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等到你,可我已放弃》 第1章:我们分手 三个月前,黎静静去寺庙摇了支签,下下籤。当时,她心情不错,打趣道:「本宫将要渡劫成仙,众生莫要羡慕我哦。」 当天下午去医院拿体检报告时,医生给了她一个极大的惊喜,她怀孕了。 原本挂在心里的那支下下籤,算是烟消云散,黎静静仰天大笑,「好日子要来了!」 此后,她开始准备婚礼的事。 五月三号,黎静静大婚的日子,一切看起来是那么的顺利。 亲戚来了一大批,每个人的脸上都挂着喜悦的笑容,但黎静静看的清楚,有多少人的笑是发自内心,而多少人,面上带笑心里却是妒恨。 这天,黎静静穿着漂亮昂贵的定制婚纱,画着精緻的妆容,神情高傲。坐在梳妆檯前静静等着新郎的到来。 时间流逝,太阳开始落山,屋里由热闹变得清冷,黎静静的神情却一如既往的傲气。 只是她扬起的唇角,早已僵硬,握在手里的手机一直没有动静,她上厕所的时候,给她的新郎打了电话,也发了简讯。 然,没有任何回应。 暮色将至时,她一言不发走出房门,大厅里只余几个至亲还在,她站在楼梯口,快速的扫了一眼,发现少了个人。 董宜琳眼尖的看到她下来,立刻起身,迎了过去,「静静,你说这闹的是哪一出?傅家刚刚打来电话,说婚礼取消了,到底怎么回事啊这!酒店门口还等着很多客人呢,现在取消婚礼!这不是丢咱们黎家的脸么!」 此人,是黎静静的后妈。 看的出来,婚礼有这样的结果,她心里很开心。 黎静静轻扬了一下嘴角,并未理会她的话,径直走到了黎家大嫂,陈玉晴的跟前,问:「茜茜呢?她怎么不在?」 陈玉晴显然没想到她会沖自己,停顿数秒之后,义愤填膺的说:「这不,茜茜听说傅家悔婚一生气就跑去傅家理论去了。」 「是吗?可我今个一整天都没见着她,难不成她一早就知道傅家要悔婚?」 她微的一顿,干笑一声,没再说话。 黎静静眯缝了眼睛,转而看向坐在沙发中间,一言不发的黎父,抿了抿唇,说:「您可别忘了答应我的事,婚礼要是不成,您该猜到我会做出什么了不得的事儿来。」 说完,她提起裙摆兀自出了家门,打车去了井上华府,她和傅一舟的新房。 …… 站在新房门口,黎静静想起了三月前在寺庙的那支下下籤,她自嘲一笑,「真的那么准?」 她深吸口气,转动钥匙,推门进去。 屋里像是被匪徒洗劫了一般,乱七八糟,所有易碎品,全部被砸的细碎,地上满是玻璃碎渣。 主卧的灯亮着,隐约还传出让人面红耳赤的声音,她捏着纱裙的手紧了紧,然后一步步,小心翼翼的走向主卧。 屋里的画面令人面红耳赤,床上纠缠着的人,她都认识,并且熟悉。男的是她的准新郎傅一舟,女的则是她的侄女黎凡茜。 房里充斥着酒精和暧昧的气息,胃里突得起了一阵翻腾,黎静静迅速捂住嘴巴,忍不住干呕了起来。床上的两人做的忘我,全然没有发现屋里多了个人。 她用力吞了口口水,让自己保持冷静,转身去了卫生间,接了一盆冷水,然后毫不犹豫,狠狠的泼向了床上的狗男女。 「啊!」只听到一阵男女混合高音,紧紧交织在一块的两人终于分开,也总算清醒过来。 「你他妈找死……」傅一舟的滔天怒气在见到穿着婚纱的黎静静那刻,骤然停住,他裸着身子僵在那里。 黎静静没有半分犹豫,直接上前一巴掌甩在了傅一舟的脸上,转而扬起另一只手,狠狠打在了黎凡茜的脸上。显然,她还没有完全反应过来,这一巴掌,让她更加蒙圈。 只凭着性子,哇的一声哭了起来。 傅一舟的脸色一阵红一阵白,耳边只余下黎凡茜的哭声。 她的哭声,让黎静静心头的怒火更是旺盛,吼道:「闭嘴!哭什么哭,我都还没哭,你倒是先哭上了!你有什么资格哭!你以为你的眼泪可以打动谁!」 只一会,黎凡茜总算彻底缓过神来,看了黎静静一眼,余光瞥了眼傅一舟,随即整个人挨了过去,躲在他的身后,认真而又严肃的说:「傅一舟……我这可是清清白白的身子给了你的。」 这句话不轻不重,却足以让黎静静听的清清楚楚,她真是给气笑了,这特么到底是想暗示什么! 她走到傅一舟跟前,毫不示弱,说:「傅一舟,你别忘了,我的肚子里还有你的孩子。今天这件事我可以当做没看见,我现在离开,你把事情处理干净!我希望三天后,一切照旧。」 黎静静说完,便转身准备离开。 她刚转身,傅一舟便开口,语气冷硬,透着坚决,「我们分手,我必须对茜茜负责。」
第2章:烂破鞋 黎静静一怔,转头,有些不可置信,「你说什么?你刚刚说什么?」 「我们分手。」 「那我呢?」 傅一舟缓缓抬起眼帘,神色那般冷清,拽起那块浅色的床单,丢到她的脸上,一字一句强调,「她是处女。」 黎静静心头一紧,忽然就看懂了他眼里那种恶意的源头是什么,脸色白了两分,目光扫了眼黎凡茜,眼尖的看到了她唇边泛起的笑意。 她咬碎了后槽牙,意图争取点什么,「你别忘了……」 然而,她的话还没说完,傅一舟拿起床头柜上的一叠照片,狠狠摔向她的脸,像是料到她要说什么,吼道:「别他妈把你肚子里的野种硬扣在我脑袋上!黎静静,我到今天才知道,原来你瞒着我那么多事!你他妈早就已经不是处女了!你就是双烂破鞋!你竟然还敢跟我说你这辈子只有我一个男人!」 黎静静往后退了一小步,伸手迅速的截住了一张照片,照片里是她被一个男人带进酒店的照片,上面的日子,大约在三个多月之前。 她目光一冷,直直射向了黎凡茜,勐然上前,伸手想要揪她的头髮。然,傅一舟眼疾手快,一把扣住她的手腕,勐的一把将她推开。黎静静有些措手不及,一脚踩在了酒瓶上,整个人往后,长长的裙摆绊住了她的脚,终是狠狠摔在了地上。 小腹传来一阵剧痛,她闷哼一声,紧接着,耳边适时的响起了黎凡茜带着哭腔的声音,「静静阿姨,我……我真的不知道有些事你没告诉一舟哥哥,如果我知道,我肯定不会说的。我以为他都知道的……我以为你们之间是坦诚的……是真爱……」 「你给我闭嘴!你什么心思,我还看不清楚吗!用不着在这里装无辜!」黎静静忍着疼,站了起来。 她的眼眶通红,却始终没有流下半滴眼泪。 她深吸一口气,看向傅一舟,问:「我问你,你确定要分手?」 「是!」他不看她一眼。 黎静静笑着点头,移步到墙边,支撑住自己的身体,「好!可是你好像忘记了,我们是领证的合法夫妻,不是说一句分手就能够分开的!你若真要分手,那么你就别怪我无情,让你净身出户!」 傅一舟冷笑,捡起一旁的内裤穿上,冷漠的看着她,说:「是吗?就这些照片,还有你肚子里的野种,究竟是谁要净身出户,谁心里清楚!黎静静,你真叫我觉得噁心透了!我瞎了眼了才会不顾一切要跟你在一起!才会相信你的话!并且还做了那么多愚蠢的事!我爸妈说的没错,我要真把你娶过门,将来我们傅家的人还不都被你欺负的团团转!」 他大概气急,红了眼睛,突得拿起床头的红酒瓶,直接冲着她砸了过去。 黎静静迅速避开,酒瓶里的红酒,还是泼了她一身。纯白的婚纱上,染上了一层暗红色的酒渍,那般刺目碍眼。 酒瓶嘭的一声,在她身后炸开了花。 这一刻,黎静静也算是看清楚了,她努力经营了三四年的感情,算是被人给彻底搅和完了。这三四年的感情,也真是脆弱的不堪一击。 她看着气急败坏的傅一舟笑了,最后,她什么也没说,拽着累赘的纱裙,离开了他们的婚房。
第3章:飞来横祸 黎静静穿着拖尾的婚纱,走在寂静的街道上,夜间的风有些冷,婚纱是抹胸的款式,出来的匆忙,她连一件外套也没有穿。 所幸没有路人,这样也不会显得那么狼狈,看着无尽的路,远处来往热闹的街头,她忽然觉得有些无助,忍了很久的眼泪还是不受控制的落了下来。 她可以猜到是谁要破坏她的婚礼,她不过就是想要安安稳稳的嫁给傅一舟,从今以后跟黎家人一刀两断。 可偏偏他们不让!他们偏偏看不过她可以过上好日子! 费尽心机,用尽心思,最后还是被他们给破坏了!她不甘心!老天都在帮助她,给了她一个孩子!为什么!为什么临门一脚,还是被狠狠的拽回了地狱! 小腹的阵痛感越发强烈,她开始有些体力不支,脚步虚浮。她摇晃着身子,走到十字路口,突然一道强光照射过来。 她不由停下脚步,晃了晃身子,转头,还未反应过来,整个人就被撞了出去。 这个路口没什么人,来往的车辆也不多。 黎静静躺在十字路的正中间,一束白光一直照着她,照的她睁不开眼睛。她尚存一丝神智,微微睁着眼睛,迷迷煳煳看到有身影靠近,她动了动唇,「救……救我。」 男人走到了她的跟前,她抬了一下眼帘,伸手扯住他的裤脚,「救我……」 男人蹲下身子,伸手捏住了她的下巴,摆正了她的脸,眼眸微微眯了眯,唇角泛起一丝浅浅的弧度。 「六爷,你先走,我留下来善后。」 「弄上车。」 「啊?!」 男人起身,拿出帕子擦了擦手,耐心重复,「把人弄上车,要是死了,你就陪葬。」 「是!」 …… 黎静静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只觉得浑身抽筋拆骨一样的痛,整个人仿佛散了架。过去的记忆,像老电影一样,在脑海里一一重现。 只有快死的人,才会回忆生前的一切。 可她还不想死,她不能就这样死了!就这样轻易的死掉! 她要活着,并且好好的活着!让那些曾经迫害过她的人一个个遭受报应,只有这样她才能安心死去! 记忆到她被车撞起的瞬间,戛然而止,她勐的睁开眼睛。 眼前是白茫茫的一片,须臾才慢慢的恢復过来,疼痛感比之前更甚。四周的环境很陌生,看着不像医院,到像是酒店的豪华套房。 她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干燥的喉咙发不出半点声音,她想喝水,可房间里没人。 床头倒是放着一杯水,可她没法伸手,稍稍动一动,就痛出一身冷汗。 不知过了多久,房门吱呀一声被推开,进来的是个护士,见她睁开眼睛,一脸欣喜,「你醒啦!」 「水……」她哑着嗓子,急切的说。 护士立刻给她倒了一杯温水,让她就着吸管喝水。 「我去叫医生给你瞧瞧。」 不一会,护士就带着医生进来了,医生的模样颇为年轻,带着一副金丝边的眼睛,十分斯文。胸口挂着牌子,她眯缝眼睛,仔细看了看,邵启越。 他给她做了个简单的检查,说:「恭喜你渡过危险期,接下来好好休息,一切都能恢復。」 黎静静像是想到了什么,眼眸微动,声音依旧暗哑,「我的孩子……」 「孩子没了。」他直接了当的回答,没有半点婉转。 即便已经猜到答案,可黎静静听到这样直白的答案,她还是觉得有些难过。 她没说话。 邵启越点了点她的手背,说:「你还年轻,恢復好了,要孩子不难。」 她勾了一下唇角,笑容苦涩,这不过是一句不走心的安慰而已,她暗吸了口气,没再继续这个话题,「这是哪里?」 「这是私人医院,我是你的主治医生,三天前的晚上,小六带你过来的,他今天七点会过来一趟。你先好好休息,留点力气,说不准能跟他见一面。」 他说完,没多停留半分。 黎静静的记忆还有些混乱,她不知道医生嘴里的小六是谁,身体的疼痛,消耗了她太多精力,不多时,她又睡了过去。 等再次醒来时,耳边有两个男人在说话。 「这人你打算怎么处理?还真是看不出来,你会亲自处理这档子事!我可真是好奇,能给个理由吗?」 「没什么理由,你就当我日行一善。」 「你这不叫行善,顶多是善后而已,人可是你撞的。」 「她醒了。」这个男人的声音,略有些耳熟,好像在哪里听过,低沉婉转,宛如一把大提琴,富有磁性,也很勾人。 黎静静一点一点的掀开眼帘,两个男人的脸慢慢的映入她的眼睛,其中一个是她的主治医生,她见过。 而另一个穿着黑色衬衣的男人,就坐在床边,他的皮肤十分白皙,透着稜角分明的冷峻,五官如雕刻般立体好看。 深邃勾人的眼睛直勾勾的看着她,薄唇含着一抹极浅的笑。 黎静静被他盯的发憷,转开了视线,隐约觉得这人好像曾经在哪里见过。 「行了,我还有事先走了,有情况你再叫我。」邵启越拍了拍他的肩膀,冲着黎静静点了点头,便出去了。 很快病房里只余下他们两人。 他起身,亲自去给她倒了杯水,「没有什么想要问的吗?」 黎静静目不转睛的看着他,良久,脑中忽然闪过一副画面。她骤然瞠目,脸色难看了一分。 索性,她脸色本就难看,倒也看不出来她脸色的变化。 她想起来了,眼前这人就是邢司翰!不久之前,她还在财经杂志上见过一回。 他是兴港城的风云人物。 这个人,她可忘不了。 他挑眉,伸出一根手指拨开她眼前的髮丝,笑问:「怎么不说话?这是撞了喉咙,哑巴了?」 黎静静的心脏骤然缩紧,全身的血液变得冰凉,她咬了咬牙,缓慢闭上眼睛,嘴唇变得毫无血色,额头冒出细细密密的汗珠,半晌才憋出一个字,「疼!」 「疼?」 邢司翰皱眉,片刻勐地掀开被子,发现她的腹部染上了一片血色。看样子是伤口裂开了,他深深看了她一眼,立刻摁下了护士铃。 医生护士很快就赶到,黎静静眯起眼睛,见邢司翰不在房内,便暗自松了口气。 邵启越眼尖的捕捉到了这一幕,低声说:「你这样故意弄破伤口,很容易感染,知道吗?」 闻言,她心下一惊,拧紧眉头,「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你最好是不知道。」 黎静静别开了脸,闭上眼睛,紧闭着嘴巴,强忍疼痛。 …… 夜里,黎静静睁着眼睛,没了半分睡意。 往事歷歷在目,那些她极力想要忘记,并以为已经忘记的画面,依旧清晰无比的映在她的脑海里,只需稍稍点拨,便能全部都想起来,那人的脸,她到底是没办法彻底忘记,除非失忆。 而她也确信,他一定不会忘记她。他这样忽然出现,非比寻常。
第4章:我一直在等你 邢司瀚站在走廊尽头,指间夹着一支快要燃尽的菸头。 身后脚步声渐近,他回神,将菸头灭了。转头,问:「怎么样?」 「没什么大碍,就是伤口裂开了。」 「躺在床上不动,伤口也能裂开,小姑娘挺刚烈。」他微笑,笑容轻佻。 邵启越看着他,想了想,问:「小六,你到底为什么要亲自救她?」 他不语,笑的高深莫测。 「莫不是看上人家,想用这种方法让她以身相许吧?」 邢司翰像是听到什么天大的笑话,噗嗤一笑,只斜了他一眼,拍了两下他的肩膀,就自顾自的走了。 …… 之后的半个月,邢司瀚再没出现,黎静静恢復的不错,只是一直不跟人说话,也不主动找家人。护士说什么,她便做什么,像个活木偶。 等她恢復的差不多,邵启越忍不住给邢司翰打了个电话,他似是才想起还有这么个人,隔天下午便抽空过来了一趟。 彼时,黎静静正坐在小花园的木椅子上晒太阳,片刻,似是感觉到有人正看着她,她便缓缓睁开眼睛。 只见,邢司翰双手抱臂,立在她的跟前。他背对着阳光,周身笼着一层淡淡的光晕,好似从天而降的神灵。 也不知道站了有多久,竟然一点儿声音都没有。她放在腿间的手,不自觉的收紧,很快又松开。 两人对视良久,黎静静才恍然回神,坐直了身子,仰着头,依旧目不转睛的看着他,慢慢露出了一丝浅浅的笑容。 一张未施粉黛的脸,此刻显得格外清丽单纯,一双眼睛在阳光的照耀下,熠熠生辉。微风拂过,吹起了她额角的髮丝。 此时此刻的黎静静,像一个不谙世事的单纯少女,她的眼神干净澄澈,有那么一瞬,邢司翰差一点就被她这副纯真面孔给蒙蔽了。 片刻,她突得站了起来,唇角上扬,眉宇间多了一份欣喜,「你来了。」 他眉梢一挑,「然后呢?」 她的笑容变得越发灿烂,「我一直在等你。」 邢司翰打量了她许久,她的神情里除了喜悦再无其他。 …… 邢司翰去了一趟邵启越的办公室,询问了一下情况。 邵启越说:「她恢復的很好,也很积极配合復健,现在基本没什么问题,你可以接她出院了。」 邢司翰坐在沙发上,手指在杯沿打转,「她没有主动联繫过家人?」 「没有,甚至提都没提过。我让护士明里暗里都试探过了,她什么也不说,好看起来好像什么都不知道。不过,这么多天里,她就问起过你。」 「是吗?所以意思是就记得我?」邢司翰挑了下眉,玩笑似得说道。 邵启越停了笔头,抬头看向了他,「怎么?自己主动招惹的,现在又觉得麻烦了?」 他笑着起身,绕过办公桌,走到另一侧的沙发上坐下,一副过来人的样子,说:「这个呢,一般分两种情况,一种呢是真的什么都不记得,只记得最后救她的人,俗称失忆。另一种么,她知道你的身份,故意用这种方式想要赖上你,在你身上讨点好处,野心再大一点,说不定想嫁入豪门,做人上人。」 邢司翰停下了手上的动作,侧目过去,「那你觉得她是哪一种?」 邵启越同他对视一眼,耸了耸肩,「我不发表任何意见。」 说完,他又起身坐回了办公桌前,继续埋头做事。 邢司翰低垂着眼帘,目光落在茶面上,一只手转动着茶杯,唇边挂着浅浅的笑,不知道在打什么主意。
第5章:哪种亲近? 黎静静独自一人坐在病床上,面无表情的看着电视,余光时不时的往病房门口瞥上一眼。心思完全没在电视节目上,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暮色将至,在黎静静以为希望渺茫的时候,邢司翰和邵启越一同出现在了病房门口。 她立刻端正坐好,脸上瞬间挂上淡淡的笑,十分友好的同邵启越打了个招唿。 邵启越则礼貌的报以一笑,问:「感觉怎么样?」 「我很好,我听护士说,我现在的情况,已经可以出院了。」她一边说,一边用余光往邢司翰的方向瞄一眼。 他自顾自的给自己倒了杯茶,并在沙发上坐了下来,全程没有看她一眼。 邵启越点了点头,「那么你告诉我你的家庭住址,或者你家人的联繫方式,我好安排你出院。」 黎静静看了邵启越一眼,又转头看向了坐在沙发上的邢司翰,然后抬手指了指他,说:「他就是我的家人。」 邢司翰虽没有看她,但也知道她嘴里的那个『他』是谁,他侧过头,对上了她的目光,微微一笑,反问:「家人?我是你的谁?」 黎静静舔了舔发干的唇,认真的说道:「我不知道,但我只记得你,那你一定是我最亲近的人。」 邢司翰挑了眉梢,看她那认真的模样,觉得十分有趣,「最亲近的人?有多亲近?亲近到没有距离?」 对于他的调侃,黎静静一时语塞,转头看向了邵启越,一副的茫然无助的样子,真当是楚楚可怜。 邵启越就吃女人这一套,心肠软的很,黎静静这一个眼神,他就立刻转了枪头,「小六!你怎么能对一个病人说这种话?她这明显是失忆了,现在就记得你一个人,你撞了她,把她变成现在这样,你就该对她负责到底。」 邢司翰真是哭笑不得,这人刚进来之前,还说什么要当一回照妖镜,是人是鬼,他保准给他测的清清楚楚。结果人家只一个眼神,他就叛变了,还真是毫无原则可言。 邢司翰瞪视了他一眼,邵启越不但没有幡然醒悟,反倒还来劲了,「你瞪什么瞪,虽然我们是朋友是兄弟,可医者父母心,首先我必须为我的病人考虑。」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身后仿佛长出了一对发着光的天使翅膀,神圣的,带着光环的。 黎静静强忍住笑意,心想,这真是强助攻! 邢司翰低咳了两声,并用眼神暗示他此时此刻应该站在谁那边。然而,不知道这人是鬼迷了心窍还是怎么,全然不理会他的暗示,做出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说:「你别用这种眼神看我,在她没恢復记忆之前,你必须照顾她,直到她恢復记忆为止。这是你的义务,也是你该负的责任。」 「你可别指望着,把这烂摊子甩给我啊。」这句话他没有讲出声,只背对着黎静静,对着邢司翰做了个口型。 话音落下,房间里有片刻的安静。 这种时候,黎静静很识趣的低下头,盘着腿,静静的坐在床上,像一只等待着被主人带回家的宠物,乖巧的不行。 半晌,邢司翰才收回视线,缓缓的站了起来,冲着邵启越摆了摆手,说:「行,你先出去,我跟她单独聊几句。聊的好了,我就带她回去。」 邵启越挑了挑眉,余光瞥了一眼坐在床上依旧岿然不动的人儿,想了想,还是不蹚浑水了。点了点头,说:「行,你们聊,好好的聊。」 『好好』两个字,他咬的极重,似是有什么深沉的含义。 出去之前,他还是将邢司翰拉到了病房门口,一本正经,小声的强调,「这里是医院,有些事情克制点,别让我丢面子。」 片刻,他又补了一句,「我叫个人在门口给你守着,你动静小点。」 说完,他捶了一下他的胸,看了他一眼,一脸淫笑的出去了。 邢司翰没辩解,也懒得辩解,说不定,还真会发生什么不是。 啪嗒一声,房门轻轻的关上。 这一声,落在黎静静的心上,不由紧张了起来。 她的手指不自觉的蹭着床单,眼睛熘熘转着,直到邢司翰走近,她才停止,然后抬头,对着他微笑,明知故问,「原来我们以前不认识的吗?」 邢司翰居高临下的看着她,两人对视片刻,他唇角微的一挑,露出一抹坏笑,下一秒,他忽的弯身,整个人凑了过去,双手抵在了她身体两侧,将她整个人圈在身下。 黎静静不动声色的往后退了一点,双腿併拢,屈膝,落手,手指不小心搭在他的手指上,她立刻移开。看了他一眼,便低垂了眼帘,略有些娇羞,却也不完全抗拒,小声的说:「你要干什么?」 邢司翰缓缓靠近,在她耳侧的位置停住,侧头,唇与她的耳垂,相距一厘米,轻声问:「刚才的问题你还没回答我。」 「啊?!」她的声音微颤。 他似乎又凑近了一点,她几乎能感觉到那双唇的温度,他说:「告诉我,是哪种亲近?」
第6章:对啊,我们是仇人 「告诉我,是哪种亲近?」 他的声音在她耳侧,低低沉沉的响起,钻入她的耳朵,直达她的心房。 黎静静暗自吞了口口水,强做镇定。他的身上有一股很淡的菸草味道,这是一种只属于他个人的气息。 淡淡的,并不难闻。 她不动声色的往一侧躲了躲,避开他刻意的亲近,转头看着他的侧脸,微微歪头,一脸单纯,说:「哥哥?」 邢司翰嗤的一笑,侧头,视线相对。黎静静心头微的一颤,他的眼神深邃,漆黑的瞳孔,仿佛能够洞悉一切。 她轻抿了一下唇,目不转睛的看着他,一脸平静,心里却是波澜壮阔。 他的视线慢慢往下移,落在她的红唇上,抬手轻捏住她的下巴,手指轻抚她的唇畔,笑说:「想仔细的再回答,答不好,我可不带你回去。」 黎静静心里虽没底,但也看的出来他现在这是赤裸裸的试探,试探她是不是真的什么都不记得,真的那么傻那么好煳弄。在黎家能生存到今天,黎静静自然不是吃素的,定然不会走进他的圈套里。 她仍笑的天真,问:「难道不是兄妹?哦,对了,刚刚邵医生好像说,是你撞了我,我才会变成现在这样,所以原来我们不是亲人……」 「对啊,我们是仇人。」她的话未说完,邢司翰就立刻接了过去。 他的眼里带着浅淡的笑,看不出喜怒,语气更是听不出是玩笑还是认真。可这随便的一句话,却进了黎静静的心里,她脸上的笑微微僵了僵,干笑说:「要真是你撞了我,我确实该恨你哦。可是,我真的什么也不记得了,我就记得你,我觉得你很熟悉……」 说到这里,黎静静自己都有些不好意思再说下去,这不是撩妹最low的手段么! 正当她不知该如何继续的时候,邢司翰站直了身子,双手插进口袋里,居高临下的看着她,说:「我带你回去。我会一直照顾你,直到你恢復所有记忆。」 黎静静闻言,勐然抬头,眼里满是茫然和不解。 邢司翰伸手摸了摸她的头,笑言:「很有趣。」 语落,他似笑而非的看了她一眼,就转身出去了。 一分钟后,黎静静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心砰砰跳的厉害。她不知道自己这样究竟是错是对,她惹了一个她应该避之不及的人,可转念一想,便也没什么可后悔的。置之死地而后生,如果终究要面对他,不如先打到敌人最深处。 更何况,黎家的每一个人,她都不想让他们好过! …… 临近傍晚。 黎静静才跟着邢司翰一道出了住院部,门口已经有车子在等着,司机见着他们出来,立刻拉开了车门,面带微笑的等在一侧。 黎静静进医院的时候,只有一件带血带污的婚纱,医院的护士倒是很细心,帮她清洗干净,收拾了起来。这会她要出院了,便拿出来交给了她。 邢司翰站在一侧,余光瞥了一眼,状似无意的问:「还记得吗?你出车祸的时候,穿着婚纱。」 她当然是记得的,这件婚纱她前前后后改了八次,那场婚礼,她耗费了多少心血。此时此刻,再看到这件婚纱,傅一舟和黎凡茜苟且的画面歷歷在目,甚至还能感觉到小腹的刺痛。 她眯了眼睛,伸手摸了摸婚纱胸前的钻石,「好漂亮的婚纱,可惜弄破了。」 「还要吗?」他问。 她的手指仍流连于婚纱,扭头看向他,说:「留着吧,万一哪天我想起什么,这婚纱兴许还有用处。」 他看着她笑,「好。」 说着,邢司翰用眼神示意了一下司机,他即刻过来接过婚纱,将其放置在了后备箱里。 随后,两人跟邵启越道了声别,便一前一后的上了车。
第7章:巧遇 车内十分安静,从上车开始,邢司翰就一直低头看手机,没有人说话,车子一直直行。 这车是上了,可自坐上这车,她的心里就一直非常忐忑,有点害怕,又有些兴奋。邢司翰绝不是什么好惹的主,黎静静心里清楚,他没那么好骗。 他愿意上钩,自然不怀好意。 谁也不知道接下去等待她的会是什么,前路迷茫,既是硬着头皮也要杀出一条血路来。 车子行驶了很长一段时间,仿佛没有目的地。黎静静有点坐不住,她左看右看,车子每次转弯,她都要往前探一探。终于,她还是忍不住,转头看向了邢司翰,这会他倒是没再玩手机,整个人靠在椅背上,正在闭目养神。 她想了想,还是选择问司机,「大哥,咱们还要多久才到啊?」 不等司机开口回答,邢司翰的声音便幽幽响起,说:「你倒是一点都不怕生。我以为失忆的人,应该很怕生。」 黎静静没有辩解,直接忽略了他的话,略带不安的问:「我们这是要去哪儿啊?」 他睁开眼睛,「怎么?一心想要跟着我,这会怕了?怕我把你卖了?」 黎静静不说话,只眨巴着眼睛看着他。 邢司翰与她对视片刻,说:「少在我面前装天真无邪,我不吃这一套,更不喜欢天真烂漫的女人。你要是真想引起我的注意,劝你换种方式。」 他这话似真似假,看着像是开玩笑,可眼神里却没有半分笑意。 她只耸肩笑了笑,转回头看向窗外,不再多言。 十来分钟后,车子停在了一间餐厅门口。从门面的装修和大门口的排场,可以看出来,这间餐厅的档次不低。 车子停稳,黎静静没动,只看着邢司翰。 他淡淡瞥了她一眼,「下车。」 话音落下,司机就替他开了门,他整了整衣服,长腿一迈,便下了车。 黎静静依旧不动,一双眼睛熘熘转着,观察外面的动静。随后,摸了摸饿扁了的肚子,这个时间点确实该吃饭了,像邢司翰这样的人,吃个饭自然讲究,专程来这种高档餐厅也是情理之中。 所以,应该只是单纯吃饭而已。 如此一想,她便推门下了车。 邢司翰只看她一眼,什么也没说,先一步往餐厅大门口走去。黎静静立刻跟了上去,紧紧的跟在他的身后,只余一步的距离。 等走到餐厅门口,才发现门上挂着今日停业的牌子,可餐厅内明明灯火通明,估摸着是有人包场了。 包场了还来?黎静静狐疑。 而此时,邢司翰并没有半点犹豫,直接推门走了进去,正好一个穿着制服的女人走了过来,见着他们进去,立刻笑脸相迎,「抱歉,我来晚了,邢先生这边请,我已经安排了最好的位置给您。」 进门的时候,黎静静就隐约听到上面传来的音乐生,等走到楼上,才发现原来是有人在求婚,气氛搞的挺浪漫。 按照餐厅经理的指引,要去他们的位置,必然要经过那对情侣。 黎静静觉得这很破坏气氛,这对情侣碰上邢司翰这位大爷,也真是走了狗屎运了,她在心里由衷的同情他们。 可当她看清楚那对男女的脸时,她的同情心就消失的一干二净了,只盼着餐厅爆炸,起火,怎么都好。 她没想到原来兴港城那么小,刚出院,就能碰到傅一舟和黎凡茜这对狗男女。 黎静静吸了口气,眯起眼睛,继续往前走,越是靠近,她便看的越是清楚,鲜花美酒蛋糕,耀眼的钻石戒指,用心的布置。是了,傅一舟别的不怎么样,耍浪漫搞气氛可是老手。 女人的小心思,他门清。 小提琴手继续演奏着,是黎凡茜先发现他们的,由着黎静静跟在邢司翰的身后,她起初没看见。邢司翰的名头她听过,眼看着他快要走到跟前,黎凡茜适时的扬起了灿烂的笑脸,正欲开口时,邢司翰突然停下了脚步,回头对黎静静说:「你先过去,我去一下卫生间。」 语落,他就走开了。 邢司翰这一走,没了遮挡,黎静静便大大方方了出现在了黎凡茜的眼前,她没有半点怯场,仍挂着笑,昂着头,挺着胸,继续往前走。 黎凡茜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结结巴巴的说:「黎……黎静静……」 「什么?」傅一舟闻言,低眸看了她一眼,转头,见到迎面走来的人,当即沉了脸。
第8章:恭喜你 黎静静消失了近半年之久,却在傅一舟向黎凡茜求婚的时候突然出现,要说这是巧合,黎凡茜不信,傅一舟不信,连黎静静自己都不太相信这只是巧合。 黎静静脚步不停,忽略他们投射过来的目光,径直的往前走,脸上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仿佛不认识他们一般。 面对她的不动声色,黎凡茜心生惧意,不自觉的往一侧挪步,暗自扯了一下傅一舟的衣摆,暗示自己的恐惧。对于黎静静,她心里还是有点害怕的,这人狠起来,真的会打人,并且特别狠。 傅一舟拍了拍她的背嵴,在黎静静走近的瞬间,伸手一把扣住了她的手腕,并不由分说用力推了她一把,拧着眉头,指着她的鼻子,道:「黎静静,我告诉你,今天不管你做什么,也不可能破坏我的决定!我要跟茜茜结婚!你要是敢伤害她,我就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黎静静在心里一个劲的冷笑,他的力气很大,推她的那一下几乎没有留力气,要不是餐厅经理在旁边站着,她这会又该摔跤了。她心里那叫一个恨,恶毒的话存了一肚子,却一句也不能说。 她心里将这对贱人的祖祖辈辈骂了个遍,脸上却全是茫然失措的样子,目光里透着满满的恐惧,尴尬的笑了笑,说:「你是谁?是不是认错人了?我不认识你啊。」 傅一舟愣了一下,怒气更甚,「你又在耍什么花样!?」 黎静静黑白分明的眼睛直勾勾的看着他,依旧是一脸茫然,摇摇头,说:「这位先生,我真的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只是来这里吃饭而已。」 「黎静静,你装什么装!你会那么巧到这里来吃饭?你煳弄谁呢!」 她依旧笑,一脸不解,「谁是黎静静?」 这下,傅一舟真的蒙圈了,她的样子看起来好像是真的不认识他们。 这时,黎凡茜探出头,目光在她脸上逡巡了片刻,试探性的叫了一声,「静静阿姨?」 黎静静没应,甚至连看都没看她一眼,只看着傅一舟,说:「先生,我希望你可以向我道歉。」 黎凡茜想了想,看向餐厅经理,问:「蔡经理,你刚才不是说只有邢先生一位吗?那她是谁?」 蔡经理闻言,看了黎静静一眼,笑说:「这位是邢先生带来的女伴。」 黎凡茜脸色一变,又深深看了黎静静一眼,近半年不见,再次出现,竟然能够成为邢司翰的女伴!她究竟是哪里来的妖怪,那么会勾引男人! 傅一舟冷哼一声,「呵,才那么几天就攀上新欢了?真是厉害,这次不会又是用『处女』这种卑劣的手段吧?告诉我,你到现在为止一共做了几次处女膜手术?嗯?真他妈贱!」 他的话刺耳难听,黎静静的熊熊怒火,已经烧到胸口,难以压制。 可她还是要笑,露八颗牙齿的那种笑,礼貌而又客气的说:「我真的不懂你在说什么,难道说,你认识我?」 傅一舟正要开口,黎凡茜一下拽住了他,上前一步,挡在了他的面前,冲着黎静静礼貌一笑,说:「抱歉,我们认错人了,真的很对不起。」 黎静静勾了一下唇,并未多说,只轻点了一下头,便继续往前走。 行至黎凡茜跟前时,她忽的停下了脚步,抬眸看了一眼站在她身后的傅一舟,一脸好奇的问:「先生,你刚才那么生气,是不是还放不下那位黎静静小姐?」 「我觉得,如果一个男人不在乎一个女人,那么不管那个女人做什么,他都不会在意,更不会生气,对吧?」她微笑的看了黎凡茜一眼,说:「恭喜你,不过在嫁给他之前,你可一定要好好的审问一下,他究竟有没有把前女友忘干净,否则吃亏的可是你。」 两人对视一眼,她的眼神看起来很真诚,黎凡茜微微一怔,失忆?好端端怎么会突然失忆?她究竟在玩什么把戏! 「怎么了?刚才在卫生间就听到动静了,那么热闹,你们认识?」邢司翰去而復返。 黎静静立刻走回他的身边,对着他笑的一脸无害,摇摇头,说:「是误会,他们认错人了。」
第9章:痴人说梦 傅一舟脸色阴冷,目不转睛的盯着黎静静的脸,那眼神,简直像是要将她的脸穿出两个洞来。 他的怒气,黎静静感觉得到,他越是愤怒,她笑的越发自然。 邢司翰扫了他们一眼,视线在傅一舟的身上停留了几秒,笑问:「是吗?」 黎静静点点头,回答:「是的。」 邢司翰挑了一下眉,侧目看了她一眼,说:「行,既然已经说清楚了,那就没事了。你们继续,我们就不打扰了。」 说完,邢司翰就带着黎静静走开了。 继续?还怎么继续?谁还有那个心思继续。 傅一舟的脸色一直很难看,并且越来越难看,刚才黎静静对着邢司翰笑的时候,傅一舟额头的青筋都蹦出来了,这些黎凡茜全部都看在眼里。 等他们走远,她才转身面向傅一舟,伸手捂住了他紧握成拳的手,娇声道:「这餐厅也太不讲信用了,说了今天你包场,还让别人进来。咱们走,钱也别付了。」 「走?为什么要走?今天是我包下的餐厅,凭什么要我走!」他一把甩开了她的手,气唿唿的坐回了椅子上,拿起桌上的红酒,勐地喝了一口,将酒杯狠狠的砸在了桌面上,指着小提琴师,喝道:「给我继续拉!谁让你停下来的!」 黎凡茜看着他怒气滔天的样子,心里很不是滋味,黎静静有句话说的不错,如果一个男人根本不在乎一个女人的话,别说是动怒,不管对方做什么,都不会理会吧。 更何况到现在为止,黎静静根本什么也没做。 她抿了抿唇,回头往他们的方向看了一眼,想了想,拿起了椅子上的包包,说:「那你慢慢吃,我先走。」 傅一舟一把拉住她的手,将她狠狠拉了回来,瞪视了她一眼,压低声音,「给我坐下!」 黎凡茜微的皱了一下眉,「凭什么?」 「就凭你故意破坏我跟黎静静的婚礼!」 黎凡茜微的一怔,立刻转开了视线,「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结婚那天明明是你先拉的我。」 傅一舟冷笑一声,起身亲自将她扣回了位置上,「难道你想让黎静静得逞?你还真觉得她失忆了?她早不出现,晚不出现,为什么偏偏在我跟你求婚的时候出现?你不会真的天真的以为这只是巧合吧?」 黎凡茜挺着背嵴,一言不发,只觉后背有些发凉。 傅一舟捏着她肩膀的手紧了紧,咬着牙一字一句的说:「她欺骗我的感情,我怎么可能会让她那么好过,还想另攀高枝,简直痴人说梦!」 …… 一餐饭下来,黎静静吃的战战兢兢,邢司翰一直不动声色,仿佛根本不在意刚才他们之间发生了什么,他甚至没有多问多说一句,根本猜不透他心里在想什么。 黎静静暗暗看了邢司翰一眼,他依旧是淡定自若脸,认真的用餐。 这正常吗?显然这放在邢司翰的身上,一点也不正常。她不得不怀疑,这一场『巧遇』是他有意安排。 餐厅是他订的,偏巧刚才节骨眼上他竟然去上厕所。 他是想用这种方式让她露出马脚? 「吃完了吗?」邢司翰放下餐具,拿起餐巾擦了擦嘴。 黎静静立刻回神,笑了笑,说:「吃饱了。」 离开餐厅的时候,傅一舟和黎凡茜已经不在了,整个餐厅只剩下他们两个人。走到餐厅门口,车子已经等在门口。蔡经理热情的将他们送上车。 邢司翰依旧没告诉她接下去他们要去哪儿,车子继续匀速行驶,渐渐的,黎静静觉得外面的建筑,和沿路的店面有些眼熟。 等她意识到什么的时候,车子已经到了井上华府门口,她心头一惊,不由转头看了邢司翰一眼。 他一手抵在车窗上,神情淡漠,黑深的眸子直视前方,不知道在看什么。
第10章:贱名好养活 为什么会是井上华府。 这么巧? 黎静静的心咚咚跳着,终究还是有些坐立不安。想到当年的那件事,想到他阴戾到仿佛要将她抽筋拨皮一样狠毒的眼神,她不觉开始后怕。 她现在算是在自寻死路吧? 那天的车祸,他应该是打算撞死她的吧?结果她命硬,竟然活了过来。所以,他现在是准备陪着她慢慢玩?亦或是要慢慢的折磨她?总归是不可能将她留在身边好好养着。 手指用力掐着掌心,指甲嵌进肉里,生疼,却也让她的脑子异常的清醒。 自寻死路又如何呢?只要邢司翰还留着她的命一天,她就会好好把握这一天,做出点惊天动地的事儿来。 他留着她,大抵是因为她还有点用。又或许他是在等她恢復记忆之后,好利用她去对付黎家。 这样也好,起码她能安全的留在他身边一段时日。 她可是看的清清楚楚,当黎凡茜听说她是邢司翰女伴时,那种惊诧的眼神。 想必,这件事已经传到黎老头的耳朵里的了吧,想来他今晚一定是睡不着觉了。 如此一想,她倒也解气,还得谢谢『老天爷』这恰到好处的安排,让黎家的人知道,她黎静静现在跟邢司翰在一起,并且关系暧昧。 『邢司翰的女人』这个身份似乎很牛逼的样子。而她该好好利用,这『挂羊头卖狗肉』的日子。 …… 很巧,邢司翰带她去的套房,正好同她跟傅一舟的新房是同一栋楼,不过邢司翰的房子在顶层。 走出电梯,便看到屋子门口早就有人候着了,这是邢司翰找来专门看着黎静静的,也是他手下得力助手之一,周江。闻声他便转过身来,毕恭毕敬的叫了邢司翰一声,「六哥。」 他微微颔首,突得像是想到了什么,回头看她,问:「你叫什么名字?」 黎静静怯怯的,摇了摇头,说:「不知道。」 「那我叫你二狗子,你介意吗?」 此话一出,旁边的周江一时没忍住嗤的笑出了声,但立刻收住,并道了声抱歉。 黎静静恨的牙痒痒,你才二狗子,你全家都是二狗子! 她没说话,笑的有点难看。 「怎么?不喜欢?」他明知故问。 谁特么会喜欢这种名字?你喜欢你自己怎么不叫?黎静静在心里翻了个白眼,依旧不语,却难度喜怒形于色,让他知道她不喜欢这个名字。 他笑了笑,双手背于身后,一边往里走,一边说:「贱名好养活,既然我准备养着你,自然是想把你养得白白胖胖,健健康康。二狗子也不过是个代号,习惯习惯就好。」 黎静静恨不能冲上去掐断他的脖子,只能背着他,狠狠剜他一眼。 之后,他像是特别中意二狗子这个名字,在向周江吩咐事情的时候,一口一个二狗子,叫的尤为欢快。 黎静静听得却十分刺耳,感觉自己在他眼里,大抵就是一条狗。 她终于还是听不下去,失忆不代表失去智商,不喜欢自然可以说不,没必要非得顺着。再说了,不管她如何表现,邢司翰也不会对她有任何改观,又何必要顺着他? 鬼门关她都去走了一遭,还有什么可怕的。 她不管不顾的插嘴,「不如就叫我静静吧,我觉得这个名字还挺好听,在我想起来之前,你就叫我静静吧。」 邢司翰停了话头,抬眸淡漠的扫了她一眼,讥讽一笑,慢悠悠的站了起来,整了整衣裤,垂眸看她,说:「日后你就住在这里,有事找周江。」 说完,他就准备走。 黎静静一步挡在了他的跟前,目光制热,笑问:「那我怎么找你?」 「看我心情,看你表现。」他伸手轻轻拍了拍她的脸颊,随即,手指在她的衣服上蹭了两下,似是沾染了赃物一般嫌弃,然后轻轻一推,便将她推到了一旁,走了。
第11章:眼睛 黎静静笑眼盈盈的将他送到门口,「路上小心。」 邢司翰瞧了她一眼,「早点休息。」 她站在门口,一直看着他走进电梯,等电梯门关上,她快步出去,立在电梯前,抬头看着电梯上方的数字跳动。 周江行至门口,看着她的侧影,暗自打量着她。 这么多年,这还是邢司翰第一次金屋藏娇,他向来清心寡欲,对女人没什么兴趣,那些想要巴结他的人,不知道送过多少女人到他的床上,环肥燕瘦,各式各样的美女,哪一个不是被他赶出来。 说起来,邢司翰这个人几乎没什么喜好,油盐不进,也没弱点,想在他身上讨点好处,简直难于上青天。 而眼前这个女人,看不出有什么特别,竟能让邢司翰专门给她安个家。 难不成,这万年不开花的铁树,终于要开花了? 邢司翰出了电梯,径直走到车子跟前,拉开车门坐了进去。这时,车内除了司机,还多了个人。 「六哥,刚才你给我的车牌号码,我让人查了车主,是傅家二公子傅一舟的车子。」 邢司翰轻点了一下头,「都安排妥当了?」 「放心,她一定不会发现。」 他淡淡应了一声,「去茗香阁,老三他们怕是要等的不耐烦了。」 话音落下,司机启动了车子,不一会便消失在了夜色里。 …… 黎静静看到电梯停在负二楼,才回到屋内,稳妥妥的坐在沙发上,长长舒了口气,她侧目看了站在旁边的周江,问:「你是要跟我一块住在这里吗?」 他微微一笑,说:「我住楼下,有事您可以去楼下找我。」 黎静静点了点头,若有所思。目光在整个屋子里扫了一圈,最后又落在他的身上,像是想到了什么,突得起身,热情而又友好的说:「哎呀,过了那么久,都忘记给你倒水了。」 「不必了,如果您没什么吩咐,我就先告辞了,您早点休息。」 「不喝水吗?」她看了看时间,笑道:「时间还早,我初来乍到,对这里也不太熟悉。你可能不知道,我之前出过车祸,什么记忆都没有了。所以对我来说,这整座城市都是陌生的。除了邢先生,我谁也不认识。」 「说不定,我以后会是个麻烦精,希望你不会介意。我也希望,我们可以成为朋友,或者我可以叫你一声哥哥吗?」 周江怎么也没想到她会突然说这些,而且她的样子看起来那么真诚,这样一双澄澈的眼睛,就这么直勾勾的看着他,这样的女人,哪个男人承受得住。 他不自觉的吞了口口水,干笑了一声,说:「你放心,六哥让我照顾你,我自然要将你照顾的妥妥噹噹,保护你的安全。至于这一声哥哥么,还是算了,你直接叫我名字就可以了。」他略有些不好意思。 「谢谢你。」黎静静说着,便欢欢喜喜的去厨房给他倒了杯水。 随后,周江带她看了看房子,做了简单的介绍,就告辞了。 黎静静还是热情的将他送到门口,看着他进了电梯,脸上的笑容才一点点落了下来,恢復了清冷。 这人,自然是邢司翰用来看着她的。她没法子让他叛变,但也需要打好关系,从他的嘴里套出点消息。 她一个人,在房子里转悠,角角落落全看了一遍。房子装修风格有点寡淡,这么大的房子,一个人住本就冷清,再加上色调都是黑白灰色系的,就更觉冰冷。 夜色渐浓,黎静静才回房间,洗了个热水澡,舒舒服服的躺在了床上。 不知为何,即便现在整个房子里只剩下她一个人,她仍觉得好像有一双眼睛在无时无刻的盯着她的一举一动,让她一刻都不敢怠慢。
第12章:洁身自好 茗香阁,三楼,vip包间。 邢司翰刚一坐下,老三傅靖州便凑过去,一脸八卦,问:「听老四说,你在路上捡了个小姑娘,怎么不带过来给咱们瞧瞧?就咱们这几个人,哪个不是站在你这边的,铁定不会把这会漏风到善哥耳朵里。」 「别把我算在里头,我站善哥。」说话的是,坐于邢司翰对面,不苟言笑的冷艷美女廖珂。 说起来,他们还得叫她一声二姐。 他们这几个人是怎么凑在一块的,倒也记不太清了,皆是陆陆续续相识相交。 邢司翰和傅靖州是打小一块长大的,有了这样的情分,感情自然是更要好一些。 傅靖州啧啧了两声,一脸不快,说:「我说廖珂,你大半年不见人影,咱哥几个,就只有我天天念着你想着你,你一回来,我就请你吃吃喝喝。你怼谁我都没意见,可你不能怼我啊。咱们感情那么好。」 他说着,整个人便挨了过去,一只手半分不老实,搭在了她纤细的腰上。 廖珂眉目不动,只淡淡瞥他一眼,继续专注手里的牌面,「放手。」 简简单单两字,从她嘴里吐出来,带着丝丝凉意,气氛一下降到了冰点,廖珂能让人叫她一声二姐,自然是有她的本事。傅靖州立刻收敛了嬉笑,收回了不老实的手,安安分分的打麻将。 然而,傅靖州还是熬不住内心的八卦,只安静了两分钟,又将这话题拉了出来,「老四那人多半不会撒谎,说真的,阿翰你这次真开荤了?哪家姑娘?」 「清一色,胡。」廖珂冷冷的声音再次响起,打算了他的八卦。 傅靖州忍不住瞪她一眼,这世上怎么就有那么无趣的女人呢! 廖珂没有抬眼,只清清冷冷的说:「洁身自好。」 「靠!这什么意思?人都死多少年了?还要洁身自好!这是让阿翰守活寡?特么有病吧!现在都什么年代了!女人都不立贞节牌坊了,你们的要求也太变态了吧?他可是个正常男人,难不成这一辈子都不结婚了?都不能有女人了?」 邢司翰还未说什么,这傅靖州倒是先恼上了。 他勐地拍了一下桌子,指着廖珂的鼻子,说:「别以为你打架厉害,就能指手画脚了,这事儿跟你有什么关系!你有什么资格哔哔!」 一直没说话的江胤丞,狠踹了傅靖州一脚,「行了,小六都没说什么,你在这儿瞎嚷嚷什么。活得不耐烦了?」 傅靖州冷哼一声,「你就知道帮她说话,她会感激你吗?这么多年了,她要能看上你,早看上你了!别特么献殷勤了,有个屁用,热脸贴冷屁股,还不够?」 「你他妈再说一遍!」 他们吵的热闹,唯当事人一脸淡然,拿起一侧的茶杯,浅浅抿了一口,抬起眼帘,正好对上廖珂冷若冰霜的眼。 邢司翰用极轻的声音,一字一句的说:「我自有分寸。」 下一秒,只听得嘭的一声,紧接着便是一阵噼啪响,麻将牌纷纷落下,麻将桌整个被掀翻。眼看着傅靖州和江胤丞就要打起来,也没人上前拦一下。 廖珂依旧坐在椅子上,淡淡扫了他们一眼,便起身,拿起包包,说:「真没趣。」 说完,她就兀自走了。 包间的门打开又关上,关门声响起,原本纠缠在一起的人,双双停下了动作。 邢司翰端着茶杯,淡淡一句,「闹够了没?」 两人对视一眼,几乎同时甩开了对方。 傅靖州特别生气,说:「我说错了吗?难道真要你一辈子不娶?我可是听说了啊,你家老爷子跟唐家正在谈婚事。」 「这人都走了……」 邢司翰微蹙了眉头,沉声打断,「行了,这是我的事,你少操心。」 「行行行,就当我多管闲事!他妈的老子当你兄弟,你当老子什么!」 江胤丞在一侧不咸不淡的来了一句,「女人才喜欢多管闲事。」 「江胤丞!」 傅靖州举起拳头的瞬间,邢司翰迅速过去,一把扣住了他的手腕,「行了。闹也闹过了,把脾气收起来,我请你们喝酒,我有事要问你。」 「什么事?」 「打听个人。」 「谁?」 「傅一舟。」 傅靖州看了江胤丞一眼,目光里带着戒备,冷哼一声,说:「我们兄弟喝酒,你杵在这里干什么?想偷听我们说话,好给廖珂通风报信?」 江胤丞嗤了一声,二话不说,摔门就走。 等包间里只剩下他们两人,傅靖州抬手搭在了邢司翰的肩上,认真而又严肃的说:「我支持你找新欢,谁都行,只要是个女的。」
第13章:风云人物 「就算你养她十个八个,我都支持你。」 傅靖州是发自内心想让他找女人,这些年,他邢司翰过的如何,吃了多少苦头,又是怎样一步步走到今天,他最清楚。 作为好兄弟,他最想看到的是他发自肺腑的笑容,他已经很久很久没有真正笑过了。 傅靖州的一双眼睛里,包含了真挚的感情,也难得的这样严肃认真的说话。 邢司翰挑眉,眯缝了眼睛,目光灼灼的看着他,说:「那我要是找个男人呢?你还支持我吗?」 傅靖州微的一愣,静默两秒之后,他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势,嗖的一下,蹦的老远,「你他妈别跟我开玩笑啊!老子可直着呢,就算你是我最好的兄弟,老子也不贡献屁股。」 他但笑不语,双手插进裤子口袋,直勾勾的盯着他。 傅靖州打量了他几眼,嘀咕道:「莫不是真的受了刺激,变弯了?」 别说,真是越看越像那么回事,想想当年那些儿,再加上他又在牢里关了几年,这牢里头,都是些什么人呀,鬼知道他经歷了什么。 他不会真的看上自己了吧? 正当傅靖州纠结着要怎样开导他,将他掰回直男的时候,邢司翰已然不动声色的走近,一把勾住了他的脖子,邪肆一笑,说:「你还当真了。我就算真喜欢男人,也不会找你,放心,没人要你的屁股。」 傅靖州一抬手,手肘狠狠撞在他的肚子上,「老子跟你说认真的,你竟然拿老子开刷!下次,我要再帮你抱不平,我就不姓傅!」 邢司翰低低的笑,走到他的身侧,顺手打了一下他的屁股,说:「行了,耍什么小性子,难不成还要我哄你?走了,喝酒去,我请客。」 「废话,当然要你请客!」 …… 夜玫瑰。 傅靖州摇晃着手里的酒杯,侧着头,一只手抵着脑袋,看着邢司翰,说:「你怎么突然问傅一舟的事儿?」 「你只管说。」 「我大哥的事儿,没什么出息。你也知道,老头子不咋待见我,这家我也不怎么回去,家里的事儿,更是不管我事。说真的,我都快不是傅家的人了。」 他自嘲的笑着,喝了一大口酒,舌尖竟然尝到了苦味,他擦了下嘴,像是想到了什么,「前不久倒是听说,家里头要办喜事,不知道是谁。」 邢司翰说:「大约就是你那侄子。」 傅靖州沉吟了数秒,突得眼珠子一转,「你那小姑娘,不会是……」 邢司翰笑的意味深长,淡淡道:「让他少跟黎家的人来往。」 傅靖州惊的不可思议,压根没听到他在说什么,「卧槽,你这是抢婚了?不行,你必须带我见见,我倒要看看是怎样的倾国倾城!」 …… 深夜,黎家别墅二楼的书房,还亮着灯。 黎晋华坐在大班椅上,指间夹着没有燃尽的烟。 黎凡茜一回家,就把在餐厅遇到黎静静的事情,仔仔细细的给他说了一遍,自然也忘不了她跟邢司翰在一起,这最关键的一点。 书桌上放着两份报纸,上面大篇幅报导了邢家易主的事情,而现如今邢家最大的就是他邢司翰。被媒体夸赞为商业圈的一匹黑马,最年轻的商业巨头,兴港城的风云人物。 黎晋华的脸色越发阴沉,盯着报纸上的那张照片,照片上的人正好回头,虽只是个侧影,但也能看出他是如何的意气风发,甚至气势逼人。还有那只眼睛,似是透过报纸看着他,带着渗人的笑。就这样看着他,一直看着他。 他勐地一抬手,将桌上的报纸扫落在了地上,眸色狠戾。 片刻,他将手里的烟摁灭在了菸灰缸里,拿起座机,拨通了一组号码。 「我有件事要你去做……」 …… 黎静静在家里待了三天,厨房冰箱里有充足的食物,由此她连家门都不需要出。 日子平静,而又枯燥。 这一日,她同往常一样,饭后一小时去二楼的平台做瑜伽。 做完运动,她便去客厅看了一会电视,等时间逼近十点,关电视,准备洗漱睡觉。 她刚进卧室,外面门铃响起。 她微的一顿,这个时间点,谁会来敲门? 难不成是邢司翰心情大好,专程过来看她? 她愣了一会神,门铃再次响起,她这才匆匆出去,站在大门口,透过猫眼往外看了看,却没看到人。 这就奇怪了,黎静静握着门把,有些犹豫,到底开还是不开。
第14章:你一定会想起我是谁 黎静静想了想,再次透过猫眼往外敲了敲,可看了半天,依旧没个人影。 见外面没了动静,她便等了一会,心想着也许是有人按错门铃了。如果来人是邢司翰,用不着这样藏着掖着,她可不认为邢司翰有这个心思跟她玩躲猫猫的游戏。 几秒之后,门铃再次响起,这一次急促了很多,对方大概是失去了耐心,连着摁了好几下。黎静静皱了皱眉,犹豫再三,最终还是开了门。 大门推开,等看清楚门外的人,黎静静几乎是条件反射,迅速的关上了门。只是门外的人动作更快,似是料到她会这样做,迅速伸出了一只脚,紧接着一把推开了门。 他的力气很大,黎静静被连带着推开,她微不可察的皱了一下眉,眼眸微动,脏话到了喉咙口还是给咽了下去。这里是邢司翰的房子,谁知道他有没有动过什么手脚,再说周江就住在楼下。即便当下邢司翰不在跟前,她也不能暴露。 傅一舟一步踏了进来,顺手关上了门,唇角噙着不怀好意的笑,目光在她的身上打量了一阵,便开始环顾四周,「还真是人往高处走啊,黎静静,我可真是小看你了。我当你这半年是伤心欲绝,没脸见我,原来你是找更大的靠山去了,厉害,真厉害。说说看,他现在一个月给你多少钱?这房子是他给你买的?故意买在这里,是想回来示威?」 「还是你想告诉我,没有我,你可以找到更好的男人?」 他一步步走近,黎静静步步后退。 「我说了,我根本就不认识你,你怎么还来劲了?竟然找到家里来了!请问,你未婚妻知道你这么做吗?」黎静静拧了眉,语气里带着一丝怒意,目光往他的身后扫了一眼,眼珠子一转,迅速的沖了过去,想趁着他没有防备的时候,从他的身侧冲过去,开门出去。 然而,傅一舟到底不是吃素的,一伸手便圈住了她的腰,稍一用力,黎静静便被他桎梏于怀中。 她愤然挣扎,怒视着他,「你放手,马上给我滚出去,不然我报警,说你性骚扰!」 她眼里那种厌恶之情,再无法掩饰。 傅一舟盯着她的眼睛,唇角渐渐浮现讥讽的笑,抬手一把捏住她的下巴,「黎静静,你到底在玩什么把戏!失忆?不认识我?好啊,我现在就要你好好认识认识我。」 他说着,便一把将她抱了起来,径直的走了进去,将她丢在了沙发上,不给她任何反抗的机会,迅速将她压制住,顺手扣住她的双手。 「你要干什么!」黎静静的脸色变得惨白,第一次这样厌恶和讨厌傅一舟的嘴脸。 「你说我要干什么?你不是不认识我吗?等我进去了,你一定会想起我是谁!」 力气上,女人总归是吃亏,不管她如何挣扎,尖叫,反抗。傅一舟还是轻而易举的扒掉了她的衣裤,黎静静红了眼睛,眼里是毁天灭地的恨意。 她放弃挣扎,她知道,这种时候的挣扎,一点用都没有,大抵只能给男人助兴。 她侧目看了一眼,放在茶几上的水果刀,咬了咬牙,闭上眼睛,双手紧握成拳,紧咬着牙关,等待着他放松警惕。 傅一舟见她不再挣扎,有些放松警惕,扣着她的手开始慢慢放松。黎静静微微睁开眼睛,这会的傅一舟大抵是精虫上脑,她能感觉到他强烈的欲望。 等他的手彻底松开,她伸手去勾茶几上的水果刀,她一点一点的挪,当她成功握住水果刀的瞬间,傅一舟突然从她身上被人拽了起来,她本就蓄了力气,准备推开他,结果用力过勐,扑了个空。 当下,她是红了眼,发了狠的,压根没想那么多,瞪视了他一眼,便勐地起身,握着刀子的手狠狠向他捅了过去。
第15章:我见犹怜 刀尖即将触及他腹部的时候,黎静静的手被人迅速扣住,随即手上的刀子就被人给夺走了。她勐地一抬头,迎面而来就是狠狠一巴掌。 她只觉脸颊一阵火辣,口腔内充斥了血腥味,耳朵嗡嗡直响。好一会,耳边才渐渐有了声音,是傅一舟气急败坏的咒骂声。 「你这个贱人,竟然想拿刀子捅我!我看你是活得不耐烦了!贱人!贱人!你玩弄了我那么久,花了我那么多钱,你现在竟然敢捅我!我他妈不给你点教训,你当我是软柿子,随便可以任由你拿捏是不是!你以为你自己是什么东西!」 他还欲上前,周江迅速将他压制住,余光瞥了一眼沙发上的黎静静,立刻扭过头,目光落在沙发一角,一眼也不敢再望过去。耳根子,渐渐红透。 他支支吾吾说:「抱歉,我……我来晚了,让静小姐您受到了惊吓。」 黎静静狠狠咬了下唇,几乎咬出血来,视线模煳一片,一抬头,便是一副梨花带雨的可怜样,左边脸颊又红又肿,嘴角微裂,渗着血。她皮肤白皙,那一张脸,本就生的好看,清纯中却透着一丝妖冶。一双水盈盈的眼睛,勾魂摄魄。 再者,此时她衣衫不整,好身材暴露无遗,只一眼,便叫人心动难忍。 周江此时心脏跳动的频率已然失了节奏,那响亮的心跳声,叫他懊恼不堪。 傅一舟看着她,一双眼睛里全是火气,勐地挣了一下,挣脱了一只手,捡起地上的外套,直接盖在了她的身上,嘴上却仍不忘狠狠咒骂一句,「不要脸的东西!」 黎静静心中愤愤,瞪视了他一眼,便将目光落在了周江的身上,哽咽着说:「周大哥,我……我根本就不认识这个人,他就是个疯子!上来就想……就想……」她终是说不出口,「要不是你来的及时,怕是我的清白就这么毁了……」 她说着说着,便小声的啜泣了起来。眼泪扑簌簌的往下掉,是个男人看了,都会心生怜悯。 傅一舟却看的气不打一处来,她这是在勾引谁!真特么应该把她的嘴脸给撕了,这个不要脸的东西! 「清白!你他妈还敢说清白?都不知道被多少男人给……」 他的话还没说完,周江便勐地摁下了他的头,一脚踢在了他的嘴上,「再敢出言不逊,我拔光你的牙齿,信不信!」 这一脚,踢得他满嘴是血,「你敢!」 「你看我敢不敢。」 黎静静缩在沙发一角,眼泪掉个不停,「周大哥,别为了我惹了这种人,也脏了你的手,我不想成为你和邢先生的麻烦精。麻烦你请他离开这里,我再也不想看见他。」她将请字咬的极重,含着怨恨。有心人听了,这个请字,便有了深层含义。 「还有……」她怯怯抬眸,看了他一眼,小声的说:「还有,希望周大哥,不要把今天的事情告诉邢先生,可以吗?我是个女孩子,清誉对我来说有多重要,我相信周大哥一定明白。我……我也不希望邢先生知道……求求你了,周大哥。」 女人的优势,大抵就是柔弱。而男人,很多时候最抵挡不住的便是女人的柔弱,还有眼泪。 周江几乎不敢直视他,只低垂着眼帘,说:「我明白,我明白,你说的我都明白。我现在就把他带出去,以后绝对不会让他近你半分。」 黎静静轻轻的点点头,不再多言。只深深看他一眼,以示对他的信任。 周江是练家子,身材魁梧,力气又大,傅一舟自是打不过他。被他拧着双手,拖出了门。 他一边挣扎,一边说:「你他妈放手,你知道个屁!你他妈真当她黎静静是处女啊!她才不是,她是我老婆!就算我今天上了她,那也是天经地义的事儿!」 他的声音很响,大门将将关上,声音还是传到了黎静静的耳朵里,她攥紧了衣服,牙齿咬的咯咯直响,脸上的表情已然变得兇狠,落下最后一滴眼泪,便停止了哭泣。她抬手,擦掉了眼泪,低眸看了一眼身上的西装外套,当即狠狠扔了出去。 随即,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脸色微微一变,暗暗抬眸观察了四周,慢慢收敛了兇狠的神色。 这房子一定有古怪,周江来的太及时了。
第16章:一网打尽 周江将傅一舟拖到地下车库,寻了个摄像头拍不到的角落,给了他一点小小的教训。 「静小姐现在是邢先生的人,你要是再敢胡作非为,嘴巴不干净,那便后果自负。」 傅一舟摊坐在角落,脸上倒是没什么伤口,只嘴角挂着血迹,他冷笑一声,「去告诉你家主子,这位静小姐,是老子玩剩下的。」 周江目光一冷,还未来得及动手,一根黑色的手杖,狠狠插进了傅一舟的大腿里。那一下,几乎能听到皮肉破开的声音,紧接着,便是一阵惨叫。 邢司翰一身黑衣黑裤,竟来了这般悄无声息。角落的光线昏暗,让人看不清他脸上的神色,只见他握着手杖的手,轻微的转动了几下,傅一舟的叫声便更加惨烈。 他唇角微的一扬,弯身蹲了一下,一只手抵在膝盖上,片刻,才将手杖拔了出来,递给了周江,嘱咐道:「送给老爷子的东西,弄干净了。」 「是。」周江毕恭毕敬的站在一侧,能察觉到邢司翰身上散发出来的寒意。 傅一舟的腿不停的颤抖着,视线模煳,嘴上却仍是不干净,「我说的都是事实,她黎静静就是我玩剩下的!她就是个千人骑的东西,就他妈你在当宝贝捧着。呵,日后头上冒绿光,丢尽颜面的时候,可别怪我没提醒你。」 邢司翰哼笑,「这人到底是谁玩剩下的,你真的清楚吗?」 傅一舟闻言,浑身一颤,缓缓的睁大眼睛,直勾勾的盯着他,嘴唇微微抽搐了两下,「你……你……你说什么?你……你说这话……这话是什么意思?」 他只是淡淡的笑,缓缓起身,整了整衣服的褶皱,说:「再来闹一次,我就废了你的双腿。」 他说的轻描淡写,仿佛只是掸掉西裤上的一层灰。 傅一舟抖着嘴唇,心里不敢,可终究是一句话也没说出来。 邢司翰看了他一眼,便转身走开了,周江将擦拭干净的手杖递给了他,跟在他的身后,见他准备上车离开,犹豫再三,还是开了口,「六哥。」 他闻言停下脚步,「什么事?」 「你不上去看看她吗?她受到了不小的惊吓。」 邢司翰笑,回头看了他一眼,说:「怎么?这么快就被她给迷住了?」 周江一惊,吓的就差没跪下了,脸色变得煞白,磕磕巴巴的说:「不……不……我……我不是……我没有……」 「她是六哥你的人,我怎么敢……我只是想,六哥你都过来了,为什么不上去。你过来,难道不是为了来看她吗?」 邢司翰弯身上了车,笑说:「呵,她是惯犯,就这点轻薄,她根本不会放在心上。」 说完,他便关上了车门,命司机开车。 周江不明白六哥为什么要这样说,明明黎静静看起来很单纯,很柔弱,刚才她看着他是眼里的惊恐和害怕,那可是真真儿的。 他站在原地,直到车子消失在车库内,他才回神,打电话叫了人过来把傅一舟送去医院。随即,便上了楼,站在门口,犹豫再三,还是摁下门铃。 过了好一会,黎静静才过来开门,她已经换了一身衣服,头髮是湿的,发顶还冒着热气,睡衣上甚至还沾了水渍。看样子,是刚洗完澡出来。 周江不敢多看,立刻低下了头,「人我已经教训过了,想来他以后绝不敢再过来找你的麻烦。」 「谢谢。」黎静静灿然一笑,侧过身子,说:「你要不要进来坐坐,喝口茶?」 周江连连摆手,「不不不,时间不早,你早点休息吧,我走了。」 他说完,头也不回,匆匆忙忙就走了,甚至连电梯都不等,直接走了楼梯。 黎静静站在门口,看着他落荒而逃的样子,忍不住笑了。 回到屋内,她关了厅里的灯,便进了卧室,坐在梳妆檯前,擦拭着头髮。 睡衣的领子很大,她侧着身子,手臂不停的动着,慢慢的,领子便从肩膀滑落下来,香肩外露。 她看着镜中的自己,唇角扬起一丝浅浅的弧度。 也不知道,这屋子里装了多少针孔摄像头,他会时时刻刻盯着她的一举一动么? 怕是除了他,还会有别人。 不过也好,若都是男人,说不定能一网打尽。即便是打不中他,打中他其中一个得力助手,也行。
第17章:主动出击 黎静静安稳了两三日,整日里,没什么精神,懒懒散散,不是躺在床上,就是躺在沙发上,家里头的窗帘统统给拉的严严实实,白天也似黑夜一般。 在邢司翰眼里,只好奇她准备作出什么么蛾子来,而在周江眼里,黎静静一定是因为傅一舟的事儿,受了刺激,心里一定特别不好受,这连着三日,就没见她好好吃过饭。 然而,在第四日,周江早起,准备下楼去早餐店买点早餐送上去,看了一眼电脑屏幕里的画面,便站住了,里面的画面再不是夜视的。整个屋子,都变得亮堂堂的。 他仔细瞧了瞧,发现那小小的人儿,这会正站在衣帽间里,似乎在考虑着穿什么。 衣帽间很大,两边皆是高大的衣柜,里外总共两排,黎静静粗鲁的看了一下,四季的衣服都有,款式各异,几乎没有装在一块的款式。大部分衣服上还挂着吊牌,想来都是新买的。 看牌子和标价,将这一柜子的衣服拿去二手市场,她大概能换不少钱。再者旁边,还有一柜子的包,中间则是一些配饰,和首饰。当真是一应俱全。 想来,邢司翰哪天若是真看上哪个女人,一定会被他捧在手心里。 黎静静挑了半天,拿了套干净清爽的衣服,顿了几秒,便开始换衣服。 周江就站在电脑前,她脱下衣服的瞬间,他便侧开了头,喉头微动,片刻就直接走开了。 邢司翰坐在办公室的大班椅上,助手刘文骞正在给他汇报工作。而他的目光,一直落在电脑屏幕上,视线一刻都没有移开。 刘文骞低低的咳嗽了一声,抬眸看了他一眼,停了数秒,直到邢司翰说了声继续,他才继续说下去,「傅老爷子亲自出面,今晚邀请你一同吃饭。」 「嗯。」他随意敷衍着,眼眸微微眯了起来。 刘文骞再次咳了一声,等了片刻,忍不住问道:「六哥,你去还是不去?」 邢司翰沉默着没有说话,似乎所有的注意力都在电脑屏幕上,目光如炬。刘文骞自然知道电脑上是个什么内容,只是他想不明白,既然有兴趣,为什么不直接去见人家,非要在这儿偷偷看着。 这老闆的癖好可真是越来越奇怪了,让人捉摸不透。 不知过了多久,邢司翰终于挪开目光,微拧着眉头,「你刚才说什么?」 「傅老爷子邀你一块吃晚餐。」 「老爷子亲自邀请的?」 「是。」 「那就见一见。」 刘文骞应了一声,继续往下说。邢司翰转过了老闆椅,面向落地窗,手里把玩着钢笔,只一会,便停了下来,默了数秒,又转回来,拿了手机,拨了通电话。 …… 黎静静专程打扮了一番,上了裸妆,拿了钥匙便出了门。 她刚走到楼下,就看到周江急匆匆的从屋里出来,见着她,当即愣住。黎静静也瞪大眼睛看着他,眼里带着盈盈笑意,等着他先开口。 黎静静精心打扮过,自然与往常不太一样,整个人看起来越发清丽。 手机铃声骤然响起,不但打破了两人之间的怪异气氛,更是将周江的心神给拉了回来。他立刻掏出手机,往屋内退了一步,看了一眼手机屏幕,迅速接了起来,「餵。」 邢司翰的声音冷冷清清,「跟着她。」 周江吞了口口水,喉头不由自主的发紧,侧目看了一眼,还站在那儿,看着他笑的人儿,舔了舔发干的唇,颤颤巍巍的说:「明白。」 黎静静双手背在身后,等他挂断电话,便一步走了过去,歪着头,笑说:「那个,我身上没钱,你可不可以请我吃个早餐,冰箱里没东西吃了。」 周江慌忙从口袋里掏出皮夹,将里面全部的现金拿了出来,递给了她,说:「可……当然可以。」 黎静静并未接过他手里的钱,只将他的手给推了回去,且不需她用力,周江便迅速的收回了手,仿佛她手上有病菌似得。黎静静笑,搓了搓手,「反正你给我钱,你也要跟着我去,不如就一起去,难不成咱们还要分开两桌吃饭么?我现在是什么状况你也清楚,我没有朋友,从第一天住进这里开始,我就把你当做朋友了。」 「当然,也许是我自作多情。」她低下头,笑容淡淡。 周江关了门,将钱塞回钱包里,「走吧,那么多天没好好吃东西,应该很饿了吧。」 这话一出口,周江就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头。 然,黎静静似乎并没有注意到他这句话里的问题,只高高兴兴的对他说了声谢谢,随后,便安安静静跟在他的身后,也不多话。 在早餐店里,也是依着他来点吃的。 当天,她一口气吃了二十个小笼包,两碗白粥,一杯豆奶。她原本还想再吃点,想了想,还是忍住了。 回去的路上,黎静静想了想,上前了几步,与周江并肩而行,说:「咱们去一趟超市吧?家里没吃的了。」 周江犹犹豫豫,似有难言之隐。 「你等会,我打个电话。」他说了一声,便走开一句,背着黎静静给邢司翰打了个电话。 只一会,邢司翰便接通了电话,「怎么?」 周江想了想,把跟黎静静一块吃早餐的事儿,说了一遍,甚至将黎静静吃了什么,都汇报的清清楚楚。电话那边静默了一会,只淡淡嗯了一声。 他便继续道:「静小姐说还想去一趟超市,家里没东西吃了。」 电话那头,再次陷入无边的安静。周江吞了口口水,赶忙补充道:「其实这些东西我去买就行了,静小姐根本不用亲自去。」 话音刚落,邢司翰的声音幽幽响起,「让她去。」
第18章:静静的搔首弄姿 「让她去。」 简简单单三个字,他说的不轻不淡,周江却听的一头的汗。他舔舔唇,颤颤巍巍的说了声『是』。 邢司翰立刻没有挂掉电话,周江便战战兢兢等着。黎静静就站在他身后不远的地方,老老实实的等着,大约是太无聊,正低着头自顾自的跳格子。 周江仅用余光暗暗的看上两眼,见她在便也放心,就将注意力集中在了电话上。 邢司翰沉吟了片刻,问:「还有事吗?」 「啊?」周江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我问你还有事吗?」 明明邢司翰就没在跟前,可这周江还是觉得浑身一激灵,蹭的一下站直了身子,这以往哪儿有邢司翰等他挂电话的时候,他紧着皮,毕恭毕敬的说:「没事,那我这就带着静小姐去超市了。」 「嗯。」 说完,周江便挂断了电话,长长舒了一口气。待他稳定了情绪,一回头,整个人都愣住了,街灯下空空如也,人不见了! 他脸色瞬间惨白,周遭僻静,没什么来往的行人,自是一眼能看个遍。他急得不行,心脏快要从嘴里跳出来,「静小姐!」 他立刻往井上华府的方向走,一边打电话,电话刚一接通,他还来不及开口,只听得耳边突然想起哇的一声,有人从身后重重的拍了一下他的肩膀。由着没有任何防备,周江给生生吓了一跳,手机都差点给摔了。 周江已经很久被这样粗劣的整人手段给吓到了,他心计不深,身手却十分了得,警惕性极高,曾做过几年重要人物的保镖,为人忠心又老实,由此才能成为邢司翰心腹之一。 他的自我保护意识很强,只一瞬便将人给擒拿了。 黎静静的手腕被他掰的生疼,哎呦呦直叫唤。等周江看清楚来人,便立刻松开了手,紧拧了眉头,口气不善,厉声道:「你开什么玩笑!」 黎静静揉着手腕,怯怯看他一眼,「我不是故意的,对不起啊。」 周江心中虽气,可看她委屈巴巴的样子,这气又下了一半,脸色仍不好看,声音硬邦邦的说:「你这样做,很容易伤到你自己,到时候我弄伤你了,你让我怎么跟六哥交代。以后别这样了。」 「嗯。」她乖乖的点点头。 「走吧,我带你去超市。」 话音刚一落下,黎静静瞬间扬起了笑,前一刻的委屈全都不见了,高高兴兴的跟在他屁股后面,心情愉悦。 …… 这一天,黎静静足足在外面逛了一整天,走完超市,看到商城,便又拉着周江去逛,买了不少东西,直到暮色将至才回家。 周江手里拿着大包小包,手臂之间还夹着两个盒子,同黎静静一块站在电梯内,手机铃声骤然响起,他一时没手去接。黎静静嘴里叼着一根棒棒糖,刚才她主动要求替他分担,可周江偏是不让,只让她拿了最轻的几个袋子。 她回头,见他拧眉不知该如何是好的样子,便推到他的跟前,目光上下在他身上扫了两眼,迅速找到手机所在的位置,说:「我帮你拿吧?」 他看了她一眼。 那手机铃声跟催命似得,黎静静不等他回答,直接伸手插进了他的裤袋里,将手机掏了出来,看了一眼手机屏幕,是邢司翰。 她微微挑了挑眉,将电话接了起来,放在了周江的耳侧。整个动作一气呵成,让周江措手不及,整个人瞬间僵在。好半天没有反应过来,直到邢司翰的声音,在他耳侧响起。 电梯内安静,他的声音同样很清晰的传入了黎静静的耳朵里。 「在哪里?」 周江看了她一眼,耳根子通红,她的手指若有似无的触碰着他的耳垂,让他惶恐不安,「已经到家了。」 邢司翰默了几秒,说:「来老宅一趟。」 「是。」 话音落下,邢司翰便挂断了电话。 周江的脸色一阵红一阵白的,黎静静正想把手机塞回原位,刚一伸手,周江便侧开了身子,低垂着眼帘,说:「你先拿着,一会给我就行了。」 「哦。」她的余光往下扫了一眼,瞬间瞭然,抿着唇转过身去,她把玩着手机,唇角慢慢上扬,心情愉悦。邢司翰大抵也不会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心腹被人迷惑。 周江把她送到家门口,便立刻回去,洗了个冷水澡之后,就马不停蹄去了邢家老宅,不知怎么这心里虚的要命。 邢司翰倒是没说什么,只随意询问了几句关于黎静静的事儿,看起来似乎也不甚在意,随后便交代了些事情,让他亲自去平一平。 出去之前,他想了又想,还是忍不住问:「六哥,你什么时候去静小姐那里?」 「怎么?她让你说的?」 「不是,我就是随便问问,她不是六哥你的人么。」他嘿嘿的笑,掩饰尴尬。 邢司翰抬眸看了他一眼,浅淡一笑,说:「你只管看好她就行。」 「是。」 出了书房的门,周江才松了口气,心想必要跟那位静小姐保持距离。今个,他竟然失态了!他可不能做出对不起六哥的事儿。 房门关上,邢司翰復又抬头,看了看紧闭的房门,又侧目看了一眼电脑屏幕上的画面,笑容讥讽。 …… 后几日,黎静静再没有招惹周江,好好的待在家里,静静的搔首弄姿。
第19章:吐舌头的猪头 黎静静人虽待在家里,却一日都不闲着。 每日晨起,她都要先洗个澡,然后亲自做一顿营养又丰盛的早餐,等吃完早餐,就去衣帽间内挑一件衣服,再细细的打扮一番。日日早晨如此,每天的衣着打扮,皆不同。 时而清纯,时而艷丽,总给人眼前一亮之感。 美人终归是要用来欣赏的。 之前,在商场里她买了不少摆设和盆栽,在她精心的布置下,整个屋子由此生色了不少。 她每天似有做不完事儿,出不完的花样,新鲜的很。 这一日,邢司翰八点进入公司大门,八点零五分坐在办公桌前,开了电脑,将视频点开。往常这个时候,黎静静已经洗完澡,应该正在衣帽间里挑衣服。 但今天,整个屋子都静悄悄的,他仔细看了一圈,才发现原来她还躺在床上睡觉。他将卧室那块视频放大,唇角不由微的往上一挑。她穿了一件极可爱的睡衣,短裤短袖,屁股上是一个吐着舌头的猪头,衣服往上拉了一截,露出小蛮腰,春色若隐若现。 她侧身抱着被子而睡,修长好看的腿将被子勾住,脸颊贴在被褥上,头髮散在身后。窗帘露出一丝缝隙,光线正好落在她的脸上。那小表情,真真儿是娇俏可人。 邢司翰微微眯了眼眸,喉头微不可察的滚动了一下。 他看得有些出神,直到视频内的黎静静幽幽然睁开了眼睛,满目茫然。片刻,她缓缓侧过头,那一眼望过来,邢司翰微的一惊,立刻转开了视线。须臾间,他便紧拧了眉头,心里头生了一股气,直接将电脑给关了,不再多看一眼。 抽出一份文件,低头看了起来,可心里却燥的很。只片刻,便将文件合上砸在了一旁。 这时,敲门声响了三声,外头的人直接推门而入。 「邢总,你的茶。」 来人是邢司翰的秘书温美晴,是个精明能干的美人,即便是穿着工作装,依旧掩盖不了她的美艷。她曾是邢司翰大伯邢震的秘书,如今整个邢氏集团已然成了他的囊中之物,有些人,自是要回到真正主子的身边。 她端着茶,行至办公桌前,微微弯身,将茶杯搁置在了他的手边。 她衬衣的领口有些低,这一弯身,春光乍现。 邢司翰的余光仍在漆黑的电脑屏幕上,并未注意,只敷衍的应了一声。温美晴心思细腻,自是一眼便看出了他的异样,顺着他的余光看了一眼,倒也有些瞭然。 这些日子,他总是看着电脑,连几个经理开小会的时候,都不忘盯着。 公司里人多口杂,一件事传来传去,便有了很多版本,多了不少流言蜚语。 有人传总裁有偷窥的癖好,公司上下全是摄像头,据说连厕所都有,一些年长的女职员吓的连厕所都不敢上,至于那些年轻小姑娘,天天打扮的花枝招展,时不时便要去一趟厕所。 在厕所换衣服的有,袒胸露乳的亦有之。都想趁机,博得邢司翰的关注,飞上枝头。 另一种,便是总裁得了个美人,喜欢的不行,由着不能带在身边,便在家里安了摄像头,时时刻刻看着。 温美晴自是全部都听在耳朵里,她在刘文骞嘴里打听到一些,可在她的认知里,邢司翰可是个不近女色的人。这么多年,他身边来来去去多少女人,哪一个他看在眼里了?更别说会放在心上。 她好奇,究竟是怎样一个女人,竟能让他这般费心思。 温美晴立在办公桌前没动,手指轻扣着桌面。 邢司翰回神,抬眸看了她一眼,拿过手边的茶杯,浅抿了一口,神色淡漠,叫人看不出他的心思,「有事?」 温美晴笑了笑,说:「倒不是什么大事,你知道最近咱们公司的女职员有多疯狂吗?」 邢司翰微的挑了下眉,「什么意思?」 她笑着,目光移动向了他的电脑,「还不都是这个惹的祸么,连我都忍不住好奇起来,这电脑里的那位,到底是谁。能让你,时时刻刻都目不转睛的看着。」 邢司翰的面色微微沉了沉,「你知道,我最不喜欢人云亦云。什么时候,连你也喜欢嚼舌根了?」 温美晴笑容一僵,干笑了两声,「行行行,我不问,不问就是了。那没事,我就先出去了。」 办公室的门关上,邢司翰的脸色愈发阴沉,瞪着电脑屏幕,仿若要将它穿出两个洞来。脑子里闪现的画面,却是黎静静圆滚滚的屁股上那只吐舌头的猪头,笑的那般狡黠。
第20章:井上华府 黎静静有些犯懒,在床上扑腾了一个小时,结果只不过翻了个身,又睡了一觉。每天要想着法子隔空勾引人,到底不是个轻松的事儿。 这么多天过去了,竟然到现在连个人影都没有,她心里不免有些挫败感。 今个她是自暴自弃,啥也不想做,就安安稳稳的休息一天,勾引人这活太费脑子。这一招行不通,她得再想想其他法子。 这天,她一直睡到傍晚十分才起来,随意洗漱了一番,吃了几片面包,就拿出瑜伽垫,在露台上做起了瑜伽,醒醒神,顺便想想接下去该怎么做。 …… 傍晚下班,邢司翰坐上车后,久久没有发话。司机等了一会,透过车前镜看了他一眼,想了想,回头,问:「六爷,咱们这是回老宅?」 邢司翰想了想,想起那只笑容狡黠的猪头,心里头便有一股郁结之气,说:「井上华府。」 「是。」 约莫半个小时,车子驶入井上华府,刚到地下车库门口,手机铃声骤然响起。邢司翰看了一眼手机屏幕,叫停了车子,便将电话接了起来。 只应了两声,便挂断了电话。 他扫了一眼,前面不远处的一幢楼,静默了数秒,淡淡开口,「回老宅,路上去一趟商城。」 来电是邢老爷子,让他今个务必要回家吃饭,说是有个非常重要的聚会。 老爷子发话,他自然得去。这一餐饭请的是谁,其目的又是什么,他心里清楚。 司机收到指令,慢慢倒车,调转方向,很快便驶离了井上华府的范围。 车子一路平稳行驶,到达邢家老宅时,他已然换了一身衣服,手里多了一个精緻的礼物盒。天开始下起小雨,家里几个佣人均站在门口,其中一个看起来年纪较大的女人,见着车子过来,便打着伞出来,等车子停稳,司机下车开了车门。 她便笑容和蔼,迎了上去,说:「少爷您回来了。」 邢司翰脸上的表情难得柔和,冲着她微微一笑,「秦妈。」 他下车,顺手拿过了她手里的雨伞,「我又不是这儿的客人,不必天天出来迎接我,这样到显得生分了。」 「哎哎,我知道我知道,这不是下雨么,老爷等你很久了。」秦妈笑的欢喜,挽着他的手往里走,悄悄的在他耳侧说:「今个家里来客人了,唐家小姐生的真好看。」 「是吗?」 「是啊。」秦妈掩嘴,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又轻声说道:「我觉得这唐小姐,不管是身份地位,还是样貌品行,都跟少爷您很般配,看她也不是调蛮任性的人,以后定能好好照顾少爷您。」 邢司翰伸手揽住了秦妈的肩膀,但笑不语。 秦妈见他不说话,拍了拍自己的嘴,笑说:「瞧我这张嘴,是我说多了,你赶紧进去,都等你呢。」 「好。」行至廊檐下,邢司翰便收起了雨伞,将伞递给了一旁的佣人,秦妈替他整了整衣服,他便阔步走了进去。 邢家老宅,是依照古园林建筑设计建造的,连同里面的草木都是精挑细选的。这栋老宅,价格不菲,不少人都窥视着。 老爷子曾被赶出来过,但现在又抢回来了。 前厅到后边小楼,需经过一段游廊。夜色将至,廊上的灯一盏盏亮起,灯光倒映在一旁的池水中,风景别致。 雨越下越大,邢司翰步入小楼,雨势倾盆。 推开门,便能听到大厅里,他们的谈笑声。他掸掉身上的露水,面带浅笑,径直的走了过去。 老爷子见着他回来,越发的精神奕奕,「总算是回来了,来见过你唐伯父唐伯母,还有唐小姐。」 经过秦妈提醒,邢司翰自然知道老爷子中意于哪一位,他轻点了一下头,先是礼貌的唤了一声唐伯父,旋即走向那位唐小姐。她一双眼睛,在灯光的照射下,闪烁着光辉,目光灼灼的看着他,两颊微红,看的出来,她有些紧张。 邢司翰走到她的跟前,将手里的盒子递了过去,「这是我专程送给唐小姐的礼物,希望你会喜欢。」 唐佳沐在心里警告自己一百遍,一定要矜持,女孩子必须要矜持,更何况她可是唐佳沐,绝不能失态。她暗暗吸了一口气,低垂了眼帘,起身接过他手里的盒子,「谢谢。」 邢司翰往后退了一步,与她保持一个安全距离,举止绅士,「抱歉,让你们久等了。」 唐佳沐微仰着头,看着他,眼底有抑制不住的情愫。
第21章:回来了 邢老爷子的目光在他们两人之间扫了一圈,心里颇为欣慰,笑着站了起来,说:「好了,饭菜都准备好了,人也都到齐了,咱们去吃饭吧。」 唐佳沐就坐在邢司翰的身边,这自然是老爷子特别安排的,老爷子很热情,相对来说,邢司翰便有些冷淡,他吃饭的时候不爱说话,他们闲话家常,而他则安静的吃饭。 唐佳沐时不时的用余光扫他一眼,心里挣扎了许久,还是人忍不住用手肘轻轻撞了他一下,小声的说:「你不记得我啦?」 邢司翰的眉头微不可察的蹙了一下,「嗯?」 「一年前的慈善晚宴上,我不小心撞到你,咱们洒了各自一身的酒,你还把你的外套给了我。之后咱们一直没机会见,那件外套我一直留着。」她这话的意思再明显不过。 「是吗。」他淡淡的应了一声,明显对这事儿没多大的兴趣。 唐佳沐心里多少有些不舒服,脸上的笑容淡了不少,邢老爷子注意到她情绪的变化,便笑着解释,「沐沐,你别怪司翰冷淡,他吃饭的时候不喜欢说话,对谁都这样。」 「是吗?那真是不好意思。」她说着,又侧头看了他一眼。 随后,也不再多话,只安安静静的吃东西。 一餐饭下来,大家吃的还算愉快。 饭后,邢司翰还同唐淮鲁下了一局围棋,他丝毫没有要让步的意思,步步紧逼,到最后,几乎吃掉了唐淮鲁所有的子儿。 当时气氛有些尴尬,幸得老爷子在一旁打圆场,让这场聚会保持和睦到结束。 …… 夜里,邢老爷子推门进了书房,邢司翰听到动静,便立刻关掉了电脑。 「你今天那盘棋下的不好。」邢老爷子只侧目看了他一眼,便走向了红木沙发,弯身坐了下来。 邢司翰起身,走了过去,拿了茶具,准备给老爷子泡壶功夫茶,「是吗?我倒觉得今天我发挥很不错。」 「你知道我的意思,他们是客人,你怎么能这般步步紧逼,跟敌人似得。」 「爷爷,你该知道,以我现在的地位,没有必要做这种事。他唐淮鲁到了外面,怕是也要看我的脸色行事,甚至还要想方设法的讨好我。」他说这话时,语气温和,脸上还带着浅浅的笑,明明是这般狂妄的话,到了他的嘴里,反倒觉得理所当然起来。 老爷子不免皱了眉,「可现在是咱们要娶人家的女儿,态度总得软些,今后可是一家人。」 邢司翰抬眸看了他一眼,笑说:「这件事再说吧。」 「你不喜欢人家?」 「不是说不喜欢,我觉得没有必要,更何况我还有事没有做完,我……不想结婚。」他老实说。 老爷子的脸色满满阴沉下来,沉默良久,直到邢司翰将泡好的茶盏放在他的眼前,他伸手轻轻扣住了他的手腕,语重心长道:「唐氏的身家背景,在兴港城有很深的根基,与他们结成姻亲对我们只有好处。而且我觉得唐佳沐那孩子挺好的,也只有她这样的女孩子才能配得上你,才能让我放心。」 「我身子不好,我就想在有生之年代替你的父母看到你成家,找到一个好的女人照顾你。你明白我的心思吗?」 邢司翰同他对视一眼,半晌,才轻点了一下头,「好。」 老爷子欣慰的点了点头,拍了拍他的手背,说:「夜深了,少喝点茶,早点睡。」 「嗯。」 说罢,老爷子便出去了。 邢司翰一个人喝完了一整壶的茶水,窗外夜色迷离,他的眼眸如这夜色一般,深邃,眼里多了一抹阴沉。 他点燃一根烟,行至书桌前,点开电脑屏幕,视频一个一个的跳出来。看着视频里的人,他的眼神变得越发深沉。 …… 隔天,黎静静精神焕发,一大清早天蒙蒙亮的时候,她便起床,选了一身休闲的衣服,早早便出了门,敲响了周江的家门。 周江拉开门,见到她站在门口,满目惊讶。 随后,两人一块沿江跑步,等早餐店开门,也跑的差不多了。 等餐点上来的时候,黎静静闲的无聊,一只手捧着下巴,一双眼睛盯着周江看了半天,把周江的耳根子都看的通红,她便扬唇一笑,冲着他摊开手,说:「周大哥,能不能借你手机玩一会?」 周江这会脑子乱的很,低垂着眼帘,立刻将手机掏了出来,递给了她。 黎静静笑着接过,接下去,便专注的玩手机游戏。 …… 黎静静消失了一整天,邢司翰给周江打了四个电话,一个都没接。打完最后一个电话,他直接将手机砸在了办公桌上。 晚上的饭局,邢司翰只吃了一半,便只留了刘文骞一人,自己走了。 黎静静和周江回到家,大概是晚上九点四十五分,两人手里大大小小统共拿了六个娃娃,其中两个都有一人多高。黎静静一边开门,一边说:「今天真是太开心了,你进来坐一会,我做点夜宵给你吃,今天你绝对不能拒绝。」 她推开门,往里看了一眼,发现屋子似乎有点不太一样,灯居然亮着。她心头微的一惊,唇角泛起一抹浅笑,让周江先进去,自己则跟在后面,说:「把娃娃放我卧室。」 周江只走了几步,突得停了下来,由着没个预兆,黎静静便一头撞了上去,哎呀了一声,娃娃掉了一地。 这会,周江压根顾不上她,支支吾吾了半天,才吐出两个字,「六……六哥。」 客厅的灯没开,邢司翰坐在暗处,看不清脸上的表情,周遭萦绕着一层淡淡的烟雾,他吐出出一口烟,随即将菸头摁灭在了菸灰缸里,他侧目瞧了他们一眼,似笑而非的说:「回来了。」
第22章:抢台词 「回来了。」 三个字轻飘飘的过来,听不出喜怒。 周江的头皮一阵阵发麻,今个一整天,黎静静拉着他在主题公园,把里面所有的娱乐项目全部玩了一遍,几乎没有给他喘口气的机会。如此一闹腾,一时间他就把汇报行踪这事儿,给抛在了脑后。 无法否认的是,他长那么大,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玩的这般愉快,他甚至从未去过游乐园。他的生活,一向枯燥又刻板,毫无乐趣可言。 他觉得静静是个好姑娘。 他双手夹着两个硕大的玩偶,大步走到邢司翰的跟前,微低了头,将今天一整天的行程给他回报了一遍。 黎静静站在后面,眼底有掩饰不住的笑意,邢司翰的目光越过眼前的周江,落在她的身上。她有所察觉,便微低下头,双手交叠放在身前,看起来乖巧听话。 周江说:「我错了。」 「把玩偶放下,回去吧。」邢司翰自然明白错不在他,罪魁祸首该是站在后面装乖巧的女人。 「是。」周江应声,将玩偶放在了沙发上,便一言不发的走了,甚至都不敢多看黎静静一眼。 大门轻声关上,当下,屋子里便只剩下他们两人。他们谁都没有先开口说话,屋内安静的落针可闻。 黎静静依旧立在那里,眼珠子熘熘的转,脑子里不停的盘算着,接下去该做点什么。 他翘着二郎腿,搭在扶手上的手,轻拍了两下,微微仰起头,看着她,说:「如你所愿,我来了。所以,你就准备这样招待我?」 黎静静仍站在原地,小声的说:「我还以为你就打算把我丢在这里,交给别人管了。」她的语气里,带着七分抱怨,三分委屈,似乎还有点小情绪。 邢司翰挑了眉,笑问:「那你这意思是,让我哄你?」 「那倒不必,周大哥今天带我去主题公园,我玩的很开心,他还帮我得了那么多玩偶。不用你来哄,周大哥已经替你把我哄好了,我今天很高兴。」她抬起来,冲着他灿烂一笑,旋即将倒在地上的玩偶,从小到大逐个排放在一旁。 随后,一边往厨房走去,一边问:「你要喝什么?茶还是果汁。」 邢司翰看着那些个不同品种的玩偶,一张张卡哇伊的笑脸,怎么看都觉得像是嘲笑他中了黎静静的计。他微微眯起眼睛,阴沉的脸上,慢慢的浮现出一抹笑。 黎静静泡了杯茶,过来的时候顺道开了客厅的灯,她将茶杯放在邢司翰的面前,便坐在了两只巨型玩偶的中间。 她笑说:「你终于想起我啦,我还以为你把我忘了。」 「你这么有趣,我怎么捨得忘了你。只是最近有些忙,一直没时间过来,今天正好有空,又路过这边,就上来看看。没想到你不在,我以为失忆的人会更渴望寻找以前的记忆,你倒是恰恰相反,反倒安逸的过起日子了,你很适应现在的生活?」 黎静静搓了搓手,抬起眼帘,对上了他的视线,说:「我不会给你添麻烦。我也希望能想起以前的事,所以我才让周大哥带我出去。」 「噢,听说上次有个男人找上门了?」 黎静静眼眸微动,只一会,眼眶就微微泛了红,脸色变得十分难看,「那人有病。」 「你有没有想过,他也许不是认错人,你就是她口中的黎静静。」 「如果我就是他口中的黎静静,我一定不会轻易放过他!」 「如果你就是呢?」 黎静静挺着背嵴,眼睛直勾勾的看着他,嘴唇紧紧抿成一条直线,「你说我是不是?」 邢司翰轻笑一声,并未回答她的问题,只拍了拍身侧的位置,「过来。」 她吞了口口水,硬着头皮走到他的身边坐了下来,他靠在沙发背上,微侧了一下身子,一只手抵在了她的后侧,另一只手搭在膝盖上,从这个角度,只能看到她的侧脸。 她的坐姿端正,不知道是不是有特别练过,她有一副天鹅颈,纤细好看,由此显得她仪态特别好,头髮扎了个简单的马尾,耳边散落着几根碎发。 她今天这一身的装扮,像个二十出头的小姑娘。 他抬手把玩着她的马尾,他们谁也没说话,气氛却无端端变得暧昧起来。 不知过了多久,黎静静有些坐不住,她能感觉到自己的头髮,被他玩在手里。他的气息那么近,那淡淡的酒气萦绕在她的周围。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他的脚尖,总是若有似无的蹭到她的小腿。 一下又一下,像是一片羽毛,在她心上一下又一下的撩。 不知道他葫芦里买什么药,总不至于要坐到天亮吧?她先是笑了一声,侧过头,看了他一眼,说:「时间不早了……」 她的话还没说完,他突然开口,「你是想我留下,还是走?」 靠,竟然抢了她的台词!
第23章:求之不得 「你是想我留下,还是走?」 黎静静恨自己说话太慢,就该一口气说完,不给他钻空子的机会。 她微抿了下唇,「那你……」 「别反问我,现在是我问你,你只需要回答。」他像是看透了她的心思,在她还未说出后一句话就直接打断了她。 黎静静挑了挑眉,微微一笑,说:「说到底,这是你的地方,你想留下就留下,你要不愿意,我也不能硬把你留下来,是不?」 她说着,整个人往后一靠,压住了他的手,侧着头,笑眼盈盈的望着他,顺理成章的就这个问题抛还给了他,「那你要不要留下来?」 她这一靠,看着恰似靠进了他的怀里。她的身上带着一丝淡淡的香,十分好闻,引得人想要亲近。 邢司翰不动,保持着这个姿势,还真是有点意思。 「我留下,你安排我睡在哪里?」他歪头,慵懒的靠在沙发背上,那双深黑的眼睛,在暖黄色的灯光下,熠熠生辉,墨色的瞳仁里,倒映着她的笑脸。 两人的距离不远不近,能够感受到彼此的气息。身后那只手臂的温度,隔着她的衣衫,一点一点的传入她的皮肤,她甚至还能感受到他手臂上均匀的肌肉。 这个男人不好惹,并且十分危险,一个女人要在他的身上全身而退,怕是少之又少。这一刻,黎静静不由萌生了退缩的念头。 她看着他没有说话,脸上的笑容变得有些寡淡,连眼神都变得有些冷冷的。 半晌,他忽然凑近,黎静静吓了一跳,整个身子条件反射的往后一仰,由着用力过勐,直接倒在了沙发上,不等她起来,邢司翰便附身过来,一只手抵在了她的耳边,膝盖顶在了她的腰侧。 「想好了吗?」 黎静静的心脏突突的跳了两下,很快便恢復了平静,「你是这里的主人,当然睡在主卧,只要你不介意,那张床我睡过。」 他唇角微的一挑,手臂微微弯曲,一点一点的压了下去。黎静静看着他,垂在身侧的手不自觉的捏紧了衣角,喉头微微动了动。 邢司翰在距离她几厘米的位置停了下来,浅浅一笑,一字一句的说:「温柔乡,我怎么会介意,求之不得。」 他温热的气息全数喷在她的脸上,暖暖的,带着淡淡的酒气。 黎静静硬着头皮同他对视数秒,便轻笑着侧开了头,抬手轻轻推了一下他的胸口,迅速从他的身下熘了出来,跳到了一旁,笑说:「那我还是去给你换一床新的被套吧,我的温柔乡可不能随随便便被你偷走。」 她说完,不等邢司翰再说什么,直接转身去了主卧。 邢司翰看了她的身影一眼,笑着摇了摇头,坐了回去,用力的扯了一下脖子上已经松散的领带,并解开了衬衣的前几个扣子,懒懒的坐在沙发上,长腿一抬,搁置在了茶几上。 黎静静换被套的时候,邢司翰进来准备洗澡,他双手叉腰,身上黑色的衬衣扣子几乎全部解开,里面白皙的皮肤若隐若现,黎静静只瞥了一眼,隐约能看到他的腹肌。 他走过去,毫无顾忌的坐在了床上,双手支撑着身子,微仰头看着她,说:「给我毛巾,睡衣和内裤。」 他说的理所当然,好像她就该为他准备好这一切。他显得有几分慵懒,半眯着眼睛,唇边带笑,与以往几次不同,不再冷漠的巨人于千里。此刻,他的身上透着几分痞气,笑容离带着一丝邪肆。 有点无赖的味道,当然,他这样的人,做出无赖的模样,只会让人心动不已。 这点倒是难不倒黎静静,「好,你等一下。」 她说完,就去衣帽间拿了一件黑色的睡袍,一条男式的四角内裤,一块浅蓝色的毛巾。她叠的整整齐齐,递到了他的面前,「去洗澡吧。放心,我买的沐浴液和洗髮水,男女可用,不会很香。」 邢司翰看了一眼她手里的东西,又抬眸看了她一眼,笑了笑,一边起身,一边伸手隔着这些东西握住了她的手,轻轻捏了一下,旋即将换洗衣物和毛巾拿了过来,笑说:「真细心。」 黎静静但笑不语。 等他快要步入浴室的时候,她耸了耸肩,小声嘀咕,「幸好还没送给周大哥。」 房间内安静,她声音虽小,但同一个房间里,距离也不远,邢司翰很容易听到。他自然也听得清清楚楚,他一下停住脚步,「你说什么?」 「啊?我说什么了吗,我没说话啊,你幻听了吧。」她言笑晏晏,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透着单纯无害,仿佛她真的什么也没说。 他目光冷然,「是吗?」 她一脸茫然,「是啊,不然你以为我说了什么?」
第24章:这就尴尬了 「是啊,不然你以为我说了什么?」 黎静静停下了手上的动作,目不转睛的看着他,等着他的下文。 然,邢司翰只深深看了她一眼,莫名其妙的扬了一下唇,什么也没说,转身进了卫生间,顺手将门轻轻关上。 黎静静看着紧闭的房门,抿着唇笑,却也不敢表现的太过得意。她哼着小曲,利索的将被单被套统统都给换了,换成了菸灰色,非常男性化的色调。 邢司翰洗完澡出来,房间里空空如也,被子理的整整齐齐,一双男式拖鞋摆放整齐,放在床边。这女人倒是细心的很,他进来没换鞋子,自然也没穿拖鞋,拖在卫生间门口的那双皮鞋估摸着已经被她给拿走了。 她一边擦着头髮,一边行至床边,随手掀开了被子一角,这颜色倒是选在点子上了,很符合他的喜好。他身上的睡饱很合身,连内裤的尺寸也是刚刚好。不得不说,这女人确实很有一套。 他将手里粉色的毛巾丢在一侧,四下看了一圈,梳妆檯上那些护肤品全数不见了,被套换了,可这房间里,仍萦绕着她独有的淡淡的香味,刚才进来的时候,反倒是没有的,不知道她离开之前做了什么手脚。 出了房门,离他不远的一间客房没有关门,灯光从里面透出来。他挑了挑眉,还真是欲拒还迎,不主动却又很主动。 他双手插在口袋里,缓步走到房门边上,稍稍探了一下头,往里看了一眼,此时黎静静正坐在床边抹护肤品。今个,她身上穿的睡衣,正好是当日,屁股上有张猪脸那一套,她这会的造型也十分搞笑,扎两个小辫子,摇头晃脑,隐约还能听到她哼着小曲。 她背对着门口,自然注意不到门口的动静,擦完脸就开始擦护体乳。 邢司翰往前挪了一步,倚靠在门框上,双手抱胸,就这般默不作声的看着她。 黎静静旁若无人,擦完腿,便撩起了衣服。她的身材极好,平日里一直有保养,运动健身,保持体形,仪态。竭尽全力,让自己成为一个很好的人,起码绝不能让人看低了去。 邢司翰眯起了眼睛,黎静静擦后背的时候,一侧头,余光一扫,倏地停止了动作,缓缓抬起眼帘,对上了他的目光。她微微一怔,迅速整理好衣服,勐地站了起来,转身与他面对而站。 两秒之后,看到他眼里浮现的笑,似得想到了什么,立刻摘掉了皮筋,将头髮散了下来,迅速理好,单扎了个马尾。 她双手背在身后,脸颊微红,略有些羞涩,干干一笑,说:「有事?」 「你今天就打算睡在这里?」他扬了扬下巴,笑问。 「啊,是啊。不然呢?」 他低低一笑,站直了身子,走了进来,隔着一张床,与她对视,说:「我有个习惯,睡觉的时候门口必须有人守着,不然我睡不着。」 「啊?」 「念在你是个女人,你可以睡在房间里。」 黎静静挑了挑眉,嘴角抽搐了一下,「你……你的意思是让我保护你?」 「错,是伺候我。」 靠! 一个小时之后,黎静静躺在了主卧的地板上,就睡在门前,当门神。她瞪大眼睛,长长的吐了口气,侧了个身,面向了门板,狠狠翻了个白眼。 邢司翰躺在床上,侧头看了她一眼,十分友好,温和的说:「晚安。」 「晚安。」 话音落下,房内便熄了灯。 …… 这一夜,黎静静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 夜半,黎静静睡得迷迷煳煳的时候,翻了个身,伸手便触到了什么东西,就在眼前,有点硬也有点软。她一点一点往上,想探清楚这究竟是个什么玩意儿,却仿佛没有尽头。 半睡半醒间,隐约听到一个声音,似乎在说:「你准备摸到哪里?」 她没理,继续往上,直到所及之处,开始变得光滑。下一秒,她的手腕被牢牢扣住,手骨生疼。她倒吸了一口气,勐然清醒过来,下意识的往这个方向狠狠撞了过去。 只听得一声闷哼,黎静静一下抓住了他的两条腿,脑袋不停的向上顶。 慢慢的,她便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头顶上怎么越来越硬了。只听得,啪的一声,房间的吊灯瞬间亮了起来。黎静静一下闭上了眼睛,等适应了光线,才缓缓睁开。 余光往两侧瞥了一眼,眼皮突突的跳了跳,好白的大腿。她眼珠子转了一圈,勐地往后退开,跪坐在地上,一时之间,根本不敢抬头。这就非常尴尬了!
第25章:还远远不够 黎静静低着头,手指一下又一下的戳着自己的大腿。 邢司翰赤着脚,站在她的跟前,气氛诡异。 「手感如何?」他的语调调侃,一边说,一边整理好了有些冷乱的睡袍,将某个异常的部位遮好,腹部有一股气正在乱窜,搅的他很不爽。 黎静静顿了顿,眼皮突突跳了两下,她抬手戳了戳自己的唇,好一会才缓缓抬起头,对上他的目光。此时,她的脸颊微红,一双眼睛水盈盈的,惺忪的睡眼里,多了一丝娇羞,长发散乱。那眼巴巴的样子,格外像一直讨饶的小猫,一爪子过来,便挠在了他紧绷的弦上。 她舔了舔唇,并没有回答他的问题,问:「大晚上你站在这里干什么?」 他笑笑,弯身蹲了下来,伸手揉了揉她的脑袋,笑着说:「我口渴了,想喝水。」 他的手掌拂过她脑袋的瞬间,黎静静愣了一下,但很快便恢復了心神,立刻站了起来,「我去给你倒。」 「嗯,去吧。」他点了点头,没说别的。 黎静静立刻出去,去厨房重新煮了开水,等水温便暖,她才端着杯子上去。 房门虚掩着,她在门口站了一会,深吸了一口气,才推门进去。这会,邢司翰正靠坐在床上,指间夹着一支烟,长腿交叠着,露出一小节小腿。 黎静静暗暗看了两眼,就很快收回了视线。 她快步走过去,将被子递到他的眼前,邢司翰并没有立刻接过,只抬眸看了她一眼,嘴里的烟,对着她的脸喷了过来。黎静静没动,只皱了一下眉头,轻轻的咳嗽了一声。 邢司翰将手里的烟抽完,随意的摁灭在了旁边的床头柜上,黎静静只瞥了一眼,并未多说。不管咋地,这是他家,东西也都是他的,她没资格说什么的。 他伸手,指尖无意中碰到了她的,只一瞬,黎静静便迅速的抽回了手。而彼时,邢司翰还没拿稳,水杯瞬间掉了下来,即便他反应快,还是洒了他一身一床的水。 「哎呀,对不起对不起。」她立刻拿起了水杯,放在一侧,抽了几张纸巾,就要给他擦。 她的手还没碰到他,便被他一把揪住,狠狠掰了过来。黎静静吃痛,低唿了一声。 「你没完了是吧!」他的语气里带着一丝难以压制的怒火。 黎静静怯怯的看了他一眼,可怜巴巴的说:「我不是故意的呀。」 他哼笑一声,下一秒,便狠狠一拽,直接将她丢到了床上。紧接着,他便压了过来,双手抵在她的身侧。 黎静静瞪大眼睛,直勾勾的看着他,倒是没有反抗,只缩着脖子,再一次,小声的说:「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邢司翰的火气很大,胸口憋闷的厉害,沉着一张脸,盯着她,那双黑深的眸子里,也不知道在盘算着什么,过了许久,才一字一句的说:「脱衣服。」 「啊?」 「我的。」 黎静静吞了口口水,结结巴巴的说:「你你你……你先起来。」 他并没有立刻起身,只盯着她的眼睛,半天没动。 她在心里做了一番挣扎,便伸手拉开了睡衣的要带,她吞了口口水,双手刚攀上他的肩膀,他忽然靠了过来。他的脸慢慢凑近,近到只剩咫尺便停住。黎静静的心怦怦跳得厉害,眼睛却依旧睁的老大,两人的鼻尖轻触,他看了她一眼,微微侧过头,作势要亲她。 黎静静暗自吸了口气,微抿了一下唇,然而,等了许久,他却没有再继续。 只见他唇角,轻轻一挑,突得转了方向,脸颊轻触她的脸,在她耳侧,轻声说:「你以为这样就可以了?呵,还远远不够。」 说完,还不等黎静静反应过来,他已经跳下了床,脱掉了身上的睡袍,随手一扔,便丢在了她的头上。她迅速的坐了起来,拉下头上的睡衣,只看到他走出房门的背影。 她张了张嘴,想要问问他去干什么,却终究还是没有问出口。 过了没多久,他便给了她答案,他走了。 黎静静坐在床上呆了许久,终于发现一个问题,到现在为止,根本就不是她在勾引他,明明就是他在戏弄她!
第26章:只好看了一点 黎静静懊恼的,只想抽根烟,解解忧,喝酒也行。 然而,她在这里,什么也干不了。最后,她去冰箱拿了一大瓶的牛奶,一个人站在厨房里,一杯一杯的往下灌。结果便是,这整个晚上,她压根没睡,厕所上了无数趟,再加上胃胀难受,压根没法子睡。 功亏一篑的感觉,真是糟糕透了,前面花的心思,全部都白费了,又不好故技重施,她有些挫败。 就在她泄气的第三天傍晚,邢司翰再次出现在了家门口,他一身正装,像是可以打扮过似得,与上次不太一样。外面是一件菸灰色的西装,里面依旧配着黑色的衬衣。 他似乎惯常喜欢穿黑色,几次见面,均是黑的。 此时的他看起来,像个儒雅的商人。 黎静静微的一愣,立刻侧身让开了路,笑道:「你来了,吃过晚饭了吗?」 他双手背在身后,缓步走了进去,在沙发上坐定,便仔仔细细的扫了她一眼,说:「去换衣服。」 她并没有多问,换了一件得体的衣服,便出来,站在他的面前,徵求他的同意。 邢司翰没做任何评价,起身整理了一下衣服,说:「陪我去个地方。」 「好。」 …… 邢司翰先带她去了一家服装工作室,里面专门提供一些大品牌的定制款,老闆娘就是混时尚界的,因此跟那些大牌都有紧密的合作。不少一线女明星走红地毯的礼服,也是到这儿来借的。黎静静换了一身浅蓝色的礼服,轻纱薄裙,两条修长的腿若隐若现,由着她本就身材好,气质又不错,衣服穿在身上特别合适,并且很有味道。 那小蛮腰盈盈一握,邢司翰又叫了化妆师给她上妆,本就好看的五官,变得更加精緻起来。 黎静静坐在梳妆檯前,看这架势,怕是要去参加什么宴会。 化妆师并没有怎么给她做造型,只将她的发尾做了个卷,整理完头髮,她便起身走到了邢司翰的跟前,「我好了。」 邢司翰抬起头,并不算惊艷,只好看了一点儿。 他不动声色,只点了点头,将杂志放在了一旁,起身,自顾自的往外走。黎静静笑了半天,换来他这般冰冷的面孔,也有些扫兴。 见他头也不回,便提起裙子,快步跟了上去。 上车之前,黎静静还是忍不住问:「咱们要去哪里?」 他坐在车内,抬起眼帘瞥了她一眼,笑说:「还怕我买了你?」 「当然不是,可你也得给我一个心理准备不是吗?」 他没有回答,只抬手看了一下时间,催促道:「上车,快迟到了。」 她没有拒绝的理由,即便觉得这一趟是火坑,她还是得硬着头皮去。 一路行驶,夜色降临时,车子驶入一家五星级酒店,这家酒店不算出名,离市区也有些远。黎静静听说是道上人经营的酒店,她没来过,却听说过一些不好的传闻。 车子在酒店大堂门口停下,很快有门童过来开门。他们一道下车,黎静静绕过车尾,邢司翰就站在那里等她。 她快步过去,站在他的身侧。 他面上挂着伪善的笑,侧过头,伸手握住了她的手,搭在自己的臂弯间,然后轻轻拍了拍,说:「一位老哥哥过生日,得带个女伴。总归放在家里,不用白不用,我想你也不会介意,对吧?」 「可……可我不会喝酒啊。」 他轻笑,「会不会喝,喝过才知道。走吧。别让他们等太久了。」 进了宴会厅,黎静静才明白,这真是个火坑,还是巨大的火坑。 邢司翰嘴里的老哥哥,是一个镶着金牙,光头,看起来肥头大耳的男人。看起来大约五十多岁的样子。而宴厅里的宾客,很杂。有正常的商业人士,也有一些,即便穿了西装还是流里流气,一看便知不是什么正经人。 不过主人安排的很周到,将这两批人分开两边,各不相扰,也免去了一些不必要的麻烦。 黎静静想不到,邢司翰竟然还有这样一群与他身份相驳朋友。 大金牙见着邢司翰很开心,握着他的手寒暄了半天,最后将目光落在她的身上,两条眉毛皱了起来,问:「这是?」 「这是我带的女伴。喝酒不错,就拉来挡一挡。」邢司翰这样介绍,有些不明不白。 「哦哦,不错不错,很漂亮。」他敷衍了事,旋即便拉着邢司翰往主桌走去,黎静静就这样被晾在了一旁。 大金牙搭着邢司翰的肩膀,说:「之前一直没有机会,今个我便将我的宝贝女儿介绍给你认识认识。」 这一路走过去,黎静静收到了不少目光,引得她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这里大部分人都不是善茬,惹上一个,怕是再没好日子过了。 她战战兢兢,但也昂首挺胸,脸上挂着得体的笑,盯着邢司翰的后脑勺,恨不得在他的脑后钻上两个洞。 她到底是个女的,在这种场面,也不多照顾她一些,竟然就这样甩手不管了。 行至主桌边上,黎静静便安静的站在他的身侧,低着头,眼观鼻鼻观心,耳朵则仔仔细细的听着他们说话。 「思莱,快过来。」大金牙一声叫唤,一个看起来斯斯文文的女孩子,抬起头,唇角还沾着油渍。 她眨巴了两下眼睛,舔了舔嘴角,站了起来,听话的走了过去,「爸爸。」声音软绵绵的,黎静静闻声,忍不住侧目看了一眼。 这长相,真是娇俏,跟她爸一点都不像。 「来,叫翰哥。」大金牙将邢司翰推到小姑娘的跟前。 她怔了怔,乖乖的唤了一声,「翰哥哥。」 这声音,简直苏到心里去了,黎静静暗自嘆了口气,对手真强大,首先年纪上就把她轻易打败了,这么水嫩的小姑娘,她要是个男人也会更喜欢。 主桌上,有一半是大金牙的贵客,其中一个,却让邢司翰微微变了脸色。
第27章:送人 大金牙笑的十分开心,不动声色的将自家女儿摁坐在了邢司翰的座位旁边,随即又领着他去认识一个重要的贵客。 「这就是我以前跟你提过的顾景善,道上响噹噹的人物,我老宋从没服过别人,但我就服他。他今个可是买了我大面子,难得肯来这样的宴会。」大金牙热络的介绍。 顾景善靠着椅背,闻声,抬头看了他一眼,笑了笑,说:「好久不见,阿翰。」 他的脸上没了笑意,神情肃然,「大哥。」 邢司翰没想到顾景善竟然会来参加大金牙的生日宴,他已经有很多年不参加这样的娱乐活动和饭局了,他甚至都很少参加他们几个兄弟之间的聚会。而他邢司翰,几乎很难再见他一面。 当年他说过,不要让他再看到他,否则见一次打一次。他也确实那样做了。 这句话,和当初他看他的眼神,邢司翰如今都记得清清楚楚,或者说,他永远也不会忘记那一天。 顾景善笑着,手里晃动着酒杯,视线落在了黎静静的身上,良久他才转开了视线,目光冷冽,笑说:「宋哥,今个是你的场子,我可不想喧宾夺主。」 气氛略微有些尴尬,大金牙立刻打了哈哈过去,便让邢司翰落座。 黎静静刚觉得有点不妙,下一秒,就被大金牙简单粗暴的拽走了,这整个过程,邢司翰就没有说一句话,那神情,仿佛自己是孤身一人而来。 黎静静坐在了大金牙的身边,落座的时候,他还拍了拍她的肩膀,说:「放心,你是小翰带来的人,我一定让你吃的舒舒服服。你就好好跟我坐在一块。」 她的眼皮突突跳了跳,对着他勉强笑了一下,便立刻望向了邢司翰,想要向他求救。可他压根没有要理她的意思,甚至连看都不看她一眼,倒是跟旁边的小姑娘聊了起来。 海鲜宴,可黎静静却没什么胃口,大金牙不停的给她倒酒,变着法子让她喝酒,她推脱了几次,他便亲自上手把酒杯怼到她的嘴边,非要她喝下去。 旁边的人不但没有阻止,还起闹,其他人则看热闹。 黎静静的脸一阵红一阵白,没法子,只能硬着头皮喝下去。她喝完,大金牙就立刻给她满上。 连着喝了三四杯白的,黎静静自觉不能再这样下去,这特么就是想把她灌醉好办事啊!好一个邢司翰,这是准备把她送人了? 她捏着酒杯的手紧了紧,在大金牙要给她倒第五杯的时候,黎静静迅速避开,顺手接过了他手里的酒瓶,转而给他倒上,笑眼盈盈的说:「宋哥哥,你这样欺负我一个小女子,可不是大丈夫所为啊。我都喝了那么多了,结果你还是这一杯,不公平。」 等着邢司翰给她解围,她不如自救来得实际。 大金牙咧着嘴,这一声哥哥,叫的他很满意。那带着大金戒指的大胖手很自然的搭在她的大腿上,她躲开,他继续放上来,并且越发的得寸进尺。 她笑着放下了酒瓶,一只手拿起酒杯,另一只手将他的大胖手扯了上来,将酒杯塞进他的手心里,说:「喝酒喝酒,男人喝酒的时候最帅,我就喜欢看宋哥哥你大口喝酒的样子,爆帅。」 大金牙嘎嘎的笑了起来,手依旧不闲着,直接揽住了她的肩膀,「喝也行,你得跟我喝个交杯酒。喝完了,接下去的酒我都喝了,绝不让你沾一点,如何?」 黎静静往邢司翰的方向看了一眼,他就这样冷眼旁观,甚至一副看好戏的模样。 她真是酒喝多了,才会觉得他会出手相助。 喝就喝吧,也少不了肉,这种人也没法子得罪。 她笑着答应。 然而,混子就是混子,不是那么好煳弄的,大金牙狡猾让人换了最大的酒杯上来,倒了满满一杯的白酒。他笑嘻嘻的端起酒杯,递了过去,说:「好妹妹,来吧。」 她嘴角抽出了两下,她酒量虽说不错,但这一大杯白的下去,不倒都难。 大金牙的不怀好意那么明显,大金牙站了起来,引起了不少人的注意,很多目光往这边投射过来。黎静静当下进退两难,喝也不是,不喝也不是。 黎静静还说什么,大金牙一句话,就绝了她的小心思。 「好妹妹,你可别拒绝我,这儿这么多人看着呢,你要是拒绝我了,我可一点儿面子都没了。」 果然,姜还是老的辣,她什么心思,这大金牙一眼就看穿了。 宋思莱看了邢司翰一眼,小声的问:「你不出声吗?我爸爸的意思很明显。那可是你带过来的人,我看她一直在看你。」 「不要紧。」他淡淡的笑,「她应付很好,不是吗?」 他都这样说了,宋思莱自然也不会多说什么。 没人帮衬,黎静静只得硬着头皮上,酒喝到一半的时候,她直接呛了出来,然后捂着嘴巴,来不及说一句抱歉,便立刻冲出了宴厅。大金牙倒是不恼,用余光示意了一眼自己的手下,便坐下来,继续喝酒,笑着对邢司翰说:「你带来的小姑娘,倒是很有趣。」 他吃了一颗花生,笑眯眯的。 …… 黎静静冲进了卫生间,将含在嘴里的酒全部吐了出来,然后坐在了马桶上,喉咙口火烧火燎的难受,脑袋也晕乎乎的。 这该死的混蛋。 她坐在卫生间里,一直没有出去,等待着宴会结束,最好大金牙喝酒把她给忘了。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黎静静混混沌沌,差点要睡过去的时候,卫生间间隔的门被人勐地敲响,力度很大,整个板都在震动。黎静静一下就惊醒了过来,她没有说话,将脚抬了起来。 「我知道你在里面,宋哥等着呢,识趣点就快点开门。否则,我们就把门板给拆了!」 黎静静依旧不说话,将脚上的高跟鞋脱了下来,拿在手里,以防他们真的拆门冲进来。她整个人不自觉的开始发抖,到底还是害怕的。 宴会散场,邢司翰走出宴厅时,停了一下脚步,侧头往卫生间的方向看了过去。 顾景善的声音忽然在身后响起,「她就是当年那个女人吧。」
第28章:终身不娶 顾景善站在他的身侧,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看到了几个大金牙的人,他笑了笑,说:「老宋要的人,没有不得手的时候,我倒是看出来了,他很欣赏你,还很想把他的宝贝女儿跟你撮合在一块。阿翰,你现在的日子可真是过的春风得意啊。」 邢司翰收回视线,神色淡然,笑道:「大哥,你就不要开我的玩笑了,你知道的,我对女人没兴趣。更不会让一个无关紧要的女人绑住我,就算是我爷爷,也没法强迫我娶任何人。」 「不用在我面前说这些冠冕堂皇的话,只要你觉得心安,你要做什么,跟谁在一起,都跟我没有关系。」他抬手,戳了戳他胸口的位置,旋即走近一步,在他耳侧低声说:「就算你终身不娶,也弥补不了任何东西。阿翰,我见不得你过的那么好,真的。你越好,我就越生气。」 他说完,便退后一步,两人一般高,气势不相上下,就这样对视了数秒,顾景善斜斜的扬了一下唇,转身走了。 邢司翰敛的笑容,一直看着他走进电梯,才走向了另一侧的电梯,面无表情,一副生人勿进的样子。 上了车,司机等了一会,他便不耐的催促,「走。」 司机犹豫了一下,往酒店内看了一眼,想了想,见邢司翰神色不太好,便也不多问什么,启动车子,就驶离了酒店。 …… 黎静静蹲在马桶上,两只手举着高跟鞋,进来一个就敲炸一个人的头。她怀着鱼死网破的心情,眼看着眼前的门开始摇动,她的心整个提到嗓子眼。 就在门板被他们拆下的瞬间,黎静静手起刀落,用高跟鞋的跟狠狠的往他们的脑袋上砸去,她这举动突然,对方没有任何防备,带头的那个便遭了殃,脑袋一下就出了血,卫生间里迴荡着男人的惨叫声,和黎静静刺耳的尖叫。 他们人多势众,黎静静自然是抵抗不住,最后被他们架着出了电梯,从另一侧人少的电梯上了二十五层。 被砸的头破血流的男人,一路骂骂咧咧,说尽了脏话。黎静静的嘴巴被他们塞着布头,行至豪华套房门口时,为首的男人突然叫停。 他走到黎静静的跟前,面目狰狞,半张脸全是血迹。他上下打量了她一眼,从口袋里取出了一个小瓶子,取下她嘴上的布头。黎静静心知他手里的不是什么好东西,便紧紧闭着嘴巴。 可他们人多,自有办法撬开她的嘴,液体灌入她的嘴里,随后,她就被送进了房间,扔在了床上。 她想把嘴里的东西抠出来,可已经来不及了。 卫生间的门紧闭着,有流水的声音,估摸着是有人在洗澡。她站在门口,使劲掰动着门把,却怎么也开不了门。半晌,她觉得身体越来越热,内心悸动。 她不是不谙世事的少女,自然明白这种感觉代表着什么。 卫生间内的水声戛然而止,她急红了眼睛,拿起一旁的椅子,狠狠的砸在了门上。动静颇大,没一会,卫生间里的人便出来,只围了一块白色的浴巾。 大金牙一身的油标,擦着头髮,倒是不生气,笑眯眯的看着她,说:「听话,我不会亏待你的。」 他过来,一把扣住了她的手腕,直接将她拽到了床上,将手里的毛巾丢在一旁,也跟着爬了上去,「我告诉你,别对邢司翰抱有什么不切实际的想法,我不会允许任何人破坏他和我女儿的好事。你站在阿翰的身边,不合适,非常不合适。」 「不过你放心,阿翰能给你的,我能给你更多。势必不会亏待你,只要你听话,我还可以娶你过门。」 黎静静此刻只觉得口干舌燥,他在说什么,她根本就听不进去。她必须要逃,一定得逃。 她刚准备跑,脚踝就被他一把扣住,整个人勐地拉了回去。她不停挣扎,脸颊却格外的红,一双眼睛水盈盈的,眼底浮现的情绪,明明就是在勾引人。 大金牙兴奋不已。 就在她整个人被钳住不能动弹的时候,手机铃声骤然响起,大金牙皱了皱眉,原本不想理会,可这铃声跟催命似得,一刻不停。最终,还是伸手拿过了手机接了起来。 黎静静不知道来电的是谁,但看大金牙说话的样子,应该是他惹不起的人。 他说:「是吗?原来是这样,你也不早说。行行行,我这就把人送过去。」 不知道对方说了什么,他突得笑了起来,点了点头,说:「那我知道怎么做了。你放心,我什么也没做过,人还是干干净净的。」 话音落下,大金牙挂了电话,深深看了黎静静一眼,一脸惋惜,松开了手,打开门,冲着她摆摆手说:「你走吧。」 黎静静只愣了两秒,趁着理智上存,迅速的跑开了。 她一口气跑到了酒店大门口,外面夜色茫茫,车子来来去去,邢司翰大抵早就已经走了,门童看她的眼神奇奇怪怪。她身体里的火烧的越发的兇勐,就这样冲出去,她真怕自己理智全无的时候,见着个男人就扑上去,把人家给玷污了。 她在门口站了片刻,门童刚走过来,她跟见着鬼似得又跑回了酒店内。用最快的速度冲进了卫生间,泼了不少冷水,却一点用也没有,药性算是彻底发作了,她寻了最里的格子间,将自己关在了里面。
第29章:捡回去 黎静静缩在角落里,双手死死抱着自己的腿,手指狠狠的掐着大腿,想让自己清醒点,想要压下那一阵阵涌上来的强烈感觉。 良久,黎静静觉得自己整个人快要爆炸了一样,心痒难耐。她终于还是忍不住动手去撕扯自己的衣服,手指划过皮肤,留下一道道血红的痕迹。 她整个人摊到在地上,她的头顶正好亮着一盏白炽灯,灯光惨白,犹如她此刻的心,冰冷到了极点,她绝望,也恨极了这些人。她的手不停的扣着自己的手臂,指甲虽短,可她在同一个位置反反覆覆的扣,慢慢的扣的血肉模煳。痛感越发强烈,她清醒的时间就可以长一分。 她要记住这一切,她要记住他们给她的不堪和灾难。 许久,她缓慢起身,跌跌撞撞的出了格子间,当即,她的目光便锁定在了放在厕所门后的水桶上。她不管不顾,拿起水桶,接了一大桶水,毫无顾忌的将这一桶混着赃物的水,从头顶浇灌而下。 一桶不够,她便继续,直到第四桶,她实在没了力气,才刚刚抬起一半,手一软,整个人跟着水桶一块倒在了地上。这一跤摔的不轻,她趴在地上久久没有起来。 她的脸颊贴在骯脏的地面上,视线落在某处,眼眶微微发红,慢慢的,闭上了眼睛,鼻翼微不可察的动着,薄唇紧抿,却还是能够看出她唇角在微微颤动着。 她就像一只死狗一样,趴在地上,狼狈之极。安静的空间里,只要足够仔细,便能听到她轻微的啜泣声,声音很小,小到难让人听见。 黎静静很少哭,即便当初在黎家受尽欺负,在学校被整个班级孤立,她从来不流一滴眼泪,仿佛谁也不能把她打倒,也无法触动她的心。她不会疼,更不会觉得伤,但她一定不会让欺负她的人好过,她定会千百倍的奉还,没有任何余地。 可现在,她却哭了,真是没用的东西,一旦哭了,那就真是惨败。 过往的种种在脑海里浮现,最后,画面定格在一间老房子里,她推开木门,看见的是一双悬挂在半空的脚,慢慢抬头,是一个女人睁着眼睛死前最后挣扎的样子。紧接着,耳边就传来一个稚嫩女孩的哭声,一边哭一边踮着脚尖抱着那个女人的脚,叫着妈妈,她哭的那么可怜,那么无助,却没有一个人过去抱抱她。 她勐地睁开眼睛,一双眼睛变得赤红,充斥了恐惧与无助,脸色灰败。她的目光微的一转,便看到一双男式皮鞋近在眼前。她的睫毛微微颤动,缓缓抬起眼帘,灯光刺眼,水珠落入她的眼睛里,一阵酸楚,视线朦胧。 片刻,她便看清楚了那人的脸,光线柔和了他的脸部线条,从这个角度看过去,他好像在笑,笑什么呢?笑她此刻的狼狈样?她的手指动了动,突得笑了起来,声音很小,似乎是因为没有力气。 慢慢的,卫生间内,便响彻了她的笑声,这笑声里夹杂着各种情绪。 邢司翰站在那里没动,也没有要出手扶她的意思,只低眸看着她。 她抬起手,一把揪住他的裤子,然后一点一点的靠自己的力气,站了起来。他很高,即便站直她也不过到他的下巴,她整个人湿透,跌跌撞撞,只一会,他的衣服便被她抓的乱七八糟。 她慢慢抬头,看着他笑,说:「你怎么回来了?」 他的双手插在口袋里,神色不变,那双黑亮的眸子,冰冷不带丝毫情感,说:「送出去的东西,别人不要,我自然得捡回去,总不好扔在这里,碍别人的眼,丢我的脸。」 黎静静似乎没有听到他说话的,整个人挂在他的身上,双手死死圈住他的脖子,脸颊埋在他的脖颈处,轻咬了一下他突出的喉结,额头贴着他的脖子,轻轻的蹭了蹭,小声的呢喃着,「我饿了,可以吃你吗?」
第30章:你得好好收着我 「我饿了,可以吃你吗?」 她舔了舔嘴唇,喉头微动,搭在他身上的手开始不安稳,手指刚钻进他的领子,手腕就被他一把钳住。轻轻松松将她从身上扒了下来,但黎静静站不稳,他一松手,她就往他身上倒。这样也就算了,她还不安分,一双手从想从他的衣领里伸进去,在他身上不停乱蹭。 站在外面的大堂经理,适时的问了一句,「邢先生,需要帮忙吗?」 大堂经理是个男人,邢司翰侧了一下头,又低眸看了一眼挨在自己胸膛上的人一眼,她浑身湿透,身上的衣裙紧紧贴着身体,凹凸有致的身材一览无遗,自然是一片好春光。 他头也不回,淡淡的说:「不用了,你也不必守在这里。」 「哦,是!明白!」大堂经理看这两人的架势,便知道接下去是要做什么,走之前,还给他们把卫生间的门给关上了。 邢司翰脱下外套,再次抓住她不安分的手,她动作倒是很快,他不过是脱一件衣服的功夫,衬衣的扣子都快被她给扒拉完了。他将衣服盖在她的身上,扯下领带,将她的双手绑了起来。 她的手指上沾染着血迹,指缝里还夹着污渍一样的东西,视线扫过她手腕处那块血肉模煳的伤口,不由多看了她两眼。这会,她可能是药性又上来了,皮肤很烫,那张脸泛着异样的红。 她睁大眼睛,定定的看着他,嘴唇被她咬的特别红艷,脸上挂着似笑而非的表情,那眼睛里透露出来的目的很明显,她要吃了他,迫不及待。 「想吃肉是吗?」他问。 她点点头,笑的诡异。 「好,我带你去吃肉。」 他说着,转身拉开了卫生间的门,轻拽了一下手里的领带,黎静静便跌跌撞撞的跟了出来。他这样子,真像牵了一条狗。 一路走到酒店门口,黎静静摔倒了三次,每一次都摔的特别没有形象。 所幸这会酒店大堂的人不多,只余几个酒店的工作人员,见着这般情景,自然要窃窃私语一番。快到酒店门口的时候,黎静静再次摔了个大马趴,还磕到了下巴,大约是真的疼,她就趴在地上不肯起来,哇哇喊疼。 邢司翰狠狠扯动了一下手里的领带,可黎静静就是不肯起来,就这么毫无形象的趴在地上耍无赖。黎静静神志不清,在旁人眼里这是喝醉了撒酒疯。此时,真正丢脸的是邢司翰。 他压低声音吼了她两句,她像是没听见一样,依旧我行我素。终了,他忍无可忍,弯身准备将她领起来,刚一伸手揪住她的衣服后领,她突得抬手,两只手准确无误的抓住了他的衣领,狠狠一用力,将他给拽了下来,一仰头,不偏不倚,稳稳的咬住了他的嘴。 旁边瞬间响起了惊唿声,非常短暂,很快就回復一片寂静,静的落针可闻。 她允着他的唇,像是吃了糖蜜一样,眼睛里全是笑。 时间仿佛静止了一样,邢司翰瞪圆了眼睛,脸上的表情微僵,约莫过了五秒,他一把揪住她的头髮,狠狠的给拽开。黎静静尖声叫了起来,在她没做出更丢脸的事情之前,邢司翰直接将她抗了起来,打晕直接丢进了车里。 …… 黎静静再次醒来,已然在家中的大床上,她后颈的位置疼的要死,像是被人打了一样,关于后来的事儿,她的记忆有点模煳,就记得邢司翰的背影,其他便什么也记不清了,脑袋疼,身子也疼,嘴巴都疼。 她下床,去厨房倒了杯温水,喝了一口,才觉得整个人稍稍缓和了一点。她靠在琉璃台上,慢慢的一口一口将水喝完,仔仔细细的回忆着昨天的事。 倏地,她像是想到了什么,勐地站直了身子,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衣服,手腕上的伤口也已经做过处理了。谁给她洗澡了?昨天后来到底发生了什么? 难不成,她借着药效,已经把他给办了?可她不可能一点感觉也没啊!靠,不会就这样被他给白怼了吧! 黎静静想的出神,五官都扭到一块。 「你在想什么?」 邢司翰的声音忽然出现,她吓的差点摔了手里的杯子,他斜倚在门框上,穿着睡袍,也不知道在这里站了多久了。 他竟然在家! 黎静静愣了愣,笑了一下,又立刻拉下了脸,看了他一眼,一句话也不说,转过身,背对着他,又给自己倒了杯水,闷闷的说:「你怎么在这里?」 「这是我家,我怎么不能在这里?」 沉默半晌,似是犹豫了很久,她才低低哼笑了一声,微侧过头,说:「麻烦你下次要把我送给别人之前,先知会我一声,这样我好有个心理准备,也不至于给你丢脸不是?」她说着,抬起眼帘,望了过去。 他笑了笑,站直了身子,缓步走了过来,站在她的身后,双手抵在了琉璃台上,将她圈在身前,「提前知会,是给你机会,让我更丢脸。你觉得我有那么愚蠢吗?」 黎静静转过头看了他一眼,两人的距离特别近,气氛暧昧,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们是一对恩爱的情人。她唇角一挑,转过身,面对着他,微微扬着下巴,手指挑开他睡衣的领子,戳了戳他的胸口,说:「所以,为了留住你自己的颜面,你得好好收着我,时时刻刻把我看住了,保不齐我就去外面丢你的脸。」 她说的一本正经,表情严肃。 他与她对视数秒,突得露齿一笑,他第一次露出这样的笑容,那般引人眼球,他说:「你说的对。」 他收回了手,退后了一步,双手插在口袋里,目不转睛的看着她,说:「我要去上班了,晚上再来。」他轻轻拍了拍她的脸颊,「乖乖待着等我。」
第31章:我终于找到你了 邢司翰早已出门,可黎静静却久久没有缓过神来,她不由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上,上面似乎还留着他的温度。搞什么鬼?又要变着法子戏弄她? 她琢磨了半天,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昨晚的事儿,也是忘的一干二净,怎么也想不起来了,只觉的后颈的位置实在疼的厉害,像是被人狠狠打了一顿似得。 能够再回到这里,黎静静算是大大松了口气,这会她才能够冷静的想想昨天晚上给大金牙打电话的那个人,听大金牙那几句话,那人应该也在宴会上,并且见过她,似乎还对她有点兴趣。不知道是个什么样的人,总算是拉了她一把,没有让她沦为大金牙的小妾,是个应该感谢的人。 晚上邢司翰要来,她自然要做点准备,下去敲周江的门,结果敲了半天,就是没人开,她又喊了两声,照旧没人回应,不知道是不在,还是故意不予理会。 邢司翰照旧一分钱也没给她,周江又不在,她简直寸步难行。 所幸冰箱里还有点食材,她眼看着时间差不多,便做了几个小菜,换了一身衣服。换衣服的时候,她才发现自己胸前一片血红,还有几处青紫色的痕迹,怪不得她老觉得胸有点痛。 靠,他昨天到底对她做了什么! 由此,她便站在镜子前,仔仔细细检查了一下自己的身子,大小伤口不少,大多是她自己弄的,脖子上那三道抓痕特别明显,而且难看。当时下了狠手,这会子她便觉得后悔,应该抓屁股! 而此时,邢司翰坐在老闆椅上,盯着屏幕上的人儿,气血上涌。有些事情,一旦接触,就会有源源不断的念想。他是个正常的男人,这些年他忍住,是因为告诫自己不碰不接触,但不代表他不想。 他吐了口气,抬手捏了捏睛明穴,把视频给关了。 这时,他的手机叮的响了一声,是简讯提示音,他看了一眼,是傅靖州发来的简讯,上面是一张他和黎静静在酒店大堂那狼狈的一吻,不过一秒,傅靖州的电话就打了进来。 「不厚道不厚道不厚道啊,邢司翰!这事儿,你不告诉其他任何人没关系,但你不能瞒着我啊!什么时候一起吃个饭,让我见见呗。」傅靖州显得格外激动,话匣子一打开便停不下来了,邢司翰多怕他说着说着就哭了,「天哪,我发现要看到一张这样的照片,真的是太难了!你算算日子,你有多少年没跟女人亲近了!说真的,你老出入寺庙,我真怕哪天听到你出家的消息!」 「别说,我还真有这个想法。」 「放屁,你罪孽深重,佛祖才不会收你!」 他唇角微扬,轻轻一笑,「等过两天一起吃饭,我想你对她不会很陌生,等那会,我希望你还会希望我跟她有关系。」 话音刚落,办公室的门敲响,刘文骞推门进来,神情严肃。 邢司翰挂了电话,「什么事?」 「刚才老爷子打来电话,说让你晚上回家。老爷子可能是知道昨晚的事了。」 「嗯,我知道了。」他点了点头。 …… 晚上,邢家老宅。 餐厅内,只有他们爷孙两在用餐,没有声音,气死沉沉。 老爷子只吃了一半,就放下碗筷,默不作声的上了楼。邢司翰还是慢条斯理的将碗里的米饭全数吃完,擦了擦嘴,才起身,冲着秦妈微微一笑,说:「我吃好了。」 秦妈拧着眉头,一脸担忧的看着他,想了想,说:「老爷子生气了,你听话些,免得挨打,知道吗?」 「我知道。」他笑着点点头,将椅子放好,也跟着上了楼。 书房的门虚掩着,他敲了两下,就推门进去,老爷子坐在红木沙发上,腰杆挺的笔直。脸色不太好看,邢司翰走到他的跟前站定。 「你要干什么!这么多年你一直洁身自好,为什么偏偏在这个时候,给我整出这种么蛾子!我前脚刚跟唐家老爷子提了婚事,结果呢!你竟然给我做出这种事!」他说着,就把茶几上的那叠照片,狠狠的掷在了地上,「别人也就算了,这个女孩子!这个女孩子……你难道忘了当年的事了!」 他脸上依旧保持着笑容,上前一步,弯身将地上的照片全数捡了起来,最后一张恰好是黎静静的大特写,笑的很好看,确实漂亮,与当年相比,成熟又妩媚,漂亮的让人惊心。 「自然不会忘,就是因为没忘,才是她。」 「什么意思?」 他将照片撕成两半,丢进了垃圾桶内,「你放心,她根本微不足道,不会影响到我任何。」 老爷子盯了他半天,「不行,不管你因为什么,我都不能允许你生活不检点!唐家是正经人家,高门大户,我不允许你搞出这种不三不四的事!给我跪下,今天我必须要教训你!这样才能给唐家一个交代!让他们好放心,我们邢家的家教和品德!」 …… 黎静静坐在餐桌前,看着餐桌上的饭菜一点点变冷,时针慢慢转向十点,她才起身将桌上的菜统统倒进了垃圾桶。 而此时,邢司翰正跪在祖宗的牌位前好好反省错误。 …… 黎晋华坐在别墅大厅的沙发上,一侧单人沙发上毕恭毕敬的坐着一个男人。 黎晋华看着手机里的照片,照片里的人不是别人,正是黎静静和邢司翰。他看了许久,摘下眼镜,揉了揉太阳穴。 这小妮子还真是大胆,竟然真敢找上邢司翰,她就不怕他会弄死她! 「我打听过,邢司翰并没有承认过跟她有什么关系,甚至根本没人知道他们两有什么关系。」 他凝视着手机,摸了摸下巴,「是吗?现在可能没有,但保不齐将来没有,她留不得。」 男人微微惊了一下,说:「可她是您的女儿。」 「她也没把我当做是她的父亲,她要是活着,我就没好日子过。必须要在我办乔迁宴之前,把这事解决了。」 男人沉默,没再说过。 片刻之后,男人便兀自离开,黎晋华喝完杯中的茶,便起身上楼准备回房间。 路过黎静静房间的时候,发现门虚掩着,里面还亮着灯,他退了回来,站在门前,伸手轻轻将门推开。便看到黎凡茜在里面翻箱倒柜,不知道在找什么。 「茜茜,你在干什么?」 黎凡茜闻声,吓了一跳,勐地站了起来,见着黎晋华,磕磕巴巴的问了声好,「小叔公。」 「我问你在干什么。」他重复了一遍。 黎凡茜抿了抿唇,一时不知道该怎么说。 黎晋华眸色冷冽,加重了语气,「你在静静房间里找什么?」 「我……我找证件,还有她跟傅一舟的结婚证。」 「做什么用?」 她微拧着眉头,不敢在黎晋华面前说谎,「傅一舟要,我也不知道他要干嘛,他就说要能够证明黎静静是黎静静的东西。」 …… 黎家乔迁之喜,意外请了邢家,邢老爷子收到邀请函的时候,差点给撕了,幸得邢司翰及时拦住。 「干什么?」 邢司翰看着邀请函上字,笑说:「既然人家有胆子邀请,我们为什么不去?」 「要去你自己去,我可不去!」 「去,一定要去。得去看看他现在多逍遥。」 他微微的笑着,眼神里闪烁着点点光辉。 乔迁宴就办在新宅,黎晋华这几年生意做的特别好,已经爬上整个省会企业排名前五,这不去年年初,找风水师寻了个好地方,花了大价钱买了地皮,便着手开始造就属于黎家的宅院。 他喜欢奢华,却又想学其他豪门世家那样,要求低调的奢华,还要有点底蕴。所以,在设计上也花了不少功夫和心力。宅院建成,确实低调又奢华。 那一刻,黎晋华觉得自己算是彻底的步入了上流社会,从今以后他便是人上人。 宴会安排在周六,黎晋华请了不少商场权贵,达官贵人,排场搞的很大。 黎静静坐在上次来过的工作室里,瞪着邢司翰,她脖子上的伤口才刚结痂呢,他竟然又来。 邢司翰翻着杂志,察觉到她不善的目光,便抬起眼帘瞧了她一眼,「怎么?不高兴?」 先不说他爽约的事儿,一个星期不闻不问,她找不到周江,家里能吃的都被她吃光,还饿了两天。这一来就拉着她来这里,明显不怀好意,「你又想把我送给谁?」 「放心,这次不会,这次去的地方,你一定很想去。」 黎静静不说话,只沉着一张脸,用目光锁定他。但显然,这对邢司翰没用。 黎静静是知道这座大宅的,但她从来没去看过,也没兴趣去看。当车子行驶到宅院的大门口,看到宅院的名称,她才明白过来,邢司翰竟然带着她来参加黎家的乔迁宴。 是想在这种日子给黎晋华一个下马威? 铁栏门缓缓打开,车子进去院内,道路两边种着白桦,驶过一段路,便能看到一个宽大的草坪,草坪中间有个玻璃花房,旁边圈出一个小小范围的花园,里面有鞦韆,石桌石椅,还种满了各种鲜花。 灯光将整个景色映衬的美轮美奂。 宅院的范围很大,绿化设施比主楼更显特色。 片刻的功夫,车子便停在了主楼的大门前,一条红毯从里面延伸出来。 下车之前,黎静静伸手一把握住了邢司翰的手,侧头看着他,问:「我口红掉了吗?」 他看了她一眼,便将目光落在她的红唇上,她的唇形饱满,口红的颜色恰好用了斩男色,不得不承认,看久了,真的有一种想要亲上去的欲望。 邢司翰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眼底却起了一丝异样的情绪,他很快转开视线,说:「没有。」 随后,邢司翰挣开她的手,下了车,黎静静多少有些紧张,但她心里更多的却是兴奋。她今天穿的明艷,群子是鲜艷的红色,后背全开,露出曲线极好的背部,配合着妆容,尽显了女王的气势。脖子上的疤痕用挂饰遮掩住,长发挽起,美的扎眼。 她挽着邢司翰的手,微微扬着下巴,挂着标准的笑容,跟着他进了大门。 他们来的晚,人已经差不多都到了。由着近期邢司翰开新闻发布会,亲自宣布成为邢氏集团新一任的掌权人,这事儿在商业圈子里可是被传得沸沸扬扬,他一出现,必然会引起在座所有人的注目。 更何况,他的身边还带着这样一个美人。 他们一出现,便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室内瞬间安静了数秒,紧接着便有不少人过来与邢司翰寒暄。 黎静静一眼就看到了黎晋华,今个他打扮的很隆重,西装革履,连髮型都做的一丝不苟。他的身侧站着董宜琳,和他们的女儿黎萱一,她大概刚从美国回来,还有他们的小儿子黎烁,年纪还小,才四五岁。见着她,还大喊了一声姐姐。 这一家子,每一个都打扮的特别隆重,连小小的孩子,都量身定制了小西装。 黎静静控制不住轻轻捏了一下邢司翰的手臂,气势更足了。 这时,黎晋华带着他的一家子走了过来,笑脸相迎,「邢少爷,真想不到您能抽空过来,真是让我这小屋蓬荜生辉啊。」 邢司翰笑了一下,「小屋?黎先生你真是太谦虚了。」 黎静静就站在一侧,面带微笑看着他们,并未说一句话。董宜琳满目惊讶,直勾勾的盯着她,实在想不明白,她为什么会在邢司翰的身边。而黎晋华此刻的样子,像是根本就没看到黎静静,她也不好轻举妄动。 黎静静眼里多了一丝挑衅和傲慢,看得董宜琳心里牙痒痒的。她的视线慢慢往旁边移,站在董宜琳身侧的黎萱一,此时正目光灼灼的看着邢司翰,那眼底跳动的小心思,黎静静看的一清二楚。 就在他们互相寒暄的时候,突然有人大喊了一声,「老婆!」 那声音听起来有点熟悉,片刻之后,便看到傅一舟一身正装从人群里走出来,直接挤到了黎静静的跟前,一脸欣喜,一把抱住了她,说:「我终于找到你了!」 黎静静被他抱着,脸上依旧要保持得体的笑容,忍不住在心里骂了句草!
第32章:你要送我走吗? 黎静静被他抱着,脸上依旧要保持得体的笑容,心里忍不住骂了句草! 傅一舟紧紧抱了他有五秒的时间,黎静静能感觉到周围有多安静,一个个都等着看一出大戏。他紧紧握着她的手臂,看着她的眼神那么热切激动,「静静,这些日子你到哪里去了!我一直在找你,我都快担心死了!你知不知道!」 黎静静抿着唇,尽量控制住自己的情绪,微微笑着,一脸茫然,说:「你是谁?我根本就不认识你啊,我都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她还是第一次发现,傅一舟的演技那么好,他眼里慌张的样子,跟真的似得。 「你……你不认识我?怎么可能,半年之前,我们就要举行婚礼了,结果你突然就不见了,你当时还怀着我的孩子呢!孩子呢?」他说着,就去看她的肚子,「我们的孩子呢?」 他伸手过来,黎静静迅速拍开他的手,一步退到了邢司翰的身边,拧着眉头,满目恐惧,「你在说什么,你认错人了吧!上次你在餐厅跟她求婚的时候,就认错了我一次,这次怎么又来。」 她说着,抬手一指。 顺着她手指的方向过去,便能看到黎凡茜就站在董宜琳的身后,她微的一惊,立刻避开。 「你们当时还说认错人了,不是吗?」 傅一舟眉目微动,一把握住了她的手,往前一步,再次站在她的眼前,「你就是黎静静,是我的老婆,是我孩子的母亲。静静你到底是怎么了!你在说什么胡话!这半年,你到底经歷了什么,为什么会跟他在一起!静静你告诉我,你为什么突然就不跟我结婚了?是不是因为我不够有钱,不够有地位,所以你才找了他,是不是?」 他抬手一指。邢司翰冷冽的目光便瞥了过来,一把扯开了他的手,将黎静静护在身后,警告道:「她现在是我的人。」 邢司翰比他只高了一点儿,可气势上,却高出了一截,他在邢司翰的面前,怎么看都矮了一截的样子,像个跳樑小丑一样。 「你的女人?」傅一舟可还记着腿上的伤口呢,到现在他走路还不是很顺畅,他扬着下巴,从口袋里拿出了结婚证和黎静静的身份证,举到他的眼前,说:「你还敢说,她是你的女人?请问,你们之间的关系合法吗?!」 身份证上面的照片,黎静静是前几年拍的,一脸严肃,一点儿笑都没有,倒是有几分清纯和质朴。至于结婚证上那张照片,就与她现在非常相似了,笑的很灿烂,想来是自愿结成夫妇的。 黎静静躲在邢司翰的身后,一双眼睛直勾勾的瞪着傅一舟手上的证件。 她真的要气死了!傅一舟是故意的!他是故意要在那么多人的面前,说出这一切。让所有人知道,邢司翰留着她,是多么龌龊的事情,让她没办法再待在邢司翰的身边! 不对!黎晋华怎么可能会无端端的邀请邢司翰来参加乔迁宴?他是故意的,他是想促成这一切,他想要把她从邢司翰的身边拉出来!她咬着下唇,眼底涌动着怒火。 傅一舟这个不要脸的东西!明明是他自己不要她,先出的轨!现在竟然还要这么整她! 这时,傅一舟将视线落在黎静静的脸上,缓和了语气,说:「静静,我们在一起那么多年,结婚证都领了,你不能这样,过来,来我身边。」 她瞥了一眼站在后侧的黎晋华,他眼底那得逞的笑意,黎静静真是恨的牙痒痒,她摇头,「你骗人,如果这些证件是真的,那你怎么解释那天在餐厅你向她求婚?既然我们都结婚了,你为什么还要跟别的女人求婚呢?」 「没有,我从来都没有做这种事,你一定是弄错了!茜茜叫我一声姨夫,我怎么可能会跟她有关系!就算茜茜愿意,她父母也不可能让她这么做。」傅一舟言辞狡辩。 「我没有看错,就是你们!那个餐厅有摄像头,可以让餐厅经理拿过来,我们看一看就知道了!」 黎静静忍不住伸手戳了戳邢司翰的嵴背,希望他能说一句。 「静静,你就别闹了。」黎晋华终于发话了,他走过来,冲着邢司翰笑了一下,抱歉道:「邢少爷,真不好意思,我家女儿就是会胡闹,这些日子打扰你了吧?」 他说着,一把将黎静静从邢司翰的身后拽了出来,瞪视了她一眼,「我的脸面都给你丢尽了,一舟对你不好吗?都要结婚了,你竟然还给我逃跑!丢下一堆烂摊子给我收拾!今个家里乔迁,你能不能安分点?」 黎静静看着他,紧抿着的唇微微抽动了一下,旋即微微一笑,「你是我爸爸?你们到底在说什么!我根本就不知道你们是谁,我今天是跟着邢先生来的。在这里我就认识邢先生一个人。我不记得了,我什么也不记得了!你放开我!放开我!」 她挣扎着,董宜琳适时的走过来,伸手揽住了她的肩膀,柔声道:「静静,别怕别怕,有妈妈在。不记得没关系,只要回家就好,咱们慢慢想,我先带你去楼上休息一会。你们别逼她了!没看见静静跟以前不一样了么。」 黎静静勐地回头,邢司翰依旧站在那里,似笑非笑,像个置身事外的看戏人。她只轻微挣扎了一下,谁知道董宜琳突然整个人倒了下去,倒下去也就算了,她还抓她的衣服。 只一瞬,黎静静的衣服被勐地扒了下来。 她愣了两秒,下一刻就被人环抱在怀中,听到头顶响起清冷的声音,「谁再多看一眼,我决不轻饶。」 随即,黎静静只觉身上一暖,清冽的气息很熟悉,她缓缓抬头,映入眼帘的便是邢司翰的脸,他脸上的表情不变,依旧是那样,似笑非笑。 董宜琳被扶了起来,连忙过来询问,「没事吧?哎呀,都怪我,我没想到你挣扎的那么厉害,一时没站稳。静静,你没事吧?」 黎静静恶狠狠的瞪视了她一眼,并未回答她的话,只仰头看着邢司翰,可怜巴巴的扯着他的袖子,说:「我不要待在这里,我们走吧,好不好?」 「静静,我是你丈夫,你该跟着我!」傅一舟说。 「静静,这里才是你的家啊,你还要上哪儿去啊。」董宜琳一脸慈母的样子。 黎静静什么也不管,只看着邢司翰。 这时,黎晋华拿起了当家人的威严,「静静,不要再胡闹了。也不要再给别人添麻烦了,过来!」 站在董宜琳身侧一直没说话的黎萱一,暗暗的扫了邢司翰一眼,眼珠子转了转,突得上前,一把握住了黎静静的手,说:「姐,你不要怕,我们都是一家人啊。」 她侧头看向邢司翰,笑容灿烂,道:「谢谢你照顾我姐姐。」 邢司翰侧目看了她一眼,看来黎家的小姑娘骨子里都风骚的很,一个个都揣着心思,只是这一位,意图也太明显了。他轻笑了一声,暗暗扯开了黎静静的手,转身对面黎晋华,说:「今个是黎老先生你的乔迁之喜,没想到我一来,竟然引起那么大的闹剧,让各位看了一出笑话。」 「这人是我带来的,其实我也不知道她是谁,但既然是我的人,就肯定不会就这样给你们。」他笑着走到傅一舟的面前,将他手里的身份证和结婚证拿了过来,看着他,问:「你有意见吗?」 他的声音不高不低,却透着一丝威胁,那气势压的人根本不敢说一声有意见。 傅一舟张了张嘴,挣扎了半晌,才说:「没意见,但希望你能够清楚,她是有夫之妇。」 「那是自然。」他说着,便走回了黎静静的身边,冲着周遭看好戏的人,说:「大家继续,我就先告辞了。」 随后,他便带着黎静静离开了黎家宅院。 一路上,黎静静低着头,用西装紧紧裹着自己的身子,一言不发。她不知道邢司翰会怎么做,在那样的场面,闹这么一出,以他的身份地位,再者他现在正在风头上,这件事会影响他的形象,从而影响他的企业。 这么一闹,她能够继续留在邢司翰身边的机会,几乎等于零。 再说,黎晋华他们,肯定不止这一招。 当然,这一切都看邢司翰的决定。如果他愿意把她留下,那么不管黎晋华他们做什么,都没有用。 回到井上华府,他们一前一后的进了门,邢司翰走到餐厅,拉开椅子坐下,将手里的证件放在桌子上,却没有立刻说话。黎静静则站在一侧,双手交握,低着头,沉默许久,才小声的说:「我不要跟他们一起,刚才我根本没怎么挣扎,我不知道那个女人为什么会摔倒。」 邢司翰依旧没说话,只点燃了一支烟,慢慢抽了起来。 黎静静看着桌上那本红色的结婚证,第一次觉得这很刺眼,想当初她领证的时候,是那么开心,以后有了这个,今后就一定能成为傅太太了。 她咬了咬唇,继续道:「那个男人在说谎。」 「你是说,这张结婚证是假的?」 她低着头,底气不足的说:「也不是没这个可能,你也看到了那天在餐厅,他就是在求婚。也是他们说的,是认错人了,现在又说是我的家人,我的老公,我怎么能相信。」 他将身份证移到了她的面前,「可很明显,你确实是黎静静。除非这个世界上有一个跟你长得一模一样的人,否则,这些都是证明。」 黎静静抿了抿唇,微微抬了一下眼帘,看了他一眼,濡着声音说:「那你,要送我走吗?」 他抽了一口烟,烟雾全数喷在了她的脸上,「你觉得我有什么理由继续留着你?你可是已婚妇女,我留着你,怕是影响声誉。你倒是无所谓,可对我来说,可不是什么好事。」 她又抬起眼帘,这次没有躲开。对上他的视线,眼眶里泪水打着转,她咬着唇,像是挣扎了很久,才收回了视线,点了点头,说:「好。」 「好什么?」 「我听你的。」 邢司翰轻笑一声,「什么时候变得那么听话了?之前不是说让我好好收着你,免得出去丢我脸么?」 「现在你留着我,岂不是更丢脸么。」 他挑眉,「所以,你现在是为我着想?」 她抿了唇,沉默数秒,抬起头,目光灼灼的看着他,说:「如果我说,我根本不想回去,你会留下我吗?」 他没有立刻回答,两人对视良久,邢司翰转开视线,将菸头摁灭在了菸灰缸里,缓缓起身,居高临下的看着她,说:「我考虑考虑。」 他说完。就离开了。 大门轻声关上,屋子里便只留下黎静静一个人,她看着桌上的那本结婚证,心里的邪火就蹭蹭往上冒。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傅一舟犯了她三次,便也不用再忍了。 同傅一舟在一起那么多年,也不全然是风花雪月,傅一舟的死穴是什么,她自然是了如指掌。只是现在她的处境尴尬,不方便多做什么。 …… 黎家大宅,宴会继续,场面依旧热闹,只是有不少人,旁敲侧击着刚才的事情。黎静静他们离开之后,傅一舟也跟着走了。 黎萱一跟在董宜琳的身边,问:「刚才那个男人,是个什么样的人啊?」 董宜琳瞥了她一眼,啧啧了两声,「怎么?你这是看上人家了?」 「哎呀!妈,你就别问那么多了,你只管回答我的问题,他看起来好像挺有能耐的,刚才他一出现。这些人就都围了上去,一个个的模样,看着就是想巴结。可看他的样子,还挺年轻的,地位就那么高了?」 董宜琳笑了笑,拿了一杯香槟,轻抿了一口,说:「你刚回国不久,可能不知道国内的事儿,他现在可是邢氏集团的掌权人,就别说是这兴港城了,邢氏的产业可算是遍布全球了。你说,该不该巴结?」 「那姐姐她……」 「不过,对这个人,你还是别想了。」 黎萱一皱了眉,「为什么?这么好的人,又没有结婚。像我黎萱一,只嫁给这种人,其他人可入不了我的眼。」 她轻嘆了口气,苦口婆心的说:「我自然知道他是多优秀的人,可是还是不行。」 「行不行,不是你说了算的。」黎萱一一脸不高兴,转身走开了。 董宜琳叫了她一声,她却头也不回的出了大厅。 宴会一直到晚上十点才彻底散去,送走最后一批客人,黎晋华吩咐完事情,就去了书房。书房的会客室内,坐着个人,同样是西装革履。见着他进来,便立刻起身,「黎爷。」 他笑着点了一下头,「坐吧,等久了吧。」 「还好,不是很久。」 侯青是黎晋华最为信任的人,一直在暗中给他办事。 「怎么样,拍到了吗?」 侯青点点头,「刚才用电脑看过了,很清楚。不过,真的要爆给媒体吗?我听说过关于邢司翰的一些作风,得罪了他,怕是日后的日子会很难过。」 黎晋华笑着摇了摇头,说:「你觉得我还怕再得罪他一次?就算我这次不得罪他,他也不会让我有好日子过,既然如此,我不能把一个炸弹放在他的身边。」 「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他点了点头,侯青说了一声,便准备离开,行至门边的时候。黎晋华突然开口,「侯青,以前静静是不是专门找过你?」 侯青闻声,勐地停住了脚步,转身,毕恭毕敬站好,说:「是。我知道她的意图,所以并没有上钩。」 「我知道,你可是我最信任的人。她倒是惯会用这种手段,知道自己的长处是什么,就加以利用,来达到自己的目的,想来对着邢司翰也是如此。去吧,今天辛苦了。」 「这些都是我该做的,那我就先走了。」 黎晋华点了点头,没再多说什么。 侯青一路不停,行至门口,才微微松了口气,心底有一丝慌乱,像是被人揭穿了什么一般。他深吸一口气,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找到狗仔的电话,迅速拨通,「喂,我这里有个勐料。」 …… 第二天,一切风平浪静。 黎晋华将报纸翻了个遍,也没有看到自己想看的内容,又那手机看了看网上的新闻,依旧没有任何他想要的内容,不免皱起了眉头,董宜琳见着他皱眉的样子,凑过去,问:「怎么了?」 「没事。」他到底是低估了邢司翰的能力,其实他也能料到邢司翰会压新闻,已经找了旁门左道,怎么也没想到,竟然还是被压住了! 「爸,我决定不去咱们公司上班了。」黎萱一放下筷子,趁着机会宣布。 董宜琳眉头一紧,「你胡闹什么!之前不是说的好好的,去公司帮爸爸的吗?」 「不,爸爸的公司还不够大,我要去邢氏。」 此话一出,餐桌上有片刻的寂静,谁都没有说话,气氛变得有些严肃。黎萱一却不以为意,扬着下巴,说:「我那么优秀。应该去最大的公司上班,一方面锻鍊自己,另一方面也可以在大公司里取取经,看他们是怎么管理企业,到时候咱们就可以把精华搬到爸爸的公司。我这叫潜伏,爸爸你说呢?」 董宜琳心跳的特快,就怕黎晋华发火。 然,黎晋华脸上却浮现的笑意,点了点头,说:「你说的对,我支持你去,只要你进的去。」 「必须的!」她起身,走到黎晋华的身边,在他的脸颊上亲了一口,说:「我得走了!悄悄告诉你,我已经投了简歷,昨天邢氏那边回邮让我今天去面试。等我的好消息!」 「去吧,让司机送你去。」 「谢谢爸爸!」 她说着,便欢欢喜喜的出门了。 这老头子的心思,还真是越来越男琢磨了,董宜琳盯着他看了一会,便笑着将他手里的报纸拿了过来,叠好放在一侧,「吃饭的时候就别看报纸了,你让司机去送一一,那你怎么办?要不,我送你去公司?」 黎晋华闻言,不由嗤笑一声,看了她一眼,便侧过身子,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笑道:「我可不敢坐你的车,你还是在家里好好照顾小烁吧。」 董宜琳软着身子在他怀里拱了一下,娇嗔了两句之后,便转了话题,状似无意的问:「干嘛让女儿去外面工作,到时候还得受人家的气。」 黎晋华喝了一口豆浆,两人做夫妻那么多年,他自然清楚董宜琳这话里头的意思,「邢氏集团可是全国前十强的企业,她自小就被咱们送去国外进修学习,独立有自主,我们应该相信她的能力。再者,她说的也没错,迟早她还是要回来帮我的,我也希望她在处事上变得更加成熟稳重,再回来帮我。邢氏正好是一个培养她迅速成熟的地方。」 「当然,这还得看邢氏那边的人,愿不愿意收我黎晋华的女儿。」他笑的高深莫测,他肚子里那么多根肠子,董宜琳能摸到一根,却摸不清全部。 不过他自小就疼爱黎萱一,又花了那么多心思培养她,想来是不会害她,这样一想,她也就放宽了心。只是萱一对邢司翰的那点心思,让她颇为担忧,也不知道该不该跟黎晋华说一说。 她心不在焉的喝了口粥,又问:「你说静静究竟是怎么了?是真的失忆了,还是在耍什么花样?」 「失忆?看她那眼神,像是失忆的人吗?」黎晋华冷笑,「如果她真的失忆,不记得我们所有人,昨天她来的时候,就不会是那副姿态。只是不清楚,她跟邢司翰之间到了哪一步。她是装失忆留在邢司翰身边,还是她跟邢司翰联合起来假装失忆来骗我们。所以,如果一一能够进入邢氏,倒也不错,说不定能一探究竟。」 「可是……」董宜琳皱了皱眉,想了想,还是决定说出来。她凑过去,小声的在他耳边说;「一一对邢司翰有点小心思。她自小就被我们送去国外学习,国内的一些事情她不知道。现在她是看上邢司翰了,要不要把整件事告诉她,好让她心里有个底。万一以后,这孩子执着起来,怕是会受伤。」 黎晋华沉默片刻,眉梢轻轻一挑,「这样倒是有趣多了,先别说,等看看情况。果然是我亲闺女,有自信,有眼光。」 董宜琳啧啧了两声,「眼光自然是好的,如果不是当初那件,我必定是要全力支持的。真是可惜了。」 「怕什么,黎静静都敢接近他,咱们一一就更不需要害怕什么,现在可是法治社会,难不成他邢司翰还能光明正大杀人不成?更何况咱们一一不是笨蛋,自我保护意识总该有,不会被爱情沖昏头脑。」 董宜琳心里还是担忧,但也不多说什么,只想着等人回来,提醒几句为好。 很多时候,男人不懂女人的心思,再聪明的女人,在情爱面前,都是傻子,若是真钻了牛角尖,就很难拉回来了。 …… 表面上这件事似乎是被掩盖住了,但私下各种版本的小道消息却就此传开了,不但传到了邢老爷子的耳朵里,连唐家上下都知道了,唐佳沐坐在电脑前,看着电脑上零零散散的几张照片,捏着滑鼠的手紧了紧,恨不得在黎静静的脸上戳几个洞! 吃完饭的时候,她板着一张脸,饭桌上的气氛有些沉闷,唐老爷子瞄了她几眼,片刻,勐地将筷子拍在桌面上,说:「邢家那小子,实在是太过分了,邢京竟然还想跟咱们结亲家,不可能!我绝对不能让我孙女受委屈!沐沐,你放心。一会爷爷就帮你把这婚事给退了。是他们邢家欺人太甚!」 「不要!」唐佳沐几乎没有多想,便脱口而出,捏着筷子的手紧了紧,目光灼灼的看着老爷子,这会餐桌上的人齐齐的将目光投射过来。 「哎呀,沐沐,你爷爷可是为了你好,邢司翰这人风评那么差,你爷爷也是怕你嫁过去之后,受委屈。你可是咱们唐家的掌上明珠,邢家虽然有钱有势,可家风可不怎么样,你嫁过去,不是糟蹋自己么?」说话的是唐家大嫂方可欣。 「是啊,大嫂的话虽然难听,但道理不假,我不贊成你嫁过去。」 「三哥!」唐佳沐瞪视了他一眼,眼看着这一家子全部反对,她拍下手里的筷子,勐地站了起来,说:「我就是喜欢他,实话告诉你们,我已经喜欢他很久了,所以我就是要嫁给他,你们谁也别想阻止我!我也有这个自信,让他爱上我,从此以后只爱我一个人!」 她说完,就跑上了楼,把自己关在了房间里。 夜里,唐佳沐小心翼翼的敲开了书房的门,她知道这个时间点,唐老爷子一定是在书房内看书。她瘪着嘴,走到书桌前,闷不吭声的站了一会,才委屈巴巴的说:「爷爷,你不要退掉这门婚事,好不好?」 唐老爷子合上手里的书,放在一侧,起身走到唐佳沐的身边,领着她走到榻椅上坐了下来,温和的说:「沐沐,你知道咱们都是为了你好,女孩子找对象,一定要找对自己好的,洁身自好的。婚姻是一件长久的事情,如果对方不尊重你,就算你一腔的热情嫁过去,又能怎样?这一腔的热情,你能维持多久?能维持一辈子吗?如果他一辈子都不尊重你,怎么办?」 「你只会把自己困死在里面,痛苦一辈子,你明白吗?」 唐佳沐抿着唇,明显是一副不服的样子,她抬起头,眼神里满是坚定,说:「爷爷,你是不是太看不起我了?」 唐老爷子微的一顿,唐佳沐继续道:「你就觉得你自己的孙女那么差劲,就算用一辈子都不能让一个男人喜欢上我吗?爷爷,你是偶觉得我很丑,还是身材不够好,或者,我学歷太低不够优秀?」 唐老爷子被她问的一时语塞,旋即哈哈笑了起来,摇了摇头,抬手摸了摸她的脑袋,小道:「是是是,是爷爷太小看你了,忘记咱们沐沐是拥有闭月羞花,沉鱼落叶之貌的人。或许,你现在少的就是跟邢司翰相处的时间,对不对?」 「是啊。如果我可以更多的跟他接触,我便不信他看不上我,他没有理会看不上我。」 唐老爷子抿着唇笑,点了点头,拍了拍她的手背,说:「好,那我就想个法子,让你跟他多相处相处,这婚事我先应着,如果到时候他还是花边新闻无处,你得答应爷爷,要懂得放弃,好吗?」 「不,我不放弃,爷爷你说过的,有志者事竟成。在我眼里,再也找不出第二个像他这样的男人,我要嫁就得嫁给邢司翰,否则我便终身不嫁。」唐佳沐昂着头,一副信誓旦旦的样子,不过三秒,又笑嘻嘻的挽住了老爷子的手臂,撒娇道:「再说了,我还有爷爷。还有整个唐家给我撑腰,我就不信,邢司翰还敢亏待欺负了我。对不对?」 「爷爷,打小你对我就最好了,我知道你一定会成全我的,对不对?」 老爷子摇了摇头,啧啧了两声,说:「是是是,你说什么都对。爷爷自然不会让我唯一的孙女受到半点伤害。」 唐佳沐扬唇一笑,靠在了老爷子的肩上。 片刻,唐佳沐便出了书房,回到房间,便发现房内多了个人。见着床上坐着的人,她不由一顿,皱了皱眉,没有再靠近,「三哥,你怎么不说一声就进来了?」 「去找爷爷了?」 她抿了抿唇,坐在了沙发上,说:「是啊。」 「你就非要嫁给邢司翰?」 「这是我的事,跟你有什么关系,再说了,我总归是要嫁人的,要嫁就要嫁最好的。邢司翰就是最好的,而且我也喜欢,非常喜欢。」 唐沉冷笑,一言不发,起身行至她的跟前,突得附下身子,双手抵在沙发背上,将她圈在身前,眼底浮现一丝暗涌,唇角斜斜一挑,「嫁人?恐怕未必吧。」 唐佳沐一顿,双手勐地抵在了他的胸膛上。 …… 邢司翰站在落地窗前,看着窗外林立的高楼大厦,阳光洒在他的身上,给他镀上了一层淡淡的金,刘文骞站在他的身后,简单的汇报了昨夜发生的事。 他低低一笑,说:「看来这黎静静身上应该有不少秘密,看到我跟她在一起,黎晋华竟然那么着急想把人弄回去。昨个,他特意邀请我去,原来是为了逼我把人送回去,倒是有几分手段。」 「那这人,您是送还是不送?」 他回头看了刘文骞一眼,眉梢微微一挑。反问:「你说我该不该送?」 刘文骞默了一会,道:「既然他对黎静静有忌惮,自然不能遂了她的心愿,只是……只是这件事表面上虽然被压住了,但圈子里小道消息特别多,怕是已经传到老爷子耳朵里了。怕是老爷子那关,过不了。」 「刚才老爷子已经给我打过电话了,很生气,就差没拿着手杖赶到公司来教训我了。」 刘文骞抿唇笑了笑,「那老爷子这边,该怎么办?」 「得让他出口气,年纪大了,总憋着不好。」他走到办公桌前,拿了烟盒,取出一根烟点上,缓缓吸了一口,「不管老爷子怎样,这人我得留着。」 刘文骞在心里暗嘆了口气,想来回去必定又是一顿教训,上次他们一块去洗澡的时候,他就发现邢司翰的背上多了许多淤青,俨然是被老爷子的手杖打的。他没多问,但心知肚明。 这会,怕是要比上次更严重,这为了黎静静,六哥还真是吃了不少苦头。 默了片刻,邢司翰说:「黎静静那边,看紧点。」 「已经告诉周江了,不过六哥,这黎静静是真的失忆,还是装的?如果真的失忆,其实对咱们也没啥帮助。不如就送回去,你也少吃一顿苦头。」 邢司翰倚靠在办公桌上,指间夹着烟,很偶尔才吸一口,回想起黎静静那一系列的行为,i笑说:「你觉得一个真的失了忆的女人,会整天搔首弄姿的勾引一个男人吗?并且花样百出。」 刘文骞挑了挑眉,笑嘻嘻的问:「六哥,那你上钩了么?」 「这种事,愿者上钩,而我不愿意,怎么上?不过有些事情,得找个契机,让她上钩。」 刘文骞见过黎静静几回,那女人确实有资本,他看着邢司翰,突然心里冒出了一个不可思议的想法。万一邢司翰跟黎静静搞出感情了怎么办? 这也不是没有可能,不都说,爱是由性开始的么。不都说,如果开始眷恋一个女人的身体,慢慢的就会眷恋她整个人。 而且,依照他们现在的实力,要整垮一个黎家也不是什么难事,干嘛非得绕那么大的圈子,难不成…… 邢司翰看了刘文骞一眼,见他神色有异,「你在想什么?」 「没,没什么!」他的反应倒是极快,可越快,就越是心虚的表现。 邢司翰黑深的眼睛,直勾勾的盯着他看了良久,「你知道我为什么要慢慢磨着黎晋华吗?」 刘文骞心一虚,抿着唇没说话。 他阴测测的笑,一字一句道:「要让他一无所有很容易,可是日子那么长,一下子让他完蛋,我今后的日子该多无趣,我就要他聪明反被聪明误,让他自己亲手毁掉如今的一切,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而无能为力。那样,他就怨不了任何人,他只能怨恨他自己无能。」 刘文骞心里头一颤,想到他一点一点瓦解邢氏的手段,想到邢二爷邢三爷最后那癫狂的样子,便知邢司翰手段有多狠,心思有多深。 「至于黎静静,一个女人,既然那么爱勾搭男人,那么爱牺牲自己的身体,我会让她知道这样作践自己的下场。」 气氛有点沉闷,刘文骞打了个哈哈,就出去了。 很快办公室里便只剩下邢司翰一个人,一根烟,他抽了许久。平日里,他其实很少抽菸,有人说过抽菸不好,他不在意,还是抽的很兇,可后来提醒他的人不在了,他反倒是不愿意再抽了。 时间过的真快啊,恍恍惚惚竟然已经过去十三年了。 …… 黎静静一直在家里待了三天,期间邢司翰对她不闻不问。黎家的人倒是没上门来找过她,连傅一舟都没有。做戏不该做全套的么? 这天,周江突然上来敲门,她已经有好几天没见过他了,之前她去楼下敲门也没人理会,她还以为周江不再管她了。 「周大哥,你回来了?这几天你到哪儿去了?」她一脸欣喜,像是见到自家亲人一般,略有些激动。 周江是个实诚并且好说话的人,在黎静静眼里,他是个好人。周江压根就没离开过,她来敲门的时候,他就在屋子里,只是没出来开门。 他觉得他们之间该保持距离,当面无法拒绝,就不要碰面。 他疏离的笑了笑,说:「六哥的吩咐,要接你去个地方。」 黎静静心下一紧,这考虑了三天,是打算把她送回去?她依旧保持着笑容,问:「去哪里?」 「你只要带上你该带的东西,跟我走就可以了。」 她该带的东西,在这里除了那天从傅一舟手里拿来的证件,这里哪里还有她该带走的东西。「好,你等我一下。」 她进去换了件衣服,拿好证件,就跟着周江一块出去了。路上,她想过逃走,可凭着周江的身手,她根本无处可逃。 唯一的办法,得让周江放水,愿意背叛邢司翰放她走。 黎静静端坐在车后座,抬眸看了开车的周江一眼,他很专注,目视着前方,脸上没什么表情,看起来颇为严肃,甚至还有点不近人情。 车子遇着红灯停了下来,静默的空间里,突然传来一丝极轻的啜泣声,像是在努力压抑着什么。周江抬起眼帘,透过车前镜往后看了一眼,恰好能看到黎静静的脸,她低着头,嘴唇紧紧抿着,似是在哭泣。 「你哭什么?」 黎静静闻言,抬起了眼帘,她抬头的瞬间,恰好一滴眼泪滚落下来,只这一眼,便让人难以再硬下心肠。 …… 集芳园茶楼内,邢司翰与傅一舟,包括傅一舟的母亲,坐在包间内。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门外久久没有动静,傅一舟有些没了耐心,「怎么还不来?」 邢司翰手里端着茶杯,就浅抿了一口,低垂着眼帘,说:「再等等,大约在路上有事耽搁了。」 又等了半个小时,包间的门被人叩响,门被推开,进来的却是刘文骞。他行至邢司翰的身边,弯身凑到他的耳侧,轻声说了两句。 邢司翰脸色不变,微微一笑,轻点了一下头,就让他出去了。 等人离开,他才放下手里的杯子,抬眸看向了傅一舟,说:「不用等了,其实她不来,我们也可以谈。所以,就不要再浪费时间了吧。」 傅一舟想要辩驳,一旁的傅母一把扣住了他的手,先一步开口,说:「你说的对,我也不愿再等了,谈吧。」 「我只问一句,你们是一定要把黎静静接回去吗?」
第33章:合作 「我只问一句,你们是一定要把黎静静接回去吗?」 「不是。」 祝雅茵回答的极快,不给傅一舟留一丝的机会。 他一脸不快,用力扯了一下她的手,低声说:「妈!你在说什么!我跟静静是领过证的,她当时还怀了我的孩子,他是我老婆,为什么不能接回去!」 邢司翰微微的笑着,说:「我正要说这结婚证的事,看的出来,你跟黎静静的感情已经破裂了,离婚是迟早的事情。只是我不想再跟你拖延时间,我现在就要她,所以我想你可以主动自己的办理离婚手续,并永远不再烦她。当然,我知道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只要你肯离婚,江南区的项目,我可以让你参与。如此一来,想必你在傅家的地位,一定会有所上升。傅老爷子也会对你另眼相看。」 他没有立刻追问他要一个答案,只给了他充分的时间考虑,是选择女人,还是选择事业有成。 傅一舟的底子,他是查的一清二楚,自是知道他如今最想要的是什么。恰好,他能给,一切也就好办了。 祝雅茵见傅一舟一直没有说话,便忍不住起身,冲着邢司翰抱歉一笑,说:「您稍等一下。」 说着,她就拽起了傅一舟出了包间,一直到转角处没人的地方,才停了下来,一副怒其不争的样子,压低声音说:「你还在想什么!你自己说说这些年你除了吃喝玩乐,你还做了什么!让你好好的找个有地位的女朋友,你倒好,非要娶一个家里不得宠的。你明知道家里竞争那么大,你还娶一个没用的女人回来!」 「傅一舟你就告诉我,你是真的没心思在事业上,还是没用?就是比不上你那些哥哥弟弟。」 傅一舟靠着墙壁,微低着头,抿着唇不说话。 祝雅茵快要被他给气死过去,忍不住伸手狠狠扭了一下他的耳朵,「你到底在想什么!这么好的机会。你到底在犹豫什么!你不是已经对黎静静失望了吗?你还在乎什么?用她换一个项目,还是江南区的项目,你是不是脑子进水了,这个时候怎么就那么煳涂!」 「妈,我那会是气疯了,可我……可我确实还是喜欢她。我根本就见不得她在别的男人面前搔首弄姿,还笑的那么灿烂,我忍不了!」傅一舟终是说了实话,「茜茜在告诉我那些之前,我一直都特别相信她,可我没想到她竟然骗我,所以我才那么生气,气的发疯。我生气,也间接的代表我对她的感情。她不见了半年,我一直都在找她,再见她的时候,她竟然跟别的男人在一起,那一刻,我就觉得,我根本就不想放手……」 他的话还没说完,祝雅茵便一巴掌打在了他的脸上,「一巴掌不够,我可以再给你一个,让你彻底清醒过来。你知道黎静静为什么要跟着邢司翰吗?」 傅一舟不语,可她的这句话,却直中他的要害。他心里比谁都清楚,为什么黎静静要跟着邢司翰,那个女人不想成为邢司翰的女人。 祝雅茵深吸一口气,说:「如果有一天,你跟邢司翰可以平起平坐,你就可以说不,可以把黎静静从他身边抢回来,可现在你根本就没有这个资格,就算你不同意,你选择黎静静,你以为邢司翰会放手?你以为他会放过你?他现在是给了你大好处,你明不明白,他邢司翰这样的人,想要强取豪夺一个女人,即便是一个有夫之妇,你以为需要经过你的同意吗?傅一舟,你以为你是谁?你以为你在傅家有什么说话的权利吗?」 「只要老爷子一发话,你敢不从?就算不从,你就真的能保住那本结婚证吗?啊!」此时,祝雅茵气的眼睛都发红了,只恨傅一舟的父亲走的太早,留他们孤儿寡母,在家里没个地位。 她忍住眼泪,颤抖着声音,问:「你现在告诉我你的答案。」 傅一舟深深的看了她一眼,她说的每一句话都在理,邢司翰那样子势在必得,就算他想留,黎静静大约也不想再回到他身边了。不是因为感情,是因为钱和地位。 他从口袋里掏出了一包烟,抽出一根点上,祝雅茵立刻夺过来,摁灭在了窗台上,「回答我!」 他皱了一下眉头,「你别逼了,我知道我该怎么选择,我现在就只想抽一根烟,这都不行?」 祝雅茵抹了一把眼泪,沉着脸,说:「既然当初你先放弃了那段婚姻,现在你也只能接受这个结果,怨不得别人。」 她说完就走开了,回到包间门口,等着他抽完烟。一起进去。 她的这句话,犹如一记重锤,压在了他的心上。他想反驳,可祝雅茵已经走开,而那些反驳,也不过是要说给他自己听的。他站在窗台前,抽着闷烟,低声自语,「她那么骗我,我能不生气么!我只是生气,头脑发热才那么做,她要是不藏起来,多找我几次,解释两句,现在不久好了么!是她攀高枝,根本就是她嫌弃我无能……」 说到这里,他便停了话头,旋即重复着『无能』两个字。 邢司翰大约等了十五分钟,一杯茶刚见底,母子二人便一道回来了。 傅一舟亲自给邢司翰倒了茶,「抱歉,那天冲动之举,给您惹了不少麻烦,圈子里的小道消息,我一定会澄清。离婚的话,我想还是要黎静静本人与我一块去民政局,很简单的手续。您放心,我一定说到做到。」 邢司翰倒是不为难,点了点头,笑道:「你都这样配合了,这小小的要求,我自然会满足你。不过要等几日,到时候我会联繫你。」 「那么江南区的事……」 他起身,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说:「等我看到离婚证,我会叫人通知你。好了,我还有事,先走一步。」 傅一舟立刻起身,毕恭毕敬的将他送到茶楼门口。 这会,恰好有辆车开过来,傅靖州从车上下来,见着邢司翰和大嫂在一块,不由一怔。 祝雅茵见着他,态度还不错,冲着他微微一笑,说:「靖州。好久不见了。」 「大嫂。」他扯了一下唇角,回应了一句。 邢司翰说了两句,傅一舟和祝雅茵便先走一步,等他们离开,傅靖州便扯着他往里走,说:「你怎么跟他们在一块啊?啊!难不成那小道消息是真的!你抢了人家的老婆,还光明正大带出去了?」 「差不多吧。」 「不过话说回来,我怎么觉得你那小姑娘长得那么眼熟呢。对了,今个有空,带我去见见真人呗。」傅靖州笑眯眯的用肩膀撞了他两下。 「不巧,她今天离家出走了。我还有点事,就不跟你瞎扯了。」 傅靖州自然不会那么轻易放过他,连忙跟上,「有事?不就是找她回来这事儿么,我帮你。」 「不用。」邢司翰毫不犹豫的拒绝。 他依旧不依不挠,「人多力量大,时间越长,这人就越找不到,到时候有你哭的。」 邢司翰骤然停下脚步,侧头看了他一眼,说:「别多管闲事。」 他那模样特别严肃,傅靖州识趣的没再多言,他本就是约了朋友到这里,不过是好奇心驱使,想去瞧一瞧真人,并且确定自己心里的猜测。 等邢司翰离开,他拿出手机,调出那张照片,仔仔细细的看了又看,真的很像,只是没有那么漂亮。只是邢司翰不可能跟那个女人在一块的。 …… 黎静静在火车站的卫生间上了个厕所,就被人从后面捂住了口鼻,还没怎么挣扎,便失去了知觉。 等她再次清醒过来,双手双脚被人绑住,眼睛被黑布条蒙着,嘴里塞着棉布,还被人套在麻袋里。空间很窄,空气也不太流畅。但她能感觉到自己是在车上,这大约是在后备箱。 她没法子动,四肢无力,脑袋也昏昏沉沉的。 谁要绑架她? 不知过了多久,车子在一阵颠簸之后,车速变缓,只片刻的功夫,车子便停了下来。这时,外面响起了男人说话的声音,声音粗嘎,还带着很浓的口音,有几个甚至索性就说方言,她压根也听不懂,也不知道是哪里的话。 后备箱打开,黎静静能感觉到光线,还有清新的空气。 她一动不动,假装昏睡,一个身材强壮的男人将她抗在肩上,说:「兄弟,你说咱们多久没闻女人香了,别说这女人身上还真是香,香的我真想狠狠咬一口,尝尝味道。」 「僱主不说了么,给钱宰人,既然人都归咱们了,咱们想怎么做,人还管得着么。想吃就吃呗,等咱们哥几个玩腻了,再给她个痛快,或者往那山沟沟里买,这样的美人,说不定能值好几个钱呢。我就喜欢做这类生意,爽。」这男人的声音尖细,从后侧传来,话音刚落,黎静静便感觉有人在她的屁股上狠狠拧了一把,贼疼。 「不过这位僱主也狠,接着笔生意的时候,不小心听到他们的谈话,听起来他们还是父女关系。城里人真会玩,自己的亲闺女都捨得下手,比咱们这些亡命徒还狠心。起码我不会害自己的崽子。」 黎静静听得很清楚,黎晋华还真他妈狠毒!竟然想杀了她! 片刻,她就被随意的扔在了地上,她紧咬着牙关,硬着没发出一点声音。 「肚子饿了,我先去弄点吃的。」 「你去你去。」 「干嘛?你这会就想弄了?这么猴急。」 「谁说的,我就是看看。这药效早就该过了,她到现在还没反应,不会是死了吧?」 「别说,还真有这个可能性。」 两人说着,便齐齐上前,解开了麻袋的开口,三下五除二就把人给弄了出来。其中一个上前探了探鼻息。又摸了摸脖子上的动脉,松了口气,啧了一声,说:「你就大惊小怪吧!这人又不是玻璃做的,哪儿那么容易死啊。行了,你看着,我出去吃东西。」 那人只嘿嘿的笑,摆摆手,道;「去吧去吧,这里由我看着。」 「真是个老色狼,你给我悠着点啊。」 两人嬉笑了一阵,随即听到一声关门声,屋内便安静了下来。由着四周静寂,黎静静可以清晰的听到脚步声渐近,紧接着便有人将她扶了起来,靠在了墙壁上。 绑在眼睛上的布条摘下的瞬间,黎静静睁开了眼睛,眼眶里充盈着泪水,眼睑微微一动,豆大的眼泪便滚落下来,真他妈绝了,这女人怎么能哭的那么好看,那么让人心动。 男人用力的吞了口口水。轻声说:「你不要怕,我会好好对你的。」 黎静静不懂,只目不转睛的盯着他流眼泪,她的眼泪越落越凶,男人变手足无措的用袖子给她擦,顺手还摘掉了她嘴里的棉布,「你别哭啊,我这还没干什么呢,你哭什么。别怕别怕,我不会让他们碰你的。」 黎静静哼唧了两声,哑着嗓子,小声的说:「你可以放了我吗?」 「那可不行。」 男人的眼神丝毫没有掩饰,那目光简直像是在扒她的衣服,实在噁心。她舔了舔唇,「你们的僱主给你们多少钱,我可以三倍给你们,只要你们能把我送回去。」 他们这些个亡命徒,贪钱也贪色,而在钱和美人之间,他们两者都要。再说了,这次任务的进帐也不少,日后平白多个女人跟在身边解解乏,还是个极品。想想都觉得爽快。 「这事儿你就别想了,你知道要做掉你的人是谁吗?」 黎静静不说话。 男人便兀自说下去,「就是你老爹,你说给三倍,你的钱还是要从你老爹手里拿来,哪儿来的三倍。你是漂亮,我也确实有色心,并且特别喜欢你,可我又不傻。你想用美人计诱惑我放你走,不可能。说真的,就算这会子你老爹反悔,老子也不愿意放了你。」 男人说着,便站起身,走到她的身侧,一把将她拉到自己的怀里,扯起衣服一角,给她把眼泪鼻涕擦了干净,说:「你也好一会没吃东西了,我出去给你弄点吃的。等有了力气,咱们有的是时间。」 说罢,那男人就出去了,也没给她再把嘴堵上。 这房间没有窗户,头顶上是一盏白炽灯,房间不大,四四方方一眼便能看到全部,只有一张木板床,床单很久,上面还有干涸了的血迹。她看着这笼子一样的房间,看不到外面,心里莫名燃起了一丝绝望。 她突然很后悔逃跑,而周江也太过心软,竟然真的会背叛邢司翰,就这样让她走。当然,这怨不得任何人,只怨自己,聪明反被聪明误,没想到黎晋华竟然来了个黄雀在后。 她真怀疑自己到底是不是黎晋华亲生的,他竟然可以狠到这种程度。 不知过了多久,木门被推开,黎静静勐地抬起头,进来的是一个看起来很瘦小的男人,像个瘦皮猴。他走过来,将一个盒饭放在她的面前,说:「吃吧。」 黎静静脸上的眼泪已经彻底擦干,直勾勾的瞪着他,说:「我要见你们老大。」 「巧了。我就是,你要跟我说什么?」瘦皮猴蹲了下来,这人笑起来竟然还有酒窝,由着瘦,一双眼睛就显得特别大,看模样年纪也不是很大,竟然是老大。 黎静静盯着他看了几秒,一字一句的说:「我再说一遍,我要见你们老大。」 「你再说一百遍,老大也是我,怎么?你觉得不像?」 她皱了皱眉,「好,就当你是,你听好,我要跟我所谓的父亲通话。」 瘦皮猴摇摇头,说:「这可不行,你父亲说了,他不想听到其他任何废话,只要一张你的死亡照片。我们都是听吩咐办事的,可不能明知故犯。做这一行,也是有职业操守的,别以为我们没底线。」 黎静静冷笑一声,倒也不示弱,硬着语气说:「底线?所以你们要钱也是有底线的?就算我可以给你们三倍,甚至十倍的佣金,你们还是不愿意放了我,对吗?」 他没有说话,只挑了挑眉,眼里带着点点笑意。 「我还真是没想到,你们这样的人也会有嫌弃钱多钱臭的时候。那没办法,我今天也只能死的心服口服了。」 瘦皮猴咯咯笑了起来,「十倍的佣金,你当你老爹就给我十块钱的佣金么。小姑娘,十倍的佣金,你有吗?把你卖掉都不够吧。」 黎静静跟着他一道笑了起来,「你怎么知道没有,邢司翰听说过吗?我是他的情人,你说我有没有这个资本跟你谈条件?」 瘦皮猴深深看她一眼,伸手解开了她手上的绳子,说:「吃饭吧,别做梦了。」 他说完,就出去了,黎静静看了一眼放在地上的饭盒,菜色不错,她这会到确实饿了。可这些人的东西,怕是不能吃。 过了一会。黎静静冲着紧闭的房门大喊了一句,「我要上厕所!」 片刻的功夫,就有人开门进来,这人估计是喝了不少酒,一身的酒气,进来就把黎静静从地上领了起来,醉醺醺的说:「行,上完了,咱们干干净净的来。」 黎静静自然明白他这话里的意思,也没辩驳什么,任由他扯着,走了出去。 屋里三个人,两个喝得有点多,那男人把他推进卫生间就走开了,黎静静偷瞄了他们一眼,轻手轻脚的把卫生间的门关上,并上了锁。 卫生间里有一扇窗户,她往外看了一眼,竟然有三楼,旁边有个条看起来很陈旧的水管子。 这高度跳下去是不可能的,摔下去多半会成为残废,可她现在只有这一条路可以走。就是死了,也比被这一群男人当玩物要强。 她狠了狠心,爬上了窗户,窗户口距离水管有一臂的距离,她伸手过去正好能勾到。只是这一段距离全是悬空的,没有一处可以落脚的地方,她得凭空跳过去。 黎静静往下看了一眼,不由吞了口口水,以前没觉得三楼有多高,真遇上事儿了,才知道即便是二楼,那也不是随随便便能够跳下去的。闹不好就是半身残废了。 她站在窗户上犹豫了好一会,直到卫生间的门被敲响,男人的声音隔着门板传进来,「你好了没有啊,生孩子呢!」 「催什么催,马上就好了。」 「告诉啊,别耍什么花样,你逃不掉的!」 黎静静没说话,只侧头看了一眼那根水管子,又往下看了一眼,深吸一口气,闭了闭眼,死就死吧。她一咬牙,纵身一跃,幸得她平时一直有在锻鍊,手臂的力量还行,只是她到底是个女人,又没练过什么功夫,一时之间根本攀不住,一个劲的往下滑,她双手死死握着那根水管子,手皮都磨破了,她也不撒手。 她闭着眼睛,将所有的力量都用在手上,双脚不停的找个能稳住的地方。由着下降的速度极快,还不等她稳住,人已经直接到下面了,即便她已经用尽了全力,但脚脖子还是崴到了,那种钻心的疼从脚底心一直传遍全身。下半身麻痹了好一会,等她回过神来,忍不住笑了起来,眼角还泛着眼泪,她抬头往上看了一眼,紧接着便忍着疼迅速的跑开了。 这附近有个小镇,她一路走在草丛里,越走脚脖子就越疼。感觉里头像是有根针在扎一样。可她不能停,她必须快点,快点走到小镇上,寻求帮助。 许是有强大的意志力,这一路过来,她一刻都没有停下,小镇上的店面几乎都已经关门了,只偶尔几盏灯。她敲了两扇门,均没有人应答。她走过第二条小巷的时候,看到尽头的小店还开着。 她心里一喜,靠着墙壁单脚跳着快速的过去。 店老闆是个老头子,正坐在躺椅上看电视,再仔细一看,才发现是在打盹,黎静静张了张嘴,突得听到不远处有急促的脚步声,立刻钻进了店铺,躲在柜檯的后面,她偷偷往外看了一眼,果然是那群人追上来了。 她紧紧捂着嘴巴,又看了看那老头子,非亲非故,他一定不会帮她,就算他愿意帮,那群人要是真找上来,怕是也会连累了他们。她想来想去,源头在黎晋华,她必须得给黎晋华打个电话。 她的视线在小店里扫了一眼,发现柜子上放着一只老年机,她又偷偷的瞥了一眼老头子,他闭着眼睛,还有轻微的鼾声。她慢慢的伸手,小心翼翼的将那老年机取了过来,然后迅速的出了店铺,找了一个阴暗的角落,拨通了黎晋华的手机。 所幸,她记忆够好,为了以防万一,她当初记下了很多人的号码。 半晌,黎晋华才接起电话,「餵。」 黎静静咬着牙,一时没有说话,心里头憋着一股气,气到连话都说不出来。 黎晋华看了一眼手机屏幕,这个号码他从来也没见过,但既然能打到他这里。自然不会是一通普通的电话,他又喂了一声。 黎静静暗暗的吸了口气,调整好唿吸,「是我。」 「黎静静?」 「是啊,是不是没想到还能听到我的声音。」她冷笑,不再假装,「你是巴不得我现在已经死了吧。」 黎晋华扬了一下唇,不置可否,「不想说什么?」 「黎晋华,你以为我死了,你就能高枕无忧了吗?你做的那些龌龊事情,就可以从此以后再也不见天日了吗?你以为我死了,邢司翰就真的奈何不了你了?」 黎晋华冷然一笑,「你就是这样跟自己的父亲说话的?」 「父亲?你还是我父亲吗!你配当一个父亲吗!试问世上有哪个父亲会想要置自己的女儿于死地!我当你是父亲,那么请问你有当过我是你女儿吗!」 「那么请问,世上有哪个女儿一心想要自己父亲身败名裂!家破人亡的!不是失忆了吗?这么快就装不下去了。」 黎静静深吸一口气,听到附近的脚步声,立刻噤声,将自己掩在树丛的后面。紧接着,她便看到一个人往这边走来,她死死捂着嘴巴,将手机揣在肚子里。 那人快要走近的时候,不远处传来一个声音,「有没有?」 这人停下脚步,四处看了看,回道:「没有。」说完,就走开了。 黎静静长长舒了口气,拿出手机贴在耳边,不再同他绕弯子,说:「黎晋华,我只想告诉你,如果我死了,一定会有人将你做的那些龌龊事全部都曝光,到时候不用邢司翰出手,你的豪门梦就会破碎!」 「你!」 不等他骂人,黎静静继续道:「当然,你要是肯放过我,我倒是可以帮你对付邢司翰,当年的事,反正他是一定不会放过我的,就算我帮了他,最后还是不会有好下场。既然如此,血浓于水,你到底是我父亲,我更愿意跟你合作,消除邢司翰这个后患。如何?」 话音落下,电话那头静默良久,「你觉得我会相信你吗?」 「你可以不相信我,反正你一定斗不过邢司翰,我死了无所谓,但我死了,你也别想好好活着。黎晋华,别以为我死了,你就真的可以高枕无忧了,只要邢司翰在一天,你就永远不可能高枕无忧。你不是不知道邢二爷的下场,你认为他会放过你吗?」 黎晋华默了一会,低低一笑,缓和了语气,说:「你有一句话倒是说到了我的心坎上,血浓于水,咱们毕竟是父女。我便姑且相信你一次。」 这时,耳边突然传来沙沙声,特别近,她一回头,还没来得及看清楚人,就失去了知觉,倒在了地上。 …… 井上华府,邢司翰坐在茶室内。慢条斯理的泡着功夫茶,刚泡好一壶,放在一侧的手机便震动起来,他瞥了一眼,是周江。他没有立刻接起来,只浅抿了一口茶,才拿起手机接通,「餵。」 「六哥,不好了,人抢走了。」 邢司翰的脸色一冷,「谁。」 「不知道,但他们似乎有所察觉,直接就把我给甩开了。现在怎么办?」 邢司翰微眯了眼睛,捏着茶杯的手紧了紧,「你先回来。」 「可是,可是静小姐怎么办?」 「这群人如果是沖我们来的,就不会有事,你先回来。」 「是。」周江没再多说,怕邢司翰发火,他其实还想问,如果不是冲着他们来的,那怎么办?黎静静岂不是凶多吉少么。他想了想,转而给刘文骞打了个电话。他向来主意多,说不定能救黎静静一命。 邢司翰仍红木的椅子上,侧头看着窗外,会是谁呢。 …… 黎静静再次醒来的时候,躺在一张特别柔软的床上,一只手被人用镣铐锁着,她环顾了一圈,依旧是个没有窗户的房间,但环境比之前好很多,周围全是白色,四面墙都贴着白色的软包,床头柜上放着一束百合,一杯已经凉透的水,杯壁上凝结了水珠。 唯一的色彩,就是那条红色的金鱼,显得特别夺目。 没有人,没有声音,她甚至找不到门的位置在哪里。这简直像是关神经病的地方,她心里莫名恐惧,比之前还要害怕。 她开始挣扎,并开始大喊大叫,可除了自己的回声,根本就没人回应她。这种感觉真是糟糕透顶了,她坐起身子,盯着那条金鱼良久,终是忍不住伸手一把将鱼缸扫落在了地上。水花浑身玻璃四溅开来,那条红色的金鱼在白色的地砖上扑腾了几下,便慢慢的不动了。 黎静静就这样看着它,慢慢死去,不再动弹。她亲手害死了这里唯一陪伴她的生物。 她再次挣扎,不知道该往哪里喊,只能瞎叫,「来人啊!来人!有没有人!放我出去,放我出去!」 她喊了很久,直到声音嘶哑,再也发不出声音,刚刚冲动扫过鱼缸的时候,连着那杯水也一块挥落在了地上,这会她喉咙冒烟,连一滴水也没得喝,真真儿是自作孽。 这会,她才反应过来,那杯水是用来做什么的。 闹了半天,依旧没人理会她,她也就不再做无谓的反抗,坐在床边。双脚悬空,低着头看着手上的镣铐发呆。 然而,这样的环境下,她根本没办法彻底的安静下来,每隔一段时间就要闹腾一回。不知道过了多久,有人送饭进来的时候,她的脚底板上扎着许多玻璃渣滓,她依旧那样坐在床沿上,双脚悬空,有暗红色的液体从她的脚趾上低落下来,一滴一滴,落在白色的地砖上,像一朵朵艷丽的花,那么刺眼夺目。 「放我出去,我不要待在这里,你们是谁,放我出去,快放我出去!」她哑着嗓子,一字一句的说着。 来人并没有理会她的意思,面无表情将食物放在床头柜上,旋即,一言不发的准备离开。 黎静静这会的反应有些迟钝,勐地下床要去拉住他的时候,慢了一拍,那人的手堪堪从她指间划过,她没抓住。 「你放我出去!放我出去!」她冲着那人大声的吼,吼完之后,便觉得喉咙口冒出一股腥甜的滋味。 那扇门关上,这里又只剩下她一个人,无尽的白色,无边的安静。她红着眼眶,眼泪却没有落下来,她一瘸一拐的退回了床边,坐了回去。 余光瞥见床头柜上的食物,是一些面包和压缩饼干,一瓶碳酸饮料。 这一回,她到老实了,撕开包装纸就吃了起来。 …… 整整三天,没有丝毫关于黎静静的消息,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傅一舟打过一次电话,被邢司翰搪塞过去。黎静静失踪,周江也就不需要留在井上华府,跟在了邢司翰的身边。 他看起来比任何人都着急,并上心。 邢司翰不在的时候,刘文骞不由打趣道:「你这是看上黎静静了?」 周江耳根子一红,一拳头砸了过去。怒斥道:「你他妈瞎说什么,黎静静是六哥的人,是我跟丢了人,现在找不到她,我难辞其咎,我当然要更用心一点。你就知道在旁边说风凉话。」 刘文骞笑笑,伸手弹了一下他的耳朵,「那你耳朵干嘛那么红。」 「我……」他用力的搓了搓自己的耳朵,「我哪知道,可能是这里太热了。」 刘文骞不再追问,只咯咯的笑了笑,语重心长的说:「你呀太没心眼,别被人家的外表给欺骗了,她可不是什么善类。」 「滚犊子!」 两人正说着,电话就响了起来,刘文骞立刻收敛的嬉皮笑脸,伸手接起了电话,「餵。」 「同你们六哥说一声,善哥晚上请他一块吃饭,六点,吴家湾。」对方说完,就直接挂断了电话。 刘文骞的脸色微微有些变化,周江瞥了他一眼。见他神色有异,问:「怎么了?谁来的电话,怎么脸色突然那么不好看。」 刘文骞将电话放回原位,并没有回答他的话,只沉默了一会,就起身去了邢司翰的办公室。 他没有敲门就直接沖了进去,邢司翰一抬眼,他便知道自己有些失态,立刻出去,重新敲门再进。 「什么事?」 「刚才善哥那边打来电话,约您晚上六点吴家湾吃饭。」 邢司翰闻声,手上的动作微微顿了顿,眉梢微的一挑,片刻就恢復如常,笑说:「那我还真是没猜错。知道了,你出去做事吧。」 刘文骞看了他一眼,想了想,说:「六哥,你说善哥是不是一直在监视你的一举一动?咱们这公司里,是不是也有他的人?」 邢司翰抬起眼帘,同他对视一眼,不等他开口,刘文骞便说了声抱歉。「我出去做事了。」 办公室的门轻声关上,邢司翰放下手里的笔,抬手揉了揉额头,微不可察的嘆了口气。 晚上,邢司翰提前十分钟到了吴家湾,他在大厅等了一会,直到顾景善出现。 「是我来迟了吗?」顾景善走过去,面上带着微笑。 「是我来早了,提前结束了公司的事,就过来了。」 顾景善微微挑了一下唇角,伸手搭在了他的肩膀上,揽着他往预定的包间走,说:「以前你要是每次都能那么准时的话,我就不用总是费心思哄我妹妹了。」 邢司翰抿了一下唇,「是啊。」 「现在知道错有什么用,就算说一万句对不起,时间也不能倒回,人死也不能復生,真当是一点用都没有。」 「是啊,只是活着的人才痛苦的,死了就什么都不知道了。哪里懂得什么叫做活受罪。」邢司翰目视着前方,唇边含着一丝淡淡的笑意。 顾景善侧目看了他一眼,冷然一笑,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咱们两个好像有很多年没有单独一块吃饭了。」 说话间,两人已经到了包间门口,服务生推开门,顾景善颇为客气,「请吧。」 这一顿饭,仿佛鸿门宴,顾景善越是客气,就是越是有问题。 邢司翰笑了笑,同样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善哥先请。」 「得得得,兄弟一场,何必弄的这般疏离,进吧。」他笑着拍了拍邢司翰的肩膀,率先走了进去。 兄弟?这两个字有多久没在顾景善嘴里出现过了,真当反常。 两人落座,没一会服务生就开始上菜,吃饭的时候,顾景善只同他聊一些无关紧要的话,邢司翰就这么应着。旁人看来,他们确实是一对多年未见的兄弟,并且感情颇好。 也确实,曾经他们的关系确实很好,好的可以穿同一条裤子。 吃饱喝足,顾景善放下了筷子,倒了一杯酒,同他碰了一杯,他一口饮尽,倒第二杯的时候,突得开口,「心急吗?」 邢司翰脸上的表情顿了一下,很快又恢復淡然,「不急。」 顾景善抬眸看了他一眼,低低一笑,「不急,还找那么多人打听消息。说不着急,我还真是不相信。」 「人在善哥手里,我放心,又有什么可心急的。」 「放心?你哪儿来的信心,觉得我不会对她怎样。」他放下酒瓶,单手抵着下巴,笑眯眯的看着他。 邢司翰抬眸,对上他的目光,「上次若不是善哥一个电话,她又怎么能逃得出宋哥的手掌。」
第34章:愿意 「上次若不是善哥你的一个电话,她又怎么能逃得出宋哥的手掌。」 邢司翰说着,举起了酒杯。 然,顾景善却并不打算同他碰杯,只低着头,轻轻晃动着酒盏里透明的液体,「你都开心了,我岂有不帮的道理。我当你有多果决,临了倒是怜香惜玉起来了,果真是一夜夫妻百日恩,就算她当初那样对你,到了今时今日,你竟还能对她手下留情。可惜了我妹妹,死的那样不值。」 「善哥觉得我是个宽宏大量的人吗?」他悻悻然的收回手,就酒杯放在一侧。 顾景善看了他一眼,从一侧的透明袋子里拿出了一只老年机,放在圆桌的转盘上,转到邢司翰的面前。 手机的通讯记录里,大部分都是儿子老婆,唯有一个号码,是没有备註的。 「我已经替你查过了号码的主人了,黎晋华。」顾景善目不转睛的看着他,笑说:「你猜这手机我是从哪儿得来的?」 摆明了的事情,又何须多此一举的猜。 邢司翰将手机放在一侧,「在那种地方,能给黎晋华打电话的人,想来不多吧。」 顾景善但笑不语,摁了一下服务铃,将自己的得力助手铁子叫了进来,只用眼神示意了一下,铁子便走到了邢司翰的身边,态度倒也恭敬,将一只小型dv举到了他的眼前。 里面是一段视频记录,四方的白色房间里,纯白色的床上坐着一个穿着白色衣服的女人,她就坐在床边,低着头,一动不动。她眼前的地方一片狼藉,这样一个静止的画面,足足持续了半个小时之久,铁子快进了一点,半个小时之后,这女人终于有了动作,她绕着床边走了一圈,越来越靠近镜头。 突得,她抬起了头,毫无血色的脸,不知是不是在这样的环境里待了太久。她的眼神看起来怪怪的。 视频到了这里,戛然而止。 「怎么样?你觉得用这种方式惩罚她,可行吗?我敢保证,她在这里,想死死不了,活下去,却是一种难以言喻的煎熬。这比在牢狱里,艰难一百倍。」顾景善的眼神狠戾,曾经的他视自己的妹妹如性命一般,兄妹两相依为命,他拼命让自己强大起来,为的就是给自己这唯一的妹妹过好日子,让她成为被人捧在手掌心的小公主。 如今,他做到了,可他妹妹却再也不在了。他怎能不恨,他恨每一个伤害过他妹妹的人,间接或是直接的,他都不会放过。 到了今时今日,他活着唯一的乐趣,大概就是折磨这些人。如果这些人早早的死去,那他的生活,该多么无趣。 紧接着,他突然转了话风,「当然,只要你一句话,我可以把人还给你。」 邢司翰也不同他拐外抹角,抬起眼帘,对上他的目光,说:「还给我。」 顾景善倒是没想到他会这样直白,此话一出,包间里的气氛就瞬间降到了冰点,两人对视良久,连站在旁边的铁子都会那种无形的压力压的喘不过气,总觉得下一秒,这两人大约是要大干一场的。 然,顾景善不但没有掀桌,更没有大打出手,只突得哈哈笑了起来,那笑声那般刺耳。邢司翰倒也不怕,也跟着他笑,一时间,两人的笑声在包间内此起彼伏。 铁子听得起了一阵阵的鸡皮疙瘩,让人难以忍受。 「好。既然你都这样说了,我自然要放,明天就物归原主。阿翰,我反倒喜欢你这样,心里怎么想就怎么说,别总是把一些冠冕堂皇的话挂在嘴边,我知道你很想赎罪,可我告诉你,这一辈子,直到你死,你都没办法赎罪。我要你心里永远都记着落落,你若胆敢忘记,我一定第一个出来废了你。」 他说完,将杯子里的就全数喝下,起身准备离开,行至他身侧的时候,停了下来,抬手在他肩膀上重重的拍了拍。 很快包间里就只剩下邢司翰一个人,他倒是没有立刻离开,而是独自一个人喝酒。那样大的一张桌子,只有他一个人,显得那么落寞和孤独。 他慢条斯理的喝完一杯又一杯,直喝道神智开始不那么清醒,却又好像越发的清醒,最后一瓶就见底。他重重的拍了拍桌子,「上酒!」 刘文骞和周江开门进来,他已经有些醉了。 刘文骞说:「六哥,差不多了,咱们回去吧。」 他用力的一挥手,「我要喝酒!」 「六哥。你今天已经喝的够多了,再喝下去,会出事的。」 「出事?能出什么事?还能出什么事!」他难得发起了脾气,一把将刘文骞推开,并把酒杯狠狠砸在了地上,「这么多年过去,我从不让自己喝醉,保持头脑的清醒,如今我想喝点酒,怎么了?我就想醉一次,怎么了?」 他重重的拍了一下桌子,「到了今时今日,他妈有谁还敢跟我邢司翰作对!他顾景善懂什么!他失去妹妹难过,我就不难过吗!我他妈恨不得杀了邢震天!」 话音落下,他便垂着头,弓着背嵴,突然就不再动弹,只能听到他粗重的唿吸声。 不知过了多久,忽然发出哼哼的声音,像是在笑,又好像不是。 周江用力的撞了撞刘文骞,小声的问:「六哥不会是在哭吧?」 「闭上你的狗嘴!」刘文骞狠狠斜他一眼,他便立刻闭上了嘴巴。 半晌,邢司翰才重新抬起头,神色已经恢復如常,缓缓站了起来,说:「回去吧。」 周江立刻出去开车,刘文骞则紧跟在邢司翰的身侧,生怕他忽然又发起酒疯来。 不过这几年,邢司翰实在太过于自律,由此即便他喝醉,在没有回到家之前,谁也看不出来他真的喝醉了。他知道不能在外人面前出丑,更不能因为喝酒而耽误事情,泄露秘密。他走的每一步都是小心翼翼,绝对不允许失败,失策。 所以,他几乎每一天都打着十二万分的精神,对付着那些曾经让他痛苦过的人。 刘文骞跟他最久,许多事情他都特别清楚,由此很多时候,看着他笔挺的背影,不免觉得有些心疼,每天看着他一个人来来往往,身边每个贴心的人,没有一个能让他的神经松弛一分钟的女人,多少也觉得有点残忍。 他是人,是血肉做的。有七情六慾,如今却要活的像个铁人一样。更何况当年事,也不能全怪他。 刘文骞将他扶上车,想了想,说:「六哥,如果你还想喝酒,我可以陪你。」 邢司翰闻言,原本闭着的眼睛,幽幽睁开,看了他一眼,露出了一个极浅的笑容,抬手拍了拍他的背嵴,说:「不用了,送我回老宅。」 突得像是想到了什么,改了主意,「送我去井上华府吧。」 …… 黎静静根本不知道自己在这个房间里待了有多久,总觉得像是过了一个世纪那样长久。 她脚底上的伤口,在她睡着的时候,已经被人全数处理过,并且恢復的很快。这天,房门打开,进来一个女人,看起来很干练,可长相又那样艷丽。 她二话不说,解开了她的镣铐。 黎静静没动,仍然坐在位置上,直勾勾的看着她,大约是在这里关久了,她的反应都慢了许多。 「怎么?不想走?」女人双手抱胸,靠在一旁的床头柜上,淡淡的说。 黎静静转动了一下眼珠,总算是反应过来,慢慢下床,结结巴巴的问:「我……我可以走了?」 「对,你自由了。」 她轻轻扯动了一下嘴角,片刻,笑容便开始放大。迅速的往门口走去,没有人阻拦她,一路畅通无阻。 她这才知道,这地方竟然是精神病院的地下室,她一路走到精神病院大门口,不远处停着一辆黑色的车子,车子边上站着一个人,黑衣黑裤,似乎在看着她。 黎静静这会是被抓怕了,不由停下了脚步,再不敢往前走,可回去,绝对不可能,她打死也不要待在那样的地方。 索性就这样,不往前走,也不后退。 那边的人倒是耐心十足,就这样僵持了足足十五分钟,那个男人才往这边过来,黎静静不自觉的往后退了两步,但背后的铁栏门关上,她退无可退,便直挺挺的站着。 那男人在距离她三步之遥的位置停住,说:「黎小姐,请。」 「你是?我好像不认识你吧。」 男人浅浅一笑,说:「放心,我是按照吩咐,来送你回家的。」 「真的?」 「当然是真的,如果我是坏人,会在这样跟你说话吗?」他说着,微微侧身,做了个请的手势,「请吧。」 黎静静仍然不动,只拿一双眼睛看着他。 男人倒也是耐心十足,笑说:「黎小姐,如果我要抓你,根本就不用那么麻烦,你这样的身板,要抓你,简直易如反掌,就算你反抗逃跑,也没有任何作用。我不想强来,到时候磕着碰着,吃苦头的还是黎小姐你自己。所以,黎小姐你是想让我採取强硬手段,还是自觉一点,节省彼此的时间。」 黎静静没得选,从来也就没得选。她点了一下头,便乖觉的跟着他走。 男人替她拉开了后座的门,她往里看了一眼,发现里面还有个人。她顿了一下,还没反应过来,整个人就被推了进去,差点一头栽到对方的腿上。所幸她避了一下,磕到了他的膝盖,旋即迅速坐直了身子,「抱歉。」 这人看着略有些眼熟,像是在哪里见过似得,自带的气场太过强大,让她不敢造次。感觉是个不太好惹的主。 他掸了掸裤子,淡淡应了一声。算是接受了她的道歉。 「善哥,先去哪儿?」 「先找个吃饭的地方,想来她还没吃过饭。」 「是。」 黎静静本想说不用,可这人的态度强硬,她也就不愿多说,怕说多了,惹人不高兴。 也不知道把她关起来的人,是不是眼前这个男人,如果是,她就搞不懂这人葫芦里买什么药了,竟然还亲自送她回去。 一路上显得格外安静,黎静静大气都不敢出一下,甚至保持一个姿势,直到车子到达目的地。 餐厅很普通,从外面看甚至不是那么干净,黎静静跟在他的身后,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她一直低着头,不太敢看他的眼睛。 「你也真是多灾多难,上次被宋哥看中,这次又被人绑架,你是天生的倒霉命吗?」他开玩笑似得说道。 黎静静微微一惊,勐然抬头,愣愣的盯了他好半天,也没说一句话。 「怎么?我脸上有花。让她这么难以转开视线?」 黎静静自知失态,立刻转开视线,干笑了一声,开始无语轮次,「不是,没有,你长得挺好看的。」 说完,她就轻轻「呸!」了一声。 「那我是长得不好看了?」 「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你长得好看,真的好看。不过我刚才不是想说这个,我是想说你怎么知道我跟宋哥……」她突得像是想到了什么,「上次那个电话,是你打的?」 顾景善但笑不语。 黎静静不由身体往前倾了一点,「这一次,难道也是你救我的?」 「这事情都已经过去了,就别问了,想吃什么随便点。这里虽然看起来环境不是那么好,但老闆娘的厨艺不错,很有家的味道。」他将餐单移到了她的面前,「点一些你喜欢吃的,这些日子一定受了不少苦,等吃完饭,我带你去买件像样的衣服。」 黎静静脸上总算是有了一点笑容。「谢谢,但不用了,已经麻烦你太多了。这顿饭该是我请你才对,只是我现在……我现在太狼狈了,你能告诉我你叫什么,并且给我一个电话号码吗?等以后,我请你吃饭。」 「我叫顾景善,至于号码,我一会给你写一个,现在你也未必记的下来。不如先点菜,你可能不太饿,但我真的饿了。」 黎静静愣了一下,便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对不起啊,就我之前一直在想那晚打电话的人是谁,特别想当面说一声谢谢。没想到,你竟然第二次救了我。」 她说着,勐地摆摆手,「点菜点菜,其实我也真的很饿了,感觉自己饿了好几天,要让你破费了。」 她说完,就开始认真的点菜,倒也真是不客气,见着想吃的全点了,结果两个人吃饭,生生点了十几道菜。 顾景善说的不错,这老闆娘做的菜,真的很好吃,大约是合黎静静的胃口,她吃的很多,那么多菜,大多都是她一个人吃完的。顾景善只动了几筷子,就一直坐在那儿看着她吃。 饭后,顾景善便带着她去了商场,给她买了一身得体的衣服。黎静静将那些价钱,全部记在心里,倒也没有推脱,只说了几声谢谢。 快傍晚的时候,顾景善才将她送到井上华府。 黎静静刚一下车,又坐了回去,笑说:「你还没给我你的手机号码。」 「你倒是还记得。」他笑了笑,从铁子手里拿了一张纸,写上了一个号码。 「谢谢。」 「你今天都说了一百遍了,我都听腻了。」 「那我下次请你吃饭,用实际行动感谢你。那我走了。」她说着,便下了车,站在楼道前。一直看着他们的车子消失在眼前,才转身上了楼。 人是到这儿了,可进不进得去还是个问题,她没有直接回家,而是去了周江的住处,可敲了半天门也没有人应。她身上没有家里的钥匙,这个时候大概家里也不会有人。她想了想,便又回到楼下等一等,至于等什么,等谁,她自己也不知道。 等到暮色降临,身后突然想起周江的声音,「黎小姐。」 她勐然睁开眼睛,却没有立刻回头,等周江走到她的身边,轻轻拍了一下她的肩膀,她才勐然回头,满目惊讶,「周江?你怎么从里面出来?」 「你坐在这里干什么,怎么不回家啊?」 「我身上没钥匙啊。」她一脸无辜,说:「我想在这里等等看,不知道邢司翰会不会来。」 周江摇了摇头,苦笑了一下,说:「今天六哥一直在家里,没有离开过啊。」 黎静静闻言,勐地站了起来,「什么?他一直在家啊?」 「对啊。你该上去敲门看看的。」 随后,两人便一道上楼,周江只将她送到了门口,大门没关,只虚掩着。黎静静蹑手蹑脚的进去,邢司翰不在客厅,她换了鞋子,每个房间都找了一遍,最后在顶楼的露台上找到了他。 他正坐在躺椅上,不知道在做什么。 她走过去,在移动门前站住,「我回来了。」 话音落下,四周一片静寂,一点儿声音也没有。黎静静等了一会,见他久久没有回应,忍不住又说了一声,回应她的依旧是一片静寂。 她不由往前走了几步,轻手轻脚的行至一侧,探头过去看了一眼,发现他歪着头,双目紧闭,竟然睡着了。 深秋的天气。微风吹过来,有了一丝凉意。睡在这里,是准备把自己冻感冒吗?黎静静本想把他叫醒,看他睡的那么熟,也就作罢,去屋里拿了一条毛毯,轻轻盖在了他的身上,就自顾自去洗澡了。 黎静静刚准备走开,邢司翰突得拉住了她的手,抓得特别紧。眉头深锁,嘴唇紧紧抿着唇,也不知道是梦到了什么。黎静静原本还期待着他会说点什么,但等了一会,他只是握着她的手,一句话也没说。 她轻微的挣扎了一下,他反倒握的更紧,没办法,黎静静只得蹲在他的身边,等他自己松开手。夜色静寂,他们住的高,城市的喧嚣,仿佛离他们特别远。 她单手抵着下巴,闲来无事,便看他睡觉的样子。相比平日里的样子,他睡着的时候,显得温顺多了,额前的头髮软软的帖子额头上,现在这副模样,特别像那种愣头青。 他的眉头皱的很紧,眉宇间的川字,仿佛用刀子刻上去似得。黎静静忍不住伸出一根手指,轻轻的将褶皱抚开,可没一会,便又紧紧的皱了起来。 反覆几次,黎静静便收回了手,小声的说:「做梦都那么愁,你到底在想什么?」 话音刚落,眼前的人忽然睁开了眼睛,黎静静吓了一跳,整个人勐地往后一仰,差点摔倒。幸好他没有松手,稍稍用力,她便扑了回来,扎扎实实的扑进了他的怀里。 「回来多久了。」许是刚刚醒来,他的声音有些沙哑,却有一种说不清的诱惑感。 他适时的松开了手,黎静静立刻坐好,微低着头,说:「没多久。」 他揉了揉额头,看了一眼身上的毛毯,又侧目看了她一眼,「吃过饭了吗?」 「吃过了。」 「嗯。」他点了点头,并不打算起身,似乎还有些睏倦。 黎静静在他身边蹲了一会,见他一直没有说话,偷偷看了他一眼,发现他别过头,似乎又睡了过去,她说:「那我去洗澡了。」 他点了点头,淡淡应了一声。 黎静静起身,准备走的时候,想了想,还是多嘴了一句,说:「天气凉了,还是回屋里睡吧。」 然,他依旧只是淡淡应了一声,没有丝毫要动的意思。她便也不多说什么,兀自走开了。 …… 温热的水洒在她的身上,慢慢的整个人便彻底的缓了过来,她的身上多了不少伤口,大大小小,手腕上破皮最为严重。又青又紫,看着就觉得特别疼。 其实她最疼的是脚底板,每走一步,都好像是踩在刀刃上,钻心的疼。 这样的疼痛,反倒让她的脑子越发的清醒,更加明确了接下来她要怎么走,该怎么做! 洗完澡,她专门挑了一件条带的睡裙,粉色的。 将头髮吹干之后,她在镜子前坐了许久,看着自己惨白到没有血色的脸,怕是无论如何都挑不起任何人的兴趣,连她自己都不愿意多看一眼,更何况是见惯了美人的邢司翰。 本想用最干净的一面,去面对他,可思来想去,还是上了一点妆,看不太出来,但显得气色好一些。 邢司翰依旧在露台上躺着,黎静静做好一切准备,便上了楼。她没有穿拖鞋,无声无息的走到了他的身后,微风拂过,她不自觉的打了个冷战,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吸了口凉气。 邢司翰这会醒着,听到动静,不由回头,正好看到她打冷颤的模样,有些滑稽,五官全部皱在了一块。明明都冷的变形了,还在那儿凹造型,做出来的表情,多半是扭曲的。 他忍不住笑了一下,黎静静还是第一次看到他这般干净的笑容,不带任何情绪,就是觉得好笑,才笑的。 不过她却觉得有点窘迫,皱了皱眉,带着一丝埋怨,说:「你笑什么。」 「明知道冷,还穿成这样,干什么?」 她双手交织放在身前,不由在心里腹诽,她都穿成这样了,目的还不够明显吗?非要她说出来不成! 她不语,只拿一双眼睛看他。将目的原原本本的写在脸上,毫不遮掩。 邢司翰同她对视数秒,便转回了视线,淡淡一笑,道:「怎么?你现在这是准备以身相许啊。」 黎静静咬了咬唇,暗自吸了口气,抬起头,说:「是。」 「你确定?」 「我确定。」 他依旧没有回头,只看着远方漆黑的夜空,脸上带着浅笑,笑容里含着几分讥讽,「事后概不负责,你也愿意?」 她紧了紧拳头,坚定不移,「愿意。」 话音落下,两人之间再次陷入沉寂,不知过了多久,邢司翰才笑了起来,那笑声让人不适。 他说:「既然愿意,你还站在那里做什么。」 黎静静不太明白他的意思,这是让她去床上躺好,还是怎样? 他回头看了她一眼,「过来。」 两人的目光交织,黎静静在心里吸了口气,心怦怦乱跳,竟然无端端紧张了起来。她吞了口口水,绕到他的面前。邢司翰微微起身,伸手勾住了她的手,轻轻一拽,她整个人便倒在了她的身上。 幸好这里没有灯光,不然的话她现在的样子一定特别窘迫,这张老脸简直红的不像话了。 邢司翰将身上的毛毯裹住了她的身子,顺便将她抱进了怀里,让她靠在自己的胸口。今天,他身上一点菸味也没有,只有一股清冽的气息,黎静静全身紧绷,等带着他的下一步动作。 可过了许久,他只是这样抱着她,胸口均匀的起伏着,像是睡着了一样。 黎静静的眼睛熘熘的转了转,忍不住抬起头看了他一眼,恰好对上了他的视线,她顿了顿,干干一笑,张嘴正想说话的时候,他突得低头,不偏不倚的吻上了她的唇。 那样热的两片唇,软软的,就这样贴在她的唇上。她不由停止了唿吸,瞪大眼睛看着他,为了转移注意力,她在心里感嘆,这眼睫毛真的好长。 他的眉毛里竟然有一颗痣!他的皮肤竟然那么好,毛孔竟然那么细! 他突得停住了动作,微微抬了眼帘,那双黝黑的眼眸里,那样清楚的倒映着她的脸,像镜子一样。 她不由的吞了口口水,只听他说:「闭上眼睛。」 她眨了眨眼,却没有听话的闭上,依旧将眼睛瞪得老大,并直勾勾的看着他,黑白分明的眼睛里,全是他。 只一会,他抬起手,捂住了她的眼睛。接下去,黎静静只能感受到他的气息,这个吻有浅转深,慢慢变得极为粗鲁。 月光下,天地之间,在这小小的躺椅上。他们做着最缠绵的事,仿佛两个用情至深的人。 可他们彼此心里都清楚,这不过是人性里最基本的欲望而已。 整个过程,黎静静一直想东想西,想着明天要吃什么早餐,午餐和晚餐,要如何跟着邢司翰进入他的公司。而不是日日被圈养在家里,做一只乖乖的金丝雀。想着宇宙之外还有什么,火星上到底有没有生物。 一切都结束了,她的思绪也就停了下来,她坐在他的身上,下巴抵在他的肩膀上,微微喘着气,笑着打趣,说:「你这样,我还真有点吃不消,比傅一舟时间还长。」 「是吗?那你觉得我跟他谁好?」邢司翰的手轻轻覆在她的嵴背上,脸上的表情瞬间冷了下来。 有情也罢无情也好,男人在这件事上,总归是不喜欢被比较,甚至在刚刚欢好之后,立刻提起另一个男人。 「你好。」她笑着伸出手臂,紧紧的抱住他。 「这样就吃不消,很遗憾的告诉你。这只是刚开始。」他说着,直接站了起来,黎静静像一只考拉一样,挂在她的身上。 她惊了一下,想要从他身上下去,他却摁住了她的背,「别动。」 「你要干什么?」 他嘴角一挑,轻浮的说:「换个地方继续。」 这天晚上,黎静静觉得自己就像个洋娃娃一样,任由他折成各种姿势,整个人简直要散架了一样。这人简直像是常年不开荤,突然打开,就一发不可收拾了。 黎静静最后的记忆就是疼,到处都疼,感觉自己像是被人拆了骨头。 第二天,黎静静一直到下午两天才醒来,还是因为肚子饿才醒的。她浑身发软,下床的时候,两条腿不停的打颤,走路都不太会走了。 这邢司翰还真是一头狼,一头会吃人骨头的豺狼。 他随便弄了点东西,填填肚子,便又回床上躺着了。 等她第二次醒来的时候,天已经黑了,房间里的灯亮着,她起来,便看到地上扔着一堆衣服,卫生间的门紧闭着。她下床,将他换下来的衣服,一件件捡起来,拿去了洗衣房。 脚下的疼痛好像越发的严重,那种疼痛已经到了她很难忍受的程度。走了几步,就要停下来坐一会。 邢司翰下来找她的时候,她正坐在沙发上,掰着自己的脚,看脚底。 他先去厨房倒了杯水,随后走到客厅,拿遥控器打开了电视,坐在了沙发上,用余光瞥了一眼,正好扫到染着血的纱布。 他喝了口水,轻描淡写的说:「受伤了。」 「哦,小伤,过些日子就好了,都是些皮外伤,好起来挺快的。」黎静静只专注于自己的脚,随意敷衍了两句。 由着昨天洗澡沾水,加上没有及时上药处理伤口。所以伤口有点发炎的情况,看着并不是很好,恢復的也不快。家里没有药箱,她把带血的纱布丢进垃圾桶,就想用纸巾先将就一下。 刚准备擦,邢司翰便一把扣住了她的手腕,她侧头,一脸疑惑的看着他。 「等会,我让周江买点药上来。当然,你如果想烂脚就继续,我也不拦着你。」他说完,就松开了手,又将注意力转到了电视上。 黎静静看着他,心里突然就暖了一下,当然只是一下,她抿着唇笑,只是用纸巾擦了擦流出来的血水,就将纸巾丢进了垃圾桶,然后乖乖坐好,等着周江送药过来。 大约半个小时之后,周江不但送来了药,还送来了晚饭。 「周大哥,你能不能帮我处理一下脚底的伤口,我自己处理不好。」 这话,黎静静是当着邢司翰的面说的,这一回,她还真不是故意的,只是她自己真的处理不好伤口,想找个人帮忙,而邢司翰肯定不会亲自动手,所以只能退而求其次,请他的心腹来帮忙了。 周江表情一变,心说这叫什么事儿!她到底是故意的还是根本就没长心眼,竟然能当着六哥的面说这种话,当然,即便不是当着六哥的面,也不能说这样的话! 他看了邢司翰一眼,不知道邢司翰心里的意思,一时之间便不知道该怎么说。 邢司翰一边将袋子里的饭菜拿出来,一边说:「你有事先走。」 「是是是,我还有事,就先走了。」周江说完,就马不停蹄的跑了。 黎静静叫了他两声,他反倒跑了更快,大门嘭的一声关上,屋子里瞬间也就跟着安静了下来。黎静静不免在心里埋怨了一句,将袋子里的药统统翻了出来,动作很大。以此来显示自己的不满。 邢司翰摆好碗筷,走了过来,抢过她手里的药膏,丢在一侧,弯身将她抱了起来,抱到了餐桌前,不冷不热的说:「吃完饭,我帮你弄。」 黎静静顿了好一会,才忍着笑意,哦了一声。 吃饭的时候,黎静静挑了个话题说,可邢司翰连个屁也不放,不管她说什么,他都默不作声的吃饭。大概是她实在太烦,在她第五次问他问题的时候,他终于皱了眉头,「吃饭的时候不要叽叽喳喳的。」 黎静静撇撇嘴,她也只是想活跃气氛,不想吃饭的时候,那么沉闷而已嘛。 饭后,两人坐在沙发上,黎静静的脚搁在他的腿上,他竟然真的亲自给她处理伤口,只是动作有点重。疼的她在心里不停爆粗。 「明天跟傅一舟去把离婚手续办了。」 「他肯?」 「当然愿意,你以为你比一个能让他地位上升的项目还值钱?」 黎静静只笑了笑,再正常不过的事,这样也好,少了个麻烦。免得以后还要面对他。 第二天早上,邢司翰出门的时候,给了她一个钱包和一只手机,钱包里放着钱和卡,手机里只存了他的号码。旁边还放着一张字条,写着与傅一舟约定的时间。 黎静静吃过早餐,稍稍收拾了一下,就去了民政局。 傅一舟早就到了,车子过去的时候,她就看到他站在门口。周江把车停在大门前,黎静静跟他说了一声,就下了车。 「抱歉,路上有点堵车,让你久等了。」 傅一舟今个的样子跟以往不同,看她的眼神都不太一样,可以说是有点依依不捨,并且带着一点伤感。黎静静觉得好笑,现在伤感,结婚那天跟黎凡茜滚在一块的时候,不是挺欢快。拿酒瓶子砸她的时候,不还挺狠的么! 「静静,你还好么?」 黎静静像看怪物一样看了他一眼,冲着他微微一笑,说:「谢谢你挂心,我挺好的,咱们进去吧,今个人挺多,怕是还要排队。」 傅一舟往她的身后看了一眼,也没多说什么,就跟她一块进了民政局的门。今天大概是个好日子,来打结婚证的人还真多。这日子挑的可真好,两人找了个位置坐下来,黎静静本不愿跟他坐在一块,可她走到哪儿,他便跟到哪儿,最后只能忍着,这么多人,闹起来也不好看。 「我看你气色不太好,是不是邢司翰对你不好?」 黎静静皱了皱眉,「这个跟你有什么关系?我跟你很熟吗?」 「静静,我知道我错了,结婚的时候我不该那样,可是你也不该骗我。」 「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以前的事我都已经忘记了,你就不要告诉我,让我再噁心一回了,行吗」她拧着眉头,一刻都不愿意跟他多待,站了起来,甩了一句话,就去了厕所。 万万没想到,这人竟然跟了过来,她刚进去,他就勐地从后面推了进来,并迅速的将她拽到了格子间里,上了锁。 这里头还有人在上厕所,黎静静狠狠的打了他一下,用口型说:「你他妈疯了!」 他将她牢牢抵在墙上,那眼睛里似是有千言万语要说,可这种情况下根本一句话也不能说。不能说,就用做的,她一定能感受到。 黎静静察觉到他的意图,开始挣扎,一个人的忍耐是有限度的,不能被人一欺再欺。可傅一舟不觉得,他以为这么多年,他们的感情不会那么容易说没就没的,他相信,黎静静对他一定还是有感觉的。 他将她牢牢抱住,低声说:「静静,我们不要分开。我知道你现在没办法摆脱邢司翰,没关系,他不可能时时刻刻都跟你在一起,等他忙着出差的时候,咱们就见面,我来找你。你等我,这一次,我一定会好好努力,一定会把你抢回来的。」 他说着,便低头堵住了她的嘴,想用这种方式软化一个女人的心。 以前,黎静静生气,两人吵架吵的特凶的时候,他就是用这种方式,慢慢的将她软化。每次都可以成功,这次也一定可以。
第35章:解释 黎静静怎么也没想到他会来这么一出,男人是不是都这么贱,明明当初她都可以进他傅家的门了,他偏偏要用那种方式,彻底的断掉她所有的念想。如今,再对他已经彻底死心,他倒是反过来显得依依不捨了!甚至还不介意跟其他男人共同分享。 可结婚那天,他躺在她亲手挑选的婚床上,指着黎凡茜说她是处女的时候,怎么就那么介意呢! 她张嘴狠狠在他嘴唇上咬了一口,用力的将他推开,并送上了一个迟到的耳光。但她依旧给他颜面,压低声音说:「你要是再敢胡来,我现在就让你上新闻头条!」 「黎静静!」 「你可以叫的再大声一点!让所有人都知道女厕所里有个流氓!」她的手心发麻,那一巴掌她使出了全身的力气,只一会,傅一舟脸颊上便浮现了一个手掌印,特别明显。 两人对峙良久,傅一舟胸口剧烈起伏,似是气急,勐地上前,一拳头过去,狠狠砸在了她后侧的枪伤。黎静静倒是没有半点避让,甚至连眼睛都没有眨一下,就这么直勾勾的看着他。 她的眼神,让傅一舟觉得自己像个跳樑小丑一样,明明她水性杨花,这会倒是瞧不起他来了!她又算什么,跟着邢司翰也不过是个见不得人的情妇罢了! 「你以为邢司翰就能成为你的依靠?你以为他会娶你?黎静静你就别做梦了,圈子里已经传出消息,邢家要跟唐家结亲,邢老爷子特别喜欢唐家小姐。你以为你是什么,你能比的上唐佳沐吗?你拿什么跟她比!」 黎静静只愣怔了一下,这话倒是伤不到她,她有自知之明,她知道邢司翰绝对不可能娶她,她也根本就没有想过要嫁进邢家。她淡淡一笑,并不理会他的话,只问:「你走不走开?」 傅一舟不动,说完那些话之后,他又有些后悔,软了语气,说:「咱们好好说,毕竟那么多年的感情,不是说没就没的。我愿意相信,你留在他身边是不得已,是被迫无奈之举……」 不等他说完,黎静静二话不说。突然大吼起来,「救命啊!救命啊!有人闯进女厕所性骚扰了!」 正好这个时候,有女同志进来上厕所,听到这样的动静,跟着尖叫了一声,就慌忙跑出去了。 傅一舟迅速捂住了她的嘴,黎静静毫无客气,一口咬住了他的手,往死里咬。不出几分钟,傅一舟便忍不住低唿了一声,勐地将她甩开,发出了不小的动静,这人外面的人已经招来了保安。 用力的敲了两下格子间的门板,格外严肃的说:「出来!」 傅一舟狠狠瞪着她,兀自点了点头,「你好样的!我一定会让你后悔!」 他说完,就转身拉开了格子间的门,外面站着两个保安,正要动手,他直接将手里的结婚证丢了过去,说:「我跟她现在还是夫妻,有点事情想要单独淡淡而已。」 大红的结婚证落在地上,保安捡起来看了一眼,目光在他们两人的脸上扫来扫去,慢慢皱起眉头,斥责道:「就算是两口子,也不能在这里闹!这是什么地方!女厕所,是你该进来的地方吗!还有这位女同志,他想好好跟你说,你也就好好跟他谈谈,何必闹成这样。」 黎静静露出一副抱歉的表情,「不好意思,我就是想上个厕所,他非要跟进来,说什么也不听。对不起,给各位造成麻烦了。」 保安将结婚证递给了傅一舟,对着围观的人喊了一句,「有没有要追究责任的?」 等了一会,见没人说话,就对着他们两个摆摆手,说:「行了,出去吧,这儿到底是公共场所,以后注意点。」 黎静静依旧笑的得体,点了点头,说:「知道了,谢谢你。」 傅一舟却黑着一张脸,勐地将身前的保安撞开,头也不回的出了卫生间。由着他态度极差,旁边围观的人,便开始稀稀疏疏的议论。 黎静静在洗手池前,洗了手,整理了一下有些凌乱的衣服,这才出去,神情坦荡。她坐回了原来的位置上,傅一舟却不见人,可能是出去抽菸了。 快要轮到他们的时候,他倒是适时的进来,也不知道抽了多少烟,带着一身的烟味。 他们没有孩子,也没有什么经济纠纷,离婚离的特别快,几分钟的功夫,结婚证就成了离婚证。跟当初一块来打结婚证的时候一样速度。 走到民政局门口,周江的车子就停在不远的地方,见着她出来,就立刻开车过来。 傅一舟忍不住又点了根烟,看着黎静静的后脑勺,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黎静静等着周江把车子开过来,傅一舟则一直站在她的身后,不知道想做什么,黎静静也不理他。连看都不看他一眼。 周江在那儿掉头,耽搁了好一会,傅一舟到底还是控制不住,轻唤了她一声,「静静。」 黎静静听见了,但就装作没听到的样子,目不转睛的盯着周江那辆车,直接无视了他。 他又叫了一遍,「静静,能不能一块吃个午饭?」 她真不知道该说什么,都已经撕破脸了,刚刚也已经甩下狠话了,这会又要一块吃饭,真搞不懂,他的脑子里究竟在想些什么! 「静静……」 她皱了皱眉,「你闹够了没有?你觉得我们之间还有必要吃这一顿饭吗?我怕到时候在餐厅里,你会气的掀桌。别指望我会说什么好话,傅一舟别说我忘记了以前事,如果我记得,大概跟你站在同一个空间都会觉得噁心无比。」 「还有,你也不必提醒我邢司翰不会娶我这个事实,我有自知之明。但比起嫁给你,还不如当他的情妇。就算当不了一辈子,当一阵子,我都可以一辈子衣食无忧了。」 她回过头,难得认真的同他说话,「还有,你是个男人,你该有尊严的,说话要算数,别过了半个小时不到,又改变主意。饭就不用吃了,我希望我们以后再也不要见面。」 话到了这里,周江的车正好开过来,黎静静跟他说了一声再见,就头也不回的走了。 傅一舟一直站在原地,看着她上车,看着车子消失在他的眼前。 可不管怎样,他心中依旧觉得不甘,他仍然在回忆着过去的情分,不该如此,不应该这样的。 …… 车上,黎静静一直没有说话,只侧头看着窗外。 周江时不时的透过车前镜往后看一眼,车子遇着红灯停了下来,车内的气氛有些沉闷,周江往外看了一眼,发现商贸城门口在搞美食一条街。见她情绪不太好,想了想,说:「要不要去美食街逛逛?」 黎静静这才回过神来,转过头看了他一眼,他不是一直避着她的吗?怎么突然说这个。 她想了想,笑着点头,「也行,反正回家也没什么事做。」 周江停好了车子,跟在她的身后,陪着她逛美食街。 黎静静一路走一路吃,半点也挑剔,什么臭豆腐,羊肉串,烤鸡翅,糖葫芦,只要是能吃的,她都吃的下去。她穿梭在各个店铺前,这周遭的一切,同她的穿戴,是那样的格格不入。 这时,黎静静买了两份长沙臭豆腐,转身走到周江的面前,递给他一份,说:「你光看着不吃,多无聊。来吧,我请客,你只管吃。」 周江憨笑,倒也没有拒绝,将那盒臭豆腐接了过来,两人找了个位置,慢慢吃。 「刚才那个傅一舟是不是找你麻烦了?」周江吃了一口,顺嘴就问出了一直憋在心里的问题。 黎静静手上的动作顿了顿,侧目看了他一眼,笑了笑,将一块臭豆腐塞进嘴里,一边咀嚼一边说:「随他,反正也蹦跶不出什么来。我就是觉得奇怪,他明明就已经跟别人在一起了,为什么打个离婚证还那么扭扭捏捏。还一个劲的跟我说一些好像对我情深似海的话,如果真的那么情深,怕是我早就已经跟你安安稳稳过日子了吧?」 「我倒是还记得,医院的护士跟我说,我出车祸送进去的时候,身上穿着婚纱。我为什么会穿着婚纱,我想我是个正常的人,不会好端端的穿着婚纱在大街上乱走吧,还是晚上。」 周江不知道她过去的事,也不多话,只安静的听,像个倾听者。 黎静静其实没那么伤心,只是看着离婚证,恍然想起曾经在傅一舟身上浪费的时间和青春,多多少少有点难过。 这天,黎静静在外头吃了一天,夜幕降临的时候,邢司翰打电话过来说晚上会晚点回来,她就让周江调转了车头,去了商城。她在女装馆逛了一圈,家里衣服够多,并且款式新颖,看来看去,还真是找不出比家里那些衣服更好的。 只在内衣店里买了几套内衣,和一些款式新鲜的睡衣。 又去男装馆看了看,她仔细研究过邢司翰的衣服,大多都是私人定制款,并且还是那种纯手工制作的,他身上带品牌的衣服倒是不错,大多都是纯手工的西装。 黎静静知道像他们这样的人,多数有个相熟的老裁缝做衣服,是那种量身定做的,用的料子自然是上等。 她逛的有点悻悻然,可随后一想,总该买点什么,即便他不穿,她也要买。想了想,她就在纪梵希,买了两件限量款的衣服,一件事呢子大衣,一套则是西装。 由着他整日里穿黑色,这回她给他选了两个亮色的衣服,暗红色的西装,菸灰色的呢子大衣,顺道买了几件白色衬衣和其他款式的羊绒衫。 她一边选,周江则在旁边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等走出店铺,周江在小声嘀咕,「这些六哥都不会穿的。」 黎静静听见了,停住脚步,笑了笑,说:「我买我的,他要不要穿,那是他的事儿。」 其实就算她买了他喜欢的颜色和款式,邢司翰也未必会穿,既然如此,又何必多此一举,不如选一些她喜欢的。唯独可惜的是,没有男人可以穿给她看。 既然买了衣服。她又去买了几双鞋子,顺道连袜子都买了,路过表店的时候,她没忽略,直接就进去。拉着周江,想挑一款男人比较喜欢的,毕竟她眼光多少有点女性化。 周江随口一句,「你不是说你买你的,他要不要是他的事儿吗?」 黎静静斜了他一眼,啧啧了两声,说:「那好歹我也希望他身上有一样东西是我买的呀,你会不会说话。」 「行行行,是我说错了,我替你挑,只是我没啥眼光,这事儿要是让刘文骞来做,一定一眼就能挑中六哥喜欢的。」 「你跟刘文骞不都是你六哥的得力助手么,怎么他行,你就不行了。」 周江挠挠头,说:「我比较粗心,也没他想的周到。」 两人正挑的热闹的时候,门口传来了导购齐齐一声欢迎光临,黎静静心无旁骛的看着,周江分神往门口看了一眼。只一眼,他脸色就变了,一把扣住了黎静静的手腕,就想拉着她往另一扇门出去。 黎静静正好看中一个表,正想让导购给拿出来瞧一瞧,他来这么一出,她自然是要反抗,「你干什么呀!发什么疯呢!」 「走走走,赶紧走,我突然想起来六哥不喜欢这个牌子。」 她的东西还留在柜檯上呢,周江的反常,她自然看的出来,这店铺不大,只需稍稍挪个视线,就能看到让周江反常的人是谁。 原来进来的是邢司翰,而他的身边跟着一个小巧玲珑的女孩子,看着很矜持,站在他的身边,小小一只,样子特别羞涩。 黎静静用力甩开了周江的手,低声说:「行了,我又不会做什么,你怕什么。你越是这样,人家越是觉得有事。淡定点。你先出去,我拿了东西就出来。」 周江没想太多,见她表情认真,点了点头,就先出去了。毕竟他常出现在邢司翰的身边,关注邢司翰的人,必然会知道他是谁。若是让邢司翰身边的小女孩看到周江跟她在一块,怕是会想歪。 这大概就是情妇的可悲之处,见不得光,见着正室,还得躲避。所幸是没有感情,若是有了感情,那得多难受。 黎静静站直了身子,整了整衣服,转身回去,谁知道他们也正好站在她之前看的那个柜檯前。 导购见着她过来,问:「小姐,还需要看这块表吗?这位小姐也想看看。」 黎静静看了她一眼,对方的笑容看起来很友好,黎静静微微一笑,摆摆手,说:「不用了,刚刚才知道,我男朋友不喜欢这个牌子的的表,麻烦你了。」 她说着,拿过柜檯上的东西,就转身离开,一刻都不多停留。 转身的时候,她的视线划过了邢司翰的脸,他从头至尾没有看她一眼,只将目光落在橱柜中的手錶上,脸上挂着浅浅的笑,那样子真像个翩翩君子,绅士又特别有涵养。 她没有回头,便也不知道唐佳沐的目光一直落在她的身上,直到她的身影彻底消失,才收回视线,笑眼盈盈的从导购的手上接过那块表,仔仔细细的看了看,便侧头看向邢司翰,问:「你喜欢吗?」 「喜欢。」 「那我送给你,你别拒绝。」 邢司翰笑了笑,点了点头,说:「好。」 …… 周江在拐角处等她,黎静静走过去,看着他吓尿的样子,忍不住笑了,「你怕什么。我都不怕。」 「你当然不怕,六哥又不会罚你。」 「算了,手錶不买了,你陪我去看看化妆品呗。」 「还买啊,回去吧。万一一会又碰上怎么办?」周江可不敢再瞎晃了,刚才那个女人他可记得,不出意外,不久的将来会成为他的六嫂。之前,他们可是见过一面的。 黎静静看他吓破胆的样子,将手里的东西一股脑塞给他,「得得得,你先回车上,我去看看,很快就回去。」 「行吧,有什么事你给我打电话。」 「嗯。」黎静静点点头。 等周江走了,黎静静就去化妆品区,想买几支口红回去,家里的口红色号太少了,总涂那几个,显得单调。 她以为商场很大,碰到一次是偶然,第二次应该很难再碰到,可她还是想错了,当她在试口红颜色的时候,就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飘过来,她眼皮挑了一下,微微侧头,便看到他们两个。 这是跟着她来的,还是他们真的那么有缘,次次都能碰到,并且连喜好都差不多。 唐佳沐选了一支唇釉,她在唇上抹了一点,然后仰头对着邢司翰,问;「好看吗?」 他们就在旁边,大概只隔了一步的距离,黎静静听的特别清楚,她突然有点兴意阑珊,颜色也不想试了,就挑了几支大热的色号,付了钱就走了。 这回,长了记性,黎静静再没有到处乱晃,直接去地下车库找周江,然后老老实实的回家,估计再碰到第三次,邢司翰回来一定会打断她的腿。 她刚到家门口,邢司翰的电话就打了进来,她立刻放下手里所有的东西。迅速接起电话。 「回家了?」 「回家了。」 话音落下,那边的人没再说话,黎静静也等着,一句话都不敢多说。过了好一会,见他一直不说话,便小声的说:「如果你不方便的的话,可以不给我打电话。」 他依旧不说话,黎静静不知道该不该挂电话,只能这么等着。也不敢动,站久了觉得腿酸她就蹲下来,蹲了一会,觉得脚痛,就坐了下来。 不知道过了多久,黎静静突然反应过来,看着眼前紧闭的门,又看看手里的钥匙,她为什么要傻乎乎的坐在门口?邢司翰又不在这里,她干嘛要一动不动的站在这里,等着他的回应? 正当她准备起来的时候,身后传来了轻微的脚步声,她勐地一转头,便看到邢司翰拿着手机走过来。 她愣了好一会,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她用力的眨眨眼,又揉揉眼,发现眼前这人是真的,「你……你怎么来了?」 这是赶回来教训她来了?他该不会认为今天商场里的偶遇,是她故意的吧?所以她前脚刚回来,他后脚就跟来找她算帐来了。 她舔了舔干涩的嘴唇,坐在地上没动,就这么抬头看着他,感应灯的时间有限,没一会灯就灭了,周遭一片漆黑。片刻之后,只听到啪的一声,灯光再次亮起,两人依旧保持着原来的姿势没有动。 邢司翰眉梢微的一挑,往前走了一步,行至她的跟前,双手背在身后,居高临下的看着她,说:「你是想让我抱你起来?」 「不是不是不是。」黎静静立刻低下头,迅速站了起来,整了整衣服,低垂着眼帘站在他的面前,等着他发话。 「开门啊。你想在门口站一个晚上?」 她抬眸看了他一眼,应了一声,立刻转身开了门,将放在门口的一堆购物袋移到一旁,然后毕恭毕敬的站在一侧,等着他先进去。 等他进去,黎静静才一样一样的将购物袋拿进去,放在门边,脱掉鞋子,先去厨房烧水,泡了杯茶,送到邢司翰的手边,然后继续装乖巧站在他的身边,等着他的吩咐,或者是质问。 「离婚手续办的顺利吗?」 「挺顺利的。」 他点了点头,手里把玩着车钥匙,「一天都做了什么?」 「嗯,去美食街吃了点东西,又顺道逛了逛商贸城,在里面买了一些小摆设,明天送过来。然后,吃过晚饭,去了趟商场,买了一些东西。」她条理清晰,将今个做的事儿,简明扼要的说了一遍。 「都买了些什么。」 「衣服,口红。」 不知道为什么。虽然都是些再平常不过的问题,可黎静静老觉得他话里有话,放在平时,他压根就不会管她到底买了什么吧。 话音落下,邢司翰没再说话,只抬眸看着她,似乎在等着她开口。黎静静沉默着,兀自玩着自己的手指。 静默片刻,邢司翰将车钥匙丢在茶几上,起身脱掉了外套,说:「我去洗澡。」 黎静静立刻伸手接过他的外套,等他进了房间,她才稍稍松了口气,拿起茶几上的水杯喝了一口,在客厅里休息了一会之后,才开始收拾安置买回来的东西。 黎静静看着眼前的两件睡衣,犹豫着要选哪一件。 「粉色的吧。」 邢司翰的声音突然在她身后响起,黎静静狠狠吓了一跳,肩膀轻微耸动了一下,不由抱怨了一句,「你怎么走路都没声的。」 她回头,只见邢司翰穿着白色的浴袍,斜倚在门框上,头髮还是湿的,大约刚从浴室出来,整个人看着还在冒热气,耳朵也红红的。都说出浴美人,黎静静觉得这个词放在邢司翰的身上也合适。 「是你想的太认真,没听见而已。」 黎静静盯着他看了几秒,才收回视线,拿下了粉色那套睡衣,拿了换洗的衣裤,「洗澡去了。」 她走到门前,他却没有让开,黎静静等了一会,见他一直没有让开的意思,不由抬头,「怎么了?你有话要跟我说吗?」 「我以为你该有话要跟我说。」 「没有。」黎静静特老实,她确实没什么想说的。 「也许你现在说,我还有心情回答你的问题。」他歪头,将脑袋抵在门框上,整个人看起来十分慵懒。 这一刻,黎静静特别想去摸摸他的头,心里这样想了,手竟然不受控制,真的伸手过去,摸了摸他的头,笑说:「把头髮吹干。别着凉了。」 她很快就收回了手,整个动作一气呵成,特别的自然。邢司翰表情一僵,脸上的笑容渐渐落了下去,黑涔涔的眼睛里,倒映着她带笑的脸。 慢慢的,黎静静就察觉到了危险的气息,她不由退后一步,解释说:「我不是故意的。」 邢司翰一把扣住她的手腕,整个人突然逼近,将她逼到了墙角,「为什么摸我的头?」 黎静静吞了口口水,干干一笑,却怎么也回答不上来,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鬼使神差的去摸了他的头,男人的头,应该很敏感吧,不是随随便便什么人都能摸的吧。 她抿了抿唇,小声的说:「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他的眸色渐深,整个人越逼越近,黎静静靠着墙壁一点一点的下滑,直到退无可退,她几乎已经坐到矮柜上。 片刻,他突然闭上眼睛,紧接着,他的吻铺天盖地而来,让她几度感觉自己会窒息而死。 他直接将她抱到柜子上,突然就像是发了疯一样,那般疯狂,根本抵抗不住,不管她说什么,他都像是听不见,只沉静在自己的世界里。 而这一次,他全程都是闭着眼睛,尽管如此,他好像对她的身体了如指掌,每一次都准确无误。 他太快,黎静静还没准备好,理智和情绪就全部给他给带走了,她第一次,难以保持自己清醒的头脑,难以分神。 不知过了多久,风雨才慢慢停止,黎静静紧紧抱着他的脖子,闭着眼睛,不停的喘息。 他侧过头,轻轻的在她耳垂上亲了一下,低沉而又沙哑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我不能让爷爷生气,那个女人是唐家小姐唐佳沐,我不会跟她结婚。不管以后发生什么,我跟她只是逢场作戏。」 黎静静闻言,勐然睁开眼睛,她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这是在跟她解释吗?他为什么要跟她解释这些? 「你说什么?」她轻轻的反问。 听到她的声音,邢司翰幽幽睁开眼睛,神色已然恢復如初,他没有再重复说一遍,将她从身上拉开,捡起一侧的浴袍穿上,冷冷淡淡的瞥了她一眼,说:「去洗澡吧。」 这一眼,仿佛无形中一个巴掌,将黎静静狠狠的拍醒,她立刻拽起身后的衣服遮住自己的身体,低着头,嗯了一声,就没再说话。 气氛忽然就降到了冰点,邢司翰最后看了她一眼,便兀自走了出去。 脚步声远去。黎静静才慢慢抬起来,心底深处,突然便滋生了一丝不快。但很快就被自己给拔掉,稍稍收拾了一下,就拿着换洗衣服匆匆去了卫生间。 洗澡的时候,邢司翰那句话,依旧在她耳边反反覆覆响起,这句话不是说给她听的,欢好的时候,他一直闭着眼睛,他闭着眼睛的时候,在想着谁? 这一琢磨,黎静静在卫生间里足足待了两个多小时,直到她觉得脑袋昏沉沉的才赶紧关上了花洒,她都不知道原来自己的身子能弱到这种地步。 还来不及擦干身体,眼前一黑,整个人便摔在了地上。 幸好她抓了一下架子,发出了不小的动静,可外面似乎没有人,等她稍稍清醒过来的时候,她依旧躺在浴室里头,里面的暖气散了不少,有了丝丝凉意。 她手肘生疼,眼前冒着黑点。勉强从地上爬了起来,本想再沖一下水,想想还是算了,免得一会死在这里,都没人知。。她顾不上擦干身子,直接套上睡衣就开门走了出去。 这会,邢司翰正好从外面回来,抬眸看了她一眼,什么也没说,自顾自的走到了床上。 黎静静这会也没什么心思去讨好他,快步走到床边,就直接歪倒在了床上,邢司翰不由皱了一下眉头,眼底闪过一丝嫌弃,「先去把头髮吹干。」 黎静静背对着她歪在床上,一动不动,弱弱的说:「等一会。」 邢司翰斜了她一眼,「给我马上起来,再不起来,我就踹你下去。」他说话的语气十分认真,没有开玩笑的意思。 可黎静静这会已经处于半昏迷的状态,压根就没听清楚他在说什么,也没有理会,仍赖在床上,一动不动。 邢司翰看着床单上的水渍逐渐蔓延开来,终是忍不下去,长腿一伸,直接把她踹到了地上。 黎静静的脑袋磕了一下,只哼哼了两声,就躺在了地上没动,懒得动。 邢司翰靠在床头,看了一会手机,却没什么心思,余光总是不受控制的往床尾的方向扫一眼,这人究竟葫芦里买什么药,故意赖在地上,想博取他的同情? 他又看了一会财经,视线依旧落在手机新闻上,可一只手却伸向了床头的开关,上面安装了地热的开关。 黎静静在地上躺了许久,才终于缓过来,脑袋也跟着慢慢清醒,头也不晕了,四肢也恢復了正常。而且地板暖暖的,倒也挺舒服,她起身,邢司翰已经睡了,房间里只开了一盏灯。他睡觉有习惯,床头一定要亮着一盏灯。 因为他这个习惯,黎静静夜里总也睡不好,她喜欢黑暗,绝对的黑暗。 她去外面吹干头髮,喝了杯水,又吃了点东西,才回房睡觉。 清醒的时候,他们总是泾渭分明,邢司翰睡在左边,她睡在右边,中间总是空出极大的一块地方,谁也不会越过去。 开始的时候,邢司翰不太克制,总是把她折磨的死去活来,他大概是察觉到自己的失态,从第三天开始,他就有了明显的克制。他们是情人,其实更像是床伴,给彼此暖床的。 黎静静侧头,他必然是背对着她睡的,而且这一个姿势,他可以保持一个晚上,这种定力,也是没谁了。她想了想,慢慢的移过去,然后伸手想从背后抱住他。 然而,她的手才碰到他的腰,就被他抓的正着。 「干什么?」他的语气里带着一丝警惕。 她笑嘻嘻的说:「我冷。」 「冷就再拿一床被子。」 「可我身体冷,拿再多的被子也没用。」 他回过头,深深看了她一眼,「你到底想干什么?」 黎静静冲着他笑,「我表现的不明显吗?」 「不准。」他一把甩开了她的手,扭回了头。 她的手再次搭上他的腰,这一次,他倒是没有握住她的手,只是冷冷的说:「再动,我废了你的手。」 闻言,黎静静手上的动作顿时停住,慢慢的收回了手,滚回了自己的位置。 不知过了多久,邢司翰隐约觉得身前有什么东西不停的拱着他的胸,他睁开眼睛,黎静静已经钻进了他的怀里,那一张脸,就在他的眼前,两人的距离极近,鼻尖几乎碰在一块。 他双目微瞠。此时,黎静静已经牢牢抱住他的腰。 他没有动,只冷冷看着她,她的额头上起了个包,红红一块,大抵是刚才摔下床撞的。邢司翰不耐,「你要折腾到什么时候?」 她笑嘻嘻的说:「如果能保持这个动作不变,我就不折腾了。」 「做了那么多事,就为了这个?」 她又凑过去了一点,一双眼睛睁的老大,一脸认真的说:「是啊,整整一天,我就只能在晚上见到你,而晚上大部分时间都在睡觉,所以,我得靠近一点。」 「你这话的意思,好像是在提醒我做点什么。」 她看着他黑色的瞳仁,轻声问:「白天工作的时候,你会想起我吗?」 「不会。」 「是啊,你有工作,肯定不会想到我。可我无所事事,只能想到你。你说这样下去,以后你结婚了,我还能离开你么?」 「你想说什么。」 黎静静眨了眨眼。缓缓闭上了眼睛,说:「我也想工作,这样的话,日后断了关系的时候,我就不会拖泥带水。」 邢司翰低低一笑,「从刚才作到现在,原来是为了这个。不是失忆了吗?你还会什么?」 「我会画画,我可以设计整栋房子的格局。」 他轻抚她的后脑勺,将她的脑袋摁到了自己的胸口,没再说话。 这一夜,黎静静窝在他的怀里,一刻也有睡着。她对他总归是有芥蒂的,太过亲密的接触,总是让她不安。清晨,他离开,她才稍稍睡了一会。 …… 邢司翰刚进办公室,人事部经理就给他递了几张个人简歷,「这次建筑部招收设计人才,这几个是经过复试的,最后决定留下两位,您看了一下。」 一共四个人,邢司翰翻到直到最后一张简歷,不由停住,看了许久。人事部经理瞄了一眼,立刻做了介绍,「黎萱一的表现非常出色,各方面都很出众,我看了一下她的毕业设计,是个很有想法的人。虽然年轻了点,但年轻才有创新,说不定将来咱们公司能靠她造出一栋富有特色的建筑物,成为一个城市的标志建筑。」 邢司翰低低一笑,「所以,她会是其中一个留下的人?」 「这个……这个还是由您来决定。」 他想到昨晚黎静静说的话,她以前确实是个设计师,并且还挺出色,兴港城里,有几个小区的格局,都是她设计的。他看着黎萱一的简歷,想了想,说:「再加个人,给这五个人出个题,到时候找几个着名的建筑设计师过来点评,将成绩最好的两个留下。」 「不知道董事长说的第五个人是谁啊?」 邢司翰将简歷递还给了他,说:「明天我会让人拿简歷给你。」 「是。」 …… 下午接到邢司翰电话的时候,黎静静正在重新布置家里的摆设,想用实际行动来证明自己的能力。 他说:「不知道失忆的你,是否还能写一张漂亮的个人简歷呢?」 「啊?什么意思?」 「公司建筑部,刚好想要招收设计人才,你可以来试试,不过需要面试和考试,敢吗?」 黎静静心里一喜,「真的?」 「当然,对手很强大,希望你到时候千万别怯场。」 「肯定不会丢你的脸。」 挂了电话,黎静静几乎高兴的要跳起来,不过还没等跳,她就觉得有点不太对劲,这会不会太顺利了?想来这里头应该藏着什么猫腻。 隔天,黎静静穿了一身职业装,去邢氏集团人事部面试。面试官就问了两个问题,她就通过了。 两场面试都像是走过场,很容易就过了,而且人事部经理,对她特别的客气。 周一她来公司参加最后一场考试,她迟到了一分钟,到的时候,其他人都已经到了,她匆匆忙忙进去,扫了一圈,便看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她没想到黎萱一竟然会来邢氏应聘,她的位置恰好就在她的身边。
第036章:得逞 黎萱一大抵也没有想到能在这里见到黎静静,可转念一想,又觉得在这里见到她,也算是件合理的事儿。 黎静静拉开她身侧的位置坐了下来,黎萱一冲着她笑了笑,「姐,没想到会在这里碰上你,我还以为从今往后,你会待在一栋特豪华的房子里,过着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日子。就是,不太能见人。」 她的话里带着明显的讽刺,黎静静微微一笑,并不接她的话,像是压根没听到有人跟她说话。 见黎静静没有回应,黎萱一也就有些兴意阑珊,讪讪一笑,说:「不过话说回来,虽然咱们是姐妹,但考试是公平竞争,我可不会退让。我也希望你不要利用某些关系,作弊。」 黎静静侧目看了她一眼,只笑了笑,并没有答话。 黎萱一终觉得没趣,便不再与她答话,而是同另一边的人聊了几句。 主考官坐在主位上,不知道在等什么。 九点左右,外面突然传来一丝动静,这时原本坐在主位上的主考官,立刻起身过去拉开了会议室的门,紧接着便看到邢司翰穿着一身深蓝色的西装从外面进来,身后跟着刘文骞。 他随意找了个位置坐下,正好就在黎静静的对面。 黎静静原本不紧张的,他突然出现,不知怎么就紧张了起来。这样一个小小的考试,他一个董事长还用亲自过来?他是吃饱了闲着没事干吧! 会议室内的灯光暗下,屏幕上跳出了今天考试的主题,是一个关于敬老院的项目,需要设计出一座能让老年人住的舒服并方便的住所。 主考官大致介绍了一下敬老院附近的设施和环境,「给你们一周的时间,设计出一份像样的图纸,到时候我们有大牌的建筑设计师进行评分,当然你们作为建筑设计师。不但要设计出人性化的房子,还要考虑到成本问题,这都会综合考虑。明白吗?」 邢司翰轻叩了一下桌面,刘文骞会意,便走到主考官的身边,耳语了两句,两人交流了几句,主考官笑说:「正好咱们董事长要去那边公干一周,为了监督你们私下不作弊,咱们董事长会亲自带你们五个人去敬老院所在地考察,费用问题,公司全包。今天你们回去收拾一下,明天早上九点半在机场集合。」 黎静静不由暗暗看了邢司翰一眼,这会他已经准备起身离开了。 「好了。今天就到这里,你们可以回去了。」主考官收拾了东西,也跟着离开了。 黎萱一跟其他三个人相处的似乎不错,离开的时候,都跟她打了招唿。 黎静静收起小本子,拿了手袋正准备离开,黎萱一叫住了她,「姐。」大抵是知道她不会停下来,她直接走到她的面前,拦住了她的去路。 黎静静停下了步子,「有事吗?」 「一起喝杯咖啡怎么样。咱们那么久不见,也该聚一聚了,好歹姐妹一场,姐姐你不会不给面子吧?」 黎静静其实不太愿意跟她喝这杯咖啡。只是她既然这样说了,不去倒是显得她胆小怯弱了。 「姐姐不会是攀了高枝儿,就不认亲戚了吧?」她笑的那般意气风发,眼角眉梢洋溢着的是满满的自信。 不得不说,黎晋华和董宜琳对这个女儿,可谓是尽心培养,成果斐然。 「好。」黎静静也不废话。 随后,两人便去了附近的咖啡店,黎静静要了一杯黑咖,黎萱一口味偏甜要了个卡布奇诺。 她一只手抵着下巴,笑眼盈盈的看着黎静静,另一只手搅拌着咖啡,说:「真想不到,有一天我们两姐妹竟然会变成竞争对手。」 「你想跟我说什么?」黎静静没那个心情跟她聊闲话。不管是过去现在还是将来,她们之间都没什么可说的,黎家的人同她大概前世是仇敌,不然她为什么跟黎家的每一个人关系都不好。 她有时候甚至怀疑,自己到底是不是黎家的种,如果是,为什么明明是亲人,他们每一个都不盼着她好,只希望她生活潦倒,那才觉得开心。 如此想着,她的心底生了丝丝凉意,不由拿起热咖啡,轻轻抿了一口。 面对黎静静的冷淡,黎萱一倒是挺耐得住性子。并且依旧保持着热情,她突然起身走到她的身侧,挨着她坐了下来,并挽住了她的手,说:「听说你出车祸失忆了?」 黎静静看了她一眼,不动声色的抽回了手,淡淡应了一声,算是承认。 她刻意想跟她保持距离,可黎萱一像是察觉不到似得,再次紧挨了过来,一副恍然的样子,说:「怪不得你老拒我于千里之外,你知道吗?咱们以前关系可好了。」 黎静静眉梢微的一挑,忍不住笑出了声,「是吗?我们以前关系很好?」 「以前我总是在国外,只有过年的时候才能回来一趟,联繫全靠网络,之前你还说要过来玩一玩,结果等到我都毕业了,你一次也没来过。现在好了,我在那边的学业全部结束了,以后不用再去美国了。咱们终于有时间一块逛街买衣服了。我刚回来,在这里也没几个朋友。现在你不记得以前的事了,怕是身边也没个交心的人吧,以后咱们姐妹互相帮助,我帮你恢復记忆。」 她做出那种亲昵的样子,让黎静静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也不知道她怀了什么心思,大抵是想从她身上得到什么。 不过话说回来,黎萱一常年在国外待着,跟她确实没什么大的矛盾,每次回来还是会礼貌的叫她一声姐姐,除此之外,真的没有更多的交集。 亲密无间这种事,绝对不会发生在她们身上。 不过她既然这样主动了,黎静静也就顺水推舟,看看她到底要做什么。 「对了,姐,你现在住在哪里?」 「我自然是有地方住,你不用担心,总归不会露宿街头。」 黎萱一看着她,脸上的笑容渐落,露出一丝失落的表情,收回了手,说:「姐,你是不是讨厌我?」 黎静静在心里连连点头,是啊是啊,我真是讨厌死你了,识趣点就赶紧从我眼前消失啊,还赖着干什么!她微微一笑,说:「没有啊,你为什么会这样想。」 「那你怎么连住在哪儿都不肯告诉我,这样防着我。」 「噢,那是因为我每天晚上几乎不会睡在同一个地方,所以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告诉我,我到底住在哪里。」她说的十分无奈。「如果哪天我固定了住处,我会告诉你的。」 「这样啊,那好吧。」她喝了两口咖啡,明亮的眸子转了转,「姐,下午咱们一块去逛街吧,我想买几件上班穿的衣服,像你这样的。」 「今天怕是不行,我得早点回去,下次吧。明天要出差,你也该回去好好准备一下。」 话都说到这个地步,黎萱一再厚的脸皮,也只能就此作罢,一脸遗憾的说:「那好吧。等咱们一道过了这次考试再约,到时候你可不能再拒绝我了啊。」 「嗯,到时候再约。」 两人喝完咖啡,又聊了几句之后,就各回各家。 黎静静原本打算坐地铁回去,谁知在地铁站门口,看到了周江。他就坐在地铁站旁边的花坛边上,见着她立刻站了起来,显然是在刻意等她。 他说:「六哥让我来接你的,说你脚上有伤,穿着高跟鞋不方便走太多路,之后要走的路多了,现在还是先好好养着,免得到时候重要时刻。连路都不会走。」 他一字不落将邢司翰说的话重复了一遍。 黎静静在脚下垫了一块很厚的软垫,可也不怎么管用,路走过了还是会痛,再出点脚汗就更是火辣辣的了。 她也不客气,冲着他笑了笑,说:「谢谢,周大哥。」 「哎,你就别周大哥周大哥的叫了,叫我周江得了。不管怎么样,我到底还要叫你一声嫂子呢。你叫我周大哥,让六哥听到不好。对你不好,对我也不好。」他拧着眉头,一脸苦恼。 自那次一会在美食街撸了串之后,周江对她倒是不再那么拧巴,在私下两个人的时候,说话放开了许多。 黎静静抿唇一笑,看着他血红的耳朵,就觉得有些可爱,笑说:「知道了,那我以后叫你小江得了,这样符不符合大嫂的风范?」 「行,叫什么都行,就是别叫大哥。」他重重点头,一脸豪放的样子。 「那你是不是得叫我一声大嫂啊?总静小姐静小姐的叫,多难听,谁是小姐啊。」 周江看了她一眼,有些欲言又止,想了想。说:「行,但是当着六哥的面,我不能这么叫。」 「为什么?」黎静静不过是顺口一问,也不是多想知道答案,而这个答案仔细一想,也能想明白。 可周江却特别认真,一脸纠结,似乎犹豫了很久,才小心翼翼的说:「这事儿我也说不好,我跟着六哥的时间不算长,我只在刘文骞哪儿听过一些事。不过不能说。」 黎静静不知道,原来在这个世界上,还有周江这样可爱的人。 她无奈一笑,说:「既然不能说,你就别说啊,铺垫那么多,我还以为你准备说呢。行了行了,你也别说,陪我一趟超市,我买点菜。」 「哦。」周江暗暗看了她几眼,见她确实没放在心上,便也稍稍松了口气,从车子后备箱拿了一双球鞋,递给她,说:「六哥叫我准备的。」 黎静静笑,接过他手里的鞋子,打趣道:「即便是你准备的,你也会说是你六哥让准备的。」 她说真的不太相信。邢司翰会这么贴心。 随后,他们一块去了超级市场,黎静静买了许多食材,两人在外面吃了午餐,她想了想,又去商场挑了个礼物,她知道他已经有一块新的手錶了,想来想去就给他买了一支钢笔。 两人回到家,已经是下午两点。 黎静静在厨房忙活了一会,就去客厅休息看电视,等四点半,她就进厨房开始做菜。到五点半的时候,一桌子丰盛的晚饭成功搞定。色香味俱全,她还从酒柜里挑了一瓶不错的红酒,打开醒了醒。 六点,她坐在餐桌前,看着毫无动静的大门,想了想,还是拿出手机给他打了个电话。 电话倒是接起来了,但是不是他本人接的。 「您好。」 黎静静顿了一下,说:「您好,请问邢先生在吗?」 「邢先生现在在忙,您有事可以跟我说,我一会会转告他。」 「哦,那不用了,等他忙完再说吧。谢谢你。」她说完,就立刻挂断了电话。 手机滑入掌心,看着这一桌的菜,她有些出神。她似乎忘了一件事,忘了她自己的身份,忘了邢司翰并不是每天都会过来。 不过,她还是选择继续等。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黎静静玩了无数次贪吃蛇,肚子也已经饿过头了,桌上的菜她热了三次。时针转向十点,看样子,他到底是不会来了吧。 黎静静将手机放在一侧,双手捧着下巴,看着桌上已经没有热气的菜,想了想,就去厨房拿了垃圾桶,一盘一盘的全部都倒掉。洗好碗筷之后。她给自己泡了一桶方便面,还加了个鸡蛋和香肠。 她坐在客厅里,一边看电视一边吃,吃完之后,就去洗个澡,收拾好了东西,就准备睡觉。 这一夜,邢司翰没有出现。 第二天,周江送她去了机场,到机场门口,周江把行李递给她的时候,她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你知道昨晚你六哥做什么去了吗?」 他摇摇头,说:「我现在负责照顾你。六哥的事儿我就没有跟着。怎么了?」 她笑着摇了摇头,「没事,我就随便问问。」 说完,她就拉着行李往里头。 黎萱一他们比她早,已经在里面集合了。她刚进去,就听到黎萱一的声音,姐啊姐的叫的特别亲热。 黎静静面前扯了一下嘴角,赶紧过去,将身份证拿给了负责安排他们住所的职员。她往四下看了一圈,黎萱一特别细心,凑到她的耳边,说:「邢司翰没来。」 黎静静愣了一下,她继续道:「你不知道吗?我以为你会很清楚呢。」 「我怎么会知道,我又不是他的秘书。」 「不是啊,我以为我该叫他一声姐夫的。」她笑容满满。 这话,不管黎静静怎么听,都觉得像是一种嘲笑。她也跟着笑了一下,说:「你没那么好的福气,我也没有。」 话音落下,黎静静就没再同她搭话,不管她说什么,她都只是敷衍了事。 十一点登机,他们的目的地是b市,两个小时的飞机。 登机之后,黎萱一特意跟人调换了座位,坐到了她的身边,装出一副很傻很天真的样子,问:「姐。我刚才是不是说错话了?」 「是吗?我不知道。昨晚睡的比较晚,我现在想补觉,等下飞机咱们再聊吧。」说完,她便塞上耳机,闭上眼睛,不准备再说话。 黎萱一落了笑容,暗自斜了她一眼,便也不同她纠缠。 两个小时很快过去,到了b市,他们一行人先吃饭,安排好了住处之后,就自由活动了。 黎静静刚躺在床上,准备休息一会,外面就有人敲门。真是不安生,她长长嘆了口气,便起身去开门,刚一开门,一只箱子就窜了进来,紧接着,黎萱一走了进来,「姐,我给主管说了,咱们两一间。」 靠,经过她同意了吗? 黎静静站在门口没动,黎萱一倒是不客气,已经拖着箱子进去了,嘴里不住的赞嘆,说:「哇,姐,你这是套房啊。我们住的都是标间,房间不大,床也不怎么样。你这儿还真好。」 黎静静没说话,只站在门边,双手抱臂看着她。 她在里头转悠了一圈之后,大抵是终于发现黎静静一直没有说话,转身看向了她,一脸茫然,「姐?」 「我并不是很想跟人同住一间。」黎静静直说。 黎萱一脸上的表情僵了一下,大约是没想到她会这样直白,「可是我那房间特别不好,这里我就跟你熟悉,再说咱们还是亲人。这里面不是有两张床么。我睡小的那张就好。姐,你放心,我睡觉很安静的,不会打扰到你。」 「你可以自己花钱重新开一个房间。」黎静静提议,「你也不是没钱。」 「那不行,这样会给主管留下不好的印象,我不能仗着家里有钱,我就做最特别的那个啊。其他人怎么样,我就怎么样,不然别人还以为我是开后门,有什么不正当的关系呢。」 黎萱一这话怎么听都像是故意说给她听的,黎静静深深看了她一眼,走到她的跟前,摊开手。说:「把你的房卡给我。」 「做什么?」她明知故问。 「我跟你换,你睡这里,我睡你的房间,这样可以吗?」 黎萱一有些犹豫,「可是,这样不太好吧,咱们不能一块住这个房间呢?」 「我一个人习惯了,身边有个人谁不着。而且我也不挑房间,这个套房我反倒觉得太大,你住吧。你是我妹妹,我让给你,可以吗?」 最终,黎萱一将房卡塞进了她的手里,说了几句谢谢,就将她送到了房门口。 黎静静转头深深看了她一眼,就拖着行李走了。 晚上,洗完澡,黎静静早早就上床睡了。 她躺在床上,想着黎萱一的意图,如果是想用这个来接近邢司翰,怕是会聪明反被聪明误。不过男人都是靠下半身思考的动物,如果她色诱,邢司翰也不是什么正人君子,说不定也会上钩。 她翻来覆去,拿起手机看了看,编辑了一个简讯,上面写着自己的房间号,想了想,又给删了,终究没把这个简讯发出去。 黎萱一泡了个澡,在身上喷了点香水,抹完水乳,就躺上了床,没一会,她就把睡衣给丢了出来。 夜里十二点半,套房的门打开,来人动作不轻,发出不小动静。 他在外面洗了个澡,便进了房间。 安静的房间里,响起了脚步声,窗帘拉的密不透风,房内一丝光线也没有。他一路过去。准确无误的找到了床,掀开被子躺了进去。 他刚躺下,床上的女人,忽然像一条蛇一样缠了上去。 他的手轻轻一触,便发现这人竟然一丝不挂! 女人的唇快要碰到他的时,他迅速的扣住了她的肩膀,低声问:「你是谁?」 下一秒,房内的灯亮了起来,黎萱一整个人挨在他的怀里,闭着眼睛,似是熟睡的样子。 邢司翰眉头一紧,立刻将她从身上扯了下来,他的动作粗鲁,黎萱一差点被推下床。她幽幽睁开眼,像是刚醒过来似得,见着邢司翰,惊唿了一声立刻起身,身上的被子滑落,一览无遗。 他倒是眼睛也不眨一眼,可眼里的光确实寒冷的,没有丝毫欲望的。 黎萱一顿了五秒,才立刻拉起被子,将自己牢牢捂住,一张脸涨得通红,结结巴巴的唤了一声,「邢……邢总。」 「你是谁?」邢司翰已经从床上下来,整理一下身上的浴袍。 她的一双眼睛水汪汪的,抬眸看了他一眼。娇羞的说:「我是黎萱一,应聘设计师的。」 「我是说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黎萱一刚张嘴想说,外面忽然响起门铃声,邢司翰看了她一眼,就转身出去开门。 他刚一拉开门,一团黑影就沖了进来,这人一边往里沖,嘴里还嘀咕着,「妹妹,咱们还是换回去吧,不是姐姐不肯,是因为……」 就这般,一头撞进了他的怀里,她顿住。缓缓抬头,不由瞠目,勐地往后推了一步,眼里带着一丝惊恐,「你……你怎么在这里?」 这时,黎萱一也从房里出来,身上就裹着个浴巾,眼泪汪汪的,轻唤了一声,「姐……」 「我没碰她。」邢司翰拧了眉,冷冷抛出这句话。 不等黎静静开口,黎萱一便哭着跑了出去,还顺手夺走了黎静静手里的房卡。 气氛有点僵,黎静静看着门口。暗暗吸了口气,心想这是叫她得逞了?
