝,而一人若是能隐忍十多年,又怎么会是胸无大志之辈,其实有时候‘请将不如激将’,这法子未必只适合君王帝略,其实世间真正将这‘激将’之法用的活灵活现的大都是女子,以荆三娘阅历尘世多年,独自一人和权倾天下的明霞宫缠斗多年,如何不晓得那点男子们那点可怜的自尊。荆三娘笑道:“如此可是答应和我合作了。” 男子开口道:“你既说帮我寻回宝具‘荧惑守月’,我无有拒绝你的理由,更何况三十年来,我也想知道她的死活。” 为以‘生斩百胴、纳秽成刈’制造兵刃,男子一张脸庞早已不似人形,可荆三娘还是在男子眼中看出了母子之间的羁绊。荆三娘缓缓道:“其实这三十年,杜前辈非时不愿回来执掌‘冥城’,而是被困于一地不得出。” 男子微微一愣,道:“她…她被困何地,难不成是顾寒泉设计害她不成,顾寒泉你个老匹夫!日后我定要将你碎尸万段。”泉下三脉彼此交恶已久,自避风塘一战,三脉之中名宿或亡与诸子百家之手,或为发狂白诚轩所杀。以致事后,保存实力的顾寒泉独大泉下三脉之中,更是自命九幽冥主。 荆三娘微微摇头,道:“顾寒泉虽是野心勃勃,可你这倒是冤枉他了,以顾寒泉之能也不过和杜前辈在伯仲之间,更何况杜前辈手握‘荧惑守月’,锋刃之利也非是顾寒泉他敢轻犯,困住杜前辈的地方名为慧海慈航。” 男子叨念一声慧海慈航,急忙道:“为何我未曾听过此地,诸子百家学坊之中也无有此名。荆三娘你切莫诓骗于我,如若不然,你所说‘真主’之事被顾寒泉知晓,只怕那就真成幽冥之主。” 荆三娘眼眉一敛道:“既已答应合作,我断无欺骗你之可能,更何况我也希望杜前辈早日重得自由,慧海慈航其名如今虽是不显于世,可据说所知,此地和我泉下三脉颇有纠葛,更是传闻中消失已久的一个宗门两大源流之一,杜公子你可曾听过‘三正四奇’‘南溟北辰’或是是‘三教’之类说法?” 男子沉吟片刻,若有所思,方才道:“‘三正四奇’‘南溟北辰’我幼年之时曾听她提起过,却不知到底指的是什么,至于这‘三教’据我所知乃是在胤国未立之前曾和儒门并世而立的两大宗门,一者称道门,一者为释宗,不过自有胤以来,却是未曾听闻这两宗点滴消息。”说道这里,男子忽然心中恍然大悟,急忙道:“你是说她被囚之处竟是和这消失已久的道门、释宗有关!” 荆三娘抬头却是朝着稷下学海方向看去,缓声道:“我曾听大娘对我说这道门、释宗之事,她所讲乃是‘道统天下分三天,释宗一源生双树’,据说这两宗在很久曾是堪与儒门一般的存在,只是后来却不知为何突然销声匿迹,对于这‘道统天下分三天’大娘她也所知不多,不过这‘释宗一源生双树’,大娘却说是暗指释宗之中的两大源流,后来杜前辈神秘失踪,大娘和你母亲交好便欲寻访其行走,那时在青州之地误入一山,此山中所竟是暗有阵法种种,大娘数日不得出,后来却是一个女子将大娘带出阵外,更是将一个纸条交到大娘手上,其上写‘绯颜无事,大娘尽请安心’,其中字迹正是杜前辈手笔,大娘还欲一见杜前辈,可那女子却是不许,两人最后更是言语不和动起手来,两人虽是平手,可事后大娘才发现那女子竟是在交手之时在地上以剑留下一语。大娘才知那女子武功原是胜过自己的。” 男子道:“息大娘手执‘息红泪’竟让不能胜过此人,大娘和她武道之术不再上下,若是如此这慧海慈航倒是真有困住她的能耐。那女子在地上所留之字为何?” 荆三娘看着男子轻轻一笑,知男子虽是心中担忧自己母亲安危,可仍是不愿意以母亲二字相称,随即道:“‘灭度三千罪,苦海有慈航。,后来大娘便以这十个字为关键,最后翻阅泉下三脉历代先辈手札无数,这才晓得原来那地方所在竟是释宗两大源流之一的慧海慈航,此外也得以知晓这‘释宗一源生双树’的另外一树名为灵隐禅宫。” 男子道:“你既是知晓此事,为何不早告诉我!”言语之中微带怒气。 荆三娘轻笑一声,道:“以大娘之能犹不能闯进这慧海慈航,便是告诉你那也是于事无补。”随即话锋一转道:“但此时已经不同,三脉之真主已出,只要你助她登临泉下三脉,她定能助你救出杜前辈。” 男子转头看着荆三娘,道:“便是真如你所说她是我泉下真主,可即便我‘冥城’一脉愿奉她为主,顾寒泉也未必听她号令,只是为何三娘你对此事如此尽心,此事若成,你所求又是为何?” 荆三娘越目而望,朝着西边看去,夜色黑沉,可三娘却像是看到了明霞宫中那女子,微微一咬牙,说道:“我所求乃是只为杀一人而已,这些年以来我虽是独来独往,可毕竟大娘她有恩于我,‘奉弦以待真主’、‘天地五音之争’大娘的诸多遗憾,但我尽力去替她完成,而我也想知道泉下流传的所谓的‘溟主灭世、星陨天倾’之说会不会是真!” ―――― 亲!求收藏啊,匕首一定会给你带来不一样的武幻世界! 第五章 烬中星火,燹炽熔金断七锁 一秒记住【.】,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斩龙之说在胤国华土之中来历已久,溯源而上几可寻至‘三皇五帝之治天下’的上古时代,在众多关于龙之传说中,以五帝之中帝轩辕、帝颛顼之事最为离奇,而在两位帝王的事迹之中,龙的存在却是扮演者不同的角色。 野书常言‘帝轩辕素好金石之术,以首山之铜铸鼎,采异花、取灵石,终得飞升之仙药,药成之日奇香阵阵,帝遂服之。彼时,天降甘霖,有黄龙自天而降迎之,帝上骑,群臣后宫从者七十,龙发吟声而去,百姓仰帝踪上天。后,陇山之侧有帝衣冠冢。”在此处,可说龙可说是登仙飞身之征兆,以致数千年来,在华族之中常有‘乘龙登仙,羽化飞升’之神话传说,而黎民百姓在敬仰上古帝王的同时,也留下成神、成仙的希冀,由此而来,更是留下‘登仙道’一说,据说若是有人能寻得帝轩辕当年所用之鼎,寻得异花、灵石,也能召得九天之龙,一朝登仙羽化。此处所说的的龙可说是吉兆、祥瑞般的存在。[bsp;但,在帝颛顼的故事中,龙的存在却是另一种样貌! 书载:帝颛顼之时,有业龙共工与颛顼争帝,振涛起浪,洪灾万里,帝遂铸一弓,名玄牝。纳天地灵气成七箭,此七箭号‘灿天七羽’,七箭成夜鬼为哭,共工遂败,怒而撞不周,天柱折、地维裂,天倾西北、地陷东南。星辰倒转,沧海桑田一夕之间。在帝颛顼的故事之中,这龙之所属已然是‘恶’的代表。 数千年以来,华族对于龙的崇拜却是未曾改变,不管是善、恶、祥瑞、灾兆,似乎骨子里每个人都对龙怀着深深的敬畏感,即便是边地胡族,也将龙称之为神兽,帝颛顼以七箭败共工,帝师宇不凡为太祖云梦诛业龙,这是事虽然都是传说、轶闻。 可今日,在这儒门龙首稷下学海镇邪的九龙蔽渊中,少年一怒,周身妖焰丛生,‘妖异之红’不断扩散,缠绕在白诚轩身上的九道玄金铁锁也似隐隐感受在瞬间的变化,九道锁链不住作响。 地穴之中真正感触最深的正是白诚轩。此时,老者眼中所见之情景实难用言语表述,若说此时少年身上的‘妖异之红’为焰火,可这‘妖异之红’却似流水一般,非时有焰火汹汹之势,若是将这说成流水之态,可地穴之中却是透着焦热、酷厉之感,在这妖异之中,更有这白诚轩熟悉的‘尘埃千仞’的气息,老者心中轻念一声:“振衣老弟,你一身武道击技皆是从正宗的兵道武学,我本欲将这孩子继承我的衣钵,因此传他这‘尘埃千仞’之法,如今兵家、儒门、泉下三宗武学融于他一身,这却使他生兵燹之焰火,福祸之属,此时也只能听天由命了!”老者此刻受‘九龙伏天’之苦,可他心中最忧却是沈彦尘安危。 全身为诡异的‘妖异之红’所包裹,沈彦尘只觉肌肉、筋脉、穴脉都在不住的震荡,这疼痛就像是利刃凌迟一般,若是旁人只怕心中已有求死之念,这全身的真气都在鼓荡不休,耳中难闻一声之响,眼中更是看不到任何事物,少年只觉似乎有着沛然的力量在不断的涌入自身体内,而胸口间有着一团燃烧着的‘火焰’,这‘火焰’在不断的壮大,更是在丹田、百会、膻中等诸多学到之中横冲直撞。 原本在‘心火之力’中修至‘玄火之境’,所谓‘体忘百脉命轮转”,可说是将‘心火之力’从原本走奇经八脉、十二正经的路子,转而为以自身‘百脉命轮’为运转的同道,这也是兵道之中为何将其称为‘玄火’的一个意思,可说玄火境界的‘百脉命轮’乃是兵道武者的一个玄关,百多兵道弟子中,能突破此等境界的也不过十人的比例。 沈彦尘先得商恨雨玉玦之中所蕴藏的‘浩然之力’,而儒门真气本就是讲究中正平和,那时还不见得出事,再者这兵道武学本就中在经脉之淬炼,借助‘百脉命轮’运转之力,衡芜院中原本沈彦尘体内的两股真气已然水、乳、交融,成水火相济之势,但其后有学白诚轩‘尘埃千仞’之术,这泉下武学所成皆是以‘灭却’二字为要,白诚轩为助沈彦尘由将自身‘祲氛内息’导入少年体内,可说是又在这水、火之外再添一物,偏生这‘埃土’武道和别家又大不相同。 泉下三脉之中,‘冥城’研习剑术,与武学的专注多在体术之上,而‘忘川’夺走奇诡、变幻之道,论起内家真气却是‘埃土’一脉为最,而千年以来,‘埃土’一脉单传却未有断绝,其武学之精深可见一斑,若是别家之真气,借助‘百脉命轮’,在佐以‘水火相济’之道,便能如在衡芜院中受蔺无咎一掌那样,将他人之内息化为己用,可这‘尘埃千仞’所生的‘祲氛内息’对于相对于‘心火之力’、‘浩然真气’,那真是如‘尘’一般的存在。 火能焚物、水能融物,世人常说水火无情,可水火能奈一尘何如! 九龙蔽渊之中的‘九龙伏天’之阵甫然启动,积淀与其上龙形假山的‘浩然古意’漫涌而下,但这天地浩然虽是磅礴,却非如‘尘埃千仞’所生的‘祲氛内息’那样不可消融。而在这‘妖异之红’不断消融地穴之中弥散的‘浩然古意’之时,借助‘百脉命轮’和‘祲氛内息’沈彦尘体内再生一变,此变可称——堕天之变! 儒门自孔圣始,皆以‘天道’为念,可说便是儒门之中所修‘浩然真气’也是暗喻九天浩然之风,是以,这儒门‘浩然之气’也称被人称之为‘儒风’、‘天风’,但如今,沈彦尘身上既附变异之后的‘浩然之气’,更因白诚轩传功之故身负‘祲氛内息’,而‘埃土’一脉之中的‘祲氛内息’和别人内劲最大的不同便在于‘浸染’,便如尘屑覆物一般。 当年‘冥城’剑圣杜绯颜为白诚轩所伤,虽自身所修也是泉下‘祲氛内息’,犹不能化解白诚轩内劲,以致后来必须寻法治疗,而这白诚轩能傲立一世,其实和这‘埃土’一脉之中的‘祲氛内息’难以消解也有一定关系。而再借助‘水火相济’之道,其实在这周身‘妖异之红’不断消融‘浩然古意’的同时,九龙蔽渊中积淀千年的‘儒风’也在为沈彦尘所吸纳,虽是很微小的一部分,可稷下千年、无数儒者,便是很少的一部分,可其中蕴藏的力量也不是沈彦尘能轻易‘消化’的。 千年的‘儒风’之中所蕴藏的力量不断的涌入体内,硬生生横行在‘百脉命轮’之中,可想而知这痛苦非是一般,在着如收凌迟的同时,沈彦尘不能听、不见视,却能感觉到身体之中的充盈感,但此时,这充盈却像是一锅已经烧开的热水,毕竟面对这不断涌入的力量,这都不是沈彦尘的丹田、经脉可以承受。假如把人体的经脉比作河道,那么此刻,这涌入的力量便像是发了洪水,正在不断的冲刷这沈彦尘的河床。 沈彦尘双手紧握,身体上的肌肤不断的膨胀,就像是有一条蚯蚓潜行在少年的皮肤之下,‘心火之力’本就有增强人体制的作用,少年此时已经明白是怎么回事,心知以此时自身经脉作为‘容器’,只怕只有两个下场,要么忍过这痛苦,那时经过这暴力的痛苦,自身经脉之‘河床’必然宽广,可说是莫大的助益,但若是承受不了,只怕不刻之间便是爆体而亡。虽是心中已然清楚状况可该怎么做。 无数的影子从心头闪过,沈彦尘神识之中似乎充满了吉光片羽的场景。 这时脑海之中却是冒出一句话来,‘似力盈而后进,似持微而赴下,似察壑而不迷,其万里必至’,这正是‘配水剑诀’之中的一段话,少年默念一遍,心道“此时,这不正是力盈之状态么。”未及深思,脑海之中却又是另一段话冒了出来‘人生心火,静法天地,动顺日月’,心道“这时‘心火之力’的要诀”,瞬间,只觉曾见的‘心火之力’、‘配水剑诀’甚至是才学不久的‘尘埃千仞’要诀也出现在脑海之中,沈彦尘不由得静下心来,他在不断的回忆这三宗武功的口令、要诀,只觉此时,一霎之间体味千万,和往日里大不相同用,便是自己以学了多年的‘心火之力’此时也是另有感悟。 其实少年却是不知道,其实如吉光片羽的碎言碎语正是各种心法之中的精华所在,此中情况若是另外一个室外大宗门之中便有‘顿悟’和‘渐悟’之分。思绪如絮,如电如雾,种种言语不断汇聚,少年忽然长啸一声:“烬中星火!”右手一扬,一道剑气自指尖而出,只听七声脆响。这儒门之中号称‘金铁禁行’的玄金锁链竟被断开七道! 第六章 龙山生壑,螟蜮为殃隐稷下 一秒记住【.】,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九龙蔽渊之中星火飞溅,‘铿然’之声不绝,缠绕于白诚轩周身的的玄金锁链被沈彦尘一招断开七道,原本自石壁之上龙子巨口而出的锁链掉落地上,伴随着七道锁链的断裂,那鄙视之上的龙子石像也发出细微的碎裂之声,千百年来号称‘九龙伏天,金铁禁行’的儒门镇邪之所,今日已然有被破之虞。 在“烬中星火”一招剑式之后,沈彦尘只觉体内原本的鼓荡感立减,脑中兵、儒、泉下三宗之击技要诀不时浮现,随即以白诚轩所传‘尘埃千仞’之中的心法收敛心神,心识收敛渐入空我之境界,再以清明之心观己身,但觉此时体内那‘百脉命轮’已生变化,原本连接身体百脉的命轮,此时在这三宗真气的作用之下熔成一片。竟是一时之间辨不出自身经脉、穴道之所在。[bsp;另一边,为“烬中星火”断开绕身的七道锁链,在这九龙蔽渊九道玄金锁链之中,那没入肩胛骨中的两道虽是未曾断开,可九道锁链原为一体,‘九龙伏天’之术本就是皆九道锁链成‘极道’之术,在儒门《易经》之中,天地纪数源于一、极于九,千年之前稷下儒者建九龙蔽渊,便是借乾玄为九,现天则之法,此法化稷下学海之中积淀的‘浩然之气’,使之成为成为九龙蔽渊之中的镇邪之力。此时,七道锁链为沈彦尘剑气所断,可说是破开了这‘极道’之术,白诚轩所受压力也是立减。 但这余下的这两道没入肩胛骨之中的锁链却非是另有玄机,‘九龙伏天’乃是以九道锁链之威而成,但‘金铁禁行’的大半威力确实因这余下两道锁链,更重要的是这两道锁链之上更有儒门历代秩宗内力之加持,若非如此,以方才沈彦尘所成“烬中星火”原也可破开锁链,可对已经白诚轩来说已经是有极大的好处,老者那被为‘九龙伏天’禁制的‘祲氛内息’终的一缓,周身伤口处赤黑之气息逸散而出,虽是单薄,可让是能看到那止血、生肉、活人之能。 老者暂时换过一口气来,看着沈彦尘,缓声道:“一尘蔽空,万籁不生……忘身化尘,千仞成峰…”老者此言乃是以内家秘术行传音之法, 心中正自焦急的沈彦尘听的此言,立时会意,以老者所说之言而行,只觉在这被三道真气熔成一片的体内慢慢看到点滴脉络,此时虽是难窥百脉之存,可在这被兵、儒、泉下三宗真气熔解的身体中,沈彦尘能感觉到那新生的‘妖异之红’的不选的穿透经脉,几乎可以说是‘渗’入四肢百骸之间,这‘妖异之红’非是走的自己所知的人体脉络,而是自行的游走于血肉、肌骨之中。 往日里,沈彦所学武功皆是积累内劲,然后修炼筋骨,但此时这‘妖异之红’却像是毫无规则的游走体内,少年却是不知,此时这‘妖异之红’其实真是白诚轩所说的‘枭圣之焰’,可谓是兵家‘心火六境’之外的一个异术,即便是当年,撰写兵家武典《干戈录》的兵家初祖,虽是窥的‘心火六境’会生一异变,可此中变化何来未曾习深究。而‘心火之力’的异变被沈扬以‘枭圣’命名,也可以看做兵家‘初祖’对于这一变心中态度,此焰非是兵家武道正统。 沈彦尘依白诚轩之言而为,渐渐在‘妖异之红’看似毫无规则的运动中看出点门道来,这游离在体内的‘妖异之红’竟像是在体内重新‘铸’脉,这不断的游离竟是在不断的附着的过程,少年察觉到此,心中惊惧渐去,而这看似毫无规律的‘妖异之中’开始在少年体内拼接处心得经络来,若说原本‘玄火之境’所成那是以会阴、膻中、百会三处大穴为主的‘百脉命轮’,那么此时这已然是将少年全身上下之经脉、穴道统统连接在一起,武者之内息本多储在丹田之中,然后招招式式皆是以经络为通路将内劲送之四肢,‘百脉命轮’修成之时将使得此处百多穴道结成一体,但这‘命轮’仍是为将人之四肢大学尽皆容纳,但此时不多,这‘妖异之红’所铸的心经络竟使得四肢之上穴道也纳入这‘百脉命轮’之中。 兵家武者所成‘百脉命轮’之中的‘百’本是暗指穴道之多寡,但此时,对于沈彦尘来说,这‘百’已经大有‘全百于一’的意思。 随着这‘百脉命轮’的自此出现,沈彦尘发现这新生的‘妖异之红’流转之迅速更胜以前,这种变化其实很少解释,在此之前,少年的内息运转通路不过是纵横交错,而此时,在这纵横交错之中还生出了更多的‘环’。借助这些‘环’的存在,使得体内真气的流动更见顺畅和迅速。 少年原本眼不能视物、耳不能闻音,慢慢的眼中的赤红之色渐退,周身的‘妖异之红’也慢慢消于无形。昏暗的九龙蔽渊再次出现在少年眼中。沈彦尘这时才发现自己早已是一头大汗,身上衣衫也为汗水湿透。 白诚轩虽是不清楚沈彦尘身上到底发生何事,可老者乃一世武道强者,已是从少年眼中看出了些许端倪,眼中略带安心,缓声道:“兵、儒、泉下,这三宗武道击技可谓是迥异非常,今日你能度过这一关也算不易,如此老夫在祝你一臂之力!”老者右手缓缓而起,凝自身功力与右手指尖,底呼一声:“日月丧行,罔象化形,千仞垢冥,幽尘薄蚀——敕!”指尖一线赤黑色劲力朝着地穴之上石壁激射而出。轰隆一声巨响,地穴上方石屑飞扬而下,一时气浪滚滚,只见这地穴上方竟似透出一线天光。 沈彦尘心中一喜,叫道:“白前辈,你破开了这上面的龙形假山,这下我们便有法子出去了!” 白诚轩却是缓缓摇头,随即道:“九龙蔽渊之上的龙形假山和地穴之中九道玄金锁链乃是一体,我非是有能力破得假山,而是因你断开这七道锁链之功,使得假山所蕴‘浩然之力’生出不稳,老夫被穷此地多年,对于其上‘浩然之气’的变化可谓了然于胸,不过是借你之力而已,便是此时过去不过片刻,可即使我一身功力尽复,若要在破开这假山却是不能,你此次出九龙蔽渊可得万分小心一人。” 沈彦尘忙到:“前辈你说的可是蔺无咎。” 白诚轩点头道:“此人虽是儒门秩宗,不过以这些年来,老夫之观察他可说隐藏极深,一身武道击技绝非止于儒门而已,你虽是已将这三宗武学融贯,可仍非是他之敌手,万万不可和他交手。” 沈彦尘却是看着没入老者肩胛骨中的两道锁链,忙道:“白前辈,我在帮你断开这两道锁链!”说着凝气聚利,又是一招‘烬中星火’,只听‘蹦’的一声,却是沈彦尘被这锁链弹出老远。 白诚轩呵呵一笑,道:“老师早知你算不开这锁链,方才不出声阻你,便是想让你知道其实武道击技并非是内劲强悍便可以,可说武道如人事一般,也常讲究这天时、地利、人和之数。”随即指着地上七道断开的锁链道:“你方才一剑能断开七道,而今却是不能断开一道,这其中便是因出招之时天时、地利已变,彼时,你斩九锁乃是介于无心、有心之间,更的一身怪力之帮,便如我方才能破开地穴之上假山一般,武道击技有时候也是经验、阅历的积累,此中之理你以后经的多了自然晓得,便是由我说来也是隔靴搔痒。其实便是能真能破开罪这余下两道锁链,我此时多出也是累赘。” 沈彦尘心中一酸,道:“白前辈,日后我定来救你脱困!”少年顿了片刻,续道:“以后,我还要陪你和我爹爹喝酒。” 白诚轩一声大笑,似乎是想起当年之事,那灰发之下的双眼隐隐有泪,老者抬头,看着那龙形假山之上路出的一线天光,缓声道:“有你这句话老夫已经知足,蔺无咎他将你带来此处其实是为逼我交出《黄泉谱》,他已知你是振衣之子,更知老夫当年和振衣乃是忘年之交,若老夫料来不错,只怕若要寻你父下落,蔺无咎身上定有蛛丝马迹可寻。” 双手一握,沈彦尘心中已有决断,白诚轩看在眼中却是为在多言,因为他在少年的身影中看到老友的影子。 沈彦尘这是却是朝着白诚轩一跪,道:“白前辈,我和你虽是相处不久,可彦尘知道你定然不是坏人,虽然我们之间无师徒之名,却又师徒之实,请受彦辰三拜。”少年三拜之后方才起身离去。 白诚轩看着那龙形假山之上透着一线天光的的所在,那时少年身影方才离去不久,老者口中喃喃道:“好人…好人!这天下怎么能容得下能有几个好人,便是天下已然承平,可彦尘,这世事却非是仅凭好人、坏人便可划分。” 此时,离着沈彦尘初来稷下已是第七日,今日也是岳乘风出的殡之日,而儒门风雪夜中,天门敕使定下的‘斩儒’之计也将于今日展开,而在稷下不远处一间屋舍之中,在那名为‘息红泪’的琵琶之侧,昏迷数日的少女缓缓睁开双眼。 __ 亲!求收藏! 第七章 秩宗作祭,厚土剑者亲抬棺 一秒记住【.】,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稷下学海诸部建筑之中,以气势论‘御部’所在风雷别业最是不凡,此处不似‘礼部’知节殿的奢华堂皇,也少了‘乐部’成礼阁的雅致之色,可既以‘风雷’为名,所求便是威严、雄浑之气象,六部之中别处建筑要么是一楼高危,要么是一阁**,但风雷别业却分为内外两堂,其外‘御部’儒生修文、习武、操练之地,而内堂便是教习、执辅、执令的居住之所。 此时,风雷别业中一派肃穆,皆因此日将是岳乘风出殡之日。岳乘风的停棺之所便在内堂正中大厅,正中大厅之外,有一青石所刻的麒麟像神态威严,此中的寓意乃是暗合‘圣人梦麟而生,见麟而死’之说。 在儒门传说和诸多经传之中‘儒圣’孔丘也常被看做是麒麟的化身,后世如《轶闻书》中如此写到“夫子未生,其母梦麟吐玉书,上云‘水德孕素王,堪为万世师’,丘母悬玉系于麟角,后生丘。”这正是‘梦麟而生’典故的由来。‘见麟而死’乃是说儒圣‘孔丘’归隐之后,感念天下拆裂,为此撰写描述当时天下乱世的《春秋》一书。‘一册春秋,一朝风雨’,此书和儒门别的经传也略有不同,非是讲‘君子立身,仁礼之论’,几可算得上是一本‘史书’。此书‘儒圣’编撰数十载有余,最后一句便是‘离崩三十有四,见麟溺大河中。’至此‘儒圣’便再也无心撰写《春秋》一书,而是转而写下儒门至高武典《春秋繁露》,书成之日,‘儒圣’殁。 因此,在这后世之中,麒麟也是儒者生死的一种征兆。 在青石所刻的麒麟之侧,还有一杆旗张扬开来,正反两面个绣‘天下未平’、‘稷下不死’,旗杆之下有六个来自稷下六部之中的儒生披着麻布,岳乘风身死而未有子嗣,此举乃是又承袭先辈志向之意,也是儒家道统一脉相传的征象。 此时,存放岳乘风尸身的松柏原色棺椁被放在厅堂正中。厅堂之中众执令汇聚一堂,唯有稷下‘数部’之主楚天因身有痼疾不能亲至。众人看着堂中棺椁,脸上皆是一脸戚然之色,无不悲从中来。 看着堂中棺椁,‘御部’之主刘易阳一手搭在棺椁之上,一声称叹,方才开口道:“乘风虽是称我一声师哥,可师傅闭关已久,乘风一身武学泰半可说倒是由我传授,当年,胜峰入君临城,乘风执意随行,我本不愿,只因那时他‘雷霆战意’、‘王制剑法’皆为修习纯熟。其后数年,京华卫威势日盛,我几次催促他回‘御部’中来,可乘风却是屡次推脱。其实,我一时想助他补全那是武道击技之上的缺陷,再者我也有意将‘御部’执令之位传给他的意思。孰料,乘风再回稷下,在归风雷别业却是……却是天人永隔。”刘易阳执掌稷下‘御部’多年,可说威名振于天下儒门之中,但此时说来,一脸落寞,满是痛恸之情。 ‘乐部’琴主林清玄道:“乘风所为求仁得仁,所承乃是学海‘仁礼济世’之道,易阳莫再伤心,莫要误了安葬乘风的时辰。”待刘易阳退开半步,随后林清玄却是朝着另一边的蔺无咎缓缓点头。 蔺无咎踏前两部,立身棺椁一侧,缓缓从怀中取出一幅白巾,这白巾之上墨色浓浓,正是蔺无咎所作祭文,儒门之中的丧葬之礼可谓是极为纷繁,甚至是同为胤国儒门四脉,彼此之间关于丧葬也大有不同,但临葬做祭却是必不可少,蔺无咎身为稷下学海‘礼部’执令,更是六部之‘执首’,因此祭文之事便落在他身上。此举正是暗合儒门‘生,事之以礼。死,葬之以礼’。 只听蔺无咎缓声念起,言语之中已是带着儒门‘浩然之气’,声传里许之远,学海之中儒生闻之莫不肃然。其中言‘戮力七载,南争北讨,勇武之概实为黎民甲胄,刚毅之气堪称国之干城,一生行事不愧苍生,惜天不假年,忠良之行必有舛途。”学海之中众儒生闻之无不喉头哽咽。 言祭文本就不长,只听蔺无咎又念道:“九陆春秋,千载儒风。草木经霜,百代枯荣。天下未平,稷下不死。”堂中稷下‘书部’执令文翰林听道此处心底不由得暗喝一声彩,此言可说已经不单单是吊祭逝者岳乘风,更是在缅怀千年以来为天下奔波不歇的儒门先哲,于众儒生听来,那心伤悲痛之余脸,上也露出些许坚毅之色。 蔺无咎念完手中祭文,朝前踏出一步,右手一扬,手中撰写祭文的白巾便如一匹白练凌空展开,白巾一展足有一丈之长,然后这上书祭文的白巾便覆盖在岳乘风棺椁之上,起承转合之间蔺无咎浑洒自如,虽是看着轻松,可若要有蔺无咎这般恰如其分却非是简单而已。 ‘乐部’琴主林清玄朝着堂外一望,显然是在查看时辰,随即说道:“时辰已至,如此便起棺吧!乘风他归葬‘至圣贤林’之中,日后陪伴历代圣贤左右,更能聆听见稷下众儒子修文、习武之声。” 厅堂之外披着麻布的儒生一次进入,俯身将棺椁抬起,堂中五部执令尾随而出,厅堂外送葬的儒生看着上覆白巾的棺椁哭声一片,蔺无咎对着林清玄道:“林师叔,今日送葬之事就交给我等,‘至圣贤林’离此十里之远,你乃是乘风的长辈,陪灵送葬怕是稍显不妥。” 林清玄摇头道:“乘风可说是我看着长大,今日不以我儒门或者稷下中的辈分行事,只当我是个长者,今日来送这孩子一程。” 这时中人便见一人身着素绢麻衣,头戴缟冠,一身丧服比之在场中人都见庄重,这一身‘孝服凶衣’乃是至亲出殡之时才有的礼节,此人正是厚土剑者程无逸,剑者这一身着装又被人称为‘百日麻衣缟冠’,乃是儒门久远之前才可见的礼节,大大不同于此时的风俗,可说是自出殡、送葬、归葬之后还有‘服丧百日’之说,待归葬百日之后才能脱去身上衣冠。而因‘厚土剑’两次破锋之故,此时剑者脸无血色,脚步之间也见虚浮。 ‘射部’执令卓希云见此情景,眉头不由的一皱,前日之时程无逸青瓦檐晕倒,其后虽是的稷下医者查看,可程无逸一身伤非时今日便可走动,随即急忙道:“无逸你重伤在身,怎能不听医嘱,两次强使‘胄祀之术’,此时怎能下床走动。” 程无逸凄声道:“我与乘风皆是同年入稷下,那时同住青瓦檐,后来虽然我在‘书部’而他在‘御部’,可我一直视他如兄,今日乘风归葬,我若不来,这岂非成了今生憾事。”剑者脸色煞白,全无血色,可这几句话却是说的铿锵有力。 卓希云还欲开口,一旁的林清玄看着程无逸,轻声道:“师叔虽是不愿你前往送葬,可你既如此说,我也不好阻拦,不过却是要听师叔一言,这身上之伤未好之前,万不可在行‘胄祀之术’,便是想给乘风报仇,也得先养好这一身伤才行。” 程无逸点头称是,朝着林清玄道:“无逸谢过师叔。”随即朝着岳乘风棺椁走去,竟是亲身和六名儒生一同抬棺,棺椁之后众人皆是程无逸身上之上,便欲阻挡,可林清玄却是轻轻摇头阻止,轻声道:“无逸这性子你们又不是不知,他为人敦厚实诚,可认定的事却也甚少为人改变,单单是这倔强脾气到是像极了那时的恨雨,今日乃是乘风归葬为大,你们也就莫在阻拦无逸了。” 听此言,一旁蔺无咎的眉头却是微微一皱,看着程无逸背上的厚土剑,又看了看孱弱如此的程无逸,那皱着的眉也慢慢舒展开,毕竟程无逸非是商恨雨,便是多一个‘胄祀之术、厚土破锋’尚不能驾驭的剑者,于他的‘斩儒’之计有能有多少阻碍。 因蔺无咎身为六部‘执首’,因此今日岳乘风归葬之事,主理之人便是蔺无咎,只听蔺无咎喝道一声‘出殡起灵’,抬棺儒生缓缓而行,那原本便在外堂的儒生们也尾随其中。儒生送灵柩而出,五部执令跟在灵柩之后,一时风雷别业中白幔迎风,满是肃穆和悲伤。蔺无咎缓步而行,看着自己方才覆在棺椁之上写满祭文的白巾,眼神之上略有几分迟疑,可一瞬之间这迟疑之色变化成为无比的决绝。 只在这一声‘出殡起灵’间,稷下‘执首’知道,这不仅是岳乘风的葬礼,也是儒门龙首稷下学海的葬礼,待出了‘御部’风雷别业的内外两堂,蔺无咎微微转头,朝着不远处‘秩下四刃’中一个青衫剑侍缓缓点了点头,随即又朝着不远处稷下学海乾位之上看去,那时收藏历代贤者书所著书籍、经传的瀚海。在那日自己拟定‘斩儒’之策中,便是要‘燔书坑儒’,此计不仅要击杀稷下学海之中的成名武儒,更是断了稷下再兴之根源。 蔺无咎人虽是跟在岳乘风的棺椁之后,可心里却是想起那个生死不明的‘配水剑子’商恨雨,心中暗道:“商恨雨,你所要守护的,今日便将为焚之一夕间,而所谓的‘天下未平,稷下不死’,此语也将在我手中成为笑谈,今日不仅是岳乘风,也是这儒门龙首的稷下学海葬礼,今日过后,‘儒圣’嫡传一脉将烟消云散。” 这时蔺无咎却是看到步履虚浮的程无逸的背影,剑者一身内伤未愈,此时带病抬棺,早已是汗湿衣衫,相隔不远,更能听见剑者不住的哽咽声,蔺无咎心中却是不由得生出许鄙夷之色,暗自道:“或许就是弱者的声音,而今日,你还将见证更多的不幸,面对这不幸你也只能束手待毙!” ―――― 亲,求收藏! 第八章 骨剑斩城,十里之路邪拦道 一秒记住【.】,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稷下学海离着埋葬儒者的‘至圣贤林’约有十里之遥,能归葬其中的皆可说是学海之中的佼佼者,自当年商恨雨叛道至今,稷下学海之中常为世人所知武儒便有‘稷下十三学士’之称,位列鳌首一人便是‘极天武儒’李胜峰,而岳乘风这些年随京华卫征讨四方、制衡草野,其‘岿然战意’之称号也列名其中。 此刻,送葬队伍已出稷下学海,那些年纪较小的儒子也个归安处,前往‘至圣贤林’皆是年纪较大长的儒者,在儒门葬礼之中常有‘起灵不停棺,出殡不落地’之说,在众人的长哭声中,众人朝着‘至圣贤林’而去,一路之上冬日残雪未消,路况越行越是不堪。[bsp;含春料峭,冷风阵阵。远处可闻济水滔滔之声,白幔迎风而展,一路送葬儒者哭声不断,埋葬岳乘风的‘至圣贤林’已然在望,抬棺的加上程无逸虽说是六人数,可路径泥泞,众人怕颠簸了岳乘风尸身刻意小心谨慎,众人之中若以功力而论,本是以厚土剑者程无逸为高,可剑者重伤在身,倒是显得最是劳累,几次险些滑倒在地。 程无逸重伤在身,步履之间越见吃力,卓希云几次欲换下程无逸皆被拒绝。林清玄看在眼中,轻叹一声,对着蔺无咎道:“记得你师傅传‘厚土剑’给无逸之时,无逸不过稚子之龄,今日,虽已可算是能独当一面的儒者,可这份忠厚、情悯却也不曾随着年岁失却,‘厚土之剑’所重便在‘厚德之载’,这或许也是当年你师傅将此剑传给他的原因。” 林清玄此言可说是有感而发,也可称之为无心之言,可蔺无咎心中却是略略一惊,当年先有商恨雨、李胜峰称‘稷下双壁’,以致‘配水剑’为商恨雨所得,本以为儒门‘亚圣’孟轲所传厚土可归于自身,熟料却是传给当时不过十三二岁的程无逸,自己虽是得以继承‘儒门秩宗‘之职,可稷下学海两柄剑器却是无一所得,实是这些年心中恨事。 蔺无咎脚下突然一顿,他知等的人终于来了! 忽然,在众儒者的哭声之中传来一声长笑,未见其人却听来者道:“稷下腐儒,今日我泉下忘川前来拜山。”这声音之响犹如厉鬼长嘶,竟让人一时之间辨不出到底是从何方而来。可阴冷之气却是弥散众儒者心头间。接着又听另一人低笑声数声,道:“听说今日乃是‘岿然战意’岳乘风归葬之日,此人学艺不精亡与‘魑魅魍魉’之手,今日边让我们‘黑白司伤’送尔等腐儒和岳乘风聚于幽冥。”这声音嘶哑非常,来人竟似有意卖弄,在这随后古意炫耀自身功力,只听一时间四周竟是‘聚于幽冥’四字回响不绝,两人甫以露脸便是挑衅之意十足。 众儒者哭声一敛,听得是泉下忘川前来寻隙,登时义愤填膺。 蔺无咎身为这次葬礼主事,轻哼一声,说道:“道外邪宗今日敢竟犯我学海,所谓‘黑白司伤’不过顾寒泉马前卒而已,今日尔等泉下众人既是寻衅,我稷下也当接下这场子。乘风忠魂英骨,邪魔外道谁敢胡言乱语!”蔺无咎言语之中一时灌入‘浩然之气’,其功力之深非是泉下‘黑白司伤’可比,一声呵斥如山海呼啸而来,立时将‘黑白伤司’的言语盖了过去。 这时却听半空中传来数人合吟的声音,其声道:“九地幽泉,忘川阵浪,冥海森罗,生魂退避!”此声音之中暗含续接之道,直让人心头生出幽冥之景,和沈彦尘那日所遇见天鬼噬魂魔音别无二致。 来着正是泉下忘川‘魑魅魍魉’四鬼,此时四鬼踏空而来,四人抬着一顶红色轿子,四人所穿衣裳近于胤国公卿着装,四人手中各自提着一盏白骨之灯,四人轻身功夫皆是如鬼、如魅,灯焰竟透着幽幽绿色,如此看来竟像是乱葬岗之中的鬼荧之焰,此时这一顶红轿飘忽而来,随着那四鬼和吟之声,伴随着红色轿子的接近,众人只觉身边空气猛的寒,直让人心头慎得慌。 众儒者抬头,隐约之间可见红色鬼轿经行之处更是带着赤黑之色,正是泉下所谓‘祲氛之息’,此气息就像是乌云一般在四周不断渲染,方还是明朗的天际,此时已然被带上阴霾之色,文翰林低声道:“‘烟枭水冷、却寒三千’,此红色鬼轿之中该是泉下忘川顾寒泉。” 却见稷下学海这方一人闪身而上,身影如龙腾虎跃,直朝着‘魑魅魍魉’四鬼所台红轿而去,正是稷下‘御部’之主刘易阳,虽是和红色鬼轿想和甚远,可一掌击出,抢先发招,一出手便生紫电之势,佐风雷之态,这正是‘御部’武道之中‘雷霆战意’赫赫之威。宛如一道紫色雷电击向红色鬼轿。 与此同时,但闻如一人鬼唱一般的声音响起,“玄冥赦罪,森罗有愆,酆都砺剑十余载,今日,此地儒者当为我一洗剑上之尘,当年败于商恨雨‘配水剑’之下,今日却要看你稷下学海之中还有何等高人!”只见一人竟是从这红色鬼轿之后的‘祲氛之息’闪身而出,一身轻功早已更在‘魑魅魍魉’四鬼之上。面对刘易阳紫电风雷一掌之威,只见一道剑华激射,再闻一声击爆,竟似后发先至将刘易阳这一掌化解。 众人这时才看清来者面目,此人白靴白袍,头上缠着密密麻麻的白色布条,这一身的白色布条也不知是什么材质,咋看之下竟还透着微微惨绿之色,来人头上白布大约宽有寸许,从头顶密密麻麻的缠在脖颈出,只在双眼处留下一丝细缝。那手中之剑显是以白骨为材质,正是泉下三脉之中‘冥城’的‘生斩百胴、纳秽成刈’之法制成。比之那日青瓦檐中程无逸所见未曾铸魄之刃,两者是不可同日而语。 刘易阳和来人双目于半空之交接一瞬,两人皆是心中一震,因为两人心中以知对方是堪与自己匹敌之武道好手。只见白袍异人怪叫声音,呵道:“儒者不凡,接我一剑!”一声厉啸,手中骨剑剑芒吞吐不定,身形化作一团疾光,这一息只见,白袍异人竟已越刘易阳身侧,手中骨剑直斩刘易阳脖颈。 白袍异人所使正是‘冥城’之中的‘斩城剑术’! 骨剑划空,利刃破风,这一剑毫无别般变化,只有一斩! 剑芒霍霍,在空中化为致命一击,刘易阳双目之中精光一盛,竟是以右手做爪直朝着骨剑抓取,只听一声砰然巨响,声如雷霆之怒,空中继而爆出一团紫焰,如涟漪阵阵余韵不绝,众人耳中皆是一阵嗡嗡声。半空之中两人一交手间个退半步,身形落地白袍异人叫道:“御雷成兵’!没想到周子期之后竟还有人会使此技!” 原来方才面对白袍异人一剑来势,刘易阳聚全身内劲于右手之上,借稷下‘御部’之中武技‘雷霆战意’,催动掌中‘紫电风雷’,使之赋形于掌中,本欲以此法为谋折断白袍异人手中骨剑,若是一般宝剑原也难挡刘易阳之能,可白袍异人掌中骨剑乃是以‘纳秽成刈’成形,‘生斩百胴’铸魄,因此也使得刘易阳一招无功。 刘易阳看着白袍异人手中骨剑,道:“江湖盛传,泉下忘川之中曾有‘魑魅魍魉,黑白伤司,骨剑斩城,却寒三千’之说,阁下莫非便是此中所谓的‘骨剑斩城’?” 白袍异人沉声道:“‘骨剑斩城’说的应该便是老夫,可老夫和‘忘川’中人也不过是盟友关系而已,并非是顾先生之属下。”随即朝着不远处‘魑魅魍魉’四鬼所抬红色鬼轿看了一眼,续道:“老夫来稷下学海所求乃是为手中之剑正名,当年屡败于白诚轩手下,老夫今次来便是要寻他再诀一场。” 听到此处,场中年轻儒者不知白诚轩是谁,而五部‘执令’都是眉头一皱。 却听‘黑白司伤’其中一人厉声道:“尔等俗世儒者,今日我泉下忘川宗主仙驾已至,尔等还不速速跪拜!”另一人接口续道:“稷下中儒者听好了,今日尔等送葬之路至此可止,若是识趣就此回转稷下,免得我宗主一怒,尔等尽成幽冥之属。”‘黑白司伤’虽是未曾现身,可话语让人听来却是像响在耳边一般。 ‘黑白司伤’此话刚说完,便听卓希云怒道:“宵小之辈,竟敢放此厥词,可敢一战!” 猛得只见一黑、一白两道影子却是忽然竟是朝着岳乘风棺椁扑身而去,身形迅捷无比,其中一人道:“如何不敢一战,早闻儒门腐儒之中有‘死者为大’‘起灵不停棺,出殡不落地’之说,我今日便将这棺椁打翻,好让天下人都知道所谓的胤国儒门龙首,在我泉下忘川众人眼中也不过是狗屁不如。” ———— 亲!求收藏! 第九章 稷下惊变,百世经纶一朝焚 一秒记住【.】,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言语未毕,便见一黑一白两道影子已迫近岳乘风棺椁,卓希云见势不妙闪身而上,凌空错步之间背肌一挺,背上那如墨龙抱月的长弓自发低鸣之音。墨色一绽,狩天弓已然上手,卓希云二指扣弦,只听一声轻吟之响,长弓之上两道箭气迸发而出,顿时墨色破空,阻截‘黑白司伤’进犯之势。 这时红色鬼轿之中传来一声冷哼,声音虽小,可在场中儒者听来却像是人在耳边一般,而声音之中透着的是讥讽,便见有三道赤黑色‘祲氛内息’从红色鬼轿之中激射而出,其中两道阻住惊弦黥邪所发箭气,余下一道却是攻向卓希云。[bsp;自三道赤黑色‘祲氛内息’从红色鬼轿一出,周遭空气立时一冷,而这道攻向卓希云的劲力,经行过处隐隐留一抹赤黑,散若有无恰似烟火离散之态。林清玄低呼一声:“烟枭水冷!希云千万小心应付。” 卓希云心知顾寒泉成名已久,心中不敢大意,右手狩天弓横空一舞,朝后略略仰身,清呵道:“天风裂宇!”手腕一翻,指扣弓弦如怀中抱月,狩天弓弓弦陡然一颤,发出了宛如虎啸般的清音,沛然箭气直朝红色鬼轿而去,此箭气非是方才如箭矢那般,而是如一匹墨色光幕。这狩天弓箭气所成墨色光幕竟是破开赤黑色‘祲氛内息’,直朝‘魑魅魍魉’四鬼所抬红色鬼轿而去。 只听红色鬼轿中人又是轻笑一声,其中之人开口道:“一箭不差,‘惊弦黥邪’卓希云果然非是浪得虚名,稷下学海仍有堪用之才,可此时你狩天弓仍是未至火候,未免稷下学海中儒者小觑我泉下击技,今日且一箭对一箭。”说着红色鬼轿之中有一物飞射而出,轰然一声巨响,此物竟是将卓希云箭气消于无形,更是携带莫大劲力朝卓希云而来。 卓希云看准此物来路,手中长弓翻转,竟是以寸许的弓背做盾,欲将此物挡开,只听‘砰’的一声,这物件竟是借着一撞击之力又弹回红色鬼轿之中,而卓希云竟被撞的后退三步,而卓希云心中更惊,只因方才已看清飞射而来的物件非是暗器,而是一个小小扳指,自己以弓背为盾,已是不凡眼力,可能借着这两物撞击之力,使得小小物件又再顺着原路返回,这份武道击技之上的修为可说是远在自己之上。 卓希云为人所阻,那一黑一白两道影子已经是欺身至岳乘风棺椁之侧,眼见卓希云不能援手,另一侧的文翰林便欲出手,可这时却听林清玄突然惊呼一声道:“翰林小心!” 可‘乐部’琴主的示警之言已然为晚,文翰林立时喷出一口鲜血,儒者心中不止是讶异更是愤怒,只因这出手之人竟是来自自己身后,而掌中所蕴正是儒门‘浩然之气’,更是以历代儒门秩宗才会使的‘锁脉手’禁锢自身脉络。 此番惊变发生于眨眼之间,谁也未曾料到号称今世儒门四大巨擘之中的‘秩宗’蔺无咎竟是突然朝文翰林出手,此时,文翰林吃声道:“你…你这是何意!” 此时‘书部’执令文翰林言语之中仍是带着不信。 蔺无咎沉声道:“我是何意,我不过是想取你性命而已!”说着手中再攒一掌,直拍文翰林背心而去。 便在此时,却见林清玄衣袖一甩,竟是缠在蔺无咎手掌之上,呵道:“无咎,你…”林清玄当年也是以‘玉秀清韵’纵横九陆的武者,可眼前惊变却是让她登时不知所措。可毕竟见多识广,立时明白此时蔺无咎已叛稷下,林清玄左手一扬,再将文翰林推送出一丈之远,怒声呵斥“无咎这是为何?” 蔺无咎被所裹的手掌略略一翻,登时布帛碎裂,蔺无咎冷笑一声道:“原还担心林师叔武技犹在,可‘水袖’之技仍在,却是未有多少浩然内劲,看来当年传闻是真,‘避风塘’一战你已不能再开‘玉秀清韵’弦音妙境,如今我已安心,你问我为何,我便告诉你,今日我蔺无咎所求不过四字——燔书坑儒!” 燔书坑儒! ——若是这二字从泉下之中人说来原还没什么,可此时说出此等话语的竟是儒门秩宗、稷下执首,场中送葬儒者都是一惊,这一番惊变可说是如晴天霹雳。 和白袍异人对持的刘易阳转头对着蔺无咎怒目而视,双手之上‘紫电玄雷’响个不停,显然已经是怒到极致,身形甫动,便见一旁白袍异人使出一剑截住他之去路,白袍异人朝着红色鬼轿看了一眼,说道:“早听顾先生说此次行事会有惊异处,我虽是猜到稷下之中当有我等内应,可万万想不到此人竟是儒门秩宗。”随即看着刘易阳续道:“今日看来,稷下学海只怕凶多吉少,而刘先生你的对手却是再现,切勿分心才好。” 猛的听得几声惨叫,竟是和程无逸一同抬棺六名儒者种有两人遭了与毁棺的‘黑白伤司’毒手,其实原本这六名儒者进退之间原本也能护的棺椁片刻,可此时惊变突生,一时间不由得分心,两人一声惨叫,随即萎顿在地,登时剑尸体竟像是被抽干了血一样,只剩下裹在身上的皮。更可见无数小虫在儒者皮囊之下不住游走。显然‘黑白司伤’在泉下武道击技之外,更是通晓苗胡之人擅使的毒蛊之术。 这时便见一黑一白两道身影分别立身岳乘风棺椁之侧,这‘黑白伤司’两人长相似是孪生兄弟,皆是瘦骨磷绚,脸上更是以七彩之色绘花脸,眉宇之间阴厉之气浓重,原来泉下所谓‘黑白伤司’,竟是出自五胡之中苗胡的纹黎巫罗。 在五胡击技之中,戎胡淳维、夷胡观澜听海阁、狄胡紫宸武卫、羌胡伽罗圣堂、苗胡纹黎巫罗皆是历乱世而立的武宗,而这其中苗胡纹黎巫罗的特别之处便是因其中之人皆善使用蛊术,乱世之时,九州南境之人莫不是谈蛊色变,传纹黎巫罗之中,以觋男、巫女二人为尊,虫蛊之术杀人性命比之一般的武道击技更为厉害,千里杀人也只是翻手之间而已。 原本加上程无逸是七人抬棺而行,可此时少了两人,压力骤增加,程无逸口中喘息连连,对面蔺无咎之叛、面对眼前两名儒者的死,厚土剑者一言不发,眼中虽是泪水,可牙关紧咬,非是不怒,而是已经怒到不知道该如何无表达。此时所见惊变,便是稷下儒者做梦也不会想到! 白袍异人轻笑一声道:“杀伐果断,蔺秩宗果然不愧儒门四大巨擘之名。”虽是赞许之言,可谁都能听得出来其中的挖苦之意。 这时却听马蹄疾驰之声传来,骑乘之人蓝衫儒服,正是从稷下方向而来,可儒者胸口之上竟有着碗口大小的洞,显然是被人击穿胸透,生死也不过片刻之间,儒者见到送葬众人,高呼一声:“敌袭稷下!”随即儒者坠马而亡。 众儒者回望稷下学海方向,只见乾位之上瀚海所在位置竟是冒起冲天火光,为蔺无咎偷袭所伤的文翰林看着坠马之人,沉声道:“蔺无咎,你好…你好!” 文翰林一声嗜书如命,则能忍见稷下学海亿万藏书焚与烈火,随即苦笑一声,似有不甘,一抹嘴边血迹,一声长吟怒啸,儒者全身劲力四散,似是狂风袭来,场中诸人皆不由得后退几步,儒者束发布巾碎裂,一头散发早失往日整肃之行。怒吼道“螟蜮为殃隐稷下,奸邪之辈正中来!怒!怒!怒!”儒者怒发冲冠,全身浩然之力不住提升,瞬间将禁止全身功力的‘锁脉手’禁止冲破,一掌拍出如怒海潮涌。 蔺无咎随即回掌一击,却是不由得后退半步,心中却是暗自庆幸,果然文翰林之实力深不可测,可此时已中自己一掌,在如何逞强也不过是强弩之末。 文翰林看着稷下学海方向苦笑数声,随即环视场中诸人,朗声道,:“百世经纶一朝焚,千古圣地邪为猖!翰林无能啊,此时不能护我儒门圣贤所留心血典籍,可匹夫犹有一怒,况我儒门子弟。”身形一跃而出,竟是扑向拦住刘易阳的白袍异人,儒者披头散发,此时已然是催动自身潜能。 白袍异人手中骨剑一斩而出,剑华烁烁,可文翰林却是避都不避,清呵一声道:“文章千古事,生死何足论!”长袖一翻如龙蛇起陆,在甩手一掌,一掌劲力竟似化为一个‘書’字,挡开白袍异人一剑,而一掌劲力凝而不散,直朝白袍异人而去,这儒门‘浩然之气’精纯比之刘易阳不遑多让,白袍异人手中骨剑一震,引动自身‘祲氛内息’,白骨剑身散赤黑之气,顿时四周天色一暗,仿佛黑暗之中的梦魇降临大地,一斩横绝,两人此招竟是不分胜负。 文翰林大声呵道:“林师叔、易阳、希云,你三人速速回转稷下,我稷下学海不能束手待毙,此时溃亡我等死后,有何颜面面对儒门历代先贤!” ‘黑白伤司’齐声道:“夸口,今日场中诸人你们谁也走不了,稷下儒脉此后只成谈资。”两人身形魅动,便欲出手,文翰林喝道:“跳梁小丑何堪一击!”双手一抬,衣袖阵风,双掌两边一分,浩然之力汹涌而出,劲力之强如摧枯拉朽、平地起风云。 __ 亲,求收藏! 第十章 风骨蕴墨,将以碧血谱丹青 一秒记住【.】,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文翰林一掌拍出,气分双流而走,‘黑白伤司’见掌势沛然不敢硬接,不由得不退后数步。只见文翰林趁势而上,儒服蓝衫一震,长袖如龙蛇狂舞,‘浩然之气’涌动而出,竟是在身前地面五步处划下一尺深的裂痕,儒者朗声道“今日乱起学海,翰林不能护我稷下亿万藏书,可也容不得泉下道外邪宗之人猖狂,以此为界,有敢过此线者,翰林必杀之!”稷下学海六部‘执令’之中,文翰林为人最是低调,出去有痼疾在身的楚天,世间少有人见其动手,但此时一怒,却是让场中众人心中一凛。 卓希云知文翰林方才为破自身所受‘锁脉手’,乃是强行以血气冲破禁制,此时其实不过是强撑而已,心有不忍道:“翰林,你回稷下,我来断后!” 文翰林却是长吟一声,郎声吟道:“旧年习礼乐,文章初有成。可恨平生不识人,翰林愧见圣贤颜!”此言一出,便已出手,“锵——!”的一声,竟似从长袖之中弹出一物,此物长约一尺,宽越一寸,竟是一截短旧的竹板,文翰林未看着蔺无咎,却是将这一截竹板略略举起,道:“蔺无咎,你可识得此物?” 蔺无咎眼光扫过,只觉略有熟悉之感,可一时想不起到底是何物,冷笑一声道:“翰林你此时不过强弩之末,何必故弄玄虚,若是你所持是如‘配水剑’一般的神器,我或许还惧三分,可一截烂木,此时何必故弄玄虚!” 文翰林一声长啸,道:“当年夫子教学,众儒生最惧便是此物,你今日既已不识,那我便待夫子教你知道何为‘仁礼道德’。”文翰林手腕一翻竟是以此截竹板做剑,反身出剑,这一截短旧竹板微微颤抖,每一轻颤抖,便是幻化数道剑芒,直向蔺无咎而去。蔺无咎不敢大意,袖中‘四时砚’针锋相对而来。 就在此时,文翰林却是手中竹板却是突然后撤,竟是以左手食指、中指相并,一指戳在迎面而来的‘四时砚’,听得一声骨裂之响,文翰林却是面色不改,朗声道:“君子有四时,可你已然不配此砚。”说着指上劲力猛的一催动,竟是靠着二指之力将‘四时砚’击裂。 一旁白袍异人眼中精光一闪,言语之中带着赞许之意,道:“儒者武骨不凡,指上劲力竟至凛烈如斯!” 文翰林以强悍指力毁去‘四时砚’,右手之上竹板趁机再出,竹木之属却是划出灿烂光彩,竹板劲力直削蔺无咎面门,劲力之强带起文翰林满头散发,蔺无咎心中竟是显出一丝恍然,待及反应过来,横拍一掌,文翰林竹板之上劲力为掌风震偏,堪堪划过蔺无咎脸颊,劲力鼓风,竟似在蔺无咎脸上滑下一道血痕。 文翰林沉腰拿势朝着蔺无咎再轰一掌,气浪如涌,两人双掌交接,各自闷哼一声,退了两步。文翰林手中短旧竹板一扬,沉声道:“蔺无咎,可想起这是何物,当年青瓦檐求学,夫子教你四书五经、仁礼之论,今日翰林便以夫子曾用的一尺戒尺教你知道什么是‘仁礼道德’,什么是儒风浩然!”只听轻呵一声腾身而起,文翰林手中戒尺若狂龙出海,一尺竹木竟现散万千墨色剑华。 稷下学海六部‘执令’之中,文翰林素来便有‘风骨蕴墨,一袭凛然’著称,此刻,儒者强催一身内劲,漫天墨色,鼓荡八方,浩然之气自儒者体内逸散而出,文翰林沉呵斥一声道:“易阳,希云你们回转稷下。今日稷下学海蒙劫,可学海千年基业岂能毁于我等之手!” 刘易阳、卓希云皆是有智之人,心知此时文翰林已是抱着玉石俱焚之心,两人在看文翰林一言,一咬牙,回身便欲朝稷下奔去。蔺无咎却是冷笑一声道:“今日,你等数人却是谁也回不去!”而和刘易阳对峙的白袍异人手中骨剑一振,也是威压刘易阳。 却听半空之中文翰林回望稷下学海一眼,长吟道:“千年圣地,邪人造厄,螟蜮为殃,祲氛猖獗。纵无青锋,愿以碧血谱丹青,不叫九天坠浩然!”文翰林本守蔺无咎偷袭,可此时振声而吟,其声犹如钟鼓而坐,势雄且清扬,场中众儒者听得此因心中都是生出拼死一战之念。 那些原为岳乘风送葬的儒者皆是往前踏出一步,齐声道:“愿以碧血谱丹青,不叫九天坠浩然!”便在此时,文翰林再出手,漫天墨色鼓荡,竟是化汹涌浪潮直扑泉下众人,便是红色鬼轿中人也轻发一声:“退!”,红色鬼轿飘飘忽忽推开一丈,只见这墨色鼓荡过处竟是地裂三尺, 面对文翰林一式极招,和刘易阳对峙的白袍异人挥剑一档,却是为料到这墨色气劲之强悍,远朝自己所想,身形竟是被震退数步,刘易阳趁机脱出战团,而蔺无咎本欲阻住卓希云,却不料文翰林一招之后,眨眼之间竟以移形换位欺入自己身侧,一尺戒尺使将开来,虽是不过尺寸之间的变化,可招招式式却是不离蔺无咎周身大穴,一时间,蔺无咎被竟是手忙脚乱,左右支拙。藏于袖中的‘春秋笔’也不得处。 战团之中文翰林沉呵一声道:“走!”显然此语乃是说给刘易阳、卓希云和林清玄,在一旁泉下‘黑白司伤’还想阻拦二人,那手执白幔的儒生却是齐步上前,替三人护住去路。见三人得脱,正和文翰林交手的蔺无咎忙对着红色鬼轿高喊一声,道:“顾先生,为何你出手相拦!” 红色鬼轿之中那人道:“今日我泉下相互蔺秩宗,皆是因‘九龙蔽渊’之中那人之故,而此时那人生死未卜,我泉下做到这地步也算是不违和蔺秩宗的约定, 本以蔺无咎之计策,是想让泉下和刘易阳等人一番生死相搏,而后天门众人在坐收与人之力,可此时刘易阳三人脱走,却是和自己心中筹划略有不同。但再一深思,心中暗道:“便是三人皆回到稷下,可也远非天门另外三名敕使的对手。”心中不由得略略安。蔺无咎手中‘春秋笔’较之文翰林所持的戒尺,可说是神兵和凡铁之别,而文翰林有意不愿损伤这一尺戒尺,因此不敢硬接,只见蔺无咎笔出如剑,也自漫漫搬回劣势。随即冷笑一声道:“既是如此,那还请顾先生遣门下众人,将此地稷下一干儒者尽数斩杀,蔺某定会将‘九龙蔽渊’之中那人双手奉上。” 正和蔺无咎交手的文翰林听得此言,怒目而视,道:“蔺无咎,你好狠的心啊!”须知以儒门礼数论,除却送葬的五部‘执令’,少有年纪长于岳乘风的儒者相随,此时给岳乘风送葬的其实多是六部之中未至二十的新晋儒生,可说是蔺无咎的弟子、后辈。 蔺无咎语道:“今日所求便是‘燔书坑儒’!此时书已焚,再杀些许儒者这有能算的了什么!” 文翰林怒道:“叛贼,可恨翰林有眼无珠,不能早早识得你之面目,以致学海有今日之祸,”原来当年‘配水剑子’商恨雨叛出学海,‘极天武儒’李胜峰如君临,这稷下学海六部执首之位空悬多年,蔺无咎能得以成为六部之‘执首’,这还是当年文翰林之提议,儒者念及当年察人有失,心中更恨!一时之间,墨风动四野,尺长竹尺荡风云。而蔺无咎手中‘春秋笔’所成也是墨色,两人儒门武学你来我往,若是远远看去竟像是腾空的两条墨龙在不住撕咬,漫天尘屑激扬,两道墨色纠缠,快到连两人身形、衣衫都看不清楚,只闻招式之间劲风鼓荡,只见墨色和墨色交叠。 另一旁安坐在红色鬼轿之中的人,此刻却是缓缓开口道:“前受蔺秩宗一掌之伤,又强行冲破‘锁脉手’禁制,使得伤患更重,可此时看来号称‘胸有钱经,衡海量书’的文翰林果真不凡,稷下学海名列儒门龙首绝非浪得虚名,我虽是敬文翰林文先生之风骨墨色,可今日泉下行事却是不得不出手。”语音一停慢慢带出一字——“杀!”。 观战已久,泉下忘川众属下早已等的急不可耐,听得一声应许,便朝着场中儒生杀来,唯余白袍异人不为所动,目不转睛的看着文翰林和蔺无咎一番生死激战,在旁人看来只能看到两道墨龙在不住撕咬,可白袍异人手中骨剑微微震动,似是看到兴起处,口中更是喃喃道:“儒门武学果然博大精深,便是此时两人竟仍未使出压箱底的功夫。” 在泉下围杀中儒者的人中,以‘黑白伤司’出手最为狠毒,掌风过处便听一声惨呼,纹黎巫罗众人最善使用巫蛊之术,在配上这一身泉下武道击技的诡谲,众儒者接连遭厄,不得不慢慢聚拢到岳乘风棺椁之前,‘黑白伤司’虽是两人,那绘有彩绘纹印的脸满是兴奋之色,这就像是两个人包围了十多个人,看着围聚成一团的十多个儒者,‘黑白伤司’像是野兽看着猎物一般。 ___ 亲!求收藏 第十一章 永字八法,墨舞正气洗天河 一秒记住【.】,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此时送葬之儒者皆是稷下学海之中后进晚辈,谁能料到今日归葬之事却是路遇邪宗人马,更兼之蔺无咎行反叛之举,一时无措,‘黑白伤司’两人皆是瘦骨嶙峋,一脸的彩绘纹印在众儒者看来无异于索命的鬼差,两人叫嚣一声,两道快捷的劲风朝众人而来,,‘黑白伤司’两人手中各执一条锋刃交叠的长索,宛如毒蛇吐信,最前数名儒生还未曾反应过来,便见喉间冒出血花来。 眼见儒生惨遭毒手,和蔺无咎交手的文翰林心中一痛,虽是想分身救护却是分身乏术。便在此时却听有一人狂声急呼,其声短促,可在这一霎之间四野震动八荒耸立,便听在被围的众儒者中一人嘶声道:“正气自生,其外安荣,内藏以为泉源,浩然塞乎天地,为上皇天浩荡,为下厚土有载。” 在这吟诵之中,一人一肩抬岳乘风棺椁,缓步从中儒者中踏步而出。其人正是厚土剑者程无逸。面对‘黑白伤司’袭来之锋刃长索,剑者右手虚空一抓,竟是将两条锋刃长索齐齐攥在手中,而在剑者背后,整个天幕竟也在慢慢的变为黄色,那是土德之色,但听剑者沉呵一声道:“天道不昌,不护忠良,可今日谁再越矩,先问厚土锋芒!”此时剑者左肩抬着岳乘风棺椁,背上厚土剑虽未出鞘,可剑身之上华灿却是越来越盛。 只见程无逸右手一着力竟将‘黑白伤司’两人长索兵刃碾为粉末。此时,剑者身形周遭黄华异彩流动,遭逢此等绝境,厚土剑者程无逸再行‘胄祀之术’。周身土德之色流转不休,隐隐之间竟有上古帝君威严。 白袍异人的目光也从文翰林和蔺相如的激战之中收回白袍异人瞳孔微微一缩,,只因白袍异人依然觉察到在程无逸话语间,正有着一股沛然剑意迸发而出。白袍异人朝着红色鬼轿道:“今日能见稷下学海厚土剑意,此霍秋雁之幸,还望顾先生勿插手期间,容我一试厚土之利何在!” 红色鬼轿之主略一沉思,方道:“‘黑白伤司’你二人且退,且看霍先生骨剑斩城之威。” 便在此时,却听战团之中文翰林和蔺无咎对接一掌,登时半空两条墨龙如散流萤,染得天空如水墨之画,而在画卷之中还有一抹灿烂之嫣红,这红不是别的,正是掌利交接之下文翰林再吐朱红,文翰林身形被震出十丈之远,此刻文翰林单膝跪地,一头散发,儒服之上血迹斑斑,可任是如此,谁也难用狼狈二字来形容文翰林,此时虽败,可只因儒者那一股凛然,便是蔺无咎也不敢贸然载出手。 文翰林缓缓起身,非时看向蔺无咎,而是看着肩挑棺椁的程无逸,苦笑一声道:“‘书部’之中以无逸你的性子和我最近,夫子虽是收你为徒,可你修文、习武却多时由我传授,可说易阳至于乘风,便如你我一般,虽是以师兄弟相称,可彼此之间其实出了兄弟之情,更有师徒之意,今日切让文师哥在教你最后一堂武演。此武乃是师哥新晋所创,你且细看。”随即转头对着白袍异人道:“翰林观先生颇为嗜好剑道,若要和厚土剑争锋,可否暂缓片刻,容我为无逸讲述一番我所悟剑理。” 一旁的蔺无咎冷笑一声道:“此刻你已无再战之力,何必又故弄玄虚。” 却听白袍异人对着文翰林道:“稷下、泉下虽是宗门有别,可儒者武骨不凡,你的要求我答允。” 文翰林笑道:“蔺无咎亏你久沐圣人言语,可气量、胆识却是比不过他人了,今日便以你这儒门叛逆一试我武道心得。”只见文翰林缓缓举起手中那截竹板,缓声道:“此术其实也是我承儒门前辈心得衍化而来,此术乃是我从书法之中所得,无逸你且细看了。”说着文翰林便在以手中竹板戒尺攻向蔺无咎。而此时文翰林招式之间不似方才的墨龙狂舞之态,而是以手中竹尺一笔一书。 蔺无咎冷笑一声,挥掌而来,心知方才一战文翰林已是耗尽自身真元,心道:“此时,便是你手中尺长的戒尺使的如何花俏,可空无内劲,文翰林你却是如何能伤人。!”但一入战团之中,却见文翰林身形之动竟是灵动非常,文翰林步伐忽而凌空涉虚,忽而沉步缓行,完全不似有伤在身一般。 本以为文翰林已是不堪再战,可此时之变化确大让人们惊诧,那红色鬼轿之主确实发出一声‘咦’的低呼,众人皆知文翰林一方戒尺之上其实无有多少劲力,可蔺无咎虽是‘春秋笔’之上内劲雄浑,可此时文翰林以手中戒尺做剑,剑光闪闪之间却像是搬回了劣势,只见文翰林的每招每式竟像是以天地为纸以身为笔,写尽文采风流。而那剑招也是极尽书法之妙,剑招如鸾飘凤泊,身形动若龙腾虎步。 此时,红色鬼轿之主却是看出其中真意所在,语道:“好笔力!”一语之间,已然是点醒场中诸人,文翰林此时其实非是和蔺无咎在击技互搏,而是以手中戒尺为笔,在天地之间书写着一段话,而这段话场中儒者皆曾读过,这便是儒门之中所传正气歌。便听红色鬼轿之主叙道:“长听人道儒门之中有书法大家,曾对于书写文字有‘永字八法’之说,今日稷下儒者竟能以这书文写字的技巧融入武道之中,儒门稷下真是能者不绝啊!” 其实这所谓的‘永字八法’蔺无咎也是懂得,可一时间,只觉文翰林巨兽投足皆是如纸上笔走龙蛇,非时要和自己一战,而是自书文墨虽是心知此战有胜无败,却是难从这尺长戒尺之中寻出制胜之道。却听文翰林道:“无逸,我知你最喜正气歌之雄浑,今日我所书你可都要好生记下,记下久历千年战火,一时蒙尘,也必有在兴之望。” 一旁仅存不足十人的儒生也已然看清文翰林所书言语,那边是‘天地有正气,杂然赋流形。下则为河岳,上则为日星。于人曰浩然,沛乎塞苍冥。’蔺无咎也早已看出其中关键,他对这正气歌也自熟稔,随即依着言语往下而行,手中‘春秋笔’劲力挥击而出,本已堪堪刺中文翰林胸口,可熟料却又是差了些许,心中略一沉思这才发现,原来文翰林也已变招,非是不依正气歌的文字出招,而是笔体之变化。 文翰林靠着手中竹木戒尺虽是伤不得蔺无咎,可此时儒者心中所求便之时‘武演’而已,虽是招式之间没有多少劲力,可戒尺腾挪暗蕴笔法之中技巧,藏锋收锐招式飘渺多变,回锋留白余韵绵长,竟是将笔势之中的诸般技法越使越有韵致。 点、横、竖、撇、捺、挑、折、勾,虽是只有寥寥八招,可而书文之时又以楷书、草书、隶书、篆书、行书诸体而行。招式所出其实还是依着正气歌而行,可完全施展开来却是有别有乾坤,其为楷书之时,招式工齐严整、刚健清秀,待及变为草书之时,招式却是虚花潦草、纵任奔逸, 蔺无咎脸色一冷,其实这些华文书法之中的技巧他也懂,若是论起来他也算得是今世儒门之中的书法名家,其实华族之字以文书而论,千万文字其实所成者不过八笔所书――点、横、竖、撇、捺、挑、折、勾。 其实文翰林手中戒尺来来去去就是如此!但你要说之单单是八种变化确实大大小觑了华文之巧妙,此八笔看似简单,可书万卷文千行,种种经传之学,诗词歌赋皆是由这八笔所构之字而来,而笔走龙蛇、行云流水的书法,其实说到底其实就是对此八笔的淬炼。 稷下学海文义之学可称得胤国魁首,千年以来书法名家更是层出不穷,慢慢在这八笔之中便生出些许技法来,这也便是所谓的‘永字八法’,只因这一个小小‘永’字之中却是将这八笔尽数归纳其中,因此在儒门之中要学书法行文,儒者最长练习的便是这个‘永’字。此技法也不只传于儒门之中,于九州六国之中流传甚广,凡善书文写字者皆知‘永字八法’。若是仅止于此,那让是小觑华文之妙,因在这把笔之外,以字体论又有楷书、草书、隶书、篆书、行书之分。 虽说是文翰林和蔺无咎在击技互搏,可在外人看来,就像是文翰林在自书字画而已,便听文翰林开口道:“点,其锋峻落、势足收锋。横,逆锋落纸、缓去急回。竖,铺毫行笔、直中见曲。撇,快而峻利、落笔左出,捺,铺毫缓行、逆锋轻落。挑,力在划末、刚劲利刹。折,藏锋蓄势、锐而斜下。钩,驻锋提笔、力着于尖。”此言虽然只是寥寥数语,可华文书法之妙可说皆在其中。文翰林以手中戒尺所写的正气歌也已到‘如此再寒暑,百疠自辟易’一句,可文翰林身形突然止住,此刻所书乃是‘百疠’之中的的‘疠’,那尺长的短旧戒尺凝在半空之中。 疠,意为恶疾也! 终于,这一首正气歌未曾书完,文翰林已然油尽灯枯! 第十二章 一气贯之,泉下墙内生嫌隙 一秒记住【.】,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竹木所成尺长的戒尺凝滞在空中,而儒者已然逝去! 方才那以戒尺为笔,以天地为纸的的书墨风采也戛然而止,众儒者看着文翰林凝而不倒的身形哭声一片,唯有一人静立无声,此时,他却是想起了初遇文翰林的情景。 当时,程无逸不过稚子之龄,而文翰林也还是稷下学海之中一名教习,年幼的程无逸一次偶入弘文馆,却是看到一名儒者在藤萝架下读书,那时的程无逸还是小小儒生,他不敢打扰儒者,远远的看着儒者翻书阅文,在此之前他从没见过有人读书如此之快,只见儒者中指和食指夹住书页,随即频频翻动,墙砖厚的书籍也是片刻之间便读完。以后数日间,程无逸都来悄悄看儒者读书,他很好奇儒者到底是不是在看书,若真是在看书那里有人能阅读的如此之快。 后来程无逸四处打听才知,这个长在藤萝架下看书的儒者叫做文翰林,在稷下学海众多教习之中以博闻强识著称,更被人称为‘胸有千经、衡海量书’,终有一日,年幼的程无逸再也耐不住性子,他悄悄来到儒者身旁,指着文翰林刚刚房到一边的书册,盯着那书本问道:“文教习,你刚才真的把它读完了么?” 文翰林笑道:“方才是看完的,可若说看完其实又未曾真正的看完。” 这一番颇为饶舌的言语,在年幼的程无逸脑中不住的打转,看完就是看完,为何又会说未曾看完。年幼的程无逸道:“那教习,我可要考一考你,看看你是不是真看完了。” 文翰林微微一笑,随即点头应允。 那时文翰林看的是儒门诸多经典之中的《自纪》,程无逸故意翻到书卷的最中间,可方才读出三五字,便听文翰林续口接住,如是者三,这一本《自纪》任是程无逸如何考来考去终是难不住文翰林。年幼的程无逸急忙开口道:“教习,这本书你果真是全都看完了,可为什么又要说未曾看完,无逸听不大懂,还请教习你解答一二?” 稷下学海虽是严守儒门之礼乐制度,可儒子和教习之间却是常有‘问答’的传统,便听文翰林道:“其实说到读书,有人读字句,有人读文意,而我读的是气!” 程无逸微微一愣,低头看了看手中的书,心中不明白为何一本书会有气,然后开口道:“那教习什么是气?” 文翰林轻抚程无逸的头,缓缓开口道:“一册书卷之成,虽是由字句织就而成,可前代圣贤们做此文章之时,莫不是将心中之气灌入文章的字里行间,一册书卷若是不能读出其中的气,那便是辜负了圣贤们的期望,那读的便是‘死书’。” 随即文翰林接过程无逸手中的《自纪》,轻轻翻开,指着其上墨色的字迹道:“你看这一页书,其实不过墨白二色而已,但能读出书中蕴含的气,那这时书卷里的字也就活了,看书之时两眼所观皆是‘活书’,顺气而阅、意在气中,那时非是读书,而是能真正体味道圣贤著书之时的真意,读书不能读出气来,任你如何痛下苦工,其实也不过取了书中皮毛而已,窥的文中之气,顺气而下,那时读书便是事半功倍,非仅仅是读书,也是在感悟圣人之心。” 年幼的程无逸急忙说道:“教习,这就是‘亚圣’所说的‘我善养吾浩然之气’。” 文翰林含笑微微点头,可在程无逸心中只觉自己似乎明白了些什么,可又不是全都明白。随着程无逸的慢慢成长,他也成为稷下学海的教习,甚至在后来更是称为稷下‘书部’之中的‘执辅’,可程无逸却是再也没有和文翰林像当年那样交谈过一次。 那时的程无逸是个年幼儒生,而文翰林是稷下教习,直到今时今日,程无逸才知道,两人后来虽是有师兄弟之名,可其实在文翰林心中仍是当自己是那个小小儒生,那看着不远处披头散发,已然逝去的文翰林,程无逸心中不由得生出愧疚来,多年来,自己虽是也有薄名享誉草野,凭着手中‘厚土剑’名列天下十锋之中,可越是长大,却越是固执于那小小的自尊之中。 直到如今,幼年是未曾明白的此时才真正弄懂。那时文翰林所说的‘气’,非单是书卷之中的气,那其实也是天地浩然,也是承载于儒者血脉之中的奋勇之气。 见文翰林终是力竭而亡,蔺无咎的脸上不由得一阵轻松,看着文翰林尸身冷笑道:“纵使如此,翰林你今日仍是护不得众人,更护不得稷下。”眼见文翰林虽死却是凝立不倒,蔺无咎一掌携雄风劲势拍击而出。便在此时却听一人高呵:“‘如此再寒暑,百疠自辟易’。”这一句话接的正是文翰林以‘永字八法’未曾书完的正气歌,来者左肩膀之上扛着岳乘风棺椁,右手执剑,话到尾音之时,厚土剑剑光骤然一亮,凌厉剑光如电光激荡,瞬间将蔺无咎掌风撕裂。 程无逸一肩抬着岳乘风棺椁,可手中厚土剑却是裂风撕云,剑势不歇,口中朗声诵道:“哀哉沮洳场,为我安乐国。岂有他缪巧,阴阳不能贼。顾此耿耿在,仰视浮云白。”厚土剑剑走龙蛇,看起来虽是雷同于文翰林的‘永字八法’,可剑锋鼓荡隐含帝君威严,不死文翰林那本洒脱。 蔺无咎手中‘春秋笔’轮转画墨色之圆,欲消厚土剑之威,孰料却是一时无功。只见蔺无咎略退一步,掌中在祭‘锁脉手’内劲,瞅中程无逸太棺左肩空挡,一掌击来,程无逸也不阻挡,竟是挺肩而上,口中吟道:“悠悠我心悲,苍天曷有极。哲人日已远,典刑在夙昔。风檐展书读,古道照颜色。”蔺无咎掌中程无逸肩头,口中却是道:“天玄剑罡!”程无逸厚土剑剑脊一阵,竟将蔺无咎震退数步。 白袍异人霍秋雁见程无逸出剑,眼中不由得一阵兴奋,在这一剑之中已然看出和文翰林‘永字八法’的渊源,随即语道:“临阵学武,却能在如此短的时间窥的文先生临终‘武演’的精要,厚土剑者程无逸你已经堪做我对手。”说着便要出手,可身形甫动,却听一声弦音轻做,劲气破空而来,霍秋雁剑挽华灿,音爆之响声阵四野,霍秋雁语带讶异之色道:“‘息红泪’,荆三娘你这是何意?”。 一旁红色鬼轿中人也开口道:“荆三娘你既已来何不现身,却不知可曾带着你那乳臭味干的所谓‘泉下真主’同来?” 虽是未见荆三娘身影,却听荆三娘发一声清啸,‘息红泪’弦音再起,音波到处气浪翻滚,众人只觉耳中轰鸣不止,胸中气血翻动,场中残存儒生皆是不由得身形摇晃,便是忘川一脉中‘黑白伤司’这等好手也不自觉小退半步。霍秋雁却是不为所动,语道:“当年曾见息大娘撩弦,若论起威势,荆三娘你还是差了些许。” ‘彼岸花开幽冥地,九地幽泉溟女出。泉下三脉皆源一而出,三脉存世千百年,所求便是真主降世,而今顾先生既知真主已临,何不出轿迎之!”言语声中,一道红衣身影凌空踏步而来,而在女子背后还有男子身影相随,其人正是出身明霞宫中的仇师良。荆三娘身形落地,便朝着霍秋雁道:“霍先生乃是我泉下之中为数不多的宗老,而此时此地,交手两人皆是出身儒门稷下,霍先生何必如此急不可耐,倒是有一事三娘要问一问霍先生?” 听到荆三娘此言,霍秋雁目光不得不从程无逸和蔺无咎的战团中收回。霍秋雁本是出身泉下三脉之中的‘冥城’一脉,当年败于‘冥城’先代剑圣杜绯颜之手,因此心中耿耿于怀,从而游离于‘冥城’体系之外,但一身剑术修为却是‘冥城’仅次剑圣杜绯颜的存在,这些年剑圣杜绯颜下落不明,霍秋雁今次帮手顾寒泉可说皆是想击败被囚禁九龙蔽渊白诚轩为自己正名。 此时此刻,霍秋雁眉宇之间不由得紧蹙,脸上虽是无有任何表情变化,可心中却是思量这方才顾寒泉和荆三娘所说‘泉下真主’之事,若是荆三娘所说是真,那么不仅是自己,便是顾寒泉也得臣服于‘泉下真主’,可二三十年来,霍秋雁如何不知顾寒泉的心思,心知顾寒泉早有吞并泉下三脉之心,如何会容得一个‘真主’与此时显世,霍秋雁开口道:“不知三娘你所问为何?” 荆三娘道:“霍先生乃是当年‘避风塘’一战之后泉下三脉存世不多的长者,三娘今日便是想问问,泉下三脉存世许久,三脉之中各有古训,‘冥城’古训为何,霍先生你可还记得么?” 霍秋雁:“老夫虽是老庸昏溃,荆三娘你何必如此一问,‘冥城’存世古训便是‘一剑斩城、荧灾厄天’!” 第十三章 刑苛有律,燔阳之术露峥嵘 一秒记住【.】,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荆三娘将手中‘息红泪’一横,随即右手缓拨数弦,其音泠泠似忘川滔水振浪之声,慢声语道:“泉下三脉分裂已久,可说彼此之间隔阂甚深,但三脉所传古训门中弟子却都不敢相忘,霍先生既还记得‘冥城’之中的‘一剑斩城、荧灾厄天’古训,那三娘还有一问,若‘泉下真主’果真于此时现世,霍先生可愿意履行起这‘冥城’古训之中的职责?”虽是对着霍秋雁言语,可荆三娘的眼角却是瞄着不远处的红色鬼轿。 霍秋雁的眉头一皱,语到:“泉下三脉源流可上溯千百年,但千年以来从未有过所谓‘真主’降世,三脉之中更是流传所谓‘灭世’之说,此中言语皆是近乎鬼怪轶志,只凭荆三娘你的三言两语,如何能让老夫将一身武力尽赋与他人驱使。”[] 荆三娘笑道:“泉下三脉以各自传承来看,‘埃土’、‘冥城’两脉之存可说乃是‘溟主’武力之象征,其中宝具一刀一剑实为‘溟主’成就伟业之关键所在,霍先生乃是三脉之中有数的几个宗老,三娘今日一问只是想知若‘泉下真主’显世,霍先生会不会履行古训之中所言的职责,成为‘溟主’手中征伐之剑?” 霍秋雁还未开口,却听一旁‘黑白伤司’齐声厉语说道:“荆三娘…‘埃土’、‘冥城’式微已久,泉下三脉素来以我‘忘川’之中的顾先生马首是瞻,便是真有所谓‘泉下真主’那也当是应在顾先生身上,你何处此等言语,莫非存心找死不成!” 只见荆三娘眼角斜视‘黑白伤司’,一挑弯眉其中大有轻蔑之意,语道:“此地,何时能轮到你二人开口说话,切莫忘了便是在‘忘川’一脉中,论起地位来,我‘奉弦’之职从来不是谁人的从属,我虽敬顾先生是宗门长者,可‘奉弦’所侍乃是‘泉下真主’,你二人莫不是要逼着顾先生叛我泉下千百年所持信念不成。”荆三娘一声轻笑,看向‘魑魅魍魉’四鬼所抬红色鬼轿,续道:“顾先生执一脉权柄乃是泉下宗老,此时虽是对‘泉下真主’之存还有怀疑,可三娘却是知道顾先生绝无并吞三脉、独霸泉下之心。” 荆三娘此言一处,便是霍秋雁也略略转头看着不远处的红色鬼轿,可说荆三娘这番话是大有逼顾寒泉表态之意,更是预设立场以‘不叛’为前提为顾寒泉定调,可说是将顾寒泉置于进退两难之境。便听红色鬼轿之中那人缓声道:“泉下三脉分裂已久,如若真有‘泉下真主’降世能带我泉下复兴,那顾某是愿意奉其为主,虽听得有‘溟女降世’之传闻,但未曾得见荆三娘口中所言的‘真主’模样,若其人真是泉下苦等千年之‘真主’,荆三娘你何不带来让顾某一见,也了却顾心中疑惑。” 荆三娘微微一笑,似早料到顾寒泉有此一言,回道:“既然顾先生能有此言,那三娘也不好多做遮掩,虽是不知‘埃土’一脉白诚轩白前辈的生死,半年之后的‘盂兰赦罪’之日,九幽酆都之中泉下弟子汇聚之时,荆三娘口中‘泉下真主’真是真假自有分晓。”荆三娘所说的‘盂兰赦罪’之日,又称‘中元冥祭’,虽是和华族之中‘中元节’吊祭亡者有相似处,不过泉下众人所信奉乃是天地灭却之力,因此门中弟子便在此日祭住‘九地幽泉’的‘溟主’。 红色鬼轿之中顾寒泉回道:“如此那老夫便在‘盂兰赦罪’之日,于九幽酆都之中静待你口中所言‘泉下真主’驾临。倒是还望荆三娘切莫让与会众人失望才好!” 荆三娘道:“顾先生既有此言,那时还请霍前辈你也务必一会。看看三娘口中所说到底是真是假。” 霍秋雁接口道:“老夫虽是久不参与‘冥城’诸事,不过老夫对你口中所说‘溟女降世’、‘泉下真主’也十分感兴趣,也想看看若她是真,可有实力驱使老夫成为她手中的征伐之剑,也想看看这流传了千百年的传闻,它到底是真还是假。”泉下三脉之中关于‘真主’之说,可谓皆是如‘山河破碎’、‘天陨星坠’之类的言语,霍秋雁虽是泉下存世宗老,可这种如‘灭世’一般的言语,其实在他心中也是未必全信。 荆三娘道:“若是白诚轩前辈能自稷下九龙蔽渊脱困,而杜绯颜前辈也能如期归来,到时‘盂兰赦罪’之日不仅是‘泉下真主’重整三脉之日,也是泉下复兴之始。”一听杜绯颜之名,霍秋雁脸上神色微微一变,而一旁红色鬼轿之中顾寒泉也是发一声讶异之声,便听荆三娘续道:“我也是这几日间才知杜前辈的下落,想来到‘盂兰赦罪’之日,杜前辈必能与两位前辈一会。” 此时,红色鬼轿之中顾寒泉的神情无可得知,可荆三娘眼前的霍秋雁是欲言又止。荆三娘知杜绯颜之名已然勾起两人的兴趣,也不再多言,却是转头看着不远处程无逸和蔺无咎一番龙虎斗。 只见程、蔺两人所使皆是儒门‘浩然击技’,而蔺无咎手中‘春秋笔’出招之时笔走一线,接招之时笔势呈圆,而程无逸在续完那首正气歌之手,手中‘厚土剑’剑势也是一变,此时,众人只觉黄光掠影,似乎在程无逸脚下已升一层黄土之气,而蔺无咎长袖鼓劲风,一时间竟似斗得不分胜负! 荆三娘眼中闪过一地狡黠之色,随即对着霍秋雁道:“泉下三脉之中‘冥城’弟子所修皆是剑术,以霍前辈之眼力,此时两人相争,到底孰人能胜?” 霍秋雁看着程无逸身影,道:“剑者若无身上棺椁为累,或许胜负尚在四六之间,可惜此时一肩挑棺,一手执剑,虽是得悟文翰林‘永字八法’之奥,可蔺无咎却非是易于之辈,笔走龙蛇之态专攻剑者左侧,可谓是胜券在握,更何况以我观之,蔺无咎不管是和文翰林还是和此时剑者比斗,他自身皆是有所保留。” 就在霍秋雁话语刚落,突然听蔺无咎高呵一声:“极法定天-刑苛为狱!”手中‘春秋笔’笔头突然炸裂开来,顿时,笔头处的毫毛化作无数纤细的‘碎针’朝着程无逸而去,‘碎针’虽是纤细可竟带出疾风之声,铺天盖地,竟是密密麻麻覆盖程无逸所在方圆三丈之地。‘碎针’虽是纤细如斯,可溅落地上却是在地上击起浩大烟尘,宛如以‘碎针’成牢,非是为囚人困人,而是要将人轰杀! 面对退无可退、避无可避的‘碎针’,程无逸手中厚土一挽,但强烈的劲风仍是如浪涌而来,虽是周身有‘天玄剑罡’之护,程无逸仍是觉自己像是踏入暴雨之中,疾飞而来的漫天‘碎针’撞击在‘厚土剑’所成剑网之上,叮叮当当一阵急促的响声,劲力之强悍竟让程无逸不住后退,这时程无逸才发现不对,此刻蔺无咎所使的竟是……竟是法家之中的武道击技,而这不是别的,正是两百年专破儒门‘浩然击技’的‘燔阳阬龙’之术! 此时,立身荆三娘身后的仇师良也是惊呼一声:“这是刑城卫家的武学。” 在这紧要关头,程无逸手中厚土剑势忽逆,竟是敛锋芒藏势,呵斥一声道:“地载万物天垂向,取材于地,借法于天,剑动九州起山岳——敕!”手中厚土剑却是往脚下大地猛的刺去,话语未落,众人只觉大地震颤、四野晃动,那平地之上竟是裂地生山造岳。 在不止的轰隆声中,以程无逸为中心,平地之上忽起的山石土峰如壁垒拔地而起,眨眼之间竟是峻峭相连生成丈余的六条支柱,其上黄色坤元之力附着,不及弹指之间便将六柱之间的空隙缝合起来,六柱子相成如堡垒一般将程无逸护在其中,而蔺无咎以‘燔阳阬龙’激发的漫天‘碎针’轰击在六柱之上。 一时间尘土激荡、石屑漫天,便是荆三娘、霍秋雁这等武道击技好手也难窥的其中全貌。 只听漫天烟尘之中,忽有一声巨响,其声如雷霆震怒,程无逸一人一棺从中飞了出来,剑者旋身踏步方才站住身形,一个踉跄差点倒地,硬是以类似于千斤坠这种硬功顿住身形,保得岳乘风棺椁无碍,而自身身上所穿绢麻衣从胸口至下摆竟是裂开一道大缝,显然是被利器割裂,‘刑剑罪己,好剑法!’程无逸手扶在厚土剑剑柄之上,气喘不止,胸膛起伏不定。 在渐落的漫天尘烟之中,蔺无咎缓步而出,他嘴角之上带着一丝冷笑,周身已无儒门‘浩然之气’,而是透着霸绝之意,手中更是执这一柄狭长细剑,蔺无咎看着手中之剑道:“此剑名——刑苛!此剑乃是我苦寻多年之剑,虽是比不得刑城卫家所藏的法门圣剑‘断罪黥邪’,可此剑却是法家中有‘铁血策士’之称的谭清河随身佩剑,天之苛为谴,地之苛为罪,人之苛为刑,此剑既以‘刑苛’为名便是涵天、地、人三律,此次行事本以为不出此剑便能成事,不料程无逸你遭此绝境竟也能在武道击技有所突破,可今日你仍唯有一死!” 蔺无咎身上没有意丝杀意,可一人一剑所成却是无尽的压迫 两百年前,当卫缭还未崛起之时,‘铁血策士’谭清河曾代理卫氏主理刑城要务三十余年,而‘刑苛有律、天下归罪’便是其行事风格,甚至有人说刑城卫氏能数百年后再放异彩,其实皆是因为‘铁血策士’谭清河为其打下基础,法家之中常言‘刑苛有律、天下归罪’,其意之所指便是天地之间万事万物皆能归入刑律之间。 此时,蔺无咎一剑突来,不止是程无逸,一旁荆三娘、霍秋雁也觉似乎在蔺无咎持剑不出漫天烟尘之时,似乎又一个无形的枷锁自天而降,它落在众人心头之间。 荆三娘不由得眉头一皱,随即朝着仇士良缓缓点头。——在逸云所说的计策之中,若要让明璇能在‘盂兰赦罪’之日登临泉下,那么此时便要削顾寒泉之势,稷下若是于此溃亡,只能使得顾寒泉无所掣肘,而在逸云为荆三娘所说的谋划之中,稷下学海和顾寒泉之间的仇,乃是日后明璇能否一统泉下三脉的关键所在。因此此时此地,程无逸还不能死! ———— 无奈啊,好几天木有电,因此不能上网!果然农村孩子伤不起…… 第十四章 一秒记住【.】,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千年以来地处雍州的刑城卫家堪称是整个法家的精神图腾,卫鞅铸城立业、卫缭中兴法统,卫氏一族执掌法家圣剑‘断罪黥邪’更有号令天下数万法家弟子之能,可说在诸子百家之中不同于别家各派学坊的传承,雍州刑城卫氏、青州略城鬼谷氏,一姓执一派牛耳,在千年历史上也是诸子百家之中的一奇观。尽管卫氏一族所秘传剑法‘刑剑罪己’可说是堪与‘配水剑法’并列的无上剑术,可卫氏中人却非单单是武者而已,卫家历代先祖可说都是将眼光放在治世、天下之上,以至于卫家代代传下来这么一句话:‘断罪黥邪、以法定天’,此言也可说是法家定乱、治世的理念写照。然而,在法家近千年的传承之中,曾有一人却是以异姓之姿打理刑城二十多年,甚至在当时‘刑苛有律、天下归罪’这八个字反倒是盖过了‘断罪黥邪、以法定天’,此人便是‘铁血策士’谭清河,便是法家自初代以降、卫氏之中的第一才俊,主导‘法学东渐’、‘儒法相争’的卫缭也尊他一声‘亚父’,草野之间甚至更有传闻,使得中兴法统的卫缭其实是谭清河的私生子,此中种种传闻虽是已不可证,但从后世捕风捉影的说辞中也可一窥当时谭清河在法家之中地位如何尊崇。 谭清河所以被冠以‘铁血策士’四字名号,便和和一柄名为‘刑苛’的利刃有关,而当年谭清河主理刑城期间,这柄‘刑苛’利刃之下所杀竟多是卫氏之中的长者和法家一脉中宗老,凭‘刑苛’一剑之利,谭清河大肆消灭那些法家别支势力,以铁血手腕治理刑城,从而建立起法家子弟对刑城的畏惧感,也屡有不服者挑战却皆败亡于‘刑苛’之下。传闻谭清河每杀人之前总常说一句‘刑苛有律、天下归罪,他日诸君所留之鲜血,当铸我法家千年之不朽。而今日此罪归于清河一身!’。若是回过头去看,也确实如谭清河所言,这个‘他日’其实很快就到来了,在年仅二十岁的卫缭以法家圣剑‘断罪黥邪’击杀谭清河后,偏居雍州的刑城卫家、蛰伏雍州百多年的法家开始了一场轰轰烈烈的‘法学东渐’。以致有后来长达二十年的‘法儒武斗’的局面。[] 虽然谭清河最终死于卫缭之手,但即便是如此,仍可说刑城卫氏一族的中兴基础皆是自‘刑苛有律、天下归罪’中来,而谭清河那柄名为‘刑苛’的狭长细剑也被卫缭藏于刑城的武库之中。此时蔺无咎自言手中之剑便是谭清河的佩剑‘刑苛’,众人虽是不知蔺无咎是如何从刑城卫家将此剑盗出,可众人心头却是皆生出些许敬畏之感。 霍秋雁目不转睛的盯着蔺无咎手中之剑,缓缓开口道:“但以剑而论,此时的蔺先生已堪和我一战!” 蔺无咎看着不远处的程无逸,冷笑一声道:“可还记得前日‘洗墨湖’之时,我言你武道击技未至大成,恐不足以护卫学海,今日稷下将倾于我手而你又能有何等作为,其实论文论经传你不及翰林之才,论武道击技你远不如我,但你却成厚土剑主,若你有商恨雨一般能耐,我倒是还能有几分心服口服,可在我眼中,你厚土剑者程无逸其实不过腐儒一个,今日便让我送你去见岳乘风,好全你们兄弟之谊。” 程无逸方才为‘刑苛’剑劲所伤,此时听蔺无咎之言却是苦笑一声,随即看了一眼手中‘厚土剑’,开口慢声道:“若是在此前,无逸也觉着你比我更该继承‘厚土剑’。可此时你既有此言,想来却是忘了‘厚土剑’之传承那是取的厚德载物,而凭你一个伪君子也配继承‘厚土之剑’!” 蔺无咎面色一寒,左手中指食指相并缓缓从‘刑苛’剑锋之上拂过,然后冷哼一声语带轻蔑道:“杀你本不需用到此剑,却是未曾想到文翰林那一场‘临终武演’却是你剑术大有精进,如此一来,我便已此‘刑苛’之剑斩了你这厚土剑者之头颅,让你看看你所谓的‘厚德载物’,它既护卫不住你自身性命,更保不得稷下学海千年基业。”蔺无咎的目光越过程无逸的身影,看着更远处的天际,那里正是济水遏浪岩所在的方向,续道:“此时此地,便是‘配水剑子’商恨水复现,我也能斩他于剑下。” 当年遏浪岩一役,天门四敕使联手逼杀商恨雨最终断其一臂,却是未能将商恨雨毙命当场,这些年来蔺无咎暗地苦修‘燔阳阬龙’之术,甚至以缉捕‘粉面书生’西门有庆为名,潜入刑城卫家盗得‘刑苛’之剑,虽是在台面上还是那个‘四时春秋蔺无咎’,可比起一身儒门武道击技,所修的一身法家‘燔阳阬龙’才是蔺无咎敢于此时行‘斩儒’之策的原因,虽是比不得卫缭一剑在手天下无敌的境界,可毕竟如今的稷下学海也没有如程颢一般的剑者存在。即便是号称‘极天武儒’的李胜峰,蔺无咎自付也能凭手中剑斩之! 左肩挑岳乘风棺椁,右手执着‘厚土剑’,举目看着不远处的稷下学海,冲天的烟火不歇,程无逸知道那是千年以来儒门圣贤所写经传、典籍在慢慢的化为灰烬,听着蔺无咎所说言语程无逸却是不发一言,手中‘厚土剑’缓缓抬起,剑尖指着蔺无咎,说道:“战吧,你我之间…不死不休!”。剑者一言既出周遭空气为之一顿,早春里的寒风也为之闭塞。 剑锋相向是两种极端,厚土古拙、刑苛狭细,但听程无逸高呵一声:“剑起风云行,天壤地荒起惊澜!”‘厚土剑’剑刃黄灿之光大盛,映得周遭皆是土黄之色,而此时一剑更胜青瓦檐之时,只见平地之上土浪层层相叠,如海潮浪涌般,而在半空中黄灿之中厚土剑光铺天盖地而来。 一旁的霍秋雁也不由得握紧手中利刃,赞道:“一剑之威竟至于此,厚土剑者也算是名不虚传!” 蔺无咎脸上显出一丝凝重,朣朦微一敛,看着汹涌而来的剑光却是一动不动,他在寻迹!任你如何铺天盖地,其实剑招却总是有迹可循,有迹便有破法,在场外众人看来那是漫天剑光倾压而来,但在蔺无咎眼中却是看到一丝破绽,凌厉的剑劲裂地面起烟尘,而蔺无咎突然飞身扑入剑光之中,左手竟是将狭细的‘刑苛’剑身微弯,然后轻弹剑身,只见剑刃划空成圆弧之形,而剑身之上一声轻吟,直向程无逸脖颈间而去。 霍秋雁身是泉下三脉之中剑术高手,开口语道:“厚土剑者恐为肩上所抬棺椁所累!”。而正如霍秋雁所言,蔺无咎所寻之‘破法’便在于此,程无逸此剑乃是将所修保体的‘天玄剑罡’和厚土剑招相合,可说本是没有死角的攻击,可偏偏为自身剑气不伤及肩上棺椁,程无逸特意收势三分。 千钧一发之际,面对索颈利刃,程无逸一声长啸,手中厚土却是锋刃一转,剑锋划一线而出,灼灼其黄,呈焰火之态!此招竟和曾见沈彦尘使过的一招——烬中星火!两柄剑刃终于堪堪撞击在一起,无数点星火在两把剑刃之上爆裂出来,星火闪烁明灭像是平地之上快速的湮灭无数流星。 在此时,却有一人也出剑,这人便是站在荆三娘身后的仇师良,他手上本无剑,可仇师良赖以成名的‘浸寒六式’本就不仰仗兵刃,而是凝气成冰,仇师良似是有意而为,在蔺无咎、程无逸兵刃交接之时,双手一错结成巨大冰剑,高呵一声:“寒涛覆宇冷翠华——碎!”伴随着噼啪裂响之响,碎裂的冰屑所到之处竟似结成晶莹透明的冰晶,片刻之间在四周竟是结成冰之境界,众人为场中蔺无咎、程无逸激斗吸引,却是未曾料到仇师良会突然出手。一瞬之间的变故如将众人突然堕如冰天雪地一般,便是如霍秋雁这般高手足下也为冰晶所封。 另有一人腾空而起,正是手执‘息红泪’的荆三娘,弦音一作竟是攻蔺无咎,同时朝着程无逸呵道:“走!” 荆三娘笑道:“虽是早知蔺先生有别宗武技在身,三娘却是未曾料到,此技竟是诸子百家之中最克制儒门‘浩然击技’的法家武学,以此看来,只怕蔺秩宗早早便有叛稷下、背学海的打算了。” 蔺无咎执剑在手,看了一眼荆三娘娘,随即嗤笑一声道:“虽不知荆三娘你今日来此所为何事,若是想一试‘刑苛’之威,且不妨动手,”言语之中尽是有恃无恐。 荆三娘眼角斜瞄一眼程无逸,然后笑道:“今日稷下是稷下、泉下是泉下,蔺先生且先料理了稷下学海儒者再说,此时何必试探三娘立场!三娘我一介女流,怎堪做蔺秩宗敌手。只不过…” 蔺无咎道:“只不过如何?” 荆三娘弯眉一跳,缓声道:“只不过,只不过三娘我自小却是看不起伪君子,此时此地,只怕论及这三个字蔺先生你当之无愧!”话落尾音手中‘息红泪’弦音再启杀音, 第十五章 螳螂黄雀,轿中之人女儿身 一秒记住【.】,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只见荆三娘指尖自‘息红泪’五弦之上轻轻拂过,四野乍起虽是飘渺却含肃杀之音,宛如夜风吹过乱葬岗惊幽冥之属,似鬼魅之低泣、类冥灵之夜哭,荆三娘骄斥一声道:“九地黄流谱天恸——陷!”此招正是‘诛、戮、陷、绝’四极招之一,那‘息红泪’所发五音和为一声之响,此声如天做恸哭、天雷轰鸣。 料峭春寒泠音起,五弦齐鸣铸杀乐! 但听一声脆响,仇师良所以‘浸寒六式’所凝冰晶为‘息红泪’音爆轰然震碎,霎时间万千冰屑碎片弥天盖地,漫天冰屑化‘暗器’直向场中诸人而去,可说方才仇师良以‘浸寒六式’将众人困在一个近乎封闭的冰晶世界,荆三娘以‘弦音裂冰’却将整个冰晶催为己方之战力,面对无数冰屑碎片,便是蔺无咎这等好手也不得不稍做退避。 蔺无咎稍退数步大袖一扬,漫天冰雨被袖风扫中竟似倒涌而来,而荆三娘腾空跃起,正红的秀女装袖摆一扬,那藏于袖中的‘斩相思’便已握在手中,眨眼之间已是近到蔺无咎身前,一刀急刺而出直取蔺无咎心窝。 霍秋雁看着荆三娘身影,喃喃道:“大娘倒是找了个好传人,这‘斩相思’的搏杀之术倒是学到了大娘六七分的凌厉!”言语之中大有几分羡慕之情。 蔺无咎面无惧色,手中‘刑苛’一剑分三式而走,劲风到处冰雨倒卷。只见荆三娘凌空纤腰一扭,凌空借力避开倒卷而来冰雨,手中‘斩相思’自空中直斩而下,正是息大娘专为綉刀‘斩相思’所创的近身搏杀之术,蔺无咎手中‘刑苛’一错,架住‘斩相思’刀刃,人在半空中的荆三娘身形微微一晃,兵刃交接竟是未发一声响做,静默片刻,以两人身形为中心,却是一阵绵绵不绝的爆响之声,半空之中、地面之上却是呈显出强悍劲力水纹般朝四周扩散开来。哗啦一声,整个地面竟是呈现出如蛛网一般的裂痕。 荆三娘借着兵刃交接之力翻身后退,身形甫一落地,开口笑道:“便是如此三娘我竟还逼不出蔺先生的真正实力。”随即看着一旁红色鬼轿,面有揶揄之色,续道:“就是不知和蔺先生和顾先生两人对放一番,却是谁赢谁输?” 蔺无咎冷笑一声道:“何必作此挑拨之言,以顾先生之智岂看不出你的那点心思。” 荆三娘却不以为意,语道:“今日之前蔺先生还是儒门秩宗,更是名列胤国儒门四大巨擘之中,如此犹能叛稷下,又如何能说事成之后不为难我泉下忘川众人,毕竟…毕竟蔺先生你可是个——伪君子!”方才一番比斗,虽是心知蔺无咎武道击技更在自己之上,可荆三娘言语之中却是带着讽刺之意。 蔺无咎怒道一声:“你…”随即却是语气一转,续道:“荆三娘你乃是泉下忘川中人,可说稷下、泉下之间多有不睦,你又何必非要插手此间之事,便是救走一个程无逸,你以为稷下学海便能保得住。便是此时商恨雨复现,今日这立世千年稷下学海也将飞灰湮灭。” 荆三娘轻笑一声,道:“诚如蔺先生所说,其实稷下学海如何非是我所在意,不过有句老话是这么说的‘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蔺先生自以为万事妥当,又如何不知其实你也早早落入他人算计之中,即便蔺先生你排下这‘驱虎吞狼’之计,想以我泉下众人成为自己战力,可孰是螳螂、孰是黄雀也未可知,或许此时此刻有自以为是黄雀的蔺先生,你也早入落网之中。” 蔺无咎眼神之中闪过一丝犹豫,可这犹豫立刻被决绝代替,‘斩儒’谋划十余载怎会有失! 荆三娘道:“蔺先生若是不信,三娘我在告诉你一件事,‘配水剑子’商恨雨虽是不可能复现稷下学海,可此时学海之中却又一人论及武力不再蔺先生之下,此人便是在戎胡淳维之中有‘平乱辅运武公子’之称的明勋公子,若是三娘猜测无误,当日曾听明勋公子说过,他乃是为追缉‘粉面郎君笑笑生’西门有庆才到兖州之地,而更有一人屡次从明勋公子手中救下西门有庆,本来三娘也看不出其中干系,可今日一见蔺先生手中所持刑城卫家所藏‘刑苛’之剑,若三娘料来无误,只怕者救下西门有庆之人当是蔺先生无疑。” 听到此处,蔺无咎脸色不由得一变,诚如荆三娘所说,十多年来,自己多次假借追缉西门有庆之名如雍州境内,其实便是为盗取刑城卫家所藏法家圣剑‘断罪黥邪’,只可惜屡屡不能得手,最后只能退而求其次从刑城武库之中取走‘铁血策士’谭清河的随身佩剑。蔺无咎本以为今日能全其功于此役,可在荆三娘三言两语之下,那本以为必胜的心却也不由得不动摇三分,朝着红色鬼轿之中顾寒泉道:“顾先生此地之事已了,还请你随我在转驾学海,我倒要看看到底谁人是螳螂、谁人又是黄雀。” 红色鬼轿之中顾寒泉还未开口,便听荆三娘道:“蔺先生若是心中担忧稷下学海战况如此,何不亲往一探,今日蔺先生举事欲倾覆稷下,只怕所倚重的非是我泉下众人,借五部执令送葬突袭稷下的这支奇兵想来才是蔺先生真正的实力所在。” 蔺无咎见顾寒泉旧未答话,语道:“无咎心知顾先生乃是多智之人,若是让一女子三言两语便挑拨彼此之间关系,顾先生切莫忘了,胤国初立之时,狄胡以五万军马围攻稷下学海,三月犹不能下,而今日稷下倾覆也不过是一夕之间,先生若是亲手缔造此等不世奇功,又有谁能不准先生为‘泉下真主’?” 蔺无咎此言一出,荆三娘也不好再多开口,可说蔺相如这一番话是道出了荆三娘心中所想,荆三娘嘴角含笑,朝着红色鬼轿看去,良久之后,便听轿中顾寒泉道:“蔺先生所言不差,不过此时我泉下中人也是久战力疲,不如这般,蔺先生你且先赶往稷下,我泉等在此歇息半个时辰最后便到。” 蔺无咎脸色一寒,语道:“如此无咎在稷下静待顾先生大驾。”言语之中虽是大有不满,可一时之间却不知该如何发作,可说顾寒泉这一番说辞既是信守彼此双方承诺,却也以半个时辰为期限,避免真如荆三娘所说成了蔺无咎‘驱虎吞狼’的角色。 心忧稷下战况蔺无咎也不再多言,起落已经实在数十丈之外,急朝稷下学海而去。可说在和程无逸激战之前,蔺无咎心中丝毫没有‘斩儒’之计划失败的念头,甚至和荆三娘交手自己也是占了上风,可荆三娘三言两语之间却让蔺无咎生出些许担忧来。 蔺无咎足不点地一路疾驰,心中也在不断思量,不断的对比着双方战力种种,心道:“刘易阳、卓希云等人虽是赶回稷下,可三位敕使击技不再我之下,便是加上一个明勋公子,也绝无失败之可能,除非…除非…”想到此处心中忽然一颤,随即看着稷下学海方向冲天的烟火之色,随即自言自语道:“当年所定之约还未至,释宗、道门皆未入世,此时还不是他们出关之时。若是提前出关,有怎能容得下瀚海被焚。”想到此处蔺无咎心中稍安。 此时蔺无咎已走,场中余下多是泉下中人,还有些许稷下儒生护卫在文翰林尸身之侧,生怕泉下众人亵渎文翰林尸身,可不远处稷下学海之中火光不息,一天之内儒门秩宗反成叛逆,一时之间让这些儒生心中失措,此时若说是众人护卫这文翰林的尸身,倒不如说中学子反倒是想从文翰林身上得到一点希冀。 方才‘黑白伤司’兵刃遭程无逸毁去,此时心中有怒,慢慢朝着众儒生而来,其中一人狞笑道:“到了此时,看还有谁能救下尔等。”只见‘黑白伤司’一扬手,一团密密麻麻宛如蚊子一般的虫豸朝着中儒生飞去,正是苗胡纹黎巫罗之中的役蛊之术。眼见中儒生即将遭厄,却听仇师良清呵一声道:“敕!”,眨眼间方才还朝众儒者飞去的虫豸竟都萎顿落下。而掉落到地上的虫豸形如蚂蚁,虽是全身无伤却皆已是死物,皆死于仇师良‘浸寒六式’冻气之下。 ‘黑白伤司’眼见蛊虫横死,异口同声斥道:“大胆!”两人错身而上,便欲夹击仇师良。荆三娘身形倏忽一动,身形如白驹过隙一般游到其中一人身侧,眨眼之间已是挥指戳在一人胸口,而另一人还未及反应,荆三娘便以手中‘息红泪’刀柄点到那人背心之上,正是‘烟萝疏影’的身法,荆三娘轻笑一声道:“好个‘黑白伤司’,顾先生还在此处,何时轮到你等发号施令。” 这时却听红色鬼轿之中传来一个女孩子的声音,道:“妍姨,其实你早就知道来的是我对不对,若来的是爷爷,方才那个使剑的儒者你可救不走,呃…还有,妍姨你几时才肯教我这‘烟萝疏影’的轻身功夫,我来的时候还听爷爷说你要把‘息红泪’传给那个什么‘泉下真主’,为什么不舍得传给绾儿呢?” 第十六章 如绮之云,天门玄武无上威 一秒记住【.】,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当沈彦尘自九龙蔽渊地穴脱困不久,便听到稷下学海之中响起三声肃穆的钟鼓之音,此声正是岳乘风出殡起棺丧乐之礼,一路急行至衡荒院中,以《松下闻奕图》所闻的千字口诀再入‘藏拙之阵’,口中默诵幻境所闻楚天所说‘三易八法’之语,眼前荒草、乱石所成‘藏拙之阵’自是不在话下。片刻之间已是走出‘藏拙之阵’,而衡荒院本就处在礼部所在坎位方向,因此离着知节殿极近。自白诚轩口中得知蔺无咎身份大不简单,心中又想从蔺无咎口中得知父亲下落,因此飞身跃入知节殿中,想一探蔺无咎到底有何秘密,孰料一路潜行而来却是发现偌大的知节殿中竟是空无一人,甚至连守值的儒生也不见踪影。 这是却听知节殿外一女子道:“到底是何时竟还如此神神秘秘,此时已经到了知节殿,穂风你说吧,到底蔺师兄有重要的事情要你告诉你。” 听到这话音沈彦尘不由得眉头一皱,这说话的正是和绮云,而绮云口中所说穂风正是蔺无咎身边青衫剑使之一。所谓儒门秩宗‘秩下四刃’——风、雨、晴、晦,四人之中更是以穂风为首,沈彦尘曾和绮云交手,心知此女武道击技非是等闲心怕漏了行踪,因此不得不屏住呼吸,藏身在厅堂屏风之后。 身形刚退入屏风之后,沈彦尘心中却是一惊,差点叫出声来,只因眼中所见这知节殿内堂屏风之后却是六具尸体。除却三具儒生尸身,余下赫然是沈彦尘在‘洗墨湖’曾见‘秩下四刃’之中三人,其中更有前几日还曾来衡荒院为自己送饭的沐雨。只见沐雨尸身上嘴巴张的老大,虽是已死,可脸上似乎是带着不信和惊恐,而喉管间血液此时让在往外渗这血液,显然是被利刃切断喉咙而且丧命不久。 这时便听那名叫穂风的青衫剑使道:“其实蔺秩宗所说也不算什么大事,不过此时学海之中五部执令皆前往‘至圣贤林’埋葬岳教习,秩宗却是让我知会你一声…”话音却是忽然一低,显然绮云也未曾听清楚穂风说些什么更何况沈彦尘。 绮云眉头一皱道:“知会什么,你倒是说啊。” 穂风却是一笑,缓缓道:“蔺秩宗让我知会你一声,小心…身边人!” 还为待及绮云反应,穂风却是忽然一掌击再绮云心口之上,即便是沈彦尘在屏风之后窥视良久,可任谁也未能料到穂风竟然会偷袭绮云。一击得手,穂风在欺身而上,欲封绮云周身大穴,孰料绮云却是一声清叱,手中‘星霄飞羽’剑幻出点点星芒,转眼之间竟是挡住穂风来势,顷刻之间厅堂之中儒星斗碎裂,绮云虽是有伤可一剑化万千星芒,穂风竟也占不得上风, 沈彦尘虽是想出手助绮云一臂之力,可一时之间不知发生何事也不急着贸然出手,只见绮云手中‘星霄飞羽’极尽灵动之妙,以‘落羽分霄’内劲御使‘玉衡剑术’,身形制动如玉女穿梭,‘星耀照野’、‘翠华冷空’、‘流云飞光’三式连贯而出,穂风似也未曾料到绮云竟有如此只能,霎时胸口连中数剑,虽是堪堪避过,可其中却也是凶险非常。 穂风眦目欲裂,抽出背上长剑,骂道:“贱人!” 绮云执剑而立,嘴角直上更是口有朱红,脸色煞白,喘息不止,屏风之后的沈彦尘看到如此心中却是一阵恍惚,看着此时的绮云,沈彦尘就像看着摇曳于风之中的花朵,只见绮云眉宇间不怒自威,斥道:“穂风你这是何意,难不成你得了失心疯?” 穂风冷笑一声道:“蔺先生本让我一剑杀了你,可放着你这美妙身段,我又如何舍得,今日不是我得了失心疯,而是今日之后稷下学海将成灰飞而已。” 绮云一时还听不明白穂风话中所说何意,却见穂风手中长剑一轮急攻,方才穂风手中无剑,此时执剑抢先出手,招招式式竟都是要和绮云硬碰硬,原本以绮云所修‘落羽分霄’之能,虽是善于导力、引势,可此时绮云确实不敢硬接,只听穂风冷笑一声道:“如何,方才一掌可受得不轻吧!我隐姓埋名跟随蔺先生十多年,关于儒门之中‘锁脉禁武’之术虽是比不得蔺先生,可此时久战下去,你之内力却也越见凝滞,你是必败无疑,嘿…嘿,到那时我必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稷下之中的一干腐儒也真是愚蠢,放着你这人间尤物,却是不懂得享受。”手中更是剑招急攻不断。 绮云娇斥一声道:“无耻!你和沈家那小子一般下流。” 沈彦尘本已是要出手助阵,可听到此言却又止住身形。便听穂风桀桀一笑道:“无耻,待会还有更无耻的。”而就在此时却听知节殿外,或者其实可以说是整个稷下学海中却是刀戈之声,不断是更是闻的几声惨呼,穂风冷笑道:“此时可知我所说的话不假吧,今日之后神州九陆之上稷下学海将除名,‘儒圣’嫡传道统至此而断。” 若说方才绮云还能和穂风战的奇虎相当,可此时也不知是所受一掌之伤的缘故,还是绮云心神为知节殿外呼天喊地的杀伐声所影响,原本犀利非常的‘玉衡剑术’也渐落下风,而穂风确实有意而为,招招式式皆是好勇斗狠,只见穂风手中长剑破开绮云剑势,一声清脆的裂帛之响,绮云身上所传蓝衫儒服左臂袖摆竟被削掉,一只雪白长臂裸露在外,穂风冷笑一声手中长剑一搅,绮云手中‘星霄飞羽’险些脱手。 只听穂风道:“如何,这儒门之中‘锁脉禁武’的滋味不好受吧,我虽然比不得蔺先生,可此时你那一身‘玉衡剑术’也不过能使三四成力气了吧,本大爷我最是懂得怜香惜玉,便在陪你走上几招,好帮你剥了这一身蓝衫,嘿嘿……嘿嘿,忘说了,我也不是什么穂风,在学海之中很多人都喜欢叫我‘粉面郎君笑笑生’。你口中的穂风,十多年前便已死在蔺先生手中,而所谓‘秩下四刃’余下三人也亡于我之剑下。” 绮云本还不信西门有庆之言,可此时此刻,稷下学海之外呼喊之声震天,而两人比斗多时,也未见知节殿中有人出现,心中已是信了七八分,柳眉倒竖、一脸嗔怒,可自身内劲却也越见凝涩,心知只怕片刻之后再难挡得住西门有庆剑招,‘哗、哗’两声,片刻之间绮云右臂、前襟之上便被划破,隐约之间更是可见蓝衫儒服之下贴身小衣。 西门有庆淫笑一声道:“程无逸可真是哥腐儒啊,白白放着这大好身段不知想用,我早知你心中所系乃是厚土剑者程无逸,嘿嘿,今日待我享用之后,我先废了你四肢经脉,再毁你之容颜,我倒要看看那是你这所谓稷下娇女如何自处。” 西门有庆的话音还未落,只见屏风之后一道剑风激射而来,沈彦尘所持之剑取自沐雨尸身之上,一出手便是一式‘流萤千里’,知节殿中如亮起一道刺目白光,此时出手可说沈彦尘蓄势已久,眼见此一剑可将西门有庆斩成两段,可便在这时,自知节殿外竟是飞来一物挡住沈彦尘剑势,两物相触,沈彦尘之觉双壁一阵酸麻,胸中气血翻腾,‘嘭’的一声,沈彦尘手中之剑竟承受不住撞击之利碎为两段。沈彦尘后翻而下,踱出五步才稳住身形, 沈彦尘这时也发现,挡住自己剑招的竟然是半截青砖。而这青转不过是知节殿铺地之用,以方才沈彦尘一剑之利削金、断玉也不为过,但偏偏就是被这半截青砖断去手中长剑,沈彦尘心知来着是敌非友,而武道击技更是高深莫测。 知节殿外一人缓缓踏步而来,来者慢声语道:“你藏身屏风之后已久,而前后有四次出手良机,不过以此次时机最为合适,单单是这分伺机而动的能为也算是不凡。” 一张黑色玄武面具遮住来者的脸,而在沈彦尘看来似乎还有一层若有若无的雾气包裹在来者身侧。那面具之下露出一双眼瞳,沈彦尘和来者对视一眼,在这双瞳之中看不出任何情感,只觉这双瞳之中尽是带着无法言说的魅惑,这双朣朦让他想起了被困九龙蔽渊之下的白诚轩,沈彦尘知道来者只怕是堪与白诚轩比拟的武者,转头看了绮云一眼,心中不由得一沉。面对此等高手,自己或许能借‘石火光中寄此身’和‘天一踏歌’这等无双轻功逃脱,可绮云又不能不置之不理。 西门有庆单膝跪地,语带敬畏道:“属下…西门有庆拜见北方天玄武敕使。” 来人却是视而不见、视若无睹,看着沈彦尘笑道“有趣、有趣,你是这些年来第一个敢直视本敕使双眼之人,诸子百家之中常闻息兵堡之武学最善破幻灭虚,看来此传言却有几分可信。” 第十七章 虚危之瞳,坠天计都破真武 一秒记住【.】,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此时知节殿外杀喊之声不断,但北方天玄武敕使立身厅堂正门中央,那殿外的呼喊声却像是被隔绝开来一般。如此看去知节殿外的天幕光阴似乎也在这玄武敕使背后凝结,他静立此间,整个人似乎都和周围竟如相融合,虽是心知来者不善,可从玄武敕使的眼中却未看出要动手的意思。 若说九龙蔽渊第一次遇见白诚轩之时,那一双魔瞳是祲氛尘埃、埋骨三千的腐土荒境。那么此时在沈彦尘看来,这个西门有庆口中称呼为‘北方天玄武敕使’的人的双眼却是带着无限广袤‘空’,这双眼就像是曾阅尽世间万事万物,而在漫长的岁月之中又将世间之威严、智慧,又或者说是将善、恶全都揉碎之后在积淀而成。明知来人是对着自己在说话,可沈彦尘却在来人眼中看不出自己的映像。 虽是心知来着不善,可绮云心忧学海之中情形,看着来人娇斥一声道:“身覆假面,你到底是何人?”只见北方天玄武敕使微微转头,绮云只觉一股无声压力突然袭来,就像是突然身处凌厉的掌风压迫之下,一时之间竟是压得绮云喘不过气来。手中长剑‘星霄飞羽’也似一阵簌簌之响。绮云身形更是止不住缓缓往下跪下。虽是勉力提一身劲力,可便是想在开口说话却也为难。 沈彦尘心知不妙急忙上前一步,连忙扶住绮云身形,只觉绮云全身似都在绷得很紧,似在和莫大的力量相抗衡,随即掌抵绮云背心暗送内劲,正是九龙蔽渊中融合兵家、儒门、泉下三家武学内劲于一的劲力,绮云只觉膝间一暖,那所受压力大减,随即缓缓站起身来。 北方天玄武敕使先是看着绮云,随后若有深意的看着沈彦尘,神情之间似乎也在诧异为何自己无声功法竟然未能奏效,缓缓开口道:“玄武之生、太阴化形,龟蛇交—合、虚危表质,盘游九陆、统摄万灵。自我瞳术大成以来,凭此‘虚危之瞳’少有人不未其所摄,今日却不想你既能不受我瞳术做制,一身内劲竟能助他人破我摄灵之术,息兵堡之武学果然不凡!” 虽说诸子百家武道击技之中息兵堡‘心火内劲’最善破幻灭虚,可北方天玄武敕使所言也并非全对,只因沈彦尘此时一身内劲早已非是单纯的‘心火内劲’而已,其实以北方天玄武敕使的‘虚危之瞳’论力可说是天下武道之中一绝,但若论及以所生幻境制人之能,却大大不能喝白诚轩传授沈彦尘‘埃土’武学之时所见‘渉荒登陡’相比。沈彦尘开口道:“玄武先生你可是和蔺秩…蔺无咎蔺秩宗可是你们的内应?”心知便是和绮云联手也非是眼前人之敌手,此时只得走一步算一步,也只能拖得片刻是片刻。 北方天玄武敕使道:“你倒是不笨,不错,胤国儒门四大巨擘之中的秩宗蔺先生便是我天门四敕使之中的东方天青龙使。今日‘斩儒’之计便是出自他之手笔,若非有蔺秩宗这般要人谋划,谁人又敢轻犯学海,只怕此时此刻,学海之中前往归葬岳乘风的诸部执令也是凶多吉少。” 绮云身子不由得一阵发抖,方才听门有庆说时还有不信,可此时却不由的不信,娇呵一声,抓着手中长剑‘星霄飞羽’朝着北方天玄武敕使便是一刺,沈彦尘急忙叫道:“不可!”,只见绮云手中‘星霄飞羽’转刺为扫,沈彦尘便听‘咄’的一声,玄武敕使竟是一掌拍在剑身之上,绮云只觉手臂一阵酸软,已然是握不住手中之剑。只听玄武敕使一声轻笑,道:“久闻‘星霄飞羽’也算是稷下名剑,不过你这一身‘玉衡剑术’却是未至好手境界。”缓声续道:‘天女乘槎驰琼霄,玉衡一舞荡星河。九重天瀑纷繁落,剑邀犯斗铸璇枢。’,以此想来至今你怕是还未寻得那与其匹配的犯斗之剑。” 绮云脸色一惊,急忙开口道:“你竟然知道‘玉衡剑术’剑术的由来!” 北方天玄武敕使语带惋惜,道:“此时你虽是将它称‘玉衡剑术’,可当年你学剑之时,定也听过稷下长者说过吧,这‘玉衡剑术’本就是衍生于一套合击剑术而出,可偏偏看成天下无双的合击剑术却让你们稷下学海一干腐儒糟蹋的不伦不类,也不知这句你听没听过‘玉女乘槎待犯斗,猗兰霓裳凤求凰’。”言语之中大有叹谓、缅怀之情。 见绮云此时仍是一脸茫然,显然对这‘玉女乘槎待犯斗,猗兰霓裳凤求凰’所知不多,北方天玄武敕使开口道:“本还想着留你一命,或许能从你身上能找到这两套合击剑术的线索,看来你也是所知不多,如此那也留你性命无用,今日稷下将亡,你等学海儒者也就陪葬去吧!”右手手腕一转,长臂一伸竟如灵蛇探穴一般绕着绮云手中‘星霄飞羽’而上。 绮云只觉一股阴沉、霸道内劲沿自己执剑手臂而上,如火急火燎一般直攻自己心脉,心知知己若是不加抵挡只怕不死也成废人,可勉强提劲,哪里挡得住这天玄武敕强悍劲力,一口鲜血不自觉的从口中涌出,不仅当不住侵入心脉的外力,更觉一身儒门‘浩然真气’竟思不住外泄。 沈彦尘见绮云受制,手中半截断剑一振,断剑之上生出三尺红焰之芒,跪在地上的西门有庆本欲挡住沈彦尘身形,却听北方天玄武敕使道:“你且勿动,今日便让本敕使一试这兵家武学有何精妙之处。”而沈彦尘这一招正是‘心火六境’之外的异变之数——‘枭圣兵燹’之焰,剑身之端如燃烈焰,而此时出招直取玄武敕使面门,心知若要救下绮云此时只能行‘围魏救赵’之策,第一式正是兵家‘心火之招’之中的‘星灭光离’,此剑一出知节殿顿生烈焰焚城、滔火撼天之意,其中更佐以虚实相生之理。 北方天玄武敕使轻呵一声道:“来得好!” 只见他身形不动,竟是一脚踏地,震起那落在身前的半截青砖,右脚一抬,沛然劲力踢打在这半截青砖之上,‘嘭’的一声,这一截青砖竟是穿过沈彦尘剑招一举击在沈彦尘左肩之上,亏的沈彦尘身负天下两大轻身提纵之术,眼见这半截青砖飞来,未及一招用来,一个鹞子翻身卸掉部分劲力,第二式剑招再出,却是变招为‘配水剑诀’之中的‘洗越天河’,此招取得便是天风鼓荡,水洗天河,一招劲力如大浪排空,而沈彦尘心知此招怕也难以救下绮云,出招之时却是暗使‘埃土’武学-运气精要,一时间前招‘星灭光离’焰火之色为歇,而一式‘洗越天河’水汽弥散,可说此招已然是汇三家武学直径要,正是沧海飞尘星火色,一招融贯诸家学。 ‘此招不差。’玄武敕使口中赞道一声,续道“可这般年纪,你要行英雄救美却是还早了些!右手已经是扼在绮云喉咙之间,左右却是就地画圆,尘呵一声:“真武虚危,六阴赋煞。”猛的在玄武敕使周身三尺竟是显出一层黝黑的护体真气,这护体真气之间竟是暗有凹槽暗纹。 沈彦尘一剑刺在其上只觉劲力反震而来,心中一阵讶异,这玄武敕使随手为而为,似乎比之一般内劲罡劲更见精妙,细看之下才发现玄武敕使周身劲气宛如千年灵龟之龟壳一般。玄武敕使嗤笑一声道:“如此,难道你不曾听闻我之名讳乃是‘北方天玄武敕使’么,岂不闻,天地生而蕴四方灵兽,玄武之生最善虚危之道,不为火侵、不为水浸。着实也未料到你竟是蔺无咎口中那个会使‘配水剑法’的少年,今日看来你只性命也留不得!” 沈彦尘两式剑招可谓倾尽全力,奈何却皆是无功,而玄武敕使似是有意试探沈彦尘能为,右手之上也不再加力,而是一点一点扼紧绮云之喉咙,绮云一脸煞白,对着玄武敕使怒目而视,吃力道:“你…你赶紧杀了我!” 便在此时,却听沈彦尘口中默默念到:“形骸九窍,取象幽泉——坠天之尘!”少年竟是一把将手中断剑刺入知节殿地面之上,一瞬间,以这半截剑刃竟化为尘埃,而这尘埃碎屑先是飞扬漫天,可在少年话音刚落之时,这剑刃所成尘埃竟汇聚成五芒星之状,在地面之上不住旋转,更将玄武敕使围绕其中。 玄武敕使眉头一皱,道:“‘尘埃秘术’,你竟是白诚轩的弟子!”言语之中大有惊愕之色。 沈彦尘手中无剑,可‘心火之力’本就不滞于兵刃之上,身形跃起、指尖划空,呈现‘妖异之红’的劲力自指间激荡而出,这一招不似剑式而是横劈而下,竟似隐约有几分刀意横生之景,一声碎响,玄武敕使周身护体真气登时被破,面对这‘莫名其妙’一招,玄武敕使却似想起了什么,高声呵道:“计都,计都刀意!白诚轩竟连计都刀也传给了你!”似乎玄武敕使对这计都之刀颇为忌惮,立时放开扼着绮云的右手,身形朝后退出一丈之地。 沈彦尘见机不可失,一把抱起绮云便朝外略去,甫一出知节殿厅堂,只见门外竟然还站了两个人,其中一人手握也不知什么材质铸成的九节鞭,身高若塔、全身肌肉鼓起,而另一人身材矮小,双中之上却是拿着两尺多长的分水刺,见沈彦尘飞掠而出,两人便欲出手,却听知节殿中玄武敕使道:“放他走!今日本敕使当是看在白诚轩面子上,今日行事以稷下学海为要,此时且先放过这二人。 第十八章 一剑破哉,避敌于云水之间 一秒记住【.】,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沈彦尘飞身掠出知节殿,放眼望去眼中所见却是另一番世界!稷下学海六部建筑依旧雄浑壮美,可此时有儒门龙首之称的稷下之内却是惨呼声不断,自己进知节殿也不过片刻功夫,可此时在的稷下却像是在绽放着浓烈、血腥的恶之花,沈彦尘但觉喉鼻之间似乎都是腥咸的气息。 那日初来稷下学海沈彦尘本还想着好好瞻仰千年儒风,体味着儒门浩然,可朗朗乾坤之下一声声的惨呼划破天宇,血液鲜红,立世千年之稷下此时却成众儒者之丧身处!伏在沈彦尘背上的绮云眼睁睁的看着眼前这场突如其来屠杀,可此时自身心脉为玄武敕使内劲所侵,一脸的悲愤一时之间却也动弹不得。儒门千年之圣地此时却成人间之修罗场,沈彦尘也发现这群众儒者虽是手执长剑、良弓却毫无还手之力,显然早已中毒在身,而身着黑衣,头戴假面的入侵者就像是冲入狼群的虎狼,手中兵刃便似猛兽之巨爪,恣意之间便刺入众儒者身体之中。[] 虽来稷下学海数日,可起先为养伤避居洗墨湖,再后来更为蔺无咎囚禁于衡芜院,沈彦尘对这稷下学海地理环境却是陌生非常,开口问道:“绮云姑娘,你可知道稷下之中哪里还有藏身之处?”却见背上绮云毫无动静,转头看去原来悲愤之下,因内腑受创绮云却是晕了过去。 沈彦尘轻叹一口气却是急忙朝着洗墨湖方向而去,其实在少年心中本还想将绮云安置在九龙蔽渊之中,可心中有想到白诚轩乃是为稷下所囚,却也不敢将绮云带往白诚轩出,只得依着记忆中曾和程无逸走过的那条路朝着洗墨湖而去。 一路之上只见中儒者虽是有心护卫稷下,可怎奈一身劲力不受驱使,竟是以血肉之躯硬拼黑衣人手中兵刃,看到此种场景沈彦尘心中也是一疼,去也不敢多做停留,心知若是遭入侵者围困,只连自己和绮云性命也得丢掉,忽然,半空之中却是一阵‘霍、霍’巨响之声,‘噌’的一声一柄竟是插在地面之上,挡住沈彦尘前行脚步,而四周正自围剿众儒生的入侵者也是停下动作,朝着插件之处致礼,似乎在迎接某个大人物的到来,齐声道:“鬼蝙卫拜见西方天白虎敕使。” 不远处一人沉声道:“小娃儿你倒是有几分不简单,竟能在知节殿中从玄武敕使手中得脱。你也不用再东躲**,可我之行事唯有四字‘横道肆境’而已。”沈彦尘心中一沉,既有‘西方天白虎敕使’之名,只怕是和知节殿中所遇玄武敕使一般武道好手。 沈彦尘心知又败无胜,只得抢先出招,只见一点星火之色自右手手指只见暴起,‘烬中星火’一招旧劲未全,再变招而出一式‘火燎星野’,直朝远处那缓缓走来之人刺取,两招皆是‘心火之招’中的极招,可面带白色虎纹假面之人却是轻笑一声道:“有胆色,可惜还差得远!”隔空一掌,掌力劈空而来,竟将沈彦尘两式剑招劲力消于无形之间。 沈彦尘心中一惊,暗道:“只怕此人武道击技更在知节殿中玄武敕使之上!”其实硬要说这三人武学孰高孰低却也不大容易,只不过玄武敕使所学‘虚危真武’多众摄灵和守御之道,而论起杀伐攻势却略略不及这白虎敕使的‘横道肆境、一剑破哉’,而释宗遁隐尘世已尽六十余载,不说是沈彦尘,便是当日,天门四敕使围杀‘配水剑子’商恨雨,便是白虎敕使一剑斩下商恨雨之一臂。 一掌消沈彦尘俩剑之威,白虎敕使道:“如何!以剑而论,在本敕使眼中神州九陆也不过一个商恨雨而已!”右手一张,那插在地上的长剑飞回手中,续道:“本敕使之剑法名破哉,今世诸子百家之中,能入我眼中的剑术也不过稷下配水、刑城罪己而已,而你所学剑术完全不知所谓。” 当年天门之先坐传四方敕使每人一部武典,这其中蔺无咎所得便是专门可知儒们武学的法家卫缭以‘刑剑罪己’所创的‘燔阳阬龙’之术,而沈彦尘在知节殿中所见玄武敕使所学却是名为‘虚危真武’的奇门异术,至于此时,对手的白虎敕使所学却是一套传自遁隐已久释宗的一套剑术武学,其名为——一剑破哉!可说这套剑法虽是埋迹已久,但源流之深却也是天下剑术之中少有。 白虎敕使一剑而来,沈彦尘如此看去,只觉这一剑之下似乎天地为之一暗,眼中一昏,竟然看不到这剑的来路,可剑意却已然透体而入,沈彦尘只觉沛然难御,这剑术竟是和自己往日所见诸子百家剑术大不相同,沈彦尘身形飞退,却听白虎敕使斥道:“想走没那么容易!”为执剑的左手忽然探出,一把按在沈彦尘右肩锁骨之上,只要一发力只怕沈彦尘锁骨便要为其捏碎。正在这时,沈彦尘背上却是探出一剑,朝着白虎敕使手腕斩去,正是忽然转醒的绮云。 白虎敕使冷哼一声,手掌一缩,左手忽然一变,曲指一弹只听一声‘铮’的作响,这白虎敕使竟是以中指弹在绮云剑身之上,知节殿玄武敕使是以掌拍刃制住绮云,而此时,这白虎敕使却是凭着一指轻弹将绮云手中‘星霄飞羽’挡开三尺之远,而右手之剑已然朝着沈彦尘心口刺来,就在沈彦尘无所适从之时,一旁一个儒者却是扑身上来,一时血溅当场,白虎敕使手中长剑管胸而过,儒者手中握住剑刃,背对沈彦尘道:“带着绮云走,快走!” 绮云惊叫一声:“崔师哥!”显然此然也是稷下学海之中教习。 沈彦尘心知若在多留只怕辜负儒者一片苦心,虚发一招闪身而退,白虎敕使飞起一脚踏在儒者身上,殊料确实未能将人踢飞,冷笑一声道:“人常说‘腐儒’,你到还是个硬脖子。”那贯凶而过长剑一转,竟将儒者身体激的粉碎,一时间残肢断臂、血肉飞散,可这漫天血腥确实难以侵染白虎敕使身侧,看着沈彦尘身影飞掠方向,白虎敕使轻哼一声道:“覆巢之下岂有完卵,鬼蝙卫得我令,缉杀此二人,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周遭身着黑衣鬼蝙齐道一声:“诺!”继而朝着洗墨湖方向追来。 索性白虎敕使碍于身份未亲自追缉,而一路之上所遇三五个鬼蝙卫一时之间也难不住沈彦尘,行至青瓦檐只见满地之上竟是新晋儒生尸体,便是十多对的小儒生竟然也早屠戮,便听背上绮云不住饮泣,那里还有往日曾见的飒爽英姿,沈彦尘不知如何安慰,开口道:“绮云姑娘,虽然西门有庆说程大哥等人也凶多吉少,不过以蔺无咎只能,便是要害众位执令也是不可能,程大哥他们一定会及时回转稷下救援,此时你有伤在身,我们还是先避开追缉的鬼蝙卫再说。”只听背上绮云不住低声哭泣却是不发一言。 两人再行片刻,已然能听到‘乱云飞渡’瀑布击水之声,此时旧地再游,苍山松柏、山水氤氲仍在,沈彦尘却不由得担心起程无逸安危,以自己在稷下学海之中所见情况,只怕蔺无咎为今日之策划蓄谋已久,这时却听背后传来匆匆脚步之声,正是一路追缉而来的鬼蝙卫,沈彦尘看着山岩之下‘洗墨湖’,开口道:“绮云姑娘委屈你暂时屏住呼吸,我知道这湖底有一处安全的地方。”见鬼蝙卫脚步越来越近,也不再多言,纵身跃入‘洗墨湖’中。 沈彦尘想到的避敌之所正是那日明璇传自己‘天一踏歌’的隐秘石洞,两人一入水中,甫然一入水中,沈彦尘便不能再背着绮云前行,而是学明璇一般牵着绮云的手,可触手指尖只觉绮云手心竟似哇凉如冰,此伤正是玄武敕使诡异内劲所至,见绮云浑身难以动弹,沈彦尘一手指在绮云背上写道‘得罪了’。随即抱着绮云朝湖底游去。 第十九章 冰肌雪骨,知好色而慕少艾 一秒记住【.】,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此时已是早春,可‘洗墨湖’中仍是冰冷刺骨,这冰冷的湖水对这沈彦尘还没什么影响,可两人在水下未行多远,绮云却是受刺骨之寒激发内腑之伤患,一口鲜血呕在湖水之中,登时两人身侧湖水侵染呈红,若在平时绮云身无伤患,凭着儒门‘浩然真气’的绵远悠长,在这湖水之中屏息闭气一刻钟那也是稀松平常,可此时一口冰冷湖已然是灌如口中。 沈彦尘急忙抓着绮云肩膀往湖面之上游去,只觉绮云身子骨越见冰凉,两人在湖面之上猛一露头,便听追缉而至的鬼蝙卫呵道:“两人在岩下湖中,追!万万不可违了敕使号令。”只见三名黑衣鬼蝙卫竟也跃下高崖,突如湖中,绮云此时微微缓过神来,吃力道:“你走,别管我…”虚弱的身子在湖水之中却是不住战栗。[] 一咬牙,沈彦尘一把揽再绮云肩膀之上,深吸一口气,两人再次潜入水中,凭着一股子劲力,抱着绮云直往水下而去,忽然湖水之中却是一道剑光破水迅猛而来,沈彦尘知鬼蝙卫已追至身侧,手指一振,剑劲自指间而出,而另一侧数到劲力却也激荡而来,来人竟是在水中发暗器。 沈彦尘随即放开绮云双肩,背身反拍一掌,借着反震之力朝其中一名鬼蝙卫冲去,,而使剑之人剑势一收也是回刺一剑,沈彦尘直觉脸上一疼,这剑刃却是堪堪刺过脸颊,心知不能大意,此时若要脱困未有‘一击必杀’去势不减弱,沈彦尘五指头一并,宛若湖水之中却生出了微小的火光,而右手一划,五指所聚剑气已是划开鬼蝙卫脖颈。左肩却是猛的一痛,已然为一侧使暗器的鬼蝙卫击中。 沈彦尘这时一回头,却见绮云身子却是朝着湖底坠去,手脚并划朝着绮云而去,而余下两名鬼蝙卫一打手势,两人也是急急朝着绮云而去,几乎便是在同时,沈彦尘和其中一名鬼蝙卫各自赶之绮云身侧,旁边一人身形一张,手中之剑已是朝着绮云背心刺来,沈彦尘心中一急,只觉丹田之中却是生出一股异力,两只手却是便掌为爪,也不顾甚么武道击技之学,却是一爪子挖到那人脸上,来人吃痛略一后退,沈彦尘整个身子便朝着另一人撞去,更是聚力于左手手指之上。 红,一抹红,瞬间整个湖水之中忽然为血液的鲜红所浸染! 只见沈彦尘整只左手竟然将同伴身体刺穿,旁边持剑之人似乎还有所不信,可眼中所见却告诉他这是真的,要知为今日奇袭稷下学海,整个鬼蝙卫可谓是精锐尽出,众人黑衣之下更是有一层甲胄护身,眼中掠过一丝惊恐,也不再纠缠,双足蹬水便欲往湖面游去。忽然这名鬼蝙卫只觉整个身子一滞,低头一看,却是被追赶而来的沈彦尘拽住左脚,只见沈彦尘一用力,竟将这名鬼蝙卫整个身子拉了下来,鬼蝙卫眼中一惊,不为别的只因此时他才发现,这名被追缉的少年眼中不知何时却是呈现着诡异的‘妖异之红’。 在看着少年朣朦那一刻,这名鬼蝙卫突然想起了四敕使之中‘玄武敕使’的‘虚危之瞳’,传说‘虚危之瞳’乃是天门之中的摄灵之瞳,可此时这名鬼蝙卫却只想起一词来形容沈彦尘之眼瞳——嗜杀!手中虽是有剑,可鬼蝙卫却已然无还手之力,只因一瞬之间他的头颅便已经和身体分开,甚至在那么一息只见,那离体的头颅飞旋于湖水之中,在那一瞬他更是看到了鲜红的血液从自己脖颈间喷薄而出,在这湖水之中染出极为浓烈的‘红雾’,如此之后,这名鬼蝙卫才感觉到了死亡的剧烈疼痛,可他早已喊不出声来。 在那一团血水混合的污浊之中,飞旋的头颅看着少年那一双有着‘妖异之红’的双眼,他至死都未看清楚自己到底是怎么死的,自己的头颅如何便这么飞了起来。 整个身体一阵微微颤动,沈彦尘这才回过神来,急忙照着湖底游去,只见湖水之中绮云已然脸色发青,沈彦尘抱起绮云,朝着那处隐密的洞穴而去,这时猛觉触手之处一阵绵软,低头一瞧,原来自己右手却是一把抓在绮云乳-峰之上,原本绮云身上蓝衫儒服本就为西门有庆挑破,此时只见湖水之中皓腕如雪,那最外的儒服收湖水激荡,早已经是松松夸夸,只有那微微透着青色的白色贴身小衣裹着绮云的身子,那贴身的小衣之下仿佛躲是两只浑圆的雪兔。 沈彦尘收摄心中忽起的涟漪,抱着绮云朝石洞而去,好不容易来到石洞之中,将绮云安顿在石榻之上,沈彦尘这才发现不知何时原本在此所见的那副‘江海不系舟’的字画却是不再,心道想必是为那神秘的少女带走。这时却听石榻之上绮云一声痛苦呻吟,只见绮云伏在石榻之上一阵簌簌颤抖,口中更是流出不少血液来,绮云看了沈彦尘一眼,似乎本还想说点什么,可立时又晕了过去。 沈彦尘心知不妙,虽是未曾学过什么医术,可手-搭绮云腕脉之上,只觉绮云体内眞气紊乱不堪,更是不住外泄,而体温更是不住下降,沈彦尘更是发现绮云身上湿漉漉的衣裳竟开始结冰,随即沈彦尘便已自己功力渡入绮云体内,只觉绮女经脉之间如被封闭,正是和自己当日中蔺无咎‘锁脉手’情形一般,而此时更有一股阴寒真气流窜与绮云周身,心知这真气怕是‘玄武敕使’所留。 看着石榻之上绮云沈彦尘面露难色,良久自言自语道:“绮云姑娘,今日所谓绝非彦尘有意冒犯!”随即将绮云环在身前,慢慢将绮云身上那湿漉漉的儒衫退下,可半天沈彦尘却是解不开那系腰的束带,费了一番折腾,这是却是计上心来,竟是将内劲聚于右手之上,硬是以剑气将这束带斩断。静寂的石洞之中,沈彦尘眼睛却是一痴,只见那脱去的儒衫之下是白皙的肌肤和优雅的曲线。 沈彦尘口中道:“绮云姑娘,彦尘觉不是有意冒犯、”明知绮云早已晕了过去,其实少年这一番说辞更多的倒是像在对自己而说。此时,石榻之上绮云只剩下贴身的亵衣,沈彦尘虽是自命‘君子’,可一时之间却也挪不开目光,只因在这十五六岁的年纪里,那个少年又能挪的开自己目光。 只见石榻之上那修长的身子水润珠圆,薄薄的亵衣遮着那尖翘浑圆的**。此时绮云虽是躺在这石榻之上之上,可这**却尖挺非常,透过那贴身的亵衣更隐约可见那**之上樱桃一般的红色,在绮云的一呼一吸只见,整个贴身的小衣似乎也在微微颤斗,而顺着**而下,娇躯浮露。更兼之绮云自幼习武,可说身上没有一丝赘肉。 看着绮云微微发青的脸庞,沈彦尘忽然想起那日在稷下学海之中和绮云一场打斗,心中又是想起那日救了自己的神秘少女,若说那个神秘少女是美轮美奂的角色,那时将柔美,女子之娇贵极于一身,那么绮云便是另一种极端,而是将女子妙曼之曲线和‘力’结合了起来,想起第一次见到绮云时,绮云倒持一剑的英姿飒爽,沈彦尘看着石榻之上纸上女子,口中悄声道:“其实,其实你毕竟还是个女子!” 看着如刀削的肩、饱满而坚挺的乳-房,修长的纤细的秀美,沈彦尘口中呼吸不由得一沉,眼中却是掠过一丝丝的‘妖异之红’,随即低头看着绮云的脸庞,良久心中似乎在犹豫,然后缓缓的低下头,在绮云脸上轻轻吻了一下。石榻之上绮云双肩白腻如脂,粉白的脖颈微屈,沈彦尘只觉一阵炫目,想转头却有不认让目光离开。 其实在这等慕少艾的年纪里,在少年们的心中关于异性之美,只怕最可描述也是‘女子’二字,那时朦朦胧胧的憧憬,可说正是如儒门‘亚圣’孟轲所言‘知好色而慕少艾’,而在那轻轻的一吻之后,沈彦尘忽然心中一阵愧疚,暗骂自己一生,赶紧收敛心中邪念,慢慢将绮云浮起来。 心知此时绮云全身‘浩然真气’乃是为‘锁脉禁武’之术所制,随即以自身内劲缓缓渡入,此中却是暗蕴‘配水剑诀’之心法,不多时已是心入空明,可说儒门之中程颢所创‘锁脉手’的克星正是‘配水剑诀’,不多时沈彦尘只觉绮云内体‘浩然真气’已然能缓缓运使。 关于那一道侵入绮云心脉之中的阴寒之气,沈彦尘内劲一入绮云体内之时,非时将这劲力消融,而是将这劲力全数纳入沈彦尘体内,沈彦尘心中不知何故,却觉这‘玄武敕使’的内劲竟悉数被自身丹田所吸纳,而沈彦尘周身散出淡淡妖异之红色,而受这红色侵染,似乎山洞之中温度也骤然升高几分,水汽蒸腾,沈彦尘却有意无意之间以自身三家武学逼出绮云身体之中阴寒之气。 只听绮云一声嘤咛,眼皮微微一动,竟缓缓睁开双眼,两人四目交接,一瞬之间却是都说不出话来,‘你…’绮云此时发现自己身上只余一见贴身小衣,却也知不改责怪沈彦尘。两人皆是一脸尴尬,沈彦尘开口道:“你受‘玄武敕使’所伤,若是在船着身上衣衫只怕会失温,所以…”沈彦尘还没说完却听绮云道:“别说了!你…你闭上眼睛”绮云用虚弱的声音说道。 沈彦尘也不敢多言,立时闭上双眼,只觉这全身劲力在为绮云疗伤之时不仅不见疲惫之态,经历却是更见旺盛,心神守以、全心全意沉浸于传功疗伤之中,而绮云也觉沈彦尘之内劲似乎非是正宗的兵家武道内力,但这时全身所受禁制已经解开,虽是还不能运转自如,可只觉全身透着一股洋洋暖意,也不知过了竟渐渐睡了过去。 ———— 更新有点晚,这章本来是要写推倒,不过我觉着还是早了点,希望大家收藏个!! 卷终章 洞中旖旎,一夕遭厄万祸始 一秒记住【.】,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石洞之中,沈彦尘已忘了方才稷下学海之中的刀光剑影,但内心里却是比那时更为紧张,半边身子已是有些麻木,可却是一动不动,一直挺着的脖颈也有些酸疼,不为别的,只因此时绮云一头依在沈彦尘左臂之上睡了过去。 起初之时,沈彦尘本欲叫醒绮云,可忽的一低头,他看见石榻之上绮云那双如雪似脂双足,论起来绮云的身高还要略略高过沈彦尘的,可那一双脚却是小女孩一般的小巧可爱,那一双修长的双腿微微曲侧,或是石榻有些凉意,绮云双足并拢在一起,而那五知脚指也略略蜷伏收拢,衬着那一双白皙的双腿,一时让沈彦尘收不回来眼光。也不知是不是梦里还想着稷下学海之中的血雨腥风,只见绮云眉宇稍蹙,在那张英挺秀美的脸上更是透出几分较弱之色来,看的沈彦尘那里还忍心去叫醒她。而若是略一低头,沈彦尘的鼻尖便能嗅到那绮云长发间的隐隐暗香。[] 云罗轻衣小蛮腰,一袭薄裳肩如削。 明眸未启芳姿艳,朱颜酡然妍且妖。 纤足如脂白葱色,双眉稍蹙怜娇柔。 云影花踪碎光影,低嗅青丝满暗香。 此等光景、这份境况,谁又能忍心惊了这场旖旎! 沈彦尘不动也不敢动,想起那日和争执时绮云的脾性,心知却有种说不出的感觉,喉鼻之间能嗅到那一阵幽香,再低头却是看在那白皙的粉颈之上,绮云身材虽是高挑,可身子骨却也纤细,那脖颈白皙里透着红润之色,而睡梦之中绮云呼吸之间,贴身小衣之下的饱满坚挺直,而那薄薄白纱遮掩之下,隐约之间又见那乳间沟壑,沈彦尘心中一荡,心道:“儒门经传之中常说‘窈窕淑女’,只怕想来也不过如此!” 为忍住心中那越来越强烈的阵阵涟漪,沈彦尘只得闭上双眼,可口鼻之间又能闻到绮云发间幽香,只得在心中默默背诵白诚轩所传‘尘埃密术’之心法口诀,也不知过了多久,竟反反复复将‘配水剑诀’、‘尘埃密术’默诵了好些片。 忽然间,沈彦尘只觉整个山洞却是一阵摇晃不止,如地震一般。突如其来的震动也将绮云从梦中惊醒,忽一睁眼,才发现自己竟是枕在沈彦尘臂膀之上,脸颊一红急忙站起身来,背对这沈彦尘道:“多谢你!”而如此一来,沈彦尘所见又是另一番光景,那系着贴身小衣在白丝带在绮云背后打出一个蝴蝶结的样子,这遮在**出的那白色小裈更是衬出腰-臀的曲线。 沈彦尘驱赶着心里的那点邪念杂思,赶紧脱下自己身上青衫,可一时又泛起难来,只因连日以来,自己先被囚衡芜院,后被困九龙蔽渊之中,身上青衫可说是好些日子不曾换洗,虽说不上有什么异味,可总觉着让绮云穿在身上又有些不妥当,踟蹰片刻才开口道:“绮云姑娘,这…这山洞之内阴凉潮湿,你…你还是先…先换上我这件衣服吧,就怕…就怕有些不大合身。” 绮云轻声道“嗯。”言语之中却是带着沈彦尘不曾听过的语气,随即也不回头伸过手来。 沈彦尘知道绮云脾气,此时也不敢在多看,随即转过头去,只听一阵‘嗦嗦’的穿衣之声,片刻绮云道:“我自幼长在稷下,也不知洗墨湖下竟还有这么一个山洞,你初来稷下才数日,为何竟能找到这么一个地方?” 沈彦尘道“其实…其实这不过是那日遭遇冷沧海,我偶然之间发现。”心中不知怎得却怕在绮云之前提起那个神秘的少女。 绮云来回打量这山洞之中的布置,道:“我看这里不久前似乎还有人居住。”却见一边石桌之上有着一个空着的竹制笔筒,绮云拿起这笔筒,念道:“孤陋何足耻,青锋佐杜康。流风舞霓裳,此间不知年。”读到此处,绮云却是一停,语带吃惊道:这…这上面的字是商师哥所留!” 沈彦尘听着那一句‘流风舞霓裳’却也不由得想起那个神秘的少女,若说绮云之研色是如云之绮丽,那么那个神秘的少女便是所谓的‘流风舞霓裳’了,心知此处定是和稷下剑子商恨雨有关,开口道:“绮云姑娘你说的是商恨雨前辈?” 绮云点了点头,道“当年商哥还在稷下之时,最爱用竹木雕刻笔筒,而他所书之字横细竖粗、笔势凌厉,可笔画之间却走平直,棱角分明不是一般人模仿的了,我自小便常见他书文写字,绝对不会认错的。” 这时整个地面又是一阵剧烈的震动,绮云脸色一变,道:“当年‘儒圣’殁后,建稷下学海的圣贤皆是一时能人,为建稷下可谓颇费了一番心思,以稷下学海所在之地绝无可能无缘无故有此剧烈晃动,我要回稷下学海去,想来真如那‘玄武敕使’所说,这次真是蔺师…无咎勾结‘外道邪门’为虐,只怕学海之中危险重重,你就不用在冒险了。”暗中潜运自身真气,只觉此时自己‘浩然真气’不见减弱,反而是更胜以往,也不知沈彦尘是如何助自己解开这‘锁脉手’更消解那一道阴寒真气,可此时心中念及稷下学海安危也不多问。 沈彦尘道:“诸子百家皆为天下正道,稷下学海和息兵堡素来交好,而我和程大哥虽然认识不久,可心中早将他看做兄长,我也回稷下帮他一臂之力。”而在沈彦尘更有一个打算,那就是从蔺无咎的口中探知自己父母的下落,心中更是知道只怕所谓神秘的‘天门敕使’便是白诚轩口中所说北辰帝阙。 绮云听沈彦尘如此一说,可心里却是生出那么一点空空的失望来。只因沈彦尘这一番话语中却是未提及自己分毫,绮云心中略以诧异,心中不由得暗问一声自己为何会有这等想法。待两人从洗墨湖中游出之时,却见天色已然昏暗,这一躲竟似过去了多半天,甫出湖面,那一袭湿漉漉青衫粘在绮云身上,又是一番可观颜色,而此时功力尽复,只见绮云未有动弹,那一身水汽却似蒸腾而出,衣裳不多时便已干了、 一旁沈彦尘看着水汽裹夹的绮云,心道:“这才是那个‘英姿飒爽’绮云,或许那个孱弱、娇柔的‘她’自己再也看不到了。”几个起纵两人略上山崖,绮云朝着稷下学海方向望去,惊呼一声:“瀚海!” 沈彦尘知道那是千年以来稷下学海藏书之所在,可说是稷下的图腾,而此时在稷下学海乾位之上却是看不到耸立的瀚海,在昏黄的天色里能见的却是浓浓的烟火之色,两人不再多言直朝稷下学海掠去,一路之上偶见几个巡视的鬼蝙卫,绮云二话不说便是用手中‘星霄飞羽’招呼,显然已经是怒上眉头。 一入稷下学海之中,两人便能闻到空气之中的血腥味,青瓦檐中难见一个活口,看着满地尸骸,沈彦尘能从那死尸眼中看出惊慌来,这些年轻子弟来稷下修文、习武原本求的是日后能有一身功业,可任是谁也想不道自己身处号称胤国‘儒门龙首’的稷下学海之中竟遭此横祸。 绮云一脸悲愤,斥道:“蔺无咎,蔺无咎,你非得血债血偿不可!”却听轰然一声,瀚海方向传来一声爆烈之响,正是有人交手的声音,两人急奔而去,行有里许之地,却见一个满身血污、披头散发的儒生喃喃道:“‘至圣贤师’,历代先贤、历代先儒们快来救救我,快来救救我,我不想死…不想死。”儒者看着绮云和沈彦尘立时间跪到在地道:“别杀我,别杀我。” 沈彦尘停下脚步道:“别怕!”儒者却仍是兀自不停的说着‘别杀我’、‘别杀我’,儒者一句一句的叨念这‘儒圣’、‘亚圣’之名,可一句一声却带出无助,沈彦尘看着那双眼,那里面满是恐惧和茫然,沈彦尘知道这人已然是疯了。 绮云眼中不觉已是流下泪来,手中长剑却是刺猛的儒者心口之上,低声道“让他解脱吧!活着会比死都难受。” 起初不大明白绮云为何要这么做,可猛的却也发现,原来那儒者即便是疯了,可怀里却还紧紧一叠书卷,此时儒者倒地那书卷散落一地,为儒者自己的鲜血侵染,沈彦尘这才明白,绮云说的解脱是何意。回想着一路所见儒生、儒者们尸体,那眼神其实也是有区别的,而眼前儒者眼中沈彦尘看出‘碎裂’两个字,那是自身信仰之崩溃,那经传里说的‘开太平’,教习们教的‘经世济国’,圣贤们所说的‘为天下谋’,在这眼神之中似乎都是个遥不可及的存在。 沈彦尘心中暗问一声,会否经此一役,千年以来号称‘儒门龙首’的稷下学海也将碎裂无全。即便能渡过这场灾劫,可今世之中百家学坊魁首之名得易主,只怕领袖诸子百家的儒门之中也将会有另一场风雨。少年却是无论如何也不会想到,一场遭厄所‘碎裂’的不仅是久已承平的世事,更使得稷下学海元气大伤,也昭示着九陆山河碎裂的开始,而在这一场灾厄的影响之中,少年自己的命运也将为其改变! ———— 下一卷名字是《释影道踪》,三教之中两个遁世已久的宗门会在这一卷出来! 关于更新有时候我也真是有心无力啊,匕首比较手残啊,一小时也就不到八百字,三千字得三个多小时!悲剧…… 第一章 霄雿之野,雷霆战意出昆仑 一秒记住【.】,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千年之前‘儒圣’孔丘归隐稷下学海,收三千弟子传道授业,自此创下孔门儒术之源流,门中更有能者众多,最为出名这便是七十二贤者使得孔圣儒门之学开枝散叶,而稷下一脉源于孔门十哲而出,历乱世之战火,千载之间屡有沉浮,却也不曾崩毁于乱世洪流之中,虽也曾为乱世烽火波及,但稷下瀚海中的藏书亿万却在众儒者护卫之下不曾损得分毫,历代稷下儒者们都清楚瀚海对于整个稷下的意义所在,甚至可以说瀚海的存在不仅是儒门圣贤说文做载、经世济国笔墨所藏,也是后世儒者慕古风、吊先贤的所在,几可说瀚海所承载便是稷下学海千载之积淀。 若说稷下学海是百家学坊之中的苍松、劲柏,那么这瀚海便是它千年以来的根脉,不曾毁于乱世、也不曾亡于异胡,任谁也不会想到在天下承平之时,承载着稷下学海千年历史的瀚海会燃起大火,伴随着瀚海燃起的熊熊烈焰,还有稷下之中儒者们一声声的惨叫和狂呼划破天际。许是鬼蝙卫的有意而为,越来越多的儒者被驱赶到瀚海的广场之上,他们手中的兵刃还滴淌着方才屠戮的鲜血,可全身罩在黑衣和蝠纹鬼面之下的鬼蝙卫们却不再去屠杀这些惊慌失措的儒者,但一有儒者想要取水救火,众鬼蝙卫便是一拥而上将其斩杀之。 在瀚海之前的一方空地广场之上,那些幸存的儒者们已然忘却了即将到来的杀戮,满是悲愤的双眼没有看向那些将他们重重包围的鬼蝙卫,而是看着眼前的大火,火光之色冲天,可在中儒者眼中却像是看着无尽的黑暗梦魇侵蚀大地,天空被这火光映照的宛如残阳,而将坠落的却是有着孔圣嫡传稷下儒脉。不远处有一人轻声道:“当年仲尼撰春秋,一夕火云焚墨色。麒麟生死盈虚数,千载峥嵘成飞灰。久历烽火不曾崩,至此难有复起时。稍沐承平堕安逸,诸君何颜见前人。”来者缓步而行,正是面带黑色玄武假面的‘北方天玄武敕使’,吟诗之声虽是不大,可场中诸儒者却是听得清楚。 那广场之上一名白发苍苍老儒者喃喃自语道:“何颜见前人,何颜见前人,我辈到底有何面目见我稷下先贤们!”说着竟是扯下自己身上儒衫衣摆,一把蒙到自己脸上,朝着瀚海的熊熊烈火冲了进去,如此这般竟是要以身殉道,旁边众人一时不察未能及时组织,只见片刻之间这年长儒者身影便为烈火吞没。 ‘玄武敕使’轻笑一声,看着眼前大火,轻声道:“果真是腐儒啊!如此竟是经不起本敕使轻轻一激,可惜纵使头裹布巾,可一布之遮,哪里盖不住十多年来稷下之久病沉疴,胤国立鼎不足一甲子,今次此时看来这稷下学海儒者却真是少了前人的血色和勇武。” 看了一眼旁边幸存儒者,‘玄武敕使’续道:“却说千年前,儒门孔圣文武并重方才创下儒脉一教之源流,以致至今后世谈及文义之学皆不出儒家之说,而孔圣在世之时,论及武道之学也未曾败于他人,可惜今时今日,孔圣嫡传道统如今却要就此而终,正所谓‘不亡于烽烟,却倾于承平’便是此理。”随即转头朝着众鬼蝙卫朗声道:“今日我天门一举击溃儒门稷下,可尔等也不能就此得意忘形,更不可迷失于这虚假的承平之中,以致在这所谓太平盛世浮夸之中失了自身信念!千百年来我天门可说是诸子百家、世家名族之外的‘隐流’,但今日之后,我天门之威将打碎这虚假的太平,让神州九陆皆知‘北辰’威严!” 瀚海广场之上众鬼蝙卫齐声跪下,不约而同道:“‘乾坤罹厄、天佑北辰’,吾等原为天门罹厄之手,虽死不惜!”‘玄武敕使’一摆手,跪在地上的鬼蝙卫立时起身,便听‘玄武敕使’道:“我天门蛰伏已久,今日便以所谓儒门龙首稷下学海中众儒者之血,铸我天门无上之光荣。”面带假面不可见其下真容,可‘玄武敕使’缓缓再吐一字‘杀’。 一个‘杀’字声虽不大可声传里许,一声‘杀’竟化无数回声。这回音伴着此时瀚海的火光冲天、伴着稷下学海之中惨遭杀戮儒者们慢慢变黑的血迹,一声‘杀’回响久久不歇,似乎是不可抗拒的天罚之令,此声已判场中儒者性命生死!这时,却听有人高声怒斥一声,呵道:“‘道外邪魔’竟敢放此厥词,勾结蔺无咎这等大逆背道之辈,逞得一时猖狂,岂不闻‘妖邪为猖,必有天诛’之语。”说话之初,此人似还在百丈之外,可落语之时却是一掌轰杀而至。 正是‘一掌紫电风云生,平地忽起惊天雷’! 来者一掌荡十丈之地,掌中更有紫电风雷响动之声。登时有数名退避不及鬼蝙卫惨遭雷噬而亡,来者正是稷下学海‘御部’之主刘易阳。场中幸存儒者见刘易阳回转稷下学海精神无不一震,而一旁众鬼蝙卫本欲出手,却听‘玄武敕使’道:“且慢。”‘玄武敕使’那一双朣朦静若止水,让人丝毫看不出他之想法,而见刘易阳回转稷下,仍是不显丝毫慌张,继而语道:“早闻稷下‘御部’之主刘易阳成名武艺乃是凭着‘紫电风雷、剑戟无双’,而胤国之中,说起长兵更有所谓‘天枪御武、风雷动世’之说,那御武将军府‘将首’东方未央的‘天枪御武’数年前我已然领教过,今日便一观这其中的‘风雷动世’可有名不符实。” 刘易阳眉头微微一敛,御武将军府‘将首’东方未央的武功几何他是知晓的,可说是和自己奇虎相当的武道好手,眼前之人若真曾和东方未央交手而不败,那么自己断无‘速胜’之可能,眼角略略扫视众儒者,心知便是动手也怕是难以从鬼蝙卫手中救不下众人。 自刘易阳现身以来,‘玄武敕使’便以自身‘虚危之瞳’关注着刘易阳,眼朣之中闪过一丝狡黠之光,道:“方才见刘先生一掌突来威势了得,本敕使也早有领教稷下‘御部’武技‘雷霆战意’,刘先生可敢和在下打个赌,你若是赢了,我便放了此地一干儒者离开。” 刘易阳略作思索,开口道:“不知你所说是如何一个赌发?” ‘玄武敕使’道:“本敕使立身于此不避不让,硬接刘先生三掌,若是能三掌之内,刘先生能逼得我稍退半步,那便是我输,不过…若是三掌无功,还请刘先生束手就擒,如此一个赌发刘先生你可愿意接受?” 刘易阳深知眼前之人怕是大不简单,可此时此地,如此赌法却也是保住众人性命唯一法子,不由得自己不接受,更何况自己苦修‘雷霆战意’数十年,自付九陆六国之上自己一身武道修为虽然不上立于不败,可放眼天下真能和自己硬对三掌之人也是少之又少,便是儒门之中有‘极天武儒’之称的李胜峰也未必敢有此言,略一思索,开口道:“既是如此,还望阁下切勿食言而肥!” 只见刘易阳双掌缓抬,顿时自身三丈之内气浪如潮,正是稷下‘御部’秘传‘雷霆战意’之术。 ———儒门武学虽然根基皆是修习‘浩然真气’,但稷下立世之初便有‘六艺’之分,而后六部之中者更是层出不穷,而能者皆各有机缘、各有天分,慢慢再这儒门武学之上不断精益求精,如‘乐部’武学便以乐律为基,而‘书部’之中却能从书法、行文之中窥得武学玄妙。 而‘御部’之中的‘雷霆战意’却堪称稷下武学之中的‘异术’,儒门‘浩然击技’精要莫不是是出自儒门‘仁礼济世’之说,可谓万变不离其宗,亦如儒童修习击技最初皆要背诵‘黄中通理,正位居中,美在其中,畅于四肢’等等的总决精要,其中所言皆是仁礼、厚德、合和之说,这也便是儒门之中常说的‘正’,但‘御部’之中的‘雷霆战意’却求得是‘以力证道’。 此术之成原还有一段旧闻。不过故事真假如何已然难断,皆因这其中所说便巡儒门典籍不可见丝毫记载,但大多的时候,那些为人口口相传之语虽然说得是飘渺难辨,可所谓的故事其实倒是多半是在书册之外的,而这一段传闻故事便和神州九陆之上有‘万山祖脉’之称的昆仑有关。 在正史记载之中‘儒圣’孔丘不曾有西行入昆仑之举,但野史之中却又‘天之木铎访昆仑,夜观星陨悟雷霆’之说。神州九陆之上有‘万山祖脉’之称的昆仑,其在种种传说之中可堪视为和‘龙’一般神秘的存在,但‘龙’未有人亲见其存,可昆仑山却是真真切切的存在。非是华族之人对昆仑崇拜非常,便是和昆仑有数万里东夷胡族也是将其成为‘神山’,其中居与昆仑山脉雪山左近的羌胡更是自诩‘昆仑子民’,千年烽火乱世之时更是自比‘昆仑神裔’,但昆仑山脉纵横绵延,其遮掩与冰川、云海之中的山峰却是从未有人能登其顶,在传说之中要登顶昆仑之顶须得有‘乘风凌云,以电为策,以雷为轮’之能。 第二章 地有四野,今日雷霆逢诡道 一秒记住【.】,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在众多的记叙之中,昆仑山隐藏于冰川和云海之上的境地也常被人称为‘霄雿之野’。在众多神话故事之中,此处更是天仙、神人之居所,皆因此故,文人骚客也常常用‘霄雿’二字形容凡人不可至之异域。传闻中,‘儒圣’孔丘却曾登临此处,更是见得一夜天宇星陨如雨、雷霆呼啸。由此感悟天地育万物,非单单施以恩惠种种,更有着一番‘雷霆霹雳’之手段。 有诗云: 古来霄雿人难至,绝顶凌云九州巅。 岩壑如斩塞其路,山高岳冷草木微。 纵横摧折千万里,越境窥得仙人居。 上有天宫十二城,风驻瑶池动琪树。 夫子御风登此境,欲问天地存亡道。 云衣翩飘下瑶阙,不肯多言兴废事。 忽有雷霆荡四野,一袭天风摧星河。 霹雳执戈切寰宇,三垣星陨疾如雨。 此诗何人所作不得而知,可在这诗词之下还有后话,在这‘霄雿之野’之上,‘儒圣’和瑶阙之主同见天地震怒、星陨如雨之景,更值此离亡不久,天下崩乱之际,两人皆有超凡入圣之才能,心中各有一番思量,两人皆是沉默片刻,先开口的却是瑶阙之主,其人道:“古人治天下以山川水利分九州,此外更有四野之分,北有‘诸沃之野’,东有‘阖闾之野’,南有‘圹幽之野’,西有‘霄雿之野’,四野之中各有玄虚妙处,可论及承天近道、征兆预示之能,却非‘霄雿之野’莫属,天地操万物杀生之柄,其怒风雷鼓荡、霹雳惊雷,此景预之不详也!霹雳雷霆动星河,八表兵燹乱不绝。此乱世之中,夫子为人中之龙虎,通古今之论,晓万物之理,当知人力难与天地相争之理!” 昆仑绝顶半空之上霹雳惊天,‘儒圣’开口道:“古有三皇五帝,上明天道,下和黎民,览今古制伦,总万方之法,归其本一,曰:‘天地纲纪’。三皇有天心,五帝怀正术,近与神仙之属,遇灾兆犹不弃黎民,执澄明正心,修德悯治道,屡拯万民于水火,其神明之灵俱在孔丘之上,天地纵无情、人命尚足惜!丘虽不才,欲效先王之行。” 瑶阙之主道:“久闻夫子乃麒麟转世,今日一见果有麒麟济世之风。” ‘儒圣’却是双手缓抬,只见掌中竟起紫电风雷之响,双掌排空朝着天穹星河遥击而去,一时掌劲汹涌撼动昆仑绝顶之上瑟瑟天风,双手一错在出一掌竟是一掌擒霹雳,劲力当十方,几和天发霹雳一般,瑶阙之主眼见此景,赞道:“霹雳惊天、雷霆震怒,不想夫子观天地震怒竟有此悟。今时,乱局已始天下无道,夫子胸有经纶更有擎天之术,此天将以夫子为木铎,后必为万世师!” 诸子百家众人谈及这段旧闻皆认为其不过轶闻假说,乃是后人穿凿附会于‘儒圣’诸多事迹之中的一例,即便是儒门学子对于此典故也是不置可否,相比于儒门武学击技的中正平和,‘御部’之中‘雷霆战意’却无论如何都显得多少有些‘突兀’和‘暴戾’。 若这故事是真,‘霄雿之野’之上‘儒圣’感天地之暴戾悟‘雷霆战意’。而千载后世,刘易阳一掌朝着‘玄武敕使’哄杀而去,凭此雷霆之击他要救下幸存儒者,但见一掌批亢捣虚,所取正是‘玄武敕使’之胸口,掌风威势凌厉更加雷电之声,刘易阳深信凭此‘雷霆起例’一掌,九州六国之间任何人也得退却僻让。 在刘易阳一掌激发而来之时,一旁冷眼旁观的‘玄武敕使’双朦之中精光一盛,眼角之上却是泛起若有若无的笑意,右手食指和中指相并,只听见运指如风‘嚯嚯’作响之间,竟是在自己胸前一尺之地划出一个黑色若隐若现的‘七芒星’来。 虽是眼见由此变故,可刘易阳心中对自己这一掌却是信心十足,只听忽然一声作响,刘易阳掌心电噬‘兹兹’之声不绝,两人交接不过一瞬之间,然后一旁鬼蝙卫齐声欢呼道:“‘乾坤罹厄、天佑北辰’。”,这一掌之下非止无功,刘易阳竟然是被震的后退数步。 刘易阳看着‘玄武敕使’胸前仍是凝而不散的黑色‘七芒星’,开口道:“如此精妙、诡异的卸力之术,莫非阁下是出身云烟浩渺的阴阳羽士?”诸子百家之中论及玄虚莫测便属阴阳一脉最为神秘,刘易阳执掌稷下‘御部’已久,对于诸子百家之中武道击技所知不少,可如此神秘莫测的卸力、守御之能,却是自己生平所仅见。不由得自己不猜测眼前这个带有假面的‘玄武敕使’到底出身何处。 ‘玄武敕使’道:“刘先生不必多做揣测,此时探问我出身何门何派又有何意义,不过你既说到云烟浩渺,我也不妨告诉你,便是阴阳家中的主事的有‘神机鬼藏’之称的邹衍,论起阴阳之术他也未必胜得过我,比人称他‘秒理阴阳、决人生死’,可玄武虚危也不是他能测度!” 听‘玄武敕使’之言,似乎其对阴阳一脉主事邹衍大有怨怼之意,刘易阳看着‘玄武敕使’胸前凝而不散的‘七芒星’,细辨之下只觉那黑色的流光之下隐隐透出一些文字形态来,心中更确定眼前的‘玄武敕使’定是和云烟浩渺关系莫大,口中暗道‘阴阳’二字,脑中却是冒出另外两个字来——诡道! ‘玄武敕使’一双‘虚危之瞳’注视刘易阳良久,似看已然穿他心中所想,语道:“不错,本敕使正是这一代‘阴阳诡道’之主,邹衍一脉窃据云烟浩渺已久,今日我天门先覆稷下学海,他日灭邹衍和他一干徒子徒孙也不过是举手之事。知我是何人,该知你余下两掌已然毫无胜算。” 刘易阳却不以为意,道:“既有三掌之约,方才一掌无功,可仍余两掌,何必此时先逞口舌之利!” ‘玄武敕使’道:“如此甚好!此时仍能处乱不惊,倒也只得本敕使再观你后劲如何。” 刘易阳一摆身前儒服,低吼一声道:“霹雳驱号令,天怒有雷霆,第二掌——雷霆震怒!”双掌一翻竟引动周遭风势倒卷,之间刘易阳头顶天空竟显天雷隐隐之迹,隐隐电光将发未发,而刘易阳双掌之间更是形成一道耀眼紫色玄雷,正是‘雷霆战意’之中‘御雷成兵’之术。 一旁‘玄武敕使’却是好整以暇,道:“单单是这份‘御雷成兵’之能,九州六国之间能与你争锋好手也不多,若说此时和你对手之人是别人,怕都要惧你这‘雷霆战意’几分,可你却是忘了一事,何谓阴阳,何谓雷霆,你在我面前驱‘雷霆霹雳’岂不是自寻无功!” 刘易阳接承稷下‘御部’多年,一身‘雷霆战意’修为之高不做‘御部’第二人选,,稷下武学虽是高深莫测,可万事万物皆一理而,儒门《易经》有云‘阴阳相薄,感而为雷,激而为霆,乱而为电’,刘易阳如何不知雷霆何来,论起理阴阳之能,更是心知难以和出身‘阴阳诡道’的‘玄武敕使’相比,可刘易阳这一掌却不得不发,不为别的之位那身侧一干幸存儒者,更为那汹汹燃烧这瀚海,自己若是不战认输,那么今日稷下不仅遭厄,更可能失去明日复建之‘气’! 刘易阳掌中紫电兹鸣不止,双掌拥干霄裂云之势,如此一掌似乎连天宇都可斩碎,可面对此掌‘玄武敕使’却依旧面色不改,精致的玄武假面之下,‘玄武敕使’那双‘虚危之瞳’丝毫没有看轻刘易阳的意思,只是‘玄武敕使’所倚重的是那阴阳一脉千年以来号称武道击技魇魔的‘诡道’之能! 第三章 阴阳诡道,双掌拏雷荡十方 一秒记住【.】,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诸子百家皆是兴起于千年乱世,因此诸学坊在立论天下的同时,莫不是有一套卓然别家的武道击技之术,一文一武正是诸学坊经乱世烽火逐渐昌盛的关键所在,而后再经岁月洗涤,每个学派之间又会因为各种原因生出不同的分歧来。 ‘儒圣’殁后,中弟子见也曾有过‘诸贤争圣’的争执,后来更为儒门为道统之争也曾有南儒、北儒之分,而墨家也因此分成了‘尚义任侠’和‘北邙墨者’。然而更多的时候,诸多学坊的学派分支却是湮灭于乱世洪流的洗涤之下,就像是一条路生出不同的叉口一般,其中有的路径能通往繁华,而更多的却是通往荒芜之境。 而一直以‘避世’面目示人的阴阳一脉也有过此种分裂,但阴阳一脉的这种分裂又不同于别家学坊,更多的倒像是太极图中一黑一白阴阳鱼,其中便有‘阳掌生、万物蕃昌’,‘阴控死,营殖成骸’,亦如太极黑白两半之分,自云烟浩渺创建伊始,一脉掌阳、一脉控阴,每隔十二年两脉之间权利自然更迭,千百年来一直相安无事,而这种平衡为号称‘神机鬼藏’的邹衍所打破。 在当时邹衍却非是出身掌阳、控阴两脉真传弟子,他不过是云烟浩渺之上扫值的后进晚辈,时至今日,因云烟浩渺所在外人难至,当日云烟浩渺之上发生何事外人难知,自此之后邹衍始有‘神机鬼藏’之称号,而此四字正是阴阳一脉之中的至高敬语,但也有不服邹衍的阴阳羽士们想恢复掌阳、控阴的旧制,以致阴阳羽士之间也发生了一场激斗,而那些败者出走云烟浩渺。更是慢慢世俗之中,以自身玄妙的阴阳之术建立起耸人的杀手组织。 那时胤国未立、烽火正酣,借着乱世的滋养这杀手行当却是越做越大,屡有将军、名士、望族为其所杀,便是诸子百家诸学坊之中也屡有武道好手莫名其妙惨死,杀人之术往往神鬼难测,更是被人称为‘阴阳诡道’,不少名动一时的武者竟都亡于‘阴阳诡道’之下,以致后来领导‘北邙墨者’的巨子亲往云烟浩渺,而邹衍却未离云烟浩渺,却是和墨家巨子围棋对弈一番,棋局终了两人却是和局平手,邹衍却忽然开口道:“莫非天意不绝诡道!” 墨家巨子不明所以,问道:“邹先生此言何意?” 邹衍苦笑一声道:“当年我废掌阳、控阴旧制,念在同时一脉情分,遂逐百多人出云烟浩渺,本想让众人经历一番历练懂得阴阳术中‘万物蕃昌’、‘营殖成骸’乃是相辅相成之道,却不想众人竟自甘堕落,以阴阳之术乱伤人命,也知巨子不愿千里所来何意,此事成败已然在这坪弈之上,我本欲借巨子之手行‘预决’之术,断‘阴阳诡道’众人生机,却不想心有旁骛终是棋差一招。‘阴阳诡道’所谓之祸今日已断,却也是除恶未尽。” 墨家巨子道:“若是如此,你我在复来一局如何?” 邹衍摇头道:“此一时、彼一时,天意如此,非邹衍所能擅专。” 也是因为云烟浩渺之上一场黑白坪弈瓦解为祸已久的‘阴阳诡道’,邹衍‘理阴阳、诀生死’之能为世人所震惊,而此事的发生还在李胤建国之前,谁又能料到已绝迹近一甲子的‘阴阳诡道’中人竟会突然现身稷下学海之中。 在‘阴阳诡道’横行之时,很多人将击技好手称之为‘武者’,而将云烟浩渺之中的阴阳羽士称之为‘术士’,更将阴阳术称为‘武者’武道击技的梦魇、克星,但刘易阳此刻已经无有退路,他也曾听过‘阴阳诡道’之能,也曾听过那玄虚莫测的阴阳之术,但既为稷下儒者,此时唯有一字——战! 但见刘易阳这一掌凝而未发,整个人显得凝重无比如持千钧之力,脚下一步一顿朝着‘玄武敕使’迈步而来,竟将广场之上石面踏出近尺的深坑,刘易阳和‘玄武敕使’之间离着也不过三五步,可行走如此近的距离刘易阳额头之上透出汗水来,眼见两人相距不过最后一步,刘易阳右掌拍出,轰然一声巨响劲力四溢,更是激起一片光华耀眼,那虚于掌中雷电吞吐而出,直将‘玄武敕使’身形吞没,也不愧‘雷霆震怒’之名! 正是: 劲力排空连山开,雄浑霸道蛟龙吼。 双掌拏雷荡十方,电光激耀惊天地。 旁边众人眼睛为电光所惑,看不清场中状况。只觉耳中轰隆作响,如天雷爆于耳边。稍能视物,场中变化确实愕然观者,‘玄武敕使’却是用一只手指抵在刘易阳右手掌心之上,而那原本凝滞在胸前的黑色‘七芒星’线条越见浓重,笑道:“如何!任你‘雷霆战意’如何强悍,可仍是破不了我胸前这‘七芒星’,别说三掌,便是三十掌也是枉然。” 忽然‘玄武敕使’语气一顿。便听刘易阳道:“不消三十掌,在一掌定彼此输赢!”右掌未撤,左手却是朝天一举,斥道:“儒风鼓天霆”。一声巨响那举起的左手之上蓄那紫电雷霆竟是朝天而去,天际顿时滚雷响个不休。 ‘玄武敕使’语带讶异道:“你竟不惜以身试雷,冒着受‘雷霆锻体’之危,行此‘引天雷’之术!”自入云烟浩渺以来,神秘的‘玄武敕使’皆是一脸震惊,可此时却是泛起一丝未曾有过的慌张来。 昏暗的天空竟同时劈下数道落雷,一时间间电闪雷霆映的夜色之中的稷下霎时如白昼一般,而这道道落雷却是全打在刘易阳高举的左手之上,一旁有出身‘御部’年纪教长的儒者看到此景,不由高叫一声道:“一掌纳风雷!没想到…没想到刘师哥竟然已练至此等巅峰处,百多年来我稷下‘御部’也不过三五人能到此等境界。”欣喜若狂的儒者此时处在背对刘易阳背后,他却是不曾看到伴随着落雷不住的落下,刘易阳的脸也越来越见煞白,隐隐间耳中已然有血迹渗出,脸上皮肤也是不住抖动,一看之下便是忍受着莫大的疼痛。 ‘玄武敕使’和刘易阳几乎是面对而立,那双诡异的‘虚危之瞳’看着刘易阳,语道:“在我所遇武者之中,你虽非是击技最高之人,可今日却带给本敕使前所未有的压力,你既不惧‘雷霆锻体’毁你一身武道根基之危,本敕使也成全你这份搏命而为,让你知道什么叫做真正的天威不可撼动。”不举不动之间,周身在起一层罡劲,形如龟壳,其内更有气劲游走全身上下如一条灵蛇环绕周身,随即对这刘易阳续道:“来吧!让本敕使一看这传闻出自昆仑之上‘霄雿之野’的‘雷霆战意’到底无核了得。” 刘易阳那擎天高举的左手不断的经落雷轰击,此时也已然到了极限,怒吼一声道:“激雷削千锋,万里飒雷霆。此为第三掌——千霆万里!”左手当空一舞,那纳于掌中雷电顿时如霆龙游走一般,刘易阳挥掌朝着那凝滞在‘玄武敕使’胸前的‘七芒星’拍出,无尽天雷之威压就此侵略而来,周围一干儒者和鬼蝙卫只觉这一击之前声如雷,可一掌挥出却是动静分明,那耀眼之掌中雷劲和神秘的‘七芒星’相触之时,竟以‘玄武敕使’和刘易阳两人为中心,卷起狂风、响彻雷霆,两人十丈之内电光自成天地。 刘易阳一掌‘千霆万里’如无坚不摧的矛,而‘玄武敕使’胸前‘七芒星’却像是无坚可摧的盾,一时间竟是电光和黑色僵持,两人争锋之下引动的地面倏忽震动如地震一般,可偏偏在两人十丈所成天地之中却是静寂无声,或者说因两气场交错之故,所处周遭空气也已经难以承受这种压力。 矛和盾僵持、不可败的互不相让,就在这十丈之地的静寂之中,却慢慢透出细微的碎裂之声,那凝聚在‘玄武敕使’胸前‘七芒星’黑色的线条却开始显露出离散之像,那线条所蕴本就是由奇怪的细小毫微的文字构成,而慢慢那些隐藏在线条之中的文字开始出现扭曲,渐渐露出逸散而出的态势,那构成‘七芒星’的黑线上就像是一滴墨水忽然落入水中,渐渐开始越来约淡。 ‘玄武敕使’见状运指在出,而在出指之前却是暗用右手拇指在中指指尖之上划出一道伤痕来,鲜红之血液顺着创口留出。指动如风在非是补齐原来黑色的‘七芒星’,而是勾绘出一个血色的‘七芒星’来,而这两个颜色各异的星痕却呈现出一正一逆的形态,顿时原本的颓势不再。 血色的‘逆七芒星’才出现不久,刘易阳也是沉声呵道:“谁言儒门无武力,求仁存礼亦风雷!”只听‘呲’的一声竟是刘易阳手掌虎口撕裂,可掌中多攒内劲也于此时而出,一声碎响如破琉璃,方才还自僵持,可猛的那一红、一黑两个‘七芒星’却都碎裂归无,刘易阳掌力不撤,终于是击在‘玄武敕使’身上,瞬时那十丈所成之小天地消散,只见刘易阳左右击在‘玄武敕使’胸口之上,而‘玄武敕使’身形微微一晃,可终究没有退出半步之地,凭着那一身护体罡劲终是承住刘易阳这撼天动地一掌。 空中还有嘶嘶的电闪之响,可两人一番交手的结果却是‘玄武敕使’三掌之后未退一步,刘易阳缓缓转头,看着汹汹烈火之中的瀚海,语带无奈道:“三掌既毕,是我败了!”而方才刘易阳一掌似也耗费‘玄武敕使’莫大气力,片刻之后才听‘玄武敕使’道:“既如此,还请刘先生不违你我彼此约定,本敕使敬刘先生武道击技必不会多加为难。” ‘玄武敕使’话音刚落,却听不远处有一人道:“输的人明明是你,方才最后一掌是你为卸雷劲退了半步的,别以为我看不出来!”说话之人少年声音,正是和绮云返回稷下的沈彦尘。 第四章 双瞳初会,少年轻狂何所惧 一秒记住【.】,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只见沈彦尘凌空跃动而来,在其身后紧跟一妙龄女子,两人身形甫一落地,女子急奔刘易阳身侧,急声道:“刘师哥你无恙吧?”,女子正是绮云,身着男子青衫服饰,因衣衫略显宽松之故凹凸有致身材曲线若隐若现,可眉宇之间却是英气逼人。 刘易阳道了一声无事,目光却是看着一边不远处沈彦尘,开口问道:“不知这位小兄弟你如何称呼?” 沈彦尘略一躬身算是执晚辈之礼,回道:“沈彦尘见过刘先生。” 刘易阳道:“我曾听无逸说起过你,当日听他言说你被蔺无咎囚于衡芜院之中,今日一见果然是少年英杰。”说着身子骨却是微微一晃,显然方才受‘雷霆锻体’之故受伤颇重。 绮云见状牵住刘易阳左手,只见这一双手掌此时骨肉焦黑如遭雷激一般,五指皆是白骨外漏惨不忍睹,绮云心中一痛,眼中泪水不住打转,语带哭腔道:“刘师哥都是绮云无用,不能护我稷下。”说话只见便是将自身‘浩然真气’聚于掌心,顺着手掌渡入刘易阳身体之中。 刹那间,刘易阳只觉绮云这一股劲力泊然精纯、绵而不断,心中却也暗自讶异,只因这内劲虽是儒门之‘浩然真气’,可绮云修为如何他自是清楚非常,眼光扫过一旁沈彦尘,心中已然认定此事定和这沈姓少年有关。一摆手,将绮云推开,说道:“此时稷下能战之人不过数人,大敌当前,绮云你切勿空费内力。” 见沈彦尘和绮云去而复返,‘玄武敕使’那古井无波的‘虚危之瞳’也闪过一丝讶异,而更为惊奇的却是明明知节殿中自己掌中内劲已然侵入绮云心脉之中,为何眼前女子不仅未死内力却似更为精进,目光扫过沈彦尘,有想起知节殿之时那如惊鸿乍现的‘计都到意’,轻咳一声朝着刘易阳道:“素知稷下儒者重礼守信,方才三掌刘先生你已自承败绩,还望刘先生万勿食言。”随即一摆手,一旁待命已久的鬼蝙卫渐渐聚拢合围,将场中儒者包围起来。 刘易阳还未开口,便听沈彦尘道:“故弄玄虚,明明自己输了却还大言不惭!”只见少年身形一动,绕着方才两人激战的十丈方圆之地急奔一圈,步履却是每每落下便是一生‘轰’的声音,却是将铺地的青石全部踏碎,片刻间却是踩出一个圆来,如此之后沈彦尘才道:“不过障眼之术,你可别忘了我乃是出身息兵堡,这等玄虚之术不过‘隐迹其行、若有若无’而已,可凭你如此故弄玄虚,可以‘万物之存总能一孔观之’。” 只见沈彦尘右脚一抬,猛的塔在那十丈方圆之上,只见地上所成圆圈之中青石出现如蛛网一般的裂痕,这裂痕自沈彦尘脚下延伸,只听地上悉悉索索响声不断,噼里啪啦石屑崩飞,沈彦尘双掌一拥,刮起一阵掌风,地上这碎石头竟如灰烬一般被吹得飘散开来。 ‘玄武敕使’虽出身这十丈方圆之中,可激扬的漫天石屑飞灰不能侵染他之周身,‘玄武敕使’道:“好个‘万物之存总能一孔观之’,早闻息兵堡武学最善破幻灭虚,更有一门瞳术号称‘照影留形’,在对战之时更能‘复制’别家武学招式,甚至练至巅峰能修成一种神奇的‘虚无境界’,那时武者只需冥想静思便能在脑海之中幻化战场,在幻境之中能和生平所见武道好手交锋,乃是兵道之中锤炼武者的无上妙方,只可惜此术兵道延世千年,能有此异能也不过寥寥数人,知节殿倒是本敕使小觑了你。” 