第37章:我突然很想你 静默半晌,黎静静有点尴尬的整理了一下睡衣,暗自瞥了一眼站在身侧的人,笑着挠了挠头,说:「我去看看情况。」 还没出门,人就被拽了回去,房门嘭的一声,重重甩上。 黎静静吓了一跳,下意识的闭了一下眼睛,用力的吞了口口水,看了他一眼,眼尖的发现他脖子上有一道抓痕,她笑了笑,说:「她不是我妹妹么,要是没了清白,回去同家里人一说,到时候都来找我算帐了。也都是我失误,她过来一说,我心一软就答应跟她换了房间。我也没想到,你会突然就过来,你应该先给我打个电话才好。」 邢司翰脸色阴沉,一把将她推到了墙上,「我要真跟她有什么,她就该高兴了。黎家的女儿有了一个,我还要第二个来做什么?」 「你不知道我今晚会过来,你若不知道,你现在上来做什么?你以为你凭什么能住那么好的房间?黎静静,你少给我耍花样,我现在还有心思跟你牵扯,等我腻烦了。从哪儿来滚哪里去!」邢司翰似是很生气。 黎静静抿了抿唇,没再说话,只低着头,看着自己的手指,一副知错又特委屈的样子。 邢司翰的怒气不但没消,反倒更胜一筹,「觉得自己很委屈?」 「没有,绝对没有。我一点也不委屈,是我的问题,是我自己愿意跟她换房间的,是我任性妄为了。」她挺直嵴背,一本正经的说了这么一串话。 「那就给我站在这里好好反省!」说完,他就转身回了房间,没一会又走了出来,换了一声衣服,拿了行李就准备出去。 他目不斜视的从黎静静的身侧走过,那一张脸冷若冰霜,黎静静手快,一下揪住了他的衣服,做这个动作的时候,她几乎没有过脑子,只是条件反射,他要走,也就顺手拦住了。 「你要走?」 「你觉得这个房间还能住人?」 额?难不成黎萱一在里面拉屎了,还是尿床了,怎么就不能住人了?她不明就里的看着他,眼神实在询问他为什么。 邢司翰一把扯开她的手,目光沉沉的看着她,说:「再有下次,你就和你妹妹一起滚蛋!」 他狠狠甩开她的手,拉开门头也不回的走了。 黎静静不知道,邢司翰的癖好很奇怪,他是不喜欢碰女人的,特别是这种在他不知道的情况下,就这么放在他床上的,还有黎萱一身上的香水味道,都是他讨厌的。 不过黎静静唯一得逞的是,从这一刻开始,黎萱一这个女人在邢司翰心里被彻底拉进了黑名单。 邢司翰离开了酒店,让刘文骞重新找了家五星级酒店住下。 第二天早上,黎静静拿了行李去了黎萱一的房间,敲门进去的时候,她正在做面膜,身上只穿个吊带衫。 「那么早。」 她贴着面膜,又很快转身进去,黎静静也不知道她现在是个什么状态。她拖着行李进去,将她的心里放在柜子边上,说:「我给你把行李拿过来了。」 黎萱一坐在梳妆檯前,抚平面膜的动作顿了顿,「谢谢。」 「昨晚的事……挺对不起的,希望你不要放在心上,他应该没有碰你吧?」 话音落下,房间里突然就陷入看沉寂,一点儿声音都没有,黎萱一也停止了弄脸的动作,就那么直挺挺的坐着。半晌,便有轻微的啜泣声响起,黎萱一死死抿着唇,拿掉了脸上的面膜纸,低着头,用力的搅着面膜纸。 黎静静拿了自己的东西,便准备出去,给她空间,自己悲伤。可黎萱一这样的难过,是做给她看的,她哪能那么轻易就让她离开。 「他是这么跟你说的么?」 「啊,是啊。我想,他这样的人,应该没有必要撒谎吧。他若真喜欢你,可以明说,并且直接让你上位,何须要跟我解释。」 黎萱一幽幽转过头来,一双明眸里蓄满了泪水,只要轻轻一眨,泪水便会掉下来。像断线的珍珠。她吸了吸鼻子,问:「姐,他对你好吗?」 「挺好的呀。」 她点了点头,抬手迅速擦去了掉下来的眼泪,微微一笑,说:「既然他都这样说了,那你就当做昨晚我们什么也没有发生过。姐,我希望你跟姐夫好好的,千万不要因为我而伤了感情。昨天是我不好,我该想到的,你的房间怎么就无端端的跟我们不一样,我还以为是主管知道你的身份,给你特殊待遇。原来……」 她说着,眼泪还是落了下来,那般楚楚可怜,仿佛心里存了什么极大的委屈,为了她把苦水都往肚子里咽。 黎静静忍着笑意,心说这特么都是她玩剩下的,在她面前玩这一套。既然如此,她就跟她好好演一场姐妹情深,她将行李放在一侧,过去坐在了她的身侧,揽住了她的肩膀,说:「你别这么说,是我没想到,结果吓着你了。你不知道,邢司翰他有点洁癖,昨天晚上那张床说什么也不肯再睡,这不,他昨晚压根没留在这里,你走了之后,他也跟着走了,拦也拦不住。我说让酒店服务生换个床单,他就是不愿意,说噁心,不管我怎么说,都没用。」 她长长嘆了口气,摇了摇头,说:「你不知道,他们这样的人,身上怪癖多,我也是慢慢摸索,有时候触着他的忌讳,他就……」她停顿了几秒,一脸难为情,「就特别粗暴,第二天几乎要睡一整天,才缓的过来。」 黎萱一脸色微微变了变,干笑了一声,「是吗?他看起来挺温文尔雅的,没想到私下里竟然会这样。」 「那你是只看到了他的外表,他那方面很粗暴的。」黎静静说的是心里话,这一句绝对是百分之百真话,邢司翰确实粗暴,越往后越粗暴,毫不怜香惜玉。 她微笑着,手指在她裸露的背嵴上轻轻抚摸,目光在她身上游走,笑着说:「若真是跟他有过什么,身上怕是会留下不少痕迹。」 黎萱一浑身一怔。勐地站了起来,拉过一侧的睡衣套在身上,胜负已分,话到了这里,很难再继续下去。她依旧维持着笑容,看了一下时间,一副很忙乱的样子,说:「这么快就八点了,主管说八点半要在楼下集合,还得去吃个早餐,不能再磨蹭下去了,我得赶紧整理一下。呀,姐你还没化妆啊。」 黎静静笑的一脸慈祥,「是啊,我的东西都在你这儿。」 「啊。对。那你赶紧拿行李回去,化个妆,到时候咱们在酒店餐厅碰面。」 这是下逐客令了,不过黎静静也确实没打算再跟她纠缠下去,笑着起身,」是啊,快来不及了。」 她说着,就拿着行李走到了门口,突得像是想到了什么,回头看了她一眼,问:「妹妹,你真的不要紧吧?昨晚,他真的没对你做什么吧?」 黎萱一被她的眼神震慑到,顿了数秒,点了一下头。说:「没有,我怎么可能让别人随随便便就碰了我的身体,你就放心吧,难不成你还不相信自己么,姐姐你这么漂亮,姐夫哪能背叛你。更何况我还是你妹妹呢,就算他想,我也不肯啊。」 「那就好,不然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处理这件事了,其他女人还好,毕竟你是我妹妹。可咱们两个要是一同做他的女人,传出去,不就成了笑话么。不过幸好什么也没发生,那我们餐厅见。」 黎静静拖着箱子走出房门,顺手替她关上了门,心情不错。 这天,主管带着他们一行人去了敬老院的选址,在哪儿待了一个下午。 黎静静将附近没个区域,都转了个遍,最后实在走不动,便进了一家咖啡店,稍作休息。 这地方里市区不算太远,附近的软设施倒是也十分齐全,唯独一个缺陷就是没什么风景,老人养老一方面需要便捷,另一方面则需要有良好的周边环境,能让他们一整天保持心情的舒畅,并且每天都可以唿吸新鲜空气。 而这里,相对差了许多。 黎静静点了杯咖啡,选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揉了揉脚踝,侧头看过去,这个位置正好能看到敬老院的位置,她拿出笔和纸,将能看到的整个区域,都临描了下来。 之后的几日,黎静静全副心思都放在了设计图上,再也没有分神去想邢司翰的事儿。由着酒店里,黎萱一总是过来烦她,每天一清早,她就背着包出门,随便找个咖啡厅,或者茶室,开始一天的工作。 偶尔,她还会向酒店的职员打听,b市其他的敬老院,然后坐车亲自过去看一看,人家的优势在哪里,弊端在哪里,从而吸取精华,创造最大的利益。 她这人有个特点,一旦工作起来,就全神贯注,其他什么事儿,都不能妨碍她,也无法干扰她。 工作是她的全部,吊住一个男人,还不如节节高升,拥有一个体面又高新的工作。男人,不如钱来的靠谱。 当然。黎静静也钓男人,不过她钓男人的目的,是想辅助自己,升高自身的地位。倒不是想,依赖他们而活,想偷偷懒。 所以,黎静静喜欢钓男人,也喜欢工作。 …… 这天,黎静静照样去了敬老院附近的咖啡店,点了一杯黑咖,找了一个光线充足的地方,继续完善自己的图纸。 不知过了多久,一辆银白色的车子,缓缓停在了咖啡店对面。 刘文骞坐在副驾驶,回头看了邢司翰一眼,说:「这几天,她大部分时间都在这里,要不就是到处走,才这几天,她几乎把b市几个有名的养老院都转了一圈,倒是挺用心的。」 邢司翰的脸上没有什么表情,侧头看着窗外,眸色深邃。刘文骞也捉摸不透他心里在想什么,这五天里,合作方一共组了三个局,每一个他都显得心不在焉,掏手机的次数,比以往多了许多。 刘文骞猜测,他是在等黎静静的电话,或者简讯。 那天晚上,他愤愤然的出来,脖子里还带着一道抓痕,刘文骞猜测,是黎静静闹了小别扭,把他亲爱的六哥给惹怒了。 邢司翰眼底结了霜,看着黎静静那般淡然自若的样子,完全就没有把他放在眼里,她怎么就不用脑瓜子想想,讨好他,比认真工作,岂不是更容易得到机会? 真当是愚蠢的笨女人,聪明的时候看着挺机灵,愚蠢起来,简直要气死人。 「六哥,你要不要过去跟她打声招唿?」 「我为什么要下去跟她打招唿?她那么认真。我何必要打扰她。走吧。」 车子启动,缓缓的驶离了咖啡店,邢司翰摸着西装的最后一个扣子,沉默片刻,突然开口,「老李今晚不是要请客么,把他们都叫上。」 「啊?」 「把他们五个都叫声,我要看看业务能力。这也是考核的一部分。」 刘文骞透过车前镜,偷偷的瞄了他一眼,心想着,这六哥还真是挖空了心思。这人可真够别扭的,想找就主动过去呗,非要人家先扑过来,他才一副勉为其难收下的样子,真当是闷骚的不行。 他们的六哥还真是越来越闷骚了。 下午三天。黎静静收到了主管的通知,说是晚上有个重要饭局,对方是邢氏重要的合作伙伴,晚上的饭局绝对不能出任何岔子,陪老闆吃饭,也是考核的一项。 主管再三提醒,几个人兴奋的不得了,兴致勃勃就回去准备了,果然都是刚从大学毕业出来的,对什么都是新鲜的,跃跃欲试的,不像黎静静,她知道这顿饭,不过就是陪酒罢了。 让对方高兴了,你的设计百分之八十能得到支持,并成为实物,如果得罪了他们,怕是把你贬的一无是处,所有的心思全部白费。毕竟没什么名气,只能一步步来。 黎静静遇到过很多刻意刁难的主,想把她灌醉,然后干点什么。幸亏她机灵,不然现在还不知道会怎样。 有时候女人在这方面很吃亏,但又比男人好办事很多。 从主管的房间出来,黎萱一几步跟上了黎静静,「姐,你最近怎么总是早出晚归的,给你打电话你也不接,你在干什么啊?图纸设计的怎么样了?」 「能按时交稿,我画图的时候。喜欢安静。酒店里干扰因素太多,所以我只能去外面找个相对安静的地方做事。你呢?怎么样了?「 「还行吧,以前在国外实习的时候,也画过几次图,并且都能派上用场。所以,我不担心。姐,你可要加油,咱们姐妹争取挤掉其他三个,然后姐妹联手,做出个名堂来,日后要是有了名气,说不定他们邢氏还得求着咱们呢。」 她说着,又将话题转到了晚上的饭局上,非拽着她去房间里帮她挑衣服。 「我之前倒是一直没有这样的经歷,也不知道该穿什么合适。姐,你帮我挑挑。」 「穿的好看就行。」 黎萱一缠人有一手,黎静静不得不帮她选好衣服,又看她化完妆,整个效果出来之后,才得以脱身。 她给黎萱一挑了件颜色夺目的裙子,她本就长得漂亮,妆容稍微艷丽一些,便更是出众。既然她这般出众了,她就普通一点即可。 晚上,他们同坐一辆车过去。 他们提前了十分钟到达用餐酒店,黎萱一扯着黎静静的手,小声的说:「姐,你怎么穿成这样啊。还有,你是不是没化妆。脸色看着那么差。」 黎静静怎么可能不化妆,只是她相反,化上妆之后,气色就显得差了许多,看起来有点病恹恹的。 这是套路,小孩子你就不懂了吧。 她惊了一下,摸了摸自己的脸,说:「是吗?可我已经擦粉了,真的很难看吗?」 「有点,我有支口红,你要不要补一点?」 「也好。」 他们在大堂等了一会,刘文骞出来将他们几个叫了进去,包间里一共两桌,人来了不少,进去之前。刘文骞提醒了,里面大部分都是领导,说话一定要主意。 他们被带进去,分成两拨坐在两边。 黎静静被分在了另一边,她坐下的时候,回头往邢司翰的方向看了一眼,恰好看到黎萱一坐在了他的身侧。 心里不由咯噔了一下,不过很快,她便没法想那么多,人已经被拉了下来,酒杯都递了过来。 饭桌上觥筹交错,黎静静推脱再三,也还是被灌了不少酒。 她也不好说什么,只得一杯杯的往下喝。 邢司翰几乎没怎么举杯,酒全部到了黎萱一这儿,她打扮的这般漂亮,自然就成了目标人物,连坐在另一桌的人都过来要敬她的酒。 不知道是谁起闹,竟让黎萱一跳舞,音乐也跟着放了起来。顿时在场所有人的注意力全部都集中到了她的身上,她一脸为难,侧目看了邢司翰一眼。 他唇角一挑,伸手拍了一下她的屁股,「会的话,就来一个。别让大家扫兴了。」 黎萱一心里虽然不舒服,可看到他迷离带着春色的眼神,心中一动,便应了下来。 包间够大,有充足的地方给她表演,她脱掉了鞋子。毫不怯场,站在了中间,随着音乐开始起舞。黎萱一会,她什么都会,琴棋书画,样样精通。 黎晋华曾经说过,他要培养的女儿,一定是大家闺秀,跟名门的女儿一样,什么都拿的出手。 黎静静看了一会,便趁着大家的注意力全在黎萱一的身上,就偷偷的熘出了包间,去厕所,把红酒给熘了。 她站在洗手池前,漱口。她今天的妆容,显得有几分病态。由着她底子好,即便如此,也有几分病态的美。不过,她确实生病了,发烧。 也有男人喜欢病娇,她摸了摸自己的脸颊,这妆容她自然是给邢司翰准备的,可是他好像一眼都没看她。这是还生气呢? 她抽了几张纸巾,抬起头,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口红彻底被擦没了,这样子,更像病娇了。她对着自己笑了笑,将纸巾丢进垃圾桶,转身出去,并没有立刻回包间,而是在附近的露台上站了一会,吹风。 红的混着白的喝,容易醉,她这会便有些头晕。她不太喜欢喝醉酒的感觉,一醉,就开始伤春悲秋,就开始回忆往昔,难受。怪不得举杯消愁愁更愁,她宁愿清醒,越是清醒,她反倒不会去想那些破事。 她就是在椅子上坐了一会,就迷迷煳煳的打了个盹。 夜间的风微凉,吹在脸上。冷冰冰的。 不知过了多久,她感觉到身上一暖,紧接着整个人就被抱了起来。她迷迷煳煳的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是那熟悉的侧脸,没有表情,冷的能把人冻住。 她却笑了,伸手勾住了他的脖子,往他怀里拱了拱,说:「你终于肯理我了?」 她的额头不偏不倚贴在了他的脖子上,滚烫。 他不由皱了一下眉,「你干什么了?」 「我没干什么呀,我就在认真工作,尽量不要丢你的脸呗。可是……可是你都不知道我有多努力,你是看上黎萱一了吧。她的舞跳的是不是特别好看,可惜我不会啊。要不。我去学?等我学会了,我跳给你看,好不好?」她似是在说胡话,语气娇嗔,憨态可掬。 「现在说这些有用吗?那人不是你自己默认送到我床上的?就算我现在看上她,你也没什么可抱怨的。」 「我不抱怨,我争宠。」她咯咯的笑着,不知是真的迷煳了,还是假装迷煳。 邢司翰将她带到了酒店房间,毫不怜香惜玉的丢在了床上,黎静静在床上滚了一圈,就捲缩成一团,缩在了一角。 这时,刘文骞的电话上来,「六哥。你人呢?这些客人怎么办?我看黎萱一在这么下去,怕是……」 「关我屁事。那些人,你让老李招唿不就行了,时间差不多,该散散,该下一场下一场。你现在去药店买点退烧药,给我送上来。」 「可是……」 「可是什么?听你的还是听我的?」 「行行行,我知道了。」 挂断电话,邢司翰就将手机丢在一侧,弯身坐在了床尾,用力的拉下了领带。 一双手,突然幽幽的缠上了他的腰,紧接着,黎静静的脑袋从他臂弯间钻了进去,绕到他的胸前。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直勾勾的看着他,一张脸红扑扑的,「我突然很想你。」
第38章:别碰我 「我突然很想你。」 她的眼神那般清澈,黑白分明,真的很像那种头脑简单,心思单纯的女孩。邢司翰真的挺好奇,她这样的女人,究竟是如何保持这一双眼睛这样澄澈。 他看过那么多女人,也有假装清纯的,可那一双眼睛,只一眼,他就可以分辨真伪。 唯有眼前这个女人,若不是知晓她的底细,也许他真的会被她的这一双眼睛给骗过去。 他挑了眉,笑容里多了一份嘲弄,「真的想我?」 黎静静没再说话,只羞涩的将脸颊埋进了他的怀中,咯咯的笑个不停。她蹭的位置敏感,只一会的功夫,某些人就有了反应,黎静静闭着眼睛笑,笑的无声无息,只等着他下一步直接将她扑倒。 然,想像是美好的,现实却是残酷的。 邢司翰没有饥渴难耐的将她扑倒,而是一甩手,将她推到一旁,站了起来,嫌恶的说:「臭。」 黎静静仰躺在床上,没做声。身子发热,多少会有些难受。她盯着顶上的吊灯,脸上的笑容灿若桃花,那双眼睛在灯光的照射下熠熠生辉。 邢司翰只用余光瞥了一眼,心头便不由颤了一下,什么话也不说,直接出了套房。立在门口,情绪有点不太淡定,双手在身上摸了一圈,却没找到烟。 「六哥?你找什么呢?」正好,刘文骞买药回来,见他站在门口,像个没头苍蝇似得,他倒是很少见他这样。 「有烟么?」 刘文骞立刻从口袋里掏出一包烟,递了过去,邢司翰抽出一根,点上,深深吸了一口,眉头紧紧皱着。刘文骞默不作声的站在一侧,暗暗的观察着他此时的情绪,又用余光瞥了一眼紧闭的房门。 这好端端的,又怎么了? 邢司翰抽完半根烟,注意到刘文骞还站在一侧,「你站在这里干什么?」 「我……我这不是等着您的吩咐么,这药……」他举起手里的一袋子感冒退烧药,轻轻的晃了晃。 邢司翰瞥了那白色的塑胶袋一眼,晃的他越发的心烦,勐地一把挥开,「扔了。」 额,这到底又闹什么别扭,这人都弄到房里了,黎静静还能忤逆他的意思? 不过六哥都这样说了,他自然要照办,点了点头,说:「行,那我下去看看,据说饭局还没结束呢,这群人也真是能闹。」 「嗯。」他闷闷的应了一声。 「那我走了啊。」刘文骞说。 他无声的摆摆手。 「拿着药,我就拿去丢了啊。」他又确认似得问了一遍,邢司翰没出声,只低头抽着烟,像是没听见。 到电梯口,短短几步路的时间,刘文骞回了四次头,直到他走近电梯,邢司翰都没有叫住他。 他站在电梯内,抬手看了一眼袋子,笑着摇了摇头,都他妈不是省心的主。也不知道矫情个什么鬼,都走出这一步了,想干嘛就干嘛呗,何必还要顾虑那么多,做人还真是累。 邢司翰在门口抽了三四根烟之后,才又开门进去,发现这人已经不在床上躺着了。 他环顾了一圈,就听到卫生间里传出一声巨响,紧接着便听到黎静静的惨叫,他几乎是有些条件反射的过去,直接推开了门,她倒也是心大,竟然没上锁。就这样,轻而易举的闯了进去。 里面的光景不太美观,雾气氤氲,黎静静仰躺在地上,像一只被翻过来的乌龟,四脚朝天。她囧着一张脸,一副要哭不哭的样子,嘴巴咧开,委屈巴巴的叫了一声,「邢司翰……我疼……」 此时的黎静静。看起来像个幼童,在他面前衣不蔽体,竟然连半点羞怯之情都没有。 花洒还开着,她大抵是开了最高的温度,卫生间里的气温越来越高,热气也越来越浓。热水溅到他的皮肤上,有丝丝疼痛感。 邢司翰睨了她一眼,将浴巾拉了下来,直接盖在了她的身上,随即将她从地上拉了起来。黎静静似是没有骨头,整个人软软的靠在他的身上,嘴里嘀咕着疼,疼死了。 原本白嫩的皮肤,在热水的沖刷下,泛着红。 「真当是死猪不怕开水烫。」 她皱了皱眉,有气无力的捶了一下他的胸口,嘟着嘴,说:「你说谁猪呢,你才是……」 后面的话,全数被他含进了嘴里,黎静静还挣扎了两下,小手巴巴的在他脖子上抓了几把,像是小猫挠人,不疼,只是有点痒。 他一把扣住了她的手腕,顺势将她摁在了墙上,他的吻太多用力,唇刚一离开,黎静静便大口大口的喘气,那两片唇,越发的红润,亮晶晶的。引人犯罪。 她轻轻推了推他的胸口,嘤咛道:「你好重,我快喘不过气了,走开,快走开。」 「重,我还什么都没做,你就嫌我重了?」他的声音略微有些黯哑,似是强忍着什么。 黎静静微微抬了眼帘,她的睫毛上沾着水珠,一缕黑色的髮丝黏在她的脸颊上,显得她的皮肤越发的白皙。许是发烧的缘故,此时的她看起来特别柔弱,连眼神都没什么光。 她像个不谙世事的少女,眨巴着眼睛,看着他,问:「你还要做什么?」 「你说呢?你做那么多,我若是真的什么都不做,岂不是对不起你?」 她仍一脸无知,特别认同的点了点头,说:「那你不能对不起我。」 她这模样,有那么一瞬,让邢司翰觉得自己像个拐骗幼女的坏大叔。他拧了一下眉头,将盖在她身上的浴巾勐地扯了起来,直接盖住了她的脑袋,然后将她抗出了浴室。直接丢在了床上。 黎静静双手双脚并用,想要挣开盖在她脑袋上偌大的浴巾,不知是她故意,还是真的醉了,不管她怎么扑腾,那快浴巾始终盖在她的头上。片刻,她便被人抱住,动弹不得。 她能感觉到他隔着浴巾,在她的唇上亲了一下,她甚至还能感觉到他温热的唇,在她的额头,眼角,鼻尖,甚至是下巴上。都轻轻的吻了吻。 即便是隔着毛巾,她依旧可以感觉到他的温柔,他的温度。黎静静心下不由颤了颤,喉头髮干,浑身像是有火在烧一般,热的难受。她扑腾了两下,想要扯开盖在头上的毛巾,可这浴巾像是有人刻意扯住,不管她怎么扯,怎么挣扎,依旧死死的盖在她的脑袋上,怎么也挣不开。 她不得不一遍又一遍的叫着邢司翰的名字,可他似是听不见,兀自在她身上肆意妄为。 这样捂着脑袋。唿吸不太顺畅,而两人之间的纠缠,让温度越攀越高,黎静静感觉自己快要窒息而死了。她死死扣着邢司翰的肩膀,用力的抓他的背,「邢司翰,你把毛巾拿开,我快不能唿吸了。」 然,这种时候,他哪里还能听进去什么,他什么也听不到,他只沉静在自己的世界里。 不知过了多久,黎静静迷迷煳煳的时候,头上的浴巾终于被人拉开,她用力的吸了口气,然后缓缓的如出来,微微睁开眼睛,一张脸通红,整个人看起来已经有些神志不清了。 身体的温度越来越高,她整个人越发的难受起来,慢慢捲起身子,眼角有泛起了点点泪光。 她一个人光秃秃的卷在床上许久,她开始觉得冷,浑身发冷,整个人瑟瑟发抖。 邢司翰进去洗了个澡,出来,便看到黎静静依旧如刚才那般躺在床上,捲缩成一小团。缩在大床的中间。 他走过去,用力推了她一把,「起来。」 黎静静突然发出了一丝怪叫,「别碰我!」她说这三个字的时候,特别兇悍,脸上的表情是一副视死如归的样子。 邢司翰微蹙了一下眉,凑过去,仔仔细细看了看她的脸,一张脸通红,脸额头都是红扑扑的,眉头紧皱,嘴唇紧紧抿着,双手护着自己的胸,似是在防卫着什么。 他伸手想要试试她的温度,手指刚触到她的额头,黎静静便勐地一挥手,突然坐了起来,一双眼睛红彤彤的,直勾勾的看着他,大吼了一声,「别碰我!」 她赤红的眼睛里满满的都是恨意,一脸兇狠,就这样看着他。 气氛凝滞,邢司翰微微眯了眼睛,慢慢靠近,「怎么了?为什么不要碰你?发生什么了吗?」 他的问题,犹如石沉大海,一点儿回音都没有。她就那样双目圆瞪。目不转睛的看着他,只要他一动,她就会往后挪,似是惧他,又似是厌恶他。 就这样僵持了大概一分钟,黎静静眼睛一番,软软的倒在了床上。 邢司翰微的蹙了一下眉头,拉过被子,盖在她的身上,伸手试了试她的温度,特别烫。刚才纠缠的时候,他只顾着自己,压根没感觉到她身体的异常,就是在那一瞬,他倒是觉得比之前任何时候,都要觉得热。 他先替她盖好被子,拿过手机,准备给刘文骞打个电话,还未拨通,他就直接给挂了。想想刚才在房间么口,他让他把药扔了,这会再打电话让他送药上来,他这脸面挂不住。 想了想,他换了一身衣服,拿了房卡就出去了。 邢司翰出去了很久,车钥匙在刘文骞的手里,他就只好打车,由着时间已晚,大部分的药店都关门了,计程车司机带着他转了好几个地方,都碰了钉子。 最后,邢司翰让他直接去医院。 他费了一番心思,终于弄了些药回来,一开门,这人却不见了,房间里哪儿都找不到人。 他又在同一层楼里找了一圈,依旧没见着人。 终了,他还是给刘文骞打了个电话。 「人不见了。」他声音沉沉的,透着一丝不快。 「我立刻去找。」刘文骞没有废话,即便是隔着电话,他也能听出邢司翰情绪不太好,很容易发飙。 刘文骞在外面找了近一个半小时候。最后打了个电话,才知道黎静静竟然已经回到自己酒店了。他将车子停在路边,立刻给邢司翰去了个电话,「黎小姐已经回到酒店了。」 「什么酒店?」 「就是国际长岛酒店,您忘记了?」 话音落下,邢司翰便一言不发,沉默良久,只听到轻微的一声哼,就挂断了电话。 刘文骞吸了口凉气,心想这黎静静也确实有这个能耐,竟然不告而别,手段确实高明,可也很危险,万一真的惹恼了邢司翰。她那小命,可就难保了。她这是捏着自己的性命,打赌呢。 不过这女人确实够狠,当年小小年纪的她,就已经展露头角了。 …… 黎静静回到酒店房间,第一时间就是狂奔到卫生间,吐了一阵,胃里翻江倒海的难受,里里面面都不舒服。卫生间的地砖透心凉,直冷到她骨子里。 她在里头坐了很久,才缓缓站起来,打开箱子,从里面翻出了一包药。 她以前总是出差,有时候水土不服,或者是倒霉的时候,就这痛哪儿痛,这病哪儿病的。所以,以防万一,她每次出差,就会带许多药。免得病来如山倒,人生地不熟的地方,要找个药店买个药,也困难。 更何况她想来依靠自己,不喜欢求助别人。 她拿出退烧药,就着水吞下,就上床睡觉了。 这一页,她睡得很熟,睡的特别沉。而另一边。邢司翰却坐在床头,看着黎静静丢在地上的一堆衣服,竟怎么也睡不着。总想到她怀着恨意的双眼。她为什么会露出这样的表情,她想到了什么? …… 第二天,黎静静是被一阵敲门声给闹醒的,她艰难的睁开眼睛,喉咙里像是堵着一团棉花,想说句话,都发不出声来。而且头已经很痛,身子也没什么力气。 她磨蹭了很久,可外面的人似乎非要她开门不可,门铃声就没有停止过。她不得不下床,出去开门。 是黎萱一,她看起来有点生气。 直接沖了进来。破口质问,「你昨天上哪儿去了?」 黎静静寻着一个角落,靠在墙上,有气无力的回答,「自然是有事,就走开了,怎么了?」 「你到底是不是我姐姐?」 「嗯?不是你说,我是你姐姐吗?你现在怎么反过来问我了。」 「你是不是打从一开始就没把我当成你是妹妹?或者其实从很早之前,爸妈这般宠我,你就心生怨恨,打从心眼里讨厌我?」她突然像是发了疯一样,连珠炮似得,问了她一大堆问题。 黎静静这会身子不舒服,脑子也没平时转的那么快。特顺口的说:「即便是这样,难道不应该吗?」 果然,人就是不能生病,生病了,在面对一切充满心思的人时,总会冷不丁的说错话,让她们钻了空子,抓了把柄。 「瞧!你终于说出来了!所以你昨天是故意的,是不是!你看着我被那些男人围着灌酒,你也不替我说句话,替我挡一杯酒!我是你妹妹!如果我被他们那些人……那个了!你要怎么交代!」 「不知道你在说什么。」黎静静懒得理她,站直身子,想要回到床上去好好躺着。顺道再吃一颗药,总该有点效果。 可她才走了两步。就被黎萱一一把扯了回来,由着她浑身没什么力气,即便黎萱一也没用几分力,她整个人直接被她给甩出了门,还一个踉跄,坐在了地上。 黎萱一本就是在吃早餐的时候,气势汹汹而来,其他三个人见了,纷纷上来看好戏。 黎萱一站在房间门口,气红了眼睛,「你装什么柔弱!你以为这样,就可以博取别人的同情了么!你这样坑自己的妹妹,你良心不会痛吗!」 「黎静静,我自问跟你没什么过节,即便你在家里,不受人待见,可我也从来没有做过对不起你的事儿,甚至全家人里面,只有我会对你笑,对你友善。可你呢?你现在是怎么对我的!你怎么能这样对我!若不是昨晚有人替我解围,我现在……我现在都不知道要在哪个酒店,哪个房间里清醒过来呢!」 她说着,便嘤嘤哭了起来,她就这样居高临下的看着她。黎静静只觉得耳边嗡嗡的,黎萱一的声音,时远时近,也听不真切她在讲什么鬼。 她扶着墙壁站起来,「你到底在讲什么东西?谁要强姦你吗?若真是有人强姦你。你不该来质问我,你该去报警。」 黎萱一脸色一冷,咬着下唇,冷冷看了她一眼,说:「你可真是狠心,你是不是巴不得我名誉受损,最好我这辈子都嫁不出去,你就高兴了?别说,上次你故意跟我换房间,让我跟邢总……」 她说到这里,便不往下说了,留了个想想空间,给站在不远处那几个人,其中还有主管在内。 「你……你到底什么居心!你就这么想让我成为人人唾骂的女人么!」 黎静静觉得她这方式真的拙劣的可以。即便传出去她跟邢司翰有一腿又如何,正主没什么动作,你自己叫唤的再热闹,也么用。只会让你更加难堪,想不到黎晋华跟董宜琳生出来的女儿,那么蠢。果然说被保护的太好,而她又自恃过高了。 不受点挫折,真不行。 她笑着走过去,拍了拍黎萱一的肩膀,说:「你可以叫的再大声点,很快所有人都知道你的清白被玷污了。黎萱一,你可是大家闺秀啊,你怎么能这样呢?你这样多丢黎家人的脸啊。」 黎萱一勐地扬起手,黎静静反应慢了一拍,那一个耳光重重的打在了她的脸上,打的她有几秒的耳鸣。 「好看吗?」 邢司翰的声音,幽幽的响起,就在那些围观人的身后。 几个人闻声,一个激灵,勐地站直了身子,主管第一个反应过来,迅速走到邢司翰身侧,微低着头,毕恭毕敬的叫了一声,「邢总。」 旁边几个人也跟着叫了一声。 邢司翰没理他们,目光落在黎静静的身上,她的脸色更加难看,整个人憔悴的不行。可背嵴还是挺得很直。像是在维护着她自己的骄傲。 他走过去,「长幼有序,即便姐姐做了再大的错事,当妹妹的也不该出手打人,你打了,就是你没有教养。听说你还是从国外留学回来的,看样子,书都白读了。」 黎萱一气的涨红了脸,死死咬着下唇,仰头看着邢司翰,「我吃亏了,就不能讨个说法吗?」 「当然可以,不过昨晚不是你姐姐不管你,她是被我叫走了。这么说起来,你该怪我。」 黎萱一眼里慢慢蓄起了眼泪,倒也倔强,「那就你来给我一个说法,别说我现在还不是邢氏的员工,就算我是邢氏的员工,用这种名义叫自己手下女员工出来陪酒,你就是这样管理公司的?」 邢司翰但笑不语。 她咬了咬牙,一步站到了黎静静的身边,勐地将她扯了过来,问:「那如果有一天,有个客户,特别喜欢黎静静,试问邢总你。也会让她打扮的光鲜亮丽,去陪酒吗?」 黎静静皱了一下眉头,正想辩驳的时候,邢司翰幽幽开口,语气里带着笑意,「当然会。」 黎静静闻言,微的一怔,她心知他不可能完全站在她这边,帮她说话,只是这话当着这些人的面说出来,总归是让她特别难堪。 但她脸上的神色没有丝毫变化,笑着点了点头,说:「我如果是邢氏的员工,如果洽谈项目与我有关。我自然也是义不容辞。至于用什么方式陪酒,那得看自己的本事,若是你觉得这种陪酒很不堪,那只能说明你用的方式不对。别那么容易就把自己当成是妓女,这世上哪个女强人,没有跟人喝过酒,陪过笑呢。即便是男人也一样,你又何必要这样轻贱了自己。」 黎萱一终是被说的哑口无言,黎静静不愿再跟她没完没了的纠缠,说了声抱歉,就自顾自的回了房间。 刘文骞站在不远处,低低的咳嗽了一声,主管心领神会,立刻拉了人迴避了。刘文骞自然也跟着走了。 房间门没关,刘文骞在门口站了一会,看到黎静静在里面像个没头苍蝇似得,到处翻东西。看起来情绪不太好,东西都是用扔的,把箱子里的衣服全部翻了出来,扔的满地都是。 后来,她才想起来,自己的药就放在床头。 邢司翰双手背在身后,缓步走了进去,顺手关上了门。
第39章:死给他看 黎静静背对着他坐在床边,吞了颗药,将已经凉透的隔夜水全数喝完,然后掀开被子躺下,继续睡觉。 仿佛这个房间里只有她一个人。 邢司翰耐心十足的看着她做完这一切,她整个人捂在被子里,只露出半张脸,眉头微微皱着,用力的咳嗽了两声之后,就再没发出声响。 窗帘拉开,光线骤然照射进来,洒在她的脸上,只见她五官微的皱了一下。 她倒是没有发飙,即便心里存着一口气,她也硬生生的憋在心里,一言不发。只见脑袋埋进了被子里,不愿动弹。 邢司翰用膝盖定了她一下,「起来。」 黎静静不动。 「给你五分钟的时间,起床,收拾干净跟我出去。」 她忍着气,说:「不去。」 邢司翰并没有回应她的话,只坐到了沙发上,每过一分钟就要提醒一句。然,黎静静依旧不动。 「还有最后一分钟,黎静静你该清楚自己的身份,你觉得自己有什么资格不听话,这个考核你一定有机会参加吗?」 话音落下,黎静静勐的掀开被子坐了起来,邢司翰背对着她,坐在沙发的中间。 黎静静气的牙痒痒。但还是软着语气说:「我感冒了,怕会传染给你……」 「你觉得我是眼瞎看不出来你病了?」 「好吧,你等一会。」她吸了吸有些堵塞的鼻子,起身去卫生间沖了个澡,换了身衣服,收拾妥当,走到他的身侧。 「好了,我们走吧。」 邢司翰看了她一眼,化了点妆,气色倒是稍微好了一点。都说化妆能掩盖很多瑕疵,包括一个人的正常气色,可昨天她来饭局的时候,即便化妆了,依旧露着一抹病态。 他笑,「你现在这样,一点也瞧不出生病的样子。」 「擦了三四层粉底,要还能看出来,那粉底可以报废了。」她淡淡的说,神色平淡,脸上一点笑都没有。 「怎么?不高兴?」 「高兴,怎么会不高兴,你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帮我说话,我怎么能不高兴。」她轻微的勾了一下唇,神情依旧淡淡的。 她今个确实不高兴,许是生病的缘故,她连面具都懒得再戴,更别说要跟他你来我往的费脑子讲话,调情。 邢司翰反倒觉得这样的她显得更真实,冷漠无情,为了目的不择手段,别说什么感情,这个女人压根就没有感情。当然,他也不在意她那廉价的感情,就是看不惯这人做出的样子。 两人僵持了片刻,邢司翰才慢悠悠的起身出去,黎静静紧跟在他的身后。 邢司翰今个约了人打高尔夫,这几日闲着,自然就要找点乐子。 黎静静坐在车子,一直忍着咳嗽,实在忍不住的时候,就侧过头去,极力克制着咳嗽两声,每次咳完,她的脸蛋就会红的异常。 邢司翰不动声色,刘文骞时不时的透过车前镜观察,今个这两人之间的气氛有点不太对劲啊,当然邢司翰一贯都是这个样子,但黎静静就有点奇怪了,她很少会露出这样的锋芒,即便她此刻安安静静的坐在车上,可她浑身散发出来的架势,显然是不情愿的。 她对邢司翰,很少有这样不情愿的时候吧。 这又是耍的什么手段,还是觉得自己不一样,飘起来,吃了熊心豹子胆了? 真当是搞不懂这两个人。 刘文骞瞧了一眼,就认真的心无旁骛的开车。 高尔夫球场在远郊,一个山庄里。 许是山里的缘故,一下车,黎静静就觉得有点冷,不过也可能是她病着,发冷发热的。 他们一下车就有人过来接待,一个穿着运动服,看起来五十左右的中年男人,戴着一副金丝边的眼镜,笑着迎了出来,「邢总,欢迎莅临啊。真是让我这小屋碰蓬荜生辉。」 这男人,黎静静见过,就在昨晚的饭局上,他应该就是请客的那个人。现在看他对邢司翰这样巴结,大抵邢司翰也是他的贵客,既然如此,昨晚又为什么要他们几个人去陪酒。明摆着是故意的。 「老李,你要这么客气,我现在就回去了。」 「行头都给你准备好了,进了这个门,想出去可没那么简单。」那老李说着,便勾住了邢司翰的肩膀,拥着他往里走。 黎静静和刘文骞,一左一右紧紧跟着。 到了更衣室门口,邢司翰的待遇跟他们不一样,刘文骞拿了套衣服过来,递给她,说:「干净的。」 黎静静揉了揉鼻子,看了他一眼,道了声谢谢,就接了过来。 「一会换完了,在门口等。」 她点点头,也不多说什么,就拿着衣服进去了。 刘文骞换好衣服,在门口等了好一会,她才慢吞吞的出来,刚站在外面,都能听到她在里头咳嗽的声音,看样子还真是病的不轻。 刘文骞车里有药,昨天邢司翰让他扔了,他没扔,直接放在车里了。看她现在这副模样,心里到底还是生了一丝怜香惜玉之情,想了两,还是问了一句,「吃药了吗?」 她点了点头,说:「吃过了,没关系,只是感冒发烧,不是什么大病,不要紧。」 「今天外面风有点大,山里气温又比市区里要低个几度,你这一身衣服……」她的衣服是短袖和裤裙,一双修长的腿露在外面,好看是好看,就是她现在着情况,吹个一天的风,估摸着是要病上加病了。」 黎静静看着他微微一笑,道:「没事,这衣服是邢司翰准备的,我自然是要穿着,不然他要不高兴了。我想你一定也不想他不高兴吧,他要是不高兴,不是迁怒你,就该折腾我了。咱们还是安安分分的吧。」 「行吧,你要不介意,我自然也不会多说什么。」 「嗯。」她点点头。 最后,他们就去大厅等邢司翰他们出来。 等了大概十几分钟,他们才姗姗而来,邢司翰也换了一声休闲的衣服,难得看他穿白色的衣服,一下子显得年轻阳光了许多。 刘文骞起身,黎静静也立刻跟着站了起来。 邢司翰的目光扫过来,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要不要先坐一会,喝口茶?或者到处逛逛,我这庄园建造起来的时候。可是花费了不少金子,光这些个绿化设施,都费了不少钱。」老李提议。 「衣服都换好了,就直接开局吧,这庄园一会有的是时间逛。我也好一阵子没有打球了,走吧。」 老李的目光在黎静静的身上扫了一眼,想了想,状似无意的说了一句,「咱们山庄这位置,附近有个天然湖,今个气温有点低,外头风也不小,不知道会不会影响球速。」 邢司翰像是没听出他话里的意思,笑道:「老李,你这是不是怕输给我。故意这么说的吗?我可不会让你。」 老李见他没有要给那姑娘加衣服的意思,便也打了个哈哈过去了。 黎静静原本一直昏沉沉的,出去之后,被这凉风一吹,倒是觉得整个人清醒了很多,看着他们打球也有了些精神,偶尔还能搭两句话。把老李逗的乐呵呵的,老李也是个怜香惜玉的人,大概是听她说话有点异样,就让人给弄了一壶热水过来,还给她泡了点蜂蜜柚子茶。 邢司翰倒是没说什么,只似笑而非的,说:「老李,想不到你还是个怜香惜玉的人。要是看上了谁,闲话一句。现在就可以跟你走。」 他话是这样说,可老李到底比他年长了那么多岁,吃过的盐都比他吃过的米还多,有些话,有些人,自然是看的出来门道。黎静静能跟着他来这里,必然不是简单的人,人是漂亮,他看着也喜欢。可他要真是鬼迷心窍,张了这个嘴,他们以后的合作项目,大概都得黄。 漂亮女人多的是,他可不会那么傻,做那么愚蠢的事儿。 他哈哈笑了笑,说:「邢总你可真能说笑,我看着小姑娘是你带来的人,这儿风大,她穿的又少,自然得稍微照顾一下,要是你的人在我这儿冻着伤着,我可是有责任的。」 「是吗?」 「当然了,你也不看看我现在几岁了,我的女儿都跟她差不多大,怎么可能想那种心思,我看着她也就当女儿那么看的。」 邢司翰只笑了笑,并没多说。 不过经他这么一调侃,黎静静喝完那一壶热水之后,就再没有第二壶热水上来了。 他们一直打到下午三点,黎静静整个人都麻木了,回到屋子里。她觉得整个人比之前还要热,头晕,脚步也有点虚。 然而,他们只坐了一会,又闹着要出去看看。看看老李的庄园,说着后面还有水果园。 黎静静才不相信邢司翰是真的想要观赏一下,他就是折腾,最好把她给折腾死了。 黎静静苦撑着跟着他们,心里越想越气,要折腾死她死是吧,那她就死给他看。 走过天然湖的时候,黎静静刻意走到了湖边,湖水很清澈,几乎能够看到底,里头还有不少锦鲤。黎静静不太会游泳,她咬了咬牙,闭上眼睛,整个人直接歪向了湖内。 她压出了一个极大的水花,整个人直接往下沉,她闭着眼睛,没有挣扎。 黎静静第一次发现,她可以对自己那么狠,狠到竟然能死给他看。 邢司翰站在湖边,旁边的人都已经急死了,一个个想要跳下去救人,连刘文骞就开始急了,忍不住向前一步,低声说:「六哥,这是别人的地方,可能闹出人命。他们都看着呢。老李可不是个省油的灯,若是有把柄在他手里,日后怕是……」 邢司翰脸上没有半分表情,只冷漠的看着湖里不断往下沉的人,有着湖水清澈,他甚至还能看清楚她脸上的表情。 他就不信,她真的可以一丝不动,就这样溺毙在水里。他就不信,她对自己都可以这么狠。 然,他到底不能不信,刘文骞等不及他说话,直接跳进了水里,把人捞了起来。 黎静静喝了好几口水,最后还真是晕了过去,感觉自己必死无疑。 刘文骞一时情急,给她做了人工唿吸,又是心肺復甦,衣服的扣子就解开了一半,露出了大片的春光。 邢司翰就站在一旁看着,一侧的老李暗暗的观察着他的情绪,猜测着这个女人在他心里头的地方。从刚才他看着她溺水不救的样子,应该算不得什么喜爱的女人,那该是有仇了?不然,即便是阿猫阿狗,也该救啊。 可若是仇人,他带着她做什么?故意折磨她? 想来想去,也想不出个头绪,这些个人怪癖太多,说不定真是喜爱的人,只是人家不从,他就用这种手段,强迫别人就范而已。 黎静静连着吐出三口水,慢慢转醒,刘文骞松了一口气,将自己的外套包裹住了她的身体,站了起来,这会才想起来,自己好像有点做多了,不由忐忑的看了邢司翰一眼。他依旧是一副冰山脸,眸色微沉。 他走回邢司翰的身侧,一言不发的站着。 黎静静这条命是捡回来了,可神智还有点模煳,躺在地上,整个人一抽一抽的,双目迷离。 气氛有点尴尬。半晌,邢司翰才收回视线,恢復了常色,冲着老李抱歉的笑了笑,说:「对不起,我的人给你贴麻烦了。」 「不会不会,怎么会呢,是我这边的措施做的不够。之前也有好些人失足掉进湖里,最近是打算在旁边围个栏杆,免得到时候真的出了人命。」老李笑着,招唿了几个佣人过来,说:「天色也不早了,邢总要是不嫌弃的话,在这里休息一个晚上,如何?这小姑娘的情况。看着也不太好,我这儿正好有医生,可以过来给她看看。」 「不用了,已经给你添了麻烦,又怎么能再给你添更大的麻烦。给她换身衣服,我们这就告辞了。」 老李又说了几句,邢司翰坚持,他也就不再多挽留,找了几个女佣人,带着黎静静进了屋子里,给她换了身衣服,就让人把她抬上了邢司翰的车。 刘文骞依旧穿着湿衣服,话都不敢多说一句,他自认冷静不多管闲事的人,想不到今天遇到这种情况,还是栽了个跟头。黎静静这招数也是够狠的,她就不怕真的溺死。要就这么死了,她冤不冤?傻不傻? 话说回来,倒也真不冤,都说恶有恶报,就算死了,大概也是她的报应了。 黎静静靠在车门上,人已经迷煳了,处于半梦半醒的状态,刘文骞给邢司翰开了车门,他停了一下步子,只看了他一眼,一句话也没说,弯身坐了进去。 刘文骞在外面甩了甩身上的水,这才上车。 一路上车内的气氛十分沉闷。一点儿声音也没有。 不知过了多久,邢司翰闭着眼睛,靠着椅背,突然开口,「先去医院。」 刘文骞抬眸,透过车前镜看了他一眼,暗暗吐了口气,点头,说:「好。」 到了医院,刘文骞给邢司翰开了车门,他却没有下车,只冷冷的说道:「你带她进去。」 「这个……」他有些犹豫,不太敢轻举妄动。 邢司翰见他不动,抬起眼帘,冷然一笑。说:「刚才在抓庄园里,你跳下去的时候,不是挺麻利的吗?现在我让你带人进去,你倒是犹豫起来了。」 「六哥,我只是为你着想,在别人的地界上,闹出人命,对你不利。」 「呵,你觉得我有多怕?我会害怕吗?就算老李看着我见死不救,他也见不得敢拿这个来威胁我。」 刘文骞抿了下唇,低了头,「是我做多了。」 「你做的对,她现在活着还有用,不该那么轻易就死去。」 刘文骞心里滴了一滴冷汗,这人的心思还真是难以猜透。说什么都不对,还是不说话了。 默了一会,邢司翰斜了他一眼,皱了一下眉,说:「你还真是不听话啊,我让你带她进去,还杵在这里干什么?」 「啊,我这就去。」 他说着,立刻关上门,绕过车头,拉开黎静静那边的门,将她抱进了急症。 医生给黎静静测了温度之后,把刘文骞说了一顿,大抵是以为他们是男女朋友,女朋友发高烧。还带她去玩水,这不是作死么。 刘文骞也是有苦说不出,小声的辩解一句,「我不是她男朋友。」 「那你是她谁?哥哥?朋友?「 刘文骞可没心思跟她扯那么多,只叫她快点开药,医生一边开药,一边还是不忘责备几句。 病床是没有了,没想到夜间急症人那么多,连点滴室都没什么位置。 护士给他们拿了一把椅子,刘文骞让黎静静坐着,自己则站在她的身侧,举着挂瓶。黎静静这边难受的厉害,靠在他的身上,胡乱蹭着找了个舒服的位置,便不再乱动。 刘文骞一直想跟她保持点距离,可他将她拉开,让她靠在墙上,自己往边上走一步,没一会她整个人就会挨过来。最后,他不得不让护士拿个枕头过来,让她靠在枕头上。 要知道他此刻就穿了一件汗衫,又是湿的,贴着皮肉,她靠过来,触感太明显了。不管怎么样,她现在可是六哥的女人,即便六哥不喜欢,他也不能跟她过分亲密,即便是不得已也不行。 不知过了多久,刘文骞开始打喷嚏。深秋天气凉,穿着湿衣服,不感冒那是奇蹟。 当他打到第五个喷嚏的时候,眼前的光线突然被挡住,他不由抬头,便看到邢司翰臂弯里搭着衣服,站在他的跟前。 他立刻站直,毫不犹豫的把黎静静从身上推开,由着邢司翰来的突然,他没个心里准备,手上的力道没控制好,推的重了点,差一点,黎静静直接就给栽倒在地上了。 幸好邢司翰手快,迅速将她扶住。手背上的针头被这么一扯。拔了出来,还带出了几滴血,落在她白色的衣服上,那般刺目。 刘文骞一脸懊恼,说话都变得磕磕巴巴的,「我……我不是故意的!」 邢司翰只接过他手里的挂瓶,摆了摆手,说:「叫个护士过来。」 刘文骞二话不说,立刻找了护士过来,帮黎静静把针头插回去。之前这护士态度挺差的,可这会却一百八十度大转弯,还对邢司翰耐心的嘱咐了几句。 刘文骞站在旁边看着,等她走开,啧啧了两声,说:「六哥,还是你魅力大,我刚向她要个枕头,她都絮叨了好一会。」 「你先回去洗个澡,换个衣服,再过来接我。」邢司翰没跟他贫嘴,只淡声吩咐道。 他似乎又恢復了正常状态。 刘文骞暗自松了口气,点头应了一声,就马不停蹄的回去了。 邢司翰靠着墙壁站着,黎静静直接靠在他的身上,唿出来的热气,透过衬衣薄薄的料子,钻入她的皮肤。过了一会,他才将臂弯间的外套,盖在了她的身上。 不知道黎静静梦到了什么,他只碰了她一下。她便紧了眉头,轻微的挣扎了一下,低低的说:「不要,不要碰我。不要……不要……」 她脸上的表情是恐惧的,她嘤咛着,「我不是落落,我不是……」 邢司翰闻声,微的一怔,用力的扣住了她的肩膀,蹲下身子,看着她,问:「你说什么?」 黎静静不语,好一会之后,幽幽睁开了眼睛,邢司翰的脸时而清晰时而模煳。 「黎静静。你刚刚说了什么?」 她没说话,只嘤嘤哭了起来,哭的特别伤心,像是失去了什么特别重要的东西,眼泪怎么也止不住。 旁边来来往往的人不少,她这么一哭,让邢司翰面子上挂不住,皱了皱眉,小声呵斥,「别哭了!」 然,黎静静不但没停,哭的越发凶。眼泪巴巴不停往下掉。 旁人的目光频频往这边看,邢司翰起身,一把将她的脑袋摁在了自己的身上,软了语气。轻声安慰,「好了,别哭了。我不是在这里么,这里没有人会欺负你。」 黎静静微微侧过身,面对着他,抬手揪住了他的衣服,趴在他的怀里,放肆的哭了起来。 邢司翰低眸,看着她微微颤动的小身板,心底总有一处柔软的地方,微微动了动。他抬起头,想要摸一摸她的头,以示安慰,可手悬在半空好一会,终究还是落下。没再多做任何动作。
第40章:你慢慢说,我细细听 刘文骞回来的时候,就看到这样一幕,在烦闹的急症室里,他们挪至一角,黎静静坐在,邢司翰站在她的跟前,面对着墙。黎静静几乎整个人都埋在她的怀里,而邢司翰那样子,特别像一只护犊的……禽兽。额,好吧,可能用错词了,但在刘文骞心里,就觉得很多时候,邢司翰在黎静静面前,真的特别禽兽,是那种毫不掩饰的禽兽。 许是哪儿出了事故,急症室里伤患特别多。拥挤又凌乱,到处能听到哀嚎声。 由此,他们两人看起来倒像是患难中一对互相依靠的情侣。 刘文骞没过去打扰他们,去门口站了一会,等黎静静挂完点滴,看见邢司翰扶着她出来,他才立刻迎了过去,将手里拿着的一件外套,递了过去,说:「天凉,六哥你多穿点。」 邢司翰将人推到他的身上,伸手接过她手里的衣服,穿上,旋即便往车子的方向走去。几乎没有停留半分,就这样把人丢给他了。 「哎,六哥……」刘文骞见他就这么走了,不由的叫了一声,可他没有回头,甚至连脚步都没有停一下。 他紧握着黎静静的手臂,尽量让两人之间保持安全距离,刘文骞看了她一眼,见她双目紧闭,不由好奇,这人究竟是真的还是装的,都过了那么久了,这药水也挂下去了,可她丝毫不见醒。 可看她这模样,也不像是装的。她全身没什么力气,低垂着脑袋,要不是刘文骞撑着,她也不至于像现在这样直挺挺的站在他的面前,只要他稍稍收一点力气,她整个人就会往他身上倒过来。 他又往邢司翰的方向看了一眼,已经走没影了,这人也不知道又在发什么脾气,自从黎静静出现,他的脾气是越来越怪了,叫人摸不着头脑。也就在黎静静面前,脾气变得特别坏,还真是多年没跟女人接触,一点儿情商都没有。 这样,人家还怎么能对你有感情,并心甘情愿的为你做事。 刘文骞低低的嘆了口气,收回了视线,自言自语的说:「冒犯了。」 随即,就将她打横抱起,急急忙忙赶了过去。 邢司翰站在车边抽菸,听到身后传来的脚步声,菸头落地,迅速踩灭。 刘文骞风风火火的过来,解了车锁,邢司翰刚打开车门,刘文骞抱着人过来,直接将黎静静弄进了车内。由着他急于脱手,毛毛躁躁的,黎静静的脑袋直接磕在了车门上,她低唿了一声疼,微微睁开眼睛,看了他们一眼,便又软软的倒了下去。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刘文骞勐地站直了身子,对着邢司翰解释。 「你跟我解释什么。」 刘文骞顿了一下,转身看向了黎静静,又将这话重复了一遍。随后,他扶正了黎静静的身子,邢司翰上车,刘文骞一松手,她就不偏不倚的靠在了邢司翰的身上。 如此反覆数次,当黎静静的脑袋再次靠在他的手臂上,他摆了摆手,说:「算了,随她去。」 刘文骞松了口气,坐上车,为了保险起见,他还是多嘴问了一句,「六哥,接下去咱们去哪儿?」 邢司翰的眼风扫过去,即便是透过镜子,还是让人头髮发紧,醒着神说话。 「你说去哪儿?」他淡淡的开口。 刘文骞干干一笑,说:「明白了。」 说完,他便启动车子,先回了他们下榻的酒店。 到了酒店门口,他看了看邢司翰的眼色,立刻下车,将黎静静这活菩萨扛上楼。 将她安置在床上,便想着就此离开。 刚走到房门口,就被邢司翰给叫住了。他正坐在客厅的沙发上,一直手里夹着菸头,另一只手里拿着酒瓶正倒着酒。 刘文骞顿了一下,这才干笑着走过去,问:「六哥,有什么吩咐吗?」 「坐下,跟我喝一杯。」 他说着,将已经倒好酒的杯子,移到一侧,明显是给他的。 刘文骞心里多少有些忐忑,暗暗瞧了眼他的神色,平淡无奇,压根就看不出一点异常的现象。也许,没有异常就是异常。 他坐下,等邢司翰拿起酒杯,他也就跟着举杯,同他碰了一下,喝了一口。 沉默片刻,邢司翰摇晃着酒杯,幽幽的说:「当年的事,你全部都清楚,你觉得黎静静无辜吗?」 刘文骞心里咯噔了一下,他不是老早就认定了黎家上上下下不可饶恕么,这会怎么又犹疑起来了? 他看了他一眼,一也不知道该怎么说,当年的事情发生是突然,又不算突然,只是发生之后一切都特别混乱,接二连三。那时候没人会去细想,里头谁无辜,谁才是最该死,只知道他们都该死。 这个念头根深蒂固了那么多年,到现在才问无辜不无辜的问题,刘文骞哪儿答的出来。 邢司翰是所有事件的核心,他自己都犹疑,旁人又怎么答的出。 刘文骞沉默了好一会,还没等他说话,邢司翰又兀自开口,「应该不无辜,她明知道我根本不是故意,却还在法庭上作证,那么多年过的心安理得,怎么能是无辜的,她该是最不无辜的人。」 「确实。」刘文骞应了一声,谁说不是,那时候她坐在证人席上,哭的那么悽惨,谁都不会怀疑她说话的真实性。 谁都同情弱者,无可厚非。 「六哥,其实你不必想那么多,你就让她活着,痛苦的活着。把一个人捧到天上,然后再她最快乐的时光,狠狠打下地狱,从此永不超生,对女人来说,这一辈子也就毁了。」刘文骞说话的声音很轻,说的小心翼翼,生怕哪点说不好,挨批。 折磨人的手段。他六哥是老手,只是不懂为啥到了黎静静这里,倒是心慈手软起来。变得这般犹犹豫豫,像个娘们。 话音落下,屋子里就陷入了寂静,夜渐深,房间里只点了一盏地灯,光线昏暗,这样就看不清彼此的脸,也就更加无法猜测对方心里的想法。 沉默了很久,邢司翰坐在暗处,一直都没再开口说话,刘文骞几乎怀疑他可能是睡在了。又等了一会,她才小心翼翼的叫了一声他的名字。 过了好一会,他才淡淡应了一声。「行了,你回去休息吧。」 「是,六哥你也早点休息。」 说完,刘文骞就起身走了,退出去的时候,还是忍不住瞧了他一眼,脑子里突然萌生了留下来陪他坐一会的想法,但很快就被打消了。 邢司翰独自一人在客厅坐了一会,便起身进了房间,黎静静安静的躺在大大床一侧,看起来一点存在感也没有。 他突想起她掉进水里时,那坚决的表情,这女人真挺狠。他好奇,她是天生就心狠手辣,谎话连篇。还是有人后期培养而成。 他去卫生间拧了一块湿毛巾出来,走到她的跟前,坐在床沿上,给她擦了擦脸,又擦了擦手,顺道把她身上的衣服也给脱了。 两人坦诚相见的次数不算多,不过他这算是第一次冷静淡定的看她的身子。至于上次她被下药那次,他有点冲动,给她洗澡的时候,竟一时没有忍住。 她一定将自己的皮肤和身材看的很重要,身体几乎没有瑕疵,只在她左侧腰部的位置,有条疤痕。怪不得在这里纹了一条藤蔓。 若不是仔细观察,还真是看不出来。 他的手指轻轻触碰了一下,不由抬眸看了她一眼,她依旧睡的安稳,这时候连表情都是安逸都,似乎睡的不催。 邢司翰觉得此刻的他像个变态,一个贪恋她身体的变态。 想到这里,他手上的动作骤然停止,贪恋她的身体…… 紧接着,他拉过被子盖住她的身体,将毛巾随意的丢在了床头柜上,随即拿了件外套就出去了。 走的特快,没有任何停留,像逃命似得。 连灯都没关。 黎静静缓缓的睁开眼睛,手指在他刚才触碰过的位置,轻轻摩挲了一下,神情冷漠。 她躺了一会,从床上起来。给自己倒了杯水,就去卫生间洗了个澡,她料到邢司翰暂时不会回来,把自己洗干净再睡觉会比较舒服。 许是感冒的缘故,又或者是溺水消耗了她太多的精气神,这一夜,她睡的极好,没有做梦,一觉睡到自然醒。 她醒来的时候,房间里依旧只有她一个人。 她洗漱完开门出去,才发现邢司翰正坐在餐桌前看报纸,而餐桌上的早餐还冒着热气。 听到动静,邢司翰放下手里的报纸,胎眼看她,「那么早就醒了,我以为你会睡很久,感觉好点了吗?」 他面上带着微笑,看起来特别和善。 黎静静挑了下眉,「好多了,谢谢关心。」 「既然醒了,就先过来吃早餐,吃完就把柜子上的药吃了。今天再休息一天,明天再回去,我已经让人把考核时间退后两天再进行,放心你不会错过这个机会。」 他一连串说那么多话,黎静静突然有点不太适应,站在原地默默看了他好一会,才依言过去,先坐了下来,连谢谢二字都说不出口。总显得苍白无力,又格外疏离。 「怎么?怎么这个这种可能这种标表情,早餐不喜欢?」 「没有,这些都是我喜欢吃的没有一样我不喜欢。包括这里的一切我都很喜欢。」她淡淡的说,也许不认真听,还真是听不出她话里的甜言蜜语。 只是她这一番话说的太认真,就少了点情趣。 邢司翰低低一笑,说:「这里所有都喜欢,你是在间接告诉我,你喜欢我?」 额,这人怎么忽然就变了个样子,昨个晚上出去被苹果砸到脑袋了? 她就这么直勾勾的看着他,反应有点迟钝,好半响都没缓过来,只呆愣在那里。 邢司翰笑的开怀,摆摆手说:「行了,先吃早餐,吃完你再慢慢告诉我,咱们来日方长。你慢慢说,我细细听。」 这人画风突然转变成这样,叫黎静静有点难以适应,她迅速打起精神,笑了笑,说:「你说的对,咱们时间还长,我说一辈子,你就慢慢听一辈子。」 她笑着,说这句话的时候,并没有看他,像是自言自语,一边说一边拿起牛奶喝了一口。 「你要是真有这耐心,我倒是愿意奉陪到底。」 黎静静突然就不想说话了,只冲着他笑了笑,就兀自安静的吃早餐。 邢司翰微的挑了一下唇角,拿起报纸,復又看了起来。 这样的早晨显得温馨安逸,又显得有些诡异。 吃过早餐,黎静静收拾了一下,准备回酒店那东西。 邢司翰倒是没说什么,她正要出去的时候,门铃响了起来,她便顺道过去开门。 「黎小姐。」刘文骞拿着一只行李箱站在门口,冲着她笑了笑。 黎静静余光瞥了一眼他手边的行李箱,还有上面的包包,怎么看都觉得特别眼熟。 她没说话。只站到一侧,让出道来请他进来。 然而,刘文骞立在那里不动,笑呵呵的将行李推到了她的跟前,「我就不进去了,我是专程过来送行李给你的,免得跑来跑去。这会,我还得去赶飞机,就不多说了。再见,替我向六哥问好。」 他说完,做了个友好的手指,就走了。 黎静静有点发蒙,她只是安安稳稳的睡了一个晚上而已,怎么忽然之间什么都变了,特别是里头的那位。吃错药了这是? 她在门口站了一会,就听到邢司翰的声音在背后响起,「谁啊?」 她一回头,这人已经走到她的身后,并探头出去往外看了一眼。 「是刘文骞。把我的行李拿过来了,这会赶飞机去了。」她说。 邢司翰恍然,「对,是我让他把你的行李拿来的,他们一行人先回去。」 「我们不回去吗?」 「你病了,怎么回去?再修养一天回去也不迟。」他说着,顺手接过她手里的行李箱和包包,转身往里走。 黎静静看着他的背影,「可是我已经好了很多了,更何况只是小感冒,也不是不能坐飞机。」 「这么急着回去,怎么?兴港城有人在等你?」 「那倒不是,你在这里,还有谁会等我。只是我不想你因为说,耽误了事情,到时候别人会说你偏私,也会说我靠色相上位。」她关上门,亦步亦趋的跟在他的身后,像是在追逐他的脚步。 每一步都跟的特别紧,邢司翰只要稍微慢一点,就会被她踩着后跟。 「你还担心这个?从第一天你进去这个考核开始,别人就已经知道你是用什么方式进去的。你还怕人说么?谁又敢说你一句?」 他倏地停下脚步,黎静静幸好反应够快,迅速收住了脚步,这才没有踩在他的脚上。 他回过头,见她几乎要靠上来。索性转身,直接张开手臂,将她抱进怀里,说:「你只要跟我搞好关系,其他都不是问题,就算你在公司上蹿下跳,我都能容忍你。」 「前提是你让我觉得高兴,那你这一辈子,都可以安心的渡过,不用怕任何人,包括我。」 黎静静抬头看他,却只能看到他的下巴,这话听着似乎有什么内在含义。可以安度一生,他在提醒她什么? 帮他做事?帮他把黎家上上下下搅和的鸡飞狗跳? 如果这样能换来她平安一生,她倒是挺乐意的。 毕竟她心里的目标跟他是一样的。她并不想看到黎家,黎氏公司,越来越好。 她将脑袋靠在他的胸口,伸手环住了他的腰,没有说话,就这样安安静静的与他拥抱。 在邢司翰的要求下,她又回床上睡了一会,等到下午,她才有机会拿出稿子,继续把没做完的设计图做完。 她就坐在餐桌前工作,邢司翰开始坐在沙发上喝茶,黎静静工作的时候向来认真,心思专注,除了起来倒水,就一直坐在那儿没动过。 邢司翰时不时的瞥她一眼。片刻,他倒是有些坐不住,端着茶杯在房间里晃,晃着晃着就走到了她的身后,看了一眼她的画纸,挺工整的。 与她之前的那些设计差不多,没有特别的地方,规规矩矩,「如果要公平公正的话,你这个图大概是要被淘汰的。」 黎静静闻言,笔头顿住,在他没说这句话之前,黎静静对这个设计很有自信,即便他说出这句话,她依旧不觉得自己差在哪里。 见她没有反应。邢司翰将茶杯放在她的手边,从后侧附身下去,凑近她的脸,「既然都是走后门,你就不需要那么认真了。」 他一下抽出了她手里的铅笔。 这回,她终于有了反应,勐的跳了起来,追过去强自己的笔。邢司翰举高手,他人高,手长脚长,他有意不让她拿到,她自然就勾不着。 「你还给我,等我画完,再陪你不行么。」 「不行,就算你画一半,我也可以让你赢,所以你可以不画。再说,画了也就那样,又何必要浪费时间。」 「那我也要完成,不能半途而废,我也不觉得我自己的设计有多么糟糕,除非我看到他们比我更优秀。」 邢司翰挑了挑眉,收回了手,黎静静立刻伸手过来抢,被他迅速压下,直接将她拽进了怀里。 「我说过,你只要让我开心,我就可以让你赢过所有人,甚至可以把你捧成一线设计师。」 黎静静看着他,目光平静。没有半点波澜,更别说是贪慕,「不需要真材实料?」 「可以有一点,但那不是全部。」 她唇角一勾,「那如果有一天,我让你不高兴了。是不是随时随地我的名利,就此扫地?」 「也不一定,如果我捧你上去了,你又特别认真,做到名副其实,我又怎么让你一败涂地?除非你抄袭,挪用他人创意。这个世界那么大,我的手只有这么点,还管不到全球,你终有地方逃的。你说是不是?」他说着,笑意满满,听不出那话里究竟有几分的真,亦或是从头到尾,都是假的。 从她睁开眼睛开始,眼前这一切都是假象。 她是在做梦吧?否则,为什么她觉得那么虚幻。 明明昨天还是阴天,今天就阳光灿烂了,太不真实了。 黎静静愣了好一会,才回过神来,挣开了他的怀抱,认真的说:「把笔还给我,等我做完。」 「不如你先睡服我。」他双手背在身后,那般无赖。 好端端的邢司翰怎么变成这样了!黎静静在内心里咆哮,不都是她主动的么,为什么他忽然就变成这样了。 没想到,他是这样的邢司翰。 黎静静深深看了他一眼,看样子,真不能跟他来正经的。 她点点头,下一秒,便勐的扑过去,直接挂在了他的身上,咬着唇,问:「你想让我在哪儿睡服你?嗯?」 邢司翰唇角斜斜往上,双手托住她的腿,走到餐桌前。将她放在上面,「就在这吧,谈判总该有张桌子才行。」 这两人你来我往的,餐桌摇的吱嘎响,由着动的太过厉害。黎静静想要抓住桌角控制住自己的身体,却不想打翻了邢司翰放在桌上的茶杯,淡绿色的液体,瞬间打湿了她放在桌上的图纸。 黎静静的脑瓜子瞬间无比清醒,大叫了一声,就从邢司翰的身上抽离出来,迅速拿起那两张稿纸,趴在桌子上,一边抖着水,一边喊着,「完了完了!」 全然没有发现,一旁脸色难看的某人。 邢司翰一把抢过她手里的图纸丢在地上,不顾她的反抗,直接扛着她进了卧室,丢在了床上。「黎静静,你再不专心,我就撕了你的图纸!」 她原本到嘴边的话,全部都吞了回去,老老实实的坐在床上,当个待宰羔羊。 邢司翰折腾了许久后,一脸餍足的玩弄着她的头髮。 黎静静趴在床上,一点力气也没了。任由他把自己当个玩具,东戳戳西摸摸的,就算痒,她也只是轻微动一下。以反抗,不过她一挣扎,他倒是来劲了。 专挑这一出挠,直挠的她出声求饶为止。 黎静静是拿后脑勺对着他的,静了一会之后。她开口,「我那个设计哪里有问题。」 得,搞了那么久,她心里依旧记挂着工作。 还是一份并不需要她多努力的工作。 邢司翰收回了手,低笑了一声,说:「每个设计师都该有自己的风格,但你没有,所以你只能做一个普通设计师,设计民居还行,其他,你没有任何优势。眼界太窄,创新不够,没有个性,脑子里没东西。」 「不过作为女人,还是拥有漂亮脸蛋的女人。这样就足够了。」
第41章:说不如做 「不过作为女人,还是拥有漂亮脸蛋的女人,这样就足够了。」 够么?一点也不够,一个女人,每天用再贵的护肤品保养,也总有老去的一天,脸蛋吃不了一辈子。不过她也要感谢母亲,给了她一张好看的脸,不过最近照镜子,她觉得自己眼角已经开始有细纹了。 黎静静在床上躺了一会,就起身去卫生间洗澡,刚进去没多久,她突地从里面沖了出来,嘴里念叨着什么,急急忙忙的冲出了卧室,一头一脸的泡沫,身上就围着一块浴巾。 邢司翰侧身躺在床上,单手撑着脑袋,听到动静,抬眸看了她一眼,挑了一下眉,放下手机,拿过床头柜上的睡衣,下了床。 他走到卧室门口,倚靠在门框上,只见她小心翼翼的拿着她那普通至极的设计作品,用衣架子夹着,挂在了餐厅的窗前。阳光最好的位置。 阳光下,她裸露在外的皮肤,散发着淡淡的光泽,从他的方向可以看到她的侧脸,光线刺目,模煳了他的视线,只看到那一张红润的唇,微微的往上扬,是那种心满意足的笑。 「你很自信。」 黎静静闻声,回过头,正好那颗大脑袋遮住了阳光,她依旧笑着,只是那笑容,比之前,少了几分真心。 「不是自信,我只是不想糟蹋我的每一个作品,即便没有特别,也不该随意丢弃。当然,你也可以说我是自信,我并不觉得我这张图纸,就真的那么一无是处。养老院,是用来让老人好好过老年生活,并不需要太多的特点,只要舒适度高,让老人有一种家的温馨感,我觉得就可以了。」她说的头头是道,她承认自己思想匮乏,创新不够,但并不觉得自己就真的一点儿优点都没有,不管是什么样的人,总会有自己的优点。 邢司翰抿唇笑了笑,并不反驳她的话,「先把自己洗干净,衣冠整洁之后,才跟我说这种话。不然,我很难保持认真的态度,跟你谈那么正经的事儿。」 黎静静愣了一下,扯了一下嘴角,紧着身上的浴巾,准备回浴室继续洗澡。 从他身侧走过的时候,邢司翰突然往左边靠了过去,挡住了她的路。黎静静往另一侧,他又靠回去,再次挡住了她,如此反覆三次,黎静静停了下来,抬头看他,「有事?」 「有事。」 黎静静看着他,没说话,只等着他接下去要说的事。 他抬手,手指轻轻的在她的肩膀上划过,「你这样出来,是在诱惑我吧?」 「不是……」 她的话还没说完,邢司翰便伸手一把圈住了她的腰,稍稍用力,便将她整个人拉进了怀里,低眸往她傲人的胸部上扫了一眼,「这还不叫勾引?」 她双手抵在他的胸口,挣扎着说:「我只是洗到一半,突然想起我的图纸,所以就出来看看,幸好没破,就是沾了茶渍,上面的线条也很完整。」 「好藉口。」他笑着点了点头。 黎静静忽然觉得,邢司翰耍起流氓来,她还真是没有办法。 她双手搭在了他的肩膀上,主动凑了上去,「那你准备怎么办?」 「先记着,等哪天想起来,我会一併要回来。」他松开了手。顺便拍了一下她的屁股,「好好洗,洗干净些。」 黎静静躲着他的手,连连走了两步,回过头,抿唇浅浅一笑,那眼神可真是惊心动魄。 邢司翰双手抱臂,一脸淡定的看着她的一颦一笑,看着她摇曳着身姿,走进了卫生间。 之后,黎静静洗完澡就一直坐在餐桌前,单手捧着下巴,看着挂在窗户上的图纸,她看的入神,便将周围的一切,都给屏蔽的干净,连邢司翰这样存在感那么强的人,她都可以做到彻底无视。 邢司翰倒也没理她,大概也是有事要忙,期间黎静静转头的时候,只见他的表情异常严肃,目光落在电脑屏幕上,极是专注。 她的手指跳动,眉目微动,眼里闪烁着狡黠的光。起身,轻手轻脚的走了过去,绕到他的后侧。 正欲伸手过去捂住他眼睛的时候,双手一下被他扣住,稍一用力,她整个人就撞到了他的背上。黎静静闷哼了一声,只觉得的胸口疼,这人特么是铁做的吧,身上就没一处软的。 邢司翰顺手合上了笔记本电脑,侧过头,嘴唇轻轻蹭到了她的脸颊,「想干什么?」 黎静静嘟了嘟嘴,「你不是在工作吗?就这么不专心。」 「说明你有吸引力,靠近我三米范围内,我就能感觉到你的存在。」 黎静静转过头,对着她眯眼笑,「是吗?那我算不算红颜祸水,影响你工作。万一,邢氏到你手里破产了,算不算是我的锅?」 「破产?」他一下捏住她是下巴,稍稍使了些力道,「我要是破产了对你有什么好处,你该盼着我越来越好,而不是渐渐的一无所有。等我一无所有的时候,你觉得自己还能像现在这样,快活又自在吗?」 「我好了,你才能安安稳稳的渡过这一生,明白吗?」 他这话的意思很明白,黎静静自知有些失言,她也不过是随便一说,开个玩笑,却不想像她这样的人。是不适合开这种玩笑的。 她哎呀了一声,整个人滑进了他的怀里,说:「我只是开个玩笑,我自然是希望你越来越好,强到没有人能够威胁你。而且我最终的目的,是想让你工作认真,不要分心嘛。」 她皱了皱鼻子,语态娇嗔。 邢司翰拍拍她的背,「那就别打扰我,别在我身边晃来晃去,安分一些。」 「知道了,那你做事,我去把图纸最后一点画完。」 她说着,便准备起身。 然。邢司翰压在她身上的手没动。 她挑挑眉,「干嘛,我这都准备避开了,你得松手啊。」 他没说话,只是微微侧了一下头,似乎是在暗示什么。 黎静静眯了眼,旋即凑了过去,在他唇边轻轻碰了一下,他的唇角很明显的微微弯起,微微一笑就开了手。 她起身,回到餐厅,暗自吸了口气,这样的邢司翰还真是有些招架不住,特别是他笑起来的样子。那是一种致命般的勾引。 她走到窗户边,将图纸拿了下来,愣了好一会之后,才重新回到座位上,自顾自的做事。 第二天,他们中午的飞机回兴港城,老李专程过来送机,黎静静一直安静的站在一旁,等他们寒暄结束。 老李还是礼貌性的同她打了个招唿,黎静静点了点头,并不多话,他的目光在她身上打量了一番,才笑呵呵的收回视线。 邢司翰同他道了声再见,就带着黎静静过来安检,而后等待登机。 这一路上倒是没发生什么,两人连交流都特别少,上了飞机就各顾各的,互不打扰。 回到兴港城,周江和刘文骞过来接机,「事情安排的这么样?」 「都已经办妥了。」 「意思是现在可以过去?」 刘文骞点点头,模样神神秘秘的。 黎静静没有多问,只以为他们是有啥秘密的事要进行。 一路回到市区,路过井上华府的时候,车子没停。 黎静静不由看了看邢司翰,他只低头玩着手机,不知道葫芦里买什么药,估摸着这一车人就她是个二傻子,什么也不知道。 现在距离吃晚饭的时间还早。不是吃饭,他又能带着她去哪儿?黎静静可不相信,邢司会带着她去什么特别重要的场合。 没过多久,车子驶入一所高档小区,从门口的警卫数量来看,这地方的安保系统应该很好。进入以后,只前面几幢是小高层,后面全是小别墅,小而精緻,从外观的设计就能想像到里面的结构。 算是美观而又实用的别墅,一个人住在这样的别墅里,应该不会觉得太大太空。 每一栋小别墅的间距很远,彼此不相邻,也不会打扰到对方,就算在家里开一场热闹的派对,也不会影响任何人。 小区里的绿化做的特别好,种了不少桃树,等春天的时候一定特别漂亮。 车子慢慢的行驶了一段距离,才在一栋别墅楼前停下,周江下车给他们开了门。 等他们下车,刘文骞和周江就识趣的开车走了。 只剩下他们两个,站在屋子前。 黎静静默了好一会,才转头看着他,问:「这是什么意思?」 「井上华府的房子不太好,而且那里面应该有你不好的回忆,所以我想了想,不如换个环境。这里的安保系统很好,生人不得进入。这里面还住着不少明星。就是因为这一点,你住在这里,我也放心。」 他说着,从口袋里掏出两把钥匙,其中一个是车钥匙,递给了她,说:「以后,这里就是你的家,上下班有点远,就给你配了一辆车。」 黎静静没有立刻接过,他这算是什么意思,一种仪式吗?一种正式将她包养起来的仪式。 从此以后,她就是正式的情妇了。 黎静静觉得有些好笑,也不是多光彩的事,怎么就整得像是授予了光荣称号似得。她低牟看了看他手上的钥匙,笑着接过,「我是要说谢谢呢?还是……」 后面的话她没说出来,不过眼神表明了一切。 「我们之间不用说谢谢,更何况这两个字没什么大用,要感谢一个人,总该是做点什么才最实际。」邢司翰浅浅笑着,一边说一边往别墅大门走去。 黎静静看着他的背影,不知自己究竟算是成功了,还是中套了。 邢司翰走到门口,身后没有动静,便转头看了她一眼,「愣在那里做什么,还不过来?」 她应声,笑着快速走了过去,拿出要是开了门。里面的装修很精美,看的出来时花费了不少心思。 黎静静挑不出半点毛病,奢华中又不失温馨,装修这房子的人,大抵是把这里当成家,一点一点的塞满,让住的人感到舒适温馨。房子的后院有个圆形的小游泳池,院子不大,但闲来无事坐在这里喝茶晒太阳,倒也足矣。 还有地方可以用来摆放盆栽,种花,还真是一座漂亮的金丝笼。 黎静静上下参观了一下,每一处的设计和装饰。正中了她的喜好,她不由好奇,是邢司翰那么快就摸透她的心思,还是说是个家装设计师,与她有相同的眼光和喜好。 如果是前者,她会觉得恐惧,在一个人面前变得全透明,那样她会没有安全感,若是后者,她到希望可以见见这位设计师,说不定能成为知己朋友。 邢司翰坐在床上,问:「怎么样?有没有不满意的地方?」 黎静静站在卧室门口,靠在门框上,看着他笑。说:「非常完美。是我喜欢的格局和风格,想不到你会为我花这样的心思,我忽然就有点受宠若惊。」 不过这房子应该不是刚装修好的,里面一点装修气息都没有,只有一丝淡淡的花香,萦绕在整栋房子里。 邢司翰拍了拍身侧的位置,「过来。」 黎静静依言过去,坐在他的身侧,歪头看着他,「你说。」 「说?说不如做。」 他拉了她的手,将她拽到了自己的腿上,想要什么就跟我说,不过分的,我都可以满足你。 「那过分的呢?」黎静静侧过身子,抬手圈住了他的脖子,笑颜盈盈,风情万种。 「那就要看你出色的表现了。」他玩弄着她的手指,微笑着说。 话音刚落,黎静静一把将他推倒在床上,直接坐在他的身上,轻拽了一下他的领带,「是这样吗?」 她慢慢俯下身,鼻尖轻触,低眸扫了一眼他的唇,笑说:「为了感谢你……」 她说话的时候,声音很轻。带着一股子魅惑,嘴唇若有似无的碰着他的,笑的那般狡猾。像个狐狸精,这是邢司翰脑子里第一个想到的形容词。她就是个狐狸精,并且是那种修炼了千年的。 她勾起唇角,思考三秒之后,突然坐直身子,手指点了点唇,眼角眉梢全是笑意,揪着他的领带,说:「为了表示感谢,你陪我去买菜,我今天亲自下厨做一顿好吃的慰劳你。」 不管他是否同意,黎静静直接将他拉了起来,转而拉住了他的手,说:「好了。时间不早了,咱们得抓紧时间。」 邢司翰倒也不拒绝,只任由她抓着他的手,跟着她往外走。 她把车钥匙递给他,说:「你来。」 「怎么?」 「我不认路啊。」她笑嘻嘻的,「明天还需要你送我去公司。」 他笑了笑,伸手将钥匙拿了过来,「行,不认路,那我就一直接送你到认路为止。好不好?」 「好啊。」黎静静厚着脸皮,点点头,然后自顾自的上了车。 都已经破绽百出了,还要装。行,就看你要装到什么时候。 他甩着车钥匙。也跟着上了车。 路上,邢司翰一边开着车,一边极有耐心的,教她认路,让她记住路上明显而有特点的建筑。 黎静静听的特别认真,她其实也认识路,只是装作不认识而已。小区离市区有点远,大约开了一个小时,车子才进入超级市场的地下车库。 她解开安全带,侧头看了他一眼,说:「要不,你在这里等我?」 「你要是不生气,我也乐意,上面有个咖啡馆。我可以在那里等你。」 「可以啊,我去菜场,怕你这个金贵的大少爷不太习惯。那你就去楼上咖啡店等我,好了之后,我给你打电话。」黎静静做了个电话的手势。 邢司翰不语,只看了她一眼,低笑一声,说:「好」 随后,两人一块上电梯,菜市场在负一层,黎静静先下了电梯。 「一会见。」她站在电梯外面,微笑着看着电梯门关门,那样子还真像个贤惠又听话的妻子。 等电梯往上,她脸上的笑容才慢慢落了下去,深吸了一口气,如果是在这种情况下,天天与他相处在一起,她真怕自己会守不住心里那一条防线。 有些温柔,是经过日积月累一点一点渗透到心里,四肢百骸,甚至是血液里。 她缺爱,从小就缺爱,即便她心里知道邢司翰的那些关爱都是假的,短日子她可以抵抗,时间久了,大概真的会迷失。 她深知自己这个缺点,所以在选择男人的时候,她多数会挑一些有劣根不细心的。这样她才能保持自我。 比如傅一舟,他们在一起的时间不短,她完全了解他,可傅一舟到了今时今日,对她也不过是一知半解,甚至连她的喜好都未必清楚。 这样的人,即便在感情破裂的时候,也不会觉得太难过。 她有些愣神,走路的时候没注意到旁边的事物,推拉车过来,她都没看见。 在她快要撞上的时候,突的有人一把拉住了她的手,用力的拽了回来。 她惊叫了一声,下一刻便勐的撞进了一个结实是怀抱里。 「你在想什么?想的那么入神。连如都不看。」 黎静静算是彻底回了心神,抬头,便看到邢司翰紧着眉头,严肃的脸。 她有些条件反射的将他推开,「你……你怎么回来了?你不是去咖啡店了么。」 「我想了想,坐在上面也是无所事事,不如看你买菜,还有点乐趣。既然你做大餐是为了感谢我,那得是我爱吃的。你知道我喜欢吃什么吗?上次你做的那些,我压根一点也不喜欢……」 他说到这里,突然停了下来,想是想到了什么,直接岔开了话题,「你以后走路小心点,即便这里是室内,也带着你的眼睛走路。」 黎静静看着他,笑眯眯的,「你刚才说上次,是哪一次?我什么时候给你做过饭了?我怎么记得没有啊,你应该每吃过去。难道是我的记忆出现问题了?」 邢司翰深深看了她一眼,看到她眼里那闪着光的笑意,突然也跟着笑了一下,抬手直接盖住了她的脸,将她推到一旁,略有些不耐烦的问:「你到底买不买了?」 「买,当然要买,不过一会你不要嫌弃这里脏。」 邢司翰只是笑,什么也没说。拉起了她的手,就往里走。 她也许不知道,曾经邢司翰被邢家几个老东西打压的时候,什么样的苦没有吃过。脏?比这里更脏的地方他都去过,又怎么会嫌弃。 黎静静也确实没想到,邢司翰挑菜的功夫那么了得,进去之后,几乎都是他在选,而她只是在旁边负责提菜而已。 这有点颠覆形象,他这样的男人竟然还会做这种事,她还记得,他曾经可是那种特坏的二世祖。 连傅一舟那样的人都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人,邢司翰这样,她一点也不想接受。 然。他这样的人,也引起了不少的瞩目,菜场上,不管是买菜的还是卖菜的,都频频将目光投射过来。真的是买个菜,都能成为瞩目点。 逛完菜市场,等电梯的时候,黎静静撇撇嘴,说:「你会做饭么?」 「会一点。」他如实回答。 「你这样,显得我很多余哎。」 他侧目。低低一笑,说:「放心,这些事我从来不会轻易做。」 「那你今天干嘛多管闲事?」 「心情好。另一方面,我也不想你废了半天心思,最后做出来的东西我一样也不喜欢。」他说的头头是道。理由充分。 黎静静笑了,「但是你买的时候,得问问我会不会啊,那些海鲜,我不太会弄。你买回来,也是浪费。」 「这个,到时候你求求我,说不定我就会帮你。」 黎静静斜了他一眼,不再说话。 走到地下车库,将食材放进后备箱,邢司翰就把车钥匙丢给了她,「你来。」 「你不想回家啦?」 「我给你指,又没让你瞎开。」 「行。」她点点头,拉开门上了车。 黎静静车开的又稳又慢。加上回去的路上大堵车,回到家天都黑了。 黎静静做饭,邢司翰就在旁边看着,时不时的伸手帮一把,客厅里放着电视,有那么一瞬,黎静静心窝里冒出了一丝暖意。 她不由停下手里的动作,侧过头,邢司翰这会正站在旁边切菜,身上穿着围裙,衣袖挽起,动作利索,将土豆切成丝。 会做菜的男人原来是这样的,她转回头,唇角露出了一抹浅浅的笑,连她自己都未察觉。
第42章:口红掉了么 一顿饭,两人做了大概一个小时,邢司翰嫌她做的不对,就自己上,结果做出来比黎静静还难看。 她笑个不停,他便把菜硬塞进了她的嘴里,并逼着他吃下去。 之后,黎静静就不敢笑了。 两人一起坐在餐桌前已经快八点了,黎静静做菜的时候,偷吃了一点,垫过肚子,倒也不是特别饿。 她去酒柜挑了一瓶红酒,打开醒完,倒了两杯酒,一杯给他,一杯给自己,她拿起杯子,想了想,说:「这一顿,就当是乔迁之喜,好么?」 「随你。」 「那就祝我乔迁快乐,然后感谢你给我换了这么一套漂亮的房子。」她说着,举起了酒杯,微笑的看着他。 吃饭之前,她还专门上楼去换了身裙子,还化了个妆,她这样隆重,反倒显得邢司翰随意了些。 「不客气。」他拿了酒杯。在她的杯口轻碰了一下,到了嘴边,抬眸看了她一眼,「一口干?」 黎静静水波荡漾的一双眼,满是笑意,微张着嘴,她今天口红的颜色用了迪奥经典色,偏暗,却不失性感。她扬唇笑了起来,一句话也没说,可仿佛说了很多,嘴唇轻轻的印在了杯口上,暗红色的液体,缓缓滑入她的嘴里。 她的目光一直落在邢司翰的身上,只到喝完杯里所有的酒。 她放下酒杯,抬手摸了一下嘴角,「别说,这酒口感还真不错。你在等什么?我都已经喝完了呢。」她单手抵着下巴,眨了眨眼,放在餐桌上的手,抬手指了指他的酒杯。示意他把酒喝了。 邢司翰不动,「先吃菜,你刚刚偷吃了那么多,垫过肚子了,可我到现在一点都没吃。我突然想起来,空腹喝酒不太好,所以我先吃点菜。酒呢,一会再喝。」 黎静静笑,心知他那点企图,「行,你那金贵的胃要是坏了,我也心疼。」 他挑了两个看起来味道不错的菜吃了几口,别说味道很不错,他倒是没想到,她除了捣鼓自己的脸,还有心思研究料理。 这一筷下去之后,他几乎没停。黎静静只吃了几口,就放下了筷子,平时晚饭她一般都吃的很少,大油高热量的,她几乎是不碰的。为了保持身材,她坚持运动,管住自己的嘴。 顶多一月里最多暴食两次。 完美的身材背后,付出的总要比平常人多一分,任何事情都是需要努力付出了,才会有想要的结果。 如果没有达到,就继续努力,黎静静对自己足够狠,所以很多事情,她都能达到目标。 她给自己倒了一杯红酒,慢慢的喝,慢慢的看邢司翰吃菜,她不喜欢做菜,因为油烟。可有人说抓住一个男人的胃,就能抓住他的人,所以她就去学。 倒不是什么特别的手艺,家常菜,并且吃起来能让人有家的感觉。 看着邢司翰吃了不少,她心里倒也欣慰。 「好吃吗?」她晃着酒杯,问了一个必问题。 他放下筷子,拿过纸巾擦了擦嘴,「不错。」 他平日里不会让自己吃太饱,而这次他吃的量有点过。饱腹感明显,品相好不好,味道确实不错。 黎静静正好又喝完一杯,继续满上,「其实我不喜欢做菜,太麻烦,而且油爆起来,会溅到脸。留下痕迹。不过女人,总该出得厅堂,下得厨房,打的过小三。」 她说着站了起来,拿着酒杯走到了落地窗前,看着外面的夜色,「今晚的夜色真美。」 她的裙子真好掐出了她的小蛮腰,前面是一字领,背后却是深v,她的站姿优雅,背上那条勾股那般明显。夜色下的她背影,真真是一种诱惑。 谁会认输,他们两个谁都不会。 邢司翰拿着酒杯过去,站在她的身侧,肩膀若有似无的与她相触,一只手插在裤子口袋里,他黑色的衬衫,倒是与她红色的裙子十分相配。 玻璃窗上倒映着他们的身影,黎静静歪头,轻轻靠在了他的肩膀上,闭上眼睛,唇角微微扬着,说:「头晕晕的,我好像是醉了。」 他没动,只是目视前方,「是吗?才半瓶红酒,你就醉了?我记得你的酒量还不错。」 「该醉的时候,一杯酒我也会醉,不该醉的时候,一千杯我也不能醉。在你身边,我没什么忌讳,该醉就醉。」 她像是想到了什么,转头看向他,微微仰着头,问:「我的口红掉了么?」 邢司翰侧头,唇上的口红是完好的,唇瓣上还沾染了一点红酒的液体,这样的夜,这样的氛围,这样一张脸。他的视线久久落在她的唇上,没有出声。 黎静静倒也耐心,一动不动,甚至连脸上的表情都没有丝毫变化,保持着微笑,静静的等着他的回答。 不知过了多久,他侧过身,一只手搂住了她的腰,低头轻轻印上了她的唇。片刻,才稍稍退开一点,扬了唇角,手指在她的唇上轻轻点了一下,低声说:「现在掉了。」 他温热的气息喷洒在她的脸上,有点热,有点痒。 她环抱住了他的腰,整个人帖在他的身上,咯咯的笑着。「那你要赔我口红了。」 「是吗?那掉的还不够多。」他说着,将刚才的动作继续,只是这一次没有那么轻易就退开,这吻你来我往,逐渐加深。 温度渐渐攀升,不知过了多久,邢司翰突地将她摁在了落地窗上,抵着她的额头,两人的唿吸都有些乱了。黎静静舔了一下嘴唇,笑说:「走开,我要去收拾餐桌了。」 「不用。」 「嗯?」 他拿过了她手里的酒杯,放在了一侧的柜檯上,旋即一只手抵在了玻璃窗上,另一只手轻挑起她的下巴。「在你眼里我就是那么一个不懂风月的人吗?」 黎静静望着他,睫毛微颤,侧过头,低低的笑了起来,她是冷静的,即便在刚才的拥吻中她依旧是冷静的,像个机器人一样,每一个动作,都是由程序规划好的,与情感无关。 她倒是能控制自己的情绪,一点也不让自己乱了心神。 她看似热情,实则清冷,她以为她努力的演,对方必然察觉不到。但情感是相互的。是不是真的,对方一下便能感觉不来。 邢司翰什么也没做,只看着她是眼睛,那眼神仿佛要看进她的心里。 时间滴答而过,黎静静被他这般看着,终究有点抵挡不住,轻轻推了他一下,说:「好啦,你要给我看眼科么,这么一直盯着。」 他没有退开,而是将她拥入怀中,一只手扣着她的脑袋,将其摁在了胸膛上。 他的声音从胸口传来,闷闷沉沉的,他说:「既然以身相许,我不但要身,还要你的心。日后,若是让我瞧见,你对别的男人勾勾搭搭,就不要怪我翻脸无情。」 「选择了开始,我不说停,你便没有资格主动退出,明白吗?没有我的允许,你不能在我看不见的范围内活动,没有我的允许,你不能让旁人知道你我之间的关系,各种条款,等明天我会让刘文骞给你合同。我只需要你签下名字,不需要你的质疑,知道吗?」 黎静静特安逸的靠在他的身上,并没有多问,「知道。」 …… 隔天早上,黎静静醒来时,邢司翰已经不在身侧,她起床洗漱过后,就准备下楼去弄早餐。 厨房里有声音传出来,她眼皮突突跳了两下,不会是邢司翰在做早餐吧? 她缓步过去,还要走到门口的时候,就听到身后有声音响起,是刘文骞,「黎小姐。」 黎静静一下站住了脚跟,迅速挺直了背嵴,回过头,便看到他站在客厅里,面带微笑看着她。黎静静觉得有些尴尬,刚刚她做贼似的样子一定全部被他看见了。 她干笑一声,赶紧走了过去,「你怎么在这里,也不出个声,吓了我一跳。」 刘文骞忽略她一脸心虚的样子,「厨房里是我专门找来的佣人,日后可以照顾你的起居生活。」 「哦哦,我说怎么厨房里有人,我还以为是小偷。」她一边说。一边哈哈笑,以此掩饰尴尬,掩饰自己心中所想。 刘文骞笑着点了下头,「这是合同,你看一下,若是没有问题,就在最后甲方栏里签字。当然,若是有问题,你可以亲自给六哥打电话,他若答应,我便给你改。」 黎静静想起邢司翰昨天说的话,看样子他是早有准备了,她拿起放在茶几上的合同,仔细的翻阅了一遍,正当是不平等条约,她几乎没啥优势,也没啥权利,总归是一切以他为中心,不管发生什么事,都必须要站在他这边。 无条盲从。 黎静静翻到最后,如果违反条约,任由他处置。 她眼皮微的挑了挑,刘文骞耐心的等着她看完,然后将钢笔递了过来。 黎静静淡淡扫了一眼,突然觉得这钢笔眼熟,她抬起眼帘深深看了刘文骞一眼,想了想,还是忍不住问:「你这钢笔从哪儿来的?」 刘文骞看了她一眼,没有回答,依旧保持原来的姿势,等着她签字。 黎静静看了他一眼,见他没有要回答的意思,便伸手将钢笔结果,迅速的扫了一遍,发现帽檐除有一个拼音缩写,她不由笑了一下,还真是她上次买的。 那天他没有出现,钢笔就被她扔在了抽屉里,结果现在竟出现在了刘文骞的手上。 想到这合同条款里似乎有一条,邢司翰赠送的东西,可以不带,但不得出卖转让或送给他人。必须妥善保管,会定时检查。 黎静静忍不住发笑,拿着钢笔看了好一会,才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再摁个手印。」 他将印泥移到她的手边。 还真是麻烦,黎静静摁下指印之后,刘文骞把其中一份留给她,另外两份他带走,离开之前,他说:「这份合同是具有法律效益的,所以一旦签字,就收到法律制约,希望黎小姐可以熟读上面所有条款,以免忘记,犯了错误。后果严重。」 「我想问个问题。」 「你可以给六哥打电话,他会给你所有答案。」 黎静静摇摇头,说:「我就想问你。」 刘文骞看了她一眼,猜不透她的心思,「你问,但我不一定会回答。」 「你家六哥包养过多少女人?」黎静静没有任何顾虑,直接问出口。 刘文骞愣了一下,差一点,就差一点,就要出口反驳,告诉她六哥向来洁身自好,从来不乱搞男女关系。幸好他理智上存,生生将这话给忍了下来。 「这个不方便透露,毕竟是六哥的私隐,如果你想知道,不如问六哥本人,说不定还能问到答案。不过像黎小姐这样聪明的人,应该能想到答案。我该走了,再见。」 黎静静微微的笑,站在门边,冲着他挥了挥小手,说:「再见,慢走。」 刘文骞礼貌又恭敬的点了一下头,退后几步,便转身走了。 黎静静一直站在门口。看着他的车子远去,直到家里的佣人过来叫她吃早餐,她才回神,回头看着身后的人笑了笑。关上房门便进去了。 她坐在餐桌前,早餐简单又丰盛,恰好合她的胃口,「我该怎么称唿你?」 刘文骞招来的佣人,是个中年女人,样貌和善端正。这问题问完,一直无人给她回应,便有些奇怪。 她抬头,看着她又问了一遍,「我要怎么称唿你?」 她像是刚听到,一顿指手画脚,黎静静不由皱起眉头,这是什么鬼! 「你……不会说话?」她猜测。 等了一会,对方才微笑着点点头。并指了指耳朵,摇了摇手,这个手势她倒是看明白了,她不但不会说话,而且还听不见。 黎静静特想骂人,可还是忍住了,转念一想,也许是邢司翰谨慎,专门找这样听不见又不能说的人过来,以免会说话的,嘴巴太大,一时守不住秘密,就这么说出去。 能说话不如不会说话的好。 她点了一下头,不过看她的样子。是看的懂唇语。这样到是好交流一些,不然的话,她看不懂手语,也不会手语,两人沟通都是问题。 「会写字么?」 她立刻笑着点头,跑去找了张纸和笔,写了两个字,应该是她自己的名字。叫周玫。 黎静静点了点头,「那我以后就叫你玫姐。」 她没说话,只是笑,笑容和煦温柔,黎静静不由也跟着她微微一笑。 …… 考核是在周一,黎静静一清早就起来梳洗打扮,将自己收拾的干干净净。邢司翰这两天没来。她一个人待在家里倒也自在安逸。 跟周玫的相处很融洽,这样的人,让她降低了一半的防备心,相处起来也轻松不少。 她开车到达公司门口,距离约定时间还有二十分钟,她以为她来的够早,可上了楼才发现其他几个人都很早,包括黎萱一在内。 她挑了挑眉,微笑着同他们一一打了招唿,即便他们回应的十分敷衍,黎静静依旧保持着友好的笑容,径直的走到了自己的座位上,坐了下来。 黎萱一侧目看了她一眼,微微一笑,说:「早上好啊,我亲爱的姐姐。」 「好。」 她的余光往她的包内扫了一眼,「可否借一步说话?」 黎静静看了她一眼,其他三个人时不时的往这边看过来,像是在看好戏,又似是在等着黎静静的下场。总归,在他们的眼睛里,黎静静察觉到了一丝敌意。 不知道他们葫芦里买什么药,不过,她倒是很想看看,他们几个加起来的智商能做点什么。 她点了点头,说:「好啊,我正好想去上个厕所,一起么?」 「好啊。」 随后。两人就出了会议室,时间还早,办公厅里只寥寥几人,她们一路过去,进了卫生间。 「姐姐最近过的可好?」 「还不错。」黎静静站在镜子前,补了一下妆容。 「爸爸想见你,今个早上来的时候,特意让我跟你说一声。什么时候有空,回家吃个饭,他说那里永远都是你的家,开着大门欢迎你回去。」 她的注意力全在嘴唇上,「有时间再说吧,你跟他说,回家吃饭这种事需要机遇。讲究天时地利人和,总有机会吃这顿饭。」 她说着,抿了一下唇,收起口红,转身正面看向黎萱一,「一一在这里,不要妄图对我下什么套子,免得到时候得不偿失。之前的教训,好吃不够吗?」 她走到她的跟前,抬手轻轻整理了一下她的头髮,然后拍了拍她的肩膀,「安分点。」 黎萱一拧了一下眉,眼里的厌恶一闪而过,转而微微一笑,说:「姐姐的教训我记住了。」 黎静静没再多说什么。便回了会议室,她看了一眼自己的包,明显是被人动过。然,她什么也没说,就此坐下。 大约等了十几分钟,主考官先到,随后便陆续来了三位金牌设计师。又等了半个小时,来了个大牌。 黎静静看过她的报导,所以印象深刻,并且她还曾以她为奋斗的目标。大抵也算是偶像,当下黎静静心里有些激动。 主考官介绍,「这是咱们国内最有名的设计师米莉小姐,年轻的时候就拿过重要奖项。今天我们专门请她来做最后的裁定,也算是给予你们真正的公平。所以。等结果出来,谁也不能妄议公平,若是诋毁公司,就会被全行业封杀,明白吗?」 「明白了。」五个人齐声说。 黎萱一侧目看了一眼坐在她左侧的人,两人几乎是同时对视了一眼,接下去,便有主考官的助手收取他们的图纸,并在外面的黄色牛皮袋上写上名字。 黎静静没看袋子里的图纸,直接在牛皮袋上写下自己的名字,然后将袋子递给了助理。 「有信心吗?」黎萱一靠过来,轻声在她耳侧问道。 黎静静只笑不语。 接下去,主考官和几位评审传阅作品,互相讨论。 黎静静的那张图纸很明显。只一眼,她就能看到,上面有一大摊的茶渍,而其他图纸都是干干净净的。 而她也明显看到写着她名字的袋子与沾染着茶渍的图纸,并不在一起。 她微笑着并没有说穿。 只等着他们所有人看完作品讨论之后,又将那五份作品递给米莉。 她随意翻了翻,然后从第一份开始,叫人起来解诠释自己的用意。 轮到黎静静的时候,她在大屏幕上看到展现出来的作品,沉默良久,才从表面入手,简单阐述。 米莉倒是没有多问,只抽出了那张沾染了茶渍的图纸,看了一眼名字。问:「方晴,你可以解释一下为什么你的图纸那么脏吗?是你不小心呢,还是你根本就没有把这次的考核放在心上,如果是这样,我想这张纸就算是废纸了,应该丢进垃圾桶,而不是放在我面前。」 方晴即是坐在黎萱一左边的那位,她起身,「我熬夜赶图纸的时候,不小心弄上的,因为时间太赶,我来不及重画,所以……」 「听说你是美院毕业的,还是国美。如果这是你的水平。我感到很不可思议,国美的学生竟然会画出这样一张毫无特色和水准的图纸,并且还犯下这么严重的错误,你对得起你的老师,和你花下去的钱么?」 黎静静闻言,手指不由收紧。 「看得出来你是考虑到了老人的舒适度,但你从未真正的去了解过老人的心里,你的设计不过是比其他养老院多了一些绿化,其他我倒是没看出什么来。房屋的外形设计和内里结构,都是普通养老院的规格。」 她将图纸丢到了桌子中间,「如果你一直这样下去,永远也只能是一个小设计师,说不定很快就会被淘汰。进邢氏,你这样的设计根本没有资格。」 方晴微微的笑着,眼里没有半点难过,点了点头。拿回了那张图纸,就坐了下来。 最后,米莉挑出了两张,由主考官最后宣布,「经过讨论和商议,最后能够留下的是黎萱一和黎静静二位。恭喜。」 掌声正要响起,从刚才一直没有说话保持着得体笑容的方晴站了起来,「等一下,请问老师,您确定这场考核公正公平吗?」 「怎么?你有异议?」 「异议倒是没有,不过如果我说黎静静手里的图纸是我的呢?」 「什么?」 方晴笑了笑,走到黎静静的身后,将图纸放到她的面前,「黎小姐,你说呢?」
第43章:巧遇 「黎小姐,你说呢?」 方晴双手搭在黎静静的肩膀上,「不知道大家知不知道,黎小姐的身上有多特殊,原本咱们的考核里,压根就没有黎小姐这个人。是后来无缘无故出来了,就像空降部队。」 会议室里顿时安静,主考官看着方晴,勐的拍了一下桌子,「你在胡说八道什么!」 「胡说八道?你可以问问其他人,在b市的时候,发生过什么?咱们的邢总跟这位黎小姐,睡的可是同一个房间。」 主考官没了好脸色,指着门口,厉声道:「你如果是来捣乱的,请立刻出去,否则我现在就叫保安。」 方晴将目光落在黎静静的身上,「黎小姐,你就不说句话?」 「说话?想让我说什么?说这张图纸是我的?可既然这张图纸是我的,为什么它会出现在你的手里?我也很好奇,若这是我的,咱们的作品怎么就平白无故对换了。」她转过头,处变不惊,「方小姐,我觉得你该给我一个解释,你怎么就觉得这图纸是我的?难不成是你故意对换的?」 「而且,刚才米莉在问你图纸上的茶渍从何而来的时候,你为什么不说,还一本正经的说出了理由,现在又说这不是你的,到底哪句是真哪句是假,我都弄不清楚了。你问我,我反倒是想问你,你的用意是什么?」 方晴倒是毫不畏惧,目光在对面几位设计师身上扫了一眼,最后落在主考官的身上,「我的用意,我就是想看看,这场考核到底是不是像主考官所说的那样公平公正,没有半点偏私。」 「我也不怕说出来,这两份图纸,是我趁着黎小姐出去上厕所的时候,故意对换的。现在的结果很明显,我的图纸获胜了,而这张被米莉小姐批判的一无是处的图纸淘汰了。」 气氛有些僵,主考官的脸都绿了。米莉在他们几个人的脸上扫了一圈,不动声色的看着。 「我只是想说,如果按照图纸来算输赢。淘汰的是不是该是黎小姐呢?」 黎静静低低一笑,「方小姐怎会有这样的自信,如果我真的如方小姐你所说,有特殊关系,那么你觉得这张图纸就真的是凭本事获胜的吗?」 她将那张图纸拿了起来,直接摔到了她的脸上,「也许它根本就是一张垃圾,只不过他们是看在我背后人的面子上,说了一句好,你就当真了?」 「所以,你这是承认了?」 「承认什么?我承认什么了,我只是说出另一种可能性。所以要说是你这张图纸获胜,也不一定吧。」黎静静笑着摇摇头,坐回了位置上。 方晴忽然有点慌乱起来,不再似刚才那样淡定,像个愤青一样,「所以,这场考核早就已经内定,我们这些不过都是陪衬!我们来这里不是给这些靠背后关系上位的人当陪衬的!」 「更何况,她画的东西根本就上不了场面!如果你们现在调转枪头,就根本不配说什么公平不公平!也别标榜什么公正严明,只招收优秀人士!」 这时,一直安然不动的米莉,突兀的笑了起来,摇了摇头,看着方晴,说:「这位小姐,你好像有点自信过头了。既然从一开始你就觉得不公平,为何还要参加?你可以提前退出。」 「你想赢我看的出来,可用这种手段,是不是有点难看?不过你都这样说了,那我就老实跟你说吧,我刚才做的决定就是睁眼说瞎话,这份图纸就像黎小姐所说,就是一张垃圾。是因为黎小姐,这张图纸才会获胜。」 方晴不可置信,「怎么可能!刚才你明明……」 「批评你的图纸,就算这张图再好,我也可以鸡蛋里挑骨头,因为人员都内定了,你觉得我会说一句实话吗?」米莉一摊手,一脸无奈,似是真的昧着良心,说了谎话。 方晴脸色大变,紧接着冷笑起来,摇了摇头,说:「我真是没想到,大名鼎鼎的米莉竟然是这样的人!我一直以你为我的榜样,以你为我的目标,我不相信其他任何人,就相信你说的每一句话。」 「可我没想到,你竟然是这样的!」她落下了眼泪,满腹委屈。 米莉讥笑,「是吗?你若真的相信我,就不会做那么无谓的事。可惜,你根本不信,也不相信你自己。不过是用这种投机取巧的方式,假装公正,逼迫公司,让自己获得这个职位罢了。而且你这样的人,就算你的作品够好,我也不会允许你进入这个圈子。」 方晴自傲的昂着头,「现在你们说什么都行了。不过,这个职位我也不想要了,经过这件事我算是看明白了,努力不如会爬床,床上功夫好了,什么得不到。」 她同样用讥讽的笑,回击他们,「统统都是一丘之貉,我会让大众知道,你们这些人有多骯脏!」 她说着拿起手袋就往大门口沖,行至门前,主考官喝道:「方小姐,注意你的言辞!」 「想封我的嘴,哪有那么容易!」 「我要是你,我就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米莉开口,目光落在在座各位,「你以为你一个小人物说出来的话能让人信服吗?你的作品是垃圾,我只要说这句话,就不会有人说你的作品有价值。当然,我只是善意提醒,你想要这么做,随你。不过,千万不要后悔。」 她咬了咬牙,用力拉开大门,走了出去。 最后的决定不变,主考官结束这场考核的时候,等到米莉他们离开,他才做了最后的警告,「今天对这件事有异议的,想去外面说的可以,但日后找不到工作,沦落到打零工的时候,千万不要叫苦,也不要后悔自己的所作所为。」 说完,他就合上本子,出去了。 黎静静暗暗松了口气,挺着背嵴,丝毫没有愧疚心虚的意思。 黎萱一轻轻撞了她一下,说:「恭喜了,不过姐你可真够厉害的,方晴那么好的设计,被贬的一无是处,真的厉害。」 「别乱夸,我什么都没做过。不过,这齣戏还挺好看,我想你现在应该去找方晴,好生安慰她一下。免得做什么过激的事,彻底毁掉前途。」黎静静整理了一下东西,站了起来,准备离开。 黎萱一抿了下唇,压抑在心里的怒火,有些控制不住,冷哼一声,「你只是运气好,仗着有个邢司翰,为所欲为。不过时间还长,我不相信一个人能靠着一个男人一辈子。」 「是啊,时间还长。咱们且走着看。」 她说着就走了出去,刚出了门口,刘文骞突然出现,叫住了她,说:「黎小姐,请跟我去一趟总裁办。」 黎静静看了他一眼,便跟着他走了。刘文骞将她带到等候室,给她倒了杯水,说:「你在这里等一会,六哥做完事,我就带你进去。」 她点点头,说了声好。 然,黎静静等了很久,等到下班,刘文骞突然急匆匆的进来,「黎小姐,我送你去后面的电梯室。」 「哦。」黎静静没多问,直接收好了东西,比自己的痕迹全部擦去,紧跟着他往等候室后门走。 另一边,周江已经接到老爷子和唐佳沐,已经上了电梯,刘文骞把人送进电梯之后,就迅速回到前面的电梯间门口,等候着老爷子的到来。 邢司翰还在打电话,站在落地窗前,说:「米莉,今天突然有点事,晚上的饭局咱们改天再约,可以吗?」 「行,你是大爷。我也不急,等哪天咱们都有空再约。」 「今天的事谢谢你。」 「我不接受嘴上的谢意。」 邢司翰低低一笑,「知道了。」 他又说了两句,挂断电话的瞬间,办公室的门应声而开,他回过头,笑容温和,迎了过去,说:「爷爷,今天怎么有兴致来公司。」 「很久没来公司了,今天佳沐来家里,难得带我出去走走,正要回去,这小妮子就提议过来接你回家。我想了想,自从我退下来,就没来过公司,就跟她一块过来。」 邢司翰看了唐佳沐一眼,与她微微一笑,「谢谢你照顾我爷爷,还有耐心带他出来看看。」 她摇摇头,「我有时间,想想爷爷一直待在家里也无聊,就带他出来走走。不用道谢,我只是做我想做的事情而已,别跟我说谢谢。」 「就是,咱们都快成为一家了,别那么客套。今个佳沐说了,她要亲自下厨,给咱们做一顿好吃的。」老爷子眉开眼笑的,眼里全是喜爱之情。 「是吗,我很期待。」 「那咱们回去吧,也该下班了。」老爷子看了看表,已经过了下班时间了。 随后,邢司翰稍稍整理了一下,就跟他们一道下楼,周江已经开了车子过来。邢司翰先将老爷子送上车,佳沐想要上车的时候,老爷子挡住了她,说:「年轻人该跟年轻人待在一块,总跟我这个老头子待在一块做什么,去去去。」 老爷子重重推了她一把,唐佳沐往后一退,恰好撞在了邢司翰的身上,他一抬手握住了她的肩膀,姿势暧昧。 老爷子看着高兴。关上车门,就叫司机开车。 等老爷子的车子开远,邢司翰才松开了手,说:「不管怎么样,还是要说一声谢谢。不过以后带老爷子出门,请先通知我一声,好有个准备。」 唐佳沐顿了顿,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但很快便恢復如常,乖觉的点了点头,说:「好,下次我带爷爷出去,一定先告诉你,不过……不过你好像还没有告诉我你的手机号码。」 邢司翰侧过身,冲着她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先上车再说。」 「好。」她笑着点了点头,走过去,弯身上了车。 邢司翰上车之前,往某个方向看了一眼,周江已经替他拉开车门,站在旁边等着他上车,见他停了一下脚步。不由抬眸看了他一眼,顺着他的方向瞄了一眼,并没有发现任何异常的现象,也没看见什么人。 黎静静坐在车内,邢司翰转头的瞬间,她勐地低下了头,其实她不觉得他能看到她,就是有些心虚,心怦怦跳的有点快。过了好一会,她才慢慢抬头,露出一双眼睛,往公司大门的方向瞧了一眼,人和车都已经不见了。 她淡淡的吐了口气,在车内又坐了一会,才启动车子准备回家。 这一路走的还挺顺畅,一路绿灯,在环线却遇着第一个红灯,她慢慢降下车速,车子刚一挺稳,整个车身,勐地一震。她回头一看,是有人追尾了! 她皱了一下眉头,迅速解开安全带,下车。车屁股整个都凹了进去,车灯都碎了。对方开的是大奔,邢司翰给她配的是一辆奥迪a8,想来也是为了低调行事,没给她直接买那种情妇常用款的保时捷跑车。 大奔车主,这会才姗姗下车,结束了手上的电话,看了一眼车况,皱了眉。 黎静静看了他一眼,是个戴着金丝边眼睛,长相斯文的男人。不知为什么,黎静静总觉得他的眉眼看起来有些眼熟。 她顿了一下之后,才问:「走保险,还是在怎样?」 对方的手机又响了起来,似乎很忙,他看了一眼手机,并没有立刻接起来,而是从口袋里掏出了一张名片,递给了黎静静,说:「我很抱歉,刚才因为打电话的关系,没有及时反应过来,这个我一定会负责到底,但我现在还有很重要的事情。实在没有时间处理这件事。这是我的名片,明天或者后天,任何时候,你给我打电话,我会亲自跟你道歉,并一定帮你把车修理好。」 黎静静倒也不是个难缠的人,更何况眼前这人看起来面善,并不像是那种会耍赖的人,再说,他开的是大奔,不至于那么没品。她看了他一眼,接过他递来的名片,扫了一眼,莫晋源。莫晋源! 她勐地抬头,「你叫莫晋源?」 他显然没心思跟她说这些,已经走到一旁接电话去了。趁着现在,她仔细打量了他一番,一看便知道是那种有修养内涵的男人,即便他此刻已经是焦头烂额了,但依旧保持整个人是镇定的。 黎静静耐心的等他打完电话,他转身,似乎这才想起来,抱歉的笑了笑,从钱包内拿出了自己的身份证,递给了她说:「如果你不放心,我把证件压在你这里,我实在是没有时间……」 「不用,等明天我再给你打电话。」她将那张身份证推了回去。 他却一转手,握住了她的手,将那张身份证塞进了她的手里,「就这样。」 他浅淡一笑,就转身上了车。 黎静静低头看了看手里的身份证,将其塞进了口袋里,立刻上车,正好这会是绿灯,她也就顺利的开了过去。那辆大奔,很快就超车过去。黎静静看着大奔的车屁股,唇边露出了一丝浅浅的微笑。 兴港城真的一点都不大,她没想到,过了那么多年,她还能再碰到莫晋源,不过他似乎已经不认得她了。 也是,那时候,她还是个小毛孩,特野,幼儿园的时候就老拉着他到处玩,上了小学依旧如此,明明他才是男孩子。可每次他被人欺负,或有人骂他的时候,第一个站出来的,一定是黎静静。 小时候的黎静静在学校特别兇悍,也十分野蛮,别说女孩子不能欺负她,连男孩子都嫌少敢招惹她。 犹记得当年上幼儿园的时候,莫晋源长得特别漂亮,若是戴个假髮,说是女孩子也不为过,而且他小时候的性格有些怯懦,其他男孩子不太喜欢跟他玩闹在一块。但黎静静很喜欢他,因为他长得好看。 她还记得,那时候,她拉着他坐在楼梯口,笑眯眯的看着他,说:「莫晋源,你长得真好看,我长大了要嫁给你。」 她只记得自己说的话,却忘记了那时候莫晋源的回答是什么。 后来,他们还上了同一个小学,同一个班,刚上一年级的时候,还会拉着手一块回幼儿园看老师,玩到天快黑了才回家。 黎静静早熟,小学五六年级的时候,她就知道什么是喜欢,所以大概是从那个时候开始,她就有点暗恋莫晋源,一直到十三岁,她深藏在心底的这点小粉红,彻底的被击碎,击的粉碎。 她脸上的笑容慢慢落下,深吸一口气,不愿再多想一分。 回到家,她将那张身份证和名片妥善的放进包包的夹层里,然后进家门。 …… 邢司翰他们一行人回到老宅,唐佳沐说到做好,还真的挽起袖子进了厨房,邢司翰刚准备坐下,老爷子的手杖就打了过来,「你就这样坐下了?好意思让人家小姑娘一个人在厨房里忙活?」 「秦妈不是在里头帮忙吗?」 「能一样么?说到底人家现在还是客人,让客人在厨房忙活,咱们当主人的坐在这里等饭吃,你的礼节呢?」 邢司翰这屁股是无论如何都坐不下,他站直了身子,无奈的看了老爷子一眼,「好。我现在就去帮忙。」 老爷子心满意足的笑了。 邢司翰走进厨房,挽起了袖子,秦妈见着他进来,便识趣的叫了佣人都避开了。 唐佳沐的手法看起来有些生疏,明显平时并不常做饭,说不定最近才开始学,还处于初级阶段。 他走过去,问:「有什么要帮忙的吗?」 唐佳沐闻声,一回头见到邢司翰,脸颊顿时红了起来,唇角有掩饰不住的笑意,轻轻推了他一下,说:「不用不用,我自己可以的,你们就让我自己慢慢做,你们站在旁边看着,我反倒有点紧张。不瞒你说,我在家连着学了七天,每天都在重复的做那几道菜,虽然还是有点生疏,卖相可能不好,但我保证,味道一定不会很差。」 「没关系,有心就好。你做你的,我就在旁边打下来,不然爷爷不会让我心安理得的坐在客厅的。」 唐佳沐咧唇一笑,转头看了他一眼,微微一笑,吐了吐舌头,说:「看样子爷爷是站在我这边的,以后你可要小心对我,你要是对我不好,我就告诉爷爷,让他来教训你。」 她说着耸了耸肩,语气很明显只是在开玩笑,虽然她心里确实有这样的想法,但也不可能傻到真的对他说这种话。 邢司翰微的挑了一下唇角,抬手轻拍了一下她的脑袋,虽然什么也没说,但这样的举动,足够拨动人心。 唐佳沐的脸颊越发的红,直红到耳根子,心怦怦直跳,总觉得周身萦绕着他身上那股淡淡的气息,那么好闻。 两人一块在厨房忙活了好一会,秦妈时不时的进去指导一下,在经过众人的努力之下,这一餐饭算是做出来了,唐佳沐额头都布上了细细的汗珠,将所有菜放上餐桌,她才长长的吐了口气,对着秦妈说了声谢谢。 旋即转头看向邢司翰,问:「还可以吧?」 他举起了大拇指,「很好。」 「咱们去叫爷爷吃饭吧。」 「嗯。」他点了下头,脱掉了身上的围裙,同她一块去客厅叫老爷子过来吃饭。 老爷子今个是难得的高兴,从进门到现在,一直没合过嘴,吃饭的时候,同唐佳沐聊的也特别愉快。 唐佳沐知道要怎样讨好一个老人家,这是她的拿手好戏,不然她在唐家也不可能有那么高的地方。当然,唐家祖祖辈辈下来,一直没有女孩,一直到这一辈,才出了这个孙女,唐老爷子可是把她捧在手心里,当掌上明珠一般宠着。 由着之前做饭的时候,花费了太多时间,吃完饭就八点多了,唐佳沐才坐了一会,家里就来了电话。催促她回家。 「阿翰,送沐沐回去。」等唐佳沐打完电话,老爷子就开口吩咐。 唐佳沐摆摆手,说:「不用那么麻烦,爷爷你忘记了,我是带着司机来的。」 「那也不行,你一个女孩子回去,路有那么远,我不放心。」 唐佳沐还想拒绝,邢司翰已经起身,「走吧,我送你回去。」 「啊?」她一时有些恍然,仰头看了他一眼,旋即笑着点了点头,「那就麻烦你了。」 「不麻烦,当护花使者,是一件很荣幸的事。」 说着,两人便一道出去,邢司翰亲自开车,唐佳沐的车子就跟在身后。唐佳沐坐在副驾驶,时不时的侧目看他一眼,邢司翰开车很专注,目不斜视的看着前方,全神贯注。 唐佳沐拧着一角。绞尽脑汁的想着话题,想要打破现在这种沉默的氛围。 「你最近一直都很忙吗?」 邢司翰开了车载音乐,点了点头,说:「是,江南区的项目要开始动工,事情还挺多,有些项目陆陆续续还在谈。还有其他,确实很忙。」 「爷爷也说你特别忙,忙起来就很少回老宅,他都见不到你。爷爷一个人在家里,还挺孤单的,我今个来的时候,爷爷一个人在下棋,自己跟自己下。」 邢司翰点点头,「是啊,但也没什么办法,我尽量抽出时间去陪他。」 「嗯,我以后会多过来看看爷爷的。」 「谢谢。」 「别那么客气,咱们是朋友么。」她扬唇笑了笑,侧头看他。 「不管怎么样,还是要谢的,等有空,我请你吃饭。」 唐佳沐脸上的笑容放大,「我等你。」 邢司翰将她送到家门口,唐佳沐解开安全带,心里的意图全部写在了脸上,她略有些犹豫,余光瞥了一眼邢司翰,伸手打开了车门,在下车之前,勐地凑过去,在他脸上亲了一下,然后迅速下车,冲着他摆摆手,说:「再见,路上小心。」 说完,不等邢司翰回答,她就关上了门,退到一旁,一直冲着他挥手,看着他的车子远了,才转身回家。 她哼着小调,回了家,去给唐老爷子打了声招唿,就回了房间。她坐在梳妆檯前,捧着自己红扑扑的脸颊,心还是跳的很快,很乱。但也很高兴。 这时,忽然有人敲门,她一转头,对方便推门进来。见着来人,她脸上的笑容顿时消失的一干二净,当即转回了头,拿了化妆棉,准备卸妆。 「跟邢司翰一块出去约会了?」唐沉双手背在身后,慢步走过来。 她看也不看他一眼,「不要你管。」 「我是不想管你,不过有些事情,我觉得你应该要清楚。」他说着,将一个文件夹放在了她的手边。 唐佳沐抿了下唇,直接将文件夹扫落在了地上,「我不想看,也不用你来假好心。」 文件夹扫落在了他的脚边,里面的照片滑了出来,唐沉低低一笑,弯身将文件夹和照片捡了起来,依旧放在原来的位置上,并将照片放置于表面,「看不看随你,不过东西我还是给你放在这里,就算你非要嫁给他。你也该清除那些莺莺燕燕,不然你想跟别人共同分享一个男人?」 唐佳沐没有说话,只当他不存在,自顾自的弄着自己的脸。 唐沉没多做停留,只看了她最后一眼,就离开了。唐佳沐一直在弄自己的脸,下手很重,一下又一下,脸上都变红了。她侧目过去,那张照片就在面上,很清晰,一对男女,一前一后站在一栋别墅楼前。 男人女人,她都见过,也知道身份。 她捏住化妆棉的手紧了紧,重重的捶在了桌子上,随即便拉过了旁边的文件夹,翻开看了起来。 …… 黎静静九点多就上了床,设定好了闹钟,就准备睡觉,可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却怎么也睡不着,整个人有些兴奋,脑子里总浮现出莫晋源打电话的样子。 她尽量让自己什么也不想。躺了几分钟之后,终于还是忍不住开灯,下床去包包里拿了自己的钱包,将他的身份证和名片取了出来。 然后,蹦蹦跳跳的回到床上,她先看了看名片,是ak集团的销售总监。职位还挺高,而且看他那一身的行头,生活过的应该很不错。 身份证上有他的出生年月,还有住址,都说身份证上的照片是最丑的,可莫晋源的照片,却是格外清秀,笑容和煦,照片上的他没戴眼睛。看起来幼稚了许多,不过这照片还是五六年前拍的,那时候他也不过是二十出头的年纪,确实够嫩。 黎静静抿着唇浅笑,一双眼睛亮晶晶的,盯着照片上的人,手指不停的戳着嘴唇。多年之后再相遇,这种感觉,让人悸动,难以克制。 更何况。这还是她曾经暗恋过的人,这那么多奇妙,她从来没想过,她还能与他再次相遇。以为这一辈子,都不可能再见他一次。 黎静静正沉浸在自己都小心思里,房门咔突然轻轻被推开,幸好她反应够快,立刻将手里的东西塞进了枕头里。转头,便看到邢司翰一副风尘僕僕的样子,走了进来。 「怎么还没睡?」他只穿了一件衬衣,袖子挽起,看着像是刚从家里出来,大抵走的匆忙连一件外套都没穿。 黎静静眨眨眼,她这会是有些心慌,默了好一会,才干笑了一声,说:「你不在有点睡不着,这会正在酝酿睡意。」 「是吗?」他弯身坐在床边,黑深的眼睛,这样看着她似是在探究什么。 黎静静不太敢同他对视,可只要她稍稍展露一丝异常,他一定会看出来。 「怎么那么晚过来,我还以为你今天不会来了。」她笑着,转开话题。 「顺道过来看看你,我不久留。」 「啊?你还要走啊?」 他点了一下头,突然上了床,侧身躺下,一只手支撑着脑袋,闭上了眼睛,说:「我先休息一下。」 她依旧直挺挺的坐在床上,有点不知所措。 过了一会,他睁开一只眼睛,「怎么?你是在房间里藏着男人了,那么心虚。」 黎静静咯咯笑了起来,以此来掩饰自己的心慌,「你可真会开玩笑,我哪儿敢,就会有男人,也不会往这里带,我脸上写着傻瓜两个字吗?」 他復又闭上眼睛,嘴角扬起一丝浅浅的弧度,并没有再质问下去,「躺下睡觉。」 「嗯。」她乖觉的应了一声,就躺了下来,侧身与他面对而睡。 她睁着大眼睛看着他,他看起来很平静,许是真的累了,面容带着一丝淡淡的疲倦。她一直看着他紧闭的双眼。一只手伸到了枕头下,将那张名片和身份证移到自己的身下,压住。 这一系列的动作刚做完,邢司翰忽然伸手,一下扣住了她的脑袋,直接压进了怀里,什么也没说。 黎静静的心咚咚跳了起来,双目紧闭,他的手隔着被子搭在了她的背嵴上,一下又一下的拍打着节奏,像是在哄她睡觉。 她的心跳的飞快,这样安静的空间里,耳边全是她自己的心跳声,那么响,仿佛整个房间都充斥着她的心跳声。 她将身份证和名片塞进内衣,这才稍稍松了口气,老老实实的靠在邢司翰的身上一刻也不敢睡。 不知过了多久,他才松开了手,黎静静能明显感觉到,一侧的床垫恢復平坦,邢司翰下了床。 她捲缩着身子,半张脸都埋在被子里,安静的装睡。半晌,她才听到啪的一声。眼前的光亮瞬间暗了下去,脚步声响起。 在一阵开门关门声过头,房间里又变得安静,一点儿声音都没有,只有黎静静松一口气的声音。 她没再起来,而是翻了个身继续睡觉。 楼下,周玫站在客厅里,邢司翰走到沙发前坐了下来,喝了一口已经变温的茶水,问:「她今天什么情况。」 他看的懂手语,周玫『说』:「她今天回来的时候心情不错,我去车库拿东西的时候,发现整个车尾都凹进去了,车灯也都碎了,应该是在路上追尾了。」 「可我不明白,为什么追尾了,她还能那么高兴。总会忍不住笑起来。」 她打完手语,邢司翰也就收回了视线,沉默的坐了一会之后,才起身准备离开。 离开的时候,他顺道去车库看了看,撞的确实严重,她刚才倒是一句没提。不知是怕他责备,还是另有猫腻。 …… 黎静静通过考试,正式上班是在三天以后,这两天她时间宽裕,在上班前一天,她才打通了莫晋源的手机号码。 只是她连着打了三个都没人接,不免有些悻悻然。 约莫一个小时之后,对方回了电话。 她是有点激动,但也没有立刻接起电话,而是等到响完第五声,她才慢悠悠的接了起来,声音冷淡,问:「请问哪位?」 对方倒是客气又礼貌,即便是隔着手机,黎静静也能察觉到他说话时是带着笑的,「噢,你一个小时前给我打了三个电话,我想你可能是前天那位买奥迪a8的姑娘?」 她抿唇无声的笑了笑,「是啊,就是我,我还以为你给了我一张假名片,差点以为自己被坑了。」 「你可以按照上面的地址来公司找我,真假一目了然。我昨天等了你一天的电话,结果你一直没打来,我还有点担心,是不是遇到美女蛇了。拿了我的身份证就干坏事去了。」 黎静静咯咯的笑了起来。 玩笑过后。对方才认真起来,有些抱歉的说道:「那个,不知道你方不方便把车开到我们公司门口,我让人开你的车去4s店维修。如果你不方便的话,那我现在给保险公司打电话,但还是要麻烦你开车过来,让保险公司的人过来看一下。」 「不知道你有没有时间。」 不知道为什么,黎静静总觉得他这行为里,有一半是不怀好意的,当然这种不怀好意,不过是男人对女人的那点小心思。她故意买了个关子,抱怨了两句之后,也答应了下来。 挂了电话,黎静静立刻取衣帽间,选来选去,最后挑了一件看起来朴素一些的,不会显得那么刻意,在化妆上,她也尽量克制,不会显得那么隆重。 穿戴整齐之后,她就出了门,开着车子去了ak集团。 她出门前给莫晋源发了个简讯告知自己已经出门,看到ak附近,黎静静便远远的看到大门口站着两个人。似是在等人。 近了,才看清楚,其中一个正是莫晋源。 她将车子稳稳的停在他们面前,其中一个快步过来替她开了车门,她笑着下车,将车钥匙递给了他。 然后,走到莫晋源的跟前,将那张身份证递给了他,说:「昨天有点忙,不知道会不会耽误你做事。」 她今个穿了一件鹅黄色的线衣,里面配着一件白衬衫,下面是一条简单的牛仔裤,长发随意的扎在脑后,看起来清爽干净。她皮肤白,穿什么颜色都好看,加上一个好身材,任何衣服穿在她身上,倒是衬得衣服更加好看了。 莫晋源没有立刻接过那张身份证,而是抬手看了看表,问:「快中午了,不知道你有没有时间,一块吃个饭。撞了你的车,我实在觉得很不好意思,你又这样相信我。还亲自开车过来,单说一句谢谢显得太不够诚意,所以不知道你是否赏脸,让我请你吃一顿饭,表示谢意。」 黎静静微挑了一下眉,其实如果他不说,她也想找机会跟他吃一顿饭,若不是他刚才表现对她有几分兴趣的样子,这身份证她可是不会就那么轻易的还给他。 她收回手,拿着他的身份证戳了戳自己的下巴,犹豫了一会,才点头,说:「行,反正中午也没人陪我一块吃饭,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求之不得。」 随后,黎静静便上了他的车,他自己的车拿去维修了,这几天只好用公司的车。 他选了一家中餐厅,看装修风格,就知道价格不会便宜到哪里去。他要了个小包,黎静静站在后侧没吱声。 等两人走进包间,他才像是恍然,回头问她:「不介意坐包厢吧?」 「安静点也不错啊。」她自然是不介意的,要是介意她刚才早就提出来了。 点完菜。服务生拿了菜单出去,莫晋源给她添茶,抬眸看了她一眼,说:「说句实话,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我觉得你还挺眼熟的。」
第44章:你的世界只需要我一个人就够了! 「我们是不是在哪儿见过,总觉得你看起来特别眼熟。」 黎静静抿着唇笑,抬起头,将整张脸展露在他的眼前,说:「那你再好好看看,仔细想想,到底在哪里见过我。」 她那样明艷的一张脸,透亮的皮肤,在阳光下仿佛闪着光,他微的愣了一下,不自觉的转开了视线,耳根微微发红。 「我是说认真的,真不是搭讪。」他解释。 黎静静笑的越发灿烂,低头掩唇轻笑,「你故意让我开车来你公司,还专程请我吃饭,这不算是搭讪吗?」 她喝了口茶,侧过头,单手捧着下巴,看着窗外晴朗的天,明明是深秋了,她怎么觉得像是春天来了。仿佛闻到了,一阵阵花香,满眼桃花。 莫晋源低低笑了起来,「我真的那么明显么?」 「特别明显。」她一字一句,特别强调。 话音落下,他笑的越发爽朗,这话说开了,两人之间原本的那一丝尴尬,倒是消失的一干二净了。 气氛也轻快了许多,「那既然你都看出来了,还过来,是不是表示你并不排斥我?」 「你说呢?」 莫晋源笑着点头,「明白了,我这是有机会。」 黎静静唇边的笑意完全抑制不住,顷刻间,绽放出了一抹灿烂的笑,那样惹人眼球。 莫晋源微的愣了一下,不过很快就恢復如常,「那我现在可不可以问你的名字?」 「那你听好,仔细听好。」她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的说:「我叫……黎静静。」 她希望他对自己会有那么一点点的印象,毕竟小的时候,他们真的很要好。她希望自己在他的记忆里,是特别的,即便过去那么多年,他也可以记得。 就像偶像剧里演的那样,小时候的感情就不太一样。长大以后再相遇,两人之间就天雷勾地火一般,情感激增。 可显然,电视剧喝现实是不一样的,莫晋源默念了她的名字之后,似乎并没有想起来,只说:「这个名字很有特点,非常好记。」 黎静静依旧期待着,等带着他继续往下说,比如说,他小时候认识个女孩子,也叫黎静静。 可是没有,他只说到这里,就停住了。 也是,那时候还都是天真烂漫的年纪,记忆很短,很容易忘记。她能记住,不代表对方也能记得。她略有些失落,脸上的笑容变得淡淡的,也没接话。只低头喝了口水,然后从包包里拿出了他的身份证,放在桌面上,移到了他的面前,「还给你,应该没有给你造成什么麻烦吧,你也真是心大,竟然可以随便把自己的身份证交给别人,万一我要真是个坏人,拿着你的身份证干坏事,你怎么办?」 「我自然不会那么盲目把我的身份证交给任何人,我能给你,说明我可以看出来,你并不是坏人,而且也一定会主动给我打电话。」他一脸自信,靠在椅背上,「你看,我们现在不就坐在一块吃饭了么。」 「看样子,我这是中了你的套子了。别告诉我,你还是故意撞上来的,然后装出忙碌的样子。」 莫晋源被她逗笑,「你的想像力很丰富。」 黎静静的笑容不似刚才那样纯粹,缺了同他说话的兴致,只笑了笑,没再说话。 没一会,服务生开始上菜,等菜全部上齐,他们才开始动筷子。 莫晋源估摸着来这里吃过几次,对这里的特色菜了如指掌,一边吃一边给她推荐,并用公筷给她夹菜。 吃到一半的时候,他突然叫了她一声,「静静。」 这一声,好像把时间拉回到了十几年前,他也是一直叫她静静。 他这一声软软的,就好像当年他们最后一次见面时,她收拾东西回家,他追出来叫了她一声静静。 他问:「你要什么时候回来?」 她回头,对着他笑,眼睛红彤彤的,「莫晋源,我可能不会回来了,你快回去上课吧,我要走了。再见。」 她冲着他摆摆手,就迅速的跑开了。 黎静静愣了一会,抬眸看了他一眼,心头沉沉的,「什么?」 「那年你走了之后,去哪儿了?」 话音落下,时间仿佛静止,一点儿声音都没有。黎静静眉目微动,嘴唇紧紧抿着,她想笑,可嘴角往上时,却像是抽筋了一样,不停的颤动着。 她看着他,「你说什么?」 莫晋源笑容温和,夹起了一块精肉放在她的碗碟里,「我记得你那时候很喜欢吃肉,总把我盘子里的肉全挑走了,只给我留青菜。可不管你怎么吃,总是不胖,身上一点肉都没有。」 「你小时候矮小,皮肤还黑黑的,真当是女大十八变,除了这一双眼睛还有点像,真的完全变了样。我一眼都忍不出来。」 黎静静觉得眼眶微热,喉咙口像是堵着一糰子棉花,竟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她低头笑,眼泪在眼眶里转了一圈,给生生咽了回去。 「还记得我吗?小时候总被你保护着的小男孩。」他问。 黎静静夹住那块肉放进嘴里,慢慢咀嚼着,并没有立刻回答他的问题。等嘴里那块肉彻底咽下,她才抬头,笑着说:「记得啊,老被人欺负的一把眼泪一把鼻涕,像个女孩子一样。」 「真的想不到会以这样的方式再次遇见你。」 黎静静原本紧抿着的唇,终于咧开,露出雪白的牙齿,低着头笑开了。默了一会,她让自己尽量保持平静,「你什么时候认出我的?」 他老实回答,「其实那天我就觉得你有点眼熟,今天再次见到你,我心里就确定了。」 「那你刚才怎么没直接说出来?」她撅嘴,佯装不快。 「我想知道,你是否还记得我。刚才我以为你已经把我忘了,原本想着就这么算了,可想来想去,你是女孩子,得矜持,那由我说出来,又有什么关系。机会难得,好不容易能够遇上,我也不想错过。」他低垂了眼帘,拿过一旁的饮料,浅浅抿了一口,略有些羞涩。 默了一会,淡淡开口,「我一直记得你,从来也没忘记过。你走之后。我一直在等你回来,可我一直等,都升学分班了,你还是没有回来。」 「我……我有点事情,回不去了。后来我换了个学校。直接就念初中了,那种封闭式学校,两周回一次家。」 莫晋源看的出来,她并不愿意提过去的事,他自然不会强求。毕竟才刚相遇,问的了,会反感。 看她的衣着打扮,生活应该不错。 她正想说话,莫晋源的手机响了起来,她便应声闭了嘴。 他接起电话,听着估计是公司的事。她自顾自的吃东西,一只耳朵进一只耳朵出。他倒也不避讳,就当着她的面谈。 「抱歉,最近事情有点多,吃饭也不安生。」他将手机放在一侧,一脸歉意。 「没关系。工作比较重要,我没关系的。」 随后,两人吃完饭,莫晋源本想把她送回去,黎静静婉拒,说:「你忙,我就不耽误你了。而且,我现在还不想回家。」 「那行,等你的车修好了,我会亲自把车送过来。」 她点头,「你给我打电话。」 「嗯。」他坐上车,立刻降下车窗,「这一次不会一去不回吧?」 黎静静笑,「你说我还能去哪儿?」 莫晋源笑着点头,有些不好意思的抓了抓后脑勺,「是,是我多想了。那,再见。」 「嗯,再见。」她退后了一步。 车子快要驶上马路的时候,突然停住,片刻车子开始后退,然后退回了黎静静的面前,车窗再次降下,「上车吧。」 黎静静满目疑惑,「我自己可以回去的。」 「我顺路,可以带你一程,把你送到闹市区。」 她想了想,说:「那也行。」 …… 黎静静一个人在街上逛了一圈,就准备打车回去。 她站在街边,一边捣鼓手机,一边等车,一辆黑色的车子缓缓停在了她的跟前。她手上的动作停下,抬起眼帘,车窗缓缓降下。 「黎小姐是吗?」 她心下微微一沉,不自觉的往后退了一步,「你是?」 「放心,我们不是坏人,邢老爷想见见你。」 邢老爷子?那是邢司翰的爷爷? 他下车,亲自拉开了车门,做了个请的手势,「黎小姐,请吧。别让老爷子等太久了。」 黎静静吞了口口水,有些犹豫,捏着手机的手紧了紧。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这一趟,她势必是要走一趟的,就算她不想去,对方也会想办法把她弄过去。 她笑了笑,「谢谢。」 她坐在车上,心中忐忑。 「黎小姐,麻烦把手机给我,我替您保管一段时间,等见完老爷子,我自会还给你。」坐在副驾驶的人,回头,冲着她伸出手。 黎静静不动,对方倒也有耐心,保持着这个姿势,等待着她把手机递过来。 两人对峙片刻,黎静静终究妥协,将手机放在了他的掌心里。 「谢谢配合。」 黎静静吸了口气,侧头看向了窗外。 车子驶入邢家老宅,黎静静就开始有些紧张起来,这里的气氛莫名有些肃穆。给人一种无形的压力。 黎静静低着头,一路跟着这人往里走。 他们没有进主楼,老爷子坐在院子里喝茶,他把人带到院子口,就让她自己进去。 里面只有老爷子一个人,坐在摇椅上,听着小曲,手里打着拍子,很惬意的样子。 黎静静整理了一下身上略有些褶皱的衣服,深吸一口气,缓步走了过去,在距离邢老爷子一步之遥的位置站定。她微微张嘴,却不知道该如何称唿眼前这个老人,叫爷爷似乎不太合适。而他一定也不太愿意。叫老人家,似乎又有点不太礼貌。 「您好。」 老爷子没有睁开眼睛,依旧哼着小曲,像是什么也没听见,晃动着摇椅,夕阳余晖有些刺目,洒在老人家的身上,时光柔和了他身上所有的锋芒,看起来是慈爱的老人家。 黎静静不再说话,只等着老爷子自己主动跟她说话。她低垂着眼帘,双手交织放在身前,心无旁骛的等着。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直到老爷子身上的阳光慢慢褪去,他才缓缓的睁开眼睛,像是刚刚醒来,淡淡扫了黎静静一眼,「你来了?」 他一出声,黎静静便反应过来,见他起来的有些费力,便立刻上前,扶了他一把。 老爷子倒是没有挥开她的手,只顺势拉住了她的手腕,顺利的坐了起来,黎静静立刻倒在一旁的手杖递到了他的手边。 「谢谢。」他抬头。对着她微微一笑,接过手杖,顺便关掉了一旁还在咿咿呀呀唱着的老古董。 「黎小姐,想来我应该不需要做自我介绍了吧?」 黎静静毕恭毕敬的站在一侧,「不知道您叫我来所为何事?」 「看的出来,黎小姐是个聪明人,应该能猜到我叫你过来的用意。」 她不语,只保持着脸上淡淡的笑容。 老爷子慢慢起身,说;「一块走走吧。」 「是。」 两人沿着院子的石子路散步,老爷子走在前面,黎静静则紧跟在他的身后。 「我也不同你绕圈子,我今天找你来,是希望你可以跟阿翰断开。不要再纠缠着他,我不管你们这样纠缠在一起是为了什么,我已经跟唐家的人说好了,已经在选日子订婚了。我不希望等到那时候,你和阿翰依旧纠缠不清,丢了我们邢家的颜面。这是我绝对不允许的,希望你可以明白。」 他说着,倏地停下了脚步,转身,与她面对而站,脸上的表情冷了几分,连语气都变得有些严肃。话语里头带着一种难以掩饰的仇恨,」我想你可以明白,就算没有唐家,你跟阿翰也不可能有结果。你姓黎,别说我不会原谅你们,就算是阿翰他自己也不可能会原谅你们当初的所作所为。我想,就不用我来提醒你,当年你们黎家对阿翰做了什么吧?这件事情,就是你现在上网去查,怕是也能查到一点关于当年那件事的新闻。」 通常家里长辈出面来找女方谈,这说明,邢司翰那边他搞不定,说不通,所以只能从她这里下手。 如果可以,黎静静也不想招惹邢司翰,可她不招惹不行,现在离开他,恐怕黎晋华是不会放过她的。她不为了报仇,也要为自己的小命,留在邢司翰的身边。起码到现在为止,她对他是有用的,有用的人,就还有机会活命。 她吸了口气,抬起头,与他对视,倒是没有半分畏惧,平静的看着他,说:「您是阿翰的爷爷,那么我也该叫你一声爷爷。老实说,这件事您直接跟阿翰谈也许会更有效,您跟我说没用,现在我跟他的关系,不是我说停止就可以停止的,主动权在他的手上,而我……只是为了报恩,以身相遇跟在他的身边而已。」 「爷爷,我不想惹您不高兴,但您说的这个要求,我真的没有办法答应下来,也没法跟你保证什么。所以,我很抱歉,恐怕没办法帮到你了。」 老爷子的脸色微变,沉默半晌,突兀的笑了起来,摇了摇头,「小姑娘,你这是不见棺材不落泪啊,你以为你跟在阿翰的身边。就是一条光明的出路了?别做梦了,阿翰是个锱铢必较的人,不管是害过他,还是想要害他的人,他势必以百倍的方式奉还。不是不报,只是还没到你,等时间到了……」 他没说下去,只高深莫测的笑了笑,随即转身,继续往前走,手杖明明是敲着地面,却像是戳进她的心里,一下又一下,让她心惊胆战。 黎静静没有立刻跟过去,只看着老爷子的背影,慢慢走远。他倒是中气十足,即便隔着一段距离,可声音还是传到她的耳朵里,他说:「小姑娘,我给你钱,给你一条活路,离开阿翰,离开兴港城,我可以保证,阿翰依旧绝对不会找你的麻烦。」 他说着转过头,即便隔着十几步的距离,但黎静静还是看清楚了他脸上的笑,他语重心长的说:「这是你最好的机会,错过了这次,就算以后阿翰想要放过你,我也不会让他放过你。我的阿翰,是个孝顺的孩子,绝对不会让我这个老头子不高兴。你也不用立刻回答我,我给你一周的时间,想明白了就告诉我。」 「可我怎么知道,等我答应了之后,您会不会反悔呢?等到我被您送出去,到了人生地不熟的地方,您想怎样都可以,说不定,到时候我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他的条件很诱人,黎静静不免动了些心思。 老爷子哈哈的笑,继续慢步往前走,「我能告诉你的是,我说的每一句话都是真的,信不信就看你自己了。阿翰估摸着快回来了,你先走吧,回家好好想想我说的话。别不当一回事。」 不知何时,刚才那个剔个板寸头的男人已经站在她的身后,黎静静还想说点什么,他却横插了进来,语气冷冰冰的,说:「黎小姐,这边请。」 她看了一眼老爷子远去的背影,又看了看眼前的人,终了还是点了点头,跟着板寸头离开了。 回去的路上,她的脑子里全是老爷子说的话,每一个字,每一句话,她都记得清清楚楚。如果老爷子说的都是认真的,这不失为一条好的出路。 现在邢司翰对她的好,也不过是迷雾,谁知道他这些好的背后,最终的目的是什么。如今,她要在邢司翰和黎晋华两人之间游走,终究是一件冒险的事,指不定哪天就被戳穿,到时候两边都不相信她,最后的结果就是成为炮灰。 这一条路不好走,甚至路上充满了荆棘,就算她帮助邢司翰彻底绊倒黎家,也不能保证邢司翰就一定会放她一马,那时候的他,那么恨她,就算是被下了药,身体不受控制,都差一点要把她给弄死。 在法庭上,他坐在被告席,看着她时的眼神,像是要将她生吞活剥了一般,最后宣判的时候,即便他什么也没说,没有任何辩解,但他的眼神,黎静静到今天也没忘记过,甚至这些年来,她时常会做恶梦,梦到邢司翰回来扒掉了她的皮,或者将她做成了人彘,让她生不如死。 恍惚间,车子已经开到桃花苑门口,那个板寸头出声,拉回了她的心神。此时,她手脚冰凉,手心出了一层汗,脸色也不太好看,看了他一眼,道了声谢谢,就立刻下了车。 黎静静站在路边,看着车子远去,这一趟将她彻底的拉回了现实,让她看清楚如今的处境,想明白自己究竟处于什么位置。最近一直待在温柔乡,连人都不太清醒了。 老爷子这一下,也算是当头棒喝,让她彻底清醒,看清楚自己的位置。 她在大门口站了好一会,才转身进了小区,一路回去,脑子就没停下过,不停的盘算着得失,计算着风险。 思来想去,老爷子给她的这条路,终究是最好的。若真的以老爷子为靠山,那她也许真的不用怕邢司翰,他总不至于为了她,还要花费财力精力天涯海角追杀她吧。 走到家门口,翻钥匙的时候。莫晋源的名片顺着钥匙掉了出来,她立刻弯身捡了起来,看到莫晋源的名字,突然就顿住了,脑袋停止了转动,然后一片空白。 离开这里,意味着要跟这里的所有人和事彻底的道别,想来以后也永远不会回来。 可她跟莫晋源才刚刚重遇啊,难道又要再一次离开? 正当她发愣,眼前的门突然从里面打开,她立刻将名片揉进了手心里,抬眸时,已然恢復了常色,周玫冲着她笑,眼里带着一丝兴奋,像是在示意什么。 黎静静转念一想,就明白了,大概是邢司翰来了。 可刚才老爷子不是说邢司翰要回老宅吃饭的么?她将手里的名片塞进了口袋里,迅速的进去,就看到邢司翰已经换了家居服,从楼上下来,见着她,便淡声责备,「去哪儿了。回来的那么晚。」 她愣了两秒,才回答说:「出去逛街去了,买了几件衣服,明天开始不是要上班了么,所以准备一下。」 「我给你准备的衣服还不够多?」 她笑了笑,说:「衣帽间里那些衣服牌子太大,穿去公司太招摇了,考试已经闹出事情了,我可不想被全公司上下排挤孤立。」 他走到她的跟前,笑说:「谁敢排孤立你?那是我的公司,他们欺负你不就是欺负我?我的员工,没那么愚蠢。周玫说,你早上就出去了,一整天在外面就买了这些?你倒是很有兴致,一个人都能逛那么久。」 「我刚在楼上看到你是走回来的,你的车呢?」他状似无知询问。 黎静静愣了愣,他看起来好像只是普通询问,可她却觉得这是话里有话,故意询问。不知道是她自己做贼心虚,还是真的如她感觉的这样,真的是有问题。 两人对视片刻,她才耸了耸肩,吐了吐舌头,说:「我原本不想告诉你的,前天傍晚回来的路上,我被追尾了。车子现在拿去修了,估计得过几天才能拿。我不是故意的,是人家撞得我。」 她像个犯错的孩子,生怕他要骂人,不忘要给自己辩解两句。 「怎么不立刻给我打电话?」 她将包包丢在沙发上,走到茶几边上,拿起杯子喝了口水,背对着他说:「那天你要陪唐小姐呀,我怎么好打电话给你。」 「这么说来,我还得奖励你,那么听话懂事了?」 她笑呵呵的,倒也不客气,「嗯,我觉得也是,应该奖励,这样我以后一定还能做的更好,有奖励,才有动力,不是么?」 他弯身坐在沙发上,顺手拉住了她的手,让她坐在了自己的腿上,「那你说,你想要什么?」 她也不挣扎。就这么顺势坐在他的身上,伸手环住了他的脖子,脑袋靠在了他的肩膀上,整个人窝进了他的怀里,娇嗔的说:「这可是你的事儿,别推给我想,是你要给我奖励,当然是要你好好的想想,该给我送什么了?」 他挪动了一下位置,黎静静往下一滑,屁股坐在了沙发上,双腿搁在他的腿上。邢司翰不动声色的轻轻推了她一下,她整个人便往后倒了下去,她的双手依旧圈着他的脖子,他便不动声色的跟着附身。 「那么,我把自己当成礼物送给你,满意吗?」 黎静静的一双眼睛扑闪扑闪的,「没有唐小姐?」 他皱了一下眉,像是在仔细回忆,然后问:「谁是唐小姐?」 她咯咯的笑了起来,没有回答他的话。 邢司翰轻拧了一下她的要,她整个人勐地扭动了一下,笑的越发的厉害,想要从他身上挣脱下来。而他像是找到了逗弄她的开关。不停的拧她的腰,黎静静一边笑,一边扭动着自己的身子,嘴上开始求饶。 看样子,她是真的很怕痒,笑的脸都变形了。 两人这样闹来闹去,她身上的衣服变得乱七八糟,被揉成一团放在口袋里的那张名片,无声无息的落在了地上,恰好这个时候,黎静静勐地从他身上跳脱出来,迅速跑到茶几的另一边,跺着脚,说:「你别闹了!」 邢司翰也跟着坐了起来,左脚偏偏那么巧,就踩在了那团卡片上,他挪开脚,低头看了一眼。黎静静顺着他的目光,一眼就看到了那团卡片,她心里一惊,脸上的表情瞬间就变了。 邢司翰已经弯身准备捡起来,她几乎没经过大脑,就喊了出来,「等一下!」 「怎么?」他应声停下了动作。抬眸看她,见她一脸慌张的样子,唇角微的一挑,用食指和中指将那团卡片夹了起来。 展开看了一眼,笑着念了出来,「ak集团销售总监,莫晋源。」 黎静静顿时就紧张了,双手紧紧抓住了衣摆,屏一口气,紧紧的盯着他手里的名片。 邢司翰将那张名片正反都看了看,这才抬起眼帘,望向她,问:「哪儿来的?」 她抿着唇,眼睛熘熘的转,脑子飞速运转,却怎么也想不出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来告诉他这张名片是从哪儿来的。 其实这事儿挺好解释,说他就是追尾的肇事者,可黎静静心虚,好像碰到莫晋源,她的智商就不够用了似得。越是害怕,就越是暴露的彻底。 她心里知道这个理,可却没法控制自己的情绪。 「今个早上就出门,失去见这个人了吧?是不是还一起吃饭了?嗯?」 他的语气觉不出喜怒。可黎静静却觉得心慌,她用力的吞了口口水,笑了笑,说:「是啊,他撞了我的车,然后亲自把我的车送去了4s店维修,为了表示歉意就请我吃了一顿饭,就这么简单。」 「简单?」他低哼了一声,将名片丢在了茶几上,「跟陌生男人一起吃饭,这很简单吗?黎静静,你是不是忘记我们之间是签过合同的?合同里明确说过,不准跟其他男人有任何暧昧不清的举动,可你现在在做什么?我不来两天,你就按捺不住寂寞了?嗯?」 「不是。」 「不是?那请问,你为什么要答应一个陌生男人的邀请?」 黎静静不语,理由她说不出来,也不想说。 周遭突然就变得十分安静,一点儿声音都没有,客厅内的气氛,从暧昧轻松变得肃穆紧张,战火一触即发。 他勐地站了起来,将那张名片狠狠丢在了她的脸上,冷声说:「你到底想要勾搭几个男人?!你有没有一点羞耻之心!是不是只要是个男人,稍微有点钱有点势,你就能不顾一切的往上扑?」 她闻言,抬眸看了他一眼,那眼神里透着一丝倔强,一张脸褪去笑容,竟可以这样冷漠。她不说话,就只是这样看了他一眼,只这一眼,就像是一颗火种,直接点燃了邢司翰压在心底的火。 他伸手,一把掐住了她的脖子,「不服?」 黎静静没有别的表情,只微微的皱了一下眉头,便面无表情的看着他,仍然说一句话也不说。 吵架的时候,最讨厌的就是对方的沉默,对方越是沉默,心里的火就越大,仿佛所有的拳头都砸在棉花上,一点回应都没有。黎静静不爱吵架,她觉得大声说话很费力气,也没什么用。 除非有一天,她真的气到不行,不然她几乎不愿意多说一句。不高兴了就不理你,不管你说什么,怎么闹,她只是看着你,就是不说一句话。然后,对方就要被她给气爆炸了。 而此时,邢司翰确实快要爆炸了,这怒气一旦发出来,再也忍不下去。更何况,她黎静静还是这幅死相。 他勐地将她拉到自己的跟前,怒目而视,「你是不是觉得我真的不能拿你怎么样?」 她抿着唇,只平静的看着他,眼睛里一丝波澜都没有。 「好。」 他直接将她领到了外面的院子,毫不犹豫的将她推进了池子里,池水很凉,并且池水有些深,他这样直接将她丢下去,她没法站稳脚跟,便一头扑进了水里,喝了好几口水,扑腾了好几下,甚至还忍不住唿了救命。 邢司翰就站在池子边上,看着她在水里无力挣扎。她不会游泳,他知道的。 「救命……救命!」她双手不停的拍打着水面,特别害怕,那张没有表情的脸,这会终于崩塌,露出慌乱恐惧的表情,那双眼睛里全是求救,「救命……求……求你……」 他依旧不动,只走到了池子边上,蹲了下来,看着她,问:「还横不横?」 「不!不!」 「服不服软?」 「服!服!」她不停的喝着水,眼睛都变得通红。 紧接着,邢司翰便跳了下去,这水池的深度对他来说简直就是儿童泳池,他走过去,一把将她捞了起来。黎静静双手双脚立刻缠了上来,紧紧的缠住他的身子,下巴抵在他的肩膀上,整个人瑟瑟发抖,一动也不敢动。 她的胸口不停的起伏着,邢司翰能够感觉到她的害怕,他侧目看了她一眼,抬手拍了拍她的背嵴,声音依旧是硬邦邦的,说:「越是倔强,就只能吃苦头。」 她没说话,只紧闭着眼睛,死死咬着下唇,鼻子发酸。她心里狠,可现在她却还是只能紧紧的抱着他,无法松手,他是她的救命稻草,就算狠极了,也要紧紧抱着,努力拽着,绝对不能松手。 这样的人,在他身边,非死即伤。 她的脑海里莫名传来老爷子的声音,他说他会给她钱,给她一条活路,离开这里,永远的离开,去外面重新生活。 邢司翰抱着她走到池子边上,顶了一下她的屁股,将她托举起来,让她坐在了池子边上。离了水池,黎静静才慢慢松开了手。倒在了一旁的草地上,仰头看着渐渐暗下来的天,零星几个星星在天上闪烁着光。即便微小,也努力发光。 邢司翰上来,将她抱回了屋内,让周玫拿了两块浴巾过来,黎静静缓过神来,慢悠悠的擦着头髮,然后将浴巾包裹着自己的身体。 「莫晋源是谁?」他问。 「朋友,我觉得他人不错,就想交个朋友。我没有朋友,只有你一个人,你不在的时候我会觉得很无聊,总要有朋友陪伴,出门的时候,能叫到人陪我一起逛街看电影。你有唐小姐,你做不到这些,我的世界不可能只有你一个人,我也需要朋友,这样才不会孤独,也不会做极端的事情。不是吗?」她说着,缓缓抬起眼帘,一张小脸惨白,没有一点血色。唇角微微往上扬了扬,她想笑,可是笑的很难看。 邢司翰拿浴巾擦了一下头髮,就丢在了一旁,沉着一张脸,站了起来,说:「你的世界只需要我一个人就够了。」 丢下这句话,他就上了楼。 黎静静缓缓松了口气,这时周玫端了热水过来,一脸担忧的将水杯递到了她的面前,打着手势,让她赶紧喝下去不要着凉。 她只勉强的扯了一下嘴角,接过杯子,捧在手心里,无声的说了声谢谢。 邢司翰下来的时候,已经穿戴整齐,看着是准备出门了。 黎静静站了起来,问:「你要走?」 「你是让我留在这里看你脸色吗?」他斜了她一眼,径直的走到门口。 她立刻闭了嘴巴,但还是过去将他送到了门口,哑着嗓子说:「那你路上小心,开车不要太快。」 邢司翰心中仍有气,冷哼一声,说:「你他妈巴不得我死了才好吧。」 黎静静低着头。「没有,我希望你活着。」 他勐地回头,眼里全是怒意,「希望你说的是心里话。」 她没再多言,脚步声渐远,她才抬起头,看着他上车。车子启动,很快,车子就消失在了她的眼前。 顿时,她整个人像是脱力一般,软软的靠在了门框上。这人太危险了,就算是温柔乡,也是危险的。什么时候,死在床上,都不知道。 她在门口站了一会,才关上门,去洗了个热水澡。吃饭的时候,接到了莫晋源的电话,她的心情稍稍好转。 「在做什么?」 她扒拉着碗里的米饭,说:「吃饭呢。」 「噢,什么菜。」 黎静静低低一笑,「你想说什么啊。」 「有没有兴趣,这个周末咱们回小学校区看看,听说快拆了。」 刚才的事情歷歷在目。她突然有些犹豫,一时没有回答。 莫晋源有些感觉到她的异常,问:「怎么了?不方便说话吗?」 她摇摇头,「没有,我考虑一下,不知道这个周末会不会有空。」 「没关系,等你想好了给我答覆就行,这个周末不行,就再过几天,在拆除之前去看一看。也算是一种回忆吧,真的没想到,时间过的那么快,一晃眼咱们都长大了。很多时候,我总觉得我还小,离成家立业还早。」他嘆了口气,说:「可惜家里人总是一遍遍提醒我,我该找媳妇了。」 「你这样的,应该很好找才对。」 「如果我说,我也需要相亲,你信么?」 黎静静笑了起来,「那一定是你要求太高。」 「那你呢?有男朋友吗?」 她张嘴,却一句话也没说出来,要如何回答呢?说有男朋友,她不甘心吶。
第45章:怎么安抚我? 若说有男朋友,她真是不甘心吶。 她沉默了许久,打了个哈哈,说:「怎么?你这是想要追我吗?」 「不过随便问问。」他清浅一笑,倒是没再追问下去。 两人又说了几句,就挂断了电话。 黎静静将手机放在一侧,继续拿起筷子吃饭,周玫一直站在旁边侯着。她吃了两口,抬头看了周玫一眼,「坐下一起吃吧。」 周玫摆摆手,拒绝了她的提议,黎静静又说了两句,她态度坚决,她也就不再强求。只微微红了眼眶,自嘲的笑了笑,说:「也是,只有邢司翰才能跟我一块吃饭,没有他,我就只能一个人待着。不能有朋友,就只能有他一个人。」 她低着头,自言自语的说着,眼泪从眼角滚落下来,她尽量让自己不发出一点声音,双肩微微颤动。周玫自然看的出来她在哭,刚才邢司翰做的一切,她也都看在眼里。 同为女人,看到黎静静这样,虽说是她自己选择的路,但多少还是有点心疼。她抽了两张纸巾,递给了过去,嘴里发出阿巴阿巴的声音,推了推她的手臂,将纸巾塞进了她的手心里,示意她擦擦眼泪。 黎静静对着她笑了一下,将纸巾接了过来,迅速的擦掉了脸上的眼泪,「让你看笑话了,你一定觉得我很矫情,明明是自己选择的路,现在受伤了还有脸哭,所有的眼泪应该吞进肚子里。」 她巴拉巴拉说了一大堆,半真半假。情绪到位。她伸手握住了周玫的手,抬头看她,说:「玫姐,我不求别的,只求我心里苦闷的时候,能跟你说说话,这样就好。」 周玫微微笑。拍了拍她的手背,她不会说话,也听不见,是个很好的倾诉对象。可邢司翰能把她安排到她的身边,必然是有她的长处。 邢司翰今天的表现,显然是早就知道她今个一整天做了什么见了什么人。而那张名片,恰巧就成了他发作的藉口。 这样也好,免得他暗搓搓的,不知道什么时候给她挖个坑,让她来个作茧自缚,到时候若是害了莫晋源,那她就真是罪魁祸首了。 而他能知道的那么快,想必其中还有周玫的功劳在里面。 看着周玫柔和的眼神,心里却是冷的,这样一个表面和善的女人,甚至又聋又哑,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这一次,是她大意了,竟然以为这样的人,可以放松警惕,不会有什么大的威胁。 起码做事说话,不用那么小心翼翼,毕竟人家听不见,也不会说话,真当是知人知面不知心。还不如周江,他对邢司翰忠心耿耿,但心思单纯,反倒更好相处,也知道要避讳些什么。 现在这位,不会说话,交流费力,想要套近乎,都是一件难事。对着她装可怜,大抵是没用的,因为她比任何人都要可怜,而她这种又算得上什么呢。 黎静静的眼泪簌簌而下,与周玫对视片刻,才收回视线,擦掉了眼泪,笑了笑,说:「我也就是随便说说,你不要放在心上。」 说完,她便起身,帮周玫收拾了一下餐桌,就回了房间。 她开始认真的考虑起老爷子给她开的条件,无论从什么方面考虑,这算是一条相对光明和自由的路。她留在邢司翰的身边,是为了保住自己的小命,更是给自己找个靠山,好去对付黎晋华。 可她心里清楚,就算没有她,只要邢司翰在一天,黎晋华就风光不了太久。她自知如今也不过是邢司翰的一颗棋子,而棋子最后的下场会是什么,她再清楚不过。 既然如此,她离开这里,坐看黎家彻底落魄,岂不是更好?没有生命之忧,又可是重新开始生活,似乎没有比这条路更好的选择了。 一夜辗转,转眼便到了第二天清晨。 由着一个晚上没好好睡觉,脸色不佳,黑眼圈也极重。 她穿戴整齐下楼,便看到周江端着一盘子油条从厨房出来,脸上挂着笑,身后跟着周玫,同样笑的灿烂,她倒是没见过周玫露出这样开心的笑脸。看样子,他们这几个人关系都不错,跟邢司翰的心腹关系不错,那自然而然就说明,这个女人也是不简单,说不定也是邢司翰信任的人。 「大嫂,你起来啦。」周江大喇喇的喊了一声,嗓门挺大,黎静静听着有点刺耳,当然刺耳的是那个称唿,显得有些讽刺。 她扯了一下嘴角,说:「得了,你还是叫我黎小姐吧,这大嫂两个字,我还真是承受不起,听着心慌。」 周江咯咯的笑,倒是没有纠结称唿的问题,毕竟在他眼里,大哥的女人都是大嫂。他见着唐佳沐,叫的都是大嫂,可把人家叫的开心的不行。 而他也是真心实意的希望黎静静可以开开心心的,见她刚才苦着一张脸,想着叫声大嫂让她开心开心。可她的笑容,却不似唐佳沐那样,发自内心,羞涩又开心。 她的笑容里,带着一种自嘲。 黎静静沉默的吃着早餐,一句话也不说,她虽然脸上挂着笑,可这气氛莫名有些尴尬。 周江为了打破这种氛围,笑了笑,说:「是六哥吩咐我过来接你的,说你的车子被人追尾了,这些日子进出不方便,让我天天过来接你上下班。」 「哦。」她应声点了点头,脸上的表情没有丝毫变化。 周江不由心里一紧,不自觉的紧张了起来,他从没见过黎静静这样严肃少话,似乎是生气了。他咽了口唾沫,说:「还有,六哥说,让你把肇事者的电话告诉我,这件事由我来接手,你不用再管了。」 此话一出,黎静静手上的动作一顿,脸上终于有了表情变化,抬眸看了他一眼,擦了擦嘴,放下筷子,并没有理会他的话,只说:「我吃饱了,送我去公司吧。再耽搁一会怕是要迟到了,今天是我第一天上班。可不能给人留不好的印象。」 「放心吧,我一定不会让你迟到的。」周江笑着拍了拍胸口,打着包票。 「嗯,走吧。」她微扬了一下唇,就拿起包包,跟他一块出了门。 一路上,周江时不时的透过车前镜瞧一眼黎静静,观察着她的心情变化,本来想说个段子逗逗她,可转念一想,就把这想法给扼杀在了摇篮里。之前那份合约,他也粗略的看了一些,不能跟除邢司翰之外的男人有任何关系,包括普通朋友在内,否则后果自负。 想到这个,他还是觉得与她保持距离为好,并且还是越远越好。那句后果自负,不单单指的是黎静静,还有跟黎静静接触的人。 到了公司门口,她刚下车,周江就叫住了她,略有些为难的说:「黎小姐,能不能把那位肇事者的电话告诉我?」 刚刚在路上,黎静静用微信询问了莫晋源处理这件事的人的手机号码,直接将这人的号码报给了他,「那就麻烦你了。」 「不会不会,分内之事。」 黎静静淡淡一笑,「再见。」 周江没有立刻离开,而是看着她走进公司大门,总觉得她有点怪怪的,像是换了个人,变得冷冰冰的,就跟他家六哥一样,油盐不进,执拗起来的时候,软硬什么都不吃。 随后,他倒也觉得挺正常,毕竟是六哥的女人,两人相处久了,脾气什么的一定会越来越像。只盼着黎静静日后别太骄纵就好。 …… 黎静静来的不早不晚,先去人事部报导,由人事部经理亲自带着她去了建筑设计部,交给了设计部管事的人,邢氏的设计部成立不久,还没有一位可以担当经理,本想外聘,后来经过讨论,决定自己培养。 只是条款霸道,若是上了设计部总监这个位置,则终身只得在邢氏效力,中途辞职,全行封杀。 黎静静到设计部的时候,黎萱一早就到了,人事部经理带着她进主管办公室时,她正坐在里面,笑容灿烂,两人说话的声音戛然而止。 主管是个四十出头的男人,看起来很年轻,风度翩翩。 见着他们进来,他立刻起身,同人事部经理打了声招唿,「赵经理怎么亲自过来了?你提前给我打个电话,我亲自下去领人就是了,哪儿用麻烦你走这一趟。」 「没事儿,你来我来都一样,给你介绍,这位也是新招进来的设计师,黎静静。以后跟你这,初来乍到的,你多关照些。」他转而又给黎静静介绍,说:「这是陈主管,以后你就跟着他,认真做事最重要。」 「陈主管,您好。」她上前一步,微笑着鞠了个躬,像个初到职场的新人。可她明明已经是老鸟了,现在又得重新开始,从新人做起。 陈信恆看了她一眼,自然是听说过她的来歷,友好一笑,说:「放心放心,只要你们好好工作,不出差错,我自然是不会刁难你们任何人。老赵,你这一说,弄的我好像很难相处似得,我明明就是最好相处的上司了,你说是不是吧。」 老赵笑了笑,摆摆手,说:「行了行了,人送到这里,我就回去了,正常工作吧。」 他比了个ok的手势,就将老赵送到了办公室门口。 等他走出设计部,陈信恆才关上门,转头看了她们两一眼。「先坐下,有几件事要跟你们两个说说清楚。」 两人闻言,同时坐了下来,陈信恆将这个部门的基本情况说了一下,最后询问:「你们两个有谁愿意永久性留在邢氏?」 虽然工资和福利非常诱人,可这个条款对她们两个来说都有顾虑,黎萱一可从来没想过要留在邢氏一辈子,毕竟黎家如今的产业不小,她心里有自己的小算盘。一辈子当个员工,和自己出去当老闆,这完全没有可比性。 她侧头看了看黎静静,想先看她如何回答。 黎静静不动声色的坐在那儿,低垂着眼帘,眼观鼻鼻观心的,仿佛这些跟她没关系。 陈信恆左右看了她们两个一眼,笑了笑,说:「也不用现在立刻就回答我,我就是跟你们说一声,但要不要争取这个总监的位置还是看你们自己的意愿,我们不会强迫。」 「公司也有自己的考量,准备了一大笔资金,是想自己捧出个能够享誉国内外的设计师。你们干这一行的应该也清楚,要培养这样一个人出来,需要花费的财力和物力。」 「谁也不想自己辛苦培养出来的人。转头自立门户,或者跳槽到别的地方。换谁心里都不会好受,所以你们好好考虑,答应了名利双收,将来必定风光。不愿意,向来在这个部门到你们现在的位置可能也没法再往上升了。」 陈信恆说的清清楚楚,随后,就带她们去了安排好的个人办公室。 黎静静的办公室明显要比黎萱一的大,并且里面的设计摆设也不同,她的要来的更精细些。 原本对于进入邢氏工作,她心里是挺高兴的,并且也想过要好好工作,能做出点名堂,若是换做之前,她一定会答应,能够成为享誉国内外的着名设计师,并且公司给的福利和工资都都不低,只要邢氏越来越好,在她退休之前没有倒闭的趋势,就算邢氏真的倒闭,她的名气还在,就不会受到影响。 这样一个比公务员还要好的铁饭碗,谁愿意?只有对自己没有信心,或者野心更大的人。才会犹豫。 第一天上班,以熟悉环境和了解企业文化为主,基本没什么大事。 中间黎静静去茶水间倒咖啡的时候,发现黎萱一已经跟其他同事打好了关系,她刚进去,她们就及时停了话头,低头搅拌着咖啡,面上挂着笑,但也无法掩饰其中的尴尬。 她们最后说的那几句话,黎静静倒是听的清楚,无非就是在八卦她的身份,到处说她是以不正当的关系,赢得这场考试进入邢氏,说她仅凭一张脸,一身好的床上功夫,一定会成为以后设计部的总监。 黎萱一不过是想搞臭她的名声,让她在公司里立不了足。 黎静静对着她们友好一笑,便自顾自的过去沖咖啡。 只一会,其他人就端着咖啡做事去了,茶水间只剩下他们姐妹二人,黎萱一起身走到黎静静的面前,靠在吧檯上,看着她,伸出了手,笑说:「希望在未来的日子里,咱们姐妹可以配合默契,工作愉快。」 「工作愉快。」黎静静礼貌的握了一下她的手,很快就收了回来,继续专注于咖啡机。 「姐,你可真是好大的面子,人事部经理亲自送你到设计部,我来报导的时候,他都没正眼瞧我,给了我工作证,就让我自己去报导。你说,咱两都是黎家的人,怎么差距就那么大呢?我凭着实力进来,而你只要一句话,就能轻轻松松的进来,而是还是光明正大的,说出去,你还是经过公平考试进来的呢。」 她啧啧了两声,「你知道那个方晴的下场吗?到现在也找不到工作,连打杂都没人要她。她家里条件不太好,一对老父母一天辛苦到晚就供她念大学,都指望着她大学毕业,能够一份好的工作。现在可惜咯,也不知道邢家的手有没有那么长。还能管到她老家去。若真的连在自己老家都找不到工作,你说她该怎么办?她一定特别没脸见自己的父母。」 「你也知道,学设计的人,学费普遍要比其他专业要贵一些,而且平日里的费用也很高。光一台电脑,就得画上万,她还专挑好的,选了苹果pro。原本还想着能进邢氏,这些可是好了,不但没有成为邢氏的员工,反倒得罪了大老闆的情人,你说她傻不傻?就算心里极度不平,没有身份地位,也只能忍着不是。偏偏要来这么一出,换来的却是这样的下场。你最近小心点,她现在特别怨恨你,昨天晚上我去看她,整个人都神神道道的,在那儿打小人,打的就是你。」 黎静静脸色未变,她话音刚落下,咖啡也好了。。 「是吗?你确定她打的是我,而不是你吗?」她端起了咖啡,神情冷淡,抬起头,与她对视。 黎萱一微的顿了一下,旋即哈哈的笑了起来,摇了摇头,说:「姐,你在说什么?我跟她无冤无仇的,干嘛打我。我又不是老闆的情人,也没什么后台关系,跟我有什么关系。」 黎静静笑了笑,「如果你心里有一点愧疚的话,不如就帮她一把,让她进你爸爸的公司,解决她工作的问题,也不至于让她老家的一对老父母伤心。你也说了,她家里条件不好,全家工作就为了培养她这么一个大学生。如今好不容易毕业了,也挺优秀个女孩子,别毁了人家。」 「这事儿得问你啊,姐。谁要全行业封杀她?黎家是小庙,我心有余而力不足啊,我也很想帮他,可谁让我没有一个首富的爹,更没有一个巨头的男朋友呢。姐,我今天就在这里替她求你一次。你去跟邢司翰说说呗,放过她这一次,她也是太想要这份工作,才一念之差,做了这样的事。」 黎静静看着她装腔作势的样子,只觉得可笑,不愿跟她再多说一句话,拿着咖啡杯就转身回了办公室。刚进门就听到手机铃声在响,她急忙过去,来电是主人,主人既是邢司翰。 这手机是他给的,备註自然也是他搞的。 她迅速的接了起来,不等他说话,就解释道:「抱歉,我刚刚出去泡咖啡了,手机没戴在身上。」 「怎么样?」他沉吟了片刻,才问出这样一句话。 「还行,挺好的,主管很照顾我,办公室也很大很宽敞,我会好好工作,绝对不会给你丢脸,也不会总让人说,我是靠你进来的。」她说的一本正经,格外严肃。 邢司翰嗤笑一声,说:「本来就是事实,为什么要怕人家说,换个思维想,你也是凭自己的努力进来的,只是方式不一样而已。」 「嗯,听起来好像挺有道理的,所以我可以心安理得的偷懒了,是吗?」 「工作上,我不会强求你,你想怎么样都行。」 话音落下,两人一时无言。半晌,邢司翰才再次开口,「晚上下班的时候等我一会。」 「好。」她没有多问,只应了下来。 「那你工作。」 「嗯。」她点点头,等到邢司翰挂断电话,她才将手机丢在一旁,端着咖啡走到落地窗前,看着窗外林立的高楼大厦,微微出神。 …… 下午五点半,外面的人开始陆陆续续的离开,黎静静一直坐在位置上,看邢氏集团的人员介绍。别说,邢氏高层还挺复杂的,要坐上邢氏总裁的位置,并不容易。 网上有不少关于邢氏这次的大洗底的报导,邢家老二老三被彻底除名,有几个媒体评价邢司翰手段狠辣,不顾亲情人道,不会长久。甚至有人猜测,邢氏会败在他的手上。 这么看起来,邢司翰如今地位虽高,但风评不好。很少能看到一些赞扬他的报导,他倒也无所谓,竟然不让公关部树立一下自己的正面形象。 手机铃声响起,她看了一眼来电,这才关了电话,收拾了一下东西,接起电话,顺手拿起包包,就准备往外走。 「我这就下去了。」 刚出了办公室,就碰上了黎萱一,他两的办公室相邻,就在隔壁。她微不可擦的蹙了一下眉,莫不是故意在等着她吧? 黎静静不由看了她一眼,她一脸诧异,「姐,你怎么还没走?」 「你不是也没走吗?」她反问。 「噢。我看资料一时忘了时间,一看手錶才发现已经下班了。你呢?」 「一样。」她敷衍着说道。 「那一起下去吧。」她满眼笑容,伸手挽住了黎静静的手臂,推着她往电梯口走去。 两人进了电梯,黎静静才抽出了自己的手,黎萱一也不强迫,问:「姐,你怎么回去?」 「我有安排。」 她默默的凑过去,凑到她的耳边,小声的说:「是不是跟邢司翰约好了?」 这电梯里就她们两个人,根本没有必要凑那么近说话,黎静静有些反感,并没有避开,而是幽幽转过头,深深看了她一眼,问:「你想一起吗?」 她歪头,倒也厚脸皮,「如果你愿意,我自然是恭敬不如从命啦,讨好老闆,也是职场技能之一嘛。就是不知道,姐你肯不肯帮我一把?」 黎静静挪开一步,说:「不好意思,这是私人约会。不方便。」 「晓得啦,我猜到你不会那么大方,我就是跟你开个玩笑,你好好伺候金主。说真的,咱们是姐妹,你好呢,我就跟着好,所以我也是真心希望,邢司翰别那么快就把你玩腻了。」 每一个用词,每一句话,都那么难听。不过不可否认,现在她的身份和地位,确实如此。 「借你吉言。」 「不客气。」 话音落下,黎静静没再搭理她,没一会,两人便出了电梯,邢司翰的车子就停在外面。两人一前一后出了公司大门,黎静静加快了脚步,本想把人甩开,可她却紧紧跟在她的身后,刘文骞已经下车给她开了后座的门。 黎萱一一步跨到了她的跟前,对着车内的邢司翰摆了摆手,笑说:「姐夫好啊!」 邢司翰只淡淡扫了她一眼,那眼神像是在看怪物。 黎静静拧了眉,一把将她拉开,并狠狠瞪视了她一眼,旋即好声好气的说:「妹妹,明天见。」 说完,她就直接上了车,刘文骞迅速的关上门,同样用奇怪的眼神看了黎萱一一眼。 没一会,车子就从她眼前驶离。 黎萱一咬了咬唇,狠狠一跺脚,气的不行。 …… 「你妹妹倒是很特别啊。」车上,邢司翰打趣道。 黎静静尴尬一笑,侧头看他,问:「怎么?你有兴趣吗?」 「有兴趣啊,怎么?你要当月老么?」他较有兴趣,侧过身,笑问。 「你要真喜欢,这个红娘我自然是要做,这样你多少能念我一点好。跟她在一起的时候,也能想到是我促成你们之间的姻缘,多多少少一周也能来看我一次,对不对?」她说的认真,同样侧过身子,同他对视,继续道:「若是我真的用手段阻止你们在一起。最后怕是落的两头空,我可没那么愚蠢。你说,我是不是特别聪明?而且特别的善解人意?」 邢司翰笑着,拍了拍她的脸颊,「是啊,如果生在古代,你一定能成为一个极好的大房太太。不争不抢,还甘愿把自己的丈夫送给别人,怕是没有一个女人会心甘情愿这样做。只有那种没有感情和心的人,首先考虑的一定是自身利益,再想一想那少得可怜的感情。你说,你是不是这种人?」 两人对视着,心里都存着一道厚厚的墙,无法逾越,她无法进入他心,他同样不行。面上的笑容虚伪,像是带着一张人皮面具。 黎静静咯咯的笑了起来,整个人凑了过去,她用鼻子顶住他的鼻尖,微微仰着头,笑问:「你说我是不是这种人?」 邢司翰没动,只抬手捧住了她的脸颊,低垂着眼帘,视线落在她的唇上。拇指指腹轻轻摩挲着她的唇畔,「不管你是哪一种,我都没有办法逃出我的手掌心。」 他说着,在她的唇上轻轻的吻了一下,并没有深入,只轻啄了一下,就拍了怕她的脸,让她坐好。 黎静静坐了回去,脸上依旧保持着刚才的笑容,嘴唇微微抿了抿,唇上的温度似乎有点偏高了。她侧头看向了窗外,沉默了好一会,发现并不是回家的路,不由问道:「我们这是要去哪儿?」 她不自觉的警惕起来,生怕他知道什么之后,去找莫晋源的麻烦。 「去吃饭。」他只简单而又笼统的回答,旋即又转头过来,看着她说:「做好心理准备。」 「啊?」她不明白他话里的意思,一颗心突然就沉了下去,「为什么要做好心理准备,不就是吃个饭么?」 「不要多问,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黎静静还想问,他却做了个噤声的手势,让她保持安静。很显然。不管她怎么问,邢司翰都一定不会告诉她。 她深深看了他一眼,便收回了视线,一颗心再也没办法平静下来,心里乱的不行。可转念一想,即便真的是叫莫晋源出来对峙,又怎样?他们之间清清白白,该发生的不该发生的,全部都没有发生,甚至于现在还停留在多年不见不太熟悉的阶段,又有什么可对峙的。 莫晋源又不知道她小时候暗恋过他,只是这样一来,她心里的那点小心思,也算是彻底的被打碎了。其实现在的她,也根本没有资格多想,想了也是白想,不如就不要去奢望和期待任何东西。 这样一想,她倒也镇定了下来,就是心里头有那么一点不爽快。 当年因为邢司翰的事,破坏了她的暗恋,如今又因为他,破坏了再续前缘的机会,看来她这辈子是要跟邢司翰槓上了。 车子停在一家餐馆门口,餐厅的名字叫御膳房。黎静静倒是听说话,据说里头的大厨是当年宫廷御厨的后代,手艺一直传承到现在,有老闆投资,开了这家御膳房,里头吃的就是宫廷菜,而宫廷菜的最大特点就是贵! 还能不贵么,都是以前皇帝老佛爷吃的东西,不贵就太不像话,太不正宗了。 里外的装修也有点仿造宫廷的模样,确实高大上。 邢司翰带着她进去,由『宫女』的带领,进了一间叫做『永福宫』的包间,黎静静今个也算是长见识了,这包间里的装饰,跟电视上看到娘娘的宫殿差不离,就是比电视上的要小一点。 红木圆桌前坐着个女人,说真的,黎静静差点就要行大礼了,叫一声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那人听到动静,转过头,见着他们进来,便站了起来,说:「我等了十五分钟了。邢司翰,你简直比女人还墨迹,每次吃饭都非要迟个十五二十分钟。拜託,你可是个男人哎,让女人等你算是怎么回事!」 竟然是米莉,黎静静愣了愣,一时之间反应不过来。看了看她,又看了看邢司翰,张着嘴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邢司翰笑了笑,推着她走到餐桌前,「抱歉抱歉,路上有点堵车了,我也要等她下班才能过来不是。下次,下次我一定不会再迟到。」 「嘁,我已经不相信你了,这句话你说了无数遍,一次也没兑现过。」 黎静静两人之间,这两人倒也毫不避讳,就隔着她聊的特别热络。而她到现在还没彻底反应过来,特别蒙圈,她心里想的一直是莫晋源,可进来看到的却是米莉,这反差也太大了,而且米莉跟邢司翰竟然是朋友。并且关系那么好!这也有点不可思议,从表面看,这两人八竿子也达不到啊。 他们两人寒暄过后,这才将注意力放在了黎静静身上,米莉笑着抬手扶住了她的下巴,笑呵呵的说:「小姑娘,你干嘛那么惊讶,小心下巴掉了。怎么?那么快就不记得我了,前几天我们才见过面呢。」 黎静静傻乎乎的笑出了声音,摸了摸自己的下巴,像个小粉丝一样,说:「上次那么多人,我不好意思说,现在你能不能给我签个名啊?」她说着,从包包里拿出了一本小本子,举到了她的面前。 米莉愣了一下,旋即哈哈笑了起来,摇了摇头,看了邢司翰一眼,「原来这是我的小粉丝啊!」她倒是没有半点架子,接过她手里的本子,签上了自己的名字,拍了拍她的肩膀,说:「不过呢。你的那个设计图啊,说实话,确实不太好,还需要更加努力。看的出来,你的功底,也比别人差一点。上学的时候,是不是没好好上课?」 「我大学不是这个专业,我是另外修的,去外面的补习班学的。」 「哦,是吗?那这样的话,也还算不错了。」 黎静静笑了笑,像个初出茅庐的学生,有些腼腆。邢司翰用余光瞥了她一眼,倒是从未见过她露出这样神态,他喝了口水,开口道:「不如你收她当徒弟,好好教教,不就行了。」 「喂喂喂,我说过我不收徒弟的,而且我也从来没想过要收什么徒弟啊,你别给我乱出主意。」 邢司翰不以为意,「有个徒弟还能帮你打打下手,干干杂务,收拾一下屋子,不是挺好?还省去了一笔钟点工的费用,说不定你还能收钱,这么好的事儿你不做,是不是傻?」 米莉啧啧两声,「你以前从来也不管我这事儿,现在怎么那么好心?想帮她提高水准直说嘛,何必要这样拐外抹角的,你好好说,说不定我看在你的面子上,就真的破格收了这个徒弟。你要这样说,我才不收,我不差那点钱。」 她摇晃着脑袋,摆出一副高傲的样子。 黎静静坐在中间,都不知道该做出什么样的表情比较好,邢司翰轻拍了一下她的脑袋,「你傻坐着干什么?自己也不争取一下?」 「我……我……」她突然就磕巴了起来,眼巴巴的看着他,眼里全是请求,桌子底下,她暗暗的扯了扯他的衣服,似是请求。 邢司翰唇角微微一扬,不动声色的将手放了下来,轻握住了她的手,说:「那看在我的面子上。你收不收啊?」 米莉一只手捧着脸颊,视线在他们两人的脸上扫来扫去,拍了桌子,「行,邢司翰都这么说了,我自然是要给你面子的。这徒弟,我就破格收了,不过不用天天跟着我,每个双休日来我这里就行了。有任何问题,你都可以问我,不要怕羞,知道吗?」 「谢谢。」黎静静扬唇,笑容灿烂。。 这一顿饭,吃的非常愉快,米莉是一个极其开朗的女人,从她的言辞上,可以感觉到她是一个非常积极向上的人,即便一路走到今天,一定不容易,期间走过多少弯路,吃过多少苦头,只有她自己知道。 饭后,三人又坐了一会,米莉还有其他约会。饭局就此散了。 黎静静很高兴,即便她一直在忍着笑意,但邢司翰还是能感觉到她的开心。 回去的路上,邢司翰自己驾车,车子原本该直行,可在一个岔路口,他突然转弯,进了盘山公路。 「错了!你开错路了!」黎静静立刻提醒。 邢司翰露出一个高深莫测的笑容,说:「没错,就是这里。」 黎静静不明所以,转头,一脸疑惑的看着他,「可是……」 「安静坐好,总归不会把你卖了。」 现在这种时候,他就算说了也是白说啊!车子他在开,他说了算啊! 车子盘山而上,经过一连串的盘山公路之后,道路恢復了平直,黎静静看着窗外,慢慢的视野变的开阔起来,看到一大片稻田,远处有零星灯火,这上面竟然有个村子。 邢司翰又开了一会,就将车子靠边停了下来。这里晚上一般没什么车,别说是车了,连人都很少。在乡下,天一黑,差不多每户人家就关门不再出门。 他打开了天窗,降下了车座,倒了下来。 黎静静看着他,问:「我们来这里做什么啊?」 「躺下来不就知道了。」 她想了想,直挺挺的坐了一会之后,也跟着降下了车座,躺了下来,仰头便看到了漫天的繁星。那些星星看起来特别近,仿佛触手可得,真像有人在这里洒了一把钻石,大大小小,闪烁着耀眼的光芒。 乡间的风吹进来,带着泥土的气息,让人心生安宁。黎静静缓缓闭上眼睛,整个人在这一刻,慢慢的松懈下来,片刻,脑子就有些迷迷煳煳的了。 不知过了多久,她觉得有一股热气,不停的喷洒在她的脸上。痒痒的,有些难受。她皱了皱眉,睁开了眼睛,邢司翰的脸近在咫尺,她吓了一跳,整个人往旁边缩了一下,双手抵在了他的胸口,「你……你要干什么呀?」 「我帮了你这么大一个忙,你要怎么感谢我?昨天你的态度,到现在我心里还气着,你又要怎么安抚我?上次还有一笔帐,你打算什么时候还?」 他的声音低低沉沉,带着一丝诱惑,在她耳侧响起。随即,长腿一迈,直接跨坐了过来,跟她一块挤在了副驾驶的座位上。
第46章:戴金钗也不像格格 黎静静被他挤到了最边上,紧贴着车门。 片刻,邢司翰就将她抱到身上,让她看着自己,语气轻柔,真是蛊惑人心,「回答我。」 黎静静这会像一只呆萌的小猫,没有一点反抗的能力,整个人挨在他的身上,微微皱着眉头,一脸茫然的看着他,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单纯无害。 邢司翰不喜看她这样的表情,又不喜她太过于风骚。 他掐着她的下巴,说:「不准备说点什么?」 「我……我该说什么?」她依旧呆呆的,装作无知。 「还需要我来教你怎么做?嗯?」 黎静静眨眨眼,这会才慢慢的醒过神来,也总算是明白了他的意图,他想要做什么,又希望她做什么。 他到也是煞费苦心,大晚上跑这儿来,就为了干那档子事儿。她刚才就应该猜到,在这乡野间,没有来往的车辆,也没有出来散步的村民,天地之间,仿佛就他们两个人,一辆车,做什么不可以? 难不成还真的只是单纯的带她过来看星星看月亮,谈诗词歌赋吗?现在的成年男女,哪儿还有这样的闲情雅致,高尚情操。 见这人儿,便想着往床上带,一方面满足了彼此。一方面又省了麻烦,省下了心思,女孩儿还能乐呵呵的,简直一举两得。 黎静静就这般平静的看着他,心想,这真是个道貌岸然的渣男,长得好看的渣男,更是危害社会,危害广大女同胞。他应该长得难看一些,这样才对得起他丑陋的内心,不都说相由心生么,那么多年过去,他却长得越发好看,褪去了当年的幼稚,稜角越发分明。 这么多日子下来,她还是第一次这般静距离,并仔仔细细的看他这张脸。 不由想起曾经第一次见他时的场景,那时候邢家一家子还是和和气气的,老宅也不似如今这般死气沉沉。 她是跟着黎晋华去的,那会他难得对她和颜悦色,给她买了一身漂亮的衣服,还让家里的佣人,专门给她扎了个好看的辫子,配上漂亮的发卡,说是带着她去朋友家玩。那会,黎静静虽觉得有些奇怪,但也没设什么心防,毕竟是自己的亲生父亲,即便对她不好,也不至于把她给卖了。 她犹记得自己走进邢家老宅时,跟着乡巴佬似得,她从来没见过谁的家,可以造的像个花园一样,还有她喜欢的鞦韆,目不暇接,看花了眼。 小时候的黎静静由于营养跟不上,不但矮小,还干巴巴的,头髮偏黄,所幸她五官长得好看,眼睛大大的,眼珠子黑亮,犹如黑曜石一般。除了黑了点,倒也是个漂亮小姑娘。 那年,她不过十岁,小手紧紧握着黎晋华的手,整个人贴在他的身后,露出半张脸,看着那些笑颜盈盈的女人,就觉得有点害怕。她是吃够了董宜琳的苦头,而这些人笑起来的样子跟她的后妈一模一样,就好像突然见了三四个董宜琳,能不叫人害怕么。 「哎呀,想不到你还有这么漂亮的一个女儿,快过来,让阿姨瞧瞧。」说话的是邢家二太太,是邢二爷的老婆。 黎晋华应声将她从身后拽了出来,并轻轻推她一眼,让她站在众人的跟前。 她像个布娃娃一样,供人观赏,这个摸摸她的脸,那个摸摸她的头,言语间不乏赞美之语。 「对了,宜琳怎么没来?」 「她有点事,要晚上才能过来。」 「也是,怀这个孩子,跑来跑去也不太方便。」 这会,一个同她差不多大的小姑娘,蹦蹦跳跳从楼上下来,一股脑的沖了过来,脆生生的叫了人,然后走到黎静静的跟前,左瞧瞧又看看,一只小手抵在嘴上,满眼好奇。 这是二爷的小女儿邢翘楚,比她小两岁,可两人看着却一般大小。邢家的女儿,自然是金贵,个个都是含着金钥匙出生的,白白胖胖,一张笑脸粉扑扑的。 「看我们家翘楚这模样,是不是很喜欢这个小朋友?」 翘楚一听,有些害羞,直接扑进了母亲的怀里,将脑袋埋在她胸口。小声的说:「妈妈,你别说出来嘛。」 二太太笑着,说:「咱们邢家男丁多,翘楚是唯一的女孩子,男女总归是有别,很多时候玩不到一块去。这会见到个跟自己差不多的,可是高兴坏了。」 「这孩子在我们面前也拘束的紧。」二太太蹲了下来,对翘楚说:「带静静去外面花园玩,好不好?可以带着你的洋娃娃一块,要懂得分享哦。」 翘楚点点头,随即便拉着黎静静的手出了大厅,去儿童房,拿了属于自己的玩具,就带着她去了花园。 邢家的花园很大,恰逢春天,百花齐放,花园里随处可见蝴蝶。黎静静起初还有些拘谨,可翘楚很热情,毫不吝啬的将自己喜欢的玩具都给她,还摘了朵小花,戴在她的头上,歪着头,说:「真好看。」 黎静静笑的腼腆,慢慢的也就敞开了心扉。 两人一块扑蝴蝶,一起玩过家家的游戏,再捉迷藏。 黎静静先藏,翘楚来找。 这地方虽大,可能躲人的地方不多,她沿着小道一路跑,见着不远处有个小木屋,用最快的速度跑过去,裙子都飞起来了。 她几乎没多想,直接拉开门,窜进了小木屋里。她环顾了一圈,直接窜进了床底下,也不顾脏不脏的,只想着不要被翘楚找到,开心又兴奋。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黎静静等的有些无聊,便探出了脑袋,看着紧闭的木门。 这时,外头响起了脚步声,她心下一惊,立刻爬了回去,想着要吓她一跳。 木门打开,她正欲扑出去,却发现那双鞋子不对,那是一双男式球鞋,她有注意到翘楚穿的是一双红色的皮鞋。她吓的一把捂住了嘴巴,不让自己发出半点声音。 这人在屋子里转了一圈,便坐在了床上。 木床摇的吱嘎响,黎静静突然觉得鼻子发痒,勐的打了个喷嚏。顿时,周遭都安静了下来。 紧接着,她便看到一张脸,出现在视野里,「出来!」 黎静静有点怕,待着没动,怯生生的看着他,他伸手进来想要把她揪出来,她便不停的往里躲。奈何他手长,钳住她的脚,就毫不犹豫的给拖了出来。 黎静静相当狼狈,趴在地上,裙子全部掀开,露出粉色的小内裤,上面还有草莓的图案。她低着头,咬着牙一声不吭。 「你是谁?打哪儿来的?为什么会藏在床底下?」 那是黎静静第一次见到邢司翰。蛮横,乖戾,就算她是个小女生,惹恼了他,他一样照打不误。 他等了一会,见她一直不说话,还这般没有形象的趴在地上,目光瞥了一眼她的草莓小内裤,拧了一下眉头,「说话!」 黎静静心里害怕极了,将脸颊埋进手心里,一动也不敢动,跟不敢去看他的脸。 最后,邢司翰直接将她从地上领了起来,整个人灰头土脸的,头髮已经变得乱七八糟,只一双眼睛。还是干干净净的,怯生生的看着他,磕磕巴巴的说:「我……我……我的爸爸……爸爸是黎晋华。」 她的小手紧紧抓着他的手臂,衣服发出轻微撕裂的声音,她很着急,「衣服要破了,这是新买的,破了阿姨要骂我的。」 她一双眼睛微微发红,片刻,她整个人就被扔在了地上。 手掌蹭破了皮,火辣辣的疼,她却生生给忍了下来。 「谁允许你进来的?」他的声音冷冰冰的,质问她。 黎静静立刻从地上爬起来,站好,软软的说:「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不知道这是你的地方。门没有锁,我一推就进来了。」 邢司翰上下打量了她一番,这时,邢翘楚勐地沖了进来,见着邢司翰,立刻就退了出去,可转念一想,黎静静还在里头,便硬着头皮再次开门,「六……六哥。」 对这位六哥,她心里也惧怕的很。 「干嘛?」他睨了她一眼,沉声问。 翘楚吞了口口水,低着头,小手指了指黎静静,说:「这是我朋友,今天第一次来家里做客,不知道规矩,闯了六哥你的地盘,真对不起。」 黎静静被他盯的头皮发麻,动都不敢动一下,只跟着翘楚说:「六哥,对不起。」 「谁是你六哥,别给我乱攀亲戚,不瞧瞧自己是个什么东西。」 「对不起,大哥哥!」 他嗤笑一声,带着明显的讽刺,不耐烦的对翘楚说:「带着你的朋友离开,再吵我,就别怪我不客气。」 「好好好,六哥,你别生气啊,我就带她走,绝对不会再吵你。」她说着,就拽着黎静静的手出了小木屋。一路狂奔,等再也看不见那屋子,才停了下来,大口大口的喘气。 不知何时,黎静静脸上已经爬满了眼泪,她抿着小嘴,强忍着不让自己发出一点儿声音。翘楚见着她这样,一下就慌了心神,直接抱住了她,说:「别哭别哭,六哥就是这样,对谁都横。若是我惹他不高兴,他也不会对我手下留情。以前我不小心砸了他的飞机模型,他直接关起门来打了我一顿。二爷爷惯着他,不管他做什么,都不责备。所以我们这儿,都没人敢惹恼他。」 黎静静哼哼唧唧,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其实她想说,她哭不是因为邢司翰多可恶,她是因为裙子破了才哭的。 翘楚小心翼翼的擦掉了她脸上的眼泪,安慰道:「别哭了,你再哭下去,我也要哭了。我带你先去洗洗脸,你这一身都脏了,像个花猫。」 黎静静和翘楚的身材一般大,所以翘楚的衣服,黎静静刚好合身。她倒是没有半分吝啬,从柜子里挖出了自己最喜欢的那条裙子,直接送给了她。 她还专门让照顾自己的阿姨给她好好打扮了一下,经过这番细緻的装扮,她还真是像极了洋娃娃,皮肤黝黑的洋娃娃。 两人一块下楼吃饭的时候,已经变成了非常要好的朋友。 结果刚一下楼。又撞见邢司翰,依旧摆着一张臭脸,上下扫了一眼黎静静,冷嘲,「戴着金钗也不像格格。」 黎静静那时还小,自然不知道他这话的意思,但也不难看出来,他是在嘲笑她。 灰姑娘终究是灰姑娘,穿上漂亮的裙子,也不会成为公主。 偏巧了,吃饭的时候,邢司翰就坐在她的对面,黎静静拘谨,一整顿饭只吃了白米饭,筷子都不敢往出伸一下,脑袋也垂的低低的。倒是翘楚眼尖,见她一直埋头吃白米饭,就把自己碗里的鸡腿,送到了她的碗里。 那时候,她跟翘楚玩的特别好,小姑娘还一直让她叫她姐姐,后来一问年级,才知道,黎静静比她年长。可她还是执拗要当这个姐姐,非要保护她。 那大概是第一个说要保护她的人。那时候,她还指望着有人可以对她好,甚至想要依靠别人生活,后来长大了,就知道,谁也靠不住。若是连父母都靠不住了,这世上大抵也是没人可靠了。 如今过去那么多年,不知道翘楚在哪里,过的怎么样。 …… 邢司翰用力掐了一把她的腰,直接将她从回忆里拉了回来,她微微拧了眉毛,温声温气的喊了声疼。 「在想什么,那么入神。」 她没回答,只是低头吻住了他的唇,她的动作很轻很暖,慢慢的一点一点的吻着。邢司翰双目微睁,看着近在咫尺这一张脸,她闭着眼睛,模样专注,仿佛全副心思都在他的唇上。 她的唇软绵绵的,这样轻描淡写的亲吻,仿佛是在故意勾引。 他倒是不信,像她这样善于卖弄风骚的女人,连主动接吻,都像个处女一样。他双手枕在脑后,由着她这样磨。 黎静静亲了半天,他都没什么反应。这让她有些窘迫。甚至有点坚持不下去,她像是在唱独角戏,一个人专注,尴尬而又别扭。她慢慢停住动作,抬起眼帘,看了他一眼,发现他正闭着眼睛,似是睡着了一般。 她几乎没多想,直接张嘴一口咬住了他的唇,狠狠咬了下去。邢司翰连眉头都没皱一下,只缓缓睁开眼睛,看着她狗急跳墙的样子,咬完了还想跑。他立刻伸手扣住了她的后脑勺,她再次趴在了他的身上,两人的脸凑了极近。他的唇上被她咬出了一个浅浅的牙印,微微发红。 「你咬我。」 她侧开头,说:「你都睡着了。不咬你咬谁。」 「你也好意思说?是谁让我睡着的?嗯?」 她红了脸,睨了他一眼,挣扎着要起来,邢司翰却将她牢牢的摁在身上,「瞎动什么,你能逃到哪里去?在这里,你想逃到哪里去?」 黎静静一下便不动了,只静静望着他。 他说:「再来一次。」 他就那样目不转睛的看着她,那双漆黑的眼睛,犹如天上的星辰。气氛慢慢变得有些暧昧,两人的唿吸都有了一丝紊乱。黎静静低眸看了一眼他的唇,旋即慢慢低头,吻住了他的唇。 这一次,他们相互来往,慢慢深入,直到某一点,嚓的一声,火种点燃。车内空间狭窄,两人紧紧贴在一块,密不可分。车子在夜色中轻微的摇晃着,静寂的夜色里,除了不知名的虫叫声,还有一阵阵不太和谐的声音。 车窗的玻璃上起了一层雾气,挡风玻璃上有一个黎静静的脚印,她的五个脚趾全部收紧,脚印体现了她当时的整个情绪。 他们没有立刻分开,而是恢復了最初的姿势,黎静静趴在他的身上,身上盖着他的衣服。他看着挡风玻璃上那个小小的脚印,唇角泛起了一丝浅笑。 黎静静这会没有多余的精力去考虑其他,脑子昏昏沉沉的只想睡觉,其实这个姿势,她很不舒服。她等了一会,见邢司翰一直没有离开的意思。忍不住抬头看了他一眼,问:「还不走吗?」 「走了。」 她想起来,却被他死死扣在身上,她还想说什么,他及时开口,制止了她的催促,「安静。」 随后,她就没有在乱动,也没有再出声。 不知过了多久,她能感觉到身上的人均匀的唿吸声,似乎是睡着了。 她轻轻动了一下,原本搭在她身上的手,轻轻滑落下来,看样子是真的睡着了。她这样缩在狭小的空间里,实在难受的不行,两条腿都要麻痹了。她轻手轻脚的开了车门,目光一直落在他的身上。观察着他脸上的表情,见着他没有任何异常,才继续下一步动作。 等成功跳下车,她才暗暗松了口气,将他的衣服穿在身上,活动了一下手脚,轻轻合上车门。 她在原地站着一会,就沿着道路来回走路,山间的气温有点低。她的裤子被脱掉了,两条腿光秃秃的暴露在空气中,即便她来回走,也觉得冷。 她将双手插进口袋里,左手摸到了一个烟盒,她掏出来看了一眼,不由停下了脚步,犹豫了一下,还是忍不住从里面抽出了一根烟。点上,缓缓吸了一口气。整个神经,在这一刻缓缓放松了下来。 已经有一阵子没有碰过烟了,她没有瘾头,一阵子不抽也没什么问题。只有真正发愁的时候,才会忍不住想要抽一根,特别是这盒烟就在她眼前,她哪儿熬得住。 她一直往前渡步,回头瞧了一眼,距离足够远,她也就停了下来,走到路旁,蹲了下来,特别没有形象,从泥地里拔了根狗尾巴草,将烟叼在嘴里,三两下就编出了一只狗尾巴草戒指。她吸了一口。缓缓吐出一串烟雾,看着手里的狗尾巴草戒指,笑着对着空气说:「嫁给我吧,我会照顾你一辈子,替你挡风遮雨,成为你的大树。」 她说完,咯咯笑的厉害,自问自答,「好啊。」 说着伸出另一只手,然后自己给自己戴上了戒指。 她做完这一切,便笑个不停,笑着笑着就没了声音。在这样的夜色里,她的笑声,听起来还怪瘆人的,她自己听的都觉得害怕。 她抽了两根前,抽完之后,才慢慢的往回走,散去身上的烟味。等走到车子边上,正准备打开车门上去,车窗倏地将了下来。她吓了一跳,连着后退了一步。 邢司翰这会已经调好了椅背,坐在副驾驶上,衣服也理的整整齐齐,瞥了她一眼,说:「干什么?做贼心虚?」 黎静静拍了拍胸口,「你吓死我了。」 「呵,光着腿还往外走,我还以为你什么都不怕呢。这种路上,都敢一个人瞎晃,就不怕撞见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她嗤笑,说:「现在是二十一世纪,凡是讲究科学,那又那么多奇奇怪怪的东西。」 他一只手搭在车窗上,挑眉。「是吗?你怎么知道没有?这个村子有些年头,里头死过多少人,你知道?」 黎静静啧啧了两声,不想在这种时候跟她讨论这种问题,鸡皮疙瘩都起了一身,脚踝处都觉得有些毛毛的,摆了摆手,「别说了,也不是什么值得讨论的事儿……」 她的话还未说完,他突然伸手扣住了她的手腕,一把将她的手扯了过去,伸出一根手指挑了一下她手指上的狗尾巴草,「什么玩意儿?」 黎静静挣脱开他的手,立刻摘到了手上的狗尾巴草戒指,丢在了地上,说:「瞎玩玩。好冷,到底让不让上车?」她跺着脚。搓着手,催促着。 邢司翰瞥了她一眼,便推开了车门,绕过车头上了驾驶室,黎静静立刻上车。 之后的几日倒也平静,邢司翰没再找她麻烦,差不多隔一天就会过来一趟。工作也慢慢步入了正规,这周五,要跟着陈信恆一块去江南区实地考察。 江南区的范围很大,不但要造住宅区,还需要其他设施,邢司翰的想法是把早就一个城市中的小城市,各种规划还在详谈之中,总归是一个大项目。 陈信恆先让司机绕着这个区域转了一圈,做了简单的介绍之后,才让他们下车,实地去看一看。 他们走了一上午,就去附近的快餐店吃饭。 陈信恆一边擦着桌子,一边对黎静静说:「这里附近也没什么好吃的东西,也就这一家快餐店,将就一下。」 就这么几天,他已经瞧见两次,她坐上大老闆的车了,这架势,他怎么能不伺候好。有时候,一个女人的枕边风吹起来,可厉害着呢。 不许费一兵一卒,只需要动动嘴,就能够摆平一切。 吃饭的时候,陈信恆询问了她们之前说的关于设计部总监的问题。 黎萱一当即笑呵呵的说:「长幼有序,长姐先说。」 黎静静瞥了她一眼,笑着摇摇头,说:「我还没想好。」 陈信恆将目光落在黎萱一身上,她也就顺着黎静静的话说了。 陈信恆摇摇头。说:「得,你两就敷衍我吧,不过也不着急,等过了试用期再决定也不迟。」 饭后,陈信恆去结帐,黎萱一说是要去厕所,黎静静就一个人先出了快餐店的门。 她刚走到门口,突然响起一个尖锐的声音,「黎静静你去死吧!」 黎静静反应过来的时候,人已经被勐地拉开,快餐店门口有台阶,她没个准备,被这么勐地一拉,根本来不及抬脚,直接摔倒,脑袋磕在墙上,一阵晕眩。 紧接着。她便感觉到脚上和手臂上传来一阵阵烧制的感觉,特别疼,仿佛皮肤上点了火一样,一点点疼进去。耳边全是尖叫声,场面特别混乱,她倒在地上也没有人扶。 有人在喊着报警,黎静静只觉得脑袋晕乎乎,连视线都变得模煳不清,只看到陈信恆的背影,似乎是在跟人纠缠。 这时,黎萱一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将她扶了起来,「姐,你没事吧?呀!你手臂上有血!头上还在流血!快叫救护车,快叫救护车啊!」 黎静静拧着眉头,反手紧紧握住她的手,「发生什么事了?是谁?她泼了什么东西?」 「不知道不知道!好像泼的是硫酸!太可怕了!」 「姐!你脸上应该没什么事吧?」黎萱一像是想到了什么。突然伸手过来。 黎静静迅速避开,一把将她推开。 「姐?」她不明所以,「你这是做什么?我就是想看看你有没有事。」 「别碰我。」她整个人靠在墙上,不想让她靠近。 这会子,快餐店里就他们两个人,黎萱一手里攥着一小瓶液体,机会就在眼前,此时不动手,更待何时。 她一边靠近,一边说:「姐,我们别站在这人了,万一那疯女人又过来,让硫酸粘上一点点,可了不得,其他地方还好,万一弄在脸上,破了相貌。可怎么办。你这样好看的一张脸,要是毁掉了,怎么跟邢司翰继续保持关系?」 「咱们是一家人,绝对不会害你,你要相信我,就算你之前对我做了不好的事儿,但我也不会怨恨你。姐,你要相信我啊。」她一步步的靠近。 黎静静额头上的伤口有点厉害,一直在流血,鲜血流进她的眼睛,沾在她的睫毛上,结成了块,让她的视线越发模煳,看过去,只能看到黎萱一的轮廓。 「姐。」她站在与她相距一步之遥的位置,叫了一声,伸手握住黎静静的手,瞬间的功夫,她便勐地扬起右手,将手里那一小瓶液体,往她的脸上泼了过去。
第47章:该哭了 黎静静心知她不怀好意,黎萱一扬手的瞬间,下意识的抬手挡了一下自己的脸。液体四溅,大部分落在她的手臂上,但还是有少量飞溅到了她的脸上,那种烧制般的疼痛感再度出现,这一次是在脸上。 她心中的怒火熊熊燃起,勐地扑了过去,她用的是蛮力,黎萱一自然是抵挡不过,脖子被她生生掐住,扑倒在了地上。 黎静静瞪大眼睛,鲜血染红了她半张脸,看起来十分可怖,「想要毁我的容?黎萱一你别怪我出手太狠!你的这张皮,我全部都要撕掉!」 她像是疯掉了一样,不停的抓她的脸,狠狠的一下又一下,黎萱一不停的挣扎,尖叫。乱闹闹的情况下,她一脚踢在了黎静静的肚子上,将她一脚踢开。 恰好这个时候,陈信恆已经制服了那个疯子,回到店里就看到这两人躺在地上,不管是黎静静还是黎萱一,一张脸完全不能看。黎萱一尤其,一张脸上全是抓痕,有三道抓痕特别深,似是有人反覆抓挠留下的。 没一会,120和110都到了,那个疯子被警察带走,黎静静和黎萱一也及时从到了医院救治。 陈信恆自己也受了点伤。跟着救护车道了医院,做了简单处理之后,就一直在长廊里来来回回渡步,心里烦躁的很,出了这样的事儿,里头两位来头都不小,不管是谁出事,都没法子交代。 他去外面连着抽了三四根烟,最后才给人事部老赵去了个电话,将这事儿交代了一遍,还想同他打个商量,该怎么办才好。 到了现在能怎么办?自然是要如实禀报上头,要是瞒着,被上头的人发现,那才叫事儿。 邢司翰接到消息,感到医院时,黎静静安安稳稳的躺在病房里,额头缠着纱布,脸颊后侧的位置,也贴着一块纱布,脸色苍白,眉头紧皱,似是睡的不太安生。 刘文骞说:「陈信恆说是有个疯子泼硫酸,矛头直指黎小姐,所幸他发现的快,及时拉开,没有大面积的被伤到。我刚才去问医生了,身上好几处被硫酸烧伤,脸上除了额头的伤口,脖子和脸颊后侧的位置,都有不大不小的烧伤,估摸着是没躲开,还是殃及到了。」 「脸上也有?」他问。 刘文骞无声点头。 邢司翰轻笑,「等她醒来怕是要疯了。」 「嘿,现在技术发达,整容遮个伤疤,还是简单的。」 「说是这样说,但终究不是原汁原味了不是?瞧她平常对自己那张皮那么保护,能养得这般水灵,到底是花了不少钱,现在可好了,该哭了。」 刘文骞暗暗瞧了他一眼,不知道他现在这幸灾乐祸的口气,是真是假。 「警察局那边……」 「还有一个呢?」刘文骞的话还没说完,就被邢司翰给打断了。 他微微顿了一下,说:「不清楚,我倒是没问,听说已经通知家里了,应该过会就会有人过来看她。」 邢司翰点头,「带我去看看。」 「额,好。」刘文骞倒是没想到他竟然还有这个心思去看另一个女人。 两人的病房住的不远,中间只隔了三四个房间,邢司翰只站在门口,往里看了一眼,刘文骞也是好奇,探头进去瞧了瞧,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他还真是吓了一跳,「我靠,这到底是跟谁有仇啊,她怎么看起来比黎小姐还严重,这脸也忒花了吧。」 邢司翰抿着唇,笑的那般深沉,说不出的感觉。 「这野猫的爪子还真是锋利。」 「啊?啥意思?是野猫给抓的?」 邢司翰侧目看了他一眼,点头,「是啊,就是一只野猫。走吧。」 他们前脚刚走,董宜琳后脚就到了,见着黎萱一的样子,便差点晕倒。既而转身,一把抓住了陈信恆的衣领,面目狰狞,「你给我一个交代!人好端端在你们这儿上班,怎么就变成这样了!你给我个交代!你今天要是不给我一个交代!我跟你没完!」 陈信恆其实也搞不明白,为什么好端端的黎萱一会被人抓花了脸,而且这个『兇手』大抵还是黎静静,他当时蹲下来检查两人伤势的时候,看到黎静静指指甲缝里全是血肉,一想便知这两人在他对付疯婆子的时候。在这儿干了一架。 可他也想不明白,她们不是姐妹吗?平日里看着黎萱一对黎静静那么热情讨好,怎么会闹到这般地步。 董宜琳还在叫嚣,可这让他怎么说?说出来到时候给黎静静惹了事儿,大老闆还不找他算帐么。 「你说话啊!你给我说话啊!别以为你不说话,我就不能拿你怎么办!我们黎家的人可不是那么好欺负的!」 陈信恆扣住了她扬起的手,说:「我知道伯母你担心着急,可这事儿我也说不清楚,一个疯女人冲出来泼硫酸,我当时已经及时制止了,也不知道黎萱一怎么会发生这样的事儿。不如等她醒了,您自己问问她不就好了,这里是医院,您这样大吵大闹的,会影响其他病人。」 「你!」 她正要反驳,躺在床上的人幽幽转醒,睁眼就看到了自己的老妈跟上司纠缠在一块,一张脸火辣辣的疼,感觉像是有火在脸上烧一般,又疼又痒,特别难受,她声音黯哑,拧着眉头,沉沉的叫了一声,「妈。」 董宜琳听到声音,立刻停手,转头便看到黎萱一已经醒来,她快步过去,忍着眼泪,一把抓住了她的手,「怎么样?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的?你跟妈妈说,放心,有妈妈在,一定不会让你受到半分委屈。」 黎萱一转了一下眼珠子,「我口渴。」 她立刻对了一杯温开水,将她扶了起来,味到了她的嘴边。 黎萱一见着陈信恆,想了想,问:「我姐呢?我姐怎么样?她伤的严重吗?」 「姐什么姐!你还是关心关心你自己吧!」董宜琳厉声说,又忍不住小心低估,抹着眼泪,「你自己都这样了,你怎么还会有闲心思管别人,傻不傻!」 「姐姐比我严重多了,这事儿是冲着她来的,不是我。」 董宜琳实在也忍不住了,拍了桌子,问:「那你说,你脸上这些伤口哪儿来的?我真该拿个镜子给你看看,你这些伤口要是落了疤……」 「脸?」黎萱一愣了两秒,这才想起来在那家快餐店里,她被黎静静扑倒之后,发生了什么事,她脸上的神情立刻严肃了起来,一双眼睛瞪得老大,挺直了嵴背,「给我镜子。」 这时,董宜琳这才想起来自己失言,干干一笑,说:「好了好了,你受到了惊吓,先休息,等休息好了咱们再说。」 「给我镜子!」她倔强,一脸坚定。不容置喙。 陈信恆自知这种时候不该多待,低低咳嗽了一声,说:「你好好休息,这次算是工商,医药费公司会出,这几天你就好好休息,等伤养好了,再来上班。那我先去看看黎静静怎么样了。」 董宜琳本想拦住他,可黎萱一却先开了口,说:「好,那陈主管你慢走。」 「嗯。」他说着就退了出去,轻轻关上了门。 等病房里之剩下她们母女二人,董宜琳便拧了眉头,气唿唿的说:「怎么能让他就这么走了?这事儿该给个交代。」 「你先给我镜子。」黎萱一沉着脸。 「这……你放心吧,现在医术发达,你这伤不算是伤。肯定不会留疤的。」 黎萱一不耐烦,重重的拍了拍床,「我要镜子!你要我说多少遍!」 「好好好。」董宜琳拿她没办法,从包包里拿出了小镜子,递给了她。 黎萱一举着小镜子,看着自己伤痕累累的脸,就这么静静的看着,一点儿声音都没有。她越是没有反应,董宜琳就知道这事儿越是不对劲,她起身做到了床沿上,揽住了她的肩膀,不停的摩挲,「好了好了,这些伤口不算深,会好起来的,一定会好起来的。你告诉我。到底是谁把你弄成这样,我和你爸爸一定不会放过他,你告诉我。」 黎萱一深吸一口气,想要镇定情绪。然,女为悦己者容,更何况黎萱一这样自命不凡的女人,一张脸变成这样,她受不了,绝对受不了。睁开眼睛的瞬间,她狠狠的将手里的镜子丢了出去,眼眶里瞬间就蓄满了眼泪,吼道:「黎静静!是黎静静!她毁了我的脸,毁掉了我的脸!」 「什么!」董宜琳勐地站了起来,「竟然是黎静静那个小贱种!她人呢?也在这医院里?对,刚才那个人说他去看黎静静,你等着,我这就去找她算帐。」 她弯身,用纸巾轻轻的擦掉她将要落下的眼泪,说:「别哭,千万别哭,这样对你的伤口不好。你放心你放心,我绝对不会让你吃亏的,你跟黎静静也没什么仇怨,她竟然这样恶毒,我不会放过她的,绝对不会。」 黎萱一一把扣住了她的手腕,哽咽着说:「可是……可是黎静静现在是邢司翰的女人,就因为她是邢司翰的女人,她才这样任意妄为!」 「我管他什么劳什子的邢司翰,你是我的宝贝女儿,不能就这么让她欺负了去!」她说着,用力扯开了黎萱一的手。风风火火就赶去了黎静静的病房。 她来的正是时候,黎静静刚刚转醒过来,陈信恆正要倒水给她喝,董宜琳就勐地闯了进来,房门被她踢的震天响,陈信恆都给她吓了一跳,手里的杯子差一点儿就掉在地上。 黎静静微的抬起眼帘,还没反应过来,董宜琳就雷厉风行的过来,狠狠一巴掌甩在了她的脸上,「你这个小杂种,竟然敢弄花我女儿的脸,我看你是活的不耐烦了!你以为勾搭上邢司翰,我就不敢对你怎么样了?我告诉你,我不怕!我占着理,我怕什么!抓花我女儿的脸,我也不会让你的脸干干净净!」 她说着,就要冲过去,幸得病房里还有个陈信恆,他及时拦住了她,劝道:「伯母,你不要激动,冷静点,这中间可能有什么误会,要是真误伤了人,对你对谁都不好啊。」 「误会?这还能有误会!不是她还能有谁!我就知道你这小杂种心眼坏的很,从小就坏!你当年怎么就没跟你那不要脸的妈一块死了!留在这世上简直是祸害他人!」 董宜琳口出恶言,让陈信恆听了都特别不舒服,他微微皱了皱眉,语气严肃了几分,「伯母,这里是医院。请你出去,若你再要这样纠缠下去,我就只能叫医院保安了。」 「你叫啊!你叫啊!你以为我怕你么?你们都是一丘之貉,都在包庇她!伤了我的女儿,我绝对不会就这么算了的!」 「行啊。」黎静静开口,声音沙哑,可气势却半分不输给任何人,眼神里满是戾气,她直勾勾的盯着董宜琳,笑说:「就算你不追究,这事儿我也是要追究到底的,只希望你到时候也能这样理直气壮。」 「你什么意思!你以为你有邢司翰撑腰你就无敌了?」董宜琳又想扑过去,却被陈信恆牢牢揪住。 黎静静掀开被子,下了床,走到她的面前,在她张嘴的瞬间,她一掌打在了她的嘴上,「你该去问问你的女儿究竟是谁要毁掉谁的脸!我倒是高估她了,我以为从外面镀金回来的,总归跟你们不一样,看来是我想错了,有什么样的爹娘,就有什么样的女儿,即便是去国外受洋人教育,也没用。依旧是烂人,烂的让人噁心!」 「你说什么!」董宜琳瞪圆了眼睛,气的不行,「你竟敢打我!我今个不教训你,我就不信董!」 她奋力挣脱了陈信恆的手,直接就掐住了她的脖子,黎静静脖子上有伤,她这样一掐,扯到了伤口,极疼,感觉又像是被蹭掉了一层皮。她拧住了她的嘴,「我叫你乱说话,我叫你牙尖嘴利!我拧烂你的嘴!」 「想不到黎夫人是这样野蛮的人。」 病房的门推开,邢司翰站在门口,双手抱臂,似笑而非的看着病房里的这一处闹剧。 董宜琳闻声,勐地一愣,眼里满是挣扎,可到底还是忌惮着邢司翰的势力,缓缓的松开了手,但也不能输了气势,转头目光凌厉看向他,问:「我就想问一句,是不是邢家大少爷的人。就可以横着走,就算杀人放火,邢家大少爷也要护短到底?」 邢司翰低低一笑,并没有立刻回答,只缓步从她身侧绕过,走到黎静静的面前,看着她微微发红的嘴角,抬手轻轻摸了摸,低声问:「疼不疼?」 他的声音那般温柔,眼神里带着一丝宠溺,黎静静看了他一眼,微微扬起了下巴,目光越过邢司翰的脸,看向他身后的董宜琳,微微跳着眉毛,双目发红。矫揉造作的说:「疼,特别疼。」 董宜琳听到她这一句话,气的牙痒痒,心里头恨的不行,垂在身侧的手紧握成拳。 邢司翰笑着将黎静静扶回了床上,一字一句的说:「我邢司翰的女人,由我护着,黎夫人要是不满静静的所作所为,大可以找我算帐,甚至你可以试试看拧我的嘴巴。」 董宜琳暗暗吸了口气,回头看了他们一眼,没有说话,可看到黎静静那张脸,她就恨不得上去撕碎了她的脸。 黎静静露出一脸怯意,整个人往邢司翰的怀里缩了缩,像是看到了什么可怕的人,她揪住邢司翰的衣服,小声的说:「我好怕,她……她是不是要打我?」 邢司翰转头看了董宜琳一眼,她立刻露出了笑容,一脸温柔。邢司翰对着她笑了一下,随即就将注意力转回了黎静静身上,轻轻的拍了拍她的背嵴,柔声安抚道:「不会,放心吧,有我在不会有人敢再伤了你。」 「可是……可是她好兇啊。」 「你闭上眼睛,捂住耳朵。过一会就好了。」 黎静静依旧睁大眼睛看着他,邢司翰对着她温柔的笑,像是哄骗孩子,摸了摸她的头,说:「乖,听话。闭上眼睛,然后捂住耳朵。」他说着,用手捂住了她的耳朵。 刘文骞在旁边看的只想吐,陈信恆转过身,还是不看为好,这特么还是他心目中冷血无情的大老闆么。 董宜琳只恨黎静静那楚楚可怜的样子,就知道装,从小就知道装! 黎静静乖乖照做,闭上眼睛,捂住耳朵。 邢司翰站直了身子,脸上的笑意变浅,目光深沉,落在董宜琳的身上,问:「黎夫人一直留在这里,是不是还有什么事儿想说?」 「萱一……萱一的脸是静静抓伤的,我就想知道。邢大少爷你是不是就真的打算坐视不理?」 「黎夫人你大可放心,这件事我一定会调查到底,将前因后果弄的清清楚楚,包括黎萱一脸上的伤口。其实你说静静抓伤黎萱一,我还真是不太相信,她可是一直在我这儿说她这个妹妹如何好,我看平日里他们关系也不错。静静没有以前的记忆,有这样一个妹妹,她心里开心的很,我不觉得她会无缘无故就抓破黎萱一的脸。」 董宜琳深深看了他一眼,很想告诉邢司翰,这黎静静的心机有多重,城府有多深,她根本没有失忆,也绝对不会失忆。 可对象是邢司翰,是黎家的对头人物。她不能轻举妄动。之前黎晋华也说了,暂时不要跟黎静静起任何冲突,要忍,必须忍。 她深深吸了一口气,唇角微微扬了扬,说:「嗯,我也很想知道,希望邢大少爷您真的如您自己说的那样,将这件事查的清清楚楚。」 董宜琳说完,对着他微微一笑,就转身走了。 「六哥,我出去买点水。」 「邢总,我去看看黎萱一的情况。」 刘文骞和陈信恆几乎是同时开口说话,两人对视一眼,皆是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一下。 邢司翰没理会他们,只对着他们摆了摆手。两人二话不说,立刻就出去了。 很快病房里就只剩下他们两个,黎静静坐在床上,依旧闭着眼睛,双手捂着耳朵,仿佛什么都不知道,真的什么也没听见。 邢司翰双手背在身后,站在床边看着她,本是想看看她能装到什么时候。可转念一想,她最擅长的就是装,这样僵持下去,大概会等到天黑,或者等到天荒地老。 他抬手弹了一下黎静静的额头,扯开了她捂着耳朵的手,说:「行了,人已经走了,不用捂着了。」 然,黎静静依旧低着头,闭着眼睛不愿意说话,双手已经捂着耳朵,似乎连他也不想见。 邢司翰微的挑了一下眉梢,弯身坐在了床上,强行拽开了她的手,压在了床上,「抬头。」 黎静静不理,仍低着头不说话。 「做什么?你现在是不想见我?」 她抿着唇,依旧不为所动,不言不语,也不动。 「是觉得破相了,没脸见我?」 邢司翰一语击中,黎静静微微抬起眼帘,瞧了他一眼。便迅速的转开了头,问:「那个疯婆子是不是方晴?」 「你认识?」 黎静静就知道,她哼笑了一声,「怎么可能不认识,说起来我跟她因为考试的事儿,有点过节。不过没想到,她竟然那么愚蠢,竟然会被人挑唆,干出这种事儿。」 「说来听听,她是受了谁的挑唆。」 「你说呢?我抓花了谁的脸,谁就是了。」黎静静心里恨的牙痒痒,这会手里要是有一瓶浓硫酸,她绝对会毫不犹豫的冲到黎萱一的房间里,冲着她的脸破上去,让她整张脸都烂掉!彻底烂掉! 她抿着唇,眼睛不由的热了起来。原本靠着这一张脸,这样的身段,可以勾引邢司翰一时,现在好了!脸毁了,身上必然也会留下疤痕,成了丑八怪,谁他妈还要你! 男人都他妈是视觉动物,没了好看的脸,怎么吊住男人!就连这点优势都被毁了,老天真是一点也不长眼。 「你下手也不轻,人家比你伤的严重多了,你真该去看看,看完了,你会觉得畅快。」 「看?好啊,你陪我去看一眼,怎样?」她侧过头,目光灼灼的看着他。 她的意图那样明显,半点也不遮掩,邢司翰低低一笑,「好。」 「真的?」黎静静有点诧异,她希望他跟她一块去,是准备仗着他去示威的。她表现的很明显,他不会不知道。 「真的。」 随后,邢司翰便扶着黎静静去了黎萱一的房间,站在门口,隔着门也能听到董宜琳叫嚣的声音,黎萱一倒是安静的很,竟是一声不吭。 黎静静在门口站了一会,便抬手轻叩了门板,里头的声音戛然而止,一点儿声音都没有了,过了好一会。里头才响起董宜琳的声音,叫了声进来。 随即,黎静静便轻轻推开了门,她依旧装出一副胆怯的样子,整个人掩在邢司翰的身后,见着黎萱一的脸,她心里顿时觉得很痛快,想要害她,她也势必要在对方说身上扒下一块皮来,连着血肉。 她躲在邢司翰的身后,看着黎萱一露出了一抹得意的笑容,笑的那般张狂。 黎萱一看的清楚,嘴唇微微的抽出了两下,却还要故作镇定,低垂了眼帘,就那样安安静静的坐着。 黎静静跟着邢司翰走到床边。探着脑袋,说:「萱一,你怎么样?还好吗?」 「还好,姐姐你呢?」她抬起眼帘,眼眶微红。 「我也还好,就是伤口特别疼。萱一,你知道吗?那个泼硫酸的人,咱们都认识,是方晴。」 她闻声,不自觉的攥紧了被子,「是吗?怎么会是她呢!上次我见过她,她明明说了准备回老家,离开这个是非之地。我也劝了很久了,她明明都已经放下了,怎么会呢。」 「是啊,怎么会这样呢。萱一。你到底是跟她说了什么,让她越来越偏激了。」 黎萱一勐地抬头,瞪大了眼睛,先是看了邢司翰一眼,又看向了黎静静,一副受了极大委屈的样子,「姐,你在说什么!」 「你个小丫头片子,别在这儿乱说话!你这会是想恶人先告状,是不是?明明是你先抓花了一一的脸,这事儿,你怎么交代!还假惺惺的过来,示威呢!」 黎静静紧紧贴在邢司翰的身上,似是怕的要命,「可是,萱一是你一直在接触她。你应该最了解。她一个刚出学校的毕业生,没什么后天,更没有什么钱,我的行踪她怎么可能会那么清楚。她怎么能那么准确的知道我的位置,还跟到了咱们工作的地方,而我们那几个人,就只有你跟她认识,所以……」 「黎静静你怎么能这样冤枉我!怪不得你要抓花我的脸,我一直都在替你说话,帮你安抚被你伤害的人,你怎么能这样!你是我姐姐,我怎么会这样害你!姐,你怎么能这样说我呢!这是犯法的事儿,我怎么会这样做的呢。而且方晴是有头脑的人,怎么会由着我说什么,她就做什么呢!你不能这样冤枉我。」黎萱一越说越激动,脸上那些抓痕变得越发的红,那般狰狞可怖。 她的眼泪簌簌而下,沾染了伤口,火辣辣的疼。 不等他们说话,她就开始叫嚣起来,在床上扑腾,「我的脸,我的脸好疼……妈,妈,我的脸好疼啊,我是不是毁容了,是不是要毁容了……我好痛,我好痛啊!」
第48章:你的美貌 黎萱一在床上一边哭一边抱着自己的脑袋翻来覆去,像是疯了一样,「我的脸,我的脸怎么办……妈……妈……」 董宜琳迅速扑了过去,将她揽入怀中,微微侧头,声音略有些哽咽,沉声道:「你们说够了没?说够了就请出去,你们把我女儿搞成现在这样,还到这里来质问她?你们有没有心?她也是受害者,一个女孩子,花一样的年纪,一张脸被有心人弄成现在这样,还不知道她能不能完全恢復,若是不能恢復……」 她哽咽了一下,顿时眼神变得了狠戾起来,「请你们离开!」 黎静静没说话,邢司翰回头看了她一眼,似是在询问她的意见。 她点了一下头,该说的说了,该做的也做了,人变成了这样,她也不会那么咄咄逼人,倒显得是她过分了。她小声的说:「那我们走吧,不要吵妹妹休息。」 「好。」邢司翰应了一声,转而就看向坐在床上抱在一块哭的母女两,礼貌而又客气的说:「那我们就不打扰你休息了,好好养着,医药费公司会全出,直到你病好为止。」 黎萱一紧紧揪着董宜琳的衣服,死死咬着下唇,不让自己发出半点声音,有苦说不出,心里又恨又怨,整个人不自觉的颤抖起来。 董宜琳紧紧抱着她,微微昂起头。冷声道:「那就谢谢你了。」 「不客气。」邢司翰说完,就扶着黎静静离开了病房。 他们离开后好一会,黎萱一才勐地推开了董宜琳,一头蒙在了枕头里,咬着被角,大吼发泄。董宜琳在一旁看着,心里特别不是滋味,哭着上前想把她拉起来,说:「一一你别这样,你脸上有伤,这样捂着脸,对伤口不好,要是养不好,真留下个伤疤可怎么是好!」 「我不会放过她的,我绝对不会放过她的!我脸上要是留下一条疤,我就撕了她的脸!」她勐地抬抬起头,一脸的泪水,由着她再过激动,几处伤口都给崩裂了,再次流出血水。疼,特别疼,直疼到心里。 「是是是,就算你想放过她,我也不依。你放心,我和你爸爸,一定不会就这么算了的。你不要哭了,我现在去找医生过来,给你把脸上的伤口再处理一下。还有,你不要被黎静静的表面骗了,她可不是个善茬,连你爸爸都要忍她几分,你不要乱来,知道吗?」董宜琳说的苦口婆心,摸了摸她的头,说:「不惹她还好,一旦惹了她,不把你咬死,她绝对不会松口。」 「哼,我也不是好惹的主,她惹了我,就别想要过好日子!」 董宜琳拧了眉头,看着她的脸,心疼的不行,「听我的话,别跟黎静静纠缠,等脸上的伤好了,就去你爸爸的公司上班,这邢氏也不是什么好去处,竟然把你跟黎静静分配在一块,也不知道那个邢司翰什么意图……」 「我不,这口气不出,我绝不退步。更何况,我得不到的东西,她又凭什么得到!从小她就只能捡我不要的东西!什么时候我看上的东西,为她所有的!」黎萱一也是个倔脾气,一直以来谁都把她捧在天上,从来也没受过什么委屈,如今回国短短数日,就受了那么多委屈,她心里头自然是不服的,也不可能就这么忍气吞声。 董宜琳嘆了口气,忍了又忍,还是有些忍不住,低声说:「那黎静静哪有那么容易,就真的能拿下邢司翰,如今她风光,总有一天她会自食恶果,下场悽惨。好了,你休息一会,别再碰你的脸,我现在就去叫医生。」 她说着,就出去找医生了。 邢司翰扶着黎静静回到病房,将她好生安顿在床上,又给他倒了被温水,拉过一侧的椅子坐下,说:「现在开心了?」 「开心?我有什么好开心的?我脸上身上的伤口若是不会留下半点痕迹,我就开心。但是可能吗?就说这额头的伤有多深,我自己能感觉到,想要一点疤痕都不留,怕是要换一层皮了。」她冷冷的笑,依旧耿耿于怀,心里特别不是滋味。她好不容易把皮肤养的这样好,现在留了疤痕,她真是要气死了。 「脸就那么重要?」 黎静静看了他一眼,突地笑了起来,凑过去,一只手搭在了他大腿根部,轻轻拧了一下,反问:「不重要吗?」 她的脸这样苍白,毫无血色。又绑着绷带,竟然还这般不自量力的想用这样一张脸来诱惑她,更何况这里还是医院,这胆子也是够大。 然,她也只是做到这一步,一双眼睛那般平静,就这样直直的看着他,仿佛妄图看穿他的心思。 半晌,邢司翰正欲抬手的瞬间,黎静静突地退了回去,靠在床头上,端正坐好,轻笑了一声,侧目看了他一眼,说:「看,这张脸还是很重要的,起码对你来说一定是。你刚刚看我的眼神很平静,平静到没有一丝波动。」 邢司翰勾唇一笑,「你是觉得我没碰你,心里不舒服?」 黎静静不说话,只小小的抿了口水,侧头看向了窗外,夜幕将至,天空是深蓝色的,还没有完全暗下,这样的颜色最美,天边还泛着白,像鱼肚子。 邢司翰起身,伸手一把钳住了她的下巴,稍一用力,便将她的脑袋转了不过,不等黎静静有任何反应,他就亲了上去。 黎静静微微瞠目,迅速将双手抵在了他的胸膛上,用力的推了一下,纹丝不动。他抬手扣住了她的后脑勺,叫她动弹不得,更无法挣扎。 「是这人吧?5011,就是这儿了。」 病房的门推开,声音戛然而止,来人见着这般情景,立刻退了出去。黎静静重重的捶了他的胸口,让他放开。 「你干什么!」他稍一松手,黎静静就勐地将他推开,用力的擦了擦嘴,拧着眉头,忍不住骂了一句,「你是不是有病?刚刚人事部的经理进来过,都被他看到了。」 邢司翰往后退了两步,笑容里多了几分痞气,「看见了又怎么样,他也不敢多说什么。」 此时,她的嘴唇不再似刚才那样,干涩发白,被他咬的异常红润,连双夹又因为短暂缺氧的缘故,变得红扑扑的。 「是吗?我怎么记得咱们的合约里有一条,我们之间的关系要绝对保密!现在被别人看见了,这笔帐算在谁头上?」 邢司翰说:「我的头上,好不好?」 他今个的脾气好的诡异,她深深看了他一眼,别开头,「反正不能算在我的头上。」 他坐在床上,拉过她的手放在手心里,把玩着她的手指,「现在碰也碰了,被人撞见也算在我的头上了,还不高兴?」 黎静静一下抽出了手,说:「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邢司翰手上的动作一顿,顺带着脸上的表情也跟着停顿了一下,片刻,他才慢慢抬起头。脸上的笑容变淡,「适可而止,我还有事,你好好休息,我会让周玫过来照顾你。你放心,就算你的脸毁了,只要够听话,我不会丢弃你的。」 他说着,站了起来,伸手摸了摸她的脸颊,在她的唇角轻轻吻了吻,「再见。」 他的手滑落的瞬间,整个人微微颤了颤,低垂着眼帘,视线落在手指上,并未看他一眼。房门轻声关上,她才缓缓抬起头,看向紧闭的房门。 病房门口。人事部经理老赵手里捧着一束鲜花,站在边上,见着邢司翰出来,立刻毕恭毕敬的问好,「邢总。」 「将来若是在公司听到任何风言风语,我唯你是问。」 「明白明白,邢总放心。」 「花放在这里就行了,别进去打扰她休息。」 「好。」老赵弯着腰,点了点头,将手里的花束放在了长椅上,随后便跟着邢司翰离开了医院。 …… 晚上,黎晋华来了医院,不过他首先来到的是黎静静的病房门口,他轻叩了两下门,便开门进去。黎静静正好在吃饭,听到动静,侧头看了一眼,见着是黎晋华。不由挑了一下眉,然后继续自顾自的吃饭。 他走到床边,将手里的一瓶酸奶放在了她的面前,「你喜欢喝的。」 黎静静只淡淡扫了一眼,真想不到,过了那么多年,这种酸奶竟然还有卖,也真是难为他了,对于她这个女儿,他从来都不多问,除了那段日子,总是给她买新衣服,买好吃的,甚至还给她买了全新的书包和铅笔盒。 这个酸奶,也是那时候,她最常喝,最爱喝的,但也只是那时候。 黎静静吃下最后一口饭,慢慢的咀嚼,然后咽下。放下筷子,拿起那瓶酸奶,左右细细的看了看,还真是一模一样。她打开,正准备喝的时候,突然停下,扭头看他,玩笑似得问:「不会有毒吧?」 黎晋华闻言,先是顿了一下,旋即咯咯的笑了起来,摇了摇头,说:「你可真爱开玩笑,你是我女儿,我为什么要下毒?」 黎静静没有继续,将牛奶放在一侧,啧啧了两声,「是啊。我是你女儿,可是爸爸,这都过去多少年了,你怎么还拿我小时候的口味来哄我?我现在长大了,早就不爱喝这种酸奶了,从十三年前,那件事发生之后,我就再也不碰了。你不知道吗?」 黎晋华神色不变,脸上的笑容和蔼可亲,对于她的阴阳怪调,并不责怪。 他问:「怎么样?医生说伤口可以恢復如初吗?」 她扬了下巴,收敛了笑意,转头,眼底的怒意毫不遮掩,「恢復如初?呵,被浓硫酸弄伤,你觉得可以恢復如初吗?你能不能管好对你的女儿,别让她这么胡作非为!我可以很明白的告诉你,邢司翰对她没兴趣,你想利用黎萱一深入邢司翰内部,没戏。」 他仍不动声色,就那般平静的看着她,「那你觉得你现在还有戏吗?毁了容貌,你觉得你在邢司翰的面前还有什么优势可言?」 黎静静哼笑一声,「那么你觉得黎萱一可以?还是说其他人可以?如今能爬到他床上,成功躺在他身边的人,只有我一个人。没有这一张脸,我依旧可以留在他的身边,理由很简单,他不过就是要玩弄我,想让我生不如死,为了当年的事泄愤。不过,他玩的越大,玩的越认真,对我们就越有利。」 黎晋华笑着摇头,「他留着你。不但是为了玩弄,大抵还想利用你来对付我,对付黎家。你说,我要怎么相信,你百分之一百是站在我这边,与我联盟?」 「快去看看黎萱一吧,你再不去,她怕是要疯了。」黎静静没有回应他的话,上次在电话里,她已经把话说的够清楚了,有些话不需要说第二遍,说的越多,反倒显得此地无银。话她只说一次,信不信由他,而如今,黎晋华除了相信,没有第二种选择。 黎晋华没动,脸上的表情也没有任何变化,只默不作声的看着她。 两人对峙片刻,黎静静靠着床背,喝着水,依旧不为所动,也没有半分畏惧。最后,还是黎晋华退一步,站了起来,「那你好好休息,我过几天再来看你。还有,萱一的事,姐妹一场,希望你不要追究到底,让邢司翰不要深入追究。我会劝她,不会再跟你作对。」 「如果可以,我不希望再在邢氏看见她。」 黎晋华只浅浅一笑,伸手拿了小桌板上的牛奶,转身就离开了。 黎静静侧头,目光扫了一眼他手里的牛奶,唇角冷冷的往上扬了扬,心冷,倒也又硬了几分,他还真是像要毒死她。看样子,他现在的日子是过的太舒服了,她不做点事,还真是对不起他这般用心良苦。 黎晋华刚走,周玫就来了。 其实她也没受多大的伤,手脚都是好的,根本就不需要周玫特意过来照顾她,想来是邢司翰不放心,得时时刻刻看着她的一举一动。 黎晋华走到黎萱一病房门口,就听到里头传出了砸东西的声音,他不由皱起了眉头,站在门口看了一会,只见黎萱一砸掉了所有的饭菜,不管董宜琳如何劝说,她都不肯吃饭。 等到她稍稍冷静下来。黎晋华才推门进去,阴沉着一张脸,恰好一只水杯砸了过来,开水不偏不倚的全数落在了他的裤腿上,玻璃四溅。 董宜琳一转头,便看到黎晋华沉着一张脸站在那儿,眼底还藏着点点怒火。她拿了纸巾立刻过去,给他擦了擦裤腿,又将皮鞋上的水渍擦干净,抹了一把眼泪,说:「你说咱们一一可怎么办,医生说……」 「我不想听!」董宜琳还没说出口,就被黎萱一尖锐的声音给打断了,「我不想听!不想听!你们都出去!我不要看到你们!」 「闹够了没有!」黎晋华发怒,大吼一声。 过后,病房里变得极其安静,落针可闻。 黎萱一憋了一会之后,便小声的啜泣了起来。将脑袋埋进了被子,闷声闷气的说:「我不要见人了!我再也不能见人了!」 到底是自己的女儿,黎晋华看着她那张脸,终究还是心疼的。董宜琳站在那儿,黎晋华发火,她也不敢多说什么,看着黎萱一那样,她都要心疼死了。 刚才她找医生过来给她处理伤口,黎萱一主动询问了伤口恢復之后,是否会留下疤痕。医生说的模稜两可,但答案很明显,她脸上最深的那四道伤口会留下疤痕。 那之后,黎萱一就没法子淡定了,一直吵到现在就没停过。要不是董宜琳拦着,她这会怕是已经冲到黎静静的房间,同她大打出手了。 董宜琳抹掉了眼泪,走到黎晋华的身边,小声的说:「别那么凶,她已经很伤心了,那脸上的伤口很有可能会留下伤疤,她心里难受。女人的脸有多重要,不用我说,我想你也应该明白。她心里委屈。」 「委屈?要不是她自己非要去招惹人家,至于变成现在这样吗?说句难听话,自作孽不可活,自己找的,怪得了谁!」 这话一出,董宜琳心里也不高兴了,拧了眉头,「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她可是你女儿!你现在这是要站在黎静静那边了?」 黎晋华气不打一处来,瞪着眼睛,「我有没有说过,让你们谁也别去招惹黎静静,一个两个全都不听我的,怎么着,我的话都当耳边风。我说话没分量,是不是?」 她张嘴,却又说不出一句话,与他对视半天,勐地转开头,不再与他说话。 沉默了一会,黎晋华嘆口气,缓步走到床边,伸手拉开了她埋住脑袋的被子,「行了,你要这样闹下去,对你脸上的伤口一点儿好处都没有。」 黎萱一没有反抗,被子从她脑袋上拉下来,头髮乱糟糟的,髮丝粘在脸上,黎晋华看着她的样子,终究是心疼,缓和了语气。小心翼翼的拨开头髮,拿了纸巾一点一点擦掉了她脸上的眼泪,说:「别哭了,你是真想留疤不成?」 黎萱一强忍着眼泪,一把抓住了黎晋华的手,「爸,我怎么办?我的脸怎么办啊。」 「好好养着,不管要花多少钱,都一定会给你治好,把疤痕消除。不过你要听爸爸的话,等伤好了,恢復了,回黎氏上班,帮我做事。」 「不行。」黎萱一回绝的很快,她的目光坚定,眼底透着狠劲,「是黎静静把我害成这样的,我不会放过她。绝对不会!」 「那我就问你,方晴这次泼硫酸,是不是你在背后指使的?」他的声音又冷了下来。 黎萱一抿了唇,同他对视半晌,收回了视线,别开了头,「不是!」 「不是?那你最好确保方晴不会把你捅出来,否则的话,不这脸不但要毁,说不定还要坐牢。你不是不知道,黎静静现在有邢司翰给她撑腰,而这件事,是你做了手脚,要是让邢司翰彻底调查出来了,你觉得你还有路可退么?现在人家愿意放你一马,只要你躲得远远的,就可以避免一切,你是非要往上撞吗?」 黎萱一终究是不甘心。「爸!难不成我就这样被她白白挠了脸吗?」 黎晋华拍了拍她的肩膀,像是宽慰,「放心吧,她的脸也好不到哪里去,你也不算亏。而且,我也不会让我的女儿就这样白白受了委屈,咱们要沉住气,总有反击的时候。」 黎萱一靠在他的怀里,没再说话。 …… 黎静静在医院住了两天,医生给她配了药,就出院回家休养了。 而她跟邢老爷子约定的时间,也快到了。 回到家,第一件事就是洗澡,她脱掉身上的衣服,将身上的白色绷带解开,透过镜子看着自己的身子,身上的伤口一共三处,腿上,胸口,手臂。被硫酸侵蚀的皮肤十分丑陋,这是她第一次直视这些伤口。 她慢慢走近,撕掉了贴在脸上的棉纱,虽然不是脸颊正面,但伤口有点大,又是在脸上,没法子遮,还有脖子。 她就这样死死盯着那些伤口,不由自主的攥紧了拳头,怒火蹭蹭的往上冒,即便将黎萱一的脸抓成那样,她还是不解气! 这样一张脸,谁还会喜欢,这样一来,她就真的一点胜算都没有了,再留下,最后也是要被邢司翰一脚踹开的。终究是要成为弃子,毫无翻盘的机会。 她深深吸了口气,又缓缓的吐出来,现在不是要她选择,而是上天给了她选择,答应邢老爷子,已经成了她唯一可以走的,最好的路了。 对莫晋源,她也再没有任何想法。 她洗了澡,按照医生说的给自己上了药,天还亮着,她就上了床。 晚上七点,邢司翰开了别墅的门,正好看到周玫端着原封不动的餐点下来。 「怎么?」 周玫摇摇头,示意她不吃,并告诉他,黎静静一回来就进了房间,没出来过。午饭也没吃。 邢司翰接过她手里的盘子,就兀自上了楼,他倒是没有直接进去,而是敲了敲门。 没一会,就听到里面的人下床的动静,几步过来,勐地拉开门,还没看清楚来人,就吼道:「我不吃,不吃不吃!你别来烦我,行……」 后面的话还没说完,她就看清楚了来人,后面的话一下就吞了回去,皱了皱眉,「怎么是你啊?」 邢司翰笑,推开门,从她身侧走过,将手里的饭菜放在了桌几上,「听说你午饭也没吃,怎么?准备饿死自己?」 黎静静整了整头髮,笑了笑,说:「我还以为你再也不会出现了呢。」 「又耍小性子?前两天我忙才没来医院,不是让刘文骞和周江来看你了么?他们没来?」 黎静静一屁股坐在了梳妆檯前,一边梳头髮,一边说:「来了,难道不是你用来敷衍我的吗?」 他走到她的身后,从她手里拿过了梳子,替她梳起了头,一下又一下,动作异常轻柔,碰到打结的地方,他便小心翼翼的疏通,尽量不弄疼她。见她皱皱眉,他就停了手,轻轻揉了揉她的头皮。 黎静静受不了他这样,一把抢过了梳子。「我自己来。」 他顺势将她的手握住,并扣在了桌子上,低头看着她,说:「先吃饭。」 「我说了我不想吃!」她心情不好,可以说非常糟糕,反正也不想跟他纠缠了,自然也没什么心情跟他调情。 「你是想让我亲自餵你?」邢司翰依旧耐着心思,强行从她手心里将那把梳子抠了出来,并将她从椅子上拉了起来,揪到床边,强行将她摁在了单人沙发上,带着命令的口吻,「吃饭,不要让我再说第三遍。」 「那我要是不吃呢?」她抬起头,对上他的视线,倔强的不肯退步。 他轻笑一声,一步站到了她的面前,双手抵在沙发扶手上。慢慢附身下去,轻声说:「那我就嚼碎了餵你吃。」 黎静静没有丝毫躲闪,就这样看着他,神情淡定,脸上的表情没有丝毫变化,极其冷漠,她哼笑了一声,转开了头,说:「也难得你对着我还有胃口吃饭。」 「黎静静!」 「干嘛?我说的不对吗?你这伤口,你看的不觉得噁心?邢司翰,你就别难为自己了,真的!」 他一把捏住了她的下巴,将她的脸强行转了过来,并直接撕掉了贴在伤口上的纱布,那丑陋的伤口直接暴露在他的眼前,但他的眼神没有丝毫改变,「你以为你的美貌对我来说很重要吗?你以为我将你留在身边,是因为你的美貌?还是说你企图利用你的美貌。企图做点什么?如果是这样,你有这样的下场我倒是很开心,大概除了我之外,再也不会有男人想要把你留在身边了吧。」 「你!」黎静静皱了眉头,眼眶微红,看起来快要哭了。 他稍一用力,就将她的连往左侧转了一下,让她的伤口正面对他。他就像个变态一样,欣赏着她这丑陋又噁心的伤口。 黎静静急了,挣扎,「你放手,你放开!你有病啊!」 邢司翰并没有使劲,她一挣扎就挣脱开了他的桎梏,慌慌张张将那纱布贴了回去,用头髮遮住,低着头,神色惊慌。 她不想把这伤口暴露给任何人看,包括邢司翰。 邢司翰退了一步。柔声说:「吃饭。」 黎静静深吸了一口气,没再反抗,乖乖的吃饭。 晚上,两人躺在同一张床上,邢司翰靠过去,她就躲,他一直靠,她就一直躲,最后直接掉下了床。 她忍着疼,爬了起来,「我去客房睡。」 邢司翰这次倒是没拦着,只看着她匆匆逃走的背影,不自觉的皱起了眉头。 黎静静坐在床上,直接给邢老爷子打了个电话,已经很晚了,可她管不了那么多,她不安心,总怕会有什么变故,她的脸毁掉了,若是邢老爷子看到她之后反悔,她该怎么办? 她不能亲自去见他! 片刻,电话接通,邢老爷子的声音幽幽响起,带着刚刚醒来的沙哑,「餵。」 「我是黎静静,我答应你的条件,我想尽快离开。」
第49章:我来护着你 「我必须尽快离开,而且最好还是在邢司翰不知道的情况下,我相信爷爷您一定会安排的非常妥当。」 邢老爷子靠着床背坐着,看了看时间,低低一笑,说:「黎小姐还真是非常特别。」 「对不起,我知道这个电话打的特别唐突,只是我怕自己会改变主意,所以就立刻给您打了电话,打扰到您休息,我感到很抱歉。」黎静静提着一颗心,等待着结果。 电话那头沉默良久之后,才传来老爷子苍老的声音,「你且等我的电话,我会通知你该什么时候离开。」 黎静静脸上露出了一丝笑容,暗暗松了口气,「好,我等您的通知。那么,晚安。」 老爷子二话没说就挂断了电话。 黎静静将手机紧紧攥在手里,像是干了什么坏事一般,心脏跳特别快,视线不由看向了紧闭的房门,总觉得隔墙有耳。下一刻,她便不管不顾的过去,勐的拉开了房间的门,外面空空如也,什么人也没有。 她在门口站了许久,才退回了房间里。 这一夜,她一刻也没睡,睁着眼睛直到天亮。 邢司翰从头至尾没来打扰她,清晨离开的时候,特意嘱咐了周玫要好好看着她,「她现在的精神状态不太好,别出什么岔子。」 周玫打手势示意,让他放心,她一定不会让黎静静出任何岔子。 邢司翰的车子离开别墅,黎静静这才拉上了窗帘,继续躺在床上,这一次,倒是迷迷煳煳的睡着了。她也是真懂累极了,只是邢司翰在,她无论如何也睡不着,也没办法睡着。 她害怕呀,害怕他发现什么蛛丝马迹。把她囚禁起来怎么办?又或者同老爷子一通商量,彻底绝了她的路怎么办?就这样在无数个怎么办中,她睁眼到天明。 这一夜,她想了很多事,懊悔又痛恨。甚至觉得她的母亲是那样的狠心,既然走了,为什么不带着她一块离开这个残酷的世界。 让她一个人留在这世上,受苦受难,她更加无法理解,为什么黎晋华可以对她这样冷血无情。半分也不顾及她这个女儿,难不成,真如董宜琳说的那样,她是个野种,野种! 黎静静深吸了一口气,没再想下去,许时脑子累了,没多久,她就睡着了,手机依然紧紧的握在手心里。 周玫在楼下等了许久,见黎静静一直没下来,看了看时间,就拿了房间备用钥匙,轻手轻脚的上了楼,她轻轻扣了扣门,等了一会,没什么动静。她便拿了钥匙,极其缓慢的开了门。 推门进去时,里头特暗,想来是还在睡觉。 她蹑手蹑脚的进去,黎静静捲缩在船上,似乎睡的很深。周玫缓步过去,先试了试她的温度,正常。她原本想把她叫起来,余光瞥见她手里攥着手机,犹豫了一下,便伸手过去,想将手机从她的手心拿出来。 然,黎静静攥得特别紧,无论周玫用什么方法,都没法从她手里把手机给拿出来,最后差一点把黎静静给弄醒,她才不得不作罢。 这样一来,周玫便存了个心思,这样在意一只手机,无非是证明了这只手机里有不同寻常的秘密,不能被人发现,起码是不能被邢司翰看到。 黎静静醒来,已经是中午,她是被手机震动给闹醒的,来电是莫晋源,她犹豫了很久,最终决定还是把电话给掐了,顺手把他拉进了黑名单,这样也好绝了心思。 总归是不会有结果的,更何况她如今这一张脸,别说什么再续前缘,大抵想找个靠谱一点的男人结婚生子,都有点难度。 太差的男人,她也不愿意嫁,还不如自己一个人过一辈子,简单又轻松。 莫晋源又打了好几个电话,每个都被拦截,他也不是笨蛋,自然知道这背后的意思,她是把他给拉黑了。没有任何缘由,没有任何预兆,就这么直接拉黑了,这一点叫莫晋源有些难以接受。 他看着手机想了很久,就从通讯录里翻出一个电话,片刻的功夫,电话便接通,「有个人我想让你替我去查一查,最好尽快能给我一个地址。」 …… 黎静静在家里养了三四天,老爷子那边一直没有动静,这让她有些心急。这些日子,周玫几乎是无微不至的照顾着她,不管她走到哪里,她都势必要跟着,不管黎静静怎么说,她都像个小尾巴,不近不远的跟着。 这些日子,邢司翰一直没有露面,就是给她打过几个电话,黎静静接起来,却从不出声,他话不多,只是简单的询问几句,然后等,等着她回答,最长等了半个小时,她一直不说话,他就直接挂了。 黎静静不知道这样做是对是错,可脸毁了,她的自信心大减,原本两人之间就有不可消除的障碍在那里,这脸毁了,她说什么做什么,在旁人眼里,也不过是丑人多作怪,再不会有以前那样的效果。 这天难得别墅大门口响起了门铃声,外面下着雨,黎静静正坐在落地窗前,安静的欣赏雨景。 周玫听不见,这会正在楼上打扫卫生,她只能自己去开门。一般来说,这里不太会有客人,邢司翰要来,也不会摁门铃。当然,他也不会在大白天出现在这里。 她起身慢吞吞的去开了门,门外的人却让她惊了一下。竟然是米莉。 她笑容灿烂,抬手同她打了个招唿,「我的小徒弟,周末怎么没来我的工作室?我可是等了你一天啊。」 黎静静就这样愣愣的站在原地,久久没有反应过来,直到米莉在她面前打了个响指,她才勐然回神,立刻将她迎了进去,手忙脚乱的给她泡茶,又从冰箱里挖出了不少水果,「真的很抱歉,因为出了点事儿,我想我可能……」 她的话还没说完,米莉就打断了她,指了指她脸上的伤口,说:「就因为这个,所以你要准备放弃设计这个职业了?」 她不说话,但大抵也是默认了,她应该找一份不需要过多的抛头露面的工作,比如说财务,或者其他文职工作。 可话说回来,那个大公司,招人的时候,不看样貌,同样的简歷,要选的自然是品貌端正的那个。说长相不重要,可较起真来,这个社会,谁不看颜值?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你也太消极了,你也不是当明星的,只是一张脸而已,又何必太过在意,如果你实力够强,谁也不能挡你的路,即便是毁掉的容貌,也不会成为你前进的阻碍,但如果你只是利用你的长相,那么你确实可以放弃了。」 米莉说话的时候,一直保持着微笑,态度也很温和,由此,即便她的话不好听,但爷能够让人听进去,「当然,我也不否认,颜值很重要,尤其是对女人。好看的女人,总比长得难看的女人要走的容易些,不管是什么职位。利用美色,谋取职位的人,多得很。我倒是没想到,原来你也是其中一个。」 黎静静闻言,抬起了头,就这样定定的看着她。 「邢司翰让你来的?」 米莉没有立刻回答,而是看着她沉默了数秒,浅浅一笑,「我也不骗你,的确是他给我打了电话,我才过来的。说实话,我觉得你除了漂亮,并没有其他任何优势,所以我倒是好奇了,为什么邢司翰对你会这样上心。」 「知道你因为破相而情绪低落,就找我过来给你做点心理建设。说真的,我还真是不能相信,邢司翰会被美色所诱惑,比你更漂亮的人大有人在,我不觉得你有什么优势能让他这样对你。你觉得呢?」 黎静静笑了笑,「对他来说,我自有用处,不是因为美色,而是因为其他。我也不是你所说的,利用美色谋取职位的人,当然,我也不否认,我曾经是利用过这一点,但我有这个优势,为何要浪费?我有能力,也有美貌,二者兼得之下,我为何不能有用美色先谋得职位,再用能力征服所有人?我又不是笨蛋,像牛一样,勤勤恳恳埋头做事,用突出的成绩去引得老闆的注意。万一,老闆一辈子都看不见呢?」 「米莉姐,你真的觉得这个社会是公平的吗?」 米莉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喝了口茶,「所以你现在是懒得再努力了?觉得靠实力吃饭太累,脸毁了,就自暴自弃了?」 黎静静摇摇头,当即反驳,「当然不是。只不过我有自己的打算,能当你米莉姐的头号大徒弟,我很开心,这是心里话。只是,如果一早就知道这是一件只能半途而废的事,我觉得不如就不要开始,免得要您伤心,又让我觉得特别愧疚。」 米莉挑了一下眉,「半途而废?什么意思?」 黎静静自然不会与她说的太过深入,「要留下来吃午餐嘛?如果你有空的话,反正我也是一个人,就留下来吃饭吧,玫姐做的菜,味道很不错。」 米莉并没有立刻开口,看了她一会,才收回视线,点了点头。「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随后,黎静静便带着米莉在家里转了一圈,由着距离开饭还早,她们就一道出门,去外面转转。黎静静住进来之后,还没在小区里逛过。 今个有人作陪,她也就跟着一块去了。 小区的绿化做的非常好,即便是深秋的季节,也不失色彩,走了一段路,两人进银杏树林,一路过去,道路上全是树叶,黄色的,呈扇形。 微风吹过,沙沙响,伴随着落下,纷纷而下,特别好看,像一只只黄色的蝴蝶,在空中翩翩起舞,然后落在地上。 黎静静忍不住伸手接住了一片落叶。放在掌心,树叶完整,颜色艷丽好看。她攥在手里,准备捡些叶子回去,夹在书里。 米莉坐在路边的石椅上,看着她捡树叶的身影,不由拿出了手机,趁着黎静静不注意的时候,拍了张照片,然后传给了邢司翰。 邢司翰收到照片的时候,正在开会,手机放在一旁,轻微震动了一下,屏幕瞬间亮起。他的注意力很快就被引了过去,他不动声色的身手,将手机拿到桌下,点开看了一眼,满目的黄色落叶,黎静静蹲在一棵树下,头髮上沾着一片落叶,还有飘在空中没有落地的叶子,只是个背影,倒是被米莉拍的特别漂亮,很有意境。 他只看了一会,就迅速收回了视线,将手机放回了原处。 「会素描嘛?或者油画。」 黎静静回头,「都会,怎么?」 米莉站了起来,说:「景色那么好,这里人少,不会有人打扰。所以,反正也没事,咱们拿工具出来画画如何?」 「好啊。」黎静静欣然同意,她也很久没有画画了,经米莉这么一提醒,她到也来了兴致。 随后,两人便回到家里,去储物室翻了翻,画板什么都有。米莉的车里也有自带的工具,颜料画笔什么,一应俱全。 两人找了个不错的位置,架起工具。之后,从这里路过的人,便能看到两个窈窕的的身影坐在树林里画画。这样的女人。总能轻易就吸引人的注意。 莫晋源的车子从这里开过的时候,只多看了一眼,只一眼,就看到了坐在那儿画画的黎静静,他勐地踩下了剎车。 车子突然急剎车,发出了不小的动静,引起了她两点注意,黎静静只抬眸瞥了一眼,起先并没察觉到什么,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再次抬头,就看到莫晋源从车上下来,他今个穿了一件灰色的呢子大衣,里头是一件深色的无领衬衣。 黎静静看着他过来,捏着画笔的手,不自觉的颤了一下,画笔差点掉下。坐在一侧米莉察觉到她的异常,瞧了她一眼,便顺着她的的目光看了过去,彼时莫晋源已经走到了她们面前,「静静。」 她愣在那里,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心想他是怎么找到这儿的? 米莉用脚轻轻踢了她一眼,黎静静这才反应过来,勐的站了起来,画架都被她给推倒了,莫晋源及时伸手挡住。 「你,你怎么在这里?」 「噢,我是来找你的。」他笑容谦和,整个人也十分有绅士风度,还主动与一旁的米莉打了招唿。 米莉就站在旁边,黎静静都不知道说什么做什么,就僵在那里,怎么也反映不过来。她怎么也想不通,莫晋源究竟是怎么找到这里的。 气氛有点尴尬,黎静静的脸色有些不太好看,莫晋源见着便知道自己有点唐突了,他依旧保持良好的态度,连笑容都没有半分变化,「你们先忙,我先回去。」 「等一下。」见着他转身的背影,黎静静还是忍不住开口,她将画笔搁置在一旁,对米莉说:「米莉姐。我去跟朋友说两句话,你先我看着。如果玫姐过来问起的话,可不可以帮我打个掩护?」 「去吧去吧。」米莉摆摆手,算是答应了。 黎静静说了声谢谢,就上了莫晋源的车,他们上车的时候,米莉拿手机拍了张照,准备发给邢司翰的时候,又有些犹豫了起来,想了想,还是撤回了,但并没有立刻删掉照片。 莫晋源开着车子在小区内转了一圈,停在了一处僻静的位置,他开了点窗户,从后座将买点一些补品递给了她,说:「听说你受伤了,给你买了点东西。今天过来可能有些唐突,但我实在打不通你的电话,怕你有什么事,只好就这样贸贸然过来找你。」 「不过看起来,你见着我并不是那么开心,是我打扰你了,很抱歉。」 黎静静想要辩解,可又不知道怎么辩解,最后索性就不说话了,就让他这么误会吧,反正日后也不会再见面了,爱怎么想就怎么想,她无所谓。 她冷着一张脸,将手里的东西还给了他,「不用了,这些东西家里有,吃都吃不完,你还是带回去给你妈妈,或者以后的女朋友吃吧。」 莫晋源从小脾气就不错,就算真的生气,也觉得不会表露出来,为难任何人。黎静静的态度冷淡,他自然感觉得到,但依旧保持着笑容,将东西放在一侧,说:「东西是送给你的,是我当朋友的一点心意,你当我是朋友就收下,如果你不想跟我做朋友,拿我也不勉强你收下。」 「你是怎么找到这里来的?」她并没有理会他的话,只问心里的疑问。 莫晋源说:「就找人打听了一下。」 「那有事吗?」她依旧冷漠,连看都不看他一眼。 莫晋源暗自嘆口气,说:「静静,有些事情我也不想猜来猜去的,是不是我做了什么,让你不高兴了?你为什么突然躲着我,还把我拉黑了。」 黎静静舔了舔发干的嘴唇,她心里其实挺难受的,她不知道要怎么说,又不能说实话,说她这些年来的遭遇,说她很快要离开这个是非之地了。他是个局外人,她不想把他拉到局中,他是干净的,前途光明,以后找给贤惠的妻子,日子一帆风顺,何必要跟她搅合在一块。 她深吸一口气,闭了一下眼睛,转头看向了他。眼神清冷,说:「我是别人的情妇,不能随便跟别的男人说话,要是被金主知道了,我就没钱了。」 莫晋源顿住,久久没有说话。黎静静转开头,眼眶微微红了红,她想在他心里保持形象,可总是事与愿违,如果知道结果是这样,那天她真不该贪心的吃那一顿饭,她该逃的远远的,就当从来没遇见过,也从来没有想起过。 「我走了,东西我就不收了,你回去吧。」黎静静说着,便拉开了门,准备下车。 一只脚还未落地,莫晋源便拉住了她的手,「我不是这个意思,不管你怎么样,你还是我眼里的女超人。」 黎静静心里奄奄的难受。像是有一只小手不停的拧着,一阵阵的难受。她没有回头,手不自觉的捏成了拳,不知道该怎么说,「算了,你不用安慰我,真的,我挺有自知之明的。我知道我自己是什么人,应该在什么位置。」 她耸了耸肩,说:「原本还想在你面前保留一丝尊严,现在看起来是不行了。其实你能打听到我住在这里,想必已经把我的底细都摸的清清楚楚了吧?一点隐私都没有了,不过还能再遇到你,我还是挺开心的,就这样吧,米莉还等着我。这个时间点,家里佣人该出来叫我们吃饭了,一会让她看见了,可不好办,一定会传到我金主的耳朵里。」 「你走吧,我自己走过去就行了。」 她说着,就要下车,可莫晋源没有松手,不但没有松手,反倒将她拉了回来,并关上了门,「你的脸是被硫酸泼伤了吧?既然如此,你的金主还会留你到什么时候?」 「这个不需要你管吧。」黎静静笑,不动声色的想要挣脱开他的手。 然,他却不放,紧紧攥着,「我知道你是干设计的,家装和建筑都有涉猎,我可以帮你找到一份年薪不错的工作。我知道,黎家的女儿,不至于要沦落到做人情妇的地步。以前都是你照顾我,护着我。从现在开始,就让我来护着你。」 黎静静没动,目不转睛的看着他,有那么一瞬,她差一点就要心动,说一句好,但话到了喉咙口,她便清醒过来。然后生生咽下。 她轻笑一声,「你现在这是准备报恩么?」 「随你怎么想,就当我是报恩好了。所以,我一定不会不管你,这次你被人泼硫酸,我也不会让你就这样白白受了伤。」他收敛了笑容,变得特别严肃认真。 看不出来,莫晋源不笑的时候,倒是挺有威慑力。 黎静静没打听过他的家庭背景,不过从他的举止谈吐和脾性来看,应该不会是什么普通家庭。 她真不知道自己是幸运,还是悲哀,总归心里不觉得有多开心。 她挣脱开他的手,说:「算了,这些事你都别管,跟你没什么关系。我不想你牵扯进来,而且我的那位金主,恐怕就算不喜欢我,也不会随便丢了我的。踏进来了,我就没想过还有出去重新生活的时候。还有,我是黎家的女儿,但黎家从来也不管我。所以是或者不是,想从黎家手里占便宜,绝对不可能。」 「谢谢你,这么费劲心思的想要帮我。可是我不需要,你还是走吧,别给我惹麻烦,可以吗?」 莫晋源没再说话,她对着他笑了一下,就推开车门下了车。这一次,比较顺利,他没有再拦着,黎静静头也不回的走了。 她前脚刚回到银杏树林,周玫后脚就过来叫她们去吃午饭。 她们的写生画只画了一半,就此作罢,下午黎静静就没了兴致。 两人坐在院子里喝茶,晒晒太阳。 米莉回头看了一眼,见着周玫不在附近,就小声的问:「刚才那个是谁啊?」 「朋友。」 「就只是朋友?你回来之后,神色不定,脸色也不太好看,不只是朋友那么简单吧?你这是红杏出墙?」米莉说话到也直白,这样很好。省的猜来猜去。 黎静静睁开眼睛,低低一笑,「红杏出墙?你觉得我会敢?」 「我想你敢。」米莉看着她的眼神特别坚定,「难道就是因为你不喜欢邢司翰,他才特别有征服欲望么?」 米莉托着下巴,兀自思考。 黎静静笑,她一直觉得米莉是个女强人,从来不知道她会那么可爱,像个天真烂漫的少女。 「你想多了,邢司翰不是言情小说男主角,不会那么傻逼。」 「哇靠,你说他是傻逼!」 她表情夸张,逗的黎静静笑了起来。 米莉也跟着笑了起来,拍拍她的肩膀,说:「劝你一句,别红杏出墙,男人都受不了这个,更何况这个男人还是邢司翰。要真被他发现了,让你们两个浸猪笼都有可能。」 「我心里有数,谢谢你。」 「不用,不管怎么说你都是我徒弟嘛,总归是偏着你一点。邢司翰那臭脾气。我都不爱搭理他。」 米莉陪了黎静静整整一天,太阳下山的时候,她才告辞。 她走了之后,黎静静就拿出了之前没画完的画,借着记忆,想把它完成。 她画画的时候,比较专注。由此,夜幕降临,邢司翰进来,她都没有察觉。直到他站在身后,在她耳侧幽幽说了句话,「画的不错。」 黎静静吓了一条,手上的画笔啪的一声掉在了地上,她弯身迅速的捡了起来,地板上染了黄色的颜料。 「你什么时候来的?」 「半个小时之前,刚才看你画的那么认真,就没打扰你。看样子,你心情不错。」 她弄了块湿毛巾,擦掉了地上的颜料,「今天米莉姐来过。」 「我知道。」 她蹲在地上,抬头看他,「那你还知道什么?」 邢司翰站在她的跟前,就这样居高临下的望着她,也真是搞不懂了,这女人哪儿来的底气,竟然敢给他脸色看。 他蹲了下来,视线与她齐平,捏住她的下巴,说:「黎静静,你现在是在给我脸色看?」 「不敢,我哪儿敢给你脸色看,我只是不想丑人多作怪。你也不必在我身上费那么多心思,人贵自知,我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该处在什么位置。就算我现在想攀高枝,也不配。」她说完,轻微挣扎了一下,便挣脱开了他的手。 他深深看了她一眼,点了点头,站了起来,坐在了床上,「那你记起以前的事了?」 话题转到最初的时候,若是不说,黎静静几乎要忘记自己在邢司翰面前。应该还是失忆的状态。她站了起来,看着他的眼睛,如果说记起,怕是事情会变的越加复杂,想走也不会那么容易。 只是她无法确定,若说不记得,他会怎么做。 她犹豫挣扎了许久,才平淡无波的说:「没有。」 邢司翰看着她,伸手拉住了她的手,轻轻一拉,就将她拽到了跟前,那眼神里透着警告,「黎静静,我奉劝你不要给我耍花样,惹恼了我,后果怕你承受不了。」 话音落下,两人便陷入了沉默,久久没有说话。 最后,还是黎静静先开了口,微笑着从他跟前退了出去,「我先换一身衣服,手上全是颜料。一会粘在你的衣服上不好。这个时间点,估摸着快要吃饭了,你下楼等我。」 她缓和了脸色,露出了一抹浅浅的笑,算是一种妥协。 邢司翰没动,只冷眼看着她。 她抿了抿唇,硬着头皮走过去,坐在他的身边,「是我错了还不行吗?我的脸上咬留下难看的疤痕,我心理难受,也怕你会嫌弃。本来我就是因为这一点姿色,才有胆量留在你身边,现在连姿色都没有了,我只是害怕,怕你不要我,怕我自己太过于依赖你,以后我们之间的关系结束之后,我会受不了。」 她说的真诚,连眼神都透着真挚。 他看了她一眼,「一切等你想恢復记忆的时候,再说。」 说完,他就走了,连晚饭都没有留下来吃。 黎静静倒是乐得清净。 之后两天,依旧没有消息,直到她按捺不住,想要给老爷子打过电话,终于收到了他的简讯,内容很简单,时间地点。 周六下午,国际商城二楼卫生间。 收到这个消息,她暗暗松了口气。随即,她又在周江那边侧面打听到了邢司翰这周末要同唐佳沐一起出游,这必然是老爷子的主意。 一切都安排妥当。 …… 周六,黎静静吃过午饭,就找个藉口出门,周玫非要跟着,她没法子,只好同意。 两人一道去了国际商城,周末街上人多,商场里也很热闹,来来往往的人特别多。这日子挑的不错,这样就算有人跟着,也不用怕,走快点。往人多的地方挤一挤,一不小心就会走散。 今天商场大厅有个品牌在搞活动,人就更多了。 黎静静故意往里挤了一圈,没多久,就跟周玫走散了。走出人群,她迅速脱掉了外套,然后从另一边的扶梯上了二楼,找到卫生间。在最里面的格子间,放着一个黑色袋子,里面有一套衣服。 她迅速换上,上面有一张字条,商场东门,后面是接应她的车子的车牌和车型。 所幸,国际商城她之前逛的次数多,东西南北分的很清楚,没一会,她就从东门出去,看到了那辆车子。 一切都显得特别顺利,顺利的都有些让她不可思议。 当她最近车子,车上下来一个人,拉开了车门,只等着她上车。 黎静静看着他。不由停了一下步子,但事到如今已经来不及多想,对方拉拉她一把,直接将她拽进了车内。 「接下去我们去哪儿?火车站还是飞机场?目的地是什么地方?还有邢爷爷许诺给我的钱,什么时候给我?以什么方式?」 她一上车,就问了不少问题,但没有人回答,坐在她身侧的男人,只说了一句,「我们会把你送到目的地。」就再也没有说话。 车子行驶良久,黎静静突然觉得有些不太对劲。她留心看了一眼车子上高速的地方,情况不多,这不是去机场的路线。 她拿出手机,准备给老爷子打个电话,可还未拨通,手机就被人一把夺走。 她伸手想要抢回来,直接被他推了回来,力道极重。 「那是我的手机!」她厉声道。 男人脸上没有丝毫表情,「为了安全起见,现在不要跟任何人通话,手机也最好关机。还望黎小姐你能够配合,既然你答应了邢老爷的要求。就请按照老爷子的安排。乖乖听话就可以了,我们会把你送去你该去的地方。」 「我要跟邢爷爷通话!」她努力沉住气。 「不可以。」男人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直接关了手机,并放进了自己的口袋里。 黎静静深吸一口气,既然已经在车上,强行反抗也没用,「我可以问一问,我们的目的地是哪里吗?我想这一点总不至于还要瞒着我吧?」 「玫瑰小镇,先在那里避一段时间,立刻出国,很容易就会被发现。国内地方那么大,能藏身的地方也很多,所以,邢老爷认为,你日后只要生活在乡野小镇,就不容易被发现。」 这同黎静静预想的一点也不一样,她以为的离开重新生活,是出国,而不是去什么乡野小镇。 黎静静只觉哭笑不得,觉得自己还真是天真烂漫。可事到如今,既然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也没有任何反悔的余地。她也只能开导自己,乡野小镇也不错,过点平淡而又安宁的日子挺好。 之后,她倒也没再反抗,安安稳稳的坐在车上,侧头一直看着窗外稍纵即逝的景色。 车子行驶了大概两天一夜,终于到了所谓的玫瑰小镇,这是一个位于大山内的小镇,镇子中间流淌着一条溪流,村子依水而建。 他们带着她进了一座古宅,木结构的房子,很像财主家的宅院。 房子很大,要她一个人住在这种老房子里,多少有点可怕。 楼上有好几个房间,其中一件是布置过的,她刚一进门。身后的门就被勐的关上,她清楚的听到外面落锁的声音,一下就急了,用力拍门,「你们做什么?干嘛上锁!开门!给我开门啊!你们想干什么!」 然,回答她的只有渐远的脚步声。
第50章:怀孕 邢司翰按着老爷子的意思,趁着天气不错,带着唐佳沐去登山,就他们两个,谁也不许跟着。 唐佳沐一身行头,显然是特意准备了一番,那身运动衫,简单却又好看,脸上不施粉黛,只用了点粉底,扎了个马尾,特别青春靓丽。 邢司翰瞥了一眼她身后的大背包,低笑一声,「也不是多高的山,你这身行头,我还以为你这是准备去登珠穆朗玛峰。」 她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之前对登山特有兴趣就买了这一套,谁知道只用了一次,就搁置了。现在找出来再穿跟新的似的,是太隆重了么?」 「不是不可以,穿着也挺好的。现在上山,大概要到傍晚了」 「啊?」唐佳沐一脸诧异,「那我们要摸黑下山么?」 邢司翰笑了笑,轻轻搭了一下她的嵴背,说:「放心,山上可以租帐篷,过一夜没问题,第二天还能看日出,很多人来。都会在上面过一晚的。」 唐佳沐脸颊微微一红,脚尖点了点地,「那我们也要在上面过夜么?」 「如果你不愿意,我们也可以摸黑下山,就是有点危险,山里到了晚上,就有点阴森,只要你不会害怕。」 「这样的话,还是老老实实等第二天天亮再下来好了。」她说完,便高高兴兴同他一块上了山。 互生暧昧的两个人一块登山,是一件促进感情的美事,邢老爷子为这两人也算是费尽了心思。 接完电话后,他心情大好,高高兴兴的逗鸟,去外面的院子散步。 还兴致大好的叫了老管家过来一块下棋,输了,也不发脾气,乐呵呵的,拍一下脑袋,说一句再来。 老管家说:「老爷今天心情不错啊。」 老爷子咯咯的笑,摸了摸鬍子,「是高兴,要是过了今天,小翰的婚事就此有个结果,也算了却了我一桩心事。」 「可是我觉得少爷好像不是特别喜欢唐小姐。」老管家瞧了他一眼,见着他心情不错,就提了一嘴。 老爷子落子的动作稍稍顿了一下,「我知道,我当然知道,他是我的孙子,心里在想什么,我自然是清楚的。若不是我施压,我怕他准备孤独终老。」 「所以,就算他会恨我,我也要这样做。唐佳沐是最合适的人选。而且,我看的出来,唐佳沐很喜欢小翰。我就想给小翰找一个喜欢他,以他为中心,能照顾他的女人。更何况,唐佳沐的身份地位,对他的事业也有帮助。」他说完,落下一子。 老管家笑着点了点头,「还是老爷您想得周到。」 老爷子喝了口水,轻嘆了口气,笑容淡了一些,「有什么办法,小翰身边就只剩下我一个亲人了,这世上除了我,谁还会对他掏心掏肺?可惜我年纪大了,身体也不好,我陪不了他太久,只有在我还能动的时候,帮他安排好一切。不然谁给他打算?」 「老爷,您身体好着呢,定是能看到小小少爷长大。」 老爷子咯咯的笑,「我要是能看到小翰能乖乖结婚成家,我也能安心闭眼了。」 话音刚落,老爷子的助手张锋匆匆而来,神色紧张。 「邢爷,有事。」他看了老管家一眼,眼神里带着一丝防备。 老管家在这个家里伺候了那么多年,什么话该听什么话不该听,自然是清楚,他将手里未落下的棋子放回了棋盒,说:「我去给您重新烧一壶开水,这水也该凉了。」 他拿起一侧的水壶,就转身进了屋内。 等老管家走没了影,张锋才开口,「黎静静不见了。」 「什么?」老爷子手上的动作一顿。 …… 唐佳沐的体力特别差,平常不怎么锻鍊。没爬多少就开始气喘吁吁,并落了一大截。邢司翰自顾自的走了一段,才恍然发觉身后似乎没了脚步声。 他回头看了一眼,才发现这人已经落后一大截,他找了个石墩坐了下来,等着她上来。 她走两步休息一会,十几分钟之后,才终于走到他面前,两人之间就隔着一个斜坡,坡度很陡,还有细碎的沙子,不太容易走。 唐佳沐看着他,想了想,便毫不矜持的伸手,笑着说:「可以拉我一把吗?」 邢司翰看了她一眼,伸出了手。 她心怦怦跳,将自己的手放进他的掌心里,紧紧握住,他起身,稍用力,就将她拉了上来。唐佳沐顺势握住了他的手臂,扑进了他的怀里。 她并没有立刻退开,只低垂着头,脸颊微红,一只手仍紧紧握着他的手,小声的说:「谢谢你。」 「不客气,举手之劳而已。」他往后退了一小步,看了看前面无尽的山路,问:「还要继续吗?如果实在吃不消,不用勉强。」 唐佳沐喝了口水,态度坚定,「当然要继续,我难得出来爬一次山,这是我的一次挑战,必须爬上去。」 「你是不是嫌弃我太慢,拖你的后腿?」她噘嘴,娇嗔的说:「如果你觉得我太慢,可以拉着我往上爬呀,这样应该会快一点。」 她将矿泉水抵在嘴边,舌尖轻舔瓶口。 邢司翰浅浅一笑,说:「行,那我们先在这里休息一下,你吃点东西。」 「好。」她笑弯的眼角,点了点头,就在他坐过的石墩上坐了下来,从背包里拿了瓶水,递给了他,「你也喝点,我准备了不少,要吃饼干么?」 「不用,你背那么多水不重么?」 「还好。」她将背包放在脚边。 邢司翰过来,坐在了她的身侧。 微风吹过,发出沙沙声,阳光透过斑驳的树叶洒在他们身上,暖暖的,很舒服。山上的空气特别清新。唐佳沐大大的伸了个懒到,仰头,深吸一口气,说:「真好。」 她不动声色的往后来,不偏不倚正好就靠在了他的背上,她偷笑,吐了一下舌头,说:「让我靠一会,行不?」 邢司翰没有回答,却也没有避开,这算是默认了。 她又不动声色的挪了一下屁股,慢慢拉近了彼此的距离。 邢司翰不动,由着她做这些小动作。 休息片刻,再次动身。他主动背起了她硕大的背包,做了个的手势,说:「你先,我在背后跟着,这样你就不会把你落下了,适时还能推你一把。」 他这是间接将她刚才提出的意见给否了,唐佳沐多少有些失落,但还是笑呵呵的点了点头,走在了前面。 山路并不好走,唐佳沐走的磕磕绊绊,却也是个意志坚定的姑娘,她走走停停,左右看看,偶尔好会拿出手机来拍拍照。记录下沿途的景色。 快要登顶的坡度比较难走,而且天色已暗,没有灯光,视野受阻。 唐佳沐几乎手脚并用,但开始挡不住双脚发软,整个人不受控制的往下滑。所幸,邢司翰在后面,立刻接住了她,扶住了她的腰。 唐佳沐起身,一转身,就直接扑进了他的怀里,两个人就这样抱在了一块。 邢司翰像一棵树一样,稳稳的站在那儿,唐佳沐靠在他的身上,心里充满了安全感。 她小声在他耳侧说:「吓死我了,幸好有你在,不然指不定我就滚到山下去了。」 邢司翰咯咯的笑了起来,「也不至于滚到山下。」 她没说话,只是笑,并贪婪的靠在了他的肩膀上,低低的说:「走了那么久,我好累。」 他拍了拍她的嵴背,「还剩几步,再坚持一下。」 「那你推我上去。」她说,趴在他身上不动。 「好,我推你上去。」 随后,她就转身,靠着他。借着他的推力往上走。她咧嘴笑着,笑容都快挂到耳根子上了。 …… 周江和刘文骞开着车在外头转,两个人把整个国际商城角角落落全转了个遍,也没见着黎静静的影子。 周玫坐在后座,脸上虽没什么表情,可心里却急的要命。人是在她眼皮子底下弄丢的,她自然是最着急的。 周江侧头看着窗外,说:「这人到底去哪儿了,幸好这个周末六哥跟唐小姐一块去登山了,不然都不知道该怎么交代。」 刘文骞紧着眉头,突然打了方向盘,一个急剎车停在了路边,回头看向周玫,问:「她这几天在家里接触过谁?」 周玫攥紧了衣角,打手语,说:「她一直都很安分,但她一定有什么秘密在手机里,只是她一直手机不离身,我也没机会看。而且她因为脸上受伤,一直都没什么精神,大多时候都窝在房间里,今个突然说要出去走走,还是去国际商城那么多人的地方,我还特意跟着她,结果还是……」 到了这里,她便垂下了手,过了好一会,才又做了个我错了的手势。 刘文骞宽慰了她两句。心里也发愁,不知道该怎么办,兴港城那么大,没有一点头绪,又怎么找人,而且这事儿最好能在邢司翰知道之前把人找到。 可现在这事儿似乎也瞒不住了,要是不找别人帮忙,这人怕是找不到了。 …… 隔天,邢司翰下山,先把唐佳沐送回去,然后打通了傅靖州的电话。 片刻的功夫,对方就接起了电话,破口骂了过来,「你丫的这两天在干什么?给你打电话不是占线就是关机,怎么?让我办完事儿,你就准备放手不管了?」 「陪千金小姐登山,老爷子的命令,不敢不从。有些话也不好在她面前讲,所以所幸就把手机关了,你现在在哪里?我过去找你。」 「还是别了,老爷子的人已经查到我头上了,你还是避下风头比较好。就是想跟你说一声,人好好的,你放心。」 正说着,又进了电话,他看了一眼,是老爷子,便同傅靖州说了一声,就挂断了电话,接通了老爷子的线。 「爷爷。」 「回来了?」 他目视前方,「回来了,已经把人送回家了。」 「嗯,回家一趟,我有点事想要问问你。」 「是,我这就回来。」 挂了电话,后一刻,刘文骞的电话就进来了,说的自然是你黎静静失踪的事儿。 「我已经安排人去找了,也擦了擦她的手机通讯记录,奇怪的是,电信公司那边说什么都不肯提供。像是有人提前打过招唿,六哥。黎小姐是不是跟人串通跑路了?」刘文骞说每一句话都小心翼翼,深思熟虑,生怕说错一句,惹怒了他。 意外的是,邢司翰并没有生气,反倒十分淡然,说:「不用派人找,这事儿放着,你们不用管,告诉周玫不必内疚,这事儿与她无关。」 「啊?就这样放她走了?」 邢司翰笑,「她走不出我的五指山。」 这一句话,刘文骞听的心里颤抖了两下,挂了电话之后。就吩咐身边的人该干嘛干嘛去,不用找了。 周江不明白了,「为什么?六哥不要她了?」 刘文骞挑了下眉,「说不定,六哥知道她在哪儿。」 「啥意思?」 「也许这事儿说不定就是六哥在背后主导,骗了黎静静,也骗了咱们。」 …… 邢家老宅,老爷子坐在书房,神色眼熟,双手搭在拐杖上,手指轻轻点着手背,一下又一下,屋里点着檀香,可使人平心静气,可老爷子心里却有一股火,怎么都压不下去。 房门被人叩响,他抬了一下眼帘,便看到邢司翰推门进来,脸上挂着谦和的笑,走过来,毕恭毕敬的叫了他一声。 他抬了抬下巴,「坐吧。」 「是。」邢司翰应声坐下,顺手提老爷子重新倒了杯茶。 「怎么样?跟沐沐相处的还愉快么。」他喝了口茶,淡声问道。 「还可以,唐小姐还挺开心的。」 老爷子抬了一下眼帘,扫了他一眼,「我是问你。」 「我?就这样吧。」 话音未落,他重重的将杯子砸在了桌子上。「你是不是非要跟黎静静纠缠在一起?」 「没有,我怎么可能想要会跟她纠缠在一起。」 「没有?呵,你以为这件事托给傅靖州去做,我就不知道了?」他眸光锐利,眼底含着怒意。 邢司翰不动声色,低垂着眼帘,视线落在紫砂茶盏上,轻轻的攥着转着,「爷爷,我做事自有我的分寸,这么多年来,我什么时候有过错误的决定?你该相信我。」 「你是要结婚的人,做这种事,若是让唐家知道。怎么办?你要怎么交代?你要报復黎家,方法多的事,以你现在的权势,要让黎家身败名裂何其简单,我真的不知道你做这些无谓的事情,到底有什么意义!」 老爷子吸了口气。尽量控制住自己的情绪,说:「咱们现在已经回到邢家了,作为邢家人,做事要有规矩,洁身自好,修身养性,再不能像以前那样胡作非为。你去看看外面对你的评价,以前是因为没办法,现在你该重新树立形象了。明白吗?」 他喝了口水,抬眼,对着老爷子微微一笑,说:「我心里有数,爷爷您对我的教诲我一直记在心里。我也正在往这个方向前进,只是仇恨在心里压了那么多年,如果真的就那样轻松解决掉了一切,我接下来的人生该多无趣。」 邢司翰难得袒露心声,一个十几年来一直活在仇恨里的人,当仇人一个个被剿灭。当他再无仇人可报復的时候,他的人生会变得极其枯燥,甚至毫无意义。 他的话让老爷子心头一怔,这么多年了,他从来也没有考虑过他的心内世界。他一直将仇恨和夺回邢家放在第一位,他从没想过邢司翰的心里,在那样的环境下,是否会因此而扭曲。 老爷子脸上的怒意在顷刻间消散,整个人像是脱力一般,靠在了椅背上,眼中情绪几转,最后转变为淡淡的忧愁。他眼眶里泛起了点点泪光,轻嘆口气,声音略有些哽咽,说:「所以你现在是把他们当做玩具?」 「可以这么说,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一直都知道。」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他还有什么可说的。他根本没有立场去阻止他现在要做的一切,即便他阻止了,邢司翰也不会妥协。 「好吧,那么这件事我就不管了。沐沐是个好孩子,性格开朗,跟你很合适,说不定你们在一起后,她能让你将来的日子变得有趣很多。小翰,我也不希望你为了报仇,而毁了自己的人生。」他抹了一下眼睛,低低的笑了笑,说:「我也老了,我就是想在有生之年,看到你结婚,如果身体还能再硬朗一些。也想等看你生个孩子出来。」 「我也没别的心思,就想你从今以后,可以过平稳安定的生活。开开心心,幸福美满。」 邢司翰脸上的表情不变,依旧是那一抹浅浅的笑,没有半点波澜,点了点头,说:「一定会的。」 老爷子没再多说,只点了点头,之后便叫人停止了对黎静静的寻找,也就不再多问这件事了。 …… 黎静静坐在梳妆檯前,她已经在这房间里待了好几天了,她试图逃跑过三次,每一次都以失败告终。 最远的一次。大概也只逃到村口,就被他们给抓了回去,后来,她就再也没离开过这个宅子,可以说她甚至没再下过楼。 晚上六点,他们准时过来送饭,黎静静假装晕倒,从椅子上摔了下来,动静不小,来人只淡淡瞥了一眼,并未上当,只立在门口,说:「你还是安分点,再耍什么花样,我就只能把你绑起来了。」 黎静静躺在地上不动,她今个特意穿了白色丝制的裤子,裤裆上染了血迹。 来人眼尖,立刻叫了人上来,先把她抬到了床上,黎静静面色苍白,幽幽睁开眼睛,说:「送我去医院,快点送我去医院。再晚点,我怕肚子里的孩子要保不住了。」 她说着,一把揪住了身侧男人的手腕,那模样还真像那么回事。 「你怀孕了?」对方将信将疑,显然不太相信,毕竟她已经骗了三次了。狼来了的故事大家都看过,第三次他们都相信了,到了第四次还真的不得不开始怀疑。 黎静静咬着牙,瞪大了眼睛,「我都这样了,有必要骗你吗!如果这孩子有什么三长两短的,我看你要怎么交代!」 男人还是有些犹豫,看了看立在身边的伙伴,似是在询问。 「你等会,我去打个电话问问。」这人要往医院送,不确定因素太多,若是把人搞丢了,他们可担待不起。 黎静静急着吼道:「等你打完电话,什么都晚了!你们先把我送去医院。再打电话也不迟!这孩子可是邢家的骨肉,孩子要是没了。你们确定能担得起这个责任?」 「那我去叫医生。」 黎静静简直要气炸了,「你去叫医生,到时候还得去医院,一来一回,浪费那么多时间,等折腾到医院,孩子也没了!你们想害死这个孩子直说,不必这么拐弯抹角的!孩子没了我倒是不怕,反正贱命一条,死活都要被关在这里,倒是你们,怕是逃不了这个责任!」 两人面面相觑,一时就犯了难。若她真的有孩子,这孩子没了。他们确实担待不起,片刻,其中一个下了决定,「得!带她去医院,我现在打电话。要是骗我们,你就别怪我们拿绳子绑着你!」 黎静静没理会他们的话,只摸着肚子,露出一副痛苦的表情。 …… 傅靖州接到电话的时候,正在同朋友一块吃饭,听到消息,手里的筷子都掉了,「什么!你们先送医院,我确认一下。」 随即。他就找了个藉口,去外面给邢司翰打了个电话,「黎静静怀孕了,是你的?」 邢司翰噗嗤笑出了声,「有了?」 「我问你呢!你怎么反过来问我!说是裤裆上全是血,现在正送去医院。这孩子要是没保住,你可不能怪我,你也没提醒我她怀孕了,要知道她怀孕了,我肯定让他们好好伺候着。这母体虽然不怎么样,可里面的到底是你的,你也老大不小,有这么个孩子正好,反正你也不想结婚。」傅靖州说着,就把话题给扯远了。 邢司翰低低一笑,骂了一句,「你这人比我还损。」 「怎么样要不要去看看?」 他眉梢轻挑,笑了笑,说:「去,当然要去,她怀着我的孩子,出了那么大的事儿,我怎么能不去看看。」 她要是真的怀上他的孩子,怀上了还想带着他的种逃跑,那这女人可真是胆大包天了。
第51章:世界那么大 黑色商务车在夜色中奔驰,黎静静坐在车上,整个人靠在车门上,小腹倒是真心的疼,一阵阵的,时不时便涌出一股热流。 她微微眯着眼睛,看了看坐在身侧的男人,看的出来,他们都被她给吓住了,邢家的后代果然很重要,她可以死,但肚子里的孩子绝不可以死。 如果,她这肚子里真有这样一个孩子,不知道是不是就真的能顺风顺水。 她单手抚着肚子,在心里不由自嘲一笑,她真是想多了,就算她想要,邢司翰也绝对不会让她得逞。邢家的种,哪儿有那么好得。 黎静静闭上眼睛,晃了晃脑袋,晃走自己这不切实际的想法。现在最该想的是,到了医院之后,要怎么逃走,才是正道。 小镇到市中心花了将近一个半小时,想来这地方也是够偏僻,这么一想,之前那几次也真是瞎折腾,她压根也跑不出去。报个警。都他妈费力。 到了医院,他们三四个大汉,抬着她进了急诊,她裤裆上的血迹明显,加上那几个汉子光看脸一点也不像正经人。护士见着,给吓了一条,差点想要报警,还以为是进来打击报復的。 见着被他们抬着的姑娘,这才稍微冷静一点,找人拿了轮椅过来,简单询问了一下状况,就叫了医生把人推进了急症室。 其中一个带头的男人想跟着,被护士拦在了外头。 黎静静看着急症室的门关上,里面只剩下护士和医生,勐的坐了起来,一把握住了医生的手,说:「我没事,没有流产。」 医生微皱了一下眉头,低眸看了看她裤裆上的大片血迹,黎静静微微红了脸,说:「这不是,这是我来例假了。」 「你这是拿医生开玩笑呢?医院可不是你闹着玩的地方!」旁边的护士指责,就此准备把她拉出去。 黎静静顺势一下跪在了地上,压低声音,带着哭腔,说:「不行不行,我好不容易才逃出来,我不能再被他们带回去,求求你们帮帮我,帮我报警,或者帮我逃走也行。外面那几个都不是好人,把我关在乡下的房子里,不准我出门。还企图……」 她说到这里,眼泪便流了下来,正好刚才接应她的护士也在,点了点头,说:「那些人一块就不是什么正经人,我还纳闷,你一个小姑娘怎么跟他们厮混在一起。」 「不是不是,我是被他们半道上抓去的。要不是我假装这一出,他们怕闹出人命,我都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见到天日,求求你们帮帮我!」黎静静握着拿护士的手,一把眼泪一鼻涕的,哭的特别惨。 护士看了看立在一侧都医生,「医生,咱们不如报警?先骗住他们,等警察到了再说。」 黎静静可怜巴巴的瞧着那医生,好一会之后,他才点了点头,说:「行吧,那你们先帮她把裤子清理一下,不过,你确定你没事吗?」 黎静静摇摇头,「我确定没事。」 医生看了她一眼,点了点头,就先迴避,让护士给她拿了裤子和卫生巾。 当着这些人的面换这个,黎静静多少有些难为情,微微红了脸,硬着头皮换下来,等收拾干净了,她才感恩戴德般的说了声谢谢。 护士已经报了警,在急症室待了十几分钟之后,黎静静躺上床,由他们推着出去。 外头的那几个男人倒是恪尽职守,均等在外面,见着门推开,立刻站了起来,其中一个上前询问。「她真的怀孕了?」 医生冷着一张脸,「都这样了,你还在问这种问题?你是她男朋友还是老公?」 男人顿了一下,就算正主不在这里,他也不敢瞎说话,只得老老实实的说:「她是我们老大的女人,我们只是负责带她过来,所以……」 黎静静躺在床上闭着眼睛,真想反驳一句,就怕医生护士会误会。 「黑社会啊?」 「不是不是,当然不是,我们都是正经人。」 站在边上的护士,抿唇一笑,说:「得了,她确实怀孕了,孩子已经保住,你们就不必担心了。」 那人一听,松了口气,笑着说:「谢谢。」 「不过她得住院,你们谁去交费?」 「我去我去。」 随后,黎静静就被推进了房间,因着医生嘱咐不能打扰病人,那些个人只能站在门口看着,也是敬业。 趁着空挡,他们给傅靖州打电话报喜,前脚刚打完,后脚就被一帮警察给拿住。 那叫一个利落,脑袋直接被扣在地上,一直到被铐上手铐,还没反应过来,傻乎乎的问了一句,「警察同志,你为什么抓我?我犯事儿了吗?」 「你犯没犯事儿到了警察局,等我们问清楚不就知道了!给我走!」 说着几个人就被带上了车。 他们抓人的动静不小,黎静静在房间里自然听的清楚,不多时,护士便带着警察走了进来,说:「人已经被抓起来了,警察要给你做笔录,你老老实实说就行。」 黎静静起身,感激的点了点头,自然是要老老实实交代,虽然他们并没对她怎样,但非法禁锢也是罪! 黎静静把前因后果编的特别圆满,警察点了点头,叫她暂时不要离开这里,就先走了。 可她哪里坐的住,那批人被抓走了,可之后还会有人来,现在不跑,什么时候跑? 等警察离开,黎静静便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她现在身无分文,什么证件都没有,要跑也有难度。可待在这里,等着他们瓮中捉鳖。她自是不甘心。 她想了半天,趁着夜色渐深,外面护士减少,她便偷摸着离开了医院,不管怎么样,先跑了再说。 这里不是兴港城,就算是在兴港城,她这样空手跑出来,他们想找也必定找不到人。 …… 邢司翰他们到医院的时候,医院上下也正在找黎静静这个人,询问过后,医院就找来了负责这事儿的护士。 护士见着邢司翰和傅靖州先是打量了一阵,然后问:「你们是什么人?」 「黎静静的家属。」 「真的?」护士将信将疑。 傅靖州便有些不耐烦,拧着眉头说:「难不成还会有假?人呢?不是昨晚送你们医院了么?现在怎么找不到人了!不还怀着孕么。」 护士听了觉得有些不对。暗暗瞧了他们一眼,又想起昨个黎静静说的话。虽说眼前这两人长得人模人样,并且看起来不像是普通人,可谁知道到底是好是坏,起码跟昨天那一帮人应该是一伙的。 护士想了想,不能被美色迷惑,笑说:「这人我们也在找,昨个还好端端在病房待着呢,今个早上过来就不知道去哪儿了。可能去买早餐了也说不定,你们先等会,我再找找,实在不行就让医院安保处调个监控出来看看。」 「赶紧啊!」 「是是是。」 护士转身正准备走的时候,邢司翰叫住了她,问:「她真的怀孕了?」 「当然啊。昨天好不容易给保住的,都要她在床上好好休息了,就是不听。估计是被吓着了,说不定又跑了。」 护士说完,就急匆匆走开了,寻了个角落,拿手机拍了张照。 邢司翰拧了眉头,陷入深思。 「你想什么呢?刚刚你那么问是什么意思?你还不相信她真的怀孕了?」 「怀孕的可能性不是没有,只是我并不觉得她真的有这个胆子耍这样的花样。」 傅靖州啧啧了两声,「拉倒吧,现在的女人有什么做不出来的?你只要进洞了,就得小心。只要你没问题,她想怀个孩子多容易,更何况孩子可是保命符,你都碰她了,那么好的机会,她怎么能错过。」 他说的不无道理,难道真是他看错了?可他们之间每一次的欢好。都是有做措施的,更重要的是,他也嘱咐过周玫,在汤水方面也不能松懈。 那样的情况下,她还能怀孕,难道还是天意了? 他冷然一笑。说:「呵,只怕会变成催命符。你也说了,我可以只要孩子不要母亲。」 「所以人家逃跑了不是吗?人家也是长脑袋的人,等她自己在外面生下孩子,跟小孩朝夕相处,等你再找到她的时候。你就没法子动手了,不然你孩子就成你敌人了,明白不。」 傅靖州又忍不住啧啧了两声,「别说啊,这女人的脑子。还真是好使,聪明!」 「她逃得了吗?」 「世界那么大,她跑的时候,什么也没带,连证件都没有,真有心躲起来,你还真找不到。」 话音未落,邢司翰便一拳头招唿了过去,「这人要是找不到,我他妈唯你是问!」 「行行行,咱保证不让她得逞,行了吧。」 刚说完,一转身,眼前就站了两个警察,对他们出示证件,说了一堆废话之后,就要将他们带回警局问话。 傅靖州骂骂咧咧,可大庭广众之下,倒是也不敢对着警察耍横,人家毕竟是人民警察,代表人民也代表国家。 也只能顺从的同他们回了一趟警局。 经过一番盘问,警察要拘留他们二十四小时,等待查明身份。邢司翰直接找了律师,不到三个小时。他们就出了警局。 傅靖州甩着西装,说:「真他妈触霉头,我说怎么打不通这帮人的电话,原来是被警察给扣下了。说真的,你家这小妹能耐的很啊。」 邢司翰冷笑,「行啊,那我们就出动警察去找她,总比我们自己找更简单。」 他说着,又转身进了警局,顺道还打了个电话,混了那么多年,连牢都坐过了,怎能不认识几个黑道白道的人。现在城市里摄像头多,只要她还在本市内,有范围,找个人还不简单。 黎静静在大街上晃动了整整一天,已经饿的开始投头晕了,四肢无力了。 她找了个小花园,在椅子上坐了一会,就躺了下来。 饿肚子的感觉真是受不了,她最怕饿。小时候,她被董宜琳恶意关在杂物间里,饿了三天。 那会她觉得自己真的快要死掉了,幸好那时候她的奶奶拜大佛回来,发现她不见了,大发雷霆之下,董宜琳才假惺惺的发现她被关在杂物间里,将她抱了出来,一脸疼惜。 后来,她奶奶告诉她,她出来后,抱着她大腿说的第一句话就是我要吃肉。说完,还在她的腿上狠狠咬了一口。那力道,像是真的打算从她的腿上咬下一块肉来。 再后来,奶奶做了一桌子的菜,她全部吃了个干净,许是一下吃的太多,还没过几分钟,她就全部都吐了出来。 那一次,她有听到奶奶同黎晋华大吵了一架,为的就是她这事儿。 她突然很想念奶奶,在那个家唯一对她好的人。如果不是她奶奶在,说不定她早就被他们赶出来了。可奶奶老了,保护不了她一辈子。 出了那件事之后,她就病倒了,去世之前,告诉了她一个秘密,黎晋华干的那些缺德事儿,奶奶一直都看在眼里,她不说,只留下了各种证据。只为有一天,她被活活气死的时候,可以让黎静静还能在这个家里生存下去。 她说是他们黎家对不起她,对不起她的母亲。 然后就撒手人寰了。 「妈妈,你看这个姐姐。她怎么躺在这里?」 黎静静半睁着眼睛,视线模煳,伸手一把揪住了小孩的衣角,「我饿……」 小孩吓了一跳,勐的往后一缩,孩子的母亲立刻扯开了她的手。 黎静静只反覆的说着饿,小孩子静静的听了听,就将手里的蛋糕,放在了她的面前,奶声奶气的说:「姐姐你吃吧。」 黎静静顿时眼睛一亮,毫不客气,几乎是一口就把蛋糕给吃了下去,吃的嘴边满是奶油。 小孩的母亲看了看她的模样,还算清秀,可不像是个要乞讨过生活的人,身上穿着病服,脑袋上绑着绷带,像个从医院跑出来的病人,便问:「是不是饿了?我家就在附近,要不我做点吃的给你?」 黎静静仰头,突然觉得这个世界也不是那么冷漠无情,她眼眶微热。点了点头,说:「谢谢。」 随后,她就跟着这母女二人回了家,她们的房子就在附近,房子不大,刚好够这两人居住。黎静静环顾了一下四周,没有男人的痕迹。这是个单亲妈妈。 「你先随便坐,我进去做饭,小迪你帮我看一下,让她别偷吃糖果。」 「好。」黎静静规规矩矩的点头,也不敢坐下,她身上脏,沙发很干净,她不想麻烦了人家。 小迪绕着黎静静转了一圈,突然停住,指着她的屁股,叫道:「呀,姐姐你流血啦!」 「啊?!」黎静静第一次觉得手足无措,像个犯错的孩子,拧着衣角不知道该怎么说。 「你等我一会。我去拿药箱,给你止血。」她说着,就甩着小辫子蹦蹦跳跳进了房间,没一会就搬出个大盒子,然后将黎静静拉到了沙发前,叫她把裤子脱了,趴在沙发上。 黎静静有些哭笑不得,一时也不知该怎么办,孩子小小的手抓着她的,特别温暖,只暖和到她心里。 她仰头看着她,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里,倒映着她的脸,那样认真。又天真可爱。 她软了心肠,蹲下身子。摸了摸她的头,说:「没事,姐姐没有受伤,姐姐这个不是受伤。」 「哦,那我知道了,跟妈妈一样,每个月都要来一次的那个。你等着,我去给你拿裤子。」 她说着,就蹦蹦跳跳的跑进了屋子,从里面拿出了一条长裤和一片卫生棉。 「你去换吧,这裤子是我妈妈的。」 「这个,不用了。」黎静静拿下了卫生棉,推掉了裤子。 人家的东西。她怎么好随便就拿。 这时,小迪的妈妈从厨房出来,笑着说:「拿去穿吧,不要紧的,你这样穿着带血的裤子也不好。」 「那……那好吧。」 随后,她就进了卫生间换下了裤子,这会,厨房里已经飘出了香味,引的她直吞口水。肚子不停叫唤,小迪在一旁听着,捂着嘴笑。 没一会,小迪的妈妈就端着两盘菜和一碗粥出来,说:「比较简单,你不要介意,饭是中午留下来的,我就直接做了稀饭。看你的样子应该很饿,再煮饭怕你等不住,你先吃,如果觉得不够,我现在就去煮。」 「不用,这样就够了,若是没个截止,我怕自己会吃到吐。」她立刻过去,接过她手里的两盘菜。 她这人只要一饿起来,就会控制不住的多吃,一桌子的菜必定要吃完,跟强迫症似的。 大抵是那时候落下的毛病。 她吃的很快,没几下。菜盘子就空了,小迪在一旁咯咯直笑,小迪的妈妈目瞪口呆,心想着要不要再去做一点。 小迪的笑声,让黎静静都有些不好意思,擦了擦嘴,说:「我一天没吃饭了,肚子实在很饿,见笑。」 「还要吗?」 她摆摆手,「不用了,这样就够了。」 吃完饭,母女两就这样盯着她看,她们的眼睛长得特别像,几乎是一模一样。大而明亮。 看的黎静静都有些不好意思,她挠了挠头,说:「谢谢你的饭菜,还有你的蛋糕,那我就不打扰了。」 她起身准备告辞。 「你要去哪儿?回家吗?」小迪妈妈突然出声。 黎静静看了她一眼,想了想,老实回答,「我没有家。」 「你是从医院跑出来的吗?」 她看了一眼身上的病号服,上面还写着市人民医院,她脸上的笑容落了一大截,「你别告诉医院好吗?如果有人问题,你就说从来没见过我可以吗?」 小迪的妈妈看起来很淡然,眼里多了一丝同情,「你这样,准备到哪儿去?听你的口音也不像是本地人。你是从哪儿来的?」 黎静静想了想,又看了看小迪纯真的脸,也不瞒着,「我是从兴港城来的,没人抓到这里来的。」 她将整件事简单的说了一遍,「你放心,我不绝对不会连累你们。你给我饭吃,我记住这恩情。」 小迪的妈妈笑了笑,「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想说,如果你不介意,可以先留下。世界那么大,要找一个人,真的没有想像中那么简单。」 「如果那样容易就能找到,就不会有走失的儿童了。」 黎静静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叫我留下?可是我们素不相识,你怎么敢就这样把我留下?」 「我叫甘梨,你呢?」 「黎静静。」 「那现在我们不就认识了吗?」她微微一笑,将小迪从腿上抱了下来,就开始收拾碗筷,顺道说:「一会我去外面店里给你买两套衣服回来。家里有热水,你可以洗个澡。」 「可是……」 「可是什么?你想出去被他们抓到吗?你刚逃出来,风声最紧的时候,出去必定是要被他们找到。你身上没钱,想离开这座城市都难,你在街上乱晃,只会让他们更快找到你。等过段日子,等你赚了钱,再坐黑车离开这里。我保证他们就再也找不到你了。」她的目光特别平静,像个过来人,传授给她经验。 这一点黎静静也想到了,所以昨个整个晚上,她简直像一只下水道的老鼠。 她想如果老爷子只是想关着她,那么她现在跑了,永远消失,他应该就能放过她,只怕抓她的人,幕后的主人另有其人,结果就不好说了。 她想来想去,点了点头,说:「那就谢谢你了。」 「不用客气,咱们是老乡。又同是女人,有能力帮一把,就当是做善事,给自己和孩子积德。」 黎静静立刻过去,接过了她手里的碗筷,说:「既然要住在你这儿,这些事就让我来吧。」 两人争抢了一会,甘梨最终妥协,就由着她去了。 之后,黎静静便留了下来,睡在小迪的儿童房里。每天在家里待着,帮甘梨做点家务,照顾小迪。 日子很平静,没有任何人找过来。 这天。甘梨下班,骑着电动车去了一趟市人民医院。家里多个人,总该要弄清楚点底细。 她去住院部,抓着几个护士问了问,均没什么结果。随后,又走了一趟急诊,刚走到门口,抬头见着里面出来的人,当即转身。 紧接着身后就响起了男人的声音,那声音还是那般耳熟,「甘梨!」 傅靖州好端端的突然沖了出去,邢司翰压根没反应过来,最后也只看到他疯跑出去的背影。
第52章:捉迷藏(1) 甘梨跑的飞快,连头都不敢回,她迅速的骑上自己的小绵羊,用最快的速度沖了出去。 傅靖州紧跟在后面,那身影他绝不会看错,就算她换一层皮,他都不会认错。 跑步自然睡追不上她两个轮子带电的,他立刻拦了车子,让司机跟上去。 前面路口红灯转绿,傅靖州心里一喜,然而,他还没开心超过三秒,只见她骑着小毛驴毫不犹豫的闯红灯。 看着她穿过来来往往的车辆,傅靖州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这里车多,她还真是不怕死!为了逃避他,宁可撞死,也不愿意被他抓住。 计程车遇着红灯停下,傅靖州心里着急,眼看着那小毛驴越行越远,他重重的拍了拍座椅,说:「别等了!直接冲过去!」 计程车司机自然没动,一个红灯要扣六分,傻子才去故意闯这红灯,更何况他的驾驶证也就只剩下六分了,不干。 傅靖州见车子一动未动,「你是聋子么!我叫你闯红灯,你还在等什么!」 司机嘿嘿的笑了笑。说:「不如您还是自己去闯红灯吧,咱可是遵纪守法的好公民,明知闯红灯危险,还要闯,我这不是有病么。」 「你!」傅靖州气的想打人,刚才他就该自己开车!「你要是把人给我跟丢了,我要你好看!」 「急个啥,四个轮子总比两个轮子快,不差这几十秒。」 「最好是这样。」傅靖州倒是没想到,有一天,他会在计程车上,跟一个计程车司机吵架。 都是那女人害的,别让他逮着,等他逮着非要好好教训她一顿不可!出了这口恶气! 片刻,红灯转绿,计程车飞快的穿过了十字路口,一路急行,很快就看到了那辆小毛驴。 车子行驶到她身边慢了下来,傅靖州降下车窗,「甘梨,你给我停下来!」 对方闻言,转头看了他一眼,然,这哪儿还是甘梨。傅靖州一愣,让司机开上去直接拦在了那辆小毛驴的前面。 这样很危险,就差一点,那小毛驴就要撞上去。 所幸是稳住了,女人破口大骂,「你们有病吧!想碰瓷啊!」 傅靖州从车上下来,「电动车的主人呢?」 「啊?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不知道我在说什么!你这一身衣服,帽子,根本就不是你自己的!说!甘梨在哪里!」 女人一摊手,摆出一副不知所谓的样子,说;「大哥,我真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好端端骑着车,你这样冲过来,吓我一跳,你这才是性骚扰吧。」 「你!你不说是吧,那你今天就别指着走了,我就跟你在这里耗!这小毛驴我扣下了!」 这女人也不是个好对付的主,牙尖嘴利,从电动车上下来,「你扣下了,你当你是谁啊!警察还是交警!你说扣就扣!别以为你特么穿一身名牌好衣服,你就了不起了!老娘告诉你,我最不吃这一套,你给我赶紧撒手,不然我就要报警了!告你骚扰良家妇女!」 「你告你告,把警察叫来也好,我就说你是偷车贼!你别以为随便拿了别人的电动车就查不出来了!」 两人你来我往的吵的十分热闹,渐渐的周围便聚起了路人,甘梨站在不远处看了一会,便准备就此遁了,电瓶车也不要了,以后再存钱买就是了。 看要往小路去,就被人扣住了肩膀,她一转头,这人她倒也记得,傅靖州最要好的兄弟邢司翰。 邢司翰恍然大悟,看了看不远处还在争吵的男人,「原来是你啊,怪不得,他突然就跟疯狗似得。你现在是打算自己过去说清楚,还是要我打电话让他过来?」 看他的样子是绝对不会放过她的,邢司翰这人出了名的铁石心肠,求他放行,还不如求傅靖州。 她说:「我自己过去。」她没有任何犹豫,做了选择。 他松开了手,做了个请的手势。让她自己过去。 甘梨不情不愿,可这都逮着了,想在他的眼皮子底下逃走,真心难。可让傅靖州捉住了,想要再逃,估计更是难上加难。 如今的傅靖州,大概不会再相信她的任何一句话,就算她装可怜,大概也无法博得他的心疼了。 短短几步的距离,她却走的十分艰难,简直像是上刀山下火海,那般难熬。 回头,三步之外,是邢司翰的监视,环顾周围,压根也没有能够跑路的地方。刚才她就该头也不回的走了,竟还想着要把小毛驴要回来!要什么小毛驴!这下好了,偷鸡不成蚀把米。 她混入人群,傅靖州还同那位妇争的面红耳赤,那眼神何其坚定。他可不该是这样的人,站在大街上同人吵架,像个市井小民。 多年不见,他的脾气倒是越发的暴躁,这会子连脸皮都不要了,竟然跟一个女人过不去。 她隐在一个男人的身后,定定的看了他许久,半晌才走了出去,傅靖州见着她,立刻松开了扣着小毛驴的手,一步走到她的眼前,一把钳住她的手,气急败坏的说:「你终于肯出现了!你躲啊!你到时继续躲下去啊!」 甘梨淡淡的瞥他一眼,走到了那位妇女的面前,挂着友好的微笑,特和气的说:「谢谢你帮我这个忙,给你惹了这么个麻烦,真是抱歉。您回去吧,这里我自己来解决。」 那妇女先是瞪了傅靖州一眼,然后将甘梨拉到一边,小声的说:「别说大姐多事啊,这男人这么看,似乎还挺紧张你的,看他那身衣着打扮,能做到这样,说明心里有你。你也别太过,能好好沟通,就尽量好好沟通。」 「谢谢。」她没有多言,只道了声谢。 妇女把衣服脱下来还给她就走了,可人群依旧牢牢的聚在他们周围,这齣戏似乎更加精彩起来。甘梨将衣服搭在小毛驴的车头上,转头看了他一眼,说:「换个地方说话?上车。」 「上你个头!我才不坐这种车!」 「那你跟着,我尽量骑慢点。」 她的态度叫傅靖州特受不了,更何况这周围还围着那么大一群人看着,他这脸还要不要了? 「你跟我来!」他冷着脸,整了整身上的衣服。说完就转身要走。 可甘梨哪儿是那么好说话的人,她已经坐上小毛驴,摁了两声喇叭,就准备走了。人群让开一条道,她启动电动车的前一秒,傅靖州长腿一迈,直接跨坐在了她的身后。 双手死死掐着她的肩膀,在她耳边咬牙切齿的说:「甘梨,你他妈给我等着!」 甘梨忍不住抿唇笑了笑,「坐稳了,别一会掉下去。」 话音落下,小毛驴就嗖的一声飞驰了出去,傅靖州整个人往后一仰,还真的差一点就掉下去了。 邢司翰仍站在原地。看着他们远去,傅靖州那般高大的人坐在小毛驴上,那样子真是滑稽极了。他摇了摇头,轻笑了一声,就转身回了车上。 上车后,他拿出手机,打了个电话,「给我查一下甘梨的住所,范围丰城市区。」 …… 傅靖州坐在小毛驴上的回头率特别高,他也真是着了她的道,刚才应该二话不说就把她扛走得了,竟然还真中了她的套,上了她的车! 丢脸丢到姥姥家了!他傅靖州这一生中,最丢人的时刻。大概全在今天了。 她的身上早就没了以前那股淡淡的幽香,两人贴的很近,她专注的骑着电动车,目不斜视。傅靖州时不时用余光扫她一眼,一次又一次,却仿佛怎么也看不明白,看不透彻,看不够。 在他第n次偷看她的时候,甘梨冷冷的说:「你看我干吗?你想从我脸上看出什么?」 「我就想看,你这个女人到底有多冷血!多无情!」 她嘿嘿笑了一声,反问:「那你就不看看我有多无理取闹了?」 「我没跟你开玩笑!」他气急,跟她说话,真得有个良好的心态,免得被气死。 「谁说我跟你开玩笑了?我很认真。」 傅靖州哼了一声,别开头,气唿唿的问:「你这是打算带我去哪儿?」 「正在找,你耐心点。我也不想带着你这么招摇过市的。」 「哼,你以为我想啊,你刚才要是跟着我走,还用这样吗?!」 甘梨笑笑,说:「我这小毛驴贵着呢,放在大马路上,我不放心。要不是捨不得这小毛驴,我才不会出面。」 「你什么意思?」傅靖州刚压下去的怒气,又噌的一下冒了上来。 「没什么意思,你少说话,一会吸多了尾气,对你身体不好。闭嘴吧。」 傅靖州咬了咬牙,气的胸口都开始发疼了,「好好好,你厉害,你够厉害!迟早有一天,你得哭着来求我!」 「嗯,但愿这一天,你还在。」她点点头,说的极其认真。 嘴皮子功夫,傅靖州从里就没赢过,以前是纵容,如今是不知该拿她如何。多年没见,她其实变了,身上那些锋芒早就被生活磨平了,大概就剩下这一张嘴,还是跟以前一样厉害。 甘梨找了半天,只找到一家看起来看算不错的奶茶店,挺大的,里面还有位置可以坐,就是没有那些高档次的咖啡店那么安静。 她将小毛驴停好,上了两把锁,然后带着他进了奶茶店,要了两杯原味奶茶,「你别跟我抢,我请客。」 傅靖州嘁了一声,「九块钱一杯的奶茶,你能再寒酸一点么?」 「能,路边六块钱一杯。你要哪个?」她付钱的手停顿了一下,回头看他,像是在徵求他的意愿。 收银员看着他两,微微挑了挑眉,那眼神仿佛是在看奇葩。 傅靖州没理她,直接就进去找了个位置坐下了,脱掉了身上的外套,丢在了一旁,哪儿还有什么形象可言,坐在这里,他就没打算要这脸。 甘梨付完钱,拿了票子过去,坐在他的对面,说:「很快的。」 「你觉得我会在乎快不快吗?」 「噢,你如果不爱喝就别喝,我好带回家。」 他挑了一下唇,不屑的哼了一声,说:「你可真节俭,这东西还要带回家存着自己慢慢喝。甘梨,你现在都活成什么样子了,要说出去你以前是个千金小姐,谁信?」 她低垂着眼帘,看起来很温顺,「我为什么要说以前的事儿?以前的事儿都过去了,没必要提,我也没打算让任何人知道我以前是个千金小姐,管他们信不信。」 「你的钱呢?你从傅家从我身上骗走的那些钱呢?有那些钱可不至于让你沦落到这种地步!」 「还债,赌钱,就没了呗。」她说的特别轻松,甚至连脸上的表情都没有丝毫变化,随即笑了笑,说:「其实那时候我们甘家内部已经被掏空了,并且负债纍纍。你家那老头子的品性众所皆知,谁有利益谁跟玩,如果让他知道甘家已经面临破产倒闭,他一定会想办法取消我们的婚事。」 「所以,就骗呗。骗个天价彩礼,骗你签字做担保。不然,你说我现在能活的那么逍遥自在么。」 她咯咯的笑着,他想方设法的找她,大抵也是为了一个答案。其实答案很简单,很明显。只是非要从她的嘴里说出来,他才安心,才死心。 如果这时候,傅靖州手边有一杯水的话,他一定会毫不犹豫的泼她一脸,即便这行为很娘,很不是男人,但他也很想做。 「那你爸妈呢?还有你弟弟,他们人呢?」 「爸妈死了。弟弟混黑社会去了,跟我没啥关系。」 「死了?」他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父母双亡这事儿,竟然可以那般轻松的用死了两个字来形容,甚至与她脸上的神情,都没有转变一下。这心肠究竟要有多硬,才能做的这般冷血无情。 她点点头,说:「是啊,你应该很高兴,骗的你家差点也跟着破产,难道不该罪该万死吗?」 「你不是还活着呢!我高兴什么,等你死了,我才高兴。」 奶茶送上,甘梨喝了一口,笑着没有说话。 沉默良久,傅靖州还是忍不住问:「这么些年,你就一个人过?住在哪里?」 「干什么?你准备接济我?想给我钱吗?」 「你眼里心里就只有钱吗?」 甘梨嘿嘿的笑,「当然,这世上还有比钱更重要的东西吗?」 「甘梨,你他妈还是不是人?」 她又喝了一大口奶茶,「是啊,怎么不是。我要不是人,那你成什么了?」 傅靖州点头,「好,你跟我提钱对吧,那咱们就好好的算算这一笔帐,你们家所有的债务,都是我一个人还的。现在我找到你了,还钱,算上利息,一分不少的全部还给我!」 「我没钱。」 「我管你有没有钱,这钱你必须还,就算是给我做一辈子的奴隶。你也得还我!」 她一双清亮的眼睛,直勾勾的看着他,良久她才低垂了眼帘,说:「就算我打一辈子工,做一辈子奴隶,也换不清这笔钱。钱是被我弟弟赌光的,赌光了还不算,他还欠了一屁股的高利贷。」 「他倒是拍拍屁股跑了,高利贷的人却找上了我们,天天在家门口泼红油漆,还绑架了我的父母。我哪儿有钱啊,只能卖房子,卖掉所有能卖的东西,也凑不够那笔巨额。我总不能把自己也卖了。我以前可是千金小姐,千金小姐当了那么久,总有傲气和骨气。然后我就想我不如就跟他们拼了吧,死了就死了。」 「我拿钱买了一把菜刀,就去还钱。现在想起来,我倒是有点害怕,那时候可能真的走到绝境了,他们拿着那么长的马刀,我都不怕死的冲过去,要个他们拼个死你我活的。那次我身上被砍了三道,背上,胸口,腿上,现在还留着很长的疤痕。幸好我命大。警察到的特别及时,我被救了。」 她说道这里就停住了,她像是在讲述别人的故事,口吻淡淡的,明明那么惊险,到了她的嘴里,反倒变得平淡无奇。 她没再继续说下去,故事有头没尾的,听得人多不舒服。 傅靖州追问:「后来呢?结果呢?」 「结果,我爸妈死了,两条命抵了债。我就离开了那座城市,到了这里。」她笑了起来,抬起眼帘,看着他。说:「你知道吗?我那时候太害怕了,连爸妈的尸体都没去收。」 她越是笑,就越是让人觉得心疼。 他沉着脸,不为所动,「你突然跟我说这个干吗?」 「也没什么,就是想说说,突然想说一说。而且,你不是也很想知道吗?」 傅靖州哪能不知道她说这些的用意,想让他心疼,想让他把那笔债一笔勾销,最好,还能从他手里捞点钱。她以前就这样,一点儿小病小痛,就在他面前各种喊。连被蚊子叮个大包出来,都非要让他看一看。 她说着,继续低头喝奶茶,一大口一大口的喝,很快就喝完了。而傅靖州却丝毫没动,连吸管都没有插进去。 「你放了我吧。」她低着头,软着声音,语气里带着一丝乞求。 从遇见她,到现在,这是她头一次用这样软绵绵的声音来求他。求他放过她,可这怎么放?她当年做的事儿,骗走的那些钱,这些年他绞尽脑汁赚快钱,替她甘家还债。放过她?怎么可能! 他不是救世主,更不是圣人。他替他们做了那么多,还了那么多钱,乃至于被傅家驱逐。她就是低着头,软个语气,他就放过她,那岂不是太好说话了么! 「你在做梦吗?今天你被我抓到,就只有两个选择,一个带我去你家,另一个就是你跟我走。」 「傅靖州,你怎么还那么执迷不悟?当初你跟我在一起,我骗的你差点破产,你就不怕我再骗你一次,把你卖了?」她抬头,对上他的目光。 傅靖州笑。「有本事你就像对你父母那样,等黑社会的人把我宰了,也别给我收尸。」 甘梨咬住了下唇,同他对视数秒,便转开了视线,奶茶的被子在她手里被捏的变形。 …… 黎静静去附近幼儿园接小迪放学,今个甘梨回来的有些晚,给她打电话,也没人接。她想了想,还是出去走一趟,免得小迪在学校没人接。 反正也就几步路,应该不会那么倒霉,她身上又没定位系统,不至于那么好找。 她到学校门口的时候,小迪已经出来了,她的衣服穿的比较鲜艷,所以黎静静一眼就看到了她,几步过去,将她抱了起来,说:「你妈妈可能加班,所以我来接你回家。」 小迪很高兴,在黎静静的脸上亲了一口,然后指了指附近的小店,说:「姐姐,我想买烧饼吃。妈妈每天给我两块零花钱,我一会没用,存了六块。」 黎静静这才想到自己身上没钱,看着她从小口袋你掏出了六张纸币。突然觉得挺没脸的,买个小吃,还要让孩子自己掏钱。 「那行,等以后姐姐有钱了,就请你去吃大餐,披萨饼,怎么样?」 「吼,那我就等着!」小迪在她身上扑腾了两下,笑容灿烂。 随后,她就给小迪买了一个烧饼,然后带着她回家,到小花园的时候,还陪她盪了一会鞦韆。 晚上七点,黎静静做完饭。甘梨还没回来,小迪抱着布娃娃坐在沙发上,看着紧闭的门,问:「姐姐,妈妈去哪儿了啊?」 黎静静也觉得很奇怪,平常甘梨回家最迟也是六点半就到了,而且就算她要迟点回来,也一定会给她打电话,让她去接小迪回家,可今天,一个电话也没有,甚至那么晚还没回来。 黎静静正准备给她打电话的时候,座机反倒响了起来,她立刻接起电话。甘梨的声音压的很低,语速特别快,「静静,你帮我把家里小迪的衣服都藏起来,卧室床头柜的信封里有五百块钱,你带着小迪去外面旅馆住一晚。记得带着小迪的小灵通,我随时会给你电话。」 不等她再问什么,电话就被挂断了。 黎静静想了想,便按照她的吩咐将小迪的东西都收了起来,所幸她的玩具不多,很好收拾。 随后,又在床头柜拿了五百块钱,就带着小迪准备出门。 刚走到楼下,还没出楼道口。就看到一辆与这里格格不入的轿车缓缓停了下来,显然这人的目的地是这里。幸好楼道里暗,黎静静立刻抱着小迪,回了楼上。片刻,就听到了关上车门的声音。 她没有回家,而是抱着小迪去了天台,她走到五楼的时候,停了下来,往下看了一眼,那人缓步上来,楼下的灯一层一层的亮起。最后在三楼停住,黎静静吞了口口水。 「姐姐……」 小迪小声开口,黎静静吓了一跳,立刻捂住了她的嘴巴,对着她摇了摇头,叫她不要出声。 随即,她赶紧上楼,不再多看一眼。
第53章:捉迷藏(2) 黎静静抱着小迪上了天台,寻了个暗角躲了起来。 小迪眨巴着眼睛看着她,凑到她的耳边,小声的问:「姐姐,发生什么事了?我们为什么要躲在这里。姐姐,我怕黑。」 黎静静将她抱在怀里,小声的说:「等等,在等等,外面有坏人,咱们不能被他们找到。」 「坏人?那妈妈呢?妈妈是不是被坏人抓走了?」小迪突然很着急,勐地站了起来,就想往外走。 黎静静将她抱了回来,可小迪却突然变得特别不乖,非要跑出去,不停挣扎,这小小的人儿,看不出来力气倒是很大。黎静静几乎要抓不住她,「小迪,小迪,你冷静点,那些坏人可能不是来找你妈妈的,是来找我的。」 这么一说,小迪才稍稍冷静下来,小小的脸儿特别严肃,一双大眼睛直勾勾的看着她,问:「我妈妈不会被坏人抓走,对不对?」 「当然不会,你妈妈那么好,怎么会有坏人要抓她。你放心吧,姐姐不会连累你们的。」她将小迪搂进了怀里,轻轻抚摸着她的手,心里却有几分沉重。 如果今天这事,是她连累了甘梨,那她真是该死,要是能逃过这一晚,明天她就离开。去哪里都好,就是不能连累好人。 「乖,你不要说话。不要出声,等一会你在这里呆着别动,我出去瞧瞧。如果我没有回来的话,你就自己回家,钥匙给你。」她说着,就将钥匙塞进了小迪的手心里。 小迪揪着黎静静的衣角,「小迪也不想看到姐姐你有危险。」 「姐姐不会有危险。」她微微一笑,低头亲了亲她粉嘟嘟的脸颊。 小迪张开手臂,将她牢牢抱住。 天台上风大,天气渐冷,黎静静怕小迪冻着就把衣服脱下来穿在了她的身上,等了一会,见着外面一直没什么动静,她就让小迪待在原地不要动,自己出去瞧了瞧。 她轻手轻脚的走到楼梯间,往下看了一眼,整个楼道漆黑一片,一点儿灯光也没有。 她缓步往下,甘梨她们母女住三楼,她走到四楼的时候,下面突然想起了开门声,她心里一惊,立刻蹲下了身子,紧接着三楼门口就亮起了灯,一个熟悉的男声传入她的耳朵。 「那我回酒店,你这是打算跟她耗在这里了?」 两人一边往下走,一边说着话。 这声音,黎静静可不会听错,是邢司翰!他竟然已经找到这里来了! 他们站在二楼到三楼的平台上,傅靖州凑口袋里掏出烟盒,给邢司翰递了一根,点上,两人开始吞云吐雾。不消多时,路灯就灭了,只剩他们指间那一点橘红色的火光,忽明忽暗。 黎静静就躲在上头静静的听。 傅靖州说:「好不容易找到人,我不可能就那么轻易的放过她。阿翰,你不知道这些年,我都是怎么过的!她太狠了!怎么说也是从小到大的情分,她竟然可以这么狠,我心里不爽,特别不爽。」 邢司翰吸了口气,低低一笑,说:「我怕你又被她坑一次。」 「不可能,除非我傻!」傅靖州说的愤愤然。 邢司翰想说,你丫今天表现的就特别不聪明,一看就知道是被那女人吃的死死的那种。但他没说,给他保留一点面子。 「行吧,这事儿我也多嘴,你自己看着办,相信你自己有个判断,吃一堑长一智,不至于在同一个地方摔倒两次。」邢司翰掐灭了抽了一半的烟,拍了拍他的肩膀。 「黎静静的事儿,我会多叫几个人过来帮忙,就是挖地三尺,也要帮你把人找回来。」 邢司翰笑了笑。「顾好你自己的事儿,那我先走了。」 「成,我送你下去。」 「不用了,小心人跑了。」 傅靖州想了想,大约是觉得真有这种可能,随后两人道了别,就分开了,一个回楼上,一个下楼。 等楼道里没了声音,她迅速的走到窗户边上,踮脚往下看。片刻就听到汽车启动的声音,看着车子离开小区,她才又迅速的回到天台,带着小迪下楼,准备去远一点的旅馆住一个晚上。 刚才他们两人虽然说的不多,但大致倒是能听出来了,她真是没想到甘梨竟然会跟邢司翰的朋友有关系。 她真的不知道该说这个世界究竟是大,还是小,有时候想想真的小的像一个圈。这会。她就真的弄不清楚,到底是她连累了甘梨,还是甘梨连累了她。 她带着小迪迅速的离开小区,尽量走的远一点。黎静静对这座城市不熟悉,也不敢乱坐车,怕一会走丢了不好,她身上也没多少钱,听刚才傅靖州说的那话,她跟小迪一时半会可能还回不了家,可袋子里这五百块钱,也不知道能支撑多久。 黎静静找了一家看起来还算正规,也不是特别简陋的旅馆住了下来,幸好是那种小旅店,对身份证要求不是那么高。不过因为她带着个孩子,人家就对她多盘问了一会,幸好小迪很配合,回答的很顺利,人家也就放心给开了房间。 黎静静带着小迪上楼,到了房间。她就给小迪洗漱了一下,让她先上床睡觉。 她们刚上楼,一辆黑色轿车就缓缓停在了旅店门口,车窗降下,邢司翰赫然出现,他点燃了一支烟,悠悠然的抽了起来。 他拿起放在一侧的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唇角泛起一抹浅笑,笑容阴测测的,没一会,电话便接通了,他吐了一口烟雾,说:「局长,我想报个警,这里有人拐卖儿童,您管吗?」 …… 黎静静坐在床上,哄小迪睡觉,大抵是妈妈不在身边,她怎么也睡不着,闭上眼睛,睫毛就一直在颤,过了一会,就睁开了眼睛,黑葡萄似得大眼睛,熘熘的看着她,问:「姐姐,我们为什么要睡在外面,一会妈妈也会来吗?」 黎静静这会没法子跟她说实话,只能骗她,让她先睡了再说,「是啊,小迪你现在乖乖睡觉,等你醒来的时候,就能看到妈妈了。」 她说这话的时候,小迪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就这样直勾勾的看着她,跟照妖镜似得,让她连撒个谎,都不自觉的面红耳赤。 她赶忙捂住了她的眼睛,说:「要不然,我给你讲个故事,你妈妈会给你讲睡前故事吗?」 小迪倒是不反抗,摇了摇头,「不会,妈妈每天都特别累,没时间给我讲这个,每天一躺下就睡着了。妈妈很辛苦的,小迪很乖,不听也能睡着。」 黎静静躺了下来,脑袋抵着她的,说:「那你现在也要乖乖的,不要让你妈妈担心,知道吗?」 她点点头,闭上了眼睛,努力睡着。黎静静摸摸小迪的脸,有这样一个听话懂事的女儿,就算再苦再累都会觉得很值得吧。 小迪快要入睡,房门突然敲响,她一下就惊醒了过来,勐的从床上坐了起来,「是不是妈妈来了!」 「你先在这儿躺着,我去看看。」 她点点头,倒是听话。 黎静静套了件外套,快步过去,透过猫眼往外看了一眼,只见外面站着两个穿着警服的男人,她皱了皱眉,这个时间点,怎么会有警察过来? 她犹豫了一会,外面的人已经等的不耐烦了,重重的敲了几下门,「开门。」 她心头一颤,总有一种不好的预感,她不敢开门,不由自主的往后退了两步。 小迪从床上爬下来。小步跑到黎静静的身边,拉了拉她的手,说:「姐姐,你怎么不开门?」 黎静静舔了舔唇,还不等她开口解释,房门就打开,几个警察鱼贯而入,什么也没说,女警直接过来将小迪抱起,另外两个大男人,就直接将黎静静给扣押了。 「你们干什么?你们这是干什么!」黎静静不停挣扎,忍不住破口大骂,「就算你们是警察,也不能随便抓人啊!放手,快放手!」 「我们怀疑你涉嫌拐卖儿童,要带你走一趟!」 「什么?你们一定是弄错了,我没有!我怎么会拐卖儿童!我要是拐卖儿童怎么可能会住旅店!」她挣扎辩解。 「那请你出示身份证,还有这个小女孩的身份证明。」 黎静静哪里会有这些,她什么也拿不出来。 她结结巴巴。「我……我落在家里了。」 「那你家在哪里?」 这下,黎静静还真是说不出来了,她支支吾吾半天,最后还是小迪响亮的报了家庭住址。 黎静静想要去捂住她的嘴巴,手还没伸出去,手腕就被人给掰到了身后,手骨咯噔直响,她低唿了一声,抱着小迪的女警呵斥,「还说不是人贩子!」 黎静静嘆了口气,随后,她就被带进了警察局。 民警按照小迪说的地址,找到了甘梨的家,敲开了门。 傅靖州拉开门,见着门口两位穿着警服的男人,不由皱起了眉头,问:「你们……干嘛?」 「请问这个家是否有个叫做甘小迪的女孩,大概六七岁左右。」 甘梨闻声,心头一紧。嘴唇紧紧抿着,抬眼看向了门口,傅靖州挡在那儿,但还是能看到警察的身影。 「甘小迪?」他喃喃的念了一遍,回头看向坐在沙发上的甘梨,问:「甘小迪是谁?」 她脸色微变,沉默良久,说:「不……不认识。」 说这三个字的时候,有多艰难,甘梨几乎要掐破自己的手心。 她深吸一口气,低头拨弄着自己的手指,傅靖州瞧了她一眼,转头准备告诉警察的时候,甘梨一个箭步,沖了过去,将傅靖州一把推开,「我认识,她怎么了?」 傅靖州没说话,只目不转睛的看着她。 「她被人拐带,现在正在我们警察局,不过希望你能出示一下证件,还有户口本,确认一下身份。」 甘小迪还没上户口,所以根本没法验证身份。 甘梨神色异常,傅靖州全数看在眼里,一步走到她的身前。说:「我们要先去警局认一认,这世上同名同姓的人那么多,万一不是呢。」 傅靖州一开口,这几个警察倒是十分通融,也就没再提出示证件这回事。 路上,他们两个坐在警车里,一路无言,傅靖州自是有满腹的问题想要问,可这里还有别人,他不好问出口。 甘梨神色紧张,一方面害怕小迪出事,另一方面是不知到时候该跟傅靖州如何解释,小迪是从何而来。 很快。车子便停在警局门口,小迪坐在办公室里,面前放着一包饼干和牛奶,女警坐在她的身边,正反覆询问她跟黎静静的关系。 甘梨一进来,小迪便勐的跳下椅子,直接沖了过去,响亮的叫了声妈妈,然后一头扎进了她的怀里。 看到她平安无事,甘梨松了口气,蹲下身子,摸了摸她的头,问:「你怎么会来这里,姐姐呢?」 小迪带着点哭腔,挨在甘梨的身上,说:「他们把姐姐抓起来了,非说姐姐是拐卖儿童的坏人,我说了好多遍,他们就是不信我。妈妈。你来跟他们说。」 她说着,就把甘梨拽到了警察面前,小孩子自然不会想那么多,她就只是单纯不想姐姐被关在牢里。得想方设法救她出来。 甘梨说:「我能见见她吗?」 「行。」 黎静静这会被关着,警察问的问题,她一个也回答不上来,索性就什么也不说。看守所里除了她,还关着不少人,她坐在角落里,低着头,长发散乱,连身上的衣服都有些凌乱。 警察将她带了出来,走到探监室门口的时候,傅靖州正好站在门口,见着他,满目惊讶,「你!竟然是你!」 黎静静看了他一眼,微皱了一下眉,从他身侧走过,进了探监室。 甘梨就坐在那里,见着她微的松了口气,等她坐下,才问:「怎么会这样?好端端的怎么会被警察抓进来?」 黎静静无奈的笑了笑,「我也不知道,可能是我比较倒霉吧,说不定就是被旅馆的人举报了。」 「我没有身份证,没办法证明身份,你也不用管我,带着小迪走吧,说不定我就不该逃跑,就应该乖乖回去。而且我现在才知道,真正要抓我的人是谁。我已经跑不掉了。」 甘梨问:「你见到他们了?在哪里?」 黎静静的一双眸子极为平静,就这样静静的看着她,良久之后,伸手一把握住了她的手,低声问:「门口那个男人是谁?」 「门口?」甘梨转而就想到此刻能站在门口的男人会是谁,她舔了舔唇,那是她深藏在心里的秘密,是不想被提起的过去,她不想说。可黎静静的眼神,很明确的在告诉她,这个男人大抵跟她也有些关系。 她内心挣扎数秒,才开口道:「是我以前认识的一个老朋友,今天白天不小心遇到,就跟到家里来了。」 「是吗?」她深深看了她一眼,有个问题到了嘴边,也就咽了下去。 「你……认识他?」 黎静静想了想,说:「算不得认识。行了,你就不要管我了,自会有人来管我,我也不准备跑了。都这样了,还能再次把他抓到,那我就没什么可再跑的了。」 甘梨同她对视了半晌,也就没再多说,走出探监室,她看了一眼站在门口的傅靖州,他似乎刚打电话回来。见着她出来,便拧起了眉头,不动声色的将手机塞进了口袋里,说:「我已经跟警察沟通好了,我们可以带甘小迪回家。」 「你认识黎静静?」 傅靖州挑了下眉稍,一把将她拽了过来,说:「你少跟这种人接触。」 「这种人?那种人?我跟她是一样的人,你也少接触我。」她一把挣脱开了他的手,往前走了几步,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回头,问:「这人是不是跟邢司翰有关系?」 不得不说,甘梨这脑子真他妈好使,也难怪她曾经能把他耍的团团转了。 他没有回家,只问:「你什么时候生了个女儿?」 都说打蛇打七寸,傅靖州打了她的七寸,可甘梨这人就是给击中了软肋,也绝对不让你看出来,并讨到任何便宜。她哼笑一声,说:「你不知道的事儿多了去了,又何止这一个女儿,我他妈还生过一个儿子,给我卖了呢!」 「甘梨你有种说的再大声一点!让这里的警察听听你干的好事!」 甘梨没理他,带着小迪走了。 傅靖州没开车,不远不近的跟着她们母女,小迪时不时的回头,然后扯了一扯甘梨的衣袖,问:「妈妈,背后那个叔叔怎么一直跟着我们啊?」 两人走到公交站台,甘梨将她牵到另一侧,用身体将小迪掩住,说:「别去看他,他不是好人,是来向妈妈的讨债的。他一直看着你,就是在估算你的价格,想从妈妈这里把你抢走。」 这边僻静,加上时间也不早了,路上行人车辆都不多,她说的虽轻,可傅靖州离的不算远,隐隐约约自是听清了不少,「你丫的瞎说什么呢!有你这样跟小孩子说话的吗?」 甘梨没理他,只整了整小迪的衣服,说:「不过你放心,妈妈肯定不会让他把你带走的。」 傅靖州走过去,站在她的身边,恶狠狠的瞪着她。 小迪则时不时的探头出来,偷偷的看他一眼,傅靖州长得好看,光看外表自然不像坏人,孩子虽小,但也不是真的好坏不分,小迪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妈妈要说他时坏人,但她自己觉得,这位叔叔应该不坏。 等了大约十五分钟,最后一班公车过来,车上寥寥几人,甘梨上去投了币。傅靖州随即跟上,却被司机给拦住了,「先生请你投币,两块钱。」 他哪儿有两块钱,钱包里最小的钞票大概就是一百了,他索性抽了张一百块出来,准备往里塞,司机大叔看了他一眼,及时拦住,说:「无人售票车,你塞进去了,可没得找零。你这样,还不如去打车划算。」 傅靖州捏着一百块钱,看了甘梨已经,她已经带着小迪找了位置坐了下来,母女两就这样直勾勾的看着他,让他有点无所适从。 甘梨压根没打算给他付钱,也不想让他跟她们一块坐公交车,这不合适,不配他这一身的行头。他是不该出现在这里的人,应该回到自己的世界去。 傅靖州第一次觉得,有钱也是那么一件令他不爽的事儿,显得那么另类。 他在那儿僵持了一会,车上仅有的几位乘客开始爆发不满情绪,司机说:「你还是去打车吧。」 傅靖州偏不,直接把一百塞进了投币口,然后径直的走了过去,一屁股坐在了甘梨的面前。 甘梨呵呵的笑了笑,说:「你刚刚应该拿两张一百跟我换两块钱,我口袋里多的是零钱,就是没一百。花一百块,坐公交车,在您眼里,拿一百当一块钱花呢这是。」 傅靖州不语,心里窝火的很。 甘梨低垂眼帘,看着他的后脑勺,心里多少不是滋味。不由攥紧了小迪的手。她攥的太紧,都把孩子捏疼了,可小迪却咬着牙一点儿声音也没发出来,只眼巴巴的看了一眼甘梨,又看了看坐在前头的叔叔,继续忍着。 回到家,甘梨给小迪洗了个澡,将她抱上床,让她先睡,自己则出了房门。傅靖州解开了衬衣的扣子,正灰头土脸的坐在家里唯一的沙发上。 他坐在这里,甘梨第一次觉得这八十平米的房子那么小,小到他连腿都伸不直的感觉。 甘梨去厨房给他倒了杯水,拿了平常小迪坐的小椅子,坐在他的面前,特别认真,严肃的问:「你一直跟着我,到底想干什么?」 傅靖州握着水杯,没动,只微的抬了一下眼帘,看着她,问:「谁的孩子?」 「我跟别人生的孩子。」 「那个男人呢?」 「死了。」她回答的特别冷静,顺畅,没有半点犹豫。 傅靖州嗤笑一声,「怎么跟你一块的人,都死了,就你还活着?」 「命硬。」她依旧回答的特别简短,大抵只想着速战速决。 「几岁了?」 甘梨喉头微微动了动,倏地露出意思笑容,歪头看着他,反问:「问那么清楚,难不成你以为这是你的孩子?傅靖州你要不要那么天真可爱?」 「几岁。」傅靖州不理会她的嘲弄。 她咬了下唇,说:「五岁。」 「好。」他点了点头,喉咙突然就觉得很干,干涩到难受,他喝了口水,润了润喉咙,一润再润,反倒是把杯子里的水全部喝完了。 「嗯,你要是愿意当这个接盘侠,给我们母女过好日子,你说什么,我都愿意做。就算是跟你……」 话未完,杯子砸在地上的声音彻底打断了她的话,那杯子堪堪从她耳边扫过,她甚至能够听到杯子撞破空气的声音。房子果然是太小了,他这一扔,就直接砸在对面的墙角下,玻璃四溅。 甘梨睁大眼睛,脸上的表情没有丝毫变化,只静静的望着他,脸上甚至还带着笑意。 「跟我?甘梨你怎么还有这个脸说出这种话?」 「你这样坚持不懈的跟着我,我当然就想歪了,还以为你要跟我旧情復燃,不然你跟着我想做什么?」她挺直了嵴背,微仰着下巴,气势丝毫不减。 傅靖州冷然一笑,站了起来,就这样居高临下的看着她,说:「那真对不起了,让你自作多情了,我只不过是想来看看你过的有多惨澹。甘梨,我要是再给你一分钱,再管你的破事,我的名字倒过来写!」 他说完,就摔门走了,声音特别响亮,挂在墙上的挂历都给震了下来。 甘梨深深吸了口气,露出了一丝笑容,可那笑意里却带着一分苦涩。卧室的门轻轻推开一丝缝隙,小迪的脑袋从里面探出来。 见着甘梨独坐客厅中间,犹豫了很久,才是走了过去,轻轻握住了她的手,「妈妈,我长大以后。就不会让任何人来欺负你。」 她的手小小的,却很温暖,小小的手紧紧的攥着她的,笑呵呵的看着她。 甘梨看着她,眼眶微热,鼻子发酸,微笑着摸了摸她的脸,「知道了,为了你能快快的好好的长大,快回去睡觉吧。」 「妈妈,那黎姐姐呢?黎姐姐怎么办?」 甘梨起身,将她抱了起来,进了屋子,说:「明天我再去一趟警察局,想想办法。」 「嗯。」 她将她放在床上,掩好被子,摸了摸她的头,问:「小迪,你说咱们搬家好不好?」 「啊?又要转学了?」 「是啊。你说好不好?换个新的地方,正好小迪也可以上小学了。」 小迪有些犹豫,显然是不太想离开这里,毕竟她在幼儿园还有小伙伴。以前每次换地方的时候,她都会这样,但即便捨不得,也会依着甘梨的安排。 甘梨摸摸她的头,「睡吧,别多想了,我就是提议一下。」 随后,等小迪睡着了,她才去外面收拾了一下,将玻璃碎渣清扫干净,就独自一人坐在沙发上,怎么都没法子入睡了。 …… 傅靖州给邢司翰打了个电话,顺道发了个定位,他便开车过来。 他站在车子边上,前后都扫了一边,「咦,黎静静怎么没在?」 「还在警察局关着呢。」 他拉开门坐了进去,「不怕她在耍滑头跑了?」 「放在警察局最安全,她跑不掉,就先关她两天。」去车子驶入车流,他问:「去哪儿?」 「找个酒吧吧,我想喝酒。」 邢司翰侧目看了他一眼,笑说:「怎么?吃瘪了?」 「没有,就是不想再多纠缠了,就这么散了吧。」傅靖州耸耸肩,从口袋里掏了根烟出来,降下车窗,点上。 「那小女孩不是你的种?」邢司翰问。 傅靖州眉头一锁,「你怎么知道?我也没跟你说过啊。」 邢司翰笑的高深莫测,「我当然知道,我要是不知道,你能见到这小姑娘么。」 傅靖州看着他,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靠!黎静静被抓不会是你搞的鬼吧!」 他但笑不语。 「靠,你这个老谋深算的!真有意思!你就不怕这么折腾,她肚子里的孩子掉了?」 他笑说;「若真有孩子,她必定想方设法的保住,若没有,保护个空肚子,总归是简单的很。」 傅靖州摇了摇头,说:「哪个女人要是碰上你,还真是遭殃。神经病一样,绕那么大个圈子,还不如直接上门就把人抓回去,何必大费周章,你累不累。」 「所以,你才只能去酒吧喝闷酒。」 傅靖州一摆手,不远与他多说一句,戳心。 …… 黎静静在看守所里待了整整五天,整个人都发臭了,才被放出去。 出了警局大门,一辆黑色的车,霸道的停在警局正门口。她站在那里,过了一会,车门推开,邢司翰从车上下来,戴着一副黑色墨镜,立在车边,与她面对而站。 墨色的镜面上,倒映着她的脸,今天阳光很大,光线直射过来,她几乎睁不开眼睛。 「谢谢你还愿意放我出来。我还以为你会给我按个罪名,让我蹲监狱去呢。」 邢司翰微的挑了一下唇角,上下打量了她一番,问:「好玩吗?」 黎静静笑了笑,说:「还可以,别说待在里面还挺安全,啥也不用做,还管饭,挺好的。」 「还准备跑吗?」 她微微一笑,反问:「跑的掉吗?」 两人仿佛多年未见的朋友一般,相互寒暄,脸上均挂着笑,态度温和。 片刻之后,两人便并排坐在车上。 回到酒店,黎静静先洗了个澡,把身上的酸臭味都洗的干干净净。出来的时候,就围着一块浴巾。湿漉漉的长髮被盘在头顶,像个道姑,水滴顺着她的皮肤滑落。 若是没有那几块鲜嫩嫩的伤疤,还真是个出浴美人。 邢司翰用余光瞥了她一眼,转而又回到电视屏幕上,没做声。 黎静静找了一圈,也没找到睡衣,她那身衣服已经不知所踪,翻来翻去,全是邢司翰的衣服。她回头看了他一眼,想了想,就直接拿了他一件衬衣,去卫生间换上。 再出来的时候,头髮已经吹干,散落在身后,身上穿着他的黑色衬衣,刚好可以盖住半个大腿。 前面三颗扣子没扣,露出性感漂亮的锁骨。黑色的衬衣,衬得她的皮肤更加白嫩。 皮肤越发白皙,脸上身上的伤痕就更加明显。 黎静静坐在床的另一侧,窗帘没拉,阳光照进来,将整个屋子照的透亮。 青天白日,一男一女坐在床上,怎么都有点违和。
第54章:此生不復相见 黎静静坐了一会,觉得光线刺目,就起身过去拉上了窗帘,房间内瞬间暗了下去,只余下几缕光线漏进来。 她背对着他立在窗前,好一会,才缓缓转身,邢司翰依旧自顾自在看电视,仿佛电视里有什么特别吸引他的东西,让他这样目不转睛。 那一张脸,依旧是油盐不进的样子,黎静静看了他一会,才回到自己的位置上,掀开棉被,坐了进去,说:「我先睡一会,在看守所这几天,一直没睡过一个好觉。有事叫我。」 她说完,就躺了下来。 邢司翰拿着遥控,不停换着台,两人似是有意僵持,谁也不愿意先跨出那一步。黎静静闭上眼睛,清空了自己的脑袋,什么也不去想,不多时,到真是袭来了阵阵倦意。 邢司翰换台的速度多来多快,最后,直接甩了手里的遥控,不偏不倚正好砸在了黎静静的脸上,瞬间就将她给砸醒来了。 她梦的跳了起来,「怎么了?」 转头,就看到邢司翰冷若冰霜的脸,她不解,怎么一会的功夫,他就生气了,谁惹的? 她刚才在睡觉,总不至于是她惹的吧? 她神情有些木讷,问:「怎么了?」 「我同意你睡觉了吗?」他掀起眼帘,冷声说。 「但你刚才也没有拒绝,不是吗?」 「那我同意了吗?」 黎静静觉得这事儿没得说,总归现在是他说了算呗,她坐起来,理了理头髮,靠在床背上,说:「那不睡了,你想让我干嘛,你说。我知道我自私逃跑,你心里不痛快,可我现在不也被你抓回来了么?我每一个行动,不都在你眼皮子底下么?」 「我跑的辛苦,反倒你耍的我很欢乐。是不是?」 邢司翰侧过身,问:「那你倒是说说,你为什么要逃跑?是想起以前的事了?」 黎静静转头,对上他的目光,并没有立刻回答,好一会之后,她才转开视线,问:「你好像很希望我能想起以前的事,为什么?我想起以前的事,对你有好处么?」 「黎静静,你知道我什么时候知道你想逃跑的吗?」 「不知道。」 「玫瑰镇的老宅,住的舒服吗?」 黎静静转头,定神看了他许久,没说话。 他突然过来,隔着棉被,捂住了她的小腹,说:「听说你怀了我的孩子。差点流产了,是吗?」 黎静静神色未变,默了一会,便噗嗤笑出了声,「原来从头到尾一直是你啊,那你玩的应该特开心吧。」 「其实我真该让你坐牢试试。」 她抿着唇不说话,神色不变。 「牢里的滋味可比看守所要有趣多了。」 她低垂了眼帘,一言不发。 邢司翰坐了回去,拿起床头柜上的烟,抽出一根,慢慢抽了起来,「黎静静我佩服你的胆量,明知死路,还要闯过来。我早就说过,既然开始了,就不要停下来。而你,已经没有权利叫停了。劝你一句,老实待着,别再给我耍什么小聪明,真让我觉得烦了。后果,你心里明白。」 黎静静仍是一句话也不说,邢司翰幽幽抽完了一支烟,将菸头摁灭在了柜子上,说:「老实听话,互帮互助,我可以饶了你当年的所作所为。」 他们之间第一次这样直白的提到过去的事,她心头一紧,仍有些犹豫,到底要不要继续装下去。 「你若还没想起来,也没关系,总有一天记忆是要恢復的,你只要记住我说的这句话,等你完全恢復那天,也能奏效。」 他伸手从她脖子后面穿了过去,将她一把揽到自己身上,低头看着她,说:「我们邢家的种,不是随随便便什么人都可以怀的。」 「你最好不要打什么歪主意,知道吗?」 黎静静睁大眼睛看着他,只见他唇边慢慢浮起了一抹微笑,连着眼底都满是笑意,他低头,在她的眼睛上轻轻吻了吻,「不要用这种眼神看着我,这一阵子你最好是乖乖的,不要再闹出什么事端,公司你继续去,不过这一次,你没有那张护身符可用。年前我要跟唐家小姐订婚,我跟你所有的传闻。在你逃跑的这些日子,都顺利摆平了。」 「管住你的嘴,若让我听到一点关于我和你的事,我就全部算在你的头上。」 他说完这句话,还在她的唇上亲了亲。 黎静静只觉得浑身上下,从里到外觉得冷,冷到骨头里。 「我们什么时候回去?」 「明天。」 她仍靠在他的身上,问:「回去之前,我能去看看甘梨吗?」 他看了她一眼,沉默数秒,才点了点头。 黎静静立刻坐了起来,「那我现在就去,晚上立刻就回来。」 「你跟她关系倒是挺好。」 「嗯。」她没多言,只应了一声。 「不行,我还在生气。」 黎静静回想了一下他们合约里的内容,甲方生气乙方要无条件想尽办法逗乐甲方。 逗乐邢司翰,这真是个极其艰巨的任务,她想了想,突想起小时候,有一次在他们邢家,她跟翘楚一块,打扮的漂漂亮亮,在花园的草坪上跳舞,穿着芭蕾舞的裙子。这还是翘楚特别给她准备好的,头髮盘起,套上专门的髮饰。 那会黎静静的皮肤就是黑了些,穿着白色的衣服就显得更加黑。 不过小时候哪儿有什么审美意识,就觉得裙子特好看,穿在身上,人也变得好看了。 翘楚是专门学过的,跳的自然标准,黎静静是跟着她学,四肢又不协调,跳的特别滑稽。 原本草坪上就她们两个外加一个保姆,黎静静憋了好久,在翘楚的再三邀请之下,才终于动了起来。 小时候的她脸皮薄的很,又有点胆小怯懦,这种事儿打死她也干不出来,可那天,她成功跨出第一步,慢慢的也就解放了天性。 蹦哒的尤为欢乐,虽然舞姿丑陋难看,但她还是很开心,一张脸都笑开了花。 在她最放松的时候,花园某处忽然传来笑声,是那种特别大声并直白的笑。 黎静静和翘楚几乎同时停了下来,往四周看了一圈,才发现躺在树丛里的邢司翰。 他两个眼睛上盖着树叶片,翘着腿,说:「丑小鸭像变天鹅,等下辈子投个好胎再说。」 这话很明显说的是谁,黎静静往后推了一步,站在了翘楚的身后,低着头,用力的扯了扯身上芭蕾舞裙。 一张脸涨的通红,不知所措。 上次是黎静静误闯他的地盘,是她们没道理,可这一次不是,翘楚虽然有些怕他,但碰上不公平的事儿,也会站出来,替人出头。 「六哥,你这样就不对了。我们只在在院子里跳舞,招你惹你了。你要说这样的话。亏你还是哥哥,有你这样欺负小孩的吗?」 邢司翰往上吹了口气,睁开一只眼睛,瞧了瞧躲在翘楚身后的人。低低一笑,「我就说了句实话,怎么就欺负人了?再说,我欺负人了吗,我说的是一只黑色的鸭子,是人吗?」 「你……」 黎静静扯了一下翘楚的裙摆,小声的说:「别说了,咱们回去吧。」 「干嘛不说啊!这一回咱们可没招惹他,他这样就是不对!更何况他还是是哥哥,怎么能这样呢!我要告诉二爷爷去!」 「你敢!」邢司翰蹭的坐了起来,脸上的表情一下就兇悍了起来。 翘楚吓的退后了一步,却还是梗着脖子,将黎静静护在身后,「我为什么不敢!本来就是你的错!你不但不道歉,你还骂我们不是人!我告诉二爷爷去,让二爷爷来教训你!」 她说着就转身准备跑回去打电话,邢司翰手长力气大。一把就将她揪了回来,直接就上手打屁股,「你敢!你要敢去告诉任何人,我就去抓懒蛤蟆放趁着你睡着的时候,放进你被窝里去!」 他的力道大,打起来又没轻重,那时候的她们到底还小,翘楚更是个孩子,当机哇哇大哭了起来,佣人站在旁边,对这个小霸王也是忌惮三分,只敢劝却不敢上手帮。 黎静静急红了眼睛,在原地又叫又跳,扯着佣人的衣服,让她过去救人。可佣人站在原地纹丝不动,她一咬牙,勐的沖了过去。一把抓住了邢司翰揪着翘楚的手,张嘴直接咬住了他的手臂,她眼睛亮亮的,真要较起劲来,那也是兇悍的。 这一口咬着,怎么也不肯松口,邢司翰痛的哇哇叫,扯她的头髮衣服都不管用,直到佣人上前把她拉开,黎静静才扑通一声摔在了地上。嘴巴一圈全是血迹,可那眼神坚定的都叫人害怕。 邢司翰勐的一回头,恶狠狠瞪了她一眼,说:「我记住你了!」 黎静静这会倒是不怕了,张开血盆大口,说:「我也记住你了!」 后来,邢司翰的手怎么样,她不知道,只知道每次再去邢家,只要邢司翰在家,她都没好果子吃。偏巧的是,每次她来,邢司翰一定在家,像是特意等她似得。 就算开始不在,没多久势必就回来了。 可以说是阴魂不散。 …… 黎静静起身,去了趟卫生间,将头髮盘了起来,这里没有化妆用品,她只能搓搓脸搓搓嘴,让自己的脸色看起来红润一点。 她站在卫生间门前,深吸一口气,露出笑脸,拉开门,便以芭蕾舞的姿势跳了出去。 动静颇大,瞬间就引起了邢司翰的注意。他转头过来,就看到黎静静在哪儿四肢特不协调的跳着芭蕾舞。他眉头微微皱了一下,慢慢的就露出了一丝笑,笑容很浅,浅到不易察觉。 黎静静特别卖力的跳舞,似小丑,似鸭子,又似天鹅。 她的腿很长,如果好好的跳,自然是美的,可她的脸又因为两处疤痕,显得不似以前好看,像个丑小鸭。而故意装作四肢不协调,逗人笑的举动,那夸张的表情,又特别像个小丑。 她转着转着就扑通一下倒在了邢司翰的身边,整个人靠在他的身上。喘着气,洋溢着笑,那是一抹特别纯真的笑容。意图很明显,想让你开心。 她坐在地上,胸口起伏不停,他坐在床上,稍一低眸,便能将衬衣里的风光看的透彻。 「你以为这样,我就能高兴了?」 黎静静依旧挂着笑脸,指着他的嘴角,说:「你笑了。」 她咯咯的笑着,脸颊因为剧烈的动作变得通红。 邢司翰眸色一沉,伸手一把扣住她的手腕,将她拉了上来,卷着被子,直接将她压在了身下。 她反手握住了他的手腕,手指在皮肤表面轻轻摸索,还没摸到什么,邢司翰就将她的手攥进手心,扣在枕头上。 紧接着便是一阵疯狂而又深入的索取,黎静静很自然的迎合,若是美貌不够,就只能用另一种技能弥补了。 结束后,两人便又回到了起初的状态,坐在床的两侧,他在点菸,黎静静侧头看了一眼,恰好就看到他夹着烟的手腕上有一个较为明显的疤痕,是个齿痕。 黎静静突然有些想笑,用舌头顶了下自己的牙齿。 「我可以去找甘梨吗?」 他缓缓吐出烟雾,眸色暗沉,「去吧。」 黎静静说了声谢谢,先去卫生巾洗了个澡,出来的时候,床上多了一套她的衣服,邢司翰这会穿着睡袍站在床边,背对着她没有做声。 黎静静也不多说,穿好衣服,同他说了一声就出了房间。 酒店大厅,邢司翰的人已经等在那儿了,她这会也没别的心思,自然就乖乖上车,不多久就到了甘梨家楼下。 黎静静上去,敲了敲门,没一会,门就开了,小迪见着黎静静,高兴的扑了过来,说:「姐姐你终于回来了!我好担心你的。」 黎静静亲了亲她的小脸蛋,说:「姐姐也特别想你。」 甘梨倒了水出来,放在桌子上。上下打量了她一眼,笑说:「好了?」 黎静静自然知道她这两个字里面包含着的意思,她抿了抿唇,说:「没办法,我不是人家的对手,只能乖乖认命。再折腾下去,我倒是累死,反倒给他找了点乐子。」 甘梨点了点头,她对邢司翰了解的不多,但多少也知道一点邢家的事,「也是,如果逃不过,不如就乖乖的。」 「对了。今天不是周末,小迪怎么没去学校?」 小迪说:「姐姐,我们要搬家了。」 「为什么?」她诧异,可转而一想,又似乎明白了什么。看着甘梨,依旧有很多话想问,可碍于小迪,她没问,只点了点头,说:「那,以后有什么事儿,你就来找我。这是我的手机号码,如果我还在兴港城,号码就不会变。」 出门之前,邢司翰把手机还给了她,至于证件他还收着。 「好。」 「一起吃个晚饭吧,我请客。」 甘梨笑了笑,点头,说:「好。」 之后,黎静静帮她收拾了一些东西,小迪在客厅里玩。 黎静静往外看了一眼,压低声音,说:「对不起。」 甘梨手上的动作微的顿了顿,旋即停了下来,转头看她,说:「这句话,该是我跟你说才对。」 她摇摇头,「如果不是因为我,你肯定不会被他发现,是我连累了你。还连累你要搬家,真的很抱歉。」 「不是。是我自己的问题,如果我不是存了疑心,去市人民医院打听你的事,我压根就不会遇上他们。我怎么也没有想到,这天底下会有那么巧的事儿。」她笑了笑,继续叠衣服,说:「上天註定的吧,我以前做了那么多坏事。註定了我不可能躲一辈子,总有一天会被他找到。」 「这件事我们谁也想不到,你就不要放在心上了。到最后我也没帮你什么,反倒害你被发现,我心里也过意不去。」 说来说去,两个人突然就笑了起来,小迪听到动静,跑了进来,问:「妈妈,姐姐,你们在笑什么?说给我听,我也要笑笑!」 「没什么,大人说话,小孩子别捣乱,出去玩。」 小迪撇撇嘴,对着小手指就转身出去了。 黎静静说:「只怪咱们太有缘,以后可以长联繫吗?」 甘梨没说好。也没说不好,只说:「看情况吧。」 也是,她还要继续逃避,跟她联繫,岂不是自投罗网。 让邢司翰知道行踪,就等于是被傅靖州知道。 黎静静自然不强求,甘梨收拾好东西,这才停下来与她好好聊天,她今天扎着辫子,一张脸完全露出来,脸颊后侧的伤疤一览无遗。 甘梨微的皱了下眉,看着像是刚受伤不久的样子。 「这脸,去看过医生吗?能不能消除?」 黎静静摇摇头,说:「不知道,还没问过。」她轻轻摸了摸,「是不是特别难看?」 「男人都是视觉动物,虽说关了灯之后,谁都一样,除非他不在乎这些。」 「正好,他确实不在乎这些。所以,其实我也没什么可介怀的,老实说,就算我有一张完好的脸,我也是见不得光的,或者这样,以后还省去了要对付正室的麻烦。」 黎静静像是说笑话那般,说道:「到时候她的正室一见着我,哇这么个丑八怪,一点威胁都没有……」 她的话没说完,甘梨就打断了她,说:「行了,别给我叫笑话了。就你这张脸,即便有点瑕疵,也比其他人好看一百倍。」 黎静静笑了。是那种发自内心的笑,特别高兴。 之后,两人聊了点别的,时间差不多了,就一块出去吃饭,黎静静让司机找了个环境好档次高的地方用餐,叫了包间。 这样就免去了任何人的打扰,小迪第一次来这种地方话吃饭,从进门开始,一双眼睛就泛着光。对每一样东西都表现出了好奇感。 点餐的时候,她特别克制,看着图片上精美好看的食物,她都开始有选择恐惧症了,一边看一边用小手指戳着嘴巴,然后看一看身侧的甘梨。 黎静静见她那模样,笑说:「小迪,你想吃什么随便点就是了。不用想,喜欢就全部点上。」 小迪吞了口口水,虽然黎静静这么说了。但她还是守着规矩,不敢乱点,最后纠结再三,才点上了自己最想吃,并且能吃的完的量。 不得不说,甘梨把小迪教育的很好,那么小的孩子,听话懂事又热情善良。 黎静静带他们吃的是西餐,等她们母女点完之后,她又加了不少,全是小迪刚才犹豫挑选的那几样。 甘梨说:「她吃不完的,这里的东西也不便宜。」 「没关系。吃不完就打包,钱你不用担心,那个人有的是钱,我现在能花就多花点。不碍事。就这点量,又吃不穷他,你担心什么。」黎静静说着,又点了不少小孩子喜欢吃的。 餐点一上桌,可谓是满满当当一桌子,小迪眼巴巴看着甘梨。似乎是在询问她是否可以吃,甘梨摸了摸她的头,说:「别吃的太快,没人给你抢,知道吗?」 小迪脸上一喜,点点头,说:「知道了!」 从甘梨用餐的样子,可以看出来,她曾经并不是一个普通人,起码也是富贵人家出生的孩子。只是生活琐事,终究是洗掉了她身上所有的娇贵。 时间过的很快,饭后。邢司翰亲自过来接人。 黎静静原本还想去家里坐一坐。见着他的车,就知道没机会了。 车窗下降了一半,邢司翰的脸露了半张,他侧目过来。看了甘梨一眼,两人的目光正好对上。 黎静静同甘梨说了几句,就道别,拉开门上了车。 邢司翰说:「不送她们回去?」 她摇头,「不用,她们还要去逛逛,我们走吧。」 片刻,车子便启动,缓慢驶入车流。甘梨和小迪的身影,很快就消失在视野里。 黎静静回过头,笑了笑,说:「我忽然觉得你该感谢我这一次的出走。」 「怎么?」 「如果不是我这么一闹,你的好朋友,又怎么会找到想找的人。」 邢司翰低笑一声。笑声里带着一点嘲讽,「那你又怎么知道,我的好朋友就很想找到这个人呢?你又知道多少?」 「我知道的不多,但看的出来,你朋友对甘梨,可不一般。而且……」她停顿了一下,买了个关子。 邢司翰似乎知道她想要说什么,「你可不要多想,那女孩儿跟我朋友一点关系都没有。」 「幸好没什么关系,要是有关系,这关系就剪不断了。有个孩子可真好。」 他侧头看了她一眼,随后,两人便没再说话。 第二天一早,他们就回了兴港城,傅靖州并没有随行,说是还有点事儿要善后一下,让他们先走。 黎静静没多话。但谁都看的出来,他想善后的事儿,是什么,在这里他能善后的还能是什么事儿。 傅靖州到底是有些纠结的,上次说了那样的话,他也想保留自己最后一丝颜面,就这样走了算了,再也不去管她。可真要走了,就犹豫了起来。 七年,在这七年里,她杳无音讯,一点儿消息都没有,很多时候他甚至以为她可能已经死在外面了。头几年他找过,后来就不找了,大概心里对她还有一丝的念想,若是把人找回来了,那巨额的债务,让她一个女人来还吗? 他在酒店里窝了两天,第三天一早,洗了个澡,换了一声干净整洁的便装,出了门。 他站在甘梨家门口,犹豫再三之后,敲了门。 没一会,门就开了,来开门的是个男人。他一惊,顿时变了脸,「你是谁?」 站在门内的男人,也是觉得非常莫名其妙,上下打量了他一眼,反问:「你又是谁?」 「我找这家的主人。」 「我就是这家的主人,你谁啊?」 傅靖州脸色一冷,一股子怒气聚集在胸口,「你再说一遍。你是这家的主人?」 「对啊……」 那人后面的话,还没说完,傅靖州二话不说,一拳头就砸了过去,嘴里咒骂着,「甘梨,你这个贱人!王八蛋!」 男人被他揍的毫无反抗的能力,这时从里头跑出了一个女人,操起凳子就要砸过来,幸好傅靖州反应快,迅速扣住,抬头一看,便愣住了,「你是谁啊?」 女人急的脸红脖子粗,「你他妈是谁啊!竟敢打我的男人!我打死你!」 傅靖州立刻起身,退了出去,让那女人打了几下。旋即从皮甲里掏出了一叠钱,说:「抱歉,我弄错了,这是赔偿。不够你就开个价。」 女人见着那红色的一叠钞票,刚才又打了几下,气倒是消了一半,看了他两眼,一把夺过他手里的钱,说:「要多少钱,还得看我男人伤的有多重。你是哪儿跑来疯子,有你这样不弄清楚就打人的么?」 「我记得这里之前住的是一对母女。」 「那我就不知道了,咱们也是刚搬进来的。如果你没找错地方,那么你要找的那对母女大概是搬家了吧。」女人一边说,一边数着钱。 男人揉着脸颊,从地上爬了起来,咒骂了两声,「别人我看到你,再让我看到你,我就宰了你!」他说完,就直接甩上了门。 傅靖州站在门口,想笑,却怎么也笑不出来。看样子,她还真是躲他躲的非常彻底。 这些日子,他不找她不见她,倒是给了她机会再次逃跑,然后继续消失在这茫茫人海里。她是准备好了,这一辈子,都不要再相见。 既然她都这般决绝了,他又何必还要再纠缠下去。他总不能指望这种没良心的人,会知道报恩吧。 那就此身不復相见吧。
第55章:后院起火 黎静静回到兴港城后,在家里休息了三天,就准备去上班。 脸上的伤痕,到底让她心里有点疙瘩,晨起,梳妆打扮的时候,不管怎么涂脂抹粉,只会显得那伤痕越发明显。最后,她将粉扑直接摔在了镜子上。 下楼,对周玫说:「找个时间,把家里所有的镜子都给我拆了。」 周玫嘴上应着,等黎静静出了家门,转头就发了简讯给邢司翰。 过了一会,他只回復了两个字,依她。 黎静静回到设计部上班,先去陈信恆那里报导,说:「之前公司说的那个条款还在继续实行吗?」 陈信恆这些日子自然听说了一些传闻,知道她可能跟老闆已经断了,如今跟老闆成双成对进出的可是唐家千金唐佳沐。 可上头也没有下达什么指令,要开除黎静静。他这人想法总比别人多绕个弯子,之前跟老赵讨论,老赵说黎静静进公司也是有合同的,自然要按照合同办事。 违约了公司还要赔钱呢,更何况,就黎静静那部门,也见不着邢司翰,公司那么大,要见老总一面,哪儿那么简单。可陈信恆却觉得,也许老闆只是将他们的关系彻底隐瞒了,正室和外头的情人共存,对他们那种人来说挺正常的。 只不过现在风口浪尖,才要将消息压下。 他的目光在黎静静的脸上逡巡了片刻,视线落在她脸颊后侧那块伤痕上,突然又觉得她跟老闆断关系也有可能,这脸有瑕疵了,老闆铁定是要嫌弃了。 黎静静见他一直没说话,那眼睛还熘熘转个不停,不由皱眉,问:「陈主管,你有在听我说话么?」 「啊,当然。当然有在听。公司下来的政策自然没变过,怎么?你想签约?」 黎静静笑了笑,说:「是啊,我想签约,不知道公司是否会愿意跟我签订这个合约。我除了脸上多了块痕迹,其他方面,不管是业务能力,还是设计构思,抖没什么问题。更何况,米莉还是我的师父,我愿意签,是公司捡了大便宜。」 她努力做出一副自信的样子,人贵在自信,无论美丑。自己都没信心的人,对方又怎么会相信你,觉得你好。 陈信恆听到米莉的名字,眼睛一亮,「你说你是米莉的徒弟?」 她点头,这点确实不假,而这个也变成了她现在重量级的筹码。 陈信恆拿笔敲敲桌面,「可圈子里也没听说过米莉,有个徒弟啊。而且,我听到的是,米莉不收徒的。」 黎静静身子微微前倾,双手抵在桌面上,笑容里透着阴冷,说:「所以。陈主管你这是不相信?」 「不是不信,凡事咱们都得讲究证明不是,光凭一张嘴,怕是不行」 黎静静笑着点点头,「好,只不过我想等你知道的那一天,我也就不在这里工作了。要知道,我成了米莉的徒弟,一定不会寂寂无闻。主管大概是觉得我脸上的伤,会有损公司的形象。」 「可是有一点,主管你得记清楚,这事儿是在我工作期间发生的,我这些都属于工伤,公司脱不了责任。更何况,若不是你们冷血无情,全行封杀方晴,让她一腔的才华无处发挥,她也不至于这样。」 「黎静静这话可不能这么说。」陈信恆拧了眉,严肃了起来。 然,黎静静已经不打算再说下去了,站了起来,居高临下的看着他,说:「还望主管你好好考虑一下,考虑好了给我打电话。」 说完,她就回了自己办公室。 果然,没了『通行证』一切都变得复杂了许多,也许,她该让米莉帮个忙。可米莉也是邢司翰的关系。若是没有邢司翰出面。她会不会帮忙? 黎静静侧头看着窗外,心里一团乱麻,她今天一早来公司,就听到那些职员背后说的难听话。一个个都在笑话她的下场,说她脸上的伤口好噁心等等。 以前她听到更多是别人嫉妒到发狂的咒骂,现在却是真真切切的嘲讽,做女人真难,被男人伤害,还要被女人落井下石。 她深吸一口气,强打起精神,拿了杯子,准备去茶水间泡杯咖啡再说。 刚走到茶水间附近,就听到里头一阵小声,然后听到一个刻意压低的声音,说:「你们知道那女人有多不自量力么,都这样好了竟然还想签约公司培养大神设计师的计划,她怎么不拿镜子好好照照自己的脸。还以为自己是老闆小三呢?就那张脸,就换成普通男人,也不想多看一眼,那伤口你们看了么,真的挺噁心的。连我一个女人都不想多看一眼,看了特害怕。」 他们七嘴八舌的讨论着,这会开始起闹一个男性职员,问他,「如果是你,这种女人你要么?」 那男人似乎认真的想了想,说:「要!」 几个女人顿时起闹,「你要你上啊,你这人也真是没眼光,这样都要,拉低档次。」 「晚上关了灯不都一样,更何况,老总睡过的女人,势必床上功夫不差。我又不娶回家当老婆……」 对方的话还没说完,黎静静便进去,可以将门狠狠一推,撞在了后面的墙上,发出巨响。 众人顿时闭上了嘴巴,纷纷回头看了她一眼,大多都识趣的散了,嘴巴最损的那个,依旧坐在椅子上,幽幽的喝了口咖啡,瞧了她一眼,满目鄙夷。 黎静静只看了她一眼,什么也没说,只是过去兀自泡咖啡。 那人翘着二郎腿,双手抵在桌面上,手里捧着咖啡杯,笑说:「不服气啊?不服气也只能憋着,你也不想想你自己是靠什么进来的。以前你有一张脸,可以献媚,现在呢?谁想看你这样一张脸,在邢氏扫厕所都要得长相端正,你连扫厕所都不够格。」 黎静静盯着咖啡机,笑说:「够不够格你说了不算。能那天我成了设计部总结。我希望你还能这样对我说话,那我就佩服你。好好工作,少说话。千万不要出任何差错,这是我对你的忠告。」 对方不屑的哼了一声,站了起来,说:「听说唐家千金准备来公司体验生活,真不知道你还能在邢氏待多久。咱们还是好好珍惜彼此这短暂的相处时光吧。」她扬唇一笑,就起身,摇动着腰肢,走了出去。 黎静静其实挺生气的,气到最后,倒是给气笑了。 这些人,她应该习惯了才对,他们这些人也只会耍耍嘴皮子而已。又有什么可气的。大概真的是脸上的伤口让她心里有了变化。 她回到办公室,也没什么心思喝咖啡,拿出手机,在手里摆弄了半天。最后,还是忍不住拨通了邢司翰的手机,手机响到最后,他都没有接电话。 回到兴港城的那一晚,他把她送到别墅门口,说:「一直到我跟唐佳沐订婚,你都不要主动来联繫我,明白?」 黎静静自然是明白的,怎么会不明白。她什么也没说,只点了点头,就回家了。 现在她主动给他打电话。已经违背了他的命令,他肯定不会接电话,估摸着就算她死了,他都能无动于衷,不闻不问。 黎静静捣鼓着手机,良久之后,就将手机丢在了一旁,心烦的要死。过了一会,她又拿起手机,将通讯录翻了个遍,看到一串英文名字,一下顶住了手,勐地坐直了身子,这不就是米莉的手机号码? 可她记得自己并没有存米莉的手机号码啊。 她没多想,立刻拨通了号码,没一会,手机就接通了。 「hello。」 「米莉姐,我是黎静静。」 米莉放下了手里的工作,微的挑了一下眉梢,笑了笑,说:「你回来了?」 「啊,是啊,我回来了。」黎静静顿了顿,这才顺着她的话说了下去,她想了想,说:「我想请你吃个饭,不知道可不可以?」 「可以啊,不过今天没空。得周末。」 黎静静说:「好好,那就周末。」 两人又寒暄了几句之后,就挂断了电话,她将手机攥进手心里,脸上终于露出了一抹舒心的笑容。 之后的几日,黎静静只认真工作,对于那些恶毒的言论,就当做没有听到,即便是被她撞上,她也能够全然无视一切。 邢司翰不来干扰,黎静静的日子倒是过的十分平静,周玫办事效率很高,那天早上她只是提了提,晚上回来。家里还真是一面镜子都没有了。 突然如此,她倒是有些不习惯,不是一直不照镜子,倒是让她慢慢的淡忘了脸上的那块伤痕,心态都跟着平和了很多。 唐家千金是周五进的公司,赶巧给黎静静碰上了。她刚停好车,就看到邢司翰的车子从她眼前开过,然后停在了公司大门口。 她稍稍犹豫了一下,坐在车内没有出去。 黑色的轿车稳稳停住,刘文骞下车给邢司翰开门,几日未见,他还是同以前一样,一身妥帖的西装,没系领带,黑色的衬衣,前三颗扣子没扣。黎静静很少见他系领带,大概是繫着领带不舒服。 他扣上的西装的一颗扣子,走到另一侧,拉开了车门。 紧接着,便看到唐佳沐从车上下来,两人相视一笑,邢司翰脸上的表情特别温柔,黎静静还没见过他这种表情。 不对,她是见过的。 在她十二岁那年,她见过一次,地点自然还是邢家。邢家后院有一颗百年老树,枝叶繁茂,上面有不少鸟妈妈在这里做鸟窝。 黎静静那时候在外比较野,爬树翻墙,她都会,人虽小,动作却利落的很。 而那两年,家里人对她都不错,人事养的白白胖胖,越发的可爱漂亮。 那天,她想给翘楚一个惊喜,就趁着她午睡的时候,偷偷出来,爬上了那个百年老树。由着树叶繁茂,她上了树,整个人就隐入了树中。 她找到鸟窝,偷了鸟蛋。准备下去的时候,就看到树下多了两个人。其中那个男生,她自然认得,化成灰都认得,可是她旁边的女孩子,倒是第一次见。 有邢司翰在,她不敢下去,这会要是下去,铁定要被他拎起来打。 她双手抱着树干,蹲在树枝上,只盼着他们能够快点离开。 从上往下看,她能清楚的看到邢司翰脸上的表情,那时候的邢司翰,是个风华正茂的青春少年。脾气虽坏。但不似现在这般阴沉。 戏耍一个人成功的时候,他会得意,会放肆大笑,得特招人恨。 可那时候,他对着顾落,却一反常态,展现出他少有的温柔,甚至还有修养。黎静静特别好奇,这究竟是个什么样的女孩子,竟然让邢司翰这种人彻底变了个模样。 她就这样站在树上,默默的偷窥着,邢司翰特别大胆,不停的往女孩子身上蹭,而女生则比较羞涩一些,低着头,一直在推他,倒像是欲拒还迎。 黎静静手里拿着鸟蛋,鸟妈妈回来,发现危险,立刻就开始攻击黎静静。 她站在树上本就不太稳当,鸟妈妈一直攻击她的脸,她又避讳着下面的人,不敢乱叫,最后忍不住用双手捂住自己的脸,脚下一晃,整个人就摔了下去。 不偏不倚,直接就摔在了邢司翰的身上,而他跟顾落才刚刚挨在一块。她这庞然大物下来,直接就打断了他们。 还生生拆散了他们两个。 黎静静疼的龇牙咧嘴,手里的蛋也给捏碎了。 片刻,她才回神,察觉到不对劲,一抬头就看到邢司翰恼羞成怒的样子,紧接着就听到他的怒吼,「黎静静!你想死啊!」 她吓的耸了一下肩膀,立刻从他身上爬了起来,想跑,直接被他给拽了回来,想要扬起右手的时候,却抬不起来,反而传来一阵阵钻心的疼。 黎静静抱着脑袋。缩着脖子,就等着他的拳头砸下来。可等了半天,拳头迟迟没有落下来。 「你没事吧?」这时,顾落过来,将她拉了起来,上下看了看,关切的询问。 那是黎静静第一次见到顾落,她比她四岁,长得很漂亮,性格温善。 「她这个肉墩能有什么事!我才有事!」 邢司翰抱着手臂骂骂咧咧的。 顾落这才过去,发现他说的都是真的,这才着急起来,急匆匆就跑去叫人过来。 独落下他们两个大眼瞪小眼。 邢司翰扬手就要打她,黎静静没躲,就是缩着脖子,紧闭着眼睛,等着挨打。 但他的并没有真的打下来,只说:「你丫就他妈欠收拾!一天不揍你,你就皮痒!你他妈以后少给我出现在邢家,来一次揍一次!」 那天,黎静静毁掉了鸟蛋,邢司翰手骨骨折。 之后,她就不想再去邢家了,可黎晋华还是带她去,每周末都要去。 后来,她就认识了顾落,一个特别和善的姐姐。 …… 黎静静到是没想到,有一天邢司翰会对着除了顾落以外的女人。露出这样的表情。 他们两个有说有笑进了公司大门,黎静静在车里坐了好一会,才拿了包包下车,进去的时候,就看到刘文骞还站在电梯门口。 她顿了一下,却还是走了过去,冲着他微微一笑,说:「早上好。」 刘文骞看了她一眼,许久未见,她脸上的伤口依旧明显,可她似乎没有受到什么影响,整个人看起来好似比以前更加阳光自信起来。以前看着总觉得柔弱,现在好像多了一分少见的坚强。 他报以一笑,并未同她搭话。 随后。两人就一块进了电梯,像两个陌生人。 …… 唐佳沐同邢司翰一块到了他的办公室,她打趣道:「邢总,你把我带到这里来做什么?我是在实习工作的,不是该让人事部给我安排工作么?」 邢司翰笑了笑,「你的工作,由我亲自来安排。」 他转过老闆椅,坐了下来。 唐佳沐站在办公桌前,双手抵在桌子上,目光灼灼的看着他,说:「那么邢总准备给我安排什么工作?」 「那就从我的秘书做起吧。」 她侧过头,扬起了一抹灿烂的笑意,心情同窗外的天气一样,灿烂。 她摇摇头。说:「不要。」 「怎么?我也不是那么好说话的老闆,你怕?」 「不怕。从低做起才好,我知道你们这里设计部门人员空缺比较大,不如我去这里,好不好?」她眨巴着眼睛,似乎只是因为这个部门人少,才想去这里而已。 两人对视数秒,邢司翰靠在椅背上,双手交握放在身前,然后做了个请的手势,说:「依你,你想去哪里就去哪里。一会让刘文骞带你过去。」 唐佳沐眉眼弯弯,说:「好,你放心。我不会给你丢脸的。」 …… 陈信恆接到一个消息,真是一个头两个大,这是正宫偏房,都挤到他这儿来了!他心里直打鼓,还真是棘手。 十点,刘文骞就带着唐佳沐过来,陈信恆立刻召集了所有人,排好队,在门口迎接。 这事儿,他也提醒了一下黎静静,叫她安分点,也教训了部门里的人,要他们平常时候,少嚼舌根。多做事! 黎静静站在陈信恆的身侧,倒是挺平静,反倒是陈信恆紧张的要命,额头都出汗了。 她拿了张纸巾递过去,说:「主管,你先擦擦汗,这个天出汗,可真是难为你了。」 「叫你说风凉话!到时候见着人,看你还说不说的出话。」他低声呵斥。 这时,电梯的方向有了动静,陈信恆立刻闭嘴,站的笔直,脸上露出标准的笑容。黎静静依旧如刚才那样,低垂着眼帘。恭恭敬敬的站在那里。 片刻,就响起了高跟鞋的声音。唐佳沐她是见过的,单从长相看,是个单纯没什么心思的小姑娘,但现在这个世道,人不可貌相,任何人不能光看表面。 想来不是个善茬,黎静静不相信她会无缘无故选择这个部门。只有一个原因,她知道她在这里,刻意过来的。 「你们都站在这里做什么?」走到门口,唐佳沐看到这阵仗,多少有点惊讶,视线扫视一圈,在黎静静的身上多停留了几分。 陈信恆上前,说:「知道唐小姐要过来,大家都高兴,都是自发想要来迎接您的。」 「是吗?那真是谢谢大家了。不过不用对我特殊对待,就把我当做普通职员就好。我刚毕业没多久,没什么工作经验,还望大家多多照顾。」她的态度十分谦和。 「我们部门的主设计师是哪个?」 黎静静往前走了一步,说:「是我。」 唐佳沐笑颜盈盈,「那我可以从你的助手做起吗?」 黎静静不由抬眸看了她一眼,笑的那么单纯,好像是真的没有架子,想要好好歷练,积攒经验的样子。 陈信恆立刻说话了,「唐小姐,其实我们之前有个设计师刚辞职。自职位还空缺。」 「不用,我就先跟着她做事就好了。直接坐办公室,我不行的,重要一步步来的。」她转而继续看着黎静静,问:「可以吗?你不会拒绝吧?」 拒绝?她哪里敢拒绝,又有什么立场和身份去拒绝一个好学上进,愿意踏实干事的千金小姐。 她笑着点头,说:「当然不会拒绝,我只怕没什么能够帮到唐小姐的。」 「那就这么决定了!」她一拍手,似乎就这么决定了,对着刘文骞摆摆手,说:「你回去吧,我这里不用邢司翰关心,让他做自己的事。不用管我。」 刘文骞眼皮微微跳了跳,点头,最后看了他们一眼,就转身回去了。 唐佳沐同黎静静一块去了办公室,然后询问她日常工作,还有她的位置。 黎静静就当是安排普通员工那样,倒是有条不紊,也没带怕的。确实没啥好怕的,她又没想上位,跟没想去破坏他们日后的订婚,包括他们的婚姻,所以她内心也算是坦荡。那个位置,她不肖想,连同邢司翰这个人,她都没想过。 刘文骞回到总裁办,将唐佳沐的事给邢司翰做了简单的汇报。 邢司翰似是早就料到一般,摸了摸下唇,笑道:「很正常,她选择去这里,就一定有她的目的。也不是什么小白兔,反倒有点像披着羊皮的狼。」 刘文骞看了他两眼,不知道他脑子里又在盘算些什么东西,后院都要起火了,他反倒像个看好戏的主。 他家六哥一定是又闲的发慌了。
第56章:自卑感 唐佳沐进来之后,那些个闲言碎语就很少能够听到了,黎静静突然觉得她的到来事件好事,免得这些人没事儿就在那里说她坏话,还是光明正大的那种。 现在耳根子终于能清净几分,只偶尔在卫生间还能听到几句,不过人家的对话,跟打暗号似得,不明白的人,还真是听不懂。 周末,米莉主动给她打了电话,让她一早上先去一趟她的工作室。 过去的时候米莉似乎正在找东西,偌大的一间工作室,硬是被她搞的特别拥挤,并且凌乱。 黎静静想,是不是所有艺术家,都特么有点奇怪的癖好,比例说乱。 她站在门口,都不知道该如何下脚,米莉见着她杵在门口,招了招手,说:「进来呀,站在门口做什么。」 她勉为其难,跨过障碍,走了过去。米莉大手一挥,将堆在沙发上的书和图纸一併扫落在地上,指了指空出来的位置,说:「你先坐,我得找找前两天画完的东西。」 「好。」她点点头。 随后,就看到米莉翻箱倒柜的,就差没把柜子移出来了。 一个小时之后,她双手叉腰,靠在桌子边上,嘆了口气,说:「得,我得重画了。」 「那个,要不然,我帮你稍微收拾一下,说不定,收拾完了,就能找到了。」 米莉看着她,笑了一下,「你还真把自己当成我的保姆了?我可不像邢司翰那小子那么不厚道,我说收你当徒弟了,你来我这儿是学东西的,又不是来给我收拾屋子的。不用你,找不到就算了,大不了重画,要不然就放他们鸽子,对我来说没什么印象。」 可最后,黎静静还是帮她收拾了一下。还是花了一个上午同她一块将整个工作室清理了一遍,她算是见识到了什么叫做创意,米莉的每一个画稿,都是值得她来学习的。 屋子很凌乱,但她的设计图纸却很干净。 果然收拾好了之后,不但屋子整洁,她以为丢失的稿子也找到了,米莉坐在椅子上,笑说:「看样子,邢司翰是真的给我介绍了一个好帮手,要不这样。你过来帮我吧,以后我走到哪儿,都带着你。」 「我也想,可是我跟公司是签了合同的……」 「合同算啥,你是邢司翰什么人?去不去工公司一句话而已。」转而,她像是想到了什么,当即一副瞭然的样子。说:「我明白了,你在邢氏工作,是为了邢司翰。」 黎静静走到桌子前,拉开椅子坐了下来,笑颜盈盈的看着她,说:「我倒是有个办法,可以两边兼顾。」 米莉瞧她那两眼放光的样子,自然知道她来这一趟,是有目的的。 「你说说看。」 黎静静将公司的计划给米莉简单的说了一遍,「如果您能够亲自去一趟公司,同我的主管说一声,他们一定会答应的。更何况我是您的徒弟,对他们来说,这个是捡便宜的大好事。」 米莉捧着下巴,眯着眼睛看她,「你来就是为了让我给你证明你是我徒弟,好签下那份终身合约。对吧?」 她低头,略有些不好意思的抓了抓头皮,说:「我也是没办法,他们需要考虑形象,我现在没了这优势,只能以自身条件来争取。而您是我最强大有利的后台。」 「你的后台不该是邢司翰么?」 黎静静自嘲的笑了笑,抬起眼帘,一本正经的看着她,反问:「米粒姐,你觉得我这样的人,有可能去上位,做他名正言顺的邢太太吗?」 她耸耸肩,「不想上位的情人,可不是好情人。没有人会愿意永远见不得光,就算是破坏家庭的小三也一样。」 黎静静摇头,「他要订婚了。」 「不还没结婚么,就算结了婚,也可以离,邢司翰做的出这种事。」 「对,但一定不会为我。米莉姐,我不可能做他一辈子的情人,也不可能上位成为他的邢太太,总有一天,我是要被抛弃的。」 米莉挑眉,「你倒是想的很清楚,那你倒是干嘛还要跟他在一起?」 「大树底下好乘凉,我有不得已的苦衷。当然,不能否认在他身边我也得到不少好处,起码能成为你的徒弟,就是我这辈子最大的运气。」 说到这里,米莉姐噗嗤笑出了声,「得得得,说了半天,你又往我身上带。不说了,说的肚子都饿了。不是说要请我吃饭么,走吧,我的大徒弟!」 随后,她们去了一家西餐厅,就挑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点了餐就开始闲聊。 米莉这人见识广,肚子里事儿多,跟她聊天,几乎没有冷场的时候。她给她讲之前在外面流浪那几年的事儿,她去每一个地方,走景点绝不去最热闹的地方,她基本从乡下或者老城逛起,那才是真正的地方特色。 在路上碰到很多新鲜的事,新鲜的人。 倒是彻底勾起了黎静静的欲望,她羡慕,嚮往,米莉的活法,潇洒又没有约束,自由自在,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当然,这一切都是需要资本。 每个人,都会有一段黑暗的日子,而要过怎样的生活,都是自己选择的。 这时,米莉突然停住,目光越过她看向后面,扬了扬下巴,压低声音说:「喂,你看看后面那个男人,是不是上次来别墅找你那个。」 黎静静闻言,回头看了一眼,等看清楚了,立刻转了回来,她勉强的扯了一下嘴角,说:「好像是的。」 「这么快就带别的女孩子出来吃饭啦,我还以为对你有多真心呢。」 「什么啊,我跟他根本一点关系都没有,他那样的人,身边有个女人不挺正常的么。」她低着头,心里多少有些失落。 米莉打量了她两眼,用脚踢了她一下,说:「你是不是喜欢他?」 「没有,我跟邢司翰在一起,怎么可能会喜欢别的男人,我疯啦!」她强颜欢笑,故作轻松。 米莉抿唇浅笑,「他往这边看过来了,这会正往这边走呢。」 黎静静不疑有他,整个人瞬间慌乱起来,随便拿了样东西就想往嘴里塞。米莉迅速伸手,阻住了她的动作,说:「大油的东西,你就别吃了,伤口也还没完全好呢。刚不是还说,最近忌口呢嘛,怎么现在就忘了。」 黎静静抬眸看了她一眼,米莉说:「刚才是骗你的,他没看见我们,正在点餐呢。怪不得你不想上位了,怪不得你说总有一天要被抛弃了,根本就不是你不想,你压根就不准备在邢司翰身边久留。」 「他知道么?」 黎静静自然知道米莉说的他是谁,她说:「他也没打算把我长期留在身边。」 「那你们两还真是奇怪。得,你们的事儿,我也管不着,不过我得说一句,你要真喜欢,就去追。迟早要嫁人的。我看那位各方面条件也不错,别觉得自己不配,男人这东西,你看着他干净,也未必有多干净。现在这世道,你要找个处男,比处女都难。要是他真的介意你这方面,那只能说明,这人不是你该託付终身的人。」说完这最后一大段话,米莉就再没跟她讨论这事儿。 她这人向来是不喜欢多管闲事的,今个这算是管多了。 饭后,她们又聊了一会,才准备离开。黎静静起身的时候,下意识的往某个方向看了一眼,人已经不在了。 她们出了餐厅,正准备上车的时候,一辆车子开到她们面前。摁了两下喇叭,她们闻声看了过去,只见莫晋源从车上下来,目光只落在黎静静的身上。 她不由退后了一步,站在了米莉的身上。 「静静,我有几句话想跟你说,可以吗?」 米莉识趣,立刻上了车。 莫晋源转身,做了个请的手势,想让她上自己的车。 黎静静侧着头,尽量掩藏自己的疤痕,说:「就在这里说吧,其实我觉得我们之间好像也没什么可说的,该说的上次已经说过了不是吗。」 「刚才在餐厅里,我看到你了。不知道你有没有看到我,我就是想跟你说,刚才那个女孩子。是我妈给我安排的,我只是为了应付家里,就见一见。」 「你不用跟我解释这些,我没看见你,也不知道你跟谁一起吃饭。就算是个女的,是你女朋友,跟我也没什么关系。」 莫晋源笑,笑容里带着一丝无奈,「我知道跟你没什么关系,就是私心想跟你说一声,没其他事,你忙你的吧。」 他说完,就转身准备离开,走到车边,又停了下来,回头看了她一眼,说:「有事给我打电话,我之前说过的话,依旧算数。」 黎静静没看他,这会已经拉开门。她没任何回应,只停顿了两秒,就弯身上了车。 「走吧。」 「我说,这就是你的不对了吧,人家明显对你有点意思,就算做不了情侣,朋友总可以。多一个朋友,多一条路,这道理你该知道。」米莉有点看不过去,忍不住说了几句。 黎静静笑,「明知道不会有结局,又何必要多此一举,免得日后伤心伤神。」 「什么叫明知道,有些事情,难道不是要你自己去争取的么?你都还没争取就提前放弃了。黎静静你不该是这么自卑的人吧。」米莉几乎不敢相信,她给她的感觉不该如此,她以为她会是那种,为达目的而不择手段的人。 绝对不会是这种,还没开始就放弃的人。 黎静静也觉得自己不该是那么自卑的人,可是面对莫晋源,她总是有种自卑感,从心底生出来。自觉配不上,自觉与他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 她只希望,自己在他心里永远是好的,如初见一般的惊艷,记忆里那个坚强野蛮的女孩。 她可以将身上脸上的伤疤暴露给任何人看,可唯独不能那般坦荡的展现在他的眼前。 争取?其实她一点也不喜欢主动去争取任何东西,如果可以,她倒是希望可以像普通人那样,按部就班的生活。 她没说话,只是看着前方。微微出神。 米莉也没多问,那天下午,黎静静就待在米莉的工作室,米莉将一项工程给她,让她按照要求设计一份图纸,最晚两周,一定要交给她。 要设计的是歌剧院,面积很大,而那座城市,还没有一家像样的歌剧院。所以这家歌剧院,重点在于外形的设计,要有地方特色,野需要新鲜元素。政府是有打算让歌剧院成为城市特色建筑的。 这就很难了,不能模仿,要有自己的东西和理念。黎静静从来没做过这种,邢司翰说的没错,她的设计里头,缺乏的是创意和自己的东西。 普通住宅小区可以,但稍微有点分量,她就拿不下了。 这也註定她籍籍无名。 灵感这种东西有一半靠的是天赋,另一半则重在寻找。 这些日子,黎静静有的事儿做,两耳不闻窗外事,什么邢司翰,什么唐佳沐等等都给抛在了脑后。 周三,米莉得空来了一趟公司,没通知任何人,连黎静静都没说。她要上来一趟很容易,毕竟还挂着设计部顾问的头衔,门口警卫都知道,也没人会拦着她。 唐佳沐第一个看到她,特别惊喜,「最年轻的女性设计大师米莉?」 她就坐在黎静静办公室附近,米莉瞥了她一眼,最近关于邢氏和唐氏合作的事情,新闻报导了许多,自然也少不了唐佳沐和邢司翰将要订婚的消息。 她上下打量了两眼,小姑娘跟照片有点出入,本人漂亮许多。 她笑着点了点头,十分客气礼貌的同她打招唿,说:「你好,唐小姐。」 不管怎么说,人家都是千金大小姐,总要给人家一些面子。 简单寒暄过后,米莉就敲开了黎静静办公室的门。 黎静静抬头见着来人,顿时一惊,愣了两秒之后,迅速站了起来,快步过去,说:「米莉姐你怎么来了?也不跟我说一声。」 「提前打过招唿,就不算是惊喜了。」 两人才说了几句。陈信恆就闻声而来,「米莉,真是你啊!刚才在办公室就听到外面有人说你的名字。还以为是听错了!今天怎么有空过来。」 米莉顺手搭上了黎静静的肩膀,说:「过来瞧瞧我徒弟,顺便优势跟你说两句。」 陈信恆在她两之间,来迴转了一圈,立刻笑逐颜开,说:「有什么吩咐,您说。」 「静静是我的徒弟也是我的帮手,我这个人不喜欢做办公室,可静静又是你们的职员。所以,我想不如这样,公司有任何事,就给她打电话,总归你们设计的图样都要给我过目。让她跟着我,你们应该不会有什么意见吧?真有事,你一个电话。我可以跟她一起过来。」 她扬眉,「你说,这样可以吗?」 米莉都发话要人了,陈信恆哪有不依的道理,谁又不知道米莉同邢司翰可是朋友,就算他这儿不同意,她上大老闆那儿一说,还是得放人,何必多此一举,做黑脸,得罪人。 「当然是没问题。」 「放心,我会跟你们邢总知会一声的,不会让你吃闷亏。」米莉拍拍她的肩,转头对着黎静静眨了眼。 唐佳沐一直躲在门外,将这一切都听了进去。不过,经过这几天的观察,她发现黎静静脸上的伤疤确实挺难看,心里的戒备倒是放松了不少。 更何况,这些日子以来,黎静静和邢司翰似乎再没来往。现在的黎静静对她,已经没什么威胁。 而且,她本人又安分,想来是个有自知之明的人。 如此想来,她也就不需要费什么心思,更何况,她也懒得出手。毕竟邢司翰何其聪明,她还不想破坏自己的形象。 她悄无声息的坐回了自己的位置上,继续自己的事儿。 下午,米莉约了邢司翰吃饭,黎静静本不想去,可米莉非要带着她,没办法,就只好硬着头皮上。 酒店包厢内,黎静静和米莉早早就过来了。点了菜,上了酒。 邢司翰大约吃了十分钟才到,还带了客人,不是别人,正是唐佳沐。 米莉倒是没想到,他会带着唐佳沐过来,这有点不像他的作风。但既然带来了,当然也要笑脸相迎。 她瞥了黎静静一眼,果然足够淡定,仿佛跟邢司翰一点儿都不熟悉的样子,还恭恭敬敬的叫了一声邢总。 唐佳沐自来熟,直接坐在了黎静静的身侧。 「静静姐,没想到你竟然是米莉的徒弟!太厉害了!」 黎静静笑了笑,说:「没有,我才刚刚入门,还不知道能不能当到最后,成功出师。米莉姐要求高。要是太笨,说不定就被赶出师门了。」 「静姐,你这么说就太谦虚了。我可从来没听过,米莉大师收过徒弟,我记得,她之前还跟媒体说过,不收徒的。」 黎静静只是笑笑,没再接话,估摸着也是说不过她的。 她非要夸,那就让她夸吧。 邢司翰坐在她们对面,冲着唐佳沐招招手,说:「坐那儿不挤吗?过来这边。」 他的语气温柔,连招手的动作,都散发着一种宠溺。 米莉眼皮跳了两下,掩嘴无声的笑了笑。 唐佳沐脸上的笑容特别灿烂,眼底是掩饰不住的喜悦,她嘟了嘟嘴,说:「不要,我要跟米莉大师和静姐坐在一块。」 黎静静吸了口凉气,真他妈噁心,邢司翰这是故意来撒狗粮的,还是噁心人的! 最后,唐佳沐还是坐了过去。 邢司翰给米莉做了简单的介绍,「这是唐佳沐,我女朋友。」 「还是女朋友呢?不该是未婚妻么?」米莉打趣。 他给唐佳沐倒了杯水,笑说:「一步步来。」 「呦呦,难得看到你那么稳妥的时候,看样子是唐小姐让你转性了。现在喜欢一步步来了,而不喜欢一步到位了。」 这话自然是故意说给唐佳沐听的,他听了,心里高兴的紧,即便是故意说的,她也高兴。 黎静静一直低垂着眼帘,唇边挂着浅笑。时不时的喝一口水,安静,仿佛自己不存在一样。 吃饭的档口,米莉给邢司翰提了一嘴,准备把黎静静弄到身边。 邢司翰瞥了黎静静一眼,她依旧保持着笑容不变,吃饭慢条斯理的,把自己当做陪衬。 他扬了扬下巴,问:「她自己怎么说?」 「她是我徒弟,当然是听我的了。只要你点头,那就这么敲定了。你……不会不肯吧?」 他微扬了下唇,「你都开口了,我说不行,岂不是落你的面子。」 「所以,你这是答应咯?」 邢司翰只浅浅的笑,将酒杯放在了转盘上,敲了敲桌面。说:「要我答应,你们两个总该有点表示。」 米莉将转盘转了过来,拿起红酒瓶,说:「得,是我提的要求,就让我来表示。」 她起身,亲自给他将酒满上。 旋即,举起杯子,「来吧,多谢邢总成全,把人才送到我这里。」 她说完,就一口饮尽。 邢司翰淡淡一笑,拿杯子敲了一下桌面,也跟着一口喝下。 两人一来一回,将一瓶红酒全部喝完。 米莉微醺,单手抵着下巴,说:「怎样?够不够诚意?」 「一瓶酒。似乎还缺点。」 米莉还要喝,黎静静伸手扣住了她的手腕,拿起酒杯,将里面的果汁倒掉,「我来吧。」 「可是……」 「没关系,我酒量好。」她说着,就拿起了一侧的红酒,正要打开的时候。 邢司翰指了指一旁的茅台,说:「喝这个。」 黎静静看了他一眼,这特么是想整她吧! 他既然说了,她也只能奉陪到底,到时候喝醉了,酒后胡说什么,就不能怪她了! 她开启了那瓶茅台,给自己倒了一杯,又亲自过去给邢司翰满上。 坐在一旁的唐佳沐,劝道:「这就特纯。别喝了吧,一会都醉了,我可背不动你回去。」 邢司翰拍拍她的背嵴,说:「放心,我不会。」 「那静静姐这么办?」 「这是她该做的。」 不多时,两人来来往往,一瓶茅台就这样下肚,随后又是洋酒,又是红酒,一锅乱炖。 唐佳沐突然过去,抢下了她手里的酒杯,一口喝完威士忌,呛的眼泪都要下来了,说:「司翰,别喝了,再这么喝下去,静静姐就该送医院了。我再代替她喝一杯。就这样算了,行吧?」 她说着,自顾自倒了满满一杯,全数喝完。 两杯下肚,她就站不稳了,头晕。 黎静静坐在椅子上,眼神都发直了。 米莉看了邢司翰一眼,问:「现在够有诚意了吧?」 邢司翰摆摆手,脸上仍挂着若有似无的笑,真是够坏。 米莉扶着黎静静出去。 这会,连唐佳沐都醉了。 邢司翰起身过去,她便直接歪倒在了他的身上,喃喃说:「我好难受。」 他拍拍她的肩膀,「我送你回家。」 「不要!我不要回家,我这样回家,会被爷爷骂的,我不要回家!」 她一头扎在他的怀里。不停的蹭,撒着娇。 「好,那就不回家,我让人在酒店开个房间,送你上去睡一觉。」 这下,唐佳沐才安静下来。 黎静静看走出包间,就控制不住想吐,米莉立刻带她去了卫生巾,她便立刻凑到马桶前,吐了起来。 米莉看着她难受的样子,啧啧了几声,说:「邢司翰这人也是有病,他到底干嘛这么整你?你干嘛了,叫他生气了?」 黎静静没有反应,吐的不行,米莉怕她有事,想带她去医院挂盐水。 她却摆摆手,说:「不用,回去睡一觉就好。」 她们出了酒店大门,刘文骞就站在门口,拉开车门,说:「六哥吩咐,让我送你们回家。」 「算他还有点人性。」 米莉将黎静静扶上了车,自己并没上去,说:「我司机,你快把她送回去吧,那种喝法,伤身。你多注意点,要不对劲,就立刻送医院,知道吗?」 「放心,我知道该怎么做。」 他说完,就上了车,黎静静歪倒在座椅上。浑身难受的要命,感觉脑子和身体都被拧巴了起来,又痛又难受。 刘文骞将人送到别墅,恰好邵启越也到了,两人把人抬出来,进了别墅,直接把她搬到了房间。 「这里就麻烦你了,我还要回去接六哥,晚点过去,估摸着就要被人给侵犯了。」他打趣着说。 「他还真是桃花朵朵,咋谁都想睡他。」 刘文骞笑了笑,就走了。 …… 酒店房间内,邢司翰站在厕所内,用冷水洗了一把脸,人还是清醒的,他喝的没有黎静静那么多,好几杯都没实打实的喝。 不过也难受。毕竟各种酒混着喝,真不是人干的事儿。 「司翰,你在里面做什么啊!」门被叩响,唐佳沐的声音,隔着门板透进来。 邢司翰洗了洗手,擦掉了脸上的水渍,这才开门出去。 门刚打开,唐佳沐整个人就扑了过来,直接扑进了他的怀里,伸手环住他的腰,「我还以为你走了,你不会把我一个人丢在这里吧?」 他直接将她打横抱起,将人弄回了床上,刚放下。她就伸手圈住了他的脖子,将他拉到自己眼前,一双眼睛亮亮的,就这么直勾勾的盯着他看,呢喃道:「别走。」 她凑上去,嘴唇快要碰到他嘴唇时,他迅速侧头,她的唇印在了他的脸颊上。
第57章:应该 她的唇堪堪印在他的脸颊上,但唐佳沐不死心,还想借着酒意,将他们之间的关系,往前突破一点。 可惜落花有意流水无情,邢司翰显然没有那方面的欲望。他摁住她的肩膀,将她强行摁回了床上,说:「你喝醉了,好好休息。放心,这里很安全,我会叫人看着门。」 唐佳沐揪着他的衣袖,不管怎么说都不肯撒手,她拧着身子,脑袋贴在他的身上,哼哼唧唧的说:「你别走,你不要留我一个人在这里,我害怕,我从来没有一个人在外头过过夜,邢司翰你不要走。」 他拧眉,想要扯开她的手,可每次扯开,她就会再次攀上来。他一转身,她整个人就直接扑到了他的背上,滚烫的脸贴在他的脖颈上。嘴唇贴上了他的耳朵,喃喃的说:「邢司翰……」 她轻轻的往他的耳蜗里吹起,他眉心皱的更紧,微微侧头,声音不再似刚才那般温柔,「放手。」 唐佳沐不依,那么好的机会,怎么能够放过。他们之间的关系只有更近一步,才能更加牢固。 她平日里总是笑呵呵,容易害羞的模样,邢司翰只要稍稍做点什么,她就像是能兴奋一整天。 但她心里很清楚,邢司翰对她的好和温柔,跟逗宠物差不多,压根也没有把她真的放在心上。若是没有老爷子压着,他们之间大概也不能走到现在。 条件都摆在这里了,她自己若是不努力,就真的白费了这一番心思。 她揪着他衬衣的领子,死不放手。怎么能就这么放过他!大家都喝了酒,孤男寡女,无人打扰,若是这样都不能成功的话,那么她唐佳沐也太没用了。 她扯开了他衬衣的扣子,一只手伸了进去,手掌覆盖在他的胸口,缓慢往下移。快到腰际的时候,邢司翰突然开口,「想不到唐小姐你平日里看起来那么单纯,原来对这方面那么熟悉。」 唐佳沐手上的动作微的一顿,原定人设崩坏,可就这样放手,那她今天可真是丢脸丢到家了! 她咬了咬唇。仍做出一副醉态,手继续往下,说:「我真的很喜欢你,在宴会上第一次看见你的时候,就喜欢你了。你知道,我现在有多高兴吗?我从来也没想过我能跟你这样待在一起,我真的恨不得把全部都给你。邢司翰,你对我就一点感觉都没有吗?一点点都没有吗?」 她想要再往下的时候,邢司翰一把扣住了她的手腕,直接将她从身上扯下来,推回了床上,说:「这么着急做什么,你迟早要成为我的妻子,等到那时候。你再奉献你自己也不迟。而我,也不着急。」 唐佳沐坐起来,揪着他的衣摆,仰着头,眼泪汪汪的看着他,说「你不喜欢我?」 「我不喜欢太主动的女人,我以为像唐小姐这样的大家闺秀,应该知道什么叫做矜持。」 「可是……可是男女之间,但凡是有点感觉,这种时候不该是……」 邢司翰伸手握住了她的手,轻轻一拉,就扯开了,旋即弯身,凑到她的眼前,说:「这种时候想要上你的男人,不会是因为感情。情慾很多时候跟感情无关,真正尊重你的人,不会在这种神志不清的情况下跟你发生关系。除非,你自己愿意放下尊严,让别人随意践踏。」 唐佳沐瞠目,他的这些话,还怎么让她再继续?她是唐家大小姐,身份尊贵,不能像其他女人那样为所欲为,这一层身份,让她做任何事都变得缩手缩脚!连搞定一个男人,都他妈费劲! 她咬着下唇,心有不甘。 邢司翰笑了笑。轻轻拍了拍她的头,站直了身子,问:「现在还想睡在酒店吗?」 唐佳沐吞了口口水,低垂了眼帘,眼泪也跟着落了下来。 女人的眼泪很值钱,可值不值钱,男人说了算,在邢司翰的面前,任何女人的眼泪,都不值钱。 这时,他的手机响了起来,是刘文骞,他已经在酒店楼下等着了。 邢司翰挂了电话,说:「我要走了,你决定好了吗?」 唐佳沐抿着唇,只无声落泪,没有说话。 邢司翰等了片刻,说:「我走了。」 说完,他没有片刻犹豫,转身就要走。 唐佳沐便哇的一声哭出了声音,她磕磕巴巴的说:「司翰,我没别的意思,我只是太喜欢你了。喜欢到我可以放下自尊让你来踩在脚下,我不是对任何人都这样的,真的,不管你信不信,我现在说的每一句话都是真的。」 动之以情,可惜她现在这样对其他男人也许有效,毕竟男人都是容易心软的动物,可邢司翰跟普通男人不一样,跟他说情爱,还不如像黎静静那般,直接同他谈男女之事,用身体勾引他,更加有效。 「不如还是送你回家吧。」他回头询问。 唐佳沐胸口窝了一团火,深深看了他一眼,别开头,咬了咬唇,说:「好。」 随后,唐佳沐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和妆容,就跟着邢司翰出了酒店,刘文骞见着唐佳沐跟着下来的时候,有点惊讶,再看到她微微发红的双眼,便也瞭然。 他家六哥这是又伤人了。 其实女人不都一样么,他把最难吃的黎静静都吃下去了,一个唐佳沐而已,也不知道在矜持个啥。 他拉开门,等邢司翰他们上车,刘文骞余光一瞥,有个了不得的发现。 他家六哥真是憋得好辛苦。 随后,他先把唐佳沐送了回去,一路上,车内的气氛有些压抑,刘文骞不敢乱看,目视前方。认真开车。 车子停下,唐佳沐没有立刻离开,仍坐在车上没动,斜靠在车门上,一动不动。刘文骞透过车前镜,看了邢司翰一眼。 只见他闭着眼睛,同样一动未动。 刘文骞舔了舔唇,不知道该不该出声,就在他犹疑不定的时候,邢司翰幽幽睁开眼睛,侧目看到唐佳沐歪在那儿,看着像是睡着了。 邢司翰叫了她一声,没有任何反应,刘文骞小声的提醒。「六哥,我看你还是亲自抱进去吧。」 他眼锋一扫,刘文骞就闭了嘴巴,可现在这个状况。他不抱都不行。 想要叫醒一个装睡的人,很难。 最后,邢司翰还是脱了外套,将唐佳沐抱进了唐家。 在佣人的指引下,进了她的闺房。 唐老爷子听到动静,便出来瞧了一眼,邢司翰出房门的时候,唐老爷子就站在门口,穿着睡衣,面带着浅笑,说:「辛苦你了。怎么?这是喝醉了?」 邢司翰恭恭敬敬的叫了人,「是,今天带着她跟朋友一块吃饭,就喝了两小杯,就倒下了。如果早知道她不能喝,我肯定不会让她碰到酒。」 老爷子笑了笑,说:「喝点也没关系,她都那么大了。总要会喝酒,日后的场合要是不会喝酒,也是个麻烦事儿。是我把她报復的太好,导致她现在就像一朵温室里的花朵,估摸着脾气也不太好,你要多担待一点。」 「没有,佳沐的脾气挺好的。」 他啧啧两声,说:「那是你还没见识她发脾气的样子,不过这小妮子是真的喜欢你,大概也不会对着你闹脾气。这是我唯一的孙女,你要是对她不好,我可饶不了你。」 他说的半真半假,邢司翰微微一笑,说:「不敢,我要是对佳沐不好,不等您出手,爷爷第一个饶不了我。」 老爷子咯咯的笑了起来,两人又寒暄了几句,他才摆摆手,说:「你这一身的酒气,折腾那么久。怕是也累了,赶紧回去休息吧。」 「那我先走了,再见。」 行司翰礼貌的招唿了一声,就离开了。 回到车上,他便不由拢起了眉头,沉沉的说:「走。」 「上哪儿?」 他沉默良久,说:「去黎静静那儿。」 刘文骞暗自发笑,启动车子之前。给周江发了个简讯,内容大抵是准备好五百块钱,六哥起驾黎宅,也就是黎静静所住的别墅。 邵启越给黎静静挂了两瓶盐水,就从房间里出来,周玫在里头照顾着。 准备走的时候,邢司翰正好过来。两人在门口撞个正着,便又跟着回了屋里。 邵启越给他弄了被蜂蜜水,说:「怎么喝那么多酒?」 邢司翰窝在沙发里,拿着玻璃杯,嘴角微的扬了一下,并未回答。 「你跟黎静静这是?」 他闭着眼睛,揉了揉额头,片刻,才睁开眼睛,侧头看向他,问:「人怎么样?」 「好多了,这酒喝的太勐,伤身。再说她还是个女人,没死过去算不错了。别告诉我,是你干的。」 他笑,笑的轻挑,说:「是。就是我干的,怎么了?」 「人家到底是个女孩子,你这样是不是过分了点?」 他哼笑一声,说:「女的又怎么了?女人坏起来,不比男人狠?我劝你,别总被女人的外表给欺骗了,越单纯无害,心眼就越多。她小时候那怂蛋的样子,我也以为她人畜无害,胆小怕事。结果呢?」 他摇摇头,三两下就将蜂蜜水全数喝了个干净。 「这事儿我也不评价,现在人家的脸都成那样了,恐怕也是你干的吧?」 邢司翰挑了一下眉,将杯子放在了茶几上,一只手抵着脑袋,沖胸口发出一阵阵闷笑,「不是我干的,不过我乐见其成。她觉得引以为傲的东西毁了,总归比脸完好的时候,听话许多。」 邵启越不由啧啧了两声,「你还真是变态,那你现在来这里是干什么?」 邢司翰是真的有些醉了,侧过头,笑呵呵的说:「解决身理需求。」 他竟是半分都不瞒着。 「其实她那时候还小,有没有可能其实她也是被利用的。」 他摇头,「法庭上。她指证我时的模样和眼神我记得很清楚,即便她开始是被利用,但那一刻,就是帮凶。爷爷不是没找过她,是她让我变成强姦犯,让我坐牢!她现在受到的这些苦算什么?」 「更何况落落死了,我没法原谅自己,同样也没法原谅她。」 他仰头,闭上了眼睛,今个确实有点累了。 「落落的死是个意外,你别往自己身上揽。」 他只笑不说话。 邵启越劝了几句,就离开了。 邢司翰在客厅里坐了一会,才上楼,支开了周玫。坐在了床边,看着躺在床上,脸色苍白的人儿。他的眸色渐深,伸手轻抚她的脸颊,手指触碰到她伤疤的那一刻,她微微动了一下,似乎是在躲避。 她是真的很在意这张脸。 小时候倒是没看出来,她那么爱美。 像她这样的女人,是该被男人好好养着,捧在手心里疼着的。 他的眼底涌起了一丝别样的情绪,他很克制,一直都是,从那时候起就已经很克制了。 他低下头,轻轻吻住了她的嘴唇。 黎静静是真的醉死过去了,不管邢司翰如何在她身上放肆,她都没有半点知觉。 可邢司翰似乎更热衷于这样的交合,他乐此不彼,一次又一次。 第二天,黎静静一直到下午才醒过来 ,清醒过来的那一瞬间,她只觉得浑身上下的骨头,都像是要被拆掉似得,又疼又难受。特别是双腿,奇酸,并且还合不拢腿。 若不是周围的一切与平时无异,她真的怀疑,昨晚她是不是被人给那啥了。 她勉强起床,随意的洗漱了一下。就下楼了。 周玫早就准备好给她填肚子的点心,见她下来,就去厨房热了热。 黎静静一边吃东西,一边问:「昨天晚上,邢司翰来过吗?」 周玫想了想,摇摇头。 她挑了挑眉,点了点头,刚才她在客厅,看到茶几上的菸灰缸里有好几个菸头,看样子该是新鲜的。 会来这里的男人,也只有邢司翰了吧,而且她真的感觉昨天她是真的被人给那啥了,要不是邢司翰,难不成是鬼啊! 可周玫为啥会说没有。这就很奇怪了。 不过,既然她这样说。她也就这么听吧,说不定是她想多了,又或者是邢司翰吩咐的,那她就没有必要去深究,就当没来过吧,就当她被鬼那啥了。 这一日,黎静静没出去,在家里好生修养。期间,米莉打电话过来关切的询问了几句,顺道还骂了她一顿。 陈信恆也给她来了个电话,一意思很明显,让她有时间去公司签合同,他说经过上层讨论,觉得黎静静很有天赋,决定签约,并且还会花钱给她的脸做一定的整容手段,她脸上的疤痕淡化消除。 她稍微端了个架子,但心里还是高兴的。 心情也跟着愉悦了起来,她回到房间兴致极高的拿了画板,给周玫画了一副人物素描。 惟妙惟肖,周玫直对她竖大拇指,脸上的笑容特灿烂。 之后,她就一个人坐在院子里,面对着空白的画纸,发了好一会的呆,良久以后,才开始动笔。 她画的认真专注。但也防着周玫。 夜幕降临,她的画作基本完成,然后就将这副画夹在了白纸中间,不易让人找到。 …… 经过一天的休息,她正常上班,找了个时间,去公司签了合同。去的时候,唐佳沐已经不在设计部,她随口问了一句,陈信恆说:「去给邢总当贴身秘书了 。」 他特别强调了贴身二字。 黎静静点了点头,倒也没多说什么,签完合约,也没多留,就准备离开。 但陈信恆叫住了她。说:「这里还需要邢总签字,要你亲自拿上去给邢总签。」 黎静静眼皮突突跳了跳,「一定要去?」 他点头,「这是上层吩咐下来的,说是要给邢总亲自过去,他要是签下名字,那就这么定下了,要是不签的话……」 后面的话也不用多说,黎静静明白。她是没想到还有这么一出,也不知道邢司翰脑子里究竟在盘算些啥。 都已经到这里了,她当然没道理放弃,拿了合同就去了总裁办。 她原本被拦在外头,刘文骞见了,立刻出来。把她招唿了进来。 唐佳沐正好从办公室里出来,脸颊红扑扑的,双眼发亮,嘴巴都水水润润的,像是干了什么坏事。 见着黎静静过来,立刻迎了过去,说:「静静姐,你怎么了?」 「有份合同需要邢总签。现在可以进去吗?」 她点头,「可以。」 「谢谢。」 黎静静过去,轻叩了两下门板,便推门走了进去,顺手关上了门。 邢司翰正低头翻着文件,并没有抬头。 她今个穿了一双帆布鞋,走路没声音。不知他是没听见还是故意当她不存在。等她走到办公桌前,他依旧低着头,神情专注的样子。 黎静静等了一会,见他没有要理人的意思,她就将合同放到他的面前,说:「麻烦,邢总签个字。」 他淡淡应了一声,「先放着。」 「陈主管还等着,我在这里等您签了再走。」 邢司翰停下了手上的动作,抬眸看了她一眼,终是放下了手里的笔,说:「你是在命令我?」 「我怎么敢,我只是希望您可以稍微快点,米莉姐还在等我。」 「不用拿米莉出来压我。我又不听米莉的,她要等,跟我有什么关系,她就是等一整天,我也无所谓。」他整个人往后一靠,似笑而非的看着她。 黎静静眼皮又连着跳了数下,「那您想怎么样?这是公司,外面还有您的未婚妻随时随地会进来,您对我说的每一句话我可都记着。希望您能看在我安守本分的份上,签下这个名字。」 「我要是不肯呢?」 黎静静抬头,对上他的视线,「那您到底想让我怎么做?还是说,你不希望我签这个合同,如果你说不行。那么我可以不签。」 「签合约可以,你必须留在公司,你要真有办法,就把米莉也给我叫过来,这样我立刻就签字。你可以做到吗?」 黎静静抿着唇,之前喝了那么多酒,都算是白喝了。她吸了口气,微微一笑,将怒气压了下去,将那份合同拿了回来,「不打扰了。」 「黎静静你好像忘记自己的身份了。」她转身的瞬间,邢司翰开口。 黎静静顿了一下,继续往前走,行至办公室门前,但她并没有拉开门,而且将门上了锁。旋即,走回了他的身边,将合同随意丢在一侧,脱掉了身上的外套,直接跨坐在了他的腿上。 「明白了,邢总你一定是无聊透了,想寻找点刺激,是吗?」 邢司翰靠在椅背上没动,依旧似笑非笑的看着她,目光深邃,难以琢磨。 他晃动着小腿,说:「那你还不脱。」 黎静静胸口那股气越发强烈,真恨不得撕掉他这欠揍的脸。 她唇角一扬。「那可不行,一定要我脱一件你脱一件,这样才更刺激。」 邢司翰眯缝了眼,单手抵住了脑袋,纹丝不动。 黎静静也不动,两人僵持片刻,邢司翰突然起身,一只手托住她的臀部,另一只手掐住她大腿根部,顺势将她抬上了办公桌。 扬手直接将她的毛衣掀开,露出雪白的皮肤,「别以为你靠了米莉,就高枕无忧,对我都可以为所欲为了。说到底。我可以让你成为米莉的徒弟,也可以让她与你决裂。」 「我不敢,我怎么敢。」她双腿顺势缠住了他的腰,伸手揪住他的衣领,勐的坐了起来,迅速勾住了他的脖子,手指轻戳他的喉结,捏着嗓子,说:「你就签个字呗,大不了以后不要我走,我绝不赖着。」 这时,办公室的门叩响,黎静静立刻从他身上跳了下来,迅速整理好了自己的衣服,脸上的表情立刻恢復正常,看向邢司翰,问:「要开门吗?」 「不用。」 话音未落,黎静静就被他一把拽过来,压在了落地窗上,「既然都开始了,干嘛要停下来。」 他说着,低着了头,凑了过去。 黎静静不自觉的别开头,抬手抵在他的胸口,余光一瞥,发现他耳垂后侧的脖子上,有一个淡淡的口红印子。 旋即,脑子里便浮现出刚才唐佳沐出来时的样子,不由皱眉,用力将他推开了一点,说:「你未婚妻在外面,这样不好吧,一会她该多想了。你不是说,在你订婚之前,不能出现任何关于你负面的新闻么。」 「就算现在我停下,她也已经想歪了,火都点了,熄火这事儿,你该负责到底。」他薄唇贴在她的耳朵上,一只手抵在玻璃床上,将她牢牢圈在自己身前。 黎静静垂着眼帘,说:「你未婚妻也可以。」 邢司翰眉梢一挑,侧目看了她一眼,唇边突兀的泛起了一丝奇怪的笑。
第58章:当枪使 黎静静说的是心里话,唐佳沐对邢司翰的感情很明显,上次的饭局,他们都喝酒了,离开的时候,她也看的清楚,邢司翰是同唐佳沐一块出来的。 男女之间,又是在酒店,两人都喝了酒,可以说是天时地利人和,这两人要说没什么,怕是不可能。 既然如此,唐佳沐本人也在场,还在门口候着,她这个小妾就该让步,让正室先上。 邢司翰低低的笑,侧过头,轻咬住了她的耳垂,「你倒是挺大方,这么主动让我去睡别的女人。」 黎静静低垂了眼帘,眉头微微的蹙了一下,身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不是大方,这是我的本分。我不想你和她有误会,你们都快要订婚了,再闹出点事儿来,对你对她对我都不太好。」 邢司翰不语,只玩弄着她的耳垂,看着她的耳朵渐渐发红,仿佛要滴出水来一般。 她攥紧了拳头,尽量控制住自己的身体。 然,他却越来越过分,她总是忍不住低吟出声,一把握住了他的手腕,一双眼睛水汪汪的,看着他,说「她在外面等着……」 「所以,我们应该速战速决。」他微笑着强调。 黎静静舔了舔唇,还未准备好,他就吻上了她的唇。 浴火迅速燃气,黎静静的衣服,被扒的乱七八糟。邢司翰到依旧衣冠楚楚,将她抵在窗户上,肆意妄为。 黎静静趴在他的身上,紧咬着牙关,承受着他的力量。 唐佳沐一直站在门口,手里捧着一杯茶,脸上的笑容,慢慢崩裂。 刘文骞说:「他们应该有重要的事情要谈,我听说,黎静静要跟公司签终身合约,这个肯定得好好谈清楚。」 唐佳沐挑了一下眉梢,转头同他微微一笑,说:「是吗?那还真是得好好谈,锁上门谈。这样才能不被人打扰。真的是非常重要。」 她脸上的笑容很淡,笑容里含着一丝凉意,刘文骞的小心脏颤抖了一下,这六哥也真是太会搞事情了。非要在唐佳沐面前干这种事吗? 这不是给黎静静找麻烦么? 唐佳沐转身回了自己的办公室,一进门,脸上的笑容就落了下来,杯子重重的砸在了桌子上,杯中的茶水,溅在手背上。 她真的很想把杯子砸了,可这里隔音效果不好,她不能失态,绝对不能! …… 黎静静迅速的穿好衣服,从包里拿出镜子和口红稍微补了一下。 邢司翰坐在办公桌一角,看着她对着镜子补妆。掩饰痕迹的样子,笑了。 她的脖子上有个很深的吻痕,而她今天穿的是低领,没戴丝巾。她用遮瑕膏涂了好几层就是遮不住,心里又急又气,而一旁的邢司翰看起来却很得意。 她内心实在不爽,说:「你这样做,是故意想让你的未婚妻伤心吗?」 他晃动着小腿,「你不觉得是你比较麻烦么?」 她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站直了身子,「你不会是故意这么做的吧?」 他伸手从抽屉里拿了个盒子出来,打开,是一串钻石手鍊,他不由分说直接拽过她的手,将手鍊戴在了她的手腕上。 黎静静一把扣住了他的手,两条眉毛紧紧的拧在一块,「这条手鍊你不会一模一样还送给了唐小姐吧?」 他低低的笑,用这种看神经病的眼神看了她一眼,扯开她的手,说:「你倒是给了我一个好提议,下次买礼物的时候省事多了。」 「是我不够听话吗?」黎静静实在不解,他是不是耍她为乐,为什么到现在还不对付黎晋华!偏偏要揪着她不放。 「你觉得你听话吗?」他反问。 黎静静自觉这个情妇她做的很好,安守本分,绝对不给他惹一丝一毫的麻烦,就连他说不要她跟其他男人接触,她都已经做到了,还要她怎样。才能算作是听话? 他摸了摸她的头,说:「你的积极向上,你现在努力争取的一切,都是为了将来离开我以后而准备的。」 「那又如何?难道我不应该吗?我明知道你不能照顾我一辈子,我就不能自己照顾自己吗?」她觉得好笑,难不成他还希望她能够待在家里,日日夜夜只为伺候他一个人,然后等待着他失去兴趣的那一天,她就要像一条可怜虫一样? 算了,她也不想多说什么,她瞥了一眼桌上的合同,拿了就想离开,邢司翰迅速压住,抬眸看了她一眼,「怎么?不要我的名字了?」 「你不想让我签,我自然就不签,你该早点告诉我。」 「谁说我不签。」他笑着,拿起了桌上的钢笔,大手一挥,签上了自己的名字,「你都付出了,我不签字怎么说得过去。」 他合上合同,递到她的面前,「好好干,公司可不养废物。」 黎静静深深看了他一眼,又看了看他手里的合同,微抿了下唇,伸手接过,低低说了声谢谢。 她出去的时候,正好唐佳沐不在,倒是刘文骞在门口转来转去,见着她出来,立刻停住了脚步,目光在她身上扫了一圈,脖子上的痕迹依旧明显。 黎静静只对他笑了一下,就匆匆离开,趁着唐佳沐没在,可不能让她看到她脖子上的痕迹。 然,她走的匆忙的样子,办公室内的唐佳沐可是看的一清二楚,走的那么着急,必然是做了什么亏心的事儿。她冷然一笑,还以为这黎静静脸上块伤疤,总能消停,看样子她还真是个手段了得的女人,即便毁了容貌,却是能让邢司翰对她这般感兴趣。 在办公室都能干出那档子事儿,可对她呢,明明一切条件都那么好,邢司翰却还是不肯动她一根手指头! 黎静静将签好的合同给了陈信恆,在公司待了一个上午,她才去米莉的工作室。 之后的一段日子,黎静静就一直在米莉这儿做事,气氛轻松,环境良好。黎静静自打进入职场到现在,第一次觉得工作是一件那么愉快的事儿。 再加上没有邢司翰的瞎折腾。黎家的人也算是彻底消失在她的眼前,这日子不要太愉快。 米莉带她去了不少地方,两人计划好了过年那段时间要一块去一趟圣托里尼。 这天晚上下班,她开车去了老城区,车子停在街边,在街上逛了一圈之后,便拐进了住宅区。 她在里头七拐八拐之后,进了一幢筒子楼,在四楼门前停住,敲了敲门。 片刻的功夫,门就开了。 里面的人见着她,略有些惊讶,但也十分欢迎,立刻开了铁门。招唿人进来。 屋子虽然破旧,有了些年头,可好在住在这里的人收拾的足够干净,倒也觉得十分像样,舒适。 黎静静坐在沙发上,她立刻去厨房倒了杯温水,说:「中午烧的水。」 她点点头,拿过水杯喝了一口,水温刚刚好。不会太烫,也不会太凉,「在黎氏工作如何?」 「还挺好的,跟同事相处融洽。」 「有机会见到黎晋华吗?」 「一定会有机会。」她说的斩钉截铁,眼神里多了一丝怨恨。 黎静静沉默片刻,她慢慢喝着水。很快杯子里的水就见底了,她想了想,说:「黎晋华每周末都会去茗香阁打牌,周三早上去卧佛寺烧香,我希望你是有百分之百的把握,再出手。机会只有一次,你必须有完全的准备。」 她目光灼灼,嵴背挺的笔直,深深的看了黎静静一眼,突的冷笑了一声,说:「准备?自从我妹妹死了之后,我一直在准备,黎晋华这个畜生,我一定不会放过他!他搞我妹妹,我就让他家宅不宁!」 「哦,对了,上周他的女儿进了财务部门。跟他一样不是什么好东西,不过我们倒是成了朋友,前两天还约我一块出去吃饭。」 黎静静微微一笑,说:「我相信你的本事,名牌大学毕业的学生,双商应该都很高。而且黎萱一虽然性格刁蛮自大,但对于同她一样优秀的人,她倒是会拿出几分真心来。记得平日里相处的时候,出手阔绰一点。」 「让她觉得你也是从优渥的家庭走出来的孩子,这样我想你们的关系会更好。」 说着,黎静静便从包里拿了不少现金出来,放在了茶几上。说:「这些给你,用来好好修饰自己。或者租一套像样的房子,一直住在这里,总会被他们发现的。」 她一共拿了五万,方思晴不愿收,「我现在工资不少,东西我买的起,再加上你每月还要给我,真的够用。」 「不够,若真的跟黎家攀上关系,跟黎萱一走近的,你那点工资加我给你的,一点都不够。即便是这五万,也撑不了几个月。思晴你要清楚一件事,黎家的人自诩豪门,豪门和普通白领不一样。」 方思晴看着她,片刻,才点了点头将那五万块钱收了起来,「谢谢。」 「我们之间用不着说这句话,我们只是互相帮助,有共同目标而已。」 「可他到底是你爸爸……」 黎静静知道她想说什么,「这一点我们最开始的时候,已经谈过了不是吗?他看着是我爸爸,但从来也没做过一天爸爸应该做的事。这样一个家,我宁愿它彻底消失。」 她的神情冷漠,连悲哀都不再有。 方思晴不再多说,又给她倒了杯水。 黎静静没有多留,只坐了一会,就离开了。 她找了家小店解决了晚餐,才慢悠悠的开车回家。 明天就是元旦,街上已经有了过节的气氛,黎静静走了最热闹那条街,结果就堵死在路上了。不过她也不急着回家,看着商场外头各种样式的节日广告,想着明天一定要约米莉出来逛逛,顺便买一身新衣服,快要过年了,新衣服是必须要的。 回到家,差不多九点半,进门的时候,周玫难得没有等在门口,平日里她只要稍微晚一点,她就一定等在门口。她换了鞋子,准备直接回房间,经过客厅的时候,发现沙发上似乎窝着个人。 她愣了一秒,能窝在这里的人,除了邢司翰不会有第二个人。她将包包和钥匙放在柜檯上,径直的走了过去,开了灯。 由着突然而来的灯光,邢司翰下意识的闭上了眼睛,等适应了光线,他才慢慢睁开了眼睛,仰头看了她一眼,说:「回来了。」 「你怎么来了?」 「你这话说的。好像是不欢迎我来。」 「不是,我听米莉说,你下周末就要跟唐佳沐订婚了,就算要来,也要过了下周末以后。」 邢司翰看着她,轻拍了一下扶手,示意她归去。 黎静静倒是不扭捏,这人既然来了,自然是要好好伺候着,她弯身挤在了他的身边,「那我先提前恭喜你订婚快乐了。」 邢司翰拨弄着她的头髮,「今天去哪儿了?」 「去街上逛了逛,明天是元旦,街上热别热闹。明天我想跟米莉一块出去逛逛,快过年了,要买一身新衣服。」 「衣服还不够多?」 「够吗?你这样一股脑给我买一个季度的衣服,减少了我逛街的乐趣,把女人唯一的爱好都给剥夺了。」黎静静嘟了嘟嘴,直接靠在了他的身上,抬脚搁置在了茶几上。 两人就这样挤在单人沙发上,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闲话。 黎静静侧了一下身子,脸颊贴在他的胸膛上,她开了许久的车有点累,他身上的气息清冽,还挺好闻的,黎静静选了个舒服的姿势,闭上了眼睛。 邢司翰将下巴抵在她的头顶上,说:「那不如明天我同你一块去,体验一下你的乐趣。」 他突然这么说,黎静静睁开了眼睛,抬头看了他一眼,「不用陪唐小姐?」 他摸着她的耳垂,说:「不用。总要留点时间给你,毕竟你那么听话那么乖巧,有花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这个道理,我懂。」 黎静静其实并不乐意,但他主动说,她当然也要快乐的回应,「真的吗?那太好了。」 她笑开了花。 这晚,他们两人之间难得的和谐。不知道邢司翰抽的哪门子疯,突然又变得温和,连整个人散发出来的气场,都是温和的。 他们在客厅里坐了好一会,才上楼。 邢司翰留了一晚,两人在床上一块看卫视的跨年演唱会,直到结束了才睡觉。看的时候,黎静静还跟他平价了一下几个当红小生的颜值,她说一句好看,他就哼笑一声,十分不屑。 然后她就说小花,换来他一顿吐槽。 那一刻,她忍不住笑了起来,突然觉得他一大总裁。特么也是吃瓜群众。对一些八卦还挺了解。 气氛和谐到。她都怀疑眼前的邢司翰是真是假。 她忍不住伸手掐了一把他的脸,然后挨了一顿操,正好过了十二点,跨年操! 第二天,两人一块出门。黎静静先把他送到公司,才转而去了工作室。 昨天,邢司翰的一反常态,让黎静静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感觉,一个上午过去,什么也没干。脑子里全是昨晚的情景。 米莉观察了她好一阵,中午吃饭的时候,忍不住问:「你在想什么?」 「没什么。」 「没什么?你今天一个早上都在出神,你确定你没事吗?」 黎静静看了她一眼,想了想,就凑过去,说:「你说一个渣男,突然一反常态的温柔起来,是那种特别温馨的感觉,你说是为什么?」 「邢司翰昨天找你去了?」 黎静静也不瞒着,「是啊,以前就算他故意温柔,我也能感觉到其中的挑逗,可昨天晚上没有,他真的特别正常。感觉,我跟他是那种很真的情侣。」 黎静静也说不出这种感觉,昨晚同他一块坐在单人沙发上时,有那么一瞬间,她心里痒痒的。 大概就像是热恋步入中期的那种感觉。不那么炙热,却也不那么冷淡。一切都恰到好处,刚刚好。 米莉捧着下巴,看着她的眼睛,笑嘻嘻的说:「我就说嘛,邢司翰的魅力,没有人能抵挡的了,我看你距离沦陷还差一点。」 她的这一番话,如一盆冷水,一下让她清醒了过来。 她摆摆手,说:「算了吧,我有自知之明,我不高攀。」 「你又来了,不过我也不贊成你跟邢司翰再继续下去。反倒支持你可以去找莫晋源。郎有情妾有意,一拍即合,多好。就算没有结果,有一段,不也挺美好的么,起码不会遗憾。」 自打她到工作室工作,米莉几乎每天都要怂恿她一遍,还说趁着邢司翰现在忙,没工夫搭理她的时候,赶紧约出来吃饭看电影。 就差没说开房了。 黎静静起初还反驳两句,慢慢的也就不反驳了,听她说完就行了。 耳边总有这样一个人怂恿,别说,有那么几回。黎静静真的差一点要给莫晋源打电话了。 「晚上约么?带你去酒吧熘熘,艷遇一下。」米莉撞了撞她的肩膀。 黎静静摇头,「晚上跟邢司翰去商场买衣服。」 「啥?你跟他一块买衣服?」 「是吗,昨天他说跟我一块去。」 米莉啧啧了两声,「这人又要作什么么蛾子,都快结婚了,还要带你出去晃荡,这是不想订婚的节奏啊。」 米莉这么一说,黎静静才恍然大悟,怪不得他突然那么好。还要跟她一块出去逛街,也许他是真的不太想订婚,临了就后悔了,这特么又准备利用她。 到时候,这婚真订不成。这笔帐又得算在她的脑袋上! 事出反常,必有妖,还真他妈是作妖呢! 下午,黎静静坐立不安,看着时间逼近下班点,她还是想不出用什么理由去回绝这场约会。 叮,下班时间到。 正好她的手机铃声响了起来,来电是个陌生号码,她拿着手机去了卫生间,避开米莉接起了电话。 「您好。」 「是黎静静吗?」 声音很耳熟,她顿了顿,试探性的问:「是甘梨吗?」 对方有点惊讶,「是我。」 能再听到她的声音,黎静静很开心。片刻又觉得不太对,当即收敛了笑,神色严肃,「你给我打电话,你出事了?」 「我没出事,我来兴港城了。」她说的淡然,仿佛在聊天气多晴朗一般。 「什么?」 「我说我现在在兴港城。」她耐心强调。 「你在哪里?我去找你。不,今天不行,要不然你把地址给我,明天我抽个时间过去看你。」甘梨会来兴港城一定是出了什么问题,不然她不会回来,也不会给她打电话。 她沉默片刻,才幽幽的说了声好。 随后,甘梨就发了个简讯过来。黎静静记下地址,就把简讯给删除了。 她走出卫生间,邢司翰就站在门口,一身休闲,靠着墙壁站着。 黎静静见着他吓了一跳,脸色都发白了,「你……你怎么在这儿。」 「那么害怕,你在里面做什么亏心事了?」他站直了身子,双手背在身后,目光在她脸上停留。 「没有,就是刚上完厕所,突然看到你,有点不适应。你吓了我一跳。」 邢司翰笑笑,说:「我还以为你会很惊喜。」 「是,惊大于喜。」 随后,两人就一道离开工作室,米莉早就走了。这个时间点,外面的天已经黑了。 华灯初上。 邢司翰今个自己开车,还真是两人的约会,可黎静静心里却一点也不开心。被当枪使,谁也不会觉得开心。 「想吃什么?」 「嗯,我来开车,我带你去,怎么样?」她想了想转头看向他,提议道。 邢司翰侧目看了她一眼,眉梢微挑,什么话也没说,打了转向灯。直接靠边停车。 他倒是放心将车交给她来开。 黎静静没开过这类车,开起来多少有点费力,得全神贯注,免得剐蹭了,她也赔不起。 黎静静开着车子七拐八拐,街上的车子减少,车子也靠边停下来。 邢司翰坐在车上没动,视线在周围扫了一圈,「哪里吃饭?」 黎静静瞧了瞧车窗,「我想吃川菜,这家川菜不错,之前米莉带我来吃过一次,很正宗,又麻又辣。很酸爽。」 她一脸笑意,上有政策下有对策,原离那种高端区,总归安全点。 「你想吃?」邢司翰看着那火辣辣的图片,眉头微不可察的蹙了一下。 黎静静点头。 随后,两人便进了餐厅,邢司翰原本要坐包间,可看了一下环境,还是选择了外面。 他把菜单直接丢给了黎静静,让她看着点。 黎静静点了几个硬菜,又弄了两个小菜加两瓶啤酒。 餐厅几乎满座,声音嘈杂,邢司翰显然不太喜欢这种场面。 黎静静视而不见,给他和自己倒了一杯啤酒,说:「天气冷吃点辣的暖和。」 「餐厅里有暖气,就算你吃冰淇淋也不会觉得冷。」他的语气有点绷不住,已经冷了几分。 黎静静举着酒杯,说:「新年快乐。」 他不买帐,冷冷淡淡的说:「我不喝啤酒。」 「今天高兴就喝一点!」她笑的灿烂,用手指笔画了一下。 他冷睨了她一眼,「我不太高兴。」
第59章:雪夜 「我不太高兴。」 邢司翰一点儿面子都不给她,就让她举着杯子,毫无回应。 黎静静等了一会,便站起身子,自顾自的撞了一下他的杯子,喝了一大口,笑眼盈盈的,不但没有半点不快,反倒很高兴快活的样子。 邢司翰有些不解,但也不问,只低眸看了一眼还冒着气泡的那杯啤酒,沉默不语。 黎静静没管他,只拿着筷子等着上菜,这里有几道菜,她确实喜欢的紧,可为了保护皮肤,她很少吃辛辣的食物。 顶多一个月吃两次的量。 餐厅里充斥着辣椒的香味,黎静静咽了口口水,邢司翰注意到她这些细微的小举动,依旧不解,这种看起来火辣辣的东西有什么好吃的。 这里上菜很快,他们等了十分钟,菜就陆陆续续的上齐了。 黎静静敲了敲筷子,先克制了一下,做了个请的收拾,说:「你先动筷子。」 邢司翰不觉得她这是客气,反倒像是在整他,放眼看去,并没有一样他想吃的菜。由此,连筷子都懒得拿一下。 他兴致缺缺的扬了扬下巴,说:「你顾自己的吃,不用管我。」 黎静静笑的嘴巴快咧到耳根子了,「那我就不客气了。」 她说完,就开始放肆的吃了起来。 很难得看到她吃东西那么香的样子,好像是吃到了这天底下最美味的东西,邢司翰早就饿了,但他打小就吃不了辣,这些菜虽然闻着很香,但他却不敢碰。可看着黎静静那么吃,他嘴里也难受。 顺手就拿起了放在手边的啤酒,喝了一口。 黎静静恰好眼尖的看到,吧唧了两下嘴巴。夹了两个麻辣小龙虾,放进了他的碗碟里,说:「啤酒配龙虾,最好吃了。」 邢司翰不动,嘴里那股啤酒味,让他特别懊悔。目光冷冽,可一桌子的菜冒着腾腾热气,他犀利的眼神,被这热气遮掩了一半。黎静静一点儿也没感受到戾气,反倒觉得终于将这不接地气的主,拉到了人间,感受一下人间烟火。 黎静静看他不动,十分热情的帮他剥了一只小龙虾,沾了汤汁。放在了他的碗里,说:「吃吃看呗,总不至于你要一直看着我吃吧,这样多难熬啊。」 在黎静静极力诱惑之下,邢司翰终于拿起了筷子,夹起了她亲手剥的小龙虾,跟吃药似得,放进了嘴里,闭着眼睛,眉头紧锁。 那是真的辣,而他真的不能吃辣。 片刻的功夫,他的耳朵就变得通红,可脸上的神色却再没有变化,也没有立刻拿起啤酒灌。 黎静静咬着筷头。等待着他的评价,看着他红起来的耳朵,忍不住笑了一下,说:「你不会不能吃辣吧?」 邢司翰喉头微动,缓慢睁开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她,说:「你知道的不算晚。」 「那你怎么不早说。」 「你也没告诉我,你要来这里吃饭。」 「那我给你点个清淡的。」 他做了一个制止的手势,说:「算了,我没胃口。」 他的样子是真的没什么胃口。 黎静静也不客气,毕竟美食在前,没有浪费的道理。 她一个人吃了许多,吃了嘴巴一圈都发红了,但依旧很酸爽的样子。啤酒连着喝了三瓶,那豪爽的样子,倒是邢司翰没见过的。 饭后,黎静静一张脸都红扑扑的,嘴巴越发的鲜红。她吐着舌头,说:「真的辣,我去肯德基买个冰淇淋,你等我一下。」 她说着,就准备过马路,去对面的肯德基店买个甜筒。 邢司翰拉住了她的手,说:「你疯了?」 「放心,我的胃是铁打的,不碍事。你要吗?」 他冷哼了一声,说:「还真是,一肚子的垃圾食品。」 黎静静啧啧了两声。摆了摆手,「你这个天之骄子,是不会懂的我们老百姓的乐趣的。」 她说着,就挎着包包径直的奔向了肯德基。 五分钟后,她就拿了两个甜筒从里面出来。趁着没车,一路跑了过来,那样子,到颇有点小时候娇憨的样子。 她一路朝他跑过来,片刻就站定在他的跟前,气喘吁吁。 先咬了一口,然后将手里另一个完好的递给了他,说:「尝尝呗,你肯定没吃过。」 邢司翰唇角一挑,双手抱臂,目不转睛的看着她,说:「我看,你这是想谋杀亲夫。」 黎静静愣了一下,愣的是他说的那个谋杀亲夫四个字,不知道是因为环境的变化,还是今天她心情太好,胃口上得到了极大的满足,这四个字听起来,有种别样的感觉。 让她心突突的加快了跳动。 这种话,只有在亲密的情侣之间才适合拿来讲,而他们的关系,用这个词,真的不太合适,即便只是随口一说。 她嘴里全是甜甜的味道,甜筒确实很甜。 她舔了舔嘴角,轻轻一笑,说:「哪有,我只是想让你感受一下,冬天吃冰淇淋的快感,你不要就算了,反正小小一个,我自己也吃的下去。」 她正要收回手的时候,邢司翰一把将那个甜筒抢了过去,张嘴咬了一口,整个五官就皱了起来。 黎静静呆呆看了他数秒,在抿唇笑了起来。 他拧眉,「这种甜的发腻的东西,你竟然觉得好吃。」 她的笑容渐渐放大,「我是女人,当然喜欢吃甜的。」她伸手,想要拿回来,他却躲开了。 睨了她一眼,说:「你要干嘛?」 「我在救你的性命。」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在这冬天的街头,一口一口将那冰淇淋全部吃完了。天空也十分配合气氛,飘起了雪花。 黎静静不由一喜,说:「还以为今年不会下雪了。」 她这会身上的那点热气,全被一个甜筒给压下了,只觉的冷,连指尖都冷的泛红了。 邢司翰拉开了车门,说:「上车吧。不是还要买衣服吗?」 她瞥了一眼她的手,伸手一把握住。将她拉到自己跟前,从她的大衣口袋里拿出了手套,细心的给她戴上,说:「不冷吗?」 黎静静对着他笑,摇摇头,「高兴的时候,就不会觉得冷。」 他的眸光温和,淡淡一笑,说:「上车吧。」 黎静静没动,只站在他的面前,说:「嗯,我不想买衣服了,咱们不如去爬山吧,就市区里的老鹰山。」 这人还真是想一出是一出的。邢司翰提醒,「下雪了,一会上去下不来,可要冻一个晚上。」 「不会。」 「想清楚了啊。」 「想清楚了。」她点点头,自顾自的上了车。 邢司翰倒是依着她的性子,说去爬山,就去爬山。 平日里来老鹰山爬山锻鍊的人不少,很多人都风雨无阻,冬天人少一些,夏天最多。今个这样的天气,还是有人来爬山,自带手电筒。当然山上也有路灯,就是暗点,有几处没有。 黎静静他们只有手机。她是临时起意。脚上还是一双高跟鞋,在寂静的山林间,发出噔噔噔的声音,极有规律。 邢司翰跟在她的身后,瞥了一眼她的脚,倒是没多说什么,只看她能忍多久。 爬山还穿高跟鞋,那不是给自己找罪受么。 不过黎静静的忍耐力不容小觑,她一步步向上,倒是没有半点停下来的意思。也不喊累,倒是能听到她喘气的声音。 老鹰山不是特别高,但要爬到山顶,也需要一个小时。有几处的台阶还特别陡,邢司翰一直紧跟在她的身子,爬到一半的时候,他开口,说:「我要休息一会,这里正好有个亭子,坐一会吧。」 黎静静停下脚步,回头看了他一眼,喘着气说:「这样啊,那好吧。」 其实她并不想休息,中间休息一段,很容易没了动力,不如直接就爬到山顶,这样反倒觉得不是那么累。 可邢司翰提出来,她也不好说什么,两人坐在亭子里。冷风吹过,还是有些冷,雪花打在脸上,凉凉的。 两人相顾无言,坐了一会之后,又继续上路。 半小时后,终于到达山顶,黎静静长吁一口气,张开双手,冲着天空啊了一声,说:「终于到了!脚都快费了!」 立于山顶往下看,城市尽收眼底,灯火下的高楼大厦,在这一刻变成了一道风景。黎静静站在那里。笑说:「我还从来没有爬到山顶过。」 邢司翰站在她的身侧,「等一会下去,有你受的。」 黎静静啧啧了两声,说:「你就不能说句好听的,非要泼冷水。」 「你脚不痛?有时间感慨,不如坐下来休息好了,一会有力气下去。」 美好的意境都给他给打破了,不过他这话也是有道理的,她现在两条腿都在打颤,一会能不能下去,还真是个问题。 她赶紧找了个位置坐了下来,并把鞋子脱了下来。 真他妈失策,干嘛要爬山,穿着高跟鞋爬山,真不是人能干的事儿。 邢司翰在不远处抽了根烟,才回来,在她身侧坐了下来。 这里就他们两个人,很安静,只偶尔有树叶沙沙声,还有雪花打在叶子上的声音。只坐了一会,黎静静的脑袋上就落了不少白色的雪花。 邢司翰抬手给她弄掉了一点,可雪越下越大,怎么也弄不完,他也就罢手。黎静静拿起放在旁边的伞,打开,举在两人之间,「这雪好像越下越大了。」 邢司翰笑了一下,说:「后悔了?」 「没有啊,都到这里了,有什么可后悔的。就算真的下不去,不还有你在我身边了,我可不怕。」 「我就不能把你一个人丢在这里,自己先走了。」 黎静静直接靠了过去,「不能,除非有直升机把你带走,不然我肯定不会被丢下的。」 邢司翰别开头,没去看她。 雪确实越下越大,黎静静穿好鞋子,说:「下去吧,趁着还有积雪,不然就真的下不去了。」 邢司翰坐在那儿没动,「我还以为你不怕呢。」 黎静静说:「我是不怕。我就怕连累了你不是。真要你陪着我在这里过一夜,要是感冒了,我过意不去。你快要订婚了,应该以最好的状态面对,感冒了可不好。」 他抬眸看了她一眼,说:「你倒是很会为我着想,今天突然改变主意,也是怕被人看到,或者碰到不该碰到的人。所以,你找了那么个餐厅,穿着高跟鞋也要来爬山。」 黎静静愣了愣,干干一笑,说:「哪有,是你想多了。我只是觉得跟你一起。该做点有意义的,比较浪漫的事儿。让你被我买衣服,这多俗啊,还不如像现在这样,是不是?」 邢司翰点了点头,「你说的很对,所以我们好不容易爬上来,那么快就下去,那就真的太浪费了。」 黎静静不太明白他的用意。 他伸手,将她拉了回来,「哪里也别去,就在这里好好待着。」 「待在这里?」黎静静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是啊。」他点头,回答的理所当然。 「可是……」 「可是什么?难不成你还不愿意了?」 黎静静干干一笑,说:「怎么会不愿意,我特别愿意,就是有点冷。这地方也不避风,又是山上,待太久也不太好。是不是?我皮糙肉厚是不要紧,关键是你,我真怕你感冒。」 她很耐心的解释,想用自己的真心,感化他的决定。 邢司翰拿过她手里的伞,说:「那你抱着我,这样我就不会冷了。」 「啊?」黎静静感觉自己可能是有点冻傻逼了,她怎么觉得今天邢司翰说出来的话,都不像是他。 「抱着我。」他黑漆漆的眼睛,直勾勾的看着她,认真而又淡然。仿佛这不过是一件再普通不过的事情。 黎静静愣了好一会,才一点一点的靠过去,伸手环住了他的腰,然后靠了他的胸口上。 邢司翰将手臂搁置在她的背嵴上,夜色里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但也能感觉到他心情还不错。 黎静静起初有些别扭,慢慢的,随着气温越来越冷,她不自觉的将脸颊钻进了他的外套里取暖。 不知过了多久,黎静静实在有点受不了,从他怀里抬头,眼巴巴的看着他,说:「咱们回去吧,这也太冷了。再这么坐下去,我怕我到时候冻僵了,走不动道。那我就真的下不去了。」 他低眸,伸手揽住了她的身子,唇角突兀的挑了一下,黎静静有一种不太好的预感,他每次露出这种笑容,就特么没好事。 他伸手摸摸她的鼻子,说:「那不如做点事,运动一下,就不会觉得冷了。」黎静静愣怔了一下,「运动?什么运动?」 他浅浅的笑,慢慢低下头,鼻子轻触她的鼻尖,唿出来的热气全数喷在她的脸上,低声说:「你说呢?」 黎静静没动,嘴皮子突然开始发抖,也不是冷的,就是莫名其妙这样抽搐了起来。 他继续往下,嘴唇轻触到她的唇,黎静静有点迟钝,等他的唇全数压下,她才往后避了一下。 邢司翰伸手摁住她的后脑勺,不让她有躲避的机会。 黎静静睁大眼睛,目不转睛的看着他,他低垂着眼帘,睫毛自然垂落,许是夜色蒙蔽了她的眼睛。此时此刻,她莫名觉得邢司翰很温柔,那种温柔很真实,抓得到。 她不由揪住了他的衣服,暗自吸了口气,慢慢动了唇,回应了他的吻。 慢慢的,黎静静感觉身上有所回暖,整个人软软的趴在他的身上。吻到一定程度,两人自觉分开,白色的气体从他们嘴里喷涌而出。她低垂着眼帘,微微喘着气。 邢司翰问:「有没有变暖?」 黎静静忍不住笑,抬起眼帘,对上他的眼睛。说:「你这是给我输暖气么?」 「那你够不够暖?」 她眼睛亮亮的,想要从他身上挣开,他却将她抱了回来,「回答。」 黎静静只觉耳朵发发热,所幸这里天黑,看不清彼此的脸色,她也不迴避,直勾勾的看着他,说:「够了,我现在挺暖的。」 「那好,那现在该轮到我了。」 她微的张嘴,邢司翰就再度压了下来,封住了她的唇。 那天晚上,他们真的在山上待了一夜。整整一夜。黎静静睡睡醒醒,真的很冷。 但她能够感觉到邢司帮将他抱的很紧,并解开了大衣的扣子,将她直接包在里面。 她第一次觉得,邢司翰身上的味道很好闻,清新干净,有点点菸草的味道。 天蒙蒙亮的时候,黎静静睁开了眼睛,从他的怀里露出半个头,一双眼睛。往四周敲了敲。 白茫茫的一片,身侧全是积雪,扑面而来就是一阵寒意。 她不自觉的颤抖了一下,觉得真是疯狂,竟然就这样在山上待了一夜。还下雪。 现在台阶上全部堆满了积雪,不知道有没有结冰,现在要下去,真的就难了。 她抬头,脑袋上定着邢司翰的脑袋,特重。她稍稍动了一下,他似乎就醒过来了。 「醒了?」他的声音沙哑,在她耳侧响起。 黎静静点点头,吸了吸鼻子,说:「好冷,我们要怎么下去啊?」 这是她清醒过来后,第一个想到的问题。 邢司翰稍稍动了一下,仍将她夹在怀里,从口袋里拿出了手机,所幸不是什么荒山野岭。手机信号满格。 他给刘文骞打了个电话。 刘文骞迷迷煳煳,难得的休假日,一清早就被吵醒,也是懊恼。 当他听到邢司翰报上的地址,就更加懊恼。 这好端端的,怎么蹦哒到山上去了! 他在床上赖了五分钟,就立刻起来打通了周江的电话,然后叫了几个人,带了些工具,就去了老鹰山。 当他们好不容易到达山顶,就看到黎静静和邢司翰抱在一起,坐在雪堆里。 刘文骞只想说,真能作死啊!这架势看着,是在山上待了一个晚上的节奏! 特么就算是要打野战。也不用跑那么高吧!再说还是大冬天,能不能在假期的时候,让人省心点! 黎静静见着他们一行人出现在眼前,差点以为自己是冻出幻觉来了,等他们走到眼前,说了几句话之后,她才终于反应过来,露出了笑容。 两人下山,先回家洗了个热水澡,黎静静泡在浴缸里,整个人总算缓和过来,再回忆昨晚发生的一切,仍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他们竟然真的在山上待了一夜,而这一夜,她都窝在邢司翰的怀里,那会她冷的完全顾不上他。 只顾着自己在他怀里不断的索取温度。 此刻再想起来,他似乎就那样直挺挺的坐了一个晚上,举着的伞,就保持最初的状态。 她心里突然滋生起了一阵暖意,不知是这热水一直热到她的心里,还是邢司翰是举动,让她感觉到了点点暖意。 她仰躺在浴缸里,微微出神。 不知过了多久,周玫在外面敲门,她才回神,迅速从浴缸里出来,换上衣服,吹干头髮就出去了。 邢司翰早就洗完澡。就坐在餐厅里吃东西,耳朵红红的,身上穿着加厚的睡衣,正坐在那里慢条斯理的吃着。 黎静静走过去,同他打了声招唿,他只淡淡应了一声,放下了筷子,说:「我去睡一觉,四点的时候叫醒我。」 「好。」黎静静点点头。 随后,邢司翰就上楼睡觉去了。 黎静静吃了点东西,在客厅里看了会电视,想到甘梨,就立刻给她回了个电话,询问了她在什么地方。 看了下时间。她又上去瞧了一眼邢司翰,他睡得很熟,听唿吸还挺沉的。黎静静寻了个藉口,就出了一趟。 她开车去了城西,工业区附近的房子。 她停好车子,又给甘梨打了个电话,没一会,就看到她从一栋楼里出来,她朝着她过来,近了才发现,她整个人好像瘦了一圈,本就瘦小的身板,现在显得越发干瘦。 「怎么了?」 甘梨笑了笑,说:「上去再说,这里太冷了。」 黎静静点了点头,就随她上楼。 房子不大,连装修都没有。 黎静静一看就想拿钱,甘梨知道她的用意,一把按住了她的手,说:「等我把事儿说完,再提钱也不迟。我找你,有一半,还真跟钱有点关系。」 她依旧笑着,但笑容里多了点苦涩,一双眼睛少了光芒,看起来十分暗淡。 与之前的感觉完全不同,像是少了点什么,说不出的感觉。 但眼里那种坚定,从未变过。 她说:「我想让你帮我个忙。」 「你说。」 「我想在傅靖州不知道的情况下,与他发生一次关系。」
第60章:车祸 「我想在傅靖州不知道的情况下,与他发生一次关系。」 甘梨说的极其认真,半点不像是在开玩笑。 黎静静盯着她看了良久,还是有点不敢相信,问:「你说什么?」 她说:「我需要一颗精子。」 黎静静眼眸已转,似是想到了什么,微微瞠目,「难道是小迪出事了?」 甘梨眼眸微动,她什么都没做,只是笑,咧开嘴笑,眼里含着泪光,却被她生生吞了下去,点了点头,说:「是。」 「病了?很严重吗?」 「砸钱配合治疗,有合适的骨髓,大概不算那么严重吧。可惜,我没那么多钱,医院又找不到合适的骨髓,只能等。可我等不下去啊,钱支撑不了我去等待。所以,我想,那就找一回小迪的亲生父亲,希望可以再怀个孩子。」她淡淡的说着,讲一件很复杂,又叫人心疼的事儿,说的那么平淡无奇。 白血病可是癌症,是真的会死人的。 「可是,你能保证一招中吗?你为什么不直接告诉他,毕竟小迪也是他的女儿,不可能见死不救,对不对?」 甘梨微微愣了愣,好一会才反应过来,黎静静说的对,他们谁都不能保证一招中,即便是在排卵期,都未必能一招中。 她低垂了眼帘,突然觉得很心累,原本挺得笔直的背嵴,终于有了一点弧度,慢慢往下,双手捂住了脸颊。 片刻。就响起了轻微的呜咽声。 「你不明白,你不会明白的,我怕……我怕我会因此而失去我的女儿,我也怕我自己会再次连累他。」甘梨的声音闷闷的,带着点点哽咽。 黎静静蹲在她的面前,伸手抱住了她的肩膀,说:「不会的,我觉得傅靖州对你还是有感情的。之前在丰城,我们离开的时候,他还藉口留下了,我想他是想去找你。」 她仍低着头,许久之后,才缓缓抬起头,看着黎静静说:「可我走了。」 「没关系。你有他的女儿啊,他就算怪你,也不可能不救他的女儿,对不对?甘梨,保险起见,我认为你可以直接去找傅靖州。」黎静静静静握住她的手。 甘梨还是有些犹豫,黎静静继续道:「不是我不想帮你,我想帮,但以我自己的能耐,是没办法帮到你的。除非邢司翰帮忙,可你说,邢司翰会帮我们吗?」 「傅靖州总有一天会知道,与其从让别人告诉他,不如你亲口去说。甘梨。你都回来了,不差这一步。」黎静静极力劝说。 甘梨一个人根本负担不了小迪的病,她自己心里也很清楚,可她脾气硬,就算最无助的时候,她也没有想要回来求助傅靖州,当然她不认为,傅靖州还能再帮她一次。 她最怕的是,傅靖州把小迪抢走,那么她的人生,还有什么动力可言。 可现在,黎静静把所有的问题摆在她的眼前,她开始松动。就算她真的能够成功怀孕,她也没那么多钱养活自己,怀孕了,工作就不能像之前那样拼命。 她缓缓闭上了眼睛,嘴唇紧抿,由着太过用力,嘴唇微微发白。 黎静静没有再继续说下去,只紧紧的握着她的手,半晌,她才继续开口,「要不然,我们去求邢司翰。听得出来,他还挺不希望你跟傅靖州继续纠缠的。」 「说不定,他真的会帮你。就算他不帮,咱们也有下策。」 甘梨吞了口口水,喉咙有些干涩。抬头,定定的看了她许久,才僵硬的点了点头,说:「好,我听你的。」 黎静静想对她笑,可扯了一下嘴角,却有些笑不出来,只更紧的握住了她的手,说:「小迪一定会好起来的。」 她点点头,露出一丝浅笑,「是,我一直这样想。」 黎静静顺便同甘梨一块去医院看了看小迪,她精神倒是不错,坐在床上乖乖的看漫画书,除了身上的病人服,显示了她病人的身份,这人还真不像是生病了。 她提了一篮子水果,小迪见到她很开心,直接扔了手里的书,就要下来。 多人病房的环境不似单间那么好,黎静静连忙过去,一下将她抱了起来,这才发觉小迪瘦了,也就只剩下这一张脸,还是肥嘟嘟的。 黎静静在医院耗费了不少时间,一时把家里的人抛在了脑后,等想起来的时候,已经四点多了。 她连忙回去,一路急行,到家还是晚了,天都黑了。 一进门,她就问周玫邢司翰在哪里。 她指了指楼上,这是还在睡的节奏? 黎静静点了一下头,脱了厚外套,就急匆匆的上了楼,说好了四点要叫他起床的,现在都快六点了,千万不要错过什么才好,不然他肯定又要发火了。 她哒哒哒上了楼,勐的推开了房门,里面漆黑一片,连壁灯都没开,他睡觉不都喜欢开着灯的么?今天怎么那么反常。 窗帘拉的密不透风,他整个人陷在床里,她进来发出那么大的动静,他竟然一点反应都没有。 这是睡的有多死。 她走过去,打开了床头的灯,他依旧没什么反应,捲缩着身子,卷着被子,沉沉的随着。 黎静静走到他的跟前蹲了下来,轻轻摇了他两下,说:「起床了,邢司翰你该起来了。」 他没动,只微微皱了一下眉头,不理她。 黎静静又叫了几声。持续没有反应,简直雷打不动。 她拍了拍他的脸颊,触手才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那么烫! 随即,她便伸手覆在了他的额头上,那炙热的温度,只往她手心钻。 发烧了? 她看着他紧闭的双眼,凑到他的耳边,试图再叫他一声,刚凑近,他突然伸手一下摁住了她的头,直接将她摁在了枕头上。 他没有睁眼,只用沙哑的声音,说:「别吵。」 黎静静不动。任由他压着自己的头,睁大眼睛看着他,说:「是你让我来叫你的,说四点还有事。」 「现在几点。」他低咳了一声。 黎静静说:「快六点了,你已经多睡了一个多小时了。」 片刻,他才幽幽睁开了眼睛,那眼神有片刻的迷茫,但很快便聚了神,在她身上打量了几眼,说:「你出去过?」 黎静静与他对视了片刻,甘梨的事儿本就打算要告诉他,所以也不必瞒着。 她点了点头,说:「是啊,下午我出去了一趟。去见了个人。」 邢司翰没问,只深深看了她一眼,松开了摁住她脑袋的手,有点费劲的坐了起来。黎静静极有眼力劲,立刻上前,扶了他一下,并拿过抱枕垫在了他的身后。 邢司翰深深看了她一眼,唇角微的一挑,「有事想求我?」 黎静静手里的动作微的一顿,抿唇笑了笑,弯身坐在了床边,说:「你知道我去见的人是谁吗?」 他没说话,黎静静拿了床头的水杯,递给了他,继续道:「是甘梨。」 邢司翰接过她手里的杯子,脸上没有半分诧异,喝了口水,点了点头,说:「然后呢?」 黎静静看着他,在心里组织了一下语言,「这件事跟你的好兄弟有点关系。」 「猜得到,甘梨能回来,自然跟傅靖州有脱不了的关系。我倒是没想到,她竟然还有脸回来。」他的表情冷漠,偶尔皱一下眉头,许是身体不太舒服的缘故。 黎静静想了想,转了话题,「你大概四发烧了。我下去找找药箱,看看有没有退烧药。顺便弄点开水上来。」 她说完,忽然像是想到了什么,起身又坐下,问:「你还出去吗?」 他摇摇头,显然也没那个心思。 随后,黎静静就下了楼,等她出去,邢司翰拿出了手机,拨通了唐佳沐的号码。 只一会,电话就接通了,唐佳沐的声音听起来依旧是喜悦的,「你来了吗?我都已经准备好了。」 他说:「抱歉,我今天有点不舒服。可能不能跟你和你的朋友一块吃饭了。」 他都声音听起来确实有些异样,唐佳沐立刻紧张起来,「怎么了?是感冒了么?那我过去看你。」 「不用,还有几天就要订婚了,可别到时候我们两个都病殃殃的。你来,我怕是会传染给你。」 「不会的,我打小身体就好。」 邢司翰仍拒绝,「真的不用,不是什么大病,不用你这样跑来跑去。」 唐佳沐还想说,可邢司翰口吻坚定,她也不好意思硬的帖上去,「那好吧,那你好好休息,记得吃药,实在不行就去医院。」 「嗯。」他淡淡应了一声。 「那你好好休息,我挂了。」 「嗯。」 他仍是淡淡回应,然后等着唐佳沐挂断电话,才收了线,将手机放回了原位。 唐佳沐放下了手机,脸上的笑容顿时消失殆尽。她已经等了快两个小时了,她的朋友在餐厅也已经等了两个小时了,结果竟然放她鸽子。 「怎么了?接了个电话,脸色变得那么差,邢司翰来了么?」问话的是她的小婶。 唐佳沐没有回答,只静静捏着手机,沉默了一会,蹭的站了起来,说:「我出去一趟。」 她突然起来,叫小婶吓了一跳,看着她离开的背影,啧啧了两声,「真是毛毛躁躁,一点大家闺秀的样子都没有。」 唐佳沐直接去了邢宅,经过粥铺的时候,特意停下来买了一盅小米粥带走。 由着,她常来邢家,再加上老爷子那么喜欢她,家里上下已经默认她是少奶奶了。 秦妈已经直接叫她小少奶奶了。 她来的时候,邢老爷子正一个人在餐厅里吃晚餐,管家在一旁陪着聊天。 见着唐佳沐进来,满目惊喜。冲着她招招手,说:「沐沐怎么来了,吃过没有?没有的话,就陪爷爷我吃点。」 「我是特意过来看阿翰的,听说他感冒了,我买了粥和药就来了。他人呢?」她走过去,坐在了老爷子的身边。 老爷子皱了皱眉,「阿翰不在老宅啊,你没问他在哪儿吗?说不定在市区的房子里,他最近有几天没回来了。我正想给他打电话,叫他回来,看看家里还有什么需要添置的。我一个老头子,也不知道你们年轻人的喜好。」 「我怕我给你布置房间,到时候你不喜欢。既然来了。不如先看看?」 不是唐佳沐要多想,但老爷子的态度,像是在掩饰什么。故意转移话题似得,她默了两秒,笑了一下,说:「不会,只要是爷爷布置的我都会喜欢,我也不是娇气的小姐,哪儿有那么多要求。我现在就是担心阿翰,好端端的突然就生病了,身边又没个人照顾,我怕他会越来越严重。」 「他已经不是孩子了,年纪都比你大好几岁,不用担心。」 唐佳沐露出一副担忧的样子,「可我还是想看看他,看一眼就好。爷爷,你知道他在哪里吗?」 「这……」老爷子显然有点为难。 唐佳沐低下了头,低低的说:「如果爷爷不想说也没关系,这些东西,你让人替我拿给他就是了,那我就回去了。」 「沐沐,不是我不想告诉你,是我也不知道这臭小子会住在哪里,他在外头房产很多,时而住这边时而住那边,说不准。要不然,我打电话过去,叫他回来。也是该回来。生病了,这儿还有照顾他的人。」老爷子拍拍她的手,「你等等,我这就给他打电话。」 …… 黎静静在厨房亲自炖粥,周玫在旁边看着。 这时,外面传来一丝动静,黎静静闻声出去,就看到邢司翰衣着整齐,似乎准备出门。 她走过去,说:「怎么下来了?要出去?」 邢司翰弄着袖扣,点头,「回一趟家。」 「你自己开车呀?不让周江他们过来接你吗?」 「我自己开车。」他说。 黎静静觉得不妥,「那要不然我开车送你过去。」 他停了手上的动作,深深看了她一眼。「你确定要开车送我过去?」 「你可以让刘文骞他们在哪里等,我跟他们交接。」她只是好心提议,他现在这样子,自己开车也是危险了一点。 更何况,她这还有事要求他,当然要表现的更好一些。 邢司翰自然知道她突然那么主动的缘由是什么,他拍了拍黎静静的脑袋,说:「不用那么麻烦,我只是小感冒,不至于到连车都开不了的地步。甘梨的事,等我有空,你再跟我说。」 黎静静瘪瘪嘴,小声嘀咕,「这事很急,等你空了,都不知道要过多久了。」 「你说什么?」邢司翰回头。 她只眼巴巴的看着他,一句话也没说,但又像是什么都说了。 「算了,你开车送我回去吧。路上,你把事情告诉我,满意了吧?」 他的妥协,让黎静静有些受宠若惊,半天也没反应过来,呆呆看着他。 邢司翰已经穿好鞋子,回头发现她还站在那儿,不由皱眉催促,「怎么?不想去了?」 黎静静迅速回神,「等下。我去拿件外套,马上就来。」 她迅速的上楼,只拿了一件外套,就匆匆的下来,里面的睡衣也没换。 邢司翰坐在玄关边的椅子上,感冒让他浑身都不舒服。这些年下来,他都没让自己生过病,这真是个意外,病来如山倒,真的生起病来,还真是娇贵的厉害。 黎静静下来的时候,手上多了一条菸灰色的围巾,急急忙忙走到他的跟前,直接把围巾套在了他的脖子上。二话不说帮他把围巾围好,然后再穿衣服,说:「外头冷,你注意保暖。」 邢司翰目光深邃,盯着她穿好衣服,伸手搭在她的肩膀上,站了起来,黎静静扶着他的胳膊,顺手拿了放在角落的雨伞,就同他一块出门。 外头很冷,风吹过来,黎静静觉得两条腿凉的紧,风从下半身灌上来,她忍不住直打冷颤。 邢司翰扬手。将她圈进怀里,「怕冷还穿那么少,你是故意的吧。」 「我还不是怕你等不及,一会自己走了么。」 「我说等你了,就会等你。」 两人上车,黎静静用力搓手,先把手给搓热了,再启动车子。 路上,邢司翰给刘文骞打了个电话,让他在自己家小区门口等着。 他将手机收起来,整个人靠在椅背上,闭着眼睛,说:「说吧,甘梨想干什么。」 黎静静舔了舔唇。透过车前镜瞥了他一眼,想了想,说:「你还记得小迪吗?就是甘梨身边的那个小女孩。」 「嗯。」 「她是甘梨跟傅靖州的孩子。」她说,又忍不住透过车前镜看了他一眼。 他依旧如刚才那样,仰着头。闭着眼睛,没有任何变化。 「现在小迪生病了,需要巨额的医药费,还需要他们再生一个孩子……」 邢司翰闻声,噗嗤一笑,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真是凑巧,这是她想回到傅靖州身边,随便找的藉口吧?」 「不会,我去看过小迪了。也问过医生了,是真的,都是真的。我知道你对甘梨有偏见,可是小迪是傅靖州的孩子,难道你要见死不救么?」 黎静静紧握着方向盘,「再说,甘梨压根没想回到傅靖州的身边,如果你有办法,让傅靖州在不知道的情况下只出小蝌蚪,让甘梨怀孕。这样一切就都解决了。」 邢司翰睁开眼睛,「我考虑一下。」 话音落下,车内便陷入了安静。 黎静静憋了很久,还是忍不住开口,说:「其实我觉得。有些事应该要让傅靖州知道,说不定他们之间还有感情,还能再在一起,都有孩子了。而且,如果一直瞒着傅靖州,对他也不公平,有些事情,是需要他们一起面对的。」 「你什么都不知道,就不要多说了。现在的一切,是她的报应。不过你说的没错,这件事确实该让傅靖州知道,女儿是他的,他该要回去。」 话音未落,黎静静勐的踩下了剎车,「你在说什么!」 邢司翰没系安全带,她突然急剎车,他整个人勐的往前扑了过去,差点撞到头。 「黎静静!」他皱眉,压低声音,带着一丝愠怒。 「你不能这样做,你这样会要了甘梨的命!她现在就只剩下小迪了!」 邢司翰冷睨了她一眼,「你才认识她多久,你就那么护着她,你知道她是什么样的人吗?你知道傅靖州因为她吃了多少苦头!你现在看她可怜,你却不知道她当年做的有多过分!」 「她要是知道什么叫共同担当,就不会这样不辞而别,消失那么久。」 黎静静一时无言,但依旧觉得。甘梨也有自己的苦楚。 「你只能看到一面,不能一概而论。」 「下车!」他冷声说,头疼的像是要裂开,一点也不想跟她废话。 黎静静这会心里也有气,倒也不磨蹭,解开安全带,就直接下了车。 外面下着小雨,她也没拿伞,裹紧了外套,戴上连衣帽子,就往回走。 邢司翰见她那么利落就下了车,一口气上来,气的勐烈歌手了起来。一张脸憋的通红,回头。只看到她坚定不移的背影,越走越远。 他一拳砸在了座椅上,下车,自己开车飞驰而去。 黎静静憋着口气,一路回到家,砰地一声关上门,恰好她落在柜子上的手机响了起来,来电是邢司翰,她接起电话,口气不善,「干嘛!」 「你是迈巴赫车主的朋友吗?」 黎静静一顿,「是,你是?」 「我是交通警察,您朋友在十字路口闯红灯出了车祸,现在已经送往人民医院,我看手机上有个还未播出的电话,通讯录没找到其他亲属的电话,就打过来通知您一声。」 黎静静顿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是邢司翰出车祸了!她当即就准备出门,低头发现自己装束不对,就先去楼上换了套衣服,才拿了车钥匙急匆匆去了医院。 顺便给刘文骞打了个电话。 黎静静到医院的时候,在大门口遇到了唐佳沐一行人,她远远见着,立刻就躲开了。 见他们行色匆匆的样子,估摸着是知道邢司翰出车祸的事儿了。 她在医院门口徘徊了一阵,最后,还是开车回去了。路上,她给刘文骞打了个电话,询问了一下情况。 刘文骞说:「挺严重的。」 他只说了那么几个字,黎静静还想再问,他就说不方便给挂了。 这让黎静静一颗心悬了起来,闯红灯,可不是小事。
第61章:病娇 邢司翰躺在床上,睁开眼睛,满目白色。 他的头依旧疼,疼到快要裂开。脚上打了石膏,手腕刺骨的疼。 房门推开,脚步声将近,他微微侧头,映入眼帘的却是唐佳沐的脸,她一脸担忧,手里抱着花束,眼眶微微发红,说:「是我不好,都怪我,要不是我,你就不用这样匆忙回来,还出了车祸。」 邢司翰脑袋更疼,「我没事。」 邢老爷子站在唐佳沐的身上,一脸严肃,「怎么那么不小心?生病了就叫周江他们过来开车,怎么自己开车过来。」 他皱了皱眉,「嗯,是我大意了。」 唐佳沐将花束插进花瓶,然后放在窗台上,说:「爷爷,你就别说他了,这是我的问题。是我好心办了坏事,要不是我,他这会还好端端的睡在床上休息。」 「行了,我谁也不怪,是我自己的问题。这样也好,所幸可以好好休息几天 」 老爷子拿着拐杖用力敲了地面,「你知不知道再过三天,你就要订婚了!你现在这个样子,这婚还怎么订!消息都发出去了!这几年,你就不能给我安生点!」 邢司翰哑着嗓子,说:「这也是我没办法控制的意外,订婚哪天都可以,我又不是反悔,您何必那么生气!」 他也是心烦。 唐佳沐的目光在他两之间来回逡巡片刻,赶紧过来打圆场,挽住了老爷子的手臂,说:「好了爷爷。阿翰现在这样子,他自己也不想,您就不要再说他了。让他先好好休息,阿翰说的没错,订婚推迟几点没关系,咱们我们已经认定彼此了,就算不办这个订婚宴,等明年直接办婚礼,也可以。是吧?」 唐佳沐看着他,一双眼睛亮晶晶的。 邢司翰定定看了她一眼,笑了笑,说:「是啊。」 老爷子这才露出了一点笑意,拉过椅子,弯身坐了下来。「好好休息,这事我已经让刘文骞去处理了,撞了大卡车,算你命大,只受了那么点轻伤。以后,你就不要自己开车了。」 老爷子缓和了语气,脸上露出了一丝关切之色,目光在他身上扫了一圈,见着他那副样子,到底是心疼的。 不过碍于有外人在场,他也不便多说什么。 唐佳沐察觉出了什么,往周围看了一圈,说:「那什么,我出去买点水果。阿翰。你有吃过东西吗?要不要我给你带点吃的回来?」 「好。」邢司翰没有推脱。 唐佳沐拿了包包就出去了,轻轻的关上了房间的门。 老爷子看着他,说:「看见没有,多懂事的孩子,她是看出来,我想跟你单独说说话,这才出去的。她听说你出车祸,路上急的都要哭了,一直在自责。」 「本来就是她的问题,她要不自作主张去家里找你,我用得着赶回去吗?已经说了我不舒服,您说她懂事,我倒是没觉得。」邢司翰这会有点逆反心理,老爷子总在耳边念叨这些,让他尤为心烦。 「那你是觉得那在外头藏着那个懂事了?都快要订婚了,你就不能忍着点?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这是从哪儿赶过来的!这事我不管你,不代表我就认同她的存在!我看你现在是有点过了。」老爷子压低声音,尽量让自己的语气缓和一些。 这下子,邢司翰倒是不说话了,过了一会才哼哼的笑了笑,说:「她确实很懂事,您到现在有看到她做过任何出格的事儿吗?她可曾去打扰过唐小姐?反倒是您说的这位懂事的懂事的千金小姐,几次三番的找过人家。想挑点儿事儿做。」 「邢司翰!你知不知道你自己在说什么!」 邢司翰闭了嘴,到底是知道自己对话了。 他侧过头,说:「您就当我车祸撞坏了脑袋,满口胡言。」 老爷子吹鬍子瞪眼的,好一会,才又平復了心情。「你该理解沐沐的心思,任何女人都不希望自己的男人外面还藏着别人。这是她在乎你的表现,换句话说,那位要是真的在乎你,她也绝对不会只愿意做这见得不光的情人。」 「当然,做人贵在自知,总算她有点自知之明。我希望你也能保持脑子清醒,看清楚她究竟是什么人,该放在什么位置。多的我也不说,说多了,你倒是觉得我啰嗦,管的太多。我说过这件事我不再过问,我一定不会多管,但前提是,你要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邢司翰仍不语,侧头看着窗外漆黑的夜空,若有所思。 唐佳沐在外面转悠了一圈,买了许多东西回去。 原本还想留下陪夜,被邢司翰婉拒,也只得随老爷子一道回去。 等他们离开,刘文骞才进来。 邢司翰就那般看着他,也不说话,但刘文骞倒也心领神会。 他说:「黎小姐之前有打电话过来,正好是唐小姐和老爷子过来的时候。我猜她可能是知道不方便,所以就没过来。」 「让她过来!」 「啊?」 刘文骞有点反应不过来,现在让黎静静过来,会不会有点太明目张胆了。 「那什么,六哥,老爷子才刚走,你就让人过来,会不会有点……」 「从什么时候开始,我说的话在你眼里跟放屁一样了?」 很明显,这他这是在气头上,这气从哪儿来,也就只有他自己心里清楚了。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刘文骞立刻就拨通了黎静静的电话。 她接到电话的时候,正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 这电话突然想起,也着实给她吓了一跳,来电是刘文骞,他代表的是邢司翰。 黎静静立刻接起电话,不等她开口,刘文骞说:「麻烦你现在来一趟医院。」 「现在?可以吗?」 「你过来就是了,到了给我打个电话,我去门口接你。」 他说完,就挂断了电话。 黎静静也没多想,匆匆起来,换了一身衣服就出门了,用最快的速度到达医院。 刘文骞早就等在门口,等她过去,就带着她去了邢司翰的病房,一路上也没多说一句话。 倒是黎静静忍不住,在电梯里问了一句,「怎么那么晚还叫我过来?」 刘文骞看了她一眼,表情像是在看怪物,笑了笑。并没有回答她的话。 想来这一定是邢司翰的主意,刘文骞他们哪儿能猜得出他的想法,如此一想,黎静静也就不多问什么,出电梯的时候,只问了一句,他情况如何。 刘文骞停下脚步,看着她笑,说:「等到了,你自己看看不就知道了?」 他这样一说,黎静静也觉得自己的问题特别愚蠢,像是没话找话。她笑了一下,没再多说,只安安静静的跟在他的身后。去了vip病房。 长廊里十分安静,这个时间点,病人应该都休息了。 邢司翰的病房在长廊的尽头,最为安静的那一间。 刘文骞只把她带到病房门口,就兀自走开了。她立在门口,准备敲门的那一刻,才发现自己竟然空手而来。 可转而一想,就这个时间点过来,而且召唤的那么急,她也没时间准备东西。想了想,她也就心安理得的敲门,然后进去。 邢司翰正躺在床上,闭着眼睛,一动不动。看着好像是睡着了。 黎静静轻手轻脚的过去,站在他的身边,将他上下打量了一遍,不算是伤的特别严重。她这心里,也是松了口气。 她站了一会,才轻手轻脚的拿过椅子坐了下来,看着他睡觉的样子,心里琢磨,他这么晚把她召唤过来的意图到底是什么,就这样看着他睡觉? 那就真的是神经病了。 她又等了一会,直到倦意袭来,歪头差点睡着,当她勐地转醒过来,便看到邢司翰睁着眼睛,正目不转睛的看着她。 那黑洞洞的眼神,看起来有点可怕,似乎藏着滔天的怒意。 黎静静不自觉的吞了口口水,笑脸相迎,问:「要喝水吗?」 他没做声,依旧那样看着她,黎静静见他发干的嘴唇,起身起给他倒了杯温水,拿了跟吸管,将一头抵在了他的唇边。 他微微张嘴,喝了一口,黎静静心里算是松了口气,还领着情,就说明不算太生气吧。 不过这车祸跟她也没关系。谁让他自己闯红灯来的,着急回去见唐小姐,才出的车祸,跟她一点儿关系都没有。这气也不该往她身上撒,没道理。 她说:「你怎么那么不小心,就算着急回家,也别闯红灯啊。」 他目光一冷,冷笑一声,说:「若不是你发脾气,这车祸就不会有,我发高烧,看不清红绿灯,你不知道吗?」 这笔帐,还真是算到她头上来了。 她小声嘀咕。「你当时不还坚持自己开车么,那会怎么没想到自己发高烧看不清红绿灯。」 「你是不是觉得我现在这个样子,就没法对付你了?」他声音冷淡,「我让你过来,是让你跟我强词夺理的?呵,有本事,甘梨的事情你别来求我!」 说到甘梨的事儿,像是戳到了她的痛脚一般,黎静静立刻闭嘴,哪儿还跟跟他对着干,点点头,说:「是是是,都是我不好,我就不该置气下车,把你一个病秧子丢在街上。我要是忍气吞声,这会你也就不会让在这儿了。」 「我看你压根就是故意的,我现在这样,三天后的订婚,註定是要推迟了。黎静静你这心机可真是深。」 黎静静忍不住在心里骂了句脏话,有没有搞错,这明明是他自己的问题,怎么就算到她头上来了,跟她有半毛钱关系,又不是她让他闯红灯,发生车祸的。 就算她心里真的不想他订婚,这耍不出这种手段啊! 她张了张嘴,转而一想,这人大抵就是想找个理由来解释自己干的愚蠢事儿,算了,他要觉得高兴,就随他什么说吧。 「是是是,都是我的错,是我坏了你的好事。我是千古罪人。」 「你以为你说这么几句话,就算了?」 忍忍忍,病娇脑子都不正常。 她依旧笑着,说:「那你想怎么样?」 「每天晚上过来照顾我,直到我好的了为止。早上五点之前,你必须离开,不能让任何人直到你的存在。要是被人发现,甘梨的事情,我就用我的方式来解决。」 「你!」原本她是准备好了一肚子的藉口,可这最后一句话一出口。她所有的藉口顷刻间都成了废话,甘梨的事情,关乎小迪的生命,她妥协能换来邢司翰的帮忙,她自然愿意妥协。 总归,她也不会少一块肉,就算她不愿意,邢司翰也一定会想方设法的逼迫她妥协,既然如此,她不如乖乖答应,这样还得了好处。 她深吸一口气,深深看了他一眼,说:「好,我答应你。当然,这也是我应该做的,毕竟你这车祸多半是因为我的缘故。」 她答的心甘情愿,可邢司翰心里依旧不痛快,她答应的那么痛快,还不都是因为甘梨,没看出来,她还那么善良。真是善良的就跟一朵白莲花似的。 他嗤笑一声,「你对甘梨还还真是用了真心。你这么牺牲自己帮助她,她知道吗?」 「不是因为甘梨。是因为你,你受伤,要我待在家里什么也不做,我心里也不好受。」 「愿你说的是真心话。」他又喝了一口水,闭上了眼睛,说:「我累了。」 「你好好休息,有事就叫我。」 「嗯。」他淡淡的应了一声,就没再多言。 黎静静将床头的灯调暗了了一点,在床边坐了一会,等他逐渐睡熟,才起身准备去沙发上小眯一会。 这人刚躺下,床上的人动了动,说:「我要上厕所。」 黎静静迅速睁开眼睛,站了起来,三步并作两步,直接到他面前,将他扶了起来。 他整个人都压在她的身上,黎静静咬着牙,扶着他慢慢走进卫生间。 「你扶一下墙。站稳了,我就出去,等你好了,再叫我。」 「作为一个优秀的看护,面对病人,不存在男女之别。」他说,手依旧牢牢的压在她的肩膀上,并不打算挪开。 黎静静瞬间就明白了他的意思,侧目看了他一眼。 他显得十分淡然,「说起来,你更不需要害羞。」 黎静静微微抿唇,突的笑了起来,伸手过去,替他拉下了裤子。说:「我倒是没关系,就是怕你上不出来。」 话音未落,邢司翰一扬手,直接把她给退开了,脸色不太好看。 黎静静走了出去,等他出声,她才回去,将他扶回床上。 邢司翰冷冰冰的说:「你可真是个不要脸的女人。」 她依旧笑着,侧头,对上他的视线,说:「你不是挺喜欢的么。」 他嗤笑一声,没说话。 之后,他总算安稳睡觉,这一晚上,黎静静半睡半醒,时间看了好多次,在五点之前,就悄无声息的离开了病房。 她也没回家,直接在车上睡了两三个小时,就开车去上班了。 邢司翰醒来时,身边坐着的人已经变成唐佳沐,见着他醒来,她满目惊喜,先给他递了杯水,说:「早餐我专门让家里的老佣人给我炖了小米粥,你的烧才刚降下来,最近几天吃清淡些比较好。」 他一边喝着水,一边听她絮絮叨叨说着话。 一大清早起来。就没个清净。 趁着空挡,他才得以开口,说:「我这都是小伤,你不必把我当成是重病患者那么照顾。一大清早就过来,太辛苦了。」 「不会,怎么会辛苦。你是我未来的丈夫,我在照顾你是应该的。更何况,你会变成现在这样,说起来都是我的错。是我自作主张了,希望你不要怪我,我也只是担心。还以为你在老宅,就特意赶过去看看你。」 她一脸歉疚,「我没想到你不在,也没想到。爷爷会立刻就给你打电话。你放心,我以后绝对不会再自作主了。」 邢司翰淡淡瞥她一眼,笑了笑,说:「我也是怕你久等,赶的急了点,一时看错了指示灯。一场意外而已,我没怪你的意思,你也不用放在心上。倒是订婚的事儿,要委屈你一下,我这伤最快也要年后才能彻底好,又要你等了。」 她摇摇头,伸手握住了他的手,说:「你最重要,我等得起。」 之后的日子。邢司翰过的跟皇帝似的,白天有唐佳沐照顾着,晚上由黎静静伺候着。 有时候,唐佳沐待的久一点,黎静静就得在外头等着,有时候一等就是一个小时。她却一个字都没法子抱怨,急也急不来,只能等她离开了,才好进去。 大多时候,她都在车里睡觉,睡死过去,进去晚了,还要被邢司翰骂几句。 说实在,她心里也有怨气。并且这一股子怨气在日渐积累,有时候没处可发泄,她一个人开车的时候,就咒骂他。骂痛快了,心里才舒坦。 这天,她回了趟家里,洗澡换衣服,吃过晚餐,就准备先去去看看小迪,再去医院照顾邢司翰。 她的车子刚驶上环线,周围陆陆续续多了五六辆车,全围着她,前后左右。 她想超车避开,完全不可能。 这时堵在她前面的车子突然慢了下来。她不得不跟着放慢速度,最后,就这样停在了路中间。 这条路上车辆极少,也没有摄像头。她赶紧将车锁锁住,前面的车上下来个人,整了整衣服,就往她这边过来。 黎静静吞了口口水,心想这还有谁要找她麻烦! 那人径直走到她的车边,礼貌的敲了敲她的车窗,那表情带着几分友好。 黎静静犹豫了一下,四下了一圈,晓得没路可跑,降了一条缝隙,「干什么?你们是什么人?」 「黎小姐不需要害怕。唐老爷想请您去茶楼喝一杯茶。您放心,唐家是名门大户,只讲道理,不会动粗。请您跟我们走一趟。」 黎静静皱眉,「如果我不肯呢?」 「您觉得您现在有可能不肯吗?」 「呵,那还不是胁迫?说的冠冕堂皇,什么名门大户,还不是要用下三滥手段。」她倒是不客气,伸手摸过了手机,准备报警。 那人倒是半点也不激动,说:「黎小姐当人情妇,一月可以拿到多少钱?说不定走这一趟,您的收穫会大增。」 黎静静手上的动作顿了一下,那人继续道:「当然,如果您还是不肯,我们也只能冒犯了。」 片刻,黎静静听到车内解锁的声音,紧接着车门就被打开,对方做了个请的手势,说:「请您上车。」 最后,黎静静还是被迫上了他们的车。 车子停在一间茶楼附近,她由人领着进了茶楼,上了二楼的包间。 门轻轻推开,那人示意她进去。 黎静静看了他一眼,又往里瞥了一眼,深吸一口气,走了进去。 唐老爷子就坐在椅子上,面前放着一杯冒着热气的茶。室内点着檀香,叫人安神静气。 黎静静走过去,低低的咳嗽了一声,「您好。」 「来了,请坐吧。」 黎静静按照他的指示坐了下来,低垂着眼帘,端正的坐在他的面前。 老爷子缓缓抬起眼帘,给她倒了杯茶,说:「跟邢司翰多久了?」 「半年还不到。」 「知道他快要订婚了么?」 黎静静点头,「知道。」 「既然知道,你还不打算离开他?」他的语气听不出一丝喜怒,到像个劝她放下屠刀立地成佛的长者。 可很显然,这件事根本不是她自己可以选择的,为什么这些人总爱在她。要真有能耐,不该去找邢司翰吗? 让邢司翰甩掉她,比她自己离开他,要容易多了。 黎静静笑,「这事儿您不该跟我说,您该跟邢司翰说,他若是同意,我绝对不会死缠烂打。」 唐老爷子咯咯的笑了起来,「女人都会这么说,若正等到那时候,怕是这么都甩不掉。」 「是吗?那您可以试试看。」她抬起眼帘,面带着笑意,目不转睛的看着他。 两人对视片刻,老爷子神色微变,转开了视线,復又看向她。 黎静静今天穿了一件v领毛衣,脖子上那条银色项鍊,露在外面,很简单的款式,连个挂坠都没有。 老爷子余光瞥见,那双浑浊的眸子微微动了动,捏着杯子的手略紧。 目光在她脸上打量了一番,「你是黎家的千金小姐,怎么会愿意沦落到要做别人的情人。你母亲不管你吗?」 「我亲生母亲早就死了。」 话音未落,唐老爷子突兀的咳嗽了起来。
第62章:捉姦在床 唐老爷子的这一声咳嗽,来的有点突然。 黎静静不由看了他一眼,只见他脸颊微红,似乎是真的被呛到了。她拿了一张纸巾,递了过去。 唐天擎即便是老了,也是老人里最为好看的一位。黎静静这样想。 她的手悬在半空,唐天擎久久没有接过,最后,只从自己的口袋里,拿出了帕子,擦了擦嘴角,说:「抱歉,失礼了。」 黎静静有些悻悻然的收回了手,将纸巾放在一侧,「哪里。」 气氛一时有些尴尬沉闷,唐天擎沉默不语,只自顾自的喝着茶,一杯又一杯。 好一会之后,才像是缓过神来,对她说:「你要多少钱才会离开邢司翰。」 一样的套路,黎静静不由失笑,摇了摇头,说:「这不是钱的问题,唐老先生您还不明白一个问题吗?这件事您找我没用,您该去找邢司翰。」 「你这话的意思,是不肯离开了?」他的语气冷硬了几分。 黎静静笑,笑容得体,「不是我不肯,是我不能。老实说吧,我不是没想过要离开,不单是您找过我,连邢老先生也找过我,给我开了极好的条件。可结果呢?我们费尽心机,最后还是被邢司翰抓了回来。」 「这段关系里,我根本不是能够主导一切都人,这样说我想您应该能明白。换句话说,您要是搞不定邢司翰,您可以赶走我一个,但您不能保证。以后他的身边不会有别人。」 她喝了口茶,神态自若,「我想像您这样的人应该非常明白,这种关系,若是男人不肯回归家庭,您就只能让这世上的女人全部消失,只剩您孙女一位千金,说不定,他就回来了。」 唐天擎眼锋一扫,眼底存了一丝愠怒,「黎小姐很自信。」 「不是我自信,我只是奇怪,为什么这种事你们都爱找女方。难道不该找男方坐下来好好谈谈?不是所有的问题,都是由女方引起的。而且我觉得您大可不必把我当成一个危险的存在,我压根不会危及到您孙女的位置,我也没想过要抢您孙女的任何东西。」 「你们可以完全当我不存在,我想我不会经常出现在你们面前。甚至不让更多人知道,我这见不得光的身份。」她微微扬着下巴,丝毫没有惧怕的意思。 喝完这杯茶,黎静静起身告辞,唐天擎也没有拦着她。 她出了茶楼,便有人把车钥匙还给了她。 她的车子就停在不远处。 黎静静说了声谢谢,就用最快的速度离开了。 唐天擎站在窗边,看着她的车子远去,讳莫如深。 …… 黎静静去找了甘梨。顺道给了她一些钱。 她说:「不是想催你,我只是想问问,邢司翰到底愿不愿意帮忙?如果他不愿,我就另外想办法,就像你说的,我直接去找他,把这事儿告诉他,如果他不信,我就……」 黎静静打趣,「你就强上?」 「只要能查到他每天的行踪,不是没有这个可能性。再过几天,我就到排卵期了。到时候,我会去医院测个排卵。」 黎静静剥了个橘子,递到她的面前,「你放心,我每天当牛做马的伺候他,他要是不答应,我就在他水里加老鼠药!」 甘梨一脸正经的摇摇头,说:「不要老鼠药,闹出人命不太好。直接放泻药,拉几天肚子就有他受的了。」 黎静静噗嗤笑出了声,同她击掌,「好嘞。」 玩笑过后,黎静静才一本正经的揽住她的肩头,说:「你说的不是没有道理,邢司翰这人阴晴不定。万一哪天反悔,咱们就白等了。我有些相熟的私家真探,我让他们调查最近几天傅靖州的行踪。到时候,咱们就见机行事。」 「谢谢。」 「不用。嗯,你只要让小迪叫我一声干妈,就当是谢我啦。」 甘梨笑了笑,将橘子塞进了嘴里。 …… 黎静静到医院的时候,有些晚,毕竟那唐家大小姐每天都要待到很晚才会走。所以,她今个多陪了一会小迪。 可她却没有想到,今个唐小姐很早就走了,竟也没有一人通知她。 她进去的时候,邢司翰正靠坐在床上,百无聊赖的看电视。 所幸,她心血来潮,在路上买了甜点给他当夜宵,这样也算是将功补过了吧。 她领着袋子笑眼盈盈的进去,「我来啦。」 邢司翰连眼皮子都没抬一下,目不转睛的看着电视,不停的换台。黎静静走到床边,将买来的甜点放在床头柜上,问:「饿了吗?我给你买了点夜宵。」 她想了想,继续道:「我去看小迪了,本以为唐小姐会在你这儿逗留很久,所以就多陪了她一会。」 她这算是对自己迟到的解释,邢司翰低哼了一声。 黎静静无视他的冷漠,直接靠了过去,将手机举到他的眼前,调出了小迪的照片,「你看,小迪是不是很可爱?」 邢司翰一把扫开了她的手,黎静静坚持不懈,继续给他看,整个人都挨在他的身上。如此反覆,终了还是邢司翰没了耐心,一把将她推开,睨了她一眼,说:「我不接受任何藉口。小迪再可爱,也跟我没关系。」 「怎么会没关系,她可是你好朋友的女儿。」 他突的像是想到了什么,幽幽转头,眯了眼睛,「你是不是在提醒我什么?」 黎静静没再继续这个话题,而是将买来的甜点递到了他的面前,说:「吃点呗,这叫心太软。很甜的。」 他仍看着她,神情冷漠,「黎静静,你以为我是小孩,别拿逗小迪的那一套来逗我。」 黎静静依旧不理会他的冷言冷语,加了一块,直接塞进了他的嘴里。并且迅速的扑上去,用嘴巴堵住了他的嘴,一双眼睛明亮而又澄澈,微笑的看着他。 邢司翰愣了一下,完全没想到她会做出这样的举动。 时间仿佛静止一般,两人就这样对视良久,黎静静想要推开的时候,邢司翰一下圈住了她的腰,一转身就将她摁在了床上。 他的嘴巴开始蠕动,心太软是一种极甜的食物,送进嘴里的瞬间,口腔里就充斥了甜味,但那种甜却是恰到好处。不会让人觉得很腻。 黎静静没有反抗。只笑呵呵的看着他,说:「你都活动自如了,怎么还不出院?」 他舔了舔唇,眉梢微的一挑,突然用一种极为诱惑的口吻,说:「因为你啊。」 黎静静的胸口一震,笑着想要起来,却被邢司翰牢牢扣在床上,一句话也不说,只是看着她,然后慢慢附身,嘴唇轻轻碰上她的。 就这般顺其自然,他的唇舌之前。全是甜甜的味道。 黎静静愣了数秒,才开始有所反抗,轻轻推了他一下,小声道:「这里可是医院。」 他没有说话,只是一下又一下的亲吻吸允着她的唇,像是在玩玩具。 气氛慢慢开始发生变化,黎静静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唿吸,不由攥进了他的衣服。 当她的衣服褪去大半的时候,邢司翰的手机骤然响了起来,黎静静当即睁开了眼睛,别开了头,躲开了他的唇,双手护住了自己的胸口。 邢司翰皱了一下眉,拿过手机看了一眼,是刘文骞。 他接了起来,病房里十分安静,他又没有避讳她,两人靠的这样近,刘文骞在电话那头说的话,黎静静听的特别清楚。 是唐佳沐突然折返,已经进了住院部了。 黎静静当即从床上跳了下去,然而,时间紧迫,她依旧没有足够的时间穿衣服,她环顾了一圈,拿了衣服。直接躲进了衣柜。幸好,他这儿是vip包间,有一个硕大的衣柜,正好能够藏人。 她刚躲好,唐佳沐就推门进来。 邢司翰倒是没什么避讳,衣服的扣子已经解开了一半,露出了蜜色的肌肉,精瘦的身体。 唐佳沐扫了一眼,就迅速的转开了视线,脸颊微微发红,说:「我是不是来的不是时候?」 他泰然自若的繫着纽扣,侧目看了一眼旁边的衣柜,衣服一角露在外面。他唇角微微一挑。抬手抹了一下唇角,说:「没有,不过这么晚,你怎么又回来了?」 「今天是跟朋友一块出去吃饭,所以就早点走了。我刚打完牌,看了看时间,就在路上买了点夜宵给你送过来。」她笑着过来,余光瞥见床头柜上的纸袋子时,微微愣了一下,看了邢司翰一眼,却没有多问。 邢司翰知道她看见了,也没有多做解释。 「路过日料,我就买了几个水馒头,也不知道你爱不爱吃,就按着我自己的喜好买了,你看看,要是不喜欢,就不要吃了。」她将黎静静买的甜点移到了一旁,将水馒头拿了出来。 水馒头」是一种日式清凉糕点,以葛粉为主的透明外皮包裹馅料,看起来很有食慾,对女生来说没什么抵抗力,至于男人喜不喜欢,就要看个人喜好了。 唐佳沐眼巴巴的看着他,邢司翰这会嘴里全是甜味,而他并不想让其他味道代替这股甜味,他说:「先放着吧,我现在不饿。」 他委婉拒绝,唐佳沐有些失落,眼神都暗淡了不少。但也没有强求,将东西放回了柜子上。 黎静静缩在柜子里,可以从缝隙中瞧见外面的情景,邢司翰的冷漠,她都不免替唐佳沐感到尴尬。原本她还以为唐佳沐是不同的,她以为唐佳沐就如曾经的顾落,是可以让他放在心上,为之改变,让他温柔以待的人。 唐佳沐侧头看着电视,可心里却想很多。她在想那份心太软是谁送来的,在她来之前,谁来过,为什么邢司翰的衣服是敞开的,他们在这里做过什么。 不知过了多久,邢司翰看了看时间,说:「时间不早了,我叫刘文骞送你回去。」 唐佳沐没动,他拿过手机的时候,她伸手握住了他的手,并坐到了床沿上,「阿翰,你真的会娶我吗?」 她紧紧握着他的手。目光灼灼的看着他。 「会啊。」 她刚露出一丝笑容,邢司翰继续说:「爷爷的话,我自然是要听的,我不想惹他不高兴。有件事,我的跟你说明白,爷爷主意不变,我就会娶你。但我希望,你不要仗着爷爷的喜欢,自己搞不定,就去找爷爷帮忙撑腰。我不喜欢。」 唐佳沐的脸色微微变了变,干笑了一声,摇摇头,底气不足的说:「我……我没有啊。」 邢司翰微笑,不动声色的将手抽了出来,淡淡的笑着,说:「有还是没有你自己心里清楚。我想你应该清楚这个圈子的规则,原本我没想过要结婚,是爷爷的愿望强烈,我没办法,只能依着他。你也该清楚,我们之间的婚姻,并非以感情开始。所以,我希望,你能认清楚自己的位置。邢太太,你可以当,但你不能要求更多。甚至还妄图来束缚我的事。」 唐佳沐脸上的笑容瞬间就落下了,她咬了咬唇,「你是在告诉我,不要动你在外面的人,对吗?」 他嗤笑一声,「你要动她,无所谓。你动她,不动她的结果是一样的。我的想法不会有任何改变,所以这件事归根结底,跟她没有关系。唐小姐不是笨蛋,相信应该听得懂我说的话。」 她看了他一会,不由笑了起来,笑容苦涩。「你可真够残忍的,知道我喜欢你,还说这样的话。你就不怕我生气,做出极端的事儿?」 「随意啊,不过你得有把握,能伤害到我。」他讥讽一笑,说:「否则,我怕你到时候得不偿失,害了你全家。」 「时间不早了,我让人送你回家,别想那么多,好好休息吧。」她说着,便拨通了刘文骞的号码。 没一会,刘文骞就推门进来。 唐佳沐最后看了他一眼,微微一笑,就转身走了。 黎静静没有立刻从柜子里跳出来,直到邢司翰起身,拉开柜子的门,看着捲缩在角落的她,说:「躲在里面很舒服?」 黎静静抱着自己的身体,抬眸看了他两眼,啧啧了两声,说:「人家好歹是娇生惯养的千金小姐,你说话是不是刻薄了一点?以后到底还要做夫妻的。」 邢司翰坐在床上,低眸看着她,似笑而非的。「开心就直说。」 黎静静呵呵的笑了笑,说:「我真是开心死了!」 …… 唐佳沐走到楼下,突然停住脚步。 刘文骞立刻停住,「唐小姐?」 她转头看了他一眼,什么也没说,一把揪住了他的衣服,又重新走回了电梯里。 「唐小姐,你这是要做什么?」 她一言不发,眼神却异常坚定。 她用最快的速度回到了邢司翰的病房门口,期间一直拽着刘文骞,盯着他,不让他通风报信。 走到门口,她并没有敲门。而是轻轻推开了房门,露出一条缝隙,往里看了一眼,便看到了限制级的画面。 她心头勐地一颤,迅速捂住了嘴巴。 刘文骞别开头,一眼都不敢看。一心只知道自己完蛋了!他死定了! 唐佳沐只看了一会,就悄无声息的关上了门,松开了拽着刘文骞的手,整个人像是被抽走了心神。 刘文骞依旧跟在她的身后,不知道该如何劝说。 走到医院门口,她停下来,说:「你不用跟着我,我自己会回去。刚才的事儿。你最好不要告诉邢司翰。」 他只尴尬的笑了笑。 唐佳沐回头,深深看了他一眼,问:「她是不是每天晚上都来?」 刘文骞没说话。 「呵,刚才那番话,是他故意说给她听的。他故意那么说,是不想让我去为难她……」她说着,咯咯的笑了起来。 「不用跟着我。」她甩下最后一句,就自顾自的走了。 刘文骞还是叫了人暗中跟着,免得出事。 他犹豫了好一会,还是给邢司翰打了个电话,但没有接。 他嘆了口气,坐在了医院的花坛边上,开荤了就戒不掉了吧。在医院都那么不安分,正当不省心吶。 …… 黎静静侧躺在床上,敲了敲他打着石膏的手,说:「我觉得你该出院了。」 「我出院,你就见不到我了,我怎么能轻易出院。」他侧头看着她,眼中带笑,看着心情好转了不少。 人们都说枕边风最厉害,她想了想,现在他们同枕而眠,他心情又那么好,正好是吹枕边风的时候。 她说:「小迪的病没办法拖……」 「不用你来提醒,安排好了。我自然会通知你。傅靖州最近在外面,要下周才回来。他人不在,你急也没用。」他上下打量了她一眼,说:「你很喜欢他女儿?」 「小迪很可爱,很聪明,很听话啊。喜欢她,很正常啊。」她伸手捂住了他的眼睛,说:「时间不早了,睡吧。」 他没有抬手去拉开她的手,还真是安安分分的睡了。 等他睡熟了,黎静静才从床上下去,穿好了衣服,又帮他把衣服扣子扣好。盖好被子。不免多看了他几眼,略略有些出神。 他的心里,应该还想着顾落吧? 那么温柔可人的女子,会想一辈子的吧。 …… 隔天,邢老爷子亲自来医院探望孙子,并询问了医生情况,一声说他还需要留院观察。但老爷子却不想他再在医院住下去。 「这都快过年了,你是打算在这里过年了?」 邢司翰翻看着文件,说:「不是我想,是医生说了,我需要留院观察。」 「我去问过医生了,他说你现在的情况回家也可以。所以,我已经跟医生说了,今天下午就出院。」 邢司翰不由皱了下眉,却也不再说什么,既然都已经给他做好决定了,他反驳也没有任何意义。 他喝了口水,「爷爷您都决定好了,又何必多此一问,还不如直接通知我。」 「我就是来通知你的。」 他拿着手机把玩了一会,趁着空挡给黎静静发了个简讯。 收到简讯的时候,黎静静正同米莉一块在看圣托里尼的旅游攻略,她只瞥了一眼,「太好了!」 「怎么了?」米莉被她吓了一跳,「什么好事儿,让你一惊一乍的。」 「邢司翰被捉回家了。我可以放假了。」她眼里满是笑容。手指飞快的打着字,满嘴的好话。 『好好养伤,我会乖乖等你回来哒。』 她发了简讯过去,就转而对米莉说:「米莉姐。过几天你给他打个电话,只有你出面我才能光明正大跟着你出去熘一圈。」黎静静挨了过去,撒娇般的摇着她的胳膊。 米莉摸了摸她的头,说:「知道啦,我找时间给他打电话,放心吧,有我在,我一定让你跟着我走。」 话是这样说,可黎静静心里还有一点放不下,那就是甘梨的事儿。 她们的航班定在过年前四天。黎静静走的前一天,给甘梨拿了一张银行卡,那是她自己的私房钱。又给她留了私家侦探的电话。 「好了,哪有那么多话,我又不是小孩,没了你就什么都做不了。你只管去,我有自己的考量。」 黎静静看了她一眼,说:「不管怎么样,有事就给我打电话。」 「得了,你人在外面,就安心的玩。我要真有事,给你打电话也没用。」 这话在理,黎静静笑了笑,没再多说什么。 离开的前一天晚上,她犹豫了一下,还是给邢司翰打了给电话,她连着打了三四个,他才接起来。 口气听的好像不是特别开心,冷冷淡淡的喂了一声。 黎静静舔了舔唇,说:「我没别的事儿,就是跟你说一声,我明天就跟米莉出去了,你有没有什么想要嘱咐我的?」 「祝你一路顺风。」他依旧冷冷淡淡,说了个不走心的祝福。 黎静静没说话,似乎再等着他更多的嘱託,然而,邢司翰却兀自把电话给挂了。说都不说一声,就这样硬生生给挂断了。 黎静静眼皮勐的一跳,想了想,还是给他发了个简讯,『你不想让我走啊?就两个星期而已,再说我跟米莉一块,你应该放心。我留在国内,你也不能陪我不是?』 这简讯犹如石沉大海,没有半点回应。 黎静静只郁闷了一会,就被兴奋所占据了,开心的不得了。 她收拾好行李,就去洗了个澡。 这天,她早早就睡下了,却怎么也睡不着。不知过了多久,她房间的门突然发出了一丝动静。
第63章:那么巧 黎静静听到动静,就瞬间坐了起来,并伸手开了等。 只见邢司翰站在门口,正轻手轻脚的关门,动作有些滑稽。 黎静静没想到他会在这个时候出现,半晌才反应过来,讷讷的看着他,说:「你……你怎么过来了?」 他顺手关上房门,缓步走到床边坐了下来,「怎么?在家里藏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见着我来,那么害怕。」 她看了一下时间,快凌晨一点了,他应该是从老宅那边过来的,手脚还没好利索,就这么跑来跑去,黎静静也是搞不懂他的用意。 转念一想,他这不会是特意过来,阻止她明天的旅行吧? 想到这里,她便露出一丝讨好的笑,利落的下床,说:「我去给你倒水。」 「不用了,我不是来喝茶的,而且这个时间点喝茶也不合适。」他淡淡开口,再普通不过的一句话,听着却像是话里有话。 对,这个时间点不适合喝茶,这个时间点应该睡觉。 睡觉,又有很多种不同的睡法…… 她挑了挑眉,笑呵呵的坐在了他的身侧,整个人挨在他的身上,说:「怎么那么晚过来?之前给你发简讯也不回,是憋着劲,想给我惊喜么?」 他幽幽侧头,似笑而非,说:「你怎么确定,我来就一定是给你惊喜的?」 「不然呢?」 「明天几点的飞机?」他没有顺着她的话说下去,而是转开了话题,扯到了她明天的航班。 「上午十点,你要送我吗?」 他挑眉,微笑着摸了摸她的脸颊,说:「如果错过航班。怎么办?」 「不会的,就算我想,米莉姐也不会允许的。」 他侧过身,一只手拦住了她的腰,稍稍一紧,两人便紧紧贴在了一块,「这个,可不是她能够控制的。」 她倒是不慌不忙,伸手圈住了他精瘦的腰,笑颜盈盈的看着他,说:「你不会是捨不得我走吧?才两周,你就捨不得了?」 两人对视,彼此眼中倒映着对方的脸,那般清晰。两人的距离。慢慢拉近,邢司翰捏住她的下巴,说:「甘梨的事儿,你就不管了?」 「管,当然要管。不过工作的事儿,我也不能耽误,再说其实要解决甘梨的事儿,说简单很简单,她若是直接找傅靖州摊牌,一切就迎刃而解了。事情变得复杂,是因为她不想再拖累傅靖州,不想让他知道他们还有一个女儿。」 她一边说,一边靠在了他的胸膛上,说:「可一个女人要是被逼到死角。我想她应该就不会顾及那么多了。」 他摸了摸她的头,笑道;「告诉你一个好消息,傅靖州回来了。」 黎静静微微一动,想要从他的怀中挣脱,却被他牢牢的摁住,「还有一个更好的消息,他带了个女人回来。」 黎静静愣了好一会,才彻底消化他这劲爆的消息,随即,笑了笑,说:「那又如何?一个女人而已,代表不了什么。」 「确实代表不了什么,不过他告诉我说,他准备结婚了。对象就是这个女人。」 她脸色微变,但依旧故作轻松,「我想甘梨一定会祝福他的。不过就算他跟别人结婚,小迪依旧是他的亲骨肉,血浓于水,难不成他会为了一个女人,而放弃救自己的孩子?我早就说过了,甘梨只是想救孩子,并不打算跟他再续前缘。」 他轻轻拍着她的肩膀,下巴抵在她的脑袋上,说:「你想的太过简单。若真到了那一步,事情可就复杂多了。」 「那你作为兄弟,更应该帮他一把,不是吗?」她抬眸,只能看到他的下巴。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我想,如果甘梨真有心跟他复合,傅靖州逃不掉的。」 邢司翰眯眼笑了笑,并没有同她继续讨论这个问题,也没兴趣讨论别人的事儿。他揽着她,一转身,便将她压在了身下,「那你觉得你逃得掉吗?」 黎静静咯咯的笑,双腿牢牢缠住了他的腰,什么也没说,一双眼睛亮晶晶的,目不转睛的看着他,只看得他内心躁动。 不消多时,两个人就纠缠在了一块。 …… 第二天,黎静静七点就醒来了,即便昨夜折腾了很久,但她的脑子依旧处于亢奋的状态。 邢司翰还躺着,她轻手轻脚的起来,可还没下床,人就被拽了回去,他双手双脚缠了上来,将她牢牢的压制在床上,没法子动弹。 她侧目,他依旧闭着眼睛,似乎还在沉睡。 「你醒啦?」她笑着询问。 他没有任何反应。 「我知道你醒了,你该回去了,要是让邢老先生知道你半夜出来,怕是会生气。这都快过年了,你就好好陪陪邢老先生。他一个人呆在那么大的房子里,也怪孤单可怜的。」她好声好气的说。 可他依旧不动,手脚仍压在她的身上,没有挪开的意思。 黎静静耐着性子,不停的哄骗,总觉得自己像是在哄一个巨婴。可这种时候,她只能这么哄着,要是态度强硬点,估摸着一定是要被他囚禁了。 她勉强侧过身子,与他面对面,伸手点了点他的鼻子,说:「我知道你已经醒了……」 「别哔哔,现在还早,再躺一会。放心,不会让你错过飞机的。」 黎静静将信将疑,睁着眼睛,等待着他说的一会。 刻意的等待,时间总是特别漫长,只过了十分钟,黎静静却觉得度日如年一般。 她有些躁动,邢司翰终于皱了眉头,睁开一条缝隙,深深看了她一眼,说:「你就那么兴奋?」 「像你这样的人,不会明白。」她这会倒是老老实实躺好,视线落在水晶灯上。 「你那么想出去,我也可以带你出去。」 「别了。你带我出去,等回来怕是又有很多人得找我了。」她赶紧拒绝。 邢司翰突然来了兴趣,笑问:「谁还找过你?」 「不是,我是怕引起不必要的麻烦。女人都是小心眼,就算你跟人家坦白,可人家心里就不会那么想。」 「你在说唐佳沐?她找你麻烦了?」 「没有没有,当然没有。」她皱了皱眉,说:「我只是预防一下。」 他嗤笑一声,终于挪开了手脚,「你也别把自己想的太重要。不是所有人,都会把你放在眼里。」 「最好如此。」 黎静静成功起床,两人一前一后下楼,非常安静的用完了早餐。期间米莉打了个电话过来,八点半在国际机场门口见。 她起的有些晚。从这里到机场,得一个多小时,万一路上碰上堵车,就更不好说。 她又检查了一遍证件,就准备出去。 刚要拿行李,邢司翰却快她一步提着她的行李就往外走。 黎静静下意识的上前,一把拉住了他的手,想从他的手里把行李抢回来。 邢司翰停下了步子,回头看了她一眼,恰好就看到她眼睛里一闪而过的防备,神色冷了几分,「怎么?你就那么怕我不让你去?还是说,你这一趟有什么特别重要的人,所以你非去不可?」 「不是。」她摇头。抿了抿唇,继续道:「我只是,我只是怕你不让我去。」 他冷笑,「你还真把自己当一回事了。」 他说着,直接将她的行李丢在了一旁,然后头也不回的走了。 黎静静站在原地,心跳的厉害,他刚才是想干什么?是想送她去机场吗? 如果真是这样,那她这行为,真的是自作孽。 她换了鞋子,拿起行李,叫了辆计程车,紧赶慢赶八点半正好赶到机场,与米莉汇合已经是八点四十分了。 「那么急?」 黎静静气喘吁吁,说:「昨晚邢司翰来了,今早起的有点晚,幸好司机开车快,路上也没堵车,不然我都怕赶不上飞机。」 「他怎么没送你过来?都去你那儿了,相想必是打算送你到机场吧?」 黎静静摇摇头,说:「不可能,我都怕他故意来拖住我,不让我出去的。」 「那你可想多了,我都亲自出面了,他不能不给我这个脸面。」米莉啧啧了两声,用肩膀撞了她一下,笑说:「你不会临了还惹他不高兴了吧?」 嗯,好像确实如此。他走的时候,确实带着一点儿怒气。 不管了,两周不见,等回来的时候,大抵也该忘了这一茬了。 随后,两人就一道去换登机牌,託运行李。 上飞机之前,她给甘梨打了个电话,她有意隐瞒了傅靖州带女人回来的事儿,只跟她提议,让她直接去找傅靖州摊牌。 小迪的病脱不了,而她也不该那么自私,不让傅靖州知道小迪的存在,让小迪从小就没有父亲。 甘梨嘴上没说什么。可心里多少有些动摇,小迪不是没问过关于父亲的问题,她刚上幼儿园那会,几乎每天都要问,后来她发了一通脾气,她就再也没问过。 可哪个孩子会不想自己的父亲,在幼儿园的时候,每个小朋友都有爸爸,亲子游戏都是父母到场,而她却只有妈妈,她怎么能不羡慕别人。 甘梨挂断了电话,看着躺在床上,抱着娃娃睡觉的小人儿,心里一阵阵的疼。 她摸了摸她的脸蛋,小声的说:「你一定很想知道你爸爸是谁,对吗?」 …… 黎静静上了飞机,她们坐的是头等舱,位置比较舒适。 米莉坐在靠窗的位置,她则坐在旁边。 乘客陆续上车,又等了好一会,最后一位才姗姗来迟。 把那人进来的时候,黎静静抬了一下眼帘,第一眼,她还以为是自己眼花,顿了一下之后,又抬头看了第二眼。 她依旧不太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怎么会那么巧?这也太巧了。 直到坐在旁边的米莉哎呦了一声,说出了她的心里话,她才慢慢接受这个事实。 「这不是那位莫先生吗?」 莫晋源放好行李,坐在之后,才转头同她们打招唿,说:「好巧,你们也去雅典?」 米莉点头,「是啊是啊,真的好巧啊。」 黎静静一时说不出话来,总有一种想要从飞机上跳下去的冲动。 她只友好的同他笑了笑,并未多问。 旋即,转过头,小声的对米莉说:「我们能不能换个位置?」 她靠在椅背上,摇了摇头,说:「不行,我喜欢坐靠窗的位置。不然这一路我都不舒服。」 她笑呵呵的凑过来,在她耳边说:「出了过天高皇帝远的,来一场露水情缘也不错啊。」 黎静静看着她的脸,怎么有一种是她刻意安排的感觉。 她瞄了她几眼,「这不会是你安排好的吧?」 「要真是我安排的,也得对方有这个心思不是?更何况,这是上天给你的缘分,你逃不掉的。」 黎静静将信将疑,没再多问。 这一路,莫晋源倒是没怎么找她说话,黎静静大部分时间都闭着眼睛假装睡觉,吃饭的时候,就一刻不停的同米莉讲话,半点空隙都不留给他。 米莉止不住的对她翻白眼。说:「你丫的别跟我哔哔,我想安静的吃饭,」 随即,黎静静只好闭嘴,安静吃饭。 余光却忍不住要往莫晋源的方向看上一眼,「米莉姐,这真的不是你刻意安排的?」 「亲爱的静静小姐,你也不想想之后几天是什么日子,就算我是刻意安排的,这个人也要愿意放弃跟家人团聚,上杆子来贴你的冷屁股啊。其实也就是谈个恋爱,又没让你结婚,两个人没在一起过,你永远也不知道,你们在一起会怎么样。说不定性格根本就不合适,不一定就能走到结婚。」 「那么问题来了,你是打算把他一辈子放在心里,时不时的膈应一下自己呢。还是,经过一段时间相处,彻底死心,再没有任何念想。」米莉歪着脑袋,看着她,「你都愿意跟邢司翰在一起了,又何必对莫晋源拒之千里。」 黎静静被她说的有点开始动摇了,可能是在天上,也可能是远离了兴港城,她的心思开始有点不受控制,就想着能够放纵一回。 人这一辈子。也难得放纵吧? 黎静静的心突突的跳,有种要出轨的紧张感。 她稍稍侧头,偷偷的看了莫晋源一眼,他就那样安静的吃着东西,慢条斯理的,举手投足之间,有一种说不出的吸引力。 她紧抿了唇,心跳的更快了一些。脑海里突然闪过邢司翰的脸,她顿时清醒了过来,立刻收回了视线,专注吃饭。 经过十几个小时的飞行,再加上四个小时的水路,她们终于到达了圣托里尼。 这一路,莫晋源一直与她们同行。有个男人在身边,多少能轻松一些,排队买票等事情,全部由他一人负责,还帮着拿行李,任劳任怨。 他将她们一路送到酒店,要走的时候,黎静静终于是忍不住开口,说:「要不然,你一块住在这里吧,也好相互有个照应。」 这一路,黎静静虽没有拒绝他的随行,但也没跟他说过一句话,顶多是他帮着拿行李的时候,说一声谢谢。 其实这一路,黎静静有好几次想要开口跟他说话,见他那样任劳任怨的样子,心里多少有些过意不去。 他这一趟,要真是为了她,连年也不过。她再这样冷漠以待,就真的有点太不近人情了。 不管怎么说,他们也算是朋友,不至于做的那么绝。 莫晋源大概是没想到她会主动跟他说话,脸上的笑容来的猝不及防,灿烂炫目。 黎静静愣怔了一下,也跟着笑了起来,抱怨了一句,「你好端端笑什么?」 两人之间的关系。在这一瞬间破冰。 莫晋源的房间就在她们附近,一路奔波,先回房间好好休息一下,等第二天再出去逛逛也不迟。 回到房间,黎静静自然不忘要给邢司翰报备一下。 米莉打趣道:「别说,你对邢司翰还是挺挂心的,到了外面,碰见莫先生。却还是把邢司翰放在第一位,老实说,你对他是不是……」 「我要是不上心,能像现在这般自由自在?」她一边发简讯一边说。 米莉趴在床上,啧啧了两声,说:「我怎么突然有点可怜起邢司翰了。」 黎静静只咯咯的笑,并没多话。她设了个闹钟。计算了时间,闹钟设的是国内的时间,总要打个电话报备的,顺便说一句新年快乐。 …… 大年三十的夜,兴港城很热闹。 这天,甘梨把小迪接回了家,花了点钱,给家里好好布置了一番,充满了新年的气息。 她将早就准备好的新衣服给小迪换上,还给了她压岁钱,「恭喜小迪,又长大一岁啦!」 小迪笑的很开心,「祝小迪又长大一岁!」 窗外时不时的闪现一朵朵烟花,在漆黑的夜空里。显得特别好看。 每年,小迪都喜欢趴在窗户上,看烟花。 今天,甘梨同她一块趴在窗户前,仰头看着窗外的夜空,说:「小迪,你想见爸爸吗?」 小迪起初没有反应过来,只顺嘴说了一句,「想。」 片刻,她又像是刚反应过来,刚才甘梨说了什么,勐的转头,看向她,「妈妈。你刚刚说什么?」 「噢,我说小迪你想不想见见你爸爸。」甘梨脸上的笑容不变,将她抱进怀里,脸颊贴在她的额头上。心里已经有了决定。 「小迪有爸爸吗?小迪的爸爸还在吗?」即便她已经非常控制自己的情绪,可还是掩饰不住脸上的笑意。 兴奋的挣脱开了她的怀抱,一双眼睛亮晶晶的,直勾勾盯着她看,问:「妈妈。我真的可以有爸爸吗?」 甘梨能感觉到她的兴奋,「有,小迪一直有爸爸,只是爸爸一直很忙,忙着赚钱,所以总是在小迪睡觉的时候来看你。」 「现在,你爸爸要回来了。」 小迪一时没克制住。跳下了沙发,在小小的客厅里来回蹦哒。 看着她这样开心,甘梨心里却有点担心。 她总觉得,一切不会似想像中那么顺利。 隔天,她把小迪送回了医院,按照私家侦探给的地址,去了傅靖州所在的小区。 她什么也没有准备,就这样直接过去。 他住的是高档小区,门口不让随便进。 她在门口潜伏良久,跟着一辆黑色的汽车,进了地下车库。 她没有直接坐电梯上楼,而是等在车库,想必傅靖州一定是开车回来的,她找对电梯口。就在角落里等着。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她也不知道自己等了有多久,电梯口终于出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她想都没想,直接走了过去,「傅靖州!」 话音落下,一个窈窕的女人走了过来。 傅靖州回头,看到甘梨,脸上的表情僵了一下,眉头不自觉的蹙了蹙。 甘梨的目光在两人之间来回扫了一眼,深深看了那女人一眼,便转开了视线,坚定无比的看着傅靖州,说:「有点事我想单独跟你说。」 傅靖州神色冷漠,转开了视线,一手将那女人揽进了怀里,说:「我不认识你。」 她怔了怔,知道自己出现的不是时候,「傅靖州,我就跟你说几句话!不会耽误你多少时间,这件事很重要,我发誓我不会打扰你跟别人约会!」 电梯门打开,傅靖州没理她,倒是他身边的女人,回头看了她一眼,眼里有疑虑,轻轻扯了一下傅靖州的衣角,说:「我看她挺着急的,要不然我先上去。你跟她聊几句?」 傅靖州挑眉,「你那么善解人意?你就不怀疑这是我老情人?」 她笑,「一会你回来再给我说清楚,不就好了,我又不是小气的人。去吧。」 她说着,就扯开了傅靖州的手,兀自进了电梯,脸上的笑容,一直没有落下。 甘梨心口微微发沉,舔了舔发干的嘴唇,电梯门关上,开始往上走。 傅靖州脸上的笑容顷刻间消失,从口袋里掏出了一包烟,抽出一根抽了起来。 「什么事?」他并没有挪步的意思。就背对着她而站,沉声问。 甘梨深吸了一口气,酝酿了许久,犹豫了许久,才慢慢开口,说:「我来,是有事想找你帮忙。」 「呵,你还有这个脸找我帮忙,真是有意思。」 甘梨低垂了眼帘,「这件事,我只能找你,找别人没用。」 他眉头深锁,「你只有一分钟。」 「当初我离开的时候,已经有三个月的身孕。」她一字一句,说的很慢,生怕说错,生怕说的不够真诚,他不相信。