漫天石屑飞灰为沈彦尘掌劲扫飞,只见在方才刘易阳和‘玄武敕使’对掌的十丈之地如被沈彦尘硬生生刻出一个圆,而在这凹陷的原之中却是仍留有数处青石未曾变成灰飞,沈彦尘道:“方才刘先生和你一番比拼,两人气场激荡,这十丈之地上的铺地青石早已承不住你二人内劲逼迫,石板最然看似无恙,可其实已然在你二人内劲之下变得酥软,本来你二人四足,此时却有五处脚印。”沈彦尘指着第五处形似半个脚印的青石,续道:“这处痕迹便是因为方才第三掌之时,你为卸刘先生雷劲之力退了半步!” ‘玄武敕使’看着沈彦尘,不由得想起那时在知节殿的所见的‘计都刀意’,心道:“白先生这便是你所觅传人么,果然非是俗子。”心中却不由得一动,暗道:“难道…难道,他竟是那人之子不成!” 这时却听远处一人清呵一声,道:“乾坤罹厄北辰降厄,横道肆境一剑破哉。”其声如虎震人耳膜,沈彦尘脸色不由得一变,单单是个寥寥数语已然说明来着身份,正是一剑凌人的的‘白虎敕使’。 广场之上鬼蝙卫尽数单膝跪地,齐声道:“属下参见西方天‘白虎敕使’。”夜幕渐黑伴着瀚海燃起的汹汹大火,似乎天地也染着一层单单的猩红,而在这暗明的光景之中,一人一剑缓缓踏步而来,一张白色虎面首先引入众人眼帘,朝着跪地鬼蝙卫一挥手,呵道:“起身!”。来者不同于‘玄武敕使’的阴冷,他所带来的是无尽霸气。 沈彦尘已是第二次见到来人,虽不知那精致的虎纹面具之下是如何的一张脸,可这一次他切切实实感觉到伴着来人那野性不泯的气息,而看着来人漫不经心的一挥手,沈彦尘觉着来人就像是一个战无不胜的将军在检阅自己的兵卒,那手中之剑漫不经心的抗在肩上,终于来到众人面前,止住脚步看了沈彦尘一眼,随即对着刘易阳道:“能和北方天‘玄武敕使’战至如此,儒者已经激起我杀你的兴趣。” 刘易阳道:“不过‘外道邪魔’而已,易阳岂会惧战!” ‘白虎敕使’不以为意,随即转头看着一旁的‘玄武敕使’,道:“难怪你嘱咐鬼蝙卫刻意将稷下学海幸存儒者驱赶至此,原来是以此为饵,果然是钓到不少漏网之鱼,不过天门四位敕使之中你素来以智谋见长,更何况方才一战也耗费你不少气力,这杀人之事还是交给我手中‘破哉’为好。”言语之间竟是视沈彦尘等人如无物。也不理会‘玄武敕使’有何反应,只见‘白虎敕使’手中利剑剑尖先是指着沈彦尘,再慢慢转向绮云和刘易阳,剑尖指向不住在三人身边变换,语带不屑道:“当年我断商恨雨一臂,今日我杀尽稷下儒者。你三人是一起死还是一个一个死。” 刘易阳本欲踏前一步,可体力未复,立时被绮云挡在身后,可有一人身影一闪已经是迎着剑锋而上,只听‘嘭’的一声,只见沈彦尘手腕一转,竟是错开剑尖一掌拍在‘白虎敕使’剑身之上,这一手正是和早前知节殿中‘玄武敕使’对付绮云之时一招形神相似,‘白虎敕使’略一讶异,狂笑一声道:“‘蟠蛇折枝手,你倒是有些能耐,竟会使‘玄武敕使’之武学,可凭你空手想一试本敕使‘破哉’能为,唯一下场便是死而已!”说着手中利剑剑刃一荡,顿时剑卷锋芒一片。 正是: 剑生寒芒冷如霜,倒卷天河疾似风。 锋刃疾走奔如电,横道肆境名破哉。 剑快、剑疾,可沈彦尘比这‘破哉’之剑更快,此时非只为了护身后绮云、刘易阳,更是因听‘白虎敕使’说曾斩商恨雨一臂的怒气,沈彦尘虽未曾见过‘稷下剑子’商恨雨,可来稷下这段时日,少年却是越发觉着当年商恨雨之叛定有内情,而更是机缘巧合之下学的‘配水剑诀’,心中可说最这个之听过传闻的传奇剑者多了一份‘亦师亦友’的敬仰来。 ———或许少年们的成长莫不如此,其实总有在心里那么一个‘偶像’,可说是容不得别人半点侮辱的,那既是少年成长路上的标记也是自愿攀登的圣堂。 在沈彦尘出手那一刻,因为那一点怒,少年之心神和自身真气俱有变化,虽手中无剑,可在沈彦尘心中却是存了一柄利剑,它既生出兵家‘心火内劲’,也暗含儒门‘浩然之气’,在沈彦尘以‘石火光中寄此身’的身法躲过一片剑华之时,这一剑也自指剑而出,这时少年从未有过之酣畅淋漓的一剑。 这一剑既出,刘易阳和‘白虎敕使’同时低呼一声:“配水剑式!”而在这一剑之中沈彦尘也有所顿悟,以往出剑是以自身内劲未基,可这一剑却让沈彦尘有一种心神和合,精、气、神三者和一之感,未出剑之前,沈彦尘心知自己肯定不是这‘白虎敕使’的敌手,可一剑既出,沈彦尘心中却是生出一直念想,那便是——虽千万人吾往矣! 这是——勇! 也是人们所常说的——三军可夺帅,匹夫不可夺志!而在这一霎之间,沈彦尘的双朣之中更是闪过一丝异样的妖红,这一闪而过的红,处在沈彦尘背后的绮云、刘易阳不曾看到,同样震惊于这一剑竟是商恨雨的‘配水剑法’的‘白虎敕使’也未曾留意到,只有一人,那面带黑色玄武假面的‘玄武敕使’看到了少年眼中一闪而过的‘妖异之红’。 第五章 目生灼焰,四谛断业释踪现 一秒记住【.】,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在看到少年眼中一闪而没的妖红之时,‘玄武敕使’不由得想起那个失踪已久的‘天门先坐’,不是眼前少年会和先坐有何干系,而是当年‘天门先坐’在传自己‘虚危之瞳’时曾说过的一段话。细思起来,这已然是三十多年前的事了。 ――――“世间修炼瞳术方法虽然众多,但寻常武者所修习的‘鹰眼’、‘眺瞳’之术,和我传你的的‘虚危之瞳’相比便如萤火和明月之别,此术若成甚至能有统摄万灵之能,一般武者只怕在你面前难有出手机会,即便是武道之中有小成的好手,可你凭着这瞳术和自己武技也可立于不败之境。 这个让他继承天门‘北方天玄武敕使’的人,在后面又续道:“天地之有本出于无,虚危所表便是窈窈冥冥、变像无形、以虚化实、浑危为安之道,此术也正好暗合你‘玄武敕使’之名。一龟一蛇、一虚一危,也可说是惑心、窥心之术。上古之时这‘虚危之瞳’也被称为‘读心术’!”。 “‘读心术’…先坐你说的是上古五帝之中帝喾的读心异能!”‘玄武敕使’本就是‘阴阳诡道’余脉,对于这读心异能早有耳闻。传上古五帝之中的帝喾便有此等读心之术,治国用人绝无错漏、辨奸察恶百无一疏。 却听传他‘虚危之瞳’的‘天门先坐’嗤笑一声道:“后世之人乐道上古三皇五帝之能,可其中辛秘他们又懂得多少,帝喾纵是有已至‘帝阶’的强悍武力和‘虚危之瞳’,可最后仍是丧身于青州睢丘之地。亘古以来,黎民百姓他们苟活一生,浑浑噩噩那里知道埋在表现之下的真实。” 这个在自己心中近乎是神的‘天门先坐’抬头看向天际,随后说道:“不管是上古三皇五帝,又或者诸子百家的贤者,这些人在我天门眼中都不过凡人而已,而我们是凌驾于世人之上的天胄神裔。日后当你修成‘虚危之瞳’的摄灵之术,你便会发现,想要获得世间的权利、女人、钱财种种对你来说探囊取物,甚至是天下大势更迭也能左右。只因天门所代表的就是天之威严,而你将凌驾众生之上。” 作为‘阴阳诡道’一脉后裔,自出生以来他便随父母东躲**、受尽欺辱,年轻的‘玄武敕使’喃喃重复着‘凌驾众生’四个字,那一刻他双膝跪地额头触地朝着眼前之人叩拜,心中有的不仅是激动更有着复仇之焰,心中更是立志要灭云烟浩渺,而一旁的‘天门先坐’轻抚他的额头,道:“云烟浩渺之上的邹衍虽然不是易于之辈,可你瞳术大成之后,世间能真正窥破‘虚危之瞳’虚实的只有‘重瞳’、‘灼瞳’和‘计都刀’之主,任他邹衍如何‘神机鬼藏’都将不会是你的敌手。” ‘天门先坐’所说的话‘玄武敕使’牢记在心,后来更是便阅诸多典籍寻找‘重瞳’、‘灼瞳’的线索。关于‘重瞳’可谓所获颇多,更是从古书之上得知帝颛顼、帝虞舜和后开离朝三千年基业的嬴弃便是双瞳之人,但关于‘灼瞳’却是未见多少记载,偶见蛛丝马迹可却从未有‘灼瞳’二字。 而,先坐对于‘重瞳’、‘灼瞳’所说之语,‘玄武敕使’至今难忘。 ――――人有重瞳,得王天下! ――――目生灼焰,天下大兵! 在看到沈彦尘眼中一现既隐的‘妖异之红’时,‘玄武敕使’莫名其妙的想起苦寻未果的‘灼瞳’,而片刻间又迅速否定了所见是‘灼瞳’的想法,心中暗道:“北辰、南溟缠斗已久,彼此武学之间互有相克,或许沈姓少年能勘破我‘虚危之瞳’,只是因为身负白诚轩‘计都刀意’之故。” 有关于所见乃是‘灼瞳’的念头在‘玄武敕使’脑中是一闪既过,但不久之后,‘玄武敕使’才会知道自己一时不察,在此夜将会让整个天门付出多么惨重的代价,而在数年之后,当少年身着赤红色的炎衣、手握刀剑,在他身后是如火似焰的赤色铁骑时,世人才真正知道什么是真正的――――目生灼焰,天下大兵! 而在此时,少年仍还是个少年,他所要做的是努力应付横道肆境的‘破哉’之剑。 沈彦尘‘配水剑式’使出之时,‘白虎敕使’略略一吃惊,随即却是大笑一声:“十多年后再见‘配水剑式’,这是比覆灭稷下学海更能让我惊喜的事情,只可惜你一式配水却连商恨雨百分之一也比不上。”与此同时也不见‘白虎敕使’如何动作,可手中‘破哉’之剑却是劈砍而出,手中‘破哉’去势毫无剑法章谱可循,可就是这随手劈砍,只见‘白虎敕使’手中‘破哉’荡一点星火,却是挡住沈彦尘配水剑式。 沈彦尘口中呵斥一声,那右手指尖暴一点星火之光,斥道:“非是只有配水更有心火,――爝火燎天!”剑劲透指而出,直朝‘白虎敕使’喉咙钉去。 ‘白虎敕使’脸色一变,手中‘破哉’左旋而右回,横劈沈彦尘手臂,沈彦尘若不扯招臂膀非得被斩断不可,一旁绮云叫喊道:“彦尘小心。”一语既出有觉如此呼喊一个男子的名字略为不妥。可心中却有种说不出的感觉,既是担心沈彦尘安危,可心中却又有着那么点想喊一喊他的名字。 沈彦尘人在半空,整个身形却是猛的一缩,堪堪避过回旋劈砍而来的‘破哉’,而身形忽然一展,竟是从剑锋之侧而过,刘易阳看到此情形,却是低呼一声:“尺蠖之屈以存身,龙蛇之蛰以求伸!莫非…莫非这孩子是恨雨所收弟子不成。”只见沈彦尘指尖剑气激射而出,‘白虎敕使’一声断呵,却是不由得不往后退了一步,可左边脸颊之上却是为劲力所创流出淡淡血迹。 ‘白虎敕使’脸颊微微一抽,怒吼一声道:“竖子―找―死!” ‘破哉’一剑捭阖而出,直朝沈彦尘当头劈下,怒意十足,直要将沈彦尘看成两半,沈彦尘足尖一点,身形在地上兜了一个圈子,凡身出一脚踢在劈砍而来的剑身之上,可‘破哉’之上所蕴含力量委实太过强悍,沈彦尘只觉脚掌一阵发麻。 绮云急欲上前相助,刘易阳却是一把拉住她,道:“武者若要至武道巅峰,除了天资如何,最重要的便是历练,而我观他方才出剑似有所得,你此时贸然出手,指不定救不了他,还毁了他武道击技之上的造诣,若断了这一番思悟,此后变成了他心中的障碍,武道之途是路难且行、势窘且行、处不利且行,今日之后他之武道击技将更上一层路。” 绮云眼睛看着场中变化,道:“若是…若是你招不甚我怕他…” 刘易阳眼睛一眯,道:“师哥在此怎会看他枉死,不过此时少年还有余力,要知武道之上最好的师傅便是和高手击技对方,如此一时之得可比平时多得多。” 绮云觉着‘白虎敕使’手中‘破哉’剑就像是收割的麦子的麦镰,一招一式皆是凶险无比,而只觉沈彦尘就像是用自己的生命做赌注在剑刃之上跳舞,稍有不慎便会血溅当场,沈彦尘却是借着一身灵巧功夫躲躲闪闪。 只见场中‘破哉’先是直击里斩,后又是横切滑空,这一切却是朝着胸口而去,只见沈彦尘往后翻,以手支地翻身一跃。看着场中情形,绮云却是想起那时和沈彦尘的争执,那时他也是用了这么一招的。在多想片刻竟觉着沈彦尘此时多施展的僻敌身法,其实自己早就见过,想着想着却觉自己那日两人争执是自己有些过分,心中那一点点异样之感觉,似是有小小窃喜,又像是有着那么点抱歉。其实论起年纪绮云已经二十岁,一身‘玉衡剑术’也称的上稷下好手,可对于此刻自己心中的莫可名状,她确实不懂的。 见沈彦尘竟是在‘白虎敕使’剑下躲过十余招,便是一旁的‘玄武敕使’也眼露讶异,‘玄武敕使’自语道:“想不到自当年遏浪岩断商恨雨一臂之后,天门四敕使之中剑法最为高绝之人,竟会因一个少年的存在不得不拿出真正的实力,再加上方才竟看出我以玄虚之术暗退一步,少年你到底还有多少能耐。”而最震惊的却是场中的‘白虎敕使’,心中虽知少年论实力只怕连自己一剑也接不下,但却是凭着轻身之术让自己难以奈何,偶尔之间递出一剑却也非同小可。眼中怒意越来越盛,手中‘破哉’往后一收,忽然沉声道:“真以为我不能杀你么。” 此言出,‘白虎敕使’的眼神也开始变了,那目光之中露灼灼的光芒,全身劲气激荡,刘易阳的眉头紧皱,而沈彦尘也能觉察出眼前‘白虎敕使’的变化,忽听‘白虎敕使’道了一声从未听的话语,言语之间竟是沈彦尘从未听过的词汇,登时他脚下地面四分五裂,而他手中‘破哉之剑’散一片光华,沈彦尘忽绝瞧着那剑竟觉透着庄严之色。沈彦尘忽然听见自‘白虎敕使’口中说出四个字――四谛断业! 一旁刘易阳闻言,急忙开口叫道:“快退,…原来…原来他竟是出自遁隐已久的释宗一脉!” 第六章 星野之变,释厄佛愆启剑域 一秒记住【.】,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此时冀州,君临城中疾风骤雨,雷鸣电闪天洪倾泻,纵横百里的皇都也成泽国,雨声嘈嘈切切响个不停,但是君临城中还有个例外之处,却是风雨不侵,此处不是胤帝宫闱,也不是四辅明堂,而是观天相星,堪舆地理的所在名为钦天监,据说钦天监中建筑格局如何,植被等等都是帝师宇不凡亲力亲为,百年来格局不曾有变,内里器物之方位皆有深意,其中花草树木也不虚植,都暗合天地气运变化之玄机,更佐以五行八卦之术,使得整个钦天监有风雨雷电不侵之能。 钦天监外庄严肃穆,却也因为茫茫雨夜,透出几分诡秘来,霹雳雷响不断,那些巨大的石仪就像是沉默的神祗,雷鸣电闪之下,那石雕的天禄兽和辟邪兽也显得狰狞起来。而内里纵横十八丈的观星台上,胤国资历最老的钧天官晋诚正带领着左右试星师和监生们,在观星台观看着皇极经天仪的变化。胤国立国以来,社稷,宗庙,山川之祀都是出自钦天监,这里更是胤朝国运之征兆所在。而这所有都不得不提起,帝师宇不凡所编撰的星相奇书《皇极步天歌》,此书也是整个钦天监观星辰日月变化的根本,可称得上是钦天监立世之基。百年来占卜天下,从无有失。那《皇极步天歌》也渐渐在占卜之术上与儒门《易》经,阴阳家《归藏之学》并驾齐驱,并称胤国占卜三术。[.] 钦天监星象师虽不在胤国爵禄制度之中,但也有着严格的尊卑之分,其中以钧天官为首,其下又有左右试星师,试星师之下便是监生。而这代的钧天冠晋诚,本是宇不凡当年书童,其后跟随宇不凡修习《皇极步天歌》,待宇不凡归隐之后,便成为钦天监左试星师,钦天监上代钧天官,年老致仕之后,便承袭钧天冠之位,算来已经有四十余年。 整个观星台上没有屋顶,夜空虽是雷雨滔天,可凭借术法之力,雷雨不至于此,观抬头便可看到浩荡天穹星野分明,而观星台上石轨林立,其中最为让人叹为观止的观天仪器名为皇极经天仪。也是帝师宇不凡所做,当时仅仅是整个皇极经天仪的骨架便费去精铁、黄铜各十万斤,整个皇极经天仪由上下两部分组成,于上重现三垣四象二十八星宿的星空格局,于下依照九州岛之貌制山川地理图,日月星辰运行轨迹,山岳河川消长之势,都在皇极经天仪以最为精确的形式再现,建成之后精确如斯未曾失误,而这场雨也早在钦天监预料之中。 可此时早已年逾古稀的晋诚脸上带着愕然之色,左右试星师面又惊恐,三人身后的监生脸上充满了惊惧,而这所有的都来自于皇极经天仪星轨之上的变化,依照皇极步天歌所叙述的星空格局,三垣天分别为:天市垣,紫薇垣,太微垣,其中太微垣中的太微星所对应的便是胤国帝君,而太微之左为文韬众星,其右为武略众星,四周佐以朱雀,白虎,青龙,玄武四星对应胤国四辅,但此时却有灿然星光直冲太微星而来,而此星竟不属于三垣天众星,而是从东来的客星。 星轨天幕中那客星光芒直如剑光,那威势之盛使得护卫太微星周遭的四辅星也为之暗淡,华灿之光隐隐有凌犯太微之势。这样的客星凌太微之兆,晋诚十多年前曾见过,那时也有客星光灿凌厉直犯天辰而来,可这次客星之兆,却比之上次来的更为迅猛,只见皇极经天仪星轨之上,整个星野为客星光芒所乱。太微天之下,代表着天下蛰伏豪客和氏族的紫薇天,竟成龙蛇乱杂,灵气散漫之象,其意指这些蛰伏已久的豪客们隐隐有不臣之心,而三垣天中,代表黎民百姓的天市垣竟是星位离散,泯灭飞动,其意为黎民失所,流亡离散之兆,而这竟只是因为突然进入星野之中的客星光华所致,而客星真正冲犯在哪里,才是晋诚担心的,晋诚瞳孔微缩,沉声道未及弱冠的监生退出观星台。 ______________ 稷下学海之中‘白虎敕使’像是在回应刘易阳的言语,狞笑一声道:“不想今日稷下学海之中还有人能凭着‘四谛断业’四字道出这‘释宗’二字,可只怕却是要叫你失望了,本敕使非是灵隐禅宫之中一干胸无大志的佛子,我执剑所求不是虚伪、不存的‘四大皆空’,本敕使毕生所求,乃是以手中剑‘大杀四方,灭尽世间比丘’,世人皆有名讳,而我之名可唤做——释厄佛愆。 沈彦尘只觉在听见‘四谛断业’四字之后,非只是‘白虎敕使’本人,合着他手中‘破哉之剑’也发生‘异变’,那剑脊之上竟似显露出奇形怪状的黯色纹印,其形状形如一颗树一般,而在表里剑身又显出金色的四个古篆之字——苦、集、灭、道。 只见‘白虎敕使’手中之剑非是朝向沈彦尘,而是拄剑往地面刺去,那本已经四分五裂的地面顿时现金色的巨大卍字,沈彦尘心中已经已然明白,这‘白虎敕使’定然是出自梦中所见神秘圣僧一脉。金色卍字如轮,以是‘白虎敕使’手中只见为中心,在地面之上不住延伸、旋转。片刻间,不止是沈彦尘,便是一旁的绮云和刘易阳也被纳入这旋转不绝的卍字金轮之中,在那金色光华从脚下闪过之时,在那一瞬,沈彦尘的心忽然觉着空,那时说不出的怪异之感,然后才发觉,这怪异来自于——‘静’! 息兵堡武学之根基‘心火之力’可说最是能提升人五感之能,此时此刻,沈彦尘全身内劲运之周身,他听不见任何声音,沈彦尘心中惊骇非常,自身所处竟是万籁俱静,而‘白虎敕使’在发动此术之后却是不再动作,沈彦尘就此放眼看去,看着静立不动‘白虎敕使’,只觉眼前的‘白虎敕使’周身也散发这金色的光芒,自身所处之境呈寂灭之态,眼中所见执剑之人无喜无悲显露庄严宝像。可在这庄严之下却是有着隐隐而动的悸动和不安。在衡芜院沈彦尘曾见识过蔺无咎的那儒门‘有威可畏’的大压迫,但那仍然是自儒门‘礼仪三百、威仪三千’而出的威和畏,但儒门之中‘有威可畏’的是和‘白虎敕使’所展露的完全不同的感觉。 这时却听万籁俱静的世界中,一人开口道:“万法皆是罪,诸相无本来。四谛开寂灭,破哉断尘愆。欢迎你们来到我的‘寂灭净土’,今日便叫你三人知道我手中之剑为何名为‘破哉’,在这‘寂灭净土’之中,无佛、无法、无众生,唯有四谛断业、天地破哉。” 沈彦尘额头上汗水汗涔涔而下,为了和叔叔的三年之约,自己也见过不少武道击技好手,便是叔叔也未曾对自己提起这等情形,这到底是幻境还是现实,诡异莫测的境况自己还是第一次遇到。 即便同在所谓‘寂灭净土’之中,一旁绮云和刘易阳所遇境地也是不同的! 在万籁俱静之中,当听见‘白虎敕使’念叨‘万法皆是罪,诸相无本来。四谛开寂灭,破哉断尘愆’之时,绮云像是看到了具象化的仙境、佛国幻界,心知其是虚假,可幻境却是如此的庄严华美,但心中却升腾出皈依之念,儒门常说‘子不语怪力乱神’,可绮云看着云烟之中的仙人宝相心中生出敬畏,不同于儒门之中所学的天地纲纪、人伦之理、立身之本,此时所见庄严宝相,就像是命之归处,如此岸、彼岸之别,你若不信便有果报,庄严华美可在眨眼变成莫测劫难,陷万劫之不复。 绮云觉着在那卍字金轮流转的幻境中,自己所学儒门之理在瓦解、消散,唯一剩下的是空! 在‘白虎敕使’口念‘四谛断业’之时,刘易阳已然知道会发生什么,但方才和‘玄武敕使’三掌之约已让他没有破此‘寂灭净土’之力,看着身旁绮云一眼,“即便绮云已然是我稷下之中的武道好手,却也没有能力破此‘剑域’之能,或许稷下学海这些年真是‘稍沐承平堕安逸’。”有望了一眼了沈彦尘也是眉头紧皱,心道:“即便是沈姓少年天资不差,可毕竟和‘白虎敕使’的境界相差又太远。” 刘易阳长叹一口气,却是在流转的卍字金轮流转的‘寂灭净土’踏前一步,朝着‘白虎敕使’开口道:“纵是有伤在身,可若是‘风雷剑戟’在手,你非是我之敌手。”豁然间在刘易阳周身‘浩然之气’奔涌不绝,儒者迈步而行,一步一步朝着‘白虎敕使’所在之地迈步而去。 在一旁的鬼蝠卫和幸存儒者眼中,只是片刻,只有片刻之时,他们不明白为何场中四人皆都不动,沈彦尘呆立当场全身之上汗水涔涔而下,而那名颇为美貌的女子似乎双膝微屈竟似难以站立,三人之中只有刘易阳似能行动,儒者缓缓踏步而上。 狂笑一声‘白虎敕使’道:“儒者不差,可你有伤在身,你我皆是渐窥‘天武’之人,当知此举也不过是螳臂当车而已。纵使你拼尽全力,可结果不会有任何改变,等待三人只有一个下场那就是——心神崩溃!” 第七章 祈禳之术 一秒记住【.】,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君临城,钦天监。 此时,晋诚心里已经有了打算,自幼跟随帝师宇不凡研习《皇极步天歌》之术,他知道这等天兆是星乱天变之征。待未及弱冠的监生们退出观星台,晋诚看着‘皇极经天仪’喃喃道:“天形如车轮,昼夜常不息。四辅侍君侧,不差分与豪。太微居其所,众星拱而环。大小各有职,待阵持文武。天辰主下土,万物由生殖。一动与一静,同功而异域。” 晋诚所念的正是《皇极步天歌》的总纲,就在此言刚毕,观星台上空天际闪下道雷电之光,那星轨之下山河地理图受到激发,竟是山峦摇动,江川沸腾,昏暗的灯光之下,整个三垣星轨和山川地理隐约透出微红之色,钧天冠身后的试星师和余下监生,彼此对看,那面上沉如死水。 看着整个皇极经天仪,晋诚竟久久不能言语。那满是皱纹的脸上充满了恐惧,而之后慢慢的变成对天地不仁的憎恨,再后来便是愤怒,整个观星台上静默无声,众人都被这皇极经天仪中的异象震惊,此时整个观星台上,众人的脑中都想到《皇极步天歌》中最为可怕的星相。 星相所主便叫做——山河破碎! 半晌之后,晋诚嘴角微颤,顿了片刻,续道:“客星东来其势如剑,锋芒华灿四辅黯然,此星象乃是客星凌于太微之象,华灿之光隐隐有凌犯帝星之兆,我星相堪舆之辈,见象下言,无余无失,素有成天应命之说,然此等星相倾国之兆,离朝崩毁乱世千年,民死无算,至胤方定,我不忍倒逆之事再来,江山社稷再倾,愿移星改命,施展祈禳之术的试星师和监生留下,如若不愿便退出观星台。” 听此言,左右试星师对看,在彼此的眼睛里都看出了决心,而试星师身后的众监生却是不由得骚动起来,身为钦天监中人,众人素知移星改命乃是背天行事,有遭天谴之厄,轻则折福折寿,重则丧生身死。可片刻之后众监生也复归平静,钦天监外雷鸣阵阵,但此刻观星台上却是寂静如斯,晋诚转身看着众人,在那些熟悉的脸上看出绝决之色。 随即,晋诚朝着自己的这些弟子们,躬身行礼道:“晋诚代天下苍生谢过众人。”左右试星师和监生们也朝着晋诚执礼,虽不知祈禳之术到底如何,可作为钦天监众人大都知晓,若要以人之力改变星辰运转轨迹,那可是要付出相当大的代价,或许此术之后,众人皆不能善终。 所谓祈禳之术,乃是《皇极步天歌》中记载的最为凶险的术法,《皇极步天歌》所载祈禳之术乃是以三合为基,天地人,日月星,精气神为三合,而此术便是借人之精气神来改变星辰轨迹的禁术。 ————胤朝立国以来,《皇极步天歌》成书以来,从来没有人施展过祈禳之术,纵使如帝师宇不凡也将祈禳之术列为禁术,据说当年帝,祈禳之术也是师宇不凡辅佐胤太祖平定乱世之时,偶然得之,其后编撰《皇极步天歌》时,本不欲收录此术,但又怜惜此术威能颇大废之可惜,因此将祈禳之术另行收录成书,立下规矩此术只能由钧天官修习,更不能轻易施展,钦天监中众人都知祈禳之术有夺天地造化之能,可真正懂得祈禳之术的也不过只有历代钧天官而已。 晋诚沉声道:“左右试星师,各领监生退于观星台百丈之外,结天禄和辟邪二阵,为我护法,未有我允许不得来观星台。” 左右试星师齐声道:“祈禳之术凶险异常,怎能让均天官轻易涉嫌,不若由我等为之”左右试星师乃是下任钧天冠的人选,虽是未曾修习祈禳之术,可却也曾耳闻其中点滴,要想移星改命定要三合之力,以天禄之力借为天势,凭辟邪之力取地力,再以人身为媒介,借助阵发之力强改星辰运行轨迹。而人之身躯纤弱,却是万万不能承受天地人三合之力。三合之力经过身体之时几有爆体而亡之虞,就是万幸不死,整个身体也会被三合之力的强大力量洗劫成为六识尽灭之人。 晋诚摇头道:“晋诚少时跟随帝师左右,待及年长居左试星官之职,后以资历任钧天官之职,虽是兢兢业业却也无功于江山社稷,今客星东来,星相离乱,山川为沸,地理飘红,此相所预乃是山河破碎之兆,晋诚垂垂老矣,若能以将朽之躯换黎民之安定,此晋诚之所愿,钦天监立世百年,左右试星师和众监生临此危局,能不计个人生死,晋诚虽死已可慰藉,晋诚之后钦天监有众人在,晋诚也可放心。但今日行此祈禳之术于晋诚也是存了一份还情之念头,曾欠稷下学海之中一人救命之恩,只盼今日星象得该,稷下可安。” 晋诚言语之间是决绝,但天兆之相已显,逆天改命岂是凡人能为,今夜君临、稷下虽隔千里,但一是天命、一事人命,而稷下之中天机阁中楚天也抬头看着头顶的天。 ———— ———— ‘白虎敕使’说的这番话对于不在‘寂灭净土’中的的外人来说有些莫名其妙,可刘易阳心里却是知道若无奇迹结果也只能是三人‘心神崩溃’。只因此时,虽仍是武道击技的比斗,可却不是一般的招来招往,更是武者信念、德性、愿力的比拼,也是武者攀登‘天武’的重要关口,谓之——领域之力! 此时,刘易阳朝着‘御部’所在‘风雷别业’望了一眼,而这一眼也算是诀别,心知便是自己身上无伤,只怕自己和‘白虎敕使’也不过伯仲之间,自接承‘御部’执令之位后,久不曾再使‘风雷剑戟’,因此将其封存在‘御部’武库之中,若此时剑戟在手,或许…或许还有一搏,心中暗道一声:“或许真如‘玄武敕使’所说,自己也在这为这承平光景之中松懈了。” 所谓的‘领域之力’也是武者登上所谓‘天武’的最后一道坎! 胤国诸子百家、大野龙蛇之中常有‘天武不履尘’的禁忌之说,但‘天武’又是随随便便能至,而‘天之武者’不仅有着先天的资质限制,后天如何也是其中关键,这其中的关键便是领悟自己的‘领域之力’,而开启武者‘领域’的开启皆要借助于‘器物之利’,武道之中更是将其称为物我玄通之法。然而,天下兵刃虽是无数,可能真正合武者武道击技特性、自身资质的兵刃却莫不是万中无一,可说是真正的可遇不可求,亦如‘配水之剑’至于商恨雨,‘风雷剑戟’至于刘易阳,若无相匹配之兵器,即便是武者寒暑不辍、日夜勉力,但要在再有精进却是不能。 此时此刻,刘易阳心知必败,可仍是耗尽自身内力,试着去着推迟无可更改的结果的到来。渐渐便是一旁的儒者也看出了不对,众人只觉刘易阳朝着‘白虎敕使’走去的脚步越来月虚浮,而速度越见缓慢下来。众人不解绮故,但认识谁也看得出刘易阳他在抵抗着! 刘易阳不相信会有奇迹,可他却仍一步一步艰难前行,用自身的‘浩然之力’去抗衡这个‘寂灭净土’,此时,儒者心中所想的不是死,而是愧疚,当年师傅周子期将‘风雷剑戟’传给自己之时,自己曾说会拼死去守护稷下学海,但今时今日,自己不仅辜负了师傅,也辜负了那柄在稷下已然传承千载的‘风雷剑戟’。 在所谓的‘寂灭净土’之中,在唯‘空’的寂灭之中,沈彦尘试着深吸一口气,他试着去收敛心神,可无论如何却是能以集中精神,只觉全身的劲力在卍字金轮的流转不歇中消解,而在卍字金轮四端之上隐隐出现四柄剑,四剑之上各蕴一字隐隐浮现——苦、集、灭、道,随着卍字金轮的不住的流转,那四柄剑在不住的合拢。而伴随着虚幻四剑的接近,沈彦尘心中却是觉着终于是个解脱了。 少年却是不知,此时‘白虎敕使’所开的‘苦集灭道、寂灭净土’,正是出自释宗武学之中的‘见四谛、断因果’之说,释宗遁隐已久,而这其中有牵扯到一桩旧事,即便是沈彦尘出身于‘兵道祖庭’的息兵堡,可堡中能知释宗之人,却是谁也不会无端提起这一宗门来。 人存一世追名逐利,或蝇营狗苟、或兢兢业业,贫贱、富贵,但任是谁心中都会期盼一个解脱,那或是一场得偿所愿,许是十年寒窗一朝飞扬,许是苦恋许久终结良缘。 ——可纵是年少,可沈彦尘在心底也有一个期盼,在放弃自己的最后那一刻,沈彦尘忽然想起久埋心中的奢望,那从未曾见过的父母!一瞬间,他想起奶奶面对自己询问时的良久无言,想起九龙蔽渊之中白诚轩那一句‘皆是人中龙凤’,解脱于一场空,可沈彦尘不愿,十多年来终是得知父母点滴线索,怎能让这成一场空! 在这一瞬间沈彦尘忽然明白,此时此地这情景其实叔叔曾对自己讲过,甚至程无逸也曾对自己讲过,只是自己却忽略了。这是…这是以自身信念、愿力、德行直接去摧毁人的武道境界。这一刻,沈彦尘忽然明白叔叔让自己寻找所谓‘剑与剑心’的真意,那就找到作为武者的凭依,那不仅是‘剑与剑心’,也是为人的坚持和凭依! 第八章 天禄辟邪 一秒记住【.】,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钦天监之中,左右试星官和众监生默然无语,众人对着晋诚再躬身执礼,众人已知,晋诚是想以自身承受三合之力的冲击,从而将祈禳之术对众人的反噬降到最低。晋诚双眼环顾熟悉无比的观星台,然后开口道:“左右试星师各领监生三十一,左结天禄,右为辟邪。”声音虽是不大,可竟也带出了老者未有的威严来。 众人默然无声,左右试星师各领监生出观星台而去,片刻之后,凭借阵势之助,整个钦天监充盈天地星辰之气息,而天地气机又以天禄阵和辟邪阵各自为轮,转运不休。 观星台上已入垂暮之年的晋诚,看着皇极经天仪,喃喃道:“晋诚修习《皇极步天歌》之时,帝师便再三告诫,万勿轻展祈禳之术,有所谓天发杀机移星易宿,地发杀机,龙蛇起陆,若以人力干预天地之变化,可能引发意想不到的之事,有所谓人发杀机,天地反复,后果却是实难预料,可既见此山河碎裂之兆,晋诚怎可置身事外,只愿此祈禳之术能改此灾祸,不使胤朝又再重历离朝恨事。” 就在此时,皇极经天仪星野之中再生变数,却见三垣天中天市垣之下,本是暗淡无光的区域竟是有黑色星芒闪烁,若说在方才,晋诚所见山河破碎之星象是震惊,那么此时所见却是骇然,一瞬间晋诚的脸色变得煞白,在《皇极步天歌》之前的众多占星典籍之中,都将天地万物都归纳入‘三垣天’之中,而在最三天之中天市垣之下可是代表着碧落黄泉的,据说是万物生灭之后的所在。 只见那星芒竟是黑色,那黑色星辰虽是忽隐忽现,可黑芒却是凌厉非常,隐隐刺穿天市垣和紫薇垣,直朝太微天而来,真有直破三垣天的气势。观星数十年,晋诚从未见过碧落黄泉有过星辰光芒,只见黑色星芒上冲三垣天,光芒所及之处,三垣星野中众多星辰,竟是渐渐变成黑色,整个碧落黄泉竟似有侵吞三垣天的趋势。 晋诚领钧天官之职数十年,观星辰之相以来,从没见过碧落黄泉出现过星辰之迹,更别说有黑色星芒。在这异变之中,唯有东来的客星不为黑色星芒所染,一在三垣天、一在碧落黄泉,而‘三垣天’客星凌太微,碧落黄泉之中黑色星芒侵星斗,一明一暗大有倾覆漫天星斗之势! 老迈的晋诚新手沁出冷汗来,心中暗道一声:“天地劫数啊。”晋诚这时忽然想起《皇极步天歌》之中的最后一章蝇头小楷,此章非时占星之语。 其中却有言: 宇宙生无穷之变,万物存盈虚之术,天地玄机或可窥,玄窍隐白实难见,地分九州养万民,又辖四野拱天柱。碧落森罗南溟渺,三垣列阵北辰远,风雷鼓荡引妖焰,列缺霹雳摧玄黄。纵有皇极步天歌,不知星陨在何年。 晋诚心中一阵悸动,心道:“难道…难带帝师在这最后一章说得便是此等异象不成。”暗自叨念着‘纵有皇极步天歌,不知星陨在何年’之预,晋诚忽然想知道是否在帝师撰写《皇极步天歌》之时,已然料到会有这异变的一夜。 ‘天禄阵’和‘辟邪阵’两阵所引导的天地气机转轮不止,又相互交—合,一时间观星台上竟是呈现七彩五色光华,老迈的晋诚想说点什么,可什么也没说不出来,沿阶而下抬头看天,又行数步方止,所处方位乃是观星台之正中,也是天地气机交—合之绝佳出。 纵有皇极步天歌,不知星陨在何年。——在晋诚心中一直将宇不凡敬若神明,但此语之中已然能听出帝师似乎也带着几分无奈。 晋诚环视观星台,随后老者盘膝缓缓而坐,开始引导自身的精,气,神三合之力,摒除所有杂念之后,晋诚的神识之中空无物存,慢慢到达空虚无我的境界,这是帝师宇不凡交给晋诚的容身天地之间的技巧。而观星台上,天地气机围绕晋诚旋转,呈现不断变化的华光异彩,约莫片刻,天地气机受到晋诚精气神三合之力引导,以晋诚老迈的身体为媒介,苍色的光芒直朝三垣天而去。 ‘天禄阵’和‘辟邪’阵中,作为主阵之人的左右试星师,感受到晋诚的三合之力,不由得朝观星台的方向望去。两阵之中的不少监生们脸上挂着泪水,但手中术式不断,因为所有人都知道钧天官已经豁出性命,而自己现在能做的就是坚守阵势,完成钧天官的最后心愿。 整个钦天监,似乎也因为承受了过多的天地气机而颤抖。也不知道是不是知道晋诚经此之后已无生机。那颤抖之声竟像是呜咽的悲鸣,钦天监外风雨更见暴虐,大地在暴雨中沉沦,闷雷阵阵,雷霆之声竟似要撕裂这天宇。观星台上天地气机已是越过天市垣,直抵紫薇天,离那东来客星越来越近。 ———— ———— 纵有以身殉道志,奈何邪氛狂且猖。——或许此时稷下学海之中幸存的儒者心中都有着这样的心思。,所谓一败涂地怕也不过如此,但儒者心中有都还有这一点渺微的希望,他们还想试着去相信所谓的‘天地不弃忠良’,可随着刘易阳的脚步慢慢缓了下来,这苍天似乎在印证另一句话——天地无情。 一旁‘玄武敕使’看着刘易阳,淡淡说道:“他败了!” 看着刘易阳的脚步已然缓了下来,‘白虎敕使’的嘴角也露出了笑,可忽然他又皱起了眉,只因虽是细小,可他听见还有一人在这‘寂灭净土’也在笑。‘白虎敕使’眼露不可思议,语道:“这…这绝无可能,以你之修为如何能破我‘寂灭净土’之制。” 沈彦尘一声一缓,语带吃力说道:“因为我比你还‘空’!”。———当沈彦尘醒悟这所谓‘寂灭净土’的真意之时,少年暗自问了一声自己,这些年来自己所凭依的到底是什么,身存天地之间,自己求的是什么? ———少年深深的一个呼吸,他发现原来…原来这些年,自己心中所持的凭依竟是那未曾见过面的父母,心中的那对父母的期盼,怎么能败给这一场空!沈彦尘想着叔叔、程无逸曾对自己说过的话,想着九龙蔽渊讲述的点点滴滴,如何如可知这重压于心头的空,猛的,少年忽然领悟其实自己早已有着破开这‘寂灭净土’的方法,那就是比这空更空! 沈彦尘心知‘白虎敕使’怕是出自神秘的‘圣僧’一脉,要去对抗‘白虎敕使’所成的‘佛土’,沈彦尘想到了白诚轩所传的‘尘埃密术’,心知‘寂灭净土’怕是所谓的‘佛不弃众生’之中的‘佛土结界’,但亦如静若无声的极致不是什么也听不见,而是在‘静’之中听到那针尖落地之响声,而‘空无一物’其实不是空的极致,真正的空是生命经历生长,却无可奈何走向死亡的荒凉。心念及此, 沈彦尘心境在如‘涉荒登陡’之异境,而后少年腾身而起,双手运指如锋便是一招‘星火燎原’,这一招之后,他化指为掌却是朝着‘白虎敕使’而去,身如冲宵之鹤,‘白虎敕使’冷笑一声道:“不过蜉蝣撼大树而已。”看也不看便是反手一掌,就在两人交接一瞬,沈彦尘却是一脚背探出,硬生生接下‘白虎敕使’一掌,只觉内息一震,吐出一口血来,但也借着这一震之力,却是折身荡至刘易阳身侧,急忙出手,练点刘易阳胸前膻中、肋下期门二穴。 一旁的‘玄武敕使’瞧着沈彦尘一番举动,却是低叹一声:“羚羊挂角,无迹可寻,你果真…果真配得起白诚轩传人这身份。”而心中却是想着当年另外一人来,那时也曾有少年人物,若非天门使计,那人若是或者只怕比之商恨雨更加让人忌惮吧。 刘易阳本已心神为涣散的,忽觉灵台之中一阵清明,才看清眼前之人竟是沈彦尘,惊声道:“你…竟…”话还未说完,却听‘白虎敕使’怒吼一声,朝着沈彦尘道:“小子能在这‘寂灭净土’之中动武,本敕使倒是小看你了,可这不代表你以领悟‘领域之力’,而你三番五次和我作对,今日本敕使当将你碎尸万段不可,”手中‘破哉’剑身在手中一转,地面之上金色卍字之轮反转而动,竟是破地面而出,轮转之中,那最末端的‘苦、集、灭、道’四剑竟程具象化,剑锋之上金光闪耀,直朝沈彦尘迎面而来。 就在这时,远处却是突然传来一人的高呼之声:“天下未平,稷下不死!”,而在这声音之中,一抹黄灿光华激射而来,‘锵’的一声,有一柄剑却忽然就这么突兀的扎在‘白虎敕使’的‘寂灭净土’所成金色之中。一人肩抬一棺而来,在他背后那时漫无边际的黄灿之色,这玄黄里像是麦穗、稻禾成熟之时的颜色,而在玄黄不是别的正是厚土剑者程无逸。 第九章 道踪乍现 一秒记住【.】,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钦天监之观星台上,钧天官晋诚的意识也越来越涣散,在神识的最深处,只能凭借着不断的诵读,《皇极步天歌》中关于太微天星象诗,来保持自身认知的情形。——天宇浩荡居其上,地野广沃载万物。上元天庭太微宫,昭昭列象布苍穹,左文右武执玄戈,四野明堂布政司,两面星野众星列,诸侯卿相镇其番,少微内侍从其后,辰主太微掌三垣。 可这并不能阻止六识的慢慢消散,作为天,地,人三合之中的媒介,晋诚身体的力量在不断流失,那结成术式的双手也慢慢垂了下来,而观星台之上的星野,集合天地人三合之力的苍色光芒,已然到达太微天,那苍色直朝东来客星而去。[.] 《皇极步天歌》之中逆星改命的祈禳之术似乎真的将改变星辰的运行轨迹。但,在晋诚的神识深处已然觉察出了不对劲,六识已经湮灭,但晋诚仍然感觉到已经空无一人的观星台上泛起了杀意。 这杀意只朝自己而来,此时晋诚已是眼不能视,耳不能闻,口不能言,但这杀意却直入晋诚神识,这时却有个声音在晋诚的神识深处念叨一声:“祈禳之术逆天改命,《皇极步天歌》不愧是和儒门《易经》,阴阳家《归藏》其名的天下三占之书。” 这来人竟是能只这声念叨,晋诚心头一惊,原本的自己空我之境便被破,虽不知来人身在何处,晋诚低声道:“阁下能不触动钦天监外围阵法,能直达此处定非等闲之辈,晋诚死前也望个明白,你到底是何人?” 来人缓缓道:“钦天监外围阵法若在别人眼中算是不凡,可我自出身千年以来玄门第一之处,不知老钧天官可曾听过‘天下玄门第一宗,道统天下分三天’之语,久闻帝师宇不凡开胤之初,仿天文地理、摹山川河脉铸此‘皇极经天仪’,今日一见却也不过如此。若是和我宗立世千载的‘天地烘炉’相比,却是远有不及。” 晋诚心中一颤,心道一声‘终于那个约要尽了么’,随即开口道:“原来阁下竟是遁隐以久的‘道门’弟子,无怪乎视钦天监外阵法如无物,晋诚幼年之时曾听帝师谈及天下宗门,那时‘道统天下’虽已遁隐,可对于‘道门’之中武道击技、玄学妙法却是推崇备至,今日先生自承出自‘道门’一脉,不知来自太清、上清亦或是玉清三天之中何处?” 来人似也未曾料到晋诚竟能到处道们三天之名称,道:“均天官你倒也是个不简单的人物,竟晓得我道门三天名讳,不过可惜,自钦天监成立伊始便在我太清界监视之下,我今日便是来取你性命的。”这时有只冰冷的手,慢慢抵在晋诚的背心之上,来人不再言语,那沉沉杀意如剑,刺入晋诚心脉之中,顿时鲜血从晋诚嘴角溢出。 晋诚苦笑一声,道:“晋诚垂垂老矣之身,竟劳‘道门’之中武道好手亲来取命,此生也算不枉。”说着只见晋诚已然无力的双手再结咒印,竟是以自身强纳观星台上天地之气机,太微天上那移星改命的苍芒之色越见迅疾,年迈的晋诚还想搏一搏、拼一拼。然而伴随着自身生命的流逝,渐渐聚拢的的天地气机成错综杂乱之相。 此时,本已是六识尽失的晋诚苍老的脸上却流下泪水来。那是最终仍是无济于事的不甘之泪,又或者这泪是给这即将到来的神州九陆之上的灾祸所流,太微天那苍芒朝着客星越来越近,可也越来越暗淡,待刚刚接近‘客星’之时,那代表着均天官的最后点苍色的光芒也泯灭于星空之中。 在晋诚身死之后,钦天监之中充盈的天地气机没有媒介引导,继而反噬‘天禄阵’和‘辟邪阵’,左右试星师也瞧出不对,各施展能为,众监生全力抵抗天地气机冲击,整个钦天监竟也摇晃不止,监生中功力稍弱着口鼻流血,众人苦苦撑过这反噬之力,疾奔赶往观星台而去,那原本未及弱冠的监生经这般变故也赶了过来。 左右试星师奔到晋诚身边,只见晋诚已是气绝,嘴角溢血,而那双眼竟是流出血泪,而晋诚身前地上却又四个字,竟是老均天官临死最后所书。——天地无情,苍生何辜!。 观星台上也不知道是谁先哭出了声,最后竟是哭声四起,钦天监外,猛然之间好大个炸雷作响,又接着炫幻的电闪,就像是犀利的剑光,挑破着沉沉的天幕,风雨如晦,雷电交加,好个凄惶的君临的夜。 与此同时,在千里之外的兖州,济水冰凌未消,夜雪如絮,稷下一处隐秘之地,此地烛火昏黄,正有一白发苍苍的耆老儒者以龟甲做占卜之术,却听得龟板发出清脆的破裂之声,儒者长叹一声道:“稷下本有避让心,奈何天下乱不休啊!,自稷下学海又往南又数千里,在青山秀水之间,有连绵建筑坐落隐于重雾烟霞之中,建筑暗合阴阳之道,而山势的最上首却是简陋草堂,夜色深沉寂静无声,听得长长的叹息,有一身着羽衣老者缓缓道:“释踪道影现尘寰,从此天下多事矣!。”老者负手遥望东方,续道:“开胤六十年、事隔一甲子,或许从此之后有能力去经营这世事的,已然不是如我一般的乱世遗民了,这天下山河需要的是新的守护者!” 很多年后,那些天子脚下的京畿王民,都还会记得君临城中这场百年来未曾有过的风雨。而对很多人来说,这不过是一个开始,也许只是开始之前的一个序章而已。 ———— ———— 稷下学海之中瀚海汹汹烈火不熄,火焰之色染半边天际,而‘白虎敕使’所开金色卍字之轮也流转不绝,在这火色、金光的交映之下,程无逸肩抬岳乘风棺椁踏步而来,而伴随着剑者的到来,广场之中众幸儒者心中升腾起一种‘不死’的念头。刘易阳看着程无逸,心中一阵感慨,也不知是喜是忧,经稷下学海一场灾厄,自己这师弟终于领悟了自己的‘领域之力’,更知此时,其实程无逸已经和‘白虎敕使’在交手,只见那插在地上‘厚土之剑’升腾一抹黄灿,这黄华光彩不知扩散。 ‘白虎敕使’看着地上‘厚土之剑’,道:“早听稷下学海之中以剑器论,前有配水、后又厚土,十多年前我已见过那‘配水之利’。”手一扬,将手中‘破哉’缓缓举起,续道:“可惜本敕使凭此‘一剑破哉’仍能断他一臂。今日,既见厚土,我也想知厚土锋锐几何!” 程无逸似未曾听到‘白虎敕使’的话,显示看着沈彦尘微微一点头,随后他看着刘易阳一鞠躬,道:“文师哥走了。”刘易阳回转稷下之时便是文翰林孤身殿后怕是凶多吉少,开口道:“翰林求仁得仁,死得其所。无逸你也不用过分伤心。” 程无逸缓缓摇头,慢慢说道:“无逸心中有愧,实乃无逸无能,难以护卫我学海。”只见程无逸看着地上‘厚土之剑’,语气忽然拔高道:“但程无逸发誓,今日之后,有敢犯我稷下者,厚土剑下有杀无赦!” ‘白虎敕使’嗤笑一声道:“夸口,见你一身修为,也不过刚刚刚领悟这‘领域之力’而已,若是这话是儒门之中的‘武极天峰’李胜峰,怕是还有几分可信,可是你的话,凭你还想护的众人,我只能说不过在我剑下多舔一条亡魂而已!”言语之间已是将自身修为不住提升,那金色卍字之轮反转孕四剑,只见这四柄剑剑上金色之光竟是将场中幸存儒者也纳入其中,‘白虎敕使’狞笑一声道:“我倒要看看你能护的了谁。”说着狂吼一声道:“因果无常法,一剑斩轮回。此剑名曰——佛灭众生!” 释宗所信乃是认为世间有因果业报,将有一人其为天佛之身,能赦世间众人之罪,帮众生等极乐彼岸,但此时,这‘白虎敕使’所学这剑术,却牵扯释宗一种另一端‘佛难’之说,因此一剑使来竟是毫凶悍霸绝,完全无释宗武学之中的慈悲之念,中儒者心头升腾一片凶戾之剑气,幸存儒者所见更是真幻莫测,众人只觉天地一哑,寂灭之中,生一佛主之像,手执利剑朝众人心头刺来。 沈彦尘虽是能以‘尘埃密术’之中心法不为多动,可在想出手却是困难,更是心知这等击技之术乃是意念、愿力之争,只怕场中儒者难以抗衡难有有心神为丧的可能,这时却听程无逸道:“丰年收黍穗,更有高廪,后置酒醴。敬天法祖,维修礼乐。苍天悠悠,圣人虽去,经纬仍在,君不见彼黍离离何曾荒,浮云何曾能蔽空,纵有千折万磨,彼稷之穗未曾绝!” 在程无逸的声音其实并不是很大,可众人就是在这话语之中忽然‘清醒过来’,沈彦尘只觉在程无逸的话语之中,自己仿佛在看到了一场丰年的农收,那时天旱、洪涝之下的丰年之景,在这丰年之后百姓贮藏粮食,酿造美酒的场景,在用酒水祭祀祖先的场景,在程无逸的一声声中,沈彦尘感觉到的是实实在的活着,这些话似乎是在告诉众人,真正能解脱人的不是‘空’,而是真正致力于劳作和繁衍。 ———— 后话——钦天监这段剧情其实很早就写好,但我觉着在稷下蒙厄的时候,用分镜来推出来,可能会很好的让读者理解为什么这卷叫‘释影道踪’,可能这种频繁的pov转镜头,有些读者不太适应,在匕首看来小说的故事肯定不是一条线,费力气写‘白虎敕使’的所谓‘寂灭净土’,在突出程无逸,其实匕首也是想比较下释宗、儒家的某些不同点,当然这个白虎并不是真正的释宗佛子。他代表的也肯定不是释宗的真谛。 再次,成绩虽然说来比较扑,不过匕首还是写的很欢乐!嘻嘻…… 第十章 黍离之悲 一秒记住【.】,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释宗所信乃是认为世间有因果业报,将有一人其为天佛之身,能赦世间众人之罪,帮众生等极乐彼岸,但此时,这‘白虎敕使’所学这剑术,却牵扯释宗一种另一端‘佛难’之说,因此一剑使来竟是毫凶悍霸绝,完全无释宗武学之中的慈悲之念,中儒者心头升腾一片凶戾之剑气,幸存儒者所见更是真幻莫测,众人只觉天地一哑,寂灭之中,生一佛主之像,手执利剑朝众人心头刺来。 沈彦尘虽是能以‘尘埃密术’之中心法不为多动,可在想出手却是困难,更是心知这等击技之术乃是意念、愿力之争,只怕场中儒者难以抗衡难有有心神为丧的可能,这时却听程无逸道:“丰年收黍穗,更有高廪,后置酒醴。敬天法祖,维修礼乐。苍天悠悠,圣人虽去,经纬仍在,君不见彼黍离离何曾荒,浮云何曾能蔽空,纵有千折万磨,彼稷之穗未曾绝!” 在程无逸的声音其实并不是很大,可众人就是在这话语之中忽然‘清醒过来’,沈彦尘只觉在程无逸的话语之中,自己仿佛在看到了一场丰年的农收,那时天旱、洪涝之下的丰年之景,在程无逸的一声声中,沈彦尘感觉到的是实实在的活着,这些话似乎是在告诉众人,真正能解脱人的不是‘空’,而是真正致力于劳作和繁衍。 瀚海燃起的汹汹火焰映照的整个稷下学海如染着一抹血色,而在程无逸的高吟之中,沈彦尘心中却生出了一种‘稷下不死’之念想,就在这时,程无逸手掌一张,那地上‘厚土之剑’竟是凭空飞回手中,而后程无逸慢慢吟起《诗经》之中的句子来,听着程无逸的声音那一旁幸存的儒者也挣扎着慢慢站直了身子,一个神情庄重,那本已灰心丧志的脸上却是露出斗志来,然后沈彦尘听见整个瀚海广场之上想起儒者的高吟之响。 彼黍离离,彼稷之苗。 行迈靡靡,中心摇摇。 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 悠悠苍天!此何人哉? 彼黍离离,彼稷之穗。 行迈靡靡,中心如醉。 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 悠悠苍天!此何人哉? 彼黍离离,彼稷之实。 行迈靡靡,中心如噎。 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 悠悠苍天!此何人哉? 在这众儒者的声音之中,沈彦尘只觉似看到一个身着青衫儒服之人的身影,沈彦尘却是在这儒者的声里听出‘稷下’二字的真意,中儒者所吟之诗乃是出自儒门经典《诗经》,千载之间儒门之学遍传神州九陆,沈彦尘自小也曾学习,知此诗之名为《黍离》,乃是名列《诗经》王风十篇之首,而更多时候儒门中人有将其称为‘黍离之悲’,此诗传为后创建稷下学海的孔门十哲中的周子悯所著,乃是儒门先哲过离朝旧都之时所作感怀之语。 听着这《黍离》之吟,刘易阳只觉体内真气竟是在迅速的恢复之中,体力稍复也高声吟这一首《黍离》,更是看着一肩挑棺立身在前的程无逸,心中不由得暗道一声:“程师弟,你终于是成长了,今日之后,即便是刘易阳以身殉道,可稷下有你,纵是死我也可放心。”而在‘白虎敕使’所谓的‘寂灭净土’之中,本已经心神涣散的绮云也在这众儒者的高声吟唱中回过神来,立世也高声诵吟着这一首《黍离》。 当时之世,据说‘儒圣’孔丘虽未曾亲往离朝旧都昭明城,可闻子悯之诗却是潸然泪下,随后在编撰《诗经》之时,便以此诗为王风十篇之首,甚至再后来孔门十哲开创稷下学海最初基石,众贤者为其取名之时,便取此诗中‘彼稷之苗’、‘彼稷之穗’、‘彼稷之实’之中的‘稷’字。此时此刻,沈彦尘已然明白为何中贤者会取这个‘稷下’二字,所谓‘稷’者五谷之长,正是黎民百姓养家糊口的来源,而在这‘稷’之下不是别的,正是万民的生养繁衍。 不止是沈彦尘,那一向狂傲的‘白虎敕使’,甚至是高深莫测‘玄武敕使’都感受到了那一股子‘气’,或者说是‘儒风’更为贴切,在此之前,可说天门一场奇谋,已然将整个稷下学海击向了万劫不复的境地,可此时,凭着程无逸一声声的高吟,鬼蝙卫们的心中忽然有着有种‘胜负未定’之念,而对于一旁两位天门敕使来说这一股子‘浩然之气’更是感受至深,两人在这‘儒风浩荡’之中看到的和沈彦尘不同,恍惚之间,两人像是看到田野之上的稷苗之生、稷穗之长、稷实之收,而在这生长和收获的过程中,虽有风霜雨露、天旱洪涝,可这一度又一度的春秋之中,一个又一个的农夫前赴后继的努力着,为这生存和繁衍,为了明天而坚强的活着。 ‘白虎敕使’心中一阵愕然,自从自己领悟这‘领域之力’之后,何曾料到会有今日这般异状,在武道之中本有‘一线天’之说,可说武者之间虽然本身差距在一线之间,可自身境界高低却有能使得两人呈现出天壤之别,若在平时,自己一开这‘苦集灭道、寂灭净土’的‘领域之力’,若领域内之人未曾勘悟到‘领域’等境界,自己斩杀他人就如切瓜一般,可此时,明明这在领域之内只有刘易阳境界至此,可他一身伤患早已不足为惧,而手持‘厚土之剑’的儒者明明只是刚刚领悟‘领域之力’而已,何以…何以凭着那几句儒门《诗经》之语竟能帮助众人不手自己所制。 当‘白虎敕使’心中还在讶异之时,众儒者刚巧已是将《黍离》一遍吟诵完毕,而这时,程无逸也在高吟低唱之中出剑!只见此时程无逸手中厚土所施之招已然不是沈彦尘所见过任何招式,一剑既出,本爱走厚重、大拙的程无逸手中厚土却幻化剑影千万。 此一剑,而在众儒者此时正吟的《黍离》第一句――彼黍离离,彼稷之苗。 ‘白虎敕使’心中一惊,只因这一剑所来内劲虽是不强,可其中剑意却是沛然,可‘白虎敕使’也非时武道凡手,一咬牙也是针锋相对,手中‘破哉’耀一片金光而出,一旁静观的‘玄武敕使’看着即将交错的两柄剑,那一双‘虚危之瞳’中闪出莫名的激动,心中暗道:“先坐曾说天地之间若以剑器论,非是只有所谓‘五方帝剑’为最,终于…终于自当年围杀商恨雨之后,这流传千年的儒、释、道‘三教’之中再有名锋交错相杀了。”但见两剑交错,星光崩裂,两人翻身飞动,兵刃交接之下,如有天雷闪动,听得场中之人耳朵生疼,一时间两人竟是平分秋色,不相伯仲。 在这时沈彦尘却发现,其实程无逸此时所施展的剑术乃是迎合着《黍离》而出的,心中对着儒门武学之浩大之感敬佩,在细看之下,更是晓得其实若是单以自身武道击击而论,程无逸怕是比不上这‘白虎敕使’,但此时程无逸能越战越勇却是皆在‘气’字自上,沈彦尘虽是不晓得稷下之外,文翰林绝笔书浩然之气,在临死之前将自身从书法之中的‘永字八法’绝艺传给程无逸,而程无逸更是在文翰林的举动之中悟出‘天地浩然一气贯之’的体悟,但沈彦尘却是想到了兵家治军之中的《兵势篇》中的士气论,其中便有领兵之要在治气的说法。沈彦尘已然感受到,此时此刻,其实程无逸所展示的实力,不仅是他自身能为,更是集纳众儒者之‘气’,借着这份天地浩然在战斗。 一肩挑棺,一剑对敌,剑舞必起浩然气,两人交手数招程无逸是丝毫不落下风,‘白虎敕使’素来心高气傲,便是在天门四位敕令之中也是心傲之人,久攻无攻,忽起一声唳叫,手中破哉剑势陡然一变,那附着剑身之上的金光显示一收一敛,猛的暴起,竟是化虚为实,而剑身却呈阴暗的色调。从开始的极灿烂变成暗淡无双方,但那一声唳叫却久久不歇,沈彦尘觉着这一声叫呵虽是戾气十足,可和自己曾见那泉下‘魑魅魍魉’的阴郁戾气却是大为不同,而这一声唳叫像是硬生生要在这儒者所吟的《黍离》之中夺一分自己天地。 ‘玄武敕使’看着‘白虎敕使’手中‘破哉’的变化,眼中双朦越是兴奋,用低沉的只有自己能听见的声音道:“果然…果然这是桫椤双树所成的其中一剑,佛主寂灭,生死枯荣,双树桫椤,修罗般若!”而‘白虎敕使’这一剑不若以往的金色灿烂,但陡然一变的剑势竟是神乎其技,以谁也不曾看清的路径刺在程无逸肩头之上。后续剑招更是绵绵不绝,登时大有败程无逸之势。 第十一章 南方朱雀,熔金罢刃销兵手 一秒记住【.】,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以自身衣袖为辅,程无逸这一剑起于右手,可最后却是从左边而出,‘白虎敕使’脸色一变,手中‘破哉’急忙回笼,只听金石交错,厚土剑锋竟是紧贴‘白虎敕使’脖颈右侧而过,这一击突如其来,直叫‘白虎敕使’脸颊之上一阵冷汗,已然是感受到那厚土剑锋之锐利渗如肌肤之间,自当年遏浪岩四人围杀商恨雨之后,何曾有人能如此一剑凌威自己。 当‘白虎敕使’回剑挡住这一剑之时,一瞬之间,这手中厚土竟是一刃分九刃,剑身交错成黄色之圆圈,程无逸也同时高斥一声道:“剑起九州平日月!”,只见这错开的剑刃盘旋只见又合而为一,但厚土剑身之上玄黄之色更胜从前,剑光一闪如雷电之生,倏忽之动如激流沸水,直如手握日月,舞之乍隐乍现,‘嘭’的一声,这一剑已然是刺入‘白虎敕使’肩头。 运起‘虚危之瞳’观看良久的‘玄武敕使’,眼中精光烁烁,似藏着无数诡谲之想法,正自在心中暗道:“到底是大意啊!若是在程无逸出现之初,‘玄武敕使’便能以‘破哉’的修罗之态对敌,以他之能原是在程无逸之上,岂会能不敌这厚土之剑。”见到此景丝毫无出手相救之意。 就在程无逸一击得手欲再出手之时,忽然一个人影一闪,已然疾身而上,却是当在程无逸和‘白虎敕使’之间,只听‘砰然一响之声,却是来人以徒手挡在厚土之剑剑锋之前,阻住程无逸去路,程无逸只觉在来人接触厚土剑的一瞬,这厚土剑身之上竟然是有种烈火、沸水的滚烫之感,有一股怪异之内劲顺着厚土剑而上,只觉内腑之间一阵燥热。心中却是想起沈彦尘所学的‘心火之力’,可却是和自身所之兵家‘心火内劲’大有不同处。 程无逸所持的‘厚土之剑’堪称世间少有的绝世神兵,以锋锐论能名列‘五方帝剑’之中,可想而知锋锐几何,可来人竟是以徒手硬生生亲擒住厚土剑身,便听一旁鬼蝠卫跪地敬告一声:“属下参见‘南方天朱雀敕使’。”只见来人面带火红色朱雀问纹印假面,但是看这份做工,显然是和‘玄武敕使’、‘白虎敕使’两人所带假面皆是出自一人之手,其上所绘朱雀振翅栩栩如生羽纹清晰,在朱雀身后更是引动滔天之火。而在‘朱雀敕使’身后,‘白虎敕使’似有不服,道:“谁人要你插手!” 在这瀚海广场之上,突来的‘朱雀敕使’单手擒住厚土剑,那掌上更是泛这淡淡的火焰之色,也不理会‘白虎敕使’语中不满,看着程无逸道:“厚土之剑果然不凡,若是再有三五年,只怕你又是一个商恨雨,稷下学海果然卧虎藏龙。”随即转过头看着刘易阳道:“刘先生久见了。” 刘易阳沉声道:“熔金罢刃销兵手,果然…果然是你!”言语之中带着几分惊愕之情。 看着这个突然现身的‘朱雀敕使’,沈彦尘只觉来人所施武道击技之术竟有着几分兵家武学的影子,可却是便想自己所知兵家之中的击技好手,却是怎么也想不起谁人能有这份能耐。但见这‘朱雀敕使’右手一转,竟是硬生生将程无逸手中厚土折弯几分,程无逸也内劲暗吐,只听厚土剑法一声轻吟,剑身一阵剧烈颤抖,终是从‘朱雀敕使’手中得脱。 ‘朱雀敕使’笑道:“早闻世间有‘五方帝剑’之存,此五剑乃是源自于神州九陆上古其实的五帝,在这其中‘厚土之剑’又有轩辕帝剑之称,今日一试果然超凡脱俗,却又剑中帝王之风,可剑未死物,名剑之所以能称为名剑,非单单是自身有多了得,其实要我说,持剑剑主能为如何才是名剑与否的关键,纵使‘五方帝剑’这种绝世神兵,可未曾遇见自己的命定真主,那也是明珠蒙尘,而你厚土剑者程无逸配的起这‘轩辕帝剑’。 这‘朱雀敕使’一手擒厚土,此时却说出这一番恭维程无逸的话来,虽然彼此敌对,但学剑多年,剑者与剑之间的关系其实本就是相辅相成,程无逸也知此语却也有几分道理。便听‘朱雀敕使’转头看着刘易阳,开口道:“今日我天门奇袭稷下,此时已然算是大功告成,而诸君也非是不智之人,不若如此,尔等也不要在做什么无谓反扑,而我天门放场中诸人离开,算是为今夜一个了局,不知刘先生可愿意。” 刘易阳还未说话,那广场之中一干幸存儒者之中便听有人道:“如此也好我等且先留下性命,来日方长,日后定可以复建稷下。”一时间,便有几个儒者立刻有人附和,余下之众虽是未曾说话,可脸色之上已然是有同意之意。 一旁的绮云和程无逸却是不禁眉头一皱,可说此时此刻,天门已然是占尽上风,不知这‘朱雀敕使’为何会有此等提议,可心中有觉着若是就此答应大有什么不妥之处,可一时却是说不出来这不妥在何处。 沈彦尘心中也是诧异,为何这‘朱雀敕使’会在占尽赢面的情况下有此一语,这是刘易阳却是沉声道:“且收起你心中那点算计吧,今夜稷下之中,只有战死之儒者,无败退而走之人,岂不闻我儒门‘亚圣’曾说,“生,亦我所欲也,义,亦我所欲也。二者不可得兼,舍生而取义者也。”也不见刘易阳转身,可那音调却是猛的以大,续道:“稷下临此大劫,儒者之中有存身之念者,刘易阳视其为‘叛逆’,诸人勿在多言,有心存反复者,非我稷下之人。” 沈彦尘心中还是有些不解刘易阳为何如此决绝,这时却听程无逸道:“胤国未立之前,几多儒者为乱世奔走,乱世烽火之困厄难道不比今日稷下之祸,众位师兄弟,可曾听圣贤所说‘一片丹心耀千古’,今日我等若是就此退走,虽是活下性命,可稷下就真正亡了,儒门之学为何又浩然之名,便是因为我们心中长存气节,今日退走,心中生一夕苟且之念,这日后每逢困境,心中志气就弱了一份,这乃是敌酋之计。” 听到此处,沈彦尘才醒悟过来,其实谁说不是,自古以来,大多数的人若是存一夕苟且之念,此后为人的气质便一日不比一日,以史观之,每有国难当头,少的便是敢决生死的志士,即便是某些人说着‘忍辱负重’的话,可到了最后,在回过头去看原来最后众人全都成了‘忍辱负重’之人,此也再不提所谓复仇,便如乱世之时,北狄胡族侵土一般,先是有一人存苟且之前,抱着‘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的心里投降异族,慢慢后面一群人效仿,以至于更有堂皇一句‘良禽择木而栖’。 沈彦尘听完程无逸言语,立时战到程无逸身侧,道:“今夜,彦尘但求能和程大哥同抗宵小,不求同生,但求同死。”程无逸朗声一笑,道:“稷下遭此祸事,无逸却得尘弟如此兄弟情谊,今夜纵死无憾,往日无逸羁绊于礼教之防,做事畏首畏尾,今日之后你我二人便是兄弟。” ‘朱雀敕使’心中盘算来本就是要‘若敌之气’,岂料一番打算不仅被刘易阳看穿,场中程无逸和沈彦尘一番兄弟情谊之论,竟是激发余下儒者赴死之志,语道:“若是如此,不要再怪本敕使下手无情。场中鬼蝠卫听令。杀,场中儒者不留活口!”话音之中,这‘朱雀敕使’已是飞身朝着程无逸而来,‘白虎敕使’方才和程无逸一番比斗落了下风,此时手中‘破哉’剑芒大动,已然是怒上心头,而一侧‘玄武敕使’那一双诡谲的‘虚危之瞳’更是异光闪动。 刘易阳高叫一声道:“无逸千万小心,来人所使用‘销兵手’乃是出自兵家武典‘干戈录’之中的武技,最是能破人兵刃,不可硬拼!” 听到刘易阳言语,沈彦尘心中一震,只因那“干戈录”是兵家武典,历来藏于息兵堡之中弭兵阁中,乃是是稷下“春秋繁露”,法家“说难”,墨家“墨意心法”并称于世的击技武典,号称‘武宗四藏’,即便是自己叔叔唐吟歌虽为兵家一脉家主,可也不曾真正习练其中所载武技,而据说那“干戈录”之内所载武功乃是板荡天下的杀生击技,素来有违天和之嫌,乃是‘武宗四藏’之中最是乖戾之武学。 就在鬼蝠卫朝着中儒者威逼而来之时,却见这是稷下‘御部’所在的风雷别业之处一道光华飞驰而来,光华掠空如流彗,刘易阳心中一喜,只听一声巨响,这如流彗之物竟是插在刘易阳身前一丈之地,激荡一地烟尘不休,其上隐隐华光异彩不绝,刘易阳道:“老友,终于今日你我又开度联手拒敌了。” 藏兵武库几多载,一朝剑戟在出世,这飞天而来之物不是别的,正是稷下‘御部’神兵――风雷剑戟! 第十二章 璇枢剑术,玉女乘槎待犯斗 一秒记住【.】,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刘易阳一抬手,那矗立在地上长兵‘风雷剑戟’自发一声锵然之响,更是带起一片蓝色光彩逸散,见一旁鬼蝠卫朝众儒者威逼而来,刘易阳右手指尖微扣,地上‘风雷剑戟’华光而走,所显露的已然是隔空御武之能,‘风雷剑戟’在手,只见刘易阳整个人眼朦之中也被染上一丝蓝色光彩,反手倒提‘风雷剑戟’,一出手荡十丈地界,只身挡在中幸存儒者身前,剑戟纵横直让众多鬼蝠卫不敢进步。 此时,程无逸手中厚土已是对上天门‘朱雀敕使’,厚土剑锋饶‘朱雀敕使’身侧三寸只见,剑锋华彩如簇,但程无逸攻的凌厉,这‘朱雀敕使’却凭着双掌之力,守的滴水不漏,而指尖曲折变化,更是将‘销兵手’运到极致,而交错剑、掌交错之间,程无逸之中那一股子爆燥之气竟是沿着厚土剑而上,两人交手多时却是不曾听得一声巨响,程无逸看似处在攻势,可忌惮于‘朱雀敕使’的‘销兵手’只能,可说攻中带守,两人你来我往,彼此是攻中皆有守势,守势之中有夹攻击之变招。 在另一侧沈彦尘和绮云也是对上‘白虎敕使’,场中两方战力,稷下学海本就不及来犯一方,刘易阳为众鬼蝠卫牵制,程无逸和‘朱雀敕使’高下难见,甫一交手,两人境地可谓是险象环生、凶险莫测。 ‘白虎敕使’方才和程无逸比斗落了下风,此时心中有气,出手之时已然不留余地,手中‘破哉’剑风所至怒卷狂风,直搅的沈彦尘和绮云衣衫猎猎作响,绮云手中‘星霄飞羽’本也算是稷下剑器之中名品,可两兵交接,一声‘叮咚’,‘星霄飞羽’已然是被磕出缺口,而‘白虎敕使’劲力之雄浑,竟让绮云不能尽卸剑上劲力,一时连退数步,只见‘白虎敕使’手腕一抖,剑身暗淡无光的‘破哉’凌空一闪,竟是脱手而出,化霹雳之动直朝绮云心口而来。 沈彦尘见状运起‘天一踏歌’之身法,于半空之中伸手而出,一把抓在‘破哉’剑柄之上,孰料‘呲’的一声,沈彦尘整个右手已然是皮开肉烂,如此可知此一剑威势何如,绮云手中‘星霄飞羽’剑幻星芒,如织帷幕终是裆下这一剑,可剑错之时,绮云只觉右手之上一阵酸麻,也幸亏沈彦尘一阻‘破哉’来势,缓得剑身之上劲力,看了沈彦尘一眼,只见沈彦尘却是朝着自己淡然一笑,似是让自己放心,绮云心中却是没来由的一暖。 ‘白虎敕使’飞身腾起,长臂一伸,也是一手隔空御武之术,而自身杀意更是不住高涨,隔空御剑、一声长啸,怒道:“如来谛灭!”一时间,剑身暗淡丝毫无双的‘破哉’却是显露威猛霸道,正应‘释宗’之中金刚怒目、罗汉做嗔之相,‘破哉’剑身无光,可剑气激射却成千光万耀。 一旁静立未动的‘玄武敕使’看到此处,心中暗道:“当年遏浪岩围杀商恨雨,‘白虎敕使’便是以此‘如来谛灭’之招斩商恨雨一臂,我也是从此一招为线索,终于是窥的你身份点滴,今日再见比之那时更见精进,而天门四使之中虽然各修奇功异术,不过先坐心计缜密,只怕让出身‘释宗’之人接乘‘白虎敕使’之位,或许也是为分化‘桫椤双剑’而有意为之。 当年遏浪岩‘玄武敕使’便是以剑和剑招为突破口,最后终是探的‘白虎敕使’身份点滴,知其乃是出身‘释宗’圣地灵隐禅宫,更知其手中名为‘破哉’之剑,乃是‘释宗’之中所崇之佛主寂灭是蕴化双剑之一,一剑斩业名修罗、一剑负罪谓般若。 更有一诗叙其事: 明灯千万炬,梵音说寂灭。 佛陀枯荣时,生死蕴双树。 枯荣无心法,万念归谛灭。 斩业名修罗,负罪谓般若。 以‘玄武敕使’之智也知这其中或真或假,不过以‘白虎敕使’剑上纹理来看,也印证其定然是出自‘释宗’,传两件之上,一书‘苦集灭道、寂灭净土’,另以书‘生死枯荣、一念般若’。 便是凭这此剑招,当年遏浪岩中斩下商恨雨一臂,今日再出便是欲去沈彦尘之头颅,剑气如明灯万炬,裂空启梵说千万,沈彦尘看来一剑如星空彗流,如此一剑奔腾,沈彦尘一时竟略微一呆,就在此时,绮云已是看到危险,手中‘星霄飞羽’急攻而上自知难以和‘白虎敕使’硬拼,绮云飞身而上使的是以快打强之策,剑术如幻,剑影起星河霄汉,所使正是‘玉衡剑术’之中的‘流彗掠影’。 ‘白虎敕使’叫道:“不自量力!”剑势不收,却是剑锋一转,竟是要在半空之中削下绮云双足。 绮云手中‘星霄飞羽’略微一旋,想接着交兵之力退身,可一剑下挑不料‘破哉’力强,眼见‘破哉’锋刃晃晃而来,竟是一时把握不住自身平衡,忽然绮云之觉一人手臂揽在自己腰间,正是沈彦尘,而这时‘白虎敕使’也是一掌飞击而来,但见沈彦尘身在半空身形一扭,朝着绮云急忙道:“快使‘萦空星隐’!” 在‘玉衡剑术’之中,这‘萦空星隐’本为追击之招,绮云心中虽是不知沈彦尘为何要自己使这一招,可手中‘星霄飞羽’已然出手,却见绮云一招‘星霄飞羽’刚刚使用,沈彦尘却捉住绮云手臂,却是一招心火剑式‘星灭光离’,随即沈彦尘怕这两招让是抵不住‘白虎敕使’攻势,轻轻将绮云往后抛,自己确是以‘石火光中寄此身’之身法略上。 ‘白虎敕使’本欲将沈彦尘斩杀剑下,可忽的却见两道剑气此消彼暗,一隐一现、两相变化招自己而来,手中‘破哉’一旋,挡住两道剑气,而便在这时沈彦尘却是一脚直踩中门而来,‘白虎敕使’高斥一声道:“放肆!”未曾握剑的左手却是做掌而来,‘嘭’的一声,沈彦尘只觉腿骨一阵疼痛,而此时,‘白虎敕使’已是变掌为爪,抓在沈彦尘脚腕处,怒道:“小子真是不知死活!”左臂一舞,竟是将沈彦尘整个身子轮了起来。 就在这时,刚才落地的绮云手中之剑也救援而来,剑影双分,一取‘白虎敕使’心窝,一取其左腕。 看到此等情形,一旁丝毫没有出手之意的‘玄武敕使’眼中却是一亮,心道:“莫非…莫非…”而‘玄武敕使’心中却是想起那‘玉女乘槎待犯斗,绮兰霓裳凤求凰’之语,多年之前,他曾听先坐品评天下剑术,虽是将稷下‘配水剑诀’、法家‘刑剑罪己’并列天下剑术鳌首,可却也屡次提起两道合击剑艺,其中之一便是所谓‘凤求凰’,而与其起名的另一套剑术便是‘璇枢’,又说一套‘璇枢’最后几经转折最后却是落入稷下之中,不过此剑术最后却不知为何之留下女子所习的部分,更是改名为‘玉衡’。 ‘白虎敕使’剑剑芒急来,手中‘破哉’再动,可剑出太半,却见身形被制的沈彦尘探出左脚直探‘白虎敕使’右肩锁骨所在,心中此时便是硬手沈彦尘一脚,但‘白虎敕使’武技多在剑术之上,却也不敢冒着锁骨被创之险,直得放开沈彦尘脚腕,却在放手之时忽起一脚,只见沈彦尘倒卷飞出,可立时便站定身形。 其实沈彦尘早知其非时善,见‘白虎敕使’肩头微动,便是以将双手相合挡在心口处,要知人若动脚之时,必要耸肩,而沈彦尘出身的兵家武学,可说皆是源自以战阵之杀人术,因此才能从这细微处看出端倪。而绮云见沈彦尘无恙,虚皇一招,也是掠身而回。 匆忙只见两人对看一眼,沈彦尘忽然觉着眼前绮云一阵耀眼,这感觉不同于那时‘洗墨湖’湖底密室之时的‘知好色而慕少艾’,而是有种数不出的契合,而在绮云眼中也有着灿烂之光彩,临此危局,两人匆匆一眼,两手对敌虽是险象环生,可却在心中都升腾齐一种依托,却是有种说不出的快乐感。 ‘白虎敕使’看着眼前的沈彦尘和绮云,心中也在琢磨,按说这两人说是对手,便是合力也难接自己一招之能,可为何彼此救援,相互辅助竟有此等能耐。 这时,却见不远处一高一矮两条人影急速掠来,身高如塔之人手执九节鞭,身材矮小之人拿着分水刺,两人来到广场之上,也不理会战况如何,而是俯身于‘玄武敕使’之前,那身材矮小之人道:“回主人,属下两人以主人所授之法穿过衡芜院之中奇阵,随后进入九龙蔽渊之中,但其中早已空无一人,想来白诚轩已然为他人所救。”随后,那身材高大的汉字送怀中取出两截断链,正是九龙蔽渊之中囚禁白诚轩的九道锁链。 ‘玄武敕使’接过断链,举起其中一条,道:“这条锁链略微粗些的,怕是困在白诚轩肩胛骨之上的锁链,‘青龙敕使’便是以此行‘子午流注’之术,但以此锁链错口看,只怕者锁链方才断开不久,埋肩胛之上的锁链比之另外七道困身锁链更加坚固,能断另外七道锁链之人九州六国之间人数不在少,但观此截面光华,宛如刀切而成,到底是何人竟有此等能耐。”‘玄武敕使’心中闪过一丝担忧之色,心道:“图谋救走白诚轩只怕也是惦念那《黄泉谱》,难道说今夜稷下学海之中还有其他势力之高手窥视在侧。” 第十三章 一秒记住【.】,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玄武敕使’此番言语也似有意无意说给沈彦尘听,沈彦尘也是心中不由得担忧白诚轩安危,一时思咐心中却也晓得以白诚轩之能,只怕要说遇上什么凶险到不可能,或许‘救’他出九龙蔽渊之人所图该是那《黄泉谱》的下落,不由得喃喃道:“旁人以为他身负《黄泉谱》下落,再者以他‘尘埃前仞’之能,白诚轩前辈定然无恙。”片刻分神,“彦尘小心。”忽得便听绮云大声喊到。 只见‘白虎敕使’手中‘破哉’剑荡三丈风云,面对两个后辈久攻不下,此时‘白虎敕使’一剑所至戾气横生,显然已经是怒上心头,剑身黯褐无光,可剑动却卷起如风劲力,直照着沈彦尘当头罩下,而这时背后绮云却是将手中‘星霄飞羽’抛手而出,急道一声:“接剑!” 沈彦尘接过‘星霄飞羽’,剑身一震,随即如苍蝇一般扑上,剑去无踪空掠影,只见身前划出一道烟火之色的光幕,返身凌空一折而回,手腕一转却是一式‘配水剑式’,璀璨水色骤然而现,而与此同时,绮云也是闪身而上,当‘白虎敕使’凭手中剑一式破沈彦尘两招,可却有一物自绮云那手中而出,动之如寒芒乍现,而绮云身形更是动之宛若凭虚御风,寒芒所取便是‘白虎敕使’眉心。 当绮云将剑抛出之时,那一旁正自激战之中的刘易阳却是眉头一皱,瞄了一眼正和‘朱雀敕使’战的正酣的程无逸,不为别的,只因刘易阳心知能‘星霄飞羽’交付他人使用,只怕…只怕绮云对着沈姓少年怕是情愫已生,而多年来刘易阳却是知道那将‘星霄飞羽’传给绮云之人,还有稷下之中众人心中所期许的绮云的良配乃是程无逸。再见绮云手中寒芒乍现,刘易阳知道这是那人传给绮云的护身兵刃,而此兵名为‘一念之贞’,既有此名,它所取得便是女子一念情愫之贞,更是喻之此后生死不渝之节操, 心中一耸,‘白虎敕使’料不到绮云以剑助沈彦尘之后,如何还会有一柄剑,心中却也不敢大意,‘破哉’剑锋一变,可绮云之变招却比他更快,手中寒芒如天河行烁,虚虚实实,竟是弯卷而行,划弧形之态朝着‘白虎敕使’脖颈而去。‘白虎敕使’狂叫一声道:“放肆!”只听梭梭之响,却见一物缠绕在这‘破哉’之上,‘白虎敕使’身形微微一愣,原来…原来绮云所使竟是‘软剑’,可这说是剑却又想是一道软索,但细看却是剑无疑。 沈彦尘却也心中一阵纳闷,两人在‘洗墨湖’之时,可说自己是知道绮云身上无有别的兵刃的,如何此时将‘星霄飞羽’交付自己,手中却是又冒出一件兵刃来,而这时间那软剑缠绕‘破哉’之上,手中利刃迅捷而出,取得便是‘白虎敕使’小腹,‘白虎敕使’心中一惊,冷哼一声,却是将自身功力运至执手臂之上,斥道:“凭你二人竟妄想胜我,痴人说忙。”手中‘破哉’一卷而动,竟是将绮云硬生生拉向自己身边。 沈彦尘非是不智之人,心知便是自己能一剑刺中,可凭着‘白虎敕使’之能,只怕绮云和他近身非得丧命当场不可,之能虚晃闪身以手中剑挑开‘破哉’,而绮云也是会意,只见那缠绕在‘破哉’之上的软件确实忽然之间便软,竟像是丝绸一般会到绮云手中,沈彦尘这才发现其实这所谓‘软剑’倒更像是一截丝绸,脑海之中却是掠过‘洗墨湖’密室之中绮云那一袭亵衣的绮丽,这才恍然只怕者奇异的兵刃本就是绮云的贴身之物。 这是便听绮云道:“彦尘…你无事吧?” 在那言语之中,沈彦尘只觉的绮云似是多了点未曾有过的‘弱’,当然这‘弱’非时说绮云受伤未愈如何如何,而是一种自己在绮云身上未曾见到的怯弱,可分明言语之中有带着欢喜。而非时所谓少年有如何贪颜慕色之心,其实绮云虽是年仅二十,可自幼长在这稷下学海之中,其实真正于那男女之间的情愫却是不曾有过,心中虽是视程无逸为兄,可这其中又带着份仰慕,便是曾听儒家经典之中所言的‘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之语,可虽是比之沈彦尘年长些,可那份女子的‘娇羞’却也是第一次有。 往日绮云是骄傲的,可也就是这一日之间,在她心里却是升腾起来那一份小小的‘谦谦之感’,面对‘白虎敕使’绮云心里没有害怕,可她确实怕着沈彦尘受伤,然后绮云便想起了当年仅仅传她一月武技的那人,那人虽是女子,可却名列儒门‘七贤者’之中,那人临离开稷下之时,却是将绮云独自叫在身侧,传了她这件‘一念之贞’。那看起来如丝如绸的物件,配合着自己一身‘落羽分霄’内劲,却能变化为软剑利刃,平日里绮云便是将那贴身收藏的,而传这兵刃之时,那人曾说:“所谓‘一念之贞’便如女子之贞洁,今日我将传你,一来可当你护身之软甲,而这第二嘛,你却要答应我唯有等你遇见那可托终身之人才可动此‘一念之贞’。” 在绮云点头应允之后,那人却有到了一句:“如若某日你遇人不淑,那便以此剑杀了他吧!” 沈彦尘自是不知绮云心中所想,但却也是觉察到,自己所学兵家武学之中的‘心火之招’和绮云‘玉衡剑术’彼此之间却大有相合之处,此时忽听一声爆裂之响,却是程无逸和那‘朱雀敕使’彼此交接一掌,便听‘朱雀敕使’:“招招式式所蕴内劲雄浑,而剑刃却能时而轻盈、时而古拙,我虽一直是那天下十锋之说乃是不过尔尔,但今日你确实让我不得不说声南宫漠却是有几分眼里。但今日,说带底下彼此双方战力赢面仍是在我一方,而我若说三百招之后自能胜你,厚土剑者你可有不服?” 程无逸久战之下,脸颊之上一时出汗,略一思考道:“若有三百招,那时以内力后继而论我是不如你。” ‘朱雀敕使’点头道:“果然君子,毫无做作之处,今日杀你倒是可惜,若是在给你两三年,那时或许你便有杀我之能力。但此时,你却是非死不可。”随即‘朱雀敕使’一掌拍出,但就在此时空中忽有声脆响,而此声又冷清怀伤,似乎这声就在耳边可余音却是远远,最后场中众人竟发现自己分不清这声音从何而来,但这脆响沈彦尘知道那是有着琴韵的,只此一声竟像是掩藏于四野,又从四野而出。只见有道蓝色光华闪显,就如在夜里裂开了道口子,那裂缝呈蓝色和‘朱雀敕逝’掌劲击在一起,随即绽出耀眼光芒,但此击竟是静默无音,就像是夜空中的光电,忽的绽放之后便归于寂灭。 只为这声琴声,天门三位敕使皆是停下动作,而众人举目四顾之下才发现那声琴韵是从稷下‘乐部’所在而来,然后那东面夜色之中有一抹蓝色,带着点点幽寒,在那淡蓝色之中走来的是个女子,那面上似有烟水雾霭,虽是看不清楚面庞,可那蓝衫儒服之下有着说不出的韵致,服饰简洁未有繁饰,只是头上那支玉簪在这雪夜之中却也带出明艳之色,慢慢便见她右臂之上古琴竖依,琴身盈盈有光、流转不休,儒门浩然之气蔓延而出。 沈彦尘忽然想起虽未见过,但闻名已久的女子,传闻中她还未至双十年华。而胤国诸子百家教坊之中,用这么二个字形容那女子‘素心’,她出身稷下学海是乐部教习,也名列稷下学海十三学士之中,但真正见过她的人却是少之又少,非时胤国江湖、诸子百家,便是稷下之中也少有人见过她真面目,可曾有人偶见之下惊为天人,而此女更是稷下‘乐部’执令林清玄唯一入室弟子,当年林清玄是凭借一身武道击技名动天下的女子,而众人虽不知此女击技如何,却是将其列入胤国七姝,而这七姝据说都是才情绝世、击技无双、朱颜倾城的女子。 倾城之姿! 场中之人怕是都心里有着这一声赞叹,便是素来双瞳如古井不波的‘玄武敕使’眼中也是一阵异样,但见来人身材清窈,那蓝色儒服袖口有一条长长白色丝带,伴着此时夜风微微飘扬,而女子迈步缓缓而来,那微微飘扬的裙摆,带着空气中轻微的迈步声,像是一场梦境,一场书中才可见的倾城女子。 第十四章 胡言是非 一秒记住【.】,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此处乃是阔苍山在兖州的折冲之地,又近邻济水,更是济北和济南阔野之间的商旅必经之所,百多年前纵横李胤境内的二纵三横胤国官道还没修筑之时,商旅、车马常常因着兖州的风雪被困此地。因此这里也便被唤作困马集。说是集,其实总共也不过二三十户人家,想来也是近着稷下学海沾染儒门气息的缘故,困马集最大的一家客店叫作“笃行客栈”,。 离着稷下学海那夜的惊变已是过去了三日之久,几日以来沈彦尘、白诚轩是一边养伤、一边赶路,其实以白诚轩的心性,虽是有伤在身可也不想示弱他人,但顾忌沈彦尘伤势,白诚轩心中疼惜因此一老一少为避人耳目更是昼伏夜行。索性白诚轩本就是久经战阵之人,有他在旁调理,沈彦尘这伤势也渐渐平缓。此刻,这一老一少便是乔装打扮停歇在这客栈之中。 自当年沈彦尘和叔叔沈吟歌定下‘三招之约’,沈彦尘虽是年少,可也算得上外出游历已久。只是自入兖州之地不过数日,恰逢岳乘风这场变故,后入稷下学海之中,因此这号称“阔野之州”的兖州沈彦尘也没怎么真正游历过。 因为才开刚开春不久,这“笃行客栈”客舍厅堂虽是宽大,可里面的人却不多,在厅堂的里面的是个火塘,柴火虽然烧的不是很旺,可也能驱驱寒气。偌大的厅堂之上也就不足十人数,沈彦尘、白诚轩坐下不久,店家变送上了饭菜,再有三五日行程两人便可出了兖州地界,然后借道冀州顺着洛水而下,便可至荆州。 “博学之、审问之、慎思之、明辨之、笃行之。”便听白诚轩低声道:“我虽素来瞧不起儒门之中的装模作样,可儒们能立时千载却也有些真知灼见,便是这博学、审问、慎思、明辨、笃行,十个字也称得上是言简意赅。” 沈彦尘心知这乃是白诚轩借机提点自己,点头道:“白伯伯,彦尘明白。” 这时白诚轩道:“彦尘,只怕你或许还有不知,此处客栈看似简陋,但便是这‘笃行’二字原还有一段掌故由来。”沈彦尘知白诚轩被困九龙蔽渊已久,如今脱困心中定然是有一番‘复得自由’的感慨,以老者名头,那定然是见多识广。 便听白诚轩道:“这‘笃行之’可算的上是儒生常爱言谈的‘求索之道’,讲究凡是以博学为始,经审问、慎思,然后自心有所明辨,至此后便要躬身亲为,而这客栈可说名称由来便是因着一个儒者,也就是开胤帝师宇不凡。” 听到宇不凡之名,沈彦尘自是好奇起来,要知自胤国华土之中开胤帝师宇不凡之名实犹如神明。只听白诚轩道:“据说那时宇不凡初离稷下路过此处,正值草长莺飞之时,宇不凡见田野之间禾田显露着翠绿,便道了一声‘麦禾盈绿,丰年可期’,却不想他这一声赞叹刚说完,旁边便有一个年老村妇嗤笑连连。” 沈彦尘心中好奇,急忙问道:“这是为何,难道老妇人觉着他说的不好么?” 白诚轩笑道:“那老妇人非是笑宇不凡说得好不好,据说那是帝师宇不凡也是心中疑惑,便询问那年老村妇,一问之下这才晓得,原来这田地之中所见非是什么麦苗而是韭菜。” 沈彦尘道:“原来如此。”心里虽是这么说,可自幼生长在息兵堡,虽沈家历来谈不上穷奢极欲,可作为这等世界之中的子弟,便是沈彦尘自己其实也未必识得麦禾、韭菜之分。 白诚轩显然也知道这一点,然后郑重道:“那时宇不凡初离稷下学海,心中自是有满腹经纶,但此事让他深有感慨,其实想来原也简单,便是如今的稷下学海或者诸子别宗,这里面都还是有不少学究精深之人,这等人研习门中经传、典籍,却是很少历来宗门一步,称的上是满腹书卷,但其实对于山川之形、风俗之异、物产之别、民生之态反而知之甚少。” 白诚轩如此一说,沈彦尘登时明白过来,老人虽说是在讲一个旧年的掌故,可也是白诚轩在‘教育’自己。便听白诚轩接着道:“于此之后,宇不凡自是有一番领悟,或者该如此说,在经这年老村妇一番嘲笑之后,宇不凡却是将在稷下之中所学六艺,从书本之上植于天下九州之中。” 沈彦尘非时驽钝之人,如何不晓得白诚轩一番苦心,随即道:“白伯伯你讲这段故事的苦心,彦尘明白。”少年也知,若自己有朝一日真要为父母报仇,那时可非是简简单单的和周子期比斗,在他的仇人里,除了立世已久的诸子百家,还有这胤国帝胄一族。 就在这时,却听客栈里手传来一阵争吵的声音,沈彦尘虽是看不到是谁在说话,可却能听见一个华语虽是流利,可腔调明显别扭的汉子道:“你们华族之人历来狡诈贪婪,**太多,因此才会内斗不止,虽说隔上个百年、数十年能出个明君贤臣,可说到底那也只能擦一擦年月淀下的尘土,时能放上一阵光,不过也长久不了。”如此说话显然这人非是胤国华土子民,当是边地胡族之属。 汉字话音刚落,便听有人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如今我大胤国可称得上是诸邦来朝,便是你们胡族不也认我朝为天下共主么?” 那胡族汉子道:“嘿…,这可不好说,远的不说,便是胤国前代君主,用你们的话不也称的上贤明么,可他在位之时不也有一场‘明德冬乱’么,这外表上光鲜,可不代表你们就真有力量,不然的话你想想,凭你们华族人的数量,力气,财富,那里会能受窘与戎胡,非要赠金于夷人。还是我家公子说得对,若是你们华族之人少些内斗,肯把这十停之中有一停的心思用在御外之上,只怕边地诸胡都是要睡觉都不能安生。” 沈彦尘听着这话心里也有想法,少年自幼便是熟读史籍,对朝代的兴衰罔替、历史的分分合合也是有自己的看法,虽听着这汉子的说辞有些别扭,可其中也有不少是自己认同的,不过这么一听汉子话,沈彦尘倒是对这汉字所说的‘公子’十分好奇。显然以汉子说话的语调判断,这汉子是胡族无疑,可转述之时,这‘他家公子’却分明非是胡族之人。 这时却听客栈厅堂之外有人接口道:“这为仁兄说的虽然有些道理,你家公子说的也是中肯万分,不过这而其中却是小瞧了华族长久以来的韧性倔强,自千年之前离朝为崩,边地诸胡趁乱而来,千百年来可说和我们华族之人是你来我往,虽说我们华族之人死伤颇重,可千年之后不也有胤国复建么,别的不少,真论起来,我们华族之中是少了胡人的血性,可这其中却多了胡族没有的韧性,更为重者,华族之中历来讲究‘三皇五帝之治天下’,因此骨子里不是没有血性,而是少了个‘杀人意’,至于你家公子说华族之人好内斗,这话虽有可取之处,不过也正好说明天存仁义,你想若非如此,这胤国之外、边地五胡还不被杀了干净。正所谓‘天生万物,必有取舍’,如此一长一短也正是道理。” 这番言谈可谓颇长,沈彦尘听来也觉言者不凡,这是转头却见走进来的却是个颇为潦倒的中年男子,这男子紧裹这身上衣衫,此是耐不住客栈之外寒冷天气,一进来便朝着里堂嚷道:“快、快,热一壶小酒来。” 白诚轩朝着来人看了一眼,眼中若有所思,却是沉下声来,对着沈彦尘问道:“彦尘,你可觉着方才来人所言是否有理?” 沈彦尘思索片刻,道:“这位先生所说却是有些见地。” 白诚轩略微一点头,道:“其实他说的也不过是光鲜的场面话,要知这每个民族能存在至今,这其中最重要的不是武力多么强大,更为重要的是一个繁衍,所谓的血性,或者是韧性,这些都不过是繁衍之中的挣扎,亦如妇人产子,这其中必然是有一个剧痛和鲜血,而民族的历史越长,其实埋在其中的黑暗面也就越多,可以尽书大书其中的光鲜,但是与生俱来其实本就是沾染鲜血的,这族群看似是由人组成,其实还有个不为人知的另一面。” 这时那潦倒的中年人喝了一口酒,然后干咳了几声,似是要吸引客栈之中众人的注意力,便听他道:“这天下九州、四野八荒,其实说来任凭它风云剧变,说到底期间种种也不过是个谈资。”说道这里中年人用手在桌子上轻轻一拍,续道:“小人名曰――胡是非,生平最爱说些古话、旧闻,这其中有些是野史稗闻,也有些草野传奇,实则是为供众人茶余饭后消遣一番。” 第十五章 评说剑器,诸子之外有世家 一秒记住【.】,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客栈之中这潦倒的中年人如此一说,沈彦尘立时明白过来这人原来是个说书人,却见这潦倒的中年人用脏兮兮的袖口揩了揩鼻子,然后腔时一变,声音之中略带些许哑声道:“今日我胡是非开嗓讲事,若是大家伙觉着我胡是非说的好,我也别的不求,只盼大伙能赏个酒钱,今个而虽是已经开春,可俗话说得好‘开春孩儿脸,一日有三变’,莫看这几日风雪消停,可常言道‘倒春寒,冻筋骨’,指不定数日之后又有一番寒彻骨,咳咳……如此,闲话少叙言归正。” 胤国华土之中走贩卖艺,说书讲事之人可说听说,只是沈彦尘方才听着这说书人有一番言谈,这时也自留心听来,只见说书人胡是非似是颇为嗜酒,说到这时便拿起桌上酒壶,用嘴巴抿一口酒,这干喝一小口酒水也像是于他很大的满足,喉头一哽慢慢咽了下去,像是还要回味一下,表现的像是极为享受。 这时才听胡是非言道:“于今天下我朝地控万里,可说是威严而居,外威诸胡,正是离崩千载之后的盛世,可诸位听客却也要知,这国政大事、天下起运却也是瞬息万变。岂不见,千年之前离朝国势之盛只怕本朝也难比拟,可至一个‘文昌侯’秉政,内害贤能、外勾胡虏,想离朝何等之煊赫也难免覆之一夕。世人常道‘气运’,说来非是一人一事而已,其实这家国、族裔说来也在这‘气运’二字之间。” 听到这里,沈彦尘却知这说书人讲的也是无差,便是如今胤国国势渐盛,可若是和千年之前的离朝相比还是不及,别的不说光是版图一块就是大大不及,离朝之时可算的上是华族并有天下九州大部,而五胡皆是退居蛮荒边地,以致便是如今也常有这‘华兮煌兮、离兮崩兮’之说, 胡是非如此一说,客栈之中众人皆是知道,这说书人只怕无非又是要将些‘古人传奇、英雄豪客’的旧话,只是念着他未进客栈之前的一番‘高谈阔论’,方才还说话的几人也渐自收声。 只听胡是非说道:“想来诸位听客定是以为我胡是非又要讲些‘千载旧闻、史上英雄’,可今日,诸位听客却是想差了,今日我要说的却是――剑器!” ‘剑器’二字一说,胡是非像是有意而为,有拿起桌上酒壶抿一口酒。与此同时,沈彦尘却觉客栈之中有数人呼吸却是一沉,沈彦尘虽是不知为何,可显然客栈中数人也为这这‘剑器’二字多吸引,这时便见白诚轩用手蘸上些酒水,在桌上写道:“万勿大意。” 胡是非一口酒咽下,接这道:“若是说一声‘剑器’,只怕各位听客走形在外必然也听过不少,这扬州铸剑山庄南宫漠老先生便曾著一册《兵器谱》,是为品评天下兵器之优劣,这《兵器谱》中最堪一书的便是其中《堪刀闻剑篇》,今世之中常言所谓‘天下十锋’便是出自于此,只是各位听客,虽说南宫漠老先生专研火工、锻冶之术,一双慧眼识兵天下少有人及,可天下锋刃千万,又如何能真正品评出一个‘天下十锋’来。” 不知为何,客栈之中众人却是半晌无声,只是听着胡是非道:“我们这说书人虽是凭嘴皮子讨个生计,可诸位听客也莫以为我胡是非是凭空议论南宫漠老先生,不然此事若是传到铸剑山庄之中,我胡是非却是难再扬州讨个生计了,嘿…,若说慧眼识兵的能耐,这天下九州之中也是真以南宫漠老先生为最,只不过老先生虽有慧眼,可有些刀戈、兵刃老先生他也未必能见到。如若不然,诸位可曾发现这‘天下十锋’之中,除去边地五胡所有锋锐,刀、剑俱皆是出自诸子百家之中。” 这时客栈之中才有一人出声,只听客栈最里手有个男子的声音问道:“诸子百家存世千载,若说有神兵种种也属寻常,难道先生却是认为这‘天下十锋’之中,法家圣剑“断罪黥邪”,亦或者稷下学海之中‘厚土之剑’皆入不得这天下十锋么?”这男子声音不骄不躁,言语之中虽是提问,可让人听来却是不带多少情感。 胡是非回道:“南宫默老先生人称‘百戈明鉴、慧眼观兵’,他将诸子百家之中诸多剑气罗列入‘天下十锋’之中自是有一番道理,而诸子百家之中素来便有‘五方帝剑’之说,单是以剑器而论,实可说是无可厚非。只不过以我胡是非想来,在这‘天下十锋’之外,其实还有不少剑器未必便不输给此中剑器。” 要知这‘天下十锋’之说由来已久,可说此中罗列皆是天下少有锋锐,自见识过程无逸手中的‘厚土剑’,沈彦尘更是对着颇为仰慕‘天下十锋’非常,胡是非如此一说,不仅是旁人,便是沈彦尘也被挑起了好奇之心,唯有一旁白诚轩闭目养神,神情之间并无多少惊讶之处。 便听客栈最里手男子出言问道:“先生所言倒是让在下好奇万分,但请一问,到底在先生眼中,世间还有何等‘剑器’不输这‘天下十锋’。” 胡是非拿起桌上酒壶,这下子是喉咙间咕嘟、咕嘟作响,却是一口气将壶中酒水饮尽,朝着客栈里手恭声道:“这为听客,我胡是非今日不求什么银量打赏,若是您手头方便不若请小的一壶酒,小的有这一壶酒润润嗓子,也好给你细细说来这其中关窍。” 沈彦尘为他勾起好奇,最觉胡非是如此经行可说颇为滑稽,但也想听听这后话如何,便听客栈最里手男子道:“如此又有何不可。…小二哥,且先给这说书匠来一壶好酒。” 客栈之中小二立时将酒水送上,进了胡是非身前却嘟囔道:“嘿…没成想,这一连两天你还真能骗着酒水。”如此听来想染胡是非已在这里呆了有两日之久。 胡是非抿一口酒,言到:“我等说书之人便是靠着嗓子话过活,你闻闻,这听客打赏的酒到底比我自己买的好喝啊,莫不是方才我那一壶小酒,你这客栈参水不成。”随即朝着客栈里手道:“胡是非先是谢过这位听客,如此且听我细细道来。这也可说是我闲谈‘气运’,后说‘剑器’的关键所在。” 客栈之中众人显然也被勾起兴起,皆是静静听胡是非说道:“这‘天下十锋’之中剑器皆是天下少有锋锐,只是各位听客,论及如今的胤国华土之内,诸子百家虽说源远流长,但千年以来在诸子百家之外,还有不少累世门阀、名门世家也是源流长溯,便是如今说起这‘华胤四姓’,虽说风头未必比得上诸子百家,这诸子百家所建学坊之中是必然要收不少学子,世人常道山右裴氏,西河王家,东陵唐门,江左赵姓,可这世家之存就非是我等外人可轻窥,因此这世间之中所藏‘剑器’只怕便是南宫漠老先生也未必能见。” 胡是非这一段山右裴氏,西河王家,东陵唐门,江左赵姓,正是‘华胤四姓’的一个写照,此四家正是冀州陇山右侧平阳城中的裴氏、青州西河府王家、梁州剑阁东侧延陵郡唐家,和世居江左苏杭城中的赵家,便是据沈彦尘所知,数百年来这四家之中互有联姻、互为奥援,以致在胤国初立之时,在华族百姓眼中,这四家的门第之高犹在胤国李氏皇族之上。而后胤国李氏皇族为提振门庭,可说开国之初这皇族、贵胄男子皆是娶这四家女子,而李氏女子外加也不脱这四家之选。此四家可算得上是诸子百家之中,胤国华土之中最为强大的存在,比之诸子百家的弟子众多,在相同的根深蒂固之中,这裴、王、唐、赵也自有能大书特书的风流。 胡非是如此一说,沈彦尘也是明白过来,想以这裴、王、唐、赵家世之深,要说其中有什么绝世神兵、天下少有锋锐也是寻常。 只听胡是非道:“以我胡是非观之,南宫漠老先生所列的‘天下十锋’,有多半乃是‘以名取实’,虽说其中无差,但是以世家而论,同诸子百家相比,这世家名门必然是少了些许风头。”说到这里胡是非不知为何略带嘲讽的一笑,然后续道:“其实这也很好说,毕竟胤国华土之中,论起来真正的‘一姓之大’谁也比不过李姓皇族,嘿…嘿…,可李氏皇族一脉崛起也不过百年时间,若真论起源流,便是‘华胤四姓’之中‘江左赵姓’也非是李氏一脉可比。” 胡是非如此一说,沈彦尘已然是觉察出他言语之中对李氏皇族的不以为然,更是带着一种明显的不恭不敬。 只听胡是非道:“世人听着诸子百家贤者、大能之名已久,因此也多知其中名剑不少。便是这兖州之地,只怕便是乡野村夫也知稷下配水、厚土双剑之命,可有些剑器虽此时名头不响,可千载乱世以来,可说这些剑器藏于一姓之手是经事历难几多,远的只怕也能有千载之数,便是近的也有数百年。如今说来,这些剑器虽然久不现世,可彼时,这些‘剑器’便是诸子百家之中的武道好手、击技俊才也不敢轻忽。” 第十六章 天下名门,盛世危言语是非 一秒记住【.】,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客栈之中胡是非一边叨念,一变用手指在桌上轻轻叩击,似是要在自己说的这话中叩打出一个节奏,而在这轻微的叩击声中,客栈之中的众人也是心中自有一番遥想,山右裴氏,西河王家,东陵唐门,江左赵姓这虽是短短十六个字,可众人却都清楚,这其中裴、王、唐、赵四姓不管是在胤国朝堂、又或者大野绿林之中,四家可说皆是极有名望。 千年的乱世之中,这四家虽未有裂土称王、争霸天下的举动,可‘诸胡为乱’祸害最深之时,在华族百姓眼中,以族裔、血统而论四家却是黎民百姓眼中的中流砥柱。在这四家之中论其久远,山右裴氏可追溯至离朝未崩之前,而便是其中出现最晚的江左赵姓也有五百余年的历史,今世之中天下之中莫说是一般的达官贵人、名门望族,就是胤国皇室一脉也素来看重和‘华胤四姓’之间的联姻关系。 以致在胤国建国之初,这位终结千年乱世的因胤太祖也有如此一说。‘朕内平华乱、内驱胡虏,可说功业之显世所少有,可论及门第竟不比裴、王、唐、赵四姓’,李胤功业之显,历来被世人称呼为‘千古一帝、定世人皇’,他仍是有此一叹,可知‘华胤四姓’门第之风何等的高绝,便是胤国立鼎之初,李氏皇族为笼络朝中重臣,便将王女、公主下嫁臣下,却不想在这开国重臣之中却是流出这么一句――‘此生所憾者,未能娶四姓之女。’ 若是以姓氏论,胤国李氏皇族虽是权赫成著于时,但在华土之中,论及门第高风亮节却非‘四姓’莫属,便是如今,沈彦尘也是有所耳闻,在华族稍有名望的门第之中皆是‘望结姻亲于四姓’,即便到如今胤国开国已有一甲子世间,在很多人眼中‘华胤四姓’的门第仍是堪比帝王之家。 这时便听胡是非笑着道:“诸位听客只怕这‘不王而王’四字皆是听过,除却开国的胤太祖,此后李氏皇族三代君王可说皆是西河王家血统。”胡是非有时一声嗤笑,随即续道:“莫说是当朝权贵,你看便是帝王之家也是要攀附一个门第之高。” 息兵堡沈家其实也算得上是九陆名门,只不过息兵堡历来便如学坊一般,因此虽说是名门,但说来和‘华胤四姓’却是大有不同,不过毕竟是少年心性,沈彦尘很早就听过‘西河王家,女主天下’之语,据说在‘华胤四姓’之中,西河王家人丁向来是人丁单薄,但四姓之中王家却是最出美女,便是‘华胤四姓’其他三家也最是爱求王家之女,胤国自太祖之后,李氏皇族三位皇后更是出自西河王家之中,是以,世人常说‘天下淑色,八分在河西’。胤国三代君王皆娶西河王家之女,故此便有‘不王而王’之说。 胡是非又是抿一口酒水,语道:“诸位听客虽说如今胤国立国已久,可在世人眼中只怕这‘四姓’累世千百年积威,反倒是要在李氏皇族之上,便是本朝之中,在这些权贵官显之中,也时常有宁舍公主,非求四姓之女的事情发生,裴、王、唐、赵‘四姓’声明如此显赫。一则,可说是‘四姓’源远流长、久历烽火而不倒,诸胡为乱千年可说是祸华土族裔甚深,只不过也正如大浪淘沙一般,如此洗练之下也更显这‘四姓’的历久弥坚;二则,却是因为这‘四姓’也非只是高门世家,可说这‘四姓’本就有着不属诸子百家的武道击技传承。” 说到这里胡非是故意停了下来,慢腾腾的饮了一口酒,似是有意勾众人心中的好奇。 以沈彦尘所知,却如胡是非所言,这‘四姓’非只是门第如何之高,因着千百年的传承,这‘华胤四姓’之中也有不少家传的武道绝艺,门中子弟历来便有不少武道之中的击技好手,这武道击技可说皆是流于一姓之中,不若诸子百家一般收徒授学,如此一来,‘四姓’之中所传武道击技可说有更是带出一种别宗、他派没有的神秘感。 胡是非道:“嘿…,其实这天下‘剑器’也和持剑的宗门、世家一般,不过也因此,诸子百家所传之‘剑器’文明天下,而‘华胤四姓’所藏‘剑器’却是少有闻者,如此便听我胡是非为诸位听客细细道来。 这话刚说完却听白诚轩发出沉吟低语之声,立时便听客栈之外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之响,然后是几声烈马嘶鸣,沈彦尘只觉一时之间这客栈似乎都给颤动了起来。这一阵烈马奔腾虽然是未见其况,可听着这响动也知声势不凡。 客栈之中便有一人小声嘀咕着说道:“听说三日之前稷下学海忽起大火,更遭歹人夜袭,以致稷下之中死伤颇重,听着这烈马奔腾的声势,想来当是‘京华卫’中‘风虎骑’。看来稷下这长灾祸非是简单啊,要不然李胜峰也不会急忙调‘风虎骑’回援。”此人一言既出,客栈之中却是无人接话,也不知是惧于‘京华卫’的积威已久,还是怕若有多言引火烧身。 这时沈彦尘却觉胡是非有意无意朝着自己和白诚轩这桌扫了一眼,便听胡是非道:“这个…,各位听客却是想多了,我胡是非虽说非是消息通达之人,可历来靠着这一嗓子混个生计,来此兖州之地也有数日,却是晓得这方才马队虽是‘京华卫’中‘风虎骑’,可未必便是为着稷下学海之时而来,实是为着当年烽火连天营的残部、余孽。” 不知为何,听着胡是非这一句‘残部、余孽’,沈彦尘却觉像是带着些嘲笑,而这嘲笑之中更多的到像是自嘲。便听胡是非接口道:这些年‘京华卫’东征西讨之下,当年乱世留下的绿林豪杰要么隐遁要么屈膝,在京华卫强压威势之下,胤朝这天下却也是越做越稳了。” 沈彦尘心中却是担忧这‘风虎骑’乃是冲着自己和白诚轩而来,却见白诚轩斟满一杯酒缓缓喝下,顿时心中稍安,便听客栈最里手那个男子道:“如今可不是那烽烟四起、天下逐鹿的时代。也算李家治国有方,这胤国国势也算得上是蒸蒸日上。” 放才一段说辞为‘风虎骑’奔腾之声多打断,胡是非也不急着往下说‘华胤四姓’之事,这时听着这话却是高声说道:“这位公子说的也就不都全对了,这虽然面上看起来是个盛世,可如今胤国当今君上已现体衰之状,立储之争可说已现端倪。朝堂之上朋党之争早就众所周知。若是盛世,可盛世也非是无虞之世。” 自听见‘风虎骑’奔腾之声起,不知为何这胡是非却是有意拔高强调,继续说到:“而这其实也不过其一,若说其一是在庙堂之上,那么这其二便在草野之间,‘京华卫’这些年盛世如隆,可胤国草野之间对‘京华卫’也是早有微词,嘿…嘿,便是诸子百家也未必乐见儒门一宗独大,更何况五胡之中也对‘京华卫’武装之强横心存芥蒂,若我说这时不仅称不得盛世,更有可能是个乱局之始,诸位听客可有不信?” 客栈之中人中皆是沉默无声,显然众人对言皆是不以为意,便听胡是非道:“诸位听客,可是觉着我胡是非之言有太过耸人听闻嫌?”也不待众人出声,却听胡是非轻叹一声道:“何止一人,其实说来一宗、一派,甚至是这一国也皆是早在‘气运’之中,诚可谓――今日因果,前尘早定。” 听着一言,沈彦尘又是心中一惊,便听胡是非手掌在桌上以拍,不若以前的滑稽一声,郑重道:“古往今来其实历史便是如此,每个王朝开国之初,都是给民休养、轻徭薄赋,可世事渐入昌盛之后,那些帝王贵胄后嗣们的**便也慢慢喷薄而出,渴望着华美与狂欢,然后再着百年的安稳之后便是渐入奢华,而渐渐忘却先祖辈是怎样披荆斩棘,经历血火走过来,继而承载这场狂欢的王朝慢慢腐朽进而崩毁,不是没有前车之鉴,可建设与崩毁的悲剧总是不断的上演。而胤朝立国百年来,北与狄胡定盟,西败戎人,南拒三苗,东与夷族结侄叔之谊,却羌人三千余里,经历三代之治也确实是千年未有的新局,慢慢‘富贵者沉溺于享乐,贫贱者忙碌于营生’人们也渐渐真的以为着竟是个未有的盛世。所忙碌的也便是妆点着盛世,诸位听客也当知道着便是这年号从‘天祚’改作‘承平’的因由。” 胡是非先前说的不过都是写掌故、旧话,这么一声郑重直让客栈之中众人皆觉出写讶异来,便听胡非是拿起桌上酒壶,这次却是一把将酒水灌下,嘴里先是嚷了声‘痛快’,出声道:“诸位听客切莫以为这都是胡是非信口开河,胡某虽然是游走山林一个说书匠,可今日却非要说这一番这盛世危言。”然后胡是非又是猛一拍桌子,出声道:“莫道今日是盛世,天地反复一夕间。古往今来便如此,非是胡某乱言语。诸位听客若是不信,且容我细细道来,胡某也不讲什么‘剑器’,单单是先道一个什么是英雄?” 英雄,什么才是真正的英雄?――胡是非如此一问,沈彦尘也是暗自问自己。 只听胡是非用带着别样强调的声音说道:“诸位听可,其实这过往里那多的故事,最后繁花落尽后,也不过是哥光阴的回眸,但那故事中的人、故事里的事,其实也经不起岁月的侵蚀,千百年前的英雄们,往昔里的慷慨悲歌,到了后来,也不过是酒肆茶舍之间的谈资,说来自有胤以来,天下算是有了修养的空隙,那长达千百年的乱世算是有了了局,如今可算是有了个数十载的承平盛世,但盛世之下却也是有着暗流,胡马虽是退败,可无时不想着在冲进那华族的繁华地再来一场掠夺,胤朝之内也不尽是顺民。那乱世里留下来豪客们,血与火里走出来的龙蛇,谁又能情愿放下这天下的大梦。” 第十八章 墨者郭瑄,将有剑出于东南 一秒记住【.】,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胡是非的这段话说的是掷地有声,言语中更是透漏着一种铿锵有力,此言之后只听客栈里骤然一静。在沈彦尘看来,这番话言简意赅却又发人深省,便是胤国儒门之中所谓硕学鸿儒之辈也未必能说得来,或许这道理儒门之中的能者也懂,只不过他们未必肯说出来,在这简陋的客栈之中,由着这么一个潦倒的说书匠说来,不知为何沈彦尘却是觉着更是带着一种真切的洞穿力。 历来儒者、文生也常说一些经世济国的道理,可因着众人身份,便是相同的道理这么将来,可对于听者来说却是有些失之在‘空洞’,其实这一番道理沈彦尘也不是没有想过,只不过少年人便是思之再深,可毕竟阅历有限,虽是心中想的和胡是非所说相差不多,可若让沈彦尘去说的话,却很难将这一番看似简单、实则深刻的道理讲明白。 其实假如转头去看的话,所谓的历史不就是如此的一个循环么? 任何朝代在起初之时,必然是先辈的披荆斩棘,而后基业底定,再原来的战乱、贫瘠之后迎来一个辉煌的昌盛,但在迎来这昌盛之时,‘上位者’们原本抑制的**也开始喷薄而出,可说任何一个朝代的‘辉煌’必然是和‘**’紧密联系的,儒家之中常说‘水能载舟、亦能覆舟’,其实也水也未必便止与‘黎民’之上,铸就一个朝代辉煌的是‘**’,而使得一个时代崩裂的往往也是‘**’。 沈彦尘思考着这些,脸上不禁露出疑惑来,史书之上也经常写些‘盛世’如何的情形,在这‘盛世’之中必然是有着风流、灿烂之处,只是听了胡是非这番话,沈彦尘也不得不思考,其实任何一个璀璨‘盛世’看来都像是一个‘疯狂的狂欢’和‘视而不见的崩裂’,在妆点出一个‘盛世’之时,其多消耗的却是整个时代气力。 这时便听白诚轩喃喃道:“史上很多英雄也是如此,也不仅仅是一朝、一代或者一个人,若是往大了说去,我们这个被称为‘华族’的群裔虽是有着各种‘冠冕堂皇’的说辞,如众人最爱说的什么‘天道’、什么‘道义’,其实最后都落到一个‘欲壑难填’之中。” 沈彦尘低声道:“白伯伯,有时候我倒是觉着你更像是一个‘儒者’,不过比稷下学海之中的人来的更为真实。”自九龙蔽渊见到白诚轩始,沈彦尘虽是知道老者被誉为胤国武林之中的‘外道第一好手’,可在老者的言语之中,沈彦尘却能觉出一种文雅和风骨。 白诚轩饮了一杯酒,才开口道:“百年之前,那时我们‘白家’也算得上是个名门望族的。”白诚轩这一句似是追忆和缅怀,然后接着道:“只不过到了此时,这一姓之中也就剩下我一人而已。”猛然间,沈彦尘这才理解了,为何在胡是非说起‘华胤四姓’之时,白诚轩一直是一脸的凝重之色。 这时胡是非问到:“今日诸位听客,方才胡某问一声‘何为英雄’,不知那位听客可能说出自己心中‘英雄’人选?” 便听有人出声道:“今世英雄,只怕无过‘极天武儒’李胜峰,手创天下劲旅‘京华卫’,制衡草野多年,以我看来今世的九州六国是少有人能及的上他了。”说话的正是赠酒给胡是非的男子。 但见胡是非摇头、摆手,缓缓说道:“这位公子方才虽是请了一壶酒水,可我还是的说。此言大谬,李胜峰非只称不得英雄,在我看来李大龙头其实只不过是个‘能者’而已。” 李胜峰名动天下已久,胡是非如此一说便是白诚轩也是眉头一皱,也不待众人反驳,胡是非立时说道:“若单说武道击技成就,李大龙头确实是了得非常,可李大龙头程也‘京华卫’,败也败在‘京华卫’之上,以这些年‘京华卫’行事种种,也能见李大龙头心中志气不小,数年东征西讨也可说是谋略不凡。只是越是如此,也更显浊世欺人之能罢了。” 方才那个华语说的不是很利落的汉字似有不服,问道:“你这话说的我听不大明白,你倒是说说为何这李胜峰他称不得‘英雄’。 胡是非回道:“所谓英雄非是权柄在手、横行一时便可称之。若是如此,自离崩千载,能成英雄的可说多如过江之鲫,但今时今日,那千年风流人物,仍能传名后世不衰也不过寥寥,其所为何?,说来其实便有‘道’之一字,此等人物非是纵横一时、一世,而是以己‘道’为用,囊百世、万世为用,其人虽死,其道不衰。” 这时边听客栈之外,有人接口道:“好个‘其人虽死,其道不衰’,此番高论却是发人深思。” 沈彦尘回过头,只见客栈那厚重的门帘被一只手拨开,来人一袭褐衣,年岁大约三十有几,腰间配剑,剑鞘呈现墨色。来人进了客栈之后对着胡是非微微一笑,道“胡先生,不想在此处竟然能遇见你。”来人竟是胡是非旧识。 谁料胡是非却不答话,来人也不以为意,环视客栈一圈,最后目光落在沈彦尘和白诚轩的桌上,开口道:“这客栈虽大可陈设却是简陋了,如此墨瑄便叨扰两位。”说着便落座在沈彦尘、白诚轩一桌之上。一听来着自名墨瑄,沈彦尘心中却是一阵讶异,不为别的,只因华族之中以墨为姓者,可说只有北邙山中墨者。而不同于儒者的青衫儒服,墨者素来所着便是褐色衣衫。 诸子百家诸多学坊之中,墨者可谓最是简朴,便听墨瑄道:“小二哥,三个馒头、一碟咸菜。”然后,便见墨瑄朝着胡是非道:“墨瑄还记得上次见胡先生的时候还是六年之前,那时胡先生与我墨家巨子言谈击技一道,言语武道击技虽是繁琐,可却脱不了体,术,势三者,又说墨瑄使剑,得道而不得意,墨瑄起初还不以为然,以后后来一遇李胜峰李大龙头‘濂溪八阵剑’,才知剑道之大,其道微而易,其意幽而深,乃知墨瑄只得‘剑道’,却是不得‘剑中意’,此后墨瑄潜居于北邙山‘闻知峰’山顶三年,不想数日之前,却见东南夜空有剑气翩如腾兔,追星逐月又纵横逆顺,墨瑄知定是将有名剑出世,因此疾走千里而来,只盼能一睹神器锋锐,胡先生生平最是好剑,想来也是为将出世的‘剑器’而来。” 墨瑄一说这话,沈彦尘自是惊讶,一直以为胡是非不过有些见地的说书匠而已,听墨瑄一说,眼前这颇为潦倒的说书人竟是和墨家巨子都有交往。 就在这时却听胡是非语带惋惜,轻叹一声道:“此来你真如不来,胡某观剑多年,你一身武骨可说最适习剑,早先听闻曾和李胜峰一战,然后潜居闻知峰,胡某本是颇为欣慰,‘光若仿佛,呼吸往来,直复不问’若是能如此五、六年世间,你所修‘墨意’当有大成,却是不想最后终是流于凡俗。名剑将出于东南之境,天下剑豪可说皆有所感,可你已早有最匹自己的剑,此来却是不该!” 墨瑄的脸上顿时微微一白,立时说道“墨瑄受教。” 沈彦尘这时终于是想起了着墨瑄是谁,此人本名郭瑄,乃是墨家中人有名的剑者,诸子百家要论盛世之隆莫若儒门,可着墨家在胤国华土之中却也不可被人轻忽,胤朝立国之时,墨家也多有从龙之功,朝中也多有门生,而郭暄正是墨家剑子,更是被看做‘北邙墨者’的下任巨子。 胡是非续道:“本还想着商恨雨之后,九州六国之内再有人能于剑术击技有一番新悟,可冥冥之中却真是自有定数。” 墨暄含笑回道“墨瑄虽是不才,却也知道命定之属,今次既然墨暄已经来了,自是要看看将出来的‘剑器’到底能划出怎样的光彩来。” 这时客栈外却是传来马蹄声,整个地面也不免颤抖,仅听着声音就让人想到那乱世烽火之间去了,那马蹄声离着客栈越来越近,最后却在客栈外戛然而止。 却听客栈之中有人喊道“小二,拿酒来?”沈彦尘一看说话的竟是一个儒生,胤朝以来稷下儒门为百家之首,儒门之中于礼仪着装却最为讲究,可这人虽然穿儒生装扮,头上是系着一个发束,可整个人趴在桌子上,桌上空酒瓶不少,隔着一个桌,沈彦尘也是能闻见酒气,那儒生整个人像是醉死了一样。店小二拨开门帘往外一看,竟已呆了,客栈之外竟是数十铁骑。沈彦尘眼光一扫,来的不是‘风虎骑’却是什么,而那数十铁骑离在客栈之外一动不动,就像是数十雕像一般,静静地立在客栈之外。 第十八章 一秒记住【.】,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更新时间:2012-08-15 隔着一个桌,沈彦尘也是能闻见酒气,那儒生整个人像是醉死了一样。店小二拨开门帘往外一看,竟已呆了,客栈之外竟是数十铁骑。沈彦尘眼光一扫,来的不是‘风虎骑’却是什么,而那数十铁骑离在客栈之外一动不动,就像是数十雕像一般,静静地立在客栈之外。 自承平二年李胜峰在胤帝的授命之下组建‘京华卫’,至此以后,九州六国之中便有一句——‘风虎云龙一天峰’,这‘一天峰’自然说的是‘极天武儒’李胜峰,而这‘风虎云龙’之说正是出自儒门《易经》。所谓的‘风虎云龙’便是指其所建立的‘风虎骑’、‘云龙卫’。而‘风虎铁骑’皆是骑兵组成,其中的驭马之术皆承袭于稷下学海‘御部’,可说控马娴熟、精艺精深不输边地胡族,‘云龙武卫’也是遴选稷下学海之中年轻有为儒生组成,论及步战之能堪称冠绝胤国诸军。 只见客栈这数十铁骑静立客栈之外,虽是不见有什么动作,可沈彦尘已是觉出一种‘不动如山’的士气,据说当年李胜峰组建‘风虎骑’,历来所求便是兵法之中的‘风林火山’四字,正是‘疾如风、徐如林、掠如火、守如山’,六年以来‘风虎骑’行事所谓、大小百战也着实因应此道。 九州六国之中论及驭马之能,历来便是以‘北狄诸胡’为最,但据说有次北狄使臣在看过‘风虎骑’军演之后竟是久久不声,最后才悻悻然的说道:“本以为天朝上国重在衣冠、仁礼之道,不想盛世之下仍军容整肃、备战不辍。”使臣如此一说,可说是既赞叹之意,但内里要说的却是暗含贬损,这时一侧李胜峰便道:“九州六国互约休止干戈,我华胤既为天下共主,自当文、武二道要为天下冠冕,使臣之言似有偏颇处,所谓‘军容整肃、备战不辍’非是有存暴戾之心,而是自知天下安定之不易,时刻存护卫昌平之念。” 在这困马集简陋的客栈外,众骑兵身上铠甲,手上利刃皆是反射着开春的阳光。铁骑静立已然是透着一股肃杀,这‘风虎骑’所骑之马皆是一袭的黑色,而众骑士所传却是近乎黑色的‘军戎紫’,初看之下像是黑色,可待再细看却能在这黑色之中看出隐隐的暗红,在胤国二十多个卫所之中,也只有‘京华卫’由此颜色的着装,几年下来,此等色泽也被称之为‘军戎紫’。因稷下学海地处九州东境,此中也隐约有‘紫气东来’的吉兆寓意。 这时客栈之中醉酒的儒生战起身来,也不看向客栈之外的‘风虎骑’,而是朗声说道:“此时这酒也饮了,倒了办正事的时候了。”说着便朝客栈最里手一拱手,道:“姜公子,……陶敬节在这有礼了。”客栈之外静立已久的‘风虎骑’这时也是齐声说道:“‘京华卫’奉旨剿匪,闲杂人等速速退散,若有敢助逆贼者杀无赦。” 同桌的墨瑄低声道:“原来这醉儒竟是‘京华卫’中的‘敬节先生’。这份潜隐、内敛的能耐,便是我一进客栈也看走了眼。” 沈彦尘先是一愣,然后回想一下,这才发觉真如墨瑄所说,自进入客栈以来,自己不知为何也是没有注意到这个醉儒‘敬节先生’,墨瑄接着轻声语道:“想来‘敬节先生’所修定是取的‘隐逸’二字,这儒门武学果然博大精深,既有‘配水剑诀’这等世间少有的精妙击技,又有李胜峰‘濂溪八阵剑’这等以阵修武,论及武道击技之中分门别类,只怕诸子百家之中也难有别家能与儒门比肩。” 墨瑄说话声音虽是轻微,可却也有意以内劲而发,似也有意要让‘敬节先生’听见,这时便见这‘敬节先生’转过身来,可面上却是伪装出一种讶异来,语道:“不想郭兄也在此小憩,这可真是不好意思,待我处理完手上这件急事,稍后在和郭兄叙旧。” 这时客栈之中那胡人汉字便叫嚷道:“你个装模作样的,便是以为有一干帮手便能捉了我们不成!”便听方才赠胡是非酒水的男子道:“布和停嘴吧!既是遇着‘京华卫’中的‘敬节先生’,我们还是留些力气在刀刃上。” 墨瑄轻声说道:“果然这‘敬节先生’追的乃是烽火连天营的残部。想来方才‘风虎骑’在外急奔便是为此,只是方才故布疑阵,到底是没能逃开这‘敬节先生’。” 只见敬节先生拱手说道:“姜公子,烽火连天营和我‘京华卫’彼此争斗已久,以公子之智也当知道你方已是一败涂地,你我虽说立场不同,可这几年来姜公子**支撑烽火连天营,可说使得这一众人马虽败却不散,这份心力、能耐陶敬节也是佩服,只是以公子之智,当知这世事已经没有‘治外之民’,胤国华土之内,有我们‘京华卫’在,是容不下你们这些‘不臣’之人的,此时不比乱世之时,今日朝廷之法度非是轻易便可冒犯,‘以武犯禁’或是‘持武而狂’皆是没有什么号下场。公子若肯束手就擒,我自不会为难你一干手下之人。” 沈彦尘远望之下,那苍茫的白的尽头,有着黑色的条线,待近了,沈彦尘发现那竟是十八匹纯黑的铁骑,那马背之上骑手也是黑衣,背上是黑色的长枪。沈彦尘知道这是风虎骑,动若雷霆的风虎骑。这风虎骑之中多是稷下御部学子,沈彦尘在稷下五年。知道很多御部学子立志加入风虎骑。而能进入风虎骑的都是御马与击技很出色的人。 山野闲地上,那十八皮黑色的骏马。就像是白茫茫大地之上的幽灵,就在这时候,那风虎骑中传来清脆的马鞭空击之声,那骑手们,将手中长枪往空中一刺,齐声道“天下布武,天禄永昌”那声势之下直如千军万马。这是冲锋之前的箴言,沈彦尘知道这些骑手都出自稷下御部和射部,而云龙卫的箴言是“四海靖平,君子躬行”。那黑色骑兵中有人,呵道“京华卫奉旨剿匪,闲杂人等不得进前,有敢助逆贼者杀无赦。” 此时沈彦尘才发现,那风虎骑中间其实是围着个人的。那人似乎已经受伤,凭着手中长刀,支撑着身体。 马鞭虚空一击,一声脆响,沈彦尘知道接下来便是围杀之阵。 白茫茫大地若是布匹,着冲锋就是针线,他一点一点的压缩着被围着的空间,远远的传来兵器交错的声音,那风虎骑的冲锋是折冲,只和年轻人檫身而过,跑出几十丈便在折转马头,再次冲锋。看起来简单,可若是被围之人不能避开那骑兵手上长枪,那是铁定殒命。 远远看去,那被困的年轻人也端是了得,借着身法腾挪躲避长枪,可沈彦尘知道这“折冲”围猎若想要突围却是很难,若没助力从外劫杀风虎骑,那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年轻人本来就已受伤,五六个折冲之后,身上再添新伤,沈彦尘只听“嘡嘡嘡”,连响了数声,那是短兵再接之声每声都铿锵如斯,那长刀虽利,可风虎骑迅雷之势,就其他所能抵挡。那雪地之上已是血迹斑斑,旧伤添新伤,他已必死无疑。 这时马鞭之声再响,风虎骑阵势又起了变化,它们六匹马为一组,骑手们收起了长枪,抽出腰上弯刀,这是“三段冲”比之刚才更是难以防御。御部之时教习们曾解说过着“三段冲”,这是生擒的围猎也叫做“履刃”。风虎骑此时竟是要生擒他。 风虎骑中有人道“姜焕,风虎骑追你三天三夜,你竟还有这般战力实属可敬,可风虎骑立志靖平四海,却是不能放你,我劝你还是早早就缚。” 姜焕道““烽火连天营”之中何曾有过投降之人,更何况我流的是“长生王”的血液,今日姜焕殒命也不能坠了姜家名头,三尺血溅当慰着幽兖之地无数英灵。” 这“烽火连天营”曾经可算得上是幽兖大野之上最强的存在,那势力北起幽州南至济北平原,只是多年前已经败在京华卫之下,而今这么听他竟是来自“烽火连天营”。 马鞭再响,这“履刃”之局便发动,这可不比刚才的折冲那么好躲避,所谓一寸短一寸险,这弯刀更是不取人命只为伤人。弯刀霍霍、马蹄咄咄,北风更烈,雪势竟也渐猛。风虎骑纵横呼啸转瞬即至。风虎骑出手够快,够准。刀招更是飘忽莫测,防不胜防。那身上衣裳不多时已经是染成了红色,他手中长刀渐渐失了章法。已经不能自持,连连受创。而风虎骑弯刀已经已经不再往他身上招呼,而是借着速度消耗他的体力,等他流血过多,等他体力不支倒地。虽然隔远,可沈彦尘仍冷感觉犹能感觉到他身上散出来不屈。 第十九章 天之逆刃,前尘之重不可载 一秒记住【.】,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周子期那面有刀疤的头略略一扬,开口说道:“当年‘振衣社’之变局也非是三言两语可道的清楚,但你所言说帝君曾颁下‘血脉禁绝’之令却是真有其事,而这不为别的,只因任谁见那时沈振衣所施之能为也要心惊,我虽平生不服他人,可也不得不说沈振衣之武道击技近乎陆地神仙,我也曾见过息兵堡中有数好手,可他那武技已然说是百尺竿头更进一步也不为过,可说是在武道之中另辟蹊径,那招式之间竟像是能将诸子百家击技融于其中,出手之间可说是全无章法可寻,人常说三十年前‘避风塘’一战乃是近百年武林未有之惨烈一战,可对于如我一般曾和沈振衣交手之人来说,那…那就像是凡人在弑神。” 只见周子期将手中巨剑缓缓举起,剑锋直指白诚轩和沈彦尘,说道:“可曾看到我手中巨剑中央那一截小小豁口,当年若非此剑格挡,只怕我早已丧命他手,而我脸上这道刀疤便是他赤手劈砍而成,…那一战之恐怖已然超出武道之范畴,如此恐怖如斯之人,或许可说那时的他已然不是人!以‘血脉禁绝’断其后嗣可说是当年参与一战之人皆有之想法,我不愿再见世间有此等人物出现,只因他之存在可说完全破坏吾辈所建立世间之平衡,武林之中传言有‘天武不履尘’之说,其实百年以来,真正展现出此等能力的只怕也只有沈振衣一人。”[] 白诚轩冷笑一声道:“你们是畏惧了。” 可沈彦尘却也觉出白诚轩这言语之中说的是真实,非时在轻视周子期,就像是再说着平凡人皆有之畏惧心一般,如兔子畏惧豺狼,如鼠畏猫、如人畏虎的真实。 周子期回道:“是畏惧了!所以那一句‘血脉禁绝’便是防微杜渐,今夜便是背负欺负弱小之名,老夫也要将他一剑斩杀!”一个杀字之后,周子期便一跃而起,跃起之时手中巨剑连招劈空而出,心知白诚轩之能为,所施展也是‘王制剑法’之中取狩猎山河之连击,众儒者皆是学过这‘王制剑法’,自是认的这四招一位‘春搜’、二位‘夏猎’、三为‘秋狝’、四为‘冬狩’,此四招取得便是天子围猎山河之意。 白诚轩手中无兵,可双掌之间黑色‘祲氛内息’凝而不散,巨剑走开合之势,所取的便是王之威势,一时场中俱是巨剑鼓风、雷做之响,竟是将白诚轩、沈彦尘两人裹挟其中,帝王狩猎山河犹有网开一面之大度,但周子期却是已将四招渐渐聚拢为一,四招合围将成‘天下四面皆如吾网’之势,网中无赦生之恩,只余尽诛之裁决。只见原本开合四面之招已合而为一,周子期手中大剑如巨蟒翻腾,摇身摆尾之间或滚窜、或缠绕,分明是要以无隙之围,一举诛杀二人。 若在旁人看起来白诚轩、沈彦尘所处的境地是危险的,可沈彦尘却是丝毫没有这种感觉,他能看见周子期那已成捭阖之势的‘王之威势’,可那王之锐利、凛烈却是丝毫不觉,只因在他身前有着一个身穿玄衣的老者,场面之上的是被动的,可白诚轩立身在前却给沈彦尘一种踏实。 忽然,听白诚轩大声语道:“以王制之威,成围猎天下之阵势,或逮飞禽、或捕走兽,亦或者以天下黎民为猎,可还有一句‘匹夫之怒,能敌万乘之国’。霎时之间,白诚轩那双手一交,在错开之时的那一霎那,沈彦尘分明看见了‘刀’,那是以‘祲氛内息’所成之漆黑之刀。 刀,刀光。 在这王制所成围猎之阵势下,忽然阵中却是现出一抹绮艳的刀光。在那一瞬之间刀光如漆黑如墨,而也是在那那一瞬,王制所成围猎天下的‘王之威势’也土崩瓦解。 一旁荆三娘见此情形,忽然出声惊呼一声,道:“计都刀!”在泉下的传说之中,围猎三大宝具之中的‘计都刀’会是‘溟主’之最强战力。而早已运起‘虚危之瞳’注视战局良久的‘玄武敕使’也暗自低语一声,心道:“‘北辰帝阙’预言之中的天之逆刃啊!” 在另一边,刘易阳、程无逸、宸素心、绮云等人也是听见了荆三娘那一声惊呼,众人虽是不曾明了这‘计都刀’到底是何物,可身为稷下之儒者却也听过‘计都者,灾妄之所出,隐覆星野,逆三天星轨而动,朔望掩日,既望噬月’。能以此为名,‘计都刀’绝非凡物。 沈彦尘看着白诚轩右手之上凝而不散的‘祲氛内息’,或者说此时称呼它为‘计都刀’更为贴切,那‘刀’是既有逸散又有凝聚的气息,仿佛就像是一团黑色的火焰被束成了二尺长的刀形。 一刀破周子期四式剑招之后,白诚轩也不急着出手,语道:“王制之威确实了得,可历代帝王所辖不过升斗小民,如我白诚轩一般强者岂是山野飞禽、走兽之属,能让他轻易狩猎,当年‘振衣社’惨变之时我远游东海之上,未能及时援手阵衣,可说是引为毕生之憾,其后多方探查终知出手之人竟有不少诸子百家之中的名宿,而那时牵头引线的却是李启民身边‘三从四卫’,据说为杀振衣,李启民更是许下黄金十万两和极高的爵禄,哈…哈,若真以此为算,那振衣可真称得上万金之躯了,可我还是有一言不得不说,便是那时围杀振衣的皆是如你周子期一般好手,可凭着振衣之能也不是不能脱身,振衣身边定有人做你们内应,许是使毒,也可能是挟持彦尘为质,不然振衣伉俪两人联手,我相信他们未必会败!” 场中诸人心中皆是一阵惊悚,虽说当年围攻之时,周子期未必有如今的这般实力,可那放之武林之中也是屈指可数的好手,而白诚轩这话明显是在说,当年众人非是单单围攻,更是使了阴险手段的,在场中旁人心中是为沈振衣的武道击技之高能带来的震惊。 沈彦尘忽然觉着心中一阵无比的疼! ——因为在白诚轩那话语之中,分明已然告诉自己,那时…那时父亲为人围杀之时,自己和母亲是在他身边的,而在九龙蔽渊之时,沈彦尘曾听白诚轩说起母亲,说她虽是女子可也是武道之中的好手。那么当年唯一的破绽就是自己,定是自己拖累了父母! ——自幼以来,沈彦尘每每看着别的小孩和父母在一起,总是在想象着自己的父母若是在身边会怎样,在这十多年的时间里,他既渴望父母出现却也恨他们为何抛下自己,想起白诚轩十五年前夜入君临杀死屠杀之事,在想想自己如今的年纪,只怕那是白诚轩所为也是为了给父母报仇。在这一刻,沈彦尘心里明白,其实父母从不是抛弃自己,而是自己出生后便是两人之拖累。 眼泪自沈彦尘的眼中流了下来,立身白诚轩身后的沈彦尘慢慢踏前了数步,他越过立身前面的白诚轩,直视着不远处的周子期,开口问道:“当年你定是见过我的对不对,那时妈妈定是抱着我的对不对,是我拖累了他们对不对?” 听着周子期和白城轩两人的叙述,场中众人也是大略听明白了这段恩怨由来,程无逸轻唤一声尘弟,然后轻轻一叹,在‘厚土剑者’程无逸心中他是有些不知所措的,谁对谁错他已然是不能分辨,可看着立身周子期身前哭泣着质问的沈彦尘,他就像是看到了漫天黄沙之中孤单的禾苗,它虽努力的成长,可这天地竟像是非毁了它不可! 那席地而坐的宸素心也在这时蹙起眉来,自幼以来她是钻研于音律、乐理之中的,可看着哭泣的沈彦尘,宸素心忽然觉着这少年像极了师傅所说的那个沧海心流朱门遗孤朱晏阳,他们都自幼失去父母,然而不同的是朱晏阳的命运或许能归咎于那个烽火乱世,可沈彦尘不能,不关那时还是现在,不都是所谓的承平之世么! 荆三娘知道在这少年的心里已经种下了仇恨,看着沈彦尘,她想起了当年的文秀,也想起了自己这些年来为杀明霞宫那人所作的诸多努力,更是想起昏迷之中的明璇曾不住念叨着‘沈彦尘、呆子’的言语,而在这一刻,荆三娘忽然少年他是报不了仇的,因为他要面对的是诸子百家,是李胤皇室,当年怕是整个息兵堡都不敢言说报仇之事,而如今凭你一个少年,你有怎么去报仇,不说所谓艰辛如何,若你要去报仇的话,那敌对的是整个天下! 白程轩也叫了一声沈彦尘的名字,他本想着将莽撞的少年拦下来,可看着沈彦尘的背影,在那一刻白诚轩发现其实原来父子两人是如此的相像,比起沈振衣或许沈彦尘还略略显得稚嫩,他少了父亲举手投足间的大气,可那赤子之心却都一般无二的。然后在少年身上,白诚轩又一次看见了那隐隐而动的‘妖异之红’,眉宇间不由得微微一皱,在已年过花甲的白诚轩心中忽然有些后悔,或许自己不该怎么早将这‘故事’讲出来,或许一切都来的太早,也太突然了! 卷终章 振衣天下,稚子执剑复前仇 一秒记住【.】,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瀚海燃起的火焰未歇,而在那火色之中升腾而起的未平宫静默矗立。广场之上,一侧是天门敕使和鬼蝠卫,另一侧是稷下学海之中儒者,北辰帝阙素以天胄之身自居,以阴谋诡谲欲操控天下大势,而稷下学海之儒者也常自比‘天道之传承者’,两者的存在像是暗和光一般,而两方对持中间的小片空地之上,有一玄衣老者和正自哭泣的少年。 绮云眼中也渐渐有泪,她虽是自幼长在稷下之中却也是孤儿出身。她知道那自孩提之时便有的孤单,体味过那年少之时的看着旁人一家天伦的羡慕,再渐渐长大之后,每思及父母她神伤过、自嘲过,最后在她心里将这‘孤儿’所带来的种种压抑统统抛给不曾见过的父母,所以绮云自幼也是颇为骄傲的,在这‘孤儿’的身份之下她比别的孩子都努力,她想去告诉旁人即便是没有父母自己也会比你们强,但其实在所有的伪装之下,绮云明白背负着那份‘孤单’成长其实是很累的。[] 看着哭泣的沈彦尘,她不自觉的朝着沈彦尘走了过去,可行了有三四步,一旁有一人忽然拽住她的身形,便听刘易阳厉声斥道:“此时此地,绮云莫要忘了自己身份。”言语之中刘易阳已经是带着怒意。绮云停下了脚步,她好想去大声呼喊,她想去阻住沈彦尘的不住的哭泣。可刘易阳的一言却像是在绮云心里筑起一道障碍,自己一步竟然也迈步出去竟像是身入桎梏之中,也不明白是畏惧着什么,只觉着双腿忽然间如有千钧之重。知道自己心中是想走到沈彦尘身边去的,可此时此地,那过往曾听的儒家纲常之说、礼教大防之言,竟像是在自己心里忽然开出了无数的荆棘,然后在心里漫步丛生的是一种无力感和怯弱感。 绮云忽然开始理解方才周子期所说的儒术之‘缚’到底是何物,也隐约体味到儒门经传之中那句‘存天理、灭人欲’到底意指何处,可这‘天理’为何如此无情,就这么远远的看着沈彦尘,绮云觉着沈彦尘就像是处在一幅画中,那画中只有黑、白两种颜色,而沈彦尘就立身在那黑、白两色的夹缝之间,当他在不住哭泣的时候,在那黑、白之间开始弥散这一种若有若无的妖红之色,这红色介于有无之间,却是在不住的逸散,恍惚之间,绮云觉着那淡淡的红色像是‘火’…终将燃烧尽黑、白二色的‘火’…… 沈彦尘哭泣声渐渐小了些,可少年仍止不住后头的哽咽,面对沈彦尘当面的质问,周子期眼中闪过一丝愧疚,可随后目光之中有的是鉴定,缓缓回到:“那一战虽是已过去十多年,可这些年来却是清清楚楚印在我心里,那夜围杀之人虽以众欺寡却是胜他不的,若非他早已身中‘一寸金’的剧毒,只怕缠斗稍久便能将我等各个击破,那时久战不下,显然众人心中已是起畏惧之心,众人便齐齐将刀剑往他妻子身上攻去,而那女子也可说是武道之中的高手,竟是怀抱着孩子进退有度,片刻无功最后却是虽未言语,众人也已看出若要那怀中孩子是她累赘,可叹我辈皆是成名之武者,可刀剑却是尽数往那襁褓之中的孩子招呼而去。” 白诚轩沉声道:“所谓诸子百家不过尔尔!”当年虽未亲见当年一战,可想起和沈振衣夫妇两人相处时光,心中怨怼越众,语中之中愤慨以极。 周子期不以为意,道:“那沈振衣见妻子受伤手下也不留情,东冲西往竟是难有人接下他一招,一时鲜血横飞、惨叫不止,他一掌空劈竟是徒手和我大剑相抗,我本以为他是疯了,可没想到我那时‘王制剑术’已然小成竟是当不住他一击,他一掌竟是破剑而来,一掌直销我面门,我本以为必死,可那一旁襁褓之中的孩子却是发出一出哭声,…众人畏他如虎,狠下心来终是将他妻子重创,许是受伤之下那女子再难从容对敌,终是将襁褓之中孩子惊醒。”看了沈彦尘一眼周子期续道:“当年若非沈振衣心中顾念你只安危,只怕场中众人皆是非死不可。” 沈彦尘哽咽这道:“我知道…我知道…你们定是喜欢彦尘的。”像是在说给旁人听,可话语中分明是自说自话。 周子期道:“他奔会妻子身边,竟单手将妻子抱起身来,随即扯下身上衣衫竟是将孩子腹在背上,那双眼之中满是血红,看着众人问道“为何,为何,为何要逼我啊!”,场中好手看着谁也不敢上前,就在这时那帝君身边‘三从四卫’终是赶到,这七人本就算的上是击技之中的翘楚,这次有备而来出手就是必杀之阵,那三从使得是“佐臣侍”之阵,四卫结的是“恩理节权”四制之阵,那是开胤之时帝师宇不凡所创的绝杀之阵,可沈振衣竟视若无物,一手抱着妻子竟是单手和‘三从四卫’相抗,那场恶斗竟斗了两个多时辰,那‘三从四卫’终也是奈何不了他,最后也是刀剑往他怀中妻子和背上儿子砍去,那时或许他妻子怕已经身死,但背上孩子却是哭个不停,最后终是被‘三从四卫’所创,那三从手中三把长刀砍在他腰间,四卫所执的剑刺中他双腿,这时他喝到“跳梁小丑,岂堪一击。”全身气劲爆冲,‘三从四卫’手中兵刃竟是为他震断,七人也被震出数丈。他也和疯了一样大笑起来,随后右手却是一掌击向天空,只听得众人头顶天空闷雷滚滚,天雷鼓荡半晌不休,一时间那竟像是天、人相争之景。” 蔺无咎、‘玄武敕使’、‘白虎敕使’听到此处心中皆是一惊,眼光却是不由的瞧向一旁‘朱雀敕使’,当年之事其实北辰帝阙也是暗自参与其中,而亲身参与其中的便是‘朱雀敕使’,只是谁也不曾想到当年一战竟是如斯恐怖如斯。 白诚轩道:“论起武道击技振衣你仍是走在我前面。”言语中带着羡慕,更多的却是惋惜,以周子期所叙,白诚轩知道只怕那时沈振衣已然是踏入‘四阶论武’之中的‘贤阶’。 周子期对着沈彦尘道:“你既是沈振衣之子,我也是有必要将这些说给你,那一掌之后他抱着妻子竟是哭哑了声音,而背上孩子也是哭个不停,但‘血脉禁绝’之下便是那孩子也难逃一死,不过众人心中怕是都在害怕再出一个沈振衣吧,‘三从四卫’终是试探这为了上去,可就在那时却是一生清啸,竟是刀光如匹而来,电光石火之间身影一闪那孩子便被人救走,以我想来只怕那日出手之人该是沈子敬,他虽不敢为了一人堵上息兵堡基业动手救援,可也不忍见你丧生吧!” 就在周子期这话刚说完之时,沈彦尘忽然开口道:“…丧生?…丧生?…不!我那日不死,今日也不会死,我…我要…报仇的…我要…报仇。”白诚轩刚开说叫一声‘彦尘’,却听沈彦尘道:“白伯伯,你别拦着我,今日此地,就让彦尘放肆一时吧!不为别的,为了护我、爱我的妈妈,还有那个未曾一见的父亲。” 白诚轩一时竟是不知如何去反驳沈彦尘,周子期却出声道:“若是你想报仇那便来吧,而我不会因为你尚自年幼便手下留情,为了这得来不易之承平,今日之心,和当日于你父对敌之时一般。”只怕是谁也料不到沈彦尘会出言挑战周子期,程无逸出声道:“还请周师伯手下留情。彦尘生性良善,为何…为何定要向他出手。” 在另一侧绮云手中那如丝绸的‘一念之贞’竟是骤然发动,她攻的竟然是周子期,更是高声道:“彦尘快走,你不是周师伯的对手。”绮云出手之时本就是心情复杂,而方才出手,一旁刘易阳手中‘风雷剑戟’已是阻住其去路,绮云不备之间已然是为刘易阳所制,刘易阳怒道一声:“绮云…这些年圣贤之学你倒是白学了!”横切一掌竟是击在绮云颈背处,绮云只觉眼中一花,努力着朝着沈彦尘看去,模糊中她看到沈彦尘手持自己的‘星霄飞羽’朝着周子期冲了过去…… 稚子执剑…为复前仇… 白诚轩看着举剑冲锋的沈彦尘,他不由得想起沈振衣,想象着那日怀抱妻子、被负幼自的情形,心知更是晓得,当日沈振衣那朝天而发的一掌,那是和今日沈彦尘稚子执剑一样的…恨!――那是为世事所逼迫的恨意难消!以白诚轩之龄,老者知道所有的恨都会渐渐变为愤怒,而愤怒的火焰总是伤人也伤己,白诚轩心中担忧沈彦尘的安危,可老者知道,此时少年更是需要狠狠的去宣泄这愤怒。 第一章 不屈不折,执心决绝自如坚 一秒记住【.】,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大胤承平八年的早春,冀州君临城钦天监中的均天官身死观星台上,而在同一夜,远在千里之外的兖州稷下学海中,少年高举利刃‘星霄飞羽’冲向儒门‘七贤者’之中的‘王制之剑’周子期。从这一天起,以至在后来很久的时间里,沈彦尘的存在就像是本该凉透的灰烬之中突然蹦起的一点星火,可当这点星火燃烧起来之时,谁也不会料到它竟会焚毁这个世人皆以为的太平盛世。再后来,会有很多人去为如‘烬中星火’的少年寻一个注脚,可真实的历史从来不该是后知后觉,而是一场真实,那是以血液之鲜红、烈焰之灼热所构成的燃烧。 世人常说‘王者之路必是满布荆棘,而历代之王者、霸者必是披荆斩棘方得抵达王座。”但对沈彦尘来说,他不仅焚尽一地荆棘。也焚毁王座。以致很多人将他称之为‘天邪劫火’。这劫火第一次真正出现在世人面前所敌对的便是‘王制之剑’。――就像是一个寓言,王制者;帝王治天下之度,谁又能说这不是隐隐预示着宿命呢![] 当沈彦尘朝着周子期狂奔的时候,其实他的眼中是模糊的,因为那里面含着泪。透过泪水的模糊,沈彦尘并不能真正的看清楚周子期,可隐约之中的身形却让沈彦尘充满了怒意,少年心中有的是恨,他想要劈、要要砍,那心中郁结的是无尽的愤恨。 在沈彦尘的急奔之时,场中众人却是隐隐觉出了‘异变’,只因在沈彦尘挪步急进之时,少年那一头黑发不知为何在隐隐透出妖异的红色,非是仅此,几可说那那妖异之红是在少年身边无时无刻的浓烈着,只见沈彦尘双手执剑直朝周子期头颅劈砍而去。 不是‘配水剑诀’,也非是‘心火之招’。这一招竟像是山野村夫丝毫不懂剑术击技的样子,白诚轩看出那只是单纯的挥剑劈砍,那就像是在单纯的泄恨而已。其中有的是快、狠,可白诚轩知道沈彦尘和周子期武道之间相差可不是一点点,要杀周子期实如登天。 周子期手中巨剑横斜一架,两把兵刃‘当’的一声击在一起,周子期是纹丝不动,而看沈彦尘竟是被振的反退数步,只听周子期轻叹一声道:“以你倒也算是资质不差,可此时要杀我却是难如登天,我接你三招,算是怜你身世之苦,可三招之后却仍是要杀你不可。”周子期言语之中不带任何情感,仿佛像是在说杀你其实不过是举手之劳。 白诚轩手中‘计都刀’刀形状跃动如黑色焰火,显然已是高度戒备,三招之后便欲出手救人。只听沈彦尘高叫一声道:“当年既是有心杀我,如今也是要杀我,何必…如此故作姿态行次做作之态,而我不会让你让的,我不领你的情,只因我觉着你、是、脏、的!”一字一顿,沈彦尘这第二剑再来,竟然仍是如原来一般的劈砍而下。 空中一声铮然之响,沈彦尘第二剑也是无功,可周子期眉头却是一皱。…‘怪力’,接前后两剑周子期只觉竟是大不相同,那沈彦尘第二剑已然不是第一剑可比拟,而沈彦尘出剑之后竟不卸反震之力,竟是翻身而下以右脚强支地面,只听‘嘭’的一声,分明是因着反震之力剧烈所发的骨裂之声。 周子期料不到这第二剑为何沈彦尘不退,略一低头,他看道少年的双朦,那竟是赤红如血,而那目光之中带着浓烈的恨,对视之间竟是让周子期心中生出一阵灼热之感。 场中之人虽是心知沈彦尘有败无胜,可年少如斯,这般决勇不惧死却是也心中一阵,那一侧刘易阳心中也升起‘稚子之怒,未可小视’的心境。在那短暂的对视中,周子期的心中忽的冒出‘会败’的念头。因这着沈彦尘强行不退,两人兵刃仍是交接在一处,周子期所持兵刃和沈彦尘比起来可算是大椽比之细槁,可猛的周子琪面色突然一变,只因在那一瞬之间,周子期发觉自己之内力竟是顺着手中之剑倾泻而出。 另一侧‘玄武敕使’的眼中露出的却是某种期待,只因他已看借着‘虚危之瞳’看到那少年眼中的灼焰之瞳,心中更知那该当是所谓的‘灼瞳’,在传说之中‘人有重瞳,得王天下;目生灼焰,天下大兵。”,他不信少年会就此败亡,可沈彦尘、周子期两者之间武道击技有着不可逾越的鸿沟,认识‘玄武敕使’最善诡道却也想不出沈彦尘取胜之可能。 这是却听周子期斥道:“你使…何等邪术!”周子期身为儒门‘七贤者’之中的‘王制之剑’,对于天下武学击技可说是所识颇多,也曾听闻过那种纳别人真气为己用的功夫,儒门武学素走光明正大的路子,因此这等损人利己之术皆斥为邪术,可周子期却是在少年体内感觉到涌动的儒门‘浩然之气’。 此时所使正是衡芜院中为破解蔺无咎‘锁脉手’参悟的‘水火相济’之道,沈彦尘冷哼一声道:“…邪术!你凭什么认为这是邪术,难道你便是‘正’么,你只不过自以为‘正’而已。”那时沈彦尘虽是能以此道化解蔺无咎所下禁制,可和此时相比却是大有不同,皆因那时化解已侵入体内的外来真气,而此时却是自己有意吸纳周子期‘浩然之气’,其中凶险比之衡芜院可说更胜千倍。 周子期心中起初对沈彦尘其实还是有分‘愧疚之心’的,可此时见沈彦尘行此邪术,心中已有决断,斥道:果然你非是善类,那此刻杀你,正是倒也理所应当”。一旁之人便是如白诚轩也是不知到底发生何事,只见周子期身上戎装猛的一震,竟是气浪自生,手中巨剑回锋取势,引动沈彦尘手中‘星霄飞羽’,一声‘叱’,手中剑朝着沈彦尘肩膀压下,沈彦尘以手中‘星霄飞羽’相抗,可周子期已是用上沛然劲力,竟是将沈彦尘脚下地面压的下陷数寸,怒道:“天地浩然岂是你邪术能消解的了。” 为方才第二剑,沈彦尘右腿本就已伤,一时承不住劲力竟是缓缓屈膝,登时沈彦尘脸上、额头上、四肢之上汗水越来越多,众人心中皆有一个想法…毕竟沈彦尘和周子期之间实力相差太过悬殊了。而白城轩手中‘计都刀’之刀焰也越来越旺,显然已是准备出手。 对沈彦尘来说唯一能感受到的就是‘重压’二字,只觉周子期一剑竟是重于泰岳,像是附着这威和畏,那时王之凌威也满是民之所畏,是不容的反抗肃穆,任你是黎民百姓、或者是百官小吏也得屈膝,沈彦尘自语一声道:“我就这么不堪一击么。”沈彦尘的身子骨在颤抖,少年人都是骄傲的,可此时沈彦尘忽然发现其实自己真的很渺小,他咬牙、握拳,可膝间至有虚弱和无力。 白诚轩心知沈彦尘若是就此屈膝,那今后也算是完了,本欲出手却不知为何慢了下来,出生道:“若是此时屈膝,彦尘你可觉着对得起父母,你可对得起那为护你生死不明的父亲,而白伯伯还得告诉你一句,你妈妈…她其实该是活着的。”白诚轩看着沈彦尘身上逸散的‘妖异之红’,心知那时传说中的‘枭圣之焰’,因此老者想再努力一把,他虽是自付能救下沈彦尘,却也深知人可以败,但信心不能失的道理,而这话对于少年人老说更是尤为重要,老人不想因此毁了少年武道之上的信心、 ――妈妈,妈妈! 沈彦尘在嘴里念叨着,其实虽未曾见过妈妈,可沈彦尘无数次念着妈妈两个字,看着那横压肩头的大剑,那一刻沈彦尘忽然想知道…当年…当年这柄大剑是否也能伤过妈妈,是否曾染上妈妈的鲜血,在这一刻,沈彦尘觉着身体里有股热,那时骄傲。也像是愤怒,…是的…是的,当年妈妈曾在舍命这剑下保护自己,自己此时自己有什么自个这么不堪。――然后,场中众人也自惊呆,只见少年竟是伸出左手握在那横压肩上的大剑之上,周子期手中之剑虽是巨大,可锋刃却也锋利非常,登时,沈彦尘掌中鲜血溢出,可场外中人心却都生出‘不屈不折’的念想,那一旁的‘朱雀敕使’不由得开口道:“终究是虎父无犬子。沈振衣…你生有此子便是死也该瞑目。” 周子期此生所遇武道击技好手何止千百,凭沈彦尘那微末武技可说对自己毫无压力,可看着沈彦尘以手握住剑刃,在他心中终是生出疑惑来,何以…何以年少如此却有这等不屈之念,周子期本是先入军旅再入稷下,他见过阵战沙场之决死、见过武林好手之恶斗,可在此时周子期却觉有一种‘畏惧’在自己心中滋长,猛然间,周子期想起曾几何时,当自己也还是个少年时,那时也有着这种生的炙热感,那就像是为了信念在燃烧生命,但那‘炙热’不知为何早已是阔别已久。 第二章 代天行罚,天地何曾赦一人 一秒记住【.】,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周子期所持巨剑厚阔非常,而沈彦尘的手掌就紧紧的攥在周子期大剑的一侧锋刃之上,继而沈彦尘那原本微屈的双膝竟也缓抬起,周子期眼中带着不信,可手中大剑之上却有着强劲的反击之力传来,周子目光之中之中带着错愕。 “这怎有可能!” ――周子期本是行伍出身,手中之大剑乃是武道击技有成之后亲手所铸,仿的便是战场之上的‘斩马剑’,可说是将长兵之能和自身武技的完美结合,论起锋锐有陆斩牛马之利,而为大剑能够承受自己内劲所生风雷之威,更是亲自以‘雷霆战意’未基多番锻造方成,因此光是大剑本身之重已近千斤,再加上那一身沛然若斯的儒门内劲,周子期知道便是白诚轩也未必敢在自己面前行‘以手搏刃’之举,可此时,眼前少年分明是凭着一己之力接下自己的万钧之重。[] 沈彦尘左手之上鲜血直流,鲜血顺着周子期的剑刃和自己的手臂而下,可沈彦尘却像是忘记了疼痛。 低头看着眼前的少年,周子期发现那少年的眼中除了血红别无他色,那血红之色既像是火焰,也像是鲜血,触目间周子期只觉那血红似乎要从沈彦尘的眼中浸满而出,显然眼前的少年已经是‘走火入魔’,可隐约间,周子期却又听见一阵低低的喃喃声,这时才发现沈彦尘的嘴唇在颤抖,少年似乎是在念叨着什么话语,可此时已然模模糊糊听不出来。但是,在周子期心中,已然升腾起一个念头――此子定然不能留! 周子期右脚在地上一咄,手中巨剑表面生出不断激耀的雷电之光,已然是用上了‘雷霆战意’之无上心法,然后一声呵斥,剑上带出一阵雷霆激荡,密集的雷电、霹雳不住作响,在沈彦尘攥紧剑刃处,那电闪雷霆不住轰击这他之手臂,可沈彦尘竟是死死的不松手,只听他沉呵一声道:“竖子猖狂啊,你既已心入外道邪境,今日我也唯有代天行罚…”此刻僵持对周子期来说无异于巨大的耻辱,而周子期已准备再一剑去了沈彦尘性命。 看着萦绕沈彦尘周身的‘妖异之红’,白诚轩眼中有着担忧也有着期盼,忽然开口语道:“周子期,你既自语‘代天行惩’,可彦尘长之如今可有恶行,可有害一人之命,其实你…非只是你,你们整个儒门言语之间毕是标榜所谓正义,可真实的是,你们不是在求追正义或者天道之存,而是想将自己化身正义和天道本身,但世间之人不都是顺民。不都愿意如牲畜一般为那‘王制’所制。” 周子期脚下一动,那压在沈彦尘肩头的巨剑抬起寸许,继而高斥一声道:“天下无赦!”,然后在这寸许的隙痕之中生出耀眼的电光,剑身之上带出雷霆霹雳,已然是将沈彦尘包裹在这雷噬之间,剑身带出的气浪鼓荡,而此一招可说周子期已然是动了真格。 见周子期已然要下重手,程无逸心中已是下了决断,此时此地自己不能让沈彦尘就这么死了,可那一番心思却也为逃过刘易阳的眼睛,正欲举步之时,刘易阳却是手中长兵‘风雷剑戟’斜横在程无逸身前,目光非是看向程无逸,语道:“你若要和绮云一般不知轻重,今日非要出手救人,那么无逸你踩着师哥的尸体过去吧!” 程无逸虽是没有言语,可执‘厚土剑’的右手却是一阵紧握,指甲已然是刺入掌中肉中。今时今日程无逸终是觉出这儒门桎梏的可怕之处,这‘束缚’非是禁锢一人,而是将众人都拉到‘大义’、‘无私’的大旗之下,然后在冠冕堂皇之下将人剥离起来,如文翰林可为这心中所求之大义而死,可这‘大义’反过来却也像是个横征暴敛的君王,它在那悄然无声之中掣肘众人,转过头看了晕过去的绮云一眼,程无逸脸上现出一丝苦笑来,有时候敦厚如他其实到是比不上一个女子的胆色啊。 沈彦尘身形为周子期手中巨剑逸散出的雷电所裹挟,凭着‘雷霆战意’所成的‘雷噬’之苦非是等闲,可周子期未听见一声惨呼,而在剑锋所生雷电的轰击之下,周子期却看到那红色在不住流转,然后他听清了沈彦尘那低语喃喃,――彼其之子,邦之彦兮;振衣濯足,不染纤尘。 那低语喃喃时断时续,而周子期已然听明白话指何意,周子期位列儒门‘七贤者’之列,而他也明白沈彦尘此时所低语当是他名字的由来。就在这时,那未雷电所噬的耀眼之中忽的伸出一柄剑来。周子期皱眉,然后足下一滑避开这一剑之击,可眼中有着不信,凭方才“天下无赦”之雷噬之能,周子期相信便是自己爱徒刘易阳也未必能轻易应付,何以…何以战至此时,在这少年身上会有这么多的意外出现。 伴随着那此处的一剑,沈彦尘的身影也从雷电裹挟之中飞出,那时凌空之跃动,周子期一抬眼,那一望之下所见最为注目是少年那双眼睛,在那双目之中已看不见眼白,所能见的瞳孔之中一片血色,对望的一瞬,周子期脑海之中所现的是燃烧的禾田、山岗、草木还有人,这红像是要吞天噬地一般,不住的蔓延、扩散,周子期忽然明白那脑海之中所见是什么,――那是无尽之战火! 看着跃身击剑的沈彦尘,看着那浓烈的妖异之红,白诚轩喃喃道:“枭圣之焰其名兵燹。”与此同时,那天门一侧之中的‘玄武敕使’却是在心中低语一声道:“目生灼焰,天下大兵!我本以为在如今的九州六国之中,凭我天门之力仍可搅动乱世的余韵,却万万没有想到,其实一开始倒是我想错了,这一甲子的承平原来竟是为了迎接真正的无尽战火。” 见沈彦尘一剑复来,周子期脸露不悦之色,大剑划地时卷起一尺厚的地皮,土涌如浪直朝沈彦尘而去,而周子期‘王制剑法’随后掩杀而来,一式斜切而至,此招名为‘信马由缰’。沈彦尘以手中‘星霄飞羽’破开土浪,只见巨剑已然是近到一尺之距,足下错动后掠,却不料这斜切之下竟是如跗骨之蛆,他退到哪里,周子期手中巨剑就跟到那里。剑沈彦尘举剑来挡,周子期手中大剑猛的翻转而动,一声声‘嗤嗤’,竟是以巨剑之翻动之能格开沈彦尘兵刃,继而巨剑从沈彦尘腰际而过,大剑锋刃之上立时染上血色。 一击剑血,王制之剑法后招接续而来,“内兴功作”、“外攘胡虏”、“遂并四野”接踵而至,此三招连击乃是取自王者武功兴盛之道,论起威势虽是比不上方才狩猎山河的四式连击,可其中所蕴却是兼有以儒家‘中庸’之念行武道绝杀之念,其实所谓‘中庸’其实不是别的正是‘平衡’的意思,而《王制》一书所求面上是以王之威势挟控万民,可其实内中所求却是一个平衡。 ――王者和黎民之平衡,生养和杀戮之间的平衡,常有世人以儒家所求‘中庸’实为没有立场,其实却是大错特错,百多年前的有‘秋水剪云’之称的程颢晚年是如此谈论中庸之道,‘不偏之谓中,不易之谓庸,此言所叙其实有则按暗含天道为庸之理,若有人能以此为视野,怕是能在我儒门已成文论之中另建一番新天地,若是再能以此道入击技,只怕那时‘配水剑诀’也非时敌手,只是世间之理说易行难,今世儒门诸脉之中‘仁礼谓中庸’定况已成,若要求变却也难矣!’ 程颢这番言语其实可说是晚年之时,以自身阅历、天资,又参杂一声所见诸子百家理念而成的综述,不过其实真正影响程颢最多的怕是争锋多年的法家一代雄才卫缭,但法家之学多在‘以刑去刑’之中,儒家之术皆好‘仁礼济世’之言,可说两者理念多有抵触和制肘,为着程颢这一番话,后世儒者便穷究儒门之中所藏最接法家之学的《王制》一书,可百多年来,能真正将《王制》尽数领会的不是穷经皓首的之人,却是先入行伍,后入稷下的周子期。 三招连击逼的沈彦尘一退再退,周子期知道沈彦尘是仗着一身‘妖红’和那莫名的‘怪力’作祟,可凭着三招连击最后一招“遂并四野”,大剑舞风雷,王制兴武功,任是你轻身之术如何了得,都不可能避得开。 此时,三招连击已是迫近沈彦尘身侧,无路可退之时,沈彦尘清啸一声,也是一刺而出。登时夜色之中忽现水色,那是儒门佩水击技,那是青山隐隐之间的水色,它从泉眼细流而来,虽微却坚,王制之威势如虎,那是立于黎民之上的君临,但在沈彦尘一身‘妖异之红’中出现的一抹水色却像是起于细泉过青山的波澜,它赴丘壑而下,虽微且坚。 白诚轩低唤一声:“‘兵燹之焰’、‘配水之击’还有那老夫传你的‘泉下尘埃’之术,若是旁人学其一,怕都是莫大福分,可白伯伯心中却是又不想你是这种人,何况这天总是记恨英才,便是强如你父又能如何,难道你真要凭着一身所学去覆灭这天下么,到底…到底会有着怎样的命运在等着你。” 第三章 举火燎天,天邪劫火动尘寰 一秒记住【.】,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周子期眼朦之间精芒一闪――当年商恨雨凭借配水之利叛出稷下学海,一时之间整个稷下之中竟无人能阻,即便是一旁观礼的周子期也是拿他不住,此后遁隐未平宫中,一者守护地宫秘藏,二者也是为寻克制‘配水剑诀’之法,见沈彦尘出招之时竟使的是儒门配水剑术,周子期喝道一声:“好!”手中巨剑争锋相对而出,手中大剑剑影化龙行而出,针锋相对也是一刺。 一剑无他,其名‘长天之刺’――此一剑取得便是犯天子龙颜之下的虽远必诛!只听一阵兵刃‘叮叮’撞击之声,两剑交错沈彦尘身影倒飞而出,执剑的右手已是鲜血淋淋,周子期沉声道:“避的好,只是可惜还未完!”手中大剑这一刺之力竟是不消,剑锋破空生霹雳之响,剑身灿耀如电,一时直让人觉着周子期手中所持乃是天之雷霆。[] 雷动于九天之上,电耀于星野天河,剑动如霹雳惊雷,所谓长天之刺直如天诛! 眼见周子期剑锋而来,沈彦尘按剑一跃而起,而左手却是执住‘星霄飞羽’剑尖,竟是将这剑身折呈略显弧形之态,当周子期那一剑至胸口之时,沈彦尘左手在剑尖一弹,那弯曲的剑身划弧形而走,登时剑身荡出一片弧形,此时沈彦尘一剑所使正是‘剑葩’任怀雪的‘怀刃剑法’。若说周子期之剑乃是雷鸣电闪之天威,而沈彦尘这一剑划弧,正要在雷霆霹雳之中一剑荡出三尺存身之所。 周子期高呵一声道:“以你年纪能有此能,能身兼诸家所学,单是这份临济生变也称得上天纵之才,可老夫杀你之心却非是如此就能更改。”只见周子期身形不顿,以手中巨剑直刺入沈彦尘一剑如弧之中,有兵戈交锋之响,周子期原本直如一线的剑身竟也微微一偏,可周子期也在此时忽起叱声,借着这剑身微微一偏,竟使将手中巨剑整个舞轮一周,随即劈砍而下。 刘易阳急道一声:“立鼎山河罢干戈!”刘易阳已然看出此招乃是师傅以手中巨剑行长兵搏杀之道,此击已然不是单纯的剑术,而是兼俱长兵之捭阖、短兵击刺。为此一招,分明是要卸下沈彦尘执剑的臂膀。 白诚轩急叫一声:“不可硬接,彦尘快退!”,可不知为何沈彦尘竟是置若罔闻,登时周子期这一剑已然砍入沈彦尘臂膀之中,利刃切肉、血溅当空,可在这血肉之重创下,场中众人却是也不由得一悚,不为别的,只因在周子期一剑之后,场中人竟是听见沈彦尘的一声冷笑。 程无逸心中担忧,可手执‘风雷剑戟’刘易阳已然是档子身前阻主去路,可刘易阳听着沈彦尘无来由的冷笑心中纳闷,分明师傅那一剑已是重创沈彦尘,即便是远在一侧可自己也能看见到巨剑剑锋已然入肉,那自肩上溢出的鲜血也已染红少年整个臂膀,值此生死将分之时,刘易阳只觉这少年怕是已经疯了。 广场之上虽是人数众多,可此时此刻,彼此近身相搏的周子期将少年脸上的表情看的分明,一番苦战少年头发早已散乱,佐这汗水一绺一绺的粘在额头上,脸是苍白的,唯独那眼中赤红越见浓烈。周子期已觉自己手中剑分明已是劈入少年肩上骨,可看着少年那嘴角之上带着的冷笑,周子期竟是一时愕然,这…这冷笑一时竟是让周子期想起当年沈振衣一掌擎天之后的狂笑,在一前一后相隔十多年的笑里,周子期已然感觉到一种蔑视、嘲笑,而不同于当年的沈振衣,眼前少年这冷笑分明是有这二个字――轻狂! 周子期忽然想问沈彦尘一声,当此绝境你凭什么能如此冷笑,在这生死将分之际你凭什么如此轻狂,而你更是凭着什么来蔑视我周子期,不单单是蔑视我周子期,你凭什么来嘲笑我周子期所奉之信仰。越想心中越觉有怒,周子期手中劲力在催,已是想凭这一剑斩断沈彦尘臂膀。低头见只见沈彦尘已是用手中‘星霄飞羽’架住自己剑身,可周子期知道不管是击技之中的‘力’还是‘技’,眼前的少年都是不可能和自己相比,凭此一剑断其一臂绝无意外。 就在此时,沈彦尘却是猛的一咬舌头,然后自少年口中一口鲜血喷薄而出,这鲜竟是就这么突兀的喷在周子期脸上,而鲜血之红艳像是自少年身上喷涌而出的烈焰。 周子期只觉脸颊、眼中俱是一疼,也非是这一口鲜血有多少劲力,只是少年这一口鲜血竟是灼热如斯,这鲜血炽热的像是焰火一般。周子期竟是为此略退一步撤下剑来,可方才一退,周子期心中便觉耻辱,以两人辈分、名声、击技相比可说天差地别,这一步之退就像是**裸的侮辱,随即脚下猛的一咄,竟是将地面击的四分五裂,怒道一声:“竖子无礼!”随即扑身而上,再出手已然是毫不留情,登时剑走身动,一剑削地卷扬十丈尘埃。王制之威本就是重势,这一招一式已然是带着帝王权柄之下的天下无赦,有敢不从者、有敢忤逆者、有敢蔑者,一剑尽诛! 两人剑锋交错之间,只见兵刃撞击下沈彦尘皆是难敌,若非是仗着那一身‘妖异之红’和奇异怪力只怕沈彦尘早已丧命期下,场中之人皆是看出周子期出手已然出力,而少年之败也是无疑,接周子期不过两件沈彦尘那执剑之手虎口已然撕裂。肩上之血、手中之血都顺着那‘星霄飞羽’剑刃而下。若非是借着一身轻身功夫,只怕生死之分也不过一霎之间。 看着如此的强弱分明,非是一旁天门鬼蝠卫,竟连着一侧不少儒者心中竟也同情起沈彦尘来,那眼神之中已然是渴求着一场奇迹,可在这同情里也带着隐隐快感,那时看一场实力完全不相符的虐杀时才有的刺激感。 ――其实所谓的‘恻隐之心’怕也就是如此,或许为人一世,都有那看不惯‘不公平’的时候,那同情、恻隐也不是说着道德伦理,只是在那一瞬已然看到自己的影子,与其说着同情他人的冠冕,其实骨子里也有自己是个弱者的缘故,为人的冠冕堂皇怕也在于此,在‘恻隐之心’的最里边,我们也埋着残暴的因子,一面上我们说着同情弱者的堂皇之词,可骨子里阵阵隐埋其中的却是欺负弱者时的快感,常说某某如何、如何不道德,可其实心中有羡慕这那一场不道德为何不是自己。――亦如,闻得谁人淫一妇人,必是先言此人之不道德,可私下里却万分的羡慕为何这人不是自己,再及往下,心里有好奇者那‘淫之所为’如何如何,虽未得见也必想象着其中的奇技淫巧。 说到底其实人的心里多的还是对于‘强者’的羡慕,其实谁人不想去做那个被‘欺辱者’,此时此地,沈彦尘就像是这么一个被‘欺辱者’,数招之后,周子期也已觉察到沈彦尘的力不从心,毕竟两人之间有着不可逾越的实力差距,‘王制剑术’之精要便在剑势二字之上,势之所至天下尽囊、四野伏诛。 周子期一剑劈空,引得周遭雷霆激荡,此时‘王势’已成,周子期知离着结束也不过一、二招之后。‘王之威势’便是要以天威惩罚世人,周子期抬手举剑,这一剑已然不是攻向沈彦尘而是冲天而起,人在半空之中,而那朝天一指之剑竟是引动雷霆,天空骤然一白,周子期再挥剑,斥道:“天卷征旆。”顿时剑芒合着雷霆而出,一时蕴化万千竟是在空中交织出如帷幕的光幕。 看着如此一剑,场中不少人俱是瞳孔一缩,只因这一剑剑势之厉,就像是这一剑朝自己而来一般,白诚轩微微一摇头,老者心中此剑沈彦尘是接不下的,毕竟两人实力太过悬殊,那手中如焰的‘计都刀’刀身暴涨,已然是准备出手,就在这时却听满身是血的沈彦尘高叫一声:“白伯伯你别出手,这一剑…我接得下。”只见在铺天盖地的剑气、雷霆倾泻而下之时,在地面之上,有一道红色的焰火冲天而起,猛然只见像是地上之上开出的烈焰之火花。 妖红之焰绽如火花,周子期不知为何心中忽有一种畏惧,这畏惧一时让他想起当年沈振衣那一掌而来的凌厉如斯,此时自己这招‘天卷征旆’,周子期无论如何都不信沈彦尘能破,可猛然只见,周子期只觉眼前一阵红灿,这是什么,剑法么?――可周子期却行为见过这种剑法,周子期的脑海中猛的想起一个词‘举火燎天’,看着地面之上升腾而起妖红之焰,周子期忽然想避一避,可还未回神间只觉脸上忽得一热,登时想起沈振衣那未曾使完一招。当年若非是襁褓之内的婴儿哭声,只怕自己早已丧命。 就在此时,周子期想起自己那巨剑之上的小小豁口,心道一声:“原来…原来真是前尘早定。”低头见沈彦尘举剑而来的身影,周子期忽然苦笑一声,开口道:“真是虎父无犬子!”然后周子期脸上那一道沈振衣所留的刀疤猛的爆裂开来,当年沈振衣为孩子哭声而半路折返,因此一招未施全力,终于在这十多年后,那一招之余韵今日才蓬发出来,原来…所谓前尘、所谓父子,所谓血脉,那是经历再多时间都不会断绝的羁绊! ―――― 对不住大家,晚上看球赛,一时木有写完,今晚十二点之前争取再发一章!喜欢看的收藏下。 第四章 如龙如雷,赤发灼眼异端焰 一秒记住【.】,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周子期的脑海之中又想起十六年前的那场激战,身为儒门之中的名宿,虽说当年的围杀之举自己是有一番说辞的。可偶思其事,周子期也心中稍稍有过愧疚,当面上那旧时刀疤在沈彦尘一招激荡之下爆裂时,看着那自脸颊之中喷涌而出的血,在这一刻周子期恍然之间像是又看见沈振衣那劈空而来一掌,耳中又似听见起那时激战之下襁褓中孩子的不住哭声,一刹那间,周子期的心中忽有一种‘今夕何夕’的疑惑。 周子期料不到,任是场中谁也料想不到,在事隔十多年之后,当年沈振衣劈在周子期脸上的一招,或许也称不上一招,该说是半招更为贴切。在沈彦尘如举火撩天的一招之下,前前后后已隔多年的半招竟然和少年相呼应起来,旁人或许还不甚明白到底发生何事,可周子期心中却是清楚,此时袭破自己面门的乃是当年沈振衣留手的半招,那半招之下的血肉之创已然凝结成疤,可那潜藏于一击一下的‘武意’却如今日迸发,而续接这一招的正是当年襁褓之中兀自哭个不停的孩子。[] 场中众人看着这份变化也是吃惊,最先反应过来的是白诚轩,但不同周子期心中所想,白诚轩所想的是一个恨!那一招‘武意’能绵延至此迸发,或许是父子之间皆修习兵家之中的‘心火内劲’之故,可于那忽然的崩裂间所透漏的分明是一场恨意难休,而所谓的血仇也不就是如此么,或许真应了那句俗语――君子报仇,十年不晚。而这不是耿耿于怀、也不是睚眦必报,而是为人子嗣的当有所为,可白诚轩却是知道这一场对于沈彦尘来说怕是一场不能承受之重,正如当年自己师傅所说一般,仇恨就像是深渊,当一个人开始背负起仇恨之时,也是慢慢沉沦的过程。但当年得知沈振衣夫妇遭厄之后,自己犹有一怒杀进帝都君临城之举,自己又凭得什么来让这当年的孤雏不去复仇。 此时那半空之中周子期一招‘天卷征旆’却也威势未消,在这雷电、霹雳、剑锋所成的帷幕之中,沈彦尘就像是置身汪洋之中的船,而身上衣衫早已为劲气所割裂,可手中剑上冲之势不绝,像极了这帷幕之中的焚天之焰,在旁人看来其实燃烧便是如此,那是焚心以火、焚身以火的燃烧,所谓少年人的轻狂其实就是以生命的热度去击刺。 当沈彦尘出言挑战周子期之时他已然明白,这父母之仇对于自己可能是一场不能承受之重,诸子百家、李胤皇室,这些都不是自己能与之比拟的存在,可为人子嗣这一场仇、一场恨,又岂能因着畏惧而逃避,只怕这诸子百家、李胤皇室堪比这头顶之上的天,那时覆笼四野、凌压万民的天,可为这那父母所起之名,为这那一句‘彼其之子,邦之彦兮;振衣濯足,不染纤尘’,自己如何能去退让,所谓的‘不染纤尘’那时父母期望能不为这尘世所乱,可若是自出生之时便被认为是‘污秽’的,那么何必如此敬畏这人世和天地,不若就此而为,真正的去做那天地之间的一缕纤尘,当此少年,谁人愿意就此朝着强权低头,当此年少,为何不试试看凭着掌中之利可否划开着沉沉天幕。 