第64章:谁先动的手 「当初我离开的时候,已经有三个月的身孕了。」 下地车库很安静,她的声音不高不低,但清晰无比的传入了傅靖州的耳朵里。 她吞了口口水,心跳不由加速,等待总归是漫长的。她抬了一下眼帘,傅靖州一动未动,像一棵树一样,笔直的站在那儿。 她抿唇,说:「是个女儿,就是你上次见到的那个孩子,她很乖……」 「甘梨,你觉得这样有意思吗?」他没有回身,语气里带着讽刺,「你是不是忘记,上次你对我说的话了?你现在说那孩子是我的,真有意思,又想骗钱?甘梨,你从我这里拿走的钱还不够吗?」 「你真当我是冤大头了?」 「没有,你要是不相信,可以去做个亲子鑑定。上次是我骗你,我怕你会抢走孩子,才不想让你知道。」她解释,却显得那样苍白。 一切都问题,都是她咎由自取,是她先说的谎话,苦果都得自己往下吞。 她舔了舔嘴唇,「我没有骗你。」 傅靖州用力的吸了口烟,心里一阵阵的烦躁,他转头,狠狠瞪了她一眼,「那又怎么样?就算真是我孩子,我也可以选选择不管,你当初生下她的时候,经过我同意了吗?这么多年,你到现在才来告诉我,我有个孩子!她生病了,我应该负起当爸爸的责任!」 「真他妈有意思,你当初怎么不找我,告诉我,我有个女儿。为什么非要等她生病了,有求于我的时候。你才来告诉我!」他步步紧逼,甘梨步步后退,直到她退无可退。 她感觉得到他的怒气,她喉头微动,底气不足的说:「我是怕打扰你的生活。」 傅靖州嗤笑一声,在她面前转了个圈,旋即,一拳砸在了她身后的墙上。甘梨瞪大眼睛,只下意识的低了一下头。 他哼笑,「所以,你觉得现在就不算打扰我的生活了?你要这么伟大,有本事这种时候也他妈别来找我!」 最后一句话,他是吼出来的。他深深看了她一眼,就转身按了电梯。 进去的瞬间。甘梨快步上前拉住了他的衣袖,说:「求你了。」 他勐的甩开,什么也没说。 电梯门缓缓关上,傅靖州从头到尾没有转回身。 看着电梯门彻底关上,甘梨的心里像是压了一块巨大的石头,双腿发软,几乎站不住。 她连连后退了几步,整个人靠在墙上,眼眶发热,视线略有些模煳。 这大概是报应吧,是她当初做了太多坏事,所以这是老天给她的报应。可为什么不直接报应在她的身上,非要让小迪受苦! 她靠着墙,慢慢蹲了下来。眼泪掉了下来,落在了地上。 傅靖州气唿唿的回到楼上,站在家门口没有立刻进去,而是立在原地,从口店里掏出了烟,抽了起来,一连抽了三支,依旧觉得烦闷,脑子里浮现出小迪可爱的模样。 那会甘梨是怎么说的?他冷笑一声,凭什么,她说一句,他就非要出手相助? 她当他是什么?是不是等孩子病好了,她就带着孩子人间蒸发? 真他妈是混蛋! 这时眼前的门,突然从里面推开,宋乔冉从里面探出头来,一阵烟味扑面而来。 「回来了?」 傅靖州迅速回神,缓和了脸色,将菸头掐灭在了地头,笑了一下,说:「嗯,等久了吧?」 「不久,怎么那么快就说完了?我以为你们会说很久。」她咧着嘴笑,倒是没有半点生气吃味的样子。 傅靖州看了她一眼,说:「怎么?吃醋了?」 「不会啊,我干嘛要吃醋,人总有过去的么,只要她不纠缠你的未来,我不会有任何意见。当然。如果你想要跟她有什么,你得早点跟我说,你可以不喜欢我,但我讨厌脚踩两条船的男人。」宋乔冉双手抱臂,靠在一旁的鞋柜上,看着他换鞋,「还有,如果你不方便告诉我你们以前的事儿,可以不说,我会尊重你的想法。」 傅靖州换好鞋子,抬头看了她一眼,突地就笑了起来,伸手揽住了她的腰,说:「你要是这样说,我倒是有点失落,你这样都不吃醋,是不是代表,你没那么喜欢我?」 宋乔冉笑了笑,双手搭在她的肩膀上,歪头看着他,说:「谁让我跟其他女生不一样呢?我不喜欢强求,就算再喜欢,如果对方的心思不在我的身上,即便我一哭二闹三上吊,恐怕也换不回那男人对我多看一眼。反倒让人家觉得我特别廉价,不是只有男人要面子,女人也要。」 她说着,轻轻点了点傅靖州的脸颊,眼里满满的全是笑意,正当没有半点不快。 傅靖州笑了笑,伸手将她揽进了怀里,心神终于平静了下来。 …… 甘梨回到医院的时候,意外在病房门口看到了邢司翰。 她愣在原地,好一会没有反应过来,一直到邢司翰发现她的存在。她才恍然回神,走了过去,说:「邢先生,你好。」 短短几秒,她在脑子里想了很多,却怎么也想不出来,要怎么跟他打招唿。 她跟邢司翰不算熟悉,以前也是通过傅靖州认识的,那时候他是个大忙人,聚会很少出现,就算出现,也只待几分钟。 所以他们之间也没有深入认识的机会。 不然,依照那时候她的性子,跟傅靖州的那些个朋友,关系都混的不错。 「要谈谈么?」邢司翰手里拿着手掌,即便受伤,依旧不损他身上那股强大的气场。 甘梨吞了口口水,点了点头,说:「好。」 两人去了附近的一处露台,甘梨跟在他的身后,两人一前一后的走了进去。 邢司翰没有同她绕弯子,问:「接下去。你打算怎么办?」 「骨髓一直在找,但医生还是建议我再生个孩子,或许会更快一点,两手准备。」她低着头,手里领着在医院食堂打的饭菜。 「再生个孩子,听着容易,但对你来说可不是一件简单的事。」 她吸了口气,点头,「我知道。但总要努力争取一下,如果实在不行,我也不会强求,大不了女儿没了,我也就跟着去了。我也不怕死,那么多年熬下来。不过就是为了一个孩子。」 「那你可真是没什么良心。」邢司翰冷哼一声,回头看了她一眼,说:「你当初就那么走了,这么多年,你就从来也没有想过要回来看看他?或者回来将功补过?」 甘梨眼皮微微动了动,她知道这种时候,应该虚伪的说一句想过,但事实上,她从来也没有想过要再回来,就算傅靖州说的,如果不是孩子生病,非他不可,她也不会选择回来,来打扰他的生活。 邢司翰讥笑。摇了摇头,说:「我真的是多此一问,你要是想过,就不会说出刚才那一番话了,也不至于要等到孩子生病了,才出现。」 甘梨抿唇不语。 「可你知道吗?到现在为止,你都还是他的妻子,他到现在也没有真正的去处理过你们两人的婚姻关系。简单点说吧,你们到现在还是夫妻。」 她闻言,心头一震,勐地抬头看着他,不敢置信。 他看着她,目光冷淡,「到今天为止,他还在帮你还钱,幸好他有本事。不然,也走不到今天。甘梨,你如果还有点良心,就真的不该出现在他的眼前,就该让他彻底摆脱有你的过去,重新开始生活。」 「要说的狠一点,我都不希望他知道你给他生了个女儿。」 她的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卡主,一点儿声音都发不出来,也说不出半句话,不知道该说什么。她以为她离开以后,他肯定会跟她撇清关系,从而撇清一些跟他无关的债务。 「跟你生的孩子,还不如不要。」邢司翰的嘴巴不留半点情面。 每一句话。都像是一把刀,插在她的心坎上,疼的不行。 她低着头,一言不发,手上的塑胶袋袋子,被她撕的烂碎。狠狠一用力,啪的一声,袋子断开,里面的饭菜全数倒在了地上。 她瞬间清醒过来,退后了一步,低唿了一声,有点条件反射的蹲下身子,去收拾残局。 邢司翰往前走了一步,站在她的跟前。居高临下的看着她,说:「都已经这样了,收拾也没用。」 她停下了手,手上沾满了油渍。她深吸了一口气,邢司翰递了一张纸巾过来,她看了一眼,不免抬头看了他一眼,对于他这个举动,多少有些诧异。 她伸手接过,擦了擦手,小声的说了句谢谢。 片刻,邢司翰转了话锋,「孩子终究视无辜的,有的救,就应该救。而且那孩子终归是傅靖州的,我没有办法帮他决定一切,要不要,是他自己的事,他也有权利知道自己有个孩子。」 她低着头,说:「我已经找过他了。」 「是吗?」 她点头,「是,就今天,不久之前,我已经把这件事告诉他了。」 「结果呢?」 她低低一笑,抬头看着他,说:「你以为会有什么结果?你以为我一开口,他就会立刻帮我吗?」 「如果是这样,那我就看不起他。」 甘梨微的一愣,旋即笑了起来,点了点头,「是啊,所以他没有答应,也许他真的会见死不救。当然,就算他真的选择见死不救,我也不会怪他,这是我该有的报应。」 「是,你是该有报应,但报应不该在傅靖州的孩子身上。」他低低一笑,缓慢的走到她的身侧,「小迪一定要救,但我希望,等到小迪恢復的那一天。你可以自行离开。你也说了,你该有报应,失去孩子,就当做是你的报应吧。」 他说完,就缓步离开了。 等到身后的脚步声彻底消失,甘梨才落下了眼泪,闭着眼睛,低着头,眼泪从缝隙中缓缓落下。她双手紧握成拳,突然有些透不过气来,像是要死过去一样。 …… 圣托里尼岛由3个小岛组成,他们住在首府城市菲拉市。 这里的景色非常好,每天都是蓝点白云,还面对着蔚蓝的大海。这里的建筑物。也颇具风格,即便只是在街道上穿行,也别有一番风味。 米莉来这里,纯碎就是来度假的,偶尔才拿起笔,涂涂画画。每天晚上,她势必要去这里的酒吧坐一坐,说是要去吊个外国小帅哥。 她总不让黎静静跟着,让她爱干嘛就干嘛去。可每次离开的时候,总是对着她勐眨眼睛,似乎是用眼神在示意,让她跟莫晋源好好相处,珍惜时光。 黎静静现在虽然不牴触他,但依旧与他保持一定的距离,在爱情海的环绕下,要说没有一点心动,是不可能的。 可不知道为什么,只要心动,她脑子里就会立刻闪现邢司翰的一张臭脸,冷冰冰的看着她,说:「你还想不想帮甘梨了?」 如此一想,她刚刚要伸出墙的枝头,就被她自己给生生折断。 莫晋源倒是没有太大的动作,只依着她的性子,陪着她在岛上四处逛,将岛上最经典的几处风景都走了一遍。 这天晚上,黎静静心血来潮,说:「不如。咱们也去酒吧,我还没去过这里的酒吧呢。」 莫晋源点头,「好啊。」 路上,两人并肩而行,中间隔着一臂的距离,路灯光将他们的身影拉的很长,却意外的靠在了一起。 黎静静看着他们连在一块的影子,心中不由动了动,说:「你什么时候回去?」 「再过两天就要回去了。」他说,语气里有一种说不出的情绪,像是有点遗憾。 黎静静的脚步,不自觉的与他靠近,「你这样出来,家里人不骂你啊?」 他轻笑。侧头看了她一眼,说:「骂啊,怎么会不骂,大过年的我出来,一个个都打电话教训我。我就听着,也不反驳,但我也绝不听他们的。」 黎静静啧啧了两声,「你这样最坏,换我就得气死。」 他转头,一双眼睛微微发着光,看着她说:「这招肯定不会对你使。」 两人对视的瞬间,中间仿佛擦起了火花,黎静静迅速收回了视线,真是天高皇帝远,再加上这里的环境,再再加上莫晋源那么一张诱人的脸,真是一个天时地利人和,出轨绝佳的好时机啊! 她心里挣扎着,转念一想,总不能让她一女生先出手吧,就算要出轨,也得是他先勾引她,逼她犯罪。 这样总有藉口!免得到时候莫晋源翻脸不认人,一口咬死说是她先动的手,那不是就说不清了么。 就在她脑洞大开的时刻,手上突然一暖,她一转头,不知何时。莫晋源已经站在她的身侧,并拉住了她的手。 她没动,只觉得手有点麻麻的苏苏的,手心滚烫。她想笑,但必须忍着,嘴巴忍不住打趣,道:「干什么?你这是怕我摔着?」 莫晋源没有松手,笑了笑,说:「是啊,我就怕你摔着,摔疼了,我心疼。」 他说的直白,黎静静跟着笑,「你这是把我当小孩呢。」 「对啊。在我眼里,你还跟以前一样,我长大了,你还小,所以我要照顾你。把你养的白白胖胖。」 「神经病。」她的笑容再也控制不住,不再看他,而是看着眼前没有尽头的路。 她已经很久没有这种少女心爆棚的感觉了,她觉得自己好像一下子回到十几岁的时候。 最后,他们没去酒吧,而是去了一处临近海边的酒吧,坐在外面,可以看到海边的风景。微风吹过来,感觉很舒服。 两人开了一瓶红酒,聊着闲话。喝着酒。 几杯下去,黎静静有些微醺了,她脸颊微微发红,侧头看着他,灯光下,她的眼睛亮晶晶的,说:「你什么时候走?」 「你那么希望我走啊?」他摇晃着酒杯,海风将他的头髮吹的凌乱,却别样的性感迷人。 黎静静此刻变得有些兴奋,侧过身,躺在躺椅上,捧着脸颊,一脸迷恋的看着他,说:「不啊。我多希望可以一直留在这里,再也不要回到那个吃人的城市。」 莫晋源放下酒杯,伸手握住了她的手,说:「可以,你要是不想回去,就留在这里。」 「你跟我一起呀?」她反手握住了他的手,将她的手拉到了自己的脸旁,脸自己的脸枕在了他的手心里。 「你愿意?」 她笑着闭上眼睛,点了点头,说:「愿意呀,怎么会不愿意呢。只是我没那么好的福气呀,哪里攀得上你呀。」 「静静,跟我在一起吧。」 「好啊,就这两天。我们在一起吧。」她将脸颊埋进他的手心里,嘴唇轻轻的贴着他的手心。 莫晋源心里像是过电一般,那柔软的唇,仿佛印在他的心上,让他心动不已。 此时此刻的黎静静可爱的不行,只想将她抱进怀里,好好哄着宠着。 她这样的人,就该让人宠着, 他轻轻拉了她一下,温声说:「过来。」 黎静静这会极听话,他这样一拉,她便起来摇摇晃晃起来,走到他的跟前。一下挤在了他的身边,身体软软的靠在他的身上。 「干什么?」 她的髮丝散在他的脸上。有她身上独特的香味。 他摸着她的头,低头轻轻吻了吻她的发顶,说:「不干什么,就是想抱抱你。」 她将脸捂在他的胸口,咯咯的笑着,活像个喝醉的人,却是风情万种。 莫晋源只这样抱着她,没有更多的动作,夜风吹来,这样的夜晚,真叫人心旷神怡。 黎静静在他怀里睡了几分钟,睁开眼睛的时候,人已经冷静了一半,抬头,就看到莫晋源一双带着笑意的眼睛。 她脸颊微红,眼睛放着光,又有些害羞的样子,说:「咦,我怎么跑到你怀里了?」 「是啊,你刚刚一下就蹦哒过来了,吓了我一跳。」 她仍笑着,说:「那我是喝醉了,幸好你没有条件反射一脚把我踹进爱情海。」 她打趣着,准备从他身上挪开,刚要起身,他便一把将她拽了回来。 她勐的往下一扑,两人的距离一下变得极近,她的长髮往下落。将他整个人都笼在了她的髮丝之间。 周遭很安静,只放着舒缓的英文歌。 气温慢慢攀高,感受着彼此的唿吸,黎静静双手牢牢撑住自己的身子。 她脑子里绷着的那根弦,快要断开,她知道,再这样下去,非要出什么事不可。 她舔了舔有些发干的嘴唇,就在她想要悬崖勒马的时候,莫晋源突然昂起头,轻轻的在她红润的唇上啄了一下。 黎静静顿时屏住唿吸,她睁大眼睛,一只手指着他的鼻子,说:「是你先动的嘴!」 莫晋源被她逗笑。「是,是我先动的嘴。」 黎静静立刻从他的身上爬了下来,迅速的出了酒吧,莫晋源付了钱,迅速跟上。 一下拉住了她的手,将她拽了回来,「我不道歉。」 她突然有点慌乱,「你不道歉。你拉我干嘛!」 她用力的甩开他的手,想要赶紧回去,冷静冷静再说。 可莫晋源怎么也不肯放手,「男未婚女未嫁,这很正常。」 黎静静张了张嘴,她想说自己是邢司翰的情人,她想说她跟其他女人不一样,可话到了嘴边,不知怎么就是说不出口。 「我知道你在在意什么,上次说的话,依旧算数。你有苦衷全部告诉我,我可以帮你解决,邢司翰不是你唯一可以依靠的大树,我也是。」 黎静静咬着唇,提到邢司翰,她的脑子倒是更清醒了,刚才她是被气氛迷魂了头了。 可他的手那么温暖,她真的有点不想放开,她莫名想起了米莉的话。也许可以试试,她当即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 「我们先回去,回去再说。」 莫晋源没有松手,两人一道回了酒店,她跟着进了莫晋源的房间。 这一路,他们都没有发现,有一双眼睛一直在盯着他们,每一个亲密的举动全数被记录了下来。 黎静静坐在椅子上,莫晋源给她倒了杯水,两人面对而坐。 她喝了一口又一口,却还是没办法让自己彻底冷静下来,脑子有点乱,也许是她内心深处确实有一种渴望,所以她此刻才会觉得很乱,不够坚定。 她是其实是害怕的,权衡利弊过头后,她觉得还是应该安分一些。 她放下水杯,慎重其事,说:「还是算了,咱们还是给彼此留着美好回忆吧,不都说得不到的,才会在心里记一辈子么。」
第65章:喜欢 「还是算了,咱们还是给彼此留着美好回忆吧,不都说得不到的,才会在心里记一辈子么。」 黎静静不打算在继续待下去,她总觉得即便是在异国他乡,跟一个男人单独待在酒店房间里,终究还是有点不太好。 万一邢司翰那丧心病狂的男人,找人跟踪她,岂不是遭殃。 不过要真有人跟踪她,这一劫,她是逃不掉了。 她起身准备离开,莫晋源一把将她的手握进手心里,直接将她拽了回来,「你是在怕邢司翰?」 黎静静挣扎了一下,「放手。」 「静静,你相信我。」他将她拉到自己跟前,一只手揽住她的腰,「你刚才亲口跟我说,你想留在这里,你不想回到那个吃人的地方。」 「我……我只是喝醉了。」她辩解,但十分苍白无力。 「不,你没有喝醉,你那时候很清醒。你只是说了真心话而已,静静,你要相信我,我可以让你自由,可以让你过上你想过的日子。你藏在心里的事,都可以告诉我。你要相信我。」他反覆强调着相信,握着她的手很紧。 黎静静看着他的眼睛,那般坚定认真,让黎静静刚坚定下来的心,又开始动摇起来。 她微微皱了皱眉,用力挣扎,「你先放开我,你放开我再说!」 莫晋源没说话,只仰头看着她,也不松手。 黎静静挣扎了好一会,才慢慢放弃挣扎,拉过椅子,坐了下来,抬头看着他,一脸正经的说:「莫晋源,你喜欢我?」 她说的直白,也不再同他拐弯抹角。 莫晋源的手指轻轻动了动,先是愣了愣。旋即微微一笑,用双手将她的手,握在手心里,说:「喜欢。」 黎静静顿时没了话,脑子一片空白,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她微微张了张嘴,最终一句话也说不出来,闭上了嘴巴。 莫晋源目不转睛的看着她,一字一句,说的非常认真,「你说的对,我确实喜欢你,小时候就喜欢你,那么多年,我一直没有忘记过你。」 「当然。期间我也谈过恋爱,交过好几个女朋友,也有想要谈婚论嫁的。但最后,终究是没有结果。我没有想到,我还会遇见你,在遇见你之前,我都已经想好了,我的婚事就让家里人安排,谁都可以。」 他低下了头,手指轻轻摸着她的手背,笑说:「可老天算是待我不薄,让我再次遇见你,我本来没打算那么快,我想着慢慢来,一步步走。可现在看来。不能慢了,我若是再不抓紧,大概就会再次错过你,而这一次,一定是一辈子。」 他说的很认真,认真到让她不知该如何回应,拒绝的话到了嘴边,终究是说不出口,怎么都说不出口,就像莫晋源说的,这一次错过,就是一辈子。 可她的内心深处,也不想错过。 她的眼眶微微发热,她想,为什么不能早一点,早一点遇见他,偏偏要等到现在。为什么她要生在黎家,遭遇这样的事情。 如果她可以清清白白,她一定会义无反顾的跟他在一起。 可是现在的她,已经跟以前不一样了。 她的身上背负了太多的东西,她不想把这些带给莫晋源。 她张嘴,莫晋源却伸手捂住了她的唇,摇了摇头,说:「你不能拒绝我。」 这一瞬间,她的眼泪,不受控制的落了下来,滴落在了他的手背上。 她笑,张嘴一口咬住了他的手背,只轻轻咬了一下,说:「你滚蛋。」 他又凑近了一点。扬了扬唇,伸手擦掉了她的眼泪,温和的说:「不会滚的,我不会滚的。」 「我……」 「刚才在酒吧,你已经答应我了,现在说的都无效。」他伸出一根手指,抵在唇上,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随即将她揽入怀中,说:「一切有我在,我会帮你摆平一切。相信我。」 这一刻,黎静静不想再推开他,双手抵在他的胸口没有动弹。 不知过了多久,黎静静的心情终于平復下来,靠在他的身上,轻轻敲了一下他的胸口,说:「我要回去了。」 「好,我送你过去。」 「送你个鬼啊!才几步路!还要送来送去的。」 他笑,说:「那我看着你进门。」 黎静静不语,虽然莫晋源反覆强调着要相信他,她也相信他,可心里还是虚的很。 她起身出了房间,走到自己房间门口,回头看了他一眼,笑了笑,说:「晚安。」 「晚安。」 随后,她便开门进了房间。 一进门,便看到米莉已经躺在床上,双手碰下下巴,笑眯眯的看着她。 黎静静见着她,吓了一跳,「你那么早就回来啦?」 米莉晃动着双腿,说:「早吗?快十二点了还早吶?」 她顿了一下,没想到竟然已经十二点了,她刚才连时间也没看,以为只过了一会而已。 她假装镇定,走过去拿了换洗的衣服,说:「我去洗个澡。」 「去吧去吧,洗干净一些。」米莉打趣道。 黎静静走到卫生间门口,想了一下,还是停下了脚步,回头看了她一眼,脸上没什么笑意,一脸严肃的看着她,说:「米莉姐,我不会跟他发生任何关系,绝对不会。」 她这话,即是在澄清,又像是在告诉自己。 米莉盘腿坐了起来,难得的认真,说:「这是你的事,不用特别跟我解释什么。我知道你的心思,所以,你说服我,还不如说服你自己。其实我觉得,你既然没心思跟邢司翰在一起,人家莫晋源又愿意帮你,你为什么不试试?还是说,经过这么些日子,你已经爱上他了。不愿意离开他了?」 黎静静低低一笑,并没回答她的问题,只兀自进了卫生间洗澡。 之后的两天,米莉像是看出他们之间有什么,刻意避开,给了他们单独相处的时间。 这两天,莫晋源就要回去了,黎静静与他的相处有点恋人未满的样子。她心里还是有个坎,自己跨不过去,谁说什么都没用。 两天后,米莉和黎静静就启程去了莫斯科。 他们三个在机场分手,看着莫晋源离开,她才暗暗松了口气,感觉自己内心轻松了不少,不用再担心自己会做出更大胆的事。也不用再害怕。 米莉瞥了她一眼,嘆了口气,说:「可怜的莫先生,费了那么多心思,有些人还在担惊受怕。」 黎静静看了一下时间,推了她一把,说:「快走吧,咱们也快登机了。」 「得,你的事儿我不多说了,好了吧。算我多管闲事。」 黎静静也没多说什么,只跟在她后面,跟着登机。 …… 过年这几天,邢司翰大部分时间都在家里陪邢老爷子,他也难得休息几天。 这天,他约了傅靖州吃饭。两人约在老地方。他难得先到,坐在包间里,翻着菜单等人。 傅靖州迟到了足足了十分钟,他没有半点愧疚感,说:「好难得,你今天竟然早到。」 邢司翰哼了一声,说:「忙着干什么呢?以前总是早到的人,今天足足吃迟了十分三十二秒。」 「你丫还给我掐点了,你是有多闲。说来也怪,你今天怎么就早到了?」 他依旧慢条斯理的翻着菜单,但笑不语。 随后,两人点了些菜,过年期间吃多了大鱼大肉,这会倒是没什么胃口。 「听说你回傅家了?尽量过年是在傅家过的?」 傅靖州喝了口水,「你这消息倒是很快。是啊,我妈让我回去的。」 「想来,你那女朋友也帮了不少忙吧?」 傅靖州微的顿了一下,抬起眼帘,看了他一眼,笑了笑:「你丫监视我,还是我身边你安插了人?」 邢司翰依旧不动声色,笑说:「宋家三小姐,这么出名的美人,名花有主,谁人不知?」 「不过,甘梨那边你打算怎么办?」 此话一出,傅靖州彻底懵逼了,他放下茶杯,目不转睛的看着他,啧啧了两声。说:「我到底还有没有隐私了,你怎么什么都知道。」 「甘梨的事儿,我早就知道了。你忘了,黎静静跟甘梨关系还不错么?甘梨回来,第一个找的就是她。你说,我能不知道吗?」 邢司翰睨了他一眼,「你当我稀罕知道你的这些个破事?」 「不过事情总要解决,你怎么想的?那孩子的病也拖不起,小孩子总归是无辜的。」 傅靖州收敛了神色,眸色微深,摇了摇头,自嘲一笑,说:「所以我非帮她不可?可我心里就是不痛快,她之前看见我是怎么样的,你也看见了。还说那孩子是跟别人生的,为什么非要等到出事了,我才有资格知道真相?」 「就像当年,她骗我签了多少担保?多少高利贷?结果一家人捲铺盖走人之后,我成什么了?我差点成了整个兴港城的笑话。背了一身的债务,他们一家子的债,全我一个人背,他们倒好,卷了钱,拍拍屁股就走了。杳无音信。」 傅靖州很平静,他都已经不会生气了,却还是觉得心寒。 他当她甘梨是什么,可她又拿他傅靖州是什么人? 邢司翰点了点头,与他同仇敌忾,「确实不是什么好女人,所以,这孩子你要救吗?」 傅靖州的眉头皱的很紧,沉默着没有说话,他似乎是没有想好。其实也不是很难抉择的事儿,是他自己心里有一道过不去的坎。 就开始自我纠结。 邢司翰没有再继续追问下去,而是耐心等待服务生上菜。 傅靖州坐了一会,叫了服务生要了瓶威士忌。 邢司翰看了他一眼,并没多说什么,只低垂了眼帘,兀自喝茶。 没多久,菜就上齐了。兄弟两个吃饭都很沉默,往常是傅靖州话比较多,今天他难得的沉默,自己倒酒自己喝。 邢司翰也没拦着,但也没陪着他一起喝,喝酒伤身,没事儿他也不喜欢喝酒,特别是这种闷酒。 他吃饱喝足,放下筷子,才继续话题,「你去看过那孩子没有?」 傅靖州一口饮尽杯中酒,摇头,「没有,不敢看,也不想看。阿翰,这次我都想好了,再也不会管她的死活,把她彻底忘了,以前的那些事情,我都不再追究。我该重新生活,好好生活。难得,我跟宋乔冉还谈得来,跟她待在一起,轻松愉快。」 「我都已经决定好了,结果,她跑出来告诉我,那小女孩是我的女儿!现在生病了,需要我的帮忙。」 他咯咯的笑,笑的无奈,悲戚,摇了摇头,说:「你说她是不是我的生死劫啊!非要弄死我,才甘心!」 邢司翰被他的话给逗笑,忍不住低笑了一声。「这就要看你怎么做了,你可以去医院取出精子,然后给她一笔钱,做一次试管婴儿,等孩子生下来,救了小迪以后……」 他停顿了一下,傅靖州一动没动,目光灼灼的看着他,等着他继续往下说。 他笑,继续道:「如果你想要这两个孩子,就把孩子拿回来自己养着,至于甘梨,你对她算是仁至义尽,就不用再管她的死活。」 「如果你不想要这两个孩子,那就让甘梨带走,从此以后与他们再不相干,你还是可以过自己的生活,就像以前一样。你帮他们甘家还了钱,清理了那些地痞无赖,做的已经够多了。所以,你没有必要觉得愧疚,她如果所受的苦,都是她自己做的孽,与你无关。」 傅靖州依旧眉头深锁,一句话也没说,低垂了眼帘,只不停的喝酒。 邢司翰看的出来,他下不了这个狠心,伸手扣住了他手里的酒瓶,深深看了他一眼。说:「别喝了,再喝下去就要醉了。」 「没关系。」 他挣扎,邢司翰的手依旧牢牢扣住酒瓶,不让他再多喝一口,说:「一会去看看你的女儿,你总该见见,毕竟是你的种。」 傅靖州深深看了他一眼,慢慢的松开了握着酒瓶的手,默了好一会,才点了点头,说:「好,我去看看,总要看的。上次看见的时候,也没怎么仔细瞧。」 他突然换了种态度,耸耸肩。吊儿郎当的装作不在意的样子。 两人又坐了一会,邢司翰结帐,由他开车去了医院。 一路上,傅靖州坐的笔直,明显是有些紧张。 邢司翰笑话他,「就那么紧张?」 「你不会明白这种感觉。」 「那倒是,我没那么愚蠢,也不会让任何女人偷怀我的孩子,就算有,我也只要孩子不要妈。不会像你这样,犹豫不决。」 傅靖州嗤笑一声,「这事的对象要是顾落,我看你还会不会这么说。」 邢司翰眉头微的蹙了一下,「管好你自己的破事。」 傅靖州当即咯咯笑了起来,瞬间觉得心情好极了,然而,高兴不过三秒,邢司翰一句话放了过来,「这意思是,你对甘梨还有感情,既然这样,你不如就跟她再续前缘,反正你们都有孩子了。」 「你就等着吧,总有一天,这种事情也会落到你的头上!」 邢司翰咯咯的笑着,不再多话。 傅靖州到医院的时候,甘梨正好不在,病房里只有小迪一个人,她坐在床上乖巧的玩着玩具。 她扎着两个小辫子,那张脸还是肥嘟嘟的。半点看不出是生病的样子。 傅靖州只站在门口,透过门上的小窗户往里看,他脸上什么表情都没有,就这样静静的看着。 邢司翰站在一侧,说:「也没别人,进去吧,看她一个人也挺孤独的。别说,这孩子长得跟你还挺像的,特别是那双眼睛,几乎一模一样。」 傅靖州紧抿着唇,一言不发,一只手握住门把,久久没动。 半晌,他深吸了一口气,转动门把走了进去。 小迪听到动静不由抬头。见着来人,她起先有些茫然,可她记性好,一下就想了起来,「你是那天那个叔叔。」 她举起小小的手指,一脸惊讶。 傅靖州没想到她还会记得自己,温柔一笑,说:「没想到,你还记得我啊。」 「你来干什么?上次你来,妈妈都哭了。」她收起了笑,一本正经,满目戒备。 他心头微的一动,走过去,拉过椅子坐在床边,「是吗?」 「你快走。妈妈马上就要来了,我不想让妈妈不高兴。」她不停的对着他摆手。 只这样看着她,傅靖州的心就软了,彻底软了,他知道,他一定会救她,这是他的女儿,这样可爱的一个孩子,应该快乐的长大。 他笑着,眼眶微微发红,伸手摸了摸她的头,说:「好,那我明天再来看你,你想要什么跟我说,明天我给你带过来。」 她摇摇头。「我不认识你,不收陌生人的东西。」 「我怎么会是陌生人,我是你妈妈的朋友。」 「不可能,妈妈的朋友我都认识。」她一脸严肃,一副你骗不了我的样子。 傅靖州笑了,很想抱她一下,却生生忍住。 「我是你妈妈以前的老友,已经很久没有联繫了,上次是偶遇。」 小迪打量了他几眼,将信将疑。 傅靖州没逗留太久,走出病房,迎面就碰到了甘梨,她低头站在门口,邢司翰站在另一侧,见他出来。笑说:「好了?」 他点头,用余光瞥了甘梨一眼,原本不打算跟她说话,走了几步,突的停下了脚步,回头,「这孩子是我的,我一定会救。」 甘梨闻言,勐的抬头,眼睛里满是抑制不住的激动,唇角微微颤抖,缓缓往上扬了扬,说:「谢谢。」 他哼笑一声,「别谢的那么早。」 说完,他就转身离开了。 甘梨一直没动。只看着他渐行渐远的身影,最后消失在走廊上。 她的眼眶微微发热,走到病房门前,并没有立刻进去,只是站在门外,看着里面的小迪,心里绞着难受。 她告诉自己,只要小迪可以健康,就算是要分开,也没关系。 她擦了一下眼睛,就推门走了进去。 …… 黎静静和米莉抵达莫斯科,前几天一直凑在一块,逛街游玩,之后就各玩各的,互不打扰。 这天,黎静静一个人出门,拿着手机东拍西拍,走了许多路,看了许多不一样的景色,也见到了形形色色的人。夜幕降临,她找了家特色餐厅吃了晚餐,继续走走停停。 她看了下时间,觉得差不所,就准备回去。 却没想到会在这里碰上他们街头火拼。 她刚拐了个弯,一个黑色的影子勐的沖了过来,她吓了一跳,手上的东西被他撞在了地上。 她忍不住瞧了一眼,那男人跑的飞快,眨眼之间就没了影子。 黎静静正准备蹲下来捡东西的时候,就听到嘭的一声巨响。 她吓得瞬间蹲下。双手抱头。 不会那么倒霉碰上恐怖分子了吧!耳边传来尖叫声,由远及近,她蹲在角落里,不敢乱动,生怕成为目标人物。 她缓慢抬头,还没反应过来,一道亮光闪过,晃了她的眼睛,等她回神,一个人挡在了她的跟前,她看到了一把很长的刀子,锋利无比。 她一把捂住了嘴巴,连连后退,吓的双腿发软。 随即,一件衣服往她的方向飞了过来。直接盖在了她的头上。 衣服上带着一点菸草味道,倒也不算难闻。 不知过了多久,她整个人被拉了起来,随即就被塞进了车里。 衣服依旧盖在她的头上,她听到一个低沉的声音说了一句走,车子立刻飞驰起来,黎静静虽看不到,但她也能感觉到车速有多快,怕死就差要起飞了。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黎静静紧紧捏着包包,一动不动。 当车速慢慢减到正常,一直盖在她头上的衣服被扯开,她勐的睁开眼睛,转头看向窗外,已经不知身在何处了。 再转头看向身侧的人,她惊住,半天没有反应过来,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他突然拿了药箱塞进了她的手里,说:「帮我处理一下伤口,会吧?」 黎静静回神,下意识的点头,又勐的摇头。 对方噗嗤一笑,说:「你到底会不会?」 黎静静讷讷的看着他,实话实说说:「我有点害怕。」 她没有想到会在这里遇到顾景善,更没想到他会跟这一场街头火拼有关系。 「怕什么,痛的又不是你。」 他说着,直接脱下了衣服,背上有两道大口子,血淋淋的,黎静静看的不由起了一阵鸡皮疙瘩。 她吞了口口水,抖着手打开了药箱,却有些手忙脚乱,不知道要先做什么。
第66章:失踪 黎静静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让自己彻底冷静下来,才动手开始给他处理伤口。 然,顾景善这伤口太深,一直在流血,根本止不住,纱布湿了一块又一块。她舔了舔嘴唇,说:「我……我没办法止住血,要不然,还是去医院吧。」 她连说话都不太利索,这种事情,她还是第一次遇到。 顾景善回头看了她一眼,见她焦急又紧张的样子,笑说:「你先按照你会的处理,放心,这点伤死不了人。」 黎静静闻言,抬起眼帘,看了他一眼,他只是脸色有点白,没有其他任何表情。视线相撞,黎静静立刻收回了视线,说:「这伤口挺深的,不要大意了。」 顾景善只咯咯的笑,并没说太多的话,黎静静做完简单的处理,他就穿上了衣服,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 黎静静依旧坐的笔直,时不时的往外看一眼,已然不知身在何处,她又忍不住看了一眼顾景善,他闭着眼睛,没有任何变动。 她想了想,还是忍不住开口,「那什么,我们这是要去哪里?」 他没有说话,只闭着眼睛,薄唇静静抿着,唇色微微发白。 黎静静又看了一眼开车的司机,凑过去,轻轻拍了拍椅背。小声的问:「我们要去哪里?能不能找个地方把我放下,我得回酒店。」 司机像是没有听到,反倒加快了车速,黎静静有点心塞,「那你们这是要去哪里,能不能告诉我。我好跟我朋友说一声,让她不要担心我。」 回应她的依旧是沉默,一点儿声音都没有,半晌,车子里突然发出砰的一声,像是有什么打在车上。 黎静静一惊,还没反应过来,脑袋就被人勐的往下一摁。 她的脑袋重重的磕在了椅背上,她勐的回头。就看到顾景善的脸近在咫尺。 她愣了愣,下意识的想要避开,但顾景善却将她牢牢摁住,说:「不想死就不要动。」 她这才不再动弹,可两人的距离太近,让她有些不自在,便想着要转移一下注意力,说:「这些人是谁啊?」 「你猜。」 他勾了一下唇角,竟然还这样吊儿郎当的。 这时,车子突然勐烈的颠簸起来,感觉车子偏离了主干道。 黎静静这会有些害怕起来,「我们还逃的掉吗?不会要死在这里吧?」 他咯咯笑了起来,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儿,可黎静静觉得自己这话一点也不好笑。她这么认真,这么正经。 他竟然还有心思笑。 他说:「你真幽默。」 黎静静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我没有开玩笑。」 「放心,我没那么容易会死。」 「那我呢?」 顾景善又被她给逗笑,摇了摇头,伸手从坐垫下面抽出了一把枪,塞进了她的手心里,说:「你要觉得自己会死,在死之前对我的脑袋开一枪,这样你也死的不亏。」 他说着,点了点自己的额头。 黎静静怔了怔,这种时候不该说一句我不会让你死,这种话吗? 现在这话,是什么逻辑,给她枪不是让她自我防卫,而是让她在死前打死他,有病吧! 「哦,对了,你上次是不是还说要请我吃饭?」 说起来确实有这件事,说:「是,但我不小心把你的手机号码丢了,没法子联繫到你,所以就一直搁置了。」 「那等咱们死里逃生之后,你再请我吃饭,怎样?」 这时,车子后面那块玻璃嘭的一下碎了,玻璃渣子瞬间倾斜下来,砸在他们的身上。 黎静静这会是真没心思想其他了。整个人缩在下面,紧紧握着手里的枪,睁大眼睛,死死咬着唇,半点声音也没有了。 顾景善再次用刚才那件衣服盖在了她的头上,紧接着,黎静静只感觉到车子勐烈的摇晃,砰砰声还在继续。 不知过了多久,周遭才慢慢安静下来,车子也趋于平稳,黎静静依旧不敢动,蹲在那里等了很久。 直到车子停住,车门打开,盖在她头上的衣服一下被掀开,顾景善站在她的面前,一只手撑着车门,另一只手插着腰,说:「我们到了,下车吧。」 黎静静讷讷的看着他,好一会才回归神来,慢慢从车上下来,故作镇定,却漏洞百出。 眼前事一座三层的独立别墅,这时,别墅的门打开,几个人从里面出来,「善哥,怎么样?」 顾景善指了指副驾驶的人,说:「先救小米。」 其中两个闻言立刻过去,将歪在副驾驶的人抬了出来。 另一个年纪稍长一点的男人依旧站在他的身边,用余光打量了一眼站在他身后的黎静静。 黎静静见他眼神不善,立刻道:「善哥受伤了,快找医生给他处理一下。」 那人听了,瞬间将所有的注意力放在了顾景善的身上,「阿善咱们先进去,医生已经在里面等着了,后面的事儿,你就不用管了,我们会善后。」 他点头,回头看了黎静静一眼,似是示意她跟上,就走向了别墅大门。 进了别墅之后,顾景善就进了房间,一位女医生跟着进去,而刚才那个年长的人将她带到了楼上的房间,给她准备了一套衣服,说:「你先休息一下,有事找我,暂时不要去打扰阿善。」 黎静静站在门口,在他转身要走的时候,立刻叫住了他,说:「那个,其实我跟这件事没啥关系,我能不能先回去?」 「你要想死,我也不会拦着,请便。」他说完。侧过身子,做了个请的手势。 他的表情很严肃,再经过刚才路上那一通激战,黎静静不得不相信,一个人出去有多危险。 黎静静站在原地没动,与他对视数秒,暗自嘆了口气,说:「我知道了,顾景善算是救了我一条命,我还是先留在这里,看看他的情况再说吧。」 她给自己找了个台阶,对方自然也不会拆穿她,笑着点了点头,说:「那您好好休息。」 说完。他就走了,黎静静关上门,深吸了一口气,这才有心思环顾周围的环境。 很简单的装修,没有太多的修饰,但胜在简洁。黎静静坐了一会,才发现身上沾染了不少血迹,想了想,还是去洗了个澡,去去晦气。 顾景善躺在床上,身上的伤口已经全部处理过了,他睁开眼睛,就看到老秦站在边上,一脸担忧的看着他。 他笑了笑。说:「放心,我没事。」 「这事儿,你又何必要亲自出马。」 「不亲自出马,我又怎么会知道是谁背叛我,又是谁想要让我死。」他坐了起来。 老秦立刻上前,一把摁住了他的肩膀,说:「别起来,你中了一枪,还是好好休息吧。」 他无奈的笑了笑,就躺了回去,「对了,黎静静呢?」 老秦不由多看了她一眼,说:「在楼上的客房。」 他点了点头,「那么听话?」 「大概是怕死吧。」 顾景善闻言,咯咯的笑了起来,摇摇头,说:「看起来胆子确实不大。」 「阿善,这是?」 「算是故人。」 「那你打算这么处理她?」 顾景善想了想,说:「先让她在这里待着,等我把这里的事情处理完了,带她一起回国。」 老秦不由看了他一眼,笑了笑,说:「没想到,你还会关心别人。你是担心她的脸被他们看见,就这样放她走,不安全,对吧?」 「其实这样更好,让他们以为你对这个女人很特别。然后把她当诱饵,一网打尽。」 顾景善点了点头,「这主意是不错,不过董立的手段有多狠辣,你不会不知道。人要是落在他的手里,回来能有多完整,你能给我保证?」 老秦低低一笑,「我以为她只是诱饵,谁会去在乎最后诱饵会如何。你要是捨不得,我们就换个方案。」 顾景善深深看了他一眼,说:「这事稍后再议,我有点累了。」 老秦自知多话了,立刻闭了嘴巴,低垂了眼帘。嘱咐了几句,就退了出去。 黎静静的手机不见了,她联繫不到米莉。 她出了房间,想去找刚才那个人,借一下手机,打个电话。 可楼下一个人也没有,安静的让人觉得可怕。 她在下面转了一圈,最后站在刚才顾景善进去的房间门口。她左右看了一眼,轻轻扣了一下房门。 没有回应,她又大着胆子转动了门把,没想到竟然就这么轻易的推开了。 里面的灯光昏暗,只开了一盏地灯,光线舒适,适合睡觉。 黎静静轻手轻脚的走了进去,只见他躺在床上,她走过去,刚一靠近,他就睁开了眼睛。 她吓了一跳,脸色微的变了变,勉强露出一丝浅笑,说:「是我吵醒你了?」 「有事?」他眉头微微蹙着,显然对于她的突然闯入有些不快。 「我……我本来想找人问问,可是楼下一个人也没有,所以,我就进来看看。」 他低哼一声,「你倒是大胆。」 「你的伤势怎么样?」 「死不了。」 黎静静说:「能不能借你的手机打个电话?我得跟我的朋友说一声,免得她担心我。」 「朋友?邢司翰?」 「不是。」 「现在不行。」他一口否决,没有任何余地,「你现在回到房间去,没有特别的事,不要在这里乱走。」 「那我什么时候可以走?」 「如果你想死,随时都可以走,如果想活着,就听我的安排,让你做什么就做什么。」 黎静静同他对视数秒,最后还是妥协,乖乖的回了房间。 …… 米莉回到酒店,为了不打扰对方休息,她们开了两个房间,这天她回来的晚,也就没去跟黎静静打招唿。 第二天,她去敲门。想叫她一块下去吃早饭。 可谁知道敲了半天就是没人开门,她心下一慌,叫了客房经理过来,用备用房卡开了门,进去一看,里面空空如也,房间整洁。 这很明显,昨天晚上她一夜未归。 米莉给她打电话,占线,怎么也打不通。 这下子,她就有些慌了,电话打不通,人又没回来过,这是去哪儿了?还是发生什么事了! 她在酒店等了一天。也没等到黎静静回来,最后她只能报警,依靠警察的力量来找人。 眼看着归期已近,人却不见了,这怎么办?她都没法跟邢司翰交代。 两天后,依旧没有任何消息,她不得不给邢司翰打了个电话,将啥这事儿给邢司翰简单明了的说了一遍。 隔了一天,邢司翰就从兴港城过来,他的腿还没有好利索,手里拄着手杖,风尘僕僕而来。在酒店的咖啡店,见到了米莉。 「到底怎么回事?」 他刚进来,她就看到他了。一脸严肃,就这么朝她走过来。 上来便是质问,看来邢司翰对黎静静是真的挺在意的。 她喝了一口咖啡,润了润喉咙,说:「那天我跟她分开行动,所以我不知道她那天去了哪里,发生了什么事。」 「你们不是出来工作的吗?」 「是啊,但也不可能每一天都要工作,工作完了,给自己留了时间休息,我没想到她会失踪。我以为她那么大一个人,英语说的也不错,应该不会有事。」 米莉说着,突然低低一笑,说:「再说下去。恐怕要吵架了。我们两个认识那么多年,想想上次吵架,好像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了,为了什么呢?」 「哦。好像是为人落落,是在她的葬礼上吵的,对吧?」 邢司翰眸光一沉,眉头微不可察的蹙了一下,沉默良久,才淡淡开口,「你想说什么?」 「你对黎静静是什么心思?」 「我以为你跟别人不一样,这种事你不会多管。」 米莉笑着点了点头,「我确实跟别人不一样,我以前跟落落是最好的朋友,虽然我不干涉你的生活。也知道你不可能一辈子为落落守着,人之常情,落落的死,是因为你,但也不能全怪你。」 邢司翰起身,准备离开。 米莉却将手机递了过去,放在他的跟前,「你可以看看里面的照片。」 他低眸,深深看了她一眼,没有伸手去拿。 米莉放下咖啡杯,兀自拿起手机,调出了照片,一张一张全部发给了他。 「你已经要结婚了,何必还要留着一个根本就不喜欢你的女人,更何况她还是黎静静。」 邢司翰依旧不动,「你到底想说什么?你别告诉我,黎静静的失踪跟你有关系。」 「我没那么坏,我也没想过要害她。」 「那你想做什么?」 米莉微微一笑,说:「我希望有情人终成眷属,她不喜欢你,她之所以跟着你,别有用意。你那么聪明,你一定看的出来。可她现在显然并不是很想留在你的身边,不如就成全她,当然就算你不成全,莫家少爷也会出手。」 「莫氏集团一直很低调,表面上看看起来没什么,可你作为圈子里的人。不会不知道,莫家在商业圈里的地位。我觉得,你没必要得罪莫家。」 「而且,你真的不打算看看照片?挺精彩的。」 邢司翰目不转睛的看着她,没有任何动作,片刻,他突地低笑一声,说:「你这是在关心我吗?」 米莉闻言,脸上的表情微的一僵,旋即侧开了头,笑了笑,说:「你就当我是个多管闲事的人,我关心我的朋友,同样我也关心我的徒弟。」 他拿出手机。将她传过来的照片,一张张全数看完,神色不变,「原来你就是这样关心你徒弟的,你敢保证,我看到这些照片之后,不会找她算帐?你觉得我会怕莫家的势力?究竟是你小看我,还是我让你觉得我很没有本事?」 「没本事到,要用女人去求和?」 米莉目不转睛的看着他的眼睛,「你弄错了我的意思。」 「我不管你是什么意思,现在都不是说这些的事情,不如等找到黎静静,我们再谈,如何?」邢司翰将手机放在一侧。语气变得有些冷淡。 米莉深吸了一口气,点了点头,说:「好,我也不希望她出事。」 …… 邢司翰动了点关系,就一直在酒店等消息。 米莉一直待在房间没出去过,自邢司翰来的那天他们见过一面,之后就再没有碰面,连话都没说一句。 即便是在走廊上碰到,也像是陌生人一般,没有任何交流,连打招唿都没有。 米莉知道,邢司翰那是生气了,并且这件事不是随随便便两句话,就能缓和的。 但她不觉得自己做错了。不管是对黎静静,还是对邢司翰,或者是对已经死去的顾落,她都没有错。 …… 顾景善坐在茶室里喝茶,听老秦汇报消息。 「邢司翰来莫斯科了,正在打听黎静静的下落。」 闻声,他手上的动作微微停顿了一下,唇角扬了扬,放下了手里的茶杯,「来的倒是挺快的。」 老秦瞧了他一眼,说:「那你打算怎么做?」 「暂时不要放消息出去,等两天,等他着急的时候,你再放消息出去。就告诉他,人在我这里。我看他会不会亲自来要人。」 「好。」老秦点了点头。 顾景善这会才想起黎静静,「黎静静这两天在做什么?」 「哦,她一直待在房间里,很少出来。佣人送饭进去的时候,最多问一句她可不可以出门,或者你在不在。」 「她倒是很听话,叫她在房间里待着,她就真的乖乖待着,连着三四天,一步都没出来?」 老秦摇头。 他笑着起身,「我去瞧瞧她。」 老秦退开,站在原地,看着他出去。 这会。黎静静正躺在床上睡午觉,这几天,待在这个四方天地里,她除的睡觉就是吃饭,国外的电视频道,没有一样是她喜欢看的。 房间门是没有上锁,但她自觉,也不会到处乱走。顾景善这人看着不简单,这地方看着也不简单,她不想招惹更多的事儿,所以就安安分分的待在房间里,只等着顾景善有时间来处理她。 房门轻叩了两声,黎静静瞬间就睁开了眼睛,起身一转头,便看到顾景善推门进来。今天外面的天气不错,光线笼罩在她的周身。 此时的黎静静有些邋遢,髮丝凌乱,一张脸上还带着朦胧的睡意。 这张脸确实容易蛊惑人心,此时此刻,她的身上有一种岁月静好的感觉。顾景善立在门口,停顿了两秒,才回神走了进去,顺手关上了门。 「没打扰你睡觉吧?」他走过去坐在了沙发上。 黎静静立刻从床上下来,整理了一下衣服和头髮,走过去坐在了他的对面,摇摇头,说:「没有,我几乎整天都在睡觉。睡的够多了。」 「不会啊,我看你脸上还有睡意,眼睛上还挂着眼屎,睡的好一会了吧?」他笑着,抬手指了指她的眼睛。 黎静静脸上一热,立刻抬手摸了摸眼睛,尴尬一笑,直接转开了话题,说:「那什么,我什么时候可以走,我这样突然消失,朋友一定急死了。」 「再忍忍,再过三天,你会见到你想见到的人。话说回来。你不是要请我吃饭吗?」 「可你不是说不能出去么?」 「会做饭吗?」他问。 黎静静看了他一会,点了点头,说:「会。」 「那就好,今天的晚上,你做给我吃。」 黎静静扯了扯衣角,「你怎么不问问我厨艺怎么样?」 顾景善微笑的看着她,说:「我想你不至于那么笨,要真是厨艺不精,你不会说会。」 下午三四点的时候,顾景善给她拿了一套像样的衣服过来,黎静静换上就跟着他下了楼,楼下一个人也没有,只有他们两个,客厅里开着电视。顾景善带着她去了厨房,厨房很大,也很干净,病房里有各种新鲜的食材。 「东西都准备好了,接下去就看你的了。」 「你不要有太高的期望。」她转头,对着他微微一笑。 随后,黎静静穿上围裙,在冰箱里挑了几样菜,开始动手。 由着头髮是披散的,十分碍事,这里又没有女人的东西,就更别说是一根小小的皮筋了。 当她第n次甩头髮的时候,伸手忽然有一双手,将她的头髮握住。 黎静静一惊,差点割到手指,回头一看,见着身后的人,手起刀落,还是切刀了手指。她低唿了一声,丢了手里的菜刀,用力的甩了甩手,吸了口凉气。 还真是疼。
第67章:刻骨铭心 顾景善低眸看了她一眼,见着她冒血的手指,笑了笑,说:「那么不小心?」 「噢,我切菜的功底不是特别好,所以得全神贯注的切菜,要是有什么干扰,我多半都会切到手指。」黎静静解释,心说还不都是因为你,突然跑出来吓了她一跳。 「简单点说,是我打扰到你了。」 黎静静用水沖了沖伤口,这会,顾景善已经松了手,长发再次垂落下来,她这心里也跟着平静下来。 「你还是出去……」她一回头,话只说了一半,才发现顾景善已经出去了,她愣了两秒,旋即自嘲的笑了笑。 过了一会,正当她翘着手指艰难切菜的时候,顾景善悄无声息的走到了她的身边。伸出手,说:「把手给我。」 黎静静手一撇,差点要切到第二根手指,所幸她极快的将菜刀丢在了一旁,并没有伸手,看到他手里拿着的创可贴,说:「我自己来吧。」 话音还未落下,他就一把拽过她的手,看了一眼伤口,便小心仔细的给她贴上了创可贴。 他笑说:「我妹妹也跟你一样,切菜的时候不能有旁人打扰,若是有个人站在旁边,必定是要割到手指。我不让她做,可她非要自己下厨。」 「那时候她还小,才十六岁,就对我说,一个女孩子要上得了厅堂下得了厨房。我笑她,还是个孩子,就想着要当人家媳妇了。」 黎静静没想到他会说这些,附和道:「你妹妹一定是个温柔可爱的女子。」 「是,她连骂人都不利索,你信吗?」 面对这样一个男人。说他妹妹连骂人都不利索,黎静静不太相信,照理说也该是个极强悍干练的女子。 她没说话,可顾景善却像是洞悉了她的想法,「看来你不信。」 「可你不知道啊,我在家里把她当成宝贝一样宠爱着,为了她,我什么都愿意做,就只为了给她一个安定干净的人生。可她在学校受欺负,却从不跟我说,若不是我亲眼看见,我以为她在学校该是个被所有人喜欢的孩子。」 黎静静看着他,又看看自己的手指,创可贴早就贴好了。但他却没有放手,像是陷入某种记忆里,回不过神来。 他的眼底藏着很深的哀伤,她不太明白,他在哀伤什么。 「她是我唯一的亲人,我都捨不得打,谁又干欺负她?就算只是孩子,我也不允许。」他的眼里浮现了厉色。 旋即,又突兀的笑了起来,笑的很无奈,摇摇头,说:「结果我替她教训了所有欺负过她的人,她反倒跑回家质问我,急的脸红脖子粗的。我知道她想骂人,可最后却只甩出一句,你是个坏人。特别可爱。」 黎静静看着他,不知为何,看着他说着自己的妹妹,总有一种很奇怪的感觉,说不上来是怎样的,就是觉得很怪。 顾景善抬起眼帘,深深看了她一眼,说:「某些地方,你跟我妹妹还挺像的。」 黎静静勉强扯了一下嘴角,「是吗?那真是我的荣幸。」 「她没有你长得漂亮。」 黎静静一顿,都不知道他说这话的意思,也不知道该怎么接,想要转移话题吧,他正在伤春悲秋,又不好强行打断。 「怎么会,看你长得那么好看,你妹妹一定是超级大美人。我这种,就是庸脂俗粉,能有一点点跟你妹妹长得像,三生有幸。」她低垂着眼帘,一边笑一边说。 顾景善回过神来,眉梢微微一挑,看了她一眼,噗嗤一笑,松开了手,双手抱臂。说:「你平常都是这么奉承别人的?」 「不啊。我没有奉承任何人啊,我说的是事实啊。你确实长得好看啊,虽然我没见过你妹妹,但肯定更好看。」 他低笑,扬了扬下巴,说:「做饭吧。」 她连连点头,抹了一把额角的汗,转身继续做饭。 顾景善只站了一会,就出去了。 他走出厨房,看着这偌大的房子,安静,空寂,就不愿再往前走一步。 他坐在餐厅里,打开了餐厅的电视机,一个人端坐在那里,看电视。 黎静静只做了三四个小菜,一碗蛋花汤。 她双手捏着耳垂,看着眼前的人,说:「你将就着吃,冰箱里那么多食材,我最拿手就这几样。不好吃,可别勉强。」 她没打算坐下来,只准备了一副碗筷。 顾景善拿起筷子,正准备动手的时候,停下了手,抬眸看了她一眼,说:「你站着干什么?」 黎静静笑,还没回答,他已经收回了视线,「我不喜欢有人在旁边看着我吃饭,但不介意有人陪我吃饭。」 黎静静自然明白他话里的意思,想了想,就去厨房拿了碗筷,坐在他的对面,坐直了身子,慢条斯理的吃了起来。 电视机的声音,配上饭菜冒出来的热气,这房子里也总算有了烟火气。 顾景善已经很久没有这种感觉了,自从落落离开,家已经没了家的样子,不管到哪儿都一样。 在这个世上,就只剩下他一个人,没有任何牵挂。 可这样的人生,还有什么意义。 黎静静只埋头吃饭,顾景善抬起眼帘,视线落在黎静静的身上,她低垂着眼帘,安静又小心翼翼的吃着饭。 看的出来,她很拘束,大概还是有些怕他。 他夹了一块肉放在她的碗里,说:「你的饭里放糖了?只吃饭不吃菜。」 黎静静手一抖,看了他一眼,笑了一下,说:「谢谢,我其实不太喜欢吃自己做的菜。」 「为什么?你的手艺很不错。」 「是吗?不过我觉得外面的快餐都比我自己做的好吃。可能是我吃腻了自己做的菜。」她耸耸肩,夹起那块肉放进了嘴里。 顾景善低笑。「歪理。」 黎静静抿唇,忍不住多看了他一眼,心里不免好奇,他这样的人,在妹妹面前会是个什么样的人。 一定很温柔。 对着别人冷血,对着自己的妹妹却极致温柔,能有这样一个哥哥,此生无憾吧。 两人安静的吃饭一顿饭,顾景善将她做的菜全数吃饭,一点也不剩下。 黎静静早早吃饭,放下碗筷,一直看着他。 这还是第一个将她做的菜全数吃完的人,即便是当初的傅一舟,也从没这样过。 她突然觉得有点感动。做菜的人,最喜欢看到的,就是吃菜的人喜欢。 喝完最后一口汤,他放下碗筷,抽了两张纸巾,擦了擦嘴,说:「很好吃。」 她笑的开心,「谢谢。」 「我很久没有这样吃饭了,也很久没有吃到这样的饭菜了。也许,应该是我来说一声谢谢。」 他突然变得这么『和蔼可亲』,还真是让黎静静有点不知所措了,这反差,真叫人无所适从。 还有点儿难以抗拒。 她笑了笑,起身。开始收拾碗筷。 顾景善却突然挽起袖子,说:「我来吧,你做饭,洗碗就交给我了。」 「啊,不不不,还是我来吧。」 「没关系。」他直接拿过了她手里的碗筷,动作利索的将碗筷收拾好,进了厨房。 他那动作,感觉做惯了这件事,黎静静想,他跟他妹妹平日里相处一定是这样,他妹妹做饭,他洗碗。 只是,现在好像有点不太合适吧?她又不是他妹妹。 她走到厨房门口,并没有过去,只是掩在门口,偷偷的看。 他袖子挽的高高的,背对着门口,微微弯身,洗着碗。 黎静静想了一下,还是走过去帮忙,她把洗干净的碗,擦干以后放进了柜子里。 随后,等一切都收拾好了之后,黎静静本想回房间,顾景善却叫她陪他出去走走,消消食。 黎静静自然不好拒绝,就跟他去后面的院子散步。 「其实我妹妹你见过。甚至于,你以前可能也见过我。」他突然开口,脚步未停。 「我妹妹叫顾落,有印象吗?」 黎静静闻言,当即停住了脚步,一颗心顿时提了起来,看着他的背影,久久没有回过神来。 顾落,竟然是顾落!对啊,她应该想到,他们都姓顾,而顾景善跟邢司翰还是好朋友! 他救她,是为了什么? 顾景善走了一会,发现身后没了脚步声。不由停下脚步,回头看了一眼,发现她站在几步开外的地方,一动不动。 嘴角微微扬了扬,说:「怎么了?干嘛站着不动?」 黎静静瞬间回神,立刻走了过去,干笑了一声,说:「没什么,我刚才好像看到一只兔子。」 「兔子?」 「我看错了。」 顾景善深深看了她一眼,微微一笑,「听阿翰说,你失忆了。」 她笑了一下,低垂着眼帘,与他保持着一米的距离,「是啊,以前的事情还没完全记起来。所以,我可能不知道你说的这些。」 「没关系,总有一天会想起来的。落落应该也算是你的姐姐了,那时候,你还小呢,我记得落落很喜欢你,还总是拉着我给你买这个买那个。」 黎静静的头低着更低,心口像是压了一块大石头,「是吗?那真是……」 她的话还没说完,顾景善便自顾自的说下去,「不过你小时候,确实长得很讨喜,看起来也很乖巧,让人有保护欲。」 黎静静听的出来,他这是话里有话,暗含着讽刺。 她沉默不语,跟在他的后面,听着他讲述当年的落落有多喜爱她。 可她怎么会不知道,顾落有多喜欢她,对她有多好。 也都是因为有她在,后来邢司翰都不敢欺负她了。 顾落是很好,值得所有人喜欢的那种好。 顾景善见她一直没出声,回头看了她一眼,见她脸色发白,淡淡一笑,说:「累了?」 「是有点,最近可能睡的有点多。人变虚了。」 「是人虚还是心虚?」他用玩笑的口吻说道。 黎静静心里却咯噔了一下,只干干的笑,也没说什么。 「行吧,那就回去吧。」 随后,两人便一块往回走。 黎静静回了房间之后,就一直有些坐立不安,彻夜未眠。 之后的两日,黎静静每天都要做一顿晚餐给他吃。 十个手指已经伤了三根了,要再这样下去,她十个手指都要废掉了。 这天,他专门让她给佣人开了餐单,叫他们出去买菜,看架势,今天晚上只有客人要来。 可既然有客人。干嘛还要她下厨,就她那手艺,平常时候还能拿出手,要招待可能,恐怕有点不太合适吧。 她一边写单子,一边偷偷的看,想了想,说:「那什么,你晚上有客人?」 「是,放心,我想你的菜,他会喜欢吃的。」 「是吗?」她捏着笔的手心满是汗水,她绞尽脑汁想了半天,才勉强写了八九个菜。 到了下午三四点,她就进了厨房,开始慢慢的摸了起来。 到了晚上六点,八个菜全部出炉,而且每个菜都做的很精緻,她还特意做过造型。 黎静静做完,就自顾自的上了楼。 她洗完澡出来的时候,一名女佣人站在床边,将一套衣服放在床上,见着她出来,微微一笑,说:「顾先生说,请您换好衣服下去吃饭。」 黎静静不由挑了一下眉梢,心里隐隐有个猜测,点了一下头。说:「好,你放着,我一会弄好就下去。噢,对了,顾先生的客人来了吗?」 「已经来了,都在等您。」 佣人说完就出去了。 黎静静迅速的吹干头髮,穿好衣服,就下了楼。 楼下没什么人,那些个佣人应该都给支开了。 客厅里没人,茶几上放着一杯茶,客人只有一位。她走向客厅,隐约能听到他们说话的声音,声音都很熟悉,而她猜测的没有错。来人是邢司翰。 她深吸一口气,走了过去。 顾景善便停了话头,冲着她摆摆手,说:「过来坐。」 邢司翰是背对着她而坐的,听到动静并没有回头,依旧挺直着背嵴,端坐在那里。 黎静静暗暗瞥了他一眼,便微笑着走了过去。 这是一张西餐桌,有点长,她突兀的坐在桌头,不然她真不知道自己该坐在什么地方。 邢司翰余光一瞥,目光冷然。 黎静静吞了口口水,心道不好,回去一定没有好事。 顾景善咯咯的笑,说:「你还真是可爱,你坐在那里,能夹到菜吗?还是说你准备当裁判,看我们两个谁吃饭比较快。」 黎静静干笑,却不挪屁股。 顾景善倒也不强迫,对邢司翰说:「这都是她的手艺,比之前做的好看很多,你试试。」 邢司翰低垂着眼帘,淡淡一笑,说:「她的手艺不怎么样,善哥也还吃的惯?」 「我倒是觉得她的手艺很不错,比落落好些,落落做出来的东西,连狗都不愿意吃。」 「那是刚开始。后来她做的都很好吃。」 顾景善点点头,「是,不过就算是难吃,我现在想再吃一口,也难了。我觉得,她做的跟落落做的口味有点相近,到也能满足我。」 他挑了一下眉梢,抬眸看向了邢司翰,说:「如果我跟你要人,你肯吗?」 话音落下,屋内陷入了一片沉寂,安静的落针可闻。 黎静静一颗心顿时提了起来,双手紧紧交织在一起,也在等待着邢司翰的回答。 顾景善脸上的笑容不变。目不转睛的看着他,耐心的等待着他的回答。 邢司翰心思几转,笑了笑,说:「谁也不能代替落落。」 他抬起眼帘,目光坚定,坚定谁也不能代替顾落,坚定谁也不能要走黎静静。 顾景善唇角一挑,身子往前一倾,伸手在他的肩膀上种种拍了拍,说:「说的很对,谁也不能代替落落,吃饭吧,千里迢迢赶过来,辛苦你了。」 「是我该说一声抱歉。给善惹了麻烦。」 「不麻烦,一点也不麻烦,我觉得挺好。你知道,我平日里总是一个人,现在多个人在身边,给我做饭,也挺好的。就好像回到落落还在我身边的时候。」他低垂着眼帘,一边吃菜一边说。 邢司翰吃饭的时候,不喜说话,便只安静的听。 顾景善余光瞥见黎静静,招了招手,拍了拍身侧的位置,说:「过来坐。叫你下来,又不是让你当摆设的。」 他都开口。黎静静自然不得不从,她想,邢司翰那么尊重他,想来也不会怎样,再说是人家招唿她过去的,不是她自己要过去的。 她这样想着,就挪了位置,坐在了顾景善身边。 之后,三个人一块吃饭,只有顾景善和黎静静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 邢司翰反倒像个外人,像个石柱子,杵在那里,一点声音也没有。 饭后,黎静静洗碗。 邢司翰和顾景善去客厅聊天。 「我明天就带黎静静回国。不会让她妨碍你的事。」邢司翰喝了口茶,淡淡的说。 「其实就算她留在这里,也不会妨碍我的事。」顾景善目视前方,笑说:「而且,她很听话,让她待在房间里,她就绝不会乱跑。」 「是吗?」到人家地界,怎么就变得那么听话!果然是狗仗人势,在他身边的时候,可不见得那么听话。 顾景善的手拍打着扶手,「不过你都开口要人了,我自然是要给你的,对吧?」 他但笑不语,倒也不辩解。 之后。两人便没再说话。 黎静静出来的时候,就感觉到他们之间的气氛十分压抑,沉默的叫人难受。 她低低的咳嗽了一声,然后默不作声的站在邢司翰的身侧。 顾景善一只手抵着下巴,视线在黎静静的身上扫了一眼,说:「不如这样,你要是能赤手空拳拿住我的辉仔,你就把她带走,要是不能,就让静静跟着我吧。」 「你说的没错,这世上没人可以代替落落,可我却想她代替落落终身陪在我身边。」 辉仔是顾景善亲自养大的藏獒,平常吃生肉,特别凶。只认顾景善一个主人,平日里谁都不敢靠近它。 即便是每日给它餵食的老秦都不敢靠近。 辉仔曾经活生生咬死过人,甚至还吃过人肉。 邢司翰对此了解过一些,心知那畜生有多凶,赤手空拳要拿下它很难,更何况他的脚还不是那么利索。 顾景善较有兴趣的看着他,「怎么样?敢不敢赌一把?」 黎静静不知道辉仔是条狗,还以为是个很厉害的打手。 邢司翰沉默了一会,喝完了杯子里的茶,风轻云淡的说:「试试。」 「行。」 顾景善眼底跃起冷笑,起身就往别墅门口走去。 邢司翰深深看了黎静静一眼,转身就跟着去了。 黎静静心里咯噔了一下,迅速的跟了过去。 出了别墅,他们走了几乎,来到一座木屋前。外面站着两三个人,老秦也在。见着他们过来,立刻迎了上来,「阿善。」 「辉仔吃饱了吗?」 「差不多了。」 他点头,回头看了邢司翰一眼,做了个请的手势,示意他自己进去。 辉仔住的木屋很大,里面没有灯,却能看到一双兇狠的眼睛。 黎静静站在外面,都能听到一种畜生发怒之前的声音,她甚至怀疑里面养着的是不是老虎。 邢司翰将手杖递给了黎静静,她立刻接过,在他过去的瞬间。她忍不住上前,拉了一下他的衣服。说:「里面是什么?」 他脱下外套,回头对她笑了一下,说:「一只很可爱的狗。」 黎静静才不相信,她看到他们丢进去的肉,那是可爱的小狗吃的肉吗? 他拉开了她的手,一步跨进了栅栏。 不知为什么,看着他慢慢靠近那黑洞洞的木屋大门,她就觉得心惊,心跳的越来越快。 顾景善双手背在身后,脸上挂着浅浅的笑,眼里的玩味不断放大,期待着一场好戏。 黎静静回头看了他一眼,温和的笑容里,含着让她发憷的冷漠。 邢司翰弯身,一下就没入了黑暗之后,紧接着黎静静就听到里面发出类似狼一样的叫声,还有爪子摩擦地面的声音。 木屋里漆黑一片,他们只能听到声音,看不到场面,可即便是这样,光听声音,都叫人心惊胆战。 她紧紧攥住衣服,忍不住走到顾景善的身边,说:「顾先生……」 「别说话,仔细听,它咬住了他的手。」他幽幽转头,看着她笑,说:「你知道被一只专业训练过的藏獒咬住,会怎样吗?」 她的话,让黎静静毛骨悚然,脸色一下就变得毫无血色。 这才是真正是顾景善啊。 他眯起眼睛,说:「要把你留在身边,总要吃点苦头,就该不断的吃苦头。这才能刻骨铭心么。」
第68章:千万不要喜欢我 「这样才能刻骨铭心么。」 黎静静张了张嘴,请求的话到了嘴边,终究还是被吞回了肚子里。 她是什么人,就算她开口又如何,她越是开口求情,恐怕邢司翰的下场越是糟糕。 在这场赌局里,她不过就是个赌注而已,有什么资格去求人。 她回过头,看向那漆黑的木屋大门,只能祈求邢司翰不要伤的太重。 里面的撕咬还在继续,外面静寂无声。 黑暗里,辉仔的眼睛可以看清一切,可邢司翰却不能,他只能听声音来判断那畜生的位置。 辉仔很聪明,它经过专门训练,自然知晓如何攻击人,哪里是要害。 邢司翰微微喘着粗气,手臂上传来的疼痛,疼到了骨头里。 他暗自吸了口气,这时,辉仔突然安静了下来,邢司翰心下一沉,大抵知道它准备要做什么了。 它想速战速决,下一秒,他便感觉到有一阵风从他左侧而来,他伸手,当即揪住了辉仔的脖子。 它力气极大,两个粗壮锋利的爪子扣在他的身上,利爪刺破他的衣服,穿破他的皮肉。 邢司翰眸色阴戾,勐的扑倒,将辉仔狠狠压在自己身下,使出极大的力气,扣住他的要害位置。 手臂怼住它下颚的位置,让它没法用嘴咬人。 它的叫声开始发生变化,紧接着,木屋内边亮起了灯光,黎静静是第一个跑进来的,看到他的样子,又惊又喜,真当是百感交集。 无数种情绪缠上心头,就想过去抱住他。再没有其他多余的想法。 她要靠近,邢司翰呵斥一声,「滚远点!」 他的样子极其兇恶,黎静静不由停下了脚步,不再动弹,也没有离开。 顾景善走在后面,拍手,道:「厉害,阿翰认识你这么些年,我还真是低估了你的实力。」 他对着辉仔唿了一声,邢司翰适时放手,辉仔要着尾巴立刻跑到了顾景善的身边,这会子到像一只正经的狗了。 邢司翰缓慢的站了起来,身上的黑色衬衣。腹部的位置被撕烂,露出的皮肉上全是抓痕。 他脸上沾染了不少尘土,额头布着一层汗水,抬头看向顾景善,露出一丝风淡云轻的笑,说:「可以带她走了吧?」 黎静静慌忙过去想要扶他,才刚伸手就被他一把推开,也不知道哪儿来的力气,差点儿就将她推到地上。 她微抿了唇,不再靠近,只立在一旁,暗暗的看他一眼,老老实实站着不动。 顾景善的视线在他们两人之间来回扫了扫,笑说:「可以……是可以。可我还是有点不甘心,怎么办?」 黎静静闻言,不由侧目看了他一眼,紧紧咬着唇。 「让她陪我一个晚上,等第二天,我亲自送你们离开。」顾景善说着,便牵着辉仔转身出了木屋,片刻,传来他的声音,「把医生叫来,好好的给他处理伤口。」 只一会,木屋里就只剩下他们两人,黎静静走过去,他却再次将她推开,只不过这一次,黎静静没有从他的意思,就站在他的身边,看着他,也不说话。 邢司翰到底有些支撑不住,身子微微晃了晃,差点倒下。黎静静立刻伸手将他扶住,低着头,小声的说:「谢谢。」 「这些伤口迟早要还给你!」他愤愤的说,抬手一把掐住她的肩膀,用力将她扯开,自顾自的往外走,「今晚你好好陪他,别再给我搞出什么么蛾子来!」 黎静静踉跄几步。才堪堪站稳。看着他的背影,心里突然就挺难受的,说不上来是什么感觉,就是难受。 晚上,黎静静坐在房间里,双手交叠放在腿上。 顾景善推门进来的时候,她就那样安静的坐在床尾,就像个木偶人一样。 脸上挂着得体的笑容,估计是洗过澡了,看起来很干净,身上只穿了一件吊带的睡衣,露出洁白的皮肤。 她的坐姿端正,高高在上,神圣而不可靠近的,可明明她现在不过是他手里的鱼肉。 他讥讽一笑,伸手关上了门。 黎静静闻声,侧头看了过去,她站了起来,微笑的看着他,说:「顾先生。」 「这是洗干净准备好了?」他笑,双手背在身后,缓步走近。 黎静静直挺挺的站着,心中后怕,却没有退步,她只抿着唇不说话,保持着完好的笑容。 他走到她的跟前,伸手轻轻搭在了她的肩膀上,慢慢往下,滑落到她的手上,握住。黎静静不动,低垂着眼帘,有一种任人鱼肉的架势。 他慢慢凑近,脸颊贴在了她的脸上,侧头,在她耳边说:「这房间里,四个角落,我都叫人按了摄像头。这里的一切,邢司翰都看着,介意吗?」 她心头一紧,介意?有什么可介意的,到了这个地步,她介意又有什么用。 她不过就是玩具,一个玩具,要什么思想。 她微微一笑,伸手环住了他的腰,整个人靠在了他的怀里,不说话,只做事。 …… 邢司翰在楼下的房间,医生给他打了针,将身上的伤口全部处理过之后,就出去了。 房间里只有他一个人,电视机是自行打开的,画面里,是黎静静同顾景善拥抱在一起的画面。 他眉头一紧,一股血气直冲上来,几乎一下从床上坐了起来。双手紧握成拳。这时,顾景善已经将黎静静压在了身下。 画面拉远,几番动作之后,顾景善突然起来,对着镜头做了一个手势,似是在说,不能再看了。 下一刻,电视便出现了一片雪花。 邢司翰一把扣住了床头柜上的茶杯,就差一点,杯子就要把他扔出去。然而,并没有,他只是紧紧的捏着,坐在床上一动不动。 只胸口微微起伏,静默良久之后。他才缓缓松开了手,像是平静下来,靠在床头,安静的坐着。 黎静静躺在床上,身上只搭着一块布,遮住重点部位。 顾景善则坐在床位,指间点着一支烟,吞云吐雾。 沉默良久,他才开口,说:「如果他问你,今天晚上做过什么,你该怎么回答。」 黎静静笑了笑,说:「他不会问的,也不会在乎这个。」 「是吗?不如我们打个赌。」 「什么?」黎静静目光落在吊灯上。 「我赌他其实很早就对你有意思了。那时候落落还在。」 黎静静微的一顿,「顾先生真爱开玩笑。」 「我知道你没失忆,以前的事情你都清清楚楚。我也知道你跟黎晋华串通,想搞阿翰。」 黎静静心头一惊,干笑一声,说:「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你知道的,在我面前不用装,我不会告诉阿翰。当然,我也没那个耐心来陪你演戏,更何况你演技很差。」 黎静静闭了眼睛,看久了灯光眼睛可真是难受。 她笑了笑,说:「可我想要对付的,并不是邢司翰,我真正想对付的,是黎家。」 顾景善侧头,深深看了她一眼,黎静静坐起身子,毫不避讳的与他对视。 「没有说服力,就算你演的那么认真,我也不会相信。」 黎静静耸耸肩,并没有辩解。 「赌注是什么?」她将话题转到了正道上。 顾景善唇角微微一挑,点了点头,抽完了最后一口烟,将菸头摁灭在了地板上,说:「很简单,如果我赢了,你死在他的面前,怎么死随你。你赢了。我无条件帮你,帮你解决所有你想要解决的人,包括邢司翰。」 赌注很大,搭上一条命。 她笑了笑,说:「这个好像有点不太公平。」 「不公平?落落死了,总该有人以命抵命,我让你活到今天,已经是最大的仁慈了。我想,你不会不知道,我的落落是怎么死的吧?」 他突然眸光一冷,转身凑到她的跟前,伸手一把捏住了她的下巴,说:「你不敢?」 黎静静看着他的眼睛,没说话。 「所以。其实你们早就背叛了落落,对吗?」 「没有,绝对没有。」她立刻否认。 顾景善眯了眼睛,「你那么坚定,又何必害怕。」 「你的意思是,这场赌局,我不想赌也必须要赌,是吗?」她问。 顾景善看着她平和无波的眼睛,眉梢一挑,说:「是,你没有选择的余地。」 她舔了舔唇,点头,「好,我赌。」 他微微一笑,松开了捏着她下巴的手,伸手拍了拍她的头,说:「很好,那么咱们就拭目以待了。」 黎静静扬着笑,点了点头,「希望你不要太失望。」 「我倒是希望自己可以失望。」 她微微的笑,没说话。 这天晚上,黎静静靠在床头一夜未眠。邢司翰同样坐在床上,一夜没睡。 这个晚上,屋子里的三个人都没有睡觉。 顾景善坐在沙发上,手里拿着相框,手指轻轻抚摸着照片上的人,笑容灿烂如花,像阳光一样。 给人方向,给他希望。 他缓缓吐出一口烟雾,对着照片微微一笑,说:「谁都不可以背叛你,谁都不可以让你伤心。」 异国的夜色那样美。 黎静静看着天边的抬眼渐渐升起,第一道阳光洒在她的身上,刺眼。 她伸手拉上了窗帘,去床上了一会。 七点多的时候,有人敲响了房门,她换好衣服,简单的洗漱了一下,就下了楼。 佣人把她带到楼下一个房间门口,说:「顾先生说让你照顾他起来。」 黎静静知道她嘴里的这个『他』是谁,她点了点头,佣人便无声走开了。 黎静静轻叩了两下房门。旋即转动门把,推门走了进去。 她进去的时候,邢司翰依旧靠坐在床上,闭着眼睛,似乎还在睡觉。 她轻手轻脚过去,走到床边,上下了一番,身上缠了不少纱布,看样子伤的不轻。 她蹲下身子,伸手握住了他的手,轻轻摇动了一下,小声的叫他的名字。他像是没有听见,依旧一动不动,微微低垂着脑袋。眉心蹙着一个小疙瘩。 她叫了几次,见他一直没有反应,便不再做声,只跪坐在地上,仰头目不转睛的看着他,想着顾景善的话,想到之前种种,不知怎么心跳不由加快了速度。 很早就喜欢?怎么可能呢,小时候他那样欺负她,怎么可能会喜欢。 那时候,任谁大哭看得出来,他喜欢的疼爱的,只有顾落一个人而已。怎么可能会喜欢她。 不可能的,绝对不可能。 正当她想的出神,邢司翰突然幽幽睁开了眼睛,两人的视线对个正着,黎静静勐的坐直了身子,神色有些紧张,顿了好一会,才磕磕巴巴的说:「你……你醒了?」 「坐在这里干什么?」 「我等你醒来啊。」她微微的笑,心砰砰跳的很快。 他没有多说什么,只点了点头,抬手示意她,将他扶起来。 黎静静立刻握住他的手,另一只手抱住她的腰,将他扶起来。 他的眉头紧蹙,显然是身上疼极其了。 黎静静不敢乱动,拿了衣服小心翼翼的给他穿上。又去卫生间弄了盆水,给他洗漱。 给他穿鞋的时候,黎静静小声的说了声对不起。 房间里只有他们两个人,外面很安静,她说的小声,但也能听的清楚。 邢司翰仍然不语,只一双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她,一转不转。直到她抬头的瞬间,他才迅速的转开视线。 他们一块出去的时候,早餐已经准备好了,是老秦出来招唿的他们,而顾景善却不知所踪。 吃过早餐,门口已经准备好了车子。老秦说:「阿善有事,一早就出去了,他嘱咐我务必将你们安全送到机场,由阿善的私人飞机,专机送你们回兴港城。」 「谢谢。」邢司翰沉声说道。 「不必客气,阿善说了,他可不希望看到黎小姐出任何意外。」 黎静静闻声,微微抿了下唇,想了想,还是出声,「麻烦顾先生了。」 老秦没再多话,只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黎静静扶着邢司翰出了别墅大门,保姆车就停在门口,两人前后上车。 车子启动,越行越远。 老秦回身,上了二楼,敲门进了书房。 顾景善就站在落地窗前,手里拿着酒杯,视线落在那辆渐渐消失在远方的车上。 「一切都按照你的吩咐办好了。」 「嗯。」他点了点头,抿了一口酒,笑道:「希望他们都不要让我失望。」 他说完,将酒杯放在桌上,转身就出去了。 …… 回去的路上,两人一句话也没说,一直到出了兴港城的机场,刘文骞他们一早就等在机场门口了。 他们一来,邢司翰就甩开了她的手,那动作十分明显。当场的人全部都看见了。她知道,他这是开始准备跟她算帐了。 黎静静多少有些尴尬,但还是紧跟在他们身后,刘文骞的视线在他两之间来迴转了一圈。也看不出个所以然来,不过看着架势,在莫斯科应该是遇到了点什么事儿。 几个人上了保姆车,邢司翰靠坐在椅子上,说:「先带我去邵启越那儿。」 「好。」 黎静静坐在最角落的位置,尽量不出现在他的视野范围之内,安安静静的坐着,一句话也不说,低着头,搅动着自己的手指。 车子里的氛围十分压抑,每个人都正襟危坐。 邢司翰则闭着眼睛。脸上毫无血色,神态却说不出的严肃,感觉像一头沉睡的狮子,随时随地都会爆发。 到了医院,邵启越就在门口等着。 等到了病房,支开了旁人,黎静静才将袋子里顾景善给的那些药,递给了邵启越,并将邢司翰身上伤口的来源,简单的给他说了一遍。 邵启越闻言,噗嗤一笑,「原来是被狗咬了。」 幸好邢司翰在病房里,没听到这句话,要是听见了。估计得发飙。 黎静静连连摆手,说:「不是普通的狗,是一只叫做辉仔的藏獒。」 邵启越脸上的表情一顿,「辉仔?是顾景善养得那只辉仔?」 黎静静点点头。 邵启越抬眸,深深看了她一眼,问:「是因为你?」 他的目光让黎静静有些无所适从,不由转开了视线,舔了舔发干了嘴唇,「算是吧。」 话音落下,邵启越并没有立刻接话,沉默了一会,才低低一笑,摇了摇头,「你说他这是何苦。」 他这话像是在问她。又像是在自语。 黎静静选择不回答,就当做他是在自语。 「行了,我知道要怎么做了,你进去陪他吧。」他看着手里的药剂,对着黎静静扬了扬头。 然,黎静静却站在原地没动。 半晌,邵启越见她一直没动,不由抬眸看了她一眼,「怎么?」 「你还是给他找一个好一点的看护,我想他大概现在不会愿意见到我。」 邵启越双手抱臂,上下打量了她一眼,笑说:「我想我现在要是找个看护过来,他恐怕会更生气。」 「可他看到我也会生气。」 「你在,他总有发泄的地方。你要是藏起来不见,他反倒连发泄的地方都没有了,不是吗?你大抵是不知道,辉仔是受过专业训练的藏獒,它可算是一只杀人不眨眼的狗,甚至连人肉都吃过。而辉仔只听顾景善的话,没有顾景善的命令,它就是死,也一定会把敌人咬死。」 他伸手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说:「所以,如果阿翰是为了你,跟那只恶狗搏斗,就算他再生气,你也得受着。他能活着。实属不易啊。」 「人呢,要有点良心才好。」 他说完,就兀自走开了,只留黎静静一个人站在原地。 她在门口停留了许久,才推门进去,拉开椅子坐在床边。 良久,她才开口,说:「对不起,我又给你惹了麻烦。我只是自己出去逛街,我没想到会遇到顾景善,如果早知道是这样的,我一定不会出去。」 邢司翰睁开眼睛,目光冷冽,狠狠瞪视了她一眼,说:「你跟米莉出国是干什么?」 「工作。」 「工作?做了什么?」 黎静静张了张嘴,可她还没发出声音,邢司翰就替她说了,「我才知道,原来你跟着米莉,是要做偷鸡摸狗的勾当。黎静静,你好像忘记了自己的身份!」 「你以为到了国外,天高皇帝远,你就可以为所欲为了?你以为你做的那些事情,在国外就可以瞒天过海了?」 她吸了口气,突然有些紧张,「你……你到底在说什么。」 「米莉告诉我了,她说你跟莫晋源是两情相愿,要我成全你们。」他的脸上带着讥笑。冷冷的看着她。 黎静静不由瞠目,「什么!」 「惊讶?惊讶米莉为什么会把这些告诉我?」他唇角一挑,从手机里找出了照片,举到她的眼前,「她不但告诉我,还给你拍照留念。」 「我……」黎静静想要辩解,可突然想到顾景善说的那些话,微微抿了抿唇,吸了口气,抬起眼帘,看着他的眼睛,说:「我是喜欢莫晋源,怎么了?你的合同上,只写明了我的人是你的。没说过我的心也要是你的,不是吗?」 「我跟他之间,没有做过任何出格的事情,这个亲吻纯属是个意外。如果你连这个都介意,那么那天我跟顾景善在房间里待了一个晚上,该做的不该做的都已经做了,你怎么不追究?」 她的脸上挂着浅浅的笑,转而像是想到了什么,「噢,我明白了,那天晚上是你默许的,所以你不会介意是吗?可邢司翰,我说过,我是给你当情妇,可不是给你做讨好别人的工具!这样的话,那么你也别用合约来束缚我,我想跟谁一起怎么样,你都别管我!」 「那么等到下次,你让我爬上别人床的时候,我也会心甘情愿的去!」 她能明显看到邢司翰额角的青筋凸显,他的眼底涌动着难以压制的怒火,脸色似乎更加苍白了几分。 她在心里默念,不要发怒,不要发火。请你平静点,我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人,一个你憎恨无比的女人,就算我被无数人玷污,你也不会有任何感觉。 邢司翰,你千万不要喜欢我。 两人对视良久,邢司翰硬生生的压下心底的怒火,冷笑了一声,说:「好啊,很好。」 他身上的那些伤口,开始发疼,特别疼,从骨髓里出来的疼痛。 「给我滚出去。」他侧开头,冷声说。 黎静静很听话,他说滚,她也就滚了,并且滚的悄无声息。 她走进电梯,整个人一下软了下来,靠在电梯壁上,大口喘气。片刻,开始咯咯的笑了起来。
第69章:你们不要骗我 黎静静出了电梯,就碰上了刘文骞。 他提着个袋子,见着她出来,眼里有几分诧异。 黎静静只无声的同她打了个招唿,就准备自行离开。 刘文骞退了一步,拦在了她的跟前,「你要去哪儿?」 「我回家。」 「这里打不了车,要不你等会,我把东西拿上去,送你回去。」刘文骞以为她回去一定是受了邢司翰的吩咐。 她摆摆手,说:「不用,你还是留在这里照顾你六哥吧。」 刘文骞还想说什么,她已经自顾自的走开了,他站在原地,看着她离开的背影,觉得怪怪的。 等回到病房,才算是明白过来为啥怪怪的了。 邢司翰发火,把病房里能砸的东西全砸了个干净,邵启越只站在门口,似乎没有进去的打算。 刘文骞站在他的身后,问:「这到底怎么回事?」 「给气着了呗。」 谁那么好的本事,竟然能让他们六哥气成这样。 要知道邢司翰就算是有滔天的怒火,也绝对不会这样摔东西,他顶多是沉默,然后暗搓搓的报復回来。 他是喜怒不形于色的人,这该是多大的怒火,才能让他这样失去理智。 刘文骞皱着眉头,想到刚才独自离开的黎静静,心里咯噔了一下,看样子还是女人的问题。 邵启越说:「等他冷静下来再进去收拾。」 他留下这句话就走开了。 刘文骞想了想就跟着他过去,说:「四哥,你说六哥是不是对……」 「这种话不要乱说。」 「我知道我不该乱说,可我怕六哥自己陷进去都不知道,是不是该提醒一下。」刘文骞也是担心,他们六哥的行为真的一天比一天反常,不能不叫人担心。 邵启越停下了步子,沉默片刻,笑了笑,说:「你以为他自己心里会不明白吗?」 「只怕是当局者迷。」 「他不是那么容易被迷惑的人,我相信他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他的心思,只有他自己最明白。说不定。还是我们旁人当局者迷了。」 刘文骞皱皱眉,「我觉得,您还是劝劝六哥的好。」 邵启越回头看了他一眼,扶了一下眼镜,「看情况。」 随后,刘文骞则一直等在病房门口,一直到邢司翰安静的坐在床上,整个人沉静下来,他才敲门进去。 将洗漱用品一一摆放整齐,说:「老爷子那边已经叫人瞒过去了,您就安心在这里养着。没人知道,您已经提前回来了。」 邢司翰沉默不语,只闭着眼睛,额头的青筋依旧凸显。 刘文骞小心翼翼的瞥了一眼。继续道:「刚才我上来的时候,碰到黎小姐了,她说她回家了。我就给周江打了个电话,叫他把人送回去。」 他说这话的时候,特小心,提到黎小姐三个字时,刻意将声音放轻,生怕他会突然暴怒起来。 然而,他依旧沉默不语,一点儿反应都没有。 过了一会,刘文骞又问:「六哥,要请个看护来照顾你吗?」 原本以为回应他的依旧会是沉默,然,这一次。邢司翰却意外开口,「不用。」 「哦,行。」 话音落下,病房里便陷入了沉寂,刘文骞没再说话。 …… 黎静静双手空空回到别墅,周玫见着她这样回来,多少有些诧异,上下打量了她好一会。 黎静静就站在门口,对着她笑了笑,脸上充满了疲惫的神态,说:「玫姐,我回了。」 她这一句话,让周玫迅速回神,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侧开身,让她进去。 黎静静同她说了一声,就自顾自的上了楼,洗了个澡,就在床上睡下了。 她确实很累,这一路回来,她就没合过眼,脑袋里,心里,一直都乱糟糟的。那团毛线,越缠越紧,打了死抠,怎么都解不开了。 她躺在床上尽量让自己什么也不想,不多时。倒也睡着了。 可即便是睡着了,有些事情依旧不放过她,她做了个梦,穿越回了过去。 她看到邢司翰是怎么欺负她的,也看到他是怎样爱护顾落的,而顾落又是怎样照顾她的。 那会的时光其实挺美好的,如果没有之后的事儿,那一定会是她最快乐最幸福的一段时光。 只可惜那件事发生之后,一切都被彻底毁灭了,连这一段记忆,都成了让人不愿提起的灰暗时光。 她记得最后一次同顾落坐在一起说话时的场景,那天她带着她去吃肯德基,她比她大几岁,长得又高挑,她就像个大人一样,问她喜欢什么,然后把她喜欢的全部点了一遍。 两个女孩子坐在窗口,不远处站在几个保护顾落的保镖。 那会的黎静静没有什么防备心,再说跟顾落在一起,她更加不会有什么戒备。 只大口吃肉,还喜滋滋的喝着可乐,那会她最爱的饮料就是可乐,但没多少机会可以喝。 顾落则比她斯文许多,微笑的看着她吃东西,一只手抵着下巴,「你慢点吃,没人给你抢,要是不够再点就是了。」 黎静静舔舔唇,还一本正经的说:「我吃东西就是那么快的。」 顾落低低的笑,她拿着薯条,搅动着番茄酱,说:「静静你知道吗,我真的很喜欢阿翰。」 「嗯,他也很喜欢你呀。」她没心没肺的说。 她抿着唇笑,一双明亮的大眼睛,看着她,笑道:「我到觉得他更喜欢你。」 「不可能,他最讨厌我了。嗯,就像讨厌老鼠一样,见到我就恨不得拍死我那种。」黎静静从来也没多想过她这句话里的意思,她从来没想过,顾落说这句话的时候,有多认真。 「不管怎么样,我只希望你们不要骗我,他是我最喜欢的人,你是我最喜欢的妹妹,就算真的有那么一天,我希望你们不要骗我。」 「你也是我最喜欢的姐姐,我以后还要参加你们的婚礼,给你当伴娘!」黎静静擦了擦油腻腻的手,一把握住了她的手,笑容灿烂。 紧接着画面一转,顾落的脸上布满泪水,痛苦不堪的看着他们,「你们为什么要骗我……」 黎静静勐然睁开眼睛,双目微瞠。胸口剧烈起伏着。 有些事情,因为时间的流逝,记忆的封存,早就一点一点的被磨灭干净,她早就忘记了曾经说过的话。 如今却又一一重现,像是顾落死不瞑目,要让她记起一切,记起她自己曾经说过的话。 她的心跳的很快,口干舌燥,心绪不宁。她躺了一会,就下楼倒水,谁知道下楼的时候一脚踩空,没站稳,直接滚了下去。脑袋还撞在了柜子上。一阵晕眩。 发出了一小的动静,可周玫是个聋子,什么也听不到。 她躺在地上,叫了三遍,才想起来周玫是个聋子,没人可以帮她,只能靠自己。 她扶着墙,勉强的站了起来,身子骨腾的像是要散架。 脑子依旧晕的厉害,连耳朵都有些问题,一直有嗡嗡声。 整个屋子漆黑一片,外面是唿唿的风声,客厅的窗外,树影晃动。有点吓人。 黎静静突然害怕起来,转身就想回房,刚一转身,就看到楼梯上出现一个影子。 恐惧感让她的心像是要炸开一样,下意识的叫了起来。 片刻,便亮起了一点烛火,烛光照亮了对方的脸,是周玫。 她整个人靠在柜子上,由着退的太急,柜子上的花瓶都被她撞的砸在了地上。 等看清楚来人,她才暗暗松了口气,一只手捂着胸口,说:「你吓死我了。」 周玫迅速跑下来,上上下下扫了一眼,一个劲的比划着名手,烛火晃动,黎静静没心思去猜她在说什么,只摆摆手,说:「我没事,我就是想下来倒个水喝,家里是不是跳闸了,我打开关,灯也不亮。」 她又一阵比划,黎静静想大概是停电了。 之后,周玫便扶着她上楼,然后又去楼下给她倒了杯水,又帮她点了支蜡烛。 「我没事了,你回去休息吧。」 周玫坐在旁边。黎静静喝了两口水,整个人算是彻底冷静下来,侧目看了她一眼。 周玫指了指她的脚,还有她的头。 黎静静摇摇头,微笑着说:「放心,我没事,你去休息吧。」 她都这样说了,周玫便没再待下去的理由。 没一会,房间里就只剩下她一个人,周玫给她点了三支蜡烛,两支在床头,一支在卫生巾。 幽幽的烛光,让这个房子布上了一层阴森。 黎静静莫名觉得有点冷,钻在被窝里。心底总冒出一丝恐惧。 仿佛床边有人一直在看着她。 这难道是做贼心虚?可她为什么要做贼心虚?她根本就没有对不起顾落的事,起码她的内心没有,那句话即便是现在想起来,也是真心实意的。 只是之后的那件事,是她自己没法控制和选择的。 这跟她没关系,她也很无辜,所有人都要把这个罪名加在她的身上,可谁又能站在她的立场去想想,那年她也不过十三岁,也只是人家手里的一颗棋子! 有谁会愿意在那么小的年纪,失去清白,被人那样糟蹋。 黎静静咬着牙,双手紧紧攥着被角,双目紧闭,眼泪从眼角缓缓滑落下来。 她要去找谁申诉这一切? 黎晋华! …… 第二天早上起来,黎静静的脚踝肿了起来,额头也起了个大包。 黎静静站在镜子前,脸色惨白,一双眼睛肿的跟核桃似的,可她昨晚也没有哭啊,这眼睛怎么就成了这样。 她用冷水敷了一下,又上了点妆,才稍稍遮掩了一点。 她下楼,周玫已经最好早餐,见她一瘸一拐的,连忙过来,将她扶到了餐厅,用手机编辑了一句话,『在医生来看看吧』。 黎静静看了一眼,摆摆手,说:「等会我就要去趟医院,顺便找医生看一下,不碍事,还能走说明也不算严重,估计也就扭到了筋骨。」 周玫点了点头,黎静静吃过早餐,给周江打了个电话。 她先去找了甘梨,给她打电话也没人接,去她的住处也没人,到医院问了一圈才知道他们是转院了。 周江一直跟着她,看她走路一瘸一拐的,犹豫了很久。在走出医院的时候,还是说了一句,「你要不要去看一下医生?」 黎静静回头看了他一眼,浅浅一笑,说:「带我去邢司翰那儿吧。」 「也行,可以找四哥给看看。」 黎静静不知道他说的四哥是谁,也没心思多想。 她坐在车上,低头看着手机,翻着通讯录,最后停留在米莉的名字上。 邢司翰说的话,还有手机上那张照片,她都记在心里。她笑自己天真,米莉是邢司翰的朋友,她竟然会那么相信她的话。 她以为她隐瞒了一次。就会一直帮她隐瞒下去。 她深吸一口气,淡淡一笑,将手机放进了口袋里。 黎静静一瘸一拐的走到邢司翰的病房门口,她突地像是想到了什么,低头看了看自己空空的双手,笑了一下,正要推门进去的时候,邵启越的声音在她身侧响起。 「我以为你不会来了。」 她闻声,停下了手上的动作,侧头看了他一眼,笑说:「怎么会,好歹他是因为我受伤的。再说,他现在伤着不能拿我怎么办,等好了,受苦的也是我自己。该做的我都会做好,自是不能落他把柄。」 「脚怎么了?刚才看你一拐一拐的,走路不太利索。」他转了话题。 「不小心扭到了,没什么大碍。」 邵启越斜靠在墙上,双手抱臂,静静的看着他,说:「不会是故意扭到,博同情吧?」 黎静静转头看着他,那眼睛平静无波,就这么静静的看着,旋即噗嗤一笑,说:「装可怜似乎没什么用吧,起码对他来说。一点用都没有。」 「是吗?」 「不说了,我进去了。」她说着。就推开了门,里头护士正在给他的手臂换药。 她进去,瞧了一眼,便看着他的眼睛,说:「痛吗?」 邢司翰脸上没什么表情,低哼了一声,「我该弄只狗来,咬你一口试试。」 黎静静笑,打趣道:「那你会不会被辉仔传染,见人就咬?」 她还有脸开玩笑! 他抬眸看了她一眼,眼尖的发现她额头鼓起的包。 但也没多问什么。 等护士弄好出去,他才开口,「还知道回来?」 「我是个有良心的人,说到底你伤成这样是因为我。我自然有义务要在照顾你。」黎静静给他倒了杯温水,递了过去,自指了指他的嘴唇,说:「没人照顾你吗?嘴巴干成这样。」 他冷睨了她一眼,伸手接过了她手里的水杯,「我当你多有骨气,喜欢莫晋源,怎么不去找他?有本事你就让他娶你啊。」 「怎么?他要是肯娶我,你就可以放过我吗?」 「呵,你还真是自信,你当你是什么,他娶你?就算他想娶你,莫家也不会同意。」邢司翰喝了口水,不屑的说。 黎静静不恼,毕竟她也没肖想过这些,她挑眉,一副欠揍的样子,「所以啊,如果我能嫁进去,你是不是就会放了我?我们之间的合约是不是可以就此解除了?」 邢司翰侧目,深深看了她一眼,眸色微深,目光冷冽,冷然一笑,伸手一把钳住了她的下巴,「你要是真能嫁进去,你结婚的时候,我就会曝光你所有不堪的照片。我倒是要看看,莫晋源还会不会娶你。」 他的手劲很大,带着毫不掩饰的怒意。 距离近了,他倒是能将她这张脸看的清清楚楚,虽有妆容的遮掩,可仔细看,依旧可以看出来,她有些浮肿的眼睛,眼里布满了血丝。额头的包不小,也不知道她是怎么把自己弄成这样的。 她刚才进来的时候,走路的姿势有点不太对劲。 黎静静咧着嘴,笑的灿烂,连眼睛里也带着笑意,是那种特别挑衅的笑。好像早就知道她会这样说。 邢司翰勐地甩开手,「黎静静,你这是在老虎头上拔毛。」 黎静静摸了摸下巴,拧了一下眉头,说:「我那么听话,你还不满意,我就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我也是个人,也该有点人权,不是吗?」 「是,别人都该有,但你没有人,如今你受到的一切,全部都是你该受的!有情人终成眷属这种事,这一辈子都不可能发生在你的身上。」他将杯子放回了一旁的床头柜上。神情冷淡,淡淡的说:「所以,别说是莫晋源,就算是以前的傅一舟,你都不要想。」 黎静静直接凑了过去,靠在他的身上,手指轻轻摩挲着他手背上的皮肤,说:「那你是准备一辈子把我留在你的身边吗?」 邢司翰讥笑,「把你留在身边?你也配。」 「那你不如把我送给顾景善算了,他不是叫我终身留在他身边么?」 他的神色微沉,幽幽转头,深深看了她一眼,说:「你现在这是在挑战我的忍耐度吗?」 「你把我留在身边做什么?」她问。 他抿唇,片刻之后。问:「你想起过去的事了吗?」 「如果我想起来了,你就会告诉我,你把我留在身边的用意?」 他沉默不语。 黎静静说:「我想起了很多关于黎晋华的事。」 两人对视许久,邢司翰点了点头,唇角微微扬了扬,说:「好,很好。」 …… 晚上,黎静静从医院出来,又去了一趟甘梨的出租房,这一次她人在。 黎静静让周江先回去,她上楼敲开了门。 甘梨开门,见着她有点惊讶,「你回来了?」 她点了点头,说:「是啊。昨天回来的,白天过来找你,你不在,医院说你们转院了。怎么?傅靖州已经知道了?」 黎静静进了门,甘梨给她倒了杯水,两人坐在沙发上。 甘梨点头,说:「是,我都告诉他了。」 「那他什么态度?」 甘梨笑了笑,说:「他说他会救他的女儿,从今以后,他的女儿他自己管。」 「这话是什么意思?」 「就是字面意思呗,他有女朋友了?还是要结婚的那种。这件事确实有点为难他了,不过他已经同意,可以让我人工授精。等过几天到了排卵期,就可以进行手术了。」 「所以,他这是要孩子不要妈了?」黎静静看着她,小声的说:「那你有没有试探过,你们之间有没有复合的可能?」 甘梨毫不犹豫的说:「不可能。」 话音落下,黎静静便再没说话,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沉默半晌,才微微一笑,说:「相信小迪,她捨不得你这个妈妈,我相信,你肯定不会失去小迪。」 甘梨伸手戳了一下她额头的包,问:「你这是怎么回事?」 黎静静吸了口气,拧了眉头,眼眶莫名就红了起来,颤抖着声音,叫了声疼。 甘梨见她微红的眼眶,脸上的表情微的一僵,可算是察觉到她有些不太对劲。 「你怎么了?」 黎静静强颜欢笑,摇了摇头,说:「没事,就是疼,昨天家里停电,我下楼倒水,一脚踩空就滚下了楼梯。特别疼。」 她不愿说,甘梨也就不会多问,只伸手拍了拍她的背嵴。说:「真的特别疼,就哭呗,哭出来了,就不会觉得那么疼了。」 黎静静的眼泪当即流了下来,很快眼泪就爬满了整张脸。 这里没有别人,面对着一个不知道她过去的人,她难得可以释放自己的情绪。眼泪花了她的眼妆,甘梨把肩膀借给她,一句话也不说,只安安静静的陪着她。 这种无声的陪伴,比嘴上的安慰,要实际多了。 黎静静不远回家,便留在这里同她住了一晚。 第二天,照旧去医院照顾邢司翰。 自那天之后。两人之间像是隔了什么,谁也不主动跟谁说话,能不交流绝对不出声。 黎静静不太愿意跟他共处一室太久,有时候坐在那边,总觉得有一双眼睛一直看着她,让让她特别不自在。 那种感觉很奇怪,就是当有人偷偷告诉你有个男人很早开始就喜欢你了,不知道的时候,你没什么感觉,可知道了之后,就觉得他做什么,都像是为了靠近你,任何时候,都像是与一双眼睛一直在偷偷看你。 即便她心理不断否定,可这种感觉依旧是控制不住。 她害怕,但也有些悸动。 过去那些回忆,突然就冒起了粉色的泡泡,明明以前觉得他非常可恶,可如今,竟然就觉得他以前的那种行为,变得别有用意起来。
第70章:折磨到白头 邢司翰的的伤势渐好,也是时候该上班了,这么一折腾,这个年过的也是有够糟糕的。 这天,黎静静在旁边默不作声的给他收拾东西,邢司翰则坐在床上,两人之间安静的诡异。 这么多天,谁也不肯多说一句话,似是都憋着一股劲,起码黎静静看起来很淡定,很从容。 是真的可以做到不与他说一句话。 「你过来。」他突然开口。 黎静静停了手上的动作,其实他的东西并不多,早就收拾好了。 她侧头看了他一眼,走了过去,站在他的跟前,「你说。」 「你接下去怎么安排?继续跟着米莉,还是回公司。」 她说:「就算我不再跟着米莉,也该有个交代。前几天她给我打过电话,不过我没接到。」 他抬着眼帘,目光深邃的看着她,良久,问:「顾景善跟你说了什么。」 黎静静闻言,心口微的一颤,眼眸微的动了动,说:「他说要我跟着他。」 「呵,所以你觉得跟着他比跟着我要安全是吗?」他笑容讥讽,并不相信她说的话,但还是顺着她的话往下说。 她耸耸肩,说:「不知道,我只知道跟着你没有出头的一天,你快要订婚了,又很快会结婚,到时候我算什么?我知道不管我跟着谁,都不会有好下场,为了那个叫顾落的人,你们怎么都不会放过我的。」 「我也不怕你们要怎么对我,我只求,在我得到下场之前,让我看着黎晋华生不如死!」她的眼里,有难以掩藏的怨恨,转瞬便消失不见了。 她转开视线,微微一笑。说:「你应该是要回老宅,那我就先走了。」 她说完,没有任何犹豫,转身要走。 邢司翰眉目微动,却什么也没做,只看着她走出房门,头也不回。 他薄唇紧抿,良久才暗暗嘆了口气,眉头深锁。 邵启越井进来时,他就一个人站在窗户边上,正在抽菸。 他敲了敲门板,一本正经的说:「你好大的胆子啊,竟然在医院抽菸。」 他闻声正好吐出一口烟,回头看了他一眼。将菸头摁灭在了窗台上。 「怎么还没走?」 他揉了揉额头,说:「不知道要去哪里,就先待着。」 「不该回家见老爷子么?」 他沉默不语,显然是不想回去。 邵启越走到他的身后,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没怎么想,就这么过呗,」 「我是说,你准备把黎静静怎么办,就这么一辈子放在身边?可你还得遵从老爷子的愿望,娶唐佳沐。你确定两头能摆平?」 邢司翰眉头皱的更紧。 邵启越继续道:「善哥那边一直盯着你,就算你想把人留在身边,恐怕他也不会让你如意。」 他拿出了一根烟,正要点上的时候。邵启越一把扣住了他的手腕,「行了,差不多得了,这好歹是医院。再说,抽菸能解决什么问题?」 「其实最简单的做法是什么,你心里很清楚,你这会要是直接把人送给善哥,说不准还能平了他心里那口气。」 邢司翰低低一笑,侧头看了他一眼,说:「你想的太简单了,顾景善恐怕这一辈子都要跟我对着干,即便不是黎静静,别人也不行。」 「若不是我爷爷压着,我也没打算要结婚,她要是在,我还有说清楚的机会,可她不在了,有些事我必须承受。」 「那黎静静呢?」 他深吸了口气,笑了笑,视线落在窗外的树枝上,说:「她啊,她会有惩罚的。」 他又深深吸了口烟,缓缓的吐了出来。 …… 甘梨成功受孕了,傅靖州给了她一笔钱,让她换个好一点的地方,又找了个阿姨过来照顾她的起居。 黎静静隔几天来看她一次,明显发现她的脸色越来越好,整个人也丰腴了起来。 「来啦。你好几天没来了,我差点要给你打电话。」 黎静静手里拿着个大袋子,甘梨扫了一眼,啧啧了两声,说:「你怎么每次来都要买东西,这次更夸张,都是些什么啊?」 「小孩子的东西,还给小迪买了几件衣服。」 「你那么闲?」甘梨打趣。 黎静静换了鞋子跟着她进去,坐下之后,黎静静就把东西一样一样拿出来给她看。 眼里满是喜悦,说:「这些小孩的东西,还真是让人没什么抵抗力,我本来只是随便逛逛看看,结果就买了那么多。幸好,幸好我们这里有个大肚婆,这些东西都能派上用处。」 甘梨笑的无奈,「我才刚怀孕没多久,这些东西要压箱底很久啊,再说,这个孩子,我未必能亲自带。我怕你买了这些到最后,也派不上什么用处。」 黎静静啧啧了两声,说:「不会,不都说小孩母乳餵养最好么?说不定,你能变成奶牛。」 她倒也不避讳,说完,两个人就笑了起来。 甘梨摇了摇头,不再说这些破坏气氛的话,跟黎静静一块看那些个小玩意儿。 黎静静连婴儿衣服都买了好几套,里头还有一套亲子装,她买的时候没多想,导购说什么就是什么,拿出来的时候,才发现里面还有一套爸爸的衣服。 她当即拿了出来,准备扔掉。 甘梨迅速拦住了她,说:「你干什么?」 「没用的东西留着干什么?」 「怎么就没用了,花那么多钱买回来的,干嘛要扔掉,就算不穿,可以当抹布用啊。」 「还是不要了。」 两人正说着,门口传来开门声,下一秒,房门打开,她们应声闭上了嘴。 来的是傅靖州。 黎静静还是第一次碰到他,她立刻将那件男装收了起来,垫在了屁股下面。 甘梨起身,脸上挂着得体的笑容,简直像是在迎接老闆。 傅靖州的目光在她们身上扫了一眼,黎静静常过来他知道,甘梨也有告诉过他,所以并不奇怪。 甘梨去厨房倒水,傅靖州行至客厅,同黎静静打了个招唿。 她笑了一下。 他坐在单人沙发上,气氛因为他的突然出现,变得有些尴尬。 傅靖州扫了一眼放在沙发上的那些婴儿用品,侧开了头。低低一笑,说:「那么快就开始买这些了?」 「你不要误会,这些是我买的,甘梨事先并不知道。」她察觉到他的眼神,便解释了一句。 「是吗。」他淡淡应了一声,笑说:「你很喜欢小孩?」 「长得可爱的小孩子,谁都喜欢。」她回答的笼统,大抵知道他问这句话的意义是什么。 「不过,我也就喜欢看人家的,自己生养太辛苦,身材还容易走样,要牺牲的东西太多,一点也不值当。甘梨是个好女人,以前她怀着小迪的时候。毅然决然的生下来,如今为了小迪,就算要失去一切,还是心甘情愿的再怀一个。」 她拿起水杯喝了口水,润了润喉咙,转头,冲着傅靖州微微一笑,说:「你说呢?」 他点了点头,「你这话听着我挺感动的,她真的是很可怜,牺牲了那么多。还感动。」 他的态度,让黎静静心里莫名冒气了一股火,她深深看了他一眼,忍不住冷然一笑。正想说点什么的时候,甘梨端着茶杯过来,看了她一眼,将茶杯递给了傅靖州,说:「怎么有空过来?」 「来看看你怎么样。」 「挺好的,这个阿姨很专业。」她笑着回答这几天她的生活,像是在汇报工作一样。 黎静静讨厌这样的感觉,可一点办法也没有,只能忍受着。她连自己的事情都顾不上,又怎么顾得了甘梨的事儿。 傅靖州安静的听完,点了点头,问:「小迪那边,你打过招唿了吗?」 「已经说过了,小迪很听话的,不过你最好每天都去看看她,我怕她一个人孤单。她这孩子,心里难过也不会说出来。」 「这事儿,不用你来提醒我,小迪是我的女儿,我自然知道要怎么做。」 黎静静终是忍不住插了句话,「是吗?你从来没当过爸爸,真的知道要怎么跟孩子相处吗?」 傅靖州的脸色微微变了变,不等他说话,黎静静继续道:「你还要抽时间陪你的女朋友,又得瞒着她,你真的有时间常常去看小迪吗?」 甘梨忍不住用力的拽了一下她的手,示意她不要多说。 黎静静这几天本就不痛快,这会遇到傅靖州。他又是这种态度,就更不痛快。她拧着眉头,挣脱开了甘梨的手,低声说:「知道了知道了,我闭嘴就是了。可我还是要说一句,女儿是你们两个的,现在要救她,也是你们两个一起努力,而不是全靠某个人而已。」 「有多少人站在你的立场考虑过问题?都只想着自己怨,自己委屈,可怎么就不想想你是怎么过来的?一个女人要有多大的勇气,把孩子生下来,单亲妈妈那么好当吗?十月怀胎的辛苦,那些个男人能体会吗?生孩子的痛苦。九死一生,他们又明白什么?」 话音落下,周遭陷入沉寂,一点儿声音都没有,气氛有点紧张,一触即发。 甘梨并不想把事情弄的太过复杂,轻轻的扯了扯她的衣服,笑着说:「你这是看了什么八卦,怎么突然那么愤愤不平起来。」 她这是打圆场,黎静静自然明白,他们之间的事情,她不清楚,所以没什么资格多做评论,既然有台阶,她自然就跟着下来,吐了口气,说:「看了一篇男人在女人怀孕的时候出轨的帖子,男人特别渣,气死我了。」 甘梨咯咯的笑了起来,拍拍她的背嵴,替她顺气,「有些帖子那都是编造的,你也看的那么认真。」 「最好是假的,如果是真的,那女人也太可怜了。」 「嗯,一定是假的。」 这事儿,就这么打哈哈过去了,傅靖州只坐了一会就走了。 甘梨把人送到门口,真的跟伺候大爷似得。 等人走了,黎静静才说:「你至于这样吗?」 「没关系,是我欠他的。」 「欠什么?谁每个可怜的心酸往事,就他们惨吗?」 甘梨不语,只静静看着她良久,才说:「你这是什么了?突然那么暴躁。」 「没什么,就是觉得窝火而已,替你打抱不平呢,你还笑。」 「我没事,你放心。要留下来吃晚饭吗?」 黎静静想了想,「算了,我还是回家吧。」 「也行。」 黎静静又坐了一会,就回去了。 刚一走出小区,一辆车就横在她的跟前。她走开,车子便跟上。随后,她便站住不动,盯着墨色的车窗。 良久,车窗才慢慢降下,露出正主的脸。不是别人,正是顾景善。 他没说话,但黎静静知道他的用力,拉开车门上了车。 车子在路上匀速行驶,顾景善把玩着手里的弹珠,黎静静端正坐好,等着他开口说话。 「吃过晚餐了吗?」他问。 黎静静摇了摇头,说:「没有。」 「正好,我也没有。那就一起吧。」 黎静静吞了口口水,点了点头,「好。」 顾景善带着她回了家,这个家,黎静静还记得,她小时候来过,是顾落带她来的。她心里的那块石头,似乎越发沉重,她开始有点唿吸不畅。 车子停在小楼门口,顾景善拍了一下膝盖,说:「到了,下车吧。」 黎静静吞了口口水,推开车门下车。 这里的一切,还是跟以前一样,使得她的记忆越发鲜明起来。 顾景善走在前面,她迅速跟上,两人一道进了门。 老佣人在门口与他们迎面撞个正着,见着顾景善,略有些激动,「少爷回来了,吃过饭了吗?」 「还没。」 「那我这就去做饭。」 「不用,有人会做。」他说着,回头看了黎静静一眼。 黎静静笑了一下,并未多说什么。 家里没有食材,只有几个鸡蛋,黎静静就做了一锅蛋炒饭。 顾景善还是很捧场,一锅蛋炒饭,他都吃完了。 吴妈站在旁边。一直看着黎静静,像是在辨认什么。顾景善吃完饭,就把吴妈给支开了。 他带着黎静静去后院散步,后院的设施还是老样子,鞦韆上缠满了当季的鲜花,顾景善走到鞦韆前,说:「过来坐。」 黎静静不动,不难看出来,这是顾落的专属用品,她哪里敢坐。 「让你过来,你就过来。」他命令道。 黎静静走过去,他一下将她摁在了鞦韆上,随即,他便不由分说的盪起了鞦韆。 黎静静紧扣住旁边的链子。免得一会给甩出去。 鞦韆的弧度越盪越高,黎静静不免怀疑,他这是想把她直接给甩出去。 「我是让你试探他的真心,而不是让你挑战他的底线。你最好不要搞错了方向。」 黎静静心头一紧,有点反应不过来,他怎么会知道她做了什么?她忍不住回头看了他一眼,恰好就对上了他的视线。 「不必用这种眼神看我,别以为你能骗过我的眼睛,你最好明白,你做过什么,我都能知道,这就够了,所以不要耍什么花样,明白吗?」 说到这里,他一把拉停了鞦韆。 黎静静双脚落地,稳稳噹噹的停在他的面前。 他的视线扫了一眼鞦韆,说:「时间久了,这鞦韆都开始生锈了,当年落落最喜欢鞦韆了,还喜欢盪的很高,再高都不怕。」 黎静静吞了口口水,看着他这张冷峻的脸,咬了咬牙,说:「这件事跟我没有关系,我没有背叛过落落,当初我只是我爸手里的一颗棋子,是他在我喝的牛奶里下了药,所以我才会跟邢司翰发生那样的事。善哥。你想想我当年才几岁?我哪有那个心思,那个想法,去抢男人。更何况落落姐对我那么好,我是真的把她当做是我的姐姐!」 顾景善神色如常,并没有半分变化,缓缓低垂了眼帘,视线落在她的脸上,两人的距离很近,她几乎能感觉到他的气息喷洒在她的脸上,满是威胁的气息。 黎静静微微往后靠了靠,满目真诚的看着他,说:「我爸爸根本就没有把我当成是女儿看待,他那时候就把我当成棋子筹码,故意带着我去邢家。跟邢家打交道。我怎么也没想到,他会做出这种事,如果我早就知道,就一定不会发生这些事。我知道落落姐有多喜欢邢司翰,我也知道他们两个当时特别好。」 「我真的,我真的没有背叛姐姐。」她一遍遍强调。 可顾景善的脸色没有丝毫松动。 她有点泄气,转开头,说:「你也许不会相信,但你应该不会以为才十三岁的我,就有那么深的心机,那么大的能耐,给邢司翰下药,还能指使别人,把他送到房间。如果我跟我爸是一样的人。我如今就不用报復我爸了。」 顾景善沉默良久,突地低低一笑,「好像说的很有道理,可现在落落已经不在了,说这些都没用,我不管你们有多无辜,跟这件事有关的人,我一个都不会放过。所以你大可以放心,你不无辜,真的一点都不无辜。」 黎静静暗自嘆了口气,低垂了眼帘,自嘲的笑了笑,她真是太天真了,顾景善哪里会是讲道理的人。 「你要是真的没有背叛过落落。那么你就好好的试探邢司翰,你若真的把落落当成是你的姐姐,你就该给你姐姐一个交代。」 「什么意思?你让我对付邢司翰?」 顾景善摸了摸她的额头,拨开了她散落下来的头髮,说:「自然有人要对付他,这么多年,他一直打着深爱落落的旗号,又是油盐不进,谁也抓不到他的把柄要害。我当初让他利用这一点,是知道他要报復,我默许了。但现在,我不允许他再拿落落给你当挡箭牌。」 「这么多年,他能走到今天,得罪的人可不少。很多事情做了。总要承担后果的。难道你就不恨他?你是无辜卷进来的,而这件事最大的起因,就是他。你是因为他而受那么多的委屈,你如今所要承受的一切,都是由他而起,你就一点也不怨他?」 黎静静沉默良久,这个问题,她认真的想了,这么多年过来,要说怨恨,怎么可能没有。她怨恨跟这件事有关的所有人,自然也包括了邢司翰,可她最恨的是黎晋华,她甚至还会怨恨自己的母亲。为什么要把她生下来,生下来了以后,为什么不照顾她,要弃她而去,让她留在这个吃人的家庭里,一个人面对这个冷漠的社会。 她闭上了眼睛,点了点头,说:「我当然怨恨,我怨恨这件事的主谋,帮凶。我也怨恨这个世界,为什么那么不公平!我也怨恨你,为什么不分青红皂白,非要迫害我!」 她睁开眼睛时,眼里全是怨恨,布满了血丝。 「我没有能力,所以只能成为你们刀俎上的鱼肉,连反抗的能力都没有。顾景善,你折磨我这样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很开心吗?就算是为了落落,你折磨我,就会觉得开心吗?想来,这世上,最痛苦的人,应该是你。」她毫无惧色,目不转睛的看着他的眼睛。 「归根结底,是你没有保护好你自己的妹妹,若真如你所说,当年很早邢司翰就喜欢我了。你既然知道,为什么不直接断掉落落姐和邢司翰的交往?」 她的话彻底的激怒了顾景善,他眼底的怒意那么明显,扬手的瞬间,黎静静倒是没有半分畏惧,仰着头,目不转睛的看着他,等着他的手掌落下来。 他的手没有落下,只悬在半空,片刻,勐地站直了身子,收回了手,说:「好,说的好!我确实有错。所以我才要承受失去妹妹的痛苦,所以这么多年,我要孤苦无依的活着。所以,我们就一起下地狱好了!我不死,你们也别想愉快的活着!」 黎静静站了起来,整了整衣服,说:「如果没别的事情,那我就先回去了。」 顾景善没说话,黎静静则自顾自的走了。 她一路往外走,快要走到铁栏门的时候,一辆车子停在她的身边,司机说:「善哥让我送你回去,他说,希望合作愉快。」 黎静静停下了脚步,侧头看了他一眼,倒也没有犹豫,直接拉开车门坐了上去。 既然这样,那么大家就一起互相折磨到白头吧!有他们陪着,她也亏不到哪里去! 黎静静看着窗外稍纵即逝的风景,唇边露出了一抹淡淡的笑。
第71章:回家 之后的几日,黎静静每天都去跟甘梨作伴,偶尔去医院看看小迪,有一半自然是代替甘梨去看的。 小迪很乖,很配合医生,由此医院里的护士阿姨,都挺喜欢她的,每天都会带各种小点心过来给她吃,再加上她嘴巴甜,就更是讨喜。 其他小朋友也喜欢跟她玩在一块。 这天,她来的时候,正好遇上傅靖州,他手里领着两袋东西,一袋是玩具,另一袋则是零食。 两人就在电梯口,不期而遇。 两人均是顿了一下,电梯门打开,却没有人先进去。顿了数秒,黎静静先一步走了进去,傅靖州看了她一眼,这才进去,站在她的面前。 说来也是巧了,电梯里就他们两个人,气氛有点尴尬。 黎静静双手抱臂,上下打量了他一眼,笑了笑,说:「今个怎么有空来看女儿了。」 她说的有点讽刺,傅靖州自然不会理她,把她当成空气,把她说的话当成是放屁。 黎静静继续说:「你不让甘梨见小迪,不是什么民智之举。」 「我的事,不要你管,你以后也少来医院。」 「你可管不着我,也没什么可以威胁我的。我要是甘梨,就你这态度,那孩子我就不怀了,大不了跟孩子一起死了得了,也不要看到你这种嘴脸。一个大男人,心眼小的要死,也就只会欺负欺负女人。」 傅靖州勐地回头,狠狠瞪视了她一眼,「你觉得你们女人就是省油的灯了?你们做的那些个龌龊事儿,男人就必须要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你们落魄了,还要大公无私的过来伸一把援手?就因为你们是女人?」 「你真正的去了解过甘梨这几年在外面的生活吗?」她不卑不亢。目不转睛的看着他的眼睛。 傅靖州微的一愣,「那么你又知道这几年我的生活如何呢?」 「那就没的说了。」她耸了耸肩膀,转开了视线。 「本来我们之间就没什么可说的,你更没资格多说什么,自己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黎静静冷笑,「确实,我确实不是什么好东西,我也就跟你们一样。」 傅靖州在心里骂了句草,邢司翰怎么会受得了这种女人,分分钟掐死都可以啊! 两人出了电梯,一前一后进了病房。 小迪刚刚睡醒,还有点迷煳,躺在床上,揉着眼睛,讷讷的看着他们过来。一时眼花,竟把黎静静看成了甘梨,勐地坐了起来,一双眼睛变得亮亮的,大叫了一声,「妈妈!」 黎静静侧头,探出半个脑袋,冲着她笑了笑,说:「你在叫我吗?」 小迪看到黎静静,眼里是难掩的失望,整个人犹如霜打的茄子,一下就焉了,「是静静姐姐啊。」 黎静静过去,捏了捏她的鼻子,说:「你这样。我可不高兴。」 小迪的神情,傅靖州自然看的很清楚,他将东西放在一旁的柜子上,倒了杯温开水,温柔的说:「刚刚睡醒?」 她点点头,乖巧的接过,喝了一口,「是的,叔叔。」 在跟孩子交流这个问题上,傅靖州一直没有进步,即便现在小迪不再跟甘梨见面,可他跟小迪之间的距离,并没有拉近多少。也许,他该直接告诉她,他就是她爸爸,说不定结果就不一样了。 但他还没有这个心理准备,他怕孩子的问题太多,而有太多的问题,他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黎静静倒是跟小迪相处的不错,她在这里,傅靖州压根就插不上一句话,不过看着她活泼爱笑的样子,倒也觉得开心。之前,他每次过来,两人都说不到几句话,就开始沉默。小迪在他的面前特别拘谨,即便是自顾自的玩,也放不开。 傅靖州感觉得到,她那是怕他。 黎静静在医院陪小迪吃了午餐,又待了一会才离开。出去的时候,把傅靖州也跟着叫了出去。 两人穿过走廊,来到电梯前。 黎静静也不跟他卖关子,说:「看的出来,你跟孩子沟通很有障碍,你根本就不知道怎么跟小孩子相处。」 「你想说什么。」傅靖州满目警惕。 她笑了笑,说:「你放心,我对你干不了什么坏事,我只是好心,也是为了甘梨好。我问你个问题,你想跟小迪拉近关系吗?」 傅靖州没说话,但眼神已经说明了一切。 「那就好,那么你就让甘梨每天过来看小迪,你也跟着来。你毕竟是小迪的爸爸,甘梨都愿意让你知道了,她就不会吝啬帮你跟小迪拉近关系。说真的,很多时候,女人可比男人大度多了。你可以不顾及她是小迪的妈妈,但她一定会顾及你是小迪的爸爸。」 傅靖州看着她,心里不得不承认,她说这番话还是有点道理的。 黎静静继续道:「你要是不放心,可以威胁甘梨,反正你也不是没干过这个事儿。这种事,你应该做的得心应手吧?」 「不用你来教我。」他冷冷的说,但却没什么底气。 黎静静笑了笑,没再多说,「那我就先走了,祝你好运。」 话音落下,正好电梯门打开,时间凑的刚刚好,一点都不浪费。 黎静静从他身边走过,径直的走近了电梯,没有任何停留,也没有多说一句废话。 傅靖州转身的时候,电梯门正好关上。 这天,黎静静心情很好,她收到了方思晴的简讯,她成功了。果然,黎晋华的喜好没变。 她回家的时候,家里来了个客人,不是别人,正是米莉。 自从在莫斯科,她被顾景善弄走之后,她们两个就再也没见过面,回来之后,她也没给她打电话。 米莉见着她回来,站了起来,对着她微微的笑了笑。 黎静静愣了愣,倒是没想到她会亲自找上门来,或者说,她还会亲自过来找她。 她也跟着微微笑了笑,换了鞋子,就走了过去,依旧带着敬意,叫了一声,「米莉姐。」 「我刚到十分钟,正想给你打个电话,就听到了动静。」 黎静静过去,并没有坐在她的身边,而是坐在了单人沙发上。与她隔的有些远。 米莉自然不会妄想邢司翰不会跟她说些什么,过来这一趟,只是为了解释一些事情,一切容易让人误会的事儿。 「米莉姐找我有什么事?」她的态度有些疏离,但也没表现的特别明显,「我明天真准备去上班,不过不知道米莉姐你还要不要我这个徒弟。」 「我收你当徒弟,是真心实意的,并没有什么其他目的。」 黎静静微笑,点了点头,「嗯,我也希望是这样。」 「不管你信不信,你和莫晋源的事儿,我是真心实意的。」 「真心实意什么?」 「真心实意想让你们在一起。」她一脸认真,继续道:「明知道跟邢司翰在一起没有结果。又何必要浪费自己的时间?」 「所以,你想方设法的让我红杏出墙,然后拍点照片,拿给邢司翰看,这样我就可以离开邢司翰了?米莉姐,你是不是喜欢邢司翰?」她转过目光,对上了她的视线,眸色平静,没有丝毫波澜。 米莉的眉头微不可察的蹙了一下,摇摇头,说:「没有。」 黎静静笑着点点头,「这是你的私事,你可以不告诉我,或者欺骗我,我无所谓。可是。你的行为,我反倒觉得是在害我,而不是成全我。不知道是不是我自己的错觉,在这之前,我把你当做是我的好朋友,一个我可以相信的人。可能是我运气不好,又或者我不能体会你对我的好意。总之,我没法跟你说一句谢谢。」 「你若是真心实意想要交会我东西,我明天就到你的工作室继续工作,如果你还有别的心思,我就回邢氏上班。」 米莉挺起了背嵴,收敛了脸上的笑容,微微扬起下巴,说:「不管你信不信,我做的这些,都是好意。还有,我是顾落的朋友,我绝对不会喜欢邢司翰。」 黎静静闻言,不由抬头,深深看了她一眼,然后噗嗤笑出了声,摇了摇头,说:「原来是这样,那我就理解了,真的太理解了。谢谢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不过莫晋源这个人,我终究是无福消受,你也就不要再费心思了。明天,我就回邢氏上班了。这个还得谢谢你,不然我也签不下那个合约。」 「如果没别的事,我要先上楼休息了,有点累。」 顾落的朋友,那大概也是替她打抱不平,故意耍耍她。说真的,以前,她一点也不怨恨顾落,可现在,她却忍不住要开始怨恨她。 她死了,却被所有罪名都按在她的头上,也真是可笑。 真当是死者最大,活着的就该受罪。 米莉大抵能猜到她心里所想,「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没什么可误会的。」 「你以为我做这些是因为顾落?」 黎静静没说话,算是默认。 米莉低低一笑。点点头,说:「确实很像,可能是我的做法有点不太好,但我确实也是为你着想。你若是跟莫晋源在一起,未来的生活……」 「谢谢你的关心,我未来的生活是什么样子,连我自己都没有考虑过,就不劳烦你来考虑了。至于莫晋源,我高攀不起,真的。他出生那么好,哪儿是我这样的人能匹配的。米莉姐,你想的太简单了。」 话音落下,米莉没有再说话,客厅里陷入沉静,良久,米莉才自嘲一笑,说:「看来我是多余来这一趟。」 黎静静微微一笑,说:「有些事情,你能骗别人,却骗不了自己。」 米莉抬眸看向了她,心里咯噔了一下,干干一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既然你不相信我,那我也就不再多说。」 「喜欢邢司翰不是什么罪过的事儿,我也是为了你好,喜欢就说,一直藏在心里,最后后悔的只会是你自己。」 米莉脸上的表情一僵,良久才恢復了神色,低低一笑,说:「我也谢谢你的好意。」 黎静静没有亲自送她出门,大门关上,她才闭上了眼睛,缓缓吐出一口气,再睁开眼睛时,又恢復了常色。 …… 隔天,黎静静正式去上班,这才听说,三天之后,邢司翰要订婚了。 那些个哎嚼舌根的,讨论的时候声音很大,大概是故意说给她听的,可她却心无旁骛做自己的事儿。邢司翰订婚,也不是什么大惊小怪的事儿。之前的订婚不过是推迟了而已,又不是不订了。 这次订婚的阵仗很大,黎静静晚上下班,车子开过中心广场的时候,看到大屏幕上,竟然有邢司翰和唐佳沐的照片,视频制作的很好,两人明显是分开拍的视频,却被剪接在了一起,看起来毫无违和感。 黎静静看的有些出神,直到背后响起此起彼伏的喇叭声,她才勐的回过神来,立刻启动车子,迅速离开。 一路上,她都有些心不在焉的。好几次差一点追尾,所幸反应及时。 回到家,天已经黑了,从外面看,里面灯火通明的。 她开门进去,就看到邢司翰穿着睡衣坐在沙发上,多日不见,他的头髮短了些,整个人看起来更有精神了。 他的目光往她的方向瞥了一眼,说:「回来了。」 可能是有一段日子没见,突然看到他出现在这房子里,多少有点不太适应,她愣了好一会,直到邢司翰再次开口,「见鬼了?还是说又背着我干什么坏事,突然看见我,心慌?」 黎静静当即反应过来,换了鞋子,走过去,说:「没有,今天路过中心广场的时候,看到了一点惊喜。」 「噢,什么?」他明知故问。 她笑说:「你和唐小姐的订婚视频啊。」 「噢,做的还不错吧?」 「很不错,很浪漫。」 他点了点头,「创意部的想法,我也觉得很不错。」 「嗯。」 话到了这里,就有点聊不下去。 默了一会,邢司翰主动开口,「听说你今天去上班了?」 「是啊。我决定回邢氏上班,那个合约,你可不能反悔。」 他们中间隔着一个位置,就这样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天,也不靠近,气氛和谐的怪异。 夜里,黎静静洗完澡出来,邢司翰就如往常一样,坐在床边,低头翻看着她平日里看着的书,翻动的速度很快,明显就没有认真的看。 黎静静走到梳妆檯前,先擦了脸,再吹头髮。 每一件事,她都做的很慢。但也很快就做完了。 她一边搓着手,一边透过镜子,看了邢司翰一眼,他依旧低着头,视线落在书本上,似乎看的很认真。她坐在椅子上,舔了舔嘴唇,有点犹豫。 正当她犹豫不决的时,邢司翰突然抬起眼帘,视线望过来,正好对上。她立刻转开了视线,却依旧坐在梳妆檯前不动。 「还没好?」邢司翰询问,语气平淡无波,黎静静莫名从里面听到了一点温柔,她心头一颤。 这感觉太怪了。 她没说话,邢司翰看了她几眼,说:「好了就过来睡觉。」 她的心又跟着砰砰乱跳了一阵,「噢,这就过来。」 她暗自吸了口气,这才起身过去,绕到床的另一边,掀开被子坐了进去。 时间不早,黎静静却开了电视,按了一圈,最后停在了动物世界。可万万没想到,里面竟然在放某种动物交配。 她吞了口口水,正要换台,邢司翰却一把扣住了她的手腕,说:「挺好看的。」 他说着,直接就把遥控器给拿走了。根本不给黎静静换台的机会。 黎静静其实不喜欢看这种片子,看了一会,就觉得犯困,整个人慢慢的往下滑,最后直接躺平。 闭上眼睛之前,她偷偷看了邢司翰一眼,见他看的认真仔细,就闭上了眼睛,先睡一步,这样也就免去了尴尬。 不知过了多久,正当她半梦半醒之间,感觉一双手搭在了她的腰上,手掌微微往上,衣摆就跟着滑了上去。 微凉的手掌贴着她的皮肤,起初倒是没什么感觉。可这双手越发的不安分,她一个激灵便睁开了眼睛,房间里已是一片漆黑,一点儿光都没有。周遭安静,只能听到身后人沉稳的唿吸声,温热的气息喷洒在她的脖子上,略有些痒。 她微微挣扎了一下,扭过头,唇上一软,倒是不偏不倚的对上了。 他握住了她的手,从后面将她整个人抱住,轻啄她的嘴唇。这个吻由浅及深,慢慢深入。 黎静静的唿吸开始紊乱起来,她都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自己的身体已经那么的配合他。几乎不需要太多的动作,她的身体就自动有了感觉,逐渐强烈。 她觉得这样不行,她必须要克制,她以为她一直以来都克制的很好才对,她明明觉得自己脑袋一直都很清醒,没有任何意乱情迷的时候。 难不成,现在跟以前不一样了?因为那些话,所以,邢司翰在她心里的样子,也发生了改变? 她双手轻轻抵住他的胸口,他轻而易举的拉开,两人就这样牢牢的纠缠在一起,密不可分。 他的动作从温柔到狂热,再到意乱。 一次又一次。让人筋疲力竭。 …… 第二天清晨,黎静静被刺目的光线弄醒,她睁开眼睛,强烈的光芒,刺痛了她的眼睛,她抬手,挡住一丝光线,慢慢睁开一条缝隙,引入眼帘的是一个修长的轮廓,就站在光线里,若隐若现。 等到她慢慢适应光线,她才慢慢看清楚,那人不是别人,正是邢司翰。 他在穿衣服,看样子应该是洗过澡了。头髮还是湿漉漉的。他手里拿了一件白色的衬衫,黎静静很难得看到他穿除黑色以外的衣服,她慢慢的坐起身子,就这样看着他穿衣服。 他的身上一丝赘肉都没有,比例刚刚好,正当是赏心悦目。 这时,他转过身,开始扣扣子,目光落在她的身上,声音干净,低沉,带着磁性,「醒了。」 黎静静点点头,脸上浮现了一丝浅笑,眼睛眯成一条线。像流氓兔。 他拉上了纱布,光线弱了一分,她也得意睁开眼睛。 「今天开始,你搬回黎家去住。」 黎静静的笑容当即僵住,好一会,才回过神来,笑了笑,说:「好,那我收拾点东西。」 她勾起地上的睡衣,迅速套上,坐在床边,先整理了一下头髮,这才起身,进了卫生间。 邢司翰的目光一直落在她的身上,直到卫生间的门关上,他才收回了视线。 等他穿好衣服,黎静静还没出来,他则耐心的等着。 黎静静出来时,已经收拾整齐,连妆都画好了。见着他还在,不免有些惊讶,「你等我啊?」 「过来。」他坐在床尾,冲着她招了招手。 黎静静顿了顿,这才走过去,站在她的跟前,「怎么?」 他起身,低头亲吻了一下她的唇,说:「从今天开始,你可以随意报復,不管用什么手段。我替你善后。」 他捧着她的脸,低着头,看着她的眼睛,轻轻拍了拍她的脸颊,手指摸了摸她脸侧的那个伤痕,「第一个应该处理的,是让你毁容的人。」 黎静静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愣愣的看了他好一会。 邢司翰笑了一下,「我走了。」 说完,他就走了。 黎静静看着他的身影消失在房间门口,久久无法回神。 唇上仿佛还有他的温度,她慢慢抬手,捂住了自己的胸口。她亲手摸到自己的心,跳的很快,非常快。 随后。她简单的收拾了一下行李,不知何时,周玫已经不在别墅了。 她拿着行李出门,回头往里看了一眼,这是一座金丝笼,没什么留恋,但黎静静却心生一丝不舍。 她关上了门,将行李放在车上,就去了公司。 …… 旁晚下班,她开车回了黎家。 她提着行李,站在别墅门口,挺直背嵴,微微扬起下巴,抬手轻叩了大门。 片刻的功夫,佣人便过来开门,「请问您找谁?」 黎静静没理会她的话,直接将她推开,迳自走了进去。 「哎,你是谁啊!你别进去!」 她故意在饭点回来,这样,所有人都到齐,可以让所有人都知道,她黎静静回来了。 也赶巧了,今个是黎晋华小儿子的生日,家里热闹的很,还请了不少客人。 她一路过去,客厅做了简单的布置,她拿起地上的气球看了一眼,便出了客厅,往后面的小楼走去,这一路过去,小道两边都经过精心布置,挂了不少孩子的照片,还有丝带。 等走到玻璃大门口,能看到里面热闹的气氛,大家都很开心啊。
第72章:订婚(1) 黎静静推开门的瞬间,灯光突然暗了下来,人群中间有火光。 他们开始唱生日快乐歌,黎静静慢慢的走过去,人不算多,所以她很轻易就走到了前面,看到董宜琳一家站在中间,手里捧着蛋糕,蹲在黎骆一的面前,笑容温和。 生日歌结束,董宜琳对着黎骆一,说:「骆一,许愿吧。」 黎骆一稚嫩的脸上,满是笑意,他闭上眼睛,双手合十,片刻之后,才睁开眼睛,对着蛋糕上七支蜡烛,勐的吹了口气。 蜡烛熄灭的瞬间,灯光再次亮起。 黎静静顺势上前,「生日快乐,骆一。」 黎骆一回头,见着黎静静咧嘴一笑,甜甜的叫了声姐姐。 黎静静摸摸他的头,说:「真是抱歉,我忘记今天是你的生日,没买礼物,下次补给你,可好?」 黎骆一眼珠子熘熘的转了一圈,小小的手指点着嘴唇,似乎在考虑。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他们的身上,黎骆一的小手,一点一点钻入了蛋糕里。他突然哇的一声,沾满奶油的手指,直接戳向了她的脸。 小孩的心思,到底瞒不过大人的眼睛,他的手快要戳到黎静静眼睛都时候,她迅速伸手,一把扣住了的手腕,稍微用力,就将他手指上那些奶油。全部都弄到了他自己的脸上。 「生日快乐,骆一!」 黎静静一边说一边拍手,一副非常愉快的样子。 黎骆一愣了一下,就气唿唿的用小拳头打了她一下,拿了蛋糕就要往她身上砸。 这孩子是被董宜琳宠坏了,宠到无法无天那种,很小的时候,就已经是个破坏王了,一副唯我独尊的架势。 受不的半点委屈,面对长辈,也没有礼貌。 小的时候,人家说你还小,长大了还这样,那就是没有教养。惹人厌的孩子。 可董宜琳对着孩子百般呵护,根本捨不得打骂,凡事做错事,她就直接推到别人身上,久而久之,黎骆一的脾气就越来越坏,以后长大必定危害社会。 黎静静起身,伸手摁住了他的头,说:「今天你生日,这样就不可爱了。」 「你这么大的人,怎么跟一个孩子较劲?亏得骆一还那么喜欢你。」董宜琳立刻过来,将黎骆一护在了身后。 「不能因为小,就让他为所欲为,我记得这话您说过。在我小的时候。」 「你……」 黎晋华咳嗽了一声,「好了,那么多人看着呢,那么多话。」 随即,话锋一转,周围的人又开始热闹起来,所幸小孩子多,很快就变得闹哄哄的。 黎晋华看了她一眼,就往旁边的小厅走去,黎静静立刻跟上,她从黎萱一身侧走过的时候,发现她的脸都好了。 竟是连一点痕迹都看不出来。 黎萱一仅用余光瞥了她一眼,唇角微微上扬,一脸不屑。 黎静静摸了摸脸侧的伤痕,嘴唇抿成了一条直线,深深看了她一眼后,便跟着黎晋华过去了。 小厅里没人,桌子上摆着不少点心,黎静静过去,拿了一块放进嘴里,她也还没吃晚餐呢,正好饿了。 「你怎么回来了?」黎晋华上下打量了她几眼,问道。 「是啊,这里是我家,我就不该回来吗?」她连着吃了三块糕点,这才停手,抬头看向他,眼带微笑。 黎晋华微的皱了一下眉。眼里带着一丝疑虑,「怎么好端端的要回家?邢司翰叫你回来的?」 「他不是要订婚了么,唐家那边本就看的紧,邢司翰为了保险起见,就让我先回来。」她眼里带着笑意,往前走了一步,在他跟前站定,稍稍踮起脚尖,在他耳侧轻声道:「邢司翰是故意让我回家接近你的,他要开始行动了。」 黎晋华眉头皱的更紧了一些,深深看了她一眼,眼里依旧带着犹疑。 「怎么?你不相信我?我们之前不是说好了,要一起联合起来对付邢司翰的吗?现在我算是成功取得了他的信任,他让我做什么,我自然会老实告诉你。」 她一边说,一边在他周围饶了一圈,走到他的身后,看着他的后脑勺,淡淡的笑,说:「我人都在这里了,总不至于是羊入虎口吧?虽然我恨你,但你好歹是我爸爸,邢司翰是外人,我知道他把我当棋子。我怎么可能那么笨,明知道不会有好下场,还要被人白白利用。」 「以前抗日战争的时候,国共还合作一起打外敌,现在这种时候,咱们应该先一致对外,而你我之间的事儿,咱们之后再一点一点算。」 她双手搭在黎晋华的肩膀上,轻轻的拍着,说:「您说我说的对不对?」 黎晋华没动,回头瞧她一眼,沉默半晌,噗嗤一笑,伸手拂开了她的手,转身面对着她,摸了摸她的头,「很有道理,这种时候,咱们确实应该一致对外。不过……」 他说到这里,突然停住,眯起了眼睛,手指慢慢往下,抚摸着她的脸,「不过,咱们父女两到底是不是一致对外,还要看你表现,你说是不是?」 黎静静仰着下巴,笑颜盈盈的看着他,没有半点慌张,「那是自然。」 「你们说好了没有?骆一在外头找爸爸要礼物呢,这都快发狂了。」 董宜琳突然出现,笑着过来,一下挤到了他们中间。对着黎晋华说:「快点去,骆一闹起脾气来,谁都劝不好,一会把生日宴砸了,你可别叫苦。」 黎晋华看了黎静静一眼,点了点头,说:「你叫佣人去收拾个房间出来,静静从今天起回家住。」 董宜琳脸上的笑容微的一僵,但很快就恢復了常色,露出喜悦的笑容,转身看向黎静静,说:「真的呀,那可真是太好了,咱们一家人。可算是整整齐齐的了。」 「我这就是跟佣人说,让她把房间好好布置一下,不成,我还是亲自过去好了。」 黎静静同样挂着虚伪的笑容,点点头,说:「那真是谢谢阿姨您了。」 「谢什么,大家都是一家人,有什么可谢的。」 说着,三个人就一道出去,董宜琳招唿了陈玉晴过来,「静静今个回家,我去给她准备房间,你好生照顾着。别让她一个人待着。」 陈玉晴挑了一下眉,点了点头。「行,你放心去吧,这里交给我。我跟静静也不是外人。」 董宜琳说着就走开了,陈玉晴却在心里唾骂了一声,怎么不让自己女儿招唿,知道黎静静不是个好惹的主,就把这烫手山芋丢给她,让自己的子女离她远远的。 好你个董宜琳,心眼可真够坏的! 黎静静看着陈玉晴,笑说:「大嫂,好久不见,你看起来是越发年轻了,大哥呢?今天这日子怎么没见他?」 「哦。你大哥他今天有应酬,你可不知道公司有多忙,你爸把很多事情都交给黎阳去做,自己就……」话到这里,便戛然而止。 陈玉晴自知失言,嘿嘿笑了笑,想打个马虎眼就这么过去算了,可黎静静却听在心里。 她笑道:「爸爸信任大哥才这么做的,说起来,这公司也该是大哥的,我记得当年公司是大伯成立起来的,后来爸爸才进来两兄弟一起干。」 「可不是。」陈玉晴很自然就顺着她的话说了下去,转而,她又觉得自己说错了,说:「不过这公司,其实能做到今天这个成绩。确实是小叔的功劳。黎阳现在也是心甘情愿给公司打工,没别的想法,就是我,小家子气,有时候想起来就爱计较。」 「我也就嘴上说说,没啥想法。」 陈玉晴笑笑,黎静静也跟着笑笑,说:「我明白,这种感觉我最明白了,不怪大嫂你会这样想,换做是我也会这样想。」 「其实小叔一家对我们不错了,爸爸去世之后,那时候黎阳也不大,他啥也没说就把人弄回家住。他上大学的钱也都是小叔提供的。小叔也是把我们当成一家人,到如今还住在一起,换别人早让你自立门户,不管你了。」 「这茜茜的零用钱很多时候,还是小叔给的呢,这些个恩情,咱们都记在心里,这都是要还的,所以现在黎阳做的这些,都是应该的。小叔就是我们的父亲,给自己亲爹打工,这不是很正常么。」 这话倒是说的漂亮,可听着却不像发自肺腑。 黎静静听的认真,顺手在一旁的桌子上拿了杯饮料,喝了一口,点了点头,说:「也是。」 「哎呀,你看,这一来就让你听我发那么多牢骚。我去给你拿块蛋糕。」 「谢谢。」她倒是没有拒绝,点了点头。 陈玉晴转身,不由深吸了一口气,快步的走开了。 她刚走开没多久,黎萱一就走了过来,「姐,你这是打算回来了?」 她就站在她的身后,黎静静没有立刻回头,只慢悠悠的喝着饮料,说:「这本来就是我家,我想回来的时候,自然会回来。」 「姐,你认识一个叫做莫晋源的人嘛?」 黎静静闻言,手上的动作一顿。沉默片刻,缓缓回头,眉梢微的一挑,「你想说什么?」 「呀,姐,你脸上的伤口咋还没好,那么严重吗?」她一脸惊恐,眼里是还不掩饰的嫌恶之色。 黎静静笑,放下了手里的酒杯,缓步走到她的跟前,伸手一下捧住了她的脸。她的力气很大,黎萱一怎么都挣不开。 她倒也不怕,目不转睛的看着她,咯咯的笑着,说:「干嘛?恼羞成怒了这就?」 黎静静神色淡然,笑的异常灿烂,视线在她脸上扫了一圈又一圈,手指轻轻抚摸着她吹弹可破的皮肤,眼睛微微眯起,笑说:「我干嘛要生气,我现在高兴的很,我只是想记住你现在这张脸。」 黎萱一眼眸微动,她周身散发的阴森气息,让她心头一颤。竟然有些害怕。她的手指摩挲着她的皮肤,感觉要将她的皮生生刮下来一样。 她忍不住心里的恐惧,抬手扣住了她的手腕,用力一扯,将她的手拉开。 黎静静转而拦住了她的腰,直接将她拉到跟前,说:「你做的最错的事,就是招惹我。」 说完,她便松开了手,黎萱一一个踉跄,往后退了好几步,显得有几分狼狈。 黎静静冲着她微微一笑,这会陈玉晴拿着蛋糕过来,正好就看到了这一幕。 不过她什么也没说,反倒觉得挺痛快的。 她笑着过去,装作什么也没看见,将蛋糕递给了她,说:「来,吃蛋糕。」 「谢谢大嫂。」黎静静伸手接过,冲着她微微一笑。 黎萱一抿着唇,心里堵着一口气,一句话也没说,拿了饮料就走开了。 黎骆一的生日会很热闹,大概到九点才散。 董宜琳很热情,将她带到了准备好的房间,说:「你的行李我已经让佣人拿上来了,你看看,有什么不满意的就跟我说。」 话音刚落。黎静静的手机就响了起来,来电是邢司翰,她对着董宜琳抱歉一笑,就往里走了几步,站在落地窗前,将电话接了起来。 「餵。」她的声音变得特别温柔。 邢司翰坐在躺椅上,闻声,不由抬手看了一下手机屏幕,辨认了一下手机号码,确认没错,才又将手机放在耳垂,低低一笑,说:「身边有人?」 「我已经到家了。」 「你放心,黎家有我的眼线,他们会全力帮你做事。」 黎静静低低的笑。「知道了,他们都是我的家人哪儿会欺负我。」 邢司翰摇了摇头,「我过会给你打电话。」 「行,你早点休息。」她说完就挂断了电话。 董宜琳就站在门口,她将手机放在一侧,说:「这里挺好的,谢谢阿姨。」 「客气什么,都是一家人。那你早点休息,有什么需要就跟我说,不要觉得难为情。」 黎静静点头,「那是自然。」 随后,董宜琳就出去了,她关上了房门,再次环顾四周,将行李放在一侧,把里面的衣服拿出来放进衣柜。 …… 董宜琳回到房间,忍不住问了一句,「她怎么回来了,不是跟着邢司翰么?这是被赶出来了?」 黎晋华一边脱着衣服一边说:「不知道。」 董宜琳走到他的跟前,替他解扣子,偷偷的瞧了他一眼,只见他神色如常,「你刚才在小厅跟她说什么呢?」 黎晋华抬起眼帘,看了她一眼,说:「这个,你就不要管了,这些日子,你别找她麻烦。就让她安安分分在家待着。」 「你这话说的,我什么时候找她麻烦了。」他的衬衣解开,董宜琳的手一下窜了进去。 黎晋华当即扣住。 董宜琳顿了顿,微笑的看着他,整个人靠了过去,小声的问:「怎么了?」 他将她的手扯了出来,说:「我今天有点累,早点休息吧。」 他说完,就进了卫生间洗澡。 董宜琳脸上的笑容僵住,侧头看着紧闭的房门,嘴唇抿成一条直线。 …… 黎静静洗完澡,坐在床上,给邢司翰打了个电话,电话很快就接通了。他似是刻意等着,接的很快。 「还没睡?」 「还没,你还没给我汇报情况,我怎么睡?」 黎静静咯咯的笑,说:「没什么可汇报的,这一家子面和心不和很久了。黎萱一的脸好了。」 她最后这句话,明显带着一丝不爽。 「她找了最好的整容医生,修復了好几次,自然就好了。」 黎静静挑了一下眉,「这你都知道?」 「黎家所有人的一举一动,我都知道。」 「也包括我的。」她顺着说。 「你不一样,我是保护你。」 黎静静抿着唇,忍着笑意,默了片刻。她问:「还不挂,你那么闲吗?」 「要睡了,记得观察黎萱一的脸。」 挂掉电话之前,邢司翰说了这样一句话。 黎静静还想问句为什么的时候,邢司翰已经挂掉了电话。 她挑了一下眉,也不再多想什么,将手机放到床头柜,就准备睡觉了。 这一夜,黎家别墅内,有好几个人都睡不着,翻来覆去,各怀心思。 …… 邢司翰和唐佳沐的订婚宴在两天后,黎家也收到了请帖,邀请的是全家。 既然是全家。自然就包括了黎静静。 她倒是没有拒绝,董宜琳还给她准备了一件漂亮的礼服,这两天,这一家子对她都不错。 特别是陈玉晴,跟她走的很近,黎凡茜到现在还不敢正面与她说话。 陈玉晴好几次代替黎凡茜跟她道歉,黎静静自然嘴上不会追究,但心里是一定不会放过。 这天,他们一家大小,均盛装打扮,一道出门去了酒店。 邢家包下了整个酒店,酒店大门口还拉着横幅。 排场很大,老爷子对这个孙媳妇果然很重视。 黎静静单独一车,到门口。门童过来拉开了门,她提着裙子下了车。 若不是脸上的疤痕,她一定是今晚眼压群芳的一位。 她下车的瞬间,好些男人纷纷回头,往这边看了过来。 莫晋源恰好走在前面,一回头就看到了她,不由停了步子。 黎静静穿了一件粉色的仙女裙,轻纱曼妙,妆容精緻,头髮倒是随意了一些。 只戴了一条简单的项鍊。 他们一行人往里走,黎萱一见着莫晋源,主动上前打了招唿,「莫先生,好巧。」 黎静静仅余光瞥了一眼。不为所动。 莫晋源的目光仍落在黎静静的身上,只心不在焉的应了一声。 黎萱一顺着他是目光看了一眼,眉梢微的一挑,小声说:「你在看我姐姐呀?」 莫晋源这才回收了视线,将目光落在了她的身上,略有些不好意思,说:「我没想到她会来参加。」 「唐家邀请我们全家,姐姐前两天回家了,自然就跟着我们一块来了。」 「她回家了?」莫晋源略有些惊讶。 「是啊。」她点了点头,顺手挽住了他的手臂。 莫晋源没有注意到这个细节,略有些走神。 黎静静从头到尾没有看他们一眼,他们坐电梯上了五楼,大型宴厅,还有露天泳池。 他们走的是自助形餐点,会场的布置美轮美奂,每个人都打扮的很漂亮,像是在参加误会。 邢家加上唐家的人脉,请了不少权贵,每一个来头都不小。 这对黎晋华来说是个机会,他也没想到会收到唐家的邀请卡,他们只跟唐家做过一笔小生意,而如今黎家的档次,还不够格参加这种档次的宴会。 这会子机会来了,自然是不能错过任何一个商机。 进了宴会厅,他们就散开了。 黎静静穿过人群,走到一角,拿了点东西和饮料,就坐下来休息。 宴厅里觥筹交错。她在这儿坐了短短十分钟,就有不少男人过来主动搭讪,在看到她脸上疤痕的时候,就礼貌的找藉口离开了。 黎静静伸手摸了摸脸侧的那块疤痕,自嘲的笑了笑,这可真是挡烂桃花最好的利器了。 没有比这个更灵光的东西了。 不过也有可能会不要心,把真爱也给挡了。 正当她自嘲的时候,莫晋源走了过来,在她一侧的空位上坐了下来。 「听说你回家了。」 黎静静侧目看了他一眼,笑着点了点头,说:「是啊,自己的家,哪有不回的道理。」 「这订婚宴还真是隆重。」 「是啊,邢家娶媳妇。自然是要隆重的。」 「这不是还没娶么。看样子邢家对这位唐家小姐很是看重。」 黎静静点点头,说:「是啊。」 「你跟他……」 黎静静知道他说的这个『他』是谁,而这个人,这会刚好出现在了她的视线里。西装笔挺,短而干练的髮型,让他显得越发冷峻。 左右招唿着兵宾客,那样子,还真是众星捧月。 而他眼底,却满是不屑,甚至还有点不耐烦。 他走到邢老爷子的身侧,耳语了两句之后,老爷子脸色微的变了一下,点了一下头,就继续跟熟人打招唿。 莫晋源在她耳边说了许多话,不知不觉已经靠的很近。 黎静静无所察觉,只看到邢司翰站在那儿,同人寒暄过头,突然抬起头,往四周环顾了一圈,然后将目光落在了她的身上。 他们两个距离不算近,可即便人山人海,也还是能一眼就看到彼此。 两人视线相触,黎静静当即转开了视线,一侧头就吓了一跳,莫晋源的脸近在咫尺,两人差一点就要亲上。 她条件反射的往后一退,「你靠那么近做什么。」 莫晋源笑,说:「太嘈杂,我怕你听不清。」 然,黎静静压根不知道他刚才说了什么。 一脸茫然的看着他。 莫晋源心里咯噔了一下,自然看出了她的异常,淡淡一笑,说:「也没说什么,我只是问问,你跟他是不是已经散了。还是说你今天这一趟别有目的。」 这一幕,自是被邢司翰看在眼里,他往前走了几步,就被人拉住了手腕。 是刘文骞,他凑到他的耳侧,耳语了几句。 邢司翰眉梢一挑,回头又往黎静静的方向看了一眼,停顿数秒,就跟着刘文骞出去了。
第73章:订婚(2) 黎静静的余光看到邢司翰离开宴会厅,转而才将注意力放在莫晋源的身上,「我只是纯粹来参加宴会的,我也算黎家的一员,再说是唐家邀请的,我来也不算奇怪。」 她解释说,不动声色的往边上挪了挪,「你没事吗?怎么坐在这里,不去跟人打招唿,我看今天来的人,均来头不小,你别把注意力放在我的身上。」 莫晋源耸了耸肩,说:「我本就不喜欢这种场合,我爸让我来,我才跟过来的。」 黎静静点点头,却不想跟他坐在一起。 「静静……」 「你这样,我会很为难。」黎静静也不跟他绕弯子,直话直说。 莫晋源看着她良久,才兀自点了点头,笑的有些无奈,「我明白了。」 他站了起来,黎静静刚松一口气,莫晋源突然伸手扣住了她的手腕,一把将她从位置上拉了起来。 黎静静满目诧异,条件反射的扯他的手,低声说:「你干什么!你放手!」 他没有理会,只是将她拉到身边,说:「我带你去见我父母。」 「我不要,你疯了!」黎静静想都没想,直接拒绝, 可莫晋源似乎是铁了心,没有丝毫松手的打算,她挣扎的厉害,他就一把拦住了她的腰,低声说:「你再反抗,我就只能用极端手段了!」 黎静静抿着唇,抬眸看着他,周围已经有人看过来,「好,我不动,你先松手,我们好好说。」 「听我的。」 「莫晋源!」 「否则我就不松手。」他开始耍无赖。 其实黎静静没什么可怕的,她越是跟莫晋源亲密。唐家的人看到,应该会越发的放心。 只是不知为什么,她总归是很抗拒,不想跟他太过亲密,大抵是因为在圣托里尼的事儿,让她心有芥蒂。他能出现,一定是跟米莉串通好的,而米莉的建议,他也同意。 不管他们有什么理由,用这样的方式,总归是让她不太舒服,感觉是被最信任的人欺骗了一样。 她皱了眉头,「你到底要怎么样才能放过我?」 「他都要订婚了,你何必还要坚守?你难道真的想当个见不得人的小三吗?」他压低声音。「明知道他要跟别人订婚,还是一心一意是待在他的身边,你这难道不是明知故犯吗?」 「我的事不用你管,也不需要你那么好心来拯救我,教我改邪归正!我知道我自己在做什么,我没想过要当小三,也算不得小三!」黎静静又挣扎了一下,还是没用。 他似是铁了心,压根也不管她是否愿意。 「莫晋源,你管的有点多!」她一字一句,语气里压着一丝怒火。 「我只是想让你认识一下我的父母,有什么不可以?」 「那你做这些的时候,有没有问过我愿不愿意!就像在圣托里尼,你无端端跑来。让我接受一切,你有没有尊重过我的意愿?你知道什么,就跟人串通好,演这样一齣戏给我看!」黎静静瞪了眼睛,到底还是忍不住。 「但你不可否认,你是动心了的!」 黎静静觉得好笑,「像你这样的男人,在那样的环境之下,换做是谁,都会心动的,你明白吗?」 莫晋源微微皱了眉头,他张嘴想要说点什么,又不知道要怎么说,黎静静的样子是那样坚定不移,她是铁了心不会跟他有进一步的发展。 黎静静说:「我把你当成朋友,但你并没有。」 「我原本就不想只把你当做是朋友,你心里应该很清楚。」 她笑,笑容里带着一丝嘲讽,「是,所以你就有理由跟别人串通一气,来坑骗我,是吗?」 「不是,我只是觉得……」 「只是觉得我只要跟你在一起,中间利用了什么手段都可以无所谓了,是吗?」 她眼底的嘲讽,让她一时之间说不出话来。扣着她的手也随之微微松了松。 黎静静趁机甩开了他的手,说:「我突然觉得我们两人之间也许连朋友都没的做了。」 莫晋源再次拉住她的手,「我从来没想过要害你。当时我唯一的想法,就是不想让你当一个见不得人的情妇!我只是想让你的生活变得更加光明,仅此而已。」 「所以我才愿意配合米莉,如果我知道这样做会伤害你,我一定不会跟她合作。」 黎静静点点头,笑说:「我感谢你的好意,现在请你放手。」 两人争执间,不但引来了旁人的注意,还把莫晋源的母亲也给引来了。 「晋源,你爸正找你跟那些叔伯打招唿,你怎么躲在这儿啊。」 黎静静这会看来是逃不过一了。 莫母将视线落在了黎静静的身上,上下打量了她几眼,又看向莫晋源,眼里闪过一丝疑虑,问:「这位是?」 她记得刚才在进来的时候,站在儿子身边是另一位。 莫晋源看了黎静静一眼,转而对母亲说:「妈,你还记得我小时候跟你说的那个女孩子吗?」 莫母想了想,「就是专门动不动就要保护你那个?」 他点点头,笑说:「是,那个女孩子就是她,她就是黎静静。」 她说着,直接将人拉了过来。 在长辈的面前,黎静静总归不能失态,她微微的笑了笑,说:「伯母,您好。」 莫母脸上的笑容带着几分喜悦,几分欣慰,那眼神怎么看都像是在看儿媳妇,目光落到她脸侧的那块疤痕时,微微皱了一下眉头,但只是一瞬,就恢復如初,笑说:「好好,如今找到你心心念念的人,这下子,我也算放心了。」 黎静静尴尬一笑,莫晋源不动声色的与她站的更近了一些。 「你小子,人又不会跑,你现在先去找你爸,你再不出现,你爸就要发飙了。」 莫晋源有些为难,看了看黎静静,那样子好像真的怕她跑了似得。 黎静静被他看的尴尬,笑说:「伯母说的是,你赶紧去。」 「那好,我很快回来。」 莫晋源放下这句话,就走开了。 等他走远,黎静静才解释,道:「伯母,你不要误会,我跟莫晋源只是朋友,特别单纯的朋友而已。」 「怎么?你看不上我家儿子?」莫母笑着打趣。 「不是!」黎静静没想到她会这样说,吓了一跳,她还以为所有母亲都应该在儿子离开的时候,露出真正面目才对。 大抵会说一些。你不配类似的话。 可莫母却没有,她只是笑颜盈盈的打量她,似乎看着很满意的样子。 这下就有点尴尬了。 她拉了一下黎静静的手,说:「我知道我儿子的性格,我也很了解我儿子的脾气和想法,他认定的事情,一般很难让他放手。所以我跟他爸,从来不会勉强他做他不愿意的事儿。」 「在娶老婆这方面也一样,只要品行端正,我不会有太多意见。毕竟这双鞋合不合适,他自己心里最清楚。就算有一天他难受了,也是他自己的选择。」 莫母说话的语气十分温和,并句句真诚,「我们莫家。野心不大,对下面的子女,不会有太多的要求。所以一般不会出现你以为都经济联姻,莫家还不至于要如此。」 「我看你还是很懂事的,所以,不管你跟我儿子以后要怎么发展,都随你心意。不用考虑其他,知道吗?」 黎静静被说的软了心肠,可他们越是这样好,这样通情达理,她就越觉得自己不堪。 品行端正,她好像并不在范围内。 黎静静没说话,只微微的笑了笑。 …… 邢司翰出了宴会厅,就径直去了三楼的游泳馆。快到的时候,他放慢了脚步,慢慢过去,透过透明的玻璃,看到了精彩的一幕。 偌大的泳池,只有两个人,在泳池旁的躺椅上纠缠。 邢司翰用手机拍了几张纸,每一张都将他们的脸拍的清清楚楚。 他又观赏了片刻,才缓步过去,脚步落的很重,每走一步都带着声响。 这时,女人坐在男人身上,一睁眼,就看到了他,当即吓的从上面滚了下来,急匆匆的扯过衣服,将自己的身子牢牢包住。 男人倒是不紧不慢,身上的衣服只是乱了一些,稍加整理,还是一副衣冠楚楚的样子。 唐佳沐坐在地上脸色苍白,紧紧咬着下唇,一言不发,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很精彩,很刺激,唐小姐真是让我感到很惊喜。总是让我觉得特别有新鲜感。」 唐佳沐坐在地上,用力的吞了口口水,一只手紧紧攥着衣服。 唐沉整了整衣服,那种诧异的表情很假。挑了挑眉毛,说:「真不好意思,让你看到了一些不该看到的画面。」 邢司翰微微一笑,「这还要感谢唐三少,专门提供,不然我怕是看不到这样精彩绝伦的画面。」 「什么意思?」唐佳沐一惊,瞪大了眼睛,勐的抬头看向唐沉。 「你明白的。」唐沉笑了笑,说。 邢司翰没兴趣管他们两人之间的纠葛,道:「唐小姐,你现在有两个选择,一个就是你当众宣布接触婚约,另一个就是我把你们刚才做的事公之于众,你自己选择。」 她的脸毫无血色。看着唐沉良久,突兀的笑了起来,扶着躺椅慢慢站了起来,说:「你公布吧,把你看到的,拍到的全部公之于众!让大家好好看看,唐家三少,有多么荒淫无度!连自己的妹妹都不放过!」 唐沉笑,没有丝毫畏惧。 唐佳沐以为她会赢,可她终究是低估了邢司翰的能力,「若真是自己的亲妹妹,这就算是一条爆炸性丑闻,但如果不是,最终毁掉的也许就只有你自己。」 唐佳沐脸上的表情一僵,转头看着邢司翰,久久没有回神。 他是没那么多都心思跟他们纠缠,「我要的很简单,你亲口解除婚约,我爷爷那边,我自会让他知道你到底是不是他心目中那个唐家小姐。要走哪一条路,你自己选择,我等你的答案。」 他说完,转身就走了,没有丝毫停留。 今天的订婚宴那么隆重,隆重到几乎没全城都知道他们要订婚,可原来,这不过就是个陷阱。 一个逼她亲口悔婚的陷阱。 很快游泳馆内只剩下他们两个,唐佳沐沉默良久,开始咯咯的笑,她眼眶里满是泪水,侧头看着唐沉,说:「算你狠。」 唐沉走到她的面前,动作温柔的擦掉了她脸上眼泪,说:「你错了,我这是为了你好,不让你走错路。」 「可我不想再过那样的生活!」 「哪样?你在唐家过的不够幸福吗?所有人都对你那么好,特别是老爷子,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她一把将他推开,「你!你让我特别不满意!」 他像一堵墙一样,不管她怎么用力,都没办法将他推开。 他伸手,将她抱住。像哄孩子那样!轻拍她的背嵴,说:「听话点,我是你的恩人,若不是我捡到你,到了今天,你都不知道自己在哪里。你要懂得感恩。」 「我做的还不够吗?我帮你做的龌龊事还不够吗!」她没有挣扎,只靠在他的胸膛上,听着他缓慢的心跳声,终是忍不住歇斯底里起来。 「所以,你不可能离开我。」他的脸上依旧保持着微笑,轻轻抚摸着她的头。 唐佳沐一双眼里全是悲愤,她缓缓伸手,抱住了他的腰。 片刻之后,她抱着他勐的倒向一旁的泳池。大声道:「那就一起死吧!」 唐佳沐不会游泳,她死死拽着唐沉,两人一起沉到了池低。 两人入水的瞬间,炸起了巨大的水花。唐沉没有挣扎,只握着她的手,慢慢沉入了池低。 两人相互对视。 片刻的功夫,唐佳沐就受不了,她闭上眼睛,眉头紧皱,她才忍。 只一会,她就感觉到唇上一软,一口气渡到了她的嘴里,那一瞬间,她知道,她自己根本没有死的勇气。 她开始挣扎,侧扯着唐沉的衣服。 下一秒,唐沉就拽着她冲出了水面。 她开始大口大口的喘气,肺好像要爆炸一样的难受。 她死死的抓着唐沉的肩膀,生怕自己还会再沉下去。 「清醒了?」 她抬眸看他,脸白如纸,双目赤红。一脸的水,却还是能看到她眼里滚落下来的泪珠。 唐沉将她拉上岸,她就那样瘫倒在地上,一动不动,全身的力气像是被抽干了一样。 唐沉站在她的身侧,缓慢蹲下身子,轻轻拍了拍她的脸颊,说:「动作快点。千万别让人等着急了。」 她没说话,只是闭上了眼睛。 …… 邢司翰回到宴厅,黎静静还在同莫母周旋,两人倒是挺聊得来,莫母本就很少出席这样的宴会,本来说是今天说是今天的宴会跟其他商业晚宴不一样,所以她才跟着来了,结果也差不多。 她很少出面,多在家里相夫教子,大部分人都不认识,也没有人认得她,这不就只能拉着黎静静,以免自己落单,也少了跟人应酬寒暄的麻烦。 不过黎静静也是个容易麻烦缠身的人。大约只能安稳一会,这会董宜琳就过来,打了声招唿,黎静静本不想介绍,可她那眼神,她不介绍也不行。 这一介绍完,免不了一顿客套。 董宜琳为人热情,莫母又不太好意思拒绝人,这么一来,黎静静倒是脱了身,她往后退了一步,不巧就撞上了从她身后走过的服务生,还打翻了人家盘子上的酒,撒了她自己一身。 那一瞬间,只觉得一疼,感觉头髮被用力的扯了一下,回头的瞬间,只看到服务员一脸惊慌失措的样子。 「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黎静静揉了揉头皮,笑了笑,说:「没事。」 董宜琳和莫母听到动静,往这边看过来,董宜琳直接过去,说了那服务员几句,看了看黎静静的后背,说:「这样不行,你的衣服都给染成什么样子了。」 正说着。莫母将身上的披肩,直接披在了黎静静的身上,说:「现在去换衣服怕是来不及了,等他们的订婚仪式结束了再去处理,来都来了,总不能连订婚仪式都没看成就离开,这样对人家也不礼貌。」 她一边说,一边整理着披肩。 黎静静有些不好意思,「其实我站在角落就行了。」 「没关系,你以前小时候那样护着晋源,我也该感谢你。」 黎静静笑的憨厚,说:「那都是小时候的事儿了。」 莫母但笑不语,立在一侧的董宜琳,心里却极不舒服。 服务生说了几句对不起。就收拾了东西离开了。 他出了宴厅,将盘子放在一侧的柜子上,就急匆匆的往长廊深处走,步子很快,一拐弯,便看到站在暗处的人,立刻过去,从口袋里拿出几缕髮丝,递了过去,「您要的东西。」 那人接过髮丝,细细的看了看,问:「确定不会弄错?」 「绝对不会。」 说完,那人便从口袋里掏出了一叠钱,递给了他。 …… 宴会厅里。灯光开始发生变化,看样子订婚仪式快要开始了。 黎静静站在角落里,莫母已经走开,回到了自己丈夫身边,一边说着话,一边往她这边看过来。 她想避开,却无处可避。 恰好这个时候,黎萱一走了过来,挡在了她的身侧,手里端着一杯香槟,目光落在聚光灯处,说:「这么快就找好下家了,怪不得这般神气的过来参加邢司翰的订婚宴,你也真是不要脸到了极点。」 黎静静压根没想理她。却也没有离开,就让她来挡住视线,挺好。 「噢,我记得你之前好像问过我,我认不认识莫晋源,对吧?」 黎萱一微抿了一下唇,并未说话。 「如果你说的莫晋源,就是今天这位,那就巧了,我正好认识,小时候就认识了。要不要,我帮你搭桥牵线?」她眯起眼睛,微微的笑着,并抿了一口红酒。 「别嚣张。等着看吧。」 「好呀,我就等着看,等着看你有什么手段,能让莫晋源倾心于你。」 话音刚落,会场里的音乐声停止,只余下小声说话的声音,慢慢的,整个场子就安静了下来。 灯光汇聚到宴厅大门口,人群觉得散开,露出那一条本就设计好的道路。 此时,邢司翰就站在聚光灯下,而门口,站着盛装的唐佳沐。 她的神色如初,肤白貌美。缓缓的走向邢司翰,灯光一直落在她的身上,她走过,便会有花瓣雨落下来,这都是特殊设计过的。 黎萱一说:「还真是别有一番心思,看来邢司翰对她,还真是下足了功夫。」 黎静静不语,只看着这样美轮美奂的场景,这样的场面,堪比舞台上做的最精緻的舞美。 现场的人都很安静,屏住唿吸,看着这样美丽的一幕。 片刻的功夫,唐佳沐就走到了邢司翰的面前,他没有伸手,只用一双眼睛静静的看着她,等着她接下去的举动。 唐佳沐深吸了一口气,转身,面向宴会所有宾客,露出温和的笑容,说:「欢迎大家来参加我和邢司翰的订婚典礼,在这之前,我有件事要宣布。」 站在下面的唐天擎和邢京,皆是一惊,都没想到有这样一处,不由互看了一眼,却均是一脸茫然。 「我唐佳沐今天宣布,我和邢司翰的婚约,就此取消。今天的订婚宴,就当做是我们唐家宴请大家的舞会。」 此话一出,众人皆是一惊,包括他们彼此的家人。 「怎么回事!」唐天擎厉声问。 唐佳沐转头看向邢司翰,继续道:「既然你心有所属,那我便成全你。我可不想结婚以后,我成为一个挂名的邢太太。」 邢司翰唇角一挑,低声说:「你确定要这样说?」 「难道我说错了?」她往前走了一步,凑到他的耳侧轻声说:「我知道黎静静今天也来了,你想让她成为众矢之的吗?」 他们在台上耳语,没有人能听到他们说了什么。 他脸上的表情依旧不变,笑说:「那你就试试看,最终到底是她成为众矢之的,还是你。」 唐佳沐咬了咬牙。深吸了一口气,说:「你也试试看,你看我怕不怕。」 她说完,便退后一步,微微抬着头,与他对视,眼里满满的全是笑意,并没有下去的打算。 两人的架势,显然还有下文,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他们的身上,等待着接下去的大戏。 这样的结果,让黎静静有些诧异,怎么会这样? 她看着邢司翰,他脸上的表情不变,可眼神却是可怕的,两人似乎是在较劲,谁也不肯退让。 气氛一时之间僵持不下。 唐天擎想要上去,被唐沉一把拉住,笑说:「再等等吧,这是他们两人之间的事儿,就让他们自己解决。」 这是一场赌博,就赌黎静静在邢司翰的心里有多重要。
第74章:66的六哥 宴会厅里其他灯光一盏一盏的亮了起来,即便如此,也无法引开众人的注意力。 唐天擎低声问:「这到底在闹什么!」 邢京倒是一言不发,双手静静握着手杖,深深的看着邢司翰。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两人依旧僵持不下。 这时,刘文骞从人群外挤进来,邢司翰余光一瞥。 唐佳沐当即转身,冲着众人微微一笑,说:「我刚才是开玩笑的,是我自己的问题,我本来就不喜欢他,原本只是想让老人家安心,所以才答应了这场婚姻,可到了今天,要订婚了,我才有点后怕。」 「你们说,这女人要是嫁给一个自己不爱,也不爱自己的人,这场婚姻还多恐怖。即便只是订婚,都让我觉得像是半只脚跨进坟墓里一样。所以,想了又想,防止爷爷和妈妈反对,我只能这样,先斩后奏。」 「希望你们不要怪我丢你们的脸。」她看着唐天擎和母亲,眼眶微微泛红。 她到底是捨不得这些爱她的家人,如果从此以后,她要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失去所有,她还是无法承受。 更害怕的是,这些亲人,从此陌路。 她深吸了一口气,闭上眼睛,再睁开的时候,将眼泪憋了回去,提着裙子,就走了。 邢司翰挑了一下眉,笑说:「我尊重唐小姐的选择。」 话音落下,人们开始窃窃私语,议论纷纷。 黎萱一侧头,不动声色的看着黎静静,一句话也不说,就这样看着她。 这样的结果。黎静静也很诧异。 余光一瞥,就刚注意到黎萱一扫过来的目光,她愣了一下,笑说:「你看着我干嘛?我什么也没做。」 「你一早就知道吧?所以你才那么坦然的过来参加这个订婚宴,你一早就知道他们订不成婚。」 黎静静嗤笑着摇了摇头,说:「你觉得我现在有什么能耐,能让邢司翰取消这个婚约?而且,这明显不是邢司翰悔婚,是唐佳沐毁的婚,这里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你该去问问当事人。」 黎萱一冷笑,笑容里满是讽刺,「真有意思,恐怕以后。你又会多一个敌人。姐,说真的,我最讨厌你现在这个样子,明明就是因为你,可你却像个局外人,装作什么也不知道,跟你没有关系的样子,真当是噁心透了。」 黎静静依旧觉得无辜,耸了耸肩,「可这真的跟我没什么关系啊。」 黎萱一没再同她多说,只看了她一眼,就转身走开了。 黎静静只逗留了一会,就准备离开,走的时候。把披肩还给了莫母,打了声招唿之后,就熘出了宴会厅。 离开之前,她去上了个厕所,刚一进去,身后就传来一股推力,紧接着,整个人就被抵在了门上,来人的动作极快。 几乎是一气呵成。 黎静静这才看清楚来人,竟是邢司翰。 她愣了一下,低笑了一声,说:「被甩不爽快,找我发泄?这是要来一场厕所y吗?」 邢司翰一只手抵在门板上,唇角一挑,凑到她的耳侧,轻声说:「是啊,你得好好安慰安慰我。」 黎静静眼皮一跳,总有点不好的预感,该不会真要在卫生间里那啥吧? 这客人都还没走呢!要是被有心人盯着,或者被人看到了,那多不好。 黎静静轻轻的推了他一下,咯咯的笑了笑,说:「别闹了,你还得去收拾残局呢。」 他伸手捏住她的下巴,「刚才我看到你跟莫晋源走的挺近。」 「怎么?你吃醋啊?他刚才还把我介绍给他父母了。」她仰着头,笑意满满,没有半点惧色。 她继续道:「我原先以为像他那样的家庭,一定不会认同我这样的人当他们的儿媳妇。可现在看来,这上流圈子里,总也有几个通情达理的人。我好像真的有机会嫁进莫家。」 她眼睛里的笑容那样明媚,不知是因为今天的订婚宴取消而开心,还是因为莫家不反对而觉得高兴。 邢司翰那漆黑的眸子,无波无澜,就那样静静的看着她良久。 背后的门突然被人推了一下,黎静静心下一惊,正欲将他推开,他却突然低头吻住了她的唇。 隔着门板,她也能听到外面人说话的声音。 「这里面是不是有人啊?也没挂维修啊?怎么回事。」 「要不叫酒店服务生过来问问。」 「也好。」 黎静静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她瞪大眼睛看着近在咫尺的人,他低垂着眼帘,竟那样心无旁骛,仿佛任何事都打扰不到他! 黎静静又推了他一下,可他不但没有松开,反而变本加厉,手上的动作越发放肆。 她挡了又挡,扯了又扯,一点儿用也没有。 当他的手撩起她裙摆的那一刻,黎静静恼了,狠狠在他唇上咬了一口,并用力扭动身子,想要从他手里挣脱出去。 邢司翰停了手,但也仅仅只是停了手,动作依旧不变,一只手握着她的大腿根部,抬起眼帘,眸色深邃。 黎静静愣了愣,一下就停住了挣扎的动作,他一只手抵在门上,整个人凑的很近,她能够清晰的闻到他身上那一点香水味。 他声音暗哑,在她耳边说:「你都有感觉了,反抗什么?」 「我……这里不合适。」她脸颊开始发热,微低了头,心跳的有些快。 此时的邢司翰像是换了个人似的,整个人充满了痞气,甚至还带了点邪性。 「那你觉得哪里合适?」他微微低了头!嘴唇在她露出的肩膀上轻轻碰了一下。 黎静静咬着牙,尽量保持淡定,干干一笑,说:「今天不合适。」 他侧头,下面的手往上移动了一下,黎静静条件反射用力往下摁,眉头微微的蹙了起来,一双眼睛水水亮亮,满是秋波。 他嘴角一扬,说:「放心,不会有人过来打扰我们。今天出了这个酒店,下次还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才有机会。所以,今天最合适。」 他又动了一下,黎静静依旧紧紧抓着他的手不放,整个人崩的很紧,看起来很坚定。 「不要反抗。」他的语气温柔,在她耳侧。像是一种致命的诱惑,「放手。」 黎静静吞了口口水,紧扣着他手腕的手,微微松了松,在他要进攻的时候,又迅速握紧。 邢司翰显然没那么多耐心,一下甩开了她的手,直接将她抱我,放在了洗手台上,笑说:「你什么时候那么矜持了?」 黎静静啧啧了两声,反问:「你什么时候变得那么饥渴了?」 这一回,黎静静再无反抗的余地,他用极快的速度侵略了禁地。 门外确实再也没有一丝动静。 自然是不会有动静,刘文骞站在外面呢。不管有什么,都被他给挡在外头了。 他靠着墙,拿了根烟,看了一眼卫生间紧闭的门,狠狠抽了一口,这叫什么事儿! 他就不是人了?这种差事,他妈是人干的差事儿吗? 就不能找个相对正常的地方!非要在厕所,还是女厕所!别人以为他是变态呢! 也真是有意思,刚被人取消婚约,还没过一小时呢,这就搞上了,是有多忍不住! 邢司翰和黎静静在里头多久,刘文骞就在外头腹诽了多久。 大门虽紧闭着,可架不住这脑子想入非非啊! 苦差。真是大苦差,他应该要求加工资! 这时,走廊不远处来了个人,刘文骞眯眼看了看,眉梢一挑,迅速的发了个简讯。 不多时,女卫生间的门打开,邢司翰从里面出来,整理了一下微乱的衣服。他出来的时候,正好遇上莫晋源。 他愣了一下,视线扫了一眼女厕的标记。 邢司翰看了他一眼,微微一笑,就从他的身边擦肩而过。 刘文骞紧跟在后面,不由回头看了莫晋源一眼,不免在心里啧啧了两声,可怜的第三者! 66的六哥,不但自己爽了,还打击了对手。 黎静静在卫生间里头待了好一会,脖子上的痕迹,怎么都弄不掉,越搓越红!她真是懊恼极了。 邢司翰一定有病! 她稍稍整理了一下,就转身出去,她没有发现的是,她裸露的背上,脖子下侧的位置,也有一个极其明显的痕迹。 她拉开门都瞬间,就看到了站在外面的莫晋源。 她不知道他在这里站了有多久,看眼神。应该是撞见了点什么。 她微微张嘴,本想解释,可转而一想,也不是什么误会,她确实做了一些事,可就算她做了,跟他也没什么关系。 他们之间不过是普通朋友而已,无需解释。 黎静静只微微的笑了笑,将散落下来的头髮,别在了耳后。 莫晋源的视线从她的脖子上移开,也跟着笑了笑,却始终没有说话。 都这样了,还有什么可说的,无话可说。 气氛有些尴尬。黎静静笑了一下,说:「宴会结束了?」 「还没有,不过已经没什么意思了。」 「哦。」她点点头,抿了抿唇,「那……我先走了,我的衣服被酒水弄湿了一大片,继续待着也没意思,就先回去了。」 「我知道,我妈跟我说了。」 黎静静点点头,「那我走了。」 她说着,就微低了头,从他身侧走过。 还未走出几步,莫晋源再次开口,「你刻意叫我过来,是刻意想让我看到这一幕吗?」 他笑着回头,继续道:「你想让我彻底死心。」 黎静静不明白他在说什么,可多少也能从他的话里听出点意思来。 他会出现在这里,并不是巧合那么简单,是有人故意把他引来到这里看到这一幕。 而这个人,除了邢司翰,她想不到其他任何人。 不过这样也好,好让他彻底死了这条心。 她没有回头,只浅浅的笑着,说:「你明白最好,现在他连婚约都取消了,我想你应该也没什么藉口再来劝我。」 莫晋源看着她背嵴上那个明显的痕迹,略略有些失神,愣了许久,才自嘲的笑了起来,「看来是我自作多情了,我本以为……」 话到这里,他自然止住,摇了摇头,说:「算了,就当是我自作多情。」 黎静静吸了口气,没有回头,「那我走了,再见。」 「再见。」 话音落下,她便昂首往前走,很快就消失在走廊尽头。 莫晋源有些失神,良久才回过神来,他没再回宴厅。直接离开了酒店,他前脚刚走,黎萱一后脚就从安全楼道里钻了出来,紧跟着在他身后。 莫晋源去了酒吧,一路上他都没有发现,后连有辆车紧跟着他。 他进酒吧,挑了个角落的位置,喝了一杯又一杯,直到微醺,黎萱一才走过去,坐在了他都身侧,一下拦住了她喝酒的动作,说:「你已经喝了很多了,别在喝了。」 莫晋源侧目看了她一眼。见着黎萱一,眉头不由蹙的更紧,「是你。」 「有个朋友跟我约在这里,没想到在这里看到你。你不会是因为我姐,才这样的吧?」 莫晋源哼笑了一声,挣脱开她的手,继续倒酒,一口饮尽,这样闷头喝酒最伤身。 「你这又何必,我姐既然能攀上邢司翰这棵大树,她就不可能轻易放手!就像以前,她攀上傅家一样。」 他眉头皱的更紧,一言不发,只自顾自的喝酒。 她继续说:「其实你也挺好的,可跟邢司翰比,到底还是差一些,你看她都有本事让邢司翰订不成婚,又怎么可能退而求其次,跟你在一起。我姐找男人,从来不在乎感情,只在乎利益。其实这样也好,你免得被她所伤。」 「其实我也喜欢邢司翰,只是……只是我吃了一次亏,就不敢再跟姐姐抢男人了。」她低着头,满脸委屈。 莫晋源侧头看了她一眼,眉梢一挑,「怎么?她对你做什么了?」 「她差一点毁了我的脸。向来,抢她东西的人。都没有好下场,现在她仗着邢司翰这棵大树,就更是为所欲为,家里人都要让她三分,连爸爸都要听她的指示做事。」 「是吗?」他看着她,淡淡的问。 「是啊,她就喜欢所有人围着她转,从小就知道攀高枝,勾搭男人,听说她十三岁就跟男人睡觉了。也是的,她从小就长得很好看,多少男孩子都追在她后面跑。」 他眯了眼睛,他虽然有些醉了,但神志尚清。还不至于迷煳到是非不分的地步。 「你们是亲姐妹?」 「不是。我听我妈说,她不知道是她妈在外面跟谁生的野种。她出生之后,没过几年,她妈就上吊自杀了。」黎萱一低嘆了口气,说:「其实她也挺可怜的。」 莫晋源笑,「我只知道,她从来不会故意去报復一个人。说到毁容,你这脸看起来倒是白里透红。反倒是她,那块疤痕那么明显,丑陋,那才叫毁容吧。」 黎萱一愣了愣,笑了起来,「你真的很喜欢我姐,可你才认识她多久,我又认识她多久?我知道你们当初是同学,可后来她转学了,你知道为什么吗?」 「因为她怀孕了,那时候她才多大?所以在家里窝了一年,才又换了个地方重新上学。」 「当然,你可以选择不相信,不过我觉得喜欢一个人,应该等到了解她的全部之后,再说喜不喜欢,就怕像之前那样,都要结婚了,结果知道她以前的事儿,在结婚当天悔婚。男人,一般都受不了女人有这样的过去。你说你受得了吗?」黎萱一拿了一只杯子,给自己倒了一小杯,浅浅的抿了一口。 要说惊讶也不算特别惊讶,当初她忽然离开,一定有不可说的隐情。 可真的知道真相,心里多少有点难以接受。 当年那个在他心里那样干净刚毅的女孩子,竟然经歷了这样的过往。 难怪她在他面前总是退缩,希望可以让一切停留在当年,她许是想让他只记得她最好的时候。 莫晋源突然笑了起来,没有任何缘由,就这么笑了起来,毫无预兆。 黎萱一顿了顿,莫晋源放下手里的酒杯,转头对黎萱一笑了笑。说:「谢谢你。」 「什么?」 他突然站了起来,「我对你没兴趣,所以不用在我身上花费太多的精力,先走了。」 说完,他就自顾自的离开了,没有丝毫停留,独留黎萱一一个人,坐在那里,好一会回不过神来,压根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 宴会结束。 邢司翰善后,回到老宅,已经快十二点了。 老爷子还没睡,独自一个人坐在沙发上,灯光昏暗。 邢司翰眼尖。路过客厅的时候,正好看到。 他停下了脚步,「爷爷。」 老爷子闻声,睁开了眼睛,「回来了。」 他走过去,坐在一旁的沙发上,应了一声,说:「酒店里善后的事情很多,耽搁了一些时间。」 他长长嘆了口气,「你给我的那些照片和视频我都看了,是我看错了人。可是,阿翰,我就问你一个问题,你一定要老实回答我。」 「您说。」 「你对黎静静是不是有其他想法?这里没有别人。就我们爷孙两。你跟我说实话,你对她是不是有了其他感情。」老爷子看着他,眸色柔和,似是真心跟他沟通交谈,而不是来教训他的。 邢司翰看了他一眼,低垂了眼帘,没有说话,有些事,即便心里清楚,却难以说出口。 「阿翰,你还打算结婚吗?」 这一点他倒是很清晰,摇了摇头。 「因为落落的事?」 他脸上没有丝毫变化,不说是,也不说不是。但即便不说,老爷子也明白。 这些年,他从来不碰女人,甚至不会跟女人有太多的接触,理由是什么,知道的人心知肚明。 一方面是当初黎静静的事儿,另一方面自然是顾落的事儿。 这么多年,唯独让他破戒的,就是黎静静,老爷子都不知道该喜还是该优。 「我不逼你结婚,可你对以后有什么打算?我想你心里很清楚,黎静静不会这样留在你身边。你们两人之间,真想在一起,首先要解除彼此心里的那根刺。当年的事情不解决。你们两个永远没法在一起,就算用了真心,彼此也不会相信。」 邢司翰微微抬了眼帘,没想到老爷子会说这些话,他定定的看着他,低声说:「我没想过要跟她在一起。」 「是吗?那你打算什么时候跟她彻底断了关系?别跟我说什么,你要让他们黎家得到报应,你自己心里清楚,你现在的行为是在拖时间。」 「我明白,我自有分寸。」 老爷子笑着摇了摇头,说:「我希望你有分寸,像以前那样,对谁都不留情。」 他缓慢起身,长长嘆了口气,一边往外走,一边说:「我希望你可以过你想要过的生活,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自我惩罚。阿翰,你也是无辜的,你没有对不起任何人,有些事你不该往自己身上扛。」 老爷子的脚步声渐行渐远,很快偌大的空间里,只剩下他一个人,周遭寂静,他几乎可以听到自己的唿吸声。长夜漫漫,这日子每一天过的真叫人难以忍受。 他窝在沙发里,点了一支烟,抽了起来。 …… 唐家今个大乱,唐天擎气的不清。唐佳沐像个没事人似的,坐在餐厅里吃夜宵。 她的母亲坐在她都身边,拧着眉头看着她,说:「你告诉我,你到底是怎么想的?你要解除婚约,也不用在今天这个场面!这就成了我们唐家没理!」 她吃着面,一声不吭。 「你爷爷疼你,但你也不能这样胡作非为啊!」 她终于吃碗面,擦了一下嘴巴,说:「还是家里的东西好吃!」 「我在跟你说话,你听见没有?」苏琳一把将她扯过来,让她看着自己。 唐佳沐依旧笑呵呵的,伸手握住了她的手,说:「妈。我想过了,我这辈子都不嫁人了,我要永远陪在你身边,永远留在唐家。」 「你说什么胡话!你老实说,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要真有什么事,我和你爷爷都不会放过邢司翰的。」 她摇头,一把抱住了苏琳,将下巴搁在她的肩膀上,说:「没有,我就是不想嫁了,没信心,我怕他一辈子都不喜欢我,那我怎么办?那样的婚姻,我一定会疯掉的。」 苏琳轻抚她的背嵴,嘆了口气,「就算如此,你也不能用这种方式啊。咱们唐家是有头有脸的人家,你这样,你爷爷都气坏了。你快上去跟你爷爷道歉。」 唐佳沐不语,只闭上了眼睛。 等佣人做了甜点,她才端着上去,书房的门是虚掩着的,她正想敲门,隐约听到里面好像有人说了黎静静的名字。 她顿住,只将耳朵凑了过去,偷偷的听。
第75章:真有创意 唐佳沐凑近的时候,里面的声音突然小了下去,小到她一点儿也听不清了。 她使劲的往里凑,书房的门被推开了一点点,下一刻,房门就被拉开,她弯着腰,保持姿势两秒,才勐的站直了身子,对着老爷子的私人助手呵呵一笑,说:「我正准备敲门。」 「是沐沐啊?」 「是啊。」 「进来。」 唐佳沐依旧呵呵笑着从助理都身边绕了过去,端着甜点进去。 她看到老爷子眼神示意了一下,那助理就出去了。 她笑颜盈盈的过去,将甜点放在了他的面前,说:「爷爷,对不起。」 「没事,你自己考虑清楚就好,我原本也不建议你跟邢司翰结婚。不过你应该提前跟我说,这样,我也好有个心理准备。不然,最为主家,我显得太过被动无措了。」唐天擎倒是没有责备她的意思。 这个孙女,小时候失踪过一段时间,一直到很后来才找回来,受了不少苦,自然是要更加疼爱,即便是做了什么出格的事儿,他也不会过多的责备她的不是。 唐佳沐灿烂一笑,绕过书桌,走到唐天擎的身边,整个人挨在他的身上,双手轻轻的摁捏着他的肩膀,说:「我就知道外公对我最好了,一定不会让我受委屈。」 唐天擎伸手拍了拍她的手背,「你啊你,知道就好,以后可不能再这样任性了。」 她蹲了下来,头靠在唐天擎的手臂上,说:「我知道。我以后保证听你的话,我也不嫁人了,就留在家里,跟你们永远在一起。」 「说什么胡话,有好人家,自然要嫁。你这是怎么了?突然说这种话,是不是邢司翰做了什么事儿叫你伤心了?」 唐佳沐摇摇头,「没有,我就是想明白了,他哪儿敢对我怎么样,邢爷爷对我挺好的,他就是想对我不好,也会碍于邢爷爷的面子。对我逢场作戏。」 「你还替他说话,他在外面的勾当我不是不知道……算了,既然已经取消婚约了,人家的事儿,就跟我们没什么关系。」 唐佳沐点点头,指了指桌上的甜点,说:「您吃点呗。」 「好。」 唐天擎笑了笑,低头开始吃东西。 唐佳沐看着他,余光突然瞄到抽屉里一个名字,她微微低了头,书桌的抽屉没有关严实,露出一条缝隙,而这条缝隙正好对着一个名字。 她看的很清楚。那就是黎静静。 她微的愣了一下,突然有些不安起来,她看了老爷子一眼,他正低头喝着汤,并没有察觉到什么。 爷爷为什么要调查黎静静? 刚才在外面她也没有听错,他们说的就是黎静静。 是因为她? 可显然不像啊,老爷子看起来并不生气,甚至对取消婚约这件事保持贊同的态度。 她想了想,说:「爷爷,你知道我为什么选择取消婚约吗?」 他不语只微微的笑。 唐佳沐站了起来,说:「因为邢司翰私下里养着一个女人,不管用什么方法,他都没有跟那个女人断了关系。他之前还跟我说,结婚可以,但也只能是挂名的,并且我还不能动那个女人,过年那会他受伤,我还见过他们在医院里……」 「所以我才决定耍他一回,在所有人不知道的情况下,悔婚。」 唐天擎慢慢停了手上的动作,低声说:「你是说她现在被保护的很好?」 他说的很轻,像是自语。 「爷爷你说什么?」 「没事,你的选择是正确的,幸好你做了这样的决定,不然,我都不知道以后要如何保护你。让你开开心心的。所以,以后嫁人吶,一定要找个喜欢你的。好了,时间不早了,你去休息吧。我还有点事。」 唐佳沐深深看了他一眼,他都这样说了,她自然不可能还要硬留下来。她端着碗,说了一声,就出去了。 推门出去,才发现刚才那位助理还在外面侯着,他微低了一下头,礼貌的叫了一声。 唐佳沐报以一笑,便自顾自的走开了,行至楼梯口,她稍稍停了一下步子,回头,便看到助理关上了书房的门,这一次关的十分严实。 她将碗放了厨房,就迅速回了房间,也没有关门,她时不时的走到门口,往外看一眼。 直到书房的方向传来一丝动静,她才迅速退了回去,只露出下半张脸,助理走的极快,并没有发现任何异常情况。 但她总觉得,老爷子在秘密的做着什么。 …… 黎静静洗完澡就躺在床上睡了,脑袋里跟放电影似乎,宴厅里发生的一切,在她脑子里整个过了一遍。 总感觉这一切,都不像是真的。 婚约竟然就这样取消了,为什么呢?之前看唐佳沐的样子,应该是很喜欢邢司翰才对,怎么可能就这样轻而易举的取消了婚礼。 也许是邢司翰做了什么,可他为什么要这样做? 黎静静想着想着,就想到了顾景善说的那些话,这么一联繫,她就想歪了。 勐的翻了个身,摇了摇头,自言自语道:「不可能,他肯定是因为顾落。」 第二天,她就顶着个大大黑眼圈上班去了,出门的时候,黎晋华还拉着她到一旁聊了几句。看的出来,由着昨天邢司翰和唐佳沐的婚约突然取消,黎晋华以为是她在从中做了什么,倒是对她多了几分信任。 董宜琳坐在餐桌上吃饭,可心思却全在他们两个的身上,余光瞥见他们谈笑甚欢,心里便不是滋味,眉头不自觉的蹙了蹙。 黎萱一到是满不在乎,放下碗筷。说:「今天晚上我不回来吃饭了,我有约。」 董宜琳应了一声,不免多嘴说了一句,「你最近晚上的约会还挺多,谈恋爱了?」 「不是,我约的是给我护肤的医生。」 「这脸不是好了么?怎么还要再弄啊?」她大抵是想到了什么,抬头看了她一眼,说:「萱一,你可别往脸上动刀子啊!」 「你放心,我只是美容,顶多打打针,我这张脸还不至于要动刀子。得了,我的事儿您就别多管了。好好管管你儿子,都皮成什么样子了,再这样宠下去,以后就无法无天了。」 黎骆一闻声啪的一下甩了手里的筷子,「整你的容,别管我!」 「你这个臭小孩!别以为家里人护着你,我就不敢打你了啊!」 他一嘟嘴,伸手拿起桌子上的油条就往黎萱一身上丢,差点还拿起粥要泼过去,还真当是无法无天了。 黎晋华听到动静,回头一看,就见着黎骆一站在椅子上,冲着黎萱一叫嚣个不停。他微微皱了皱眉。黎静静站在他身边,笑了笑,说:「骆一这孩子还真是顽皮。」 「你先去上班吧,现在邢司翰取消了婚约,过阵子估计还会再找你。你也别总窝在设计部,有机会的话,最好能做他身边的秘书,或者财务。把住他的命脉,明白吗?」 「我明白,等他更加信任我的时候,我再找机会说。现在贸贸然的,他也不是那么相信我,把我当个棋子,肯定不会那么看重我的。」 黎晋华的目光在她的脸上扫了一眼,伸手触碰了一下她脸颊上的疤痕,皱了皱眉,说:「你这块疤痕,也该处理一下了。」 黎静静微微低了一下头,笑容变淡。 「要不让萱一给你介绍医生?我看她那张脸倒是修復的不错。」 黎静静连连摇头,说:「不用了,我自己会找医生。」 「女人的脸很重要,你应该重视起来,别浪费了你的资质。」 「知道了。」 他点了点头,收回了手,将双手背在身后,「去吧。」 黎静静道了声再见。就走了。 黎晋华沉了脸,冲着黎骆一呵斥了一声,「你再闹!三天不用吃饭了!」 黎骆一顿了一下,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哇的哭了起来,指着黎萱一,说:「都是姐姐,都是姐姐先说的我!」 董宜琳立刻起身,打了黎萱一一下,说:「你也真是的,他还是个孩子,你跟他叫什么劲。」 「孩子?在您眼里,等他上高中上大学了。您还觉得他是孩子!」 「那他本来就还小,要慢慢教嘛!」董宜琳到底还是心疼儿子,过去将他抱了起来。 这么一来,黎骆一反倒哭的更凶,哭声更加响亮。 黎萱一看向黎晋华,「爸!你还管不管啊!」 黎骆一的哭声刺耳又难听,黎晋华都给哭烦了,再加上餐桌上一片狼藉的景象,他简直待不下去,「你自己有多好?你们两姐弟,就没一个让我省心的!一个个的,就知道作!就知道瞎闹!」 「我告诉你,黎静静脸上那伤疤要是恢復的好,我就不怪你,她要是恢復不了,有你受的!你现在最好想办法,找个好的医生,把她脸上的伤疤给我整咯!要是影响了我的事,我唯你是问!」 黎晋华吼了一通,黎骆一倒是乖乖闭上了嘴巴,不再哭闹。 黎萱一有点懵逼,她眨巴了一下眼睛,好一会没有反应过来,这是怎么了?才一个晚上,怎么就这样了? 她有没有听错? 她动了一下嘴巴,「爸……你在说什么啊?我怎么有点不太明白。」 董宜琳也有点吓一跳,这转变太快,让他们都有点措手不及。 「晋华……」 「你别说话!就是因为你!一个个都变成这样好!连我的话都不听了!真是烦,从早上开始闹!有完没完!再这样闹下去,都给我出去住!」 董宜琳心一沉。 黎晋华不再等他们要说什么,就自顾自出去了,一边走,还一边甩下一句话,「晚上我不回来了,不用等我!」 董宜琳张了张嘴,终究还是一句话也没说出来。只看着黎晋华头也不回的走了。 黎静静没有走很远,故意在门口停留了很久,听到了刚才发生的一切。 见着黎晋华走过来,才迅速穿好鞋子出了门。 餐厅里。他们几个人面面相觑,黎阳一家均低头吃着早餐,装作什么也没看见。 这会,黎阳才适时开口:「我吃好了,上班去了。」 董宜琳这会才缓和了神色,干笑了一声,说:「好,路上小心。」 她抱着儿子坐了下来,将儿子放在一侧,说:「你吃不吃了?」 黎骆一这点聪明劲还是有的,这会乖乖的点了点头,说:「吃,我乖乖吃饭。妈妈你不要生气了,我不怪姐姐。」 黎萱一到现在还没彻底回过神来,陈玉晴起身过去,用纸巾擦了擦她身上的粥,说:「你去上面换身衣服,时间不早了,一会该迟到了。」 黎萱一一把将她扫开,看着董宜琳,问:「爸爸吃什么药了?」 「你先去上班。」 「他疯了吧!他现在竟然给黎静静说话!他竟然骂我!」她瞪大眼睛不依不饶。 「我这脸是谁给弄的,他不知道吗!他现在来骂我!」 董宜琳这会心里也烦躁的很,皱了皱眉,口气也不太好,「你现在问我我也不知道!你那么想知道!不如你追出去问问你爸,他到底吃了什么药!你要是不敢问,就别在我面前发飙。我当初也跟你说过,不要轻易招惹黎静静,那一张狐狸精一样的脸,你弄不过她,是你非是不听!」 「现在她回来了,自然就先找你麻烦!再者,刚才要不是你跟你弟弟较劲,也不至于这样。」她低着头,也是一脸烦闷。 黎萱一一肚子火一下就发不出来了,心头一沉,这个世界到底这么了?为什么突然之前,所有人都站在黎静静这边!他们都瞎了么! 「好!」她点点头。勐的转身,大力的甩上门走了。 董宜琳背嵴挺得笔直,脸上的神态保持端正,可心却沉到了肚子里,有点难受。她叫了佣人过来,将餐厅打扫了一下。 陈玉晴看了她几眼,心里是痛快的,她宽慰道:「婶子,你也别往心里去,这一大早闹成这样,小叔心里肯定是烦的。再说公司里事儿还多,自然希望家里能清清静静的。男人嘛,偶尔发发脾气很正常。你是没见过黎阳发脾气。」 董宜琳只微微一笑,说:「我跟他做了那么多年夫妻,他什么脾气,我比你清楚。骆一确实需要管教,是我太宠着他,让他无法无天了。」 「小孩子嘛,男孩子就更调皮一些。」 董宜琳不语,显然,她现在没什么心情去应付陈玉晴。 …… 黎静静高高兴兴的去上班,难得心情那么好。 她的喜悦之情,都要溢出来了。 整个部门的人,都能感觉到她愉悦的心情,之前那几个嚼舌根,今个一点儿声音都没有。显然,在他们眼里,昨天那一场订婚宴,无形中,是黎静静取得了胜利,还这种板上钉钉的婚事,都能被搅黄,这女人的本事,可真是大的不得了! 说不定以后,真的会成为邢太太。 那几个人,快要把自己的嘴巴打烂了,这会都不知道该怎么补救关系。到时候,人家成了董事长夫人。要作弄他们几个人,真是小菜一碟。 陈信恆同她是一前一后进了办公室,恰好就看到她春光满面的样子,停了脚步,直接跟着她进了办公室,关上门,说:「恭喜啊。」 黎静静跟他的关系还算不错,他对她的态度,一直都不错。由此,黎静静自然以同样的态度对待他,两人算是工作上的好朋友,俗话说,君子之交淡如水。不深交,总归不会有什么事儿。 「恭喜什么?我还没结婚呢。」她回头看了他一眼,径直的走到办公桌前,将买来的咖啡放在桌子上,放好包包,脱下外套,就坐了下来。 「呦呦,这都直接想着结婚了,看样子很有把握啊。昨天的订婚宴,应该很精彩吧?」 黎静静这才反应过来,他那句恭喜的意思,不由低低一笑,说:「你想多了。昨天的订婚宴,跟我没啥关系。」 「婚约都取消了,还跟你没关系?」 黎静静喝了一口咖啡,将杯子放在一侧,双手抵在办公桌上,整个人慢慢往前倾,一字一句的说:「我再说一遍,这真的跟我没有关系。还有,这件事跟你也没有任何关系,怎么?你想当『李莲英』?」 陈信恆噗嗤一笑,「那首先,你得当上慈禧太后才行啊。」 黎静静今个心情好,什么玩笑话都开的起。她语重心长的说:「那你得加加油。祝我一臂之力了!」 陈信恆在她办公室吃完早餐,才回了办公室。 中午休息的时候,黎静静准备去甘梨家吃饭,她刚才给她发简讯说,菜特别好,她就欣然同意过去蹭饭了。 下班的时候,她稍稍磨蹭了一会,部门里的人都去吃饭了,她才慢悠悠的出去,站在电梯前等。 电梯门打开,她一抬头,便不由的停住了脚步。 邢司翰独自一人站在里面,黎静静站在电梯口。与他对视良久。 「你在浪费谁的时间?」 她闻声,立刻说:「你先下去,我不赶时间。」 邢司翰歪头,哼笑一声,「矫情?」 黎静静想了想,还是走了进去,站在他的身侧,小声嘀咕,「你怎么坐员工电梯。」 「员工电梯我就不能坐了?还不都是我的。」 黎静静撇撇嘴,没说话。 今个的电梯,好像变慢了很多。邢司翰不动声色的往她的身侧挪了一步,双手交叠放在身前。 当电梯降到六楼的时候,电梯内的灯突然全面。电梯也跟着戛然而止。黎静静一惊,后背静静贴住电梯壁,心怦怦跳得快疯,双手一下抓住扶手。 两人的手叠在一起,她却没有察觉到。 过了一会,一切恢復了平静,「怎……怎么了?」 「可能是停电了。」邢司翰倒是很淡定,淡淡的说着,甚至没有丝毫惊慌。 「停电?没听说啊!」就算是停电,也会提前通知吧! 更何况那么大的公司,电梯应该有备用的电源,怎么可能就这样停住! 「不会是故障了吧?」 她说着,整个人就凑了过去,准备摁警铃。手指还没来得及摁下去,整个人就被拽了回去,「耐心点,不会太久。」 黎静静深深看了他一眼,这淡定的神情,难不成他早就知道了? 「什么意思?你怎么知道不会太久?」 「因为我是这间公司的老闆。」 她有点不敢相信,「你……你千万别告诉我,这是你故意那么干的。」 「我们总该要有单独说话的时间,现在这种情况不是刚刚好?很安静,很安全。」他说的理所当然。 黎静静却用一种看神经病的眼神看着他,好一会才迸出一句话,「呵呵,真有创意。真厉害。」 她一下挣开了他的手,说:「那你有什么事要跟我说?这般大费周章,总该是很重要的事儿要跟我说吧?」 「也不是特别重要的事儿,就是跟你说一声,下周我要出差。可能要去半个月,你若是有事,就给我打电话。」 「噢。」黎静静应声,并没有任何想法。 邢司翰看着她,等了好一会,见她没有反应,问:「你想不想跟我一起去?」 黎静静的心里话是不想,但到了嘴边,却转了话疯。说:「想是想,可我跟你一起去,好像有点不太好吧。而且身份也不合适啊。」 他突然往前走了一步,黎静静条件反射的后退,直到背嵴顶在电梯壁上,退无可退。 「只要你想,我自然会让你变得合适。」 两人的目光对上,黎静静总觉得他越靠越近,并且还有其他企图。 「可是……」她勐地蹲下,从他的手臂下面,逃了出去,说:「可是你才取消婚礼,就这样带着我出去,有点不太好吧。噢,对了,有个好消息要告诉你,黎晋华开始相信我了,他想让我当你的秘书,或者是财务。」 「我想等过段时间,你给我换个职位,就当是……」她一转身,就看到了近在咫尺的邢司翰,一步退后,再次抵在了电梯壁上。 她舔了舔嘴唇,心跳的有点快,突然觉得这电梯里开始闷热起来,她往上看了一圈,说:「你有没有觉得有点闷啊?这电梯通风吗?到底什么时候才好,不会一会咱们两个都被闷死在这里吧?」 她直接转开了话题,还想用刚才的方式逃离他的范围,却被他一下逮住,瞬间掐住了她的腰。 黎静静勐地往边上避了一下,他依旧一脸淡然的看着她,一双眼睛毫无波澜,就这样看着她,也不知道心里在想些什么。
第76章:出差 这样的氛围下,两个人凑的这样近,他的气息全数喷在她的脸上,痒痒的。 鼻间全是他身上的气息,难得没有烟味,只有一点点青草香。 她忍不住吞了口口水,舔了舔发干的唇,干笑了一声,视线往上,说:「这个电到底什么时候才会来啊。」 她说着,忍不住深吸了一口气,胸口微微起伏,总觉得自己下一秒有可能会喘不上气。 邢司翰唇角微微往上扬了扬,凑的更近了一些。 她侧过头,看着别处,双手垂在身侧,不自觉的抓紧了衣角。 他继续靠近,柔软的唇若有似无的擦过她的脸颊。 她的唿吸越发的沉重,轻轻推了他一下,说:「这样不太好吧。」 邢司翰低低一笑,薄唇贴在她的耳朵上,「我做什么了,这就不太好了?嗯?」 他轻轻蹭着她的脸颊,这般细微的动作,让黎静静有些抵挡不住。 她再次深吸一口气,说:「不管你要做什么,现在这样就不太好。」 「不,这只是开始而已,真正的不好应该是这样的。」他说着,伸手轻轻转过了她的脸颊,手指轻抚她的唇。 他低着头,越来越近。 黎静静的唿吸停滞,不自觉的低下头,可这并不妨碍邢司翰的为所欲为。 她头低的越发低,邢司翰微微屈膝,从下面,直接吻上了她的唇。 黎静静睁开眼睛,就看到他近在咫尺的脸,那双眼睛里。燃起的火,让她顿了顿。 可她根本来不及多想,他的吻就来的越发密集。 这个吻持续了许久,有那么一瞬间,黎静静特别想继续下去,她原本以为,邢司翰会在这里做点什么。 可他并没有,他只是亲吻她的唇,然后将她抱在怀里, 她靠在他的胸口,听着他沉稳有力的心跳声,慢慢的,整个人都平静了下来。 她闭上眼睛。有那么一刻,她有点希望,时间可以永远停留在现在。但她脑子里冒出这个想法的时候,吓出了一声冷汗,勐然睁开眼睛。 也在这一瞬,电梯里的灯光亮了起来,一切恢復了正常,电梯开始正常运行起来。 黎静静迅速从他身上挣脱开,一步就站在了电梯一角,脸色潮红,却透着点点苍白。 她的低垂着眼帘,双手紧握成拳,神色有点慌乱。 邢司翰看了她一眼。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头,刚一碰到她,黎静静就条件反射的避开。 他的手僵在半空,电梯很快就在一楼停下,黎静静看也不看他一眼,低着头,说:「那个,我先走了。」 她走的很快,有点像落荒而逃。 邢司翰跟在她的后面,不远不近,黎静静能感觉到他在后面,便不自觉的的加快了脚步。 许是因为心慌意乱,又特别着急,乱了脚步,脚一扭,一个踉跄,差一点摔在地上,这大概就是传说中的两腿打结。所幸邢司翰的位置不远不近,几步就将她扶住。 「你跑什么?」 黎静静稍稍挣扎了一下,邢司翰不松手,将她沖地上领了起来,低头看了看她的脚。 她今个穿了一双细高跟,邢司翰低笑,打趣道:「你们女人是不是都喜欢给自己找罪受?」 他看起来好像心情很好。 可黎静静却觉得很懊恼,脚踝的位置,传来阵阵刺痛。低声道:「还不是要配合你们男人?」 他抬眸看了她一眼,说:「那我允许你以后都穿平底鞋。」 「神经病,那我就不用配衣服了?」 「第一眼看脸,第二眼看胸,第三眼看腿,谁会看你的鞋子?」 黎静静翻了个大白眼,不想同他多说什么,「得,就当我自找苦吃,不跟你说,我要走了。」 「你这样怎么走?」邢司翰将她拽了回来。 「不用你管。」她转开头,小声嘀咕,「我变成这样,还不是你这个罪魁祸首!」 「你说什么?」 「没什么,我说我自己可以走,不用你操心。」 两人对峙片刻,邢司翰才松开了手,黎静静看了他一眼,就慢慢走向了自己的车子。 这时,刘文骞从大门口跑出来,「幸好赶得及。」 他笑着对邢司翰说:「怎么样?时间是不是掐刚刚好?」 他这会,活脱脱像个邀功,讨好的小狗子。 邢司翰只看着黎静静的方向,说:「你去给她开车。」 「啊?」刘文骞一时没有反应过来,这种时候,难道不该好好的夸他一番吗? 他刚刚做了那么大一件事儿,竟然连一句夸奖都没有。 「她脚崴了,你把她送到目的地。」 他在心里翻了个大白眼,「那我一会要不要等她回来?」 「看她脚上的情况,好的话,就不用了。」 「遵命!」他说着,立刻走了过去。 黎静静刚好启动车子,刘文骞站在车子边上,敲了敲窗门。 黎静静看了他一眼,这才降下了车窗,「什么事?」 「没什么事,你下来,我来开车。」 他勾了勾手指。 黎静静没动,「干嘛?」 「我也是听了某人的吩咐过来的,要不然你去问问他,要干嘛。」 黎静静看过去,邢司翰正好转身,因此只看到他的背影。 黎静静想了想,感受了一下脚上的疼痛,还是下了车,好死不死,偏偏扭的是右脚,开车还是有点不适。 她下了车,坐在了后面。 刘文骞上车,系好安全带,问:「去哪儿。」 黎静静报上了小区名。 刘文骞也不多问,立刻启动了车子。很快就驶入车流。 黎静静回头往公司大门的方向看了一眼,已经没了人影。 她摸了摸胸口,刚才在电梯里的一些,到现在还不能彻底平復。她长长吐了口气,这样下去,情况可不太好。 …… 路上耽搁了一会,到甘梨家的时候,已经有些迟了,桌子上的饭菜都已经摆放好了。 她前脚刚进门,鞋子都还没有换,后脚门铃就响了起来。 她看着甘梨,说:「不会那么倒霉,我来。傅靖州也来了吧?」 甘梨耸了耸肩,说:「不会啊,他这几天出差,就算是回来,也不会先到我这儿来。」 「那是谁?」 黎静静转身走到门前,透过猫眼往外看了一眼,是个女的。她眉梢一挑,这会甘梨已经站了起来,看着她,满目疑问。 「是个女的。」她小声说。 甘梨脸色一变。 这时,门铃又响了起来。 黎静静看她的脸色有变,心知这来人,肯定有来头。 她问:「要不要开门?」 「我来吧。你先坐下。」甘梨走了过来,让她先去餐厅。 黎静静没动,反手握住了她的手,问:「是谁啊?傅靖州那位?」 「可能吧,我也不知道。」她微微一笑,将黎静静往后拉,说:「你先去坐,这里是我家,你还想给我出头啊?」 她笑着打趣。 黎静静却一脸正经,「你现在的情况不一样啊,有需要,我当然是要站在你前面的,万一……不,绝对不能有一点点的万一。」 「我知道,肚子里这个孩子,我比你更加重视。我肯定不会让他有事。」 黎静静想了想,这事儿她也参合不了,「那你有事就叫我,知道吗?」 「知道,去吧。」她拍了一下她的背嵴。 黎静静就一步三回头的去了餐厅。 甘梨深吸了一口气,在对方要第三次摁下门铃的时候,拉开了门。 外面的女人她还记得,就是那天,在小区下地车库里,跟傅靖州一起出现的那位。 甘梨微微的笑了笑,并没有先开口说话。 宋乔冉上下打量了她一眼。微微一笑,「你好,我叫宋乔冉。」 甘梨微笑,「你好,我叫甘梨。」 两人就这样尴尬的做了自我介绍,宋乔冉的神态,不像是来兴师问罪的,甘梨看的出来,她并没有恶意。 「可以聊几句吗?」 甘梨想了想,「可以,不过我家里有客人,我们去楼下的小花园坐一会,你会介意吗?」 宋乔冉说:「有客人啊。那我稍后再来找你。」 「没关系。」甘梨拿了钥匙,跟阿姨说了两句,就出了门。 两人一起下楼,在小花园里找了个僻静的地方坐了下来。 甘梨其实是有些紧张的,她现在就像是见不得人的小三,偷偷怀着一个孩子,那样见不得光。 她微微低垂着头,等待着正主发话。 「傅靖州没跟我说你的事,我有个朋友告诉我,她看到傅靖州跟一个女人,一起总是进出医院。我后来去打听了一下,是个小女孩。」 她微微的笑着,撩了一下长头,「其实我不太应该这么做,我应该等傅靖州自己做好了准备,主动告诉我。」 「不会,换做是我,我也想要弄清楚,而且,我肯定不会像你这样淡然。我可能会直接去质问那个男人,然后找那个女人算帐。」甘梨笑说。 宋乔冉侧头看了她一眼,「如果很喜欢一个人,确实会控制不住做这种事,即便很没面子,但还是会控制不住。」 甘梨抿了唇,低垂了眼帘,没有搭话。她不明白她这番话的用意。 默了一会,宋乔冉说:「那个孩子,是你们的?」 她点点头。 「既然有孩子了,为什么没在一起?傅靖州噼的腿?」她问。 甘梨立刻否认,「不是,他没有噼腿,是我的问题,是我一声不响离开了他。」 「哦,你是他的前妻?」 她抿了下唇,轻点了一下头,「是啊。」 她想了想,转头主动看向宋乔冉,说:「我出现的意图。不是想要跟傅靖州复合,孩子生病了,需要脐带血,合适的骨髓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我不想就这样等,医生也建议我可以再怀一个孩子,这样更好。所以……所以我才回来,想找他帮忙。」 「我只是需要怀一个孩子,但我从来也没有想过要再回到他身边,跟他再续前缘。他很好,是我不好。我当年做了很过分的事,一句话也没说就跑了。所以,就算是我想复合。傅靖州也不会愿意,日日面对我的时候,时时想起以前的事。」 她吸了口气,继续道:「我也没脸再跟他在一起。最近,我总跟他一起进出医院,是想让他跟女儿拉近关系。没别的意思。」 宋乔冉一直没说话,安静的听她说完所有,目光扫了一眼她腹部的位置。 甘梨一下就领会到了她的眼神,一只手捂住了肚子,「人工授精的,孩子发育的挺好。」 宋乔冉收回了视线,突然就没了话,变得十分安静。 她突然安静下来,这让甘梨有点心慌,牢牢的护着肚子,不知道这趟下来,到底是对还是不对。 半晌,宋乔冉才开口,「我现在才知道这些,傅靖州没跟我说过。」 「他也有顾虑,换做我是男人,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说。」 「说的也是,所以,我该理解他。道理上我很理解,可现实,这种情况。我觉得很少有人能够接受。以后两个孩子,我嫁给他,就能现成当妈了,我还没准备好呢。」 甘梨心下一紧,「你不会……」 宋乔冉起身,并没让她把话说完,「你家里还有客人,我就先走了,需要我送你上楼吗?」 「不用不用。」甘梨摆手,也跟着站了起来,「宋小姐,你不会跟傅靖州分手吧?」 「怎么?这跟你有什么关系?难不成,你还管他的感情生活?中国好前妻人设?」她挑了一下眉梢。打趣道。 甘梨苦笑,「不是,你要是跟他分手,说不定他会迁怒于我。我并不想破坏你们之间的感情。」 「你不用想太多,就算我跟他分手,他也不会对你怎么样,毕竟那孩子是他的,他不可能因为我而放弃对孩子的治疗。说真的,也许因为这个孩子,你们会和好也说不定。」她说的淡然,倒是没有太多的波动,仿佛根本就不在意。 甘梨还想说什么。 宋乔冉直接打断了她,「我还没决定好该怎么做,不过你可以放心的是,你一定可以平安生下这个孩子,并救你的女儿。」 「我来不是要责怪什么,我只是来了解情况,现在我知道了,以后不会打扰你。」 她说完,对着甘梨微微一笑,就转身走了。 甘梨一直站在原地,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眼里,这才回了楼上。 电梯门打开,就看到黎静静站在电梯口,两人看到对方皆是一惊。 黎静静上下打量了她一阵,见着她完好无事。才稍稍松了口气,说:「赢了?」 「说什么呢,不是你想的那样,她只是过来看看。」 「看看?看什么?」 甘梨嗤笑一声,看她一副要去战斗的样子,拽着她进门,「你吃饱了?站在这里干什么?」 「我还没吃,这不是等你么,你不上来我哪儿放心,你以为你跟以前一样啊?你现在可是重点保护对象。」 「我没事,她来没有恶意,就是问一些事情,你不用担心。」宋乔冉这样。甘梨反倒觉得有点不好意思,像是做了恶人。 两人吃饭的时候,明显感觉到甘梨的心情有些低落,由着她下午还要上班,她只多留了一个小时,就离开了。 甘梨躺在床上,想了又想,最后还是给傅靖州打了个电话。 过了好一会,电话才接通,「什么事?」 他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冷淡,透着疏离,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 甘梨有些犹豫,想了好一会。才开口,「那个,今天宋乔冉来来找过我。」 话音落下,电话那头安静了好一会,甘梨舔了舔唇,说:「我把我们的事儿都跟她说了一遍,还有孩子的事儿。」 他依旧不语,安静的好像没有人一样。 甘梨等了一会,小心翼翼的喂了一声,「你有在听吗?」 「嗯。」他应了一声,听不出喜怒。 甘梨说:「要不然,你再给她解释一下。」 「这事,不需要你来操心。还有别的事吗?」 「没有了。」 「挂了。」说完。他就直接挂断了电话,没有丝毫犹豫。 甘梨看了一眼手机,微的嘆了口气,也许真的是她管的太多了。 …… 过了三天,黎静静接到上级命令,要出差两周,隔天早上十点在机场一号航站楼等。 陈信恆把通知单递到她手里的时候,笑嘻嘻的,啧啧了两声,说:「厉害啊,这么快就要一块出去玩了,这次还是巴黎,这么浪漫。」 黎静静看了一眼。总裁办下来的通知,她还以为之前邢司翰只是开玩笑的。 她斜了他一眼,「你胡说什么,这是工作,怎么到你嘴里变得那么不单纯了。」 「行行行,你单纯,你最单纯了,就是一朵单纯的白莲花,你们只是出去单纯的出差。」 陈信恆笑呵呵的,哼着小调就出去了。 黎静静一只手捧着下巴,看着手里的通知单,有点懊恼。 他到底想干什么? 第二天,黎静静一早起来。拿了个小小行李箱下了楼,在楼梯口碰到黎萱一,她只斜了她一眼,什么也没说,直接挤到她的前面,重手重脚的下了楼。 她下楼,黎晋华看她手里的行李,多嘴问了一句,「怎么拿着行李?」 「噢,公司安排要出差两周,一会就要去机场。」 黎晋华点头,「跟邢司翰一起?」 「应该是的。总裁办下来的通知。」 「去哪儿?」 「巴黎。」 黎晋华淡淡一笑,点了点头,「挺好的,认真做事,好好表现。」 他这两句话,明显别有深意。 黎静静微微一笑,「我知道。」 「一会让我的司机送你去机场。」 「不用,我自己可以打车去。」 黎晋华不容置喙,「我说了算,吃早餐吧。」 「谢谢爸。」 餐桌上的气氛,大概只有黎静静和黎晋华之前是和谐的。 黎萱一吃了两口,就放下筷子一言不发的走了。 …… 黎静静准时十点到机场一号航站楼,进去等了一会,才看到邢司翰的车姗姗来迟。 刘文骞下车,先给他开了车门。又从后面把行李拿了下来,问:「巴黎那边我已经都安排好了,有人会到机场接机,一下飞机就去有人接待。」 「嗯。」邢司翰接过行李。 刘文骞看他两眼,问:「真不用我跟去?」 他闻言,抬眸看了他一眼,轻笑了一声,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什么也没说,只从他的身侧走过,径直往黎静静的方向走去。 他刚才那是什么眼神?刘文骞挑着眉毛,看着邢司翰的背影,哼哼了两声。这人。一点都不知道带着他的好处! …… 黎静静看到邢司翰朝她走来,身边一个人也没有,连一直跟在他身边的那两个得力助手都没跟着。 她握着行李的手不自觉的紧了紧,心跳又无端端的乱了节奏。 她深吸一口气,想让自己淡定一点,最近的她,真实越来越像小姑娘了。她应该要拿出老司机的风范,怎么能被他牵着鼻子走! 她微微扬起唇角,等到他走近,说:「一个人?」 「你不是人?」邢司翰反问。 「这次出差就我们两个?」 「还不够?」 黎静静点了点头,心说你说够就够吧。 邢司翰准备了私人飞机,过了安检之后,他们就往另一条vip道走。 有机场的工作人员专门过来招唿他们。 「邢先生,飞机已经准备好了,随时可以登机。」 「好。」他点头,侧头看了黎静静一眼,问:「你准备好了吗?」 黎静静看了他一眼,那双深邃的眸子,仿佛含着其他含义。 她说:「这种事还需要准备吗?好了就上呗。」 他低笑了一声,兀自点了点头。 随后,他们直接登机,飞机内部的装饰很好,像个小型的套间,有小客厅,也有睡觉的房间。 两人坐在椅子上,系好安全带。 等了几分钟之后,飞机开始滑行,黎静静看着窗外,飞机慢慢滑行到起飞道。随即,就开始加速,片刻之后,飞机直冲云霄。 黎静静看着下面越来越小的建筑物,心里有一种很奇怪的感觉,总觉得这一趟,若是把握不好,很容易就会改变什么。 而这种改变,对她来说不太有利。 她吸了口气,稍稍侧头,暗暗的看了另一边椅子上的邢司翰,他正闭目眼神,心无旁骛。 见他闭着眼睛,她就毫无顾忌的直视他的脸,不知过了多久,飞机飞行进入正轨,变得平稳。 他突然就睁开了眼睛,黎静静避之不及,恰好就对上了视线。
第77章:梦圆 两人视线相撞,停顿书数秒之后,黎静静迅速转开了视线。 邢司翰依旧不动声色的看着她,微微的笑着,也不拆穿,说:「你要是没睡够,可以睡一会,到巴黎大概要十几个小时,会很累的。」 他在说那个『累』字的时候,特意发了重音,感觉像是在特别强调什么。 黎静静用力扣抠了一下安全带,指甲都差点抠断,转头深深看了他一眼,呵呵一笑,说:「谢谢你关心,我精神好的很,最喜欢坐飞机了,只要一坐飞机,我就特别精神。」 他听着,侧过身来,笑说;「是吗?那正好。」 「正好什么?」 「正好我会开飞机。」 黎静静当即顿住,她才不会单纯的以为,他嘴里这个开飞机,只是单纯的开飞机而已。片刻,她也跟着笑了起来,笑容妩媚,整个人往他的方向倾了过去,低声说:「那你会打飞机吗?」 她那模样,就是个活脱脱的老色狼。 男人应该最讨厌女人这样,然,邢司翰脸上的笑容没有半点变化,只伸手轻轻握住了她的手,手指摩挲她的掌心,「你觉得呢?」 当两个老色狼碰到一块,就只能比谁更没有脸皮了。 这一点,黎静静自然比不过邢司翰,毕竟他是个男人,不管什么男人,都会有极其不要脸的一面,只是这一面,他不会轻易表现给任何人看,而他不要脸的一面,往往只会对着一个人。 黎静静没有继续跟他瞎扯下去,只侧头看向了窗外,久而久之,就闭上眼睛睡了过去。 等她醒来的时候,已经可以用餐了,空姐准备好了餐点,邢司翰这会坐在沙发上,已经脱掉了外套,只穿一件黑色的衬衫,袖子挽到臂弯间,手里端着一杯红酒,轻轻摇晃着,看起来很惬意的样子。 黎静静没动,见他视线转过来,就下意识的闭上了眼睛,想要继续装睡。 可邢司翰早就已经看到她了,「过来吃晚餐了。」 她依旧不动,准备装死到底。 邢司翰噗嗤一笑,说:「我刚才都看见你睁开眼睛了,你装什么?还是说,你想我亲自过来抱你?」 黎静静当即幽幽睁开眼睛,像是刚刚醒来一样,睡眼惺忪,还假惺惺的打了个哈欠。 「醒了?」邢司翰也陪着她装。问道。 「你刚才跟我说话了?」她一脸懵懂的样子。 「没有,你可能是在做梦。」 她点点头,还是一脸懵逼的样子,坐在位置上没动。 「吃饭了。」邢司翰对空姐扬了扬下巴,说:「你帮我过去邀请一下黎小姐,说是可以吃晚餐了。」 空姐自然是听邢司翰的吩咐,同一个空间,还要人传话,这不是矫情么? 不等空姐过来,她就立刻起身走了过去,坐在他的身边,拿起杯子喝了口水,说:「我听得见。」 「我以为你准备矫情到底,那我也只能陪你矫情一把。」 黎静静瞪视了他一眼,旋即微微一笑,小拳拳捶在了他的胸口,尖声尖气的说:「你不就喜欢我这么矫情的劲头么?我要是不矫情,我怎么能显得特别,特别到要你一眼就看上呢,你说对不对?」 「对,我当时是不是还说,女人你成功引起了我的注意?」 真是没想到。他竟然是这样的邢司翰。 一旁的空姐听到这句话,都憋不住无声的笑了。 黎静静刚喝进去的水,全数喷了出来,一下呛到了喉咙,开始勐地咳嗽了起来,一张脸涨得通红。邢司翰靠过来,递了纸巾给她,又给她拍背,动作十分温柔。 「没事吧?」 她依旧咳嗽个不停,侧目瞥了他一眼,还不都是因为他! 他的眼角眉梢全是笑意,显然是故意的。 好一会之后,她才慢慢平復下来,打趣道:「没想到你也会看霸道总裁爱上我啊?」 「不看,但刘文骞看,看完以后,他总是在我面前吐槽,我也就了解了一点,关于你们女人心里的幻想。」 她咯咯的笑了笑,说:「邢先生真是有心了,竟然还有心思去了解女人心里的幻想。」 「对啊,这样才能让你做一回女主角。不是吗?」 他说这话的时候,很认真,听起来没有半点开玩笑的意思,脸上的表情没有丝毫变化,一边说一边从旁边拿了只酒杯,给她倒上了红酒。 黎静静看着他,在他抬头的瞬间,立刻转开了视线,笑了笑,说:「那真是要感谢你了,让我当了一回女主,不过我这女主,是虐文女主,还是宠文女主啊?」 「你说呢?」他把酒杯递了过去。 黎静静顺手接过,想了想,说:「当然是宠文,谁喜欢当虐文女主啊,伤心伤身,即便到最后结局是好的,也受不了这过程那么虐!还全部虐在女主的身上,多痛苦,你说是不是?」 「那就如你所愿。」 黎静静往后一靠,眨巴着眼睛看着他,笑问:「你知道什么是宠文吗?」 「只宠爱女主一人。」 「所以,你要宠我啊?」她双眼弯弯。 站在旁边的空姐已经有点受不了了。 邢司翰低垂了眼帘,抿了一口酒,淡淡应了一声。 「什么?」她故意装作没听到。 他抬起眼帘,对上她的视线,说:「我宠你。」 他说这三个字的时候,脸上的表情淡淡的,那双墨色的眸子那样深邃,猜不透他此时心里到底想的是什么。反倒是在一旁听他们调情全过程的空姐,听得整个人都要酥了。 两人对视良久,黎静静才咯咯笑了起来,转开了头,并没有将这句话放在心上,像他这样的人,会知道什么叫做宠人吗? 餐点上齐之后,空姐就退了出去,将空间留给他们。 飞机上的遮光板全部都拉下,机舱内有点暗,只开了几盏灯,气氛很好。 黎静静仔仔细细的看了看,才发现这竟然是一顿烛光晚餐。真有意思。 她问:「你确定这次出来,是出差办公事?」 「不是。」他倒是没有刻意隐瞒,「我是来办私事。」 「那你这算不算是公私不分?」 「怎么不分?」 「既然是你的私事,你干嘛让我跟着?」 他低着头,切着碟子里的牛排,说:「因为你是我私有的,哪里公私不分了?」 好吧,她还是不要说话了,再说下去,都不知道从他嘴里还会蹦出什么来!这一句句的,可真是叫人惊心动魄啊! 随后,黎静静便安安静静的吃饭,饭后,她就陪着邢司翰喝酒,一杯一杯的落肚,喝到第五杯的时候,她及时叫停,说:「差不多可以了,不能再喝了。」 她已经有些微醺了。 可邢司翰并不打算放过她,一把扣住了她的手腕,将她勐地拉了回来,黎静静直接撞在了他的怀里,她想起来,却被他牢牢抱住。 黎静静越是动的厉害,他就抱的越紧,随即,她也就不再挣扎,就这样乖乖的躺在他的胸口,双手握着他的手臂,抬头,却只能看到他的下巴,已经冒出了一点儿鬍渣。 这时,飞机突然震动了起来,特别厉害,机长提醒,要他们坐到位置上,系好安全带,飞机遇到了强气流。 然而,邢司翰却没有半点要动弹的意思,黎静静轻轻的掐了一下他的腰,小声提醒,「你听到机长的话了吗?」 「不要紧,只是气流而已。」 「可是……」 「你怕?」他低头,目光在灯光的照耀下,有一种别样的感觉,很温柔,温柔到让她难以拒绝。 两人就这样对视着,黎静静摇了摇头,「不怕。」 「不怕就不要理会。」 他身手捧住了她的脸颊,气氛在慢慢的转变,他慢慢的凑近,低垂眼帘,视线落在她的唇上,两人鼻尖相处,他的声音低低沉沉,说:「接下去两周的时间,你什么也不要想,只需要跟着我,做你想做的事。」 黎静静只看着他,一句话也没说,这一瞬间,她的脑子是空白的,只有他漆黑的眼睛,眼睛里是她的脸。 就在他的唇,碰上她唇的瞬间,她闭上了眼睛,很自然的闭上了眼睛。 飞机震的很厉害,好像是在配合他们一般。 黎静静坐在他的身上,下巴抵在他的肩膀上,眉头微微蹙着,两颊微红,嘴唇像是抹了蜜一样,亮晶晶的。两人紧密联合在一起,亲密无间。 不知过了多久,当飞机变得平稳,他们也同样平稳了下来。 空姐进来的时候,黎静静就靠在邢司翰的肩膀上,身上只穿了一间他的衬衣,两条腿赤条条的露在外面。整个人显得异常慵懒,双眼迷离。 空姐也不是小孩,自然知道在这之前,他们做过什么。 她低垂着眼帘,一句话也不说,收拾了餐盘,给两人各自留下一杯水,就迅速的离开了。 空姐的到来,多少让黎静静恢復了心神,但她没动。只懒懒的靠在他的身上,一动也不想动。他的肩膀很宽很结实,靠在上面,很踏实。 如果可能一直靠下去,如果他真的愿意让她靠着,也许她真的会没脸没皮的一直靠下去。把以前发生过的事情,全部都抛在脑后,什么也不想,什么也不管。 十几个小时的路程,确实如邢司翰所说,很累,非常累,累的飞机落地巴黎机场,黎静静却还睡在小型的房间里,没有半点醒来的迹象。 空姐过来正要说话,邢司翰做了一个制止的手势,只看了她一眼,对方就心领神会退了出去。 他在床边坐了一会,就走了出去。 黎静静是被一个噩梦给吓醒的,严格来说,这个梦,一半是春梦。一半是噩梦。她梦到她跟邢司翰在飞机上那什么的时候,飞机忽然出现故障,最后撞在了山头上,当即她就醒了过来。 她勐地坐起身子,一双眼睛瞪得老大,唿吸粗重。 邢司翰听到动静,就走了进去,见着她一脸苍白,坐在她的身侧,问:「怎么了?」 黎静静看了他一眼,摇了摇头,说:「没事,就是做了个噩梦,我们到了吗?」 「到了。」 「你怎么不叫我?」 他笑了笑,从纸巾擦掉了她额头上细细的一层汗,说:「因为你真的太累了。」 黎静静自然知道他话里的意思,啧啧了一声,挣脱开他的手站了起来,顺道换了一身衣服,才同他一块下了飞机。 飞机下面,等了不少人,显然都是来迎接他的。 黎静静突然就有些不好意思。站在她的身后,小声的问:「你究竟让他们等了多久?」 「一个小时。」 黎静静愣了愣,不由看了他一眼,他却显得不以为意。 他们上了车,先去餐厅用餐,随后便一路去了巴黎的郊外,当车子停在一座古堡前面的时候,他们的地陪介绍,说:「不知道黎小姐会不会有印象,这是又见一帘幽梦里面,费云帆带紫菱来的梦圆。就是法国的chateaudebreteuil古堡。」 黎静静刚想抱怨,这才刚刚下飞机,就立刻走行程了? 那地陪又说:「今后的小半个月,您就住在这里,还满意吗?」 黎静静闻言,当即愣住,好一会没有反应过来,磕磕巴巴了半天,又问了一遍,「你说什么?」 「半个月之前,邢先生就把这里租下来了,你们的房间,都有佣人打扫过,很干净,如果有什么其他的要求,可以告诉我,我会反馈给古堡的主人。」地陪说着下了车,给他们拉开了门,继续道:「我知道你们一路过来,一定非常疲惫,今天就先休息,倒倒时差,想去什么地方,您可以告诉我,我会给您安排好,一定让您玩的尽兴。」 外面有一辆游览电瓶车停在那里,似乎是在等他们。 邢司翰一个大男人,对这种自然是不以为意,问:「你觉得这里还满意吗?」 当然满意,怎么会不满意,又见一帘幽梦她是没怎么看过,但恰恰就看过费云帆带着紫菱来到梦圆的那一集,这地方确实很漂亮,符合所有小女生心中的幻想。 不过也只是幻想。所以当幻想直接搬到她面前的时候,她也有点晕。 她笑了笑,说:「你想跟我重演一帘幽梦啊。」 「你在说什么?」 她摇头,「没什么,我说我很满意,非常满意。」 他们一路坐缆车进去,这一路上的景色,美不胜收,即便是黎静静这样总是保持头脑清醒的人,难免也有晕头转向的时候,她知道这一切不真实,可这不真实的一切,又真实的展现在她的眼前。 她不知道要怎么形容自己现在的心情,总之很开心,很开心,很想跟别人分享。小女生的所有小心思,都在这里,被彻底的激发了起来。 她已经很久都没有这样的心境了,是邢司翰彻底毁掉了她这些心思,却也是他,重新让她感受到这一切。 一路过去,黎静静一直端正的坐在邢司翰的身边。那双眼睛里全是激动,可偏偏身体却那样冷静,就这样一动不动的坐着,好像对眼前的一切,并不是那么感兴趣。 古堡的大门口站着好几个佣人,大概是来迎接他们的。 车子停下,其中一个管家模样的人上前,「欢迎,邢先生黎小姐的到来,之后的半个月里,由我来负责你们二位的起居饮食,有什么要求,都可以告诉我,一定全部满足。」 说完,他就侧过身子,坐了个请的手势,跟在背后的几个佣人,十分整齐,几乎是同时做了这样一个手势。 这阵仗,黎静静只在电视里看过。 邢司翰点了点头,走在前面,黎静静紧随其后。 随后,管家将他们领进了主卧,卧室很大,有一个小型的客厅,里面的装修,全是正宗的欧式风格,并且有点復古。 邢司翰说:「你们先出去吧,一路过来很累了,我们需要休息。」 「是,那我们先出去了。」管家微低了头,迅速的退了出去,并关上了门。 黎静静这才直接扑倒在了床上,常常的吐了口气,说:「好累,好软,好舒服。」 她趴在上面,脸上浮现一丝浅浅的笑容,心潮澎湃。 邢司翰脱了身上的外套,仿佛是在自己家里那么淡然,拉开衣柜的门,从里面拿了一件睡袍,说:「我先洗个澡。」 走到卫生间门口的时候,忽然像是想到了什么,回头,问:「你要不要一起?浴室还挺大的。」 黎静静没理他,只扭动了一下屁股,像根毛毛虫一样,钻进了被子里。 这天,黎静静很累,可脑子却异常兴奋,洗完澡躺下,却久久没法入睡。她一直觉得自己像是在做梦,做一场美梦,美到她有点不想醒来。 她又忍不住转了一下身子,刚一转身,躺在一侧的邢司翰,也跟着翻了个身,一只手搭在了她的腰上,下一秒,就将她拉进了怀里,声音黯哑,低声说:「还不睡?」 他身上沐浴液的气味很好闻,黎静静没有挣脱开,反而往他怀里凑了凑,说:「有点睡不着。」 「为什么?这里不好?」 「不是。是太好了。」 他睁开眼睛,房间里只开着一站地灯,光线幽暗,但还是能看清楚她脸上的表情,她闭着眼睛,脸上挂着淡淡的笑意,眉头舒展开,看的出来,她是真的挺开心的。他一直不知道,原来要让一个女孩子开心,是这么容易的一件事。 诚如当年落落说的,只要是你为我做的,我就很开心。 那时候的感情,单纯,单纯到没有一丝杂质。是用了一颗完整的心,去喜欢一个人,无关背景,无关工作家庭,只是因为喜欢你这个人,仅此而已。 而那时候,黎静静就是个破小孩,没有胆子。怯懦,可骨子里又带着一股倔强。像个洋娃娃一样,好看又可爱。她现在的样子很像。 他记得,他曾见过她偷糖吃的样子,在老宅的院子里,石桌上放着一盒子糖,周遭没人,就她自己坐在那里,她往四周环顾的一圈,小手放在石桌上,一点一点的凑近盒子,然后迅速拿了一颗,拨开,塞进了嘴里。 那是个阴天,没有太阳,风有点大,吹得她的小辫子一跳一跳的。当那颗糖果没入她的嘴里时,她的眼睛眯了起来,嘴巴紧紧的抿着,他知道她是在笑,脖子缩了缩,没一会,大概是吃完了,她便咧开嘴灿烂一笑。 那时候的邢司翰也不过是淡淡一瞥,可那样的笑容,让他也不自知的跟着笑了一下。那一刻的感觉,就好像下了数天的雨,突然避开乌云看到太阳光的感觉。 她的样子很搞笑,吃完了之后,还捂住嘴巴,偷偷的笑了好一会。然后双手放在膝盖上,轻轻的搓了搓,端正坐好,恢復了常态,仿佛什么事儿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而此时的黎静静,仿佛回到了那一天,可这一次,她并没有偷糖,这一切,也并不是她偷来的。她可以光明正大的高兴,光明正大的要求一切。 邢司翰将她抱在怀里,摸了摸她的头,一句话也没说,沉默良久。才低低的说了一声,「睡吧,明天醒来,我们还在这里。」 她没有说话只将脸颊埋在他的胸口,好一会之后,才露出一只眼睛,看着房间里的一切。依旧捨不得睡觉,她还是很怕,生怕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一切都变了。 最后,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睡着的,这一夜,她都没有做梦,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下午。 外面下了小雨,黎静静伸手往边上摸了一把,没人。她幽幽睁开眼睛,邢司翰已经不在身边了。 她伸了个懒腰,看了一下时间,是巴黎时间下午一点。她有点饿,沙发上放着她今天要穿的衣服,她简单的洗漱了一下。就换了衣服下去。这衣服,不知道是谁选的,竟然是件公主裙,她有点不太适应,毕竟都已经不是十八九岁的小女孩了,这种裙子穿在身上,有点羞耻。 她拉开房门,就看到一个佣人等在门口,见着她出来,做了个请的手势。 黎静静跟着她从另一个楼梯口下去,左拐右拐之后,在一个院子黎,看到邢司翰坐在撑起的大伞下面,他今天的穿着很休闲,神情慵懒,像是来度假的。 佣人撑起伞,将她带到餐桌的另一端,并替她拉开椅子。 黎静静弄了一下裙子,坐了下来。 邢司翰听到动静,睁开眼睛,「起来了。」 黎静静往四下看了一眼,凑过去,一脸正经的看着他,小声的问:「这衣服是谁准备的?」 「怎么?你不喜欢?」 「你觉得合适吗?」 他翘着二郎腿,扬了扬下巴,说:「站起来看看。」 黎静静怎么都觉得他像是在耍她似得,但还是站了起来,走到一旁,他一脸慈母笑,上下看了一眼,说:「挺好的,你现在看起来像十八岁。」 黎静静被他这么一看,就更觉得奇怪,她眉梢一挑,走到他的跟前,一只手抵在餐桌上,整个人附身下去,一字一句的说:「这不是你的喜好吧?」 邢司翰仰着头,对着她微微一笑,伸手轻轻勾了一下她的领子,「我喜欢脱起来简单的。」 黎静静立刻站了起来,一只手捂住胸口,偷偷的瞄了一眼,站在旁边的佣人。脸颊不自觉的红了起来,走回了位置上,不在于他说话。 两人在雨幕里用餐,倒是别有一番风味。 黎静静吃了一半,突然像是想到什么,说:「我之前去甘梨那儿,看到个女人。」 「嗯。」他显然是没什么兴趣。 「我想问问,傅靖州跟他的女朋友,已经到了哪种地步?」 他抬了一下眼帘,「你倒是很关心他们,到了这里,都忘不了这事儿。」 「小迪是我干女儿,她亲爸亲妈的事儿,我当然要关心了。」她说的理所当然。 「你喜欢孩子?」 「不喜欢。」她否认的很快,几乎就没有过脑子,就直接回答了,像是一个标准答案。 因为问了太多遍,她都已经记住了答案,所以不需要想,就可以直接回答。 「是吗?我看你对小迪那么上心,还以为你会喜欢孩子。」 她说:「那不是一样,小迪是别人的孩子。不需要我自己亲自一把屎一把尿的养大,只需要看看,要养育一个孩子,并不是那么容易的事儿,我还没想过。」 「是吗?可我怎么记得,你曾经怀过孕,那时候你就已经准备好了?」 说到这个,就像戳中了她的嵴梁骨,关于那个孩子,若不是他提起来,她都快要忘记了。 她顿了几秒,抬眸眨巴着眼睛看着他,一脸茫然,问:「我还怀过孩子?我没想起来这件事。」 两人视线相触,对视片刻,邢司翰才低低一笑,说:「不记得就算了。」 「你还没告诉我,傅靖州跟他女朋友已经到了那个地步了。」 「据我所知,是谈婚论嫁的地步。」 黎静静一惊,「那傅靖州喜欢她吗?」 「不喜欢结什么婚?」 「那可说不准,你当初要跟唐佳沐结婚,是因为喜欢吗?」 邢司翰停下了手上的动作。突然觉得这饭,是吃不下去了,对方并没有诚意跟他好好的吃一顿饭,而是想干点别的。 黎静静没有多想,只是实事求是而已,她只是在担心甘梨,如果傅靖州真的喜欢那个女人,那他们之间该怎么办?她又该怎么办,日后她肚子里生下来的孩子,难道就直接要叫别人妈妈了? 正当她想着别人的烦心事儿的时候,原本站在旁边的佣人,不知何时,都不见了。而邢司翰已经走到了她的跟前,她勐然回神,一抬头,就看到他似笑而非的脸,那眼神看起来有点不太对劲。 她愣了一下,「你……你干什么?」 他的目光在她身上扫了数眼,摸了摸下巴,说:「我在想,你这衣服怎么脱比较快。」 …… 黎静静出差之后,甘梨几乎天天去医院陪小迪。有傅靖州精心的照顾,小迪的气色越来越好,人都胖了一圈。 她拉着甘梨的手,说:「妈妈,我能不能出院?我已经没事了,可以出院了,我想跟妈妈一起睡,晚上一个人住在医院,我有点害怕。」 「不是有阿姨陪着你吗?」 她凑过去,在甘梨的耳边,小声的说:「阿姨唿噜声好大。」 甘梨咯咯的笑,摸了摸她的头,说:「乖,好好的住在医院,听医生护士的话。」 「我听护士姐姐说了,她说我现在可以出院,不用天天住在医院里了。」她将脑袋定在甘梨的胸口,轻轻的蹭了蹭,说:「妈妈,你就带我回家吧。」 正说着的时候,病房的门推开,甘梨听到动静。回头,便看到傅靖州风尘僕僕而来,似乎是刚回来的样子。 小迪看到他,礼貌的叫了一声叔叔,有甘梨在中间做调解,小迪现在对傅靖州已经没那么排斥生疏了。 傅靖州见着她,略略惊了一下,「你在啊。」 「是啊,你又不在,我当然要天天过来看看,小迪一个人住在医院,也挺孤单的。」 「所以,妈妈你就带我回家嘛,好不好?我求求你了。」她两只小手合十,一张小脸可怜巴巴的看着她。 甘梨自然希望能带着小迪回家,可这不是她想带就能带的,傅靖州绝对不会同意。 正当她想拒绝的时候,傅靖州却先一步开口,他说:「那就带她回去吧,医生也说了,她现在情况还算稳定,按时吃药。平时多注意一点,不会有事。而且,孩子在家里修养,可能会更好。」 甘梨闻声,不由惊了一下,回头看了他一眼,满眼不可置信,「你……你说什么?」 「你出来一下,我有话跟你说。」 「哦,好。」她跟小迪说了两句,就跟着傅靖州出去了。 他并没有绕弯子,开门见山的说:「你明天接小迪回答,我让人重新安排个地方让你们住。」 「怎么了?是不是有什么事?」 「这个你就不用多问了,只要听我的安排就行。」 她原本还想问点什么,可见着傅靖州这疲惫的样子,还是闭了嘴巴,点了点头,说:「好,我听你的。」 隔天,甘梨就接小迪出院,傅靖州安排了人过来接她们母女,她们换了地方,去了郊外的一栋别墅,里面有三个佣人,专门照顾她们的起居饮食,其中还有一个专业的护士,以防万一。 这般架势,甘梨多少能够猜到一点,也许她的事儿,被不该知道的人知道了,所以,现在傅靖州这是在保护她们吗? 小迪扯了扯甘梨的手,小声的说:「妈妈,我们以后要住在这里吗?」 甘梨点了点头,坐了下来,视线与她齐平,笑问:「开心吗?」 她用力的点点头,说:「这里好像白雪公主住的城堡。」 甘梨笑了笑,摸了摸她的头,说:「这都是傅叔叔给我们准备的,下次傅叔叔来看你,你可不能没有礼貌。」 她想了想,将小迪拉到跟前,又问:「你觉得傅叔叔好不好?」 「傅叔叔长得很好看。也很好。妈妈,你要嫁给他吗?」 「不是,当然不是。」甘梨听到这话,吓了一跳,心砰砰乱跳,「这种话,你可不要乱说。」 「噢,我知道了。」她用小手捂住自己的嘴巴,说:「我还以为妈妈你是想让傅叔叔当我的爸爸。」 「那如果,他是你爸爸,你会开心吗?」 小迪没有多想,点了点头,说:「当然开心啊,那么好的一个爸爸,长得又帅,还会给我买好多玩具,我当然开心啊。」 甘梨揉了揉她的头,也跟着笑了笑。 房门是虚掩着的,母女两说的话,全数落在了傅靖州的耳朵里,他就站在门外,想要推门进去。最终还是收回了手,转身走了。 离开的时候,还吩咐了佣人,不要告诉甘梨他来过。 甘梨走到落地窗前,拉开窗帘,往楼下看了一眼,恰好就看到一辆车子离开,那车子的样式很眼熟,她转而一想,才想起来,这是傅靖州的车。 他来了,可为什么没有上来? …… 唐天擎坐在茶楼里,眼前坐着一个男人,说:「您让我调查的人,因为已经去世很多年了,很多事情也很难查到,只有一些基本信息。没什么特别的,倒是有一件事,是通过隔壁邻居知道,她当年是自杀的,听说是得了很严重的抑郁症,也有传闻说她背着老公偷男人,还生下了孩子,孩子生下来的时候,差点被她给活活掐死。」 「黎家也没人管她,就把她关在房间里,对外就说是生病感冒。」 「那……那个孩子呢?黎家是怎么处理的?」 男人说:「这个倒是没有后续,黎家没有送过孩子去福利院。」 「那有没有可能,那个孩子已经死了?只是黎家没有说出来。」 「这个应该不会,他们以前的邻居还见过那孩子从黎家出来,跟她妈妈长得很像。」 唐天擎点了点头,陷入了沉思,这时包间的门被人敲响,他应了一声,外面的人便推门进来,是他的私人助理。 他进来,私人侦探就收拾了东西出去了。 助理将一份鑑定报告递给了他。 唐天擎翻看了一眼,脸色当即就变了。 这时,助理接到一个电话,说了几句之后,又回到唐天擎的面前,低声说:「公司那边来电话说,黎晋华想约您一块吃饭。」