沈彦尘挺身举剑,而在那刻一身的‘妖异之红’也在猛然的逸散,就像是猛然烧起的烈火,而出剑之时沈彦尘分明从那周子期如天幕沉沉的剑气之中看到了破绽,也在那刹那之间明白那一点裂隙不是别的,正是自己父亲当年徒手在周子期大剑之上所留豁口,然后那一点妖红之焰火便子那裂隙之中朝天而起,登时沈彦尘便看见周子期那面门处刀疤崩裂、鲜血喷溅而出。 刘易阳心中一惊,如何会是这般,便欲出手之时却听半空之上周子期沉声而语:“好个沈振衣啊,万万想不到你这一招竟是绵延、隐埋至此。”随即低头看向沈彦尘,那寸深之创流出一脸鲜血,白骨森森可见,周子期续道:“以你之能也算尽力了,可便是如此一招仍还胜不得我。”话语间手中大剑当空而下,顿时沈彦尘手中之剑去势一缓。 当此之时,半空之上那‘天卷征旆’一剑所生雷电、霹雳隐隐而现,而沈彦尘那击刺而来之剑更像是汹汹燃烧之烈焰,这烈焰比之不远处瀚海焰火更见璀璨,周子琪脸上满是鲜血,而沈彦尘腰间、肩上、臂膀更是一片殷红,周子期一剑复来,两剑交错登时星火四散,佐这半空之上的电光霹雳、血液鲜红,还有两人之鲜血,一时间竟像是两人一身为笔,以各自武道击技为底蕴,在这半空交错之时书写一片辉煌夺目。然而,这半空之上的灿烂耀眼却是伴着那生死相搏、剑身加颈。 只见半空之上一阵火光爆裂,竟是晃的众人一时眼花,待及分明之时,却见沈彦尘竟是以手中‘星霄飞羽’为剑尖,以自身为剑身朝着周子期扑去,所谓挺身击刺也不过如是,而周子期却像是待着这一剑,只听他大声高呵,竟是左手一把抓在那‘星霄飞羽’自上,手掌之中紫电霍霍作响,这一手‘御雷成兵’比之刘易阳那是更见精妙。一举擒住沈彦尘手中利剑,周子期那右手之上大剑而顺势而下,取得便是沈彦尘脖颈,缠斗至此周子期杀心已盛,而更为重要者少年这一名搏命让他觉着敬畏,可敬畏之余更觉遇害无穷,若今日此地他不死稷下,来日为这那沈振衣之仇,只怕又是一个沈振衣在世。 手中之剑为周子期所制,试了几次皆抽之不出,眼见周子期剑锋销颈而来,沈彦尘眼中赤红猛的一盛,双手之上竟是着力将剑身往前送去,‘噗’的一声,这剑尖已然是刺入周子期肩头,而围避这一剑,那手中削砍一剑也不由得失了把握,竟是以剑身拍在沈彦尘背脊之上,登时少年口吐朱红,半空之上血雨洒洒。 周子期未曾料到沈彦尘竟会如此破招,那擒住‘星霄飞羽’的左手紫电在催,竟是顺着剑身而去击在沈彦尘身上,沈彦尘那执剑的手本是虎口开裂,此时再雷噬登时一阵焦臭,可如此境地沈彦尘却是不吭一声,周子期低头可见少年那双眼,此时已然是赤红如血,纵横江湖许久,何曾有少年之眼如此让人心生畏惧。周子期心中忽下一个决断,此时此地,一定要杀了这个灼眼少年。 一者眼现赤红,一者面颊覆血,两人对望之间竟是一阵沉默,对视间,周子期缓缓开口道:“天道载兴,既平且昌。百谷为祀,四野咸服。修文备武,神祭是飨。国祚永昌,天下无疆。”一言一语分明像是在说给沈彦尘听,恍惚间,沈彦尘觉着周子期像是在解释着什么,略一思索,沈彦尘清声道:“这就是当年围杀我父母的理由么,为这你的‘天道’而为么,为了所谓的‘国祚永昌’而为么,可凭什么要将这‘既平且昌’放才对他们的欺辱之上,凭什么为了你们的‘大义’,你们就能去伤害别人!” 白诚轩听着周子期口中所言眉头一紧,而伴随着周子期的言语,雷电自生坏绕剑身四周,原本形如‘战马剑’的大剑也现出变化,竟像是要从‘实’专为‘虚’一般。白诚轩低道一声:“这便是周子期你的‘领域之力’么,为了当年一个孤雏,你竟不得不使出极招了么?”白诚轩手中‘计都到’似乎也感受到这股沛然如斯的‘领域之力’,那形如流质的刀身一阵跃动,隐隐有跃跃欲试之意。就在要出手救援沈彦尘之时,白城轩却突然顿住了身形,面色微微一变,开口道了一声:“火…!” 周子期一剑如虚如幻,那巨剑从实化虚竟像是‘雷龙’,一剑而出,那时落雷滚滚、霹雳不歇而来,如龙张口欲噬人,一剑之力像是汇拿上古、洪荒之力,就像是自无数传说之中的帝王、英雄的时代而来,那时一瞬之间,又像是很长的时间,那剑身就像是变成了‘雷龙’,而周子期的‘领域之力’的领域之力便是取得‘王制无疆,如龙如雷’之意,可说再次之前,那‘王制之威’不过如‘蟠龙蛰地’,可此领域一开,那时王制之威便如鱼跃龙门、蟠龙升天,两者非是可以相提并论。 周子期领域之力开启,登时场下众儒者众人心中不知为何都升起莫大的敬畏。可那自沈彦尘身上逸散而出‘妖异之红’竟也在此时崩裂如绽。而在一瞬之间,沈彦尘的头发却也变成赤红之色,整个人也像是燃烧了起来一般。场中儒者皆是稷下之中弟子,而一时间心中都是冒出‘异端’二字,儒家素来将‘中正平和’、‘正气凛然’,可这燃烧这的红,像极了圣贤口中那害世之‘异端’。 王制无疆,如龙如雷! 异端之焰,赤发灼眼! 这雷光、火光皆是忽然的一阵绽放,明亮的像是白昼一般,在这耀眼的光明之中传来一声剑断之响,一瞬之璀璨过后,天空又重新恢复了它本来的颜色,竟是在那交错之一瞬,让人觉得燃烧的瀚海就像是一抹萤火之光,一个身影也从半空之上掉了下来,重重的、狠狠的摔在地上,登时溅起一地的尘屑。 这一场实力悬殊的搏杀,此时终是有了一个结果。 第五章 丰神绝代,明璇如仙姿如魅 一秒记住【.】,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看着沈彦尘的身形下坠,白诚轩却无动于衷,这一场败本就在他的预料之中,而在少年下坠之时,白诚轩竟似眼中有着笑意,这是一场明知必败的挑战,而在败局之后还能笑得出来,白诚轩知道这一场败将见证沈彦尘的成长,这是混迹这尘世数十年的所得,其实有时候胜、负之间皆是生命之中的一场有所得,那‘胜’未必就是那么轻易能担起,而那‘败’也不见得不可承受。 白诚轩望着那地上溅起的尘土,眼中有着长辈看着晚辈的期许,然后在那尘屑激扬之中,隐约之中便见沈彦尘单膝跪底,竟是凭着手中半截断剑强子支撑不倒,沈彦尘那一头忽然出现的赤发也渐渐褪去,那身如燃烧的活一样‘妖异之红’也渐自收敛。[] 周子期身形也自半空而下,然后看着已然昏厥过去的沈彦尘,苦笑一声道:“虽是少年,可狠下心来竟让老夫有些许惧色,单是这份搏命而为,若是再过几年,怕是谁也阻他不住。”场中之人就此望去,那稷下名剑‘星霄飞羽’另外半截断剑竟是插在周子期肩头,而剑尖竟是自背后而出,鲜血汩汩而流,众人虽未看清那雷光、火光交汇一刻到底是情形,便是儒门‘七贤者’之中的周子期也开口称惧,可想而知那一瞬间之搏杀怕是异常的凶险。 只见周子期抬手将肩头半截断剑拔出,登时一道血泉从肩头喷涌而出,刘易阳急呼一声师傅,却见周子期一摆手,缓缓道:“李胤立国一甲子,老夫现在军旅、后入稷下,生平所为可说皆是光明磊落,即便是当年参与围杀沈振衣,可说到底那份‘为天下守太平’之心却是无二,可方才,在那剑锋交错之时,自那少年赤红、灼热的眼朣之中却像是看到幼年的自己,那是一份无可依持,更是有着一份不愿低头的傲骨啊!恍惚之间,老夫竟又想是看到那曾经的乱世烽烟,那时我比起这孩子可是更见年幼。” 周子期随后将手中巨剑一弹,剑身震颤不止,场中众人一时间不止为何周子期有此言语,只见周子期将巨剑插在身前地面之上,然后将右手之上戎装上撩,那戎装铠甲之下的臂膀却不弱身形那般壮硕,虽谈不上骨瘦如柴,可手臂之上竟是伤痕累累,在往上臂膀之上竟还可这‘破军’两个字,此时两字为肩上鲜血染红,周子期用手揩过其上鲜血,竟是将那染血的手指伸进嘴巴之中,一干儒者实在不知周子期为何有此不洁之举,却听周子期沉声而道:“这鲜血是咸的,而这咸味就像是日头之下农夫耕作汗水的味道,而这血也是热的,老夫虽是年岁见长,可这热血也不会输给一个孩子。毕竟…毕竟我是经历过那乱世烽火犀利的武卒,我比谁都知道那乱世的苦。” 场中儒者一时不明所以,而一侧天门四位敕使也是互看一眼,却是也难以理解周子期到底要说什么,唯有白诚轩轻叹一口气,缓缓低声道:“原来你竟是出身戚名扬所见‘难童营’。”言语之中大有叹谓之意。不为别的,只因依着年岁,白诚轩也是见过那乱世最后的烽火之景。 周子期转头看向白诚轩,道:“只怕如今说起这‘难童营’知者不多,可若说我这一辈子最痛快的时光,那便是跟着戚将军四方征战,后来虽是随侍宇不凡宇夫子身侧,再后来得入稷下修文习武,可说起那快意却再也未有,或许这便是所谓的人之少年多快意,所以白诚轩你却是该知道,其实我比谁都恨那个乱世,可也时常缅怀那个乱世。但我更是容不得有人坏了如今的承平,为此便是背负恶名也在所不惜。” 白诚轩不言不语,可手中‘计都刀’刀身流质已然暴涨三分,旁人或许听不出这一番说辞中的意味,可白诚轩却是知道周子期杀沈彦尘之心却是未变。这番说辞其实想说的是,我周子期不仅是个儒者,也是个武卒! ——那所谓‘难童营’便是当年戚名扬所建,彼时胤国虽立,可天下未平,因此有不少稚子便在这战乱之下称为孤儿,戚名扬虽是以战成名,却非时好战、冷血之人,因此便收养不少孤儿,随着年岁见长这些失掉父母的孤儿最后也多随戚名扬入了军伍之中,而这些乱世之孤雏、烽烟中的遗孤也被人称之为‘难童营’,可说这‘难童营’之中兵卒皆是戚名扬亲传武技,其后数年征战,更是将‘难童营’一分为三,名为破军、天狼、南斗,三营之中各有侧重,可论起步战白刃想杀三营之中却以破军为最。 周子期以叫踏地,那地上巨剑顿时弹起,剑锋直指沈彦尘,沉声道:“少年之时我身在破军营中,待及后来随侍从宇夫子身侧,最后再入稷下修文习武,虽是名列儒门‘七贤者’之中,可在骨子里我是个兵卒,我幼年可说是成长于烽烟之中,因此我不想再见乱起之时,为这一场昌平,为了这得来不易的太平,我宁可背负错杀无辜之罪,却是不能放任这紊迹乱痕的端倪。此、子、不、能、留!”一言一停顿、一言一步进,周子期巨剑再化如龙如雷之势,伴着那一声‘此子不能留’,顿时剑起风雷动,王制化龙戮一人。 白诚轩一声冷哼,手中‘计都刀’暴起丈余锋芒,顺着周子期那话语接口道:“可,你那天下的既平且昌对我来说毫无价值。老夫行事不若你儒门之中那么冠冕堂皇,可当年救不下振衣夫妇,今日如何能看着故人之子命丧于此!”凭着‘尘埃千仞’之能饮誉天下数十载的白诚轩,以‘王制之剑’名列儒门七贤之中周子期,两人虽未交手,可彼此劲力相触,猛的一声竟是地面轰然倒塌,那一地碎屑残沙激扬,一为杀、一为护。 就在两人即将交手之时,蓦地听得一缕稚嫩的声音缓缓问道:沈彦尘你在这里么?”这声音飘兮渺兮,猛的听来竟是让人有一种幻听的错觉,而在这飘渺之间分明还有这一种魅惑。便是白诚轩、周子期这等宿来也心中一顿,说来以二人武道修为可说是已然摒弃男女之念,可在这一声稚嫩的声音之中,两人心中竟都是一阵波动,那本该古井不波的心里竟是起来一丝波澜。两人转头望去,只见那不远处一袭窈窕、满是娇弱的人影正自怯生生而来。 便在此时,那一旁观战的荆三娘低语一声:“明璇。”而那怀中‘息红泪’竟是自发鸣动之声,一时间伴着少女怯怯的问话之声,竟是在这魅惑之中带着凄迷之音律,荆三娘眼中却是闪过一丝担忧,只因那日明璇为‘息红泪’之上戾气所附,虽说后来得逸云以‘阴阳一脉’之中安神、静心之术调理,可此时那举步之间分明是未得痊愈,荆三娘一时疑惑,为何…为何逸云此时没有随着明璇而来。 众人转头看去,只见夜风袭袭见,一少女俏脸微微透着苍白之色,此时所传本是荆三娘的旧衣,荆三娘素来喜红,而这旧衣之上那染着年月的红竟是在少女身上衬托出一种出尘来,一次红妆、一脸的苍白,少女朣朦之间还有这那大病未愈的羸弱之况,伴着瀚海焰火为微光,在这夜色之中、伴着微风袭袭,一时竟是有着绝代韵致。 就此同时,那席地而坐的宸素心心中却是一阵莫名悸动,那纤纤玉指却是感觉到‘玉秀清韵’之上弦丝的的不住震动,看着越行越近的明璇,场中不少人却是先看了一眼宸素心,又转过头看一眼明璇,然后竟有儒者不由得口吐一句‘一谓‘姑射’、一谓‘谪仙子’,绝代风华、绝代风华啊!”一时言语之后,有觉此时此地大为不妥儒者立时闭嘴。而伴着‘息红泪’的自鸣之响,缓步而行的明璇终于是看见了沈彦尘身影。 白诚轩、周子期可说皆已在武道之中登堂入室,可这少女一言之声竟让两人同时罢手,不为别的,只因在那一声之中两人皆已感受到那少女体内似有着一股强大的‘力’,而手握‘计都刀’的白诚轩感觉更是强烈,分明这莫大的‘力’的存在感乃是出自‘南溟’一脉,白诚轩转头看了一眼荆三娘,却见荆三娘微微一点头,白诚轩知道这少女怕是那个荆三娘所说的‘泉下真主’。 宸素心自觉间那按弦的五指竟是有着一种冲动,这‘玉秀清韵’她熟悉非常,虽知其有灵性,可这等情形自己确实第一次见到,这悸动之感像是乐者逢着知己,可偏偏在其中又有着说不出的厌恶之感,转头看着明璇,少女的的眼睛之中带着些微的茫然,那茫然之中宸素心觉着竟像是藏着另一个人,陡然一弦而作,宸素心思虑间不知为竟是不自觉轻撩一弦,可这一声分明非是本心之愿,登时音准失衡,那弦音破空而去却是都击在少女踏步四周之地,像是在示威、又想是在迎接这明璇一般。 不知是慑于明璇的明艳不可方物,还是为明璇那羸弱身体之中莫可言述的‘力’,众人竟一时都不再有动作,而是看着少女缓缓而行,在那少女举步而行时,一侧‘玄武敕使’却是自语一声道:“这便是觉醒的凤裔血脉之力么?”目光渐渐从明璇身上移开,看向看隐没在瀚海火色之中的未平宫,心里忽然觉着这一夜是如此的诡异,原本‘燔阳阬龙’的斩儒之局是北辰帝阙所开,可此时,为何在自己心里会有一种为人算计的感觉,绽如星火的‘赤发灼瞳’,断绝千年的‘凤裔血脉’,一切为何像是有人在极力复现那上古之传说。 第七章 黄雀之谋,奴尸控骨役亡术 一秒记住【.】,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看着半跪地上已然昏阙过去的沈彦尘,明璇那白俏俏的面上带着笑,略略提起裙摆,缓缓走向沈彦尘,那步履之间像是有着急促,像是在说着一句‘我终于找到你了’,在明璇轻提裙摆之刻,那一身略显旧年之色红略微一颤,那衣衫、长袖、裙摆、伴着少女身侧若隐若现的氤氲之气,像是在说一场红尘之约,可少女脚步之间还伴着几分踟蹰,那其中有蕴更是着一场‘情之怯怯’,那是少年女子爱恋之初方有的矜持和羞怯。 明璇像是忘了周围的人的存在,在她走近沈彦尘之后,轻轻的伸出来手来,慢慢的递到沈彦尘的脸庞之上,然后以手轻轻的擦拭少年嘴角之上血迹,嘴里轻轻的念叨着:“我说过我会来救你的,你看我来了。”[] 听着这份直白的言语,荆三娘有不自觉想起那时明璇为‘息红泪’戾气所附身的情形,那时直如忘川之侧、幽冥花开一地,更想起那‘彼岸花开彼岸天,长袖西风清弦冷,楼台旷、帷幔轻,忘川风凄,天下谁堪共一曲’而那的少女像是在等着一场未竟至约,而此时此刻,是否终是找到那赴约之人,只是在明璇的言语中,那跪地的少年却是仍然昏迷不醒。 这时周子期也回过神来,看着明璇道:“你是何人?” 周子期之声苍劲有力,可明璇却是如未曾听见一般,只见明璇慢慢俯下身,眼睛看着沈彦尘道:“又如那时在‘洗墨湖’一般在戏弄明璇么?…快醒醒…快醒醒”那声音之中已然是带着些许哭腔,在这一声声的呼喊之中,周子期心中不知为何生出不忍来,像是又听见当年沈振衣抱着妻子、儿子那一场痛苦,转头看向沈彦尘,周子期心有不知为何生出苍凉之感来,其实年少如他,那人生是还未曾展开的,在以后他将去体味那爱恋,体味生、老、病、死的种种,而自己是否能为这一个‘天下之重’去剥削别人的一生。在少女的言语中,周子期像是看到为这‘天下之重’压得弯腰驼背的众人,在儒门千年大义之下竟看到累累的白骨。 非只是周子期一人,听着明璇的声音,整个广场之上的人都生出一种人生苍凉如斯的感觉,明璇的声音是稚嫩的,可在这稚嫩之中,众人像是看到一个女子曾经相思成疾、空等成灰。荆三娘却是发现在明璇的一言一语之中,那怀中的‘息红泪’诸弦震颤而鸣,如在相合一般,心中已经,是否这…已然是所谓的‘心弦生音’。 却听一旁宸素心轻叹一声,在这叹息之中双手撩弦,忽的弦音一绽,场中众人心头一阵清明,顿时这才缓过神来,登时朝宸素心望去,却听宸素心低声道:“若非素心手执‘玉秀清韵’怕也入了这弦音魅惑之中,‘泠弦魅音’之能竟至于此。”众人这才晓得,原来方才心中感慨竟是为音律所制。 周子期眉头一皱,他是知道当年‘六弦争胜、五音出世’的故事,只是不曾想到眼前少女不过少艾之龄,不执‘息红泪’在手,单单是那言谈之间竟也有如此惑心之能。这‘泠弦魅音’虽是未曾乱了自己心智,可闻音律动之间竟也袭扰自己心神。稷下学海今日遭此劫难,迫的未平宫提早现世,而自己那时在未平宫冥思之时,总见一尘萦绕心海神识之间,不想那少年竟是沈振衣之子,周子期紧紧一握手中之剑,心中已有决断,可就在这时一众儒者所在之处却是传来一声惨叫之声,便听众儒者之中有人惊呼一声――是…尸…变! 众人回头看去,只见那广场之上本已死去的尸体竟不住蠕动开来,不单单是死去的儒者尸身,还有那为刘易阳斩杀的鬼蝠卫尸体竟也动了起来,一地尸身之上满是已显黑色的血迹,或匍匐而行、或站立而动,这众多是尸体竟是手舞足蹈,一种儒者则能料到如此惊变,登时便有人为异变的尸骸所伤,这些尸骸多时稷下儒者,另有一干鬼蝠卫尸身,本该气息全无、血液凝滞,可这时黑色的鲜血却是从口鼻之中汩汩而出,一时间竟像是以污秽、血腥构成一幅修罗地狱图,众人心中畏惧皆是不由自古后退,更是知道尸骸黑色的血液之中怕都蕴有剧毒。 周子期一声高呵,朝着一侧蔺无咎厉声道:“想不到天门之中竟还有此等算计,真是恶事做尽啊。”可一旁蔺无咎和三位敕使脸上也是疑问重重,显然此事也非是出自北辰帝阙之手。就在此时却听白诚轩高声叫道:“忘川之中的不传之密――役亡术,顾寒泉你既已来何不现身,可是怕了老夫不成,老夫虽是一向瞧你不起,唯独是你这份自知之明,我倒是敬佩的紧。” 刘易阳见一地尸骸蠢蠢而动,立时将昏迷过去的绮云将于身侧儒者,持着风雷剑戟越阵而出,叫道:“众人退至我身后。”只见剑戟纵横风雷自生,片刻之后竟是陷入僵持之中,剑戟攻势虽是凌厉,可即便刘易阳一招轰去尸骸臂膀,但是这一地尸骸却也不知痛苦兀自前进不休,一旁程无逸肩抬岳乘风棺椁跃身而上,手中‘厚土之剑’掠地而动,一声清啸:“天壤地荒起惊澜。”登时地涌成墙,在众儒者和尸骸之间竟是出现一丈之高墙。 猛听白诚轩此言,荆三娘心中这才豁然明白为何当时‘红色鬼轿’之中竟是绾儿,见白诚轩出语相激之后仍是不见顾寒泉踪影。荆三娘心知顾寒泉怕是早早便潜入稷下学海之中,随即转头看了一言不远处的明璇,见少女竟是对周遭之异变置若罔闻。荆三娘心中本就知虑顾寒泉为人阴沉,此番潜入稷下已久,久久不曾动作只怕本是想着等白诚轩、周子期二人两败俱伤,而此时以忘川之中的禁术‘役亡术’操控尸骸,明显是因着明璇出现之故。 心忧明璇安危,荆三娘立时飞奔沈彦尘、明璇二人前身,手中‘息红泪’弦音骤起,敢有进步尸骸被轰的四分五裂,可稷下学海之中为鬼蝠卫所杀儒者有尽千人之数,一时只见偌大学海之中,那倒毙的尸骸竟是都朝着广场之上涌来。荆三娘心中不由得的一沉。 这时却见白诚轩手中‘计都刀’刀身暴涨如潮,一道横劈砍荆三娘身前地面之上划出丈深沟壑,便听白诚轩对着荆三娘道:“千万小心,这‘役亡术’乃是泉下之中有数的禁忌之术,而尸骸之上更是蕴有尸毒,顾寒泉此举怕是为了那少女之故,不过你且放心,不为着那‘泉下真主’之名,单是那少女既和彦尘相识,老夫必也护她之周全。只是未曾料到,十多年不见顾寒泉竟能修成‘役亡之术’,倒是我小觑了他,只是不知有害了多少旁人性命。” ――关于这‘役亡术’也曾听息大娘说起过,虽说泉下三脉之中,‘冥城’、‘埃土’俱为武脉,而‘忘川’一脉传承之由来多是‘溟主’的近身侍从,因着这等缘故,‘忘川’之中的武学击技相较其他两脉多走了奇谲诡异,因此其中所学常近于玄术,而在这些玄术之中便以‘役亡术’、‘幽冥鬼手’被称为禁忌武学,而据说‘役亡术’若能得成,有‘奴尸役骸、控骨纵心’之能,而忘川一脉之中百年来也不过两三人能得到‘役亡师’之称。 在这其中最近的关于‘役亡师’的记载,可说是和梁州九幽酆都有着莫大干系,而未曾遇见息大娘之前,荆三娘可是知道这九幽酆都也有‘酆城鬼狱’之称。关于胤初之时酆城被毁,史书之中有如此记载: “一夕,天雷发噬、地火焚城,十室九毁,皆为焦土,城中百姓,尸骨无全,亡魂化戾,遮日蔽月。百里间天昏地黄,草死木皆枯,人畜不得栖,入夜常有鬼哭之声,城方圆十里生灵避易,尸骸亡骨出没隐迹,魑魅魍魉之事颇多,入者多不得出,曾有佃户寻牯入后得出,体无完肌之覆,身如恶鬼争啖之相,其状疯癫难做人预,后有墨者自北邙出,携兵戈入其中,后七日而返,失一臂一目,谓之‘此外道邪门所构役亡之地,地有磷焰成川,更有白骨为岳,以亡者戾气浸染天地气机,十里之城已成秽土黄泉,纵有通天彻地之术难破矣!” 至此之后,酆都渐有‘鬼狱’之名,而荆三娘更是偶听息大娘言谈及此,据说胤初之时‘十里酆城化鬼狱’,便是当年‘忘川一脉’之中‘役亡师’所为,又因这息大娘素来和顾寒泉不睦,因此时至今日,虽说每到‘盂兰赦罪’之日,泉下之中的弟子多半是汇聚九幽酆都之中,可到底那内城情形如何荆三娘未曾进入。 然而,往日里每见息大娘谈及酆都内城,那眉宇之间总是带着嫌恶之色,荆三娘看着眼前游走的尸骸,心中私咐:“难不成今日,顾寒泉是想将稷下学海变成第二个酆都不成?” 第七章 秽土役亡,棺中尸变起惊澜 一秒记住【.】,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一招起丈余高墙,随即转过身,程无逸看着缓缓逼近的‘人群’,那都是些曾十分熟悉的人,可此时一张张脸上是毫无表情的呆滞,在夜色之下更是透漏着诡异和扭曲,程无逸立身重儒者身前,他甚至能看清那异变尸骸被割破的喉管。 ——死人,这些人原本都已死去多时,可此刻却像是自幽冥而返,亦步亦趋的朝着场中之人围了上来。一地尸骸拖着血淋漓的步子,口鼻间黑色的血液不住流出,喉咙之中有着嘶哑的叫声,像是不甘一场横死、又想是再说这死后不能安息的苦楚。[] 程无逸愣愣的看着曾熟悉的脸,只觉的自己像是如在噩梦之中,恍惚之间,缓缓前行的尸骸已然是欺至身前,那硬挺挺的手臂就这么直直的朝着程无逸刺了过来,程无逸举剑而起,可这剑却不知如何劈砍而下。 刘易阳眼见程无逸之迟疑,怒道一声:“无逸,此时此刻你怎么还心存疑虑!”手中‘风雷剑戟’挥舞而出,登时平地起惊雷,剑戟锋芒交织一片光幕带起一片血色,,那剑戟所到之处便有尸骸手足被斩断,可让人更觉诡异是那手足被断的尸骸竟是匍匐在地爬行而动。 在一侧天门众人也为异变之尸骸所攻击,见倒毙在地的尸骸缓缓起身,鬼蝠卫中有大胆之人便以手中刀剑劈砍而去,一击之下或断首级、或斩臂膀,更有数名鬼蝠卫以刀剑刺入尸骸肋下、心房之处。剑刃立时洞穿尸骸从背后而出,可奈何却是料不到如此一击后尸骸竟是仍是动弹不休,待欲收回兵刃却是不急,立时为尸骸利爪所伤,只听之声惨叫伤者立时萎顿倒地,再有片刻竟也缓缓起身,成为尸骸其中一员。 看着这些似人非人的存在,‘玄武敕使’沉声道:“形归秽土、魂为人役,这是泉下之中‘役亡术’,要破此术非得找出施术者不可,鬼蝠卫众人听我号令,退至我身后,未得号令不可轻举妄动,此时此次,留的性命才是首要。”以‘玄武敕使’一身‘阴阳诡道’之能也是不敢小觑眼前惊变之尸骸。只听‘玄武敕使’话音刚落,一旁‘白虎敕使’却是语带不屑,随即接口道:“不过一些污秽而已,何必如此大惊小怪。”手中‘破哉’激射而出,‘噌’的一声立在那尸骸行进之前,剑身卍字金轮在现,‘寂灭净土’之剑域再开,在金色卍字金轮流转之中那尸骸畏惧剑身金光竟是不敢前行。 ‘玄武敕使’略一思索立时明白过来,需之这‘破哉之剑’本就是传为佛陀寂灭之后婆娑双树所化,而‘白虎敕使’所修持之剑域其名为‘苦集灭道、寂灭净土’,可说正是和泉下役亡术之中的‘形归秽土、魂为人役’针锋相对,心中暗道一声:“早闻先坐说这儒、道、释三教之中,儒者善取天地气为己用,而道脉最是精研玄术法门,可论起却污罢秽和那生、死界限之分,往生、轮回之因果之术,儒、道两宗却是略有不及释宗,今日之事更能证明我所想非差,‘白虎敕使’定是出身释宗之中,而先坐于稷下学海之中暗布蔺无咎,在释宗之中有‘白虎敕使’,那号称玄门第一的道门之中可也是早布‘暗桩’?”‘玄武敕使’心道一声或许这怕就是先坐曾说‘草蛇灰线伏笔千里’的布局便是与此。只因此时在错乱的头绪之中‘玄武敕使’像是看出一些端倪,天门敕逝个学四套武技、四人各有身份来历,先坐之手笔明显是能已将诸方势力尽数算计其中,甚至是武学之生克也纳入考量。 众人心忧眼前围聚而来的尸骸,可在‘玄武敕使’心中却像是看见咋看杂乱的交错,而错乱交错之中不仅可制肘诸子百家于其中、更是早将‘南溟’势力也算计在内,当年先坐传他‘虚危之瞳’之术,其中边也有要他以这双眼能于错乱之中看出诸事之端倪。此时,见‘玄武敕使’一剑开寂灭,那异变之尸骸顿时显露畏惧,竟是掉头朝着一侧荆三娘、白诚轩而去。 看着眼前缓缓而行的尸骸,白诚轩是深知这‘役亡术’的能耐,心中明白凭着手中‘计都刀’护住沈彦尘那是无虞,可更是明白若是不能找出施术之人,这尸骸之异变将是一场——虽死不休!老者玄衣一震,踏步向前,身上‘祲氛内息’升腾而起,手中‘计都刀’刀光一动,墨色刀光化一片闪耀,刀光过处众多尸骸竟是被劈砍如灰烬一般,‘计都刀’劲力如碾压而过,那原本污秽、呆滞的尸骸所留不过一地血污。白诚轩高斥一声道:“顾寒泉,何以不敢现身,莫不是以为靠着这些污秽不堪的尸骸便能胜了老夫不成?”而回应白诚轩的只有一地尸骸的嘶哑低吼。 此时却听一清脆的木材裂开的响声,便听周子期狂呼一声:“无逸…小心!” 刘易阳转头看去,只见一只手臂自程无逸抬在肩上的棺椁之中破木而出,手指之上已显尸斑、**之相,但这只手刘易阳却是识得,正是已然死去多时的岳乘风,待要救援已然不及,只见那满布尸斑的手直刺程无逸脖颈而去。 程无逸觉出不对,可岳乘风之棺椁本就抬在左肩之上,如此距离、如此异变怎能预料得到,程无逸脖颈一侧,口鼻只见已然嗅到那丧腐之气,可终究是避之不及,顿时脖颈之间血流如注,而此时肩上棺椁猛的爆裂开来,漫天木屑横飞,另一只手也陡然伸出,程无逸惊呼一声:“…乘…风!”,手中‘厚土剑’挡隔开来,只觉这一掌袭来分明是有着‘雷霆战意’之威,这自棺椁之中而出得不是别人,正是死去多时的岳乘风。一眼看去,只见眼前的岳乘风目中全是灰白之色,已然是看不到瞳仁何在,眼中只剩下那厚厚的白翳,那一双惨白的双手探出,直朝程无逸身上抓来,喉间更是带着像是肺痨一般不止的低压干咳声。 手中‘厚土剑’架住岳乘风攻来双手,只觉其上更是透着儒门‘浩然之气’,宛如岳乘风复生一般,程无逸高喊一声:“…乘风…!”,可岳乘风却是一掌拍打而来,程无逸心中无主,巨剑架住立时踉跄后退,而岳乘风却是扑神而上,那一张嘴张的老大,发出呼呼赫赫的声响,程无逸闻见那腥臭无比,这分明是尸臭之气,可心中却是下不了决绝之心。一瞬的微微一愣,只见岳乘风右手已是在程无逸肩头抓出一道血痕。 这时听的一弦轻做,音爆裂空而来,登时将岳乘风击退数丈,援手之时真是宸素心,可一招之后宸素心也自皱眉,只因这一击分明是正中岳乘风胸口,可岳乘风尸身竟是浑若不绝,显然此时岳乘风尸身和一旁中儒者尸骸大有不同之处。 周子期也飞身而至,一看程无逸脖间伤情,脸色骤然一便,只见程无逸脖颈间伤口虽然不深,可创口出血肉已然变为灰黑之色,而这灰黑像是在不断蠕动,像是要顺着那创口潜入人的血肉之中,周子期急道一声:“尸毒之烈竟至于斯!”随即急点程无逸胸前几处大穴。程无逸额头之上已然是冷汗涔涔而出,更觉自身胸闷气短,全身内息已然紊乱,周子期见此情形忙到一声:“易阳、素心为我护法,尸毒之烈非时无逸所能阻挡。”以手抵住程无逸背心。 立时程无逸只觉有沛然劲力自背心而入,渐走气海,再行奇经八脉之中,真气再走周身各出,那眩晕、气短之感立时消减。 未见周子期开口,却有个声音在耳中响起:“此尸毒之烈非是一时三刻能的消解,我也只能暂时为你压服,而以你此时一身儒门‘浩然内劲’修为,怕是略显的早了些,可此后怕是稷下学海甚至胤国儒门也将是风波不断,当年‘三教’之约将尽,而配水之利已然不足为持,或许日后不久,儒门基业也要靠你‘厚土之剑’去撑持,我遁隐未平宫中这些年,窥得一法别于儒门今日传世之学,此法以‘车同轨、书同文’万物归一之术为始,以‘六艺’之学为基,以儒者自身‘浩然之气’为经,以‘天地纲常’为纬,然后在加杂诸子百家别派之说为辅,虽说不上能并容诸子百家之学,可以此为用却也能补我儒门武学之不足之处,此法其实也是源自我修习《王制》一书时的偶有所得,可说是我半生治学之道,先求严经苛典之厚,再图经天纬地用。” 程无逸道:“周师叔,这…此等心得之悟何不日后传给刘师兄,毕竟…毕竟无逸乃是学海‘书部’教习。” 周子期不由得骂道:“当此存亡之境,你竟念念不忘那师承之分,真不知该说是敦厚还是迂腐,为儒之人不仅要知伦常纲纪之道,还要知世事有轻重缓急之分,更要须知皮之不存毛将安附之理,果然…果然如子文所说一般,字自孔圣开儒门圣道千载,我辈儒者之中已然是固步自封于仁礼难出矣,而这千年不衰源自‘仁礼’之道,怕就怕这一场衰败也是从自中来,而今只盼着今日稷下一场横祸,能使你们这些生出承平之下的后辈懂得守业之时,也要怀着破而再立之心。” 第八章 泉下尸将,一弦一杀堪做祭 一秒记住【.】,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只听岳乘风尸身发出一声低压嘶吼,随即朝着程无逸方向踏步而进,而周遭尸骸竟像是得到号令一般也渐自聚拢,竟是大有要围杀周子期、程无逸之态,刘易阳听见周子期吩咐不敢大意,可目中所见这遍地蠢蠢而动的尸骸趁着那瀚海火色,看着尸骸那灰色的、狰狞者的脸,刘易阳心中也为这森然迫人之情形皱眉。 ‘风雷剑戟’之上染满那黑色的血,可任凭刘易阳不住的砍杀这一地尸骸却是不知畏惧,只见剑戟锋芒划空,‘嘭’的一声将欺身而来尸骸半边闹到削去,这身穿儒服的尸骸大半张脸已然不见,可便是如此竟还是亦步亦趋前行不知,‘天枪御武、风雷动世’,刘易阳能与御武将军府‘将首’东方未央其名,可说一身长兵击技堪称卓绝,但看着眼前尸骸只剩下的半个脑袋,那仅有的半个脑袋侵染着黑色血液,宛如一个被打破成两半的胡桃壳,刘易阳看在眼中心中直欲呕吐,手中‘风来剑戟’纵横披靡,可心中也想知道这一场尸变何时才是个了局?[] 众儒者功力未复,纵是有心相帮可难有作为,只得躲在程无逸厚土之击所起高墙之后,为刘易阳劈斩倒地的尸骸尸身创口之中黑色血液不断冒出,虽是四肢不全,但仍是在地面之上匍匐而行,众人只觉心中悚然不已。 宸素心看了看不远处的周子期和程无逸,只见两人头顶之上皆是白气蒸蒸,眉宇一蹙,开口说道:“刘师哥,只怕以寻常之法难对这尸骸凑效,为着众人安危,怕是唯有下重手了。” 不待刘易阳回应,宸素心低手按弦,顿时‘玉秀清韵’清韵之境幽蓝之光大盛,在这弦音妙境之中,宸素心朗声道:“生时既为忠骨,死后尸骸却为人所役,虽然众人已然亡故,可素心却知众师兄在天之灵也不愿如此,此等境况,且容素心以一曲弦音告慰我稷下英灵。” 刘易阳闻言心中微微有些不忍,可心中却也不由不佩服自己只见过几面的这个师妹,这番决断却是比自己来的明白。然后看了一眼仍未醒来的绮云,眼中那担忧之色却是不言自明,随即转头看了看沈彦尘所在方向,按着今日所见来说,刘易阳却是知道绮云一番动情怕是所托非人了,不知是那少年的血脉来历,而那名叫明璇的少女刘易阳却曾见过,…心中却是知只怕绮云这已生的情愫所伴的却是一场空。 宸素心玉手按弦,‘玉秀清韵’弦音脆若莺鸣,但听宸素心清声而语,一弦之响伴着一声沉吟,似是缅怀、似是诀别,道: 天地四时,人寿多促。 虽登幽冥,仍怀壮志。 心有朗日,志比霜洁。 ………… 此时,一言一语乃是宸素心临场即时而做,可言语之中却如吊唁一般,其实自当年林清玄将宸素心收为入室弟子,一向是深居‘乐部’成礼阁中,整个稷下学海之中真正见过的儒者也不过数人而已,可这言语却是自承稷下今日逝者为友。在宸素心脑海中也是不由得想起那生死不明的商恨雨来,当年商恨雨叛出稷下之时自己仍是年幼,可在此之前却听商恨雨曾说的一句‘命运多舛’,看着眼前兀自愚动的一地尸骸,今日此时,终于是略略明白那‘命运多舛’四个字到底何意,既在这人世之间求存,所谓命、所谓运有时候便是一场已然是‘死’也难解脱的困顿! 那如秋水裁剪而成的明眸看着一地尸骸,宸素心眼中闪过悲悯之色,随即按弦的手一终是扬,口中的声音也是略微扬起,终于‘玉秀清韵’弦音过处一片音爆如斯,那弦音浩荡如洪流掠境,便是之中也似起了阵阵气浪,音律所至竟如千兵万戈,但与尸骸相触,只听一声爆响,那尸身立时被轰的四分五裂,终是难见人形,登时一地黑血、残肢断臂更是显得污秽不堪。 登时一旁便有儒者呕吐起来,以儒家治丧之礼来说此举可说是大不敬,众儒者看在眼中也是不忍,可却也知道此时为阻尸骸蔓延之势,怕也仅能如此,只是眼前尸骸生前皆是平日常见之人,便是知理当如此,可心中仍有说不出的难过。 ‘玉秀清韵’弦音不歇,宸素心一弦佐一言,一言启一杀,而一声声的朗吟说的便是一场‘命运所舛’,在最初宸素心仍有不忍之心,可在至后来,那眼中不忍渐去,她想给这异变的尸骸一场解脱,只见宸素心随手挥弦,音启杀机如鏖兵,蠢蠢欲动的尸骸终是缓下脚步,而除了那弦音之击,还有宸素心口中之朗吟: 兖风烈寒,惨云浮飞。 松柏参差,悲伤断续。 曾怀远志,虽死犹生。 世途多舛,弦以为祭。 人事今昔,生死判然。 猛的却见一个黑影奔腾跃起,直朝着宸素心而来,宸素心抬眼一望正是岳乘风,或许该说是岳乘风尸身,明显不同于场中一般的尸骸,只见岳乘风口中有着嘶哑的嘶吼声,宸素心提弦扬手,却见半空之上一阵轰然撞击,宸素心心中也是讶异,只因岳乘风使得竟是儒门‘浩然击技’…分明就如岳乘风未死一般。便在再出手心中却又不觉踟蹰。 却听不远处荆三娘放声道:“尸将,这是尸将!非是寻常尸骸能比,你若是心存不忍,只怕祸害无穷。” 荆三娘曾听息大娘说起过这‘役亡术’,寻常尸骸异变之后不过‘尸人’而已,可‘役亡师’却又有秘法能炼制‘尸将’,据说便是‘役亡师’中也非是人人可施展此术,‘尸将’的可怕之处不仅在于不畏兵戈之伤,更可怖的虽是已成行尸走肉,可‘尸将’生前本身武功越是高强,称为‘尸将’之后也越是厉害。 闻言,一侧的白诚轩不由得略显讶异,开口道:“老夫也曾听闻当年‘弦音争胜’的‘矫音正乐’之事,却想不到你竟会出生提醒这‘玉秀清韵’的持有者。”侧过身看了看一旁明璇,便听荆三娘道:“大娘当年败在林清玄手上,虽是不常提及,可我也知她深以为恨,而我本就难以驾驭‘息红泪’,因此怕是比至大娘更有不及,可我让是盼着有‘息红泪’能真正的去赢了号称‘天地正音’的‘玉秀清韵’,算是我报答大娘当年的救命之恩。” 白诚轩也朝明璇看去,少女似是未曾感觉到周围的这一场尸骸惊变,只是对着尚自昏迷的沈彦尘喃喃耳语,随即白城轩低头看了一眼紧握着的‘计都刀’,心中却是暗道一声:“果真是所谓的‘溟女’么?” 这一刻,一身玄衣的老者想到的是那个‘一刀一剑’的传说,在数千年中历史上,‘南溟’的真主从来都不是男子,据说只有‘溟女’才能掌握真正的灭却之力,而作为‘溟女’武力象征的一刀便是‘计都刀’、一剑便是‘荧惑守月’,而传说的最后,却更有一言‘刀剑俱折、天倾地毁’,白诚轩自是不信这夸大之言,可自少女出现之刻,白诚轩已然是感受到手中‘计都刀’的那份不可言说的悦动。 就在这时,听得宸素心‘玉秀清韵’弦音骤然一变,但见半空之中岳乘风一掌拍出,掌气阴沉霸道,虽仍走的是儒门‘浩然真气’的路子,可这劲力之中却是带着腥臭之味,宸素心轻捻‘商弦’屈指一提,登时一股白灿劲力迅飞而出,登时气劲撞击、交溅,宸素心本就是此地而坐,登时劲风激扬吹得一身衣衫猎猎作响,衣袖飘飘至若传说之中清冷、雅致的姑射仙子,但此番彼此劲力交接,宸素心也不禁蹙眉,实是未料到岳乘风一掌之能竟至于此。 岳乘风面目之上全是死灰之色,那脸庞之上也是可见隐约尸斑,口中更是传来低哑呼哧之声,岳乘风之死先是中毒在身,其后又遭泉下‘魑魅魍魉’四鬼追杀,丧命之时可说全身上下皆受重创,因此后来治丧之时,稷下儒者皆以儒门礼节为其整理仪容、打扮衣冠,行的便是《礼制》之中的‘洗垢取尘整其容、褰帷露冕载其行’的古制,岳乘风遗体穿着本就颇为光鲜,可伴着尸斑遍布、尸臭阵阵,这光鲜更让人心生森森然之感。 底手按弦,宸素心朱唇轻启曼声道:“素心虽是潜居成礼阁中,却也是和岳师哥有几面之缘,生时岳师哥生武勇非常,为‘魑魅魍魉’之属所不可凌,此时虽死,素心却不忍见忠良尸骨为人奴役,此后望岳师哥能就此安息。”登时,宸素心周身幽蓝之色大盛,而‘玉秀清韵’之上原本透明五弦终是先露各自不同的出颜色来。荆三娘手中‘息红泪’之上的弦丝皆是赤红如血,似迎合那‘息红泪’之名,宛如女子血泪浸染而成,而此时只见稷下名琴‘玉秀清韵’之上五弦‘宫弦’呈现出黄色、‘商弦’呈现出白色、‘角弦’呈现出青色、‘羽弦’呈现出黑色、‘徵弦’呈现出赤色。 荆三娘看着掩映在幽蓝之冷中的宸素心,低声道:“五弦生五色、五色蕴五行,当年大娘便曾说起过这‘玉秀清韵’之能,今日虽非敌手,可终是能一见五音之中‘天地正音’到底有何能耐。” 第十章 浊世顽石,圣人埋骨未平处 一秒记住【.】,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屏风之后传来一阵木质轮椅的‘辘辘’做响之声,楚天缓缓自屏风之后而出,眼睛却是未看向案几之上的李胜峰,而是看着不远处瀚海的冲天火色,还有那隐没在火色之中未平宫,然后出声问道:“胜峰你可曾抬头看过稷下学海的天,为何我举头之时总是觉着这天如此的沉闷,即便是晴空万里、万里无云之时也觉有种沉甸甸的倾压,以前以为商哥当年叛出稷下乃是因为情所惑。此时想来,只怕那时以他也是受不住无所不在的压迫感。” 李胜峰开口道:“我知恨雨对那名叫西夜的女子用情极深,不过却也料不到一向温润如他,最后却有挥剑击刺、叛稷下之举。当年我已是怀疑其中或许有人从中作梗,只是料不到这人竟然是蔺…无咎。”只见李胜峰微微抬头看了一眼那不远处的天际,又自缓缓低下头,然后仰头饮尽杯中酒,在那抬眼、低头之间,京华卫大龙头的脸上竟似莫可言说的表情。[] 却听楚天接口道:“只是,谁又想的到号称‘武儒之首、极天一峰’的李胜峰竟会在稷下学海蒙厄之时袖手旁观,自当年你入君临城怕谁也料不到今日再回却是如看客一般。虽是有别,可在我看来你今日之举却是个商哥当年无二,曾号称‘稷下双壁’的你们终于要离稷下而去。”言语间便是轻咳不止。 李胜峰没有说话,他知楚天话还未讲完,而他也想听下去,这些年虽是执掌京华卫,可随着权势之盛,自己身边敢说实话的人却也不多了,此时此刻,他也更是想知楚天会有一番如何说辞。 楚天背对李胜峰,看着不远处瀚海的汹汹烈火,续道:“京华卫武装之盛,莫说是所谓大野龙蛇、胡族武宗,单以实力论只怕诸子百家之中一门一派也不敢掠锋芒,可却是少有人能看得出,随着京华卫之势越盛,在稷下儒者、胤国人臣的两重身份之间,京华卫却是不得不有所取舍,起初之时凭着稷下学海之力得建的京华卫,可说是自宇不凡宇夫子之后,整个儒门和李胤一族无间关系的延续,可随着时日越久,渐渐着彼此无间的合作便是要分裂开来的,毕竟儒门心中的‘天下’和李氏一族的‘天下’还是有区别的。而最后为两者‘天下’之不同,便是号称‘武极天锋’的你、还有那号称‘制衡天下’的京华卫,在此时也是要做个抉择的。” 李胜峰回道:“一姓之天下、天下人之天下,彼此之间确实是不可调和的对立,但楚天你所说也有偏颇处,若当着一姓之国能给民安生、予民承平,这一姓之属也便是天下之属,一姓之国、天下人之天下,这所谓的‘天下之辩’虽是言之凿凿,可‘国’于‘天下’的关系也不是一成不变,拘泥于前人之言非是可取。” 楚天遂即质问道:“可今日你这一番袖手,可不就是为了那一姓之私么?”一阵猛烈的轻咳,然后便见楚天缓缓将轮椅转了过来,随即盯着李胜峰问道:“不谈这谁人之国、谁人之天下,今日我再有最后一问,乘风之死到底和你有无干系?” 沉默良久,李胜峰最后终于是看着楚天的眼睛,开口道:“当年经行戎胡之地,我为戎胡淳维所算身中剧毒,凭得乘风一番生死相搏这才保得我平安无事,后来京华卫大小战事之中,乘风皆是身先士卒,而今次乘风身死却是在我意料之外。”只见李胜峰站起身,行了数步,然后将杯中酒洒在地面之上,续道:“是我亏欠乘风良多。” 楚天听到此处不由得又是一阵猛烈的咳嗽,斥道:“终于强如胜峰你一般,也为甘愿成那权势之下的鹰犬了么?” 李胜峰回身慢慢将酒杯中倒满,随即一饮而尽,然后对着楚天道:“其实整个稷下学海之中,或者说识我李胜峰之人中,除了恨雨之外,其实便是楚天你识我最深,在众师兄弟之中,可说你资质不再我和恨雨之下,而你也知我和恨雨不同,他为人虽有狂放不羁的一面,可骨子里仍是温润如玉。旁人见我必以为是持重、厚重之辈,其实我和恨雨是不同的,他的心有白玉之洁,总是不愿为世事做污。而我却像是一方顽石,能容他之所不能容的污秽。只因我明白这‘天下之治’需要一个秩序,而秩序之下必然要有倾斜和不公。这番道理看似简单,但其实真正能洞悉其中曲折的却少有,恨雨他也不是不懂,只是他不愿意懂,所以才会有当年一怒拔剑之举。而楚天你却是介于我和恨雨之间,你既有这玉洁之心,也明白‘浊世’之中‘顽石’比‘白玉’其实更有功用。” 楚天沉吟不语,其实那日在成礼阁中见岳乘风身上密札所书‘三谶之语’,有些话确实未曾言说,只因在兵家‘占戈’之外,还有一个出处楚天却是刻意隐瞒了下来,而那个地方却是位于李氏皇族太庙之中的世室重屋,若论占卜之术世室重屋是万万不及拥有《皇极步天歌》的钦天监、《易经》的稷下学海、和《归藏》的云烟浩渺。可楚天却曾听过,据说那世室重屋之中却有一术号称‘梦卜’。 这是便听李胜峰道:“以我所想,白诚轩他能从九龙蔽渊之中脱困便是得你之助吧!” 便听楚天缓缓道:“白诚轩虽是身有恶名,可真正让他为人所嫉其实不过身负的《黄泉谱》之秘,正应了那句‘匹夫无罪怀璧其罪’,你今日已来只怕除了夺《黄泉谱》,若真如子期师叔所言,你更是要为李启民行那‘血脉禁绝’之事吧。” 李胜峰踱步到楚天身侧,慢慢将那木质轮椅推到天机阁外延栏杆处,李胜峰站在楚天身后,看着瀚海燃气的火焰就像是如外人一般,而看着那火色之中仍自巍然不动的未平宫,出声道:“其实十年之前,当我‘濂溪八阵剑’有成之时,我曾进过那未平宫一次,因此更是深知比起未平宫之中所藏之阵,稷下学海的护卫之阵却是不可与之相提并论,虽是比不得楚天你,可我也对阵术略有涉猎,但守护未平宫的阵法却是我平仅见,任是此时火色汹汹,其实是难伤未平宫分毫,而守护未平宫的阵法便叫做‘天地规仪’。据乃是出自儒门威仪三百,礼仪三千之说,衍生于“易”学,其中又有天覆阵、地倾阵、风扬阵、云垂阵、龙飞阵、虎翼阵、凤翔阵、蛇蟠阵。而这八阵有能衍生,坎、离、兑、震、巽、乾、坤、艮八方位,可谓是阵中有阵。” 论起数术、易理之能,楚天可是要高出李胜峰许多,楚天注视良久,最后终于开口道:“果然是不愧是圣人的埋骨之地,这阵我破不得,虽是看的出和衡芜院中‘藏拙之阵’有相同处,可其中精妙、技巧却非是‘藏拙之阵’可比。论起这‘数术’‘易理’之能楚天难比前人。” 楚天此言分明是在说这未平宫乃是‘儒圣’的埋骨之地,可听到此言李胜峰却是丝毫不显讶异,李胜峰缓缓道:“其实以楚天你‘数术’之能,便是放置稷下千年之中也算翘楚,一时间看不破守护未平宫的‘天地规仪’之阵,不是你比不上前人,而是这阵本就是非一人之力、一人之功而成,而是靠着历代稷下学海之中‘数部’好手不断添砖加瓦才有今日之能。你可知儒门‘七贤者’之中七人是各有名号,而这名号虽时有空缺,可已然是传承了近千载之数,周子期师叔号称‘王制之剑’,而真正建造这未平宫的人便是‘七贤者’之中的‘易以知命’。而历代之中能继承‘易以知命’称号的可都是写不弱于你的儒门‘数术’大师。” 或许是夜风寒重,两人凭栏而处不多时,便听楚天干咳不止,刘易阳右手缓缓按在楚天肩头,一身精纯的儒门‘浩然真气’自掌心缓缓送入,刘易阳沉吟片刻,放眼朝着更远处的六部建筑望去,然后开口道:“巍巍乎、煌煌乎,若是单论稷下六部建筑之雄浑、肃穆,只怕都可和君临城之中禁宫相比,而世人皆以为稷下学海存世乃是‘孔门十哲’为传圣人经世济国之术,可说到底整个稷下学海都在守护整个未平宫。”话语一顿,李胜峰用略带沉郁的声音道:“其实这些稷下之中的儒者,不管是恨雨、还是楚天你,又或者是我李胜峰,其实说到底我们就像是一群‘守墓人’,千年以来,不知有多少儒者都在不知不觉中守着那埋在未平宫中‘麒麟之骨’。” 天机阁之上,李胜峰慢慢抬眼,他朝着更远的地方望去,那越出稷下学海是兖州大地,而在兖州之外更更加广阔的天下九州,李胜峰叹谓道:“其实对着天下来说,若是将这九州四野看称一个坟丘,历代的儒者们不就像是个千载以来苦苦经营的‘守墓人’么?” 第十一章 天下斥卫,将以恶道铸盛世 一秒记住【.】,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这一眼之望,李胜峰的目光像是跃出了稷下学海,在他眼中像是看见了整个九州六国的土地。而这不是别的,正是他立志所要守护的‘天下’,在经历千年的乱局之后,这‘天下’终于有了这数十年的承平,李胜峰却深知这数十年还不够,经受过千年之烽火劫掠,李胜峰知道这‘天下’是羸弱的,它如何也不能再去承受一场祸乱,它需要一个漫长的时光去休养生息,然后这片土地将会慢慢行贫瘠走向壮沃。 那悠远的目光渐渐收回,然后李胜峰看着不远处瀚海的火光,但见有星火绽放如花、有雷声鸣若龙吟,李胜峰道:“一个少年竟能和周子期师叔缠斗多时,便是从此也能一窥当年为何又那一句‘振衣天下’,只是为了这‘天下’得来不易的承平之世,今日我怕也得一会那‘尘埃千仞、玄衣成戮’的白诚轩。只是当年交手之时犹有恨雨在侧,却不知今日我可能胜他?”[] 楚天道:“今世儒门之中即便是商哥配水一剑仍在,可凭你‘濂溪八阵剑’之能,只怕他也未必能胜你,若在三五日之后,只怕你胜不得白诚轩,但此时他脱困不久,虽说一身武道击技怕是在你之上,可终究受九龙蔽渊之中‘九龙伏天、金铁禁行’的禁制已久,只怕是要败在你手上,只是在那之后,你若要强取未平宫中所埋‘麒麟之骨’,我倒是想知你是不是也要对着子期师叔出手?” 李胜峰沉吟良久,终于出声道:“真正的‘太平盛世’终究是要以‘鲜血’来浇筑。若是为此,即便是要杀百人、千人甚至是万人,李胜峰我也不会退却一步,要真正去开创盛世,那有时候其实比之开疆拓土的勋业来的更为惨烈,而这也是我和君上彼此之间的约定,为‘万世开太平’虽然看起来虚无缥缈,但我李胜峰却要做这扑火之飞蛾,哪怕是集‘恶道’于一身也在所不惜,经世济国其实并非是什么可以大书特书的事情,于你、我这般可说学贯古今、明于世事的人来说,皆是知道从来没有‘太平盛世’是只靠光鲜便可成就,在那光鲜之下,必然需要有人另外一群人用自己的手沾满鲜血。” 楚天又是一阵轻咳,然后才接口道:“这便是今日你袖手旁观的理由吧!”脸上虽然是写这不满之色,可楚天也知道其实李胜峰说也不是错,然后续道:“其实这便是你和商哥的不同了,论起风骨你比不得商哥,可论及经世济国,或者说杀伐果断他比不上你,商哥其实就像是千年之前的‘儒圣’,他是自‘君子’之道而出,却不知世事之变非皆是耿直如斯、光明如斯,遇事不知变通最后只能自伤三分,他就像是万年青草,即便是遇风霜雨雪仍自不凋,这等傲霜雪的风骨可以孤高千载不衰,更是能成为后世之人所缅怀典范,可一世之中,这‘万年青草’的功用却是比不上如你一般的‘参天大木’。” 李胜峰目光微微一敛,语带无奈道:“楚天啊,其实若是你身无沉疴疾患,有你帮我,我李胜峰敢说十年之后便能为胤国黎民取一个真正的‘太平盛世’。” 楚天苦笑一声道:“你这句话可就说错了,楚天我虽是有傲骨,可我医生所持其实不过身侧亲朋、好友,你说的那‘天下’如何,甚至是儒门经传之中说的‘天下’如何,那真正说来是和我没有半天兴趣的,这也其实是为何我能和白诚轩联手的原因,他可以为沈振衣之仇一怒杀入君临城,而我为当年商哥之仇、为这稷下学海之存也能豁出自己性命,因此我才会假手白诚轩布下‘一尘断咎十年罪’之局,至于天下如何,那不是我关心的。只是在此之前,我没有想到竟会和顾寒泉联手。” 李胜峰道:“我既自比浊世顽石,又愿意以‘恶道’开太平,只要于我有用,便是顾寒泉这等‘道外邪魔’也能联手。太极有阴阳之分,若要成事其实有时候也得容得下污秽。”李胜峰一言之后两人皆是一阵沉默,良久之后却听李胜峰低声道:“春日迟迟,卉木萋萋。仓庚喈喈,采蘩祁祁。这先哲们所言真是韵中有述啊!” 此时李胜峰所吟的四句乃是出自儒门《诗经》之语。此中所叙乃是春日之中,草木葱郁,黄鹂有鸣,女子折蒿之景。便听楚天接口道:“执讯获丑,薄言还归。赫赫南仲,玁狁于夷。”楚天所说却是李胜峰那未曾说完的下半段,这其中说的却是男子擒获俘虏,驱除外虏之景。 李胜峰道“此事前述女子春日折蒿之景,后写男子押送俘虏之景,其实圣人也明白,这生养和战争本就是相辅相成,若如那男子们一场征战,何来女子折蒿的光景。” 就在这时候,李胜峰从袖口中拿出三封信,递给一侧的楚天。只见这三封信上都书有一个‘斥’字。而这信正是京华卫潜伏在胤国大野中的“斥卫”所书,‘斥卫’的存在正是京华卫明晰洞晓天下局势的关键。而这些“斥卫”与京华卫素来只以书信联络,出了李胜峰之外,便是整个京华卫也没有人真正知晓这些“斥卫”到是谁。 这是在‘风虎骑’、‘云龙卫’之外,李胜峰隐没在这九州六国之中的另一股势力,传闻中这些“斥卫”都是击技深湛,身怀干才之人,而他们的存在也是‘风虎骑’、‘云龙卫’之外,最让天下人京华卫的所在。因为你不知道这“斥卫”是否就潜藏在自己身边。 楚天拆开第一封信。这信是从雍州而来,谈的是戎胡和淳维之事。大意是说:鬼戎,山戎和‘风虎骑’在昭明城有过遭遇,索性并没有发生冲突。而鬼戎,山戎,土方等戎胡四部商议之后,或在一年之后举行戎胡之中最为盛大的“祈年祭” 李胜峰道:“自从那年天鸣和戎胡铁骑鏖战得胜之后,我倒不担心雍州会出事,只是昭明城本是离朝故都,虽说已经没落,可若是被戎胡占了去,胜峰实有不甘,雍州千里之地,如今雍州也就剩下昭明,矽谷,朔方三卫所。当年若不是天鸣率风虎骑抗敌。只怕今日局势更糟。” 李胜峰所说正是京华卫中和岳乘风起名的罗天鸣。李胜峰语带遗憾道“虽说胤国如今可称得上盛世,但是若真和离朝相比,版图还真是大大不及。”诚然若此,顾长卫所说的离朝乃是华族并有天下九州大部,五胡被迫退守荒蛮之地,华族最为兴盛的时代。而昭明城乃是煌煌大离的国都。 第二封信是从百越南诏寄来的。 ——百越南诏在胤国之南,是苗胡之中最近胤国的部落,本是苗胡的藩属,却在十多年前以酋首邓九宫为王,自立建国更是杀入胤国数百里。不过承平二年已被京华卫平息,信中所谈乃是苗地,缙云,纹黎,荆楚三族之间内乱不断。便听李胜峰道:“当年京华卫建立不久,邓九宫叛乱,‘风虎骑’、‘云龙卫’气出,可苗地多瘴气,苗人更善蛊术,伤亡可是不小,这三苗内乱虽是使得荆州边事不起,却也不知道为了何事,竟会互斗如此之烈。” 楚天知李胜峰将京华卫之中密信交给自己,只怕另有深意,随即道:“苗人历来信奉巫祝之术,也不知巫女、觋男为何不阻止。”九州之内。胡、华信仰也是有别。华族之内以诸子百家之学各有崇尚,而五胡之中,戎人崇鬼,夷族信奉龙神。狄人信奉合萨教,羌人以伽黎女帝为尊。苗人则信奉巫教,其中又以巫女、觋男为真神之化身。 李胜峰注视这瀚海燃烧不休的火焰,一瞬间像是想起了什么,开口道:“或许巫女觋男早已不在苗地之中。” 第三封信没有写明来处,可楚天却是看得最仔细。在楚天看信之时,李胜峰那眉头也自紧皱,信中所说乃是“大野龙蛇”之事。 看完信之后,楚天思索片刻,方才开口道“若真如此中所说,‘大野龙蛇会’若真的成事,必定是和京华卫针尖对麦芒,着六年来虽说京华卫和大野龙蛇之间多有磕绊,可其实双方也都互让三分。和这些乱世遗风之间真正过手。也不过姜胜兵“烽火连天营”之事。当年“烽火连天营”借狄人之力而成,而诸子百家之中华、胡之念甚重,便袖手在外。而今则不同,墨家,法家,兵家,儒门称胤国四显宗,而我儒门隐隐有一家独大之势,或许这也不是诸子百家所乐见,也许诸子百家也想借力打力,以“大野龙蛇会”销京华卫披靡天下之势。” 第十二章 龙蛇蛰野,曾有一剑凌万古 一秒记住【.】,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此时楚天、李胜峰两人所说的‘大野龙蛇’其实上溯源头,这些人的祖辈们也曾是乱世之中的枭雄,或是割据一方、或是拥兵自重,再不济那也是聚众为匪横行一地,只是后来李胤得宇不凡之助于乱世崛起,在至后来又得儒、兵、法、墨四宗之力立鼎天下,其后在胤国平定天下之中,这些当年的豪客或降、或死、或蛰,但这曾经的乱世烽烟却也不曾消缺,在至如今,即便胤国国势越来越盛,可这些当年的乱世烽烟却也僵而不死。所说‘大野龙蛇’可说是自诸子百家、名门望族之外,整个胤国之中最为庞大的势力。 听楚天一言之后,李胜峰也自眉头略一紧缩,蹙眉见缓缓道了一声:“乱世有遗风、大野蛰龙蛇!天下人中毕竟也不愿就此蛰伏的豪客之辈,即便是胤国立国已久,可那昔年烽火之中的余烬、乱世风涛之中的余韵,虽是蛰伏却也不愿消退。”李胜峰年纪未至不惑之龄,离着那胤国未立之前天下板荡、英雄逐鹿的时代甚远,可便是凭这‘乱世遗风、大野龙蛇’之语,自己却也能约莫猜出那‘大野龙蛇会’到底意指何处,而在信中所述,草野之中蛰伏的这些豪客们,竟是要再离朝旧都昭明城召开“大野龙蛇会”,一为彼此结盟,二为选出盟首。[] 楚天道:自你建京华卫以来,以天下布武的路子,行靖平四海之事,因此说到底受京华卫影响最大的倒不是诸胡人马,而是这些胤国之内的江湖豪杰和大野龙蛇们。这些当着那些曾逐鹿天下的豪客们,遗留下来的子孙势力,虽失去了问鼎天下的机会,可又怎会甘心为京华卫所压制。若说天下权柄尽在君临城庙堂之中,而天下已归一姓之属,那么这些人‘大野龙蛇’所求便是能从京华卫的制衡之下,从庙堂之外的草野中夺取另一份自由。” 李胜峰所思便在在此处,沉吟片刻道:“当年乱世烟尘,如今结社。其势虽是不小,可我还不放在心上,而我真正忧心的是那将出未出、隐而未现的释、道两宗。” 楚天却是一阵轻咳不止,看着不远处未平宫的影像,好久才说了一句:“天地一梦六十年!”而这句话真是出自岳乘风带回密札之中一语。与此同时,李胜峰的面上也慢慢浮现出回忆的神色,沉吟而语:“其实我建京华卫一世,说来也是和释、道两宗有着莫大干系。” 楚天也不发问,他知李胜峰言语之时该讲的定会讲出,有些话问了也是白问,只见李胜峰脸上的担忧之色越来越重,然后轻轻拍了拍楚天的肩膀,说到:“当年我入未平宫之时曾和子文师伯见过一面,…只怕众人如今皆以为当年师伯为恨雨一剑所伤,因此不得不闭关养伤,其实我倒是怀疑,当年恨雨所为怕是和师伯在演一处戏,而师伯便是要借此遁隐,好一心一意修习所谓的‘孤直真气’。”言语之间李胜峰的神色也自郑重起来,不为别的,只因当年那一句‘殊方同源’。 只听李胜峰道:“想来便是稷下里世千载之久,可除了儒门之中的‘七贤者’外,我李胜峰算是曾入未平宫的寥寥数人之一了,也因此我便知道,‘七贤者’虽然在儒门之中地位颇高,可其实他们存在的真正目的却是守护未平宫中的圣人遗骨,传闻‘儒圣’一生乃应‘梦麟而生、见麟而死’,而这圣人遗骨也就是所谓的‘麒麟之骨’,也是自那时我才知,其实不止是一个未平宫,连带着整个稷下学海建立的初衷都是为了守护圣人之遗骨。” 楚天已然在李胜峰的言语之中读出了那么一点怨怼之气,却也知道这份怨怼其实也算不上什么,毕竟若是在此之前,满口的说着经世济国、承天景命的言语,可至后来却发现这不过是一场欺瞒,人是谁都会有不满,这就像是先给人一个光彩的世界,正当你为这光彩雀跃时,却突然再告诉你这世界其实是虚构的,但是即便如此,楚天知道李胜峰此时此刻仍是一个儒者,知道这个这其实也就够了。 李胜峰道:“那时入未平宫所见种种虽时隔已久,可想来却还如昨日一般,而便在未平宫我曾和子文师伯手谈一局。” 楚天却是知道,李胜峰出了一身武道击技又称,那坪弈手谈、黑白之较却也是其中好手。便听李胜峰借着道:“那时我入厅堂之时,便见子文石壁正自看着一局棋,他右手执着一颗白子久久不落,一身的青衫儒服满是旧色,可在这旧里却是带着干净,甚至可以说透着…透着些清冷之气,他见我来了也不抬头,只是道了声‘来坐下,与我手谈这一局’,随即我脱了鞋袜步上蹋桌,只见棋盘之上却是一个残局,但见白子大龙之势渐成,而黑子于盘中之局虽是处下风,边角之中却隐有屠龙之机,胜负之数可谓难料。我借心算之能推演数步,却发现白棋无论如何对黑子收气攻杀,但是隐隐之间却总差一线之机却是不可胜,而黑子凭借边角地利而存,可若要成屠龙之势,却也是失之在地利,中腹无子可倚,以致不能作为。而当我捻起一粒黑子之时,心中却是忽然一荡,只觉周身如受了刺激一般。心神稍定在观棋局,只觉猛的自己像是化身盘中黑子,有种上接虚空万里,下临悬崖前丈的恍惚感。”李胜峰说道此时略一停顿,似是在思忆当时之感。 楚天却是知道那时李胜峰‘濂溪八阵剑’之术已成,其心志之坚非外力能涉。由那小小一枚棋子也知未平宫之中必然神秘之处颇多。 李胜峰道:“就在此时,子文师伯用他未曾执棋的左手在我肩上拍了拍,霎间我只觉有种超然物外之感,只觉全身真气、内息似乎透着有股傲然,百骸有张、神形若虚,就像是在那一刻有种万念俱灰,但我自有一灵不灭的感觉,然后便听子文师伯说道‘自开胤以来数十年,如今虽然不是最好的光景,可至少也不少坏的,这天下已然有了一个秩序和井然,只是再有不久之后,这必然是要生出个变数的。’说道这是师伯话语一顿,隔了好久才又说道‘今日暗自邀你来此,其实却是想给你说一段旧话,而这段旧年之事其实很多人都是知其所存,但却又避而不谈。’” 见李胜峰语气缓了下来,楚天却是知道只怕者‘一段旧话’却是非同小可。否则以李胜峰‘极天武儒’的能耐,也不至于如此战战兢兢,便听李胜峰继续说到:“只见师伯先是踟蹰半天,最后又是一声叹息,然后才道‘今世之中论及草野之势、谈及学派种种,只怕不出诸子百家、华胤四姓,还有那蛰伏的大野龙蛇,在往大了的说,便是在加上胡族之中武宗。可在此之前,那时天下还未安定,其实还有两个宗门其势不再我儒门之下,百多年之前也是盛极一时,这其中之一的宗门便被称为‘道统天下’,至于其二虽是一源而出,可因着男女之别,又分‘灵隐禅宫’、‘慧海慈航’两处。至于曾有‘儒、释、道’天下三宗并世而立之说。’” 李胜峰将道此处低头看了楚天一言,道:“其实以楚天你之才学,虽然这两宗之名不显于世,可在这稷下繁浩的典籍之中想来也能窥见‘释’、‘道’两宗的痕迹,只是任你如何猜想却是也想不到,使得两宗不现尘世的原因却是因为…因为一柄剑!” 楚天知道诸子百家之中有名剑不少,这些剑器远的承自离末,近的也有百年,可单凭一柄剑何以能迫两宗遁隐,这时李胜峰也是脸露疑惑,这问题李胜峰可说已思索多年,更是心知以剑器而论,天下之剑器之最莫过于儒门稷下的‘配水剑’,和法家之中圣剑‘断罪黥邪’,而商恨雨既为‘配水剑’之主,李胜峰当年也常见这‘配水剑’,他实在是想不出来便是持剑者武道通天,可单单是柄剑器,何以竟能迫的两宗遁隐不出。 就在这时,李胜峰却是忽然朝着瀚海出声道:“好个白诚轩!我方才不过分心片刻,竟是险些为他觉察出来,这‘道外第一武道好手’果然不假。”随即朝着楚天道:“楚天你果然找对了人,以白诚轩之能,此时若要杀蔺无咎也不过举手而已,只是此时为着那少年,只怕便是强如白诚轩也不想节外生枝。” 楚天这时候却是不以为意,出声回道:“还是说说那把剑吧,便是我素来不习剑术,可也想知子文师伯说的那柄剑到底有何奇特之处。”楚天轻咳一声,那喉咙之中满是沙哑之音,好不容易才复有言到:“想来只怕着剑子文师伯也所知不多,可是剑的话,那总该有个名字吧?” 李胜峰说道:“子文师伯倒是也没说出这剑的名字,只是在我问及之时,他却是说了一段话。”只见李胜峰慢慢道来,那语气之中也是万般疑惑,而声音是悠远绵长的,像是念着一首诗,又想是在说着自己心中的疑问,而那一段话便是:“孑然之身,茕立苍茫,纵一剑之锋锐,凌万古之寂寥。” 第十三章 禅宫戒僧,金刚怒目凌天峰 一秒记住【.】,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孑然之身,茕立苍茫,纵一剑之锋锐,凌万古之寂寥!――楚天低语重复低语了一遍,虽是只言片语,可猛的在这言语中像是看到说不完的寂寥,那是茫茫天地之间、静寂无声的四野里的茕立苍茫,也是一人一剑的孑然和孤寂。 李胜峰举目朝着瀚海火色望去,此刻在他心中,却是觉着今日一场袖手旁观出其实也算是份寂寥,半晌之后才开口道:“子文师伯虽是未多谈此剑,却是告诉此剑出鞘也不过二次,一败道统天下‘掌教’落尘子,二败灵隐禅宫‘地藏王’渡厄僧,因此迫的两宗约定退隐,也因为此时可说是为后来胤国之立埋下伏笔,若不是这一剑之约使得道统天下,灵隐禅宫退出那一场天下争鸣,若非如此,只怕者千年乱世未必能如此快的被平定。”[] 楚天听到这里不觉心生向往,当年为顾寒泉所伤身有残疾,可楚天心中那傲骨却不曾消磨,只怕世间男子心中都有一个动荡的英雄心,虽是知乱世民生之艰,可更是知道那是个最是鲜活、跃动的时代,群雄并起互有攻伐,而诸子百家也为着自己的理念游走在烽火处,那里有慷慨悲歌,有阴谋阳谋,在错乱纷争之世,若有一人能‘纵一剑之锋锐,凌万古之寂寥”,那么这一人一剑不知该是何等华彩耀眼。 就在此时,李胜峰一声沉吟似是惊讶、似是戒备。楚天便感觉到有风,而风中更是带着刚猛之气,只听李胜峰道:“潜形隐迹能欺身至我三丈之地,单单是这份功夫便已算得上是武道好手。” 楚天回头一看,只见一人出手极快,拳如奔雷直朝李胜峰而去,李胜峰脚下一话错开一步,可这如奔雷之拳竟是欺敌之招,真真的攻击却是自来那人双腿,身子腾空双腿直朝李胜峰心口,李胜峰右手往来人双腿一格,却见来人拳便双掌朝着李胜峰肩头抓来,进招之时却是手腕一翻,指若拈花之态,却是拿在李胜峰手腕处。李胜峰不由得发出一声沉郁的讶异之声,只因这来人所显露一身功夫竟是自己生平所未见,李胜峰手腕略转、手指微屈,指尖朝着来人虎口处弹去。 来人轻哼一声,终于是后掠数步放开李胜峰手腕,一身戒备却不再进招,出言道:“儒门之中的‘武极天峰’果然了得。”而这声音竟是给人一种空若虚谷,却刚猛勇武之念。楚天朝着来人看去,只见这人各自虽是不高,可身形却是敦厚,就是那么一站,却透着一股渊停岳峙的架势,来人上身**,头戴琉璃高冠,面上覆着假面,这假面之上所绘乃是极尽愤怒的样貌,楚天看到那假面,突然脱口而出:“这是…这是怒目金刚之相,你是释宗之中武僧!” 眼前之人双手一合,开口道:“不想我等遁隐许久,今世之中还有人能知‘怒目金刚’之名,贫僧正是灵隐禅宫执戒僧。”随即对着李胜峰道:“方才听施主言到我灵隐禅宫‘地藏王’曾败在他人剑下,却不知‘地藏王’之武道击技乃是山门之中翘楚,比之小僧可说是胜过百倍,有刚才一番交手,李施主你可信世间真神乎其技的一剑,它能迫得我整个灵隐禅宫封闭山门么?” 李胜峰默不作声,只因方才交手虽说眼前之人胜不可他,可李胜峰心中却也知道自己要胜眼前人却也艰难非常,更为重要这自处乃是稷下学海,而瀚海一侧战事正酣,为何这人却是直接找到天机阁上,便听眼前之人道:“贫僧一访稷下学海非是过问此中发生何时,在那约定未尽之前,我不动稷下一草一木,此中发生何事我也不见不闻,今日前来只为一试李施主武道几何?”僧人双手在合,继而低语道:“佛说世有灭度时,那时三千界之中经尽法灭,因缘、果报、轮回等等诸业无绪,而李施主本就身此劫之中,今日以金刚怒目且试‘天峰’有何济世手段。”也不待李胜峰应允便已经再次出手,登时李胜峰只觉气劲横流,只扑脸面而来。 在闻僧人低语一句:“金刚怒目,诸业降伏。” 那身影不知为何竟然是一化为四,只见一化身着青色甲胄,手握宝剑,二化身身着白色甲胄,手握琉璃琵琶,三化身身着红色甲胄,手握盘龙杵,四化身身着绿的甲胄,手我天华宝幡,登时李胜峰便觉出极大的庄严,而四个化身便同时朝着李胜峰攻了过来,李胜峰还未出手便觉自己似乎依然被困,右手提起一掌还未攻出,却见这四化身之间却是起、承、转、合依然将自己进招之路封死,李胜峰左手结印,左手结避金印,右手天一印,一掌攻出却见宝剑一格,余下琉璃琵琶、盘龙杵、天华宝幡击杀过来。 李胜峰凝声而语,其声慢、其势厚:“艮岳藏厚势,云峰叠千重!” 面对出自灵隐禅宫的神秘僧者,李胜峰不敢大意,依然是用上了‘濂溪八阵剑’之中的‘艮之剑’。艮者为山,此剑取得便是持重、守神,李胜峰各自本就不高,此时真气随着剑势而动,一时间那整个人看起来就像是自称山,那时沉重、稳实的山岳,若是将两人比斗看成是真正,那么神秘僧人的攻击就是兵卒当先为破城,而李胜峰‘艮之剑’剑势以全,立身之时却像是坚不可摧的城池。 李胜峰手指相错,双掌就交叠,那双手错动见如剑柄一般,一语而动‘万峰云岫凌天阙’,剑气犹如山岳之厚,可这剑气之动却像是山上飞云,眼见这一式‘艮之剑’将和那化相兵刃交接,就在这时眼前景物却是猛的一变,如烟霞阵阵,似焚香袅袅,那四个金刚化身便消失在这烟霞之中,隐约的景致之中,再听那神秘僧人道:“菩萨低眉,八苦俱灭。” 李胜峰一皱眉,思极这片刻间却是难听楚天声音,心中已然是晓德自己怕是已入了幻境,却见在这烟霞之中华彩跃动,袅袅烟色之中有女子身影步出,所见八名女子皆是艳丽已极,众女子更是着衣不多,浑圆修长的双腿裸露在外,那腰间不过薄纱相遮,胸前五彩丝带飘飞,此中所见正是脱自释宗传说中的‘飞天’而出。心中已知所见乃是幻境,但眼中所见却是绝美,众多女子环绕李胜峰身侧,有的烟视媚行、有的搔首弄姿,若说是幻,可李胜峰却是能感觉到女子身上的温软、弹性,心知这怕是‘释宗’之中的乱心之术,随即闭目凝神。可闭目之后,李胜峰却是仍能看见众女子婀娜身姿。 这时那神秘僧人道:“佛说世人有八苦,李施主虽是儒门之中的翘楚,可也脱不开这八苦的制肘。”言语中略有惋惜之情,话音刚完。 却听李胜峰道:“可儒门之中还有一言,执仁礼、革私欲、求天理。”登时只见李胜峰右臂一振,手中儒门‘浩然之气’充斥四方,在李胜峰足下再现八瓣莲花,不同于洗剑亭之时八班莲花的晶莹剔透,此时却是如石刻而成一般,而这也正是‘濂溪八阵剑’坎、艮两剑的不同之处。八瓣莲花花蕊之中吐露儒门‘浩然真气’,这一剑冲霄而起。 在这一剑之后,李胜峰终于是看到一侧楚天身影,在寻那神秘僧人却已不见,还未开口便听楚天道:“这出身灵隐禅宫僧人已走片刻,临走之时他说不久之后彼此只见将有再见之时。” 李胜峰道:“今日一见这神秘僧人能耐,倒是让我对那灵隐禅宫越发的好奇。只是不知那同为儒、释、道‘天下三宗”之中的道统天下是否也已经有了传人步入这尘世之中。” 这一句可算是李胜峰的无心的叹喂。 但就在此时,在稷下学海约莫十里之外的一处高峰之上,却又一个少年身背玄青色的弓,静静的看着远处的稷下学海,便听少年自言自语道:“这便是师傅说的卓于诸子百家之中的稷下学海,可为何我离着这么远却是能觉出其中又莫大的血腥之气。”背负弓箭的少年看着不住稷下之中瀚海之中的火色,可他心中却是想着方才所见那腾空而起的冲天火焰,还有那如龙如雷的雷霆激荡,然后慢慢说道:“那该当是剑劲所为吧,不过再我看来,还是风手中的‘天玄剑’更厉害些。” 少年用手轻抚背上玄青色的弓,随即一扬眉,续道:“但是我的‘玄牝弓’可是不会输给风的‘天玄剑’的。” 第十四章 帝剑之醒,百家殊方而同源 一秒记住【.】,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自那神秘的僧人走后,稷下天机阁之上李胜峰和楚天皆是注视这瀚海一侧的情形,两人一时无话,半响之后,才听李胜峰道:“释、道双宗即将显世,可楚天你也见过那神秘僧人一番而为,而当日我入未平宫中,其实子文师伯说的便是和今日之事大有干系。而这其中最为关键的便是‘殊方同源’,今世之中世人皆知儒门一脉乃是‘儒圣’所开源流,可其实…其实这开一派源流的艰辛,比之天下夺国怕还艰难万分。而‘儒圣’的出现岂能是毫无前因。” 两人久立凭栏,夜风寒重,楚天的脸色越见苍白,掩口轻咳不止,道:“胜峰此言我倒也认同,千载之前‘文昌厚’乱政以致天下大崩,而乱战之世方开,诸子百家之中的先哲、先贤便应是而出,这也未免太过巧合。你起先也说子文师伯说诸子百家‘殊方同源’,这其中的因由我倒也想听听。”[] 李胜峰道:“当日未平宫中,子文师伯先是对我讲了那一剑迫的释、道双宗遁隐,而后又说‘儒、释、道,天下三宗其实甚有渊源,那时卓榻之上那局棋我两人皆是未落一子,子文师伯看着桌上棋局说到‘天下皆知百家殊方,宗门之中皆是意指不同,…却是不知百家殊方,可算起来倒是同源而出。” 关于诸子百家源流之牵系,楚天虽也有自身见地,可听着李胜峰这一句话,也不由得一时愕然,千百年来虽然诸子百家堪称是正道之中的中流砥柱,可其实彼此之间的争斗却也是此起彼伏,便如儒、法之争便是写照,其实这学派、宗门之争有时候甚至比猎国战争来的惨烈,或在治世经典之争,或在武道击技之争,或在庙堂权柄之争,可说是种种明争暗斗不止,而今李胜峰那一句“百家殊方而同源”则能不叫楚天惊诧,便是远的不说,就是此时,胤国华土之内,墨家,法家,兵家,儒家虽然名列天下四显宗,仍然是互有间隙、相有掣肘。 说到底,楚天也明白,其实这争斗也未必都是诸子百家之中人人都是私心作祟,若论根本的原因,其实皆因百家诸子创派之时门中立意本就不同,以致渐渐这学说之中所求更是不同。亦如,儒家之中常说‘仁礼济世’之言,可此语若是放在大乱之世中,即便楚天是稷下儒者,可也觉有镜花水月、空中阁楼之嫌。 已然是看出楚天的惊诧,李胜峰接着说道:“那时我也是和你一般想法,便是觉着诸子百家源流互有牵连的地方,可这一源而出我却是不信,便听子文师伯道‘天下学派、教坊的出现不然不是无根之木、无源之水。纵使‘儒圣’再如此天资高绝,可单凭一人所见、所闻、所思、所想终是有限,在离朝未崩、诸子百家未立之前,其实这九州大地之上有那么群人,他们循天道、明教化,更是有神鬼莫测之能,传闻中嬴弃开国之时有两样天神所赠神器,其一‘黍离之旌’,其二‘辟商之鼓’,其实两件事物也不是什么天神赠予,而是源自这群人之手罢了。” 传闻《黄泉谱》之中便记载收藏‘黍离之旌’、‘辟商之鼓’的永寂宫的线索,而白诚轩因身负《黄泉谱》之秘为天下人所觊觎的目标,李胜峰顿了顿,看了一眼楚天,然后道:“那时我也是和楚天一般的震惊,。楚天以你之才,可看得出这永寂宫和未平宫相似之处。” 楚天低咳一声,道:“可是那语中意境?” 李胜峰道:“山河永寂、天下未平,在‘儒圣’殁后,‘孔门十哲’建稷下学海的原因就是守护未平宫,以我儒门文义之昌,孔圣人却是将自己的埋骨之处叫做未平宫,这其中所表便是要和柄政离末的‘文昌侯’的那份相抗之心。” 楚天苍白的眉宇一皱,只因此时,他已然依稀看见那‘真相’,便听李胜峰道:“楚天你心中所想无差,‘儒圣’便是出自那一群人之中,我儒门经传之上说‘儒圣’周游列国乃是为了经世济国,其实…其实不然,只怕那时也是为着‘文昌侯’麾下杀手追杀吧!而受‘文昌侯’所迫,这一群人死伤不少,以致本身所学难以延续,起手此中能者或隐、或遁,也就开了诸子百家源流。”李胜峰朝着火光中的未平宫望去,沉吟道:“虽说诸子百家是应运而生,可归根到底,诸子之学都是源自这一群神秘人。只是时光流错,渐渐诸子门徒也是因时而动,门中所学各有扬抑,以致有了今日局面。” 李胜峰继道:“那时子文师伯先是说到这里,然后看着桌上棋局良久,开口道‘我稷下学海以六艺著世,《诗》《书》《礼》《乐》《易》《春秋》为基,可要论起本源,六经者,也不都是‘儒圣’所著,其说所录也多是他人陈迹,而后世诸子百家可说是前人之学分裂所致,只是在这其中,这群人却是传下书卷九册,名曰《鉴天宝录》,其中所收录乃是可追溯至上古三皇五帝之时的天地大道,其中藏内有天何由出,道何由降之语,而儒门之中诸多经传、典籍其实也是出自于此,只是这九卷书册失落于乱世之中’那时子文师伯粘着那妻子良久,轻叹一口气续到‘其实说来儒、释、道三宗源流之初也都于此有关,原本圣人语‘道并行而不相悖”,只是大道不全,这也引出些许争端来。” 见楚天沉思不语,李胜峰说到:“便在此时,我见有人自那灯影深处走来,其人身材高大,身着戎装劲服,正是已位列‘七贤者’之中的周子期师叔,只听他沉声说到‘道门承于无为之学,如今李胤方兴那无为之术,如何能制得住那蛰伏的大野龙蛇和五胡人马,释宗以道而论却有高明之处,可着俗世却不是他佛法妙论所能渡的了,子文你既号‘文以载道’竟不闻圣人也道“攻乎异端,斯害也已”,攻者,治也;异端者,杂也,若不学我六艺正典而习于道门,释宗之术,其为祸深矣。今李胤锦绣江山之下,黎民生有所养,老有所终,正是我儒门大兴之时,我稷下学海当大有所为。’子期师叔这番话可说也是我建京华卫的一个因由。这时子文师伯也开口道‘道门言,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释宗说众生皆苦,我儒门有“亡百姓苦,兴百姓苦”之说。其实三教之论有异曲同工之处,如今这时事虽是民生得养,可李胤以爵禄之制为基,着养生之中也滋生着盘剥,就如你所修习的“王制剑法”般,虽是卓绝天下的击技,可若没有四端之心为根基,却是不能大成。儒门所谓“治世”必先“修己”,而道门之“内圣外王”之言,释宗渡人渡己皆有可取之处,兼容并包才是我儒者治学论道之根本,只是可惜当年三宗创业之先哲多有交情,到如今,儒、释、道三宗却是都落了下乘。” 楚天道:“原来子文师伯竟也位列‘七贤者’之中。我本以为这‘七贤者’多重武力。”楚天知道这子文师伯历来长处在文义、书法之上,对于武道击技却是不甚喜好, 便听李胜峰道:“楚天你这倒是看走眼了,师伯虽是从文而出,可那自文墨之中修习来的一身‘孤直真气’却是不输旁人,只怕论起武道击技子期师叔也比他不上。” 楚天立时问道:“那比你此时此刻的‘濂溪八阵剑’又如何?” 李胜峰略一思索,道:“我自付此时能小胜子期师叔,但比起子文师伯却是不敢多想,只因面对那一身精纯的‘孤直真气’,我却是不知道如何动手,‘王制剑法’犹有可破之机,可子文师伯此时境界已然不是我能相比。毕竟儒门之中的‘七贤者’那可都是在儒门武道、六艺之中都有建树的人。” 就在此时,瀚海一侧却是一阵冲天雷暴,一眼望去,只见整个天空之上雷霆滚滚,这霹雳雷霆似乎要撕开天宇,隐隐雷鸣只见,听得有一人狂啸之声,随即冲天黄灿之气铺天盖地,在这漫天的雷动之中,有一剑在黄灿之气飞旋不绝,聚拢盘旋如龙腾空。楚天惊声道:“这是无逸的‘厚土剑’。”楚天虽然因这身体之故不常出稷下‘数部’,可对于无逸的功夫确实心中有数,隆隆的雷声一种,有狂风以瀚海为中心席卷四周,便是李胜峰、楚天所在天机阁竟也为狂风撼动。 李胜峰双掌凝空,登时掌吐内劲,以自身内力消解袭来狂风,此举非时李胜峰畏惧风烈,而是心忧楚天之故,只见瀚海半空之上黄灿华彩分成,而凌空飞旋的‘厚土剑’就穿行在这雷霆、黄灿之光所成的境界之中,看着异彩纷呈的斑斓,李胜峰缓缓开口道:“轩辕帝剑终于就此觉醒。只是却不知一剑剑锋可是在不久之后将指向我。” 这章改了又改,发的有点晚,继续码字,接下来就要写‘升级’后程无逸的犀利如斯了!~~~~~~~~ 第十五章 好人不寿,我以我剑葬故人 一秒记住【.】,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望圣观贤处,钟鼓慕尧舜。 松柏参差映,荷风盈芳院。 墨香满层阁,书轨混八表, 章服盖群伦,六艺擅风骚。[] 此诗乃是儒门四脉之中嘉禾禄地之主程临渊造访稷下学海时所作,此中所赞便是稷下学海建筑之古典肃穆,环境之典雅清幽,在儒门四大巨擘之中,程临渊别号‘千古寻圣贤,临渊俯沧海’,此别号的由来不已他的武道击技几何,也不因他文义之学多深,说的便是程临渊的那份眼界、见识。因此在描述稷下学海风土面貌之时,很多人都喜欢引用程临渊的这首诗。此时此刻,谁又能料到稷下之中竟是血污满地,尸骸横行。千年圣贤留香处,谁料今日何其秽! 得周子期疗伤之后,‘厚土剑者’程无逸终是再次起身,他紧握手中剑,朝着空中虚划一剑,登时剑气剑气穿空如星流跃动,这一剑程无逸想知道‘为何苍天如此不公’,一剑裂空爆出不穷雷鸣,得周子期之助程无逸剑劲之中已然是暗蕴‘雷霆战意’之威,剑声锵然劲气冲天,一时引动八方风动如卷。只见在程无逸所立之处,那天空、大地显露这玄黄之色,而这色泽像是聚拢在程无逸身侧,只听程无逸高声呵道:“天为呼、地为应,天壤地荒起惊澜。”登时半空之上雷鸣不绝,而这时程无逸手中‘厚土剑’也凌空飞动,朝着程无逸身侧不住穿旋,而剑身之上散落出千千万万的黄灿之光,这光芒扩散、盘旋,经行出似雷电狂飙。 刘易阳本还在和岳乘风激斗不休,此时却是回头朝着程无逸看去,然后便听一脸苍白周子期道:“此时此刻,无逸终是能真正去驾驭这‘厚土剑’。”刘易阳看着师傅苍白的脸,心中依然晓得,为驱程无逸体内所中尸毒,只怕师傅应是将自己不少功力传给了无逸,刘易阳手中‘风雷剑戟’一扫,震退岳成峰尸身,急忙奔到周子期身侧,出声道:“师傅你没事吧。” 周子期手中巨剑腾空一挑,然后巨剑下坠入地三分,以剑身支持自身挺立,言到:“为师无恙,略略休息片刻便好,当年身在难童营中,便是千军万马也未曾怯弱,不过今日些许‘祲氛魔猖’为师何惧。” 而在这时岳成峰尸身也是飞身扑上,刘易阳本欲出手,便听程无逸道:“刘师哥你别出手,稷下之中以我和乘风年纪最近,因此彼此关系最为要好,他身死我为他亲抬棺椁,如今他身死之后尸身却遭他人奴役,他得不能安息、他的种种遗憾有我来完成。”只见程无逸言语之间,那半空飞旋的‘厚土剑’剑身之上雷电霍霍,剑身之上黄灿之光陡然以盛,然后怒扑而下,只听一声巨响,整个地面之上土石纷飞,汹涌只见竟如怒海狂潮,经掠之处那一地蠢蠢欲动而尸骸皆为土石淹没。 白诚轩看着一侧程轩逸,出声道:“‘轩辕帝剑’果然了得,无怪乎能和‘配水剑’并称稷下学海之中的‘剑器双锋’,而传闻中‘轩辕帝剑’乃是上古之时五帝之中‘帝轩辕’的随身佩剑,而要执这‘五方帝剑’之中的‘轩辕帝剑’非得要深具土德之力不可,今日之后世间以剑者论,这‘厚土剑’却是要方一大彩了。” 荆三娘出言询问道:“白前辈,为何…听你如此说来,我倒是觉着这‘五方帝剑’的传承,似乎和我泉下之中的三大宝具有相似处,你说的土德之力,不就如我们所讲的命格一般么?”就在此时,却听一声低哑的嘶吼声,却是那岳乘风尸身自土石泥流之中而出,朝着程无逸扑去。 程无逸一挥手,那‘厚土剑’剑身自发龙吟,剑身之上黄灿之光砰然扩散开来,灿烂的像是星河天光,然后程无逸飞身而上,御剑而动,剑如惊鸿掠影,‘嘭’的一声已然是自岳成峰胸口洞穿而过,可已成‘尸将’的岳乘风却是不知不觉,兀自朝着程无逸扑来,程无逸注视这眼前的尸骸,那眉间是不忍,可也是种决然而然,便听程无逸高声呵道:“生世自为忠骨,死后怎能受此折辱!”抬手御剑,猛的天地之间充盈的黄灿之光一盛,然后这光灿之光都朝着‘厚土剑’聚拢而来,像是恒河沙数、像是亿万星光,这光都渐渐凝聚‘厚土剑’剑身之上。 程无逸悲呼一声:“可记当年青瓦檐,稚子之龄相嬉戏。”是问岳乘风,也是自问,可两人谁也不能答。一剑顿时而出,众人只觉眼圈光芒交错,而四周空气也也为程无逸剑劲牵引如狂风一般,沉沉压力催动浩瀚黄灿之光朝着岳乘风而出,天涌风涛、地裂三丈,这一剑已然是在岳乘风周身置出牢笼来。 然后程无逸举头朝天,在悲痛之中在发声:“可记那时习文墨,一笔一划书无逸。”此刻,程无逸就像是在看到那多年以前的两个孩子,那时都不过五六岁,一起学文写字,一起嬉戏打闹,程无逸至今还记得那时初学执笔,岳乘风那写的歪歪扭扭的‘无逸’二字。一言之中再出手,而这一剑程无逸脸色也是一阵沉重,眼前人是自己最为要好的朋友,两人也是彼此最为交心的知己,而此时程无逸却是不得不出剑,‘厚土剑’也像是感受到剑主心境,那剑身之上也是一阵震颤不止。 程无逸起身而动,‘厚土剑’自上而下,如星陨一般猛然降下,风雷丛生听雷电爆鸣,然后便听程无逸狂呼一声岳乘风的名字,霎时,在‘厚土剑’坠地的一刹那,土浪叠涌,竟像是大地之上起了涟漪,这涟漪层层叠叠扬起无数烟尘。只见此时程无逸立身处土浪叠涌,最后竟是聚拢成一个坟丘来,在岳成峰尸身再也难觅踪影,也不知那一剑可曾洞穿尸骸头颅,那一剑可曾击的尸骸四分五裂,只是众人却是知道岳乘风便被葬在此中,而这或许也是对岳乘风的最后一点安慰,忠骨英魂怎能为人所役。 就在此时,却听宸素心手中‘玉秀清韵’弦音再起,此时不是为伤人而是送葬,谱的是《参商》,成礼阁中之时,宸素心曾因林清玄吊祭息大娘之故弹奏过,可此时在弹却是心境两番,所谓的‘参商’是永不相见的星辰,而此时,宸素心却是不知,这‘参商’之语可说得明白程无逸那‘剑葬故人’的心境。 程无逸静立一方坟丘之侧,然后将手中‘厚土剑’缓缓举起,沉声说到:“此地虽比不得‘至圣贤林’的清幽,但我将你藏在此地却是向你看着我尽诛宵小,自幼年起,你便笑我过于敦厚、纯良,而我也知自己不若你的干练,你有马革裹尸之念,最后终于求仁得仁,而我本是想着就在稷下之中教书育人,若真有一天是所谓的天下承平,…你、我自当闲来读书,而我知你性子耐不住寂寞,或许那时我们彼此之间也能相互切磋武技,只是万万想不到,乘风你最后却是横死在外,若是真有‘天道公理’,可为何总是如此‘好人不寿、恶人难绝’,你逝去之时我便说要为你报仇,可先是你,而后又是文师哥,到底是‘天道不昌’还是‘人心本诈’。” 说到这是程无逸左手自‘厚土剑’剑刃之上划过,登时手指为剑刃所创,鲜血染红厚土剑刃,便听程无逸续道:“昔日之时,我曾跟随文师哥学笔墨书法,他曾言‘人的喜怒、伤悲、思慕、怨恨、窘迫、不平,种种心中所感皆是笔意所在,而世间万事万物皆成书法之妙,山水、鸟兽、草木,一景一物、一举一动皆蕴书法。’众人不解程无逸此时此地为何突做这等言语。 却听周子期沉吟道:“这便是无逸经历这一番变故的‘有所得’。”在另一侧,白诚轩也自转头瞧向昏迷不想的沈彦尘,白诚轩心知今日一番变故这一番‘有所得’非是程无逸一人,而世间历来的英雄、才俊便是如此,那时在一场场‘有所得’的觉悟中才能脱颖而出。 便听程无逸继续说到:“我那时虽是有些明悟,可终于见文师哥身死之时,我才明白其实这笔墨、书法也非是外求,有时候我们一人之存、个人秉性便呈笔墨之分,而求于日月星斗、霹雳雷霆,其实这些都比不上寓书于人,今日此地,无逸便已手中之剑写一场所见‘风流’,以慰我稷下今日亡者英灵。” 第十六章 轩辕帝纹,剑书丧乱祭亡者 一秒记住【.】,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在岳乘风坟丘之侧,程无逸缓缓将身上那一袭‘凶衣’脱下,这一袭白的生绢所成孝服本是程无逸为岳乘风抬棺之时所说,也便是所谓的‘缟素’,众人不解何意,却听程无逸将这一身衣服褪下之后,将白绢执在手中,环视当场,看着那一侧天门众人,也看着一侧的稷下儒者,开口道:“以前总见一语,无逸却又不解之处,其中道‘圣贤不能自理于乱世,缟素不能止天下崩分’,今日稷下学海的一场乱局终是让我知道其中何意,身逢乱世之中,其实便是圣贤也是为局势所裹挟,不免有流奔、菜色之窘。而天子既崩,诸侯虽身着缟素之服,可天下之坏也在这白绢缟素之下萌生,而无逸非比圣贤,更不是心有霸业的诸侯,但今日却读出这语中其实还说着一场莫可奈何,这是眼见悲剧发生的束手无力,更是一场自嘲。” 儒门历来注重礼节之道,这时程无逸也将头上那束发的带子解开,登时一袭长发凌空,一袭贴身单衣、满头凌乱的发,而在程无逸眉间凝结的是一场悲,而在脱下这‘凶衣’,解开那束发之带时,程无逸也觉身体骤然一轻,然后程无逸将手中缟素之服扔在岳乘风那坟头之上。[] 场中之人朝着程无逸看去,只见那‘厚土剑’的黄灿之中,那披头散发的儒者一人、一剑缓缓而动。黄灿之中他手中之剑缓腾缓挪,脚步之下似飘忽、似工整,那一剑如击如削,步履如舞如蹈,程无逸整个人都被‘厚土剑’所生黄灿之光所包裹,那剑身之上隐隐的霹雷之响像是一场轻泣、哀语。 看着程无逸刘易阳出声道:“丧乱!这是…这是无逸在意剑为笔在书今夜一场丧乱。”与此同时,宸素心也看出程无逸是在借着剑舞表那心中悲苦,是一场执剑而书,也是一场祭告亡者。因此宸素心手中‘玉秀清韵’也启弦发音,其声冷冷、其韵清清。其实在宸素心看来,儒门之中的武学是‘武道’,也是‘舞蹈’。其中求的便是‘击节有律’,程无逸是在用剑舞解今日之辈,而宸素心便在以音在相合,弦音隐隐而发,不急不促迎合着程无逸手中之剑。 在起初,程无逸的剑招是时有断续,而很快众人便发现宸素心那‘玉秀清韵’的余韵在补全这断续,而程无逸‘厚土剑’招来招往透着凝重,渐渐场中有些于武道之中有高深造诣的便发现,程无逸的剑像是是在‘破局’,那‘厚土剑’分明像是在击刺之中欲求一个解脱,恍然间边有人醒悟过来,方才程无逸的褪去缟素,解开头发束带的真意,其实都是在求一个‘自困得脱’,只见程无逸见一削一砍,像是在击刺这不存在的束缚,一步一顿像是儒者屡屡不能从中而出。 在拥有‘虚危之瞳’的‘玄武敕使’看来又是不同,凭借着那异瞳之力,‘玄武敕使’却是看到那蕴含在这稷下学海之中‘坤元之力’自底下蔓延出来,在程无逸的剑舞中,那玄黄色的‘坤元之力’飞舞盘旋,那附着在‘厚土剑’剑身之上,附着在程无逸身体之上,有种玄黄色的战纹在程无逸周身蔓延着。 此时,程无逸身上还有着袭单衣,但‘玄武敕使’却是隐隐看出,在程无逸脖颈间、额头处,甚至是那单衣之下都隐隐的出现了古的符文,这以玄黄之色的‘坤元之力’所成纹印随着程无逸的剑舞而动,在剑者呼吸间不出蔓延,这古老的符文又像是龙身之鳞片,在程无逸的脉搏中不住的附着其身。 猛的,‘玄武敕使’眼神一敛,只因他突然想起‘登仙道’之说,传说上古五帝之中的帝轩辕,以首山之铜铸鼎,采异花、取灵石,最后得以乘龙登仙、羽化飞升,而此时此刻,程无逸身上泛起的玄黄色的古老符文不就是像是龙鳞,‘乘龙’还是‘化龙’,‘玄武敕使’心中却是疑窦重重,只因他更是知道,其实这上古五帝之中帝轩辕却是受道于一异人,其人名曰广成子,那时虽是未有未有所谓‘儒、释、道’三宗之说,可四位敕使之中,自己跟随天门先坐最久,却是知道那是虽未有道统天下之说,可‘帝轩辕’不仅是帝王也是修道之人,更是武道击技之中的超凡入圣存在。 此时此刻,那程无逸的剑舞也到妙处,程无逸本就是稷下学海‘书部’出身,其所最爱便是名文佳作,而在文义之学中,程无逸最喜的便是一代大儒司空图所著《诗品》,而他也在这《诗品》墨气文义为自己所用,在《诗品》一书虽然字数不多,可却是以品评天下诗文为精要,其中便将诗文分为雄浑、纤秾、沉着、豪放等等二十四重。 程无逸此刻便是依着品诗时的心境在舞剑,而他心中想的是那时尚自年幼的乘风、想的是那时坐在藤萝架下读书的文翰林、想的是岳成峰死后凭枪而立的孤胆、想的是文翰林手书《正气歌》的最后绝笔,在脑中更是闪现这往日里,稷下之中儒者朗朗读书之音,而这些一切却都就此完结。而‘厚土剑’剑招之中便以此为念,书的是悲愤,是痛贯心肝。 便到此时,但听程无逸一声清啸,那身形之动自是快了起来,脚踩《易经》八卦方位而动,剑招竟和方才又有不同,自文翰林死后程无逸得悟那书文八法的武道击技,可此时之剑招竟是非楷、非草、非隶、非篆、非书。而是在华文字体之外另开天地,而那剑招字体在众人看来,竟是备诸体之妙,又广采众长冶其于一炉之中,继而自成一家。而此时无它,所书便是——丧乱! 起先写的是四字‘丧乱之极’,而后是‘再离荼毒’,这其中应的便是今日稷下学海发生之景,众儒者为最为相信的蔺无咎所叛,之后难有还手之力惨遭‘鬼蝠卫’杀害,那正是此中的‘丧乱之极’,而‘再离荼毒’说的便是众人死后仍不得安息,本是儒门之中英魂却成他人奴役之‘尸骸’。 程无逸剑书一场悲,而宸素心的弦音也相辅相成,但见程无逸脚下错动,全身劲力时张、时收,‘厚土剑’奔时如烈马飞鹰,像是剑者满腔怒气填膺,缓慢处那是酸涩、悲苦,表的是那心中的哀苦催绝,而在‘玄武敕使’眼中,在程无逸的周身,那玄黄色的‘坤元之力’越来越盛,古老的符文像是龙鳞在不住的蔓生,旁人眼中程无逸是清晰可见,可在‘虚危之瞳’看来,程无逸的身体就先是在化为虚影,而这幻化之中是仪态万相,天地万物俱地首的帝威。 白诚轩看到此处,口中赞道:“此时此刻,看着眼前这稷下儒者,却是不由得让我想起那时曾见过的‘配水剑子’商恨雨,此时看似是一剑、一人,但这既是他手中剑感知他心中悲苦,也是剑主完全‘轩辕帝剑’本有的威仪。这其中的滋味只怕旁人难得体味,如此他这一番剑舞风流,其实也是一场武者心志的‘破茧重生’。” 听着白诚轩的话语看,荆三娘这时可算是完全明白为何,程无逸方才会褪下那一袭‘凶衣’,解开头上的束发之带,不由得想到自己,又想起明霞宫中那女人,转头看着明璇,看着明璇握着沈彦尘的手,不知为何,荆三娘却是想仇师良。 也不知道白诚轩是不是看穿荆三娘心中所思,还是有感于当年沈振衣之事自己未能及时救援,缓声说道:“某天某刻,当想去守护一些人的时候,却发现自己如此无力,这该当便是一场‘痛当奈何奈何’。” 只见程无逸之身形笔翰如流,在剑者周身那空间之上,‘厚土剑’锋芒四溢,整个天幕登时被染成一片黄灿之色,儒门‘浩然之气’充盈其中,渐成舒卷浩瀚之狂流汹涌,烁烁其华的黄潮怒卷不歇。 宸素心的琴音也为剑舞韵动多带动,弦音越来越高,狂潮怒卷之中,在‘玄武敕使’看来那‘坤元之力’的流转已然犹龙形之姿。猛的,一侧宸素心的琴音却是突然拔高,只听程无逸也狂呼一声:“罪首蔺无咎,你可知此时此刻,无逸心中的愤怒啊!”在这高呵之中,程无逸身形似蛟龙拔地而起,如龙翔、似凤舞,‘厚土剑’剑锋芒凌烈剑气齐朝蔺无咎而去,凌空而起转身间,竟是卷起气浪如潮,飞卷如龙朝着众‘鬼蝠卫’而去。 在这瀚海广场之上,程无逸书完那心中丧乱之感,在一剑一笔中回忆那稷下亡者昔日的风采,此刻,暴起一剑,而在‘玄武敕使’看来,那古老的字符终于是覆盖在程无逸全身之上,‘厚土剑’激绕千万灿烂,剑如龙、势如电、声如雷在夜色之中划出长长芒尾朝着蔺无咎而去。 ———— 亲,敢不敢给个收藏!oo 第十七章 厚土之击,心有悲愤怒中烧 一秒记住【.】,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此一剑渉空凌虚而来,伴随着程无逸一剑之击,但听程无逸在半空之中呼喝道:“如你这本包藏祸心的人,那时天地所不容,更为人神所共愤。”剑锋呼啸,众人抬眼望去,那程无逸身影却似模糊,可见的真切是玄黄色的狂舞,那剑锋激荡而来,登时整个夜的都染成黄灿之色。 蔺无咎脸色也是一变,不刻之前两人还在送葬路上有过交手,便是程无逸开悟文翰林绝笔之中真意,可一番比拼仍是不敌自己,可此时,看着一剑而来,蔺无咎心中却是一慌,余下三位‘天门敕使’此刻也已出手相助,只见‘南方天朱雀敕使’十指手指爆展而出,使得正是‘熔金罢刃销兵手’,只见屈指伸张之间,已经是扑到程无逸身侧,‘铮’的一声,右手五指已然是横扣在‘厚土剑’之上。[] 他所施‘熔金罢刃销兵手’本是出自兵家武典《干戈录》之中的武技,此术素来号称‘尽销天下兵锋’,即便是息兵堡中也非代代能有修习者,此书若成可说是‘空手破白刃’的极致,可就在‘玄武敕使’五指横扣剑身之时,却听程无逸清叱一声,剑身‘嗡’的一声清音,剑芒爆然一亮。‘朱雀敕使’急忙松手而回,左手凝气而动一掌直拍‘厚土剑’剑身,可仍是晚了一瞬,只见程无逸剑身未见动作,‘朱雀敕使’却是痛哼一声,那右手之上中指、食指的指甲已被削切而下。 就在此时,那‘白虎敕使’冷哼一声也已出手,他的剑法乃是出自释宗一脉之中的灵隐禅宫,正如‘玄武敕使’所猜的那般,此剑正是灵隐禅宫传承已久的寂灭双剑之一,而剑的本名也非是‘白虎敕使’自承的‘破哉’,所谓‘佛主寂灭时,生死蕴双树’,而这传为双树蕴化之剑,其一者名‘修罗面’,其二者名‘般若忏’,在释宗之中所谓‘修罗’代表的便是业力,而‘般若’所代表的乃是智慧。‘白虎敕使’所执便是其中的‘修罗面’,见‘朱雀敕使’失手,‘寂灭净土’领域之力再开,登时卍字金轮流转变换,在这金色卍轮之中,‘白虎敕使’手中剑光窜扬而起,一剑之出,众人眼中顿生荒天佛土之变,只见金色变换之中,‘白虎敕使’其人如传镏金之铠甲,合着‘寂灭净土’金光之色像是披着一袭金色战袍,怒叫一声:“论天下剑器之锋锐,也不都输给你们稷下学海。” ‘白虎敕使’凭空跃起,眨眼一瞬,手中之剑升腾一片金光炫耀,这金光在半空之中爆裂开来,而‘白虎敕使’就如立身在这金色之中的金甲神人,可就在两人剑身交错之时,‘白虎敕使’顿觉手中一麻,这不是别的正是‘厚土剑’剑身之上‘雷霆战意’的雷噬之力,只见‘白虎敕使’足下一顿,但听‘白虎敕使’一声呵斥道:“万谛一灭——三千寂灭修罗火!”登时金色卍轮之中随生黑色莲华之焰火,在金色卍轮的最中心处业火黑莲并蒂而开,正是释宗之中所谓修罗业火之力。 儒门‘厚土剑’、释宗‘修罗面’两剑再交锋,众人只觉眼前光华四耀凌然无法迎视,只见‘白虎敕使’以剑所成修罗业火汹涌漫卷,不同于沈彦尘那时所成的‘妖异之焰’,修罗本就是业之别称,而剑名‘修罗面’指的便是此中所蕴乃是一枯一荣之中的寂灭法相,莲花业火直扑程无逸而去。 程无逸剑势也不做变化,可说程无逸此时出剑所为便是所谓‘一气贯之’,而着‘气’不仅来自于岳乘风、文翰林之死和今日稷下之中的一场浩劫,更是来自儒门千载之不息,剑身不动,但剑上儒门‘浩然之气’却也是涌动而出。但听程无逸人在半空沉吟一句‘怒发冲冠起,壮气绝三秋’,那口出一言,述的是心思也是志向,不过十字可词锋犀利,言语中更带出儒者磅礴气势,这一言不用也不多做言说,其中何意更是寓意自明。 程无逸一剑之来本就势如龙腾,此时程无逸所谓‘壮气’便是龙行之云骧,再那雷龙滔海之上更添雄浑,‘三千寂灭修罗火’,可这业火却是阻不住龙行之动,两人错身之时,‘白虎敕使’只觉手中剑压力陡增,其实便在方才两人还曾交手,那时‘白虎敕使’已知道程无逸不过是刚刚领悟‘领域之力’的剑者。 可此时,这剑上压力却是让自己一时想起‘配水剑子’商恨雨,而在程无逸那一句‘壮气绝三秋’之末,却见程无逸未执剑的手却是朝自己而来,而程无逸五指之上竟也暗生风雷之声,已然是如刘易阳、周子期一般的‘御雷成兵’之能,只是不同于两人徒手擒兵之举,程无逸的手却像是有着有形无质的兵刃,‘白虎敕使’不敢大意,但就时此刻,程无逸手上那如雷光一般的兵刃也自爆裂开来,顿时‘白虎敕使’臂膀被创,而创口出风雷之声隐动。 周子期看到此处,已有的赞道:“这是‘天玄剑罡’,却是想不到无逸竟能有此变通之能。” 要知这‘天玄剑罡’其实说穿了,并非是一种剑术而是稷下先辈所创的御气之术。稷下学海之中常有‘配水之攻’动如九天之上,而说起守御却是有‘厚土之御’之说,这其中说的‘天玄地罡’其实便是出自‘厚土之御’,但自儒门‘亚圣’孟轲之后,历代儒者之中虽有能驾驭‘厚土剑’的之剑主,可真正能谈得上‘厚土之御’的却是少有,后来虽有稷下贤者以此为基创出‘天玄地罡’,可终究是需要数人合力施为。以周子期之能,此时已是看出程无逸在和‘白虎敕使’交手之时,却是以‘天玄地罡’御气之术隆于周身,因此不畏那漫天暴烈之‘三千寂灭修罗火’。但在此时,程无逸那凝于左手指上的的兵刃却是将‘雷霆战意’和‘天玄地罡’两术融贯之为。 ‘白虎敕使’肩头受创不得不退一步,而程无逸已飞掠而过,此时却两人拦在程无逸去路指上,这两人正式‘玄武敕使’属下一高、一瘦双仆,身高如塔之人所使用九节鞭欲缠住程无逸剑身,而身材矮小之人分水刺取得便是程无逸脖颈,两人兵刃一长、一短,本就是暗含玄武之相,而这九节鞭也非是和寻常的一般,而是每截皆是一尺长的菱形利刃,每截菱形隆起出部位都有半寸长的钉刺,每截利刃末尾处以机关钩锁相联。 而另一人的两把分水刺也不寻常,刃宽不过半寸却是薄如蝉翼,两刃中间皆是有突出倒刺,只见这瘦仆两手一错,这分水刺倒刺相连,执一刃而另外一刃却飞速旋转,九节鞭一摆一挺如灵蛇游走,分水刺随后缓压而上。 起先注意力皆在‘天门敕使’身上,即便是方才绮云为两人所擒,刘易阳也仍是以为两人不过是小脚色而已,可此时看清楚两人兵器,立时开口道:“灵蛇噬珠,你们是尉迟佰、焦统。”刘易阳所说‘灵蛇噬珠’实非一词,其实本是‘灵蛇’和‘噬珠’之意,而尉迟佰、焦统两人可算是胤国之中成名已久的武者,两人本是东海之上海寇流匪之首,二十年前盘踞东海之上劫掠往来船只,最后逼得镇东将军府出手才消此匪患,但以镇东将军府武力之强却仍被这两人逃脱,不想今日却是出现稷下学海之中。 九节鞭行径飘然无据,分水刺往来攸忽进退,尉迟佰、焦统虽是流寇出身,可这一手功夫确实浸淫已久,更重要的是两人多年以来练的便是合击之术,当年也便是凭着此合击之术屡屡逃过镇东将军府追缉,两人‘灵蛇噬珠’的称号便也来源于此。 九节鞭柔韧非常、分水刺最善刺杀,前者意图牵制程无逸手中‘厚土剑’,后者近身便是杀招取名,可当鞭身攀折至程无逸身前只是,却听程无逸斥道:“滚!”,一声滚,劲气四冲击,两人也算是成名多年,可顿觉程无逸虽是未曾出手,可劲力汹涌却是无处可避,便是有心攻击可在程无逸身上却是无隙可循。至此一瞬迟疑,两人便为直如天龙之咆哮的‘浩然之气’掀翻身形,两人凌空腾身,待落地之时才堪堪稳住身形。彼此对望一眼,却都看出那份讶异和吃惊。 自程无逸朝自己出剑,其实到此刻也不过一瞬之间,但一连四人竟都拦之不下,蔺无咎料不到程无逸竟会如此犀利如斯,一咬牙,举起手中‘刑苛’迎了上去,蔺无咎自是不信片刻之间你程无逸便能判若两人。 蔺无咎将劲力灌注‘刑苛’之上,利刃立时颤动不已,在天门先坐所传武典之中,蔺无咎学的便是法家的‘燔阳炕龙’之术。百年之前,便是号称儒门之中‘武成’的程颢犹不能败此剑术,但见狭细的‘刑苛’剑锋忽的散为一片寒光,如水银泄地一般掠影不留痕,蔺无咎不信程无逸可以,非是不信,更是要一举格杀程无逸。以程无逸、蔺无咎两人宝剑所发剑气而论可说是异常凶险,但在两人交手之刻剑刃所生色彩也是异常艳丽,儒门‘浩然真气’如怒涛汹涌自高处而下,法家‘刑苛’之剑也是剑卷一泓潋滟之色,铮鸣而作,终于是兵刃相接,劲力冲击之下朝着四面八方飞驰。 蔺无咎手中之剑剑尖忽尔猛的再是一阵颤动,这剑尖竟然是划弧略去直削程无逸面门,蔺无咎本为今世儒门‘四大巨擘’之一,他如何不晓得那儒门之中真气运行的道理,‘嗖’的一声,只见这‘刑苛’从程无逸脸上带出血线来,蔺无咎心中一喜,此时出剑正是算准这是是程无逸换气之刻,而自己所使的正是最为克制儒门剑法的‘燔阳炕龙’,便是当年号称儒门剑术至高武典的‘配水剑诀’都不能胜,何况今时程无逸。就在蔺无咎还欲进招击杀之时,忽觉整个脸颊一阵火辣辣,左边半张脸如被火红的烙铁灼炙。 亲!求收藏 第十八章 极法定天,刑苛为狱邪做猖 一秒记住【.】,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蔺无咎不由得惨哼一声,这才发现自己虽是以剑划伤程无逸脸颊,而程无逸却是左手一巴掌打在自己脸面之上,只觉那鼻梁骨出都是一阵剧痛,而自己眉骨处也是激痛不止,登时眉骨处流下视线一时模糊,身为儒门‘秩宗’、名列儒门‘四大巨擘’之中,何曾受过此等着辱,一时剑怨愤、屈辱直上心头。蔺无咎手中之剑回招半式,怒吼一声,那狭长的‘刑苛’化白炽惊鸿而出。 蔺无咎手中‘刑苛’乃是两百年前法家之中‘铁血策士’谭清河的配水,那时此剑便有‘刑苛有律、天下归罪’之说,蔺无咎剑卷风云之动,虽是狭细一剑,剑招之中却是森严铁律,只见程无逸腰身一挺,手中‘厚土剑’剑身一振,怒声而道:“身为儒门‘秩宗’却勾结外人、残害同门,蔺无咎你可知罪?”两剑再交锋,立时织就两团激耀光团,剑啸、雷鸣之声音此起彼伏。[] 眉骨处血流不止,而鼻梁骨显然也为程无逸一巴掌打断,蔺无咎此时表情极为狰狞,嘶吼一声道:“凭你也想断蔺某之罪,你…你可知在稷下众儒者中,我最恨之人便是商恨雨,但是说到底他的资质天赋远超他人,我自承比不上他。可允文允武你都不是稷下才俊,可你却能成‘厚土剑’之主,想我蔺无咎在稷下之中兢兢业业数十年,可前有商恨雨、李胜峰盖我一头,可凭什么你也能成稷下双锋绝器‘厚土剑’的剑主。我苦心经营良久才得这儒门‘秩宗’之位,可数年之后还不是得交付于你,可说众人之中我最瞧不起的便是你。你本无多少才干,资质也非过人,可凭什么最后能高出我一截。” ‘配水剑’、‘厚土剑’能成为稷下学海之中诸器之最,这其中虽然是又因两剑之中,一者源‘儒圣’、一者传自‘亚圣’,但在这其中最为可述的却是千年以来两剑剑主身份的墨守成规,若能承袭‘配水剑’那必是稷下剑子,而能继承‘厚土剑’则必继承儒门‘秩宗’之位。在这其中实还有一段典故 ——自千年之前‘儒圣’归隐兖州之地,后有孔门十哲建立稷下学海,而孔门之中另有弟子在别处建儒门学坊,在孔门儒术开枝散叶之际,可关于儒门之中的正统之争也在暗地之中展开,终于暴发了一场‘诸儒争圣’的争端,各地学坊皆承‘儒家正统’、‘孔门真传’,在在‘儒圣’殁后百多年间,儒门个学坊自诩‘真儒’,斥别派为‘伪儒’,即便是稷下学海这等直接传自‘儒圣’而出的儒家学坊也为这场争端波及。彼时,天下孔门儒学之中各个学坊之中皆有儒者以圣为号,以致出现了‘五圣八儒、诸儒争圣’之说,虽不似墨家直接分裂为‘北邙墨者’、‘尚义任侠’,也不似云烟浩渺之上阴阳一脉彼此相杀,但‘儒之真伪’,‘儒圣’真传道统归于何处却是当时儒门之中学坊暗战不断的原因,而终结者一场争斗的人便是被誉为儒门‘亚圣’的孟轲。 ——孟轲先是提出儒者当有‘四端之心’为终止这场‘诸儒争圣’开启新局,再后来更是将儒门之中的武学击技归为‘浩然真气’,为人更善雄辩之道,不及数年便成为儒门之中第一人,其后更是做《孟子》一书述‘儒圣’遗志,皆因孟子出身稷下学海故,因此在才奠定可稷下学海儒门龙首之姿,其后诸儒家学派念其有雄才,为人处事又不是公允,最后便公推其有‘整肃儒门秩序’的权利,而孟轲做持‘厚土剑’也便成为儒门之中的‘断罪之剑’,后世之中凡是此剑剑主皆有赏善罚恶、节制儒者之权利,此剑之存便有‘整肃儒门秩序’的意味。 因着这番典故,按着千百年来的旧制,可说今世之中‘厚土剑’之住程无逸,那时必是要接人儒门‘秩宗’之位。 只见程无逸一拭脸颊之上的血,散乱的头发因着两剑气劲翻飞不止,缓缓回声道:“这便是你所在瞧不起我的地方么。”沉吟一声,这才听程无逸慢慢续道:“你以为无逸会觊觎那儒门‘秩宗’之位么,在无逸眼里…在无逸眼里,乘风、文师哥还有稷下之中每一个教习、每一个儒生,他们都比你口中的‘秩宗’之位来的重要,你说你瞧不起我,…不错!我承认比起你、比起文师哥、比起商师哥,我是没有你们那果然的资质和天赋,可我从来不曾因此嫉妒你们,只因我一直是将众人当做…家人。” 蔺无咎嗤笑一声道:“……家人。嘿…说的倒是好听。得了便宜还卖乖,你的这份厚颜倒是不差!” 就在这时却听一侧周子期出声道:“蔺无咎,你到了如此还是执迷不悟么!你可知当年子文收你为徒为何要给你取‘无咎’二字,其实子文那时已然看出你心性狭小、没有容人之量,为人颇为擅嫉好妒,因此才以《易经》之中‘君子终日乾乾,夕惕若,厉,无咎’此语为你取名,便是望着你的时时刻刻提醒自己,不是自己走上邪路,不想子文这一番苦心到头来仍是白费。” 脸颊之上刀疤之伤让是赫赫在目,而方才为程无逸驱体内‘尸毒’耗力颇多,此刻周子期长叹一声,方才道:“其实蔺无咎你是说错了,你说无逸不若你的才智、没有你的天赋,你可真是大错特错,无逸虽非子文亲传弟子,可他这名字却和你一般都是子文所取,其中说言便是‘君子所其无逸,知稼樯之艰辛’,一方面是告诫他为人不可贪图安逸,更是看出无逸这孩子类如田中稼禾一般,若非如此也不会将‘厚土剑’传给他。而田禾、五谷,甚至是大地之上的草木,其实都有个共性的。” 周子期略作停顿,接着缓缓念道:“…冬时枯若死,逢春亦满道…,不管是高到苍天的巨木、还是小到伏地野草,这大地之上的植被皆会孜孜不倦的求个生存,他们历风霜雨雪而不死,经寒暑往来而不绝。而无逸也不是没有才华,更不是没有天赋,只是这天赋和你不同,和你以为的那个‘天赋’不同,或许你以为如恨雨一般的才思敏捷才叫天赋,可无逸和恨雨不同,恨雨那是天生的金玉良才,而无逸却是藏在石中的玉璞,他是个‘石中玉’,那时需要时光去雕琢才显得出真正的价值,似你这般见识,只怕也难懂这其中所含的道理。” 此刻程无逸和蔺无咎也是激战越烈,便是一旁余下‘天门敕使’想插手,可不止为何在另一侧白诚轩却轻言一声道:“两人此战未分胜负之前,旁人若是出手,休怪老夫‘计都刀’刀下无情。”这话既是说给天门众人,也是说给一侧稷下学海众人。 荆三娘不明所以,道:“前辈…你此举是何用意?” 白诚轩道:“世间武者多如过江之鲫,能将武道击技练之此等境界之人原也不少,只是老夫也想知道,周子期口中说的‘石中玉’到底有何能耐,经历一番凿琢比不比的上商恨雨。” 荆三娘就此抬眼看去,只见蔺无咎手中‘刑苛’剑招严谨非常,一招一式极有规矩,一时间荆三娘却是想起那‘狱民纠罪、刑江断岳’之说,诸子百家之中‘法家’一脉武学素来有‘刑狱森严’之说,蔺无咎一剑而出剑锋三分,正合法家之中所说‘天地人三苛’,天之苛为谴、地之苛为罪,人之苛为刑,剑锋虽是伤不得程无逸,可剑劲却也如刑律万千一般,劲力所至取得竟都是程无逸要害大穴。 但听蔺无咎叫道:“我倒要看看看程无逸是如何个‘石中美玉’,方才一时不慎让你得手一招,可你莫忘了,论起内力你不及我,而我学施剑术‘燔阳阬龙’正是儒门武侠克星,任你是如何良才美玉,你以为你比得上儒门之中有‘武成’之誉的程颢不成,此番你无有任何胜算。”说罢,便听蔺无咎叫道:“极法定天—剑狱苍穹。”但见‘刑苛’剑式三分,每剑之中皆生‘刑狱森严’之况,三式剑招更是暗藏无尽刑苛裁断之念,其求所断便是程无逸之性命。 已然感受到其中所藏凶险杀机,手中程无逸‘厚土剑’剑锋回旋,只听‘噔’的一声交接剑身震颤,而余下两剑却是朝着他左右双肩而去,‘厚土剑’剑刃一颤雄浑的‘儒门浩然’真气激涌而出,不料此时又听蔺无咎低吼一声道:“极法定天—刑章狱典。”一式之下,只听‘察’的一声,程无逸胸口之上衣衫开裂,顿时血飞溅红,回剑护住要害,左手急点胸口大穴,便听蔺无咎笑道:“今日便叫你石破玉碎,死无全尸。” 亲,求收藏啊,咕~~,今晚还有一更,从今天起我要做一个努力更新的淫! 第十九章 断咎之罪,龙战于野血玄黄 一秒记住【.】,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刑章有万律、狱典化森罗,登时锐风鼓荡,剑影森罗如狱,直将程无逸罩在其中,蔺无咎眨眼之间已然是攻出数剑,招式之间虚虚实实、正奇相合,程无逸回剑防守可虚实之间再受剑上,而这‘刑苛’剑气却是专破内家罡气,程无逸虽是有‘天玄剑罡’护身,可剑影纷纷之间脸颊之上、周身之上血丝飘飞,这‘刑章狱典’之攻竟是毫无纰漏处。自传说中上古之时的一代能吏皋陶制刑做狱,以‘断罪天下、纠民万罪’之术助帝虞舜治理天下,天苛为谴,地苛为罪,人苛为刑,三者此中所蕴便是律例万千,只见蔺无剑式凌厉,而剑招之中更是隐藏缓缓相扣之凶险,一时逼的程无逸只有招架之力。 刘易阳紧握手中‘风雷剑戟’便欲出手相帮,却见周子期一手搭在刘易阳肩膀之上,老者眼睛眯起,看着不远处激斗,慢慢说道:“易阳勿忧,此一战未开之前,其实无逸已是占了先机,蔺无咎所使虽是法家之中‘燔阳阬龙’之术,可他却是忘了法家剑术之道皆出自‘刑剑罪己’四字,此刻凭借他手中‘刑苛’之间可说占尽上风,但空有‘刑剑’之威,却无‘罪己’之心。无逸比不得程颢程夫子,他蔺无咎却也更比不起那时的卫缭。”[] 激战之中,只见蔺无咎杀招频出已然是占尽上风,程无逸以手中‘厚土剑’护住要害,更是不敢冒进。蔺无咎嗤笑道:“…哈哈…哈哈,这便是所谓的玉璞之质么,别人说你敦厚,我观你唯二字‘蠢钝’。”一言一语已然是狂态毕露。足下错动,再呵一声:“你既有厚土剑者之名,我便以此招定你生死。” 蔺无咎劲力强催,只见森然之气自他手中‘刑苛’而出,劲力纵横闪耀席卷周遭,那狭细‘刑苛’剑身震颤犹如猛兽咆哮,而蔺无咎的朣朦之中更是透漏着深广无尽之杀意,便听蔺无咎叱道:“极法定天—刑江断岳!”蔺无咎怒目一嗔,眼中闪过披靡之色,‘刑苛’剑身忽然暴起凌厉剑芒,霎时仿佛狭细之剑化为猛兽怒鸣、嘶吼,一般,而蔺无咎的身影也寻若闪电而出,一人、一人如合二为一,‘刑苛’剑芒之光如化实物,吞天纳地竟像是要择人而噬。 宸素心低语一声:“这是…狴犴兽!”但见蔺无咎人剑相合,竟像是化身传说之中主刑狱、讼律的狴犴兽,而‘狴犴’正是‘龙生九子’之一。传说中此野乃是虎头、豸尾,一片剑芒席卷,所极之处皆为剑芒所盖。 刘易阳这时想起为何蔺无咎要说‘以此招定程无逸生死’,只因‘厚土剑’素来求的便是‘山川之载’,而程无逸这一剑名‘刑江断岳’,骤然间仿佛是半空爆出极为强烈的光芒,空中忽悠一种震动,在猛烈的强光之中,恍惚间,刘易阳却是看到在程无逸身上似乎又无数古老字符涌动而出,这些古老的字符隐隐交错,时隐时现间,刘易阳觉着程无逸的身体也在变化,在这些古来的字符衬托之下,程无逸竟想是爪须飞扬、鬣鳞怒张的——龙! 只听蔺无咎狂呼一声‘死来’,那形如狴犴兽的剑芒终是罩住程无逸身形,之后便见空中赤血点点溅开,劲风横扫四周,顿时石屑漫天飞,说句‘刑江断岳’也非是虚妄之言。稍能视物,场中不少武道击技之中的好手才看清,因蔺无咎这一剑竟是犀利、沛然,程无逸上身衣衫竟然遇之四散分裂,而‘刑严’剑锋更是刺入程无逸胸口之上。 刘易阳惊呼道:“…无逸啊!”这时忽然又觉出不对,不为别的,只因刘易阳终是发现那刺入程无逸胸口的‘刑苛’却是难以再进分毫。与此同时,白诚轩、周子期却是不约而同的说道:“就是现在!” 蔺无咎也是猛然觉察,手上劲力在催可‘刑苛’的剑锋却是难有存进入,而非是如此,这‘刑苛’的剑刃更是被一点一点的推送出来,蔺无咎这才看清程无逸竟是用左手攥在剑刃之上,狂呼一声:“这不可能,以你…以你武道击技绝无此等能耐。”这一剑刺之不住,便是要抽出也是不能,蔺无咎更是发现自己执剑的手竟是在不住的颤抖。 两人之间只有一剑之距,彼此对视,蔺无咎脸上是不信和震惊,这时边听程无逸注视着蔺无咎的双眼,慢慢开口道:“你败了!”未执剑的左手爆起,蔺无咎大叫一声,掌中劲力狂催直拍程无逸胸口。 而就在这时,那注视战团良久的‘玄武敕使’长叹一声道:“他败了,‘东方天青龙敕使’真的败了!”不同于刘易阳那恍惚之间所见的乍隐乍现,程无逸身上的古老字符的异变自己确实看的清楚。 当方才蔺无咎这一剑刺入程无逸胸口之时,凭借着自己拿一双‘虚危之瞳’的力量,‘玄武敕使’确实清楚的看到,那自程无逸胸口涌出的血在不断的渗如周身的古老字符之中,而这些本是细密如斯的古老字符竟是张扬开来,这些字符竟像是活了一样,在程无逸**的上身,字符在不住的膨胀、不住的交融,这些字符在染上程无逸鲜血的同时,开始闪露出流萤般的玄黄之色,在程无逸的皮肤之上,那些字符在无声无息迅速的重整排列,而这个过程中随着玄黄之色的不住蔓延,隐隐之间,‘玄武敕使’发现整个稷下学海的土地,甚至是稷下之中的一草一木都在散发这微暗的玄黄之色。 ‘玄武敕使’才学之深,曾经更多得天门先坐提点最多,心知俗世之中长说‘天武不履尘’,而境界若是能之‘天武’境界,便能有‘取力于天地间’的大能耐,但此刻在场中,以武道之术最为高绝的白诚轩来说,也不过是初窥此境,又看了一眼不远处的明璇,虽是感觉到少女体内所藏之‘力’着实惊天动地,但若要达到‘取力于天地间’的境界,却非时只有‘力’便可至。 而以此刻论,程无逸的武道修为实难于白诚轩相比,但是却能有这等‘天地相合’的能耐,只能是因为他手中的‘轩辕帝剑’,轻语道:“果然是无先坐所说,以剑器而论其中的‘五方帝剑’果真有不可测度的能力,而能成帝剑之剑主,程无逸也真是不简单。”只见无数的古老字符不住的跃动,似乎要从程无逸身体之中崩飞而出,在‘玄武敕使’看来,程无逸身上的字符就像是玄黄色的龙鳞,因此‘玄武敕使’在心中暗道一声:“龙战于野,其血玄黄!” 蔺无咎猛然间觉着眼前之人,这个自己异象瞧不起的人为何如此‘陌生’,而到底是什么让局势在一瞬之间被逆转,看着程无逸的双眼,不知为何蔺无咎竟是看出了怜悯。恍惚之际,蔺无咎只觉在程无逸的背后看到玄黄色的咆哮着的龙,巨龙破空飞翔,引首嘶鸣。在天门四位敕使之中,自己继承的便是‘东方天青龙敕使’,这一瞬间的幻视像是极为漫长,然后蔺无咎便清醒了过来,随即便听蔺无咎竭力的低哑嘶吼,口中因为那怒不可遏竟是说不出话来。 程无逸缓缓道:“无逸自知天赋不及你,但我却比你更知一事,诸子百家的武道击技皆是如文论一般,都是寓道于其中,文论、武道本就是一体两面,而武功招式能有千端之变,但溯其源头,让是不脱百家各宗立派之本意,你空有‘燔阳阬龙’之术,却是忘了法家之所以能流传千载,不仅仅是因这其中的刑苛、严律之说,更重要的是法学门徒和我儒者一般都有颗匡扶天下正义的心,儒门之中的常说的‘仁礼济世’,其实和法家之中的‘以刑去刑’也不是不可并容。” 周子期不由的会心一笑,为程无逸驱除‘尸毒’之时,才将自己所得《王制》之中的心得说与他听,不想这才片刻,程无逸竟能有此领悟,便听程无逸续道:“我不是程颢程夫子,而你更不是卫缭。但亦如修习儒门武学击技的道理一般,若要将《刑剑罪己》练至巅峰处,那也必然得有个‘崇正黜邪’的心。” 程无逸这一番说教更是让蔺无咎愤怒不已,狂吼一声道:“凭你也想学人说教不成,程无逸…你以为你是谁啊!”一时全进劲力爆冲,终于是将‘刑苛’自程无逸手中抽出,可便在这时,先闻程无逸发一声长笑,像是抒发今日之悲愤,而只见程无逸身形如云龙破空舞苍穹,一剑舒仰若有神,其动如流彗之奔,蔺无咎眼中现出一阵错愕,程无逸那手中‘厚土剑’却是一剑刺入他右腕之中,未及发生惊呼,‘厚土剑’却是在伤他左腕。 这时,而执在手中的宝剑‘刑苛’已然跌落地上,虽是脱手而出,剑利非常直亭亭的扎在里面之上,陡然惊变,蔺无咎双手举视,但见双手手腕处鲜血喷涌而出,想来是心中料不到竟会如此,一时看着血如泉涌的双手,终于回过神来,才听蔺无咎发出一声惨叫。 卷终章 易以知命,楼倾一夕谓何事 一秒记住【.】,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听着蔺无咎的这一声惨叫,场中之人俱是一愣。原本可说蔺无咎是占尽上风,谁料一瞬之间两人之间却是胜负逆转。 蔺无咎看着双手手腕处的血涌如注,眼中竟是一片空洞和不信,“这…这不是儒门剑术,儒门之中…”蔺无咎本想说‘儒门武学皆求中正醇和,绝无有这等…’,而程无逸暴起伤自己手腕的剑法,其中的犀利之处、动静之变已非自己所知儒门剑式,论资历、轮修为、论心智,今世儒门之中除了周子期这等名宿之外,以武道击技而论,蔺无咎自信凭着自己一身《燔阳阬龙》之术,今世之中整个胤国儒门也就李胜峰、程临渊可堪于自己争锋。但…但为何今日会…会败在程无逸手上![] 听着那手中‘刑苛’落地之时插入地面的锵然之响,想起当年于遏浪岩逼杀商恨雨,与今日设下‘斩儒’之计,自己苦苦经营数十年,万万想不到今日却是败在最瞧不起的人手上,蔺无咎心中满是愤怒、怨恨和屈辱,咬牙切齿,怒声问道:“你…你使最后一招的是什么剑法?”心知今日自己已是一败涂地,可心中也是疑问,更想知道败自己的那动如鬼神的一剑到底何来。 程无逸缓缓说道:“其实最后一剑不过无逸心境之兆,书的便是今日这稷下罹厄,众人丧身的悲,…可…可这一切悲剧,竟然都是你在暗地策划,…那最后一剑,说的便是无逸此刻心中那不可言说的殇,那是乱无头绪,实难表述的痛心疾首。”说到这里,程无逸怒视着蔺无咎,借口续道:“无逸方才一场剑舞盼着你能及早回头,而你这时却又问我最后一剑何来,难道你看不出无逸方才舞动的是什么麽,难道今夜一场丧乱还不能让你醒悟么?” 蔺无咎面上是一片灰败之色,以蔺无咎之才,自是知道程无逸那时剑舞所书乃是书法名作之中的《丧乱帖》,只是程无逸那最后一剑却是难从其中寻得出处,又想起那最后一剑的神鬼莫测,心中渐有明了,那伤自己手腕的一剑其实说的是《丧乱帖》之中的‘顿首’二字,那时闻噩耗之时的肝胆俱摧、嚎啕不已,于此之时,蔺无咎才知道为何周子期说程无逸是‘石中玉’,其实这番道理蔺无咎自己不是不懂。 此时此刻,蔺无咎回望汹汹燃烧的瀚海,想起的却是其中所藏一片文论,其名为《文武无二致》,其中如此写道: 允悲允喜,寓之于书,笔走龙蛇,喜愕四射,或屈指起扬尘之势、或执笔藏隐迹之巧,至静之极,静若星空之列宿;至动之极,动若流彗之互奔,屈有尺蠖之蛰,伸有龙蟠之张。以笔为器,用墨盈卷,静动如有神,仰抑自有度。指掌相合,内有光润。故夫欲书者,必意在笔前,然后作字。将兵者,必运筹在前,乃敢有为。 书无常行,兵无常势,颇有相通。纸如战阵,笔如刀戈,墨如甲胄,砚如城池。文之结构类于谋略,行文书表恰如号令。笔走龙蛇有曲折之状,兵行无定呈牵掣之态,起发相承再有转合,巧使合宜变通适怀,纵横捭阖特出不群。文在寸纸,兵走四野,虽有别,玄妙之伎无二,结字成文可垂明示象,黎民得教化。将兵用武能止杀定乱,天下遂靖平。 ——据说此篇文论乃是开胤帝师宇不凡所作,而那时他还未至十五,而正如文中所述,宇不凡助李胤开国、平天下,可说是将文、武之道发挥到极致,而宇不凡之文笔犀利如刀、处事坚实似砚,为人心性有如墨之不可白,在宇不凡这三字之后,一代帝师还有‘砚城’之别号,也因此在众多后世编撰的故事之中,众人为显示一代帝师的尊重,这‘砚城’二字倒是多入后人编撰的奇闻异志之中。 只听蔺无咎喃喃自语:“用墨盈卷,静动如有神,仰抑自有度,果然…果然…。”这番言语未全,在那果然之后蔺无咎不再说话,可场中之人却都知道他指的乃是程无逸伤他手腕那一剑的风采。 这时想起这篇《文武无二致》中的言语,蔺无咎心中更是想到‘形意并进’、‘意在形前’的武学道理,其实这《文武无二致》不止是说舞文弄墨、领兵打仗的道理,这其中分明更是写着一番武道击技之中的真谛,只是此刻自己双手已然为程无逸所废,此时的一番彻悟终是晚了,朝着汹汹燃烧的瀚海望去,蔺无咎心中不知为何竟生出些许悔意,只是多年的经营、多年的谋划,终于一败涂地,可做人的骄傲却不容他去后悔。 蔺无咎手腕虽伤害,可一身真气犹再,只见他狂催真气,只听四周一阵咻咻、哒哒响个不停,以蔺无咎立身处为中心,整个地面受劲力催动撕裂开来,劲力狂飚如狂风大作,扬尘无数、迷乱人眼,蔺无咎双足踏地而动,神性化为一团暗淡的影子,沉吟一声道“再出剑吧,为今夜你我之间做个了断。”蔺无咎暴喝一声,直扑程无逸,似乎是要做最后的困兽之斗。 蔺无咎迅速的迫近程无逸一丈之距,双手虽费可他还有双脚可用,但见两人你来我往,劲风过去更是带起碎裂的衣衫飘飞,只听蔺无咎一声断呵,“铿!”的一声,两人动作俱是一停,程无逸手中‘厚土剑’终于是没入蔺无咎的胸口之中,又是一番彼此对视,程无逸却是轻唤一声:“蔺师哥!”只因两人方才交手,程无逸发现蔺无咎最后时刻所使的竟是儒门之中的武技。 蔺无咎手腕一翻转,那一把抓在程无逸剑柄之上,却是抬头看着程无逸的眼睛,然后缓缓说道:“今日之败师哥我输的心服口服,或许真如师傅所说,我这一生都是败在心性狭小,没有容许人之量,素来自缚英雄了得,可前有商恨雨、李胜峰,如今又有你。”便听一声轻叹,然后蔺无咎闭目无语,那脸颊之上已没了血色,只见蔺无咎嘴角喃喃却是发不出声, 程无逸看着那微微歙动的嘴唇,这才明白原来蔺无咎说的原来是——“今日虽是一败涂地,可便是死,也当有个死的样子。”这该当算是在悔过吧,看着今日罪首已然逝去,程无逸却是拦住蔺无咎的肩膀,便是对蔺无咎记恨至深,可多年相处,程无逸心中却也一阵难过,蔺无咎的尸体渐自冰冷,程无逸想说一声‘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只是这一番话却是郁结喉咙之中。 程无逸忽然想问一声,是否人存一世便是一场悲苦,即便是稷下学海之中有着那么多的典章文物,存了那么多的圣人教诲和经传,可为何蔺师哥仍是误入歧途,这活着难道是为求一个欲壑之埋,有人为一己之私,有人为天下之谋,此时此刻蔺无咎已然身死,可程无逸心中那蔓生的愤恨却是不消,甚至是渐自盘根错落,这时程无逸不由得看向昏迷不醒的沈彦尘,到底存身天地间人生何求,为何有着那么多的冠冕堂皇之说,但终究藏不住的却是一场残酷,为何萦绕人身侧的多时恩仇怨怼的纠缠不休。 就在这时却听‘咔嚓’一声巨响,那藏书亿万的瀚海终于是在火海之中倒了下来,场中之人皆是转目而视,火色不熄燃的正旺,那高耸的瀚海却如朽木一般落下残椽废瓴,这燃烧着的木头、残骸皆砸向瀚海之下的未平宫,程无逸就此一望,只觉着为燃烧着的、不住坠落向未平宫火像是自天空之中而来一般,哐啷一声,终于这燃烧了整整一天的瀚海终于倒了下来,而这仍自燃烧着的建筑残骸就倒向了未平宫。 那自未平宫而出的周子期也不惊慌,叹息一声之后,也自看着那不住倒下的瀚海,忽然间却是有一条人影自稷下‘数部’所在天机阁方向急掠而来,周子期沉吟一声,却听刘易阳道:“胜峰,怎会事胜峰?”朝着天机阁疾驰而去的正是号称儒门‘武极天锋’的李胜峰。 只见李胜峰左发一掌,右发一掌,将那落下之焰火排飞,人在半空之中更是借力于这不住落下的瀚海残骸,几个起落已然是越过那未平宫之前的石刻麒麟像,单单是这轻身之术已然可见武道虚实,刘易阳见此情形心有不解,忙对着周子期道:“师傅,此时…”实在不知李胜峰为何要跃入未平宫中,口中语气更是露出心中的疑惑,周子期低语一声道:“到底此时可此,仍是个天下未平啊!” 就在周子期说话之刻,那李胜峰的身影已然消失不见,众人心知其只怕已是进入未平宫之中,白城轩却是看了一眼周子期,有望了望未平宫,低声道:“到底不愧是号称儒门‘武极天锋’的李胜峰,只是未平宫隐世千载,也不是你李胜峰能轻涉之地啊。” 白诚轩的话语刚毕,便听未平宫方向传来一声沉闷之响,见李胜峰身形竟是倒飞而出,似是被强大力量震退飞出,场中亦如程无逸、刘易阳、宸素心这等眼力之人,却都是看出李胜峰右手之上拿着半片残缺的龟甲,三人虽非稷下‘数部’出身,但都知这龟甲只用皆在占卜之上,未有白诚轩、周子期却是知道,其实李胜峰正是被着半截残缺龟甲振出未平宫。 白诚轩心知便是自己全力施为,只怕也难以靠着半片龟甲便可将李胜峰振退十丈,白诚轩不禁眉头一皱,而未平宫中之人能借半片龟甲驱出李胜峰,这人可说是自当年夜闯禁宫之后所见武道击技最为高绝之人,却见李胜峰看着手中那半片龟甲,缓声道:“‘七贤者’之中的…‘易以知命’!” 就在这时,昏迷良久的沈彦尘也自睁开双眼,然后他看到明璇的脸,两人四目交接,沈彦尘不知少女为何会在这里,然后开口道:“是你!”,连日以来沈彦尘屡遭磨难,可看着少女,这一句‘是你’之中却是有种一种喜悦。 少女笑道:“是我,我找了你好久。” 咕~~,成绩扑街,亲们阅读的时候给个收藏,明天会加更哟!! 第一章 一往而深,纵为孤雏有所依 一秒记住【.】,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醒过来的沈彦尘觉着右手之上传来一阵温润、细腻的柔滑之感,这才发现原来是少女牵着自己的手,此刻,明璇穿的乃是荆三娘红妆旧衣,目视之下隐约可见那红纱之下白腻无骨的肩膀,沈彦尘口鼻间客嗅到那阵阵的幽香,少女深浓的睫毛俏丽,而明眸之中却多了洗墨湖之时所没有的如水雾冰莹般的朦胧感,而这时沈彦尘发现少女的双眸之中是含着泪的,如此一望,四目交接之下,沈彦尘心中有着一种目眩神驰。 沈彦尘眼前这个明眸皓齿的少女,只听少女慢慢说道:“就像洗墨湖那时一样,我就知道你会醒过来,而我会一直等你的。”这时那稍显稚嫩却悦耳非常的声音,可其中却有着一股坚定。[] 就在不刻之前,当周子期娓娓道出自己是沈振衣遗孤之时,当听着那十多年前的围杀之时,沈彦尘觉着自己像是天地之间的孤雏,但听着眼前少女那一句‘我会一直等你的’,心中不由得一阵温暖,而此时此刻,其实他还不知道少女姓何名谁,但是这一句‘我会一直等你的’像是说着一场相依、相偎,想起两人的初次相遇,想着生死未卜的父母,沈彦尘只觉着一场相遇原来这么美好,像是在世事的倥偬之中,无尽的风雪、磨难之中有一个可期的归属。 对这一分喜悦沈彦尘也不是很明白,而至于明璇,只怕少女也说不清为何只是短短相见却如此熟稔,依明璇的出身,其实比沈彦尘英俊的少年也见过很多,也不单单是因洗墨湖之时少年为自己挺身挡刀,可在明璇心里却知道――他是不同的,他和别的人不一样。要让明璇说出哪里不一样她也不知道,她之时觉着自己为何从相遇开始这么想见到他,而这或许就是也颗跃动的少女的心。 只怕如明璇一般,怕每个少女都曾在夜晚抬头看着天上的星星的时候,她们都会在心里绽出一个温柔,会想象着着某天遇见一个陌生的男子,想着一个绚若烟花的情爱,那日在洗墨湖之时,看着沈彦尘被带走,在明璇的心里就生出了一种茫茫然,顿时觉着心中多了种以前不曾感受过的空洞。 明璇抬起手右手捋了捋沈彦尘凌那乱不堪的、带着血污的头发,在她的动作里有种温柔,沈彦尘看着少女的脸庞心中有着久惫之下的轻松,此时那自己身负的血海深仇竟也不再那么不堪重负,少女看着沈彦尘的笑,微微撅起的嘴巴,假装着一种嫌弃轻轻的说道:“你身上可真脏!”而言语中有的是温柔和关切。 经历和周子期的一场恶斗,沈彦尘身上如何能不脏,腰间有伤、肩头有伤可以说身上无处不伤,而其实明璇牵着的手上也是伤痕累累,创口出仍自缓缓有鲜血流出,已然呈现黑色的血污凝结,更有着满身尘土之屑,用一句狼狈不堪只怕都难以形容。 不知为何沈彦尘看着明璇,他猛然间觉着其实上天对自己也不是那么苛刻,毕竟…毕竟自己还能遇见她,假如生命真是一场不知何往的旅程,沈彦尘想一直能能看到眼前的少女,其实有时人与人的相遇,真是一场难以言述的机缘,只是…只是此时的明璇不知道、沈彦尘也不知道,少女的这一句‘我会一直等你的’却真的像是一场地老天荒。或许彼此之间的遇见,正是要说明世间存在着――不知情之何起,一往而深! 这时沈彦尘轻轻的问道:“那个…那个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话语之中有着怯懦和低柔。 还未待少女回答,却听不远处周子期大声呵道:“凡我稷下学海之中儒子、教习听令,凡有欲闯未平宫者…有杀无赦!”而周子期手中巨剑在鼓风雷之势,巨剑之上雷电激耀,而此剑劲所指竟然是号称儒门‘武极天锋’的李胜峰,但听周子期道:“胜峰,你切勿再有狂妄之举,以你之智当知未平宫虽因此番稷下遭厄而现世,可此时此刻绝非宫中之物现世之刻,你若妄而动这倾覆的不知是稷下儒脉,更势牵天下之势。” 李胜峰将手中那本片龟甲举在胸前,细看其上纹理,但见其上纹理模模糊糊,龟甲之上还略有灼热之感,但李胜峰知道这非是为瀚海火焰之炙,而是儒门之中失传已久的‘龟甲灼卜’之术,世人皆知儒门《易经》位列天下‘三占奇书’之中,寻常占卜不过以《易经》之中阴爻、阳爻为助,以九宫之术、八卦之理占卜,再有便是以火焰炙烧印有九宫、八卦图案的龟甲,然后观其纹理,在以《易经》卦象解读其中藏暗藏运势。 但李胜峰却知道儒门《易经》之中最为高深莫测占卜技巧名为‘龟甲灼卜’,而这此中之‘灼’非是说以火焰煅烧,而是占卜之人将自身所修习儒门‘浩然真气’注入龟甲之中,以儒者‘浩然之气’为焰,锻其纹理。龟甲乃是死物,寻常儒门即便能将自身‘浩然真气’渡入其中,可要以此行锻炼却是难上加难,以李胜峰之能,自身的‘浩然真气’可说能将龟甲碾程粉末,但要以自己真气锻冶龟甲是不能。 今世之中楚天虽堪称稷下‘数部’之中翘楚,但最擅长的却是在‘数算’之上,又因为沉疴在身不良于行,所以未能修得一身精纯的‘浩然真气’,便是这‘龟甲灼卜’也是未曾涉猎修习,而整个稷下学海之中,甚至是整个天下的儒门之中,能有此技巧的只能是儒门‘七贤者’之中的‘易以知命’。 此刻,听着周子期语中之愤,李胜峰开口说道:“麒麟埋骨未平处,卫骸守殖七贤者。…胜峰刚才之举虽是唐突,可千年以来,未平宫隐没不现,众儒者皆以为稷下学海是儒门诸脉之中的龙首,却不知其实存世千年,稷下不过是个拱卫未平宫的存在,其实该说是一群真正的‘守陵人’。” 李胜峰此言一处,场中众儒者脸上满是不信,继而转头朝着未平宫看去,心中都在轶闻,是否正如李胜峰所说,这…这自瀚海升腾而起的建筑是‘儒圣’的埋骨之地。 此刻蔺无咎已死,而余下的三位‘天门敕使’也自朝着未平宫看去,天门传承久远,关于未平宫早有耳闻,虽是早有猜测这传闻中的密地乃是‘儒圣’的埋骨之地,却料不到这中猜测竟然是从‘武儒之首’的李胜峰口中得到验证,‘玄武敕使’注视这李胜峰手中那半片龟甲,眼眸之中闪过一丝疑惑。 李胜峰手中的那半片龟甲仍有余温,显然不久之前在着未平宫中,‘七贤者’之中的‘易以知命’进行了一次‘龟甲灼卜’,占卜之时龟甲分裂为两半这不足为奇,让李胜峰疑心和好奇的是,为何…为何‘易以知命’要将半片龟甲之上的纹理抹去,而‘易以知命’的占卜之中到底藏着何等的机密和预兆,要亲手毁去其上纹理,但为何又要将这半片龟甲交付自己手中,然后,李胜峰慢慢转过身来。 沈彦尘久闻‘武儒之首、极天一峰’之名,更知道他是胤国最强武装‘京华卫’的大龙头。 此刻也不由得抬眼朝着他看去,只见一个身着青衫之人缓缓走来,这青衫本是飘逸的儒者服饰,可沈彦尘却觉着李胜峰一步一行有着一种沉重,脚步落地之时竟像是在自己心中敲打出一个持重来,这般的凝实厚重,直让沈彦尘觉着像是程无逸,可顷刻之间又觉出两者的不同,程无逸给人的是一种承载,而缓步而行的李胜峰却像是一个遮蔽和覆压,就像是那个有九门、九重的天子城池,那是天子正中、朝暾夕曛的紫薇之宫,看着李胜峰的身影,沈彦尘直觉自己像是看到一个拥有沉甸甸的秩序、厚实凝重的城池。 那个叫君临城的地方是九州六国的冠盖之地、是万民百姓秩序的源自之所也是天下权柄的中心,也和修习《王制》的周子期不同,这个名叫李胜峰让沈彦尘想到沉重二字,《王制》说到底之时记叙过去帝王理民、治国的书,那其中有威严重重,可毕竟已经过时光之洗涤,因此即便是和周子期对敌之时,虽然尽处下风,可沈彦尘觉着《王制》的威严、凌厉到底是有种空乏之感,而李胜峰不一样,只踏步而来却有着踏踏实实的禁锢力,那其中像是有着类似程无逸‘山川之载’,可在承载之中更多的是个‘无物不遮’,亦如那个天下秩序顶点之上的的王城、帝都。 沈彦尘忽有种觉悟,所谓的秩序那是既能给民一个生养和休憩,可你若是稍有异动,不愿做这秩序之下的顺民,那么便要给这秩序撕裂,秩序是沉甸甸的厚重,它不止是《王制》之中的犀利如斯,更是一个生、老、病、死,也是没有头的、无尽的剥削和碾压。 不知为何,沈彦尘觉着走来的李胜峰就像个秩序的化身,但沈彦尘自己却无论如何不愿就此低头,可自己这个羽翼未丰的孤雏拿什么来对抗这秩序,这一刻,沈彦尘想起了父母的血海深仇,想起了自己长久以来孤雏的身份,…然后,沈彦尘的手紧紧的握住明璇的手,在这一握之间,少年的心中升腾的是一种前所未有的依靠与护持。 ――在本书设定的众多美女之中,匕首最喜欢的一个就是明璇,而沈彦尘、明璇也是本书的男女猪脚,这章写得很是用心,还算满意,嘻嘻……,晚上会努力再更一章,不过可能会稍晚些。 第二章 闲庭信步,天峰之智何其深 一秒记住【.】,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当李胜峰转身朝众人走来那刻,场中之人竟都自觉的提振全身功力,天门‘鬼蝠卫’众人看着李胜峰身影,心中不约而同的有种惊悸,众人手中的兵刃既时簌簌作响,执着兵刃的手中像是不受自己控制一般,众人只觉胸中是一阵阵的压抑,呼吸之间都有种滞涩,或许说是在喘气更为妥当。 自李胜峰出未平宫,和众人之间相距约有百丈之地,但见李胜峰是一步一行,但百丈之地也不过是**个踏步而已,白诚轩低语一声:“千里庭户、囊中缩影,果然李胜峰修的轻身之术乃是儒门之中的‘闲庭信步’,在儒门之中此步伐之名不显,但以老夫看来却也是天下少有的身法。”[] 要知论及天下轻身提纵之术其中便以,儒门之中的‘天一踏歌’、兵家之中的‘石火光中寄此身’,还有荆三娘所修的‘烟罗疏影梦横斜’为最,这话在荆三娘听来像是白诚轩有意在提醒自己,然后荆三娘便看见明璇身边那名叫沈彦尘的少年已然醒了过来,顿时心中明悟二三,‘千里庭户、囊中缩影’其中所言之意便是暗指此术大有‘缩千里,以为咫尺’的意思,只怕白诚轩此言是在提醒自己,为的是稍后之刻若是起了一番激斗,让自己护住那名叫沈彦尘少年和明璇。 ――只是…只是白诚轩多年以来被誉为‘天下外道第一高手’,荆三娘虽是知道李胜峰武道击技之术精深非常,但若说能胜白诚轩怕是尚有不能,除非…,荆三娘也是心智聪敏之人,此时心中已然猜到,如若不然以息大娘曾说的白诚轩嗜武如命,最爱和武艺高绝之人交手,怕是早就出手攻击李胜峰了,想来此时此刻白诚轩仍是功体为复,毕竟被囚十多年,甫出不久只怕也难恢复完全。 程无逸见李胜峰行来,急忙道了一声‘李师哥’,而李胜峰却是看着程无逸道:“今日稷下蒙厄,但无逸你击技已成,如此胜峰可放心矣。”程无逸只觉这话中似乎有话,可一时半刻却理不清那话中意思,刘易阳却听出李胜峰言语之中的弦外之音,手中‘风雷剑戟’拄地而立,语带质问道:“胜峰…你这到底是何意?” 李胜峰却是抬头朝着天空望去,似是在思考,可终究没有回答刘易阳的话,最后李胜峰驻步周子期之前,躬身执礼,恭声语道:“李胜峰见过子期师叔。” 在李胜峰被那半片龟甲振出未平宫后,周子期手中巨剑便指着李胜峰,此时巨剑一收,缓缓问道:“今日此地之中,是否胜峰你也要效仿当年的恨雨,…就此要叛出我稷下门庭?”程无逸剑诛蔺无咎,而李胜峰随后既到,再加上周子期、刘易阳,可说以武力论已然不输天门。此时此刻,当是稷下众人报今夜血仇之时,可众人闻周子期之言都是一惊,场中儒者实在不知为何周子期要如此一说。 双眼一顿,然后李胜峰又慢慢睁开,沉声说道:“胜峰至始至终都是个儒者,心中所求只为‘天下之昌平’。行事之间觉不敢忘稷下贤者教诲。”按理说李胜峰的回答可说是正确非常,但众儒者却都听见周子期一声凝重非常的叹息,待李胜峰越过稷下学海众人之后,在他面前剩下的便是袭杀稷下的天门众人,还有白诚轩、荆三娘、明璇和沈彦尘。 李胜峰看着眼前的天门众人,然后注视者最前面的‘朱雀敕使’,说道:“这位覆有朱雀假面的先生,你所修武功技乃是兵家之中的‘熔金罢刃销兵手’,此术据说便是息兵堡之内也是禁术。近百年来,兵道之中真正修成此术的也不过两三人,而记载此术的兵家武典《干戈录》历来藏于息兵堡重地弭兵阁之中,旁人若想盗取只怕不易。” 沈彦尘不由得点点头,息兵堡历来被视为‘兵道祖庭’,而在整个息兵堡之中真正的重中之重便是弭兵阁,据说‘兵家初祖’沈扬在建立息兵堡之后收徒授业,沈扬虽是开九州兵道源流,可对于天下兵事不断也甚为厌恶,而经历离崩的乱世自是对“兵”有着更为深刻的理解,待及晚年心有所悟,对‘兵’的理解更见精深,随后便在息兵堡中另起一小楼,谓之弭兵阁。 此阁楼初起之时,‘兵家初祖’垒黄土为台,后遴选资质绝佳者入弭兵阁之中授以兵道至理。而这其中最为著名的一句便是‘习干戈之术,求天下弭兵。’后世兵家子弟也常将弭兵阁看做是兵道一脉的真正发祥地,而在后来,此书也称为兵家武典《干戈录》藏书之地,此地便是沈彦尘也未曾亲往。 就在这时却听李胜峰道:“因此这‘销兵手’你是断然难从弭兵阁之中偷学。此刻,我们彼此之间相隔七、八丈之远,可我却能感受到你身上逸散的一股炎热的火气。而你身上的火气更是和兵家之中的‘心火内劲’截然不同,若是我猜得不错,你一身武技非是真正的‘熔金罢刃销兵手’,而是徒有‘销兵手’之架势和招式,你的内息、经脉实则走的是火工锻冶的路子,然后将这两者拼凑合二为一,或许真正的名字该是叫做‘熔兵手’才更为贴切。” ‘朱雀敕使’一言不发,他既不承认也不否认,但沈彦尘却是知道只怕李胜峰所说十有**是对的。 这是李胜峰却是转头看着‘玄武敕使’那坐下那一高、一瘦双仆,只听李胜峰冷笑一声道:“尔等天门素来自比‘天之遗胄’,只是不想这其中竟也有尉迟佰、焦统这等鼠辈。” 尉迟佰、焦统听见李胜峰这话,顿时一个脸色铁青非常,一个脸色乌黑已极,显然是气急败坏,但慑于李胜峰之盛名也不敢出手,便听李胜峰继续说到:“大野龙蛇之中本就各色之人混杂,而尉迟佰、焦统你两人本也算是胤国武林之中的武道好手,却想不到最后要托身他人膝下。” 李胜峰说这话其实也是有感而发,要知胤国立国之时,虽是立定山河颇为承平,可说为天下开了一个昌平之局,但昌平之下其实也是会有极多的乱象,便如尉迟佰、焦统皆曾是开山立宅的悍匪,后虽是遭镇东将军府剿灭党羽,可潜逃多年却捕获不得,再后来‘京华卫’横空出世,这制衡天下草野之事多半倒是李胜峰在打理。六年以来,尉迟佰、焦统便是‘京华卫’欲除灭的对象,只是在三年之前两人却是行踪全无,便是李胜峰手握‘天下斥卫’这张情报搜集网却也寻觅不得,今日却终是在稷下学海之中再见两人踪影。 说着,不见李胜峰足下有动静,可李胜峰的人却已然闪身至尉迟佰、焦统身侧,而这其中显露的正是‘千里庭户、囊中缩影’,在武艺平庸之人看来,李胜峰这欺而上就像是‘瞬闪’,尉迟佰、焦统先是一愣,然后手中九节鞭、分水刺便朝着李胜峰心口而去,李胜峰却好整以暇,右手那青衫袖口一扬,登时尉迟佰、焦统整个人如被从地上弹起一般,整个身子却是翻转这朝后滚落,身形落地之上,两人竟是一个跟头借一个跟头的翻滚,成名已久的两个巨寇在李胜峰面前显得弱不禁风。 李胜峰缓缓说道:“我此时出手其实不为别的,只因当年镇东将军府剿灭你二人羽翼之时,你二人竟是放火烧寨,欲将兵卒和手下一同少死,其后得脱更是不知悔改,在青州一带滥杀无辜、荼毒百姓,今日避居他人羽翼之下又进犯稷下,这可真谈得上是恶性不改。” 说道这里,众人皆以为李胜峰便要出手取了二人姓名,可这时却见李胜峰忽然转头看着一边‘玄武敕使’,慢慢说道:“尉迟佰、焦统皆是罪大恶极之辈,可你能收服二人为己用,可见你之‘恶’更在他二人之上,无逸方才出剑,天门敕使之中,唯独你未出手救援蔺无咎,单是这份心计和见识已然是世间少有。” ‘玄武敕使’开口道:“我心中虽存‘恶’,可若是和李胜峰大‘恶’比起来只怕是小巫见大巫。” 李胜峰一阵默然不语,然后开口道:“‘阴阳诡道’传人果然名不虚传,只是胜峰此时却有一问,此时此刻,天门可说尽处劣势之中,以你之才智,以为此时可有破局之法。” 只见‘玄武敕使’思索片刻,忽然开口说道:“‘鬼蝠卫’听令,未出稷下之前,一切听李先生吩咐。”此言一出场中之人一片哗然,‘白虎敕使’更是疑惑不已,刚要出口质问却听‘朱雀敕使’拉住他身形,然后,便见李胜峰忽然转过头对着周子期道:“子期师叔,两害相权取其轻、两利相权取其重。此战还望师叔助胜峰一臂之力。”白诚轩冷哼一声,随即手中的‘计都刀’越握越紧,荆三娘的脸色也不由得一变,这时候便听周子期沉声回道:“我允你。” 世人会说‘武极天峰’李胜峰武功何等高绝,可其实能手创‘京华卫’,李胜峰凭借不仅仅是武道击技,更有堪称‘天下智将’的才能。只是此时,少年如沈彦尘他却还未看穿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明璇更加不会去注意此刻局势会如何演变。 第三章 极天一峰,阵剑无双启尚方 一秒记住【.】,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听见周子期沉吟之下的那一声‘我允你’,随见李胜峰足下踏镫而起,右臂疾旋而动,轰然一掌击拍击而出,白诚轩足下轻顿,手中‘计都刀’刀身‘流质’忽然暴起,如张牙舞爪狂龙,继而爆鸣一震,场中之人这醒悟过来,李胜峰已然和白诚轩对手上。但见白程轩手中‘计都刀’刀身披靡而出,就像是夜色之中的狂龙怒腾,刀劲风扬疾走而动,而李胜峰也是丝毫不退,双掌强攻不止,两人竟都是以攻对攻。 沈彦尘高声叫道:“白伯伯小心。”却听战团之中白诚轩赞道:“好!好个李胜峰,能以空手应付我‘计都刀’,比之当年你之武学更见精深。”[] 急欲起身,可猛的站起来后,沈彦尘却是一个踉跄,幸的明璇搀扶在侧,须臾之间,但见李胜峰足下或进或退,青衫儒服衣袍襟袂冲天扬摆,白诚轩手中‘计都刀’时销时砍,两人变招之快便是沈彦尘也难以窥得其中全貌。 这时听李胜峰回道:“白先生谬赞了,胜峰武学击技本就浸淫在双掌之上,可说这一双手便是我的武器,因此实在谈不上‘空手’二字。” 众人虽是能听见那‘计都刀’刀风过处之响、能听见李胜峰掌起掌落之音。可两人变招之快,身法之动却是难以捕捉实在。可说场中能看清此战情形的也不过数人而已,而这其中便有拥有‘虚危之瞳’的‘玄武敕使’。 自李胜峰现身之刻急闯未平宫,其后不知为何不果。而周子期却道一句‘凡有欲闯未平宫者…有杀无赦’,却是让他看明白,现身的李胜峰未必便是稷下学海的一方的战力,后来李胜峰品评‘朱雀敕使’武技,直言其所修非是‘销兵手’而是‘熔兵手’。接下来再折辱自己手下双仆尉迟佰、焦统,虽说是丢了天门的面子,但是在李胜峰此举之中‘玄武敕使’只看出四个字来——以示威严。 如李胜峰一般的高位之人,‘玄武敕使’却是知道,这种人行事之间必然是要权衡再三的,度量利弊才会行事。 在天门四位敕使之中,‘玄武敕使’跟随先坐身边最久,论武技自己虽然不是四人之中翘楚,可论及心机、谋算却是头名,自李胜峰出现之后,‘玄武敕使’更是发现,至始至终李胜峰都未曾瞧向白诚轩一侧,非时未曾看见白诚轩,而是自闯未平宫未果之后,李胜峰的目标便是白诚轩,或许还有那个孩子也说不定,毕竟十五年前白诚轩夜闯禁宫,而当年沈振衣之事也不是那么简单而已,只怕对于李氏皇族来说,世间有一个沈振衣的遗孤,那真算得上是如鲠在喉。李胜峰既为胤帝心腹定然不会视而不见,前观李胜峰举动、后闻李胜峰言语,‘玄武敕使’已然断定,李胜峰定然不会对天门之人出手。 就在这时,只见白诚轩回臂一刀,随即双手握住刀柄,‘计都刀’刀身赫然暴起,一道狂劈而下,四周风起云涌不绝,呼啸之声震人耳膜,更是风压四射尘沙激扬,李胜峰沉吟而语:“艮剑其一——俯眺厚野山河远。”而李胜峰也是双手一合,只见手指交界处八卦隐隐而出,而此中有滂湃剑气豁然而出,轰然交击之下,两人所在地面之上泛一圈怒尘爆扬,气劲波及之处地面开裂。 沈彦尘虽是看着白诚轩和李胜峰激斗之处,可能看见的也不过是虚影相掠,心中虽急却不清楚场中状况,一时焦急万分,明璇朝着激斗处望了一眼,然后开口说道:“白前辈没事。” 各自极招过后,白诚轩和李胜峰之间的比斗也是一停,如此沈彦尘才看清两人身影,只见两人皆是踉跄后退三步,这三个踏步竟使得地面塌陷数寸。而沈彦尘却也心中纳闷,虽是知道明璇有武艺在身,那日洗墨湖之时也见明璇出手,可论及武功少女怕是比之自己都有不及,此刻为何自己看不行出场中状况,而少女为何能看的分明。沈彦尘却是不知,若是数日之前的明璇只怕也是难窥此战端倪,但此时明璇已的‘息红泪’之中所蕴之‘力量’,虽然谈不上驾驭、运使如何,可这‘力量’连白诚轩都自心惊,明璇能窥的场中变化因由便在于此。 自白诚轩现身以来,先是一招技压天门四位敕使,随后和周子期交手也可说是游刃有余,而此时,却和李胜峰一番平手,众儒者皆是心中暗赞李胜峰果不愧‘武儒之首、极天一峰’之称,立身周子期身侧的刘易阳心中也是赞叹,他和李胜峰彼此之间少了和程无逸一般年纪察觉,两人可说是真正的平辈之交,虽是自付一身‘雷霆战意’技艺不输他人,但心中却也知道即便此刻功力全复,自己还是难比白诚轩, 却听身侧周子期道:“‘阵剑’之威果非凡俗,自当年周濂溪周夫子创下这‘濂溪八阵剑’之术,稷下之中修习此‘阵剑’之学者不再少数,但唯独胜峰技业有成,或许此刻来说,胜峰这‘濂溪八阵剑’已然跳脱前人之术而出,称得上是真正的‘百尺竿头更进一步’。” 两人身形立定,便听白程轩朗声道:“‘濂溪八阵剑’果然了得,曾听先师讲过,虽说稷下百年之年,论及才学干练、名声之响莫过于开胤帝师宇不凡,但是以武力而论,百年之间这稷下学海之中却稷下是前代‘祭酒’周濂溪,而能让他位列百年儒门武者巅峰,便是因为自创的一套‘阵剑’之术,今日一见,果然能称得上是为剑道另开蹊径。”交手不过片刻,但白诚轩对着‘濂溪八阵剑’的评价也是也是极高。 李胜峰道:“白先生这话倒是过谦了,先生被囚九龙蔽渊之中多年,潜龙出渊一朝脱困,但说来功体未曾全复,而方才只是有是多番出手,方才真实说来是胜峰占了便宜,只不过…”李胜峰言语略略一停,朝着沈彦尘看了一眼,续道:“只不过,胜峰虽是敬白先生为武道之中的前辈高人,但诸子百家和泉下之间本就死磕许久,胜峰虽不过是薄技在身,却也不能见白先生胡乱行事,更何况…”这时李胜峰音调突然一高,道:“更何况此地之中远还有‘逆贼遗孤’,君上当年既有‘血脉禁绝’之旨,胜峰又为人臣,当效其命,以示君上威严。” 沈彦尘这才醒悟过来,号称儒门之中‘极天武儒’的李胜峰竟也是要杀自己。 程无逸闻言脸色不由得一变,急忙道:“李师哥,这…”,方才一剑诛蔺无咎,可此时程无逸想为沈彦尘讨保却不知话从何说,皆因李胜峰的这番话可说是占尽‘道德大义’,程无逸朝着沈彦尘看去,然后猛的一攥手中‘厚土剑’,登时心中已有决断。 白诚轩冷哼一声,道:“你既要为李启民除心头大患,又何必费此唇舌,若要动手尽管来,老夫也想看看所谓的‘极天一锋’可盖得过‘尘埃千仞’,素仰稷下儒门武道击技之精深,老夫更是要看看所谓的‘浩然之气’禁不禁的住老夫一身‘邪氛妖祲’。”立时,白诚轩一身玄衣无风自鼓,老者手中‘计都刀’也是锵然而鸣,白诚轩先是看着天门众人,然后看着稷下儒者,环视当场目光所及少有人敢对视,眼看一场激战已然在所难免。 沈彦尘却是心下一沉,若是单打独斗以白诚轩之能未必输给李胜峰,可此时,李胜峰已收天门众人为助力,而稷下之中,周子期也是欲除自己而后快,手中虽还是有半截‘星霄飞羽’,可此刻自己便是要起身站立都艰难万分,沈彦尘心中虽无惧意,却也不知该如何是好。 于此时骤然一静,众人心头都有着一股子紧张,然后便见李胜峰脚下雷鸣隐、风声嘶嘶,磅礴的劲力自李胜峰足下涌出,像是云垂海啸一波一浪的朝着四周扩散,放眼看去,在李胜峰脚下地面之上,有八卦之图隐隐而献,李胜峰那一身儒门之中的‘浩然真气’沿着八卦纹理流动,不刻之间便填满这八卦纹理,登时在李胜峰足下生出一片耀眼的光芒。 在这耀眼之中,更听李胜峰沉声而语,似祈祷、似诵读。 兑泽藏盈虚,艮山隐圣祚。 巽风驭无疆,震雷顺神祀。 离火祀兆庆,坎水蕴沐惠。 真耀蕴神武,明德降天兵。 当李胜峰八句话诵读完毕之后,在李胜峰脚下的地面似乎裂了开来,有一束光芒自地面之下而出,于此伴随整个稷下学海似乎在瑟瑟发抖,轰隆隆的声音里整个大地在震颤,李胜峰双目微阖,而双手或触、或抵,手上的诸般印记不住变化,然后众人便听到清晰的一声‘锵然’之响,像是宝剑自剑鞘之中被抽出的声音。 不远处的周子期惊呼一声:“天兵尚方!”狂风雷鸣、地震不止,只见李胜峰右手一扬起,像是从那脚下八卦之中抽出一柄剑来。 ———— 再有三章稷下学海的戏就要写完,之后在另一个‘舞台’会有比稷下更好看的故事,书到现在的成绩么,其实比较惨淡,但是故事将会是越来越精彩!咕~~ 第四章 王者之证,尘销朔野吞千锋 一秒记住【.】,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李胜峰陡然一声长啸,这啸声撕空裂云而起,宛如千万金鼓齐鸣,其声响彻整个稷下学海,场中之人无一不是心头惊,只见李胜峰扬起的手中竟是有着一把蓝荧荧的利剑,而这利剑似虚若实,竟是和白诚轩手中‘计都刀’一般状若‘流质’,身之上荧光四溢,让人不敢直视。 看到此景,刘易阳、程无逸、宸素心三位儒门之中的翘楚心中各自一振。不为别的,只因李胜峰手中所执正是儒门之中有‘王者之证’之称的‘天兵尚方’。[] 儒门之中武学击技以‘浩然真气’为基,而其所求巅峰便是‘内圣外王’,这其中便是有‘王有所成,内有所生’之说,有儒者说这句话其实不过是说儒门武道击技应该是‘外穷物理之变,内修浩然真气’,此中的‘内有所生’历来素有争执和异议,但是关于其中的‘王有所成’所指的‘外穷物理之变’却是已成公论,但关于‘内圣’和‘外王’之间如何联系却是谁也说不出个所以然,即便是千年以来儒门之中绝伦武者不少,超凡入圣颇多,便是如‘秋水剪云’程颢一般,一剑披靡世间、百载不逢敌手,但是即便是己身至此等妙境,可境界之中何等意味却是难以尽言他人知。 这般的‘身在此山中’又‘云深不知处’的困境,其实又有些似‘知易行难’的道理,张口而言那是众人皆可能为之事,但世事间的‘一饮一啄’看起来简单,却非时那么简简单单便能说得明白,关于儒门武道击技之中‘内圣’‘外王’的界定困扰儒者许久,而破局之人便是创下‘濂溪八阵剑’的周濂溪,不同于开胤帝师宇不凡的事事精通,周濂溪其所专者便在‘武道’之上,传周濂溪能寓文理之学入武、能观沧海云远之动入武、能以自身一喜一愕入武,堪称是自‘秋水剪云’程颢之后,儒门武道击技之中真正的大成之人。因此,便是宇不凡也自承论武不及周濂溪。 周濂溪便提出‘内圣’‘外王’两者之间能以儒门治学之术中的‘格物致知’之术观之,更是给‘外王’下了十个字的定语——微而显,志而晦,尽而不污,那时有儒者不以为然,周濂溪也不反驳,而是随手在虚空之中一抓,竟是拽出一柄飞光泛彩的兵刃来,众人心中震动,更是以为这便是所谓‘内有所生’,却见周濂溪摇头不止,道:“此境不过凡俗技艺,委实称不得‘内有所生’。” 此事有诗为证: 飞光流萤,起涟云漪。 阳文阴幔,浮彩盈溢。 蓝霞为纹,美质其中。 穷理尽现,神器化成。 这诗便是形容周濂溪当时所执之剑,后来众人才知原来此剑之成,乃是周濂溪将‘濂溪八阵剑’之中的坎、离、震、兑、艮、巽、坤、乾,‘八阵剑’合而为一所蕴生,又因周濂溪自承其能不过‘外王’之能,因此边有人将这‘濂溪八阵剑’的八剑合一所成之剑称作‘王者之证’。 后来‘王者之证’之名也周濂溪所知晓,可周濂溪却道:“儒门之中论及才学、成就濂溪难于前人相比,虽有薄得在武道之上,这‘王者之证’却是言过其实.”周联系沉吟之后便道:“我儒门常言,上古之时帝王治世,皆置武库其名曰‘尚方’,今世天下烽火方歇,不若称其为‘尚方’。一来,暗合稷下学海经国济世之念,二来,此剑若能传于我儒门后辈,也望者着能以此剑之学震慑宵小。”后人感念此剑不同于一般的铸兵、锻冶而成之剑,更是深叹周濂溪之能为,便在这‘尚方’之前填上了‘天剑’二字,是为儒门之中的‘王者之证’——天剑尚方! 此剑本就是自周濂溪的‘濂溪八阵剑’而出,在周濂溪之后的整个稷下之中,修习‘八阵剑’的儒者可谓不少,但其术有成的却独独李胜峰一人。 尚方者,帝者之武库! 今时今日的胤国之中,李胜峰本就是胤国帝君的武力,更是胤帝身侧其中最为强大武力存在。 这透漏着蓝霞之色的‘天剑尚方’,其中涌动的‘浩然真气’让相隔较远的沈彦尘也觉压力重重,便听白诚轩呼喝一声,道:“凝气为剑,却又不似别家武学之中的‘剑气’之属,此剑虽无材质,可观之状实质,倒是我手中‘计都刀’的好敌手。” 旁人震惊于李胜峰那‘八阵剑’之术中而出的‘天剑尚方’,那剑也正如诗中所言‘飞光流萤,起涟云漪。阳文阴幔,浮彩盈溢。蓝霞为纹,美质其中。”然后,白诚轩心中却另有叹谓,只因李胜峰手中‘天剑尚方’,和他手中‘计都刀’实有太多的相似之处,而泉下三脉之中‘埃土’武学也其实不仅是个人的武道击技之术,它和李胜峰的‘濂溪八阵剑’其实略有相同,白程轩一身武学其实更多的来源于自身的‘尘埃密术’。 夜色中,白诚轩的脸沈彦尘看的很清楚,那其中有种久未见过太阳的苍白,看着还有老人那灰白相错的发,然后沈彦尘大叫一声,朗道:“白伯伯你回赢的,你可是说过的,你要带我去我的妈妈。”以沈彦尘之能,他不曾感受到白诚轩心中的那‘或有一败’的念头,只是当他看着老人的时候,在沈彦尘心中有种‘敬仰’,他知道其实白诚轩是父母的好友,今日说到底白诚轩真正要保护其实是自己,自幼以来沈彦尘有奶奶、叔叔在身边,可只有在白诚轩身侧,沈彦尘才感受到一种有血有肉的淋漓尽致的感觉,他知道自己没有能力去保护白诚轩。 但沈彦尘想让老人知道,这一刻你不是一个人在战斗! 白诚轩一直狂傲如斯,便是遇上再多的人围攻,白诚轩也未胆怯过,但此时,老者心中却是忽然有种‘傲立江湖数十载,今日或是有一败’的念头。忽然间,听见沈彦尘的声音,老者略一回头,不由得爽朗一笑,只因老人知道,若他此刻败亡,沈彦尘定也在劫难逃,当年救不下沈振衣夫妇,于此今日,他更不能看着故友之子命丧于此。在这一笑虽是苍老,却显轻狂的笑声里,白诚轩赫然出刀! 就像是事先约好的一般,在白诚轩出手之时,李胜峰也动了起来,一把刀名曰‘计都’,一柄剑谓之‘尚方’,兵刃未曾交锋,但动手一刻,众人只觉在白诚轩的背后有一片‘荒境莽原’化形而出,其中腐土为沼、枯木成林,更有无尽尘埃遮天蔽日。 纵非昔日壮年时,白首挥刀奔如涌。 万里尘埃遮天日,一袭玄衣未曾衰。 移锋惊电裂横云,荡刃鼓势驱如驰。 莽原骇浪掩蜃楼,尘埃千仞摧天峰。 自白诚轩、李胜峰两人再度接战,众人就像是看到万里荒境莽原之上千军万马对冲、厮杀,似听见朔风卷扬之声、边草瑟瑟之响,只见白诚轩手中漆黑如墨的‘计都刀’锋刃滚滚如浪、劲力横冲。李胜峰手持‘天剑尚方’也是不卑不亢,其守便似永不被克之宫城,但见剑动之时激发其上蓝霞激,锋刃交错之时,两刃交接之处‘天剑尚方’之上自生八卦之纹理,而八卦之像竟是随着白诚轩‘计都刀’劲力多寡不住变化。或大或小、或清晰或模糊,就像是‘天剑尚方’之上生出尿尿不散的光晕。 两人甫才交手一时,夜空中的云朵激烈的飘涌,燃烧的瀚海燃烧的、飘飞的灰烬也渐自汇聚两人头顶,整个天空竟为激战所牵引越见低沉、压抑,场中武者心中皆有一个‘原来武道之术竟能至此!’的想法,便是周子琪也开口道:“白诚轩果不愧是‘外道之中的第一高手’,当年也曾见师叔使‘濂溪八阵剑’,但今日才知这剑术就像是师叔为胜峰所创一般。只怕便是师叔当年也无过于此啊!” 突然间,听白诚轩一声悠远长啸,呼喝道:“尘销朔野吞千锋。” 只见‘计都刀’刀身如焰似水‘流质’猛的暴涨,顿时其上附着的‘祲氛内息’铺天盖地而出,竟是一刀幻千刀,每一刀都势如怒雷,大有吞销天地之相,轰然爆响一时间地动不止,有刀劲贯地而入、有刀劲上劈浮云而去,登时地裂、天开,漫天尘埃直如狂愤怒舞,卷扬之间又有沉沉之况,半空之中蓄积已久浮云受白成轩刀劲激发,生出数声沉闷的怒雷之响,在雷声的爆鸣之中,终是承受不起那贯入地脉之中的刀劲,整个地面登时崩坏完全,漫天的尘沙卷扬袭杀而下,地脉之中泥黄涌动而出,两一交接竟是渐成漩涡,越卷越急。 此等变化真是应了‘尘销朔野’之言,但见泥沙走浪、尘屑覆空,不刻只见已是形成四道涡流,场中有功力稍弱者竟为气流变化吹得倒退不止,稷下这边,程无逸挺身一步,一身沛然劲力为众人挡御狂暴劲力。天门一侧,‘白虎敕使’一弹手中之剑,随即剑生卍轮,众‘鬼蝠卫’这才站住身形。 ‘玄武敕使’瞳中精光湛湛,他却比别人看的更深些,心道一声:“原来白诚轩、李胜峰两人皆是寓阵于武,只是…为何白诚轩这么急着使出极招。”眉心一皱,暗道“莫非…是了,若在平时白诚轩自是要略略胜李胜峰一筹,只是甫出九龙蔽渊,只怕白诚轩功体未复,若在久拖怕是更难胜得过‘以逸待劳’的李胜峰。” 交手不过眨眼的时间,白诚轩、李胜峰的立身出已然天翻地覆,风卷如柱,泥黄奔涌,尘屑漫空,直让人觉着就像是顷刻之间见证了一场‘沧海桑田’之变,武道之威竟至于此,只见漩涡来卷越大,最后卷扬而起尘土、泥流竟将夜空之中的‘光’也吞噬了,黑沉如斯、震荡如斯,白成轩这一刀竟像是开启一个‘地狱’之貌,汹涌霸绝,沈彦尘看着眼前的场景,心中被深深的震撼。 忽然,在这森罗、黑暗的地狱之中亮起一点微弱的蓝光,这光起初小若针尖,然后大有麦芒,最后灿若远星,自那蓝色霞光之中,沈彦尘便听李胜峰高呵道:万古云霄一羽毛!” —— 亲!敢给个收藏么,╮╭ 第五章 碎羽裂空,忽来一剑何所至 一秒记住【.】,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白城轩一式极招‘尘销朔野吞千锋’所成乃是泥黄横流、尘屑嚣扬之景,但在这莫大的碾压、横绝之中,伴随着李胜峰的这一声‘万古云霄一羽毛’,原本那以白诚轩自己沛然‘祲氛内息’为内法,再以‘计都刀’霸道刀劲为外用,两者所成的荒天尘野之貌竟裂开一道缝隙。 场中所有人的脸色都不由得现出凝重来,沈彦尘更是李胜峰这一剑虽然还未出手,可剑气却弥散开来,抬眼看去,沈彦尘便看见在漫天‘祲氛内息的’黑沉沉之中,有一点蓝霞之光由小渐大,更是由远渐近。在这蓝霞的光流溢彩之中,无数的氤氲之气伴随在侧,只见李胜峰青衫秀袍一扬,凌空步虚而来,他先是道了一声‘万古云霄一羽毛’,然后手腕提剑一转,蓝霞骤然一盛大,最后却是简简单单的挺剑击来,李胜峰其身有高山城郭之凝厚,但这一剑却是蕴流风青峰之灵动。[] 随着那高呵之声渐毕,沈彦尘只觉空中乍起的蓝霞之光越见浓烈,李胜峰手中‘天剑尚方’竟是幻万千气象,未有一瞬之间,在白诚轩所成的黑沉、严实之中,这一点璀璨之光,诚如天外飞来之片羽飘零,此剑来势看似不快,可在沈彦尘看来确实‘快则它快、慢则它慢’,但觉在‘天剑尚方’所成氤氲之弥散竟是蕴化暗生八叶莲花,以‘天剑尚方’为花蕊,瞬间,竟是在空中凝结出似幻似真的八叶蓝莲,而八叶之覆分明是仿的八卦之理。 儒门之中常说‘天有九宵、地有九渊’,九霄聚天地浩然之气,九深集散世间祲息妖氛,然后便见蓝霞之光倏忽之间盛大开来,周遭所生八叶莲花冲溅而出,所中竟是看到既诡异又瑰丽的奇景,整个天空猛的泛起一阵粼粼可见的湛蓝,就像是在污泥、腐壤之中有一朵蓝色莲花绽放而开,最后这蓝华剑光骤然一收。称为儒门武学之中的‘王者之证’的‘天剑尚方’一剑已刺入白诚轩的狂沙怒卷之中。 白诚轩的一式极招可谓是地震九重、岩土崩裂,在又那黑色‘祲氛内息’为助,可说就像是一式之下如让九地深渊现世,所成之境之中尘埃满布如要销吞万物,但李胜峰这一剑却像是在这莫大的可畏、可怖之中刺出了破绽。像是说着任是累世的尘屑如山,祲氛漫天遮日月,可我心中却是自有一分坚守。 ——谁叫一羽起飘零,忽来一剑何所至。 不知为何,看着半空中李胜峰‘天剑尚方’所成的剑光莲华,沈彦尘没来由的想到这么一句话来,何谓‘万古云霄’,何谓‘一羽飘零’,李胜峰这一剑其实出自儒门武学,却也非只是儒门武道击技而已。 自入君临城以来,李胜峰可说已然经历不少波折,由此而来李胜峰不得不去应酬、经历纷繁的世事,其中有庙堂暗战、贵胄权算,经历众多事情之后他是更有体悟,武学击技之道非时夏练三伏、冬练三九便是勤奋,其实久历世事更是一种历练,李胜峰的‘濂溪八阵剑’可说未离稷下学海之前已然有成,但经过君临城的诸事的纠缠,经历过权、财、声、色的诱惑,李胜峰的武道击技才真正的渐至精湛,若是旁人怕是要为诸多的事情所拖累,以致武学之道荒废。但是李胜峰却是不同。 ‘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可说是儒门千载以来的众儒者所求,李胜峰却是知天地、生民、往圣、万世其中任何一项可说皆是重若泰山,都不是可以随便轻言的,更是知道自己一场辛劳未必能开启一个‘太平盛世’。即便是自己号称‘武极天峰’,但是明知比起心中所求,自己和自己所做的努力仍是微不足道,可是李胜峰心里那份凌云之志未见衰败,自己的这一场奋斗沉重如斯,或许终有一人也将压的自己天峰为折,但便是到了那时,自己仍甘心做那九天云霄之上轻若鸿毛的飘零一羽。 因此他终是得出一个‘座右铭’来,此言便是如今的一剑,是为——万古云霄一羽毛! 听见李胜峰那一句高呵,看着李胜峰手中‘天剑尚方’所来,白诚轩喝道一声‘好’,手中‘计都刀’刀身也随之暴涨三尺有余,随即狂啸一声,说道:“好个‘王者之证’!…李胜峰你果真称得上是今世儒门之中的‘武儒之首’。”足下略做一顿,身形立时而起,一刀幻万点墨色流萤,借着方才那‘尘销朔野吞千锋’的威势而出,但见尘沙如潮掠天而动,只听一声震耳欲聋的爆响,半空之上竟是立时有黑色、蓝华两色不住扩张,所到之处竟掀无边波澜,经行之处大地震荡。 不过交手一合,两人心中各是一震,随即李胜峰也大叫一声:“好!”手中‘天剑尚方’剑锋一扬,只听铮然一声,‘计都刀’、‘天剑尚方’再次交锋,真正构成这两把奇异兵刃的皆是武者自己所修之‘气’,但又非是简简单单的‘凝气成兵’而已,皆因白诚轩、李胜峰两人武学之中之中皆是暗藏‘阵术’于其中,‘祲氛内息’、‘浩然之气’本就是相互克制存在,两兵刃其实说来皆非是金铁、玉石所成,更非是火工锻冶而成,但是在交锋之时,崩发的铮鸣却是比金铁相错更见清晰、尖利。 两人交错之时相距不过一丈,对视之间却是都看出各自心中那一份‘赞叹’。猛然间,白诚轩手中‘计都刀’侧锋一旋,随即呵斥一声道:“覆!”顿时间,原本漫天嚣扬的尘沙、石土竟然倒涌而来。只听白诚轩一声‘覆’之后,真个是天地为覆、尘吞天峰。 周子期急道一声:“原来…方才一式‘尘销朔野吞千锋’还有后手!”立时漫天激扬的尘屑、石土汹涌而来,宛如吞没万物的黑狱,四周纷纷扬扬、悉悉索索响个不停,如腐土境界所藏的幽鬼、魑魅之物夜行。周遭‘祲氛内息’更是累累黑色尘埃所积累,不过眨眼的时间便越来越厚、越来越浓。李胜峰手中‘天剑尚方’那蓝华之色也渐为其遮掩。 静观战局的‘玄武敕使’低语一声道:“尘埃千仞、武极天峰!果然如先坐那时所说,世间真正的武道强者却是有平山断岳之能!”,即便是拥有三大异瞳之中的‘虚危之瞳’,可一时之间便是‘玄武敕使’也觉似乎天地之间的光芒都被剥离,唯一剩下的便是黑沉如狱,但以自己所知‘玄武敕使’却是晓得,成名已久的李胜峰绝不会败于此处,极天武儒之能为绝不会仅止于此而已! 当空中所有的颜色为白诚轩‘祲氛内息’吞没之时,先从黑沉沉之中传来一声赞叹,便听李胜峰道:“尘销朔野吞千锋,尘埃千仞覆天地。…白先生果不愧‘外道之中第一武道好手’之称。”言语之间李胜峰足下错动,所踏不过寻常‘奇门八卦步’,但不同于那日洛水之上和卢一泓之战,足下顿生清晰的八卦之图,李胜峰手上真气更是注入‘天剑尚方’之中,足下八卦化莲花卷涌,层层次第而开,未执剑的左手不住变幻,然后李胜峰朝着白诚轩看去,道:“尘有千仞何其重,一羽飘零何其轻!”言语虽慢却是带出坚定来。 然后便见李胜峰手中‘天剑尚方’蓬勃出耀眼蓝华之光,然后这蓝华崩裂为碎。 ——一羽飘零何其轻!刹那之间,儒门之中有‘王者之证’的‘天剑尚方’竟碎成吉光片羽,顿时散十丈蓝华。崩碎的流萤飞掠,碎羽漫空,这光如有形有质之物。却是登时将四周充斥的‘祲氛内息’冲散开来。 荆三娘执‘息红泪’的手也不由得紧紧一握,不为别的,只因同为‘泉下三脉’众人,荆三娘却是知道,不同于‘冥城’、‘忘川’武学,白诚轩做在的‘埃土’一脉所修尘埃密术,实则是‘阵武之术’,而这其中最为关键的便是‘祲氛内息’之存。而酣战至此,白诚轩所行乃是所谓‘以战养战’之术,只要‘祲氛内息’不散,凭‘尘埃秘术’之中的阵武之能,有伤在身的白诚轩虽是不能胜过李胜峰,但求一个不败却是不难。 在此时,白诚轩先是眉头一皱,随即飞身而上,‘唰’的一声‘计都刀’直劈李胜峰而去,漆黑的刀光如夜色之中弧浪。但就是这一刀,沈彦尘已然觉出不对,只因漫空弥散的‘祲氛内息’消散的那一刻。沈彦尘已然看到白诚轩肩胛骨处缓缓渲染开来的鲜红,血迹已然是渗过白诚轩一袭玄衣,这红色虽然浅显,可这分明是九龙蔽渊中,那锁在白诚轩两处肩胛骨之上的旧伤未愈。沈彦尘心中一急,可自身更是虚弱不久,便是想上前助阵也是不能,只得大声叫喊道:“白伯伯啊!” 在沈彦尘的叫喊之中,却听李胜峰道:“若白先生你身上无伤,我胜你不得。”只不过眨眼,原本两人还战的惊天动地,只是不止为何白诚轩手中‘计都刀’却是凝滞空中,然后众人便见老者胸口处渲出鲜血的鲜红来,场中众人这才醒悟,原来李胜峰的一击竟未损白诚轩玄衣分毫,但劲力已然透体而入。 —— 晚上应该还有一章!不过现在只写了不到七百字,囧! 第六章 封绝之术,玄衣成戮不宿刀 一秒记住【.】,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沈彦尘看着白诚轩那胸口处不断渗出的鲜血,一时之间惊慌的说不出话来,便是场中众人也先是一阵寂静,然后便能沈彦尘叫喊道:“白伯伯,…是我害了你…是我害了你!”眼见白诚轩身遭重创,胸口之处鲜血已然染红老者身上衣衫,如此重创怕是凶多吉少。便在此时,李胜峰却是一声沉吟‘呃…’,言语之中似有疑问,继而眉头一皱,立时大声呼道:“众人小心应付!” 可说此时此刻,场中之人皆以为白诚轩、李胜峰两人一番激斗,李胜峰已然获胜,因此对这一声‘众人小心’实有不解,然后便听整个稷下学海之中响起无序的喧嚣之音,这声音缓缓而出,让人听来像是自兖州大地的肺腑之中咳出来,其中有着哀鸣,但这不知何来的生意更多的是带着戾气,起初是无序的、微小的、然后这声音渐渐有一个节奏,像是嚎啕大哭之时人的哽咽,然后这声音竟是充斥整个稷下学海。[] 场中最擅音律之人莫过宸素心,自继承‘玉秀清韵’以来,宸素心可说深知此稷下名琴颇具灵性,能在‘天地五音’之中被誉为‘天地正音’,其所为正,本就有不为‘外音’所乱之能,听着这莫名其妙的响声,宸素心更觉便是手中‘玉秀清韵’琴弦也在微微颤动。而在宸素心心里更是生出一种厌恶感。这是却听有儒者喊道‘快看天,天色…为何…为何这般诡异!’,宸素心抬头看去,伴着瀚海正在燃烧的火色,这天空显露这一丝微红,但诡异之处不再这里,而是抬眼之间,宸素心却觉有一种恍恍惚、戚戚然的感觉在弥散,而周遭的空气温度分明也在不住下降,稷下学海之中最多植松树、柏树,这些树木竟是如染了霜雪一般,花草树木也像是在这不止何来的声音里瑟瑟发抖,透露着一种不安和恐惧。 有夜鸟飞邻瀚海上空,不知为何竟是急速拍打这翅膀,像是遇见极为恐惧的事物急忙振翅而逃跑,可飞不过一丈之地竟是发出一声凄厉的悲鸣之声,然后直直的坠落而下,未及落地便已惊惧而死。猛然之间,却听周子期大声喊道:“领域之力,这…这是白诚轩的‘领域之力’!” 场中之人本以为白诚轩已然身死,便是还活着也难有再战之力,听周子期的言语,众人不由得都朝着凝立已久的白诚轩看去,只见那自老者胸口流出的鲜血已然染红整个衣衫,而这鲜血顺着胸口而下,便是老者站立的地面也是一滩血迹,但真正让人诧异的却是在白诚轩立身之处,不知为何,众人皆感觉在白诚轩立身处那‘天’像是陡然一低,合着老者身上的血,不知为何白程轩虽是一动未动,可在众人心头却是有一种‘风雨欲来、黑云压城’的想法。 李胜峰也看出不对来,随即出言道“白先生若还有再战之力,李胜峰再次恭候?” 沈彦尘也从方才的惊慌失措中回过神来,看着不远处的白诚轩,一身玄衣为鲜血所染,心中虽觉担忧万分,看着白诚轩手中‘计都刀’,沈彦尘忽然醒悟:‘是了,‘计都刀’虽说是‘埃土’一脉之中的宝具,但说到底乃是以自己‘祲氛内息’凝结而成’,如今‘计都刀’仍在,白伯伯虽然受创,可他还活着!” 这时凝立已久的白诚轩终于开口,老者用着低沉、嘶哑的声道:“再战之力,…赫赫,好个再战之力,果然是要欺我年老体衰不成,不过非是再战,此刻才是一个真正的开始。”白诚双眼怒睁如圆,朝着李胜峰呵斥道:“只盼着你可别让我失望!”白诚轩语种却是带出前所未有的杀气,直让场中之人不寒而栗,便是沈彦尘心中也觉一冷。而这话中的语调不知为何,就像是换了一个人一般。 再听白诚轩一声冷哼,手中‘计都刀’再开战局,刀起刀落幻化一片暗影,进退之间哪里像是个胸口受创的老者,‘计都刀’或扬、或收,每招每式之中都传来白诚轩一声低吼,刀影飞旋,起、承、转、合四式一气呵成,一时逼的李胜峰竟只有退让。然而李胜峰心里却又更为惊异发现,在两人交手之时,李胜峰赫然发现,白诚轩的眼中只剩下一片漆黑,根本看不到任何瞳仁、眼白。 一刀裂空,‘计都刀’瞬间递到李胜峰身前三尺,李胜峰双手结印欲以‘濂溪八阵剑’相抗,却听白诚轩道:“老夫这‘再战之力’,可入得了你的眼界!”不料这一刀竟是将周围空气收压成束,劲风过处瞬间将李胜峰衣衫割开,也不见白诚轩稍动,李胜峰却是不得不一而再再而三的往后越开。 刘易阳看在眼里急在心里,朝着周子期问道:“师傅,这…为何…为何会是这样,胜峰为何不再以‘天剑尚方’相抗?” 周子期先是一阵沉默,看着不住退却的李胜峰,方才开口道:“易阳,难道你此时还看不出么,非是胜峰一人,便是你、我,甚至是场中众人皆已为白诚轩‘领域之力’所困。…万万料不到,白诚轩的‘领域之力’竟是传闻之中的‘封绝’。” 刘易阳道:“封绝?”言语之中显然是不明白此中何意。 周子期沉吟而语:“所谓‘领域之力’其实说穿了,乃是武者研习武道击技之后,日积月累之下所成就的‘道’,例如无逸得承‘厚土之剑’,而‘厚土’之中必有所长、必有所载,蕴含的便是山川有载、民有其养,为师所说的‘道’既是武道,其实也是武者的‘心性之道’。可说只有寻到其中的真谛才能真正踏入武道最深奥之殿堂,而世间武学说到底,真正的力量的来源不过两种途径,一者求于天地之间,一者求于自身,前者所求便是武道之中的天人交感,追求的便是天地之中充盈的气机之力,对于我们儒者来说便是所谓‘天地浩然之气’,至于后者,却是强调知微见著之心,以人自身为根本,以技巧之能来探究武道击技,其实二者可说是相辅相成,但总得说来武道击技至而今,这求于天地之间却历来被认为是正途,而这也便是武道之中‘领域之力’的由来,可说到了此时,击技已经从单纯的‘力’的阶段,变得更接近‘术’。而个人境遇不同,武学修为各异,因此可说每个武者都有不用于他人的‘领域之力’,这才是真正的的‘武之道’。” 刘易阳非是愚钝之人,听到此处已然醒悟,立时道:“师傅你这话的意思是说,白诚轩的‘封绝’便是隔断武者的天人交感之能,使得对敌之人能以借力于外,从而限制对手战力的‘术’?” 周子期点头道:“‘封绝’二字由来便是与此,想来当年避风塘一役,白诚轩能力连败众人便是凭借此能。只不过此刻胜峰在‘封绝’之中不能再现‘天剑尚方’,但因‘封绝’的存在,白诚轩却也不能再现方才极招之能,这‘封绝’之能说来也是有利有弊。” 战团之中李胜峰显然也未料到此等变化,忽觉右侧肩膀之处传来激痛,却是白诚轩手中‘计都刀’刀锋自右肩之上扫过,心中不觉愕然,且战且退竟是离着一众‘鬼蝠卫’不足三丈之地, 而白诚轩一刀落空,身形却是急进,眨眼之间已是飞身逾入‘鬼蝠卫’之中,右手顺势划刀势回旋,立时便有‘鬼蝠卫’众人为‘计都刀’切成两半,但见白诚轩手臂一伸,将旁侧一个天门鬼蝠抓在手中,然后便听‘扑哧’一声,‘计都刀’已然是刺入这人心口之中,刀身取势极准,直直扎在那人心脏之处,顿时鲜血自那人心口喷出,喷溅了白诚轩一脸,那人软到在地,白诚轩也不擦脸上血迹,竟是狞笑一声意态如狂、如疯,仰天狂笑一声,白诚轩竟发出如野兽咆哮一般的声音,手中刀起刀落已不是攻向李胜峰,而是劈砍身边天门鬼蝠,不过眨眼已然是连杀十多人。 众天门鬼蝠的鲜血溅满白诚轩一身,白诚轩脸上、发上,甚至是鞋子上也是淋漓鲜血,随着白诚轩的狂态毕现,沈彦尘却是再也看不下去,不住的叫喊道:“白伯伯。”但挥刀劈砍的白诚轩却是置若罔闻,这是却听宸素心语带嫌恶,说道:“玄衣成戮!素心虽是曾听师傅说起当年避风塘一役,据说那时白诚轩便是不分敌友,只是兀自挥刀杀人不休。” 天门鬼蝠虽然人数众多,可满身血污的白诚轩确似虎如羊圈,天门三位敕使虽是素来不在惜手下生死,可此时此刻语也不得不出手阻止,但见‘白虎敕使’、‘朱雀敕使’同时出手,面对两大高手袭杀而来,白诚轩竟是连头也不回,就在‘白虎敕使’手中‘破哉’近身三尺之时,白诚轩回手一抓,竟是将这利剑紧紧攥住,‘白虎敕使’自叛出灵隐禅宫以来,这手中这利剑不知斩杀了多少武道好手,但就是这等利刃却被白诚轩牢牢的攥在手中。 听‘嘭’的一声,却是‘朱雀敕使’一掌击在白诚轩背心之上,白诚轩手腕轻转,‘计都刀’忽旋而来,‘朱雀敕使’身形一退,白诚轩急追两步,眨眼之间和‘朱雀敕使’来了个面对面,也不见白诚轩出刀,竟是一头磕在‘朱雀敕使’头上,立时‘朱雀敕使’头上血流如注,再一甩手,借着手中紧攥的利刃竟连‘白虎敕使’也非甩了出去,这等对敌的战法可说完全乱七八糟,那里有‘外道第一武道好手’的样子。 但就是如此的简单而为,如此的乱七八糟,却让两位天门敕使一阵心惊肉跳。只觉两人不像是在和人对敌,更是在和的‘魔’在交手,而这‘魔’像是自九地幽泉而来,它不知痛苦、不知畏惧,便在这时,一旁观视已久的‘玄武敕使’开口道:“白诚轩已然‘化魔’,此刻心智已失,场中诸人若想活命,便一起出手,不然三十年前‘玄衣成戮’的传闻,将在此地变为现实!” 第七章 以一敌众,潜龙出渊卷天罗 一秒记住【.】,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在老者低哑的嘶吼之声,在那潜隐的无序的喧嚣声响之中,但见白诚轩刀起刀落立时便有血肉横飞,手中‘计都刀’刀锋过处非死既伤,已过片刻竟杀的众天门鬼蝠惊惧不已,只见白诚轩身形一掠,刀身横空一劈,立时鲜血狂飙如雨,数位天门鬼蝠的头颅便蹿起来数尺之高,然后‘咚’的数声响动那颅方才落在地上。末了,便听白诚轩用低哑的声音发出笑声,语道:“大好头颅,一刀斫之!痛…快…痛…快,老夫被囚九龙蔽渊十多年,今日终是能再次以手中‘计都刀’杀一个淋漓尽致。” 但听白诚轩续道:“只是可惜,这一干人武技太过稀松平常,老夫素来认为杀一个强者比杀一群弱者来的痛快,而杀一群强者,这才是老夫素来求索的武道――是为‘杀戮之道’,天成相、地化形、人为尘,今日…且看尔等谁人做这‘计都刀’下一缕魂尘。”白诚轩此时声音嘶哑嘶沉,眼中也不见瞳仁,剩下的只有一片漆黑,这漆黑有如手中‘计都刀’。[] 白诚轩右手一扬,便见‘计都刀’劈砍而出,老者步履举止之间似有章法,手中‘计都刀’竟是对着众人所在的四周左劈右斩划出四刀,那刀光如炭墨比夜色更黑,只听轰隆一声巨响,登时在地上划出数丈裂隙。 每出一刀,白诚轩口中便叨念一句:“潜龙出渊卷天罗,扬刀覆野景凄迷。昂首但见千丘远,尘埃千仞天不开。”四刀之后,登时有风尘漫天急涌,白诚轩一袭血色玄衣随风而动,老者随后道:“来!场中诸位不妨一起动手,老夫被囚十多年,今日也好一展筋骨。”白诚轩声音虽是嘶哑,可话语之中却是抑扬顿挫,而在这语气之中,森然的冷意却是分明。 有不少稷下儒者看着一身血污的白诚轩,急促的叫喊道:“这是…异端妖邪…异端妖邪啊”中儒者可说皆是文辞工美之人,平日里学的便是文艺、诗词之道,可这时只觉心中不住的砰砰作响,便是今夜稷下学海一场祸劫,可众多儒者却都心知,说到底这乃是因为蔺相如之故,称得上是一场‘**’,但眼前这个满身是血的白诚轩,却是让他们都想起儒门经传之中真正的‘异端’。 众人万万没有想到,最先出手的竟是周子期,只见周子期手执巨剑如箭矢般冲出,而他竟非是攻向白诚轩,而是朝着一侧沈彦尘而去。于此时,周子期更是叫喊道:“胜峰,我不管你心中有何种考量,但此时你、我需得联手而为。今夜白程轩他可生出稷下,但沈振衣之子万万不能留,…若他不死,则天下为崩!”便在此时,一侧的‘朱雀敕使’和‘玄武敕使’对看一眼,两人皆是略作点头,然后便听‘朱雀敕使’朗声道:“众‘鬼蝠卫’听令,毕全功于此役,全力击杀白诚轩身后少年,又能毙其姓名者,擢升为‘鬼蝠卫’之长!” 众天门鬼蝙不敢略白诚轩锋芒,但看着一侧沈彦尘、明璇却是心中生出恶胆来,众人举刀扑杀而来,荆三娘手中‘洗红泪’弦音而坐,怒斥一声:“谁敢!”登时便将最前冲之杀击毙,而这时,白诚轩也拦住周子期身形,只听正正之响不绝,两人刀来、剑往惊起气浪如潮,两人身形交错不断,白诚轩一声是一声冷哼,而周子期却是痛哼,这时李胜峰也飞身而来,立时和白诚轩交接一掌。 周子期身形甫一落地,便厉声斥道:“易阳、无逸、素心,你三人可说是此时稷下有数战力,此时不出手,更待何时?”周子期名列儒门‘七贤者’之中,但此时言语之中却是带出往日身在行伍之中的习气,在这稷下名宿心中,他唯有一念便是斩杀沈彦尘,心中更是越发相信今夜若是让这少年得脱,后果绝对不堪设想。 刘易阳略一迟疑,便执手中‘风雷剑戟’朝着沈彦尘而去,而程无逸却是不为所动,而儒者的眉间却是透着不解、疑惑,程无逸他实在想不明白。儒门之中素来提倡‘仁礼之术’,可为何周师叔要对沈彦尘如此咄咄相逼。程无逸自幼长在稷下之中,对于儒门经传可说是熟稔非常,看着场中诸人竟是如此,程无逸心中真不知为何有种‘厌恶感’,更有一种被欺骗的感觉,为何在周子期师叔的眼中沈彦尘会如此的大逆难赦,口口声声的‘仁礼’为何是这般的堂而皇之。 ――然后,程无逸不知为何觉出一种悲哀来,这种悲哀不在于场中诸人欺凌一个稚子,也不在于周子期的咄咄逼人,而是忽然觉着儒门之学原本就有着一种‘空洞’,一面是冠冕堂皇的说辞,立的是为世间求太平的大志,可在这志向之下竟是容不下一个‘孩子’,一瞬间,程无逸赫然发现,其实千百年来,这儒者所说的‘仁’,原来一开始就是分门别类的,这‘仁’只在三纲五常之中、只在经传说辞之中,说到底这‘仁’只在一个为我所用的存在。 宸素心本是席地而坐,听着周子期的话确实蹙眉,然后缓缓起身,朝着周子期一躬身,开口道:“周师伯此举必有深意,只是素心却万难朝着一个稚子孤雏出手,即便是为何所谓的‘天下大义’也是不行。”话说完,宸素心竟是携着‘玉秀清韵’朝着‘乐部’所在‘成礼阁’走去。 临去之时,宸素心却是微微侧过头,她朝着沈彦尘看去,不知为何,看着满身是伤的沈彦尘,宸素心却是想起师父林清玄讲的那个故事,想起那个百多年前的‘沧海心流’,想起那个朱晏阳来,宸素心也不明白――那时是个乱世,自由一场纷争和乱局,可如今已然不是,但为何仍要用一个‘天下谋’的冠冕堂皇去‘欺辱’一个少年,为何如周师叔一般的智者,也会认为‘天下之势’会崩裂于一个稚子孤雏。 只怕谁也料不到,而就是此刻的衍生于程无逸、宸素心心头的感触,在不久之后,也为日后诸事至变埋下因由,曾有儒门贤者说‘一喜一愕可入武道。’,而一视一窥何尝不能给人以启示,而一醒一悟之间,有时候他所能带来的更是翻天覆地。 白诚轩为周子期、李胜峰牵制,虽说老者约占越勇,可终是难以脱开身,另一侧荆三年控弦而动,‘息红泪’弦音不歇,天门鬼蝙虽是人数众多,却也难越雷池一步,忽然又呼呼的风响之声,有一剑风驰电掣朝着荆三娘而来,正是天门敕使之中的‘白虎敕使’,一侧的明璇立时叫道:“小心!”荆三娘指间微动,弦音争鸣而出,可剑尖也是忽尔旋动,荆三娘立时身形飘退,虽是避过这一剑,但剑劲仍是在手腕之上划出血痕来,而另一侧刘易阳竟也一步一步而来,荆三娘眉头一皱,转头看着明璇一眼,看心中却是暗付:“当此危局,自己若是以‘烟罗疏影梦横斜’的轻身之术,便是带着明璇也能脱困,只是…”看着明璇、沈彦尘牵在一起的手,荆三娘却是打消了心中这想法。 忽然见却听一声嘶吼,白诚轩用低哑的声音道:“当年我身在异地,未能援手振衣夫妇,可今日今时,我怎能见稚子孤雏遭一场不幸。”身形飞腾,立时落在沈彦尘身前,手中‘计都刀’一横,看着眼前众人,却是对着背后的沈彦尘道:“不久之前,你还冒死救护稷下中人,可自知你乃是振衣之后,却欲杀意而后快。彦尘,今日你可要看清这诸子百家的德性,这些人可是**裸的‘伪君子’,每每行事都有义正言辞,可实则比类如‘小人’,你到为何稷下之中能有蔺无咎这种人,其实这些人原是一样的,他们素来便学会了欺世盗名。” 白诚轩一刀裹卷,手中‘计都刀’刀身暴涨而起,一刀劲力之下竟是笼阔四周数十丈之地,一刀如天罗地网,已然是将周子期、李胜峰、刘易阳,和一侧天门中人尽数笼阔其中,白诚轩已然是要一人之力尽挑场中武道好手。然后,便见谈不上什么武道之中的攻守进退,白诚轩整个人便是刀,这刀就像是九渊怖兽,疯狂的撕咬,顿时场中有星火四溅,有掌力排空之响。 看着白诚轩竟是朝着众人先出手,程无逸先是惊诧,然后是惋惜,只因他知道这已然是白诚轩的最后一搏,看着老者须发张扬,以一人之力将众人阻在沈彦尘身前十丈之地,不知为何程无逸握着‘厚土剑’的手也是一紧,看着老者身后脸色苍白的沈彦尘,程无逸忽然觉着,这一对孤老、孤雏像是漂泊于汪洋的孤帆,但两人都有着一股血性,而这正是自己所没有的,往日自称敦厚、持重,可程无逸此时才知道这敦厚、持重竟让自己如此懦弱,明明是想出手帮助沈彦尘,可为何却他不出一步来。 而在这时,白诚轩的身影终是自战团之中到飞出去,而城中诸人竟也是身上带伤,只是这伤都比不上白成轩,老者背后肩膀裸露再开,显然是有一剑砍进了肩里,而老者身上的玄衣也被割裂的条条碎碎,筋肉之处可见焦黑的伤口,不用说便是受了‘雷霆战意’之击,而破裂的衣衫之下,程无逸看见的是种垂死的白,那时久不见日光的苍白,其中更是不带有一丝血色,那是种老人才有的干巴巴的苍老之色。 第九章 一方尺牍,千载儒门鸿儒令 一秒记住【.】,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只见逸云羽衣轻扬,手负背上解下木匣,面色之上带着若有若无的浅笑,神色之间更是静若沉水,他不看向周子期、李胜峰众人,而是静静的看着手中暗红色的木匣,整个木匣材质古旧,其上一侧绘‘日出云海耀千阳’之景,另一侧绘‘月隐重楼隐清华’之貌,此木匣左右两侧所绘之景,正是暗语一阳一阴,而云海、重楼之貌便是取自云烟浩渺真实之景。此木匣名为‘云隐七重’,其中所藏正是云烟浩渺之中术法至宝――六壬神盘。 周子期冷眉一横,闷声问道:“你此举可是邹衍邹大师一番授意而为?”[] 逸云轻轻一喟,方才出声道:“自逸云下山之时,师傅便言到‘逸云此番历世,行事种种皆和云烟浩渺无关,’或者该是这么说,自我下山之时,逸云如何行事都和云烟浩渺无涉,可说逸云此刻虽是身着阴阳羽衣,但已然非是云烟浩渺之人。” 周子期沉思片刻,喃喃道:“如此便好,如此便好。”然后周子期话音陡转,冷眼斜视逸云,沉声而道:“那便是说,此时此地之中老夫斩杀了你,也不伤稷下学海和云烟浩渺情分。” 场中诸人已然听出周子期话中杀机毕露,却听逸云开口道:“便是如此的道理,周先生若能斩杀逸云于此,实是和云烟浩渺无任何关系。”然后话音也是一顿,续道:“但反过来说,若是逸云一不小心伤了周先生性命,那也仍是和云烟浩渺没有丝毫牵连。”逸云说话只见是带着一种云淡风轻的神色,以周子期列儒门‘七贤者’的身份,算来可说是逸云的前辈,但言语之中却是和周子期争锋相对。 周子期语待嗔怒,道:“好!既是如此,老夫也倒要看看你如何个‘一不小心’,素有‘神机鬼藏’之称的邹衍邹大师门下弟子有何手段。”说着便是举手中巨剑凌空虚砍一剑,立时剑风飒飒直朝逸云而来,逸云却是不为所动,但见有一个声音叫道:“休伤我师哥。” 便见有一个憨厚、壮实的汉子迈步而来,这汉子像是不悉精妙的轻身之术,竟是一步一步踏步狂奔,但一步之间竟也掠出十多丈,急奔之时还不住叫喊道:“逸云师兄,你知道重柯轻身的腾挪功夫那时万万比不上你,为何你不肯等我一会。这稷下学海地域颇大,害得我险些迷路,这绕了好大弯子我才找到你。”重柯几个踏步之间依然是立在逸云之间,身形一挺,双手一张,竟是不闪不避,空手便接下周子期袭来剑劲,场中之人顿时不由得瞠目结舌。 重柯身形一定,先是看了看荆三娘,然后看着明璇憨憨一笑,随后朝着逸云道:“师哥你猜的可真准,明璇妹子果然是在稷下学海之中。”自幼跟随邹衍身侧,重柯历来见过的人不多,生性憨厚如他,事事素来便是以逸云马首是瞻,可说遇见生人倒是不知如何相处,但自那夜废院荒驿之中救下明璇,相处不过几日,却是有意无意间便以明璇的兄长自居。这时见明勋公子拽着明璇手臂,开口道:“放开,你这人怎么能欺辱个小姑娘。”显然是不知眼前之人乃是明璇的哥哥明勋公子。 明勋公子先是一愣,然后见重柯已然伸手而来,也是抓住明勋公子臂膀,欲将明勋公子拽开,明勋公子见其未有恶意,随即松开明勋,却也是伸手抓在重柯肩膀之上。登时,两人身形竟是各自一震,明勋公子心中讶异不止,眼前这憨厚、壮实的汉字内劲之强竟然不下于自己。 这是便听逸云道:“重柯,眼前之人是戎族淳维之中的明勋公子,他可是明璇的亲哥哥。”重柯立时退后一步,对着明勋公子道:“你的力气可真是不小。”明勋公子虽是久居戎地之中,但云烟浩渺之名享誉天下已久,随即拱手道:“兄台内力雄沉,非是明勋能比。” 便在这时看着眼前的重柯,眼中带着怨愤之色的‘玄武敕使’开口厉声道:“他所修乃是‘连山遁甲’之术,世人常道云烟浩渺长于阴阳术法之能,一册《归藏》名动天下,却是不知云烟浩渺在阴阳玄术之外还有一精深非常的‘体术’流传,世人只知‘归藏之学’玄虚莫测,却不知连山、归藏两术,千载以来便是并驾齐驱。” 重柯似未料到场中竟然有人能到道出自己所修为‘连山遁甲’之术。需知,便是在云烟浩渺之上,能知‘连山遁甲’之名目的也是不多,只因‘归藏之学’所包玄术事人人可学,但‘连山遁甲’的修习却又诸多限制,而据重柯所知,整个云烟浩渺近百年以来,真正修习‘连山遁甲’之术的也不过自己和师傅两人而已。 逸云朝着‘玄武敕使’看了一眼,然后开口道:“原来此地竟还有‘诡道’传人。无怪乎能知‘连山遁甲’之命。” ‘玄武敕使’看着逸云手中暗红色的木匣,道:“云烟浩渺七重隐,天地归藏六壬中。没想到邹衍竟连‘六壬神盘’也传给了你,想来你方才虽说此中之举和云烟浩渺无有干系,但能执‘六壬神盘’,你可说是邹衍亲定的下任‘御主’。”所谓‘御主’便是云烟浩渺之主的别称。亦如,稷下学海之尊者被称为‘稷下祭酒’,而云烟浩渺‘御主’便是取自‘御阴阳’而来。 逸云也不以为意,转头先是对着周子期道:“此刻不知周老你想如何了局?”然后看着稍远处的李胜峰,续道:“而逸云也想知李大龙头你心中是和想法,若说逸云今日要保的白诚轩、沈彦尘性命,李大龙头你可愿就此罢手。” 李胜峰沉吟不语,心中却是想起数日之前洛水之畔的情形,明霞宫中那女子的权势之重是自己不得不顾忌的,但李胜峰也知当年围杀沈振衣,其中更牵扯一段极为辛秘、骇然的传闻,今夜自己不能入未平宫取得‘麒麟之骨’,若是在轻纵沈振衣血脉得脱,君上这面还好交代,但更为重要者,此番谋划一无所成,自己如何向李氏太庙之中世室重屋的老不死们交代。良久之后,开口道:“胜峰愿唯周子期师叔马首是瞻。” 周子期欲杀沈彦尘之心可说是众人皆知,而李胜峰此举无疑是说表明自己态度,逸云似是早料到李胜峰会有如此一言,接口道:“如此也好,逸云虽久闻‘武儒之首,极天一峰’之名,却也想知天峰之巍巍何在。” 语毕,左手托住木匣,右手之上咒印不住变换,逸云轻呵一声道:“启匣!”顿时木匣为开,云烟浩渺至宝‘六壬神盘’再现,只见逸云手臂一挥木匣复回背上,而在逸云左手之上非金非银、非铜非铁的‘六壬神盘’不住旋转,立时在逸云身前升腾出一片氤氲之气,其中更是雷隐电闪重重,更有狂风骤然为做,但却是不发一声响动,众人只觉在逸云身前另生一番天地。 周子期手中巨剑一举,也是冷言冷语说道:“天道载兴,既平且昌。百谷为祀,四野咸服。修文备武,神祭是飨。国祚永昌,天下无疆。”巨剑再化雷龙,酣战至此,周子期也可说是强弩之末,可凭着心中那一份对沈彦尘的必杀之念,周子期强催内劲,如龙如雷的‘领域之力’再开。 不同于周子期这本武者所成的‘领域之力’,逸云虽也修习武道击技,但更多的是却是凭借术法之能,因此他所成乃是‘咒封结界’,两人一番施为,场中旁人也有动作,李胜峰踏步向前,刘易阳‘风雷剑戟’暗生风雷,在逸云身后重柯也自暗提全身劲力。 明璇也是一拉一旁明勋公子衣袖,说道:“哥,你可得帮我。” 明勋公子不由得一阵叹气,他是不愿意介入这胤国华土的纠纷之中,可明勋公子又是十分知道明璇的性子,深知自己这个妹妹看起来虽是娇滴滴,但心中认定之事却难以更改,虽是不愿出手相帮,可也自饱提内劲,唯恐战事一开,稍有闪失护不住明璇安全。 眼见一场激斗已然无可避免,就在这时却听未平宫方向传来一声深深地叹息,有一人用沉吟而语:“星纷电举,日肃天行。今日干戈,所谓何来?众人暂且罢手,今夜种种诸事便到此为止吧。”说话之人隐而不现,但众人却都知这人乃是身在未平宫之中。 周子期似有不同意,厉声呵斥道:“子易,你岂能有此妇人之仁,切莫忘了你方才占卜所得卦象之兆。”未平宫中那人也不答话,只见又一物从未平宫方向飞掠而来,周子期接纳在手,看着手中物件,吃声道:“鸿儒令,你竟要以这一方尺牍压我不成!”言语之中已然是带着愤怒。 第十章 弓出道门,玄牝一箭惊稷下 一秒记住【.】,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场中儒者听着‘鸿儒令’三字先是一愣,然后看着周子期握在手中的物件,众人皆缓缓跪下身去,便是李胜峰也慢慢屈膝在地。 ——不为别的,只因儒门千载以来,便有‘一尺之牍斥鸿儒、一方刀笔篆经纶’的传闻,此中之说皆和千载之前的‘儒圣’晚年事迹有关。传‘儒圣’晚年隐居稷下之时,其撰书述论皆是刻于竹简、木牍之上,此木、竹之物皆是‘长不盈尺、宽有半寸’,因此也被人称为‘尺牍’,而‘刀笔’便是在‘尺牍’之上刻字的工具。[] 晚年之时‘儒圣’在稷下之中一面撰写文义之论,一面教授门下弟子六艺之术。虽说那时‘儒圣’已然是心境豁然,但门下弟子之中时有驽钝、不端之行也是常有训斥‘教导,随手而来便是以‘尺牍’训斥门中弟子,便是所谓的‘弟子三千,贤者七十二’也没少受这‘尺牍’之训。皆因有着这一段典故,虽说稷下学海之中历来将‘配水剑’作为‘儒圣’亲传信物,但后世儒者为缅怀‘儒圣’孜孜教诲,更是不忘圣人‘握牍持笔’开儒门源流的艰辛,便在‘配水剑’之外,将当年‘尺牍’、‘刀笔’一列为儒门圣物。 又因为彼时,这‘尺牍’所斥可说皆是孔圣殁后儒门之中的先儒、先哲之辈,渐渐这一方之牍也被称为‘硕学鸿儒令’,此令之存可说大有制衡儒门之中名宿的能耐,便是稷下学海之中‘祭酒’,虽是身为万千儒生精神领袖,可也不得不顾忌这一尺之牍‘硕学鸿儒令’。至于‘儒圣’另外所留‘一方刀笔’,可说儒门立业经传、文论皆出于此刀笔之下,也被后世儒者称为‘一方刀笔、万世经纶’。 只是前者有贬斥儒门名宿之能,而后者之用多在儒门经传、典籍删改修之上,渐渐的‘一尺之牍’之存便象征着‘儒圣’亲训。后世之人因其中典故,便将这‘一尺之牍’称之为‘硕学鸿儒令’,其实也有盼能在‘尺牍’训诫之下如先儒、先哲一样有所成就的心力。 以周子期位列儒门‘七贤者’的身份,可说今世儒门之中能真正节制他的也只有这——‘硕学鸿儒令’。 这时才听那未平宫中人开口道:“今夜稷下学海之乱,祸起无咎之叛,而今既然罪首已然伏诛,众人便散了吧,便是今时今日,吾辈儒门弟子再掀一场大杀伐又能如何。”说着便是一声轻叹,接口道:“于日后将来诸事相比,子期难道你还看不明白么,今夜不过是个乱起之始。当年为着所谓‘天下大义’,众人联手围杀沈振衣,岂不知既容不下一个沈振衣世事,有怎能真正容得下一个‘太平盛世’。” 众人方才皆是听见周子期将这说话之人换做‘子易’,儒门之中少有年岁的老者,又或者李胜峰、刘易阳已然猜出,这说话之人怕就是儒门‘七贤者’之中的‘易以知命’。 看着手中的‘硕学鸿儒令’周子期一时无话,一众儒者也是第一次看到这‘硕学鸿儒令’,虽是跪首低头,可仍有不少人心中好奇,偷偷用眼睛瞄去,说来这此物也真不过是‘一尺之牍’而已,只见其上色泽略有苍劲之色,其中纹理似是水纹,此物看起来却让人分不出是竹、木何等材质做成,但一众儒者就此看去却觉‘硕学鸿儒令’透着一股子中正平和的气息。 这时周子期也自开口道:“儒门‘七贤者’之中,论及文义之学我不及你们,而论起武道击技之术,我也不过在诸人之中敬陪末座,你之言语我也略懂其中含义,只是我知今夜这孩子若是不死,日后必成乱世、祸秧之手。——‘山河为裂、如惔如焚’,难道已知此中所言,我们还真要袖手不成不成。旁人或是不知,可子易你既号‘易以知命’,当知这非是我周子期私仇,谋的乃是天下昌平啊!”,说着便将手上‘硕学鸿儒令’抛出,只见夜色之中这‘硕学鸿儒令’划过夜空,又自飞旋回未平宫之中。 便听未平宫一声叹谓,有‘易以知命’之称的那人再次开口,道:“我非是要以这‘硕学鸿儒令’压你,而是天文星象、易经堪舆、术数命相、五行阴阳、九宫八卦,凡此等等。此中之道越是研习,我越是懂得一个道理,占卜之术虽是探究天际,求一个‘先机之手’,但事事之变往往却是以人事为根基,可说占卜之术是助人测度冥冥之未知,但是人世、天道两者原为一体,自上古以来,占卜之术便有盛名,但也时常有些占卜最后却被验证是失之毫厘、谬以千里。” 周子期沉声道:“子易,你之言语虽是没错,可若一个万一,那时又当如何!,自千年之前‘文昌侯’乱政以致离朝崩毁,天下碎裂千年,至如今方得一个稍稍安歇的机会,我…我宁肯错杀也不想留下一点紊痕乱迹,这世间再经不起一场殇乱。” 周子期着话语之中的意思已然是要置‘硕学鸿儒令’于不顾,未平宫中‘易以知命’一阵沉默,良久之后才道:“我儒门之中素来有‘子不语怪力乱神’之说,而孔圣先是有不言怪力乱神之说,可他晚年却最喜读《易》以致有韦编三绝之事。一者,因他心有对未知的敬畏;二者,却是因他心有浩然随能心神自安。想以孔圣才能之博、天资之高犹有如此一语。为何至了如今,我辈心中却是只剩下一份敬畏、少了一份自安。” 周子期手中巨剑一举,朗声道:“今日违你手中‘硕学鸿儒令’,待此事毕后,我自永世不出未平宫。以为谢罪!”孰料周子期这话音刚落,却听远处天际传来劲风破空之声,有一箭直朝周子期而来,箭未到但其势已至,其势烈如阳,其劲坚如金,来势犀利沛莫能御,便是一旁刘易阳、李胜峰等人想拦下此箭已然不及,只见周子期手中巨剑剑刃翻转,‘叮’的一声,硬是凭着厚阔剑身当下袭来一箭。 谁料袭来一箭竟是势压苍穹,周子期手中巨剑扣地而入,但整个人仍是被强横劲力冲击的到退三丈有余,如此一箭可说是场中之人所前所未见,而更为惊异的却是,这时众人才发现袭来的竟非是弓矢,方才一击竟只是‘一股气’而已,周子期看着箭劲袭来方向,沉声说到:“道门、玄牝!” 那未平宫中的‘易以知命’也是沉吟一叹:“呃!” 便听远远的传来略带稚涩的嗤笑之声,听起来发笑一人也不过十来岁的样子,虽是看不到发笑少年身影,却听飘渺的空中传来声音,有少年说道:“师傅曾说稷下学海乃是今世之中的儒门龙首,今日一见果然是闻名不如见面。于此我观看多时,先是儒门之中的名宿持强凌弱,欺负一个稚子、孤雏,可偏偏如此行径还能说出一番冠冕堂皇来。而后竟是和袭击稷下一干凶徒联手,再以众击寡,一干人等再联手围杀一个老朽、有伤之人,小子倒是想问问,是否在这‘仁礼’二字之后,儒门之中还传下‘恬不知耻’四个字。” 众儒者齐声怒斥:“竖子无礼!” 这时一旁逸云暗道一声:“道统天下。” 却见空中又有一物划空而来,‘嘭’的一声落在地上,众人细看之下这才发现,这竟是稷下学海‘射部’之中的‘狩天弓’,但此时‘狩天弓’之上弓弦却已然断裂,此弓乃是‘射部’执令卓希云之兵,刘易阳立时呵斥怒道:“你将希云如何了?” 那少年仍是隐而不现,说道:“早就听闻稷下学海之中有弓名曰‘狩天弓’,其上有‘狩天卫圣,崇明灭邪’八字,方才见你们激战正酣,我便寻到这持弓之人,彼此相隔百丈对射一箭,可惜这‘狩天弓’就和稷下学海一般名不符实啊,最后却成了这本摸样,那持弓儒者箭术说来也算了得,只是还称不上高绝。” 刘易阳怒道:“你!” ——要知卓希云之于‘狩天弓’历来是时时刻刻不离身,那时两人回转稷下,刘易阳、卓希云便分头行动,而‘风雷剑戟’能自‘御部’飞来,其实便是卓希云以弓箭相助之力,刘易阳心知此刻,卓希云怕是已然凶多吉少。 这时又是一箭袭来,一箭竟是在半空分七道真气而来,分取场中方才围杀白诚轩众人,与此同时,又听着不曾现身的少年道:“此时还不走么?”这话非是说给周子期、刘易阳,倒像是说给白诚轩、沈彦尘。逸云非是无智之人,立时喝道:“重柯,还不帮忙。”重柯先是一愣立时会意,一把将沈彦尘抓上自己脊背,然后,逸云对着白诚轩道:“白先生,此时正是我等脱身时候。” ‘玄武敕使’也自高叫一声道:“‘鬼蝠卫’众人速退!”遂听,七声轰隆隆巨响,一时震的整个地理晃动不已,怕是谁也料不到今夜稷下学海的一场酣战,竟是终结于久未现世的‘玄牝弓’。 这时身在未平宫中的‘易以知命’却是喃喃自语,低声说道:“没想到在百年之后,当年道统天下掌教落尘子的‘玄牝弓’再有传人,传此使用此弓须身负天地灵根,再习太虚之气。‘玄牝弓’已有传人,就是不知那传自‘南华道君’之手的‘天玄剑’可觅到适合传人?” 第十一章日出于东,其红诡若残阳血 一秒记住【.】,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方才还激战不断的广场之上,如今只剩下了稷下学海一众儒者,逸云、白诚轩借着突来的‘玄牝弓’之助得以逃脱,而北辰帝阙天门众人也在这一箭之中退出稷下学海,――如今此夜的这一场危局已然过去,可在有些残破补全、满目疮痍的广场之上,众儒者却都有些茫然和不知所措,在此之前,这瀚海之前的广场可说是稷下学海最为重要的地方,每日里往来稷下之中的儒者借阅书籍、经典,时不时也有人在这广场之上武演一番,但此时所剩下的只有殇乱。 心中虽然是知这乱局已过,可此夜突如其来的局面还是让人心有余悸,在这瀚海之上还有这不少隆起的土包,程无逸便看着眼前的这场荒凉,而这些隆起的土包其实该说是个“坟丘”,丧身此此夜的儒者被自己剑葬于此,程无逸从来不是个话多的人,自沈彦尘离开之后,他就默默静立在这‘坟丘处处’之中。[] 亦如程无逸一般,刘易阳、李胜峰也是一言不发,终于过了半响,周子期自口中喃喃到处一句话来:“谷神不死,是为玄牝。传闻上古之时有恶龙共工为恶,五帝之中帝颛顼便是以‘玄牝弓’败至,今日一见果然不凡。而这便是子易你所说的‘将来诸事’么。”周子期这一言既像是自提一问,听来又像是自己说着一个答案。 这时未平宫中的‘易以知命’出声道:“前约已尽,期年将至。这原本就是儒、释、道三宗之间怎么也躲不过的风雨,今日之后,只怕即便是再开‘天下论道、昆仑竞锋’之局,儒门虽是在百家之中实力为大,但想要一抗蛰伏已久的道门、释宗只怕力有不逮。” 听着‘易以知命’这话,场中之人才个是心中一耸,此夜可说稷下学海已然是元气大伤,而‘易以知命’这话却是再说不日之后将有更大的风波将至,周子期看着满目疮痍的稷下,看着一侧面带惶恐的儒生,眼中顿起泛起一种无可奈何,然后便是废然一叹,最后却是语带坚定道:“待到那时,我周子期便是拼死也护我儒门千载薪火!”。 未平宫中的‘易以知命’道:“今夜一场厄难其实也非只是坏事,众儒者须得记住,稷下学海所承孔圣嫡传道统,我儒门立业千载,经历的大风大浪不知几多,一时坎坷不过大浪淘沙而已,但今夜之后,子易还望诸位儒子、儒生更加勉力勤奋。”然后便听‘易以知命’续道:“胜峰,你今夜欲闯未平宫,遭我以半片龟甲所阻,你之所图、所求我皆是了然于心,只是此刻万万不是‘麒麟之骨’现世的契机,君临城李氏太庙世室重屋中的一干人等虽有‘异能’,但是他们所求毕竟只是李氏一脉能万年永昌,我知你既身在朝堂之中,位列人臣之属,自是有许多的身不由己之处,不过你将那半片龟甲带回君临城,我想世室重屋中人必不会如何苛难于你,而你回君临城后,我也希望你代我办一件事。” 李胜峰恭身道:“师叔担忧吩咐,胜峰自是无所不从。”今夜,李胜峰回转稷下其中隐情可说颇多,而在这其中世室重屋的原因可说最重,在李胜峰心中实是知道,虽说世室重屋素来少参政事,可委身李氏太庙之中的世室重屋所掌握的力量却是不输明霞宫。即便是当今君上对世室重屋也是忌惮非常。 未平宫中的‘易以知命’开口道:“也非是什么紧要的是,只是劳烦你替我给世室重屋之中主事之人带一句话――辅车相依、唇亡齿寒。”对于这八个字场中之人皆是有一番自己的想法,想起方才那‘玄牝弓’那惊天动地的一击,众儒者多是认为‘易以知命’此语乃是欲借李胤国势之力,对抗将来的风风雨雨,然而李胜峰却是清楚,其实这八个字之中说的是‘一番警告’。 ――稷下学海虽说历来被认为是儒门龙首,但稷下毕竟只是一个儒门学坊而已,但未平宫却是不同,未平宫是真正具有整合、统领儒门四脉的能力,当年李胤能得以开国,其中多得宇不凡之助,最为关键的便是整个稷下学海和儒门皆倾囊相助,而今这‘易以知命’这八字‘辅车相依、唇亡齿寒’,便是要表明未平宫的立场,其中可说更多的是警告,非是要借力,而是让世室重屋收起那份不该有的私心。 就在这时候,一侧静默良久的程无逸却是忽然开口,只见程无逸举起手中的‘厚土剑’,指着东方渐渐泛白的天际,程无逸缓缓开口道:“天终于亮了,这个让人觉着凄惶的夜终于是过去了。只是人生匆匆一世,这一场跋涉却像是才刚刚开始。” 自昨日之时为岳乘风送葬,程无逸觉着自己这些天来。经历的实在是太多了。岳乘风的死、蔺无咎的叛,还有文翰林的一场绝笔而书,这些都让程无逸有一种真真切切的无力感。在此之前,程无逸本觉着所谓的‘儒者’是简简单单的,就像是儒门‘亚圣’所说的‘富贵不能淫,贫贱不能移,威武不能屈’。到了后来,周子期师叔对沈彦尘的咄咄相逼、还有李胜峰现身之后,至始至终所表现出来的袖手旁观之态,这些却让程无逸觉着有种的迷惑和不解。 在程无逸看来,周子期师叔、李胜峰这些都可称得上是儒门今世之中的大成就者,但原本像是白纸之上的黑字一样清晰的道理,为何在他们身上表现的如此模糊。所谓的‘仁礼’、‘道义’,或者说程无逸自己所认为的作为儒者应有的‘风骨’、‘气度’,这些在岳乘风、文翰林身上自己都可以看到,可反倒是在师叔、李胜峰身上却是看不到。 众人不知程无逸忽然会说这么一句,可今夜之中,整个稷下学海之中发生的事也让众儒者心中惴惴不安,众人也将头朝着东方望去,似是想靠着日出的光明驱走心中的余悸,只见遥远的天际显露的是一种平静和空旷,还看不见那出将要升起的日头,只是在凌晨的薄雾轻翳之中,众人看到一片一片的浮光掠影,也不知为何,便是周子期、李胜峰也是凝立当场静静的看着,在这满目疮痍的广场之上,众人皆不再言语,似是无心、有像是有意,整个稷下学海的一切都显得很静。 在东方的天际处,有一道红霞缓缓渲染开来,渐渐的扩大这红晕的范围,然而让人诧异的却是,这旭日将升的红霞之时在不住的越来越红,但天际之上兵没有更多的光亮,这是一场日出,可场中众人心中却觉着为何看起来这么像是――夕阳西坠。 有那么一瞬之间,这红霞借着雾翳的隐约更像是涂抹在天际的血红,红的让人胆战心惊,红的就像是稷下儒者汩汩而出的鲜血,夺目的鲜红让不少人觉着眼睛发疼,有儒者转过头不再去看,有儒者心中不信,随即揉了揉自己的眼睛,但这毕竟是旭日朝阳将升的时候,渐渐整个天际都亮了起来,整个稷下学海也在这旭日初升之中变得清晰,即便是藏书亿万的瀚海倒塌了,可稷下建筑自有的宏伟、肃穆仍在,凋敝残破的广场上,众儒者随着眼中所见的越见清晰,不知为何,这稷下的建筑总显露这一种暗暗的微红。 程无逸先是看着出生的朝阳,然后转过头看着稷下之中的建筑,最后举头远眺,他把最后的目光投向‘至圣贤林’的方向,即便是程无逸眼里非常,但想要看见那十里儒林也是不行,然而不知为何,程无逸却觉着自己其实是看到了,他看到那十里之外无数松柏也在这略显鲜红的朝阳之中,这些松柏皆是肃立无声,而在松柏之外是更为广阔的兖州大地,染上这朝霞之光的儒林松柏就像是在不住的燃烧。 程无逸心中虽是知道这不过是幻觉,自己压根不曾看到儒林十里松柏,但在那一刻,不真实的幻境之中,在那些泛着红色的松柏之上,程无逸觉着看见了岳乘风、文翰林的脸庞,明明是看不到,可这些景象却是出现在程无逸的眼中,程无逸缓缓的闭起双眼,然后有泪水自脸上滑落下来。 就在这时,便听程无逸开口道:“今日稷下学海遭厄,学海儒子、儒生死伤惨重,而后诸人尸身又遭人奴役,可说是再历荼毒之苦,弟子程无逸有个不情之请,既然众人已为无逸剑葬于瀚海广场之上,不若便以此地为墓地,埋我稷下英灵骨骸。”稷下儒者尸骸异变,后得程无逸以‘厚土剑’起滔天土浪,可说是将场中异变尸骸尽数被埋入这瀚海广场之上。 立时便有儒者道:“怎能如此,千载以来稷下丧命儒者皆要归葬‘至圣贤林’之中,怎能将众人…”更有儒者道:“稷下学海历来被天下儒生尊为‘天之下都’,如此怎能在稷下之中有这一群坟丘、陵墓,更何况不愿之处便是倾倒的瀚海,他日我辈还当复建这藏书之地。”中儒者之中立时七嘴八舌聒噪不休,显然众儒者皆是不同意程无逸的提议。 却听未平宫中的‘易以知命’开口道:“此一时、彼一时。无逸你之请求我应允了,众人勿在多言。”‘易以知命’手握儒门之中‘硕学鸿儒令’,一言既出,众人立时收声,谁也不敢说个不允。 程无逸朝着未平宫执礼一拜,道:“弟子谢师叔应允。”,然后只见程无逸在不发一言,却是将手中‘厚土剑’收回鞘中,头也不回的朝着稷下之外走去。 此时日头已然升起,整个稷下如染上一层淡淡的红光,连日以来皆是春寒料峭的天气,不知为何今日却显得略有春意,众人不解稷下逢此大难,程无逸为何就此离去,只是看着程无逸的背影,不知为何没有一个人敢出声,便是周子期也只是一声轻叹。 第十二章 王佐将骨,风云藏于一夕间 一秒记住【.】,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在数日之前,兖州的天气仍是春寒料峭、积雪不融,但不知为何,迟迟未来的春也像是终于来了,日出之后,整个兖州的大地显露着一种鲜明,和渐渐复苏的活力。那焚毁于大火之中的瀚海仍不断的冒出浓浓的烟火之色,时不时的有耀眼的星火在浓烟之中飘散,就像是瀚海之中亿万藏书化作的幽灵。 天气依旧是透着冷意,只是此刻的风已没有了早几日那刺骨的寒,初升的太阳也将光辉投向苍茫的大地。兖州之地多的是松柏、冬青,起伏的岗阜上仍覆着去年冬天以来的雪,如此看去像是在一片素白之中点缀着几抹翠绿,而在此时,逸云、重柯等一众人已然急奔三、四十里,看着已然天色大明的四周,谁又能想到不刻之前,这群人还处在一场生死攸关之中。[] 这时便听逸云开口道:“此地已离稷下学海三十多里,一路行来我又以术法之能掩盖我们一路痕迹,急奔多时,众人也当在此休息片刻。”也不知退避此处是否已然在逸云谋划之中,众人停身之处也正是个歇息的好地方,只见不远处松柏之下有一方天然岩石,逸云便将白诚轩搀扶了过去。 自逸云现身稷下学海以来,沈彦尘还未真正的看清这个一直神情自若的男子,这时瞅了瞅,先是一愣,继而不禁叫道:“是你,………原来是你,你是那个曾为我占卜过的占卜师。”那时沈彦尘经行豫州之地,有卜师为其赠言‘东行遇贵,云水之间’,只不过那日卜师和今日逸云装扮大有不同,方才在稷下学海皆是背对沈彦尘,此刻众人停下脚步,沈彦尘才是看出,那日在豫州之时为自己赠言‘东行遇贵,云水之间’的卜师正是逸云所假扮。 逸云轻笑一声道:“沈小兄弟,终于你、我二人又是再次相见了。” 沈彦尘心中虽是疑问重重,可方才乃多亏有逸云救下众人,心中虽是有所思量,可也不好当场发问。 这时边听白诚轩沉声问道:“老夫虽是和邹衍邹大师虽是有过一面之缘,可彼此之间并无深交,然而云烟浩渺、稷下学海可说都是位列诸子百家墙门之中,老夫实不知你二人为何竟冒如此风险,非是老夫猜忌二位,不过听彦尘之言,二位当是早见过他,…这其中想来也非是单单一个‘仗义援手’便可说的过去。” 白诚轩久历风波,比之沈彦尘却是思量更多,逸云、重柯二人可说是云烟浩渺之上才俊,便是放置诸子百家之中也是顶尖人物,而云烟浩渺立世千百年,可说从不涉如本门以外的纷争之中,如今邹衍两个亲传弟子却甘冒触怒胤国儒门的风险而为,这可说和云烟浩渺长久以来的行事风格大为不附,白诚轩心知,今日之后只怕云烟浩渺、稷下学海之间难免交恶,而行此‘反常’之举,云烟浩渺之上邹衍也绝非没有后手,以邹衍‘神机鬼藏’之智,定然晓得今夜之后,只怕胤国儒门、兼之诸子百家必要掀一番风波。 逸云道:“白先生多虑了,逸云今日之举虽说是其中有师傅的吩咐,可更多的却是逸云自私而为之举,更何况也如在稷下之时我所说,而此时此刻,我还有重柯已非是云烟浩渺中人。”随即逸云转过身,将一旁重柯拉了过来,两人来到沈彦尘身边竟是齐齐跪下,便听逸云道:“逸云愿和小师弟奉沈兄弟为主,此后永无二志,必无相背。” 逸云的突然有这么一番举动,别说是沈彦尘,便是其他人也是愣住了,沈彦尘有伤在身不便行动,只得赶紧回道:“这怎么行,我…我…”可在这‘我’字之后,沈彦尘竟不知道该说什么,其实猛的一瞬间,沈彦尘想到的是‘复仇’,而方才自己更是亲眼见到逸云、重柯多表现的强悍实力,只是这一切怎么看都有些突兀。 就在这时,跪在地上的逸云开口道:“当日我和重柯下山之时,师傅也已将我二人送到飞云渡,我二人临去之时,师傅特意为我二人占课起卦,我自幼跟在师傅身边,实是知道以师傅他的能耐,已然不需蓍草、龟甲这等外力之助,便是行‘观相望气’也能揣度他人命运如何,但是师傅仍是让我在飞云渡左近采来一把蓍草,之后师傅接过蓍草抛草起卜,不料这一把蓍草未及落地皆被忽来的一阵山风吹走。” 听到这里众人虽有些不明所以,可想也知道逸云所说定然和要认沈彦尘为主有莫大干系,便听逸云接着道:“云烟浩渺之上云海万倾,流风之变也是寻常,可那一阵风却是忽来忽去,眼见蓍草为风卷走,我师弟重柯便急忙忙又去采了一把,却见师傅摇了摇头,说道‘玄虚之数本在自然,此时便是在强行起占也是枉然。,为师本想着在你二人下山之前为你们占卜,可如今看来,只怕你二人也已成居中之人,便是占课起卦也难一窥凶吉之数,不过临行之前师傅道也有一言相赠’。” 逸云说到此处停了下来,众人也急欲知道号称‘神机鬼藏’的邹衍邹大师到底说了什么,一旁白诚轩也是倾耳相听,最是心急的却是一旁的明璇,便听少女急忙道:“快说呀,你师傅到底说了什么?” 那时‘玄牝弓’一箭陡压四方而来,明勋公子也是于那时趁乱带着明璇撤出稷下,明勋公子本不欲卷入这胤国华土之中的是非,可明璇却是执意要跟着逸云中人通行,拗不过明璇一番央求,明勋公子便也跟着中人来到此地。 其实在明勋公子心中也藏了一番好奇之心,虽说戎胡和胤国久不兴起干戈,可作为‘京华卫’大龙头的李胜峰此刻悄然现身学海之中,这都不能不让明勋公子心中疑惑,而最为重要的原因还非是如此,心中更深的好奇却是逸云现身之时所吟唱的那句话――“明德天昭、凤翔于陆。朱弦晓啭,光风百蕙。前事有隙、列辟肃事。此中一尘、谁人有愧?”,而这其中最开始的一句‘明德天昭、凤翔于陆’却是触动了深埋明勋公子心中的隐秘,这八字实则是和淳维有着莫大的干系。 逸云抬起头先是看了看明璇,然后有看着沈彦尘,开口道:“师傅说的其实也不过一句谶语,不过在我云烟浩渺之上,这等欲诀吉凶、内藏玄虚的话语皆被称为‘灵言’。”这时边听逸云看着沈彦尘,一言一慢,似是有意而为,声音虽是不大,可却带出一种静谧的玄虚之感:“彼岸花开幽冥地,潜龙出渊万祸始。孔门圣道蒙天劫,天地鏖兵起一尘!” 逸云这话刚说完,荆三娘第一个醒悟过来,立时道:“这…这话可不是你杜撰的?” 重柯立时回击道:“这怎么能是逸云师兄杜撰,下山之时师傅就是这么说的,师傅还说有朝一日逸云师兄将会成为‘王佐之才’,而我有‘为将之骨’。”重柯比之逸云要憨厚得多,如此一说众人皆是一静,先是看着跪在地上的两人,继而却都是朝着沈彦尘看去,‘王佐之才’、‘为将之骨’,其中一为辅臣、一为将才,而二人执意要认沈彦尘为主,这如何不让人心中讶异非常。 看着此刻这满身是伤,一身污血、尘土颇为狼狈的少年,任是谁也自不信,只是若这些话真是出自‘神机鬼藏’邹衍之口,这信于不信倒在其次,而若是这番言语传之于外,只怕必然是天下耸动。 荆三娘开口道:“若这话是真,这…这‘彼岸花开幽冥地’说的可是明璇,也因此那日你们师兄弟才能救下明璇,是也不是?方才稷下之中,你曾道‘朱弦晓啭,光风百蕙’,这朱弦必然是说我手中‘息红泪’。” 逸云缓缓点头,然后和重柯两人站起身来,对着沈彦尘道:“此时你答不答应不要紧,不过日后这一切自然有应验之时。”然后态度整肃的对沈彦尘道:“世间有些事是不可尽道,而在不久之后,你或许才会真正明白,周子期为何要如此急于杀你。你之所存本就是为了一场天地之劫。这早已写在《**书》之上。非时你或者旁人便可更改。” 随即逸云朝着场中诸人拱手,道:“今日暂且别过,他日必还有相见之机。”身上阴阳羽衣一振,然后带着重柯飘然而去。在升起的旭日照耀之下,逸云羽衣背上绣着的阴阳图案显得熠熠生辉,而那其中像是藏着谁也不明白的未来和过去。 直到在不远的将来,当很多人回头去看稷下学海的这一场厄难,人们口口相传,不断言说的是少年执剑复前仇的坚毅,是白诚轩以一敌众的勇武,是程无逸历劫之后的脱变,然而此时也是日后纵横九陆的‘王佐’、‘将骨’开始出现在世人面前。 第十三章 玉石之盟,共许他日再见时 一秒记住【.】,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更新时间:2012-08-10 看着逸云、重柯的背影已然消失,可众人仍是沉浸在逸云方才的言语之中。虽然只是寥寥数语,可于众人来说像是看到一场即将来临的崩乱,想着‘王佐之才’、‘为将之骨’还有方才所说的‘天地之劫’,众人心中各有所思,唯有一旁的明璇不以为意。 看着神情整肃的众人,明璇开口道:“喂…,你们为什么都绷这一张脸。”随即走到沈彦尘旁边,续道:“沈彦尘,你为什么不答应他,以后有着他们在你身边,以后你就不用害怕那个老头在欺负你了。”明璇虽是未说出周子期的名字,可众人也知她口中所说是谁。 沈彦尘道:“我知逸云先生很是厉害,可这些…这些都不是我现在想要的。” 明璇问道:“那你现在想要什么?” 沈彦尘心有略以犹豫,道:“我要先找到自己的父母,虽然听周子期说来那一战他们生死未卜,可我总有种感觉,其实他们还活着,我知道他们一定是在什么地方等着我。” 明璇刚要出声,却听沉默已久的明勋公子出言道:“明璇,如今已出了稷下学海,而小兄弟也自有旁人照顾,你可得和我赶紧回戎土去,咱们出来已有好些日子,只怕再不回去,大家可要担心了。”明勋公子这一番话说的是声色俱厉,显然已是容不得明璇再如何拖延。 沈彦尘瞧在眼里,心里虽有不愿,只是在这时候又能如何,便是想说些什么思前想后也是难以开口,只见明璇慢慢走到沈彦尘身前,轻声唤道:“沈彦尘。” 明璇的这一声低唤竟让沈彦尘觉出有种郑重感来,沈彦尘随即抬起头,只见明璇正自目不转睛的看着自己,对视之间,沈彦尘不知为何竟不敢看着明璇,只觉看着少女的妍丽容貌,看着少女的明眸雪肤、皓齿朱唇,自己心中却是有一种胆怯。便是和周子期对手之时自己也不曾有这等心境,而分明在这胆怯之中还有这不可言说的喜悦。 只见明璇缓缓自脖颈间解下一物,一旁明勋公子见状立时叱道:“明璇不可,此石乃是…” 明璇立时打断明勋公子的话语,言道:“哥,这是我的东西,我想给谁就给谁。”想来此物定是十分紧要,明勋公子竟是踏前数步意欲阻止,却听白诚轩沉吟低语一声‘呃…!’,以白诚轩久历世事,如何看不如明璇和沈彦尘只见懵懂的情愫,可说自见沈彦尘之后,白诚轩便在心里以沈彦尘长辈自居,这一声沉吟已然对明勋公子的举动大有不满。 荆三娘虽是不明所以,可她也曾经历那少女怀春之龄,实是知道情爱萌动之时的滋味,立时借这自己‘烟罗疏影梦横斜’的轻身之术撺前数步,登时可说后发而先至,以自己身形挡在明勋公子之前,明勋公子一错步,荆三娘一挪身,竟是将明勋公子前进之路尽数挡住。其实说来两人若真比武相较,荆三娘未必胜的了明勋公子,可此时却可算得上只是轻身功夫的比较。更何况荆三娘早已看出,明勋公子虽是戎胡之人可华语腔调字正腔圆,谈吐之间显然是久慕华族文化、冠冕浸润,凭着‘烟罗疏影梦横斜’的神出鬼没,又兼之明璇公子顾忌男女之别,登时便是难进寸步。 这是沈彦尘却是看清,明璇从脖颈间解下的是以金线牵系而成的项链,而系在金线末端的是一块微微有些扁圆的石块,只见这扁圆石块之上纹理交错纵横,其上更是七彩斑斓,初时不觉,可细看之下这扁圆石块竟还放射着一种奇异的光,看着透过扁圆石块最外的纹理,沈彦尘更觉着石块其中乃是晶莹剔透非常,只是任你如何看却都看不到这石块的里面,越看越觉在那里面似有着藏着一个无限飘渺。 明璇将这项链缓缓系在沈彦尘的脖颈间,然后嫣然一笑,随即伸出白若葱脂的右手,出声道:“好了,现在给我,你会送我什么礼物呢?”沈彦尘先是猛的一愣,然后才回过神来,可一时间倒是哪里去寻一个礼物,登时少年只觉歉然万分。 明璇也已看出沈彦尘的窘迫,低声问道:“真的没有么,…那以后在给我好了。”少女虽是这么说,可任是谁人都能听出那言语之中的失望。 一旁的白诚轩倒是显得着急万分,老者立时在自己身上摸来摸去,可被囚九龙蔽渊十多年,自己身上那有什么旁的饰物。 这时便听沈彦尘急忙说道:“我有…我有。”却见沈彦尘从胸口贴心处拿出一块玉玦来,这方玉玦正是得自洗墨湖中,沈彦尘更是从中得以窥‘配水剑诀’,而在那时所见梦中,沈彦尘还知道,这一方玉玦乃是‘稷下剑子’商恨雨沉水藏玉留在洗墨湖。 沈彦尘才更将这玉玦拿出来,明璇便急忙夺了过去,似是怕别人夺走一半,两只白若葱脂的手将其攥在手中,语中带着喜悦,笑着说到:“挺好看的。”然后看了看手心中的玉玦,轻轻念道:“君子配水。” 明勋公子随即望去,只见这玉玦之上所书乃是古篆之文,便是自己久习华族文字,可也是细辨之下才认出这几个字来,顿时心中略有差异,明勋公子实是知道明璇是素来不识古篆文体,心中顿生讶异。却听明璇雀跃道:“我认得这上面的字,我见西夜姐姐写过。她经常写这四个字,还教我写过。” 听着这话明勋公子顿时明白过来,也不由得不多看那一方玉玦几眼,心中暗道一声‘君子配水、配水君子’,心中却也不由得想起那一个人来,然后沉声对着叫道:“明璇,我们该走了。” 明璇看着沈彦尘,笑着说道:“我们交换过礼物,你以后可要来看我。” 沈彦尘轻轻的,可却是极为坚定的认真的说道:“我会去看你的。” 在沈彦尘的回答之中,明璇缓缓的转过身,看着明璇和明勋公子渐渐远去的背影,沈彦尘大声的叫喊道:“我一定会去看你的。”少女听见这句话回过投来,嫣然一笑,轻声耳语:“呆子!” ——所谓的成长有时候其实就是这么一句承诺。生命自有其经年历月的痕迹,可无论如何,所有的故事都会有一个开头,而少年对少女的承诺便是相约于一场相逢。 说来此时未必于此,便可言之其为情爱之属,只因少年们都还会去成长,然而曾几何时,在彼此两人相遇之前,不知是明璇、沈彦尘,其实便是你,又或者是我也总是在幻想一个江湖、和一个爱情,在幻想之中,那里的女子眉宇之间是带着英气的,举止之间尽是洒脱,她凭栏而立、临楼远眺,人依第一楼自有丽色不可成文,而与此相伴必然是有一个男子,他一袭长衫,背上是古旧的剑,在这个幻想之中,一眼便是一世,而一瞬便是永恒。 其实呢,谁又能说世间没有一场钟情,所谓的少年的江湖,不就是一个百炼钢难敌绕指柔么?此时,兖州自去岁的冬雪才开始消融,而就在这残雪初晴之中,他们彼此立下一场约,定下了一个期许。在日后,他们还将会为彼此见证和铭刻这一场期许。 在明璇走后,荆三娘也悄然离去,这时便听白诚轩出声道:“彦尘,我们也是时候走了。” 沈彦尘点了点头,然后回过头朝着稷下学海看去,这一眼之中带着无数的情绪,这个稷下对此时的沈彦尘来说,像是带着分说不清道不明的“畏”。 ——那却也不是单纯一种恐惧的畏,而是畏着那六艺经传之下的披靡天下。畏惧着‘冠冕堂皇’之下的咄咄逼人,儒门之中有六经六艺,六行六得之说,无数的经传、文章更是织造出了一个君君臣臣、父父子子,层层叠叠架构的礼教天下,就像是昨夜周子其的“王制剑法;一样,人从生到死的种种,甚至是言谈举止似乎都要背那儒门六艺所规范。 但,沈彦尘知道,总有一日自己还要再度面对这一种‘畏’,我要用我的力量无击破你的‘堂而皇之’。 白诚轩看着沈彦尘,在少年的眼神之中他看到一种坚定,这眼神像极了当年的沈振衣,只是白诚轩也知道越是坚定如斯,而后将遭遇的也将更为艰辛,所谓的人世往往便是如此,有时人越是奋发可最后越是潦倒,越是存着一个‘心地仁厚’,可到头来却落得个家破人亡,自知沈彦尘是故人之子,白诚轩的心里出了复仇之外,其实也存了一份‘护犊私心’,白诚轩甚至是到此刻为止,心中仍有一个假如沈彦尘不知道这一切,或许这才是对他最好的结果。 可再想起当年英姿飒爽的沈振衣,白诚轩却也知道有父既如此、其子何庸埋。若真是如此,只怕自己心中也觉不甘,残雪、旭日之中,白诚轩、沈彦尘缓缓起身,两人带着的是一身的伤,可步履之间自有着坚定和决绝。 第十九章 铁骑履刃,迅若风虎枪锋疾 ? 虽说已是开春时节,可天气放晴也不过两三日,去岁的冬雪也未见消融多少,在这『笃行客栈』之外仍是积雪未消,满地的积雪望之白茫茫一片,敬节先生看着客栈之外的‘风虎骑’,言道:“姜公子既有求仁得仁之心,儿郎们便一展我‘京华卫’威势何在,如此也不辱没了姜公子名头。” 客栈外的顿时传来一声清脆的马鞭击空之声,那骑手们,将手中长枪往空中一刺,齐声呵道“天下布武,天禄永昌”,虽说不过十八骑之数,可声势之下直如千军万马。这一声呼喝,却是让客栈之中的沈彦尘想起那日的岳乘风来,而这呵斥之声便可说是‘京华卫’众人死战之前的一句箴言,客栈之外这一干骑手大都出自『稷下学海』‘御部’和‘射部’,而‘云龙卫’的箴言是“四海靖平,君子躬行”。 姜姓公子看着一字排开的‘风虎骑’,仰头道:“势若虎踞龙盘,便是彼此敌对多年,我也不得不佩服李胜峰这训兵之能。”言语之中虽是赞溢,可神情之间也无惧色。 敬节先生似还不死心,低声说道:“姜公子,人在一世何必如此执拗,以你之才可说必能出人头地,若肯交待那人遗言,便是当今君上也会既往不咎。”话语一顿,这敬节先生语气压得更低,说到:“自当年『烽火连天营』起事以来,公子一族之中多被视为乱臣贼子,假若姜公子肯交代了那人遗言,别说一世之荣华,那时君上一旨出君临,便是这‘乱臣贼子’之名也能平反,公子勇武尚大义,可为何不为旁人多想想。” 姜姓公子冷哼一声,也不看向敬节先生,开口道:“敬节先生,你既出胤国儒门,当知儒门圣贤曾有一语,‘生,我所欲也,义,亦我所欲也;二者不可兼得,舍生而取义者也!’,此时此地,何必在多费唇舌,若再多言,倒是让姜焕轻看于你。” 敬节先生虽非是出自『稷下学海』,可也算得上是儒门源流一脉,这时被姜焕如此呛声,脸上也不由得一白,也不再开口而是朝着众‘风虎铁’一挥手,登时众铁骑朝着不远处原野开阔之地奔去,然后敬节先生伸手做邀请之状,道一声:“既是如此,姜公子便请了!” 沈彦尘朝着客栈之外看去,只见这名叫姜焕的公子步履坚毅,一步一步的迈入客栈外的冰天雪地之中,而与此同时,客栈里那名叫布和的胡人汉子,大口大口的喝着桌上的酒,口中不住嘟囔道:“少主,你这又是何苦,以你的本事,何苦非要呆在在这胤国华土之中,你们这华土是个邪地啊,好人都被杀干净了,然后说这是个‘盛世’什么的,这是个狗屁的‘盛世’,还有你常给我说的那些我听不大懂的‘大义’、‘道理’,可这都他妈最后是狗屁不如,你管这‘大义’的狗屁,这都是害人的东西啊,都是这些东西害了你们一家子啊,你管它什么苍生百姓,早知道还不如和我去北方去放羊、牧马,那里才是最是自由的天地啊!” 布和这一番话可说是粗鲁非常,但在沈彦尘听来却是真切,细想之下更觉真是话糙理不糙,诸子百家为一个‘天下大义’围杀自己父母,周子期为一个‘天下大义’对自己是咄咄相逼,布和这话就像是说出了一个世人视而不见的真相,很多人都是为这一个冠冕堂皇的‘天下大义’身不由己,有人能手以此为因由手举屠刀杀人,有人却因这‘天下大义’慷慨赴死,只是…只是,沈彦尘忽然想问,是否其实更多时候这都是人的一场自以为是,人总是自以为自己懂得什么叫做‘天下大义’,然后自以为是的以为自己真的是那个‘天下大义’。 客栈之中其他人听了也是暗暗点头,便听那说书匠胡是非言语道:“这汉字说话虽是粗鲁,可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古往今来咱们这‘华族’之人便有个毛病,那边是做事须得有个‘名目’,这‘名目’可说历来便是越大越好,越是冠冕堂皇越好,诸侯为乱有‘清君侧’之名、绿林做匪有‘替天行道’之说,便是小到红白喜事、生活琐碎总是名目极多,经年累月之下,这就像是成了一张大网,可说是将我们这一竿子人尽数网在其中,最后这网中之人非是求一个破网而出,而是渐渐也为这一张不可视见的大网同化、改造,最后可说人人都是极力维护和修补这一张大网,越来越久,到了最后,人们也以为自己便等同于最初的那个‘名目’。” 同桌墨瑄脸色微微一变,低声说道:“铁骑合击,这一场围杀终于启战了。” 胡是非沉吟许久,最后轻声说道:“迅若雷霆、聚散纵横,‘风虎骑’果然配的上这‘风虎’二字,李胜峰建这‘风虎骑’其中多是『稷下学海』御部、射部儒生,这马匹据说也是北地野马驯化而来,比之北狄军马更是强悍。”然后眼睛却是饶有兴致看向墨瑄,意味深长的说道:“这十八铁骑合击显然是衍自阵术之学,单凭一人之力恐难有胜算,更何况在这铁骑之外还有一个成名已久的‘敬节先生’。”这话像是在说客栈之外的姜焕定然是有死无生,可不知为何,胡是非的目光在扫过白诚轩之时,却是泛起隐隐的展颜带笑。 同桌墨瑄那一个冰冷的馒头也是吃完,然后沈彦尘便觉眼前人影一晃,这一身褐衣的墨瑄已然飞身朝外掠去。与此同时,白诚轩也慢慢说道:“其实说来,这姜家原和我白氏一族也算是有旧。此时闲来无事,那日既然已经剑李胜峰‘濂溪八阵剑’之能,‘天兵尚方’也可说是堪和我手中‘计都刀’匹敌。今日也当一观李胜峰最为倚重的‘风虎骑’威能何在?” 待白诚轩和沈彦尘出了客栈,一旁胡是非却是再度开腔,言到:“嘿…,胡某倒也是健忘啊,虽说华族大姓之中历来有‘华胤四姓’之说,可在这四姓之外,原还有个‘五姓望族’之说,只可惜大浪淘沙,怕是也少有人知。这些名门望族成名已久,若说宗族凋零倒是可能,可毕竟‘四姓五望’之后也非是等闲。” 客栈之外,沈彦尘远望之下,但见天地苍茫白的尽头,有着一丝黑色的条线,待和白诚轩在掠近几分,沈彦尘发现那便是十八匹纯黑的铁骑,在及细看,沈彦尘便发现,那风虎骑中间其实是围着个人的。 被围的正是客栈之中那姜姓公子,显然他已是受伤在身,正自凭着手中长刀,支撑着身体。 但听雪地之中又是一声马鞭虚空一击,一声脆响如斯,这十八铁骑便朝着姜焕冲锋而来,白茫茫大地若是布匹,着冲锋就是针线,它一点一点的压缩着被围着的空间,远远的传来兵器交错的声音,那‘风虎骑’的冲锋是折冲,只和姜焕檫身而过,跑出几十丈便在折转马头,再次冲锋。看起来简单,可若是被围之人不能避开那骑兵手上长枪,那是铁定殒命。而马匹奔跑速度极快,如此可说也是极为考验骑乘者的控马之术。 如此看去,这出身『烽火连天营』的姜焕也端是了得,借着身法腾挪躲避长枪,以手中之刀格挡,可沈彦尘却是知道这“折冲”的围猎若想要突围却是很难,若没助力从外劫杀‘风虎骑’,只怕凭姜焕之能几乎是不可能突围的。 只见‘风虎骑’再有五六折,姜焕立时身上再添新伤,沈彦尘远远的只听“嘡嘡嘡”连响了数声,那是短兵再接之声,每声都铿锵如斯,姜焕手中之道虽犀利,可‘风虎骑’迅雷之势,岂是他所能抵挡。不多时整个雪地之上已是血迹斑斑,姜焕旧伤之上再添新伤。 若是如此下去,可说姜焕已必死无疑! ‘风虎骑’马鞭击空之声再响,十八铁骑阵势又起了变化,它们六匹马为一组,骑手们收起了长枪,抽出腰上弯刀,如此一来便是“三段冲”,比之方才‘折冲’更是难以防御。沈家子弟可说是自幼便研习兵法,于战阵之学见识颇多,沈彦尘便曾听叔叔说过,这骑兵以众击寡的围杀也被叫做“履刃”。阵术之中便是要伤敌而不杀敌,待最后被围之敌力疲生擒之。 ‘风虎骑’中有人道“姜焕,说来我们‘风虎骑’已是追你三天三夜有余,不想此时此刻你还有这般战力,实属可敬,只是‘风虎骑’众人早就立志靖平四海,我劝你还是早早就缚,何必非要拼命送死。” 满身是伤的姜焕道:“这些年来『烽火连天营』之中何曾有过投降之人,更何况我流的是姜氏一族血脉,今日姜焕殒命也不能坠了姜家名头,三尺血溅,便是要慰着数年以来丧身幽、兖之地无数英灵。”其实说来这『烽火连天营』也算的上是开胤六十年来,草野之上反胤的最强实力,其最强盛之时北起幽州、南至济北平原,甚至兵锋直掠『稷下学海』百里之外,只是后败于‘京华卫’之下,连营尽数为破,以致成不了气候。 马鞭再响,这“履刃”之局便立时发动,这可不比刚才的‘折冲’那么好躲避,所谓一寸短一寸险,这弯刀更是不取人命只为伤人,只见‘风虎骑’弯刀霍霍、马蹄咄咄,‘风虎骑’纵横呼啸转瞬即至。 ‘风虎骑’出手够快,够准,刀招更是飘忽莫测,防不胜防。姜焕那身上衣裳不多时已经是染成了红色,他手中之刀也渐渐失了章法。已经不能自持,连连受创。而‘风虎骑’弯刀已经已经不再往他身上招呼,而是借着冲刺的速度消耗他的体力,等他流血过多,等他体力不支倒地。 虽然彼此隔远,可沈彦尘仍冷感觉犹能感觉到自姜焕身上散出来的不屈,这时却听一旁观视已久的白诚轩出声道:“姜家有后如此,也算不辱祖上之名。” 卷终章 六合带甲,三镶如意敬节手 可人和人的想法总是千差万错,这在陶敬节看来有时一种折辱,说来陶敬节的年纪是要长墨瑄不少,自负苦练多时,却仍是可越是发觉自己难抵一个比自己年轻的人,这就像是在说自己是个庸才,陶敬节历来信奉‘勤能补拙’,在此之前也不过自觉儒门之中也就一个李胜峰,那时自己尚有不及,谁之今日却才真知道自己原来如此庸碌,顿时厉声呵斥道:“‘风虎骑’听令,立刻取了姜焕性命。又敢救助逆贼这杀无赦!”——我阻不住你,可你也别想救下人来! 可说此时此刻,原来显露一派沉着之貌的‘敬节先生’已然是恼羞成怒。 ? 听白诚轩如此一说,沈彦尘便已知老者有出手相救之心,而自己心中对这姜焕也是颇为敬佩,但见白诚轩一语之后却是未见有所动静,心中一时着急,连忙说道:“白伯伯,那为何此时你还不出手?若是在晚了,就怕…”那不远处原野之上,姜焕早已没有反击之力,只能堪堪的挥刀格挡。 白诚轩灰白的头发之下,那一双眼睛略微眯起看着不远处的战团,缓缓说道:“此刻不急,这‘风虎骑’攻势虽是看起来犀利如斯,可方才听来姜焕显然身负隐秘,一时半刻也未必便要取姜焕性命,此时‘风虎骑’急攻不止其实不过想屈人之志。” 言语道此,白诚轩忽然转头看向战团之外的负手而立的‘敬节先生’,沉吟道:“这‘敬节先生’虽是儒生装扮,可这心计、秉性却是深沉,要知道但凡是个人,未临这绝境险地之中,人心中虽也是志气坚定,更自言抱着‘粉身碎骨浑不怕’的念头,可真正到了那刀兵加脖、血光迎门的时候,人这平时所崇尚的节气就要弱一份,在凶境险况之中越是时间长久,为人的胆性便是越来越孱弱。” 沈彦尘略一思索便已理会白诚轩这言语之中的意思,其实想来也便是如此,往日很多看起来勇武的人,其实皆是未逢险恶之境地,平日里口口声声说气节高远,可临危之时未必能守得住节操,历史上这等人物可说比比皆是,便是‘诸胡为乱’之时也有不少这样的‘华族’之中的将领,起先说的是‘与敌偕亡’的大义凛然,而最后势陷下风便是背德投敌,想到此处,沈彦尘开口道:“白伯伯,这么说其实你是想看看这位姜公子是不是个有‘气节’的人?” 白诚轩道:“也非是什么‘气节’不‘气节’,这姜氏一族原来便是久历烽火的族裔,此时年轻人能多留点血,往后便能担得起更大的担子。”白诚轩心中所想也便是如此,不过其中还有更深一层的考量,说来这白姓、姜姓之间渊源也是非浅,而白诚轩此时已知这姜姓一脉独存这一人,心中便有扶持这年轻人的想法,也是盼着这名叫姜焕的年轻人能担起这姜姓复兴之重任。就在这时,却听白诚轩又接口续道:“其实我迟迟不出手,也是想看一看,方才同桌的‘北邙墨者’他能隐忍到何时?” 沈彦尘心中顿时领会过来,忙到:“白伯伯,你是说…”不待沈彦尘这话说完,便见不远处雪地之中有一道褐色人影朝着‘风华骑’奔掠而去,看那人身影正是方才客栈之中的墨瑄。 听墨瑄远远发一声轻啸,那负手一旁的‘敬节先生’却是脸色微微一变,然后沈彦尘空中便是一声‘腾’的响动,但见有一物自‘敬节先生’手中飞腾而去,掠影排空劫住墨瑄身形,墨瑄腰身一挺,也不拔剑出鞘,而是合着剑鞘在空中一档,这一物便有自行飞回‘敬节先生’手中。 ‘敬节先生’眉头紧皱,言到:“郭兄这是何意,‘北邙墨者’可说乃是本朝开国功臣,郭兄如何行此等为逆之举。”这时沈彦尘凝神而视,终是看清这‘敬节先生’拿在手中的却是一方光艳非常的玉如意。 墨瑄看了一眼‘敬节先生’手中玉如意,开口道:“‘三镶如意敬节手’,果然‘敬节先生’乃是出自儒门四脉之中的『明圣集贤殿』,如此墨瑄也当试一试‘敬节先生’手下高招,看看这号称儒门‘千古逸宗’的『明圣集贤殿』武技高明在何处。”但见墨瑄手中之剑仍是不出鞘,长臂一震,凌空跃起发一击。 ‘敬节先生’皱眉,斥道:“我尊你一声郭兄,乃是看在‘北邙墨者’历来多有侠名字之上,可非是我陶敬节怕你不成。”说着手中一方玉如意旋摆而动,竟是以这玉如意舞的密不透风,只听崩然一声作响,‘敬节先生’便是依这一方玉如意架住墨瑄击来剑鞘。 ‘敬节先生’扬声道:“儒、墨两家素来交好,而郭兄也知道这姜焕乃是出身『烽火连天营』的逆匪,何必自来寻这一身晦气。墨瑄翻身后退卸力,落地之后言道:“‘三镶如意’似玉非玉,果然是难见的兵器。”继而腰身一低,脚下错动,眨眼之间这手中之剑取‘敬节先生’面门而去。 这‘敬节先生’陶敬节可说是『明圣集贤殿』的武道好手,因这一桩紧要的秘事方才出了宗门协助李胜峰,从而投身‘京华卫’之中,‘京华卫’之中历来多是出身『稷下学海』的弟子,可‘敬节先生’却凭着心智、武技多受人赞许,此时如此能容得下墨瑄肆意妄为,立时便听陶敬节怒声音道:“敬祀宗祭降隆祥。” 登时,便听陶敬节这玉如意之上传来一阵细微的吟动之响,似有万人祈祭朝拜的声音自这一方玉如意之上透发而出,这声音之响谈不上震人耳目,可不知沈彦尘却是觉出一种肃穆,而更有三道颜色各异剑气自玉如意之上激射而出。 白诚轩看到这里,言到:“能在这‘三镶如意’之上修成三剑也算是了得,这『明圣集贤殿』素来为儒门千古逸宗,门中乃是祭祀儒门先哲、先儒,可这武道击技却也别开一番生面。但这墨瑄气态沉稳,显然于武道击技已算得上高手,依我看来只怕这‘三镶如意’却是要无功而为了” 沈彦尘知道以白诚轩心性之高,可说世间武者少有能看上眼的,能得老者如此赞一句‘高手’,只怕墨瑄虽是比不上李胜峰,可也已然是世间少有的武者。这时便见墨瑄手中只见凝立身前,也不见剑从剑鞘之中取出,而是手指微扣,便见有一道褐色劲气自剑鞘之上流窜,然后墨瑄剑身以转逆势而上。 陶敬节也像是知道单凭这‘三镶如意’所发出的三剑难阻墨瑄来势,立时也扑身而上,他知这墨瑄乃是‘北邙墨者’之中的翘楚,但他陶敬节素来也非是庸才,更何况他除了那‘三镶如意’之外,还有赖以成名的‘敬节手’,『明圣集贤殿』历来是供奉儒门诸圣贤排位的所在,而他这‘敬节手’也便是出自这缘故之中。 『明圣集贤殿』之中所供奉排位何止千百之术,但未出宗门之时,这每日天还未亮陶敬节便要整洁其中所奉排位,长此以往之下,便修成拿捏、时机、力度都可说俱过于人的‘敬节手’,『明圣集贤殿』虽然少涉外务,可门中也不乏儒门武道之中好手,便是宗门之中的长者在见过自己这一套‘敬节手’,也是无不赞誉。 陶敬节如此心想,‘三镶如意’不能阻你,可再加上我苦修多年的‘敬节手’定然能成! ——只可惜,他还是小瞧了墨瑄之能。 只见墨瑄于那‘三镶如意’所发剑气是视而不见,然后飞腾奔跃而起,只是一剑击刺而出,那萦绕于剑鞘之上的褐色劲气奔涌而出,墨瑄也是随后身形拔地而起,只听‘撕拉’一声,这自‘三镶如意’激射而出的剑气已割开墨瑄身上褐色衣衫。 沈彦尘似有不解,立时开口问道:“白伯伯,他明显能躲得开,为何硬要如此而为?” 白诚轩道:“你莫忘了,再怎么说两人也算皆是出自诸子百家宗门,墨瑄其实不过是给‘敬节先生’一个台阶下而已,可就不知这‘敬节先生’有没有这份只自知明了!” 没想到白诚轩这一语却也正说到陶敬节痛楚,他自看到墨瑄中招不过有意而为,可陶敬节想来的不是‘自知之明’,而是更加深重的折辱,怒骂一声道:“你——欺人太甚!”左手执玉如意横扫墨瑄面门,右手正是自负甚深的‘敬节手’袭像墨瑄胸口。墨瑄神情一愕,然后轻叹一口气,未曾料到自己这番忍让竟是带来个反效果,立时手中剑身旋,挡开那横扫面门的玉如意,剑身忽逆“咄”的一声长臂一震,便见着‘敬节先生’被剑鞘震退身形。墨瑄也不追击,如此举动可说是示好于陶敬节。 可人和人的想法总是千差万错,这在陶敬节看来有时一种折辱,说来陶敬节的年纪是要长墨瑄不少,自负苦练多时,却仍是可越是发觉自己难抵一个比自己年轻的人,这就像是在说自己是个庸才,陶敬节历来信奉‘勤能补拙’,在此之前也不过自觉儒门之中也就一个李胜峰,那时自己尚有不及,谁之今日却才真知道自己原来如此庸碌,顿时厉声呵斥道:“‘风虎骑’听令,立刻取了姜焕性命。又敢救助逆贼这杀无赦!”——我阻不住你,可你也别想救下人来!可说此时此刻,原来显露一派沉着之貌的‘敬节先生’已然是恼羞成怒。 而与此时,为‘风虎骑’所围的姜焕也是渐感不支,身形是摇摇欲坠。‘风虎骑’得‘敬节先生’之令已是慢慢围上来,只见一道褐色身影从来而降,‘风虎骑’历来训练有素。那立时众人已是长枪在手,长枪朝天上一刺,那白色的枪口泛着寒意,十八柄长枪却直如铁锋丛林的声势。可如此还是没有挡住墨瑄身影。 立时马鞭之声再响,虽有此等变数,可‘风虎骑’可称百战之师岂会畏惧,十八匹马立时散到二十长之外,这样的距离是最适合冲锋,只看墨瑄来势,风虎十八骑已知他不是庸手,可‘风虎骑’纵横胤国未曾有败,敢掠其锋芒者必死! ‘风虎骑’众人杀机以动,长枪所指杀意浓密,这寒意竟连百丈之外的沈彦尘也觉出一股寒意。 墨瑄扶住姜焕遥视风虎骑,缓缓道:“这李胜峰治下‘风虎骑’果然了得,看来今日却是不好脱身啊。”就在此时,便听风虎十八骑齐声道:“击—!”,立时‘风虎骑’三人一组,枪锋互抵,但见去势如风奔腾如雷。 沈彦尘呼叫一声:“六合带甲”,这等阵势沈彦尘曾在兵书之上见过,据说此“六合带甲”的骑兵围猎之法乃是帝师宇不凡以儒门武技所创,但见铁马迅疾如风,万物尽肃杀,骑手长枪互抵之间竟是雷光电火、风雷相济,试问六合如带甲,四野之间能相抗? 第一章 尘嚣肃野,敛锋藏刃待他时 ? 翦暴除凶戍边事,关城荒野月如弓。 枕戈待旦宵不寝,征衣霜雪铸长城。 枪锋韬光戮苍莽,风雷御宇平六合。 慷然击剑麾雄势,戢武天下起清平。 此诗乃是李胜峰『稷下学海』求学之时所作,那时李胜峰年岁还不及弱冠之龄,说来虽是有大志,可彼时说来这关城、戍边也多是他想象之事物,与情、与景也多显少年人的模仿和拟构,可如此之诗却也能说是如今‘京华卫’的真实写照。或许,这世事皆是有一个玄之又玄的干系,这李胜峰早年诗文中的‘枪锋’、‘击剑’也是自有照应,所对应的可说便是‘风虎铁骑’、‘云龙武卫’。 此诗文中言‘枪锋韬光戮苍莽,风雷御宇平六合’,而在此时此刻,兖州这片原野之上,‘风虎骑’十八铁骑长枪霍霍虎势雄哉,众骑者皆皆是出自『稷下学海』‘御部’,因此这长枪击技学的便是‘雷霆战意’,顿时枪锋要电火、奔腾走雷霆。 虽是受伤颇重,可姜焕也能看出众‘风虎骑’骑手已动杀机,对着墨瑄急忙道:“姜焕今日早存死志,恩公无需担忧我之生死,恩公暂离此等险地吧,姜焕临死何干再拖累他人。” 墨瑄看着冲锋而来的‘风虎骑’,开口言道:“姜兄何必说这等言语,今日其实自涉险地的非是你、我二人,而是…眼前这一干‘风虎骑’。”言语之中是不紧不慢,面对奔若虎腾的‘风虎骑’竟是显得视若无睹。 姜焕虽是心知墨瑄武道击技已是胜过那‘敬节先生’,可常年和‘京华卫’交手,他却是知道这一众骑便是单打独斗也成的上好手,如此十多骑合击,非是艺高人胆大便可如何,心中正自不住焦急。就在这时却听墨瑄言道:“看,起尘了!” 起尘了! ——姜焕实在料不到墨瑄忽然会说这么一句话。 若是有风自能扬尘,但是此时此刻,众人所在却是茫茫雪原之上,积雪之厚便是‘风虎骑’骏马奔腾也不过带起积雪而已,何来这‘起尘了!’一说,姜焕也算是久经历练的人,在墨瑄的话里自己也读出一种郑重,显然这一句‘起尘了!’非是闲言一句,可面对扑杀而来的‘风虎骑’,便是‘起尘了!’又能如何? 然后,姜焕便将自己的目光从墨瑄移开,转头朝着枪锋霍霍、奔腾而来‘风虎骑’看去,一看之下还真如是如墨瑄所说‘起尘了!’,只是姜焕想问这扬起的尘土到底从何而来、为何这扬起的尘土显得如此诡异。这是又听墨瑄开口道:“‘尘埃千仞、玄衣成戮’果然是他,看来这被困许久的潜龙真的是破渊而出了!” 姜焕听着墨瑄的话心中自是一震,喃喃自语道:“‘尘埃千仞、玄衣成戮’”看着扬起的尘沙之色,姜焕心中更是剧烈震动,然后慢腾腾的说道:“白、诚、轩!”只见眼前这‘尘沙之色’骤然一盛,天空之中像是爆出一个沉郁的闷哼,可见的‘尘沙之色’毫无规律的飞舞,然后便听到凄厉的马嘶之声洞彻人耳,血红之色飞溅而出,这眼前的‘尘沙之色’竟像是无数的魑魅魍魉在乱舞,伴着飞溅的血色,更像是有人在用鲜红描述妖魔鬼怪之横行,‘嘭’的一声可见的‘尘沙之色’立时散开。 姜焕便看到原本还在奔腾的‘风虎骑’骑者自马上跌落而下,而众骑手眼中还带着茫然,显然此刻还是未搞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待这些骑手自马背之上跌坐地上之时,那些原本还在奔跑的骏马才倒毙在雪地之中,众骑手这才发出惊天动地的惨叫之声,在姜焕听来,众骑手的惨叫之中其实更多的倒是带着一种恐慌。 这时跌坐地上的一个骑手首先醒悟了过来,可当他想去握紧手中的长枪的时候,却发现再也拿不起地上的枪,他惊呼一声:“手!我的手!”,剩下的骑手也为这一声唤过神来,然后众人目视自己双手,只见便见手腕处慢慢裂开一道缝隙,开裂的皮肤之下,有血自血管之中喷溅而出。方才威势升腾的十八骑,竟然在一瞬之间马匹尽皆倒毙在地,而众骑手双手手腕也为人削断! 作为此次缉捕姜焕的主事者,一侧的‘敬节先生’陶敬节半天才回过神来,语待颤抖的问道:“谁—你—你是谁—谁?”向来自付文采、武道皆有成的陶敬节在惊骇之中言不成调,呆滞的转动着脑袋,似要搜寻出一个结果来。 这时边听一个人道:“你是想见见老夫么?”说话的正是白诚轩,而这声音正是从陶敬节发出。 陶敬节一声惊愕‘啊!’,他料不到这人竟在自己背后,带着一种无意识的动作,陶敬节扭转身形,然后他便看到一个头发灰白的老者,在略显散乱的头发下,陶敬节隐约看到老者的眼朣,然后他有不自觉的发出一声‘啊!’,最后两片嘴唇像是在打架一般,用难以言说的口气道:“是—是你,是你—白—白诚轩。” 白诚轩倒是想不到这人竟识的自己,随即问道:“嗯,你是何时见过老夫?” 陶敬节语带惶恐之神情,颤抖这说道:“当…当年白…白先生经行扬州之时,陶…陶…我随侍恩师身侧,远远的看过白先生一眼。” 白诚轩也像是想起了什么,再次问道:“你师傅姓孔还是姓丘?” 陶敬节立时回道:“家师姓孔,名伯安。”提起自己师傅的名字才能让陶敬节呼吸略微正常了一点。 白诚轩‘噢’了一声,说道:“南儒两大宗门宿老之中,孔伯安也算是个正人君子。”然后看了一眼萎顿在地的‘风虎骑’众骑者,续道:“你们走吧,再替我给李胜峰带句话,老夫‘计都刀’随时敬候他‘天剑尚方’。老夫素来有‘尘埃千仞’之名,也想知道他天峰其高几何?”听到这话陶敬节悬空已久的心也慢慢落了下来,然后扶起萎顿在地的中众骑手缓缓而去。 就在陶敬节离开不久,满身是伤的姜焕却是朝着白诚轩磕头深深一拜,言道:“姜焕见过白世伯!” 白诚轩先是冷哼一声,片刻之后才道:“虽说姜、白两姓素有渊源,这一声世伯我是不敢当。” 沈彦尘已经是听白诚轩说过这姜、白之间颇有渊源,相处时日已久也明白老者心性,虽说白诚轩这话说的冷言冷语,却是知道白诚轩心里未必如此,要不然也不会出手救下姜焕。沈彦尘搀扶住姜焕臂膀,开口说道:“白伯伯,这里非是说话的地方,再说姜大哥身有重伤,我们还是的先寻个地方替他治好伤患。” 便在这时远远便有一人狂奔而来,正是姜焕的同伴,那个留在客栈之中的布和,老远便听这胡族汉字叫嚷道:“少主…少主,还真如那客栈之中那姓胡的‘说书匠’讲的一般,少主你…你可真是吉人自有天相啊!” 待布和来到之后,便是一把将手上的姜焕负在背上,兴奋的说道:“这…个姓胡的‘说书匠’虽然是个穷酸,可说的话还真是灵验,少主果然平安如是。”然后转头,看着一旁墨瑄道:“这位公子,方才这‘说书匠’还让我给你带个话,说什么——‘虽有利器出于东南,可此剑何属,却是前因早定。若是强求只怕最后不过缘木求鱼,徒伤自身而已。不若就此回转北邙,静心敛锋三、五年,那时才是‘墨意’锋动天下的舞台。’ 布和这话说完自己思索片刻,然后朝着墨瑄道“这话说来可真是绕口,客栈里‘说书匠’可是叮嘱多次,务必让我给你把这话带到。” 墨瑄听完这话看了一眼布和背上的姜焕,嘴里却是喃喃自语一声:“锋动天下的舞台,果然此时的我在胡先生眼中还是武道未至大成。”然后朝着倒毙在雪地之中的马匹望去,然后言道:“一刀?”语气之中是一种疑问。 白诚轩回道:“一刀。” 沈彦尘这才明白过来,墨瑄是在问白诚轩,随即便见墨瑄朝着白诚轩一拱手,道:“听闻三日之前,白先生你脱困不久,便在『稷下学海』和李胜峰又过一战,墨瑄想问一句,白老先生你觉着李胜峰武道击技比你如何?” 白诚轩沉吟片刻,然后才道:“彼此当在伯仲之间,『稷下学海』一战我虽是方自脱困不久,可说功体未复,不过李胜峰似乎也是未尽全力,若是他时彼此再遇,这孰高孰低或许便有分晓。”白诚轩这话说完瞄了一眼墨瑄手中之剑,似是想到什么,续道:“老夫虽是素来于武道击技颇为自诩,不过也得说一句,李胜峰之能绝不在我之下。” 墨瑄抬起头朝着东南方望去,眼中却是露出一种惋惜之情,开口说道:“胡先生既有此语,我又得白老先生亲口验证,此次墨瑄出山也算是颇有收获。”然后墨瑄朝着众人以拱手,也不再言语便转身朝着北而去。显然是在听胡是非一番劝告之后回转『北邙山』。 白诚轩看着墨瑄离去的背影,道:“彦尘你可要记住这个人,三、五年后,这一人一剑定然会名动天下,只怕那时论及剑术,诸子百家中儒门、法家双雄并对峙的格局要因此人而改变。也不知那时他和你会是敌、还是友。” 沈彦尘道:“我觉着他是个好人。” 听沈彦尘如此说,白诚轩在心里却是无来由的也念叨一声了‘好人’,随即低头看着沈彦尘,老人想说些什么,可最后却是什么也没说出来。 亲,求收藏!o(╯□╰)o 第二章 名门望族,五姓人家闾左来 『济宁城』位于兖州、幽州的交界处,更是济水入兖径流的第一做城池,论及繁华是比不上堪称兖州中枢之地的『淄城』,可地接幽、兖二州、于西又临近冀州之地,借着纵横胤国之中的修筑的管道交通便利,因此来往人口也是稠密。 未遇见姜焕之前,依沈彦尘和白诚轩行程,两人本是取道冀州再从洛水走船路往荆州去,可救下姜焕之后,这般打算却是不得不更改,不为别的只因姜焕一身新伤旧患难以行动,白诚轩虽是未多说什么,可沈彦尘也明白老人心里也是担忧自己走后‘京华卫’会否去而复返。因此在沈彦尘的建议下四人便乔装隐迹,潜入『济宁城』之中,更为重要这也是要寻大夫为姜焕治伤。 若是内伤之类的凭白诚轩之能也是无有大碍,当日『稷下学海』之中沈彦尘、白诚轩皆是内、外皆伤,可两人所都修习‘尘埃秘术’,沈彦尘虽是未有如白诚轩那般‘肉白骨’的能耐,可两三日调理又有白诚轩在侧指点,此时可说虽是未痊复也没有什么大碍,可姜焕却是不同,这一身的伤可说皆是金铁利刃之创,便是白诚轩手段非常,也是没有多少别的法子。谁知虽是找来大夫为姜焕治理了这一身外伤,可想来或许是因姜焕连日奔波劳累所致,一日之后便是高烧不退,布和与姜焕是主仆情深因此心里焦急如焚,每日在客栈之中便是踱来踱去,白诚轩久历风波,是以知道这乃是连日劳累造成的邪风入体,也非时什么大碍,可病去如抽丝,这情形也只能好生休息慢慢调养才能康复。 此时『稷下学海』那夜的情形也渐渐在兖州之地传,为引来不必要的麻烦,沈彦尘也是不敢四处走动,索性每日跟在白诚轩身侧,老者讲的也是武道击技之中的精要、心悟,因此也不觉得气闷,只是不知为何,每当白诚轩看过姜焕伤势之后,沈彦尘却也在老人的脸上时不时看出一种‘伤怀’之色,如此神色显然非是因自己父母之故,想起雪原之上姜焕称呼老人为‘世伯’,沈彦尘虽是心中好奇可也没有多问。 天色已黑白诚轩房间之中一灯入豆,白诚轩看着正自燃烧的烛火轻轻念道:“灯昏黯影斜,岁月催人老。思忆几岁游,丘墟是桑梓。”灯影昏黄更映衬出老人那一头灰白的头发。 只这一刻,立在门外的沈彦尘也读出老者言语之中的一份情绪。自见白诚轩道如今,可说老者给沈彦尘的印象便是‘人老心不老,气概未曾衰’,沈彦尘却也明白,任武道击技高绝,也是难抵时光和岁月的力量,或许这也正应了『九龙蔽渊』之中,老者说的那句‘一入江湖无尽期,江湖子弟江湖老’。只是如自己一般虽称的上自幼孤雏,可毕竟还有奶奶、叔叔,还有个『息兵堡』可谓倚重,而相处已久,沈彦尘却是从未听白诚轩讲过他的血亲、家族。 房中白诚轩显然也知沈彦尘立身在外,言道:“是彦尘么,进来说话。”沈彦尘道了一声‘白伯伯’,随即立老者身旁,白诚轩从凳上站起身来,摸了摸沈彦尘的头,然后缓缓说道:“彦尘,你可还记得那日在客栈之中,白伯伯曾对你说这白、姜两姓颇有渊源,而伯伯这白姓原来也称得上是个门名大姓。” 沈彦尘恭声道:“记得,这几日虽然白伯伯未曾多言,可彦尘也觉白伯伯其实还是很关心姜大哥的伤势。”白诚轩如此一开口,沈彦尘便知老者所说何意。 白诚轩道:“姜焕称呼我一声‘世伯’也是应该,他也算得上是个‘故人之子’,说来我们之间这关系倒是和‘华胤四姓’有些干系。”老者话语之间略一停顿,“今世之中只怕也少有人知了,百年之前华族之中论及名门望族,虽也是以裴、王、唐、赵‘四姓’成著,可那时谈及华族群裔、姓氏原还有一个‘四姓五望’之说,只是到了这胤国立国不久之后,裴、王、唐、赵这‘四姓’犹存,曾经的‘五望’之姓倒是凋敝、衰败了。” 白诚轩口中的‘四姓五望’沈彦尘还是第一次听到,沈彦尘虽是不知这‘五望’为何,可百年之前能有‘四姓五望’之说想来也非是易于。便听白诚轩道:“文纸墨刊安阳白,箫管风飏临沂刘。腾马暗天漠上姜,翠柳拂风广陵郑。当年这白、刘、姜、郑四姓虽比不得‘华胤四姓’的门庭高绝,可四姓之中才俊风流、宅邸物华也颇有盛况。” 沈彦尘道“白、刘、姜、郑,那还有一姓为何白伯伯你没有说?” 白诚轩眉头一皱,言道:“非时白伯伯不愿说,只是…只是‘五望’之姓的凋敝却也是因为这最后一姓。”便听白诚轩轻声一叹,道:“说来我们这‘五望’之姓的凋敝,其实皆是因这最后一姓做致。”沈彦尘已然注意到老人话语之中带着些许怒气,只听白诚轩接口道:“彦尘,以方才伯伯所说‘文纸墨刊安阳白,腾马暗天漠上姜。翠柳拂风广陵郑,箫管风飏临沂刘’,你可能道出这四姓有何奇异?” 沈彦尘知道老者如此一问,那定然非时简单,肯定是和将要说的这‘最后一姓’之间有牵系,思索片刻便道:“白伯伯想来你这么说,这几句话里说的便是个姓所擅长之事,‘文纸墨刊’必是和书册有关,‘腾马暗天’是和马匹有关,再来这‘翠柳拂风’、‘箫管风飏’说的便是琴瑟、箫笛有关,白伯伯彦尘可猜得对?” 白诚轩点头道:“也算是没什么错,只不过其中关窍你也难尽数晓得,这‘文纸墨刊’是说我白姓一脉的制书之能,而‘腾马暗天’却是说这姜姓之人最善相马、养马之道,‘翠柳拂风’、‘箫管风飏’便是说这郑、刘两家一个善于制弦乐、一个擅于制管乐。” 沈彦尘点头道:“原来如此,怪不得彦尘觉着白伯伯说话也颇有儒门之中的风雅之色,原来白姓一门从前乃是制书之家。” 白诚轩道:“既然已经说道这里,彦尘那你再看看,这白、刘、姜、郑四姓和如今这‘华胤四姓’到底有个什么区别?” 沈彦尘微微一愣,想来想心中已然明白过来,道:“白伯伯,这白、刘、姜、郑四姓和如今这‘华胤四姓’比起来…似乎…似乎是少了这‘华胤四姓’的权赫之势。” 白诚轩喃喃道:“‘权赫之势’嚒!你如此说来也对,其实那时这‘四姓五望’虽都是名门,可彼此之间也是大有差别,这区别也就是你说的‘权赫之势’,‘华胤四姓’之中远的如裴姓,此姓祖上本就是离朝重臣,便是千年烽火之时也是显赫、权贵之人不断,近的如『江左赵氏』也是有着‘一册论语镇东南’的赵淮生,而我们这白、刘、姜、郑四姓虽也称的上富贵,不过祖上出身可真谈不上何等显赫,或许真的论纠起来,我们这姓氏先祖辈上还是颇为‘下贱’的。” 沈彦尘不知白诚轩为何会用‘下贱’二字,立时脸上满是疑惑,便听白诚轩解释道:“说来虽是有个‘四姓五望’之说,可其实我们这些人的祖辈原皆是些奴仆、侍从之属。” 如此一说也知沈彦尘未必理解的清楚,白诚轩续道:“不同于‘华胤四姓’的祖上,这‘华胤四姓’的祖上不是离朝重臣、便是乱世之时的功勋,可说一脉相承皆不离‘权柄’,无论何时皆是有影响时局的力量,而我们这‘五望’却都是擅一工之能,虽是经营日久也渐自显著于世,可毕竟两者还是大有不同,‘华胤四姓’之中别的我不敢说,可在这『山右裴氏』眼中,只怕便是我们‘五望’在如何有所成就,于他们看来皆是轻贱的紧。不为别的,皆因『山右裴氏』祖上是离朝的重臣,而我们这面不过是离朝之中的伶人、侍从,你道为何我们这四姓擅专之能在刊书、相马、制弦、做乐之上,皆因我们祖上便是离朝皇室之中的仆从。离崩之后,这帝王宫阙之中的仆役便散落民间,因此虽然千百年后也自显著世,只是在‘华胤四姓’眼中,我们这‘五望’之姓也不过是‘闾左之望’,那时万万比不上他们这些‘阀阅之姓’。”白诚轩话音未那一声‘阀阅之姓’,却也带出一种嘲笑。 沈彦尘先是一愣,然后心里也自明白了过来,于白诚轩所说的‘闾左’、‘阀阅’他也是明白的,便是如今的胤国之中也是有此等之分别,胤国之中所实行的乃是爵禄制度,是为‘王、公、侯、伯、子、勋’六爵,胤国华土之中虽官员名称分门别类,但俸禄多寡却都是由六等爵位而定,如此之下,胤国之中关于人和人之间等级的规范也便多从此而来,凡是超出了这个制度规定便被是为‘逾制’,可说是构建胤国权利体系、人物关系的一个标示,如此便有‘天子置六爵理万民’之说。 昨天家里有事,因此这章没能写完,o(╯□╰)o。 不管成绩如何,匕首还是会继续写下去,喜欢看的朋友请收藏下!谢谢!! 第三章 治玉之能,明珠无瑕玉门崔 ? 此等制度也非是只行于胤国华土一朝,便是千百年前的离朝也是以此为制,如此经年累月之下便有‘门第’之差,‘门第’二字之意便说的是‘门楣次第等级’之意,所谓门楣便是宅邸正门之上的衡量,按着华族长久以来的积习,寻常百姓之家是不准有门楣的,哪怕是家资殷实、富甲一方,可没事官面之上的身份,也是不能再宅们之上标示门楣,可说这‘门楣’的差别显示的也是家主人于官场之上的身份之别。‘门楣’越是光鲜、话里越是显示主人的富贵和显赫,可不管如何说来,其实‘门第’之别所真正显示的皆是‘权柄’二字,而古往今来,这‘权柄’之自也是莫过于‘皇权’之大。 灯影昏黄的客房之中,白诚轩在轻嘲之后,接口道:“便是如此,即便是当年又那么一个‘四姓五望’之说,可‘四姓’、‘五望’之间却也是千差万别,咱们华族历来都喜欢讲究一个‘名目’。越是离着权柄、君王越近,也越是要显出自己身份的高贵来,这等世代为官、累世显赫的族裔,他们便取高宅深院之中最能显露沉稳如斯的砥柱为自身征兆。” 沈彦尘虽是早听闻这‘阀阅之家’的说法,可今日从这老者口中才知道这名头的由来竟然是如此,历来在华族之中,这建筑也讲究一个‘内有乾坤’,而权贵人家除了‘门楣之显’,可说家中处处也是另有深意,由此而来,这门庭之左的柱子也被称为‘阀’,其中象征的便是于天下社稷劳苦功高;至于这门庭右边的柱子便被称为‘阅’,其所象征的乃是经历久远、阅尽风云之念,两柱相合也便是‘阀阅之家’的由来,其中可说既是彰显自身,也有吾家族裔可称国之砥柱的意思。 白诚轩道:“自离朝崩毁,说来单是谈及一姓之大,整个华族之中也少有他们这‘阀阅之家’的威望、人脉,四姓之间又相为奥援,便是胤国开国至今要说姓氏,李胤一脉虽然是帝姓,可在寻常百姓眼中天高皇帝远,‘华胤四姓’千百年积威却更显得实实在在。『山右裴,西河王,东陵唐,江左赵』毕竟这‘华胤四姓’不比诸子百家,便是胤国李氏皇族立国以来也是心中颇为忌惮。” 沈彦尘点点头道:“白伯伯你说的在理,便是‘华胤四姓’在如何臣服,可毕竟还是个外姓宗族。” 白诚轩目光之中露出些许赞许之意,拍了拍沈彦尘的肩膀道:“彦尘你能有这等想法也算是心中通透,于你的武道击技一途,伯伯是没有什么担心之处,即便是数年之后不能赶上你父当年,可那时天下间能伤你之人也是不多。我唯一忧心之处,便是你不懂得这天下间‘计算之心’和‘权术诡谲’,这些东西可比之武道击技更加难以防备,伯伯一生用心皆在武道一途,于这‘人心之属’也是没有什么心得,可…可看着你,我总想起振衣来,依他武道之能,说句横行天下也不为过,但最后还是落入他人算计之中,俗话说‘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便是有了此等防备之心,你也得懂得很多是都不是真刀真枪的来,便是如周子期一般的儒者不也有下作、暗算之为麽,这其中的手段真是能比得上兵法、战阵之学。而其中的残忍比之战场搏杀可更是血腥。” “嗯…”沈彦尘点了点头,白诚轩说的这些他知道其中的用意,『稷下学海』之中周子期对自己的必杀之心,想象父母当年遭遇围攻的情形,沈彦尘明白便是自己要报仇,而这报仇又谈何容易,只怕自己还未有动作,这诸子百家、李氏皇族便是先要杀了过来,“白伯伯你说的彦尘明白,以后无论遇见什么样的苦难,尘儿一定会努力的活下去,如此才不负父母当年拼死护我之心。” 白诚轩心中略敢快慰,说道:“伯伯虽是心中急欲替振衣报仇,其实心里却有些不愿你涉入其中,不过『稷下学海』那时已明白不非是个鲁莽、无智的孩子,伯伯这一辈子所求便是‘快意恩仇’,因此自是不会去阻你,可当年惨变,参与其中皆是诸子百家击技好手,背后又有李氏一脉存在,你若要行事可要谋定而后动,如今伯伯便问你,你于报仇之事有何想法?” 沈彦尘低头思咐片刻,道:“尘儿以为若要报仇其实也就两条路可走。一者,如伯伯一般修得一身 强悍击技,行‘以武犯禁’之能,凭一身能为行搏杀之举;二者,蓄势储才静待风云之变,当年若真是‘子敬公’救了我,那么对父亲遭难之事,『息兵堡』虽面上蛰伏可未必没有准备,正如客栈之中那‘说书匠’所说‘盛世为倾’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白诚轩想起已离去多时的逸云、重柯,想起当日两人欲奉沈彦尘的举动,老者颌首不语,慢慢道:“如你所说一般,你欲要行报仇之事,也怕只有这两条路可走,不过不管是前者、后者,皆非是简单易于之事,‘以武犯禁’行搏杀之举,此法最是简单可也虽是难行人常道我当年夜入禁宫乃是为『御武将军府』‘将首’所阻,其实『君临城』禁宫之内,也非是个简单的地方,那里藏的武道高绝之人也是不少,说来如今的胤国帝君李启民,此人放之江湖中也算得上是个武道有成之人。” 似是想起当年夜入君临的情形,而一旁沈彦尘见老者眉头紧蹙,也是不敢开口相询。 这是却听昏暗的灯火出传来‘滋…滋’的响声,沈彦尘转头看去,只见昏黄的灯影边,有一只不知名的飞虫,一次一次的朝着烛火飞扑而去,每次掠过灯芯焰火之时都传来一阵‘…滋…滋’的响声,不知为何,少年的目光却是为这不知名的飞虫吸引,着一只不知名的飞虫一次次的掠过灯焰,而虫子身上的翅膀也一点点的烧焦,可不知道为什么这只小飞虫却是一次有一次的扑向火焰。不多时这小虫子便撞在那灯芯之上,立时翅膀整个的被烧掉,小虫子的身子也落在烛身蜡水之上,‘跐溜’之声作响,最后小虫子便整个的燃烧殆尽,而灯芯焰火也随之冒出一阵略显焦臭的气息。 沈彦尘注目这烛火,看着灯焰闪烁着、跳跃着,这原本昏黄的烛火之光竟一时有些刺眼,可沈彦尘却不知为何心里生出有一种倔强,少年偏偏不愿意移开自己的目光,鲜明的烛火这一刹那刺痛自己的双眼,沈彦尘却不自觉地握紧自己的拳。 飞蛾扑火!…可沈彦尘绝不想做一个最后翻身碎骨、却实是孱弱至死的飞蛾。 这时,白诚轩开口道:“方才谈及‘四姓五望’,然后伯伯又问你报仇的志向,说来这其中也有个关连,其中实是和‘五望’之中最后一姓有些关连。自嬴弃得国后离朝建都昭明,这都城之中便有‘富贵在右、贫弱在左’的布局,而渐渐的这贫贱之辈生活之地也被称为‘闾左之地’,我们这‘五姓’的祖上可说皆是这贫贱之地的贫贱之民,即便是后来能争得一个‘四姓五望’之说,可说来也不过是个‘闾左之望’,白、刘、讲、郑四姓是皆擅一工之能,最后一姓也不例外,只不过这一姓最擅长的乃是‘治玉’之能。” “治玉”——沈彦尘还是第一次听到这么一说。 白诚轩已知道沈彦尘不知此中何意,道:“那时我曾见你将一方玉玦赠于那叫明璇的少女,可只怕你还未必知道,这玉器之成却是极为复杂。” 沈彦尘想了想,道:“玉石不是刀刻而成么?” 白诚轩摇头道:“世间的万事万物便是亲见也未必是真,以后切勿做此想当然之事,古来虽有常有宝剑且玉之说,可凭刀戈金铁切玉断、断金也不过等闲之事,可玉石之治能雕文、刻字,玉器之形更加是形貌个异,玉珠、玉勾、玉佩这等小巧玩意岂是削、切变能做出来的,比之边地五胡历来我们华族之中可说人人皆有好玉之心,也非是儒门儒生所擅专其中,便是以玉制成的器皿也是极多,将玉璞制成玉器,这便是要用到‘解玉砂’。” 沈彦尘这才恍然大悟,道:“原来是这么回事,怪不得古语常说‘他山之石、可以攻玉’。想来便是伯伯你说的‘解玉砂’。” 白诚轩点头道:“这说起来简单,其中的艰辛可说一言难尽,我幼年之时便也曾人常说这‘治得无瑕玉,白首已蹉跎’,这其中不仅没有你想的削坎、雕刻,可说玉器成形皆是一点点琢磨出来的,是一分一毫慢慢琢治而成,这‘五姓’最后也被称为‘明珠无瑕玉门崔’,崔家一手‘治玉’的功夫可说有鬼斧神工之能,其中更是有一手‘补玉’之能。…而‘五姓’之衰败也便是因这‘补玉’的能为。” 第四章 千载帝印,离朝煨烬传国玺 俗语常说‘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由此可知玉器碎裂碎之后可说是最难修复之事,『息兵堡』虽谈不上富可敌国,沈氏一脉论及生活更是谈不上奢欲之流,但即便如此『息兵堡』之内玉器也是繁多。其实真心说来,不知为何这整个‘华族’的群裔中上到帝王贵胄、下至贫民走卒都有一种‘玉’的情节。 白诚轩道:“因着人们皆有一个‘好玉’之心,因此在‘五姓望族’之中,这‘明珠无瑕玉门崔’的崔姓说到富贵更是在另外四家之上,那时正逢乱世之末,虽是看不到战乱结束的征兆,可‘五姓’之中谁又能料到,这灭顶之灾便是从这‘明珠无瑕玉门崔’验身而出,以致最后还得‘五姓’凋敝。” 沈彦尘心知这其中定然有一番曲折,不然的话以‘四姓五望’之说,‘五望’虽然是比不上这‘四姓’的根深蒂固,可一姓之家能于乱世繁衍千百年,不见其衰更自昌繁,没有写能耐那可是不行的,“伯伯,那到底是什么原因使得‘五姓’由盛转衰?” “这个秘密在你之前,可说除了我们‘五姓’之人,没有任何外姓之人能知晓,伯伯今天将这事告诉你,其实也是想着或许有朝一日,这其中的隐秘能成为你日后成事的一个助力。”白诚轩口中发出一声轻轻叹谓,灰白头发之下的双眼看着沈彦尘的脸庞:“彦尘你可知以玉器而论,这九州六国之中是何器物最是显著于世?” 沈彦尘想了想,道:“伯伯说的可是有玉器中有‘不夜天’之称的‘火树银花’,彦尘曾听说此物乃是离末之时,离哀帝费万金之财,甚至是移国库之内军资为己用,征召数百工匠费时六、七年方才制成。” 白诚轩却是轻轻摇头,言道:“‘火树银花不夜天,霓裳一舞天下倾’,…到底你还是孩子,你说的这‘火树银华’虽是千百年来众人口口相传,可论及显著却难于我所言之物相比,更何况世人常道‘火树银花’之名,其实说来也不过是想将离朝之崩毁归咎于一个女子。正如我在『九龙蔽渊』之中给你说的那般,古往今来天下之倾绝非是一人一物所能致,只不过后来人总是带着一种‘后知后觉’的想法,总是想着给发生过的事找一个注脚,若是如此倒也没什么,也算的上是有个‘前车之鉴、后事之师’的意味,只是大多时候后来人皆是如前人一般,你看历朝历代的亡国-之君,那个不是明明知道‘亲贤臣、远小人’的道理,可最后国还是亡了。而亡国之后,后来人必然是要给这段历史找一个‘解释’,可最后往往背上这‘天下大罪’的反倒是个最无辜的人,也非是紧止于此,便是这草野江湖也多是如此。” 这时候少年不由得想起了自己的父亲,当年那一场围攻,说来自己父母不也是最无辜的人么,如周子期之流总是能找个堂而皇之的理由去解释自己的恶性,明明是罪责在自己身上,可言语之中却能带出义正言辞。沈彦尘点头道:“彦尘有些明白伯伯的意思。” 至于‘火树银花’的来历,则是离末之时哀帝所建的一件‘绝世之物’,说是‘物’其实也不尽然,甚至能将其称呼为精妙的建筑,只不过建筑本身却又是一件乐器,但凡为乐器可说尽在弦乐、管乐或者敲击之上,可哀帝所建的这‘火树银花’却是将音律和建筑相结合起来,而制此物的主体部分皆是产自极北之地的『阗玉』,此玉石色泽白洁如雪,而在玉石之上又置红珊瑚、绿宝石种种,竟是以玉石仿花、草、树、木于其上,若有人踏足其上整个建筑便会自生悦音,其上所饰的‘红花、绿草’也是缓缓转动,其上镶刻宝珠无数,昼夜之间皆是璀璨夺目,以致有‘不夜天’之称,而此物的真正妙用还不在于此,这个算是尽叙穷奢极欲为何物的‘火树银花’,它真正的作用却是个舞台。 如此精妙、奢华的制作,说来建造它的真正原因却是哀帝为看一个女子跳舞,而此女子便是在离末之时和‘文昌侯’其名的‘雅夫人’。是以,便是到了如今这一句‘火树银花不夜天,霓裳一舞天下倾’仍是流传于世。人们每每谈及‘火树银花’,也必暗暗骂‘雅夫人’一句‘祸国妖姬、红颜祸水’。 白诚轩看着沈彦尘,语气中带着长辈的关爱之情:“说到底毕竟还是个孩子啊!,伯伯说的这显著于世的玉,说来也不是你不知道,只是你一时想不到那里去,此物不是别的,正是代表帝王皇权之征的‘传国玉玺’。” 沈彦尘听到这脸色也是微微一变,急忙问道:“伯伯…你是说使得你们‘五姓’的衰败、凋敝是玉器,竟然是‘传国玉玺’?”沈彦尘虽知老人对自己定然不会有什么隐瞒之处,可听到这因由竟然是和‘传国玉玺’有关,如此分量之重的因由,由不得沈彦尘深吸一口气。 白诚轩道:“受命于天、既寿永昌!,伯伯说的便是嬴弃开国只是所制的这一方象征皇权天授的‘传国玉玺’,自离朝建立伊始这一方‘传国玉玺’便是帝业之明证。便是而今,李胤开国已有一甲子光景,可说来象征天下正统的‘传国玉玺’仍是李氏一族梦寐以求重宝。” 数千年之前,僻居雍州的离人自黑水之畔东征,不及数年便得天下一统,却说在此之前,离人军马过大河之时,有大鱼自河中出,嬴弃以剑刺之,大鱼跃水而出竟是华龙而去,嬴弃得龙鳞一片,自龙鳞便是‘传国玉玺’的前身,而后嬴弃在其上篆‘受命于天、既寿永昌’八字,以此作为自己的印信,至后来帝业得成遂以印称玺,以示尊卑之别。 此玉玺随后便为离国皇权、正统象征,传至离哀帝之时,‘文昌侯’篡政以致‘传国玉玺’由此失落,离崩千载乱世之中,这象征皇权的‘传国玉玺’也是天下众人多争夺的焦点。只是千年之间,此玉玺踪迹时隐时现,更是真真假假振衣辨别,以致到李胤开国之时也未能重建天日。是以,如今的胤国庙堂之上所用的玉玺也非是离朝那一方‘传国玉玺’,而是李胤仿前朝旧制所制而已。 据说为此开胤帝君李胤也曾四处派人搜寻‘传国玉玺’下落,可最后仍是毫无所获,为此也是颇为不悦。而那是帝师宇不凡却道:“嬴弃开国以印改玺,以示尊卑之别,其书‘受命于天、既寿永昌’,然!离传二十五世而崩,国运之昌虽有天命,实赖人事之为。即便存世,前朝煨烬之物,何当本朝帝印,天下之属岂系于一玺,上定千载之干戈,给民以承平,此为天子之德,社稷之传受命于天,国运之昌在德不在玺。前朝哀帝执玺于手,社稷为倾而不能阻,山河碎裂而不能挡。上心思睿智之人,若为一死物而不悦,实贻笑于千年矣!” 听宇不凡此言之后,李胤也便放下寻找‘传国玉玺’的心思,而为彰显李氏得国的正统性,李胤便有意而为,是以胤朝玉玺之上所刻乃是‘天命明德,表正万方’,也是为了突出李氏得国既是天命,也是人德之能。即便如此,在寻常百姓眼中都是将离朝那方失落的玉玺称之为‘传国玉玺’。 白诚轩道:“传闻这‘传国玉玺’的材质乃龙鳞化玉而成,说来这‘龙’之所存本就是虚无缥缈之说,想来嬴弃开国成就帝业,自是少不了阿谀奉承之辈迎合。长此以往,后来人也是穿凿附会,将一方‘传国玉玺’越来越传的是神乎其技。古往今来觊觎天下权柄、欲谋山河之人层出不穷,为‘传国玉玺’争的你死我活之辈也是不少,可谁又能料到离崩千载之后,我们素来无涉权利斗争的‘闾左之姓’最后到却也因它为衰败,如今这‘五望’之姓中虽有后裔存世,可说一声劫后余生也不为过。” 在白诚轩的脸上沈彦尘看到一种陷入回忆的凝重感,便听老人沉声道:“若不是因着这一番变故,只怕伯伯也不会有今日‘尘埃千仞、玄衣成戮’之名,说来我们白姓一族最擅文纸墨刊之事,因此门中也是文墨之气颇重,虽是比不得『稷下学海』这样的儒门教坊,可长时的经营制书之事,家里倒也藏了不少世间少有的孤本之书,伯伯幼年之时学的也近于‘孔门儒术’之论,只不过家中所制之书也非是只儒门之类,因此倒也没能学会儒生纳一股酸腐之气。” 沈彦尘看着头发灰白的老人,轻轻的叨念一声:“伯伯,彦尘以后就是你的家人。”想起两人在「九龙蔽渊」初见的情形,谁又能想到被世间武者誉为‘道外第一高手’的人幼年其实学的是文论之学,自知道自己身世,沈彦尘颇为自伤,如今却是才知道一直伴在自己身边的老人也有一段隐秘的出身来历,而出生于一个文纸墨刊书香之家,最后却成为‘尘埃千仞、玄衣成戮’的江湖客,老人的一生不知经历过多少的坎坷。 老者轻轻的抚摸沈彦尘的头,道:“伯伯这一生虽遭家变之痛,可也因此得遇恩师搭救,后更与你父母二人结为至交好友,本想着会被老死『九龙蔽渊』之中,可竟是让我见到振衣之后,也算是老天待我不薄。” 第五章 龙翔凤翥,昔年才俊无人知 当年『避风塘』一战扬名,其后孤身犯禁更使得天下耸动,可白诚轩的身份来历却是少有人知,众人只知其先师张释之乃是出身‘泉下三脉’,可关于白诚轩在此之前的身份却是毫无所知,便听白诚轩道:“说来伯伯当年虽是你父母交好,可我的这段身世却也未曾告诉他们,非是伯伯有意隐瞒,只不过我是知道依着振衣的脾性,若是为他知道之后,定然是要深究当年‘五姓’之中所发生之事,可事涉象征皇权天授的‘传国玉玺’。我也不愿他轻涉其中,振衣武道击技虽是高绝,可毕竟天下觊觎之辈皆是趋之若鹜,而在伯伯看来,这离朝留下的‘传国玉玺’也非是什么吉兆、宝物,更像是吸引灾祸的存在。” 沈彦尘想起方才白诚轩所说崔家最善于‘治玉’,更是有一手‘补玉’之能,问道:“伯伯,这么说来,当年可是有人带着那‘传国玉玺’前往崔家,而你说崔家更有‘补玉’之能,是否当时便是为了修复‘传国玉玺’?” 白诚轩叹道:“实情和你猜的别无二致,当年却是有一个人带着‘传国玉玺’前往崔家,其中详情只怕也只有涉事那几个人才知道。其时李胤虽得宇不凡之助,可大野龙蛇、军阀豪客也还在,彼此间为这天下权柄争的正烈,我们白、刘、姜、郑、崔‘五姓’之间本就颇有渊源,各家之中又皆善一工之能,因此彼此走动也是颇为频繁,当年我也不过十岁有一,可至今还记得当年的情形,家里有个长辈自崔家回来之后,众人过了几天便停下了手头上刊书、制书的事情,族里大人们的脸上皆是有一种兴奋,可在兴奋里头我能看出众人眼中也是带着惶恐的,不多久宅邸之中便是闭门谢客,族中有威望、有才华的大人们常聚在宅子的阁楼之上。阁楼之上是门窗紧闭,便是我们白姓之人也不得靠近那阁楼。我那时好奇非常,便趁众人晚饭之时偷偷潜进阁楼之上。” 沈彦尘问道:“伯伯,你可是在阁楼之上看见那方‘传国玉玺’了?” 白诚轩摇头道:“至始至终‘五姓’之中真正见着这‘传国玉玺’的,也就崔姓之中几个最擅‘补玉’的能工巧匠。我那日在阁楼之上所见,其实也就是‘受命于天、既寿永昌’八个字而已,白家本是制书之家,因此我也识的,阁楼正中的桌上竟然是有麻纸、藤纸、檀皮纸、麦秆纸数十种之多,不过在这些材质不同的纸张之上都盖着‘受命于天、既寿永昌’的印记。” 见沈彦尘一脸的茫然,白诚轩轻声道:“那时我也是没明白过来,只是十分奇怪众人为何整日在阁楼之上研究这些,正自好奇间,却听有人登上阁楼来了,我心中一时害怕,便悄悄的匐在桌凳的背后的空隙处,说来我们这白氏一族,在我之前也是少有人修习武道击技之术,因此这登上阁楼的两人也未能发现的我,等人一开口,我才知道这其中一人竟是我父亲,心中也是害怕的缘故,两人在说些什么我都未能听进去,不过我却是知道父亲和另外一人是在争吵,后来才知这另外一人乃是崔家派来的说客。” 沈彦尘眉头微蹙,他也是想到一个关键处。 白诚轩神色凝重,沉吟而语:“那时虽是不大明白,直到后来才终于是明白过来,原来崔氏一门虽是已经准备着手修补‘传国玉玺’,可此等物件却非时寻常珍宝可比,若是寻常的玉器宝物,凭借崔氏的‘补玉’之能也不过简单之时,可将‘传国玉玺’带至崔家的人却是要求一定要‘完璧无瑕、丝毫不差’,更要复千年前之旧貌,因此崔家众人也是郑重非常。可毕竟‘传国玉玺’乃是千年之前的古物,崔家之人虽有‘补玉’之能,可在如何的一个‘复现旧貌’之上却是有些踟蹰,为此便将主意打到了历来制书的我们白氏一族上。” 听完白诚轩的叙述,老人口中所说几乎和自己想的一样,沈彦尘道:“据说‘传国玉玺’之上‘受命于天、既寿永昌’的八个字乃是古篆之体,离朝之兴常有‘凤鸣于雍’的说话,因此在古篆之体外,其上的八个字更是取凤鸟之形,想来崔氏便是想以‘受命于天、既寿永昌’文体、格局入手,借助玉玺之上的文字修补‘传国玉玺’。因此伯伯你才会在阁楼之上见到那么多纸张,上面都是类似文印一般的盖着‘受命于天、既寿永昌’八个字。想来定是众人在寻最合适的一张,以此来做‘传国玉玺’修复的模板。只是‘传国玉玺’可说是重宝之中的重宝,若是以这等情形推测的话,想来这玉玺定然是受损严重。” 白诚轩点头道:“也确实如此,我虽是未曾见过玉玺,可据说这玉玺似乎是被人用利剑在其上斩了一剑,虽没有破成两半,可玉石历来最是刚脆,因此才需崔家那一手‘补玉’的能耐。” 『息兵堡』沈家家学渊源,兵家初祖原也是离朝旧将,因此沈彦尘对离末的故事也是熟知。听到这里,心中也是猜测,这用剑在‘传国玉玺’之上砍一剑的会是谁,是亡国-之君离哀帝,还是篡政祸国的文昌侯,又或者是别的什么人? 白诚轩道:“崔家以‘补玉’之技开始修补受损的‘传国玉玺’。而那时候,而与此同时我们白、刘、姜、郑、崔‘五姓’之间也是走动越来越频繁,哎…!我们这‘五姓’在那时虽是也自非常的出彩和富贵,可想来祖祖辈辈怕是心里都脱不开一个‘闾左之望’的自卑,说来众人心里都是有着一个‘欲望’,都想着有朝一日能和‘华胤四姓’那般,成为个门第之中的‘阀阅之姓’。因此在那段时间我虽是年幼,可也能觉出众人心里的喜悦,只不过这兴奋也不过持续了一月的光景,然后真正来的便是‘五姓’的灭顶之灾。” 沈彦尘思咐片刻,言道:“伯伯你们‘五姓’之中是各擅一工,刊书、相马、制弦、做乐、制玉,而要修复‘传国玉玺’的话,着实是用不到刘、姜、郑这三家,为何最后非要牵扯进来其他三姓?” 只见白诚轩的语气微微一变,言语之中已是带森森然之气,说道:“说来若单纯只是‘传国玉玺’的话,也未必能给‘五姓’招来灭顶之灾。真正让‘五姓’称为众矢之的是将‘传国玉玺’送到崔家的人。” 听到这里,沈彦尘第一次在白诚轩的口中听到一种怨愤,立时问道:“伯伯,这个送‘传国玉玺’的人到底是谁?”少年心中也是非常好奇,便是此事无关白诚轩,可离崩之后‘传国玉玺’失落已久,沈彦尘也想到底是谁得到了这‘传国玉玺’。 白诚轩冷哼一声,言道:“说来这人也是个了不得的人物,若非当年此事之故,只怕此人之名也和宇不凡三个字一般是世人皆知。不过便是到了如今,我也是未能想通,此人为何不将‘传国玉玺’交给李鸣珂,而是要私藏此物,便是他真有不臣之心,以他之智,又如何行事如此草率。” 沈彦尘心中充满疑惑,问道:“伯伯你说的到底是谁,彦尘想了半晌也想不出到底谁曾和‘帝师’宇不凡其名,而你说的李鸣珂又是谁?” 白诚轩先是一愣,然后看着沈彦尘,笑道:“原来如此,说来李鸣珂其实你自是听过,只不过你时常所听却是他得国之后所改之名,我说的李鸣珂不是别人,正是李氏一族的开胤帝君,也便是史书之中的那个李胤。”见沈彦尘还是有些迷惑,白诚轩接着道:“李胤二字,其实不过是得国之后李鸣珂后更之名,不过数十年来史家谁又敢直言开胤帝君之名,呵…呵,说来这便是也算是儒门之中的‘刀笔春秋’之能,若非伯伯经历过当年岁月,只怕也如你一般不知李鸣珂是谁。至于这‘胤’字,有后嗣繁昌、子孙相承之意。据说也是‘帝师’宇不凡所取,李鸣珂虽然是马上打天下的皇帝,可得国之后也渐心性多疑,欲求李氏国运不衰,自己也遂更名为李胤,今日史书说,胤朝过好出自开国帝君之名,实则皆是杜撰而已。” 沈彦尘道:“原来是这样,彦尘本以为太祖神勇非常,自是于常人不同,如此说可真…真是和史书之上的睿智略有不及。” 白诚轩道:“嘿…!这便是所谓的‘刀笔春秋开太平’,有些人总是要把历史写成似是而非的样子,这些人不过是想给世人一个经自己粉饰一番、褒贬之后的真实。褒其所好、贬其所恶,自己要让世人都按自己的想法去认识万事万物,假如伯伯今日不提李鸣珂之名,只怕你也以为李胤便是开胤帝君真名。于此之下,心中也定然是越发相信李氏得国皆是命中注定。” 沈彦尘点了点头,然后问道:“伯伯,你还没说将‘传国玉玺’送至崔家的人到底是谁?” 白诚轩语声虽淡,可沈彦尘却是听得清楚,便听白诚轩道:“今时今日世人只知‘帝师’宇不凡助李氏开国立业、定鼎天下。可彼时却常道一句‘龙翔凤翥佐鸣珂’,这其中龙翔所指便是宇不凡,而将‘传国玉玺’送至崔家的人,便是和‘龙翔’其名的‘凤翥’。” 说起来小说写到现在,匕首已经是不求娱人,但求娱己! 不过貌似还是有几个朋友在看的,因此得说下,因为作息的关系,这几天的更新都会在早上。 第六章 其名厌兵,龙翔凤翥佐鸣珂 ? 沈彦尘自小便学兵法、战阵之术,因此可说是极为敬仰开胤‘帝师’宇不凡。甚至说起来在他所熟知的故事里,‘帝师’宇不凡几乎是被描述诚一个身具神通之能,又有着超凡入圣的才学,沈彦尘叨念着‘龙翔凤翥佐鸣珂’之言,虽是心中信白诚轩所说必是真实无疑,可总觉着是有些说不清楚、道不明白的突兀感。就像是曾以为很真实的 白诚轩已是看出沈彦尘的疑惑,慢慢道:“这九州六国如今虽是看起来显的颇为太平,可经年过往里却是藏了很多的帷幕重重,有些事世人所知是只是一个别人给的‘印象’,真正的真实可能是越埋越深,别说是这开胤之初的‘龙翔凤翥’之称,便是二十多年前『君临城』中一场‘明德冬乱’,那一个人又敢刨根究底,但凡事涉‘天下权柄’之上,自命秉笔直书的史官也是要畏畏缩缩的,一句‘秉笔直书,不掩恶,不虚美’的说辞,其实归根结底就是曲意逢迎、以承上心而已。” 胤国立鼎天下之后,武有『御武将军府』、文有『统文御史台』,而编撰史书之权也便在『统文御史台』之上。沈彦尘不由得问道:“伯伯,你是说‘龙翔凤翥’之称不显于世其实是胤太祖授意?” 白诚轩口鼻间是沉郁的冷哼,开口言道:“李鸣珂出身的李氏一族,原也不过是冀州之上的寻常门第之家。说得不客气点,李氏能渐渐显赫皆是因‘姓以女贵’而已。如今李氏一族虽是帝姓之家,可当年时候冀州之地论及门第资历、实力之厚,皆是以『山右裴氏』居位。想来如今李氏也是忘了,若不是李鸣珂的祖辈机缘巧合之下救了『山右裴氏』之女,而后裴氏之女下嫁李家,李氏因此才得以渐渐鹊起,只不过是谁也料到不到,数代之后李氏一族竟能出一个李鸣珂。便是『山右裴氏』和李氏有这么一层的关系,可开胤之后,裴、王、唐、赵四姓被冠以‘华胤’四姓,可李氏于胤国内政之上,必然是要狠狠的打压立世已久的‘阀阅之姓’。” 虽是年幼可其中的道理沈彦尘也是明白,而少年真正好奇的却不在此,遂即急忙问道:“伯伯,你快说‘龙翔凤翥’之中的‘凤翥’到底姓谁、名谁?” 白诚轩道:“李鸣珂当年起兵之时,在他帐下有两名并称‘龙翔凤翥’,在两人出谋划策之下,不及两年的光景,李鸣珂在不知不觉间已然成为拥有让天下豪强侧目的势力。是以在当时便有‘龙翔凤翥佐鸣珂’之说,‘龙翔’所指的便是出身『稷下学海』的宇不凡。而至于‘凤翥’,他的出身来历少有人知,世人只知他姓谢、名厌兵。” 沈彦尘眉头却是一皱,道:“伯伯,谢厌兵这名字听起来倒是有几分近于兵道的止戈之说,难道他非是出身诸子百家之列么?” 白诚轩摇头道:“诸子百家学坊立世已久,若是这谢厌兵曾求学于诸子百家诸学坊,依他名头之响定是有人晓得他来历,更何况若真是于那个学坊求学,只怕那学坊自己便也要大肆宣扬番,因此谢厌兵应非是诸子百家中人。‘龙翔凤翥’两人皆是难得一见的智囊,说起来李鸣珂麾下,宇不凡内为筹划、谢厌兵外统军略,行军打仗、出谋划策直如鬼神。据说李鸣珂身边第一武将‘矫若游龙’戚名扬,在最初也是师从谢厌兵。。” 说的虽是经年旧事,可白诚轩讲述此事其实还有另一份心思,便听白诚轩继续说到:“宇不凡出身『稷下学海』,这师承来历是世人皆知,因此和李鸣珂敌对是势力便经常织就流言诬谢厌兵之名,可一时编造不出什么像样的流言,最后竟是以谢厌兵多智为借口,说其‘智多近妖,非是人属’,若是无当年谢厌兵私藏‘传国玉玺’之事,只怕开胤之时便有两位‘帝师’。伯伯当年虽是年纪上幼,可也正因为此,我却是见到了些别人见不到的事,听到了些史书不载、外人更是难闻的话。可说『避风塘』一战,伯伯拼死要去夺那个《黄泉谱》也是和这事有关,说来我对这个‘白姓’是没有多少归属感,可这些年来心中也好奇,当年那一方‘传国玉玺’到底藏着何等的秘密。” 白诚轩看着沈彦尘,言语之中带出一种郑重,道:“彦尘你日后若是想要为父母报仇,只怕伯伯将要说的这些话都能于你有所帮助,只是其中到底有何关键伯伯这些年来也是一直没有想通。可有一点我却是可以肯定,这‘传国玉玺’和《黄泉谱》一般,皆是和传说中‘文昌后’所修建的『永寂宫』有着牵连。” 传说中天神赠予嬴弃两件神器‘黍离之旌’和‘辟商之鼓’,离人便是在‘黍离之旌’的旗帜之下,在‘辟商之鼓’的鼓声之中并吞天下。而离末之时,篡政的‘文昌侯’也是窃取此两件神器之后,离朝才开渐自崩裂,诚如白诚轩先前所说,一朝、一国之亡不能归咎于一人、一物之上,因此沈彦尘也明白,离朝之兴盛、衰败再至崩裂,其中种种也是不能但靠‘黍离之旌’和‘辟商之鼓’就能解释,可千百年以来,即便是诸子百家之中的贤能认为‘黍离之旌’和‘辟商之鼓’皆是虚指,两件神器不过是暗指‘勇气’和‘力量’而已,但‘文昌侯’所秘建的『永寂宫』至始至终都被认为是真实的存在。 关于『永寂宫』,描述的最为传神的便是‘黍离之旌’和‘辟商之鼓’,可毕竟‘神器’之说过于虚幻,曾并吞八荒的帝国虽是崩裂,可离朝自嬴弃始、至哀帝终,其中积累的财富不会凭空消失,‘黍离之旌’和‘辟商之鼓’虽被誉为『永寂宫』中最为重要的收藏,可千百年来世人如此费尽心思寻找,多半的心思其实是落在其中所藏的富可敌国的财富。 便在此时却听白诚轩岔开话题,来人言语之中却是郑重问道:“彦尘,你可曾见过野火燃烧时候的情形?” 不知白诚轩为何有此一问,沈彦尘想了想回道:“彦尘虽是这几年虽经过不少地方,可说来还真没有见过,便是有些火灾,可想来和伯伯你说的‘野火’是不一样的。” 白诚轩道:“伯伯也非是要说‘野火’,只不过是想让你有个认知,有火势如此:烈焚百里,火烬蔽空,其经掠处,人物不存!,待汹汹火焰熄灭之后,若有人或物贸然踏入残留灰烬之中,你想会是何等情形。”也不待沈彦尘回答,白诚轩便道:“火势汹汹之时为外火最烈,因此众人便心有畏惧,待火势稍退,众人常以为无事矣。实则不过明火暂歇,但烈火过去留下的煨烬一样能伤人致死,而若的风势之助余烬复燃也不过眨眼。伯伯如此说一说也非是岔开话题,只不过是想你听得明白、更能懂得其中说的什么意思。” 沈彦尘略一思咐,在脑海之中想象着烈焚百里、火烬蔽空的情形,然后突然明白过来,说道:“伯伯我明白你的意思,你其实是想告诉彦尘,延续千年的乱世烽火就像是个曾席卷天下的‘汹汹野火’,今日的世事可以看成烈势稍退、明火暂歇。但是在表面之下的还是有着煨烬之火,若是一遇风云之变,乱局也…也会出现。” 白诚轩点头道:“你能自言出这以小见大的道理,那伯伯接下来所说你可要记得真切,便是不为别的什么,单单是最后我所见的三人便已能让你惊诧不已。而于此之中,或许他们的对话中还另有一层不为人知的玄机。” 此言说罢,白诚轩先是一阵沉默,像是在慢慢的回忆,然后才慢慢开口:“大约离着我偷偷登上阁楼约有一月之久。一日的早上便见有人送来一封书信,信奉之上写着‘明珠无瑕’四字,我便知是这信是崔家送来的,这书信一道我们家,便急忙被送上到阁楼之上,立时便听阁楼之上有个叔公兴奋的喊道‘事乘矣事成矣!如此之后我们白氏再也不是个‘闾左之望’,而是要成为真正的‘阀阅之家’’。当日下午家中便有‘安阳白’、‘广陵郑’两家之人到来,众人脸上皆是带着禁不住的喜悦之情,最后我终是得知三家约定明日一晨便启程前往『暨城』,而白氏一门之中去的三人之中便有我父亲,我知若是明说自己肯定是去不得,因此便早早的藏身在备好的马车之上。” 这时沈彦尘在老人的脸上看到一种‘柔弱’,而老人也像是在回想着曾经的年少,只听白诚轩娓娓道来:白氏也算是家境殷厚,因此马车也是颇为阔气,车厢之内也是暗有隔板,隔板之下本来是贮藏酒、食之物,我那时身材瘦小,因此便躲在车厢的隔板之下,『暨城』之行众人皆是面带喜色,可谁也料不到此行却是‘五姓’的催命符,『暨城』之中父亲最后自裁而死,而我最后见到的正是‘龙翔凤翥佐鸣珂’之中的李鸣珂、宇不凡、谢厌兵。” o(╯□╰)o,更的有点晚! 第七章 世之才俊,今日何妨龙凤斗 灯焰昏黄不住的跳跃,白诚轩也在一言一语之中回想起曾经的年少时光,借着那一抹昏灯如豆,沈彦尘静静的听着老人慢慢道来。也是偶然之间,沈彦尘在老人那张硬朗的脸上看出隐隐的‘伤怀’。便是被誉为武道之中‘道外第一好手’,回忆起经年里曾经的旧事,即便已是古稀之龄,自言对白姓没多少归属感,可老人那棱角分明的脸上是有一种缅怀,不仅是追忆曾经的旧人,其实何尝有不是缅怀自己的少年时光。 只听白诚轩沉声道:“那日黄昏之时车马便到了『暨城』崔家,我藏在车厢暗格之中不知外面情形,车马方停,便听车厢之中父亲似觉出些气氛不对,说来我父为人做事都是兢兢业业,只不过同来两位叔公却不以为然,更兼有‘安阳白’、‘广陵郑’两家同来,因此众人这便急急进了崔家宅邸。好半晌,听不到有众人说话的声音,我才从车中暗格中钻了出来,崔家宅邸我以前也随父亲去过多次,待我一人进了宅邸心里却起来一种怪怪的感觉,崔家偌大宅邸之中竟是瞧不见一个人影,父亲等人的身影一入崔家宅邸也是没了踪影,我寻了片刻心中害怕便大声叫唤,喊了半晌之后,整个崔家之中仍是不见一个人影出现,偌大的高墙深院之中不住回荡着我的叫喊之声,最后我倒是自己被自己的回声吓的再也不敢出声,一时心慌便是连来时的路也寻不到,最后便坐在崔家庭院之中害怕的哭了起来。” 听着老人的此番叙述,沈彦尘也像是看到那个年岁尚幼置身高墙深院孩子,心中想插话却也不知说什么,便听白诚轩叹了口气道:“也不知过了多久,终于让我听见有人应了我一声,那人似是料不到崔家之中竟还有人,我寻声看去只见来人身影挺拔,身上所穿是一袭白色的丝软绸衣,背挺清俊非常,乍看之下只觉来的不是人,而是株挺立的白竹。那人将我抱起也不说话,而是急步朝着崔氏宅院最里面而去。” 白诚轩起一声叹谓,目光之中竟也透出一份羡慕,补充道:“说来伯伯如今算是武道有成之人,可便是今天想来,若是和当时那人比起来,我这‘尘埃千仞、玄衣成戮’却是大有不及,那人举手投足皆是自有难言之风采,想来是已入了‘四阶论武’之中的‘圣者境’,可说是迄今为止伯伯所见武道击技之中最为高绝之人。” 沈彦尘问道:“伯伯,这白衣人可是‘帝师’宇不凡?”在沈彦尘心思所想之中,武道高绝又器宇不凡之人,可说无过于开胤‘帝师’宇不凡。 白诚轩叹道:“此人非是‘龙翔’宇不凡,而是‘凤翥’谢厌兵。说起来只怕论及武道击技之能,‘凤翥’谢厌兵还是要在‘龙翔’宇不凡之上,若非最后李鸣珂、宇不凡合力而为,当日他们也胜不得谢厌兵。” 自知‘龙翔凤翥佐鸣珂’之言,沈彦尘也知这谢厌兵当是绝世不凡之人,只是着实未料到,在白诚轩这番言谈之中,‘凤翥’谢厌兵竟有如此惊天能为。 白诚轩道:“谢厌兵带着我一路急行,崔氏宅邸之广,其中竟是有是宅中更有内湖,后来我才知原来这崔家出了这方宅邸,在庄宅的最深处才是‘治玉’的作坊,这也是为了引水力之能为己用,谢厌兵行至湖畔,朝着湖心的作坊看了一眼,他终于是开口道了一声‘果然是为他们所知了。’,话语之中有种像是其实他也是早就知道的况味,这时谢厌兵便将我方才湖畔,准备独身一人往湖心而去,可临行之前又转过头来,言道‘已经至此,只怕今日之后你们这‘五姓’也必为此事牵连,‘覆巢之下无完卵’,不若我便带着你,今日势必难免一场恶斗,留你于此也是不妥。’,其实依谢厌兵之能本不需船周之助,可他心中早有盘算,便又将我抱起,飞身登小舟,朝着湖心那作坊而去。” 这时白诚轩也是话语一停,于此之时在这短暂的一静之中,沈彦尘在老人的眼神之中看到‘追慕’二字,而言谈至此,沈彦尘也明白老人所‘追慕’的便是‘凤翥’谢厌兵。年少之时,人的心中皆会有个敬仰,而及其后年岁已老,似白诚轩这般人老心不老的人,其实他们心中让还是有一份敬仰存在,而因着岁月之故,这份敬仰会藏的很深,可这分心情不是说因为成名,或是经年经月便会消散的。 ‘龙翔凤翥佐鸣珂,今日何妨龙凤斗!’白诚轩忽然情绪激昂的道了一声,那已经苍老的面上露出一种红润。沈彦尘知道,老人的话语腔调显然是在按当年‘凤翥’谢厌兵所做,便听白诚轩续道:“船舟行到湖心作坊之后,谢厌兵便如此道了一声,然后那作坊里面便传来一人轻叹,只听那人道‘厌兵,你我皆非是庸才之辈,何以彼此间非要走到如此一步?,以你、我之才若能佐鸣珂身侧,我敢说若得二、三十年光景,必能为这天下九州、黎民百姓建一个清平之世。而这你就是你长久以来的心愿么,何以在大业将成、天下将定之时,你竟生出如此的不臣之心?’。 沈彦尘心中一耸,立时道:“作坊之中的人是‘帝师’宇不凡!” 白诚轩点了点头,道:“听着宇不凡的质问,谢厌兵是不发一言,然后抱着我慢慢走进了崔家制玉的作坊,一进作坊之中我便听有人喊了一声‘诚轩’,转头看去,这才发现在不仅父亲和两个叔公在作坊之中,便是‘安阳白’、‘广陵郑’、‘临沂刘’、‘玉门崔’这四家之中也有不少人在这小小作坊之中,只不过众人皆是一脸的煞白,整个身子骨也都是不住的瑟瑟发抖,显然是心中害怕不已。这时便听谢厌兵开口道‘若真的能建一个真正的清平之世,厌兵自当愿意鞠躬尽瘁,可怕就怕建起来的是个虚假的清平,至于今日私藏‘传国玉玺’之事,皆谢厌兵之人之谋,和这‘五姓’中人皆无干系,若不凡你心存儒门‘仁礼’之念,万勿再朝着‘五姓’之人出手。” 如此情形沈彦尘光是想想也觉惊心动魄,而那时老人却是亲身经历,开胤之前的两名绝世智者,会面于小小的作坊之中。那时是风云际会的时代,更是英雄驰骋的年代,沈彦尘心中却是有些羡慕老人能躬逢其盛,只是在这羡慕中,看着白诚轩那一头灰白的头发,还有那不知经历多少风霜的脸庞,沈彦尘也是不由得去想得见乱世、烽火的光景,无可否认乱世的故事总是吸引少年们遐想,可在真正经历、见识过那个年代的人眼中,一场躬逢其盛却更像是不能承受之重。 在白诚轩的言语叙述之中,似是有一幕前尘往事铺展开来。有着六十余年的岁月差别,未得旁观于侧,可今日只是聆音听事,在白诚轩的一言一语之中,那前尘旧年之事也渐自渲染开来。 但听白诚轩道:“谢厌兵此言可说是想救下我们这‘五姓’之人,可宇不凡却也是早有定断,宇不凡道‘不凡必不会为难‘五姓’之人,只不过今时今日惦念‘传国玉玺’之辈可说多不胜数,便是我不出手,自有数不清的趋之若鹜之人抢着下手。听宇不凡如此之言,那时抱着我的谢厌兵手也是一颤,半晌之后才挺谢厌兵道‘论出谋划策你、我可说不分伯仲,论及行军布阵我或许还略略胜过你一筹,可有一点我却是远不及你,你虽是出身儒门『稷下学海』,可你比我多了种流血杀人的觉悟,若是我料想不差,只怕你今夜布局『暨城』,同时也已经将‘五姓’拥有‘传国玉玺’的消息放出,我倒是也忘了,当年你我初见之时,你策论天下之谈本就是最讲究‘取势之道’,借刀杀人原也算得上是此道一计。” 沈彦尘这时候也是明白过来,为何长久以来白诚轩对儒门芥蒂甚深,非是因有十多年的『九龙蔽渊』之困,更是有着这么段为人所不知的身世之故。 发出沉哼一声,白诚轩继续说道:“话说完之后,宇不凡才慢慢从作坊后一扇屏风走了出来,那时他身穿青衫儒服,相貌也是英俊非常,说来我那时虽是非常的害怕,可年纪尚幼却也不晓得两人言语之中的真正厉害。便是到了如今,不知为何,我虽是早忘了作坊之中父亲和其他众人的神情如何,可是至今仍是清楚的记得谢厌兵、宇不凡二人的一举一动,更是记得那时自己先是看着谢厌兵、一会后又瞧着宇不凡,心中更是暗自比较这两人那个更是英俊些。” 白诚轩如此一说,来沈彦尘也不觉着有何不妥,想来‘龙翔凤翥’皆是稀世之才俊,允文允武皆是远迈他人能者,若是自己在那时也定是如老人一般的,说起来若是得遇如此天下才俊,其人风骨便是有着莫名的吸引力,也不是说年少便是不懂事什么的,只是这其中心思近于仰慕,也是少年之人对于日后成长的一种真切渴望。 只听白诚轩继续道:“在那小小作坊谢厌兵、宇不凡彼此对看半晌,最后宇不凡用不疾不缓的口吻道‘厌兵你、我虽是以‘龙翔凤翥’其名,可说来越是相处日久,我们彼此之间也是越来越忌惮对方。皆因你、我都知天下九州之间虽有能者无数,但能败你、我之人…不过彼此而已’,宇不凡说道这里也是一声轻叹,然后便听他继续道‘你方才说我有‘流血杀人的觉悟’。其实不是你没有…只是你心太软、估计太多,相较之下你倒比我更像儒门弟子。只是你该当知道,若要建一个盛世必然需要流血,历来终结乱世的王、侯、将、相必然是行走于黑、白二道之间,而欲要以双手开创太平,必是先要染满血腥,这其中必然是要有所取舍。” 这话虽然是说得在理,可沈彦尘却是不由的皱眉,只因此中言语意味和周子期是如此的相似,可是…可是,凭什么要以无辜的人的血去滋养这个‘太平盛世’,是谁给了你们取舍的权利。猛然之间,沈彦尘忽然明白过来,其实…其实所谓的‘太平盛世’从来皆是虚假,他只是一个镜花水月般的梦,只是最为冠冕的一个说辞! 第八章 凤翥之鸣,古来盛世皆是欲 ? “原来‘帝师’宇不凡并非如我想象的那般!”良久,沈彦尘才慢腾腾的说出这么一句话来,“为何为着所谓的‘太平盛世’他们总能如此的寡情刻薄。他们为何总觉着自己是正义的。”沈彦尘抬起头看着白诚轩,最后慢慢的问道:“伯伯,你说是否做一个英雄真的要如此,是否为着心中所求,必然也是要介于黑、白之间?” 白诚轩沉吟许久,老者也是明白此问不可轻易回答,一时两人皆是一静,最后白诚轩终于开口说道:“彦尘你可还记得日是『笃行客栈』那个说书匠,他说及英雄之时,曾有如此之言‘囊百世、万世为用,其人虽死,其道不衰’,他将世之英雄归结于‘道’,可在伯伯看来也非是全对,他还是少说些,在这‘道’之外便是还有一个‘畏’,也如你心中想的一般,世间不曾真正存在过‘太平盛世’,是以…那里又有什么真正的英雄存在。古往今来,国势渐张必是自承是千古未有之盛世。可往往盛世之下已生乱迹,之后未及许久便是衰败、崩裂。上古之世过于久远,如今难述其详,可你若是留心看也不难发现每有‘盛世’之论,到底何为‘盛世’它不取决于民生如何,更不取决于黎民营生种种,都只不过一姓基业最为稳泰之时,对于‘上位者’们常言的‘盛世’其实便是草莽收声、龙蛇俱蛰而已,再有其实你看不管是暴君、贤君,‘盛世’对于他们其实并无什么重要,最为重要的没有异己之辈,天下山河还在自己手中。今时今日看起来天下九州颇有清平之景,可如今的胤国帝君李启民也非是个良善之辈,他心中所求的非是如此一个承平之世,而是欲求一个武功远迈先祖的霸业。” 说来如今胤国帝君李启民在百姓之中素来有贤名,白诚轩如此一说,沈彦尘却心中有些疑惑,跟何况如今九州六国之间胤国已有共主之誉,遂问道:“伯伯你为何有此一说,如今胤国五胡来朝、国势正隆,难不成帝君还要再起干戈不成?” 白诚轩道:“说来当日在崔氏宅邸之中我也曾见开胤帝君李鸣珂,至于如今的李启民也是曾有一见,此人才干、武功都是不及先祖,但是心中所存抱负却也是不小,如彦尘你所想的‘盛世’,其实多半是民生得安、粮桑充盈之上,可对于李氏一族来说真正的‘盛世’却不是如此,他们想的是兵出边地、剿灭异胡,得令五胡缴玺、诸王臣服。在有便是削四镇将军府,彻底收天下兵权于己,更有甚者贬斥天下名门望族,即便是诸子百家之流也要各自解散,最好是黎民百姓除了锄头、犁耙无有别的铁器,如此异胡已灭、兵权归己,便是黎民百姓有不良之民可金铁无有,待到那时才是个帝君的‘盛世’。如此之后,这君王们再要求的便是长生不老之术。”老人看着沈彦尘,接口道:“不同的人有不同的盛世之念,其实这都不是盛世,它是…” 听着白诚轩将这番话说完,沈彦尘心中已是有一种惊骇,若真是如此岂非是一场天下大乱么,而白诚轩方才一问,沈彦尘自觉不自觉的回答道:“这是……欲望!” 白诚轩点头道:“其实便是如此,黎民的欲 (本章未完,请翻页) 望所求不过营生之间、帝王的欲望所求囊括四野,而诸如诸子百家之流,虽是自有其堂皇之言,可他们的欲望也不过是…欲以己道为用,立万世不衰之威,这份清高和自诩本就是最不可戒除的欲望,往往最初只是求的是心中的一个‘正义’,可到了最后,此中之人便觉自己便是所谓的‘正义’,他们常说为着‘太平盛世’更多的便是一个欲望得全,谁又会在乎为其中毁掉多少家庭、杀戮多少百姓,只因在‘上位者’的眼中,黎明百姓不过是蝼蚁,而且是如何蹂躏也必然不会死绝的蝼蚁,杀完一批自然还有另外的一批可堪自己驱使,世间何曾真正有爱民如子之人。便是在开胤‘帝师’宇不凡,他眼中,天下黎民未必真的视若蝼蚁,在他看来自己何尝不是立身万民之上的存在,他视万民为人…也视自己为神、为圣。也非是他一人如此,千百年来诸子百家的贤者、大能可说都是自视为天降之才,世间万民是需得受他们指点、教化的。” 这时白诚轩忽然转头看着沈彦尘,轻声道:“世人必然是皆会有一个‘自以为是’的心绪,若是于此之外又能有一个‘自知之明’的心,那时便可说已然超凡脱俗了,黎民百姓常称道的‘圣贤’其实便是如此,伯伯今日将这些,其实都是知你往后之路必然艰辛非常,若是陷颓势之中,以你的性格必然是锲而不舍,可若是日后得势,伯伯也望你存一份‘自知之明’。伯伯虽无子嗣血脉,可心中已然是视你为子,你能做到如此的话,即便往后伯伯有朝一日不再你身边,那时我也心中得安。” 沈彦尘轻声‘嗯’了一声,不知为何听着老人这番话,自己眼睛渐渐有些湿润。 白诚轩轻轻的拍了拍少年的肩膀,然后言到:“真应了一句‘人老话多’之说,正说当年之事,伯伯却是不知不觉是扯的远了些,如此闲话不谈,却说在崔家作坊之中,宇不凡这一番话说完,谢厌兵却是嗤笑一声,他虽是什么也没说,可便是我也能觉出他神情之中是带着种厌恶,一旁宇不凡却是不以为意,遂即言到“厌兵你、我‘龙翔凤翥’之称其名多年,但真正说来彼此也是武道击技之中的好手。几年来便是鸣珂也没瞧见过你出手,更是无人知你使的何种兵器,你从来是身无佩剑,可我却是偶然之下得知你修的是『剑道』,或许你的身份来历是和传说中的『西祗剑门』有关,不过这也只是我心中推测,片刻之后你我生死相搏,其中秘密不凡也就知道了。” 沈彦尘急忙道:“这么说来,当日一战竟是‘帝师’宇不凡率先出演挑战‘凤翥’谢厌兵!”。 白诚轩道:“听宇不凡如此言语,谢厌兵已是知道此战难免,随即将我放到地上,待一旁惊慌失措的父亲将我抱起,才听谢厌兵道‘世人常言命有定数,天道之中更藏玄虚。我虽取名厌兵,可说来这些年做的却都是征战之事,可我心中也盼着乱世烽烟早熄,我虽识‘天命’,可最后却是难识‘人心’,你是千载不出的奇才,本来以你、我二人之能,平定乱世不过等闲之事,只是我料不到你却多了份私心,人常说离崩于‘文昌侯’之手,可难 (本章未完,请翻页) 第九章 无剑之剑,天章惟明开圣卷 “谢厌兵、宇不凡两人一战虽是已经过去多年,当时的情形我却是至今记忆犹新。如今说起来伯伯虽然是武道击技有成。不过也是观两人一战后我才知武道之大,后来跟随师父身边,心中也常常以这二人为对照,后来虽闯出也名声,有了这‘尘埃千仞、玄衣成戮’之称,但是每每思及此战,伯伯心中却是不敢有丝毫的自傲,甚至可以说当年两人一战,也是对伯伯武道一途的鞭策。”说到这里,白诚轩的眼神之中露出些微的遗憾之色,只听老人道:“伯伯有时候也是有些遗憾,年幼之时我得观此战,可及我年老也未必能找到如谢厌兵、宇不凡那般奇虎相当的敌手,也算是伯伯有幸终是有个李胜峰可堪与我论武。” 于此时,白诚轩的脸上也是有着一种期待,显然不日前『稷下学海』一战对他来说并未尽兴。其实说来沈振衣也算是堪于白诚轩论武的人,只不过两人互为忘年之交,彼此心心相惜之下。便是动手切磋也是互有保留。名动江湖数十年,可真正说来如此数十年对于也是一种孤寂。 今时今日人虽已老,可嗜武如他,心中也是期盼这一场酣畅淋漓的战个痛快! 只听白诚轩继续说道:“两人在湖面之上对峙许久,虽是不见交手过招,可一侧是狂涛怒涌、一侧是静水无波,这崔家宅邸之中不小的内湖如被切分开来,便见立身水柱之上的宇不凡呵了一声,遂即言道‘天章惟明开圣卷。’只见宇不凡足下一顿,立身的水柱便盘旋破空而起,那湖水也被整个带了起来,半个湖面像是被陡然拔高了五六丈,齐陡陡横起来的水墙也不是静止的,可说半湖之水是在不住的上涌、跌落中如此循环,细瞧之后我才看清那非只是个简单的水墙,更像是聚半湖之水成一册书卷,我年纪虽幼也是识字颇多,便将水墙之上以水纹而成字慢慢认完。” 说到这白诚轩略略一停,道:“如今凭伯伯一身能为,于平湖之上掀滔天巨浪也不过是寻常之事,可要想想有宇不凡的那份聚水为墙、水纹绘字却是不能。曾听闻,宇不凡晚年之时自言论及武道击技不及周濂溪,周濂溪虽是创出‘濂溪八阵剑’,不过以伯伯想来,或许所言不及只是晚年之时宇不凡的自谦之语。” 虽然宇不凡贵为开胤‘帝师’,可沈彦尘知白诚轩心中其实颇为轻贱儒门中人,但此时讲到宇不凡的武道击技之能,老人的口中也是带着钦佩之色。这时猛的想起程无逸曾说过商恨雨之能,急忙问道:“伯伯我曾听人说,‘稷下剑子’商恨雨能以手中‘配水剑’使得瀑布倒流一盏茶的功夫,这般的能耐想来也是比不上‘帝师’宇不凡的,不过彦尘却是想知道,如此的话他可比不比的上如今的李胜峰?” 白诚轩略一思索,开口道:“那日『九龙蔽渊』之中,你曾说商恨雨叛出稷下后已是失踪多时,以伯伯猜测此事或许是和蔺无咎有关,当年若真是『北辰帝阙』的四位敕使一起动手,商恨雨虽是剑术通神,只怕也是凶多吉少。他若还活着,此时的境界到底如何是难以知晓,不过以你所说‘使得瀑布倒流’的能耐,怕是比不上此时的李胜峰。” 一听这话沈彦尘脸上不由得显出失望,白诚轩如何不明白少年心中所想,以后欲要报仇的话,那必然是要和李氏皇族、诸子百家交手,前前后后说来李胜峰都是绕不过去的一个存在。机缘巧合之下沈彦尘已是学得‘配水剑诀’,有如此一问,一来是仰慕商恨雨之名、二来也是想为自己今后谋划。 白诚轩道:“彦尘你虽学得‘配水剑诀’,体内更是有一股精纯的儒门真气,可你非是商恨雨,你是你自己。武道击技一途可说每个真正的大家都有属于自己的‘道’,常言道‘学人者生,似人这死’,旁人只能做个借鉴,若一味的模仿、承袭只能自陷入桎梏,伯伯如何不知你心中所思,你更是无需有所失望,你道周子期为何如此要急着杀你,只因他也看出你的潜质来。你更不要忘了,你身体里流的可是振衣的血脉。别人伯伯不敢说,可若振衣仍在,胜过李胜峰那时无疑。” 『九龙蔽渊』之中,沈彦尘便听白诚轩言那时和自己父亲武道在伯仲之间,而日前也自承李胜峰是堪与自己匹敌,如今这么一说,沈彦尘如何不明白老人的苦心,更知老人是个心性颇高之人,这其实有些自贬的话语皆是为了自己,立时道:“彦尘一定不会让伯伯你和父亲失望的。”,思及故人白诚轩不由得是一声长叹,沈彦尘不愿老人如此,遂问道:“伯伯,你还没说‘帝师’宇不凡那时以水纹所写到底是何字?” 白诚轩道:“宇不凡聚水成墙,更是使其呈现书卷之貌。虽是年幼,可如此的流水不歇、水纹跃动,这等奇观也是让人以为‘神迹’。而其上所书竟是一片祭祀天地、神祇的祭文。”便听白诚轩慢慢念叨:“天命明德,表正万方。山川肃穆,神祗有灵。人怀敬崇,草木存仁。惟明克允,苍生有秩。文经武纬,帝业繁昌。诚以做祭,淳风惠沐。华胡永睦,干戈咸宁。大哉至盛,昭煌唯胤。” 沈彦尘道:“这是太祖称帝之后,于泰岳之上封禅时的祭文,原来这祭文竟也是出自‘帝师’宇不凡之手。” 白诚轩道:“天命明德、表正万方。说来自李鸣珂起,胤国帝君玉玺之上的八个字也是出自其中。李鸣珂虽然有所谓的‘千古一帝,定世人皇’之称,说起来胤朝基业其实皆是宇不凡一手擘划而出,无怪乎世之能者皆常言万里山河为大好画卷。后世虽是将宇不凡之能传的是神乎其神,不过当日他原本是胜不过谢厌兵的。…那时看着那水纹所成文字,另一侧的谢厌兵是毫无动作,因背对这我们‘五姓’众人,我也是难以瞧见他到底神情如何,不过有一会终于是听见谢厌兵说道‘惟明克允,哼!好个惟明克允啊,…天章惟明开圣卷,今日便让厌兵一试你这自创‘天章圣卷’到底如何个…惟明!’。谢厌兵这话刚说完,便听宇不凡回道‘‘天章圣卷’已开,不凡也着实想知道,厌兵你那所修习的『剑道』于他人又有何不同。’,宇不凡话音一落,他足下形如书卷的水墙也是发出一声怒响。登时,那水壁之上原本是字的水纹相连接续,最后一声巨响破壁而出,好半晌我才反应过来,这字字相连最后竟是呈龙形之态,就像是从那书卷之中飞出一条水龙来,似腾、或翔盘旋于半空之中,一半的湖水也是越汹越涌,最后朝着谢厌兵席卷,隆隆之响直如山洪暴发,水涌之烈像是要撕开天宇,那时本就是黄昏之后,可骤然之间便像是天幕被遮一般。” 那日『稷下学海』之中,沈彦尘也曾见白诚轩‘计都刀’之威,这时白诚轩似是料到沈彦尘心中所想,轻拍少年肩头,道:“比不得、比不得,伯伯虽是与武道击技向来自负,可也深知其中差距,咋看之下可能还以为相差不多,可实则是‘差之毫厘谬以千里’之别,武道一途越之后来,武者所求的便是对力量最为精妙的控制,于武者言这也便是探究‘力之本源’的过程。” 见沈彦尘脸有茫然之色,白诚轩道:“此中之言,你这时候不懂了也非是好事,武道击技最忌好高骛远,这心得体悟伯伯虽是能讲给听,可到底滋味何如,各种精要何在,这可都得你慢慢琢磨,反过来说武道求的便是习武过程的探究,你越是能琢磨透其中的曲折,越是能看到一个更为广阔的天地。” 这是便听白诚轩接着方才所述,道:“于此之时谢厌兵也终是动了,他的破招之术还真是以『剑道』为用,只不过于宇不凡想的不同是,谢厌兵修的是‘无剑之剑’,以那时伯伯的眼界也瞧不出其中名堂,背对只谢厌兵只见他肩头一动,立时便觉有一股清扬、刚健之气笼罩周遭,那方还汹涌湖水、怒声响动立时消停了下来,便听宇不凡也是惊呼一声‘无剑之剑,你果然是和传说中的『西祗剑门』有关’,他这话刚说完,谢厌兵便道‘天下之剑尝能归于一家。’说来便是到了如今,宇不凡那武道之能伯伯虽是不及,可其中境界也算是初窥门径,但谢厌兵之能却不是伯伯能测度的准,我起初说他或许是已至‘四阶论武’之中的‘贤阶’,可此中到底未能如何,伯伯也不过是推而已。” 沈彦尘道:“伯伯,那谢厌兵之能称的上是所谓的‘天人合一’?” 白诚轩摇头道:“‘天人合一’其实更像是一个虚妄之言,诸子百家之中常道‘与天地合德、与日月和明、于四时和序’,然后将此成为‘天人合一’之境,若只说武道击技中求天人交感之能,这三句话是有些道理,可亘古以来,有大道、大能之人无数,上古之时更有‘三皇五帝’之说,谁又真正求得一个‘天人合一’,天之所存不为一人、不为圣贤。所谓天其实不过‘道’之假名而已,而谢厌兵所修的『剑道』其实更像以以无法为有法的‘自然’之道。以剑法而论,千百年来皆是尊儒门稷下‘配水剑诀’、法家刑城‘刑剑罪己’为最,可说来毕竟剑法还是剑法,有朝一日若是有人能去‘法’,独独剩下一个剑,那时或许便接近谢厌兵的‘无剑之剑’了。” 听到这里,沈彦尘这心中又是起了疑惑,急忙问道:“若是如此的话,那为何谢厌兵最后会败?” 第十章 真言咒缚,曾有蛟龙水中蛰 ? “或许在那时,谢厌兵的心中已是没了争胜之心吧。”白诚轩说的很慢,可其中的惋惜之情却是分明无疑。便听白诚轩继续说道:“谢厌兵虽只出一招,那半湖汹涌之水却也就此归于平静,说来他一剑也不为伤人,只是挡住宇不凡的极招而已,另一侧以六十四祭文凝水而龙形之上,宇不凡开口道‘我曾于稷下之中观贤者大儒所留武道心得之悟。其上言武道击技之中有二剑之别,一曰‘法剑’、一曰‘道剑’,练之极处两者之间未必有高下之分,但法剑皆是从有形之器出,道剑则是无形之器。后者修习更重剑者自悟。是以道剑之术得成的人是少之又少,但若能得成却已可称『剑道』之中的翘楚,厌兵你方才所使的‘无剑之剑’想来便是只闻其名、未曾得见的道剑,…你、我‘龙翔凤翥’其名已久,那不凡也不能只让你专美在前。’” 沈彦尘道:“伯伯你使的‘计都刀’,还有『稷下学海』之中李胜峰曾使的‘天兵尚方’,这两件兵器不也像是个‘无剑之剑’?” 白诚轩摇头道:“‘计都刀’、‘天兵尚方’虽非是金铁做铸,可并非是真正的无形之器,与谢厌兵所使的‘无剑之剑’相比,可说两者是有截然不同的迥异。”只见白诚轩略所思索,然后续道:“这其中的道理有些类似武道之中的‘形’、‘意’之别,可也不仅仅便是如此,呃…诸子百家诸宗先哲常以探究天道为己任,这其中便有个‘体用一源、理象无间’之说,‘计都刀’虽不是金铁所铸,但说到底是不脱凝气成兵的范畴,但‘无剑之剑’却是真的取生于‘真无’。” 说到这白诚轩言语也不由得慢了下来,其实说来世间万事万物穷究之下原是相通,听白诚轩道:“寻常武者杖拳脚、刀剑之力,可真正说来不过是操持兵刃的蛮力,于此之后再有精进便是渐渐有了一些技巧,可以说以剑而论,天下修习『剑道』之人多是在此境界之中。如在『稷下学海』所见诸人,那个手持‘厚土剑’的程无逸、『北辰帝阙』之中面带虎纹假面的剑者,又或者险些取了你性命的周子期,这些人表现的却又是另一番境界。只是如伯伯先前所说,这些人离着所谓的‘天武不履尘’却又有不小差距,只能说是已初悟‘己身之道’,可何时能真正透彻、明晰‘己身之道’却非是简单之事。便是如今和这人相比,伯伯也不过是略占先机而已。也不知伯伯毕生能不能登临‘天之武者’那般的境界中去。而谢厌兵那时便已洞察‘己身之道’,境界之高类不输上古诸圣。” 沈彦尘道:“伯伯你曾说在天武境界的‘四阶论武’中,自己不过是个‘近贤之能’,但是彦尘却是有些不明白,以这样看来的话,为何武道击技越是流传至今,倒是越显衰败的迹象,后来人于此中造诣却更是难比前人。” 白诚轩道:“彦尘你能有如此一问也算是眼光独到,后世武道不及前人,这其中一方面或许是后人本就有夸大先人武道之能的嫌疑。不过…。”老人眉头一皱,似是想到什么要紧的事情,道:“…不过,或许其中还有别的因素。素来盛传李鸣珂帝业有成,他能得如此迅速的国立鼎,其中多得法、墨、兵、儒四宗之力,因此也深知诸子百家所拥有的战力之恐怖,以后便有了‘天武不履尘’之说。可细心想想的话,宇不凡虽是不世的奇才,可诸子百家也未必尽尊他意,或许这‘天武不履尘’其中更有着着另一层含义存在,只是世人不解其中所指,最后归附于宇不凡而已。” 沈彦尘也是心念如电转,心中也像是看到一个头绪,点头说道:“近百多年来,诸子百家中虽有武道奇才也有不少,可真说起来武道之上能超越宇不凡的还真是屈指可数,伯伯你曾说当年父亲遭人围攻,似乎也是和‘天武不履尘’有关。彦尘猜想会不会‘天武不履尘’本身便是警示,而只有武者登临此等境界才能探究、感知其中的隐秘。” 白诚轩脸色立时微微一变,眼中也是泛起幽寒的寒光。本欲开口,可私咐片刻却是有觉欠妥,心中暗道:“十多年来为何我竟是未想到此症结之上,当年振衣出事之前曾对我言,行功之时曾偶见心海神识有幻影如蜃,蜃景变换之间似有所指。难道这‘天武不履尘’其实指的便是一个启示、预兆不成?”白诚轩心中虽有这番念想,却也知此时此刻还不能说给沈彦尘知晓,若振衣当年遭遇真是因洞悉其中隐秘所致,那么其背后所藏只怕是绝大的危险,更何况少年武道未成,难窥其中隐秘,此时非是个适当的时机。 沈彦尘道:“伯伯,会否谢厌兵所言说的‘千年忧患’于此有关。”在如此问的同时,那个『洗墨湖』中所见的梦又是再次浮上心头,在梦中那个被称作‘南华道君’的人曾言‘天地浩劫也不过推至千年之后’。难道…,想到这里沈彦尘倒是有些不知所措,这么一想又觉像是自己硬生生的牵强附会。 此时一老一少心中皆是各有所想,白诚轩见沈彦尘眉头紧锁,以为少年所思于武道何时能之‘天武境界’,随即说道:“此时切莫心急,武道击技之事是欲速则不达。” 见少年点头称是,白诚轩也不欲在多涉他话,接着方才所述,说到:“那时便听宇不凡清声呵道‘天章开卷—起韬霞!”他本就是立身六十四字水纹所成的龙形之上,这一言语,真个像是云霞从龙动、风雨自相随,登时宇不凡立身处更是云雾飞动,若隐若现之间,只见宇不凡儒服鼓荡,手心之中竟是蓝华自生,一时交相辉映直若云中仙人,在见那足下水龙张口咆哮一声,便有一道蓝霞之光喷薄而出,彼时夜色已黑,可整个天幕却像是被裂开了一道口子。谢厌兵的‘无剑之剑’非是内劲所生,其中变化我也难以尽言,看起来他是无有动作,可作坊之中我们这‘五姓’人心中却都觉到之中的振荡,半湖的当空也是蓦地亮起灿烂如电的华彩。此刻再交手,谢厌兵、宇不凡也是少了言谈之语,足下水龙发一声异动,悠扬之响如琴瑟相鸣,宇不凡也是掠身而来,掌势翻腾不住变换,这劲力强悍竟是四面八方朝着谢厌兵而去,…伯伯这么说来你或许难解其中况味,说起来宇不凡修的虽是儒门‘浩然真气’,可他心性、见地远超他人,最后于武道击技也是涉猎甚广,说是儒门武学,可其实在他冶炼之下更像是自称一派的‘先天一气’,若非是如此,他也难于谢厌兵争锋。” 白诚轩长吁一口气,似是要在这一声长吁之中更好的理顺回忆,只是沈彦尘在老人的一身长吁之中像是看到叹息,如此一叹更像是付给当年那个‘凤翥’谢厌兵。 只听白诚轩道:“宇不凡这‘先天一气’或许是取自儒门之中的‘熏风过野’之说,只见宇不凡身形随着掌势变换,已然是脱离武道之中快慢、简繁之属,整个湖水也是不住爆炸不绝,两人交手之时,谢厌兵是立身不动,而宇不凡是腾若翔龙,一个青衫儒服、一个云衣净白,整个湖面也在两人的一动一静间犹如沧海横流,浪涛之响轰然不绝,数十丈巨浪排空之下,整个天地如要归灭,可战了片刻,便是我们这为修武道击技的‘五姓’之人也看的出,谢厌兵是占据了上风的,交战至此他竟是未曾移动过身形。战至此时,宇不凡自己如何不晓得高下之别,只听他又是呵道:“天章昭日月—卷开圣祚啸龙行!” 说到这里,沈彦尘觉着老人的语气变了,在这一句‘天章昭日月—卷开圣祚啸龙行’中,沈彦尘觉察出一份鄙夷。 白诚轩鼻息间是一声冷哼,道“宇不凡一声呵斥,那六十四字所化之龙呼啸而来你,狂吼一声直扑而去,可你知这一式极招却不是攻想谢厌兵,而是朝着谢厌兵身后作坊而来,显然谢厌兵也是没料到宇不凡有此举动,终于久战之下谢厌兵是移步了,可却是为救作坊之中我们‘五姓’人的性命,但见谢厌兵一袭白衣掠影挥袖而动,竟是后发先至挡在呼啸的水龙之前,右手一扬轰然的怒响,竟真像是龙戾之嘶,那满空的湖水失了劲力也是‘哐磄’一声直朝湖面落下,惊的整个地动山摇轰隆隆,可这时候却听谢厌兵语带讶异说道‘真言咒缚!