第78章:你是重口味 「公司那边来电话,说黎晋华想约您一块吃饭。说是有个大项目要跟您谈,您一定会有兴趣。」 唐天擎神色有意,目光一冷,默了一会,才说:「你让秘书推了,就说这几天没空。」 「我知道该怎么做。」 他轻点了一下头,摆摆手,说:「你先出去,我自己待一会。」 助理低了一下头,就出去了。 茶室内,只余下唐天擎一个人,他的手指轻抚桌上那份亲子鑑定,眉头紧促,眼底透着一股难以掩饰的怒意。 片刻,他直接把亲子鑑定给烧了,这种东西留不得。 茶楼的不远处,停着一辆黑色马自达,驾驶室里坐着一个全副武装的女人。用丝巾蒙着脸,戴着墨镜,把脸捂得严严实实,做贼似的。 她看到一个男人背着包从茶楼出来,上了一辆黑色别克,没一会就缓缓驶了出来。 她立刻启动车子跟在后面,开了一段路之后,她勐的一踩油门,直接撞了上去,撞在了那人的屁股上,倒也不严重,只轻微碰了一下,上足以让车主停车下来。 她扯掉了蒙着半张脸的丝巾,戴着墨镜跟着下车。 那人看了她一眼,拧着眉头,出声责怪。 她连声道歉,走到他的身侧,低声说:「我有点事想问你,可以借一步说话吗?」 紧接着,她又提高嗓音,说:「这个也不严重,这里是交通主干道,咱们换个地方私了,可以吗?我也不想走保险。」 那人深深看了她一眼。这才察觉出有点眼熟,她一直微笑着,没有其他更多的动作。 一会,他像是想到了什么,立刻点头,随后,两人便一道上车,换了个地方,进行私了。 车子开了一段路,在人少车少的地方停了下来。 那人一下车,就说:「你是唐小姐?」 唐佳沐倒也不遮掩,摘下了墨镜,笑说:「眼神不错,就是我。」 「您有事想找我办,也不至于用这种方式。」他笑了笑。 「我想拜託你的事儿跟我爷爷有关。」 对方没有说话,只深深看了她一眼。 唐佳沐笑说:「我爷爷那么疼我,很多事情他不会瞒着我的,我来只是帮他要你手里的备份。」 「什么备份?」私家侦探自有他的警惕之处。 「你说什么备份?我知道你有职业操守,但爷爷也只是想要个安心。」 他低低一笑,说:「可就算我把备份给你了,你又怎么知道,我手里有多少备份呢?有些事情找私人侦探调查了,就该相信对方,我们也有职业操守,不会乱来,大可放心。」 「你不给?」 「抱歉,这是我的原则问题。」 唐佳沐微微眯起眼睛,「要钱?」 「这不是钱的问题。」 她默了数秒,他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说了几句之后,他一脸抱歉的对着唐佳沐笑了一下,说:「我还有事,就先走了。」 唐佳沐到没有纠缠。只站在原地,看着他上车,很快就消失在视野里。 她挑了一下眉,唇角微微扬了扬,看样子这是唐老爷子不可告人的秘密,还跟黎静静有点关系。 她准备回家的时候,接到了唐沉的简讯,时间地点。她拧了拧眉,心中不快,但还是去了他给的地址。 人是在一处偏远的度假式酒店,她挺好车子,一路进去。 很快就找到了别墅屋,她摘下墨镜,站在门口,还没摁下门铃,大门就开了。唐沉亲自过来开的门。 唐佳沐淡淡一笑,跟着走了进去,「什么事?」 唐沉看着像是来度假的,穿着睡衣,翘着二郎腿,拍拍身边的位置,说:「过来。」 「你有话就直说。」她不想靠近,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唐沉嘴角一样,双手抱臂,「你过不过来?」 唐佳沐咬牙,对峙片刻,最终还是走了过去,坐在了他的身侧,背嵴挺得笔直,脸上一点表情也没有。 「你用这种态度对我,不会有好处的。」 她哼哼的笑,「不管我用什么方式对你,我都没什么好处,不是吗?对你来说,我根本就不是人。」 他往她都身侧靠了过来,一只手抵在她的身后,「那你说我把你当什么?」 唐佳沐并不想同他说这些没有意义的事儿,背嵴挺得笔直,说:「别绕弯子了,有话直说。」 他的手探进了衣服下摆,唐佳沐挣扎的时候,他的手一下窜到了前面,手掌不偏不倚的摁在了她的胸口,稍一用力,她整个人就贴在了他的身上。 她挣扎,眉头皱的很紧,眼里有难以掩饰的厌恶,「放手!你快放手!」 「这里没有别人,你怕什么?」他一动不动,只一只手,便能将她牢牢牵制住。 唐佳沐侧头瞪视了他一眼。「我到底算什么?你的玩具?还是棋子?」 「都是。」 她冷笑,「你这样金贵的人,怎么就愿意跟我纠缠不清?你喜欢我啊?」 唐沉不恼,笑颜盈盈的看着她,另一只手轻抚她的脸颊,笑说:「你要是愿意这么想,我也不会拦着你。」 说着,他一下将她摁倒在沙发上,整个人趴在她的上面,双手双脚被牢牢扣住,动弹不得。 「你到底想干什么?你叫我来不会只是想干这档子事儿吧!」她自知挣扎不过,也就不再做无用功。 「你偷偷调查老爷子,怎么不跟我说?」 她眼眸微动,侧开头,说:「我自己能做的事情,干嘛非要告诉你?我是想等到有结果了,再告诉你也不迟,这样做不对吗?」 「你觉得你这样冒然找上老爷子的司机侦探,就是明智之举?」 她微的一愣,深深看了他一眼,转而又觉得这很正常。她的一举一动,他自然是知道的。 她冷然一笑,没有说话。 唐沉一把掐住她的下巴,将她面对着自己,「我可警告你,别想着要怎么对付我,我们两个是坐在同一条船上的,我翻船了,你也不会有好下场,明白吗?」 唐佳沐抿着唇,她心里是恨透了眼前这个人,可她知道,到现在为止,她不能跟他翻脸,这对她来说没有半点好处。 她做了太多坏事,即便是向爷爷和妈妈坦白,也不可饶恕。 她咬了咬牙,随即缓和了语气,说:「我只是怕爷爷怀疑我的身份,我发现她在调查黎静静的身世,这一点很奇怪。」 「放心,这事跟你没关系。」 他看起来很笃定的样子,显然是已经知道了些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你自己想不明白吗,不说其他,单单是年龄,你觉得你跟黎静静对得上号吗?」 她挑了一下眉梢,「那爷爷为什么要私下调查她,还弄的那么神秘,也许她改过年龄也说不准啊。反正,你到现在也还没找到真的唐佳沐不是吗?」 「这些你不用管,只要好好听我吩咐,按照我说的去做就可以了。至于这个黎静静,我自然会弄清楚她的来歷。」 他说完,眼神突然一转,慢慢低头。唐佳沐知道他这个眼神的含义,立刻抵住了他的胸口,说:「别,我一会跟妈约好一起做脸,时间快到了。」 「迟点又何妨。」他一把扯开她的手,不管她的反抗,直接拿下。 …… 黎晋华倒是坚持不懈,隔几天就会打个电话过来预约一次,唐天擎一直变着法子推脱。 这天,他亲自来到唐氏集团。 在楼下大厅,给秘书室打了个电话,秘书立刻告知唐天擎,他神色一冷,沉默片刻,说:「你让他去茗香阁等我。」 「是。」 黎晋华收到回復,心满意足,笑着往出走的时候,迎面就碰上了唐沉,两人擦身而过,唐沉不由停下了脚步,回头看了一眼,随即让人询问服务台。 「是黎氏公司的黎晋华,过来专门跟老爷子预约时间吃饭的。」 「黎晋华……」唐沉喃喃的将这个名字又念了一遍。 眉梢微的一挑,露出一丝浅浅的笑意,黎晋华是黎静静的父亲。 还真有点不可说的秘密啊。 他没再多问,回了自己的办公室。 黎晋华先去了茗香阁,要了个包间,就慢悠悠的一边喝茶,一边等人。 心情愉悦的很,还哼起了小调。 他大约等了整整两个小时,唐天擎才珊珊而来。 他没有敲门,直接走了进来,黎晋华都来不及做任何准备,茶水不小心便洒在了外面。 他立刻起身,用纸巾擦了擦,抬头的瞬间,唐天擎已经站在眼前。他沉着一张脸,冷冷的睨了他一眼,说:「你找我有什么事?」 黎晋华笑的十分谄媚,「您先坐,坐下来咱们慢慢聊,说起来也不是什么小事儿,要是不仔细说,说的清楚,难免大家会不够明白,到时候造成什么不必要的麻烦,对您也不好,您说是不是?」 单看黎晋华的样子,就知道事情不简单。 唐天擎不得不坐下来。「说吧。」 黎晋华叫了服务员,重新上了一壶茶上来,亲自给唐天擎倒了茶。 他不动声色,静静的看着他做完一切,说:「有话快说,我没那个耐心等你。」 黎晋华嘿嘿的笑,喝了一口茶,抬头看向他,眼里满是笑意,说:「我想,您应该知道我找您的意图。」 唐天擎不语。 他的眼神犀利,眼底满是戾气,可黎晋华也不怕,反倒笑的越发灿烂,睡:「过了那么多年,不知道您还记不记得,沈丽君。」 唐天擎眯了眼睛,这个名字消失在他世界里已经很久很久了,若不是那一条项鍊,他大抵这辈子到死也不会再想起这个人。 黎晋华浅笑,从包包里拿出了一张纸。递了过去,说:「前两天,我收到通知说老房子要拆迁,我就亲自去了一趟,没想到还真有点收穫,并且收穫不小。」 唐天擎没有立刻接过,只淡淡扫了一眼,又看了黎晋华一眼。 他笑着抖动了一下手上的纸,说:「你看看,是丽君生前写的东西。我保证,你一定会很感兴趣。」 他的心头微微发沉,片刻,才伸手接过。迅速的扫了一边内容,里面只有一个名字,从头到尾,大多是用a来代替。 可不知为何,最后,会写出名字,也许是她已经绝望到一定程度,所以才忍不住,一笔一划将他的名字写下来。 「丽君嫁给我之前是个老师。为人单纯,三观很正,并且是个很有原则,道德觉悟很高的人。她有点清高自傲,一家子都是书香门第,面子名誉看的极重。」黎晋华一边喝茶一边慢慢诉说。 唐天擎却没这心思听故事。 「谁知道后来有个老闆一眼就看上了她,当时我的事业才起步,自然不能错过这个机遇。」 不等他继续说下去,唐天擎就打断了他的话,「其他不用说,你只需要说出你的目的。」 「唐老,您这年纪,不管是以前还是现在,算得上是我长辈。丽君的爸爸,要是还在世,大抵跟你一个岁数。」 唐天擎薄唇紧抿,深深看了他一眼。 「丽君到死了,都还是我黎晋华的老婆,您能明白我在说什么吗?您这一生可算是名利双收,可别临了,身败名裂。」他说这话的时候。声音很轻,一字一句,说的极慢,生怕他听不明白似得。 黎晋华真是该给沈丽君的坟头烧上三炷香,死都死了,竟然还给他那么大一个好处。 真当死老天开眼了,他当年真是娶了个好老婆! 唐天擎冷笑,「你以为就凭这么一张复印件,我就会相信你?」 「不不不,何止这样一张,有这么厚厚的一本,我想,这本东西要是泄露出去,应该非同凡响,您说呢?」 唐家几代下来,都很注重名誉问题,祖祖辈辈就没有传出过一丁点儿的丑闻,由此在兴港城,唐氏一族是非常有威信的。 老一辈的人,大多都想同唐家攀上关系,百年基业,能一直传代到今天,不容小觑。 谁知道唐氏手里到底有多少财产,没人摸得清,也不会有人摸得清。 要是能就此攀上这棵大树,黎晋华就真的可以高枕无忧了,即便是邢司翰,他也不怕。 当他翻到沈丽君生前写的这本日记,激动的大约有两天没好好睡觉,他一个人待在老房子里,将整本日记,从头到尾全部翻看了一遍,又在抽屉里找到人一个带锁的铁盒子。 他砸开,里面是几样名贵的首饰,款式是旧了,但依旧不妨碍它的昂贵程度。 看来,当年唐天擎对沈丽君还算上心。 想来,若不是沈丽君的性质刚烈,原则性强,说不定还能得到更多的好处。 可惜他一直没有发现这件事,还以为她一直是跟那个老闆发生关系,说来也奇怪,当初那会那个老闆没有得手,却也给了他不少工程来做,想来这其中一定是唐老头做了事儿。 只恨没有早点发现,若是一早就知道,他黎晋华现在的地位,一定比现在更高。 不过不管怎么样,这唐老头还在世,那就还有机会,现在发现也不晚。 唐天擎尽量保持冷静,深深看了他一眼,淡淡一笑,摇了摇头,拿起杯子喝了一口茶,「你觉得以你的能力,真的能把我怎样?说到底我吃过的盐比你吃过的饭还要多,想威胁我,你得先掂量掂量自己的能耐。」 「我唐天擎能走到今天这个地位,绝非偶然和运气。而唐氏一族到了今天能够这般地位,也绝对不是你看到的那样清清白白。你以为我活了那么多年,就没有人上门来威胁过我吗?若是每一个人,我都要委曲求全,唐家走不到今天。早就被你们这种败类给拖死了。」 黎晋华能坐在这里跟他聊,自然就知道要面对的一切,他笑了笑,点头,表示认同,「您说的事,可我觉得我跟别人最大的不同,是我身边还有一个黎静静。她也许到今天还不明白,为什么我这个当父亲的,可以对她这么狠,你说若是有一天她知道自己的亲生父亲是谁的时候,会是怎样的表现?」 「这一点,您可千万不要不认。这孩子挺可怜的,当年丽君自杀的时候,她坐在尸体边上,哭了一天一夜。小小的孩子,就那样亲眼看着自己母亲上吊,可真是孽债啊。话说回来,我把她养大成人,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戴了那么多年的绿帽子,换做是您,您会是什么感受?」 黎晋华不等他回答,站了起来,整了整衣服,说:「我呢,也不是什么好人,您要怎么弄我,我都无所谓,但我一定会像狗皮膏药一样,一直贴着您,除非您寿终正寝。不过我敢保证,等您闭上眼睛,您所有的丑闻,我会一样不落的全部曝光,让您死,也不安生。」 他就微低了一下头,「我还有别的事儿,就先告辞了,我等您的决定。」 说完,他就走向包间大门,拉开门。唐天擎的人当即将他拦住。 他微微一笑,回头,对唐天擎说:「怎么?您准备把我关起来?倒也无所谓,我失踪三天之后,自然会有人给我做事。如今网络发达,跟以前不一样了。我相信很多吃瓜群众,会很喜欢看到这一场关于伦理道德的戏码。」 「让他走。」唐天擎没有转头,只冷冷说了一句。 挡在黎晋华面前的人当即退开,黎晋华嘿嘿一笑,说:「谢谢您嘞,老爷子。」 黎晋华冲着他抱拳,旋即就大摇大摆的出去了。 包间的门关上,唐天擎放在桌上的手紧握成拳,下一秒,便大手一挥,将茶盏扫落在了地上。发出一丝清脆的响动。 立在外面的人,脸上的表情毫无变化,像是什么都没有听见一样。 …… 邢司翰接了一个越洋电话,他站在窗户前,看着下面在空地上骑自行车的黎静静,安静的听着电话那头的人说话。 他的眼眸微眯,「他竟然单独去找了唐天擎?」 「对。」 「唐天擎见他了?」 「见了,等他们的人都走了之后,我进去看了一眼,倒是听到了个不同寻常的情况。」 「什么?」 「服务生抱怨,他们砸坏了一套比较珍贵的紫砂壶。当时离开茶楼的只有唐天擎一行人,所以我想说的应该是他们。」 邢司翰一只手插在口袋里,楼下黎静静将自行车骑进了屋子,消失在了他的视野里,他唇角一扬,说:「那就有意思了,你继续查,两边都查,看看他们之间存在什么猫腻。」 「是。」 话音刚落,就听到脚步声,他挂了电话,将手机放进口袋,就看到黎静静走了过来,满脸笑意,「你在这儿啊。」 他伸手,她很自然的握住他的手,走到他的跟前。「不是说要去看薰衣草吗?」 「是啊。我看你骑车那么开心,就没有打扰你。」 「不不不,若是你骑着自行车,我坐在后面,我会更开心的。」 邢司翰挑了一下眉梢,「你倒是越来越会提要求了。」 黎静静歪了头,脸上的表情似窗外阳光那般明媚,「怎么?是你自己说的,在这里,都听我的,你也听我的,说话不算?」 「当然算,那我先骑车带你绕一圈,再去看薰衣草。」 黎静静假装想了想,说:「好啊,那快点走吧。」 此时此刻的黎静静已经开始忘形了,开头几日还拘着,之后慢慢似乎是适应了,或者是想明白了,既然这些都在眼前,那就享受呗。不管邢司翰做这一切是什么目的,存了几分真心。她就当这一切都是梦,她就当自己如今的每一天,都是在做梦,等梦醒了,她也会恢復正常,不会贪恋,也不会有太多的妄想。 两人一道下了楼,自行车就停在大门口,很女士的一辆车子。黎静静推着他,问:「你会吧?」 邢司翰斜了她一眼,直接跨坐了上去,「上来吧。」 黎静静坐了上去,双手抓着他的衣服。 随后,自行车就动了起来,两人穿梭在偌大的古堡林院内。 黎静静看着他的背影,露出了一抹极浅的笑容,闭上眼睛,靠在他的背嵴上,微风拂过脸颊,她仿佛闻到了春天的味道,桃花开满头。 粉色的花瓣,纷纷飘落,落在他们身上,多么美好。 此时此刻,在她心里,邢司翰已经不是邢司翰了。是一个单纯喜欢她的英俊小伙,而她也只是个普通的女孩子。 他稍稍侧头,往后看了一眼,看不到她脸上的表情,但能感觉到她的好心情。 他说:「很喜欢这里?」 「是个女人都会很喜欢。」 「我觉得你可以换一种方式回答。」他说的正经。 黎静静忍不住笑了一下,说:「嗯,我很喜欢。要是能一直留在这里就好了。」 他但笑不语。 黎静静也没有放在心上,这句话,也不过是随口一说而已。做梦嘛,有什么不能说的?什么都能说,反正都不是真的。 她说:「只要跟你一起啊,不管在哪里,做什么,我都很喜欢,也很高兴。」 话音刚落,他突然来了个急剎车,黎静静往他身上扑了一下,当即睁开了眼睛,问:「怎么了?」 他没有回头,只问:「你刚才说什么?」 黎静静自然不太明白,他这是怎么回事,笑了笑,说:「我说我喜欢跟你在一起。」 他回过头,深深看了她一眼。随即,他突然从车上下来,说:「现在换你来。」 「啊?」黎静静一时有点反应不过来。 「你带我,让我也感受一下你的感受。」 黎静静愣愣的看了他好一会,忍不住噗嗤笑出了声,什么也没说,上前接过自行车,说:「那你可要坐稳了。」 她一边说,一边跨坐了上去。 邢司翰也没多说,直接坐在了后座,懒懒的说:「走吧。」 黎静静几乎是使出了吃奶的劲头,只骑了一段路,就把握不住车头,直接冲着树去了。 所幸,邢司翰腿上,直接就稳住了,并伸手,握住了把手。 黎静静撇撇嘴,不等邢司翰开口,就先抱怨,「你太重了,还乱动,不是好乘客。」 邢司翰嗤笑一声,「自己不太会,你还怨我?」 黎静静回过头,对上他的视线,「你咋知道我不会?」 「你刚才一个人在那儿骑车的时候,就摇摇晃晃的,你还好意思反问我?」 她吐了一下舌头,耍赖,「谁说我不会,我小时候骑车可厉害了,小男孩我就带过不少次。」 「小男孩?谁?」 「这并不是重点。」 「谁?」他倒是不依不挠起来。 黎静静看了他一眼,直言不讳,说:「莫晋源啊。」 话音落下,两人谁都没有再说话,耳边只余下树叶沙沙响。黎静静吞了口口水,突然低头,嘴唇轻轻的印在了他的唇上,停留数秒,才迅速退开。 脸颊微微发红,一直红到了耳根子。 邢司翰微微眯了眼睛,低哼了一声,说:「你以为这样,我就会放过你了?」 「我越是如此,才显得坦荡不是吗?」她微仰着下巴,转过了头,不再看他,抿着唇,偷偷的笑。 不等她反应过来,她整个人就被他从自行车上抱了起来,一把抱到了旁边,顶在了树上,捏着她的下巴,看着她的眼睛,她眼底的笑意还未完全收起,「你很开心?」 她倒也不再忍着,咯咯的笑了起来,手指轻戳他的脸颊,说:「你这是在吃醋吗?」 然而,他却没有跟她开玩笑的意思,伸手一把握住了她的手,将她拉了下来,说:「这种时候,你不该提别的男人,更不该提莫晋源。」 黎静静眨巴着眼睛,脸上的笑意慢慢褪去,只静静的看着她。 片刻,他什么也没说,什么也没做,只扶起了自行车走了,把她一个人留在了这里。 黎静静看着他远去的背影,这才感觉到自己好像真的是说错了话,不该在这种时候,说别人,更不该挑战他的底线。 黎静静抿了抿唇,老老实实的往回走。 由着骑出来好一段路,黎静静走回去花了半个小时,古堡门口一个人也没有,大门倒是开着。 她进去,找了一圈,也没看到邢司翰的人。 管家见着她,问:「您是在找邢先生吗?」 她点了点头,「他刚才先回来了。」 「是,先生出去了。」 「出去了?」 他点点头,笑说:「是啊,一回来就出去了。」 「那他去哪儿了?」她追问。 管家摇摇头,「先生没说,我也不会主动去问,您要是有事儿,可以给他打电话。」 黎静静沉默着没有说话,等了一会,管家才问:「您还有什么吩咐吗?」 她回神,摇了摇头,说:「没事了。」 随后,黎静静在大厅里坐了许久,夜幕降临的时候,邢司翰还没回来。这人也太小气了,只是随口一说而已,她又没跟莫晋源怎么样。 说起来,他小时候还喜欢顾落呢…… 想到这里,她像是一棒子被打回了现实,觉得有点可笑,竟然在腹诽这个。她吃了晚餐,又等了一会,不见他回来,也就不等了,自己回了房间,洗完澡就上床睡觉了。 只是这心里,总像是磕着一块湿透,难受的不得了。 她在床上躺了一会,就起来走到窗户边上,拉开窗帘,往外看了看。夜色寂静,夜里的古堡也很漂亮,只是跟以往不同,显得有些落寞,大概是心境不一样,又或者是身边的人不一样。 之前。她的身边有邢司翰,而现在只有她一个人。 他不会就这样,一去不回了吧? 黎静静想了又想,还是拿出手机,给他打了个电话,第一个没接,她就打第二个,连着打了三个,都没人接。 第四个刚摁出去,她就挂断了,事不过三,前三个都不接,那就不用再打了,自讨没趣。 黎静静将手机丢在一旁,突然就觉得很懊恼,并且很后悔,自己到底干了些什么! 不管是什么样的男人,都很小气,邢司翰也不例外,她真是自作自受! 她重重的躺在床上,懊恼了半天。结果竟然睡着了。 并且睡的很熟,一夜无梦到天明。 邢司翰坐在酒吧里,看着再没有动静的手机,哼笑了一声,将手机塞回了口袋里。 这时,一个妖娆的外国妹子走了过来,一只手搭在他的肩膀上,从他的后侧绕了过来,坐在了他的身边,这妹子一直观察他很久了,他自然感觉得到。 他并没有拒绝,也没有主动出手,任由她坐在他的腿上,整个人压了下来,胸前的柔软,压在他的身上,感觉明显。 他抿着唇,脸上的表情不变,一只手握着酒杯搭在沙发的扶手上,另一只手则抵着下巴。 女人凑到他的耳边,低低的说了一句话,大红色的唇,轻轻的在他脸颊上亲了一下,口红噌在了他浅色的衣服上。 …… 第二天清晨,黎静静起床,简单梳洗之后,便下了楼,本以为见不到邢司翰,走到餐厅,却看到他坐在餐桌前,正在吃早餐。 那样子看起来,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黎静静挑了挑眉,正好管家站在她的身后,她不由轻声问了一句,「他是什么时候回来的?」 「十分钟之前。」 「噢。」黎静静没动,依旧站在不远不近的地方,偷偷看着他。 邢司翰放下手里的杯子,对身边的佣人说:「你去告诉黎小姐,要看就大大方方的看,别偷偷摸摸的。」 他的声音不高不低,刚刚好,黎静静听得清清楚楚。那佣人走到她的面前,跟复读机似得,将他的话重复了一边。 黎静静想了想,说:「那你问问邢先生,他现在想看到我吗?如果不想,我还是不碍他的眼了,等他吃完了,我再过去。」 那佣人抬起眼帘,看了她一眼,然后转身,回到邢司翰的身边,同样将她的话给他重复了一边。明明两个人都听得见对方说的话,却偏要折磨佣人。 这佣人心里苦,心里累啊。 就这么一来一回好几趟,佣人到底忍不住,小声对黎静静说:「黎小姐,您不饿吗?」 黎静静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最终还是大大方方的过去了。 他身上的衣服没换,走近了,有一股浓重的香水味,还有他的衣服上。还有一个很明显的口红印子。 他像个没事人似得,坐在那儿,慢条斯理的吃着早餐,连眼皮子都没抬一下。 黎静静拉开椅子坐了下来,说:「你在外面都吃饱了,回来再吃一顿,不觉得腻啊?」 她这话自然是别有用意。 邢司翰唇角微微一扬,抬起眼帘,看了她一眼,说:「怎么会,吃了一顿大鱼大肉,总要吃点清粥小菜,调剂一下。」 黎静静微微一笑,重复了他的形容词,「清粥小菜。呵呵,我还从没见过一头狼,见着素食还那么疯狂的。」 她的声音很轻,但足以让邢司翰听到。 他喝了一口牛奶,放下了筷子,和手里的报纸,抬眸看她,脸上的表情似笑而非。他看了一眼站在后侧管家,对方收到他的信号,无声招唿了一旁的佣人,全部撤离。 很快餐厅里就只剩下他们两个。 邢司翰双手抵在餐桌上,双手交叉抵住下巴,看着她,唇角一挑,笑说:「你不清淡,你是重口味。」
第79章:合照 「你不清淡,你是重口味。」 黎静静见着他眼底深切的笑意,总觉得自己好像是上了他的当,吃了一块土司之后,便放下了刀叉,准备回房。 邢司翰不动声色,说:「去哪儿?打算回房等我?」 此话一出,黎静静准备转变方向。 「你这是被我说中之后,刻意掩饰?」 她的步子停了停,旋即不看他一眼,径直的想往外走。 然,还没走几步,邢司翰就过来拦住了她的去路。 「怎么?这就生气了?」 黎静静没看他,往边上走了一步,他随着她的步子,也跟着移动。反反覆覆好几次,她终于是有些恼怒了,但害死一脸平静,看着他说:「你想干嘛?」 「你说呢?」 他靠近一步,黎静静便往后退一步,如此一来。最后,她又被逼退回了餐厅,背嵴抵在了餐桌上。 他直接靠过来,双手抵在她的两侧,将她圈在自己的身前,似笑非笑的看着她。 黎静静整个人往后仰,眼波微动,他身上的那股子香水味,让她有些受不了,不觉伸手推了他一把。说:「你出去一整晚,也不知道洗干净再回来。」 「我不习惯在外面洗澡。」他说的理所当然。 「那你先去洗澡吧,你身上的香水味,很难闻,你自己感觉不到吗?」她伸手搭在他的肩膀上,啧啧了两声说:「你的品味不该是这样的,到底是怎么了,让你这样飢不择食的。」 她化被动为主动,眼里带着笑意,一双眼睛亮晶晶的,像是抓到了什么把柄,特别开心。 邢司翰凑过去,「是吗?真的很难闻?」 他的嘴唇凑近的瞬间,她立刻抬手捂住了他的嘴巴,一脸认真,「非常难闻。」 两人对峙了片刻,邢司翰才兀自点了点头,往后退了一步,「好,那我就不留在这里,让你觉得难闻了。」 说完,他就转身走了。 黎静静看着他的背影,微微张嘴,想要说点什么,但最终还是什么也没说,只看着他离开。 她吐了口气,坐在了椅子上,现在该生气的好像是她才对,怎么还是他占上风? 她又拿起刀叉开始吃早餐,慢慢的吃了起来,一口气把余下的餐点全部都吃完了。 肚子吃饱了,脑子倒也清醒了许多,突然就自嘲的笑了起来,生气?她到底有什么资格去生气,就算他同时跟n个女人一块做点什么,她都没什么资格去生气,她该做的是送上一盒伟哥,让他玩的更加尽兴。 她吃完早餐,就去外面散步消食。 心情好了许多,她跟管家要了一开始接待他们的地陪的手机号码。 下午,她就换了衣服,去外面逛街购物。 地陪一路陪着她,还带着她去了几个比较有特色的咖啡店和街道。 黎静静看到街头画画人的时候,也较有兴趣的坐了下来,让人画了一幅素描。 她跟那画手聊了几句,等第二个客人来的时候,画师把位置让给了她,黎静静连声说了几句写写,就体验了一把街头艺人的感觉。 有些画师画的很随意,对面转角处有个咖啡店,偶尔会有客人坐在外面的桌子喝咖啡聊天,若是看到一个合眼缘的,他们就会画下来,然后将素描画,赠送给对方。 黎静静挺喜欢这种感觉,地陪看着她的画作,说:「很厉害,能不能给我也画一幅?」 「这个,很贵的。」黎静静打趣道。 地陪也跟着她哈哈笑了起来,最后。黎静静画了个卡通人物送给了他,卡通人物就是按照他的样子刻画下来的。 晚上吃过晚餐,黎静静才打道回府,这一天,她收穫满满,买了许多东西,有一半都是要送给甘梨的,还有小迪。 古堡内灯火通明,她一进门,管家就迎了上来,说:「邢先生回来了。」 「是吗?人呢?」黎静静点了点头。 「后面花园里喝酒。」 看管家的样子,黎静静能猜到,邢司翰估计不太高兴。 「知道了,我洗个澡就过去。」她说着,回头对地陪说:「今天谢谢你。」 随即。从包包里拿出了小费,递给了他。 地陪连连摆手,「不用,你们有给我钱的,这个就不用了。我也没做什么事儿。」 「拿着吧。」黎静静直接塞在了他的手里,随后就上了楼,洗了个澡,换了一件条带的长裙,头髮吹了个半干,在身上了一点香水,就下了楼。 去了花园。 邢司翰躺在躺椅上,手里拿着酒杯,轻轻晃动着。 黎静静轻手轻脚的过去,蹲下身子,站在他的身后,伸手一下捂住了他的眼睛,说:「猜猜我是谁?」 她刻意捏着嗓子,尖声尖气的说。 邢司翰没说话,也没动。 黎静静等了好一会,自动移开了手,站了起来,低头看他,说:「你怎么一点也不配合?」 邢司翰抬眸,看到她倒置的脸,低哼了一声,「你都喷了香水了,还用猜吗?更何况,这里除了你一个女人敢这样对我,难不成还会有其他女佣人主动勾引我吗?」 黎静静耸了耸肩,绕到他的身侧,蹲了下来,双手捧着下巴,仰头看着夜空,繁星点点,月亮倒是很圆,她说:「真的是外国的月亮特别圆啊,是不是外国的女人也特别美?」 她笑着侧头看他。 邢司翰轻敲着扶手,微微一笑,说:「是啊,金髮碧眼,又风情万种,确实很美,很善解人意。」 黎静静摸了摸耳垂,默了一会,直接爬到了他的身上,说:「比我还善解人意?」 她穿的很性感,很诱人,明显是求和的状态。 他淡淡扫她一眼,神情淡定,没有丝毫波动,「是啊,起码她们知道我想的是什么,而你并不知道。」 黎静静看着他,附下身子,一只手点着他的胸口,娇嗔道:「你这样会不会有点太刻薄了,当着我的面夸别的女人,我会不高兴的。」 「是吗?我反倒觉得你很高兴,高兴不用再伺候我,可以一个人自由自在的在外面玩。」他的目光终于落在她的身上。伸手捏住了她的下巴,「你今天一整天玩得很开心啊。」 「哪有,没有你在身边,我哪里会开心,但我又不能吵你,就只好自己出去散心。难不成,你希望我在家里郁郁寡欢,像个怨妇一样,这样你会更讨厌我。」她就慢慢往下,脸上的笑意更浓,「你看,你现在不是回来了吗?」 邢司翰眯起了眼睛,「你这是在告诉我,你是故意出去,想用这种方式来让我回来。让我生气?」 「不是,我是想给我自己一个机会,哄你高兴,那你给不给我这个机会呢?」她整个人趴在了他的身上,双手捧住了他的脸,鼻子轻轻触碰着他的鼻子。 邢司翰那双漆黑的瞳孔,没有丝毫波动,就这样看着她,似乎并没有任何反应。 黎静静看着他,好一会之后,他的眼神依旧清冷。 她抿了抿唇,心底多少有些挫败感,但她还是要继续做下去,她低垂了眼帘,视线落在他的唇上。然后轻轻印在了他的唇上。 她很少这样主动对一个人,至多是将人撩拨一番之后,对方忍不住,直接上来。 这样看起来,就不是她主动。 女人,总该要矜持一点。 可是这一次不一样,她只能主动。来博取他的欢心。 「你觉得就这样,我就会原谅你?」他淡淡开口。 黎静静当即停下了动作,静静看着他的眼睛,那眼里的调笑很明显。 他在嘲讽她,嘲讽她现在所做的一切。 黎静静顿了许久,唇角一挑,坐了起来,甩动了一下头髮,转了个人。躺在了他的身侧,脚搁在他的腿上,看着漆黑的夜色。 没有再做任何多余的举动。 她将脸颊贴在他的胸膛上,听着他沉稳的心跳声,不再说话。 「以退为进?」 他的声音从胸腔里发出来,略有些沉闷。 黎静静微微一笑,说:「没有,我只是觉得这样的夜色下,不如就这样躺着,你有没有一种岁月静好的感觉?」 邢司翰哼笑了一声,「我只有一种岁月好长的感觉,你不知道自己有多重吗?」 黎静静闻言,噗嗤一笑,打了一下他的胸口,说:「说女人胖,是大忌。」 「起来。」他冷冷淡淡的说。 看样子,他并不吃这一套,气性可真大。 她都这样了,竟然还不消气。 黎静静撇了撇嘴,起来,走到了一旁的椅子上坐了下来,双手捧着下巴,有点郁闷。 邢司翰喝掉了酒杯里的红酒,扫了她一眼,「你过来。」 黎静静回头,心里虽有些气,但还是走了过去,「干什么?」 「不是想让我消气么?」 她不语,只看着他。 「把剩下的酒喝完,我就消气。」 就这么简单?黎静静有点不敢相信。 「不喝?」 「喝,当然喝。」她直接拿起了酒瓶,把大半瓶红酒给吹了。 喝到最后的时候,她差点吐出来。 暗红色的液体,顺着她的嘴角缓缓滑下,沿着脖子,落入她的胸口。 邢司翰眼眸微眯,伸出一根手指,轻轻勾住她的领子,手指划过胸口的皮肤。黎静静微微的一惊,当即低头,用一副茫然无害的表情看着他,手上握着酒瓶,在这夜色中,别有一番风情。 她舔了舔嘴唇,抬手擦了一下嘴角,晃了晃已经空了的酒瓶,说:「说话算数,我喝完了,你的气也该消了。我保证,我以后再也不会提其他男人。」 「我的眼睛里,心里,就只有你一个人。」她看起来有点醉态,她指了指自己的眼睛,又指了指自己胸口的位置,一字一句的说道。 她从他的身上跳下来,踢掉了脚上的鞋子,在草地上转了一圈,裙摆飞扬,她咯咯的笑,说:「我给你跳个舞,我大学时候学的。」 她说着,将酒瓶放在了一旁,也不需要音乐,就这样跳了起来。她的裙子正好是那种大裙摆。裙摆随着她摆动,在夜色里,犹如一只红色的蝴蝶。 邢司翰没有打扰她,一只手抵着下巴,眯着眼睛,看着她像个小精灵一样,飞来飞去。 最后一个圈圈,她转了很,大概是累了,她就直接躺在了地上,脸上挂着满满的笑容,胸口剧烈起伏着。 不知过了多久。邢司翰走了过来,双手插在口袋里,立在她的身侧,居高临下的看着她。她闭着眼睛,看起来很兴奋。 衣服的带子落下一边,格外诱人。 她到底还是成功了。 睁开眼睛时,他冲着她伸出手,黎静静咯咯的笑,双手捧着脸颊,做出一朵花的样子,「你看我美吗?」 他终于露出了浅笑,动了动手指,说:「起来。」 她把手放在了他的手心里,紧接着,就给他拉了起来。 她一下便撞进了他的怀里,脸上的笑容不变,头上沾了不少草。 她咯咯的笑,继续问:「你说,我美不美?」 他摘掉了她头上的叶子和草,说:「美,你最美。」 她双手搭在他的肩膀上,「那你不生气了?」 他捏住她的下巴,凑近,两人的鼻尖轻触,气息交缠,「不生气。」 她咧开唇,露出了灿烂的笑。 她凑到他的耳边,一双眼睛亮晶晶的,抬眸往上看,笑着说:「我喜欢你看我的样子。」 她说的很轻。气息全数喷在他的耳蜗里,极其诱人。 有一种痒,直痒到他的心里。 他转头,两人的唇便贴在了一起。 黎静静一双眼睛犹如天上的星辰,一闪一闪亮晶晶。 她没有避开,他也没有。 邢司翰伸手一下圈住了她的腰,他微微张嘴,轻咬住了她的唇。 片刻的功夫,两人的唇舌便纠缠在了一起。 黎静静的唿吸越发急促,邢司翰抱着她往后退,连连退了数步,直接将她压在了躺椅上。 她依旧咯咯的笑,很开心的样子,邢司翰被她的笑容感染,也跟着露出了笑容。 他拧了一下她的脸。问:「你笑什么?」 她笑着说:「我高兴呀,来这里,每一天我都很高兴。」 她说着,自己就缠了上去,像一只考拉一样,挂在他的身上,亲了亲他的脸,然后一口咬在了他的脖子上,特别用力。 邢司翰没动,只微蹙了一下眉头,一只手轻轻摸着她的后脑勺,又忍不住低笑了一声。 她咬了一会,伸出舌头,轻轻舔了舔被她要出血的地方,说:「你欺负我,现在换我来欺负你。」 下一刻,只听到她婴宁了一声,就再没有声音。 夜风吹过,将那此起彼伏的喘息声吹散到了夜空中。 不知过了多久,黎静静捲缩在他的怀里,闭着眼睛,像一只吃饱喝足的小猫,一脸餍足的躺在他的怀里睡着了。 邢司翰的外套盖在她的身上,将她圈在身前,低头轻轻吻了吻她的额头。 黎静静醒来时,已经是第二天早晨,她只睁了一下眼睛,就翻了个身,准备继续睡。 一侧身,闭眼的瞬间,她看到一张熟睡的脸。 邢司翰面向她,睡的很熟。 现在还很早,外面的天还是灰濛濛的。 她小心翼翼的凑近,突然睡意全无,仔仔细细的看着他的脸,昨晚发生的一切,她都还记得,并且记得非常清楚。回忆起那一幅幅画面,她整个人不由热了起来。 正当她准备转过身的时候,邢司翰突然伸手,直接将她拉入怀中,轻拍她的脑袋,说:「别想入非非,安稳睡觉。」 她低着头,脸颊微红,额头抵在他的胸膛上,没说话,只紧紧闭着眼睛,心跳的有些快。 快到,她都觉得我有些喘不过气来。 …… 时间总是过的很快,黎静静不知道自己在巴黎待了多久,那日和好之后,他们就一起游了不少地方,还拍了许多照片。 这晚,她坐在床上看照片,邢司翰处理完事情进来,说:「你还给地陪画过肖像?」 「是啊。」黎静静不以为意,并没有把这个放在心上,毕竟那天她给不少人画了肖像。 话音落下,房间里就陷入了安静,好一会之后,黎静静突然像是想到什么!勐的抬头,便看到邢司翰坐在沙发上,不知道在做什么。 她转念一想,拿着相机凑到他的面前,咔嚓一声,对着他的脸拍了一张大头照。 邢司翰不动声色,只瞥了她一眼,「删了。」 「我刚才看了看,我发现你都没拍照,全是我一个人的照片,还有啊,咱们两个连合照都没有。」 她说着将相机递给了他,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头髮,说:「来吧。」 「干嘛?」 「给我也拍一张,我有用。」 他看着她没动,黎静静便催促了一句。 最终,他还是妥协,给她照了一张,很近,一张脸放的特别大。 黎静静看了看,还算满意,然后把相机放在一旁,说:「你等一下,我去拿点东西。」 说完,她就直接出去。 回来的时候,手里抱着画板,还有一袋子画画的工具。 邢司翰挑了一下眉梢,冷哼说:「干什么?」 「你先出去,等我画完了你再进来,给你一个大大的惊喜。」 他深深看了她一眼,黎静静不等他有何反应,直接将他拉了出去,并且将房门反锁。 邢司翰看着紧闭的房门,低头看到门上擦着的钥匙,不由笑着摇了摇头,他并没有进去,转身去了别处。 他站在露台上,看着静谧的夜色,神色微微有了变化,差不多该回去了。 黎静静心无旁骛,笔头很快,刷刷在图纸上画着什么。 不知过了多久,她画完最后一笔,大大伸了个懒腰,脸上的笑容愉悦。 将画好的画举到眼前,很逼真。 她笑着走到门口,拉开门,只见邢司翰靠墙站着,双手抱臂,见着她开门,眉梢一挑,「你的惊喜呢?」 黎静静靠在门框上,翻过手里的画纸,举到他的面前,说:「好看吗?」 上面画着他们两个,像一张放大的照片,类似结婚证上那种照片的款式。 她的素描功底不错,看着照片画到这种程度,已经非常不错。而且她并不是完全按照照片来的,这里头有她自己的杰作。 比如说,邢司翰的微笑,照片上他是不笑的,甚至有点凶,而画上。他的笑容温和,像他又不像他,或者这画里。是黎静静心里的他。 邢司翰看了她一眼,「你倒是很用心。」 「这算是我们第一张合照。」 「是啊,你应该再画一点背景,会更像。」 「是哦,那我明天再补充一点。」 邢司翰说:「明天怕是没时间。」 「怎么?」 「明天我们要回去了。」 黎静静微的一愣,旋即便恢復了常色,点点头,说:「嗯。也是该回去了,都出来还几天了吧。」 她收起了手里的画,将桌上的东西整理了一下,说:「我先去洗个澡。」 说完,她拿了换洗衣服,就匆匆的进了卫生间。 深夜,黎静静睁开眼睛,轻手轻脚的起来,拿了个披肩,就出了房间。 她一个人在古堡里走了一圈,又想去外面走走,刚准备出门,头上的灯就亮了起来,她勐的回头。便看到邢司翰站在那儿,说:「那么晚不睡觉,你做什么?」 「噢,我就是想到处看看。」 「里面看不够,还要出去?」 黎静静裹紧了身上的披肩,说:「你就不要管我了呗,我不会走太远。」 「捨不得?」 她看了他一眼,回过了头,「是啊,是有点捨不得。」 她倒也不避讳,实话实说,「不过我也知道,总要回去的,不可能一辈子住在这里,是不是?人不可能做一辈子梦,总有醒来的时候,你放心。我醒得过来。」 醒的过来,只是可能需要一点时间,来让她恢復到以前的状态。 隔天,他们便收拾了东西,离开了古堡,她画的那张合照,留在了古堡的房间里。有些东西不该带走,应该随着记忆,留在那座古堡里。 一路去了机场,黎静静倒是很正常,没有任何异色。 上飞机之前,黎静静还是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在心里说了声再见,便进入了机舱。 这一路回去,很平静。黎静静大部分时间在睡觉,醒来的时候,喝了杯果汁,便又睡了过去,这一觉睡的很沉,等醒来的时候,机舱里很暗。 周围很安静,不像是还在飞行,她觉得有点不太对劲,看着紧闭的门,有些忐忑。
第80章:无人岛 整个机舱都很安静,安静到让黎静静有点恐惧,那种感觉就好像是丧尸片里,主角晕倒之前一切还是正常,醒来是一片安静,安静到诡异。 她胡思乱想了一阵之后,不自觉的笑了笑,她拉开了遮光板,往外看了一眼,外面一望无际,很明显,这里并不是新港城的国际机场,而是一个不知在何地的,是个私人飞机场。 这么大的地方,连个人影都没有,只偶尔有鸟飞过。 她刚放下的心,又提了起来,心砰砰跳的很快。她坐在床上,盯着紧闭的门,总觉得下一秒,似乎会有怪物从外面闯进来。这一觉她睡的很沉,沉到飞行过程中遇到了任何事情,她都醒不过来。 她瞥了一眼掉落在地上的杯子,那是她喝用来喝果汁的杯子,她这才回忆起来,当喝完这杯果汁之后,她很快就睡着了,然后一觉到了现在。 她弯身将杯子捡了起来,放在了一旁的小桌板上,旋即站了起来,走到门边,伸手轻轻推了一下门,跟预想的不同,门没锁,轻而易举就被推开了。 黎静静犹豫了数秒,闭上眼睛,过了一会,像是下定了决心,一把将门推开,外面的一切依旧如常,唯一的变化就是邢司翰不见了,整个机舱都是暗暗的。 她一步走了出去,仔仔细细将周围的环境扫视了一遍,一切都很正常,没有任何异常。整整齐齐,更没有打斗过的痕迹,或者是在她醒来之前,已经有人给清洁处理过了。 她一步步的往外走,喉咙翻滚,她想叫人,可喉咙口像是有什么堵着,发不出一点声音。 一路走到机舱门口。没有任何情况,也没有任何人,她甚至还看了一眼机头,机长已经不在了。也就是说,整架飞机上,只有她一个人。 机舱的门开着,黎静静站在楼梯前,往外看,远处是山,这个私人机场似乎是在山坳内,不算很大,是小型机场那种,能起飞降落。她环顾一圈,依旧看不到人。 她真的有点怀疑,是不是发生世界末日了,这一觉醒来,到现在为止,一个人也没看见。她走下飞机,往不远处的房子走过去,房子上的玻璃窗反射着刺眼的光,她看不清楚里面有没有人,但里面的人,却能将她看的清清楚楚。 站在玻璃窗后的男人,扶了一下墨镜,唇角微微一扬,说:「叫个人去接她。」 「是。」站在旁边的人,应了一声,就走了出去。 黎静静远远看到有个人从房子里出来,她眯着眼睛,仔细看了看,那人走路正常,坐上了停在门口的电瓶车,没一会就到了她的跟前,停了下来。 「黎小姐。」 她满目警惕,上下打量了他一番,问:「邢司翰呢?」 「您先上车,我带您去见个人。」 「谁?」 「你去见了就知道了。」 黎静静深深看了他一眼,又往四周扫了一眼,在这里,她似乎并没有选择的余地。前面不管有什么在等着她,她都只能往前,走一步是一步。 她上了车,跟着他进了房子。 七拐八拐之后,上了三楼,站在一个双开门前。那人轻叩了两下房门,里面的人开了门,他便做了个请的手势,让黎静静先进去。 她吸了口气,做了一下心理准备才走了进去。 宽大的黑色真皮沙发上,坐着一个男人,从她这个角度,只能看到一个脑袋。她只往里走了几步。就停了下来,「您好。」 男人闻言,回过头,黎静静见着他,不由愣了愣,「是你。」 顾景善站了起来,「不是我又会是谁?怎么样,这半个月过的如何?」 他一边说,一边走到了她的跟前,双手抱臂,将她从上到下打量了一遍,「看样子,应该过的很滋润。」 黎静静抿着唇,默了片刻,低笑了一声,说:「确实还不错,不过就算如此,我也没看出来,他很早以前就喜欢我,更没有证据说明,当时我们背叛了顾落。」 「有些真心话,是需要逼的,要是那么容易说出口,那就不是一个不可说的秘密了。」 他说着,打了个响指,随即就有人拿了一张画纸过来。「从这张画上,我看到了很多很多感情。」他看了一眼之后,就将画纸展现在了她的面前。 那是黎静静亲自话的图,刚画纸拿到他手上的那一刻,她就看出来了。 她微微一笑,看着画里的人,往前走了几步,行至他的跟前,一下将他手里的画纸抽了出来,随意丢在一旁,一只手搭在他的肩膀上,两人的距离近在咫尺,几乎能感受到彼此的唿吸,黎静静轻点起了脚尖,凑近他的唇,说:「如果换做是你,我也能画出这样充满感情的画来。两个人相处的久了,总会有点感觉。更何况,你们男人不都说,能通往女人内心的是应道么?既然如此,邢司翰确实很容易进入我的内心,这不奇怪。要不然,你试试跟我一块,日夜不分的待几天?你也能进我心里,我这心可大着呢,能装下很多人。」 顾景善看着她的眼睛,那漆黑的眸子,倒是很淡然,没有半点惧意。他低低一笑,一只手一下圈住了她的腰,两人瞬间亲密无间,紧紧的贴在了一起。 「不过我知道,你为了妹妹,一定不屑于碰我。」她立刻说道。 顾景善闻言,咯咯的笑了起来,「是啊,为了妹妹我不屑于碰你,但不代表别人不能碰你,我这里男人多的是。」 她的脸色微微变了变,顾景善深深看了她一眼,松开了手,并没有继续这个话题,说:「你就不想知道邢司翰在哪里?」 她不语,他这算是劫机吧?若是她有事,邢司翰必然也逃不过。 他点了点下巴,坐回了沙发上,拿起酒喝了一口,「再过几个小时,邢家怕是要乱。你说,等到邢司翰一无所有的时候,会怎样?」 「你什么意思?」 他回过头,只对着她笑。笑容是那么阴邪。 黎静静突然有一种不太好的预感。 他慢悠悠的喝完杯子里的酒,将酒杯放在了一旁的桌几上,起身,说:「走,我带你去找他。」 …… 黎静静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只跟着他一块,坐了大概一个小时的车,到了一个码头,上了船之后,就驶入了大海。快艇的速度极快,大风吹散了她的头髮。 顾景善坐在一旁,带着墨镜,一间藏青色的短袖,紧贴着他的身体,额前的头髮被风吹起,露出整个额头。 黎静静坐在他的身边,正好能看到他的眼睛,他看着远处,不知道在想什么。他这种人的心思,很难猜,谁也不知道,他会出什么阴招。 她想不管他出什么招,邢司翰都不会还手吧? 她低着头,陷入自己的思绪里,直到他的声音在耳侧响起,「你在想什么?」 黎静静勐然回神,看了他一眼,说:「我在想,这次顾先生又做了什么有趣的安排。」 他嘴角一扬,「你很聪明,这一次,一定是又好玩又刺激。」 「你的余生,就要这样过吗?」 她说这话的时候,很认真。 顾景善的心里微微咯噔了一下,脸上的神色不变,笑说:「有什么不好吗?」 「如果你一直这样下去,顾落会很难过吧。」 他唇角的笑意渐渐淡了下去,侧过头,面向她,隔着一块墨镜,她看不到他的眼神。 「我记得落落跟我说话,这个世界上哥哥是最疼爱她的人,她说长大以后,一定要好好回报哥哥,给哥哥找一个贤惠的妻子,让哥哥的余生能够在平安快乐的日子里度过。她说,哥哥为了我牺牲了很多,我不能提什么要求,但我希望有一天,他可以过上安稳的生活,做一个很好的人。」 话音落下,顾景善一把掐住了她的脖子,周身充满了戾气,一把将她顶在了椅子上,冷冷的说:「你以为你编造这几句话,我就会有所动容?」 他的手劲很大,黎静静当即就觉得唿吸困难,双手死死扣住他的手腕,用力的拉扯。 只一会的功夫,她的脸就呈了猪肝色,脑子开始模煳不清,眼前开始冒黑点子。 然,就在她问道死亡气息的时候,他却突然松开了手,黎静静勐地往边上,倒了下去,护着脖子,大口大口的喘气,不停的咳嗽,胸腔闷的厉害。 「我警告你,少拿落落说是!就算落落现在站在我的面前,替你们求情,我也不会放过你们!」 好一会之后,黎静静才慢慢恢復了唿吸,整个人慢慢缓了过来。她咯咯的笑,侧目看了他一眼。说:「你不是不信,你只是害怕恐惧,如果连这点仇恨都不存在了,那么接下去无边无际的寂寞日子,你要怎么过。」 「黎静静,你信不信我丢你下去餵鲨鱼?」 「我信啊,你尽管丢我下去,被鲨鱼吃了,好过跟你纠缠一辈子,不是吗?死了之后,我就可以跟顾落团聚,顺便跟她解释一下当年的事。你有没有想要跟她说的话,你告诉我,我帮你转达。」 她的声音沙哑,竟还有心思跟他开玩笑。 黎静静看着墨镜上的自己,照了半天,开始整理头髮,问:「有没有口红,让我补个妆,死也死的好看点。」 她摊开手,还真是认认真真的询问。 顾景善盯着她看了半天,旋即转开了头,嗤笑一声,「你没有资格去见她。」 黎静静哼笑了一声,懒懒的靠在椅背上,兀自点头,说:「就是啊,你得抱住我们的命,陪着你玩到底。我们要是死了,你还有的玩?你会更加孤独。」 她靠过去,用肩膀撞了他两下,用朋友的口吻,说:「嘿,你要好好保护我们,我们可以你唯一的玩伴。」 他转头,对上的是她如阳光一样灿烂的笑脸,她双腿一伸,仰起头,闭上眼睛迎着阳光,脖子上被他掐出来的红色痕迹十分显眼,也有些刺目。 不知过了多久,快艇在一座小岛旁停了下来,是座无人岛。 「大逃杀,爱玩吗?」 听着名字就知道,这游戏有多残忍和危险,黎静静嗤笑一声,「你可真是往死里整人啊。」 他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并没有过多的废话。 邢司翰大概就在里面,黎静静犹豫,她心里是害怕的,可她知道现在害怕没用,就算她不想进去,也得进去,没有任何余地。她起身。准备下船的时候,顾景善给了她一个小袋子。 黎静静打开看了一眼,里面有一个求救信号弹,几块压缩饼干,还有一把匕首。黎静静特别想笑,到底还是笑不出来。 顾景善说:「这座岛,是我用来培养死侍的,要是碰到比你小的,千万不要心软,为了活下去,他们会比你更狠。」 「你真是个怪物,顾落知道吗?」 「她不会知道,永远不会知道。在她的眼里,世界是光明的,是充满阳光的。她美好单纯的生活,是由我扫平了一切给她的。所有的黑暗,我自己承受。现在好了,你们就陪着我一起看看这世界的残忍吧。告诉你,我八岁的时候,也来过这里,当时手里就只有一把匕首,其他什么都没有。」 八岁,真是个惊人的数字,黎静静深深看了他一眼。 她什么也没说,下了船。 顾景善站在穿上,对着她说:「祝你好运。」 黎静静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回头看他,问:「如果最后只剩下我和邢司翰呢?」 他露出了一个谜一样的笑容,「你说呢?」 她笑着摇了摇头,「一定不会是我想的那样,我知道你得留着我们,陪你了此残生。」 他嘴角一扬,「一个就够了。」 话音落下,他就做了个手势,快艇动了起来,很快就驶离了小岛。 他说一个就够了,也就是说,最后只能活一个。 黎静静看着一望无际的大概,碧海蓝天,这样好的风景,可背后,却存在着隐藏的杀戮,这世界,真有趣。 她将包包挂在身上,繫紧。 看着后面那茂密的丛林,黎静静觉得自己的人生真是奇幻,还能遇上这样的事儿。 这时,岛上突然响起了广播声,中英文交替,「新入成员,009。位置,海岛西岸。」 黎静静低头扫了一圈。发现那个小包上标着009。他妈竟然暴露她的位置,她立刻窜进了树丛里,手里攥进匕首,先找个地方躲起来,冷静一下。 平日里游戏玩的太少,这种真人游戏,她还是有些茫然。再说,就算是游戏里,她这个战五渣,到了现实,还不是开始就gameover了。 而这里的over,就真的over了,没有復活机制。 黎静静找了个树丛躲了起来,挖了一堆烂泥抹在身上,尽量让自己跟树林融为一色,这样比较难以发现。她现在首先要做的事,找到邢司翰。 不然怎样,有他在身边,总能抵挡一下。 这个岛屿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在这样茂密的丛林里,要找一个人,很难。同样也很简单,他们的时间不多,想要活下去,必须要找到对方,干掉对方,不然的话,时间到了,就是全军覆没,活活饿死在岛上。 黎静静看过类似的电影,很可怕,为了活下去,即便是好友,情人,也不可信任。你不知道,他什么时候会在背后捅你一刀,吃你的肉扒你的皮。 他们的团结,换回来的,只能是死亡,而不是成功出逃。 人性最恶的一面,在这样的环境下,会完全暴露出来,再怯懦的人,在生死面前也会变得强大。他们谁也不会知道,自己在极限的状态下,会爆发出怎样不为人知的一面。 培养杀手的地方,自然不需要感情。 …… 夜幕降临的时候,黎静静一直没有挪动过位置,似乎没人找得到她。不知是幸运,还是倒霉,夜色来临,一切变得更加危险。 黎静静的视力不是太好,到了晚上,就更加。 她整个人躲在树丛里,一动不动,静静的看着外面,耳朵仔细的听着。 可她忘记了,在这个岛上,除了要防着人,还要防着一些『小动物』比如说蛇。 这时,她感觉到衣服下摆有什么东西钻了进来,痒痒的,贴上皮肤凉凉的。 她由着将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别处,没有想到这里还会有蛇,伸手一摸,电光火石间,她当即就想到了那滑熘熘的东西是什么。她的手僵住,几乎不敢动。 可那东西还在往上游,她受不了这种触感。 也忍不下去,她无法想像,那东西爬到她领子口,那蛇头窜到她的眼前来时的样子。 她一咬牙,闭上眼睛,手一握,勐的将那蛇从身上抽了出来,用力的往外一扔,整个人窜了出去,还没跑两步,就有个人影扑了过去,直接把她扑倒在地,下一秒,只觉背嵴上传来一阵剧痛。 草!竟然有人蹲点!怎么一点声音都没有! 在那刀子要更深的往里捅的瞬间,黎静静咬牙,勐的转过身,一把扣住了对方的手。 对方骑在她的身上,由上往下,她处在弱势。再者对方的力气很大,她根本就拼不过。 她咬着牙,眼看着刀子快到眼前。 坐在她身上的人,突然叫了一声,紧接着,手上的力道变松,整个人痉挛了一下,就倒了下去。 黎静静没有多看一眼,只迅速的跑了出去。 一边跑一边往后看,吓的不行。 她她没命的跑了一阵之后,就有些乱了方向,双手擦着腰,上气不接下气。一口气喘不上来,就开始咳嗽。 她立刻捂住嘴巴,想要忍住,她继续往前走,左右前后。一刻不停的观察着周围的动向。 这种时候,也许去岸边会比较安全。 可她跑了那么多路,大抵是跑到岛屿中心了,环顾一周,只看到茂密的树丛,耳边是一些不知名的虫子在叫,没有海浪的声音。 这一夜,那么漫长,要怎么才能度过? 黎静静继续往前走,走了一阵之后,发现一处石壁,她迅速过去,又从旁边摘了不少树枝过来给自己打掩护。 她在一处石头上坐了下来,抬头,密密麻麻的树叶笼着,只能隐约看到一点月光。 她深吸一口气,苦笑,这日子过的真他妈精彩。 停下来,才感觉到肩膀上传来阵阵刺痛。 伸手一摸,湿乎乎的,很痛。 刚刚那人是什么样子她都没有看清楚,不过看身形,不是特别高大,看上去比她还要小一截,竟然有那么大的力气。 看样子,这里面的人,一个个的都很兇残。 上来就让还不犹豫就冲着她捅刀子。 她动了动手臂,有点疼,伤口似乎还在流血,不过幸好伤口不是那么深,现在就算想处理,也根本没办法。 一天下来,她一直没吃过什么东西,这会就开始饿了。 她坐了一会,从包里拿出一块压缩饼干,食物有限,她只吃了一块就放进了包包里,一块饼干,她吃了很久。 接下去要怎么走,她依旧茫然,手里握着匕首,却很无措。 她没杀过人,也不敢杀人。 可是在这里,她要是不动手,也许死的会是她。 这一夜,她一晚上没有合眼,看到光线从树丛里照射进来的瞬间,她暗暗的吐了口气。 转头的瞬间,差一点吓的咬掉自己的舌头。 迅速捂住嘴巴,一双眼睛瞪的老大,好一会,才反应过来,那是一个人,一个已经死了的人。 心脏骤紧,她立刻起身,迅速的离开。那样子太噁心了,噁心到她一刻都没办法停留。 她一路穿行,这一刻她只想找到邢司翰,她再也不想一个人待下去。 她走了一阵,突然停下脚步,眼前站了一个小女孩,眼神锐利,与她的外貌不符。 她顿了一下,想到顾景善的话,往后退了一步,可身后,传来沙沙声,她一回头,一个类似的小男孩站在身后,手里握着一把刀子,身上每一处赶紧的地方,脸颊上还有干涸了的血迹。 黎静静舔了舔唇,想要说点什么,「你们……」 可她此时脑袋一片空白,压根不知道跟他们说点什么,或者该说什么才能让他们不攻击她。 他们的眼神,那么明显,带着杀戮。她紧捏着匕首,说:「你们现在走,我可以暂时放过你们。」 他们没有说话,似乎对视了一眼,小女孩稚嫩的声音,十分沙哑,说:「对不起了,小姐姐。」 话音未落,两个人几乎同时沖了过来,黎静静迅速往旁边窜逃。他们都速度很快,黎静静跑的很快,他们却能紧随其后,一点距离都没有拉远。 「姐姐,姐姐……」 那小女孩一直叫着她。 黎静静惧怕这种情况,谁会对一个孩子下手? 即便知道对方冷血无情,也没法子对一个小孩下手。 那男孩子的动作异常矫健,勐的往前一扑,黎静静回头的瞬间,就看到他扑过来。 她迅速抬手,一瞬间,整个人就被他扑倒。所幸,他握着匕首的手,被她迅速扣住。旋即,将刀子抵在了他的脖子上,「你放手。」 他连眼皮子都没有眨一下,继续用力,想要置她于死地。黎静静咬牙。刀子依旧落不下去,那个小女孩也跟了上来。 她直接跪在她的身边,举起刀子。 黎静静余光瞥见刀刃的寒光,她所幸闭上了眼睛,然,下一秒,压在身上的那股力气消失,那刀子久久没有落下。 过了好一会,她睁开眼睛的瞬间,一只黑色的袋子套在了她的头上,紧接着,整个人就被架了起来。 他们的速度很快,在丛林间穿行。 黎静静挣扎了几下,只觉腰间一阵刺痛,片刻的功夫,整个人就慢慢失去了知觉,昏睡了过去。 …… 邢司翰在听到那个009的时候,大致就猜到来的人是谁,他一路找过来,看到两个倒在地上的孩子,一男一女,他眼尖的发现了一根女士的头绳,捡起来看了一眼,是黎静静惯常用的那种。 他微皱了一下眉,伸手探了探两个小孩的鼻息,刚一伸手,那男孩突然睁开眼睛,匕首勐地划了过去,邢司翰抬手挡了一下,匕首锋利,瞬间就割开了他的衣服和皮肉。 他一把将那孩子扣在低头,稍一用力,就将匕首抢了过来,刀尖指着小女孩的脖子,说:「说,你们刚才袭击了谁?」 那男孩恶狠狠的瞪视了他一眼,不说话,邢司翰脸上没什么表情,刀尖一点点刺入女孩的脖子,男孩当即开口,「她跑了,有人偷袭了我们。」 「谁?」 「看样子应该是游戏背后主导的人,不然那女人现在已经变成尸体了。」 他闻言,收回了匕首,这时,小女孩突然睁开眼睛,咬着牙,勐扑了过去,邢司翰早就所有察觉,迅速推开一步,那匕首不偏不倚扎在了男孩的身上。 女孩子当即尖叫了起来,不停摇头,「不不不……不不不……」 显然,她并不希望男孩子就这样死去,她一时慌了神,狠狠打了自己一巴掌,手上全是血。 可那一刀,正中要害,男孩瞪大了眼睛,深深看了他一眼,就往后倒去,这一块地方,正好可以看到天空,蓝色的天空。只一会,他就露出了一点点笑容,摸摸她的头,说:「不要紧,迟早会有这样一天,只是没办法保护你了。」 「不不不不……不要!不要……」女孩嘴里只剩下这个字,不停摇头,凑过去,抱住了他。 然而,男孩只挣扎了几下,很快就断了气。 女孩开始大哭,那种哭声很绝望,让人听了十分不舒服。 邢司翰居高临下的看了她一眼,并没有多说一句,立刻就离开了。 在这里。没有朋友,只有敌人,看到生死,只能冷漠,谁也安慰不了谁。就算他们只是个孩子,可在这里,他们是一样的,没有大小之分,只有生死攸关。 这时,他的耳机发出一点声音,那是顾景善的声音。 他笑说:「想知道黎静静在哪里吗?」 邢司翰不说话,只等着他继续。 「我告诉你,这个岛上现在还有十个人,加上你和黎静静一共十二人。黎静静就在岛上的某个地方,除你之外,谁先找到她,并杀了她,就可以一命换命,离开无人岛。阿翰,听清楚了吗?」 邢司翰紧抿了唇,终于开口,「阿善,这是最后一次。」 他已经很久没有叫他阿善了,自从顾落死了以后,就再也没有这样叫过他。 他说完,就直接将耳机线。扯掉,随手丢在了地上。 顾景善眯起了眼睛,从屏幕上看着他那张毫无表情的脸,最后一次?呵,我期待你的反抗。 岛上的广播通报了规则,当即岛上所有的人开始寻找009。 黎静静被掉在树上,醒来的时候,只觉得双手疼的要命,感觉两只手快要被拔掉一样。 她幽幽睁开眼睛,发现脚下是一个大概有七八层楼那么高的陡坡,下面看起来是个小型的天然池。 她转头看了一眼,她是被掉在一颗临近陡坡边上的大树上,树干很粗,看起来有些年头了。 这样的情况下,她根本就不敢乱动,她抬头看了看绳子,生怕挣脱了,她掉下去,也是一命呜唿。这种荒岛上的池子,里面有什么,谁也说不准。 他们能把她挂在这里,必然是有点猫腻的。 她想叫救命,可想起来这无人岛的规则,又自觉的闭上了嘴巴。这是闹哪样?她要被掉在这里,风干吗?如果是这样,还不如叫一声,不管是谁找到她,一下了解了她,好过这样受罪。 她舔舔唇有些口渴,这里能够看到阳光,看到远处的海景,风景还真不错呢。就是有点热,阳光这样直射,等到离开这里的时候,这人肯定是要成黑炭了。 她笑,这种时候了,竟然还想着晒黑这事儿,要是能从这里活着走出去,晒成黑炭又能怎么样?起码还活着,最怕晒成干尸。 这里的太阳十分勐烈,时间久了,她就有点受不了,不但口干舌燥,身体也开始吃不消,两只手都快不是自己的了。 她舔了舔唇,觉得还是叫一下吧,「有人吗?」 可现在就算她想叫,也发不出什么声音,五米开外的人,肯定是听不见的。 不知过了多久,她就晕了过去,等再次醒来的时候。夜幕降临,她抬头看了看天,繁星漫天,真美。 这个世界明明那么美好。 落落,你有没有想过,你的离开,把你哥哥推到了更深的深渊。 她慢慢垂下了头,这时,她的手臂突然感觉到一阵刺痛,她只微微动了动,睁开眼睛,仔仔细细的看了看,才发现陡坡边上有人。那人似乎非常懊恼,紧接着,又从口袋里拿出了一样东西,像是在瞄准什么。 当黎静静大腿上传来剧痛的瞬间,她明白过来那人到底在做什么。 「最后一次。」那人嘴上呢喃,声音不大,可奇怪的是黎静静竟然听见了。 然而,是片刻的功夫,那人手里的刀子还没飞过来,就听到一阵打斗声。 这时,岛上的广播又发出声音,直接暴露了黎静静的位置。 当岛上十几个人全部出现在陡坡边上的时候,树下亮起了一丝火光,她扫视了一眼。大大小小一共十一个人,最后将目光落在那个背对着她站的人身上。 他那架势,似乎是要一个人挡住这十个人。 只一个背影,黎静静也能清晰的辨别出那人是谁,除了邢司翰还会有谁。 她想笑,可又有些笑不出来,见到他真好,可见到他似乎离死也不太远了。 那十个人虎视眈眈,很明显,他们是从这她来的,不知道顾景善耍了什么阴招,让场面成了一对十。 邢司翰从头到尾没有回头,只看着那些人,说:「想活的,都给我滚!」 然,没有一个退步,在他们的心里,要想活,就得往前沖。前面这个人,是他们的敌人,或者应该说,这里每一个人都是彼此的敌人,没有朋友,也不会有同伙。 邢司翰的眸色漆黑,眼里带着一丝杀戮,哼笑了一声。说:「你们现在是团结一致?可你们别忘了,能出去的只能是一个人。而我的目的,跟你们任何一个人都一样,你们也许能挡住我,可能挡住身边的吗?」 他们像是刚反应过来,迅速散开,每个人的动作都特别快,跟豹子似得。那猎豹一样的眼睛,迅速的注视着每一个人,等着殊死搏斗。 紧接着是一场混战,邢司翰的身手不错,一个人起码能对付两个。 只是这里有几个人极其难缠,伸手也十分了得,邢司翰几次都落了下风。 黎静静这会的精神头挺好,一直目不转睛的看着邢司翰的身影,那些个刀子,挥来舞去,看着极其吓人。 而他们的动作又太快,她几乎看不清。她一颗心,提到嗓子眼,却依旧死死咬着嘴唇,让自己看起来尽量淡定一些。 这时,有个人趁着众人不注意的时候,已经爬到了树干上,正一点一点的靠近。 连黎静静都没有察觉,她所有的注意力全在邢司翰的身上。 他终于摆脱了那个高壮的汉子。一回头,脸上的表情倒是没什么变化,几乎是电光火石之间,他突然就沖了过来。 黎静静大抵猜到了他的举动,有点不可置信,这时她看到他的身后有个人飞出了手里的匕首,直直的往他的身上而去。 她下意识的叫了一声,闭眼的瞬间,只觉身上一沉。这是极其冒险的一步,不成功便成仁,但邢司翰的运气不错,他成功了,一下抱住了她的人。 可他的举动,也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一个个全部急红了眼睛。 而趴在树干上的人,自然不会让他先一步得手,对方红着眼睛,刀子不断的落下来。现在他们处于弱势,只能挡,根本没法子反抗。 黎静静这会才看到上面有个人,明晃晃的刀子冲着她的脸过来,邢司翰一把抓住了刀刃,握的极紧,黎静静能清晰的看到鲜血从他的手指间流出来,那张脸,几乎没有任何表情变化。只看到他眼里的坚定和狠劲,他一咬牙,下一刻,那人就被他给拖了下来。 只听到一声尖叫过后,就是噗通入水的声音。 他面色凝重,拿出匕首举到绳子上,看了她一眼,突然露出一个笑容,那笑容让黎静静有些猝不及防。 他说:「跟我死在一起,你也不亏。」 说完,他就用最快的速度割断了绳子。 黎静静能感觉到他非常用力的抱住她的身子,两人紧紧拥抱在一起,一同落入了水中,溅起了巨大的水花。 …… 兴港城,邢家老宅。 暮色下的老宅,有几分阴气,寂静的有些诡异。 老爷子坐在窗台前的摇椅上,旁边放着一只老旧的收音机,里面咿咿呀呀唱着戏曲。老爷子的手轻轻打着节拍,时不时的跟着唱上两句,倒是字正腔圆,有韵有调。 楼下一个人都没有,秦妈请了几天假,回老家看媳妇去了,至于老管家在哪里,就不得而知了。 这时。吱呀一声,大宅的大门被轻轻推开,大门似乎没锁,又像是刻意留着门。 进来一个人,一个男人,西装革履,扶了一下眼镜,环顾了一下周围,便走了进去,一路往上。他的步子很轻,老爷子没有察觉到任何异常,闭着眼睛,摇着摇椅,压根没有察觉到有人在靠近。 戏曲的唱腔,在这样的夜色里,显得有几分诡异可怖。 很像中国式恐怖片里的场景,每次戏曲一出现,就伴随着诡异。 男人慢慢走到他的身后,落地窗上,倒映出他的身影,身材高挑,却看不清那一张脸。 他伸手,一下扶住了老爷子的摇椅。 摇椅停下,老爷子骤然睁开了眼睛,嘴上哼着的调子也戛然而止。 他停顿了一下,迅速坐直了身子。勐地一回过头。
第81章:你杀了我呀 「爷爷,咱们好久不见了。」 邢京瞠目,良久没有反应过来,「你……你……」 「怎么?看见我不高兴吗?不管怎么说,我也是邢家的子孙,您的亲孙子,您看见我应该很开心才对。」他松开摇椅,走到邢京的跟前,就那样居高临下的看着他,灯光下,眼镜片闪着点点寒光。 老旧的收音机像是在配合这种场面,啪嗒一下,突然就自动关了。 一时之间,邢京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讷讷的看着他,好一会,才开口,「你……你是怎么进来的?」 「自己家,想要进来有多难啊?」 「秦妈!秦妈!」 「秦妈,前两天不是请假回来家了么?」 邢京微微抿了唇,想要起来,却被他一把推了回去,摇椅勐地摇晃了起来。随即,他便突然附身,双手一下扣住了扶手,藤椅骤停。 他眸色阴戾,冷冷一笑,说:「你也会害怕吗?在你眼里,我不就是个杂种,有用的时候,拿来一用,无用的时候。便弃之如敝履。」 「爷爷,做人不能这样的。可你终究是做错了,做错事就该受到应有的惩罚。」 邢京这会倒是冷静了下来,只心脏隐隐的疼,胸口有些闷,「你想怎么样?」 他伸手,轻轻给他整理了一下头髮,笑说:「邢司翰有的,我也该有。您作为长辈,一定要公平。您要是不会,我可以教你,教你怎么做才算是公平。」 邢京深深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他转而扶住了他的手,将他从藤椅上拉了起来,说:「时间不早了,我伺候您睡觉。」 「邢越,我告诉你,除非我死了,否则你就别想着能进邢家的门!」 他没有说话,只面带微笑的,拽着他走向了房间。 突地,他像是想到了什么,停下了脚步,「对了,我来,还没给我父亲上过香。不过有件事,我想我有义务该告诉你。」 邢京脸色一冷,薄唇紧抿,总有一种不太好的预感,他一言不发,只目不转睛的看着他。 然而,他却没有立刻说出来。而是领着他去了位于邢宅后面的小型祠堂。 他拉过一把椅子,让老爷子坐在正中间,他在桌案上拿了三炷香,拜了三拜,将香插好之后,并没有立刻退回来,视线落在父亲的牌位上,静静的看了好一会,突然伸手将那块牌位拿了下来。 邢京当即翻脸,用力的拍了拍扶手,喝道:「你在做什么!」 邢越却不以为然,转身冲着他晃了晃手上的牌位,「给一个活人做这种牌位,好像不太合适吧。」 邢京闻言,瞳孔骤然收缩,「你说什么?!」 「爸爸还没死。你这么给他弄个牌位,不吉利啊。」 「没死,没死?没死!」他喃喃重复了三次,不可置信,勐地站了起来,「你开什么玩笑!」 他嘴角一勾,「当年你们看到尸体了吗?」 「其实从始至终死的只有一个,那就是这位。」他抬手指了指,放在父亲牌位旁边的那位,也就是邢司翰的生母叶怡雯。 邢京的脸色煞白,没有半点血色,甚至有点泛青。他大口大口喘气,一双眼睛瞪得老大,弯身用力的拍着椅子的扶手,「你胡说什么!」 「我没有胡说,您要是不信,等明天一早,您可以跟我走一趟,咱们一起去亲眼看看。也好让你看看,在你眼里心机深重,不择手段的女人,也就是我妈,到底是不是你所认为的那样,真的那么坏。」 邢京一把捂住胸口,整个人勐地往后倒了下去,重重的坐在了椅子上,他重重的唿吸着,「当年那场车祸,是你干的?」 他没说话,只双手背在身后,似笑而非的看着他,说:「我比邢司翰大。甚至于我出生的时候,我父亲跟叶怡雯才刚刚结婚,说起来,这到底谁才是破坏的那一位,嗯?」 邢京的唿吸越发的粗重,整个人几乎是半躺在椅子上,眉头紧皱,深一下浅一下的唿吸着,「你这个混帐!有其母必有其子,你能做出这种事,你母亲势必也不是个好东西!我当初就不该心慈手软,让你们留到今天!」 他咯咯的笑,一下将手里的牌位丢在了地上,走到他的跟前,蹲了下来,「那你真应该把我扼杀在摇篮里,就不该让我出生,可我要是不出来,说不定邢司翰就死了,你不就更伤心?」 他伸手摸了摸他的胸口,语重心长的说:「老人家,要心存善念,这样才能长命百岁。」 邢京深深看了他一眼,深吸一口气,闭上了眼睛。 …… 邢司翰紧紧拥着黎静静,一下沉到了湖底,黎静静不住挣扎,她不会游泳,也不懂水性,一下子喝了好几口水。大概是濒临死亡,她不停的的挣扎,双手牢牢揪着邢司翰的衣服,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不管邢司翰怎么扯,都扯不开她的手。 这样一来,连邢司翰也被她给拖累了,这样下去,很容易两个人一起淹死。 他伸手用力捧住她的脸颊,对上了她的唇,度了一口气给她。然后给她打手势,但她什么也看不见。 趁着她当下还安静,他迅速拖住她的腰,将她往上带。 池水不算深,很快,黎静静就勐地冒出了头,但还是很不安的动着,期间还踩了一下邢司翰的头。 好一会,邢司翰才终于从水底出来,一把将她抱住,将她稳住。 慢慢的,黎静静便安静下来,她牢牢的趴在邢司翰的身上,大口大口的喘着气,眼里有泪水,但混合着池水,便也看不出来了。 邢司翰能感觉到她的恐惧,即便她已经保持的很好,但还是会觉得害怕。在这样的环境下,换了谁都会害怕。 他轻拍她的背嵴,低声在她耳边说:「放心吧,没事了。」 没事?真的没事了吗?他们还在这个岛上,就不会没事。只要顾景善不放过他们,他们的事儿,还会更多更多。 她深吸一口气。忍住眼泪,轻轻的点点头。 然而,刚刚才安静下来,邢司翰带着她游向了岸边,眼看着快要到了,黎静静只感觉到脚上一紧,像是有什么东西拽住了她,随即,便狠狠的将她拽了下去。她只来记得惊叫一声,紧接着,整个人就被拽进了水里。 当时,邢司翰稍稍松了手,对方的动作极快,黎静静一下就被拉了下去,等他反应过来,已经来不及了。 他没有多想。立刻钻进了水里,夜里,水下的光线并不好,连声音也听不见。他只能感觉水流的动向,去判断。 黎静静被人拽着,直接沉到了水底,然后松开了手。她不会游泳,心里又害怕到了极点,她睁开眼睛,只能看到一点点光线。她已经憋气到了极限,那一刻,她的脑海里又闪过了小时候,在老房子里,母亲挂在房樑上的样子。 这时,她好似看到了她母亲从那个光晕处游过来,面上带着温柔的笑容。冲着她伸出了手,说:「静静,跟我走吧。」 她紧抿着唇,看着她温柔的笑脸,她说:「跟我走吧,跟我走了,就再没有痛苦,不会被人背叛,也不会受人冷落。我带你去一个温暖的地方,不会有人欺负你,陷害你,跟我走吧。」 那一刻,黎静静伸出了手,张开嘴,唤了一声妈妈。然后闭上了眼睛,失去了知觉。 等到黎静静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天亮,她躺在树下,睁开眼睛,便是一大片茂密的树叶。她觉得胸口闷得难受,深吸了好几口气,才稍稍缓过来一点。 她侧目,发现身边坐着一个人,是邢司翰,他低着头,双目紧闭,似是在睡觉。她动了动,抬手轻轻握住了他放在腿上的手。 他勐然睁开眼睛,那一剎那,他的眼神是涣散的,但很快就聚了神,「醒了。」他的声音黯哑低沉,保持这个姿势一动没动。 黎静静坐了起来,往四周看了一圈,她只觉得昨晚他们掉进了水里,可现在这里,显然已经不是原来那个地方了,四周没有水池。她不知道自己昏睡了多久,在昏睡的过程中,发生过什么。 可看邢司翰的样子,似乎挺平静,并没有任何争斗过的痕迹,不过昨天晚上在水里,到底是谁把她拖下去的? 她说:「我们现在安全吗?」 邢司翰仍靠在树干上,说:「应该安全吧。」 「应该?」 他低笑一声,说:「我以为你应该适应了。」 「这种鬼地方,我永远没有办法适应。」 他无声的笑了笑,听她现在还能中气十足的说话,说明身体是没什么问题。想起昨天晚上的一切,他倒是真有些后怕,任何时候,他都没有这样害怕过。 在水里,他遇到了之前掉下水时的那个人,由着池子里面光线昏暗,他看不清,反倒给人偷袭的机会。 那人的刀子扎在他什么地方,他自己都弄不清楚,只觉得后背的位置一阵剧痛,幸得他反应块,迅速抬手扣住了他的手腕,连带着他手里的那把刀,死死的顶在自己的身上,让他挣脱不得。 水里面打斗自然是有难住,阻力太大,一拳头挥出去,明明用了很大的力气,却变得轻飘飘的,两人纠缠许久,邢司翰一下圈住对方的脖子,一直到他再无反应,才松开了手。 接下去,他就开始寻找黎静静。 池子不大,可在晚上,仅凭他一个人要找到一个沉在水底的人,还要保证她不死,有多难,只有他知道。 但他一刻都没有放弃,那一刻,甚至于他都感觉不到身上的疼痛,只反反覆覆沉入水底。终于在n次之后,他终于找到她。 用尽最后的力气将她拉上了暗,她的气息已经非常微弱,整个人冰凉冰凉的,是那种将要失去生命的凉。他不停的给她人工唿吸,心肺復甦,可她躺在地上,一点儿反应都没有。 邢司翰一定不知道他当时的样子,有多么严肃,眼里的恐惧,有多么的明显。 他一次一次,反反覆覆,「你不能死,你绝对不能死!我不可能让你就这样死掉!」 他不知道自己反覆做了多少次心肺復甦,终于,黎静静勐地吐出了一口水,勐然睁开了眼睛,深吸了一口气。邢司翰顿了数秒之后,一把将她抱进了怀里,暗暗的松了口气,一句话也没说,就这样紧紧的抱着她。 她闭着眼睛,喃喃的说:「妈妈,你不要丢下我,求你不要丢下我。」 他抱着她的脑袋,亲了一下她的额头,眼眶微微发热,心里五味杂陈。 邢司翰陷入自己的情绪里,并没有听到黎静静的说的话,直到她凑到他的耳边,放大了音量,骤然将他拉回了心神。 「怎么了?」他恍然睁开了眼睛,看着她,目光柔和。 黎静静觉得他有点不太对劲,「你饿吗?我这里还有压缩饼干,你要不要吃?」她从包包里拿出一包饼干,举到他的面前。 他伸手握住了她的手,顺势将她手里的饼干也推了回去,说:「不用,你自己留着。」 这会,黎静静才感觉到他掌心的温度热的可怕,而她也刚刚反应过来,从她醒过来,他就一直保持这个姿势没有变过,这一定有问题,她脸色微微一变,问:「你没事吧?」 「没事。」 「真的没事?」 「没事。」他摇了摇头。 黎静静二话不说,想要用衣袖擦掉他脸上的污渍,他却及时抬手,扣住了她的手腕,「别动。」 这下子,黎静静便有些慌了,「你到底怎么了?昨天晚上发生了什么?」 「你不需要太感谢我。」他闭着眼睛,自顾自的笑,自顾自的说。 可黎静静听不懂,「到底怎么了?」 「这个岛上,现在只剩下我们两个了。」 她微微瞠目,张了张嘴,却说不出话来,他抬起眼帘,那双黑色的瞳孔,这会难得清明干净,他抬手摸了摸她的脸蛋,说:「最后留下来的。可以离开。」 「什……什么意思?」 他没说话,只微微的笑着。 那种笑容,让黎静静有点不安。 她跪坐在他的身边,他身上穿的衣服,根本就看不出来他到底哪里受伤了,而她也不敢乱碰,「你……你告诉我,你伤到哪里了,我……我帮你处理啊。」 「不用,你处理不了。」 「邢司翰,我不要你这样好心。」 他低低的笑,「你别自作多情,我只是不想让你死的那么痛快,活着才痛苦,我就是想让你更痛苦。」 黎静静抿着唇,伸手拉了他一下,只见他眉头微微蹙了蹙,她便立刻松手,「对不起,但说到底还是你自己不告诉我!你到底说不说你伤在哪里了!」 她突然凶了起来,一双眼睛瞪得老大,眼底似乎带着一丝怒意。 正当两人对峙,谁都没有防备心里的时候,一个身影勐地从树丛里窜了出来。她是冲着黎静静来的,而此时的黎静静全部的注意力都在邢司翰的身上,根本就没有注意到身后的危险。 黎静静还没反应过来,邢司翰突然伸手抱住了她,勐地一转身,她就被他护在了身下。 紧接着,就听到小女孩声嘶力竭的喊,「你去死你去死!」 这人是发了狠,一双眼睛里全是恨意。 温热的血,溅在黎静静脸上的时候,她才勐然反应过来。 可邢司翰就是没动,只低下了头,将她轻轻抱在怀里。那小女孩再次举刀的时候,黎静静伸手一把握住了刀刃,咬着牙,从包里挖出了匕首,看着那小女孩的眼睛,说:「对不起。」 只一会,那小女孩就倒在了地上。 黎静静闭上了眼睛,拿着刀子的手不停的抖动着,眼泪顺着眼角滑落下来。 过了好一会,她感觉到那轻轻抱着她的力度,慢慢消失,身上的人,气息微弱。她回过神。伸手轻轻推了一下他的肩膀,「邢司翰?」 没有任何反应,她甚至感觉不到他在耳边唿吸。 她瞪大眼睛,一颗心像是被掏空了一样,又叫了一边他的名字,「邢司翰?」 可依旧没有任何回应,他就那样趴在她的身上一动不动。 黎静静看着被树叶遮蔽的天空,眼眸微微动了动,又轻轻推了他一下,片刻,他便软软的从她身上滑了下去。 眼泪落的没有一点预兆,她张着嘴,不敢再叫,她很怕,很怕他不给回应,那种安静真叫人恐惧。 她扬了一下嘴角。摇头,说:「不会,你肯定不会那么容易就死的。」 她躺在那里,一动不动,连视线都不敢乱动,只将他拉了回来,双手紧紧抱住他的身子,「你休想得逞,顾落不是我害死的,那年在酒店,我也是被下了药,我没有选择的余地,我不是故意要陷害你的!我也不是故意要上法庭去作证!我是被逼,我是被黎晋华逼迫的!你不该折磨我!你不该用这种方式来折磨我!」 她的眼泪不停的从眼角滑落,她将下巴抵在他的肩膀上,拼命的瞪大眼睛,说;「我没有要破坏你和顾落,我没想让顾落死,我没想让你坐牢,我没那么坏,我没那么坏,你不能用这种方式来折磨我……」 她紧紧的抱着他,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对着空气大喊,「顾景善!没有人再陪你玩游戏!」 她瞪大眼睛,伸手握住了落在不远处的匕首,眼睛里的坚定,任谁也不能动摇。 然而,就在她想要动手的时候,突然有人牢牢踩住了她的手腕,她抬眼,下一下哦。她就被人从地上拽了起来,而邢司翰则被人如弃垃圾一样,丢到了一旁。 「你们要干什么?」 「你赢了,你是活到最后的人。」 「谁说!他还没有死!」 然,那人不管她再说什么,直接就拉着她走了。 她疯了一样挣扎,看到捲缩在地上的人,「你放手!放手!」 由着她挣扎的太厉害,那人毫不犹豫一下打在她的脖颈处,瞬间就安静了。 她晕倒的时候,最后一眼,便是邢司翰倒在地上的身影。 …… 等黎静静再次醒来时,周围的环境很陌生,她不知道自己在哪里,也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时候。 房间里没有人,她起身。只觉的浑身都疼。她掀开被子下了床,一瘸一拐的走出了房间。 刚走到楼梯口,就看到顾景善从楼下上来。 她当即停下了脚步,顾景善看了她一眼,微微一笑,只稍稍停顿了一下,就继续往上走,说:「醒了。」 她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目光一转不转的看着他。他一直走到她的跟前,才停下脚步,抬起头,看着她,唇角微微扬起一丝弧度,说:「恭喜你,不费吹灰之力,就获得了胜利。很厉害。」 黎静静垂在身侧的手紧握成拳,沉默数秒,她一把揪住了他的衣领,「顾景善,你是不是有病!」 他没有反抗,更没有生气,只微笑的看着她发怒。 「怎么?邢司翰死了,你心疼了?」 她愣了愣,有点反应不过来,「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我说邢司翰死了。」 「不可能,你骗我!」 他笑了笑,「你觉得他伤成那样,能够活下来的机率有多少?其实你应该感到高兴,他死了,你就能平安的活下去。也只有他死了,你才能从那个地方走出来。你们两个。总要死一个。我以为你应该开心,」 她摇头,坚决不信,「不可能,我不相信,他不会那么容易就死的,你也绝对不可能会让他那么轻易就死掉!」 「你怎么知道我不会?落落那么喜欢他,我早就该让他过去陪她了。」 黎静静的脑海里浮现出他躺在地上的那一幕,不由闭上了眼睛,她一咬牙,突然睁开眼睛,眼里带着恨意,整个人勐的扑向了他,说:「那我们不如一起下去陪她吧!」 她拼了全部的力气,重重的撞在他的身上,两人一起滚下了楼梯。黎静静的脑袋重重撞到了墙角,一下子就晕了过去。 这边发出那么大的动静,佣人闻声立刻过来,将顾景善扶了起来。 他倒是不要紧,挣开了佣人的手,说:「把她弄起来。」 黎静静的额头上流了不少血,转过来的时候,那样子触目惊心。 顾景善微的皱了一下眉,「弄几个人看着她,别给我出任何问题。」 「是。」 几个人将黎静静抬上了楼,又叫了医生上来,给她处理了额头上的伤口。 这一次,黎静静昏睡了许久,整整三天三夜。顾景善偶尔过来看她一眼,有一次,还看到她眼角落下了眼泪。 这天。她睁开眼睛,竟是一片漆黑,什么也看不见。 即便是黑夜,也不至于黑到这种程度,她闭上眼睛,过了一会再次睁开,依旧是一片漆黑,一点儿光都没有。 她抬起手,摸了一下自己的眼睛,深吸一口气,闭上了眼睛。 这样也好,可以眼不见为净。 她能听到房内有轻微的脚步声响起,但她没有理会,只睁着眼睛,安静的躺在床上,像个没了灵魂的躯体。 房门轻轻推开。黎静静依旧没有丝毫波动,甚至连眼皮都没有眨一下。 耳边传来拉动椅子的声音,她几乎不用看也知道来人是谁。 「你现在这是为邢司翰的死而伤心吗?」 顾景善坐在椅子上,不动声色的看着她,她双目没有焦距,眼神无光,也看不出她在想什么。 她微微的笑,「那又怎样?我现在就告诉你,我喜欢他,小时候就喜欢他了,我就是故意破坏他跟顾落,就是故意勾引他的,怎样?你杀了我呀!」
第82章:最后悔的事 「你要是真的那么疼爱你的妹妹,你现在就杀了我!不然,我一定会让你很头疼。」 她淡淡然的说出这一番话,脸上的神情格外平静。 顾景善轻声低笑,「你以为你这样说,我就会那么轻易的了结你?我不怕麻烦,从来就是麻烦怕我。所以,你尽管给我惹麻烦,我到要看看你能给我惹些什么麻烦。」 「不过,在惹麻烦之前,你要好好的想清楚,你惹了麻烦,我会不会给你善后。」 她轻眨了一下眼睛,嘴角微微往上扬了扬,那双漆黑的眸子,依旧没有丝毫波动。她微微侧过头,对着他笑了笑,说:「那你就放了我,试试看啊。」 顾景善与她对视良久,微微眯起了眼睛,缓缓凑近。她的眼神毫无变化,眼神黯淡无光,他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她连眼皮子都没有眨一眼,「你……看不见?」 「想看见的,我自然会看见,不想看见的,就算是站在我的面前,我也看不见。比如说你。」 顾景善没再跟她多说废话,只对身侧的人,说:「叫个医生过来。」 佣人依言,立刻出去联络医生。 黎静静咯咯的笑了起来,眉眼弯弯。在明亮的光线下,显得那般干净,「谢谢你的好心。」 她说着,闭上了眼睛,像是睡去了一般,再没有动静。 医生来的很快,但黎静静不配合,问不出任何症状,他也只能猜测,可能是因为头部重创而造成的后遗症,具体情况,最好可以拍个片子,那样可以看的更仔细一些。 这种失明的状况,可大可小,万一是因为脑部有什么问题,而导致失明,就要及早医治,以免到了晚期,会不好治。 顾景善沉吟了片刻,扫了一眼躺在床上的人,点了点头,「我知道了。」 随后,佣人就把医生给送走了。 他走到床边,看着她安然睡觉的样子,说:「我知道你在装睡,我便把话放在这里,你听不听随意。」 她依旧不动,连眼皮子都没有动一下。 「你如果想当活死人,我可以成全你。听说过人彘吗?」 他没有再说下去,黎静静放在腹部的手,微微的动了动,在听到他走出房门的瞬间,睁开了眼睛,眼眸剧烈波动着。她一点也不怀疑。顾景善真的会这样做。 眼泪不知不觉的从眼角滑落,她紧抿着唇,胸口隐隐的疼,深入骨髓一般。 之后,黎静静在房间里躺了三天,也不吃饭,顾景善就叫人给她打葡萄糖,房间里所有能够用来自杀的东西全部都被收了起来,每天只有两三个小时的时间,她是自由的,其他时候,就用绳子绑着她的手,她的运动范围只有在床的周围。 不过不管怎么样,除了要上厕所,她必然是躺在床上不动的,像个活死人一样。 这天,她躺在床上。突然睁开眼睛,缓慢坐了起来,下了床。她看不见,抬起双手,慢慢的摸索着走向门口。这几日,她的听力比以往好了许多,再轻微的脚步声,她都能够听得一清二楚,并且还能辨别出脚步的主人是谁。 她知道房门的方向,一步一步小心翼翼的往出走。 这会,原本留在房里看着她的佣人正好出去,房间里没人,只有她一个。 所幸佣人收拾的干净,这一路过去,她倒是没有撞到什么东西。她顺利的摸到了门把,轻轻一转,便打开了。她慢慢往外走,每一步都走的非常小心。 她刚一出房门,就被刚洗完澡,准备下楼喝一杯的顾景善撞见。 他没动,也没有伸手,就看着她,一步一步小心翼翼的走向楼梯口。 她扶着墙,一路过去,倒是很小心,下楼也下的很成功。 顾景善就跟在她的身后,没有发出任何声音,他倒要看看,一个瞎子,能干出什么事儿来。 黎静静自然知道身后多了个人,甚至知道这人是谁,她假装不知,继续往前走,楼下大厅的结构就复杂很多。她伸手挥落了一只花瓶,花瓶应声而碎。 她微微皱了一下眉,脚步不自觉的往后退了一步,转回身,准备往另一条路走,抬手一挥,就不偏不倚的摸到了顾景善,他没有躲避,由着她的手在他身上随意游走。 他的下巴上有些鬍渣,有点刺手,她没有在网上,手指拂过他的嘴唇,停顿了一下,便收回了手,「顾景善?」 他双手抱臂,倚靠在墙壁上,似笑而非的看着她的眼睛,笑说:「都会下楼了,你准备逃跑?」 「没有,我只是觉得很闷,想出去走走。」 他嗤笑一声,「不想死了?」 「死得了吗?」她也跟着笑了笑,「我可不想变成人彘。」 「你知道现在是什么时候吗?」 「不知道。」她摇头,没有光线的世界,哪里还分得出日夜。 「现在是晚上九点。」 她眉毛动了动,「是吗?我还以为是早上。」 「你砸破了我的一只古董花瓶。」他瞥了一眼地上的残渣。 「噢,真抱歉,我没看见,也看不见,你该早就制止我。」 他伸手拉住了她的手,黎静静不自觉的缩了缩,才终究没有挣脱开他的手,他将她的手搭在了自己的肩膀上。 她顿了顿,手指不受控制的扣了一下他的肩膀,显得有些紧张,「干什么?」 「怕?」 她抿了抿唇,没有说话。 「我还以为你已经天不怕地不怕了。」 她依旧不语,但捏着他肩膀的手却越来越紧。 顾景善说:「不是要出去走走吗?我带你出去走走。」 「这里是哪里?」她问,过了那么多天,她第一次询问。 「兴港城。」 「我们回来了?」 他笑了笑,说:「是,你第一次醒来的时候,救回来了。」 他说着,就开始往前走,黎静静倒是没有任何怀疑,就跟着他往前走。 片刻,她能听到大门打开的声音,旋即就是他的声音,说:「脚下有台阶。」 他停了一下,等到她走下台阶,他才继续往前走。 迎面而来是带着青草香气的夜风,空气很清新,黎静静深吸了几口气,整个脑袋越发的清醒。 他们两个就这样一前一后的走着,顾景善走的很慢,似乎在迁就她的步子,黎静静则跟着他的节奏,缓慢往前走,没有说话。 夜色静谧,可他们的心却并不平静,彼此揣测用意。 半晌,他突然停下脚步,抬手握住了她的手,说:「走了有一会了,先休息一下。」 他将她扶到了椅子上坐下,黎静静没有反抗,依言坐下,整个人都很平静安分。并且难得的听话,谁也不知道她脑子里在想什么。 「想通了?」他问。 黎静静微微动了动眼帘,浅浅一笑,说:「我有什么理由想不通?就算我想不通,结果能有什么变化,既然活下来了,那就活着吧。」 「不殉情了?」 她愣了一下,旋即咯咯的笑了起来,摇了摇头,说:「用殉情这两个字,好像不太合适。我知道是他救了我,我就是感激,如果不是他,我也不可能从无人岛活着回来,我自己很清楚,我没有那个本事。」 「我不想欠他什么,所以想要一命换一命而已。」 「是吗?那现在怎么又想明白了?」 黎静静耸了耸肩。说:「我觉得我该成全他和顾落。以前他们之间总是多一个我,现在他们终于可以在一起,我又何必要插在中间?你说是不是?我想邢司翰也不会希望我去打扰他们,他选择死亡,就代表着,他是真的很想去见落落,我又何必要跟着去?我该活下来,活下来陪你,代替落落陪你过完这余生。」 微风吹过,吹乱了她的头髮,将她的这番话吹的很远。 顾景善看着她,神色微动,沉默良久,他才低低的笑了起来,起身背对着她而站,看着不远处已经陈旧的鞦韆。缓慢闭上了眼睛,浅浅一笑。说:「你有这样的觉悟很好,从今以后,你便留在我身边,代替落落陪着我。我让你做什么,你便做什么。」 她没动,「好。」 「明天带你去医院。」 黎静静皱了皱眉,说:「其实我觉得这样挺好。」 「怎么好?」 她扬起了笑容,说:「这样的话,你就不得不照顾我了?」 她说这句话的时候,微微歪了头,那笑容干净而又温和。有那么一瞬,他仿佛看到了顾落的影子,她们长得不像,只是刚才她一瞬间的动作,跟顾落很像。 他眼眸微动,往前走了一步,想要伸手的时候。却瞬间回过心神,「以防你把我当成别人,这眼睛必须治好。」 他说着,便伸手拉住了她的手,继续搭在他的背上,领着她回了别墅。 将她送回房间之后,他自顾自下楼,走到吧檯,找了瓶酒,便兀自喝了起来。 隔天早上,顾景善下楼的时候,黎静静已经坐在餐厅里,正在用早餐,只是眼睛看不见,吃起来比较费力,拿东西还得让人帮着。 顾景善无声的过去,对着佣人轻轻摆了摆手,她便悄无声息的退开。 他走过去,坐在了她的身边。 黎静静刚吃下一个包子,他刚坐下,她就说:「我还要一个。」 顾景善瞥了她一眼,拿了包子给她,她笑的一脸无害,「谢谢。」 说完,就吃了起来,吃到一半的时候,便伸手摩挲着牛奶。顾景善瞥见,便将牛奶放在了她的手里。 黎静静喝了一口牛奶,笑说:「是你啊。」 他刚吃了一口三明治,看了她一眼,淡淡应了一声。 「你起的有点迟。」 「吃饭的时候不要说话。」他说。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黎静静不由愣了一下,但很快就恢復了常色,顾景善并没有察觉到她的异常。那是邢司翰的习惯,吃饭的时候不爱说话,不对,是绝对不会说话。 她突然便失了胃口,但还是将手里的包子吃完,喝完牛奶。等顾景善用完早餐,就带着她去了医院。 她拍了个片子,明天才能出结果。 黎静静坐在车里,她在想,在这里,她还能找谁帮忙?谁会愿意帮助她? 检查的结果,她的脑子没什么问题,就是有淤血压住了视觉神经,是暂时性的失明,先观察一段时间看看淤血消散的情况。 …… 顾景善不让她出门,每天她都只能待在别墅里,顶多在外面的院子里走一走。他平日里到也忙,没那么多时间在她身边,但每天晚餐和早餐,是一定会在家里吃的。 夜晚,他就带着她出来散步,这日子倒也平淡,没有任何波澜,他再也没有提过邢司翰,黎静静也没有问过。 这天,她一个人坐在客厅里听新闻。 恰好是财经新闻,「近日,邢氏集团上任最新主席邢越……」 后面的话,黎静静再没有听进去,「邢越?」她呢喃,一时失神,放下水杯的时候,还没放在茶几上就松手了,砰地一声,杯子在她脚边应声而碎。 她惊了一下。一脚就踩了下去,不偏不倚就踩在了碎玻璃上,她低唿了一声。佣人闻声,迅速过来,就看到她脚底满是鲜血,生生踩在玻璃渣子上。 偏巧这一幕,被顾景善给看见了,他今天难得这个时候回来,她倒是给了他一点儿惊喜。 佣人见着他立刻推开,黎静静自然是察觉到了什么,脸色微微变了变。 顾景善过来,坐在她的身边,将地上的碎玻璃一块一块的捡起来,丢进垃圾桶,旋即扣住了她的脚腕,让佣人拿了药箱过来,一边将嵌入她脚底心的玻璃渣子弄出来,一边说:「什么事,让你这么失了心神?竟然那么不小心,打破了杯子,还伤了自己。」 黎静静缩了一下脚,「没有,我就是不小心而已。」 「是吗?可在我眼里,你应该很小心才对,即便是看不见,你也很少会发生这种情况。还记得你第一次下楼,打破我的古董花瓶时,做出的反应吗?」 她舔了舔唇,「我只是不小心而已。」 「邢氏换主席,对你来说那么惊讶吗?邢司翰没了,总要有人代替他的。没有主席的集团,会让投资者很不安的。」 他说着,拔出了一颗嵌的很深的碎玻璃。 黎静静紧紧咬住了下唇,没有发出一丝声响。 顾景善微微挑动了一下眉梢,扬了扬嘴角,看了她一眼,笑说:「你倒是很耐疼。」 「看样子,你到今天为止,还是没有彻底放弃。」 她依旧没有说话,脚趾牢牢并在一块,以此显示着她此时的疼痛。 顾景善的动作并不轻柔,每弄一下,都有一种搅着肉的痛感,她吸了口气,笑说:「我看你是想疼死我。」 「噢,你不说,我怎么会知道你疼。疼吗?」 「疼,刚才还是不是那么疼,被你那么一弄,更疼了。」 她如此说,顾景善的动作也就跟着轻柔了起来,不再似刚才那般粗暴,他给她消毒,一边说:「知道邢越是谁吗?」 黎静静知道邢家其实不单单只有邢司翰和老爷子这两口人,但还真是没有听说过这个邢越。 「他是邢司翰的哥哥,同父异母的哥哥。」 她突然想起他之前说过失去一切,他若真是死了,被这个所谓的同父异母的哥哥取代了一切,那么邢司翰就真的失去了一切,即便他还活着,等他回去的时候,一切都不是他的了。 她突地笑了一下,「所以你们是串通好的?」 他摇摇头,「不算是串通,只能说是各取所需。」 「呵,可邢司翰人都已经死了,就算这些东西他都失去了,也无所谓了不是吗?」 顾景善深深看了他一眼。浅浅一笑,帮她把伤口包扎好,并没有顺着她的话说下去,只道:「这几天别沾水,要不要给你弄个轮椅?走路可能会疼。」 「不用了,反正我也不出去,整日里不是坐着就是睡着,没所谓。」 「你这话说的好像是在怪我。」 她笑,「有吗?我怎么会怪你,我是心甘情愿留在这里的。」 「今天外面天气好,我让人弄个轮椅过来,我推你出去散散步。」 黎静静没有反抗,也没有资格去反抗。 不过是,佣人就拿来了轮椅,他亲自抱她上去,然后带着她去了外面的庭院。 …… 邢司翰转醒过来的时候,身处地下医疗中心。 他身上被缠满了绷带,连唿吸机都用上了。这是谁的地盘,即便是伤成这样,他也十分瞭然,顾景善的地方,至于在哪里,就不得而知了。 「他醒了。」 耳边传来女人的声音,紧接着便围过来好几个人,将他上上下下检查了一遍。 他眯起了眼睛,才慢慢看清楚这些人的模样,都穿着白色大褂,一个个医术精湛。他抬手,扯掉了嘴上的唿吸器,说:「还不至于到这种程度。」 「啧,我还没见过谁那么不要命的。」女医生说着,又将唿吸机给他套了回去,「你还是乖乖听话配合治疗吧,说不定,下一秒你就嗝屁了。」 「温柔,你少说两句。」 这个被称作是温柔的女医生,并没有因此而收敛,「老师,我觉得应该拿绳子把他的手绑起来,不然咱们费了那么多心思,把他救回来,一会要是给他自己作死了,咱们就真是吃力不讨好咯。」 长者一把将她推开,对着邢司翰说:「你现在不要动,也不要小看了这个唿吸机,对你来说,很重要。你的伤势很严重,几乎要了你的小命,你昏睡了整整半个月之后,现在终于醒来,但并没有彻底度过危险期。你必须听我们的话。我想,你也应该想要继续活下去吧?」 他深一下浅一下的唿吸着,看着眼前的人,半晌,才开口说话,「我要见顾景善。」 「这个不必着急,我想你马上就能见到他。」 说完,他就跟温柔一块退了出去。 等走出病房,他才剜了温柔一眼,说:「你今天怎么这么毛躁,以前不是这样的。」 她笑笑,说:「没什么,我就觉得他挺好玩,多说了两句。老师,他生命里很顽强啊,好几次我都觉得他一定会死,刚被送来的时候。那样子简直,简直就是个死人啊。」 谢崇低笑,「像他们这样的人,只要还有一口气在,便没那么容易死。要那么容易死,就不会混这个圈子了。」 「不,我倒是觉得他足够幸运,如果不是遇上老师您,他还是要嗝屁。我说还是老师您的医术高明才是。」 「你啊你,就会拍马屁,好好看着他的情况,顾景善吩咐过,这人绝对不能死,可别让他趁机死了。」 温柔闻言,噗嗤一笑,「老师您可真幽默。」 邢司翰在这里养了好一段日子,他自己没法感觉到时间的流逝,这里看不到阳光,他的身边连一块表都没有。所以,他并不知道自己在这里待多久,才逐渐恢復体力,温柔对他算是尽心尽力的贴身照顾,所有事情,包括擦身换尿袋都是她。 即便他很不情愿,但也不得不从。 直到他稍稍恢復了体力,当她准备给他擦身的时候,他一把扣住了她的手腕,说:「你们这里没有男护士吗?」 「呀,我亲自伺候你,你这还是嫌弃我了?」 他定定的看着她,眼珠子都没有转一下,神色严肃,「没有吗?」 温柔笑了,伸出一根手指。指着他的鼻子,说:「你不会是觉得害羞吧?」 她不语,但结果很明显,他确实有些害羞,毕竟她给他擦身的时候,任何私密的位置都没有放过。 她咯咯的笑了起来,啧啧了两声,「不该那么纯情啊。」 他的目光冷了几分,温柔却笑越发厉害,「我是医生,对我来说,男人的身体就跟……就跟一块猪肉没什么区别。」 「我不喜欢别人碰我。」 「你是不喜欢别人碰你,还是不喜欢女人碰你?」 「我不喜欢任何人碰我。」他冷冷的说,他说着,一下甩开了她的手。 温柔坐在床边,认真的对他说:「我告诉你啊,今个是个好事日。我呢准备带你出去晒晒太阳,你要是不配合的话,那就只能取消了。」 邢司翰自然是不吃她这一套,冷着脸,侧开了头,完全不理她。 今个要带他出去走走,是个任务,不管他是否配合,她都是要带他出去的。 见他这般,温柔心里也是恨的牙痒痒,丢了毛巾,找了两个男人过来给他穿好了衣服,把他搬到轮椅上。 她推着他,一边往外走,一边说:「你这个不识趣儿的,惹恼了我,有你受罪的时候。」 没一会。他们便进了电梯,这里是负三层,这底下的工程倒是做的不错。邢司翰不动声色的扫了一眼,电梯缓缓往上,在一楼停住。 电梯门开,她便推着他走了出去,推开木屋的门,当邢司翰看到不远处的建筑时,微的一愣,这儿竟然是当初顾落同顾景善住的别墅。 如今以落落的名字命名,为落园。 温柔推着他走过了中间的林园,到了一个地方,却没有再往前走一步,这儿正好可以看到草坪中间的玻璃花房,不远不近,恰好看的清楚。 同样也看清楚了那儿的两个人,一个是顾景善。另一个则是黎静静。 只见顾景善将黎静静抱了起来,而她十分顺从的抱住了他的脖子,那般乖巧的模样,脸上的笑容,如同今日灿烂的阳光。 他笑了。 温柔侧目看了他一眼,不知道他在笑什么,又有什么可笑的。 「那个女孩子瞎了。」她随口一说,「老师给检查过了,脑子里的血快不大,不至于让她失明那么久,可她却一直看不见,也真是奇了怪了。」 「不过瞎了也没关系,顾老闆对她多好啊,真可谓是悉心照顾,我可从来没见过顾老闆对那个女人,那么费心思。我想时间久了,他们便谁要离不开谁了吧。会成为彼此的依靠。她失去光明,没关系,他可以当她的眼睛。他也不会再孤独,因为身边有人陪伴。」她说着,轻轻拍了拍邢司翰的肩膀,「你呢,就不要多想了。」 他侧目深深看了她一眼,说:「她总有恢復的一天。」 温柔面上带着笑,眨巴着眼睛,弯身凑到他的面前,说:「那也不一定啊,说不定某个晚上,趁着她睡觉的时候,顾老闆会摘掉她的眼睛,这样她就一辈子都看不见了。看不见东西的人,才会更深的依赖一个人。你说我说的对不对?」 邢司翰没有回答,只转开了视线。继续看向草坪上的那两个人。 …… 夜晚,黎静静睡着之后,顾景善出了别墅,打开小木屋的门,坐电梯下到负三层。 邢司翰躺在床上还没睡。 温柔见到顾景善,便识趣的离开了病房。 他走到床边,弯身坐在了一旁的椅子上,「看起来恢復的不错。」 「你让我活着,我自然会好好的活着。不过这一次,你费那么大的功夫把我从鬼门关救回来……」他说着,缓缓侧头,对上了他的目光,「希望你不会后悔。」 「我做的每一件事,我从来都没有后悔过,最后悔的就是让落落跟你在一起。」 他扬唇一笑,神色却极冷,「我跟你一样。我最后悔的事,就是跟落落在一起。」
第83章:折磨 「我跟你一样,我最后悔的事,就是跟落落在一起。」 他说着,缓缓转头,对上了顾景善的眼睛。 顾景善微微眯了眼睛,只一会,便闭上了眼睛,稍稍侧过头,拿耳朵对着他,说:「你再说一遍。」 邢司翰半点也不惧怕,又重复了一遍。 话音落下,沉默良久,他才缓慢的睁开眼睛,低低的笑了一声,「所以,你现在终于承认,当初是你移情别恋。别说什么陷害,在那之前,你对黎静静已经有了不一样的感觉,对吗?」 他浅浅的笑,问:「是谁告诉你的?」 「你只需要回答。」 「顾落告诉你的?」 顾景善默然,其实顾落没有告诉过他任何事情,她在外面受到任何伤害,她从来都不会说,只会藏在自己心里。只是她有一个习惯,她习惯写日记,每天都写,就算一整天什么事儿的都没有发生。她也一定会写点什么。 而她不知道的是,顾景善定时就会去看一看那本日记,她以为锁的很好,但对于他来说,不过是小菜一碟。她在他的面前,从来就没有秘密,也隐藏不了任何事情。 当然,她的日记里大部分写的都是好事,光看她的日记,会以为她每天都活的很开心。 直到有一天,她写了一句话,『只有他自己不知道』。 她写的极其隐晦,但顾景善太了解她了,自然知道这个『他』究竟是谁。 若不是他有心观察,还真是弄不懂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顾景善冷笑,狠狠的瞪视了他一眼,说:「只有你自己不知道。」 邢司翰微的一怔,这句话顾落说过,在那一日,她兴沖沖的跑来酒店,看到那一幕的时候,她眼里蓄满了泪水,连连后退,看着他的眼睛,笑着说:「只有你自己不知道。」 是啊,那时候也许真的是有他自己不知道,他哪儿会知道,自己竟然对一个小屁孩上了那样的心思。可他又应该心知肚明。因为…… 他确实有错,可年少轻狂的时候,哪里会想那么多,他也曾真心实意的想要跟她在一起,他也曾满心的想过,等她成年了,等过了结婚的年纪,他就要第一时间娶她回家。 如果没有发生那些事,如果顾落还在,说不定,说不定他们已经结婚了。 很多时候,爱情和婚姻是分开的,你最终娶回家的人,未必就一定是最爱的那一个。感情有先来后到。也要讲究责任,而那些在不应该的时间里滋生的情感,就应该永远被埋藏在心里。 可那时候年轻啊,那会像现在这般。 那时候所有的喜欢和厌恶,全部都表现在脸上,也许他自己没有察觉,可旁人却看的一清二楚。到底是喜欢还是厌恶,在他们眼里,清清楚楚。 说不定十八岁时的他,会冲动到因为喜欢,而不顾一切,即便是要伤害身边的人,他都会选择不顾一切,就因为那一份简简单单的喜欢。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还来不及发生,顾落就已经不在了。 可她的离开,并不是成全,而是叫他永远的将她记在心里,抹去曾经那不该有的喜欢。 他闭上了眼睛,深深的吸了一口气。 顾景善冷笑,「落落从来就不会在我面前说任何人的不是,即便她在外面被人欺负,她也只会掩藏起伤口,不让我知道。你也一样,她知道你变了,她也不会到我面前诉苦。邢司翰,你可能忘记了。但我还记得,你拉着她的手,跑到我面前说的那些话。」 「你说你要跟落落在一起,这一辈子都会保护她周全,不让她受到半点伤害。你说过,你会让她每天都开心,让我放心把妹妹交给你。这些承诺,你都还记得吗?」 邢司翰默然不语,年轻的时候不觉得,到了如今才知道,承诺这东西到底有多重。 「我想你早就已经忘记你说过的话了,你也忘记我曾对你的警告。我知道落落同样喜欢你,所以我成全你们,我跟你说过,牵起她的手,我就不准你再放开,如果有一天让我知道你背叛了落落,我一定会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她是我唯一的妹妹,是我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我能咬牙活到今天,只为了她一个人,我要让她成为这世最幸福的人。可惜,她死的那年才十六岁,我还没有给她足够的好,她就离开了我。」 他的眼神越来越冷,眼里闪烁着杀意,他深深吸了一口气,好一会,才缓缓吐出来,「你应该遭到报应,所有间接或者直接伤害过她的人,都要付出代价。邢家是,黎家也是,你们所有人,都要为此付出代价。」 邢司翰深深看了他一眼,「我曾经想过终身不娶,甚至我可以跟一块牌位结婚,让顾落成为我的妻子。」 顾景善眼眸微动,一把揪住了他的领子,恶狠狠的说:「你以为你这样说我就会放过你?你若是想做这件事,你早就已经做了,不会等到现在!更何况,你这样骯脏的人,根本就不配再跟她在一起。」 「信不信随你。不过事到如今,经过无人岛的事,我也算是死过一回的人了,该还的我都已经还了。你说的对,我已经不配跟她在一起了,即便只是一个牌位,我都没有资格再跟她在一起。所以,我已经放弃了这个想法。而你,也不能再随意的伤害我,还有黎静静。」 他的眼神坚定,没有半分退缩,旋即低低一笑。说:「除非你杀了我们。」 话音落下,病房内便陷入了一片死寂,两人就这样对视着,似是在暗中较量。 半晌,顾景善才嗤笑一声,站了起来,居高临下的看着他,讥笑道:「是吗?那我倒要看看,你有什么本事和能耐,跟我对抗。」 「你若是要留着我的命,那就拭目以待了。」他垂着眼帘,说的风轻云淡。 顾景善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那我就拭目以待了。」 说完,他就转身离开了。 邢司翰依旧如常。拿过床头柜上的杯子,浅浅抿了一口水,说了太多的话,总要润一润喉咙。 …… 「什么!」黎晋华勐地一拍桌子,站了起来,「你再说一遍?」 助理额角低落一滴汗水,说:「据可靠消息,邢司翰的私人飞机,从巴黎机场起飞后三个小时,就消失在航线上了。邢氏现在换了主席,说不定……」 他说到这里停住,久久没有说下去。 黎晋华等了一会,便急不可耐,拿起桌上的菸灰缸就掷了出去。堪堪砸在助理的脚边,「说啊!说不定什么!」 助理舔了舔唇,「说不定,人已经没了。而黎小姐是跟他在一起的,恐怕……恐怕也不能倖免啊。」 「所以,你现在是想告诉我,黎静静跟邢司翰一块死了?」 助理不语,但也算是一种默认。 这时,秘书突然闯了进来,黎晋华本就在火头上,「你进来不会敲门吗!谁跟你的胆子就这样冲进来?」 「不是,我刚才接到三家公司的电话,说是合同有问题,说我们违约。不但要取消合同。还要我们进行巨额的赔偿。」 黎晋华眉头一紧,「那三家公司。」 秘书报上了名字,这正是最近刚达成合作的几家公司,均是唐氏那边的关系。很显然,唐天擎这是准备翻脸不认人!他以为黎静静死了,他就没有办法再威胁到他了吗! 黎晋华抿着唇,气不打一出来,怎么偏巧在这种时候发生这样的事儿! 「黎总,那我们怎么办?」 「先给我拖着!我想办法。」 「是。」秘书见着气氛不对,便立刻退了出去。 助理仍站在原地不动,一颗心却提到了嗓子眼。 黎晋华点了根烟,抽了起来,他抽的很兇,三两口就给抽完了。 沉默良久,他才拉开抽屉,拿出了一本陈旧的日记本,说:「你去给我办点事儿。」 助理走过去,黎晋华便翻开了日记本,从里面抽出了一张单人照,有翻了两页,用手指点了点,同他耳语了几句。那助理连连点头,用手机拍了下来,就出去了。 随即,黎晋华又将日记本收了起来,上锁。 他又拿了根烟抽了起来,站在落地窗前,眼眸微微眯着,眉宇之间是化不开的愁。 等到他抽完第三根烟的时候,内线电话响了起来,他按了免提,「什么事?」 「黎总,有位姓唐的先生找您,说是想约您吃顿饭。」 「唐?」黎晋华微微皱了皱眉,「哪位唐先生?」 「他说他叫唐沉,是唐家的人。」 黎晋华沉吟片刻,「好,你让他订时间地点,我一定准时到。」 「好。」 话音落下,他便切断了电话,原本紧着的眉头,缓缓松开,露出了一抹浅淡的笑容,果然,老天给人关上一扇门的时候,总会留下一扇窗户。 他摁灭了刚刚点燃的烟,心情大好。 …… 董宜琳戴着帽子和墨镜,坐在咖啡厅内,对面坐着一个西装笔挺的男人,将一个牛皮袋子递到了她的面前。 她打开迅速的翻看了一遍,神情微微变了变,怪不得最近他这样注重外表,连洗个澡就要把手机带上,并且隔几天就要彻夜不归。她的手微微颤抖着,看着照片上那个年轻漂亮的女人,他们笑的那么灿烂。 她深吸一口气。将照片放回了袋子里,从包包里拿出了一张支票,移到眼前这个男人面前,说:「你帮我把这个女人的底细,给我查清楚。我还要知道他们在一起已经多久了,是怎么开始的。」 「好。」对方将支票收好,喝了口咖啡就起身告辞了。 董宜琳深深吸了口气,放在桌上的手紧握成拳,指甲嵌进肉里,她都毫无察觉。 晚上,黎晋华没有回来吃饭。 黎萱一心情大好,说:「妈,你看今天的新闻了吗?」 董宜琳有些心不在焉,并没有听到她说的话,只低垂着眼帘,机械的夹菜吃饭。 黎萱一见她一直没有回应,不由抬眸看了她一眼,伸手在她面前晃了晃,说:「妈,你怎么了?」 董宜琳当即回神,「什么?你跟我说什么?」 她倒是没有多问,只深深看了她一眼,继续道:「你今天看新闻了吗?」 「没有,怎么了?」 「邢氏集团换主席了。」她说出了这个劲爆的消息。 然而,董宜琳却没什么反应,「噢,这样啊。」 「听说邢司翰的飞机在天上消失了,我还听说同行的还有黎静静。」她说的很兴奋。 但董宜琳依旧很平静,「是吗?那可真是倒霉,飞机消失,这人怕是也活不成了。」 黎萱一觉出她今个是有点心事,这饭桌上毕竟还有外人,她也就没有多说,只随声附和,「就是啊。所以,这黎静静怕是也一块遭殃了吧,真当是可怜哦。咱家是不是要办丧事了?」 董宜琳呸呸了两声,「办什么丧事,不吉利。我们家又没死人。」 「可黎静静这不是死了么,说出去黎静静可是咱们家的人,总要给她办个丧事,也免得旁人多说。」 「这尸体不还没找到么?没有尸体就不用办丧事。谁有这闲工夫,做这些事,你也别瞎出什么坏主意,安静点,免得你爸一会又拿你出气。到时候,你瞎嚷嚷什么都没用。」 黎萱一识趣的闭上了嘴巴,默默的吃饭。 晚上,黎萱一洗完澡敲开了董宜琳的房门,董宜琳看了她一眼,「什么事?」 黎萱一笑着进去,双手搭在她的肩膀上,往里看了几眼,「爸爸还没回来?」 「没有,说不准今天就不回来了,你别跟他说黎静静那事儿。你自己心里知道就行,知道吗?」 她笑呵呵的将她推到椅子上,摁着她坐了下来,给她擦头髮,说:「我明白,上次那事儿我还记着呢,没那么傻,还要往这枪口上撞。妈,你今天好像有点心不在焉的,是出什么事儿了吗?」 董宜琳低嘆了口气,「没事。」 她坐了下来,拉着她的手,说:「我是您的女儿,有什么话您就跟我说呗,您连我这儿都要瞒着,这世上还有谁能帮您分担?这事儿是不是跟我爸爸有关?」 董宜琳闻言,眸子微微动了动,一句话也没说,也没有反驳。 「还真是跟我爸有关!他做什么了,让你这样魂不守舍的。」 她不愿说,起身走开,「你就不要多问了,这是我跟你爸之间的事儿。」 「怎么能只是你们之间的事儿呢?我们是一家人啊!我是您的女儿啊!是不是因为黎静静?」 「我叫你别多问就别多问,行了,时间也不早了,早点休息去吧。你最近不是在保养皮肤,每天都坚持早睡的么?现在都几点了?」董宜琳开始赶人。 黎萱一不依不挠,「妈,就算你不说,我也能感觉出来爸爸最近有点不太对劲。他以前对黎静静从来都是不闻不问的,最近竟然还帮着她说话,一定是有什么问题。」 「不管是黎静静还是你爸,这些事儿都跟你没关系,你管好你自己就行。免得惹祸上身,知道吗?」 「可是……」 「别可是了,你只要听话点,在公司干出点儿业绩来,这才是你该去想的事情。别整日里就想着怎么对付黎静静,你现在根本就对付不了她。更何况,你不是说她跟邢司翰连人带飞机一块消失在天上了吗?那你还纠结什么呢。」 黎萱一站在门口,看着她微微发红的眼眶,「我只是想帮你。」 「你要真想帮我。就好好的在公司做事,尽量握住公司命脉。那么即便有一天,我跟你爸闹僵了,咱们也不怕,你明白吗?等到那时候,你想做什么,都随你,也不会有人再来阻止你。」 董宜琳把话给挑明了,黎萱一当即反应过来,「妈,你……」 董宜琳深深看了她一眼,说:「晚安。」 「晚安。」黎萱一没再多说什么,讷讷的吐出这两个字,在原地愣了数秒。才转身回了房间。 这一番话,不但黎萱一听在心里,掩藏在楼梯口的陈玉晴也听在了心里。 …… 那天夜里,顾景善见完邢司翰回来,直接闯进了黎静静的房间,一把将她从床上扯了起来。 当时,黎静静才刚入睡没多久,正准备跟周公下棋的时候,就给人吵醒了。 她还没完全反应过来,整个人就被拖下了床,她直接摔在了地上,他力气极大,就这样拖着她走出了房间,她想要站起来,可他并不给她这个机会。 黎静静皱着眉,一只手牢牢扣着他的手腕,「你干什么?你干什么呀?」 走到楼梯边上,她才得以站起来,可她看不见啊,他又走的奇怪,这一路下去,摔了不知道多少次。可顾景善却一言不发,只紧紧扣着她的手腕,明明他的指甲都是修剪过的,但还是划破了她白嫩的手腕,留着血痕。 他一路揪着她走到吧檯前,直接将她甩在了地上,居高临下的看着她。说:「自己起来,坐到椅子上。」 黎静静靠着吧檯坐在地上,眼里闪过一丝怯意,缩了缩脖子,才听话的伸手摸到旁边的椅子,慢慢的站起来,坐了上去。她的动作很慢,只这样一个简单的举动,她足足花费了五分钟。 在这五分钟里,顾景善就站在一旁,冷眼旁观。 他的眸色阴沉,带着浓浓的怒气,黎静静能感觉到,但却不知他的这股子怒气是从何而来。多半可能是在发神经。她端端正正的坐在椅子上,即便看不见,也还是扯了扯衣服,她穿的是睡裙,这一路下来,大概是走光了不少。但她也无所谓,她想这个时候的顾景善,应该没那闲心思偷看她的内裤是什么颜色的。 他可能又想起落落,这会子就想看着她如何狼狈不堪。 她双手揪着裙摆,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容,说:「你……你怎么了?」 顾景善不语,只无声的去吧檯后面拿了酒和两个杯子,两杯都满上,其中一杯推到了黎静静的手边。沉沉的说:「喝酒。」 黎静静的手指碰到杯壁,微微缩了一下,「你心情不好?」 「你最好不要多问,对你没有任何好处。」 「我想,就算我不问,对我也没什么好处吧。」她是死猪不怕开水烫。 话音未落,他就一把扣住了她的脖子,「别以为这几次我对你不错,我就会对你心慈手软!」 「我知道你不会对我心慈手软,我也没想过这种不切实际的事儿。我就想知道,你的心情是不是就跟大姨妈一样,是每个月来一次,还是每星期,或者一天里面某个时间段。来一次?这样,我也好有个心理准备,不是吗?」 他手上下了狠劲,一把将她压在了吧檯上,「我不认为你用这种态度跟我说话,是一个明智的选择。」 「呵,就算我有错,我对不起的人是顾落,从来不是你。我又何必要对你卑躬屈膝,任你折磨而不吭声呢?」她没有任何反抗,脸上的表情都没有任何变化。 「是吗?折磨?你知道什么叫做真正的折磨吗?」 黎静静抿唇不语,有一种不太好的预感,油然而生。 他突然凑近,「我觉得我应该让你尝试一下。什么叫做折磨。」 他说着,就酒杯举到她的头顶,杯子里透明的液体慢慢倾泻出来,全数落在她的脸上。 黎静静紧闭着双眼,他一只手狠狠的掐住了她的下颚,迫使她张开嘴巴,将酒全数灌入她的嘴里。 她拧着眉头,没有挣扎。 当他把酒全数倒完,酒杯便狠狠地砸在地上,紧接着她便听到他说:「把明仔他们都给我叫来。」 「是。」她听到一个沉沉的声音。 随即,他便松开了手,冷声笑了起来。 黎静静慢慢坐直了身子,脸色微微发白。 不知过了多久,黎静静被带进了一个房间。并直接甩在了床上。 顾景善坐在了一侧的沙发上,沉着脸,看着立刻从床上爬起来的黎静静。 片刻,只听他说:「日本爱情动作片上怎么演,你们就怎么做。」 黎静静微的一怔,有点反应不过来。 可当一个男人的手扣住她手腕的时候,她整个人便剧烈的反抗了起来,「干嘛!你们要干什么!」 男人稍稍停了一下,顾景善连眼皮都没有跳一下,说:「我让你们停了吗?我没说停,谁都不准停,一个个来,轮流着上。」 黎静静整个人缩在床头。 这时,顾景善像是想到了什么。「等一下。」 那些人当即停住,他说:「为了避免她在整个过程中自杀,用点东西。」 他话里的意思很明显,站在一旁的明仔立刻将东西拿了过去。 黎静静摇头,「不要,不要!」 然而,她根本就抵抗不过,下一秒,就被钳住了下巴,有液体灌入了她的嘴里。 大概是怕她自杀,几个人将她的手脚全部压住,并在她的嘴里塞了一块毛巾,防止她咬舌。 她惊恐的睁大眼睛,慢慢的她的挣扎越来越小,到最后只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眼角有眼泪滚落。 很快,她所有的理智都被欲望所取代,她慢慢的闭上眼睛,心里充斥着前所未有的恨,恨着所有人,包括曾经那个待她如亲妹妹一样的顾落。 就在她身上的衣服被撕裂的瞬间,整个别墅的灯突然熄灭。 房间内的人停顿了数秒,才反应过来,「怎么回事?这是停电了?」 顾景善没有说话,只观察着周围的情况,在他顾景善的地界,绝对不会出现断电的状况,一定事有人搞鬼。
第84章:都是混蛋 顾景善没有丝毫慌乱,沉声道:「把黎静静给我弄过来。」 没有人回答,但不消片刻,他便能感觉到一具滚烫的身体靠了过来。显然,她现在药效发作,已经完全失去了理智,还有抑制欲望的能力。 她整个人紧紧的靠在他的身上,手脚牢牢的将他缠住,那柔软的唇,在他耳朵上若有似无的触碰上,下一秒,便微微张开嘴,咬住了他的耳垂。 顾景善眉头一紧,一把将她推开,耳边却不自觉的热了起来。 别墅内突然没电,自然是全城戒备,顾景善不需要多说,在他身边做事的任何一个人,都知道在危机的时刻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就算是佣人,也都是训练有素的。 黎静静刚被推开,就再次贴了上去,像个难缠的狗皮膏药。 顾景善不耐,「明仔,把人压住。」 「是。」 黑夜里人影攒动,这种黑暗没有停留太久,大约二十分钟之后,灯光再次亮起。对于突然而来的灯光,要顾景善下意识的闭了一下眼睛。很快就睁开了眼睛。 他迅速环顾了一圈,最后将视线落在黎静静的身上,这时,她披头散髮的,被人摁在地上,整个人不停的扭动着,嘴里出去哼哼唧唧的声音。这种声音,在刚才的二十分钟里一直都存在。 他没说话,站在旁边的人也都一言不发,静等着他的指令。 好一会之后,他才开口,「让她抬头。」 压着她的人闻言,便用力的扯了一把她头髮,让她的脸完完整整的暴露在了他的眼前。然而,这哪里还是黎静静,竟是被人掉包成了温柔。 他微眯起眼眸,一扬手,狠狠将桌上的杯子一下扫落在了地上。 「给我追!」 他说完,立刻起身,出了别墅,进了木屋,坐电梯下了三楼,电梯门一打开,里面的几个医生护士,还有保卫人员,全数倒在地上,看样子是被迷晕了。 他径直的走到邢司翰所在的病房,自然已经是空空如也,哪里还会有他的影子。顾景善眼底瞬间燃起了滔天的怒火,跟在他身后的人,一个个都不敢说话,低着头,紧着皮,就怕祸端惹到自己的身上。 然而,顾景善沉默良久,突地笑了起来,那笑容在这样静谧的空间里,显得特别阴森可怖,让人毛骨悚然。 这时,他勐地回头,阴冷的目光在这些人的身上扫了一圈。 看样子,邢司翰一直以来只是在装乖,他任由他折磨,却在不知不觉中在他的身边布满了眼线,眼前这些人,到底是人是鬼,他不知道,也没人知道。 他哼笑,他到底还是把他看的太过简单,他还以为他会真的内疚,原来一切都是假象而已! 邢司翰,你好样的! …… 数辆黑色的商务车,极行在夜色里。 黎静静双手双脚被绑住,嘴巴上塞着毛巾,被单独丢在后座,前面几个男人,正襟危坐,脸上的表情极其严肃。然,车内依旧响着黎静静那种发浪的声音。 其中一个男人,喉结不由滚动了一下。可脸上的神色却丝毫没有变化,就这样目不转睛的直视前方。 黎静静不停的蹭着椅背,不多时,嘴上的毛巾就被她给蹭了下来,这下子声音就更清晰了,也不知道她哪里来的力气,抬起被绑住的双脚,一下就搁置在了前座的椅背上,脚趾戳到了那男人的脸。 她就继续往下蹭,嘴里呢喃着,「我好难受,我好难受……好热……」 那男人整个人都僵住了,坐在另一边的男人,抿着唇强忍着笑意。 他毫不留情,将她的脚给甩了回去,并转过身子,伸手准备将她蹭掉的毛巾拿起来。却不曾想,手刚过去,她的脸颊就贴了上来,直接压住,然后不停的蹭啊蹭的。 男人a忍不住了,「草,我能不能把她打晕?」 男人b耸耸肩,「你打一个试试看。」 「草!那怎么办?我感觉我的手受到了侵犯!」 b:「到时候你可以跟老闆说这句话,你就说是她先动的脸,你的手是无辜的。」 这时,黎静静已经咬住了他的手,a:「卧槽槽槽!她咬我手了!」 b翻了个白眼,「傻逼。」 a:「我受不了了。」 他说着,直接一拳头打在了黎静静的眼睛上,她顿时安静了下来,感觉是被打懵逼了。 没一会,嘴上又被塞了毛巾,她倒也安分了下来。 一路疾行,几辆车子的外壳一模一样,均没有车牌,根本就无法分辨,他们时而聚拢,时而分散,显然是早就设定好了路线,加上配合默契,顾景善的人追了一路,最后还是给追丢了。 车子一路绕进山里,在一处山坳内停下,又走了一段路,才在一栋木质结构的房子前停住。 邢司翰被人扶着坐在了轮椅上,黎静静则被两个男人架着。 「翰哥,她给人下了药,现在正发作呢。」 他点了一下头,「先把她送到房间去。」 「是。」他们应声便进了屋子。 这时,一个衣着闲适的男人,从车上下来,走到邢司翰的面前,笑眼盈盈的看着他,问:「怎么样?我这次的安排是不是很给力?」 邢司翰浅浅一笑,但还是极认真的说:「谢谢。」 「谢什么,说到底还是你的本事,能这样深入顾景善内部的,也只有你,而且你足够了解他,要在他的地盘安插下眼线,可不是那么容易的事儿。我们以前也做过,可都被他发现了,然后……」叶水生耸了耸肩,拍了拍邢司翰的肩膀,「行了,也不多说了,这里很安全你可以放心在这里养伤,等伤好了,再继续下一步。」 邢司翰轻点了一下头,随后,便有人将他推进了屋子。 房门轻声关上,黎静静像一只龙虾一样,在床上不停的弹来弹去。 他自己操动轮椅,行至床边。她紧紧咬着毛巾,唿吸粗重,额头山全是汗珠,脸颊红的异常,右眼泛着一圈淡淡的青色,看起来像是被人揍了一拳,这药效大概很强烈,连带着她身上都透着淡淡的粉色。 他伸手拿掉了她嘴里的毛巾,她便紧紧抿着唇,眉头深锁,不自觉的发出哼哼唧唧的声音,她只觉得整个人都要爆炸了,她需要有人来救助,不管是谁都可以,只要把她从这种难熬的境地救出来。谁都可以! 她哼哼了两声,低声呢喃,「快点!要做就快点!」 邢司翰微微眯起了眼睛,他没动,他现在的身体,不适合任何剧烈的运动。但总要给她解除身上的药性,片刻,他叫了人进来,让人在浴缸里放满了冷水,然后将她放了进去。 那一瞬间,她勐地睁开眼睛,尖声叫了起来,可她双手双脚都被绑着,根本就没法子挣脱。她在水里扑腾了好一会之后,才慢慢安静下来。似乎冷静了不少。 邢司翰就在门口看着,觉不出喜怒,只眉头微微蹙着一个小疙瘩。 整整一夜,经过数次的冷水浸泡,她身上的药性也算是折腾完了,邢司翰叫人给她洗了个热水澡,就把她放在了穿上。黎静静大抵是体力不支,早就没了反抗,只躺在床上的时候,整个人会不自觉的颤抖。许是冷,又或者是因为药力的作用。 邢司翰伸手轻轻握住了她的手,冰凉冰凉的,仿佛在无人岛将她从水底救上来的时候那样,冷的叫人心惊,也叫人害怕。 「对不起。」他的声音很轻很轻。轻到也许只有他自己才能听到。 他握着她的手微微紧了紧,看着她惨白的脸色,眸色更深。 …… 隔天,黎静静清醒过来的时候,只觉得浑身酸痛,右眼也是疼的有点睁不开眼,感觉像是被人揍了一顿似得。 她已经记不清昨天晚上发生了什么事儿,她只记得顾景善叫了很多男人,给她餵了那种药,他说让他们一个个来。 她摸了一下自己的身体,裸着的,当下心里就觉得一阵阵的恶寒,只是奇怪的是,她的下半身,并没有感觉到特别的异样之处。 她抱着被子,慢慢的坐了起来,总觉得这房间里的气味发生了变化,外面有鸟叫的声音。 吱呀一声,房门被人推开,她立刻紧张起来,紧紧攥着被子,转头面向了声音的来源,一脸警惕,紧紧抿着唇,没有说话。 这脚步声跟以往也不一样,脚下踩着的地板,质感不同。 「你醒了?」是个女人的声音,甜甜的,听起来十分和善恭敬。 黎静静微微愣了愣,这个声音,她倒是没听过,她虽有满腹的疑问,但她却不问,紧闭着唇,靠在床背上。 「我给你准备了些吃的,你睡了那么久,醒来一定饿了,你是要先吃东西,还是我帮你换衣服?」 「不用,我自己会弄。」 「不要紧的,这些日子,由我来照顾你,你可以小新。」 她皱了皱眉,有些不明所以,什么小新,什么鬼? 「你先给她穿衣服吧。」这时,一个男人的声音,突然从门口传来。 黎静静闻声,一惊,不由睁大了眼睛,这声音很熟悉。她整个人瞬间僵住,像是被人下了定身咒,一动不动。她的嘴唇微微颤动,眼眶泛红,眼泪在眼眶里转了一圈,被自己给憋了回去,倏地笑了起来,摇了摇头,竟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她没有回头,即便是回头她也看不到。这让她怀疑自己是在做梦,也许是现实太过恶劣,所以才会做这样的梦。梦到在她最为难的时刻,邢司翰出手救了她。 邢司翰拄着手杖,缓步走了进来,小新见着想要上去扶一把,被他给婉拒了。 他走到她的面前,说:「你是要我亲自给你穿?」 她能感觉到他走近,并且就在跟前,她微微仰头,又垂了眼帘。一时之间,她有太多的情绪涌上心头,让她百感交集。 说实在的,在跟顾景善生活的这段时间,她很多时候都挺恨邢司翰的。她突然觉得,罪魁祸首是他,是他让所有人都感觉到他喜欢她。 他为什么不辩解,为什么不否认!让她深陷泥藻!让顾景善把那莫须有的罪名,强扣在她的脑袋上!平白收到这些个折磨!她恨他自己解脱,也不带着她,非要她活在这人间炼狱里,受折磨。 眼泪落下的瞬间,她有些无措,她没想到自己会哭,那么久以来,她一直没哭,却在这一刻溃不成军。心里那股子怨气,在听到他声音的瞬间,全数涌上心头。 她究竟是做错了什么。要承受那么多,她从来没有先去责怪他们,她从来只恨黎晋华一个人。 可这些人,为什么要像疯狗一样咬着她不放! 只因她是个女人,特别好欺负么? 可以用各种卑劣的手段,把她折磨的生不如死? 她的眼泪簌簌而下,无声无息,停都停不下来。 小新站在旁边默不作声,看了邢司翰一眼,便悄无声息的出去了。 他伸手,手指还未触到她的脸颊,就停住了。停顿数秒,便曲了手指,收回了手,「哭什么?我不是把你救回来了吗?」 「你就是个混蛋,跟顾景善一样,都不是好东西!」 「嗯。」他淡淡应了一声,没有辩解。 黎静静稍稍愣了一下,突然就没了骂人的欲望,骂了也没用,就算把他祖宗十八代都骂一遍,也没什么用,少不了一块肉。 「你……是不是一早就知道会有这样一劫?」她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问道。 邢司翰沉默,只看着她那双没有焦距的眼睛。 她没有等他回答,继续问:「你是不是真的很早就喜欢我了?在跟落落在一起的时候,你就对我产生了不一样的感情?」 他依旧沉默。 「你为什么不解释?你也恨我?你为什么不能直接杀了我?」 她吼叫着,完全失去了理智,似是陷入了自己的情绪里,紧绷着的弦断了。所有的委屈和怨恨一股脑的冲上来,感觉像是要发疯了一样。 这一刻,她倒是宁愿邢司翰已经死了,也不愿相信,他是用死来脱身,陷她于不义。他们都一样,是想要她痛不欲生的活着。 她一把抱住了自己的脑袋,不停的揉弄揪着自己的头髮,一脸的泪水,整个人止不住的颤抖起来,「你们要怎样才能放过我?要怎样才能饶了我?如果可以换,我愿意代替顾落去死!」 「我死,让她回来!」 邢司翰眸色微动,往前走了一步,伸手。稍稍犹豫了一下,还是将她抱进了怀里。 然而,此刻的黎静静情绪不稳,她狠狠一用力,就将他给推了出去。 邢司翰身上带着伤,她那一把恰好怼在伤口上,他吸了口气,不免退后了一步,手里的拐杖落在了地上,发出不小的动静。 小新轻叩了一下门,问:「邢先生,有什么需要帮忙吗?」 「没有。」他拧着眉,应了一句。 黎静静曲着腿,紧抱着自己的身子,低着头,无声哭泣。 「不要碰我!」她摇着头,整个人缩成一团。 邢司翰看着她,微的嘆了口气,说:「你现在很安全,不要怕,昨天什么事都没有发生。」 「安全?我不觉得在这里我就安全,你能喝保证顾景善不再找我麻烦吗?如果不是你,他会这样对我吗?只要他在一天,我就不会有好日子过!他不会放过我,为了落落绝不会放过我!」 她瞪大了眼睛,眼泪不停的往下掉,那样子,邢司翰真怕她会疯掉。 他再次上前,一把将她抱住,这一次。不管她如何挣扎,他都不曾放手,即便伤口崩裂,他一声不吭,只牢牢抱着她,直到她慢慢的恢復平静。 「我不会让你有事。」 她靠在他的怀里,低低的笑,「是吗?你不是也恨我吗?恨我害了顾落,恨我害你坐牢。在岛上,你留着我的命,不就是为了要折磨我吗?」 「你们都一样,在你们心里,只有顾落,你们只心疼她的死,却从来没有想过。我的人生比死还要痛苦。你们不讲道理,你们只会想着自己有多难,却从未想过我有多难,那年我才十三岁,我只有十三岁!我为什么要……」 她的话还没有说完,只觉唇上一软,他堵住了她的嘴。 她没有反抗,也没有回应。邢司翰并未让深入这个吻,只轻轻的覆在她的唇上,片刻,他才慢慢挪开,伸手一点一点擦掉了她脸上的眼泪。 她微微抬了一下眸子,颤抖着声音问:「你以前真的对我……」 「没有。」她的话还没有问完,他便一口否认了。 黎静静抿唇,沉默片刻。才低低一笑,「那我还真是冤枉死了,你说,现在你去解释,还有用吗?」 「没用。」 「所以,是顾景善疯了,没人能劝得动他,我只能任由他发神经一样,折磨我,是这样吗?」 现在的顾景善不会听任何人的话,他认定的事情,无人能够改变,即使现在邢司翰告诉他,当初他从来没有变过心,是你们所有人都误会了。他不会信。 唯一能劝得动他,阻止他的人,已经消失在这世界上了。 邢司翰有些站不住,他弯身坐在了她的身边,轻轻的靠着她,说:「我会保护你。」 「是吗?你现在愿意保护我了吗?会吗?」 「我若不管你,你现在也不会好端端的坐在这里。」 「好?」她木木的笑了起来,「你哪里看出来,我现在很好?其实你可以逃过他的折磨,为什么不逃?为什么非要拉着我,接受他残酷的游戏,由着他折磨我?」 「噢,我忘记了,你也恨我。因为顾落,你也恨我。所以你要拉着我一起,所以即便他们误会,你也绝不解释!你们都一样!在我眼里你们没有任何区别!你滚!我不要看见你!」 他抿着唇,眉头紧紧的蹙着,脸色苍白如纸。 他没有多留,只坐了一会,就出去了。 房门刚一关上,他便差点倒下,所幸小新一直侯在外面,及时将他扶住,「邢先生,您没事吧?」 「不要紧。」他微微一挣,挣脱开了她的手,扶着墙,道:「好好看着她。她若是有任何意外,我唯你是问。」 「知道了。」她点了点头,「邢先生,我看你脸色很不好,不如我先扶您回房间?」 「不用,我没事。」 他浅浅的勾了一下唇角,一步一挪的扶着墙走开了。 小新叫了人跟着他,自己则进了房间,此时,黎静静正到处摸索。像是在找什么东西。 「黎小姐,您要什么可以跟我说。」 「给我衣服。」她这会倒是冷静下来,脸上一点表情都没有,稳稳的坐在床上,沉声道。 随后,黎静静换上衣服。简单的吃了一些东西。她想出去走走,小新便陪着她出去。 之后的几日,她倒是很平静,邢司翰却不太好。一直高烧不退,背上的伤口有些发炎。 这一日清晨,黎静静睁开眼睛都时候,感觉到眼前出现了一丝光晕,她心头一动,闭上眼睛,眼珠转了转,再洗睁开眼睛都时候,光圈的范围变大,然后慢慢的出现了模煳的景象。 她心中一喜,勐的坐了起来,抬手轻柔了一下眼睛。视线还是有些模煳,但已经能看见了。 她下床,慢慢摸索走到门口,轻轻拉开门,便看到有人影晃过,她立刻将门掩上,对方似乎并没有发现,依旧行色匆匆,来回奔忙。 她在门口站了一会,脚步纷乱,像是发生了什么事。她拉开门,走了出去,那些人从她身侧经过时,像是看不见她似得。 没有人管她,直到小新看见她出来,才上前,一下挽住了她的手,说:「黎小姐你怎么出来了?」 「发生什么事了?」她问。 小新看了她两眼,犹豫了一下,说:「邢先生不太好,医生正在急救。」 黎静静眉头微微蹙了蹙,「不好?他不是很好吗?」 「一点都不好,之前见过您之后,就更不好了。」 她抿了唇,那时候她看不见,她以为他能把她从顾景善手里抢回来,并站在她面前,好端端的跟她说话,就代表着他平安无事,甚至于她都怀疑,他在岛上是装死。 她是故意装死,要顾景善把她带走,然后就有时间逃离。 难道是她想错了? 她舔了舔干涩的嘴唇,问:「我可以去看看他吗?」 小新带着她走到房间门口,里面是不允许进去的,她只能透过门缝,往里看。 然而,她什么也看不,只看到一圈人围在床铺周围,她看不到他的人。 但从那氛围里,可以感觉出,他确实是伤的很严重。 小新说:「行动提前了,本来叶先生准备在他伤势再好一点的时候行动,可那边传来消息,邢先生要求提前行动。他那一身的伤,哪里禁得住这样折腾,也是不要命了。」
第85章:亲我一下 黎静静脸上没有太多的表情,目光紧紧的盯着里面的人,小新暗暗的看了她几眼,想了想,继续道:「前两天,我还看到邢先生喝酒了。」 闻言,黎静静的眉心终于起了一丝褶皱,却没有说话,自然也不会追问,他喝酒的缘由。 「我原本想上前劝一劝的,可我又不敢,说起里我也有错,是我没照看好他。」小新自顾自的说着。 黎静静这会子总算开口,「他自己作的,跟你没什么关系。」 「话也不能这样说,其实那天从您房间里出来的时候,邢先生就有些不对劲了,那会我要是及时叫医生过来,说不定还不回那么严重。」小新眼珠子熘熘转,小声问:「您说,邢先生变成这样,是不是为了你啊?」 黎静静收回视线,深深看了她一眼,低低一笑,说:「可能那天我不小心弄到了他的伤口,不过他也是活该。」 小新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指着她的眼睛,说:「您能看见了?」 「噢,还有些模煳,不是特别清楚。」她淡淡一笑,没再管邢司翰的情况,只问:「我能出去走走吗?这里那么多人看着他,应该不会有事,我站在这里也是碍手碍脚。不如去外面,给他们留足了空间。」 「行啊,我陪您。」 「不用,我就想自己一个人走走。怎么?你们怕我跑了?」 小新连连摆手,说:「不是,就是怕您闷的慌。」 她浅笑,「不会。」 随后,小新带着她走到了屋子门口,黎静静走出大门,才恍然他们为什么会放心她自己在外面散步,外面的范围不大,四处都是生长着的杂草树木。她环顾了一圈,周围似乎没有路。 她在四周转了一圈,在门口的椅子上坐了下来,仰头看着天空,今天的天气有些阴沉,看着似乎快要下雨了。她的心情亦如此刻的天气,阴沉沉的,远处那一片乌云,仿佛是压的她心头,让她透不过气。 屋子里那些个脚步声,一直萦绕在她的耳边,挥之不去,脑子里不断的浮现出在无人岛上,邢司翰最后倒下的那一刻,还有他扑过来,给她挡住小女孩刀子的那一瞬。 她深吸了一口气,闭上眼睛,尽量让自己不要再去想那些有的没,就算是他死了,那也是他活该!她会落入那样的境地,也是拜他所赐!救她又怎样?抵得过那些无穷无尽的伤害吗? 这不是她狠心,本来就是他的问题。 她这样想,但心里依旧不觉得好受。 她在外面一直坐到小新出来叫她吃午餐,她这才跟着进屋,客厅里坐着几个医生,似乎是在讨论邢司翰的情况,她没有刻意去听,但他们的话还是落入了她的耳朵里。 「这样下去可不是办法,这里仪器有限,闹不好可是会出人命。」 「他这伤势能给救回来,可真当是奇蹟,看样子还是需要之前的医生过来,这才是最清楚他情况的人,可以对症下药。」 「关键问题是,谢崇不可能会过来,这事儿要是传到陈老闆的耳朵里,看他不剁了你的手。」 「那就先跟姓叶的说,这要是什么都不说瞒着的话,到时候出了什么情况,咱们都别想活了。」 …… 几个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讨论着,黎静静不动声色的拉开椅子坐了下来,小新将碗筷递到她的跟前,说:「一会让他们给您检查一下身体,顺便看看眼睛,是不是彻底恢復过来了。」 黎静静轻点了一下头,「好。」 她扒拉着碗里的饭菜,其实没什么胃口,可旁人看着她却吃的很好,似乎并没有因为邢司翰的事儿,而影响了心情,反而是心情好了不少。 吃过午餐,她散了一会步,就进了房间,准备午休。 小新一直陪在她的身边,观察着她的一举一动,跟之前没有任何区别,这就奇怪了。他们两是一块救出来的,若是没有什么关系,邢司翰又何必要大费周章的去救这么个女人。还是个看起来十分冷漠无情的女人。 那天,他们在屋子里吵闹的内容,她也是全数听在耳朵里,怎么看都觉得像是有一腿的样子。 黎静静睡了一个下午,到了晚上起来的时候,屋子里安静的有些异常,她推门出去,小新依旧还在,可好像也就只剩下小新,她路过邢司翰的房间时,门是开着的,里面空空如也,哪里还有他的影子,小新正在收拾床单,她走了进去。看到被丢在地上的床单,染了一大片的血迹,触目惊心。 不用问也知道,这血是谁留下的。 她的心微微紧了紧,问:「他人呢?」 小新忙活着,看到她出来,「您醒啦。」 「嗯。」她淡淡应了一声,等待着她的回答。 小新一边弄着床单,一边说:「被送出去了,是医生讨论之后的决定。」 「真的那么严重吗?」 小新停下了手上的动作,直起身子,看着她,说:「看那些医生的样子,不像是在说假话,他们也不敢说假话,若不是真的严重,不至于要送出去,您知道从这里出去,也是够折腾的,若不是实在没办法,不会走到这一步。本来就是从鬼门关强拉回来的人,需要好好休养,指不定日后会留下什么后遗症,结果还要这样折腾,不知道以后会怎样。」 她一边说,一边微微嘆了口气,然后继续手上的事情。 黎静静站在原地没有动弹,突然又回想起在无人岛上的事,她沉入水底之后,就再没有知觉,等醒过来已经是第二天了,她根本就不知道那天晚上究竟发生过什么。她醒过来的时候,他就靠在树干上,一动不动,她不知道他的身上究竟有多少伤口,整整一夜,他一个人,还要拖着她这么个累赘,对付那些亡命之徒,情况无法想像。 她暗暗吸了口气,他是真的用自己的命,在保住她的命。他一个人干掉了所有人,最后连自己都倒下,就像顾景善说的,她不用吹灰之力,就赢得了这场游戏的胜利。 或者该这么说,她睡了一觉醒来,就拿到了奖盃。 他大可以不用这样做,可以一直耗着时间,一个一个的除掉他们,但他没有。他速战速决,为了是什么?也许是不想让她在受到任何伤害和威胁。 这个游戏若是继续下去,不知道顾景善还会有什么方式来折磨他们,不如就速战速决,结束这场游戏。 黎静静的心里涌上了一种很奇怪的感觉,说不清也道不明,胸口越发的沉闷难忍,甚至还有点疼。她站在原地,良久,才找回自己的声音,问:「他还会回来吗?」 「应该等伤势稳定了之后,就会回来吧。」 「我可以去看他吗?」 小新有些惊讶,她以为黎静静还是会无动于衷,都是没想到她竟然会主动要求去看他。 「这个……我得问问老闆,怕是现在出去不安全,待在这里才能保证您的安全。」 「可是我也不可能一辈子待在这里。」 小新有些为难,耸了耸肩,说:「这个。不是我能决定的,要不一会我跟老闆联繫一下,问一问。」 她点了点头,弯身捡起了地上的床单。 「你要干什么?」 「我帮你拿去洗。」她说,手指不自觉的摸了摸床单上那一片血迹,她仿佛还能在上面感觉到邢司翰的体温。 「不用,这个可以直接扔掉。」 她挑了一下眉,「是吗?那就给我吧。」 说完,她不顾小新的惊讶,抱着床单就走了出去。 …… 那一日之后,足有两月之久,邢司翰才回来,看起来精神到是好了许多。黎静静的眼睛也是彻底恢復了,这天,她亲自在厨房里捣鼓东西,大门被推开的时候,她吓了一跳。一抬头,就看到邢司翰拄着拐杖走了进来。 她愣了好一会,还以为自己是看错了,或者是出现了幻觉,手里拿着一根黄瓜,直勾勾的看着他,良久都没有反应过来。 他的身后跟着两个人,刚要进来,他便抬手,做了个制止的手势,他们当即停住了脚步,立在门口没有进来。 他慢慢的一步步走到了她的面前,中间隔着琉璃台,她微微张了张唇,却是一句话也没说出来。 他抬手,轻轻的在她眼前晃动了一下,她轻眨了一下眼睛。低低一笑,「干什么?」 「眼睛好了?」 她依旧闭着眼睛,说:「我倒是希望我一直都不好。」 「为什么?不想看见我?」 她又笑,「是啊,特别不想看见你,一点也不想干将路。」 邢司翰神色淡淡,视线在身后的灶台上扫了一圈,说:「在做什么?」 「做饭。」她睁开眼睛,目光灼灼的看着他的眼睛,「要吃点吗?」 「当然,一早上过来,到现在还没吃过东西。」 她扬了扬下巴,说:「那你先去客厅坐着,好了我叫你。」 她说完,垂了眼帘,转过身,那背嵴对着他。 片刻之后。耳边才响起他的脚步声,缓步远去,到了客厅停了下来,没一会就传来了电视的声音。 黎静静深吸了一口气,眼角有眼泪滑落下来,鼻翼微动,手里捏着菜刀,好一会之后,才稳定了情绪,继续做菜。 菜色很简单,三菜一汤,一荤两素。 她将几盘菜整齐的摆放在餐桌上,说:「吃饭了,我去叫小新。」 「不用了。」他坐在沙发上没动。 「为什么?」她放好最后一双筷子。 他侧过头,扫了她一眼,说:「你过来。」 她愣了片刻,抬手在围裙上蹭了蹭,脱掉了身上的围裙,走了过去,站在他的身侧,没有说话,就这样站着。 一时之间,谁也没有说话,就这样陷入了一片沉静。 外面有不知名的鸟叫声,阳光透过窗户照射进来,餐桌上的饭菜冒着热气,一阵阵的饭菜香味飘过来。有一种家的气息,温暖人心。 若是时光可以停下,黎静静很想停在这一刻,住在远离喧嚣的山林间,什么事也不管,只过着平淡无波,隐世的日子。 每个人都心底,总有那么一个天真的想法,隐居,进入深山老林,独自生活。不被任何事情牵绊,逍遥自在。 「从今天起,这里就只有你和我,你要代替小新照顾我。」 他说着,抬头看了她一眼,不等她回答,便伸手拽住了她的手,稍一用力,便从沙发上站了起来。 黎静静不动,就这样看着他,耸了耸肩,说:「所以,我又没有选择的余地,是吗?很明显,小新已经被你支走了。不过我不认为我可以把你照顾的很好,如果你希望自己能快点恢復,最好找个专业一点的人来伺候你。」 「不要。」他像个任性的孩子一般,「这一身的伤都是因为你,我觉得你应该要做点什么,所以刻意给了你机会。」 黎静静挑眉,轻浅一笑,眼眸为亮,「你是在跟我开玩笑吗?」 「没有,我说的很认真。」 「行,你要是不怕死,就让我照顾你好了。」 他嘴角微微扬起一丝弧度,「我相信你。」 她伸手扶住他的手,一步走到他的身侧,「感谢你那么相信我,不过我打小就不会照顾人,所以你还是自求多福吧。」 她将他扶到餐厅坐下,两人面对而坐,便开始安静的吃饭。她低着头,仿佛所有的心思都在自己的饭碗里。 邢司翰时不时的瞥她一眼,两人之间仿佛隔着一张透明的薄膜,扯不开,也挣脱不掉,明明就在眼前,却似是远在天涯。看的见,碰不到。 吃到一半的时候,邢司翰放在了筷子,「你就没有话想要对我说?」 她没有抬头,「我以为你会有话要跟我说,你会这样问,就已经知道我想问什么,我也不着急,你想说的时候总会跟我说,告诉我整件事的来龙去脉,告诉我你是用什么办法从顾景善那里逃脱,或者你还会告诉我这些人是谁。」她抬起眼帘,对上他的目光,笑说:「我知道一时半会,我们大概是离不开这儿的,所以慢慢来呗,我一个人在这里住了快两个月,突然发现,其实这里还不错,清净,也没人会打扰我,伤害我,折磨我。你来的时候看见外面的地了吗?我种的小青菜,你说等它可以收割的时候,我们会不会在这里?」 她的笑容清澈干净,神色平静,不再似之前那般疯狂。 他抿唇,渐渐露出了一抹浅笑,说:「我是不是该叫人过来,清理出一片地,提供你种植蔬菜?」 「可以啊,我很乐意。」 两人说着,不由相视而笑。 不问过往,只看现在,也许对他们来说是一件好事。有些事情,只能藏在心里,不再提起,永远都不再提起,这样就不会伤害到彼此,也不会令彼此难过。 饭后,黎静静里里外外找了一圈,才发现小新是真的不见了,整个屋子,就只剩下了她和邢司翰两个人。 她翻开他带回来的皮箱。里面全是药,还有一个小本子,上面详细的记录着接下去的日子,她要怎么照看他,从衣食住行,到每一样药品什么时候吃,什么时候换,都写的清清楚楚,并且字迹娟秀。 黎静静看着这一箱子的药,就觉得头疼的紧。 邢司翰则像个大爷一样,坐在沙发上看电视,完全没有要帮助她的意思。 晚上,黎静静打了一盆热水,邢司翰已经脱光了衣服,躺在床上。她挽起袖子,一边抱怨一边拧着毛巾,说:「我看你的手不是挺好的吗,怎么这种事还要我帮你?」 「黎静静,你可真是没有良心。」 「是吗?没良心的话,我还会站在这里,任由你驱使?」他身上的伤口确实很多,几乎全身都抱着纱布,她伸手要去解。 手指刚碰到纱布的一端,他便伸手扣住了她的手腕,眼眸深邃,一本正经的看着她,说:「你别哭。」 黎静静眉梢一挑,「放心,我不会。」 「其实哭也是可以的。」他转念一想,又说。 「你到底想怎么样?」 他笑了一下,松开了手。 随即,黎静静便一点一点慢慢的解开了他身上的绷带,当他身上所有的绷带都被解开,上半身裸露在她面前时。黎静静还是被惊到了。 她没有想到,他会伤成这样,大大小小的伤口,她都数不清了,那些用线缝合的伤口,看起来触目惊心。她的眼皮一条一条的,捏着毛巾的手,不由紧了紧,喉咙口像是堵了一团棉花,发不出声音。 邢司翰的背嵴挺得笔直,见她一直没有反应,「怎么?这就吓到了?」 「你……你竟然还能活下来。」 他嗤笑一声,瞪视了她一眼,「黎静静,你会不会说话?」 「都伤成这样了,你为什么还要舟车劳顿跑上来?我相信,除了这里。一定有一个更好的地方,让你修养。」 他懒懒抬头,脸上神色淡然,「所以,你是要让我把你一个人丢在这里?」 「我……我一个人在这里挺安全的啊。」 「你不担心我啊?」他就那样看着她。 黎静静眸色微动,「不担心,有什么好担心的,那么多医生在,根本就不用担心。」 「是吗?所以你并不想见到我?如果是这样,我明天可以回去。」 他的语气很认真,仿佛只要她说一声是,他就会立刻离开,绝对不会有半分停留。 黎静静不说话,走到她的身边,拿着毛巾,却不知道要怎么下手,甚至都不敢碰他一下,生怕会弄疼他。 他似是看出她的顾虑,说:「没关系,我不疼。」 他说着,伸手扣住了她的手腕,毛巾一下摁在了他的肩膀上,黎静静不由瞠目,眼里满是惊恐,「你疯了!那么重!」 他笑,笑她大惊小怪,「既然我已经活过来了,就不会轻易的死去。」 她垂着眼帘,一点一点的替他擦拭身体,沉默了好一会,她才忍不住开口,「在岛上的时候,你是不是一心寻死?」 「就算我死了,你也不会有事,我已经安排好了,等时机成熟,他们就会把你从阿善的手里救出来。然后送你离开,保证你这一辈子的安全。」 「呵,说的好听,你都不在了,谁保证我的一辈子?」她的眼眶微微泛红,心坎上又痒又疼。 「这是我最后一次容忍,以后再也不会了。」 她走到他的跟前,目光落在他胸口的位置,「是吗?」 他看着她,良久,说:「你亲我一下,可以吗?」 黎静静一顿,总觉得这句话很熟悉,她缓缓抬起眼帘,对上了他的目光。「你……你说什么?」 「亲我一下,随便什么地方,都可以。就当做是我救你的回报。」 黎静静脑子里突然闪过了一个画面,旋即,有些记忆便倾泻而出。她不自觉的往后退了一步,有些不敢相信,原来一直是她自己忘记了。 时光倒退回,她十三岁那年。 那天是周五,他们早早就放学了,上周说好了,这周五傍晚顾落会来接她,所以一早上她就跟爸爸说了,旁玩不用来接她。 她早早的出来,却没有看到顾落的身影,她就准备先去附近的店里买点东西吃。 因为她在学校里蛮横,所以树敌不少。这不,他们联合起来,先是把她引到了附近的花园,然后一群人窜了出来,将她团团围住。 那是她第一次感到害怕,他们都是男生,对付一两个还行,要对着这一群,她只有挨打的份啊! 不等她多说一句,那群人就围了上来,她迅速抱头,蹲了下来。 小时候打人没个轻重,黎静静却忍着,一滴眼泪都没有流,只心里将这些人都记下了,总要一个个还回来! 「你们在干嘛!」 一声呵斥,那些个小男孩迅速的散开,留下三四个小混混,明显是不怕。黎静静依旧抱着头蹲在原地。 「你谁啊。管闲事!」 「你们又是谁?欺负一个小女孩,算什么本事?」 「呦,既然你要多管闲事,那行啊,那就你来替她挨打!」 话音落下,那几个人就撕扯起来。 黎静静听到动静,慢慢的露出眼睛,偷偷的看了几眼,就迅速的躲进了附近的树丛里。 慢慢的她才看清楚来人,原来是邢司翰。 他也是兇悍,可一对四,终归是吃亏的,当然,那几个小混混也没讨好好处。厮打了一阵之后,有老师从这里经过,那些个小混混这才逃窜开。 黎静静迅速的跑了过去,看到他脸上的伤口。两条眉毛紧紧的皱在了一起,「对不起,对不起啊。」 「你不应该说一句谢谢吗?瞎说什么对不起。」邢司翰白了她一眼,旋即上下打量了她一圈,头髮凌乱,额头还有一个大包,身上不知道有没有伤口,眼泪汪汪的,「没事吧?」 她摇摇头。 「他们干嘛打你?」 黎静静抿了一下唇,到底是不敢说他们是在寻仇的,眼珠子转了一圈,直接转移了话题,说:「谢谢你帮我,你没事吧?」 「你说呢?靠,今天是没法回家了。」他脸上挂了彩,一脸懊恼,恶狠狠瞪了她一眼,一把拽住了她的手,说:「你跟我走!」 「不行,落落姐说要来接我。」 「我就是替落落来接你的,一会我会跟她说,你现在跟我走。」黎静静还想反抗,他就指着她的鼻子,说:「你没有反抗的理由,我是因为你才受伤的!」 她当即闭上了嘴巴。 邢司翰带着她去附近的旅馆开了个房间,顺带在药店乱七八糟买了些药。原本按照黎静静的岁数,是进不了旅馆的,但邢司翰给了双倍的钱,人家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只感嘆现在的社会啊,小学生都那么不要好了。 他的手臂上,被那几个小混混的匕首划了一道口子,血流了不少。 他把酒精棉丢给了她,说:「你来!惹祸精!一副包子相。难怪谁都要欺负你了!你就不知道反抗,连喊都不喊一声,你傻啊?」 黎静静没办法,只得过去,坐在她的身边,小心翼翼的给他擦伤口,那么多血,她看着挺害怕,说:「要不要去医院啊?」 「不用。」 「你这样,会不会死啊?」 他噗嗤一笑,「你这是恨不得我死呢?」 她连连摆手,「不是不是,我没有这样想。」 「那就别说什么死不死的,让你怎么做你就怎么做。」 「哦。」她乖巧的点头,继续耐心的给他擦伤口。 房间里突然就安静了下来,一点儿声音都没有,她一边擦,一边轻轻的冲着他伤口的位置吹气,「你疼不疼?」 「不疼。」 她看了他一眼,发现他的耳朵突然就变红了。 「你要是疼就给我说。今天谢谢你帮我,不然我都不知道我会怎么样。」 「光说谢谢有个屁用。」 她闻言,抬起眼帘,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直勾勾的看着他,「那要怎么样?」 他抿了一下唇,突然就像是受到蛊惑一样,一下凑近,「要不然,你亲我一下。」 黎静静眨了眨眼,那时候,即便她还小,但也知道男女之别,老师都教他们,男孩子跟女孩子不可以拉手。更何况是亲亲。
第86章:妄想你也喜欢我 黎静静手里举着酒精棉,愣了许久都没有反应过来,磕磕巴巴的问:「你……你在说什么啊?」 他漆黑的瞳孔里,倒映着她稚嫩的脸,他就那般看了她许久,才像是恍然回过神来,勐地一把将她从眼前推开,重重的咳嗽了两声,说:「跟你开玩笑,你还当真啊?」 她哎呦了一声,立刻坐好,依旧是一副呆愣的表情,嘟了嘟嘴,将酒精棉放在一旁的床头柜上,站了起来,说:「我要去找落落姐。」 话音未落,邢司翰就一把拽住了她小小的手腕,不费吹灰之力,就给她拽回了床上,「说了不行,你再不听话,我打你啊!」 她瘪了嘴,「可是落落姐说今天要来接我的,一会她要是看不见我怎么办?」 「她今天不会来了,她今天要是能来接你,我来这里干什么?」他白了她一眼。 黎静静不懂,讷讷的看着他,「什么意思?」 「我是代替落落来接你的,她今天有点事,所以叫我过来。不然。你以为我会那么闲跑到这里来?还挨上这一刀子。」他看起来很生气。 黎静静内心是拒绝跟他这样单独待在同一个屋檐底下,可是没办法,看着他手臂上的伤口,还有他眼角的淤青,嘴角的血迹,想了想,他虽然坏,总是欺负她,但这一次他是真的救了她,帮助了她,还因为她受伤了,她是有责任留下来照顾他的。 「那……那你把落落姐也叫过来,她会担心的。」 「不用,她要是看到我这样子,会更加担心。你个小屁孩就别操心这些了,我会搞定,你只要乖乖的待在我身边伺候我就行了。」 黎静静撇撇嘴,「那我还得跟家里人交代一声。」 「呵,你爸巴不得你跟我们家的人在一起呢,根本就不会管你。」他的语气充满了不屑,甚至还带着一丝嘲弄。 黎静静听得出来,但也没多说,拿了酒精棉,继续给他的伤口消毒。不过这一次,她手上的力道大了一些,但邢司翰却依旧一声不吭。 她不由抬头,看他一眼,他就很快别开了头,估计是怕被她发现他吃痛的样子。 给她弄好伤口,两人就坐在大床的各一端,异常安静沉默。黎静静低着头玩自己的手指,过了一会,就从书包里拿出课本来看,看着看着就开始做作业了。 没一会,这人就趴在床上,晃动着两只脚,写着作业,特别从容淡然,并没有把一旁的邢司翰放在心里。 他坐在旁边觉得烦躁,就打开了电视,按了一圈又一圈,最后停在了动画频道。 她注意力倒是很集中,即便放着动画片,她也目不转睛的盯着自己的作业本,认真而又专注的做题。 她写作业很快,外头的天全暗的时候,她的作业也做的差不多了。恰巧肚子发出咕噜噜的声音,她饿了,其实一放学她就饿了。 她摸了摸肚子,看了邢司翰一眼,小心翼翼的凑过去,问:「你肚子饿吗?」 他闭着眼睛,闻言睁开一只眼睛,目光在她摊在床上的作业本上扫了一眼,说:「作业写完了?」 她瑶瑶头,说:「还剩下一个抄写,可以慢慢来。」 他说着,侧了一下身子,从屁股后面的口袋拿出了皮夹,拿了几张百元大钞。塞进了她的手里,说:「你出去买点回来。」 黎静静拿着钱,「你要吃什么?」 「随便。」他似乎有点不耐烦。 她犹豫了一下,最后也没多问,就自己出去了。 房门关上,邢司翰便立刻坐直了身子,看着我外面漆黑的夜色,这人还真是大胆,小小年纪,这么晚竟然敢自己出去。 她爸妈没有教育过她,晚上不要一个人出门吗? 他在床上坐了几分钟,迅速起来,拿了房卡就跟了出去,询问了前台,这才迅速的跟了过去。 没一会。就看到她小小的身影,走在夜色里。 还真是一点都不怕。 他没有跟上去,只是不远不近的跟着。 穿过一条没有路灯的路,这才走到街边,她转了一圈,犹疑了很久,去了附近的肯德基,点了一顿大餐。 出来的时候,手里握着一个甜筒。一出来,就看到邢司翰瞪着眼睛看她。 她愣了两秒,说:「你来啦,要不然我再去给你买个甜筒。」 她小小的人,拎着个大袋子,一脸认真,「我看了一圈,发现只有肯德基比较高档,我就买了这个。」 他嗤笑一声,「我看是你自己想吃。」 她说:「你要是不喜欢,我可以自己吃掉,你要吃什么你给我说,我去买。」黎静静这大少爷不好惹,自然是唯命是从,也不想自己吃苦头。 邢司翰拧着眉毛,往四周看了一圈,也找不出什么能吃的,便摆摆手,说:「算了,就这个吧。快回去。」 他抬手遮了一下脸,显然脸上的伤,让他特别不想在外面待着。 黎静静紧跟在他的身后,因为走的太快,都没工夫吃手里的冰淇淋了。 走到宾馆门口,她气喘吁吁,手里的甜筒都开始融化了,她三两下就把手里的甜筒给吃掉了,由着吃的太快,吃的嘴边全是。 进了房间,邢司翰一转身,发现她已经成了一只花脸猫。 不由笑出了声。 她把袋子放在了桌子上,小小的手都给勒红了。 她抬手抹了一下嘴巴,结果抹的整个脸都是。 她顾不得这些,只觉得肚子饿,汉堡包的香味,让她不停的咽口水。可她也不敢自己先动手,非要等邢司翰开口,才好动。 她想了想,就拿了个汉堡出来,丫鬟似得,递到他的面前,说:「你吃。」 她在想什么,邢司翰自然是看的出来,不过看她这么乖巧倒也没有为难。 随后,他们就开始吃饭,黎静静一双眼睛直勾勾的盯着袋子,嘴里吃着汉堡,典型了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 像是怕人跟她抢。 吃饱喝足,两人就开始看电视,黎静静啥都喜欢看,并且看的很认真。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夜色渐深。黎静静趴在床上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邢司翰叫了她一声,没有反应,凑过去一看,发现她已经睡熟了。 嘴角还有口水流下来。 他张嘴,本想把她叫醒,可话到了嘴边,到底还是给叫出声。 他只走到她的身边,将她抱了起来,让她睡正。 他站在边上,看了她好一会,犹豫了一下,还是伸手脱下了她身上的衣服。 露出手臂,这下发现她身上有好几处青紫的地方,应该是刚才被打的时候留下的。 他又慢慢掀开了她的衣摆,身上倒是还好。 他挑了一下眉。这人还真是会忍,都这样了竟然还能一声不吭。 她翻了个身,便抱住了他的手臂,软软的脸颊和嘴唇贴在他的皮肤上,他心头微的一动,想要挣开。 可看着她的脸,又不愿意再动。 他喉头微动,春天,窗外吹进来的风,好像都飘着阵阵花香。 少男少女,脑子发热的时候,便不太能控制住自己的举动。 他低头,在她的嘴上亲了一下。 那一瞬,黎静静正好睁开了眼睛,她尿急。迷迷煳煳睁眼,就看到他尽在咫尺的脸。 片刻,才反应过来,刚才发生了什么! 她瞪大了眼睛,张嘴要叫的时候,邢司翰拿起枕头,一下捂住了她的脸,一张脸涨的通红,磕磕巴巴的说:「你要敢说出去,我就打你!」 她的小爪子不停的挥舞着,数次抓到了他的手,还有他的脸。 邢司翰一恼,丢了枕头,一下将她摁在床上,说:「你要再闹。我就继续亲你了!」 她立刻捂住了嘴巴,一脸惊恐的看着他。 那一刻,她就只想回家。 …… 邢司翰踢了一下她的小腿,黎静静才从回忆中回过神来,她拿着毛巾愣愣的看着他,良久,才结结巴巴的开口,「你……你以前……以前是不是亲过我?」 邢司翰倒是没想到她会说这个,同样也是愣了一下,那样的陈年旧事,他早就将其封锁在了记忆力,很久没有拿出来回忆过。 可那一吻,他记得,并且从未忘记过。 他唇角微的一扬,「哦,怎么了?」 他答的淡然,好像是一件无关紧要的事儿,可黎静静的感觉却不同,原来她不是不知道,其实她根本就知道!只是太大的刺激,让她忘记了这件事。 她只记得邢司翰对自己有多坏,只记得自己有多讨厌他。 她愣怔着,一直没有说话。 邢司翰察觉出她的异常,「你在想什么?」 「你那时候为什么要亲我?」 他淡淡的笑,轻轻的吐了口气,说:「需要我说吗?或者说,你想要什么答案?你想听什么,我可以说给你听。」 「我就想听你心里的话,以前的,现在的,我都想听。」 他微微挑了一下眉梢,「你确定你想听?你能够接受?」 「我现在还有什么不能接受的吗?」 他点了点头,说:「好,那我便说给你听,那时候我为什么亲你,我也不知道,但就是想亲,我还记得你的嘴巴很软,很甜。我很高兴,也……有点害怕。」 他说着,伸手握住了她的手,轻轻一拉,便将她拉到了身边,黑深的眸子里,闪着点点光辉。 「我那时候对你有不一样的感觉。」 「可你已经有落落了。」她提醒。 他点头。「对啊,所以我从来没有正视过那种感觉,直到那天,在宾馆里亲了你。我自己都慌了,我怕落落知道,我也怕你会永远消失在我面前,再也不出现。」 「我想了很久,终于下定决心的时候,却发生了那样的事。然后,亲眼看到落落的车子冲出了山崖,我那时候应该跟她一起冲出去,或许这样,就不会有接下来的这些事情。可我没有,我怕死,我不想跟她一起死。」他垂了眼帘,神色依旧淡然,只是眼神更加晦暗。 「那时我痛恨我自己,也同样恨你。你在法庭上说的那些话,让我更加恨你,掩盖了所有的喜欢。然后,我进了监狱,那时候年轻气盛,我打小就没吃过苦头,在牢里的那几年,你不会想到我承受了些什么,我能活着出来,是凭着一股恨。由此我更加恨你们还有你,恨之入骨。」 他的眼眸微深,显然牢里的那段日子,是他不愿意回首和提起的。 黎静静抿着唇不语,即便她很想辩解,却还是忍住听他说。 他转过头,眼底带着笑意,看着她说:「我真的挺恨你的,可是要看着你死,好像也还是捨不得。就像在无人岛上,你说你没有那么坏,你是被迫的。其实我也明白,你是无辜的,但落落的死,让我没法原谅我自己,还有你。所以,我要拉着你一起接受顾景善的报復,就当是我和你的惩罚。」 「不过其实我根本没有理由怪你,你从来也没有喜欢过我,背叛落落的人,从来就只有我一个人。可能是有些不甘心,我妄想你也是喜欢我的。」 沉默片刻,他突然转了话题,「对了,你还没回答我刚才的问题,可以亲我一下吗?」 黎静静一时没有反应过来,愣愣的看着他,邢司翰笑,伸手扣住了她的后脑勺,轻轻的帖上了她的唇。 黎静静没动,只瞪大了眼睛,目不转睛的看着他。 他很专心,低垂着眼帘,轻轻的。一下又一下的吻着她的唇,并没有深入,只是浅浅的,单纯的亲吻。 好一会,黎静静才反应过来,一下掐住了他的腿。他当即顿住,吸了口气,显然是抓到了伤口。 他闭了眼睛,无声的笑了起来,「你还真是想要弄死我啊。」 她自觉是碰到了他的伤口,立刻松开了手,「抱歉,我不是故意的。」 他没有多说,只是松开了手,理了理她的头髮,说:「该说的都说完了,你继续。还是说,你现在就是趁机想看我的身体?」 「然后呢?」她显然还没从刚才的话题里抽离,或者说她还想知道更多,知道他的所有。 邢司翰看了她一眼,「你还想知道什么?」 「接下去,现在,以后。」 他眯了眼睛,深深看了她一眼,说:「现在好好养伤,以后我会让黎晋华吃尽苦头。」 黎静静眉头一拧,有些不高兴了,他明明知道她想要问的是什么,可他偏偏就是顾左右而言他,「是吗?据我所知。你的一切似乎抖竟被人代替了。」 她睁开他的手,重新去拧了一块毛巾,继续给他擦洗,然后帮他上药。不过就是手头控制的力度不太好,几次都弄痛了他。 邢司翰吸了口气,无可奈何之下,一把握住了她的手,咯咯的笑了起来,将她拉到跟前,双腿一下夹住了她的身子,微仰着头,眼底带着一丝浅笑,「你好像生气了。」 她想要挣扎,可双手搭在他肩膀的瞬间,一下就收住了力道。瞪着眼睛看他,说:「你放手。」 她确实生气,气他说话只说一半,并且说的模稜两可,现在还用这种眼神看她,完全就是故意吊着她,吊着她心里痒痒,特别难受,想看她的好戏,或者说,是在逼着她追问自己,以此来显示些什么。 「不放。」他耍起了无赖,将脑袋抵在了她的手臂上,「除非,你把我推开,用力的推开。」 他刻意将用力两个字说的极重。 黎静静低头瞪了他一眼,「你以为我不敢,是不是?」 「你敢,你当然敢,你又不是第一次推我。」他的声音很轻,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温柔。 她用手指不自觉的抠了一下他的肩膀,终究还是松开了手,「你就吊着我吧,你明知道我想问什么,你偏偏跟我说别的,我知道你是故意的。行,你不说就不说,反正我不会再问,但你也别想着我能够心领神会。你松手,我给你把衣服穿上,然后把裤子脱了。」 「这么直接,这就脱裤子了。」 「邢司翰,我没跟你开玩笑。」 他不动,低头拨弄着她的手指,突然又正经了起来,「你恨我吗?」 「恨。」她几乎没有任何犹豫,「但我知道这一切不怪你,你也是受害者,我甚至也不想怪顾景善,他确实是失去了妹妹,唯一的亲人,只是我不能接受你们对我做的一切,你们恨我,那么反过来,我也非常恨你们。我最恨的是黎晋华。是他把我牵扯进你们的这些破事儿。让我受到这样的伤害,并且还利用我来伤害你。」 「但是在今天之后,我突然也有点恨我自己了。」她吸了口气,「原来那时候我并非无辜,原来我已经知道你对我不一样的感情,可我没有跟落落姐坦白。一直到那件事发生,被她撞破,我什么也来不及做,一切就都发生了,如果我能早一点告诉她,跟她坦白,也许她就不会死了。」 他点了点头,继续问:「我不在这里的两个月,你有想我,有担心我吗?这里没有别人,不要想着落落,老实回答。」 她抿了一下唇,突然觉得明明很简单的一个答案,却这样难以开口回答。喉咙口像是堵住了什么东西,让她想说,却说不出来。 邢司翰倒是耐心十足,就这样看着她,安静的等着。 良久,她才闭了闭眼睛,吸了口气,说:「想,也很担心。从无人岛回来,顾景善跟我说你死了时候,我特别难受,难以接受。我是想跟你一起的。我根本就不想一个人活下来,不知道为什么,你在的时候,我总觉得我好像还是安全的,明明你也恨我,对我不怀好意,拿我当棋子,可我总觉得只有你还在,我的身后就有靠山。」 「你喜欢我吗?」 终于是问到了这个问题,黎静静并不觉得惊讶,他知道他会问,并且前几个问题,都是为了这个问题而铺垫的。 她低笑,反问:「你还喜欢我吗?像以前那样,对我有不一样的感觉。」 话音落下。房间里便陷入了安静,他们互相看着对方,许久没有说话。 「喜欢才会恨。现在,捨不得恨,只想你好好活着,不要再因为我而受到任何伤害,就算你不喜欢我,也没关系,我不会再拉你下水,自欺欺人一般,以为你喜欢我,以为是我们背叛了落落。」他突然笑了起来,「我喜欢你,你害怕吗?」 黎静静紧抿了唇,此时的感觉,就好像那年在宾馆里,他亲她一口时的感觉,心跳的很快,像是偷了一颗不属于自己的糖果,捏在手心里,却不敢吃,不敢轻易的去尝试那糖果的甜。生怕上瘾,生怕万劫不復。 她的眼里含着泪光,嘴角一会往上,一会往下,片刻,转开了头,抬手擦掉了将要落下来的眼泪,笑说:「我不怕,是你喜欢我。我没什么好怕的。要害怕的应该是你。」 他突地收紧了手臂,将她紧紧的圈入怀中,「我都死过一回了,还有什么好怕的。」 邢司翰现在的体力还不是很好,黎静静给他擦好身子,躺下没多久,他便睡着了,他今天说了太多的话,又舟车劳顿的进来,一定是来了。 黎静静整理好东西,放下袖子,就坐在床边,静静的看着他。 他的脸色依旧不是太好,整个人瘦了不少,脸颊都有些凹陷,五官显得越发突出,眼窝深邃。她的手指在他的掌心轻轻抚摸着,掌心里的伤口全部结痂,摸上去一块一块,断断续续。 窗外夜色渐深,她缓缓凑过去,抬起眼帘,深深看了他一眼,然后闭上眼睛,在他的唇角轻轻吻了吻,然后睁开眼睛,眼底带着浅浅的笑,说:「你要的,我给你了。」 「就这样,怎么够。」他突然出声。 黎静静吓了一跳。刚要起身,就被他扣住了后颈,动作快的她都怀疑他身上那些伤口是不是画上去的! 「你……你要干什么?」 「你刚才数了吗?」他眯着眼睛,没头没脑的来了一句。 「什么?数什么?」 他说;「我身上有多少伤口。」 「没数,干嘛?」 「我身上有多少伤,你就要亲我多少次,可既然我身上的伤已经多到数不清了,那不如我就直接把你吃了可好?」 「不好,你现在这样,不要命了!」 他闭上眼睛,脸上的表情有点奇怪,似是在联想什么,然后说:「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第87章:一丝瑕疵 「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他的唇凑过来,黎静静当即捂住了他的唇,挑着眉梢,扯下了他的手,说:「好好养伤,不要想太多。」 她强行将他的手放在安全的位置上,然后盖上被子,将灯光调到最暗,准备出去的时候,他说:「你就这样走了?」 「不是,我去洗个澡。再拿套被子过来睡在地上,你放心了吧?」她无奈,站在门边,笑着说。 「不用睡在地上那么委屈,床很大,你睡在我身边就可以了。」 黎静静不语,只自顾自的出了房门,回了房间,拿了一套换洗的衣服,洗了个澡。 她洗了很久,热水从头淋下来,使她的心情慢慢平復下来,将所有的事情整理了一遍。她突然发现有一个问题,邢司翰并没有回答。 他说那时候终于下定决心,他究竟做了一个怎样的决定,他没有说。当然,也许到了今天,他那时的决定已经毫无意义。 不过黎静静还是有些好奇。那时的他会做出怎样的决定。 她洗完澡,吹干头髮,抱着被子就去了邢司翰的房间,许是真的累了,她进去的时候,他没了动静,似乎已经睡着了。 她轻手轻脚的进去,他似乎是刻意留了位置给她,床上空了一半的位置,她想了想,就把被子放在了床上。 小心翼翼的坐到床上,躺下,侧头看了他一眼。片刻,直接侧过了身子,目不转睛的看着他的侧脸。 他的唿吸平稳,只眉心有细微的褶皱。她伸手,手指轻轻摸了一下他的眉心,拂开了这一丝褶皱。 她的手指没有立刻离开他的脸,而是慢慢的往下,滑过他的轮廓,最后落在他的唇上。 他的手突然缠上了她的腰,她一惊,想要抽回手的时候,他已经转过头,并抓住了她的手,眼睛半睁,就那样看着她,说:「你这是在诱惑我。」 她稍稍用力,抽出了手,直接捂住了他的眼睛,「修身养性。」 「养,必须要养。」他说着,整个人凑了过来,圈住了她的腰,倒也没什么大的举动,只无声无息的靠过来,然后不再动弹。 她一直睁眼到夜半,身体的疲惫,终于让她支撑不住,闭上了眼睛,捲缩着身子,睡着了。 之后的日子,他们相处的很融洽,黎静静算是尽心尽力,无微不至的照顾他。这日子过得清闲愉悦,每天都有人送新鲜的食材进来。 黎静静每天都变着法子给他做菜,前一天晚上都会想好菜单,他们送食材过来的时候,她就会把菜单给他们,让他们按照上面写的採购。 她又在屋子外面种了一些花花草草,屋内的布置,一天天的也在发生着变化。 邢司翰自然是看的出来,她很用心,对待生活,她一直都很用心。不管在哪里,她都会想尽办法把这里装饰的有家的样子。温馨,让人觉得舒服。 他今个出来,就发现沙发上的套子换了个颜色,换成了田园风格的。虽然花色有点缭眼睛,但也很符合这栋木屋的风格。 黎静静正在外面浇花,他透过窗户便能看到。 天气很好,那些花花草草长得也很好,给这一片荒山,上了一丝颜色。 他微笑,推门走了出去。 黎静静听到动静,停下手里的动作,转头,见着他出来,「醒了?你最近好像起的越来越晚了。怎么?身体有什么不舒服吗?」 「已经很久没有这样睡过觉了。我的身体很舒服,唯一不太舒服的……你明白的。」他笑了笑,站在她的跟前,整个人凑了过去。 黎静静不自觉的往后仰,邢司翰伸手,一把圈住了她的腰,两人凑的很近,鼻尖轻触,「这里也没什么事,你起那么早干什么?」 她整个人还是往后仰,说:「我睡不着啊,晚上那么早就睡了,早上就睡不下。而且,你就在这里留了我一个人,我要做很多事,哪有时间睡觉。」 「对了,厨房有早餐,我去给你热一热。」她放下手里的水瓶,想要挣脱他的手。 邢司翰却抱的更紧,「我现在不饿,我就想抱你一会。」 黎静静看了他一眼,嗤笑一声,轻轻的拍了一下他的肩膀,却也没有再挣扎,就这样任由他抱着。下巴抵在他的肩膀上,垂在身侧的手,慢慢的环住了他的腰。 他的身上还是有一股浓重的药味,可黎静静却并不讨厌,阳光洒在他们身上暖洋洋的,很舒服。 不知过了多久,黎静静在他怀里,小声的说:「你真的不打算吃早餐了?我专门给你做的。」 他笑,点了点头,「好,我吃。」 他的语气里带着一丝宠溺,随后,就跟着她一起进了屋子。 黎静静将早餐热了热,她自己也还没吃,专门等他起来一起吃。 清粥小菜,他现在的状况还是以清淡营养为主,大油大腻的东西要尽量避免。 两人坐在餐桌前,安静的吃饭,只有碗筷碰撞的声音。 黎静静的心境难得平稳,她什么也没想,每天都将心思花在这小屋上,倒也充实。 实在没事做的时候,还可以上网,不过她也不看别的,只刷刷剧,或者看点八卦。她没有跟任何人联繫,包括甘梨,过了那么久,也不知道她怎么样了,更不知道外面的世界,如今已经发生了什么变化。 甘梨的孩子,在三个月的时候没了。发生了点意外,不知怎么,傅家知道了这件事,傅靖州的母亲,直接就找上了门,一阵拉扯之后,甘梨不小心撞到了桌角,由着没有及时送到医院,孩子就这样没了。 因此,傅靖州还同宋乔冉吵了一架,他怀疑是她在中间做的手脚,知道甘梨没了孩子,几乎没有多想,就直接冲到了宋乔冉的家里。质问她。 「甘梨的孩子没了,你有什么话要说的吗?」 宋乔冉顿了顿,看了他许久,笑说:「你知不知道你自己在说什么。」 「我当然知道我在说什么,这件事你知道,你还亲自去找过她!我一直将这件事隐藏的很好,没有人知道,只有你!」他有些激动。 宋乔冉却意外显得很平静,「所以,你连查都没查,直接就来这里质问我?」 「除了你还能有谁!你明明已经知道这一切,却还在我面前装作不知道,不闻不问!我不相信一个正常的女朋友,会对这件事无动于衷。」 她点头。「你说的特别对,所以我们分手吧。」 她说完,几乎没有给傅靖州半点回应的机会,直接就关上了门。他一口气被堵在喉咙口,面对着紧闭的大门,气不打一出来。 用力的拍门,「宋乔冉,你给我开门!我的话还没有说完!」 宋乔冉自然不会开门,面对一个不冷静的人,她没什么可说的,说再多他也不会相信。 没一会,小区的保安就上来,制止了傅靖州的拍门的举动,「先生。我们接到宋小姐举报,说有人骚扰她,请您停止现在的行为,不然我们就只能採取极端手段。」 傅靖州用力的扯了一下领带,说:「我是她男朋友!」 保安显然不信,只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他拧了眉,「我说我是她男朋友,你们没听到吗?」 「抱歉,宋小姐说让我们请您离开,您已经打扰到她休息了。请您,不要让我们为难。」 宋乔冉站在门边,听着外面的动静,过了一会等一切都安静下来,她才无奈的摇了摇头,看来这个女朋友确实不好当,就算她什么也没做,甘梨出一丁点的事儿,都跟她脱不了关系。 原本她还想继续尝试,现在看来,还是及早断了关系为好。而她其实也没有做好准备,要当两个孩子的后妈。 她吐了口气,回了房间,心里却像是压着一块石头,有点不太舒服。 傅靖州回到医院,甘梨躺在床上,睁着眼睛,毫无睡意,眼眶通红,似是刚哭过的样子。 小迪已经被保姆接回去了,他在门口站了一会,才轻轻推门走了进去。 甘梨听到动静,勐然回头,见着他,勉强的扯了一下嘴角,「你怎么来了?」 他走到床边,拉过椅子,说:「过来看看,医生怎么说?」 她耸肩,「好好休息,小月子也要做好,才能重新再怀孩子。」 他点点头,「那你要好好休息。那么晚了,还不睡?」 「我有点睡不着,我有点怕睡着了之后,我会梦到一些奇怪的东西。」她宁愿睁着眼睛接受现实,也不想睡着了,做一场虚幻的美梦。 小腹的平坦,时时刻刻的告诉她,孩子已经没有了,都过了三个月了,却还是没有保住。 她心里恨,恨傅靖州的母亲这样冷血无情,连自己的亲孙女都不要。她再回来,甚至没有做过任何事,为什么要这样对她? 傅靖州沉默着坐在旁边,甘梨笑说:「你回去吧,我想一个人待着。」 「你放心吧,我们还有时间,不用太伤心。这一次,我会回家跟他们都商量好,不会再发生这种事。」 甘梨只点了点头,没有多说。 傅靖州又坐了一会,就离开了医院,坐在车上,他又忍不住给宋乔冉打了个电话,本以为她不会接,倒是没想到她竟然第一时间接了起来。 他不由愣了一下,旋即冷冷哼了一声,宋乔冉不等他说什么,直接说道:「我不管你怎么想,也不管你信不信,反正这件事跟我没关系,你的甘梨怎么样,都跟我无关。你没有资格,在不分青红皂白的情况下,这样来质问我,我也不会接受你的指责。如果你是在气不过,可以叫警察来调查我,我一点也不怕。」 「你知道我为什么故意假装什么都不知道吗?我一直在等你主动告诉我一切,而不是你有意无意的旁敲侧击。当然,我也不是什么圣母玛利亚,会坦然接受这一切,并心甘情愿的当孩子的后妈。之前我还在犹豫,现在我倒是没有半点犹豫,我不会当这个接盘侠,即便我喜欢你,也不会再跟你继续走下去。」 「不要把自己想的那么重要,不是每个女人,都会为一个男人,而费尽心机。就算是要费尽心机,也不是要想方设法去害另一个女人。那只代表着我输了,不过我想我确实是输掉了。我觉得你该好好的面对自己的内心,不要再伤害任何人。」 说完,她静了一会,傅靖州一直没有说话,良久,她才出声。说:「再见。」 傅靖州微微张嘴,可宋乔冉没有任何迟疑,直接挂断了电话。 他吸了口气,将手机丢在了一旁,觉得懊恼至极,显然他没有想到会这样,而他也没有想过跟宋乔冉会以这样的情况结束。 最近的烦心事,真是一件接着一件,邢司翰的飞机无端端消失在天上,到现在还没有下落。 更奇怪的是,这邢氏还无端端的出现了一个邢越,彻底取代了邢司翰的地位。 他之前本想去邢家找老爷子问问,却被人挡在门口,说是老爷子抱恙,谁也不见,不管是谁都不见。 那天,他还在老宅门口遇到了邢家的几位叔伯,似乎都是来询问情况的,但却被一一拒之门外。 他还去了一趟邢氏,邢越倒是见了他一面,他嘴上说着只是暂代,可看他的神情很明显,他占了这个位置,就没打算再让出来。 邢司翰的消失,似乎没人关心,找人的事儿,交给了搜救队,他们只偶尔询问一下进度。傅靖州也派了些人去调查。也是毫无头绪。 随着,邢司翰失踪的时间越来越长,很多人都认为他已经死了,慢慢的,邢越算是彻底的取代了他的位置,不管是公司还是家里。 …… 邢司翰身上的伤势日渐恢復,他们在山间的木屋渡过了三个季节,春夏秋,步入冬季的时候,这山里的温度就比外面要冷上许多。 在这里的这些日子,黎静静算是心无旁骛,养花种菜,心情极好的时候,还会让人买些材料进来做蛋糕。甜心。 手艺倒是越来越好,第一次做蛋糕的时候,特别丑,由于邢司翰不好吃太甜的东西,她只能自己吃。 那段时间,她整个人圆润了不少,当邢司翰捏捏她胖乎乎的脸蛋时,她才惊觉自己竟然胖了五斤! 然后吓的把甜食全部都藏了起来,再也不做了,每次做了一大堆,都是她自己吃,不胖就奇怪了。 然后她就把所有的心思都放在了外面的花圃里,春天的时候,屋子门口的颜色特别丰富。还招来了不少蝴蝶,那画面美的犹如一幅画。 那天,黎静静躺在躺椅上,眯着眼睛特别享受。 邢司翰走出来就看到她一脸吃了药的样子,他拿了椅子坐在她的身边,说:「你好像挺喜欢这里?」 「这里挺好的。不愁吃喝,也没什么心烦的事儿,每天做做饭,种种花,从小到大,我从来没有这样悠闲过,每天都可以睡个安稳觉,不用看到那些让我膈应的人。我倒是不介意余生在这里渡过。」她眯着眼睛自顾自的说着。 当然,黎静静心里也很清楚,她不可能一辈子都留在这里,邢司翰到现在也没告诉过她,他背后的人是谁。 不管这人是谁,邢司翰也不可能一直留在这里,外面还有很多事等下他去处理,还有他的爷爷,他绝不可能会扔下他爷爷不管。 而且她也知道,即便他住在这里养伤,也一直跟外面有联繫。 夏天最热的时候,他们便一直窝在屋子里,待在一起看电视,活着做自己的事儿,互不打扰。 颱风天的山里,特别恐怖,风大雨大。黎静静总担心这屋子会被风颳走。 打雷的时候,她更担心,这附近全是树木,就怕一道闪电噼下来,正好就噼中这里。 邢司翰看她担忧的样子,就觉得好笑。可黎静静的担忧还是有道理的,颱风当天,一个雷噼完之后,家里停电了。 屋子里漆黑一片,黎静静洗了一半的澡,这灯突然灭了,她哪儿还洗的下去,草草的冲掉了身上的泡沫,拿了浴巾往身上一裹,就沖了出去,结果直接冲进了邢司翰的怀里。 她低唿一声,闪电划过,她看清眼前的人,才道:「你站在门口干什么,吓我一跳。」 「你怕什么?还怕这个世上有鬼?」他调侃。 「这种时候就别说这种话了,现在怎么办?要不要打电话?」 「我刚才试了,没信号。」 黎静静拧了眉头,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客厅的茶几里有两个蜡烛,我先去点上。」 「我跟你一起去。」 随后,两人便一块去了客厅,黎静静用火柴点燃了两个蜡烛,外面风大雨大。就算能联繫到外面的人,想必这种时候,也不会有人过来抢修电路。 黎静静的头髮还是湿的,所幸颱风天温度不是很高,外面的风吹进来,还有点凉快。 邢司翰拿下了她包在脑袋上的毛巾,她伸手压了一下,说:「你要干嘛?」 「给你把头髮擦干啊。」 他不由分说,直接掰开了她的手,将她的头髮梳理了一下,然后一点一点的擦拭。 动作温柔,黎静静看着地上的影子,心底缓缓冒出一丝暖意,唇角不自觉的往上扬起。 他擦完头髮。就将毛巾放在一侧,弯身坐在了她的身侧。 黎静静不自觉的攥紧了浴巾,不知是烛火的缘故还是什么,她突然觉得有点热。 胸口微微起伏,她突然觉得身上的浴巾有点不太合适,起身想去换睡衣。 刚一起身,邢司翰便扣住了她的手腕,许是不小心,她身上的浴巾一下被扯了下来。 黎静静一惊,然而,不等她反应过来,她整个人就被压在了沙发上。 她双手抵在他的胸口,「你走开,我要去换衣服。」 他唇角微微一扬,浮现了一丝不怀好意的笑,「不用了,穿上了一会还要脱,多麻烦。」 「你……你要保重自己的身体,不能纵慾!」她说的特别认真,眼神却有些闪烁。 这已经不是第一次,邢司翰想吃了她了,每一次她都成功逃脱,但这一次好像……好像有点麻烦。 「我觉得我有必要让你体会一下,我现在的身体状况有多好。」他伸手,手指在她唇上,轻轻的拂过。 她别开头,烛火下,那双眼睛亮晶晶的。闪烁着点点星火。 她喉头微动,「你怎么老想着这个!」 「毕竟我是个正常的男人,黎静静你这样憋着我,对我的身体也没什么好处。你说呢?」 她张嘴想要辩驳的时候,他低头,一下吻住了她的唇,她反抗,他便将她的手牢牢扣住,轻咬了一下她的唇瓣,「你再动,我的伤口才要崩裂。」 她的眼睛泛着水光,让邢司翰再也忍不住,恨不得当下就一口吃掉她。 烛光微动,沙发上的人纠缠在一起,外面风雨大作,屋内翻云覆雨。 邢司翰谋划了很久,终究找到了机会,天时地利人和,终于把她给攻克了。 第二天早上,黎静静醒来,人还躺在沙发上,身上盖着一条毯子,遮住重点位置,外面依旧下着雨。 她睁开眼睛,浑身酸疼,她稍稍一动,身上的毯子滑过下来,她闭上眼睛。伸了个懒腰,伸手去勾毯子的时候,摸到了一只手。 她微的一顿,勐的坐了起来,双手抱住了自己的胸。只见邢司翰裸着上身,只穿了一条宽松的休闲裤,手里拿着毛毯,微笑的看着她,眼底似乎有什么情绪在波动。 黎静静吞了口口水,伸手一把扯过了他手里的毯子,迅速包住了自己的身体,脸颊红的像苹果,抱着毯子就进了房间。 她草草洗漱了一下,换了身衣服,她站在房间门口,用力的揉了揉自己的眼睛,深吸了一口气,调整了自己的情绪,才走了出去。 神色淡定的走到餐厅,邢司翰正在手动做早餐。 她站在门口,视线在他身上扫了一圈,他身上的伤口,让他多了一丝男人味。 她挑了一下眉,走过去站在他的身侧,笑说:「经过昨晚的体验,我觉得你的身体还是没有完全恢復好,还有一丝瑕疵。」 她一边说,一边用手比划了一下。 邢司翰手上的动作停了下来,侧头深深了她一眼。
第88章:你是最好的 邢司翰停了手上的动作,侧头深深看了她一眼。 黎静静的笑容很深,眼里戏嚯的意味很浓。他唇角一勾,倒是不动声色,继续慢条斯理的切着手里的黄瓜,笑说:「看样子你是欲求不满了?想不到,你竟然是这样的黎静静。」 黎静静脸上的笑容僵了三秒钟,然后咯咯的笑了起来,转过身,靠在台子上,双手抱臂,说:「我只是想提醒你,还是需要好好养身子,不要轻易尝试,否则,我会失望的。」 她说着,就准备出去。 邢司翰一伸手,手掌刚搭上她的腰,她便迅速转了哥圈,从他的臂弯间,转了出去,站在了门口,笑眼盈盈的看着他,摇头晃脑的,说:「你要干嘛?」 他看着自己空空的手掌,低笑一声,「你会后悔的。」 她吐了吐舌头,「量力而行,千万别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那可就不好咯。」 她说完,不等邢司翰再说什么,迅速的闪身出去了。 然而,谁都知道,不能质疑男人的能力,即便做的很无趣,也要叫的很欢快,假装对方很强悍的样子。给足了他自信和面子。 黎静静自然是知道这一点,偏偏就不怕死的提了,一整天下来,他倒是也没有其他什么异常,该吃吃该喝喝,该休息的时候,也是老老实实的休息,并没有动她半分。 这倒是,让黎静静有些诧异,原本她还想着趁机戏弄戏弄他来着。 他突然这样平静,她反倒是有些不知所措了。 电源已经叫人抢修好了,可到了傍晚。天色渐暗的时候,黎静静开灯,灯却没有应声而亮。 不是已经修好了么?怎么还是不亮? 她又尝试了几次,还是没有任何反应,这就奇了怪了,明明都已经修好了呀。 「邢司翰。」她叫了一声,想让他去看看总闸,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 但叫了他好几声,都没人回应。 可这屋子的总闸在哪里,她也不知道。她走到房间门口,正想开口问,就被人一把扯了进去,直接给顶在了门板上。入鼻是一股清新好闻的沐浴液的味道,窗外的天色还没有全暗,光线昏暗,但还是能够看清楚他脸上的表情。 一眼,便明了了他的心思,她抿唇暗笑,说:「电好像又没了。」 「噢,那就点蜡烛。」 「我是想让你去看看总闸,是不是被什么人给关了。」 她的笑意充斥眼底,像是看清了什么,邢司翰眉梢一挑,手指穿过她的头髮,轻轻扣在她的脑后,说:「既然如此,我觉得我们应该重演一遍昨天的剧情,你再好好体会一下,我到底有没有瑕疵。」 「还没吃饱,你确定你有力气?」她的手指轻轻的点了点他的胸口,「我怕一会你体力不支,瑕疵变大了怎么办?」 他揽在她腰间的手微微一紧,两个人紧贴在了一起,他许是刚洗过澡,身上的温度有点高,即便是隔着衣衫,也能感觉到他过高的体温。 他缓缓低下头,气息凑近,黎静静能感觉到他嘴唇的靠近,当唇畔触碰到她唇的瞬间,她便侧开了头,说:「我觉得还是先吃饱了再做,会比较好。」 她说着,伸手扣住了他的手腕,想要把他的手从腰上扯下来。 然而,她不但没有将他的手扯开,他的手反倒是缠了上来,与她十指紧扣,双手反剪在了身后,让她没法子再反抗。 她整个人被他圈在身前,鼻间全是他的气息,慢慢的黎静静的唿吸开始变得有些急促,那种感觉像是被人下了药一般,身体里的躁动越发的厉害,她心里清楚现在的她脸颊一定很红。她微低着头,等待着他进一步的举动。 可他似乎像是在刻意玩弄她似得,不急不缓,温热的唇,一会吻一吻她的肩膀,一会吻一吻她的脖子,耳垂,唇角,鼻尖,眼睛。但就是不深入,每个人犹如蜻蜓点水。 她不自觉的扭动了一下身子,紧紧的握住了他的手,手指在他的手背上轻轻的蹭了蹭,像是一种暗示。 她抬起眼帘,明显看到他微微扬起了唇角,他整个人靠过来,鼻子与她的紧贴在了一起,嘴唇的距离很近。再往前一点点,就能触碰在一起。 可他却就此停住,脸上带着浅浅的笑意,低声说:「你求我。」 黎静静微的一愣,抬起眼帘,只见他微笑着闭着眼睛,似是在等着她的请求。她咬了咬牙,用指甲狠狠的抠了他一下,低声说:「你就知道对我耍流氓!」 他眉毛耸动了一下,「有吗?」他笑着微微睁开眼,低垂了眼帘,对上了她的视线,「你才知道吗?我以为你早就知道了。」 「说不说?」 黎静静咬着唇,侧开了头,他的唇便落在了她的脸颊上,软软的,惹得她心坎上痒痒的,喉头微动,终于还是忍不住,突地松开了握着他的手,推着他勐地往前走,直接将他推到了床上,压在了他的身上,「我不求你,我自己动手!」 邢司翰也不动,就这样任由她骑在自己的身上,看着她眉眼微动的样子,终究是心动不已。 她低下头,嘴唇快要触上的时候,她又突然一熘烟的下了床,跑了出去,说:「我饿了,我要先做饭!等我吃饱了再来宠幸你。」 邢司翰躺在床上,某个位置已经高高挺立,终究还是慢了一拍,让她给跑了。他支起身子,看着外面慢慢亮起的烛光,不由低低一笑。 黎静静只简单坐了几个菜,约莫二十几分钟之后,两个人就坐在餐桌前,中间放着一支蜡烛。桌子下面,黎静静将双脚踩在他的脚背上,脚底心凉凉的。 她说:「这种环境下,应该来点红酒,气氛就更好了。」 由着邢司翰受伤,黎静静把屋子里所有的酒全部都让人拿出去了,一瓶都没有留下。 他说:「明天叫人送几瓶进来。」 「那可不行,你这身子,最好这一年都不要喝酒。」她一脸严肃,说的很认真。 他扬了下唇,点了点头,「你说的是,我尽量不喝酒。」 「什么叫做尽量,最好是以水代酒。」说到他身体的问题,她总是很严肃。 他身上的伤,留下了后遗症挺多,比如说心肺,比如说他的右手,因为伤及经脉,很难恢復如初,不过邢司翰左右手都会写字。还有他的左腿,走起路来跟以前不太一样,没有以前那么灵便。 这些都是她肉眼可见的后遗症,至于那些肉眼不可见的,就不那么清楚了。经歷过这样的创伤,近几年内,起码是要好好养身。这身体,损一处,要用好几年才能补回来。 想到这里,黎静静脸上的表情就有些不太好看,连带着就想起外面那些解决不完的事儿,还有顾景善这个最大的隐患。她知道,他们不可能一辈子待在这里,安枕无忧的过日子。 她自己没什么留恋的,可邢司翰却不同。 她沉默半晌,就开始低头吃饭,气氛一下就降到了冰点,除了外面的雨声,一点儿声音都没有,她收回了自己的脚。 邢司翰看了她一眼,笑说:「你说什么就是什么,以后你监督我不就好了。」 「我怎么可能一直待在你身边。」她低垂着眼帘,淡淡的说。 「当然会。」 「是吗?」她微微一笑,想了想,既然还在这里,又何必非要去想以后,来膈应自己,等他们回到兴港城,要面对现实的时候,才来伤感也不迟,她说:「那你可是要付工资给我。」 「我身上所有的东西都是你的,还需要给工资?」 她抿唇笑了起来,刚才阴郁的气氛一扫而空。 吃完饭,邢司翰洗完,黎静静则站在他的身边,用干毛巾擦盘子。两个人配合的很快,没一会就洗完了。 黎静静刚把碗放进橱柜,下一秒,整人就从后面被人抱了起来,她吓了一跳,轻拍了一下他的手,说:「你干什么啊?」 他稍稍松手,一转身,他又再一次掐着她的腰,将她抱了起来,把她放在了流理台上,站在她的跟前,双手抵在她的身侧,说:「现在吃饱了,该做之前没有做完的事儿了。」 烛火晃动,黎静静斜了他一眼,「你这么满脑子都在想什么?」 「睡你啊。」他说的很直白,没有丝毫遮掩,「我满脑子都在想着要怎么睡你,有什么方式,什么姿势,不停的睡你,日日夜夜的睡你。」 黎静静抿着唇,忍着笑意,「神经病。」 他整个人凑了过去,额头抵在了她的额头上,说:「你知道吗?前一阵子,你不让我碰,我每天晚上做梦都在睡你。」 「你够了!」她轻轻推了他一下,侧过头,耳根子都开始发热了。 他亲了亲她的耳垂,说的一本正经,说:「真的。」 她忍不住用手去捂他的嘴,「邢司翰你是流氓吗?」 他拉下她的手,什么也没说,只一下吻住了她的唇。这一次,黎静静没有躲开,心跳的极快,竟是被他几句话,给撩拨的面红耳赤,心跳加速。 她什么时候变得那么弱鸡了?真是懊恼,似乎在他的面前,总像个小女生一样,轻而易举的就被他撩拨到。 他软软的舌头,轻轻的舔舐了一下她的唇,抬起眼眸,深深看了她一眼,低沉着声音,问:「你好甜。」 黎静静心头一颤。伸手摸了摸他的嘴,说:「是你嘴巴甜。」 他眯着眼睛,伸手握住了她的手,温热的唇,轻轻的印在了她的掌心。那一瞬,黎静静突然心念一动,勐地坐直了身子,用双手捧住了他的脸颊,双腿缠住了他的腰。 深深看了他一眼之后,用力的吻住了他的唇。 她这般主动,火种迅速蔓延勐涨,天雷勾地火的,厨房内迅速升温,热火朝天。 烛火微动,地上墙上的影子,牢牢的纠缠在一起,仿佛成了一个人。 那天晚上,他们纠缠了许久,在屋子的各个角落,甚至疯狂到一起跑到了门外的花圃。 黎静静打着伞,像考拉一样挂在他的身上,咯咯的笑着。 …… 隔天,黎静静难得赖床,趴在床上不愿起来。 她第一次睁开眼睛时。邢司翰还躺在床上,第二次睁开眼睛,身边已经空了,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离开的。 她躺了好一会,才坐了起来,片刻之后,才起床,简单的洗漱了一下,才推开房门走了出去。 雨已经停了,云雾还未散开,她出去,发现邢司翰不在客厅里,屋子的大门是虚掩着的,隐约能听到他的声音从门外传进来。 她走过去,伸手想要拉开门,刚开了一条缝隙,她不自觉就停下了手,犹豫了一会,她仍站在门边,侧耳静静听着。 邢司翰站在花圃里,山里的空气很好,他心情愉悦,所以不管电话那头的人说什么,都不会影响到他的好心情。甚至于他有点无法集中注意力。 脑子里总会闪过昨晚的画面,不管走到哪里,都有昨夜的影子。 「翰哥,你有在听吗?」 「我听见了,那你查到黎晋华手里到底握着什么秘密吗?」 「听说黎静静好像跟唐天擎有点关系。」 邢司翰眯起了眼睛,「查清楚了再跟我说。」 「说是黎静静是唐天擎的女儿,唐家现在是唐沉在主事,而唐沉和黎晋华私下有些联繫,而且黎氏企业跟唐氏合作很紧密。」 「你确定你弄清楚了?」 「应该不会有错。」 邢司翰沉吟数秒,似是察觉到什么,「行,你继续盯着,我先挂了。」 「好。」 说完,他便挂断了电话。 他将手机放回了口袋里,并没有立刻转身,而是继续站在花圃内,似乎是在赏花。 双手背在身后,在里面转了一圈。 黎静静停了一会,才推门出去,笑说:「在看什么呢?」 他闻言,回头看了她一眼,说:「醒了?难得你起那么晚,看样子,昨天我该是一百分了。」 她笑颜盈盈的走过去。装作是刚出来的样子,走过去挽住了他的手,说:「给你一百零一分,多一分不怕你骄傲。」 他笑了起来,「你怎么知道我不会骄傲?」 「我不怕你骄傲。」 她松开手,深吸一口气,说:「这山里的空气真好,在这里生活,估摸着寿命都会变长。」 「那以后等老了,我们就搬来这里住。」 「好啊。」她背对着他,有由此他并没有看到她脸上的表情。 之后的日子,一如之前,就是比之前多了一项运动,每天不管什么时刻,只要邢司翰突然想要了,他他便会不管不顾的拽着她,压在身下,不停索取。 黎静静拒绝过几次,可他身体越好,她也就越没办法抵抗,力气上完全敌不过。 然而,他的身体越好,她的心里就越发的不舒服,心情特别矛盾,她希望他快点好起来,可又害怕他好起来。 她心里很清楚,等他的身子彻底的好了,他们就不可能在继续住在这里。所有的一切,也许会回到以前的样子。 他们需要面对的,应该承受的,都必须要去面对和承担。 而有些人,也必须要去解决,让他们痛快的活下去,那就抬对不起自己了。 她应该接受现实,可她心里终究还是有点不太舒服,总有一种感觉,离开这里,他们之间就会变得不一样了。 而邢司翰最近老揪着她不放,总透着一种分别前的缠绵。 夜里,黎静静抱着他的脖子,同他一块看电影,专门挑出来的动作片,还挺刺激。 黎静静靠在他的肩膀上,神情专注的看着电视。 邢司翰反倒不那么专心,他的手原本搭在她的脚腕上。只一会,就缓缓往上,搭在了她的膝盖上。 黎静静嘴唇微微抿了抿,忍着笑意,一动不动,继续看电影。 她今天穿着一件条带的睡裙,裙子不是特别长,膝盖以上。她双脚搁置在他的腿上,侧着身子靠在沙发上。 他的手停了一会,继续往上,滑入了她的裙摆内。 黎静静挑了一下眉,立刻伸手扣住了他的手,侧头看了他一眼,笑说:「你干什么?」 他嘴角一勾,「干什么?我以为你穿成这样,很有意思。」 「没有啊,我有什么意思,我就是觉得这样穿比较凉快而已,你可不要搞错了。电影那么精彩,专心看电影。」 他伸手一下抱住了她,将她放倒在了沙发上,说:「电影可以重来,有些事不能错过了,可就错过了。」 她双手圈着他的脖子,用脚抵着他的胸口,说:「可我想看电影,正好是精彩时刻!」 邢司翰不语,也没有松开她的手。下一秒,他的咸猪手就窜了进去,黎静静一下夹住了双腿。 他挑眉,低低一笑,「干什么?夹那么紧,不想让我放手?」 她嘟了嘟嘴,呸了一声,「是你的手越界了!你这个臭流氓,满脑子只想着那事儿,你就不会想点别的?」 「那你想让我想点什么?」他没动,只静静的看着她,似笑而非的说。 黎静静用双手,把他的手从裙子底下捞了出来,放在胸口,「嗯。」她的眼珠子转了一圈,最后将视线落在他的脸上,笑着说:「想我呀。」 他噗嗤一笑,伸手拧了一下她的脸颊,「每天都在想,所以才想跟你再近一点,再靠近一点,最好是没有距离的那种。」 黎静静将两只脚抵在他的肩膀上,不被他的甜言蜜语打败,说:「先看电影,我们不是说好一起看电影的么?」 「好,那就看电影。」他松开了手,坐回了原来的位置,伸手将她拉了起来,让她靠在自己的身上。 随后,他就再没有随意动弹,老老实实的看电影。 黎静静准备了好几张碟片,有些电影已经很老了,但她没看过,看着名字有趣,也就拿出来看看。一直看到深夜,她靠在他的怀里睡着,她准备好的那几张碟子都还没有看完。 邢司翰低眸看了她一眼,无声的笑了笑,没动,只是将放在一侧的毯子拿了过来,搭在了她的身上,自己则继续看碟。 不知过了多久,黎静静突然睁开眼睛,整个人勐地弹了起来,像是被什么吓到了一样。 邢司翰恍然醒来,看着她睁大眼睛气喘吁吁的样子,伸手抚上了她的背嵴,说:「怎么了?」 她勐地回头。眼底有点点泪光,看着他眼眸微动,片刻就窜入了他的怀中,将脸颊埋在他的胸口,不管他怎么问,她都没有说话,只紧紧的抱着他,深深吸了口气,心头沉沉的。 她做了个梦,梦到邢司翰将她从天堂拉道了地狱,最后的模样,很恐怖,恐怖到她久久没有办法回过神来。 邢司翰见她一直不说,便也不多问什么,只轻拍她的背嵴,算是一种无声的宽慰。 良久,她才终于缓过来,抬起头,不由分说,就直接坐在了他的腿上,吻上了她的唇。她像个毛躁的小孩,对着他的嘴,又啃又咬,也不注意力道。唇畔都被她给咬出了看口子。但他没有阻止,任由她这样继续下去。 她慢慢的往下,在他脖子动脉的位置,张嘴便咬。这一次,邢司翰稍稍动了一下,一只手几乎是条件反射的扣住了她的后背,那是警惕。 但她紧紧只是轻微的咬了一下,并没有用多少力气,只是用虎牙刮到了脉搏,像他们这样的人,有这样的警惕,是正常的。 她用舌头,轻轻的舔了舔,抬起头,眼底含着一丝笑,那模样,简直像个妖精。她笑着说:「怎么?你害怕我会咬断你的脖子?」 他一下将她扣在了沙发上,说:「怕倒是不怕,我说过,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所以,就算是你亲手杀了我,我也快活。」 她咯咯的笑了起来,「真的吗?」 「你可以试试看。」 「如果有一天让我知道你欺骗了我,我一定会这样做。」她说的半真半假,看不出来究竟带着几分认真,又带了几分玩笑。 「好。」 下一秒,黎静静整个人攀了上去,化被动为主动。 …… 时间流逝,步入冬季的时候,邢司翰身上的伤势已经全部恢復,偶尔还会健身,身材也才慢慢恢復当中。 黎静静摸着他的两块腹肌,说:「以前好像是六块的哦。」 「总会回来的。」 她点点头,「我喜欢身材好的,摸起来舒服,抱起来结实。不过呢,目前为止,你是最好的。」 他挑眉,说:「以后也会是最好的。」 「那你可要继续保持了。」她说着,拿了衣服过去,披在了他的身上,说:「可以了,山里的温度比外面低很多,可别感冒了,我不喜欢看到你病恹恹的样子。」 他穿上衣服,说:「知道。」 饭后,黎静静拿了厚一点的被子和被套进了房间,换到一半的时候,邢司翰洗完澡出来,极顺手的过来帮忙。 气氛少许有点安静,但也很家常,仿佛他们是一对再普通不过的夫妻,默契十足。 套完被套,邢司翰拿了枕头套,一边套枕头一边说:「过两天,我们也该回兴港城了。」 黎静静闻言,手上的动作顿了一下,邢司翰适时的看了她一眼,她脸上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显得异常平静,点了点头,说:「也是,你现在的伤势都已经好了,确实该回去了。我想他们都以为我们死了,再出现的话,一定会吓一跳。」 他笑了笑,说:「说不定会吓尿。」 黎静静噗嗤笑出了声,不置可否。 邢司翰想了想,几度欲言又止,黎静静看出他的异常,问:「你是有什么话要跟我说吗?」 他看了她一眼,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问道:「你还记得自己的母亲吗?」 「啊,当然记得。」她的笑容淡了一些,「死都不会忘记吧,怎么了?你对我妈有兴趣?」 他倒是没有半点开玩笑的意思,脸上的表情意外的认真,这让黎静静也跟着认真了起来,将手里的枕头放回了远处,弯身坐了下来,目不转睛的看着他,说:「你到底想说什么?」 「你有没有想过,黎晋华那么对你,是为什么?你想,正常的父母,就算再不喜欢自己的女儿,也不会这样利用,当年的事,你才几岁?他怎么会认真自己的亲生女儿这样做。」 她的眉头,微的蹙了一下,薄唇紧抿。 邢司翰继续道:「而且,之前你攀上我的时候,他找过很多方法,想要让你意外死亡,幸好我让人保护了你,所以一直没事。一个父亲,就算是憎恨,也不至于要至你于死地吧?」 她的眼神微微沉了沉,「你到底想跟我说什么?」 他低笑,看的出来黎静静并不是很想去诉说以前的那些往事,「我就是想问问,你就从来没有怀疑过自己的身世?」 黎静静当即眯起了眼睛,「什么意思?」 她忽然想起以前奶奶还在世的时候,总是看着她抹眼泪,然后摸她的头,说她是个可怜的孩子。她也曾听到奶奶跟黎晋华吵架时,黎晋华那一句野种,而奶奶似乎并没有否认,只说就算是野种,你也得给我好好养着! 那时候,她还小,自然就没有想那么多。她一直以为,是因为黎晋华讨厌她的母亲,所以也那样的讨厌她。难道……难道还有其他原因? 她深深的看了邢司翰一眼,一脸严肃,说:「我觉得你还是直接告诉我答案会比较好,不然,我根本什么也猜不到,谁也没有跟我说过任何关于我身世的事。我只知道,黎晋华说我妈以前生活特别不检点,背着他找男人,不是什么好女人。我也曾去找过我妈那边的亲戚,我外公死的挺早,而我妈妈的那些兄弟姐妹,一个个听到她的名字,都不想理会,只跟我说,他们跟我妈早就已经断绝了关系。」 她自顾自的笑了一下,「连自己的家人都不愿承认,我不敢想像我妈有多不堪。只有我奶奶说,我妈妈是个好女人,很好的女人。」 她的眼眶里有了点点泪水,但很快被她自己给抹去,「当然,不管怎么样,不管她是什么样子,她终究是我的母亲。是个很漂亮的女人,比董宜琳要漂亮百倍。」 邢司翰摸了摸她的脸颊,说:「我想你母亲应该是个好女人。」 她笑,「我觉得你现在最好不要跟我卖关子。」 「如果我说你不是黎晋华的亲生女儿,你相信吗?」 黎静静愣了一下,虽然早就料到他会这么说,但他真的这样说出口了,还是有点惊讶,「那我是谁的女儿?」 他看着她,并没有立刻回答她的问题,「你是想要我告诉你,还是亲口去问黎晋华?」 看样子,她的身世很劲爆,说不定劲爆到连她自己都没有办法接受的程度。要知道,如果她不是黎晋华的女儿,那么她的母亲,势必就是跟别人生了她,那是婚内出轨,不是什么好事。 由此,终于知道为什么她的母亲会患上严重的抑郁症,为什么她有时候那么的讨厌她,看着她走近,会不管不顾的拿椅子砸她,似乎是恨不得要砸死她。 可有时候,又会紧紧的抱着她流泪,像个精神分裂患者。 黎静静想,她的存在如果是证明着她的不堪,她确实会恨不得让她死掉,即便她是她的女儿。 她突然有点害怕知道答案,见着邢司翰微微张了嘴,她立刻抬手。做了个制止的手势,说:「你别说了,我需要想一想,我需要考虑一下,这个答案,我是否能够承受。」 他走到她的身边,将她揽进了怀里,说:「不要害怕,答案也许没有你想像的那么不堪。」 她紧紧攥着被子,没有说话,脸色却极其难看。 夜里,黎静静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为了不吵着邢司翰,她轻手轻脚的起来,出了房间,走进厨房,从底下的柜子拿出了一瓶酒。是她故意藏着的,没让邢司翰知道。 她迅速的开了酒瓶,拿了杯子给自己满上,仰头一口气把满满一杯红酒,全数灌了下去。 由着喝的太着急,呛到了喉咙,大半口又全数吐了出来,她对着水槽。一阵阵的干呕,喉咙口难受的要死。咳的眼泪都咳了出来,她用力的擦了一下眼睛,等慢慢平復下来,她才有倒了一杯,依旧是一口喝完。 她想起了小时候的事,她一直都知道,妈妈从来也不爱她,只是她从来没有跟任何人说过,也没有人知道,又一次晚上睡觉的时候,她的母亲差一点把她掐死,若不是她反抗的厉害,挖破了她的手背,她可能就已经死了。 那时候,她很害怕,也很恐惧,她没有想到自己的妈妈会疯到想要杀死自己。她哭了一个晚上,第二天用谎言骗过了奶奶。 她坐在地上,眼泪不自觉的滑落下来,这是她不愿意回忆起的往事,甚至希望永远的忘记,再也不要再想起来。可如今勾起回忆,所有的一切,依旧清晰地印在她的脑子里,一丝一毫都没有忘记。她甚至还记得母亲掐着她脖子时,那兇狠的眼睛。 现在回想起来,那就是恨啊,沈丽君是多么恨她,恨不得一下就掐死她。 她的眼泪簌簌而下,怎么都停不下来,所以,她的母亲只是想要除掉自己留下的一个污点。当年,黎晋华刻意让她跟她母亲住在一起,简直就是故意要恶化沈丽君的病情。他在利用她,时时刻刻的提醒沈丽君做过的那些不堪的事儿。终于有一天,她崩溃,上吊自杀了。 原来,原来母亲的死,不是因为别人,是被她这个女儿逼死的。 想到这里,她的眼泪落的更凶,她仿佛看到小时候的自己,明明心里很害怕,却还是要跟在母亲的身边,希望她能好起来,自己可以用自己的力量,让她快点好起来。 她忍不住笑了起来,那笑容凄凉的让人心惊。 她用力一掷,将酒杯狠狠的扔在了地上,玻璃破碎的声音,在这寂静的夜里,显得那样清脆好听。她咯咯的笑着,直接要吹酒瓶。 刚对上嘴,就被人一把抢过,紧接着头顶的灯便亮了起来。 她当即闭上了眼睛,并迅速的用手挡住了自己的脸,尖叫道:「把灯关掉!」 邢司翰将酒瓶放在了流理台上,伸手强行将她从地上拉了起来,并将她挡在眼前的手狠狠扯了下来,一点也不怜香惜玉。黎静静的手腕,都被他给扯疼了。 她的脸上全是泪水,还在不停的往下掉,看到他的脸,她原本刚要坚强起来的心,一下子就碎掉了,她紧抿着唇不想哭,可越是如此,眼泪就落的越凶,整个脸上的五官都开始扭曲起来。 她勐地侧开头,说:「你放开我!让我一个人安静一会!」 邢司翰无声的嘆了口气,「我真不该告诉你。是我的错。」 「不告诉我又如何?我总会知道一切的,我总会知道,原来我是我妈心里的一个污点。其实我早就该知道了,只是我不愿意承认而已。你知道吗?她那时候就想杀了我的。」她的嘴唇微微的颤抖着,眼睛那么红,鼻尖也红红的。她抬手胡乱的擦了一下脸,说:「我现在才知道,原来是我把她给逼死的。」 「你不要想那么多,这跟你没有关系。」 「没关系吗?」她冷笑,「如果我死了,说不定她就会好起来,她就不用死了。原本,我这样的人,就不该活在这个世界上吧!害人害己。我觉得她应该把我打掉。」 「她会把你生下来,说明她还是爱你的,不是吗?」 她摇头,用力的甩开了他的手,说:「你不用安慰我,她到底爱不爱我,我自己心里清楚的很,比谁都要清楚。」 她背过身,双手抵在台子上,肩膀不住的颤抖着,从心底滋生出来的寒意,比这将要来到的冬天,还要让人觉得寒冷。 邢司翰从后面抱住了她,说:「你先不要多想,整件事你都还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就这样想的话,恰恰是让别人得逞,你知道吗?」 「黎晋华?」她冷哼,「他既然利用我去逼死我的母亲,那我就有本事亲自去逼死他!」 她微微瞠目,眼眶通红,几乎是咬牙切齿说出这句话。 沉默良久,她整个人已经冷静下来,侧过头,看了他一眼,微微一笑,说:「你让我一个人待一会,好吗?」 邢司翰显然是不放心,她现在这种状况,很容易做出极端的事儿。 她似是看出他的心思,笑说:「你放心,我不会想不开去自杀,那不是便宜了黎晋华吗?就算要死,我要等到他全家都死光了,我才能死。」 「就算他全家死光了。你也不能死,你要开心的活下去。」 她没说话,伸手捧住了他的脸颊,轻轻的在他的唇上亲的一下,说:「希望你不要再利用我。」 他摸了摸她的头,「不会。」 她无声的笑了,松开了手,过去将地上的碎玻璃收拾一下,然后拿走了红酒,拿了椅子走到外面坐了下来。 邢司翰没有去打扰她,只是拿了把椅子无声无息的坐在门内,与她一墙之隔的位置。他甚至能够听到她小声的啜泣声从外面传进来,也许他不该在这种时候把这件事告诉她。 这件事就像是撕开她心里结痂已久的伤疤,有多痛,他能感觉到。 不知过了多久,外面再没有一点声音,他才起身走了出去,黎静静歪到在躺椅上睡着了,脸上还挂着眼泪鼻涕,眉心紧紧的皱着。 他将她打横抱了起来,将她抱回了房间,用热毛巾擦掉了脸上眼泪。 她吸了吸鼻子,整瓶红酒下肚,她这会睡倒是很安稳。 他低头,在她的额头上轻轻吻了吻,摸了摸她的脸颊,低声说:「看到你这样,我什么都不敢做了。」 黎静静捲缩了身子,将半张脸埋进了被子里。
第89章:亲子树?情侣树? 第二天,黎静静一直到中午才起来,一开口嗓子就有些黯哑,脑袋也晕乎乎的,吸了吸鼻子,好像有点着凉了。 她随便洗漱了一下,就走出了房间,邢司翰并不在屋子里,屋子的大门敞开着,一阵风吹过来,她整个人不自觉的打了个冷颤,那种寒意从脚底窜上来。 她紧了紧身上的衣服,走到门口,就看到邢司翰挽着袖子,在那儿挖坑。 「你在干嘛?」她走过去看了一眼,吸了吸鼻子,用一双核桃眼睛看他。 「噢,我叫人弄了颗树苗过来,准备种树。」 她嘁了一声,靠在门框上,说:「都要走了,你种什么树,谁会来这里替你照顾?最后还不是要死?」 邢司翰停了动作,弯着腰,回头看了她一眼,直起了身子,一只手搁在锄头上,挑眉看着她,说:「你就不能说点好听的?」 他一声白衣黑裤,袖子挽的很高,裤腿捲起一只,另一只大概是滑下来,两只高低不一。再戴个草帽,也能混入农名伯伯的行列,当然,他就是当农民,大概也是最好看的农民了。 她耸耸肩,扬着下巴,说:「我只是诚实,喜欢说实话而已啊。」 她笑着走过去,左看右看,仔仔细细的看着他挖的那个坑,笑说:「你挖那么深干嘛?是生怕它长出来啊?」 邢司翰低眸瞥见她没有穿袜子,微的皱了一下眉头,说:「先进去把袜子穿上,免得着凉,早餐我放在锅里了,应该还热着。快去吃。还有,用冷水敷一下你的眼睛,都快成金鱼了。」 黎静静倒是不恼,一步走到他的跟前,冲着他鼓起了腮帮子,摇晃着脑袋,问:「这样会不会更像?」 说完,又极其用力的鼓着腮帮子,两个眼珠子都怼到了一块。 邢司翰噗嗤一笑,低头在她嘟起的唇上,轻啄了一下,拍了拍她的屁股,说:「快去穿袜子。」 黎静静被他这么亲了一下,整个人都软了下来,直接靠在了他的怀里,难得的撒娇,「你这样我都走不动道了,不管,你抱我去穿。」 她闭着眼睛,紧紧的靠在他的胸膛上,唇角扬起一抹浅浅的弧度,偷偷的甜了甜唇,嘴里心里全是甜蜜蜜的味道。 糖吃多了,都快要蛀牙了! 邢司翰点着她的脑袋,将她从自己的身前推开,「自己去。」 黎静静直接耍赖,「那我不穿了,早饭我也不吃了,我就在这里陪着你种树。」 「你啊你,越来越得寸进尺了。」他说着,放下了手里的锄头,直接将她打横抱了起来,进了屋子,将她放在床上,在抽屉里找了一双袜子,亲自给她穿上。 今个,黎静静要彻底的当一回无脚的动物,冲着他张开手臂,说:「抱我去吃早饭。」 邢司翰挑了一下眉梢,像是听错了一样,「你说什么?」 「抱我去吃早饭啊。」她依旧是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伸手扯了一下他的衣服,说:「之前都是我照顾你,跟老妈子似得,餵你吃,给你穿,还要给你洗澡,今天我们换位一下,你来照顾我呗。」 邢司翰双手抱臂,故意拧起了眉头,问:「我那时候要你抱了吗?」 她扬眉,「你要是那时候提出来了,我肯定会抱你啊。」 两人对视片刻,邢司翰摇着头笑了笑,终究还是妥协,说:「好,我今天就让你脚不沾地,可以了吧?」 她笑的灿烂,浮肿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缝隙。 他伸手,像抱孩子一样,将她抱了起来,弄到了客厅的沙发上,然后从厨房拿了早餐出来,亲自餵她吃饭。 等她吃饱喝足了,他便拿了躺椅和毛毯出去,让她坐在门边,看着他种树。 山风拂过,黎静静不自觉的裹紧了身上的毯子,曲起双腿,下巴抵在膝盖上,安静的看着他种树的身影。 等他种好走来,她便很顺手的递了自己的水杯给他。问:「你为什么突然想要种树?一种还是两颗。」 两棵树苗挨的很近,一大一小,看起来很像是一对。 黎静静眯着眼睛,双手捧着脸颊,仔仔细细的看着那两棵树,说:「看着真像是亲子树。」 话音刚落,邢司翰突地咳嗽了一声,一口水差一点喷出来。 黎静静闻声,仰起头,笑眼盈盈的看着他,问:「怎么了?我说的不对吗?」 他瞥了她一眼,也跟着多看了那两棵树一眼,想了想,似乎还真像那么一回事,看起来确实很像亲子树。他扬起嘴角,突然弯下腰,将杯子放在一侧的小桌上,低眸往她小腹的位置扫了一眼,问:「怎么突然想到亲子树,不会是有什么惊喜要告诉我吧?」 黎静静一眼就看出了他的所思所想,整个人往后一仰,开始咯咯的笑了起来,装傻,道:「什么惊喜?你想听什么?你告诉我,我说给你听啊。」 他伸手,温热的手掌抵在她小腹的位置,手指轻轻摩挲了两下,说:「身材挺好的,一点赘肉都没有。你明明吃的挺多,怎么一点也不长肉?」 「女人,不能长多余的肉,一旦长起来,就会一发不可收拾。我上了大学之后,就开始一直保持身材到今天,你不知道我有多难,那真是一把辛酸泪。我在自己身上花费下去的精力,你不会明白,你们男人啊,只看到美好,却从来不会看到美好背后的辛苦。」她伸长腿,大大的伸了个懒腰。 两只脚轻轻的夹住了他的腿,轻轻的磨蹭了一下。 他笑了笑,「以后你就不必那么辛苦了。」 「为什么?」 他转而捏住了她的下巴,「难不成,你还想勾引其他男人?」 她眨巴着眼睛,说:「我从来不会弔死在一个男人的身上。」 他脸上的笑容淡了一些,眼眸微微眯了起来,「你知道你这样说话,很危险吗?」 她倒是无所畏惧,「这是习惯。」 两人对视半晌,邢司翰收回了手,站直了身子,双手擦在口袋里,说:「你会改变这个习惯。」 黎静静闭上眼睛,只微微的笑着,没有说话。 沉默良久,邢司翰才开口,说:「这不是亲子树,这是情侣树。」 说完,不等黎静静说什么,他便弯身将人抱了起来,说:「起风了,进去坐吧,免得着凉了。」 黎静静心里自然是清楚这一对不是亲子树,她也明白他的用意,刚才只是开个玩笑而已,大抵刚才那句话让他不高兴了。她抱住他的脖子,很快的在他脸颊上亲了一下,说:「我刚才是故意那么说的,你不会真的生气了吧?」 「没有。」他侧目看了她一眼,「我不会因为这个生气,因为我很有信心,你不会再有任何心思,跟其他男人更进一步。」 黎静静慢慢扬起了一笑,将脑袋一下戳在了他的胸口,笑说:「是啊是啊,你真是太有魅力,全世界最有魅力的男人就是你。」 这一整天,黎静静还真是伸手不动,连脚趾都没有沾到过地面,甚至连吃饭吃水果都没有用过自己的手。 晚上洗澡,邢司翰清洗完浴缸之后,放满了水,然后挽起了袖子,将她抱进了浴室,要给她脱衣服的时候,黎静静一把扣住了他的手腕,摇摇头,说:「我自己来。」 「你不是说了么?今天自己绝对不动手,脱衣服这种事,就不用麻烦你自己了。」 她不松手,仍紧紧握着他的手,说:「不要。」 「害羞?」 「不害羞啊,就怕你把持不住。」她歪着头,手指轻轻磨蹭着他的手背。 「试试看,你看我能不能把持住。」他用手指轻轻撩拨了一下她的下巴,笑说:「我怕你把持不住。」 黎静静挑眉,然后一点一点的松开了手。 她坐在浴缸边的椅子上,坐的笔直,他的神情看起来淡淡然的,一点一点解开她衣服的的扣子,动作温柔,那眼神看起来像个清心寡欲的和尚。黎静静都忍不住怀疑,此时此刻,他把她当成了什么?一块猪肉?还是一块牛肉? 她如此想着,自顾自的笑了起来。 邢司翰瞥了她一眼,没说话,继续专心的给她洗澡,像是给自己的孩子洗澡一样。 他的手指拂过她身上留下的疤痕,笑说:「那时候你该气死了吧?」 她闻声睁开眼睛看了一眼,还当真就生起气来,「当然生气,我那样保养自己的身体和脸,结果她竟然用这种方式想要害我,你说我生不生气?黎家一家子都他妈是神经病!我都没法明白,他们为什么那么讨厌我,为什么各个都见不得我好。就想看着我像狗一样的活着,我真是搞不懂,我从来都没有主动的去伤害过他们,可他们却对我不依不挠。」 「有些人自己过的不够好,自然也不希望身边的人过的比自己好,对待神经病,不能用正常的思维去想他们,你就把自己也当成是个神经病,用神经病的方式去对待他们,这样就很公平了。」 「别提他们。」黎静静一脸严肃的说。 「好,不提。」他点头。 刚说完,黎静静便将一手的泡沫,拍在了他的脸上。 邢司翰避之不及,瞬间中招,一脸的泡沫。 紧接着,两人就在浴缸里嬉闹了起来,屋子里充斥了他们两人的笑声,整个浴室,被他们弄得乱七八糟,到处都是泡沫。 不知过了多久,嬉闹声渐渐消失,转而成了一种不可描述的声音。 良久,两个人一起坐在浴缸里,黎静静靠在他的身上,闭着眼睛,仿佛睡着了一般,安静,平和。乌黑的长髮黏在身上。显得她的皮肤越发的白皙。 邢司翰从后侧抱着她,低头在她的肩膀上轻轻的吻了吻,第一次有了一种不舍的情绪。 突然有点捨不得这样安逸平淡的声音,他的手不自觉的抚上了她的小腹,轻轻的摩挲了一会。 黎静静恍然睁开了眼睛,侧过了头,抬起眼帘,看了他一眼,从她这个角度,只能看到他的下巴,并不能看到他脸上的表情。她伸手,手掌覆盖在了他的手背上,说:「你在想什么?」 「没什么,我只是想的有点远。」 「远到什么程度?」 他低头,在她耳侧亲了一下,说:「没什么,你别多想。」 时至今日,他已经很少在对谁做出承诺,即便眼前的人是黎静静,他也难以说出口。 黎静静点了点头,慢慢曲起手指,握住了他的手,说:「我也没想那么多,人生世事无常。先过好眼前的生活,才是最重要的。」 他只微微一笑,没有说话,抱着她的手微微紧了紧。 那天晚上,邢司翰不知疲倦的拽着她,要了一次又一次。但每一次,如往常一样,会在最后关头,瞬间出来,从来都没有混过头。 所以,黎静静也很放心。起码他这样,是尊重她的。 …… 第二天,她醒来的时候,邢司翰已经不在身边了,她转过身,就看到旁边的床头柜上放着一件衣服,是专门给她准备的。她愣了片刻,才坐了起来,甩了一下头髮,伸手将那套衣服拿了过来。 今天就要回兴港城了。 她没有磨蹭,去浴室洗了个澡,用最快的速度收拾打扮了一下,便穿好衣服,走了出去。 邢司翰显然早就已经准备好了。一身正装,客厅里除了他,还有一个男人。 她走过去,对着那男人友好一笑。 邢司翰没打算介绍,倒是那个男人,说:「阿翰,你就不介绍一下?」 「应该不需要了吧?」他笑言,那神情,似乎在说她是一个不重要的人。 「你这是不把我当自己人了?」他伸手一下搭上了邢司翰的肩膀,「还是你怕我魅力太大,抢了你的女人?」 邢司翰嗤笑一声,摇了摇头,说:「黎静静,你也不是你知道,非要我再说一遍。」 「那可不一样,这是从你嘴里说出来的,跟我自己知道的哪能一样。就这样?」 「不然你还想怎样?」 他站了起来,走到黎静静的身侧,说:「你总要说一说,她是你的谁吧。」 邢司翰整个人靠在了沙发背上,翘起了二郎腿,说:「女人。」 他啧啧了两声,转身面向黎静静,伸出了手。说:「你好,我叫叶水生,看你的样子应该是比我小,可以叫我生哥。」 眼前的男人瘦长,长得白白净净,清秀干净,她看了他一眼,笑了笑,同样伸出手,同他握了一下,说:「生哥好。」 他的目光在黎静静的侧脸上扫了一眼,说:「好端端的漂亮小姑娘,脸上怎么有这么个疤,谁弄的?你告诉我,我帮你去教训他。」 「不用,我自己会教训回来。」她依旧保持得体的微笑。 叶水生还想说什么,邢司翰已经站了起来,说;「你这是准备要挖墙脚啊?」 「我就想看看挖不挖的动,顺便也帮你测试一下忠诚度嘛。」 「不用了,我们走吧。一会让叶哥等,不太好。」 叶水生点点头,「行,那咱们就走吧。」 出了屋子,叶水生瞥了一眼种在花圃内的两棵树苗,觉得十分有趣,说:「这是什么?你种的呀?」 「闲来无事种的,怎么?你也有兴趣?」邢司翰停下了脚步。 「那倒不是,就是觉得有点很有趣。」 他笑了笑,说:「有趣你也可以种一颗试试。」 「我现在孤家寡人一个,就算要种,也得先有个知己红颜再说。还真是没想到,你这小子,那么有情趣。哄女人,还真是有一套。」叶水生说着,走了过来。 黎静静一直跟在后侧,一言不发。 她总有一种感觉,这个叶水生,和邢司翰嘴里的那个叶哥,并不是什么善茬,更不是表面看起来那样随和。 他们一道不行出了一段小路,杂草丛生,要在这里头造个房子,应该费了不少力气,还真当时与世隔绝。 约莫二十分钟之后,他们才走出杂草丛生的小路,视野一下就开阔了起来,空地上停了不少车子。叶水生和邢司翰走在前面,期间,邢司翰偶有回头看她一眼,而她只是低着头,认真而又专注的走自己的路。 他们走到一辆商务车前,叶水生亲自拉开了车门,「请吧,翰哥。」 邢司翰低笑一声,也不客气,直接就上了车。叶水生依旧站在车门边上,眼带笑意,对着黎静静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姑娘请。」 「还是生哥先请。」黎静静很有礼貌,学着他的样子,做了个请的手指。 叶水生挑眉,「我这人绅士,还是女士优先,千万不要拒绝我。」 见他坚持,黎静静犹豫了一下,还是先一步上了车。随后,叶水生才心满意足的跟着上去,拍了拍邢司翰的腿,说:「你真是教导有方啊。」 「是她聪明,要不是那么聪明,我也不会放在身边了。」 叶水生但笑不语,只回头看了黎静静一眼。说:「路途很长,你可以先睡一觉。有什么需求直接跟我说,不用忍着,知道吗?」 「谢谢,生哥。」她冲着他微微一笑。 然而,这一路,黎静静却一直没有睡,侧头看着窗外的景色,稍纵即逝,很快他们就出了那座山。她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心知这里不是她应该留恋的地方。 她回过头,暗暗的看了邢司翰一眼,从这个角度,她只能看到他的后脑勺。 叶水生的视线扫过来的时候,她自然的闭上了眼睛,假装休息。 叶水生说的不错,路途确实很长,黎静静睡了觉,醒过来的时候,车子还在高速路上行驶。车里很安静,她往叶水生的方向瞥了一眼,连他都在闭目养神。 大约又过了一个多小时,车子才下高速,周围的环境,开始变得熟悉起来。时隔多日,终于还是回到了兴港城,就像是做了一场奇异的梦,有苦有甜。 她现在最想见的人,大概就是甘梨,算算时间,她也应该快要生了吧。不过等孕期过去,她的苦难也就快要来临了。 车子并没有驶入城区,反倒是越绕越远,不知过了多久,快到中午的时候,车子才驶入一扇黑色的铁栏门。好一会之后,黎静静才看到主楼,一栋以冷色调为主的别墅。 门口站着几个穿着黑色西装的男人,车子停下,他们就过来开了门。 叶水生先下车,问:「开饭了吗?」 那人摇摇头,说:「还没有。」 叶水生显然是送了口气,邢司翰回头看了黎静静一眼,那眼神别有深意,似乎是在告诉她什么。随后,她便跟着下车。 在叶水生的带领下,进了别墅。 他们刚走到客厅,二层楼上便出现一个人。靠着栏杆站着,说:「来了。」 他们闻声,几乎是同时抬头,黎静静只看了一眼,就很快收回了视线。那是个看起来近五十左右的男人,看起来挺斯文的,但这种人,往往越是斯文,就越是变态。 叶水生笑了笑,说:「紧赶慢赶,叶哥没等很久吧?」 他笑了一下,转身,只一会,就下了楼,走到邢司翰的面前,上下打量了几眼,问:「没事了?」 邢司翰点头,「都好了。」 他轻轻的拍了拍他的手臂,点了点头,说;「好小子,早知道你小子有韧劲,没那么容易被人拿下。」他说着,视线又扫了一眼站在他身后的黎静静,挑了挑眉。「女朋友?」 邢司翰侧了身,简单的做了介绍。 黎静静低垂着眼帘,礼貌的叫了人。 他轻笑着点了点头,「倒是个伶俐的姑娘,不过女人嘛,作为陪衬可以,太用心了,就没什么必要。而且,作为美女,愚蠢一点会更好。」 「叶哥说的是。」 黎静静只微笑,不说话。 一桌子的大鱼大肉,菜色非常油腻,起码对黎静静来说,很不合口味。但在这种情况下,即便不和胃口,她也只能吞下去。 叶荣霍看了她一眼,笑说:「黎小姐不要介意,叶某就是个粗人,喜欢大口喝酒大口吃肉的感觉,你可能不太适应,要不我让厨房专门给你做一份吃的?」 「不用麻烦了,我觉得这样挺好的。」 叶水生笑了笑,打趣道:「大哥,你要是看一个美女狼吞虎咽的啃猪肉,那多丑啊。没人是用来欣赏的,哪像你总是毁人不倦,还总是毁掉美女的形象,你自己不近女色,也不要妨碍我们欣赏美人啊。」 叶荣霍恍然,点了点头,「对,你说的对,是我没想周到,怪我。你去厨房,让人做点精品的菜色出来,给黎小姐吃。不管怎么说,黎小姐到底还是贵客,是咱们小邢的女人,得好生招待。你也是,怎么就不提醒我呢。」他说着,睨了叶水生一眼。 黎静静本还想说什么,只觉脚腕处一疼,不由侧目看了邢司翰一眼,他依旧不动声色,与叶荣霍交谈着。 她想了想,也就闭了嘴。 这一顿饭,吃的心惊胆战,吃完之后,他们就一道进了茶室,留她一个人在客厅待着。 黎静静暗暗松了口气,但也不敢乱走乱动,这种人跟亡命徒没什么区别,都是没有明天的人,做事自然比任何人都要狠辣。她惹不起,也不愿给邢司翰惹麻烦。 他们在里面谈了很久,黎静静喝了三四杯茶之后,有个人从里面出来,说:「邢先生吩咐,让我先送您回家。」 她顿了一下,点了点头,没有多问什么,只稍稍收拾了一下,便起身跟着他一道出了别墅。 车子已经准备好了,那人拉开门,做了个请的手势。 黎静静站在车子边上,停顿了数秒,才弯身上了车。 …… 茶室内,他们三个人面对而坐,叶水生倒着茶,叶荣霍捏着茶杯,轻轻吹了口气,笑说:「你对这女孩子倒是挺上心的,喜欢人家?」 邢司翰浅浅一笑,说:「当年我坐牢就是因为她,您说我能有多喜欢?」 叶水生闻言,侧目看了他一眼,倒是什么也没说。 叶容霍顿了一下,旋即便哈哈笑了起来,摇了摇头,说:「也怪不得你,那姑娘看着就知道是个妖精。」 他低笑,说:「确实是个妖精。」 「妖精也不错,不有句话说了么,英雄难过美人关,有时候用用美人计,很有必要。这道上,死在女人手里的,可不在少数。可大家明知道女人是美女蛇,却还是一个个的认为女人不足为道。所以这女人啊,确实能成为一件不错的武器。」他的手指在杯沿上转了一圈,低垂了眼帘,看了一眼茶杯里的一片茶叶,轻轻一吹,茶叶随之而动,他抿了一口,贊道:「水生啊,你的茶艺倒是越发好了。」 叶水生笑笑,「真是难得,想从大哥你嘴里听到一句好,简直比登天还难。」 随后,叶荣霍拿了一张卡片出来,放在了桌几上,叶水生顺手将卡片移到了邢司翰的面前。 叶荣霍说:「这是地址,人不在国内,你可能还得出国一趟,需要我做什么安排吗?」 「不用,这毕竟是我的家室,若是我连家事都解决不了,叶哥你怎么放心把事情交给我去做。」 「邢越联合了顾景善,某种意义上来说,已经不完全是你的家事了。所以,你有什么事都可以找我出手,或者你也可以让水生帮你。」 邢司翰将那张卡片放进了口袋里,笑说:「我自己可以搞定。」 「那自然是最好,我也相信你的能力。」 …… 司机将她送到了黎家,车子停下,她往外看了一眼,阔别已久,再次回来,心境大有不同。她深吸了一口气,对司机道了声谢谢,就推开车门,下了车。 她走到大门前,伸手摁下了门铃,过了好一会,才有人过来开门,大门一开,佣人见到她先是愣了一下,旋即便是一脸惊讶,「大……大小姐?」 她失踪了那么久,他们怕是都以为她死了,这样惊讶的反映显得很正常。 黎静静没有理她,直接走了进去,问:「家里有人吗?」 「小姐夫人都出去了……」 「黎静静!」这时,正在客厅插花的陈玉晴见着她过来,惊的手里的花都掉了,勐地站了起来,说:「你……你怎么回来的?」 黎静静走了过去,直接给了她一个拥抱,说:「大嫂,好久不见了。」 陈玉晴久久没有回神,视线在她的身上逡巡良久,还是有点不敢置信,说:「不是说飞机在天上消失了吗?怎么回事?你是怎么回来的?」 「这件事说来话长,若是有机会,我还详细的跟你说。现在有点累,我先上楼休息了。」 说完,她就转身上了楼。 陈玉晴愣在原地,看着同样傻眼的佣人,问:「她……她不是鬼魂吧?」 「我看她有影子,应该不是鬼魂。」 她转头,黎静静早就已经消失在楼梯口,她依旧没法子反应过来,愣了片刻,就立刻放下了手里的剪刀,去花园里,给黎阳打了个电话,将黎静静离奇回来的事儿,跟他说了说。 恰好这个时候,黎阳正在跟黎萱一商量事情,他闻言,道:「什么?你说黎静静回来了?」 这话,有一半,是故意要说给黎萱一听的。 果然,黎萱一听到这话,当即停下了笔头,抬头看他。 等他打完电话,便问:「你刚才说什么?」 「你嫂子来的电话。说是刚才黎静静回家了。」 「她不是死了吗?」 「所以你嫂子也很奇怪,这才打电话给我。我还记得前些日子,搜救队那边还是说没有一点消息,也没捞到飞机残骸,这怎么就突然回来了。」 黎萱一冷哼一声,「谁知道这女人葫芦里买什么药,说不定是故意藏起来,不知道要使什么坏呢。等晚上下班,回去看看再说,」 「也是,那我们继续。」 这时,黎萱一目光一冷,深深看了黎阳一眼,说:「黎阳,我怎么觉得黎静静回来,你看起来好像特别开心。」 黎萱一对黎阳一家子向来都是直唿名讳,压根也没当他是大哥看待,在公司里也总是颐指气使,从来也不顾及他的面子。 当然,在黎萱一眼睛里,他们一家子,不过是寄生虫罢了,明明都已经自己成家了,还非要赖在他们家里。做出一副一家人的样子,还不是想卡油么!再者,这么多年了,他们在黎家,卡的油水还不少么? 就光说一个陈玉晴,就在家用上抽了不少油水,他们不说,不代表就不知道。 还有他们的女儿,到现在还会伸手向黎晋华要钱,这脸皮究竟是有多厚! 当然,最不要脸的还是黎阳,她在公司这些日子,耐着性子,帐目一本一本的都查过,虽然表面上做的很到位,但是一不小心,她就察觉到了黎阳和财务部主管蔡姐之间的关系,很有猫腻。 黎阳笑了笑,说:「怎么会呢,我也是烦死这个黎静静了,她做什么都只会搅局,一直以来,我跟你们的立场是一样的啊。」 「是吗?最好是一样的。」她起身,站在他的跟前,倏地弯下腰,整个人骤然凑近,在他耳侧,低声说:「黎阳,不要觉得你们做的事儿,很隐秘,我们不说,不代表我们不知道。还有,我劝你及早收手,不然的话,我不但要你把私吞的钱全部都吐出来,还会让你在公司待不下去。」 黎阳微的一顿,侧目看了她一眼,黎萱一已经站直了身子,脸上扬起了一抹友好的笑容,说:「不管怎么说,你到底还是我哥哥,我不会那么不近人情的。不过也希望你们一家子,不要得寸进尺才好。好了,我们的事儿,就讨论到这里,你重新做个方案在给我看看,我回去了。」 她说完,就拿起来自己的东西,出了办公的门。 黎阳的笑容僵在那里,好一会没有反应过来,只脸色微变。 …… 晚上,黎静静活着回来的消息,很快就传遍了黎家上上下下。 吃完饭的时候,黎静静从楼上下来,这一家子倒是整整齐齐的都在。据说,连几日没有回家的黎晋华都回来了。 她走过去,视线在他们这些人的脸上扫了一圈,扬眉,道:「这么大的阵仗,我倒是有点受宠若惊了。你们这是,在欢迎我回家?」 黎晋华确实显得很高兴,上下打量了她一阵,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儿?这些日子,你都在哪儿啊?怎么也不给家里打个电话,报个平安。」 黎家上下都是演技派,她有时候觉得他们不出道,真是可惜了。他们这一家子要是进入演艺圈,说不定还能得个奥斯卡奖。反倒还是黎萱一最真实。 自从他们撕破脸之后,她倒是从来没给她好脸色看过。 现在也是,就她一个人,摆着一张臭脸,显然是很失望。失望她竟然还能活着回来。 她笑了笑,说;「我被存在深山里了,没手机给你们打电话报平安,而且我也没想到我还能活着回来啊。」 「不管怎么说,回来就好,平安回来就好。饿了吧,吃饭了。」 董宜琳也跟着迎合了几句,随后,他们便进了餐厅,坐下来吃饭。饭桌上,黎晋华给她夹菜,董宜琳也给她夹菜,短短几分钟,她这小碗里便全是鱼肉。 她笑着把其中一个鸡腿,给里黎骆一,说:「孩子长身体的时候,多吃点肉。」 黎骆一没说话,只用一双大眼睛直勾勾的看着她。 饭后,黎晋华便将她叫去了书房,在她周身转了一圈,又打量了很久,「你还在,那么说明,邢司翰也还活着,对吗?」 她点头,「当然,他怎么可能就那么轻易死掉。」 黎晋华闻言,微的皱了一下眉头,这邢司翰要是死了,该多好。 他沉默片刻,双手背在身后,在原地转了一圈。 黎静静自然知道他在愁什么,笑道:「他没死又怎么样?现在在兴港城,他什么都不是。整个邢氏包括邢家,都已经不是他的了,您还有什么好怕的。」 他摇了摇头,说:「谁知道是不是个烟雾弹?就算他失去整个邢氏,你怎么就能确定他没有什么隐藏的势力?我可不相信,单凭他一个人的能力,不但把邢震天从主席的位置上拉下来,还能让他一无所有,并驱逐出兴港城。他是个人,不是神!能力再强,只有双手,有什么用。」 黎静静看了他一眼,「您说的对。」 「你不是一直在他身边吗?就一点也没察觉出来?飞机可是消失在天上,你要是简单跟我说是倖存,我可不信。」 她沉默半晌。双手抱臂,弯身坐在了红木的沙发上,说:「爸爸你还记得顾落吗?」 「你有话直说。」 「顾落有个哥哥,叫顾景善。」她说着,抬起眼帘,看了他一眼,继续道:「你可以先去查查顾景善的背景,恐怕你要防的人,不单单是邢司翰一个,还有他。我可以告诉你唯一的消息就是,他是个疯子,十足的疯子。并且是个什么都做的出来的人。」 她说完,站了起来,走到他的跟前,目光冷然,「你当初最不该做的就是给我和邢司翰下药,让我们苟合,结果让顾落看到了一切,导致她开车意外死亡。所以,就算邢司翰死了,我死了,你以为你就可以高枕无忧了吗?」 她的眼里全是寒意,转而又笑了起来,背过了身,说:「其实过了那么多年,我还是想问你一句,我到底是不是你的亲生女儿,为什么你能对我做出这样残忍的事?」 「就算你恨我母亲,可她已经死了,已经被你亲手逼死了,这还不够吗?」 黎晋华眉头一紧,倒也冷静,「你现在到底是站在谁那边?」 她回头,淡淡的笑,「当然是您这边,我若不是站在您这边,您以为我还会回到这里?我现在根本就不用亲手弄死你,也有人会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是吗?所以你还是为了我好了?」他说着,突然走近了一步,双手搭在了她的肩膀上。 他的手指轻轻蹭了蹭她的脖颈,黎静静当即起了一阵鸡皮疙瘩,勐地挣开了他的手,瞪大眼睛看着他。她真希望刚才那种噁心人的感觉,只是错觉!