…原来…’,那时谢厌兵是背对着我,他这句话刚说完,我便见有一口剑自谢厌兵背后刺了出来。” 沈彦尘先是一愣,然后急忙问道:“伯伯,为何…为何会是这样,谢厌兵说的‘真言咒缚’是什么东西,而刺他一剑的又是谁?”方一问,沈彦尘心中也是明白过来,立时道:“李鸣珂,是了…这人是李鸣珂!” 第十一章 蛟龙非龙,世间人心最是毒 离崩千载经诸胡乱华之祸后至胤朝大定,凭着此等盖世不朽功业,开胤帝君李鸣珂也有‘千古一帝,定世人皇’的号称,在『君临城』李氏皇族的太庙之中,李鸣珂的庙号虽是简单的‘胤太祖’三个字,但他的谥号却是颇为繁长,说来帝王之庙号其实多用在皇族太庙祭祀之上,而真正反映帝王一生勋业、成就的多在谥号之上,而胤太祖的谥号是为:启天明德肇运睿哲圣武神功大成仁皇帝,由此也可一见胤太祖勋业之著。 胤太祖内平华乱、外逐异胡,可说李氏的山河社稷皆是自一刀一枪拼出来的,手下文武一帮干才俱是一时英杰之悲,胤太祖久经战阵磨砺,其人更是武道之中的击技好手。以致乡野闲谈常常有太祖有‘千古帝王武功第一’。说起来这句话也是颇为讨巧,实则若是真意千年论,离崩千载虽有豪杰辈出,而帝王却真只这么一位,从此之中也可略见一斑。 沈彦尘自小便是听着开胤诸英杰的故事长大,在故事里开胤帝君必是戎马天下、纵横九陆,关于胤太祖也有不少轶闻志怪之说,但胤太祖的事迹多是记载在史书之上,在沈彦尘所见的文献、所听的故事中,‘帝师’宇不凡几乎是有些‘智多而近妖’,因此胤太祖倒是显得更为真实,他谥号之中最后更是有‘仁皇帝’之言,如今想到刺出这一剑的是开胤帝君,沈彦尘的心中是吃惊非常,一时竟忘了再称呼‘胤太祖’,而是脱口而出道了一声李鸣珂,情急之下更是急忙问道:“伯伯,真是他么!刺谢厌兵一剑的可真是他?” 白诚轩道:“如何能不是他!‘龙翔凤翥佐鸣珂’,哼…好一个‘卷开圣祚啸龙行’,…若不是他又能有谁能和宇不凡配合的如此精妙无间。” 自白诚轩讲述当年之事起,沈彦尘便能觉出老人对于开胤帝君的轻蔑之意,即便是如今李氏皇族也是嗤之以鼻。终于到了此刻,沈彦尘也算明白了这是为何,便听老人继续道:“那剑的剑尖自谢厌兵背后突刺而出,登时鲜红的血汩汩而出,那时我们‘五姓’之人皆为骤然之变而心惊不已。可约有一会,伯伯听见的却是谢厌兵的轻轻一声轻笑,谢厌兵是背对着我们,因此李鸣珂整个身子也是被谢厌兵挡着,起初伯伯也是看不见他的长相,只听李鸣珂是惊声道了句‘你!’,然后便见洞穿谢厌兵胸口的利剑缓缓退了出去,哼…李鸣珂帝业有成,后人称他一声‘千古一帝,定世人皇’,那时虽是年幼,可在他那一声之中,我听到的却是怎么也掩不住的仓惶,便是能一举偷袭得手,但是站立谢厌兵身前,那个真正害怕反倒像是他自己。” 听到这里,沈彦尘心里也是有一种郁闷已极的情绪,他知白诚轩所说定然是真实的,可这种真是却像是在说以往自己所闻皆是虚假,开胤帝师、帝君两个后世之中堪比圣贤的两个人,还有这如此不可为人所闻的隐秘,或许该说是一个‘丑闻’更为合适,沈彦尘不是不知权利之下必然有些黑暗的存在,起初所知是一场光鲜和勇武,而真实之下是一个丑陋和卑鄙,只是这种真实像是在毁掉以往自己心目中的‘英雄’们,于此时,沈彦尘也不得不去承认或许真如老人所说,亦如从未有过‘太平盛世’一般,这世间也从没有真正的英雄,有的之时粉饰之后的面孔,而在这张假面之下隐藏的真是是一个颠覆。 听白诚轩道:“那时自是不知稍后才晓得,原来非是李鸣珂将这利剑抽出,而是谢厌兵一手攥在剑刃之上,自己将这贯胸而过的利剑缓缓抽出,伯伯虽是不曾看见那时李鸣珂的表情,不过想想,只怕李鸣珂的震惊自是骇然不已,那一声轻笑之后,便听谢厌兵说道‘好一个…卷开圣祚啸龙行!说来倒是我谢厌兵高看了你宇不凡,你一身能为皆出『稷下学海』,但这‘真言咒缚’却是道门三脉之中上清天秘术,便是你在如何聪慧过人,可没有个两三年深研苦究,也是难以将其融入你‘天章圣卷’的武道之中。儒、道两宗间隙深,道门上清天却愿将‘真言咒缚’要诀告知与你,那么你又是拿什么东西做交换,呃…到了此时此刻,我才晓得或许你早存杀我之心。” 沈彦尘问道:“这么听起来似乎‘真言咒缚’是颇为克制谢厌兵前辈的‘无剑之剑’。”慢慢自言自语到了一声‘道门上清天’,沈彦尘忙到:“伯伯,你曾说儒、释、道乃是『三正四奇』之中的三正门,‘帝师’宇不凡出身儒门,‘真言咒缚’的秘术出自道门,会否谢厌兵前辈实则是出身‘释宗’一脉?” 白诚轩摇头道:“『三正四奇』之说古已有之,影响之深能上溯‘三皇五帝’之世,于今『三正四奇』之说少为人言,可今世胤国华土之中诸子百家的格局也是和此有着密切关系,儒、释、道‘三教’之中,似乎是因创派祖师之故,这释宗历来最是少涉天下权柄之争,因此以谢厌兵之能,伯伯到也是和宇不凡的认知相同,或许谢厌兵的出身来历是和‘四奇’之中的消失已久的『西祗剑门』有关。” 『洗墨湖』那个奇异的梦里,沈彦尘曾见儒、释、道‘三教’圣贤联剑的情形。而在此时儒门犹在,释、道隐两宗迹。思及此处,沈彦尘心中也是暗问,到底『三正四奇』中儒、释、道着‘三正’、西祗、东畤、南溟、北辰着‘四奇’,到底它们都隐藏了怎样秘密。其实说来,这时离着沈彦尘初来兖州之地也不过十多天,可在经历这么多事之后,在听过老人的讲述之后,在沈彦尘的眼中,这原本该是清晰的世间越来越显得迷雾重重。 白诚轩如何看不出沈彦尘的疑惑,道:“有些事经历岁月洗礼之后,久久积淀之下,也就没人知了本来面目,伯伯虽是南溟中人,可对于南溟之中秘辛也是知之甚少,一门三脉俱是来以『北辰帝阙』为宿敌,可其中的因由何在是谁也不知,其实世间的种种事情咋看之下还是有头有序,可当深究之时越见模糊,就像是个不住在修建的城郭,城郭的名字是还是如旧,可新城总是在旧城的废墟之上建筑。越来越后矗立在面上的是个恢弘的城,而在其下埋着的却是曾经的城郭的墟土和残骸。别说是一人、一城,就是天下九州经年历久之后,很多的真实也是面目全非,剩下的只是今朝之中的粉墨。” 往日里沈彦尘是不知白诚轩的身世,今日之中听着老人娓娓道来当年旧事,已然是能略微体会其中的一番心境。 白诚轩叹了口气,道:“谢厌兵前面那些话是说给宇不凡,而后听谢厌兵对着李鸣珂,道‘李鸣珂,今日你一剑想来是想给你自己刺出一个王图霸业,可开国成就帝业又能如何,到头来不过是个自欺欺人,历来都说离哀帝如何的昏庸无能,可你也不见得能比他高明多少,他虽亡国却能使得嬴氏血脉不绝。而你却是如此着急这将自己这一姓架到火炉之上炙烤。你强求帝业之成,或许有宇不凡之助真能传承数代,可‘蛟龙’毕竟只是‘蛟龙’。似龙而非龙,却自以为真龙。最后你的贪心招致的只能是一场‘天罚’。” ——似龙而非龙,却自以为真龙! 沈彦尘知谢厌兵是不世的奇才,可这一句话却是未必正确,以胤太祖功业之显如何称不得真龙,开胤至今近六十年,胤国国势日张,李氏皇族在胤国华土之中也是素有贤名,即便是客栈之中胡是非能说了一番‘盛世危言’之论,不过这样的辞藻之说古往今来也非是少有,在沈彦尘想来,世间的事虽是有玄奇之处,可说不过还是落在‘事在人为’之上,而对谢厌兵来说,那时胤国未立,他这么一说到是显得很是无根无据。 白诚轩道:“李鸣珂一利剑抽出,立时鲜血染红谢厌兵身上白衣。隔得稍远可是这么看去,我们这‘五姓’之人看到的却更是是一个不凡的风采,白衣如云、血似红霞,便是如今,那般的风骨伯伯也是钦慕的紧啊!自谢厌兵中了这一剑之后,宇不凡、李鸣珂倒是不敢开口说话。在作坊之中,我只看见谢厌兵的肩头略一耸动便见有一人被甩了出去,这人被狠狠的摔在湖面之上,这人正是李鸣珂,说来论及长相开胤帝君李鸣珂可是比不得谢厌兵、宇不凡的英俊,他的身材算不得高大,不过脸上棱角却是分明,也算称的上脸有英气之说,谢厌兵将他甩出去之后,却是倒执剑刃举起一把剑来,而这剑便是李鸣珂刺杀他的那把剑,只听谢厌兵道‘如此一剑也算的上剑器之中的上品,不过和这上面淬的毒比起来,如此剑器倒也算不上名贵了。’” 沈彦尘怒道:“毒,他…他们竟然还在剑上淬毒!”一个‘他’说的是李鸣珂,可如此的布局,沈彦尘如何看不出,‘帝师’宇不凡必然也是早知此事。 第十二章 天扉不开,终得浊世埋我身 虽是知李鸣珂、宇不凡后来成就了开疆拓土、立鼎山河的帝王霸业,可两人后来的成就越是光彩夺目,沈彦尘也越是明白谢厌兵对李鸣珂说的那句‘这一剑想来是想给你自己刺出一个王图霸业’。越是想到如今胤国的国势日盛,在沈彦尘心里浮起的轻蔑之意也就越见明显。 开胤帝君、帝师原本的形象就这么崩裂开来,而沈彦尘也开始觉着自己懂了谢厌兵内心的想法。少年已然是忽然明白过来,其实以‘凤翥’谢厌兵之能,作为和宇不凡齐名的稀世智囊,他又如何不懂权谋之下的肮脏,如何不懂古往今来的权势的蛊惑之深,甚至是宇不凡早早有杀他之念,谢厌兵也是知道的。这一切,谢厌兵不是想不到、也不是不提防,而是还在固执的相信一个清白,他还渴望着权欲蛊惑之下的自有一份高洁。想到这里,沈彦尘猛然觉着,这个堪称绝世奇才的‘凤翥’谢厌兵,他其实就像是一个单纯的孩子,他更是有着如孩子一般的固执,在权欲之下或能得苟且,甚至能留名青史。可若真如此,怎对得起他自己的的那份‘赤子之心’! 沈彦尘道:“伯伯以彦尘想来,或许谢厌兵前辈不是料不到那日将有个绝杀之局,只是他还固执的相信着李鸣珂、宇不凡。” 白诚轩的目光缓缓的看向沈彦尘,老者在少年的脸上似看到当年的好友,有些话白诚轩还不想说,其实除了谢厌兵,世上很多人也是如此的固执如斯。看着少年的脸庞,白诚轩只觉眼中一热,话到嘴边终于还是没说出口,——其实就如你的父母,他们何尝不是抱着一种固执! 这时便听白诚轩道:“其实谢厌兵虽是身遭重创,可也不是没有反击之力,那时谢厌兵剑身倒持,手执在带血的剑刃之上,看着剑刃之上的鲜血,淡淡的说道‘这剑上淬的竟是早已绝迹的‘沆瀣之毒’,想不到…想不到啊!为了杀我谢厌兵,你们竟是会与『世室重屋』这样的世之污秽联手!’,谢厌兵这话说完便是大笑不止,那笑声惊的整个湖面沸腾不止,哪里像是既受重伤、又中剧毒的样子。那时便听宇不凡急忙道‘鸣珂快退!’,言语之中也是呆着惊惧之意,可一旁的谢厌兵却道‘宇不凡你暗地里修习道门上清‘真言咒缚’之术,在让李鸣珂以水遁之能隐迹其中,终是能趁隙暗算得手,终是伤我性命,可说到底这不是你多有能耐,你只不过算准我不会出手杀你而已,你厉害的不是武道击技、谋算策划,而是计算人心。可你以为…以为此时此刻我谢厌兵不能杀你二人么?…龙翔凤翥佐鸣珂,哈哈哈…我谢厌兵如何敢于你这样的儒门君子齐名,这一句‘龙翔凤翥佐鸣珂’此时听来,只能让我觉着是种羞耻!” 在白诚轩的叙述中已是带出一种英雄末路的寂寥之色,沈彦尘知道只怕不过多时便是谢厌兵的殒命之刻。 白诚轩轻轻一拍桌子,似是要以这么个方式来发泄心中积怨已久的怒火,然后老人说道:“谢厌兵此言一出,宇不凡、李鸣珂也是立时戒备,听谢厌兵开口道‘我谢厌兵修的虽是‘无剑之剑’,可那时少年心性,却是硬给这‘无剑之剑’起了个名字。我们这一门之中,历来剑术讲究自悟之道,非是修习前人旧艺,而是最重自创,我十七岁之时‘无剑之剑’得成,其后在师傅面前将这‘无剑之剑’演示了一番,师傅只说了八个字——‘很好,远超前人之能!’。可示演结束后,我却急匆匆跑到师傅身前,言道我已为这‘无剑之剑’起好了名字。孰料师傅却只是淡淡道‘有名无名原本无甚差别,剑就是剑,多求它处不过自缚之道!’,可为这剑名我那时也算是费了一番苦心,仍是固执的说想将自己的‘无剑之剑’起名『天扉』,我说完之后师傅先是一句话也不说,最后淡淡的道了一句‘很好’。那时我自以为是可算是高兴的很,也是想不到不久之后师傅竟是一身的沉疴旧疾再也压不住,在弥留之际将我叫至身边,道‘厌兵,以你剑术之能,师傅本来无什么可担心的,那日却是为自己剑术起了个『天扉』之名,你有份少年心性也不是什么错,可师傅却总觉着有些不妥…’师傅还未说完这话便离世了,而我谢厌兵入世已久,直到今日才是明白过来,虽然我剑术已超越师傅,可他却是将我瞧得清楚啊,天扉之高岂是我能企及,纵有心以己身辟天扉之志,可终不免为这浊世所淹没,可叹啊…可叹啊!后世之人不复知我之名,却会称道你二人勋业之成,可即便如此我也需让你二人知道,我谢厌兵仍有一战之能!” 白诚轩说道此处,也是言语激扬顿挫,“谢厌兵这话音一落,便将手中倒持剑刃的带血利剑甩给李鸣珂,然后仰天大笑一声道‘来吧,且让我看看你们两人到底还有什么能耐,处了诡谲暗算的伎俩,你们两人合力可真有杀我之能’,只见谢厌兵缓步超前走去,一步一步的朝着宇不凡、李鸣珂二人走出,那时…那时我见谢厌兵背后汩汩流出的鲜血染红那一袭白衣,那血顺着衣衫而下,缓缓落如湖水之中,哼…哼!…有不少鲜血渐滴入那湖水之中,一时湖上竟是泛起不少死鱼来,单是想想也知李鸣珂那剑上之‘沆瀣之毒’是何等剧烈。” 说道此处白诚轩的拳头紧紧一握,那脸上有的只是愤怒,道:“可在这般的情形下,看着那一袭血染的白衣,虽是年幼可我也是看出一种摄人的夺目风华。说起来伯伯是有‘尘埃千仞、玄衣成戮’之名,可其中也是有这一份追慕谢厌兵的意思。若论勇武之辈世间视死如归的很多,而世人常赞的是李鸣珂、宇不凡开胤的不世勋业,只是一面缘,他更是不会称为世人称为英雄,可谢厌兵却是让伯伯明白有一种的追慕竟能隽永至此,便是到了如今每每思及仍然是非常的钦慕。” 说来不管是年纪如何,其实人都是会有一个仰慕之人,只是随着年月之久、名望之著、资历之长,倒了最后是很少会有人会去承认罢了,听着白诚轩谈及这分仰慕之情,沈彦尘不仅不觉着诧异,更是觉着老人是个性情中人,自己是未曾得见谢厌兵当时的风采,可这么听来心里也是有种深切的仰慕之情。 白诚轩道:“在谢厌兵一步一步的前行,李鸣珂、宇不凡明显感受到莫大的压力,两人皆是不由自主的对看一眼,然后谢厌兵右手缓缓的朝着天上指去,言道‘我为自己剑术起名『天扉』,其实也是盼着能有朝一日能窥扉后天之大道,说来‘龙翔凤翥’其名已久,可非是我轻看你宇不凡,你虽是不世的奇才,可你素来心思太杂,你能口口声声一个‘太平盛世’,可今时今日的你心中并没有找到真正的‘己身之道’,如此便叫你一见我谢厌兵的武道境界,算是给你个警示,切莫将你的那份心思用错地方,否则有朝一日天罚降罪,毁的不是你一人,还有你背后那儒门千年道统!’。随后谢厌兵仰天长啸长啸一声,右手直朝已是的夜幕劈刺而去,登时黑沉沉夜色之中竟是天降瑞光、祥云翻涌,一剑似真的在夜空之上辟出一个天扉为开,整个湖面之上都是灿如白昼,更有无形剑劲自半空降下,簌簌作响之间再谢厌兵身前惊起涛浪不绝,谢厌兵腾身一跃,已是欺身之李鸣珂、宇不凡身前,扬手投足竟是以一敌二,那里像是个命在旦夕之人,一手朝宇不凡肩头按去,宇不凡也算是武道之中的好手,可那时能做的也只是赶紧避让,他虽是退的快,可谢厌兵来的更快,‘刷!’的一声,但见有光自谢厌兵手掌只见而出,那光和他那白衣是一个颜色,宇不凡也算的上是临危不乱,高斥一声道‘天章定风涛——卷开清辉淑世道。’,只怕那时宇不凡的武道之术也不弱于今日的我,可他话音未落,肩膀之上的青衫儒服已然是四散迸碎,谢厌兵的手已是按在他肩膀之上,以谢厌兵之能若要卸下他这臂膀也不过尔尔,谢厌兵嘴里念叨‘淑世道…淑世之道…’然后也不再进招,那按在宇不凡身上的手,最后只是在宇不凡肩膀之上轻轻的拍了一下,那时一侧的李鸣珂见宇不凡遇险,执剑激刺而来,谢厌兵头也不回反手施为,一声脆响那利剑一人断为两截,谢厌兵执着半截断刃已是横在李鸣珂脖颈之间。” 白诚轩一向于武道击技颇为自负,可说到谢厌兵却是全无嫉妒,反倒是言语之中处处有着仰视之意。想想也是,谢厌兵是其名不传于世的武者,白诚轩是背负恶名已久,其实惺惺相惜未必要深交已久,一份慕名也是不为岁月所衰,白诚轩淡淡道:“谢厌兵原要杀他二人也不过简单,可那时却听他长吟一声,道‘曾笑当年诸子,梦说太平。观帝业勋功,千年何事,古来几人晓天意。辟天扉,空自诩,终为浊世埋我身,一恍然,若奈何! 晚上争取再写一章,写的我头晕脑胀!求收藏! 第十三章 天定之劫,临终有语藏玄机 辟天扉,空自诩,终得浊世埋我身,一恍然,若奈何! 灯影昏黄之间,听着白诚轩如此念叨,沈彦尘也似看到谢厌兵的那一份寂寞,这言语既是种自嘲,也是说着不甘心!即便是与武道击技之上能堪称绝世,允文允武不输诸子圣贤,可在最后的生死关头回身看去,曾经的轻狂和欲以所学辟得天扉为开的志向,到最后恍然一悟,皆像是一场自以为是的轻诩。. 只听白诚轩叙述着那时谢厌兵的言语。 ——“便于此时我谢厌兵回首而望,我…这一生…最后竟真是落‘空自诩’三字之中,哈…哈…曾笑当年诸子,梦说太平…可原来是我高看自己一眼。到头来,我这一生都干了些什么,哈…哈…,早知世事非我时,何不蓬蒿得全身。宇不凡到底你是赌对了,我要杀你们原也不过翻手之间,可你怕是早已猜到我不会真杀了你们,我谢厌兵不杀你们不是心有妇人之仁,只是你们两人虽怀了自私之心,可也算是此世之中的枭雄、俊杰,我本欲借你二人之力,欲弭平当年离朝崩毁之隐忧,可惜到头来也不过一场徒劳。凭你二人之能或是能建一个短暂的清平之世,既是如此,那就用你们的这份私心好好的去经营这个天下吧!” 白诚轩猛的一抬头,看着沈彦尘道:“伯伯讲到这你也该明白,若谢厌兵所言是真,那这看似安稳的九州六国实则隐这即将爆发的暗流,伯伯也不知道谢厌兵所说的‘离朝崩毁之隐忧’指的是什么,可天下之势若有剧变,于你报仇之事也是牵系紧密。诸子百家、李氏皇族、黎民万千必然是要卷入谢厌兵所言的劫难之中。倒那时你又当如何去自处,伯伯说这些不是要去指点你将来的路如何行进,是希望你能走出真正属于自己的‘道’,那时其中的事事之为、祸福之属,这些都是只能由你去亲身面对的,这一切便是所谓的成长,振衣至今是生死未卜,伯伯却是知道你将来之路只怕比他更是艰险万分。” 在白诚轩讲这些旧事之前,便是先问了沈彦尘关于报仇的想法,沈彦尘也不是木讷之人,怎会看不出谢厌兵所言之中的契机,便听沈彦尘回道:“伯伯,你说的彦尘都懂!” 白诚轩道:“强如谢厌兵最后都不免为浊世所吞。伯伯虽不服老,毕竟是年岁已高。只盼往日终不负振衣血嗣之名,也不枉费我这番苦心。” 只听白诚轩继续道:“那时谢厌兵制住李鸣珂、宇不凡二人,他这一番言语也是惊的两人不知如何应对,良久之后,在听李鸣珂开了口,他甚至谢厌兵为人,那时胆子也便大了起来,言语之中是带着不服气的神色,道‘厌兵…我知你有惊天动地之才学,可你何以一口断定我开国之后国祚不能绵长、不能为黎民求一个长治久安,鸣珂虽非圣贤,可也绝非是昏才庸君之辈。他有这么一问,向是早在谢厌兵预料之中,谢厌兵意味深长的说到‘这一切在亘古之初,当最初的混沌生出光与暗之时,一切的一切就为上天所注定。你以为天下九州中麻鞋流传的神话都是从何而来,它们不都是空穴来风和后人的胡乱编造,它们都是在时光流转之中、在岁月沧桑之中慢慢脱变而成,起初它只是黎民百姓的记忆,然后这些记忆为岁月侵蚀,残留的点点滴滴便成了传说,再后来那些传说变得更为支离破碎,渐渐便成了世人言语之中的神话。万事万物都是有着自己的天命,我言你李鸣珂‘似龙而非龙’,你或许还很是不服气,只因我厌兵曾窥见天下九州的真正的‘命运’。那时将不在有真正的帝王、也不需要所谓的圣贤,剩下的只有无尽的兵燹之灾,一切都是天定之劫数,即便是体悟‘天道’的圣贤之辈,他们也不能抵挡自身的命运,在那时真正的‘龙’也会出现,它既是拯救也是毁灭。” 龙! 这让沈彦尘再一次想起那个奇异的梦,梦里那巨龙乃是一刀一剑所蕴化而成,而在梦里的儒、释、道三教圣贤,那必然是能称的上是已经体悟‘天道’存在。『洗墨湖』中的梦佐着‘凤翥’谢厌兵的言语,沈彦尘的脑海里竟是有着一幕荒诞的场景,——天地之终末,有龙腾于九州四野,经行过处万物不存。想到这里沈彦尘的额头已是渗出冷汗。 白诚轩显然也发现少年的异样,问道:“何听到此处彦尘你竟是脸色生变,谢厌兵可说是百年间的绝世高人,他这番言语想来必有所指,不过言之隐晦非常,你可是听到这里,心中有什么想法?” 沈彦尘不由得踟蹰,犹豫了好半天,最后好不容易决定将『洗墨湖』那个奇异的梦告之老人,可欲开口之时瞧这老人灰白的头发,想起『稷下学海』之中老人以一敌众的凶险,沈彦尘又是强忍了下来,心中更知若是这梦真和谢厌兵所言有关,那么以老人的性子必然是要查出其中曲折何在,可梦中的儒、释、道三教圣贤都得联剑施为,谢厌兵身死看起来是宇不凡、李鸣珂之故,可他最后的言语已然是凶险非常,沈彦尘实是不愿意老人在涉凶险之中。 此刻听着老人问话,心中又是不愿欺骗白诚轩,只得开口道:“伯伯,我曾在稷下之中见的如此一语。‘山川王气歇,黍离歌不停,三教薪火传六合,天地终有后来人’,你说这会不会和谢厌兵前辈所言的灾劫有关?”而这一句话正是梦中儒圣临去之时所说,如此一来也称不得是说谎。 白诚轩沉吟道:“儒门中人历来最是好言一个‘黍离之悲’,不过这后面‘三教薪火传六合,天地终有后来人’又显得和道门、释宗有关,敢用薪火传六合、后来人这等言语,只怕此言来历非是简单。想来必是儒门之中的鸿儒、大能之辈。”只听白诚轩喃喃念叨着‘山川王气歇,黍离歌不停’,续道:“能有如此之语显然是意有所指,倒是和谢厌兵所言大有相似之处。” 老人如此之说沈彦尘也是不由咋舌,实是料不到老人只凭着寥寥数语,竟是推测的如此精准,却听老人借着前言续道:“谢厌兵这话说完,李鸣珂也是不敢开口,数年相处李鸣珂定也晓得谢厌兵非是会说诳言之人,一侧宇不凡倒是开口道‘厌兵,那…那为何你不明说,何以要私藏那‘传国玉玺’,你若明言其中曲折。’,到底宇不凡也不是凡俗之人,立时便是看出其中关键,续道‘莫非…莫非,我虽是听你曾偶提及祸劫,可真是未曾想到所说之事竟会是和那方‘传国玉玺’有关,若你早早明言…何止彼此生出这等误会。” 沈彦尘还未开口,便听白诚轩冷笑一声,道:“哼!宇不凡这话刚一说出,谢厌兵便是练练摇头,言道‘便到了此时,不凡你还要有如此个言语么,勿再多言了,你既早早算计于我,何必有说这等释词,你再多言倒是让我更加轻看于你。’你我‘龙翔凤翥’齐名已久,你既晓得以道门上清的‘真言咒缚’克制我武道击技,我如何窥不出你在儒门鸿儒之后的些微隐秘。不过你非是不智之人,更不是个大奸大恶之辈,纵是有些私心,可自我去后,能为千万黎民谋一个短暂安歇的也只有你。谢厌兵说到这也终于是压服不住身上的伤患,更何况那‘沆瀣之毒’更是剧烈无比,便听谢厌兵道‘厌兵天命至此也难强求。临去之时,我有言相赠’。” 白诚轩于此时也是话语一停,沈彦尘心知只怕接下来说的便是谢厌兵的遗言了。稀世的智囊、不世的武者,沈彦尘也是不由得收紧自己的呼吸,生怕错漏了接下来老人的言语。朝着老人看去,沈彦尘便见白诚轩的眉是皱着的,只听白诚轩沉声而吟。 三垣持戈,天柱为倾。 四野余烬,终复归燃。 五剑掠影,刃逐尘寰。 六弦争音,孰能为先。 龙图列阵,凤篆朱批。 韦编断续,山河永寂。 皇天眷命,帝女开疆。 白诚轩说的是不急不缓,待至言语终了,老人开:“彦尘,你可想起『九龙蔽渊』之中伯伯给你说起的那个神秘的奇女子,还有她那品评天下男子的《兰台谱》?” 沈彦尘点头道:“那时伯伯还说,当年得见《兰台谱》,曾于其中更见另有文字,——云烟启龙图,汗青录丹心。黄泉埋戈甲,兰台批天下。纤尘聆梵音,欹案观道藏。四舆开匣扉,春秋成废垒。”当沈彦尘将这诗文读出之后,再想起方才白诚轩口中所说。两两印证之下,不由得惊呼一声,道:“伯伯,这一前一后两手诗文彼此间竟是大有干系啊!” 白诚轩点头道:“伯伯幼年得以听见谢厌兵不凡风采,心中便也是想知他临终所言到底意指何处。思前想后,只觉谢厌兵那其中一句‘山河永寂’怕是应在‘文昌侯’所建『永寂宫』之上,是以当年听得《黄泉谱》出世,才在『避风塘』之上大打出手,孰料『避风塘』古墓之中仍是未曾得见《黄泉谱》下落,可后来机缘巧合却是得窥《兰台谱》上所载诗文。因此也更加认定,谢厌兵寻崔氏一门补全‘传国玉玺’,并以事成之后门第显贵诱之,实则是‘传国玉玺’和『永寂宫』必有牵连,甚至玉玺之上便有『永寂宫』的线索,而谢厌兵也必然是知晓我们这‘五姓’原是个‘闾左之望’,乃是出身久侍离朝皇室仆役之流。” 亲!求收藏啊,在没收藏就要被编辑斥责了,o(╯□╰)o 第十四章 自丧兵解,人间何事不堪哀 白诚轩说话的声音低沉非常,其中更是带出一种冷漠的自嘲,说起来白诚轩对于原本‘四姓五望’的出身是没什么留恋的。可待其年老、思及幼年,纵是再如何说一个没有归属感,可血脉之姓本就深植血骨之中,岂是一言能蔽之。 便听白诚轩道:“谢厌兵说完这些话,也算是走到他生命的尽头了。最后只听他长叹一声,举头看着方才一剑激刺的天空,那是夜色中的天降瑞光、祥云翻涌之处,或许那天之异象也是谢厌兵的性命征兆。一时间那湖上三人谁也不再做声,然后瞧见谢厌兵的身体也散出洁白的光,那光是一点、一点的跃动像是天河星耀,最后将谢厌兵的整个身子都包裹了起来,这光像是紧紧的吸附在谢厌兵的身体上,又像是原本便是自谢厌兵身体之中散发而出。渐渐的在这洁白的光芒之中,谢厌兵的身形是越来越模糊。可那时我却是觉着他临去之时仍是回头瞧了一眼我们惊惧不已的‘五姓’之人。那声音虽是飘渺、隐约,便在倒了那时谢厌兵仍是想为我们‘五姓’之人求一个活路,只听他道‘不凡、鸣珂你们既然有开国启祚之心,那便为今日此地的‘五姓’之人留条活路,霸业勋功之成岂在多杀生灵,你既有雄霸之心,就该有容人之两…在不久的的都将,世人才将见证真正的命运,…也许,在那时…所见证的也是神州九陆的命运。’这也算是谢厌兵最后的遗言了,只见那全身绽耀的光像是盛开的白灿之花,而谢厌兵的身体慢慢的消解开来,竟是化为一缕一缕的白光朝着天空而去。” 古往今来论及登仙之说,最著名的莫过于帝轩辕乘龙飞升之说。而今听到白诚轩言谢厌兵逝去之时的情形,沈彦尘也是讶异非常,忙问道:“伯伯,这了是传说武道极境之中的的羽化登仙?” 白诚轩道:遗世而独立、羽化而登仙,此语虽是盛传已久,可从无人亲眼见证,而谢厌兵离世之景非是‘羽化登仙’而是‘自丧兵解’,或许这也和他修的‘无剑之剑’有关,取剑于无、终归于无。” 沈彦尘听的有些愣住,这些‘玄虚’之道,他虽是也有心学究,可其中皆是虚虚实实之说,不若寻常武道的直来直往,白诚轩这么一说沈彦尘自己也只能大概。以少年如今的见识,他虽然算的上是渐入武道门庭,可也是知道武道之广、微曲之深,有非时单单只落在‘武’一字之上,沈彦尘是早听过这‘以武窥道,以道衍武’的说法,也曾听过武道后境渐至玄虚之间。是以,世间的能者也不都是以武出,也有修习文论、养心性得成之人,而这乃是人的真正‘己身之道’。 想到此处,关于这些自己还未涉及的境界,沈彦尘心中之能是遥想、测度,心里也知谢厌兵的‘自丧兵解’印证的也是他的‘己身之道’,如他那世所难剑的‘无剑之剑’一般,最后陨身于己道之中。化成归无,也算是得以和天地自然同在。如此一想,沈彦尘心中也觉舒坦几分。 只是想到那句‘在那时…所见证的也是神州九陆的命运’、想到梦里所见的‘龙’,想着那些文辞之间的类同处,沈彦尘像是在这‘荒诞谬说’之中看到潜藏和牵系,那就像是一条黑色丝线,它远于亘古之世,中间又贯穿于上古帝王、诸子圣贤的年代,到后来已然延续至今,它潜隐、蛰伏,多为世人多不知,可又有世之高人无时无刻不注视着它, 是否,它其实就是所谓的——命运! 就在此时,听白诚轩道:“那白色的光辉是如缕如丝的朝着天际飘散,谢厌兵的身形也便如流萤飘逸般消散。像是一缕风在吹散烟霞,又想是一缕光渐渐逝隐。那时只怕非是我,只怕场中得见之人心中都是生出一种的虔诚来。知谢厌兵已然是逝去,宇不凡也是快步上前,可最后抓住的也只有谢厌兵那染血的白衣。当最后一缕光离散之时,隐约之间却是有听见谢厌兵的声音。那是中细微至不可闻,却又是清晰的无以复加,像是飘兮渺兮的天地遗音,可那分明像是谢厌兵的声音。 …… 浮生如此几沉吟,何必此日叹古今。着云衣,辟天扉,人间何事不堪哀? 心高自以天河浅,秾华沉浮似梦中。烬中火,一夕燃,试问谁能补天裂? …… “待到最后,在谢厌兵曾挥剑斩天出,有一道极耀眼的光芒绽放,就像是天穹之上的极烈之光,这光上承天穹、下接地舆,也就只是那么一瞬之后,然后又复归黯灭之中,可也惊动起天雷无数、地脉隆动,一湖之水涌动不止,卷扬数丈高浪,最后骤然一顿,一切又复归于平静。伯伯若非是亲眼所见,只怕光凭此说也是不信,看着方才还是激斗的湖面,其上只剩下宇不凡、李鸣珂两人,若不是瞧着宇不凡手里那染血的白衣,便是那时我也得怀疑,是否真有过谢厌兵这个人,方才所见可是一场梦境虚影。” 白诚轩抬起头深深的一个呼吸,此时两人皆是在客栈屋舍之中,可白诚轩抬头一望似是又看到当年的奇异场景。至此时,白诚轩一生交手敌人何止百千,即便是如此的名动天下数十载,但思及谢厌兵仍是敬仰之情,幼年之是或许是仰慕谢厌兵的能为不凡和遗世独立。再至而今渐至年老,追忆起来谢厌兵‘自丧兵解’的场景,更是让白诚轩懂得什么是真正的仰之弥高。 当白诚轩的讲述到谢厌兵‘自丧兵解’,沈彦尘心里也觉着空落落的,以好人、坏人去区别谢厌兵、宇不凡、李鸣珂三人,沈彦尘不是不想,可前后观之此中之人又如何能使好、坏二字便能区分开来的,或许这便是应了谢厌兵那一句——人间何事不堪哀? 这时沈彦尘的心中泛起一个念头,似乎又什么重要的事被遗漏于老人的叙述之中。略一思索,是了…是那个‘传国玉玺’,“伯伯,那后来呢?…那个谢厌兵前辈让崔氏一门修补的‘传国玉玺’呢?…是不是最后宇不凡、李鸣珂两人带走了玉玺?”事事的因由可说都是起源于这‘传国玉玺’,沈彦尘一连三问,可其实真正问的也不过就是‘传国玉玺’的下落而已。 只见白诚轩摇头道:“谢厌兵死后宇不凡、李鸣珂二人便来到作坊之中,想来在此之前他们二人已经询问过‘五姓’之人‘传国玉玺’的下落,像是也没问出个结果。说来那日到了『暨城』崔家的皆是我们‘五姓’之中的翘楚、才俊,呃…可见宇不凡、李鸣珂二人来到,众人皆是连道无辜。那些人论起来可都算的上得是我的长辈,平日里也是有头有脸、颇有威仪的样子,可那时却有不少人跪地求饶、涕泪纵横,那时父亲将我抱在怀中,也是如旁人一般跪在地上,可我不晓得其中的利害处,竟是直勾勾的看着眼前两个人。还有宇不凡手上那为谢厌兵血色染红的白衣。” 沈彦尘想起白诚轩曾说他父亲乃是自裁于『暨城』崔家,因此听到这也是不敢插话。 只听白诚轩继续道:“作坊之中我们‘五姓’之人大人们尽皆俯身在地,偏偏是我年幼无知,虽是被俯身在地的父亲抱着身子,可我竟是伸手朝着宇不凡手上谢厌兵的血衣抓取,李鸣珂见状是冷哼一声,父亲急忙将我护在身下,好半晌才听李鸣珂道‘以着厌兵临去的言语,我也不想杀你们,可今日之事实难为外人所知。’。他这话一出,‘五姓’之中我那些叔叔伯伯、长辈们便是不住立誓做保。那时或许宇不凡是有不杀众人之心,可他也深知李鸣珂所言皆是事实。最后只听李鸣珂道‘今日之事定是不能外传,而你们‘五姓’之人私藏‘传国玉玺’之事,此时已是风传天下,便是今日我放你们,可天下觊觎玉玺之人皆是虎狼之辈。为着玉玺下落你们最后还是难逃一死,若你们肯自裁于此,今日所见必不传于外,而我李鸣珂也会一力保全你们‘五姓’族裔安危,不使你们‘五姓’临万劫不复之境。’” 这时沈彦尘在老人的脸上看到苦笑,老人续道:“李鸣珂也算是世之枭雄,他也是看出宇不凡神色之间的犹豫,因此才说出此等法子,他话音一处跪在地上的‘五姓’之人皆是收了声,片刻之后又是听这些人叩头求饶,大难临头之时其实大多数人也是如此,可在众人的求饶声中,却听有一人道‘我死,你放了我儿子。’” 沈彦尘的眼睛是忽一红,泪水已然是溢了出来,他知道这人定是老人的父亲,而与此同时他也想起为诸子百家围攻,却是死死护住自己的父亲。白诚轩言语停顿了好久,长叹一声道:“我的父亲…哎…!” 白诚轩一声‘哎’像是在埋怨,可沈彦尘听出的是一种难以言表的骄傲。 白诚轩似是不忍心再往下说,过了好半晌才听老人道:“我着父亲往日行事都是战战兢兢,便是在白氏一门之中也是性子懦弱,我甚至都是很少看到他大声说话。事后再想,我曾在阁楼之上见父亲和崔家之人吵架,或许对于参与修补‘传国玉玺’之事他本就不同意,只是拧不过族中其他人。父亲这话一出,李鸣珂便低头看了看我,道‘为你这份为父之心,我李鸣珂允了,但此子能不能活却要看他的天命。’ 沈彦尘心中一耸,未料到李鸣珂在答应之后,又说出要看天命的话。 “这便是李鸣珂这等世之枭雄的心”,在谈及谢厌兵的时候,老人的言语之中带着的是仰慕之情,可此时言语之中有的是种沉重。只听老人道:“李鸣珂怕是也想不到父亲竟会以命换命,他心里实则是不想放场中众人生路。哪怕是年幼如我也是不愿,不过宇不凡在谢厌死后似有所,只是看着手中谢厌兵血衣,或许李鸣珂也是忌惮谢厌兵最后所言,他既不愿轻易放我性命,有不愿落下个赶尽杀绝的恶名。” 亲,求收藏!阅读的时候记得收藏啊,再没有收藏,匕首就真是不知情何以堪了!是真心需要你们收藏支持,这小说写到现在已经是有种‘文章扑街事,一入后台一憔悴’的感觉! 第十五章 舐犊之情,水冷鸦鸣命未绝 白诚轩说道这嘴角也是不由得微微颤抖,灰白头发下的双眼渐自一闭,然后又慢慢睁开。似是不忍言说,可那日的情形又何曾止于不忍二字。白诚轩声名昭著久为人惧,素来便有份高傲的自持,只是这一刻,沈彦尘在老人的神情中似看到当日的情形,能于性命的生死关头言一句——‘我死,你放了我儿子’,这或许比不上谢厌兵那遗世独立的大气魄,可其中所蕴的那份亲情之系、父子之情却又是另外的一种壮怀。 只听苦笑一声,白诚轩道:“他这人啊!…便是那时年幼,我也知父亲是个颇为懦弱的人。我们白氏一姓久工文墨刊书之事,父亲可说是一身的文弱之气,或许他称的上是有些才气,可真是称不上有多大的能耐,何曾料到那时为我性命他竟自愿赴死。李鸣珂说完之后瞧了我一眼,道‘以我方才所言,这孩子本也是脱身不得,可念你有此慈父之心,这孩子的生死如何但由天定。’,李鸣珂说罢便将我从父亲怀里抱起,迈步朝着作坊之外。父亲也是急忙起身跟在李鸣珂后面。” 白诚轩叹了口气,也像是要理清自己的心绪,道:“李鸣珂也算是心思缜密,你道他想了个什么法子,他所说但由天定竟是将主意打在那湖水之上。『暨城』崔家制玉已久,作坊之中的器械多用水利催动,因此水面宽广看起来是湖,可湖水并不是不流动的死水,宅邸之中的水本是掘土引河水而成,哼…李鸣珂将我抱起之后,放在小舟之上。转头对我父亲道‘他之生死尽付于天地!’。…呃,父亲也是没什么别的办法,最后走过来喜爱我脸上轻轻捏了一把,勉强的笑着对我说说‘轩儿不怕、不怕’,最后也是眼睛泛红,直到父亲渐渐哭出声我才觉出了害怕,立时也是兀自的大哭起来,想从小舟之上下来,可李鸣珂将父亲拉起身来,一掌朝着我所在小舟拍出,一叶孤舟便顺水疾去,我趴在小舟之上又不敢乱动,只得朝着父亲大喊大叫,可到底是越行越远。” 好半晌,才听沈彦尘弱弱的道了声“伯伯”,在沈彦尘心里他想不出该说何等的言语去安慰老人,少年也明白以白诚轩久历世事的资历,实则不需要自己去安慰,可想一叶孤舟之上一个孩子嚎啕大哭的情形,沈彦尘的心还是仍不住一痛。 白诚轩低声道:“小舟是越行越远,我慢慢就看不到父亲和其他人的身影。也是模模糊糊之间,在那‘五姓’俯首在地的‘五姓’众人中,我竟是看到父亲缓缓的直起身子,远远的朝着我挥手。可渐渐也就在也看不到了。” 微微的仰起头,白诚轩缓缓的闭起眼,在老人的已生皱纹的眼角沈彦尘看到泪水,“小舟不知道飘了多久,我渐渐也是哭不动了。那时夜色已深,我趴在小船之上朝着两侧望去,所见的便是两岸葱葱郁郁的芦蒿,能听见的只有夜枭的凄厉嘶鸣。那时可是个乱世未定的局面,顺水飘摇竟是遇不到一个人家,我整个身子蜷伏小舟之中,也不记得到底过了三日、还是五日,饿了就喝河里的水,可最后真个是饿的气息奄奄。” 白诚轩的声音猛的一拔高,沉吟道:“或许真是老天不愿收了我的性命,只怕再有一半日我便要饿死。昏昏沉沉之间只听耳边有‘呱呱呱、哇哇哇’的嘶哑叫声,那时我已然是神智有些恍惚,也不知道那是个什么东西,可饿到极处竟是一把抓住就往嘴里塞。嘿…一口要下去只听得一声粗劣嘶哑的鸣叫,那血虽是腥臭,可其中的温热却是冰冷的河水远不能比。那腥臭的血顺着食肠而下,借着这股子温热,我终于是缓了神来。这是才发现嘴里咬着得乃是一只血淋淋的乌鸦!” 人常说‘乌鸦食死人’,一只乌鸦在落在小船之上聒噪不休,其实是以为那时的白诚轩已死,却没想到最后成为别人的腹中餐。该如何去想象这样的场景。——一个年级尚有的孩童,在饿的奄奄一息之时他一把抓住乌鸦,咬在乌鸦的脖颈间,不住的吸吮乌鸦的血,不只是饿的无以复加,更是贪图那腥臭血液之中的温热。 沈彦尘心中也是登时觉着一耸,沈彦尘是自幼失怙,因此常是以此为内心之中的的苦楚,听老人说道这心里便有种如针扎的疼。 白诚轩道:“最后乌鸦扑腾几下翅膀再也不动了,我已是缓过神来心中也晓得了害怕,一把将这死掉的乌鸦让了出去,可乌鸦挣扎时候零落的羽毛落下不少,我手掌之上又是血迹斑斑,不免沾了不少羽毛,我看着带血的手又是吓的哭了出来。这是却听有一个人道‘天生万物必经衰亡而见生死,你若不吃鸦,它便要吃你。而今你能活下去多赖这只乌鸦裹腹。你方才张口噬咬是饥不择食,为何事后又是显得如此害怕。’ 沈彦尘也已是明白过来,这说话的应该是白城轩的师傅,也就是‘泉下三脉’之中‘埃土’一脉的上代宗主。 便听白诚轩道:“话音一落,便见不天空之上成群结队的乌鸦铺天盖地飞来。密密麻麻、层层叠叠,就像是天空之上飘来浓密、硕大的乌云。‘呱呱、哇哇’嘶哑而鸣,可看着这等凄厉、惊怖的场景,我心里却是不知害怕,更是止住了自己的哭声,那时我心中想到的不是害怕,而是在离开父亲数日之后,我终于是遇见了一个人,出声道‘救我,救救我’。至此以后我便跟在师傅身侧,我师傅便是‘泉下三脉’之中‘埃土’之主,他本名叫做张释之。不过那时江湖中人因他迅若飞鵺、飘忽如凫之能,也把他称作张鵺凫。师傅救下我之后,询问之下带我又返回『暨城』崔家,待回到那作坊之后已经是人去楼空,后来便欲带我回白氏老宅,却听我们这白、刘、姜、郑、四姓竟是一夜之中遭了屠戮之祸。” 沈彦尘语待愤怒,急忙道:“难道、难道最后李鸣珂、宇不凡竟仍是未放过你们‘五姓’中人? 白诚轩道:“这你到是错怪李鸣珂了,说来为对付谢厌兵,我们‘五姓’早早便是在李鸣珂的监视之中,那夜惨遭屠戮的不仅是我们‘五姓’族裔,其中更有李鸣珂所布不少暗探、兵卒,李鸣珂是早早便将崔家之人迁往他地,因此‘五姓’之中只有‘明珠无瑕玉门崔’得以保全,待后来胤国得立,崔氏众人也是被豢养『君临城』中,想来李鸣珂还是对当年事心有余悸。而另一面上师傅带着我诸方探寻,也是发现一夜之间屠戮‘五姓’的竟像是一人所为。” 沈彦尘惊声道:“一人,…这怎有可能!” 只听白诚轩道:“这惨遭屠戮的四姓之间,彼此地理相隔少说也有百里之地。一夜之间狂奔四地,更是杀人无算,便是今日的伯伯也不敢说自己能做的如此轻易,更是出手之后让后人查不出一点蛛丝马迹。起初我还想着报仇雪恨,可毫无线索也就淡了这份心思。只不过跟在师傅许久,渐渐伯伯也是武道击技略有小成,便也想着刺杀李鸣珂,那时李鸣珂已经是开胤称帝,要杀他谈何容易,有次终于是给我逮着机会,但是以武道论我那时还真是比不上李鸣珂,最后幸得师傅出手相救。…师傅便言‘我要报仇须先胜得过他才有胜算’,因此我也就越发勤于武道击技之上。只是师傅本就是武道之中的好手,我要胜他非是一夕一朝之事。也是未曾料到开胤未至十年光景,正值壮年的李鸣珂却是暴毙南巡途中,我也渐渐收起了报仇之心。” 沈彦尘用细微的声音说道:“伯伯,其实你也觉着自己的父亲并不懦弱,是不是。” 白诚轩沉吟不语。——事隔多年,如今自己也越见年老,可何曾能忘了那个朝着小舟之中自己挥手的父亲。如今去看的话,那日可说是白诚轩生命中的岔口,正是这个看似懦弱的父亲给了他生的契机。纵使狂傲,于自己的内心深处,真的说来白诚轩总觉着自己这一辈子都活在父亲的护卫之下。心高气傲如白诚轩,有何尝不也因此埋怨父亲那时的决定,而活着、活下去既是对父亲的回应,虽然那时自己不走父亲仍是不免一死,可自己活着就像是永远的亏欠这父亲。 就在这时,沈彦尘便见白诚轩缓缓的点了点头,道:“是啊!…他虽然外表看起来是个颇为懦弱的人,可实则内心是坚毅的,他是个好父亲。”说着白诚轩便将手伸到袖口之中,随即拿出一个布做的颇有旧色的物件来,然后朝着沈彦尘递了过去。沈彦尘拿在手中,看了会方才认出这是个香囊,不过上面的丝布已然是褪色,也嗅不到香囊上面的香味,便听白诚轩道:“这香囊虽然破旧,可自小便带在我身上,伯伯久历江湖搏杀。虽有薄名在外,可也真说得上是身无长物,这香囊也算是伯伯真赠予你的个物件,你且手下。” 看着自己手中显露旧色的香囊,沈彦尘明白只怕这是老人自小随身所带之物,或许还是出自老人的母亲所制,可说是老人随身的信物,其中更是有着份传承在里面,如此赠给沈彦尘,实则是把自己当亲人看待,沈彦尘不敢去推辞,也不愿去推辞,只因他早早就将老人看做自己的亲人。 亲,求收藏。大家的鼓励是匕首创作的动力。希望能和你们一路将这本小说完成! 第十六章 女子为贼,少年自有红粉劫 当年白诚轩与沈振衣以论武而识,最后彼此钦佩之下,成为不忌立场、不忌身份的忘年之交。而如今说来这一老一少相识也不过十来日,可彼此之间也是已然深悉对方脾性。对白诚轩来说,沈彦尘也不仅仅只是个故人之子这么简单,当老人在『九龙蔽渊』之中,将‘埃土’一脉的‘尘埃秘技’传给沈彦尘时,于老人的心里也是有着另外的想法。 白诚轩道:“伯伯出身的‘泉下三脉’可能是以恶名昭著显世,溯其源流本是‘三正四奇’之一,不过到了今日,到底是如何起源只怕是谁人也不知,虽说是历来行事诡秘,可我师傅它绝称不上是个罪大恶极之人。近世之中会如此恶名甚深,说来皆是因百年前有人以秘术将『酆城』化为鬼蜮之故,那日你也曾见『稷下学海』众人死尸异变的情形,而这也是将『酆城』之所以成为鬼蜮的原因,此术也被称为‘役亡术’,百年来能施此术不了寥寥,有此能耐也便被称作‘役亡师’。而‘忘川’之主顾寒泉他便精与此道。” 那日『稷下学海』尸骸异变,最后得程无逸以‘厚土剑’掀土浪如潮终是淹没异变尸骸。沈彦尘此时想来也觉惊怖,问道:“伯伯,你是说那日顾寒泉也在稷下之中?” 白诚轩点了点头,道:“‘泉下三脉’之中历来信奉九幽之下有一海,此海名曰『蚩海』,忘川滔滔之水与此海相比不过溪水之与大河,此海之大类若苍穹,而『蚩海』之水皆自『幽泉』涌出、又最终归于『幽泉』之中。而会有一日,有‘溟女’自『幽泉』而出,她承天地之间的灭却之力,那时星辰将陨、地陷天倾。” 沈彦尘道:“伯伯这些话你在『九龙蔽渊』之中曾对我说过些,还说‘三垣星野归北辰,九地幽泉属南溟’,南溟、北辰之间更是千百年宿敌。” 白诚轩的双眼盯着沈彦尘,言道:“只是…此刻伯伯想告诉你的是,传说中的‘溟女’或许已经出世。” 沈彦尘问道:“这怎么会是真的,她是谁…伯伯你见过么?”见老人不说话眼睛仍是看着自己,沈彦尘心中不由得思索老人自『九龙蔽渊』脱困后都见过那些女子,最后沈彦尘的脸色一变,慢腾腾的道:“伯伯,你是说…是说明璇么,可…”后面的话沈彦尘有些不知道怎么说,以老人的眼力、见识,岂是自己能胜得过,他既如此说必然是有根据。 白诚轩静默良久像是在沉思,忽然开口道:“伯伯那日也见过那叫明璇的少女,说来她也确实是自有绝世的明妍之色。假如她真是预言之中所说的‘溟女’降世,你会如何去自处伯伯其实是不想知道的,你是个聪明的孩子,伯伯说这些话只是希望你知道,你的人生其实才算刚刚开始,此后必然要去经历自己的成长,也必然要遭逢自己的爱情,也不单单是仅止于此,不管你如何走下去,伯伯都希望你能坚强的活下去,只有活着你才对得起你的父母。”老人这话说完,却是抬头朝着屋梁之上看去,言到:“凭你那点微末伎俩也敢在老夫面前卖弄,若非观你呼吸吐纳乃是出自‘泉下忘川’一脉,你本早已无命。” 白诚轩这话说完,只听屋顶之上‘咔’的一声,显然是老人甫出此言惊了屋顶之上来人,沈彦尘也明白过来,闪身朝着追去,便听屋顶上那人道:“白前辈果然不愧是被誉为‘外道击技第一好手’,绾…晚辈多谢前辈不杀之恩。”言语间话音渐渺,显然也是畏惧白诚轩能为,不敢在多做停留。 沈彦尘此时也是掠上房顶,只见有黑衣劲装蒙面之人正自飞身跃动远去,立时呵道:“谁人?” 蒙面之人竟是轻声笑,停驻不远处的屋顶之上,转头道:“小鬼一个,凭你也想捉我不成。”这时,却听房中白诚轩忽然开口,道:“彦尘你且去试试看追不追的上,你武道击技虽未大成,可论及轻身之术,那‘石火光中寄此身’的提纵之妙也是不输绝顶高手,不过千万小心谨慎。” 那日在『稷下学海』受伤虽重,可这几日得白诚轩之帮可说早已康复如初,听老人如此一言,心中也知或许其中有考究自己的意味,立时也是闪身而动直朝那人追去,那人似也料不到白诚轩竟会让沈彦尘去追自己,那人先是一愣,见着沈彦尘已是近身而来,立时反应过来转身便走。 在沈彦尘飞身追人之时,却听独做灯前的白诚轩喃喃道:“烟枭水冷、却寒三千’,顾寒泉你一声谋算虽多,可说到底在武道击技之上却输我一筹。于今日也好看看,到底彦尘可比不比的上你之传人。” 然后,老人脸上竟是露出难见的笑意来,便听少来寡于笑谈之事的白诚轩道:“当年振衣就是个红粉之劫颇多之人,我观彦尘相貌只怕此后也是多累红颜情事,既是如此何妨惧此红粉之劫。”说话间,白诚轩的笑里有一种如长辈揶揄晚辈的神色。 ——真的说来,少时遭逢家变,后来得师傅身侧,其后越有薄命享誉天下,白诚轩心里那孤苦却是更见深刻,能和沈振衣互有挚友,算的上是所遇最堪幸运之事,只是当年沈振衣夫妇遭难之后,白诚轩后被囚『九龙遮渊』之中十多年难见天日,而今这十多日有沈彦尘在身侧,于白诚轩来说也是感受到一份多年不曾有过的亲情之感,就像是久行逆旅终的休憩的轻松感。 『息兵堡』所传‘石火光中寄此身’素来便有动若石火之说。也是因此,才会被誉为天下武学中轻身功夫的翘楚,立时沈彦尘便已拉近个那人距离,可那人也算的不凡,论及轻身迅捷虽然是比不上沈彦尘,可竟是借着『济宁城』地利之助,尽往城郭的犄角旮旯走。若在开阔之地,那人轻身之术远比不上沈彦尘,可借着城中建筑格局的狭促之利,沈彦尘好几次都进了那人身前,可总被那人得脱。一番追逐竟是绕了『济宁城』整整一圈。 追了多时,终于听蒙面之人开口道:“你追着不累么,本…本公子可没空和你完了。”追逐片刻,来人虽是蒙面,沈彦尘也逮不住人,可也大略看清来人身形。沈彦尘道:“什么小鬼不小鬼,你年纪很大么,说来你个头还比我要矮些,我看你才是小鬼。” 蒙面之人立时斥道:“你…你个…”一时后面不知怎么说,朝着沈彦尘道:“你惹…本公子生气了,你要是有胆便跟我来。看看到底谁才是小鬼,到底谁更有本事。”听着那人如此一说,沈彦尘只觉眼前之人怕也是和自己一般少年,心中便升起争胜好强之心,道:“追了多时,你也东躲西藏的本事告我一筹,你生气了又能怎样,还能吃了我不成。” 蒙面之人道:“有本事你就来,哼…看看我吃不吃得了你。” 沈彦尘道:“…追逐多时,我们可得定个输赢。若是你输了你可得跟我去见白伯伯。” 蒙面之人道:“好!…只要一个时辰内能扯下本公子面上的面纱便算你赢,我便和你去见你的白伯伯,别人都怕他,我才不怕。他可不敢把我怎么样,更何况我不可能输,你若是输…”便见蒙面之人略做思索,最后道:“眼下我可还没想起,不过你若是输了,待日后我想到,你可得答应我一件事。”说罢便飞身朝着城外而去。 追逐片刻,沈彦尘已是看出眼前之人体力、耐力俱不如自己,内力修为更是在自己之下,也是不怕他能玩出什么花招,随即跟在其身后,可一去竟是行了十多里路,一路所见越见荒凉,沈彦尘道:“你莫不是就要这么拖延时间不成,既是如此你还早早认输的好。” 只听蒙面之人轻哼一声,再行片刻,只见他遥遥一指,道:“看,就要到了。” 夜色虽深,可沈彦尘眼力早已今非昔比,朝着所指之地看去,只见有不少参天的老树林立,只是初春才到还未发绿,仍是透着冬日里树木的僵冷和萧败,在近些沈彦尘便看出这地方竟像是一个庄园,这树木的外围还是有着一圈简陋的土墙,咋看之下竟是一眼看不到土墙有多长,沈彦尘喃喃道:“也不知道这是谁家庄园,竟是如此宽广。”依着胤国爵禄之制,可说建筑等等皆是自有规定,但看外围土墙之状明显是已经‘逾制’。 沈彦尘这话才说完,便听蒙面之人讥讽道:“真是孤陋寡闻、少见多怪。还庄园,哼……也对,要真这么说这里还真是个庄园,…只是能住这里的都是死人而已,而且都死了很久的死人。” 越是行进越见路径崎岖,显然这地方平日少有人来,待走近那土墙跟前,沈彦尘便看见那土墙之前还有一块高达的石碑,石碑也是掩映在枯草之中,终于是看清石碑之上的五个字——『义勇忠烈冢』,沈彦尘惊声道:“这是…这是当年胤初之时,北征的兵将最后的埋骨处”,『息兵堡』乃是‘兵道祖庭’,沈彦尘从小便被教育要尊穆战场亡者,随即走近石碑之前躬身朝着石碑拜了三拜,更见那石碑之上斑驳点点显得赃物不堪,开口问道:“你为何要带我来这地方?” 只听蒙面之人冷哼一声,道:“不为别的,只因越是在死人多的地方,我就越是厉害。” 求收藏!收藏很不理想,o(╯□╰)o,看书时候记得收藏下,亲们要给力啊!! 第十七章 风吹旧年,谁记当年英魂骨 有些发呆的看着已现残旧的石碑,转头又瞧着眼前的残破、倾倒的土墙,沈彦尘倒是心神间有些恍惚,也正是因此并没听清楚蒙面之人的言语。虽然已经是开春,可经历一个严冬草木皆是未现一丝绿意,夜色之中朝着石碑之后望去,所见是干瘪的显得僵死的树枝,影影绰绰之间显出一种森森然,在那树影之下是一个一个错落的土包。 自己乃是兵道之家出身,沈彦尘对开胤之后九州六国征战之事知之甚详,而这『义勇忠烈冢』正是开胤之初北征将士的埋骨之处,沈彦尘在心里叹了口气,道:“长槊指地北,提刀驱狄虏。万里征程路,不惧骸枕野。三军搏悲风,此身刀戈间。袍泽共赴死,何妨尸长草。” 那蒙面之人扑哧一笑,道:“不就是个山野之中的乱葬岗么,你瞧个石碑还能掉这么长的文!” 沈彦尘喃喃低语‘乱葬岗’三字,慢慢言道:“原来你带我来此处,自己确实不晓得这到底是什么地方,这可不是什么乱葬岗,而是当年随胤太祖北征阵亡将士的埋骨之地。”『息兵堡』被誉为兵道之千年祖庭。自小叔叔沈吟歌教他兵略、战阵之学,可真的说来讲的最多的却是战争的残酷,可说这‘古来沙场几人回’的道理说的最是通透,是以,沈彦尘心里对死于战场之中的亡者总是有一种敬重。 那蒙面之人当下便道:“你说的什么埋骨之地谁不知道,可现在不就是个乱葬岗么,我知道你是出身『息兵堡』,可没想还真个爱学儒门之中的酸腐。”自己虽然家学渊源,见识也自不凡,依靠本身所学武道之技,虽是瞧出这地方乃是『济宁城』怨戾最重之处,可沈彦尘方才所说还真是不知,也不想对方小看了自己,见沈彦尘不再说话,随即续道:“怎么害怕了吧!要不你就认输,要么就跟着本公子再往深处走。到时候…”说着便自己迈步朝石碑之后走去。 沈彦尘心里也想知他到底打什么主意,随即跟其身后。越过这一方高大石碑,经行之处皆是一尺多高枯草遍地。甫行数步便听草丛之间窸窸窣窣,这地方常年少人来往,两人一番动静竟是惊起不少狐鼠,蒙面之人在错落的土冢剑是看来看去,沈彦尘也猜不出他有什么打算,可见着这当年北征将士埋骨地竟是荒凉至此。 如今的胤国称不称得上盛世,沈彦尘不知道,只是看着土墙之内一眼望不到边的土冢,心中也不免起嗟叹之情。…时至今日,倒真没有人再记得当年开胤之时的将士了。在那残破的土墙之外,是胤国的国势日张、五胡老朝,更是一个已经改年号为‘承平’的时世,只是如今胤初的帝业勋功还在为人所称道,那些往昔的英杰仍被口口称颂,沈彦尘知此处所埋的皆是开胤之后,北征狄胡阵亡将士之骨殖,『义勇忠烈冢』之名更是开胤帝君李鸣珂所起。 世人常说‘太祖定鼎,景帝治国’,只是当年开国帝君逝后,在渐渐安稳的时局中,为着山河社稷而死的兵卒已然渐为世人所忘却。 万壑争流朱殷血,染出繁华正盛时。 几多风云摧旧年,吹得坟茔荒草间。 当年胤国虽立诸胡稍退,可华、胡之间的干戈并未止息,诸胡之中论及军势北方狄胡可说最是强悍,便是地处冀州的『君临城』也常处在北狄窥视之下。胤国诸制皆遂古制,近郊为五十里、远郊为百里,以致那时常有‘逆胡窥帝京,狄马驻远郊’之处,可说北方狄胡是胤国的心腹大患。为此在开胤散年之后,胤国便展开了一场浩荡的北征,此战也是自离崩千年以来,华、胡之间最为残酷的战争,在最后胤军北渡易水,终于是攻下狄胡盘踞数百年的『蓟城』,狄胡经营已久的『蓟城』被破,可说是元气大伤,但于胤国也是疲惫不堪,最后两国便在『蓟城』城下定下‘胤军不北上,狄马不南下’的盟约。其后不久,李鸣珂建‘文武双府、征戍四镇’,『蓟城』也称为『镇北将军府』驻地。 因着这段战事之故,以致于沈彦尘对于极北的幽州的印象皆来自于唁文《易水寒》,据说当年北逐狄胡之时,胤军狄马在敕勒山、易水一线对持三年之久,双方死伤近十万众,尸骨覆地无人收,涛涛易水尽位亡者之血染红。战场之上戾气冲天以致飞鸟不能从此过,愁云惨淡如天幕如昼,天阴之时便有阵阵鬼哭之声而作。 为此‘帝师’宇不凡便做《易水寒》之唁文抚之。 山岳无声,夜鸟嘶鸣,长风正冷,江水深寒。垒土冢于易水之畔,奠我袍泽,诵唁文在阴山之下,吊我昆仲。冀兖从征、荆扬入募,北走万里,此身寄锋刃之间。昼击狄虏,不畏弓矢之强。夜渡冰河,命成刀戈之属。天寒地苦,积雪没胫,坚冰在须,指肤伤裂。纵劫辎重,横攻胡马,刀来箭往,惨烈之况恒古未闻。兵卒用命,将士拼死,武功之利贯达千秋。白刃交而宝刀折,两军峙而生死决。战幽州、死疆场,尸长草、骸枕野,此大丈夫雄壮之至哉!然,袍泽昆仲谁无父母,三军兵卒谁无妻儿?其存其没,其家莫能知,呜呼!身死异乡马革裹尸,何时能归故里。其魂其魄其亲不能祀,保家用命,卫国身死,忠骨精魂何所依? 离朝既崩,诸侯力政,文武失具,异胡进边,百姓维艰,命若浮萍,天假强胡,凭陵杀气侵略九州,此吾群裔亘古未有之窘境,生死存亡如为火炙。千载间,列胡做猖欺我华裔。煌胤已立,其命维新,扶华厦与将倾,匡天下于即亡。今三军用命,驱驰千里,戮力向北,翦异诛胡。久经灾厄,神州终得复兴之望。布祭做奠慰我逝者,义勇忠骨,重整河山,青史英魂,万民做仰。 据说那时其文宣扬,天地为之愁苦,草木为之悲戚,狄胡兵马闻之也为之动容,幼年在『息兵堡』之时沈彦尘便会诵读这首唁文,由此可见当年北征战事之惨烈。开胤帝君李鸣珂也说‘将兵十余载,未见有战烈与此战’,神州九陆,北地幽州最是苦寒,可经年累月之下众亡者尸骸也是只剩下皑皑白骨,便是收整也没有那么多棺椁可用,最后收整的白骨竟是垒如骨山。帝君李鸣珂见之也是单膝一拜,三军伏地尽是悲哭之声,李鸣珂也不愧是王霸之属,言到:“北征数载,却使众军死此苦寒之地,怎忍义勇忠烈埋骨他乡之地。”是以,活着的军士回转之时,皆是仰头长泣,都是呼喝者:魂兮归来,北方不可以止些!增冰峨峨,飞雪千里写!归来兮,不可以久些! 在战事结束之后,浩浩荡荡的车马非是商旅,而是胤国派出收整尸骸的人马,最初之时,本欲将按众军尸骸送还故里,只是此事浩大、繁琐,于初立的胤国也是有些有心无力,最后在‘帝师’宇不凡的建议之下,便在冀、兖交接、最接幽州的『济宁城』修筑『义勇忠烈冢』。其中埋骨八万多具,墓冢仿军营之样貌以夯土垒于外围,更在周遭多植桑树,于内栽植梓树,也就谓之‘桑梓’(故里)之意。 就在这时便听那蒙面之人道:“就是这了,我们就在这比个输赢。” 沈彦尘环视周遭,只见此处坟茔涂色较新像是个新埋亡者的坟丘,心中也是诧异,沈彦尘却是不止,在开胤之处这『义勇忠烈冢』还有官家之人打理,可随着世事的越来越安稳,渐渐胤国的官员们也就忘了这处地方,到了如今这地方变成了如今模样,原本是烈士的埋骨处,如今到真是『济宁城』的乱葬岗,那些死的不明不白的、有些为人仇杀的…可说大多是些死得不怎么清白的人,在这承平的世日里便被埋在『义勇忠烈冢』中,或许这本身就是一种戏谑在里头。 蒙面之人道:“这里可离着你的白伯伯远了,等会可别说本公子欺负你。”不待这话说完,沈彦尘蓦地便觉有劲风鼓荡,直扑自己面门而来。兵家‘心火之力’本就淬炼人之五感,沈彦尘反应也是极快,沉腰下势、背心后仰,身形一转可谓是一气呵成,见沈彦尘避了过去,蒙面之人笑道:“不差、不差,可惜今天你是输定了。” 只见蒙面之人双掌腾挪纵身而来,以沈彦尘如今眼力竟是看不清那双掌如何运势,心中正自诧异,却觉那人左手已是探在自己肩膀之上,方才两人追逐多时,沈彦尘已知来人绝非什么武道之中的高手,可此时,来人双掌飘忽竟是难窥丝毫路径,沈彦尘肩头一侧,足下掠出一丈,道:“这是什么障眼法?” 蒙面之人道:“怕了吧!少见多怪,这可不是什么障眼法。” 说罢又是双掌探出,沈彦尘便见双掌又与之前不同,方才是难窥踪影,如今却是幻影万千。若是白诚轩在此,必然是能瞧出这乃是‘泉下忘川’之中和‘役亡术’并称禁忌武学的‘幽冥鬼手’。两人相处片刻,沈彦尘已是觉出对方也是少年心性,因此也是不敢出重手,本欲躲避开来,却不想蒙面之人欺至身侧,双掌又是一套完整的擒拿术。 沈彦尘也不敢迟疑足尖在地上一挑,捡起那地上一截枯枝,出手便是‘配水剑诀’之中一招‘重峦听川’,沈彦尘手中虽只是一截枯枝,可其中剑意既有配水之灵动,有藏重峦之持重,看不清对方招式,可‘重峦听川’此招攻守兼备,沈彦尘也是不惧对方。可剑式一出沈彦尘便觉不妙,一剑刺出之后,只觉似有一股强大的吸力竟是将自己往漩涡里拉去。 亲,求收藏!——这个蒙面人当然是个妹子,而且还是个好看的妹子哟!把匕首也当做妹子疼惜吧!亲求收藏!囧囧囧 第十八章 幽冥鬼手,咒命为衍奴亡术 沈彦尘心中诧异非常,实是料不到此人武道击技竟有此奇异之处。足下轻轻一聂,随朝后掠出一丈之地。他这一退,蒙面之人便欺身而上,只见掌影满空全是朝着自己笼罩而来,自己所修乃是‘石火光中寄此身’这等天下极致的轻身之术,更兼之已是渐窥儒门‘天一踏歌’这套步伐的精要,别说是周子期一般的武道名家,自付便是强如伯伯白诚轩,要想控住自己身形也非是易于之事。 论及轻功的迅捷显然对方不及自己,而兵家‘心火之力’最擅识幻破虚。可自己竟仍是是看不清来人双掌出手路径,非是对方身法有多么飘忽难测,这奇异之处皆在来人双手之上。沈彦尘清声一呵手中枯枝虽声一振,只见空中也是一现星火之色,方才出自‘配水剑诀’之中的一招‘重峦听川’无功,此时转使一招‘赫烜起祀’,不料这一剑方才刺出,却听蒙面之人道:“说你是小鬼你还不信,这套‘幽冥鬼手’可不是你能随随便便就破的了。” 对方话语还未说完,沈彦尘便觉那如影如幻的手似是自枯枝之上轻抚而过,竟是将自己剑劲尽数消解,说来沈彦尘原本心里是想着别伤了对方,可毕竟师承本就高明,修习的又皆是武道之中的高明击技,即便是出手多做保留,可也不是轻易了消解。也算是沈彦尘反应的快,急忙腰身后仰,这才堪堪躲过袭来杀招,幻化千万的鬼手抚过一棵梓树,只听‘咔嚓’一声就此被折断。 沈彦尘明知对方内力修为不及自己,看到此情此景心中大骇,对方也是得势不饶人,一招之后也是手势再变,对方像是有意而为,言到:“方才不过是‘白拂手’,我看你接下来还怎么躲!”。然后便见蒙面之人双掌一并缓缓在分开来,左手五指如织莲华、右手微屈形似月轮,一出手便是莲花如开、月轮如舞,竟是影影绰绰直将沈彦尘罩在双手之下,出手之间更是密不透风,沈彦尘一个错愕却是递不出一招来,只觉对方双手虚实难测,自己但是有剑招递出,对方像是又未卜先知之能,竟是一一消解。 此时,沈彦尘额头之上已是冷汗涔涔而下,这般虚实难测的手上功夫还真是第一次见到,沈彦尘本自付轻功、内力、武功皆是在对方之上,可如今却是越战越久,自己越是难递一招,只听‘噌’的一声,沈彦尘脸色也是一白,对方已是一把扣在自己右边肩头。 沈彦尘左手欲格,可方一出手,便听对方略带讥笑之意,道:“别人都传『稷下学海』之中,你是以剑伤儒门‘七贤者’之中的周子期面门,可今日一见,本姑…公子倒是知道传言非真,……如此,再接我‘跋者罗手’。”那伸出的左手竟是被对方截住,沈彦尘手掌一屈,转腕一翻便欲扣对方腕脉,却不想对方手掌轻拂而过,却是扫中沈彦尘关、寸、尺三脉。 俗语常说‘关寸尺,三脉各为一寸’,说的便是人手掌之上关、寸、尺三脉的经络,若是为人所制关、寸、尺三脉,可说等如被斩断手腕,沈彦尘怎敢大意,立时迈前半步沉肩坠肘,以手肘为用朝着对方胸口撞去,此举可说是围魏救赵的法子,即便蒙面之人能伤沈彦尘受伤经脉,自己也不免受创,因此蒙面之人也是立时扯手,便听对方骂道:“你不要脸!” 彼此交手片刻对方突然来了这么一句,沈彦尘倒是有些莫名其妙,便见蒙面之人不再进招,却是举起右手朝着沈彦尘挥一挥,沈彦尘这才发现原本系在脖颈间,明璇临去之时送给自己的那方奇石竟是不知何时为对方窃走,沈彦尘眉头不由得一皱,随即厉声斥道:“给我。” 蒙面之人用带着嘲讽的语气道:“凭什么给你。” “给…我!”再次呵斥之时,沈彦尘已是显得有些愤怒。 对方本带着一种冷嘲热讽的笑,可这时也是明显觉出沈彦尘动了真火,那隐在面纱之下的双眸看了沈彦尘一会,最后也是用倔强的语气道:“不给!”当自己说完这‘不给’二字,自己也觉出了有些不对,眼前的沈彦尘虽是没有什么动作,可不知为何,分明是能感觉到眼前的少年和方才不同,像是有一种凛冽、戾气在滋生,便是蒙面之人最后也是带着讶异道:“你…”,如此看过去,在少年的双朦之中分明透出一种‘妖异之红’。 此时沈彦尘是未曾觉出自己的异样,可看着对方拿走明璇所送之物,心里却是有一种怒火在延烧,『稷下学海』之时沈彦尘便是借着这一股妖异之力和周子期相抗,那时生死境地之中的一场搏杀,此时可说大是不同那时,人在年少之时未必真能明悟何为爱情,有时人的情感也是要经历岁月的洗礼渐渐沉淀。可很多时候对于少年们来说,年华之中遭逢一场钦慕,那是另有一种刻骨铭心,未必是已互许生死,可懵懂之间也滋养一种从未有过的期待。 瞧着沈彦尘一步一步朝自己走来,方才还自得意的蒙面人不由得后退一步,本还想着戏弄沈彦尘的心思已然没了。 沈彦尘嘴巴里低低的念叨着:“给我!”。也不待对方回答,便已是出手相攻,及其年少,少年皆是于那自己的爱慕是视之极重、护之极严的,那可说是年少之时,少年都会有的不可触之逆鳞! 沈彦尘脚下越走越急,最后长啸一声:“给我”!,沈彦尘手中那一截枯枝也随即刺出。 见沈彦尘动了真火,蒙面之人倒是有些不知所措,只见半空之上沈彦尘身影舒展如龙,虽之时借着一截枯枝烂木,整个人却似天骥行空之翔龙。蒙面之人仍是以方才精妙的手上功夫应对,只听‘锵然’一声,便是枯枝一截也做金戈之吟,蒙面之人便是身形一晃,枯枝之上劲力强悍已不似方才那般轻易可消解。 蒙面之人语待怨怼斥道:“你…你是要杀我,你…” 『义勇忠烈冢』之中多时梓树,此树生长最是缓慢,便是过了快一甲子时光,也是难于外围参天的桑树相比,沈彦尘这剑劲激荡竟是将不少梓树也是拦腰斩断。见沈彦尘已然是毫不容情,蒙面之人也是冷哼一声道:“这你可别怪我,我本来还不想…”蒙面之人竟是在自己食指之上轻咬一口,立时鲜血渗出,念叨着:“玄冥相亟兮咒明为衍—敕!”指间一弹,这血气激散如雾,犹如一片血色烟霞,蒙面之人渗出手来在这血色之中绘织奇异符文。在有一瞬血雾消散开来,夜色之中竟也像是沾染血红之色,便听有裂响之音从地底穿出。 沈彦尘已是封住蒙面人的去路,斥道:“给我。”可眉头也是忽然一皱,已是觉出不对,只因口鼻间嗅到一股尸臭之味,却听蒙面之人忽然对自己喊道:“小心!”。 沈彦尘猛一回头,这股腐尸的恶臭更是直扑面门,只见身后一处新坟墓地已然开裂,而在裂口处正有一人缓缓爬出,看着这尸骸胸口碗口大的创伤,沈彦尘已经是明白过来,立时问道:“这便是你寻找此处的原因么。”忽然那蒙面之人也是一声大叫,原来不知何时在蒙面人立身之所,有一直只剩下枯骨的手猛地伸出,一把抓在他脚腕之上,沈彦尘错步而动,身影迅捷非常,手中枯枝急斩而出,边听蒙面之人嚷道:“坏了,我…我…控不住这些尸骸,其实…其实本来就只想吓吓你而已。” 便听整个『义勇忠烈冢』之中都想起悉悉索索的响动之上,心中不由得想起的便是『稷下学海』之中那场尸骸异变,忙问道:“想来你定不是顾寒泉,你到底是谁,竟会‘泉下忘川’之中的‘役亡术’?” 还不得对方应带,便听『义勇忠烈冢』四周那动静越来越大。那日『稷下学海』之中,沈彦尘为周子期所伤昏阙片刻,几日来跟在白诚轩身侧,那时未见之事也得老人一一解说,更是从中得知这‘役亡术’之利害,忙到:“谁是尸将?” 只见蒙面之人用手朝着离两人远处之地指了指,沈彦尘眉头更见紧蹙,果真如自己所料,显然这俱尸骸是新死不久,身上所穿是青玉色的衣衫上,其上更是有着金丝银线为绣。夜色虽是黑沉,更兼之其人胸口还有碗口大的创伤,可沈彦尘在外已久,是识得对方胸前虽为血污所染,却仍可视见的标记。 那时一团汹汹火焰之上交错的一刀一剑,天下间服饰之上绘有一刀一剑的绘饰的只有一家。那便是扬州之地中素来以铸兵、冶炼饮誉江湖的『铸剑山庄』。 『铸剑山庄』南宫一姓成名天下便是火工之术之天下无双,可实则南宫氏也是名动天下的武宗,在『铸剑山庄』之中,寻常火工铸地的弟子服饰也没甚讲究,技艺越见精深才能得一刀一剑的绘饰,这般弟子莫不是铸兵之中的好手,而若是服饰之上能绘火焰,那便说明此人技艺已之大成,便是整个『铸剑山庄』也不过紧止四人而已,以致此中之人被称为‘锋海四神铸’。 求收藏,亲们,多多支持匕首,要给力啊! 第十九章 铸剑山庄,锋海铸匠化尸鬼 以沈彦尘所知『铸剑山庄』的起源也是和千年乱世大有干系,其所在扬州之地处神州东南之境,诸胡为乱之时,夷胡兵马掠侵东南,为防止治下华民暴——乱便颁下著名的‘缴刀令’,意图一次销毁天下金铁、刀戈之器,此举是为尽折天下之锋锐,以求东南之民难有抗衡自己之力。为此夷胡之人便引地底炎流为用,在距『苏杭城』百多里的虞阳山上建巨大熔炉。此举一成可说使得素来以盐、铁之力富饶的扬州之地金铁尽销,数百年竟是难有火工之地,兵戈器械更是难以自行生产。以致在百年之后,有‘东南首智’之称的赵淮生镇守『苏杭城』时,常自远眺虞阳山不免唉声叹气。 经营已久,那时的虞阳山已经成为夷胡兵戈的产出之地,赵淮生后来虽是费尽心力终将虞阳山攻下。山上巨大熔炉前前后后熔化金铁已是难知几多,赵淮生本想着以此为材多制兵戈,孰料在相隔数百年之后,整个东南境地竟是没有一人精善火工锻冶之术,以此不得不往它处求贤。 就在那时,却是复姓南宫、单名一个‘冶’字的青年自荐而来,青年以一己之力三月间制刀戈千余件,这人便是为『铸剑山庄』开基立业的南宫氏之先祖。东南之地本就是盐铁最富之地,此后虞阳山在其经营之下更是为抗夷军马提供兵戈、军械。再到后来,虞阳山所产兵戈非是单单紧止东南更是流通四方,兵戈之利、军械之坚非时别的火工铸地能比。有此功绩在前,数百年来也是传为众人口说美谈。到如今最初虞阳山之命越是不显,世人所知便是『铸剑山庄』。便是在李胤开国之而今,帝京『君临城』虽是有不少军器监,可胤国天子禁卫们所用兵器却都是由『铸剑山庄』提供,有此更是可见『铸剑山庄』铸艺之精湛,便如天下儒生仰望稷下一般,论及火工锻冶之能,『铸剑山庄』也被是为天下铸冶圣地。 最初的『铸剑山庄』所铸兵戈皆是为兵卒而造。自开胤之后天下甚少战事,渐渐『铸剑山庄』之中最是精深的铸师便转向于为武道名家制做兵刃,越是如此天下修习武道击技之人更是趋之若鹜,莫不以能的一柄出自『铸剑山庄』的利器为荣,其中最为著名的兵戈铸师便是『铸剑山庄』之中的‘锋海四神铸’,四人所铸兵刃也真可称得上是‘十年磨一剑’。每有‘剑器’得成『铸剑山庄』也必是广邀天下豪杰共观之,更是将‘锋海四神铸’做铸所铸最佳‘剑器’择当时最有名望、德行之人相赠,而在‘锋海四神铸’之中,制此‘剑器’之人将得‘神锋’之称。 看着眼前之人沈彦尘是着实是料不到,在远离扬州千里外的『义勇忠烈冢』中竟是埋着位身列‘锋海四神铸’的人,看着他胸口碗口打的伤口,显然其人乃是为他人所伤,而去他性命之人也是歹毒非常,显然是以利器自其胸口刺入,一击毙命更是暗送阴劲捣碎对方心脏。见对方一步一步逼近,沈彦尘已是能听到那喉鼻之间抑制不住的嘶呜之声。 『义勇忠烈冢』之中多植梓树、荒草甚高,黑夜之中四周皆是想起悉悉索索的声音,便是沈彦尘心中也起了胆怯,心知这皆是‘泉下忘川’的‘役亡术’所至,急忙对着蒙面之人道:“现在怎么办?” 带没等对方回答。这个生前为‘锋海四神铸’之一、死后却为人草草掩埋的异变尸骸已是扑身过来。尸将以掌为剑朝沈彦尘疾劈过去,沈彦尘也是举起手中那一截枯枝迎上,已是听过白诚轩讲述这‘役亡术’的厉害心中不敢大意,正是借自身轻功之妙为策,围着尸将便是疾风暴雨般出剑,便听叮叮当当之响不绝,虽是一截枯枝可使来也是不逊寻常宝剑,但越是攻的急促,沈彦尘便觉越是诧异,尸将正是以手为刃无惧自己剑劲,轻叱一声道:“星火传恨”,但见沈彦尘身影舒展如翔,剑势走险僻之道,身形是顺着天而降直取尸将头顶,招式一处,却见尸将却是左、右手朝天一抓,竟像是一路奇异的擒拿之术,尸将应对的手法却是一挑、一按,就像是火工锻冶之中的锻打之貌。 眼眉不由得一挑,沈彦尘已是看道尸将双眼,果然在那眼中只剩下眼白看不到一点生气,顿觉一道劲风扑面而来,沈彦尘横剑一档,手中这一截枯枝便是段位两截,而对方余劲不歇直冲面门,沈彦尘翻身而退。甫一落地,才觉不交手数合自己已然是汗湿重衫,看了一眼手中剩下半截的枯枝,喃喃道:“熔兵手,果然不愧是在传名于世的绝艺。” 『铸剑山庄』久事火工锻冶之术,所制兵戈非是单单止于‘剑器’之上,可说是各式各样的兵器皆能锻造,门中之人成年累月在火炉之侧,是以铸冶匠师那一双手可说是最是熟悉兵器的优劣,更是在一双手掌之上练出无畏烈火焚炙的能耐,说来这套功夫也是南宫氏一族自火工锻冶之中精炼的来,起初也不过是铸冶之能,可铸兵原本就不是个简单的事情,火工铸冶的工序皆是耗人心神,可长此以久,这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重复,正是应了‘百炼成钢’之说,不仅是铸得兵刃,也是对铸冶匠工的一番磨砺。 慢慢在这熔铁,锻打、淬火、打磨……的工序之中,南宫氏一族便也窥悟一些武道击技的诀窍,不过此术真正名动天下也不过是开胤之后,皆因南宫氏出了一个不世奇才,这人便是便准《兵器谱》,更有‘百戈明鉴’之称的南宫漠,说起来『铸剑山庄』虽也是立业已久,可论及武道击技在世人的眼中皆是以诸子百家最,但南宫漠在潜心研学前人所留诸多武道心得之后,终于是将『铸剑山庄』从火工铸地,变成了一个天下有数的武宗,他便将这套武学命名为‘熔兵手’。其艺业大成双手堪比刀剑,掌中更是带出浓烈的星火之气。 方是一退,尸将也是恶狠狠的扑了过来,只见尸将双袖开合,掌风袭来却是逼的沈彦尘左右闪避,而『义勇忠烈冢』四周那悉悉索索的蠢动之声越来越大,沈彦尘听白诚轩讲过,若要破此‘役亡术’必要先行斩杀‘尸将’,可片刻交手已知对手能为在自己之上,如何能轻易得手,更重要的是一个不甚若是为他所伤,那才是后果不堪设想,临终的尸臭之气是越见浓烈,为今之计也只得先求保命要紧,尸将朝自己扑来,但见沈彦尘身形一闪,已是施展出‘石火光中寄此身’的轻身功夫,已是寻的攻势只见空隙,脚下一错、身影如影,已是掠至尸将身后,轻哼一声倒踢一脚,踩在尸将头颅之上,借势朝着外围而去。 心知‘役亡术’的最大战力便是这‘尸将’,四周纵是仍有异变之尸骸也难伤自己,心道:“以白伯伯所言,这‘役亡术’虽是有奴尸控骨之能,可仍是有失效之限,便是此地有了异变,这里离着『济宁城』也是不进,尸物虽是厉害可毕竟没有神智,便是『义勇忠烈冢』最外的土墙都未必走的出,因此也伤不得生人”,随即便欲先回客栈,在给老人细说此事。方欲离开便听林中传来一声惨叫,急朝林中掠去。 他脚踏实地之后,便放开那少女的手腕,正想说些什么,却见那少女满面怒色,抬起巴掌便掴了过来,他心中茫然,只道自己救了她,她应该感谢才对,谁知她竟如此怒气冲冲,不禁愣住,这么一愣,便觉出右脸之上被她掴了一掌,只是他修炼日久,寻常刀剑也不能伤他分毫,何况这不谙武功的少女,虽然于她是重重一掌,可于张晦,却同轻轻一抚没什么分别。 一入林中便朝发声之处急奔,身形方落地便见那‘尸将’正自朝着蒙面之人扑杀而去,只见蒙面之人转身欲逃,沈彦尘心道:“原来他真是控制不住这些尸骸,我还以为他方才所言又是欺诈。”虽说心中不愿,可也不愿蒙面之人丧命于此。 蒙面之人一时慌张也是有些慌不择路,这‘役亡术’本身便是有违天和之术,此时施术失败,可说施术这本身变成了最大的猎物,亡者之怨便是有形无形之中尽数集纳于施术者,沈彦尘脱身的逃,这‘尸将’怨戾之气便是冲着施术者而来,只听‘尸将’嘶吼一声,双掌如猛兽探抓已是朝着蒙面之人而去,蒙面之人晓得尸毒厉害,可甫一转身迎面而来却是更多异变尸骸,然后‘嘭’的一声已是被‘尸将’击在背上,身子整个的朝前扑去。 在蒙面人身前仍是蠢蠢欲动的异变尸骸,就在这时沈彦尘飞身而来已是一把抱住他,猛的沈彦尘低声道:你……”,只觉鼻尖闻到的是一股清香之气,而怀中是个柔软丰腴的身体。沈彦尘那双手方才蒙面之人背上,触手之下竟是滑腻柔嫩的肌肤,原来方才背后那黑衣劲装已是被‘尸将’撕开一个窟窿,连着女子背上胸衣的束带也为斩断。 亲,求收藏! 卷终章 别样幽芬,最是难解女儿心 脚塔实地面之后,沈彦尘触手之下只觉女子后背甚是滑腻,口鼻之间是一阵香甜,怀中是个柔软温热的身体,女子是原本锦衣夜行,但此时胸衣束带已断,登时本刻意收拢胸衣之间的双乳便显了出来,女子是整个人紧贴在沈彦尘胸膛之上,劲装锦衣之下那凸起也甚是明显,女子心中慌张急忙道:“放开我!”。 女子话刚说完,却觉沈彦尘竟是右手一横,更是紧紧的将自己揽在怀里。但见沈彦尘风驰电掣般飞跃而起,女子也是略一低头,两人方才所处之地竟是已为异变之尸骸所包围,因尸体早已脱水,所以整个骨骸显得有些干瘪,面上皆是毫无表情,如枯槁般的尸体亦步亦趋的前行,骨骼的关节透出一种凝滞感,那是毫无生气的机械的行走,梓树的枯枝在众人的脚下发出‘吱吱’的声响,浓烈的尸臭弥散在空气之中。 说来以她之能平常也不过是操控一、二尸鬼,女子看到如此场景心中也觉毛骨悚然,惊惧之下自己也是不由得双臂将沈彦尘紧紧一抱。 看着树林之中不知繁多的尸鬼,面对等无知无觉邪物,便是沈彦尘也是是有些无从下手。借着腰肌之力,身形攀爬在梓树之上,可方才栖身树上便觉树木猛然间一摇晃,低头一看正是身着青玉色的衣衫那‘尸将’,此人生前是『铸剑山庄』‘锋海四神铸’之一,所修‘融兵手’非是等闲,继而‘苛察’一响,一尺多粗的梓树竟是倒了下去。 沈彦尘腰身以挺双足在树干之上一踏,便从将要倒下的梓书越到另一棵树上,但怀中施展‘役亡术’失败,术法反噬之下女子却是林中无数尸骸目标,方才跃身到树干之上又听得一声‘苛察’,沈彦尘急忙道:“怎么办!”一低头,但见怀中女子虽是覆着面纱,可那双眼睛却是泪水迷梦。心思也是略微滞,心知只怕这女子也是没什么办法,双足勾住树干,身如飞燕子穿林而过。便在此时,猛的却是腥臭扑鼻,原来那‘尸将’竟也拔地而起,赫然探手便是朝着沈彦尘怀中女子而来。 沈彦尘起腿蹬下立时两人自交接一招,沈彦尘嘴里也是不由得痛哼一声,只觉‘尸将’掌力霸道非常。而也是这一掌之痛,沈彦尘也是不自觉间双臂一紧。然后不知为何,腿上的疼痛倒是不觉,在心里升起来的却是‘欲念’。 ——那是一种好想紧紧抱住怀中女子的欲念! 说来两人身体贴的紧,沈彦尘左手本就揽在女子裸露的背上,便是身在此等险恶竟似之中,可自幼从未和女子如此亲近,便是『稷下学海』之中曾负着绮云,可毕竟那还是这个一层衣衫,此时触着女子后背的手已是生出一层汗来。为着躲林中尸鬼沈彦尘翻腾跃动多时,两人肌肤紧挨之下更觉女子身体就像是有一种灼人的‘烫热’。 这种‘烫热’也非是体温如何如何,而是让沈彦尘心里有一种蠢动,让正自年少的沈彦尘明白原来女子的身体是有着如此的肉感、和蛊惑。 那怀中女子本是借着胸衣束胸,怀中女子身材虽是纤瘦,今胸衣的束带早已断裂,本裹在胸衣之下的酥胸倒是在胸脯前越现坚挺。为此,于沈彦尘来说,那女子胸钱的浮凸、玲珑更是感触最深。那是种温绵揉软,却又显示出另外的山峦坚挺,当沈彦尘每每纵身跃动之时,甚至能觉出女子的乳-尖在来回的磨蹭。 因着方才交接之时的一掌之痛,沈彦尘是不自觉的双臂收紧,是以更让他感到那温暖的肉感,在不自觉间,沈彦尘已是觉出身体的某处已是变得坚硬,脑中也是不知为何竟是迷糊,那揽在女子北上的手也是不自觉的缓缓而下,这种灼人的的‘烫热’让沈彦尘觉着血液在身体之中沸腾,似是要去求一个喷薄欲出。 在那紧紧一抱之下只不过是一瞬之间,这绮念遐思便如水中的涟漪,在沈彦尘的心头荡开,这么一瞬之间,沈彦尘竟是忘了两人所处的凶险情形,这异样的感觉像是火焰起了燎原之势,沈彦尘揽在女子背后的手已是摩挲着那滑腻的背,不自觉间已然是顺着那背部而下,然后那是个带着曲线的腰身……再然后便听的‘啪’的一声,沈彦尘便觉右边脸上是一疼。 如此之下,沈彦尘才稍稍回过神来,正想开口解释,可见怀中女子又是一个巴掌掴了过来,灵台方才现出清明,心绪方才清晰,不由得开口道:“我…我…”沈彦尘素来心思敏捷,可这时候真是不知如何个说法,又听‘啪’的一声,脸庞之上有是挨了一巴掌,与此同时,也听沈彦尘终是说道:“我…我无耻!”一时之间不知该如何解释,只得道了一声‘我无耻’。 灵台也是已然清明,心思也从那绮念遐思之中收了回来,可如此一醒之下,沈彦尘自己的神情更是难堪,只因两人如今真可算是胸膛相贴,而女子那饱满挺拔双峰抵自沈彦尘胸膛之上,然而还有耿然沈彦尘觉着‘无耻’的,少年只觉自己下身更是贴着女子平坦的小腹,而在这其中更有下身的滚烫如火、坚硬如铁。察觉于此,已是对女子连着掴了两个巴掌,可沈彦尘还是觉着理亏,只得又道了一声:“我无耻!” 听沈彦尘这么一说,女子是稍稍一愣然后明白过来,本是扬起的头缓缓一低,随即轻声‘嗯’了一声,那声音是低低的,像是带着一种滞涩,沈彦尘也是急忙收起心里的绮思,只是心中却也非常诧异,为何迷迷糊糊之间,自己竟是会生出这些欲念来。 女子是因着惊慌之下自是低头,而方才慌张之间也是不曾察觉,她不曾瞧见少年那一双朣朦,方才在沈彦尘欲念最重之时,那瞳中像是燃起一团火焰来,『济宁城』外这『义勇忠烈冢』素来是少有人来,若是能有旁人再次,或许便能看见在尸鬼夜行的桑梓密林之中,当少年身上那‘妖异之红’骤然一盛之时,便是林中横行无忌、无知无觉的尸鬼也是因着畏惧而退缩。 …… 传闻‘目生灼焰,天下大兵’,自古常有所谓战火无情之说,而兵灾之厄本就是暗含暴戾,自古兵灾掠天地之生机,此等尸骸之异变,也算是借由亡者戾气之故,但是即便有有百鬼也行、魑魅魍魉之属,可天地之间论及戾气之最盛,又有什么祸事之害,能于天下兵灾相比。 …… 有着方才那一番尴尬,沈彦尘如何还敢在抱着女子,心中更是为此生出些许羞愧,也非是如何唐突别人,说起来年少之时人或许都会有贪颜慕色之心,可是沈彦尘知道他是喜欢明璇的,这不是说彼此曾相处有多久,而是一种不知何时而生出的坚贞之念。说来,似乎世间的贞洁之说皆是系于女人之身,可男女彼此之间情愫已生,于情爱之下必是生出一个高洁,而这便是沈彦尘的‘贞’。 这时回过神来,想起明璇临走之时那一声‘呆子’,立时有一种更深的歉然,落地之后将女子方才,随即道:“看这样子怕是出不去了,那就只有战了!”然后也不再多言,只听有骨折、骨裂、骨碎之响,沈彦尘竟是徒手施为,将靠近自己的尸鬼头颅击的粉碎。 原来沈彦尘此时已然是用上白诚轩所传‘尘埃秘术’,论起来他虽修儒门、兵道、泉下三家击技皆是武道之中的精粹之学,任何一门能练之精深之处,可说天下之间也少敌手,但是以此时的沈彦尘来说,只能算是稍有涉猎而已,儒门武学素来讲究中正平和,走的是厚积而薄发而路子;兵道击技最重搏杀之道,讲究的是最是犀利的杀伤力。可此时,林中尸鬼无知无觉,便是断其一臂、毁其一足仍是兀自不停,再三权衡之下沈彦尘明白若要突围而出,便能借助‘尘埃秘术’之中的霸道! 听得林中尸鬼皆是一阵嘶哑低吼,齐齐朝着沈彦尘涌了过来,沈彦尘见尸鬼蠢动而来,随即疾步跃上,步步皆是踩中林中梓术,已是争锋相对出手,那空无一物的手上也是聚起若有若无的流质,正是可凝结成‘计都刀’的‘祲氛内息’。 但见沈彦尘身形急旋,以兵道之中‘石火光中寄此身’为进身之术,借‘天一踏歌’为退身之用,再以手为刃,穿梭密林身形更是灵活无比,经掠之处刀劲纵横,立时有不尸鬼被销去头颅。但见被削首的异变尸骸虽是四肢乱动,可已然失了方向,见此情形,沈彦尘知道自己赌对了,‘役亡术’驱使的异变的尸骸,它们行动借助的便是生人的气息! 自那日『稷下学海』受伤以来,白诚轩便时常指点沈彦尘武道之上一些心得、要领,而此时所施也绝非只是‘尘埃秘术’而已。从表面上看,沈彦尘施展的武技有些近似白诚轩的‘计都刀’,但以沈彦尘之能离着驱使‘计都刀’还有很长一段距离,这般以手为刃之能,实则是以紧密的‘祲氛内息’裹挟在手掌之上,却是借此能为施展自身修习多见剑术。 那女子也未料到沈彦尘竟是主动出击,看到这一幕也不禁吃惊,喃喃道:“‘计都刀’…果然他将会是‘计都刀’的传人!”。女子低眉略思间,但觉背后微微有些凉意,不由得想起方才揽在自己背上的手,她知道那手是热的,更是着些微的细汗。想起方才两人的胸膛相贴,在那么一瞬她知道,那种‘烫热’也烧灼了自己。 说来今夜她不是第一次见到沈彦尘,那时在『稷下学海』之中她便远远的看着他,更是看到曾有个很是明妍的少女曾牵着他的手。然后蒙面女子看着手中那方从沈彦尘夺来的奇石,她知道这石头是那个少女送的,却见她眼中慢慢有一种不服气,低声道:“小妖精送的东西我可不会还给你,而我才不会输给她…”。 当然,在她说的这些话,沈彦尘肯定是不会听到的! —— 这章写的是否有些‘淫—荡’之嫌,其实匕首写的还是很收敛的! 不过说来,匕首每次写女性角色的时候,都是抱着一颗色迷迷的心,o(n_n)o哈哈~ 求收藏! 第一章 法幢庄严,地藏法驾渡尘寰 密林之中沈彦尘身形飞纵,已是杀入蠢动的尸鬼之中,因着异变之尸骸已然无知无觉,虽是听不到惨呼哀嚎之声,但见断首、残肢此起彼落,沈彦尘身形行过经略之处如兵戈三千击,在起初之时沈彦尘动手之时还是带着悲悯,可渐渐在这不止无休的杀戮之中,不知为何那嘴角竟是带出一抹扭曲的笑,有一种杀戮的快感在不住的蔓延,一人戮力之间如开炼狱之境。 女子修习‘役亡术’时日尚浅,在施术之前本也是心中有数,本是觉察裸露着新土的坟茔戾气颇重,依她想法不过是借此吓唬一下沈彦尘,她也明白这此术虽有奴尸役骸、控骨纵心之能,可真正的战利却是泰半落在‘尸将’身上,本来‘役亡师’施展此术之后必是要再以秘法炼制‘尸将’,如此才可避免术法之反噬,若要此术得以中止一者斩杀‘尸将’,二者……却非施术者亡故不可,女子先前也是不觉,可慢慢看着不住砍杀的沈彦尘,只想到‘走火入魔’四个字,便在此时听沈彦尘恨声道:“再来!”,原来此时此刻,沈彦尘已然是再次和出身『铸剑山庄』的‘尸将’交手。 在不住的砍杀之中,于沈彦尘的心里也是有着一种暴虐的快感的滋生。林中尸鬼所发出的是低低嘶鸣,那时种沙哑的声响。而渐渐的,每每出手皆可听见沈彦尘低低的一叫唤声‘杀…杀!’,两种声音都是低沉的,可是聚合起来确实震慑人心的,这声音就像是巨大的、身体之上带着粘液的蟒蛇游走的密林之中,让人生出一种恐惧,除此之外更有有着一份恶心。 在此之间,沈彦和这个出身『铸剑山庄』的‘尸将’已是交过手。心中也是知道与其相比自己实是不及,可一番砍杀之后,那不住高涨的战意已然是心里滋长出无所畏惧,或许当说是在不住的杀戮之中,沈彦尘整个人已为砍杀的快感所俘获,那恨恨一声‘再来’之后,沈彦尘便飞扑而上,凝结‘祲氛内息’于手掌之上,以自身手臂为刃,那手起如刀落劲风如虐,手掌是贴着‘尸将’脑袋不过数寸,出招之时全是不管不顾的狠辣搏杀,不过两三招之间,已是可看见对方不少毛发为沈彦尘斩落。 只听沈彦尘咆哮一声:“杀!”身起刀落手掌是直斩对方头颅。‘噌’的一声,但见黑色的血色飙溅而出,沈彦尘又是一声沉重哼,原来右手手指已是刺‘尸将’左眼之中。但登时,沈彦尘也是觉着脸上一阵火辣辣的疼,那‘尸将’也是一掌朝着沈彦尘脸颊袭来,沈彦尘是急忙收左手一档,可生前此人久行火工锻冶之事,体格本就健硕非常,一身内劲也是强悍,一掌拍打非是沈彦尘的左手可以挡的住。 身在半空无从着力,立时沈彦尘整个身子像是被巨大的扇子扇走一般,‘嘭’的一声整个身体撞到一侧梓树之上,沈彦尘扶地而起,用手摸了摸自己的左侧脸颊,然后看着手掌之上的鲜血,竟是痴痴地冷笑一声道:“你死…我活…”言语之间与其说是战意高涨,倒不如说已是带着某种入魔之态,沈彦尘一咬牙,再次朝着对方扑去。 方才沈彦尘一招之下已是挽去对方左眼,若是生人只怕如此重击早失了再战之力,可对方本就是亡者之人,那左眼此时空空洞洞,粘稠的、黑色的血液不住溢出,但喉鼻深处嘶鸣之声也是不绝。 世间之人将武道之学归纳于击技,可说不管是武道卓绝的高手、还是初学武艺的后生,学武之后出手对敌皆要走一个章法,这便是‘击技’的由来,未必一定是承袭前人招式,可出手如何、应对如何也是有这名目的,可此时密林之中,沈彦尘和已诚‘尸将’之人出手全无击技二字可循,或许真能称呼一声状若疯狗! 两人施为皆是有攻无守,沈彦尘出手是以劈砍为主,对于对方的反击也是不管不顾,可说是丝毫没有避让之心,两人皆无兵刃在手,皆是紧身短打的路子。沈彦尘以手为刃,对方又修的是‘熔兵手’,是以虽无金铁之利,可三两招之间也是劲风裂空、撕裳带血。眨眼之间已是交接数十招,只见沈彦尘那凝结‘祲氛内息’的手如‘剑器’一般,宛如夜色之中的冷刃寒光,而对方无知无绝也是有攻无守,那手掌厉害非常,也是不惧‘剑器’之伤,密林之中一时是“叮当”作响之声不绝于耳。 一旁女子看到此般情形,心中也越来越担忧。 在她看来这已然不是武道击技的一拼,更像是两只野兽不住的嘶哑,只见沈彦尘形行空翻,先是沉哼一声,随即又是居高临下劈砍而去,那里像是深悉武道击技的才俊,更像是街头巷尾好勇斗狠的地痞,那‘尸将’也是双壁一抬,迎着沈彦尘劈砍的手臂而去,两方皆是血肉之躯,可手臂轰然交接,那树林之中立时尘沙激扬,一地枯枝烂叶爆起,只见沈彦尘已然交接的手臂又是抬起三尺距离,继而清啸一声,又再一次重重劈砍而下,登时气劲飞扬地面之上暴起一圈尘土来,那双足踏地的‘尸将’脚下地陷半尺,在如此巨大的力量冲击之下,那无知无觉、不知进退的‘尸将’竟也被逼的踉跄倒退。 沈彦尘也在这力量冲击之下倒飞而出,那手臂之上虽有‘祲氛内息’裹挟与外,可巨大的疼痛在是自手臂之上蔓延。因着巨大的疼痛,女子便是隔得远也看见沈彦尘的的手掌分明错位、骨折,可少年仍是慢慢的起身,那低低‘杀…杀!’从喉咙里发出。 眼见于此女子也是心急如焚,立时急步奔去,路上虽有不少异变尸鬼当道,却万万不可与‘尸将’相比,只见女子双掌之上变幻万端,使的正是‘泉下忘川’之中的和‘役亡术’其名的‘幽冥鬼手’。说起来,这女子也算是‘泉下忘川’最是聪慧之人,年纪轻轻便涉猎宗门之中两大禁忌武学,可自幼受人溺爱,因此虽说是很天赋,可于两门高深武学都是止于皮毛之上。 此时女子着急之下也忘了害怕,出手之间但见左十式、右十式,双掌如如拂尘仰抑,掌中变化不绝,一时使来竟比往日更见精妙,这套‘幽冥鬼手’本就是天下少有的擒拿之术,此时女子使来挥洒万端,终是应付得这路径之上不少尸鬼。 见沈彦尘又自起身朝着‘尸将’而去,女子心中明白知若在战再继续下去,只怕沈彦尘非毁在今夜不可,一把抱住沈彦尘身形,语带饮泣之声道:“够了、够了,我本不过是想戏弄你,…都是我害了你…”,而于此同时,咒术反噬之下女子可说是众人尸鬼的目标,那被沈彦尘击的后退的‘尸将’也是嘶鸣着走了过来,这林中异变尸骸也是围了过来。 女子伏在沈彦尘背上,低声道:“我不会让你死的。”然后那伸在沈彦尘胸前的手,慢慢的将夺来的石头又放回沈彦尘胸口,续道:“我不想输给小妖精,可…可…我更不愿意你就这么死掉!”,女子心知欲要止住‘役亡术’的效用,只怕只有自裁这一个途径,那伏在沈彦尘背上的脸有着泪水,已然是打湿沈彦尘的后背,女子右手已是从靴子处抽出一把短小的匕首来,喃喃自语道:“或许以后你都不会知道我是谁。”然后那匕首缓缓的朝着自己心窝刺去。 就在此时却闻密林之中有一人轻道一声:“世人难脱七情六欲之困,是以因爱生忧,因爱生怖,若闻须弥救世法,可得无忧亦无怖。”话音放落女子眼中便见白光灿烂,又听那声音道:“女檀越既是心有善根之人,何以开此尸行鬼蜮,果然红尘欲孽祸人匪浅。” 一时间女子竟是听不出这声音到底何来,一举头却见半空之上竟有白光灿烂。然后有八童子抬着金顶大轿凌空涉虚而来,这轿子的样式可说是极为罕见,轿顶之上是金色的八角飞檐形状,八角之上更有童子双掌合实作揖的木雕,轿子之前是珠蔓长垂,这等奢华、巨大的轿子看起来非时轻盈,可八名童子却显得举重若轻,人在半空之上更是滑步而行,显然抬轿的童子皆称的上是轻功超凡。 奇异的轿子缓缓自半空而下,然后便见八名童子将轿身放开,轿子竟是自行落在一刻梓树的树顶之上,夜风吹拂之下树梢本自晃动,而这巨大的轿子竟也随风摇曳,可就是不曾跌落,那八名童子渐次落下,有二人执华丽伞盖、有二人执灿烂灯明、有二人转八宝经纶、有二人提五色璎珞,落地之上便听八名童子齐声道:“迎地藏王法驾!”。 便见大轿长垂珠蔓自行分开,有耀眼的光华自轿中透出,整个夜色竟给人一种透明感,在这光华之中,密林之中无知无觉的异变尸骸竟也停下脚步。本是无声可在那光华之中却如有梵唱尿尿,有一人自大轿之中缓缓而出,那时一张窥不出年纪的脸庞,自有如水清华之光笼罩面容之上,而那一张脸像是早以窥悟人世之间的迷惘、欲望,而那人双目微阖,一手做诸多法印之状,一手执青黑色念珠,未及言语可神情间却似写满悲天悯人之态。 (╯□╰)o 复制错了点章节,真是抱歉! 再次求收藏,这卷梵音鬼唱也算是‘释宗’正式登场! 第二章 功德伏藏,世尊讲经述末法 林中原来是树影绰绰、鬼气森森,可随着那一人从天而降,女子抬头望去似有清辉如月垂照人世,灿烂清辉掩映半空天际,整个天地也像为之静穆,那朦胧的面容之下无喜无悲,却有种尽历人世之生老病死之苦,窥尽红尘悲欢离合之念,那面容为清辉笼罩时隐时现,虚实之间又显出慈悲怜悯之态。 来人身影缓缓降下,双膝相盘,遂落身二童子所执华丽伞盖之上,双掌一合,便听八童子齐齐敬声道:“闻世尊说法!” 但听来者说话声音庄严,令人肃然起敬,开口诵道:“佛陀寂灭时,言法运之存如一草、一木必有自身劫数,必经正、像、末法运之期。正—法时期,佛虽灭度可法运得行,众佛子依法门修行终的证果,世间佛法辉煌、七宝灿烂;至象法时期,法运渐自衰败,佛法犹存却只形似而失真,佛子修行难得证果;再至末法之世,法运垂垂如暮,佛法已然衰微,虽有佛子却无证果者,此世法亡经尽。” 被称为‘世尊’之人其声如风吹波扬,蕴五音之妙,语速也是缓慢低沉,声慢如水生梵音之海。虽是讲正、像、末法运之期,在女子听来像是在生死、寂灭的狂野之上,有苦行生低眉观天地万物生死,从万物之生、至万物之死,声声蕴大悲、普度之心,诸言讲此岸、彼岸之别。其声音既停,可梵音之响不绝,整个密林之中也似有回音无数。 听闻此沈彦尘那一身的暴戾之气也渐歇,女子渐渐放开沈彦尘,朝着被称为‘世尊’之人看去。此刻终是看清那人面目,一时竟辨不出来人是男是女,问道:“你是谁?”见来者气势不凡,女子更知这等能耐又不似诸子百家中人。 但见清辉之中那人右手法印变换不绝,左手念珠发出耀眼的光华,坐下华伞徐徐而动,童子手中明灯如绽莲花、五色璎珞洋洋洒洒、八宝经纶旋转不休,在光影的不住变换之中,听那人道:“佛陀西来意但求渡尽众生。本座便是你二人之接引使,开你二人心底善根、为你二人种百世福报,引你二人修佛陀遗世法。” 不知为何,在此人莅临之后,密林之中尸鬼污物竟不再围攻女子和沈彦尘二人,诸多异变尸骸先是一顿,而后皆朝着不远处神秘来客涌去,又听那人道:“本座曾观《法亡经尽经》,本座自出山门,不过半月之数却已见世间五浊已现,今日更于此遇尸鬼污物为祸,此世果为末法之兆。” 就在神秘人讲话之时密林尸鬼皆是朝他涌去,身边八童子虽看见尸鬼横行,可神情之中如无有一物,却听那人沉诵一声道:“佛陀在世悯众生生死轮回之苦,本座既有‘地藏王’之称,自当渡众生之苦、渡众生之悲,以佛法宏能消此处污秽。”但见那人左手轻抛而起,原本拿在手中的青黑色念珠旋空而动,青黑色念珠越旋越急,最后竟像是在那人头顶之上搅出巨大的涟漪。与此同时,无知无觉的一地尸鬼也涌之跟前,只听那人双掌再次一合,道:“六道诸业自幼果报循环,命之何属原如优昙,花开花落自有轮回,今开方便之门尽令解脱,助尔等早脱魔障,早登西方极乐之境。”又在那人双掌一开一合,低眉诵声:“功德伏藏—天魔降伏!” 掌心再次相触之时,整个密林之上如有雷音万千齐鸣,那旋转在密林上空的念珠也是绽放出极为强烈的光芒,就像是日轮空舞,便见光辉如涟漪般扩散,耀眼的光辉经行之处,光华一绽一方如开十万莲花,雷音鼓荡不绝,更有漫天火雨自念珠而下,纷纷坠落如天降火雨,雷音之下大地隆隆震动,如有跌宕水波卷扬,难听尸鬼嘶鸣之响,却见污秽之物闻雷霆之音止步,沐光华俯首,火雨散落不焚林中一草一木,如有神灵在后,众尸骸竟化尘入地。 女子修习‘役亡术’虽短,可也知此术厉害非常,怎料得到神秘人竟是片刻之间化去众尸鬼之灾,心中讶异道:“你到底是谁?” 闻女子一问,那人一扬手,半悬空中青黑色念珠复归手中,在这时众尸鬼为雷音、天火消解化尘,只剩下出身『铸剑山庄』的‘尸将’仍存,那人续道:“再观本座伏魔渡业之手段,女檀越你可多思量自己到底是何人?”只见那‘尸将’凌空急翻朝着那人攻去,身前八童子便于出手阻拦,却听那人道:“本座引天雷渡业,留此一尸自有因由。”八童子立时不再动作,却见那人双目一合道:“女檀越问本座何人,可女檀越可知自己何人?” ‘尸将’攻势凶猛出手只见便是直去那人脖颈,可那人身形不移,盘膝华伞之上,左手一扬执念珠一端,已是解的无匹攻势,更是以念珠盘锁‘尸将’。若得远观只见那‘尸将’就像是环绕在那人身侧,可招式再如何凶猛,却是听不到交手之时的一丝响动,便在此时,听那人道:“女檀越再且细看,可识得本座所使为何?” 女子听到这话心知必有缘由,方才看了片刻,不由的惊呼一声道:“这怎有可能,你使得…使得竟是我‘泉下忘川’之中的‘幽冥鬼手’!”但见那人仍是双壁未睁左手微微一曲,那念珠倒挂手腕之上,然后再出招,所使分明是自己学修的‘幽冥鬼手’。 ‘役亡术’所唤之尸骸无知无觉,唯有这‘尸将’可留身前武道击技在身,又兼之其人显然是为人暗算,是为凶死之身,其中怨戾之气更是浓重,出手间是毫无虚招之花俏,走的便是实打实的残暴,无知无觉仅仅剩下怨戾在身,也更是将身体的能力发挥到极限。可是便是如此之下,女子也看出那人根本就没有出全力,更多的是在给自己演示。 方才沈彦尘是和‘尸将’斗的难分难解,可那人却是显得举重若轻,女子却是识得那人所施手法,起初之时是以‘跋折罗手’对敌,之后便是变作‘五色云手’。不及多时却是先施‘日摩尼手’,一招之后有变‘月摩尼手’,这两招可是是一正一反的招式,本来是左、右手资格施为的招式,可那人竟是只凭左手便运使的灵活如斯。 数招之后,便听那人低语道:“此术流传于外竟得‘幽冥鬼手’之称,真可谓是造化弄人。”只见那人先施‘如意珠手’,再变‘莲华合掌手’,续道:“此擒拿之术共分五部,每部共有八式,共计四十种变化,本座可说得对?” 女子心知‘幽冥鬼手’和‘役亡术’是‘泉下忘川’中的禁忌武学,绝非外人可以偷学的来,更何况以眼前之人展示的实力,显然对于这‘幽冥鬼手’研习不是一日半载。 便听那然续道:“你称此术为‘幽冥鬼手’,可知此术本非是此武道击技的原本之名,此中的四十种变化可说皆是出自我释宗一脉,只不过世事弄人,这套宗门之中的武学最后流传与外。”话毕左手缓缓一抬,口诵一声:“阿弥陀佛”,声音之中多有怜悯之情,然后空排一掌,轰的一声已是将那‘尸将’轰击出去,只见‘尸将’被轰得深陷地表三尺有余,再见那人屈指一弹,便见地上有一截梓树枯枝飞起,‘嗖’的一声将那‘尸将’钉在地面之上。 事毕之后,便那人道:“关本座武演至此,你可想知道为何这套武道击技竟是流落在外。本座离山门之时,曾听宗门中有人言及顾寒泉之名,若料得不差你该是他的孙女辈,便是在你们泉下之中,只怕能修习此术的人也不多,而此武学也算是一段旧业果报,此中更见末法时期‘五浊恶世、三灾为难’绝非空言。” 那人左手念珠缓缓而动,低眉慢语:“佛陀寂灭之时,曾言末法之时,前现五浊恶世之貌,此五浊为劫浊、见浊、烦恼浊、众生浊、命浊。…劫浊之时,见虚空遍十方界,空见不分,…见浊之时,见闻觉知俱成闭塞。…烦恼浊时,六根不净,六尘为害。…众生浊时,万法为灭,章仪皆毁,众人为泯。…命浊之时,人寿无定、六道不通、果报不爽。” 女子显然是有些不明白此中所言为何,问道:“你到底想干什么?” 那人再诵一声‘阿弥陀佛’,此声明显比之方才大了许多,那身侧八童子也是随声附和,一时之间一声‘阿弥陀佛’如渲染开来,宛若万千之人吟唱,气势尽显露肃穆,而那人身上清辉更见灿烂,辉芒所致似渲染天地,便听那人道:“百千亿众人受诸苦恼,本座一心求众生解脱之道,今日所求前言已表,只为渡你二人而来。”就在这时,听那人道:“这位檀越,你可算醒了。” 便听呆立当场许久的沈彦尘道:“是你…方才是你让我心识陷梦境之中。” 却听那人道:“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应作如是观。果然这位檀越你是本座要找之人。” 亲,求收藏。大家的鼓励是匕首创作的动力。希望能和你们一路将这本小说完成! 第三章 地藏宏愿,罪身负业无上法 密林之中那声‘阿弥陀佛’余音不歇,除了这梵音之响别无它音,终于那微阖双目渐渐睁开,笼罩在那人脸上的清辉之光也渐自散去,沈彦尘终是看清那一张脸,那脸纯净的像是月华承露,睁开的双眼之中像是蕴着一束光、藏着一缕风,清辉对褪,可整个人仍像是笼着淡淡的圣洁之光,那睁开的似是已将沈彦尘看的通透。再诵一声佛号,然后开口道:“亦梦亦真、非梦非真,受、想、行、识诸法本空,所见所闻何止梦境之说。” 自清醒之后,沈彦尘便紧紧的盯着眼前之人,听那人如此一言,沈彦尘立时斥道:“不过故作神秘之辈,说什么虚虚实实的鬼话。”只听那人一声叹息,右手执法印之的手朝空中轻轻一点,指间便现柔和之曙光,随后这光飘散开来,如有流萤千万,然后流萤飞舞朝沈彦尘而来,沈彦尘不明所以,心中不敢大意,不由得后退一步,这时却见斑斑点点的光绽若莲花,而在绽放的那一刻更有洁白的鸽子从中飞出。 沈彦尘看着眼前奇景,讶声道:“这…”,一时竟是有种真假、幻境不分之感。 就在方才也是在一瞬的恍惚之间,沈彦尘曾见有白鸽飞过,翅膀翩翩飞翔带出徐徐暖风,自己也像被这风吹拂而起,自己就像是真正变成了一阵风。 这风吹山岗而过,越江河而远,瞬息行万里之路,终于不知许久,在风中传来咩…咩…咩…好大一群山羊的叫声,飘摇的风不再行,继而停驻于此,但见晨光之中,一坪山岗之上青草翠绿,有十多只大小山羊散漫期间,风拂草绿之间更有母羊哺乳小羊之景,此中温馨甚是感人。 忽然间却听山岗高—岗之上传来一声虎嘶之声,吼…吼……,一声响动震的山岗摇晃,凶戾之气尽露无疑,便见有吊颈猛虎呼啸而来,声音之中满是凶戾、冷酷,数十只山羊听到虎啸之声立时惊慌失措,原本安详的十多只山羊纷纷逃散。 只见吊颈猛虎飞扑而上,巨掌瞬时便将一只小羊按在地上,虎目冷光寒寒,大口一张便欲啖食,又见母羊去而复回,在一侧不住咩咩乱叫,可徘徊只见已是无能为力,小羊在猛虎抓蹄之下痛苦挣扎,四肢在草地之上乱扑乱打,可势若于此又能如何,虎口大张也只能眼睁睁被吃掉而已。 就在这时,听有一人怒声道:“畜生,竟至如此凶残!”见有一人手执长叉身着猎户衣衫,一声大叫之后,手中钢叉便朝猛虎刺去,年轻猎户技艺不凡立时便刺伤猛虎,又听猎户大声一笑道:“看着威猛如斯,到底也就是欺负弱小而已。”手中钢叉再起,只听吊颈猛虎也是一声惨叫,片刻之后已然是将猛虎打死。 山岗之上没了猛虎为患,山羊们生活的悠闲惬意,渐渐的十多只山羊繁衍成了数十只,暑消寒往、春去秋来,不知过了几岁枯荣,整个山岗之上山羊越见繁多,白日观之如白云朵朵,煞是好看,猎户看着山上山羊也觉心喜非常,再至一年寒冬大雪封山,年轻猎户进不得山岗之中。月余之后,年轻猎户终是进到山中,可上岗之上竟皆是饿死的山羊,更有一羊咕咕悲鸣不止。 猎户识得这正是自己当年自猛虎恶爪之下所救小羊,心中不解为何年年有大雪封山的情形,这群山羊为何熬不过今年,这时却听有一人道:“错了…错了,天地生万物,万物依天道循环行事,这便似草木枯荣、一生一灭自是祸福相依。虎吃羊原为本性,更有合罪?” 年轻的猎户看着地上哀鸣山羊,问道:“我杀一虎,数年来可说救下此中山羊无数,难道这非是应该吗?”再听那人道:“你见虎吃羊以为恶,却不见羊吃草。若今一虎之恶犹存,此中山羊何有灭顶之灾。有虎为恶,山羊之数不致于此,便是大雪封山,羊食山中草根、刨土寻草犹能为活,奈何羊群繁衍太过。至盛极之处必有大衰,昔年你杀一虎以为善,今日终致虎、羊皆亡。” 在沈彦尘眼中所有的景物又是一变,像是一缕清风吹散所有虚幻,见见眼中所见却是一棵树,在树下有一人形貌不痒身穿粗布衣裳,满脸皱纹已辨不出真是年纪,形貌枯朽不堪,似已到了行将就木的年纪,其人闭目已久,整个人给人一种不洁不垢之感。 听天空之上有苍鹰鸣叫之声,见一只苍鹰从天空俯冲而下,双爪如钩直朝半空一只白鸽而去,白鸽扬翼便逃,怎奈苍鹰震翅其实鸽子能比,眼前白鸽便诚苍鹰抓下之物,但见白鸽一声低鸣,急急朝着属下静坐之人而来,白鸽惊慌之下钻如那人腋下,苍鹰在半空半悬许久,最后落在大树之上久久不愿离去。 这时听树下静立之人道:“今日有白鸽飞我腋下以求庇护,昔年我有为羊杀虎之举,以致虎、羊皆亡,后的天佛教化窥法运大道,更是立下誓言,救世间一切众生、渡尘一切果报,今见苍鹰猎物,我心不忍生灵受苦受难。宁舍我身一全众生。” 沈彦尘方才心如入幻境,眼中所见便是如此,又见白鸽自那人手指飞出,道:“原来方才心如幻境果是你之所谓,你到底意欲何为?”自跟随白诚轩身侧沈彦尘已是明白,这世间的武道击技非是简单,而眼前之人能直扰自己心神,可说已是武道之中的决定高手,武道能为决不再位列儒门‘七贤者’的周子期之下。 只见那人手执念珠,低语道:“本座方才已说今日此来,便是为引你二人修佛陀遗世法,得证无上果、成就大智慧。如此本座更有一问,方才心中所见你以为结果如何?” 幼年之时沈彦尘便听过这个典故,轻哼一声道:“不过就是个‘割肉饲鹰’的故事而已,何必如此故弄玄虚。再我看来…这份慈悲倒是显得有些迂腐,既知世间万事万物皆如草木枯荣,有一盛、必有一衰,何必自寻难处而立,行此迂腐不堪的舍身之举”。 那人双手一合再诵一声‘阿弥陀佛’,沈彦尘便见那人似是微微一笑,道:“既有此言,那便一观后事如何,看看是否如你所言,到底那静坐树下之人可真有‘割肉饲鹰’之举。”只见那人轻呵一声,梵音之响渐渐清晰,那斑斑点点流萤之光,绽若莲花的灿烂之光皆连成一片,不单单是沈彦尘,便是沈彦尘身后那女子也发出一声惊叹。众人原本置身密林之中,可当荧光灿烂连成一片,却又是如见幻境。 沈彦尘心中一惊,这竟是借着方才自己在恍惚之中所见。——只见树下静坐之人从自己腋下将那白鸽取出,将白色的各自捧在左手之上,右手轻抚白鸽羽翼,脸庞之上满是慈悲之色,而嘴唇也自轻动。 沈彦尘心道:“果然如自己所想,不过就是‘割肉饲鹰’的故事而已。”就在这时,却见那人轻抚白鸽的手渐扼在白鸽脖颈间,口道一声‘阿弥陀佛’,然后传来一声低低的响动,只听白鸽翅膀胡乱的扑腾几下,最后再也一动不动。 那女子立身沈彦尘身后,也是看到此中变化,心中诧异非常已是一声惊呼,料不到这慈眉善目的人最后竟有此等举动。更让心觉着诧异的还不曾结束,那人将手中已死白鸽朝着空中以抛,低声道:“吃吧!”栖息树上的苍鹰见此状,振翅飞起一把将死去白鸽擒在爪下,苍鹰清鸣一声旋翼而起,身影已然消失在天空之中。 就在沈彦尘举头看着消失的苍鹰之时,又是一声洪亮佛号,眼中幻境尽数消解,此时再见便是黑沉沉的梓术密林,只见那人终于要从华伞之上走下,身边八童子却是异口同声齐齐道:“世尊…”但见那人摇头道:“本座所修弃世法,欲要弃世,必先履世染尘。”待那人足尖轻接地面,密林之中竟是草木一颤,似心有畏惧。 沈彦尘看着那人身影,那人立身密林之中,咋看之下竟有种似空似虚之感,忽然剑,沈彦尘像是扑捉道一道光,已然明白过来,立时开口道:“是你…是了,你…你便是那个起初‘为羊杀虎’,后来又‘为鹰杀鸽’之人。” 那人神情不见任何变化,一掌脸庞像是千年不波之古井,缓缓道:“你能看出我法身变化,已然是说明你、我之间有大因缘。法家过兖州之地,见此处怨戾冲天,本欲行照度之事,却不想此来竟是有得。自本座离山门之后,这‘为羊杀虎’,后又‘为鹰杀鸽’之事屡现眼前,今日见了你们两人,终是明白过来,真乃是天佛指引。” 沈彦尘听到这里心里已经是稍有明白,道:“你…你乃是出身释宗之人,你所说的山门必然是『灵隐禅宫』无疑。”心中也是震惊,果然‘三正四奇’之中的儒、释、道三正门皆已摄世入尘。 那人道:“不想檀越竟知我山门之名。如此也好本座便直言来意,我欲收你二人为徒,引你二人成就无上大智慧,助你得证无上果。” 沈彦尘虽是心知对方武道击技怕是可比白诚轩,可自己却实无拜他为师之意。略一回头,正好那背后女子四目交接,片刻间那女子不知为何竟是低头,可自己已是看出女子定然也是不愿拜此人为师,道:“若是我二人不许又当如何?” 只听那人一声叹息,缓缓道:“当年未入山门我行‘为羊杀虎’之举。得见佛陀法门,苦修多年我行‘为鹰杀鸽’之举。而之今日,你可知若在遇当年诸事我当有和为?”也不待沈彦尘回答,便听那人轻轻说道:“欲解众生恼,当自无心、无悲处求;欲救众人苦,需持无上法。而本座所修之法名为‘地藏宏愿’,此法自无悲、无喜中来。本座早发无上宏愿,愿身背万罪,见生非生、死非死之果报循环。若在见猛虎噬羊、苍鹰扑鸽之举。本座非杀其一,自当两者皆杀,以吾身背天地之业力,助万物生灵早入轮回。” —— 这章的‘为羊杀虎’、‘为鹰杀鸽’,其实都是从佛陀‘割肉饲鹰’典故变过来的,地藏王有‘地狱不空,誓不成佛’之言,不过在匕首看来这等宏愿是个吃果果的‘执’啊,嘿嘿,因此就让‘地藏王’做个暴戾的修行者吧! 也不求收藏啊!…爱看的看,不爱看的求也求不来!~o(╯□╰)o 第四章 八苦谛聆,一念地藏罪身佛 当那人那句‘助生灵早入轮回’说完之后,沈彦尘便觉出一种空、灭之感,然后便觉密林之中骤然无声,密林之中不只是万籁消声,更有种骤然为空之貌,沈彦尘觉出这种差异,可其中所蕴有非时三言两语可说的出,那稍立的远的女子也是眼眉紧蹙。 那人身侧八童子齐声道:“今闻世尊说法,终见功德伏藏之大智慧,语似醍醐灌顶,闻之如露入心。” 那人微微颔道:“生死明灭本依轮回而动,昔年我自以为善,继而有杀一虎之举,不料山羊失了天敌、少了轮回果报,以致繁衍无度,最后山中草木难以供养,后本座修持佛法,那时未见万物果报之理,又行‘为鹰杀鸽’之举。直至后来,终有一日彻悟六道轮回之理,明悟功德伏藏之真谛,得承‘地藏王’之名。”但见那人眉目微垂、双手合十,道:“今日本座法家履尘,便要渡你二人,修我无上法、得消万般业。” 自名‘地藏王’之人静立密林之中,其人身形算不得高达,可沈彦尘这么看去却生出仰望之感,那人所传不过粗布麻衣,可一望之下却如锦襕覆身,背后更是清辉耀眼,在这光辉之中身形也是越见高大,全身上下如笼金光,沈彦尘身后的女子也觉压力陡增,似有无声无息的气势袭来,在那压力之中如见‘地藏王’化丈二金身。 面对这种无形压力,沈彦尘眉角一抬,道:“我们之年无冤无仇,到底你待怎样?” 那‘地藏王’的双眼一抬,目光朝着沈彦尘罩来,一眼之中既是慈悲、一眼之中也威猛,道:“前言已是说的清楚,今日至为渡你二人,本座欲收你二人为徒,传你二人无上法门,成就莫大智慧。两位檀越可是愿意?” 这一问既像是询问,可其中是容不得你不答应,沈彦尘只觉那‘地藏王’看向自己的的迷光之中有着一张天罗地网,自己若是应允对方,那所见便是慈眉善目、我佛慈悲,若是自己不同意,那立时便是杀生怒目、佛做修罗。 对视一刻,沈彦尘便觉膝盖一软,在那目光之中分明是说这一个臣服和扳依。不久之前,自己被蔺无咎囚禁于『稷下学海』之中的『衡芜院』,那时蔺无咎为逼迫自己,是以儒门之中‘有威可畏,有仪可象’相迫。那等的强压之势和眼前自称‘地藏王’的人比来,两者却是有着截然不同的区别。 那时蔺无咎的威势取得是儒门礼仪之中的‘礼仪三百,威仪三千’,最后再以这其中的威、畏相合。但是眼前自称‘地藏王’人却非是如此道一般,它更像是从空、灭之中来,若说儒门之中的‘礼仪’是生存于世的种种纲常,那是以生活之中的人伦、节礼为基,从而发道德之威能,那么眼前这出身释宗圣地『灵隐禅宫』的僧人,他那一眼之中所藏却是自‘诸法无常、万法空灭’而出,那不是一世之中的仁礼道德之威,更像是彻悟生死之后的灭度之能。若你能从我法门是必得一切救赎。可若是你欲违了佛的这份慈悲,那便是慈悲化怒目,不是诛你一世,而是让你永世不得超生。 在这‘地藏王’张开的双眼之中,那佛门威严、释宗威严,像是在说:欲求解脱当我入法门,若欲违逆必是万劫不复!” 看着眼前的‘地藏王’,沈彦尘先是心中有着胆怯,可慢慢渐自提振一身功力,然后眉角一扬,虽是不曾开口,可分明是表明自己的不愿板依,任你有那‘诸法无常、万法空灭’的大智慧。 ——然而,对于沈彦尘来说,此时不仅想着那未曾的见父母,还有奶奶、叔叔、白诚轩…是啊!…当此年少之时,我还不曾真正去体悟生命,如何敢就此皈依于空灭的法门之中。然后沈彦尘又想起了…明璇,他们之间还是有着一场再见之约的,在那个约定之中,沈彦尘还有着对于未来的一份渴望和寄托。 心里想到这些人和事,沈彦尘知道自己仍有着份本心所求,是以如何能解脱于你的‘诸法无常、万法空灭’法门之中,而我又何必求助于你所谓的‘渡我成佛’之念,但见沈彦尘一扬眉,他知道真正能渡自己的只有自己。那本已有些微颤的双腿也渐渐挺持了下来。 于此之时,宝相庄严的‘地藏王’眼中也是有些诧异,实是诧异为何自己‘地藏宏愿’之中的无上佛法对沈彦尘竟是了效用,但听‘地藏王’道:“本座原想以‘地藏宏愿’渡你二人,如今看来这么檀越倒是和我佛无缘了。”然后听口中诵出一声佛号,已是让沈彦尘觉出其中的冷意,然后‘地藏王’的目光便越过沈彦尘,那让人不可违逆的目光便笼罩住沈彦尘身后的女子。 不过一瞬之间,先是听那女子发出一声‘咦’的惊呼,然后便觉双膝一软,渐渐竟是控制不住自己,慢慢的朝着‘地藏王’跪拜而去,只因在那‘地藏王’双目之中,女子像是看到一个人世沧桑之后的真实,那时一个真真的‘彼岸’归处,是个能将心之欲望、生之浮躁尽数消去的极乐之地,女子只觉自己若是一跪之后,自己所得便是皈依之后的真正大解脱。 便在此时,就在女子已然屈伸拜倒之时,那双膝已是挨着地面之刻,在女子身边却是想起一个声音,那只是干脆的两个字——别跪!然后女子便觉有人搀住自己的肩膀,在那莫可言说的飘飘然中,耳边“别跪”的两个字却像是击碎所见景象,然后眼眸终是看清沈彦尘的脸,女子低呼一声:“是你…”。 搀扶起女子之人正是沈彦尘,女子先是看着沈彦尘的脸,然后双眸不由得一低,在那低头的一瞬,,便是她也想不到沈彦尘会出手将自己扶起来,而更有一份心底的情愫,于她心中更是带着份窃喜,嘴角之上也是泛起若有若无的笑,其实…他是关心我的…… 对沈彦尘来说,女子的这份情愫他是一点都不会知道的,实则自己出手将女子扶起,只因两人自『济宁城』追逐片刻,一番交手过后,沈彦尘明白对方也是个骄傲的人,而那份骄傲之下,也必然是不愿就此屈膝、臣服。 那立身密林之中‘地藏王’见此等情形,双掌合十,语待微嗔道:“佛说末法之时,是为亘古未有的黯泯之世,此世之中有五浊、三灾为世间之大害。今日既见,本座原欲收你为徒,以佛法精妙消你一世罪恶,不料檀越你却早已业障为深。” ‘地藏王’又是一声佛号,一声‘阿弥陀佛’直若狮子吼。地动天摇、八方震颤,隆隆余响不绝,但听他沉声道:“欲救众生苦,需持无上法。檀越此举动是逼本座破杀生之戒,愿以此身背诸业,万般罪孽尽归此身。”此言之后,‘地藏王’却是朝着沈彦尘鞠躬一拜,再起身喃喃道:“罪身一念、功德伏藏!”,然后便听‘地藏王’身侧八童子齐齐道了一声:“我佛慈悲!” 骤然间沈彦尘便觉劲气横流,果然便如自己所料——入你法门能得慈悲,欲违你意,便是佛做狮子吼、慈眉变怒目,密林之中荒草、枯木受到劲力激荡而摇摆不定,再听那‘地藏王’怒道一声:“檀越你入业障已深,若肯拜我门下,本座将传你佛门无上法,消你心中诸多烦恼。檀越若是不从,本座心有慈悲,更有雷音霹雳。” 沈彦尘朝着‘地藏王’看去,一言一慢的说道:“你以为…你…是…谁?”然后嗤嗤一笑,道:“为何你和儒门稷下的周子期一样自以为是,你们到底以为自己是谁,而…我,我…最是瞧不起你们这种自以为是的嘴脸!” ‘地藏王’身侧八童子齐声呵道:“世尊渡你本是三生福报,你慧眼蒙尘、心智黯灭,见佛说法而不悟,更是身负魔劫而不自知,如何敢口言这等厥词。”这八童子随侍‘地藏王’已久,深知世尊佛法精深,便是整个『灵隐禅宫』之中也属僧中至佛,整个山门之中想列入其门下僧者众多,见沈彦尘如此不知好歹,虽是佛门弟子可心中也是生出火来。 沈彦尘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看着宝相庄严的‘地藏王’,道:“在我这般的年纪,我说不出来你们那种冠冕的言辞,可我沈彦尘记事以来,我不曾害过一人、不曾欺侮一人。你说我入业障已深,可我却知道,自己从来都是真真切切的活着。当年父母为护我以致而生死未卜,奶奶、叔叔对我也是自有期许。是以我、还有我的人生,它们都不需要你们这些人来指指点点。” ‘地藏王’在『灵隐禅宫』之中素来地位崇高,却不想沈彦尘竟对自己是如此无礼,低诵佛号,缓缓道:“欲问寒山路,寒山路不通。…本座纵是有心,也是难渡无缘之人。”说罢空气之中压力陡然又增,只听‘地藏王’缓声道:“功德伏藏—八苦谛聆”,便见在‘地藏王’身后,那八童子身形缓缓而动,灿烂明灯光华煌煌,华丽伞盖转若飞旋,五色璎珞当空飞舞像天降花雨,更有八宝经纶自起梵音。 方才还是尸鬼横行之地,可一瞬间却成花雨佛国,更有一人立身其中,恢弘的佛国具相之中宝相庄严,但见‘地藏王’右手结八叶莲花印,左手静执念珠,‘地藏王’终于一步一步的朝着沈彦尘走去,至极的宁静之中只有梵音回响。 第五章 我有一剑,成于水火造兵燹 只见‘地藏王’结八叶莲花印的右手朝着沈彦尘轻轻一拂,登时有犹如雪崩的灿烂之光呼啸而来,锐风立时鼓荡不觉,一招之中已是带着碾压之威,佐着那不住回响的梵音阵阵,‘地藏王’的随手一拂已是沉甸甸的杀戮之招。只是一瞬间劲力过处竟是摧枯拉朽,连着林中树木也碾为粉末,沉沉如横山过境摧折万物,所谓佛怒也便是如此。 沈彦尘心知两人交手自己必然是负多胜少,可自『稷下学海』一战之后,他知日后若想寻的父母下落,自己必须的有强大的武道实力作为坚强后盾,甚至于若是想活着便也得努力去攀登武道的极境。那日在稷下之中身受重伤,后得白诚轩在侧照料,从老人的言语之中,沈彦尘已是知道武道修途之中本就没有什么捷径可走,但也不是不能另辟蹊径,能不断的和武道之中的至强者交手,这便是最快的提升自己能力的途径。 既知此战已不能免,沈彦尘心中的畏惧之意渐少,见状凝神静气心神返入空明,神识也是越见清晰,体内真气运行也是不住提升,沈彦尘深深的吸了一口气,以白诚轩之能已有‘肉白骨’之能,沈彦尘虽是差得远,可双手之上本已错位、骨裂的骨骼待真气经行过后,已使得双手渐渐恢复如初,看着碾压而来的无匹劲力。 在『稷下学海』的时候沈彦尘就明白了过来,我本不过天地之间飘落一颗尘埃,从来不曾背负你们所言的‘罪’,而你们凭什么有对我指指点点的权利。——那儒门的冠冕大义,我早已当做废言废语。你的梵音之响,对我来说不过又是一场自说自话! 沈彦尘清啸一声,道:“『稷下学海』之中我得一剑,此剑郁结已久,今日以所谓的‘神佛’为试。”只见沈彦尘双手相抵结成一个手印,这正是‘尘埃秘术’之中的阵武之能,只见沈彦尘左、右手拇指相抵,余下食指、中指搭扣,然后以拇指为轴心微微旋动,竟是构筑起一个似圆非圆,似扁非扁密闭空间,登时这以手结印印记先露出一种立体感,更有一种玄之又玄,莫可言说的异能就此衍出。 ‘地藏王’见状猛呵一声道:“小小年纪竟习得泉下阵武之术,果然你之业障已深啊!”那前招劲力未至,‘地藏王’左手化虚空大掌已是朝着沈彦尘拍击未来。一前、一后,两招皆是气势不凡,沈彦尘清啸一声,右手猛的自结成印记之中猛的扬臂,继而有如被风吹散的黑色的流火飘溢而出。 站在沈彦尘不远处的女子惊呼一声:“这是…计都刀!”一声惊呼之后又是发觉不会,只因沈彦尘自印记所成空间之中抽出的不是到,——那是剑! 沈彦尘右手握剑,嘶吼一声道:“为什么你们都非要这么去逼迫我,我这一剑早已郁结已久,我早就想这么劈砍而出!”然后沈彦尘反手挥剑,那剑身之上流光溢火崩裂而出,似点点黑色星火,又想是呼啸的流水。黑色的流光溢火迅猛的奔腾,可却又是寂静的,然后是空旷的显得很是沉闷的两声撞击之声,然后传来像是列帛般的撕裂之声,陡然间密林之中如起了风,而这风正是极招撞击之下的欲劲所存,在整个『义勇忠烈冢』的上空有一道弧线之光一闪既没。 只听‘地藏王’身后执诸多繁饰的八童子齐齐呼叫一声:“世尊!”便听‘地藏王’用低沉的声音回到:“果然是末法之世的劫定之人,本座倒是小觑了你。”原来在沈彦尘抽出那如流光溢火的剑之后,反手而出一式‘烬中薪火’,竟是将‘地藏王’前后两式极招消解,招式劲力横冲之下,竟是将数十丈的密林夷为平地。 沈彦尘将右手之上的剑举到面前,看着其上动若流火的离焰、静若止水的剑身,喃喃道:“那时『稷下学海』见李胜峰能起出‘天兵尚方’,这几日我跟在伯伯身侧也常是自问,为何我不能以自身所学修成一剑,说来我真的是没有什么天道、大义的心,也不想去做个背负太多的人,可每每想到毫无印象的爹爹、妈妈。我都觉着很是委屈,我幼年之时拖累父母致生死未卜,到如今好不容易知道身世,可伴着的却是周子期的那份欲杀我的心,我想说——我是无辜的。然而面对着你们的咄咄相逼,我不想再让自己称为别人的负赘,我不想在像当年那样拖累身边的人,我还想告诉再你们一句,你们有你们的天下大义,我也有我的不容欺凌!” 沈彦尘的右手举着那把剑,剑上的逸散的黑色流光照也不亮他的脸,在他立身处,少年整个人也像是出鞘的利剑,而少年的那双眼睛灼热如火,双眸如有锐烈焰火。 那立身沈彦尘身后的女子渐渐在震惊之中回过神来,想到最初之时自己还欲戏弄沈彦尘,在看着此刻少年横一剑独立之态,此刻已是明白过来,方才沈彦尘根本就是未出全力,或者说他心里一直都有份隐忍、他是不愿意去伤害别人。 ‘地藏王’也似未料到临战之刻,沈彦尘竟是如此年纪能自证一剑,开口道:“末法之世、必有劫尘。檀越果非是本座能渡,可我释宗之中更有一句‘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只见‘地藏王’左手将念珠再度抛起,蓦地大喝一声道:“既无自明之心,本座渡你!”这一声大喝已然是运使上释宗之中的‘狮子吼’之能,登时大地也是震颤不止。 沈彦尘也是大声呵道:“你凭什么!”然后,手中之剑再度攻出,沈彦尘已是奔雷掣电般的朝着‘地藏王’杀了过去。 …… 离开『稷下学海』之后,沈彦尘便觉着自己的心有种郁结,它既是自感身世的伤感,也是种欲求发泄无门的境遇。 这几日跟在白诚轩身侧,时不时听老者讲一些武道之中的心得、体悟,更是让沈彦尘有种‘将得而未得’的感觉,像是捕捉到了什么,可就是不能将它真正的把握住,即便是每日静坐运功之时,也是有种‘差一点’的感觉。 实则几日以来,沈彦尘只觉体内儒门‘浩然真气’、兵道‘心火之力’、还有稍后习得的‘尘埃秘术’,每每运功之时是颇为纯熟,可说是在丹田之中三股劲力已然融合为一,只是不知为何,即便是冥思之时见丹田之中气劲流转无碍,可偏偏却又能觉出其中的彼此宁滞感,本以为这不过是自己的心理作用,沈彦尘也是知道,这抑郁实则是武道之中的关卡,若能突破必有所成。 终于在‘地藏王’杀招袭来之时,沈彦尘觉出左手之上,有儒门‘浩然真气’自手少阴经直贯如自己的手掌,而右手之上又兵道‘心火之力’从手少阳经如手掌之中。这一战本是个必败之战,沈彦尘已经明白过来,此时此刻便是自己突破的关键,这正是有种‘置之死地而后生’的境遇。 在不自觉间沈彦尘便已‘尘埃秘术’为用,沈彦尘觉着心中的那份郁结原来便是个成长,它更是自己心中的那个不屈,沈彦尘更是出的整个脊椎骨似乎蔓延这一种热,那是自己的傲气,那时为人子嗣的自尊,然后沈彦尘扬臂一拔,此剑可说是承袭自白城轩的‘计都刀’,也是纳兵道、儒门真气的存在。是以终于在观李胜峰‘天兵尚方’之后,少年得以用融合儒门、兵道、泉下的内劲‘铸造’出属于自己的剑。 …… 沈彦尘的剑在空中激刺而来,一剑之下竟是水火相生,这水是儒门配水、火是兵道心火,一剑之中已蕴生水、起火之能,儒门之中素来有‘配水之攻动于九天之上’之言,说的便是堪称天下第一剑术的犀利之处,一剑之间起沧澜依天之威。剑锋如浪,大浪已起臂当摧山排空。儒、释、道三宗早有旧日瓜葛,‘地藏王’如何识不出其中厉害,一直沉静如无波古井的脸已是有些变色,开口斥呵道:“你之业障深矣!”但见‘地藏王’背后释宗清辉圣洁之气隆隆,右手之上已是皆‘功德避金印’,整个手上在佛门圣气笼罩之下更是化虚化之大手,大手一掌竟是想连人带剑将沈彦尘扼住。 配水剑剑法本就是睥睨天下的武技,沈彦尘剑招之下已是虚实相生,只听‘哐啷’一声,‘地藏王’那虚化的巨手竟犹如实质,刹那间,沈彦尘便觉自己像是选入万千佛手的汹涌之中,实是想不到一个人单凭一只手竟是有如何可怖的能为,沈彦尘清啸一声,剑中攻势更见犀利,可越是如此,剑招之上的劲力竟全数为‘佛之手’尽数遮挡而回,稍有不慎反震而回的劲气竟是撕裂自己衣裳,更觉‘佛之手’更有合围之势,就像是要将自己拘拿一般。 但见‘地藏王’道:“佛以无上法解世之因缘,天地业障,一手拘之。”漫天诸多‘佛之手’合围而来,越见挤压沈彦尘四周空间。沈彦尘心知不妙剑势再变,立时从儒门‘配水剑诀’换成兵道之中的‘心火之招’,眨眼之间以是地处四招。 听第一声‘火传阳燧’,此招正是取燧中钻火的意,第二声‘流焰灼烁’、第三声‘炙火撩星’、再有一声‘禁火掠境’,在此之前,如此的四招沈彦尘还未曾使过,四招未必算的上是‘心火之招’中的极烈之招,可四招却又渐进之能,更是前催后继的合流之招,见水息渐隐、火色咋现而出。伴着一声高呵,那困于‘佛之手’之中的火色便是一盛大。四招合流之下,就像是旷野之上,先有人自燧木取火成一息火种,渐有渐渐焰火灼炙而起,再有便是火势汹汹、焰火之高如攀星辰,而在最后点滴星火终成撩动八荒的禁绝之焰。 释宗之中的‘地藏王’惊呼一声:“这是……”,后话却是不再言说,只因在这其中,这位出身『灵隐禅宫』的释宗高僧已是看出蹊跷,如此之下,更是白诚轩所说的那句‘枭圣之焰其名兵燹’。 ‘地藏王’心中又是想起禅宫之中所藏的那本描述末法之世的《法灭尽经》,早已修得无悲、无喜、无惧、无欲的心也是既惊且怒,心道:“本还想着将你带往禅宫修行,借此以消千年之灾厄,可如今看来你果然不是‘佛’所能读之人,罢了…罢了,便是如此为这日后将来的兵燹之灾,我又何必有悲悯于你!” —— 这本小说写的是真累啊,不过成绩一直不好,匕首会尽量每日保持一更。 嘿嘿,其实我也是是悄悄的再写新书中,新书是会慢慢的写,也算是写了这么多字之后的一个‘有所得’ 回头看的话,匕首觉着现在的五十万字写得还行 第六章 梵宇浮屠,佛国具像地狱变 沈彦尘所发四招合流施为,可说是前呼后应、越催越强,动若流火的离焰在剑刃卷涌,那已然聚拢的无数‘佛之手’汹汹的火色之中砰然碎裂。 就在碎裂的佛光逸散开来时,‘地藏王’左手之上念珠一转,心念也是一变,终于本还是心有余地的‘地藏王’也是没了最后的顾忌,就在沈彦尘使出四招合流的同时,只听‘地藏王’以佛门狮子吼之能念道:“所谓‘地藏’二字本就有罪身负业之意,本座的这份慈悲之心是渡你不得,那也只有行往生轮回之举。”双手再次合十,可他的口中已不再是低诵佛号,而是高声斥道:“恒沙劫数-梵宇浮屠!” 沈彦尘将剑横在胸前,剑上的逸散的黑色流光笼罩这少年,沈彦尘双朦之中的‘妖异之红’越见浓烈,然而,在无声无息之间,一种改天易地的威能自‘地藏王’之上散发出来,那碎裂的漫天佛光也渐自聚拢‘地藏王’身侧,沈彦尘也是清晰感觉道不同于之前的压力,未见‘地藏王’动作,沈彦尘已是觉出不对劲。按理说,方才以四式合流之招破解对方漫天无数的‘佛之手’,可得手之后却有一种沉沉的捆绑感在滋生,不只是身体、还有神识之中都像是被某种压力束缚,整个人像是被无形的巨蟒围裹着一般。 只听‘地藏王’斥声道:“佛陀遗世法,光明照十方!”此言一出,那‘地藏王’身后八童子各自将手中饰物抛向空中,然后倒地一拜,带着敬畏口诵‘阿弥陀佛’。然后以‘地藏王’为中心清辉普照,漫天佛光之中更有十幅图画隐隐而现。 起初还是模糊,最后渐渐越来越是清晰,抬头看去,沈彦尘只见这十幅图构筑如构筑出个密闭的空间,其中画面皆是年代久远,看着其中画面,心中明知是虚影具化而成,可十幅图栩栩如生,直让沈彦尘觉着像是立身诸天佛国之中。 只见‘梵宇佛国’之中,那些被八童子抛空而起的饰物在半空之上飘旋,而在虚空之中竟是缓缓出现八名曲线玲珑的半裸少女,她们自半空飘下轻轻伸手接住那些饰物,脸庞之上更是带着欢愉的笑,或纤,或秾之间呈现的是诱惑的美感,诸女的腰身是轻盈可握,笑语之间也微微颤出一身该有的丰盈感。 便在此时,沈彦尘也发现十幅图所成秘境之中竟只剩下自己和‘地藏王’两人,沈彦尘不由得眉头一皱,心知儒、释、道曾并称天下三宗,这释宗之中必然也有不少奇能异术,而这具象化的十幅图分明像是在说一个极其古老的故事。 ‘地藏王’开口道:“上古之时的帝王圣贤、古往今来天地诸圣,诸多大能、大贤虽是修得明澈天道,可最后仍是不免又如轮回。你在此中所见十幅图名为《佛本生十方浮屠》,十方浮屠对应我释宗法门之中的十方境界,浮屠所描便是佛陀从生到死。佛国具像之中这梵宇浮屠,它既是记述佛陀的修持之苦,也是述生死、寂灭之事。” 沈彦尘低声回道:“我不信佛,我也不信什么天地诸圣。” 十方梵宇浮屠秘境之中,‘地藏王’对于沈彦尘的言语却是置若罔闻,道:“我释宗《法末尽经》记载‘五浊恶世、三灾为难’,此中的三灾之难是为:疾疫之灾、饥馑之灾、刀兵之灾。此世之中诸恶业道俱现,亿万众生之寿渐减。三灾之中疾疫灾、饥馑灾,此二者人力犹有可为之处,唯独刀兵之灾却是诸圣、大贤也入相争之中。” 沈彦尘道:“这有和我有什么关系?” ‘地藏王’道:“你可曾看见自己的瞳。”看着沈彦尘犹如焰火流淌的双眼,佛者接口道:“假如古时的传闻是真,你是永远都不会看到自己那双灼瞳的。那是曾让诸圣、大贤也畏惧的存在。”说着‘地藏王’竟是朝着沈彦尘低头一拜,道:“本座所修‘地藏宏愿’本就是背业负罪的法门,今日开此杀生之戒,虽是悯你无辜,可天下亿万众生更是无辜。” ‘地藏王’这话刚说完,沈彦尘先是轻笑,最后竟然‘哈…哈…’的大笑起来,笑声猛的停住,剑尖朝着‘地藏王’道:“果然…果然啊,你们这些自诩天道的传承者,在那骨子里都是怯弱的,你们面对未来、面对不可知有的只是恐惧。来…杀我…来…杀我,你们都是…群不要脸的懦夫。”说音未落,沈彦尘已是举剑朝着‘地藏王’冲去,剑身上之的锐烈气息更见嚣张,黑色流质离散,沈彦尘那双瞳之中火色浓烈,瞳孔之中仿佛藏着火的海洋。 沈彦尘剑式袭来,可‘地藏王’却是视若无睹,但见《佛本生十方浮屠》轮换旋转,猛听‘嘭’的一声,原来沈彦尘这一剑竟是看在一幅浮屠之上,手中剑方才砍到浮屠之上,便见那浮屠泛起一朵莲花,莲花一绽反震之力更是剧烈,沈彦尘只觉握剑的五指巨颤,双眼已然赤红如血的少年仰天长啸一声,神态之间如疯狗一般,立时双手握剑朝着挡在面前的浮屠砍杀而去,可越是一剑接一剑的劈砍,这反震之利就越是剧烈。 ‘地藏王’开口道:“以你之能也只能紧只于此了,此《佛本生十方浮屠》所成的具像浮屠便是本座的‘梵宇佛国’,这不是你所能抗衡的境界。”但见沈彦尘一剑又是砍在浮屠之上,可这次却是整个人如破烂纸鸢一般被震的飞了出去,‘地藏王’也在此时一低眉,道:“今开杀生之戒,其罪在我一身。”只见十方浮屠之中,那些静坐尊者、低眉菩萨、怒目金刚似都猛的活了过来。诸天之上的尊者合十,云端之上的诸飞天琵琶反抱。可是再不及眨眼的世间里,原本佛光普耀的梵宇突成地狱变相,十幅佛国浮屠突然化成地狱变相,期间种种如踏图而出。那手执繁饰八名半裸少女也突便拘魂拿魄的地府鬼差,一切的一切都在朝着沈彦尘扑掩过去。 沈彦尘急欲提振全身劲力,可只觉不止是穴道、经脉,自己的身影如被无形枷锁束缚一般。朝着不远处‘地藏王’望去,只见‘地藏王’双手一合,那双目也是一闭,就是不知那时自付自己必然丧命这地狱变相的自心,还是所谓佛者慈悲之下的不忍看一场横死。 在那地狱变相的诸多场景掩至沈彦尘身前之时,就在沈彦尘已经觉到死亡气息的时候,却忽然又一个身着玄衣的影子挡在了那地狱变相之前,身影是突然的衫入,沈彦尘立时叫了一声伯伯。只听来人也不看向‘地藏王’,而是慢慢将跌落地上的沈彦尘扶起,然后缓缓说道:“没想到为着一个孩子,『灵隐禅宫』之中‘地藏王’竟需开自身‘领域之力’。老朽倒是想知道是否真的是遁隐已久,你们这释宗众人的武道之学倒是也自落下了。” 在白诚轩出现的一瞬,那《佛本生十方浮屠》的密封之境竟是突然消失无踪,佛国之中素来讲究净土之说,可‘地藏王’朝着白诚轩看了一眼,只觉一眼之中如见荒天芜境,入自己眼中的竟像是嚣扬遮天的漫天尘土,沉声道:“这位檀越可是人称‘尘埃千仞、玄衣成戮’的白诚轩老先生?” 这时白诚轩才抬眼朝着‘地藏王’看去,道:“我是白诚轩。” ‘地藏王’道:“早闻檀越之名,今日一见泉下‘封绝之术’果然了得。” 眼角扫过沈彦尘手中的剑,白诚轩轻轻的拍了拍沈彦尘肩膀,朝着‘地藏王’道:“释宗遁隐已久,没想到竟有闻的白某之名,果然这所谓遁隐之下也是耳目众多啊,尊者也不必称我一个老先生,说来你我之间怕年岁也是相差不大。” 白诚轩的话语之中是大有讽刺之意,便听‘地藏王’道:“檀越何必以语相激,本座也感念檀越未伤我门下弟子。”但见‘地藏王’僧袍一扬,那一旁昏睡不行的八童子便醒了过来,众童子行来之后,看着白诚轩齐齐低声道:“世尊,此人乃是妖魔之属!” 八童子跟随‘地藏王’身侧已久,可方才见了白诚轩之后,他们的第一印象便是‘邪魔’二字。久习佛门之中诸多经传,更是时常聆听‘地藏王’述法,虽谈不上有多么高深的佛门造诣,可佛法讲的本事众生修持知道,可是一见白诚轩,八童子却都看出来一个‘不可渡’。 白诚轩轻笑一声不作理会。随即着沈彦尘手中之剑,道:“当日『九龙蔽渊』之中,我传你‘尘埃秘术’,便是将自身‘计都刀’少许刀意灌注于你体内,本想着你便是再有天资,可若要到能成兵之日也得个一年半载,却着实料不到精进竟是如此迅速,彦尘你果然没让伯伯失望”,老人方才以手轻拍沈彦尘肩膀,实则也是探寻少年体内内力流转情形,已知沈彦尘并无大碍,心中也是暗自惊讶儒门、兵道、泉下,三家武学同修竟是有这等精进如斯。 却听沈彦尘略带失望的说道:“可是伯伯,我还是敌不过眼前这人。”听沈彦尘如此一说,白诚轩不由得哈哈大笑,抚了抚少年久战之后缭乱的头发,缓缓说道:“也亏得对方最初之时颇有留情,若真论起来你说的眼前这人,他一身武道能为只怕是不再稷下周子期之下。” 第七章 机锋交错,从来善恶无定界 白诚轩说话之间,已是将本身内劲从手掌之上暗暗送入沈彦尘体内。两人皆是修习‘尘埃秘术’之中的‘祲氛内息’,兼之此术本疗伤只用更有奇效,沈彦尘的脸色也渐渐不似方才那般苍白,于是老人慢慢说道:“今日得释宗之中的大德高僧逼杀,却是迫得彦尘你武道之上更有精进。”看着沈彦尘手中那动若流火的离焰、静若止水的剑身,白诚轩略一思索,续道:“你初窥此道,凡事欲速则不达,你且收起手中之剑。” 沈彦尘点头称是,但见少年手中之剑离焰飞散而出,拿下飘散的流质像是火焰、又想是逸散的水滴,不多时之后皆是消失不见,这是听沈彦尘用低低的声音说道:“伯伯,我也想给这柄剑起一个名字。” 听到一个‘也’字,猛的让白诚轩想起了当年将所修‘无剑之剑’起名『天扉』的谢厌兵,白诚轩知道在这一刻,只怕少年的心里想的也是那个‘凤翥’谢厌兵,白诚轩慢慢的说道:“你要走的路必是只属于你的路,那是你自己所选的‘道’,至于这剑名伯伯也很想知道,你到死会将它称作什么?”以白诚轩的睿智如何看不出其实少年有此举,也是想学谢厌兵那般表明心中志向。 沈彦尘仰起头,朝着黑沉沉的天空看去,朗声道:“伯伯,我想将它叫做‘冠冕’!” ——冠冕! 白诚轩喃喃的念叨着这两个字,白诚轩知道在这九州六国、天下群裔之中,华族之民素来最重衣冠,而衣着华盖种种最为高显的便是头顶之上的‘冠冕’,它可说是代表这一个人的地位、权利、财富,是以相对比边地五胡,华胤治国素来便自称‘衣冠上国’,这不仅是汹汹国势的象征,更是一种凌家诸胡异族的文明表征。 这时便听沈彦尘道:“伯伯我想做主宰自己的王。”只听沈彦尘慢腾腾的说道:“我不知道几年之后,当我到了那个能行弱冠之礼的年纪,是否那时父亲能为我戴上一顶象征成年的帽冠,可这不到一个月的时间里我已经明白,我或许真的等不到那日,所以我想从今天起称为自己的王,我要自己加冕自己,然后用名为‘冠冕’的剑去守护自己,也要用这剑刺破诸子百家、天下大能的虚伪和怯弱,用我的名为‘冠冕’的剑,将他们那天道之下的冠冕堂皇刺个通透。” 白诚轩道:“素闻古之帝王有‘衣冠华盖、服冕乘轩’之说,那伯伯便做便做那个能载你一程的车轩。且看看着天地之大何处不能驰骋,再看我们这一老一少,抗不扛得住诸人的‘天下大义’。”那么的一瞬间,白诚轩似看到一个可堪万里驰骋的天地,而自己便是少年脚下的轩车马架,那一场驰骋自天地交接处来,又往另一侧的天地交接处去。于此,诚轩也是明白,或许此时伯伯还能载你一程,可到了最后未知的路却都要你自己走下去。 这时听‘地藏王’道:“小檀越既有独立人世之念,何不求一个从入世至出世的法门,而我释宗最是讲究心无挂碍,修持佛法更可懂因果流转、诸业解脱,可说是正和小檀越心中所求一人一心成一天地。”‘地藏王’也不愧是『灵隐禅宫』之上的大德高僧,心知此时有白诚轩在侧,便是要在出手取沈彦尘性命已是不可谓。听了沈彦尘方才所言,心中却是欲以佛门辩才之能折服沈彦尘。‘地藏王’心知未必能以言语感化对方,梵语轻声已是带着一种感召人心的愿力,求的便是以佛法之说浸润对方心性。 孰料‘地藏王’说辞刚毕,白诚轩便笑道:“尊者还真是锲而不舍,如此苦心倒是白费了,你们这释宗虽是遁隐已久,可其中所求的更多万法皆空之说,此时何必非要穿凿附会煞费苦心,收起你心中那点念想吧,也不是老夫不信尊者辨才之能,只是和这孩子相处日久,我却是知道他要的不是一个空灭之境。而是真真正正的为人之感,要的是存身天地的自由和真实,而不是归于一个空寂的虚无之中。” 此刻八童子也是将散落地上的繁饰拾起,‘地藏王’看着白诚轩道:“檀越之言,可是要和小僧辩经不成?” “不敢”,白诚轩摇头道:“尊者倒是误会了,老夫所言非是要和尊者辩经、论道。而是想告诉尊者。”白诚轩言语一顿、眼眉一抬,续道:“在老夫面前收起拿无用的心思,那儒门稷下欲以‘天地纲常’为用裹挟天下万民于其中,而你们这释宗虽是久已不现尘世,可老夫方才蛰伏在侧,所见的却也不过是一种臭味相投的自以为是,在方才的那《佛本生十方浮屠》之中,诸天神佛之的浮屠突成地狱变相,想来对于事有两面、生死互悖的道理你们这一门倒是研究的深刻,只是所谓的佛陀或许真能有一个无欲无念、无喜无悲的空灭境界。可你、还有似你一般的僧众却是没有的,你们是僧而不是佛,所以你们仍是在苦苦的求一个‘极乐净土’,哪怕这其中已然是刻意而为。此一念太执,就好像是儒门之中的才俊自以为自己是所谓‘天道之传’。可真的说起来,你们这些人其实和升斗小民并无区别,可在你们心里却埋着最是坚固的卓于他人的想法,也真是彦尘方才所说一般,…你们这群人啊,凭的又是什么,你们何尝不是卸身陷地狱变相之中,而自以为佛国可期的黎民百姓。” 白诚轩口说非是要辩经、论道,可这一番言辞却是一口气说出,好半晌才听‘地藏王’道:“檀越之言咋听之下颇为有理,可你言语之中不也太过执于‘己身之道’么,檀越这番见识可说近乎诸圣、大德,可大德、大能之人修持最后,必然是发无上宏愿,以经济天下黎民,更以自身所悟为亿万世人开明灯一盏,檀越所见普度众生之心怎能为‘执’,天下众人之中若没了承天景命的大德、大能之辈,如此的十方天地之中,亿万之民岂不是如无头苍蝇。” 白诚轩自幼遭逢家变,久历世事沧桑之变,又因恩师张释之也是泉下之中难见的文武全才,因此白诚轩也非单单之时个武道有成的武夫,便听白诚轩道:“我之言语重‘己身’之道,但求一人一心的纵横无碍,或许其中是有些失之偏颇,在你们的为民之心下何尝有不是将亿万黎民视为无智的庸碌之辈。你们这自诩天道传承者的贤德之人,那不也是比我更多一份视民如蚁的心么?” ‘地藏王’道:“檀越之言实在是有言过其实之感,得听檀越数语,其中所言本座虽不认同,可本座心中也知檀越心性、心思如何,而便是檀越和我再开杀局,只怕最后也不过是两败俱伤。今日既然势已不可为,也许冥冥之中自有天定。”口诵一声‘阿弥陀佛’,‘地藏王’足下一顿,整个人已是飞回挺悬在梓树树顶的法幢轿子之中,八童子手执佛门繁饰随后而上,八人再次抬起这顶庄严法轿,又梵音阵阵,不多时这出身『灵隐禅宫』之中的释宗高僧已是飘然远去。 见庄严法驾已经远去,沈彦尘也是舒了一口气,这是却听白诚轩道:“在回转『息兵堡』之前,伯伯倒是想让你先走一趟东南之地。” ……… 在庄严法轿一侧童子低诵佛号,语带不解问道:“方才为杀那小檀越,世尊已有破杀生戒的无惧之心,为何在那老先生到来之后,世尊和他只是机锋相辨,然后便就此离开。”童子言语之中带着莫大的疑惑,跟在尊者身侧已久,他更是知道便是对方如何厉害,可以‘地藏王’之能绝对是不会有什么畏惧之心。 法轿之中听‘地藏王’道:“那白姓施主虽是厉害,更兼之他自身经历多有舛途,此人一身武道可说就像是天荒地野,既剑蛮荒万里,可细看之下又有份与人不同的悲悯,我两人机锋交错也是相互试探,他若心中只剩凶戾之气,那彼此之间一战必然难免,而本座更有佛门心法为内用之基,最后败他那是无疑。只是言语机锋之中,本座又见其人言语更有不同于我佛陀遗法的慈悲之念。” 又有童子心中不解,问道:“世尊所言弟子不能明悟,但请说法。” 法轿之中‘地藏王’道:“我们修佛之人毕生研习之道可说皆是自佛陀而来,我们信奉佛陀、修持佛陀遗世法,可真的说来‘世本无佛、但人人又皆可成佛’,所谓的‘佛’便是修持二字,我们研习佛法更要有‘佛本为人’的心,我初时欲杀那小檀越,只因见其凶悍狂暴之处如天魔惑心,一身上下皆为兵燹之焰所浸,若在长久即便我不杀他,那小檀越心智也必自崩而毁,我杀他也是祝他造的解脱。在后来那小檀越为人所救,我却是想知以那位白姓施主心中的不同于佛门的慈悲,还有他的一身见地,他又会将小檀越引向何方。” 众童子皆是聪慧之人,略一思索齐诵一声‘阿弥陀佛’,法轿之中‘地藏王’吟诵一声佛号,续道:“本座佛法未精,是以渡不得那小檀越。不过善恶之心本也是种修持,世间修行之法也未必只在空门之中。几日传闻稷下之中『未平宫』已然现世,那其中可说是儒门千载气力所在,便是有白姓施主护卫在侧,可『未平宫』众人若要杀他二人也非难事。孔圣弟子犹存一念之仁,我们又何必逼人过甚。” 第八章 偃革辞轩,秽土役亡纵骨术 就在众人都离开『义勇忠烈冢』之后,夜色之中却有两人急奔而来,离着密林之地还有七八里地,便听有女子焦急的说道:“爷爷你快点,帮我救救他。”女子声音之中已是带着苦腔,正是不久之前和沈彦尘同在密林之中的女子。 在方才‘地藏王’以《佛本生十方浮屠》结成‘领域之力’,女子心中焦急又难有作为,只得急急忙去寻帮手,女子心中对视焦急,因此一路之上更是轻功疾奔,可跟在她后面之人却是不紧不慢只是双脚迈步,可即便如此却是也不被女子身形落下,再女子焦急的催促声之后,便听闻到一个沉稳的声音说道:“绾儿你不必着急,『稷下学海』之时我虽是隐在一旁可也瞧见那少年。以相貌观之他绝非是早亡之人。再者因他是沈振衣之子,白诚轩必然时时刻刻关注他的安危。”这声音说话之间显得浑厚有力,自有一份威严在。 叫做绾儿的女子语带担忧道:“我知道白前辈武道之术厉害,可此地离着『济宁城』十多里路,他也未必知道沈彦尘遇招凶险。” 女子身后之人道:“白诚轩武道之术可说已近诸子圣贤,便是爷爷也未必不得上他。『稷下学海』之中少年身份为人点破,此地仍是兖州之地,白诚轩敢如此放心少年离去,那必是暗地里有奇门异术追踪少年行迹。”说话之人一张脸庞隐在黑暗之中,接着问道:“绾儿你不必如此着急,那少年必然是会平安无事的,只是爷爷还想问你一句,你为什么要寻爷爷救他?” 绾儿朝着『义勇忠烈冢』方向望了望,她知老人既说无事那定是不会诓骗自己,可面对老人的这时询问,女子好半天才慢慢说了一句:“我不知道!”倏然间女子却是涨红了脸,一时之间大感窘迫,已是有些不敢看向身后的爷爷。 便在此时,绾儿身后老者却是停下脚步,朝着『义勇忠烈冢』端详片刻,言道:“绾儿不用走这么急了,那少年已是脱困了。果然如爷爷所料,白诚轩有怎么会仍那少年独自在外。”绾儿也是努力朝着密林方向望去,却是什么端倪也看不出来,听老人道:“释宗之中久不涉尘世,但看这释宗‘四圣谛’之中‘地藏王’有何心思了。” 显然绾儿是听不懂自己爷爷再说什么,可自己心里也是知道,爷爷顾寒泉执掌‘忘川’数十年,‘泉下三脉’之中‘冥城’凋敝已久、‘埃土’一向是一脉单传,爷爷也算的上是虽无主事之名却有主事之实。而跟随爷爷身边越久,虽是知老人对自己是疼爱有加,可也见过爷爷那冷酷的杀伐手段,其中的权谋心思更是极端,便如今日便让自己藏身鬼轿之中,暗地自己却早早潜入『稷下学海』之中。 这绾儿的爷爷正是有‘烟枭水冷、却寒三千’的泉下宗主顾寒泉,老人这时叫住顾绾身形,开口道:“有白诚轩在那少年定然无恙。你也无须再有担忧,而爷爷此时还不能和白诚轩见面,不过爷爷倒是有些话想问你。” 顾绾虽是心有有些不愿,可顾寒泉言语之中已是有这一种让人不可违逆的意思。 这时便见在身后之人近道顾绾身侧,也终是看清顾寒泉身形,只见这素有‘烟枭水冷、却寒三千’的顾寒泉却是容貌清奇,一身夸大黑袍隐竟是透出仙风道骨之气,只是在其中有含着一份诡异的幽冷,顾寒泉的头发是乌黑之色,颔下之上的长须是黑白相杂,可两条眉毛却是白眉,两只眼睛给人一种似醒非醒之感。 但听顾寒泉道:“绾儿你自小可说是跟在爷爷身边,爷爷对外人素来严厉,可对你却是多有包容,可你终究是要慢慢长大,爷爷也不可能一直能护着你。世间有些事情有爷爷在,但凡你想做总是不会败。可许多事情却非是简单…可有件事爷爷却是看出来了,你太像你那不成器的父亲。看起来胆子颇大,可一遇着心里关心之人便失了心思。” 顾绾没料到爷爷竟然会对自己说出这样一番话来,然而在爷爷的脸上顾绾也是看出认真之情,显然爷爷这一番话已有所指,一想到爷爷话里那个‘关心之人’,心中已知自己心里那点小秘密如何是瞒爷爷的,顾绾便不由自主的低下了头。 顾寒泉慢慢道:“绾儿你的那点心思爷爷如此不懂,说起来稷下之时爷爷也曾看见那少年一番勇武。他父沈振衣在世之时,虽是名声不显于草野,可在武道击技之上的成就却是震慑一时,那时凡俗之人、武道修为未至殿堂之人可说皆不闻沈振衣之名,可在少数的击技圈子之中却是都流传那么一句‘偃革辞轩、振衣天下’。所以说以那少年身负血统,也算配的上你。” 顾绾哪里能料到爷爷竟会突然这么一说,登时两旁涨得通红,心里都不知道怎么说话,好一会才只讷讷的说道:“爷爷…你别乱说,你在乱说绾可生气了。” 顾寒泉抬眼朝着『义勇忠烈冢』遥望一眼,然后才道:“说起来,‘偃革辞轩、振衣天下’这八个字虽是成了沈振衣的称呼,可其实这八个字所指却是三人,其中的‘偃革辞轩’说的实则是两个人。” 顾绾心思缜密立时会意,道:“爷爷那‘辞轩’定然说的是白诚轩老前辈,‘偃革’却又是谁?” 顾寒泉道:“说起来白诚轩这人算是‘泉下三脉’之中的‘异数’,若非是立场有别爷爷也是敬佩此人,世人皆是称白诚轩‘尘埃千仞、玄衣成戮’,可其实白诚轩本就是家学渊源,而收养他的师傅张释之本就是出身儒门之中的『明圣集贤殿』,因此白诚轩那一身文辞造诣可说不再今世硕学鸿儒之下,所有便有了‘辞轩’。而这个‘偃革’也是大有来头,此人全名南宫偃,乃是‘百戈明鉴’南宫漠的胞弟,那时在九州六国的武道击技圈之中,‘偃革辞轩’可算是被认为最有可能之‘天武境界’的武者,可再后来『息兵堡』却是又出了个沈振衣,真说起来三人武道击技高下也是难有定断,可沈振衣那时年纪却不过二十多岁,是以论起日后潜力却要胜过其他两人,渐渐便有了这么一句‘偃革辞轩、振衣天下’。” 顾绾心知沈振衣乃是沈彦尘之父,因此心中也是听的仔细,可她也是不明白爷爷为何要对自己说这些,顾寒泉朝着『义勇忠烈冢』遥遥一望,语道:“此时白诚轩、释宗‘地藏王’已走,我们可以过去瞧瞧,爷爷也好瞧瞧久不履尘的释宗‘四圣谛’中人有何等修为。” 顾绾心中本就着最是急,虽是听爷爷说沈彦尘平安,可仍是想赶紧去那密林一看究竟,待两人终至『义勇忠烈冢』之时,但见密林之中有一方空地竟是被夷为平地,顾绾心中害怕,叫嚷道:“爷爷…” 顾寒泉道:“说你遇着心里关心之人便失了心思,果不其然。”随即顾寒泉指着地上一出长长的劲力过境痕迹,道:“你看这横扫当场的劲力强横如斯,经行地上之上也是无物不摧,那时场中能有这本能耐不过释宗‘地藏王’、白诚轩二人。”但见顾寒泉又往前行了数步,指着地上裸露在外的泥土,道:“此处泥土颜色迥异,土色显得有些新湿的乃是被劲力翻冲所知。而到了此时却土质却是和周遭一般,显然是有人挡下了这强悍劲力冲击。…显然是‘地藏王’最后本欲杀那少年之人,白诚轩最后及时相救。” 顾绾朝着地上仔细的看了看,果然是如爷爷所言,心中那有些沉甸甸的担忧终是放心。 这是却见顾寒泉黑袍大袖一扬,顿时却又如幽蓝磷火一般的粉末四散空中,只听顾寒泉道:“方才你说此次见『铸剑山庄』之中‘铸海四神锋’之人尸身,爷爷倒是想看看这‘铸海四神锋’到底因何而死。”如乱葬岗中鬼火一般的磷火在空中不住飘舞,放佛是受到什么无形的牵引,又听顾寒泉右手一错,登时有三张黝黑的符纸出现在手中,顾寒泉将符纸揉诚一团,幽蓝的磷火便从指间而出,随即将将符纸化为灰烬,顾寒泉张口朝着手中灰烬吹了一口气,灰烬漫天扬起。然后,又见顾寒泉右手大拇指轻轻在自己中指一划,然后屈指一弹,便有一滴鲜血飞入那漫天灰烬之中。 顾绾轻呼一声:“‘秽土复形’!”,自己也是修习‘役亡术’,可说道能力之别,那和爷爷之间可真是无任何可比性。漫天灰烬受那点鲜血牵引竟是在空地之上东来西往,幽蓝磷火上下沉浮中,竟是传来几声破-处而出的响动,然后在漫天的灰烬渐渐有开始聚集,顾绾朝着那灰烬望去,隐约可见那其中竟是裹挟着森森的白骨。 —— 亲们可有去参加游行,要理性-爱国啊! 第九章 识骨寻踪,锋海诡波澜已生 顾绾心中也不禁微微惊讶,虽是知道‘役亡术’有操控尸身之能。再往精深更有及其耸人异能,却真没想连被轰杀的四散的骨殖也能复形,只见顾寒泉手腕一转,黑袍之中次优十余道符纸飞出,那漫天的灰烬渐渐凝聚起来,慢慢便在其中可见人之枯骨之形。 但听顾寒泉道:“晞堁渊薮生黄泉——敕!” 那十余道符纸顿时在灰烬凝聚之处排列成圈形,渐渐幽蓝磷火见此熄灭,在那上下沉浮而动的灰烬之中,有一张人脸慢慢出现,只不过那人脸仍是模糊不清,所能瞧得真切的倒是那森森的白骨。顾寒泉一抬双壁,掌中阴沉劲力涌动而出,只见十余道符纸飞入其中,随即符纸与白骨相接,竟是发出滋滋的声响,听起来竟如烈火烧灼的声响,与此同时那黑色灰烬也渐渐波罗而下,立时呈现在顾绾乃是血肉不全,只剩下一身惨白骨头的尸身。 顾绾不知爷爷有何打算,可看着眼前恐怖尸身也是有心胆寒,急道:“爷爷,你这是要做什么?” 便听顾寒泉道:“『铸剑山庄』之中的‘铸海四神锋’皆算的上武道有成之人,若真如你所说,你方才‘役亡术’所召‘尸将’便是此中之人,只怕这背后大是不简单。自几年前‘百戈明鉴’南宫漠退隐,『铸剑山庄』里里外外大小之时可说皆是‘铸海四神锋’四人打理。『铸剑山庄』说是火工铸地,可也算的上是诸子百家之外有数的武宗,若真如你所言丧命之人乃是‘铸海四神锋’之一,只怕这今日草野流传甚广的‘将剑出欲东南’大有干系,也就不是表面上这么简单了。” 心知自己爷爷乃是心思缜密、最有谋略之人,便听顾绾问道:“可爷爷你能在复现此人森森骨骸又能如何,这人早就是个死人了,他又不会告诉你什么。” 顾寒泉仰头一笑,慢慢道:“绾儿你心思聪慧,更是泉下之中少见的可休息‘役亡术’的人,可也是我这些年太过宠护与你,反倒使得你武道击技没多少长进。在着平日对你总是严厉不起来,爷爷这一身异术诡能旁人学的点滴,也能在天下间创出莫大名堂。倒是你学习日久,可到底没了长进。你说这人早死,可爷爷却是要告诉你,死人他能告诉我们的东西可是极多。” 顾绾自知爷爷手段非常,心中虽是疑问重重,也不开口询问。 这是便见顾寒泉走到那句森森白骨之前,指着尸骨胸口肋骨,道:“你说此人是胸口受重创而死,而但凡是个武者,可说不关何时何地与人对敌皆是会护住心脏,而此处肋骨段痕处竟是有微微的焦黄之色,嘿…嘿,看来这出手之人非但是和死者相熟,以天下武学而论,招式之下有如此火焚之灼,不过兵家心火、『铸剑山庄』熔兵。能如此一招致人死命,只怕出手之人和死者必是相熟非常。甚至有可能出手杀他之人也是『铸剑山庄』之人。” 顾绾自幼便跟在顾寒泉身侧,自小便在有『九幽酆都』之中走动,看着眼前只剩下白骨的尸骸,心中惊惧已然渐去,开口道:“那爷爷,你能看出他到底是谁么?” 顾寒泉道:“这又有何难,‘役亡术’也不单单是表面上看起来的控尸之能,当年创下这‘役亡术’的前辈,他本意是要以此术复生亡者,但生、死本来就是天地之间亘古不变的恒律,即便是能成陆地神仙、诸圣大能,可对于生死定数也是无可奈何,这位前辈也是千百前难见的才俊,可也真是于此,他也如越是陷自己的牛角尖中,非要穷毕生之力创出一套能让人起死回生的术法,可在最后起死回生之术倒是没有创出,却成了‘泉下忘川’之中第一代‘役亡师’。” 顾绾还是第一次听爷爷讲这‘役亡术’的来历,心中更是好奇,这个第一代‘役亡师’到底是要让谁起死回生。 只听顾寒泉道:“诸子百家的武学所示说成‘正’,我们泉下便是可称‘奇’了,那人本是想以‘祲氛内息’练之精深处的‘肉白骨’之能复活旁人,此法本是欲逆改生死,原有些近于医道,可数十年的试验之下,却创出一套奴役尸骸的禁忌武学。千年以来咱们这‘忘川一脉’真正能习练‘役亡术’的也不过寥寥,可在创下这‘役亡术’的第一代‘役亡师’亡故后,到是真没有人能将此书练之巅峰术,便是我也不能。但此术的初衷本是使人死而复生,因此欲要真正掌握此术的精要,必然是要对人的身体构造极为熟稔才行,…爷爷素来心性胆小,有不能久见尸骸、血腥之时,因此你学的那‘役亡术’可真算的上是写毛皮功夫,若有一日你能将此术练至小成。那时以眼观人可算是‘目无全人’。” 顾寒泉说到这里,指着白骨道:你瞧这尸骸左右手臂之上骨骼,细看之下便有有些区别的。” 顾绾知爷爷这是有心指点,注目而视片刻,先是没瞧出什么一别处,猛的却是瞧出关键,道:“爷爷你说的是,此人左手之上骨骼明显比之右手更见粗壮,但这又能说明什么?” 自己向来是对顾绾期许颇重,顾寒泉此刻不由得叹一口气,道:“这身体骨骼也和经络一般,你越是运动、锻炼越见成长,你看着左、右手骨骼略有差别,其实因此人乃是个左翩子的原因,寻常之人惯使右手,因此说来有意无意之间右手、右脚都要较之左边灵活许多,可因这左撇子的缘故,此人四肢之上,左边骨骼论其健壮,明显要胜过右边。” 顾绾留心细看果然如爷爷所说,这时便问道:“那被杀之人到底是谁?” 顾寒泉沉声道:“『铸剑山庄』之中诸铸师素来以‘铸海四神锋’为最,再此之前‘铸海四神锋’之中有‘神锋’之称的便是‘百戈明鉴’南宫漠。自他退隐这些年来,山庄之中也是才俊辈出,这其中有两人算是南宫氏嫡亲血脉,另有二人却是南宫漠所受义子,这两人最后也是弃了本来姓名,皆是改姓南宫。此四人皆是各负艺,其中以左手锻打之术成名的乃是南宫漠的子侄,有‘雷雨电烻’之称的南宫铎。” 顾绾瞧了一眼森森白骨,道:“爷爷,你是说这人便是南宫铎。” 顾寒泉点了点头,言到:“新晋的‘铸海四神锋’之中,南宫铎因自小便跟在南宫漠身边。是以,天下风评只怕能从‘铸海四神锋’中脱颖而出的也非南宫铎莫属。” 弯眉稍稍一蹙,但见顾绾美朦一转,出声道:“爷爷听你的意思,会否‘铸海四神锋’余下的三人嫉妒南宫铎才华,深怕得不到这‘神锋’之名,因此所以出手偷袭南宫铎?” 顾寒泉道:“此事的真相只怕也只有南宫铎、和杀他之人才知道,不过南宫铎胸口骨骼虽裂,却受冲之下能凝而未碎,显然杀他之人双手之上功夫已到了收放自如的地步,乃是以手为刃,只破南宫铎心房而入,再以手捏碎南宫铎心脏,单单是其中冷酷远非常人能有。” 顾绾也是不由得道一声:“这人出手也真算是很。”可顾绾有何尝知道,胤国华土之中,诸子百家之流说起顾寒泉可非是一个‘狠’字就算的。 顾寒泉眉角一低,眼中闪过一丝狡黠之光,道:“绾儿你还想不想再见那少年?”顾绾一时心绪起伏,却是有些说不出话来。顾寒泉夸大的黑袍一样,眼前南宫铎白森森的骨骸便化为幽蓝磷火所焚,片刻之间却是划归尘土,看着低头不说话的顾绾,顾寒泉轻轻说道:“你们这儿女私情,爷爷是不愿意管的,可你得答应爷爷一件事。” 顾绾低低的问道:“什么事?”但凡是涉如这男女情愫之事,但凡是个人皆会有瞻前顾后的担忧。心知老人虽是疼爱自己,可若是爷爷真有个不愿意,以那脾性只怕最后因自己之故,反而会害了沈彦尘。只见顾寒泉眼中有寒光一闪而过,道:“日后你可的胜过那个叫明璇的孩子。在我顾寒泉眼中,只有我的后嗣血裔才配的起‘泉下真主’之命。” 那日在『稷下学海』之时,顾绾便那么瞧着远处的沈彦尘,也曾看到那时在少年身边的明璇,听爷爷这么一说,心里有暗道一声:“又是那个小妖精!”。便听顾寒泉续道:“若是料来不错,只怕白诚轩必然是要先行一趟『铸剑山庄』。可算是应了白诚轩一生‘逢龙遇虎’的命数,他们这一去只怕又是要使得久安多时的江左之地自有耸动。” 顾绾道:“爷爷你和白前辈是不是彼此之前又什么误会?” 顾寒泉顿了顿,似乎是要思索一番,最后缓缓说道:“我们彼此之间也从没什么误会,说起来最初相识之时也是相互钦许,只不过慢慢的因着一些事,也谈不上是误会,可两人之间也就渐行渐远,以致到最后。我看他的那份孤高、桀骜越是碍眼,他也渐渐看不起我做事之间的那份算计。说起来也还真是没什么误会。即便是有,那也是彼此立场的不同,或许也算是人与人之间的不同。可即便如此,我们彼此之间各自低看对方一眼,可此中又是有几分彼此的相互忌惮。” 顾绾觉着袭击是有些同不懂爷爷在讲些什么,一时不由得又想起沈彦尘,可又梦的想起明璇,心中又是不觉烦躁起来,这时却顾寒泉说道:“说来咱们这华族之中的帝王、圣贤们,似乎也是最好‘剑器’,如此我们也去号称天下锻冶圣地的『铸剑山庄』,也去瞧瞧,到底看那即将出世的一剑有如何了得。有南宫铎丧身在前,或许哪里即将现世的不止是一柄绝世‘剑器’,而白诚轩你又想在哪里找到什么?” 夜黑沉如幕、风过树影摇,当顾寒泉带着顾绾离去后,整个『义勇忠烈冢』也是一片寂静。 这是却猛听有一人‘阿嚏’一声,一个显得有些邋遢的身影从密林最里面走了出来,来人揉了揉自己的眼睛,正是那日在『笃行客栈』之中所遇的名为胡是非的说书人,只见胡是非一连打了了好几个喷嚏,看着密林中激战过后的境况,咧嘴道:“这一觉睡得可真是不安稳啊,谁能想到这天黑夜冷的,这埋骨地都有这么多的人来人往。” 胡是非骂道:“这一群吃饱撑的,大半夜来着鬼地方作甚。”说着又是脸上泛起笑容,从腰间取出酒壶来,嘴里啧啧自叹几声,然后将酒壶高举,将壶中的酒慢慢倒入嘴里,喝了一小口,然后如在说书一般,道:“林中酣睡见一梦,谁家少年红粉劫。” 刚说两句不到胡是非却是打了个饱嗝,骂咧咧的说道:“他娘的,都是开春时节了,可饮这么一口冰酒还真不是个滋味。”说着胡非时便将酒壶有裹进衣衫之中,扯了扯自己的衣衫,也朝着密林之外走去,借着上面两句说道:“龙蟠虎踞江左地,千古剑器动山河!” 第十章 荒出解惑,天地真武栖于野 将头抬起看了看天,沈彦尘看到的是有些混混沌沌的颜色,连日来都是这种似晴非晴、将雨未雨的天气,此时离着『义勇忠烈冢』的变故已过去了三日。那日白诚轩说要先走趟东南之地,沈彦尘知道其中定有些曲折,也就什么都没有问。因着姜焕重伤初愈,众人便乘了架马车。说起来,姜焕身边那名叫布和的狄胡汉字本是驾车控辕的好手,前两日皆是布和驱马驾车,不过待过了济水南岸,白诚轩却是特意让沈彦尘换下布和,按着行程再又百多里便至青州地界。 道路之上寒意犹在,开春已有近月时日,可木叶没有一丝绿意。沈彦尘做再车辕之上,看着远处不见绿意的起伏山峦,看着头顶之上晴明不定的天,沈彦尘也是心里也是有着这么样的抑郁,只听车马之中白诚轩轻轻叹了一口气,道:“说来你也算是资质不差,只是年岁以长,于武道击技之中再难有大的突破。” 沈彦尘虽是瞧不见车里情形,可也才得出只怕是白诚轩一面为姜焕调理伤患,也有点拨绮武技的意思,车马之中停姜焕道:“能得见世伯之面,也算是不负那人嘱咐。”便听白诚轩言道:“果然还是有人惦记这那‘传国玉玺’啊,害的‘五姓’凋敝之后仍是个余波未平。” 沈彦尘已是听过老人讲述当年之事,只是万万也料不到这‘五姓’之中的后人竟然还深陷此事之中,心道:“当年那个‘传国玉玺’已然是还得‘凤翥’谢厌兵身亡,更使得‘五姓’之人遭遇灭顶之灾,可说白伯伯一声坎坷也是由此而来,便是已过了一甲子光景,难道那离国传下来的‘传国玉玺’真是诅咒,像是千年乱世燃烧之后的烬煨,牵扯上之后便是祸事不绝么?” 侍奉姜焕的狄胡汉字嘟囔道:“不若由我去驾车吧。我自小便是长在马背之上,实在是坐不惯马车。”显然这出身异族的汉子有些耐不住马车之中的气闷。白诚轩却是摇头道:“我让彦尘替换你去驾车,实则是另有它意,且过了这几日再说。”布和心里虽是知眼前玄衣老者能耐不凡,可实在想不通这驾车又能有个什么深意,碍于白诚轩的威名之盛也不再开口。 神州九陆之中,兖州自古便有‘阔野之州’之称。说的便是济水径流之后的平原地利之貌,最是利于农耕之用,然而彼此紧邻的青州却是多山麓、丘陵之地。车马一路行来,在沈彦尘眼中的山峦便越见聚拢,大大不同于兖州山势之中的雄拔,而是有另外的山势蜿蜒之貌。 路行之至一处谷道入口,众人停下稍做修正,姜焕重病初愈只得呆在马车之中,布和也只得照顾在侧,谷道两侧山头倒是不若之前的山岭,有着零七零八的几株野松柏,在这阴冷的天里倒是显出几分青翠生机,此时其实也就是午时过不多刻,可因天气阴沉,倒给人一种近了黄昏的感觉。 沈彦尘草草的吃了点东西,回想这不到一月之间的遭遇,看着远山近景,一时间神思远驰就像是经历一场梦,再次之前自己不过是外出求剑的游子,此时却是终背负起一场血仇,看着山岭之上那零落的野松柏,又想起『稷下学海』之中栽培的参天松柏,心里倒是有些不一样的感触。稷下的松柏都是通体笔直,粗壮的需要好几个人才能合抱,而生长在山谷两侧的野松柏细的不过人之手臂,便是再有粗壮写的也是一人之腰。忽然间也是心神一动,或许这便是所谓的‘命’。 就在沈彦尘叹谓之时,一旁白诚轩唤道:“彦尘你跟伯伯来。”却见白诚轩带着沈彦尘缓缓步上一侧山坡,沈彦尘立时转身跟上,两人行走不多时却听到有潺潺流水之声,白诚轩是左行右转,片刻之后却是将沈彦尘带到一处水涧跟前。 沈彦尘心中好奇,道:“伯伯,你以前来过这地方么?为何对此处像是非常的熟稔。” 白诚轩看着山涧之中的流水,慢慢说道:“自李胤开国之后,倾国之力修筑贯穿国境的纵横管道,因此这些荒僻的山路、古道也少了行旅,这地方伯伯以前是来过一次,说起来伯伯当年也算是走便了这天下九州之中的荒山野岭,真论起来这荒僻的山野也是暗合我的性子,说是我武道之中的半个师傅也不为过,伯伯让你驾车实则也是想你看看这荒野之中的生机、野领之上的风貌。” 沈彦尘也是早就知道老人让自己驾车必有深意,随即便听白诚轩续道:“彦尘,那日『九龙蔽渊』之中我引你入‘涉荒登陡’的幻境之中,实则也是和今日又异曲同工之妙,毕竟万事万物的成长不都是能得一方沃土滋养,而贫土贱地之中也是有着自己的生机。” 白诚轩遥遥的一指面前山涧,道:“你已是见过济水的水涛如涌,也当看看这山涧击水的曲折。而世间的武道击技其实有时候道理就在我们眼前。似诸子百家中人,那就像是生在沃土之中的植被,他们得前人遗迹呵护,因此武道之成长也见迅速,而门中弟子有多,可说是天时、地利、人和尽占。可也正是因此这样,诸子百家的武道源流越见悠长,他们的后进弟子也越是难有‘己身之道’上的精进。便是周子期、李胜峰,还有前几日你所见释宗‘地藏王’。这些人都算是才俊之中的才俊之人,伯伯也的承认他们都是武道已是有成武者。可也是因此此,他们总是拖布了拾人牙慧的嫌疑。” 沈彦尘想了片刻,心中也觉说来这些人是真有中‘拾人牙慧’嫌疑,便是号称‘武儒之首、极天一峰’的李胜峰,他的那一套‘濂溪八阵剑’也是学习儒门前人,而白诚轩那被称为‘尘埃千仞’武技却非是承袭前人。 这时听白诚轩道:“伯伯这么说也非是小瞧他们。只不过是想以这些人为例,让你的目光能越此而过,得见更广阔的天地,那时一个伯伯晚年才能明悟的武道天地。”老人顿了顿,方才道:“儒门之中常说学海无涯,实则武道击技也是如此。所以真正的巅峰不在于一世无敌,而是能开辟属于自己的‘武道’,今世之中李胜峰他再如何强,也不会强过千年之前的儒门‘孔圣’。他的武道是有所成,可这成不过是在前人基业之上的‘立业’。因此又不可避免的出现了困境之中,儒门武者若是迈不过儒门‘孔圣’这道坎,在伯伯眼中便是无敌天下也不过是个‘学者’而已。” 沈彦尘也是知道白诚轩这番话的意义,但可说亘古以来似乎武道之传皆是‘承袭’二字,有人若能别开生面已然是可开宗立派,可说诸子圣贤便是皆有法发先人所未发,但古往今来这种人又能有几个。 白诚轩道:“伯伯如此说,其实是想告诉你。武道之途众人所走皆是‘领悟前人’之路,而我却是想让你成行一条‘取法天地’之道,以天地万物为师,而不是以一人为师。其中的道理咋看之下最是简单不过,可世人就是如此,便是所谓的圣贤、大能也是脱不出。总是将最简单的事情搞的越来月复杂。伯伯若是能早悟此理三十年,如此只怕敢笑诸子圣贤多愚昧。” ‘领悟前人’之路、‘取法天地’之道! 沈彦尘又猛的想起『稷下学海』之中为人栽植的参天松柏,下一刻有想到那方才的山野之上的野松柏,一个长于沃土之中、一个生于贱地之中,虽然后者难以前者的参天之貌,可于枯瘠之中的野松柏显然是更有一份苍劲。 白城轩道:“天下武道击技繁多,可说是各有高下之别,内功心法也是良莠不齐。如今你既身负兵道、儒门、泉下三宗内功,这三家武学可说是各有千秋,可伯伯对你的期望却不是什么融贯三家之长而已,而是希望你能这方‘沃土’而出,又能晓得天地本为逆旅的道理。如此之下,你日后成就不敢说堪比诸圣,但定然能超越今世之中武者。” 说着,白诚轩便是朝着山涧旁边一株低矮的柏树指去,言到:“你看,比之稷下之中的松柏,这荒山野岭之中的松柏都是低矮的,甚至是因土地的贫瘠还带出了一种丑陋。可若是论及经霜历雪,这些生长松柏却不是稷下之中松柏的可比。” 沈彦尘朝着那山涧旁的松柏看去,这株之辈几乎是生长在没有多少土层的岩壁之上,整个躯干也是有些扭扭曲曲,那躯干之上更是有着各种凹凸的疙瘩,在那松柏之上扭曲中,沈彦尘像是看到一种得意的笑,那时植根于‘生’之中的奋起,——不错,这是一方穷山恶水,可我还要努力的去生长。 第十一章 出窥峥嵘,取法天地治一熔 白诚轩一声坎坷,可说自幼便是在这江湖之上闯荡,所游离的山川、大野不知繁多,当年经行此处也算是看出这枯瘠山脉之中的灵秀,因此为着沈彦尘特意停留此地,说起来‘泉下埃土’武道本就最重自悟之心,白诚轩此举也算是承袭先师张释之。 如今白诚轩于武道之上的见识,可说以致开宗立派的境界。便是稍有不及诸子圣贤,可今世成名于世的武者却是堪称立身顶峰之人,老者剑沈彦尘瞧着那山涧之上的柏树,也有也是有一份赞许。一转身,道:“自你入稷下以来所遭诸事颇多,而今便是要去扬州也不急在一时,你便再次好好沉淀一下自己的心绪,还有好生琢磨、琢磨自己这段时间来的所得。”老者说着便是朝是下了山岭,续道:“此地风土也算合我心性,姜焕伤患除愈也不堪旅途颠沛,如此我们便在外等你三日,望你这几日能能静心守神,用一番心思去明悟。” 待老人走后,沈彦尘慢慢的踱步道那峭壁的边缘,方才立正身形便觉两耳风生,原来此山岭本就是谷道风口,方才处身山涧稍远还有不绝,可待真正近前却是觉出其中的冷峻,一时竟是吹的沈彦尘衣衫瑟瑟,沈彦尘也是暗道一声:“原来眼中所见的一场贫苦,竟还未必就是全部,人必须真正的亲身立于此,才可知道那其中的险恶。”沈彦尘站在山涧之下,举头朝着山岭之上望去。渐渐也看出,这一株野松柏其实是生长在坍塌的岩层底下,想来在最初必然是山洪暴发、岩石崩裂,造出了这个一个小小山涧,而眼前的这株野松柏的树皮也是结痂累累,给人一种侥幸活下来的感慨。 于是沈彦尘知道,其实白诚轩有意停留此地,原来也是想让自己整理的一番心思,从今以后的前路如何无人可知,可其中的凶险、坎坷已然显露出来。那胤国华土之中的诸子百家,还有那雄霸九州六国的立时皇族。这些势力的存在和自己比较起来,不久像是一个天么,而自己可做的了这险恶之中的松柏,能否逆着这份考验坚强的活下去。 有那么瞬间,沈彦尘像是看到一个黑沉沉的夜幕,那时雷电交加的暴风雨之夜,山岭之上泥水横流,更有飞石溅落而下,而落雷一道道击向这一个野松柏。或许盘根在岩壁之上的它能活下来,可这样的考验并不是一天、两天,此后的凶险可说回是接连不断,……渐渐的,那最初的求生意念可还能坚硬如铁。或许起初之时,自承一句凌霜傲雪是简单的,可久经历如此的酷厉之下,是否还能存住那最初的不屈。 在沈彦尘心里像是在问这一株野柏树,可他知道自己也是在问自己。有着这么一番自问,沈彦尘却是忘了时间的流逝,那手抚在野松柏结痂累累树皮上,竟就这么呆呆的站了好几个时辰。事实上不止是武道击技一途,但凡任何的一种技艺,若要求得进步,必是要有一个自陷其中的停滞,此时也不是艺业之上的一种停滞,而是修习者自身心境的淬炼。再往大了说去,人的所谓成长便是如此,我们可以见一人、窥一事有所感悟,但这一刹那的醒悟也是个积淀的过程,而能有每一次的进步,其实便是在这低潮之中的不住积蓄。 这道理说起来最是显浅,可大多时候身在局中之人却是最难发觉。猛然之间,但见沈彦尘仰天长啸一声,一声之中也是带出一种嘶吼之响,其中充满了壮志豪气,可其中有藏着掩不住的悲愤。 翻身后跃,停身在那山涧前空地之上,沈彦尘以手为剑,已是演练开来,那呆立良久之后,在出手却不若以往的行云流水,每一招之间也是凝涩不堪,招招式式完全是不成章法,便是号称天下无双的儒门‘配水剑诀’使来竟也是断断续续。若是有人此时在侧,只怕会认为这少年得了‘失心疯’不成。 以往沈彦尘使剑皆是走的行云流水,更兼之‘石火光中寄此身’的轻身之术本就是极尽飘逸潇洒的武学,可此时独自一人演练治下,竟全是招式凝滞不通、步伐紊乱不堪,只听‘啪’的一声,沈彦尘一招‘烬中星火’方才使罢,可脚下步伐却是跟不上身形制动,一个踉跄自己将自己跌倒在地。跌落之时不知为何,沈彦尘竟也是忘了平衡自身,像是瘪子一般的来了个‘狗吃屎’。脸庞重重的摔打下去,整个人伏在脏兮兮的地面之上,而在沈彦尘的脸上不知何时已是泪水涟涟,少年拭掉眼泪,转头朝着那山涧石壁之上的野柏树望了一眼,又慢慢的站起身来。 夜幕已然降下,而在沈彦尘心里却是如掀万丈波澜,那时曾经有过的种种心绪的交相侵袭,是感怀身世的痛苦,是思极父母为护自己遭难的内疚,少年一次一次的跌倒在地,有一次一次的站起身来,沈彦尘觉着自己每出一招,就像是在落沈在如吉光片羽幻境所成的大海之中,那时中往心绪的焦煎,更是瞻望将来的茫茫然。 ——那凝涩的剑招就像是在劈砍自己可以预见的未来,那是个只剩独自的茫茫然,就像是只身落入投落茫茫大海之中,起初之时你还能游的动,可到一番努力之后仍是看不到那鲁迪的边界。到了那时,曾经所有的努力、还有自以为坚强的自信也不过葬身鱼腹。 这一场疯癫的武演也不知过了多久,沈彦尘终于是停歇下来休息,只见沈彦尘站在山涧之前,将自己上身的衣衫脱下,然后慢慢走进到那水涧之下。此时草木未现绿意,山涧之中也是冷的刺骨,一番武演之后,猛的接到那冰冷的山涧之谁,浑身是热汗沈彦尘也不由的打个激灵。 冰冷的山涧之水从少年的头顶而下,遇着那一身热汗竟蒸腾一片雾气。沈彦尘静守心神,全身的触觉都在感受这冰冷的水流经身体的感觉,渐渐沈彦尘也调整自己的一吸一呼,整个人慢慢沉浸道吐纳的天地之中,渐渐沈彦尘便觉着自身的触觉不再感受到皮肤之上的流水,更是感觉到皮肤之下血液的流动。 武道之中便常有内视自查之说,不过其中多指的是以武者凭借自身内力,以此为内视之根据,眼中虽是不能的见,可凭借内力修为的灵锐触觉。运功一周天,让劲力从丹田而去,经由奇经八脉至四肢之上,最后在归于气海,但沈彦尘此时的内视却是大大不同,凭借这自身‘心火内劲’之中的‘体忘百脉命轮转’之能,单单是靠自身五感由外而入之法,竟是可见自身血脉运行之状。 一幕幕的旧日场景自沈彦尘脑中闪过——那说起父母之事奶奶、叔叔脸上的凝重,幼年之时看着别家小孩有大人抱着的羡慕。…渐渐的,沈彦尘像是又重新经历了一次成长,在心海神识之中,自己又看到那个叫沈彦尘的孩子,看着他一天天的长大…在然后,便是『稷下学海』之中的情形,脑海之中想起周子期讲述围杀父母的一言一句,沈彦尘便觉自己的血一下子沸腾起来,可在这暴躁的心境之中,沈彦尘让是渐渐静下了心,他知道这便是自己心绪之中的关卡。 心里即便是有一百个恨不得如何如何,可这些日子跟在白诚轩身侧,他也明白过来这鲁莽是毫无价值的行为,因此在承受这心中的‘恨意’同时,沈彦尘也努力去平复这种心绪,他知道只有将心里用在有用之处才有价值,更是明白若有一日功力日深、武道技术之中更上一层楼,那时为父母报仇之事更有把握。而在现在努力的活下去、努力的让自己强大起来才是关键。 在山涧之水的冲刷之下,沈彦尘感受这血液、脉搏的跃动,如此静坐多时,竟是到了第二日拂晓之刻,沈彦尘只觉自己体内的似乎又一种往日没有的饱满活力,继而从山涧之中走出,借着天色的微微亮,再一次演示昨日那凝滞的招招式式。 此时在出招虽然也谈不上行云流水之说。可一掌做剑手上也渐有剑气透出。足下步伐虽然时不时的还是和招式不成匹配,可明显不知昨天顺手很多,沈彦尘也在不知不觉之中沉迷在这‘稀奇古怪’的剑法之中,每出一剑皆是浑然忘我。 在近处瞧见来,这剑法似乎是一招儒门配水,然后又是一招兵家心火,两者风格完全不同,虽是没了最日咋练之下的踉跄之态,可也谈不上什么无双剑术。可若是有人能远远望去,便能翘楚点蹊跷来,少年所使的招式虽凝涩不已,可练了多时,那残留走早的剑劲却是渐渐凝结,远望之下少年整个人似为蕴含水蓝、赤火的巨大光球包围。 第十二章 见性明心,万象合轨浑冥思 此日里,沈彦尘便是这么不停的演武不停,练至浑身力疲之时,如此停停歇歇、反反复复。每到筋疲力尽之时,便裸着上身盘膝静坐在那山涧水流之下,在这似睡非睡之间,那满腔的孤愤、万斛的沉哀也自越见清晰,这些情绪都在慢慢的在沈彦尘心中沉淀,自幼没有父母的提携照顾,平日里虽谈不上安逸尊荣,可自幼以来也算是没受过什么苦难,可稷下一夜之后,沈彦尘知道他自己须得开始去分身奋战,不管整个『息兵堡』在此时之上的态度如何,可既为人子,自己是有必须要有的一番承担。 当春寒之风拂野山野之时,在这郊野之中的荒僻之处,少年的血却不住的燃烧,每一次的击刺、每一次的冥思,都在使沈彦尘有所启发,不知是对于武道击技,也是对于自身心性的淬炼。 说起来儒门之中常讲‘吾日三省吾身’,实则沈彦尘此时所谓也是大有相同处。人出身世道之中,万事万物熙熙攘攘如过眼云烟,心为外事所动那时必然,有人沉浸欲物欲之中,有人洁身以求高挺之姿。可往往在此之下,世人最后道不知不觉剑都是了最初的本我之心。以品行淬炼而论,越是讲究求助圣贤之论,以真我明外欲,可到了最后对待汹汹浊世的态度,却失去了自身真实。是以儒门圣贤才有此‘自省’的提点。凡是欲有所成可求助于外,可最初之时却都是自诸自身。 两日以来,沈彦尘一边以忘我之心寻武道之突破,另一面便是在冥思之时求一个见性明心,这一个月来——经的事着实是多了些。而在此时此刻,终于能以去体味其中的滋味,假如自己真是个世所不容的‘禁忌血脉’,那么自己到底该去走一条如何的道理。凡事说起来都是容易,可具体如何而为,却是真正的知易行难,此理不止是武道击技,便是上古帝君、诸子圣贤自诩天道传承之辈,也是难尽言每个人的经行之路。 沈彦尘当然是晓得白诚轩让自己再次停留三日的苦心,只是自己可真能从‘领悟前人’之路、‘取法天地’之道,于此之中求一个破茧之路。又是一番苦练之后,沈彦尘盘膝坐在山涧飞水之下,静静的听着流水潺潺之响,还有自己身体之中那血脉之搏动,随即缓缓的闭上眼睛,双手参合欲胸腹之前,左右手拇指向抵。 如此静坐良久之后,当沈彦尘感觉自己的心彻底平静下来,于心海神识之中没有一点杂念之时,沈彦尘在心中默念日那『九龙蔽渊』之时,白诚轩引导自己进入‘涉荒登陡’幻境之中的心法要诀,自从『义勇忠烈冢』中,沈彦尘以‘祲氛内息’为内基,以儒门‘浩然真气’、兵家‘心火之力’为外用,如此之下得以凝出那把名为‘冠冕’的剑器。 几日来细思之下沈彦尘也是越发明白,自己身体之中虽是儒、兵、泉下三宗真气不再相互克制,借这身体之中‘玄火命轮’之助可说是已使得三宗真气渐融合,可这三家武道之学皆是和本门之中的立意有关,便是看似融而唯一,可却是让是处在‘貌合神离、形合意分’的阶段。儒门之中的武道之术讲究中正平和,而兵道之中的武技却求的是最大的杀伤力,可说两者之间有着不可调和的异处,若是强行将这宗内劲合一,虽然说来也不是什么难事,可断然是谈不上‘一’的境界。 水、火若能焦煎,难免是各有几分折损,可机缘巧合之下习得泉下之中的‘祲氛内息’为用,却使得这种融贯不再是有折损。 此时此刻,沈彦尘提振‘祲氛内息’于气海之中,以白诚轩所授秘法在入‘涉荒登陡’的幻境桌子红,此时在心海神识之中再见如此的荒山野岳,参悟这几日以来老人对自己所说点点滴滴,又忆起那峭壁之上倔强求生的野松柏,对面眼中所见的萧索和荒凉,还有那一山一岳、一草一木的狰狞。白诚轩曾说此等幻境非是单纯武学所致,其中按蕴以天、地、人三律为基的预兆之能,每代修习‘尘埃秘术’之人,以此术如其中必是所见各不相同。 在沈彦尘讲述其中所见情形之后,白诚轩也曾直言,如此的贫瘠、荒凉却是老人也闻所未闻。然而在此时,当沈彦尘再次见到这一片幻境之时,在这贫地瘠土之中,他所见不再是了无升级的天地,而是险恶境况之下的峥嵘! ‘垒尘屑遂成万物,融而为川流,结而成山岳,芥子弥生泰岳之高,峻险挺幽壑能藏深,灵台中天而悬居,玉堂掩映于高隅,却秽尘以无踪,理色空以合轨,知生息之不尽,浑万象以冥思,同身心于自然……履重险如涉平川,踏危地类于蹑空,至此能匿千仞之峰与万岭,遂践无人之境,举世罕有能同峰者……’ 沈彦尘还是第一次在白诚轩不曾指导的情形下入此幻境,此时终于开始理解这些言语之中的含义。也开始晓得这所生幻境之中,其实并非是要让习术这窥视所谓自己未来,而是要真有那种‘浑万象以冥思,同身心于自然’的心境,不是窥视所谓未来,而是去化身为这荒天野地之中的一尘、一息。 沈彦尘已然明白这幻境其实不是窥视未来,其实所谓的‘涉荒登陡’心法,它所成的幻境乃是武者本身的心性所化,或许其中是有一些玄而又玄的未知,可实则此中的写照乃是以自身心境为基础,将武者内心的一喜一悲以山野风土貌呈现出来。 当沈彦尘相同此节之时,体内的‘祲氛内息’也是自行的活跃起来,一时之间竟呈现出沈彦尘不可约束的状态,顿时‘祲氛内息’充塞四肢百骸,真气运行竟是四处奔窜,直让沈彦尘觉着经脉之中似有刀割。登时体内儒门‘浩然真气’、兵道‘心火之力’失了制衡,也是开始不循经脉而行。 沈彦尘便是想提振内息,可体内真气竟丝毫不受自己控制,这本情形有绝不是走火入魔之像,就在沈彦尘不知所措之时,却觉丹田之中竟又生出另外以缕真气来。先是讶异而后便是觉出一丝熟悉之感,这真气分明像是那‘冠冕’之剑,随即一时有些明白此中缘由,心中不安渐去,强忍着经脉之中的撕裂疼痛,渐渐的那如刀割的疼痛开始消减。 聚生于丹田之中的真气也不经由经脉流动,而体内横冲直撞的儒、兵、泉下真气显露出顺应经脉而动的迹象,四肢百骸之中的痛苦仍在,可在疼痛之中却也有种说不出的惬意感。沈彦尘努力的收摄心神,不再去将心思浪费在真气的径流之上,而是全身心的回到‘涉荒登陡’的幻境之中。 在少年的身体之中,当儒、兵、泉下三股真气六国全身经脉之时,便有极其细小的气息离散而出,这些小的可以忽微的真气,慢慢附着道丹田新生的真气之上,体内的每一次流转,原本儒、兵、泉下三股真气最初的气势便要弱些,那丹田之中的真气就像是转头纱锤,一点一滴的吸纳这离散的真气。 许久的折腾之后,沈彦尘也是不再刻意去观察,于幻境之中也开始收摄心思,欲求一个真正的清明境界,也想看是否能真正做到‘同身心于自然’的极致心境。 少年渐渐盘膝坐在那幻境的荒野之中。在心海神识的幻境之中,沈彦尘也是闭上自己双眼,渐渐的所有的荒天野地之貌,为另外一种真正的黑暗代替,猛的一闭眼,不知为何沈彦尘竟是觉着有一种恐惧。沈彦尘觉着自己见到了彻底的黑暗,在闭上眼睛的那一刻,沈彦尘只觉自己猛的似遭了一个重击。沈彦尘只觉受不住这样的压抑。 ——那是黑,是一种真正的黑色! 沈彦尘本还欲强忍这种黑暗之下的恐怖压抑,可首先受不住的却是自己的身体,胸腹之前参合的双手却是已有些颤抖,而丹田之中新成的真气也忍不住,沈彦尘只觉在这黑暗之中,整个人似乎都是被压成了扁平的,那肺腑之中的呼吸都是万分的困难。 此时虽是早春,可可寒意仍是欺人,沈彦尘所在之处又是山谷风口尚方,这凛烈的风习习不绝,猛的沈彦尘睁开了眼,这么一瞬沈彦尘觉着自己像是张开了两层眼睑,一层是目视真是世界的眼睛,还有一个是在心海神识之中的眼睑。 那样的的压抑还是沈彦尘所仅见,终于沈彦尘再也忍不住那完完全全的黑暗。 但听一声少年惊起一声长啸,其声似拔天宇之高,少年自山涧之下越出,手中未结阵势,那被其名做‘冠冕’的离焰流质之剑便以现在手中。几日以来将晴未晴、将雨未雨的天空,积蓄了厚厚的云层,在风声大做之中,赤裸上身的少年挥剑而舞,沈彦尘剑风破空,嘶嘶的寒风之中剑劲穿空,似是说着一场天地峥嵘。 第十三章 一剑一吟,我以峥嵘饰冠冕 北地春正寒,能听到寒风经行的鼓荡之响,晴明不定之间、谷道风口之上唯见剑风劲疾。 荒僻的山岭之上,正有少年振衣仗剑而起,终于在这两日的苦修、冥思之下,沈彦尘终是成就了一番有所得,天上是低沉的浓云密布,周遭是贫地瘠土的荒芜,而谷道风口的凛烈的风也吹出一片的肃杀,沈彦尘剑起剑落,心中也是叹谓:“如此的风土境况,可不就像极了自己现在的遭遇么?” 在此刻,沈彦尘也是明白,其实人世之中的所谓通透,不是超越几个人、又或者得多少赞许,而是一个领悟、更是一个超越。就如那山涧峭壁之上的也松柏,既然天生以枯瘠险恶,我何不以此为乐,在这险恶境地之中谱一个搏杀,至于别人眼中的轻蔑、杀机,我只当是天地罡风过境。 那些诸子百家、李朝皇室的权威种种,它于我不过是一个荒天阔土,在不悟之前我曾有所畏,可彻悟之后何妨不把这所将面临的险恶、接踵将至的的困顿堪称是历练,在此万难千劫之中,我自求一个从容,沈彦尘忆起那方才所见的完全的黑暗,手中‘冠冕’也是舞的更有气势,假如那真是个未来的写照,我有何妨惧世风凄、世事之苦,何不以我之冠冕,谱一场生命的峥嵘! 行歌气塞满山林,生死迷壑动天光。 僻野荒境一剑起,我以峥嵘饰冠冕。 沈彦尘剑起剑落,只觉这招招式式都是要劈砍那一场压抑的黑暗,而此可所使的剑法却是不若以往的光华气度,但是在那中间真的是展露着天地峥嵘之意,‘冠冕’之剑离焰飞扬、流质盈盈,沈彦尘此刻使将开来,随着此时的剑舞之动,连日以来积蓄在此地之中的劲力也收到牵引,水蓝、赤火而色相交,整个荒僻的山岭之上便显出种颇为迷离的异象,一时间犹如片羽飞光,所见景物有种亦真亦假的情况。 可观一剑横行其中,呈山石崷崪之相。再次之前,沈彦尘的剑术皆可说是自幼华彩,一招一式使用出来必是风流不必多言。但在此刻所舞的剑术之中,多的是岩峻峥嵘,不再一味的求那个一展一舒的好看。诚然,现在所使的还是儒门之中的‘配水剑诀’、兵道所传的‘心火之招’,可这两中本可说最是洒脱的武道之学,在沈彦尘使来却是呈现出迥异之前的殊形、诡痕。 咋看之下,沈彦尘现在似乎是失了两套武学的章法,可是越是挥剑沈彦尘便觉自己的血液、脉动也在求一个共鸣,渐至多时沈彦尘只觉喉咙之中也是蠢动,最后也是忍不住低声吟道: 荒野涧下少人踪,天枯地瘠飙肃杀。 草木寻得裂壑土,有木络根岩峻中。 不妨随风起一歌,剑舞萧瑟动尘息。 何惧天高不可触,三尺炙锋惊晦明。 诸圣扣钟击天鼓,帝辕仙药几年成。 罩涧笼山氤氲色,水火相生淬此刃。 世人盼听鸟语声,可知生息不则时。 乘风骖云夜惊澜,求的峥嵘如冠冕。 …… 只听沈彦尘吟道最后声音也是越来越高,那手中名为‘冠冕’的剑也是舞至精深处,在那胶着的水蓝、赤火二色交映之下,沈彦尘所处的这山野之地也是如环境一般,而在这光景的迷离之间,沈彦尘已不像是在山岭之上舞剑,更像是走进了一个未曾被人所开拓过的荒野,或者说那该是先天地生人的真正荒野。在那异象之中,此中之地有山嶙峋峥嵘,山势之下草木罗生,更有流水、地炎经行,儒门之中常赞‘水德’之能,可或许世事求一个源头的话,水、火本也非是如后世一般的如何驯服,它们本就是生于人前,自天地荒芜之时,那草木也是生息在人类之前的。 以人而论,诸子问道千年称古之先贤,上古之时帝轩辕制仙药求得长生,可复观天地,草木之辈仍是修其营养,它们微之可忽,但真正做到做到了‘天地峥嵘’四字,——何妨世间有那个几人称一个圣贤,又何妨我被冠以遭厄之名。古往今来称贤能者众,可今日再看,自诩天道传承者的那些人何尝不是一叶障目。 …… 我有一剑名冠冕,当以峥嵘饰其上! …… 沈彦尘立时长啸一声,放声高呼这一声‘我有一剑名冠冕,当以峥嵘饰其上’,而此时沈彦尘一剑朝着那山涧之水刺去,剑风习习裂空去,一剑之下那山涧之水终是倒涌而起! 少年的这一声响彻天宇,一声之中有着热血之沸腾,一声之下更像是惊了那早春的寒,沈彦尘抬眼朝着那山涧流水看去,朝着那岩石峭壁之上的野松柏看去,最后抬起整个头颅,朝着头顶之上的天幕看去,此时看不到漫天星斗,可沈彦尘知道它们都在。沈彦尘看着头顶的天,他晓得从今以后,这个天荒地野便是自己的欢场,既然生命之中有着这么多的坎坷,一草一木栖神明、草木经霜犹不绝,何必低眉于所谓的诸子圣贤、何必祈祷于不可知的天地大道。 看着山涧之水倒涌而上,大约过了一盏茶的功夫之手,整个山涧之水才恢复了正常。 沈彦尘知道自己终于成了。也是晓得白诚轩再次停留那番心意,自己终是不曾辜负。想起『稷下学海』之中,程无逸曾说,当年商恨雨能以剑术让『乱云飞瀑』之水倒流,而此地的山涧之水,论水势之盛、水量之丰沛都是比不得稷下的『乱云飞瀑』,但沈彦尘也是知道,今时今日便是几日的心得、窥悟,已然自己真正有了和周子期这等武道名家的交手之力,或许下次交手之时便不会如上次那本狼狈。心念于此,沈彦尘又是不由得起程无逸来,假如诸子百家、李氏皇族对自己是非杀不可,那再见程无逸之时,自己又改如何去做,而敦厚如程无逸,他又会如何做? 就在这时,沈彦尘却是猛的眉头一皱! 少年举头向上看去去,只见山涧水流之上,有黑衣之人越空而下,整个身子像是黑夜之中扑杀猎物的鹰击爪撕,整个人借着从高空略下之利,更是平添莫大威能。沈彦尘观来人身形、招式便觉出定然非时白城轩有心试招,而此等来势分明是有击杀自己之心,可若在数日之前,沈彦尘或许还惧,但既已有心求那份峥嵘,又何必有那不该有的畏惧之心。 沈彦尘掣剑而出,所使正是几日以来所悟的剑术,往日里那些剑法使清华流畅的击技,但在此时沈彦尘的剑术便是显着一分古拙之意,此一剑自下而上使出,正是方才使得山涧之水倒流之招,那袭来之人起先只觉少年所使剑法不过入戏,可便在两人快交接之时,咋一接触那激荡的剑风,不由得大叫一声:“这是什么剑术!”,只听‘嘶’的一声,那人身上黑衣已是为剑风撕裂。来人也算是了得非常,身形在空中硬生生以腰身一扭避开。 沈彦尘本再欲追击来人,可就在这时也是新生警觉,只见四周的土地、山野之中已是无声无息只见冒出八个人来,这几人出现的毫无预兆,若非是沈彦尘几日已略有见心明性之能,方才若出手追击半空之人,难免要为这八人偷袭。 那从山崖跃下的来人,身子早空中一震,脚尖在山崖峭壁之上踩踏几脚才稳住身形,甫以落地,便看着沈彦尘道:“这是什么剑法,竟是如此古怪异常。”只见来人一身黑衣,腰背似乎是有点驼,将沈彦尘围在中间的八人也是一身黑衣,诸人身上虽是看不出杀手的精锐气息,可其中又有着沉沉如日暮的衰败之像。 那腰背略有驼背的人看着沈彦尘,问道:“你可是沈彦尘?”来人显然是这群之中的头领。 沈彦尘心知来人方才不言不语便是朝着自己出手,只怕早已知自己身份,回道:“本就知晓,何故又要再来明知故问。” 驼背之人缓缓道:“既是正主,那边起棺送葬!”这话却不是说给沈彦尘听的,此人话音一落,沈彦尘便觉出一种鬼气森森,但见将沈彦尘围在中间的八人起先是不言一语,而驼背的一声‘起棺送葬’像是一个暗号,只见这八人也是沉声呵道:“起棺…送葬”,这声音之中带不出一点人气。 听着那句‘起棺送葬’,沈彦尘的脸色也是不由得一变,只因在那八人齐生喝到一声‘起棺…送葬’之后,沈彦尘便觉四野之间竟是收声,便是谷道风口之上的风也停了下来,然后有一种沉闷在升腾而起,骤然的沉寂之中,便听那八人一人吐一字。 阴——摩——罗——鬼! 千——棺——过——境! 在叨念这‘阴摩罗鬼、千棺过境’之时,只见此八人渐渐屈伸以手伏地,此地本是荒野郊野,山岭之上也不过是多是些枯草、石砾之物,可这那人双掌伏案在地面上之时,诸人的双掌之上也是散发出黑色的气息,那胶黑色的气息流传,渐渐这胶黑色的气息不住蔓延,竟是将诸人手掌之下的草木、石屑也浸染成一半颜色,八人手下的胶黑色气息竟是续断相练成一个圆,又听八人齐齐呵道:“起!”,八人手掌一提,便听有清晰的破土之响,便见也是胶黑色的物体出现在八人身前。 便听那驼背之人道:“吾等苦追数日终是寻的你们行踪,而今日便是你们的命丧之期。” 沈彦尘定睛一看,这才发现原来出现的的八件颇为雷同之物竟是黑色的棺椁。 猛的,沈彦尘也是明白了过来,起初之时看来人有鬼气森森之装,还以为是如‘魑魅魍魉’那样的泉下之人,可看着破土而出的胶黑色棺椁,又参思着那‘阴摩罗鬼、千棺过境’八字,最后只听沈彦尘慢慢说道:“原来你们是『糜芜岩』上『帝子阁』中人,只是我也是有些想不通,若说诸子百家、李氏皇族杀我那还是有着一个堂而皇之的理由,可你们这群人,或者说人不人鬼不鬼的你们,为何也想要取我性命。难道说草野之中名列‘三王四寇’其中的‘阎浮帝子’,也想借杀我的这份功绩献媚李氏不成。” 那黑衣驼背之人立时回骂一声,道:“我们『糜芜岩』中可是随随便便屈膝伪朝、伪帝之人,难道我们『糜芜岩』要杀个人,还一定需要个理由不成。” 沈彦尘嘴里不由得轻哼一声,也是如这人所言,便是胤国之中这些年有李胜峰的『京华卫』制衡草野,可这于承于乱世烽烟而生的‘三王四寇’,这些人、还有这些势力可算得上是堪比诸子学坊的天下暗流,所谓胤国华土之中的大野龙蛇势力,『糜芜岩』绝对算得上是其中的翘楚。 第十四章 天听地聆,糜芜岩中埋杀术 自黑衣驼背之人自承来历之后,沈彦尘便想起了这一段话,而这话中所述之地便是诸人出身的『糜芜岩』,这段话之所以流传甚广,据说其中描述的便是‘阎浮帝子’多居『糜芜岩』的风貌。 艾生糜芜岩下,不知几岁,藤萝覆野,狐兔尸骸烂其中。 蒲长糜芜岩上,难见人踪,蛆蝇已生,人鬼同如灰尘灭。 草糜木烂鬼荧飞,岩上森寒天地怅! 沈彦尘瞧着那将自己围在中间的八口胶黑色棺材,这些棺材看似是以山中土石所凝聚而成,可其上那胶黑色的气息也是漂浮不定。如此定眼一瞧后,沈彦尘也是心中一骇,只觉一望之下竟使得自己内息浮躁起来,不是说其中有什么慑心之能,只是看着棺材之上的气息浮动,直让沈彦尘觉着那像是暴露在外的黑红的‘血’。人血是鲜红的这话没错,可当这血暴露多时之后,其实也不再是红的,而是一种黑红之色,『稷下学海』那夜儒者惨遭杀害,沈彦尘便见过那一地的乌黑的透红之血。 黑衣驼背之人嚣呵一声:“吉时已至,起…棺!”声音之中是故意拉长那‘起棺’二字,这声音之中似学着那灵柩将启,亡者的亲属们、那些众生者悲呼哀嚎之音,竟是在雄壮之中带出鬼厉之气。便见这身前有八棺之人,也像是得到了命令一般,八人身前胶黑色的棺材抬起,然后方才自己左肩之上,那右手便开始缓缓的敲打那肩上的棺材。 沈彦尘沉哼一声,只觉在这声音之中似是敲打出了送葬的场景,这声音是沉闷而又雄厚的,在这声音之中沈彦尘只觉自己执剑的手竟不知为何有些僵,倏然之间,沈彦尘便觉自己像是走进了一个送葬的队伍之中。 ——白纸当空飘飞,那送葬队伍之中麻衣戴孝,渐渐沈彦尘自己也为这送葬之中气氛所感染,一片一片的白纸迷乱人眼,沈彦尘不自觉的缓步接近这送葬的队伍。 说起来沈彦尘也是懂得这送葬的礼节,只怕在胤国华土之中,最是繁琐、也最是虔诚的便是丧葬之事,在沈彦尘很小的时候他便看过这场景,不过荆州之地离着儒门发端的兖州较远,因此在『息兵堡』之时,沈彦尘那里的人让是用着老话来称呼送葬的仪式。 那是棺椁离地之后,便有孝子贤孙麻衣哭丧,一姓之人几乎都会参与到这场送葬之中,第一次见到这场景,沈彦尘不是恐惧于那漆黑的棺椁,而是为着众人的哭声所震惊,那哭声不是续断无力而是透着一股子浑壮,而这送葬的仪式被称为——‘埋人’! 心知只怕自己已是陷入『糜芜岩』众人所设的杀阵幻境之中,此刻纵是有一剑在手,可沈彦尘也是不知该斩向何处。看着眼前的送葬队伍,沈彦尘终是眉头一皱,朝着那哭丧麻衣之人空劈一剑,可不料这一剑击刺而出,只见那人影便如水中波纹一般,只是虚幻的波动几下,可自己眼中所见影像却又复归原貌。 沈彦尘朝着四周环视,心中也是明白一二,只怕这眼中所见虚幻皆是和八人敲棺有关。 当年李胤虽是渐渐崛起,可千年乱世烽烟也不是空口白话便可平定,俗语言‘天下大势,合久必分,分久必合’,其实一分一合之间的时光,便是猎国者们的真正的舞台,李胤开国立鼎的霸业辉煌,其实便建立‘三王四寇’祖辈的基业沦丧之上。又到今时之世,天下权柄归于李姓之手已久,而草野势力又渐渐被李胜峰的『京华卫』压制。沈彦尘这两三年也算是走过不少地方,可‘三王四寇’这些堪称大野龙蛇之中的砥柱的存在,却是不得不蛰伏、隐迹。是以,沈彦尘对这‘三王四寇’人马,那可真是闻名已久,却素未谋面。 因着如此的原因,沈彦尘虽已身处险恶之中,可他实是不知这正是『糜芜岩』中的‘天听地聆’之术,此术乃是以声音乱人心智,不同于其他宗门之中的音惑之术,此书不知是有扰人心神之用,更是藏了折人灵台、杀人心窍的异能。 此时,也真的是可称得上是,身处死地而不自知,实则沈彦尘眼中所见的送葬队伍,这送的、葬的便是他自己性命,而这便是‘天听地聆’之中的埋杀,以棺鼓之声成就折杀之能,对手往往是在不知不觉间便被买杀于此中。 在送葬的队伍之中,哭丧的一声也是起落有律,聚合其中便是沈彦尘也觉的震撼,白纸纷飞,而风中长长的白幔张扬,据说那是为亡者招魂的物件,不管沈彦尘愿不愿意,眼中的景色便是在不住的变换,自己既像是个参与其中的丧葬者,又像是个路径此地的过客,然后沈彦尘发现手中那名为‘冠冕’的剑,那剑身竟是在慢慢的消散。 沈彦尘这才明白过来,原来所闻的哭啼之声便是杀招、所见的送葬幻境便是武技,只是想来自己已是中了『糜芜岩』中的异术蛊惑,此时此刻已入这幻境之中,自己到底该如何破局而出? 看着眼前的不住行走的送葬队伍,沈彦尘举头朝着队伍的前方远远一望,只见远方是蒿草隐约、坟茔零落,心知再有耽误只怕便是能脱困,自己也不免要受不可预知的大伤,随即缓缓的闭起自己的眼来,沈彦尘猛的想过来了,在那‘尘埃秘术’所成的‘涉荒登陡’幻境之中自己能见性明心,而这『糜芜岩』异术之中自己何尝不能自守心神。 静心冥思之后,沈彦尘终是闭起眼睛,神识之中默默的吟诵那‘尘埃秘术’心法,可不知为何,试了数次,沈彦尘眼中竟是什么也看不到,…除了黑、只有无边无际的黑,亦如那时所见一般,那时让自己都觉着恐惧的最是压抑的黑沉。 如此一连试了好几次,可沈彦尘仍是寻不出为何会再进不到那‘涉荒登陡’的幻境中,苦思也是难寻其中差错何在,终于沈彦尘一咬牙,决定只觉那压抑的黑沉空间。压抑、无尽的讶异,沈彦尘听过所谓‘寂灭如死’,而自己所见的这黑暗哪里是寂灭,因为寂灭必然是还有一个物之所存,可自己眼见的黑暗却像是真正的死寂,它不是有生之后的寂灭,更像是原本便是如此的寂然。 沈彦尘胸中也是积累这难以承受的讶异,心中更是不由的暗道:“这那像是个黑沉的,简直就像是个不属人世的黑暗啊,这地界到更像生人六识、五感湮灭的存在。” 忽然心中却一动,立时回味自己方才所说言语。‘不属人世’,沈彦尘咀嚼着这四个字。然后沈彦尘又想起还在『息兵堡』的时候,那时自己还是个五六岁的孩子,总是惧怕夜晚的黑暗,每晚睡觉因此不敢熄灭烛火。——曾有一夜自己闭着双眼,实则并未睡着,后来叔叔沈吟歌坐在自己的床边好久,便听叔叔道:‘真正的黑暗,它不是闭起眼睑便可见到,黑夜其实不过是白日的一个轮替,它根本称不得所谓的黑暗,只有当你寻找真正的眼睑时,你才会看到真正的暗黑’。 眼睑…沈彦尘知道那是人人皆有的,那不过是眼睛之上的眼皮而已。 但这是猛然想起,沈彦尘便知叔叔那一番言语绝不是无因由的,心念一转,沈彦尘暗道:“难道…难道…叔叔的意思是说,人出了血肉躯体之上的眼睑,还有另一个存在于心海神识之中的‘眼睑‘不成。”也不敢在多做思量,沈彦尘强忍着心中的压抑,假如真如叔叔所说,那么这黑沉想来就是另外的‘眼睑’闭合之故,而到底如何才能睁开这个不存在的‘眼睑’。 此次可算是沈彦尘在这黑沉之中呆的最为长久的一次,就在沈彦尘心忧如焚之时,猛觉抑郁胸口的压力轰的一声爆响,更觉全身的血液似都在这是上冲,在丹田之中,儒、兵、泉下三股相合的真气喷涌而动,这真气竟是不是顺着自身经络而行,也不经由那百穴命轮而走,竟是直掠自己脊骨之上,沈彦尘只那整个脊梁之上猛的一热。 —— 前面写了很多的你来我往的击技搏杀,因此‘鬼唱’一折戏,想走点玄之又玄的比斗。 ‘阴摩罗鬼、千棺过境’,说起来匕首从小都是很恐惧棺材这东西,而我们这也非是古代的荆州,以地理算我们这是雍州,送葬的仪仗种种,在我们这里一直都是叫做‘埋人’ 赫赫,扯个闲话,小时候不觉着,渐渐年纪大了,也真明白这‘埋人’是多么的真切…… 第十五章 龙衔火树,天地峥嵘共一剑 说起来,沈彦尘也知自己的的样貌是绝难有所谓俊美之词,若是比起自己叔叔沈吟歌那更是大为不及。叔叔沈吟歌成名及早,不仅是名列『天下十锋』之列,其人举手投足自是有一番非凡气度,因着那面若冠玉的长相,可说是深的胤国华土之中的女子钦慕,单单论样貌沈彦尘是绝称不上俊秀,只不过亏得自己拿腰身束挺,其中的笔挺峭直便是叔叔也是比不上,记得有次和叔叔在河中游水,便是叔叔也赞自己脊骨笔挺,宛若剑脊。 在这时,沈彦尘便觉那丹田之中真气自脊骨尾闾而入,然后自己的整个脊椎骨便猛地炙热起来,就像是又一股炙热剑气引发了脊椎骨之中埋藏已久的生机,这炙热的生机沿着尾闾而上,走骶椎、腰椎、胸椎。最后像是利剑般的炙热气息直灌沈彦尘脑颅之中,轰然一热,然后沈彦尘只觉整个人都猛地变得空茫茫,也就是在这么一瞬,沈彦尘更觉自己的脊骨竟是发出‘咯噔’的脆响,这一股子炙热的气息像是一股披靡天地的傲气。 也就是在这炙热的气息冲入之后,在那一瞬的空茫茫渐渐消失之后,沈彦尘只觉自己眼中也是一亮,所见的再也不是黑沉沉的幽闭空间,那白纸飞飘、麻衣哭丧的幻境也已不存,眼中看到的是真实的世界,还是这个荒山僻野,还有那野柏盘岩、和山涧之水的潺潺之响。 沈彦尘环视四周,也是察觉出原来真正的时间过去不过五、六个呼吸,而此时看着现实之中的精致,也让沈彦尘有种猛然的眩晕,只因不知为何,这么看去似是看到很多的细节,再看此中场景竟是有种从未见过的深度细节。如此的真切、细致,竟像是古书之中常说的‘离娄之明,能视秋毫之末’。所谓的秋毫,指的便是秋天之时,鸟兽心长出来的细毛,可说是最为细微之物。 沈彦尘此时朝着那峭壁之上野柏树看去,只觉这清晰、深度、真切都是以往所难见的,这野柏树虽是无法动弹的,可沈彦尘透过那凹凸不平的树皮、在那嶙嶙的枝干中看到喷薄的力量,那树皮咋看之下像是开裂的遍体之伤,可在最后沈彦尘似是听到一种沉郁葱葱的呼吸,那时中不曾被这天荒地野所禁锢的自我搏杀! 那黑衣驼背之人发出一声讶异,‘咦’! 看着沈彦尘显然也是疑惑不已,方才沈彦尘明显以是堕入‘天听地聆’的幻境之中,何以此刻便又变得如此正常,驼背之人算是诸人之中的领头之人,自是知道若是人被困迷离幻境之中,最先失察的便是双眼,因此黑衣驼背之人便朝着沈彦尘的眼睛望去,一望之下却是不由得怔住了。竟是不由得揉了下自己的眼睛。 驼背之人只觉,那目光之中仿佛是有着地火岩流,其中的湛然亮堂更是辉煌夺目,这双眼睛是自己这辈子所见最有生机的眼睛,那内力藏着的是盎然的生气,然后黑衣驼背之人便觉那眼中有光散出,犀利的像是利剑之上的锋刃,一时自己都不得不回避这目光,那其中给人的感觉不是威严的压迫,可其中的生机盎然却是毕生所仅见。 猛的,黑衣驼背之人想起十多年前第一次见沈振衣的情形,黑衣驼背之人心中不由得道一句‘虎父无犬子啊,这少年目光之中的犀利如斯,直像是以炙热的火焰凝结而成,只怕这等目色之辉煌更胜其父当年’,而这或许便是‘阎浮帝子’所念念不忘,却又记恨之深的原因了。 自现身以后,不住敲打棺椁八人可说一直是木讷无比,可这时也不由得八名的黑衣人不惊讶非常,这几年来八人的‘天听地聆’音杀之术少有失手,如何会这么轻易的便一个少年所破,也是这么一瞬的惊愕,八人敲打棺椁的‘洞洞’之音现出一丝的不同步。 只听沈彦尘喝叱一声,道:“『糜芜岩』上『帝子阁』,哼…你们既已占了先手之机,那如今便看看我这后手之招如何,看输不输你们『糜芜岩』之中的武道击技。” 敲打胶黑色棺椁的八人方才调和完毕方才的差池,这是便见天空之上一剑横斜,少年的人影便在夜色之中沉浮而来,离焰纷飞间已是朝着自己鼓荡而来。黑衣驼背已是看出此一剑的不凡,那黑色离焰逸散之中,剑劲吞吐不绝,黑衣驼背像是想起吐信的毒蛇,可又觉得不对,少年的剑法之中没有毒蛇的阴厉,这前所未见的剑法之中分明是杂糅异术,可其中气势却是正正堂堂,绝非是什么旁门左道的诡谲剑术,黑衣驼背却是不知,此等剑术正是这几日沈彦尘心血所得,它是集儒们、兵道、泉下三家武学精要所成之招,而沈彦尘将它称为——峥嵘。 骇然失色过后,黑衣驼背便回过神来,也是听出那八人合击之术出了差池,看着如此前所未见的剑法,只得扑身而上,右手在黑袍腰间一拔,便是从腰间抽出一截流星锁来,此等软兵正是剑术的克星,软中带硬、硬中有巧,而自己也在其中沉浸十多年,便是你这一剑在如何了得,黑衣驼背自付绝对可接下此一剑之击,手中流星锁甩手而出,在流星锁的端头之上,还系这一方带有尖刺的精钢刺,只见流星锁一曲一盘而动,走的便是蛇形匍匐之状,当下此剑绝对不成问题,这是黑衣驼背心中的一份自信,便是流星锁困不住你身形,那端头之上精钢刺也能伤你后背,我要看你如何而为? 黑衣驼背侍奉‘阎浮帝子’的时日之久,以自己的眼界、武艺,虽不敢说能称一个有所成,可绝对也算是大野龙蛇之中硬茬子,可方出手之后,一入那剑势之中,只觉其中竟有如松涛阵阵的响声,其渺渺茫不止声发于何处,可松涛阵阵相合却是沉鸣如雷,黑衣驼背之人惊呼一声:“这…这怎么又可能,凭你年纪怎有可能修成如此精湛的剑术。” 那剑风之中的松涛之响越扬越高,然后,听沈彦尘在其中郎吟一声,道:“龙衔火树千重焰!”。 只听轰的一声作响,沈彦尘手中那名为‘冠冕’的剑竟是喷涌如龙,那剑本是如离散焰火般,真实的形态就像是流质聚合,这时听一声‘龙衔火树千重焰’,那‘冠冕之剑’整个剑身赫然暴涨,谁说龙从来是行云布雨,此时‘冠冕’之盛便是水龙吟出千重焰,焰火普涨开来,而沈彦尘便立身在那如有水流之质的火树之上。 黑衣驼背之人本还想着能一阻沈彦尘攻势,可使出去的流星锁遇着那劈天盖地的离焰汹汹,就像是一尺长的小蛇遇到了虬龙,整个流星锁遇着剑中劲气顿时其上蕴含的劲力全消,明知眼前所见不是真火,可黑衣驼背心中越如陷入烈火围城之困。黑衣驼背的惊愕还未完结,便觉更有别样犀利的劲力直冲自己脖颈而来,本还想退让避开,可沈彦尘身集兵家‘石火光中寄此身’、儒门‘天一踏歌’身份之妙,岂是他能多的开,张开惊愕的道了一声:呀!”之后便觉喉咙之中也是一滞,就像是被人生生的抽走了其中的空气,竟再也叫不出声来。 只听沈彦尘沉声问道:“便是如此,就想着欺我不成?” 这时黑衣驼背也是发现,沈彦尘方才刺来的剑在临近自己脖颈之时错开了三寸,便是如此仍是叫自己像是从地狱走了一遭般,终是再不敢小觑眼前少年,还不知如何动作之时,便见沈彦尘一脚踩向自己胸口,便是想挡也是不及。 ‘嘭’的一声黑衣驼背被踢飞五丈之远,然后沈彦尘便接着反震之力一跃冲天,顿时劲力翻涌,朝天而举的‘冠冕之剑’如破天飞龙,但听沈彦尘道:“也好…我近日虽是有一番心得体悟,可到底如何,就拿你们这在大野龙蛇之中素有盛名的『糜芜岩』一试。”但见沈彦尘整个人在半空之中挥剑而下。一扬一落便像是九天云龙猛折身,天下风云一息倾。 那八名敲棺之人方才失了方才,此时便欲再成‘天听地聆’之音杀之阵,可阵势方成,便觉八人立身做连接而成圆已经为外力侵入,这八人演练这套‘天听地聆’已久,可说是心性以致相同的境界,八人同时起手,挥右手在那胶黑色的棺材之上猛的一击,八具棺材便离地而起,黑色的棺材悬在八人头顶之上,便听八人又如方才一般,不过这次却是一人一言,几乎是异口同声而出 ——阴——摩——罗——鬼——千——棺——过——境! 如此八字言语既毕,八人双手错动,然后猛地双手托举而出,狠狠的拍打在那头顶悬棺之上,那八具黑棺冲天而起,更是带着那胶黑色的森森鬼气,至若直挺挺的浓密黑烟。此刻,沈彦尘那自上而下的一剑也是到来,整个身形便没入这胶黑的鬼气森森之中。地上八人也提身跃起,此八人本穿着的便是和黑棺一般的衣裳,此刻跃起之后也是没入那胶黑的鬼气森森之中,八人就像是不具有生命的影子一样。 黑衣驼背之人举头看去,他知这乃是‘天听地聆’之中的杀招,人一入其中便是左右不变,心智为扰,更兼之这八人本就是心性相同之人,再于其中出手杀人,可说十多年来从未失手,『糜芜岩』能为草野之中诸方人马畏惧,此等杀阵可算是功不可没,看着眼前鬼气森森的浓密黑烟,黑衣驼背看不到其中的境况如何,只是是又想起方才那名为‘龙衔火树千重焰’的一剑,心中暗道:“那样璀璨、张扬的剑术,只怕算得上是自‘配水剑子’商恨雨之后仅有,只是今日之后,怕是谁也见不到此等剑术了。” 黑衣驼背的这份自语还未完毕,便见眼前浓密黑色烟圈之中起了变化,那冲天而起的胶黑色气息中,便见有碧水摇曳、赤火如燃,两种颜色便和那胶黑色纠缠相叠,黑衣驼背急道一声:“不好!”,只因黑衣驼背已是听见其中的一声叱喝,如此他也明白,这杀阵已然被破,此阵之中原本是穿不出一点响动的! 这时便听沈彦尘一声高亢的叱喝:“龙衔火树千重焰,天地峥嵘共一剑!” 此一声叱喝之声是清亮如迸如龙吟鹤啸,又想是珠落玉盘,在那胶黑色浓烟之中,似有飞龙探爪,鼓荡之间便让黑色烟柱翻涌不绝,已然是到了破局之刻,便听其中八名黑衣之人皆是一声痛哼,听来竟像是沈彦尘一剑便伤了他们八人,然后便见八名黑衣人从半空跌落而下,而那半空之上也是一声爆裂,那胶黑色的浓雾也是爆散开来。方才诸人凝结的黑棺,便是以自身内劲化山中草木、山石凝聚而成,此时阵术被迫,胶黑色的棺材也便复归尘土。 八名黑衣人落地之后是各抚胸口,脸上也是阴晴不定,黑衣驼背之人也是识的厉害,直到八人经脉已是为外力所侵,只怕每个旬日调戏,难有再战之力。三、五个呼吸之后,八名黑衣人也是稍稍压服住了体内沈彦尘攻向诸人心脉的劲力,齐声道:“我们败了!” 黑衣驼背之人看着手中执着‘冠冕之剑’的沈彦尘,也是喃喃道:“败了。”言语之中也是有种如释重负之感,然后道:“以你之能要杀我等也不是难事,何以如此手下留情?” 沈彦尘朝着那峭壁一侧野柏树望了一眼,竟是笑着说:“能胜过你们,这才说明我有活下去的能力,活着…只有活着才对得起自己。” 黑衣驼背之人看着少年的笑,看着少年那笑容之下的白白的牙齿,又是想起十多年前的沈振衣来,这是多么想象的父子俩,然后开口道:“你虽胜了我们,可未必山下之人便也能脱困,我等着实是未料到你武道击技竟已精深至此,因此『糜芜岩』的真正战力倒是编排给了山岭之下的白诚轩,而在那里。”说着黑衣驼背之人也是心中一颤,道:“白诚轩他要面对的才是真正的‘阴摩罗鬼、千棺过境’” —— 这章字数很是不少 后面要写‘鬼唱’,总是不由自主想到我们这的秦腔,小说写道这么扑也算是没有办法。 小说扑街必然是会有很大压力的,不止是作者,编辑也会有压力的,所以匕首还是很谢谢编辑的包容,可以让我能这么自肆一回! 第十六章 天地为怅,黑棺列阵如汪洋 听黑衣驼背之人如此言说,沈彦尘的已是信了泰半。方才自己和诸人激战片刻,说起来声势已是不小,以白诚轩武道能为之高深,如此相隔不远何以未曾前来,只怕山岭之下的三人也是陷入了莫大的困境之中。心念及此也不敢多做停留,身形提纵已是朝着山岭谷道方向掠去。 待沈彦尘身形已远,八名黑衣人是不约而同的双手相抵,然后彼此盘膝在地,连结成圈。八人本就『糜芜岩』上的同修之人,彼此正以彼引互补之能相互疗伤,那阴晴不定的额头之上满是汗珠,好大会儿,才听八人是一声沉闷的喘息。黑衣驼背之人知众人此刻暂时已将侵入体内的劲力消解,不过若要再行施展‘天听地聆’之术却是不能,随即开口道:“到底是沈振衣的儿子,只怕在得几年磨砺之后,又是人中龙虎之辈,不过此一去倒是可惜了,那真正的‘阴摩罗鬼、千棺过境’,可不是如此简简单单便能得破。” 在八名黑衣人之中,有一人忽然开口说到:“少年那剑、剑术似乎是集多家所长而成,其中的气势既有兵道之中的凌厉、又藏儒门之中的平和,又杂糅泉下白诚轩的异术于其中,但又绝非是旁门左道之学,小小年纪能竟能有此艺业,无怪乎能和周子期‘王制’交刃而不死。只是他这一去,却无异于飞蛾扑火。” 沈彦尘的身影是早已消失,可黑衣驼背之人却仍是目视远方,喃喃道:“沈振衣当年能从我们『糜芜岩』破阵而出,未必这孩子就没有一线生机,毕竟‘阎浮帝子’要杀他是因他是沈振衣之子,或许也正因为如此,此等因由或许也是他一线生机的来处。” 黑衣驼背之人想起方才少年脸上的笑容,又忆起曾见过的那个沈振衣,或许这便是所谓的血脉传承。想着这些,于心中又觉或许少年此去并非是毫无生机。但是真正说到底,‘阎浮帝子’的心思到底如何,那就非是自己所能揣测得了。回忆起当年沈振衣独闯『糜芜岩』之事,黑衣驼背之人又是不由得叹息一声,心中叨念着:“只怕此时你武道稍有成就,可比之当你父一身能为却是不及,是生、是死就看你的造化了。” 古之圣贤曾有如此一语——天地为大炉,以造化为大冶! 此刻已是寅时为过,沈彦尘一路疾奔飞掠,心中也渐渐觉出不对,按理到了卯时乃是天地破晓之刻,未必见日出于东,但是夜色必然是要渐渐散去,但是一路行来,沈彦尘只觉夜色的黑倒是越见浓郁起来,也亏得自己朣朦本就卓于旁人,可如此的夜色黑沉已让沈彦尘起了疑心,心中也是暗道:“难不成『糜芜岩』的‘阴摩罗鬼、千棺过境’,真有颠倒昼夜黑白、逆天地常序造化之能。” 沈彦尘冥思、演武的山涧,离着白诚轩等人所在谷道山口也不过两、三里路,行至半路便觉空气之中那阴冷、沉郁越见明显,猛的沈彦尘也是心中大骇,原来就在前方不远处竟是五、六只夜枭匍匐再次,不知为何竟是悲悯不止,便是沈彦尘接近后也不知飞走,待沈彦尘走进一看,这才发现夜枭鸟喙边缘竟是有血迹不住渗出,中夜枭不住折腾翅膀,可就是飞不起来。 又听前面是‘吱吱’的声响不绝,其中有时不世的发出几声痛苦嘶鸣,受兵家心火淬体之助,更是融三家内劲于一身,沈彦尘的眼里已非是寻常,远远便见前方,竟是数百只山鼠东冲西窜,似是受到莫大的恐惧。山鼠飞奔,却就是自陷那数丈之地不而出,其中更有不少山鼠相互噬咬,虽不过数百只山鼠,可不少彼此间相互噬咬,已是显得血迹斑斑,便是沈彦尘见过『稷下学海』之中儒者惨死场景,可老鼠素来机敏,此番得见如此异常情形,沈彦尘也觉头皮发麻。 “难道这便是‘阴摩罗鬼、千棺过境’的威能不成?”沈彦尘心中暗,先见夜枭折翼、有见鼠群互噬,显然越是离着白城轩等人坐在之地越近,这等异变越见惊人。一时又想到方才,自己为那‘天听地聆’的幻境所困,自己走进拿一场送葬的队伍之中,心想只怕夜枭、鼠类的耳目本就异于常人,常常能听见人所不能听见的声响,只怕此等悲惨的异变也是因此而来。 再前行不远,但见整个山岭之上竟是倒毙一大群狐虫鼠蚁,沈彦尘也渐觉虽是还未曾听到异常的声响,可自身体内气血明显有些浮动,惊声道:“此刻我未闻异响、不见异动,可显然已是有一股玄乎非常的异力在影响我,‘阴摩罗鬼、千棺过境’竟是这般的厉害。”想起那黑衣驼背所说,『糜芜岩』的真正战力皆是安排此处对付白诚轩,此时所处之地离着白诚铉所在还有一里多远,可异变之能已是如此骇人,那被整个阵势所困之人的处境岂不是更为险恶。 心中已是动了前所未有的真火,沈彦尘不由得长啸做吟,其声绕群山而动,声传数里不衰,言语之中已是带出那青阳刚健之气,道:“‘阎浮帝子’你家小爷在此,还不速来受死。” 此时做此长啸之声。一者,是为给白诚轩报个平安;二者,也是想以此分散『糜芜岩』的战力,好减轻白诚轩等人所受的压力。沈彦尘那长啸之声既毕,便听山岭谷道传来‘哈哈哈’的狂笑之声,如此抑扬顿挫的笑声一听便是白诚轩,心知老人此刻暂安,可沈彦尘心中也是更加焦急,只因若是平常,白诚轩必也是回话应答,此刻老人发几声狂笑,显然也是实在分不开多余的精神。 不多时,又见眼前满地之上竟是本该冬眠的‘长虫’,此时也不过早春时节,蛇类本该还是冬眠之时,不到惊蛰之后,是难见其踪。可这时眼前所见竟是数百条‘长虫’蜷伏、僵卧地上,沈彦尘心中惊骇之色更甚,此刻终是明白过来,自己方才虽是遭那八人围杀,那些人所使虽也是‘阴摩罗鬼、千棺过境’,可其中的威势怎能和这等夺天地造化的能为相比。 夜枭折翼、群鼠相噬、狐兔倒毙,蛇虫异动!——想着此等的骇人耳目的情形,沈彦尘忽然明白过来,其实这些预兆已是早早自己便听过,此等的场景分明便是,暗合草野之中流传甚广,和那个用来描述『糜芜岩』的风貌的诗文相合啊! 艾生糜芜岩下,不知几岁,藤萝覆野,狐兔尸骸烂其中。 蒲长糜芜岩上,难见人踪,蛆蝇已生,人鬼同如灰尘灭。 草糜木烂鬼荧飞,岩上森寒天地怅! …… 便在此时,沈彦尘猛觉整个山岭谷道竟俱是一凝,就像是有某种异能将此地万事万物尽皆‘冻住’,不听夜风之响,也没了那蛇虫鼠蚁的异常骚动,然后便有一种嗡嗡嗡的声响穿散开来。这声音既像是千万只苍鹰振翅而做。更像是垂死之人的呻吟,明明已是最后一口气,可就是难以咽下这口气,那是滞涩于喉咙之中的堵塞,如有一口浓痰堵住了喉咙,让人是咽不下这口气、也吐不出这口气。而如此的声音不之是一人,更像是千百万人将死之人同是的呻吟。 听着如此诡异的响动,沈彦尘只觉心中一阵恶心,偏偏如此‘嗡嗡嗡’的声响却拖得很长,自勘破看黑沉的黑暗之中,沈彦尘的目力可说不知以往更见真切,山中野松柏可说是经风历雨已久,那峥嵘的生命是自贫瘠之中挣扎而出,不为风雪所侵、不惧山石之崩,可就是在如此诡谲的声音里,沈彦尘已是看到一种畏惧。沈彦尘只觉山中那野松柏们也俱是一阵蜷曲、收缩。还不曾真正看到那‘阴摩罗鬼、千棺过境’,可此刻已是蛇虫鼠蚁横死、便是山中草木都是一惊! 心中火急火燎,沈彦尘本想着必有一番恶斗,本还想着多保留体力,可一路之上所见越来越让人不散,此时也不在经行山路而走,而是催动自己内息跃身翻山而动,猛的翻山岭而下,眼中已是瞧见三日前那架马车,可如此一望之下,那马车越是渺小的可怜,只因在马车周围百丈之地,那竟是有两三百黑衣人静立周围,而在黑衣人身前皆是立着一口胶黑色的棺材。 以沈彦尘的话,那是绝谈不上胆小二字,可猛的也是讶异的合不拢嘴,长这么大从没见过这么多的黑棺林立,如此多的胶黑色棺材林林错错,简直就像是黑棺的树林,不…或者该说是胶黑色的海洋更为贴切,只因数百黑衣人的站立方位显然暗含章法,黑衣众的位列咋看起来像是一个不住放大、眼神的圆。那黑衣众就这么以车马为圆心,如此的圆不仅囊括地理,更有一种冲天而起的势头,于此相比之下,那架马车就像是陷入胶黑色的海洋之中的孤舟飘摇。 第十七章 阎浮降罪,金甲猴人宣帝令 此时心中焦急万分,沈彦尘已是提振全身劲力,本欲腾身而起,百丈之地对自己来说也不过两三个起纵而已,可身形还未腾挪而起,便觉方一接那黑棺林立周遭,天地之间便生出千头万绪的庞大力量,那些巨大的力量彼此间纠结、拉扯不绝,逞强硬是往里挤了两步,登时便觉自己就像是身处在漩涡横流中心,庞大的力量非是将整个人往外面排挤,而力量是从四面八方往整个身体之上汹涌。 沈彦尘顿觉胸口如受重击,全身上下都是动弹不得,雄起声低声之吼,手中‘冠冕之剑’鼓荡庞然剑劲而出,‘砰然’一声巨响,整个人方被震出阵势之外。回头再看,方才自己所在地方,离着最近的林立黑棺还有十余丈之远,心中已然是大骇不已,单单是以眼而观,此中数百黑棺林立,似在不断生长、蔓延的黑棺之林。直到此刻,沈彦尘才知原来此等阵势已非只是简单的幻视、惑心。便在此刻,忽听不知何处猛的传来一声怪叫,声音尖利刺耳,似鸟雀临死的悲厉之声,一顿一扬不住的拔高声音道:“天地栗栗,日月昱昱,帝子出巡,挡驾天诛!” 沈彦尘眉头紧皱,最后终是在黑棺林立之中,寻到发声之人。 可若说是人,却又似人而非人。那人身形之动状若猴类,脸上也是长毛遮覆,身着一副锁子黄金甲,在一片胶黑色中显得极为眨眼,但见此人在数百黑棺之上蹦来蹦去,头上更是带着一定凤翅紫金冠,足底也是金丝步云履,一身行头倒是富丽堂皇,整个身子在空着辗转翻腾,最后落在离着白诚轩最近的黑棺之上,半屈身形,又是用那不似人声的声音说道:“帝子降命,阎浮众生听宣,今有罪人白氏,持武而狂,恣意害生,百千罪状不可尽数。今以惩以天诛之罚。” 整个身子形若猴身之人,说话的声音怪异非常,语气之中平仄皆是不对,其中的抑扬顿挫就像是在演戏一般,可偏偏每一个字却都咬字清晰,凄厉的声音不住的回荡在山谷之中,沈彦尘心中也是微微一凛,只觉诡异非常。但见那身穿的富丽堂皇的猴子,屈伸半蹲在交黑色的棺材之上,看着立身马车之前的白诚轩,不住的挠着自己的头,然后叫道:“阎浮帝令已宣,罪身之人可有不服?” 沈彦尘此刻可说是目如鹰眼,能视秋毫之未,虽是没法潜入阵中,可仍是能看清楚白诚轩的一举一动,但见老人背手立在车马之前,再其周遭两丈之内那‘祲氛内息’满布,若非如此,沈彦尘知道,你自己方才的遭遇,只怕在‘阴摩罗鬼、千棺过境’的重压之下,老人身后的马匹,还有车马之中的姜焕、布和两人可都得遭难不可。 只听白诚轩是发出低沉的一声冷哼回应。——沈彦尘心中暗骂一声:“此时此刻,我到底该怎么办!”此时被一个形若猴子的怪人这般质问,若在平时以白诚轩的性子,谁人敢在他之前大放厥词,显然为与那数百黑棺奇阵异能相抗,白诚轩现在正在承受莫大的压力。 那立身黑棺之上的金甲猴人身形在空中飞旋,然后有蹦到另外的黑棺之上,叱道:“罪人既已心口皆服,遵‘阎浮帝子’帝令,施天诛之刑!”,金甲猴人在数百黑棺之上蹦来蹦去,就像是那些黑棺真是个密林之地。金甲猴人先是发出一声别扭的‘天诛’二字,然后从黑棺之上蹦跶下来,落到地面后,叫嚷一声:“擂鼓!” ——擂鼓? 听到这两个字沈彦尘不由得一愣,荒山野岭哪里来的鼓。然而在一声‘擂鼓’之后,沈彦尘真的听到了雄浑震天的击鼓之声。如此的‘擂鼓’之声沉闷非常,空洞的听不出五音之色,可‘咚咚咚’的响声却振的沈彦尘心惊肉跳。如此的敲敲打打每一下都是敲打在人的心脏跳动节律之上。 鼓、鼓声!——黑衣众竟真的在擂鼓,而他们敲打的便是身前森列如林的胶黑色棺材,敲打的便是骇然听闻、让人前所未见的‘棺鼓’! 在这声音之中,沈彦尘不由得暗闻:“这是…这到底是什么诡术异能?” 只因‘咚咚咚’的声音一起,沈彦尘便觉自己丹田之中内息都是一滞,更觉真气出丹官之后,欲运行至四肢百骸时竟越见缓慢,而胸口之中更是弥散一种不可抑制的压抑,自沈彦尘修习儒、兵、泉下三宗内劲以来,借助‘玄火命轮’之助,可说内息运行已渐有‘百脉混同、诸穴另辟’的境界,此等滞缓的情形可说是学武前所未见,作为兵道之中的千年祖庭,『息兵堡』众人对于阵术之学研究不可谓不深,沈彦尘虽谈不上有所成就,可何曾能见一阵威势强悍如此! 本还想着能于阵外相助白诚轩,可此时此刻,便是自己都觉无能为力,心中不仅恨声道:“这数日来的所得,还以为能有番所为,可…难道…难道…我沈彦尘竟真的孱弱至此。”正当沈彦尘不知所措之时,却听在‘咚咚咚’的鼓声之中,传来白诚轩的声音:“心随万境转,转处窥丘壑。通峻危之窍,跬步积千里。”白诚轩在说完着四句话后,便边猛的停下来。 心知临此危局之刻,老人的四句话绝不是无的放矢,沈彦尘立时收摄心神,众黑衣人‘棺鼓’之声仍是充塞耳边,沈彦尘只觉自己的脏腑都受到其中诡能的影像,白诚轩所传‘尘埃秘术’本就是最讲究自悟的武道之学,沈彦尘先佐以其中心法为用,调蓄体内真息,而后心中默默叨念此四句话,渐渐以心理文、以文谱境,只觉自己猛的似看到原野风貌,既见山水相毗,又见沟塬交错。 沈彦尘心中暗道:“原来如此,原来伯伯所说不过是个显而易见的道理。”但就是如此沈彦尘也是喜上眉梢,只因沈彦尘已是看出白诚轩言语前两句的之中含义,地有地脉、天有列宿,而人之所有便是窍穴。—实则天地之貌,本就是阴阳交煎而成。若是一味相抗反得不偿失。心念及此,沈彦尘也不再妄行真息,而是以‘玄火命轮’作为自己真气运行的窍穴之地,不再一味求劲力循贯四肢之法,如此以来心神之中便没了方才难以忍受的压抑之感,而身体经脉之中的压力也是消退。 渐渐缓过神来,沈彦尘定睛瞧去,便见车马的白诚轩却是如身负千钧之重,只见老者一身玄衣已是汗水潺潺,沈彦尘惊声道:“怎会如此,伯伯传我四居口诀,为何自己不已此法卸力。”但见百丈之外,白诚轩立身车马之前,满布四周的‘祲氛内息’就像是坚固的城池,只是沈彦尘也修习‘尘埃秘术’,他已是感觉到白诚轩的内息虽是蓬勃,可其中已现紊痕乱迹。 说来沈彦尘所窥之法是暗含‘堵不如疏’的道理,不过其中隐情也非是沈彦尘所想的那般简单。 不过片刻光景,沈彦尘已是连着朝着阵势中冲了好几次,可每次都是的结果都是功亏一篑,不由得口吐脏话,骂道:“去他妈的『糜芜岩』!这一帮子人不人鬼不鬼的家伙,布置的奇门异阵倒是比『稷下学海』之中的古阵更见难缠。”方是如此一骂,可在脑中却似有一道光闪过。 沈彦尘暗道:嗯,不对…『糜芜岩』虽然算是大野龙蛇之中的翘楚,可真正说起来,他们的由来仍是乱世争锋之中的败落之人,‘三王四寇’的势力虽是浸满草野,可其中之人所通之术应该多是些近于战阵、兵事之学。九州六国之中,论起在阵法之上的见微知著,少有学坊、宗门能和千载儒门相提并论。若只怕真个论起来,在行军布阵的艺业之上,出身兵道之人自然是能略略胜过儒门,可此中明显是玄虚之道的异能。”又是想起欲奉自己为主的逸云、重柯二人,续道:“逸云他出身阴阳一脉圣地『云烟浩渺』,若他在必能瞧出破绽。”心中忽是一动,想起自己被困稷下『衡芜院』之事,忙道:“说起来,我也是曾那《松下闻奕图》中得千言之字,只是不知道它能破『衡芜院』中的‘藏拙之阵’,却破不破的了『糜芜岩』的黑棺林立。” 在‘咚咚咚’的棺敲声中,那半屈身在地金甲猴人又是厉声叫道:“‘阎浮帝子’帝令宣毕,棺鼓之音已达天听。”随即翻身跃起,朝着白诚轩呲牙咧嘴,道:“尔为阎浮众生,可知帝子圣威不可凌,天命已降,诛—诛!”金甲猴人一身着装如戏服,一声‘诛’声音拉的老长,登时数百黑衣齐齐举棺而起,便听那数百黑衣众也是口道一声‘诛’,这声音及其的沉郁,就像是自大地深处咳出的一声戾呵。然后,便听数百人齐齐到着那一声——阴摩罗鬼、千棺过境!。 只见,数百胶黑色的棺椁猛的朝天而起,如洪流冲天,其中的架势直如山洪暴发,只不过泥黄之灾那时倾而为下,而这黑沉沉、黑甸甸的黑棺过境却是上冲苍穹。 第十八章 阎浮鳞裔,阴摩罗鬼魔龙舞 胶黑色的棺椁冲天而起,简直就像是个黑棺所成的洪流,如此骇人惊变远非如此,但见漫天上冲的黑棺激起冲天怒浪,强悍劲气涌如潮奔,『糜芜岩』数百黑衣众的那声‘诛’方才落音,半空之上传出声轰隆隆的巨响。有那么一瞬,漫天的黑棺骤然凝顿,随后爆射出比黑棺本身更为浓烈的黑色光芒,浓烈的黑光如无形光波扩散,不仅上冲天穹更是下摧地舆。 老人身后车马之中,那名叫布和的狄族汉子,透着布帘稍稍露了个头,半天愣是吭不出声,好不容易能开口说话,惊声道:“妈呀,这到底是个什么玩意。难不成这世间真有神龙不成!”但见爆射着浓烈黑芒的棺椁,于空中竟像是活了过来。黑色的洪流之中传来碎裂之响,然后便见有赫赫之声,悬空于半空的数百黑棺仍是在不断的急剧变化,黑芒急速飞旋。不过刹那之间,那黑棺洪流竟变成身如龙兽。车马之前,背手凝立的白诚轩抬眼而望,脸的也是变得越见凝重,久负背后的双手也是移至胸前,白诚轩道:“如此便是『糜芜岩』今日为我做编排的重头戏么,可老夫的命却是硬的很啊!”双手一错,泉下三宝具之中的‘计都刀’已是赫然在手,沉声续道:“你们『糜芜岩』众人皆是自诩鳞裔,原来信的、拜的便是这么个丑东西么?” 朝天上望去,只见半空之上黑棺渐趋同化,竟是慢慢变化成如龙如蟒的形状,长短近百丈、粗细也有二十余多尺,金甲猴人用尖利的声音呵斥道:“天诛将至,你将死之人也敢多言。”随即身形一翻,腾身半空立身在那黑色龙兽之上,终于那数百黑棺尽数融合,但见龙兽盘踞半空之上,整个身躯微微盘屈,金甲猴人呲牙饶头,然后不知道从哪里举起面大旗来,临空一挥如军阵之前的令旗裂空,猎猎作响间便见旗子之上斗大的‘阎浮’二字。 白诚轩举头看着半空之上的异变,只不过老人所注目的不是黑光之中的龙兽如何,而是看着那‘阎浮’二字,当年‘五姓’之中惨变,而自己便跟在师傅张释之身边,那时可是见过这旗子很多次,不过那都遥遥的愿望,此旗说来便是『糜芜岩』之中的战旗。昔年乱世争锋之时,也是一旗所至有威吓八方之能,然后老人才将目光移视到那形似龙兽的巨-物之上,心中暗道:“这便是所谓的‘阎浮真龙’么。” 只是不知为何,在白诚轩的心里却是也是有些悲哀自心底泛出。 在当年乱世烽烟犹在之时,白诚轩便隐约听过不少『糜芜岩』的诸多传闻,据说其中之人所崇尚之物便是天龙,『糜芜岩』中人认为混沌初开之后、天地既分。但尘世之中本没有任何生灵,只有自混沌之中诞生的‘阎浮真龙’驰骋于天地之间,而后过了亿万年‘阎浮真龙’寿终之时,双眼化为日、月,骨殖运化天地生灵,而真龙身上的亿万龙鳞便化身万民,真龙的精灵魂魄便附着于‘阎浮帝子’身上。 是以,『糜芜岩』众人皆会自称鳞裔。 以白诚轩之智,如何不知道其中的诓骗,但就是这么漏洞百出的神话之说,却也引的百姓信奉其中,或许人生来便是需要个寄托,而身遭乱世之时,这种无力感便需要被虚无的信仰代替。 只是看着半空之上黑棺所聚龙兽,白诚轩不由得也是叹谓,『糜芜岩』那‘真龙创世’的传说虽是假的,可其中有的是希望、奠缅,可看着头顶之上的乌黑龙兽,白诚轩知道随着乱世的终结,其实很多‘梦’也就成了‘旧梦’,最后剩下的也就不再光鲜。 自『稷下学海』之中得遇沈彦尘之后,白诚轩便觉着一个时代过去了,说起来那也不是一个人、一代人,而是种时过境迁的消散,越是英雄便越爱那个乱世,白诚轩身世之变可说便是因乱世之故,可既遭受那乱世之中的罪,白诚轩也越觉着那个世事是活泼的,‘泉下三脉’历来便是恶名昭著,也算是今日之中为人所摒弃的存在,因此白诚轩便觉着,其实当年那些和李鸣珂争夺天下权柄落败的‘三王四寇’,他们这些人和自己是有类同的,皆可说对于过往,有一种既是恨极、又爱极的感觉,恨那个乱世的倾压之烈、又爱那个乱世的最是鲜活,那毕竟是自己生命的亲历亲为。 因此有些时候白诚轩也是将自己视为‘遗民’,相比于胤国华土之中的诸子百家,白诚轩的身份倒是更近于草野之中的大野龙蛇,白诚轩每次看着沈彦尘的时候,心里除了有种欣慰、也是有种叹谓。 老人知道,这个天下、这个神州九陆,已不再是自己这些‘遗老遗少’的舞台,或许可以在逞一时威风,这个天地已非是旧时,他们将会是如沈彦尘那般少年的欢场,就像是寒暑往来的草木枯荣。有着这样的心思存在,所以当看到那‘阎浮’的大旗之时,白诚轩也是不觉叹谓。昔年堪与李鸣珂一争天下权柄的『糜芜岩』,到了如今,一卷当年的战旗,为得却不过是为着围杀自己而已。 龙兽头首之上金甲猴人一舞手中大旗,一声慑人的咆哮天地为震,形如龙兽的巨-物便是朝着天空骤引长鸣,近白丈的身形盘旋曲折,头首随即低嘶而下,竟是朝着白诚轩扑咬过来,白诚轩只觉凶悍非常的劲力扑下而下,如此狂暴的压力,已是比『稷下学海』对战李胜峰更见沛然。又见立身其上的金甲猴人手中大旗朝着白诚轩猛的一指,形如龙的庞然大物物更是加速冲下。 昔年白诚轩便听过『糜芜岩』之中的‘祭天魔龙’之名,那时『糜芜岩』所图乃是天下霸业,是以从未有过交手。可白诚轩却是知道,此等诡物其实便是林立此地数百黑衣众功力、念力运化而生,和自己手中以‘祲氛内息’所成的‘计都刀’,在某些方面是有相同。 执刀抬首而望,老人手中‘计都刀’刀身已是爆涨一丈。身子往下略是以沉,缓缓提‘计都刀’而上,一刀自下而上而出,立见熊沉霸道道风越空而去。但见龙兽之上金甲猴人大旗一挥,龙首之上胶黑色的浓烈之光便蓬发而出,化半亩大的劲力袭来,隐隐之中已是藏着刀戈之声,就像是藏着久远之前『糜芜岩』欲夺天下之时的金戈铁马。 白诚轩迎着铺天盖地压力而上,但见刀芒暴涨,整个‘计都刀’已是形有三丈之长。白诚轩一刀过处,刀光如幕破半侧天宇。说来此‘祭天魔龙’不过是黑衣众的内力、念力虚化之物,可白诚轩一刀斩在那兽首之上,天空之中却是铿锵的一声巨响,一刀之后白诚轩也是口吐浊气,随即低喝道:“好家伙!无怪乎当年振衣曾说自己『糜芜岩』之行,若是对方狠下杀手,自己也是难以脱身。”横冲之下的‘祭天魔龙’的兽首之上硬挨白诚轩一刀,顿时胶水黑色的气息如狂花乱散,宛如有人在浓墨之中砸下巨石,漫天之上都是黑痕狂飙,立身地面的黑衣众身形皆是微微一晃,然后立时站稳身形,便见也被白诚轩‘计都刀’劈砍处,四散的胶黑色又复而回。又听一声咆哮,龙兽躯体已是恢复如初,而下冲之势丝毫不减。 方才为护马车之中姜焕、布和二人,白诚轩可说硬是耗损内力,在车马之前形成不受外力多侵袭的一方地界。此刻一刀之后白诚轩也是心中邴,心知怕是此战怕是难以再做保留,只听白诚轩低声呵道:“罔象坠尘覆幽泉,溟海裂壤坠天辰!”立时,白诚轩身侧凝聚的‘祲氛内息’便蕴生百兵千刀,其中刀、枪、剑、戟皆是不断具现,老者双瞳之中也是升腾起若有若无的‘祲氛内息’,然后一声呵斥,漫天的刀枪剑戟飞射而出。 ‘祭天魔龙’兽首之上金甲猴人大旗一挥,立身地面之上的数百黑衣人也是术式变化,漫天‘祲氛内息’所成刀枪剑戟竟是难上魔龙分毫,更见兽口大张轰然巨响,便欲噬白诚轩而来,白诚轩呼喝一声:“来得好!”只听在漆黑之中、在轰然的巨响之中,有利刃锋芒的掠境之响动,正是白诚轩随后而来的‘计都刀’,刀身之上流质猛的爆起,一刀之下穹庐拆裂,刀劲竟是无尽延伸而出,兽首之上金甲猴人爆呵一声,举旗便是一档,整个人竟人震的飞了出去,可手中那绣‘阎浮’二字的旗杆受如此惊天一击竟未曾断裂。 白诚轩一刀威势不歇,竟是从‘祭天魔龙’头首而入,直劈道百丈不休,可便是如此,也不见龙兽溃散,却是被劈开的身躯撞道白诚轩身前,白诚轩挥手一掌,顿时空中爆出巨大气劲涟漪,这一圈气劲涟漪空爆不休,不住的扩散而出,波及之处竟是将整个山谷之中轰出凹陷来,至山岭两侧之时,也是真的上岗晃荡不休。 白诚轩被逼后退,一退之下竟是步步踏入地面一尺之下,如此退了七八步才稳住身形,可在刹那间,已是被一刀劈诚两半的‘祭天魔龙’又是活了过来,裂为两半的身躯不断逸散出胶黑色色气息,渐渐又是复原如初,白诚轩一挑眉,暗道:“难不成今日还真是个不死不休?” ———— 十月之后,匕首可能会更新的比较慢吧!具体也不好说,蛋疼啊! 祝大家中秋快乐,合家欢乐。 第十九章 三百黑衣,天命亟宇御龙鸣 方才的一刀,白诚轩可说已是施展自身十成能为,只是料不到,『糜芜岩』黑衣众黑棺洪流所成‘祭天魔龙’竟是如此难缠。已是被劈诚两半,可不过眨眼之间又似复原如初,被白诚轩刀劲斩飞的金甲猴人在半空之上呲牙咧嘴,一脸的恼怒之相,手中阎浮大旗一挥,便听一声如龙似虎的咆哮,已然复原如初的‘祭天魔龙’黑影已是狂窜而来,顷刻间便兽首已是碾压至白诚轩身前,漫天胶黑色气息如龙张巨口而出。便是其中的风压掠境已是利如刀刃。 白诚轩挥刀格挡,却不能尽数挡下风压如刃,身上玄衣一时被绞得开裂,老者翻腾旋绕避让开来,可一时间竟是寻到不到出刀的间隙,更见『糜芜岩』数百黑衣众术式再变,黑洞洞的‘祭天魔龙’身躯之上已是衍生出庞大黑色巨爪来,‘呼’的一声,已是破空冲来,重重的朝着白诚轩而去,白诚轩沉哼一声,冲天而起,玄衣猎猎,‘计都刀’刀劲飞斩而出。 轰!——但见响动如闷雷而鼓,胶黑色的气息飞溅,那龙爪也是陡然一阵,又是一声狂吼,更见魔龙探爪、张口更是气势汹汹,场中数百黑衣众手中术式不住变换,而金甲猴人也是大旗卷扬,魔龙探爪弯钩如镰,张口做噬势能吞天,攻击之时已不再如千变那么简单,更像是攀爬在猎物身上的猛虎,不知是身躯雄奇,更是牙、爪齐上,直教人心生胆寒,魔龙一举一动皆是按下无匹风压。 白诚轩持刀相抗,硬是守住车马之前的两丈方圆,可风压犀利竟是刨的大地如遭雷击。武道之中的强者,空手屠狮猎豹不过简单之事,可此刻白诚轩的所谓,觉非是人、兽相互之间的对比,更像是人和‘魔兽’之间的较量,而‘魔兽’之中的刚猛、凶暴就如九天落雷,每一次的力量交接都是横扫当场,竟震的四野如沸,山谷两侧更是乱石崩塌,白诚轩竟被逼的之守不攻! 整个山谷也是承受不住‘魔兽’肆虐,山中草木横飞、巨石也为劲力催折,但见灰尘弥天,两侧山体已有坍塌之危,金甲猴人狞笑道:“到了此时,可知我『糜芜岩』之能,可晓得‘阎浮帝子’的无上圣威!”足下‘魔兽’蜿蜒飞绕、张牙舞爪,已视白诚轩必败。 山中无数的碎石朝着白诚轩涌动而来,可说石陨如雨,万千碎石之上又蕴含强悍力量,若非白诚轩以自身‘祲氛内息’作为屏障,只怕便是崩裂的山石都能活埋了众人,巨石纷纷袭炸而来,不过遇着那犹如屏障的‘祲氛内息’已是被绞为粉碎,只是此刻的情形,白诚轩知道简直就像是在坐以待毙,难道非要用道那‘尘埃秘术’中的禁忌之招式不成? 『糜芜岩』之中的‘阴摩罗鬼、千棺过境’,本就是集阵术、武道、幻术,甚至是人的意念力于其中的诡异奇阵,『糜芜岩』本是旧年之中的乱世烽烟,其中的能人异士也是极端,因此此等奇阵可说是正、奇相合,既有衍生自术法之中的玄虚,有夹杂着乱世争锋的凶悍,可说已非是简简单单的武道,而是诸艺交融之后的合流,但偏偏就是这说不上‘窥道’二字的阵法,借着当年『糜芜岩』天下征战,以其中弟子的杀人、被人渐渐补全,此等阵法绝对是不比诸子百家所传圣贤窥‘道’所衍来的精妙,只怕便是当年草创此阵之人也想不到,偏偏借着征战之下『糜芜岩』中子弟的生死败亡,渐渐竟生出了历久弥坚,其中那些不及圣贤、大能的漏洞,竟慢慢的被亡者血肉充塞其中,到了最后反倒是有了一种不可言说的撼天震地之能。 当年师傅张释之传授自己武道之学时,便曾说‘尘埃秘术’中的禁忌之招,毕生之中也不过可施展三次而已。那自己第一次便是三十年前的‘避风塘’之战、第二次便是十多年前硬闯胤国禁宫,此时若真第三次施展禁招,只怕轻的是自己武道难复巅峰境界,在重的话或许有可能武功全失。若是在以往,以白诚轩素来心高气傲的性子,哪里容得下自己出在下风。可在此刻,白诚轩也是有些犹豫不决,实则自遇见沈彦尘之后。老者便觉心中有着一份往日所没有的柔软,白氏一族到他这辈也算是没了后嗣,因此白诚轩看着沈彦尘时,总觉着像是看着自己的孩子,大约长辈都是会有这种心思,而在白诚轩心里更是陪多陪着那孩子一段,想多守护他一程。 白诚轩抬头望天、听着那惊天动地的狂猛震响,素来狂放的老者仍是犹豫,最后老者一咬牙,心中暗道:“还未从南宫偃的口中得知振衣下落,此时非是个适时啊!”心中已是有了打算,自语一声道:“如此也只能但求一搏了。”此刻心中已有定见,白诚轩低呵道“形骸九窍,取象幽泉——坠天之尘!”,顿时在老者身侧两丈之类‘祲氛内息’列如五芒星之状,不过此招并非是‘尘埃秘术’中的禁忌之招,终于为着心中的不舍,老者仍是不愿施展禁忌之招。 可名动天下数十载,此刻施展的虽不是禁忌之招,可威势之盛岂是简单,但见白诚轩周身‘祲氛内息’所成五芒星不住旋转,然后在旋转之中竟是越缩越小,最后铿锵一声却是化入手中‘计都刀’中,登时‘计都刀’竟是起了变化,原本的刀身汹汹而起,立时绽出个层层交叠,祲氛起伏其中,而五芒星的流光溢彩自白诚轩握刀的手扩散而出,一颤一荡竟像是眼神无数祲氛星芒孕生,微微屈膝,白诚轩周身的祲氛气息也是掠影如动,不停的震荡不休,此刻的‘计都刀’已不能称之为刀,刀身在不转流攒的五芒星的加持之下,已变得似刀非刀,分明就是一柄长有三丈的祲氛长枪,通体之上五芒星留影不绝,祲氛气息如水纹扩散,此刻变化正是白诚轩以‘尘埃秘术’加持‘计都刀’所致,整个形如长枪的‘计都刀’已是浑成一体,整个看起来已不是‘祲氛内息’的聚生之物,倒像是祲氛之息从上流动而出。 以‘尘埃秘术’的咒印来加持‘计都刀’,虽非是什么禁忌之招,可便是如此白诚轩已是额上生汗,显然此举也极为是虚耗体力、内力。 白诚轩喝叱一声道:“如此便让老夫一试,在开胤数十年之后,昔年的大野龙蛇、当年乱世烽烟,你们的还有没有当年的余烈在!”但见夜空之上老人身形如璀璨的玄色流星,自底下而起,直朝半空之上而去,从地面朝天上冲,整个形如长枪的‘计都刀’也是划出长长的尾痕,白诚轩的身影便也包裹在其中,如此已不是刀法可说,有的便是一个怒枪狂飚,白诚轩、计都刀已俱难看见,凭眼所能见,天空之上一半是‘祭天魔龙’的庞大身躯,另一半便是如燃烧着的便是一场流彗之奔。如彗星落地,其中更像是燃烧着熊熊的火焰,白诚轩整个人,合着计都刀便重重的击在‘祭天魔龙’张开的巨口之中,龙兽狂吼一声,可如此猛然的撞击起先竟是没有发出一点声响,只因强悍的两股力量交错之前,强大的风压已是将周遭的空气挤压干净。而白诚轩、计都刀借着如此的骇然之势,已然是更加深入刺入龙兽整个躯体之中。 面对如此的直冲而入,手执大旗的金甲猴人也是为震荡多震慑,天倾地拆原也不过如此,猛的的震动已人金甲猴人有些聚拢不住一身内息,只觉全身上下都在痛苦的痛苦震颤,这等对撼动的冲击是自己从来所未有见过的,竟是摇晃他的牙齿口舌相交,立刻便不少鲜血溢将出来,更感觉整个身体都有种骨肉相分的苦楚。 此刻如烙铁炙人的疼痛也在白诚轩的身上蔓延,已极端之招重创龙兽,可越是深入其中,便觉其中的逆反之力越见强烈,白诚轩虽是周身有‘祲氛内息’为护罩,可于此时也是难以周全自身,便见身上玄衣也是开裂,老者胸口、背上也是深深浅浅伤口许多,而额头汗水竟如雨下,今日遇着『糜芜岩』三百黑衣所成大阵,比之当年硬闯胤国禁宫也是不遑多让。 白诚轩只觉周身的温度也是在几局的降低,自己身上的衣衫竟也生出一层霜雪,而‘计都刀’之上的五芒星也是越见黯淡,随着所受阻力的越见强大,浓稠的胶黑色之中阴冷渗人,在茫茫的黑暗之中,白诚轩恍惚中是看到无数的战旗分列,金戈铁马,眉头不由得一挑,白诚轩暗道:“原来如此,如此似龙飞龙的魔物,便是『糜芜岩』多年以来的殇者亡魂么?” 在强烈的冲击之下,地面之上数百黑衣众皆是身形晃动,有些人甚至于整个身子都是摇摇晃晃,如此并非是受到半空之中劲力的冲击,只因白诚轩的攻击虽是击打在‘祭天魔龙’身躯之上,实则真正承受此中伤害的却是地面之上的黑衣众,『糜芜岩』之中赖以成名的‘阴摩罗鬼、千棺过境’,其实真正的实质便是以意念聚合众人之力,因此此术说起来也是一把双刃剑,在合流施展之时具有强大的杀敌能力,与此同时本身就是对于施术者精深、肉体的双重考验。显然白诚轩如此强悍的一击,已然是重创地面之上的三百施术者,更有甚者,黑衣众之中已然是有不少人口鼻鲜血直流,见半空之上众人以意念力做凝‘祭天魔龙’已是被白诚轩击的四分五裂,完全是不成样貌。 立时,三百黑衣众竟是驱自身内劲上冲,黑衣众本是『糜芜岩』中的‘阎浮八部众’之一,胤国虽立已久,可『糜芜岩』之中的却让是当年乱世之中的旧制,而黑衣众的由来便是当年战场之中‘咒师’,其中之人更是有着比其他七部更为深邃的骄傲,他们确信自己是‘阎浮真龙’的颌下之鳞。自真龙传世的神话时代,他们就是不容侵犯的存在。今世之中,他们便是‘阎浮帝子’最为倚重的武力。 黑衣众从小学习的便是有杀无赦,整个『糜芜岩』之上能穿黑衣之人也不过五百人数,今日三百黑衣在此,有如何敢容忍一个失败,失败那是亵渎他们的骄傲、自尊,更是辱没先辈的威名。然后,便听见三百黑衣众是齐齐呵斥道:“天命亟宇御龙鸣!”,三百黑衣众齐施术式,半空之上传出比方才更为凶悍的咆哮。 卷终章 草野遗孤,乱世烽烟已自僵 但见在咆哮声中,白诚轩的身影便是倒飞而出,地面之上的三百黑衣众,已是有不少施术者脸庞之上满是鲜血,白诚轩那如长枪一般的击刺已可说是洞穿整个‘祭天魔龙’,可便是在三百黑衣的一声“天命亟宇御龙鸣”后,白诚轩所出的茫茫黑暗之中竟是出现如千军万马的冲锋,见此情形白诚轩喃喃道:“旧日烽烟,果然这其中藏着‘咒术’之能。”,起初白诚轩还是无惧那如虚如幻的冲锋,可渐渐虚幻之中已是有着凛烈的杀意,带到最后已然是如活生生的兵马踏越而来。白诚轩见识极广也不由得倒吸一口寒气。 在提振身体之中的最后功力,欲再做最后一搏,可便是此时已是觉察,被自己击的四散的胶黑色气息又是在凝结,若是武道修为不高之人再次境界之中,只怕所能感受到的也不过是凛冽的寒意,但至白诚轩这般已是如的厅堂,可说在窥微毫便至一个巅峰的武者。身有所感脑海之中也是必有有觉,平凡之人怕是会被此中的凛冽杀意刺激而死,而白诚轩不畏其中凛冽杀意,所畏惧的却是其中所生的幻境,实则这便是武道之中所说的‘境界’。 白诚轩也是知道只怕此地三百黑众没有人能挡自己一招,可聚合三百同修之人所成的大阵却非是自己可比。真个说起来,若是非凡夫俗子来到此地,他其实是看不到这半空之上的龙兽狂舞,而入白诚轩这般的高手,他们已算是脱出武道之中的‘意为形役’。此刻看着重生的龙兽身躯,看着那朝着冲锋而来的万马千军,白诚轩知道此必然是三百黑衣众念力、内力所化,如此的黑云压成,其实燃烧的便是三百黑衣众的生命力,白诚轩已到了见微知著的阶段,若在有精进便可并肩诸子圣贤之辈,是以白诚轩早已明白,世间最强的武力源便武者的生命力,三百黑衣众虽是孱弱,可生命却都是热的,人的生命便是世间最为恐怖的可燃物,那其中的炙热非是强弱二字便能概括。 白诚轩心中忽然明白过来,为何这阵术会被叫做‘阴摩罗鬼、千棺过境’,而形如龙的巨兽本就是所谓的‘阴摩罗鬼’的化身,‘千棺过境’说的是棺,其实也是在渐渐承平之下,当年天下烽烟翘楚的僵死之心。白诚轩是见过当年『糜芜岩』十万兵马的辉煌,所以这其中的沉沦如何不清楚。实则这些黑衣众、或者说整个『糜芜岩』已然像是个乱世得定之后的亡者,既是不甘心于现实之中的失败,可已失去了争夺天下的雄心壮志,最后本是争雄天下的强者,渐渐便堕落成了真正的人不人、鬼不鬼。 ——新尸为变,化‘阴摩罗鬼’,形如龙如鹤,其色为黑,振翅高鸣! 想到此节,白诚轩只得后退,不为别的,只因便是自己再有能为,可遇见一大群不要命‘亡者’,也是无可奈何,此时自己再全力施为,可面对三百黑衣众的无惧之心,仍是不得不退。世人成说勇者无敌,其实不然,真正无敌来源于无惧,而天下最大的无可畏惧便是‘无知’。而活着的,却由如死了般的‘亡者’,那时真正的无可畏惧。 白诚轩落地之后也是气喘吁吁,而半空之上金甲猴人又是摇旗而起,此时‘阴摩罗鬼’威势更胜从前,只不过在此刻,那地面之上的三百黑衣众也是深受重创,可即便如此,白诚轩却是知道,自己此刻已没有施展禁忌之招之能,可『糜芜岩』众人却有绝对的实力斩杀自己。 金甲猴人再次站立在‘阴摩罗鬼’之上,朝着白诚轩便是一阵呲牙咧嘴,尖声骂道:“帝子谕令,罪人白氏,持武而狂。今日一见果然嚣张已极,可俄们『糜芜岩』岂是你能等闲视之,‘阎浮帝子’圣威可是你能冒犯。”说着金甲猴人手中‘阎浮’大旗便是招摇而起,再有一击便是要取了白诚轩性命不可。便在此时,听远方又是传来一阵响亮的马嘶之声,正欲动手的金甲猴人又是停下动作。 踏! 踏踏! 踏踏踏踏! 荒郊野岭之上,竟是传来极为整齐的马蹄之响,谷道荒径路况本就是高低不平,可奔踏而来的马匹脚步却是如踩踏在平地之上,便见远远的有一匹全身上下裹着银色的马匹越奔而来。除了马蹄塔塔作响,其中更有车轮辘辘之音,来的不仅是一匹马,而银色骏马之后,更是有着一个银色闪亮的战车。在这不到百丈广阔的谷口之外,有一亮银白色的战车奔涌而来,驾车之人显然也是出身『糜芜岩』之人,完全不受那三百人所成‘阴摩罗鬼、千棺过境’之困,竟至的驶入到阵势之中,便如古时车马入军营般。 白诚轩等人所走的这谷道本就甚少行人,可说路况极其糟糕,银色马车行驶的速度却似风卷落叶,身系银色大氅之人一控马缰,银色骏马前蹄跃起,银马立时停下步履,来人朝着半空之上金甲猴人一抱拳,朗声道:“孙将军久见了,自知‘阎浮弟子’帝令要杀之人乃是白诚轩,我一夜急赶五百余里,总算是不曾错过这场好戏。”驾银色战车所来之人,不似『糜芜岩』众人的藏头露尾、或者形貌怪异,长的可说是颇为俊秀,面容之上也是双眉若剑,可说是英姿卓人的中年将领。 因受『糜芜岩』黑衣众等人异能搅动,此地的天时、地利皆是混乱,此刻已是让人有些难辨时辰,可荒郊僻野之上,如此一乘银色战车跃马而来,白诚轩看着远远而来的战车,老人脸上的沉郁和凝重又是增添许多。夜色之中,上有龙兽徘空、金甲猴人执旗列阵,下有烈马越阵、银氅将军控马而来,白诚轩手执‘计都刀’,心知已是没有多少胜算,可老者身上的一份孤傲锐意勃然而出,一摆身上玄衣,慢慢说道:“没想到开胤已近六十年,你们『糜芜岩』竟还是仍承袭当年的旧制。” 只是不知为何,白诚轩的话里也是带出一种落寞,其中又有着几分嘲笑,到此刻,看到这金甲猴人、银氅小将,白诚轩就像是看到许久之前的时日,那时还是个天下无主、争王立业的世事。只不过到了此时,当年『糜芜岩』震慑天下群雄的能为,在如今却变成草野之中的这一场埋杀。 战车之上的中年将领,朝着白诚轩一拱手,道:“白先生世之高人,今日彭某得见,先生风采果然不凡!”此刻明显是一场『糜芜岩』编排的围杀,可这个彭姓将领话语之中的赞誉之词,却是毫无做作之意。 白城轩已知道今日必是一场必见生死的苦战,一提气道:“传闻胤国未立之前,『糜芜岩』便有‘金猴开道、银马踏风、鸢扬鬼唱’之说,于那乱世之中可说是『糜芜岩』最强战力。当年‘阎浮帝子’用以争雄天下的战力,如今却是三到其二,到底该说是『糜芜岩』高看老夫,还是说『糜芜岩』中人也知此天下已非是当年天下。” 听出白诚轩言语之中略有挖苦之意,立身龙兽之间的金甲猴人立时不悦,呲牙呵道:“李氏之人不过伪朝、伪帝而已,我『糜芜岩』自有崛起之时日。”只是声音虽是高亮,可其中的虚弱又是那么的明显。金甲猴人乃是今日‘阎浮帝子’的先锋将,为人脾气素来火爆,可看着胤国国势已盛,虽是嘴上不认输,可他自己心中也是明白,白诚轩所说不过是一个事实,金甲猴人显然是被戳到了痛楚,手中大旗一扬,斥道:“何须再做多言,今日便让我们『糜芜岩』,来终结你白诚轩数十年的武道神话。” 银白色马车之上身着银氅的彭姓将军道:“孙将军且慢,白诚轩虽是出身‘泉下三脉’之中,可真个论起来也算是我们大野龙蛇中人,更是今世中武道击技界内的顶峰人物,如此盛世怎能少得了三妹。” 执掌‘阎浮’大旗的孙将军立时回道:“三妹素来神出鬼没,许久也不曾回『糜芜岩』觐见‘阎浮帝子’,难不成今日杀此白姓罪人,三妹也要来么? 话音刚落,便听一阵笑吟吟的声音传来,有女子用脆脆的声音道:“今日得‘阎浮帝子’谕令,杀这白姓恶人,我怎么能不来。”如此的言语可说皆是杀伐之意,可偏偏硬生生的被这女子竟是从中道出了个声声莺啭。 旧年之时白诚轩便听过‘金猴开道、银马踏风、鸢扬鬼唱’之说,据说当年乱世争锋之时,那一代的‘阎浮帝子’麾下便是依这人最为出名,『糜芜岩』众人素来认为‘阎浮帝子’乃是创世的‘阎浮真龙’惊魂所化,是以自百年来,每代的『糜芜岩』之主均是承袭‘阎浮帝子’的称号,而‘阎浮帝子’的身份最是尊贵,少有人能见其真正面目,当年下辖‘阎浮八部众’纵横天下,其中之人以‘帝子’称呼『糜芜岩』之主,不过因为门中组织严密非常,因此外人却是以‘阎王’称之。 『糜芜岩』势力最盛之时,据说其中有兵马十多万,信众遍布天下。只是李鸣珂开胤之后,『糜芜岩』屡屡落入宇不凡的谋划之中,以致于到最后失了争夺天下的真正力量。是以,当年的强大势力越来越凋敝,原本的军阀之势也就没落到了草野之中,可胤国之建立后,庙堂之上最是尊崇诸子百家之流,因此便是庙堂之外的天地,也留给这种旧势力的不多。 对于这其中的种种白,诚轩可算是知之甚详,这些大野龙蛇、草野豪客听起来好听,实则和被视为‘道外邪门’的‘泉下三宗’并没有多少区别,‘泉下忘川’之所以人众还算较多,其实白诚轩知道那不过是历代‘忘川’众人常有劫掠外人的旧习。便是自己、便是荆三娘,实则都是自己师傅救下的无依无靠的孤儿。在如今的胤国华土之中,真正身世清白的人家便是有了嗣子,也多时送往诸子百家学坊之中,以致到了现在,原本乱世之中的旧势力真的在渐渐的凋敝、自僵之中,『糜芜岩』所能仪仗的便是当年旧部的后嗣而已。 当年‘金猴开道、银马踏风、鸢扬鬼唱’之名也是名动一时。而观眼前大人器宇,也非是武道之中的弱者,更兼之还有那三百黑衣众念力所成的‘阴摩罗鬼’相助,白诚轩知道此时此刻,真的是毫无胜算,拼死一搏,或许真能杀了场中三人,可自己也必为‘阴摩罗鬼’所杀,身后马车之中姜焕、布和也是必死无疑,唯一值得庆幸的是,『糜芜岩』这近似于武者‘领域之力’的阵式,虽是困得自己没有脱出的可能,可沈彦尘不悉阵法,倒也能全得性命。 执掌‘阎浮’大旗,身着金甲之人显然已是恨白诚轩已极,手中大旗一挥,斥道:“既然人都齐了,那边依着‘阎浮帝子’帝令行事。”便问一声骏马长嘶,继而是那女子一声若有若无的轻笑。身着金甲之人乃是此战的先锋将,高斥一声道:“老匹夫还不伏诛!”三百黑衣众也是术式再展,半空之上‘阴摩罗鬼’探爪、低首。 白诚轩一握‘计都刀’,怒目也是不由得一睁,天下间何时有人敢在自己面前如此的嚣张,这时忽听得剑风掠境,已有人早已击剑而去,口中更是怒喝道:“凭你们也配!” 第一章 故人之子,一长一短谓不平 即使‘阎浮帝子’于乱世争锋之中已落败许久。可开胤一甲子来,『糜芜岩』乱世之中的余威、余烈犹在。众多屈身于草野的龙蛇混杂之中。面对『糜芜岩』中有‘金猴开道、银马踏风、鸢扬鬼唱’,便是‘极天武儒’李胜峰也不敢小视此三人。可在此时,那指斥三人的分明是个青涩的声音。 听到这么一声呵斥,白诚轩却是不由得叹了口气,但其中有是有分骄傲在,毕竟『糜芜岩』排下的杀阵非是泛泛,沈彦尘能独自进入‘阴摩罗鬼、千棺过境’之中,更见少年那份天资聪慧。只是白诚轩也知,为着当年沈振衣和『糜芜岩』的旧怨,如此行事也是冒然自陷危地之中。 随着沈彦尘的一声怒喝,伴着的还有古拙已极,尽先峥嵘气象的剑式奔腾如涌。半空之上,身着金甲之人抬眼朝着剑式来路看去,银色马车之上银氅将军也是眯眼瞧去,两人的脸色具是为变,两人所震惊的不是如此一剑如何,至因看着来人的身影,猛的想起那个名叫沈振衣的人来。 是以,身着金甲、银氅的两人竟同时呵道:“你果然是沈振衣之子!” 当年沈振衣独闯『糜芜岩』,单凭一人竟是挑翻岩上众人,最后更是将‘阎浮帝子’击伤,如此之事,可说是『糜芜岩』前所未有的耻辱。落败于天下权柄的争夺,犹可说一句谋算不利,可再这落败之后,『糜芜岩』众人自付甚高的武道之学也败于一人,这等的折侮让『糜芜岩』中人深以为恨。想起当年独挑『糜芜岩』的沈振衣,两人心里有的便是莫大的恨意,当年你父辱我『糜芜岩』威严,难不成今日凭你一个少年也能放肆不成! 银马长嘶、大旗为张,见沈彦尘一剑袭来,两人皆是振声长啸,朝着沈彦尘各出一掌,沈彦尘也是无惧,手中‘冠冕’剑路不改,金甲、银氅的两人所发掌力和沈彦尘‘冠冕’交接,竟是发出一声切金断玉的锐利之响。 此交接声未歇之刻,便听驾银车、着银氅之人口中竟是仓促惊呼到:“隙中驹!石中火!梦中身!。”短短九个字声音却是越拔越高。——当时沈振衣硬闯『糜芜岩』是手未执剑,可今日在执剑少年的身影中,中,当年那难忘之挫败却袭上心头。 场中看着沈彦尘身影的人,心中都是有种恍惚之感觉,不过陡然一念而逝的刹那时间,沈彦尘竟是从那双掌的顿挫之中而出,便是白诚轩也觉讶异,那真可说是眼前一花,如此掠空近二十丈,白诚轩自付也可为之,可那已非是轻身提纵之术,更多的是以内劲鼓荡周遭所致。 此刻沈彦尘已是荡到那银氅之人身前,只听沈彦尘更是高呵道:小心啊!”手中‘冠冕’便朝着那人胸口而去,如此的奇景陡换,真是应了‘隙中驹、石中火、梦中身’九个字,随着沈彦尘一声清脆的喝叱,银色马车之上的银氅之人立时以铁板桥之势折下。 沈彦尘足尖在银色马匹马背之上一顿,身形立时从极致之动,专为极致的静,真个是应了句‘静若止水,动若脱兔’,白诚轩看到此等情形,也是讶声自语道:“彦尘虽武道还称不上当世高手,可这等轻身提纵却是出色已极,只怕论及身形之中的动、静之妙,便是当年振衣也没有这般自如。” 说起来,天下间便是武道强如白诚轩、李胜峰之人,可说于武学之道以致宗师之境,但也正是如此那心思也就多在‘己身之道’上。因此是不会专治于轻身之学、招式如何的外用之上越至后来,可说皆有沉隐而潜修、喜静而不好动之心,但沈彦尘自幼便修习‘石火光中寄此身’的轻身术,机缘巧合之下有从明璇口中习得‘天一踏歌’的步伐,可说是儒门、兵道之中,第一个将如此两套极动、与极静的轻功容纳一身之人。两套轻身之学互为弥补,其中的妙用已非时一言可以道尽。 沈彦尘足尖在马背之上轻轻以点,整个人便如飘起来一般,手中‘冠冕’便缓缓而出。若说是慢,可剑身的缓慢之中却铺展出一种浸漫,‘冠冕’剑身之上离焰伸展竟是要将银氅之人笼罩其中。 半空之上,但听手执阎浮大旗的金甲猴人,大吼一声:“万乘小心!”言语中便要出手相助。 马车之上银氅之人不知为何,大叫一声道:“孙大哥千万别出手。”只见马车之上,彭万乘手中不知何时已是执出一条银色的短枪来,此银枪约莫有五尺之长,彭万乘手中短枪便迅速回击而出,可手中银色短枪刺出之后,只是不知为何沈彦尘手中的剑之时闪避,剑路来势分明是笼罩自己,可一招一式最后皆是走到空处。 执掌阎浮大旗的金甲猴人姓孙、名应恒。 金甲、银氅在『糜芜岩』是齐名已久,因此孙应恒是晓得彭万乘的能耐,此刻彭万乘银枪已出,但见白芒立现、虚影啸呵。孙应恒挠了挠头,轻声道:“这些年『糜芜岩』蛰伏草野,久未有大动作,万乘的‘不平枪’倒是没有落下多少,比起当年更见迅猛。此少年虽是不凡可让是难敌万乘。”话刚说完看着场下战况,心中却是有种异样。 孙应恒所窥不出的‘异样’,白诚轩却是在两人交手之刻便已看出,此刻看起来沈彦尘、彭万乘虽是激斗正酣,咋看之下,沈彦尘原来欲笼彭万乘于剑势之下。而如今,彭万乘手中银枪霍霍留影,可说是好不威风,照理应该是占尽上风,可越是彭万乘银枪舞的水银泄地、银河落霄,实则两人招来招往,可这么一会却是没有一声交击之响。 白诚轩暗道:“观彦尘今次所施剑术,虽是没了往日的华美洒脱,其中却尽显峥嵘之相。这三日识性明悟也算不枉。” 相斗片刻,孙应恒才看出此中一点端倪,本来性子虽是好动,可去也目不转睛盯着场中少年,但见少年手中的剑法路数似是显得凝滞不通,可便是这剑法却又透着一股子狰狞。 到了此时,彭万乘心里最是越见闷重,只因不管自己如何出招,眼前少年是全然不拆解应对,只是不住闪避,偶尔才会反击一招,可每出一招都是惊的自己一头汗,反观少年借着自己银枪所生罡风为用,行借力而为之能,循势导力之下竟是整个身形如停留空中一般。 一时之间,彭万乘的脑海之中又出现沈振衣的样貌,那时一场终身难忘的挫败,自以为武艺有成,可面对沈振衣,自己银枪在手竟是接不下两招。但听彭万乘一声暴呵,当日一败涂地的记忆迸发而出,也不再管沈彦尘如何而为,便见彭万乘手中断小的银枪略是一手,整个身子朝前急跃,怒道:“难不成父子竟都要欺我不成!”,足下战靴也是在银色车架之上重重一踩。 ‘磕踏’一声,像是机簧的张合之响,便见银色马车之上又一物弹射而出,彭万乘喝斥一声道:“看我不平枪!”。 孙应恒眼睛也是不由得睁大,自『京华卫』势大之后,自己也是久不曾见彭万乘使此枪术,『糜芜岩』之上孙、彭两家本是世交,孙应恒因此能知自当年为沈振衣所败,彭万乘便弃了原本祖传的双枪武艺,而是浸淫十余年于‘不平枪’之上,可说因人的天生习惯,双枪左右开弓本就是极为难学击技之学,也因此双枪本就比之长枪为短,可彭万乘所修习的‘不平枪’却另走他途。 左手一甩、随即一捞,彭万乘然后抓住那自车架之中弹射而出之物,银氅振袖而动,手中赫然是多了一条银色枪长,而这枪不仅比方才所使短枪长了许多,便是比之寻常的长枪也要多出三尺。只见彭万乘长枪在头顶一旋,整个人便朝着沈彦尘冲杀而去,右手之上短枪直取沈彦尘胸腹诸大穴,而左右长枪伺机待发,此枪虽是未出,可已又银色噬人之霸气。 念念不忘当年那一场败,只因败的太过不堪,所以彭万乘一直耿耿于怀,但彭万乘绝不是记恨沈振衣,只是觉着太过不公平,何以自己在武道之上苦学多年,仍是比不上别人的天纵奇才,这等的差距是彭万乘一直不能释怀的症结,渐渐这郁结之气,便是心中的不平之气! 彭万乘便借着心窝之中的一股子不平之气,苦苦钻研祖传的双枪之术。彭万乘有自知之明。所以他最后将双枪之术渐渐改造成了自己独创的‘不平枪’,双枪之术本就最终武者身体之平衡,而长短不一的‘不平枪’更是难上加难,但‘不平枪’又是远攻、近战皆可自持的枪法,彭万乘不求能胜的过沈振衣,只求下次在遇之时,能以手中枪术裆下沈振衣真正的三、五招,也正是因为另辟蹊径,自‘不平枪’的武技得成,彭万乘的枪术之学已算的上家门之中第一人。 十余年苦修,非是易于! 一长、一短,谓之不平! 彭万乘奋起手中短枪,更是怒吼一声,枪芒朝着沈彦尘流泄而出,然长枪之上已蕴庞然劲力,仿佛是要立时席卷而出,手中短枪使的是虚化潦草、迅若凌羽之飞。 _ 真是对不住大家,可十月真心是事情比较多,只能空闲了赶赶稿子。 匕首这个月要搬去西安,可至今房子还没租好,十月份真心是对不住大家,不过接下来‘巫女觋男’、‘山河剑器’、‘天下兵燹’,三卷的大纲都准备的差不多,小说可能会写的很慢,但肯定不会太监,而且匕首也不想稀里糊涂写点字贴上去,真是对不住大家了。 第二章 撕风裂云,赤焰之蝶破茧出 银枪白芒如蛟龙出海,枪刃掠影似压似绞,此刻所成之势也正应此枪‘撕风’之名,凭枪锋之上的无匹锋锐横削竖砍,彭万乘身上那一袭银氅也是张扬大作。整个人合着手中之枪,像是漫天之上银色巨枭张口啄人,所成威势着实不能小觑,沈彦尘整个身形便离世陷入枪锋掠影之中,若非是时不时可见枪影之中有‘冠冕’剑影之动,几乎让人看不出那银枪之下实是笼着个活人。 在半空之上,枪出入龙的彭万乘不在关心沈彦尘你如何拆招,而是一套专为‘不平枪’所创的一百零八式‘撕风枪术’使得如九天银河泄地,一式撕、一式绞,已是将沈彦尘心性压制其中,名为‘撕风’,实则是以撕风之能行绞之术。如此的横削竖砍、左击右刺更为在位沈彦尘织就一个越来越小的茧。 白诚轩双眼微眯,虽是瞧得出沈彦尘剑术之上已有窥悟,只是『糜芜岩』上的银氅将也非时等闲之辈。透过越来越密的枪影如麻,白诚轩已是看到沈彦尘脸色微微泛白,额头之上也是有汗,老者更是瞧出彭万乘的‘不平枪’更有后招,只怕片刻之后,借着枪风罡气成便能成一个密不可出的绞杀之茧。 见彭万乘银枪攻势如潮,起初之时,沈彦尘本是想着依今日所窥剑术和彭万乘击技互博,也好应正其中缺失,只是万万料不到彭万乘上手便是杀招,沈彦尘也是明显感受到可以转圜的空间越来越少。心中也是动怒,清叱道:“真以为你这如织如绞的枪术能杀我不成!” 彭万乘他的这套枪术虽以‘撕风’为名,可实则取的便是‘撕风做茧’之意,听到沈彦尘如此言语,也是不由得心中赞许,朝着沈彦尘扫视一眼,两人目光交接一瞬,彭万乘心中更是一惊,只因明明已陷自己枪锋困局之中,可那少年眼中有的却不是畏惧,而是赤炎如火的瞳。 『糜芜岩』本就是乱世烽烟余烬,而就是这匆匆一瞥,明明自己已操胜券,何以会有此等异样的感觉。便是当年遇见沈振衣,那人目光虽是也是深不可测,可瞳孔之中的犀利也多是幽谧澄澈之状。只因,彭万乘似在那如火如焰的看到亘古不灭的兵燹之火,猛的一瞬更觉自己似乎都这瞳中焰色吞噬了去,整个人似落入滔天而起的流焰烈火之中。 此等情形可说是彭万乘从来为遇之怪异之相,也是惊骇之下再提振全身内力,但听彭万乘叫呵一声道:“我看你如此在躲!”,手中短强抡起一圈,浑厚真气汇聚其上,然后真气轰然蓬发而出,只见八道枪芒依次追杀而出,借着空中如茧相布的不息枪风,如裹如挟,像是以银枪织出困人的绞杀之茧。 白诚轩见状也是眉头微皱,但目光非是看着密不透风的银枪,老人所看着的却是彭万乘另一只轴上凝滞不动的长枪,自此枪从车架之上弹射而出,彭万乘只是将它执在手,白诚轩却是此枪凝重如岳,若骤然为出,那时必有开山之势。 只见沈彦尘身形闪避,动作只见虽是略显仓促,可接着起身所负两大轻身之术,举止之间也是尽显灵动之妙,彭万乘此时所使枪法便是‘撕风做茧’,手中‘冠冕’剑扫劲力朝着枪风罡劲之中微微一弹,然后沈彦尘挺腰扭身,便是借着剑劲震荡之能趋身躲,整个身子倒翻向后,而在这时面色也是一变,脸庞微微一侧,只觉脸色热辣辣的疼,面上已是为枪锋罡气划出一条血痕来。 沈彦尘低哼一声道:“比快的话,我可未必输你。”剑术之学自幼师从‘剑葩’任怀雪,而任怀雪赖以成名的『怀刃剑法』本就是极尽灵动的以气御劲之术,而兵道心火、儒门配水修到深处那自然是内劲沛然,可对于沈彦尘来说,于内劲还谈不上身后二字,但此刻‘心火制造’、‘配水剑式’寻隙而出。而沈彦尘心性本就好动,为人也最是不坑服输,‘冠冕’之剑也是以快对快,剑招可说也是运使到微妙之巅,有削有剥,彭万乘的枪路如是迅风织茧,沈彦尘便是要试着剥茧抽丝。 彭万乘脸色一敛,心中暗道:“草野传闻,此子在『稷下学海』之中曾于周子期对敌,此是一看,也真可谓是虎父无犬子,只是若是如此的话,你仍是要做我彭万乘手下败将!”,那执长枪的手也是不由得紧紧一握,而手中那短枪银色光影晃荡,使的时如银龙出海、时如苍鹰击空,在此犀利攻势之下,真正的攻势更是待机而出。 自交手以来,沈彦尘便是身形不曾落地,那时以自身所学兵道、儒门两大轻身术为用,在借着敏锐的触觉,借着枪风的反震之力,再佐以自身劲力始终身处半空。沈彦尘手中‘冠冕’之剑的取势精准非常,只是彭万乘的八刀凌厉枪芒也非是要相与,更何况还有那早已织就在侧的如茧枪锋鼓荡。沈彦尘虽是连消带打,可袖口之上已是被撕裂,躲避之时稍有不慎便见发丝为断。 半空那‘阴摩罗鬼’之上,孙应恒也是低呵一声道:“数年不见,万乘武道击技更见精进。” 只见战团之中沈彦尘虽是凭‘冠冕’之剑抵抗,可银枪之下可回转空间扔死不住缩小,而沈彦尘为消解方才八道枪芒,无暇顾及自身周遭,只见那银色的茧已然是越积越厚,已然是到了密不透风、密不可出的地步。 白诚轩此刻也是眼神凛烈,手中‘计都刀’也是一紧,可老者让是不曾出手。只因白城轩知道若是在三日之前,或许沈彦尘那时必败无疑,可此时此刻,想起在少年剑中所窥的不可小视的峥嵘之貌,白诚轩心中便又多了份安稳,更为重要者,此时若败亡于彭万乘之手,经不起这等的历练,那日后之路如何走下去也不过是一场奢侈的空谈。 彭万乘已快将这一百零八式的‘撕风枪法’使完,而尽数使完之时便是‘撕风为茧’大成之刻,猛见彭万银氅一振,这一枪使的如堆如砌,正是‘撕风枪法’之中的最后一式,而这便是最后的封堵,此枪之后便是‘茧’成之时。 沈彦尘也显然看出不妙,暗自惊呼一声‘呃…’! 而在此时,便听银枪所织‘茧’外,彭万乘猛然高呼一声:“撕风如作茧,孤枪裂天云!”,那凝滞多时、蓄势已久的长枪猛的刺探而出。 ——一枪为‘撕风’、一枪做‘裂云’,而这其中便是一个不平,你沈振衣虽是天纵奇才,可戮力十余年,我辈庸才犹有一击之力! ——那时彭万乘心性颇高,可最后却在沈振衣面前一败涂地,更为要命的是,当日对战之时,沈振衣几乎是眨眼之间便将自己击倒,那时中轻视和微乎,彭万乘可以败,但独独不能忍受这种折辱,原本是想有朝一日,堂堂正正和沈振衣交手,不图能败你,只求能为自己正个名。 只是在此刻,彭万乘苦苦钻研十余年的‘不平枪’,非是有朝一日的对敌沈振衣,而是要用此来对付自己念念不忘的‘故人’子嗣,但手中长枪已出便是极端,彭万乘长枪为引,周身真气早已关注其上,枪动若山崩,更是带出一股悠长的啸声,宛如狂龙噬人贯天而去,既为‘撕风为茧’所困,更有‘裂云之击’在后。虽是心中许你是个少年才俊,可十年苦修,如论如何是不能无功而为的! 见彭万乘长枪已是刺入‘茧’中,孙应恒怪叫一声,喝彩道:“武者之中论及长兵击技素来有‘天枪御武、风雷动世’之说,但万乘此一枪实有裂云崩山之威,若再有数年苦修。数年之后,定可与东方未央、刘易阳一较高下。”,可孙应恒这一个‘下’字还未说完,场中已是又现奇变,一时惊的孙应恒拢不上嘴。只因,彭万乘势能崩山的长枪在使出之后,那困住沈彦尘的‘茧’猛的暴发出异样的光彩,似离焰飘飞,又像是焰火炽盛,但其中颜色却似火非火,这异样的颜色如丝如缕,散落而开,凸显别让之异彩纷呈。 一时间,彭万乘都不知该如何形容自己眼中所见,‘撕风如作茧,孤枪裂天云’,可没想到自己一枪之后,眼中所见却是一场赤焰之蝶的破茧而出。而这一只赤焰之蝶便是栖身在自己的长枪之上。是有些说不出的荒诞。 彭万乘脸色变得有些不知所措,大叫一声:“怎会如此!”。 只因他如论如何也想不通少年是如此躲过自己长枪裂云之击,但立时便见少年身形轻如鸿羽,那自‘茧’中化蝶而出之后,而手中‘冠冕’更是振羽而动,朝着彭万乘掠去,彭万乘心中还没回过神来,只因看着少年身影,那身上衣衫显然已为自己枪锋撕裂许多,脸上也是被刮出血口,可在那异样的光彩爆散之中,彭万乘只觉有种恍惚,似是中泫然制新的蓬勃,假如自己所织的真是一个茧,那么眼前就是一场‘蝶变’。 沈彦尘已是近到彭万乘身侧,手中‘冠冕’已是停在彭万乘咽喉处,可就在此时,半空之上猛的有纸鸢倒飞而下,分明是纸鸢可却如鹰击一般,沈彦尘心知必是『糜芜岩』之中帮手,那横在彭万乘咽喉的剑微微有些犹豫,可最后还是霍然转身,只不过在少年转后之时,却是有些略带傲气的念叨:“是我赢了!”然后身形疾速一闪,已是回到白诚轩身侧。 彭万乘仍是有些恍惚,却是清楚便在方才横在自己咽喉的剑,那剑虽是犀利,可剑上却没有些许杀意,那少年分明是想擒住自己,又是想起当日硬闯『糜芜岩』沈振衣,虽说当时沈振衣算得上是真正的持武而狂,而那时出了击伤‘阎浮帝子’之外,也并没有伤他人性命。 便在此时,却听有个笑吟吟的女子开口道:“不想我『糜芜岩』三百黑衣众竟擒不下白前辈,而沈振衣之子,这份持武而狂、肆意而为更胜其父当年啊!” —— 最近比较忙,只能是有空赶赶稿子,等安定了匕首下来,会争取一两个月不断更,争取拿一次全勤!! 第三章 空色交征,姽嫿妖华冷清秋 沈彦尘好不容易来到白诚轩身侧,这时已是瞧出老者早已汗湿重衫,但见白诚轩轻拍沈彦尘肩膀,可老人的眼睛却是看着不远处,沈彦尘如何瞧不出老人的郑重其事,便是『稷下学海』之中凶险重重,可白诚轩如此看重来人,这倒也是沈彦尘初次得见。 沈彦尘也是不由得微微转头,向着那个说话的女子瞧去。就此一望,沈彦尘心中也是不由得一震,口中竟是不自觉的‘呀’了一声。不为别的,只因此女子绝对可称得上是绝色的美人,周围天色虽是黑沉不已,可沈彦尘眼力绝佳已是将来人瞧个清楚,。 但见那女子立身在马背之上,只这么一瞬,沈彦尘却是想起『稷下学海』之中的宸素心,只因论及身材高挑、颀长两人皆有那么一股风姿绝色,但又不同于绮云久习儒门文武的正气自生,此女子周身上下却是透着一股子阴邪的妖冷风华。 最初沈彦尘看到的是种惊艳,可在及稍稍多视片刻,眼中所见像是光影互换的幻觉,似七彩之光成圈圈晕晕、涟漪片片,女子头戴一顶轻纱,其上常常雪纺垂至腰身处,一身质地绝佳的白绢衣裳,双眉微蹙正自凝视沈彦尘,其中的柳眉杏眼、明媚艳丽已是不可墨书,虽未有任何动作,可其中袅娜多姿已是毕现无疑。 就在此时,便听身侧白诚轩沉声道:“原来草野盛传的所谓的‘鸢扬鬼唱’竟然会是你。哼…哼!…那时你便是这天下九陆之上少有丽色,当年苦修技艺如今看来倒是终于得成。想来以你身份之尊,只怕便是『糜芜岩』中人,也未必知道你是谁!” 立身‘阴摩罗鬼’之上的孙应恒怪叫一声道:“兀那匹夫今次已是身入死地,不想此时此刻竟是胡言乱语开来。”白诚轩忽出此言,不只是沈彦尘,便是彭万乘、孙应恒也是诧异,要知『糜芜岩』‘金猴开道、银马踏风、鸢扬鬼唱’,此中三人成名已近二十年,虽说『糜芜岩』早已失了争夺江山权柄的能力,但三人在草野之中,也可说是『糜芜岩』‘阎浮帝子’身边干将,三人更是义结金兰、以兄妹相称。 白诚轩也不理会孙应恒言语,只是一声低叹,道:“如此又是何苦!” 这一句低叹的言语虽是轻微,可沈彦尘立身白诚轩身侧,却是听得清楚非常,便听白诚轩接口道:“若非当年振衣曾说起‘穠妍拥丽质,姽嫿冷妖华’八个字,我也是猜不出你是谁。说起来,只怕今日『糜芜岩』有如此阵仗,也非是为着我白诚轩而来,此中恩仇旧怨,怕是泰半为了着这孩子吧!” 沈彦尘方才听女子谈及自己父亲,又见白诚轩如此言说,心神已是收敛下来,继而对着白诚轩问道:“伯伯,你这么说可是当年我爹爹和『糜芜岩』有一段冤仇未解?”见白诚轩缓缓点头,不知为何沈彦尘见了此等情形,心中却是冒出一种快慰来,自那日『稷下学海』之中,从周子期口中得知父母之事,自知若非是自己拖累在侧,父母本未必遭难。是以沈彦尘心里早有了份内疚、亏欠。如今得知自己爹爹和『糜芜岩』有一段冤仇未解,心中竟是渐渐有喜悦,终于…终于可以为当年拖累致深的父母做点什么了。 相处多时,白诚轩对于沈彦尘心性早就知悉甚深,以秘术传音,嘱咐道:“千万小心应付。”沈彦尘一点头,便听少年爆呵一声道:“如何甚好,来!…当年我父和你『糜芜岩』之间未解冤仇,我沈彦尘就此担下,今日也好让我看看当年的乱世烽烟,到了如今还有多少威能在。” 孙应恒斥道:“乳臭未干之辈,凭你也配向我『糜芜岩』叫战不成。” 只听‘嗡’的长鸣不歇,沈彦尘手中的‘冠冕’在自身内力逼催之下,剑身之上的离焰猛的一灿,再闻沈彦尘更是发一声低吼:“配与不配,凭此一剑而定!” 沈彦尘大叫一声,身形已是朝着马背之上神秘女人而去。若在平时可说与人交手,白诚轩皆是尽量不让沈彦尘身处危境,沈彦尘心思也是非常聪慧,已是从白诚轩神情之中看出有些捉摸不透的神情,可眼前之人既于父亲有恩仇旧怨,自己说什么也不能堕了父辈的名声。 听白诚轩讲述当年谢厌兵之事,追慕千仞少年将手中剑命名‘冠冕’。自入稷下之后变故连连,几日来再荒天野境之中,更是窥出一番别于先前的心境至理。沈彦尘此刻出剑,已是使上了几日所窥悟的‘峥嵘’之念。——‘我有一剑名冠冕,当以峥嵘饰其上’,只见沈彦尘整个身子掠如疾火,已是朝着‘鸢扬鬼唱’而去。 车架之上彭万乘、半空之上孙应恒皆欲出手阻挡,这时便见‘鸢扬鬼唱’嫩如葱白纤手一摆,笑道:“不过沈振衣所留孤子而已,如何挡得起我们『糜芜岩』阎浮圣威。”那一抹极是修长,白衣旋转而动如纸鸢翔空,自是窈窕风姿非常,在‘鸢扬鬼唱’腰身出幻彩自生、蓬勃为绽,雪纺白纱在夜空之上如鬼舞当空。虚空踏步而上,竟是迎着沈彦尘剑锋而来。 虽说这些日子以来事事颇艰,沈彦尘心中有自伤、不平之情,可真正说起少年却从没有杀人之心,见神秘女子飞身迎上,不自觉剑式也是自敛三分,却是猛得听白诚轩以传音秘术道:“你眼前此女武道精深非常,切不可有轻忽之心,务必尽力施为!。” 沈彦尘正欲提振内劲,孰料那女子已是欺至身前,以两人所距之地而论,此等身法竟是输自己多少。急忙振剑击刺,却听那女子嗤笑一声道:“凭你一剑之为,想要伤我却是不能。”但见女子衣袖轻甩而出,半空之上竟是轰然一声,沈彦尘振剑施为,可方圆十丈之地竟是蓬卷而起,但觉地壤肆行而动,其中御土之能竟是不再程无逸之下。 此刻沈彦尘才晓得白诚轩所说绝非虚言,然后沈彦尘便觉脸上火辣辣的痛,原来那女子不知是当下自己剑招,沈彦尘脸上更是被那袖风扫过,忽然口鼻之间有时充盈一种芬芳之香,沈彦尘心中一惊,猛的抬头,不知何时那女子竟是欺至自己身前,两人面庞之间相隔也不过三寸之地,沈彦尘不觉一呆,彼此之间虽然还是隔着轻纱,可少年一时间大气都不敢出,只因近前这一的脸庞满是姽嫿艳,特别是翘挺非常的睫毛之下的双眸,那其中分明是藏着三分的妩媚、三分的妖异、三分的艳冷,但其中更是有一份掩也掩不住的危险。 那女子吐气如兰,似有意而为,整个人盯着沈彦尘,道:“如何,方才你曾说‘凭此一剑而定’,如今看来,你可得收一收你那份持物而狂的心。”沈彦尘心知不妙,可提气之下,才觉丹田之中竟是真气沉滞不动,只见那女子双手十指纤纤细白,右手缓缓方才沈彦尘脸庞之上,妩媚的脸庞带着笑,说道:“这腰身笔挺倒是相极了当年振衣,只是这一张脸却不是我所乐见。” 有『稷下学海』一战在前,沈彦尘心知自己内息沉滞必是受了『糜芜岩』异术所制。心中正自焦急间,却听女子口中话语已是带着戾气,道:“看着这一张脸,总让我想起那个‘贱人’来。”然后女子看似柔弱无骨的右手一晃,‘啪’的一声已是在沈彦尘脸上甩了一个巴掌,女子语中带着戾气,手上也是力气不小,一巴掌已是打的沈彦尘口鼻出血。 沈彦尘被猛的打了一个巴掌之后,整个人先是有点恍惚,这时便听白诚轩以传音之术,道:“彦尘。你眼前之人虽说武道高绝,可论及轻身之能绝非胜你多少,只因她所修秘术自成一派,你父当年曾说此女武学之术于『糜芜岩』武学皆可称为‘幻武’之学。你父那时武道击技眼界极高,便是诸子百家武学千年所传武学也是指点不足,独独对着『糜芜岩』之上武学却是高看一眼,其中言谈最多也不是‘阴摩罗鬼、千棺过境’的围杀之术,而是其中的‘空色交征、姽嫿妖华’之能。那既是武道击技之学,更是世有罕见的惑心之术。而你眼前之人,她真是身份便是『糜芜岩』之上‘阎浮帝子’之女……” 而在沈彦尘心里,却是牢牢记住女子说的那句话,渐渐沈彦尘又是抬起头,盯着眼前之人慢慢的问道:“你是在骂我的妈妈么?” 女子似也料不到沈彦尘会这么一问,看着少年的脸庞,也是微微有些异样,只是片刻那如弯月的眉最后又是稍蹙,‘啪’的一声又是一个巴掌帅在沈彦尘脸上,言语之中已是有些怒不可遏,道:“我骂的就是她,就是那个假仁假义的‘贱人’。” 女子这一巴掌已是带着不小的内劲,直击的沈彦尘头晕目眩,白诚轩手中握着的‘计都刀’一紧,怒叱道:“…冷清秋!你莫要欺人太甚。可是真的以为,凭着三百黑衣众在侧,你真能有恃无恐不成!” 在白诚轩一声呵斥之后,那女子吟吟笑道:“以你白诚轩之能,要是真的不顾身死、全力施为,只怕便是我『糜芜岩』阎浮八部众皆在此地,你要杀我也非是什么不可能之事,只是当年‘振衣社’骤生惨变,我却是知道你若能脱困,只怕无论如何皆是要寻找振衣的下落。你方才面对‘阴摩罗鬼’之时不肯全力利施,只怕也是顾忌那个曾和你齐名的南宫偃!”听到‘南宫偃’三个字,一侧白诚轩也是一声冷哼,而名叫冷清秋的女子像是甚为得意,续道:“我不信在此刻,在你要和南宫偃之前,你真会冒着自损七分功力的代价来救着孩子。若你真的这么做了,只怕当年‘振衣社’惨变的真相将永埋难出。” 就在这时,却听沈彦尘用低低的声音说道:“我虽然不记得妈妈的样子,可我只怕她一定是爱我的。而我也知道,你虽然美貌非常,可你肯定是比不上我妈妈的。”不待冷清秋开口,又听沈彦尘慢慢说道:“我还想告诉你一件事。” 冷清秋心知少年周身大穴已是为自己‘姽嫿妖华’所制,如论如何也再难折腾不出什么名堂来,可不知为何,在少年的语气之中,似又听出当年沈振衣的音调来。略一低头,便看到少年肿胀的脸庞,而在其上更是沾染不少鲜血,可少年的那一双眼睛却比脸上的鲜血还要赤红。 在冷清秋心中正自惊讶之时,只听少年用低沉的声音道:“我虽然不记得自己的妈妈是什么样子,可我想告诉你,我不会容忍任何人去侮辱我的妈妈。而我也不恨世间之人有杀我之心,可我心中的禁忌,它从来不容任何人来冒犯!” —— 呼呼,匕首的房子终于是租到了,但是房子里还木有装好网线,这几日匕首是一直在家,这十来天真是对不住看书的读者。 匕首写小说,其实最是喜欢写很是漂亮的妹子们,对于打打杀杀倒是不怎么喜欢,这一章的‘姽嫿妖华’冷清秋,算起来是要比沈彦尘大上许多的。 话说在匕首还是个纯洁的好少年的时候,很是喜欢、钦慕、仰慕,或者该说很贪慕那些年长自己些的异性,那时中怯生生的羞涩,可算是少年皆曾有的小小贪颜慕色的羞怯。——假如我变成了色狼,请记住我曾经纯真过。哈哈,这话有时候听来也是会心一笑啊!! 第四章 天下三异,武道非止于击技 闻此言语,冷清秋不由得一笑。在笑里是带着掩不住的轻蔑之情。不为别的,只因自己所修的那『糜芜岩』之中密技‘姽嫿妖华’,此术可说迥异与诸子百家武道之学,别家武学制人必是以力为用,但‘姽嫿妖华’它重的是‘空色交征’之能,乃是在无形之人世人为声色所惑,一堕其中便是人的认知、感知俱是受限。 此中更有辛秘非是他人可知,据说那是胤国山河渐自稳固,而『糜芜岩』只得潜居草野,可其上‘阎浮帝子’却仍是为对这天下死心,可说便是为生养冷清秋‘阎浮帝子’也是费尽心机,否则也难有冷清秋如此的天下绝色,而这等世间罕有容颜正是‘姽嫿妖华’最大助力,本来以‘阎浮帝子’心机,他是要借着女儿绝世容颜。当年冷清秋可说是尽负天下丽色之名,一出『糜芜岩』便是惊艳天下,便是王侯贵胄、诸子门徒也是趋之若鹜,本欲是行‘艳祸天下’之举,只是后来事事之变却非是和预料一般。 有着如此故事在前,冷清秋所见过的大场面非是在少,何曾会在乎沈彦尘的严语厉言。冷清秋脸上笑容犹在,可却是微微有些一滞,那最是妩媚的弯眉也是一蹙,吃声道:“这怎有可能,我分明已以‘姽嫿妖华’封你周身八处大穴。”冷清秋朝着沈彦尘一看,心底暗道一声:“火!” 只见沈彦尘一扬眉,那周身之上的‘妖异之红’漫布而出,分明是像极了『稷下学海』之时和周子期对敌的场景,而赤红之色最盛之处便是沈彦尘的双眼,而那执在手中的‘冠冕’也是有了回应,那时从执剑的手指道臂膀、在从臂膀肩背。‘妖异之红’不住的扩散而出。 冷清秋已是感觉到那其中的热,但见她双袖交叠,白玉般的十指不住变换,更见幻彩骤升,如荡如漾而出,一丝一缕的光俱是笼在沈彦尘周遭,而冷清秋口中也是吟唱不休,世人皆称呼她为‘鸢扬鬼唱’,可实则冷清秋言语之中唱的从来都是软玉温香、辞藻风流,而幻彩之变、吟唱之音,这合起来便是真正的‘空色交征、姽嫿妖华’。 武道之中原本就有声色惑人之术,其中便成有‘道外邪门’之人,能以声色乱人心境,但冷清秋所学却非是如此粗陋之学,她吟的不是男欢女爱的欲念之音,而歌的是最为冠冕堂皇的钦慕辞藻。冷清秋的那一句‘我欲与君相知’一出,沈彦尘只觉是春风入耳,涤荡身形,心中虽是记得白诚轩嘱咐,可心旌摇动竟是眼生幻想,似有瞧见『洗墨水湖』中红衣如绽的明璇,在听一句‘长命无绝衰’,有像是看到那曾的一见的绮云凹凸身段,心中欲驱散着靡靡之音,可眼中却有是出现那横琴在手的宸素心的样貌来。 得白诚轩秘术传音指点在前,心中已是知道若为此‘空色交征’所动,只怕自己真的是难有反出之能,可此音入耳,绝非是自闭耳目便可得安,心中分明是有着战意,可在冷清秋的‘空’、‘色’所惑之下,沈彦尘那握剑的手都是不自觉的一松。沈彦尘便是想口中发声都是不能,如此的软音就像是早已沉浸在人的骨髓之中,不知是瓦解人的心中战意,更是再消解沈彦尘的内劲修为。 沈彦尘只觉这自己是在沉,像是在坠入一场种种幻迷的不约而至,可这绝不是自己想要的,一时间沈彦尘只觉这好羞愧,自以为武道之中略有所得,可道最后竟是抵不住一个女人的异术攻伐,不知是抵挡不住,甚至是不知失败与真正的莫名其妙之中。 如此的场中之变,对于在一旁观战的他人来说倒是不绝什么,甚至是冷清秋那所吟之歌外人也是不可听闻,但眼界高绝如白诚轩已是瞧出关键,若说再次之前,彭万乘那‘不平枪’是以力用织茧为缚,那么冷清秋分明就是要以‘空色交征、姽嫿妖华’毁了沈彦尘心智、废沈彦尘一身武道修为。 白诚轩也是心中暗自自责道:“彦尘虽是聪慧,可毕竟武道之学多在‘力证’之上,至于武道之上的‘淬心’之上却是少有涉猎,今次倒是我太过大意啊!”心知不能拖片刻,只怕沈彦尘非得毁在冷清秋‘姽嫿妖华’之下不可。老者方式一踏步,一侧的孙应恒、彭万乘也是戒备非常,但见孙应恒手中大旗卷扬,显然已是在防备白诚轩出手。 白诚轩心中低叹一声道:“罢了、罢了,我虽是欲从南宫偃身上找寻振衣下落,可此时此刻,又怎能见彦尘崩溃于冷清秋手中。”就在白诚轩欲出手之时,老人耳中却是传来沈彦尘的细微的声音。 妈妈、妈妈!——这声音虽是细微,可白诚轩心中却是极喜。 这是声极为低沉的低音之声,可冷清秋听到着‘妈妈’两个字的时候却是脸色大变,分明在自己‘姽嫿妖华’空、色之术的倾压之下,这孩子已是到了崩溃的边缘,可说五感六识居如幻灭之中,何以回事如此,不能让沈彦尘自溃于空、色幻境之中,听着沈彦尘那一句‘妈妈’,冷清秋更是很恨上心头,雪纺白衣在呈七彩幻色之征,赤、橙、黄、绿、青、蓝、紫诸色霎时虚无之中凭空而出,伴着冷清秋可称绝世的容颜,所谓的‘姽嫿妖华’便是诸色之后的真正‘空色’。 说起『糜芜岩』最初的立业,那也是和儒、释、道‘天下三宗’之中释宗干系甚密,而在‘阎浮’血脉之中,冷清秋绝对算是女子丽色之中的极致,惊怒之下冷清秋已不在想着让沈彦尘崩溃自丧。而是要下重手击下,但见冷清秋袖口微动,七彩幻色渐自融而唯一,它似白而非白,那才是‘姽嫿妖华’之中真正的妖华之色。 那口中所吟诗句也是到了最后,‘夏雨雪、天地合,乃敢与君绝’,但见冷清秋那雪纺衣衫半空飘摇,其中绝与世间的丽色更是带出无尽魅惑,但红粉之侧便是杀机。 沈振衣当年曾说『糜芜岩』武道击技可称‘幻武’。实则真正的‘幻’还不是极致,任其中的幻化是何等雄奇、诡异,可其实‘幻’的极致最后皆是在求一个‘空’,『糜芜岩』武学本就和释宗颇有渊源,但两者之间却是有着天壤之别,释宗求的是以慈悲心为基,运佛陀遗世法作为资深的修持之法,最后求明悟‘空色之征’,但『糜芜岩』它是用空、色之道修杀人之术。 沈彦尘本就为冷清秋异术祸心,少年只觉自己身世的悲苦,而人世之中的又是多的自欺欺人,可说那些少年人本不该这么早触到的烦恼、困顿,于一瞬之间涌入自己脑海之中,‘空色交征、姽嫿妖华’本来就不是杀人见血的武道击技,它其实更像是佛陀修行之中的心路之上的种种苦难,它是直接吞人心智、灭人心神。 冷清秋纤纤玉手已是离着沈彦尘胸口不过一尺之地,而沈彦尘还是困顿于那一场空、色之障中,便是白诚轩武道击技再强,可要想出手救援也是不及。 就在冷清秋的手按在沈彦尘心口之时,却听白诚轩高声呵道:“雨雯苍山远,花间映晚照。黛色入眉间,年华又一章。”以白诚轩往日辞藻之学,他绝是不会赋这种儿女情调的言语,显然此诗文绝非是白诚轩所作,但就是这短短几句,冷清秋却是不由得停下手来,又听白诚轩高声叱道:“难道你今日非要以‘姽嫿妖华’之能,毁了振衣血嗣不成?” 冷清秋喃喃道:“这是那年我生日之时,振衣曾做诗文。”而那已经是近道沈彦尘身侧的手就这么凝滞半空之上。白诚轩急忙道:“老夫虽是对你们这儿女情长不甚了解,可也曾听振衣说起,他与你不知是所谓红颜知己,他于你更是有着一分兄妹情谊,难不成振衣生死未卜之时,你非要毁了他的血嗣后裔不成?” 孙应恒剑冷清秋未在出手,急忙道:“‘阎浮帝令’已下,三妹且不可罔顾帝令不顾!” 却听冷清秋嘴里也是轻轻叨念着‘黛色入眉间,年华又一章’,最后竟是不住叨念:“兄妹情谊…兄妹情谊,到底在振衣心里我还是比不上她。”然后便见冷清秋白脂一般的手轻轻按在沈彦尘心中之上,只不过那手掌之上带着的异能已是消失不见。 见了此等场景,白诚轩也是不由得长出一口气,看着不远处的沈彦尘,心里也是不由得想起另外一个女子来,心中却是不自觉的暗自说道:“弟妹啊,若非是你当年多有留心,只怕今日便是我也难从冷清秋手中救下彦尘。那时论及天下丽色,或许你胜不得冷清秋,可说道这份远谋深虑,便是振衣也不及你。” ‘姽嫿妖华’异术已解,沈彦尘也是很快回过神来,想起方才莫名其妙便为对方所制,随即开口道:“你的异术之能真是高深,或许都可以称的上是真正的‘妖术’,可你不该辱骂我妈妈。我不会让人任何人欺负我的妈妈。”沈彦尘虽是知对方异术强悍非常,可说已不再自己所能理解的武道范畴之中,可一想起方才眼前之人以‘贱人’称呼自己妈妈,心中便是有恨。 冷清秋瞧着沈彦尘看了好半晌,似是要从少年的身骨之中看出另一人的影子,最后听着沈彦尘的话。冷冷道:“…‘妖术’,只怕我这点手段比起你的妈妈可是差得远。说起你口中所说的‘妖术’之学,我们『糜芜岩』怎么比得上仙宗、鬼府、巫祠这三家。而你可知道,你口中那个不知她长得什么样的女人,她原是出身巫祠一脉。以她一身学自巫祠的异术,只怕那才是真正的‘妖’!” 第五章 情天恨海,情所至兮本无因 听着冷清秋的说话口气,沈彦尘知眼前容颜绝世的女子队自己妈妈忌恨颇重,隐约间也是能猜出那么点因由来,言道:“我没听过你说的什么仙宗、鬼府、巫祠,我即便是不知道妈妈的样子,可我的妈妈她一定是很善良的人。” 沈彦尘这话刚说完,只听冷清秋已是不由得冷笑起来,一双美眸看着瞧着沈彦尘,略带奚落的说道:“善良的人!你可真是会想当然。只怕当年死在你妈妈手上的武林豪客、绿林豪杰,那真个算下来不再千人之下,便是你父沈振衣草创‘振衣社’之初,那社中弟子也有不少是亡于她手。你道李氏朝堂、诸子百家最后如何敢不念『息兵堡』在前,敢于对振衣痛下杀手,只怕你那妈妈出身来历也是其中很重要的一个因由。”本来冷清秋口里还说的客气,可渐渐言语之中便又显出戾气来,“你妈妈若真是善良,她就不会让振衣身败名裂、更不会最后让振衣落得个生死未卜的下场!” 沈彦尘道:“妈妈一定是很爱爹爹的。而我也知道你不喜欢我的妈妈。”沈彦尘也是听出冷清秋话里的意思,也是瞧出眼前容颜绝世的女子,在当年只怕很是喜欢自己的父亲,但便是如此,沈彦尘也是不想对方如此去说自己的妈妈。 冷清秋不觉神情微微一顿,似乎也是在言语之中有一场对于当年的遥思,然后才听她慢慢的说道:“我是不喜欢她,不过那时的她确实是爱振衣极深。但出身巫祠一脉的她,那里有能称的上一个善良,假如你不信可以问问你身后的白先生,问问那时你的母亲,他可真的能称得上良善。” 自稷下『九龙蔽渊』白诚轩曾略是说起过父母之时,这数日以来,虽说沈彦尘也是想从老者口中多知道些当年的点滴,可多讲的皆是自己父亲沈振衣如何武道高绝、生性豪放,谈及自己母亲之时,老者似乎也是有意回避,沈彦尘已是转过头,朝着身后的白诚轩看去,在少年的眼神之中,他想知道一个关于母亲的答案。 半空之上的身着金甲的孙应永却是怒声道:“此地之中可非是你们的闲话之地,三妹你若是不肯杀,那便由我们来。”孙应恒在『糜芜岩』之上本就是黑衣众的统领,手中大旗一挥,前棺多汇‘阴摩罗鬼’已是蠢蠢欲动。便在此时,冷清秋却是甩袖而动、也不言语,但见有一物朝着孙应恒飞去,孙应恒伸手将来物借,有些气恼道:“当年沈振衣负你甚深。可至今三妹你还是如此难忘旧情!” 听冷清秋低声念叨:“单以容貌而论,她也算是出尘脱俗,可我自负仍是要胜过她许多,便是出身来历,我们『糜芜岩』虽不过大野龙蛇,可那也是强过她的,或许也不是什么旧情难忘,只是我至今也是不明白为何会输的她吧。” 白诚轩的面色之上显然是有份不情愿,可躲不开沈彦尘那眼光之中的询问,最后终于是叹了口气,慢慢说道:“其实这些事,伯伯本是希望有一天你能见到你的父母,让他们讲给你。但到了今日,怕也真的得由伯伯来说给你听。”老者的脸色隐显一种犹豫,但最后还是接口道:“在旁人看来。你的妈妈他真不是什么良善之人,或许更多时候真能称的上是杀人如麻。” 沈彦尘也是料不到竟会如此,知白诚轩若是能称一人杀人如麻,只怕其中的杀伐之术已非是简单可论,但心里仍是有些不愿意相信,问道:“她杀的一定都是坏人。”只是这么说的时候,沈彦尘心里早就知道是不可能的。 “当年的旧事,真的算是的上是说来话长,有些事也是我自振衣口中得知。”白诚轩又是叹了口气,正色道:“千年乱世之下,是淬炼出自诩正道的诸子百家基业,但在此之外也是能者无数,我们泉下之人素来被诸子百家贬斥为‘外道邪魔’,但说道真正的‘异端’,那还是以仙宗、鬼府、巫祠三家为最,但这三家却是极少涉世,可说对于天下如何、世道如何从不关心,但门中子弟若是行走九陆之上,那必是耸动草野的能者,你妈妈她便是出身其中的巫祠一脉,她更是其中的巫祠‘巫女觋男’之中的巫女。” 沈彦尘心中一动,他曾听过‘巫女觋男’之说,据说‘巫女觋男’乃是南地之中苗胡武宗『纹黎巫罗』之中的主事者,立时惊道:“伯伯,你是说我妈妈他本是苗胡之人?” 只听白诚轩道:“边地五胡个有武宗文明于世,而南苗胡族武宗之地便是『纹黎巫罗』,其中之人皆擅巫蛊之术,而伯伯也是后来才知其实苗族之中的『纹黎巫罗』,他们算起来不过是‘巫女觋男’的随侍从而已,真正算得上是出身巫祠之中的也不过是‘巫女觋男’二人。” 白诚轩口气之中也是感慨,言道:“你父沈振衣虽是出身『息兵堡』,你父年轻之时也是心性颇高,他本就是极为出色的人物,虽是名头不显天下,可在所识的圈子里也是少有青年才俊可及,是以他身边到也有不少助力,那时在众人促发之下,他们便子结一社取名‘振衣社’。欲行攘胡卫华之举,此中人数虽然不多,可能如其中之人也是武道击技之术有成,几年下来间也是干成了不少威慑诸胡的大事。” 关于‘振衣社’之事沈彦尘已不是第一次听说。聪慧如他,心里已然是晓得,只怕父母亲相遇之初也必是有一场争执。 白诚轩看了沈彦尘一眼,道:“那一年,也就是我和振衣相识的第三年。我两人再会之时,那也是我第一次见到你妈妈。…说来出身巫祠‘巫女觋男’身份可说是未曾出世便定下的,其中身份的尊崇、高贵在门中之人看来近乎神属。是以,你这妈妈自幼以来反倒是没个真正的名讳。” 沈彦尘听到这也是不由得一愣。神情之间也是失望非常,自己十多年来还不容易是能知道母亲点滴,可到最后妈妈却是连名字都没有么? 不待白诚轩继续言语,却听一旁冷清秋语中带愠,道:“何必如此慢慢吞吞,你妈妈虽是自幼被苗胡『纹黎巫罗』众人尊为圣女,可自遇见振衣之后,我却是知道振衣都是将她叫做云裳,哼!你那母亲虽也称的上美貌,可自幼正在边地苗胡之中,只怕‘云裳’之名也是振衣所起。” 在冷清秋的言语之中,沈彦尘分明感觉到其中的唏嘘之意,那是种不可言说的不甘心、又是个最真切的无可奈何。 “想来也便是如此,你那妈妈虽是聪敏,可她的名讳十有八九却是振衣所取。”白诚轩一时间也是想起当年情形,不由得侧顾沈彦尘一眼,续道:“振衣自建‘振衣社’,而你母亲又是『纹黎巫罗』之中圣女,想来他们两人所以相识也是起与一场争执。想来两人也就如此渐渐的相互钦慕,以致最后互生爱慕。但是,他两人的这份情爱却是十分的犯忌。” 沈彦尘也是想到那其中的难处,不仅仅是两人身份的华、胡之别,只怕父亲出身『息兵堡』、母亲艺出‘巫祠’,其中阻力非是简单。 白诚轩的口气之中也是隐隐有些感慨和叹谓,只听白诚轩叹道:“他们两人本就非是寻常之人,说起来那时伯伯也是曾规劝过你父,可到底百炼钢难敌绕指柔,最后你爹爹竟是仗着一身武道修为威慑众人,强行在『息兵堡』中的『弭兵阁』上拜堂成亲。而因为此时,振衣便被你爷爷逐出了『息兵堡』,若仅是如此倒还罢了,只是你那妈妈往日里也是没少杀害诸子百家之人。因此两人拜堂成亲之后,也真算是对亡命鸳鸯。” 沈彦尘只觉心中也是一紧,以『息兵堡』沈家家训之严,他知道父母如此做只怕真算是离经叛道,自己在稷下之中遭遇那一场惨烈围杀,在心里也是更懂得当年父母遭遇之险恶。 这是却听冷清秋奚落道:“你说我所使近乎‘妖术’,可其实你妈妈那才是真正的‘妖’啊,以振衣之能,日后成就本可说是超凡入圣,便是诸子圣贤那本大成就也未必不可至,可为着你那妈妈,他却选择了另外一条路。” 冷清秋有如此言语,那也是心中多年以来的想法,但沈彦尘听完这话却是朝着她望了过去,不知为何在沈彦尘心里有的却是骄傲,只听少年略施扬眉,朗声道:“你虽然不喜欢我妈妈,可其实…其实你很是羡慕她,对不对?” ‘姽嫿妖华’冷清秋的丽色容貌,在那时可说是艳绝天下,可最后对冷清秋来说,她其实真的是一只在忌恨着,但谁又能说那其中没有羡慕。 白诚轩倒是略略知道当年其中的故事,沈彦尘如此一问,老者心里也是担忧起来,只怕冷清秋心有恨,再次暴起伤人,但这时的冷清秋只是看了沈彦尘一眼。然而,沈彦尘却在那美丽的双眸之中也是看出寂寞。 只听冷清秋缓缓道:“不错,我是羡慕她,我羡慕她有那一场耀眼的不孤单,羡慕那执子之手的天涯逆旅。我不是不喜欢她,我是恨极了她。我恨在这个世上,让振衣放下那荣华名利的女人不是我。也恨,当他们流亡在逆旅天涯中之时,而我有的只是一场远远的羡慕。” —— 话说,匕首有段时间很是喜欢言情小说,可到底小说是小说,便至而今,至于少年人的情爱之上,匕首可真正是进了一场荒芜之中! 第六章 孤山围杀,天涯逆旅执子手 沈彦尘料不到冷清秋竟有此一说,便是久见世事的白诚轩也是不由感叹。 其实那时候以冷清秋的丽色之盛,自出『糜芜岩』便是倾绝天下,凡是所遇男子,那个人不贪图她一丝青睐,其中更是不乏不求万里封侯、不求入朝拜官之辈,可说那时冷清秋所遇男子皆是一等一的俊才之辈,或许那时『糜芜岩』‘阎浮帝子’所布下的‘艳祸天下’之计也是成功的,可直到有一日,冷清秋却是遇见沈振衣。 这时便听冷清秋续道:“其实有时候,我也恨为何让我遇着一个那样的男子。在遇着他之后,让我遭遇一场天杀的——爱情!”就是这样的荒郊野岭之地、就是这样的暗夜无光。那三百黑衣咒术施展犹在,半空之上千棺所汇‘阴摩罗鬼’蠢动不休,但就是如此,丽色绝世的冷清秋却是忽然说了这么一声,——‘一场天杀的爱情’。 如此的夜里,面对冷清秋突然的言语,沈彦尘忽然觉着眼前的女人并没有自己想的那么坏,其实以她那样的绝世容颜。若她只是求男子们的一场拜服,也不过是一笑一颦之间的事,可偏偏这样的美貌之下,却是让她遭遇一场爱情,而这爱情就像是越过可见的绝世容颜,最后蹂碎冷清秋最是傲娇的自负和自持。 这么一瞬,沈彦尘是不由得想起明璇来。其实沈彦尘有些不知道,这称不称的上是‘一场爱情’,只是那初见只是心里却是有涌动的爱慕,那就像是长久以来。自己在那身世的自伤之中、年岁的成长之中忽然遇见的喜悦。然后,沈彦尘又是想象着当年父母的遭遇,那自拜堂成亲之后类如流亡的天涯逆旅。想来那一场爱情既是一种释放,也是父母的放肆而为, 只是沈彦尘忽然想知道,假如有这么一天,自己会否有父亲那样的胆魄,如果那‘一场爱情’也是多灾多难的,自己是否能有力量、决心去突破礼法的羁绊,而明璇呢?她又是否能像妈妈那样为着爱情可以放下一切,然后和自己去奔向最是放肆的自由。 或许所谓的爱情本身就是一场期许,当冷清秋带出一番心境之时,当沈彦尘憧憬这自己的爱情的时候。在冷清秋的背后,那银色的马车之上,彭万乘正痴痴的看着冷清秋,只是身着银氅、手执双枪的彭万乘最后却又是渐渐低下头。谁又能知道,遭逢‘一场天杀的爱情’岂只冷清秋一人,至少冷清秋还能开口道出心中的情天恨海,可彭万乘的低头更显无奈,那其中的苦涩早已沉淀在长久的卑微之中。 冷清秋的眼睛注视着沈彦尘,道:“其实有时候,我也是佩服你母亲的,要知道仙宗、鬼府、巫祠‘天下三异’门中规矩极严,而被『纹黎巫罗』尊为真主的‘巫女觋男’本就是早已注定的一队眷侣,你妈妈为着振衣能不惧‘巫祠’的报复之烈,只怕便是今世之中诸子百家之中的大宗也未必敢直面‘巫祠’。”说到这里,冷清秋朝着沈彦尘身后白诚轩一望,言到:“或许当年振衣两人逃亡之时,白先生你也曾有援手吧?” 和沈振衣相识,两人本就是忘年之交,如今冷清秋如此一问,白诚轩也是想起当年之事,白诚轩虽是出身‘泉下’,可于诸子百家正道的立法之度也是熟知,实则在最初之时,白诚轩打心里也是不赞同沈振衣的肆意而为,只是两人拜堂成亲之后,沈振衣被逐出『息兵堡』。夫妻两人可说便是陷入无尽的麻烦之中,而这其中以两人能耐,诸子百家的逼迫到非是可畏。真正凶险的倒是‘巫祠’一脉的追杀之恶。 只听白诚轩道:“那时振衣夫妇拜堂成亲之后,我也才是第一次见到弟妹,虽说是一场成亲之后的逃亡,可见到他们之时,谁有敢说那是仓惶的奔亡,更像是两人在神州九陆之上的一次远游。但其中要说凶险,也不是简简单单便能避的开,可两人神色间对于处境如何却是毫不在意。” 白诚轩讲到这里,沈彦尘眼中是一种自豪,而冷清秋有的是一声低叹。 说着,白诚轩也是叹口气,道:“也诚如冷清秋说说,你妈妈她出身‘巫祠’一脉,可说是命数早定,历来‘巫祠’之中‘巫女觋男’便是一对,你妈妈如此而为之后,论及两人所遭遇的真正凶险,便是‘巫祠’中人的逼杀了。” 虽然是过往的故事,可沈彦尘也是想知道其中的凶险,急忙问道:“伯伯,那我父母肯定最后是平安的,不然也不会生下我了。” 白诚轩却是半天不知如何开口。 就在这时,却听冷清秋冷声道:“那‘巫祠’之中的‘觋男’对你妈妈也是念念不忘,不过‘巫女’、‘觋男’是从小一起长大,两人对各自身负异能倒是十分熟稔,到底是谁也奈何不了谁,虽是凶险重重,可假如一直只有他二人的话,还真能说是平安的,只可惜后来倒是败于一人。” 沈彦尘急忙问道:“谁,这人到底是谁?” 冷清秋却是冷笑不止。 沈彦尘心中焦急,转身对着白城轩道:“伯伯,这人是谁?” 白城轩沉吟一声,竟是有些开不了口。 似是要看够沈彦尘的焦急样,冷清秋终是言道:“这人不是别人,其实你也认识他。” 沈彦尘眉头一皱,心中寻思变了也找不出这么个人来,忙道:“你说,你说他到底是谁?” 冷清秋冷笑数声道:“哼,这人是谁你也不用多想,只因思前想后怕你也想不到,这人不是别人,正是你自己。”冷清秋此言可说极近挖苦之意。 沈彦尘心中焦急真相,言语之中已是带着哀求,对着白诚轩道:“伯伯,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白诚轩沉吟良久,最后才开口道:“说起来这也是和你妈妈那‘巫女’的身份有关,他们那‘巫祠’一脉名列‘天下三异’之中,其中的诡术、异能已非是寻常,各家各派之中武学皆有不少的玄虚之术,可‘巫祠’之中最厉害的便是巫、蛊二术,你妈妈所承袭便是其中的巫术,至于其中门道那非是伯伯可知,不过便是我对上此术也是得小心再三,而其中的‘觋男’虽是善使蛊,他的能耐早已不是苗胡中『纹黎巫罗』可比,本来的话‘巫女’、‘觋男’技艺也是难分高下,彼此间也是谁也奈何不了谁,可偏偏后来她却是有孕在身。” 沈彦尘不由得睁大眼睛,苦笑一声道:“原来又是我,原来我一直是这么拖累父母亲。” 白诚轩心里何尝不明白沈彦尘的自苦,但此刻有不愿多做安稳,继续说到:“也是在那时,振衣却是传书与我,欲让我帮他一臂之力,你父亲这人虽是和我交好,可为人处事却是甚少求人,我见了书信便急往大孤山赶去,到了那里才知原来那时你妈妈已是怀胎近十月。那时振衣也是迫不得已才向我求援。”只见白诚轩面色一正,神情也是不由得严肃起来,道:“别人常说伯伯耸动天下的有两战,但大孤山一战,若论凶险却不在避风塘、君临此两战之下。以和你父联手施为,只怕天下间已少有敌手,可偏偏那时大孤山中对手也是世间能者。” 沈彦尘脸上一时不由得紧张,而一侧冷清秋慢慢说道:“其实…那是振衣若是肯告我一声,我虽很你妈妈极深,可也必是会去大孤山帮振衣一臂之力,可我也是事后才听『糜芜岩』探子说起此事,或许在振衣心中,那时的他已是不当我是个…是个友人。” 白诚轩摇头道:“冷姑娘你这话倒是错怪振衣了,振衣和你『糜芜岩』有隙,可在他心中却仍是当你是红颜知己,他不愿想你求援,一则是你『糜芜岩』规矩颇严、二则那时你‘姽嫿妖华’的技艺未成,便是去了也未必能尽一份心力。” 沈彦尘方才是见过冷清秋的‘姽嫿妖华’之能,虽说自己也是心中大意,若是自己一出手便是权利的话,未必这么束手就擒,可如论如何对方都是一招之间便将自己制住的,那时的冷清秋就算是技艺未成,可也一定不是武道之中的庸手,如此沈彦尘心中更是知道,只怕当年大孤山的境况险恶,已非是日前稷下一战可比。 冷清秋不绝皱眉,言道:“若是单单只有‘巫祠’一脉人马,想来以白先生和振衣之能倒也能护得平安无事,听白先生如此一说,我倒也想知道,当年到底大孤山中都有些什么人?”虽说已是事过许久,可在冷清秋心里,也对大孤山之战不由得疑窦重重。 白诚轩沉声道:“那时振衣为『息兵堡』所逐,虽是身侧也有几个交好的友人,可当年能有资格、能堪称大孤山上一份战力到真不多,振衣也是不想他人枉送了性命,只因那时的大孤山上,已是三方欲借你妈妈有孕在身,成往日最是难成的围杀之局。” 沈彦尘不由得是轻轻低唤了一声‘妈妈’,原来从最初的开始,自己就是父亲最是沉重的拖累和负担啊! 冷清秋弯美略是一蹙,道:“三方围杀,咦…‘巫祠’对他们二人的追杀已久。而诸子百家之中『略城』纵横一脉的鬼谷氏和『略城』最是交恶,这两方人马我倒是能猜到,至于这第三方又是谁?”『糜芜岩』中也是有不少探子,但当年孤山上周遭探子最后却是非死即伤,冷清秋其实对于大孤山上发生之事也是知之不详。 白诚轩道:“那人便是曾和你齐名之人,她的容貌也是绝色,那身份之尊贵更是常人难比。” 只听冷清秋语待嫌恶,言到:“原来竟会是她!” 沈彦尘显然对白城轩所说之人是毫无头绪,心中正是焦急,心中虽是未有什么报仇的想法,可对于父母亲的仇敌那也是好奇非常,还不待他开口询问,便听冷清秋道:“旁人尊她是所谓‘帝阙明华’南公主,可我是早早便知道那女人是心如蛇蝎之人,可再是瞧不起她,我也的自承,若是那号称‘天地五音’之中『雍容雅音』的‘古月青筝’在她手中的话,便是振衣和白先生你们武道之术高绝,可要胜她也是艰难。” 听闻‘帝阙明华’南公主之名,一侧彭万乘、孙应恒也是惊讶不已。 沈彦尘也是听过南公主,‘帝阙明华’南公主虽是女子之身,可今十多年来,手执胤帝亲赐‘明皇奉天鉴’,更是统辖『明霞宫』之中府兵私卫‘锦衣秀策’,可说是天下九陆之上,权势最盛的女子。只是为何这般全是煊赫的皇家帝女,也会参大孤山上对父母的那一场围杀。 —— 更新的晚了,不过这章还算满意,写沈振衣、云裳的时候,匕首总是很想写一场很是自由的狂奔,不是卓文君夜奔司马相如的私奔,而是种执子之手的肆意而为,但是这种肆意而为就是要那么的冠冕堂皇,很是喜欢杨过和小龙女王在全真教祖师王重阳画像前拜堂成亲,匕首有时候很是喜欢传统的力量和礼法的道德观,可不知为什么,有些时候就是想践踏,也不是说我敢藐视,可能真因为不敢才总是想践踏。 少年如你,只怕时不时也有这想法吧,嘿嘿,闲话而已,当时和看书的你扯淡啦! 第七章 上邪秘术,揽月擒光破重围 此地的天色是很暗,可对于以彦尘的眼力来说,十多丈之内也仍是视如白昼,但沈彦尘的视野也是有些模糊起来,只不知何时少年的眼中有些泛红,但他不想哭,只因当年父母既能坚强如斯,自己何必要此时显一份孱弱。 白诚轩和沈彦尘相处日久,可说便是自己最是隐秘的身世,也毫无保留的告诉沈彦尘,但关于当年大孤山上情形本不愿多说。事已至此,只听白诚轩喃喃道:“开胤之初曾有六弦争胜之局,其后便有‘天地五音’出世。我曾和稷下‘乐部’琴主林清玄有过交手,但若真论起弦音之杀。大孤山上手拥‘古月青筝’的那女子,只怕她的一身能耐更在林清玄之上。而她手下『明霞宫』中私卫‘锦衣秀策’,那群人也都是网罗的天下武道好手。” 沈彦尘只能静静的听着,也是心知父母真正遭难却是日后的‘真振衣社’之变,大孤山虽是凶险,可毕竟为能伤及父母性命,但即便如此,在沈彦尘心里虽是有无数的关切。 『糜芜岩』中的孙应永、彭万乘也是晓得白诚轩、沈振衣的势力,此时心知只怕大孤山上一役足称惊天动地之言。两人身为武者,心中也是好奇。 冷清秋蹙眉道:“『巫祠』一脉、『略城』鬼谷氏、『明霞宫』‘锦衣秀策’。这三家可说皆是难缠非常。只怕今世之中,便是天下儒门武者尽出,也未必能胜的过。只怕便是白先生你和振衣再有能耐。但她临盆将近,按理说你们是难有脱身之可能。” 白诚轩的目光忽然转到手上那‘计都刀’之上,好半晌又是叹谓一声,道:“那日一战,原本也真是个难脱之局。我自修成‘计都刀’之后,可真正觉着无能为力的也是那一战。”老人的目光渐渐转到沈彦尘身上,道:“那日我们能脱身,其实也是全赖弟妹之能。” 沈彦尘知那时父亲已近临盆,是以心中很是迷惑,但冷清秋却是晓得此中的关键,言到:“原来如此,怪不得日后‘振衣社’生变之时,她全无还手之能。” 白诚轩沉声道:“世人称我为‘外道击技第一’,可其实…嘿,他们到真该看看那时大孤山上所发生之事。”白诚轩唤了沈彦尘一声之后,续道:“便是至今,伯伯仍记得那时月光之下所显现的异术,你的妈妈抱着刚刚出生你,只见她五指轻轻指向半空之上明月,然后在那指甲泛起的便是圣洁的光。那光清冷就如凝聚起来的水,而我们便是乘着那光,只在一眨眼之间便到了离大孤山百里之外。” 冷清秋听到这里,讶声道:“原来如此,没想到她生下孩子之后,还有力气去施展『巫祠』‘上邪秘术’之中的‘揽月擒光’,传说那‘揽月擒光’已不是所谓的轻功,它是真正的上古仙术。无怪乎后来她会武艺全失,只怕便是施展‘揽月擒光’的后遗之症。” 眼里有的是热,但心里一点都不想哭,沈彦尘紧紧的抿紧嘴唇,他要认真的听,听当年父母亲的故事。 本是出身大家大姓,白诚轩其后的授业恩师张释之也是文武之才。是以,白诚轩在言辞之中的功底,便是较之儒门之中的儒者也是不差,但说起当年的大孤山一战却硬是觉着词穷,看了半天沈彦尘,迟疑了半天,最后继续说道:“我和振衣因武道击技之学得识,说起来我们之间可真正称的上是挚友,我也是敬佩振衣非常。但伯伯不得不说一声,为着你,你的妈妈她付出的更多。那已不是一袭旧话便可道尽。”白诚轩已是个年越古稀之人,将到这里,心里还是忍不住叹谓。 冷清秋也是动容,因着心中那多年以来的情天恨海之故,脸上是有那么些的不情愿,但是最后还是开口道:“『巫祠』中的‘上邪秘术’本分男、女二道,在修习之后也是会改变修习者的体质,而‘巫女’、‘觋男’本是设计好的一对眷侣。以至于便是‘巫女’和外人婚许之后,也是极难诞下子嗣。只怕为着生养你,她原本是将一身巫术封印的,但最后却是迫不得已施展『巫祠』中几乎没有人练成过的‘揽月擒光’。” 只听白诚轩道:“当日我赶到大孤山之时,你妈妈已是不堪在外走动的颠沛。是以,我和振衣两人也只能踞守大孤山。不料,先到的到不是‘天下三异’之中的『巫祠』,而是诸子百家之中的『略城』鬼谷氏,诸子百家之中兵略双城本就是彼此暗斗不休。你父又是能为高绝,只怕『略城』中人早已将其视为眼中钉,振衣好不容易被逐出『息兵堡』,『略城』之人怎肯放过这等机会。早前避风塘之时,『略城』之主鬼谷戚扬曾为我所败,可说鬼谷氏也是恨我极深,鬼谷戚扬也是料不到大孤山上再次遇见我,而因着此等缘故,我便对上了『略城』鬼谷氏的人马。但他们此来已是早有杀心,一出手便是用上了纵横一脉的‘六韬剑阵’。鬼谷戚扬曾为我所败,他的这剑阵也是早就寻思克制我武学之能,我虽有‘计都刀’在手,可也是战的惊险。” 沈彦尘如何不知白诚轩‘惊险’二字的分量。 白诚轩也是不由得骂道:“我瞧不起诸子百家之人,实则也是因这群人历来沽名钓誉,更是常常为达目的什么手段都使得出来,按理说『略城』名在诸子百家之中,而『巫祠』本为‘天下三异’,两家之间本没有联手的余地,可鬼谷戚扬见好半晌杀我不死,最后竟是主动和后来的『巫祠』联手,『巫祠』中来的便是‘觋男’,他手下之人便是苗胡之中的武宗『纹黎巫罗』中人,两方联手我终是难敌,恰好振衣也是及时赶到,我两人联手施为,也硬是将两方人马截在竹屋的三里之外。” 说着,白诚轩斥道:“伯伯本就是出身泉下,面对他们这两方人马冲杀,也是手起刀落毫不含糊,可振衣最初还是心中刻意留手,只是伤人而不去取人性命,渐渐两方人马到也瞧出差别来,尽是往振衣那里冲去。刚开始只是振衣也是警告数次,可越是如此别人反倒以为他好是欺负,嘿…嘿,到底振衣最后是架不住那些人的不住冲杀,终于是大打出手。” 白诚轩平生最是嗜武,和人交手也是霸道非常,说着也是不自觉的冷笑一声,道:“我那时也真是第一次见振衣愤怒出手,和我用‘计都刀’杀人不同,振衣仍是不杀那些人,可出手已是重了。”只听白诚轩‘嘿嘿’一笑像是心中解气,道:“振衣不杀人,可出手也是犀利如斯,敢有和他交手者,也不见周身有伤,但振衣已是用他那一身霸道的‘心火之力’煅人经脉,一时也是废了不少人的经络。” 沈彦尘自幼所学便是兵道之中的‘心火之力’,自是知道‘心火之力’的煅人之能,轻则伤人经脉,重则坏人丹府,而经脉、丹府皆是武者真气用行之关键所在,可说父亲那时的举动也是凶悍非常,虽是未取人性命,可那时出手也是不轻。 沈振衣曾有硬闯『糜芜岩』的举动,但虽是伤了不少人,若是那日也已‘心火之力’煅人经脉,只怕『糜芜岩』上也是要出不少废人的。一时间,孙应永、彭万乘对看一眼,显然也是明白,当年沈振衣在『糜芜岩』上已是是出手大大留情。冷清秋心里也是其中关键明白,眼神之中也是带出些许的喜悦来。 白诚轩道:“『略城』和『巫祠』人数极多,再有鬼谷戚扬、‘觋男’在侧,说带地让是占了上风,可凭振衣和我权利施为,硬是搏了个不退一步。”其实世间的所谓生死之交便是如此,白诚轩在说大孤山的旧事之事,言语之中满是叹谓,可隐隐的也是呆着份欣慰,毕竟当年那一场搏杀他不负朋友之托,而和沈振衣联手施为的旧事,其实可算是见证彼此友情的证据。本是出身被称为外道邪门的泉下。可那时大孤山沈振衣能像自己求援,实则所赖的不是说自己武道有多强悍,只因那其中是再说彼此间的信赖以那时白诚轩的年纪,那时的白诚轩早已看透所谓的荣华名利,可渺视世间的法纪纲常,他可睥睨天下,但在如此庸庸碌碌的世事之中,能得一人相交生死友情,何尝不是种让人欣喜的存在。 “那鬼谷戚扬见难越雷池,最后也是不得不亲自出手,说来此人也算是武道名家,只可惜心境是太小,虽是承袭『略城』鬼谷氏千年武学积淀,本身也算是资质不差,可武道之学越之巅峰那求的便是‘悟道’二字,鬼谷戚扬的武道击技不可谓不高墙,但偏偏心中从没有个‘悟’字,因此比之我、或者振衣,他仍是要差一线的。”白诚轩继续说道“不过场中还有一人却也是棘手,‘觋男’修习的的也是『巫祠』中的‘上邪秘术’,最是能操纵虫蛊为自己所用,我和鬼谷戚扬对战之时,振衣和‘觋男’也是激战不休。” 第八章 帝女撩弦,古月青筝谱夭亡 从沈彦尘记事起,父母亲的点滴可说是『息兵堡』禁忌,即便是奶奶、叔叔如何疼爱自己,可每每看到别人家孩子和父亲一起的时候,沈彦尘的心里仍是苦涩的,但长久以来这种心情又得学会去隐藏。而今终于听到这么多关于父母亲的旧事,可其中所说的的却都是父母亲的窘迫和遭难。父母那是从严苛已极的礼法之中逃逸而出,更是放弃那本身之上的荣华名利,有的之时相互执手而行的彼此,但为何仍是躲不开世事的纠缠。会否,真是应了那句江湖子弟? 沈彦尘凝立于荒郊野岭之上,听老人来慢慢讲述关于自己父母的事。只觉心里好重,那是一场别人对自己父母围杀,心里其实是有些不愿意听,可沈彦尘又是不愿意漏过一言一语,沈彦尘不为着记住那围杀之中到底有谁会是自己的仇人,只想在几乎空白的关于父母的记忆之中,留下个可堪念想的注脚。 只听白诚轩冷哼一声道:“『巫祠』能列位‘天下三异’之中,可说门中所传之术也多不凡,‘巫女’、‘觋男’虽然所修皆名为‘上邪秘术’,可一者擅巫、一者擅蛊。『巫祠』‘觋男’在蛊术之上的能耐已可说是出神入化。苗胡之中寻常的蛊,据说是可以将身有剧毒之物放在坛罐之中,最后让毒物相互啮咬,最后可以活下来的便是蛊了,可『巫祠』‘觋男’所使的蛊却非是一世之中的毒物,而是千载以来『巫祠』中人制出的虫蛊之中的精粹。” 以前沈彦尘便听过苗疆之人虽善巫蛊之说,便是而今胤国华土之中仍是谈蛊色变,即便是‘京华卫’武力如此强悍,可也从来是不愿深入南苗地界。 白诚轩道:“也是大孤山一战,我才知道原来苗族武宗『纹黎巫罗』,它原是『巫祠』在尘世之中的势力。平时无事之时,『纹黎巫罗』之人行事皆是猖獗,可若令出『巫祠』,这些人倒也不得不服。”看了一眼冷清秋,白诚轩慢慢道:“想来『巫祠』‘觋男’和你妈妈青梅竹马,自幼一起长大。因此可说心中对振衣那是忌恨非常,但见他长袖一甩便是漫天起碧蓝之色,这蓝色荧荧点点就像是萤火一般缭绕而飞。” 冷清秋蹙眉道:“苗胡之中蛊虽有千百万种,可据说虫蛊的颜色越是艳丽,那蛊的能力就越大。是以诸胡乱华之时,华族武道之中便有苗有三蛊最恶——‘枭红’、‘浮白’、‘靛蓝’号称苗疆蛊中之蛊,只怕这『巫祠』‘觋男’用的便是‘靛蓝’之蛊。” 白诚轩点头道:“『巫祠』‘觋男’如此一甩袖,便是他身侧『纹黎巫罗』众人也是不由得避让,半空之上碧蓝越来越浓,最后也真是个靛蓝之色,可如此的颜色飞舞,过境之处却是草木皆死,我那时为『略城』‘六韬剑阵’和鬼谷戚扬所困,也是脱不开身,可稍是分心,却也看出那茫茫的一片靛蓝之色,它其实是千百万只类如蚂蚁的飞虫所构。” 白诚轩说到这里,一双目光又似探回到久远之前,言道:“大孤山…大孤山,『略城』鬼谷氏虽是和『巫祠』联手施为,可‘觋男’所放出的那虫蛊杀性极重,登时便有不少『略城』为虫蛊所噬,哼……哼!那飞虫噬人极快,只不过眨眼便有好几人立时成一幅白骨。可『巫祠』‘觋男’虽是厉害,要想凭此败了振衣也是不能。眼见密密麻麻毒蛊漫天,振衣也是出手。振衣的武学根底是『息兵堡』之中的‘心火之力’,可他为抵御漫天毒蛊,使的竟是『略城』困我已久的‘六韬剑阵’。‘兵略双城’自创业之初似乎便是互有嫌隙,世人常有‘觅相去略城,寻将息兵堡’之说。可说略城之中最是出军师,而将军却以息兵堡为多,可两者实则都是自兵事而出的宗门,在大孤山之前,振衣也是未曾见过『略城』之中的‘六韬剑阵’,可如此的危局之中,他倒是瞧了几眼却是触类旁通,竟是将六人合使的‘六韬剑阵’合纳为一。此剑阵本是欲困杀我,可振衣见微知著,竟是反施其用,将自身的心火内劲,一分为六。” 冷清秋淡淡说道:“振衣本就是个绝世俊才,只是…”一时间又是不知道该如何往下说,最后只得道:“或许真是如圣人所说‘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堆出于岸流比湍之’。” 沈彦尘也知道这后面还有一句,冷清秋似是有意不说——‘行高于人,众必非之’,从白诚轩的口中,少年也是得知自己父亲本是世之才俊,沈彦尘不禁想问,难道真的是有一个‘众高于人、众必非之’不成,父母亲的命运为何是这般,到底是为着世人所害,还是老天爷本就是如此的嫉贤妒才,它容不下一场爱情、也容不下一个天伦之乐。 却听白城轩沉声骂道:“圣人!哼…!,只怕振衣是从没想着做个圣人,他虽是出身诸子百家之列,可相交已久,老夫最是喜欢他的一点便是,他身上有一种诸子门徒所不具有的——自由。百家学坊弟子万千之树,可说其中的才俊也非在少数。便是我所得见的『稷下学海』之中‘配水剑子’商恨雨、‘极天武儒’李胜峰。这两人那也是当世少有的才俊,可他们和振衣比起来,却少了份肆意。” 冷清秋幽幽的叹了口气,言道:“或许没了这种肆意他会得一世安定,可他毕竟是沈振衣。” 沈彦尘本是凝心在听白诚轩言语,可冷清秋一言也是让少年心中一震。片刻之前冷清秋和自己还是敌对之势,便是此刻『糜芜岩』围杀之局仍在,可沈彦尘也是明白过来,何以父亲会将冷清秋许为红颜知己。 白诚轩道:“振衣那样的人本不该出身在诸子百家之中,不为别的原因,只因千年学坊之中的久积久淀的凝重,那就像是些越来越高的藩篱、越来越重的负担。也不是说振衣担不起一场重负,可他的心本就是在寻找最是自由的跋涉,而不是走一条前人已言之为‘正’的路。他能结创‘振衣社’,却又弃宗族长者、礼法纲常于不顾,为自己许一场婚姻。这样的人或许不为圣人所赞许,可他却是我白诚轩平生第一至交好友,而武道之上若论我佩服谁人,也只有振衣一人。武道本如人,李胜峰可说是儒门之中的武道正统,因此武学可说是如参天大木般傲然,凌然冠冕,可说是可不直视。商恨雨的武便是合了水德之性,只怕过因此商恨雨最后是不免要流于‘自苦’之中,此三人可说是我生平所见人中龙虎。可以年岁来算,振衣显然是要强过他们二人。” 沈彦尘知老人所说,既是当年旧事,可也是在不住的指点自己。 只听白诚轩道:“只怕是鬼谷戚扬也是想不到,振衣竟会是用他们『略城』的‘六韬剑阵’来应付漫天虫蛊。更让他诧异的是,振衣一人使来竟是比之他们研习已久的六人合为更见威力。振衣以‘六韬剑阵’为用,不止抵住那漫天的虫蛊,若非是横生变数,或许还能击伤『巫祠』‘觋男’。” 冷清秋道:“可是所谓的‘帝阙明华’到了?” 但见白诚轩点了点头,道:“就在振衣占了上风之时,却听远处传来嘈嘈切切的弦音之响,而来人在弦音之中已是运上了极为奇异的内力,但见白马香车却是缓缓的驶上大孤山,她这一来不仅是解了『巫祠』‘觋男’之危,更是让我和振衣功亏一篑。”当年大孤山之事,白诚轩也说了半晌,可明显到了此处,老人心中的怨怼却是再也忍不住。 沈彦尘心中也是一惊,虽是也听过‘帝阙明华’和她统制的『明霞宫』之名,可到底此女又有种惊天的能耐,不由得问道:“伯伯,为何你说她一来你和爹爹便是功亏一篑?” 白诚轩不由得慨叹一声,言到:“只因这女人,她攻的不是我和振衣。她竟是以手中名列‘天地五音’之中的‘古月青筝’直袭你那即将分娩的妈妈。” 沈彦尘不由得‘啊’的一声。虽知父母最后仍是渡过难关,可仍是怔怔地望着白诚轩。 白诚轩看着沈彦尘,言道:“振衣也是未曾料到此节。本来以我两人之能借大孤山地势为用,虽是不能击退来人,可守得三、五日也是不难。可此人一来,却是越过我和振衣,以‘古月青筝’的弦音之技直袭将要分娩的弟妹。她这弦之袭非是以劲力之为,乃是以名为‘有所思’心法为用,想扰乱你妈妈本身已是封印的巫术之能。而她所奏的便是一套名为《夭亡》的调子,其中说的便是‘生禄未终、自行夭折’之事。可说不知是要伤害你妈妈,更是要以此夭折、早亡之音,杀你于母亲胎腹之中。” 沈彦尘紧紧一握手中的‘冠冕’,半晌说不出话来,最后慢慢问道:“她和我妈妈,或者爹爹之间,是不是有很深的仇?”不料白诚轩却是摇了摇头,道:“再次之前,只怕他们之间也是从未谋面,如何谈不上有什么深仇大恨。” —— 今天晚上12点之前会在更新一章 说起来这本书,匕首也算很是肆意而为,至于说靠写作成名、赚很多钱,那可真不是匕首力所能及的事。 以后有空,匕首会适当经常的修改下前面写的。不会影响整体剧情。 第九章 地火燎原,怒起燹龙焚八荒 “被称为‘帝阙明华’的女子,她本名叫做李楠。而她于大孤山之上以名为‘有所思’的心法为用。她驻足的白马香车也是颇为奢华,一来便是从振衣手中救下『巫祠』‘觋男’,就在我们正自惊讶之时,却是猛听见你妈妈所在那竹屋传来一声惨呼。