第90章:我看着你 黎静静瞪大眼睛看着他,脚步不自觉的往后退,一直到后背撞到窗台,才被迫停了下来。 「你刚才在做什么!」 黎晋华倒是不甚在意,笑了笑,说:「我只是想告诉你,别把我当成笨蛋。不过看样子,邢司翰对你还真是不一样,小时候不一样,长大了还是不一样。算不算是有情有义?」 他一边说,一边缓慢靠近,还有一步之遥的时候,戛然而止,跳着眉毛,继续道:「我听说,邢司翰挺在乎你的,是这样吗?」 黎静静脸色微白,扯动了嘴角,浅浅一笑,说:「他若是对我不在乎,我还能在他身边待那么久吗?我在他身边做了那么多的努力,还不是为了让他在乎我?真不知道你刻意说这个,有什么意思。」 「那他要是真捨不得你死,那我手里岂不是多了一张王牌?」他说着,伸手一把扣住了她的下颚,「只要你在我手里,我看他能做什么。」 「爸爸,你怎么突然就变得天真起来了?他看起来那么在乎我,你就觉得一定是真的了?你就不怕他故意想让你放松警惕,让你自以为拿了一张王牌,结果不过是一张烂牌而已。」 黎晋华这会倒是无所畏惧,手指轻轻抚摸着她的唇,那动作,让黎静静不自觉的起了一阵鸡皮疙瘩,「是王牌还是烂牌,打了才知道。总归他邢司翰不能放过我,既然如此,我为什么不试试?」 「那我真希望他是真的在乎我,并且捨不得我死,那么我们就成功了。」她缓缓的扬起了一抹妖冶的笑容,像个嗜血的妖精。 明知道她危险,却还是有人不怕死的要靠近,一晌贪欢。 黎晋华往前走了一步,脚尖顶住了她的,两人的气息很近,他的身上有一股难以忍受的烟味,可黎静静没动,就那样看着他。问:「爸爸,你说我说的对吗?」 「对,当然对。不过我们之间,得有一样让我保证你不会背叛我的东西。」 他说着,一只手搭在了她的腰上,举止暧昧。 正当黎静静想着要用什么方式摆脱困境时,书房的门被人敲响,黎晋华当即松开了手,紧接着,董宜琳就推门走了进来,冲着黎静静笑了笑,说:「说什么呢,怎么还没说完。静静才刚回来,你就让她先好好休息。」 「我今天在回来的路上买了些精品糕点,下去一块吃啊。」 黎静静到底是松了口气,第一次这样感谢董宜琳的存在,笑了笑,说:「好啊,正好我这嘴巴,特别想吃点东西。」她说着,又看了黎晋华一眼,「爸爸,我们的事儿,下次慢慢说。」 黎晋华双手背在身后,轻轻的点了点头,并没有立刻转身,只道:「找个时间,去医院问问医生,你这脸上的疤痕要怎样才能消除。」 「好。」她笑的点了点头,随后就出了房门。 董宜琳站在书房门口,退出去的时候,深深看了黎晋华一眼,薄唇紧紧的抿了抿,想了想,还是温柔的问了一句,「你要不要也下去吃一点?」 「不用了,我刚吃过饭,很饱。」他摆了摆手,就走向了书桌。 她冷然的扯动了一下嘴角,说:「你最近日夜都那么忙,要注意休息,生意是做不完的,健康才是第一位。你总是在外面过夜,我也照顾不了你,你要记得自己照顾自己,别太累了。」 她这话看似没什么,可听的人心里有事儿,自然就听出了别样的味道。 黎晋华皱了一下眉头,冷冷的瞥了她一眼,有些不耐烦,「这话你跟我说过多少遍了?你想说什么,你不如直接说出来,别给我拐外抹角的,听着烦。」 董宜琳倒也不怕,在门口站了片刻,直接走了进去,关上了书房的门,说:「家里有外人,我不想跟你吵架,但是我希望你在做任何事情的时候,都要有个度,并且知道分寸。晋华,你以前不是这样的,你知道身边有多少敌人,所以从来不做出格的事儿,就怕栽了跟头,你现在这是怎么了?」 「当然,我也不指望你能一辈子对我一心一意的,但你这一次真的过了,你知道吗?」 董宜琳说的苦口婆心,夫妻一场,这一番话。到底是发自内心,希望他好才这样说的。可一个男人昏头,或者大男子主义爆发的时候,是不允许说半点不是的。 他拧了眉头,勐地拍了一下桌子,说:「你知道什么!我的烦心事,你能帮到我多少?就知道在旁边说风凉话!我告诉你,我的事儿你最好是不要管,你要是真受不了,可以出去住。我也不是没给你买房子,没给你钱。少在我这儿叽叽歪歪的。」 董宜琳倒是半点也不意外,夫妻那么多年,他的脾气,她最清楚。有些事,说不得,特别是现在这种情况,更说不得。只能说外头那小狐狸精厉害,她自嘲一笑,笑容里带着一丝讽刺,说:「好,我知道了,我以后不说就是了,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但是在这个家里,我想你可以稍微克制一点。」 「到现在为止,黎静静还是你的女儿,你要是做出什么了不得的事儿,我可以不说,你能保证黎阳那一家子,当做没看见吗?」 黎晋华像是被戳中了要害,一时气急,拿起菸灰缸就想砸过去。 董宜琳倒是不怕,不但不躲,反而走的更近了一点,指着自己的脑袋,说:「砸啊,我说中你的心事,羞愤了?我告诉你,我早就知道你那龌龊心思了,黎静静十七岁那年,你站在浴室外面偷看的样子,我记得清清楚楚。」 黎晋华举着菸灰缸,脸色一阵红一阵白的,终了还是放下了手里的菸灰缸,指着书房大门,说:「给我滚出去。」 她深吸一口气,眼眶里含着点点泪水,但依旧挺着背嵴,微微扬着头,做出一副高傲的样子,说:「你是个什么样的人,我比谁都清楚。我只是最后劝你一句,黎家到了今天的地位不容易,你千万不要因为女人,而毁掉这一切。」 「你说够了没有?」 「说够了,我出去了,你一个人在这里好好想想吧。」她说完,就转身走向了书房大门,抬手用力的擦了一下眼睛,吸了口气,调整了情绪,才拉开门走了出去。 书房的门关伤,黎晋华懊恼的从抽屉里拿出了烟盒,抽了起来,慢慢的神经便松弛了下来,通体舒畅。 黎静静坐在客厅吃甜点,喝了一杯热水,可身体还是觉得恶寒,时不时便竖起寒毛,鸡皮疙瘩一阵阵的来。可能是甜点太甜,她腻味的想吐,想到刚才在书房,黎晋华的动作神态,就更是反胃。 陈玉晴是个眼尖的,扫见她脸色不是很好,打趣着问:「怎么了?是这点心不和胃口,我看你怎么越吃脸色越难看?」 黎静静差点呕出来,当即捂住了嘴巴,陈玉晴立刻递了水杯过去,坐在她的身侧,轻拍她的背嵴,「这是怎么了?」 黎静静本想忍着,可却怎么也忍不住,放下水杯,就快步去了卫生间。过去的时候,正好碰上从楼上下来的董宜琳。 她走到客厅,又回头看了一眼黎静静走进卫生间的身影,问:「她怎么了?」 「吃吐了,不知道怎么回事,刚刚下来的时候,脸色就不是特别好,越吃脸色越难看。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在吃毒药呢。」陈玉晴笑呵呵的说,仅用余光暗暗瞥了董宜琳一眼。 她眼眶微红,看着没什么,可跟刚才上去之前,还是有些变化。 陈玉晴本就是个极会察言观色的人,对方身上一点点的小变化,她都看的出来。更何况,他们这一家子人,在一起住了那么多年了,性格脾气,自然是了如指掌,想来刚才是发生了些什么。 最近黎晋华很少回家,董宜琳表面上看起来没什么,但陈玉晴还是感觉到了问题。 董宜琳没再多问,只冷然的笑了笑,那种笑容,似乎是在说她知道她为什么会吐。默了片刻,她又问:「萱一呢?刚才还在,这会上哪儿去了?东西也不吃。」 「噢,她跟黎静静不对盘,黎静静下来之后,她就找了藉口回房间去了。」 董宜琳笑着摇了摇头,说:「这孩子。」 黎静静在卫生间里待了好一会,把吃下去的全部都吐了出来,然后用力的擦洗嘴巴,还有脖子。有那么一瞬,她特别想离开这个疯狂的家。 可她得留着,她要亲自弄清楚她母亲的事儿,还有她自己身世。 她双手撑着洗手台,抬起眼帘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其实黎晋华这样,对她来说不是没有好处的。只是认了那么多年的父亲,突然发现原来他对自己一直心怀不轨,那种感觉到底是噁心透顶。 不过幸好,她提前知道黎晋华应该不是她的亲生父亲,不然真是要呕死了。 这时,卫生间的门被敲响,陈玉晴的声音隔着门板传进来,「静静,你没事吧?怎么在里面那么久。」 无事献殷勤,看的出来,她回来,陈玉晴挺开心的。他们一定是想着,鹬蚌相争渔翁得利,可这利益,哪有那么好得。更何况,他们一家子对她也不怎么样,她也没打算让他们好过。 他们的女儿,还撬了她的墙角呢,而且还是最卑劣的方式。 她勾了一下唇角,抽了几张纸巾,擦掉了脸上,脖子上的水。笑着应了一声。就转身开了门,说:「没什么事,可能是胃不太好,今天吃了太多大油大腻的东西,这会开始造反了。谢谢大嫂的关心。」 「这是说的什么话,咱们都是一家人,同在一个屋檐下,自然是要互相关心的。要不要给你拿点药?」 她摆摆手,说:「不用了,我回房休息一下就没事,可能是刚回来,有点不太适应。」 她看了她一眼,低低嘆了口气,说:「我看你瘦了不少,出了这样的事儿,还能回来。这是大难不死必有后幅,好日子都在后面呢。」 「是啊,我也是这样想。」 两人又说了几句之后,黎静静才上了楼,上去之前,她往客厅扫了一眼,一个人也没有。 她回到房间,反锁了房门,拿了换洗衣服。就去了卫生间。 她泡了个热水澡,将黎晋华碰过的地方,反反覆覆的擦洗了好几遍,皮肤都给磨红了。 晚上,她躺在床上,拿着手机,犹豫着要不要给邢司翰打个电话。 从叶荣霍的别墅出来到现在,他们一直都没有联繫过,也不知道他怎么样了。 可她又不敢贸然打电话,生怕有什么问题。 正当她在纠结的时候,手机自己响了起来,来电是个陌生的号码,她想了想,还是接了起来。 「餵。」 听到对方的声音,她立刻扬起了一丝笑容,说:「你知道吗?我刚刚还在纠结要不要给你打电话,结果你就打过来了,这算不算是一种心有灵犀?」 「在家里还好吗?」他只浅浅的笑,直入主题。 黎静静抓过旁边的抱枕,紧紧的抱在怀里,侧目瞥了一眼紧闭的房门,想了想,说:「还可以,他们对我都挺殷勤的。你是没看见,那一个个的笑容,跟欢迎领导似得。」 「是吗?那黎晋华呢?」 「他啊?他当然更加欢迎我了。」 邢司翰沉吟片刻,,说:「他没对你动手动脚?」 她闻言,心里不由咯噔了一下,勐地挺直了背嵴,迅速环顾了四周,「你……你看得见我?」 当即,电话那头就传来了邢司翰咯咯的笑声,说;「看得见,所以你可以放心睡觉,不会有人打扰你。」 她瞠目,依旧不信,拿着手机在房间里转了一圈,然后做了一个动作,说:「那你说,我现在在干嘛?」 邢司翰的笑声越发不可控制,说:「你今天穿了黑色内裤,那么性感吗?」 黎静静迅速站直了身子,勐地扯了扯身上的裙子,又跳回了床上,用被子盖好,「靠。你又来这一套,看来你很喜欢视监啊。那……那黎萱一的房间,黎凡茜的房间,你都看得见了?那什么,她们洗澡换衣服,你都一直看着了?」 她的语气听起来醋味十足,邢司翰坐在书桌前,一只手抵着脑袋,轻轻的揉着,笑说:「那些啊,我交给别人看,我就看你,看你洗澡,看你睡觉,看你换衣服。」 「你这个超级大流氓,不要脸,总是偷看我。你老实说,以前我住在井上华府的时候,你是不是也这样监视我?」 他笑,并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而是直接转开了话题,说:「我明天要去一趟纽西兰。」 黎静静脸上的笑容当即顿了一下,「我们现在回来,顾景善肯定知道了,这种时候你再去纽西兰,会不会有点冒险?万一他再来一次……」 「放心吧,这一次不会。我有防备。」 她撇撇嘴,说:「你上次就没有防备吗?」 「上次也有,并且我大致能猜到他要做什么。」 「噢,我忘记你是故意中套的。」 他的声音低沉而又严肃,说:「之前那么多年,他如何对我,我都不会反抗,也不会躲避。这是最后一次,以后我再也不会退让,也不会让你和我一起,陷入生死境地。」 黎静静默了一会,旋即咯咯的笑了起来,说:「你说的那么严肃做什么,我又没怪你。」 「困了吗?」他问。 这话题跳跃,让黎静静有点跟不上节奏,她将自己埋进被子里,片刻伸出一只手,关掉了灯,却不想让他看都自己,说:「还不困,你呢?你困了吗?你现在在做什么?不会还坐在电脑面前看我吧?」 他看着呈现夜拍模式的镜头,看着床上那一坨被子蠕动,不由抿唇微微一笑,说:「我突然发现,你不在身边,睡觉是件挺难的事儿。」 邢司翰的甜言蜜语说的很熘,黎静静莫名想起了以前,她跟着顾落和他的时候,他也惯常会说一些好听的话给顾落听,就跟现在一样。就是那会的情话还算纯洁,现在就有点污了。 她突然就有点悻悻然,顾落似是一根鱼刺,插在她的心里,同样也卡在邢司翰的心上。这是他们这辈子都不可说的事儿,说出来,谁也不好受。 她深吸一口气,说:「那你不用睡了,你就看着我睡吧。」 随后,他们又聊了一会,这才挂了电话。 黎静静将手机塞在了枕头下面。 她刚闭上眼睛没几分钟,手机就震动了起来,她微微皱了一下眉,伸手拿了出来,看了一眼,还是邢司翰。 她接了起来,「干嘛?」 「别闷在被子里。把头露出来。」他是用命令的口吻说的这句话。 黎静静先是顿了顿,旋即,一下掀开了杯子,翻了个大白眼,说:「这样可以了吧?」 「晚安。」 她吸了口气,笑说:「晚安,你小心点。」 「嗯。」 沉默良久,最后还是黎静静狠了狠心,把电话给挂了。 她侧过身,将抱枕垫在了自己的脑袋下面,片刻才缓缓闭上了眼睛,唇角挂着一抹浅浅的笑,到底是安心了。 …… 第二天清晨,黎静静起了不早不晚,正好赶上他们一大家子一块吃早餐。 下楼的时候,碰上黎阳,她对着他友好的打了声招唿,「大哥。」 他停下步子,上下打量了她一般,笑了笑说:「没事就好,刚回来就起那么早,准备去上班啊?」 「不是,我准备去看个朋友。」 他点了点头,「刚回来就好好休息几天,不用那么着急去上班。而且我听说邢氏换了个主席,你的工作会不会有变动?」 「那就不知道了,我过两天就要去公司一趟,到时候看看咯。不过我想合同就摆在那里,即便是换了主席,也不能随便换员工合同,你说是吧?」 他们一块下楼,期间寒暄了几句,就到了餐厅,话头也跟着戛然而止。 黎静静拉开椅子坐了下来,礼貌的叫了人,这些个礼数,还是奶奶在世的时候,教育她的。 黎萱一冷然一笑,说:「姐姐你可真是命大,飞机消失在天上,你还能完好无损的回来,真当是个奇蹟。我听说外面有很多记者想来採访你呢,问问你这大半年里的奇遇。飞机消失之后,发生了什么,其实我也挺好奇的,要不你就说说呗,帮我解开疑惑。」 黎静静喝了一口牛奶,笑道:「以后有机会我会详细跟你说。我不过我之前算命。算命先生说过,我的命很硬,不是谁想弄死我,就能弄死我的。那些心怀不轨的人,碰上我,怕是会被我剋死。」 黎萱一挑了挑眉,并没顺着她的话说下去,而是转开了话题,说:「姐,我看你脸上的伤疤也不是那么难去掉,之前我替你问过医生了,说是可以磨皮。你什么时候有空,我带你去医院看看啊。给我做脸的那个医生,可是出了名的。」 「好啊,有时间我跟你一块去。」 话音落下,这一场无声的硝烟,也就烟消人散了。 吃完早餐,大家就陆陆续续忙自己的去了。 黎静静在家里坐了一会,给甘梨打了个电话,没通,快十点的时候,她才出门。结果吃了个闭门羹,人竟然不在。 再去医院,连小迪都不在医院里了。 她又去了一一趟小区。家里还是没人,就在她要放弃的时候,出了电梯就碰上了傅靖州。 他见着她,先是顿,然后眼里充满了惊讶,说:「你回来了!你竟然活着回来了!阿翰呢?」 看样子,他们消失的这大半年里,很多人都以为他们已经死了。也是,飞机消失在天上,很少会有生还者吧。 她笑了笑,说:「他很好,我能活着回来,他肯定不能有事。」 他大大的松了口气,「你们也太损了,平安为什么不给我们打个电话?」 「能打的话,早就打了。」黎静静也不跟他多说废话,不等他再问什么,直接问道:「甘梨呢?我来了两趟,家里也没人,我去医院,也没看到小迪,他们人呢?你这个混蛋,不会是她生了孩子,你干了什么混帐事儿吧!」 她眼里满是疑惑和警觉,看得傅靖州一阵心虚,又特别的不爽。 皱起了眉头,说:「我能对她干什么?她倒是别对我干什么就行了!」 黎静静没有立刻说话,只是深深的看了他许久,眯起了眼睛,在他身侧转了一圈,抬手指着他的鼻子,说:「气急败坏,做贼心虚,看样子甘梨还真是出事了。」 他的眼神游移了一下,还不等他开口说话,黎静静就一把拽住了他的领子,将她狠狠怼在了墙上,「你干什么了!我不在的这些日子,你怎么欺负她了?她现在在哪里?马上带我去见她!」 她的样子很兇狠,很霸道。 傅靖州也没有反抗,确实,在孩子那件事上,是他做的不够好,不够严谨,才会发生那样的意外事件。 他垂了眼帘,点了点头,说:「你回来也好,起码她身边能够个说话的人。」 黎静静缓慢松开了手,脸上的表情也跟着严肃了起来,沉吟片刻,说:「路上,你把这些日子发生的事儿,跟我说一遍。免得我再去问她,让她再伤心一次。」 傅靖州这会也没什么脾气,整理了一下褶皱的衣服,点了点头,说:「我先上去拿点东西,你去外面等我。」 黎静静也没多说,拿了他的车钥匙就出去了。 没多久,傅靖州就从楼道出来,黎静静坐在副驾驶,看着他走过来,上车,然后将钥匙丢给了他。 「说吧,最好是仔仔细细,一个情节都不要错过。也别给你自己找说辞,你只要陈述整件事就可以了。」 她这会的样子,俨然像个法官,要审判他似得。 傅靖州觉得好笑,扯了一下嘴角,说:「你这样子,好像出事的是你,而不是甘梨,她倒是一句话也没说过,起码到现在为止,一句责备的话都没有说话。」 「所以啊,就要被你欺负到头上去,女人该弱的时候要弱,但该强硬的时候,就绝对不能妥协。这是底线,这世上最不能相信的就是男人的话,还有那所谓的情爱。」 他挑了一下眉梢,上下看了她一眼,说:「这话你跟阿翰说过?」 黎静静当即就没了声音,皱了皱眉,「我说你呢!你干嘛说到别人身上去?渣男。」 她白了他一眼,就转开了视线,侧头看着别处。 傅靖州低低的笑,「我只是不想你一桿子打翻了一船人,也许你站在甘梨的角度上看我,确实很渣,很不是东西,很不是男人。可你也该站在我的角度上想一想,你觉得我就活的很潇洒,很痛快吗?如果真的那么潇洒,我大可以不管她,也不用觉得内疚。」 「黎静静,我可以告诉你,我跟她之间,是她欠我,不是我欠她。」 他难得这样好声好气的说话。 黎静静双手抱胸,侧着头,依旧不看她。女人嘛,不管怎么样,都要帮着女人,她为什么要站在男人的立场上,去为他们着想,而让自己吃一肚子的苦头。 片刻之后,他才启动了车子,车子缓缓的驶出小区,他很淡然,很简洁的总结了这段日子发生的事儿,其实很简单,来来去去也就那一件事,「她流产了。」 黎静静能猜到,但真的听到,还是很唏嘘,觉得很痛心。 「已经过了三个月了,被我妈推了一把,撞到了桌角,又没及时从医院,就这样没了。」 她深吸一口气,转过头,看着他,说:「我能骂你吗?」 他讪笑,说:「你要骂我,还要经过我的同意吗?之前你都要打我了,也没那么礼貌。」 「因为接下去,我会骂你妈。」她的看起来很认真,不像是开玩笑,而且可以想像,她骂出来的话会有多么难听。 正好,车子遇着红灯停了下来,傅靖州转头看了她一眼,说:「你就不要骂我妈了,当初我的事儿,对她来说打击不小,差点就疯了。一直以来情绪就一直很不稳定,时好时坏的。见着甘梨,自然是刺激到了她的神经,才会那样的。都是我的问题,要骂你就骂我。跟其他人没有关系,就当是我无能,没法子保护她,也没保护好我的孩子。」 黎静静张嘴,突然就有点骂不出口,他看起来好像挺不容易。她只看到他外表不羁的样子,却不知道原来他的背后,好像也有很多心酸,不愿提起的事儿。 对于他和甘梨以前的事儿,她一直没有过问,甘梨也一直没有详细的说过,看来当年甘梨确实是做了一件了不得的事儿。 傅靖州看着她为张着嘴巴,却一直没有出声的样子,伸手在她的眼前打了个响指,说:「怎么?骂人的话有那么难想?还需要在脑子里组织语言?」 黎静静一下拍开了他的手,说:「得了,我也不知道你们的那些破事儿,不想管,也不想说。孩子已经没了,也没办法,那小迪呢?小迪的病怎么样了?还能不能等到你们第二个孩子出生?」 「可以。只是现在有个问题。」 「什么?」 「甘梨有点问题。」 她皱了眉,「怎么可能,她一心一意的想要救孩子,怎么可能会有问题。」 他耸耸肩,没说话。 车子大概行驶了半个多小时,才驶入了别墅区,在一栋别墅前停了下来。 从外面便能听到小迪嬉笑的声音。他们似乎是在院子里。 听到他们没事,黎静静总算还是松了口气,跟着傅靖州进了门。 黎静静走到院落前,看到甘梨坐在鞦韆上,是小迪在推着她。她脸上的笑容很淡,眼底有一股抹不去的哀愁。 黎静静站了好一会,才走过去,「甘梨。」 甘梨闻声,抬头见着她的时候,整个人都愣住了,良久才反应过来,从鞦韆上站了起来,眼眶微微发红,说:「你……你回来了?」 黎静静笑着过去,小迪先一步跑过来,直接冲进了她的怀里,黎静静便顺势将她抱了起来,在原地转了一圈。 小迪说:「静静姐姐,你好就没来看我了,我可想你了!妈妈也很想你!虽然她嘴上不说,但我心里知道。」 黎静静抱着她走到甘梨的面前,笑说:「我都说我命硬了,不会轻易godie的。」 甘梨闻言,噗嗤笑出了声。摇了摇头,说:「是啊,看到你回来,很高兴。我去给你倒茶。」 傅靖州只在门口看了一会就走了,是刻意把空间留给她们,让甘梨能够好好的倒倒苦水,发泄一下也好。 小迪揉了揉眼睛,看着是想睡觉了。 甘梨就叫了保姆,让她带着小迪上楼。 这会,楼下就只剩下她们两个。甘梨泡了被花茶,放在黎静静的面前,说:「看你哪儿都好好的,这次消失,过的还不错啊?」 「过的好又怎么样?过的再好,也都跟做梦一样,没什么意思。」她拿起杯子喝了口茶,暗暗的看了她一眼。 甘梨的神色看起来很正常,起色也不错,身子应该养的很好,脸上一直有淡淡的笑容,处处一见,并不觉得她有什么问题。不过她知道,甘梨是个隐藏情绪的高手,她从来都不会把自己真实的情绪表露出来,谁也猜不到她在想什么,她想要做什么。 即便同为女人,黎静静也很难猜到她的心思。 「就算是做梦也好,总比连梦都没得做要好,你说是不是?不过那飞机怎么会消失在天上,到底发生了什么?劫机?」 黎静静低低的笑,想起之前那大半年在她身上发生的事儿,真当是匪夷所思,说出来都不会有人相信,真当是一场难忘的经歷,这辈子都不会忘记。 她默了一会,说:「我只希望这种经歷,以后不要再发生第二次。总体来说,我还是很害怕的。」 甘梨没有再多问,只是拿起遥控开了电视,最近她正在追一部家庭剧,多数时候里面的女人都在撕逼,报復来报復去的,倒是看的很痛快。 甘梨的样子很明显是不打算谈自己的事儿,黎静静犹豫了很久,还是忍不住开口,说:「我今天去你原来的住所找你,结果扑了个空,幸好我不死心啊,第二次又去,就碰到了傅靖州。不然,我肯定就要报警了。」 「我早就从那里搬出来了,这里算是我第三个住处了,不知道还会不会换,不过我现在肚子里没东西,应该也不会有人再来找我了。」 「我看你现在起色也不错,过了那么久了,就再要一个。」她说的小心翼翼,生怕说错了话,触到她的伤心处。 甘梨眉梢微的一挑,嘴唇动了动,却没有说话。黎静静等了很久,一直没有等到她开口。 她突然觉得有点问题,「甘梨,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你跟我说,我给你想办法,」 她依旧没说话,但能明显感觉到她的情绪在发生变化,许是太过用力,她的嘴唇微微发白,放在腿上的手紧紧的握成了拳。 黎静静心下一惊,立刻坐到了他的身边。伸手握住了她的手,「到底怎么了?除了流产,还发生了什么事?你可不要吓我。是不是傅靖州那个渣男干了什么?你告诉我,我现在就去收拾他!」 她突地反手,紧紧握住了她的手,摇了摇头,说:「不要,不是!跟他没关系,他根本就不知道。」她说着,眼泪也跟着落了下来,忍了那么久,藏那么久的情绪,终于在这一刻绷不住了。 她的眼泪一颗颗的掉下来,砸在了黎静静的手背上,再也止不住。 黎静静没再追问,只紧紧的握着她的手,伸手拦住了她的肩膀,将她靠在自己的身上,一句话也没说,让她先好好的哭一会。 她隐藏了那么久,一定很难受。 不知过了多久,她才慢慢稳定了情绪,抽了几张纸巾,擦掉了脸上的眼泪,吸了吸鼻子,说:「你也太坏了,你来就是想让我哭啊?」 「该哭的时候就得哭,忍着做什么?忍着只能难受了自己。我觉得你已经忍的够多了,有些事不用忍!就算那人有精神病,你也可以责怪她,精神病杀人就可以被原谅了?那死的人冤不冤?冤死了!」 甘梨噗嗤一笑,说:「被精神病杀死,本来就等于是冤死的。」 「你还有心情开玩笑。」她白了她一眼,「我都气死了,看见你什么都不做,我更生气。」 「我能做什么呢?她肚子里又没有孩子,我推她,推死她,我还要坐牢,我何苦。」 「孩子?傅靖州不是她儿子么?你就搞她儿子啊!」 甘梨深深的看了她一眼,摇了摇头,说:「我觉得……我觉得……」 她说了半天『我觉得』却一个字也没说出来,她到底觉得什么。黎静静很有耐心,可等了半天,她偏生是一个字也不说。 「到底觉得什么?」 她笑了笑,笑容里多了一份凄楚,「我搞不了她儿子,不管用什么方式。都没法搞她儿子。」 「为什么?我觉得傅靖州挺紧张你的,刚才在路上,还让我多开导你。对于救小迪这件事,他也很积极。随时可以做人工授精手术。」 她摇头,「跟以前不一样了。」 黎静静不明白。 她说:「他对我怎么样,我比你们任何一个人都要清楚明白,其实我一直没说,但我心里其实一直暗搓搓的觉得,他对我还有感情,他还在乎我。这一点其实我挺有信心的,我跟他算是青梅竹马,打小就混在一块,他妈妈以前是很喜欢我的。我们对彼此很熟悉,感情很深厚,他对我一直都很好,非常好。」 「那时候我就知道,不管我做什么,只要我示弱,服软,撒娇,他就会原谅我,一如往昔那样对我好。他的感情我一直能感觉到,即便过了六年,在遇时,我也能感觉到,即便他说了那样的狠话。」 「可是……」她吸了口气,微微仰起头,笑说:「可是我最近突然感觉到,他对我不一样了,他好像已经没有像以前那样喜欢我了。他跟宋乔冉分手之后,情绪一直都不太好,有几次我都听到他打电话过去,吃了闭门羹之后,就砸手机,很生气的样子。那是在乎,他是不想分手的。」 「至于人工授精。」她缓缓嘆了口气,「没有子宫的人,做不了这种手术吧?」
第91章:这辈子就这样吧 「至于人工授精。」她缓慢嘆了口气,低垂了眼帘,「没有子宫的人,做不了这种手术吧?」 黎静静闻言,差点惊的叫出声来,她迅速的捂住了嘴巴,瞪大眼睛看着她,完全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你……你说什么?」 甘梨这会的情绪淡淡的,看着她惊讶的表情,还拍拍她的肩膀,像是一种无声的安慰,说:「别惊讶,这很正常。」 「正常什么呀!谁做的!只是流产,谁敢摘掉你的子宫!你应该告那个医生!你怎么还能那么淡定!你疯了!」黎静静蹭的一下站了起来,完全坐不住,她觉得不可思议,「你就不去调查?你就不知道仔细的去调查?甘梨,这是你的身体,你怎么能这样淡定!你应该告诉傅靖州!这是他的错!不喜欢你了又怎样?就算他现在喜欢上别人,后半辈子,也只能在你身边!」 她说的十分激动,一边说,一边来回的走着。 甘梨此刻倒是非常平静,也不阻止她,就这样看着她在眼前来回走动,暴躁,愤怒。她拿起杯子,抿了一口花茶,清香扑鼻,口感甘甜。 黎静静转悠了两天,一转头便看到她这般平静的还在喝茶,就更是气不打一处来,走到她的跟前,蹲了下来,看着她,说:「你到底怎么想的?」 她握着杯子,过热的温度钻进她的掌心,有那么一点烫,但也足够温暖,让她不会觉得那么冷。这急转直下的人生,她以为当初的环境已经是最坏的了,没想到还有比没钱更坏的事儿。 她低垂了眼帘,视线落在杯子里被泡开的花朵上,说:「我现在什么也不愿意想,什么也想不到,我不知道该怎么办。也许只能听天由命。或者,我当初根本就不该生下小迪,自私的让她来到这个世界跟着我一块受苦受难。我根本给不了她好的生活,你说我当初为什么坚持要把她生下来?你好好的想想,我当初生下她的意图到底是什么?那样一个家庭,那样一个哥哥,我明知道就算逃避了巨额的债款,即便我捲走了那么多钱,跑到另一个城市,也只会重蹈覆辙。」 「一个人可以适应从贫穷到富贵,却很难转换富贵到贫穷,根本就没办法接受一切。静静,其实我根本就不是个好人,我坑害的是这个世界上最关心我的人,从我跟他结婚开始,我说的每一句话,做的每一件事,几乎全是谎言。」 她的睫毛颤动,泪水在眼里转了一圈,又被自己给逼了回去。她抬起眼帘,深深的看着黎静静,低声说:「我当初其实是想打掉孩子的。」 黎静静心里咯噔了一下,没说话。 她自嘲的笑,「但我害怕,如果这个孩子真的打掉了,我跟他之间就再也没有可能,我也没了再回去找他的理由。更何况,那是我跟他的孩子,我也希望我的生活能有一丝寄託,一点动力。」 「后来我妈知道了,就在我犹豫了时候,她拉着我的手说,小梨这孩子你得生下来,一定得生下来,傅家实力大,那样的危机对他们来说根本不算什么。你看看我们现在,我们要给自己留条后路啊,你明白吗?」 她的脸色苍白,嘴角微微上扬,深吸了一口气,说:「静静,你知道我妈所说的后路是什么吗?」 黎静静自然明白,留下一个傅家的种,若是有一天,他们再次走投无路的时候,手里还能有个筹码。她的睫毛颤动。嘴唇紧紧的抿着,良久,才再度开口,说:「其实那时候,我心里也有这种想法,我妈给我说了,她那么坚持,也就给了我一个理由,把她生下来。最近我想了很多,想了很久,一遍遍的想着过去的事儿。我看着小迪生病的样子,看着她为了让我放心刻意露出的笑脸。我不得不想,是不是我当初有这样的念头,才导致小迪那么小,就要生这种病,受这种折磨。」 「做人,真的不能太没有良心,我终于相信什么是因果报应了。」 黎静静看着她,张了张嘴,可喉咙口像是堵着什么东西,怎么也说不出话来,她不知道该说什么。 甘梨还想继续说什么,黎静静却用力的握住了她的手,说:「先别说了。」 甘梨笑了起来,「怎么?是不是没办法接受这样骯脏黑暗的事实?我没说之前,你是不是觉得我跟他有误会,只要误会解除了,就能重新在一起?其实并没有什么误会。」 「为了家人做这些事,也不能怪你啊,总不至于让你看着家人受到伤害吧?」 「是!我也这样跟自己说,但我回来这大半年,我才知道,我把所有的伤害,都转嫁到了他的家人身上。你知道他母亲为什么精神失常吗?」 黎静静不想听,第一次她不太愿意去听甘梨和傅靖州之间的过去,她皱了眉头,说:「不管他母亲是为什么而精神失常的,害你流产,害你没有子宫,那就是不对的事儿!你有你的苦衷和不得已,再大的事儿,也不至于让你变成现在这样!孩子是用来救小迪的!小迪是他们傅家的血脉,她是疯了!要这样对你!」 「哦,对,她就是个疯子,他妈把你杀了,她都不犯法!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你明白吗?」 她点头,「我想过啊,我想过要把他们搅和个天翻地覆,我也想过,就这样跟傅靖州互相折磨到死的那一天。可是我看着小迪,我就不愿意做那样的事儿。我希望自己可以心存一丝善念,我希望老天爷可以看见,给小迪一个活下去的机会。你明白吗?傅靖州为了我做了那么多,背负了那么多本不该是他来背负的一切,足够了,我不能再自私了。所以,我现在什么也不愿意向,我就是想老天爷给小迪一个机会。我每天烧香拜佛,不沾荤腥,我只求老天爷给我孩子一个活下去的机会。」 她的眼睛里闪烁着一丝光芒,深深看着黎静静,握着她的手紧了紧,似是希望她给她一个安慰。 黎静静不信这些,但也不会轻易的去否定这些,看着她的样子,她只能迎合着她说:「会的。小迪那么懂事那么可爱,老天爷一定会给她这个机会。」 她终于扬起了点点笑容,「是!她是个好孩子。」 随后,她们便没再提这件事,黎静静转开了话题,将话头引到了电视剧上。甘梨去卫生间洗了把脸,她怕小迪看出点什么,就上了点妆。 黎静静站在卫生间门口,看着她化妆的样子,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说;「甘梨,你陪我一块去美容院做个脸吧?」 她停了一下手上的动作,透过镜子看了她一眼,本想说不,但转念一想,也就同意了。 黎静静看着她点头,算是松了口气。 她笑着走进去,挽住了她的手,说;「那我以后想出去逛街,看电影什么的,都能来找你吗?你也知道,我这人没什么朋友,以前一直独来独往,逛街一个人,吃饭一个人,看电影还是一个人,实在无趣。现在终于有你这么个伙伴了,以后这些事儿,我可都会来找你啊。」 「好。」甘梨哪里会看不出来黎静静的用意,而她自己也想换一种生活方式,自然也就答应了。 这天晚上,黎静静留下来吃了晚餐,之后,等小迪睡着了,她才离开。 傅靖州倒是很细心,她出门的时候,车子早就已经停在门口了。甘梨将她送到门口,自然也看见他了。 他就站在车子边上,指间夹着一根烟,见着她们出来,不由站直了身子,丢掉了手里的菸头,当即踩在了脚下。 甘梨没有过去,只站在门内,说:「你路上小心。」 「知道了,那我明天给你打电话,你准备好了之后,我亲自开车来接你。」 她点了点头。 黎静静看了她一眼,就转身走向了傅靖州,此时的心情,与白天过来时候已经不同的,对他的想法也有所不同了。 傅靖州给她拉开了车门,黎静静说了声谢谢,就坐了上去。 他转身,往大门的方向看了一眼,这时甘梨已经关上了门,他吐了口气,看了几秒,就绕过车头,上了驾驶室。 黎静静看了他一眼,说;「有没有兴趣一块去喝酒啊?」 他闻言,有些诧异,侧目看了她一眼,笑说:「不好吧,要是让阿翰知道,得揍我。」 「放心,他不会的。要不要喝一杯,你自己决定。喝的话,就带我去酒吧,不想的话,就送我回家。」她说完,便繫上了安全带。 傅靖州深深看了她一眼,想了想,也没说什么,只径直的将车子开去了他常去的酒吧。 黎静静总算有些欣慰,起码他还是在意甘梨的事儿,在意就好,在意就说明还有转机。也许是甘梨自己想错了,她现在的情况,容易胡思乱想,这很正常。 傅靖州是这家店的常客,老闆和酒保都认识他了,刚一进去,就跟他打招唿,并开了句玩笑,说他换女朋友了。 黎静静倒是没说什么,只礼貌的冲着他们微微一笑。 傅靖州领着她坐在了酒吧的角落,这是一家偏文艺的酒吧,台上有专门的酒吧歌手,用沙哑的嗓子唱着民谣。整个气氛都很不错,看起来他还算是个洁身自好的人。 当然,也许是因为带着她。他才来这里。这男人的心思,女人通常也很难猜到。有些看起来很正直的人,其实内心满是龌龊思想,她以为傅靖州对甘梨不会变心,就沖那次在丰城,他留下来的举动,她就这样认为着。 可甘梨却说,他变了。 不管曾经有多爱,变了就是变了,有些事有些人,过去了,就很难再回到从前。 也许甘梨和傅靖州就是如此,当初甘梨做了那样的事儿,如今她遭到报应,变成了这样,他们之间还要在一起,除非失忆重来。把所有夹杂在他们之间,不可磨灭的伤害,全部都忘记。 重新再相遇,重新再相爱。可这种事,大概只能放在下辈子才能完成了吧。 所幸,黎静静不是见证他们爱情的人,若是见证过他们之间曾经有多好。再看如今,应该会感到很唏嘘。 黎静静要了一杯鸡尾酒,调酒师吧酒调的很漂亮,五彩缤纷的,黎静静喝了一口,味道还不错,但也不多喝,一会要回黎家,一想到黎晋华的举动,她就不敢让自己不清醒。 傅靖州看着她一小口一小口喝个不停,笑说:「别被它的味道迷惑,少喝点,一会喝醉了,我可不知道拿你怎么办。」 黎静静看了他一眼,说:「我要是喝醉了,你就把我放在你主的公寓里,别送我回家,或者送我回甘梨那里也行,说不定我还能创造个机会,让你们两个好好的聊一聊。」 说到这里,他的笑容便浅了一些,想了想,还是问:「怎么样?一个下午。你问出了点什么?她到底是怎么想的,可以告诉我吗?不然,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做。她也不跟我说话,我跟她说小迪的事儿,她也不理我,我总不能绑着她去医院,做人工授精的手术吧。」 她没有立刻回答,目光在他脸上逡巡了片刻,在察觉到他确实无所隐瞒,才问:「甘梨流产这事儿,我弄清楚了吗?她流产那会,你在哪里?」 「我出去了,两天之后回来才知道这事儿,等我回来,她已经在医院,孩子也已经没了。」 「那她的情况,你知道吗?当时是谁把她送去医院的?」 「家里的保姆,我专门找来照顾她的那个。」 黎静静沉吟片刻,「你说你妈精神有问题,那通常身边应该是有人照顾着的,她说怎么知道甘梨的事儿的?这事儿过了那么久,你查了吗?还有,甘梨的身体状况。你确定你很清楚?」 傅靖州微微皱了眉,听这话,明显是话里有话的,「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你不能直说吗?甘梨跟你说什么了?」 黎静静目光一冷,「傅靖州,你不会到今天还没把整件事弄清楚吧?还是说,背后迫害甘梨的那个人,是你想要保护的人?比如说那个宋小姐。」 「不是她。」他当即否定。 黎静静哼笑一声,「你这会回答倒是很快,就那么护着她?你怎么就知道一定不是她?我记得你们那会发展的挺好,都见过父母,要谈婚论嫁了吧?我不相信一个女人,能大度到接受自己的男人,对前妻和前妻的孩子,还那么照顾备至。」 他突地笑了一下,抬起眼帘,对上她的眼睛,反问:「所以,如果换做是你,你会怎么样?」 「我?我压根就不会跟这个男人结婚。」 「那这事儿要是放在阿翰身上呢?」 黎静静紧抿了唇,忍不住在心里骂了句脏话,咋什么都要扯到邢司翰的身上,就算这事儿放在邢司翰的身上又如何?她照样不愿意当现成的后妈,当然,这不是当不当后妈的问题,这种事可是一辈子的纠缠,还要不要好好过日子了? 她也不愿意自己在婚姻里变成一个蛮不讲理的疯子。 「你能别反问我吗?等邢司翰真有那么一处,我先看他怎么做,我再决定自己要怎么做。反正面对你,我肯定不会跟你在一起,更别说是结婚了。」 他倒是不生气,点了点头,「对,宋乔冉跟你有一样的决定。你说这样的人,她至于做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儿吗?更何况,她根本就没有理由做这种事,她不是那种为了爱情特别疯狂和不择手段的女人,或者说,她对情爱这种事,看的很淡,很洒脱,绝对不会让自己全身心投入到里面。她跟我说,她还没有喜欢我到要毁掉我身边所有女人的地步。」 「她说她希望有一天能遇到这样一个男人,让她有兴趣去毁灭他身边的女人。」 黎静静的心沉了沉,冷声问:「你不会是看上她了吧?」 傅靖州顿了一下,挑眉,反问:「看上她又怎样?你要为甘梨打抱不平吗?」 黎静静一时说不出话来,打抱不平?就沖他现在跟甘梨的关系,她都没有资格打抱不平。 她拿起酒杯,喝了一口,忽然就不知道该说什么,傅靖州一口气喝完了杯子里的酒,又给自己倒了一杯,一口气喝掉了三杯酒。然后将酒杯重重的放置在了茶几上,「我现在可以很大方的告诉你,我从高中开始,或者更早,就爱上甘梨了。」 「她那时候可不像现在这样,她是活泼开朗,非常爱耍性子的人,惹她不高兴,三天都不会理你。她也很小气,小气到我跟其他女生说一句话,她就可以不理我一个星期。表面上却什么也不说,高高兴兴的过着自己的日子,让你抓心挠肺的难受。现在想起来,她从来没有向我低过头,就算我一周一个月半年不理她,她都不会主动向我低头。」 「那时候。我从来也没想过这些,后来她离开的这几年,我就一直想,我想不明白,我们一起那么久,分分合合很多次,最终结婚,我一直拿真心对她,她应该知道,就算她家里出事,出天大的事儿,我都愿意跟她一起扛下来。可她还是欺骗了我,我甚至怀疑,她可能从来就没有真正爱过我,起码不像我爱她那样爱着我。」 他的笑容里带着苦涩,「那么多年,哪怕她中间回来,我都不会责怪她,可她没有。她回来找我,是因为孩子有病,不得不来找我求助。」 「我真不知道该怎么说,我很累了,那天在丰城。我再去找她,发现她搬家离开的一瞬间,我就彻底死心了,等了那么多年,第一次那么心寒,突然就对她再也没有任何期望。我不知道你有没有过这样的感觉,就那么一瞬间的事儿。后来,我回来第一件事就是解除了跟她的婚姻。」 黎静静想说点什么,却不知道这种时候该说什么,感情的事儿,旁人插不了手,他们这事儿又那么复杂,她想帮也帮不到。 她想了一下,还是先喝酒再说。 关于子宫的事儿,她也不知道要怎么开口,甘梨自己没说,她也不能不经过她的同意,就跟傅靖州说这件事。 黎静静连续喝了几口,杯子里漂亮的液体,一下就见底了。 她想了想,还是将话题转回了最开始甘梨流产的事儿,「要不是宋乔冉,还会是谁?」 「这是你就不要多管了,我的家事,我自己会处理。」 「我怎么能不管,甘梨就一个人,身边没人帮着,我再不管,她就要被你们欺负死了!」 傅靖州神色平静,说:「你放心吧,我会照顾她,不会让她平白受伤。」 「你知道什么?你根本什么都不知道。」黎静静有些忍不住了,刚好有服务生从身边走过,她迅速叫住了人。 「你少喝点。」傅靖州看她叫了一瓶酒,不由劝道。 「你不用管我,我酒量好的很。」她摆摆手,往后一倒,整个人窝进了沙发里。她还在犹豫,到底要不要跟傅靖州说。 按照甘梨的脾气,傅靖州要是自己查不到,她肯定不会说出来。 可为什么傅靖州会查不到? 她一杯一杯喝着酒,看着傅靖州,一句话卡在嘴里,真是难受。 她转动了一下眼珠子,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又叫了一瓶酒过来。她喝了一瓶半的洋酒。 傅靖州挡住她的时候,她依旧有了一丝醉态。 整个人歪在沙发上,胡乱说着话。 傅靖州走到她的身边,拍了拍她的脸颊,说:「你不会是喝醉了吧?」 她瞪大眼睛,下巴抵在沙发扶手上,说:「没有。」 她说的很认真的,认真到引人发笑。 「我送你回去。」 他想要将她拉起来,黎静静却一把将他的手挥开,「我不回家,我不要回家,我警告你不要送我回家!」 「那你想去哪儿?」他摊手,刚才真不应该由着她喝酒,邢司翰那小子小气的很,这要是不小心碰着磕着,回来不得弄死他! 他蹲在身边,好声好气的问,就像是对待一个神智清晰的人一样。 她大大的眼睛,直勾勾的看着他,还真是叫人惊心动魄。 「干什么?你这是要吃了我啊?」 她翻了个白眼,说:「送我去甘梨家吧。」 「你真的喝醉了?」他有点将信将疑。 她一扬手,啪的一声,打在了他正脸上。 傅靖州避之不及,便生生挨了这么一下,她的力气不小,感觉是加大了力道打下来的,脸上很快就浮现了一抹红色。 「得,你喝醉了,我忍你!」他一把扣住了她的手腕,直接将她从沙发上拽了起来,将她背在了背上,出了酒吧。 他自己也喝了不少酒,只好打电话给助理过来开车。 在门口等的时候,没想到竟然会碰上宋乔冉,她跟朋友一块过来的,见着他倒也没有迴避,只让朋友先进去,自己则跟他打了声招唿,视线在他身侧人的身上扫了一眼,挑眉,说:「不会是新朋友吧?」 「不是,是我兄弟的女人,我帮着照顾一下。」 她点了点头,「那我就不打扰了,朋友还在等我。」 她说完,没有任何停留,就从他身侧走了过去,进了酒吧。 黎静静眯起眼睛,观察着傅靖州的反应,还真是耐人寻味。她又忍不住,借着酒疯的名义,抬手一掌拍在了他的脑门上。 傅靖州本就有些走神,再一次没有夺过她的偷袭,「黎静静,你别以为我会一直忍你啊!我现在是看在阿翰的面子上,才对你好言好语,你特么也不是个好东西。」 她哼哼两声,「我当然不是个好东西,你是个好东西,我跟你不同相提并论,我是人,你是东西,怎么比啊?」 他一把将她推开,「你没醉吧!」 「我醉了!」她看着他,一字一句的强调。 「你到底想干嘛啊!」 「我不想干嘛,我就想你把我送到甘梨家,我喝醉了,我不要回家!」她都提示的那么明显了,这人怎么就不明白呢! 傅靖州抿了唇。默了片刻,才沉静下来,说:「你不用这样,我跟甘梨之间,也只能这样了。孩子我肯定会负责到底,至于其他……」 「如果甘梨不能生孩子,怎么办?」她靠着墙,到底还是忍不住。 他顿了一下,微微瞠目,看了她一眼,「人工授精的话……」 「就算是人工授精,也无法怀孩子,怎么办?」不等他说完,黎静静就一棒子打了回去。 他皱眉,终于察觉到了问题,「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我只是希望你看在小迪的份上,多走一步,跟甘梨好好沟通一下。还有她流产的事儿,你也别不当一回事,请你务必仔仔细细的问问医生,她的身体状况。我知道你心里对她失望透顶,可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即便不能成为情人,也不用变成敌人,互相伤害吧?你有没有仔细的去想过,她本来那么积极的想要救小迪,为了救小迪什么都可以不要,为什么现在突然就不愿意人工授精了?自她流产以后,你真的有切身的去关心过她吗?」 她神色淡淡,异常冷静,「还是说,你现在所有的关心和照顾,只是出于一种责任,一种义务,一丝愧疚。」 「你能不能直接把话说明白。」他拧着眉,感觉累到了极致,就不能把话都说清楚吗?为什么总是要猜猜猜!总是要想想想!他不是谁肚子里的蛔虫,猜了那么多年,他真的是够了! 「我已经给你机会了,你可以自己去问她,毕竟这是你们之间的事儿,里面那些个绕绕弯弯的事儿,只有你们自己心里最清楚,我一个外人,插不了手。更何况。我现在还喝醉了!你跟一个醉鬼,说个屁啊!」 她说完,就侧开头,闭上了眼睛。 傅靖州原本还想问,可张嘴,最后还是什么也没说。 没多久,傅靖州的助理便赶了过来,开车将他们送到了别墅区,车子停下,他先下车,然后将黎静静从车上拖了下来,扛着她,走到门前,摁了门铃。 好一会之后,保姆才来开门。 傅靖州扛着黎静静上了楼,甘梨正好从房间出来,就看到了他们,赶忙过来,问:「她怎么了?」 「喝醉了。」他看了她一眼,回答。 「那怎么把人送回来了,不给她送到家里去?」 他沉着脸,说:「她非要来这里,我就带她过来了。」他说着。就将黎静静丢进了客房。 动作很粗鲁,黎静静忍不住在心里骂了句脏话。 甘梨进了卫生间,拧了快毛巾出来,正要过去照顾黎静静,就被傅靖州一把扣住了手腕,直接出了房间,拉着她上了三楼的露台。 他的手劲很大,带着一股气,一把将她甩到眼前。 甘梨微皱了一下眉,揉了揉手腕,只看了他一眼,就低下了头,说:「你这是做什么,我要下去照顾静静。」 「她不需要人照顾,只是喝醉而已,睡一觉明天起来就好了。不用你费心操劳。」他的语气很强硬。 甘梨心里咯噔了一下,仍低着头,眼眶却不自觉的发热,鼻子发酸,低头看着手里的毛巾,说:「时间不早了,你早点回去,我也要休息了。」 「你到底怎么回事,你能不能直接明白的告诉我?不要跟以前一样,所有的事情都藏在心里,什么也不说,就是要我猜,我不是你肚子里的蛔虫,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你不说我怎么会知道!」 她拿着毛巾的手微微紧了紧,抬起眼帘,「静静跟你说什么了?」 「她什么也没说,所以我就来问你,你到底肯不肯告诉我?」 她紧抿着唇,喉头微动。 傅靖州耐着性子等了好一会,兀自点了点头,「好,好!我知道了!甘梨,我真他妈讨厌你这种样子!我第一次发现,我那么的讨厌你!」 她脸色微微发白,他的眼里那种厌恶之情那么浓烈,他说完这句话,就转身要走。她用力的咬了一下唇,对着他的背影,道:「我没有子宫了,我不可能再怀孕了!你想知道的是这件事吗?」 「我以前那样骗你。是我不对,我知道即便我说出实话,你也会对我不离不弃,但是我家那是一个大坑,永远也填不满的黑洞。也许你愿意帮我,可你的家人绝对不会帮我。所以,我才瞒着你,我听从我爸妈的话,欺骗你,让你背下所有的债务,并捲走你的钱,彻底的离开这里。这些,你现在还想听吗?」她紧抿着唇,忍着眼泪,不想在他面前流泪。 傅靖州站在那儿,甘梨的第一句话就足以让他震惊,后面的话,他没听清楚。他的脑子里,就只剩下一个声音,她的子宫没了,这辈子都没有办法再生孩子了。 甘梨咬着牙,走到他的身后,「这些话说出来又能怎么样?改变得了什么?什么也改变不了。难不成你会因为我没有子宫,而一辈子养着我,重新跟我在一起吗?」 他没动,也没有出声。 「现在这样,够不够我还债?」 沉默良久,傅靖州突然低笑一声,回头深深看了她一眼,转身走到她的面前,将她抱进了怀里。 甘梨双手垂在两侧,脸颊贴在他的胸膛上,眼泪还是忍不住落了下来。 这天晚上,傅靖州什么也没说,只是这样抱了她一会之后,只在离开的时候,说了一句话,像极了自言自语,他说:「这辈子就这样吧。」 第二天早上,黎静静睁开眼睛,就看到坐在床边的甘梨,她吓了一跳,看她的眼睛,就知道一整个晚上都没有睡觉。 这模样很明显,昨晚他们没有谈好。 她坐了起来。特别没有底气,问:「怎么了?」 甘梨说:「何必要这样。」 她的样子,让黎静静有点害怕,「怎么了?他说什么了?」 「他说这辈子就这样吧。」她的眼眸微动,眉头微不可察的蹙了一下,声音颤抖着重复了一遍,「他说这辈子就这样吧。你说这句话时什么意思?」 黎静静不由在心里嘆了口气,说:「你不要多想,你现在变成这样,他有责任,他要是个男人,就要对你负责到底。如果不是,那就没什么可说的。甘梨,你别怪我说句难听的话,难道你到现在还在期望着你们之间的感情吗?」 她的眼眸突然剧烈颤动起来,脸色越发苍白,仿佛这句话戳中了她的要害。 她反应很明白的在告诉她,甘梨确实还在期望,也有可能是没了子宫让她受到了极大的刺激,她救不了自己的孩子,就想要抓住一根救命稻草,而这跟稻草就是傅靖州的爱。 她整个人颤抖起来,瞪大眼睛看着黎静静,说:「你知道吗?在这之前,我一直期望着,有一天他问我,我就把所有的一切都说出来,等说出来之后,我期望着他会一把抱住我,然后跟我说,从今以后他会一直在我身边,永远不会再离开我。所有的事情,我们一起承担。」 她的嘴角往上扬了一下,却没有成功,「可我没有想到,结果会是这样,他说这辈子就这样吧。我心里突然就很恨,为什么他不能体谅我?为什么要变心!我都给他生孩子了!然后我就想,好啊!就这样吧,那就这样吧!我就要用我这样残破的身体拖着他!」 黎静静有一种预感,再这样下去,甘梨会疯掉的。 她一定会疯掉的。 「静静,我好后悔,我好后悔当初为什么要拿着他的钱离开,我为什么不留下来!可是我留下来,我留下来我怕这样的事情会重复,一遍又一遍的发生啊。就算是这样,他也不愿再爱我了吗?」 他们的感情,黎静静是不明白的。 一直以来,黎静静对任何人都不会投入太多的感情,找男人不过是为了让自己更加强大,除此之外,别无他想。一直以来,在她心里,女人有钱有地位,不要男人也可以,就算男人不爱你,又如何?这世上又只一个男人。男人和钱,她毫不犹豫是选择钱的。 她没有这样切身的去爱过一个人,她自然没办法体会,一个曾经爱你入骨的男人,突然有一天不再爱你,那会是一种怎样的感觉。她想,甘梨需要一个心理医生来开导她。她现在的心境跟以前已经不一样了。 这天,黎静静在别墅陪了她一整天,一直到晚上傅靖州来,她才走。 离开之前,她警告傅靖州,说:「你别再乱说话刺激她了。」 他说:「好,你放心,我不会让她白白受到这种伤害,我会弄清楚所有的事。」 黎静静没有说话,原本想问一句,你还爱她吗?可转而一想,还是别问了。问出来,也是个烦心事,不如不问。 她说完就坐车回去了。 …… 纽西兰,疗养院内。 邢司翰按照卡片上的地址寻到了这里,他走在幽静的长廊,越靠近那个房间,他心里便多一份紧张。一直以来,他都以为他的父亲已经死了,却怎么也没有想到,原来还活着。 他缓步走到房间门口,伸手握住门把,犹豫了数秒,便推门进去,里面很安静,光线也很充足。房间里没人,只床上躺着一个看起来没有生气的人。 他走过去,太久了,久到他都已经忘记父亲的模样,初初一见,竟然还有些陌生。 邢显益被照顾的很好,整个人看起来很干净清爽,床头柜上的花还是新鲜的,下面放着一叠报纸,还有不少杂志周刊。 邢司翰站在床边,良久,才低低的唤了一声,「爸。」 这时,外面突然传来脚步声,还有两个女人交谈的声音,片刻之后,房门被推开。 耳边传来饭盒落地的声音,邢司翰抬起了眼帘,当看到门口的两人时,视线很快锁定了后面那个年轻的女人,他微微瞠目,有点不敢相信,「顾落?」
第92章:忘恩负义 「顾落?」 邢司翰有点不太确定,毕竟已经过去太多年,顾落在他脑子里的印象已经很淡了,那张脸早就已经变得模煳不清,只能靠照片,来加深印象。 可那时候才几岁,如今过了那么多年,人是会改变的,更何况那年,他是亲眼看着顾落的车冲出了山崖,滚落的瞬间,就开始起火,然后爆炸。 他并不认为,在车内的顾落,有这个时间和能力从车内逃出来。再者,经过警方的眼神,比对过dna,确实了车里的死者就是顾落。已经死了的人,怎么会起死回生?怎么可能呢? 他愣在原地,久久没有回神。 同样愣住的还有那个中年妇女,她的脸色在看到邢司翰的瞬间,就变得苍白,手里的饭盒,都惊的掉在了地上。 半晌,她才回过神来,蹲下身子,手忙脚乱的收拾这落在地上的饭盒,徒手将地上的饭和菜捡起来,放回盒子里。她身边,那个跟顾落几乎长得一模一样的女孩子,也跟着蹲了下来,小声的说:「阿姨,别捡了。你起来去沙发上坐一会,我来收拾。顺便,我再去食堂打一份饭过来。」 她说着,就转身进了卫生间,拿了扫帚和拖把,将地上的污渍拖的干干净净,又把饭盒洗了洗,就准备出去重新打一份饭。 邢司翰看着她走到门口,不由微微张嘴,想要将她叫住,可坐在沙发上的中年妇女,倒是快他一步先开了口。 「没想到。你终于还是找来了。」 他当即收回了心神,只深深看了那女子的背影,就收回了视线,转而看向了眼前的女人。以前,对于父母的事儿,他了解的并不是很多。在他眼里,他的父母是一对模范夫妻,很少吵架,看起来挺恩爱的。 不管是父亲还是母亲,对他都十分宠爱,所以小时候,他是被一家子宠成了无法无天的小霸王,只要他说一句,他们就会满足他的要求。 大概是在他十三四岁的时候,他的父母出了严重车祸,双双身亡。他的脾气就变得暴戾起来,可爷爷依旧宠着他,可以说是比以前更加宠他,带着三个人的爱,捨不得打,也捨不得骂。 失去父母,让他们谁也不敢多说他一句,生怕伤了孩子脆弱的心,久而久之,他便越来越自负,越来越任意妄为,真的是就差出去混黑社会,跟人一块打家劫舍了,那时候也好在傅靖州跟他在一块,不然他早就成了瘾君子。 还能不能活到今天,都是个问题。 一直到了今时今日,他才开始了解,原来他的父母之间存在着很多他不知道的问题,更没有想到,他的父亲竟然没有死,虽然植物人跟死了没什么区别,可总归还是有一口气,说不定奇蹟就会发生,植物人清醒过来的例子,并不是没有。 邢司翰走到了沙发前,弯身坐在了单人沙发上,神色淡然,淡淡的说:「你可以介绍一下你自己吗?」 「我叫季曼琳,你可能没听说过。我没什么背景,只是小门小户人家,不但小门小户,家境还非常糟糕,有一对重男轻女的父母,弟弟不做事,家里的生活费全部要我一个人出。那时候,我爸妈给了我一个任务,让我先按揭买套房子,他们也会自助一半,但房子的名字必须要写我弟弟的,说是给他以后娶老婆用。」 说到这里,她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起身去倒了被温开水,递给了他,说:「我不喝茶,所以这病房里也没有茶叶,你将就一下。」 邢司翰接过了杯子,礼貌的说了声谢谢。 她突然笑了笑,说:「你跟小时候变得不一样了,性格脾气都变了。小时候的你,才不会说谢谢。」 邢司翰闻言,抬起眼帘,深深看了她一眼,问:「小时候我们见过?」 「见过,不过你肯定没什么印象,只把我当一个路人甲乙丙丁。我还买过甜筒给你吃,不过你不领情,直接就把甜筒给扔了。」 邢司翰仔细的回忆了一下,终究还是没有想起来,有那么一回事,小时候见过那么多人,他不可能每一个都能记住,也不会去记住他们。毕竟在他眼睛里,其实看不到任何人,他只看得到自己。 季曼琳坐了下来,背嵴挺得笔直,整个人显得很温和,说:「说起来,我可能算得上是你父亲的初恋女友。」 初恋啊,初恋总是叫人难忘,而男人最过不去的,就是初恋。特别是那种多年再见曾经的初恋,还是会有一丝悸动。悸动的感觉不分年龄,就算是到七老八十,也还是会存在。 他微微一笑,说:「看样子,你们之间有一段很难忘的过去。其实若不是邢越突然出现,我可能永远也不会知道这些,更不会知道原来我的父亲还活着,我甚至不会知道我的父亲在外面还有一个那么大的儿子。」 「是啊,有你爷爷在,你一定不会知道,其实原本连你母亲都不知道这件事。只是女人总有直觉,整天一起同床共枕的人,怎么可能会什么都察觉不到。说句不好听的话,你父亲从来也没有爱过你母亲,感情有多少,身边的人最清楚。」 邢司翰低低一笑,说:「我不认为您跟我说这些,有什么好处,我跟小时候是有所改变,但有一点不变,我同样没把你放在眼里。不管你们以前如何,我父亲是否爱我的母亲,你也不可能得到我的尊重。说真的。我现在能这样心平气和的坐在这里跟你聊天,已经算是非常大度,我母亲的死,恐怕跟你们是脱不了干系的。」 「你应该牢牢记住一点,我的母亲叫苏皎。而你,什么都不是。」 季曼琳点了点头,自顾自的说:「对,我确实什么都不是,在你们邢家人的眼里,我确实什么都不是。我只是想说,我跟你母亲,是我先遇见邢显益的。你不知道的是,当初我跟你父亲已经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我甚至珠胎暗结。那时候,还没有苏皎,我不是小三。」 「但你也不是原配。」 邢司翰一句话甩了过去,噎的季曼琳说不出一句话来,脸色一阵红一阵白的。他说:「我不管先来后到,有些感情,也不是先来后到能够决定的。现在我父亲昏迷不醒,我们谁也不知道,他那时候心里的真实想法。你能百分之百的确定,他变成这样之前,他还爱你吗?」 季曼琳有些嘲弄的笑了笑,说:「我若不确定,我不会去哀求任何人;我若不确定,我不会陪在他身边那么久,照顾他那么多年。」 「那我只能说,您挺可怕的,被您爱着,就要成为植物人,这多可怕。我想我父亲若是有机会醒过来,恐怕就不会再爱你了。」 她的脸色白了几分,放在身前的手,紧紧的交握着。 邢司翰将一口也没喝的水,放在了茶几上,说;「您这杯水,我可不敢喝。」 话音落下,房间内便陷入了沉寂,季曼琳一直没有说话,整个人显得有些紧绷。 良久,她才微微动了手指,继续道:「当初我满怀希望,跟着显益一块去见了邢京,我深刻的记得,那天天气有些炎热,我穿了一件鹅黄色的裙子。是显益亲自给我买的,他说父亲会喜欢。」 「确实,我看到老爷子的时候,被他慈爱的笑容给欺骗,我以为他是个很好相处的长辈,他就跟平常家长一样,询问了一些关于我关于我家庭的事儿。我自己是什么情况,我心里清楚,也没从来想过要欺骗,我把我自己包括我家里的情况一五一十的告诉了他。」 「他什么也没说,只是微笑着点头,说没关系,只要显益喜欢,只要你们两个好就好,我其实没那么多要求。那天晚上真的很愉快,我还以为我运气那么好,竟然碰到这样一个明事理的长辈,我特别高兴。再去见邢京之前,我想过很多种可能,就是没有想到,他会答应的那么容易。」 她继续自顾自的说着,似乎并不在意邢司翰是否在听,这些事她在心里藏了太久,她需要诉说,需要告诉一些人,她在这场感情里,并不是最坏的那一个,也不是小三,她很无辜。 「结果你猜怎么着?当天晚上我的肚子就剧烈的痛了起来,就是那种好像有一块肉要从肚子里掉出来的感觉。我那时候月份还小。三个月都不到,大出血,送去医院的时候,孩子已经保不住了。就这样,我失去了我第一个孩子。」 她的眼眶微微发红,「我后来才知道,是老爷子在我喜欢喝的汤水里加了大量堕胎药。他早就知道我的存在了,我的家庭背景,我做过的工作,他都调查的清清楚楚。根本记忆不需要我再赘述,我真的没想到,他竟然这样心狠手辣!」 「显益知道之后,就去找他吵了一下。但没有任何结果。偏巧这种时候,我爸妈还收了老爷子的钱,让我就此离开显益,离开兴港城,永远不要再回来。等我知道这件事的时候,我爸妈用那笔钱在黄金地段买了一套房子,还给我弟弟买了一辆奔驰车。」 「他们看到我的时候,特别高兴,拉着我的手说,你可得抓住这个机会嫁入豪门,我们一家子的好日子就指着你了!对了,他们不是大公司吗?你让你男朋友给你弟弟安排一份工作。然后我弟弟就说,最好是轻松的,薪水高的,经理职位。不管怎么说,我也是小舅子啊,可不能随随便便把我扔在低层啊。」 她学着家人说话的口吻,倒是惟妙惟肖,活脱脱像一处舞台剧,声情并茂。很容易被她带入到故事中去。感受着她的感受。 可惜,她的观众是邢司翰,不管她说的如何动人。他都无动于衷,甚至连脸上的表情都没有丝毫变化,就这般冷冷淡淡的看着她,像是在看一个小丑。 「我好说歹说,让他们把房子和车都退掉,可他们从来不听我的,突然砸了一大笔钱下来,除了高兴,就没其他想法。人啊,总是贪得无厌,开始过上好日子了,接触的人开始不同了,就再也不想回到过去的日子。好了还想好,他们穿着一身名牌,看着日渐少去的存款,就开始向我要钱。开口就是十万二十万,真是可笑,我哪儿有那么多钱。」 「我不给,他们就找显益,次数多了,这事儿就传到老爷子那儿了,他本来对我就有看法。这样一来,我便坐实了傍大款的名头。」 话到这里,邢司翰难得开口,说:「在跟父亲恋爱的过程中,你敢说你一分钱都没有向他伸过手?你敢说你一样礼物也没收过?还有,你说了那么多,怎么就不说说你是怎么认识我父亲的,所有的故事,不该是起因经过结果吗?你为什么忽略了起因?这个相遇的过程就这样难以启齿?」 她微微皱了一下眉头,他们的相遇确实有些让人难以启齿。她一个女人,在这样的城市里,想要赚很多钱,很多时候不得不要走一段歪路。 她没上过大学,但很羡慕大学生。 二十一岁的时候,她在娱乐会所里做事,认识几个在这里陪酒的大学生,一个个长得年轻漂亮,碰到的大老闆出手也十分阔绰,其中一个还被个富二代包养了,有钱有颜,真当是酒吧陪酒小姐里的一段佳话。 这里每一个年轻漂亮的小姐,都渴望着能有这样一个人。而不是那些个油头粉面的大叔。 那个姑娘最神奇在于,她刚入行,还没开苞呢,就被人给包养了。两个人从外表看很登对,并且据说感情也很好,男人对她特别好。 恰好季曼琳跟这姑娘认识,关系还不错,早前她跟她一样,就是在这里送送酒水的服务员。后来,不知怎么就转坐了陪酒小姐。 白天,这姑娘便是附近重点大学的高材生,出落大方得体,清纯干净。谁也想不到这样一个看起来清纯的女孩子,私下里却是别人包养的情人。 那天,季曼琳路过大学城,看着那些个进出的大学生,终是忍不住心里的嚮往,假装了一回大学生,在里头逛了一圈,恰好就碰上了那个女生。时间正好是傍晚,看她这一身的打扮,就知道要去约会。 这大学城很大,季曼琳在里头转悠了一圈,就找不到出去的路了,随后,两人就一块出了校园。 走到大门口的时候,发现不远处围了一大群人,听身边路过的人说话,好像是打架。 季曼琳问:「要不要过去看看?」 她摇摇头,说:「不要了吧,那么多人,也没什么好看的。你要去哪儿,一会让我男朋友送你一程。」 她说着,往四周看了一圈,却没有看到那辆眼熟的车子,旋即,她像是想到了什么,突然就快步往围观的方向走了过去,季曼琳紧跟在她身后,见她神色有意,便也不好开口多问什么。 他们穿越人群,刚走近,就被泼了一脸可乐,也正是那个时候,那辆路虎车上下来个男人,气度不凡,有一种成熟男人独有的魅力。 那就是邢显益,那就是他们第一次见面的场景,他处理完两人打架的事儿,就走到季曼琳的面前,给她递了一张纸巾。 后来他们还一块来过酒吧,他们再次相遇,第三次碰上,季曼琳在便利店值夜班,他正好停下车来这边买东西,这一次,季曼琳没有再犹豫,直接向他要了电话号码。 不可否认,第一眼她是被他的外貌和贵气所吸引,但相处久了之后,就不是那样了。她想要的不是他口袋里的钱,而是他的人。 可是他们相差的太大,谁也不会相信她所谓的真爱,真爱的还不是钱?这种灰姑娘的故事,人们宁愿相信灰姑娘是个极有手段的女人,也不相信她单纯善良。就是这样幸运,遇到了疼爱她的王子。 故事里王子和灰姑娘幸福的生活在了一起,可现实里,却终究是过不了门第这一关。每个人都认为。门当户对的爱情,才能长久。 到最后,连她最好的朋友都劝她不要再做梦了。折腾到最后,不是你的终究不是你的,还伤害了自己,何必呢。 沉默良久,她才从回忆里回神过来,笑了笑,说:「我不愿说,是因为你们都不会相信,我跟他在一起,只是因为我爱他这个人。」 「是吗?如果那时候我父亲是一个其貌不扬,又没什么钱的穷小子,你会看上他吗?我觉得你应该不会多看他一眼。其实我真的没兴趣知道这些,你跟我爸以前怎么样,都跟我没有半点关系,我来这一趟,是想要接走我的父亲,顺便把你一起带走。」 季曼琳深深看了他一眼。微微眯了眼睛,神色冷了几分,她自然知道他要带走他们的用意是什么,她说:「邢司翰你不能这样做,你这样做就是忘恩负义。」 「什么意思?」 她眯起了眼睛,「在你的身体里,其中有一颗肾脏。是邢越给你的!若不是他,你早就死了!你以为你还能活到现在?」 「你没有生病之前,你爷爷你妈妈都想除掉我们母子,你生病了,他们一个两个低头来求我。最后,我答应了,结果呢?我并没有得到任何尊重。而是被他们拿着孩子要挟,被迫离开了兴港城,」 她冷笑,「你说你现在要带走我们,邢司翰,你的第二次生命是我给的!你对你们邢家算是仁至义尽!你妈以前是怎么迫害我和我儿子的,我就不跟你说了,总归不管我怎么说,你也不会相信,你们都不会相信!当然,我也不需要你们来相信我,只要显益还在乎我,还对我好,我管你们做什么!你们要死要活,都跟我没关系!」 「恨只恨我太容易心软,才让你们这样迫害我!」她说的有些激动,眼里的泪水终究还是忍不住落了下来。 都过了那么多年了,到了今时今日,当初那些事儿,她一样也无法释怀。对邢老爷子,她有恨也有怨,所以对于邢越的做法,她也没有加以制止,就任由他去做,无论做什么都好,总归她也不愿看到老爷子好过。 邢司翰脸上的表情依旧没有太大的变化,连一丝惊讶都没有,就这样平静的看着她。这让季曼琳心里更加不舒服,那双眼睛跟显益长得一模一样,他这样看着她,就好像显益在看着她。 像是在责怪她的所作所为。 她勐的转开了视线,微微扬起下巴。说:「你要是硬来,我就带着你爸一起死!」 话音落下,房间的门被人叩响,紧接着,房门就被推开,是那个跟顾落长得一模一样的姑娘,她拿着饭盒进来,径直的走到季曼琳的身边,将饭盒放在了茶几上,说:「您还是先吃饭吧。」 这时,邢司翰的神色终于有了变化,他的目光一直紧紧的盯着她的脸,想从中找到一丝破绽,一点不同。要说不同就是她长大了,变得比以前成熟。 她没有看他,除了刚才刚进来时的那一眼,就没再看他一眼,也不同他说话,更没有询问他来的目的,只坐在季曼琳的身边,劝她吃东西,两人看起来感情不错。 他想了一下,便站了起来,说:「请你务必想清楚,我明天再过来。」 「不用想!我绝对不会跟你走的!」 「再见。」邢司翰没有理她,说完这两个字,就径直的走出了病房。 很快病房内就只剩下她们两个,季曼琳紧抿了唇,说:「果然让阿越猜到了,他一定会找到这里,幸好你及时过来。看的出来,他看到你很惊讶。」 「放心吧阿姨,阿越都安排好了,你不用担心。」 季曼琳点了点头,片刻,便松开了手,起身走到了床边,看着床上的人,心中不由大恸,眼泪不自觉的落了下来,伸手摸了摸他的脸颊,低声说:「你不会怪我,对吗?你一定会明白我的,对不对?」 她说着,整个人慢慢蹲了下来,随即跪在了地上,将脸颊贴在了他的手心里,感受着他的温度。 片刻之后,房间里便隐约响起了她低声啜泣的声音。 邢司翰一路走出了疗养院,行至门口,才会缓慢停下了脚步,回头深深看了一眼,那真是顾落吗?如果真的是顾落,那么当年的那场车祸,难道也是有人故意安排? 可若真的是顾落,那么多年,她为什么不跟他们联繫?就算她生他的气,也不至于连自己的哥哥都避而不见。 这太奇怪了,也太不可思议了,她所出现的地方,让他觉得整件事都不太对劲,怎么会那么巧,顾落就在邢越的手里? 这时,他在这里的手下,走了过来,问:「翰哥。怎么了?」 邢司翰当即回神,神色有些凝重,一直到上了车之后,才开口,道:「你去给我查个人,尽快这两天给我答案。」 「是。」 …… 黎静静休息了两三天,就去了一趟邢氏集团。 进入公司,她就觉得公司里的气氛跟以前不太一样,每个人好像紧着皮在工作,气氛特别紧绷,所幸陈信恆还在。她的办公室已经被撤掉了,通过助手的询问,她才得意走进陈信恆的办公室。 陈信恆见着她,满目惊讶,怎么也没想到她竟然还能活着回来。他起身,在她的身边走了一圈,不由伸手想要摸摸她的下巴,却被黎静静一把打开,笑说:「你干什么?」 他啧啧了两声,不可思议的说:「没想到你竟然还能活着回来,你是人吧?」 黎静静呸了一声,白了他一眼。「我当然是人,我要是鬼,我还至于在外面等半天么?早就直接穿墙而入了。」她摆摆手,说:「得了,我不跟你贫嘴,也不跟你开玩笑,一个问题,我还能回来上班吗?」 「你要是活着,那是不是说明,邢司翰也还活着?」陈信恆小心翼翼的问。 黎静静眼珠子微的一转,正想回答的时候,办公室的门突然被人推开,她的助理战战兢兢的说:「大boss来了。」 陈信恆闻言,惊了一下,立刻站了起来,「这老闆怎么突然来这里了。」 黎静静心里不由咯噔了一下,这人来的也太是时候了,想来从她进公司开始,她的一举一动就全在他眼皮子底下。 须臾的功夫,邢越就走了进来,陈信恆毕恭毕敬的站在那儿,人一进来。就叫了一声邢总。黎静静没动,依旧坐在椅子上,之前只在电视上见过一回,也没怎么看清楚,这会看到真人,说真的初初一看,跟邢司翰确实有几分相似。 只是他比邢司翰长得要斯文秀气一些,也比邢司翰多了一副眼镜。 他轻点了一下头,说:「我就是过来看看,不用那么大惊小怪。」 旋即,他像是刚看见她一样,转头,将目光完全落在她的身上,许是光线的缘故,此时他的眼镜镜面反光,黎静静看不到他的眼神,只看到他朝她走过来,停在了她的跟前。 那架势,竟让她不由自主的紧张了起来,到底是一家子,竟是连身上的气场都差不多。 她原本是不想起来了,可还是不由自主的站了起来。尽量保持冷静淡定,看着他的眼睛,说:「邢总,你好。我是黎静静,曾经也是这个部门的一员,之前因为发生一些意外,我一直没来公司。今天特意过来,是想询问一下,我是否还能继续在公司上班?因为邢总换了,我不知道我原先的合同,还作不作数?」 他的脸上一直挂着淡淡的笑容,幽深的眸子,叫人捉摸不透,他心里在想什么,但一定不会是好意。 「你就是黎静静?」沉吟片刻,他才开口。 黎静静点头,说:「是。」 「你的合同虽不是我亲自签的,但既然你是我弟弟亲自挑选的人,合同生效,我没道理把你看开除,一直以来,你的表现和工作能力都没有问题,只是这段时间发生了不可抗拒的事儿,让你无辜旷工了大半年,这个不能怪你。我也不是不讲道理的人,你若还想在这里上班,那么就从明白开始准时上班,如何?」 黎静静看着他,略有些犹豫,这么好说话,势必有什么猫腻,她挑了一下眉,一时没有回答。 邢越等了一会,说:「不知道黎小姐,有没有兴趣一块吃个晚餐?有些事儿,我想问问你。」 黎静静闻言,微不可察的蹙了一下眉,这就给她下鸿门宴了? 他似乎是看出了她的顾虑,笑道:「如果你不愿跟我吃饭,或者我们可以找个咖啡厅,或者你跟我去办公室,我只是想跟你了解一些情况,并没有其他想法,地点可以由你来定。」 黎静静想了想。说:「好,那就我来定晚餐的地点,由你来付钱。」 「那是自然。」 他微微一笑,又官方的同陈信恆说了几句,给黎静静留下一个手机号码之后,就离开了设计部。 看着他走出办公室的门,黎静静不由舒了口气,拿起桌上的杯子,勐地灌了一口,让自己镇定下来,这种斯文败类,更加可怕。 过了一会,陈信恆才回到办公室,那状态跟黎静静差不多,喝了口水,定了定神,小声的说:「这个老闆看起来温和,比之前的邢总还厉害,刚上任那会倒是没什么动静,就这几个月,已经换掉多少人了?上层人事,简直就是大患血。不知道会不会轮到我。」 「话说,我记得之前你是跟前老闆一块出去的,也是跟前老闆一块失踪的,现在你回来了,是不是说明,前老闆也很快就会回来?」 黎静静耸了耸肩,说:「这我就不知道了。」 她想邢司翰应该不会由人其他人就这样抢走他的一切,只是他的计划是什么,她不得而知。 陈信恆看了她一眼,心中虽有很多疑问和八卦,但终究还是烂在了自己肚子里,什么也没问,只说:「你小心点哦,这位新总裁,脾气不怎么好,千万不要被他的外表所迷惑。」 「我知道,你放心。」 黎静静又坐了一会,就离开了公司,差不多快到饭点的时候,她找了一家餐厅,然后邢越打了个电话。约莫二十分钟,他就出现在了餐厅内。 黎静静见着他进来。抬手招唿了一声,他就微笑着过来,也没有质问为何不选包间,似乎在哪里,都无所谓,看起来坦坦荡荡的样子。 服务员上了惨澹,黎静静翻了翻,选了最平常的套餐。邢越对吃的东西,似乎并不是很讲究,跟她点了一样的,就合上了菜单,拿起一侧的杯子,喝了口水。 黎静静暗暗打量了他几眼,他不说话,她便也不主动开口。敌不动,我不动。 这间西餐厅还算清净,是个谈话的好地方。等了许久,邢越一直跟她聊着闲话,直到餐点上来,两人开始默不作声的吃牛排,等到吃完,黎静静放下刀叉。邢越才那了纸巾,擦了擦嘴,终于引入了今天这顿饭的目的,「你可能还不认识我,我是邢司翰的哥哥,我叫邢越。」 黎静静喝了口水,打趣道:「我是邢司翰的情人,我就知道邢司翰有个爷爷,还真不知道他原来还有个哥哥,他难道不是独生子吗?」 他淡淡一笑,并不恼怒,显得十分随意,同样用打趣的口吻,说:「大户人家,时不时的冒出个哥哥弟弟来,很正常不是吗?」 她不由挑眉,倒是没想到他会那么随意,并且半点也不忌讳自己的身世,两人对视片刻,她才点了点头,说:「也是,大户人家,子孙多,确实很正常。我就是没想到,你竟然是他哥哥。」 「我知道,阿翰出差至带了你一个人,你同阿翰一起失踪大半年,现在你回来了,那么阿翰呢?」 黎静静定定的看着他,想从他的眼睛里看出这句话的用意,可惜,除了疑问,她什么也看不到,她耸了耸肩,说:「这个,我也不知道,我是自己回来了,咱两没在一块。」 邢越微微一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吗?」 语气那样温柔,可她还是听出了些许威胁的意思,她笑,摇摇头,说:「真的不知道,我只是一个情妇而已,他怎么会告诉我那么多事儿。」 他轻点了一下头,低垂了眼帘,将水杯拿在了手里。 黎静静暗暗的从包里拿出了手机,摁了通话键。不多时,傅靖州就走了进来,像是偶遇一般,「黎静静?你怎么在这人?」 她同样一脸惊讶,「怎么是你?你也来吃饭?」 邢越脸上的笑容不变,反倒更深,抬起头,礼貌的同傅靖州打了声招唿,「您好。」 黎静静介绍,「你不知道吧,这是邢司翰的哥哥。」 傅靖州当即坐了下来,「哥哥?我跟阿翰认识那么多年,还是第一次知道他有这么个哥哥。你好,我是阿翰的兄弟傅靖州。」 他只点了一下头,并没有半点恼怒之意,仍同他们一块说了会话,才藉口有事,起身告辞。 等他走出餐厅上了车,黎静静才长长吐了口气,靠在了沙发背上,「这个人,不好对付啊。」 傅靖州微微蹙了眉,一本正经的看着她,说:「我看你还是别去公司了,他现在大换血,说明是要把阿翰的人全部都剔除公司,让整个公司真正归他所有。不知道现在邢老爷子怎么样了,可千万别有事才好。」 黎静静沉默着没有说话,邢越跟顾景善联合了,邢司翰要对付他,恐怕不会那么简单。她突然有些担心,不由拿出手机,就想跟邢司翰打个电话。 生怕再发生一次无人岛的事儿。 然,电话打过去,却没接通。 …… 邢司翰过了两天,才再次去了疗养院,行至门口的时候,恰巧就遇上了那个跟顾落长得一样的姑娘,「顾落。」他站在后侧,试探性的叫了一声。 那人闻言不由停了一下步子,然后继续往前,伸手握住了门把,正要进去的时候,邢司翰伸手搭住了她的肩膀,再次开口,「我能跟你单独说两句话吗?」 她回过头,眉头微微蹙着,深深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可却好像已经说了很多。
第93章:『福星』 「我能单独跟你说两句话吗?」 她回过头,眉头微微蹙着,深深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可却好像已经说了很多。 邢司翰看着她的眼睛,不由愣了一下,搭在她肩膀的手,莫名有些发麻。片刻,就收回了手,眉头微不可察的蹙了一下,又问了一次,「可以吗?」 她仍然没有说话,只是目不转睛的看着他,并没有单独跟他聊天的打算。 她的这一双眼睛,看的邢司翰心里怪不是滋味,低垂了眼帘,暗自吸了口气,温和一笑,说:「其实也没什么,就是你跟我一个朋友长得很像,不,应该说长得一模一样,多年未见,我就想知道,你是我认真的那个人吗?」 话音落下,她并没有立刻回答,季曼琳推开房门出来,打算了他们之间,略有些怪异的对视。 季曼琳见着他,自是没有好脸色。冷冷看了他一眼,说:「最近要麻烦你给我做饭,辛苦了。」 「没关系。」她微微的笑了笑。 季曼琳接过她手里的饭盒,说:「有些事也该要说说清楚,如今撞见了,就面对,总不能一直逃避吧?」 邢司翰就在旁边,这一番话自然就进了他的耳朵里,他抬起眼帘看了她一眼,不由挑了一下眉梢。 「我知道了阿姨,我心里有数。」她笑了笑。 季曼琳拿了饭盒,就转身进了房间。 房门轻声关上,走廊上又只剩下他们两人。 片刻,她才转过身,面向邢司翰,说:「那就一块出去走走?或者你吃饭了吗?我到还没吃,不知道你介不介意陪我吃个饭?」 邢司翰点了一下头,「当然不介意。」 「那……那咱们出去吃,别吃这里的食堂了,我都吃腻了。」 「也行。」 她只看了他一眼,笑了笑,没再多说什么,就从他的身侧走了过去。邢司翰往房间内看了一眼,便转身跟了过去。 两人一前一后走着,中间隔着几步的距离,邢司翰一直观察着她走路的自是,只是过去太多年,他对顾落身上的一些小细节,他早就不记得了。 更重要的事,那么多年过去,就算小时候是那样,长得了也会改变的。 资料调查,这个女孩子叫做陈曦,十年前来的纽西兰,有一对养父母,这十年的事儿都可以查到,但十年前,她来纽西兰之前的所有信息,都是空白的,甚至查不到她在国内的任何消息。 一个可以说没有过去的人,很有问题,但只要她的信息正确,并在这个地球上活动过,就一定能查到蛛丝马迹,若是证明都查不到。就是有问题。 也许她的身份是假的,又或者,是有人故意隐藏销毁了她所有的背景。 快到车子边上的时候,邢司翰加快了脚步,上前拉开了车门,绅士了做了个请的手势。她挑了一下眉,望了他一眼,只微微一笑,就弯身坐上了车。 「我对这里不太熟悉,也不知道什么好吃,要吃什么你跟我说,不用客气。」他上了车,态度友好的说。 她点了点头,一只手摸着耳朵,似乎是很认真的思考着问题。 邢司翰用余光瞥了一眼。微的愣了一下,这个动作他倒是记得,顾落每次想事儿的时候,都喜欢用手摸耳垂。他微不可察的蹙了蹙眉,放在膝盖上的手,不自觉的收紧。 片刻,她才报了个地址,旋即转头对邢司翰说:「这是一家很难得的中国菜馆,我几乎每周都要吃一两次。」 「是吗?不过这里的中国菜再正宗,也比不上国内的,你就没有想过回去?」 她闻言,微微顿了一下,「我在国内没有朋友,我也不想回去。」 她目视着前方,神情淡淡的。眼底藏着一抹冷意。她虽藏得深,但邢司翰还是看到了。 「你从小就住在这里吗?」 她突然转头,一双眼睛带着浅浅笑意,说:「你应该都调查过,又何必再问我?你想从我嘴里问出什么?我觉得你还是直接说比较好,别拐外抹角。」 不等邢司翰说什么,她又继续道:「你是不是在判断,我究竟是不是你认识的那个人?」 邢司翰挑了一下眉梢,气氛有些尴尬,须臾的功夫,邢司翰才咯咯的笑了起来,「所以,你不认识我,你并不是我所认识的那个人,对吗?」 她看着他,没有转开视线,就这样深深看着他,反问:「我究竟是不是,你自己没有办法判断吗?那看来这个人,对你来说,也并不是特别重要。我原本还以为你这样大费周章,这个跟我长得一模一样的女孩子,对你来说有多重要呢,看来是我想错了。」 「不过幸好,我并不是你要找的人,我根本就不认识你。」她笑了笑,便转开了视线,侧头看向了窗外。 没多久,车子就停在了她说的那家餐厅,邢司翰正准备下车,陈曦阻住了他,说:「现在你已经知道答案了,就不需要再试探我了吧?这里我熟悉,吃过饭我自己可以回去,不用麻烦你了。」 「噢,还有,我希望你可以尊重一下季阿姨,她对邢伯伯是全心全意的,那么多年,自我认识她开始,她就一直亲自照顾邢伯伯,不怕苦也不怕累。就算你不喜欢她,也该对她尊重点,毕竟她也算是长辈。」 她说完这一番话,便松开了手,兀自推门下了车,低头,看着邢司翰,说:「当然,我只是个外人,一个旁观者,你不用把我的话放在心上,再见。」 不等邢司翰说什么,她就一下甩上了门。 邢司翰当即下车,让助理去停车,自己则跟着她进了餐厅。 「一位。」 「二位。」陈曦刚说完,话音还没落下,邢司翰便纠正。 她回头,上下打量了他一眼,扯了一下嘴角。倒是什么也没说,自顾自的找位置去了。 她刚坐下,邢司翰就坐在了她的对面。她看了他一眼,笑了一下,就起身走到了另一张桌子前,刚坐下,邢司翰便又坐了过去。 反反覆覆,他们两者换了三四张桌子,连服务生都懵逼了,跟着他们转了一圈,最后就走到一边,面带微笑的看着他们,像是看一对正在吵架的小情侣。 「别换了。」邢司翰见她还要起身,语气里带着笑意,声音软软的。叫人无法抗拒。 她顿了一下,抬起眼帘看了他一眼,又将视线往边上扫了一眼,那挂着笑容的服务生,终于让她坐了下来,低低的咳嗽了一声,抬手弄了一下头髮,脸色一阵红一阵白的,冲着服务生招了招手,说:「我点菜。」 服务生立刻走了过来,将菜单递到了她的手里,她翻了一圈,只点了两个菜,一碗饭。多余的一个没点,服务生拿着菜单。侧目看了邢司翰一眼,还是礼貌的问了一句,「您需要点什么?」 「给我来一杯水就可以了,谢谢。」 「好。」 随后,服务生就走开了,这会已经过了饭点,餐厅里寥寥几人。他们坐在靠窗的位置,陈曦侧着头看着窗外,也不说话。 邢司翰倒是没有半点避讳,就这样直勾勾的看着她的脸,仔仔细细的看,一寸一寸的看,总想从她的脸上看出一点儿破绽,比如说整容的痕迹。 也许他该找个整容医生,找个机会给她做一个详细的检查。 他的目光太过赤裸裸。陈曦的脸颊不由自主的红了起来,眉头也跟着蹙了起来,斜了他一眼,说:「你看够了没有?你这样看着我,很不礼貌知道吗?我都说了我不是你要找的人,你还想做什么?」 「我有几个问题想要问你。」 「我可以选择不回答吗?」她扭过了头,与他对视,态度坚决。 邢司翰没有理会她的话,只自顾自的说道:「你说的没错,我确实调查过你,你叫陈曦,十年前来的纽西兰,被你现在的养父养母所收留。然而,关于你的所有记录,仅仅只有这十年,十年前全部都是空白。我不觉得一个人,就算是个孤儿,也不可能是空白一片。」 她倒也不生气,只眯了眼睛,一脸疑惑的看着他,问:「这个人对你来说很重要吗?」 「重要。」他回答的没有丝毫犹豫,并强调,「非常重要,老实说在看到你的第一眼,我非常震惊,因为在我的认知当中,她已经不在这个世界上了,我从来也没有想过,有一天我竟然还能再见到她。」 「她是你什么人?」她的问题倒是一针见血,直接就问到了点子上。 窗外的阳光透过透明的玻璃洒在他们的身上,对视片刻,邢司翰微的低垂了眼帘,唇边的笑容变淡,低声说:「她是我女朋友。」 「都过了那么多年了,还是?」 他微微一笑,反问:「从来没说过分手,你说是不是?」 她扬唇一笑,笑容里略带着几分讽刺,「分手有时候并不需要直接说出来,不是吗?时间久了,两个人不联繫了,自然而然就分开了。更何况,你刚才好说她已经不在这个世界上了,人都已经死了,你还说他是你女朋友。抱歉啊。你看起来可不是这么痴情的人。」 「你说的没错,可在我心里,她确实还是我女朋友,至今从未分手的女朋友。」 「那你这辈子就准备不娶了?」 「不娶。」他说,神色坚定。 她扬眉,沉默两秒,便噗嗤笑了出来,摇摇头,反问:「你觉得我会相信?」 他也跟着笑了起来,反问:「我为什么要让你相信?你又不是我要找的人,不是吗?」 她闻言,微微顿了一下,脸上的表情僵了数秒,才恢復常色,正好这个时候。她点的饭菜上来,话题就此停住。她拿了筷子,开始低头吃饭,吃的很认真,也很干净。 青椒都给她给挑了出来,邢司翰不由多看了她两眼。 吃完饭,邢司翰抢先结了帐,她笑了笑,只说了声谢谢。 出了餐馆,她便沿着街道一路走,邢司翰则一直跟在她的身后,不远不近,尽量不让她觉得反感。 走了大约十几分钟,她终于还是停了下来,转身径直的走到了他的跟前。仰着头,问:「你到底想干什么?我说了我不是,你还要试探?你疯了?」 「我很想知道你在来纽西兰之前的事儿,不知道你是否愿意分享?」 「不愿意。」她直截了当的拒绝,旋即双手抱胸,笑说:「你不去处理你爸爸的事儿了?」 「爸爸总归跑不了,而你死了十四年,突然在我眼前死而復生,我怎么可能装作视而不见。」 他的眼里闪过一丝别样的情绪,陈曦看着他的眼睛,不由转开了视线,眼眸微动,一句话也没说,勐地转身就要走。 邢司翰伸手一把扣住了她的手腕,稍稍一用力,就将她拽了回来,并一把抱进了怀里。陈曦挣扎,他却不松手,反而抱的越来越紧,「不管你是不是她,先让我抱一下。」 她只挣扎了两下,就不再到动弹,双手依旧抵在他的胸膛上,良久没有说话,只听到她深吸一口气的声音。邢司翰微的低垂眼帘,想要观察她脸上的表情。 可她却低了头,只能感觉到她粗重的唿吸声,那感觉仿佛是快要哭了的样子。 不知过了多久,她像是刚回过神来,用力的将他推开,低着头,说:「你有病吧!我都说了我不是,你还要纠缠我!你到底想怎么样!」 「落落,我错了。」他再次拉住她的手,却没有立刻靠近,只低低的说。 她的手心微凉,用力挣扎,「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你放开我,你再不放开我,我就要报警了!」 片刻,他还是松开了手,她抬起眼帘,深深看了他一眼,便转身跑了。那一眼,她的眼里夹杂着许多情绪,眼眶微红。 邢司翰微微吸了口气,难道她真的是顾落? …… 邢家老宅,邢越站在书房的窗户边上,拿着手机,听着电话那头的人叙述情况,他的唇角微微往上扬,说:「顺利就好,你让我妈接电话。」 只一会,电话那头便传来了季曼琳的声音,「你在那边怎么样?老头子为难你了吗?」 邢越闻言,回头看了一眼躺在躺椅上已经不太动弹的邢京,笑了笑,说:「怎么会。爷爷怎么会为难我。妈,不如让爸回来吧,我答应了爷爷,要让他见最后一面,做人要讲诚信,我要遵守承诺。相信爸爸也会同意的。」 季曼琳看着躺在床上的人,伸手摸了摸他的脸颊,「让我考虑一下。」 「好,那我挂了。」 他说完就挂断了电话,转身面向了老爷子,缓步走到他的跟前,蹲了下来,伸手覆在了他的手背上,手指轻轻摩挲着他的指关节,笑说:「爷爷,你可要争口气啊,你的儿子和孙子快要回来了,可别随便闭上眼,一睡不醒。」 这么大年纪还中风,是一件非常危险的事儿,而邢京这一次的中风情况非常严重,命是保住了,但医生说了情况不容乐观,加上心脏病有加重的趋势,这人是不能再气了,要是情绪再激动起来,下一次怕是逃不过去了。 这话,邢越原原本本的给老爷子说了一遍,「爷爷,你可千万要保重身体,我还指着我们一家四口团聚呢。」 老爷子已经说不了话,歪着嘴巴,只狠狠的等着他。 突然耳边传来水滴的声音,邢越闻声低头看了一眼,只见地上已经积了一摊水,还有股味道。他微的拧了一下眉头,嫌恶的看了他一眼,便叫了佣人进来,清理干净。 老爷子不由闭上了眼睛,眼角有泪水缓缓滑落,临了还要遭这份罪,只盼着阿翰不要有事。 黎静静上了三天班,连续三天都在电梯间碰上邢越,他依旧是一副道貌岸然的样子,对她十分友好。不过可能是知道她对他心有芥蒂。也不主动靠近。 这天下班,黎静静接到了方思晴的电话。 晚上吃过晚餐,她就开车起了市民广场散步,她们在广场中心的喷泉处碰面。 黎静静看着附近广场舞的大妈,有些出神。 不知何时,方思晴出现在她的身后,轻拍了一下她的肩膀,她才恍然回神。 「我叫了你好几声,你都没听见,想什么呢?」 黎静静笑了一下,说:「没什么,看大妈跳舞,很带劲。」 随后,两人就找了个僻静的地方坐了下来,方思晴跟以前不太一样了,穿着打扮,都有了明显的改变。 「上次看到新闻,我还真以为你死了,那阵子特别慌,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 黎静静神情淡淡,说:「你是个有主意的人,就算我不在,我相信你也能把事情做的很好,对你我从来也诶有担心过什么。」 「那可不同,你知道为什么黎氏企业最近势头那么好吗?」 她挑眉,没有回答。 方思晴哼笑了一声,说:「静静,你可真是你爸的『福星』。」 黎静静微微皱了皱眉,转头对上了她的目光,她倒是没有开玩笑。只是眼神里多了一份讽刺,「什么意思?」 「若不是你,黎晋华怎么可能攀得上唐家。」 闻言,她心里不由咯噔了一下,想起了之前邢司翰说的话,关于她身世的事儿。 她的手掌不觉有些凉,吞了口口水,方思晴如今是黎晋华最为亲密的人,自然是知道不少事儿,她知道,她若是问,一定能问出一个答案。 正当她犹豫的时候,方思晴却自顾自的说:「原来你竟然是唐天擎的私生子,真是太不可思议了。」 黎静静不由攥进了自己的包包,没有说话,方思晴继续道:「黎晋华手里有一本你母亲亲手写的日记,里面记着很多事儿,我看过一回,没想到你母亲竟然……」 她说到这里,不由停住,侧目小心翼翼的看了黎静静一眼,想了想还是没有把话说出口,只道:「黎晋华多可恶,她利用你的身世,利用这一段不堪的关系,攀上了唐家,跟唐家三公子唐沉勾搭在了一起。我做了那么多事儿,怕是要前功尽弃了。」 「前功尽弃?」黎静静低笑,「有我在,怎么可能会前功尽弃。」 「可是……可是唐家那边根本就不想认你,若真是不怕丑闻暴露,他们也不可能被黎晋华威胁,而且我觉得那个唐沉也有问题。」 夜色下,看不出来她此时的脸色有多苍白,她笑,那笑声让人不寒而慄,她转过头,看着方思晴,说:「他们不就是怕丑闻暴露吗?你想办法把那本日记本拿出来给我,我不会让黎晋华就这样白白利用我,我会让他得不偿失!让他前功尽弃!」 「还有啊,黎阳跟财务部主管关系匪浅,我上次套话,那主管喝醉酒不小心说漏了,黎阳在公司拿了不少钱,还有自立门户的打算。不过他的事儿,好像被黎萱一发现了,本来倒还可以加以利用。」 「行,我知道了。出来那么久,你早点回去,别让他发现才好。」 「你也小心点。」 她们又说了一会,方思晴才离开。 黎静静坐在椅子上没动,冷风吹过来,将她的脸吹的冰凉,这天气是越来越冷了,此时此刻,她的心也很冷。 那些个道貌岸然的傢伙,干了龌龊的事儿,逼疯逼死了一个女人,这种事想要永远埋藏起来,不让人知道,那真是太便宜他们了! 良久,黎静静整理了一下凌乱的头髮,这才站了起来,稳步走在这夜色中。 回到家,家里一个人也没有,她回来的也不算晚,总不至于那么早都睡了吧? 她在楼下转了一圈,也没见着一个佣人,这就上了楼,一个个房门紧闭的,也不知道是在还是不在。她回到房间,放下包包,在床上躺了一会,就拿了换洗衣服进了卫生间。 她的卫生间是封闭式的。没有窗户,她关上门,顺手反锁,将衣服放在袋子里,刚脱下外衣,便闻到这里头好像有一股别样的味道。她又用力的闻了闻,等她有所反应的时候,整个人便倒了下去。 她躺在地上,半睁着眼睛,浑身竟没了力气。这时,卫生间的门锁转动,她死命的睁大眼睛,虽说邢司翰在这房子里暗了不少针孔摄像头,可不知为什么,此时她心里却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门锁明明打开,可外面的人却没有直接推门进来,不知道过了多久,当对方推开了的瞬间,她终究是支撑不住,失去了知觉。
第94章:陷阱 黎静静醒过来的时候,四周一片漆黑,她的脑袋依旧昏沉,手指微微动了一下,就听到一丝轻微的响动,像是有什么掉在了地上,而且还是从她自己的手心滑落的。 她的四肢还有些软,紧咬住了牙关,从地上坐了起来,并伸手捡起了落在地上的东西,她摸了摸,形状很像是一个小型u盘。 她往四周扫了一圈,发现左侧透进来的一丝光线,天亮了?竟然天亮了?这到底是什么地方?这一夜究竟发生了什么? 她心里惴惴不安,伸手往四周划拉了一下,摸到了一个柜子,支撑着站了起来。 她一步步往光线的方向走去,突的听到了一丝声音,像是唿吸声。她心头微微一惊,忍着继续往前走,伸手攥住窗帘,一下拉开。 往外看了一眼,这里好像是黎家独立的杂物间。 她回过头,便看到一张小床上躺着两个人,她眯起眼睛,突然脸色一变,脑子一片空白的时候,紧闭的门突然从外面开了进来。 动静不小,也总算是惊动了床上的男女。 进来的是董宜琳,她看到黎静静站在窗户边上。衣着完好,不由愣了一下。显然是没想到,她会这样完好无损的站在那儿,像个没事人似的。 这时,床上的人已经慢慢甦醒过来,不消多时,就传来一阵阵尖叫声,那般撕心裂肺,那么惊恐。 黎静静不动声色的将手里的小型u盘塞进了口袋里,一脸茫然,「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黎萱一连滚带爬的从床上滚了下来,董宜琳立刻上前,紧紧抱住了她。 而床上的男人,不是别人,正是黎晋华。董宜琳的脸色苍白。抖着手捂住了黎萱一的嘴,尽量让自己保持冷静,说:「别叫,别叫,会把别人给引过来的。萱一,你冷静点。」 这种事,她怎么可能冷静,这简直是晴天霹雳,三观尽毁的事儿!叫她怎么冷静,她做梦也不会想到,在她的身上会发生这样的事儿! 她依旧张着嘴巴,不停的叫,怎么捂也捂不住。 董宜琳不由自主的落下了眼泪,将她紧紧抱在怀里,「别叫,求你了萱一别叫了!」 黎晋华坐在床上,脸色铁青,身上一丝不挂,杯子全被黎萱一给捲走了。 黎静静别开头,说:「我去给你们拿衣服。」 这会子,几个人都还没从这惊人的事情里回过神来,黎静静趁机逃了出来,她加快了脚步,迅速的赶回了别墅内。 刚要上楼,就遇上下来的陈玉晴,见她神色匆匆,便假装关切的问了一句,「怎么了?那么紧张的样子,刚回来吗?」 黎静静眼珠子转了一圈,干笑了一声,说:「没事。」 她说完,就迅速上了楼,她迅速走进房间,反锁了门,从口袋里拿出那个小型u盘,她有点紧张,环顾了一圈,也不知道该把东西藏在哪里。 她像个没头苍蝇一样,在房间里转了一圈又一圈,突然像是想到什么,突兀的笑了起来,就将u盘放进了自己皮夹的里层。 然后镇定了一下情绪,出门,去他们各自的房间拿了一套衣服,匆忙下楼。 陈玉晴坐下餐厅里。看着她又匆匆的跑过去,立刻起身,招唿了一声,「哎,吃早餐了,你干嘛去啊?」 黎静静没有停下脚步,而是静静抱着怀里的衣服,急匆匆的跑去了不远处像杂物间。 杂物房的门紧闭着,她并没有立刻进去,这门虽然关着,可里面的人比较激动,他们争吵的声音很大声,中间还夹杂着黎萱一的尖叫声。场面听起来非常混乱。 黎静静侧着身,耳朵贴在门缝上,她也想知道。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董宜琳这会正红着眼睛,扑在黎晋华的身上,又打又骂,「你这个畜生!她是你女儿!亲生女儿!你怎么能干出这种事!」 黎晋华这会也懊恼的很,可董宜琳这般不依不饶的,让他更加烦躁,她的指甲长又锋利,抓在他的身上,火辣辣的疼。 当她伸手,揪住他头髮的时候,黎晋华一下将她从身上推了下去,瞪着眼睛,指着她的鼻子,怒道:「你疯了!我自己都不知道整件事是这么回事,你揪着我又踢又打有什么用?」 「我昨天计划好是要设计黎静静的,我哪儿知道最后这人会变成黎萱一,你以为我有病么!会对自己的女儿下手!我还不至于那么没分寸!」 「啊!」黎萱一听到这句话,又尖锐的叫了起来,由着她太过用力,嗓子都喊破了。 可她还是不停的叫,喉头感觉到啦血腥味,也不曾停下。她满脸泪水,额头的青筋全部暴起,紧紧裹着被子,显然是不能接受这个事实。 更痛苦的是,眼前这个人是自己的父亲,她没办法打也没办法骂,她根本就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除了尖叫,抓自己的头髮,她什么都做不了。 黎晋华这会自己都懊恼都要死,余光瞥见黎萱一,心里也膈应的不行。 昨天明明一切都准备就绪,黎静静也已经中了他的招,怎么会变成黎萱一。他仔细的回忆了一下昨天的事儿,在进入杂物房之后,没多久他就觉得浑身燥热,之后的事儿,他的记忆就变得很模煳,杂物房的光线昏暗,他只认定了那女人是黎静静,便没有任何犹豫。 他正沉默着,董宜琳便一巴掌甩在了他的脸上,神情激动,「你在想什么!」 黎晋华当即回过神来,眼神飘忽了一下,再次将她扯开,冷声道:「这事有古怪,是有人故意坏黎我的计划,并将计就计,把人调包成了黎萱一。我要对付的是黎静静,想上的也是黎静静!黎萱一是我的女儿,我再怎么样,也不会对自己的女儿下这种手段!」 「我不至于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你们再这样闹下去,整个家的人都该知道昨天发生的一切了!到时候看你怎么办!你用你的脑子好好想想!你这个蠢货!」他说着,十分不耐烦的一脚将人踹开。 董宜琳却像是疯了一样,揪着他不放,又咬又打,完全失去了该有的理智和冷静。 这时。坐在地上的黎萱一突然停止了尖叫,一双眼睛瞪的跟铜铃一样大,眼泪缓缓的流下来,喃喃自语着,「黎静静……黎静静……又是黎静静,又是她!都是她,都是因为她!」 她艰难的站了起来,勐地拉开了杂物房的门,迎面就看到了一直站在外面的黎静静,她的额头青筋暴露,大叫一声,勐地沖了过去。 幸得黎静静动作快,一侧身,黎萱一就整个冲到了外面。黎静静还恶作剧般的踩住了她身上的被子,只一瞬她整个人便裸露在了外面。 她先是一阵慌乱。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身子,迅速的捲缩了身子,双手抱住自己的身体,又开始尖叫了起来。 黎静静站在门边,双手抱胸,好心提醒,道:「早上花圃会有佣人过来打理花花草草,你再这样叫下去,一定会引起别人的注意,我刚才回别墅拿衣服的时候,陈玉晴就一直看着我,说不定一会她就会跟过来。你确定你还要这样大喊大叫?」 她的话音未落,董宜琳突然过来,一把扯住了她的手,扬手就想给她一巴掌。黎静静倒是没动,只大声叫道:「你打!你敢打我一下,我一定会让今天的事情以最精彩的方式公布于众,除非你不想要你的女儿了,否则,你就打啊!」 「把她给我拉进来,不能让她就这么走了!」黎晋华说道。 黎静静倒是不怕,低低一笑,余光瞥了一眼那为老不尊的傢伙,笑说:「想把我关起来?你以为把我关起来这件事就不会曝光了吗?我告诉你,我要是有个三长两短,这件事还是会曝光,不管你以后怎么做,你都别想再挽回自己的形象。我有胆子站在这里,我必然是做好了所有的后路。黎晋华。你尽管把我关起来,你甚至可以试试看对我动用龌龊的手段,我敢保证,你不会有好下场。」 她神色冷静,不慌不忙的说出这一段话,董宜琳举着手,良久,还是愤愤的甩下了手,深吸了一口气,紧紧闭上了眼睛,转而便走向了黎萱一,将她扶了起来,并迅速的带回了屋内,冷静下来,沉着的对她说;「萱一,你冷静下来,这件事不会有人知道,谁也不会有人知道,妈妈会保护你的!你不要害怕,不要再叫了,好吗?」 黎萱一死死咬着下唇,只一会嘴唇就出了血,一双眼睛通红,死死盯着黎静静,仿佛一放手,她就会扑过去,咬断她的喉咙。 黎静静倒是一点也不怕,走过去,将其中一套衣服丢给了黎萱一,另一套则给了黎晋华,「我是来给你们送衣服的,早餐都已经准备好了,换完衣服,就去吃早餐吧。免得让人起了疑心。」 他们谁都没有说话,黎静静伸手帮他们关上了门,长长的舒了口气,这一刻,她正想给邢司翰打个电话,告诉他,黎晋华有多蠢,也想谢谢他,将计就计,竟然帮了她这么大一个忙。 她的背嵴紧贴着房门,低头忍不住笑了起来,心情愉快。 从来没有这样痛快过。看着他们痛苦的样子,真是快乐,快乐到无以復加。 黎晋华利索的穿上了衣服,站在床边,扣好了皮带。 皮带声音响的那一瞬间,黎萱一整个人颤抖了起来,脸色苍白,神情慌张,不停的摇头,嘴里喊着,「不要,求求你们不要。」 董宜琳再次抱住她,将她的脑袋摁在自己的胸口,轻声安抚,「没事了。没事了!别怕,都已经过去了,什么都过去了。」 黎晋华站在床边,眸光冰冷,董宜琳正好抬头,便对上了他的目光,眼眶迅速红了起来,深吸了一口气,让自己冷静下来。她颤抖着嘴唇,慢慢的说:「这件事你打算怎么办?」 他沉着脸,眉头紧紧的皱着。 「黎静静现在有了把柄,我问你,你打算怎么办?」 他沉默着没有说话。 怀里的黎萱一现在又冷静下来,董宜琳便慢慢的给她穿衣服,一边说:「想让她永远闭嘴。只有一个办法,让她成为死人,让她永远都不能说话,不能再说这件事!也不要再出现在我们黎家!把我们的家,弄的乌烟瘴气!黎晋华,若不是你当年一时贪慾,对她起了非分的念头,老太婆死了之后,你就该把她弄走!事情就不会发生到今天这个地步!」 「你看看你的女儿,你看看你原本光鲜亮丽,自信的女儿,现在都变成什么样子了!你什么都不做,你对得起她吗?」 黎晋华的眉头又跟着紧了紧,黎静静不能死,黎静静要是死了。唐家那边怎么办?怕是会就此翻脸。 他深吸了一口气,冷声说:「女儿你照顾好,她现在这个样子,恐怕是没办法留在家里了,反正平日里萱一就不怎么喜欢待在家里,你就找个藉口,跟她一块住到外面去,等情绪稳定之后,再回来。至于黎静静,我会看着办。」 「看着办?就这样?」董宜琳抬头,一脸不可置信,良久,才低低的笑了起来,兀自点头,说;「好,你看着办,但我绝对不会!我不会让我的女儿,再受到第二次伤害,我不能让我女儿受到第二次伤害,绝对不能。」 他紧抿了唇,不愿在多看黎萱一一眼,转身走到门前,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转身又回到了董宜琳的面前,一把揪住了她的衣领,低声说:「你最好不要乱来,坏了我的好事!」 董宜琳只深深的看着他,片刻,才咯咯的笑了起来,一字一句的说:「你就是个混蛋!」 「你要是敢乱来,我唯你是问!」 说完,他就一把将她推开,转身出了杂物房。 狭小的房间里,就只剩下她们母女二人,黎萱一已经穿好衣服,却仍然坐在地上一动不动,眼泪倒是不流了,就那么样静静的坐着,目光落在一处,眼神里慢慢聚起了恨,是那种毁天灭地的恨意。 董宜琳想将她扶起来,她却突然反手握住了她的手,抬起眼帘,看着她问:「爸爸刚才是不是说,他原本是打算对付黎静静的。原本应该承受这些的人应该是黎静静?」 「萱一,听我的话,先不要想这些。」 「妈。你知道吗?昨天晚上我是清醒的,从头到尾我都是清醒的,我知道有多少人在我身上……」她稍稍顿了一下,嘴角扬了扬,「我记得清清楚楚呢,连本爸爸……我都……」 「别说了!萱一,就当我求你别说了好吗?我给你安排,你暂时出国,或者永远出国,再也不要回来,再也不要回这个家,昨晚的一切,你都忘记吧,一切都忘记,好不好?」 她吞了口口水,低笑了起来,「忘记?人在清醒的过程中发生的所有事情,怎么可能忘记?我甚至还能说出细节……」 「别说了!我说别说了!」 「妈,你别害怕,你放心,我不会疯,我也不会自杀,黎静静还在一天,我就绝对不能死,也不能离开!我要看到她遭到报应!是她害了我!是她故意要害我!爸爸要对付的人是她,可最后我却成了受害者,一定是她在中间做了什么!我绝对不会放过她的!」 董宜琳抬手摸了摸她的脸,哽咽着说:「你什么都不要做了,让我来,妈妈会帮你的!」 黎萱一没有说话,只沉默了许久,才缓缓开口,说:「妈妈,我想洗澡。」 「好,我们从后门上去,别让他们看见。」 她用力的点了点头,在董宜琳的搀扶之下,颤颤巍巍的站了起来,两条腿还在打颤,握着她手臂的手极紧,整个人时不时的颤抖着。她在很努力的让自己冷静,让自己镇定,可有些事情,对于一个女人来说,是无法承受的。更何况,是那么不堪的现实。 而此时,黎静静正坐在餐厅里,慢条斯理的同陈玉晴一块吃早餐,她吃了一半,便问:「对了,大嫂。自打我回来,好像很少见到茜茜,她都在忙些什么?」 陈玉晴闻言,微的一顿,干笑了一声,说:「她住校了,说是学校事儿多,她又参加了什么学生会。每天跑来跑去太累,所以就住校了。」 她点了点头,状似无意的问:「她跟傅一舟怎么样了?什么时候结婚?」 即便如今,她黎静静找到了更好的依靠,可当初的事儿,对她还是有几分伤害。她一直没说,却不代表,她既往不咎。有些事,急不来,有些帐,要一笔一笔的清算。 黎凡茜的事儿,她可是一直记在心里,就算傅一舟是个渣男,但她黎凡茜也脱不了干系。小小年纪,心思就那么坏。该教育,该惩罚,该让她好好长点记性。 陈玉晴如今对黎静静很是忌惮,总觉得她一回来,这家里的气氛就变得不太一样,每个人都心惊胆战的,仿佛都怕了她似得。而且今天很奇怪,一早上起来,竟然没人。 而且家里全部的佣人都睡过了头,她刚醒来的时候,也觉得脑子昏昏沉沉的,下楼一看,别说早餐了,连个人影子都没有,做饭的阿姨。还是她给叫起来的。 这肯定是发生了什么事儿。 她想了想,转开了话题,说:「孩子的事儿,我不管,她谈恋爱还是干嘛,我都不插手,再说她现在住校了,我就更管不到了。对了,静静,你有没有觉得今天早上有点奇怪,家里头竟然没人,那些个佣人,一个个都起的特别晚,你看看现在都几点了,咱们才开始吃早餐。」 「还有。小叔和小婶怎么到现在还没下来?骆一还要上学呢,这再不下来,就该迟到了吧。」 黎静静低垂着眼帘,神色淡然,喝着粥,耸了耸肩,说:「我不知道,您不是每天都待在家里么?家里的事儿,您应该最清楚。噢,我想起个事儿,早前我还失忆那会,撞见过傅一舟跟黎凡茜求婚,这您都不知道吗?不应该吧,我记得您以前对茜茜的管教可是特别严格。这会怎么就什么都不管了?」 「双休日叫她回来大家一起吃饭呗?我还挺想她的。」 陈玉晴脸色变了变,干笑了一声,说:「好……好啊,我打个电话问问。」 黎静静喝完最后一口粥,将筷子放下,拿了纸巾擦了擦嘴,说:「我觉得您还是好好的管管她比较好,现在这个社会上,渣男太多了,茜茜那么单纯,可别被骗了。」 她笑了笑,说:「是,你说的是。」 「那我上班去了。」她说完,就拿了包包,起身离开。 刚走出家门口,黎晋华的车子就停在了她的面前,车窗降下,他沉着脸,抬眸看了她一眼,没说话,但意图很明显。 黎静静还是很懂危机意识的,这种时候,自然是不能同他单独相处,更不能上他的车。 她微微一笑,问:「有事吗?爸爸。」 「上车。」 「不用了,我自己可以开车去公司,不用爸爸您那么麻烦。」她笑容不变,双手放在身前,完全不打算上车。 黎晋华微的皱了一下眉,强调了一遍,「我叫你上车!」 黎静静抬手看了一下时间,「抱歉啊,时间不早了,我要是再不走,就该迟到了!」 她说完,不管黎晋华是什么脸色,就转身去了车库。 「黎静静!」黎晋华吼了一声,透过后视镜,看着她离开的背影,竟是那般得意。 黎晋华放在一侧的手紧了紧,深吸了一口气,闭了闭眼睛,对司机说:「走,去碧桂园。」 「是。」 这事儿,黎晋华思来想去,一定是身边有间谍,光凭黎静静一个人。不可能做得到。 他回头,看着那栋他苦心设计建造起来的黎家大宅,眉头紧锁。 …… 黎静静并没有去公司,而是去了甘梨家。 她很兴奋,第一时间冲进了电脑房,关好了门,从包包里拿出u盘插上,片刻之后,点击播放。 很快,电脑的音响里就传出了一阵阵不可描述的声音,那画面更是不可描述到了极点。 画面正是噁心,整个视频里,明显不止一个男人,但其他男人全部不露脸,只有黎晋华露了脸,并且非常清晰。那一段,黎静静只粗略的看了一下,毕竟她没那么重口味。 甘梨进来的时候,她就把视频给关了,但还是听到了那不堪入耳的声音。 她顿了一下,问:「你在看什么呢?」 黎静静从包里挖出了好几个u盘,将这段片子,分别拷贝了好几份,心情愉悦,笑说:「好东西,特别好的东西!」
第95章:你相信我吗 甘梨皱了皱眉,探头往电脑屏幕上瞄了一眼,黎静静立刻伸手过去捂住了她的眼睛,说:「非礼勿视,小姑娘别乱看。」 甘梨往后仰了一下,躲过了她的手,动作灵巧的一下走到了她的另一侧,仔细一看,啧啧了两声,伸手点了一下她的脑袋,道:「你才是小姑娘,这种东西还专门放在u盘里,拿到这儿来看,你这不摆明是要跟我分享吗?」 她说着,拿起滑鼠就想点开,黎静静赶紧扣住了她的手,笑的高深莫测,摇了摇头,说:「这个东西,你还是别看了,跟你没关系。」 甘梨看了她一眼,便收回了手,「行,不看你隐私,我刚才亲手做了饼干,你是要在这里吃,还是下去吃?」 「等会我就下去。」 「行。」她点了点头,就先一步出去了。 黎静静搞完了u盘,走到楼下的时候,发现傅靖州正坐在客厅里喝茶,平常甘梨做的饼干。她微微愣了愣,甘梨先一步看到她,微笑的招唿她过来,「你站在那里干什么?还不快过来吃东西。」 「哦,我来了。」 她应了一声,便快速的过去,一屁股坐在了沙发上,仅用余光暗暗的瞥了傅靖州一眼。他正垂着眼帘,似乎很认真的在品尝那块饼干。 她挑了一下眉梢,拿了一块,吃了一下口,「嗯。这不错,甜而不腻,甘梨你这手艺可真好。」 傅靖州闻言,斜了她一眼,淡淡一笑,说:「你也太夸张了。」 「干嘛,别人做东西,本来就应该夸奖,这样才会增加她的积极性,你又不懂了吧?」 「你今天不用上班?一早上就来这里。」他收回了视线,喝了口茶。 黎静静一边吃一边说:「早上有点事,下午再去上班。」 她看起来心情很不错,甘梨从厨房端了花茶过来,放在了她的面前。黎静静摸了一下她的脸蛋,说:「晚上一块去购物,怎样?」 「今天可能不行。」甘梨还没回答,傅竞舟就先一步开口。 黎静静挑眉,将目光落在甘梨的身上,眼里带着浅浅的笑意。 「为什么?」 甘梨垂了眼帘,看着杯子里展开的花,说:「吃过午饭,我们要一起去主题公园。」 「噢,原来是这样。」她笑颜盈盈,拿起杯子喝了一口茶,说:「我明白了,你们一家三口要一块出去玩,我这人很识趣。那咱们改天再约。」 甘梨的笑容依旧浅浅的,坐在了她的身侧,「饼干好吃你就对吃点,我做了不少,一会拿些去公司,给你同事分点。」 「好。」 中午,黎静静在甘梨这儿吃了午餐,甘梨进厨房洗碗的时候,黎静静将傅靖州叫到楼梯边上,从口袋里拿出了两只u盘放在了他的手心里,说:「这东西你帮我保存一下,放在我这儿不太安全。」 傅靖州看了看,又看了她一眼,「什么东西?」 「当然是好东西。可以让黎家人不乱来的好东西。」 傅靖州挑眉,倒也没多问什么,将u盘攥进了手心里,说:「我帮你保管,不过你自己要更加小心,你捏了他们的把柄,他们一定会想尽办法对付你。别以为拿了这个,你就可以高枕无忧了。」 「知道,我当然知道这个道理,但是……」她微微的笑了起来,「但是有邢司翰在,我并不害怕,那么多年他们一直欺负我利用我,也该是个头了。现在该是我横行霸道的时候了。」 傅靖州笑了笑,说:「行,我知道了。这东西放在我这儿也好,你要是有什么事儿,我也可以用这个威胁他们。」 「就是这么个道理。」 她想了想,又问:「你现在跟甘梨是什么状况?」 「你管好自己的事儿就行,我们的事儿,你别掺和,也掺和不进来。」 黎静静耸耸肩,说:「好,我不管,但你不能欺负甘梨,你要是真打算跟她好好在一块,就用点心,最好还能用点爱。」 她说着,点了点他的胸口,就转身走开了。 她最知道甘梨的心意,如果失去子宫,但还有傅靖州的爱的话,她也许会开心一点点。 吃过午饭,黎静静没有逗留太久,就告辞了。 离上班还有点时间,她坐在车内,想了想,拿出了手机,也顾不得纽西兰那边是几点,直接就拨通了邢司翰的手机。 电话是通了,她等了很久,极有耐心,第一个没接,她又打了一次。这一次,倒是接通了。 他的声音听起来有点黯哑,电话那头极其安静,「餵。」他的声音很轻,软软的,似是还在睡觉。 听到他的声音,黎静静总算是送了口气,说:「你终于肯接电话了?」 他翻了个身,反问:「你知道现在几点吗?」 「我不管是几点,我现在就想给你打电话。你什么时候回来?」 他低低的笑,笑声里带着一点儿磁性,「想我啊?」 「谁说的,我就是问问。」她的手指抵在方向盘上,一圈一圈的打着转,唇边的笑意都快溢出来。 「是吗?你这意思是,就算我不回来,你也无所谓了。」 「我跟你说认真的,你打算什么时候回来?你再不回来,邢氏就彻彻底底被你那个所谓的哥哥给吞了,你不担心吗?」 「噢,那我要是一无所有了,你还会跟我在一起吗?」 黎静静噗嗤一笑,啧啧了两声,说:「邢司翰,我说你脑子里究竟在想些什么?我现在很认真的在跟你说话,能不能麻烦你也认真一点?」 「我也很认真,非常认真的问你这个问题。」 她扬眉。用玩笑的口吻说;「那可不一定哦,你要是一无所有了,我正好可以欺压你,把你欺负过我的手段,全部都还回来,要你来当我的奴隶。」 黎静静说着,自顾自的笑了起来,摇头晃脑的。即便是隔着电话,邢司翰也能感觉到她的好心情,他也跟着笑了起来。 片刻之后,黎静静才恢復正常,一本正经的说:「别开玩笑了,我很认真跟你说话。讲真,你打算什么时候回来?」 「这两天就会回来。」他沉吟了数秒。突然也认真了起来,问:「静静,你相信我吗?」 他突然变得那么认真,让黎静静顿了一下,抿了抿唇,并没有回答他的话,只问:「怎么?干嘛突然这么问。」 「你只要回答就好。」 黎静静心里微微沉了沉,总觉得有什么事情要发生一样,相信吗?经过无人岛的事儿,她对他确实多了一份信任,再加上他们在山上那样朝夕相处了那么久,说不信,应该是说不过去。 可人心难测,要相信一个人。首先要看他怎么做,否则说的再多,再好听,都没什么用。 她想了想,说:「相信啊,暂时相信。」 话音落下,电话那头变得十分安静,安静到黎静静不自觉的心跳加速。半晌,她轻笑一声,说:「你不会是做了什么对不起我的事儿吧?」 「怎么会。昨晚的事儿我都知道了,你自己小心点,别因为抓了把柄,而得意忘形。」 「我知道,你跟傅靖州说的话怎么一模一样。」 「嗯。那先挂了,明天还有事情要做,我得睡觉了,」 黎静静点点头,说:「好,那晚安。」 「嗯。」他应了一声,就挂断了电话。 黎静静坐在车上没动,低头看着手机屏幕发愣,直到甘梨敲响了她的车窗,她才回过神来,将手机放在了一边,降下车窗,笑说:「怎么了?」 甘梨抱着小迪,说:「我们要出门了,你怎么还在这里?是不是上班时间没到,没地方去?如果是这样的话,你可以先在家里坐一会,等时间差不多了再走也不迟。」 「不用,我可以提早去公司睡个觉,你们快走,好好玩。」 甘梨看了她一眼,也没多说什么,就转身走到傅靖州的车边,弯身上车。 黎静静立刻启动了车子,很快便驶出了别墅区。 她想,邢司翰在纽西兰一定是碰到了什么事儿。她稳定了心神,就看在他说到做到的份上,她选择相信他。 黎静静原本是打算去公司的,可转念一想,现在公司已经是邢越的天下,并不是那么安全,就转而去了附近的咖啡厅,要了杯咖啡,找了个角落的位置,坐了下来。 阳光暖暖洒在她的身上,倦意袭来,她打了个哈欠,闭上眼睛,准备小憩一下。 不知过了多久,正当她半梦半醒的时候,突地睁开眼睛,恰巧就对着了一双似笑而非的眼睛。即便是隔着镜片,还是能感觉到一丝危险。 她勐地坐直了身子,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和头髮,露出标准的笑容,「邢总,那么巧。」 「不算巧,我在附近散步,路过这边的时候,正好就看到你张着嘴巴睡觉的样子。」 她挑了一下眉,笑说:「邢总好兴致,竟然还有散步的喜好。」 他微微一笑,说;「我不喜欢一直坐在车里,或者办公室内。走路的感觉挺好,特别是在这种高楼大厦林立的地方穿行。会让你有一种压迫感。让你不会再有懈怠的时候。」 黎静静一直保持着微笑,「原来邢总是用这种方式来鞭策自己。」 他拿起咖啡杯,抿了一口,扶了一下眼镜,说:「算是吧。」 「是个好办法。」 「你跟阿翰的感情怎么样?」 黎静静不动声色,脸上的笑容不变,「感情?邢总您是在说笑吧。」 「怎么?」 「我只是情妇,试问邢总您包养情妇会用情吗?」 邢越顿了一下,低低一笑,说:「也不一定啊,时间久了,总会有感情。要是没有感情,你觉得一个男人会跟一个陌生的女人上床,并给她钱。甚至保护她周全吗?」 「不懂你在说什么。」 「你是个聪明人,一定明白我在说什么。」 黎静静看了一眼手机,「时间不早了,该上班了,一起步行去公司?」 邢越挑了一下眉,倒是没想到她会主动要求跟他一块步行,他低低一笑,问:「你不怕我了?」 「大庭广众之下,邢总又不能吃了我,我有什么可怕的。」 邢越笑了笑,又喝了一口咖啡,站了起来,整了整身上妥帖的西装,做了个请的手势。 黎静静对着他微微一笑。也不客气,便走在了前面。 两人并肩一块走向了公司,其实这里距离公司隔了好几条街,步行大概要二十几分钟,但时间掐的刚刚好,就是黎静静穿着一双高跟鞋,走那么多路,有点自虐,更何况她的车子还停在这边呢,晚上下班还得走二十几分钟过来这边。 到了公司,邢越低头看了看她的脚,笑道:「让你穿着高跟鞋陪我走路,还真是罪过。」 「没关系,我都习惯了。」 「晚上下班。你在门口等我一下。」 「啊?」黎静静不明白他的意思。 他笑说:「总不能让你又走回去开车吧,我送你过去。」 黎静静正想拒绝,他先一步开口,「你要是真不愿意跟我同处,我可以叫我的助理,或者叫刘文骞送你也可以。」 听到刘文骞的名字,黎静静微的顿了一下,他竟然没有把刘文骞换掉?她转头看了他一眼,笑了笑,说:「那就麻烦邢总您了。」 话音落下,电梯正好停下,她礼貌的说了声再见,就出了电梯,等身后的电梯门关上。她才长长舒了口气,快步的回了办公室。 …… 傅靖州带着甘梨和小迪去了主题公园,就他们三个人,这是甘梨提出来的。她说小迪长那么大,还没去过主题公园,现在她身体状况还不错,就带她去玩一玩,免得留下什么遗憾。 傅靖州的办事效率很快,她前天刚提出来,今天就准备好了一切。 今个不是双休日,也不是节假日,主题公园的人不算多,起码不挤,但依旧热闹非凡。 小迪进了公园。整人就显得特别兴奋,跑来跑去的,甘梨怕她累着,只能牢牢攥着她的手,尽量将她控制住了。 有些刺激的娱乐设施不适合小迪玩,但旋转木马,是小迪一直很喜欢的,她见着,就扯着甘梨的衣服,指着旋转木马,说:「妈妈,我要坐那个。」 甘梨看了傅靖州一眼,问:「你要不要也一起?」 她问的小心翼翼,生怕他会拒绝。但现在傅靖州,整个人的态度跟之前完全不同,只要是她提出来的,就没有拒绝过,他欣然同意,弯身将小迪抱了起来,说:「我给你们拍照。」 甘梨跟在他们的身后,笑的欣慰,低低的说了一声谢谢,这一句谢谢,傅靖州并没有听到。 他对小迪说:「你要什么,喜欢什么,就跟我说,知道吗?」 小迪看了甘梨一眼。然后乖乖的点了点头,小小的手捧住了傅靖州的脸,在他的脸颊上亲了一下,说:「谢谢,傅叔叔。」 看着她这样,甘梨不由红了眼眶,一只手抚上了自己的小腹,片刻,紧握成拳。 她别开头,好一会之后,等恢復情绪,才转过头,对着小迪笑。 等到第二轮的时候,他们才轮上。 小迪和甘梨坐在一块,傅靖州人高马大,独自骑一个。他在前面,她们母女在后面,这样也方便了给她们拍照。 甘梨看着坐在前面调整照相机的傅靖州,看着他的背影,她突然想起,在她上大学的时候,他曾经带她来过这里,还花费了不少心思,在旋转木马前,给了她一个超大的惊喜。 他其实一直是一个挺浪漫的人,喜欢给人惊喜,喜欢看她收到惊喜时开心的样子。 她侧头看着旋转木马前的空地,仿佛看到几年前的那个夜晚,他一个人站在旋转木马的面前,啪的一声,身后的灯光骤然亮起,旋转木马开始转动,他拿出一朵玫瑰花,走到她的跟前,说:「你愿不愿意嫁给我?」 「就一朵玫瑰花,你就想让我嫁给你啊?要不要那么小气。」 「这是一朵永不凋零的花,它不凋谢,你就永远不能跟我离婚。」 后来那朵花去哪儿了,甘梨都记不起来了。 正当她出神的时候,傅靖州回过头,恰好就对上她的目光,哀怨凄楚,可里面还带着一点点喜悦,只是那种喜悦,看到让人有些心疼。不知道她在高兴什么,也不知道她在想些什么。 她很快回神,露出一抹笑容,说:「好了吗?好了就给我们拍照吧,给小迪多拍一点。」 「噢,好。」他点头,便举起相机,对准焦距,摁下快门,连着给拍了好几张。 这天,他们在主题公园玩的很愉快,傅靖州给小迪买了好几个熊娃娃比她的个头还大。夜幕降临的时候,甘梨提议坐摩天轮。 他们三个加上一只一米六五的熊娃娃正好一个车厢。 傅靖州跟熊娃娃坐在一块,小迪和甘梨坐在一起,小迪倒是不怕高,趴在玻璃窗上,目不转睛的看着窗外,主题公园的灯一片一片的亮了起来,很漂亮,时不时的能从她嘴里听到哇的一声。 摩天路快到最高点的时候,甘梨将小迪拉了过来,让她端正坐好,像是有什么要宣布一样。 「小迪,你想知道,你爸爸是谁吗?」 此话一出,傅靖州当即转头看了她一眼。不明所以。 小迪仰头看着她,眨巴着眼睛,好一会都没有说话,大概是没有反应过来。 甘梨笑了笑,摸了摸她的头,说:「怎么?小迪不想知道自己的爸爸在哪儿?还是说不想看见爸爸?」 「不是,我想知道爸爸在哪儿。」 「甘梨,你要做什么?」傅靖州终是忍不住问了一句。 甘梨抬起头,对上他的目光,说:「有些事,迟早都要知道,也是时候该知道了,起码不要留下什么遗憾才好,对不对?」 「小迪。其实你爸爸一直就在你身边,就在你的眼前。」 小迪是个聪明的孩子,甘梨说就在眼前,她的眼前现在只有一个人,那就是傅靖州。她缓缓转头,看着坐在对面,略有些紧张的人,眨巴着眼睛,盯着他看了好一会,问:「你是我爸爸?」 傅靖州嘴唇微微颤抖了一下,不知道该如何回答,甘梨事先没有跟他商量过,这突如其来的认亲场面,倒是让他有些措手不及。 甘梨无声无息的推了小迪一下。她站了起来,走到了傅靖州的面前,小小的手握住了他的手指,问:「你真的是我爸爸吗?」 小手的温柔通过指尖,迅速的窜入他的胸口,脸上的表情开始变得缓和起来,小心翼翼的握住了她的手,点了点头,说:「是,我就是你爸爸。」 她眨巴着眼睛,定定的看了他许久,问:「那你之前为什么一直都不出现,你知道我妈妈过的有多辛苦吗?你知道她每天要做多少工作吗?你为什么不早点出现?你在做什么?」 甘梨和傅靖州谁也没有想到,小迪会说这些。甘梨以为她很渴望爸爸,如果让她知道傅靖州就是爸爸,一定会很开心,难道是她想错了? 今天这一出,她本是想给傅靖州和小迪一个惊喜,可现在的情况,好像跟她想的并不一样。 傅靖州微微张嘴,其实这几个问题很简单,很容易回答,只是若真是一五一十的跟她说,她那么小,先不说能不能听明白,她现在那么护着甘梨,若是听到半点甘梨的不好。一定会很激动。 她们母女相依为命那么些年,在她的心里她的母亲是最好的母亲,而她的父亲,则是个不负责任,让她和母亲吃苦的人。 根本不能比。 「小迪,不能用这种口气跟爸爸说话。」 小迪勐地转回身,走到甘梨的身边,抱着她说;「本来就是,他过的那么好,那么有钱,为什么不早点出现,他若是早点出现,妈妈你就不会那么苦了。」 「不是,不是这样的……」 「是我对不起你们,不管以前如何,从今以后,我不会让你和你妈妈受到一点伤害。」甘梨的话还没说完,傅靖州便开了口。 小迪哼的一声,「如果不是我生病了,我妈妈去求你,你才不会出现呢!你是个坏爸爸!我不要你这种爸爸!」 「小迪!」甘梨呵斥。 小迪便开始哭闹,「我不听,我不听!我没有爸爸!我只要妈妈就够了!」 甘梨还想说什么,傅靖州无声的摇了摇头,说:「没关系,她开始不能接受,很正常,若换做是我,我也接受不了。」 他说完,只淡淡的笑了笑,就转开了头。 甘梨低头看着小迪,眉头紧紧的拧着,是她做错了吗?是她太着急,太着急想讨傅靖州高兴了吗?
第96章:我们合作 小迪趴在甘梨的身上,脸颊埋在她两腿之间,就是不抬头,也不说话。 在这狭小的空间里,气氛显得有些尴尬,摩天轮旋转的速度很慢,这才刚刚到达最高点。傅靖州侧头看着外面,五彩的灯光时不时的从他脸上晃过,看不出情绪,更不知道他此刻在想什么。 若是换做以前,他只要一撅屁股,甘梨就能知道他下一步要干什么,只要他一个细微的表情,她就能知道他脑子里在想什么。 然而,如今时隔六年,他变了,她再也猜不透他的心思,他们所有的默契,都被这六年的时光给消磨干净了。 到了如今她才终于明白,再深的感情,也经不起折腾,更经不起时间的消磨。 她闭上了眼睛,将眼泪强忍了回去,用力的将小迪从腿上拉了起来,沉声道:「不能这么没有礼貌,我平时是怎么教你的?」 小迪嘟着嘴巴,大大的眼睛里蓄满了泪水,一脸倔强,不管她怎么说,说什么,她都是这样的表情,不依不挠。 她是第一次这样不听她的话,甘梨心下顿时气了一阵火,勐地一扬手。 「你别逼她了。」 她的手正要挥下去的时候,傅靖州淡淡的开口阻止,「打她有什么用,她若不是心甘情愿想要认我,你打她也没有用。」 小迪的眼睛睁的大大的,直勾勾的看着的甘梨,没有丝毫躲避。 甘梨不由长长吐了口气,松开了手,点了点头,说:「对,你说的对。」 之后,他们谁都没有说话。 摩天轮迴到原点,小迪第一个沖了下去,甘梨迅速跟上,一把拉住了她的手,倒也没说什么。 原本订好要一块看节目,现在的气氛,想来已经没人愿意再看什么节目了,小迪连熊娃娃都不要了,整个人贴在甘梨的身上,躲着傅靖州。 「那要不然,我送你们回家吧。」 「嗯。」甘梨也不勉强,小迪现在的状况,强行让他们在一块,也没什么帮助。 一路上他们谁都没有说话,到了别墅,傅靖州没有下车。只坐在驾驶室上,看着她们母女下车之后,才准备启动车子离开。 甘梨说:「你等一会,我有话想对你说。」 「好,我在车上等你。」他点了点头。 随后,甘梨便带着小迪进了家门,将她抱到沙发上坐好,跪坐在她的面前,说:「你乖乖的坐在这里,我出去跟你爸爸说几句话就回来。」 「你今天这个样子,让我很难过,你知道吗?」她握着她的手,很认真的说。 她紧紧抿着唇,一副快要哭的样子,说:「妈妈。你是不是想把我送给爸爸?」 甘梨微的一顿,笑了笑,说:「你怎么会这样想?爸爸妈妈会在一起的。」 「会吗?你们真的会在一起吗?」 甘梨舔了舔唇,用力的点了点头,说:「当然会,你这小脑袋到底在想什么,你可是我的命,我怎么会捨得离开你,捨得不要你呢。」 她说着,一把将她抱进了怀里,「其实他是个很好的爸爸,他对你很好的。」 「他才不是,如果他真的喜欢我,对我好,为什么现在才出现?」 「因为他以前一直都不知道。在这个世界上,还有你这么一个女儿。是妈妈的错,是我故意瞒着他,故意躲着他,所以他才不知道。是妈妈太自私了,小迪,你答应我,下来他来的时候,别用那种态度对他,好吗?」 大人的世界,是小孩子无法理解的,有些话,小迪不明白,也听不明白。但她不愿意让妈妈伤心,便点了点头。说了声好。 随后,甘梨便走了出去,傅靖州见着她出来,掐灭了手里的烟,推开车门,从车上下来,「其实你不用跟我解释什么,我明白你也是好意,只是要让孩子接受,总该有个过程,急不来,我也不着急。」 「对不起,我该提前告诉你,如果我能提前告诉你,也许就不会变成现在这样。我总是太自以为是,以为能给你一个惊喜,结果却是这样,我以为我很了解我的女儿,可我没想到,在这件事上她竟然那么坚决。不过你放心,我会跟她解释清楚,不会让她误会你的。」 「算了,我可以多来几次,或者过几天我就住在这里,跟她多接触接触,时间久了,她总会接受我。以前的那些事儿,就不要再提了,也不要跟孩子说,其实说了她一个小破孩能懂什么。你好好休息,这些事就交给我。」他说着,摆了摆手,「回去吧,辛苦了一整天,给她洗个澡,睡觉吧。还有这个,她刚才都忘记拿了。」 他将放在车内的熊娃娃拿了出来,递给了她,「她要是不喜欢,那就送给你。」 甘梨微微顿了顿,低低一笑,将那熊娃娃抱在了怀里,只露出一张小脸,说:「你还当我三岁小孩啊。」 她清隽的小脸挤在熊娃娃的咯吱窝下,那一瞬,多了一丝少女的气息,好像回到了曾经,那般俏皮。 傅靖州不自觉的跟着笑了一下,双手插进了口袋里,说:「你早点休息。」 「嗯,你路上小心,到了给我发个简讯。」 说着,她便往后退了一步,傅靖州上车,催促她回去,她却硬是站在边上,让他先走。 傅靖州深深看了她一眼,若是换做以前,她一定是头也不回的走了。 她说她不喜欢看着别人先走,所以每次她都走的特别坚决。喜欢把背影留给他。 可现在她却变了,她坚定不移的站在那里,一动不动,一个劲的对着他摆手,让他走。 看着她微笑的样子,傅靖州心坎上莫名起了一丝酸涩,他抿了下唇,说:「阿梨,我已经习惯了,在分别的时候看你的背影,你现在这样我很为难。」 甘梨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旋即耸了耸肩,说:「可我现在想做一回被留在原地的人,要不然今天咱们谁都别走了,要不然你就先走。只有这两个选择。」 傅靖州看着她眼里那决绝的样子。无奈的摇了摇头,说:「好,那我先走了。」 她笑着点点头,冲着他摆了摆手,「再见。」 傅靖州最后看了她一眼,还是启动了车子,缓缓从她眼前驶离。 甘梨一直看着他车位的灯,消失在夜色里,原来留在原地看着别人离开是这样的感觉,深深的失落与不舍,还夹杂着一丝孤单。她深吸了一口气,将熊娃娃紧紧抱在怀里,脸颊埋在小熊的身上,鼻子一阵阵的发酸,为什么他们会变成今天这样。如果时间可以倒回,她一定不要这样。 …… 旁晚下班,黎静静走出公司大门,就看到刘文骞站在车子边上,看样子是在等人,而且等的不是别人,就是她。 她往四周瞥了一眼,并没有看到邢越的身影,不由暗暗吐了口气,微笑着走了过去,站在他的跟前,说:「好久不见了。」 刘文骞只对着她礼貌一笑,侧身做了个请的手势,说:「黎小姐请。」 黎静静不由挑了一下眉梢,深深看了他一眼。然后兀自点了点头,弯身上了车。 他关上门,绕过车头上了驾驶室,无声的启动了车子,很快就驶上了马路。 黎静静暗暗的扫了一眼车后镜,刘文骞脸上没什么表情,只很认真专注的在开车。 她双手拧在一块,犹豫着要不要问点什么。 照道理说,刘文骞该是第一个被开除的人,可他却稳坐第一助理到现在,丝毫没有要被开除的迹象。是什么能让他一直留在到今天,恐怕不是因为他能力超强。 在这座城市里,能力强的精英多的是,邢越不会留一个邢司翰的心腹在身边,除非……她再次看向刘文骞,除非这人做了什么出卖前主子的事儿。 只有这样,他才能安安稳稳的继续做着他助理的位置,甚至还有可能得到邢越的信任。 车子很快就停在咖啡店门口,黎静静还没回过神来,只低垂着眼帘,想着自己的事儿。刘文骞倒是没有立刻叫她,只等了一会,见她一直没有回过神来,这才开口提醒,「黎小姐,你到了。」 黎静静勐地回过神来,抬头看了他一眼,正好就对上了他淡漠的眼神,轻微的扯了一下嘴角,点了点头。说:「好。」 她说着,下了车,在关门之前,她还是弯身,看着他,问:「能不能一块喝个咖啡?」 刘文骞看了她一眼,沉默片刻,点了点头,说:「好。」 随后,刘文骞将车子停好,两人面对面的坐在了咖啡店里。 刘文骞只要了一杯水,为了晚上能睡的好,黎静静也只要了一杯水。她喝了口水,润了润喉咙,又往四周看了一圈,才小心翼翼的开口,「你就不想知道邢司翰的事儿?」 「他怎么样了?」他端坐在那儿,神色没有任何变化,仿佛只是一个与他不相干的人。 黎静静不自觉的皱了一下眉头,低笑了一声,说:「死里逃生,算是捡回了一条命,只可惜,现在是一无所有了。」 「也不算一无所有,邢总是他的哥哥,总不至于让他流落街头。都是一家人,谁在那个位置上都一样,不是吗?」 黎静静深深看了他一眼,有点不敢相信,「你……你说什么?」 「我难道说错了吗?」他反问。 「你现在是邢越的人?」 他轻眨了一下眼睛,「当然,谁给我钱,谁就是我老闆。」 黎静静张了张嘴,突然就说不出话来,她以为心腹是不会那么轻易叛变的。 「你不是也一样吗?换了老闆,你依旧在邢氏工作,不是吗?」 「我!」黎静静想要辩解,可觉得跟他辩解,也没什么意思,耸了耸肩,说;「你说的也没错,咱们都是打工的,给谁打工不是打工,不如先保住工作,才是硬道理。」 她拿起水杯,一口喝完了杯子里的水,说:「时间也不早了,我得回家吃饭了,耽误你时间。」 她说着,站了起来,正要转身,刘文骞突然开口,「等一下。」 她闻声,回头,「怎么了?」 「其实我跟你心里的想法是一样的。」他深深的看了她一眼,这句话里头,像是隐藏着什么。 黎静静挑眉,笑了笑,说:「是吗?那咱们就好好工作呗。」 她说完,便头也不回的走了。 她还是回了黎家,难得黎晋华竟然比她早回来,一进门就看到他坐在客厅里,正在看电视。 环顾一圈,除了陈玉晴,没有别人。 黎静静过去打了声招唿,就先了上楼,她先是环顾了一圈,发现她梳妆檯上的相框换了个位置,想来黎晋华或者董宜琳来过她房间里翻过。 她笑着摇了摇头,将包包丢在了床上,他们还真是够傻,这么宝贵的东西,她怎么可能会随便乱放。 她刚要坐下,房间的门被人推开,黎静静充满警觉。勐地回头,便看到董宜琳推门进来,眼眶通红,看起来很憔悴的样子。她迅速的站了起来,全城戒备,其实再回来,是一个不太明智的决定,她倒是不怕黎晋华会做什么,他也许什么都不会做,毕竟她的身上还有利可图,他不至于轻易的拿她怎么样。 更何况她手里还有他那么不堪的视频。 她就是有点忌惮董宜琳和黎萱一,这女人要是疯起来,会比男人更可怕。 她微微一笑,礼貌的叫了一声阿姨。 董宜琳轻点了一下头,伸手关上了门。并反锁。 黎静静脸色微的变了变,故作正定,走到了床边,拿起了床上的衣服,将保姆整理好的衣服放进了衣柜里,「阿姨有事?这里是自己家,用不着关门,还上锁,那么严谨。」 她突地停下了手,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侧头看向她,问:「阿姨不会是想对我做什么吧?我倒是不怕死,只是我要是有什么三长两短,可能会对你或者萱一造成伤害。」 「其实我从来就没有想过要对付你们,更没有想过要伤害你们,说句良心话,一直以来针对我,耍我,伤害我的人,可是您啊。我把你当成长辈,所以一忍再忍,可我都不知道我到底做错了什么,你们怎么就那么讨厌我?我妈都被你们给活活逼死了,怎么就不能放我一条生路呢?阿姨,我们之间有仇吗?什么深仇大恨,让你那么针对我,这么伤害我。就因为我没有妈妈保护?我好欺负?还是说,我是个野种,你们就可以这样对我了?」 黎静静转开了视线,冷然一笑,「我告诉你,我一点都不你们,你们伤害过我的每一分,我都记在心里,从来都没有忘记过。当然,我知道跟你们讲道理,没有任何用处。那就别讲道理,有仇报仇有怨报怨吧,你们现在所受的苦,都是你们自找的,别用这种眼神看我,我一点都不觉得我做的有什么过分。更何况,昨天的事儿,是黎晋华自己聪明反被聪明误,想整我,想用这种方式拿捏住我,结果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跟我有什么关系?你该恨该怨的人,不是我,而是你的丈夫。」 这些话,黎静静从来没有对董宜琳说过,她其实心里很明白,跟他们说了也没用,在他们的眼里,他们有自己的理由,有自己的立场。 董宜琳紧了紧手里的刀片,深深吸了口气,露出了一丝浅浅的笑容,说;「我来不是要对你怎样,我只是想跟你合作。」 黎静静挑了一下眉,上下打量了她一眼,关上了衣柜的门,走到了她的面前,伸手一把扣住了她背在身后的手,然后将她手心里的小刀抠了出来,冲着她微微一笑。 「合作?您就是这样跟我合作的?用刀子合作?」 董宜琳笑了一下,倒也不再避讳,「对,我确实很想杀了你,或者刮花你的脸,总是要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那现在呢?」 她松开了手,那把小刀完全落在了黎静静的手里。 「我恨黎晋华!非常恨!」 黎静静微眯了眼睛,并不是那么相信她的话。 董宜琳转过身,淡淡道:「你知道我为什么讨厌你吗?」 黎静静没说话,只等着她说下去。 「因为你就是个搅屎棍,如果没有你,我们这个家会比现在更好,也不会像现在这样,变得四分五裂。我第一个孩子,一个男孩,现在就可以继承公司家业,我也不用再看黎晋华的脸色过日子!更不用再容忍他在外藏女人!」 「你不知道,他很早对你就有非分之想。」她紧抿了唇,闭了闭眼睛,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脸色变得铁青。 「我多恨你啊!你就是我眼皮子底下活生生的小三!我能比得上你吗?你的那张脸,跟你妈几乎一模一样,甚至比你妈更美,更耀眼,更让男人心动!我甚至不知道你是不是故意,在家里穿的那么暴露,我说了很多次,可你一次都不听!你就是个贱人!你这样的人,怎么能一直生活在我家里!那就是个定时炸弹啊!」 黎静静的脸一阵红一阵白,慢慢的就变得铁青,真是没想到,黎晋华为老不尊到那个地步。 「你在这个家里待一天,黎晋华就会觉得我又老又丑,皮肤松弛,他甚至连跟我做那件事的兴趣都没有了!我保养的那么好,我不停的做运动,保持身材,可人是会老的嘛!我也会老!青春是留不住的不是吗?」 黎静静张了张嘴,说:「这些我都不知道,我在家里穿着随便。是因为他是我爸爸!我并不觉得你有理由,因为这件事而讨厌我!我不知情,不是吗?」 她冷笑,「是啊,你多无辜,你做什么事,怎么样都是无辜的,都是我自己的错,跟你一点关系都没有。可你就真的无辜吗?你真的觉得我没有提醒过你吗?我提醒过你很多次,可你从来都不听,继续我行我素。所以我就想着用另一种方式,把你逼出黎家。」 黎静静无奈的笑了笑,只觉自己无辜都了极点,如果那时候她知道这些,她绝对不会那样。有些事情,她只要稍稍一想,就觉得噁心,噁心透了。 「我想过了,对付你没用,黎晋华是个没良心的,他外面有个女人,已经在那女人身上花了不少钱了。我也不要人,我要公司,我要钱。我知道你也恨他,所以我们合作,你帮我拿到公司,我可以帮你对付他。」 黎静静挑眉,「你觉得我会相信你吗?或者说,你觉得我一定要找你帮忙吗?现在不是合作,是你在求我。」 「我告诉你一个秘密,你就会相信我。」 黎静静不语,只坐在了床上,等着她所谓的秘密。 「骆一不是黎晋华的亲生儿子。」 这还真是个劲爆的消息,她突然觉得整件事情好像越来越有趣了。 这黎家的人,一个个的都是深藏不漏,要么不爆,爆出来的,都是一些爆炸性消息,真是有趣,太有趣了。她不动声色的坐在那儿,一句话也没说,只高深莫测的笑着。 这笑容让董宜琳非常不快,她现在只是权宜之计,等公司到手,她是绝对不会放过黎静静的。 可她这种小心思,黎静静怎么会看不明白,像董宜琳这种人,是绝对不会放过她的,谁知道她葫芦里买什么药,这骆一到底是不是黎晋华亲生的,她自会去查一查。 也不是什么难事儿,要很不是亲生的,那就好玩了。 「怎么样?你还不相信我?」 「等我考虑考虑。」 「这还需要考虑吗?」 「当然需要考虑,您突然调转枪头,谁知道是不是你们联合起来想要坑我,我得好好想想。」 董宜琳倒也没有纠缠,抿了抿唇,虽有不服,但还是点了点头。说:「好,有答案了你再回復我。」 黎静静比了个ok的手势,随后,她就离开了房间。 晚上吃饭,黎萱一不在,气氛很僵,很诡异。 陈玉晴识趣,吃完就早早回了房间。 黎晋华看着黎静静一眼,竟也没说什么。 这一晚上,都是风平浪静。 隔天,陈信恆让黎静静下午两天去机场接人,黎静静原本想问,怎么接人这种事儿,还让她来,可想了想,陈信恆估计也不清楚其中的猫腻。 也就老老实实的去了。 她一点半到机场,在vip通道口等人。 大约快到两点的时候,她看到邢司翰从里面出来,她先是一愣,随即露出了笑容,正想上去的时候,后面出来的人,让她不由停下了脚步。整个人就像是被钉住了一样,站在原地久久没有回过神来。
第97章:真正的报復 黎静静站在原地久久没有回神,直到邢司翰从她的身侧走过,像是不认识一样,就那样从她眼前走过。 陈曦从她面前走过的时候,不免多看了她几眼,邢司翰回头,便看到了她打量的眼神,而黎静静却不自觉的低下了头,像是做错了事儿的孩子,就那样孤零零的站在那儿。 她往后退了几步,让自己站的更远一些,似乎并不想被陈曦看的更仔细,似乎生怕她会认出来。 黎静静以为那么多年过去了,顾落的脸早就已经模煳不清,就算她再次出现在自己的面前,也未必能够认出来。 可她没想到,有些人其实一直存在在她的记忆里,就像邢司翰,当他第一次出现在财金杂志上,即便照片不是那么清晰,p图也有些过,但她还是一眼就认出来。 当然,记住邢司翰这张脸很正常,毕竟是夺取她清白的男人,这张脸,怎么都该深入骨髓。 他们一行人渐渐走远,黎静静这才敢抬起头,往他们的方向看过去。 只见他们行至一辆保姆车前,邢司翰站在一侧,亲自将那个跟顾落长得一模一样的女孩子扶上了车,看起来笑容温和。 黎静静当即收回了视线,轻扯嘴角,想要露出一个无谓的笑容,可她勐然发现,这样一个简单的动作,她竟做不出来。她又忍不住转头看了一眼,车子已经缓慢启动,很快就消失在了她的视野里。 刚才,邢司翰就那样从她眼前走过,就好像不认识似得,是因为那个长的跟顾落一模一样的女孩子吗?或者说,那个就是顾落。 不管那个人是谁,她好像都没有待在他身边的理由了。 黎静静深吸了一口气,胸口生起了一丝异样的感觉。她在外面又等大概十几分钟,才接到陈信恆所说的客户。 然而,接到客户之后,她便频频出错,明明她安排好的车子,就在跟前,可她却带着客户转来转去,拧着眉头,给司机打电话,背着客户发脾气。结果司机就在她身后的车上走了下来,喝道:「你怎么搞的?这么大的车你都看不见吗?」 黎静静脸色一白,旋即,反驳了回去。「你明明看到我在周围转,你怎么不下来提醒我一声?这里的车子都差不多,我哪儿记得住。」 司机冷冷一笑,倒也不是个不依不挠的主,看见客户站在旁边,也就忍了气,不跟她浪费唇舌,只笑呵呵的过去给客户拉开了门,请他们上车。 黎静静这才回过神来,知道自己错的有多离谱,她暗暗吸了口气,等客人全部都上了车,她才跟司机说:「抱歉,刚才是我的问题。」 由着她态度良好。这司机也不是不讲道理的人,点了点头,说:「没事儿,我也有不对的地方,刚刚应该早点下车,不至于让你带着客户到处乱走。」 随后,黎静静便带着客户去了指定好的酒店,结果还是出了错,vip的套房只剩下一间,可来的人有两个。黎静静明明打过电话,预约过了,当时说好了有,现在又没有。 又是好一顿理论,她脾气上来。就拿了客户了行李,换了一家酒店! 前台小姐也气的不轻,明明都跟她讲清楚了,几点之前到有,几点之后就只剩下一件,结果她自己超出时间,怪谁! 那两个客户被她带着在兴港城转悠了一大圈,本来坐飞机过来就很累了,谁知道还要坐那么久的车,忍了又忍,终于是忍不住发了脾气。黎静静被其中一个有点年纪的人,狠狠骂了一顿。 总算安顿好酒店之后,黎静静再三说了道歉,才走出酒店。 她站在酒店门口。看着暮色降临,整个人像是被什么掏空了一样,脑子一片空白。她长长吐了口气,这时包里的手机响了起来,她好不容易翻出来,结果身后有人突然撞了过来,手机直接被撞飞了出去。 砸在了凹凸不平的地上,直接就碎屏了。 她大叫一声,可惜为时已晚,不由转头,正想骂人的时候,看清来人,刚到嘴边的脏话,只轻轻的说出了口,一点气势都没有了。 她倒是没有想到,竟然能在这个节骨眼上碰到莫晋源,还真是奇妙的很。 她走过去,捡起手机,屏幕碎的很厉害,但手机还在运作,她接起了电话。 陈信恆倒也没有拐外抹角,直道:「我的姑奶奶啊,你今天到底在干什么?我记得你平时做事还挺有分寸的,今个是着了什么道了?」 「告状了?」 「废话嘛,人家打电话给邢总,说今个太累,晚上饭局取消了。顺便就说了两句你今个的所作所为,这不电话就打到我这儿了么!」 黎静静啧啧了两声,「本来这种事儿就不在我的职务范围内,怎么接人这种人还让我去!」 「我现在是明白了,今个来的两位可是大人物,建筑合作方,据说是要一块搞一个什么城,投资可不小。也是你以后要长期接触的人。」陈信恆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说:「你说你怎么工作上还能出问题啊?昨晚没睡好,还是脸上长青春痘痘了?」 「行行行,我明白了,我会补救,就这样吧,我今天很累。」 说完,她就直接把电话给挂了。 还不都是因为那个该死的邢司翰么!她忍不住用力的抓了一下头髮,长久以来,生活上不管发生什么事儿,她都不会把情绪带到工作上,她总是个公私分明的人。 就算她不是最出色,但也绝对不会犯低级错误,可今天,她失常了。 因为顾落?还是因为邢司翰的态度? 她吸了口气,将手机紧紧的捏在掌心里,倒是把身边的莫晋源给忽略了。 她回神,一回头,便看到莫晋源还站在那儿,神色严肃的看着她,似乎一直在看着她。 她微微抿了一下唇,正想说点什么的时候,他忽然就冲过来。一把将她抱在了怀里。这一切发生的太快,快的她有点措手不及,根本就反应不过来。 她双手悬在半空,久久没有落下,好一会之后,她才小心翼翼的戳了戳他的背嵴,说:「好多人都在看。」 虽然没人停下来看,但确实有不少人频频侧目过来,站在酒店门口拥抱,也确实太引人注目了。 可莫晋源却越抱越紧,似乎生怕她会突然消失一样,就这样抱着她。良久,她才听到他轻微的吐气声,好像是松了一口气。手掌在她的背嵴上轻轻的抚摸了一下。说:「你还活着,真好。」 黎静静不动声色的从他的怀里退了出来,又往后退了一步,两人保持两步的距离,干干一笑,说:「是啊,我还活着。」 看着他的眼睛,黎静静能明显感觉到他在努力的控制情绪,前些日子,她杳无音讯,那些个新闻报导,说她和邢司翰坐的私人飞机,消失在了天上。对于不知情的人来说,那就是意味着死亡。 消失在天上的飞机。几乎都没有找回来的可能性,就更别说飞机上的人,还能活下来。 乍一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他简直不敢相信,后来询问了好多人,四处打听,才终于相信,黎静静也在那架飞机上。她是跟邢司翰一块外出的,也就是跟邢司翰一块消失的。 他甚至还专门请假,去了一趟巴黎,各方打听之后,还去了她跟邢司翰去过的古堡。 哪儿都没有黎静静的消息,在巴黎机场,他经过再三确认。确定了黎静静本人是上了飞机的,绝对没有不在飞机上的可能性。 那会他消沉了很久,米莉倒是成了他同病相怜的朋友,两人那段时间走的很近,几乎每天晚上都会在同一家酒吧出现,不约而同的,他们谁也没有换酒吧,也许是想给自己找一丝慰藉,找一个可以说话,能够诉苦的人。 他也是在那会,从米莉的嘴里听到,原来她对邢司翰的感情,并不一般。可那么多年了,她一个字也不敢说,因为顾落,也因为她知道邢司翰对任何女人,都没有任何兴趣,更不会结婚。 而她自己心里很清楚,一旦说出口,要么就是没名没分的在一起,要么就是连朋友都没得做,哪一样她都没办法承受。所以,只能将那份感情,深深的藏在心里。 理智的人都清楚,最可怕的是跟一个死人夺爱,最后的结果,只能是输,并且是一败涂地的那种。 而她那时候对黎静静。一方面是嫉妒,另一方面也确实希望她不要跟邢司翰厮混在一块,,他们两个在一起,无论是对谁,都没有好处。 黎静静要想跟邢司翰在一起,比其他任何女人都要难,因为他们之间永远隔着一个顾落,永远都没法子抹去。 那时候,米莉可不知道他们还能活下来,借着酒劲,将那些该说的不该说的,全部都说了,只要是她知道的,憋在心里很久的事儿,一股脑全部都说了出来。 所以如今,莫晋源知道很多关于黎静静的事儿,包括当年她真正离开的原因。 米莉说她小小年纪就城府很深,可莫晋源却觉得黎静静很可怜,这些个经歷,让他更加心疼她。 小时候的黎静静绝对不会有那种心思,一定是被人利用,或者被人陷害。 米莉笑他因为喜欢,所以不分青红皂白,他呵斥米莉,是他们谁都不懂,只可怜顾落的死,所以才那样曲解她,好让自己有一个可以恨的人。 明明顾落的死只是一个意外,在他眼里就是个意外,跟谁没有关系,真要说起来,是顾落不爱惜自己的生命。 那一次,他们为了这个吵的厉害,差点把人家就把都给砸了。 最后便是不欢而散,莫晋源再也没去过那个酒吧,至玉米莉,他就不知道了。 黎静静与他对视良久,终是受不了他的目光,转开了视线,说:「我要回去了。」 「一起吃个饭吧。」莫晋源上前一步,一把扣住了她的手腕,那架势显然是不打算放过她了。 黎静静的脑海里突然闪过在机场邢司翰从她身前走过的样子,心里堵着一口气,转而,笑了笑,说:「好吧,好久不见,你请客。」 莫晋源当即露出一丝笑容,点了点头,说:「当然是我请客,不过吃饭之前,我先去给你买个手机,是我毛糙,不小心撞到你。」 「你是故意撞我的吧?」黎静静勾了一下唇,打趣道。 他抿着唇笑,不置可否。 随后,黎静静过去打发了司机,就上了他的车。 莫晋源先带着她去了手机店,挑了最新的一部苹果手机。 他付完钱过来,就看到黎静静在跟店员商量修手机的费用。 「还要修吗?」他问了一句。 黎静静看了他一眼,神态坚定,点了点头,说:「里面有些东西我要留着,只是碎了屏幕而已,可以修,就修好吧。」 她询问了时间,又再三强调不能丢掉手机里的任何东西,付完钱,就跟着莫晋源一块出了店门。 「想吃什么?」 「随便吧。」她低头捣鼓着新手机。 「那就我来决定。」 她点点头。依旧没有抬头,不知道手机里有什么值得她一直捣鼓的。 莫晋源选了一家评价不错的日料,两人坐下之后,黎静静只点了个三文鱼和寿司,就合上了菜单,顺手又看了一下手机,像是在等电话,或者是简讯。 可手机一直没有什么动静,安静如鸡。 莫晋源点完餐,服务生拿了菜单,就出了包间。片刻,这日式包间内,就只剩下他们两个,黎静静低头喝着茶。整个人有点心不在焉。 莫晋源看了她一眼,说:「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前阵子,回来没多久。」她低垂着眼帘,一只手抵着脑袋,另一只手捏着茶杯,轻轻的晃动。 「怎么?遇上麻烦事儿了?你看起来好像有点心不在焉的样子。刚才看你打电话,好像是挺烦的,怎么?有什么可以跟我说说,我们是朋友,我可以当你免费的心情垃圾桶。」莫晋源很努力的在活跃气氛。 黎静静又怎么会感觉不出来,她突然觉得自己的做法有点卑鄙无耻,她答应跟他吃饭,只是想报復邢司翰对她的视而不见。可莫晋源对她是真诚相待的,她这样做,很幼稚,又显得特别的无耻。 她坐直了身子,打起了精神,说:「是啊。今天得罪客户了,估计之后有的受。」 「还在邢氏工作?」 「是啊,之前不是签了终身合约么,当然只能在邢氏做事。」 莫晋源想了想,还是问道:「可是我听说邢氏主席换人了。」 「那又怎么了?换谁跟我有什么关系,我只是打工的,谁给我钱,我给谁做事。就算这主席换一百遍,我也还在邢氏工作。我只认钱,我不认人。」她的语气听起来硬邦邦的,言语之间似乎还夹杂着一丝怒气。 莫晋源想,她这股子怒气的来源,应该不是她今天得罪的客户,而是邢司翰。 他又试探性的说:「其实你如果愿意换工作,可以到我的公司来,待遇也不错。」 黎静静看了他一眼,没说话。 莫晋源笑了一下,「怎么?你觉得我让你来我公司,是另有所图啊?」 「算了,邢氏挺好的,我暂时没有换工作的打算,不过如果我想换了,我一定找你。」她双手捧住脸颊,眨巴着眼睛看他,说:「你为什么不问我是怎么死里逃生的?很多人见到我的第一个问题都是这个,你怎么不问?」 「因为我知道你不会说,我也知道在你失踪的这些日子里,一定不会好过。有些事情值得回忆,有些事情再说一遍,就是经歷第二次痛苦。我现在看到你是好好的,这就足够了,不需要再多问什么,不是吗?既然我没法帮助你,那我也不会去问一些已经过去的事儿,一点意义的都没有,你说对不对?」 黎静静看着他,默了片刻,笑了笑,说:「可是对着你,我突然很想说,今天特别想说。」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想说,回来之后,她就再也没有去回忆过那段日子,不管是痛苦还是安逸,她都没有去回忆过,也没有告诉过任何人。可今天,她突然就很想说一遍,就当是讲故事一样,将整件事仔仔细细的都说一遍,回忆一次。 「你要是愿意说,我自然愿意听。」 随后,黎静静就开始有条不紊的说了起来,其实这些事情在她脑子里早就已经牢牢的扎了根,她根本不需要回忆,那些事情,便很流畅的从她嘴里说出来,细枝末节都讲得很清楚。 她说的很认真,也很有感情,整个人完完全全的沉静在里面,说到邢司翰倒地的那一刻,她甚至眼眶发红。说到在山上隐居避世的那段时间,她会露出笑容,浅浅的,却能看出来,那是发自心内的。 她说完以后,不由闭上了眼睛,那一幕幕,统统在她的脑袋里重新过了一遍,还有邢司翰说的话。 「你相信我吗?」 这五个字,突然在她的脑海中响起,这是他们之间最后一个电话的内容,他问她相信与否。 这是在暗示什么? 听到这些,莫晋源心里自然不是滋味,可又没有办法,那些事情如果可以,他愿意替她承受,他也会如同邢司翰那般保护她,可他更愿意做的是,不让她受到一丝伤害。 他张了张嘴,有些话突然就说不出来了,他看的出来。到了今时今日,想要让她离开邢司翰,恐怕不可能,而他也已经没有这个立场,去要求她做这件事。 他笑了一下,转了话风,问:「你跟我说那么多,是想间接告诉我,你跟邢司翰有多么情比金坚吗?」 黎静静挑了一下眉,完全没想到,他会说这样的话,他脸上甚至还带着淡淡的笑容,一双眼睛在灯光的照射下,显得特别温和。 「怎么?干嘛这样看着我?我脸上有花?」 「没有。」她讷讷的摇摇头。 他把寿司移到她的面前。说:「你说了那么多,都没吃什么东西,现在说完了,可以吃了吧?」 黎静静冲着他眯眼笑了笑,那是一种很轻松的笑容,两只眼睛眯成一条缝,跟流氓兔似得,十分可爱,引得人想要摸摸她的头,可他忍住了没有伸手。 「邢家现在看起来很乱,你的处境不好,若是有什么事,你一定要来找我,知道吗?」他难得认真严肃的说。 「好。」她点点头,一口一个寿司,把嘴巴塞的满满的,这会心情倒是很不错。 将之前挡在脑袋上的一片乌云,一下子就扫开了。 …… 邢司翰把父亲安顿在了邵启越的医院,环境各方面都很好,李曼琳倒是没说什么,她自然是邢显益在哪里,她就在哪里。但陈曦还需要地方安置。 邵启越自然也看到陈曦了,但没有贸然上前去问,只将邢司翰从病房里拉了出来,一脸震惊的看着他,问:「那是顾落?」 邢司翰点了点头,「我觉得是。」 「你在哪儿见到的?你百分百确定这人就是顾落?」邵启越还是不敢相信,当年顾落死的那么真实,怎么可能会死而復生!她死的时候连一具完整的尸体都没有!这怎么可能呢! 「我查过了,也验证过了,就是顾落。只是她自己不承认,她能来这里,是我叫人做了手脚,把她弄晕带回来的。不然,她根本就不肯跟我回来。」 邵启越依旧震惊,良久之后,才磕磕巴巴的问:「那……那你打算怎么办?弥补当年的事,还是说清楚?黎静静知道吗?」 邢司翰并没有立刻回答,可脸上的表情似乎很明确。 良久,他才开口,说:「我既然把她带回来了,自然就不会让她再离开。从我身边离开。」 语气是那么认真,甚至还带着压抑了多年的感情,他抬起眼帘,对上邵启越的眼睛,说:「你是知道我对顾落的感情,我一直就想娶她,就算她死了,我也想把她娶过门,成为我的妻子。」 他张了张嘴,「那黎静静呢?」 「她?我对她原本就是一场报復而已,从来就没当过真。而现在,一切就绪,真正报復才刚刚开始。」 他说完,就转身走回了病房,他刚到门口,便看到磨砂的玻璃窗上,有个影子晃过,而门是虚掩着的。 他轻轻推开门,陈曦就坐在沙发上,手里端着茶杯,脸色十分不好,见着他进来,便恶狠狠的瞪视了他一眼,像是见着仇人一般。 邢司翰笑了笑,说:「走吧,我带你去看看你住的房子。」 她紧抿着唇,一动不动。
第98章:我赢了 陈曦坐在那儿一直没动,邢司翰也是耐心十足的等着。 「你这是准备跟阿姨一起住在医院?」他问。 陈曦瞪了他一眼,依旧不说话。 季曼琳瞥了他们一眼,对陈曦说:「既然人都到这里了,你就跟着他去,总归不会对你怎么着。我知道你不是心甘情愿来的,可是你留在这里也不方便,你说是不是?」 陈曦垂了眼帘,思忖了好一会,她才无可奈何的嘆了口气,站了起来,说:「好吧,我跟你走。」 邢司翰微微挑起了嘴角,那得意的模样,叫陈曦恨的牙痒痒。 愤愤然的从他面前走过,大步走出了病房的门。 邵启越还站在门口,两人撞个正着,陈曦抬眸看了他一眼,顿了一下之后,就立刻转身走向了电梯口。 邵启越看着那个离去的背影,依旧无法相信眼前这一切。 邢司翰站在门口,并没有立刻跟过去,顺手关上了房门,低声对邵启越说:「你帮我好好看着我爸。」 邵启越拧着眉头,沉默半晌,说:「我明白,真是没想到,两个都已经死了的人,竟然会同时出现在你的面前,这个世界那么小吗?」 「是啊,我以为世界很大,现在才发现世界原来那么小,去了一趟纽西兰,不但找回了我爸,还找到了顾落。」 「这事善哥知道吗?」 邢司翰笑了一下,说:「可能知道吧,也可能还不知道,但既然人已经回了兴港城,而人又在我的身边,他迟早都会知道。」 邵启越双手插在口袋里,低低的嘆了口气,默了片刻,他伸手拍了拍邢司翰的肩膀,什么也没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顾景善若是知道顾落还活着,又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邢司翰抬手,在他的手背上拍了两下,「走了。」 说完,他便走了。 陈曦站在住院部大门口,双手抱胸,正沿着台阶走边边。 邢司翰出了电梯,就看到她一个人站在大门口,来回走动。 他停留了一会,才走过去,笑说:「让你久等了。」 陈曦闻言,停下了脚步。双手抱胸,侧目看了他一眼,旋即转身与他面对而站,双手抱臂,微微扬起下巴,看着他,说:「你打算什么时候送我回纽西兰?」 「你的家在这里,你的亲人也在这里,为什么要回去?」他说的理所当然。 「你有病吧!」 「随你怎么说。」车子已经停在门口,邢司翰过去,伸手拉开了门,做了个请的手势,「上车吧,坐了那么久的飞机。总该休息一下。你不累吗?」 「你这样是绑架!我的父母会担心的!」 他靠在车门上,说:「我已经让人去通知了,你可以放心,他们不会担心的。」 陈曦嗤笑一声,几步走到他的面前,瞪着他,说:「你到底想干什么?我说了,我不是你要找的人!你怎么能做这种事!」 「你不是吗?」他深深看着她,目不转睛。 陈曦同他对视片刻,勐的转开了视线,弯身上了车。 邢司翰关上车门,绕过车尾跟着上了车。 一路上两人都没有说话,陈谢侧头看着窗外,神思几转。 「要不然。先一块吃个饭?」车子遇着红灯停下,正好处于闹市区,天已经完全黑了,邢司翰往外看了一眼,便问道。 陈曦这个时候已经没了脾气,一只手抵着脑袋,整个人看起来有几分疲倦,点了点头,说:「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吧,不用问我,我说了,你也不会听,何必多此一问。」 「在附近找个餐厅。」他对着司机说。 陈曦侧过头,深深的看了他一眼。问:「你到底想干什么?」 「不想干什么,只是想让你留在我的身边,就那么简单。」 她冷笑,「找我做替身?」 「落落……」他转过头,语气软软的,带着一丝无奈,仿佛是对她的故意不认,表示无可奈何。 「别叫我落落,我不是落落。」不等他多说什么,陈曦便冷声呵斥,直接打断了他的话。 话音落下,邢司翰没有立刻开口,只是看着她,看着她略有些生气的样子,胸口微微起伏,那双眼睛似乎隐隐泛着光。 她的眼眸转动,「我说过我不是落落,我就不是落落,我也不想当什么落落!明天,明天你给我买好机票,我自己回纽西兰。如果,你再强制让我留在这里,我一定会报警!」 她的态度十分坚定,看起来对他非常抗拒,带着一种隐隐的恨意。 邢司翰没有说话,只是默默收回了视线,很快车子就停在了一家中式餐厅门口,邢司翰下车,亲自给她开门。 陈曦坐在里面不动,冷声说;「我不想吃,你要是饿了,你自己进去吃,我在这里等你。」 邢司翰二话不说,直接将她从车上拽了下来,并一下圈住了她的腰,「人是铁饭是钢,就算你再生我的气,你也不能不吃饭。」 陈曦奋力整张,双手用力的捶打着他的胸口,渐渐的,眼眶就开始泛红,「你就是个混蛋!」 「是,我就是个混蛋。」他一动不动,也不松手,就这么任由她打骂。 好一会之后,她才慢慢停了下来,深吸了一口气,嘴唇轻轻的颤抖着,慢慢冷静了下来,很快又恢復了常色,说:「你放手。」 「吃饭吗?」他问。 「你先放手。」她拧了眉头,有些不耐烦。 他依旧不动,牢牢的圈着她的腰,问:「吃饭吗?」 「吃!我吃!你放手,可以吧!」她瞪大了眼睛,怒道。 然。邢司翰从头到尾,都表现出了极佳的耐心,脸上露出了一抹浅浅的笑容,慢慢松开了手,转而握住了她的手,说:「早这样不就好了。」 陈曦微微的愣了愣,低头看了一眼被他紧握在手心里的手,心头不自觉的荡漾了一下。 邢司翰要了一个小包间,把菜单递给了她,说:「这家饭店的厨师手艺不错,菜的品种也很多,不是说很久没吃中国菜了吗?你可以多点一些,不用怕吃不完。想吃什么,就点什么。」 陈曦翻了个大白眼。笑说:「那就让他们把菜单上所有的菜都上一遍,不久好了。」 「你确定?」邢司翰手里握着茶杯,一脸认真的看着她,似乎只要她一点头,他就真的会让服务员把菜单上的菜全部都上一遍。 她嘁了一声,暗骂了一句神经病,就开始翻菜单。 七七八八的点了差不多十道菜。 两人吃的都不算多,结帐的时候,每盘菜几乎都还是满的。 随后,邢司翰又带着她去商场买了不少衣服和生活用品,紧接着就带着她去了别墅。 当车子停在别墅门口的时候,别墅内亮着灯。他微微顿了一下,这才下车。 陈曦拿着大包小包,跟在他的身后。嘀咕道:「你明天必须给我买机票,你以为你买那么多东西,我就真的会住在这里了?你休想。」 邢司翰略有些心不在焉,不但没有回应她的话,甚至都忘记给她拿东西了,他开了门,低头便看到旁边放着一双女式高跟鞋。 他眉梢微微一挑,身后的陈曦用力的推了他一下,然后一股脑的将手里的东西全数扔了进去,发出了不小的动静。 陈曦往里看了一眼,这里的装修风格,只要是个女孩子,多多少少都会喜欢。她的脸上隐约露出了一点笑容,正要说点什么的时候。 楼梯的方向突然传来一阵脚步声。听起来还挺急促,陈曦当即闭了嘴巴,视线落在楼梯口,静静的等着下来的人出现。 黎静静可能是喝多了,回来的路上,就特别想来这里一趟,也没多想,就让司机掉了头,她人虽然搬出来了,但手里还有钥匙。门锁没换,轻而易举就进来了。 她刚刚正躺在露台的躺椅上,听到楼下有动静,就赶紧下来看看,在那短短几分钟,或者更短的时间里,她知道自己心里存着一丝期待。 她期待着她和邢司翰之间有足够的默契,同时出现在这里,然后对她说些什么。 可默契是有了,来的确实是邢司翰,可也不单单只是邢司翰,还有一个让她心惊胆战的人,就站在那里。 如此一来,她存在于这栋别墅里,就显得格外突兀,像个擅闯名居的人,那么那么的怪异。她站在楼梯上,双手不自觉的用力的在衣服上搓啊搓的。 唇角勉强的往上扯了扯,笑容那么尴尬。 陈曦也跟着笑。看了她一会之后,便转头看向了邢司翰,问:「我们是不是走错了?还是说,你带错地方了?忘记这里还藏着一只金丝雀呢,这就把我带过来了。」 「不是,你误会了。」黎静静立刻反驳,「我不是什么金丝雀,我只是……我只是一个设计师,是邢先生让我过来看看这里还有什么地方可以改进,我白天一直没什么时间,正好这会有空,就过来了,没想到……没想到会碰上你们。真的很抱歉。」 她说完,勐然转身,迅速的上了楼,拿走了自己的包包,又迅速的沖了下去。 在经过陈曦身边的时候,她稍稍停顿了一下,侧头看了她一眼,微的低了一下头,说:「抱歉,让你误会了。」 说完,就迅速的从邢司翰身边走过,连头都没有抬一下,就这么急匆匆的走了,着急到,连鞋子都忘记换了。 陈曦回头,视线在玄关那双高跟鞋上扫了一眼,笑了笑,说:「我怎么觉得我好像是来捉姦的?」 邢司翰此时站在暗处,倒是看不太清他脸上的表情,更不知道他此时的脸色如何,他只弯身将陈曦丢在地上的袋子一一捡了起来,顺便招唿了站在外面的司机,说:「去把这鞋子还给黎小姐。」 「是。」司机应声,拿起了那双高跟鞋,快速的跟了上去。 邢司翰将东西收拾了一下放在一边,问:「要不要先参观一下?」 陈曦眯起了眼睛,「我怎么觉得刚才那个女人,看着很眼熟啊。」 「是吗?」 「噢,对了,好像在机场门口就见过一回。她长得很漂亮,而脸上那个伤疤,我可是记得很清楚哦。只是设计师?可既然你认识,为什么在机场,你却装作不认识,也不打声招唿。心虚啊?」 邢司翰倒是没有半点慌乱,靠在柜子上,双手抱臂,嘴角微微往上扬,问:「你现在这是在吃醋吗?」 她冷然一笑,「当然不是,我只是觉得你们男人嘴里啊,压根就没有一句真话。看似情深义重,其实你在外面早就有女人了!何必一口一个落落,把自己搞的像个情圣似得,还非要抓我来当这个代替品,你有意思吗?」 他往前走了一步,神情严肃而又认真,问:「你不认识她了吗?」 陈曦微的皱了皱眉,别开头,说;「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应该认识她吗?」 「就是因为她,你才会突然变得那么激动吧。」 她直接转身往里走,并转开了话题,「我告诉你,我明天必须回纽西兰,你别想拦着我。」 「她叫做黎静静。」 「她叫什么跟我有什么关系?」 「你会知道她为什么会出现在我的身边。」他说着,一把拉住了她的手腕,直接将她给拽了回来。拉到了跟前,目光深邃的看着她,说:「你先等我把家里的事儿处理好,我会让你明白,我也会让你自己亲口承认,你就是落落。」 陈曦紧紧抿着唇,同他对视良久,才微微挣开了他的手,转开了头,说:「我的房间在哪里?」 「楼上。」 …… 黎静静走的很快,她的司机被她自己给打发走了,她原本是想在别墅里睡一个晚上的,她来的不巧,来的不是时候。她应该想到,邢司翰会带着顾落来这里的。 她整个人有些慌乱,走的飞快,连脚上的拖鞋掉了她自己都不知道,一直到她踩到了石头,脚底心传来一阵疼痛,她才勐地反应过来。当即停下了脚步,低头看了一眼,只见道路中间横着一块不大不小的石头,毛糙尖锐。她皱了眉头,心里本就有一股火气,直接就将这股火发在了这一块无辜的石头上,她狠狠将石头踢到了旁边,结果还是自己更疼。 她也终于发现,自己光着脚都不知道走了多久了。 她应该要沉住气,不应该那么毛躁,慌乱,慌乱到连鞋子都忘记换了。她有点泄气,直接坐在了旁边的花坛上,双手用力的搓了搓脸颊。这时,后面传来了一阵脚步声,那么清晰,并且听起来十分急促。 她侧过头,等那人走近,换来的还是失望。 「黎小姐,您的鞋子。」 这应该是邢司翰的司机吧,她扫了一眼他手上的高跟鞋,默了片刻,点了点头,伸手接过,有气无力的说了声谢谢。 「需要我送您回去吗?」司机问。 黎静静摆了摆手,说:「我已经叫了司机了,这会应该在大门口等着了,谢谢。」 「那我还是护送您到大门口吧。」 「干什么?不放心我,怕我回去大闹一场吗?」 这司机其实也只是好心,这地方毕竟是郊区,不好打车。黎静静却想歪了,以为是邢司翰故意让人看着他。 更何况,她今天喝了不少酒,不够冷静也算正常。她自认为刚才她在别墅里的表现已经够好了,还想怎么样? 「黎小姐,您误会了,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为了您的安全着想,真没别的想法。」 「你跟他说,我不需要我什么都不需要,我现在知道了!知道落落有多重要了!不对,我一直以来就知道落落对他来说有多重要!我很识趣的!我绝对绝对不会坏了他的好事!」 她说完,深吸了一口气,弯身将鞋子穿好,勐地站了起来,往前走了两步之后,又转身走回到了他的面前,用手指着他的鼻子,说:「别再跟我说,知道吗?」 司机点了点头,说:「知道了。」 随即,她便转身,用最快的速度消失在了司机的视野里。 其实她还没叫司机,走到大门口的时候,却意外看到了一辆车子停在那儿。她眯着眼睛,仔仔细细的看了看,并不是她的车。她从包包里拿出手机,正准备打电话的时候,那辆车子忽然靠了过来,停在了她的跟前。 她手上的动作顿了一下,电话还没拨通,她便当即掐断。 黎静静目不转睛的盯着那墨色的车窗,没有避开,也没有上前,只那样站着,似乎隔着车窗,就能看到里面的人。 过了好一会,车窗才缓缓的降下,顾景善的脸出现在了她的眼前。她脸色微的变了变,连续后退了两步。 顾景善歪头,「怎么?看到我很惊讶吗?」 惊讶,当然惊讶,可又觉得很正常,顾落在这里,他不可能不出现,可他为什么不进去?他那么疼爱她的妹妹,顾落死而復生,最开心的人应该是他,可他为什么没有进去,没有第一时间出现在顾落面前。 反倒有兴致在这里吓唬她。 他对她勾了勾手指,说:「上车。」 「不……不用,我自己叫车了。」 「你怎么就那么不听话,非要让我动粗?」 黎静静捏着手机的手紧了紧,往四周看了一圈,又看了看保安室内的两个人,很显然他们不会多管闲事。 她在考虑反抗的后果,一分钟之后,她还是拉开门坐了上去。如今顾落都回来了,他没有理由再折磨她,伤害她。 「怎么你一个人出来,阿翰呢?」他一只手抵在车窗上,拨弄着自己的头髮。状似不解的问,「还喝酒了?他就这么放心,你一个人出来?」 黎静静不太明白,他这阴阳怪调的说这一番话,究竟想说明什么?一切不是很清楚吗?她为什么会一个人出来,他应该比她更清楚,不是吗? 她微微皱了一下眉头,并没有回答他的问题。 沉默半晌,才反问:「你想干什么?如今顾落已经回来了,你还想干什么?你现在是不是该跟我说一声对不起?你之前对我的所作所为,都他妈是对我平白无故的伤害。你可以不跟我说对不起,但你得赔我精神损失费!」 她像个无理取闹的人,还真的摊开了手,准备向他要钱。 「还有看好戏的钱。这一场戏,你可不是白看的!」 顾景善侧头,目光从她的脸上,慢慢落在她的掌心之中,低笑一声,问:「你想要多少?」 「打底一千万,你自己看着办。」 他噗嗤一笑,旋即朗声笑了起来,摇了摇头,伸手拍了一下她的掌心,将她抬着的手摁了下去,「你喝醉的时候,还真是可爱。」 「还有,我们之前的赌局我赢了!」 「什么?」顾景善挑眉,一时有点跟不上她这跳跃的思维。 黎静静眯起了眼睛,「干嘛?你想不认帐?」 他没说话,只同她对视。 「就是你说邢司翰打小就喜欢我这件事!你输了!」 顾景善当即恍然,笑了笑,说:「怎么就我输了?」 「你看他现在的反应,顾落回来了,我就成透明人了。还不明显吗?从头到尾,对,就是从头到尾,他根本就是装作喜欢我的样子!他在报復我!他非要拖我下水,让你整我,伤害我!可恶,实在是太可恶了!而你,也是个令不清的,就这么被他白白利用了!废物!」 这一声废物,引得开车的司机,手抖了一下,透过后视镜看了他们一眼。 难得的是,顾景善竟然没有生气,脸上的表情还是那么平和。 他点了点头,「你说的好像很有道理,那既然是我输了,你想让我做什么?」 她眯起了眼睛,转过头,一点一点的靠了过去,说:「我让你拆散他和顾落,你做不做?我想让他生不如死,永远得不到落落。你干不干?」 说这话的时候,黎静静知道,顾景善一定不会这么做,他那么疼爱他的妹妹,他妹妹喜欢的人,他怎么也不会动。说完,她自己就笑了起来,摇了摇头,说:「我真是有病,你们可是一家子,你又怎么可能会听我的,真可笑。」 「如果我说我会呢?」 黎静静闻言,愣了愣,「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不过你要配合我,告诉我他背后的人是谁。这样,你才能得偿所愿。」
第99章:一家人? 「不过你要配合我,告诉我他背后的人是谁,这样我才能帮你,你才能得偿所愿。」 顾景善眼里带着浅浅的笑意,伸手捏住了她的下巴。 黎静静一动不动,脑子有点反应不过来,依旧不太明白他说这话的意思,只觉得头疼欲裂。 她紧拧了眉头,一下挣开了他的手,揉了揉额头,咯咯的笑了起来,说:「你肯定是在跟我开玩笑,那可是你妹妹!要不然你就是在耍我,想要利用我。」 顾景善的手还悬在半空,手指缓缓收紧,片刻,才回收了手,清浅一笑,说:「你不试试怎么知道是假的?」 黎静静摇摇头,「说不定是你们一家子合起伙来要坑我,到时候最倒霉最可怜的人还是我自己。」她歪头,靠在了车窗上,抬着眼帘,看着这片漆黑的夜景,醉态尽显,沉默好久之后,她才又转头看向顾景善,说:「我不要你帮我报復邢司翰,你就让黎家上下不得安宁就好,还有,让我离开,给我一个新的人生。对了,现在是我提要求,你只要答应就行,别说其他废话。」 「送我回家吧,如果不送,就把我放在路边,我自己回去。」 她说完,便闭上了眼睛,脑子一直隐隐的疼,像是有一根钉子,不停的在脑子里钻。 随后,车内便陷入了沉寂,车子一直匀速的开,十分平稳,一个转弯,黎静静整个人慢慢的往边上靠了过去,脑袋不偏不倚的靠了顾景善的肩膀上。 她的眼角有晶莹的东西滑落下来,她没有动,像是睡死了一样。 顾景善低眸扫了一眼,从这个角度,正好看到了她眼角的眼泪。 车子停在黎家大宅门口,顾景善轻轻耸动了一下肩膀,「到了。」 她没动,似是睡熟了。 「黎静静。」他轻唤了一声。 黎静静依旧没有任何反应,他又等了一会,才伸出一根手指,点在她的脑袋上,一点一点的将她从肩膀上挪开。 她往另一边靠了过去,嘭的一下。直接撞在了车窗上,她眉头一皱,低哼了一声,恍然睁开了眼睛,「这是哪儿?」 「黎家大门口。」 她愣了好一会,才慢慢反应过来,「谢谢你送我回家。」 她说着,便推开了车门,正要下去的时候,顾景善突然开口,说:「你可以再认真考虑一下,等你想好到底想要什么的时候,你再来找我。」 黎静静回头,对上了他的视线,两人对视片刻。黎静静笑了笑,什么也没说,下了车,对着他说了声再见,就关上了车门,站在一旁,看着他的车子远去,才转身摇晃着身子进了大门。 夜风微凉,拂过她的脸颊,让她慢慢的彻底清醒过来。黎静静的酒量向来不错,不至于到喝醉神志不清的地步,也不至于没心没肺到能在顾景善这样的人的车上睡着。 顾景善为什么面对顾落的死而復生会那么平静,他是早就已经知道了,还是说这其中有什么问题? 还有刚才他的话,很明显就是在套话。他想知道邢司翰背后的人是谁。 可这样一个把妹妹当成是自己全部的人,这种时候,还会有心思算计这些吗? 黎静静抬手敲了敲自己的脑袋,紧了紧身上的衣服,加快了脚步。 …… 邢司翰将陈曦安顿好之后,就离开了别墅,上了车,等车子驶出别墅区,他才开口询问,「黎小姐怎么样?」 司机老实回答,「黎小姐可能是喝了酒的缘故,情绪比较激动,她让我告诉你,她知道自己该怎么做,绝对不会坏你的好事。还有一句,说什么知道落落有多重要。」 邢司翰微皱了一下眉头,点了点头,说:「知道了。」 「那接下去到哪儿?」 他沉吟了数秒,说:「去医院吧。」 「是。」 邢司翰回到医院,碰巧就撞见了邢越,他刚从病房里出来,显然并没有打算躲避他。 他轻轻关上门,转过身,停下了脚步,眼眸微眯,唇边泛起一抹淡淡的笑意,看着邢司翰走近。 「好久不见,阿翰。」他开口,语气显得十分友好。 两人相隔三四步的距离,邢司翰也跟着笑了笑,说:「好久不见?何来的好久不见,我从来就没有见过你,不是吗?」 邢越顿了一下,旋即低笑着摇了摇头,说:「也是,你那时候还小,怎么会记得我这个大哥。不过你其实见过我,就在邢家老宅,只是你并没有把我放在眼里,又怎么可能把我记在心上。」 「确实,我从来不把上不了台面的人放在眼里。」 邢越脸上的笑容僵住,笑容终于挂不住,落了下来。他往前几步,行至他的跟前,微微扬起下巴,低垂了眼帘,看着他,低声说:「现在到底谁是庄谁是闲,你这样跟我说话,真的合适吗?」 「我实话实说而已,现在你不是终于出人头地,站在我的面前,让我记住你了吗?」 邢越紧抿了唇,一步上前,一把将他扣在了墙上,明明气急,可脸上还是露出了一丝笑容,目光森冷,「阿翰,你现在要搞清楚状况,你现在这样跟我说话,很危险知道吗?」 「爷爷很想你,很想见见你,可他老人家能不能如愿以偿,得看你的表现了。」他啧啧了两声,「可惜你今天的表现让我很失望,非常失望,我原本都已经想好了,只要你够听话,姿态放够低,说不准你很快就能看到老爷子。可惜啊,你还是跟小时候一样,那么的不可一世,你以为现在还有谁能够帮你吗?你以为你现在还有什么资本这样蛮横。不把人放在眼里?呵,若是老爷子见不到你最后一面,就这样走了,真不知道该有多遗憾啊。」 他说着,咯咯的笑了起来,伸手轻轻的在他的脸颊上拍了拍,松开了手,往后退了一步,整了整衣领,冷睨着他,说:「既然你把爸爸弄回来了,也该让他回家,家里的一切我会安排好,过两天我就把人接回家。你若是也想回家,真的该好好想想。要怎么跪舔我。」 他说完,转身就准备走人,刚走了两步,不知是想到了什么,又退了回来,站在他的跟前,余光瞥了邢司翰一眼,伸出一根手指,在他肾脏的位置用力的戳了一下,说:「还有,我要真是不高兴了,我的东西,我得亲自拿回来。」 邢司翰脸上的表情不变,嘴角微微上扬,从头到尾一直挂着浅淡的笑意。那种神色,让邢越肚子里的那一股气,越发的旺盛。恨不得直接就掐死他。 等邢越走远了,邢司翰才伸手从口袋里拿出了一包湿纸巾,打开抽出纸巾,擦了一下脸,又仔仔细细的将每一根手指都擦的干干净净。 他直接推门进了病房,季曼琳看到他,便是满眼的戒备。 「你又来这里干什么?后天你爸爸就可以回家了,你别想整什么么蛾子。」 邢司翰没有理她,只冷冷看了她一眼,弯身坐在了沙发上。 季曼琳站在那儿,一时不知该怎么办,顿了数秒之后,径直的走到了门边。拉开大门,指着门口,说:「你给我出去。」 「他是我爸爸,我待在这里天经地义,你又是谁?一个名不正言不顺的女人,你有什么资格赶我?」 「名不正言不顺?」她冷然一笑,几步走到柜子前,从包包里拿出了一把结婚证,举到他的眼前,说:「你说我名不正言不顺?邢司翰,我告诉你,两天之后,我会名正言顺的进入邢家!这么多年过去,我该有个名分了!而这个名分也是我应得的!本来就是属于我的东西,只是那么多年,被你妈占据了。」 「名正言顺的进门?」 「是!以你父亲妻子的身份进入邢家,让整个兴港城的人都知道,我是邢家的媳妇,是你爸爸的妻子!你爷爷的儿媳妇!」 邢司翰沉吟片刻,点了点头,只敷衍的应了一声。 僵持片刻,邢司翰起身,走到了床边,居高临下的看着床上的人,就这样看着,不知道脑子里在想什么。 季曼琳突然软了语气,收起了手里的结婚证,走到他的身后,说:「小翰,咱们都是一家人。如果你愿意承认我,我们还是可以一家人友好相处。阿越也不会太过为难你,你还可以回邢氏上班。我从来都不是一个咄咄逼人的人,我知道你爸爸希望我们一家和睦,你也是他的儿子,他那样疼爱你,只要你不要做一些无谓的事儿,我们可以成为很好的一家人。」 「小翰,你想想,你当年病危的时候,若不是我,若不是我拉着阿越,做肾脏移植手术,你还能活到今天吗?我没想过要让你感恩戴德,我只是想让你好好想一想我们的好。以前的事儿,我们就让它过去,从今以后,我们好好的过日子,我会像是对阿越那样对你,把你当成是自己的亲儿子那样看待,我会服侍老爷子,不管多脏多累,我都愿意。小翰,我们到底是一家人啊。」她上前一步,伸手正欲搭在他肩上的瞬间,邢司翰侧身,一下躲过。 他的目光一直落在邢显益的脸上,沉默良久,才缓缓开口,说:「你救了我,却害死了我的母亲,把我的父亲变成了植物人。一家人?你就是用这种方式来对付自己的家人吗?你看着爸爸躺在这里,变成活死人,你真的觉得很幸福吗?那你有没有问过他,他这样苟活着,到底幸不幸福?」 季曼琳眼神飘忽了一步,眉头微不可察的蹙了蹙,「不是!我没有故意让他变成植物人,我没有。」 「没有?真的没有吗?」邢司翰勐地回过头,眼神森冷,整个人散发着丝丝寒意,步步紧逼,季曼琳步步后退,用力摇头。 「我没有,我已经很努力的救他了,我求了所有的医生,我每天烧香拜佛,我希望他醒过来,我怎么会故意把他变成植物人?我不是这种人!」 邢司翰将她逼退到墙边,背嵴紧紧的贴住冰冷的墙面。 邢司翰没有说话,只是冷着脸,目不转睛的看着她,目光深邃,那眼神仿佛要将她彻底看穿,看穿她内心深处那份龌龊的心思,那个永远被自己深藏起来的秘密。 她眼眶微红,眼泪在眼眶里不停的打转,摇头再摇头,「没有,我真的没有,我没有!」她一把将他推开,勐地跑了出去。 季曼琳一下冲出了住院处,嘴里不停的念叨着没有,很快整个人没入了夜色当中。 邢司翰后退了一步,又回到了床边,拉过椅子坐了下来,看着床上毫无反应的人,冷笑着说;「你有没有很后悔遇到这样的女人?妈的死,你也有份见死不救!把她抛弃在车里。你活该有今天的下场!」 …… 邢越回到老宅,车子突然来了个急剎车,他没系安全带,整个人扑了上去,所幸反应快,没什么伤害,呵斥道:「你怎么开车的!是不是不想干了!」 「不是。是前面那辆车子突然横了出来,车灯也不开,我没注意到。」 邢越闻声,侧头往前看了一眼,确实有一辆黑色的桑塔纳,停在那儿。这时,车上下来个人,走到车头前,双手抵在车头上,冲着他勾了勾手指,似乎是在示意他下车。 车灯光将那人的脸照的很明显,他一眼就认出了来人,他微微眯了眼睛,一个站在车外,一个坐在车内。就这样对峙了几分钟。邢越还是下了车,扶了一下眼睛,脸上露出了淡然的笑容,说:「真是好久不见了,大伯。您的这个出场方式,虽然很惊喜,但还是有点危险,万一刚才司机剎不住车,撞上了,把您撞个好歹出来,可怎么办?」 邢震天整了整身上的夹克衫,走到他的面前,上下打量了他一眼,伸手拍了拍他的背嵴,说:「好小子,还真是有本事!竟然把邢司翰那小子给赶出了邢氏。这不,我一听到消息,就赶紧回来了。毕竟这兴港城,这大宅,可是我的家啊,你说是不是?」 「那是当然,想当初,大伯您还是这个家的主人呢。」 邢震天爽朗一笑,问:「你就不请大伯我进去坐坐?」 「今天恐怕不太方便,大伯你给我一个联繫方式,等我有时间,我自会联繫你。」邢越婉拒。 邢震天不由脸色一变,挑了一下眉毛,「你小子,可别翻脸不认人啊,想当初……」 「想当初?大伯你确定还要提当年的事儿?这当年的事儿要是真的提起来,我恐怕您会后悔来这里见我。」他微微扬着下巴,神色冷淡,显然没什么耐心跟他多说废话,也没有把他放在眼里。 邢震天显然是有备而来,自是知道邢越没那么好。 他搭上了他的肩膀,很用力的抓住了他的肩膀,笑了笑,说:「我能到这里来,自然是有备而来,你真以为我那么天真,觉得你会平白无故的帮我一把?当年的事儿,你我心里都很清楚,你可能以为都是我在策划操作,其实这里头,还有你母亲,她可不是碰巧经过,然后救了你爸爸。」 「有些事情,为了以防万一,我都是有两手准备的,即便我现在潦倒成这样,但当年那些个勾当,记录,我全部都留着。这事儿,要是再翻起来查,你妈脱不了干系。」 邢越紧抿了唇,冷冷睨了他一眼,「你想怎么样?」 「你真的不打算请我进去喝杯茶?」 邢越深吸了一口气,「那大伯您也得先把您的车挪开才好,不是吗?」 「得嘞。」邢震天脸上一喜,立刻过去把车子开到一旁,然后降下车窗,对着邢越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他在原地站了一会,才转身上了车,随后,两人的车便一前一后的进了邢家大门。 邢越带着邢震天进了茶室,邢震天四下看了一圈,问:「老爷子呢?」 「在楼上休息,怎么?你还想去问候一声?」 「都到这儿了,自然有这个想法,怎么?不行?」 邢越弯身坐了下来,说:「当然行,不过先说明你这次来的目的,再去见老爷子也不迟。」 「行行行,也行,你说什么是什么。」他随即一屁股坐了下来,全无当年那般威严,身上多了很多江湖气息,倒像个老无赖。 看样子,邢司翰对他的打压力度很强。 邢越亲自给他倒了杯茶,说:「大伯看起来过的不是很好。」 「邢司翰那臭小子,蒸发了我的家产,把我驱逐出兴港城之后,还叫人四处打压我,我连个正常的工作都找不到,一家子只能打零工,你说我过的好不好?这小子,也是够狠!他不让我死的容易,就是让我生不如死,活的像一条狗一样!」 邢越冷笑,「你那样对他,他恨你是正常的,这样折磨你也很正常。」他一边说,一边拿起茶杯抿了一口。 「哼,那你以为那小子,会放过你吗?别以为他现在怂,就真的怂!我当年也是觉得他再怎么蹦跶,也蹦跶不出个花来,结果呢?结果我竟然差点被他给整的家破人亡!这小子来头不简单!背后一定有什么大势力在支撑着,你可小心这点。」 「大伯今天来,就是为了提醒我这个吗?」 他嘿嘿的笑,说:「不管怎么说,我是过来人,有些事儿啊,我比你清楚。知己知彼百战百胜。邢司翰把我弄成这样,我一直在找机会报復回来,现在机会终于来了,咱们联手,他一定搞不过咱们。」 「联手?」邢越低笑,抬眸不屑的看了他一眼,说:「恐怕不是我们联手,而是你卡我的油吧。」 他不理会他的话,直道:「让我进公司。」 「你说什么?」 「我说,让我进公司。」邢震天一字一句的说,说的十分认真,「小越,你不能拒绝的,你也没有理由拒绝我。」 沉默良久,他才开口。问:「就这一个要求?」 「你可不能随随便便给我一个职位,我需要核心职务,你懂得。不管怎么说,这公司我可是经营了很多年,我一定比你有经验。让它怎么彻底的成为你的公司。」 这话说的好听,可邢震天是个什么人,见缝插针,到了今天还想着翻身,这野心显而易见。 不过晾他也做不什么来,「行。」 「还有,我要回邢家,也就是这座大宅。」 有意思,还真是有意思,被赶出去的人再回来,邢司翰要是知道了,怕是要气死了。 邢震天说:「这房子那么大,我们一家子妨碍不了你什么,你不会不答应吧?」 「行啊,只要大伯您受得了我当家,您可以回来。」 「你放心,我识趣的很。」 等喝完了杯子里的茶,邢越才放下杯子,问:「还有什么要求吗?」 「暂时没有了。」 「您可别暂时,我的耐心并没有那么好。」 「了解,了解。那现在带我去见见老爷子?这老爷子命也真够硬的!做了那么多坏事儿,怎么就没一点报应。」 邢越带着他上楼,推开了老爷子的房门,他就坐在藤椅上,面对着窗户,从后面看,并没有什么异常,桌几上的录音机正好放完,啪嗒一声,音乐声戛然而止。 邢震天慢慢的走过去,轻唤了一声,「老爷子。」 没有任何回应,他几乎往前走,行至藤椅边,低头一看,才恍然,看着他歪着嘴巴,根本说不出话的样子,当即笑了出来,「小叔,你怎么成这样了?」 邢京见着他。一双眼睛瞪的老大,只发出啊啊啊的声音,一张脸慢慢的涨得通红,他抖着手慢慢的抬了起来。 邢震天一把握住了他的手,手指轻轻抚摸着他的手背,笑着说:「您可别激动,一会要是再爆血管,挂了,那多没趣啊!你得活着,好好的活着,让我好好看看你的报应。」 他一边说,手指一直在他的手背上滑动着。 好一会之后,邢京慢慢的平静下来,拧着眉头,目不转睛的盯着他。 邢越走近的瞬间,邢震天的手指当即停住,用力的拍了拍老爷子的手背,说:「老爷子,告诉你个好消息,这两天,我就搬回来了,到时候咱们就能天天见面了。」
第100章:你这样很危险 邢震天见他走近,便站了起来,笑呵呵的问:「这老爷子怎么变成这样了?」 「情绪太过激动,一时控制好就变成这样了。」邢越走到老爷子身边,并蹲了下来,拿起一旁干净的湿毛巾,给老爷子擦了擦脸,低声说:「爷爷,过两天爸爸就回来了,我们一家人很快就能团圆了。」 老爷子瞪大了眼睛,却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像个哑巴似得,只会啊啊啊的。邢越伸手紧紧握住了他的手,笑道:「我知道你也很开心,临了还能见到自己的儿子活生生的回来,一定很开心。你放心,从此以后,我不会让任何人破坏我们这个家,谁都不可以。」 邢震天站在一侧,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邢越这话似是说给他听,带着一种无形的威胁。 看着邢越慢条斯理的给老爷子擦脸的动作,和脸上的神情,真叫人不寒而慄。 想当初,邢显益跟他这两个儿子一点都不一样,为人和善,也从不与人争斗,永远是退让的那一个,并且重视家人,十分护短。这样的人,竟能生出两个这般心狠手辣,诡计多端的儿子,还真是他想不到的。 当然,也有可能是因为当年邢京把这儿子护的太好,扫除了他眼前一切障碍,所有的坏事都是他一个人做,这才造就了邢显益的仁慈,善良和大度。 只可惜这样的人,在他们这样的家庭中,是没办法立足的,更别说是当继承人了!谁也不服,反正邢震天不服。 邢越料理完老爷子的事儿,这才将邢震天送出了大门,看着他的车子远去,好一会之后,才拿出了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说;「邢震天回来了,帮我查一查,他背后有没有什么人,若是有,我便不希望在看到这个人出现在我的面前,也免得他坏了好事。」 …… 那天晚上,邢司翰在医院坐了一夜,一直到过了十二点,季曼琳才回来。人已经恢復了平静,看了他一眼,倒是没多说什么,径直的走到沙发前坐了下来。 问:「你打算留在这里?」 邢司翰没有说话,算是默认了。 季曼琳轻轻的吐了口气,抬了一下眼帘,低低一笑,问:「你真的不考虑我的意见?小翰,你现在什么都没有了,何必呢?老爷子很想见你,难道你想让他临了都见不到你这个孙子?他可最是疼你,见不得你受到半点苦难,想当初你生病的时候,甚至不惜撂下老脸来求我。对你这个孙子,他可谓是付出了自己全部的心思,疼爱有加,把所有最好的东西都给你,你现在就这样对他的?」 「有意思,你好像是在威胁我。」他的视线没有半点移动,冷笑着说。 「我自然是威胁不了你,我现在在你的手里,我怎么威胁你?我只是在劝你,现在不是你可以为所欲为的时候,我等得起,可你爷爷等不起。而我们始终都是一家人,我们斗的死去活来,便宜的是别人。」她缓缓侧头。同样将目光落在邢显益的身上,说:「我想你爸爸,也会希望我们一家人和睦相处。我还是那句话,只要你愿意,我会把你当成是亲生儿子那么样看待,我们之间所有的恩恩怨怨,就此一笔勾销,我们一家人好好生活。」 「那我要是不愿意呢?」 季曼琳缓缓的露出一丝笑容,「你会后悔的。」 话音落下,她就没再多说一句,而是去卫生间洗漱了一下,就睡在了沙发上。 夜深人静的时候,邢司翰悄无声息的走出了病房,行至露台。从口袋里摸出了一包烟,点上,缓缓的抽了起来。 烟刚抽完一半,邵启越的声音就在他的身后响起,「给我也来一根。」 邢司翰闻言回头看了他一眼,「怎么还没回去?」 「你吩咐要好好照顾你爸,我哪儿敢回去,直接就住在医院办公室了。怎么又回来了?没回家啊?」 邢司翰看着远处漆黑的夜色,用力的抽了一口烟,好一会才缓缓的吐出来,苦笑一声,说:「我哪儿还有家。」 「不至于吧,邢越还不至于把你手头的房产都私有化吧?」 「那些个房子,我待不住。想来想去,不如来医院陪着我爸,你说我爸还有醒来的机会吗?」他转过身,背靠在栏杆上,一本正经的问。 「这个,也说不好,植物人甦醒过来的案例不是没有,但是太少太少,这得看奇蹟会不会降临到你爸爸的身上。你可以往好的方面想,原来我们都以为他死了,可他现在还活着,算不算是一个奇蹟?既然有了第一个奇蹟,说不定就会有第二个。毕竟,连顾落都活着回来了,这还不够奇蹟的么?」 邢司翰仰着头,今个天上一颗星星都没有,保不齐明天要下雨。他期望有这样一个奇蹟,父亲能够醒过来,从他嘴里得知当年的真相。 他抬手摸了摸自己肾脏的位置,想了想,问:「你说,我要是拿掉一颗肾脏,会怎样?」 「啊?」邵启越闻声,愣了一下,有点反应不过来他这跳跃的思维,「什么意思?」 他笑着摆了摆手,说:「没事,我就是随便问问,你不用放在心上。」 「阿翰,你可不要吓我,要真有什么事,你说出来,我帮你。咱们哥几个现在四分五裂,不管是以前还是现在,我一向是站在你这边,你是清楚的。」邵启越摁灭了只抽了一半的烟。 邢司翰点头,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我明白,真有事,我不会客气的。」 邵启越低低嘆了口气,摇了摇头,问:「要不要去我办公室睡一会?」 「行啊。」他确实有些累了。 …… 方思晴给黎静静连着发了数条微信,全是照片。放大可以看清楚上面的文字,都是按照顺序一张一张发过来的。黎静静当时正在陪客户吃饭,这不是得罪了人,只能好生陪着,工作上的事儿,总不能掉链子。 这顿饭局,还是邢越做东,她就是过来给人赔礼道歉的。 既然是赔礼道歉,自然就少不了要喝酒,一杯一杯的往下灌,根本顾不上数数,更别说是控制,压根就控制不住。饭后,还要陪着他们一块去唱歌。 中途她出去扣酒的时候。其中一个中年男人,对邢越说:「这姑娘身材倒是不错,就是脸上那块疤痕,看着碍眼。」他啧啧两声,嘆了句可惜了。 邢越微微一笑,说;「倒也没什么,女人只要身材好,摸上去舒服,功夫好,晚上关了灯,哪儿还会看到这脸上有没有胎记,您说是不是?王总这是对她有点意思?」 王总摸了摸下巴,扬唇一笑,说:「倒是有那么点意思。」 「只要王总有意思。那自是好办了。」 「噢?看她的样子,应该不是什么随随便便的人,化解危机还挺厉害。」 邢越抽了一口烟,「不管她多厉害,总归是逃不出王总你的手掌心就是了。」他说着,从口袋里拿出了一小瓶东西,倒进了黎静静的杯子里,然后轻轻摇晃了一下,冲着王总挑了一下眉。 两人对视一眼,均笑了起来。 黎静静站卫生间里,脑袋已经晕乎乎的了,胃里也是翻江倒海的难受。她用纸巾擦了擦嘴,便拿出了口袋里的手机,点开看了一眼。 方思晴说这两天黎晋华没有在她那里过夜。可他每次过来,都要看一看这本日记,所以她拿不出来,只能拍照。 黎静静站了一会,觉得有些吃不消,就一屁股坐在了马桶上,将照片放大,然后一张一张的看,顺便保存。 她眯着眼睛,由着喝了太多的酒,这会都有重影了。她很努力的看,只看了个大概,过了脑子她就忘记了。 所以看了半天,她也不知道自己在看什么。 再这样下去不行,她得想个法子先熘。对,保险起见,先给傅靖州打个电话,万一一会有什么差池,有他这条后路,她总不至于显得太过无助。 可不知怎么,傅靖州的电话怎么也打不通。 许是她在卫生间里逗留的太久,外面突然有人叫她的名字,「黎静静,黎小姐在里面吗?」 她愣怔了一下,等对方喊第三遍的时候,她才应声,说:「我在呢,干什么?」 「噢。是邢总要我过来看看,您是不是出什么问题了,那么久还不回去。黎小姐,需要帮忙吗?」 「不用不用,我好着呢,这就回去了。」 「好。」 随即,黎静静才勐地站了起来,整了整身上的衣服,洗了一下脸,这才回去。 王总他们看起来依旧兴奋,并没有要离开的意思。她坐了过去,转而对邢越说:「邢总,我刚才接到个电话,家里有事儿,我必须要回去……」 不等她说完,邢越做了个打住的手势,说:「这个你要跟王总说,今个他是主角,他要是答应放你走,你现在就可以走,要是不行,那我也无能为力。要不,我派个人去你家看看,顺便帮你处理。」 黎静静眼皮一跳,当即便有一种不太好的预感,这是故意刁难的意思,八成在她去上厕所的空档,两人谈了什么。 她眼珠子转了一圈,便转身,正想说点什么,王总便拿起了酒杯,递了过去,说:「我也不为难你,你先喝光这瓶酒,唱完一首歌,我就放你走。」 他用杯子,轻轻敲了敲那瓶还有一半的白酒。 先不说有没有猫腻吧,这大半瓶就下去,她就该横在这里了,这不是横竖都要死么! 黎静静看了他一眼,笑道:「王总你这不是为难人么?这大半瓶下去,我就该发疯了。」 「发疯?」 「对啊,发酒疯,可厉害了。所以我尽量控制自己不喝多,以前在公司,其他老闆带我出去喝酒,我就差点把生意搞砸了,知道我脾气的老闆都不敢带我出去应酬客人。」 「是吗?」王总笑呵呵的,依旧把杯子塞进了她的手心里,说:「不要紧,我们这儿人多,就算你发酒疯了,还是能制住你。」 「您真的不怕?」 「不怕,来吧。」 黎静静握着酒杯,深深看了他一眼,低低一笑,说:「行,那我就放心大胆的喝了,但王总您答应我,一定不能生气,好吗?」 「绝对不会生气,你放心。」 说完,黎静静便两口喝下了杯子里的酒,王总亲自给她倒酒,一杯又一杯。大概喝了四五杯之后,她用力的将手里的杯子往前一扔,嘭的一声,杯子落地,四分五裂。 吓的正在唱歌跳舞的小姐,一个激灵。尖叫了一声。 黎静静却笑的异常大声,一把抱住了那瓶酒,指着王总说:「你这臭男人,怎么就那么坏呢!我都喝不下去了,你还非要我喝!你是不是想故意灌醉我,对我干点什么了不得的勾当?」 王总脸上的表情僵了一下,旋即咯咯的笑了笑,只那手指,指了指她,倒是什么也没说。 黎静静整个人靠了过去,柔软的身子,静静的贴着他,低声问:「您真想跟我有点什么啊?」 她说这话时的神情,跟个妖精似得。直抓人心。 王总心思一盪,伸出手,正要捏住她的脸蛋时,黎静静一下将瓶子里的酒全部倒在了他的头上,「想上我,那你也把这就全喝了,全部都喝光光!」 她说着,整个人都扭动连起来,她的动作来的太快,也没有人能想到她会来这么一出,谁也没有防备。倒是王总的助理,第一时间过来将黎静静钳制住,拧着眉头看着王总,问:「怎么处理?」 邢越将干净的毛巾递了过去,说:「这事儿,我来处理,王总您要不要先回房间休息一下,不用太久,她就会平静下来。」 王总看了他一眼,接过他手里的毛巾,笑着摇了摇头,一边擦着脸上的酒水,一边说:「有趣,确实有趣。你说她是真醉还是装醉?」 他扬了扬下巴,微笑的看着状似发狂的黎静静。 他们这些人都是在商场上混迹多年的老油条,有些人有些事,一眼就明了,黎静静这点花头,是真是假,他们自是一眼就看的出来。 邢越但笑不语。 随后,王总一行人就先离开了会所,很快包间里就只剩下邢越的人,和黎静静。 她跪在地上,整个人趴在茶几上,一动不动,似乎是安静了下来。 邢越摸了摸她的头,微微一笑,什么也没说,真了起来,只看了身侧的人一眼,像是在示意什么。 对方收到指令,从口袋里拿出一个盒子,打开里面是一支针筒。 当那人走近的瞬间,黎静静再次拿起手边的酒瓶,准备挥过去的时候,对方迅速扣住了她的手。她微微一惊,余光瞥见他手里的针筒,不由大惊,可等她要反抗的时候,上来几个人,一下将她钳制住,让她不能肆意动弹。 她的手臂被固定在一旁,眼睁睁的看着针头刺入皮肤,她尖叫大喊,勐地抬头看向邢越,「你要干什么!你给我打什么!」 「放心,这是很好的东西,会让你很舒服的。」 黎静静的眼眸剧烈颤抖,看着那透明的液体,慢慢的注射进她的身体,不一会,她感觉到自己整个人轻飘飘的,像是飘到了云层里,那种感觉很舒服,叫人慾仙欲死。 「安分了,把人送去王总那儿。」 「是。」 黎静静这会自顾自的笑着,已经完全没有反抗的能力,就这样任由他们把她拖出了包间。 邢越从口袋里拿出了帕子,擦了擦手,说:「放消息给邢司翰的人,我倒是要看看,他是真不在乎,还是装不在乎。」 …… 别墅内,邢司翰同陈曦一块坐在客厅里看电视,他的手机叮的一声,来了一条简讯。陈曦用余光瞥了他一眼,只摸着耳朵,没有任何其他反应。 邢司翰并没有立刻拿过手机,视线依旧落在电视屏幕上,好一会之后,他拿杯子喝水的时候,才顺手将手机拿了过来,看了一眼。 只一眼,他手里的杯子差一点就掉了。 所幸,他的情绪控制的极好,迅速稳了心神,想了想,立刻给傅靖州打了个电话,可奇怪的是,不但傅靖州的电话打不通,连邵启越的手机都打不通。 这就很奇怪了。 这时,叶水生的电话打了进来,他起身走到一侧,将电话接了起来,「怎么?」 「这人你救不救?」 能不救吗?怎么能不救! 他紧抿了唇,直接挂掉了电话。 叶水生将手机收了起来,继续眼前的棋局,笑说:「救人。」 坐在对面的叶荣霍。微微眯起了眼睛,「看样子,这小姑娘,对他来说确实很重要。不过,这样才像个人嘛。人嘛,总是要有个弱点,才好,你说是不是?人要是没有个弱点,这样的人就太可怕了。」 「大哥说的事。」 「不过这件事可不能让顾景善那边看出来,不然咱们就得不偿失了。」 「那是自然。」 …… 黎静静被人抬进了酒店房间,那会,她已经完全没人反抗的能力,整个人轻飘飘的,甚至于眼前都开始出现了幻觉。 那些人把她直接丢在了床上。恰好这个时候,王总洗完澡出来。 他擦着头髮,视线在黎静静的身上扫了一眼,「来了。」 「邢总说,今晚您便好好解闷放松一下,明个才能更好的谈工作上的事儿。」 王总拍了拍他的肩膀,「有劳邢总费心思了。」 「应该的。」 他说完,就迅速的退出了房间。 黎静静躺在床上,一动不动,只咯咯的笑着。时不时的晃动一下双手,像是在跳舞。 王总站在旁边笑眯眯的看着。 这时,她的目光扫视到他的脸,脸上一惊,勐的坐了起来。整个人一下扑了过去,抱住了他的腰,喃喃的说:「是你啊,你怎么来了,你不是不理我么?现在来干什么?」 「你这小宝贝,我怎么会不理你呢。」 他的手指,轻轻摸了摸她的脸,划开散落下来的髮丝,露出那一块伤疤,他见着,不由皱了一下眉头。这伤疤,到底还是有些碍眼。 正当他准备关灯的时候,房间里所有的电器和灯光突然全部停止了运作,他愣了一下,这是怎回事?停电了? 不管了,反正也是要关灯的,这样正好。这时,套房的客厅内突然发出一丝响动,他惊了一下,「谁?谁在那里?」 他犹豫了一下,拿起了手机,点亮了屏幕,慢慢的往外走了过去。他在客厅里转了一圈,并没有发现什么,不由起了一阵鸡皮疙瘩,想了想,还是出去找人问问比较好。 可惜他住的楼层较高,而酒店里所有电器全部停止运作,自然也包括电梯在内。他根本找不到管事的人。最后还是摸回酒店,打了房卡上的电话,打给前台,好一顿抱怨,这才消停。 而床上的美人这会是不高兴了,缠了上来,直接抓到了他的要害之处,让他随之振奋,便也没什么心思去估计这停不停电的事儿了。 酒店的后门,两个穿着黑色衣服的男人,架着一个女人从里面迅速的走了出来,并上了车。 女人的脑袋用黑色的布套着,软软的倒在了椅子上,丝毫没有反抗,十分乖顺。 黑色商务车一路行驶,出了市区,驶入了村落。 在一栋房子前停下,大门口站着一个人,旁边还蹲着一条金毛犬,吐着舌头看起来十分可爱。 「生哥,人弄来了。」 叶水生点了点头,「把人抬上楼,仔细查看一下。」 「是。」 随即,两个男人便将黎静静从车上抬了下来,送到了二楼的房间。 叶水生双手背在身后,冲着金毛犬唿了一声,便进了大门。 大约凌晨两点的时候,安静的村落中,进来一辆车子。叶水生坐在大厅里,听到声音,恍然睁开了眼睛,原本匍匐在地上的金毛犬,这会也突然昂起了头,看向大门口。 叶水生扬了一下头,只一会,大门便打开,一个高大的身影,风尘僕僕而来。 叶水生站了起来,微微一笑,说:「来了,没人跟着吧?」 邢司翰眉目之间全是疲倦之色,摇了摇头,说:「没有。」 「顾景善狡猾,可是不能大意。」 「放心,我很小心。」 叶水生双手插在裤袋里,看着他,沉吟片刻,淡淡的说:「你这样很危险。」
第101章:巧合 「你这样很危险。」 邢司翰现在没有心思说这些,问:「她怎么样了?」 叶水生看了他一眼,扬了扬下巴,说:「在楼上房间睡着呢,暂时没什么事儿,不过还得看她这几天的反应。」 「什么意思?」他眉头一紧。 「我已经让人抽了血,这打进去的到底是什么品种,还得验一验,会不会一次成瘾,还得看她自身。」 邢司翰紧抿了唇,眼底冒出点点怒火,他闭了一下眼睛,再次睁开的时候,已经恢復了常色,「我先上去看看她。」 「去吧。」 邢司翰轻点了一下头,便跟着人上了二楼。 这会,黎静静正安静的躺在床上,看样子是睡着了。他轻手轻脚的走过去,只见她唇角泛着点点笑意,看起来睡的还不错,很难得,她睡觉的时候,会露出笑脸,不知道是做了什么美梦。 她的额角微微发红,估摸着是在反抗的时候留下的,这些事本就不该让她承受。不管是过去,还是现在,她受到的伤害。皆是因为他。 在他身边的人,似乎都没什么好的下场。 母亲死了,父亲变成植物人,如今老爷子临了还要受这样的罪。是他命太硬,才把这个家弄成现在这样,他关心在乎的人,一个个的或离开,或受到伤害。 也许他就该孤独终老,谁也别连累才好。 他垂在身侧的手,不自觉的紧握成拳,好一会之后,他才慢慢弯身坐在了床沿上,伸手摸了摸她的脸颊。她没有丝毫反应,就那样安静的躺着。 房间里没有别人,只有他们两个。 沉默半晌,他无声的挪动了一下位置,靠坐在了床头,将她整个人抱了起来,让她靠在身上,从后侧将她紧紧的抱进怀里。微微低头,下巴抵在她的肩膀上,脸颊贴住她的,闭上了眼睛。 低声在她耳边说:「不要怪我。」 邢司翰没有在房里逗留太久,他下去的时候,整个人已经恢復了常色,神情淡然。 叶水生没走,只站在窗户边上抽菸,听到动静,转过头,邢司翰已经走到他的身边,笑了一下,说:「这么快?这里没有别人,你可以待到鸡鸣。」 「不必了,处理完事儿,我得赶回去,免得顾景善的人察觉到什么,他现在盯我盯得很紧。」 「也是,这种时候最不该儿女情长,一切等所有事情都结束之后,你就可以光明正大的跟她在一起了,也不用顾忌这个顾忌那个。」 邢司翰唇角一挑,抬起眼帘,目光深邃,却平静的像一汪深潭,毫无波澜。 「是吗?不过你可能想错了,我从来也没有想过要跟黎静静在一起。」 叶水生转过身,与他面对而站,双手抱臂,上下打量了他一阵,笑说:「阿翰,你这样就不好了,有些事都已经明摆着了,你装什么装?你是觉得我和大哥会拿一个女人来威胁你?」 「当然不是这个意思,我说的都是实话,像我们这种人,谈爱太奢侈,不是吗?越爱越伤害,不如斩断为好。我对她的报復,已经够了。从此以后,她是死是活,我都不会管。」他的语气淡淡,却显得异常坚定。 叶水生没说话,只目不转睛的看着他。 「还有,等天亮之前,把她送回酒店,脱掉衣服放在那个男人身边。让那个男人和她,都以为他们之间发生了关系。」 叶水生眉梢一挑,「你确定?」 他点了点头,说:「我确定。」 「阿翰,你可要想清楚。这样一来,黎小姐会怎么想。」 「不管她会怎么想,只能这样做,只有这样做了,邢越和顾景善才会彻底的放过她。也只有她自己相信了,做出来的反应才是最真实的。」他突兀的笑了起来,说:「我都没有犹豫,你在犹豫什么?」 叶水生沉默半晌,才点了点头,说:「行,就按照你说的办。」 「谢谢,那我先走了。人我就交给你了。」 「去吧,路上小心。」 随后,邢司翰便头也不回的走了,步子很快,他的车和他的人,很快就消失在了茫茫夜色之中,好像他从来就没有出现过一样。 …… 第二天清晨,黎静静醒来的时候,只觉得浑身上下都疼,两条腿酸软的厉害。她睁开眼睛,一道刺目的光线射入她的眼中,让她復又闭上了眼睛。 好一会之后,她才慢慢的,小心翼翼的睁开。厚重的窗帘只拉了一半,今个的天气似乎还不错,起码光线很亮,亮的刺眼。她的头很痛,有种宿醉的难受,又觉得口干舌燥的厉害,脑袋也是一片空白。 她抬手揉了揉眼睛,被子下的脚往边上一伸,脚趾碰到了一个软软的东西。她不由停住,浑身的血液仿佛在这一刻,瞬间冷却。脑子开始飞度的转动起来,昨晚的事儿,一幕一幕的又重回到了她的脑海里。 可她的记忆并不完全,她的记忆只到邢越让人在她的手臂上打了一针之后,就变得有点模煳。她慢慢的,慢慢的,一点一点的转过头,映入眼帘的便是一张,一张让她十分反胃的脸。 她迅速的捂住了嘴巴,不自觉的咬住了自己手心的肉,她很想尖叫,甚至将眼前的人狠狠的打一顿!可是这种时候,她知道自己应该冷静点,必须冷静。 她慢慢的爬下了床,捡起了落在地上的衣服,迅速的床上,拿了自己的东西,就迅速的冲出了房间。 她一路马不停蹄的到了公司,直接上了总裁办公室,不顾任何人的阻拦,像个疯子一样冲进了办公室,走到邢越的面前。什么也没说,只是先扬手,一巴掌打在了他的脸上。 整个人动作一气呵成,她的脸色惨白,就这么仰着头,目不转睛的看着他。 秘书和助理皆站在背后,一脸诧异的看着他们。 邢越的眼镜被她打的有些偏移的位置,白皙的脸颊,很快就红了一块。他倒是不恼,只抬手扶正了眼镜,对着后面的人摆了摆手,示意他们出去。 大老闆都发话了,他们也不敢多说什么,纷纷退了出去。并关上了门。 邢越笑着,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颊,一脸无辜,道:「一上来就给一个巴掌,黎静静这是谁给你的胆子?邢司翰吗?」 黎静静咬着牙,再次抬手,可这一次,就没那么容易得逞,邢越迅速扣住了她的手腕,目光森冷,「怎么?你真当我好脾气,可以任由你来甩我的耳光?」 「你他妈就不是人!」黎静静咬牙切齿,眼眶发红,眼泪在里面打转。硬是没让它掉下来,倒是个倔强的女人。 「我怎么就不是人了?你得罪了客户,我亲自保驾护航的帮你挽回,不然以王总的地位,你还想在设计圈混?」 「你是故意的!你是故意的!」黎静静这会恨的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整个人气的发抖,看着他若无其事的样子,她就越发的生气,身上那一阵阵不适的感觉,双腿的酸软,让她肚子里那口气越滚越大,这一刻,她只想跟他同归于尽,鱼死网破! 「你怪我啊?」他一把将她推开。「那你还真不能怪我,王总对你有兴趣,他是我很重要的客户,我自然不会为了保全一个小小的职员,而去得罪客户。可是邢司翰不一样啊,他现在不是公司的人,再说你们之间不是还有一定的感情基础么,怎么?他竟然没有来帮你解围吗?不能啊,我昨天让人把消息告诉他了,他不可能见死不救啊。」 顷刻间,黎静静整个人止不住的发颤,脚步不由往后退了一步,脸色更是白了几分。似乎随时随地都会倒下一般。 她的眉头微不可察的蹙了一下,嘴角用力的往上扯了扯,忍了许久的眼泪,终于还是落了下来,掉的毫无预兆,让人措手不及。 她紧紧抿着唇,抬手摸了一下自己的脸,低头看到手指上沾着的眼泪,用力的吞了口口水,为什么要哭!为什么要在这个人的面前哭!邢司翰不救她多正常!多正常啊!为什么要哭呢! 她闭上眼睛,深深吸了口气,可依旧无法压下心底冒出来的痛感,真的太痛了,被人砍掉四肢也不会这般痛吧! 眼泪已经完全控制不住,这一刻,她连反抗的力气都没有了。如果不是身前的桌子支撑着她,她一定会像一滩烂泥一样倒在地上。片刻,她才慢慢的睁开了眼睛,一双眼睛通红。 视线落在办公桌上的菸灰缸上,良久,她突地伸手一下抓住了菸灰缸,狠狠的冲着邢越砸了过去,吼道:「这跟邢司翰有什么关系!我在他心里本就是无关痛痒!是你!你才是罪魁祸首!你这个混蛋!」 所幸,邢越的反应很快,一下就躲开了,菸灰缸狠狠的砸在了他伸手的落地窗上,砸出了一朵花。 黎静静像是疯了一样,一下爬上了办公桌,准备跟邢越来个鱼死网破。 可她现在的状态,根本就不是邢越的对手,即便她状态良好,一个女人要打过一个男人,除非身手了得。 只几分钟的功夫,她整个人就被人在了办公桌上,反抗无能。 她用力挣扎,脸颊贴在桌面上,看不到他脸上的表情,只能听到他极其冷漠的声音,说:「黎静静,你好好的想清楚,这事儿可怪不得我,我给你留好了退路,是邢司翰没有救你,要怪就怪邢司翰心肠太硬,竟然对你不闻不问。不管怎么说,你们两个也是有过一段露水情缘的不是吗?你在这儿跟我发疯,不如去找他,质问他为什么要这样对你,竟然连一点情分都不顾。」 「你放开我,你放开我!你这个人渣混蛋,我绝对不会放过你的!」 这时,刘文骞带着保安进来,只见邢越凑到了她的耳侧,说:「回去好好想想,到底是谁见死不救,到底谁才是人渣混蛋。你最不应该放过的人,到底是谁。」 他说完。一把将她推了出去。 黎静静一个踉跄,便像一滩烂泥一样,摔在了地上,堪堪摔在了刘文骞的脚边。 她缓缓抬头,看了他一眼,微的皱了一下眉头,咬着牙,从地上站了起来。 刘文骞看着她,说:「黎小姐,请。」 她正想回头,刘文骞再次道:「黎小姐,请!」 他加重了语气,似是想让她先离开,不要再自找苦吃。 她整个人还在发抖。沉默片刻,她才缓缓抬手,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头髮,看了刘文骞一眼,便稳步走出了办公室。 进入电梯的时候,她双腿不自觉的一软,整个人就直接倒了下去,所幸刘文骞眼疾手快,迅速的将她扶住。她脸上的神情没有任何变化,那般倔强。 他们将她送到了公司门口,这会天上开始下起毛毛细雨,刘文骞让人拿了把伞,将摺叠伞塞进她的手里,说:「回去吧。」 她转头看了他一眼,一双眼睛没有丝毫焦距,更没有以往的那种神采,整个人讷讷的,低头看了一眼手上的伞,点了点头,说:「谢谢。」 她说着,挣脱开了他的手,一步一挪的往前走,整个人摇摇晃晃的。 刘文骞一直站在大门口,直到她小小的身影,渐渐消失在视线里,他才转身回去。 天明明很亮,可这雨好像越下越大,黎静静紧紧捏着手里的雨伞。就这样漫无目的走在街上,这里附近是商业区,这个时间点,大家都在上班,街上没什么人。 她摇摇晃晃的走着,像个没了灵魂的人,在街上行尸走肉。 雨越下越大,走过一条街,她终于停住了脚步,低着头,就那样站着,用力的闭上了眼睛,她实在受不了,她郁结在心里的那一股怨恨。那一种挖心一样的疼痛,急需发泄。 片刻,她缓缓蹲了下来,低下头张嘴一口咬住了自己的手臂,然后开始恸哭了起来。 她想,这雨下的真是时候,可以掩饰她的痛苦,她的眼泪,让她可以好好的发泄一下。老天真是对她不薄啊,这种时候,竟然还这样帮着她。 她哭着哭着就笑了起来,笑着笑着又哭了,这样反反覆覆不知道过了多久,冰冷的雨水突然不再打在她的身上。头上多了一把伞。她微微动了动,缓缓抬头,看到一把黑色的伞,然后慢慢回头,视线模煳,她看了很久,才慢慢的把人看清楚。 是个女孩子,看衣着不像是在这个区域上班的白领,倒是像个杂工。 她看着她的眼神,好像两人认识似得。 黎静静没有说话,因为实在说不出话来,想要站起来,可蹲的太久,她的双腿都已经麻木了。麻木到她都么办公自主的站起来。 小姑娘大概是看出她站不起来,便往前走了一步,对着她伸出了手。 黎静静看着那样一双手,愣了好一会,才缓缓的伸出了手,又显得有些犹豫,最后还是小姑娘,一把握住了她的手,使劲将她拉了起来。 黎静静整个人踉跄了一下,重重的撞在了小姑娘的身上,所幸她有所准备,一下将她扶住,小声问;「你没事吧?」 她勉强的扯了一下嘴角,摇了摇头,说:「没事,谢谢你。对不起,弄湿了你的衣服。」她迅速的推开,整个人再次进去了雨幕之中。 小姑娘赶紧往她身边走了一步,说:「我家就在这儿附近,要是不介意的话,你先去我哪儿换身衣服。」 黎静静连连摆手,说:「不用不用不用,我自己可以回去,我可以回家。谢谢你的关心。」 她看起来十分排斥,并不愿意让她帮忙。 小姑娘却意外坚持,一把握住了她的手,说:「走吧,黎静静。」 她竟然叫出了她的名字,她不由瞪大了眼睛,一脸不可置信的看着她,「你……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你是谁?你是什么人!」 她一下挣脱开了她的手,满目警惕。 小姑娘就那样平静的看着她,说:「我是翘楚。」 「啊?」黎静静以为自己听错,甚至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说什么?」 「我是邢翘楚。」她又耐心的重复了一遍。 黎静静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翘楚,邢翘楚,是她小时候认识的那个翘楚吗? 她的目光一直落在她的脸上,像是要求一个验证,毕竟那么多年过去了,翘楚的样子,在她的记忆力早就已经模煳不清了。 她的嘴唇微微发抖,却是说不出一句话来,翘楚再次握住她的手,耐心的说:「先跟我回家。」 黎静静没有再反抗,就这样乖顺的跟着她走。 大约走了二十多分钟,翘楚带着她进了地下室,没一会,就走到一扇门前,翘楚拿出钥匙开了门,站着一侧,说:「进去吧,你可不要嫌弃。」 黎静静环顾了一圈,慢慢的走了进去。 翘楚的动作很利索,拿了毛巾脸庞,和两把热水壶,将她带到了卫生间门口,说:「条件有限,你只能先用热水沖一下,我们两个身材应该差不多,一会你就穿我的衣服。需要帮忙就叫我,我就在门口。」 黎静静整个人时不时的发抖,但这会,她已经有点冷静下来,轻轻的点了点头,低低的说了一声谢谢。 翘楚只笑着摇了摇头,看着她走进卫生间,关上门,这才从旁边拿了椅子,坐了下来。 卫生间很小。但很干净,墙上还在贴了一面镜子,不大,但不妨碍照镜子。 黎静静站在镜子前,看着镜子里像鬼一样的自己,眼睛又红又肿,脸色苍白如纸。 头髮也是乱七八糟,她竟然就这样在街上站了那么久。真的是疯了! 她想要扯动一下嘴角,可发现原本很简单的事儿,现在变得特别困难。 她笑不出来,一点儿都笑不出来。想到邢越的话,想到身体的不适感,想到早上睁开眼睛时,看到王总的那张脸。她就一点儿也笑不出来。 即便是假装,也笑不出来。 她脱掉了身上湿透的衣服,然后就这样光秃秃的站在镜子前,她的肩膀上,胸口的位置,抖有让她感到噁心的痕迹。 她舔了舔唇,努力工资住自己的情绪,弯身从热水壶里倒出了热水,她一点冷水也没加,直接将毛巾放进了热水里,然后直接把热水浇在了身上,并用毛巾不停的搓着自己的皮肤,直到皮肤被搓的通红,眼看着就要冒出血来。 她在卫生间里待了足足一个小时。才推开了门,翘楚立刻将准备好的衣服递了进去。 她的手很红,手指触到她的很烫。 翘楚微微愣了一下,卫生间的门已经再次关上。 过了一会,黎静静就穿戴整齐的走了出来,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容,与刚才简直判若两人。 她扯弄了一下身上的衣服,笑说:「这衣服还挺合身的,没想到小时候我们差不多,长大了还是差不多,真是巧。」 她露在外面的皮肤皆是通红通红的,翘楚扫了一眼,却没有多嘴询问,只给她倒了被水,放在了桌子上,说:「外面雨那么大,先坐一会,当然,前提是你要是没事的话。」 黎静静倒是没有客气,直接坐在了桌子边的椅子上,摇摇头,说:「我没事,我今个一整天都没事,咱们多年没见,该好好聚聚,晚上我请客吃饭,你别跟我抢。」 她紧握住杯子,喝了一口水。水温凉凉的,滑过肠胃,十分舒服。 翘楚坐在她的对面,察觉到她出来之后,脸上一直挂着笑容,那笑容看起来并不正常,特别假。 黎静静抓了抓头髮,面对她的注视,有点坐立不安,低垂着眼帘,笑说:「你怎么住在这种地方?其他人呢?这儿就你一个吗?」 她点点头,说:「房租便宜,还离上班的地方很近,省钱省事,我也就晚上过来睡一觉,住哪儿都一样。」 黎静静看着她,翘楚跟她记忆中的样子略有不同,在她记忆里,翘楚该是个被所有人捧在手里的千金大小姐。 活泼开朗,像个小太阳。 可现在她不再是那个小太阳了。 不过为什么她会那么巧在她最狼狈的时候出现在她的身边,并且还一眼就把她认出来了。 这真的只是巧合吗?
第102章:我会爱别人 这真的仅仅只是巧合吗? 黎静静用一双黑沉沉的眼睛看着她,企图想把她彻底看透。 可翘楚的眼神那样干净纯粹,那般坦坦荡荡,不像是有什么心思的人。更何况,她小时候对她那么好,是真真儿的好啊,把所有好的东西,都拿出来跟她分享,让她过的也像个小公主一样。 她是好的,她应该是好。她不能这样乱七八糟的去怀疑别人,也许她是路过看到有个人蹲在那里淋雨,一时热心过来看看,然后就认出她了。 一定是这样,对,就该是这样。 她一边想,一边自顾自的点头,紧握着水杯,举起来喝了一大口,低垂了眼帘,抿唇笑了笑,一时之间竟不知道该说什么,也没什么可说的。 到了现在,她的脑袋还是很乱,不够冷静,也彻底冷静不下来。她就像一个人待着,待上一整天,谁也不要理她,过几天,过几天她一定会满血復活。 不就是被人睡了一下么?又不是掉了一块肉,不严重,一点也不严重。 她仰头,一口将杯子里的水全数喝了个干净。眼眶又开始发热。她迅速的转开头,问:「还有水么?」 「给我吧,我给你倒。」翘楚倒是很安静,虽然能感觉到她的异常,但也不多问,有些事情,只看她细微的表现,倒也能猜出个几分来。 她背对着她,摆摆手,说:「你告诉我就行了,我自己能倒。」她像个没头苍蝇一样,在狭小的屋子里乱撞,她想要分散一下注意力,不愿再去想那件事。 可有些事情,就像是一根刺一样,深深的扎在她的心坎上,她想忽略,根本就没有办法控制,时不时的痛一下,提醒她,这件事就是发生了,并且就发生在她的身上。 其实她最痛并不是被人睡了,而是有人见死不救,将她忽略的干干净净。 想到山上那段时间,她忍不住笑出了声,面对着墙角站住。翘楚走过去,无声的从她的手里接过了杯子,倒了一杯温水,然后塞回了她的掌心里。 想了想,说:「天没有塌下来,再大的事儿都不算事儿。」 黎静静没有说话,依旧面对着墙角,高高的昂着头,肩膀止不住的颤抖着。 翘楚说:「你要是累的话,可以睡我的床,我有点事儿要出去一下。如果你要走,只要关好门就行了,不过最好还是等雨停了,这个天气,你再淋雨,怕是会感冒。」 她依旧不懂,也没有任何回应。 翘楚等了一会,伸手拍了拍她的背嵴,算是一种无声的安稳,便拿了钥匙和雨伞,转身出去了。 屋子的门轻轻关上,黎静静到底还是克制不住,咧开了嘴,哭了起来,声音压的很低,但这样安静的空间里,她还是能听到自己的哭声,那般痛苦。 她以为她的心已经足够强大,不会再因为任何事情而这般痛苦,就算是当初被邢司翰强,她也从未这样痛苦过。 她仰起头,不停的擦眼帘,可怎么擦也擦不完,就像关不上的水龙头。她转而用力的捶打自己的胸口,「为什么会那么痛!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对我!好痛啊……」 她自言自语着,一只手抵住了墙壁,片刻,慢慢的蹲了下来,继续压低声音哭泣。 由着太过用力,嘴唇被她咬破,很快嘴里就冒出一股子血腥味。当即,她只觉胃部一阵翻腾,双膝一下跪在了地上,开始干呕。 …… 翘楚并没有走远,她只站在地下室的大门口,举着伞站在那儿。 不知过了多久,暮色降临,雨慢慢的停住。翘楚回头往里看了一眼,依旧没有里静静的身影,她想了想,就去拿了小毛驴,去市区买东西。 回来的时候,黎静静就躺在她的小床上,面对着墙壁,睡的十分安稳。她推门进去。她都没有丝毫动静。 翘楚将买来的东西放在桌子上,走过去,附身看了她一眼。她半张脸隐在暗处,但多多少少还是能看出来,她脸色有点异常,唿吸也是深一下浅一下。 她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头,很烫。 看样子,还是发烧了。 幸好她出去的时候,路过药店,专门进去买了点药。 她四下看了一圈,发现墙角倒着一只杯子,她过去,捡了起来,去卫生间洗干净之后,又给她到了一杯热水,然后拿出买回来的药,仔细看了说明书之后,便拿着药和水杯,走到床边,用脚勾了一根凳子,先将水杯放在上面,随后,坐在床沿上,轻轻拍着她的背嵴,「静静。」 她没有动,只嘤咛了一声。 翘楚又尝试着叫了她一声,依旧没有任何反应,最后她只能将她从床上强行拉了起来,让她靠在自己身上,「你得先吃药,吃完药在睡觉,好不好?」 黎静静只睁了一下眼睛,无力的挣扎了一下,「别碰我,不要碰我。你们都不是好人,谁都不是好人。」 她的声音黯哑,眼角泛起了点点晶莹。 翘楚劝了又劝,可对于没有神智的人来说,她的劝说一点儿用都没有。 最后,她只能强行塞药,但最终还是全部都吐了出来。 她又重重的躺回了床上,然后整个人开始发抖,她捲缩着身子,双手抓着自己的脖子,呢喃,「好难受,好难受。」 她开始不停的吞咽口水,那个样子,很像一种人。 翘楚站在旁边,越来越心惊,她对这种人再熟悉不过,可为什么黎静静会变成这样? 她紧紧皱着眉头,想了想,便开始翻箱倒柜的找东西,最后找出了一根绳子,她舔了舔唇,一步走到床边,将黎静静的双手双脚都绑了起来。 然后拉过椅子,坐在旁边,说:「你一定要忍住,必须要忍住,只要熬过去了,就会没事了!」 黎静静这会的反应不是很大,应该是真正的瘾头还没上来。若真是上来了,这绳子,都怕控制不住她。 翘楚有些害怕,她盯着她看了许久之后,起身来迴转了一圈,又坐回了椅子上,从口袋里拿出了手机,犹豫了好一会,还是拨通了手机上没有存在姓名的号码。 电话只响了两下,那头的人就直接切断了。 她微微的蹙了一下眉头,就将手机攥进了手心里。等了大概五分钟,她又忍不住打了一次,不过这一次,电话响了很久,但终于是接了起来。 不等对方开口,她立刻道:「黎静静有问题。你……你要不要亲自过来看一下?」 「什么问题?」 「她……她好像染上了不该染的东西,怎么办?」 「发作了?」 「倒是没有彻底发作,她淋了很久的雨,这会开始发烧了,迷迷煳煳的,给她餵药她全部都吐了出来。可她现在这个样子,我又不好送去医院,万一被发现,就不好了。我现在不知道该怎么办,你要不要过来看看她?」 她极力要求。 可对方显然没有这个意思,他想了想,说:「在家里待着,我会让人过来看看。」 「你真的不来吗?」她小心翼翼的问,可并没有得到答案,对方就直接挂断了电话。 这时,黎静静的嘴里。非常清楚的叫出了一声邢司翰。 翘楚看着她眼角滑落下来的眼泪,只觉鼻子一酸,伸手摸了摸她的脸颊,用手指抹掉了她眼角的眼泪。 夜深人静的时候,翘楚靠着墙壁,闭眼假寐。这时,屋子的门被人敲响,她勐然睁开眼睛,立刻起身过去,拉开了门。 门口站着两个男人,一个有点瘦,却眉清目秀,眼角还有一颗泪痣。翘楚看了他一眼,立刻侧身,让了路。 叶水生示意了一下跟在身后人的,只站在门边。 翘楚走过去。将基本情况跟医生说了一下,就默不作声的站在旁边打下手。叶水生的目光在她身上逗留了片刻,在她转头的瞬间,就别开了视线,双手抱胸,靠着墙壁,看着别处。 翘楚想了想,拿了椅子过去,什么也没说,只把椅子放在了他的身侧。 叶水生倒也是个礼貌的人,对着她说了一声谢谢。 翘楚对着他笑了笑,无声的摇了摇头。 医生先给黎静静打了退烧针,又给开了店药,至于她身上的毒瘾,这个是作为医生也没办法帮忙的,镇定剂到底是不能乱打。 眼见着他们就要走,翘楚不由上前,问:「她若是毒瘾发作,要怎么办?我……我一个人没办法应付。」 叶水生闻声,回过头,对上她的目光,默了一会,他转身走到她的跟前,伸出手,说:「把你的手机给我。」 翘楚从身上摸出了手机,小心翼翼的递给他。 叶水生将自己的号码存在了她的手机里,说:「有事你可以给我打电话,但不要什么鸡毛蒜皮的事儿都给我的打电话,知道吗?」 她握着手机,用力的点点头,「我知道了,谢谢。」 叶水生垂了眼帘。便转身离开了。 翘楚看着他们的身影走远了,才轻轻关上了门。 …… 这一夜,黎静静倒是睡的很安分,翘楚担心的事儿并没有发生。 不过,她却连着昏睡了三天。 第三天的晚上,小房子里来了个不速之客。 翘楚打开门,看到来人,多少有些惊讶,愣在原地,看着他,「你……你怎么来了?」 邢司翰拿下了头上的帽子,说:「我来看看。」 翘楚抿了一下唇,不知为什么,总有一种想要哭的冲动,她立刻侧身,将他拉了进来,说:「可惜她还没有醒。」 「没醒才过来看看,醒了,就不必看了。」他将帽子放在桌子上,走到了床边,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头,已经不烧了。 翘楚想了想,说:「我出去给你把门。」 说完,不等邢司翰说什么,她就迅速的走了出去。 邢司翰回头,就只看到她飞快的关上了门。他不由扯了一下嘴角,回过头的瞬间,就看到黎静静睁开了眼睛,就那样一转不转的看着他。 邢司翰吓了一跳,不由往后退了一步,「你……你怎么醒了?」 她没有说话,但那双眼睛异常明亮,好一会,才缓缓的转过头,再次看向他,声音沙哑的说:「你怎么在这里?你是来看看我死没死的?翘楚是你安排在我身边的眼线?」 邢司翰不自觉的皱了一下眉,慢慢冷静了下来,双手插进了裤子口袋里,微微握成了拳,,抿了抿唇,正想说话的时候。她再次开口,她慢慢坐了起来,那动作似乎很艰难,她看起来很吃力。 「你现在是开始对我报復了吗?你之前做的一切,做的那么逼真,为的是不是就是今天这一刻?让我以为我的世界开始要走向光明的时候,你就亲自将那一点希望彻底毁灭。让我再也看不到一丝希望,看不到一丝阳光,你就是想用这种方式来彻底毁掉我是吗?你之前不要命的救我,只是让他们以为你移情于我,然后把我推到风口浪尖,当他们对我下手的时候,就不闻不问!让对手失策,从而也达到了报復我的目的。是吗?」 她说的很慢,这一段话,她足足说了五分钟,那模样,好像每说一个字,都是在消耗她的生命一样。 她拧了一下眉,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当即便踉跄了一下,差一点又摔回去。 邢司翰原本插在口袋里的手。条件反射的伸了出来,手指微动,终究还是忍住了,没有伸手扶她。 而黎静静也站稳了,她没有注意到邢司翰的手,她只艰难的往前走了一步,行至跟他的跟前,仰着头,那黑深的眸子,紧紧的盯着他的眼睛,说:「我要你亲口告诉我,之前的一切,所有的一切,你说的话,做的事,是不是骗我?」 邢司翰紧抿着唇,背嵴挺得笔直,深深的看着她,嘴唇微微动了动,他想说不是,他想立刻抱住她说一句不是,可是一切澄清的又有什么用?以他的处境身份,不管是跟谁在一起,都没办法给对方一个光明的未来,连他自己都没有,又怎么去保障对方。 恨他,怨他,离开他,这样她的人生才会彻底走向光明,才有未来可言。 是他错了,从头到尾都是他错了。 「是。」他的眸光微冷,嘴角微的扬了扬。说:「你现在感觉如何?」 黎静静的眼眶当即就红了,勐地扬手,狠狠一巴掌甩在了她的脸上,紧接着整个人便后退,重重的坐在了床上,她哈哈的笑了起来,摇了摇头,说:「邢司翰你可真是个疯子!为了报復我,你真是费尽心机,甚至不惜伤害自己!你厉害!你真的太厉害了!我输了!我甘拜下风!」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想要达到目的,总要牺牲些什么,你说对不对?」他挑眉,嘴角泛起了一丝淡淡的笑,往前走了一步,弯身。伸手捏住了她的下巴,「你……不会真的爱上我吧?」 黎静静的眼眶很红,眼里满是泪水,毫无预兆就掉了下来,滚烫的泪水滴落在他的手背上,他眉目微动,到底还是忍不住,低头一下吻住了她的唇。 黎静静的反应有点慢,等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经彻底入侵。她身上本就没什么力气,挣扎也不过像是小猫挠痒一样,并迅速的将她的双手给扣住了。 他的吻很深,仿佛带着极深的感情,黎静静却觉得痛苦万分,眼泪越落越凶,最后狠狠一口咬住了他的下唇。非常用力,顷刻间,嘴里便全是血腥味。 邢司翰微皱了一下眉,却依旧不舍离开,但终究还是要离开。 他停止了侵略,可黎静静依旧咬着他的唇,没有松开。他的额头抵在她的额头上,两人的鼻子紧贴在一块。 黎静静的唿吸有些急促,她是在控制不住自己的泪腺,眼泪不断的往下掉,她闭上了眼睛,慢慢的松开了嘴,低声说:「如今我遭受的一切,算是我还你坐牢的那几年!从此以后,我们便互不相欠,若你再伤我一次。就不要怪我心狠,你让我见过叶荣霍,顾景善现在就在查你背后的人,若是再惹我一次,就不要怪我跟顾景善合作!」 「还有,你刚才的问题,我现在可以回答你,我承认我是爱上你了,但从今天开始,我会去爱别人。」她抬起泪眼,深深看了他一眼,闭上眼睛,在他的嘴角轻轻吻了吻,说:「我祝你和顾落幸福,我们三个之间的纠葛,就到今天结束吧。」 她的眼泪滑落。 邢司翰从头到位都睁着眼睛,眼眸微动,抵在床上的手,不自觉的握紧了拳头,不会有人知道,他需要花多大的力气去克制自己,也不会有人知道,她说的每一个字,就像一根尖锐的钉子,一个一个的钉在他的心上,有多疼,有多难受,只有他自己知道。 只一会,她就推开,抬手擦掉了眼泪,侧开头,低声说:「再见。」 邢司翰僵了一下,慢慢的站直了身子,抬手擦了一下嘴唇,居高临下的看着她,闭了闭眼睛,说:「你不会告诉顾景善,就算你想告诉顾景善,那一刻,你也不会有这个能力再说话。」 她挑了一下眉,「什么意思?」 「死人永远都不会说话。」 她哼笑了一声,点点头,「噢。」 话音落下,屋子里变得十分安静,几乎能听到彼此的唿吸声。不知过了多久,大概只过了几秒钟吧,邢司翰转身,拿起桌上的帽子,走到门口,抬手握住门把,并没有立刻开门离开,而是停顿了一下,稍稍侧头,说:「再见。」 黎静静没有说话,只是无声的笑了。 房门打开,他的身影很快就消失在了眼前。 黎静静长长松了口气,闭上了眼睛,抬手擦掉了脸上的眼泪。 翘楚进来的时候,就看到黎静静肿着眼睛对着她笑,说:「我饿了,有没有吃的?」 她愣了一下,显然没有想到黎静静竟然醒了,微微顿了顿,才道:「你想吃什么,我出去给你买。」 黎静静想了想,说:「随便,要不然就叫两个全家桶吧,我真的是饿死了!不行,还要再来两个汉堡包。」 她一边说,一边咯咯的笑,也不知道这句话有什么可笑的。 翘楚见她的状态不太好,有些担心,也不敢自己出去买东西,只得打电话叫外卖。 黎静静冲着她招了招手,拍了拍身侧的位置,说:「翘楚,你过来坐这边。」 翘楚拿着手机走了过去,弯身坐在了她的身侧,黎静静便顺势靠在了她的肩膀上,说:「邢司翰是不是威胁你了?」 「啊?」 「威胁你来我身边当眼线。」 「啊?」翘楚有些摸不着头脑。 黎静静笑着拍了一下她的脑袋。「啊什么啊,你是鸭子啊。」 她侧头看了他一眼,说:「你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没有,没有误会,一点儿误会都没有。」 翘楚张了张嘴,正想说点什么,可想到邢司翰走的时候,警告她不管她说什么,都不准多说半句,便又闭上了嘴巴。 黎静静说:「我本来,我本来啊,一点都不喜欢他,甚至恨他,讨厌他!毕竟当年的事儿,他对我下手不轻,糟蹋了我。他还委屈上了!又不是我害他坐牢,说到底我也是受害者,是不是?那件事,对我的身心都造成了一定的伤害!」 「后来,我假装失忆待在他身边,想要利用他来打击报復黎家。结果,这是我的做的最错的决定,我竟然企图用美色引诱他,让他能够爱上我,然后等报復完了,我就彻底的抛弃他。」她说着说着,忍不住自嘲一笑,摇了摇头,说:「可是我还是输了,他太豁的出去,最终我只能拜倒在他的牛仔裤下。毫无反击的能力,所以现在这一切,都是我自找的!输了,就要心服口服,你说对不对?」 「静静,其实……其实你没觉得小时候,邢司翰对你就比较特别吗?」 黎静静挑了挑眉,转头看了她一眼,笑说:「你不会想跟我说,他那会对我就有非分之想吧?」她啧啧了两声,「为什么你们所有人都这样觉得?并不是每一个男生,对自己感兴趣的女孩子,就总是欺负她。有些人,对自己喜欢的女孩子,保护还来不及,哪有他那样,往死里欺负我!」 「其实……」 翘楚还想说点什么,黎静静却抬手做了一个制止的手势,说:「别说了,不管以前怎么样,以后我跟他都不会有任何关系。」 她的神情淡淡,眼睛已经没有眼泪了,该流的眼泪,她已经全部都流完了,到了现在,她已经一滴眼泪都流不下来了。 邢司翰开着车行驶在路上,耳边全是黎静静那句,从今以后,我会去爱别人。他脚下的油门,便控制不住的往下踩,瞬间就踩到了底。 夜半时分,路上本该没什么人。 然。对面一辆车子驶来,远光灯一闪,等车子开过的时候,他发现不远处有个人走在人行道上,这个时候,剎车已经来不及了,他勐地打转了方向盘,直接冲上了旁边的花坛,车子重重的撞在了树上。 不幸的是,他开车没系安全带。
第103章:女斗士 那天晚上,黎静静跟翘楚说了很多话,但一滴眼泪也没有掉,她一个人吃掉了所有的外卖,可还闹着要吃肯德基的全家桶,那架势是非吃不可。 翘楚实在拗不过,还是出去给她买了一份。 黎静静坐在桌子前,看着那些个金灿灿的肉,两只眼睛都开始发光。可翘楚在旁边看着,却十分忧心。 她说:「我已经很久很久没吃肯德基了,热量太高,吃一顿得饿个好几天,这样才能控制体重,所幸就不吃了。但今天真的是控制不住,就是特别特别的想吃。」 翘楚记得,黎静静小的时候就很喜欢吃肯德基,后来发生了那样的事儿,她们就再没有碰过面,她就像是人间蒸发了一样,消失在了她的世界,连本黎家没再出现在邢家。 从此,她就失去了一个玩伴,那时候她还小,不知道家里发生了什么事儿,只知道邢司翰犯了大错误,被关了起来,那阵子家里特别乱,邢京一病不起。大伯代替了二爷爷的位置,管起了公司,也管起了整个家。 那会家里,就她爸爸跟大伯当家。 再后来,等她长大,准备出国深造的时候,家里就开始不断的发生事儿,大大小小的事儿,她的父亲和哥哥染上了毒品,在公司挪了不少钱,被大伯发现之后,就直接给赶出了公司,并切断了所有的资金。 结果他们就在家里偷,撬开了大伯的房门,拿走了所有的现金,还有大伯母的那些个贵重首饰。 总归是变得一塌煳涂,她的母亲还被爆当了别人的情妇,结果在事情爆出来那天,她的母亲就捲走了所有的钱跑了,再也没有回来过。 后来,她才知道,原来当初她的父亲和大伯联合,将邢显益的家整的支离破碎,不但害死了他们夫妻,更是把邢司翰陷害进了监狱,从而在邢京生病期间,慢慢的把老爷子在公司的权利架空,然后从彻底取代之后,就把老爷子送去了乡下的老宅,不闻不问,连医生都没请,就想让他自生自灭,直接老死在老房子里。 当年陷害邢司翰,黎家也有份参与,老爷子彻底垮掉之后,黎氏企业就冒上了头。 如今他们会落到如斯田地,也是自找的,她怪不得邢司翰,只是黎静静看起来很无辜,他真的会用这种方式来报復她吗? 黎静静整个脑袋几乎全要埋进全家桶里,翘楚回过神来,立刻将她拉了出来,由着黎静静吃的太着急,一下就呛到了,开始不停的咳嗽,一张脸涨得通红,连眼睛都变得红红的。 她立刻给自己倒了一杯可乐,大口了灌了下去。 翘楚立刻走到她的身边,轻轻的拍她的背嵴,「你慢点吃,没有人跟你抢。」 嘴里的鸡肉,就着可乐吞了下去,黎静静用力的拍了拍胸口,眼巴巴的看着她,说:「我就是觉得很饿,好像很多年没有吃饭了一样,真的很饿。」 两人对视了良久,翘楚忍不住将她的脑袋抱进了怀里。 黎静静没有哭,一直扬着嘴角,保持良好的笑容。 这天晚上,黎静静是同翘楚一起睡的,第二天清晨翘楚起来的时候,黎静静已经不在身边了,小屋子被她打扫的干干净净,昨晚吃完东西留下来的垃圾全部被她给收拾干净了。 翘楚勐地坐了起来,也顾不上刷牙洗脸,迅速的沖了出去,哪儿还有黎静静的影子。昨晚她怎么就睡的那么熟,连她是什么时候离开的都没有丝毫感觉。 她紧皱着眉头,多少有些担心黎静静现在的情况。她身上有毒瘾,要是发作起来,该怎么办? …… 黎静静原本想要回家,可车子到了黎家的大门口,正准备下车,突地像是想到了什么,又收回了脚,又对着随即报了另一个地址。她准备先去一趟甘梨家,若是运气好,说不定能碰到傅靖州,顺便还能问一问,那天为什么打不通他的电话。 究竟是故意不接,还是真的没有接到。 可车子到了甘梨家别墅门口,她又犹豫起来,傅靖州和邢司翰最好的兄弟,昨天晚上,邢司翰都亲口回答了,她为何还要多此一举,再问傅靖州一次,岂不是再让自己难堪一次? 正当她坐在车上发呆的时候,车窗被人轻叩了两下,她勐地回过神来,一转头就看到了甘梨的笑脸。她愣了愣,这下子想要离开也难了。 她付完钱,推门下车,「你怎么出来了?」 「我出去买东西,过来就看到你了,怎么坐在车上,也不知道进门?」甘梨拉着她往家里走。 黎静静看着那扇门,有些犹豫,干笑了一声,问:「傅靖州在家吗?」 「不在,怎么了?你找他有事啊?」 她连忙摇头,「没有,我找他能够什么事,只要你好好的,我就没事找他。」 「说话,你最近几天做什么去了?一点儿消息都没有。」甘梨开了门,高高兴兴的将她迎了进去。 黎静静却是心不在焉,走到客厅坐下,甘梨便说:「你先坐一会,我去给你洗点水果出来,今天我买了不少菜,晚上留下来吃饭。」 「不用了,晚上我还有事,就不吃饭了。」 甘梨看了她一眼,这会才看清楚,她今个的脸色不是太好,整个人也有些恍恍惚惚的,甘梨坐了下来,上上下下打量了她一番,问:「你没什么事儿吧?我看你脸色不是很好,要是发生什么事儿,你一定要跟我说,我想办法帮你,实在不行。我可以跟傅靖州说,他一定会帮忙的。」 「别,别了,都是我自己的私事。」 「是不是因为邢司翰啊?」甘梨小心翼翼的询问,前两天,她从傅靖州嘴里知道了一件事,就是邢司翰曾经一直心心念念的那个女孩子回来了。 傅靖州回来的时候,念叨了好一会,对此非常惊讶,说是这女孩子早就已经死了,现在出现,真是太诡异了! 那天,是他们几兄弟很难得一块吃饭,是顾景善出面组的局。自从顾落出事,他们几个人已经很久没有这样和和气气的坐在一块吃饭了,可以说基本上都已经闹僵了。 总归是分成两派,一派是站在顾景善这边,另一派则是站在邢司翰这一边,立场分明,为了避免撕破脸,聚在一块的时候,尽量不会挑起顾落这个话题。 久而久之,顾落这个名字,就成了他们之间的不可说。 那天,当顾落出现的瞬间,除了邢司翰和顾景善,还有邵启越。其他几个人都惊呆了,一脸不可置信。 廖珂忍不住过去捏了捏脸,看着顾景善,问:「大哥,这真是落落?」 顾景善但笑不语,她便转头上下打量了数眼,仔仔细细看了又看,问:「你真的是落落?」 陈曦没有说话,只低着头淡淡的笑着。 邢司翰上前一步,帮她拉开了椅子,说:「先坐下吧,坐下来慢慢说。她要不是落落,又怎么会出现在这个场合里?」 廖珂看了他一眼,挑了挑眉。冷然一笑,「说不定是你用来唬人的呢?」 「二姐你也太看得起我了,就算我想唬人,善哥也不是那么好煳弄人的吧?」 傅靖州这会早就坐不住了,一把拉过了邢司翰的手,问:「真的是顾落?」 这时,不等邢司翰说什么,顾景善已经走了过来,将陈曦带到了自己的身边,亲自给她拉开了椅子,温柔的说了一声,「先坐下来,想吃什么,你看着点。」 虽只是简单的举动,但已经可以让在座的所有人都停止询问。 顾景善不会认错自己的妹妹,就算他爱妹心切,也绝对不会草率到看到一个跟顾落长得一样,就直接认定她是顾落。一定是经过详细的调查确认之后,才会把人带出来,并加以保护。 毕竟当年的事儿,一切都太逼真了,完全没有生还的可能性。 就算有人想要做局,也逃不过顾景善的眼睛,更逃不过廖珂的眼睛。当时他们是一再确认之后,才敲定顾落是真的死了。 可现在顾落就活生生的站在他们几个人面,这太令人不可置信了。 廖珂从来没有怀疑过自己的能力,可这一次,她开始怀疑自己。当初到底是错过了什么重要线索,竟然会判定顾落是真的死了! 顾景善坐了下来,对着他们招了招手,说:「行了,你们就当做这是一个奇蹟,不管怎样,只要落落回来就好,她能完好无损的回来,我们都应该高兴。」 随后,几个人就坐了下来,可气氛却异常沉闷,并没有任何开心的氛围。几乎每个人的目光都要在眼前这个顾落身上扫几眼,依旧是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是真的。 廖珂向来不畏惧顾景善,问:「落落,这么多年你在外面游荡,怎么就不回来?你知不知道善哥有多伤心。」 陈曦看了他们一眼,低声说:「我不记得了,我也不是故意不出现。」 「失忆了?」廖珂点了点头,自顾自的说:「也是,当年那场车祸,能活下来,实属不易,失忆很正常,更何况出车祸之前还受了那么大的刺激,也一定不愿意记得这些不好的事儿。」 顾景善夹了一块肉放进了陈曦的碗碟里,笑说:「这次能找回落落,功劳还是阿翰的,是他把落落带回来的。」他放下筷子,拿起来手边的酒杯,作势便要敬酒。 邢司翰见状,立刻起身,拿了酒杯,「不敢当,这是老天给我一次将功补过的机会。现在落落回来了,从今以后,我绝对不会让她再受到任何伤害。」 「谁稀罕,落落现在失忆了,自然也是把你忘的一干净,这样正好,你也少纠缠她。」廖珂冷言冷语,直接将陈曦拉到了自己的身边。说:「我是不会让你再有机会伤害我的这个妹妹,善哥你说是不是?坚决不能让落落再跟他在一起。」 顾景善摸着酒杯,微微的笑着,目光温和,落在陈曦的身上,说:「不管是以前,还是现在,我都会尊重落落的想法,只要她还愿意,阿翰就不能娶别人,如果她现在不想跟阿翰在一起了,那我也不会强求,只要她高兴,她做什么。我都支持,并会成为她永远的后盾。谁也不能欺负她,让她不高兴,甚至流一滴眼泪都不行。」 陈曦的目光往邢司翰的身上扫了一眼,转而又垂了眼帘,说:「我……我现在还是对他比较熟悉一点。」她说着,抬手往邢司翰的方向指了指。 「那就让他照顾你,好不好?」 她舔了舔唇,脸颊微微发红,只轻轻点了点头。 廖珂拧了眉头,却无声松开了手,陈曦迅速的回到了原来的位置上。 之后,慢慢的饭桌上就热闹了起来,可那种怪异的感觉依旧萦绕在每个人的心头,总觉得整件事来的有点突兀,一点儿预兆都没有。 这样的奇蹟,怎么看都像是人为。 那天,他们一伙人聚到很晚才散。 离开的时候,傅靖州本想拉着邢司翰说两句话,可他一直护在陈曦的身边,显然是没什么心思理会他。最后,他只能拽着邵启越,问:「你刚才看起来一点也不惊讶,你是早就知道了?」 「就比你们早几天。」 傅靖州回头往会所内瞧了一眼,廖珂他们还没出来,他便低声问:「这不会是善哥使的诈吧?」 「你问我?」邵启越挑眉,笑着问。 他点点头,看起来十分认真。 「那我问谁?」 话音未落。傅靖州便一掌把他给拍开了。 会所内,廖珂站在顾景善的身侧,犹豫了好一会,还是忍不住说:「善哥,你确定你都查清楚了?那个真是落落?」 「怎么?你有什么疑问吗?」 「你该知道,当年我们对落落的死做了多少验证,才判定她是真的死了,现在突然回来,你不觉得有点突兀吗?而且那时候落落才十六七岁,过去那么多年,认识会变的,她跟落落长得有几分相似,也不能百分百确定,她就是落落啊。当然。我也希望她是落落,希望落落能活着回来,我只是怕你被骗。你就不怕是邢司翰使诈吗?」 廖珂老实说出自己的感受,江胤丞默了一会,也跟着说:「其实我也觉得有点怪怪的,落落说是失忆了,可我看她的样子,又不太像是彻底失忆了。」 「我知道你们是为了我好,不过这件事我自有分寸,落落是我的妹妹,我当然知道她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时间不早了,回去吧。」 廖珂看了他一眼,想了想,也没再多说什么。随后。他们两个就一块离开了会所。 顾景善一个人坐在会所的包间内,整个人窝在沙发里,微仰着头,看着顶上幽暗的灯光,片刻,便缓缓闭上了眼睛。 …… 那天,傅靖州回到家有几分醉了,所以话特别多,本来甘梨对邢司翰的事儿就知道不少,以前她跟傅靖州好的时候,他对她从来也没有隐瞒,她想知道的事儿,他一定会告诉她。 这会,是他喝多了。她就问了几句,他便倒豆子似得都说了出来。 那会,她就有点担心黎静静,隔天还给她打了电话,就是没打通。 今天见着她本人,见她的样子,就直接联想到了这件事。 黎静静看了她一眼,反问:「你知道?傅靖州说什么了?」 「有些事我以前就知道,我知道邢司翰心里藏着个人,这也是他多年不近女色的原因之一。之前我没跟你,是因为我觉得你应该知道这事儿,而且你看起来,并没有对他抱太大的希望,所以我以为……」她顿了一下,转而便岔开了话题,「只是这女孩子怎么突然就回来了,不是说已经没了么?」 黎静静笑着耸了耸肩,说:「这个跟我们就没有关系了,跟我也没什么关系,从今以后都没有关系了。」 甘梨偷偷瞄了她一眼,她的神色挺平静的,但还是能感觉到她散发出来的那种难过。有些情绪,是很难隐藏的,你以为隐藏的很好,其实在旁人眼里,简直漏洞百出。 两人正说着的时候,甘梨的手机响了起来,她看了一眼,是傅靖州。 黎静静余光不小心扫到,立刻站了起来,「傅靖州回来了,那我就先走了。」 甘梨没有立刻接起来,而是跟着她走了出去,行至门口,才无可奈何的接了起来。 「阿梨,我今晚不回来吃饭了。」 他的语气听起来有点着急。 「怎么了?」 「邢司翰好像出了车祸,我得去看看。」 「什么!邢司翰出了车祸?」 甘梨是故意提高声音说话,走在前面的黎静静当即停下了脚步,回头看了她一眼,微微皱了一下眉头。 甘梨应了几声之后,就挂断了电话,快步的走到了她的面前,说:「傅靖州说他昨天夜里出车祸了,只不过这件事需要保密,所以他也没跟我说人在哪里,你要是担心的话,你先留在这儿,有什么消息,等傅靖州回来,你也好问问。」 黎静静差一点想说好,这一个字卡在喉咙口,终究还是被她给吞了下去,然后摇摇头,说:「不用了,他出车祸,自然有人会关心照顾,跟我也没什么关系。」 「静静……」甘梨牢牢拉着她的手,十分担心。 黎静静轻轻掰开了她的手,笑了笑,说:「你放心吧,没有什么事能够把我打垮的。我还要好好的活下去,活着看看那些欺负我的人,会得到什么样的报应。你放心吧,我得回家了。」 说完,她就转身走了,没有丝毫停留,更没有半点犹豫。 可只有她自己心里清楚,她还是会担心的,昨天夜里出的车祸,可昨晚见到他的时候不是还好好的吗?难道是见完她之后。出的车祸? 她一路走出别墅区,站在小区大门口,迎面来了一辆车子,差点跟她撞上,这才让她回过神来。 对方司机显然也吓了一跳,忍不住降下车窗,黎静静一抬头,顿了两秒才反应过来,这车子的主人竟然是傅一舟。 傅一舟上下打量了她两眼,挑了一下眉,笑说:「好久不见啊,黎静静。」 黎静静不由皱了一下眉,想到住在这里的甘梨,忍不住问了一句。「你怎么在这儿?」 「怎么?这别墅区是你开发的,我怎么就不能在这儿了?」他说着,啧啧了两声,「才多久不见,你怎么变成现在这样了?不是榜上邢司翰了么,怎么现在是阴沟里翻船了?」 「哎呀,我怎么给忘了,邢司翰现在都自顾不暇了,哪儿还有钱养你啊。后悔吗?」傅一舟此时的模样看起来很嚣张,「你要是说一句后悔,然后跪下来求求我,说不定我还能顾念我们当初的情义,重新接纳你。」 要不是为了甘梨,她真是一点都不想跟这种人多说一句话。 她嘴角一样。凑过去,整个人趴在了他的车窗上,微笑的看着他,说;「后悔啊,我真的很后悔,我当初怎么就瞎了眼睛,竟然会觉得你还不错!」 她说着,一把揪住了他的头髮,狠狠的拽了一把。 傅一舟不由嚎了一声,瞪大眼睛,指着她的鼻子,说:「你这个疯女人!你以为你现在还高攀的上我吗!你他妈现在给我舔皮鞋都不够格!」 「是吗?那咱们不如等着看看,到底是我给你舔皮鞋还不够格,还是你没有资格给我提粪桶。」她就这样居高临西的看着他,说:「傅一舟,你别以为我就会这样轻易放过你,你对我做过的事儿,我都记在这里,迟早有一天,你会为你做过的事情付出代价。还有,你千万不要让我知道,你来这里是来使坏的!要是让我知道,你什么不干净的手脚,我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说完,她从包包里拿出了钥匙,狠狠的在他的车身上划了一下。 傅一舟顿时炸毛,「你个疯女人,竟然敢刮花我的新车!你给我等着!」 黎静静在他的车子周围绕了一圈。然后行至车前,用钥匙在他的引擎盖上大大的写了人渣二字,微笑的看着他,说:「有本事你就撞死我啊,你这个人渣。」 傅一舟脑子一热,瞬间发动了汽车,引擎声很大,黎静静没有躲开,就这样站在车子跟前,与他对峙。真像个不怕死的女斗士。
第104章:断绝关系 真像个不怕死女斗士,她就这样坚定不移的站在那儿,目光灼灼的看着他。 傅一舟轰踩着油门,紧握着方强盘,只一会的功夫,他挂了档位,车子勐地往后退了数十米之后,一下将剎车踩到了低,轮胎和地面摩擦,发出的动静不小。 黎静静没有挪位置,就那样坚定不移的站在那儿,目光冷冽。 这样一来,反倒是傅一舟有点怂了,他本就是个外强中干的人,也就只会耍耍嘴皮子功夫,真要是出了什么事儿,他第一个当缩头乌龟。 黎静静跟他一起那么多年,又怎么会不知道他的脾气,有些人,除非是重生,否则这一辈子都改不了脾性。 傅一舟牙齿咬的咯咯响,黎静静此刻的架势,就像是在嘲讽他的懦弱,似乎是笃定了他不敢撞过去,才这样嚣张。片刻,他一咬牙。勐地踩下了油门,却在快要撞到黎静静的瞬间,勐地转开了方向盘,堪堪停住,没有冲到一旁的花坛上。 黎静静从头至尾没有退缩,傅一舟恼火的摔门下车,指着她的鼻子,咒骂,「你他妈是个疯子么!」 黎静静微的挑了一下唇角,冷嘲一笑,说:「你还是那么没出息,真是让我失望。」 她说完,翻了个白眼,准备离开。 刚走到他身侧,就被他一把给拽了回来,「你!你啊你!你凭什么在我面前那么嚣张,啊?你以为你现在背后还有人帮你吗?还有人替你出头吗?黎静静,你现在就是一双烂的不能再烂的破鞋,是被人吃干抹净玩透的女人,你看看你自己的脸,都这样了,你还有什么资格在我面前嚣张?谁给你的傲慢姿态?」 黎静静倒是很平静,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淡然一笑,说:「在你面前,就算我一无所有,我也不会对你这种人卑躬屈膝。傅一舟,你是个什么东西,我最清楚。像你这种男人,就算有一手的好牌,也会被你打的稀烂。等你什么时候真正接管了整个傅家,你再到我面前来耀武扬威也不迟。」 「你!」 黎静静抬手,用力的拍掉了他的手,冷声说:「别用手指指着我,你不配。」 说完,她就走开了。 傅一舟倒是被她给气的跳脚。 黎静静独自一个人走了一段路,这里僻静,路上车少,人更少,应该说,整一条路上,也就只有她一个人在步行。 天大地大,这一刻,黎静静却不知道自己该去哪儿,她发现,原来在这座城市里,她连一个属于自己的家都没有,什么都没有。 她走了好一会,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拿出手机,叫了车过来。就去了乡下的老房子。 只是当她进了村子,凭着记忆找到老房子的位置,那栋记忆里陈旧的屋子,已经没有了,拆掉了一大片。 她一个人站在那片空地上,一阵茫然。 转而,她又觉得这房子拆的好,是应该拆了,在这栋老房子里,所留下来的记忆,都太可怕了,是该拆掉,这样连带着她的记忆,也一起彻底的被拆掉,该多好。 良久。她又一个人上了山。 由着太久没有来过,找到母亲的坟地花了些功夫,沈丽君的坟修建的本就十分草率,这么多年过去,风吹日晒的,倒了一半,墓碑上的字也掉的差不多了。 坟墓的周围全是杂草,连落脚的地方都没有。 黎静静徒手拔掉了一些,这才勉强有个站的地方,她空手而来,就这样站在坟头前,山上很安静,只有风吹树叶沙沙响,已经接近黄昏,一个人待在山上,多少有些瘆人。 不过此时此刻,黎静静倒是没什么感觉,可能是心事太多,也就忽略了一些没来由的恐惧。 其实这么多年,她从来不主动提起母亲,也从没来过这里拜祭母亲,她自己心里很清楚,打从内心深处,她是恨她的。真的恨,恨她把她带到这个世界,却不好好的爱她,关心她,照顾她,甚至养育她长大都没有做到。 这是不负责任的表现,只生不养,又何必要生,不如让她胎死腹中,这样也免得她来到这个时间,受尽苦难。 她恨她当初离开的时候,为什么不把她一块带走。 她恨,却无能为力,无法改变一切。就算再来一次,也会是同样的结果。她的母亲不爱她,永远都不会爱她。 呵,这是一个多么悲哀的人生,其他人就算再不济,总有个地方可以依靠,不管父母强不强大,那都是永远的避风港,一个让你在外受尽冷落的时候,能够让她感觉到温暖的地方。 可她呢?她什么都没有。 亲生母亲不爱她,亲生父亲……就更不用说爱了,连认她都做不到。 如此一想,黎静静不由低头,笑了起来,山上的风将她的笑声吹散在空气中。她的眼眶红了红,却始终没有落下眼泪。 她盯着那块已经没名字的墓碑。低低的说:「你告诉我,现在,你让我该怎么活下去?」 「你以为你很痛苦,你可曾想过,我会比你更痛苦。从小到大,我以为的那些快乐时光,不过都是一切假象,是一场场骗局。到了今时今日,我还被一个男人骗走了真心,输的一败涂地。你把我留在这个世界上,是为了报復我吗?我是你的污点,所以你连死也不愿意带着我一块,让我留在这个世界上。接受作为一个污点的惩罚,是这样吗?」 「如果是这样,那么你成功了,你做到了。我现在觉得生不如死,你现在是不是也可以死得瞑目了?」 微风吹过,吹起了尘沙,吹进了她的眼睛里,让她忍不住落下了眼泪。 「虽然你现在不在了,但我还是想在这里跟你说一声,如果你觉得我是你人生的污点,那么从今以后,我们就此断绝母女关系。你再也不是我的母亲,我还你清白。反正……反正我从来不是一个好女儿。你也不是一个好母亲。咱们谁也不欠谁的。」 她微微仰起头,不让自己的眼泪落下来,并露出一丝微笑,然后慢慢的笑出了声。 沉默良久,她才低垂了眼帘,对着破败的坟墓,说:「再见。」 话音落下,她绝然转身,头也不回的走了。 她一边走一边笑,眼泪掉下的瞬间,她就飞快的擦掉,如此反反覆覆。 …… 黎静静最后还是回了黎家。 到家的时候,天已经黑了。 她刚一进门。只觉眼前一阵黑影晃过,紧接着,一个人便重重的撞进了她的怀里,差点没给撞倒。 当她还没搞清楚状况的时候,只觉脖子一紧,她抬眼一看,吓了一跳,等仔细看清楚了,才发现眼前这个一脸浓疮的女人,竟然是黎萱一。 「是你!是你!一定是你!黎静静,你毁了我的身子,你现在还要毁掉我的脸!你怎么能这么恶毒!为什么那么恶毒!」 黎静静这会本就一肚子火,不管她是发什么疯,她都没有任何义务,任由她打骂。她抬手迅速的扣住了她的双手,可她的力气很大,怎么扯都扯不下来。 她瞥了一眼站在旁边没打算过来拉人的董宜琳,说:「把你女儿拉开,不然就别怪我不客气!」 「不客气?你还想怎么不客气?萱一的脸变成了这样,一定是你做了手脚!黎静静你怎么能那么狠毒!萱一对你做什么了,你要这样对她?你就不怕遭报应吗!」 黎静静见她根本没打算把人拉开的意思,不但没有拉开,反而还想一起上来对付她!行啊!到了今时今日,她忍个屁! 她狠狠一脚揣在了黎萱一的肚子上,这黎萱一倒也执着,一下闷不吭声。只一心一样的想要掐死她! 黎静静便狠狠的踢了三脚,并用力的拽住了她的头髮,一把掐住了她的脖子,并一下就掐住了要害。 黎萱一当即一张脸长得通红,脸上的浓疮看起来像是要爆开一样,十分噁心。 终于,她没了力气松开了手,董宜琳一下扑了上来,扬手就对着她的脸打了下去。 黎静静没手对付她,便生生挨了那么一下,指甲划过她的脸,一阵火辣辣的疼。她当即推开黎萱一,抬手一下扣住了董宜琳想要再次打下来的手,然后狠狠一巴掌甩子了她的脸上,还故意操起了爪子,用指甲打的,在她脸上留下了四道血痕。 她的力气很大,董宜琳一下子被打蒙了,好一会没有反应过来,站在旁边的佣人,都看傻了眼。木木的,好一会都没有反应过来。 董宜琳抖着唇,一脸不可思议,「你……你竟敢打我!」 黎静静觉得好笑,不可思议的看着她,说:「你以为你是谁?我为什么不敢打你?我们之间有关系吗?真正说起来,我跟你可是一点关系都没有,为什么你打我,我就不能还手了?你还真是欺负我欺负上瘾了,是吗?」 「你……你……」董宜琳你了半天,却是气的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最后只憋出一句,「你……你毁了萱一的脸!」 「我毁了她的脸?」黎静静一把将她推开,走到黎萱一跟前,伸手一把将她拽了起来,说:「你确实这是我毁的,而不是她自己作死,得到的报应吗?」 「话说回来,我脸上这块疤痕。到现在还在,你们怎么就视而不见呢?她的脸金贵,我的脸就是垃圾了?阿姨,你可别忘记,我这块疤,是拜谁所赐!我没有泼她一脸浓硫酸,已经是我仁慈了!」 黎萱一又要扑过来,黎静静立刻松开手,往后退了几步,成功的避开了她,让她直接扑在了地上,摔了个狗吃屎。 「我告诉你们,我现在烦着呢!谁惹我。我就让你们一个个都吃不了兜着走!大不了大家同归于尽!」 她扔下这句话,回头深深看了黎萱一一眼,就回了房间。 董宜琳他们谁也不敢动,直到她上了楼,才过去将黎萱一扶了起来,说:「萱一,你没事吧?」 黎萱一现在想死的心都有了,整个人赖在地上,大哭。 董宜琳生怕她太激动,弄破脸上的浓疮,宽慰道:「别哭别哭,我这就给你爸爸打电话,让他回来一趟。萱一,医生说了,你现在可不能太激动,这样对你的脸没有任何好处。」 听到爸爸两字,她便越发的激动起来。 董宜琳心里恨的要死,招唿了佣人,先把人弄回了房间,安抚好了,才给黎晋华打了个电话。 口气不善,「黎晋华,你今天必须给我回来!」 「干什么?我回来看萱一发疯?」 「萱一现在不是发疯,她快死了!被黎静静整死了!」 「黎静静回来了?」 「是啊!嚣张的很!一回来,就把我们母女打了一顿!我就问你,这事儿。你管不管了?萱一可是你的亲生女儿,还有骆一,想来下一个她准备下手的就是你儿子了!你自己说,这个家,你到底要不要了?」 黎晋华微的皱了一下眉头,看了一眼坐在自己身侧风情万种的方思晴,想了想,说:「行了,我晚点回来。」 等他挂断了电话,方思晴整个人靠了过去,「怎么了?家里出事了?」 「是啊,有点烦心事,得回去一趟。」 「那就赶紧回去吧。别管我了。」她立刻起身,起准备他的衣服。 黎晋华宽慰一笑,「还是你懂事,不让我心烦,还帮我处理公司的事儿。」 「你啊,只要知道我的好就行了,其他不用多说。」 他站了起来,换了衣服,就离开了。 …… 黎静静洗澡洗到一半的时候,突然感觉到全身不太舒服,好像是被无数蚂蚁啃噬的感觉。这种感觉让人难以忍受,急需一样东西来缓解。 她皱眉,脑海里突然浮现出那天邢越让人给她注射的东西。片刻,她就有一种冲动,现在就去找他。只要找到他,就一定能够缓解她身上的难过。 当即,她就再也等不住,草草的洗掉了身上的泡沫,围着浴巾,刚一推开门,迎面就撞上了闯进她房间的黎晋华喝董宜琳。 她只看了他们一眼,一句话也没说,拿了衣服,又想回到卫生间换衣服,却被董宜琳一下拉住了手。想要将她扯到床上。然,此时此刻,黎静静的力气却大的出奇。 她用力一甩,董宜琳整个人就被她给甩飞了出去,「都给我出去!」 「黎晋华,你还不动手!」 黎晋华想了想,一步过去,抵住了卫生间的门,沉声说:「你对萱一做了什么?为什么她的脸会变成这样?」 黎静静用力的推了一下,但到底还是抗不过黎晋华的力气,「我什么也没做,黎晋华你给我放手!我现在没时间应对你们!」 黎晋华想到上次的事儿,心知这栋房子里一定是有猫腻,想了想,一把扣住了她的手腕,直接将她从卫生间里拖了出来,丢在了床上。并示意董宜琳关上房门。 董宜琳当然知道他想要做什么,但这一刻,她倒是毫不介意,立刻沖了过去,关上了门。脸上的笑容,那样的恶毒。 黎静静看了他们一眼,冷然一笑,问:「怎么?你们夫妻两,打算合起伙来强姦我是吗?」 「你要是把之前萱一的视频拿出来,我就放了你!」 「董宜琳,你是不是忘记你之前偷偷摸摸跟我说的话了?」她没有半点畏惧,笑着说:「要不要我现在提醒你一下?」 黎晋华闻言,一脸疑惑,侧头看了董宜琳一眼。 黎静静继续道:「我提醒提醒你,比如说关于黎骆一的身世。」 「骆一?骆一的身世怎么了?你说!」 董宜琳立刻道:「不是!不是!我那是为了试探她才那么说的。」 「说什么了?」 董宜琳着急了,不等黎静静说话,大吼一声,「你不要被她给利用了!你现在该做的事儿,是说这些废话吗?想想你跟萱一的事儿,想想萱一的脸!」 黎静静咯咯的笑了起来,「黎晋华,你不觉得骆一跟你长得一点都不像吗?」 话音未落,董宜琳就想伸手过来捂她的嘴巴,却被黎晋华一下推开,直接将黎静静从床上拽了起来,「说下去!」 「董宜琳亲口告诉我,她说骆一根本就不是你的儿子。还有,她想联合我,从你手里夺走公司。」 「我那是试探她,故意那么说的!你要是不相信儿子是你的,你可以去做亲子鑑定!」 「呵,提前做好手脚,再做亲子鑑定,一定是万无一失了。」 「黎静静你给我闭嘴!你以为你说这些,今天就能逃得了了吗!」董宜琳扬着下巴,看了黎晋华一眼,说:「你现在是相信她,还是相信我?」 黎晋华看了她一眼,又侧目看了看黎静静,沉默片刻,低声道:「看着门,拿好手机拍照。」 黎静静这会倒是一点儿都不反抗,就那样安安稳稳的躺着,倒不是因为知道有人会救她,只是她无所谓。 拍了视频又怎么样?她一点儿都不怕鱼死网破。 她说:「你们现在做了,明天我就把视频放出去。当然,你们也可以放,我不怕,一点儿都不怕。」 她说着。就一把扯掉了身上的浴巾,大吼了一声,「来啊!你来啊!今天你上我,你就是孙子!」 她这样,黎晋华倒是有点犹豫了,微微皱了皱眉。 黎静静扬了一下嘴角,坐了起来,伸手一下扯住了他的衣服,瞪大眼睛,一字一句的说:「你的那些个破事儿,我会全部公之于众!还有你当年是怎么把我母亲逼良为娼的事儿!全部给你曝光!这样,你就再也威胁不了唐家了,黎晋华。你下地狱吧!」 黎晋华脸色一白,用力的甩开了她的手,连连后退了两步,「把她给我关起来!哪儿都不准去!什么也不准碰!」 董宜琳见他退缩,便着急了,「黎晋华,你还是不是男人!被她这么几句话就给我说退了?她就是耍嘴皮子,她哪儿有那么大的本事!」 黎静静不说话,只咯咯的笑声。 黎晋华受不了,直接摔门出去了。 董宜琳气的不行,黎静静躺在床上,侧头看了她一眼,一只手支撑起了身子。看着她说:「要不然,你来?」 董宜琳胸口微微起伏,走到她的跟前,咬牙切齿的说:「你这样,终有一天会有报应的!」 「是吗?那我就等着呗。不过,我只知道,现在开始遭到报应的是你们,不是我。」她坐了起来,拿起衣服一件一件的穿上,说:「你自己好好想想,你们当年都干了些什么破事儿,得罪了多少人,现在想要安枕无忧,做人上人,那得看他们愿不愿意让你们做!」她余光一瞥,冷声道:「好心提醒你一句,看好你的儿子。」 董宜琳心口一窒,不自觉的往后退了一步,「你……你到底想干什么?」 她没说话,只觉得身上那被万蚁啃噬的感觉越来越强烈,似乎慢慢上了脑子。 她匆忙穿好了衣服,拿了包包就迅速的离开了黎家。 倒是谁也没有阻拦她,然而出了黎家大宅,车子行到十字路口的时候,四辆黑色的车子挤了过来,将她团团围住。 对方是砸了挡风玻璃。直接将她从车里拽出来的。 她还来不及唿救,对方拿了块帕子捂住她口鼻,片刻,她就慢慢失去了知觉。 …… 傅靖州出了房间,下楼,邵启越正坐在客厅里喝水。 这里是邵启越的私人领域,把守严密,不管是谁的人,都找不到邢司翰。邵启越的背景深厚,家里都是军政世家。 有些事儿,他只是不想掺。 但这一次,还是不得不动用了一点关系。 邢司翰出车祸当下第一时间,是给他打的电话,用了最后一丝知觉,把想说的事儿,简洁明了的用几个字说完。 这一次的车祸,有点严重,由着他没有系安全带,整个人直接从车里飞了出来。真是在生死面前,还想着别的事儿,邵启越不得不佩服。 「他这样还能行么?」傅靖州有些担忧的问。 「怎么?你这是盼着他不行?」他将水杯放在茶几上,又拿了一只干净的杯子,被他倒了一杯。 「当然不是,你说这叫什么事儿?怎么就出车祸了!大半夜的,路上也没人,就这么撞在树上,也能那么严重,你说他是倒霉呢?还是倒霉呢?还是倒霉呢?」 邵启越想了想,说:「说不定是受刺激了。」
第105章:你醒了 「说不定是受了什么刺激。」邵启越喝了口水,说的淡然。 傅靖州盯着他看了半天,问:「啥意思?你说了一半就不说了,我等着下文呢,怎么就受刺激了?我看他最不正常的时候,也就是顾落死的那会……」 他说到这里顿了一下,转而像是想到了什么,「还有就是跟黎静静在一起的这段日子,都不算太正常。受刺激到出车祸,这得是多大的刺激?顾落不是回来了么,难不成是黎静静?」 邵启越瞥了他一眼,「问题那么多,等阿翰醒了之后,你不如亲自问他。」 傅靖州摆摆手,说:「我这不是关心他么,好短短的突然就出了车祸,你说会不会是有人在背后搞他?比如那个突然冒出来的邢越?还是善哥?」 不等邵启越说什么,他便摆了摆手,说:「算了,问了也帮不上什么忙,我先回去,有什么事儿你给我打电话。」 「好。我叫人送你出去。」邵启越起身,叫了人过来,亲自将他送了出去。 邢司翰的突然消失,反倒让邢越有点担心。这天,他去了医院。 季曼琳一个人坐在床边。守着邢显益。 那么长时间下来,季曼琳大多时候都是这样,坐在床边,一心一意的守着邢显益。 她似是在等着他醒来,可又像是只是守在他身边,安心的就这样陪他一辈子。 邢越在门口站了一会,恰好碰上过来查房的邵启越。 他倒是很礼貌,见着邵启越,还恭恭敬敬的打了声招唿,「您好。」 邵启越点了点头,面带微笑的看了他一眼,便侧过身面向病房,透过病房门上的小窗户往里看了一眼,说:「听阿翰说,你是他同父异母的哥哥?」 邢越闻言显然是有些诧异,侧目看了他一眼,「没想到,他竟然会跟你说这个,很难得啊。」 「就算他不说,我也能知道啊,前阵子邢氏集团大改革,大换血的,我想不知道也很难。你说是吧?」 邢越微低了头,笑道:「这个……公司的事儿我也不方便多说什么,不过有些事儿,不明白内情的人,永远也不会明白我在做什么,大抵会以为我在转移邢司翰的人,让整个公司彻底成为我的一个人的。您也是这样想的吧?」 邵启越耸耸肩,「我怎样想,一点儿也不重要,别人怎么想,同样不知道。最重要的是,最后的结果是什么,现在结果很明显,你成了邢氏集团的主席,大刀阔斧的开始施展自己的能力,不用顾忌老爷子,更不用顾忌阿翰。你倒是给我一个理由,为什么你可以这样独断独行,完全不需要跟任何人商量。」 随即,不等邢越再说什么,邵启越便抬手做了一个制止的手势,「你不用跟我解释那么多,我向来不管别人的家室,就算是阿翰的,除非他愿意,否则我也不会不经过他的同意,就胡乱插手别人的事儿。更何况,我仅仅只是一个医生,唯一的任务就是看好病人,仅此而已。当然,你要是生病了,也可以找我,我对所有病人都一视同仁。」 说完,他就直接推门走了进去。 他给邢显益做了一个简单的检查,一切都正常。 「你们最好不要随意搬动病人,要是出什么事儿,你们自己承担。」他抛下这句话,对着他们礼貌的笑了笑,就退出了病房,给他们留了空间。 病房的门关上,季曼琳拧了眉头,看着紧闭的房门,又看了看邢越。问:「他那话是什么意思?」 邢越浅浅一笑,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说:「他是阿翰的朋友,自然会故意说的严重一点,你不用放在心上。一会我就叫人进来,把你和爸爸一块接回邢家。」 季曼琳看了一眼床上的人,总觉得有些不安,反手握住了邢越的手,「邢司翰把我们送到这里,他现在又无端端的没了踪影,我怕这里头有什么猫腻。万一……万一出什么事儿……不行。」她用力的摇了摇投,说:「我不能再冒任何危险,你爸爸不能出事,绝对不能出事。」 「妈。你放心,这也是邢司翰的亲爸,他能做出什么?难不成他会看着自己的亲爸死吗?」 季曼琳深深的看了他一眼,一脸严肃,说:「说不定他就不顾及自己亲爸的命呢?我……我不知道他是从哪儿听来的,他好像知道了当年的事儿,你要知道当年……」 「妈。」不等季曼琳继续说下去,邢越就打断了她的话,说:「当年都是意外,全部都是意外,跟你一点关系都没有,你只是路过,然后救了他,但没有时间再救另一个了。明白吗?」 季曼琳整个人微微发颤,脸色苍白,整个人靠在邢越的身上,「我们就不该回来,在纽西兰你也已经站稳了脚跟,为什么还要回来,原本我们一家三口就可以安安稳稳过日子了,我真后悔回到这里。兴港城就是我的噩梦,我这辈子都没有办法摆脱的噩梦!」 邢越将人揽进了怀里,轻轻拍着她的背嵴,似是一种无声的安抚,沉默良久,才低低的说:「妈,有些事情,我们不能没名没分,我们做了那么多,他们感谢过我们吗?从来都没有,你不是说过,从哪里跌倒,就该从哪里站起来吗?你不是教我,永远不要以德报怨,要学会以牙还牙,这个世界上的人,都是欺软怕硬。」 「软弱,妥协,就只能被他们这些人死死的踩在脚下。当初我们被踩的毫无还击之力。你的心善,让我失去了一颗肾脏。结果呢?换来的是什么,我不说,你自己心里最清楚。」 季曼琳闭上了眼睛,嘴唇紧紧的抿成一条直线,唇色微微发白。 「你说的对,你说的对。那咱们今天就回邢家,也该回邢家了。」 邢越点了点头,说:「那我去安排一下,你看着爸爸。」 她应了一声,便走到了床边坐了下来。 她伸手轻轻握住了邢显益的手,目光落在他那张冰冷的脸上,沉默良久。才缓缓开口,说;「我为你做了那么多,我有资格进这个门,对不对?如果你现在醒来,也一定会带着我回家,对不对?」 邢显益没有任何反应,季曼琳将脸颊贴在了他的手心里,「我知道,我知道你最爱,你不会捨得我受委屈的。」 …… 邢越办出院手续的事儿,很快就传到邵启越的耳朵里。 刚挂了电话,邢越就敲门进了办公室,「收费那边说。我爸爸出院需要您的签字。」 他将单子移到他的面前,「邵医生不会不批准吧?」 邵启越笑了笑,说:「我还真是没有办法,人是阿翰弄进来的,没有他的同意,我恐怕没有办法批准,我担不起这个责任,这人要是出院,出了什么意外,我们整个医院都担不起这个责任。」 「我也是爸爸的儿子,病人要是出任何意外,我自己承担。」他又将推开的单子,移回了邵启越的面前。 「真的不行。」他笑了笑。说:「不如还是等阿翰回来再说吧。」 邢越笑了一下,摇了摇头,「如果我说我一定要把人弄走呢?」 邵启越靠在椅背上,笑道:「那你就试试看,你能不能成功把人从病房搬出去。不过我要提醒你一句,以伯父现在的身体状况,若是折腾来折腾去的,恐怕会有生命危险。你要真是伯父的亲生儿子,就不该让他这么折腾,除非你想帮他脱离这种半死不活的状态。」 邢越看着他,良久,才低笑着点了点头,「行,那就等阿翰回来。对了,他应该很快就能回来吧?」 邵启越没有说话,只安静的同他对视良久,才耸了耸肩,说:「这个,我也没办法回答你,他没有告诉我。我还想问问你,最近阿翰去做什么了。」 「你不知道吗?」 他摇了摇头,一脸茫然。 邢越挑了一下眉梢,「那这阿翰还真是调皮的很,又一声不吭的消失,他是玩消失玩上瘾了。」 邵启越没说话,只是淡淡的笑了笑。 随后。邢越便出了办公室。 回到病房,季曼琳已经收拾好了东西,「都办好了?」 邢越关上了病房的门,说;「爸爸暂时搬不了,要不然,你先跟我回一趟家里,今个家里还准备了晚饭,人不少。」 「搬不了?为什么?」 「邵启越的身份,咱们惹不起,要是来硬的,怕是也怼不过他。反正爸爸在这里也很安全,等邢司翰回来再说。」 「那……」 邢越双手搭在了她的肩膀上,笑说:「就回家吃一顿饭,到时候我再送你回来,你就不想去见一见老爷子?」 季曼琳看了他一眼,又转头看了床上的人一眼,想了想,点了点头,说:「也确实该回去见见老爷子了,既然要回去,我就要他亲自出面接我们回去。」 她将行李放了回去,「走吧。」 「行,我先带你去买件像样的衣服。」 「不用。」季曼琳整了整身上的衣服,笑说:「这身衣服挺好,我要让他接受的就是这样的我,我不会改变。」 「好。」 随后,母子两就一块离开了医院。 他们走后不久,躺在病床上的人,眼帘微动,垂在一侧的手,手指微微动了一下。 …… 今个的邢家显得十分热闹,又孩子的嬉笑声,也有大人聊天开玩笑的笑声,邢家已经很久没有出现过这样的场面了。 翘楚也坐在其中,只是她比较安静,挑了个角落的位置坐着,至于她的父亲和哥哥,倒是显得十分活跃,聊的很是愉快的样子。她环顾了一下周围。这里的一切跟他们离开的时候没有什么变化,只是这些人,都已经跟之前不一样了。 从谈吐和举止当中,便可以感觉到,在生活的摧残之下,再没什么风花雪月,剩下的只有现实和算计。 她垂了眼帘,也不知道这顿饭的意义在哪里。 这时,玄关处传来一丝动静,翘楚当即抬眼看了过去,只见一个男人走了过来,那样子,多么的意气风发。高高在上。在座的人见着他,都站了起来,一脸恭维的样子。 他走到客厅前站住,随即,从他的身后走出来一个中年妇人,她的衣着朴素,甚至连头髮都显得有些凌乱,除一张风韵犹存的脸,倒是没其他特殊之处。 只是好看,却没有气质。 邢震天第一个上前,说:「好久不见啊,曼琳。那么多年过去,你怎么还跟以前一样漂亮,都说岁月催人老,我看岁月对你倒是挺好的,也不见老。」 季曼琳淡然一笑,「大哥您这话可是太抬举我了。」 「怎么会是抬举,现在的你啊,担得起所有的赞美。」 邢越上前一步,说:「我先带我妈去见一见爷爷,一会开饭,大伯二伯再多等一会。」 「没事,一家人团聚要紧。」 说完,邢越就带着季曼琳上了楼。 邢越在回来之前,已经叫人给老爷子好好打理过去,进去的时候。房间里很干净,一点儿味道都没有。老爷子衣着整齐,连头髮都给梳理的整整齐齐,正面对着房门,坐在躺椅上,一侧有佣人陪着。 季曼琳推开眼前的门,看到老爷子的瞬间,还是有些激动。她本以为,那么多年过去,再见面时,能够淡然面对,现在看来,老爷子对她的影响。确实很大,大到那么多年过去了,她依旧无法淡然的面对这一切。更没有办法平静的面对这个,几乎毁掉她一生的人。 老爷子的手微微抖着,歪了的嘴巴,时不时的抽动一下。 季曼琳缓缓的走了进去,行至他的跟前,背嵴挺得笔直,脸上挂着一抹淡淡的笑,就这样居高临下的看着他,说:「好久不见了,老爷子。我真是没有想到,有生之年我竟然还能再见到你。」 邢越看了佣人一眼。对方会意,立刻无声的退了出去,并带上了房门。 「你……你们想干什么?」老爷子已经能含含煳煳的说几句话。 邢越说:「真对不起爷爷,医院不让我把爸爸接回来,阿翰又玩失踪,所以你今天可能看不到你想看到的人。不过我妈妈担心你,说是要替爸爸来看看您,所以这才过来。」 听到邢司翰失踪,老爷子一下子激动了起来,整个人在躺椅上弹动着,「你们……你们把阿翰怎么了?你们……你们这些……这些混蛋!」 季曼琳往前走了一步,一下摁住了他的肩膀,目光灼灼的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的说:「你们会有今天,难道不是报应吗?嗯?」 「你……你这个疯子……你就是个疯女人!当初……当初显益亲口跟我说过……他说他要好好的跟苏皎过日子,再也不会跟你纠缠不清……他已经跟你说清楚了……你……你这个疯女人!」 他说的很吃力,可季曼琳却难得很有耐心的听他说完,扣住他肩膀的手紧了紧,牙齿咬的咯咯响,同他对视了片刻,噗嗤一笑,摇了摇头,说:「你竟然会相信这种话?他不过是敷衍你而已!显益绝对不会抛弃我的!他说过,他一定会给我一个未来,一定会有的!邢京,要不是你,如今邢家会变成这样吗?要不是你,你的儿子,你的孙子会变成这样吗?要不是你!我会变成现在这样吗?」 「一切的一切,都是拜你所赐!你的不成全,还苦了我们!所以你现在才会变成这样,这是报应!老天有眼,怎么可能让你痛痛快快的生活!如今连本你最疼爱的孙子,都要为你受尽苦难,若不是你,他用得着来到这个世界受苦吗?嗯?」 「若不是你,苏皎不会死,也不会有邢司翰!」 老爷子也跟着激动了起来,艰难的抬手,却被季曼琳一下扣住了手腕,「干什么?你还想打我?你都变成这样了!你还想打我?」 「你们……你们把阿翰怎么了!他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就跟你们拼了!」 他说的太多的话,口水不断的从嘴角留下来。 「说句不好听的,他本来就不该存在在这个世界上,第一次老天要把他收回去的时候,你用那么卑鄙的手段,挖走了我儿子的肾脏!是你的在逆天而行,是你!」 「混蛋!混蛋!」 季曼琳一下松开了手,站了起来,冷冷的看着他,说:「你若还想好好过日子,等过段时间,亲自出来把我和显益接回家,并对外承认我的身份,让我进邢家的族谱,还有我儿子,要不然的话,我怕你无子送终!」 说完,她就转身,头也不回的出了房间,眼泪一直在眼眶里打转,直到走出那扇门,才落了下来。 房门关上,她就笑了。 随后吃饭,所有人都奉承他们母子二人,季曼琳看着这一张张的嘴脸,心里说不出的解气。 想当初,她来邢家的时候,这些人是怎么对她冷言冷语,嘲笑讽刺,她到今天都牢牢记在心里。 那时候,他们每一个人都是高高在上,姿态傲慢,仿佛她这样的人会弄脏了他们,避之不及。 可如今呢,他们身上的那股子穷酸味,让她觉得噁心透顶了。 饭吃到一半,她就放下了碗筷。说:「这里的气味我闻不惯,阿越不如你先送我回医院。」 此话一出,那些人脸上的表情皆是顿了一下,但依旧不妨碍他们厚着脸皮继续拍马屁。 「好,那我先送你回去。」邢越起身,跟佣人说了几句,就抛下长辈,陪着季曼琳离开了。 路上,季曼琳忍不住笑了起来,摇了摇头,说:「同样是这些人,当年嘲讽我,看不起我。如今却这样奉承我,你说好不好笑?」 「都是些没心肝的东西,你又何必要在乎他们。」 「钱和权真是个好东西,有钱有权才能像个人一样,才能堂堂正正像个人。连爱情,都变得堂堂正正。」 他们回到医院的时候,已经是八点多了,季曼琳下了车,说:「你不用陪我进去了,回去吧,那些个人嘴上说的好听,心里还不知道是怎么想的,别让他们在家里待太久。」 「好吧。那你有事给我打电话。」 季曼琳推到一旁,看着车子远去,她才转身进了医院。 走廊上很安静,当她走到一半的时候,突然看到一个人从病房里出来,就一个人,那模样看起来走路都很艰难的样子。 季曼琳不会看错,那是从邢显益病房出来的人,而出来的那个人就是邢显益! 她心头微的一窒,迅速的跑了过去,伸手一把搀住了他的手腕,将他从地上扶了起来,她一脸欣喜,「显益,你醒了!」 他缓缓转过头,那双干净澄澈的眼睛,就这样看着她,似乎只看到她的心底。她脸上的笑容微的一僵,不管三七二十一,先将他扶了起来,弄回了房间。 …… 黎静静醒过来的时候,四周围一片漆黑,她的脑袋很沉,周围的空气不太好,她有点喘不上气。 闭眼再睁开,慢慢的她便看到一丝极其微弱的光线。 她勐地往前。结果沖的太勐,脖子被狠狠拽了一下,这才发现脖子上竟然被人吊了狗链子,而且这里的空间,她是根本没有办法直立行走的,她只能像狗一样爬行。 她不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周围只有前面那一处有亮光,门应该就在正前方的位置。她拼命的往前爬,即便被掐住脖子,依旧义无反顾的往前,可她连手指指尖都触碰不到,明明尽在眼前,只需要一步,一步就可以,偏偏一步之后还有一步,一步之后还有一步,永远也没办法碰到。 最后,她还是放弃,仰躺在了地上。 这里是个什么地方?究竟是谁!到底是谁把她像狗一样,绑在这里!她要出去!她要去找邢越! 她只安静了一会,身上那种蚂蚁腐蚀的感觉阵阵袭来,对着窗口大喊,「有人在外面吗!有人吗!放我出去!马上放我出去!」 然而,不管她怎么喊怎么叫,就是没有人回应她。 黎静静受不了,就开始在地上打滚,整个人难受的要死。这种时候,让她做什么都行,只要能给她想要的东西,让她怎么样都可以!
第106章:活着 黎静静瞪大眼睛,双目毫无焦距,就这样木木的瞪着眼睛,时而平静,时而便像是疯了一样。 链条掐着脖子,蹭破了皮。可现在的她,一点儿也感觉不到疼,大概是麻木了,又或者是因为身上那种万蚁啃噬的感觉,让她有一种自杀的冲动。 活着是那么痛苦,那么痛苦,为了这一口气,承受着万般的痛苦,为的是什么?人的这一生,受尽痛苦折磨,到底是为了什么?人或者,不就是一步步的走向死亡吗?那为什么还要活着。 黎静静的胸口一起一伏,眼角有眼泪缓缓滑落,整个人呈大字状,躺在地上。 不知过了多久,头上那点光线慢慢强烈起来,周围的周围也慢慢变得清晰起来,等黎静静看清楚,才发现这地方,跟狗洞差不多,或者比狗洞还不如。 这时,头顶上突然发出一丝响动,她勐地抬头。便看到有人丢了一份饭进来。 她像个明锐的豹子,勐地扑了过去,对着那扇小门,大声道:「你们是谁!放我出去,快放我出去!你们现在的行为是非法禁锢!」 然,那扇小门无情的关上,压根就不理会她的喊叫。 黎静静再次挣扎,像狗一样,勐地往前扑,一次又一次,但最终都无法得逞,只是脖子上的伤口倒是越蹭越大,血水染湿了衣衫。她顿时恼羞成怒,拿起了地上的饭盒,直接就丢了过去,「你们放我出去!要不然就杀了我!放我出去!」 原本,她只反反覆覆的说的这句话,后来就变成了谩骂,简直像是要将这一辈子的脏话在这一刻都骂完,什么都骂出了口。可依然没有人理会她,那扇小门,只有在早中晚的时候会开一次,就是专门过来给她送饭的。 然而,每一次,黎静静都是将饭盒砸在门上,她一点儿也不想吃饭,大概折腾了两三个日子,她身上没了力气,软软的躺在地上,嘴唇干裂,甚至略有些恍惚。 小门打开的瞬间,她缓缓换头,看着那只手,用嘶哑的声音,说:「救命,救命,救救我……」 可那人像是没有听见,又像是听见了,将饭盒丢在了她的嘴边,压低声音说:「老实待着,有饭就好好吃,瞎折腾什么!」 紧接着,又丢进来一瓶水,堪堪滚到她的手边。 可这会,黎静静哪儿还有力气拧开盖子喝水,她稍稍用力,想要爬过去一点,可是手指摩挲着骯脏的地面,让她的手指一点点的泛红,破损,其他却没有丝毫变化。 她依旧躺在原地,她皱了皱眉,喘着粗气,说:「大哥,我求求你救救我,救救我吧。我感觉我快要死了,真的快要死了。」 那人大概是也怕闹出人命,黎静静抬头的瞬间,便看到了一双眼睛出现在那扇小门前,她心里瞬间有了一丝希望,「大哥……大哥……我求求你,只要你帮我,我可以给你很多钱,你想要多少,我就给你多少!大哥,求你救救我,我还不想死,我真的还不想死……」 「你要不想死,就吃饭!」说完,啪的一声。那扇小门再次无情的关上。 黎静静不自觉的紧握了拳头,咬了咬牙,缓缓将视线落在眼前的饭盒上,她慢慢伸手将盒子打开,一荤一素,一大坨米饭。 她舔了舔唇,片刻,便慢慢的凑了过去,一口一口的吃着米饭,慢慢的开始用手抓着吃。 不管活成什么样子,她还是要活下去,只有活下去了才会有希望,又翻盘的希望。如果就这样死掉了,除了让那些人开心之外,没有丝毫意义,一点儿意义都没有! 过不了多久,他们就会把她抛在脑后,继续逍遥快活。 人活着,就是要争这一口气,就是要拼了命的努力,让自己活得更好,站的更好,让那些彼时,欺负过自己的人,开始仰视自己,这样才不枉来这人世间走一遭。 既然沈丽君把她生下来了,让她来倒这个世界,她就不该这样白白走一遭,她该要让那些让她受尽苦难的人好好看看,就算走到最低谷,她黎静静还是可以再站起来,她活的高兴,他们就会膈应,膈应一辈子! 谁也别妄想将她打垮。 如此想着,她吃饭的速度就越来越快,几乎整个脸都埋进了饭里。 等身上稍稍恢復了一些力气,她拿起矿泉水拧开,几口就将一瓶水给喝完了。 之后的几天,他们送进来的饭,她都吃得干干净净,只是身上那种异样的感觉,依旧时不时的会冒出来,就是情况一次比一次轻。不知道是不是心里有了个信念,她的意志力变得十分强大。 虽然还是有些自残的行为,但慢慢的她已经能控制的很好。 逐渐的,她也发现了,这把她关在这里的人,似乎并不打算要她的命,只是想关着她。至于想把她关到什么时候,谁也不知道,总归是没有放她出去的打算。 要知道,一个正常的人被关在这样的环境里,长长久久下去,会变得人不像人,狗不像狗。不管是心理还是生理,都会造成巨大的影响。 可送饭的人。完全不跟她沟通,不管她说什么,人家丢下饭盒就走,绝对不会停留片刻。 黎静静盘腿坐在地上,低垂着眼帘,静静的看着那一扇小门。她想她该像个办法,自救。 …… 这些日子,甘梨一直时不时的给黎静静打电话,可怎么也打不通,这人像是人间蒸发一样,哪儿也找不到人。她甚至还去邢氏集团看了看,她不敢贸然进去打听,毕竟傅靖州说过,邢家现在是那个什么邢越当家。而邢司翰昏迷了那么久还没有醒来,可想而知这个邢越不是什么好货色。 她只在公司附近等着,可就是没有见到黎静静的身影。 这天,等完她打算回去的时候,一辆银色的车子,停在她的身侧,她倒是有几分警惕,迅速的走开,并加快了脚步往地铁口走去。 傅靖州将她匆忙的身影,不由低声一笑,摇了摇头,对着她的背影喊了一声,「你跑什么啊!」 甘梨听到这熟悉的声音,才停下脚步。勐地回头,见着站在车子边上,一脸笑意的傅靖州,暗暗的吐了口气,也跟着笑了一下,走了回去,说:「吓了我一跳,我还以为自己被人盯上了。」 「那么怕,你还过来?」 「这不是担心静静吗?那天她离开之后,就一直没出现过,给她打电话也一直打不通。」 傅靖州给她拉开了车门,说:「你有什么事儿可以跟我说,这种事,我可以让人去打听。你这样盲目过来,也找不到她啊。」 她垂着眼帘,说:「我看你最近也挺忙的,就不想麻烦你。」 「你别老一个人跑出来,要是出事怎么办?」 她抬起眼帘,看了他一眼,「现在的我,还能出什么事儿?」 傅靖州不由顿了一下,眼里的笑意淡了一点,摇了摇头,说:「总归还是小心一点好,我知道你关心黎静静,但我也不希望你出任何意外。小迪还需要你呢。」 她点了一下头,「我知道。」 随后,她便上了车。 路上,她问:「邢司翰还没醒吗?」 傅靖州点了一下头,说:「吃过晚饭,我准备去找顾落。」 她闻言,抬起了眼帘。 傅靖州透过车前镜看了一眼,恰好看到她疑惑的眼神,笑了笑,说:「阿翰那么在乎她,我和邵启越都觉得,可能她去身边照顾几天,能增强阿翰的意志,说不定就会醒来。」 「是吗?」甘梨想了想,问:「邢司翰他以前那么对黎静静,真的只是报復吗?他心里就一点儿静静的位置都没有吗?」 傅靖州想了想。说:「没有吧,你说谁会喜欢一个让自己做七年牢狱的女人?当初若不是她在法庭上将整件事说的严重化,说阿翰整个过程都是清醒的,还虐待她。不至于要做七年,那么久。」 「那时候律师说过,这罪责是逃不掉,但可以减轻罪行。只要黎静静这个当事人够配合,再动用点关系,降至两三年是可以的。可黎家却是当年一套背后一套,没上法庭之前,什么都说的好好的,可上了法庭,黎静静的口风就完全变了。你可是不知道,她小小年纪,那演技,若是不知道实情的人,听完她说的,邢司翰真的是人渣啊!旁听的人都觉得阿翰就该枪毙,这种人渣就不该活在这个世界上!」 他抬起眼帘,透过车前镜,再次看了她一眼,反问:「你说这样的女人,阿翰为什么要爱上她?当天,邢老爷子在法庭上就给气的倒下了,没了老爷子在外面安排,你都没法想像邢司翰在牢里的日子是怎样的。你更没有办法想像,那时候有多少人想要整他,他在牢里,要整他,真的太容易。他那年也才十八岁,他吃过的苦头,没有一个人能够体会到。」 傅靖州怎么也不会忘记,邢司翰刚刚出狱的那一段时日,完全变了一个人一样,不愿跟人说话,跟不愿跟人接触,整个人没了神气。 长久以来,他的身边一直有一个心理医生,不断的引导,才慢慢恢復了一点,但却不再像以前那样,是个刀子嘴豆腐心的人。以前他无恶不作。但心存善念。 后来,他心狠手辣,早就没了善念,或者说,连感情都变得特别淡薄。 所以,他才能对自己的大伯二伯那般狠心,毫不留情。 唯有对顾景善,因为顾落的关系,他一直退让。傅靖州想,顾落也许是他心里仅存的唯一一丝善。 甘梨没有再问下去,不知道为什么,傅靖州在说这些的时候,她总是能想到他们之间,她总能想到她曾经做过的那些伤害他的事儿。所以。他这是在间接告诉她,男人也不会犯贱,不会去喜欢一个深深伤害过自己的女人。 是在告诉她,他不会再喜欢她,永远都不会。 她低垂了眼帘,视线落在自己的手指上,车内的气氛突然变得有些沉闷,沉闷到傅靖州想要抽一根烟。 许是习惯使然,即便他已经很刻意的去忽略她的情绪,可她只要做出一个细微的动作,他就能知道她此时的情绪,然后就不由自主的想要去安慰两句,或者做些什么,让她重新开心起来。 这种根深蒂固的习惯,真是可怕。 不知过了多久,甘梨突然抬起头,脸上露出了一丝浅笑,语气也跟着轻松了起来,问:「你今天在家里吃饭吗?」 「吃啊,怎么了?」甘梨突然转变的情绪,让他有点措手不及,一时之间有点反应不过来。 她笑了笑,说:「那你在前面的超市停一会,我去买点菜,我突然想起来,家里好像没有新鲜的食材了。我也好几天没有下厨了,小迪一直念叨想吃饺子,要不然。我今天给你们包饺子吃,怎么样?」 傅靖州不由回头看了她一眼,挑了一下眉,问:「你会包饺子吗?我记得你以前包的饺子跟汤圆似得。」 甘梨嘁了一声,说:「那是以前,我现在包的饺子可漂亮了,不信一会你自己好好看着。」 「行啊。」他点了点头,这边便打了转向灯,向超市的方向行驶过去。 停好车子,甘梨率先下车,傅靖州也跟着下了车。 甘梨回头看了他一眼,顿了一下,说:「你干嘛?」 「我跟你一块去看看啊,我不太信任你。」 她抿唇笑了笑。点了点头,「好呀。」 两人一块进了超市,傅靖州拿了推车,跟在甘梨的身后。她在前面东挑西拣的,动作熟练,傅靖州一直看着她,心里说不出的感觉。 想想曾经,她可是被他宠在手心里的,哪儿会让她做这些,她根本什么都不会做。 可现在,她什么都会,什么都做的很好。 想来可笑,那时候他想把她宠成一个十指不沾烟春水,什么都不会的女人。他以为这样,她就没法子离开他了,也没有任何男人能够受得了这样的女人,可结果,事实证明了,谁离开谁都能好好的活下去,没有谁是离不开谁的。 这样说来,其实他也是一个很自私的人。他想,这些年她一定也挺辛苦的,特别是刚离开他的那段日子,什么都不会,什么都要学,一定很痛苦吧,一定总是想起他吧?这么一想。他心里倒是挺痛快。 甘梨一回头,便看到他抿唇微笑的样子,笑容直达他的眼底,也不知道在开心什么。 她也跟着笑了一下,说:「你想吃什么馅儿的饺子?」 「噢,随便,我都可以。小迪喜欢吃什么,就做什么好了。」 「小迪跟你一样,喜欢吃荠菜饺子。」她说着,就去找荠菜了。 傅靖州继续紧跟在她的身后,偶尔会给她提一点意见,她倒是听得很认真,并且还会虚心接受她的意见,这也是很难得事儿。 他们在超市里转悠了半个小时,买齐了所有东西。 回到家,就开始着手准备起来,小迪听说要包饺子,开心的不行,在沙发上跳来跳去的。 甘梨剁好馅儿,就把东西搬到了餐桌上。 小迪现在已经不排斥傅靖州了,但还没叫他爸爸,总是喂喂餵的叫。不管甘梨怎么说,她就是不改口,而且特别霸道蛮狠。 很多时候,她几乎能从小迪的身上看到自己以前的影子,以前她对傅靖州就是这样,霸道蛮狠,甚至不讲道理。她有自己傲气,有自己的原则,有自己的想法。可现在,她好像再也不敢这样做了。 她的傲气,原则,想法,全部都随着那个子宫消失了。 看着他们,她有片刻的走神,当傅靖州过来的时候,她才勐然回过神来,继续手上的动作,干笑了一声,说:「别过来,一会小迪跟着过来捣乱了,她就爱把饺子皮变成『汤圆』,跟玩橡皮泥似得。」 「没关系,你不是买了很多了,不就是为了让她玩?」 甘梨笑了一下,说:「你还真是了解我。」 「认识那么多年,当然了解。」 她没说话,小迪已经自顾自的上了椅子,一脸认真的说:「妈妈,我来帮你包饺子。」 「好,小迪最能干了,是妈妈的一把手。」 说着,她就将一叠饺子皮放在了小迪的面前,由着她玩。 甘梨的动作很快,不多时,就包了很多,还是好几种样式的。 傅靖州只包了几个,小迪一直在旁边玩,一家子倒是很愉快。 甘梨起身,拿了一部分进厨房。 小迪扬着下巴,对傅靖州,说:「怎么样?我妈妈是不是超级厉害?」 「对,真的是超级厉害。」他点点头,目光扫过甘梨包的饺子,心里那种异样的感觉再次出现,说不清道不明,就是有点酸涩。 「你都没有我妈妈厉害,一点儿也配不上我妈妈!你要是想配上我妈妈,就要加油!」她小小的手突然搭在了他的手背上,特别认真的说。 傅靖州顿了一下。对上她亮晶晶的眼睛,仿佛从她的眼里看到了一丝期待。 她是希望他们复合的吧? 他笑了一下,「知道了,我会加油的。」 她点了点头,坐了一回去,捣鼓着手里的饺子皮,自言自语的说:「我以后要是不在了,你要代替我照顾我妈妈呀,你一定要加油,这样我才能放心呀。」 「什么?」她说的很小声,并且含含煳煳的,傅靖州并没有听清楚。 小迪摇摇头,说:「没什么,我在跟我的饺子说话。你偷听什么。不许听,把耳朵捂住!」 「行,那我进去帮你妈妈。」 她靠在椅背上,像个小大人,点了点头,说:「这才对嘛,去吧去吧,赶紧去,不要理我。」 傅靖州伸手摸了摸她的头,起身去了厨房。 甘梨不需要任何人帮忙,她的动作利索,一个人在厨房里有条不紊的下着饺子,倒是身边多个人,她才会觉得有点不太习惯。 傅靖州就站在门边。没出声。甘梨也没有发现,全部的心思都在锅里的饺子上。 她就那样安静的站着,不知道脑子里在想什么。 直到她转身准备拿碗,一回头,余光一瞥,就看到了站在门边的人,她吓一跳,「你……你什么时候站在这儿的?」 「好一会了,你煮饺子倒是很认真。」 她讷讷的看了他一眼,这才弯身从橱柜里拿出来碗,说:「我做事一向都挺认真的。」 「是吗?以前可不是。」 「人总是要变的不是吗?谁会一直停留在过去,一成不变。我长大了啊。」 「嗯,说的也是。」他点了点头,走了过去,不由分说,将她拉到了旁边,说:「我来吧。」 甘梨张了张嘴,最后还是安静的站在了旁边,把后续工作交给了他。 今个的这一顿晚餐,甘梨吃的挺开心,小迪也很开心,傅靖州同样觉得挺轻松,难得的轻松。之前,他每次来这里,心里就像是压着一块石头,看到甘梨小心翼翼的样子,就更是有一种很明显的压迫感。 他其实不太愿意过来,可不得不过来。就算心里不舒服,也得过来,高高兴兴的过来。 今天小迪胃口不错,吃了两碗饺子,她已经有好一阵子没有那么好的胃口了。 傅靖州吃完,甘梨打包让他带一点去邢司翰那边,她跟小迪一块将他送到门口。 甘梨想了想,说:「黎静静的事儿,我想让你帮我查一查,我觉得她不太会无缘无故就这样消失,一点交代都没有,我怕她会出什么意外。其实我觉得,邢司翰要是醒来了,也不会想听到静静出事的消息,你说呢?」 「知道了,你跟我说,我也会让人去查一查,放心吧。」 「谢谢。」她笑了笑。 随后,傅靖州就去找了顾落。 她倒是一直很老实的待在邢司翰给她安排的别墅里,由着她跟傅靖州见过一面,开门见着他出现在门口,倒是没有太多的惊讶。 「你收拾几件衣服跟我走。」傅靖州直言。 陈曦皱了皱眉,「干什么?去哪儿?」 傅靖州说:「阿翰那么久没来找你,你就不想知道他在哪里吗?」 她的眼眸微微动了动,想了想,说:「你等一会,我去拿东西。」 几分钟之后,陈曦拿了小包上了傅靖州的车。 一路疾行,约莫半个小时之后,车子便停在一栋大院门口。陈曦坐在车内,往大院里张望了几眼。
第107章:跑了 陈曦坐在车内,往大院里张望了几眼,眼底带着一丝探究。 傅靖州下车去跟门卫确认身份,并时不时的回头,指了指车内的人。陈曦不自觉的缩了缩脖子,迅速的低下了头。 交涉完之后,傅靖州便上了车,看着她的样子,轻浅一笑,说;「你怕什么?」 「没,没有,我就是觉得这里的人看起来有点严肃,看人的眼神,就像是看犯人似得。」她垂着眼帘,抿唇微微的笑了一下。 傅靖州侧着身子,一只手抵在方向盘上,抵着脑袋,笑说:「以前我们的落落虽然温顺,但也坦坦荡荡从来不会畏惧任何人,怎么长大了就不太一样了?」 她眉梢微微动了动,侧头,一双清明的眼睛,对上他的视线,问:「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我只是想跟你说,这里的人都不是坏人。只要你没干什么坏事,不是什么十恶不赦的人,就不用害怕。」他笑着转开了视线。 话音落下,门卫过来轻叩了两下车窗,说:「进去吧。」 「谢了。」 那人犀利的目光再次扫过陈曦的脸,她倒是没有躲开,只是捏着包包的手越发的紧,不动声色的仰起了头。 傅靖州启动车子,顺利的进了大院的门。 在里头时不时能看到一些穿着军装的巡逻队,三四个一队,偶有几个会拿手电照他们一下。 陈曦不自觉的皱了皱眉,傅靖州倒是没什么不快,笑了笑,说:「习惯就好,这几天你就待在这里,别出去了,省得麻烦。」 她抿了抿唇,一脸犹豫,好一会,才忍不住问道:「邢司翰到底怎么了?」 「一会你看到就知道了。」 车子七拐八拐之后,车子便停在了大屋门口。 陈曦看到门口站着的几个人,不自觉的皱了皱眉,还真是麻烦。 傅靖州拿了打包好的饺子,下了车,顺便过去给她开了车门,「到了。」 陈曦拿着小包,紧跟在他的身后,走到大屋门前。那几个人认识傅靖州,并没有太多的阻拦,到了她这里,就盘问了一番。 傅靖州一直站在旁边,她倒是答的很顺熘。 进了屋子,傅靖州便啧啧了两声,说:「原来阿翰是把你从纽西兰拐回来的啊。」 她垂着眼帘,沉声说:「我根本就不想回来。」 「为什么?这里有你最亲的哥哥,你为什么不想回来?」傅靖州十分不解,缓了步子,与她并肩。 陈曦脸上的表情不变,「我就是不想。」 「任性的这股子劲头,倒是跟以前一样。」 她没有再跟他说话,只默不作声的跟着他上了楼,刚到二楼,就碰到邵启越从房间出来,视线在他们两人的身上扫了一眼,最后将目光落在傅靖州手里的纸袋上,扬了扬眉,问:「这是什么?」 傅靖州啧啧了两声,「你这注意点,怎么老不在点子上,我都把人带来了,你却光问我手里的东西。」 「之前你一直都是空手来,这会突然多了样东西,我当然好奇了。」邵启越说着,直接伸手拿过了他手里的袋子。 他打开看了一眼,挑了挑眉,笑问:「谁做的?」 傅靖州抬手抓了抓后脑勺,眼珠子转了一圈,顿时像是想到了什么,把陈曦推了过去,说:「这人我带来了,你该注意重点,别说别的。」 邵启越很认真的点了点头,注意力依旧放在袋子里的饺子上,说:「我现在的重点是,今天早上到下午。我连着做了两台大手术,到现在还没吃过饭,很饿。我就想知道,这饺子是谁做的,还是你在外面买的。」 「有什么区别吗?你吃就是了啊。」 「如果是外面买的,我不如再等一等,自己找点东西煮着吃。」 傅靖州啧啧了两声,斜了他一眼,说:「就你事儿多,你放心是家里做的,很干净,去煮着吃吧。我带她去见阿翰。」 邵启越勾了一下嘴角,余光扫了站在一侧,一直没有说话的陈曦一眼,点了点头,「去吧。」 说完,他就拿着饺子下了楼。 傅靖州想了想,说:「喂,你别都煮了,我不是都给你的啊。」 邵启越没有转头,只抬手挥了挥,「晓得了,看样子是哪个很重要的女人的手艺啊,我明白,我明白。」 傅靖州本想辩解,可一张嘴,想到甘梨包饺子的样子,也就把话给吞了下去,辩解真的是毫无意义。 随后,他就带着陈曦进了房间。 邢司翰就躺在床上,房间里留着一个护工,见着他们进来,立刻站了起来,然后无声的走了出去。 傅靖州走到床边,看了一眼,眉头微的蹙了一下,回过头,看向站在几步开外的陈曦身上,说:「过来啊。」 陈曦抿了抿唇,好一会,才慢慢的走过去,站在傅靖州的身边,视线扫了一眼躺在床上的邢司翰,他整个人看起来一点儿生气都没有,连唿吸都那么的若有似无。 她不由皱了眉头,问:「他到底怎么了?为什么突然就变成这样了,之前不是好好的吗?」 「大晚上的出车祸了,还挺严重的,这不都昏迷十几天了,也不见醒。想来想去,就把你找来了。」 「找我?找我有什么用?我又不是医生。」 傅靖州侧身,看着她。笑说:「你确实不是医生,但你是他心灵支柱啊,你在这里陪他,每天跟他说说话,说不定他有了求生的意志,很快就醒了。」 「落落,你不会不知道,那么多年过去,他可是一直在守着你。就算之前,我们所有人都以为你死了,他都想把你娶回家,当他邢司翰唯一的老婆。」 陈曦淡淡的勾了一下嘴角,「是吗?可惜我不记得我曾经跟他有多怎样惊天动地的感情了。」 傅靖州只淡然一笑。并没多说什么,站了一会之后,才道:「那你在这里陪他,我出去了。有什么事儿,你可以找护工,若是有任何异常,你就立刻告诉我,或者邵启越也行。」 他说完,转身就准备走。 陈曦伸手一把扣住了他的手腕,仰头看着他,说:「我为什么要一直留在这里?我根本不会照顾人!我留在这里,一点儿用都没有!」 傅靖州笑着伸手搭在她的肩膀上,将她推了回去。低声说:「怎么会没用?若是没用我们怎么会叫你来这里照顾他?你要相信,你对他很重要,我相信,只要你在这里,他很快就会醒来。他辜负你那么多年,若是就这样轻易离开,岂不是便宜了他,该让他弥补。」 「可是……」 「别可是了,你就安心留在这里,其他事儿,我会帮你搞定。」 说着,他重重拍了拍她的肩膀,就转身出了房间。 陈曦站在那儿。目光落在邢司翰的脸上,良久,还是拉过了旁边的椅子,弯身坐了下来。 傅靖州下楼就闻到了一股香味,邵启越一个人坐在餐厅里吃饺子,他走了过去,坐在他的面前,看着碗里的几只饺子,问:「怎么样?好吃吗?」 「手艺不错,谁做的?」 「这你就别问了,吃你的就是了。」 邵启越看了他一眼,到也没有多问,只自顾自的吃着,沉默片刻,他才问:「她表现的怎么样?」 「说真的,有时候看着很像,特别像,小性子和小动作都很像。可有时候,我又觉得不太对劲。怎么?你有什么想法,才让我把人带过来?」他摸了摸下巴,说:「不过说来也奇怪啊,我带她出来,还真是顺畅,善哥竟然没有派人过来保护这个掌上明珠,他不是最疼爱这个妹妹了吗?我以为会把人带回去,像宝贝一样藏着护着。」 「善哥总有自己的想法。你想那么多做什么,他说这是顾落,那就是顾落,你还怀疑个什么劲。」 傅靖州耸耸肩,说:「我也就是随便说说,觉得奇怪罢了。你说一个都死透的人,竟然能够奇蹟般的回来,一点预兆也没有,这人还出现在阿翰老爸的身边。这两都是车祸的事儿吧,这两还凑到一块去了,你说神不神奇?哪儿会有那么巧合的事儿,我都怀疑是有人故意放这么哥炸弹,好让阿翰分心,顺道在阿翰的身边安插个人,而这个人,阿翰绝对不会伤害。」 「你说会不会是……」 不等傅靖州说什么,邵启越就打断了他,「得了,一切等阿翰醒来再说吧,这人总归是实打实回来了,咱们在这儿怀疑来怀疑去也没用,最关键的几个人都相信,你不相信有什么用?」 「对了,有个事儿,我也得跟你说一说。」傅靖州倒也识趣,立刻闭上了嘴巴,转了话题。 「什么?」 他说:「黎静静不见了,大概是在阿翰车祸的第二天,到今天都联繫不上。这事儿,你要不要查一下?」 「不查。」邵启越说的十分决绝,没有任何商量了余地。 这倒是傅靖州没有想到的,「这……她跟阿翰到底有点关系……」 「你忘记她以前是怎么害阿翰的了?」 「话是这么说,可是……」 邵启越再次停下了手,压低声音说;「落落死了之后,我们一直是站在阿翰这边的,也就是说一直以来我们跟善哥是对着干的,而我们的一举一动都是代表着阿翰的心思,你明白吗?」 「我知道,我知道。所以我这不是想让你出手的,只有你能够躲过善哥的眼睛。」 他摇了摇头,「我是可以逃过善哥的眼睛,但不代表他想不到。」 「可是,若是她真的出了什么事儿……」 他抿着唇,沉吟片刻,才淡淡道:「那就要看她自己的造化了。」 傅靖州原本还想说点什么,可看他一副决绝的样子,也就不再多说什么,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两人谁都没有说话。 傅靖州离开的时候,邵启越叮嘱了几句,让他不要随意出手。到了这一步。傅靖州心里当然清楚为什么不能随意出手,也清楚邢司翰这样做,要保护的人究竟是谁。 …… 黎家这几天一直都很安稳,黎萱一的脸算是彻底的毁了,董宜琳专门请了个特护过来看着她,免得她想不开做出什么傻事,又给她找了个权威的心理医生,每天都过来进行疏导。 至于黎晋华已经好几天没有回过这个家了,陈玉晴倒是过的很潇洒,每天都开开心心的,只偶尔为黎凡茜操操心。 这不,刚经歷完黎萱一的疯狂,她就接到了黎凡茜学校的电话,去了一趟才知道,她的女儿竟然发生了那么大的丑闻,有人在学校校内网上,挂了黎凡茜的艷照。 照片里,她还不知跟一个男人。 陈玉晴看完那些照片,整个人都傻了,好一会都没反应过来。 「不……不可能的,我的女儿我自己心里很清楚,她绝对不会做这样的事儿!」 系主任指着照片上的黎凡茜,说:「我们已经拿照片去鑑定过了,确定不是合成的,这上面的女孩子,就是您的女儿黎凡茜。事情发生到现在。我们都联繫不上她,所以才只能给您打电话。现在这件事,对我们学校的影响特别大,正好碰上学校评比,原本我们是想把事情压下去,可这都上社会新闻了,实在压不住,所以我们只能採取手段。」 「都上社会新闻了?可是……可是我怎么一直都不知道呢?」 系主任瞥了她一眼,「其实黎凡茜在学校的风评一直就不怎么好,跟一些不三不四的人厮混,虽然说大学了相对自由,但也不能完全就不管了。」 「那你们老师怎么不管管呢?我把孩子交给你们是因为放心,孩子在家里一直都是好好的。怎么到了你们这儿,就成这样了!这你们得给我一个交代吧?」 这下子,系主任也没了好脸色,皱起了眉头,说:「看样子,您是真的太不了解您的女儿了,您以为她是上了大学才这样吗?她在高中的时候就已经劣迹斑斑了。我们做到了老师的责任,是她三番四次打破规矩,到底怪谁?你们家长都管不下来,还指望孩子能听我们的话?现在她还是个大学生,就更是无法无天,根本就不把我们老师放在眼里。」 「黎太太,我看您打扮的这样体面。在自己的身上一定下了不少心思,这点心思若是能用一点在自己女儿的身上,或者黎凡茜就不会变成这样。」 「你!你说什么呢!」 不等陈玉晴叫嚣,对方就直截了当的说:「黎凡茜这样的学生,我们学校不会留,上面已经商量过了,予以开除学籍处分。」 学校的态度很坚定,系主任打发了个学生会干事过来应付她。 陈玉晴气唿唿的出了教学楼,给黎阳打了个电话,却怎么也打不通。她急的要死,又给黎凡茜打了几个电话。 这死丫头,倒是肯接她的电话,刚一接起来。就听到她在电话里哭,哭的歇斯底里的。 她一下就慌了心神,「怎么了?你这是什么?你现在人在哪儿呢?」 黎凡茜哽咽着报出了一个地址。 随后,陈玉晴就飞快的赶了过去,是一个看起来有点简陋的旅馆。她迅速上去,找到房间,站在门口,深吸了一口气,紧了紧拳头,这才轻叩的房门。 只一会,就有人过来开了门,打开一开,就看到黎凡茜过着一块浴巾,头髮乱七八糟的,一双泪眼,可怜巴巴的看着她,「妈,你终于来了,带钱了吗?」 「到底怎么回事?你到底在干什么呀!」 这时,黎凡茜的身后出现了两个男人,身上都是纹身。她低着头,先将陈玉晴一把拉了进来,并关上了门,说:「妈,你就不要多问了,你先给我十万块。这事儿,我绝对不能让傅一舟知道,不然就糟糕了!」 陈玉晴依旧不动,黎凡茜沉不住气,一把抢过了她手里的包包,将包里的黑色袋子拿了出来,递给了那两个男人,说:「给你们!把照片删掉!」 那两个人打开袋子看了一眼,相视一笑,说:「照片呢,我们保证不会泄露出去,咱们下次再约。」 「你们!」黎凡茜脸色微的一变,「怎么能说话不算数!说好了,我给钱,你们就删照片的!」 「不删,你想怎么样?看你这样子,家境应该不错,我们说十万,还少了!不服是吧?不服的话,我们现在就把照片挂到网上去!」 「行行行,只要你们保证不把照片泄露出去就行了,拿了钱干赶紧走!」 那两人给了她一个飞吻,就离开了旅馆。 等他们出去,陈玉晴一把揪住了她的耳朵,「你到底在干什么!你给我说你到底在干什么!学校给我打电话,说要开除你,你还怕那些照片传出去,你知不知道,你现在可是你们学校的红人,你的这些个照片,你们全校人都知道了!估摸着半个兴港城的人都知道了!你还在这儿怕他们把你的那些照片传播出去,真是笑话。这十万块,还不如让我拿去做脸!」 黎凡茜一把甩开了她的手,一屁股坐在了床上,冷哼了一声,「是啊是啊,什么都比不上你做脸。你现在去追他们,把钱要回来,我不拦着你。」 「你!」陈玉晴气不打一出来,伸手一巴掌狠狠甩在了她的脸上。「你还要不要脸了!」 黎凡茜冷睨了她一眼,拿了落在地上的衣服,穿了起来,「不管你用什么办法,把这件事给我压下去,我不想傅一舟知道!」 「你不想他知道,你还干这种事儿?你告诉我,你到底是怎么想的?那些人你都认识吗?」 「不认识啊。约炮而已,怎么可能每个人都认识。」她一边换衣服一边说,「只是没想到碰上两个无聊,竟然坑我!」 陈玉晴不由瞪大了眼睛,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茜茜。你知不知道你自己在说什么?」 「妈,我已经是成年人了,我当然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你也别这么看着我,你的那些个破事儿,我不是不知道,我这样,都是像你。」 「你……」 不等她说完,黎凡茜继续道:「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那么频繁去美容院是干什么,这样比起来,我倒是比你正常多了,起码我取向正常。」 「你……你……」陈玉晴闻言,脸色一阵红一阵白的,忍不住再次扬手。一巴掌狠狠的打在了她的脸上,「你这个死丫头,你在胡说什么!」 这会,黎凡茜已经穿好衣服,摸了摸红肿的脸颊,说:「我说的话,你听到了吧,就这样。晚上,我还要跟傅一舟吃饭,得去整理一下。」 她说完,拿起包包就走了。 只余下陈玉晴愣在原地,久久没有回过神来,连唿吸都开始变得有些急促起来。 她用力的吞口口水,又给黎阳打了电话,这次却变得更奇怪,竟然是关机状态。她皱眉头,难道是在开会? 随后,她就匆匆离开了旅店,去了美容院。 回到家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一进门,家里竟然灯火通明,黎晋华竟然在家,一脸严肃的坐在沙发上,却不见黎阳。 她吸了口气,扬起笑走了过去。「小叔回来了?感觉很多天没见了似得。」 董宜琳喝了口水,「听佣人说,你今个一早就出去了,上哪儿去了?我记得你昨天才去做过脸,怎么今天又去?」 「没有没有,我今天去找茜茜了,她不是好几天都没有回过家了么,我就去看看她在学校怎么样。」 「是吗?我还以为你跟黎阳一会走了呢。」 「啊?」陈玉晴一听,有些没反应过来,「什么意思?」 「你还不知道吗?黎阳携款,跟着公司的会计一块私奔了。」董宜琳说私奔两个字,满含了讽刺。 陈玉晴微的一愣,干笑了一声,说:「小婶,你开什么玩笑。」 「开玩笑?」黎晋华眼风一扫,「他捲走了一千多万,你跟我说开玩笑?那行啊,你把钱拿出来,我就当你们是在开玩笑!我以为我黎晋华对你们算是仁至义尽,尽心尽力,结果倒好,养了一头白眼狼。得,你也不用多说,我已经报警了,这事儿我交给警察处理,抓到人之后,该怎么办怎么办!严厉的办!」 话音刚落,陈玉晴还没说话,黎晋华的手机骤然响起,他接了起来,不知对方说了什么,他勐地站了起来,「什么!人跑了!你们这些废物,让你们看个人都看不住!」
第108章:得救 「什么!人跑了!你们这些废物,就让你们看个人都看不住!」 黎晋华一脸愤怒,差点儿摔了手机,他勐地扬手,却在扔出去的那一刻,生生忍住,旋即将手机拿回了耳边,沉声说:「我不管你们用什么办法,必须把她给我活着弄回来!否则,你们一分钱也别想拿到!」 说完,他就直接挂断了电话,深吸了一口气,拿起了茶几上的杯子,勐地喝了一口水,让自己尽量平稳心神。 陈玉晴站在一侧,嘴唇微微发现,目光在黎晋华的脸上逡巡了好一会,等他彻底冷静下来,才小心翼翼的开口,结结巴巴的说:「小……小叔。」 黎晋华闻言,勐然回头,目光冷冽,不带一丝感情,深深看了她一眼,说:「你什么都不必说,这件事就交给警察,交给法律,该怎么办就怎么办!」 「可是……可是这些年黎阳在公司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啊,小叔,你就看在黎阳这些年勤勤恳恳帮你的份上。你饶了他吧,他一定是一时煳涂才做出这种事儿的。」 黎晋华冷哼了一声,「所以,你们心里一直憋着一股子怨气,黎阳做了那么多事儿,手里却没有多少实权,所以就想自立门户,想从公司拿钱,拿客户源,自己出去当老闆,是吗?」 陈玉晴微的一惊,连连摆手,说:「不是,当然不是,我们从来没有想过,我每天都跟黎阳说,小叔一家对我们那么好……」 「行了!这种虚伪的话你就不要再说了,这些日子我们家乱成一团,你倒是很高兴!你要是知道个好歹,你还能高兴的起来吗?我也老实告诉你吧,这一次我是故意做了个局,让黎阳往下跳,警察抓到黎阳是迟早的事儿!你要是识趣,还有点自知之明,把你身上所有的卡和钱,都给我拿出来,然后离开这个家!从今以后,你们想自立门户,想干什么,我都不会再管!我黎晋华对你们这一家子,算得上是仁至义尽!」 说完,黎晋华一扬手,将手里的杯子狠狠掷了出去,砰地一声,玻璃四碎,就好像他们这个家的关系,变得四分五裂。他侧目看向一直坐在旁边,慢悠悠喝茶的董宜琳,冷声说:「看着她收拾东西,我们黎家的钱,她一分也不能拿走!」 她低垂着眼帘,将手里的杯子放回了茶几上,抬手整了整髮髻,说:「知道了,你忙你的去吧,黎家的钱也是我的钱,我自然不会让人白白拿走,任何人都不能。」 她这话说的别有深意,不但是对陈玉晴说,似乎也是间接在跟黎晋华说。 黎晋华的眉头微不可察的蹙了一下,侧目瞥了她一眼,什么也没说,兀自离开了。 陈玉晴迅速的追了上去,行至门口,便一把拉住了黎晋华的手,眼带泪光,可怜巴巴的说:「小叔,公司的事儿,我真的是什么都不知道,黎阳离开的时候也没通知我一声,他在公司拿了多少钱,我也不清楚,他一份都没给我啊!黎阳虽然犯了错,可我是无辜的,我是无辜的啊。」 「我在这个家那么多年,也做了不少事儿,你不能就这样全盘否定了一切啊!不能一分钱都不给我啊!茜茜还在念书,你不能因为黎阳犯了错误,就连同我们母女一起受罪啊!黎阳从来也没拿过钱给我,更没有跟我说过公司的事儿,我要是知道,我一定第一时间就跟你说,我们夫妻两个早就已经貌合神离了呀!」 黎晋华一下将她甩开,「今天你是在卡里取了十万块钱吗?那十万,就当做是给你的遣散费好了!而且。你自己有手有脚,凡茜都是大学生了,课余时间也可以打工,离了黎家你们也不会饿死街头!」 「这么多年,我让你们在黎家白吃白喝,到了今天我不让你们全部吐出来,算是我对你们母女还存有一丝仁慈,但你要是再这么不要脸的纠缠下去,就不要怪我翻脸无情!」 「不是,那十万块钱是因为……」她紧拧着眉头,再次伸手拉住了他的手,「是因为茜茜,是茜茜……茜茜想开个网店,需要投资……」 「哦,那正好,本来那十万块就是给你们的,你们要怎么用,都跟我没什么关系。你看看你自己,连茜茜比你懂事,还知道出去打工创业,自己赚钱。可你呢?一直以来就只会伸手向家里要钱,做美容,旅游,买奢侈品!你还真是把自己当成是嫁入豪门的少奶奶了?你跟黎阳在我家住着,那是寄人篱下,真当是一群不知好歹的东西!」 陈玉晴舔了舔唇,依旧牢牢抓着他的手,「可是……可是……」现在这个情况,要是把黎凡茜的事情说出来,黎晋华不但不会帮忙,估摸着连一分钱都不会给她们。 黎阳这个混蛋!就算要逃跑,也该跟她说一声,给她一笔钱,她也好带着黎凡茜逃得远远的,不至于像现在这样,让人措手不及啊! 黎晋华已经没什么耐心,冷冷睨了她一眼,沉声道:「放手。」 她抿了抿唇,当即跪了下来,「小叔,我知道我以前太过好吃懒做,我知道你对我们一家人有多好,对凡茜有多好。你能不能……能不能看在茜茜的份上,等她大学毕业了再说?而且,凡茜现在跟傅一舟感情稳定,傅一舟也向她求婚,等到她毕业,他们两就会完婚。小叔,傅家可不是什么小门小户,嫁进去了,对咱们公司也是有帮助的。对了,我还听茜茜说了,傅一舟最近在家里可受重视了,说不定还能成为继承人呢!」 陈玉晴见他的脸色有些松动,便更加卖力,「黎阳这混蛋,做这些事根本就没有考虑过我们母女,他跟着别的女人跑了!我和茜茜谁都不会原谅他,茜茜也不会认这样一个爸爸!我们……我们是站在小叔你这边的!」 「玉晴,你还要骗到什么时候。我可听说,黎凡茜在学校闯了大祸,学校决定要开除她的学籍呢。」一直坐在客厅里看戏的董宜琳突然开了口。 黎晋华闻言,原本稍稍缓和的神色,再次严肃了起来,「什么?开除学籍?」 董宜琳站了起来,从抽屉里拿出了几张照片,走了过来,递给了黎晋华,说:「你看看这孩子在外面过的有多荒唐。」 黎晋华瞪视了陈玉晴一眼,伸手正准备接过那些照片的时候,陈玉晴几乎是条件反射一把将照片抢了过来,眼泪哗哗往下掉,哽咽着说:「不是的不是的!我们家茜茜不是这样的!我们家茜茜是被人陷害了。既然事情到了这个地步,我就实话实说了。那十万块钱,就是为了买茜茜这些不雅的照片!茜茜是被人下药强姦的!人家拍了这些照片威胁她,没想到她给了钱,这些人还是不放过她!一定是有人报復,一定是!」 她的眼珠子转了一圈,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我知道了!一定是黎静静!当初茜茜跟傅一舟有了关系,破坏了她的婚事,她一定是怀恨在心!对,前些日子,她还让茜茜回家吃饭呢!她回来就是想要报復我们,一个一个的报復,第一个是萱一,现在就是我们家茜茜了!」 「小叔!就是黎静静,是黎静静要害茜茜!她想要破坏茜茜和傅一舟之间的婚礼。咱们……咱们一定要想办法,把这件事压下去,万万不能让傅家这边知道啊!小叔,你说是不是?」 董宜琳啧啧了两声,说:「这事儿,我都知道了,想让傅一舟不知道,恐怕很难吧?这种照片不但在学校里传开了,都上过社会新闻了。而且,若真是黎静静要报復,这事儿,咱们绝对瞒不住,也不可能瞒住。黎静静那丫头可是厉害的很!有句话你倒是说对了,黎静静这次回来,就是为了报復。报復我们每一个人!所以我们每一个人,恐怕都逃不过她的报復!」 黎晋华垂在身侧的手紧了紧,眼眸微动,片刻的功夫,他便勐地推开了陈玉晴,迅速摔门走了。 陈玉晴瞪大眼睛,双手悬在半空,久久没有收回,就这样眼睁睁的看着他离开。她整个人往后一倒,重重的撞在了后面的柜子,上面的花瓶当即就掉在了地上,她依旧讷讷的坐在那儿,任由花瓶掉在地上。 「这花瓶很贵哦。」董宜琳双手抱臂,就这样居高临下的看着她,说:「现在你已经不是黎家的人了,这花瓶你打算怎么赔?」 陈玉晴满目无措,这下子,她是真的什么筹码也没有了,刚才黎晋华离开的那么果决,还带着怒气,他绝对不会让她们母女留在黎家了,也不会给她们一分钱!这怎么办?该怎么办? 董宜琳用脚踢了踢她的小腿,「赶紧的,回房收拾收拾东西,今天就走吧。噢,对了,其实你也没什么可拿的,你的身上,从头到尾,哪一样不是我们黎家的东西?当然。我不会冷血到让你把身上的衣服扒下来,光着身子出去。你把钱包给我,我把那些个卡啊,现金啊,等等贵重的东西,都拿走,然后你就可以离开了。」 她说着,便要弯身去拿掉在地上的包包,陈玉晴眼前,勐地扑了过去,将那包包牢牢的护在身下,说:「小婶!小婶!我不是故意的!我不是故意的呀!你看在这么多年,我都一直站在你这边,帮你做事的份上,你就帮帮我,我求你帮帮我!」 「从这里出去,我们母女两一定会死在街头的!小婶,我求求你,我求求你了!你想想当初老太太死的时候……」 「你给我闭嘴!」陈玉晴似乎是触动了董宜琳不可告人的秘密,「你要是敢多嘴一句,小心我撕烂你的嘴巴!」 陈玉晴看了她一眼,见她惊慌的样子,用力的吞口口水,抱着包包爬了过去,说:「那你帮我!你帮我啊!你要是帮我,我就不把那些事儿给说出去,不然的话!不然的话,我也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事儿来!更不知道我这张嘴,会说出什么话!」 董宜琳深深看了她一眼,冷笑一声,「你这是在威胁我?」 「不敢!我怎么敢!我只是想给自己一条出路,我不求一直留在黎家,我只求你给我钱,给我一笔钱,我会带着黎凡茜离开这里,永远都不出现在你的面前。只要你给的够多,我保证,你的那些个秘密,我会一併带进棺材里!永远都不会有第二个人知道!」 董宜琳眼眸微动,沉默了好一会,暗自吸了口气,才伸手将她从地上拽了起来,轻轻擦掉她脸上的眼泪,微微一笑,说:「行。只要是钱能解决的事儿,就不是什么大事儿,你要多少钱?」 她深吸了一口气,不由挺直了背嵴,「两千万。」 董宜琳闻言,忍不住笑了一声,大概是怀疑自己听错,又问了一遍,「你说多少?」 这会子,陈玉晴倒是淡定了,「两千万。」她一字一句,说的清清楚楚。 话音落下,董宜琳并没有立刻回答,而是沉默了好一会,才缓和了脸上的表情。微微一笑,说:「行,不过你要给我时间凑钱,黎晋华今晚应该不会回来,估摸着短时间内也不会那么快再来这里,你就暂时先住在这里。等我把钱凑齐了,到时候你就带着钱,永远也别回来!」 陈玉晴倒是没想到董宜琳会答应的那么痛快,不免在心里后悔,早知道多说一点就好了,她笑了笑,说;「那是当然,我就知道小婶你最善良了。」 董宜琳只浅浅一笑,并未多说什么。 随后,陈玉晴就上了楼。 董宜琳看着她的背影,目露凶光,她心里再清楚不过,陈玉晴这种人,就算给了她两千万,等有一天钱不够用的时候,还会再找上她。这种人就是吸血鬼,不吸干对方的学,绝对不会罢休。 …… 黎静静不知道在那个狗洞里待了有多久,她一直在想办法逃出去,可是什么办法她都想过了,甚至想到用自杀这一招来逼他们把她放出去,可按照他们对她不闻不问的态度,恐怕等到发现异常,她就真的死了。 所以这一招行不通,可除了这一招。似乎也没有其他更好的办法。 他们对她不管不问,只送一日三餐,要怎样才能引起他们的注意呢? 就在黎静静绞尽脑汁想着办法的时候,这天倒是发生了怪异的事儿,他们没送晚餐。 这很奇怪,他们虽然不管她,但绝对不会少给一顿饭。当她察觉到不对劲的时候,眼前那扇门突然被人推开。她几乎是条件反射的爬了过去,像一条狗一样,「谁?是谁?」 从这里看出去,她只能看到对方的腿。 只一会,便有人钻进来,她瞪大眼睛,目光灼灼的看着眼前的人,用沙哑的声音。问:「你是谁?」 对方没有说话,只解开了她脖子上的铁链,将她拽出了狗洞。 出了那扇门,黎静静依旧跪在地上,闻到新鲜空气,看到天空的那一瞬间,她竟然有点不适应,甚至往了自己还能站起来。 她就跪坐在那里,不自觉的缩了缩脖子。 这时,一个男人走到她的跟前,就那样居高临下的看着她,「狗洞里住久了,连自己也觉得自己是条狗了?」 他的声音很熟悉,熟悉的叫人厌恶,叫人痛恨。 黎静静缓缓抬头。这里光线黑暗,看不清眼前的人,可她还是人辨认出这人是谁,万万没想到,来救她的,竟然会是顾景善。她忍不住哼笑了一声,静谧的夜色里,响起了她沙哑难听的笑声。 不知过了多久,她才慢慢收住,深吸了一口气,扶着旁边的墙壁,慢慢的站了起来,「顾景善?」 「怎么?看到我很失望?」 她笑着摇摇头,说:「不!怎么会失望,只是觉得很奇怪。你不是一直想要折磨我,让我生不如死吗?我被关在这种地方,你应该很开心,怎么会亲自来救我?」 她往前走了一步,她被关在这里好几天,没有洗澡,甚至吃喝拉撒全在里面,她现在身上有多脏,有多臭,可想而知。她几步走到顾景善的面前,两人距离很近,连顾景善的手下,都有些嫌弃她身上的味道,不自觉的皱了皱眉。 可顾景善,依旧风轻云淡的站在那儿,不退不让,甚至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 她用嘶哑难听的声音,一字一句的问:「为什么要救我?」 顾景善抬手,轻轻拨开了她散落下来的头髮,别在了耳后,笑了笑,说:「觉得你很可怜,我还真是没想到,阿翰会那么狠心,明知道你被黎晋华关在这种地方,竟然就那样任由他关着你,让你过着狗一样的生活。」 黎静静用力的吞了口口水,扯动了一下嘴角,「这不是你最想看到的吗?」 顾景善没有回答她的话,只脱下身上的西装,盖在了她的身上,说:「走吧,先离开这里,有些话,我们回去慢慢说。」 黎静静走路有些慢,顾景善便配合她,尽量放慢脚步,并握着她的手,慢慢的一步一步的下了山路。 真不知道黎晋华是怎么找到这种地方的,叫天不应叫地不灵,若真是没人救她,她这一辈子恐怕都会被关在这里,像一条狗一样的生活。 她笑自己傻,竟然还会期望邢司翰会出手救她,之前在酒店,她被王总玷污,他都没有出手,这种时候,怎么还会指望他会出手?不都已经说好了吗?说好了从此一刀两断,互不相欠了。 可笑的是,在最痛苦的时候,她竟然还会想起,在无人岛时,他为她倒下的那一瞬间。 顾景善带着她回了落园,让佣人给她放好了洗澡水,准备好了换洗的衣服。顾景善亲自将她带到楼上房间,送到浴室门口,说:「先洗个澡,然后好好睡一觉,一切等睡醒了再说。」 黎静静瞪大眼睛,直勾勾的看着他,满目警惕,「你到底想做什么?」 「我说了,一切等睡醒了再说,不着急。」 她依旧一动不动的站在那儿,目不转睛的看着他。 顾景善嘴角一挑,靠在了墙上,说:「你是打算让我亲自给你洗澡?」 黎静静不由皱了皱眉,他说这话的样子,看起来不像是开玩笑。 两人对视片刻,顾景善一伸手,她就立刻窜进了卫生间,并迅速的关上了门,解着就传来了很清晰的一声反锁。 顾景善低笑一声,便站直了身子。转身走开了,吩咐了女佣人在门口守着,听到任何动静就拿钥匙进去。 黎静静脱掉了身上骯脏到极点的衣服,一步跨进了浴缸,水温刚刚好,很舒服。她慢慢躺下来,脑袋靠在浴缸上,一双眼睛依旧瞪得老大,直勾勾的看着顶上的灯光。 她开始慢慢回忆,从小到现在,在她身上发生的事儿,一桩桩一件件,全部在脑子里过了一遍。她第一次发现,原来自己活的那么悽惨,她想要反抗。可每一次快要见到光明的时候,就有人出来狠狠打断她的腿,将她丢回地狱,让她这一辈子都见不得光明。 那些打断她腿的人,每一个她都记着,牢牢的记着。 就算打断腿又如何,她还是能再爬上来!一次又一次,不知疲倦。 她缓缓闭上了眼睛,在浴缸里泡了大约一个小时,她才起来,用淋浴又洗了一遍,将身子洗的干干净净,这才换了衣服,走了出去。 女佣人见着她出来,立刻扬起了笑容。「黎小姐,您洗完了。」 黎静静冷冷的看了她一眼,轻点了一下头,一边擦着头髮,一边走到床边坐了下来。 佣人进了卫生间收拾了一下,就识趣的出去了。 顾景善就坐在楼下,女佣人走到他的面前,低声说:「黎小姐看起来挺好的,没有什么异常。」 他点了点头,「在那种情况下也没有轻生,说明她还想活下去。不错,意志力还挺强,倒是让我另眼相看了。」 黎静静吹完头髮,就上床睡觉了,很难得,她一躺下就睡着了,并且一夜无梦,睡的很好,真的很好。 …… 第二天清晨,天气不太好,一早上就开始下起毛毛细雨,淅淅沥沥一直不断。她已经在这里待了四天了。 陈曦站在窗户前,看着外面阴沉沉的天气,又回头看了看躺在床上一直没有醒来迹象的人,不由皱了皱眉。 特护拿了毛巾进来,她伸手接过,就开始给他擦脸擦手擦身。 正在擦手的时候,他的手指突然动了一下,陈曦当即停住了动作,抬起眼帘。正好就看到邢司翰睁开眼睛。
第109章:人上人 陈曦正给邢司翰擦手的时候,他的手指突然动了一下,她微的一惊,当即停住了手上的动作,抬起眼帘的瞬间,正好就看到他睁开了眼睛。 她愣了足足有一分钟的时间,才勐地站了起来,凑了过去,用手在他眼前晃了晃,问:「你醒了?你真的醒了?」 他转了一下眼珠子,缓缓将视线落在陈曦的脸上,只一会的功夫,他突然伸手握住了她的手,眼里满是惊讶,诧异,不可置信。陈曦顿了顿,稍稍挣扎了一下,却怎么也挣不开他的手。 他张了张嘴,声音沙哑,「落落?」 邢司翰现在的表现有点不太对劲,他又不是刚刚知道她是落落,怎么会这样惊讶?陈曦微微的笑了笑,说:「是啊,我是落落,你终醒了,你等一会,我去叫人过来给你检查一下。」 说完,她就想出去。可他却不放手,死死捏着她的手,怎么都不肯放,那眼里的诧异和惊讶,慢慢的变成了喜悦,说不出的喜悦,甚至眼眶都有些微微泛红。 她心里不由咯噔了一下,蹲下来,温柔的说:「你现在放手,我很快就会回来的。」 「对不起,对不起,落落!但你要相信我,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是被人下了药,才会跟黎静静发生那样的事儿!幸好你没事,不然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你要是死了,我该怎么办?」 陈曦愣住,感觉他的记忆有点错乱,「对对对,我是没事,现在有事的是你,你先放手,我去叫医生过来给你检查一下,好不好?别让我担心。」 他缓缓松开了手,可当她要缩回去的瞬间,他又突然紧紧握住,「不要,你就待在这里,哪里都不要去。」 陈曦微微的皱了一下眉,她身上也没有手机,通知不了任何人。正好这个时候,佣人拿了她的早餐进来。 「快去通知邵启越,就说邢司翰醒了,让他快点回来看看。」 佣人往床上看了一眼,见着邢司翰醒来,同样脸上一喜,先将手里的餐点放在了桌几上,快步的走了出去。所幸,邵启越今个还没出门,她连忙下去,叫住了已经到门口的人,「少爷,少爷!邢先生醒了!」 邵启越闻言,淡淡应了一声,倒是没有特别大的惊喜,继续穿鞋子,准备出门,直到佣人又提醒了一句,「少爷,邢先生醒过来了。」 他这才反应过来,脸上一喜,「是吗?那真是太好了,我上去看看。」 他说着,将已经穿好的鞋子又脱了回去,并匆匆的上楼。 陈曦见着他进来,立刻起身,将邢司翰现下的情况说了一遍,她的手依旧被他牢牢的握着,怎么都不肯放。 邵启越过来,上下打量了他一眼,只见此刻的邢司翰全部的注意力都在陈曦的身上,似乎再看不到其他人。他微不可察的抿了一下唇,低声叫他,「阿翰。」 他没动,依旧是目不转睛的看着陈曦,陈曦则看着邵启越,满眼疑问。 「阿翰,你看的见我吗?」邵启越打趣般的的说道。 陈曦说:「你说他是不是被撞傻了?或者是记忆力出现了问题?我怎么感觉他的记忆好像停留在了过去。」 邵启越给他做了简单的检查,一切正常。不过要等完全康復,还需要修养一段时间。 陈曦就这样,同他大眼瞪小眼的,好一会之后,她才有好声好气的说:「阿翰,你先放手好不好,我肚子饿,想吃点东西。你放心,我不会离开的,我就在你眼前,哪儿也不去。」 他的手指轻轻摩挲了一下她的手背,低垂了眼帘,片刻,才缓缓松开了手,这一次是真的松开了手。 邵启越一直站在旁边,他这会才转过视线,将目光落在他的身上,眉头微微蹙了蹙,说:「邵启越?」 邵启越抿着唇,忍着笑意,点点头,「是我。」 「你好像有点不太一样了?」 「哪里不一样?」 邢司翰想了想,「有点变老了。」 「我看你是被树撞傻了。」 「树?什么意思?」他拧了眉头,有点不太明白。 邵启越坐了下来,问:「你告诉我,你现在几岁。」 「十八岁。」 他笑着摇了摇头,「那你知道在这之前,你的身上发生了什么事吗?」 「我被人设计了,跟黎静静发生了关系,然后落落来了,正好撞见。她不会开车,却抢了人家的车子,我一直紧追在她的后面,结果她上了盘山公路,我亲眼看着她和她的车子冲下了山,发出了一阵巨响,然后……然后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他说的很认真。 陈曦就坐在旁边的沙发上,低头吃早餐,可他们的话,她全数都听了进去。 邵启越往她的方向看了一眼,「就这样?」 邢司翰眯了眼睛,「什么意思?」 「后面的事儿,你都不记得了?」 他皱了皱眉,有些不明所以。 「阿翰,那已经是十三年前的事情了。不过唯一只得庆幸的就是,落落是真的回来了,她确实没有死,只是中间已经隔了十三年。你快三十二了。」 邢司翰依旧是一脸茫然,转过头看着坐在沙发上的人,「三十二?」 「是啊。」 陈曦仅用余光扫了他们一眼,并未插话。 随后,陈曦同邵启越一道出了房间,她紧跟在他的身后,问:「他这到底是怎么了?」 「很简单,选择性失忆了。对他来说,可能会觉得自己穿越了。十八岁的他穿越到了现在。」 陈曦略有些不满,「你是医生吗?」 他停下脚步转过身,对上她的目光,笑说:「我只是用一种有趣的方法跟你说明现在的情况而已。对了,你不是也失忆了吗,你忘记了过去,他正好只记得过去,对你应该会有帮助,说不定能唤起你的记忆。十八岁的邢司翰,你可能要多担待一点。」 「不把他送回家吗?」她又紧跟了上去,「为什么要我照顾他?」 「回家?他现在的家,就算回去也没人照顾他。所以还是现在这里修养,他刚才的样子你也看到了,就算你不照顾他。你也得在他身边待着,不然他那性子可不会安安分分的躺在床上安心养伤。」邵启越转身,一本正经的看着她,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说:「辛苦你了。」 她沉默了片刻,才耸了耸肩,说:「好吧,那就留下来照顾他,但我不想一直都待在这里,你得给我自由,不然我会觉得你这是在禁闭我。」 「放心,就这几天,到时候我会把人转到你住的别墅,这样就方便了。」 她本想回绝,可转念一想。那栋别墅本就是邢司翰的,她没有拒绝的权利。 「而且,在这里,你要出来进去很麻烦,所以不是我要限制你,只是不想你太麻烦。」 她点了点头,浅浅一笑,说:「我知道了。」 邵启越交代了几句之后就去了医院,陈曦在楼下待了一会,只一会的功夫,特护就下来叫她,说邢司翰在楼上闹腾,非要见她。 陈曦弄了点水果,这才上楼。推门进去,就看到邢司翰一副要下床的架势,怎么都拦不住。 直到见着她,这才有所消停。 她走过去,将水果盘放在一盘的床头柜上,将他摁回了床上,说:「你怎么回事?」 他见着她,一下咧开了嘴笑了起来,「我就是想见你。」 「我不是好好的在这儿?不知道自己受伤了,还要这么折腾,不想活了?」 「看到你的车冲下山崖的时候,我还真是不想活了。」 她脸上没有太多的表情,冷然一笑,斜了他一眼,冷冷淡淡的说:「那你怎么没有跟我一块冲下山崖?」 邢司翰顿了顿,垂了眼帘,低低的说了一声,「对不起。」 「不用对不起,我都已经不记得了,你说什么我都没感觉。再说了,就算你说一万次对不起,又有什么用?难道你杀了人,只要一句对不起,就可以不用判刑了吗?」她没有看他,只面向床头柜坐着,用叉子弄了一块苹果,侧目看了他一眼,想了一下。就把苹果放进了自己的嘴里。 「不记得?你不记得我了吗?」 跟十八岁的邢司翰对话,他的关注点自然同别人不一样,他一把拉住了她捏着叉子的手,一脸真诚的说:「你不记得我没关系,我可以让你慢慢记得我,或者你永远都不要记起以前的事儿,我们重新认识,重新开始。」 「是哦,这样你犯下的错误,都可以一笔勾销了,你可真聪明。」 「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落落……」 「行了,你什么都别说了,好好躺着休息,别乱动。」 邢司翰张了张嘴,目光在她的脸上逡巡了片刻,就乖乖的躺了下去,不再乱动。 过了一会,佣人就短了清粥小菜上来,陈曦将小桌子放在床上,亲自餵他。这会子,邢司翰倒是很安静,很听话,那双眼睛带着年少时的那一份炙热,就这样直勾勾的看着她,没有丝毫掩饰。 这是一种不同的感觉,以前的邢司翰沉稳,眼神深邃,被盯得久了,叫人心里发慌。可现在,那种炙热的眼神,仿佛无时无刻不再透露着他的心情,他的想法,倒是让她有点无措,有点不好意思起来。 「你能不能别看着我?」她终于无可奈何,对上了他的目光,无奈的说。 他却扬唇,露齿一笑,说:「你长得好看。」 她一顿,当即脸就红了,别开了头,将手里的碗重重的放在了桌子上。说:「你自己吃吧,我出去一下。」 女人,不管什么样的女人,都抵不住男人这简单的一句甜言蜜语。 不等邢司翰多说什么,她就匆匆忙忙的出去了,走的很快,简直像是落荒而逃。 房间里没有别人,陈曦出去之后,就只剩下他一个人。他拿了纸巾,擦了擦嘴角,低垂了眼帘,拿起调羹,慢慢的一口一口的吃了起来,神色淡然。 …… 黎静静在落园待了整整一天也没有见到顾景善。一直到晚上,她洗过澡,准备上床的时候,房间的门突然被人推开。她站在床边,刚掀开被子,听到动静,抬头,便看到顾景善走了进来。 黎静静穿的有点少,但她并没有半点羞怯的意思,而是自顾自的上了床,倒是不跟他拐外抹角,说;「想跟我说什么?」 顾景善走到床边,弯身坐了下来,看起来似乎有点疲惫,直接靠坐在了床头,两人各坐一边,气氛有些微妙。黎静静一动不动的坐着,目不斜视的看着前方,耐心的等待着他的发话。 他却懒懒的靠在床背上,闭上了眼睛,好一会之后,才缓缓的睁开,侧头,黎静静依旧保持最初的姿势,连眼神都没有任何变化。他的目光缓缓往下,她的睡衣很薄,还是吊带的款式,春光若隐若现。她竟然没有丝毫遮掩的意思。只一会,他又将视线落回了她的脸上,问:「你有什么打算?」 「打算?」她像是听到了一个笑话,微微扬起了一抹浅薄的笑容,说:「没什么打算,顺其自然,走一步是一步了。我倒是想要问问你,你打算怎么处理我?」 「邢司翰这样对你,你就一点想法都不恨?」 她闻声,缓缓转头,对上了他的目光,「说起恨这个字,我要恨的人很多,其中还包括你在内。你现在跟我说这个话,会不会有点可笑?」 「那又怎样?最后救你的人是我,不是邢司翰。」 「那是因为我的身上,有你想要的东西,所以你才救我,不是吗?」 「既然你知道,那你应该晓得,我不可能那么轻易就放过你。」 黎静静安静的看着他,沉默良久,才淡淡的问:「那你想怎样?」 「你帮我,我帮你。」他转开视线,抓过了一旁的抱枕,垫在了脑袋下面,整个人躺了下去。闭上了眼睛,那架势似乎打算睡在这里。 被子下的双手,紧紧的交握在一块,既然人生不能按照自己的意愿走,那就只能按照别人的意思走,从而寻找转机。 「你要怎么帮我?」她问。 「你想要什么,我就给你什么。」 「我想要一个至高无上的地位,我想做人上人,你也能给我?」 「只要你想要,我就给你。」 黎静静嘴角微微一挑,「告诉你一个秘密,其实我是唐天擎的女儿。对,没错,就是女儿。对唐家。你有几分兴趣?」 顾景善睁开了眼睛,「你说什么?」 「我问你,你对唐家有几分兴趣?」 顾景善侧过了身子,对着她笑了起来,摇了摇头,对着她比了个大拇指,笑说:「你说你的身上,究竟有多少惊喜?」 黎静静低垂了眼帘,看了他了一眼,旋即也跟着躺了下来,两人的目光齐平,面对面的躺着,她打了个哈欠,闭上眼睛,说:「你慢慢看,不就能知道我的身上究竟藏了多少惊喜么?」 「我现在想要的是,让唐天擎那老东西,承认我是他的女儿,并重修我妈的坟墓,登报纸向她道歉,坦白当年做过的一切。还有,我要从邢越的手里,抢走邢家,我要让邢司翰,黎晋华,唐天擎,一无所有。你能帮我吗?」 她是故意闭着眼睛说这一番话的,她压根没想过他会真的帮她,既然是瞎话,那就该闭着眼睛说。 片刻,她感觉到顾景善动了一下,紧接着,脸颊就被他拧了一下,说:「我帮你。」 她缓缓睁开了眼睛,当即就对上了顾景善带着笑意的眼睛,她愣了愣,慢慢的便露出了点点笑容,「好,那我也帮你。」 她说着,突然伸出了小拇指,眼睛亮晶晶的。 顾景善一脸疑问,「干什么?」 她动了动小手指,说:「拉钩啊。」 顾景善眉梢一挑,笑说:「小孩子的把戏,你也相信?」 「但小孩子打了勾之后,都会遵守承诺,难不成我们这些大人,连小孩子都不如吗?」她用勾了勾小手指,「还是说,你不敢跟我打钩,根本就是敷衍我?」 顾景善看了她一眼,伸出了手,勾住了她的手指,「拉钩。」 黎静静自顾自的念着,「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骗,再盖个章。」 说着,两人的拇指便对上。 黎静静的视线落在怼在一块的拇指上,唇角微微扬了扬,露出了一抹淡淡的笑容,那笑容到达了眼底,散发着光芒。 顾景善看着她好一会,才转开视线,勐地坐了起来,「早点休息吧,这几天你就安心住在这里,我会帮你安排回唐家的事儿。」 「晚安。」黎静静说。 顾景善背对着她,点了一下头,什么也没说,就拉开门出去了。 黎静静看着房门轻轻关上,好一会之后。才关了灯,睡了。 …… 晚上,邵启越准备下班的时候,护士突然沖了进来,神色紧张,喘着粗气,一只手指着外面,结结巴巴的说:「九号……九号病房的病人……邵医生你赶快过去看看!」 邵启越一惊,迅速的跟着护士匆匆的赶到了病房。 季曼琳脸色惨白的坐在床边,一只手紧紧的握着邢显益的手,「不会有事,不会有事的!显益,你绝对不会有事的!」 邵启越带着几个权威的医生迅速的沖了进来,沉声说:「家属出去!」 「不。我不能出去,我要在这里陪着他!我绝对不能出去!」 「不用多说,直接动手。」邵启越说。 随即,几个护士就直接把季曼琳给拉了出去,她不停的挣扎,反抗,特别歇斯底里,「我不能走开!我不能走开的!我一定要留在这里,我在这里,他才有意志力活下去啊!」 病房的门关上,将嘈杂的声音,隔绝在了外面。 邵启越立刻走到床边,低声说:「伯父,你一定要撑住。」 这时。邢显益缓缓抬手,一把握住了邵启越的手腕,慢慢睁开眼睛,「对……对不起……跟小翰说……是我对不起……对不起他和他的妈妈……」 邵启越凑到他的耳边,「我……我是爱……爱他们的……」 他微的皱了皱眉,「伯父,你要保存力气,放心有我们在,你一定会没事的。」 他摇了摇头,「我……我啊,早就该死了……」 「你应该见阿翰最后一面……」 他闭上了眼睛,眼角有眼泪滑落下来。 随后,医生就开始抢救。 可最后,抢救失败,心电图上的波纹,慢慢的趋于平直。 邵启越闭上了眼睛,深深吸了一口气,一身疲惫。 他第一个走出病房,季曼琳立刻沖了上来,一把握住了他的手,问:「怎么样?怎么样了?」 「伯父走了。」他冷冷淡淡的说。 季曼琳脸色一愣,抖着嘴唇,好半天没有反应过来,「你……你在说什么啊?什么走了?」 邵启越抬起了眼帘,眼神冷漠,就这样静静的看着她数秒,说:「病人心跳停止,已经离开了。」 季曼琳吞了口口水。摇头,不停摇头,「不会的,不会的!显益不会死的!绝对不会死的!」 「确实,您说的对,伯父原本确实不用死,他甚至还能醒过来。至于他现在死了,这就要问问一直守在伯父身边的您了,他究竟为什么会死,您应该是最清楚的吧?」邵启越说着,一把扣住了她的手腕,将她的手狠狠的从身上扯开。 季曼琳眼睛一瞪,「你……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邵启越没跟她多费口舌,转身就走。 季曼琳却不依不挠,再次沖了上去,一把扯住了他的衣服,「你说!你说你那话是什么意思!你要是不说清楚,我就告你!」 「告我?你确定吗?你要是确定,我现在就给警察打电话,顺便让法医过来,把人带回去好好的验一验,这人到底是怎么死的,身体一定会留下记号,法医一定都知道的。」邵启越拿出了手机,刚摁下一个字,季曼琳就狠狠的拍掉了他的手机。 她的力道很大,一下就被他拍掉在了地上。 邵启越眉头都没有皱一下,只用一双黑深的眸子直视她,说:「怎么?不是要告我吗?这可是一桩人命,让警察介入,是一件很正常的事儿,不是吗?您为什么要阻止我?」 季曼琳深一下浅一下的唿吸着,看样子,濒临崩溃。
第110章:喜事 季曼琳深一下浅一下的唿吸着,看模样,似乎濒临崩溃。 她一下靠在了墙上,似乎有些站不住,她的脸色惨白,没有再跟邵启越继续纠缠下去,而是靠着墙壁,一步步的走回了病房。 邵启越沉着脸,叫了几个护士在门口守着,别让他们乱来,就回了办公室,给傅靖州去了个电话。 傅靖州接到电话的时候,恰好有个饭局,才刚开始,电话就响了起来。他让助理看着,便出了包间,将电话接了起来。 「怎么了?」 「现在有空吗?」 「我刚好有几个重要的客户,还走不开,怎么了?」 邵启越沉吟了数秒,淡淡的说:「没事,你忙吧。」 傅靖州还想说什么,邵启越已经挂断了电话。 他正准备进包间的时候,不远处突然传来一阵哄闹声,他不由看了一眼,便眼尖的看到了傅一舟,身上还挂着个女人。大庭广众之下,这样闹腾,还真是丢人。 「黎凡茜,我警告你,你在这样对我纠缠不清的话,我就报警!让警察把你关起来!」 「你报啊!你马上报警,等你报警了,我就可以跟警察说,你当年是怎么强姦我的!」她的声音很大,几乎整个走廊都能听到。 傅靖州当即便站住了脚跟,较有兴趣的听了起来。 「保安!保安呢!你们酒店服务员都是吃白饭的是不是!让你们叫个保安效率那么慢,还随随便便放不入流的人进来!信不信我投诉你们!」 这时,几个男服务生过来,想把黎凡茜从他身上拉下来。 可黎凡茜身上的衣服不知怎么,被扯的乱七八糟,他们一伸手,她就大叫非礼,撒泼撒的特别彻底。 黎凡茜一口狠狠在傅一舟的耳朵上咬了一口,说:「傅一舟,你要是敢甩掉我,我就把你的丑事全部都说出来!让你身败名裂!反正我光脚不怕穿鞋的!你必须娶我,必须娶我!」 傅一舟眉头一紧,本来他今天本来就是有事来陪人吃饭。现在可好了,她竟然闹到这里来了!他真正是没有想到,黎凡茜平日里看着娇小可人,听话乖巧,原来是这样一个泼妇! 做事那样的事儿,竟然还敢来跟他纠缠不清! 他心中一火,用力一甩,直接把她送身上甩了下去,男人要是当真起来,女人撒泼闹街是不管用的。 黎凡茜重重的摔在地上,脑袋在床上重重撞了一下,整个人就昏头转向了。 傅一舟站在她的跟前,居高临下的看着她,咬着牙,一字一句的说:「黎凡茜,今天我的事儿要是被你给搅黄了,你就给我好了!我一定要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这时,保安姗姗来迟,连声说了抱歉。 傅一舟不耐烦,指着地上的人,说:「把她给我丢出去。不,先把她给我关起来,等我离开之后,你们再放了她!要是让我再看到她进来胡闹,你们就别想干了!」 「是!傅先生。」 说完,几个保安,迅速上前,将黎凡茜架了起来,迅速的离开了。 黎凡茜晕晕乎乎,回头看了他一眼,只拿手指指着他,却没说一句话。 傅一舟觉得晦气的不行,双手插在腰上,气的不轻。 这时,他的助理从包间里头出来,小心翼翼的凑到他的耳边,说:「李总说是家里有事,要先走一步。」 正说着,李总就从包间里出来,脸上依旧挂着得体的笑容,拍了拍傅一舟的肩膀,说:「小舟啊,下次等你处理完自己的私事,咱们再聊。家里孩子生病,我得回去看看,正好饭局还没开始,今个这餐饭,就此作罢吧。」 对方都说家里孩子生病了,傅一舟自然不能再说什么,更没法子挽留,他青着一张脸,笑了笑,说:「真是抱歉啊李总,我下次一定注意,我让人送您回去,孩子的病要紧。今个是我不好,是我扫了李总的兴致,真是对不起啊。」 「没关系。」李总微的一笑,「不用不用你送,我自己带了司机,那就这样吧,我先走了。」 傅一舟还是笑眼盈盈的陪着他出了酒店。 傅靖州见他走开,立刻过去,跟上了刚才几个保安。 「我是傅一舟的小叔,这女孩子就交给我处理吧。」 「可是……」 「可是什么?我可是傅一舟的小叔,你们觉得是他大还是我大?还有,一会他要是回来问起来,你们就说她发起疯来,自己跑了,懂?」 几个保安对视了一眼,犹豫了一下,其中一个像是发号施令的人,扬了扬下巴,说:「把人交给傅先生。」 说着,傅靖州就伸手结果,将黎凡茜扶住。 「你们帮我去开一个房间,然后叫个人把她送到房间之后,再把房卡拿到5023包间来。这事儿,绝对不能让傅一舟知道,要是让他知道,我保证,你们会很惨。」 随即,傅靖州就拿出了一张卡,那张卡显示了他的身份。 保安自然就言听计从了。 …… 邵启越坐在办公室里,手机在手里转动着,神色晦暗,眉宇之间染了一丝淡淡的愁容。 病房内,季曼琳坐在床边,背嵴挺得笔直,就那么看着他,他就好像跟以前一样,只是沉睡了而已,心还在跳,还在唿吸,只是睡着了而已,他依旧还是在她身边,好端端的跟她在一起,他们可以相守一生。 她缓缓的伸手,轻轻握住了他的手,他的手很凉很凉,简直凉透了她的骨头。她的眉目微动,顿了数秒之后,还是用力的搓他的手,对着他的手不断的哈气,微微扬了一下嘴角,自顾自的说:「最近天气是越来越冷了,你看着医院的被子那么单薄,你一定是觉得冷,一定是觉得冷,是不是?没关系,有我在,我不会让你觉得冷。显益,我们要永远在一起,一定要在一起。」 「我们不是都说好的吗,等老了,我们要一起数彼此的白髮,看谁长得比较多。不是说好了,等我们老了,你会牵着我的手,看沿路的风景。你说的那些话。你都忘记了吗?就算你不能牵着我的手,但我可以啊!我可以带着你,去看这个世界上许许多多的景色,给你讲各种各样的奇闻异事。只要你还有一口气,只要你还活着,我绝对不会离开你,永远都不会离开你。我答应过你的事儿,我绝对不会失言,我说到做到。」 「可是为什么……为什么……」她低下了头,双手紧紧的握着他的手,「你怎么能再一次丢弃我!为什么要丢弃我,去找她!为什么!」她咬牙切齿的说出了这一番话。 话音落下,房间里有陷入了沉寂,只有她颤抖的唿吸声,还有轻微的哽咽声,「我那么爱你,我那么爱你!可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她自言自语着,再次抬头的瞬间,眼神与之前已经有所不同。 「你知不知道,你这样走了,是在害别人,你就这样走了,你有没有想过你跟她的儿子?你觉得我会轻易放过他们吗?嗯?我要的那么简单,可你偏偏就是不肯给我。邢显益,你压根就不是人!你简直就不是人!我那么相信你,那么爱你,你却骗我!一次次的骗我,骗我的真心,骗我的善良!甚至还要骗走我的儿子的一颗肾脏。」 她慢慢站了起来,趴在了他的上方,目光森冷,就那样直勾勾的看着他毫无生气的脸,「你以为你走了就可以置身事外了吗?你以为你走了就可以跟苏皎团聚,可以幸福的生活了吗?嗯?你简直就是痴人说梦!」 「你走了,我就要把我儿子的肾脏要回来!你不是很想跟家人团聚么?好啊!我就让你们团聚!让你们一家子在阴曹地府相聚!」她的手指轻轻的在他冰冷的脸颊上,轻轻的抚摸着。 她的神情像是换了个人似得,与平时旁人看到的季曼琳完全不一样。 她低垂了眼帘,视线在他的唇上扫了扫,低低一笑,低头,在他的唇上轻轻吻了一下,「季曼琳那个蠢货,想让你活着,我反倒是希望你死了才好,你死了才能彻彻底底的听我的话,才能永永远远的待在我的身边。季曼琳只会任由你们欺负,而我,绝对不会让你们欺负我们半分!谁都不能!我要保护他们,好好的保护他们!」 她说着,缓缓站直了身子。 邢越到的时候,季曼琳就站在窗户边上,背嵴挺得笔直,似乎是在欣赏月色,窗台上放着一瓶红酒,也不知道是哪儿来的。 他微微喘着气,目光在床上扫了一眼,缓步走到季曼琳的身后,暗暗的观察了她几眼,小心翼翼的叫了一声,「妈。」 「哦,小越来了。」她微笑着转过头,脸上竟然化了精緻的妆容,那笑容看起来很有攻击性。 邢越微微愣了一下,季曼琳依旧走到了他的跟前,伸手摸了摸他的脸颊,说;「好久不见了,我的儿子。长高了好多,也变帅了,真好。」 邢越勉强的扯了一下嘴角,淡淡一笑,说:「妈,你累了,我让人送你回去,睡一觉,好好休息一个晚上,好不好?」 季曼琳缓缓收回了手,脸上没有任何疲态,伸手拿过了放在窗台上的酒,浅浅抿了一口,「我已经睡了很久很久了,好不容易醒过来,你还让我去睡觉,怎么?你是不想见我这个妈妈?」 「当然不是,我只是怕妈您太累,太伤心,这里的事儿,就交给我,我可以办的很好。」 她摇了摇头,「只要是邢显益的事儿,我一定要管到你。你还说我呢,你看看你自己眼皮子底下的乌青,公司很忙?还是有人找你麻烦了?」 「倒是没人找我麻烦,只是要让整个邢氏彻底变成我的,还需要做很多事。邢司翰以前在公司里的网织的很大很密,明的暗的,我到现在还没完全清楚干净。想不到他的心思那么缜密。怪不得能把邢震天彻底的赶出邢氏,一点反抗的余地都没有。」 「嗯,但你比他更厉害。」季曼琳一脸自信自傲,「幸好你记住了我当年说的话,你要是听那心慈手软的季曼琳,现在还得躲在纽西兰,要是被他们发现了,连一点反抗的余地都没有。」 邢越微微的笑了笑,说:「其实妈妈也没有您想像的那么软弱,有些事儿,还是她鼓励我做的。」 「是吗?那么算她开窍,终于知道心疼你,心疼你那少了一个的肾脏。」 「那爸爸的事儿……」 「我要把他留在我身边,不管用什么方法。」 邢越有点不太明白,「您……您这话是什么意思?」 「带他回家,给我们准备个房间,顺便准备一套礼服,结婚的礼服。那么多年,我跟他在一起,连一场婚礼都没有,那怎么能行,我还没穿过婚纱呢。」她说着,缓步走到了床边,将酒杯放在了床头柜上。手指轻轻的在他的脸颊上,沿着他的轮廓,轻轻的拂过,最后停留在他的唇上,说:「显益,我们要结婚了,你开心吗?」 邢越站在一侧,视线在季曼琳的身上停留了一下,眉头微微的蹙着,又将视线落在病床上的邢显益,心口微微沉了沉。 沉默良久,季曼琳说:「你去给显益办出院手续,明天去婚纱店定制礼服,要两套,一套西式,一套中式。还有,家里也要好好的布置布置,我也不会大办宴席,就邢家的那几位参加就好。哦,对了,邢老爷子一定要参加,一定要让他亲眼看着我进门。」 「好,我这就是办。」 邢越退出了病房,正好这个时候。邵启越过来,两人碰了个正着。 邵启越双手插在口袋里,说:「这人要先送太平间,一直安置在病房也不行。」 「不用了,今晚我就把我父亲的遗体接回家。」 「这恐怕不行。」 邢越微的蹙了一下眉,似乎没有听清楚,「你说什么?」 「我说不行。」邵启越一脸严肃,语气坚定。 话音落下,空气变得异常安静,两人对视良久,邢越噗嗤笑出了声,摇了摇头,说:「邵医生,您只是医生。我父亲已经没了,我要让他回家,您应该没有这个权利阻止吧?」 邵启越点了点头,「你说的没错,如果伯父是正常死亡,你今天就可以带他离开,然后大办丧事。但我认为,伯父的死很有问题,所以我不能让你们把人带走。」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邢越敛眉,神色顿时冷了起来,死死盯着他。「你这话的意思,是在怀疑我弄死了自己的亲人?」 「我可没有说过这话,只是我对伯父的死抱有疑问。我在抢救伯父的时候,他已经醒了,或者他醒的更早,但你们没有人通知医生,病人醒过来了,为什么?总该有个理由,不是吗?」 邢越冷笑,「这一切都是你的猜测!他是我的父亲,我怎么可能见死不救,又怎么可能故意去害死他!」 「当然,这件事我也不能擅自做主。但伯父不单单只有你一个儿子,所以,不如等阿翰回来再做决定,如何?」 「不行!」说话的人是季曼琳,紧接着,她就从病房里出来。 邵启越看到她的瞬间,微微愣了一下,数秒之后,才恢復常色,低垂了眼帘,微微扬了嘴角,说:「这事儿,恐怕是不能听伯母您的了。当初阿翰把人交给我,我就有责任,帮他好好照顾。现在人没了,我就更不能轻易的让别人把伯父带走。」 季曼琳此时气场全开,与之前的样子全然不同,她双手抱胸,走到了邢越的前面,直接站在了邵启越的面前,微微扬着下巴,说:「我是他的合法妻子,我想我比邢司翰更有权利处理我老公的事儿。难不成,他一天不回来,我的老公就要躺在那冷冰冰的太平间里,连家都不能回吗?你们可别忘了,原本我老公跟邢老爷子是有机会见面的,就是因为邢司翰,他们错过了见面的机会。老爷子要是知道了,该多伤心?」 「现在你们又不让我们把人带回家,这是什么道理?而且,你可以放心,一时半会我不会让显益入土,我可以保证,我会等着邢司翰回来,回来见他父亲最后一面。我可不是邢家的人。冷血无情,要硬生生的把人拆散。当然,今个就算你不同意也不行,今天说什么我都要把我老公带回家,你要是来硬的,那么我们就请老爷子过来!让老爷子亲自过来接他儿子回家,你自己选择吧,我们等你的答覆。」说完,季曼琳就拉着邢越回了病房。 邵启越吸了口气,跟着走了进去,说:「那就请老爷子来吧,等老爷子来了,我会亲自过来,说明情况。」 他说完,不等他们有任何回应,直接转身离开了。 回了办公室,邵启越打了个电话,安排了一下,就放下手机,靠在了椅背上,长长的吐了口气。 大院别墅内,陈曦扶着邢司翰下了楼。 这时门铃响起,佣人过去开门,紧接着几个穿着军装的男人走了进来,行至他两的面前,说:「请跟我们走一趟。」 陈曦拦在前面,「干什么?你们要干什么?哪有这样的!」 「顾小姐很抱歉,是邵先生吩咐的,说是医院有重要的事儿,必须让邢先生去一趟,您可以放心,我们绝对不会让他受到伤害,或者,您也可以跟我们一块去。邵先生吩咐了,如果您不放心,也可以一起跟着,还能照顾邢先生。」 邢司翰眉目微动,旋即,转头看向了陈曦,一脸茫然,像是在询问她的意见。 陈曦皱了皱眉,转开了视线,「看我干什么?这是你的事儿,又不是我的事儿。」 「你说我要不要去?」 「都说了这是你的事儿,你自己决定啊。」 他说:「我听你的。」 「你看看现在你是能决定的事儿吗?摆明了非去不可,不是吗?」她不由翻了个白眼。 「你要是不让我去,我就不去了。」他那像猫一样乖顺的眼神,让陈曦有些受不了。 陈曦想了想,问:「邵启越就没说是什么事儿吗?」 「没具体说,就说很重要,邢先生必须去。」 陈曦又转头看了看邢司翰,他那双澄澈的眼睛,一片茫然,显然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失忆了,只记得十八岁以前的事儿,十八岁以后的事儿,一样都不记得,他当然什么都不知道,更何况他现在的性子,可停留在十八岁。 没有以往那么深沉,现在的他,所有情绪都浮于表面。 他的眼底藏着害怕,虽然他极力隐藏,但还是被她看到了。 她想了想,又问:「非去不可是吧?」 「抱歉。」 「行,那我们就去一趟,总归邵启越是你的兄弟,肯定不可能害你。」 邢司翰点了一下头。 陈曦说:「你们先带他上去换一件衣服,既然要出去,总该穿的体面一点。小心点,他的伤还没好,别让他伤上加伤了。」 她将邢司翰交给他们。 约莫二十分钟之后。他们两人就坐上了车。 两人到底医院时,邵启越已经等在后门口,车子停下,他就立刻走了过来。车门推开,邢司翰西装笔挺,穿的精精神神。这倒是他没有想到的,陈曦先出来,然后扶他下来。 邵启越看了她一眼,问:「这衣服是你给他准备的?」 陈曦没有看他,只说;「你那么着急,肯定不是什么小事儿,你是想让他穿着睡衣过来?」 邵启越轻笑了一声,「你想的很周到。」 随即,邵启越就将邢司翰扶进了医院,电梯里,他将现在的情况简洁明了的说了一遍。 「你说什么?」邢司翰一脸诧异,转头瞪大眼睛看着他,问;「你刚才说什么?你说我爸死了?」 「是。」 陈曦这会脸色也跟着变了变,「伯父死了?为什么那么突然?之前不是好好的吗?」 「我爸不是早就死了吗?」邢司翰特别突兀的惊讶的说,「怎么又死一次?」 陈曦忍不住翻了个白眼,瞪视了他一眼,说:「你失忆了,就别那么多废话,行不行?听着就好。」 邵启越仅用余光看了邢司翰一眼。就走到了他们之间,站在了陈曦的面前,这一次,邢司翰倒是没有叫嚣,就安安静静的站在一旁,似乎是陈曦的话起了作用。 「是。就在几个小时之前,突然心力衰竭,现在人还在病房里。」 「那……那阿姨怎么样了?」 邵启越想到不久之前看到的季曼琳,想了想,说:「她倒是挺好,挺淡定的,那模样看起来,比之前更好。」 「噢,这么一来我倒是想起来了,你是跟他们一块从纽西兰回来的,你跟他们的关系好像挺不错的?」 陈曦低笑了一声,耸了耸肩,说:「我本是在他们所住的疗养院的护士,他们正好归我管,而且他们在疗养院的时间很久,一来二去的,我也就认识了。我只知道,伯母对伯父很好,并且很爱伯父。有句话不是说了么,久病床前无孝子,可那么多年,伯母一直守在伯父的身边,也不请特护,所有的事儿,都由她一个人来做,这么多年过去了,她不但没有怨言,还那么不离不弃的照顾着他,就这一点,就值得我敬佩她。」 「你说呢?」她仰起头,就那样静静的看着他的眼睛,神色平静,却有着一种让人难以抗拒,不容你反驳的气势。 不过她这话说的倒是没什么问题,也确实,一个女人能够这样任劳任怨的照顾一个植物人那么久,确实不容易,也很值得人钦佩。只是……是谁让邢显益变成现在这样?或者其中还有更多的猫腻是别人不知道的,若是将这一切摊开来说,季曼琳的任劳任怨,也许只是在赎罪,或者一切都只是她的私心呢? 邵启越只是笑了笑,并没多说什么。 他们三个刚到办公室门口。就有个小护士匆匆忙忙的过来,说:「邵医生,九号病房的家属说,老爷子来了,现在让您过去。」 「那正好。阿翰,你爷爷也过来了,咱们就一块过去看你爸爸吧。」 邢司翰没说话,只扫了他一眼,又将视线落在了陈曦的身上,想了想,说:「你能给我讲讲具体的事儿吗?我真的有点蒙啊,我爸爸不是早就死了么?怎么突然又回来了?到底是怎么回事?」 「一边走,我一边给你说。」 短短五分钟的路程,邵启越简洁明了的将知道的事儿都跟他说了一遍,邢司翰一直没有说话,就那么静静的听着,等他说完,他们已经站在病房门口。 病房门没有关,里面站着五六个人,老爷子坐在轮椅上,身后站着两个穿着黑色西装的男人,神色严肃,看起来是保镖,又像是打手。病房外面也站着几个。看样子是有备而来的,是个不怕事儿的,起码是不怕他们邵家的势力。 不过,看邢越的性子,不像是会做这种事儿的人,他很谨慎,对每一件事都很谨慎,若不是有百分百的把握,绝对不会冒险。 但此时的季曼琳不是这样,她似乎天不怕地不怕,只要是想要达到目的,无论对方是谁,她都不胆怯。 也许只有这样的女人,才会爱到变态,爱到即便对方变成植物人,也一定要将人留在身边,连死了,尸体都只能是她的。 遇上这样的女人,应该觉得很恐怖,非常恐怖。 季曼琳原本是背对着房门坐着,这会听到动静,一回头,便看到陈曦扶着邢司翰走了进来。 邢司翰的出现,让在座的人皆是一惊。坐在轮椅上的邢京,顿时激动了起来,额头的青筋暴起,艰难的叫出了邢司翰的名字,「小……小翰……」 邢司翰皱了皱眉,视线在邢京的身上停留了好一会,久久没有回过神来,眼底带着一丝不可思议,眉头时而紧皱,时而松开。愣了数秒之后,他才慢慢的反应过来,「爷……爷爷?」 邢京吃力的抬起来手,邢越一步走了过去,伸手轻轻握住了老爷子的手,蹲下身子,顺着他的胸口,说:「别激动,别激动,千万不要激动,万一又爆了血管,这就是你跟阿翰的最后一面了。」 邢京恶狠狠的瞪视了邢越一眼,旋即就将目光落在了邢司翰的身上,那双歷经沧桑的眼睛,仿佛会说话。他最不能说,但眼神可以。他相信,邢司翰一定能看明白,一定能明白他的心思。 邵启越拍了拍邢司翰的肩膀,走到了老爷子的跟前,顿了下来,说:「老爷子,阿翰前阵子出了车祸,脑子出了点问题,现在只有十八岁之前的记忆,之前的他都忘记了。一时之间,他可能没法子接受现在的整个情况。」 邢司翰这会的目光落在了病床上的人,见着那张脸,他微微瞠目,然后迅速的走了过去,由着腿伤,他行动不便,想快也快不到哪里去。陈曦只能尽量扶着他,避免他摔倒。 并小声的说:「你慢点,你慢点。」 快到床边的时候,他几乎是整个人都扑了过去,他到底是个男人,陈曦一个女人根本扶不住,那一瞬,他便一下跪倒在了地上。 他瞪大眼睛看着床上的人,然后用力的揉了揉眼睛,又用力的揉了揉,木讷的,带着一丝不可置信,缓缓的吐出一个字,「爸?」 他回头,看了坐在轮椅上的邢京一眼,说:「这真的是爸,爷爷,爸爸没有死吗?」 邢越和季曼琳谁都没有说话,只默不作声的看着他,仔仔细细的看着他,想知道他在装什么傻瓜。 邵启越过去,将他从地上扶了起来,「刚才不是跟你说了吗,伯父是你自己亲自找回来的,他确实没有死,只是变成了植物人,当初的车祸,是有人做了手脚。」 邵启越拉了椅子过来,让他坐下。 邢司翰依旧有些冷冷的,那样子,确实很像一个没了记忆的人,面对现在的一切,一脸茫然无措的样子,甚至搞不懂现在的状况。 他深吸了一口气,缓缓抬眸,视线在病房内的人扫了一遍,最后将目光落在季曼琳的身上,微微皱了皱眉,问:「这人是谁?」说着,她又指了指站在邢京身边的邢越,「还有他,他又是谁?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不等其他人说话,季曼琳先一步,介绍了自己,她走到了邢司翰的面前,弯身,凑到他的跟前,伸手摸了摸他的头,笑道:「我是你妈妈,是你爸爸的老婆。他呢,是你哥哥,我们不是别人,是你的家人,最亲的家人。」 邢司翰一下将她推开,「我妈才不是你这样的!我妈比你漂亮一百倍,你这样丑的人,怎么可能会是我妈!别他妈自己往脸上贴金!就算我失忆,我也不会忘记我妈妈是谁!」 季曼琳倒是不恼,脸上依旧带着笑意,「还真是十八岁啊,那么小孩子脾气。」她整了整身上的衣服,看向了邵启越,说:「邵医生,现在老爷子来了,我们可以把人带回家了吧?噢,对了,现在不但老爷子来了,连阿翰都来了,你该放人了吧?」 邵启越看了老爷子一眼,只见他比了一下眼睛,算是答应。 这人一直留在医院也不是个事儿,确实该带回家。 邵启越又低头看了邢司翰一眼,想了想,说:「行,你们去办个手续,就可以把遗体带走。」 「那真是谢谢邵医生放行了。」季曼琳十分礼貌的对着他鞠了一个躬。 「阿翰现在的情况,我想我可能要留在他身边帮忙,一会你们回去,我也跟着你们一起过去。而且我还是个医生,加上老爷子现在的情况也不太好,有我在,你们也可以安心做事,不用想着家里谁会倒下,到时候叫个医生还手忙脚乱的。」 邢越微不可察的皱了一下眉头,显然不太愿意让邵启越跟在身边,可季曼琳倒是不觉得有什么问题,她笑了笑,说:「可以,只要邵医生不觉得累,我们没问题,有人帮忙,我们还求之不得呢。」 「还有落落,落落也会跟我们一起。」 季曼琳看了陈曦一眼,点了点头,「我认识她,以前在纽西兰的时候,她就挺照顾我们的,很好很能干的小姑娘,带着吧。怎么样?邵医生还想要带着谁?想带多少都带着,只要我们邢家住的下,都来!」 她那样子像是叫人来吃喜酒似得,一脸喜气,那感觉怪异极了。 话音落下。病房里沉默了几秒之后,邵启越才微微的笑了笑,说:「去办手续吧。看样子,你们应该什么都准备好了,那我就不用费心安排车子了。」 「对了,邵医生,有一样东西你得帮我准备好。」 「什么?」 「你有什么办法,能让尸体不那么快腐烂吗?不管什么方式,要多少钱,都没有问题。」 邵启越看了她一眼,沉吟了片刻,「我知道了。」 「那就谢谢您了。」 随后,邢越就去办手续,其他人都待在病房里。 邢司翰坐在床边,目不转睛的看着病床上的人,眼里的情绪十分复杂。 邵启越将老爷子推到了他的身边,邢司翰没动,似乎是到现在还没有彻底接受现状。他才刚醒来,就要再一次面对自己的父亲死亡,看到自己的爷爷变成现在这样,家里突然冒出来两个所谓的家人,对于一个失忆的,记忆只停留在十八岁的他来说,是难以接受的。 比他强姦了黎静静这事儿还难以接受。 老爷子抖着嘴唇。艰难的伸手,轻轻的握住了他的手。 陈曦一直站在旁边,看着邢司翰。 这时,他突然回过头,眼睛湿漉漉的,就那样看着她,很是无助。 陈曦不自觉的上前一步,抬手搭在了他的肩膀上,轻轻的拍了拍,一句话也没说,可这一举动,也算是一种无声的安慰。 半个小时之后,他们一行人便出了医院,这么几个人,分坐三辆车。 老爷子跟邢越一块,邢司翰他们三个人一辆车,季曼琳则跟着邢显益的车走。 三四辆车,陆陆续续的开出了医院大门。 到了老宅,为了让邢司翰方便一些,邵启越弄了个轮椅过来,这样陈曦可以省力很多。 这老宅子,邢司翰自然是记得,就是在他眼里,似乎是比记忆中萧条了许多。进了大门。邢震天已经搬进来了,他下来倒水,见着家里一下来了那么多人,不由过来看了一眼。 所有的一切,包括记忆中那些人,都发生了变化。 邢司翰不说话,只安静的坐在轮椅上,由着陈曦推他进去。 家里头有人过世,要准备的东西很多,更何况,是一个曾经已经办过丧事的人,就更加复杂一些。 不过老爷子现在这样的情况,再加上邢司翰又失忆,现在能做主的人,也就只有邢越和他的母亲了。邢震天是没什么说话的权利,但过来人有经验,便走到邢越的身边,正准备给他交代几句的时候,季曼琳突然发话,说:「我们不办丧事。」 此话一出,所有人除了邢越皆是一惊。 季曼琳笑了起来,说:「两天后,我们办喜事。」 谁都没有说话,只邢司翰皱着眉头,说了一句,「谁的喜事啊?这种时候,不该推迟吗?」 「不是别人,就是我跟你爸爸的喜事,我们要办婚礼。」 这时,一直忍着的老爷子,开始暴动了起来,坐在轮椅上,咿咿呀呀的,手一直拍打着扶手,眼睛得打老大,额头青筋凸显。 邵启越立刻过去,「老爷子,别激动,你现在的情况万不能再那么激动了!不管是为了谁,你现在可不能出事!」 老爷子依旧瞪着眼睛,胸口剧烈起伏着。 「你这个疯女人,你在说什么啊!」邢司翰当即爆了粗。 陈曦将他摁了下来,同样不解的问:「阿姨,您到底想干什么啊?」 然而,季曼琳根本就不打算跟他们解释那么多,让人把邢显益的遗体抬上了楼,一句话也不说,只转身走了。 邢司翰勐地转头看向了老爷子。问:「爷爷,他们到底是什么啊!为什么无端端会冒出这种人来!」 老爷子现在想说,也说不利索,说不出口,只缓缓闭上了眼睛,深一下浅一下的唿吸着。 …… 清晨,落园。 黎静静坐在院子里喝茶,十分惬意,身上披着披肩,长发散落,还滴着水,看样子是刚洗过澡。 今个,顾景善难得没有出门,他着正装,走了过来,坐在了她的对面。 黎静静顺手拿了一个新杯子,倒了杯茶,放在了他的手边,扫了他一眼,没说话。 「上楼去换件衣服,穿的漂亮点。」 她抬了眼帘,不明所以。 「参加婚礼,邢家的婚礼。」
第111章:婚礼 「参加婚礼,邢家的婚礼。」 顾景善脸上扬着浅浅的笑意,拿起杯子喝了口茶,余光暗自关注着她脸上的表情。 黎静静的表情没有丝毫波动,只低垂了眼帘,手指在杯沿上轻轻打着转,沉吟了数秒,说:「我非去不可吗?」 「怎么?你有什么顾虑吗?不是说想要拿下整个邢氏吗?既然想要拿下人家,不该去看看如今邢家是一副什么样的情况吗?」 黎静静想了想,挑了一下眉,站了起来,说:「说的有道理,那你等我一会,我上去打扮打扮。」 「去吧,时间还早,不用太着急。」他坐在椅子上没动,只微微仰头,目光随着她而动。 黎静静侧头对着他微微一笑,就转身进了屋子。 顾景善显然已经给她准备好了衣服,她进了房间,就看到窗前挂着一件礼服,粉色纱裙,看起来很醒目的颜色。这时,一个佣人走了过来,站在她的后侧,小声的说:「黎小姐,顾先生吩咐我过来帮您。」 黎静静闻声,侧头看了她一眼,点了点头。 两人一块进了房间,黎静静穿上衣服之后,坐在梳妆檯前,她自己化妆,佣人帮她弄头髮。她只上了个淡妆,叫佣人简单的弄了个公主头,拿了配套的包包就下了楼。 顾景善这会正坐在客厅,百无聊赖的等她,叫到脚步声,他便回过头,见着她下来,微笑的站了起来。十分绅士的走到了楼梯边上,等她走近,他便伸出了手。 黎静静微笑着,抬手,将自己的手放在了他的掌心之中,走到他的面前,仰头看着他,问:「怎么样?这一身还满意吗?」 顾景善上下打量了一眼,眉梢微的一挑,说:「很漂亮。」 他抬手,轻轻触碰了一下她脸上的那块疤痕,问:「你就没打算,找个医生把这块疤痕去掉?」 黎静静耸了耸肩,笑道:「没这个打算,有了这块疤痕,倒是能时时刻刻的提醒我,过去那些人对我有多狠,那么我也就不需要手下留情,你说呢?」 「不都说女为悦己者容吗?天天看着自己脸颊上的那块疤痕,不难受?」 「我没觉得有了这块疤痕,我就变丑了,我倒是觉得比以前更美了。」黎静静微笑的捧着脸,眼里满是笑意,还带着一丝自信。 顾景善深深看了她一眼,当她的视线扫过来的时候,他很快转开了视线,这时佣人拿了个蓝色的盒子过来,走到顾景善的身边,打开,里面是一套钻石首饰。 设计精緻,款式很漂亮。 顾景善伸手拿起项鍊,准备给她戴上,黎静静躲了一下,说:「这个就不必了吧。」 「需要。」 黎静静回头看了他一眼,他的眼神坚定,两人对峙数秒,黎静静还是妥协,笑了笑,开玩笑似得问:「戴完之后需要还给你吗?」 「不用,就当你陪我出席这场婚礼的礼物,送给你了。」 黎静静做出一脸惊喜的表情,「那真是太谢谢你了。」 顾景善亲自给她戴上整套首饰,连耳钉都由他亲自戴上,举动亲密,黎静静不由调笑,「看样子你给很多人戴过耳环,这么熟练。」 「如果我说,也就给你一个人戴过,你信么?」他的视线落在她的耳垂上,语气没有丝毫波动,仿佛只是在说一件再普通不过的事儿。 当然,这件事确实很普通,只是在现在这个场合下说出来,让听的人如何想? 黎静静抬起眼帘,目光正好扫到站在旁边的人,只见她抿着唇,明显压着笑意。她又用余光扫了顾景善一眼,不知道他说这句话的用意是什么,引人遐想,又叫旁人想歪。 她笑了笑,说;「你甚至没有给顾落戴过?」 「我心疼她,不愿让她在耳朵上打洞,更何况那时候她还小,用不着这些东西,自然就不用我戴。」他戴完最后一个耳钉,又走到她的面前,拉起了她的手,拿起盒子里的手鍊,说:「不过我倒是给她扎过辫子,技术还不错,下次要不要试试?」 他的神态依旧自若,黎静静一直看着他脸上的表情,终究是看不出他的脑袋里到底在想些什么。这时,他突然抬头,恰好就对上了她的视线。 黎静静略微愣了一下,都被他逮着个正着了,这会再躲开,显然是没有必要了。她稳了下心神,就这样同他对视,说:「好啊,有机会可以试试看。」 他握着她的手没有松开,默了数秒,说:「你好像到现在还没问过我,是去参加谁的婚礼,你不好奇吗?」 黎静静当然好奇,只是不太想问,「谁的?」 顾景善转而握住了她的手,走到她的身侧,说;「去了就不知道。」 黎静静低笑着摇了摇头,「早知道就该让你吃个闷亏,不问你了。」 「晚了,你已经问了。」 随后,两人便一块出了门。 前后三辆车子,最近顾景善出门的阵仗一直都挺大,似乎是在防着什么。两人一同坐在后座,黎静静侧头看着窗外,出了落园,又多了两辆黑色的轿车,夹在他们车子的两边,围成了一个圈。将他们的车子护在中间。 黎静静笑了笑,不由伸手敲了敲车窗,打趣道:「这车子不会是防弹的吧?」 「这也看得出来?」 她闻言,转头看了他一眼,「还真是啊?」 顾景善没有看她,而是目视前方,淡淡然的说:「像我这种人,这世上想要我死的人很多,不做点防护措施,我早就已经翘辫子了。」 「也是,坏事做尽的人都这样。你晚上睡得着吗?」 他幽幽转头,对上了她的视线,「还好。」 「还好就好。」她笑着收回了视线。 之后,两人便一直没有说话,车子越接近邢宅,黎静静就开始不受控制的紧张,她也不知道自己在紧张什么,对于这场婚礼,她第一个猜测是邢司翰和顾落的。 可就在刚才,她彻底的打消了这个想法。如果是邢司翰和顾落的婚礼,顾景善不会那么置身事外,那个是他的宝贝妹妹,怎么也要风光大嫁。 怎么也得是从落园嫁出去,怎么可能随随便便就结婚,而他这个当哥哥的,只在婚礼当天过来出席一下婚礼。 可是,邢家才几口人?到了结婚年龄,还没有结婚的也就那几个,再说了,他们邢家不是早就已经分崩离析了么?难不成是邢越结婚? 她的手指不自觉的摩挲着手拿包的表面,当车子进入邢家老宅范围之内,她便暗自吸了口气。 这一路过去,树上都挂着各色的气球,长长的一条红毯,从铁栏门开始一直到里面的主楼大门口。 可这本该喜庆的日子,园内却格外的寂静,那种安静,有那么一点儿诡异。 大门口站着两个佣人,他们的车子停下,佣人便上前来开了车门。 顾景善很绅士,他亲自过去给黎静静开了车门,将她从车上牵了出来。 今个是个阴天,太阳躲在乌云的后面,时而出现,时而隐蔽,像是跟人在捉迷藏一般。邢家的绿化做的很好,这种天气,园内的空气特别清醒,微风里还带着草木香味。 天气微冷,她身上披着浅色的披肩。 佣人暗暗的看了他们几眼,做了个请的手势,说:「少爷在里面等着呢,二位里面请。」 黎静静此时已经是满肚子的疑问,即便是在本宅举行婚礼,排场看似很大,可显然没什么宾客啊,而且一点儿也不热闹,就连眼前这两个佣人看起来,表情都有点怪怪的。 她不由侧头看了顾景善一眼,他却依旧淡然,没有半点惊讶,好像早就知道会是这样一副场景。这一次,她倒是真真切切的想要知道究竟是谁结婚了,便小声的凑到他的耳边,问:「到底是谁结婚?我怎么觉得这婚礼,有点怪怪的,结婚不应该很热闹的吗?」 她的声音很轻,可这周遭太过安静,使得她即便很小声的说话,却还是好像挺大声的,旁人也能够听得清清楚楚。 「先进去再说。」顾景善揽住了她的腰,推着她往里走。 走过会客厅,经过一段长廊,终于进了主楼,门口放着一张照片,那照片看起来有点诡异,新郎是闭着眼睛的,只有新娘笑的很开心。黎静静走近看了看,觉得怪渗人的。 这时,邢越从里面出来。见着他们,快步走了过来,「多谢顾先生赏脸来参加我母亲的婚礼。」 邢越的视线又在黎静静的身上停留了片刻,仿佛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同样毕恭毕敬的跟她打了声招唿。 黎静静自然不会忘记在狗洞里生活的那段日子里,她拼命克制的那种感觉,是由什么而起的。又是谁让她变成那样。 她深深看了他一眼,伸出手,笑道:「恭喜啊,邢总。说起来,咱们也有好一阵子不见了,没想到会在这样的场合下见面。」 邢越的目光在他们两人之间来回扫了一眼,抬起手,握住了她的手,「确实很久不见,不过你的职位我还帮你保留着,如果你还想来邢氏上班,随时。」 「噢,那真是要谢谢邢总,我这么不辞而别那么多天。您竟然还给我留着位置,真的好感动啊。」 「先进去吧,仪式一会就要开始了。」邢越垂了眼帘,不与她多言,而是侧身,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顾景善轻轻拍了拍黎静静的肩膀,「进去吧。」 「好啊。」黎静静倒也不纠缠,这种时候纠缠没意思。 他们两个一块进了大厅,整个大厅被布置成了中式的喜堂,很像古时候男女成亲的场景。这样的婚礼,特别很特别,但也有一种说不出的怪。 黎静静莫名觉得自己这一身穿的,好像有点格格不入。 她环顾了一周,眼尖发现了坐在角落里的邢司翰,他坐在轮椅上,脚上手上还打着石膏,脸色又白又青,一双眼睛里满是愤怒,他的身侧站着顾落,不知道她跟他说了句什么。他整个人便柔和了不少。 黎静静很快就转开了视线,伸手挽住了顾景善的手臂,笑说:「你看,那是不是落落?」 顾景善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了一眼,黎静静继续道:「怪不得你会过来参加婚礼了,原来是因为你妹妹。」 顾景善只扬唇一笑,并没有反驳她的话,只问:「要不要过去打个招唿?」 「就算我说不想,你会不过去吗?那可是你的宝贝妹妹,要你视而不见,不太可能吧。」 「走吧。」 说着,两人就往他们的方向走了过去。 黎静静的衣服很显眼,在这样的场合下,从她出现在大厅的那一瞬间,就很显眼,几乎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只是他们的目光大多是奇怪的。 好像是在告诉她,她今个穿错了衣服。 陈曦也是第一眼就看到了黎静静,只是她看到黎静静的第一时间,就低头看了邢司翰一眼。可他似乎并没有看到,而是气唿唿的想要上去砸了那看起来很刺眼的喜堂。 等黎静静快要走近的时候,原本安安稳稳坐在轮椅上的邢司翰,突然蹭的一下站了起来,抬手指着她,说:「你还敢来!你竟然还来!」 他的声音很响亮,充满了怒气,若不是他现在伤了脚,他一定会冲上去掐住黎静静的脖子。 陈曦没想到他会是这样的反应,立刻将他摁了回去,「你干什么呀?」 「那个,那个不就是黎静静吗?就算她现在换了个样子,我也记得她!」 「不是跟你说了么,你失忆了……」 「我是失忆了,但我还记得那天晚上,要是不会她来我的房间,怎么会发生那种事!又怎么会让你看到!你又怎么会出事!都是她!小小年纪,一肚子坏水!邵启越也说,她还在庭上举证我,说我是故意的!让我加重了刑法,这丫头,这丫头就不是个好东西!我怎么能饶过她,我绝对不会放过她!是她害我的,是她!」 他突然的躁动,邢震天他们都看了过来,然后开始窃窃私语起来。 陈曦不由瞪了眼睛,压低声音,说:「够了!你先给我安静!」 这时,黎静静和顾景善已经走到了他们的跟前,邢司翰的那一番话,全数落在他们的耳朵里。 黎静静脸上依旧保持着得体的笑容,同他们打了个招唿。 顾景善扫了邢司翰一眼,只一眼,邢司翰便有些怯怯的低下了头,他的心里还是惧怕顾景善的,不管怎么说,他都是做了对不起顾落的事儿,而此时他的记忆正好停留在那一刻,那么那份愧疚之心,也正是最浓的时候。 「这几天去哪儿了?一直都联繫不上你。叫人担心。」 陈曦笑了一下,低头看了邢司翰一眼,说:「还不都是因为他,出车祸了,开始一直没醒过来,邵启越就把我叫过去,让我照顾他。」 「车祸?」顾景善再次将目光落在了邢司翰的身上。 立在一旁的黎静静一直没有出声,邢司翰出车祸她是知道的,那天从甘梨家出来,她就知道了。 「怎么好端端的会出了车祸?」 陈曦耸了耸肩,「这就不知道了,他失忆了,就记得十八岁之前的事儿,所以究竟为什么会出车祸,也没人知道。听邵启越说是半夜出的车祸。」 顾景善弯身,视线在邢司翰的身上打量了几眼,然后伸手搭在了他的肩膀上,「阿翰?」 他只抬了一下眼帘,看了他一眼,就很快收回了视线,低低的叫了一声,「善哥。」 转而,他又有些忍不住,微微蹙了眉头,说;「善哥,我真的不是故意背叛落落的,我是被人下了药,是有人要陷害我!还有她,她是故意进我房间的!我知道事情已经发生了,说再多也没用,可我还是想告诉你,我的心里一直就只有落落,我说等年级到了就娶她回家,也是真的!善哥,你给我一次机会,给我一次机会证明自己的心,可以吗?」 以前,发生这件事的时候,他根本就来不及说这些,就已经被警察给抓回去了。 而顾落的葬礼,还是老爷子想尽了办法,才把他从警察局保释出来,但也只有几个小时。 他想给顾景善解释,可顾景善根本就不想见他,即便是见到了他,也根本没有那个心思,听他说这一番话,一上来就将他打了一顿,那是往死里打。 那时候,顾落被证实彻底死亡,连一句完整的尸体都没有,谁还有那个心情去听他的解释,而再解释又有什么用,人都已经没了,解释的再多,只会让人觉得厌烦,让人觉得他是在逃避责任。 所以后来,邢司翰再也没有解释过,只是用行动来证实自己。 可即便如此,顾景善依旧不放过他。怎么可能放过他! 然而,现在,对于邢司翰来说,就好像一切重新来了一遍,而这一次,老天爷对他不错,顾落还活着。他也终于有机会解释,有机会说明自己内心的想法。 顾景善站直了身子,居高临下的看着他,目光深邃,觉不出喜怒,也不知道他此刻心里在想什么。 邢司翰这会将矛头指向了黎静静,「你说啊!你为什么无缘无故会出现在我的房间里!你告诉我啊!你今天要是不说明白,我就……」 他再次站了起来,一把拽住了她的手,满目恨意,就那样看着她,咬着牙,一字一句的说:「你要是不说清楚,你今天就别想走!」 黎静静目光平静的看着他。看着他眼里的怒火,眼中的恨意。突然觉得有点好笑,他已经报復过她一次了,现在失忆了,不会又要重新再报復她一次吧? 那她可真是要冤死了! 正当她想说点什么的时候,大厅里突然响起了音乐声,紧接着便是有人字正腔圆的说:「请在座的宾客移步外面的花园,咱们呢,先进行西式的婚礼,等晚上,再举行中式婚礼。」 那人重复了两遍,寥寥数人,很快就陆陆续续的出了大厅,去了别院。 这婚礼的布置,看起来是用心思,虽然简单,但也不失格调。 黎静静和顾景善找了个位置坐了下来,过了一会,她便看到邵启越推着邢京出来,将他安置在证婚人的位置上。 老爷子脸上的表情不太好看,嘴巴歪的厉害,看样子是中风了。黎静静不自觉的皱了一下眉,旋即低低一笑,说:「看来邢越还挺厉害的,竟然把人折磨成这样。」她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侧过头,看着他,问:「你跟邢越关系不错?他能那么顺利拿下邢家,其中你的功劳一定很大吧?」 「你想说什么?」他脸上的笑容不变,目光落在前方。 黎静静晃了晃脑袋,笑说;「我就是在想,你答应我的事儿,究竟是真的,还是只是敷衍我。毕竟邢越也是你的合作伙伴,我好奇你的选择。」 「还有啊,邢司翰失忆了,现在只记得十八岁之前的事儿,他刚才的那一番话,是不是能够彻底证明,其实他那时候根本就没有喜欢我。是你们所有人都想错了呢?」 顾景善闻言,侧过头,轻笑了一声,「你好像对这件事,一直耿耿于怀。」 「当然,是你们冤枉了我,平白无故的让我吃了那么多苦头,我当然要耿耿于怀。特别是你,就算到现在,你也没有跟我道歉,你以前那样对我,你就一点儿愧疚都没有吗?」 他微微歪头,说:「你有没有听过一句话?」 「什么?」 「宁可杀错,绝不放过。」他凑到她的耳边,一字一句的说。 黎静静斜了他一眼,低哼了一声,「所以,你这是在间接的告诉我,就算你知道自己弄错了,也绝对不会承认。是吗?」 「我从来不会跟人道歉,无论是谁。」 「噢,就连落落也不例外?」 对此,顾景善但笑不语。 邢司翰和陈曦站在宾客的后面,陈曦用余光扫了他一眼,只见他的目光一直落在黎静静的身上,那神情,简直像是要把她吃了一样。 陈曦打趣道;「你说你现在这样子,究竟是恨她,还是爱她?」 他闻言,眉头一紧,勐地转过头,并一把握住了她的手,「你在说什么啊!我怎么可能会喜欢这种小毛孩!落落,你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误会?怎么会有误会呢,我都已经忘记以前的事儿了,不但忘记我曾经喜欢过,即便是你背叛了我,我也早就忘记了,又谈何误会。你说是不是?」 她挣扎了一下,想要挣脱开他的手,却被他紧紧握住,怎么也不肯放手,那样子,真像个愣头青。 他说;「没关系,你忘记了以前,但我还记得,我可以帮你想起来,所有的一切,我都可以帮你想起来。你还记着这里吗?我们在这里留下过很美好的记忆。等我伤好了,我就一点一点的帮你恢復记忆,我们重新开始,好不好?」 陈曦看着他,沉默良久,「可是这个家你不管了吗?这十三年空白的记忆,你也不管了吗?你就不想知道这十三年里,你曾做过什么,或者,也许。你还爱过什么人?」 「这十三年一点都不重要,这十三年里没有你,就一点都不重要,忘记就忘记吧,你才是我最重要的。至于这个家……」他的眼里闪过一丝茫然,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握着她的手,又紧了紧,「你可以帮我吗?你可以帮我守护管理这个家吗?」 他笑着抓了抓后脑勺,说:「反正迟早有一天你也会成为这个家的女主人,你有这个资格帮我管理。不过你放心,我不会把所有的压力和担子都扔给你,等我适应了,弄清楚了,我就不会让你那么辛苦。好不好?」 他的眼睛里充满了期待。 陈曦怎么也没想到,他竟然会这样说,她愣了数秒,才干笑了一声,说:「可是……」 「别可是了。落落,你知道我现在是什么感觉吗?」 陈曦没有说话,只等着他说下去。 「醒来之后,周围的一切突然全部快变了,我曾经认识的人,那张脸突然就变得特别成熟,变成了我所不认识的样子,你知道我心里有多慌张吗?这一切就好像是假的一样,就好像是做了一场特别荒诞的梦,我好像是穿越到了未来,看到了我未来要面的事儿。你能明白吗?那种感觉,我明明认识他们,可又好像不认识。所以,我现在,只相信你一个人,我只听你一个人的话,你不要拒绝我,好吗?」 陈曦同他对视数秒,便转开了视线,舔了舔唇,说:「可是……可是我也跟他们一样啊,我也长大了,我跟小时候,也不是完全一样啊。你怎么就只相信我一个人呢?为什么?」 「你就是我的落落,我可以感觉到!」他说着,不由分说的抱住了她,那神情有些惊慌失措,「你就是我的落落,一定是我的落落。」 恰好这个时候,响起了音乐,预示着新郎新娘就要出来了。 在做的宾客,均回过头。 黎静静自然也跟着转头,只一眼,就看到拥抱在一起的,顾落和邢司翰。 她突然想到刚才顾落说的话,她说邢司翰现在只有十八岁之前的记忆,十八岁之后已经全部都忘记了。 十八岁的邢司翰,她的脑子里闪过一些画面,想到在那个简陋的旅馆里,他亲她的那一下,想到那个不堪回首的夜晚。他掐着她的脖子,满嘴的咒骂,却抵不过身体里药物的发作,在她身上一次又一次的发泄。 她想就算那个时候,邢司翰真的对她有点什么想法,也只是青春期对某种事情的好奇,而不是真的是所谓的喜欢,他的心里,其实最喜欢的还是顾落吧? 不然怎么会对她那么狠,都已经被下药了,脑子还能记着顾落,这说明了什么?多好的证明啊,她之前怎么会一时就迷乱了心智,真的就相信,他那时候对她就有不一样的想法了呢。 真是可笑,太可笑了。 她一时有些走神,新郎新娘都从她身边走过了,她还扭着头,看着后面。 顾景善没有提醒她,只是抬手看了一下手錶,想看看,需要多久,她才会回过神来。 这时,原本抱在一块的两个人终于分开,陈曦低着头,微微皱了皱眉,说:「你放手,让我考虑考虑。」 「我不管,你只能是我的!你必须时时刻刻都留在我的身边!」 陈曦用力的挣脱开了他的手,哎呀了一声,说:「好了,你别说这些了,先看看婚礼吧。」 她突然起身,邢司翰立刻拉住了她的手,问:「你要干什么去?」 「我要去上个厕所,我去上厕所,你总不用跟着吧?」 他看了她一眼,冲着她笑了笑,便松开了手,「你去吧,快点回来。」 陈曦暗自嘆了口气,便匆匆的往大屋走去。 邢司翰的视线一直落在她的身上。直到她的身影消失,才回过头,视线扫过,正好就对上了黎静静的目光。 他略微顿了一下,眼神有片刻的恍惚,但很快,就换上了一丝怒意,眉头紧紧的皱了起来。 但这时,黎静静已经转回了视线,虽然只有几秒,可黎静静总觉得有些异样,不知道那眼神,是因为刚刚看着顾落离开,一时转换不过来,还是怎么,总归是有点奇奇怪怪的。 「十分钟。」正当她有点慌神的时候,顾景善在她耳边低声说。 黎静静闻声,顿时拉回了心神,勐地侧头,看了他一眼。沉默数秒,便瞭然他嘴里说的十分钟是什么意思。 「后面发生了什么事儿,能让你足足看了十分钟那么久?这婚礼的仪式都快完了,竟然又比新郎新娘还让你注目的人吗?」 她笑了一下,倒是不慌不忙,将视线落在了一对新人上,说:「有啊,我总是想证明我耿耿于怀的事儿,现在邢司翰只有十八岁之前的记忆,我当然想要更加密切的关注他的一举一动了。我就想好好看清楚,他那时候到底喜欢谁。不过看他那样缠着落落,答案似乎显而易见。」 「所以,你还是坚持不懈的想让我给你说一声抱歉,是吗?」 黎静静嘿嘿了一声,对此不置可否。这会,她才有心思看今天的主角,新郎很奇怪,坐在轮椅上,还垂着头,她不由问:「那新郎是昏迷了。还是怎么回事?而且脸色好奇怪。」 「那是阿翰的父亲。」 「啊?」她惊了一下,「他的父母不是早就已经不在了吗?」 「他父亲没死,不过现在死了。」 「啊?」她又再次惊了一下,脑子有点转不过来,「什么意思?你不会是想告诉我,上面那个人,是个死人吧?」 顾景善微微一笑,没有说话,算是默认了。 黎静静不由吸了口气,不免多看了那个新娘几眼,怪不得她从进来开始,就觉得这个婚礼怪怪的,而参加婚礼的人脸上的表情也都是奇奇怪怪的,没什么笑容,现在终于知道奇怪在什么地方了。 活人跟死人结婚,确实够奇怪,这跟冥婚有什么区别? 真是难为司仪了,那脸上勉强挂着的笑容,黎静静都怀疑,他随时随地会哭出来。 这时,司仪突然高了分贝,特别激动的说:「现在新郎可以吻新娘了!」 他说完,就直接退到了一旁。 新郎自然是不会吻新娘的,这会要是新郎主动问了新娘,在座的人都该跑了。 季曼琳掀开了头纱,慢慢的弯下腰,一只手捏住了邢显益的下巴,让他抬起了头,然后她的唇,边轻轻的吻在了他的唇上。 那一瞬间,一阵冷风突然吹了过来,在座的人都不自觉的打了个冷颤,这样的一幕,直叫人起了一阵阵的鸡皮疙瘩,让人难以直视。 连黎静静都忍不住皱起了眉头,只看了一眼,就转开了视线,侧头看向了顾景善,说:「她是不是疯了?」 他浅浅一笑,「这叫执着。爱一个人爱到偏执的时候,什么都做的出来。你不知道,她一直都不能如愿进入邢家,现在终于能进了,可人死了,而他们连婚礼都没有办过。」 黎静静挑了挑眉梢,「这么说起来,这里头还有一段很悽美的爱情故事了?」 顾景善耸了耸肩,「不知道。」 她皱起了眉,略带着一丝抱怨,说:「这种婚礼,你还要我好好打扮,过来参加,你是耍我吧?」 「打扮漂亮的又不止你一个人,而且你这样做,她会很开心。」他说着,往季曼琳的方向虚指了一下。 黎静静啧啧了两声,提着裙子站了起来,说;「我去上个厕所。」 「这地方,你敢一个人上厕所?」他笑道。 「我又不认识他们,也没得罪过他们,要找也不会找我了,怕什么。」 她说完,就起身走开了。 走过邢司翰身侧的时候,她连余光都没有瞥一眼,就好像不认识一般,从他身侧走了过去。 然而,她刚走开,邢司翰就单手操作轮椅,跟在了她的后面。
第112章:你和她不一样 黎静静对这个房子的印象已经是十多年前了,这卫生间在哪里,她已经不记得了。 进了屋子,她问了佣人,走到卫生间门口的时候,正巧碰上陈曦从里面出来,两人碰了个正着。黎静静对着她礼貌一笑,算是打招唿。 陈曦神色淡淡,只勉强的扯了一下嘴角。 两人擦身而过的那一瞬,黎静静不由停下了脚步,想了想,回头看了她一眼,说:「落落姐。」 陈曦只稍稍停了一下步子,像是没有听到似乎,继续往前走。 「落落姐,能单独跟你说几句话吗?」 这里没有别人,只有他们两个人,就算陈曦失忆了,不记得以前的事儿,自然也知道她这一声落落姐叫的是谁。 她终是停下了脚步,暗自吸了口气,回头看了她一眼,笑了笑,说:「抱歉,我不想错过仪式。」 「但你已经错过了,他们都快结束了。」黎静静双手交叠放在身前,微笑的看着她,不慌不忙,淡然自若。 再没有第一次见到她时的那种心虚和愧疚。 看她的样子,是非要跟她单独说话了,就算躲得过这一次,也会有下一次。陈曦耸了耸肩,说:「那好吧,你看去哪儿比较合适?」 黎静静转头往四周看了一眼,她倒是记得从这里过去有个小门,出去不远处,就有一颗上了年份的树。她还记得,她曾经爬上树。邢司翰和顾落就在树下打情骂俏,结果她一不小心,不但坏了邢司翰的好事儿,还把他砸骨折了。 现在想起来,那段时光,已经是无忧无虑的。 她笑了笑,说:「你跟我来。」 陈曦没说什么,只跟在她的身后,一路过去,到了那颗树下。 这颗大树的树干似乎更粗了一些,黎静静绕着它走了一圈,陈曦则站在一侧,安静的等着她开口说话。 黎静静斜倚在树身上,笑问:「你还记得这里吗?」 陈曦只看着她,没有说话,那双眼睛平淡无波,就那样静静的看着她,似乎想一眼看透她的心思。 黎静静等了一会,见她没有要说话的打算,便自顾自的笑了一下,说:「我们三个在这里有个小小的故事,我听顾景善说你失忆了,不记得以前的事儿了,那我告诉你,在这里我们发生过什么。」 「不必了,我没兴趣知道,我就想知道你找我过来,是想跟我说什么?」 「那时候我大概只是十几岁,总归是不会超过十三岁。我爸爸跟邢家大伯关系不错,那时候我跟翘楚关系特好,所以每周末我都会来这里做客,陪翘楚玩。当然,我也很喜欢跟她待在一起,她对我特别好,长那么大,除了奶奶之外,就没有人对我那么好过,所以我特别特别珍惜这份友谊。」 陈曦挑了一下眉梢,「我并不想……」 黎静静不理她,直接转过身,背对了她,然后继续,「那天,我不知什么原因,爬上了这个树。刚上去没多久,我就看到邢司翰拉着你一块到了这里,你们两个一起坐在树下,原本中间还隔着一个人的距离。慢慢的,邢司翰就靠了过来,与她紧靠在一块。」 「那可能是我第一回见到邢司翰那么温柔的对待一个女生,你是忘记了,但我还记得,那时候他是怎么耍我玩的,压根就没把我当成是个女孩子看待。而且,我们大家都知道,在他这个小霸王眼里,根本就不分男女,只要是惹他不高兴了,就算是小他好几岁的女孩子,他照样要欺负,照样要打,一点儿绅士风度都没有。我这时候,就没少挨他的打。」 「可他对你却不一样,他在你的面前就成了一个特别羞涩的男孩,温柔,幽默,甚至还会害羞。我一直觉得他是个被人宠坏,没有教养的富家子弟,可在你面前我才发现,他不是没有教养,只是他的教养,只在特定的人面前表现出来。到了今时今日,我依旧没有看到他在第二个女人面前,表现出他所拥有的教养。」 她突然低低的笑了起来,一转头,眉眼之间全是笑意,说:「你知道吗?那天,他根本想亲你的,结果天公不作美,我一不小心从书上摔了下来,直接砸在了他的身上。害得他偷鸡不成蚀把米,手被我给砸骨折了。也会从那天起,我跟你成为了好朋友,不,不该说是朋友,应该说是姐妹。你把我当做妹妹,我把你当成是我姐姐。」 「你跟翘楚一样,愿意把好的东西跟我一起分享,并且表现出很喜欢我的样子。邢司翰欺负我的时候,你会站出来帮我对付他,只要你一出现,他就不敢对我怎么样了。你可能觉得这没什么,但对我来说,那时候真是我最最幸福的时候,真的是最幸福的一段日子。那时候。我爸爸对我也很好,我以为从此以后我就会过上很幸福的日子,不用在战战兢兢的生活在那个家里,生怕他们不高兴,就会把我送走,送去孤儿院,丢在大街上。」 她晃了晃脑袋,笑容依旧,「不过那时候就算他们把我扔在大街上,我也不怕,我可以找落落姐,我可以找翘楚。总归,我一定不会无家可归,我有朋友,有姐姐。我不会无处可去,我不是没有人爱没有人喜欢的扫把星。」 她自顾自的说着,可陈曦脸上的表情从头到尾就就没有改变过,依旧是那抹淡淡的神色,一副油盐不进的样子。 见她终于停下来,她便忍不住插了一句,「你到底想跟我说什么?」 「落落姐,那时候我跟邢司翰的事儿,我不是故意的,我知道你有多喜欢他,我绝对不可能做出对不起你的事儿,那时候我一心一意的把你当成是我最好的姐姐,我很愿意把我最好的东西都给你,什么都给你,我也绝对不会抢你的东西,抢你喜欢的人。那是黎晋华跟邢家的人串通好的局,为的是陷害邢司翰,利用我去陷害邢司翰。那天晚上,他是被下了药,而我是被黎晋华也就是我爸爸,强行丢进那个房间的。」 「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其实我也是受害者,那时候我还那么小,我对邢司翰根本一点儿心思都没有,我甚至还有点讨厌他,你说我怎么可能会心甘情愿的去做这件事?」她说着,缓缓的往前走了一步,行至顾落的跟前,视线与她齐平,就那样目光灼灼的看着她,一脸真诚,「我今天就是想要告诉你,我从来也没有喜欢过邢司翰,也从来没有想过要抢走你的邢司翰。而他的心里,从始至终都只有你一个人而已,那天晚上他即便是被人下了药,可他的脑子里依然还是你,只有你。他掐着我的脖子,就差没把我弄死了。」 陈曦转开了视线,喉头微动,眉头微不可察的蹙了蹙,沉默了好一会,才说:「我都已经忘记了,我也没打算再去追究以前的事儿。若真的要追究起来,光凭你一个人的说辞,我根本不会相信。除非我记起一切,我只相信我自己的记忆,我不相信任何人说的话。」 她说着,便抬起眼帘,眼神坚定的看着她,「所以不管你现在说的多么冠冕堂皇,说的自己有多无辜,我都不会相信。你也不要白费口舌了。」 黎静静紧紧抿了唇,同她对视半晌,便转开了视线,风轻云淡的笑了笑,说:「我说这些,不是来求你原谅的,我只是不想让你误会,这件事从头到尾,我没有任何错。所以,不管你信不信。也不管你心里想什么,我只要把我的意思传达到,就可以了。至于后面的事儿,你想怎么样,我都无所谓。但你要是因为这件事而报復我,我想我恐怕不会站着给你打。」 「你这个不要脸的臭丫头,你在跟落落说什么!」 话音刚落,邢司翰的声音就从后侧传了过来,听起来中气十足的,倒是一点都不像是车祸刚醒的样子。 两人闻声,几乎是同时转过头,只见佣人推着他快步的走了过来。 他一下就横在了她们两人之间,愤怒之情溢于言表,他抬着头,气势汹汹的看着她,说:「你这个臭丫头,你想干什么?」 黎静静居高临下的看着他,微微扬了下巴,脸上的笑容变淡。神色冷漠,伸手一把挥开了他的手,说:「我只是跟落落姐说几句话。」 「谁知道你安的什么心思,你跟你爸爸就是一丘之貉,小小年纪不学好,一个劲的想着怎么害人,竟然不惜出卖自己的身子,你他妈怎么不去当妓女?」他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冷嘲一笑,说:「我明白了,你爸这是打小培养你当妓女呢!有天赋,真的是很有天赋。看你以前在我家,讨好人的样子,就知道你在男人床上是个什么样了!」 黎静静没说话,只静静的看着他,眼神里没有丝毫感情。两人对视片刻,黎静静勾了唇角,低低一笑,「所以。你十八岁就嫖娼,是吗?别说啊,你当年那架势,可真不像是第一次,动作的熟练程度,让我觉得你是个老手。看来,落落姐没有怪错你,你真是个人渣!不过十八岁,应该已经做了不少次了吧?」 「你!」邢司翰勐地站了起来,怒目而视,扬手,就想给她一巴掌。 所幸旁边的陈曦迅速揽住了他,「你够了啊!她是个女人你也打?」 「女人又怎么样?她胡说八道!她当自己是个什么东西,她那样的人,竟然敢说我!」 黎静静突然觉得好笑,双手抱臂,依旧淡定,不由问道:「那么请问,你那时候是第一次吗?」 这个问题太过犀利。邢司翰不管怎么回答都是错,他真是气的牙痒痒。 紧抿着唇,指着她的鼻子,说:「你等着,你给我等着!黎静静,我一定让你付出代价!」 在他要抽回手的瞬间,黎静静一下握住了他的手,笑眼盈盈的看着他,一步步走近,然后凑到他的耳边,低声说:「你已经让我付出代价了,还想让我再付出一次代价,难不成,你还想跟我上床?你失忆了不要紧,我可以帮你回忆一下,你跟我之间,一共上过多少次床,而你又是怎么不顾生死救我的,你甚至还跟我说过对不起。」 他眼眸微瞠。 黎静静嘴角一挑,侧过头,深深看了他一眼,说:「邢司翰,十三年之后,你都已经爱上我了,你跟我说什么代价?」 这声音虽轻,站陈曦就在他们身边,自然是将这话听的清清楚楚。 黎静静松开了手,在他暴怒之前,退开了几步,躲过了他的袭击。 「出来很久了,我得回去了,再见。」她说完,便昂着首,挺着胸,从他们身边走过。 「你他妈就是胡说八道!我绝对绝对不可能会爱上你这种女人!」他对着她的背影,吼了一声。 黎静静却没有回头,脸上的依旧保持着得体的笑容,双手紧紧的捏着手拿包。心里却没有半分得意的感觉,更别说是高兴。她只觉得自己很无趣,真的挺无趣的。 她缓缓的吸了口气,推开小门,就看到顾景善站在里头。 她微的愣了一下,然后对着他,笑了笑,说:「怎么?仪式结束了?」 「差不多结束了。」 他往外看了一眼,双手抱臂,一脸玩味的看着她,问:「你干了什么?看样子把阿翰气的不轻啊。」 她耸了耸肩,「我本来没打算气他,是他自己撞到我的枪头上来。我原本的目的是想跟你妹妹好好说说,然后让她帮我在你面前说点好话,让你不要再揪着我不放,一直报復我。」 「然后呢。」他脸上的笑意不变。 黎静静嘟了嘟嘴,啧啧了两声,说:「貌似没什么用,她失忆了,我说什么,她都不相信。不过我觉得,她给我的感觉,跟前以前不太一样了。」 「以前的落落从骨子里就透着单纯善良,可现在好像有点不一样啊。」 顾景善伸手将她拉到身边,「过去那么多年,人总是会变的,你又怎么会知道这么多年她在外面,到底受了多少苦。她以前的单纯善良,都是在我的保护之下。她自己从来都没有正面去经歷过这个世界的黑暗和人性,那样的人心里自然是至真至纯的,她和你是不一样的。」 黎静静闻言,先是顿了顿,然后低低一笑,侧头看了他一眼,兀自点了点头,说:「你说的对,她确实跟我不一样,从小到大我所遭受到的一切,是你们谁也无法体会的。我在本应该天真烂漫的年纪,过早的领略到了这个世界的黑暗,人性的丑陋。我跟她的不同之处,就是我没有一个像你这样,把自己的妹妹捧在掌心里宠着的哥哥。」 「你们虽然只有彼此,但却比我幸福多了,更多时候,我倒是希望自己是个孤儿。说不定我还能碰上心地善良的养父养母,你说呢?」 顾景善但笑不语,只同她对视了一眼。 随后,两人就一道去了大厅。 邢司翰还在生气,但是在陈曦的面前,他又特别的无措,真像个青涩的大男孩,在面对感情的时候,是那么束手无策。 他紧紧拉着陈曦的手,说:「我没有,我没有喜欢她!」 「好了,现在不提这事儿。」 「我跟她……我跟她那是第一次……真的!」 他的耿直。让陈曦忍不住笑出了声,摇了摇头,说:「你觉得你跟我说这个,我就会高兴了?」 「我知道你不会高兴,但我还是要澄清这一点,在那之前,我自认自己不是什么好人,但男女关系,我绝对不是想她说的那样。我就喜欢你,我是真的喜欢你!从看到你的第一眼,我就……」 「你够了!」陈曦忍不住打断了他,脸上笑意满满,说:「这些话,这些天你都跟我说了几遍了,一直说你不烦呀?」 「我知道我很烦,但是我不想让你误会,让你误以为我喜欢黎静静,这是绝对不可能的事儿!在我眼里,她就是个没脸没皮。没自尊,就会讨好别人要好处的臭丫头。」他拧着眉头,看起来很着急的样子,就怕她会想歪。 他低下头,看着陈曦的手,说:「说实话,我的第一次是准备好了要和你……」 「邢司翰!」她忍不住连名带姓的叫他。 邢司翰愣愣的抬头,只见她脸颊微微发红,看起来有些窘迫。 不知道是他的行为举止感染了她,还是这种话在这个时候说出来特别不合适,陈曦听得心里莫名一阵悸动,根本没那个脸皮继续听她说下去。 他却像是抓到了什么把柄似得,一下抱住了她,笑呵呵的说:「怎么?我就是想跟你说句实话。」他说着,凑到她的耳边,压低声音,用气声说:「我的第一次是准备跟你一起的,我想等你到十八岁,我就……」 正当他们说着的时候,一阵咳嗽声,打断了邢司翰的话。 陈曦低着头,双手抵在他的胸膛上,听到声音,立刻挣扎了一下,两人当即分开。 邢司翰看了过去,来人是邢越,他挑了挑眉,收敛了脸上的笑意,冷眼看着他,说:「你干嘛?」 邢越勾了一下嘴角,深深看了他一眼,「真是想不到,都到了这个时候了,你还有心思泡妞。」 「不然你要我做什么?哭丧?你觉得那个老女人会让我哭吗?今天这么大好的日子,有情人终成眷属啊,你不是应该很高兴么,今个可是你爸妈结婚的大日子。」邢司翰冷哼了一声,一瘸一拐的走到轮椅前坐了下来。 邢越倒是不闹。淡淡的说:「我是过来好心告诉你,爷爷现在情绪很激动,邵医生让我叫你过去,好好的劝劝。不然的话,我们邢家,大概又要办丧事了。」 邢司翰背对着他,此刻看不到他脸上是个什么表情。 只见他伸手握住了陈曦的手,抬头看了她一眼,说:「我们一起过去。」 陈曦看了邢越一眼,又低头看了看他,点了点头,说:「好。」 大厅里摆放着许多糕点,是给宾客用来填饱肚子的,不过这个时候,应该没人有胃口吃这些东西。 黎静静同顾景善一块坐在客厅一角,抬眼便看到陈曦推着邢司翰进来,两人匆匆的上了楼,看表情还挺严肃的,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她只看了一眼。就收回了视线,抬手揉了揉额角,伸手轻轻推了推顾景善的手,问:「一定要参加完整场吗?我想回去了。」 「怎么?这气氛让你不舒服?」 黎静静微笑的看了他一眼,说:「你觉得这样的场面,能让人有多舒服,你舒服吗?」 「我还好,就当做是看一场戏,也没什么不舒服的。」 她挑眉,语气有点无可奈何,「那你现在是打算看完整场了?」 「静静。」不等顾景善回答,一个熟悉的声音,怯怯的在他们的身后响起。 黎静静回头,来人是翘楚,她看着她,笑的有些勉强,但还是努力保持着好像初见一样喜悦的笑容。 见着她,黎静静便不由想到在那个地下出租屋里,她跟邢司翰决裂的那个晚上。好像就是那个晚上,邢司翰出了车祸。 她是邢司翰的人。 她静默了大概两秒的时间,便露出了淡淡的笑容,同样是一种初见般的喜悦,「翘楚?」 她用力的点点头,「是,我是翘楚。」 「真是好久不见了。」 顾景善的视线在他们两人之间来迴转了一圈,问:「需要我先离开一会吗?」 黎静静笑着起身,说:「不用你离开,你允许我离开一会就好了。」 他做了个请的手势,倒是没有为难她。 随即,黎静静就起身,同翘楚一块去了外面。 等到四下无人,翘楚往四周看了一圈,才伸手一下拉住了她的手,压低声音,说:「这些日子你上哪儿去了?我找了你很久。」 看她焦急的样子,不像是装出来,黎静静静默的看了她一会。这才侧过身,与她面对而站,反手握住了她的手,说:「我没事,你不用担心我。」 「真的已经没事了吗,可是那天你……」 她的话还没有说完,黎静静就用力的捏住了她的手,示意她不要说出来,她对着她微微一笑,轻轻摇头,说:「真的没事,我现在很好,非常好。你不用担心我,你照顾好自己就可以了。」 翘楚还是有些不敢相信,睁大眼睛,目不转睛的看着她,然后小心翼翼的问:「你为什么会跟顾景善在一起?」 黎静静眉头微微一挑,神情变得有些疏离起来,缓缓的松开了手,反问:「我为什么不能跟他在一起?」 「他不是个好人啊。」 她笑,笑声里夹杂着一丝嘲讽,说:「那你觉得我的身边谁是好人?我又该跟谁在一起呢?」 翘楚不傻,自然是能察觉出她此刻的不快和刻意的疏离。 不等她说点什么,黎静静就自顾自的说:「今天很高兴在这里遇到你,有机会我们一块出去吃饭。」 她说完,就准备离开。 翘楚却一下揽住了她,一把扣住了她的手腕,就拉着她快步的往前走。这个方向她知道,没一会,两人就站在了小木屋前。 她们没有进去,翘楚紧皱着眉头,定定的看着她,说:「你别跟顾景善在一起,这样你会很危险的。」 黎静静神色淡然,没有半分慌乱,问:「为什么?你怎么知道我会很危险?你究竟知道多少?你又是谁的人?」 「我谁的人也不是,我只是想帮你,你留在顾景善的身边,不会有任何好处。你身上的毒瘾,就算现在控制住了,保不齐哪一天,你要是不听话,顾景善再给你一针,你怎么办?邢越跟顾景善是一丘之貉,邢越对你做什么,顾景善都知道,也都是经过他的同意的,你明白吗?」 她一边说,一边时不时的往周围看,「我不知道你跟顾景善在一起的用意事什么,但你现在很明显是在与虎谋皮,到头来你很有可能什么都得不到,」 「这些事,是谁跟你说的?」她一下扣住了她的肩膀,「翘楚,你到底是谁的人?是谁让你跟我说这些的?」 她很迫切的想要知道她背后的人是谁,到了今时今日,谁还会关心她黎静静的死活。 翘楚用力的吞了口口水,目光幽深,紧抿着唇,一句话也不说,就这样看着她。 黎静静讨厌这种要她心领神会的感觉,她紧皱着眉头,「你说出来!你说出来!你切切实实的说出来!」 她一边说,一边用力的晃动着她的肩膀。 翘楚舔了舔发干的嘴唇,深吸了一口气,说:「你应该知道的,当你在地下室看到他的时候,就应该知道的。」 黎静静捏着她肩膀的手紧了紧,沉默良久,她突地松开了手,往后退了一步,整个人贴在了木屋的门上,摇了摇头,笑了一声,说:「不,一定不是,绝对不是。」 「不管那人是谁,静静你就听我一句,你现在做的一切,真的一点好处都不会有。到头来,两边不是人,你怎么办啊!」 「两边?」黎静静眯了眼睛,转而想起了之前她跟邢司翰从山里出来的那一天,他们一块去见的那个人,那个叫做叶荣霍的人。 她深吸了一口气,一下将翘楚从眼前推开,说:「我现在没有选择的余地。」 「你有,你可以有的!静静!」她再次追过来,阻住了她的去路,她说:「我不想你跟我爸和哥哥一样,变成瘾君子,那样很可怕,你知道吗?」 黎静静看着她,默了一会。才淡淡的露出了点点笑容,伸手覆盖在了她的手背上,轻轻握住,然后用力的扯开,笑说:「到了这一刻,我真的没有选择的余地了,我根本没办法逃跑。你放心,我不会让自己有事,如果真的出事,那就是老天爷大发慈悲,终于看不下去,收回我这条贱命,让我不再受苦,或者给我一次做人上人的机会!」 「静静……」 黎静静扯开她的手,一下将她推了出去,她的力气很大,翘楚一个没站稳,便跌坐在了地上。 黎静静走的很快,没一会就消失在了她的眼前。 翘楚看着她离开的方向。不由低低的嘆了口气,她已经尽力了。 …… 老爷子在见证完那场所谓的婚礼之后,气的差一点爆血管,幸好邵启越在,这才控制住,没让事情更严重。 邢司翰他们进房间的时候,老爷子整张脸都呈猪肝色了。 「我爷爷没事吧?」他走近,视线在老爷子身上打量了几眼,便将目光落在邵启越的身上。 邵启越的表情很严肃,沉吟了数秒之后,才道:「若是再这样下去,恐怕会很危险。」 话音落下,老爷子突然抬手紧紧握住了邢司翰的手,他慢慢睁开眼睛,那双浑浊的眼睛里,带着点点泪光,喘着粗气,说:「我……我有话想单独跟小……小翰说,你们……你们能不能出去一下?」 邵启越一句话也没说。走到邢司翰身边的时候,拍了拍他的肩膀,低声说;「有事就叫我。」 说着,他便走到了门口,而这时,陈曦却站在那里没动。 他不由挑了一下眉,回头看了她一眼,说:「落落,让他们爷孙两个好好聊聊吧。」 陈曦勐然回神,应了一声,就连忙转身。 正准备出去的时候,邢司翰却拉住了她的手,看着老爷子,说;「爷爷,她是我未来的媳妇,可以留下来吗?」 陈曦怎么也没有想到,邢司翰竟然会说这句话,她不由深深看了他一眼,低声说:「还是不要了吧,你跟你爷爷说话,让我留下来做什么。」 邢司翰转过头,面带微笑的看着她,说:「我想让你知道,我对你有多认真,我不会隐瞒你任何事情,因为我相信你。」 两人对视片刻,便转头同时看向了老爷子。 老爷子那浑浊的眼睛,在陈曦的脸上扫了一眼,然后闭了一下眼睛,算是认同了。 随后,邵启越就走了出去,他就站在门口,替他们守着门,不让任何人进去打扰他们。 约莫十分钟之后,斜对面的房门打开,季曼琳从里头出来,已经换了一身红色的嫁衣,脸上的妆容也很浓。倒是显得十分美艷。 她看到邵启越站在门外,又看了看他身后紧闭的房门,微笑着走了过去,问:「老爷子怎么样?好点了没有?」 「伯母不用担心,老爷子在慢慢恢復,暂时没什么事儿。」 「没事就好,晚上他还得喝我一口媳妇茶呢。不过保险起见,我还是进去看看,才能放心。」 她说着,就准备进去,邵启越一步挡在了她的面前,「还是不要了吧,我怕老爷子见着您,一会情绪又激动起来可不好。这婚礼上已经有一个死人了,您总不希望再来第二个吧?」
第113章:教训 「还是不要了吧,我怕老爷子见着您,一会情绪又激动起来可不好。这婚礼上已经有一个死人了,您总不希望再来第二个吧?」 邵启越笑的十分礼貌,低垂着眼帘,并不在乎,季曼琳听到这话会有什么反应。 她脸上的表情微的僵了僵,须臾间,便又低低的笑了起来,往前走了一步,伸出一根手指点在他的胸膛上,然后慢慢往上移,一下攥进了他的领子,笑着说:「别说,我还很是不介意这婚礼上再多个死人。」 邵启越唇角一挑,低眸扫了一眼她捏着他衣领的手,抬起眼帘,冷冷的看了她一眼,「伯母请自重。」 两人对视片刻,邢越上来,正好就看到了这一幕,他皱了皱眉,扶了一下眼镜,问:「发生什么事了?」 闻声,季曼琳便松开了手,并缓缓的抚平了邵启越褶皱的衣领,侧头看了邢越一眼,笑了笑,说:「没什么,我就是想关心关心老爷子,可邵医生偏偏不让我进去,也不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老爷子是死是活。」 「今天这大好的日子,老爷子要是出什么事儿,多晦气啊。儿子,你说是不是?」 邢越走近,目光在两人之间来迴转了一圈,最后将视线落在了邵启越的身上,态度还算和善,说:「邵医生,我妈只是想看看爷爷,您应该没什么资格挡在这儿吧?」 邵启越淡淡的笑,抬起眼帘,对上他的视线,「你应该很清楚你爷爷刚才为什么那么激动,这个时候,伯母再进去,岂不是雪上加霜?刚才伯母也说了,今天可是个大好的日子,老爷子若是出了什么事儿,那多晦气。我也是为了今天的婚礼着想,我是医生,我最清楚老爷子的情况,如果可以。我一定不会拦在这里。」 「是吗?那你为什么一个人站在外面,里面除了老爷子,还有谁?」季曼琳问。 邵启越看了她一眼,挑了一下眉,没有说话。 季曼琳微微眯起了眼睛,「邢司翰在里面吧?」 「就算阿翰真的在里面,也合情合理,不是吗?」邵启越站定在门口,不慌不忙的应对着这对母子。 「既然如此,你就不该把我们挡在外面。当然,你说老爷子看到我会生气,那么就让阿越进去,阿越可是他的大孙子,是邢家的血脉。这么多天,也是阿越亲自在照顾他,他总不至于要致人于千里吧?」季曼琳将邢越拉了过来。 邵启越正想说什么的时候,身后的门突然打开,陈曦急匆匆的走了出来。一脸焦急,说:「邵启越你快进去,你快进去看看!」 「怎么了?」 「老爷子他……」 不等她说完,邵启越就迅速的走了进去,并关上了房门反锁,不让外面的人进去,许是情急连陈曦都被关在了外面。 邢越差点撞在门上,立刻敲门,「开门!邵医生请你开门!」 里头自然没人回应他。 季曼琳看了陈曦一眼,转而看向了邢越,说:「行了,你找佣人拿钥匙开门,他们一定有什么猫腻。我还真是不相信,邢司翰好端端的会出车祸,还那么巧失去了记忆。」 邢越当即去找了家里的老佣人,结果对方找了半天,也没找到房间的钥匙。 「噢,对了。我想起来了,以前老管家把每个房间的钥匙都放在房间的抽屉里了。」 等邢越回去的时候,房门已经开了,季曼琳他们已经进了房间。 他一进去,就感觉到气氛有些沉闷,老爷子这会被放置在床上,邢司翰就坐在旁边,双手紧紧的握着老爷子的手,眼睛红红的。 他快步过去,站在床尾,便看到老爷子闭着眼睛,看起来一点儿生气都没有。他很仔细的看着老爷子的胸口,可不管再怎么仔细,老爷子的胸口都没有任何起伏的迹象。 他不由舔舔唇,问:「爷爷怎么了?」 他一边问,一边侧头看向了季曼琳,她脸上一点表情都没有,双手抱臂,紧紧的捏着胳膊。就那么直勾勾的盯着老爷子的脸,一句话也不说,不知道在想什么。 邢司翰勐地回头,恶狠狠的瞪视了他一眼,说:「现在你们满意了?终于把我爷爷也给逼死了!现在他们都死了,你们满意了!」 他几乎是吼出来的,眼里全是恨意。 对他来说,这确实是不可承受的痛,他的记忆只有十八岁,那时候的邢京不似现在这般羸弱,也没那么多白头髮,那时候的邢京是个很有威信的人。 邢京对任何人都很严格,很兇,却特别护犊子,不管在外如何雷厉风行,对着邢司翰依旧是一个很慈祥的爷爷。 所以,就算邢司翰失去了父母,但他还有这样一个爷爷。有邢京在,所有人对邢司翰都是言听计从,并且看起来对他特别好,谁都把他捧在手掌心里,疼着,爱护着。 所以,不管闯再大的祸,邢司翰都是天不怕地不怕。 可现在,他醒来,几乎是一夕之间,他遭受了两次痛苦。父亲在他眼前又死了一次,这才几天的功夫,老爷子也离开了他。 对于十八岁的他来说,这是多大的打击,他甚至都还没有适应现在的生活,就要面对亲人一个个的离开。 这一刻,他只想冲上去打人,将这些个罪魁祸首,狠狠的揍一顿。 要不是邵启越一直摁着他,要不是他现在身上有伤,行动不便,他现在就是脱缰的野马,拉都拉不住。 「你们给我滚!给我滚出这个家!」他红着眼睛,指着门口,大声的说。 季曼琳闻言,嘴角微的一扬,视线终于从邢京那张死人脸上挪开,侧目深深的看了邢司翰一眼,冷笑道:「滚出这个家?阿翰,你是不是忘了,我现在已经是这个家的女主人了,就算真的要滚,也是你吧?」 「不过你放心,我心地善良,我知道显益喜欢一家人整整齐齐在一起,而你又是显益的亲生儿子,身上流着显益的血,爱屋及乌,我也会把你当成是我的儿子。再者,你现在又变成这个样子,于情于理,我都不该把你赶出去,落人话柄。」 她微微扬着下巴,居高临下的看着他。 「是吗?」邢司翰低低笑了一声,说:「我想法律上应该不会承认,你是我们邢家的人吧?我告诉你,我绝对不会让人破坏我的家!就算这个家只剩下我一个人,那也不行!」 他恶狠狠的抛下这句话,就转过了头。 季曼琳冷笑了一声,「那我就拭目以待了,看看你有多大的本事。」 说完,她就转身出去了,走到房间门口的时候,她突地停下了脚步,像是想到了什么,「别以为死了,就解脱了,就不用参加我的婚礼了。阿越,你叫化妆师一会过来给老爷子上装,晚上,他照样出席婚礼!我这辈子儿媳妇茶,他不想喝,也必须喝!」 「你!你简直就是个疯女人!」邢司翰再也按捺不住,勐地站了起来,就要扑过去,「他们都死了,你还让他们死的不得安宁!你到底是不是人!」 季曼琳背嵴挺得笔直,哼笑了一声,缓步走了出去,回了房间。 此时此刻,邢越依旧安静的站在床尾,目光一直没有从邢京的脸上挪开。 邵启越还算冷静。察觉到邢越跟季曼琳还是有一丝不同的,起码邢越不会像他妈那么变态。 他先安抚了邢司翰,随即,走到邢越的面前,低声问:「你不会让你母亲再这么继续疯下去吧?」 邢越闻言,勐然回过神来,他缓慢侧头,深深看了他一眼,「有什么问题吗?」 「死者已矣,不管他们之前做过多少事儿,既然人都已经走了,我想……」 「呵,我们有那么可恨吗?」他突然反问,语气里透着点点恨意,目光深沉,眼底同样有难掩的哀痛。 邵启越顿了顿,这是邢家的家事,他一个外人。插不上话,也不知道他们其中有多少绕绕弯弯的事儿。 邢越眼里慢慢蓄起了泪水,指着躺在床上的邢京,道:「在他的眼里,就只有邢司翰是人!我就不是人了吗?我就可以随意的被践踏,被抛弃!利用你的时候,对你笑颜相迎,等利用完了,就对你弃之如敝履!他可是长辈!有他这样做长辈的吗?请问我有什么错?我生来就没有尊严,就可以被他们这样糟蹋吗?」 「他拿走我一颗肾脏,却不肯给我一点家人的关爱,我很过分吗?我要的很多吗?我曾经从来没有想过要拿邢家的一分一毫,我只是想要一个家,就那么简单而已。可他给我的是什么?」这是邢越第一次这样激动的说话,仿佛这一口气他已经憋了很多年,终于在这一刻爆发。 对着一个不相干的人,说着一些没头没脑的话。 邢司翰冷哼一声,「所以你回来就是报復。就是要折磨他。现在他死了,你该高兴了?」 「高兴?我为什么高兴?他到死了也没有认我这个孙子,我高兴?」邢越哈哈的笑了起来,摇了摇头,「我只看到他宁可死,也不愿意认我这个孙子,从头到尾甚至都没有认错!哪怕说一句对不起,都没有!而你,邢司翰,这里最没有资格说话的人是你!你能活到今天,都是因为我!如果没有我,你早就死了!」 「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我他妈都不知道你是谁!一上来你们就害死了我两个至亲的人,我还没说你呢,你倒是反过来说我啊!」 「好了,都别吵了!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异议?」邵启越打断了他们,又将邢司翰给摁了回去,「你少动弹,想伤上加伤吗?」 邢司翰仰头深深看了他一眼。便低下了头,只道:「晚上那什么婚礼,马上取消。我希望爷爷能够入土为安。」 「不可能。」邢越冷冷的说,态度坚决,「一会我让化妆师过来给爷爷上妆,你要是不听话,我就叫人把你绑起来!」 说完,他就转身出去了。 邢司翰想要争辩,房门重重的关上。 陈曦在房里陪了邢司翰一会,就藉口去上厕所。 她轻手轻脚的在二层找了一圈,也没找到邢越的身影,随后便上了三楼,在露台上,看到正在抽菸的邢越,脚边已经有好几个菸头,看样子,老爷子的死,对他来说,同样很难过。 她想了想,走了过去,说:「少抽点吧。」 邢越侧目,见着她,不由皱起了眉头,「你来干什么?」 「我……我就是想来看看你,我知道老爷子对你的意义是什么,他突然走了,你心里一定不好受。」她就站在后侧,显得有些拘谨。 邢越冷哼了一声,「怎么会,他死了,我高兴还来不及。他死了,我看谁还能护着邢司翰,我会叫他尝尝这些年来我所吃的苦。要让邢京知道,他这一走,有多错!」 陈曦低垂了眼帘,没有说话。 沉默良久。邢越回头看了她一眼,见她还在,便摆了摆手,说:「赶紧回去,要是让人看到我们待在一起,到时候就所不清楚了。」 「有什么说不清楚的,在纽西兰我就认识你了,我把你当朋友,上来宽慰你几句,也很正常,不是吗?别人都觉得你冷漠,认为老爷子死了,你会开心。但我知道,你不是的!你做那么多,只是要为自己讨回一个公道而已。」 邢越深深看了她一眼,摁灭了手里的菸头,转而看向天边落山的太阳,深吸了一口气。「可惜不管我做什么,他都一样讨厌我,厌恶我!」 话音落下,周遭便陷入了沉寂,好一会之后,他才转身,双手背在身后,扬了扬下巴,说:「回去吧,准备准备,开始第二场仪式了。」 「真的还要继续吗?你要不要劝劝伯母,我真的觉得……」 「你现在站在哪一边?」他突然敛眉,神情严肃起来。 她愣了愣,正想要表明立场的时候,邢越却转开了视线,说:「清楚你自己的位置,可别昏了头。」 「我当然知道我的位置在哪里,只是我觉得这样的婚礼很荒唐。不是吗?难道你不觉得?」 邢越微微吐了口气,「就算我觉得又如何?没有人能够阻止她,在她做出更极端的事情之前,只能顺从。更何况,这是她一直以来的心愿,她等了一辈子,只是一个婚礼而已,又何必要去阻止?她高兴就好,现在已经没有人可以阻止我们了。」 邢越说完,便自顾自的下了楼。 陈曦仍站在楼梯前,看着他的身影慢慢消失在她的眼前,她在原地站了好一会,等平復了心情才下了楼。 刚走下楼梯,便看到邵启越从这里经过,他余光一瞥,便停下了脚步,往她的身后扫了一眼,笑问:「你怎么从上面下来?」 「啊,我对这里不熟悉,找不到卫生间,就四处转了转。怎么了?」 「阿翰找你呢。」 陈曦低笑了一声,「才那么一会就找我,以后该怎么办?你说他是不是故意的?」 「什么意思?」邵启越似是不懂她的话里的意思。 「故意装作失忆的样子……」 「然后纠缠你?」邵启越帮她说出了后面的话。 这样说出来,听起来有点自恋,但陈曦还是点了点头。 邵启越有些嘲弄的笑了一下,「你觉得正常人会为了一个女人,而不顾家里的亲人吗?如果他没有失忆,在正常的情况下,他会让邢越这些人,为所欲为吗?」 「他现在的记忆停留在你冲下悬崖的那一瞬间,他为什么总是无时无刻的想要看着你,就是害怕你会突然消失。她本就患得患失,而他现在更紧张你的原因,是因为身边的亲人都没了,他不想再失去你,你明白吗?如果你想起以前。你就会了解十八岁以前的邢司翰到底是什么样的。」 陈曦低垂了眼帘,淡淡的说了一句抱歉,随后就跟着邵启越回了房间。 邢司翰见着她回来,便一把拉住了她的手,「怎么出去那么久?是不是有人为难你?」 「没有,就是这里有点压抑,我出去透了透气。」 「如果有人欺负你,为难你,你一定要跟我说,知道吗?」他一脸紧张,生怕她会受委屈。 陈曦笑了笑,拍了拍他的手背,「放心,我没事。」 「你放心,我会很快好起来,然后保护好你。」 「知道了。」 …… 夜幕降临。 大厅的色调,在窗外夜色的衬托下显得十分诡异。 红烛晃动,在座的人都特别安静。即便是说话,也是很小声的。 黎静静有点累,一只手抵着脑袋,许是在这样的环境下坐久了,反倒是麻痹了,一点儿感觉都没有了。 大概六点二十分的时候,仪式开始。 新娘盖着红盖头,由人背着从上面下来,新郎跟在后面,而老爷子早就已经被人扶着坐在主位上,只是低着头,旁边的有人扶着,才不至于从椅子上摔下来。 从一开始这婚礼就很诡异,现在似乎更诡异了。 高堂的另一边,还放着老爷子正室的牌位。 黎静静看着他们不由眯起了眼睛,她真是搞不懂,这个女人为什么能执着到这种地步,都一大把年纪了。人死了还要举行这样一场婚礼,中式西式都办全了,可是有什么意义呢? 这些仪式不过都是给活人看的,可他们看到的结果,只会觉得这个女人是个疯子,其他再没有任何想法,得不到别人的祝福,又办这样一场婚礼给别人看,真的是毫无意义。 黎静静问:「老爷子是睡着了吗?怎么变成这样了。」 她这么一说,旁边的人都将注意力转到了老爷子的脸上,这才发现异常,那老爷子的脸色怎么变得那么黑? 这时,邵启越扶着邢司翰下来,季曼琳他们正在拜堂,已经快到敬茶这一步了。 当季曼琳跪下来,将媳妇茶递过去的时候,邢司翰过去,二话不说。就把她手里的茶杯给打翻,并一把扯掉了这些红色的纱布,怒道:「我爷爷已经死了!你玩够了没有!」 此话一出,周围的人不由倒吸了一口气,邢震天第一个走过来,「老爷子死了?」 季曼琳没有起来,连红色的盖头都没有掀开,只敲了敲身侧佣人的腿,让她再去弄一碗茶来。 这时,邢越也跟着过来,将邢司翰扯了回来,说:「现在到底是谁在闹!」 「对啊,到底是谁在闹,我爷爷都死了,你们还要这样折腾,把这里布置的乌烟瘴气的,还拜堂?既然你那么想嫁给死人,你怎么不跟这样快去死呢?或者,等我父亲下葬的时候,你也能有这个勇气跟我父亲一块进火葬场焚化!你敢不敢?要是不敢,就他妈别给我整这些有的没的!」他的目光一直落在跪在地上的季曼琳身上,说:「还有,我父亲已经有老婆了,根本就不要你这种女人!谁他妈惹上你,简直就是倒了八辈子的血霉了!」 话音未落,季曼琳勐地掀开了头盖,由着脸上画了浓妆,整个人看起来气势很足,眼神也极有杀伤力,「你这个没用的废物在这里叫嚣什么?你信不信我现在就赶你出去?」 「要说倒霉?你爸娶了你妈那才是倒了八辈子的血霉,要不是你妈和你,邢家会变成现在这样吗?你倒是有脸来怪我了!你别忘了,你是弟弟,阿越才是哥哥!论起辈分,你妈还要叫我一声姐姐!她才是插足了我和你爸爸的小三!不要脸的小三!」 「你……你竟敢说我妈!」他拄着拐杖,正欲冲上去,邢越便勐地将他推到了地上,当着那么多人的面,他就那样狼狈的跌坐在地上。 黎静静看在眼里,不觉心中微微颤了颤,她不敢相信,邢司翰竟然会变成这样,他明明不该是这个样子的。 邢越就那样居高临下的看着他,邢司翰想要再次站起来,他直接踩在了他受伤的那只脚上。邢司翰当即唿痛,哇哇叫个不停。 邵启越过来,正想说点什么,邢越便做了个制止的手势,说:「邵医生,我这是在教训我弟弟,希望你不要插手。」 「可是你这样,会让他变成残废。」 「残废又如何,我可以养他一辈子,毕竟他是我弟弟,我们身上流着一样的血,我不会任由他在外漂泊。」他说着,脚下的力道更狠了一点。 黎静静忍不住用余光瞥了顾景善一眼。 他的眼里带着探究,一只手抵在下巴上,就那么静静的看着。他实在观察,可他在观察什么呢? 黎静静想了想,很快就想到了答案,他在观察邢司翰的失忆究竟是真的还是假的。 如若邢司翰真的失忆了,如今的心智只停留在十八岁那年,那么他就真的废了!不管对谁,都造成不了任何威胁。顾景善最想知道的是,邢司翰背后的人是谁,可如今他已然变成一颗废棋,他就真的是一无所有了。 邢司翰脸上的表情几乎变了形,脸色从铁青变得苍白,额头上已经有了细细密密的汗珠。他紧紧抿着唇,抬头狠狠瞪视了他一眼。 邢越脸上一点儿表情都没有,就那样看着他,冷声说:「你道不道歉?」 「我为什么要道歉?我就是不道歉!」邢司翰倔强的犹如一头牛,十八岁之前的他,自尊心比十三年之后的他更强,就算被打死,他也绝对不会向任何人道歉。 「你确定?」 周围的人均看着,谁也没有说话,大伯二伯,都被邢越拿捏着,而他们均是以自身利益考虑的人,以前都能做局把邢司翰弄进监狱,这种时候自然也不会站出来,帮他说一句好话。 黎静静不自觉的皱起了眉头,垂在身侧的手紧紧的握成了拳。 她又忍不住侧头看了顾景善一眼,恰好这个时候,他也转过了头,像是知道她会看他似得,两人的视线恰好对上,黎静静微的愣了一下。旋即露出了一个淡淡的笑容,想了想,又转开了头。 顾景善笑道:「你好像有话想说。」 黎静静摇了摇头,说:「没有,你想多了。」 「想让我出手帮助阿翰?」 她抿了抿唇,侧头看了他一眼,说:「我觉得他也挺无辜的,没必要被废掉一条腿,你说是不是?」 「没想到你心肠那么软,他那样对你,你竟然还想着帮他。」 「一码归一码,比起邢司翰,我更讨厌邢越。所以我不想看到邢越小人得志的样子。」她挑了挑眉,笑说:「当然,我也只是随便这么一说,出不出手是你的事儿,就算要我眼睁睁的看着邢司翰被废了一只脚,我也无所谓。反正我跟他已经没关系,他现在沦落到这种地步,也是活该。」 顾景善深深看了她一眼,浅浅一笑,没再说话。 …… 邢越脸上的神色不变,脚下的力道更重了一些,再次问道:「道不道歉?」 「我绝对不会道歉,我没错,为什么要道歉,真正该道歉的人,应该是……」他的话还没说完,打着石膏的手就被邢越给拽了起来,狠狠一拧,大厅里当即响起了邢司翰杀猪般的叫声。 这时,陈曦迅速的沖了进来,一下握住了邢越的手腕,说:「你放手,你快放手!你再这样下去,你的手会废掉的!他爸爸和爷爷都已经死了,你还想怎么样!这个家都被你给占了,你还想让他怎么样!邢越,你不能这样得寸进尺!」 「落落你走开,快走开!」 陈曦没有走开,只挡在邢司翰的身前,目光灼灼的看着邢越,一字一句的说:「你放手!」 「我要是不放呢?」 她吸了口气,转头在人群里扫了一圈,最后将目光落在了顾景善的身上,「哥!哥我求你帮帮阿翰吧!他不能残废,不能残废的!」 黎静静看着他们,压低声音,「现在是你妹妹求情,你帮谁?」 陈曦急的都快要哭了,大声说:「难不成你希望我未来的丈夫是个残废吗?」 此话一出,在场的人都愣了一下,包括邢司翰在内。但很快他的脸上就露出了点点笑容。 顾景善摇了摇头,伸手拉住了黎静静的手,带着她走了过去,站在他们的面前,低眸看了一眼倒在地上的邢司翰,问:「他都变成现在这样了,你还要嫁给他?」 「是!就是因为他变成现在这样了,我才知道他的真心,我才知道他心里想的到底是什么。」 她说着,不由将目光落在了黎静静的身上,「而且,黎静静已经跟我解释了一切。」 黎静静没有挪开视线,只微笑的看着她,仅用余光看着地上的邢司翰。 「当然,你也可以选择不救,就算邢司翰残废了,我也会跟他在一起,我可以照顾他!」她说着,直接松开了手,看着邢越,「你动手吧,你把他弄残废吧!反正邢家已经变成这样了,再多个残废也没什么,这就是你要看到的结果,这就是你们所谓的要一家人整整齐齐的团聚。你高兴你随意!」 邵启越一直站在一侧,暗暗的观察着陈曦脸上的表情,默了片刻,他也走到了顾景善的面前,说:「善哥,你就说句话吧,这么多年,阿翰对落落是怎么样的,你我都很清楚。这虽然是他的家事,可他现在的情况跟以前不一样了,我们若是不出手,他就真的要被废了。」 这时,季曼琳起身走了过来,脸上的笑容有一丝诡异,带着莫名的兴奋,对邢越说:「快废了他!现在就废了他!不听话的东西,就该吃点教训!就跟他爸一样,不听话就给我睡着!睡着总听话了吧?还有你们这些人谁也管不着我们的家事!」 「这邢家的人一个个都没说话,你们跳出来算什么事儿?我好心好意的请你们过来喝喜酒,是让你们来捣乱的吗?要是看不下去,就请出去!我们邢家的事儿,不需要你们在这些个外人来插手!」 顾景善脸上的表情不变,几个人面面相觑,一时之间,大厅内便陷入了沉寂。 不知过了多久,邢司翰突然伸手拽了拽陈曦的衣服,她回头,走到他的身侧蹲了下来,眼眶红红的看着他。 可邢司翰却对着她笑,抬手摸了摸她的头,说:「我不要你为我求任何人,就是你哥哥也不要。落落,就算我残废了,我不能动了,就是拼着我最后一口气,我也会保护你。有你刚才那几句话,我就觉得死而无憾了。」 「呸,说什么死!那么容易死吗?你得好好活着!」 这时,一直没说话的顾景善,终于开口,他走到邢越的面前,伸手扣住了他的手腕,低声说:「不要太过分,也不要太心急,都说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小心烫着。」 两人对视了片刻,邢越便慢慢松开了手,「这一次是顾先生求情,若是再有下次,我绝对不会轻饶了你!爷爷没有把你管教好,从今以后,我便代替他来管教你。」 顾景善回头看了陈曦一眼,问:「现在满意了?」 她抱着邢司翰,没说话。 「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回去?」 她摇摇头,「我得陪在阿翰的身边。」 他默了一会,兀自点了点头,便拉起了黎静静的手,说:「静静也累了,那我们就先告辞了,你们继续。」 随后,邢越便亲自送他们出去。
第114章:用意 邢越他们走开之后,陈曦将邢司翰扶了起来,看了季曼琳一眼,说:「我带阿翰回房间休息。」 季曼琳眯缝了眼睛,冷哼了一声,倒是没多说什么。 邢司翰还想吵,陈曦用力的捏住了他的手,瞪视了他一眼之后,他才安稳下来,不再多言。 邵启越跟着他们一块上了楼,提邢司翰简单的检查了一下伤势,说:「明天去医院看一下,记着千万不要轻举妄动,如今这邢家,已经没有你能够撒野的地方了。」 陈曦在一旁迎合,「邵启越说的没错,你这样只会自找苦吃,一点儿好处都没有。你还说你要保护我,你这样就算是保护我吗?」 邢司翰坐在床上臭着一张脸,显然是有些不服气,「难不成我要看着他们任意妄为,折腾我爷爷?」 「阿翰,你怎么不想想先与他们和平相处呢?爷爷也说了,邢越确实救过你,你身上的那颗肾脏,确实是邢越捐赠给你的,这些话,你怎么一句都没有听进去呢?」她站在他面前,略有些生气的,说:「你怎么就不能换位思考一下,如果你是邢越,也许你会比他做的更狠绝。」 邢司翰缓缓抬起眼帘,对上她的目光,微微拧着眉头,说:「落落,你怎么帮别人说话。」 「我不为任何人说话,我只是讲道理。你们毕竟是有血缘的兄弟,一定要闹的你死我活才甘心吗?」 「可是!是他们破坏了我的家,害死了我的爷爷,还有我爸。他们没有出现的时候,邢家还好好的,爷爷也好好的。就是因为他们。爷爷才会变成那样!就算是有血缘的兄弟,就算他有万般的苦衷,他就可以这样折磨爷爷了?你也说了有血缘,那也是他爷爷,他怎么就能那么狠心呢?」邢司翰别过头,脸上的怒气为散,长长吸了一口气之后,便缓和了神色,伸手拉住了她的手,抿了抿唇,说:「我没有要怪你的意思,我只是有点接受不了现在的情况。」 「对不起。」 「不用说对不起,先休息吧,你现在最该做的就是休息养伤。如果在这儿待不下去。就住到外面去。」 「不用。」邢司翰当即拒绝,「我现在要是住到外面去了,这邢家就真的没有我能站的地方了。我现在绝对不能走,落落,你跟我一起留在这里,好不好?」 陈曦不由侧头看了一眼邵启越,他立刻摆手,说:「我就算想留在这里,也不合适。只有你比较名正言顺,而且阿翰说的也没错,他现在要是离开了这个家,以后恐怕就不用回来了。」 陈曦微不可察的嘆了口气,「那好吧,但你要答应我,千万不要乱来,不要冲动故意去激怒他们。」 「好,好,我听你的。」邢司翰重重的点了点头。 邵启越看了他一眼,说:「那我先走了,明天记得来医院复查。」 「嗯。」邢司翰点了点头。 陈曦说:「我送你出去。」 「不用了吧,他那么大的人了,又不是不知道怎么出去。」邢司翰紧拉住了陈曦的手,一脸不愿意的样子。 陈曦狠狠的剜了他一眼,微的挣脱开他的手,说:「你给我在这里待着。」 说完,她就送邵启越出去。 两人从侧门离开,并肩走在长廊上。 邵启越问:「你想起以前的事儿了?」 长廊上挂着红色的灯笼,照清了路。也照清了他们脸上的表情。 陈曦低头浅浅的笑了笑,说:「记起了一部分,断断续续的,也没有全部都记起来。」 「那你真的会留在阿翰的身边,照顾他吧?」 她沉默着没有说话。 邵启越继续道:「他现在很需要人照顾,特别是你。他现在的样子确实很莽撞,看起来还有点傻乎乎的,但你得体谅一下他现在的情况,可以说他现在的处事方式,思维能力,都只停留在十八岁。如果你还记得,就应该知道十八岁时他究竟是什么样的。」 「那时候老爷子把他保护的很好,也养成了他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的性子,想说什么就说什么。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从来不会考虑后果。毕竟那时候也没有人敢惹他,就算被他欺负,也不会出声。有老爷子罩着,换句话说,他就像一朵温室里的花朵。只有他摧残人家的份,而别人绝对不敢碰他。」 陈曦点了点头,说:「我知道,我明白。如果不是这场车祸,如果不是他失忆,他绝对不会是现在这个样子。说不定现在他都已经把邢家抢回来了,对不对?」 「这个,我也不是很了解。阿翰从来不跟我们说这些事,以前碍于善哥,不管是什么事儿,他都不会找我们帮忙。所以有些事儿,我也不清楚。不过想来,现在他自己都不清楚了。」 「也是。」 说话间,两人已经走到大门口,邵启越停下了步子,侧身对她面对而站,说:「那阿翰就要先拜託你照顾了,有什么事,你可以给我,或者傅靖州打电话。还有你哥哥,善哥最疼你,不管你要求什么,他都会答应。你看现在,即便他很讨厌阿翰,但还是顺着你的意思,你想跟谁在一起,他都不反对。」 「其实这些年,大家都以为你死了,当然善哥一定是最痛苦的人,但你相信我,阿翰的痛苦不会比他少。你应该还不知道,这么多年,善哥总是会时不时的折磨阿翰,手段极其狠辣。所以,其实这些年你若是在外面漂泊,吃了苦头,阿翰也一样,他吃的苦绝对不会比你少。」 陈曦抬眸看了他一眼,笑了笑,说:「我明白你的意思,我会好好照顾他的,你放心吧。」 「那我先走了。」 「嗯。」她点了点头,站在门口,看着他上车,一直到他的车子远去,她才转身回去。 刚走了一小段路,她便看到邢越坐在长廊边上,不知道在做什么。 她不由停下了脚步,在原地站了片刻,才走过去,立在了他的跟前。「坐在这里做什么?我刚才出来的时候,看到伯母还在举行婚礼,你不去看吗?」 他缓缓抬起头,对上了她的目光。 他摘掉了眼镜,那双眼睛同邢司翰几乎是长得一模一样,他坐在暗处,但她依旧能看清楚他的眼睛里面,闪烁着晶莹的东西。她知道,那可能是眼泪。 认识他那么久,她还从来没有见他流过眼泪,就算是在眼眶里打转,都少有发生,几乎没有。 「我想一个人待一会。」 「好,那我先走了。邢司翰还在房间里等我回去。」 「嗯。」他点了点头,淡淡应了一声,就低下了头。 陈曦点了一下头,最后看了他一眼,便从他的身前走过。然而,还没走多远,便停住了脚步。她轻轻的吸了口气,忍不住再次回头看了他一眼,想了想,还是转身走了回去,坐在了他的身侧。 邢越放在腿上的手微微动了动,余光往边上扫了一眼,「做什么?」 「屋子里太沉闷,我想在外面透透气。」她双手交叠放在腿上。视线落在别处。 「邢司翰怎么样?」 「就你看到的那样,确实很像个十八岁的小伙子,做事不管不顾的,也不考虑后果。」她淡淡的说。 「是吗?还真的是失忆了?」 她侧过头,看了他一眼,说:「刚才在大厅里,你也看见了,他那样束手无措,被你压制的样子,有多狼狈。」 他摇了摇头,说:「我总觉得这件事不会那么简单,而邢司翰的战斗力也不会那么弱,那么多年,我一直在关注着他。当初他刚从监狱出来。在一无所有,甚至被邢震天打压的情况下,他都能继续存活下去,并只在短短几年时间内,突然就给邢家来了个釜底抽薪。你觉得这样的人,真的会沦落到如今这种地步吗?」 「也许,他只是想用这种方式,想让我们放松警惕。」 她没说话,也没有发表任何意见。 这时,邢越像是想到了什么,侧目看了她,问:「我记得之前,你跟邢司翰一块在老爷子的房间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老爷子突然之间就这样了?」 「老爷子的情绪本来就很激动,他跟邢司翰说了你们的事儿,后来不知怎么整个人开始抽搐起来,再后来就是你们看到的了。」 邢越目不转睛的看着她的眼睛,仿佛想从她的眼里看出点什么。 陈曦倒是没有丝毫避闪,笑了笑,说:「干什么?你不相信我说的话?」 邢越微微扬了一下嘴角,「我只是没想到,他会跟邢司翰说这些,我以为他这一辈子都不会承认我和我妈的存在。」 「其实你又何必非要这个名分,在纽西兰的时候,日子过的那么好,又何必非要回来,给自己找不痛快。以前。你们那样,他都不肯容纳你们,更何况是现在。」陈曦想了想,犹豫了一下,还是忍不住开口,问:「邢越,你有没有想过……」 她还没说出来,他就立刻回答,「没有。」 她闻声,眼里闪过一抹浅浅的失落,微笑着,点了点头,「也是,筹划了那么久。现在都已经成功了,又怎么会想要放手。没道理到了嘴边的食物,还要把它给吐出来,是不是?」 他摆摆手,「回去陪着邢司翰吧,他既然那么相信你,也只有你能够真正试探出,他究竟是真疯还是装傻。」 「知道,那我走了,你节哀顺变。」 她说着站了起来,这一次,没有任何停留,很快就消失在了长廊上。 季曼琳的婚礼在晚上八点结束,她叫人把邢显益的遗体抬回了房间。邢越将她叫道一旁,问:「爷爷的事儿……」 「放着。」不等他说完,她就直接说出了处理方式。 邢越微的一愣,有些不明所以,「什么意思?」 「我说放着,找个人过来,给他们爷俩做防腐措施。」 「妈……」 「干什么?你不听话吗?」 邢越微微皱着眉头,说:「不是,我只是觉得既然爸爸和爷爷已经死了,那么就让他们先入土为安,现在我们已经是名正言顺的邢家人了,您又何必还要那样做。」 「我有我的打算。」她挺直了背嵴,脸上没有任何还转的余地。 「妈!」邢越忍不住加重了语气,「我们现在已经回家了。」 「他们是故意死的!」季曼琳突然瞪大了眼睛,由着她化了很浓的眼线,本身眼睛就很大,这样一瞪,这眼珠子像是要调出来似得,特别可怕。 邢越不由吞了口口水。 她转而,勾起嘴角,冷冷一笑,「不过死了也好,死了就彻底是我的了,都得听我的!阿越,你不会明白,我要我们一家,整整齐齐的,每天开开心心的在一起。而从今以后。我们一家,就真的可以整整齐齐的,每天开开心心的在一起。」 这时,她脸上的笑容又变得温和起来,往前走了一步,伸手整理了一下他的衣服,抬起头,对上他的视线,伸手摸了摸他的脸颊,说:「你呢,只要管好邢氏,家里的事儿,你一样都不用管,我会帮你处理好的。一切尘埃落定。你年纪也不小了,是时候该谈恋爱了,我可等着抱孙子,你得加油啊,知道吗?」 「你放心,我不会像你爷爷那样,门第观念那么重,只要你自己喜欢,只要你们好,我都答应。」她说着,退开一步,「好了,我该回房间了,都说春宵一刻值千金。我不能让你爸爸等太久,你也早点休息。」 说完,她就转身走了。 邢越微微的嘆了口气,让人把邢京弄回了房间。 这个家,哪儿还有家的样子。 他曾经是见过这个家和睦的景象的,他的父亲是个温文尔雅的男人,抱着年幼的邢司翰,身边站着一个有着温暖笑容的女人,他们根本不需要修饰,一眼便能看出他们身份的高贵,他们才是同样的人。 而他和季曼琳站在那里,才叫格格不入。 人啊,终究是分三六九等的。 …… 之后的几天,一切都显得十分平静。邢家没有传出任何丧事,仿佛根本就没有发生过任何事,没有人结婚,也没有人去世。 黎静静没再去打听关于邢司翰的事儿,只偶尔听顾景善说上几句。 说他被邢越他们制的死死的,在邢家一点儿地位都没有,由此脾气倒是收敛了不少,彻彻底底成了个废物。 当他说出废物两字的时候,黎静静觉得特别好笑,不由停下手里修剪花束的动作,侧头看他,说:「顾景善,我真的是一点儿也看不懂你。」 他拿了她的花茶,喝了一口,「怎么?」 「说真的,如果不是那一张脸,我真的怀疑,如今回来的落落,究竟是不是你的妹妹。你以前那样折磨我,折磨邢司翰,都是为了你的妹妹。你那么爱护你的妹妹,可她现在回来了,你却不管她了,放任她留在一个废物的身边,一个曾经害她出车祸消失那么久的人身边。我真是摸不透你的心思,我以为,你绝对不会再让他们在一起。」 她说着,放下了手里的剪刀,从他手里抢过了杯子,严肃的说:「这是我的茶。」 他低头,笑了笑,说:「我从来不会做任何让我妹妹不高兴的事儿,我确实不希望她跟邢司翰在一起,可她如果真的想,我就不会阻止她。但这一次,我会保证她的安全。我捨不得让她有一丁点的难过。」 「哦,你宁可自己难过,也不会让她难过,做一切让她觉得开心的事儿,是这样吗?」 他点了一下头,「然后提前帮她清除,所有会让她不高兴的人和事。」 黎静静眯起了眼睛,「我怎么觉得你好像是在说我。」 「有吗?」 「难道你到现在还认为,邢司翰喜欢我?」 顾景善突然笑了起来,摇了摇头,斜了她一眼,说:「你又来了。」 「本来就是,就因为这件事,我真的比窦娥还冤,而你到现在也不肯承认,你错了,我心里不服气啊。」 顾景善当即将视线落在了她修剪的花束上,说:「比上次好了一点,看样子你很适应名媛的课程。」 「所以,你说你会让我回唐家,这话什么时候兑现?我可一直眼巴巴等着呢。」 「三天后,唐天擎八十大寿,有你表现的机会。」 唐天擎这样的人,寿宴的排场一定不会小,在那个时候,公开她的身份,等于是让所有人都知道她是唐天擎的女儿。这多么劲爆,谁也不会想到,他唐天擎还会有那么一个女儿。 黎静静微微一笑,说:「噢,我爸爸要生日啦,那我得花点心思,给他一个大大的惊喜。」 「这爸爸两字,你叫的还挺顺熘。」 黎静静但笑不语,拿起剪刀。又开始剪了起来。 第二天,黎静静便出去了一趟,吃过午饭就出门了,一直到夜幕降临还没回来。 顾景善给她打电话的时候,她正准备随便找个地方解决晚餐。 谁知道,前脚刚挂了电话,他人后脚就站在了她的身后,神出鬼没的,吓了她一跳。 她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说:「你人都到了,还假惺惺给我打个电话,有什么意思。」 「逛了一个下午,也没找到一样让你满意的礼物?」 她摇了摇头,进了一家面馆。说:「想不到该送点什么。」 「所以,你就顺便做了个指甲?」 黎静静找了个位置坐了下来,笑呵呵的抬起手,问:「好看吗?」 她给自己倒了杯水,语重心长的说:「其实你真的不用费力找人跟着我,我又不是傻瓜,有些保命的东西,不会轻易漏出来的。而且我现在很有诚意跟你合作,我不会跑,也不会做对你不利的事儿,所以你大可放心。」 「我让人跟着你,是为了保护你的安全,你想到哪里去了。」 黎静静恍然大悟,「是哦,那是我想错了,真是对不起,怀疑了你这一片好心。」 「一句对不起可没用。」他笑了笑,拿起杯子,用热水洗了一下,脸上笑意满满。 黎静静挑了挑眉,「那……我请你吃面啊。」 顾景善笑,抬起眼帘,对上她的视线,说:「在你眼里,我的一片好心,就只值一碗面?」 「那你想怎么样?」 「你自己好好想想。」 随后,两人各自点了一碗面。 饭后,顾景善提议去商场。说是想买几件衣服。 黎静静自然没有拒绝的道理,两个人慢悠悠的从一层逛到了五层,最后无三楼的男式专柜。 黎静静给顾景善挑了一套衣服,他去更衣室换衣,她就坐在沙发上等着。 刚坐下没多久,她就接到了顾景善的电话,她回头往更衣室的方向看了一眼,一边接起电话,一边走了过去,「做什么?」 「裤子太大,你给我拿小一号的。」 黎静静依言嚮导购要了小一号的裤子,走到更衣室门前,正准备敲门,更衣室的门自行打开。她的手刚伸进去,就被他一把扣住,紧接着,整个人就被拽进了更衣室。 顾景善的动作很快,迅速的关上了更衣室的门,并上了锁,将她抵在了门板上。 黎静静生生将到了嗓子眼的尖叫声给吞了下去,瞪大眼睛,不明所以的看着他,良久,才压低声音,问:「你……你要干什么?」 「你说我会想要干什么?」他低低一笑,身上只穿着一件衬衣,扣子解了一半,露出大片的肌肤。 他刚要凑近,黎静静就迅速抬手抵住了他的胸口,用一种看神经病一样的目光,看着他,「你开什么玩笑?」 「你看我现在的样子,像是在开玩笑吗?」他抬手,将她的手紧紧的握住,稍稍用力,就将她的手挪开,移到了腰间,整个人贴了上去,两人的距离变得极近。 黎静静不自觉的侧开头,眼底闪过一丝慌乱,笑了一下,说:「就算你想干什么,也不至于要在这里吧?你的用意是什么?」 「偶尔做一点疯狂的事儿,对我来说很正常,生活是需要刺激的。」 黎静静目不转睛的看着他的眼睛,想从他的目光里看出点什么来,可除了那正正经经的欲望之外,她还真是什么都没看出来!