我和振衣虽是不通音律,可如何听不出李楠弦音之中的夭亡意。”只听白诚轩沉声说到。 沈彦尘心想:“怪不得在稷下『九龙蔽渊』之时,白伯伯便说我尚在襁褓之中他便抱过我,只怕我便是出身在那大孤山之上的。”不由得是心里唤了一声‘大孤山’,又是在心里苦笑:“难不成所谓的‘大孤山’,其实便是说我要经逢一场孤苦么?” 白城轩道:“振衣和我也是未曾料到有此变故。不知为何,李楠那以‘有所思’心法所奏的弦音,似是和『巫祠』也有极有关联。你妈妈为生养你,本已是将她那一身巫术之能尽数封印,而此时一声惨呼分明已是再也禁不住自身巫能,而因为自幼修习『巫祠』中的‘上邪秘术’,你妈妈的体质本就异于常人。若是那一身异能不能压制,只怕便是个母子二人皆要丧命。” ‘帝阙明华’南宫主可说在胤国华土之中极有名望,也不说那胤帝钦赐‘明皇奉天鉴’,便是所居『明霞宫』也是君临城中的禁地,又因南公主最为成名之事便是‘明德冬乱’之中的代兄赴死,可说作为皇家帝女,她的权赫之重乃是天下九州六国少有。 自己想象着大孤山上的一场围杀,沈彦尘也终是明白过来,为何稷下之中周子期如此想要致自己与死地,一切的一切不都是一场前因早定么,可到底这样的逼迫又是为了个什么? “那后来又是如何了?”沈彦尘终于是开口问到。 “后来…”白诚轩凝眉低声道:“再后来振衣终是怒了。相交多年,我也是第一次见他如此怒不可遏,再多人马围杀于振衣,着与他倒也不过是皱眉之后的奋武,可奈何李楠却是自以为,能以‘古月青筝’的弦音之杀取你妈妈性命。兵道心火之中常有灵、真、玄、荒、地、天‘心火六境’之说,我也是第一次见振衣愤而出手。” 冷清秋低呼一声道:“当年知振衣心有所属,我父便想将振衣囚禁在『糜芜岩』之上,不过最后仍是被振衣破阵而去。便是如此,其实我何尝不知道振衣出手之时也是留守的,如若不然,只怕当年我们『糜芜岩』也是死伤惨重。” 白诚轩慢慢道:“若是别人只为去振衣性命,其实以他那性子,估计还是会来个笑脸相迎,可事关弟妹和腹中胎儿,他一出手已是用上‘心火六境’之中的地火之能。” 『息兵堡』之中‘心火之力’虽有六境之分,可实则便是千年以来,一出色的俊杰也不过停留在第四层、第五层的境界,可说其中的地火、天火之境极少有人练成,能练成之人可说是百年有一,皆是人中龙虎之属,是以对于‘心火六境’之中的地火、天火二境,若有人能练至‘地火’之境,于兵道之中也被人称为‘燹龙’,而若是能修成‘天火’之境,更是堪比兵家初祖,是为‘兵龙’。 大孤山之上,眼见李楠以‘古月青筝’弦音遥击三里之外的妻子,沈振衣起手便是‘地火’之能。燹者本为地之野火,其性烈、能灼人。 白诚轩道:“我虽是和振衣以武论交,可也真是为此,我们切磋武道击技之时,可说皆是点到为止,两人也是各有保留,他这一怒我心中也是一耸,只觉振衣一声狂啸,分明是要以自身能为,盖住那‘古月青筝’的遥击之音,但‘天地五音’本就是乐器之中的至宝,振衣虽是所起啸声堪称耸动八荒,可人声有终了之时,可‘古月青筝’却是只需李楠撩弦而已。” 冷清秋显然是知道李楠和‘古月青筝’的能为,幽幽一叹,道:“若是阻不住‘古月青筝’,只怕她那一身强自封印巫术之能,最后非是要反噬自身和腹中胎儿了。”不知为何,听着白诚轩将这大孤山的旧事,冷清秋忽然觉着其实那个女人也是可怜的,她本也算的上是天选之女,若是平平安安做她的『巫祠』‘巫女’,那必是一世的荣华和富贵,可偏偏她选的却是异常奔亡和流离。或许相比较起来,自己忌恨已久的这个女子,她才是遭遇了一场天杀的爱情! 白诚轩垂目道:“振衣也是知道其中关键,可‘古月青筝’名列‘天地五音’之中,非是简简单单便能止住,兼之周遭又是『巫祠』、『略城』人马围杀不绝,我两人虽是心急如焚,可也是难以近到白马香车周遭。”一横手上‘计都刀’,老人似要看出当年的血色可在,续道:“终于…振衣也是被逼出手杀人了。振衣武道虽强,可其实他到是很少人啊!” 白诚轩斐然一叹,沉声道:“眼见阻不了‘古月青筝’之响,却听振衣几乎是带着种…一种如哀求的声音,呵斥道‘我不欲杀人,奈何你们逼迫太甚!’,他猛的一仰头,却又是高呼一声道‘逼人太甚啊!’,直到那时,他也算是再难隐忍内心的杀伐之意了,他武道击技本就高绝,一身内力更是惊人,如此言语便如落雷警报,只怕便是整个大孤山也是要为此一颤。” “他沛然的勃发之势,伴着言语之中的震颤之音,竟是将在场不少修为不够的围杀之人震晕在地,便是武道功底差一点的也是头晕目眩,在场众人也是为他笑声震慑,我也是趁此机会斩了‘六韬剑阵’之中一人,‘六韬剑阵’本就是六人合使才有困我之能,我这侧压力稍减,也是回头一望,只见振衣一人傲立当场,其中睥睨,竟是无人敢撄其锋芒,独独剩下的却是那白马香车之中的弦音之响。” “众人心神耸动片刻,也是鬼谷戚扬先回过神来,他知振衣出手那必然是要击杀白马香车之中的李楠,而『略城』所来之人也是久经战阵之人,登时鬼谷戚扬喝令一声,便有弓手朝着振衣射去,『略城』弓马之术也是犀利,虽来大孤山的不过三十多弟子,可一弓之上能开八箭,但见箭雨如注朝着振衣激射,密密麻麻的箭网之中,在那最深处却是忽然崩出一丝火色来,如此的火色骤然渐大。”讲到这里,白诚轩一看沈彦尘,道:“那便是我第一次见到所谓的‘石中火’。” “此时振衣已是没了保留,最后整个人似都裹挟在那火里,而那火焰也是不住的爆涨,最后已然是变得膨硕如斗,轰轰然之间,振衣已是迎着那漫天箭雨而上,稷下之时伯伯也见你运那‘石中火’之能,可比起你父当年,那可差的不是一点半点,他这一动身,鬼谷戚扬便是惊讶不已,‘兵略双城’其名已久,他如何瞧不出危险,竟是顾不得在发号施令让门中弟子退散,自己先是闪身到了十丈之外。——‘石中火、隙中驹、梦中身’,那漫天的箭雨如何能奈何得了振衣,可说是呼啸之间已是冲入那三十多箭手之中,他一入其中便是伤了不少人性命,听着众人惨呼,他心里倒是有些不忍,一把抓住一人脖颈,半天却又是下不了手,可本就是一场杀局,他如此一心软,竟是让着被抓在自己手心里的人用匕首刺在小腹之上。” 一入江湖无尽期,江湖子弟江湖老! 沈彦尘心中也是一悚,难道竟是也容不下一份心慈手软。 白诚轩兀自摇头,言道:“那『略城』弟子似也料不到自己竟是能上了振衣,只怕那一匕首也是无意识施为,但见振衣擒着那人脖颈,竟是缓缓将那『略城』弟子渐渐提了起来,咔嚓一声,已是捏断那弟子脖颈。只听振衣不知为何一声不知苦笑的呼啸,场中竟是卷扬起狂乱的热浪来,如此之后,便听振衣一声‘燹龙焚八荒’,不知怎的,便是我也觉空气突然变的十分炙热,只怕这种异常的感觉也是扼住场中每个人,倏忽之间,轰隆一声,竟是燎原之火从振衣脚下漫天而起,那火是聚若有形,又像是散若无物,只不过一望之下却也能知那是有如龙形,只怕兵道之中将能练至‘地火’境界之人称为‘燹龙’也是和此有关。” “我也是首见振衣施展如此沛然雄浑的‘心火之力’,场中之人也都算是桀骜之人,可振衣心中谁能说没一点畏惧和恐慌,只因在那‘燹龙焚八荒’之中,就像是出现有着个千军万马的杀气在,鬼谷戚扬和那『巫祠』‘觋男’也是面面相觑,脸上尽皆失色,不待他们有所反映,振衣已是冲向那白马香车之中的李楠,燹龙如舞席卷而去,那身影更是荡出宛如乱世兵燹的烟尘之色,『略城』弟子、『纹黎巫罗』中人谁也不敢动作,便是他们想阻拦怕是是当不住,拉车的白马也是承不住那等气势,早已是扬蹄而逃,振衣已是掠如那白马香车之中,只听马车之中立时传来十声断弦之响,哐的一声奢华的香车也是四散开裂。” 冷清秋暗自垂眸,轻声语道:“若是如此也真是可惜,据说此筝刀剑不能伤、水火不能侵,振衣能空手连断十弦,已是万分不易,但此‘古月青筝’更有别名为‘冷月十三弦’,如此还三弦犹在,只怕心计最深的李楠也是有后招,若非如此,她绝不会做任何没有把握之事。”当年‘帝阙明华’、‘姽嫿妖华’,两人可说丽色之盛绝世无双,而冷清秋也是十分清楚李楠的心计和手段。 第十章 红烛融雪,一骑千里送炎衣 旆旌孤山卷烽烟,燹龙振衣断十弦! 白诚轩想着那时情形,不由得废然一叹,道:“振衣已燹龙掠境之势冲入那白马香车之中,极为奢华为马车也是为真气激荡的四分五裂。而在马车爆裂的一瞬间,我也是见振衣一口鲜血喷涌而出,振衣虽是空手断‘古月青筝’十弦,可那筝上之弦本就是极为罕见的事物,本是刀剑不能伤、水火不能侵的古筝之弦,其实皆是振衣硬生生以双手扯断。” 沈彦尘也‘咦’了一声,道:“为何…为何爹爹不杀了操弦之人?”以沈彦尘所想,假如‘古月青筝’真是个刀剑、水火不能毁的事物,那围杀当时已冲入马车之中的父亲,他为何不优先击杀操弦之人。 白诚轩只他心思,脸上也是一沉,老人多年未见阳光,脸上几乎是没有多少血色,更是衬的那灰白之色更是明显,沉吟道:“以振衣之智,如何不懂得擒贼先擒王的道理,可料不到的是李楠做称白马香车之上,其实早已是布置了极为罕见的毒药。只怕振衣一如香车之中便也觉察,他要杀操弦的李楠只怕也非是一时半刻之事,因此他之能先图解了你和你妈妈之厄。” 沈彦尘的脸色一变,脸上也是不由得黯然,恨声道:“她…她好深的心计和谋算,只怕以‘古月青筝’袭扰妈妈,不知是为了害我母子性命,更也是早布下请君入瓮之计。” 白诚轩叹道:“这女子也是心计深沉,也是对兵道武学暗地有过究习,她知以振衣内劲之强悍,想要以毒药毒杀几不可能,因此她所施的毒药名为‘红烛融雪’的化功散,——她的心计也真是稠密。先是在白马香车之上已故不下振衣必是能觉察的剧毒,而将着‘红烛融雪’却是涂抹在‘古月青筝’的筝弦之上,她料到振衣必是有断弦之举。马车四散,两人落地之上,便听李楠道‘本来我料你中‘红烛融雪’之后,最多可断我七、八弦。没想到你竟是强催内劲,硬是以自己双手撕断十弦’。 沈彦尘暗暗神色凝重,不由得道:“伯伯,那后来世事如何?” 白诚轩一抬起头,老人的眼中非是畏惧,只是看着如龙如鹤的魔物,相看着半空之上『糜芜岩』三百黑衣众以咒术所结的‘阴摩罗鬼’,道:“振衣也是当机立断之人,他深知自己已经中毒,一身功力怕是有两三个时辰都难以复原,便朝着我大喊一声道‘白大哥此地已难再守我们先退。振衣早已是在通往竹屋的三里路径之上布下不少阵势。那是你妈妈身边也是有个『巫祠』带出来的贴身婢女。那时你妈妈已到了分娩之刻,伯伯为这避嫌也是未进竹屋之中,可却也能听到那名叫明珠婢女不住哭泣。实则那时罪过凶险便是你妈妈了,可你妈妈最后倒是要翻过来安抚那婢女。” 沈彦尘自幼虽算的上衣食无忧,可再他心里也是个孤苦伶仃,以前是不知道父母的丝毫消息,可如可终于是知道了,可心里却是升起比以往更多的凄凉之感。 白诚轩一口气说了如此长的故事,便是『糜芜岩』中孙应恒、彭万乘也是听得认真非常,素来做事最是心急的孙应恒,也是忍不住道:“沈振衣既中了‘红烛融雪’,只怕一时半刻也是难以恢复,便是白先生你勇武过人,可要想从『巫祠』、『略城』、『明霞宫』三方联手之下救人,只怕也是力有不逮。” 白诚轩道:“振衣虽是在来路之上布下不少阵势。可说起来,振衣生性刚简,可说阵法之学于他性子是有些不合的。他身形最是有锐意刚健之气,如何能沉下心思研究那繁复深奥的阵法之道。因此,振衣一路之上布下的阵势也是难阻汹汹来势,只怕不到半个时辰,众人便能至竹屋之侧。” 孙应恒挠了挠头道:“如此困局,只怕你们所剩下的也就是逃了。”虽说今日是奉‘阎浮帝子’之名来杀白诚轩,可听着此等故事,听着听着也是渐渐入了故事之中。 白诚轩苦笑一声,道:“到了最后振衣也是没了办法。我在竹屋之外见他缓缓步出,那脸上也是首次显出一种无力感来。我自见振衣以来,何曾见到如此神色。便在那时,‘古月青筝’之音又是渐渐传来。此声一响,分明强忍临产苦楚的弟妹也是不住痛呼。振衣眉头一皱,只怕他心里也是计较再三,道‘白大哥今日只怕难有完全之策,若是实在不行,我便带着云裳先走。’,只怕说那话的时候,振衣心里已是有了玉石俱焚之念,‘红烛融雪’虽是使他好几个时辰功力难复,可振衣若存死志,他此言已是大有托孤之意。” “正在这时,只听外面确实传来一声青阳刚健的啸声,这人所使根基也是兵道之中的‘心火之力’,只是听起来便是个半大不小的孩子,”白诚轩一看沈彦尘,续道:“那时一骑冲入大孤山的。不是别人,来的正是你的叔叔沈吟歌。谁也料不到,自振衣被逐出『息兵堡』之后,他这尚自年幼的弟弟,却是不远千里前来救援。” 沈彦尘念叨一声‘叔叔’,终于也是渐渐明白,叔叔为何也是很少谈及自己的父亲。 白诚轩道:“他着一人一马也是极快,那啸声其实也像是在向振衣远远的打个招呼。然后便听他远远的叫了一声‘哥…’,振衣一听是他的声音也是心中一惊,随即让我守在竹屋周围,自己确实前去接应。” 近十多年间胤国华土、九州六国之上,论及武道风骚,那风头最盛的便是所谓的『天下十锋』,未必其中皆是人人如龙的武者,可对于其中的沈吟歌,却甚少有人跟去评论。不为别的,只因江湖人给沈吟歌那名号之称,便是个‘天下封刀’,说的便是刀中翘楚、其中顶峰。 若是以刀而论,诸子百家之中弟子素来好剑,常以剑为‘百兵之君。是以,诸子门徒之中除了兵道之人最善使刀以外,别宗弟子往往不修刀道。十多年前以刀而论的话,刀道之中便以‘九陆刀主’南宫靖远、幽州『蓟城』之中拓跋寒锋两人为最,人们便也成说‘天下寒锋、九陆靖远’,而比起南宫靖远的草野出身,拓跋寒锋更是『镇北将军府』之中的要员,而在幽州『蓟城』,拓跋也算是家大业大,更是被开胤帝君李胤御封为‘镇北刀侯’,可说既是朝堂之中的侯府、也是草野之中的武林世家。 自知南宫靖远归隐之后,久居幽州之地的拓跋寒锋也是气势汹汹前往『息兵堡』,可这一战最后其实也是未曾发生,只是听人曾说,‘镇北刀侯’拓跋寒锋最后和沈吟歌竟是在『息兵堡』中赏花、饮酒数日,最后出了『息兵堡』竟是笑逐颜开,立时被返而归,众人皆以为是‘镇北刀侯’拓跋寒锋胜了,可回到刀侯府中,拓跋寒锋竟也是闭关数月,最后出关之时却是慨叹道:“果然是后生可畏,吾衰矣!”此言也算是不说胜败,可其中意思谁人不知。 十年前前还偶尔能听有人说一句不服,可如此声音渐渐的也就没了,有时候刀道之中武者,更是有意无意的忽视沈振衣的存在,不是不重视,只是心中更知道差距所在,前有‘九陆刀主’的南宫靖远、‘镇北刀侯’拓跋寒锋。谁有愿意去来个自讨没趣,若此多言更是显得不知天高地厚。而今,沈吟歌虽是名头极盛,可实则其为人又是一不好名、二不好斗。也是甚少有人见其出『息兵堡』,但天下论刀,年不过而立的沈吟哥已算的上宗师境界。 只是便听冷清秋道:“如今的沈吟歌武道已成,但十多年前,纵然他再是聪慧,只怕也非是个真正的帮手。” 白诚轩道:“其实那时沈吟歌他大孤山的主因,非是说要自己击退众人,他乃是为振衣送一件紧要的物件。” 沈彦尘心中思量,便是白伯伯和父亲合力都落了下风,叔叔到底是送个什么东西,冷清秋也是好奇,显然那时已可真的算上是山穷水尽,而到底是个什么物件,竟能逆转局面不成? 白诚轩默然良久,半晌之后道:“自振衣被逐出『息兵堡』之后,也亏的沈吟歌才思敏捷,他自知若是追寻振衣下落必是落人把柄,而『息兵堡』中之人也是没人敢反被子敬公的意思,如此之下沈吟歌便是将目光注视在『略城』之上,也是如此他才找的到大孤山上来。而他不愿千里,送的其实是一件衣裳。” 千里送衣裳!——场中众人,连带着沈彦尘也是不住皱眉,上古之时便有所谓‘千里送鸿毛’之说。哪怕是真的能说一个礼轻人意重,可现实之中如此而为的显然是有些不可理喻。 白诚轩叹道:“往日谈及自己弟弟之时,他也成说这弟弟寡言少语,和自己之间也算是不冷不热,只怕振衣也料不到。他这年幼的弟弟竟是不愿千里前来救援,而他送的这件衣裳便唤作‘九煌炎衣’。” 第十一章 且吟且歌,九煌轶闻天女魃 ‘九煌炎衣’,白诚轩慢慢的带出这么四个字,只是沈彦尘、冷清秋、孙应恒和彭万乘,四人却是一脸迷茫,似是不曾听过这‘九煌炎衣’之名。白诚轩乃是久经大野风云变换之人,可谈到‘九煌炎衣’,却也是不由得顿语一静。非时遥想当年大孤山,那神情之中分明是种更为遥远的遐思。 白诚轩道:“沈吟歌不愿千里而来,所送的便是此衣裳。说是衣裳其实更像是一件披风吧。如今算是少有人在谈及此物,可此物本也是千年乱世之中流传甚广的物件。”沈彦尘略是一想,道:“此物既名‘九煌炎衣’,只怕是和兵道之中的‘心火之力’的修习大有干系。” 只听白诚轩道:“‘九煌炎衣’,那也算是草野之中流传甚广的一段关于兵道一脉的传说。此物最早出现何时只怕今日已无人知晓,可其中妙用也曾被传的神乎其神,据说此物也是兵道初祖偶得之物,而此物由来也是上涉上古之世,若有人能解开‘九煌炎衣’其上所藏之隐秘,便可得到倾覆天下的无匹战力。” 说着白诚轩略是一顿,言到:“谁也不知道此传闻是真是假,便如‘黍离之旌’和‘辟商之鼓’一般,如此虚渺之说也便是给世间多了点传说。或许也是想接着传说之名,为自己更添点承天景命之说,我后来曾听振衣说起此物,实则草野之传略有不实之处,此物却也真是有加持兵道‘心火之力’的能力。其实想想也是如此了,若真是如此的话,以『息兵堡』千百年的传承,那一代不有许多的才俊辈出。若真是如此,也没有窥不出的道理。” 沈彦尘也是这么想,忽然又是觉着,其实诸子百家之流,不单单法、墨、兵、儒四家,似乎每宗、每派都是藏着很多的隐秘。而,此种的传说却都算的上是直越千年而去,溯源于上古之世。天地历无数春秋岁月,而世间的兴废之事,过了千年之后,其实不都是一个传说么? 冷清秋眉宇忽然一剔,似是想到什么,慢慢自言自语到:“倾覆天下的无匹战力…‘九煌炎衣’…‘九煌炎衣’…嗯!难不成此中之说应的是帝轩辕治世之时,‘逐鹿之野’一战中的‘天女魃’不成?” 沈彦尘的心中是猛的一愣,着实料不到冷清秋忽然这么一说,急忙道:“这怎么有可能,你说的那只是个虚无飘渺的传说啊!” 看了一眼沈彦尘,白诚轩本就不是个爱卖关子的人,随即便听白诚轩道:“此中传说暂不言谈,且说你你叔叔千里单骑而来,至于那‘九煌炎衣’是否真和所谓的‘天女魃’有关。可伯伯却是知道,兵道之中若是有人想修成心火极致的‘天火兵龙’,却非有‘九煌炎衣’相助不可。”又见白诚轩扬首挑眉,脸上也是有久久不见的爽利之色,道:“那是你叔叔沈吟歌只怕比你现在还要年幼一两岁,可他一人一骑却也称的上是…是一场少年了得。” 沈彦尘很早就知道叔叔武道击技十分了得,只是自有记忆以来,所见的叔叔都是沉稳如斯,整个人无论何时何地都有一种渊渟岳峙的静谧,可说此中的大宗师气象已深藏叔叔举手投足之间,可说叔叔本身就是极守『息兵堡』宗法之人。何曾想到沉稳如叔叔,在那少年之时竟还有一场激越。 “振衣虽是让我守在竹屋之外,可李楠那‘古月青筝’之音却是无止无休而来,我心中也是失措非常。便在这时竹屋之中,你妈妈那侍女明珠却是走了出来,我心中正是诧异,那时弟妹怕已到了分娩之刻,却听那明珠说弟妹让我前去帮助振衣。” 白城轩口中低低道:“你那妈妈本就是足智多谋之人。心思细腻不输旁人,我便欲离竹屋前往帮手振衣,方才离开竹屋约有五丈之地,便见整个地面之上却是裂了开来,便见开裂的地面之上又无数藤条冒了出来,那可真是凭空生出的无数藤条,但见藤条似是受到召唤绵绵而涌,顷刻之间已是将那竹屋围的严严实实,你妈妈身边的那个侍女只是一个劲的哭啼不止,我看着被无数藤条遮盖的地方,心知这定是弟妹以『巫祠』异术抵御‘古月青筝’之音。” 冷清秋似是知道些关于『巫祠』异术的点滴,慢声道:“以她自幼修炼『巫祠』中‘上邪秘术’的体质,原本和振衣生养子嗣的机会是微乎其微的。”不由得瞧了沈彦尘一眼,道:“为着为振衣诞下子嗣,她早早的便自行将一身巫术异能封印。只是到了那时,却也万万难再抵‘古月青筝’的袭扰,只怕那时她是想拼死一搏。” 白诚轩苦笑一声,言道:“那样的生死存亡之际,能有如此决绝胆识的人,只有也只有天下父母。”老人这么说,也有一半是想起自己那个父亲来。但老者真正关心的是沈彦尘,只听白诚轩道:“有父亲如此、有母如此,彦尘你又何必自伤一场身世之苦。纵使你自幼不享那天伦之乐。可自出生以来,你又何尝不是经历了一场最是坚毅的父母之爱。” 沈彦尘只觉着胸口之中一阵疼痛,那是长久以来积攒下的情怀,这些故事是父母亲那是的一番担当。而到了此时此刻,自己不也应该有一份承担么? 白诚轩已是看见少年脸上的神情,慢慢道:“见无数藤条已是将竹屋淹没其中,心中也是知道停留此地也无大用,便急急朝着振衣方向而去。” “那叔叔可是将‘九煌炎衣’交到了父亲手上?”沈彦尘不由得问到。 白诚轩道:“『巫祠』、『略城』、『明霞宫』三方于大孤山布下杀阵,李楠手下『明霞宫』中的‘锦衣秀策’便是漫布大孤山周遭,也亏得你着叔叔勇武非常,可一路单骑而来,也是身上早已挂彩。猛的见了振衣你叔叔心中一喜。言语表情之间的神色,也是让三方人马看出关键。‘兵略双城’并世已久,鬼谷戚扬如何不知‘九煌炎衣’之名,他以见你叔叔身负的包裹大小,怕已瞧出门道,一声呵斥之下『略城』人马便欲阻其去路。” “沈吟歌控马之术也是了得,折冲、捭阖岂是『略城』一般弟子可拦的住,鬼谷戚扬见门下弟子竟是当不住个孩子,也就朝你叔叔出手了,说起来他也算是诸子百家之中的长者,他一出手便是风驰电掣,可那时却听沈吟歌人在马背之上轻啸一声,然后言到‘挽弓当挽强’、‘用箭当用长’、‘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哼…哼…,没想到鬼谷戚扬不仅是去而无功,竟还是被沈吟歌手中刀斩破袖口。” 沈彦尘急忙道:“解语刀,这是叔叔的解语刀!”——今日世人,皆知沈吟歌刀法之玄妙世所罕见,而沈吟歌的刀法,据说每刀每式皆有明目可循,可说是以能以兵家韬略、战阵之学入刀法之中,一册兵法谋策之书,到了沈吟歌手中便是自成刀艺。 白诚轩点头道:“那时你叔叔的‘解语成刀’之术其实还未得成。是以,他口中所吟非是真正的兵法,而是儒门之中的诗文,不过此中武道的意境已算的上是别开生面。鬼谷戚扬袖口被斩开,以他的名望拿不下个孩童少年,心中如何不怨恨非常,在出手便是自己赖以成名的‘干戚刑天’,‘刑天舞干戚,天地一纵横’,此武道击技可说是霸道非常,当年便是我也不敢小觑,鬼谷戚扬那时也是祭出自己双斧来,其中所使便是‘真武七杀’之招。如此之招可说已是有必杀沈吟歌之心。” 冷清秋不由得冷笑一声,道:“虽知‘兵略双城’自立业之初便是互有嫌隙,可论起自身辈分、名望,鬼谷戚扬也不怕屈尊降贵。如此之人,无怪乎振衣当年也曾言语,此人难成一代宗师。” 白诚轩点头道:“‘真武七杀’至刚至猛,巨斧干戚也真个是势能开山,沈吟歌也是想不到鬼谷戚扬猛下杀手。我虽是想去救援,可『巫祠』下属的‘纹黎巫罗’却是和我纠缠不休,却听那时沈吟歌口中低低而语,竟让是衔接方才之言。那时他‘解语成刀’之术未大成,吟的便是‘杀人亦有限’、‘列国自有疆’、‘苟能制侵陵’、‘岂在多杀生’。” 冷清秋显然武道击技之能犹在孙应恒、彭万乘之上,立时高叫一声道:“沈吟歌年纪轻轻,却又这分见识,也真是厉害非常。” 沈彦尘虽是聪慧,可也是不大明白为何冷清秋如此一言。 却听冷清秋道:“刑天舞干戚,本身就是求豪雄强势之能,可说是纵横鬼谷氏武学之中的捭阖之道,至于其中的‘真武七杀’是何种击技我虽不知,可必然让是走的刚猛路子。何谓天地纵横,其实真的说来不过就是万民为死的大惨烈,来来去去都是精研一个‘杀人术’,沈吟歌所吟的诗句,其中确实大含以战去战之意,可说论及武道不敌鬼谷戚扬,可如此一吟,也是想销折鬼谷戚扬全力施为之下的杀伐之意。如此的小小年纪便有这等见识,无怪乎今世之中,被称为‘天下封刀’。” 白诚轩道:“沈吟歌也仗着如此低吟之中的意境而为。彭腾一声,双手持刀当下‘真武七杀’第一击,可他自己所乘的马匹却悲鸣一声,显然是承不住鬼谷戚扬如此霸沉之力,登时四蹄跪倒在地,也是为消沈吟歌方才言语的影响,鬼谷戚扬口中又似吐一个‘杀’字。只见,左右手上两柄巨斧相错,电火崩裂而出。其中已是带出腥风血雨的味道,『略城』鬼谷氏那也是个久立乱世的武宗,巨斧交加而下便是朝着沈吟歌而去。” 沈彦尘忙到:“如此,叔叔对这第二击可有应对之法?”只见白诚轩摇头道:“沈吟歌虽是才俊之人,可毕竟年纪太幼,此击之下本是避之不过,这时却听你父振衣忽大叫一声,喊的却是一句,——拣尽寒枝不肯牺!” 第十二章 百韬缚形,羁孤远近兄弟意 沈彦尘怔了怔,他很早就听过这一句诗文,此一言更是‘怀刃剑法’之中的剑术招式名目,幼时曾跟随‘剑葩’任怀雪身侧,‘怀刃剑法’所学的入门之招便是如此。沈彦尘心中却是生出些疑问,开口说道:“这…这应该是任老师的‘怀刃剑法’。” 白诚轩摇了摇头,半晌才说道:“‘剑葩’任怀雪所修虽说是剑术,可实则修的是驭气之术,有所谓‘心火为刃,兵逐千锋’之说,素来讲究以无兵胜有兵。他曾交过你剑术之学,只怕你其实也是能觉出,其中是有些微妙的诧异。” 便听白诚接着道:“振衣本是人中龙虎,不过年青之时心性也难免疏狂,可说也是个自诩非常之人。而你们『息兵堡』武学虽有千仞积淀,可传世的修习之法皆是侧重在内息提升之上。武学到了最后虽是内外归一,可内基一成,招招式式自是手到擒来,也是为此兵道武学在外用的招招式式,从来都没有约定成俗的定式之招,论起简单的招式之学,反倒是不比诸子别家。” 冷清秋道:“兵家武学历来重实战之能,是以在武道的招式之学上…最是…嗯…松散吧,武道击技本就是活学活用之事,约定成俗的招式也不过最初的门径而已。不过未见武道堂奥之时,人们反倒是最为看重武道之中的招式。” 听冷清秋有此番之言,白诚轩眼中也是带出叠赞许之意,接口道:“那时振衣虽是武道未有大成。可心高气傲之下,他便想着要创制一套剑法来,以此来证明兵道武学不输别家。” 沈彦尘心中已是略有明悟,忙道:“伯伯,你是说任老师所教的《怀刃剑法》之中,其实有些招式本是爹爹所创?” 白诚轩道:“我也是后来才听振衣说起此事,说是他十六岁时已是将『息兵堡』之中武学涉猎大半。兵家武学本就不长于剑术之上,那时少年心性便想创出一套剑法来,此后竟是前后酝酿了三四年。最后得算是略有所成,最后竟还修正完备,给每招每式起了个名字。越到后来振衣武道之上的心境也渐渐沉稳,更知武道之大。便将他所创八招剑式称为《青阳剑式》。” 沈彦尘喃喃道:“《青阳剑式》,…现在我终于知道,为何当年跟在任老师的身侧,他首先教授我的入门剑式便是这些。” 白诚轩道:“青阳者,谓之晨、谓之春。那时振衣也是武道之上已有所得,不再如最初那本心高气傲。这《青阳剑式》此中的含义,便是欲求个光而不烈、柔而不弱的意思。虽说振衣那时已是心境旷达,不过创出《青阳剑式》也算是可喜之事。兴许也是想着有照一日,百载、千载之后能有练习者学习剑术。然后他伏案振笔,以曾阅诗书为用,便在自己所爱的诗句之中挑出八句诗文来。” 便听冷清秋道:“‘剑葩’任怀雪任前辈此举也算有心。” 沈彦尘苦笑一声,言道:“原来…原来我最初学武之时,任老师说教的是《怀刃剑法》,可实则暗地里,他真正传授的却是父亲所创的《青阳剑式》。”这一声苦笑,笑的不是自己如何被欺瞒,而是笑自己往日如何的自苦。幼时以来常以孤苦自伤,其实自己的父母不一直离着自己很近么? 白诚轩迈步走到沈彦尘身侧,轻拍少年肩膀,又接着方才话,叹谓到:“拣尽寒枝不肯牺——飞鸟纵能展翅翱翔,即便能越千山万水,可毕竟倦怠之时终要寻枝休憩。世间何曾能真正有个拣尽寒枝不肯栖的境地。任是如何高挺之人、如何傲世独立之人。在此如此浊浊之世,人世间的一场喧腾烦乱,岂是能让你脱得了身的自由翱翔。” 白城轩的话语之中有的是慨叹,但冷清秋虽为言语,可她的眼中却显露着一番不同。只听她小声的自语呢喃般言道:“拣尽寒枝不肯栖!…毕竟振衣最后还是能遇见了个她。而我所遭遇的呢,可不才是一场真正的‘无枝可依’么?”只不过,谁人又知,不远处彭万乘听此言语,那心中也是一痛。 冷清秋自语的声音很小,但沈彦尘已是听在耳中。算起来的话自己其实算是个后辈,因着事涉父辈情事,一时间也不知如何开口。 白诚轩道:“‘剑葩’任怀雪和振衣本就是亦师亦友,振衣当年修正完备之后,《青阳剑式》便曾让任怀雪指教过。而沈吟歌会使《青阳剑式》,只怕还是振衣亲自教授给他这弟弟的。只见鬼谷戚扬轰向沈吟歌的‘真武七杀’之招已是临到脖颈之前,可猛的沈吟歌的身影却成了一弦微芒。而沈吟歌的身影却硬生生的迎着那双斧而去,巨斧之光是灿灿如阳,可偏生没能砍杀住那一场‘不肯栖’。” 沈彦尘知道此中关键,立时道:“任老师第一次交手剑术招式之时,演示的便是《青阳剑式》,而在这八招之中,他曾说其中讲究的便是‘燃情据以冶心,焚心用以锻身,以心身为剑者两刃’。而拣尽寒枝不肯牺,此招便取飞鸟掠影、踏枝而过之形,也非是真要叔叔一次对敌,这么想来的话,那时叔叔的轻身之术肯定已修到了‘石中火’的境界多时,差点滴的进步便可跃入‘隙中驹’的境界。” 白诚轩点头道:“燃情冶心、焚心锻身,这八字说的妙啊!可说是到尽兵家武学之心得。或者说其实世间武学皆是如此,唯有极于情,方能极于剑。也亏的振衣那一份眼力,那时振衣夫妇已是在外流亡已久,若非已看出沈吟歌武学修为已之将破而未破之处。只怕也难一言提点救下沈吟歌性命,若是单说一句‘隙中驹、梦中身’,只怕沈吟歌心中虽是明白,可未必能勘破关键。敢在危机关头,以‘拣尽寒枝不肯栖’剑招之中情景、意境为助力。只怕那般危境,也只有振衣敢如此而为,可说如此能成,多半是建立在振衣对他那弟弟武道修为、心境悟性的了解之上。” 想起『息兵堡』中素来沉默的叔叔,沈彦尘心中也是感慨万千。 便听白诚轩道:“鬼谷戚扬也是料不到此等变化,他那手中双斧重逾三百余斤。如此沉重可也使的是风生水起、迅猛非常,可偏偏是让沈吟歌好几次硬生生的从斧刃之下得脱。以他身上出手对付少年之人,本就是有失体面之时。只见双斧霍霍,数度猛攻竟是再难困住沈吟歌身影,恼羞成怒之下,狂吼一声道‘百韬缚形大阵’!” 那半空之上孙应恒为人虽是毛毛躁躁,可此时也为白诚轩所讲的大孤山上之事吸引,听到此处不由得骂道:“『略城』的鬼谷匹夫可真是下血本。为杀一个沈振衣,竟是连鬼谷氏在清溪坪祖坟初的阵势都搬了过来。” 据沈彦尘所知,『略城』鬼谷氏执纵横一脉牛耳,其中靠的就是所谓‘三略六韬’之学。三略者。天略、地略、人略;六韬者,文韬、武韬、龙韬、虎韬、豹韬、犬韬。鬼谷戚扬所说的‘百韬缚形大阵’其实和‘六韬剑阵’同出一源,可说以鬼谷氏千年的纵横捭阖之术蕴含其中,此阵可能困数倍己方之人。 白诚轩道:“鬼谷戚扬今次来大孤山便是有备而来,一声令下『略城』俱是现身,可说是将己方全部战力尽数招呼出来,只听他叫道‘文韬武略、龙蟠虎踞、豹隐犬噬,足履六合、排阵列境,周匝下营’。他着呵斥之后,大孤山那蛰伏的弟子也是闪身出来,六个弟子相互结阵,随后又是六人聚合,六拨弟子三十六人分六方合围之势,阵势刚刚一成,我虽被‘纹黎巫罗’纠缠,可此阵势一出便现森然之貌。” 冷清秋语带讥讽道:“胤国华土之中,诸子百家之中关于军阵、兵略之学,只怕不出‘兵略双城’两家,‘百韬缚形大阵’本就是军阵对敌之时的大阵,哼…鬼谷戚扬也真是堪称个‘一代宗师’。” 白诚轩道:“阵势一成沈吟歌便被困在其中,却听一声呼啸之响,却是振衣也是飞身入阵。他知鬼谷戚扬以‘百韬缚形大阵’围困沈吟歌,本就是诱他搭救。人一入阵中仰头大笑道‘鬼谷戚扬,我沈振衣今日便一试你们‘三略六韬’之能何在。’说罢振衣竟是又对着身边弟弟道‘吟歌当年为你取名之时,本是暗喻‘曾子见疑而吟、伯奇被逐而歌’,可说是希望你日后,经历苦楚犹能自坚,可最后料不到,反倒是做哥哥我,落得个类如曾子、伯奇的境遇。’” 说到这里白诚轩眉头一抬看着沈彦尘待,语中也是带出点豪烈之情,道:“说起来,伯伯一声没有兄弟昆仲在侧,和振衣虽是忘年之交,可毕竟伯伯年岁长他太多。我们虽是至交好友,可他仍是有那么些视我如长辈。那沈吟歌和振衣兄弟二人虽是被困,可两人神色之间哪里有一丝惧色,振衣这话一说完,那矮他半头的弟弟也啥都不说,只是叫了一声‘哥’,说着两人惊是不约而同的互击了一掌。与此同时,鬼谷戚扬也是叫呵一声‘杀’!” —— 终于是空下来了,晚上还会有一更,这几天的话,会争取把前面拉下的都补上来! 第十三章 双城旧事,千载恩仇起剑器 久久未曾说话的银氅将军,彭万乘此刻却是禁不止问道:“按理说,『略城』、『息兵堡』皆是诸子百家一脉,何以这个鬼谷戚扬却是如此杀心沉重,看起来竟是非要除去沈振衣不可,只怕也不只为沈振衣妻子乃是『巫祠』巫女的身份,更像是彼此间另有深仇大恨啊!” 千百年来在诸子百家之中,‘兵略双城’中的『略城』、『息兵堡』彼此之间便是恩怨不休,也不仅是两者治世理念不同,更重要的是在两宗创业之处便埋下了日后隐患,此中之时可说经年已久,便是沈彦尘身为兵家子弟也不甚清楚。场中『糜芜岩』之人也更难知晓其中的隐情,可关于‘百韬缚形大阵’之名却是早有耳闻。 建于青州清溪坪之上的『略城』,可说如其他诸子百家别宗一般,皆是起于微寒、艰涩的乱世之中,纵横一脉的后世弟子,便将开创『略城』的初代鬼谷氏称为‘铸城者’,离末烽烟何等汹涌,鬼谷氏能据清溪坪之地,凭借的便是初代‘铸城者’创下的‘百韬缚形大阵’,此阵可说是鬼谷氏千百年阵法之精要所在。 白诚轩横眉道:“『略城』也是崛起于乱世之初,可说门中弟子既修兵略,又习武道之学,乱世之下也是和『息兵堡』不分伯仲,可说皆是曾经的煊赫之势。只是两者侧重又有不同,兵道弟子文韬武略结成多为了天下良将,而『略城』弟子却多为运筹帷幄之军师。比较起来其实本也没有多少差别。乱世之下天下良将多亡于战,算策之辈也常是蒙难战祸之下,但世间难脱好胜之心,兵、略之道本为一体,但‘兵略双城’何为至强却成了两城之间,虽明里不愿言谈,暗地里却相互较劲的地方。可说道真正的纠葛,却也是渊源甚深啊!” 白诚轩长舒一口气,言到:“彦尘,你可记得伯伯曾给你讲过的『剑君刀皇、西祗东畤』的故事,其实‘兵略双城’之间的纠葛也算是贺词有关的。” 冷清秋、孙应恒、彭万乘虽也算的上是草野武林中的成名者,可『糜芜岩』的历史也不过数百年而已,可说关于‘三正四奇’稍有耳闻,可此中详情却知之甚少,听白诚轩谈及此处,冷清秋道:“不想‘兵略双城’之间的纠葛,竟还和早已湮灭的武林轶闻有关。” 却听白诚轩轻笑一声道:“湮灭,如何谈得上是湮灭。或许那只是一场蛰伏,终有一日必要掀一场狂澜,本来老夫不过是想告诉彦尘大孤山上所发生之事,可既然话到此处却也不得不多讲几句。”老人一拍沈彦尘肩膀,续道:“彦尘,你可还记得伯伯藏说起的那柄离帝嬴弃的随身佩剑?” 沈彦尘立时道:“狂歌,也就是后来开启千年乱世的‘丧乱之剑’。” 白诚轩点头道:“而‘兵略双城’的一场恩怨,也便是那时结下的,说到这里却是不得不说那时的时局,当时为平定离国镇北侯之叛,离都尽起二十万大军赶往幽兖二州,而戎胡得‘文昌侯’之助攻克雍州的镇西三卫,虽是再崤山稍有耽搁可仍是兵围昭明城,而当时离朝军士之中的精锐都在万里之外,号称离皇禁军的御林卫虽是仍在城中,可在‘文昌后’削剥之下也不过杯水车薪而已,但离朝皇城『昭明城』也非是戎胡简单便可攻破,孰料最后戎胡竟是以帝剑‘狂歌’诈开昭明城城门,城破之时明德殿中早已是燃起熊熊大火,漫天之火烧了整整三个多月,传闻离哀帝和文昌侯便是双双死于烈火之中。” 孙应恒性子最是焦躁,心里本是好奇沈振衣要如何破‘百韬缚形大阵’,只盼着白诚轩赶忙说完这段旧时,一挠头忙到:“这不过是人尽皆知的事,何必多费唇舌。” 白诚轩也不以为意,续道:“却说『昭明城』破之后,各地是尽起勤王之师,可各路大军惦记的却是着嬴氏皇族尽灭后的大好河山。不料数十路的勤王师竟被三万戎骑奇袭击溃,也是眼见华族竟是孱弱至此,本居于边地的诸胡竟都趁乱而来,如此的离乱也就越演越烈。说起来‘诸胡乱华’之初也不是华族如何孱弱,只因华族之人都是藏着份私心,华族各路诸侯明争暗斗、相互制肘,彼此内耗之下,华族武装精锐到多半死在内斗之上。而已经占据离都的戎主于『昭明城』中设下英雄擂,竟是广邀华族之中善击技之人与戎胡勇士技击相较。” 冷清秋帮助‘阎浮弟子’打理『糜芜岩』已久,道:“只怕此举便是削华族武林之中的反抗之心。” 白诚轩道:“英雄擂的赌注竟是离都『昭明城』中的数十万百姓性命,而戎胡之中守擂之人号称‘神武王’,此人乃是戎主胞弟,天生神力又兼之奇遇迭出,如此之下修得一身的刚猛霸道的击技之术,竟是连败诸多华族击技好手,说来也讽刺,这个戎胡‘神武王’手中所用兵器竟是离朝的开国之剑‘狂歌’。眼见为期一年的擂期将尽,可华族群雄对那‘狂歌’之锋锐却是无可奈何。” 沈彦尘心中纳闷,忙到:“伯伯,不是说诸子百家之中所传‘五方帝剑’皆是流传已久么,何以华族武者不已此传世的‘五方帝剑’和‘狂歌’一争高下。” 白诚轩却是摇了摇头,沈彦尘有些不明所以,冷清秋沉吟一声道:“或许不是‘五方帝剑’争不过,只因那时执天下剑器的王公贵族、诸侯列王,他们心里还是有一份‘养仇自重’的心思。”美妇人的眼中也是呆着感慨。 沈彦尘却是听得云里雾里,他有些不明白带地白伯伯和冷清秋说的话,只是却也隐约知道那里面涉及的便是一场阴谋诡谲和利益算计,可十多万百姓的性命就如此的轻微么? 白诚轩道:“华族武道源远流长,天下神兵利器虽多。可那时天下之势非是如今,而诸子百家创派之人也不过微寒之辈。便是有心,可要么武道未成,要么身不由己。那一朝崩毁的乱世之初,可也是勾心斗角的紧,便是诸子圣贤之辈,在已到来的乱世洪流之中,也不能自掌命运。” 老人将道此处,但到底‘兵略双城’如何结怨,沈彦还是有些听不出来。 白诚轩似也晓得沈彦尘疑惑,说到:“据说当年『息兵堡』未建之时,‘兵家初祖’沈扬以白马白牛之礼祭祀昆吾之神,后得‘打铁炉’之主铁大师之助,以所得四块昆仑寒铁铸兵刃四口,皆是削铁如泥斩金断玉的利器,而传承至今所留不过沈吟歌手中『韬晦』,而另外两把利刃中的『龙鳞剑』便是毁于『狂歌』之下,余下『太辟之刀』虽说未曾和『狂歌』交锋,不过数百年后,却是为纵横一脉所有的‘帝剑句芒’所断。” “其因由说来其实也是与‘狂歌’有关。而斩断『狂歌』正是四兵之中的名为‘敛锋’的短小匕首,据说兵家初祖铸兵之时龙鳞,太辟,韬晦三刃皆成,唯独余下寒铁难以成型,沈扬讶异非常,而当时打铁炉主人铸匠铁大师道“天下兵戈皆是凶器,而今之世更是祸患不止,天下间莫不是逐利争名、好勇斗狠之人,若是利器在手更是持武而狂,因此铸兵造器也算有干天和之事,越是神兵利器越是难成,此兵虽为匕戈,若成却是锋锐更胜先前三口兵刃,怕是昆吾之神惧其锋锐,故不许之。” 白诚轩说话的语气不急不缓,接着说道:“其后三月炉火不息,可炉中寒铁仍是无变化,你先祖沈扬便欲放弃铸兵,可铁大师却是不愿就此罢休。这三月之间更是起早贪黑翻阅『打铁炉』内铸兵典籍,终是让他找出了其中关键,那最后的寒铁竟是传说中的『铁精寒魄』,据说此石乃是万里昆仑山脉精寒之灵气孕化非是凡火所能熔化,只有号称天下至阳的『曜日明火』才能融化铁精寒魄,而‘曜日明火’传说乃是上古神兽火凤重生之时所泣的一滴血,而当时离朝既崩,胡乱蔓延离都昭明城也为戎胡攻破,那离朝皇室明德殿中的‘曜日明火’也早已失落,若是别人只怕早已放弃,可那铁大师算是『打铁炉』千百年难得的铸兵奇才,竟是另辟蹊径将铁精寒魄融化,使得号称『敛锋藏颖,韬潜谨饬』的神兵得以现世。” —— 本来‘兵略双城’的恩怨是想放到下一卷,可下卷‘山河剑器’登场的人物会比较多,巫女之卷本身就是回忆和过渡,所以关于传说、和种种前因便放在这一卷中。也好为‘天下兵燹’做铺垫。 亲,明天会有两更! 第十四章 敛锋藏颖,鬼谷铸城开纵横 关于白诚轩所说铸兵圣地『打铁炉』,沈彦尘在稷下‘九龙蔽渊’早已听过。如今再闻‘铁大师’之名,忙道:“伯伯你这么说的话,我叔叔的佩刀‘韬晦’其实是出自『打铁炉』最后一位‘铁大师’之手,那么为何你说的最后一把兵刃,我长在『息兵堡』中却从未听说过?” 白诚轩一叹道:“你先祖那时所铸四把兵刃,其中最先成材的便是‘龙鳞逆刃’之称的巨阙剑,此中之时也是由此秉烛夜饮之时,振衣简略叙述,据说此剑纹若龙鳞也算是少有利器,那时‘兵家初祖’沈扬身边有先登、义从两营兵将,两营领兵之人也多时沈扬好友,沈扬便将此剑送给‘先登营’大统领丁群理,其后丁群理便前往雍州『昭明城』,欲以此刃破戎胡所设之擂。要是单以击技而论,或许‘剑葩’任怀雪真正的师承便是丁群理一脉,其人也算是一代高手。本来和戎胡守擂之人也算是部分伯仲,可此比较起来,此刃终究是差了‘狂歌’一筹,最后竟是硬碰硬之下,‘逆鳞巨阙’仍是为‘狂歌’削掉剑尖三寸。兵刃既损也算是不败而败。” 冷清秋艳名倾绝天下,可心思也是缜密,道:“‘逆鳞巨阙’既是出自传闻中的铸兵圣地『打铁炉』,‘狂歌’却能断其锋锐,只怕离帝嬴弃的开国之剑,那也是和『打铁炉』脱不了干系。” 沈彦尘是早听白诚轩说过,天下之名剑器或多或少皆于『打铁炉』有关,而冷清秋却单凭猜测便可窥的一二,一时也觉冷清秋虽是艳色无双,可其实心思也是机敏,不由得朝着冷清秋多望了几眼。可不知为何冷清秋是缓缓的将脸侧过,有意无意躲开沈彦尘的目光,只是那夜色之中可见的侧脸也是个绝美容颜。 白诚轩道:“沈扬得知此事便欲亲往雍州,最终却是被‘铁大师’挡了下来,据说当时铁大师在翻阅打铁炉所藏典籍时,在某残卷之中觅得一段谶语。据说是和‘狂歌’有关,而也是因此…”老者忽然声调略是一变,“也是因此,才使得沈扬的‘心火内劲’得以大成。” 只场中人心中好奇,白诚轩也不愿卖关子,继续说到:“那‘铁大师’认定沈扬便是谶语之中命定之人,便立誓非要将‘铁精寒魄’铸成绝世神兵不可,也是想让其斩断‘狂歌’,虽然无‘曜日明火’之助,但‘铁大师’却以『打铁炉』秘术『补天裂』强借天火,以自身为祭,引动九天玄雷,使得『铁精寒魄』得以熔化,其后更是以‘兵家初祖’沈扬所修沛然的‘心火之力’九淬九锻,前后历时近三月,才使得短戈‘敛锋’制成,而此匕戈铸成不久铁大师因九天玄雷而亡故,号称离朝铸兵圣地的打铁炉便也成为历史。” 孙应恒心中虽是耐不住,急忙道:“如此的话。既然神兵的成,那定是‘兵家初祖’沈扬以此兵刃败了戎胡之人,解了『昭明城』中的数十万百姓的危厄。” 他这话刚一说,冷清秋便是摇头不止。 白诚轩道:“神兵既成,沈扬念及此匕首锋芒太甚,便依‘铁大师’意愿将其起名为『敛锋』。铸兵多时,长久以来和铁大师朝夕相处,铸兵时日许久,也使沈扬对兵刃刀戈之特性熟悉非常,他的武学本就高绝非常,可说此番『打铁炉』历练,也使得沈扬武学之道更攀巅峰。那时振衣便说,或许兵道《干戈录》中最为霸道的武技‘销兵手’,便是那时窥视得成,也是在铸兵、销兵之间,兵道武学算是得以大成。沈扬一路是急急忙忙朝着雍州而去,可他却是不知也有个人也已出山,也是手执利器,独自朝着『昭明城』而去。” 沈彦尘心神一震,讲了那么多轶闻之事,终于是要入正题,只是两个都要去救人的人,何以最后却会演变成‘兵略双城’千百年的宿怨。 白诚轩一叹道:“这个人便叫做鬼谷流云,后来也便是纵横一脉的开山祖师,青州清溪坪上『略城』的‘铸城者’。其实千载之前,关注最初诸子圣贤轶闻,只怕便是他们本宗弟子也未必知之甚详。不过因为伯伯出身泉下,说起来也算是位列‘三正四奇’之中,却是晓得,鬼谷流云他的出身来历。只怕此人出山之时,心里想的也不是什么拯救『昭明城』中百姓,而是想着开创离朝千年霸业的帝君嬴弃吧,只因他们两人皆是出身相同之人。我想,至少鬼谷流云出山之时。他眼中有的目标,可不是求一个成名天下,或许本来也是要和嬴弃一般,以手中剑开辟自己的帝业的。只可惜。嬴弃那世有剑君、刀皇并世,而鬼谷流云却也遇上了‘兵道初祖’沈扬。也是因此,嬴弃最后能开国、立霸业,而鬼谷流云最后却成了『略城』的‘铸城者’。” 冷清秋诸人虽是知道‘剑君西来、遂并天下’的故事,可到底离朝开国帝君出身却不知晓,‘九龙蔽渊’之中沈彦尘已听过这段故事,立时道:“‘西祗剑门’…原来鬼谷氏先祖竟是出身‘西祗剑门’之中。” 此言一出场中之人皆是一耸,只因剑君刀皇、西祗东畤这等说法,素来几乎都是类如奇谭之说,便如史书之上常说‘三皇之世、五帝定伦’一般,或许此时是真,可关于斯人、斯事皆是轶闻、传说之言,让人皆是处在一种信与不信之间,可众人却都知白诚轩名声之响,只觉老者绝无胡乱编排之理,但非是孙应恒、彭万乘,便是冷清秋脸上也是将信将疑。 沈彦尘却是知老者所言必是有所根据。不为别的,只为泉下一脉的真正来历。只怕如今,天下间对所谓‘四奇门’,那‘西祗、东畤、南溟、北辰’了解最多的,定然不是呢些诸子百家之人,只能是夜袭稷下的神秘‘天门’,和而今的‘泉下’。 白诚轩道:“鬼谷流云他来自于嬴弃曾学艺的天下奇门‘剑祗’一脉,‘剑祗’每代只能有一人行走天下九州,以我曾见文典所载,似乎是被称为‘天下代行’,嬴弃登基为帝虽是将‘剑祗’封为天下圣地,但‘剑祗’到底在何处据说只有历代离国帝君才晓得,离朝嬴氏虽说先祖出身‘剑祗’,可后世子孙却是对‘剑祗’戒心深重。数千年来,老夫能确定出身‘剑祗’的只有二人,这而人无一不是名动天下的人物,第一位便是‘剑君’嬴弃,而这第而个便是纵横一脉的『铸城者』鬼谷流云。” “虽是以『敛锋』斩断『狂歌』,可这中间却是和鬼谷流云为攻擂人选之事互生心结,鬼谷流云所携兵器便是今世‘五方帝剑’之中的‘帝剑句芒’,想来以他出阵的话,也未见得不能胜,可沈扬那时感念铁大师铸兵之情,也是不愿放弃。因此还未与戎胡『狂歌』交手,彼此间,两人却先来了场龙虎斗。鬼谷流云那时出山不过月余,但也不过是月余光景,在华族击技圈之中便也有‘句芒过处,流云忒轻狂’之说,此话虽是语带贬义,可也能看出他击技之术的高绝来,若是在沈扬『打铁炉』铸兵之前,两人交手或许鬼谷流云还有胜机,可沈扬那时已窥‘销兵手’门路,‘帝剑句芒’虽是攻的如疾风骤雨,鬼谷流云仍是在千招之后落败,比起嬴弃这个曾经的‘剑祗’天下代行,鬼谷流云一出山便折了一阵。” 听到此处,冷清秋轻声说道“原来如此。”虽是知道千百年来『息兵堡』与『略城』之间千百年彼此隔阂甚深,可如今听白诚轩所说,这竟是从千年之前便种下因由,而着背后竟还涉及犹如传说『打铁炉』、『西祗剑门』。 白诚轩叹了口气,道“可叹如鬼谷流云这般的天纵之才,事后仍是对此事留下心结,而这也为日后『息兵堡』和『略城』千年纠葛留下伏笔,鬼谷流云愤然离开之后便归隐青州之地的清溪坪,其后潜心问剑,竟是以剑术之悟而得道,成一代武道宗师,而他本是‘剑祗’天下代行,可说胸中学问也是极深,或许这也是冥冥之中自有定数,沈扬以‘敛锋’斩断‘狂歌’后。又不及数年自散手中‘舍身卫’,最后归隐荆州,渐渐创下『息兵堡』基业,鬼谷流云便以清溪坪为基,广收弟子,遂后也是筑造『略城』,如今想来怕是也借此胜过沈扬。” 冷清秋道:“世间常说英雄相惜,可其实真正的才俊之间,那本就是一场竞逐。可叹,后世被誉为鬼谷子的大能之人,其最初创下纵横一脉的初衷,竟然会是因为一场好胜。” “鬼谷流云的剑术狂狷非常,而所悟之道便也有纵横捭阖之势,而因当年鬼谷流云之败,慢慢这『略城』一脉与『息兵堡』子弟便渐渐势成水火、争锋相对,沈扬、鬼谷流云在世之时还能约束弟子,待后来二人离世,两城弟子便是剧斗不止,出身两家子弟皆是乱世中能征惯战、统兵领军的人物,慢慢而这彼此争斗却不再只是击技互较,而是以这神州九陆为舞台的拼杀,当年两家立基之主是为解昭明城百姓之危而互搏生隙,为此『息兵堡』与『略城』缠斗至今也可说是谁也不曾想到的事情。” 白诚轩说道此处也是长叹一声,道:“如此纠葛之下,乱世洪流兵事更为激荡,两城之间最后可说是事成水火。如此开胤近一甲子,兵家拥立李胤建国有功,虽是位列百家显宗之列,可彼此间的间隙岂是能轻易弭平。好不容易『息兵堡』是出了沈振衣这么娶妻胡女之人,而偏偏这女子又曾残害过不少正道人士。鬼谷氏如何也要借着为天下大义之名,除去振衣不可。” 『糜芜岩』中孙应恒最是个藏不住话的人,一挠头,随即叫呵道:“狗屁的天下大义,只怕『略城』鬼谷氏一干人等,那也是心里惧怕着沈振衣之能,想借此事削『息兵堡』威势,好让兵道众人有苦说不出。” —— 这两章的话,算是从侧面讲述‘略城’的建立。 不知道十二点前写不写的来一章,话说大孤山兄弟联手破敌阵,我一直是想写的文艺点、闷骚点,但还是要好看点才行! 亲们,注意温度变化啊,小心感冒!! 第十五章 六韬演武,此局如晦龙一吟 虽是知大孤山之上,沈振衣最后仍是平安,可其中的凶险岂是平常,冷清秋忙道:“同为天下正道,不想彼此之间竟是芥蒂深重。只是我知这‘百韬缚形大阵’成名已久,虽是『略城』‘铸城者’鬼谷子所创,可千载以来,经后人不断锤炼、补全。其中的精妙可说更胜以往,鬼谷子本就是一时能人,武道之学、胸有沟壑可说俱是超凡入圣,此阵守护清溪坪千百年。可说也是『略城』能以学派之力,傲立青州之地的很大因由。鬼谷氏后嗣之人也非是庸人,‘百韬缚形大阵’经过千百年淬炼,只怕真能称一声是天下少有围杀之阵!” 白诚轩虽是瞧不起鬼谷戚扬的为人,可对于‘百韬缚形大阵’也是不敢轻忽,道:“此阵势一成,便见整个大孤山之上便现一片烽烟之色,那也算是『略城』三十六位弟子身体之中的血勇之色,更是千百年来纵横一脉在乱世烽火之下的积淀之威。六人一拨的『略城』弟子,彼此之间内力可互为通用,内劲一起鼓荡不休,恍惚之间就像是看到乱世之下,鬼谷氏纵横捭阖、合纵连横之下,皆此倾压万民百姓、操控天下的大气魄。” “三十六名『略城』弟子布下阵势,场中一时也是风云变色、飞沙走石,但听鬼谷戚扬仰头狂笑一声,言道‘入了我这‘百韬缚形大阵’之中,今日‘振衣天下’之名将就此完结。’言语中。‘百韬缚形大阵’中也是雷电殛掣不休,可说此阵一出,鬼谷戚扬心中已是自负已极,他心里有的是一个有胜无败之局,也是更是要借此大阵,不仅杀振衣于此中,也是想要殛杀年幼的沈吟歌,若真得手,只怕『息兵堡』沈家血嗣可真就此而终。可他倒是忘了,振衣又岂是个如此简单便能被杀之人。” “鬼谷戚扬一声杀,便见‘百韬缚形大阵’之中,烟尘烽火、电神雷鸣汇于一夕,为着杀振衣兄弟两人,那阵势倒是真个像是千军万马之威,猛听见振衣高声叫呵一声,竟是呵了一声‘将军百战死’。随后他那年幼的弟弟也是合了一声,沈吟歌的声音虽是青涩,可也是用一股子锐利的声音回到‘壮士十年归’,两人如此相呵一声,却也是带出兵阵掠境的威势来,” 稍是抬眼,白诚轩看了眼半空之上那如龙如鹤是为千棺所汇的‘阴摩罗鬼’,似是要从『糜芜岩』三百黑衣的阵势中看相似的烽烟。这些当年所见的事情,白诚轩本是想着有朝一日,最好是由沈振衣夫妇讲给沈彦尘听。可在白诚轩的心里,对于能不能寻到沈振衣夫妇下落也是没底,但当年的事白诚轩明白必须的让沈彦尘知道,只因那是一场父辈的峥嵘。 双手忽然相错,白诚轩竟是收起执在手中的‘计都刀’,缓声道:“‘百韬缚形大阵’阵势已成,振衣他们兄弟两人也知不能大意,彼此背心相靠,可说两人是陷身于将来的围杀之中,可远远的瞧见那兄弟两人神情,分明是有一种豪气,那仿佛是真个在说——兄弟同心、其利断金。既然是名为‘百韬缚形大阵’,那其中便是藏着纵横一脉先贤所悟韬略之学。顿时,大阵之中便是掀起六道强力的劲浪,劲力相合已是织成一片碾压的网。纵横家素来讲的六韬是为:文韬、武韬、龙韬、虎韬、豹韬、犬韬,此中更是暗合六合之数。” 众人心急沈振衣如何破阵,可白诚轩却忽然朝着沈彦尘问道:“彦尘,你可知何为六合?” 冷清秋可说是『糜芜岩』诸人之中心思最缜密之人,她知白城轩如此一问,只怕非是无的放矢,或许此中答案便是和沈振衣破阵有关,可一时间自己心中却是想不出关键何在。 知包成轩见闻最广,每每于自己言说之间那必是意有所指,沈彦尘虽是知道‘六合’不过最是简单,可仍是认真回到道:“六合者,东、南、西、北四方,再加上天上、地下二位。” 冷清秋、孙应恒等人心中所知道的六合也是如此,心知此中便有要紧处,却听白诚轩点头道:“你所说正是世间眼中的六合,此六合相合间便能自成空间。但更有六合却是武道之中的六合,此中六合是为心与意、形与神、精与气。可说鬼谷氏的‘百韬缚形大阵’,它既是以六韬蕴方位六合,而其中又是暗藏武道之中的六合。武者学武之时必是要修内劲周天之搬运,何为武者的周天搬运?其实也不单单是内息运行一周,实则也是心与意、形与神、精与气,如此六合的贯通。” 孙应恒、彭万乘于武道之上可说渐入堂奥,可却称不得有成,如今听白诚轩这么一说,两人眼中也是一亮。而冷清秋武道击技之术犹在二人之上,白诚轩所说的这番道理,自己虽也曾隐约觉察,但绝然是不能如此清晰、干脆的洞悟。此中道理看似简单,咋看之下是来来去去不过小小道理,但武者修习便是遇见不通透之处,虽然像是层窗户纸一般,但破与不破之间却有天壤之别。 沈彦尘也是第一次听白城轩讲述这番道理,武道之六合、天地方位之六合。心里也是忽然明白,为何老人之前长对自己说,武道击技的修习的过程,其实便是自证一方天地的过程,不知是修筋骨,也是修心神。登时也是醒悟过来,道:“伯伯你是说鬼谷氏的‘百韬缚形大阵’,它所谓的‘六韬’既是天地方位之六合,而若是合击围杀的话,其实也是武道之六合。”想到此处,沈彦尘心中也是开阔不少,略带喜色道:“是了!…鬼谷氏的‘六韬剑阵’既是六人合击的阵法。那么‘百韬缚形大阵’它也不脱此理,只不过是以所谓文、武、龙、虎、豹、犬之名,行武道六合之数。” 白诚轩剑沈彦尘言语至此,心中也是快慰,掠掠下巴之上胡须,言到:“此理你虽是知晓,可日后若是遇上『略城』人马,最好还是不等他们摆下次阵,你便逃之夭夭的好。知难行易便是如此,便是振衣苦战之下瞧出其中关键。可此阵传承千百年,岂是如何轻易可破。大孤山之上能排布‘百韬缚形大阵’的『略城』弟子,可说经年累月便是在一起修习,因此彼此间默契已成。那一开始攻击便是疏密有度,或阴狠、或猛烈,俱是如千军跃马,是一波波的朝着振衣兄弟二人袭卷而去。振衣兄弟两人也是久学战阵之人,堪堪是战了片刻,两人怕也是瞧出其中门道。可若说破阵,那可不是三言两语便能的成。” “文韬武略、龙蟠虎踞、豹隐犬噬,可说‘百韬缚形大阵’走的便是六方围杀,以文、武二韬为主攻,以龙、虎二韬为守,要说凶险却都落在豹、犬二韬之上,只因豹隐无踪,而犬噬却是见缝插针。更为重要这那一‘豹隐’之中的弟子使的却是哑刀,可说刀锋过处竟无声,而身形又接着阵势乍隐乍现。每次出手便是阴狠迅捷,正是应了句‘豹隐风尘泛一线’。每每出手之时,只是泛起一线刀光略境,此中的比试,可说已不知是武道能为高低。那‘六韬’弟子出手实则是应这兵法之学,其中的虚虚实实已如阵前军中。” 冷清秋道:“若以兵略对兵略,只怕振衣兄弟两人身陷敌阵。要想一时间寻出解法却是困难,毕竟‘百韬缚形大阵’已传世千百年,其中的起承转合怕都到了精益求精的地步。” 略是一点头,白诚轩语带不满道:“便是如此!阵势之中,『略城』弟子是攻守兼备,振衣两兄弟却是进退失措。而更为吃紧的是,阵中之人分明是欺沈吟歌年幼武道未成,竟是以杀招都往他身上去,也亏得沈吟歌身法了得,可如此闪闪避避终究是又添新伤。振衣也是想救又救不得,便是想把对面的攻势都乘接过来。可振衣身形一变,场中『略城』弟子也是阵势为变。” 只听白诚轩道:“如此之下,振衣良兄弟是拼了好一阵,可局面却是越来越不利,终于两兄弟有是重新战定,彼此又是背心一靠。只不过比之方才,两人身上也是血迹斑斑。” “——这时忽听振衣却是开口‘吟歌你可瞧清楚了?’,我那时为『巫祠』觋男、及他手下那‘纹黎巫罗’所阻,听振衣猛的有此一问,心中不知为何也是一安。便听山上血迹斑斑的沈吟歌道‘此阵是以纵横家的六韬为理;论数的话,既借六合方位为外用,更以心、意、形、神、精、气为内用,看似六拨人马,可其实却是欲借相和之下加成之力,以众人成就极至的武学之道;在以象而论,文武为主攻、龙虎为守御、再以豹犬为奇兵,可说动作之时必是两两之间相成掎角之势。” 以年岁而论,沈彦尘知那时的叔叔也不过自己这般年纪,可如此险恶阵势之中竟心思不乱,不由得道:“比起叔叔,彦尘却是大大不及啊!” 白诚轩轻轻一拍沈彦尘肩膀,道:“沈振衣此话一说,那已算是有万军森然的‘百韬缚形大阵’也是明显的一振,想来此番言语也是惊了阵中的『略城』弟子。鬼谷戚扬也不愧是个有手段的人,他忙道一声‘临军列阵、处变不惊’。这时振衣却是忽仰起头,轻声叨念到:‘吟歌可还记得『息兵暴』后院之中,咱们瞒着爹妈建的那个沙盘?未我可是记得,那时候咱俩可没少挨爹妈的骂。’” 听到这里,沈彦尘也是想起『息兵暴』后院的沙盘,那是个纵横越有十丈之地的沙图。 记得还是很小的时候,叔叔便经常独自一人站在沙盘一侧,有时候一战便是好半天,而年岁渐长之后沈彦尘也晓得,那纵横十丈的沙盘,其实便是以‘帝师’宇不凡《九州堪舆志》为蓝本,以沙石、草木所做的一幅九州山河地理图。 ——想写快,但是无奈匕首就是写不快。 有个同学从外地回来,请喝酒,最后匕首竟然给睡过头了,察!悲剧…… 第十六章 据势论兵,驱兵造燹开无疆 沈彦尘有些不明白,身陷于鬼谷氏千年演练之‘百韬缚形大阵’,父亲为何突然会说到『息兵暴』后院之中的沙盘,很小的时候沈彦尘便见过那个沙盘,说起来也就是个以沙石为基、以草木为辅,做构的九州山河地理图而已。 如何想来沈彦尘也是有些想不明白,难道说父亲和叔叔破阵的关键竟是落在沙盘之中。只是以自己所知。那个沙盘虽是精巧,可绝然是谈不上能藏着什么玄机的,更何况听着话中意味,分明那沙盘最初不过是父亲、叔叔的未及成人之时所做。便是两人当年,那也不过是两个半大不小的少年,可说仅凭此等嬉戏之作,如何能将破阵的关键落在沙盘之上。 如何看不出沈彦尘的疑惑,只听白诚轩道:“彦尘你既是出身『息兵堡』,却如何忘了兵道之中常有考究学子见识的‘据势论兵’之考。” 闻言沈彦尘不禁一怔、心中一思,心中却已琢磨到了点什么,可仍是略有不信,奇声道:“伯伯你是说当年父亲、叔叔当年在后院构筑沙盘。其实并非是单纯的为了嬉戏之用,实则他们曾借沙盘为用,用此来行‘据势论兵’之法。便是因此,实则他们两人之间也是有一份信念默契,而真正的破阵关键不在沙盘之上,而在他们曾在沙盘之上的许多此兵法、战略的研习之上。” 但凡入了『息兵堡』门墙之中,只要是稍涉兵事之学,兵家弟子之间也常常‘据势论兵’,各执一方相互切磋。沈彦尘自小便长在『息兵堡』,可说是自幼经读兵书战策,也熟悉堡中常有‘据势论兵’之考,此既是考究弟子学问,也是以古战役、战事为鉴,让后来人查漏补缺的手段。 白诚轩见沈彦尘已有明析,点头续道:“振衣既出此言,你叔叔沈吟歌也是再以明白在胸,振衣忽的是低低的念了一声‘启战!’其声虽小,可分明有一种雄哉、壮哉的气势在——你那叔叔也是清啸一声,两人背靠这得身形立时一分,沈吟歌腰背也是一挺,便听得‘铿锵’一声,原来那把名为‘韬晦’的刀,沈吟歌是裹负‘九煌炎衣’的包裹的脊背之上,三尺刀锋,也正是当年‘兵家初祖’沈扬所铸的四把利刃之一。一刀在手之后,振衣兄弟两人终于是开始反击,只是也真是让人想不到,两人之中做主攻的竟是年纪尚幼的沈吟歌。” 冷清秋忽然‘咦’的一声,也是实想明白,若是振衣两兄弟皆已名破阵之法,而沈振衣那时武道击技分明要强过幼弟不少,何以非要让自己那年幼的弟弟做主攻? 沈彦尘也是想问句如此布局有是为什么! 只听白诚轩道:“那时我也知振衣那方是到了关键处,虽是为『巫祠』‘觋男’制肘。可心中也是担忧。”说着白诚轩略是一停,正色道:“在这担忧之外,我也想看看振衣两兄弟到底是寻了个什么方法来破此‘百韬缚形大阵’。因此我便也是不由得多向那一侧瞧几眼,只怕场中便是参与围杀的『巫祠』‘觋男’,他也是有如此的心思,也想看看单凭振衣两兄弟,可真的能破了已有千百年威名的‘百韬缚形大阵’。” “那时沈吟歌身上已是挂彩,可‘韬晦’一上手却也是立现一股子精神气,只听振衣忽然喝道一声——出雍!,振衣一迈步、一举手,竟是沛然掌力朝着沈吟歌击去。振衣那时内劲之强也算是天下少有,如此一击飞沙走石自不多说。大阵一种鬼谷氏六韬人马也是欲要变阵,可方才振衣出手是攻向他们,此刻掌力却是遥击沈吟歌而去,竟是一时只得以静制动,兵家心火之中的‘地火燹龙’非时易于,但见大孤山之上风烈如炙,见沛然掌力已是袭到沈吟歌身前,猛见沈吟歌竟是凭空跃起,如此一跃竟是高渺而起、如入云端。” 沈彦尘低眉一思,急道:“是了!这定然是叔叔借父亲‘地火燹龙’劲力才有的能耐。不然的话单凭个人轻功能为,绝然谈不上高渺二字。” 白诚轩又是举头而起,似乎是陷到一场回忆之中,意兴间也是颇为高涨道:“若是旁人只怕非得为振衣掌力所伤,也不知道他们两兄弟是如何做到。只怕曾几何时,那『息兵堡』后院的沙盘之上,这两兄弟非是单单有‘据势论兵’之举,更是彼此间再击技武道之上多有研习——沈吟歌借此一跃而起,我也是举头而望,只见沈吟歌在半空之上已是越飞越来高。” “‘百韬缚形大阵’之中,本就是有合围诚六合之势,原来这等天、地方位,那也是单凭一人之力着实难脱,阵势之中鬼谷氏弟子分明也是有三条影子起初跟随,可谁能料到沈吟歌如此一跃,竟真的是如抟扶摇而上,岂是鬼谷氏弟子能追得上,如此的高渺恐怕都不能说是个半空之上,要真说得话那真算是‘背负苍天’。扶摇而起、目视下野,只怕所谓‘百韬缚形大阵’也不过是下野之中的一景而已。” 说着,白诚轩鼻息间一哼,道:“鬼谷『略城』自付缚形,如此之下的沈吟歌岂是他们能缚得了。若非我眼力极佳,只怕也真瞧不见那沈吟歌的身影。但见他人从落下之时,竟如流彗袭地而来,可沈吟歌的神色却如止水。眼观鼻、鼻观口、口观心,那已然分明是用兵道‘心火内劲’调戏自身,而下冲之时,我更见他又是左手忽的向那‘韬晦’之上一抚,只见千载利器之上也现火色纹理。也是那时我才明白过来,非是振衣做不得破阵的主攻。实则是振衣虽修的也是兵道之中武学,可振衣兄弟两人所想的破阵之法,实则是——驱兵造燹!” 驱兵造燹!——沈彦尘还是第一次听到这么一说。 冷清秋虽是不熟兵家武学,可在武道击技之上的造诣却非沈彦尘可比。如此一闻,心中稍思,立时会意过来。瞧了一眼沈彦尘,本来不愿多说,可不知为何心里却是对这少年生出一种,既像是疏离,有像是亲近的感觉,言到:“这‘驱兵造燹’非是你们兵家之中的武道招式,只怕如此一言也是白前辈自说之言,不过也也真算是贴切非常。只因此举虽是沈吟歌主攻,其实说到底沈吟歌便是所谓的‘兵’,而振衣兄弟两人便是要借二人之力,以振衣‘燹龙’内劲为根本,以吟歌轻迅身法为前驱,成就真正的兵燹之杀!” 听冷清秋如此一说,沈彦尘也是明白过,见冷清秋言语之中分明是有着点拨之意,心里也略是一安,竟是对着冷清秋道:“冷姨,我想你也不是真的恨我的妈妈。”。 场中人也是料不到沈彦尘忽然会称呼冷清秋一句‘冷姨’,众人也是骤然一静,不止是性格本就焦躁的孙应恒,便是白诚轩也瞧向冷清秋,『糜芜岩』今夜好大手笔,说到底便是为这当年旧事而来。谁人都知冷清秋便是今夜『糜芜岩』主事之人,如此一句‘冷姨’若是冷清秋应承下,那无异于说今夜彼此之间已是出手必要。 众人眼光都看着容华绝色的冷清秋,好半晌才听冷清秋缓缓摇头,道:“我可不是你什么冷姨。”话到此处,冷清秋不知为何欲言又止,最后开口道:“恨与不恨,其实有时候我也不是看的那么分明,只是假如不去恨一个人。我的那一场情愫,岂非最后什么都不是。”冷清秋话语之中其实更多的像是种自问自答,她既不乘那一句‘冷姨’,可谁人听不出语气之中的转圜,孙应恒、彭万乘彼此看了一眼,也是明白只怕此战已没了必要,可『糜芜岩』行事却是严苛,而今夜围杀白诚轩却是‘阎浮帝子’颁下的帝令,如何了局两人心中也是没底。 白诚轩眉宇微皱,随即言到:“冷姑娘方才所言却是对的,所谓‘驱兵造燹’也真是我自语一说,只不过其中的关键却是如冷姑娘所说。可说便是此中关键便是以沈吟歌为兵,和二人之力破‘百韬缚形大阵’。但这不过说到底就是个二人合击的武技,真正要破此阵,还是要落在振衣兄弟两人的‘据势论兵’之上。” 沈彦尘不由得又是回味老人半晌所说言语,终于心里也是有了头绪,心中一喜,急忙道:“出雍!伯伯…出雍,原来父亲说的是出雍!”这时却又是轮到冷清秋心中疑惑,便听沈彦尘掠步而起,足下在地面之上竟是回扫而动,最后朝着冷清秋道:“是…出雍!” 冷清秋低眼一望,那地面之上所书‘出雍’二字,所谓雍,神州九陆之上的西境之雍州。冷清秋本就是聪慧之人,立时也是明白过来。 便听白诚轩道:“当年离帝嬴弃制霸天下,开千年煌煌之大离,而他所走的第一步便是将兵‘出雍’朝东而来。只怕也如那时场中人一般,便是我起初之时也是没明白‘出雍’是何意,可忽的听沈吟歌下落之时,终于是叫呵一声道‘帝业自雍起,离军函谷出!’,也是听了这么一言,我才明白过来,原来振衣说的‘出雍’是何意。” 孙应恒、彭万乘也是终于明白过来。 ——原来沈振衣那一句所谓‘出雍’,指的便是数年前年,离帝开国之君嬴弃军马出雍州之意。虽有千年乱世在前,可最为华族百姓万民,那个煌煌千年的大离,可说是一场不朽的梦境,那是真正的神州一统,九陆归一。即便是数千年之后的今天,人们还是会津津乐道昔年那个王朝的辉煌,那已是一种归宿和诡异,更像是个精深的图腾。‘凰翔九皋,策马狂歌’,当年的‘剑君’嬴弃,便是如此踏上帝业之路。那本是个列国繁多的时代,但离人的兵出函谷。那世代居于黑水之畔的族裔,却以一场‘出雍’继而大出天下。 虽非个好权之人,白诚轩本来对于天下庙堂之属也是寡淡非常,可说起那个已崩裂千载的离朝,白诚轩也是略带惋惜,言到:“只怕‘剑君’嬴弃的帝业之路便是始于‘出雍’,以一柄利剑劈砍出一个真正的天下无疆,那岂非就是真正的……一飞冲天!” 同学是一个一个的结婚,这都是吃果果的压力啊! 外带,匕首搬去西安住,但是房子宽带木有装好,只能是写好之后,然后第二天去网吧更新,电信果断坑货啊! 第十七章 血染征衣,韬晦刀锋求一快 “征夫函谷出,干戈耀关东。黍离扬尘起,辟商襄军威。”说起来白诚轩出身的‘五姓门第’那也是和离朝干系甚深,只听白诚轩用轻微的声音缓缓念到,那老人声音之中特有的微微哑滞,更是给言语之中带出一种沧桑来,便听老者道:“当年离军东征,兵马之行皆是自崤、函两山之间谷道而出,便是到如今,函关也是被称为‘崤函烽隧’,可说嬴弃的帝业也是从这‘崤函烽隧’浸漫而出,最后渐渐囊括整个天下。” 沈彦尘知道白诚轩看起来不羁于世情之中。可实则在内心之里,老人却其实是个心思颇为良善之人,可说那已是久历世事之变后的一种洞悟,其中更是有种自‘恶道’而出,更见透析的悲天悯人之态。在心里也是一叹,其实假若白伯伯不是出身‘泉下’之人,只怕以老人武道击技之高绝、胸中所承的才学,如何是在诸子百家之列,只怕也是天下敬仰为宗师。 夜色之中沈彦尘看着白诚轩的身影,心里不知怎么的就有一种叹谓,可到底自己心中所叹为何,又非是三言两语可说得清楚,那似是种‘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触动。 白诚轩道:“振衣两兄弟的破阵之始便开始与‘出雍’二字之间,但听自空中而落下的沈吟歌吟了那一句‘帝业自雍起,离军函谷出’后,他那手中的‘韬晦’火色纹理越见盛大,下坠越是急速间,竟给人一种流彗搏长空的感觉。如此的下压之势当真是有霹雳之威、雷霆之撼,而鬼谷氏‘六韬’弟子之中,也是有六条人影朝空而去。龙翔于空,虎踞于野,想来此等拔地而起的一拨人便是所谓的‘龙韬’,他们手中军是暗自藏着刀剑,六人空中翻身腾挪,彼此之间每每有身影交错,便是电耀雷击,可说是要合六人之能,毙沈吟歌于空中之上。” “孰料便在那时却是振衣先发了声,他呵的只是一个字——击!,沈吟歌闻此声那手中‘韬晦’刀锋也是劈砍而出。此刀既出,劈出的不止是刀劲破空,还有那如流彗而下的火色不熄,但我仍是看出那一刀的劈砍之中,‘韬晦’之上的刀身纹理也是颤撩如火,只此一击便像是大孤山之上乍起炎爆,但来的快去的也快。那时一刀削砍杀继而一敛,而此刀也分明不是要求能伤腾空而起的‘龙韬’六人众,而只是要求一个‘出雍’东向的取势于天下。可便是如此的不伤之击,也让众人已惊!” 自知父亲、叔叔二人能不能破‘百韬缚形大阵’,其中的关键便在‘据势论兵’之上,听着白诚轩的描述,沈彦尘也是心中暗自深思,听着那一句‘取势于天下’,也是不由得想起在『息兵堡』旧日文典之中曾见一段话来,——离人出陇东之隘,汇兵于崤函之险。帝弃登高望远,虽未建一战之功,而瞪视山东。遥思其中况味,未及一战,已夺天下之势矣! 此时便听白诚轩道:“单单是一句‘出雍’,那‘百韬缚形大阵’之中的鬼谷氏弟子只怕已是有些无措,如此可不就像是离人东进之时的东方诸侯们。一句‘出雍’之后,分明是未曾真正交手,可局势显然已经生出变化,又听振衣扬声道‘掠冀’——振衣先出此一声,那双掌之上已是掌式再出,如此一掌已是朝着本空之上‘龙韬’六人众而去,若单凭掌力遥遥击此六人,以‘龙韬’众人的实力只怕无攻,可‘驱兵造燹’的真正锋芒却是空中坠落而下的沈吟歌。接着振衣那‘掠冀’一言,沈吟歌人在空中也是腰身一挺。” 用苍老的声音带出种抑扬顿挫,白诚轩已不单单是在极力复现大孤山之上的激战,在沈彦尘看来,也是在讲述当年离人攻略冀州的烽烟之烈。 白诚轩道:“而沈吟歌也终于是朝着半空之上的‘龙韬’六人众出手,他们六人所使本就是十分默契的合击之术,可就在将要出手之时,沈吟歌也是接着振衣‘掠冀’,清呵一声道‘征夫血染衣,洛畔辟行苑’。那时离人东出攻略冀州,可说是兼并天下的第一步,也不知道当年振衣两兄弟彼此之间是如何的一场‘据势论兵’,可两人那言语之中却是复现古时的战事之况。” “——‘出雍’那不过是兵出函谷,可‘掠冀’那可是实打实的砍杀。那‘龙韬’六人众也是刀剑起出,可就在即近了沈吟歌身侧之时。振衣那‘地火燹龙’劲力也是上冲而至,沈吟歌手中‘韬晦’却是锋刃下压,刀锋竟是兀自劈砍振衣的掌中劲力,竟是借此反震之力刀走弧形,他那手中的‘韬晦’终于是攻了出去,而刀上的锋芒便如惊一场旧梦,火色的刀光是一开一合。那时身在地上鬼谷弟子也是惊呼一声‘不好’,可振衣也是在此时间发难,他虽是不能伤诸人,可沛然施为也已是叫众人脱不开身。” 彭万乘本就是『糜芜岩』之上的将领,听到这里,口中也是暗叹一声道:“当年离人出雍之后,冀州便是首当其冲,嬴弃为夺冀州便是以正奇相辅为策,引‘御林铁卫’正面为攻,却以数千‘铁甲精骑’越北地茫茫沙漠,竟然是人不解衣、马不卸鞍,与迂回绕后,硬生生将冀州军马切成两段。沈振衣竟是能将‘出雍’、‘掠冀’故时战役,能运用至此等境界。无怪乎‘阎浮帝子’曾说,别看李胤国势已成,可『糜芜岩』若得沈振衣为用,天下之势犹可更迭!”说起来,彭万乘心中暗自奢恋着冷清秋,对沈振衣武道击技自认不如,可其中干才却知之不多,今日如此一听,心中也是不由得不佩服。 白诚轩道:“鬼谷氏的‘龙韬’六人众也非是庸手,他们也是在半空之上以合击之术构筑一域。沈吟歌出刀之时他们也是出手。他们的合击之术也是颇得兵法知道,可说也是虚实相合。有三明、三暗之分,明晃晃的是剑刃,三人取得便是沈吟歌命门、心口、小腹,可说皆是招招皆是攻之沈吟歌所必救,而更有三暗之刀,它们取得便是沈吟歌左右肋下,更有一刀那时走的背心之刺。” 便是沈彦尘光是听听心中也是提到嗓子眼,却听白城轩忽然朝着自己道:“曾听你说,你叔叔曾言你‘武道击技太过小气、格局不够、气象不足’。日后他若是见了你此时剑法之中的峥嵘必是会改口不少。可真个说起来沈吟歌说的却都是些肺腑之言,只因那时的他也便如今日之前的你一般,虽是将武学练的是轻迅快捷,可毕竟也是太过年幼。武道击技有时候也非是靠悟性,说起来历练才是最大的悟性,是以,那时一番结果也真应了一句‘征夫血染衣’。” 沈彦尘知道,那必然是叔叔伤了! 白诚轩言语略一拔高道:“‘龙韬’六人众的围杀,这都是经年累月练好的阵势,可说是百杀必中,但沈吟歌却也了得,挥刀而出之后,但整个人却朝后略去,若是旁人只怕便是能斩‘龙韬’六人众四、五人,可自己也是非死不可,可‘石中火、隙中驹’却不是虚言,沈吟歌求的便是个快,兵事贵先机,刀锋求一快,所谓生死搏杀一瞬间便是如此,便是我离得远也是忧心,只怕场中最是担忧的便是振衣,但对沈吟歌最有自信的怕也就是他。” “——我已然是听到沈吟歌也是发出一声痛哼,左肋之下已然是为人所创,可也就是那时‘龙韬’六人众终有一人是忽然倒下,按理说六人合击本是发于一息,可沈吟歌竟是用着迅捷的身法,硬生生的将自己送到那刀锋之下,他就是要凭着一份自伤之苦,换真正的得胜之机。” 冷清秋动容道:“但是这份绝决,只怕也算的上是世间少有。当年振衣被逐出『糜芜岩』,怕是有不少人以为自此之后,所谓的‘兵道祖庭’必是声势渐衰,可偏偏在振衣之后,沈吟歌却是人世人刮目相看。” “虽说沈振衣也是伤的不轻,可见彼方有人忽然倒下,鬼谷弟子已发动的珍视也是略略一滞,便是如此的略是一顿之刻,振衣于下所发的第二掌轰然也至。振衣自成亲之后,可说和他这幼弟不曾在见过,可如此的相匹程度,真可说是个间不容发的默契。毕竟沈吟歌是肋下受伤,他自己为自己叫了一声‘击!’,想来怕是那肋下巨疼之下,他也是要凭此一声高呵发泄自己的苦痛,而与此同时,振衣那上发上一掌已至,伴着‘地火燹龙’劲力上冲之势,沈吟歌手中刀也是自下往上的出,而那刀锋是锐利如斯,刀刃之上却是带着似虚本实的掠而成弧。” “刀光便像是映着那一声‘击’,那时种乍起乍落,如那声呼喝般。而后便是一片火亮、火亮的掠空如…翔!唯见澎湃的血色在在空中之上崩开,沈吟歌身上立时溅上了仍是温热的血。而在那时,出手的五人竟都是自喉间发出一种‘呃!’,多半也是不信那一刀竟是连伤五人性命。可生死之数便是在如此的不可置信之中。便是鬼谷戚扬也是想不到,自负甚深的‘百韬缚形大阵’,那阵中‘六韬’之中的‘龙韬’竟败亡的如此之快。而那时离着振衣一声‘出雍’也不过片刻之间。” 白诚轩的话音一停,场中诸人竟皆是半晌无声,不单单是震慑于沈吟歌所展现的勇烈,更是在心里不由得猜想。假如今时今日,在沈吟歌已有‘天下封刀’之称之后,而沈振衣犹在人世间,若是两人再施展一场合击之术,天下间可真有谁能挡得住? —— 虽然沈吟歌还没有正是出场,可自想到这么一个角色,想到‘且吟且歌’四个字,匕首就想会为沈吟歌写一个短中篇。 第十八章 至极之招,乘龙御宇成一刀 一口气讲了这么长的段当年旧事,白诚轩也是于此略作停顿,老者似也是渐渐沉湎在对于当年的一种回忆之中,白诚轩素来是自视甚高,而一身武道击技也可说傲立峰顶,他如何不明白场中诸人心思。沉吟半天,终于开口言到:“只怕你们也是有所不知的,虽说振衣两兄弟若是联手施为,或许今世之中还真没谁能败得了他们。但自古兵锋越锐利之下,其实也是必有自伤。” 白诚轩朝着沈彦尘问道:“彦尘,这其中的道理彦尘你可懂的?” 沈彦尘立时回道:“兵者凶也!为战必有自损。父亲和叔叔虽是所联手之下威势无匹。可柔不能续、刚不能久,便如兵锋虽锐利如斯,可苦战必疲。”话音也是一慢,续道:“古书曾言,离人破冀州军,而离人亦死伤近半。只怕叔叔虽是一刀取了‘龙韬’六人众性命,可自己也是元气大伤。” 白诚轩点头道:“便是此中之理,沈吟歌也是人仍还未曾落地,已是一口鲜血喷出。我当时也是没料到沈吟歌竟是伤的如此沉重。可略是思索也是明白过来,振衣两兄弟所使可说是合击之招,而‘驱兵造燹’之下,作为其中的‘兵’,沈吟歌却也得先承受兵燹反噬之戾。自古天下兵事便是如此,犹可制胜克敌,可一战之下也是必要自伤。” 冷清秋弯眉忽是一蹙,急忙问道:“难不成取了六人性命,那鬼谷氏的‘百韬缚形大阵’竟还未破不成?” “此阵本就是借‘六韬’之术而成,‘龙韬’既亡也算是破了,可料不到鬼谷戚扬却以自身武道能为补全阵势。虽是不比起初阵势所暗藏重重玄机,可偏生鬼谷戚扬也是精研此阵多年,如此之下却成了个颠而不破的局面。那时想来鬼谷戚扬也是不求能杀振衣,他只求以残阵困其不出。”老者目光却是落在沈彦尘身上,道:“鬼谷戚扬知要杀振衣非是简单,而他便要以残阵为制肘,那时却是要杀你们母子两人!” 沈彦尘欲要开口说话,可心里却是不知如何说,一张脸上有的是种苦涩。 白诚轩见他神情,老人知自稷下之中知父母之事,沈彦尘便是带着种愧疚,心中也是升起怜惜,伸手在沈彦尘肩上重重的按了下,沉声道:“彦尘你可要记住以后不管遇到什么事,都要努力的活下去。只有如此你才对得起自己的父母,才对得起你叔叔的一场血勇之搏杀!” 沈彦尘努力的点点头。而少年的眼中也是一热,可他不是哭,只因他心里有的是种感激,自幼便常自苦于自己的身世,可如今他越来越知道,自己的心里不该有一场自怜的孤苦,有的该是骄傲,而这骄傲也不为自己,为了父辈们的曾经呵护。 听着白诚轩的叙述,冷清秋也是不由得看着沈彦尘,在她凝视的眼中竟也是渐渐有种怜惜。 白诚轩沉吟道:“你那叔叔沈吟歌身形方落地也是一个踉跄,已是分明站不住身形。而鬼谷戚扬也是也是号令门下弟子逼杀上来,只见场中是刀剑掠影、斧光霍霍,如此一出手,鬼谷戚扬也是高叫一声‘沈振衣我『略城』人马自会困住,今日围杀你们务必先除了妖女再说’。言语中虽是没指名道姓,可语中意思却是让『巫祠』、『明霞宫』两方势力速速动手!” “场中人之人也是知要杀振衣实为不易,也怕再横生变数。便听手执‘古月青筝’的李楠朗声问道‘寿欤亡欤?’李楠忽然这么一问,整个大孤山之上竟是登时猛的一寒,我知她必是要下重手。虽是心中焦急,可‘纹黎巫罗’之人也是纠缠的紧。” 昔年之时冷清秋、李楠却是以天下丽色其名,如何不识的此中手段,言到:“她弦音之上的武学似名为‘玉墀蹀躞’,我也曾见她以此弦音之术救过他人性命,可其中手段若是反施而为却是犀利如斯的音杀之术。她虽深居『明霞宫』。可当年也曾乔装行走草野之中,那时于武道击技之学更是在我之上。只为她丽色之貌天下男子已是趋之若鹜,可谁又能知她可真有杀人不见血之能,其中的心计、狠辣更非旁人可比。” 以白诚轩的见闻之广,竟也是第一次听到‘玉墀蹀躞’之名,是眉宇一皱,白诚轩心中也是暗道:“开胤不过六十年,只怕单是论及武道击技之能。那庙堂之上藏的高手却是不少。”心中却是想起当年『君临城』胤国皇宫之中的战况来,世人皆以为自己是被『御武将军府』‘将首’东方未央所阻,可实则那日挡住自己的另有其人。然而白诚轩却也明白,此刻的要进却是先寻的振衣下落,又听白诚轩道:“一句寿欤亡欤…李楠发如此一问之后,那弦音之中也是带出种万籁生寒之感。而沈吟歌重伤在身,振衣便将他护在自己身后。可一听弦音有变,沈吟歌忽然是大喊一声道‘哥!’,言语中已是带着不满。” 冷清秋道:“沈吟歌有伤在身,振衣是不愿再施‘驱兵造燹’之术。可沈吟歌也是听出李楠弦音之中的变数。” 白诚轩点头道:“振衣如何听不出自己弟弟的意思,可却是充耳不闻,只怕也是心忧沈吟歌伤。见振衣无动于衷,他自己竟是硬生生从振衣护持之下而出。他伤势已是极重,便是站立也是艰难,一离了振衣护卫,立时胸前便为鬼谷氏弟子所伤,如此之下又是大叫一声‘哥!’,可算是硬是在逼迫振衣,振衣虽是想将他拉回身侧,可沈吟歌竟是情愿为鬼谷氏弟子所伤,就是不愿振衣护卫自己。振衣也是呵斥一声道‘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怎对得起父母。’” “振衣性子本就倔强,可料不到他这弟弟比他还倔。鬼谷戚扬也是不肯放过机会,数度猛攻便是朝沈吟歌而去,立时沈吟歌便为斧风扫中,大腿之上已是血肉淋漓。振衣也是心知若在如此,只怕沈吟歌非要送死不可,只得大呵一声道‘灭蜀!’” “振衣那一声‘灭蜀’也是喊叫十分不忍,他也是担忧沈吟歌身上伤势,可说如此一声是齿牙相轧,而『略城』毕竟也是擅专兵略的宗门,鬼谷戚扬也是听出其中意味。嬴弃当年便是先掠冀、后灭巴蜀。虽是见眼前沈吟歌已是孱弱至此,可鬼谷戚扬也是不敢大意,沉呵道‘千岩为峙,雄兵崔嵬’,听一句‘灭蜀’,鬼谷戚扬也是在‘百韬缚形大阵’布下守势之形。” 古书曾载:蜀之为国,其地在梁。 场中人皆知道所谓蜀,其实便是今日的梁州之地,因曾有上古之时有巴、蜀古国,今日之中也常有人将梁州称蜀地。沈振衣如此一言‘灭蜀’,可说便是接承‘出雍’、‘掠冀’而来,想起方才一式‘掠冀’取六人性命,众人心中是带着种期待,也想知道所谓的‘灭蜀’又能有如何能耐。而雍、梁之间雄川绵延数千里,两地之间唯一通路便是‘剑阁蜀道’,可说于行军最是不易,而便是到如今,古书文献之中,对于嬴弃如何‘灭蜀’也是所知不详。 便听白诚轩道:“但见振衣自喊出那一声‘灭蜀’之后。振衣一声长吟,双掌却是于空排而击之,振衣武道内劲本就浑厚非常,剑有火光冲天而起,可如此一击内劲却化形如龙,将真元化形而出。单单便是如此能为,只怕便是如今的号称‘武儒之首’的李胜峰也是初入此中不久,龙形火色升腾而起,携滔涌之势扑涌盘旋不休,竟是围绕沈吟歌盘旋飞舞。与此同时,沈吟歌提刀、转腕。如此咋看之下,但见沈吟歌身后火色流溢,火龙冉冉而起,其中的炎火氤氲,可真像是驾龙而翔,而那龙翔是九曲一盘。” “其中的气势不同于‘出雍’之时的一飞冲天,‘灭蜀’那其中有的是帝业已然初成的霸者威严在,借着其中的曲盘之态,沈吟歌乘龙而上,而他最后也是沉吟一句,‘移锋裂横云,皇图无别邑’。沈吟歌的身形之动也是合着九曲一盘之态,而所谓的九曲便是聚力之用,所谓的‘皇图无别邑’,如正如嬴弃的帝业之路,那岂是一个小小的‘剑阁蜀道’便能阻的了。” “天地似乎也是为火色撩动,那时的大孤山上的风怕都是带着汹汹的火色。说起来,鬼谷戚扬那所言的‘千岩为峙,雄兵崔嵬’,那必是‘百韬缚形大阵’之中的最强守式,终于龙翔于空的的九曲之态已毕,再来便是龙盘之势。所谓龙盘而视,其中有的便是披靡。沈吟歌也是在那龙盘势成的一瞬间出刀。” 老者竟也是良久的沉吟一声,方才道:“书中常说,龙起于陆,必有潜翔,而后凌于天。只怕如此一刀便是这般,起初攒力于九曲之中,为的便是最后一个‘凌于天’。那刀锋一扬,阵中的鬼谷戚扬也是叫了一声‘御’!,‘百韬缚形大阵’可将阵中的鬼谷氏的内力加持,可说藉辞阵形之助,其中众人内劲之强已是增大很多倍,相较之下定是在振衣之上,可‘百韬缚形大阵’之阵所能守不过六合方位之御,如何比的上一个‘龙驾兮帝服,揽九州兮有余’。” “一刀既出,地上登时是沙尘扬起,也不为沙尘乱人视野,只为那火色刀光已让人炫目。而沈吟歌的一刀就像是龙牙。不见其中是如何斩人性命,可便是我也目色为乱,只听战团中一声断裂之响,竟是鬼谷戚扬手中巨斧竟是本截飞旋而出,然后便听鬼谷戚扬叫道‘这怎么可能!’尘埃稍散,只见鬼谷戚扬身上拿衣服已是如寸如缕,头上束发也是断裂,一头散发满脸的仓惶,若非是他一双巨斧金铁厚重,只怕也和场中弟子一般身死当场。” 白诚轩道:“那一刀……那一刀,便是如今,我也得自承一句不如!” 众人皆知白城轩十多年前便被誉为‘外道之中的第一高手’,而方才老人凭一人之力独对『糜芜岩』‘阴摩罗鬼’,可说实力之深几不可测,但如今一句‘自承不如’却是说的毫无虚伪。而一式‘掠冀’是于空中杀‘龙韬’六人众,而之后的‘灭蜀’竟是能杀三十人于一瞬。孙应恒本是毛躁之人,可心中竟也不住盘算,天下神州分九陆,着之后还有六式的话,那岂非真的可称的上是‘近神之招’。 第十九章 骇人之杀,煌炎为虐戮生人 白诚轩的口中又是慢慢道:“如此的一刀之后,沈吟歌自己也是处在生死一线之间,便是手中的‘韬晦’也终是再也拿捏不住。可说他那时也是急需别人救治自身,人在下坠之时已是失了平衡,人在空中又是口吐朱红。振衣足下急奔、腾身而起便欲接住他身形。可也在那时,李楠手中‘古月青筝’弦音一顿。至此一刹之间,整个大孤山之上竟现铅云密布。竟见黑压压一片的浓云垂落不断,其中似有千钧之威。” 冷清秋此刻也是发出一声冷哼。 沈彦尘知道冷清秋语气之中的不满,是为着大孤山之上的‘帝阙明华’李楠而发。 白诚轩道:“如此一弦真个让她奏出,便是弟妹能以『巫祠』秘术相抗,可毕竟那时已近临盆之刻,只怕如此之下真个是便能活命,可也必是重伤。更为重要着,李楠的弦音之杀曲中便有‘生禄未终、自行夭折’之意,即便不能取了弟妹性命,可弟妹腹中胎儿却必是无幸!” 沈彦尘心里是惴惴不安,虽是已之大孤山之上父母终得脱身。可真论起来沈彦尘明白,不同于叔、父们明堂敞亮的搏杀,自己的母亲才是那个真正最是受苦的人,而让着自己母亲毫无还手之力的人却正是自己。 白诚轩道:“便在那时,已是重伤难以动弹的沈吟歌又是挣扎着喊了一声‘哥’,分明已是着实难以动弹的沈吟歌,却忽的一扯自己脊背之上的包袱,他那时也是真的力气已衰,可硬是借着最后的余力,将背上负着的包袱猛的撕了开,然后以使刀的手法将其中的‘九煌炎衣’朝着振衣扔去,嘶吼一声叫道‘速断她古筝之弦!’。” “沈吟歌将那‘九煌炎衣’一甩出,我只觉空中却有一股极凛烈的兵燹之气升腾而起,略一回头而望,那飞旋半空的‘九煌炎衣’,可我竟是瞧不出它真实样子如何,但却是能看出其中蕴藏着不同层次的火色。分明是件披风,可其中竟是深邃无际,似乎是以火织就而成一般,其中气势磅礴,于其上更是浸漫火色涟涟。振衣身形在空中一旋,却是朝着我喊道‘白大哥,带着吟歌去云裳那里。’但见振衣双臂一伸,已是将那‘九煌炎衣’穿在身上,也就是在一刹那,我忽然是看到振衣的双眼。” 沈彦尘暗暗心忧,只因白诚轩语气之中已是带着中悸动。 只听白诚轩道:“便是看了如此一眼,我放知道为何振衣竟是让我速速离开。只因自振衣一穿上‘九煌炎衣’,非是透体而出的汹汹火色骇人,更因他那双眼也是一片血红,竟是难见瞳仁,双眼望处直叫不自觉生怯。” 冷清秋道:“必是‘九煌炎衣’之上存有变数,振衣以此为用,心神必然受其影响,如若不然,沈吟歌也不会到最后实在无法之刻,才肯将身上‘九煌炎衣’交给振衣。振衣也是知道此中变化,所以才急急让你带着沈吟歌走。” 白诚轩点头道:“炎衣甫然在身,振衣神智也是未曾全失,他心中所记怕也是‘断弦’二字。是以,足下掠境而过便是朝着李楠而去。经行之处地面火痕不熄,空中也是火色如线,李楠的杀招也是要聚气着力,眼见振衣如劫火掠境而来,清斥道‘挡住他!’,她手下那些出身『明霞宫』‘锦衣秀策’也是蜂拥而动。一见振衣出手,我也是忽然之间明白过来,为何他叫我带着沈吟歌快走,只见振衣身影在空中闪动,足下却是雷火不绝,‘锦衣秀策’中的人绝不是庸才,可振衣一出手便是如狂风骤雨般,他已真是‘锦衣秀策’众人的命中劫火。” “振衣内劲一运,那‘九煌炎衣’也是火焰更盛,透过汹汹的烈焰,振衣的样子也是显得有些扭曲,而整个‘锦衣秀策’十多人同时出手,可竟不能和阵衣相持片刻,方圆十丈之地竟是下陷三尺,而场中之人已是非死既伤,有功力较弱之人竟是全身骨肉砰然开裂,便是所谓的好手也是仰翻在地,一身筋骨被断。便如兵锋之下的一场‘烈火焚城’,振衣经行之处竟是处处焚灼,而‘锦衣秀策’皆是弹指间死伤殆尽,为振衣内劲所侵,便是苟活之人也是血肉内溃,可说是比当场横死更为悲惨。” 冷清秋也是心神为之一夺,在她印象之中振衣虽谈不上温文尔雅,可绝非是暴虐之人,心中虽知那时也是危急时刻,振衣出手自是要霸道几分,可冷清秋已是明白,那个沈吟歌不远千里送来的‘九煌炎衣’,只怕既能提升振衣武道能为,可也能乱振衣心智。 “李楠见手下‘锦衣秀策’竟是不能阻振衣丝毫,左手持‘古月青筝’,身子微微一侧,右足略是一弓,柔韧的腰身也是紧绷,一声脆音清斥道‘生死尽付一弦中!’,此女子现身之后,可说便是凭着手中‘古月青筝’欲袭杀弟妹,怕也知是到了关键时刻,本是横着的古筝竖在她臂膀之上,竟是将手中‘古月青筝’生下三弦齐数捏在指尖。那以《夭亡》之音所成的黑云密布也是闪下霹雳惊雷。如此的最后一击就像是箭在弦上,而弓已拉至满月。我也是知成败在此,如何不注目而看,只见李楠拿捏琴弦的手指猛的一送,而振衣还在三丈之外,可偏偏此就在弦音将起未起之刻,‘古月青筝’之上却是‘嘭’的一声。一看振衣身影似在三丈之地外。可再看,原来振衣已是挡身在那古筝之前,那竟是个虚影未散。” 轻轻一拍沈彦尘的肩膀,白诚轩才道:“我和振衣相识不久,可也知道对于那‘石火光中寄此身’的身法,振衣早已是修成‘石中火、隙中驹’,可唯独剩下的‘梦中身’却是未曾修成。可最后三丈之地振衣所使却是真正的‘梦中身’,不过恍惚之间,振衣右手已是一把抓住余下三弦,扬手一撕便是扯断‘古月青筝’余下三弦,然后朝着执筝的李楠大声一吼‘滚!’,如此一声巨吼比之雷霆霹雳更见惊人,空中竟像是炸开一般,音波所之竟是不少人晕倒当场,便是‘纹黎巫罗’之人被震晕不少,而也借此机会脱困而出,急忙揽起已是昏厥过去沈吟歌。” “如此一声巨吼,李楠可算是首当其冲,整个人是被轰出二三十丈之远,也算她内力不若,虽没昏厥当场,可也是嘴角溢血,只得将手中‘古月青筝’拄地方才立住身。如此之下终是将‘断弦’之举而成,可振衣终也是抵不住‘九煌炎衣’其上异能所惑,竟又是出手攻杀场中之人。杀气人来是毫无留手,整个人就像是暴虐的火焰,所到之处便是血肉之杀。非是攻向『巫祠』、『略城』、『明霞宫』之人,便是对一旁的我也是一掌轰出。我知他必是心神已乱,而身上有背负着沈吟歌,便是想阻他也是不能。” “便在那时,你妈妈身边侍女明珠却是不住哭啼而来。只是大喊‘快救小姐’,这才发现原来那『巫祠』之中的‘觋男’不知何时已是失了踪影。心知大事不妙,也顾不得振衣,背着沈吟歌便朝竹屋而去。方行之半路,便见前方竟是一片金黄之色飞舞不绝,多到之出竟是草木皆死,我知定是『巫祠』‘觋男’于路径之上布下虫蛊之毒。就在我为虫蛊所困之时,却见身边有汹汹火色一掠而去,只怕振衣虽说神智全失,也是听着了明珠的呼救之声,如此终于是唤起他一丝理智。” 白诚轩微微侧顾身侧沈彦尘一眼,道:“漫天虫蛊为他引动,都是朝他而去。我负这沈吟歌也是急忙跟上,离着竹屋还远,却听有人道‘果然你是不愿和我会苗地去么!’那人冷笑数声再不言语,一到你妈妈所在之处,只见有无数白色光电纷飞不止,一落在那本将竹屋围的严严实实的藤条之上,藤条便是不住枯萎、化灰,虽是土地之上仍有藤条不住冒出来,可仍是当不住那白色光点的侵蚀。” 冷清秋道:“‘枭红’、‘浮白’、‘靛蓝’,那必是其中的‘浮白’,据说但凡人沾染点滴便化白骨。” 白城轩道:“‘巫女觋男’皆是出自‘天下三异’的『巫祠』之中,他们两人一番比斗已非是寻常武道击技之术。可说皆是近乎异能,那将你母亲护住的藤条虽是不住的冒出,可仍是比不上藤萝消散的速度,因着‘九煌炎衣’的缘故,振衣那时已是有些神智不清,却是飞身在那藤条之前,朝着漫天的浮光白点轰然出掌。那时振衣的样子我至今都是清楚非常,他样貌本是俊朗,可那时苦战之后,披头散发、喉咙之间更是不住嘶吼,整个人就像是疯了一样。可即便如此,他仍是想着护住你们母子俩。” 白城轩的口气之中有着藏不住的感慨,续道:“振衣身有‘九煌炎衣’护持,可自身又有沛然罡气护身,那些围在他周身的金黄色毒蛊显然是不能害他性命,可『巫祠』‘觋男’一见振衣也是极恨,斜眼瞄了我一眼。斥道‘来得好,今日便教你们一见我『巫祠』中的真正蛊。’但见他用右手在左手手心一划,登时血涌而出。‘泉下三脉’之中也有‘血饲’之术,我知他必是要出杀招,『巫祠』‘觋男’一甩左手,登时鲜血溅射空中。可这空中的血竟是活了起来。只怕最是厉害的‘枭红’之蛊便是存在‘觋男’自己的血液之中。” 卷终章 枭红之蛊,纤手撷光恍如梦 沈彦尘年纪尚浅,虽是也曾听过‘枭红’、‘浮白’、‘靛蓝’之名,可到底如何却知之不多。然『糜芜岩』众人却是早闻起名,胤国华土之中常说‘苗有三蛊最恶——‘枭红’、‘浮白’、‘靛蓝’’,此言非是流于开胤之后,可说‘三色之蛊’其所成名乃是凭着乱世烽烟考验而来。 白诚轩道:“我虽是早闻‘枭红’之名,可彼时也是平生初见。『巫祠』‘觋男’那溅射半空的血竟是旋于半空,血迹渐自膨胀、复有为之缩小。不同于起先所见‘浮白’、‘靛蓝’,如此两者毕竟还有虫蛊之态。可‘枭红’却似墨走纸间。渐渐那最初不过是如些许血珠的‘枭红’之毒蛊,最后竟是其形如斗大。便是弟妹所召一地藤条遇至也是不住枯萎。” “我一见此景已是晓得其中利害,那‘枭红’本是聚合在一起,可突然间破裂开来,如此的迸溅出,所到之处竟是草木皆萎。也在那时却是有几个『明霞宫』中的‘锦衣秀策’未及躲开,整个人竟是连着一声叫喊都未曾发出,整个身子骨竟已然枯萎,只剩下干巴巴的尸骸。而那‘枭红’噬人之后声势也更见壮大。只听那『巫祠』‘觋男’指着神智不清的振衣,斥道‘你不愿回苗地便是为了他,今日我便叫他尸骨无存。’” “立时像是起了风暴,那‘枭红’便朝着振衣飞扑而去。我因负着沈吟歌,所以便远远以‘计都刀’劈出一刀,按理说我这一刀便是强如周子期也是要躲避开来的,可料不到‘枭红’之蛊竟是不受其害。『巫祠』‘觋男’见我出手,随手一挥也是一小股‘枭红’之蛊而来。我知此蛊是不畏刀劲,便是聚‘祲氛内息’于掌心之中,在施内家罡气能,本以为如此便能挡住虫蛊,可一出掌才有不对。那‘枭红’之蛊竟是透罡劲而来,甫然间已是如手掌心脉络之中。” 白诚轩稍稍抬起自己右手,言到:“别的不说,可便是这一只手,只怕天下未有人敢小觑。长久以来也不知败了多少武道之中的成名好手。可在那时我已觉不会劲,手上虽是觉不出疼痛,可手掌却浑无知觉。低头一看,其上皮肤已是内缩、自溃。如此之下,我也只得当机立断,自己以自身‘祲氛内息’自削手臂之上血肉。” 稷下‘九龙蔽渊’之中,沈彦尘是曾见过白诚轩那‘肉白骨’之能。 “我如此而为『巫祠』‘觋男’也是讶异,又见我以‘泉下’之术自疗手臂之伤,他冷笑一声道‘竟是‘南溟’一脉流传下来‘祲氛内息’之术…原来你也是个外道邪宗之人。便是想出手攻他但我负沈吟歌在身,也是不敢大意。只听他冷笑一声道‘今日便叫你沈振衣死在我巫蛊之下!’。” “说起来振衣夫妇二人相识那也是因着争执,那时振衣整个人那时已如一团烈焰,可真的是神智已然不清。只怕心中唯一还记着的便是在那不住枯萎的藤萝之下是他的妻子。他见在‘浮白’、‘枭红’二蛊之下,本是护着竹屋的藤萝越见稀少。心中焦急只是不住的出掌轰杀,那神志不清之下,整个人就像是无头无绪苍蝇,不住的出掌轰杀。可漫天的浮白掠影、枭红乱舞……振衣却是如何挡的住。他为断‘古月青筝’之弦本已中‘红烛融雪’之毒。本来内劲越之后来是要渐自变弱,可他那一掌、一掌的排空而出,却分明是再以自身精、气、神为用,便是不为‘觋男’是役虫蛊取了性命,那也是会最后自损元气、力竭而死。” 冷清秋听到这里,眼中一已是带着种不忍。如她所见的沈振衣,那素来都是真正的张弛有度,允文允武堪称雅而有致。若非如此,以冷清秋绝世容颜,也不会痴慕道如今。 又是苦笑一声,白诚轩对着沈彦尘道:“我沾染点滴‘枭红’便要行削肉之法。而‘觋男’心中最恨振衣,但见那‘枭红’之蛊已是围在振衣周身,想来‘九煌炎衣’或许也有些可知之能,可振衣挥掌之时那声音之中也是呆着痛苦的怒吼,我和振衣相交许久,可曾见他那般摸样。只怕真的能称之个状若疯狗。可如此的神智全失、如疯如癫之下,他却还是记得要去守护自己妻子。” 但见白城轩的眼睛注视着沈彦尘,续道:“我素来是明白那诸子百家、所谓正道之中的华胡之别、门第之见,凭着振衣的才学、武技,他本可以有光鲜的以后,因此再次之前,其实伯伯也不是很喜欢你的妈妈,虽说她是个配得上振衣的人,可我总觉着振衣本应成为一个,能不让诸子圣贤专门与前的人。但为着你的妈妈,他最后却什么都不是,可看着振衣……假如你能看到那时的振衣的话,你便知道他是显得多么的仓惶无助。可神智之下他仍是想着去守护你们母子。在那时,伯伯也算是知道,为何古语之中常有‘厉利剑者必以柔砥’。而你的妈妈,她便是振衣心里最深刻的痴念。” 对于沈彦尘来说,他还没有可以谓之一‘爱情’的真正经历。听着白城轩的叙述,不知为何,沈彦尘觉着心里的那种骄傲、自豪越见强烈。这种感情不止是对父母亲,在其中更是多了一份对于活着的亲近和感激。自己在出生之时便受到那样的一场呵护。是以,现在的自己不是更应该守住这份感动么! “『巫祠』‘觋男’也是料不到,振衣已是身中分明已是受到众多虫蛊之噬。那起初的‘枭红’之蛊显然已是全进了他体内,但好半晌竟是不见枯萎、亡故,可仍是能看出振衣也不过苦苦挣扎而已,只因振衣出掌之时已是带着种痛彻心肺的叫喊之声。那时我再也顾不得背上沈吟歌安危,举起手中‘计都刀’便朝‘觋男’而去,可『巫祠』‘觋男’又岂是简单可杀得了。再有小片刻,振衣的身影已是显出一种可怕异样,在他那皮肉之下已是能看到一种明显的纹理起伏。我知振衣已是到了最后关头,我不想见振衣亡故在如此的疯癫之中,更不想他到最后死了都没个……尊严。” 白城轩半天都不再言语,最后长长已叹,双目看着沈彦尘的脸,终是道:“我见杀不掉『巫祠』‘觋男’,手中‘计都刀’便是朝着振衣而去。我和振衣相交许久,我如何忍得他那样的个死法!” 唯有冷清秋却是不由得发惊呼一声。 跟在老者身边这么久,在白诚轩还未开口之前,沈彦尘其实已猜到老者会如何做。 看着沈彦尘的眼睛,白诚轩在那双瞳之中看出了明了和理解,方才继续接口道:“『巫祠』‘觋男’也是料不到,我攻他的是一式虚招,而最后刀锋一转却是朝振衣而去。我心中虽是已有决断,可如何能那么容易下得了手,我出刀之时怒道一声‘振衣你先行一步,待我安顿好你这幼弟,必杀尽今日大孤山上所有人。’” “便在我‘计都刀’已离着振衣不远之时,却忽见有清辉之光猛的绽放开来,这光就像是落地月华,但其中却又有清圣之貌。但见围在竹屋之上已是残存不多的藤萝,在光辉之中竟是尽数缩回地面之中。那‘觋男’也是不可置信的叫道‘这是「揽月擒光」之术…你…竟真的修成了‘上邪秘术’之中的上古仙术。” 白城轩抚了抚沈彦尘头,道:“‘觋男’这话一说完,便听见有婴儿的啼哭之上传来。” 沈彦尘知道,那个婴儿便是自己! 白城轩道:“如此,便见弟妹是缓缓抱着婴儿走了出来。只不过她那时也是虚弱至极,满身之上也是血污。可自竹屋踏出之时,周身之上却是散着月华阵阵。那时清辉华光所至,振衣身上所受的‘枭红’之蛊也是渐自消退,振衣神智虽然不清,可却也是停下动作,最后便见振衣呕出一口殷红非常的鲜血。弟妹抱着出声的孩子走到振衣身旁,一只手方才振衣额头之上,终于振衣迷失已久的眸子渐渐的清晰开来。” “振衣虽是神智渐复,可已是有些立不住身子。弟妹也是虚弱非常,可扔是将孩子抱到振衣眼前,对着振衣慢慢说道‘我一直想着他会平平安安的出生,我希望他会很平凡、很平凡的过一辈子。他不会像你一样、也不会像我一样。我本来不想他受到那怕一点点巫能的影响。可到最后我心里还是动了怨念。只怕为此,我心里最后所生的这点怨念,只怕终究会影响他。” 沈彦尘虽是知道说些什么,可心里却是听得不是很明白,却听冷清秋解释道:“她将一身学自『巫祠』的艺业尽数封印便是为此,只可惜是到了最后却终不免功亏一篑。她所说的‘怨念’,只怕便是我们成说的‘杀意’了。” 白城轩道:“『巫祠』‘觋男’也是瞧了一眼她手中孩子,最后冷笑数声,好半天也是说不出话来,只见他那脸上红光一隐、一现,恨声道‘既是如此,那你们便带着这个孩子去死吧!’,‘巫女’、‘觋男’两人本是自幼一起长大,那时也是怒极攻心’,他如此一说便听弟妹回道‘不!我会让他好好的活下去’,然后只见弟妹慢慢举起左手,那月华清辉便从指间流动而出。眼中所见就像是盈溢在月华之中,她那指间的光在不住的流淌,飘渺而辉煌,最后那光也将我和沈吟歌包裹其中。那就像是虚幻的琉璃之境。就在恍惚之后,当我回过神来,这才发现原来我们已处在离大孤山百里之外。” ———— 话说按着剧情,白诚轩终是会死,后面的剧情编排上必然是要这么走,可匕首还是有些不忍心啊! 下一卷名《山河剑器》,神兵利器会比较多! 第一章 儒裔公羊,千金一纸名剑帖 古话之中长有句‘南船北马’,可说也是说出南、北地利状况之别。依着开胤‘帝师’宇不凡做著的《九州堪舆志》所述,青、扬而州地理之别便是以淮水为界。淮北属青、淮南属扬,可对于寻常的百姓来说,他们不已淮南、淮北称呼,他们将北岸称之为淮上、南岸称之为淮下。 清水铺是个小集,有一条很是磕绊不平的土路,在道路两侧也不过三四十户人家,此地离着淮水不远,如此的小小集镇百姓便营生都靠打渔、摆渡,日子虽谈不上有多好,可也称的上富足。时日昌平、民生渐安之下,便是如此的小集之上也见一竿酒旗当风而展。 迎着酒旗飘摇,却见有马车缓缓而来,驾车的少年青衫面上虽是掩不住倦色,可鼻梁挺正、清扬刚健却自有锐气,少年瞧着不愿出的酒旗,出声道:“伯伯,你说的清水铺到了。” 此刻,离着遭遇『糜芜岩』中人已是过了五日光景,如此的车马一行,正是沈彦尘、白诚轩一众人。因着青州之地鬼谷氏『略城』立业已久,沈彦尘等一行人不愿多生事端,如此便不走管道,皆行小路而走,虽说路程是变长不少,可连日以来倒也平安无事。沈彦尘、布和两人是负责轮流驾车,而白城轩不惜耗费自身内力为姜焕调理身体。如此之下,姜焕伤势也渐自痊愈。 马车在酒肆之前停了下来,布和便急急忙跳了下来,瞧了一眼颇为简陋的酒肆,布和道:“得白先生之帮,少主病也算是好的差不多了,这几日下来我嘴里都能淡出个鸟来,本还想着终是能好好吃一顿,可如此的地方只怕又是豆腐、白菜。”布和出身狄胡,可说素来便喜大块吃肉、大碗喝酒,几日行程众人倒也真没有好好用过饭菜。 布和方才如此一说,便听白诚轩道:“老夫当年遍走神州九陆之地,若说你们狄胡有烈马、烈酒倒是不假,其民风尚武倒也少了番做作。可说到真正的吃,你又懂得什么。” 此时布和也是搀着姜焕步下马车,一众四人便朝酒肆之行。 见白诚轩如此说,沈彦尘心中已知怕是如此的酒肆虽简陋,可其中定也有可拿得出的招牌菜,道:“伯伯听你这么说,那必是许久之前曾来过此地了。”白城轩缓缓一点头,言道:“此地酒肆虽看似清寒、简陋,可当年我曾经行此地,吃过一味‘杀刀鱼’,那却称得上是个少有可堪再品的美味。” 沈彦尘知白诚轩来此必非单单为食所谓‘杀刀鱼’,只怕也是和今次东南之行大有干系。 一进其中才知这酒肆也当真是简陋之极,内里不过三、四个方桌,五六条长凳也是东倒西歪,便是厅堂之中的桌椅也已挤满尘土。更有一面后墙的墙壁非是石土所造,却是用一块厚布遮挡,其上更是满是油腻、污垢,整个酒肆的前厅和后厨便是这么分隔开来。正在踟蹰该如何落座之时,沈彦尘已是瞧见方桌之上有不算太脏的抹布,随即会意拿起抹布将桌椅之上尘土拭拂一番。 待四人落座之后也不见店家来招呼,便听布和嘀咕道:“这分明是个没人经营的店。” 这时却听有人道:“料不到今日除了我们三人,这清水铺酒肆之中竟还有旁人来到,如此的酒肆能有人来,只怕必来的是回头客。便是淮南、淮北名厨几多,可清水铺这里的一味‘杀刀鱼’,却足以将他们都比下去。” 白诚轩落座之后不见言语,可沈彦尘、姜焕却都是心中一惊,只因众人入了酒肆之中,那也有小一会儿,可若不是听此人说话,两人竟还真没发现厅堂之中另有旁人。沈彦尘一回头,这才发现原来就在厅堂里手,那里竟做了不止有一人,更是坐了三个人,一个是头戴锦冠的耄耋老者,一个是面如冠玉、头负乌巾的青年人,最后一个却是满面虬髯的中年男子。 沈彦尘知方才开口说话之人必是面如冠玉的青年人,这时便听白诚轩秘术传音道:“便在我们进店之时,这三人皆是自敛内息,单单是这份隐痕藏形的能耐只怕已可称高手,那耄耋老者我倒是曾有一见,此人姓丘名守仁,可算是南儒宗门之中有数的宿老。头负乌巾的青年人修的虽不是如儒者一般的‘浩然真气’,可只怕也是和儒门渊源颇深。至于那中年男子一身外功横练,但内修之术已得有成,想不到今日一行,却见到如此三人。” 座上耄耋老者、中年男子却都是一瞥白诚轩,两人相视一望也不多言,坐上青年人朝着厚布之后一瞧,笑道:“丘老曾和我来此尝过几回这‘杀刀鱼’。公羊先生你却是第一次来,再有片刻,可得好好常常这堪称‘辣而不辣’而‘杀刀鱼’,如此的美味可说大大不同于我们江淮菜品。” 那被称为公羊先生的中年男子略是一笑,言到:“这清水铺的‘杀刀鱼’我倒是听你提起多次,今日有幸一品,便是不为佳肴如何,可能和久居『明圣集贤殿』的丘老共座一席,已可称公羊三生之幸。” 他如此一说,桌上耄耋老者道:“不过行将就木之人,何得公羊如此一说。”此中老人也正如白诚轩所说,正是南儒宗门『明圣集贤殿』之中宿老丘守仁,老者一言之后,话音却是一慢,言道:“近日间,老朽却曾人言我儒门之中出了一桩大事,他本是‘儒门秩宗’的蔺无咎竟是勾结外道中人,引得歹人反噬学海,还得我儒门圣地竟是遭了一场滔天血光之灾。” 耄耋老者一开口,沈彦尘心中倒是惶恐,也不知道老人这么讲是有意还是无意。 便听那公羊先生道:“今世儒门传世四脉之中,素来皆以『稷下学海』为儒门龙首。稷下生变,而遁隐已久的『未平宫』也已现世,丘老、孔老你们二人主事『明圣集贤殿』已久,今日又如此一说,只怕心中已有计较。” 耄耋老者摇头道:“『明圣集贤殿』不过侍奉我儒门历代先儒、先贤神位,论及涉世之能却不比其他三脉。”转眼一看一旁的青年人,续道:“今日我请赵贤侄邀你来此一聚,实则是有个不情之请。” 公羊先生面现凝思之色,他知丘守仁虽已是耄耋老人,可于南儒宗脉之中却是有数的宗老,思索良久,方才道:“不知求老所言的‘不情之请’却是如何,若事在公羊力所能及之间,晚辈自当尽力为之。” 布和一听旁人如此言语,随即瞧向白诚轩,却听白诚轩道:“此中‘杀刀鱼’正如那几位食客所说,你们可得好好尝尝。”姜焕生怕布和露出马脚,也是打捏汉子手臂,布和虽生性粗狂,可跟在姜焕身边已久,两人为躲避‘京华卫’追缉,如此不晓得此中之意。 听那公羊先生如此谨慎的应答,沈彦尘心中也是好奇非常,以丘守仁名望之高,想来所托之事非是简单,在少年心中却也是心忧,莫不是『明圣集贤殿』中人也要对付白诚轩不成。不由得不凝神而听。 那年迈的丘守仁沉吟半晌,言道:“说起来你们公羊氏之先祖,那也算的上是儒门旁支一脉。今日老朽的这个‘不情之请’,实则是为了这么个物件。”但见老人慢慢总他宽松的袖口之中取出个帖子来。丘守仁将帖子缓缓放到三人所在的方桌之上,慢慢道:“老朽的‘不情之请’便是为此请帖。” 公羊先生向着桌上那帖子看去,见那帖子之上题头便是三个大字——名剑帖。公羊先生一抬头看向丘守仁,言道:“此帖公羊倒是识的,却不知道这又和丘老你说的‘不情之请’有何关联?” 丘守仁轻叹一声,慢声言道:“这‘名剑帖’的来历公羊你可晓得?” 公羊先生缓缓一点头,言道:“这‘名剑帖’虽不过是一纸请帖,可说来也真算得上价有千金。据说『铸剑山庄』每有名剑出世,便会发下二十四张‘名剑帖’,广邀天下英雄品剑、论剑,而在最后更是会将所铸宝剑相赠其中一人。而『铸剑山庄』发出的‘名剑帖’素来是‘认帖不认人’,最后哪怕是外道邪魔持此‘名剑帖’,那也是有机会得那一口绝世名锋。便是落选之人,可只要持此‘名剑帖’,那也是能得另外的绝品利器相赠。” 那赵姓青年道:“公羊先生所说正是。开胤六十年来,『铸剑山庄』发下着‘名剑帖’也不过两三次而已,而今日丘老让我邀你前来,实则便是想将此‘名剑帖’转赠于你。” 公羊先生略是一吃惊,立时道:“如此之物公羊如何敢受,丘老所在『明圣集贤殿』素为儒门传世四脉之一,门下可说武道好手众多,丘老如何不将此‘名剑帖’赋于门下之人,却是要转赠与公羊?” 公羊先生如此一问,年迈的丘守仁却是半晌无语,最后才道:“老朽主事『明圣集贤殿』已久,数十年来虽说不上有所建树,可事事之上也算兢兢业业,而我儒门之人素来也不信什么怪力乱神之事,可偏偏就是在接到这‘名剑帖’之前,供奉历代儒门先贤的神位的‘集贤殿’却是出异象。” 老迈的丘守仁微微眯起眼,似在回想那日所见到异象,缓缓道:“那日我和伯安正为‘集贤殿’之中所生异象困顿,正巧『铸剑山庄』之人却是将‘名剑帖’送了过来。若在旁的时日那也没有什么,可略是询问之下,老朽才是晓得,『铸剑山庄』今此所成神兵时辰乃是五日前的子午交替之时。而也是在那时,不知为何『明圣集贤殿』竟起怪风,这风自东南而来竟是将‘集贤殿’门窗尽数刮开,我与伯安一入殿中,却见儒门诸圣贤神位木牌隐隐泛赤红之光,如为火烧火燎之景。更为骇人者,待异象去后。神台正中那个以千年柏木所制程的,刻有‘至圣贤师’孔夫子的神位竟隐隐有开裂之兆。” 公羊先生的祖上也可算作是‘孔夫子’再传弟子。而场中赵姓青年人和儒门之间也是渊源甚深,在丘守仁说有风将门窗尽数刮开,心中也不过虽是异样,可凭自然之力犹有可能,可在至稍后,两人脸色也是一变,不为别的,只因‘集贤殿’之中孔圣神牌他们却是见过,那一方牌位不止是其中的沉厚浑重、质地绝佳的千年柏木,制作之时那也是更以儒者‘浩然真气’行锻冶木材之能良久,别说是一阵风,便是寻常武者刀剑在手怕也难伤。 —— 天寒地冻啊,小心感冒啊!察察!! 第二章 质朴真气,蓬门酒肆置千金 丘守仁看着桌案之上的‘名剑帖’,那帖子方寸不过四存,半晌之后,一字字的照帖子念道:“古云:昌平之世、武德不辍。…『铸剑山庄』南宫氏久奉昆吾之神,行锻兵冶戈之术,…今得绝世名锋未敢似藏,邀天下英豪共论锋芒。”将帖子之上所写读完之后,丘守仁缓缓的将‘名剑帖’推送到公羊先生身前,道:“这便是老朽所言的‘不情之请’。” 好一刻,公羊先生凝视方桌之上‘名剑帖’,道:“『明圣集贤殿』中的儒门武道好手也是不少,丘老若是将此帖赠于公羊,只怕如此之下有损『明圣集贤殿』之名。” 丘守仁摇头道:“公羊氏虽是人丁单薄,可也算是我儒门后裔,老朽将帖转赠于你,也是盼你能看在同为儒宗一脉的情分之上,能以一身所学成我儒门强援,也好因应日后将来风云。” 公羊先生急忙拱手道:“丘老此言严重了,公羊怎敢得丘老如此抬爱,便是未有丘老此番请托,公羊也素来自视儒门弟子,丘老所说风波可是说『稷下学海』之中变故。恕公羊不解,稷下虽是遭蔺无咎反噬,虽是死伤皆重,可经此番变故‘七贤者’也已涉世,可说于『稷下学海』实力也是未损多少,兼之儒门四脉素来同气连枝,可说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彼此之间互为奥援,更有‘极天武儒’李胜峰居于庙堂策应,偕同天下儒门之力,又有何风波竟让丘老如此,莫非丘老是忧心白诚轩祸世为恶不成?” 丘守仁沉吟一声,摇头缓声道:“若只是稷下此番遭劫,那比之千年乱世烽烟又算个什么,便是白诚轩武道击技通天,可一人之力终不过尔尔。公羊你是知一而不知其二,就在稷下遭厄当日,不单单是出身『云烟浩渺』的‘阴阳羽士’现身稷下,而再次之后更有他事。”老者一边说,一边却是在桌上拿过一根筷子,用着筷子轻轻在桌一划,这筷子在他手中竟如利刃一般,却是老者用一根筷子在桌上写到‘释影道踪’四字。 公羊先生一看四字,脸色也是微微一变,沉声道:“原来如此,若非丘老言语,公羊着实不知这两宗竟已现尘寰。”说着,公羊先生便将桌上‘名剑帖’执起,朝着丘守仁拱手道:“若在他时,丘老若要转赠‘名剑帖’于公羊,公羊是绝不愿接受。可两宗既已入世,此后必是个多事之秋。今公羊既执此‘名剑帖’,不知丘老你是有何计较,公羊此后当如何行事?” 但见丘守仁一瞧旁边的赵姓青年人,方才言道:“要邀公羊你来之前,伯安他已往『君子堂』而去,『稷下学海』、『嘉禾禄地』老朽也已飞鸽传书,在有公羊你参与其中,可说在『铸剑山庄』发下的二十四张之中,我儒门诸脉是已得四张,而赴会之人皆算的上是儒门之中的剑道好手。” “原来是如此原因,无怪乎丘老不将‘名剑帖’交予『明圣集贤殿』之中武者。”公羊先生转头对着赵姓青年道:“誉腾你‘江左赵姓’一门,可说是如今天下的第一名门,只怕『铸剑山庄』所发二十四张‘名剑帖’中,必有一帖是送往江左之地。‘忠文公’曾以‘一册论语镇东南’,赵姓也算是和儒门渊源甚深。如此算下来,今次『铸剑山庄』所铸绝世锋锐,到也不怕轻易落入歹人之手。” 沈彦尘听到这里,眉头不由得微微一皱,此刻也算是知道,那头戴锦冠的耄耋老者是『明圣集贤殿』之中宿老,面如冠玉、头负乌巾的青年人乃是出身有『江左赵氏,名门第一』的赵氏一门,只是这个被称为公羊先生的人,沈彦尘到还是第一次听说,便是丘守仁这样的儒门名宿竟也是对其人看重非常,便是那赵姓弟子在其面前也是恭谦,只怕也是来头不小。 却听白诚轩以秘术传音道:“此人怕雎阳公羊之后,其姓祖上也曾屡有大儒,可说算的是上儒门俗世旁支,也是伯伯方才看走了眼,此人修习的非是什么外功横练,他一身武学乃是由儒门‘浩然真气’而出,又经公羊氏祖上先人参杂诸子百家其他所学。以儒为基、杂以他学,‘雎阳公羊、儒门质朴’,如此之下便成了公羊氏一脉的‘质朴真气’,此武学据说素来是和公羊氏一门之中的‘质朴剑’相辅相成,无怪乎丘守仁要将‘名剑帖’赠予此人,怕也是看中他‘质朴真气’已成之能,果然是应了那句‘将有剑出于东南’,此人一身修为已至内敛无华之境,非是好手二字可言语。” 却听厅堂里面的后厨,传来深浅相隔的脚步声,那油腻腻、脏兮兮的布匹便被跳开,布匹之后先是迈出一条腿,然后是跟着的是一条拐杖,那人一条裤腿是空荡荡,竟是个只剩一条腿的瘸子,沈彦尘看见那人的脸是泛着隐隐的黄白之色,似是长久以来不曾吃饱的菜色积淀而成,而眼睛也是微小非常,一进厅堂之中更是眯的成了一条缝。 布和见来人相貌怪异,刚想开口说话,白诚轩一眼望去,已是带着无形的真气压力,直让布和无法开口。 来人在厅堂之上环视一圈,又是一瘸一摇的朝着后厨走去。 便听一侧的赵誉腾言到:“此人便是酒肆主人,公羊先生以为如何?” 公羊先生道:“誉腾你如何如此见外,说来我公羊氏和你们赵姓之间也是算是姻亲,你们彼此之间算是同辈之人,何妨以我本名青螭称之。”然后朝着厚布之后的瘸腿店家瞧了片刻,放到:“此中店家虽是样貌残缺,可其神色许久之前定然也是江湖中人,一身修为怕也不弱。伤他之人似是有意伤他经脉,而不取他性命,店主人面色呈现黄白相间之貌。如此之伤,似乎是法家之人所为。” 丘守仁道“公羊眼里确实不凡,此人正是为法家『刑城』之主‘罪剑’的卫昌凌所伤。”公羊青螭还欲再问,便见丘守仁摇头不止,道:“此中之事牵连甚广,其中的恩恩怨怨非是一言可尽道,便是而今,只怕是谁也不想在提此事,不过老朽却可告你,此事却是和当年名噪一时的‘振衣社’颇有干系。” 公羊先生一听如此也是不想在多问,却听旁边一侧传来‘嘭’的一声,转头看去,竟是那青衫少年不知为何将方桌一角忽然掰断。 姜焕为人机敏,立时道:“便是此间店主人招呼不周,二弟你如何能如此毛毛躁躁。” 赵誉腾、公羊青螭对看一眼,也不多言语。 就在这时,酒肆之外却是传来辘辘的车声,这车声竟是沉重非常,显然是车架之上负载极重,车架也是在酒肆门前停下,便见有四个壮实汉字怀抱乌铁黑箱而入,箱子虽是不大,可四人却脚步重实,只听在四人之后,更有一人扬声道:“将箱子给卫先生方才桌上。”但见一人随后步入酒肆之中,一如厅堂先是看了白诚轩这一桌,然后转头,拱手朝着另一桌道:“不才钱谦,见过丘老夫子,见过公羊先生、赵公子。” 丘守仁微微一点头,公羊青螭朝钱谦回礼拱手,赵誉腾起身道:“钱兄不在虬龙湾替‘靖海王’打理治下事务,却是来此淮上郊野却是何事?” 名叫钱谦之人头戴一顶破破烂烂的方巾,为人高高瘦瘦,身着一袭洗色泛白的旧布衫,可腰间却是一铜钱为配饰挂在腰间,衣裳虽是旧痕斑斑,可双目之中却炯炯有神,只听他笑道:“不才今日来此,便是给此间主人送金子来的。” 只见钱谦一挥手,那四个壮实的汉字便将桌上乌铁黑箱打开,那箱子制作也是精良非常,其上更是有机簧为控,便听‘磕腾’四声响做,四个乌铁黑箱箱子盖皆是立起,箱子猛的一开,整个厅堂之中都是黄光灿灿。四口箱子虽是不大,可黄金的斤两本就沉重,如此算下来也是有千斤之重,无怪乎四个壮实汉字搬运之下也显沉重。 布和转头朝着箱子看去,半天没回过神来,嘴巴张的老大,半天竟是说不出好来,最后硬是结结巴巴的惊声道:“他娘的,这么多黄金怕能吃一辈子肉都吃不完!” 钱谦似非常得意,然后朝着后厨扬声道:“这是我们家王爷让我给您送来的,钱谦便将王爷的这份心意放在这。若日后,先生得空还请到虬龙湾一叙。”又是朝着丘守仁一桌一拱手,随即转身又不出酒肆,便听车马之声又起,一众人竟就这么讲万两黄金房在简陋的酒肆之中。 朝着一旁的黄金瞟了一眼,眼眉之中似是带着睿智、明了。丘守仁含笑道:“当年乱世烽烟,到如今也就留个‘三王四寇’之说,这虬龙湾上的‘靖海王’倒也大方。可如此行事未免小觑此间主人。” —— 感冒了,本来以为睡一觉,半夜时候就能醒来,没想到一觉睡到了天亮,囧! 第三章 刀俎鱼肉,名剑为赌约胜负 丘守仁如此一说,沈彦尘也是由不得不去再次观视此间酒肆主人,目光越过厚重的布匹,但见容貌伤残的酒肆主人正站在锅灶旁边,那一条空荡荡的裤腿不住晃荡,他似不知钱谦给自己送来万两黄金。沈彦尘又一转头,瞧着方桌之上黄灿灿的黄金一看,如此真个算是‘蓬门酒肆置千金,此间主人竟不闻’,便是出身『息兵堡』,如此的金灿灿的万两黄金,沈彦尘也是第一次见到。可说便是此地的金子,是能抵的上百户中人之家的资产。 此间的酒肆简陋至极,其中的清贫、苦寒不言而已,而店主人分明也是个伤残之人,何以对着厅堂之上的万两黄金竟是如此置若罔闻?i 丘守仁的话音一落,便听那一侧的赵誉腾道:“万金置此中,如此倒是叫誉腾想起曾在书中所见的故事来。说是古之有君侯,以千金之资求良马。几年不能得,臣下之人最后是外出寻马。最后待回来的却是良马已死,带回来的却是马骨。君大怒,欲斩办事之人,可君侯身边之人却是劝止,最后更是为此马骨铸‘黄金台’葬之,其后天下饲马之人,纷纷以良马献之。” 公羊青螭道:“‘死骨值千金、黄金筑贤台,誉腾此时说如此的典故,莫非是说‘靖海王’有招贤纳士之心不成。”说着也是朝后厨里的店家瞧去,续道:“莫非青螭眼拙,此间主人出了烹的一手好鱼之外,竟是个世之大才之人?”公羊青螭说话的时候,目光是凝视店家,而更是有意以内家真气为用,别说两人之间是隔着三、五丈,便是再远些也当听得清楚,可如此一说,却见那店家神色间犹如未闻。 公羊青螭正自讶异,只听丘守仁轻叹一声道:“公羊却是不知,此间主人非但是有瘸腿之疾,更是而不能闻、口不能言,便是那一双眼睛,到如今怕也是近乎失明。”虽然至此一言,可场中无人不惊。 赵誉腾陪着丘守仁到此地来过多次,可也是第一次晓得店主人竟是伤残之此,语带疑问道:“丘老,你曾说此地主人乃是为法家『刑城』之主‘罪剑’的卫昌凌所伤,法家一脉虽历来讲究‘极法定天、以刑去刑’之说,卫昌凌前辈虽有‘罪剑’之名,但也非是残忍、虐杀之人,何以竟是将此间主人伤至如此?” 丘守仁道:“着你倒是冤枉了卫昌凌,当年卫昌凌不过伤其经脉,却非是致他如此伤残之人,如此伤残之状皆是此地主人所为。”但见丘守仁斜视后厨店家一眼,轻叹一声,然后道:“老朽对此中之事倒是知晓一二,卫昌凌虽有‘罪剑’之名,可严苛之下也自有宅心,更何况此人说来也算是卫氏同宗弟子,便是卫昌凌如何能忍心对他下此重手,如此伤残之状,乃是当年此中店主人以自残之法,还恩、还情于『刑城』自残其身,以致落得有今日模样。” 听公羊青螭发出一声‘咦’的叹谓,沈彦尘也是朝着后厨看去,竟也忍不住惊声道:“好刀法!”原来便在此刻,酒肆中的店家却是手提一刀,那拐杖自旁边圆木桶一挑,便有尺长的鲜鱼被挑上案几,而其人手中之刀下手极慢,每一刀都是沉重滞缓,可偏偏刀中路数走的却是走的砉然响然。 一旁的布和吃声说到:“他的刀竟是未曾开锋的钝刀!” 似早知如此,便听丘守仁言到:“卫昌凌虽伤了他一身经脉,可毕竟此人当年也算是『刑城』卫氏之中的能者,便是弃剑之后,可手上的功夫犹在。”又听丘守仁问道:“公羊、誉腾你二人也算的上是我儒门俗世之中的俊才,可听出此此刀声之中有何表指。” 赵誉腾立时道:“奏刀騞然已至如此,到其刀落沉滞非常似是心有不甘。也难怪,单看如此剖鱼的手法,可想其人武道击技之能何等高绝。”公羊青螭盯着那起落的钝刀,思咐片刻方才言到:“除了赵誉腾所说的‘不甘之心’,公羊却觉其中似又有怨怼之意,可其中怨怼最后却又归于自身,只怕其中还有一份自怨自艾在。” 公羊青螭话音刚落,便听一侧的白城轩嗤冷笑一声,言道:“丘守仁此时此刻你又何苦如此做作不堪。既已瞧出老夫身份,又何必借后辈之口说些繁琐之话。你且放宽心,我白诚轩今日来,不过为一品此地‘杀刀鱼’,丝毫不涉当年‘振衣社’之事。” 只听丘守仁长叹一声道:“事岂无因,只是当年恩怨非是一言可尽道。诸子百家虽行事手段过烈,可初心却执善念。白先生自稷下‘九龙蔽渊’脱困,守仁便知必有今日一会,也非是要阻先生所为,只盼先生能以苍生为念,不使天下清平再现浊痕乱迹。” “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便在白诚轩忽然和丘守仁已然摊牌之时,却听沈彦尘忽然开口道:“其实那刀声音说的是一场‘人为刀俎、我为鱼肉’。那是个为自困不能出、自持无可依的困顿。”说着沈彦尘竟是起身,走到那后厨不远,俯首朝着店主人深深一拜,言到:“前辈禁步此地,落得一个伤残甚深,此中之事振衣知之不详,可只怕如此遭遇也是和我父沈振衣有诸多牵系。如此,请受彦尘一拜。” 就在沈彦尘俯身之际,那杀鱼的刀声之中明显是一乱。 布和还有些云里雾里、听的不大明白,姜焕却是心中已明了非常,也已是从诸人谈话之中晓得,只怕此中酒肆主人,非单单是出身法家『刑城』卫氏,他十多年前更是‘振衣社’中之人。心中不敢大意,右手已是探往腰间的刀。 白诚轩却是一把抓住姜焕的臂膀,言到:“今日此来,只为一尝此地‘杀刀鱼’。只怕丘先生心中也未有彼此争斗之意。若非如此,只怕酒肆之中也不会只有你们三人而已。” 丘守仁朝着一侧赵誉腾道:“誉腾将带来的酒给白先生先送过去。今日彼此之间非为争斗。”待赵誉腾将一坛酒放到白诚轩身前桌上,丘守仁才道:“自知白先生从稷下‘九龙蔽渊’脱困,老朽便知以先生为人必是要寻沈振衣下落。老朽不过是个行将就木之人,便是有心相阻也是有心而无力,可也不能就此见着紊痕乱迹是越演越烈。是以,今日在此相候,非是要规劝白先生,而是想和先生定一个约。不知白先生你可愿意?” 此刻沈彦尘也已是回座,白诚轩道:“如何一个约,胜了如何、败了又当如何?” 丘守仁道:“若是先生得胜,老朽愿告知你沈振衣的生死下落。若是先生未胜,可否就此之后放下这段过往恩怨不提。” 白诚轩开口道:“不知又是如何一个比法?” 丘守仁一指身侧公羊青螭,道:“老朽今日要借公羊为用,便是要以今次『铸剑山庄』所出绝世名锋为赌,若先生最后能得之便是胜。” 姜焕开口道:“如此偏颇之事,如何能用来做赌。”也诚如姜焕之言,『铸剑山庄』所发下‘名剑帖’共有二十四张,方才丘守仁言语之时,可说也是故意要给白诚轩听到,如此算下来儒门诸脉可说已有五、六张‘名剑帖’,而旧日『铸剑山庄』规矩,只怕最后决定谁人得剑,说是品剑论器,到最后势必是要以武道击技高下而诀。 白诚轩沉思片刻,最后却是将目光投向沈彦尘。以白诚轩心思如何不懂其中的利害,心中也是知道,若单单是以武定输赢,那到也没什么可畏,可偏偏今次『铸剑山庄』所成绝世名锋乃是剑器,若以剑道之术而论,那势必非是自己所长,如此弃长从短之下的胜负就犹未可知,便是丘守仁身侧的公羊青螭,虽是比不上‘极天武儒’李胜峰,可一身修为怕也相去不远。 就在白诚轩犹豫之时,听沈彦尘朗声道:“就以今次『铸剑山庄』所成的绝世名锋为赌,若我们赢了你可别食言而肥。” 丘守仁乃是南儒宿老,名望可说于当世极高。沈彦尘的一句‘食言而肥’可说极为不敬,公羊青螭不由得冷哼一声,已是将方桌之上一根柱筷弹射而出,屈指一弹,已是使了自身修习已久的‘质朴真气’。公羊氏一脉可说屡出鸿儒大能之辈,而所谓‘质朴真气’脱自儒门‘浩然真气’,其中又有所变通,其中讲究的便是‘质朴无华、祸难不兴,仁礼为用,人守方正’,可说是将所谓儒门‘浩然’,着落在质朴、方正之上,此时一出手,虽不过一根竹筷,但气象已成,便如剑道名家使剑而来。 以公羊青螭所思,如此一招已是带着自己四成能为,自己出手实则不过是虚呵,但能解此招的却非是白诚轩不可,孰料公羊青螭此招已发,便见有一人疾飞而动,那身影竟如一道虚影,如此酒肆之中,空间极为狭促,但那青衫便如一线火光溅射而出。 赵誉腾急呼一声道:“兵家武学——石火光中寄此身!” 只不过是一瞬间,听得‘嘭’的一声,似是金铁交互之音,便是整个酒肆厅堂也起劲风鼓荡,空气也是微微一颤,沈彦尘的身形是去而又回,但原本激射而来的竹筷,已是段为两截掉落地上,便听公羊青螭赞道:“好、好!如此轻健、刚阳的剑,其中有藏峥嵘而起之势,真是个少年了得!”但公羊青螭言语还未毕,有听一声‘嘭’的一声。 沈彦尘一低头,原来自己方才拿在手中的竹筷也是断为两截。 第四章 三招之试,以兵为算逞奇计 方才公羊青螭出手,可说是以‘质朴真气’注于竹筷之上,随后凌空激射而出。而沈彦尘接招却是一手着竹筷而为,虽是先断彼方竹筷,但最后自己所那诸筷也不免为内劲摧折为断。沈彦尘观视手中剩下的半截竹筷,赫然发现其上豁口竟是齐茬非常,转头在看被自己削断的公羊青螭所发竹筷,其上的断痕论及平整,自己竟是有所不如。 沈彦尘出手之时是手执竹筷,可说是犹如有一剑在手,但如此断痕差异,却又是高下立判,以剑道击技而论,自己果然是和公羊青螭之间相去甚远。 “若此内敛无华、气象方正之剑,果不愧‘雎阳公羊、儒门质朴’之说。”便听白诚轩出声赞许,然后对着沈彦尘道:“所谓‘质朴’,取的便是内敛无华、方正不阿的路,不见其中有浮华之色,敦而有厚,以致能自成方正,可说‘质朴真气’虽是源出儒门的,可说已是在儒武浩然的天地之中,凭此已算是高屋建瓴,其中的宗师气象已成。” 白诚轩本意是出言点拨沈彦尘。 听此一席话,公羊青螭脸色却是微微一变,竟不由得起身,朝着白诚轩拱手、躬身,执的竟是晚辈之礼,言道:“白前辈果不愧是武道之中的名宿,旁人虽知‘公羊质朴’之说,但只凭公羊方才出手,先生却是能在‘质朴’之后道出‘敦而有厚、以致方正’,武道之中数十年的传奇人物,果是慧眼如炬。”本以公羊青螭是儒门俗世弟子的身份,和白诚轩之间可说是敌非友,可公羊青螭持重之出便在于,他言的就是武道击技之学的敬慕之意。 沈彦尘低头看着半截竹筷,听白诚轩如此一说,心底却是忽的想起一人来,眉宇间忽的是一展,继而出声道:“再来!”,但见沈彦尘自桌上竹筒中竟是取出三根竹筷,朗声道:“方才乃公羊先生出招、彦尘应招。这次便换彦尘出招、而公羊先生应招如何。” 一句‘再来’,公羊青螭立时沉吟一声。随后在方桌之上轻轻一拍,那竹筒之中筷子可说有数十支之多,可立时竹筒之中却也只是三根筷子跃动而出。但听公羊青螭道:“我应你之招。”右掌如削而动,竟是以隔空御物之能,将三根竹筷凝滞空中。 沈彦尘屈指如扣,然后右手手指是夹刺而出,第一根竹快竟是发出锐利已极的破空之上,这一击之上分明已是带着兵家‘心火内劲’,但见竹筷去势如剑,可说是只见火光一闪,论及其中速度可谓迅若电驰。 公羊青螭道:“以此招而论,你已得‘剑葩’任怀雪真传。”一言便道出沈彦尘出招来路,公羊青螭随手一拍,便见三根竹筷之中有一根破空而出,一者迅若电池、一者沉厚慢走,两人出手不过都是竹筷而已,可在众人看来,竟是有如观一场长矛、厚盾相较之景。 竹筷相交之刻,沈彦尘竟是发一声清啸,然后甩手而出,第二根竹筷也随之而出。 公羊青螭身旁的赵誉腾闻此清啸之身,竟略是微微皱眉,赵誉腾出身号称『江左赵氏,名门第一』的名门之家,可说儒门六艺皆有修习,却是在沈彦尘的清啸之中听出抑扬顿挫,那啸声先是微抑,借着却是转而拔高,以致到最后如破霄音,若是如此那倒也没什么,可那少年弹射而出的第二之筷子来路、去势,竟是应和这啸声节奏。 沈彦尘一声清啸之时,一直坐的是稳如泰山丘守仁脸上竟也显出一丝讶异,不为别的,只因这儒门宿老已是在一声清啸之中,听出已是不弱的儒门‘浩然真气’。 沈彦尘、公羊青螭两人的先发之招交接之下,只听一声脆断,而在此时,沈彦尘第二招已来,而此招已不再是兵家武学,也是伴着沈彦尘的清啸之声,它虽也是去势极快,可其中气势非如流火,竟像是一羽飘零翱于汹涌的沧海之上。 公羊青螭脱口道:“竟是儒门‘配水剑法’!”心中虽是知便是沈彦尘少年了得,可自己浸淫‘质朴真气’数十年,如何情形之下自己皆是如败的可能,但‘配水剑法’在儒门之中历来被封为武道之中的圭臬,便是放置神州九陆,那也是剑道之中的巅峰武学。公羊青螭修习剑术已久,此时心中也不免生出些许好胜之心。再出手已显郑重之色。 只见公羊青螭应招的第二根竹筷也是飞射而出,便是空中都惊起一阵‘嘶嘶’的撕风之响,他那‘质朴真气’既出儒门,可成法之中却有修他术,可说是以儒为基、杂以他学,未必能称得上是是‘百尺竿头更进一步’,但如此的一变也是非同一般。 赵誉腾和公羊青螭相识已久,心中已知此刻公羊青螭那时动些许真格,便是丘守仁也是略是侧目一视,老儒者能将『铸剑山庄』‘名剑帖’转赠公羊青螭,所看重的便是公羊青螭剑术之上的不凡造诣。 姜焕也是不由自主望去,连日相处姜焕也知这比自己小的少年却是是武功技不凡,但见沈彦尘以儒门‘配水剑法’所使的第二招,其中是有一份纵意、清俊。而公羊青螭的回应之招虽谈不上锐利如何,可难掩的便是其中的一份质朴、方正的‘劲力’。 场中唯有白诚轩是目不斜视,只是那手指不知是有意无意,在沈彦尘一声清啸之后,却是不住的以指轻轻叩桌。忽的白诚轩叩击桌的手也是一重。 与此同时,沈彦尘那如是自我鼓励的啸声也陡然一止,便听公羊青螭也是愕然一声。原来在沈彦尘啸声顿止之时,那以儒门‘配水剑法’所使的竹筷,飞至半空也是去势一缓,便是一缓、一坠之间,已是去势路径不若公羊青螭心中所思,只听两根竹筷空中如擦身而过撞在一起,而沈彦尘内力修为显然不如公羊青螭,登时沈彦尘所发竹筷被击成两截。 就在此时,沈彦尘手中第三根竹筷却已是弹射而去。不知为何,此招的去势却非是朝公羊青螭而去。 若是彼此之间是实打实交手,公羊青螭知眼前少年可说是毫无胜算,但恍惚间,竟也是瞧不出沈彦尘这最后一招意欲何为,待那一根竹筷已是越了中线,公羊青螭才猛地警觉过来。 便是姜焕、布和也是惊讶,谁料沈彦尘最后一击,那最后一根竹筷竟是横击而出。 赵誉腾心中也是讶异,可这时猛见同桌的耄耋老者丘守仁手中竟也是拿着一根筷子,低头一看,原来老儒者竟是在桌面之上划下字迹很淡的二字——‘兵道’。虽说虽是以筷子在桌面刻画的淡淡字迹,可丘守仁的字体之中也是苍劲有力,两字已成,又见丘守仁竟是忽的有横手一抹,竟是将桌面之上自己尽数抹去,不但是‘兵道’二字,更有早先所写下‘释影道踪’四字也一起抹掉。 『明圣集贤殿』和‘江左赵氏’地利毗邻,而赵氏也算是儒门俗世旁支,幼年之时赵誉腾便被曾在『明圣集贤殿』求学,可说丘守仁在他心中,非单单是个儒门名宿,更是可称恩师的长者,丘守仁、孔伯安两人主事『明圣集贤殿』已久,可便在丘守仁抹掉总共的六个字之时,赵誉腾分明是看到老人的手之微微颤抖的,一时间赵誉腾竟是忘了观视酒肆之中战局如何,心里想的便是丘守仁今日写在桌上的六字。 也不过是眨眼间的分心,赵誉腾再回神,却见不知何时,竟是有两支半截竹筷朝公羊青螭而去,赵誉腾非是如智,心中立时明白过来,而想起的却是丘守仁方才所学的‘兵道’而字,法、墨、兵、儒虽是四宗同为当世显宗。可赵誉腾却知,在素好‘仁礼之学’的儒门之中,兵家之学素来是多被苛责,也便有儒者言兵家之能,称其多诡。 横着将手中竹筷催发而出,沈彦尘他要的不是攻向公羊青螭,而是以此行走诡诈之能,便在方才,也就是第二支竹筷落地后,公羊青螭的竹筷是完好无损,沈彦尘的是断为两截,因此沈彦尘那断为两截的竹筷较是轻盈,落地之后竟是弹越而起。 沈彦尘横着来的第三根竹筷算计的竟是如此! 此刻,公羊青螭手中只剩下最后一杆竹筷,眼见沈彦尘竟是如此行事而为,心中不由得起了些许怒意,公羊青螭虽名声不如儒门传世四脉的武者名噪天下,可一身‘质朴真气’的成,何时竟是如此的吃瘪,见两截竹筷袭射击而来,公羊青螭竟不用最后一根竹筷,深吸一口气,然后张口吐气而出,气劲之强犹如汹滔涌岸,竟是如此之下,以一口真气吐纳而法,直将沈彦尘袭来两支半截竹筷拦了下来。 沈彦尘也是料不到公羊青螭内劲修为是如何强悍,已是到了吐气成罡的境界,但见那两支半截竹筷未气劲所阻,竟是停滞半空非但进步的分毫,在沉厚的劲力压迫之下,两支半截竹筷已是开裂、断损。至最后公羊青螭竟是凭一口真息之力,生生将两支半截竹筷碾为粉末。 更有第三支竹筷停悬于公羊青螭身前,便听公羊青螭道:“这份心计、能为,公羊许你为当世少见。我此时应招已毕,但身侧仍留竹筷一支。此时此刻,公羊倒是十分想知道,你如今该如何应我最后一招!”话音落,便见竹筷挟着公羊青螭浑厚内劲朝沈彦尘而去。 —— 早上起来码字,想找点感觉,最后找了胡伟立的武侠配乐来听,没想到前前后后竟是磨蹭了三、四个小时! 第五章 登仙之道,强取帝血酿祸端 公羊青螭的一击,可说也是要露一手自己的真才实学的功夫。他也不只是为胜过个沈彦尘,而是要借如此一招,非逼着白诚轩出手不可。公羊青螭虽不是个自视甚高之人,可但凡是学武之人,击技之术若得有成,遇见武道之中的传奇人物,谁不想一验其中的差距何在。 眼前竹筷而来,沈彦尘心知两人的一番比斗,自己到底是难比公羊青螭。随即内劲一提、右手之掣,分明已是要以自身‘冠冕’之剑破此一招。便再要出手之时,一侧的白诚轩却是忽然按住沈彦尘的手。然后沈彦尘便看见一只木拐划空,那拐也非是要横着拦下竹筷,而是轻轻在飞跃而来的筷子一端轻轻一砸,但见那竹筷竟是飞而旋转,兀自在半空之上回转不休,最后竟又是落入公羊青螭桌上竹筒之中。 除白诚轩、丘守仁之外,酒肆之中其他之人莫不惊讶,更是曾听邱守仁言,此酒肆主人当年已是为‘罪剑’的卫昌凌伤其经脉,以致功体不全。可如此一拐轻挥,竟有如此能为。便是公羊青螭也是低声道:“如此的举重若轻——论及手法、眼力,不想此地主人修为居然已之如此。” 丘守仁轻声一叹,白诚轩默然不语。 沈彦尘转头朝着酒肆主人看去,此刻那木拐被夹在胳肢窝下,一脸的黄、白相间之色,如此之下已是有些瞧不出年纪,酒肆主人此时手上竟是端着几只大碗,拎着一壶茶水,整个人是木着一张脸,慢慢将大碗放在方桌之上、添上茶水,便是放置几只大碗,添上一点茶水,酒肆主人也是显得有些吃力,然后有走到丘守仁一桌,给众人也是冲上茶水。 布和虽是长得孔武有力,可毕竟非是武道之中好手,先是瞧了瞧酒肆主人那条空荡荡的裤腿,又是敲了敲柱地的木拐杖,最后又是将目光落在丘守仁一桌的放置筷子的竹筒之上,一双眼睛是正眨巴眨巴的看着酒肆主人。 听丘守仁长叹一声道:“当年他受卫昌凌‘罪剑’之惩,是以十多年来一身经脉早已呈‘五劳七伤、续盈不继’之相。若非是他心甘情愿受此惩戒,只怕便是卫昌凌虽有‘罪剑’之名,可要伤想他也非是简单之事。当年…哎!当年一个‘振衣社’之变,到也是让诸子百家少了不少青年才俊之人。对此事诸子百家之间也是有种秘而不宣的默契。” 沈彦尘的手紧紧的一握,他看着此地酒肆主人,眼中是有欠意在。 白程轩若有深意的看了一眼酒肆主人,然后以传音秘术对沈彦尘道:“振衣当年能自建‘振衣社’,实则在他身边也是有些五、六至个至交好友。此人便也是其中之一,当年也算是『刑城』卫氏之中的俊才,所修乃是一套名为‘五刑御剑术’的武技,振衣与我言谈之时,也是屡赞其人之能。” 满身伤残的酒肆主人填上茶水之后,又是自行回去后厨之中。沈彦尘已是听白城轩讲过那大孤山上之事,可从未想到父母之事竟还会牵扯如此之剧。 就在此时,丘守仁却是咳了一声,出声道:“你就是当年沈振衣的孩子么,自从得知白先生从稷下脱困,而稷下之中另有沈振衣之后现身,更听闻此子和儒门‘七贤者’之中的‘王制之剑’交刃而不死,老朽便知当年那些已如江底尘沙的旧事,它在十多年后终于是要泛上来了。” 白诚轩冷哼一声,言道:“早知今日又何必当初,若非是振衣血嗣托庇『息兵堡』之中,只怕当年你们这些自诩正道之人,未必就肯放过一个孩子。当年是能下毒、设伏使种种伎俩。到如今又何必在言之以大义凛然。允你们假天下大义,便不允别人报仇雪恨不成!” 丘守仁沉吟良久,最后言到:“此中之事,只盼能以此次『铸剑山庄』绝世名锋为约。” 白诚轩还未开口,沈彦尘已是言道:“就以『铸剑山庄』绝世名锋为赌。”按理说就在方才,沈彦尘和公羊青螭一番较量可说尽落下风,以武而论明显不及,可少年话中语气却又是带着满满的自信。 丘守仁道:“说来若非是为他当年所生之子,只怕沈振衣和诸子百家之间也不会逼上极端。” 便听丘守仁道:“当年沈振衣虽是和那苗女成婚,可说到底也不过是一场华、胡有别,便是诸子百家中有人看不过眼,可天下之大未必就没有他们容身之地,真正使沈振衣走上极端的却是犯上之事,也是因此帝君才再后来搬下‘血脉禁绝’之旨。” 白诚轩眉头一皱,斥道:“一番狗屁之言!” 沈彦尘曾问过白诚轩几次,可白诚轩皆是说得含糊,此时剑丘守仁也知当年之事,立时道:“伯伯让他说吧。”白诚轩叹谓一声也不再阻拦。 便听丘守仁道:“当年沈振衣和那苗女成婚,事后沈振衣被逐出『息兵堡』,只怕出了‘兵略双城’彼此又宿怨,别的宗门也未必就真敢逼沈振衣太高,可偏偏沈振衣最后却是又走极端。那也是他们成婚一年多之后,两人再现之时已是诞下一子,偏偏两人所生幼子却是罹患奇疾,药石难治,或许只有那传说中的针砭之术才可有救,可医家一脉百余年不曾现世,据说那是两人为此遍访天下名医。” 沈彦尘转头望着白诚轩,这些事他总没听白诚轩讲过。 白诚轩一声长叹,言道:“你那妈妈本是『巫祠』出身,本身修习‘上邪秘术’,可说是不能和外人结合生子。而大孤山之上,她有为‘古月青筝’之音袭扰,你可说是自生下之后便是固疾在身。” 丘守仁道:“江湖中本有个顾老传说,这个传说只怕可以上溯‘三皇五帝’之世,其中说的便是帝轩辕最后的乘龙登仙,便是如此就有了个‘登仙道’的传说,说是若有人能得之不仅可百病可愈,更能羽化登仙。此传说虽是不可考证,但其中却是说诸子百家武典皆是出自‘登仙道’。若是能集合天下武技之长,或可以医得不治之症,到底那‘登仙道’医不医得不知道,可为了那莫须有的医方,沈振衣竟是真的不顾『息兵堡』的声誉,做起了强夺豪取之事,到最后的逼上『息兵堡』老堡主子敬公出手,两人是九江塬一战,胜负虽不可知,但那些被沈振衣抢走的武典到是追回,而他也带着妻子远遁江湖。” “若到如此倒还罢了,可偏偏不及两年,他竟是重回胤国华土,再回来竟是为了帝胄之血,却也不知道他那里听来的传言,说那帝胄之血能治奇疾,宫中‘三从四卫’乃是‘帝师’宇夫子所留下的一众护卫,可说都是武道击技中的好手,却到底是没能拦他不住,堂堂的胤国帝君,最后却是在禁宫之中被人强取帝胄之血,只怕今日说出来也没几个人敢信。事后一纸文书自帝京而出,已是许下黄金十万两,和极高的爵禄取沈振衣性命。” 胤国华土之中,爵禄制度可说是立国之基,李胤皇室一族为天下尊者,场中人皆是大气不敢出,只因强取帝君之血,这种事已不是个忤逆之罪便了,只怕是处以凌迟之刑,断其血脉都轻的。 白诚轩冷笑一声道:“不过是李启民小儿已而,取他三、五升血又如何,振衣也是心慈手软。若是我,早将此背信弃义之人一刀斩了。” ………… ………… 酒肆之中气氛一时也是凝重,这时却听布和猛的是一声‘阿嚏’,在听后厨也是柴火爆裂之响,便是酒肆之中以厚布将前厅、后厨隔开,可仍是挡不住一股辣味飘散。 赵誉腾心思机敏,不愿众人在涉如此的旧事之中,开口道:“闻到这股子辣味,再有片刻此间主人的‘杀刀鱼’便快好了。如此美味也算是江淮少有。”片刻间,便见那厚布被掀,酒肆主人端上来的竟不是盘子,而是两只不小的盆子,外带几块分量不小的烙饼。 赵誉腾拿起桌上一块烙饼,故意岔开话题,言道:“公羊先生,你可知这一块烙饼也是有来立刻讲。”公羊青螭如何不知赵誉腾乃是有意岔开话题,道:“此中有何典故公羊还真是不知,誉腾不妨一讲,也好让公羊既品此中美味,又知一段趣事。” 连日以来沈彦尘等人都是赶路劳顿,布和此时见上来一大锅鱼肉,立时便抓起一块烙饼先塞进口中,道:“不就是个烙饼么,还有啥讲究不成。” 赵誉腾道:“烙饼处处都有,可此食物的来历却也不简单,可说算下来也有数千年之久,当年离朝开国帝君‘剑君’嬴弃东征,无有足够的炊具,最后便有兵卒以头盔来烙制面饼,此食物在雍州之地至今仍以‘锅盔’二字称之。” 这是布和也是举起筷子夹起一大块鱼肉送入口中,一时间竟是闭目摇头,脸上慢慢竟有陶醉之色。一口鱼肉咬下去,只觉其中滋味竟是不可言说,似有千百中滋味都在舌尖崩散,鱼鲜之中更有藏不住的香甜,只觉一口之下整个舌头都死要化掉,急忙道:“好…好吃,这其中的香甜可口 白诚轩似也不愿沈彦尘过多的沉湎在父母仇怨之中,言到:“其实伯伯带你来此。一则,是想让你见见此间主人。其中的何意,便是伯伯不说想你也明白。二则,不为别的,实则便是当年,此一味‘杀刀鱼’也是振衣所爱。” —— 尽量保证每天会有一更,明天可能晚上才能更新,因为要修下电脑! 第六章 酒名桑落,今有一剑复东来 正如白诚轩起初所说,这一位‘杀刀鱼’却是甘甜鲜美非常,而酒肆主人剖鱼手法也是门道,一大锅鱼肉吃食下来,竟是只剩大骨存留,不见周身小刺,沈彦尘自有心事虽觉一锅鱼肉鲜美,可吃在嘴中也是食之无味。姜焕敬白诚轩长辈之礼,是以虽是肚中饥饿,可也是吃的细嚼慢咽,众人之中布和的食量最大,连着几日不停奔波,整个嘴巴是塞得满满的,一侧白诚轩见之却是不住摇头。 沈彦尘所坐桌上也有着赵誉腾送过来的一坛好酒,少年掠朝着桌上酒坛一看,酒坛是油纸封坛、外裹红绸,那红绸之上更有字迹,只是年月已久看不真切,一看之下,也知赵誉腾送过来的一坛酒,不只是有些年头,只怕也是天下少有绝品佳酿。 布和实则对桌上这一坛酒早就是垂涎欲滴,只是碍于白诚轩在侧不敢造次,随即朝白诚轩瞄眼看去,如此些微动作怎能逃的过白诚轩眼界,便听白诚轩道:“若你想饮,那便自请开坛。但是我却怕如此佳酿却非你能消受。” 布和见白诚轩发话,满嘴的鱼肉都是有些回不过来,嘴里嘟囔道:“白老爷子既然你都发话了,可别怪布和嘴巴馋,我虽没有你那般的武道通天,可论起喝酒来,我可从没输过谁人。”心里急着饮酒,直朝桌上酒坛抓去,不料如此一抓竟是没能撕开酒坛之上口封,“封坛的油纸、红绸倒是结实得很。”,心里已知其中有些门道,双手将摊子抱到身前,言到:“嘿,方才乃是一个不留神,这些我倒要看看你这封坛的摆设有多结实。” 虽没有修习过上乘的武道击技之术,可布和自幼便是长在北地游牧,长的也是孔武有力,如何能扯不动封坛的油纸、红绸,沈彦尘、姜焕心知这一坛酒怕是也有名目,两人也是细细而看,而在此刻,布和也是扯住油纸一角,使足了劲儿往下撕,也不见一点松动。一张脸都憋得有些红了,可便是这个酒坛却是如何都开不了封。 沈彦尘、姜焕已知赵誉腾送过来的一坛酒绝非凡物,两人也是朝着酒坛看去,审视一会之后,才听姜焕念叨一声:“桑落”,又听沈彦尘借口道一句:“治觞”,便听白诚轩道:“如此名为‘桑落治觞’的佳酿,只怕真能称得上是喝一坛。” 便听丘守仁道:“白先生既能由此一说,想来也是晓得此‘桑落治觞’的来历。”但见丘守仁满是皱纹的右手往桌上酒坛一罩,老儒者身上衣衫却是无风而动,显然已是用上一身内力修为,只听‘砰’的一声,整个酒肆之中已是酒香弥漫。 布和本是出生北狄胡族,可说素来好饮酒,一闻着酒香已是忍不住叫道:“好酒!”已是忍不住深深一个呼吸,手上也是更子使劲,可自己手中这一坛酒到底仍是个纹丝不动。丘守仁一桌之上启了一坛好酒,登时整个酒肆之中酒香盈溢,便是众人不饮点滴,可也觉口鼻解释酒香。其中的悠远绵长已非是说一声回味便可,布和如此深吸几口,只觉自己不饮分毫,可心中竟有几分醉意。 丘守仁道:“桑之未落,其叶沃阔。桑之落矣,其黄而陨。能得白先生‘此酒喝一坛少一坛’之誉,也算老朽之幸。” 白诚轩道:“以你和孔伯安之能,若能将心思收拢,不惦缅在琐学杂术上,只怕以你两人之能浸淫武道击技,至少是不输稷下周子期之流,便是双双入儒门‘七贤者’之中,那也非是什么不可能的事,今日『明圣集贤殿』能将孔伯安所酿的一坛‘桑落治觞’相赠,也算是出手大方。” 沈彦尘资历尚且,于‘桑落治觞’四字不知所以。 只听公羊青螭竟是略带吃惊道:“这酒原来竟是『明圣集贤殿』之中‘桑落酒’。公羊何幸,今日却是能饮孔伯安夫子所制佳酿。”一桌之上,赵誉腾算得上是晚辈,立时接过酒坛,替丘守仁、公羊青螭两人各自斟满,公羊青螭端酒碗,朝着拜诚轩遥遥一敬,言道:“白先生虽非我道中人,但以击技而论,却算的上是公羊敬佩之前辈高人,不管此后立场如何,公羊这时可得敬拜先生一杯。” 白诚轩道:“彦尘替伯伯倒酒。”布和试了好半晌却是不能开封,闻着那酒香心中也子着急,见白诚轩开口,立时将为名‘桑落治觞’的一坛酒推到沈彦尘身前。 沈彦尘心知此也是白诚轩有心相试,心中不敢大意,举手之时已是带着五分气力,以此刻沈彦尘的内劲修为,如此之下怕也能举七、八百斤之重,甫一动手,自己却由不得轻声念道:“怪哉,无怪乎凭借布和一身气力竟是撕之不开。”手上又是不由得加重力气,如此之下,怕便是钢铁也能折断,可一时间竟也是和布和一般境遇。 白诚轩道:“此酒乃是『明圣集贤殿』另一名宿大儒孔伯安做酿,此人也便是日前你所见‘三镶如意敬节手’陶敬节的师傅,伯伯和他也算是有一面之缘。此人天资也是聪慧,只可却好治觞、制酒之事。是以,孔伯安…”说到这,白诚轩憋了一眼丘守仁,续道:“说来南儒两宗门之中,孔伯安虽是儒门名宿,年轻之时也是风头极健,不过偏偏此人性子不在武道之上,一直到如今,只怕能称得上是武道之中好手,可也永无法修习到一个极境之地,可说是注定无法入武道的巅峰之境,难称一代武学宗师。” 丘守仁道:“伯安醉心于治觞之中,老朽颇好养梅之事。也诚如白先生所说,只怕在外人看来却是是有些荒二废事。” 赵誉腾道:“丘老何苦如此一说,所谓人个有志、皆有所好。便是而今这一坛‘桑落治觞’怕也要百金之数,便是如此,可孔伯安夫子以治酒之能入武道之中,天下之人皆是称呼孔伯安夫子一声‘君千觞’,其中尊的是他一手酿造佳酿之能,可在此之前,君子之行却也更在其前。丘老虽是好养梅之事,但丘老的高风亮节,却早是儒门学子典范。”年少之时久侍丘守仁身侧,可说赵誉腾知白诚轩方才所言算是中肯之言,若『明圣集贤殿』之中二老,丘守仁、孔伯安能心不二用,以二人学识、悟性绝非今日成就,但不管如何,对于老二的品行,赵誉腾却是素来敬仰非常。 丘守仁道:“‘桑落治觞’此酒乃是孔伯安所酿众多珍品之中的珍品。其中的封坛手法便是他的一手‘千殇治樽’的功夫,非和他武道击技相若,或高处他不少之人,却是难有人能开启他这酒坛。“不料,丘守仁话音刚是一落,却听另一侧‘砰’的一声响动,那酒坛之上封盖竟已被沈彦尘撕了开来。 白诚轩似早料到难不住沈彦尘,道:“如何?”。便听沈彦尘汇道:“以彦尘猜想,这个有‘君千觞’的孔伯安前辈,他虽是以掌觞功夫文明,但真个说起来,旁人使劲的话皆是‘御劲而为”,但孔伯安老先生的能为所在,却是在‘化劲之能’四字之上。”酒坛既开,见沈彦尘竟能一次有次言语,白诚轩心中自是喜,待沈彦尘斟满酒水,朝着公羊青螭道一声‘请’,也不见老者抬手,只是朝着碗中酒水深吸一口气,便见酒水自个飞轩而起,竟是绕白诚轩周身盘旋数周,方才飞入老者口中。 一口真气悠长如此,显然也是白诚轩对方才,公羊青螭以一口内息挡下沈彦尘竹筷的回应。 早闻到这酒香之味,布和馋虫早被勾勒出来,急忙忙便让沈彦尘给自己满上一碗,对着酒水显示不住的大呼几口,方才举起碗一饮而尽,只觉满口香美,和所食鱼肉两两相佐,竟是秒味无比。正要再喝一碗,却听白诚轩道:“以你去能耐,此酒喝一碗已是足矣!”布和见着美酒如何舍得只喝一碗,伸手便要拿起酒碗,让沈彦尘再给自己倒上,可一抬手才觉出异样,分明自己未曾喝醉,可举手投足却全是醉意,便是明明在眼前的酒碗一时都拿捏不住。 便听白诚轩道:“孔伯安所酿之酒有岂能是凡物,此酒不但是佳酿,更是疗伤、养生之物,其中的‘千觞’,取得不是酒水多寡,而是其中有‘千觞‘之醉意,酒入腹中需得意内劲化解为佳,可说既是名酒,也是疗伤之药。” 听白诚轩如此说,沈彦尘、姜焕皆是不敢大意,也怕最后落得和布和一般抵不过酒中‘醉意’,两人皆饮了一碗便不再动作,白诚轩一瞧姜焕,道:“若在以前,这酒你能饮三碗。可如今,数日以来,有我为你调息经脉,此酒你可饮五碗有半之数。”一瞧沈彦尘,白诚轩道:“至于彦尘,他身负诸家内劲修为于一身,这多寡之数还真不好说。”此话音刚落,便听白诚轩又道:“不想今日竟还有贵客要至,来的非但是『刑城』卫氏之人,更还是负着一身的金戈之气。想不到为着仅此『铸剑山庄』所出的绝世名锋,卫氏之人竟然是连着法家圣剑也带了过来。” 雍处神州九陆之西,西属金,天生有金戈之气,而当年有‘燔阳阬龙’之称的卫缭便是以法家圣剑‘断罪黥邪’成就‘儒敌’之名,便是到而今,因为当年‘法学东渐’的儒、法之争,儒门之人常有一句‘西行,君子所不取’。但今日,为着『铸剑山庄』所出的绝世名锋,非是君子西行,而是法家圣剑东来。 丘守仁也在白诚轩之后感受到越来越接近中的金戈之气,缓声道:“不想今此的『铸剑山庄』之会,怕是要让千年以来的‘五方帝剑’首次聚首了!” —— 外带,五方帝剑基本上就是按照‘五行’分的! 第七章 武道之论,帝剑金戈凛冽气 但听不远处传来踏步之声,此脚步声是轻迅而来,可步履之间的一停、一顿,其中也是有种说不出的韵动。未见来人身影,单凭脚步之声已显不凡,听公羊青螭道:“来者步履间尽透凛冽之气,其步履间所显漏出的轻身功夫更是尽得飙驰自如、金戈锐利之味。虽不曾见其人,可就如听到剑锋轻弹之后的金铁之响。只怕如此的声势也是有意而为。” 丘守仁脸上神色显出些微的微妙变化,随机言道:“公羊你只是说对了一半,非是来人有意而为,也是他不得不如此。也是想不到,今次非只是一剑东来。终于时隔许久之后,『刑城』卫氏一族终于是有人可勘再驱使法家圣剑”‘断罪黥邪’,来的怕是如今的法家剑子!” 公羊青螭愣了愣,随即问道:“法家剑子?”眼中也是有着疑惑,“难道说如今的『刑城』之主人,人称‘罪剑’的卫昌凌竟非是法家圣剑‘断罪黥邪’之主?”,当年‘稷下剑子’商恨雨名动一时,被赞为天下剑道顶峰。不过在商恨雨往前又十年,‘罪剑’的卫昌凌却也是名噪一时,可说算是武道之中以剑而论唯一可与商恨雨相提并论之人。 丘守仁的见识可说极广,此刻听公羊青螭如此一问,脸色也是稍显肃穆,喃喃道:“这个…卫昌凌虽是『刑城』卫氏一代才俊,不过如法家圣剑”‘断罪黥邪’这等剑器,便是和我儒门之中‘配水’、‘厚土’一般。便如李胜峰武道精纯,可也非能承袭‘配水’、这其中更涉剑格、命格之属,也算是自有天意吧!”说着老儒者朝着公羊青螭一叹,道:“说来儒、法两总虽是同为天下四显宗,彼此虽说交好,不过因昔年旧怨,彼此间也是不自觉的自有疏离。不过老朽也知卫昌凌虽是未能成为‘断罪黥邪’命主,但剑上修为却真称的上是登峰造极。” 白诚轩方才所说来人身负金戈之气,有言之以法家圣剑‘断罪黥邪’,沈彦尘心中也是好奇,听丘守仁之言,来的必非是有‘罪剑’之称的卫昌凌。可便是沈彦尘也觉来人踏步见乃是暗有符节之理。酒肆之中诸人皆为来人脚步声引动,半晌皆是不在多言,除了白诚轩、丘守仁二人之外,便是公羊青螭也是举目朝着酒肆之外望去。 白诚轩忽然轻声说道一声:“万没想到,『刑城』卫氏竟有后辈武骨如此不凡,只怕再有些许年修习,其人成就更在卫昌凌之上”。,说话声音虽小,可也是有意而为,酒肆厅堂中人倒也听得分明。 得白诚轩如此言语,众人皆是好奇之心更胜,而那奇异的脚步声也就停在酒肆之外,却不进厅堂之中。如此的酒肆可说是简陋至极,可场中却俱是些能为不凡之人,众人也是要等着看来的到底会是个什么人。可不料,脚步声分明是停在酒肆之外,那人偏偏就是不走进来。 白诚轩眉宇微微一皱,手指微微一弹,已是带起不小劲风,将那酒肆门帘掀开。若非沈彦尘离着白诚轩极近,怕也发现不了老人的微笑,顺着掀开的门帘看去,其实也未必全然看的真切,只因那被门帘掀开片刻又是凝滞不动,按理说以白诚轩内劲之强,便是屈指一弹,如此门帘绝无立时止歇之理,已然是有人刻意为之。 白诚轩不由得自是沉吟一声,对着一旁沈彦尘道:“来人你可看瞧见了?” 沈彦尘点头道:“看他样子,怕是要年长我两三岁。”方才沈彦尘一眼之下,虽看的不是真切,可也瞧见酒肆之外那人,但见那人身着一袭黑衣,穿着打扮不似神州东境之中的秀雅样式,可真仍沈彦尘记得最是深刻的却是那人身挺如刃,便是匆匆一平瞥也觉那人就像是藏不住的剑中利刃。 就在这时那奇异的脚步声又起,只不过这一次却是越行越远,待听不到一点动静之后,丘守仁才道:“如何?”他这一问也非是问公羊青螭,或是要让公羊青螭有个应答,只听老儒者自己回答:“今次『铸剑山庄』所开名剑之会,此人想来便是法家『刑城』参会之人。数日之后,当有再见之机。” 丘守仁的话既是说给公羊青螭,其实何尝又不是说给沈彦尘听。 公羊青螭到:“儒、法两家素来为神州武道剑术宗门翘楚,公羊虽为儒门俗家旁支。今次之会定不坠我儒门浩然武学之名。” 丘守仁略是一摇头,言道:“胜负之数、优劣之别、孰强孰弱,如此种种老朽倒也不大在意,只不过老朽却是略知,当年商恨雨犹在儒门之时,曾和卫昌凌有过交手,两人说是点到为止,说起来未必就是卫昌凌武技略差,可商恨雨那是年少气盛,也是仗着‘配水剑’锋锐之利,折过卫昌凌手中佩剑。只怕仅此『刑城』卫氏之人赴会,也大有为法家剑术之学正名之意。” 老儒者的脸上也是露出中担忧之色,随即又微微侧目朝着沈彦尘瞧出,言道:“世人皆知‘配水剑子’商恨雨堪为天下见到顶峰,可如此成就却也是折煞旁人才能的来,又一成、必有一败,而一人能立身剑道顶峰,脚下踩的可不是个山峦大岳,而是其他武者的名望沉淀,昔年商恨雨能名动天下,凭的便是他那‘常胜天下三百战’,以致才有后来的‘配水天下、谁堪一合’之说,今次『铸剑山庄』以‘名剑帖’邀天下才俊。虽是观品所铸绝世名锋为名,可商恨雨失踪已久,中怕如此只会在前,天下剑者也多有借此扬名之举。” 赵誉腾道:“丘老所说无差,唯独可惜‘配水剑子’商恨雨前辈是行止不端,若非如此,若他仍在稷下之中,非但稷下今次不遭厄事,便是今次‘名剑帖’有他在前,今次所成绝世名锋必无旁落之虞。” 丘守仁看了公羊青螭一眼,道:“公羊当年你和商恨雨也算有数面之缘,以你今日武技已成而论,觉着若在和十多年前的恨雨相比,自己可有一争长短之能?” 只听公羊青螭慢慢道:“若再给我十年时间,怕才能与十多年前的他有互比之能,公羊素来自认非是庸才,可子见过恨雨用剑,也不得不承认,虽说勤能补拙,可此话未必便能做准,便是今时今日,公羊也是初窥当年他那‘无锋’之境。”赵誉腾也是用剑之人,立时忙到:“能将剑术练至无锋,可说是天下剑者梦寐以求之愿,公羊先生既已窥得堂奥,日后必能再窥剑道顶峰。” 丘守仁等人言语,沈彦尘皆是听在耳中,便闻白诚轩以秘术传音问道:“公羊青螭所说‘无锋’之言,彦尘你心中是有何中想法?” 沈彦尘沉思片刻,回道:“或许是彦尘见识浅薄,彦尘觉着剑术就是剑术,也不过是武道之中一类而已,也诚如伯伯所说武道之学要至巅峰,武者须得有自悟之道,学的再好也不过是复行前人之路,便是练之最后,只怕最后最是了得也不过复现前人之学,也不是彦尘小觑前人,彦尘以为可以‘取法于前人’,而非是要让自己变成个如前人复生一般。也不知剑术之中真没有所谓的‘无锋’之说。彦尘这些时日一直跟在伯伯身前。渐渐也是明白,武道之所谓能有一个‘道’,并非单单是说其中藏了多少哲思、至理,还有个更为重要的原因就是‘武道’实则便是武者修习轨迹的聚合。所谓的道……” 说道这,沈彦尘也是停顿半晌,才继道:“或许所谓的‘道’便如最初的路径一般,也非说最初只是便可以而为,只是走的人多了便就成了路。是以彦尘以为,其实每个武者都会有自己修习的方式,成就之下所谓的武学便是不住刻画的路径,它既是招招式式,也是心路历练,直到这种修习到了一个顶峰,或者说已现出种属于自己的印记,那时也就是真正的成了‘武道’。” 平日里白诚轩皆是一自身数十年来的经验相授,今日如此一问,料不到沈彦尘竟是能说出许多,这一番心得既有自己多年窥悟点滴,但其中已有更见新意,白诚轩心中也是一喜,言道:“能有如此一番言语,可说单论这份见识,已是胜过公羊青螭许多,不过伯伯还有一言,其实你所说之言实则也是要归落到经、验二字之上。当年你父亲便说诸子百家武道至而今,自固于其‘道’之中而不得出,哼…可怜儒门素来自诩文武贯融,却是忘了经、验本是二字,可偏偏最后儒门武学大多数往往却只剩下前人之‘经’,更是忘了武者自身之‘验’为何。也是因此,才使得商恨雨、李胜峰这等才俊万众无一” 沈彦尘却是又想起『稷下学海』,自己曾和‘厚土剑者’程无逸也有过关于武道之学的交谈,立时道:“伯伯我知道一个人,我想日后,他于武道之上的成就一定不会输给号称‘武儒之首’的李胜峰。”心中又是想起丘守仁说,今次『铸剑山庄』将是‘五方帝剑’齐聚之日,也盼在能见程无逸,一时又是想起绮云,心中不知为何竟是有一种莫名其妙的愧欠感。 白诚轩也知沈彦尘和程无逸多有交好,而稷下也曾一见,开口道:“或许今次『铸剑山庄』之会,‘厚土剑者’程无逸便是『稷下学海』赴会之人。厚土剑素有轩辕帝剑之名,此剑本和‘配水剑’并称儒门并世双锋。只不过可惜,千百年来是除了儒门‘亚圣’孟轲外,还从没有儒者能以‘厚土剑’登临剑道之极境。诸子百家学坊众多,可真正能称得上‘剑子’二字的却是屈指可数。便如你方才所瞧见的『刑城』卫氏之人,只怕便是公羊青螭也未必能胜的过。” 以白诚轩、沈彦尘两人所在方位,便是方才匆匆一瞬,也是只有沈彦尘瞧见门外之人。 便听沈彦尘道:“方才虽是匆匆一瞥,那『刑城』卫氏虽为进到酒肆之中,不过他却是在酒肆之外三尺之地单膝触地,朝着酒肆之中拜了三拜。伯伯,你说此间的酒肆主人原本也是『刑城』卫氏之人,此间主人和来人关系非潜。”沈彦尘已知此地主人原也是‘振衣社’中人,心中也是多有敬意。只听白诚轩慢慢道:“其实……此间主人也非是『刑城』卫氏重的平常之人,他本是卫昌凌亲弟。算起来,或许算是方才之人的亲叔叔!” —— 近期厄运降临,各种坑爹的悲剧不断…… 今天大半夜才有空码字,人生不如意事十之八九,真心想去和买买提大叔学做切糕,人参真个都灰暗了,哎…… 第八章 临别赠书,明朝铁卫订盟约 家两人一番交谈皆是行秘术传音之法,其中言语不为外人所闻,但听白诚轩之言酒肆之中伤残之人竟是‘罪剑’卫昌凌亲弟,沈彦尘吃惊不小,已是开口出生道:“此中主人竟会是卫昌凌的弟弟!”。 以沈彦尘所知,『刑城』卫氏虽是源流极远的名门,可卫姓一脉却素来是人丁不兴。皆因不知为何,千百年来『刑城』卫氏之人只和雍州『商丘』左近的商姓之人通婚,卫失男子是甚少和它姓女子成婚,即便是偶有例外,可所生出子嗣虽能有以卫为姓,却又算不得卫氏真正的嫡传血脉,可说是千百年来继承『刑城』的卫氏之人必是出生于卫、商两姓的后人,因此奇异的传统,『刑城』卫氏虽也是以一姓延续千年法统传承,可其中有非是简单的一脉而出的父父、子子传承,偶有婚许之后未生男童,可说其父虽为『刑城』之主,但后继者却是从同姓之人中遴选而出。 是以,有这么样的规矩在前,『刑城』卫氏于血统可说看的极为要紧,便是沈彦尘年岁尚小,可也是听过许久之前,有‘儒敌’之称的卫缭之后,法家宗脉便是为继承人之事也是内斗不止,虽未闹到不可开交的地步,可『刑城』卫氏之人也是此次内斗不休,以致近三百年的时间里,作为法家法统象征的『刑城』,到有多半时间里并无个真正的主事之人,便是‘罪剑’卫昌凌终能继承大业,可最初只是宗门之中也是制肘不断。 在此的种种传闻之中,沈彦尘所知,拥‘罪剑’之名的卫昌凌似并无昆仲为援。 沈彦尘一声之下,场中人也是略有不明,唯独丘守仁却直少年所言何事,见赵誉腾目中有询问之色,也是思索片刻,言道:“那『刑城』卫氏和『商丘』商姓女子通婚的习俗,只怕你们也都听过。那卫昌凌血统算是极为纯正,父为卫氏之人、母为商姓之女。只不过他也算不上独子,皆因其父卫千河在卫昌凌之后又生一子,只不过其子之女非是商姓之女。而后来剩下的孩子便是此间酒肆主人。” 听丘守仁一说,沈彦尘也是明白过来,方才见来人朝着酒肆单膝着地扣拜,实则便是在行一个子侄之礼。无怪乎白诚轩会说来人或许是‘罪剑’卫昌凌之子。 就在这简陋的酒肆之中,众人也是一时无话,布和自喝了一碗‘桑落酒’,整个人已是有着醉意沉沉,酒水虽是不敢再多饮,可嘴巴里又贪着锅中的‘杀刀鱼’鲜美,场中之人皆是细嚼慢咽,唯独布和吃相最厉,一边吃嘴巴里还是嘟囔道:“这酒可真是奇怪,平素便是烈酒我也可饮三五坛,没想到今日喝了一小碗便觉心里起了醉意,分明我又是很清醒,你们胤过华土之中的古怪门道可真多,就听白老先生所说,这酒我肯定是不能再饮,可今次这一锅肉我可得美美的吃个饱。”说着便是嘴、手不听,自顾自的吃个不亦乐乎。 白诚轩瞧他一眼,方才:“要饮这‘桑落酒’,可说必是要以自身内力化解酒中醉意。布和你虽是生的孔武有力,可于内力修为却还未根基。”说着白诚轩却是从袖口之中取出一个小册子来,言道:“此时你已是错过学武最佳时机,便是从头学习那也是无甚成效。不过日后你若仍是跟在姜焕身侧,不习武技却难有大用。这几日我观你身形、呼吸种种,便写下最是简单的十三式刀法,如此三年若能勤练不辍,三、五年后也得有小成。” 布和为人粗心大意,连日来又是和沈彦尘轮流驾车,而沈彦尘却是晓得几日以来,白诚轩总是时不时的皱眉而思,然后再在纸上描描画画,这时终知知道老人一番作为竟是要授以布和武技。 连日来布和也是晓得白诚轩于武道之上的成就通天,忙道:“布和谢过白老爷子。” 白诚轩为人素来狂放不羁,一听布和竟称呼一声自己为‘白老爷子’,立时摇头道:“什么白老爷子,这话越是听来就越显别扭。”随即将手中所撰小册子递给姜焕,道:“此刀法可说我暗查布和体脉、经络所创,可说于他最是有益。我为他所撰的十三路刀法虽是简单,可若能练成也有不小威能。布和他不识我华族文字,此书我便先交你手中,你督导他每日习练布辍,切记不可贪功冒进,待他一式练至精纯再习下一招。于你的话,此刀法虽未必有莫大帮助,可书中的后半册也有我收录的不少武道心得,你也需每日修习。” 自『烽火连天营』为‘京华卫’剿灭,姜焕可说过着的便是东躲西藏的日子。其武道击技虽也是刻苦修习,奈何从来未得名师指点,这几日更在白诚轩身侧,一面上白诚轩为自己疗伤,而另一面上姜焕也是明白,白诚轩更是借疗伤知名,更以自身内力相助自己。因此,自己这一场大病下来,武道之学也是更见精进。此时,又得白诚轩授以书卷,心中又是想起经历种种,立时起身,朝着拜白诚轩便欲躬身深深一拜。 不料姜焕方才鞠躬,白诚轩劲力暗送已是将他复又送回长凳之上,便听白诚轩道:“如何是这般婆妈,日后布在我身边,可于武道之学更要勤加练习,也不至让你们姜姓一脉就此决断。” 姜焕忙道:“世伯,你这是要赶姜焕走么?” 沈彦尘心中也是诧异,料不到姜焕伤病方才复原,白诚轩却是要让他离开,刚想出言劝解,只见白诚轩摇头道:“非是我有心要赶你走。若是在数日之前,我原也想将你带在身边,也算是我白诚轩在为昔年‘五姓’之人尽一份心力。只不过来此之后,却觉将你待在身侧却是让你更处危地。” 听到这里沈彦尘也已明白过来,心中也知老人所说却是千真万确,姜焕虽是遭‘京华卫’通缉,可若是待在白诚轩身侧,那可就不单单是个‘京华卫’而已。只怕稍有不慎,那便是庙堂势力、诸子百家成合围之势。 姜焕道:“世伯今次你和沈家兄弟来此东南之地也是重重,而姜焕我绝非是个怕死之人。” 白诚轩骂道:“大好男儿动不动就是言之不为生死,实则愚不可及。死又算的了什么了不得事,实则活着才更是艰险。今次让你先走,一侧今次『铸剑山庄』之会必是武道高手云集,你若在此我必然是更要分心。二则也是伯伯要你替我办件事,至于要你办何事,我已写在书卷之中。” 姜焕知白诚轩性子素来说一不二,将书册贴身收起,然后言道:“姜焕必不负世伯所托之事。” 白诚轩道:“此时‘名剑帖’之名必是风传天下,天下武者必是齐朝『铸剑山庄』赶来,未免横生枝节,你和布和吃食既毕便驾马车先走。路径如何我也在卷册之中另有指示。记住我交代的事办妥之后,和布和二人先寻个隐秘之处,先将我所传武技练至有成。再后来之事,那就是凭你自己做主。” 沈彦尘知分别在即,也是替白诚轩、姜焕和自己斟满一碗‘桑落酒’,言道:“虽和姜大哥、布和大哥相处时日为短,今日一别也不知何时能再见,希望他日再会之时不会太远。”说罢,沈彦尘是将一碗‘桑落酒’饮的干净。 布和素来粗心非常,便是几日下来未必心中明白清楚种种因由,可也知道沈彦尘处境怕比自己少主更是凶恶万分,虽是不敢喝第二碗‘桑落酒’,也是嘟囔着道:“日后我必会和公子前来看你和白老爷…先生。”姜焕也是昂头一饮,随即举手重重一拍沈彦尘肩膀,言道:“有你今日这么一句大哥,姜焕虽非什么武道击技的个中好手,可他日若闻沈兄弟遭难,姜焕隋虽隔千里必来助你。” 姜焕非是如布和一般不明因由之人,可说连日来-经历种种遭遇,心中也知今日白诚轩、沈彦尘必是要想方设法寻出沈振衣下落,可此事的艰辛不说,便是沈彦尘既为沈振衣之子的身份已得确认,只怕胤帝那句‘血脉禁绝’非只是说说而已。不知为何,在姜焕心里竟也是有种好奇,他不仅想看看,到底天下的一个‘正义’能如何的摧人如斯、折人如斯,或许也是因为出身『烽火连天营』的关系,在姜焕的心里也是带着隐隐期待,就像是自己在少年剑法之中看到的那一场峥嵘之色,终有一日,眼前的这个俊朗少年必然也是回去进行激烈的反击。 姜焕说这话时有感而发,不过听到这话之时,一侧的赵誉腾、公羊青螭不自觉间也是对看一眼,丘守仁神色未见多少变化,可老迈的脸上也是皱眉成川。 白诚轩、沈彦尘、姜焕三人又是饮了四碗‘桑落酒’,果如白诚轩言,姜焕也渐渐有些醉意难用自身内力化解,白诚轩一身‘祲氛内息’可说少有人可敌,如此三、五碗下肚也是不见丝毫变化,唯独沈彦尘喝了这么多,只觉自己血气运行竟是越见顺畅。 —— 亲还记得之前的出身『云烟浩渺』的逸云、重柯么,其实姜焕、布和的设定其实与其类似, 再后来逸云会有‘王佐’之称,重柯会被称为‘将骨’,至于姜焕、布和的设定也与其类似,只不过这两个人的定位是沈彦尘的‘亲卫’的这种角色。 在此稍微解释下名目 第九章 世为刀俎,儒中宿老央杀机 数碗‘桑落酒’饮尽,沈彦尘也是不禁叫了一声好,但觉肺腑只见已生诸多奇妙变化,而不单单是个酒水的的醇烈、甘芳之美,只觉周身之上非只没有丝毫醉意,整个身子骨更觉爽泰非常,百脉之中便如内力搬运周天一般,四肢百骸见更显精力充沛。 姜焕见状也是奇异非常,笑道:“白世伯说此‘桑落酒’有疗伤、养生之效,我饮之也觉酒味甘美,而真气运行也见顺畅,但若在多饮却是非醉不可。不料沈兄弟饮之却是更见气色丰神。” 沈彦尘也是不明此中和因,听白诚轩道:“这‘桑落酒’实则和医用之中的‘醒功酒’有些类似,孔伯安虽是南儒宗门之中宿老,可醉心之事便是酿造,此酒据说酿造之法极为费时费力,彦尘机缘巧合之下有习得精纯的儒门‘浩然内息’。是以,或许他饮此‘桑落酒’更见其中成效。” 另一桌之上,赵誉腾、公羊青螭也是饮了不少,可此时在观沈彦尘脸色,心中也是诧异,少年的脸上不只是没有丝毫醉意,更见其精神见长,两人皆是晓得‘桑落酒’的名堂,深知此酒中醉意须得以内力消解不成,可以内劲而论,不说赵誉腾如何,沈彦尘分明是要差公羊青螭许多的。 丘守仁道:“当年伯安年少,初入『明圣集贤殿』之时,门中长者认为其好动而少静,便责令他跟着殿中之人学酿酒之法,以备殿中祭祀先贤、先儒之用。这酒水酿造、存储可说也是极为复杂,可说也是讲究天时、地理、人和种种,本算是长者有意磨砺伯安心性,谁知道伯安竟是沉浸其中而一发不可收拾。两三年光景下来,便是殿中年过花甲的酿酒师竟也比他不过。再至后来,伯安的心思道太半放在了酿酒之事上。他为酿酒更是遍寻先人所留的上古之方。久久之下,只怕论及治觞之能,已真的算是天下少有。其所酿制酒本是『明圣集贤殿』专为祭祀圣贤所用,可渐渐也有不少所酿酒水流出在外,据说小小一坛酒水,只要是被认为出自伯安之手,那最少也都是价值数十金之数。” 『明圣集贤殿』中丘守仁、孔伯安主事已久,而『明圣集贤殿』虽也是儒门存时四脉之一,不过比起另外三家却是涉世不深,而『明圣集贤殿』供奉儒门先贤、先儒的神位,可说也是i因此给此宗门更添了神秘气息。儒门南宗宿老虽然也有不少,可孔伯安、丘守仁却是地位更显尊崇,赵誉腾却是知道,在这其中也是有一番血脉缘由,皆因孔、丘两姓皆算是儒门‘至圣贤师’孔夫子同姓宗门所出之姓氏。 听丘守仁继续道:“伯安沉湎于治觞之事,可『明圣集贤殿』长者却对他另有厚望,怎能眼睁睁看着一代儒们才俊,最后将心理浪费在酿酒之上。是以,宗门之中的长者们便是屡屡劝告伯安。而伯安也非是蠢钝之人,最后终是应承下来,答应接承『明圣集贤殿』中诸多事务。只不过在此之前确实要给他五年时间,看能不能复现偶得的上古酿酒之法。此酒也便是如今我们饮的‘桑落酒’。此酒后得十五坛又半,可说是伯安用的心思最多之佳酿,便是再到后来想复在重酿,可也已失了真味,难有可比最初多酿。” 公羊青螭道:“公羊早闻孔伯安夫子有‘君千觞’之称,今日既饮此稀世美酒,公羊是何其有幸。” 白诚轩却是微微一摇头,言道:“那不也非常之可惜么。如此之后,世间虽是多了个儒门中的贤者,可千百年来儒门贤者又岂止千百,孔伯安便是能为后世称之声圣贤又能如何,也不过千百圣贤之中一位。当年他若能一心一意行治觞之术,若能使得‘桑落酒’流传后世,怕是虽未必能称得一个儒门贤者的虚名,可世间之人怕皆要因此‘桑落酒’,牢记他之名讳。自古圣贤何其多,便是兢兢业业又如何,所谓‘圣贤’多他一人、少他一人又能如何,所谓自缚也就不过如此而已!” 赵誉腾自幼便常随侍『明圣集贤殿』之中,对孔伯安自是尊敬非常,见白诚轩如此言说,神情已现不满,道:“白先生虽是武道之中的前辈高人,可如此说法誉腾不敢苟同,孔伯安夫子精于儒门礼学、典章,又岂是成一个酿酒师傅可比。” 白诚轩轻笑一声,言道:“儒门中人素来讲究‘仁礼之说’,可既不能将众人一视同仁,又如何谈得上仁心、仁术。便是论及儒门礼学、典章,孔伯安虽是工研于此,可其能也非是远迈前人成就,但若一心一意在治觞之术上,只怕真可以流芳百世也未可知。儒者既言仁礼之心,可又是瞧不起农商之事,可非真以为这世间就是个‘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白诚轩言语之中满是讽刺之意。 赵誉腾却是一时语塞,不知作何反驳之言。 公羊青螭道:“白先生之言看似有理,可实则圣人之意虽在仁礼之上,可仁礼之行却非一朝一夕之事,而儒门弟子承圣人遗志便如手执薪火,明民智之不足,解处事之疑惑,非是单单求一个流芳百世,更非是有什么‘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只因儒者为人之需,更重‘为民教化’,岂可单单求一己长才之展。孔伯安夫子能子沉湎出,时间虽可能是少了个酿酒的奇人,可孔伯安夫子又是教化不少儒门弟子,如此间的一长一短非是一言可尽。” 白诚轩轻嗤一声,言道:“千百年来皆是自承有教化万民之心,如此的一份不自谦,也倒真是其毒已深。”登时酒肆之中气氛也是微微凝滞。 丘守仁道:“万事万物为人所观,必然是各有所见、所得。便是诸子百家中和我儒门理念不同宗脉也是不少,我辈儒门但求无愧于心便成,何必非要在口舌之上争个胜负。”已算是和白诚轩定下赌约,丘守仁也不想节外生枝,更何况老儒者也是晓得,白诚轩不单单是个武道惊人,便是才学、见识也不在自己之下,如此争执不过徒然。 沈彦尘也是不愿白诚轩此刻和儒门之人起了争执,有心岔开话题,对着布和言道:“布和这大哥几日一直和我轮流驾车,最是辛苦,今日这一锅鲜鱼可得多吃些。他日再聚之时,我们在来个不醉不归。”其时,桌上的这一锅‘杀刀鱼’,白诚轩、沈彦尘、姜焕也不过吃食了两三口,唯独布和是吃的竹筷不停,又觉鱼鲜美非常,口中那里还回得过来话,一锅鱼肉半数都为布和所吃,这是布和却忽的停下筷子,举头在酒肆之中东张西望,本还想开口说话,可最后竟是朝着酒肆后厨的水缸冲去。 沈彦尘、姜焕皆不明所以,却听白诚轩笑道:“到底是和狄族胡人,吃的倒是麻利非常,可此鱼既名‘杀刀鱼’。可不只是说说,起初你吃起来那是甘美非常,可此中既名‘杀刀鱼’,那讲究的就是个后劲,其中的‘辣而不辣’到后来也是余劲绵长。”布和冲入后厨之中,拿起水缸木瓢就是一番牛饮,直呼‘好辣’。直逗的沈彦尘、姜焕笑声不止,便是白诚轩也是莞尔一笑。 饮了多半瓢水之后,布和仍是张口呼喝布止,张口叫道:“怪哉啊!这什么‘桑落酒’就是古怪非常,没想到这一锅鱼也是古怪得紧,起初吃来是满口甘美,可越到后来那其中的辣味就越来越盛。非但是辣,几乎都是种痛。” 白诚轩虽不见容天下正道,可素来也是自重华裔身份对诸胡之人素来多少好感,不过连日相处下来,也觉布和心性诚实,是以才有新教导其武艺。此时诸人即将分别,心里到也觉有几分不舍,不由得多言几句道:“你这话便说有些错了,实则辣本就是种痛。此菜既名‘杀刀’,吃食道最后品的就是越来越显的痛,”说着也是瞧着后厨略是一望,续道:“说起来人生一世不也便是如此么。刀俎、鱼肉本就浑然天成,一场人事便是软刀子杀,起初或是不觉,可终有一日那便成锥心刺骨之痛。” 布和道:“白老先生,布和虽然非是生在胤过华土,不过到觉着您说话不怎么像个武人,到更像是个学坊里的先生,有些话虽然说得让布和听不大明白,可细细想想,那里面可都是含着道理的。” ——‘人为刀俎、我为鱼肉’—— 这番言语听在沈彦尘、姜焕耳中皆是有各有感触,便是另一桌之上赵誉腾、公羊青螭也自低头做思,赵誉腾来此酒肆已有数次,这‘杀刀鱼’的名堂也是懂的,可经着白诚轩这么一说,在思及他们赵氏一门中的点滴,心里也是不由得生出种戚戚然来。 白诚轩又是瞧了瞧姜焕,看了看布和,沉吟一声道:“如此你二人这便驾车走吧,记得我方才所言,勤修书册之上所记载武学,其未有成,万万不可贸然和人动手。” 姜焕点头道:“焕儿谨记世伯教诲。”说着起身便是双膝跪地,白诚轩本欲阻拦,听姜焕道:“世伯不要拦我,焕儿自知能力为差,也帮不得世伯什么忙,可但请世伯放心,他日我和布和武道之学有成,必会以所学武技护卫沈小兄弟周全,这世道欠我们‘五姓’人家的公道,焕儿也必是要讨回来的。”说罢便是额头在地上重重叩拜。沈彦尘目力所及,分明见白诚轩本还想说点什么,可到最后却听老者只道了一声:“走吧!”这话既是说给姜焕和布和,也像是说给沈彦尘,但见白诚轩也是起身朝着酒肆之外走去,也在此时,后厨之中,酒肆主人于案板之上剖鱼的刀声也是戛然而止。 酒肆厅堂之中白诚轩等人已走,所剩的便是丘守仁、赵誉腾、公羊青螭三人,听着酒肆之外马车辘辘作响,最后马车渐行渐远,更有一老一少的脚步是朝着淮水渡口而去。待马车声、脚步声俱都听不见了,丘守仁忽然抬头看向公羊青螭,竟是郑重其事的问道:“公羊,若日后『铸剑山庄』之中你对上方才的沈姓少年,你可有必胜把握?” 公羊青螭道:“那少年武道也算不弱,但公羊却可以肯定他非我之敌!” 丘守仁缓缓点头,竟也是站起身来,苍老的已是有些皱纹的手放在公羊青螭肩头,瞧着公羊青螭半晌,那手最后也是微微有些颤抖,只听这位儒门宿老慢慢开口道:“老朽也算是命到风烛残年之龄,或许如此做法原也不该,可今日却非的有个违我本心请托,若『铸剑山庄』中你真和那少年对上,务必取了他之性命!” 第十章 青螭允诺,月上秋露为火灼 一桌之上赵誉腾、公羊青螭不由得愕然,两人着实料不到素来宅心仁厚的丘守仁,在和白诚轩定下赌约之后,此时竟又会嘱咐公羊青螭,若在比斗之上务必痛下杀手。酒肆之中气氛登时如凝。 赵誉腾出声道:“丘老这是为何,既已和对方定下胜负赌约,而我儒门诸脉剑道能者众多,可是近日之局乃有必胜之机,何以丘老又要让公羊先生如此行事,这…这不是陷我儒门于无义、做暴的境地么?”因江左赵失本就和儒门渊源很深,是以幼年以来,赵誉腾便时常居住在『明圣集贤殿』之中,他心中是深知丘守仁其人便如其名一般,为人处世事事秉持仁心、仁德。 公羊青螭出声道:“丘老为何如此忌惮那沈姓少年,即便是他有白诚轩在侧,可说到底凭他二人又能如何。便是『息兵堡』沈家对于沈振衣之事心有不满。可沈子敬能沈振衣遭难之时未施援手。今时今日,沈家之人更不可能为一己私仇乱了天下章法。” 桌上的一锅鱼正是热气腾腾,就像是单单的雾稍是遮掩住丘守仁的脸,老儒者脸上露出一种让人看不懂的苦笑来,道:“虽说老朽也算是久历世事之人,可有时候对一些‘盛世危言’却也不能不相信。公羊你以为当年沈振衣遭难,沈子敬便真个是视而不见么。此时看来,或许当年为着沈振衣之事。诸子百家一干正道之人也是行事太过,可怕就怕的有个万一。” 对于当年‘振衣社’之事,公羊青螭也是多有耳闻,更知对于此事诸子百家、李胤朝堂也是刻意回避,此时见丘守仁说到这里,道:“丘老既已说到此处,公羊虽久居雎阳,可也如论如何想不通,诸子百家在对逼迫沈振衣之事上为何如此行事,那怕他是最后迎娶胡女为妻,也未必要至此不可收拾的局面,其中到底有何隐秘之处,公羊也想请丘老告知到底还有何隐情在。” 丘守仁道:“说来这事那也是有些年头,当年虽说胤太祖得宇不凡宇夫子之助,可论起夺鼎天下的战力,李氏却称不上有多少实力,那时真正的乱世豪雄,可说是如今被称为‘大野龙蛇’中翘楚的‘三王四寇’个系人马。那是诸胡霍乱已久,也布复昔日锐气,可说诸胡那是已算的得什么真正的天下大敌,而人们多觊觎的乃是如今渐渐明朗局势之下的皇权宝座,那是的李氏论基业、财力、人力也非是能高过他人,那时的诸子百家也是各自在物色可观之人,也便是那时宇不凡宇夫子为李氏借得法、墨、兵、儒四家之力。” 此刻丘守仁所说赵誉腾、公羊青螭皆是晓得,也是凭借这一份从龙之功,此四家才有‘四显宗’之称。 丘守仁道:“如此的四家之中,可说各家有各家的治世理念,但真个说起来,除了宗门之中的武者之外,法、墨两家皆重治世之术,说道真正有征讨天下、平定乱世之力,却以兵家,和我们儒门最是能为。而兵道之人经验军阵之术,论及征讨之能,可说犹在我儒门之上。『息兵堡』沈家乃兵道‘千年祖庭’,可说但凡有争天下权柄之人,任何人都是想要从此处借力。” 赵誉腾道:“那又如何,此事又和沈振衣有何关系?” 丘守仁道:“那是主事『息兵堡』之主乃是沈子敬父亲沈从云,宇不凡宇夫子便是为‘借将’之事屡上『息兵堡』,可沈从云几次下来既不说允、也不说不允。最后也是胤太祖亲上荆州『息兵堡』,这才从『息兵堡』之中借走十二名战将,开胤之后曾有‘云台二十八将’直说,而这十二人皆是此中之人,可说是占了天下将星近一半。据说,当是沈从云更是和宇不凡宇夫子下了一局棋,而那局棋竟是我儒门之人最是钻研的手谈之局。此时隔得久远,又事涉隐秘,是以那一局棋胜负到底如何是无人而知。可最后却听宇夫子曾说,那一局棋沈从云是进退洒脱,也未说是自己得胜,倒地是局终之时谁人胜了十二目便是我也不知。” 赵誉腾道:“十二目,十二将。莫非这其中有什么联系不成?” 丘守仁道:“有没有干系只怕也只有当年参与之人才晓得,可我却曾听宇夫子言语,沈从云将门下十二名将军借出,可算得上是让国之举。若没有兵道实力之助,天下安定至少得推迟十多年,也算是免去无数利民百姓的牺牲。” 公羊青螭道:“古人言‘一将难求’,沈从云却能为黎民如此而为,算的上是兵家‘止戈天下’真意,可如此说来,似仍是未涉沈真衣之事啊!” 丘守仁苦笑一声,言道:“那是胤太祖求将终得,也是心中自喜。一时高兴之下竟开口许道‘若胤得天下,荆州之地尽归沈氏而有。那是一州之中军马、钱税皆为沈姓所主。”丘守仁这么一说,公羊青螭摇头不止,言道:“自古权柄如蛊,只怕便为此言,胤太祖也是后悔莫及,帝王之道更是顾及之道,所谓卧榻之侧怎容他人安睡。虽然是君无戏言,可此事却无异于埋下莫大的后患啊。” 丘守仁道:“也是太祖出言太急,便是宇夫子也是不急阻拦。沈从云也是连连摇头,可越是如此,胤太祖却以为沈从云不信自己。那时真个说起来,便是太祖自己怕也不信区区几年便能夺了天下,如此而为也算是为笼络‘千年祖庭’『息兵堡』。当场便是扯下自己半截衣衫布匹,将自己多说承诺写在其上。那是也还没有后来的天子玉玺,便以身上多携带兵符为信印,生生是将此时做了个实实在在。事到如此,沈从云也是不能不收下。数年之后胤朝得立,这事胤帝自是不提,沈家也当然不提。可当年留下的信印却是一直留在『息兵堡』之中。” 赵誉腾、公羊青螭皆是熟读史书之人,如何不晓得其中的厉害。 丘守仁道:“那半截布匹可说不仅仅是李胤皇室心中的病,便是『息兵堡』也只能是静观其变。到景帝一朝之时,由此帝君宴请地方宾客之时,那时也是有不少诸子百家中人在,老朽也算是敬陪末座,不料竟是胡人刻意提起此事来。” 公羊青螭道:“好毒的心计,此胡人可真是歹念不小。” 丘守仁道:“他这么一提,景帝只得道‘今日民生稍安,待利民殷富之后,在行此事不迟。如此之下,太祖之诺,景帝也应承了下来,偏偏是料不到,待如今的帝君刚刚即位不久,朝中竟是有人诬『息兵堡』有不轨之举,最后也是查无实据。可料不到事后,『息兵堡』中竟然有个少年将那半截布匹带入禁宫之中,更是放在帝君寝宫之中。而少年人便是沈振衣。” 赵誉腾知擅闯禁中乃是大罪,出言道:“那是沈振衣如此行事,只怕多半也是年轻气盛,更是想以当年约定自正名清白。” 丘守仁叹道:“只怕沈振衣此举也便是如此,可当今帝君也是有一身武道艺业在身,竟是瞧出沈振衣行藏。两人一番交手之下,沈振衣虽是年纪为小,可竟一空手折断了帝君的随身佩剑‘月上秋露’,此剑乃是胤太祖起事之时斩五牲、祭旗的佩剑,可说其中意义不凡,其中更有国运之征。事后沈子敬是亲缚沈振衣前往禁中谢罪,帝君以‘少不更事’为由算是盖过此事。” “不过如此之下,那写有胤太祖许诺之事的半截衣衫也算是就此不了了之。”公羊青螭眉头一皱,续道:“无怪乎日后,诸子百家对沈振衣逼迫如此之烈,借以后诸事来看,只怕也非单单是沈振衣行事过激,那帝君那怕早有杀沈振衣之心。”公羊青螭忽然敛眉,凝声道:“丘老,公羊素来对你是尊敬非常,可今日却得问一问。你让我对那少年痛下杀手,这暗中还有帝君旨意不成?” 以丘守仁的身份,公羊青螭这么说话可说是有些无礼,但赵誉腾也是不脸上询问之意,丘守仁道:“老朽从儒数十年,从不为私利而为。『明圣集贤殿』虽是胤国华土之中,可守仁心中所尊非是皇权之属,而是仁心之道。让公羊行此有违仁义之举,觉非是和庙堂之上有何干系。”说着老儒者慢慢从袖口之中取出一封信来。 只见信上写:目有灼瞳,天下大兵。而落款之上只有‘子期’二字。 又听丘守仁到:“人有重瞳,得王天下。目生灼焰,天下大兵。此言语虽不过谶言而已,可帝颛顼、帝虞舜皆乃重瞳之人,开离帝君嬴弃也是目有重瞳,而目生灼焰之人,古往今来却比重瞳更见稀少。那从『稷下学海』而来,唯有送信的儒子便言,学海之中曾见那少年赤法、灼瞳,一身异力竟是‘王制剑术’已成,位列儒门‘七贤者’之中的子期争锋多时。而老朽心所惧着便是再此,既有沈振衣的前尘旧事在前,那少年岂会坐看父母之仇而不报。圣人虽有仁心,可为着千年烽火之下得来不易的承平,老朽却是不得不行此防微杜渐之法。” 赵誉腾心里念叨着‘人有重瞳,得王天下。目生灼焰,天下大兵。’最后思索良久,在赵誉腾所读各种典籍中,自近乎神话的‘三皇五帝’之世到而今,论及所谓的目生灼焰,半天苦思之下,终于想起一个传说中的人来。而关于此人,最多的描述便是‘赤地千里,兵燹虐境’、‘山河为裂、如惔如焚’,此人便是为上古五帝之中帝轩辕。在‘逐鹿之野’一战定天下的‘天女魃’! 公羊青螭低头沉思片刻,沉吟道:“‘目生灼焰,天下大兵’,公羊便思史书,和所听过的轶闻,也就寻到个不知是否真正存在过的‘天女魃’。若在以前我定也是不信,可不知为什么,在见过那少年之后,在我心里也是一种说不出的莫名感。”然后公羊青螭抬头看向丘守仁,言道:“丘老你的请托,公羊应下了!” —— 第十一章 灵隐佛子,一苇渡江白衣僧 千里淮水东流,越往南行净值也是约见春意,大大不同意兖、青二州的草木将春,在淮水之畔,草木所显已非可称的上是绿意盎然,自出了酒肆之后,白诚轩、沈彦尘一老一少便是缓步而行,书中常言‘江南春色早’,但见越近淮水是畔芦苇显绿迎风而摆,偶有春鸟几只也是鸣啼不止。 晴空万里之下流水拍岸,风中也是带着丝丝的暖意,昔年白诚轩游历天下极广,如今在临淮水之畔,心中也是叹谓,言道:“淮上冬雪犹未消,淮下绿意盈春色。别看这淮水水势、水量难以和大江、大河相比,可此河却是真正的做到了一江分南北、两岸风土异,古人言‘橘生淮南则为橘,生于淮北则为枳’,可说淮水不仅是南北气候的分界点,更自古以来便是南北时局的屏障,可称的上是天下地利最是精要之地。” 两人在行走片刻,便瞧见不远处的渡口,船夫搭起的棚架极为简陋,而木棚之外渔网、鱼篓更是胡乱的散置一地,白诚轩道:“彦尘其实真个说起来,你别看庙堂之威甚烈。可细细想想,天下权柄可以数易其主人,江山社稷是起了又塌,塌了又起,可真个坚韧的却真实这些升斗小民。以武、以财、以智而论,只怕真的算是蝼蚁之众,可整个天下却又是靠着这些蝼蚁撑起来的。伯伯有时候也是再想,假如自己便是个这些升斗小民一般,没有一身的武道极技,命运虽是随波逐流如无根浮萍,可天下之民众多。苟活于其中,不关一个好坏其实未尝不也是匆匆一生。蝇营狗苟和名动天下之间,未必便是谁强过谁这么简单。” 沈彦尘道:“伯伯,等找到我父母之后,我们就去个没有人的地方隐居。尘儿也学会捕鱼打猎。每日见又能看伯伯和父亲两人品学论武,到那时候伯伯就是称的上是真正的世外高人。” 白诚轩见沈彦尘说的认真,言道:“伯伯也盼着有那么一天,可即便要隐居你却是不能去。”老人抚沈彦尘头发,笑道:“你可是答应要去见那个叫明璇小妮子,若是和伯伯一起隐居了,岂非是言而无信之人。” 两人相处已久,沈彦尘还是第一次见老人竟说出如此玩笑话,不由得脸上也是不由得一红,稍是低头,可心里却是泛起一丝甜暖之意。就在这时却听白诚轩忽然‘咦’的一声,只听老人道:“不想此淮谁之畔竟还有苗胡之人。” 沈彦尘知自己母亲乃是出身苗胡之地,一听白诚这么说心里也是留心,可顺势看去,只见渡口之上不过两个摆渡的汉子,还有三个跳着担子准备过河的妇女,再有便是个身着锦衣的富家公子,这些人衣着打扮皆是华族服饰,沈彦尘还真瞧不出倒地那个人士苗胡之人。 便听白诚轩以秘术传音,言道:“说非当年我挺你母亲说过,也是不晓得那三个挑着担子的妇人乃是苗胡之人。你妈妈当年为『巫祠』中的巫女,是以晓得苗胡的‘纹黎巫罗’在胤国之重也是有不少密探,其中之人皆被称誉为‘桃花瘴’,乃是‘纹黎巫罗’暗布在胤过之重的探子,其中之人多以七瓣桃花为外饰,你且细心留意跳担子的妇人。” 细看之下,只见中一人袖口之上织有七瓣桃花的纹理,一人裙摆之上也是如此,而第三人头上玉簪花饰便是七瓣桃花,若非是白诚轩提点,沈彦尘是无论如何都看不出此中所藏。若是见一人如此,或许还能是个巧合,可三人身上皆可见此七瓣桃花的纹印,沈彦尘也绝不相信会是巧合,问道:“伯伯那要不要捉住她们?” 白诚轩摇头道:“‘纹黎巫罗’虽是也参与当年大孤山围杀之事,可你母亲毕竟是『巫祠』中的巫女,我们且静观其变,看此三人到底意欲何为。” 渡口上那摆渡的传功一声吆喝,扯了一嗓子‘开船喽’,众人便渐次上了船,吆喝的汉子姓黄,家中排行老四,是淮水岸边数一数二的舵手,白诚轩、沈彦尘来的最晚,因此两人是最后的上的船,帮着黄四郎摆渡额还有个又黑又瘦的汉子。 船舟虽不大,可一船之上连着两个撑船的算上也就八个人,地方倒也宽敞,沈彦尘知一船之上三个挑担子的妇人乃是‘纹黎巫罗’中的‘桃花瘴’,心中倒也不敢大意,生怕一个不小心着了虫蛊的暗算,白诚轩盘膝坐在船舱之中,闭目似寐,那三个妇人在船舟之上倒是说说笑笑,一口利落的江淮口音,肚肚那锦衣公子却是负手立在船头之上。 船道淮水中央,便听穿上又黑又瘦的汉子的汉子道:“四郎,这几日这生意倒是一直都不错,往年刚开春那里有这么多过江的人。” 黄四郎打小便在淮河边摆渡,可说因此也见过写市面,为人也是多有心思。半个多月之前他喝酒的时候,偶然听然说江左的『铸剑山庄』发下不好名剑贴,那是刚是开春,也不到采茶、收桑的时候,别的人还等着过上一月后得旺季再来渡口摆渡,可黄四郎却是撑船已久晓得『铸剑山庄』的名头,心知江湖草野、诸子百家中人那都是素来喜好宝刀宝剑。那必然是要急着朝『铸剑山庄』赶去,因此便早早的来到渡口,等别的渡客回过神来,可闲置了已久的渡船一时半会倒是休整不过来,可说数日来也是赚了不少银子。 看着声音越来越好,也估摸着周围的摆渡人过不了几日便要多起来,所以花了点银子请了着个又黑又瘦汉子来帮忙,想着这几日在多跑几趟,见他说自己生意不错,心里已是知道他的意思,回到:“小二黑,你拿点心思我四郎怎么不知道。你不就惦记着你这几日的工钱么,你也不再这周围打听打听我黄四郎虽是没多少钱财,可什么时候少过别人钱。我还不知道你么,我这把你工钱已结,你定是立马寻找姐们去了。老大不小的人天天就知道往那地方跑,也不想想那地方可是咱穷苦人去的。喝花酒,买研制,打首饰,那可都是姐们你身上的几个钱。” 小二黑半天没敢开口,最后才道:“翠翠不一样,这次我凑够了钱,她就赶我走了。” 黄四郎到:“怎么个不一样,你小子也是被人给迷住了,可那地方是个安乐窝,也是个销金窟,别说咱这穷苦人,就在这十所天前,据说有个冀州来的商客便陷到里头了,那人过江的时候还是坐的我的船。可一到江对岸,没几日便被‘怡红楼’里的姑娘给弄迷糊了,别说丝绸生意没做成,人也在那安乐窝里耽搁了十来天,银子是花了无数,可那楼里的姑娘可都是些厉害人,说是到最后也没占到荤腥,不仅是当了个冤大头,最后不说银子花光会不了家,更是一出来就进了扬州令的府衙。” 小二黑子摇摇头,特意压低声音道:“这个…这个,四郎你可别便张扬,我听翠翠说了,也不是那商客没钱了被弄府衙去,而是…而是他犯了案,说是在楼子里伤人人命。”说话的时候虽然是特意压低声音,可对于沈彦尘来说让是听得清清楚楚,撑杆的黄四郎听完之后也是摇头,言道:“这怎么可能,那商客长得白白胖胖,一看就是个本分人,和说说话的时候也是和和气气,你要说他伤了人命我怎么都不信。” 小二黑道:“这咋能看的出来,四郎你可别忘了三日之前那个穿白衣服的少年。”然后转过头看了一眼沈彦尘,续道:“那人估摸着也就能比这位客官长些,可那时要不是是真个瞧见,我还真以为河神仙灵了。” 那负手立在船头,身着锦衣的富家少年似也是为两人所化话语吸引,转身道:“日那到底发生何事,你竟会以为是河神仙灵。”,说着便是掏出一锭银子朝着黄四郎扔了过去,道:“讲清楚那日到底发生何事,着一锭银子便是你的了。” 黄四郎接住银子,立时眉开眼笑,急忙道:“客官这真是客气了,那天其实也没什么紧要事,就是…就是…”一下就是了半天,黄四郎就是没法说下去,磕绊了半天之后,才听黄四郎道:“就是…就是那人从淮上岸边,直直的飞到了对岸。” 沈彦尘不由得一回头,此时看去便是北岸也是看的不大清楚,如此算来南北两岸至少相隔近十里,便是自己能以轻身之术御水而行,十里之地虽然也可办到,可如此之下可是仅为耗费内力,不亚于是遭逢一场苦战。 小二黑道:“那日天色将晚,我和四郎走的最后一趟船,临开船之时便见有个身着白色长袍,脸颊瘦削的少年来到渡口,少年便问苏杭城可是在淮河以南,我见他问话和气,人也生的极为凝秀,便招呼他上船。他白衣少年走到船边最后却是又不愿上船,只听他道‘这船可是要收钱的?’,见我一点头之后,他一摇头,竟是直的站在渡口处,四郎也是瞧那人特异非常,不敢多搭话便开了船,船一开我也是心中好奇那人来历,不由得多瞧了几眼,只见那人竟是转身在不远处岸边揪了一根仍是枯萎发黄、不见绿意的芦苇。” 黄四郎接口道:“起初我也是没在意,可船一到对岸,小二黑却是不由得大叫一声,我这才回过神来,不知何时那白衣少年竟是已到了对岸,可那日渡口摆渡的分明只有我这一条船。”似乎是自己也不大相信那日所见,竟又是朝着小二黑道:“陈老爹的船那是前天的修好的板子,三天前渡口之上可就我们这一条船。” 小二黑道:“那白衣少年见我们靠岸,也是又走了过来,超着我一躬身,开口道:“谢过方才檀越之路之恩,如此还要扰檀越,此地要去虞阳山的『铸剑山庄』却是如何走法。知道那少年能耐,我赶紧给他指了去路。可到底也没弄明白他称呼我是‘檀越’,这‘檀越’到底是个什么?” 沈彦尘一听‘檀越’二字便心中已有答案,那白衣少年只怕必是出身和‘地藏王’相同的『灵隐禅宫』,又听小二黑道:“也是那时离得近,我这才发现他手上还是拿着那一把枯黄的芦苇。”又听船头身着锦衣的富家少年,缓缓道:“灵隐佛子,一苇渡江。你果然是个难缠的对手。” —— 匕首码字都是到三更半夜,有时候写着写着就困的不行。 可只要在写的话,我不想胡乱的凑出来千把字,老实说吧,这本小说成绩不好,而且我也写的很累,哎… 第十二章 雾锁江心,蓬莱仙宗今玉秋 第十二章雾锁江心,蓬莱仙宗今玉秋 船头的锦衣的富家少年方这么一说,小二黑急忙道:“想来公子和那位白衣人士有些过节,那日便是小的给白衣人指的去『铸剑山庄』的路。等靠了岸,公子直接沿大路而走,三日之后便可瞧见『铸剑山庄』所在的虞阳山。” 锦衣的富家少年从怀中又是掏出一定银子,朝着小二黑扔了过去,笑道:“你到也是机灵,这一定银子便赏给你了。”一锭银子在空中划过一道银线,直朝小二黑张开的手心而去,可就在小二黑就要接住银子的时候,本是一直平稳的船舟竟是猛地一晃。如此的差池,便让那一锭银子正好落在船板之上。小二黑见是足有三两重的银锭子,心里高兴的一个劲朝着锦衣的富家少年道:“小的谢公子打赏。” 也就在此时,沈彦尘便听白诚轩以传音之术对自己说道:“有人来了。”小二黑朝着黄四郎看一眼,脸上带着掩不住的兴奋道:“四郎,这锭银子可算是我的了。”小二黑弯腰就要去捡东银子,刚是要捡到那锭银子,便听江面之上不知何处有人大声喊道:“那人手里递出来的东西你们也敢要。” 船此时已行至江心,小二黑也是为着一声呵斥吓了一跳,抬头便往奖赏看去,但见茫茫江水,不见一人、一舟踪影,可方才声音却明显非是船上之人所发,小二黑心中诧异,急忙朝着黄四郎看去,言道:“四哥…”,这后面的话还没说一个字,已是惊呼一声,“四哥,你的脸啊!” 沈彦尘也是听见有人呵斥之声,因此也是环视整个水域,也是未瞧出个人影,听小二黑言语,急朝撑船的黄四郎看去。只见不知何时,那撑船的黄四郎已是整张脸成了乌青之色,显然已是中了剧毒,可黄四郎自己确实未有一点觉察,心知只怕此番变故便是因为收了锦衣的富家少年银子所致,已是晓得这锦衣公子绝非良善之辈,本欲出手逼其交出解药,却见白诚轩一只手已是按在他肩膀之上,传音道:“锦衣公子能和『灵隐禅宫』之人有瓜葛,非是个来历简单之人,彦尘你且先前沉住气,听方才呵斥之声,只怕自有人是要和个锦衣公子为难的。” 见黄四郎整张脸已是乌青非常,小二黑惊得哪敢还贪船板之上的银子,赶紧跑到黄四郎身边,一摸黄四郎手背,只觉冰凉异常,但如此变化黄四郎却是毫无察觉,黄四郎也是听见传来的呵斥声,言道:“咱们这船都走到江心了,却不知方才是谁在叫喊。”但见黄四郎脸上乌青之气已是窜动不休,隐隐已是浸满而动,整个脖颈已现出乌青之色,小二黑见黄四郎还是无动于衷,也是晓得定是遭了锦衣公子毒手,赶紧跪到在地不住求饶,道:“黄四哥家中尚有妻儿老母,我们都是本分人啊,自打公子上了船,我们两人也都没有冲撞过公子,求公子就饶了我们两人姓名啊……。” 黄四郎脸色乌青可自己不能得见,见小二黑跪在船板之上,放下手里的撑船杆子,便于将小二黑拉起来,可这是终是觉出不对劲,只见自己双手之上近期乌青之气流窜,将袖口往上一敛,更见两条臂膀也是成了乌青一片。黄四郎走船多年,也是见过不少草野之中的能人,也曾学过几招击技之中的把式,举起手中撑船竿便朝着锦衣公子砸了过去,吼叫道:“还不将解药交出来!” 见黄四郎举杆而来,锦衣公子是不闪不避,言道:“瞧不出,你一个撑船的倒也是学过几招玩耍的把戏。”便见锦衣公子身后三妇人中的一个忽然起身,一把抓在黄四郎肩头,妇人身材比黄四郎要低矮许多,可一出手竟如老鹰捉小鸡般将黄四郎举了起来,‘哐嘡’一声已是将黄四郎摔倒船板之上,厉声骂道:“不长眼的东西,我们公子岂是你个凡人能冲撞的,中了‘冬青’之蛊,又不会娶了你姓名,以后跟在公子身边做个跟班,岂不比你做个摆渡人强一万倍。” 沈彦尘也是料不到,原来这锦衣公子和三名妇人竟是主仆关系,此时也是有些忍不住心中怒火,可白诚轩是手压在他肩上,传音道:“不急,要出手救人的人已经来了。” “纵剑万里逐千峰,看尘嚣倾涛,世路多埋觞。浪掩千城水东流,蜃海蓬莱,擎天越宇!”白诚轩话音刚落,便见整个江面之上顿起浓雾,平静的江面也是变得水波自惊,整个船舟已是摇晃不停,其中更闻有人吟诗而歌,船舟之上摆渡的黄四郎、小二黑已是不知所措,而江水颠簸不休,整条船已是失了行程,已是为江中波澜多控,一直在水中央摇摆不停。 江中忽起来浓雾,便是沈彦尘眼里绝佳也难觅来人踪影,听白诚轩传音嘱咐道:“来的人武道已趋顶峰之境,已是能以自身内力控江中水汽、水流。听其所吟诗号,又非是诸子百家中人。伯伯知道你担心那摆渡人的姓名安慰。可你也无需心急,那摆渡之人所中乃是‘纹黎巫罗’中‘四季蛊’里边的‘冬青’,一时半刻也没是性命无忧。”说着便听白诚轩又到一声:“来了!” 锦衣公子冷笑道:“到底还是被你追上了,可便是追上了你又能奈我何?” 蓦地,江面之上便是一声利剑出鞘的声音,便听浓雾之中有已然从怒浪只见踏步而来,有青年男子单执剑、袖袍风扬,衣炔飘飞,直如风行水上,怒涛乱涌的水面之上,那人脚下却如平地,男子立身水面之上,手中剑遥遥指向锦衣公子,呵道:“留下你自西河王家偷走的三株绛珠草,否而此剑之下绝无留情。” 锦衣公子轻笑一声,道:“『山右裴氏,西河王家,东陵唐门,江左赵姓』,此为胤国华土之中的四姓名门。可别说是这四家名门,就是君临城中李氏皇族,我想也是趋势不了你的,可为你偏偏却就是甘愿供西河王家之人驱策。”锦衣公子话音一顿,续道:“莫不是你堂堂的蓬莱仙宗弟子,也想要做王家女人的入幕之宾不成,蓬莱素来号称人间仙踪之境界,可难不成在那样的仙地修习,却是真比不上在王家女人上的欲仙欲死来的舒坦!” 沈彦尘见锦衣公子越说越是恶俗,脸上也是带着嫌恶之情,而青年男子更是怒上眉头,也不再搭话,只见江水之上陡然一暗,江水自涌不朽如煮沸一般,青年男子一声长啸,手中利剑一挥,便见水势如浪呼啸而来。 锦衣公子道:“说起来这船上还有四个外人,莫非身为蓬莱仙宗弟子的你,今日竟是要滥杀无辜不成。‘玉宇琼楼’今玉秋,”今日我到也想看看你可真有杀人的手段。”说着锦衣公子便是空手一挥,霎时江面之上便有起了一股黑压压的飞虫,便如是锦衣公子空手变出来的一般。 沈彦尘曾听白诚轩讲过大孤山上『巫祠』‘觋男’的厉害,这时候也是不由得朝着白诚轩望去,听老人点头道:“这锦衣公子果然给事个寻常人物,他这趋使虫蛊的手法倒是和当年的『巫祠』‘觋男’有些相似,若只是‘纹黎巫罗’中人,绝非能由此驱虫蛊的手段,只怕这锦衣公子也是『巫祠』中人。” 江中雾气沉沉,可物色之中便是黑压压一片的不知名非虫,这些飞虫一出来,便是锦衣公子善变三个妇人也是忍不住往后稍稍挪动身子,空中嘶嘶之声不觉,虫蛊皆是如受指引,黑压压一片朝着今玉秋而去,虫群散聚有度,已是渐渐将今玉秋身形锁定,剩下的便是聚合而上,任你如何能耐,可四周天地已皆为虫网所笼罩。 沈彦尘本欲出售,又听白诚轩道:“一个既是『巫祠』中人,另一个又是来自『仙踪』之中,如此两宗既是能号称‘天下三异’,门中弟子行走天下必是能为不小。你便是看不惯那锦衣公子的为人,可此时绝非是出手的时机,且先静观其变,也好多看看这『巫祠』、『仙踪』传人都有何能耐。儒、释、道有三宗之称,巫、仙、鬼有三异之名,当此时日除了『鬼府』未曾现身之外,天下最有能为、实力的势力可说皆已现世,只怕『铸剑山庄』所开明锋之会,那日必是要掀一场耸世之变了。” 沈彦尘道:“是尘儿莽撞了。” 白诚轩眼睛虽是看着江面之上的今玉秋,可老人也是稍稍侧目看向沈彦尘,心中的担忧也是更甚,自离开『稷下学海』之后,白诚轩也是觉着,在自己的帮助下沈彦尘武道击技虽是进步神度,可随着自身武道的突飞猛进,少年现在的好战之心也是越来越重,心中又是想起稷下之时,沈彦尘和周子期交锋的情形…想起那一身的妖异之红和赤发灼瞳,白诚轩也是忧心忡忡。 老人眼中的神情沈彦尘当然是未曾瞧见。 沈彦尘正是卫江面之上的激斗多吸引,但见虫蛊漫天而去,陡然见江面之上也是雾气更重,似是天光一敛,顿时有一根十丈多高的水柱子水面突出,而今玉秋的身影也变没入水柱之中,漫天飞虫嘶嘶不止,更见水柱也是不住的旋转而动,那漫天虫蛊是奈何不可水柱分毫,便听一侧锦衣公子斥道:“敕-咒印之杀!” 漫天虫蛊如听见军令一般,立时聚合一起,眨眼已是汇聚成黑色的弯刀之形,已是戏直直砍像江面水柱,也在此同时,水柱表面之上也是股股细浪涌动而出,江面之上雾气也是渐渐消散开来,听已是没身在水柱之中的今玉秋斥道:“擎海覆涛渺天穹!”但见一声爆响,水柱爆裂而开,有一剑剑华冲霄,锋芒不过乍现,已是将黑色虫蛊尽数剿碎剑下。 沈彦尘人在船上也是不由得暗彩一声好,耳中又是传来白诚轩传音道:“这今玉秋手中之剑竟是诸子百家失落已久的‘帝剑青冥’!” ———— 这个‘玉宇琼楼’今玉秋,是有个书友自己设计的人物 因为‘道统天下’的人,匕首自己已经设计了不少,所以就将这么蛮好听的名字用到‘天下三异’的蓬莱仙踪上 第十三章 越宇青冥,桃花瘴里盈剑气 但听今玉秋一声‘擎海覆涛渺天穹’,整个江面之上轰鸣一声,锦衣公子所驱使的虫蛊已被绞碎在剑光之中,而冲天而起的是怒浪急涌,水柱冲天浊浪排空,水汽所成雾困锁江心,但此时此刻却是惊涛过境,已是掩天光于一线,江面之上昏沉如暮,江浪为涌之中,猛地响一声呼喝,而后在冲天的水柱之中有剑起于万顷水波之上。 船舟之上小二黑摆渡已久,可何尝见过淮水如此巨浪为涌,眼见巨浪呼啸而来,直抓着黄四郎的手已是瑟瑟发抖,但听一声长啸,便听隐身一片卷涌滔浪之中的今玉秋斥道:“三株绛珠草你是交还是不交?” 锦衣公子冷笑一声,道:“‘帝剑青冥’,果然今玉秋你便是蓬莱仙宗的入世之人么。可你真以凭你就能胜过我一筹不成,『巫祠』、『鬼府』、『仙踪』素来便被人称为天下三异。巫、鬼、仙三宗向来也是井水不犯河水。这绛珠草我又非是得自你们仙宗,你可真以为凭此一剑就能逞一时雄强!”未见今玉秋身影,但闻暴呵一声,只见水色之中冲天的剑光却是朝向一划,受剑劲所激整个淮水河面竟成就沟壑之态,天空之上也是想起四嘶嘶呜呜不断的隐雷相激之声,听今玉秋呵道:“再问你最后一声,三株绛珠草你交还是不交!” 锦衣公子嗤笑一声,一是双足踏步,右脚脚尖在船板之上一顿,整个人已是飞身而起,直朝江面之上涌起的怒浪而去。江面之上今玉秋那道剑光也是一盛,冷言一声道:“如此冥顽不灵之辈,今日玉秋也好让你一见我仙踪剑技。”但见江面之上水势滔天,其中水柱入龙而腾。 船舟之上沈彦尘见之,心中已经是忽然想到稷下‘乱云飞瀑’曾见武者冷沧海,立时朝白诚轩道:“伯伯,这今玉秋出身『仙踪』,可剑法之中似和我在稷下之中见过的冷沧海有相似之处。” 白诚轩道:“巫、鬼、仙三宗想来隐秘非常,即便是讲究不入尘世,不过存世千之久,『巫祠』既有‘纹黎巫罗’为俗世实力,想来夷族之中的武道圣地『观澜听海阁』也是和仙踪关系紧密。今日东南之地只怕已非单单是为了『铸剑山庄』所铸名锋,只怕此次的『铸剑山庄』的名剑之会,将成开胤六十年来,草野之中诸方势力的大博弈,便是三宗儒、释、道已出,三异中巫、仙已现,只怕最为隐秘的『鬼府』也是要借此机会浮上台面了。” 但见锦衣公子身形一晃,已是入了江面滔天巨浪之中,方一动身便听隐在水浪之中的今玉秋道:“今日必败你于此,好叫你知道为何巫、鬼、仙之中,我们蓬莱仙宗能有谪仙府邸之称,其实你们巫、鬼之人可比!” 江面之上两人还未真正交手,可一他们乃是出自『巫祠』、『仙踪』之中,两人心中都是有一份不能败的心思,白诚轩见两人已是针锋相对,立时对沈彦尘道:“这也算是彦尘你的运气,他们两人武道之术皆已小成,年纪比你也不过长了一点,此次一战你可认真观视,看看三异之中巫、仙之中的击技高明在何处。” 锦衣公子离船之后,只见他身子在真空中竟是一停一顿,离着汹涌而来的浪头已近,只见锦衣公子身形经行之处却是一红,然后又是一暗,如此反复不觉,又是斥道一声:“既是如此,我倒要好好看看『仙踪』到底是如何的自大而不知耻!”,那明暗交替间已是豁然铺展开来,身后已是渐渐呈出一片暗红之色。 沈彦尘心知这定然是巫蛊之中的厉害招数,听白诚轩道:“此暗红色雾气费时真的水雾之气,而是无数虫蛊聚合而成,那是我也曾见你妈妈驱使过,此乃『巫祠』之中的桃花瘴,若是沾染分毫,必是全身溃脓而亡。”老人有道:“彦尘你可要细细的瞧。今玉秋此时所施也是大有名头,传说深海之中乃是存着几个大穴,其中漩涡深不可测,你再看今玉秋此刻所成阵势,这其中也是在浩瀚之外,更藏了一份深澈的险恶,如此的涡旋,便是海中也是不多见,而今玉秋身影便是在水势下陷的‘海眼’之中.” 锦衣公子身后带出一片桃花暗红,足下一发力已是越浪而来,听今玉秋道:“不愧是『巫祠』子弟,竟是敢只身入我海天阵势之中,而如今我再问你最后一次,三株绛珠草你若归还,我还留你一命,假如不允,此阵之中有死无生。” 锦衣公子“哼”了一声,身后一片红雾如化实质,暗红瘴气笼罩一片江水,而江面之上已有不少死鱼翻了白肚。几乎是与同一时间,江面之上的两人同时呵斥一声。水涌如柱朝天起,瘴戾如潮汹涌来,轰然间已是水色、暗红之色交接。猛见在水浪之中更有一道水柱激射而出,已以自身的转挟而起的水覆于周身,有鱼跃龙门之势,而今玉秋之剑本为‘帝剑青冥’,其中的帝威、龙严早在其中。 周围水势皆是上冲而去,而今玉秋一人一剑便是穿行其中,去势谈不上有多么迅捷无比,可水形相连而不断,一剑便如巨大水龙张开噬人。 白诚轩也在此时问道:“如何? 沈彦尘道:“若在之前我必是接不下此剑,可若有‘冠冕’一剑在手,我全力施为的话,此剑彦尘能接的下。” 白诚轩道:“可要伯伯看,今玉秋此时却是未施展全力,他既有‘帝剑青冥’在手,可说已是占尽地利先机,显然今玉秋也是多有保留。以伯伯想来,或许是今玉秋也未能真正驾驭‘帝剑青冥’,要不然他引动的也不只是数里江水,只怕也是他深知自己仍不足以完全御使‘帝剑青冥’,未敢真正展露自身实力。”沈彦尘知程无逸的‘轩辕帝剑’平常之事也是巨刃扩厚,可真要施展为起来却又有变化,而今玉秋手中之剑也是‘五方帝剑’之一的话,只怕那也是有此中缘故。 江面之上天、水交征,更见水色、暗红之色二色撞击,可沈彦尘也是瞧出锦衣公子的颓势,更有今玉秋一剑再来,沈彦尘已是好奇锦衣公子要如何应付。但见锦衣公子身形已是为水浪卷压,可他竟看着今玉秋一剑而来,脸上竟是微微一笑,随后右手朝着身后随时浓烈的暗红色桃花瘴里一抓,便见有一柄暗红色的剑被抽了出来。 白诚轩沉吟一声道:“到时我小瞧了这人,原来他所使竟是『巫祠』之中的‘末日狂华’巫蛊相合的咒印之术,这人果然是『巫祠』之中极为重要的人物。” 沈彦尘道:“伯伯,你识得那人手中之剑?” 白诚轩摇头道:“那非是真正的剑,而是巫蛊之术所成的异数之物。你妈妈当年便曾使过此物,只不过后来离开『巫祠』,心中也觉对不起宗门之人,因此后来变渐渐少有此术。此物看起来是剑,可其上有暗含有巫蛊之能,便是你父当年武道如何高强,可那也是险些为你妈妈用此术所伤。” 沈彦尘不由得是细看锦衣公子手中之物,见此物宽布过两指,长约有三尺,可其中暗红之色盈溢,犹如散发着红宝石光华,“唰!”的一声,锦衣公子也是手中之利刃挥出,他使用的绝非是什么剑道之中路数,走的轨迹可说是狂乱无章法,可掠过之处却是暗红静而不散,其中的深红更在方才桃花瘴之上,心中更是体味到为何白诚轩不知一次提说『巫祠』之中的巫蛊既是武学,可又非是武学。 一剑而来的今玉秋也是瞧见这番变故,但一剑对一剑,今玉秋也有必胜之心! 两人双刃交锋,便见有刺眼的光芒绽出,沈彦尘心知锦衣公子手中之物非是金铁铸造而成,可就是此物已是和‘五方帝剑’之中的‘帝剑青冥’犹是不败,今玉秋便欲再施第二招,沉呵一声道:“再来!” 两人身形靠的极近,却见锦衣公子忽是笑道:“已经来了!”两柄交错在一起的锋刃中,锦衣公子手中之兵却是忽然火了起来,剑尖已是如活物一般直朝今玉秋咽喉而去,今玉秋也是料不到会有此变,见如毒蛇吐信的利已是朝自己喉管而来,而自己手中之剑却似被困一般抽之不出。 沈彦尘早知今玉秋定是料不到此中诡变,欲要出手救人,可白诚轩仍是按住少年肩头,也就是在此刻,听今玉秋道:“世浪如涌何时平,千古沧波一剑定!”但见那今玉秋手指之间也是水色大盛,方才所见若说是剑,那绽出光华之中便是真正的水绿之色所生蕴而成,登时见淮水江面之上十里动荡,水浪翻卷反复,其中更有鱼儿也是越水而出,不少为桃花瘴戾多侵将死的鱼儿竟也是活了过来。 金,法家圣剑‘断罪黥邪’ 木,纵横略城‘天皞句芒’ 火,计然一脉‘映日骄阳’ 土,儒门稷下‘轩辕厚土’ 水,蓬莱仙宗‘越宇青冥’ 沈彦尘看着冲天而去的渌水波澜,如此的滔浪朝天而起原来便是青冥二字的由来,在沈彦尘心中忽然也是有个疑问,只是若是如此,以‘五方帝剑’因五行术数,古诗云:上有青冥之长天,下有渌水之波澜,显然今玉秋所持青冥剑是能和水泽之气相通,那么为何稷下剑子之剑却又要叫做‘配水剑’,以儒门孔圣之智,岂会不知世间早有比‘配水剑’传承更早的‘越宇青冥’? —— 匕首都是晚上才码字,因此更新只能是放在这样的三更半夜了! 第十四章 仙锋巫诡,双异之斗伯仲间 在此之前被誉为‘五方帝剑’的五剑之中,沈彦尘已是见过程无逸所使‘厚土剑’,而近日又见今玉秋所持‘青冥剑’,心中也是叹服于帝剑所拥有的通五行之属。而今玉秋手中只见也是已然脱变,此时的剑已非再有金铁之貌,所呈现的便是水色炙盛,剑上纹印便是流动的渌水波澜,不同于方才一江之水的奔涌之势,此时的江水也像是在迎合着‘青冥剑’。 锦衣公子本已是用巫相合之术相合之能,将今玉秋手中之间困住,可乍见上渌水波澜却是浸漫而出,心中也知不秒,方向抽身而退,却听今玉秋沉声道:“我本还想留你一命,可似你这样的阴险奸诡之徒,留你性命必是要再害他人性命”,不同于之前的呵斥之声,其中已是带着份不似年纪轻轻的今玉秋便有的威严。 以今玉秋自身为中心,整个淮水江面之上已隐隐生出罡风烈烈,而水面皆是起潮自涌朝今玉秋脚下汇聚,‘帝剑青冥’所引动的共鸣真个是:越宇青冥帝泽起,淮水白浪逐千川。一江之上竟犹如大海潮生,一时间江上水浪竟是绵绵而动,种种水浪之声混合在一起,已成了一片狂潮、呈现出一派千淘万浪入围臣子,俯首低头一拜拜青冥之景。 听今玉秋慢声道:“冷浸寒天冶江流—凛!”整个江面之上咔嚓、咔嚓作响,青冥凝水冰竟覆周遭百丈,锦衣公子本以『巫祠』中巫蛊相合之术困住今玉秋手中青冥剑,可帝剑一开心中已绝不对,欲要抽身而退却是不能。 便听白诚轩道:“帝剑之威果然不俗!”。 锦衣公子虽以内劲护周身,可霜寒之气已侵上眉梢,锦衣之上也是渐有霜雪之色,眉心一皱大叫一声,身上锦衣忽是一张,震的周身凝结霜雪之气崩散,今玉秋也知两人此时已是极招上手,于敌对峙的青冥剑锋刃一侧,已然引动一江淮水为助。今玉秋蓬莱仙宗之中,不只是向来自视甚高,心中也是存了一份仙宗不能白的心思奥,他帝剑一开,所施之能已不在是一剑一人,而是一剑之中通山川水泽之气,一人能为动一江淮水波澜。 江面之上冰水如有灵性,竟是如绽花蕊,乍看似水,可实则为冰,但见波涛击浪泻千里,一水一浪冶江流,而已水所凝结花瓣便是聚拢一收,已是要葬锦衣公子于水冰通灵之中。 沈彦尘在船舟之上见三个妇人也是心急如焚,其中一妇人道:“如此下去公子可真的危险”,另一人妇人道:“公子自有长在我『巫祠』深阙禁地之中。百多年来本为巫女、觋男两人分修的‘上邪秘术’也为他集于一身,虽未曾真正修成之神,可身负‘上邪秘术’之人又岂是会随随便便就会于他人败之人,公子一身能为岂是我们可以妄自猜测。” 锦衣公子也是知道形势不对,见今玉秋帝剑一动,江面上冰水为瀑而来,显然心中一是动了真怒,知自己也是犹豫不得,口中念道:“一念,天地为倾!”,已然是运起巫蛊之中的血祭之术,口中立时在空中喷出一口鲜血,已是用自身精血的自损之道求巫蛊之中的之能。 白诚轩出身的泉下之中便有以自损之道激发武道的术法,此时见锦衣公子如此而为,立时言道:“此时此刻才算是拼出几分意思了。此二人怕是巫祠、仙宗的入世之人。今日也好让我看看他们蛰伏许久,可真如传闻之中所言,真有一番化外异境的奇异之能。” 锦衣公子是一口鲜血喷出,那血竟非是鲜红之色,竟像是奇异的斑驳的光。 沈彦尘听过大孤山之上『巫祠』觋男驱使‘枭红’、‘浮白’、‘靛蓝’三蛊之事,已知道锦衣公子这一口鲜血怕非是真血,而是巫蛊之中的秘术之技,那一口鲜血似光而非光,那血色如涟似漪,一片斑驳的光便绽锦衣公子身前,而那手中守持暗红色的利刃也在生变端。说不清楚那光阴斑驳该是何种形态,但偏偏的光彩就是隐没在桃花瘴之中,只因其中的幻化如呈神鬼之相。明知为虚,沈彦尘便是一看也觉神色为其所迷。四周的桃花瘴气也是渐渐归纳、吸附锦衣公子神舟之上,其形其状竟似疯癫的庞大的暗红的之貌。 沈彦尘一见之下,终是明白为何此术会被称为‘末日狂华’! 今玉秋、锦衣公子皆心高气傲之人,彼此之间也是自无转圜余地,两人劲力一催,先是气爆阵阵,彼此对峙的身影终是分来,待蓄势已久极招也将发动。 船舟之人三妇人见此情形,喜悦之情自不必言说,其中一人更道:“原来公子早修成了『巫祠』深阙之中的‘三际功’。凭此神功之助,今日必能败仙宗弟子,也好叫素来自视甚高的‘蓬莱仙踪’知道,到底谁才是三异之中的真正翘楚!” 今玉秋的周身之上水珠萦绕,最后已是汇聚萦绕周身之上,其外又附着不少冰鳞,整个人就像是一冰水做茧,实则也是为防备锦衣公子那防不可防的虫蛊之能,手中‘青冥剑’剑刃道倒提而起,已是引动淮水为锋。 锦衣公子‘三际功’已施也是无所畏惧,反手一招已是伸手朝今玉秋抓取,他一动那周身的似的气息也是一动,暗红色的虚影就像是噩灵,一手虚抓竟是将冰水所成锋锐挡下,今玉秋第一招本还有几分保留,可此时此刻已全无顾忌,今玉秋剑光忽暴,绿水之芒已是大涨,整个江面受寒气笼罩,竟是渐渐飘落起雪花来,在出手正是‘冷浸寒天冶江流’之中的第二式——冽! 当此之时,锦衣公子也是曲指为缚,猛朝今玉秋喉间扼来,哐嘡一声巨响,但见整个见面之上寒冰为碎飞舞不觉,升腾于半空之上的江水也是猛地沉降而下,锦衣公子也是一声痛哼,两人再交手却是个不分胜负之局。 这时却只见锦衣公子身形一摆,锦衣袖摆一扬,呵道:“‘玉宇琼楼’今玉秋你果然不俗,可此地在淮水之上,你自己手持‘帝剑青冥’却是占尽地利,如此平手之局可说仍是我胜你一筹。” 今玉秋道:“何必逞口舌之利,到底孰高孰劣再以一招为定!” 锦衣公子嗤笑一声:“如此也好,本公子允你之请,今日便让你败的心服口服!”话音刚歇,锦衣公子已是出手,他身影如冲天之鹤,整个人破空而起,而周身之上的‘三际’像也是凶光大作,起势如吞天之鲲鹏,然后凌厉而下如苍蝇搏兔,以磅礴、险恶之态直向今玉秋面门而去。今玉秋沉吟一声,手中‘青冥剑’已是飞旋而出,但取并非是袭来的锦衣公子,剑身却是围绕自身周围飞旋急转,每旋一皱便是引动江水犹如千瀑激流朝天而倾。 在沈彦尘看来,江水之上竟是生出千剑、万剑来,或者说其实整个可见的淮水之上皆已成剑,今玉秋已比避锦衣公子‘三际功’之威,但听今玉秋道:“驭浪逐千岳,青冥倚天开!”一声长吟,‘青冥剑’也是震颤不止,江河为沸直扑锦衣公子‘三际功’所成的之相。空中乍看之下就如水火相激,两人已是不自觉间逼上极端,听一阵噼噼啪啪的暴响不断。 今玉秋‘青冥剑’以施展凛、冽二招,是以因剑中寒气之盛已让众人做处之地雪花不住飘落,沈彦尘也是心中慨叹,两人一番比试竟更替四季之度,心中又觉两人比拼半晌只怕真是奇虎相当,随即朝着白诚轩轩问道:“伯伯,彦尘以为今玉秋虽是剑锋锐利,可锦衣公子也是一身诡异的巫蛊只能不容小觑,只怕两人到最后也难分出高下。若执意要分出胜负,最后可能的便是两败俱伤之局。” 白诚轩微微一点头,可忽然眉毛微微一凝,传音道:“不想今日淮水之中还真是来者皆是不凡!”沈彦尘举目四望,可漫天雪花飘落却是瞧不见别的来人,又听白诚轩道:“彦尘不必寻了,那人武道击技之能远超于你,比之李胜峰也是仅差一线。你方才不是说两人最后或是两败俱伤之局么,可既然那人是有意让伯伯窥到他周身气息,只怕也是有心示意,那人若要出手,到底巫祠、仙宗的入世之人谁高一筹也只有日后才知了。” 今玉秋手中‘青冥剑’剑锋所至浪涌朝天,淮水之上浩渺千顷。锦衣公子巫蛊为用,之相好似末日狂华。最初之时或可自留一分从容,可此时此刻两人却都是知道极端便是如此,‘三际’那虚化的相体双手一横,已是挡下江水锋头,剩下的便是两人再次来的真正的搏杀之道,‘青冥剑’剑路似水留痕,而锦衣公子以巫蛊之术应对,两人一错身半空之上已现漫天血线! 同在船舟之上的三妇人,外带着黄四郎、小二黑皆是武道低微之下,只见现出鲜血,可到底谁人之血却是无从可知。但在沈彦尘心中却是叹服,两人一战仙宗剑锋锐利,但巫祠诡能也是不遑多让,少年更是不住在心中暗想若是和他们两人彼此易地而处,自己可接的下对方袭来之招,也就是方才错身间,沈彦尘也是瞧见今玉秋虽是以剑伤了锦衣公子胸口,但锦衣公子也是空劈一掌伤了击中今玉秋,锦衣公子是胸口锦衣开裂鲜血缓缓渲开,而今玉秋也是嘴角。 战至如今两人心中杀性已起,不约而同呵斥一声:“来,再来!” 就在两人又要出手之际,却听一个颇为萧索的声音道:“你们两人已斗了多时,如今何不暂且罢手,今日便是你们分出生死,可一战之后活下来之人必是要元气大伤。两位皆是才俊之人,何必且先罢手,否则日后不久的『铸剑山庄』之会,岂不是为他人作嫁衣,诸位意下如何。” 听有一桨慢慢搅水之声,沈彦尘知此人必是白诚轩所说来人,循声望去,见有一人立身小小竹筏之上,因‘青冥剑’寒气所至,此处天空也是小学飘落,手中执着一竿长竹,身影间既是洒脱,又是掩不住的一身的倦怠之气。 第十五章 筏上隐客,一篙轻划动水烟 今玉秋和锦衣公子此时已是战上极端,如此能只听来人一言便罢手,便在两人就要出手之时,却听来人用萧索、洒脱的声音道:“『巫祠』、『仙宗』皆是化外之大宗,两位更是门中翘楚之才,何以不知‘两虎相争必有一伤’之理,如今天下好手云集东南之地,目中觊觎便是『铸剑山庄』所出绝世名锋,你二人若如此不智,岂非是平白堕了巫、仙两宗的名头。” 其时,淮水受两人劲力冲击,其中陶浪仍是翻腾不休,可来人一干竹浆、一只竹伐却是如履平地之间。但见淮水之中有一人手执长长竹浆,一浆轻划水面,似搅动万里苍茫烟水,举止只见却是有股沈彦尘所未见的洒脱,更让人惊异的是竹筏不仅仅是逆流而上,淡但凡竹筏经行之处,原本还浪涌不休的江水骤然平静下来。 这两年在外行走多时,沈彦尘也是见过不少武道之中的名家,便是叔叔沈吟歌、程无逸、李胜峰、周子期,还有此刻在自己身边的老人白诚轩,可何曾见一个武者竟是带着一身的倦怠之色,可在那倦怠之中却又是隐着已趋大成的武道击技。 江面之上锦衣公子、今玉秋闻声之下,心中也是一惊,见来人举止无甚特别之处,可也已显出高觉能为,原本战的凶狠的两人心中也是狐疑重重,今玉秋手中‘青冥剑’剑式略是一缓,剑身横斜胸前,也不说罢手、也不说再战之言,锦衣公子凝目乘竹筏而来之人也是止住身形,凝目来人,言道:“尊驾既有弭平干戈之言,何不在此时也报上姓名来历,本公子也是想知你到底是何来历?” 竹筏之上来人爽声一笑,竟是吟声而道:“年生三十岁,鬓生八九丝。追云慕鹤来,摆舟越山行。僻市常沽酒,荒野赊肉食。遇客劝一杯,非是尘中人。” 来人言语如吟,就在这吟声之中,一叶竹筏终是近到众人身边,只见来人身上穿着的是乌色的衣裳,只不过整个前胸、后领都是敞开的,在那无乌衣之下又是一件满是旧色的白衫,来人立身竹筏之上,竹浆划水不断,不知所为何,分明是带着几分懒散,可沈彦尘却渐渐看出一番不同往西所见的人物风流。 锦衣公子见来人故弄玄虚,念叨一声:“何必如此故弄玄虚!”,说着便是一掌朝来人竹筏击去,‘三际’之相犹在,锦衣公子一掌绝非泛泛,却听来人又是轻笑一声道:“山野隐客而已,如何谈得上故弄玄虚。”见锦衣公子掌力撼天而来,来人竹浆在水面之上轻轻一划,整个竹筏竟是凭空的飘了起来,来人身形在空中转了一圈,足下竹筏也是轻轻一摆又是落下,举动见可说丝毫看不出可以而为,可偏偏竹筏落下只是,后排轻轻扑打水面之上,已是扬起的书数道小小水浪,可小小浪花却是堪堪抵消锦衣公子撼天一掌。 待化去锦衣公子一掌之后,听来人摇头道:“一篙搅烟水,吹面杨柳风。不须绿色盎,最爱此中意。”, 他如此一言,不只是锦衣公子,便是一旁的今玉秋、沈彦尘也是沉思良久,只因咋看之来人说吟不过是用咏诵早春之诗,可其中说的何尝不是个武道之理,便如方才今玉秋和锦衣公子对手,两人可说皆都得是龙精虎猛,可来人御敌之招却是云淡风轻只见,如此可不正是应正一句‘不须绿色盎’么? 沈彦尘此刻也终真切的看清来人脸庞,来人是身材挺峭,尽是洒脱,可那一张脸却决是称不上英俊,只不过一双星眸却是让人印象深刻,就像是眼睛之中藏着润色的黑色宝石,只不过那眼中却分明又是有着几分萧索之意。 今玉秋朝来人一拱手道:“尊驾武道之术玉秋佩服,可今日一战却非是私下比狠斗勇,实乃是为那会此人盗去的三株绛珠草。”见今玉秋如此说,锦衣公子立时冷哼一声。 来人摇头道:“传闻绛珠草乃是『西河王家』之中的‘百草院’中最为名贵的草药,此药能通人百骸之气,乃是疗伤圣药之中的珍品,不过素来种植最是不易,每年所得也不过五六株。”朝着锦衣公子看去,续道:“不过今日你倒是走了眼,只怕此间的三株绛珠草,你是带不走。” 今玉秋见来人如此说话,心中便觉一喜,拱手道:“如此玉秋多谢尊驾。”放如此一说,可来人又是摇头道:“只可惜你二人一番恶斗,这三株绛珠草你们确实谁也带不走。”锦衣公子、今玉秋见来人竟会有如此一说,两人神情也是凝重。听锦衣公子道:“莫非尊驾你是想坐收渔人之利!” 竹筏之上来人笑道:“两位乃是巫、仙两总之中的青年才俊,我便是在胆大妄为也不敢行此妄为之举。可也算是你们两位今日瞧走了眼,却是久久不识身侧高人啊!” 锦衣公子、今玉秋环视当场,显是瞧了一眼已经中毒的黄四郎,然后又是瞧了一眼瑟瑟发抖的小二黑,最后两人又是瞧了一眼看头发灰的白诚轩,最后目光却都停留在沈彦尘身上,锦衣公子言道:“尊驾所说可是这位小哥不成,可我观这位小哥虽是中气十足,步履见章法有度,未必便能胜的过我。只要尊驾不涉此中之事,我到不觉着此地之中真有人能从我手中夺走绛珠草。” 沈彦尘只觉竹筏之上来人朝自己看来,那人嘴角之上也是带出笑意,神情之中看不出意欲何为,只是眉头微微一皱似在思索,最后才朝着锦衣公子道:“你胜不胜的过船舟之上的少年可不好说,可到底你还是有眼不识真英雄”,说着便是缓缓从腰间解下一个酒葫芦,自己显示饮过一口,然后道:“遇客劝一杯,非是尘中人。今日倒是我的运气,不想此地之中能见巫、仙两宗传人比斗,更是让我见到个真正的武道中的传奇,也不知道晚辈有没有这份荣幸,能请前辈共饮一杯。”说着手中酒葫芦一扬,便直朝着船舟之上白诚轩而来。 白诚轩接住飞来酒葫芦,先是饮了一口,才出声道:“你为何说老夫是要留下这三株绛珠草?” 竹筏之上来人道:“前辈虽是收敛真息,可呼吸之间却是一短一长,如此一顿一提气。显然是受了很重的伤。但光是前辈收敛气息的本事而论,那已非是我所能及,因此我想此伤只怕也非是为人内劲所伤,只怕是长久以来便早已百骸阻涩之制,而绛珠草可说是气息不调的疗伤圣药,晚辈是在是想不通前辈不想绛珠草留下的理由。” 白诚轩多年来被囚禁在稷下‘九龙蔽渊’之中,日日受‘九龙伏天、金铁禁行’之苦,此时虽是脱困已有时日,更兼有尘埃秘术为其疗伤,可毕竟十余年的煎熬和折磨非是一朝一夕便可痊愈。沈彦尘见来人说的全然都对,心知船舟之上三名妇人担子之中所负必是绛珠草,立时身形一动,已是凭‘石火光中寄此身’的轻身之术为用,立时点了三名妇人的穴道,说着便要取担子重的木盒。 锦衣公子、今玉秋两人便是为绛珠草才起了纷争,如何能容他人染指,两人回身便朝沈彦尘攻去,可白诚轩在侧,又岂是他二人所能放肆,但见老人一抬手,便是空劈一张而出,已是气分双流之招,不见淮水之中有如何动静,可锦衣公子已是举双手而动,虚影如实的‘三际’向也是双手格挡。今玉秋也是以‘青冥剑’引江水为助,可几乎是同时的一声爆裂,锦衣公子被振的倒退五丈,借‘帝剑青冥’之助最是善御水为己助力的今玉秋虽是未被振飞,可整个人也是闪避不及,为江水淋了个通透。 锦衣公子、今玉秋两人子入江湖草野之中,可说也一向是自视甚高,因两人皆是来此胤国华土之外的宗门,几次和人相都也是胜的轻易,便是遇见几个诸子百家中的年轻弟子,可那里能和自己相比,是以心中都是渐渐有些瞧不起华土之中武道击技,可这时却是料不到,方才看起来全身为内息的残弱老人竟有如此惊天修为,两人师承皆是各自门中的有大能为之人,心中也不免思量,只怕比起自己的授业恩师,船舟之中的老人也是要略略胜过一筹,这时也才明白过来,乘竹筏之人为何会言自己是有眼不识身侧高人! 沈彦尘知绛珠草能为白诚轩疗伤,心中也是焦急,立时便打开担子中一个木匣,只见木匣之中有一株草身有异光,其上更是晶莹剔透,一时心中着急便一把将绛珠草拿了出来,却听竹筏之上那人急忙叫道:“绛珠草非是凡物,以此草为人疗伤须得以真水、精火为辅才能治成疗伤丹药,此刻辅备不全,万万不可使其离开泥土…不然…”来人口中话还未说完,沈彦尘已是将绛珠草拿在手上。 锦衣公子怒目而视,骂道:“你个蠢材,此地既无至纯至真之水、又无至刚至阳之火,这一株绛珠草却是生生被你毁了。”竹筏之上来人也是不禁摇头叹息, 可就在这时听沈彦尘开口道:“白伯伯是彦尘莽撞了,不过还有另外两颗绛珠草日后可用。”看着手中晶莹剔透的绛珠草,沈彦尘忽是心中一动,急忙道:“伯伯或许不用等到日后的。”但见沈彦尘一声轻啸,已是催动一身内劲,少年竟是以自身所负兵家‘心火之力’、儒门‘浩然真气’为辅,左手之上赤炎如火,右手之上碧水如蓝,绛珠草受两股内劲冲击已是停在沈彦尘胸前空中,水火二色映照之下,身有异光的绛珠草更见斑斓的异彩之色。 竹筏之上来人见此情形也是吃惊不小,心中暗道:“没想到这少年竟是身负兵家、儒门两股虽称不上雄厚,可却是精纯至极的劲力!” 第十六章 灵草吐珠,流离飞光奇药成 锦衣公子从『西河王家』之中的‘百草院’盗走三株绛珠草,一路之上可说是不敢大意,不仅仅为王家随后的追缉之人,更是因为绛珠草所生长之地须得每日有甘露灌溉,而四季温差有不能变化太剧,周围环境变化稍是剧烈便将枯萎,便是『西河王家』天下有名的大宗族,每年能培育得成的也就五、六株。王家男丁素来不兴,女子若是出嫁能陪嫁一株绛珠草,可说是更胜千金之资,可见绛珠草是何等的名贵之物,今此行事专门驱使手下三名妇人挑担而行,便是怕一路之上稍有颠簸,不小心坏绛珠草‘草生灵胎’的属性。苗地之中本是奇花异草非常之多,可偏偏这绛珠草却是世间罕物,锦衣公子不远千里盗取绛珠草,也是因『巫祠』之中有人急需绛珠草通全身气脉,此刻见绛珠草在沈彦尘两股内劲催化之下渐起变化,知一番忙碌终是为他人做了嫁衣,便是要出手可又是忌惮白诚轩在侧,脸上一时也是阴晴不定。 因授业恩师和『西河王家』有旧,今玉秋自入胤国华土之后,便一直客居『西河王家』之中许久,也真如方才锦衣公子说所言,这王家素来便有‘凤仪’之美誉,而门中女子也多时才貌双全之人,今玉秋自幼长在海外孤岛之上,未至王家之前那是醉心于武学之上,可自从见了『西河王家』的大小姐王菀筠之后,在今玉秋的心头也是有一种旧日没有的男女之念,自得‘百草院’中的绛珠草被盗,今玉秋便连夜急追,怎能见沈彦尘五次轻易将绛珠草用去。 沈彦尘立身船舟之上,一掌运兵家‘心火之力’,以掌之中驱儒门‘浩然真气’,两股劲力汇聚于胸前绛珠草之上,但见本是绿意盎然、晶莹剔透的绛珠草已是呈现出绚烂纷华的七彩之色,受到劲力催发之故,原本只有绿叶的绛珠草竟是在不断的生长,渐渐的在仙草中长出浅红色的花蕊,顿时也是为四周空气带出单单幽香,沈彦尘心知自己所想之法已是奏效,双掌之上劲力在催。 锦衣公子、今玉秋两人再次之前也是有个几番交手,此刻方才还战的凶狠的两人是不约而同的对看一眼,锦衣公子眉角一抬,今玉秋手中‘青冥剑’也是一样,自言一声:“叱!”,方才白诚轩一掌之威,两人已是瞧出老人实力深不可测,此时再出手竟已是联手朝沈彦尘而来,只为夺下那一株绛珠草。 白诚轩早就听过绛珠草知名,知此草素来号称‘草生灵胎’,此草药素来不能和别的药草混合而用,要将其熬制成药极其复杂,便是真水、精火也是取之不易,所谓真水还需是江中活水,其后又要经数次蒸馏才能的之。而精火也不是所谓汹汹之火,而是要以铁木为材,最后制成无烟煤才可使用,白诚轩可说是见多识广,但在沈彦尘之前也是没料到,这有‘草生灵胎’之称的绛珠草竟还可以用此等异法淬炼,此时见绿草吐蕊、芬芳四溢,心中也是暗赞沈彦尘心思聪慧,见锦衣公子、今玉秋两人已是联手攻来,脸上已是露出些许不耐,叱道:“若真不知进退,老夫一叫你二人知道和为天外天、人外人。”说着便于出手。 就在此时,竹筏之上来人却已是闪身而起,水中常常竹浆在水面之上一划,整个人便像是飘了起来已是后发而先至,挡在沈彦尘身前之地,扬声道:“后悲小子不识前辈为名,因此才有如此举动,待晚辈为你打发了便是,老前辈何须动怒。”说着便是已经出手,见竹筏之上来人身形忽起,他说是出手拦人,可跃起之后缺只是闪避不休,但手中一竿竹篙却是竹影奔忙,锦衣公子、今玉秋两人也皆非是弱手,此刻出手也是全力施为,可两人人影奔却是不由得一滞,只因来人一竿竹篙虽不见多少威势,可偏偏乱舞乱挥间已取得是两人去路经行。 但见来人凭手中一竿竹篙拦下两人,船舟之上的小二黑也是瞧不明白,低声道:“这可真奇了,以那两位年轻公子方才的能耐只怕便是漫天飞箭也未必拦的下,可此事为何偏偏就是不敢冲过那一竿竹篙。”若是武道之中的寻常之辈,或许贸贸然便要冲过去,可锦衣公子、今玉秋两人的武道之学已有见识,知竹筏来客此举不过是有意显露一手,一出手虽不见多少动静,可其中却已经现出来人的预判先机之能。见锦衣公子、今玉秋两人终是停下身形,竹筏之上来人也是长出一口气道:“此刻绛珠草已生华彩,可说其中藏蕴藏药性已显,你二人便是此事夺取又有何用,不过是白白浪费了仙草药性而已。” 白诚轩一面留心以内劲催化绛珠草的沈彦尘,一面看着竹筏之上来人,看了来人衣着打扮许久,瞧着那一身松垮的乌衣良久,再看过那人于半空之上一竿竹篙的来路,终是言道:“若老夫猜的不错,只怕阁下最擅长用的兵器也该当是剑器,方才听你曾说‘追云慕鹤来,摆舟越山行’之语。如此一观也算真应了其中的尘隐之意,若非是十多年前曾见商恨雨使剑,只怕你可真能算老夫所见剑者之中可称顶尖的人物。”说则白诚轩便将来人的酒葫芦又是抛了过去。 但见酒葫芦划空而来,竹筏之上来人方才接在右手之中,可酒葫芦又是自发一颤,只不过老白诚轩是有心相试,已是在起手只是暗蓄劲力于其上,来人单凭一只右手已是拿捏不住酒葫芦,酒葫芦已是脱手而出,竟又是自行飞回白诚轩手中,随即便听来人笑道:“方才见前辈能一份双流而走已是心中惊讶,可气分双流也并非如何高深武学,今次在见前辈‘空明流转’之能,长久以来的武道传奇果然名不虚传。” 白诚轩道:“你竟知我是谁,莫非宗门之中有老夫故人不成?”说着言语之中已有几分肃杀之气,皆因白诚轩除了两三个至交好友之外,那里还真有个什么故人,此次得从稷下脱困,天下之人又以为自己身负所谓《黄泉谱》之秘,心中也是案子揣测如对方这样的武道高手,在此时出现到底意欲何为。 来人道:“前辈莫要误会,晚辈也是今日首次得见前辈,只不过怕是前辈还有所不知,自前辈从稷下脱困之后。”然后朝着一旁沈彦尘指了指道:“前辈和这位沈家兄弟已是名动江湖草野。” 锦衣公子、今玉秋脸色顿时一变,便听今玉秋道:“尘埃千仞、玄衣成杀,你竟然就是白诚轩。”然后又是有四转过头看着沈彦尘,慢慢念叨:“天邪劫火!”,白诚轩倒是有些听不大明白,为何今玉秋瞧着一旁的沈彦尘会突然说一声‘天邪劫火’。 竹筏之上来人道:“前辈或许还有所不知,自稷下之中这沈小兄弟和位列儒门‘七贤者’之中的周子期交手之后,那日有不少稷下儒生曾见异火撩天而起,因此之下便是为小兄弟起了个别称,据说此少年已是的前辈真传,众人便是以‘天邪劫火’称之。”白诚轩哈哈大笑一声,道:“众人畏我之能,便将我称为‘尘埃千仞,玄衣成杀戮。’彦尘这‘天邪劫火’这名头倒也不错,只不过一个‘邪’字偏偏又是显出诸子百家众人的畏惧心来。” 也就在此时,听一侧沈彦尘忽然是发出一声长吟,一声之下赤火、碧水二色冲天而起,一声长吟当真犹如虎啸龙吟,场中之人皆非庸手偶,听在中人耳中也是一惊,锦衣公子眉头紧皱,今玉秋脸色为变,两人年纪比之沈彦尘是要长两三岁,可说也是各自宗门之中的青年才俊,但如此气发丹田,鼓荡为鸣却也不过近年间的事,也便是如此之后才能行走宗门之外,此时听沈彦尘全力之下的一声长啸,两人的脸上也是现出郑重来,不由得不重新打量眼前的少年。 沈彦尘一声长吟之后,但见双掌之上的赤火、碧水二色已是在绛珠草周围开始融合,而起初已是露出浅红色的花蕊的绛珠草受到强大劲力的催发,花蕊已是越来越见鲜艳非常,而江面之上更是幽香四溢,便是江中不少游鱼竟是跃出江面,一整株绛珠草更是显得流光溢彩,闪耀着璀璨的华光。 竹筏之上来人道:“『西河王家』培植绛珠草已经有百多年,可素来也不过是制药水内服为用,只怕便是王家之人也想不到此草竟还有如此变化。一儒门‘浩然真气’为至纯之水,以兵家‘心火之力’做至精之火,只怕天下见还真找不出第二人能以自身内劲行如此之事。” 整个江面之上呈现出美轮美奂的流光溢彩之色,有灿烂若空明积水,有绚烂若窅冥燃火,而所有的色彩都在不断的交融和变化,既像是绛珠草自身在散发着串联着的光彩,又像是所有的光彩从四面八方汇聚到绛珠草之上,沈彦尘催动内劲已久,自身也是汗水潺潺而下,可见自身所想之法果然不错,心里有事牵系白诚轩身上伤势,强子忍下心头升起的疲惫,如此已然可看在绛珠草的花蕊之上已是渐渐凝出入小小明珠一般打下的结晶。 绛珠草之名虽是天下闻名,可在此之前谁然见过草木吐所珠,结晶而成的明珠显露如匹的光彩,更见越来越多的江中游鱼已是汇聚到沈彦尘所在船舟四周。 匪夷所思的异象在前,便是锦衣公子、今玉秋也是忘了抢夺之心,也是为眼前光与影、水与火所成就的景色所惊心,终于所有的光彩都在一瞬间猛地盛开,那绛珠草的绿色的叶子、茎干竟是渐渐化为白色的流离飞光,此刻虽仍是白日,可让是掩不住其中的如梦幻瑰丽,就像是无数的萤火虫在飞散开来,最后渐渐的消失于无形,到最后剩下的便是一颗小小的晶莹的明珠,明珠的其中更是蕴赤火、碧水之色,彼此之间更是不住的旋转,没人能想到被称为‘草生灵胎’的绛珠草,在经沈彦尘如此淬炼之后,竟会出现轶闻传说中仙术中所说的草木吐珠之景。 ——、 木有世界末日,匕首真的是太失望了,o(╯□╰)o,o(n_n)o哈哈~ 第十七章 风尘侠隐,悬翦胜邪裴子野 绛珠草如流离飞光般渐渐消散,最后剩下的便是受沈彦尘劲力催法之下所生成的奇异明珠,即便是白诚轩见多识广,可如此变化也是前所未见,言道:“绛珠草…绛珠草。原来所谓的绛珠二字本有降珠之意,今日此绛珠草的变化倒也是老夫平生仅见,古人常言仙家草木有灵,能纳天地灵气,原来也并非皆是虚妄之言。” 沈彦尘手持绛珠草所生明珠,但见船舟之下竟是游鱼不住跃出水面,宛如受到明珠召唤一般,竹筏之上来人也是赞道:“百多年来便是『西河王家』用使绛珠草,那也不过是煎之称药,如此仙草吐珠的奇景,只怕王家之人也不曾得见。”说着便是朝着白诚轩拱手道:“前辈得此药物疗伤,未必十多年来的沉疴之疾可一夕痊愈,但内劲运转却可更胜以往,今次东南之地天下武道好手云集,晚辈也是想一睹武道传说的真正能为。” 来人如此言语,沈彦尘如何听不出话中它意,实则也是催促自己速速将所得明珠为白诚轩服下,见来人数次提点自己,沈彦尘也是微微朝来人一点头,然后便急忙将所生明珠递给白诚轩,言道:“白伯伯,我们虽是不晓得这绛珠草所生明珠的功效,不过想来绛珠草有通百气之能,它所生的明珠定然也是有此功效。” 白诚轩结果绛珠草所生明珠,拿在手中只觉温润非常,随即将其含-入口中,顿时便觉此物入口即化,顿时便是如一股暖流顺咽喉而下,一如腹中更间暖意盎然而出,只见白诚轩子口中长吁一口气冷气,老人本事灰败的脸上渐渐已是透出一点红润来。沈彦尘心中高兴,便欲再取一株绛珠草为白诚轩疗伤,便听竹筏之上来人道:“小兄弟勿要如此,绛珠草功效也绝非仅此而已,最还好事待前辈运功自疗在看后效,绛珠草虽是神奇,可自古以来医理之中便是讲究平和之道,不是服的多便一定是好事。” 实则便是为淬炼一株绛珠草沈彦尘已是豁尽全力,此时便是有心也未必有足够的气力,听来人如此一说,便急忙朝着白诚轩道:“白伯伯,你觉着如何,这绛珠草所蕴生的明珠可有疗效?” 白诚轩微微一点头,却是说不出话来,但见老人脸上也是赤火、碧水二色交替出现,沈彦尘见状不明所以,心中也是惊慌。听竹筏之上那人言道:“不想前辈之伤竟是伤重如此,且让晚辈来助前辈!”来人飞身一乐跃已是身形落在船舟之上,一声沉呵右手已经抵在白诚轩背上,行功运劲精纯内息已是源源不断送入白诚轩体内,已是倾尽全力助白诚轩一臂之力。若是旁人如此而为沈彦尘那必是要阻来人,可不知为何自竹筏之上来客现身之后,沈彦尘却觉来人实无歹意。 不多时,白诚轩脸上的水、火而色也是越来越淡,自服下灵珠之后出现的溢彩光华也是见来见稀薄,到最后终是瞧不得一点光彩,才听白诚轩呼喝一声,白诚轩一声呼喝沉稳、霸道非常,便是场中锦衣公子、今玉秋也是脸上惊疑非常,更觉一声呼喝之下,便是众人都是身形一顿,更觉胸口之中内息竟都为白诚轩呼喝之声阻塞凝滞。 场中功力较弱者,例如黄四郎、小二黑和三个妇人,闻此一声呼只觉自己脑中晕晕沉沉,胸闷气慌非常。闻白诚轩的呼喝之声沈彦尘是既惊又喜,素来便知道白诚轩能为,自身也是休息‘尘埃秘术’,可说对于‘祲氛内息’也是熟稔非常,如今一声呼喝显然已非往日所见可比。 白诚轩一声的绛珠草做凝灵珠为助,此时一声呼喝也像是要吐出胸口之中的郁结之气,那是十多年来被困『九龙蔽渊』之中的愤而不平,也是每日受‘九龙伏天,金铁禁行’之苦后的沉疴之重,如此的伤势不同于一般寻常可见的外伤、内伤,而是潜藏于气脉之中的郁结、滞涩。便如钢铁一般,久为铁锈所侵,之后虽然又是去除铁锈,打磨光鲜,可实则如此之下便是在好的钢铁也是‘钢韧之性’已然为损,白诚轩身上之伤说来便是如此,即便是每日子运真气一周天,咋看之下便是无恙,可数十年的被困生涯,每日所遭受的这么之苦,如此境况之下对于武者功体的摧折已费寻常医药可医,便是‘尘埃秘术’有肉白骨之能,可若只凭白诚轩以固根培元、吐纳育新之法,自己为自己治疗身上之伤,只怕没个三五年的时间,数十年的被囚禁之下的隐疾难以完全恢复。 白诚轩呼喝一声之后双臂一震,船舟之策水面惊炸开来,老人身形也是一晃,最后口里吐出一口黑血来,沈彦尘急忙扶住白诚轩,却听白诚轩道:“无妨,无妨,伯伯无碍。…这绛珠草果然有通百脉之能,若是让我自行调理,只怕便是为消解十多年来的内患之伤,那也是得费一番心力,今日有此绛珠草为用,郁结于白脉之中的沉疴之气也算终是随此一口鲜血得出。”说着,白诚轩也是朝着身侧不知名的来客略一点头,言道:“尊驾见识、武学已窥道迹,相比绝非是山野无名之人,却不知尊驾倒是姓名和属?” 自那人出现之后,可说早已展示一身武道能为,一侧众人也是心中好奇来人名讳,只听那人终是开口道:“晚辈名唤裴子野,想来前辈十多年不涉草野之事,怕也不曾听说过晚辈知名,而今日来此晚辈也是奉师命行事而已,前辈这一声尊驾却是大大的折煞了我裴子野。” 听了来人通名之后,沈彦尘想到的便是‘华胤四姓’之中的『山右裴氏』。 可却听白诚轩叨念着‘子野’二字半晌,然后又是看着裴子野身上衣着打扮,出声道:“原来你是乌衣巷中那人后来的徒弟,老夫还本以为一他的脾性,只怕最后一身武道修为最后非的淹没尘世之中,未必能有个传人,可今日见你能为,也算他那‘悬翦胜邪’得遇真主,当年‘任侠四锋’剑术各有特异,只不过四锋之中却是以他手中‘悬翦胜邪’最是犀利。在那时老夫心里也是盼着有朝一日,‘尚义任侠’之中的有‘侠首’之称的他,能以手中‘悬翦胜邪’和当时的‘配水剑子’商恨雨比斗一场,若真有这么一场武斗,只怕可真的称的上是时剑道双锋之决。可惜你你师傅性子是懒散非常,是以世人反倒大多不知他的能为。” 裴子野道:“自前辈稷下脱困之后,素来已是不理外事的师傅却是传书与我,让我在淮水之上静等前辈来此,更是让晚辈给白前辈带一句话,说是若前辈肯放下当年之事,不在执意追寻沈振衣夫妇下落,我‘尚义任侠’众人必全力确保沈小兄弟生命安危。师傅更说‘昔年覆水已倾,如今何必在搅动天下汹涛,便依当年沈振衣最是豁达的心性,怕也未必乐见白前辈如此行事’。” 沈彦尘也是料不到裴子野言语中竟也是和父母有关。 白诚轩道:“任侠众人素来便以‘尚义’未先。沈振衣和老夫虽非是同道众人,可彼此之间也是义气为先,事事皆有因果。既然是前因早定,如何能避的过今日之果。” 沈彦尘也是早就听过‘尚义任侠’之名,知道此中之人的由来本也是墨家弟子,只不过后来因理念之别出走北邙山,之后便以‘尚义任侠’为名,又因为行事作风迥异于诸子百家之人,也被视为亦正亦邪之间,此中之人最是看重‘义’和‘侠’信念,所追求唯有任侠心中的‘侠道之传’。 此中人得人一饭之恩能数十年不忘,却又立下此生不娶妻不生子的誓言,当年乱世烽烟犹在之时,任侠众人虽不参涉天下权柄的争夺,可门中之人因为最重信义,因此不少豪强、权贵莫不以能和任侠相交自豪非常。也是在开胤之后,任侠中人又是庇佑下不少乱世之中的衰落门厅,便是这几年来‘京华卫’队草野制衡之力越来越强,屡有制裁草野江湖之中的多事之人,因此和任侠间的冲突也是越演越烈。 就在这时一旁今玉秋出声道:“原来你便是有‘风尘侠隐’之称的裴子野。我在『西河王家』之时,曾多次听王菀筠小姐提起过你,更说你或许称的上是自稷下‘配水剑子’之后,年轻辈中剑道中的第一人。” 但见裴子野摇头道:“不过山野村夫,如何堪‘配水剑子’并提。”可一旁沈彦尘却是瞧的清楚,不知为何在今玉秋提起『西河王家』大小姐王菀筠的名字之时,素来洒脱、随意的裴子野,在他的脸上却是先露出微微有些古怪的神色。今玉秋又是再问一句,道:“既是天下有数的剑者,那么玉秋可能一观裴先生得自上代‘侠首’的名剑‘悬翦胜邪’?” 当年墨家之中众人因为理念不同,一部人便从北邙山出走,也是同时带走墨家之中的不少利器,渐渐出走的墨家弟子也是盛名渐起,如此便有了后来的‘任侠四锋’之说,此四剑皆为‘尚义任侠’之中的顶尖武者佩戴,此四剑为:离垢、湛卢、七星龙渊、悬翦胜邪,而在四剑之中能佩‘悬翦胜邪’之人便有号令天下任侠之能,历代‘侠首’素来是‘悬翦胜邪’剑不离身。 第十八章 剑舞迷离,剑器观论做一瓮 ‘尚义任侠’源出于北邙墨者,但任侠之间并无宗门里特有严格的等级之别,其中之人大多是以兄弟相交,以情义互许,彼此间并没有严格的尊卑之分,凡是皆是以‘义’和‘侠’为念,平日是各自栖身异地,可任侠只见却是彼此视为手足亲人,若有一人遭难,便是一呼而百应。但即便如此,能拥‘任侠四锋’的任侠便是素来被视为‘尚义任侠’的中流砥柱,在这其中佩戴‘悬翦胜邪’的之人便被视为‘侠首’的精神领袖地位最是超然。 今玉秋出身的‘蓬莱仙宗’虽是孤悬海外,可毕竟也是世之大宗,而他也是心性颇高的剑者,在如胤国华土之前,便曾听过授业恩师品评天下武学和成名武者,而在他心中最多留意的还是师傅话语中那些传承已久的绝世名剑,‘五方帝剑’之说是由来已久,可在『铸剑山庄』南宫漠所编著的《勘刀闻剑》里,便是‘五方帝剑’也并非皆被列入其中的‘天下十锋’,但‘悬翦胜邪’却在此名单之中排行甚高,甚至是还要在今玉秋所持的‘帝剑青冥’之前。 此刻今玉秋如此一问,可说也是身为武道众人的猎奇之心,但隐隐间也是显出少年人的心中不服。 白诚轩昔年也是曾见过任侠名剑‘悬翦胜邪’,此时见今玉秋出言相询,言中也是带着几分挑战之色,老人也是饶有兴趣的看着裴子野,沈彦尘知白诚轩对裴子野评价极高,此刻也是想知面对今玉秋的挑衅之词裴子野将如何应付。 却见裴子野笑道:“‘悬翦胜邪’不过寻常兵戈而已,不过借前任历代剑主知名,方才有些许薄名在外,子野虽是承袭此剑,可和过往历代剑主相比,不关是武道之学,还是品行之上都是差了许多。如今你既要观此剑,子野岂有不允之理。”便见裴子野将身上松垮的乌衣一敛,然后便看见一柄朴素无华的剑鞘,那剑鞘也是乌青之色,配着裴子野身上所穿乌衣,是以众人竟都未曾发觉,原来盛名天下已久的‘悬翦胜邪’就被他随意的悬挂在腰间。 剑者之剑素来便是学剑之人的标志,可说其剑如人绝非是一句虚谈,今玉秋言语之中分明是有彼此试剑之心,可裴子野却是不理其中含义,言道:“‘悬翦胜邪’不过寻常剑器而已,如此便请一观。”说着他竟是真的将随身佩剑从腰间解了下来,然后随手便朝着江面之上的今玉秋真的扔了过去。 原本今玉秋之意便是要一试裴子野剑锋锐利,也是料不到裴子野竟是真的将‘悬翦胜邪’扔了过来,今玉秋接住剑身,脸上神情是欲言又止,便欲拔剑出鞘,可手握剑柄一时间竟是拔之不出。白诚轩道:“此剑的剑鞘名为‘墨竹云鞘’,乃是和‘悬翦胜邪’最是匹配之物,若非是‘悬翦胜邪’之主,难有人能将此剑拔出。” 今玉秋已是手中劲力催如剑鞘之上,以自身内息气劲绕剑身而动,只觉剑鞘之上也并没有什么机关暗锁之内,随即已是提振一身功力,只见持剑的手上已是劲力暗涨,强大尽力注入剑鞘之中,只见‘乌竹云鞘’竟仍是纹丝不动,今玉秋一皱眉劲力再催,只见通体乌黑的‘墨竹云鞘’隐隐现出青白碧水之色。一时间众人知今玉秋乃是要以自身内力为基,强行将‘悬翦胜邪’自‘墨竹云鞘’之中拔出,只见剑鞘之上笼罩一层青冥碧水之气,可剑鞘却仍旧是个不为所动,今玉秋脸色也是不由得一沉,闷声道:“寻常金铁之物受我方才劲力压逼之下必是要碾为粉末,可偏偏这是以竹所制的剑鞘竟是丝毫不动。剑鞘既是如此,其中利刃只怕更非简单。”说着便又是将剑扔还裴子野,续道:“如此天下少有的绝世利器,玉秋岂可不观视一次,便请裴兄将‘悬翦胜邪’启出,也好让我看看位列‘任侠四锋’鳌首的‘悬翦胜邪’真面。” 裴子野左手握住剑鞘,又是轻轻握住剑柄,也不曾听见剑锋出鞘之声,但却见有乌色剑气飞腾而起,剑气是无形无质,其中看不出有何锋锐,可一方淮水都为剑气所笼罩,白诚轩多年之后再见‘悬翦胜邪’,不由得赞道:“好剑,此剑在你手中已得你师父八分真意。他当年虽为‘尚义任侠’之中的‘侠首’,可最后却悄然遁隐于乌衣巷中,今日一看乌衣锋锐犹在,高徒已是不输前辈。” 船舟之上裴子野手执一剑,那剑鞘墨色当然,而他的掌中剑也是现着乌色,只是剑身的通体乌色并不同于黑墨之色,那其中是带着一份黑墨之色所没有的迷离,裴子野抱拳对着白诚轩道:“白前辈之言子野如何敢当,近二十多年来子野已不曾见过师傅在动剑,但师傅剑术之道已至通玄,非是子野所能比拟。”一番言语丝毫不显得有自夸恩师之嫌,更是让人觉着一份自谦之心。 沈彦尘已是见过不少知名剑者,可在诸人之中何曾见过如裴子野般懒散、洒脱并容之人,想起今玉秋曾说裴子野更有别号‘风尘侠隐’之称,心中也是暗道怕也真只有这么四个字才能形容他,眼前之人举止间看似提不起丝毫的认真,可偏偏却又是给人一种信赖,沈彦尘心中也更是好奇,到底如何的前辈高人才能教出这么样的弟子来。 裴子野手执‘悬翦胜邪’,身上松垮非常的乌衣也是迎着江风徐徐飘扬,而‘悬翦胜邪’和‘墨竹云鞘’也是慢慢的舞了起来,他缓缓一动,说是在舞剑,可沈彦尘眼中所见却是墨色、乌色之下的几分迷离,他的举头投足不像是在舞动天下有名的剑器,更像是在舞一身的倦怠,然后沈彦尘便想到‘风流’二字,那非是男女欢唱之上的欢愉,而是归歇于南地水乡之中的寄托。不同于往日所见诸子百家之中的武者,那些人都是些自道德而出的世之能者,即便是身边的白诚轩,在他们的武技之中必是有一股子源远流长的厚重感,可裴子野缓缓舞剑却是和前人皆是不同。 咋看之下似是有些漫不经心,可越往后来却是又可见一份颖悟和旷达,只见裴子野一剑到出,那见生的乌色必是隐隐而泛,还有在加上他那另一只手上的‘墨竹云鞘’,那就像是性灵而风神,而裴子野舞剑之时也是低声而歌。他唱的便是来时所吟诗句,…年生三十岁,鬓生八九丝。追云慕鹤来,摆舟越山行。僻市常沽酒,荒野赊肉食。遇客劝一杯,非是尘中人…念到最后一句之时,裴子野侧身提剑,手中酒葫芦也是高高抛起,但见酒水便从葫芦之上倾泻而下,而舞剑的裴子野便仰头张口而饮。 酒葫芦之中酒水倾泻而下,裴子野衣袖一扬、持剑而立,待那酒葫芦从空中落下,裴子野已是饮尽其中美酒,见此清醒,沈彦尘也觉恣意洒脱,锦衣公子、今玉秋也是暗中赞许,不单单是为裴子野所惊,也是得见已成洒脱的秀雅,其人其剑所展露的风骨之貌,着实只能委之以风流二字。 裴子野归剑入剑鞘,朝着今玉秋拱手道:“一时兴起,不由得动剑佐酒,到是让小兄弟见笑了。” 今玉秋道:“裴先生剑术高明,非是此时玉秋可及。”沈彦尘见今玉秋竟是如此直言,心中也觉此人心底着实坦诚非常,就在这时又听今玉秋道:“可今日玉秋乃是为被盗走的绛珠草而来,此时便是不算这位白前辈服下一株,还剩下两株绛珠草,玉秋倒是想问一声,到底今日这绛珠草之事该如何处置,我今玉秋虽是自承非是这位白诚轩前辈得敌手,可若是要让我畏而怯战却是不能。” 沈彦尘眉头一皱便欲开口,听白诚轩道:“小小年纪既是自知非我敌手却还敢言战,也算是胆气不小,可我若出手败你只怕传出去便是个以大欺小,老夫虽是想来被看做‘外道邪魔’中人,可如此之事还不屑为之,而今这绛珠草也非是在老夫手中,而是归彦尘所有。”说来白诚轩便是一指沈彦尘,续道:“三株绛珠草之中一株已然为老夫所服用,此绛珠草功效非常,便是一株也可痊愈我身上伤患,既是如此,彼此间何不定下个约定来,若是你能得胜余下两株绛珠草便由你带走,若是你败了那就不要再做纠缠。” 今玉秋心知自己非是白诚轩之敌,但此时白诚轩已是言明不会出手,随即道:“不知前辈是要坐如何一个约定?” 白诚轩一仰头朝着淮水南岸遥遥而望,道:“今日东南之地只怕事事之中,最为重大、最为引人注目者便是『铸剑山庄』将开的‘名剑之会’,我们便以此为赌如何,据说为此次之会『铸剑山庄』已是发下二十四张‘名剑贴’,持帖之人便能参与其中的‘剑器观论’之会,而今次『铸剑山庄』所铸绝世神锋便会在此二十四人中择一人为主相赠,我们就以此为赌,老夫知你手中之剑乃是‘五方帝剑’之中的‘越宇青冥’,你未必会觊觎『铸剑山庄』所出的绝世神锋,只不过手中能有‘名剑贴’之人可说都是天下有数的武道好手,我们便一次为赌,看你和彦尘谁人能的胜最多。你若胜了,余下两株绛珠草便由你带走,你看如何? 沈彦尘心中也是一奇,着实料不到白诚轩的此番提议,竟然会个酒肆之中丘守仁的赌约一般。还不待今玉秋言语答应与否,却听一侧锦衣公子道:“若是如此那我也要参与其中!” 第十九章 无我有我,垂柳岸边话执念 船舟已是靠近了淮水南岸,沈彦尘怀里抱着两个木匣子,那里面装的便是剩下的两株绛珠草,虽不过是一条淮水,可南北两岸精致却是大有不同,还未登上南岸,竟已是可见岸边柳色新新,不同于北岸的早春里草色盈绿,南岸之上已不只是草色轻轻,更可见柳枝抽条,随风而摆动。 此刻锦衣公子已是带着三名妇人走了多时,而今玉秋不登南岸,早早便朝北而去,等船到了渡口之上也就之上下驾船的黄四郎、小二黑,乘船的沈彦尘、白诚轩。黄四郎方才所中的‘冬青’之蛊已为锦衣公子所解,船停在渡口之上,心中畏惧也不敢张口说要收沈彦尘的摆渡钱,倒是临登岸之时沈彦尘可以多给了二两银子。 黄四郎只觉今个乘船的客人都是些惹不得之人,见终于是平平安安到了南岸渡口,一个劲的念叨着谢天谢地,心中也没了在拉客摆渡的念头,只盼着赶紧收了船舟,回家煮一条鱼,喝几口酒水压压惊,待招呼小二黑的时候,却才发现小二黑已是早早的失了踪影,心里暗骂一声:“这不要命的小二黑,也不看看这都是什么人往淮河南岸来,为着个‘怡红院’里的姐妹竟连命都不要了。”说着便要驾着空船朝回到北岸去,正欲驾船走的时候,却听耳边传来有人说话之声,环视当场半天竟是没有反应过来,才听耳中有人道:“不用四处找了,我离着你已多一里之远,如此不过传音之术而已。” 一听耳中竟起了如此声音,黄四郎握竹浆的手已是颤哥不停,这声音正是方才自己船舟之上那个被别人称为白姓的老者,便欲开口丘饶,却听白诚轩道:“老夫传音于你也非是要刁难你,只不过是想请你帮忙捎一句话给北岸那开酒肆之人。你就对他说,七日之后,望他看在昔日情义之上,能不弃故人之子。”便在江心之时,黄四郎已是晓得这位白姓老人的厉害,此刻便是里忙点头哈腰道:“小的,小的一定把着话给带到。”却听白诚轩叹谓一声道:“如此便多谢你了。” 能的老人一声谢,黄四郎知道自己这一条命算是保住了,可又是想起在北岸的那个简陋酒肆,心中也是纳闷,那酒肆主人可是个深有残疾,更可说是耳不能听、口不能言之人,自己便是将这话给他带到,可他是如何能听得明白,寻思半天也是想不明白,最后只得道:“管他听不听得明白,我只要将这话给带到就行,别在这事上将我的小命搭进去就好。”黄四郎在自己心里也是寻思,自从知道那『铸剑山庄』发下‘名剑贴’之后,这往来淮水南岸的人可真是越来越稀奇古怪,又是想起方才所见的那些人,掂量着沈彦尘多给的二两因此,喃喃道:“那少年看起来到像是个少见的好人。” 当黄四郎空船朝北岸而去之时,沈彦尘和白诚轩已登了淮水南岸,但见淮水南岸之上也是水泽丰沛,岸边更是草绿叶嫩,行在风中似乎没有北岸之上的一丝凉意,正是应了一句‘吹面不寒杨柳风’,两人走不多时便见前面竟是有个浅浅的水湾,水湾一侧绿草盈盈,而一侧之上竟还有好几排垂柳。 白诚轩显晓得那是何处,言道:“说起来伯伯昔年也曾是到此来过几次,此刻乃是开春不久,若是再过有十来天的时日,这扬州风土可又是另一半摸样,人成说‘系马垂柳岸,三月待好风’,看见这淮下岸边的垂柳岸,才算是真正的进了扬州之地。” 沈彦尘低头看了看手中的木匣子,道:“白伯伯,彦尘始终不明白,你为何特意要让今玉秋参与到『铸剑山庄』的‘剑器观论’之中来。彦尘以为伯伯这么做,更是要借今玉秋激那个出身『巫祠』的锦衣公子也参与其中。半日前,我们方才和王守仁定下比斗之约,伯伯你这么做,岂不是在比斗之中更邀进来强手么?”少年心中虽是自信,可也是明白酒肆之中的公羊青螭绝非简单之人,而江中见今玉秋、锦衣公子一番比斗,若是自己和两人交锋的话,胜负之数可真的不好说。 白诚轩道:“『铸剑山庄』所开‘剑器观论’,发下二十四张‘名剑贴’,可说最后能的剑帖之人绝非是寻常之辈,而『稷下学海』虽是遭蔺无咎之乱,可实力犹在,可说儒门之势大非是其他宗门可比拟,到最后能参会诸人之中必是儒门武者最多,可说你若想取胜难之又难。『铸剑山庄』所下发的‘名剑帖’虽有看帖不看人之说,可毕竟『铸剑山庄』也是自诩正道一脉,‘名剑贴’必然是多交予诸子百家众人,可说到时候赴会武者之中,诸子百家必是人数最多,即便有旁人参会,可也难成其后,伯伯以绛珠草为约,实则也是要为此诸子百家独大的局面之中,引入别家势力。他们既要得此绝世名锋,参会之人必是不能全力以赴用在对付你之上,唯一不妥之处便是,如此局之中的高手越多,诸子百家应付的同时,你所要面对的压力也要更大,可旁人和你之间不过是武斗而已,唯有诸子百家之中才有杀你之心。是以,伯伯也只得以此两害相较取其轻之法,来为你一破旁人请君入瓮之局,但说到底最后效果如何,还是要看彦尘你如何应手,连日以来你之武学已有大进,在剩下的这几日里,伯伯每日再以‘祲氛内息’特有的‘嫁衣’之能为你伐毛洗髓,七日之后,即便是遇见公羊青螭,那是也有一战之力。” 沈彦尘听白诚轩如此说,立时摇头道:“伯伯竟是要以牺牲自身内力为法子来帮助彦尘的话,彦尘是无论如何也不会答应的,若伯伯如此而为,那彦尘还不如不参加所谓的‘剑器观论’之会。” 白诚轩道:“伯伯知你必然是不会答应。可到了那时,或许如今玉秋一般剑者,你苦斗之下犹能求胜。可如公羊青螭那等好手,只怕真个是负多胜少,丘守仁既不下此局,只怕你若真和公羊青螭对手,可得万分小心。所谓儒者心性素来便是一面上堂而皇之,一面上却又能做出些举大义而行歹毒的事情来。” 沈彦尘抬头道:“或许彦尘武学之道真不及公羊青螭,彼此间差距也非是一丝一毫,可他若是想杀我,那也不是简单之事,彦尘觉着单纯的武斗和杀人还是有区别的,亦如伯伯说说武道击技本就是真正的‘杀人术’,若单论彦尘武道修为必是不及公羊青螭,可或许彦尘也有杀他之力。” 白诚轩一拍沈彦尘肩膀,道:“或许有时候也是伯伯担心太过。即便是在如何承平的世道,可古往今来,谁人不是一入江湖无尽期,江湖子弟江湖老。你既有这份觉悟,伯伯也就无需多言。但你的武道击技已算有小成,此后若要再有进展也是艰难,须得突破其中的‘有我’、‘无我’之限,若是心中的‘有我’之念太重,有时候看似精进,可实则又有自设障碍之疑,此中理旁人说来也不过是是而非之间,‘有我’之念越重,可激发绝境求生的本能,但是若是长久的陷于‘有我’境界之中,日后修为却苦于‘执念’之上,”凡事皆有两面,彼此的界定也不是非黑即白的区别,伯伯知你心焦父母下路,可万勿因此事而乱了自身心境。” 白诚轩自在稷下‘九龙蔽渊’之中初见沈彦尘,便觉少年身有锐利,可此中锐利也是耀而不灼,但自在和周子期交手之后,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受到那妖异之红的‘枭圣之焰’的影响,渐渐在心境之上虽仍是无碍,可举止只见的戾气却也越来越重,或许他自身还不觉得,可每看沈彦尘周身一现那妖异之红,白诚轩心中就是有一种担忧。因此一路之上也是多以多年的武道心得提点,不让沈彦尘自陷于执念而不可自拔。 沈彦尘忽然很小声的问道:“伯伯,你说父亲、母亲他们还活着么?” 白诚轩皱眉,半晌之后才停白诚轩道:“他们必是还活着的。”其实这个问题他也想过许久,但谁人有敢说当年遭众人围杀之下便是能是必然还活着,然而沈彦尘如此一问之外,白诚轩也是心中担忧更甚,假如是到最后真的却是他们早已亡故,那只怕真的是让沈彦尘要陷到一场不脱的重负之中。 白诚轩于武道之术可说俱已大成,因此也是知道武道一途之中的精进其实便是要求一个心中所悟,然而在沈彦尘知道自己身世之后,显然少年已是不知不觉的自陷于‘执念’之中,一个‘执’可成助力,也可能成自缚之道,便是自己武道之上也是先感怀于身世之故,但若真的陷入此中,却真的是难以在求高远,人的‘执念’有时候是可以凭依的信念,但往往执念太重的话,最后却又要为自身的执念做困,最后便要陷入道狭窄的、荒凉的境地之中。 当年小船之上的自己便是如此,可自己有恩师张释之时常开导,而自己可真能做的了沈彦尘的师傅。实则两人之间已有师徒之实,白诚轩却知道,比起自己的师傅来,自己素来便是‘有我’之念太重,也是因此武道之中的‘有我’之念更胜旁人,所以武道可得一番惊人成就,可越至后来白诚轩也是明白,若非有师傅不断开导、提点自己,自己必是难有今日成就,可看着心中‘执念’已盛的沈彦尘,想起素来武道之心最重‘无我’之念的的沈振衣,白诚轩心里却也是暗问,自己可真的能当的好沈彦尘的师傅。 —— 亲们心里对某个妹子可有一份强大的执念! o(n_n)o哈哈~ 卷终章 天地竞锋,山河剑器汇东南 俗话说‘一淮分青扬’,沈彦尘虽也是游历过不少地方,可所经行之地多在北方,此时也算是真正的踏上扬州之地。跟在白诚轩的身后缓缓而行,此时上岸已有多时,可春风是和煦的,让沈彦尘是感觉不到一点的寒意,已是有了些微的暮色起来,可在淮河水道的仍是能见到比北岸更多的营生,更是可见不少头扎冲天辨的小孩在河边相互追逐,淮河千里支流水系本就极多,这些年承平已久,也是更能在早春里看出胤国已可称的上殷实的国力,虽行走没多远,但见河岸两侧田地之中便有不少农夫,在远一些更见村落民舍,一路行来,沈彦尘只觉着此时的淮下之地却是要比江北活泛的许多。 在天下九陆之中,沈彦尘其实许多次的遥遥的想象过扬州,因在宇不凡所编撰的《九州堪虞志》中,扬州素来便被称为‘天下膏腴’、‘神州仓禀’,可说是神州九陆之中最为富庶之地。在此之外。其实对于扬州的种种遥想,在此之外还有个可称之为少年人皆有的好奇之心,皆因扬州素来便被人描绘成绮丽非常的摸样,那是既是才子、佳人最多的所在,也是天下真正的淑色的云集之地。在沈彦尘所听过的描述中,扬州被赋予最多的便是『十里菱歌』的歌舞,还有那画舫之上女子的绝世风华,说起来少年人谁人不在心里贪慕一个红粉高楼起歌舞的场景。 沈彦尘从没来过扬州,可在自己所见的记载中,这个扬州其实是带着媚色的,如今真个的来带此地,亲眼一见,实则也是看出很多和北方很多不同的地方。 白诚轩似乎也是晓得沈彦尘的心思,笑着道:“只怕彦尘你也是看过不少的文人墨客所书的扬州,可真正的扬州也不是他们所描述的那本摸样。可真个说起来,天下九州之中,扬州还真是和别的地方有所不同。这地方咋看之下就像是如文人墨客所说一般,像极了一个女子,可说是美则美矣,但也是为此,此地也是烽烟之时、粘连之下强者们最是垂涎的所在,偏偏能占据此地之人最后都是没能有大的作为,还真是像个女子一般,渐渐的就消磨了人的意志,可你要说这里的人怯弱去又是不对,便是‘诸胡乱华’之时,反倒是此地之华族之民的反抗最烈。” 只见白诚轩右手遥遥的朝着南面一指,言道:“若真要说扬州的真味,那还得再往南两日,等越过比淮河更为宽广的大江之后,等你见到可与冀州『君临城』相媲美的苏杭城,你才真的知道什么是个南北之别。”白诚轩一声见闻极广,此时也是颇有兴致,大笑一声道:“说起来,当年你妈妈可最是厌恶那个苏杭城。” 沈彦尘急忙问道:“那是为何,莫非那城里有妈妈的仇家不成?” 白诚轩摇头道:“仇家到真不是,可你妈妈虽是聪慧非常,可她自是和振衣相识之后,却是将『苏杭城』称做‘媚城’,只因那城不远有一处风月之地,被称为‘十里菱歌’,据说其中皆是些风华绝色的女子。”知道老人说的是自己妈妈身为女子的嫉妒之心,但沈彦尘听在心里却觉高兴,只因听着白诚轩的叙述,对自己来说妈妈的印象就越显得真切。 沈彦尘和白诚轩两人走到一座小镇的时候,天色已经真个暗了下来,这座小镇名叫悦来坊,见天色已黑,小镇之上的铺子也是纷纷掌灯在外,非是此时北方寒意犹甚的天气可比。走到小镇的尽头才见到镇上唯一的客栈,两人随即缓步走进一间客栈。 跑堂的小厮立时迎上来招呼,满脸的欢颜道:“两位爷你们是要用些什么,小的这边为你们准备。” 白诚轩道:“替我们准备两间上房,在备些小菜和白饭便成。”便见跑堂的鞠躬哈腰道:“立马就给而为爷准备好,只是这吃食是要在客栈厅堂,还是小的给您二位送到房里?” 就在这时,却听客栈厢房过道之中有一人呼喊道:“店小儿还不快快将酒水给我送来,你就是欠你三日的酒钱么,今个我胡是非是走南闯北的说书人,靠的就是这一张嘴混营生,今个便给大伙讲讲这几日里的所见所闻,若是讲的好,你还怕赚不出你那几个酒钱不成。”但见过道之中边有个潦倒的中年人一摇一摆的走了出来,一见沈彦尘、白诚轩两人,眼珠子一抓,打了个酒嗝道:“今个肯定是吉日,要不然怎么会在我胡是非穷困潦倒,被店家逼迫的得以劈柴抵债之时,竟是能遇见故人,真个是‘虞阳山千古剑器汇一堂,胡是非否极泰来逢故人。” 自在兖州的『笃行客栈』见过一次胡是非,沈彦尘也是对此人印象深刻。也不知道这胡是非到底饮了多少酒水,还未走到跟前,可沈彦尘已是能闻到他那一身的酒气冲天,但见胡是非满面堆欢,一手指沈彦尘,一边对着跑堂的小厮道:“今个本来还以为非要惊木一响,我胡是非需得费半天唇舌才能赚的出欠下的酒水钱。如今好了,既是‘否极泰来逢故人’,我的酒钱你便算在这位公子身上便好。” 几日以来来跑堂的小厮也是受够了胡是非的胡作非为,一边朝着沈彦尘点头哈腰,一边朝着胡是非骂道:“你个酒疯子,见人进来便称呼是你故人,你还想在喝酒,我看几个还是将你送到官府去才好。”说着便是对挡在过道出的胡是非推推搡搡。 听白诚轩道:“既是如此我们便在这厅堂见用饭就好,你再给这位爷送上几壶好酒,数日以来的赊欠算在我们账上便好。”跑堂小厮也是料不到来人竟会真的是胡是非的口里的‘故人’,立时便又是眉开眼笑,将胡是非搀扶到一张桌椅上。胡是非一落座便叫囔道:“先给把酒水送上来再说,还有那个在来一盘店里的干烧鲫鱼,这鲫鱼我要今个才送来的鲜鱼,在你这店里劈了三日的柴火,今个可得把本钱给吃回来。” 白诚轩送身上取出一锭银子仍给跑堂小厮,跑堂小厮也是立时为胡是非拿上三壶酒来。 沈彦尘知白诚轩此举必有深意,也不多问便也落座,只听胡是非仰头将一壶酒喝完,粗哑哑笑道:“今个既有了金主,我可得把这几日欠下的酒水喝回来不可。”然后瞧了一眼沈彦尘抱在怀里的两只木匣子,言道:“想不到几日不见,你竟还捡到两个宝贝匣子,嘿,要我说抱着多累,还不如将这东西卖了才好,俗话说的好‘手里有钱、心里不慌’。” 白诚轩道:“那日兖州之时,在客栈之中曾听胡先生高论,今日幸能再见,不知今个胡先生可愿说说近几日又有什么见闻?”胡是非又是打了个酒嗝,朝着白诚轩摇头道:“别人称呼我为先生我也不觉什么,可前辈你一句先生却非是我能受的起。今个既吃了前辈酒水,我胡是非也不能白吃白喝,今个我便讲一段今日见闻。” 只听胡是非道:“说来这几日所见所闻,其实也和那日兖州之时所说有关,只不过兖州之时,我胡是非说的是‘剑器’,今个却是的加上两个自己,如此便是个‘山河剑器’。那是兖州之时我是非以诸子百家宗门、天下族裔评说剑器,可一路南行后,路上所见、所闻剑器却是平生仅见,在这其中有雎阳公羊的质朴剑、有青州『君子堂』所藏有南风剑,有陇阳赫连氏的祁连剑,如此在一姓之中、或者在一宗门之中传承数百年的名剑可说不下数十柄,可以薪火相传而论,这些剑还真比不上昨日所看见的。” 胡是非又是喝了好大一口酒水,才道:“昨日中午的时候,我可是半天内将‘华胤四姓’之中的世家之剑看了个够,那可是:山右裴氏的龙泉剑,西河王家的碧落剑,东陵唐门的荆棘剑,江左赵姓的永宁剑,便是如此的四柄世家之家,只怕便是比之所谓的‘五方帝剑’也是不遑多让,可偏偏在这四剑之外,又是让我瞧见一柄自稷下‘配水剑子’之后,真正的天器之剑。” 沈彦尘心中好奇,急忙问道:“天器之剑,这是如何之剑?” “若不得明主,其实剑还是剑,此时的剑只有材质之别,但若得真正的剑主,你时再观剑而论,便是要看剑于剑主所聚合之后的剑格、武魄。昨日所见‘华胤四姓’之中所持之剑,单论材质未必便输给最后一柄剑,可偏偏那最后一柄剑和剑主人匹配之下,可真是毫无瑕疵,如此情形可真算是在商恨雨之后,我胡是非所仅见,今个可真算是天下剑器汇东南。”胡是非又是饮了一口酒,续道:“只怕数日之后天下名剑是要尽汇『铸剑山庄』之中!” 沈彦尘不明白为何胡是非最后的语气竟会是没来由的叹谓,而在其中似乎还有一种忧心忡忡,言道:“即便是天下名剑都汇聚铸剑山庄,那又有什么关系。” 胡是非此时却不在饮酒,而是慢慢说道:“那关系着一个关于虞阳山由来已久的传说,那传说不知是真是假,可传说里说的便是一柄剑器,和由它引发的天下兵燹之灾。” 第一章 天下贱民,古之帝业辟华胡 胡是非饮了口酒,才缓缓的言道:“只怕说出来你都不信,可对我们这些伎人来说,这传说却是不可不信,要真说的话,只怕真可能称的上是上溯三皇五帝,下衍离乱至今。今日天下华裔皆知三皇治世、五帝定伦之说,此中之人可说在今时今日已成神仙之姿,但对于如我一般的人来说,却素来便不会自称为‘三皇五帝’的后裔子孙。”如此说的时候胡是非言语之中又是生出那似乎与生俱来的蔑视。 沈彦尘心中疑问,急忙问道:“‘如我一般’的人,胡先生你说的到底是些什么人,难不成你本是诸胡外人不成?” 白诚轩似心里知道胡是非身份来历,言道:“这位胡先生非是胡人,只不过天下间人总是将他们称之为‘伎人’,这些人不务农耕、不种桑梓,就是靠着杂耍卖艺为生,其中之人可说及其众多,似乎和『苏杭城』那里的‘十里菱歌’也是游侠关系,既有说书、唱曲之人,也有精于琴棋书画之辈,虽是不在诸子百家之列,可也算是江湖之中人数极多的势力,其中之人可说非常之杂驳。” 胡是非道:“白老先生倒是说的客气了,实则我们这些人都是坐下下贱行当而已,说书、唱曲、爬杆、杂耍,其中也有人专为官宦之家里的仆人,真个要实话实说的话,其实我们写着人素来便是‘奴’,男的被称为‘伎人’女子便被称为‘伶人’,所操持的行当也多时为他人所看不起的,可别人看不起又算个什么,渐渐就是因着旁人的看不起,但最后干这一行的人却因为素来被人看不起,最后竟渐渐成了个看似松散,可却又是联系颇深。” 白诚轩知沈彦尘最是喜欢听一些旧年故趣之事,言道:“真个说起来,当年我们那个‘五姓望族’仍存之时,本来似乎也是彼此间有些关系的,只不过彼此的差别便是,他们这一群男男女女,素来便有‘伎伶’之名,本身在官府之上是没有户籍的,可说历朝历代兴替之间,必然是要产生这么一大群人。” 沈彦尘还是第一次听到如此说法,忙问道:“这又是为何?” 胡是非道:“这个每朝每代立国之初,史书之上虽是写的百废俱兴种种,可一招天子登九阙,那曾经和他同争天下之人却是另一番下场,或死或降,又或者和如今的‘三王四寇’一般,流窜于草野之间,可那些死了的人也不都是独自一人,还有一大把的妻子儿女,你人虽死了,可当年逆天行事的大罪却还是要清算的,其中一部分人死了,可更多的人最后都是被朝廷贬斥为贱民、奴隶,我们这行当中的人便是这么来的,那是被皇权之利割除在士、农、工、商之外的贱民。” 白诚轩道:“天下兴替、王朝更迭,可以说每个时代都是有这么一群被斥之为‘贱民’的存在。他们这些人平常不能与他人通婚,也不能入士做官,只能干些旁人不愿意干的事情,可说地位极是低下。也不单单是朝代兴替之间,有时候便是一朝之中,为着帝位之争,最后那些拥错了方向的人,他的妻子儿女也是会落得个这般下场,妻女多时充当官妓,最后便是陪酒卖肉而已,便是男子那也是为他人之奴仆,受尽旁人凌辱。” 在此之前,沈彦尘还真是不知道在如此的承平之时,还有如此悲惨的一群人。 胡是非慢慢呷了口酒,方才道:“世间之事不就是个如何摸样么,成王败寇而已,有人登临天子之位,那便有更多的人称为他脚下的踏脚石,可纵被称为‘贱民’,也非是众人都逆来顺受。这不开胤六十年的如今,我们这一群‘贱民’不也是自成一派,便是李胜峰他那‘京华卫’其势掩天,可纵使他李胜峰也未必便敢小瞧我们这一帮子人。”顿了一顿,胡是非续道:“便是诸子百家又如何,其中贤能之人也未必个个强过我胡是非,而我行走之处,也多有人将我奉为上宾,只是我们这一群人心里也是有着不甘啊!” 沈彦尘脸色也是微微变化,只因胡是非的一句不甘,那其中竟也是带出掩不住的杀伐来。随即轻声问道:“那胡先生,你说的虞阳由来已久的传说,还有一柄引发的天下兵燹,它到底又是个什么样的传说?” 胡是非道:“这传说实则也只流传着我们这一群‘贱民’之中,你若真的要以历史来算的话,只怕比之诸子百家之流,我们这一群‘贱民’可要比他们是来历悠远,其实我们这类人之间并没有多少师承的来历可讲,只不过最后沦落到此中的人,几乎都是有相同的遭遇,也不知道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渐渐的就在我们这一群人里面流传着一个关于‘天下兵燹’的传说。” 沈彦尘略是思索,言道:“胡先生,以彦尘之见,若真的又‘天下兵燹’之传说为何独独之流传你们这一群人中间,只怕此中的传说也不过是你们这一群人之中的积怨之气所致,是当不得真的。” 胡是非摇头道:“此传说由来已久,便是在离朝之前便已存在,也非是后来者胡乱编排。你知从古到今,可说华裔之民便是自承‘三皇五帝’后裔,但‘三皇’事迹种种也不过就是个‘三皇治世,垂拱天下’而已,可说‘三皇’为谁,曾有何等作为后人知之不详,但‘三皇’之后的‘五帝’事迹却是记载详实非常,以帝轩辕始,经帝颛顼、帝喾、帝唐尧、帝虞舜,此中‘五帝’可说生平事迹记载颇多,便是如今名动天下的‘五方帝剑’据说也是由这些上古帝王而来。帝轩辕之时有‘蚩海幽皇’语气象争,帝颛顼之时有恶龙共工为乱,帝喾之时有汤谷之逆,帝唐尧之时有三凶为恶,帝虞舜之时有帝鸿氏为叛,你以为这些只是个传说轶闻,他实则和离朝、今日的胤朝并无多少区别。” 这些昔古圣王的故事,沈彦尘已是听过许多,可不说是沈彦尘,便是以说稳做载文明的儒门,他们之中那些硕学鸿儒们,对于‘三皇五帝’之说,也不过是见信其有,但上古之世的种种却也不都当成信史。 胡是非此时已是将跑堂小厮送来的几壶酒饮的干净,若在以往你必然是要在要嚷着要酒水喝,可这时却是缓缓道:“你知道五帝之名,可怕是有不晓得、更是猜都猜不到,所谓的边地五胡,实则便是当年‘五帝’所贬斥之下的‘贱民’。你道为何一个胤过之民都自称‘华裔’,其实那是和最初的那些‘贱民’相比较,自拟其所谓的章服之美的别称。而所谓边地五胡实则皆是如今日的我们一般,他们不过是些祖上被贬斥的‘贱民’而已,只不过上古之世非如今朝。那时山河物产不丰,胜利者夺其富庶之地因此便将‘贱民’尽数赶往边地贫瘠、苦寒之地,长此以往才有了今日的诸胡。” 沈彦尘的眼睛不由得睁得老大,他竟还是第一次听到此中说法。也不说胡是非所言乃是颠覆过往之中‘三皇五帝’的形象,确切的说更像是发前人之所未发。即便沈彦尘非是个自以为华族便比它族高贵的人,可自古以来华胡之别已经是深入人心。 白诚轩瞧了一眼沈彦尘,道:“‘华胡之别’有时候便如所谓的正邪之分一般,可其中真个有的却是彼此族裔之见好事之人的挑拨而已,便如你妈妈,她虽是为苗胡之人,可相貌种种乃是和我们无异,为何时人却非要在彼此之间画出个类别来。就是那诸胡之中,有些生人那是鼻梁高挺,眼眸呈蓝色,可天地生人之初何来,人本和山间走兽并无多少区别。所谓华、胡有别往深了究也不过是个自欺欺人而已。” 胡是非道:“一众人中必然有材质高下之别,人心之中必然有私欲,如此之下便有役人之心,所谓昔古圣王,其实也是御民有数之人而已。从人的私心之中已生出来的役人只心,最后膨胀开来便是所谓的权柄,即便是有天下为公之人,可仍是挡不住自人心之初便滋长而生的权欲之心,或者说有人的地方辨认有一场盘剥,可越见其长,权欲就不是奴役几个人,而是要一神州九陆为盘,将私心里的权欲变成可堪驱策天下的皇权。最后天下之人尽入此中,未必人人都是私心做欲,可又非人人可为圣贤,终不免堕入一场蝇营狗苟之间,而其中的胜者便是所谓的王者。” 在白诚轩的口中,沈彦尘早听过这样的说法,只是不同于白诚轩的叙述中,对沈彦尘来说,白城轩所讲的道理那是种世情物理已是看惯的淡然,而胡是非口中的悲切却是呼之欲出,或许两者之间便的区别便是因为所谓的‘贱民’遭遇,但白诚轩、胡是非两人可说都是见闻极广、极杂之人,两人一双可说在已看惯事态风雨。 只是沈彦尘已然发现,两人之间又是有着角度、语气的不同,白诚轩一声迭宕起伏,他于世间情理种种有一种隐隐而出的自嘲,而胡是非的语气之中却是又一股子不甘和怨怼。在沈彦尘心里如何不知道,今日在客栈之中能遇见胡是非只怕也是对方用心所致,可不知道为何,沈彦尘好奇胡是非口里的传说到底是什么,可隐隐间又觉着为着那个传说,自己是要最后踏上胡是非的算计中去,转头看了一眼白城轩,只听老人以传音秘术道:“胡是非的来历绝非简单,心中所图也绝对非小,只怕他有心如此,便是有要借你为助的打算。” 第二章 销兵东南,离帝开疆断龙脉 胡是非一番叙述至此,客栈之外的天色已是真个黑实在了,便是跑堂小厮送上来的饭菜,三人不知为何竟都是未曾动筷子,但见胡是非的目光越过客栈听得窗口,朝着南面黑沉沉的夜色看去,沉吟半天缓缓道:“天地生人本无别,亘古帝业辟华胡。这其中的道理其实诸子百家中的圣贤也是懂得,可圣贤之人如何敢如此一说,而关于虞阳山上『铸剑山庄』的传说,实则也是和我方才做言有关,只是其中所干系的却是开离帝君嬴弃。” 胡是非一叹,才道:“说来开离帝君嬴弃也真算是堪称帝王之人,那比之胤太祖却是要强上数百倍。而虞阳山的传说…不应该说是虞阳山的由来,可说便是出自离帝嬴弃之手,旁人对他的了解多凭借史书种种,可我却是知道些旁人不知道的故事,而这些故事听起来就像是传说,可它并非是虚妄之言。‘凰翔九皋,策马狂歌’赢弃未成就帝业之前,凭着手里的狂歌剑已是有‘剑君’之名。但天下已定之时,却又一次南巡之时让他惴惴不安,便是并称『天下双锋』的东境‘刀皇’的朱宣泰岳论武之后失了下落,那时的天下可说英雄之辈皆已束手,但便是如此急,离帝嬴弃也仍是放心不下,而他所用的手段便是断天下龙气、削天下兵锋之法。” 龙脉之说由来已久,素来便是堪虞之术中的名词,可说不单单是儒门、阴阳、纵横等等诸宗门经常提及龙脉直说,便是寻常华裔之人也是晓得、 听胡是非道:“天下龙脉皆是出自昆仑而出,更有三龙镇神州之说,此中的三龙便是在北面,衍生自万里昆仑而出,经雍北至冀州,横越幽、兖二州,便是所谓泰岳也是其中一方山土,最后绵延万里方入汪洋。而在大江以南群山依地势而走,以大江、大川为明谱,便是所谓的南龙。”说着便是朝着客栈之外一指,言道:其实所谓龙脉也就是山川之形胜,此地扬州山川可说便是南龙余支,此南北两条龙脉可说自昆仑而出,绵延万里有余,最后东入沧海,按理说气势最是雄浑,可古往今来,论及所谓风土之最,却偏偏是纵横不过数千里的中龙最为高贵。” 白诚轩道:“水绕山环四海均,天下钟灵孰堪论。只怕如此一言也算是可道尽数千年以来的旧事了。” 沈彦尘虽是听过龙脉直说,可还真不晓得神州九陆龙脉竟还有这么一说,又听白诚轩这么言语一巨,忙问道:“伯伯你的意思是说,当年离帝赢弃竟是真的有改天下龙脉不成?” 胡是非饮酒一向都是不曾用杯子,可这时候却是让住上瓷碗之中倒上半碗酒,他也不饮酒,竟是伸手在酒水之中沾了沾,然后便在桌子之上画了开来。不及片刻沈彦尘便是发现,胡是非画的竟是简略的山河地理图,大河、大江一南一北并流相东,听胡是非道:“山川之形多在大山大河之貌,嬴弃当年龙兴之地便是雍州,但真个说起来,他们所在的岐山、黑水却非是北龙之脉而是所谓中龙,正好是夹在大江、大河之中的这片地域。北龙其势最隆犹如天马驱空之形,南龙多涉地域最广,如水龙兴波。但你纵观更故意来种种,这两条龙脉却真是应了一句话,有形胜而无积势,以致最后难有真正的帝业。” 沈彦尘其实是有些不信这种单凭风水便可夺取天下之说,但你要说其中一点道理没有,可纵观千百年来,记载于文字之中的历史,天下大势还真便是如此的情形。 白诚轩缓缓点头道:“龙脉之说其实不过山川之形胜,实则也便是兵道之中的地利,拥山河之险,帝业便容易成就,可若仅之以为凭借地利便可霸绝天下又是不能。” 胡是非道:“白先生所说正是,以地理看,所谓北龙其势最隆,西有雍州祁连,中经冀北,绕幽、兖而成就折冲,可说是尽得山势,而南龙以大江而走,以水为界地域极广,可说神州半数都在此中,可一者的山势、一者的水利,可失却的也是明显,唯独中龙水绕山环,以古往今来的天下京都为例,可说历代帝王都是龙兴在中龙之地。” 沈彦尘听了半天,仍是不知道这和『铸剑山庄』所在的虞阳山有何关系,忍不住问道:“那听胡先生这么说,想必是说『铸剑山庄』也是和所谓龙脉有关了,可自古龙脉乃是归于朝代兴替,只怕先生之说却是有些言过其实吧?”实则沈彦尘也是话中有激将之意,但此种却真有这么几分认为。 胡是非走南闯北已久,如何听不出少年人的意思,苦笑一声道:“我方才言说这么多,其实也是想你听得更明白点,便是当年离帝开疆之时,世人都是最爱听‘剑君刀皇’双峰并世的传说,可实则离人席卷天下之时,本有两处地理乃是离人久攻不下之地,后世知‘离人扬旌擂故,而天下束手’,却早已不晓得钟阜、建章之名。” 沈彦尘熟读兵书,于‘帝师’宇不凡所编撰的《九州堪虞志》也是烂熟于胸,可胡是非说的两处地名自己还真没有听过,便是白诚轩也是低眉沉思,胡是非沉吟半天道:“此阜、建章两处地千年之前也是名动天下之精要,皆因两座城便是在南、北两大龙脉之上,当年离帝嬴弃开疆之时,如此的两个城其实也隐隐是有了帝王之气。” 胡是非深深的修了一口面前的酒水,言道:“便如这酒水一般,草木、人畜也都有个属于的气,不单单是如此,便是这个天下神州也是有一番气运,所谓诸子百家做追求的‘天道’,实则也可看成一种气运,而世间的一些城池那也是带着帝王之气,或许算的上是后人穿凿附会,可就在数千年前,再离人席卷天下之前,在一南一北的两条龙脉之上,本有‘虎距钟阜、龙蟠建章’之说。那里的人论及生活富足、论及开化程度,那都不是后来发迹于岐山黑水之中的离人可比,而所谓的‘龙蟠建章’,它说的便是如今的『苏杭城』,离朝之前那里原名为建章,不过在嬴弃灭国之后,见那里山势极为峥嵘,临江水势也是沛然,拥山带水峥崚非常,隐隐间有帝王之气,所以决定销天下兵于东南,在断建章龙脉生机,而虞阳山便是那时掘江、挖山之后才有的遗迹。” 沈彦尘瞪目结舌,便是不曾去过虞阳山,可也听人说『铸剑山庄』便是位于虞阳山半山腰之上,地方占地千亩有余,由此也可知虞阳山绝非是个小小山头而已,可如此的一座山你要真说是千年之前为人所挖掘而成,只怕真的是没有会相信。 白诚轩道:“离朝之前这个建章之名老夫是不曾知晓,只不过也是知道这个『苏杭城』确实是有些…或许算是王气吧,离朝之时此地名为‘江下’,只怕这么个名字也是有意为之,其后这名字便沿用千年之久,到离末之时有改名‘江宁’,千年烽烟乱世之时『苏杭城』的名字也是五花八门,可说每有人占据此地,便要为其更名一次,先有‘大业’之名,再后来又有‘建业’之称,只不过可惜这名字也是霸业如梦一场烟灰而散,直到数百多年之前因先有‘苏宁’,后有‘嘉杭’之称,渐渐便有了『苏杭城』之名。” 只听胡是非道:“自听闻『铸剑山庄』发下‘名剑贴’,我心中其实已是猜的五六分,传闻嬴弃当年以手中剑尽败东南武林成名好手,之后以帝王之姿强势而来,最后更有销兵东南之举,可说自那之后江左之地便武风不及别处便是由此而来,嬴弃不只是败一代的东南武者,他要做的实则便是尽去天下不平之患,更是将东南一地的武功秘籍尽数收刮,最后尘封于某地之中。”只听胡是非继续道:“那尘封之地据说收拢的也不只是秘笈,更有传承已久的兵戈之器,可说是神州武林之中的一份传承之秘,而那个地方不是别处,正是『铸剑山庄』所在的虞阳山。那可以说是个尘封已久的武库,只不过素来没有人知道那地方到底在虞阳山何处。” 沈彦尘道:“那胡先生,你说的意思便是今次『铸剑山庄』发下‘名剑贴’,是和所谓的离帝嬴弃当年收拢东南战力的武库有关了?” 胡是非点头道:“上古之时关于帝王的描述多近神灵,而中古之世武道之学也是玄之又玄,再到此而今数千年,武道之学却仍是后人不及前人之能,可说其中的技艺、武道并非是有长进,而是在不断的衰落,或许其中有人为的种种原因,但是号称『铸剑山庄』奇才的南宫漠毕生都未能煅造出是如‘五方帝剑’一般的利器,我胡是非不认为『铸剑山庄』能造成所谓超越‘五方帝剑’的兵戈。” 白诚轩也是眉头一低,沈彦尘惊声道:“胡先生你的意思是说,其实有可能『铸剑山庄』所谓的绝世神锋便是取自尘封已久的武库?”说着沈彦尘又是问道:“胡先生你知道知晓的如此之多,那么你的真正的身份来历到底是谁,若是外人绝人不能晓得这么多内中故事。” 胡是非捉起酒杯,竟是将杯上酒水朝着地上洒去,然后缓缓道:“世若昙花,几度荣谢,后世人、看古今,能知多少昔年事,种种皆如尘啊!”如此一句刚说完,白诚轩低着的眉毛忽然一抬,出声道:“若是老夫猜得不错,或许除了胡先生,还有那个『铸剑山庄』上的南宫氏,你们皆是出自‘虎距钟阜、龙蟠建章’的后裔子孙吧。” _ 打喷嚏背疼,察,小心别感冒啊! 第三章 天下至剑,煅万剑而冶一锋 胡是非脸上的容颜色略是一阵黯淡,最后苦笑一声道:“到底是我小看了白先生的厉害,如此言说之后,白先生竟能猜到如此地步。诚如先生所说,我和『铸剑山庄』上的南宫氏,都是出自‘虎距钟阜、龙蟠建章’的后嗣子孙,只不过我出身北地钟阜,而南宫氏却是建章之后。” 沈彦尘心中一震,便是史书对于离帝开疆也不过寥寥之言,算下来已是是个数千年之久,今个却真冒出来一个离初的传说轶闻,言道:“若是如此,只怕胡是非也必不是先生本名,而先生既言语许多,却不知道心中有何打算?” 胡是非一指客栈之外黑沉沉的夜色,语气不由得加重道:“你看着夜黑虽是黑沉,可其中必也是有无数的行者,更有无数的蛇虫鼠蚁。天下九陆实则也像是这个夜色一般,有些事情明这看是个摸样,可私底下的真是却是另外的样子。我心中的打算其实也算是给你的一份大礼,你参与此次『铸剑山庄』名剑观论之会,我便助你成为其中鳌首。” 白诚轩道:“若是如此,那又能对你又有何好处?” 胡是非道:“此时若成待得胜之后,只望沈家兄弟能将所得之剑交予我便成。”说着胡是非便从怀中取出一卷锦布卷轴,只见其呈黄玉之色,竟是和稷下‘九龙遮渊’之中。白诚轩曾让沈彦尘多见离帝所留圣旨一般材质,正是以‘棉葵树’‘火纹蛛’和极北冰天雪地之中的一种‘蚕’所吐之丝,三者混合编制而成,不畏水火、不畏虫蚁的锦纸,胡是非缓缓将卷轴展开,只见卷轴之上最先出现的便是一朱红色古篆所书《兵燹志》三大字,其中的朱红赤色一望之下让人神夺。 沈彦尘看着引入眼帘的三个大字,忙到:“好字!笔走龙蛇、气势不凡,当年写下此字之人也绝非是泛泛之辈。”再见胡是非将卷轴缓缓打开,便见其上内文所出现一行小字,按笔记看也当是一人所书,其上竖线排布,左起第一便是‘山河剑器’四个字。胡是非道:“观此一册卷轴,天下剑器如何如何,沈家兄弟你必是能了然于胸,便是南宫漠所编撰的《兵器谱》,是为品评天下兵器之优劣,他毕生都是专研火工、锻冶之术,可若真的和我手中《兵燹志》比起来,只怕南宫漠的所见、所闻难及此中十分之一。” 南宫漠在神州九陆之上素有‘百戈明鉴、慧眼观兵’之称,但胡是非可说自兖州笃行客栈出现之后,言语之中便是对其颇有几分小视之心,只见胡是非缓缓将卷轴打开,在‘山河剑器’之下便出现各种长短不一的剑器之形。胡是一边讲卷轴缓缓打开,一边念叨:“‘断罪黥邪’——通体似是以不规则金铁相合钩错而成,长逾六尺,乃是能分能合之利器,承天地金戈之气,单以锋锐论绝于天下。此剑刑苛于人最是嗜杀,更能与比斗之中激发剑主杀心,此剑非严人苛己之人不能佩。” ‘断罪黥邪’乃是和儒门‘配水剑’并称的绝世之器,便是于南宫漠编撰的《勘刀闻剑篇》之中,此剑也被视为‘天下十锋’之首,但从来沈彦尘都未听过此剑还有能分能合之能,随即朝卷轴看去,之下其下竟还关于‘天皞句芒’、‘越宇青冥’、‘映日骄阳’、‘轩辕厚土’的种种记载。 胡是非所道:“此中所记载乃是天下有名的剑器,再往下还有更多世间绝世神锋,有些剑器道如今也是难觅踪影,可如此之中也是有不少南宫漠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剑器,若非如此,‘华胤四姓’千年世家所藏之剑,我也着实是认不得。”又见胡是非念道:“碧落黄泉剑——此剑形如弯月似刀实剑,剑身轻盈长有四尺,乃打铁炉出名剑,剑身妖异非常,剑舞之时剑身自有幽香而出,曾为上古之人‘天姬嫫女’随身佩剑,以兵刃论不输帝剑之质。”像是怕如此一说,沈彦尘有些听不明白,接着道:“这碧落黄泉剑,实则便是如今西河王家的碧落剑,此剑所说来也是奇异,或许和所匹武功路数有关,似乎非是男子多能佩戴之物,便是王家绵延已有千年之久,不过却也真没出过以武道击技傲世之人。” 此名为《兵燹志》可说极长,便是客栈之中的桌子也未必能尽数展开,只见胡是非左手缓缓起开卷轴的同时,右手却是渐渐合拢卷轴,一册卷轴便这么渐渐展开,胡是非道:“此中所描述的剑器可说皆是绝世之兵,其上所述有七十二件,不过到了如今,世间所存,或者说还可见其名的剑器不到半数,如此的剑器绝非是寻常之物,若隐匿于世人难至之所也未可知,只不过今次『铸剑山庄』所出之剑却绝非寻常之器,南宫漠盛年之时也没能铸出梦寐以求的绝世之器,到其晚年也必是没了这份能耐,但据潜伏在『铸剑山庄』之中的探子回报,今日『铸剑山庄』所出之剑当真是有些古怪非常。” 沈彦尘道:“如何?” 胡是非道:“据说当日剑成之日,整个『铸剑山庄』方圆百里之内,剑器竟皆是自行出鞘,剑刃直朝『铸剑山庄』指去,便如万剑拜谒帝王一般。那日更有红云笼罩虞阳山之上久久不散,便如虞阳山起了大火一般,那红云竟是化为而散,朝四面八方奔流而走。” 白诚轩忽然沉吟一声,问道:“若真是如此,还真是和『明圣集贤殿』中的儒门宿老丘守仁所说一般。据他讲,也是数日之前的子午交替之时,竟是有无端之风将‘集贤殿’门窗尽数刮开,儒门诸圣贤神位木牌隐隐泛赤红之光,如为火烧火燎之景。按着时辰算,倒也是和你所说吻合,看来今次『铸剑山庄』所成之剑果然是大有来历,便是殿堂之中刻着‘至圣贤师’孔夫子的神位的牌位竟也隐隐有开裂之兆。” 胡是非一拍大腿,言道:“这就对了,如此正是应了《兵燹志》最后一段。”只见胡是非右手打开卷轴的速度加快不少,而左手也是不住的合拢,其上的剑器便是飞速闪过,便是沈彦尘想多观视也是来不及,可其中剑器图案各种各样,其上的文字描述长短不一,算下来怕真有七十二之数,胡是非的手忽然一停,沉声道:“这便是我要说的,虞阳山上的一柄剑器,和由它将引发的天下兵燹之灾。” 沈彦尘、白诚轩低头瞧去,只见其上最侧便是‘天下兵燹’四字,而后便又是写到: 古有圣人谓之,世间之剑有材质之别,更有剑格局之分,诚如天子、诸侯、庶人之分。 天子剑,包以四野,裹以四时,制以五行,论以刑德,开以阴阳,持以春夏,如天地纲常,其威其严必有凌人相貌,裹挟天地之威,一剑出鬼神为惊。诸侯剑,直之无前,举之无上,案之无下,运之无旁。其中蕴五德之序,此剑一用,上动浮云,下斥地纪,动有雷霆、静有去嘘,能同天地之灵,窥一草一木,观一水一尘,能入一剑之中。再有庶人,剑格之最末,上斩脖颈、下劈肺腑,此中之剑最是寻常,恰如蝇营狗苟之黎民,此剑格局最小,然时间最微最能聚蚂成山,其中变化却也为烈,崩而为裂,十步杀一,一击之下,千夫辟易。 圣人之言自本心而出,纳亘古之正,取时之德行,混同于一,从而分此三剑。诚所谓术业专攻有别,吾辈行兵戈锻冶之事久已,观天下之剑相杀已久,于此之外更有一剑,既出于天子、诸侯、庶人三剑之中,又别于三剑,其之所成天子辟易、诸侯为惊、庶人屈膝。 白诚轩也是低声念道:“天子辟易、诸侯为惊、庶人屈膝。嘿…嘿,这十二字却是甚的老夫之心。古来天子以纲常为用,世之诸侯以兵戈为制,历代庶人们都是挣于营生之中,如此之外虽是偶见几个惊世骇俗之辈,可也不过最后流萤而逝。”说着白诚轩看着胡是非问道:“你的意思便是,今时今日,『铸剑山庄』所成之剑便是一柄让天子辟易、诸侯为惊、庶人屈膝的利剑吧!” 胡是非点了点头,继续念道:“圣人观剑求于己身之道,观天地、察星辰、视山川、教万民。然此中之理不过后天而成,吾辈铸师煅刃已久,于六合八荒更有别见,若有一剑能归于先天之前,以阴阳二气为御,以三才、四时为法,煅五行以为锋芒,或可成至真至绝之剑,此剑之外,天下再无一物可称配称之为剑。” 沈彦尘不由得眉头一皱,世间之剑器却是都是后天人力而成,便是有天雷地火偶然得成之兵,可绝对也成不得先天之剑器,心中只觉这段话似有不少的道理在,可又是能感觉出其中有股子掩不住的违和感。 白诚轩忽然沉吟一声,言道:“果然此《兵燹志》乃是出自传闻已久的铸兵圣地『打铁炉』,只怕撰写此卷轴之人在『打铁炉』之中也算是个异数,按他如此之说,其中也是大有藐视『打铁炉』先辈之意,‘此剑之外,天下再无一物可称配称之为剑’,果然其人心醉煅剑之事,只怕眼中除了剑,再也容不下别的。” 胡是非道:“此人确实是狂傲非常,他复姓南宫,单名一个燹字。算起来便是『铸剑山庄』南宫氏的先祖,其人更是留下煅造此剑之法。”只听胡是非低声念道:“揽青冥而济离火,负金戈而拥青木,剑居于厚土,煅千剑而冶万锋,以山河剑器为炉,所得之剑不为金铁、不为精气,是为天下至剑。” 第四章 辟邪传说,蒙尘十年一朝绽 “天下至剑!”白诚轩沉吟半天,方才重复着这四个字,语气也像是沉浸在回忆中,只听白诚轩道:“听你这么一说,胡先生你可是觉着今次『铸剑山庄』所出之剑器便是所谓的‘天下至剑’,听你方才所说铸剑之法,‘揽青冥而济离火,负金戈而拥青木,剑居于厚土,煅万剑而冶一锋,以山河剑器为炉’,如此的言语似乎也是和‘五方帝剑’有关,若是如此而观之,似乎断言此剑是所谓‘天下至剑’为时过早。” 胡是非道:“白老先生果然心思缜密,单凭如此铸剑之法便能窥出一二。可白先生你倒是忽略了一点,那虞阳山所拥有的龙脉之气,所谓龙脉之气本就是以五行聚合而上,而在『铸剑山庄』数百年的经营之下未必不能另寻它途,更何况二十四张‘名剑贴’发下,便是‘五方帝剑’也已齐聚虞阳山,诸多的山河剑器也是汇聚东南,即便此‘天下至剑’未成,可成剑的时机已可称全备。” 说着胡是非略显沉吟,顿住片刻后才道:“我所忧心者,却是怕那《兵燹志》所载之剑此时仍是将成而未成,而『铸剑山庄』南宫氏便是要借此次‘名剑观论’之局,补全所缺之处。”说着胡是非瞧着白诚轩道:“旁人或许不信我之言,当年江湖之上有‘偃革辞轩、振衣天下’之说,只怕南宫氏中人所作所为,白老先生你是晓得一二。” 胡是非还待往下说,可白诚轩已是摆手道:“我虽是认得南宫氏之人,可当年之事蹊跷颇多,为弄清楚之前,还请胡先生不要妄下断语,只不过你所说借此次‘名剑观论’布局,只怕是真有其事,你说要住彦尘夺得此剑,却不知自己又是有何所求?” 只听胡是非道:“‘虎距钟阜、龙蟠建章’之说,如今算起来只怕真是无迹可考的存在,可对于我们这天下贱民来说,却又是流传已久的传说和希冀,据说有朝一日,当年嬴弃所建的尘封已久的武库开启,那时迎来的便是个真正的兵燹之灾,又是一个天地秩序的整肃,而有一人将会自焰火而出,带着我们这群累世的天下贱民取得失去的尊严。”说着胡是非竟是转头看着沈彦尘,言道:“谁也不知道这个传说是真是假的,但对于许许多多的贱民来说,这个传说却是实实在在的,若非如此只怕我们这一群人也难得聚合起来,有时候我也知道这传说多半是假的,可越是见过越多的这些人,我就越发相信,对于这些人来说,有一个希望比什么都重要,而我最后也深信会有一人,他便是语言之中的‘辟邪主’。” 胡是非又是长吁一口气,对着沈彦尘道:“或许你也听过‘没籍’、‘贱民’这些词语,你也偶然见过他们这些人,可不曾和他们生活你便不明白,那其中的折辱非是一点点,便是儒门之人自诩圣贤门生,便是有那么一句‘有教无类’之说,可他止于刑不上大夫、礼不下庶人,而我们这些贱民却是早早的便被剔除在士、农、工、商四民之外,男的即便你再有才干,可最多便是个操持贱业的人,做的最好也不过是大富大贵人家的杂役,女的做的更是低三下四的活计,地位也是极为低贱,所遭遇的境况只怕说出来都非是你能想象。”说着胡是非的脸上竟是微微的抽动,那脸庞之上已是能觉出似是在狠狠的咬着牙齿。 沈彦尘是在是料不到这么个玩世不恭的人,他竟也是会沉堕在苦楚之中,而一个经历、见识皆堪称已不凡的人,那么他又是遭遇过怎样的困顿,竟是如此的念念不过而怨念深重。这么想着沈彦尘忽然觉着,眼前的胡是非的这怨怼不是对于自身,只怕那其中牵涉的便是自己妻子儿女,不知为何又是猛地想起自己的父母来,心中不由得暗道:“父亲、母亲两人虽然不是什么贱民,可若是放在诸子百家人眼中,放在如周子期那样的人眼中,只怕剩下的也就是个苦苦相逼。” 胡是非忽然昂头道:“我知你身有父母血仇,只要你能开启虞阳山上尘封的武库,我们这千千万的天下贱民便是你之助力,这些人虽是无权无势之人,可便如方才所说‘聚蚂成山,其中变化却也为烈,崩而为裂,十步杀一,一击之下,千夫辟易’。若得善用便是予夺天下帝业也未可知。” 沈彦尘倒是贪图什么帝王霸业,更是对所谓权柄么有丝毫的追求,只是胡是非的提议却也让少年心中一颤,不由得朝着一旁的白诚轩看去,心里只盼着老人能给自己点提示,可白诚轩不知为何,竟是在沈彦尘转头询问之时,可以低头饮酒视若无睹,沈彦尘如何不晓得老人的意思,可到底允还是不允沈彦尘也是踟蹰,心知只怕以胡是非所言助力定是不小,可将自己牵涉到以存世千多年的群裔之中,或者说将旁人牵扯到自己的恩怨之中,以沈彦尘的性子又是觉着不妥。 以沈彦尘的年纪谈不上多为看淡名利之说,但如果让自己的一段私仇之中参杂太多,总是让沈彦尘有种惶恐之感,就像是『稷下学海』之后拒绝逸云、重柯一般,虽是知道多一个人必是自身助力,可凭自身之力而为,才让沈彦尘觉着自己是在为父母尽一番孝心。 半晌才听沈彦尘道:“我不要你事后帮我,我也从没有争权夺利之心,但是我会尽可能的帮你。” 胡是非像是早料到沈彦尘会如此说,仰首剔眉,脸面之上竟是显出少有的郑重之色,道:“你虽是年幼,可我却知你必是言而有信之人。如此,我再告知你一事,那日你在『济宁城』郊野之地『义勇忠烈冢』之中,所遭遇的的‘灵隐禅宫’地藏王,他先至『稷下学海』,和稷下之中儒者已是有过一番长谈,这几日也是一乘法驾往南面而来,只怕数日之后『稷下学海』‘名剑观论’之会便也将现身。”说着又是朝着白诚轩道:“和白先生同为泉下存世宗老的顾寒泉也是姗姗而来。” 白诚轩皱眉道:“那日稷下之时众死者尸骸异变,如此手段便是顾寒泉在背后施为,他这人最是隐忍,不动则已,一动便是让人难以招架。当年论及武道击技之能,虽是略不及我,可心思诡秘非常,倒也是不能小视。” 胡是非既已得沈彦尘允诺,这时自斟了一杯酒,慢慢说道:“沈家小兄弟有白先生护持,此行觉不至有多少风险,只不过白先生虽是当是武道传奇,可…看据说南宫氏中那人也是闭关十多年,据说南宫氏之中的后辈,也是不想此剑器外流,已是跪在他闭关的『白云涧』外十多天,是要逼着他出关,此人若出,白先生也万勿大意才好。” 白诚轩慢声道:“即便他闭关不出,今次我来也是要找他的!” 沈彦尘不知两人说的是谁,出生询问道:“伯伯你们说的人是谁?” 一句询问,让白诚轩沉吟良久,最后胡是非出声道:“白先生若不愿意说,那便由我胡是非来说好了。”他朝着白诚轩一望,见老人缓缓点头,方才道:“这个人,只怕如今的江湖草野之上知到的还真是不少,当年一句‘偃革辞轩、振衣天下’这三人却都是武道之中的传奇,真个论起来后来的商恨雨那是还未成名天下,这其中‘辞轩’所说便是白诚轩白先生,而‘振父衣天下’我不说,你也该晓得那说的便是你父沈振衣,至于剩下的‘偃革’也是大有来头,此人便是‘百戈明鉴’南宫漠的胞弟南宫偃,此人生来便和南宫世家的人大为不同,南宫世家旁人是自幼便学习煅造、铸冶之能,而他整日却是游手好闲,最后便是他是南宫家的嫡子,可庞然也是在看不去下,硬是让他去学煅造、铸冶之事,谁料,他竟是一日毁了三座百年老炉,半月也没打出来一把刀剑。” “便是那时其父南宫英,南宫英有南宫偃的时候也是年过半百年龄,虽算不上老来得子,可心也觉自己这二儿子天资愚笨,最后屡教不改,平日里便是禁食、罚跪,最后一怒之下竟是将之赶去给山庄之中的寻常铸匠拉风箱。最奇怪的也是,本为『铸剑山庄』少主的他也是逆来顺受,正是里除了吃饭、睡觉,便是替旁人拉风箱,于此同时他那哥哥南宫漠已成了天下有名的铸师,如此相比之下,便是『铸剑山庄』之中的人也觉二公子是个傻子。最后南宫偃就这么拉风箱拉了有五、六年之久,不料有一年,『铸剑山庄』之中要为山庄之上最老炉清灰,最后却是在老炉的炭灰之下掘出一方长有三尺的铁瘤来,这铁瘤不过是铸造之时飞溅的铁屑积累而成,黑兮兮一块,可南宫偃最后却是每日手里都持着此物,有时候竟是会独自一人傻笑不止,寒暑枯荣又是五、六年过去,最后不只是旁人,便是南宫英也觉他这儿子真心是没得救了。” 胡是非的声调一拔,方才道:“而那时也是开胤以来,『铸剑山庄』第二次的‘名剑观论’之会,终于十年蒙尘一朝绽,最后世人才知原来南宫偃他虽是不通铸造、锻冶之事,可在武道之上却是真的无师自通的天纵之才。” 白诚轩终于开口道:“南宫偃这个人,或许我能说一句认识,可有谈不上认识,只因他和旁的嗜武之人大是不同,这人是极自卑,而又以此致极为自尊,就像是个永远长不大的孩子,可一身武道能为,那是虽不及我,但天下已少敌手,在『铸剑山庄』第二次的‘名剑观论’之会,便是他以手中那块黑兮兮的铁瘤败了众多好手,最后更是用手中三尺铁瘤将那一届的利器‘昊苍玄明’砸了个粉碎。” 第五章 昆吾铸地,虞阳山上白云涧 虞阳山位于江左之地,自百多年前以锻冶、铸造之能闻名天下,渐渐便是在诸子百家之外自称一派,虽然以冶制兵器为业,但渐渐也称为天下九州之间的大宗门,别的不说,便是陪都江阳城中『御武将军府』和『君临城』下辖的天子禁卫们所用兵器却都是由『铸剑山庄』统一提供,可见铸剑山庄铸艺之精湛,在昔年天下未定,夷胡兵马掠侵东南,为防止治下华民暴——乱便颁下著名的‘缴刀令’,意图一次销毁天下金铁、刀戈之器,此举是为尽折天下之锋锐,以求东南之民难有抗衡自己之力。为此夷胡之人便引地底炎流为用,在距『苏杭城』百多里的虞阳山上建巨大熔炉。以致那时素来以盐、铁之力富饶的扬州之地金铁尽销,数百年竟是难有火工之地,兵戈器械更是难以自行生产。 有‘东南首智’之称的赵淮生镇守『苏杭城』时,经历漫长的烽火岁月,华族那时的颓势已敛,但东南之地却没难有火工锻冶之能,可说兵器种种都是需要从别处运过来,其后得赵淮生终得南宫氏先祖南宫冶之助,方才能又以虞阳山为基,渐渐东南兵戈煅造之事才的复兴,在往后来百多年间已是天下闻名的铸兵之地。 如此的一段美谈,可说在东南之地广为人们称颂,更有人将南宫冶和赵淮生起名,有‘虞阳开铸地,论语镇东南’之说,便是在开胤之后,胤国之中虽是有军器监等准备制造作坊,可其中最是精锐的部队都是奢求能装备由『铸剑山庄』的军械,便是在当年军器监和『铸剑山庄』便为此还有一场竞锋逐利的比赛,最后又是由铸造之术更优的『铸剑山庄』拔得头筹,可说也是由此奠定了‘天下第一铸地’的地位。 随着天下战事已定,对于军器装备的需求不若以往,『铸剑山庄』也是另辟奇径,便是将更多的心思放在为武林之中的强者、能人铸造兵器,往往所铸之兵器更是暗合武者武学之道,使得得此兵器之人武道击技更是显得相得益彰,更能发挥自身威能,而『铸剑山庄』的兵刃又是出产极少,往往一刀一剑那也是需要三年五载之功,如此更是显得物以稀为贵,可说其中兵戈价值百金之术都是少的,往往价抵万金,而众人也是求之不得。 此时在『铸剑山庄』之中,听得‘叮叮叮’的锻打之声,因为长年累月进行煅造之事,山庄之上便处处都有一股子火旱之劲,空气之中除了煤炭的燃烧气味,还有的便是其中的暖意非常,『铸剑山庄』也称的上是天下大宗,因此此中的格局必然不是如小作坊一般,此中的建筑格局也是处处都有不少讲究,皆因南宫氏之人最是信奉代表铸造之能的‘昆吾之神’。 说起来『铸剑山庄』既是南宫氏的宅邸,也是和虞阳山左近十多里百姓生活息息相关,其中的百姓也多时能以将子嗣送入『铸剑山庄』学艺为荣,若是谁家孩子能从小厮变成跟在铸师身边的学徒,那可说是一家子人都觉着喜庆的事。而『铸剑山庄』之中的招收小厮、学徒也是极其严格,本来按理说一个铸师手下必然是要有四五个学徒,每次开炉之时更需要不平时都多的助手,种种如烧火、锻打、淬火这都是累人的工作,可『铸剑山庄』之中素来是宁缺毋滥,要的便是有天分、肯吃苦的人。 此时器作监的铸坊之中,空气里的热浪滚滚,只听其中红炭哔剥的声音异常清晰,其中的锻打之声更是有节有序,这铸造之中的每一道工序都是有讲究的,它不仅仅是铸师的工艺,每一道的工序也是讲究其中的按时辰下手,可说也是讲究铸造之中的天时、地理,更是怕兵戈铸造的过程之中冲撞了‘昆吾之神’,不仅仅是兵戈染了晦气,也怕几百年的铸炉生出什么不详来。 一个赤裸着上身的中年铸师吆喝了一声,道:“申时将近,夕阳将坠,阴寒之气已生,二郎门在加把劲,把今天这三百个锁子扣敲打出个形状来,然后先把熔炉里的炭火给添上,让大炉好好的烧个一天一夜,赶着数日之后,先得把大公子要的百口利剑之数给满上。”器作监的铸坊之中众汉子都吆喝一声更是卖力赶工。 就在这时候,却见有灰衣打扮的老年人走了进来,一身打扮和场中赤裸着上身的铸师比较起来可说显得有些另类,这灰衣中年人走到方才说话的中年汉子身边,恭敬的出声道:“二公子,看着时辰只怕也快到了二爷出关的日子了,您还是赶紧洗洗身子,换一身新衣裳,赶紧去『白云涧』陪着大公子一起等二爷吧。” 赤裸上身上的中年汉子语带不悦道:“刘叔,这里是器作监的铸坊,你难道不懂咱们山庄里的规矩不成,这炉火已起,就剩下最后淬火你如何能让我这时候走?”这被称为刘管家的灰衣老年人还想在说话,却见中年汉子又是论起手中大锤锻打开来,叮咚之声已是盖过刘管家的说话声。 这刘管家在『铸剑山庄』带的时日已久,本是‘百戈明鉴’南宫漠身边的老仆,可说山庄之中上上下下之人都是敬服,但见中年男子如此言语,刘管家仍是一脸带笑的等在一旁,不为别的只因刘管家在山庄待的久了,他知道这地方有些事你可以谈资论辈,可到最后真正决定人名望、地位的却是你的一手煅造、铸冶之能,除非你在这铸冶之上干不出名堂,可又真的能和那个二爷一般,最后又是莫名其妙的成了个武道之中的好手,如若不然就算你是南宫氏的嫡子又如何,那最多也是个山庄的挂名公子哥。或许也是如此,这才是『铸剑山庄』百多年堪为‘天下第一铸地’的原因。 刘管家许久之前也是山庄之中的铸师,只不过最后跟在老庄主身边,渐渐便不再操持真正的铸造之事,是以在器作监的铸坊之内带了片刻,那灰衣之上已是渗出不少汗水来,刘管家又是朝着铸坊之外看了眼,心里盘算着离着申时还有多久。 斜睨了一眼长在论起锤子锻打的中年汉子,刘管家是看着眼前的汉子长大的,这汉子名叫南宫胜,乃是南宫漠的义子,为人持重非常,只是一进到铸坊之中便是有些忘我,自己今个来便是要提醒他,今日是二爷出关的日子,更是老爷吩咐下来,让几个后辈弟子无比去『白云涧』外等候二爷出关。是以刘管家虽是有些耐不住空气里的高温,可老爷吩咐下来的话,刘管家却知道轻重,只得在闷热的铸坊之内等着。 实则自南宫漠退隐之后,『铸剑山庄』虽然仍是天下第一铸地,可实则刘管家心里也是清楚,实则这么多年来,山庄之中也是许久没有在煅造出一柄真正的堪称绝世的利器,便是后辈之中有所谓‘铸海四神锋’的称呼,可因为天下承平已久,山庄也是渐渐过了那一段辉煌,就像是如今的自己,也是显得有些暮气沉沉。 刘管家擦了擦额头之上的汗,看着中年人精壮的身子,听着耳边此起披伏的落锤之声,心里也是暗道一声:“这不服老不行啊,便是三十多年钱我也是这铸坊之中的好手,跟着老爷也是煅造出不少的利器,可二三十年不操持着老本行,身子骨倒是有些耐不住。”心中又是想到山庄数日之后的‘名剑观论’之会,暗道:“自老爷退隐这些年,山庄里虽也是人才辈出,可要说真能赶上老爷当年的技艺,那还真是没差了些,也亏的他们这四个后辈肯听老爷的话,终于是齐心协力打造出一柄利剑来。” 听得一声钟鼓之响,终于是到了申时之刻,器作监的铸坊中方才还此起披伏的锻打之声便停了下来,只有炭火崩裂的声音清晰异常,中年汉子吆喝道:“大伙都都回去好好歇息,待几日后山庄召开‘名剑观论’之会,我给大家每人三斤咸肉、一斤好酒。” 众铸师和学徒都高声说谢,然后尽然有序的步出铸坊,待众人皆走了之后,刘管家此道:“二公子,时候不早了,你也赶快收拾收拾,别误了二爷出关的时辰。” 中年汉子道:“不就是个‘名剑观论’之会,为何非要逼着二叔出来不成,自古天下剑器皆有灵性,便是教二叔出来又能如何,莫非爹和大哥还真想将今次的剑器留在山庄之中不成。可别忘了,咱们『铸剑山庄』素来便是有一个‘医者不自医’的说法,不能见着今次的剑器乃是今世绝佳,便想靠着二叔将它留在山庄。” 刘管家一躬身道:“二公子你这便赶紧换洗一下,千万别误了二爷出关的时辰,这可是老爷千叮咛万嘱咐的事。” 中年汉子道:“知道了,知道了!不就是去候二叔出关么,这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我真是搞不清楚,让着让二叔出关,大哥竟是在『白云涧』外跪了三天三夜,便是让二叔出来坐镇山庄,就是讲剑器留在山庄又如何,我们南宫氏的人又不是和诸子百家那样的宗门一般。要我说兵戈皆是灵性,便是请出来二叔又如何,则剑器虽是能说是我们『铸剑山庄』煅造而成,可真个说的话,这剑也算是浑然天成,如此之器自是有灵,非是此剑的命定之主,便是二叔再厉害也拿不走。难不成还真想着二叔用他手中那一截黑兮兮的铁瘤将此剑也打个粉碎不成?” 刘管家心道:“这二公子还是憨厚啊,论起心机想法到底是差了大公子一筹。”这话私心里可以想象,可刘家管却又是知道,到底‘锋海四神铸’之中的四人,谁能成为真正的‘神铸’,那也不是凭心计就成,毕竟按老爷的说法,真正能继承『铸剑山庄』还是要的是煅造、铸冶之术最强之人。可也真如二公子所说,此剑浑然天成,便是说起后来的煅造,在四人之中又是要算到谁的头上去啊!”想到这里,刘管家心里也是疑惑,以老爷的心智才干,只怕早早便能为四个后辈的铸艺之中瞧出高下之别,何以迟迟不做个抉择呢? 第六章 雷鸣风鼓,虎越虞阳凌众人 『白云涧』在『铸剑山庄』西面十多里,这地方之名讳皆是因有山泉自石裂之中涌出,白日之时若有阳光,映照之下可见变换不同的色泽,光彩翕合甚是迷离,而山涧之中所渗出的泉水因含矿铁之质,乃是铸造之中淬火的上等水质,有因山涧之中泉水极为稀少,也算多的上是『铸剑山庄』之中的要地。 有好几排桑树、梓树遮在山涧的入口处,若是不细细观察倒是很难发现山涧的入口,此时便见在山涧的狭小入口出,有一个古拙非常的案几,案几之上是摆着一套衣衫,衣服之上的锦绸也是特制而成,迎着夕阳之光便有一种夕云暮卷之瑰丽,而在衣服之上更是绣着彼此交错的一刀一剑,而在剑身之上更是燃烧着熊熊的火焰,此般样式的衣衫可说唯『铸剑山庄』之中人才可穿戴,便是为着其上那一团熊熊燃烧的火焰,真算起来整个山庄之中便是‘锋海四神铸’也不能随意穿戴。 在案几之前的孔空地之上,便见有身着南宫氏标示衣衫的人跪在地上,领头的一人便是如今南宫漠所收义子,在山庄中被称为大公子的‘疾火风弛’南宫羽,跪在南宫羽身后的是『铸剑山庄』之中几个艺业不凡的铸师,还有南宫氏后辈之中的子嗣。 此时算起已是南宫羽跪在此处的第三天,但是这个身材消瘦的汉子脸上仍是没有一点困顿之色,腰身也是一直挺的很直,在他背后的一干人就没了南宫羽的旺盛之色,便是几个南宫氏的后辈子嗣,其实也就是跪了不到两三个时辰,可已是有些显得不耐烦,其中有一个小孩正是南宫羽的独子南宫烨,小孩年纪不过十岁,一个时辰之前下人才将其送来此处,可毕竟年纪尚幼,已是耐不住这种枯燥,在南宫羽的身后低声唤道:“爹爹…爹爹!烨儿跪的腿都算了,烨儿要回去找娘,烨儿要去吃糖面人。” 跪在案几之前的南宫羽皱了皱眉头,他只有这么个独子素来疼爱,低声言语已是带着些许不悦,言道:“在等两三个时辰,待你二叔公出关之后,爹爹让阿福带着你去吃糖面人。”实则南宫羽对儿子的淘气已是有些不满,可毕竟让一个十岁的孩子跪在此处也是有些苛求。 南宫烨嚷道:“烨儿不要二叔公,烨儿要妈妈,烨儿要妈妈。”嚷着嚷着小孩子便是哭了起来。 此时跪在地面之上的人有十多人,见南宫烨叫嚷不停,便有年纪较长得铸师对着跪子啊身前的南宫羽道:“大公子,二爷虽说是今天出关,可到底时何时出来,却是谁也料不到,此时申时已过,不若便让人将小公子先带回去山庄,待睡上片刻,吃了晚饭再将他带来等候也不迟。” 南宫羽沉呵一声道:“这是什么话,莫非我们南宫氏的子嗣便能比旁人娇贵不成。”说着便是厉声问道:“烨儿你可真是不愿意在这里等你二叔公?” 南宫烨见父亲如此问,便哭着回道:“烨儿要妈妈,烨儿跪的腿疼,烨儿要妈妈。” 南宫羽冷哼一声道:“好,好!既是如此那你也不用等了,阿福带这位名叫南宫烨少年走吧,我『铸剑山庄』家风渊源,让不下这等傲娇后嗣。” 南宫烨年纪尚幼,一时听不出自己父亲话中有话,对阿福使过来眼神话也是瞧不明白,只晓得父亲竟是答应自己走了,心中一时高兴,便对着阿福道:“阿福,爹爹肯让我走了。走,我们去买糖面人去,买了也不给爹爹他们吃。”阿福照顾这个小少爷已久,心里更是笑得大公子这人说话从来说一不二,见南宫羽已是发怒,立时便对着南宫烨道:“小少爷,还不赶紧给大公子认错。” 如此童言无忌之语,南宫烨还不知道自己错在那里,却听跪在地上的父亲厉声道:“早知有子如此,还不如不要你这孽子。”不见动作,可周身已是劲风四起,一股暗劲从南宫羽背身上涌动而出,已是将自己儿子南宫烨送出跪拜的人群之外,言道:“阿福难不成你竟是没听见我方才所说,还不送他走,我南宫羽只当没有生过这个儿子。” 到了这时年幼的南宫烨才知道父亲动了真怒,急忙哭喊道:“爹爹,爹爹。不要不要烨儿,烨儿知道错了,烨儿肯陪爹爹一起等二叔公。”说着便欲重新跪到人群之中,可方才跑出去两步,便由不得大喊大叫起来:“爹爹,爹爹…”不知何时,众人躲在之地竟是有一提面带虎纹的黑衣人,拽着南宫烨后领,将小孩子提在手中,只听那人清呵一声道:“如此不孝之子,你既不要,那便由我带走如何?” 『铸剑山庄』可算是东南武林之中的大宗派,而虞阳山之上可说便是宗门势力范围,众人也是料不到竟会有人如此张狂、嚣张,竟是有人敢在南宫氏地盘之上大放厥词,更让人惊讶的是,若非是听着南宫烨尖利的叫声,众人还真没发现来者踪影,便是跪在案几之前的南宫羽也是心中诧异,立时起身,转身看着面带虎纹之人,言道:“尊驾如此狂傲不接,出口之间似更未曾讲我们『铸剑山庄』放在眼中,却不知道尊驾高姓大名,如此狂态纰漏想来非是隐名匿姓之辈。” 南宫烨是个十来岁的小孩,被灰衣虎面之人提早手中更像是如老鹰捉鸡一般,两条腿直在空中乱蹬乱摆,因被黑衣人提这后领,一时也是脖颈为勒的紧,一张小脸由此胀的通红,哭着乱喊乱叫到:“爹爹…爹爹,快救救烨儿,这人是个大恶人,烨儿害怕…” 南宫羽方才还在生他这儿子的气,可到了这时候毕竟是父子牵心,双手也是紧紧一攥,周身之上便见吃的的风火并行之征。却听那身着黑衣,面带虎纹之人嗤笑一声:“凭你南宫羽之能,怕还没资格问我姓谁名谁,你只需记住一句话便好。”说着黑衣虎纹面之人讲手中南宫烨高高举起,言道:“你只需记住,‘乾坤罹厄北辰降灾,横道肆境一剑破哉’便可。”来着说话之声如虎吟龙啸,震的场中之人耳膜鼓荡,正是『稷下学海』之中大造杀戮的天门之中的‘白虎敕使’。 南宫羽已是从来人语气之中判断出其人大不简单,更是不知来者意欲何为,可幼子被来人所擒,此时倒也不敢贸然出手。只听‘白虎敕使’道:“三招!三招之试,我给你们三招的机会,若是不能从我手中夺下这孩子,如此的蝼蚁之辈也变没有再生存的权利了。” 场中十多人中,除了南宫羽之外,也有不少『铸剑山庄』里的成名铸师,便听其中有人叫呵一声道:“狂徒之辈竟是如此大言不惭,敢在我们虞阳山有次举止,且让我一试你手段何在。”说话之人名叫穆铁柱,算的上是『铸剑山庄』之中武道好手,一声爆呵便掌利飘拍而出,一掌之中也是掀起熊熊的热浪之气,显然双掌也是浸淫有数十年的武道修为。 见穆铁柱已是贸然出手,南宫羽也是阻拦不及,只见电光石火一瞬,穆铁柱已是双掌起八个变化,可说已是将自身内劲催至巅峰,便是南宫羽也觉自己挡不住穆铁柱全力一击,‘砰’的一声,双掌交接,却听‘白虎敕使’冷笑一声道:“作为一个打铁的铁匠,你倒是有几分劲力,可如此之为还称不得武道之学。”谁也料不到,‘白虎敕使’左手提着南宫烨,仅仅靠一只右手便将穆铁柱全力之击挡下,一声冷笑之后,竟是掌心一反转,横着将穆铁柱手腕拿在手中,一声嗤笑,只听一声骨裂之响,然后是穆铁柱一声痛苦的呼喊,竟是生生的将穆铁柱的手腕给撕扯开来,又是飞起一脚,将身材魁梧的穆铁柱踢飞了出去。 南宫羽飞身接住倒飞过来的穆铁柱,立时点了穆铁柱周身穴道,而周围一干众人见来者竟是硬生生撕下穆铁柱一截手臂,心中愤怒非常,便欲一拥而上,南宫羽立时喝止道:“众人万勿冲动,来人非是易于之辈,如此一拥而上,只怕仍是困不住他。” ‘白虎敕使’斜眼小觑众人,朝着南宫羽道:“能沉得住气,你也算是有些门道,便是为你自己的这份自知之明,你却是保住了他们这一干蠢材性命。”说着竟是将手里扯下的穆铁柱的断腕,递给被举起的南宫烨,小孩一见血淋淋的手臂,说什么也不敢接住,‘白虎敕使’也是有心戏弄,见小孩畏惧之下不知所措,最后竟是将这一截断腕塞在小孩胸口衣领之中。 南宫羽心中已是怒火中烧,可又是晓得便是自己出手,也未必能在剩下两招之中救下自己儿子,踟蹰间,却听有人呵道:“狂徒之辈,可真以为我『铸剑山庄』无人不成?”便见有一个中年汉子负手而来,剑眉倒竖,脸上满是愤怒之色,正是『铸剑山庄』中那个姗姗来迟的二公子,人称‘雷鸣风鼓’的南宫胜,说着便是霍然出手,右掌之上取煅铁之势,左手之上运鼓风雷之动,运劲极出已是有八成雷鸣风鼓的真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