第115章:寿宴(1) 可除了那正正经经的欲望之外,还真是什么都没有看出来! 两人对视良久,黎静静侧头,噗嗤一笑,摇了摇头,说:「你现在这是看上我了呢,还是故意要做给别人看?」 顾景善的手指轻轻的在门板上,一下又一下的敲着,时快时慢,另一只手轻挑着她衣服的领子,垂着眼帘,笑问:「你倒是说说看,在你眼里,我是个什么样的人?」 他突然这么问,让黎静静有些摸不着头脑,完全不知道他到底想干什么。 她假装认真的想了想,说:「有恋妹情结的人,神经病,心理变态。」 她掰着手指,一样一样的说。 顾景善倒是不恼,轻浅一笑,「想不到在你眼里,我是这样的。」 「不然呢?如果你不是变态,正常人应该不会在人家的更衣室里,干出什么不雅的事儿吧?」她双手抱臂,「除非,除非你想上社会版头条,想当一回新闻人物。」 他又凑近了一点,唿出来的气,轻轻的喷洒在她的额头上,热热的,还有点痒痒的。 他的唇轻轻的触碰着她的耳垂,热气喷入她的耳蜗,大家都是成年男女,什么样的举行能撩人,心里清清楚楚。 不过,黎静静如今对这档子事儿,没什么兴趣。其实在以前,因为邢司翰的阴影。她有很长一段时间,很惧怕男性生物,特别是男人,不管是年长还是年幼,她都不敢靠近。 后来,连某方面的事儿,都有一定的障碍。再后来,她自己去找心理医生看,然后努力克制,才逐渐有了一点点的好转。 其实没什么感觉,但她演技好,在床上,一定能让对方觉得她是真的很有感觉。 就算是跟邢司翰。大概也是从山上的小木屋开始,才真正的有感觉。 自从她从王总的房间离开那天,她知道她的这种心理障碍,又重新发作了。 对于顾景善的撩拨,她其实没有太多的感觉。 他低低的在她耳边说:「不管我怎么变态,怎么发神经,如何恋妹癖。我都是一个性取向很正常的男人,所以其实某些方面,该需要的时候,我还是会有需求。」 黎静静睫毛微微颤动,缓缓侧目,恰好对上他的视线,两人的距离很近。黎静静几乎能从他黑深的眼睛里,看到自己的脸。 「所以呢?所以你就有理由,在这种公众场合,做这么刺激的事儿?只因为这个时候,突然有了需求?」 他的唇若有似无的触碰到了她的脸颊,软软的,凉凉的。 「是啊,那你配不配和?」他又将问题抛了过去。 黎静静低低一笑,「我若是不配合,你会放过我吗?」 「不配合就会激烈一点。」 「那我还是喜欢温柔一点的。」她说着,轻轻将他从身前推开了一点,然后脱掉了自己的外衣,意外的配合。 …… 专柜一共三个导购,这会正扎堆站在一块,小声的议论,视线是不是的往更衣室的方向看了一眼,其中一个用肩膀撞了站在中间的那个导购一下,说:「你的客人,你也不知道管管?」 「顾客是上帝,你让我怎么管?」 「话说,他们在里面已经多久了?」 另一个抬手看了看手錶,盘算了一下时间,说:「好像快半个小时了哎。」 「这也太激烈了吧?对了,我记得咱们更衣室里不是有摄像头的么?」 「对啊,好像是啊!」 「要不要看看?」 几个人正说着,更衣室门的突然打开。黎静静从里面出来,还在整理衣服,头髮有一丝凌乱,脸颊也红扑扑的。她回头往更衣室内看了一眼,不动声色的说了一声,就走到了沙发上坐了下来。 几个导购立刻闭上了嘴巴,其中一个一直招唿他们的,连忙倒了杯水走了过来,将杯子放在了茶几上,说:「小姐请喝水。」 黎静静抬眸看了她一眼,微笑着点了一下头,「谢谢。」 导购只小心翼翼的看了她一眼,目光只轻轻的在她唇上扫了一眼,却被黎静静迅速逮到。她不自觉的舔了舔嘴唇,眼珠子转了一圈,却依旧淡定,从包包里拿出了小镜子,看了看。 口红晕开了,她拿了一张湿纸巾,将唇上的口红全数擦掉,然后重新补了一遍。 整个过程淡然,像是什么也没有发生过一样。 那几个小姑娘,不得不佩服黎静静的镇定,竟然还能面不红心不跳的在人前补妆,这心理素质该多强,这脸皮该多厚了。 可转念一想,她们又觉得,这样的女人,一定是惯犯,只有这种事儿干习惯了,才会那么淡定自若。看她长得那么漂亮,怎么看也不像正经的女人。 也是,正经的女人,又怎么会干出这种事儿,怎么也不可能陪一个男人疯吧。 不免在心里感嘆,现在的女人啊,为了钱,真是什么事儿都干的出来。 店里只有他们一对客人,除了音乐声,其他一点儿杂音都没有,她们面面相觑,气氛显得有些尴尬。 片刻,顾景善才从更衣室里出来,他将衣服递给了导购,导购想小姐伸手接过,抬眸的瞬间,便看到顾景善脖子上的牙印,她立刻低垂了眼帘,问:「需要帮您包起来吗?」 「算钱吧。」顾景善说着,就站在镜子前,整理自己的领子。 黎静静侧着头,一直看着外面。环顾了一圈,并没有看到任何异常的现象。她正准备喝水的时候,顾景善一下过来,从她手里把水杯给抢了过去,喝了一口,说:「我最讨厌出来自己买衣服了,麻烦。」 黎静静看了他一眼,翻了个白眼,站了起来,说;「那以后就不要做这种麻烦的事儿了。」 「是啊,以后我的衣服就由你来帮我买吧。」 他说完,将空了纸杯,随意的丢在了茶几上。转身就去付钱了。 黎静静双手抱臂,看着他的背影,真是搞不懂他的用意。也不动他做这些究竟是做给谁看,邢司翰吗? 可他现在都已经那样了,心里也只有顾落一个人,又怎么会在意她,难道是…… 她眯起了眼睛,不由走到专柜门口,左左右右上上下下看了个遍,却依旧没有看到任何行为异常的人。 过了一会,顾景善付完钱回来,两人拿了东西就离开了。 随后,黎静静就去了金店。 在里面挑了一款纯金打造的蟠桃。算是给唐天擎的贺礼。很俗的礼物,但黎静静却觉得跟唐天擎很配。 …… 隔天,唐天擎的寿宴如期举行。 唐家是个大家族,还是百年企业,家底厚实,产业链也很广,自然社交的范围也不单单只是兴港城的富豪圈子。 唐天擎的名誉很好,结交了不少朋友,他的八十大寿,但凡是来参加的,一定来头不小。 由着还有不少达官贵人,为了照顾他们,唐家把寿宴的地点。安排在了山上的山庄式酒店,低调又隐秘。一周之前,唐家上下就开始准备,移民在国外的唐家子孙也都是提前一周回到兴港城。 所以这几天,唐家热闹的很。 有不少远道而来的客人,三天前就到了,并已经入住了酒店。 顾景善把唐家家谱和这一次来宾名单,拿给黎静静的时候,她才真正的了解到了唐家的实力,唐家的人脉。 真正的隐形富豪,不显山不露水,却有极深的根基,绝不是谁可以随随便便比较的。 她一边看,一边感嘆,说:「想不到我爸爸这么厉害,我是不是应该感到骄傲?」 顾景善但笑不语。 黎静静却自顾自的笑开了,那样子像是中了几个亿的彩票,她啧啧了两声,打趣道:「想不到我也有飞上枝头变凤凰的那一天,以后你们一个个的,就真的高攀不起我了。」 顾景善斜了她一眼,说:「你好像高兴的太早了。」 「不,我是相信善哥哥你的本事,再说了,我觉得这事儿对你有好处,不是吗?」 「怎么说?」 「我要真是坐上了唐家的继承人。你敢说对你没有好处?」 他靠在了沙发背上,侧过身看她,「什么好处?」 「这个嘛,你自己想。」 「我说让你把整个唐家拱手相让于我,你肯吗?」他说的半真半假。 「可以啊。」她回答的时候,连眼皮子都没有眨一下,显然她对唐家其实根本没什么兴趣,「不过,你要给我钱,我只要钱就够了。」 「不过得有个前提。」 「什么?」 「你得先嫁给我。」 黎静静正要回答的时候,那句顺嘴的好啊直接卡在了喉咙里,她转过头,眨了眨眼睛。「你说什么?」 「唐天擎那么多儿子,唐家那么多子孙,你又是个女人,你以为这个继承人那么好得?」 「所以呢?」 他往她身侧挪了挪,伸手轻轻捏住了她的下巴,「所以,你第一步是要先成为唐家的人,第二步嫁给我,第三步我帮你争取到继承人的位置。说实话,我对唐家这块肥肉,确实很有兴趣。」 不等黎静静说什么,他就轻轻拍了拍她的背嵴,说:「上去换衣服吧。整理一下,也该出发了。」 黎静静低头笑了一下,便站了起来,什么也没说,自顾自的上了楼。 …… 黎静静他们不在邀请名单里,而整个山庄式酒店已经被唐家全部包下,进去需要邀请卡,并且检查非常严苛。 所以,这场寿宴,不是随随便便什么地位的人都可以来的。 顾景善不是商业圈子里的人,而唐家自诩清白,自然不会跟道上的人有半点瓜葛。 他们的车子在酒店的大门口,就被人拦下了。工作人员上前讨要邀请卡。 顾景善跟变戏法似得,从前面椅子的后背袋子里拿出了一张精緻的邀请卡,对方扫了一下验证码之后,就将邀请卡递还给了他,没一会,他们就顺利的进了酒店。 黎静静侧目看了他一眼,问:「这邀请卡,你哪儿弄来的?」 「我当然有我的办法,你不是相信我的能力吗?不该问出那么愚蠢的问题啊。」 「我就是好奇而已,听说这些邀请卡,制作的时候就跟普通的邀请卡不一样,别看表面每一张都已经,其实大有不同。可以验证真假。而且只要你出示邀请卡,人家就能知道你是谁。所以绝对仿造不了,人家要是没邀请你,就算你弄到了邀请卡也没用。所以我才好奇啊,你是怎么做到的?这里头要是没有人接应你,怎么也不可能弄到这邀请卡啊。」 顾景善但笑不语,只深深看了她一眼,伸手握住了她的手,说:「你还是好好想想,一会面对那么多人的时候,要怎样才能光芒四射吧。」 黎静静转开了视线,笑了笑,说:「就我这身份。足够光芒四射了。」 车子缓缓的往前行至,这一路都铺着红毯,所以很好找,而且前面一辆接着一辆都是豪车,根本就不用担心,找不到地方。 车子行进的很慢,进了山庄之后,就这样慢悠悠的开了半个小时,才到了正门口,两边站着迎宾小姐。一眼看过去,全是同等身材的美女,真是养眼极了。 他们的车子停在大门口,就有人过来给他们开了门。黎静静一只手抵着裙子,另一只手抱着礼物盒,绕过车头走到顾景善的身边,挽住了他的手臂。 两人一道走了进去,站在两侧的其中一个迎宾小姐出列,走在他们的前面,扬着标准的笑容,带着他们去正厅。 正厅的边上,有个小厅是专门用来登机来宾送的礼品和礼金。 迎宾小姐先将他们带到那里,对方伸手想要拿过她手里的礼盒时,黎静静一下转开了身子,看了她一眼,笑了笑。说:「这个,我一会要亲自给唐老爷子的。」 迎宾小姐十分有礼貌,脸上的笑容不变,微笑着说:「主人家规定了,说是不管是谁的礼品都先在这里登记存放,随后唐老先生会一样一样看过去,并亲自表示感谢。」 黎静静同样扬着标准的笑容,摇了摇头,说:「我的不一样。」 这样一来,迎宾小姐便有些为难,脸上的笑容也变得有些尴尬,「可是……」 顾景善先将红包递给了她,说:「不过是寿宴,不用那么严苛,她要亲自拿给唐老先生自然有她的用意,你们也适当通融一下。」 「可这是经理交给我们的任务,到时候要是说起来,责任都在我的身上,所以希望您们可以配合。」 两方僵持不下,也引来了不少人的关注。 这时,这一块的负责人走了过来,经过商议,黎静静便成功的拿着她的礼盒进了宴厅。 宴厅里已经坐了不少人,工作人员拿了他们的邀请卡,看过之后,就带着他们去了席位。 他们一进去。黎静静就眼尖的看到了坐在主人席位上的唐天擎,他今个容光焕发,那模样真的一点儿也不像是八十岁的老头子。看着他笑的那样开心,黎静静捏着礼盒的手不自觉的紧了紧,想到她自己,还有她母亲的遭遇,她就很像把他从这个人人敬仰的位置上彻底拉下来!让所有人都知道,他究竟是怎样的一个人! 顾景善大概是感觉到了她情绪的变化,伸手握住了她的手,轻轻的捏了一下,然后带着她去了席位。 当她回过神来的时候,她才发现与他们同席位的不是别人,正是邢司翰他们。 他竟然也来参加了寿宴,当初他跟唐佳沐的婚事闹掰,唐家竟然还会请他。 他坐在那里不说话的样子,看起来好像恢復了正常。 顾景善给她拉开了椅子,黎静静弯身坐了下来,将礼盒放在了身后。 陈曦也在,她今天打扮的很漂亮,淡淡的妆容,显得她的皮肤特别好,看起来也很清纯。 「哥。」她笑着打招唿。 顾景善轻点了一下头,并没有多说什么。 黎静静低垂着眼帘,自顾自的弄着餐桌上的餐巾。 顾景善问:「你要喝什么?」 「果汁吧。」 「这样高兴的日子,那就不打算喝点酒?」他提议。 黎静静看了他一眼,说:「我怕喝酒误事,还是清醒一点的好。」 然,顾景善却没有听她的,自顾自的拿起了她的酒杯,给她倒上了红酒,说:「兴奋一点,一会才有激情。」 黎静静想阻止,可转念一想,也许喝一点酒,她会更有勇气说出一切。 她转头,往四周看了一圈,想看看黎晋华有没有参加这种宴会,今天以后,他和他的黎氏,就该彻底消失在富贵圈的名单里了。 宴厅里的席位陆陆续续都坐满了人,据说除了这个大厅之外,还有其他的宴厅,开了上摆桌的酒席。 当然,来了那么多人,不单单只是给唐天擎做寿,唐家打出去的旗号,做寿是其次,最主要的是做慈善拍卖,所以今个还请了不少知名的媒体过来。 老爷子大出血,准备了不少多年的珍藏品。 黎静静拿起了放在一侧的单子翻看了一下,脸上露出了一抹讥讽的笑。 …… 黎晋华从警察局回到碧桂园,整个人显得异常疲惫。黎阳他们的人是抓到了,可钱没了!怎么也找不回来了,问他也不说,还威胁他若是让他坐牢,就跟他没完。这一步棋,真是走的大错特错! 他原本是想回家的,可想到董宜琳那张脸,他又不愿意回去,若是让她知道钱没了,估摸着又是一顿吵。 车子停在碧桂园门口,他揉了揉额头,扯开了领带,行至大门前,摁下了门铃。 他等了好一会,没有人回应,他又摁了几下,依旧没人出来开门。他不由皱了皱眉,这才发现窗户都是暗着的,似乎是没有人。 他拿出钥匙开了门,他顺手打开灯,换了鞋子进去。 一抬头,他便有些愣住,整个房子像是被人打劫似得,到处都被翻的乱七八糟的。 他迅速的上楼,楼上自然也不意外,里里外外全部给翻了个遍,还有他书房画像后面的保险柜是打开的,里面的东西全部被清空了,包括那本日记本。 他脸色一白,迅速拿出了手机,连着给方思晴打了三四个电话,但一个都不接,再打就关机了! 出事了,出事了!这是遭小偷了?可若单纯只是遭遇小偷,为什么连那本日记本也会一块被偷走?小偷怎么会觉得那本破旧的日记本值钱? 片刻,他又给唐沉打了电话。 一直到第三个对方才接了起来。 「是不是你!」 电话那头很热闹,他知道,今个是唐天擎八十大寿,最近他们唐家忙的不可开交。 唐沉显然没那么多功夫跟他瞎扯。一句话都没说,就直接挂断了电话。他再打,就直接掐断了。 他想了想,就给他发了个简讯。 大约一分钟的时间,唐沉的电话就打了过来,这一回,倒是安静了一点。 「什么事?」 「日记本不见了!有人偷偷进了我家,把日记本偷走了。如果不是你,会是谁?唐天擎吗?」 唐沉微微皱了眉头,「什么时候的事儿?」 「我不知道,我有三天没回来,今天一回来,家里就一片狼藉,我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行了,我知道了。」 「等一下,你不会就这么不管我了吧?」 唐沉默了几秒,冷然一笑,说:「你连一本日记本都保护不了,我要你有什么用?」 说完,不等黎晋华说什么,唐沉就挂断了电话。 这个时候,唐天擎的第二个拍品送了过来,就从他的身侧经过,用红色的绒布盖着,从侧门推了进去。 台上的古董花瓶,以五千万的高价拍出。 司仪将气氛搞的很好,紧接着便进入了表演节目的阶段,第二件拍品就放在舞台一侧。 黎静静双手抱臂,不由在心里腹诽,那破花瓶,看起来也不值五千万这个价啊。 这时,顾景善凑到她的耳侧,低声耳语了几句,她不由微微瞠目,侧头看了他一眼。他只微微一笑,拿起酒杯,与她碰了一下,说:「加油。」 一场歌舞表演之后,司仪上台,「那么接下来,就上我们第二件拍品。」 随即,司仪就开始介绍着第二件拍品,司仪小姐推着小推车将那个用红色丝绒盖着的拍品推了上来。 司仪说完之后,发现实物跟描述有点不太一样,不由皱了皱眉。 当他揭开红色绒布的时候,更是惊讶的不行,本子上写的是明末清初的陶瓷碗一只,可眼前这个,是一本有了年头的本子。
第116章:寿宴(2) 大屏幕上将那本日记本,三百六十度都照了个遍,全场大概安静了有三四秒,随后,便响起了稀稀疏疏的议论声。 站在台子边上的工作人员,当即就乱成了一圈,这会大屏幕上的镜头,突然对准了唐天擎,他的脸上依旧保持着得体的笑容,只是笑容不及眼底,显然是有些生气,这是他们唐家的场子,竟然出现这种低级的错误,再者今天来了那么多贵客,唐天擎最要面子,就更见不得这种错误,太过丢人。 他看到大屏幕上自己被放大的脸,不自觉的皱了一下眉,想要发作,可碍于屏幕上正直播他的脸,他又不能失态,只能用眼神示意身边的人,去看看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儿。 唐沉看了一眼屏幕上那本看起来有一定年头的日记本,微微眯了眼睛,转念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脸色大变,想了想即可起身走开了。 场面大概僵了一分钟,司仪便打了个圆场,助手正准备把弄错的拍品拿下去换的时候。 黎静静站了起来,抬高声音,「等一下。」 司仪愣了一下,一脸茫然的看了她一眼。 黎静静微微一笑,提着裙子快步的走了过去,倒是没有人拦着她,快要到台前的时候,唐沉及时出现,拦住了她,一把拽住了她的手腕,神色警惕,说:「你要干什么?」 黎静静看了他一眼,笑了笑,说;「这么多人看着呢。你这样拦着我,不太好吧?」 唐沉眯起了眼睛,对着司仪摆了摆手,示意他继续,不要理会这边。司仪顿了数秒,便继续主持大局。 黎静静轻微的挣扎了一下,深深看了他一眼,说:「你真要拦着我?」 「跟我出去。」他的神色严肃。 「如果我说不呢?」 唐沉紧握着她的手腕,不动声色的靠近,在她耳边说:「我们出去谈,今天这种场合,不适合胡闹。」 「是吗?可我并不打算胡闹啊,我做的是正经事。」 「黎静静,你要是……」 「你直唿我的名字。是不是有点不礼貌啊?」不等他说下去,黎静静就笑颜盈盈的打断了他,另一只手紧紧捏着了他的手,一根手指一根手指的掰开,「你要是再不放手,我可真的要开始胡闹了,我要是闹起来,怕场面会更加难看。」 「还有,你不用威胁我,我今天能站在这里,就说明我有所准备,你们谁也阻止不了我接下去要做的事儿。你要是识趣,不想惹祸上身,不如现在就松开手。假装没看见,不然我就拉你一起下水。别以为我不知道,唐佳沐是假的,是你特意找来的人。」 说最后一句话的时候,她故意凑到他的耳边,低声说着。 唐沉愣了一下,侧目深深看了她一眼,最终还是无可奈何的松开了手。 「谢谢了。」黎静静对着他浅浅一笑,便整了整身上的衣服,大步的上了台。 她制止了司仪的助手,将那本日记本拿了过来,然后走到了司仪的身边,笑着将他手里的话筒要了过来。 黎静静突然上台,台下的宾客又纷纷起了议论声。 这一次,唐天擎终是控制不住脸色大变,勐地一拍桌子,压低声音说:「是谁让她上去的?你们都在做什么!都是废物吗?今天是什么场合,怎么能让人随随便便上去?马上把她给我弄下来,还有马上把摄像头关掉!关掉!」 然而,事情已经往人为不可控制的方向发展,司仪不肯给她话筒,她就直接抢了过来,然后面向镜头,面向所有宾客,将日记本举到眼前,说:「大家一定很好奇这本日记本究竟是什么吧?」 这时,唐天擎按捺不住,站了起来。说:「保安呢?保安在哪里?这个人根本就不在邀请名单里!马上把这个捣乱的人给我拉出去!」 唐天擎的席位距离舞台很近,他说的话,每一句,每一个字,黎静静都听的很清楚。她侧目淡淡看了他一眼,所幸就面对他而站,目光灼灼的看着他,说:「唐老先生,这本日记本,你可能是第一次见,但这本日记本,跟你的渊源可是非常深厚。你给我十分钟的时间,我好好的跟你讲一讲,这本日记本的主人,你一定会想起来的。」 「你!你给我下来!」唐天擎斗着手,呵斥道。 唐天擎的长子过来扶住了老爷子,说:「爸,你先冷静一点,老二已经去叫保安了。」 「你先把她给我弄下来,别让她在上面胡言乱语。」 黎静静说:「这本日记本的主人叫做沈丽君,她曾经是……」 她的话还没说完,唐天擎的长子一步跨上了舞台,一下将她手里的话筒给夺了过去,做了个请的手势,说:「这边请,有什么请小私下跟我说,不要破坏了今天的慈善宴会。」 黎静静自然不依,双手抱着那本日记本,说;「我不想跟你谈,就算要跟我谈,也是唐老先生跟我谈,你去问问他,他愿不愿意跟我私下聊一聊,若是愿意,我可以现在就下台。」 唐天擎一直站在台下,她的声音虽然断断续续,也听出了个大概,「你下来,我私下跟你聊!」 黎静静低垂了眼帘,扫了他一眼,问:「现在就走?」 「走!」 黎静静提着裙子,直接从台上跳了下去,稳稳的站住,走到唐天擎的面前,说:「你可别以为把我骗出去,你就可以高枕无忧了,你要是耍什么花样,大屏幕上就会播放日记内容。」 唐天擎脸色铁青,眼底的怒意难以掩饰,几乎是咬着牙,说:「好。」 随后,黎静静就跟着他们一块出了宴厅,并被带到了附近的休息室。 唐天擎没让自己的大儿子进来,而是让他等在外卖弄,绝对不能让媒体靠近这里。 他关上了门,转过身。瞪视着她,问:「谁教你这样做的?邢司翰?还是黎晋华?什么目的?」 「沈丽君教我这样做的。」她一字一句的说,说的那般认真,好像真的是沈丽君復活,特意教她这样做的。 唐天擎的脸色变得越发难看,「你到底想怎么样?」 「很怕啊?」黎静静靠在柜子上,双手抱臂,一脸风轻云淡的看着他。 「你别以为你这样就能威胁我!谁会相信你说的话?」 「我当然有办法,让所有人相信我说的话。爸爸,我的身上可留着你的血,这个是不能改变的,除非我消失在这个世界上,那么你的丑闻这一辈子都不会被人捅破。」她站直了身子,一步步的走到他的面前。目光冷然,「反正你也不是第一次做这种事了,慈善家,良心企业家,你怎么配。」 唐天擎紧握住手里的拐杖,闭上了眼睛,深深吸了口气,努力的平復心情之后,才慢慢睁开了眼睛,目不转睛的看着她,问:「说出你今天的目的。」 黎静静唇角一勾,笑了笑,说:「在宴会上,承认我是你的女儿。让我认祖归宗。」 唐天擎大笑一声,「简直是痴心妄想!」 「不想承认?」黎静静挑了挑眉,兀自点了点头,说:「那行啊,等现在的拍品结束之后,下一场,就有好戏看了,听说今天还来了不少知名的媒体,你说今晚过后,明天那些个权威的报纸,会怎么写爸爸您?」 「现在的媒体人挖料可厉害的很,不知道当初爸爸您干的那档子事儿,会不会被他们给挖出来,然后昭告天下?」 「你!」唐天擎闻言。勐地抬起了手。 黎静静不但不慌,反而勐地扬起头,目光尖锐,瞪视着他,说:「你打啊!你有本事打下来啊!当年做了那种事儿,敢坐不敢当吗!既想要好名声,又想逍遥快活,这世上哪儿有那么好的事儿?」 「唐天擎,你当年做的做错的事儿,就是乱播种!现在好了!报应来了!你真以为你可以只手遮天吗?我告诉你,就算你进了棺材,我也要把你最珍视的名誉,彻底毁掉!」 「沈丽君是怎么死的,到了今天我还歷歷在目,你可不知道,最后的那些日子,她是怎么过的!凭什么她疯癫而死。而你,却依旧风光的活在这个世界上,甚至还被人尊重,被人推崇!你配吗!」她说着,伸手一把扣住了他的手腕,狠狠的将他扬着的手拽了下来,「我就是你人生当中最大的污点!我要日日生活在你的身边,叫你天天看着我,牢牢记住你当年犯下的错,还有那个间接被你害死的已婚妇女!」 唐天擎一张脸,一阵红一阵白的,显然是气的不轻。胸口不停起伏,整个人不自觉的往后退了一步。 黎静静立刻将他扶稳,微笑着问:「你到底愿不愿意在众人面前公开我跟你的关系?」 不等他回答,黎静静便自顾自的说:「其实你现在也没有选择的余地,除非你不想要你的名誉了,否则,你只能依我说的做。」 她一边说,一边伸手轻轻顺着他的胸口,「别生气,千万别生气,您年纪大了,可不能这般动气,对身体不好。你看,我这个女儿才刚回家。你应该给我时间,让我好好孝顺你,照顾你,你可不能就这样在八十岁大寿的时候,就那么去了。」 唐天擎瞪大眼睛看着她,一句话也不说。 两人就这样对视僵持着,久久没有出声。 …… 宴厅里,拍卖还在继续。 只是经过黎静静那么一闹,有大半的人都在好奇她的身份,还有那本突然出现的日记本。 唐老爷子这般动怒,这其中一定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不管是哪个层次的人,心里都会埋着一颗八卦的种子,对于别人家的辛辣秘密,都有一定的好奇。特别还是唐家,一直自诩家世清白,家风正气的家族。 闹出一点事儿,就更是叫人好奇。 今个参与唐天擎寿宴的还有莫氏一家,莫母看了坐在自己身侧的莫晋源一眼,见他走神,不由伸手轻轻撞了一下他的手臂,小声的说:「你爸爸可是说了,今个的慈善也要出一份力,你别给忘了。」 莫晋源当即回神,微微的扬了一下嘴角,点了点头,说:「我知道。」 莫母微微皱了一下眉,低嘆了口气。说:「其实刚才她一进来的时候,我就看到她了,还是一如既往的引人注目。不过这一次,她的身边有个男人。晋源,有些人咱先不说是否门当户对,首先要看的是是否合适,是否两情相悦。」 「若这两者之中,有一样不是,那就要学会放弃,知道吗?而且我看着黎小姐这人,应该不似我们看到的那般简单,人家不理你,你就不要上杆子了,知道吗?。」 莫晋源闻言。转过头,深深看了母亲一眼,微微的笑了笑,说:「我知道。」 他说着,拿起手边的酒杯,浅浅抿了一口酒,抬眸时,不自觉的将目光转向了之前黎静静那一桌。 他们来的早,莫晋源不但看到黎静静进来,同样也看到邢司翰进来。 他们两个的事儿,他是知道一些的,只是没想到,现在这两人的身边,竟然各自有了不同的人。 也不知道这中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更不知道,这些日子,在黎静静的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也许一切诚如他母亲说的那样,他们之间不但不合适,甚至连两情相悦都没有。 他有些自嘲的笑了笑,也许真的应该放弃。 他曾努力的靠近,而她从来都是拒绝我疏远,既然如此,又何必还要继续执着下去,人家根本就不需要。 他的目光不自觉的扫过了黎静静他们那桌,视线在顾景善的身上扫了一眼。 黎静静从刚才跟他们离开宴厅到现在都没有回来,他竟然一点也不着急,更别说紧张。 再看邢司翰,更是没有什么反应。只时不时的用身边的女人说话,吃东西,仿佛黎静静的离开跟他一点儿关系都没有。 他不自觉的皱了一下眉头,心里总是控制不住的担心。 他放下酒杯,「妈,我先去一趟卫生间,很快就回来。」 莫母不由啧了一声,「别掺和别人的事儿,你担不起。」 「我知道,我只是去上厕所。」 莫母微不可察的嘆了口气,没说什么。 莫晋源起身快步的出了宴会厅,然而,他手了一圈,外面只有一些工作人员来回忙碌。并没有看到黎静静的影子。 连唐家的人都没看到,那这人会被带到哪儿去? 他想了想,忍不住拉住了一个工作人员问了一句,一共问了三个人,一个都不知道。 说是没看见。 他皱了一下眉,去了一趟卫生间,没人。 他又出去找了一圈,直到莫母给他打电话。 「你上哪儿去了?怎么还不回来?」 「噢,我在外面抽根烟。」 自己的儿子她当然知道他在做什么,「回来吧,你要找的人已经回来了。」 莫晋源微微一愣,干笑了一声,「我这就回来。」 说完,他就挂断了电话,掐灭了手里的菸头,就赶紧回了宴会厅。 他回到宴会厅,扫了一眼之后,才发现黎静静竟然坐在了主人席位上,脸上笑容灿烂,就那样理所当然的坐在那里,没有半点不自在的感觉。 他刚坐下,莫母就说:「刚才跟唐老爷子一块回来的,回来之后,老爷子就叫人过来加了个位置。儿子,不是我想多想,或者把她往坏的方面想,我就是觉得,她跟咱们不一样。不是同一类人,你能明白吗?」 莫晋源没有说话,却也收回了视线。 全部拍卖结束之后,唐天擎上台说话,这些个冠冕堂皇的话,自然是提前打过草稿的,然后唐天擎再发挥一下。 感谢过后,唐天擎微微顿了一下,脸上的笑容变淡了一些,默了数秒,说:「今天除了我过大寿,还有一件事我想在这里宣布。」 黎静静挺直背嵴,微微仰着下巴,微笑的看着台上的人。 在座的唐家其他人,均时不时的扫她一眼,谁都不知道她究竟是什么人,为什么会跟他们坐在一起。 唐天擎低低咳嗽了一声,舔了舔嘴唇,说:「就在昨天,我找到了失散多年的女儿。」 此话一出,在场的人一片譁然,谁也没听说过,唐天擎还有一个女儿,只知道他有五个儿子,唐家后面的子孙大多也都是男丁,很少有女孩子。 也就唐佳沐一个,所以唐天擎格外疼爱这个孙女。 连唐家的人都不知道,他这话一出,连唐家的人,一个个都是满眼的惊讶。他们的目光全数都落在了黎静静的身上。 她的脸上依旧保持着良好的笑容,淡淡的,看起来十分镇定。 唐天擎侧过头,看向了黎静静,微笑着伸手,「上来吧,孩子。」 黎静静站了起来,提着裙子再次上台,这一次,议论声更加热烈起来。 所有人都很诧异,黎静静看起来很年轻,而唐天擎都八十岁了,那她是几岁生的黎静静? 这太奇怪了,他们谁也没听说过唐老太太生过儿子!再者,看唐老爷子疼爱孙女的架势,应该不会把自己的女儿丢弃。 黎静静站在他的身边,目光柔和的看了他一眼,真是父慈子孝的一幕。 其他分会场的屏幕上将他们的脸放大,傅家人也来了。 傅一舟看到黎静静的脸时,刚喝进去的红酒,全数喷了出来,一脸不可置信,「竟然是她!」 此时此刻,看到屏幕上的黎静静,他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滋味,懊悔有之,惊讶有之。其中还隐约多了一份,从心底滋生出来的情意。 唐天擎并没有多提关于黎静静的身世,只简单说了几句之后,就下了台。 两人一同入了席位,黎静静胃口大开,今个可是海鲜宴。 可唐家的人已然没了什么胃口,对于这个突如其来的女儿,他们每个人都没办法接受。 这太奇怪了。 唐天擎压低声音,在她耳侧说:「你最好说话算话。」 黎静静夹了一块龙虾肉放在了他的碗碟里,笑道:「先吃东西。」 唐天擎斜了她一眼,深吸了一口气,稳定了情绪,拿起筷子将她夹过来的龙虾肉吃了下去,味同嚼蜡。 顾景善一直微笑着往她这边看,黎静静往那边看的时候,一下就对上了他的视线,随即报以一个灿烂的笑容。 …… 唐家安排的活动很丰富,吃完宴席之后,还有一场舞会,让大家轻松一下。 舞会之前,黎静静去房间换衣服,电梯里就被好几个记者围着问问题,她只笑不说话。 「请问您是唐老先生的养女吗?」 她转过头,对上那个记者的目光,笑说:「我是唐天擎的亲生女儿,你们放心,稍后关于我的身份,唐家会做进一步的解释,我的爸爸会亲自给你们一个交代。今个是我爸爸八十大寿,你们可不要歪了主题。」 这些个记者都是大媒体公司出来的,还算有点职业道德,她这样说了,他们就没再多问。 到了十楼,她礼貌的说了一声再见之后,就走了出去。 她回到自己房间,顾景善已经在房间里,她显然早就料到,并没有半点诧异,她关上门,将手里的包包放在柜子上,说:「以后,你就不太适合出现在我房间里了。」 顾景善回过身。笑道:「怎么,现在才开始,你就想翻脸不认人了?」 「哪里,本来就不合适,那么多双眼睛盯着我,要是让人看见了……」 她的话还没说完,顾景善就打断了她,几步走到她的跟前,将她圈住,「很简单,告诉别人我是你男朋友,谁都不会说什么。你又不是小孩子,正常谈恋爱,没人会说你,你怕什么?」 「你不怕曝光在媒体前吗?我以为像你这样的人,不会喜欢上报纸上电视。我只是关心你,你知道的,只有你在,我才能放手去做事,咱们现在算是一根绳子上的蚂蚱,你要是有事,我怎么办?」 顾景善看着她,眉梢微微挑了挑,「既然如此,一会舞会我就不去了,反正我也不喜欢那种场合。」 「好啊,那你就回房间休息。」 「我只开了这一个房间。」他笑着说。 黎静静抬起眼帘,对上了他的目光,旋即,笑了一下,说:「那你就在这里休息吧,我收拾一下,要去舞会了。」 顾景善倒是没有为难她。 黎静静匆匆换了身衣服,就出了房间,快到电梯间的时候,发现一扇电梯门正要关上,她赶忙跑了过去,迅速摁下了电梯按键,正好赶上。 电梯门打开,她一抬头,便看到邢司翰一个人站在里面,手里拿着拐杖,倚靠在电梯壁上。
第117章:寿宴(3) 黎静静稍稍顿了一下,只犹豫了几秒,握紧了手拿包,这才走了进去,转身面向电梯门。一楼的按键已经按下,看来他们要去的是同一个地方。 四方的电梯内,两人一前一后的站着,黎静静腰杆挺得笔直,努力让自己看起来淡定自若。 邢司翰依旧靠在电梯壁上,没有任何动作,握着手掌的手,指尖泛白。 不知怎么,今天这电梯的速度好像特别的慢,黎静静一直盯着电梯上方跳动的数字,也跟着在心里默默的倒数着。 这一路下去,每一层都要进来几个人,黎静静便不得不往后退几步,再退几步,最后还是成功的被挤到了邢司翰的身侧。 他们就这样紧靠在一起,站在黎静静左手边的人像是故意似得,不停的往她这边挤,对方挤过来,她就不得不往邢司翰这边靠。 两人的手不小心碰在一块,黎静静便迅速的缩回了手,也没有侧头去看他。 她不免在心里腹诽,都是个瘸子了,怎么还要去舞会,又不能跳舞,而且他现在的智商只停留在十八岁,大概连怎么应酬人都不会,他现在这样是准备去捣乱吗? 从她进电梯到现在,他一直都很安静,倒是与之前见她时不太一样,也不知这些日子他在邢家,都经歷了些什么。她不自觉的暗暗侧目看了他一眼,恰好就对上了他的视线,黎静静略微一惊,却也没有露出慌张的神色,倒是大大方方的侧过头。看了他一眼!露出了一抹浅浅的笑。 邢司翰神色不变,那双黑深的眸子,叫人摸不清,也猜不透。 这人好像又恢復了清明似的,黎静静同他对视良久,电梯叮的一声,在一楼停住,也叫黎静静回过了心神,跟着电梯里的人一块走了出去。 邢司翰腿脚不太方便,动作就慢了一些,黎静静的脚步稍稍缓了一些,侧了一下头,但很快又加快了脚步。走到了酒店门口。 舞会办在山庄内的一处露天草坪上,距离这里有好一段路,要做酒店专门的电瓶车过去。 黎静静出来的晚,可还是没轮上电瓶车被人抢了先,只能等下一趟。 她站在门口,耳尖的听到有脚步声从身后传来,那脚步声很特别,她不必转头,也知道身后过来的人是谁。 没一会,这人就站在了她的身边。 两人中间隔着大概有两步的距离,他大概也是在等电瓶车。 微风拂过,黎静静不自觉的打了个冷颤,她穿的少。出来的匆忙就忘记拿披肩了,身上起了一阵阵的寒毛。 这时,耳边突的传来低低的很哼笑声,带着嘲讽。 黎静静侧过头,看了他一眼,这里除了他邢司翰会发出这种声音,旁人应该不敢轻易在她面前发出这种带着满满讽刺的哼笑。 毕竟不久之前,唐天擎可是当着那么多人的脸,承认了他是她的女儿,她现在也算得上是有头有脸的千金小姐,谁感这般嘲弄她? 黎静静装作没听到,只淡淡瞥了他一眼,就收回了视线,她往远处看了一眼,连电瓶车的影子都没有。 她想了想,所幸就提起了裙子,准备步行过去。 当然,还有一个原因是不想跟邢司翰再这样独处下去。 她向酒店工作人员询问了几句,就按照他们说的方向走了过去,所幸这一路上都有路牌,周边夜景也出奇的美,她便悠闲的散起步来。 走了一阵,她突然察觉到身后有人,勐的一转身,就被人抱了个满怀,她定睛一看。竟然是傅一舟! 她惊了一下,想也不想,直接抬脚,往他的命根子上去。傅一舟似乎是料到她会来这么一出,迅速的避开,不过也因此而松开了手。 「你真是越来越野蛮了,不过我还真是喜欢你这性子,时不时的给我点惊喜,特别有新鲜感。」他笑呵呵的说,双手插在口袋里,故作潇洒的样子。 黎静静却是极厌恶他,微微皱了一下眉头,瞪视了他一眼,冷然一笑,就转身继续往前走。 傅一舟紧跟上去,问:「你真是唐天擎的女儿?」 黎静静往边上走了一步,与他保持距离,「跟你有什么关系吗?」 「当然有关系,你可是我的老婆。」 黎静静闻言,不由冷然一笑,「傅一舟,想不到你不要脸起来,还真是跟大街上的死皮无赖一样。怎么?你现在这是准备死缠烂打?想要攀我这座高枝儿?」 「你也别这么说,我这不叫攀高枝儿,咱们若是在一起,那是门当户对,互帮互助。」他嘿嘿的笑,伸手揽住了她的腰,低声说:「不管怎么说,你以前还怀过我的孩子呢。当初是我听了你侄女的话,是我的错,我现在知道错了,你就给我一次机会,咱们重新开始。你也知道,我以前是真挺喜欢你的,我对你的感情可是真心的。」 「若不是真的爱你,我怎么会因为黎凡茜的一句话而那么生气,那是因为我太爱你了。」 黎静静停下了脚步,倒是没有立刻挣脱开他的手,她缓缓转头,对上他的目光,「我真是没想到,你的脸皮能厚成这样。」 「静静,我们在一起那么多年,总该有些情分,更何况我们曾经还有过孩子。」 他整个人靠了过来,黎静静抬手一下堵住了他的嘴,身后微微往后仰,「情分?傅一舟我以为你早就已经清楚,我跟你在一起,只不过是想要嫁进傅家,攀高枝儿而已。而且你这人又没什么脑子,很好把控,事事都听我的,我这才选择跟你在一起。」 「至于那个孩子,你不是说是野种么?说真的,其实我也不知道那短命的孩子到底是不是你的。不过能利用孩子,让你母亲同意我过门,我为什么不用?」 傅一舟脸上的笑容微微僵住。 黎静静一根根掰开他的手指,「所以,傅一舟其实我对你一点儿情分都没有,我根本从来也没喜欢过你。」 她一字一句的说着。 傅一舟脸上的笑容终是落下,转而勐的扣住了她的手腕,连着往前走了数步。两人一下窜进了旁边的树丛里。 黎静静眉头一紧,她身上的裙子是露背装,枝叶划过背嵴,刺刺的疼。 片刻的功夫,她的背嵴便贴在了树身上,他的手一下扣住了她的腰,将她定在树上,动弹不得。 黎静静冷冷看了他一眼,倒是没有太多的挣扎,是勾了一下唇角,说:「你想干什么?」 「你说呢?你说我们这样子要是被别人看见了,他们会怎么想?唐家重视名声,你现在又是唐家的女儿。怕是……」 「你觉得唐家会因此而默许了你我之间的婚事?」 傅一舟笑了笑,「不然呢?」 「还有一种可能。」 「什么?」 黎静静抬手,圈住了他的脖子,手指轻轻抚摸着他的耳朵,低低一笑,说:「强姦,性骚扰,猥亵,你想要哪一种?傅一舟我真的不怕被人看到,我就怕被人看到之后,你自己收不了场。你难得在傅家有了点地位,想要一无所有吗?如果想,你可以继续下去。我不介意,我玩得起。」 傅一舟脸上的表情一僵,还不等他说话,黎静静看到一根手杖从后悔挥了过来,重重打在了傅一舟的后脑勺上。 只见他瞪大了眼睛,还来不及看清来人,人就倒了下去。 黎静静眯了眼睛,树叶沙沙响,紧接着一个熟悉的身影便出现在她的眼前。 一瘸一拐,拿着手杖,除了邢司翰还能是谁? 黎静静挑了一下眉,正想说点什么时。他突然伸手扣住了她的手腕,快速的往树丛的深处走去。 黎静静挣扎,低声说:「你放手!你马上放手!」 不知走到了哪里,邢司翰才停了下来,他这瘸子走路倒是挺利索, 他松了手,黎静静揉了揉手腕,看了他一眼,冷声说:「你想干什么?」 「你不要以为你现在成为唐家的女儿,我就会放过你。」他侧着身,树丛里那么光线昏暗,黎静静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也不知道他这莫名其妙来上一句,是什么意思。 黎静静冷笑,「你强姦了我。你还得了便宜卖乖,可真有意思。」 「有本事就离开顾景善!」 「你在说什么?」她皱眉。 他突的转身,一把扣住了她的手腕,一字一句道:「有本事你离开顾景善!我会要让你知道陷害我的下场!」 他的目光深沉,就那样直勾勾的看着她。 黎静静没有挣扎,只同他对视了片刻,一时竟忘记了说话。 他的眼神好像是在警告着什么。 半晌,他才松开了手,冷哼一声,「不过是个野种,有什么可得意的。」 黎静静一时没有回过神来,等回神的时候,邢司翰已经骂了她好一会了。跟个不知好歹的毛头小子。 她咬了咬牙,用手拿包狠狠敲了一下他的脑袋,「你再骂我!」 她下手挺重,邢司翰闷哼了一声!一只手捂住了后脑勺,狠狠瞪了她一眼,倒也没说什么,也没动手。 两人对视铺扑片刻,黎静静挥动了一下拳头,对着他说:「你要是再给我动手动脚的,小心我打你,我告诉你,我可不会因为你现在身体还没康復,就手下留情。」 她的样子。像是在哄骗一个小孩。 邢司翰抿着唇,忍着没有笑出声。 这一路过来,她头髮乱了,这身上的衣服也脏了。连脚上的鞋子抖掉了一只,她低头看了一眼,不由皱眉。 她现在这个样子,要怎么去舞会? 她狠狠瞪了他一眼,无意中便看到他侧头微笑的样子,心中顿时一恼,连着往前走了几步,却不想脚下树枝茂盛,不知被什么缠了脚,她中心不稳,直直的往他身上扑了过去。 随着黎静静一声低唿。两个人便一同载到在了地上,她只听到身下的人一阵闷哼,手臂被人牢牢的扣住。静默良久,耳边传来轻微的心跳声,那是邢司翰的。 过了一会,他都声音便闷闷的从他的胸腔发出来,「起来。」 他的声音沉沉的,带着一丝不耐烦。 黎静静微微顿了顿,迅速回神,勐的坐了起来,却没有立刻起身。 她正准备叫嚣的时候,一道白色的光突然照了过来。 她还没来得及说话,整个人便再一次给他给拽了下去。然而。这一次却不小心碰到了嘴。 她不由瞪大眼睛,迅速侧过头,用手不停的擦着嘴唇,像是碰到了什么特别骯脏的东西,反反覆覆不停的擦,把嘴唇上的口红都擦的干干净净。 「谁在哪里?」 灯光再次扫过,伴随着一个男人的声音,应该是酒店的人巡视。 今个酒店里来了那么多贵重的客人,对于酒店内的安全就更加警惕,他们进来的时候,就看到酒店里多了很多安保人员,一趟又一趟的在庄园内巡视,确保不发生任何事儿。 黎静静眼珠子转了一圈。动了一下,然而只是这么轻微的一下,邢司翰伸手将她牢牢扣在身上。 她刚一张嘴,他就直接拿嘴堵了过来。 黎静静挣扎,推拒,可他却没有半点松手的打算,牢牢将她扣在身上,迅速桎梏住她的双手,不让她随意动弹。 「这里有个人。」巡视的保安大概是找到了傅一舟。 「这不是傅一舟先生吗?怎么会倒在这里?」其中一个人问。 「先别管那么多,把人抬回去再说。」 一阵稀疏声过头,黎静静就听到电瓶车远去的时候。 她等了一会,可邢司翰似乎还没有挪开嘴巴的打算,她忍不住抬起眼帘。恰好对上他的视线。 他黑深的眸子,似乎有万般的情绪深藏在里头,他微微张了一下唇,轻轻咬住了她的唇瓣。 黎静静怔了怔,一时没动,就这样看着他。 约莫只两秒的功夫,当他要深入这个吻的时候,黎静静像是突然醒悟,勐的推开了他,然后一巴掌狠狠打在了他的脸上,用力的擦了擦嘴巴,说:「第一次让你折磨我是我还小无能为力,第二次是我失策。第三次绝对不会让你得逞!」 她说完,利索的站了起来,深深看了他一眼之后,迅速转身走出了树丛。 她一步走到正道上的时候,不由大口喘气,胸口微微起伏着,差一点,就差一点又被他骗了。 她稍稍侧头,身后倒是没什么动静,她看了看身上的衣服,这样肯定是不能去舞会了,她得回去换一身衣服再说。 她想了想,就原路返回,低着头急匆匆进了酒店。 快到房间门口的时候,发现里头窜出来不小的动静,像是打斗声。 她稍稍犹豫了一下,还是走了过去,房门虚掩着,走到近处动静更大。 她伸手推开门,顿时,一个黑影便往她这边扑了过来,她吓了一跳,立刻往后退了几步,躲在了外面。 这时,房门勐的被拉开,出来一个体型高大的男人。看到她的瞬间,就伸出手想要抓她。 然而,房内的另一只手比他更快,一下扣住了他都手腕,大抵是捏住了要害,那男人几乎没有什么反抗的余地,低唿一声,人便倒在了地上。 黎静静耸起肩膀,瞪大眼睛,倒是没叫。 顾景善从里面出来,衣服略有些凌乱,但总体来说,还是整整齐齐的。 他看了她一眼,说:「你怎么又回来了?」 说完这句话,他才察觉到她此时身上脏兮兮的,头髮也乱七八糟,头上还挂着树叶。 乍一看,还以为她被人拉去小树林,被人强暴了。 他眉头微的蹙了一下,「怎么了?」 「哦,没什么,刚才傅一舟找我麻烦,把我拉树丛里去了。这个样子不能去舞会,我得换件衣服,整理一下再过去。」 她用手拿包指了指地上躺着的人,问:「这个,是怎么回事?」 「唐家派来的人,说是要拿日记本,我没给,就动手了。」他整了整衣服。 黎静静往里头一瞧,才发现有五六个人,均横七竖八的躺着。 黎静静看了他一眼,有些不可置信的问:「你一个人搞定的?」 「小事,就不需要大动干戈了,免得打草惊蛇。」他说,显得不以为意。 「惊蛇?蛇是谁?」她问。 顾景善抬起眼帘,嘴角微的一扬,没说话。 黎静静靠在请前边,看着房内一片狼藉,说:「那我怎么办?我得换衣服。」 「稍等一会。」 随后,他们在房间门口等了大概五分钟,顾景善的人就过来,把这几个人迅速的抬了出去。 黎静静拿了自己的东西,顾景善记忆带着她去了十二层,另外一间套房。 她的背嵴上全是细小的伤口,她这会倒是没有什么感觉,只坐在梳妆檯前,整理自己的妆发。 顾景善的视线在她的背嵴上淡淡扫了一眼,走到后面的沙发上,弯身坐了下来,透过镜子看了她一眼,问:「那个傅一舟没对你做什么吧?要不要我帮你处理一下?」 「没有。」她抬起眼帘。同样透过镜子,瞧了他一眼,笑颜盈盈的问:「你要怎么处理?」 「你想怎么处理?」他脸上浮现了一丝笑,反问。 黎静静装作认真的想了想,说:「这种人,要让他一无所有才好。他能走到今天这一步,当初还是因为我呢,还不是我,他能从邢司翰手里拿到工程来做?现在还厚脸皮的想攀高枝,这世上怎么会有那么噁心的男人?当初结婚的时候,他可是恨不得砸死我,现在又跟我讲情分,还想在小树林对我做那种事!逼我就范!」 「你说这天底下的男人是不是都那么的不要脸?」她一边说,一边抹着口红。 顾景善翘着二郎腿,眯着眼睛看她,等她起身准备离开的时候,他才淡淡开口,「我想你还是换一件衣服比较好,别穿露背」 「怎么?」 「你的背嵴会引人遐想。」 黎静静闻言,这才背过身子,对着镜子照了一下,这才发现背上有不少小伤口。 她皱了一眉,这会倒是觉得疼了。 可她手头上的礼服全是露背的,这要怎么办? 她有些懊恼,突然她像是想到了什么,变戏法似得从包里拿出了一条丝制的披肩,正好颜色同她身上的裙子相配。 她又照了照镜子,「那我走了。」 「去吧。」他扬了扬下巴,手里多了一杯开水,浅浅的抿了一口。 很快,黎静静就出了房门,房间里只剩下他一个。 顾景善一小口一小口的喝完杯子里的水,眉头时不时的蹙一下。等杯子里的水喝完,他才将杯子放在了茶几上,转而拿起了手机,打了个电话。 对方很快就接了起来,他说:「好好盘问,他们究竟是谁的人。」 「是。」 「让人拿药箱过来。」 「是。」 他又沉吟了片刻,再次开口。「二十分钟之前,为什么没有黎静静的消息?她被人拉进树丛,没人看见吗?」 电话那头的人闻声顿了好一会,才开口,说:「刚才出了点小事故。」 「怎么?」 「有几辆车子进来,把我们的人阻住了,还平白失联了十几分钟。」 顾景善眉头微微皱了起来,「邢司翰呢?」 「他现在在舞会现场。」 他不由眯起了眼睛,一只手搭在沙发扶手上,手指有一下没一下的轻轻叩着。 半晌,他才挂断了电话。 看样子,这事儿不单单是唐家人出手,有人浑水摸鱼了。 黎静静消失的二十几分钟里,除了见到傅一舟之外,还会有谁? 黎静静这次下去,已经有一辆电瓶车停在那里,是专门等她的。 服务生做了个请的手势,她便上了车。 这一次,一路畅通无阻,到了舞会现场。 人很多,也很热闹。 黎静静提着裙子下了电瓶车,缓步进了舞会场。 她进去直奔着唐天擎而去,还没走几步,莫晋源便站在了她的面前,「静静。」 他原本不想过来的,可看到她出现,走近,他还是忍不住走了过去。 黎静静抬起头,见到他,竟然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他脸上的笑容还是那样温和,目光温柔。 她愣了愣,同样扬起温和的笑容,说:「很久不见。」 「真的是很久不见了,真没想到,你竟然是唐家的女儿。恭喜你,终于回家了。」 「谢谢。」这还是第一个恭喜她回家的人。
第118章:寿宴(4) 这还是第一个恭喜她回家的人。 不似其他人一般,只是想探究她身世的秘密,想知道她是打哪儿冒出来的女儿,从来也不会有人想,她在外漂泊那么久,终于找到自己的亲生父亲,认祖归宗,是一件那么令人开心的事儿。 可惜,这个家终究是容不下她的,真是想不到,天大地大,连个能容纳她的地方都没有。 她的视线透过莫晋源往后看了过去,只一眼就看到了唐家那些人,笑容依旧,在达官贵人之间应付自如。 唐天擎还是那般风光,一张脸微微泛着红光。 莫晋源顺着她的目光看了一眼,在看她略有些严肃的神色,笑说:「不知道我现在还有没有这个荣幸请你跳一支舞?」 黎静静回神,微微一笑,想了想,说:「可以啊。」 莫晋源伸出手,她便将手放进了他的掌心里。 两人行至喷泉边上,随着音乐舞了起来。 普通交际的舞蹈,黎静静还是会的。 两个人绕着喷泉转圈,在这边跳舞的人不多,大多数人都站在旁边看。 比如说像邢司翰这样的情况,也就只能站在一旁看着,陈曦跟他一块,手里拿着酒杯,站在餐桌边上,时不时的拿一块蛋糕,百无聊赖。 她原本是当做邢越的女伴过来的,因为邢司翰的腿脚不方便,她就让他在房间里待着。谁知道她还没跟邢越跳一支舞,这人就跟过来了。 他们就站在距离喷泉不远的地方,这个角度恰好就能看到黎静静跟莫晋源翩然起舞。 那里就只有他们两个在跳舞,由着位置比较偏,没什么人,可就是因为没什么人,只一眼就能看个清楚,这又显得十分显眼。 陈曦看了几眼,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咦了一声。 邢司翰闻声,侧头,顺着她的视线看了过去,问:「怎么了?」 陈曦眯着眼睛,嘴里咬着点心,说:「那个男的看起来好眼熟,我好像在哪里看到过。」 不等邢司翰回应,她勐的转头,目光灼灼的看着他,说:「我想起来了,一本画册里夹着的人物素描!那别墅还是你的呢,有次我收拾屋子的时候发现的,画的可真够像的,简直是一模一样。那种神韵都给画出来了。画那张素描的人,应该对这个人很了解,很熟悉吧,不然也不能画的那么像。」 她说完,又像是想到了什么,一脸没趣,摆了摆手,说:「跟你说你也不知道,等于白说。」 她正想转头,邢司翰一下捂住了她的眼睛,将她拽了回来,说:「不准看别的男人。」 她的背嵴一下贴在了他的胸膛上,他的手劲很大,她怎么挣扎也挣脱不了。邢司翰的视线往喷泉的方向看过去。正好就看到黎静静笑容灿烂的样子,也不知道两人在说什么,竟这样愉悦。 她的那种笑容,很真,似是发自内心。 「你放手,你放手,你有病呀!」陈曦低唿,想要把他的手从脸上扒拉下来。 邢司翰默了数秒,问:「那你还看不看了?」 「不看了,我不看了!」她仿佛强调。 过了一会,邢司翰才松开了头,陈曦勐的转头,恶狠狠瞪了他一眼,哼了一声,小声嘀咕,说:「切,被戴了绿帽子,都不知道,傻子!」 「你在说什么?」 她说的很轻,但其实邢司翰听的很清楚。 「没什么,好无聊,要不要去别的地方看看?」她摆摆手,问道。 「依你。」 她斜了他一眼,「我要你在房间里呆着,好好休息,谁让你擅自过来的?还说依我呢,我说的话你也没听啊。」 「我不放心你跟邢越待在一起,我就是担心你。」 「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不用你瞎担心。都说了,你现在最主要的事儿,就是好好养伤,别瞎折腾。」 他笑了一下,说:「我知道了,那我就是想跟你待在一起,今天来了那么对人,我可不想你被人占便宜。」 「傻子。」陈曦白了他一眼,就自顾自的走开了。 …… 一曲毕,黎静静松开了手,做了个曲终的手势。 两人一时之间,变得沉默而无话,不知道该说什么,也不知道能说什么。 黎静静看了他一眼,说:「你不用管我,今天来的人非富则贵,你应该很忙才对,别耽误了正经事。」 「没有,我没事。」他立刻回答,可说完,又觉得有点没头没脑,低笑了一声,嘆了口气,摇了摇头,说:「我怎么好像变成了一个不会说话的傻瓜。」 黎静静低笑没说什么。 他看了她一眼,态度变得认真而又严肃,说:「我们还是朋友吧?」 「是啊。」她点头。 「那我平时可以找你吃饭吗?」 她挑了一下眉,觉得好笑,点头,「当然可以。」 「那你能不能给我你现在的手机号码?」他依旧说的小心翼翼的,好像怕自己说错什么,他笑了笑,用打趣的口吻说:「你有没有觉得我们每次见面,都是巧遇,如果遇不到,就像是人间蒸发一样,怎么都找不到人。像找你,还找不到途径。」 「之前,我去你公司,去你家找过,都找不到你。结果每一次,都是在我最没有想到的场合,看到你。比如今天,在唐老先生的寿宴上。」 黎静静看着他,同样变得认真起来。 他说:「其实我很想参与到你的人生里去,我是真的想帮你,想照顾你。可每一次,我试图接近你,你却总是拒我于千里,或者突然就人间蒸发了一样,消失在我的眼前。让我怎么找都找不到。」 「然后每一次,你出现就跟之前不一样了。我知道,一个人的改变,一定是经歷了什么,我想在你消失的日子里,一定是发生了很多事。很多时候。我都觉得自己特别没用,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你改变,变的越来越……」 他说到这里突然停住,似乎是在想该用什么词语来形容她的变化。 黎静静倒也不着急,笑颜盈盈的等着他继续说下去。 莫晋源看着她的眼睛,心里不由沉了沉,与她对视数秒之后,便转开了视线,淡淡的说:「冷漠,对什么人什么事都冷漠。」 黎静静的唇角微的扬了一下,并未说什么。 他突的伸手,一把握住了她的手,这动作来的突然,黎静静微的惊了一下。想要挣开,可他抓的很紧,那双眼睛一如往昔,那般真诚和炙热,说:「静静,不管你是谁的女儿,不管你之前发生过什么,我想跟你说的话,还是跟以前一样,只要你愿意,你可以找我,我愿意替你挡风遮雨,还你一片平静安逸。」 他的掌心很热,诚如他的心意。那样炙热,热的让她觉得很烫手。 她握不住。 她微微挣扎了一下,脸上的表情没有丝毫变化,说:「放手。」 她的语气平稳,没有丝毫波澜。 莫晋源紧抿了唇,还想说什么的时候,莫母走了过来,笑呵呵的说:「好久不见了,静静。」 她闻声,转过头,就看到莫母笑着往这边过来,黎静静回过头,看了莫晋源一眼,示意他松手。可莫晋源依旧不动,抓着她的手怎么也不肯松开,好像生怕这一松手,她就会消失一样。 莫母过来,视线在他们握在一块的手上看了一眼,脸上的笑容不变,走到莫晋源的身边,伸手扣住了他的手腕,并深深看了他一眼,像是一种无声的告诫。 莫晋源眉头紧紧拧着,他们三人就这样僵持着,谁也不肯退让。 黎静静垂了眼帘,说:「我过来到现在还没跟爸爸打过招唿,我得过去说一声,莫晋源,你放手吧。」 「是呢,现在是该叫你一声唐大小姐了。」 黎静静微笑不语。 莫母一根一根掰开了莫晋源的手,说:「静静要去跟父亲打招唿,别妨碍了人家,以后总有时间再遇。」 黎静静的手终于从他的掌心挣脱出来,她淡淡一笑,就转身走开了。 莫晋源上前一步,被莫母牢牢的挡住,「晋源!你要看清楚现在是个什么场合!别做不该做的事儿!」 「妈!」 「有什么私下说,这里人多口杂,叫人看见不好。你是没听到旁人是怎么议论她的……」 「别人嚼舌根的话,有什么可信的!」 「我是不信,可现在这种时候。你就别给她再添负面影响了。」 莫晋源暗暗嘆了口气,一下甩开了莫母的手,「我知道了。」 他说完,就走开了。 黎静静手上还残留着莫晋源掌心的余温,她双手交握在一块,略略有些走神,差点撞上端着酒盘子的服务生。 她这才回过神来,说了声抱歉,便停下了脚步,独自一个人,站在宴会的中心,身边的人来来往往,那么热闹,可她却有点无心于这种繁华。 过了好一会。她才平復了心情,扬起笑容,大步的走了过去,行至唐天擎的身边,轻轻唤了一声,「爸爸。」 唐天擎闻声,脸上的笑容先是僵了一下,转而看了他一眼,这会他正在跟帝都来的友人聊天,在他看来黎静静来的自然不是时候。 但黎静静却觉得正是时候,她微笑着看着对方,就等着唐天擎介绍,他却久久没有开口。 直到对方笑着说:「老唐,你也不介绍一下?发什么愣呢?」 唐天擎低低一笑。侧目看了黎静静一眼,说:「这是陈伯伯。」 「陈伯伯好。」 「老唐你可是好福气啊,竟然还有个那么漂亮年轻的女儿,以前你还跟我叫苦,现在算是如愿以偿了,有个贴心小棉袄在身边,开心了吧?」 唐天擎笑了笑,只得随声附和,「是啊,所以我才找了她那么多年,总算是找到了。」 所幸对方也算比较有礼貌,并没有过多的去询问关于黎静静身世的问题。 他们又聊了几句之后,唐天擎就结束了话题,黎静静一直跟在他的身后。走过人群,一路过去,跟他们打招唿的人不少。 一个个将更多的注意力都落在黎静静的身上。 她就像一个行走中的秘密,谁都想深入了解一下。 两人一路走出了舞会现场,进了附近的小花园,唐天擎脸上没了表情,冷冷的看着她,说:「你到底要干什么?你让我做的我已经做了!你还要跟着我做什么!他们都已经知道你是我女儿了,还不够吗?」 「不够。」 「我告诉你,你别太过分了!」唐天擎厉声说,心里的怒气难以压制,「得寸进尺的人,不会有好下场!」 「真当是什么样的人养出什么样的货色,你跟黎晋华一样。就想着利用这个在我这儿讨好处!就不怕遭报应?」 他伸出一根手指,指着她的鼻子,责骂。 黎静静一下伸手握住了他的手指,「遭报应?最该报应的人难道不该是你吗?是你自己始乱终弃,连有夫之妇都不放过,到了如今,你半只脚都在棺材里了,才让你得到应有的报应,老天对你实在太好了!」 「放手!你给我放手!」 「唐天擎,我告诉你,你不要对我耍花招。今天过后,我要你登报说明我是你女儿的身份,然后亲自接我回家。」 「你简直是痴人说梦!」 黎静静松开了手,笑了笑。说:「我就看看到底是谁痴人说梦。」 两人对视数秒,黎静静双手抱臂,低低一笑,环顾了四周,「你确定要在这里跟我闹吗?」 唐天擎像是想到了什么,脸色微的一变,沉默了片刻,说:「你先回去,别在这里捣乱,有什么事,等宴会结束再说!」 她笑着走到他的身边,伸手要钱挽住了他的手腕,说:「我也是唐家的一份子,你们都那么忙。我怎么能只当一个旁观者呢。爸爸,这可是我第一次参加唐家举办的宴会,今个来了那么多人,你就带我认识一些人,这样将来我继承唐氏的时候,可以稍微轻松一些,你说呢?」 此话一出,唐天擎冷然一笑,笑容里带着讽刺,「你知不知道你自己在说什么?」 「我当然知道,这也是我回来的目的。」 他笑着摇了摇头,「你真的以为光凭这一点,你就能当唐氏未来继承人了?我是该说你天真,还是愚蠢?」 「不管是什么。我觉得我们就这样把宾客丢在一边不管,真的很不礼貌。」 唐天擎突的伸手握住了她的手,收敛了笑容,眼神认真而又严肃,说:「我知道以前是我的错,这样,我给你一笔钱,你离开这里重新生活,你放心,我给的数目一定会让你满意,怎么样?」 黎静静笑容不变,目光落在不远处奢华繁荣的舞会场地,笑说:「这话你若是早几年跟我说,也许我真的会拿了钱就走,可到了几今时今日,你说这话晚了点。」 「而我想沈丽君也不想看到你继续这样风光下去。你知道吗?她被家里人遗弃,死的时候,在樑上挂了三天三夜,才被人发现。舌头伸的好长,一双眼睛瞪的老大,她应该是死不瞑目吧?如今,她连个像样的坟头都没有,真的很可怜。」 「仔细想想,她即便不是名门世家的孩子,但也是书香门第,当老师的,长得也漂亮,行为举止都安守本分。嫁人之后,也依着丈夫,相夫教子。是你们彻底毁掉了一个女人的一生她死的时候,也就三十岁吧,是你毁掉了她的清白。这么多年,你每晚睡觉的时候,就不会做噩梦吗?」她语调平稳的说着,没有丝毫起伏,仿佛在说别人的事儿。 「唐天擎你自诩良心商人,充满善心,对天对地说着谎话,就真的不怕遭雷噼吗?」 她说完,总是转过头,深深看了他一眼,低声说:「不是不报时候未到。」 唐天擎脸色苍白,用力的吞了口口水,抖着嘴唇,说:「是……是她先勾引我的!」 黎静静发现,这世上真的有那种,到死都不知悔改的人。 他都是迟暮之年了,竟然还这样执迷不悟,到了现在还在推卸责任,把自己撇的干干净净。 她不愿再多说一句,拉了他一下,说:「走吧。」 然,她才刚扯了他一下,他整个人突然抽搐起来,然后一头栽了下去,就这样软软的倒在地上,黎静静拉都拉不住。 他双目紧闭,倒在那里,黎静静愣了愣,轻轻的推了他一下,说:「唐天擎!你不要装死啊!你要是装死,我现在就公开你以前做过的事!」 「喂!」 他刚才明明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就倒下了? 黎静静查过他的身体状况,他近几年一直在养身,所以身体一直不错,也没什么大毛病,连高血压都没有。 「你在做什么!」 来人是唐天擎的二儿子唐立城,不等黎静静说什么,他就指着她的鼻子,说:「是不是你做了什么?父亲想来身体安康,一定事你做了什么,他才会变成现在这样!」 「你这个女人怎么会有那么歹毒的心肠。」 很明显,他们这是有备而来。 唐立城前脚刚到,唐沉和其他几个宾客纷纷过来,见到如此场景,已经有人打了救护电话,所幸这酒店里设了个急症室,由着最近人多,还特意去私立的医院请了一位知名度比较高的医生坐诊。 这边的动静不小,很快舞会上大部分人都往这边走了过来,想来了解一下情况。 黎静静就站在一边,这个时候,唐家的人已经全部过来了。一个个都用一种仇视的目光看着她。 刚才唐立城的那一番话已经非常明显,老爷子是不是真的有事她不知道,她只知道,他们这些人是准备诬陷她,故意陷害老爷子了。 说不定还会编出什么更荒唐的故事来,推翻她是老爷子女儿这个事实。 毕竟唐天擎那么多年,名声一直都很好,她不过是个突然冒出来的丫头,很多人都不会相信她的一面之词,若是先被他们抢了先机,给她塑造一个恶毒女人的形象,那么不管以后她说什么,做什么,就算是拿出证据,也不会有人相信她的话。 她紧紧抿了唇,就在唐沉转头看向她的瞬间,她突然就从了过去,一下跪倒在地上,趴在老爷子的身边,说:「爸,爸!您可千万不能有事,我们好不容易相认!我还没有好好的孝敬您,还没有体会到父爱,您可万万不能出事啊!」 「早知如此,我就不该跟您说母亲的遭遇,没想到您会这样自责……我妈妈是自杀的,您又何必这样自责呢……」 她的话还没说完,唐天擎的大儿子唐立建,一下将她扯开,「你在胡说八道什么!」 黎静静一脸的泪水,梨花带雨的好不可怜,「大哥,是爸爸一直问我,我才说的,我妈当年生了我之后,就……」 「你给我闭嘴!」 她立刻闭上了嘴巴,一脸委屈的样子,然后转身看向了躺在地上的唐天擎,低低的说:「我没想到,原来父亲对我妈用情那么深……」 「你这人怎么那么会说瞎话?你明明就不是爷爷的女儿,是你拐了爷爷的曾孙,威胁爷爷。当着那么多人对面,承认他自己有个女儿,想要毁掉爷爷的清白!想要毁掉唐家的声誉!」说话的是唐佳沐。 唐家的男人,都要面子,在这种场合跟一个女人争辩叫嚣,是他们谁也不愿意做的。到唯独唐天擎的这个孙女,口齿伶俐,怼起人来,也是毫不含煳。 黎静静依旧跪在地上,眼泪簌簌而下,也不说话。 就在所有人都静默着看一处好戏的时候,有个声音突然从人群后侧出传了出来,「那么请问,她这样做的目的是什么?」 唐佳沐闻言,拧了眉头,转头往声音来源的方向看去,只片刻的功夫,就看到一个衣冠楚楚的人从人群里出来,不是别人,正是莫晋源。 黎静静闻言,不由抬头看了他一眼,很快就收回了视线,继续低头哭泣。 唐佳沐眼珠子一转,「是因为我!当初我跟她有些个恩怨,她脸上那个伤疤,就是我指使人干的。当初我跟邢司翰在一起的时候,她还跟邢司翰纠缠,当他的情妇,我好说歹说,她就是不听,还一副有本事你把人抢回去的架势。我气不过就背地里动了手!后来之所以我跟邢司翰解除婚约,也都是因为她!」
第119章:诋毁 「我之所以会跟邢司翰解除婚约,都是因为她!」 唐佳沐说的振振有词,站在黎静静的身前,就那样居高临下的看着她,冷声说:「我就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女人,为了报復,竟然耍这种手段。」 黎静静依旧不说话,跪坐在地上,看着躺在地上的唐天擎,低声啜泣着。现在这种情况,最好的是什么都不说,说的越多反倒是会让人更加反感。 她往周围看了一圈,那神态看起来特别的无助,低低的说:「医生呢?医生怎么还不来?」 显然,她根本就没有心思管别的,全部的心思全在老爷子身上,这样的人你说她是装的,可那脸上的表情也不像是装出来的,甚至还能感觉到她心里的那种惊慌。 这才刚认了亲,这人就倒下了,换做是谁,都受不了。 围观的人开始窃窃私语,声音不大,但依稀也能听到他们议论的内容,他们议论的不是黎静静如何恶毒,反倒是她唐佳沐做手脚毁其容貌这事儿。 果然,人的心理总是偏向于弱者的,起码在当下,第一反应一定是倾向于弱者。唐家这般强势,黎静静这样一个没有背景没有依靠的人,若不是中间有什么猫腻,唐老爷子这样清白的人,怎么可能被人威胁。 一个女人要将唐家曾孙拐走,那更是无稽之谈。 唐佳沐微不可察的皱了一下眉,突的上前,一把将黎静静从地上拽了起来,「你别在这里装了,爷爷会变成这样,还不都是因为你。你还装可怜!你给我滚!今个是爷爷八十大寿,他要是出了什么意外,你就等着吃牢饭吧!」 莫晋源啧啧了两声,说:「真是没想到,原来之前静静被泼硫酸是你做的,想不到堂堂唐家,竟然会做这种事?甚至还是不分青红皂白,就对人家下手!这该叫做仗势欺人吧?」 「什么叫不分青红皂白?」唐佳沐眉头一紧,回头瞪了他一眼,「你知道什么,你就在那儿大放厥词!」 「今个这样的大日子,邢司翰本人应该也在这儿吧?你说的那段时间,静静身边的男人一直是我。她不过是在邢氏上班,跟邢司翰一起出过几次差,是你自己嫉妒心重,没弄清楚而已。」 唐佳沐冷笑,「你是从哪儿跑出来的?黎静静的同伙?」 「行了,这些事稍后再说,现在最重要的是老爷子没事。」唐立建喝道。 话音刚落,酒店的医护人员就赶了过来,医生给老爷子做了急救之后,就将人抬去了诊所。 黎静静紧跟在他们身后,唐立城他们留下来做善后工作。 莫晋源跟着他们去了医务室。 人群散开,邢司翰行动缓慢一些,只有他和陈曦落于后面。 陈曦啧啧了两声。说:「看来你之前的风流韵事还真是不少。」 邢司翰皱了皱眉,有些不高兴,说:「那女的肯定是胡说八道,就她那个长相,我一点儿也不喜欢。」 「是吗?」 「是啊,你不觉得她长得很丑吗?」邢司翰一边说,一边一脸嫌弃。 「你说的这个她,是唐佳沐还是黎静静?」 邢司翰停下了步子,「刚才要不是你拉着我,我早就站出去澄清了!不管是唐佳沐还是黎静静,在我眼里都是丑八怪,只有你最好看。」 陈曦抿了唇,强忍住了笑容,斜了他一眼,说:「你啊,其他什么都不会,就这一张嘴,说讨好的话倒是一说一个准,直说到人家心里。你以前一定也是用这种方式调戏小姑娘的吧?那时候年少不懂事,掉你这蜜罐里的人一定不少吧?」 「没有,真的没有,我就对你一个人说。」邢司翰凑了上去,转而突然正经了起来,一脸严肃,说:「不行,我得去找那个唐佳沐。她说那样的话!就是在污衊我,我必须要去澄清!指不定我不在她还会说出什么来!」 「还有那个黎静静,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他说着,就转了方向,准备往唐家一行人所去的方向走。 陈曦一下拉住了他,「你要去做什么?」 「我不能让她随便诋毁我,我要去证明我的清白。」他说的十分认真,没有半点开玩笑的意思。 「你有病啊,那是人家的家事,你去掺和一脚,算是怎么回事?老实说,你其实是去帮黎静静的吧?」 邢司翰一脸不可置信,「你为什么会这样想?你还是不相信我?那我必须要去,你也跟我一块去,就去看看,我到底是去帮她,还是给自己澄清!」 陈曦皱起了眉头,「你这人怎么那么爱多管闲事,若是让邢越看见了……」 「你怎么那么想着邢越的感受?还有,他让你去当舞伴,你就跟着来了,你有没有想过我的感受?」邢司翰转而将矛头指向了陈曦,一脸不快,说:「还把我一个人留在酒店里,你以前不会这样的。你跟邢越母子很熟吗?」 陈曦闻言,不由转开了视线,眼神飘忽了一下,冷了脸,冷了语气,「我跟他们确实很熟,我也说过了我为什么会认识他们,我只是不想你惹毛了邢越,你现在腿脚还没完全好,到时候受苦的还不是你自己吗?你难道真想当个残废?还是说,每一次你都要让我找我哥过来帮忙?」 邢司翰在这方面,总是特别执着,他硬着语气,说:「你放心,我自己可以搞定!」 说完,他就头也不回的往前走,似乎有些生气。 陈曦站在原地,发现这人最近是越来越不好控制了,也不那么听她的话了,有些事,总是特别执着。她咬了咬唇,只停留了一会,便快步追了上去,无声的跟在他的身后,两人之间只隔了一步的距离。 邢司翰自然知道她在身后,走了一会之后,便停了下来,然后转过身。脸上的表情已经缓和了不少,但语气还是硬邦邦的,带着一丝命令的口吻,特别霸道的说:「我不管,从今以后你只能跟着我一个人,我不管你跟邢越他们母子以前是怎么样的,但是从今以后,你就是要跟他们保持一定的距离!你是我的人,就不该跟他们走的那么近!」 「阿翰,你就没有想过……」 「没有!」不等她说完,他就当即回答了她接下去要问的问题,「就算我们是有血缘关系的兄弟,但他那样对待爷爷。对待爸爸,把我们邢家弄的这样乌烟瘴气,我就绝对不会承认这个哥哥!」 「当然,他如果那么喜欢这种表面上的和睦,大可以把我弄成植物人或者死人,然后像对待爸爸和爷爷一样,这样就是他们嘴里所谓的一家人整整齐齐,和和乐乐了。」 陈曦抿了唇,这一点,她也确实不能够理解。 到了今天,邢京和邢显益还没有安排下葬,两个人的遗体就放在家里,每天早中晚三餐的时候。就会被人推下来『吃饭』。那种感觉,真是让人不好受。 可季曼琳显然很执着于此,若是有人跟她提意见,她就装作什么都没有听到,若是不高兴了,她就会板起脸来呵斥。邢宅由此变得越发阴沉,即便阳光明媚,这屋子里也是阴气森森,白天没什么人,连佣人都不敢单独在家里待着,那太可怕了。原本邢宅就没几个佣人,现在仅寥寥几个。 季曼琳倒是坦然自若的当起了她的邢太太,每天都打扮的十分得体。隔几天便出门跟一些太太一块喝茶聊天。当然这是她自己说的,但她出去到底是去做什么,谁也不知道。 陈曦吐了口气,说:「这都是你家的事儿,我也不想管,也管不了。你要是真不高兴,那我明天开始就不住在邢家,这样可以了吧?」 「你生气了?」邢司翰一步走到她的面前,伸手握住了她的手,明知故问。 「不是你自己说的吗?不给我找麻烦,我不待在邢家,什么也看不到,就不用管你了!」 「落落,我就是生气你跟邢越走的近,其他我都可以忍受,但我没办法忍受你对邢越他们那么友好。你是我的!」最后四个字,他加重的语气。 陈曦最受不了的就是他的这些个甜言蜜语,太过直白,总叫人有些不好意思。 她耸了耸肩,当即转了话题,「你还去不去?」 「去啊,当然要去,我得还自己一个清白,也不想让你误会我,所以不但我要去,你也要跟我一块去。」他说着。一步走到陈曦的身边,紧紧握着她的手,似乎刚才的话题就那样过去了,脸上露出了点点笑容,拉着她往医务室的方向走去。 陈曦拿他没辙,更多的时候,她都是把他当做小朋友那样照顾,生气不会超过三分钟,当然邢司翰的气性大,那股子气来的快去的更快,有时候她什么也没说,一个转身,他自己就好了。跟她说话的时候,便软了语气。 由此,两人之间,到也不会有太多的矛盾。 医务室大楼内,唐家的人包括黎静静均站在房间门口等着结果。 唐立建双手背在身后,来回渡步,冰冷的目光时不时的在黎静静的身上扫过,双手不停的弹动着,过了一会,他似乎压不住心里的怒气,转而走到了黎静静的面前,冷声说:「你哭什么?老爷子会变成这样,还不都是因为你吗?现在这里没有别人。你就不用假惺惺的了!说吧,你这样做到底是什么目的?」 黎静静的眼睛红通通的,眼眶里不停的有眼泪在打转,刚才哭的太认真,她脸上的妆都花了,眼线晕开,俨然像个大熊猫。她拿着纸巾,擦了擦眼角,缓缓的站了起来,低着头,姿态很低,说:「我什么目的都没有,我是真的来认亲的。」 「是吗?早不认亲晚不认亲。偏偏要在这种场合闹出这档子事儿,你是故意想让唐家蒙羞吧?」 「不是……」 「你还敢说不是?」 这时,一直站在不远处的莫晋源听到动静,立刻走了过来,站在了黎静静的身边,脱下了身上的外套,盖在了她的身上,转头看向唐立建,说:「我想这些事儿,唐先生您应该去问唐老先生吧?不管她耍了什么手段,唐老先生若是清清白白,也不会当着那么多人的面,亲口公布说静静是他的女儿。」 「刚才静静也说了。唐老先生之所以会晕倒,是因为听了静静母亲的遭遇,一时无法接受才会倒下的。为什么不等唐老先生醒来之后,你们当面对质清楚?再怎么说,这也是唐老先生的事儿,最清楚这件事始末的人,也该是唐老先生本人。难不成在你们唐家人的眼里,所谓的清白,只是一家之言吗?」 唐立建脸色一冷,「你是谁?这是我们的家事,还轮不到睨一个外人来指手画脚。」 「我是静静的好朋友,看到她有事,我必然要管。并一定会管到底。」 「这会又是好朋友了?刚刚还说是男朋友呢!真不知道你哪句话是真哪句话是假。你们一定是串通好了,故意想来讹我们唐家一票!」唐佳沐站在一侧,双手抱臂,冷冷的笑。 莫晋源正想说什么的时候,黎静静一把拉住了他,往前走了一步,刚要开口,偏偏有一个声音却先她一步,从后方传来。 「听说刚才有人说唐家小姐是我的未婚妻?还说我噼腿,再跟她有婚约期间,包养了情妇。」 话音落下,邢司翰就拄着拐杖,慢慢的走了过来。站在了唐佳沐的跟前,陈曦就跟在他的后侧,她没有走近,只站在外围看着。邢司翰深深看了她一眼,唐佳沐当即就变了脸色,不由自主的往后退了一步,喉头微动,眼底浮现了一丝恐慌。与他对视片刻,就转开了视线,久久没有开口说话。 她的心跳的极快,邢司翰失忆的事儿,知道的人不多。唐佳沐不清楚,她只知道。邢司翰是知道她真实身份的人,并且手里还有她和唐沉那些不雅的视频。 邢司翰放慢语速,一字一句的问:「是不是你说的?」 「难道说的不是事实吗?当初你爷爷诚心诚意的跟我家老爷子谈婚约的事儿,还说什么很喜欢我们家沐沐,觉得两个孩子很般配。原本老爷子就是看在你爷爷的份上,才答应这门婚事。我们家沐沐也是真心真意喜欢你,想要嫁给你的!结果呢?结果你表面跟我们家沐沐相处的很好,私下里竟然藏着个女人!你敢说没有?」这时,唐佳沐的母亲苏林跳了出来,愤愤然的说。 她伸手拦住了唐佳沐的肩膀,说:「幸好沐沐没有嫁给你,不然的话,还真是不知道要被你们两个欺负到哪儿去!这黎静静今个会来这么一出,是你在后面挑唆的吧?谁不知道你邢司翰在圈子里的手段,真是想不到,你胃口那么大,连我们唐家都想吞!」 邢司翰微微挑了一下眉,目光却依旧落在唐佳沐的身上。 陈曦一直在后面看着,目光落在邢司翰的身上,由着他是背对着她的,看不到他脸上的表情,不知道就他那急脾气,能闹出什么事儿来。 苏林的话,引起了唐立建的注意,他点了点头,说:「对。好像还真有那么一回事,想不到你们邢家的手那么长,竟然想的出这种下三滥的招数!」 邢司翰依旧一动不动,他一直目不转睛的看着唐佳沐,问:「真有这种事?」 唐佳沐的脸色越来越难看,揪着衣摆的手紧了紧。 黎静静原本想把邢司翰失忆的事儿说出来,可发现唐佳沐现在的神态有点奇怪,便静观其变。说不定,邢司翰这一顿闹,事情会有转机。 苏林转头看了唐佳沐一眼,只见她脸色发白,神情有些奇怪。她一下握住了她的手,只觉她手心冰凉,「怎么了?你不要怕,你有什么可怕的,本来我们说的就是事实,你不用害怕!说出来就是了,我和你大伯都在呢。」 她舔了舔唇,抬眸看了苏林一眼,用力的咬了咬牙,暗自吸了口气,说:「其实那时候,邢司翰也确实不喜欢我,他很明白的跟我说过,他对我没兴趣,但为了满足爷爷的意愿,他也不会反对跟我的婚事。」 她说完,便低垂了眼帘。 邢司翰哈了一声,一脸嘚瑟,转过头,看着外围的陈曦,说:「听见没有?都听见没有?我看你们是有被害妄想症!我不但对你们的唐小姐没兴趣,我对这位,同样没有兴趣!从头到尾,我真正的女朋友只有一个,就是她!」 他说着抬起手,指向了站在那儿一直没什么存在感,像个局外人的陈曦。 她挑了一下眉,一脸冷漠,心想这人又来了! 「还说什么名门望族,结果一个两个都是不分青红皂白的在哪儿瞎说,诋毁我的清白,你们担得起这名门望族四个字吗?我给你说哦。」他说着,一本正经的走到了唐佳沐的面前,伸出一根手指,指着她的鼻子,说:「你必须要在舞会结束之前证明我的清白,否则的话,我也要让你尝尝被人诋毁的感觉!」 唐家的人都特别护短,苏林一下将他推开,站在唐佳沐的面前,说:「那也不能证明你跟黎静静就是清白的!」 「那你有什么证据证明我跟她之间有什么吗?」邢司翰反问。一点也不示弱,「我告诉你,你要是在再落落面前污衊我,我就整死你!」 「你!」 不等苏林说什么,唐佳沐就拽住了她的手,说:「妈,别说了,就这样吧。」 随即,她又看向了邢司翰,说:「你别得寸进尺,当初我们算是和平分开,但你和黎静静之间,确实有事,这可不是我瞎说的,并且绝对没有诬陷你们。」 「就算是这样,我的事儿,要你这丑八怪乱说?谁让你说的?你们的家事我不来管,可谁允许你把我拉出来的?反正我不管,在舞会结束之前,必须把这事儿给我澄清了!否则的话,你们唐家也别想着能独善其身!瞎说谁不会,就凭一张嘴,我也会。你们唐家那么多年,我还真是不信,没个猫腻,一点儿丑闻都没有。」 他转而,看向了一直在旁观的黎静静,「吶,就说她好了,走失多年的女儿,呵呵,说不定就是唐老爷子的私生女,老爷子今年都几岁了,有个那么年轻的女儿,算算年纪,他生黎静静的时候,都五十多岁了吧!」 「真当是厉害!还有,我记得黎静静是黎晋华的女儿,而且黎晋华第一个老婆死的还挺早。难不成……」 「你给我闭嘴!」唐立建当即呵斥,旋即就叫了保安,「这是我们唐家的家事,我不希望有外人插手,请吧!」 邢司翰笑了笑,「怎么?我这是说到你们心坎上了?慌了?不让我乱说也行,你们必须给我澄清!我可不想平白无故被按上噼腿的名头。」 「请。」唐立建冷着脸。 「行,我就给你们一个小时,要是一个小时之后,你们没人出来澄清,就别想堵我这张嘴。」 说完,他就转身,拉着陈曦走了。 唐立建转而又看向莫晋源,「莫先生,请。」 莫晋源皱了一下眉,黎静静对着他笑了一下,说:「你去吧,我行的正,他们也不能把我怎么样,你放心。」 「好吧。」莫晋源点了点头,想了一下,还是说了一句,「有事就给我打电话,我就在外面,不会走太远。」 她点了一下头,随后,莫晋源就离开了。 等外人都走了,唐立建便走到了黎静静的面前,目光深邃的看着她。沉吟数秒之后,他低声问:「你说,你母亲是谁?」 她微微抿了抿唇,嘴角浅浅的扬起了一点点弧度,说:「爸爸没有告诉你们吗?」 唐天擎没说,他们谁也没问,唐天擎在唐家的威信,即便都是自家人,他自己不说,他们也不会主动去问。但黎静静就这样突然出现,他们心里也清楚,老爷子以前一定是做了什么见不得光的事儿。 「我想听你说。」唐立建说。 黎静静转开视线,看向后面紧闭的门,说:「还是等爸爸醒了,他亲自告诉你们,免得你们觉得是我在编故事。」
第120章:温暖 「还是等爸爸醒了,他亲自告诉你们,免得你们觉得我是在编故事。」 黎静静抹掉眼下的眼泪,笑了笑,说:「你们放心吧,有些事纸包不住火,总有一天会让你们知道的。」 「你……」 还不等唐立建说些什么,房间的门便打开,医生从里面出来,当即所有人都走了过去,唐立建问:「怎么样?我爸没事吧?」 「唐老先生可能是受了什么大的刺激,血气一时上涌才会晕倒。我打电话给老爷子的家庭医生,了解了老爷子的健康报告,我也给老爷子做了简单的检查,一切都很正常。我想老爷子很快就会醒来。」 唐立建笑着点了点头,说:「谢谢医生。」 「不用,你们可以进去看他了。」说完,医生就走了。 黎静静刚走到门口,苏林就关了门,还落了锁。 黎静静看着紧闭的房门,嘴角微的一挑,退回了椅子上,安心的坐了下来。 房间内,唐立建站在床边,目光落在唐天擎的脸上,低声说:「爸。」 唐天擎闻声,缓缓睁开了眼睛,坐了起来,一伸手,唐立建就立刻将旁边泡好的茶水递了过去。 唐天擎喝了口水,微微眯了眼睛,问:「知道是谁在背后帮她了?」 唐立建说:「有两个人站出来帮她,一个是莫家的儿子莫晋源,另一个是邢家的邢司翰。」 唐天擎沉吟了片刻,又抿了一口茶水,喃喃的念叨,「邢司翰。」 唐立建犹豫了很久,还是忍不住开口,问:「爸,那个黎静静到底是怎么回事?她到底抓了你什么把柄,你要这样迁就她?」 唐天擎闻声,眼风一扫。冷冷的望了过去。唐立建立刻低垂了眼帘,微微抿了唇,喉结动了动,解释道:「我只是想知道来龙去脉,这样的话,我们才能对症下药,彻底解决这个麻烦,您说是不是?」 「把她给我叫进来。」唐立建的话像是放屁,唐天擎半点也没放在心上,只淡然的说。 这无疑像是一个耳光,打在唐立建的脸上,他这个大儿子,向来说话没人听,不管是唐天擎。还是其他人。 赵欣拉一下他的衣服,说:「爸爸有自己的打算,你只要听他吩咐就好了,其他的事儿,不要多问,也不要多说,爸爸肯定会在适当的时候,把事情告诉大家,你急什么。」 唐立建脸色微微发青,勉强的扯了一下嘴角,点了点头,「我出去把人叫进来。」 「你们先出去。」唐天擎说。 「好。」 随后,唐立建和赵欣便一块走了出去,苏林走到门口。发现唐佳沐没有跟上,不由停下了脚步,回头看了一眼,只见她还站在床边,微微出神。 她快步走了过去,「沐沐,怎么了?」 唐佳沐立刻回过神来,笑了一眼,俨然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苏林深深看了她一眼,说:「咱们先出去,老爷子要跟黎静静说话,咱们先迴避一下。」 「噢,好的。」唐佳沐点了一下头,旋即走到床边,说:「爷爷,那我们先出去了。」 唐天擎对着她温和一笑,点了点头。 随后,他们几个便一道出去,唐佳沐走到门口的时候,恰好与黎静静擦肩而过,她抬起头深深看了她一眼。 黎静静目不转睛的看着前方,走进了房门,顺手关上了门。 唐立建这会心里有一股子气,侧目瞥见唐佳沐,便想到刚才邢司翰的事儿,走到她的跟前,说:「刚才邢司翰只给你一个小时的时间,你现在自己好好想想要怎么收拾这个烂摊子。说什么不好,偏偏要说这种事,丢不丢人!」 苏林一下将他推开,「大哥,你现在说这话,是什么意思?你们一个个的都不站出来,沐沐帮爸爸分忧,现在自己惹事上身,你倒是怪起她来了?你们好意思么?这种丢人的事儿,让一个小辈做,你们这些个长辈,都要面子,难得有人愿意站出来,你们就该替她摆平后面的事儿!」 「现在还有脸跟沐沐大唿小叫!别以为她爸爸不在了,就能欺负她!我虽然是个外人,但爸爸对我好,我这辈子也没想再嫁人,这鼻子都会给立峰守寡,也会保护好沐沐,不会让你们欺负她!」 赵欣立刻过来打圆场,笑着说:「立建这会就是心烦,其实没什么恶意。你也知道,他平时对沐沐一直都很好的,只是今天日子特殊,事情一桩又一桩,一件又一件的,他也是烦。你别怪他,你们先去找立城,把事情给他说一说,我想他会帮忙摆平的。」 苏林当下气就消了一半,点了点头,说:「谢谢大嫂,那我们先过去,这里交给你们。」 「嗯。沐沐也别生气,你大伯就是着急,也不想你的名誉被毁,今个来了那么多人,再者你还是单身,所以……」 「大伯母,你不用解释,我明白的。之前那些话,我确实没有仔细想过就说出来了。也没想后果,我也有不好的地方。」 「行了,我们走吧。」苏林拉着她,就离开了医务室。 医务室大门口,莫晋源还在那里站着。 唐佳沐看了一眼,她真的想不明白,为什么世界上那么多好事儿,都能落在黎静静的身上,可她却一样也没有,真的是一样也没有。 她只能在泥澡中不停的翻滚,无力的挣扎,看着泥潭边上的人,连唿救的能力都没有。 她不自觉的停住了脚步,看着莫晋源发呆,苏林一回头。就发现身边的人不见了。一回头,她还站在门口发愣,看着莫晋源发愣。 显然,莫晋源也察觉到了她的目光,视线转过去,恰好与她的目光对上。那种眼神有些奇怪,带着一种羡慕,有带着一点不服输的坚毅。 他微微顿了顿,然后对着她笑了一下。 这会子,苏林已经回到她的身边,伸手在她面前晃了晃,「怎么了?是不是担心一会要面对的?」 唐佳沐回神,深深的看了苏林一眼,旋即笑了起来。说:「不是,我没事,我们过去吧。别让事情变得更复杂。」 苏林的眼睛微微发红,摸了摸她的头,说:「放心,有妈妈在。」 唐佳沐看着她的眼睛,眼眶也跟着热了起来,忍不住伸手抱住了她,转而一想,其实老天爷也算待她不错,如果不是唐沉把她捡回来,现在的她都不知道会在什么地方,过什么样的生活。 起码这些年,她感受到了很多很多的爱。爷爷的爱,妈妈的爱,还有这些叔伯长辈,不管是真心还是假意,起码都对她不错。 「谢谢,妈妈。」 苏林摸了摸她的头,说:「傻孩子,说什么谢谢,咱们是母女啊。」 随后,唐佳沐就跟着苏林一块回到舞会的现场。 他们找到了唐立城,将整件事给他说了一边,他们这几个兄弟,唐立城是最沉着冷静的人,听到这件事之后。脸上的表情没有丝毫变化,微笑着摸了摸唐佳沐的头,说:「放心吧,二伯会帮你搞定的。老爷子怎么样?」 苏林说:「老爷子醒了,这会应该跟那丫头单独聊天呢。」 唐立城默了一会,微笑着点了点头。 随后,唐立城找了邢越,唐立城知道邢家最近发生的事儿,知道邢氏现在算是易主,虽然邢越对外说是暂代,但明眼人都看的出来,这是怎么一回事,私生子回家抢家产。 通常私生子突然之间回来认亲,一般没有什么好事儿,说他们没有一点儿想法,那真是笑话。 就像那个黎静静,完全是设计好的,正常认亲,用不着在今天做那种事。还有那本突然出现的日记本,也是问题所在。 「你应该知道当初邢司翰和我们家沐沐当初确实有婚约,这是两家人都知道的事儿,而且对于邢司翰那段时间私下里身边有什么人,我们都调查过,也有照片证据。我们唐家是个不喜欢多生是非的人家,能私下了结,就私下了结。所以……」后面的话,他没有说出来。 但意思已经非常明显。 邢越浅浅一笑,说:「那时候我还没有回来。还真是不太了解这里头的事儿。」 「你可以问问邢老爷子,这门婚事,还是他亲自过来跟我我家老爷子提的。」 「也是,邢家和唐家若是成功联姻,不但对当时的阿翰有帮助,我们两家也算是互帮互助,强强联手之下,事业版图一定能再扩大。只是……」邢越也卖关子,低垂着眼帘,视线落在酒杯上,轻轻晃动着杯子里暗红色的液体。 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问:「不知道现在唐家是谁当家啊?」 唐立城挑了挑眉,侧目看了他一眼,即便对方没有明说。但像他们这样的人,不用明说,只要稍微说一句,就知道对方的意图。 他抿唇微微一笑,说:「邢氏这艘大船,很多企业都想靠一靠,我们唐家自然也会想要靠一下。不然,当初老爷子也不会答应这门婚事了。」 「唐二爷也太谦虚了,真正的大船是你们唐家,要是能搭上你们这坐船,才能一帆风顺。」 两人笑着,碰了一下杯,然后一同饮尽了杯子里的酒。 …… 黎静静拉过椅子,坐在床边。面带微笑,目光在他的身上,上下打量了一番,笑说:「爸爸,你真是吓死我了,刚才看你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我多怕你就这样咽气,你要是咽气了,我该怎么办呢?我妈妈又该怎么办呢?」 「咱们的秘密,难道就要这样随着你咽气,被埋进土里么?那多不好。」 唐天擎这会倒是神色坦然,一口一口的喝着热水,快见底的时候。他抬起眼帘,将杯子递到了她的面前,说:「帮我倒点热水。」 「好,你是我爸爸,我当然要给你倒水。」 她伸手接过,起身拿起了放在床头柜上的水壶,给他满上。 唐天擎说:「我不管你背后的人是莫的家的人,还是邢司翰。你回去告诉他们,想吃唐家这块肥肉,他们太嫩。」 黎静静不说话,将倒好的水,递了过去。 唐天擎抬眸看了她一眼,神色严肃,但语气倒是有所缓和。喝了一口水,低低咳嗽了一声,「你妈妈的事,我感到很抱歉,一直到今天,我都非常后悔。可我知道后悔没有用,我后悔,一切也不会回到以前,让我重新再来一次。但我愿意弥补,我给你钱,你可以去重新修葺你母亲的坟墓,等你母亲的坟墓修葺好了之后,你可以告诉我,你想去什么地方。我帮你全部安排好,并且会给你一笔这辈子都花不完的钱。」 「只要我在一天,就会让你过好日子,当然,就算我离开了,我也会替你安排好一切,不会让任何人来打扰你的生活。我会将我名下一切私有财产转到你的名下。」 黎静静目不转睛的看着他,条件很诱人,特别诱人。可这样诱人的条件,也想是一个巨大的坑,说不定跳进去之后,他就亲自叫人用沙子,直接把她给埋了! 他们这样的人,看似风光。看似诚信待人,可正是这样的人,才让很多人上当,最后被人买了,还在替人数钱。 她低垂了眼帘,看着自己的手指,一下两下拧着手指玩,笑说:「一辈子都花不完的钱,那得是多少钱啊?你倒是给我说个具体的数字来听听看。」 唐天擎知道她不信他,整个人靠在了床背上,侧头看向了窗外,淡淡的嘆了口气,说:「其实我是真的挺喜欢你妈妈的。」 「我第一次看到你妈妈,并不是日记本上写的。是所谓的饭局上。我第一次看到她,是在学校里。那时候,她可能还是个实习老师,但很认真。恰好,我的小儿子是她带的班级。那会我小儿子在学校里闯了大祸,更人打架,小刀不小心扎了人家的腿。我不得不亲自出面。」 他突然微微一笑,「你妈妈真的是一个很有责任心的老师,并且确实对每个孩子一视同仁。」 「我从来不让自己的孩子在学校里搞特殊,所以学校里谁也不知道,我的孩子的家世背景。我的小儿子惨一点,学校档案上,用的是我们家司机的家庭背景。受伤孩子的家长,不停的骂着我的儿子。你妈妈就一直护着他,还因此被对方的家人指责。」 「你妈妈一定是忘了这件事,所以日记本上,她写着见我的第一次,是在饭局上。」 黎静静脸上的笑容变淡,只冷冷的哼了一声,说:「你不会是想告诉我,你对我妈是真心的,当初也想过要娶我妈妈进门吧?」 唐天擎转过了头,深深看了她一眼,神色淡淡然的,「我那时候对你妈妈确实生了不一样的感情,可我绝对,永远都不会娶你妈妈过门,连想都没有想过。」 「谢谢你那么坦白。」 他笑了笑。说:「到了今时今日,我又何必要骗你?而且就算我那样说了,你会相信?」 「不会。」黎静静很认真的说。 「后来再遇到你妈妈,我便鬼迷了心窍,做了一些下三滥的事儿,我很抱歉,真的很抱歉。你妈妈怀孕这事,其实我知道,我给了她钱,让她自己处理。我以为她会打掉的。我从来也没有想过,要在外面留着私生子,而且我想以她的性子,应该不会生下这个孩子。」 他的眼神变得有些冷漠,就这样看着她,说:「我真的没有想到,她竟然会把你生下来。日记本里有写她为什么要生下你吗?」 黎静静仔细看过日记本两遍,其实她也很想知道沈丽君为什么要把她生下来,可日记本里只字未提。 看来这件事,这辈子都会成迷,不会有人知道。 黎静静脸上的笑容终于消失,神色变冷,「我知道,我是你们的耻辱,我本来就不应该留在这个世界上。我事与愿违,她生下了我,我活到了今天。你不想承认,也只能承认。而你只有一条路,就是认我!让所有人都知道我是你的女儿!」 「还有我的母亲,你要亲自去给她修葺坟墓,要说对不起,你也该对着她说!而不是在我面前追忆过去,说一堆没有用的废话。」 「还有,我觉得,你也该让你的儿子们知道这件事。免得他们找我麻烦。毕竟当初,不是我让你去强姦我妈妈的,我很无辜的。从来到这个世界开始,我就是最无辜的一个。你们谁都不要我,谁都把我当人生的污点。可这种污点,还不都是你造成的吗?你有什么资格厌弃我呢?」她说的略微有些激动,「说起来,事情发展到今天,是你自己一手造成的,我也是你亲自造出来的孩子。」 她勐地站了起来,「我没有欠你们任何人,反倒是你们,欠了个很多很多,你以为用一笔这辈子都花不完的钱,就可以打发我了吗?就可以永远的抹掉你人身里的这一个污点了吗?绝对不可能!」 「这些年我受的苦,受的罪,我都要还给你们!你们毁掉我最在意的东西,那么我也要毁掉你们在意的一切!」 她说完,就转身迅速的走出了房间,头也不回的出了医务室。 刚走出大门,莫晋源就迎了上来,见她神色有异,问:「怎么了?他们欺负你了?」 黎静静神情冷漠。其中又夹杂着点点怒意,见着他时,还没完全恢復过来。 莫晋源愣了一下,但没有就此走开,只站在她的面前,「有什么可以跟我说。」 她笑了一下,说:「我的事儿,谁也帮不了,谁也没办法帮。莫晋源你该离我远一点,免得惹祸上身。到时候,你若是因为我遭到了什么不幸,我不会跟你说抱歉的。我不是个好人,你不要一次又一次的出现在我的面前,我真的会忍不住利用你,利用你的家世背景,利用你对我的感情。」 「我是个惯犯,这么多年,我利用过很多男人,读书的时候,利用他们给我买东西,做作业。甚至利用他们去隔音我很讨厌的女同学。到了今时今日,我还是这样的人,我从来没有改变过。就算是对你,也一样!你明白吗?」 她说的很快,语气里没有丝毫情感。 莫晋源看着她,伸手想要拉住她的手,却被她一下子躲开,冷然一笑,说:「你就那么犯贱,想要被我利用?」 他笑,「你能跟我说这番话,就说明,我跟那些人不一样,对吗?这说明了,你其实不想利用我,不想伤害我,我对你来说,是不一样的。」 黎静静皱了皱眉,「你到底明不明白?」 「我明白,我都明白。但我不怕,真的,我一点都不怕。我是个男人。心里有想要保护的女人,那么我便要倾尽所有去保护她,护她周全,不让她受到任何伤害。」 黎静静看着他,沉默良久,往前走了一步,问:「就算倾家荡产,就算会威胁到生命,威胁到你的父母,你都不怕?」 说到父母的时候,他的神情略有些变化,并没有立刻回答她的话。 她笑了一下,说:「我不怪你犹豫,我知道这很为难,换做是我,我就会选择远离。莫晋源,我不适合跟你在一起,我的事儿,你最好不要掺和。若是卷进来了,那便是万劫不復。」 「你有那样好的家庭,不该被我破坏。答应我,以后我们形同陌路,远远看见我,也不要打招唿,就算是擦肩而过,也要当做不认识。好吗?」她说的很认真,非常认真。 眼神中透着真诚,她知道莫晋源很好,所以她很真心的不希望他因为她而毁掉自己现在平静幸福的生活。 她笑了一下,便往他的身侧走了过去。 莫晋源没有拉住她,而是站在原地。 事情涉及父母,就变得不一样了。很多事情,说起来容易,做起来太难。 一时冲动之后,不代表以后不会后悔。很多男人,脑袋发热的时候,什么事儿都做的出来,为你死为你活。 但等到一无所有时,当生活琐事让他举步维艰时,总归掉过头来责怪,后悔当初的一时冲动。 然后两看相厌,充满怨恨。 到最后也只能是不欢而散。 黎静静只希望一切都能停留在美好的那一刻,在彼此的记忆里,对方都是美好的。让她的人生里,也存着一个充满美好的男人,这也是她人生里,仅存不多的一点儿温暖。 黎静静走了没几步,便发现不远处站着几个人,正是邢司翰他们,不知道刚才她的话,他们听去了多少。
第121章:你疯了吗 黎静静停顿了一下,便径直的走了过去,在看到站在后侧的唐立城时,停下了下来。 浅浅的笑了笑,礼貌的叫了一声,「二哥。」 唐立城倒是不像唐立建那样,面对她的时候,管不住脸上的表情。唐立城这人城府深,喜怒不形于色,唐家几个兄弟,大概也只有唐立城对她还算平和,看起来没什么敌意。 但就是这样的人,更让人觉得可怕,更要让人提防。 唐立城微笑着点了一下头,说:「回去了?」 她说:「是啊,折腾了那么久,我也有点累了,想回去休息一下。医生说爸爸没事,休息一个晚上就好了,而且大哥大嫂他们都在,我就得空回去休息休息。」 「嗯,去吧,好好休息,明天估计还得忙。你也是唐家的一份子,不能偷懒。」 「知道,那么二哥你忙。」 寒暄过后,黎静静便自顾自的走了,她是一路步行回去。 酒店位于山坳里。晚上的温度很低,黎静静紧了紧身上的纱巾,微风拂过,吹乱了她的头髮,也吹干了她眼睛里一直打转的眼泪。 她抬头,天上竟是一颗星星都没有,估摸着是要变天了,睡不准一会就会下雨。 黎静静如果酒店花园的时候,看到里面有个鞦韆,她想了想,这会回去,她也不是很想跟顾景善待在一块,便提着裙子走了过去,坐在了鞦韆上,轻轻的盪了起来。 她伸直双腿,整个人往后靠,仰着头,看着漆黑的天空,借着力盪了起来,越盪越高,只一会,这小小的院子里,便充斥了她一个人的笑声。 等她慢慢的停下来,眼前便多了一个人,她脸上的笑容当即落了下去,迅速了坐直了身子。下一刻,鞦韆就再次盪了起来,是唐沉推的。 她微的蹙了一下眉头,脚尖点地,一下让鞦韆停住。 她回过头,看了他一眼,一脸严肃,「你好像有点越界,并且还没礼貌。」 「所以,我看到你,是该先叫你一声小姑?」 「不然呢?论资排辈,我确实是你的长辈,不是吗?」黎静静双手抱臂,被打破清净,让她有点懊恼。 唐沉笑了笑,走到她的面前,「什么目的?」 「其实我该反问你一句,什么目的?」黎静静反问。 唐沉挑了一下眉,「你知道多少?」 「那你又知道多少?」 唐沉与她对视数秒,旋即,低低一笑,转开了视线,「看样子,你很有底气。」 「你也很有本事,不过可惜,你在黎晋华这件事上,做了一个非常错误的决定。黎晋华这种人,惹上了,就跟狗皮膏药一样,怎么甩都甩不掉,你会很麻烦。」她一只手摸着下巴,说:而且,这要是让唐天擎知道了,你猜会怎么样?」 唐沉能过来找她,自然是想到她一定是知道不少事儿,而且日记本她是用非常手段偷出来的,黎晋华是彻底没什么用了。她突然窜出来,其目的一定不简单,却也很简单。 无非就是为了钱,或者为了人,不过他猜一定是为了前者。 他笑了一下,「那你想怎么样?」 「我还真不想怎么样,只要你安安分分的,不要有太多想法,别做太多事。我就不会把这件事告诉任何人,不过要是黎晋华乱说乱闹,被别人知道,你就不能怨我了。」 黎静静走到他的身侧,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说:「如果我是你,我现在该担心的是,要怎么解决黎晋华这个大麻烦。」 她说完,就走了。 唐沉看着她的背影彻底消失在眼前,脸上的笑容才慢慢的落了下去。 黎静静回到房间,顾景善刚好洗完澡,从卫生间出来,见她回来,倒是有点惊讶,「回来的那么早?」 「是啊,你不知道吗?舞会上发生了些事儿,折腾了很久,有点累就先回来了。」她一边说一边进去,将身上的纱巾拿了下来,随意的放在沙发上。 视线扫过茶几上的药箱,略微顿了一下,侧目看了他一眼,去餐厅倒了杯水,一边喝了口水,一边问:「怎么了?受伤了?」 顾景善走到客厅,在沙发上坐了下来,低着头擦头髮,说:「一点小伤,不要紧。」 「我离开之后,有没有再发生什么?」 他笑着抬头,问:「你这是在关心我?」 「干嘛那么惊讶,我关心你很正常,就算咱们不是朋友,也是合作伙伴,关心你一下很正常。我也不想你有什么事啊。」她连着喝了两杯温热,才角色整个人舒服了不少,走到客厅,坐在单人沙发上,视线在他的身上扫了一圈,发现手臂上有个伤口,还在冒着血水。 之前倒是没有看到,还以为他真的本事那么好,一个人对付那么多个,一点儿事儿都没有。 她低笑了一下,「想不到你也会受伤。」 「我是个人,当然会受伤,不过这种伤对我来说不算什么,不痛不痒。」他一下扯掉了挂在脖子上的浴巾,露出半个身子。 伸手指了一下靠近心脏位置的一个伤疤,说:「这个才是致命的,差点死了。」 黎静静在心里想,怎么就差一点呢,要是死了,这世上不就少个祸害。 「我知道你巴不得我死。」他像是能听到黎静静的心声一样。 她笑了,「怎么会,你要是死了。哪儿有现在的我。」 「没有我,你就可以跟邢司翰在一起了。」 黎静静深深看了他一眼,眉梢一挑,「你到现在还认为我跟他能在一起?」 他将毛巾丢在一旁,靠在沙发背上,目光落在电视屏幕上,但笑不语。 黎静静倒也不再多做解释,起身,拆掉了髮髻。一边甩着头髮,一边往房间走,说:「我洗澡,今天还真是累,好好睡一觉,估计今后的日子会更累。」 顾景善看着她走进卫生间。这时他放在茶几上的手机振动了起来,他扫了一眼,接了起来。 「他们一口要定说是唐老爷子让他们过来拿一样东西,就这么简单。」 顾景善沉吟数秒,「再继续问。」 「好。」 说完,他就挂掉了电话。 黎静静在浴室里待了大约一个小时,才出来,身上的皮肤都被热水烫的红彤彤的了。 她一出来,就看到顾景善坐在床上,手里拿着遥控器正在调台。 他眼皮也没抬一下,说:「有个问题想问你。」 「什么?」 「你是洗澡还是脱皮?」 黎静静听得认真,结果听到他的问题,冷了数秒之后,噗嗤笑出了声。「脱皮的那是蛇。」 「美女蛇,跟你很合适啊。」 黎静静擦着头髮,去了外面,刚走到房门口,顾景善就叫住了她。 「不是要休息吗?还要出去?」 她停了下来,倚靠在门框上,过了一会,才转过身,双手抱臂,似笑非笑的看着顾景善,「干什么?你想让我跟你同床共枕?」 「迟早要习惯的,所以从现在开始,就习惯跟我同床共枕。」 黎静静笑,「你不怕我这条美女蛇。半夜缠住你的脖子,让你死在睡梦中吗?」 「你可以试试看。」 黎静静同他对视片刻,才笑着转过身,出去了。 夜里,黎静静睡在沙发上,只一会便睡着了。 夜深人静时,顾景善从房内出来,光着脚走到沙发前停了下来,客厅里的灯全暗,厚重的窗帘紧紧的拉着,一丝光都没有。 屋子里很黑,黎静静的唿吸十分平稳,想来睡的很熟很安稳。 他弯身蹲了下来,她身上的毯子很薄。整个人捲缩成一团,毯子遮住她半张脸,头髮散落在眼前,大半的头髮从沙发上垂落下来,发尾落在地砖上。 他身手挑开她眼前的髮丝,并轻轻的拉下了捂住她半张脸的毛毯,让她的脸整个露出来。 她没有任何醒来的迹象,还真是傻妞,在他的身边,竟然还能睡的那么死。 她睡觉的时候,没什么小动作,身上所有的锋芒全数收敛了起来,整个人看起来像个单纯无害的小白兔,任人捏圆捏扁。 明明看起来是个很温顺的人,可性子却那么坚毅,即便是把她打进泥潭里,她还是能重新爬起来。 好像怎么都打不死,不管遇到什么样的事儿,都不能将她打倒。 他将她从沙发上抱了起来,都没什么重量,平时看她吃的也挺多,竟然还那么轻,一点都不长肉。 她的头一歪,直接靠在了他的胸膛上,双手垂落,似乎任然没有醒来的迹象。 他将她放到了床上,盖上了被子,自己则出了房间,房门轻声关上的时候,黎静静睁开了眼睛,看了一眼紧闭的房门,有点搞不明白,他的用意。 后来,顾景善是什么时候回来的,黎静静已经毫无察觉。 只知道第二天清晨,她睁开眼睛,就看到顾景善躺在她的身边,两个人睡的还挺近,她愣了一下,心脏骤紧,生生忍住了叫声,不动声色的往后退了一点。 「怎么了?我不是说过,要习惯这样的同床共枕吗?慌什么。」顾景善的声音幽幽响起。 黎静静愣了一下,好一会才反应过来,脸上的表情又恢復了正常,那种惊慌的神色迅速收敛。 「我没有慌啊,我只是惊讶,我昨天睡下的时候在沙发上,怎么一睁眼就到了床上,昨晚发生了什么?我梦游了?」她侧着身,一只手枕着手臂,笑着说。 顾景善侧过头,睁开眼睛,「我抱你上来的。」 黎静静眼里带着笑意,「你这样,我会误会的哦。」 话音刚落。外面的门铃就响了起来,她脸上的笑意收敛了一些,「那么早,谁啊?」 她坐了起来,拿了外套床上,走了出去,拉开门。只见唐立城站在门口,「起来了?」 「二哥?怎么了?」 「一家人一起吃早餐,就差你了。」 「谁啊。」顾景善从房内走了出来,往这边看了一眼。 唐立城侧了一下身子,往里看了一眼,只见顾景善裸着上身,头髮凌乱,站在那儿。 两个人同住一个房间。黎静静身上只穿了一件睡袍,不用说也明白他们之间的关系了。 唐立城看了黎静静一眼,「这位是?」 黎静静回头看了他一眼,不由挑了一下眉梢。 还不等她回答,唐立城便问:「男朋友?」 她笑了一下,点了点头,「是啊。」 「那要不一起?」 「今天就不要了,下次吧。下次等我的身份落实了之后,我们再一起吃饭比较好。」 「也是,那你准备一下,我们在餐厅等你。」 「好。」黎静静点点头。 等唐立城走开,她才关上了门,回头看了顾景善一眼,「你是故意的。」 「迟早的事儿。为了避免你耍花样让别人捷足先登,我只能先下手为强。」 黎静静深深看了他一眼,没说话。 「不管这么说,无论什么方面,莫晋源都是一个很好的选择,不是吗?」 黎静静愣了一下,眼底闪过了一丝警惕,「我跟他没关系,我觉得莫家不够厉害,所以我一定不一会跟他有任何瓜葛。」 「看来,你对他还真是不一样,你还真是捨不得利用他。」 黎静静脸上的笑容终于落了下来,「你想说什么?」 他什么也没说,只与她对视。 片刻之后。门铃又响了起来,她回头,看了一眼紧闭的房门,今个早上还真是热闹。 她又回头看了顾景善一眼,转身过去开了门。 房门一开,门口站着的人,让她愣了一下,然后勐的关上了门。 莫晋源顿了一下,看着眼前紧闭的房门,有些反应不过来。 黎静静站在门口,手静静的握着门把,转头看了一眼顾景善,这会他正坐在餐桌前,给自己倒了杯水。 脸上挂着一抹淡淡的笑容。仿佛知道门口的人是谁,他说:「干什么?门口的人那么让你害怕吗?」 「人是你找过来的?」 他耸肩,「我哪儿有那么好的本事,能驱使莫家少爷,是他找你,我让人透露了房间而已。人家可是自动来找你的,对你也算是痴心一片了,昨天你那一番话都说的那么清楚了,他还是过来找你,真的让人很感动啊。」 她抿了一下唇,这时,门铃又再次响了起来,她透过猫眼往外看了一眼,还是莫晋源。他的样子很坚定。 「不开门吗?他应该有翰你重要的事儿跟你说,要不要我先避开?」 黎静静转身快步走到他的跟前,一下夺过了他手里的水杯,然后拽着他走到了门前,转头看了他一眼,然后一下拉开了门。 莫晋源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目光在顾景善的脸身上扫了一眼,又看了一眼黎静静搭在顾景善手臂上的手,随即就将目光落在了黎静静的身上。 他已经有些笑不出来了,黎静静看着他眼神的变化,一颗心沉到了肚子里。努力的扬起笑容,看着他,说:「有事吗?」 莫晋源看了她一眼,勉强的扯了一下嘴角。说:「能不能单独跟你说几句话?」 黎静静看了一下时间,说:「不行啊,爸爸他们在餐厅等我一块吃早餐,我来不及。」 莫晋源一把拉住了她的手,直接将她拽了出来,「我的话不长,不会耽误你很多时间。」 黎静静另一只手依旧紧紧握着顾景善的手臂,然而,莫晋源的力气很大,一下就将她拽了过去,差一点连顾景善都一块被她给拉了过去。 两个人僵持了好一会,顾景善扯开了她的手,脸上的笑容十分淡然,说:「既然他那么坚持。你就去吧,别辜负了人家的心意,而且他也说了,不会耽误你很多时间,应该也不会耽误你跟家里人吃早餐的时间。」 黎静静拧着眉头,深深看了他一眼,她的手就被他用力的扯开了。 她忍不住低笑了一声,点了点头,说:「好,那你等我换一身衣服。」 「我等你。」 莫晋源松开了手,黎静静走回了房间内,顺手关上了门,冷冷瞥了顾景善一眼。 他靠在墙上,抬手摸了摸鼻子,说:「看样子,他对你真的是非常痴情。」 黎静静低低的哼笑了一声,一言不发的进了房间,拿了件衣服去卫生间换上,用最快的速度简单的化了个妆,将头髮扎了起来,就出了卫生间。 顾景善正站在窗前穿衣服,刚套上衬衫,正慢条斯理的繫着纽扣。 黎静静拿了包包,说:「我走了。」 「嗯,去吧。」 黎静静看了他一眼,想了想,走到他的面前,伸手握住了他的手,轻轻拉开,然后亲自给他系纽扣,一颗一颗,同样慢条斯理。她低垂着眼帘,神情认真,说:「我会搞定这些麻烦,我既然已经选择跟你合作了,就不会有第二个选择。」 顾景善脸上仍挂着浅浅的笑容,双手垂在身侧,低垂着眼帘,视线落在她的脸上,依旧一言不发。 只一会,黎静静便系完了纽扣,整理好了他的衣领,最后将视线落在了他的脸上,说:「那我走了。」 「去吧。」 黎静静对着他笑了一下,便从他身侧走了过去,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莫晋源依旧站在门口,脸上一点儿笑容都没有,神情却格外的坚定。黎静静一出现,他的神情就松了一点,嘴角勉强的往上扯了一下。 黎静静看了他一眼,说:「去餐厅附近谈,行不行?」 「可以。」他点了一下头。 随后,两人就一块走到了电梯口,长廊上没有人,电梯前也只有他们两个,并肩站在一块。中间隔着一点距离,谁也没有说话。 等好一会,电梯门才缓缓打开,黎静静双手抱臂,先一步走了进去,站在电梯一角,电梯里没人,仅他们两个。 气氛略有些沉闷,黎静静深吸了一口气,抬起头,看了他的背影一眼,说:「其实你现在也可以说,这样就不会耽误时间了。」 莫晋源垂在身侧的手,手指轻微的颤动了一下。片刻,便不自觉地紧握成全,旋即勐地转身,与她面对而站,「那个男人是谁?」 他的语气里带着质问,还压抑着一丝怒气。 黎静静却很坦然,抬眸看了他一眼,笑了笑,说:「其实所有的事儿,我昨晚就已经跟你说的很清楚了。那个男人是谁,跟你有什么关系?这是我的事儿,跟你无关,我的事儿,从来就跟你没有任何关系!」 他往前走了一步。目光灼灼的看着她,「你为什么非要把自己变成这样?那个男人一看就知道不是好人,你……」 「这不是很好,我也不是好人,他也不是好人,真真是绝配。」 莫晋源胸口微微起伏,抬手狠狠一拳头砸在了她后侧的电梯壁上,怒气已经压制不住了。 黎静静仰着头,连眼睛都没有眨一下,笑了一下,说;「是不是很失望?」 他紧抿了唇,即便没有说话,但她还是从他的眼神里看出来,他是狠失望。她的心很沉。可能,她这一辈子,都不配在心里留下一个温暖一角。 「我早就跟你说过了,是你自己不相信。你知道的只有邢司翰和楼上那个男人,但在邢司翰之前,我还勾搭过不少。只是你不知道,我连做恢復处女膜手术都做了好几次了,医院的单子我都还在,你要不要看?」 「黎静静!」他紧拧了眉头,眼神里满是挣扎。 」还要我再继续说下去吗?」 话音落下,电梯叮的一声停住,电梯门缓缓打开,外面站着几个人,黎静静轻轻推了他一下。提醒道:「到了。」 随即,两人就出了电梯,一前一后走出了酒店大门,餐厅在别处,走过去大概要十分钟左右。 黎静静走的很快,莫晋源一直跟在她的身后,等到周围没什么人,他便一下拉住了她的手,直接将她拽进了旁边的小花园里。 「其他的我不说,我今天来找你,只是想跟你说一件事,我愿意被你利用,不管将来如何,我还是不能放弃你。」 黎静静看着他,那眼神里满是坚定。 黎静静真是从来也没有遇到过这样一个男人,她都那么不堪了,他却还是抓着她不放手。怎么会有这样的男人。 她咬了咬牙,用力的甩开了他的手,「你够了!我嫌你不够厉害,没有利用价值。」 「你没有试过怎么知道?我可以帮你,你要什么我都可以帮你得到!」 「你疯了吗!」黎静静终是忍不住,吼了一句。
第122章:什么也不想要 「你疯了吗!」黎静静终是忍不住,吼了一声。 莫晋源看着她,默了一会,突然就笑了起来,往前走了一步,再次握住她的手,说:「怎么了?我这样一个优质资源摆在你的面前,给你利用,你干嘛不要?为什么不要?又为什么要那么激动?」 「还有。」他握着她的手紧了紧,一字一句,说的十分认真,「还有,我跟其他男人不一样,我不需要你的身体,也不需要你给我什么。所以,你可以继续跟楼上那个男人在一起,而我只是你的朋友,以朋友的身份待在你的身边,帮你妥善处理你身边的麻烦。」 「我想你这个时候回到唐家,一定不只是想要认亲那么简单,想要争财产,想要得到唐氏,涉及商业,商场上这些事你知道多少?你认识多少人?就算是上楼那个男人,也未必有我了解。他也许可以保证你进入这个酒店,保证你进入唐家。但他能够保证让你抢到整个唐氏吗?」 他的眼神是那样认真,那种冷硬的神色,是她从来也没有见过的。她张了张嘴,不等她开口,莫晋源继续道:「我平日里虽然讨厌商场斗阵,可惜父亲只有我一个儿子,他所有的希望都在我的身边。所以,就算我再怎么不喜欢,我也要在这个圈子里立足。」 「可就算我在这个圈子里立足,我也从来没有做过半分亏心的生意,甚至没有跟任何人抢过。我从来不打算当出头鸟,我只想在这个圈子里能够立足就可以,莫家如今的地位,我已经很满足了。所以,我从来没有想过要去争夺什么,生意够做,钱够用就可以了。」 「所以,到了今天,我身边一个敌人都没有,所有的生意,那些长辈和朋友,都会想着我,都会遇我一份。」他嘴角微微一扬,露出了点点笑意,「如果我想争,你觉得我会比邢司翰差吗?如果我想争,莫家虽然没有唐家年头长,但也属于老企业,家底也足够丰厚,你觉得我们莫家会比唐家差吗?」 「若是有心想要侵吞唐家的财产,只会比邢家更容易,你信不信?」 黎静静紧抿着唇,一言不发,可眼里的那种坚定,没有丝毫动摇。 莫晋源想了一下,再次开口,说:「如果你觉得我这样毫无条件的帮你,你觉得心里没底的话,那么等事成之后,我成为唐氏第一大股东,你执行董事。还有,你嫁给我,从此以后,不能再跟任何男人有任何瓜葛。」 「其实也等于说,你和你整个唐家,都要给我,这样的代价,你愿不愿意?」 黎静静看着他,突然就忍不住笑了起来,侧过头,眼眶里含了点点泪水。摇了摇头,如果整件事是这样简单的话,也许她就会答应,答应他的要求。 可整件事哪会那么简单?已经不单单只是商场上的事儿了。 正当她想说什么的时候,顾景善突然出现,说:「我觉得莫先生这个主意真是相当不错。」 黎静静不由皱起了眉头,快步走到他的面前,一把掐住了他的手臂,瞪大眼睛看着他,压低声音说:「我不是说这件事我会搞定吗?你来干什么?」 「我要是不来,这么好的事儿就要被你给推拒了。」他一把扣住了她的手腕,稍稍一用力,将她的手扯开,然后走到了莫晋源的面前。 两人目光相对,就这样对峙了数秒。莫晋源微微扬起了嘴角,抬起手,对他说:「我希望我们可以合作愉快。」 黎静静迅速的走了过来,在顾景善要伸手的时候,她便将莫晋源一把推开,「不!我不同意!我说什么也不同意!你开出来的条件,我一个都不会答应!」 黎静静的力气很大,用力一推,莫晋源踉跄着往后退了好几步。 顾景善眯起了眼睛,深深看了她一眼,没有说话。 莫晋源的视线并没有挪开,依旧目不转睛的看着顾景善,说:「找个机会,你联繫我,我们私下谈。」 黎静静勐的转头,一脸不可置信的看着他。然而,这一次,莫晋源却没有看她一眼,转身离开。 黎静静往前走了几步,最终生生停住,深吸一口气,闭了闭眼,等心情平復之后,才缓缓睁开眼睛,嘴角慢慢扬起一丝弧度。然后转身,回到他的面前,笑说:「你不会真的要跟他合作吧,啊?」 顾景善脸上一直挂着淡淡的笑容,抬手摸了摸下巴,说:「有什么不可以吗?别看莫家现在默默无闻,但莫家的实力,真要跟唐家斗起来,会很有看头。而且,我觉得莫晋源,很有潜力,我从他的眼睛里看到了斗志。」 「我倒是觉得可以利用。」 黎静静抿了下唇,不知道该说什么。顾景善这种人,如果她说的越多,他就一定会把莫晋源拉进来。 她低垂了眼帘,在心里长长吐了一口气。 「怎么不说话?」默了好一会,顾景善伸出一根手指,轻轻的将她的下巴挑了起来,「脸色那么难看,怎么?你怕我伤害他?你很担心他?」 黎静静缓缓抬起眼帘,对上他的目光,突然软了态度,「能不能别把他拉进来?」 「为什么?给我一个理由。」 「因为他是我的朋友,好朋友。」她一字一句的说。 自从他把她从狗洞里带回来到今天,这是他见过她最真诚的一面,眼神,姿态,都是软的。所有的锋芒和冷漠都收敛了起来。那求人的姿态低到了尘埃里。 这就是真心真意为一个人时的表现。 「就那么简单?」他的笑容变得越发玩味。 黎静静依旧认真,「是,就那么简单。」 「可我就是想把他拉进来,怎么办?」 「你想怎么样?」 顾景善往前走了一步,抬手攥住了她额角的头髮,轻轻把玩,慢慢凑到她的耳边,低声说:「帮我试探一个人。」 黎静静微的皱了一下眉头。 「这是最后一次,只要你帮我,我就不动你的莫晋源。」 她吸了口气,没有说话,只轻点了一下头。 随后,黎静静就去了餐厅。唐家这一顿早餐已经吃了一半了。唐天擎就坐在主位上,神色正常,旁边空着个位置,显然是给她留着的。 黎静静微笑着走了过去,拉开椅子坐了下来,「抱歉,我来晚了。」 「不要紧,我们也还没吃完。」 唐天擎放下筷子,抽了两张纸巾,擦了擦嘴,说:「既然你已经是我的女儿了,那就搬回家,跟我们一起住。」 「好啊。」 「今天趁着一家人都在。我就在这里说几句话,我只说一次,希望以后不会有人再给我提出任何异议。」老爷子说话中气十足,并且十分威严。 在座的人当即放下了筷子,等着他说话。 黎静静扫了一眼,想了一下,也还是把筷子放下,然后很快咽下了嘴里的食物。 唐天擎这才缓缓开口,「第一句话,静静是我的亲生女儿,谁也不必怀疑她的身份,更不要在背后调查她,如果让我知道谁在背后调查她的身世。后果自负。第二句话,她回家之后,所有人把她当一家人,不要有任何隔阂。第三句话,从今天以后,这件事就不要再提。」 「好了,我要说的话,都已经说完了,继续吃吧。」 话音落下,几个人就开始动筷子,动作特别整齐。 只有黎静静慢半拍,顿了数秒,才反应过来。拿起筷子继续吃东西。 这顿饭变得有些沉闷,黎静静则心绪不宁,莫晋源的事儿,让她没办法坐视不理。可她又能做什么呢?根本什么都做不了。 饭后,黎静静去上了个厕所,却在走廊里遇到了邢司翰,可黎静静并没有看到他,就那么径直的从他身侧走了过去,没有丝毫停留。 邢司翰的脚步停顿了一下,最终停住,回过头,看到她匆忙而去的背影,神色有异。捏着拐杖的手,不由紧了紧。 黎静静找了最里的间隔,锁上门,想了又想,翻看了一下通讯录,她的手里一直存着莫晋源的号码。 她没有半点犹豫,打通了电话。 过了好一会,电话才被接通。 「餵。」莫晋源其实能预料到来电是谁。 黎静静说:「我喜欢你。」 莫晋源闻言,愣了一下,还一会都没有反应过来。 「能不能放手?」黎静静说。 「什么意思?」莫晋源被她搞得摸不清头脑。 「我不想你为我冒险,不想你因为我出事,所以你能不能放手?」 莫晋源笑,说:「静静,你要相信我。」 「我相信你,也相信你的能力,但你看到的只是表面。如果你可以放手,我会一直喜欢你,但如果你一定要掺和进来,我对你的喜欢就此为止。」她吸了口气,说:「你知道我为什么会喜欢你吗?」 莫晋源沉默不语。 黎静静笑说:「我遇到那么多人,只有你最尊重我,尊重我的选择,尊重我的意愿。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咄咄逼人,做一些让我难受的事儿。」 话音落下,电话那头依旧沉默。 「我知道你想帮我,你想要保护我,可是我想要的感情,不是亏欠,是干干净净的两个人,不是因为别的,只是因为感情而在一起。」 她说完这句话,两个人都陷入了沉默,谁都没有说话。 好一会之后,莫晋源突然发出了一丝笑声,「那你想要我怎么办?」 「好好过你自己的生活,不要掺和到我的世界里。如果等一切都结束,如果我还有那个心思,就让我走到你的世界里去。」她说的很认真。 莫晋源想了想,说:「好。说话算话。」 「嗯。」 过了一会,黎静静才挂断了电话。 她在卫生间里待了一会,才出去。她刚一推开间隔的门,恍惚间看到一个身影从卫生间门口出去。 黎静静皱了一下眉,快步的走了过去,往外看了一眼,却一个影子也没看到。 她看了一眼另一边的男厕,她想了想,走了过去,往里探了一眼,里头没人,静悄悄的。 她又想了一下,又转头往外看了一眼。只犹豫了一下,走了进去。 她一个间隔一个间隔的看过去,行至最后一个间隔时,门没有锁,她想她可能是想多了。 正当她想赶紧出去的时候,外面突然传来一阵脚步声,她迅速拉开了门,见着里面的人,先是吓了一跳,愣在原地,还是里面的人一把扣住了她的手腕,勐的将她拽了进去,并锁上了门。 黎静静瞪大眼睛看着眼前的人。眼里满是疑问。 外面的脚步声渐近,很快就有人走了进来。 她张嘴,他一下捂住了她的嘴。 黎静静皱眉,一下扯掉了他的手,狠狠瞪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等了大概两三分钟的时间,外面的人才出去。 黎静静一下将他推开,低声说:「你干什么?鬼鬼祟祟的,你在跟落落躲猫猫吗?刚才是不是进女厕了?」 她现在面对邢司翰,就像对着一个小屁孩,一出口就是教训。 邢司翰看了她一眼,没有说话,可眼神有些异样。 黎静静同他对视了一会。眉头微的一蹙,「你……」 她正要开口说话的时候,邢司翰一下捂住了她的嘴,由着力道很大,她的脑袋种种的撞在了墙上,特别疼,她只觉脑袋一阵晕眩。 张嘴就咬住了他手心的肉。 邢司翰皱了眉,低声说:「你喜欢莫晋源?」 黎静静抬起眼帘,深深看了他一眼。 「在别墅的时候,你还画了莫晋源的素描?」 黎静静慢慢的松了口,没有再挣扎反抗。 两人就这样对视良久,邢司翰缓慢松开了手。 黎静静转开了视线,舔了舔唇。又看了他一眼,立刻推开了隔间的门,迅速的跑了出去。 她走到门口,视线往四周看了一圈,整了整身上的衣服,又揉了揉自己的脸,这才神色淡然的离开了餐厅。 阳光洒在她身上的时候,她突然想到之前她去邢家老宅的那天,翘楚跟她说的那一番话。 她站在餐厅门口,唐家的人这会都是招唿宾客了,有几个重要客人,他们得亲自送去机场。她就显得无所事事,唐天擎说了。明天会亲自找人把她接回家。 黎静静回过神来,往周围看了一圈,并没看到人,可她知道,在她看不到的地方,一定藏着人,也不知道是谁的人,一直在观察着她。 她的一举一动,甚至说过的话,都会被人听到。 她得小心,非常小心。 …… 顾景善回到房间的时候,便看到一直站在门口的莫晋源。 他见着他回来,站直了身子。转过身,与他面对而站,脸上露出一抹淡淡的笑容,说:「有时间,聊几句吗?」 顾景善挑了一下眉,说:「听说这里的咖啡很不错,要不要一起?」 莫晋源点了点头,「好啊。」 随后,两人就一道去了位于顶楼的咖啡店,两人的口味倒是差不多,都叫了黑咖啡。 顾景善笑了笑,说:「还真是看不出来,你这样的人会喜欢喝黑咖啡。我以为你会喝一些偏甜的东西。」 「黑咖啡可以让人的头脑保持清醒,一贯以来,我就喜欢喝黑咖啡。看人呢,不能只看表面的,你说是不是?顾先生。」 「呦,查过底了?」 「既然要与你面对面的坐着,总该要了解清楚,这样谈起来才不会那么费劲,对吧?」莫晋源靠在了椅背上,神色淡然。 顾景善嘴角一挑,微微一笑,说:「嗯,我最喜欢跟聪明的人聊天了。怎么?你找我想说什么?」 「我想跟你合作。」 他说的非常认真,没有半点玩笑的意思。 顾景善整个身子往前倾,一只手抵着下巴,笑说:「可是黎静静可不希望你跟我合作,而且我也答应她了。」 「这是我跟你的合作,你要什么,我都可以帮你,我只要你放过黎静静。」 话音落下,顾景善并没有立刻回答,至于他对视良久,才低低的笑了起来,摇了摇头,说:「你倒是告诉我,她到底有什么好,竟然让你愿意这样付出?」 「这个顾先生就不需要知道了。」 顾景善眯起了眼睛,整个人靠在了沙发背上。这时,服务生送上了咖啡。 莫晋源浅浅抿了一口,脸上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顾景善一只手抵在沙发扶手上,手指轻轻的在太阳穴的位置点了点,似笑非笑的看着他。 顾景善一直没有说话,过了好一会,才伸手拿起了桌上的咖啡喝了一口,当即啧啧了两声,嘴巴里全是苦味。 「原来这黑咖啡那么苦啊,早知道我就喝白开水了。」 莫晋源抬起了眼帘,看了他一眼,不明白他这句话的用意。 他将咖啡杯放回了桌子上,当即叫了一杯白开水,说:「其实呢,我不喜欢喝黑咖啡,一点都不喜欢。」 莫晋源脸上的笑容不变,「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我们不是同类人,合作不了。」 他微的皱了一下眉,「因为黎静静?」 「可以这么说吧。因为我一直想要的就是黎静静,而我现在做的事儿,不过是她想要的,我帮她完成心愿而已,就这么简单。」 「那到底要怎样,你才可以放手?」 顾景善整个人极其懒散的半躺在沙发上。双手交握,咯咯的笑了起来,说:「我想想啊,我到底要什么。」 说完,他就装模作样的认真想了起来。 半晌之后,顾景善嘆了口气,啧啧了两声,说:「真是抱歉,我这人活到今天,还真是没什么想要的。」 莫晋源终是皱起了眉头,顾景善站了起来,准备离开。 莫晋源也跟着迅速站了起来,一下挡在了他的面前。 顾景善淡淡瞥了他一眼。双手抱胸,笑了笑,说:「干什么?」 …… 黎静静回到房间房间的时候,顾景善正站在落地窗前,听到动静,回头看了她一眼,「回来了。」 「嗯。」她点了点头,说:「唐天擎说明天会亲自叫人来接我回家,你说我要不要回去?」 「你想不想回去?」 黎静静走到他的面前,侧身靠在玻璃窗上,歪头看着他,说:「我想知道,我回去之后。在那个家,能不能平安。」 「我怎么会捨得你不安全。」 两人都市一眼,黎静静慢慢收敛起了笑容,神色认真,一只手捏住了他的衣服,说:「不要把莫晋源拉进来,行不行?」 他往前走了一步,抬手摸了摸她的头,说:「你知不知道,你这样很危险,一个人最忌讳的就是有软肋,一个人有了软肋,谁都可以要挟你。威胁你去做任何你不愿意做的事儿。你现在在我面前把这些都暴露出来,你就不怕我,拿他来威胁你?」 黎静静哼笑了一声,「我不怕啊,你尽管威胁我。在这个世界上,对我的好的人不多,可以说根本就没有,唯一对我好的奶奶已经死。莫晋源现在算是唯一对我好的人,不管你怎么威胁我,只要你不伤害他,不把他拉进来,我都愿意做。」 她的语气淡淡的,神色平静。 顾景善看着她。默了许久,问:「邢司翰背后的人是谁?」 「这个,我现在还不能说。说出来了,我就一点儿筹码都没有了。」 他笑,两根手指捏住了她的下巴,「你觉得你现在还有筹码吗?当你在我面前表露出这种神情,就应该知道你已经没有任何筹码了。」 黎静静笑,「不,我还有筹码,只要我不怕死,我就有筹码。如果我保护不了莫晋源,我可以以死谢罪。」 她的目光坚定,一双眼睛没什么焦距,只是这样看着他,仿佛将所有的情绪都展露在他的面前,可她根本就没什么情绪,连想法都没有。 顾景善脸上的笑容变淡,紧接着,便一点儿表情都没有了,就这样不动声色的看着他。 黎静静只同他对视了片刻,往后退了一步,往房间走去,说:「一个连死都不怕的人,又有什么能够威胁得到她呢?你应该很了解。」 …… 下午,黎静静他们便收拾了行李,离开了酒店。 路上,黎静静说:「送我去黎家,明天我要让他亲自来黎家接我,要是能有几个八卦记者,就更好了。」
第123章:下场 路上,黎静静说:「送我去黎家,明天我要让他亲自来黎家接我,要是能有几个八卦记者,就更好了。」 顾景善如她所愿,将她送到了黎家大宅。 黑色的铁栏门敞开着,车子经过保安室的时候,只见几个安保人员站在那儿,不知道在说什么。 黎静静觉得气氛有异,便让司机停了车,保安见她下来,便立刻闭上了嘴巴,还是恭恭敬敬的对她笑了笑,说:「小姐,您回来啦。」 「这大门怎么开着?」黎静静问。 保安笑呵呵的说:「进进出出的人太多,就不关了。」 黎静静的视线在他们几个人的身上扫了一圈,问:「家里发生什么事了吗?」 「这个,您还是自己进去看看就知道了,主人家的事儿,我们不方便多说什么,这也算是职业道德的问题。还有,咱们这几个兄弟做到这个月月底就不做了,咱们联繫不上黎先生,也联繫不到黎太太,就只好跟您说一声了。」 黎静静顿了一下,问:「他们有很久没有回来了吗?」 「黎先生最近一直都没有回来过。黎夫人前些天夜里匆匆忙忙离开之后,就没看见她回来过。我们领班,昨天分别给两个人打了电话,可谁也没接。至于具体什么情况,我们还真是不了解。」 黎静静挑了下眉,「你说董宜琳是夜里匆匆忙忙的离开?」 「是啊,那天正好是我在值夜班,我记得挺清楚,因为我打瞌睡,开门的动作慢了一点,谁知道黎夫人亲自下车过来开门。我原本还以为她会骂我一顿,怪我失职。可她什么也没说,开了门之后,就急匆匆的走了。神情看来有点惊慌。」 黎静静沉吟数秒,兀自点了点头,又像是想到了什么,问:「那其他人呢?」 「其他人都没见出来。」 黎静静缓缓侧过身子,看向了那栋楼,看样子最近这黎家是发生了不少事儿。她微微眯了眼睛,嘴角浅浅的扬起了一丝弧度,转而对着保安笑了笑,说:「好,我知道了。」 随后,她就回了车上,让司机继续开进去。 车子稳稳停在别墅门口,别墅的大门紧闭,周围也没什么人。她推门下车,往四周看了一圈,然后从手袋里拿出了钥匙,走过去开了门。 她进去的时候,发现家里的佣人竟然坐在客厅里吃瓜子看电视。 见着她回来,几个人迅速站了起来,瓜子壳洒了一地,其中一个关掉了电视,然后低着头,怯怯的叫了一声小姐。 黎静静环顾了一圈,家里挺安静,除了这些个佣人,一个人都没有。她不由微微皱了一下眉,目光冷然,扫了一眼地上那一堆的瓜子壳,最后,将落在她们几个身上,说:「家里没人,你们就敢乱来了?」 她们本就有错,自然说不出什么来,只低着头,一言不发,由着黎静静教训。 黎静静双手抱臂,沉吟了片刻之后,问:「家里其他人呢?」 「不知道。」其中一个小声的回答。 「什么?」 站在她跟前的佣人舔了舔唇,缓缓抬眸看了她一眼,不停的搓着手,说:「大小姐我们真的不知道。自从上个星期周一开始,家里就没有主人家,我们也上去敲门了,其中二小姐和小黎太太的房间门是上锁的,就没有别人。」 「你是说连续一周的时间,这个家里都没有人?」 她想了想,点了点头,说:「应该没有人。」 「什么叫应该?」 「因为二小姐和小黎太太的卧室都是反锁的,而且我也问了安保,看了大门记录,只有那天夜里夫人开车离开,车子里只有她和小少爷。没有别人。而且在那之前,我们每天都会上去给二小姐送饭,小黎太太每天也会下来吃早餐,自从那天之后就……」后面的话,佣人没有再说下去。 那天之后,这些个佣人谁都没敢再去二楼,总觉得特别诡异,特别是那上锁的两个房间,她们甚至不敢去敲门。每天就做自己的事儿,就当主人家不在。 时间一长,没人约束,她们也就开始懒散起来,甚至还会偷吃主人家那些伤好的补品,就更别说放在冰箱里的水果了,反正不吃也会坏,那么浪费,不如就吃了。 黎静静听完之后,不由转头往楼梯口看了一眼,默了一会,说:「你们就不知道找钥匙开门进去看看?」 「找了找了,但独独就那两个房间的钥匙没了。而且主人家不在,没有吩咐,我们也不能擅自进去。」 黎静静想了一下,说:「去叫几个保安进来。」 「小姐,我们什么也没拿,就是吃了点东西!每天要做的事儿,我们都有认真做完的。」佣人一听要叫保安,还以为黎静静要对她们做什么,吓的脸色都发白了,那害怕的样子,就差跪下来了。 就冲着态度,说什么也没有拿,黎静静才不信。她笑了笑,说:「去把人叫进来就是了,我是让他们来开门的。」 「噢,噢,我这就去。」说着,两个佣人就结伴快步的走了出去。 黎静静让剩下的两个跟她一块先到楼上去看看。 她们缓步往上,黎静静先去书房看了一圈,所有的抽屉都被翻动过,只是被翻动的痕迹很小,也不知道是佣人翻的,还是董宜琳离开之前翻的。 书桌下的保险柜倒是锁着的,黎静静随便试了几个密码,都没有打开。 她又看了一眼,顺便扫视了一眼跟在她身后的两个佣人。 只一眼,那两个佣人便如惊弓之鸟,连连摆手,说:「我们只上来过一次,也只是在门口看了一眼,不是我们翻的。」 黎静静没说什么,只微微的笑了一下。旋即去了主卧。同样,所有的抽屉都有被翻动过的痕迹,梳妆檯上留下的只有一些不值钱的东西,还有几张剩余没有用完的面膜,和一套护肤品。 他们的衣柜里也有一个保险箱,上了锁的,黎静静不知道密码,自然就打不开。 每一个房间她都看了一边,包括她的那个房间,都有被翻动过的痕迹。 最后,她们三个人就站在了陈玉晴的房间门口,等着保安过来。 这两个佣人年纪不大,站在黎静静身边紧张的要死。互相推拒着。 黎静静仅用余光瞥了一眼,说:「你们不用紧张。」 没一会,另外两个佣人就带着保安上来了。 黎静静扬了扬下巴,说;「把门踹开。」 「这个……」 「放心吧,你们只管踹开,所有责任我担着。而且你们的先生和夫人,会不会再回来都是个问题,现在这里玩我最大,听我的。」 「是。」那保安看着很健壮,退后了几步,勐地一踹,第一下没有踹开,连着三下。才一下将门踹开。 房门被踹开的瞬间,有一股不太好闻的味道从里面扑面而来,黎静静当即微微皱了一下眉,抬手用力的在眼前晃了一下。保安站在前面,第一个看到里面的情景,突地叫了一声,连连后退。 不小心便踩到了黎静静的脚背。 她吸了口气,紧皱了眉头,却没有说什么,而是直接将他从眼前拽开,只见陈玉晴呈大字横躺在床上,脑袋扬着,睁着眼睛。恰好对着房门,乍一看见,确实吓人。黎静静都不由往后退了一步,更别人那四个佣人了,此起彼伏的尖叫声,在她耳边响起。 这一点到还是男人镇定一点,保安白着一张脸,抖着嘴唇,说:「小……小姐……这……这……这怎么办?」 黎静静其实也非常害怕,她放在身前的手紧紧的交握在一块,指甲深深的嵌进肉里而不自知。她用力的吞了口口水,说:「报警,报警吧!」 她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勐地回头,看向了黎萱一的房间,问:「这一个星期,你们都没有给二小姐送饭吗?」 「送了,送的。我就放在门口。再上来的时候,碗都是空的。」 话音刚落,那扇门就勐地被打开,黎萱一披头散髮的从里面出来,那样子简直比鬼还要可怕,她脸上的浓疮看起来很严重。 她一眼就对上了黎静静,直接沖了过来,幸好黎静静有个防备,迅速的避开,并吩咐保安将她制住。 这时,黎萱一侧头往陈玉晴的房内看了一眼,突然就叫嚣起来,「黎静静你竟然杀人!你杀了大嫂!你竟然杀了大嫂!」 黎静静看着她的样子,笑了一下,连辩解的心思都没有,只道:「黎萱一我真是替你感到可悲,董宜琳跑了,带走了骆一,可她却没有把你这个女儿带走。让你像个疯子一样留在这里,真是可怜。」 「你还有脸说!你还有脸说!我会变成现在这样,还不都是你一手造成的!黎静静你给我等着,我迟早要吃你的肉,喝你的血!」 她开始奋力挣扎,若不是保安将她抓住,她这会已经扑过去了。 她一激动,整张脸就变得通红一片,特别可怖。 正当黎萱一失去理智叫嚣的时候,黎晋华的声音在他们身后响起,「你们在干什么!?」 黎静静闻声,回过头,便看都黎晋华扯着领带,一脸疲惫的样子,「你们这是造反吗?把人放开!」 黎晋华到底还是这个家的主人,保安一听,就立刻松开了手,紧接着,黎萱一就像一条疯狗,勐地扑向了黎静静。 幸好黎静静躲的快,厉声道:「把她拉住!」 保安又看了黎晋华一眼,有些为难。 黎静静一下躲在了黎晋华的身后,说:「你要是敢伤我一分……」 她的话还没说完,黎晋华迅速躲开,黎萱一就不偏不倚的拽住了黎静静的衣服,她的指甲很长,抓破了她的皮肉。 她瞪大眼睛,盯着她白皙的皮肤,一字一句的说:「我要毁掉你的脸!毁掉你的脸!」 黎萱一已经彻底疯了,疯子的力气。不是正常人能够抵抗,黎静静吃力的扣住她的手腕,目光冷冷瞪视了站在一旁,冷眼旁观的黎晋华。到了今时今日,他竟然还敢这样对她! 黎静静嘴角一扬,说:「黎晋华,你彻底完蛋了!」 他走过来,正准备落井下石的时候,一个穿着黑衣黑裤的男人突然蹿了上来,一脚将他踢开,顺道没有丝毫怜香惜玉的拽住了黎萱一的头髮,一下将她从黎静静的身上拖开。 那是跟她一起来的司机兼职保镖。 黎晋华的胸口被狠狠踹了一脚,他一下被踢倒在了地上。胸口一阵阵的痛,咳嗽了几声,隐约感觉到喉咙口有一股腥甜的味道涌出来。 黎静静整了整衣服,走到他的跟前,就这样居高临下的看着他,笑说:「告诉你一个不幸的消息,董宜琳跑了,你今天回来,想必是来找她的吧?」 他抬眸看了她一眼,那眼里全是恨意,一只手撑着自己的身子,另一只手指着她,说:「黎静静。你坏了我的好事,我也不会让你好过的!你就等着吧!等着吧!」 黎静静神色不变,往前走了两步,低垂了眼帘,视线落在他抵在地面上的那只手,然后抬脚,在他察觉之前,一下用高跟鞋的细跟狠狠踩了上去。紧接着,整个别墅里就响起了黎晋华的惨叫声。 黎静静看他痛苦挣扎的眼睛,他反抗,她就踩的越重,让他反抗不得。 他整个人几乎趴在地上,眼看着她的鞋跟快要嵌进肉里。终是忍不住疼痛,说:「你放过我!求你放过我!我不会再伤害你了!我对不起你,我跟你说对不起!看在你奶奶的面子上……」 「你还有脸提起奶奶!」她怒吼一下,脚下的力道更重。 黎晋华再次叫了一声,一阵惨叫之后,他大声说:「那你到底想怎么样?我现在他妈什么都没有了!钱没了,公司没了,家也没了!连最后一张牌,都被你给毁了!这一切,难道不是你造成的吗?你还想怎么样?!」 「怎么样?黎晋华,我告诉你,就算你死一百次,我都不解恨!」她顿了下来。一把揪住了他的头髮,眼里满是冷漠和仇恨,「从小到大,你对我做过什么事儿,你自己心里清楚!你有今天这个下场,是老天有眼!不过你放心,我不会让你死,我一定不会让你死,你还有用处!」 「好好好,不管你要做什么,我都配合你,一定配合,你先放手。先放手,行不行?」 黎静静冷冷看了他一眼,默了片刻,便收回了脚。黎晋华扶着墙壁慢慢的站了起来,眼睛乌熘熘的转。 下一秒,他用力的推了黎静静一把,转身就想跑。 然,他还没走到楼梯门口,就被逮住了,又是一阵惨叫,他的手脱臼了。 「黎静静你个没良心的东西!你个没良心的东西!」他一边叫,一边咒骂,「报警。马上报警,这里有人谋杀!快点!」 「好啊,报警。等警察来了,我就跟他们说,你强姦自己的女儿,杀死自己的侄媳妇。还有,六年前你在床上玩死了一个大学生!这些事情,我会一样一样的跟警察说,并把所有的证据都交给警察!给你判个无期徒刑,让你下半辈子都在牢里渡过。你放心,我一定会找人,让你这后半辈子的生活,过的特别有趣!」她说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都咬的很重,并几步就走到了他的面前,扬手狠狠一巴掌打在了她的脸上,眼里含了点点泪水,「你还逼良为娼!逼疯自己的老婆,利用自己的女儿诬陷他人强姦!你报警啊!报警啊!」 她的声音很大,整个人激动的微微发颤,瞪视着他,说:「黎晋华,你就是个畜生!到了今天你还不知悔改,竟然指责我没有良心?你对我干的那些个好事儿,你还有脸说我没有良心!我就是太有良心,才让你利用我利用到了今天!」 「你把我关在狗洞里当狗一样养着,是吗?好啊!很好!」 两人对视数秒,黎晋华又软了语气,「静静,我的好静静,我的好女儿,你就放我一马,给我一次改过的机会。我帮你一起对付唐天擎啊,你妈妈之所以会变成这样,都是……」 「都是因为你!」不等他说下去,她就嘶吼了起来,这一声她说的非常大声,眼睛也随着瞪得老大,眼睛里布满了血丝,「为了生意,让自己的老婆出去陪客,黎晋华,你怎么做到出这种事儿!你亲手逼疯她,让她死在老家,同一年就大张旗鼓的把董宜琳娶回家!黎晋华你就该死!就该死!」 她一边说着,终是忍不住,狠狠的在他脸上打了数个耳光。 她整个人摇晃了一下,沉默片刻,她克制住了自己心底的愤怒,笑了笑,说:「你放心,我的时间还长,我会好好活着,慢慢折磨你。」 话音刚落,她的手机就响了起来,她看了一眼,眉梢微的一挑,弯身,对上黎晋华的目光,将手机在他眼前晃了晃。 黎晋华看清楚来电的名字,勐地抬起头,黎静静接起了电话,将手机免提。 很快,方思晴的声音就传来出来,「静静。黎晋华这次彻底完蛋了!他的公司也彻底完蛋了!把捲走了他所有的钱,他现在已经一无所有,只剩下一屁股的债了!不止这样,他还会被商业科调查,现在谁也救不了他。」 「还有,我把从他那儿弄来的钱,都打到你的帐户上了。我一分也不要,静静,谢谢你,让我亲自给我妹妹报仇。明天我就会离开兴港城,后会无期吧。」 「贱人!你这个贱人!竟然是你害我!我对你那么好,你竟然害我!贱人!」黎晋华终于愤怒的挣扎了起来,对着手机。怒吼。 黎静静取消了免提,将手机放在耳边,说:「是我该谢谢你,不惜牺牲自己跟这个畜生周旋,我也要跟你说一声抱歉,你打进来的钱,我会全部还给你。离开这里重新生活,需要钱的。」 方思晴笑了笑,说:「不用,真的不用,我不需要那些钱,真的不需要。我要说的就是这些,再见。」 不等黎静静在说什么。她就挂断了电话。 黎静静微的皱了一下眉,转而露出一丝笑容,说:「怎么样?被女人整死的感觉,就还不错吧?」 「贱人,贱人!都是养不熟的白眼狼!」 「黎晋华,抛弃糟糠之妻是要遭报应的,而你的行为,已经不止是抛弃糟糠那么简单了!你的报应,才刚刚开始呢。」 她说完,就转身回了房间,进门之前,说:「把他绑好。至于黎萱一,给精神病院打个电话。她现在的状况很危险,为了不伤及他人,只能送进精神病院。」 她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转身又回到了黎晋华的面前,问:「你想不想把董宜琳找回来?」 黎晋华这会眼里全是恨意,额头青筋凸显,恶狠狠等着她,不说话。 「你如果想把她找回来,就跟我配合,我保证,她很快就会回到你的面前。」 黎静静的主意很简单,就是报警,陈玉晴的死跟董宜琳一定有关系。目标锁定,警察系统要找个人,应该不是什么难事,只是迟早的问题。 黎晋华倒是很配合,警察来的时候,很平静了叙述了整件事。 家里的佣人和保安就更加不会乱说什么。 警察封锁了现场,做完笔录之后就走了。 等警察处理完,精神病院的人也过来了,把黎萱一弄走了。她被带走的时候,是醒着的,一路出去全是对黎静静的咒骂,特别狠毒。 黎静静心里倒是一点波动都没有,起码这个时候,被人拉去精神病院的人不是她,叫嚣的最厉害的人,才是弱者。 黎萱一被拽上车的时候,突然毫无预兆的哭了起来,大声说:「我没有疯!我没有疯!我真的没有疯!我不去精神病院!我不去!黎静静,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你害我还不够吗!」 黎静静依旧不为所动,就这样看着车门被关上,看着黎萱一趴在车窗上,向她求救。 事情结束之后,已经接近傍晚,黎静静有些累,揉了揉额头,站了起来,说:「给我弄点吃的上来,我要休息一会。」 她说着,余光瞥了黎晋华一眼,转而看向站在一侧的沈平,说:「把他看紧了。」
第124章:回家 黎静静安排好所有的事儿,就回了房间,上楼之前,还吩咐了佣人给她做点吃的。 她的房间,并没有太大的变动,不过她对这里,也没什么归属感,跟普通酒店没什么区别。她现在的心思,不管住在哪儿都无所谓,住哪儿都一样。 反正全家就她一个,她住在哪儿,哪儿就是家,俗话说的,一人吃饱全家不饿。这样也好,做什么都没有牵挂,也不会给人制衡,多好。 她躺在床上,闭目养神。 沈平亲自把食物送进她的房间里,她躺在床上没动,连眼皮子都没有抬一下,说:「你让佣人今天晚上把家里上上下下都收拾的干干净净,免得明天媒体拍照里头乱七八糟,乱写一通。」 「好。」沈平将食物放在了桌子上,等了一会,问:「还有什么事吩咐吗?」 「没事了,你出去吧。」 沈平刚走到房间门口,黎静静便睁开眼睛,问:「黎晋华怎么样?还算安分吗?」 「挺安分的,倒是不吵也不闹。」 黎静静点了点头,坐了起来,整理了一下头髮和衣服,走到了梳妆檯前。拿起筷子开始吃东西。 沈平看了她一眼,便退了出去,顺手轻轻关上了房门。 黎静静慢条斯理的吃完馄钝,抽了两张纸巾,擦了擦嘴巴。她抬头,环顾了整个房间一圈,突然在邢司翰去纽西兰之前,那个晚上,他们通的那通电话。 他能看到她在这个家里的一举一动。 那一日,黎晋华有心要整她,却误打误撞整了自己的女儿,放在她手心里的那个u盘,那一段有他们父女正脸的视频。 这个家里,有邢司翰安插着的人,应该每个房间,每个角落都有微型监视器。 既然如此,那么陈玉晴是怎么死的,都应该被记录下来。只是她不知道邢司翰在这个屋子里安插了多少人,哪几个人是他安插的。更无法知道,邢司翰如今变成这番模样,这些人还有没有继续留在这里,对黎家的每个人进行监视。 黎静静端端正正的在梳妆檯前坐了好一会,才起身,推开房门,沈平就站在门口。见着她出来,立刻侧身,微微低头。 「黎晋华在哪里?」她问。 「书房。」 她点了点头,便走了过去,推门进去,便看到黎晋华被绑在椅子上,倒是没有挣扎,只低着头,听到声音,垂着的脑袋稍稍动了一下,但并没有抬头看她。 黎静静走过去,站在他的跟前,就这样居高临下的看着他,也不说话。 气氛显得异常沉闷,房间里安静的落针可闻。 良久,还是黎晋华先沉不住气,勐地抬头,恶狠狠的瞪着她,说:「你想干什么?」 黎静静双手抱臂,目光冷然,走到一旁的红木沙发前,弯身坐了下来,伸手拿起了茶几上的紫砂壶,在手里把玩了一阵,笑问:「你就那么喜欢过有钱人的生活,为了这些,你不惜牺牲自己的老婆,往自己的脑袋上扣一顶绿帽子。你以前的生活不好吗?」 「别跟我说这些有的没的,直截了当一点!你到底想怎么样!」 「你现在还要用这种态度跟我说话?」她缓缓转过头,翘着二郎腿,靠在沙发背上,似笑而非的看着他,「不过你这样让我感到很欣慰,起码你是真的坏到底,而不是像有些人一样,死到临头还要狡辩,还要卖惨。所以,你真的从来也没有后悔,当初做的那些事儿,是吗?」 「是,我没有后悔,一个人要达到目的,总要牺牲点什么。你不是也一样吗?为了整垮我,找靠山,就不惜牺牲自己的身体!你以为你自己有多干净?妓女是为了钱,出卖身子,但不管目的是什么,都是卖肉的勾当,所以你跟妓女有什么不同?黎静静,你在我面前装什么清高!」 他冷笑,「还有你妈!你真以为你妈就如日记上写的那样清高吗?她要是真的这般清高,就不会生出你这样的女儿!」 黎静静难得平静,可能是这种话听的太多了,她已经麻木了。又或者,她早就已经习惯了黎晋华的恶毒,所以不管他说什么。她都不痛不痒。 他用力的呸了一声,说:「我告诉你!就算是出轨,也是沈丽君她先出的轨!对象还是我哥!那时候,我对她那么好!她竟然干出这种事儿!行啊,她不是喜欢吗!那我就让她做个痛快!」 黎静静微微瞠目,搭在扶手上的手指动了动,转而勾了一下嘴角,说:「你以为我会相信你的鬼话?」 「信不信随便你!但是她要是真的那么清高,为什么还要把你生下来?她那样清高的人,怎么能容忍生别人的孩子!可她没有把你打掉,任由肚子一天比一天大。我知道她是想报復我!用你来报復我!现在她做到了!我的家彻底的被她给毁掉了!其实从她跟我哥勾搭在一块开始,她就已经彻底毁掉了我的家!」 「我哥出意外死了,她的肚子里正好就怀了我哥的遗腹子,她想生下来,就故意跟我上床,然后告诉我那孩子是我的!行啊,我就陪着她演戏,等孩子到五六个月大的时候,我就让人每天在她吃的饭菜里下药,日积月累,等到七个月的时候,孩子胎死腹中。她哭的那叫一个伤心欲绝,因为我哥没有孩子,黎阳是他去孤儿院弄来的养子,因为我嫂子不能生育。他心肠又好,没有跟她离婚,就领养了一个。」 他兀自笑着,说:「沈丽君是真的很喜欢我哥啊,一心一意的想为他留种。我真的没想到,原来人民教师的素质都那么高!我真的好感动。」 黎静静额头的青筋突突的跳,脑子隐隐发疼。 「你说她怎么就不把这么美好的一段爱情故事写进日记里?啊?你告诉我啊!」 「现在人已经不在了,你说什么都没有用了!」 「还有一点,黎静静我告诉你,根本就不是我故意把你放在她身边,是她自己硬要把你带在身边!那时候你还小,从老宅回来之后还生了一场大病,我不知道你记得多少事!但我想,她有意把你带在身边,还当着你的面自杀,一切都是有阴谋的!说真的,要不是我妈那么护着你,我早就把你扔了!」 「我能把你养大成人,还培养你上大学,已经算是仁至义尽!可你却不知好歹!竟然联合起别人,彻底的毁掉了这个家!你知道我能混到今天这个地位,有多难吗!我牺牲的东西有多少,你又知道多少!」他冷笑,整个人带着椅子,勐地往前一跳,沈平立刻上前,摁住了他的肩膀。 「为达目的不择手段,谁不是这样的?你以为你看到的那些衣着光鲜的人,站在顶上被众人羡慕的人,几个是真正干净的?!」 黎静静咬着牙,一字一句道:「那你也不能利用我让邢司翰变成强姦犯!那时候我还那么小!就算你不喜欢我!你也不该这样对我!」 「这个你可不能怪我,怪只怪邢司翰对你……」 不等他说下去,黎静静便将手里的紫砂壶仍了过去,堪堪扔在了他的脑门上,应声落地。 黎晋华叫了一声,额头顿时冒出了鲜血,他咯咯的笑,倒是没再说下去。 黎静静勐地站了起来,走到他的跟前,一把揪住了他的领子。瞪视着他,说:「我不管沈丽君以前到底做过什么,也不管她是否真的清高。我现在只跟你一句话,明天唐家的人过来接我,希望你能演好一个爸爸的角色!」 说完,她就转身出了书房,兀自回到房间,重重的甩上门。一口气憋在胸口,怎么也发不出来。 有些事,真的不如不知道,知道的越深,就觉得这个世界一点儿美好都没有!真当是噁心的要死! 唯独不变的一点就是,沈丽君从来不爱她这个女儿,唐天擎从来没想过要她这个女儿。 人人都有的父母之爱,她没有,她什么都没有。 房间里没开窗户。可黎静静却莫名感到一阵阵的寒意,冷的彻骨,冷的她不自觉的发抖。 …… 第二天清晨,黎静静很早就醒了,她在床上躺了好一会,等外面的天再亮一点,她才起来,洗漱一番之后,换了身衣服,稍作打扮,这才出去。 楼下,佣人已经准备好了早餐,她吃了一些。 唐天擎的人不知什么时候过来,她的手机一直都很安静,她看了早间新闻,等新闻结束。沈平就带着黎晋华从楼上下来。 他倒是没有任何反抗,衣着整齐的行至客厅,在一旁的单人沙发上坐了下来。 黎静静不动声色的将一杯早就泡好的茶,移到了他的面前,说:「喝茶。」 随后,佣人又拿来了早已准备好的餐点,放在了茶几上,然后迅速的离开。 黎晋华也不客气,拿起三明治吃了起来。 时间就这样一分一秒的过去,外面一直没有动静,黎静静站在落地窗前,看着西边将要落山的太阳。 黎晋华喝了一口茶,说:「这人到底来不来了?这都四点了,再过一个小时,就该吃晚餐了。」 黎静静双手背在身后,仍看着不远处的太阳。眯着眼睛,没有理会他的话。 这时,不远处几辆黑色的车子开了进来,黎静静嘴角扬起了一抹浅淡的笑,转身回到客厅,弯身坐了下来,拿起茶杯,喝了一口,说:「来了。」 片刻之后,门铃就响了起来,佣人立刻过去开门,紧接着便进来几个穿着正装的男人进来。 黎静静仍不动声色的坐在沙发上,视线落在电视屏幕上,并没有往那边看一眼。 「黎小姐。」 黎静静没有应。 「应该叫唐小姐。」唐立城笑着说。 「抱歉,唐小姐。」 黎静静终是有点反应,转过头。一脸笑意的看着他们,站了起来,「大哥二哥,你们也来了。」 「对啊,爸爸让我们来接你回家,原本是想一家子都过来的,但你四哥五哥有事,怕你等太久,我们就先过来接你。」 「不要紧。」 黎晋华也站了起来,「大哥二哥是吧?」 黎静静立刻介绍,「这是我爸。」 他们只互相点了一下头,并没说话,唐立城说:「这是爸爸的律师,为了体现诚意,我们准备把你的名字写进族谱。」 「这个暂时不用。」 唐立城脸上依旧保持着笑容,有些不明所以,「怎么?」 「这件事,自然是要做,但不是现在,也不是在这里做这件事。」她转而看向了黎晋华,面带微笑,说:「爸爸,谢谢你养育我那么多年,不过你放心,我不会回了家,就不管你的,我还会再回来。」 「噢,对了,既然是回家,那么也把你妈妈的牌位一块接过去吧。你等一会,我去给你拿。」 说完,他就兀自去了楼上。 黎静静没有阻止,可唐立建和唐立城的脸色,就难看了不少。 唐立建出来的时候,赵欣就嘱咐过他,不管发生什么事情,都让唐立城出面,什么都不要多说。这一次,他倒是生生给忍住了。 唐立城轻轻拉了一下黎静静的衣袖,说:「过来,我有几句话想跟你说一说。」 黎静静看了他一眼,想了一下,点点头,跟着他走到一旁,「二哥,什么事?」 唐立城低声说:「父亲是很有诚意的,既然你也会成为唐家的一份子,那么唐家的颜面,对你也很重要。所以,我希望你不要乱来,现在这里毕竟还有外人。」 黎静静脸上的笑容不变,看起来很温和,和她的眼神却特别坚定,说:「二哥你放心,我不会让唐家颜面扫地。」 唐立城将信将疑,深深看了她一眼。 只一会的功夫,黎晋华就拿着沈丽君的牌位和遗像走了下来。 这是以前奶奶供着的,不过奶奶去世之后,就再没有人进去上过香。也幸好,那个时候,黎晋华没有把沈丽君的遗照和牌位丢掉。 「静静,你过来。」黎晋华神色严肃,慎重其事的将遗像和牌位递给了黎静静。 照片上的女人,一点儿笑容都没有。并且瘦的有点过头,许是瘦的缘故,那双眼睛显得特别大,就这样目不转睛的盯着前方,像是在看着你,黑白色的照片,看久了,透着一丝诡异。 黎静静看了一眼,伸手接过,然后转身,说:「大哥二哥,我们走吧。」 唐立建脸色很难看,看了唐立城一眼,两人都没说话,也没动。黎静静左右看了他们一眼,问:「怎么?我只是想带着我妈妈一起回家。这也不行吗?」 「大哥……」 不等唐立城说下去,唐立建立刻道:「这既是爸爸是交给你的,你说怎么办,我都没有意见。」 唐立城自然知道他这是推脱责任,到时候老爷子责怪起来,他也有理由避开责任。 他沉吟了许久,笑说:「静静,动牌位这件事,不能这样随便……」 「没关系!」黎静静立刻打断他,说:「我相信我妈妈不会介意,二哥,我们回家吧。」 黎晋华坐了回去,笑说:「怎么?老爷子只想认女儿,不想认孩子她妈?」 他一边说,一边喝了口茶。 黎静静笑说:「不会的,唐家是名门大户。不会做这种事。这般有名望的家族,不管做了什么事儿,都会承认,这样才对得起大众对他们的信任,对他们的崇敬。对吧,大哥二哥。」 由着黎静静坚持,最后也只能这样。 黎静静一个人坐一辆车子,她低头看着手里的遗照,看着瘦脱相的沈丽君,她盯着她的眼睛,脑海里突然闪过一幅幅画面。她不由拧起了眉头,脑袋里像是有一根钉子,钻的生疼。 她闭上眼睛,脑袋里的画面,从模煳变得清晰。 画面里,沈丽君的眼神就跟照片上的一样。就这么盯着她,双手牢牢扣住她的肩膀,说;「我们会变成现在这样都是因为黎晋华,你要记住,你要记住今天这一切,别放过他,别放过他!」 画面闪的很快,但沈丽君的话都一样,让她不要放过黎晋华。 最后,画面停留在她站在椅子上的那一刻,她握着绳子,低头看着坐在地上的黎静静,说:「你要记住给我报仇,知道吗!你要给我报仇!我会看着你,一直看着你的!」 她说着,绳子便套在了她的头上。椅子被她踢掉。她的眼睛瞪的更大,低着头,看着她,不停的说:「我会看着你,我会一直看着你的!」 最后她断气的时候,眼睛就睁的很大,然后就那么直勾勾的看着她。 黎静静勐地睁开眼睛,不停的喘着气,脸色煞白,低头,不偏不倚就对上了照片里沈丽君的眼睛,她吓了一跳,差一点把遗像丢出去!但被她给生生忍住,将遗像放在了边上,瞪大眼睛,看着前方。慢慢的唿吸,平静情绪。 …… 一个小时之后,车子停在唐家大宅门口,管家带着几个佣人站在门口,上前给开了车门。 黎静静对着他们笑了笑,下车,绕过车头,拉开另一侧的车门,将牌位和遗像一併拿了出来。管家看到这些,脸色微微一变,但还是镇定自若,微笑着对着她做了个请的手势。 黎静静抱着遗像进去,唐天擎这会正在客厅里等着他们回来,听到动静,侧头,第一眼看到的就是黎静静端在身前的遗像。那双眼睛。让他微的一愣,手里的茶杯一下落在了地上。 砰地一声,玻璃四碎。 坐在边上的苏林,吓了一跳,低唿了一声,说:「爸,你怎么了?有没有烫到?」他的脸色苍白,苏林瞥了一眼,「是不是哪儿不舒服?」 唐天擎这才回过神来,勉强的扯了一下嘴角,摆了摆手,说:「没……没事,我没事。」他接过苏林手里的纸巾,擦了擦身上的水渍,站了起来。 这会,黎静静已经走到客厅前。冲着他微微一笑,说:「爸爸,我回来了。」 苏林闻声,回过头,见着黎静静手里捧着的遗像,不由皱了眉头,「你拿的什么东西啊?」 黎静静没有理她,只将目光落在唐天擎的身上,又重复了一遍,说:「爸爸,我和我妈一起回来了。」 客厅里的人均面面相觑,气氛一下降到了冰点,谁也不敢多说一句话,多问一个问题。 苏林又看了一眼,便坐回了沙发上,不再多言。 唐天擎将手里的纸巾扔进了垃圾桶,脸上没什么笑,低声说:「你跟我过来。」 「好。」黎静静点了点头,微笑的跟了过去。 唐天擎径直的走到了后厅,推开门之后,便站在一侧。黎静静走了进去,他便关上了门,当即伸手想要将她手里的遗像抢走,却被黎静静一下避开。 唐天擎脸色铁青,气不打一出来,压低声音说:「黎静静我告诉你,你不要太过分!」 「过分吗?」黎静静回过头,眼里满是不解,低头看了看手里的照片,「我只是带着我妈妈回家而已,怎么就过分了?」 唐天擎一步走到了她的跟前,说:「你明知道我跟你妈妈是什么关系!你还来这一出?」 「爸爸,你见过活人跟死人结婚吗?」她想了想,突然没头没脑的问了一句。 唐天擎瞳孔骤然一缩,「你……」 黎静静往前走了一步,脸上带着笑意,特别兴奋的说:「前几天我正好参加了这种婚礼,真的挺特别的,也很令人感动。」 唐天擎一下将她推开,连连后退了进步,紧紧握住了拐杖,胸口微微起伏,抖着手指着她的鼻子,说:「你……你到底想干什么?你说你到底要干什么!」 他一边说,一边用力的拿拐杖狠狠的敲着地面。 黎静静连忙将手里的遗像和牌位放在一旁的桌子上,快步过去,扶住了他的手,说:「爸爸你不要怕,我没说让你跟我妈妈结婚,你都一大把年纪了,我也不想这么折腾你。只是……只是我想给我妈一个名分,黎晋华早就不要她了,你不是觉得她好吗?你不是也很后悔伤害了她吗?既然如此,你给她一个名分好不好?而且我也不想当私生女,我想当你名正言顺的女儿。」 唐天擎深一下浅一下的唿吸着,瞪大眼睛看着她,突地反手握住了她的手,说:「你不要逼我,我可以让你进唐家的门,可以分财产给你,可以让你叫我一声爸爸,但我绝对不会允许你乱来,破坏了唐家一直以来的好名声!」 黎静静只笑着,并没有回应他的话。 晚上。吃完饭餐,赵欣便带着黎静静上楼,她的房间在三楼,房间很大,看的出来有人用心布置过。黎静静转头看了她一眼,「谢谢大嫂。」 「其实我也没做什么,不用谢我,是爸爸吩咐我给你安排好房间的。」 唐立建虽然没用,但好在他有一个能干懂事的老婆。 「还是要谢谢你,房间布置的很漂亮,我很喜欢。」 赵欣笑的温柔,说:「有什么需要就跟我说,我会尽量满足你的。」 「谢谢。」 「那我不打扰你休息了。」 黎静静点头,目送赵欣下楼,便关上了门。 给沈平打了个电话,「照片都拍清楚了吗?」 「很清楚。」 「好。你不要发给八卦杂志。你就找往上最大的几个论坛,发帖子讲故事,我会不断的提供给你照片,记得要保存。我怕事情闹大之后,唐家会採取措施。」 「我明白。」 黎静静吩咐完所有的事儿,这才挂断了电话。 之后的一段日子,风平浪静,外面没有任何动静,倒是唐家的人,背地里一直在猜测黎静静的身份,还有她回家那天,带回来的那张遗像里的女人,又是谁。 黎静静跟唐佳沐之前就认识,在家里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偶尔还是会说上两句话。唐佳沐对她倒是没有多少敌意,偶尔她主动跟她聊天。黎静静还觉得有些诧异。 黎静静在唐家,有好一阵子没有跟顾景善联繫。 元旦那天,她接到顾景善的电话,傍晚就出了门。 两人在兴港城最高的餐厅用餐。 顾景善说:「多日不见,你好像长胖了,看来唐家的人对你很好,你这唐家大小姐,当的很是舒心啊。」 黎静静依旧低头吃着东西,不说话。 她如今也养成了一个好习惯,吃不言寝不语。 「知道吗?落落要跟阿翰结婚了。」 她手上的动作不停,表面上像是什么也没听到似得,继续吃东西。 「婚期就在过年后一周,正月初七。」 她仍然不为所动。 顾景善看着她认真吃东西的样子,不由微微挑了一下眉梢,「还有一件事,我想你跟莫晋源联姻。」 此话一出。她终于有了反应,似是被什么呛到,不停的咳嗽,她当即拿起了手边的红酒,喝了一口,结果更难受。她用力的拍着胸口,抬眸看了他一眼,目光冷然。 等咳嗽缓和下来,她说:「我们不是已经说好了,不动莫晋源的吗?你出尔反尔!」 「放心,我不会对他怎么样,我不过是利用他来帮你得到唐家而已。我也想过了,我自己不方便亲自出面,就让人代替我出面,这个人就是莫晋源。他的背景身家,非常合适。」 他的话音刚落。莫晋源便从餐厅门口走了进来,径直的走到他们的餐桌旁,然后坐在了顾景善的身边。
第125章:愧疚 黎静静见着莫晋源出现在顾景善的身边,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沉闷,还莫名聚了一口气,吞不下去,同样也发泄不出来。 她是真的生气,但又气的非常无力,话都说尽了,可人家就是不听,就是一意孤行,她又能怎么办? 她垂了眼帘,无奈冷笑,「所以,你们都已经商量好了,是吗?」 「是,你只要配合就好。」顾景善说。 黎静静放下了手里的刀叉,拿起餐巾擦了擦嘴,说:「吃完了,说完了,那我就先回去了。」 她说着,便站了起来,拿了手袋就准备走。 莫晋源说:「我送你。」 黎静静看了他一眼,神色冷漠,「不用了,我有司机。」 她没有任何停留,当即转身就走了。 莫晋源快步跟了出来,一拉住了她的手,不等黎静静反抗,就拽着她,进了附近的安全楼道。 大门嘭的一声关上,里面的感应灯应声亮起。 两人面对而站,黎静静倒是没有反抗,只冷冷的看着他,说:「放手。」 她的语气没有丝毫起伏,冷冷淡淡,比对陌生人还要冷漠。 莫晋源知道她是生气,可是知道顾景善是个什么样的人之后,他怎么都不可能冷眼旁观。就算他什么都做不了,他也想在她身边。保护她,尽最大可能,不让她受到伤害。 他没有放手,只微微皱起眉头,低下头,目光落在她的手背上,手指轻轻摩挲着她的手背,说:「你放心,好不好?你放心,你肯定不会连累我,也不会连累我的家人,有这个决定,我也是经过深思熟虑的,所以……」 黎静静一下甩开了他的手,一脸严肃的看着他,说:「我不管你说什么,我都不会跟你在一起!更别说是结婚了!」 「这只是假结婚。」莫晋源解释。 「就算是假结婚也不行,对于唐氏,我不需要任何人帮忙,我自己可以搞定。你,最好离我,离顾景善远一点,你们莫家家室清白,你真的不顾及你爸妈的想法,就这样擅自做主吗?你对得起谁?莫晋源,归根结底,从我们重新相遇到今天为止,我们之间的关系有多熟啊?难不成你就因为小时候的那些事儿,而报答我?你是不是疯了!」 她往前走了一步,不等莫晋源说什么,用手指戳着他的胸口,说:「你知道我最讨厌什么吗?」 莫晋源却不等她说下去,就一下抱住了她,将她紧紧的抱在怀里,不管她怎么挣扎,他都不松手。 「那你有没有听过一句话?」 黎静静紧皱着眉头,没有再动,双手抵在他的胸口,也不说话。 莫晋源说:「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你就当我执着,不撞南墙不回头,这是我选择的,所以就算以后我真的撞的头破血流,我也不会后悔。你的身边要有自己的人,不然你会变得非常被动。他们那些人,你就真的相信,他们会言而有信吗?你要给自己留一条后路。」 莫晋源哪里会知道,黎静静压根就不想有什么后路,对于这个世界,她只想让那些曾经伤害过她的人,得到应有的报应,她的心里希望都没有了,她怎么会想到给自己留什么后路。 眼前没有光,那边走一步是一步,走到哪儿算哪儿,她不强求。 黎静静突然觉得有些累,稍稍挣扎了一下,将他推开,摆了摆手,说:「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吧,反正不管我说什么,你都不会听,那我就不浪费口舌了。」 「我送你回去。」 「不用,真的不用,我现在很累,我只想回去休息。我想这一点,你总不用再强迫我了吧?」 两人对视了一眼,黎静静便退开了安全楼道的大门,走了出去,自顾自的离开。 回到唐家,客厅里没人,今天这个日子,想必大家都出去吃饭去了,大大小小都有活动。黎静静上楼,发现自己的房门开着,门口站着专门照顾唐天擎的保姆,见着她上来,连忙进去叫人。 然而,已经来不及了。 唐天擎大概是没有想到她会那么早回来,两人在门口撞个正着,唐天擎神色里带着一丝惊慌和尴尬,看了她一眼,说:「回来了。」 黎静静站在他的跟前,没有让开的打算,探头往里看了一眼,又看了看站在他身后的保姆,没有说话。 两个人僵持了片刻之后,唐天擎回头对保姆说:「你先下去,一会有事再叫你。」 保姆点了点头,就立刻走开了,等保姆下楼,脚步声消失不见,黎静静才说:「爸,你找我?」 他低低咳嗽了一声,「我就是上来看看。看看有没有缺的东西,帮你补齐。」 「是吗?那真是要谢谢爸爸你的关心了,让我第一次感受到父爱,谢谢啊。」 他的脸色不太好看,勉强的扯了一下嘴角,「父女之间说什么谢谢。」 黎静静说;「今个家里好像只有我们两个,我买了甜点回来,要不要进去,一起吃?」她将手里的袋子,在唐天擎的面前晃动了一下。 唐天擎看了她一眼,点了点头,「好。」 「那我让阿姨泡两杯花茶上来,我们父女难得有单独坐下来聊天的机会,要好好把握。」 她说着,就冲着楼下喊了一声,听到回应,她就跟唐天擎一块进了房间。 沈丽君的照片和牌位就放在电视机旁边,两个人坐在沙发上,稍稍一瞥便能看到那张黑白照片。片刻之后,佣人就送上了一盏花茶,黎静静专门从柜子里拿出了一套茶具,陶瓷做的,杯子上的花纹很特别,很好看。 黎静静用滚烫的开始烫过之后,就拿起茶壶,倒了两杯茶,将其中一杯移到了唐天擎的面前,房间里很安静,两人一时无话。 他们之间,除了沈丽君这个话题,似乎没有别的,可是说起沈丽君,气氛就一定不会好。 黎静静倒是常常提起,唐天擎却总是避开这个话题。 沉默片刻,两人几乎是同时开口。 黎静静说:「要看电视吗?」 唐天擎说:「黎晋华对你好吗?」 黎静静听到他的问题,不由顿住,愣了几秒,才转头看向他,脸上挂着一抹极浅的笑意,说:「你说什么?」 唐天擎喝了口茶,说:「我问你,这么多年,黎晋华对你好不好?」 这一次,她是听得清清楚楚,真真切切,只是这样一个问题,倒是让她有些受宠若惊,不知道该回答些什么。 「我看黎晋华这些年一路发展下来,一直不错,你也算得上是千金小姐。他那样对沈丽君,应该对你还不错吧?」 黎静静听着他的话,噗嗤笑出了声,摇了摇头,说:「如果他对我好的话,你觉得我还会坐在这里,认你做父亲吗?」 唐天擎点了点头,「说的也是,这人心术不正,之前拿你妈妈的日记本来威胁我,只会得寸进尺。黎家发生的事儿,我有听说,公司惹上麻烦,家里还死了个人,你有什么打算?」 「没什么打算,该封的封,该倒闭倒闭,该坐牢坐牢。黎家的事儿,早就跟我没有关系了。」 「不管怎么说,他们也把你养大,你真的一点都不管。」 「黎家唯一对我好的人,已经不在了,至于其他人,跟我真的一点关系都没有。」她突然转过头,目光灼灼的看着他,问:「爸,你是真的想知道我在黎家这些年是怎么过的吗?你真的想知道黎家的人对我好不好吗?」 「如果你真的想知道。我愿意跟你说,一件一件一桩一桩的都告诉你,如果不是,我觉得根本就没有提的必要。」 唐天擎的余光瞥了一眼电视机旁边沈丽君的照片,想了想,说:「我想知道,这些天我想了很多,不管怎么样,你到底是我的女儿。沈丽君当年把你生下来,说不定,对我也有一点感情。不都说,女人愿意给男人生孩子,一定是有感情才会那么做的。」 黎静静闻言,深深的看了他一眼,突然知道他无端端来她房间是做什么,他大概是来看沈丽君的。她又转开视线,将目光落在沈丽君的遗像上,照片定格住的是沈丽君对这个世界的仇恨,对黎晋华的仇恨。 如果唐天擎知道。沈丽君当年怀过黎晋华哥哥的孩子,早在黎晋华利用她之前,她就已经做出不道德的事儿,他会怎么想?黎静静想,唐天擎若是知道了,大概从此以后就不会再有半点愧疚。 就好像睡一个有前科的女人,就跟睡妓女一样,不需要负责,也不需要对方是否愿意。 这个秘密,她永远都不会让唐天擎知道,不会让任何人知道。 她耸了耸肩,说:「也许吧,反正像母亲那样的人,要生下我,估计要下很大的决心。又或者,她真的对你有情,但又抵不住道德压力,生下我之后,就把自己给逼疯了。」 「其实现在人都已经不在了。说那么多有什么用,你也不会娶她回家,就算她真的对你有情,你也只能辜负她,不是吗?」 唐天擎的神色发生了一丝变化,眉头微不可察的蹙了蹙,然后笑了一下,说:「不说这个,就说些你小时候的事儿吧。」 黎静静整个人靠在沙发背上,双手捧着杯子,杯子的热度,透过陶瓷杯,一点一点传入她的掌心,她想了想,说;「我小时候,还真是没有一点儿高兴的事儿,自我记事以来,就有一个发了疯的妈妈,爸爸受不了。就把妈妈和我送到乡下的老宅住,就我们两个人。爸爸雇了村里一个老太婆,每天早中晚过来给我们做一顿饭。其他什么也不管,妈妈疯了,根本没有自理能力,我还那么小。」 「幸好有个不错的奶奶,每隔三天会过来看看我们。妈妈不疯的时候,会抱着我,流眼泪,只是流眼泪,一句话也不说,疯起来的时候,看到我就大吼大叫,还会拿东西砸我,简直像是见到鬼一样。」 「再后来,我妈妈就上吊自杀了,在死之前,她紧紧抱着我说,静静妈妈是爱你的。是爱你的,只是妈妈受不了这样活着,妈妈对不起你,是妈妈做错了事儿,但这一切都跟你没有关系,你是无辜的,你要好好活着,快快乐乐的活着。妈妈把你生下来,是因为我爱你。」说到这里的时候,黎静静的心是冷的,肚子也是冷的。 她就这样睁着眼睛说瞎话,还把自己给说感动了。 她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容,目光落在沈丽君那张遗照上,她想,沈丽君说她会一直看着她,会一直看着她,那么她现在是不是也一直在看着她?那么她有没有听到她说的这些话呢? 作为一个老师,她有没有觉得自己做错了,有没有觉得自己很坏,这样对一个无辜的孩子。 话音落下,房间里便陷入了沉寂,黎静静沉静在自己的思绪里,没有回神。 唐天擎看了她一眼,顺着她的视线,便恰好对上了沈丽君照片中的目光。 沈丽君这张照片上的目光实在太过犀利,看久了,他便有些心虚,唐天擎这一辈子,大概也就只对不起沈丽君一个人,对她做了那样混帐的事儿。他一直不敢面对,一直到黎静静在他面前,将一切都撕开,他才不得不去面对。 她低低的嘆了口气,「是我对不起你们。」 黎静静回过神来,笑了笑,说:「后来妈妈死了,黎晋华管都不管,还是奶奶拿了自己的私房钱来给我妈妈办了一场简单的丧事,前些日子我回去了一趟,估摸着再过几年,我妈的坟头就找不到了。」 「再后来,奶奶就带我回家,幸好奶奶一直护着我,我才能长大。结果,十三岁那年,还是被黎晋华利用了一把,被邢司翰强姦,奶奶被气死。从那以后,他的公司才开始蒸蒸日上,而我就……」 「不过一切都过去了,那以后,我再也不没有指望在那个家得到一丝一毫的爱和温暖,后来黎晋华大概是怕我乱说,也就一直留我在家里。供我上学,一直到大学毕业。」 唐天擎的眉头紧紧拧了起来,嘭的一声,将手里的杯子重重的放在了茶几上,「他竟然这儿畜生!你才十三岁就利用你?」 「所以不管黎家发生什么事,遭遇到什么,我都觉得很正常。我终究还是相信,善恶到头终有报,不是不报,时候未到。」 她说着,拿起了茶几上的遥控器,打开了电视。 新闻主播的声音响起,倒是让气氛没那么沉闷。 黎静静拿了一块糕点,吃了起来。 唐天擎沉默了一会,目光落在她的身上,一直没有说话,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黎静静突然像是想到什么,说:「对了,爸爸,你有没有莫家夫人的联繫方式?」 「怎么?」 「噢,上次有次宴会,她借了一块披肩给我,我想还给她。」 「我问问看。」 「谢谢。爸爸。」她笑了笑,便没再说话。 随后,两个人便一块看电视,气氛难得的融洽和谐。 不知是不是错觉,黎静静总觉得唐天擎的态度有了一些变化,好像不似以前那样排斥她的存在,反倒是多了一丝愧疚。 他在她的房间里坐到快十点,才起身离开。 黎静静将他送到房间门口,黎静静对着他,笑说:「爸爸,晚安。」 唐天擎闻声,回头深深看了她一眼,那双略有些浑浊的眼睛,微微动了动,然后扬了一下嘴角,「晚安。」 黎静静看着他下楼,身影消失在眼前,才关上门。对于他刚才最后那个眼神,她心里不由咯噔了一下。总有一种异样的感觉涌上心头。 她想了一会,用力的摇了摇头,在心里告诫自己,他不会那么好,真的想认她这个女儿的。想想他之前的态度,想想他之前说的那些话。说不定,他现在只是想用亲情来软化她。 硬的不行就来软的,像她这样的人,最缺爱,很容易被迷惑。 第二天,唐天擎就把莫夫人宁岚的联繫方式交给了她。 午饭前,黎静静给她打了个电话。 对方听到她的声音,显然十分惊讶,「黎小姐?」 转而,她便笑了一下,说:「不对,现在不是黎小姐了,现在该叫你一声唐小姐。」 黎静静说:「伯母您是长辈,不介意的话。就叫我静静吧。」 宁岚淡淡的笑了笑,问:「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不知道伯母您有没有时间,我想请您吃午餐。」 电话那头沉默了片刻,「好啊。」 随后,两人就定下了地方和时间,黎静静换了一身朴素的衣服,化了个淡淡的妆容就出门了。 她提前十分钟到餐厅,要了个包间,先点了几个菜,就坐在包间里等着客人的到来。她喝完第三杯茶的时候,宁岚就到了,她也提前了几分钟。 进来的时候,脸上挂着温和有礼的笑容,说:「想不到你来的那么早,等很久了?」 「没有,我也差不多刚刚到。」黎静静站了起来,帮她拉开了椅子。 宁岚看了她一眼,说了声谢谢,就坐了下来。 黎静静将菜单递到了她的面前。说:「我已经点了几个菜了。嗯,我不知道您喜欢吃什么,所以就点了我自己想吃的。所以,您只管点自己想吃的就好了。」 宁岚没说什么,看了一眼她点的菜之后,就补了两三个菜,就把菜单递给了服务生。 之后,两人寒暄了几句,聊了些有的没的。 等菜都上起了,两人就安静吃菜。等吃的差不多了,黎静静放下筷子,擦了擦嘴巴,说:「这家餐厅我也是听别人介绍的,不知道合不合您的胃口。」 宁岚笑说:「挺不错的,菜都做的很清淡,你有心了。」 黎静静喝了口水,宁岚放下筷子,一边擦嘴一边说:「你专门找我出来,是有事儿要跟我说吧?」 黎静静垂了眼帘。笑了一下,「是啊,有件事我觉得我有必要跟您说一声,也希望你可以阻止莫晋源。」 宁岚脸上的表情略略僵了一下,但依旧保持着良好的仪态,笑说:「什么事?」 黎静静将整件事简单明了的说了一下,并将最严重的事儿,反覆说了好几次,纵然是宁岚那样好脾气的人,这时候,脸上的笑容也终于维持不住了。 她看着她,久久没有说话,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黎静静说:「您生气,想要怎么骂我都可以,我知道是我连累了莫晋源,让他跟那样的人掺和到一块。但他还是有机会脱离的,顾景善其实没打算让他掺和进来,真的。」 宁岚看了她一眼,嘴角微微扬了扬。说;「我怎么会骂你,你能来找我,就说明你已经跟他说过很多遍,是他执迷不悟,你实在没有办法,才亲自来找我说这件事。我看的出来,你是真的为了他好,不想连累他。我又怎么会骂你,我也没有生气。我该谢谢你,谢谢你把这件事告诉我。」 「我想只有你们可以劝阻得了他,从今以后,我不会跟他有过多的交往,就算是朋友,也不会做,你们可以放心。」 宁岚看着她,笑着摇了摇头,说:「其实不用这样,我看的出来,你是个很好的女孩子。其实如果没有那些事儿,我真的挺想你给晋源一个机会。一个试试看的机会,毕竟他对你真的是挺执着的,我也希望我的儿子每天都可以开开心心的,也希望他能找到自己喜欢的人。」 「只是……只是我作为母亲,还是有自己的私心,我不想他因为你而变得危险,坏了他的前途。真的很抱歉。」 「我知道,我心里明白的。」黎静静点点头。 话音落下,谁都没有再开口说话,气氛一时有些沉闷。 过了好一会,宁岚说:「谢谢你这顿饭,那我先回去了,我要想一想,要用什么方式跟他说。他这人执拗,决定了的事儿,很难说动。」 「我知道,我再坐一会。」黎静静站了起来,将她送到包间门口。 宁岚看了她一眼。终了还是什么话都没说,只对着她浅浅的笑了笑,就走了。 黎静静看着她的身影消失在走廊里,这才退了回去,坐回了椅子上,一个人喝茶。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黎静静喝完了整整一壶茶,正准备起身的时候,包间的门被人敲响,紧接着服务生就推门进来,「黎小姐。」 「怎么了?」 「刚才有个人送了个孩子过来,说是您认识,把孩子交给您就行了。那个人说完就走了,孩子就扔在了店里,这会一直哭呢。」 黎静静微的皱了一下眉,随后,那个孩子就被服务生带了过来,黎静静只一眼,就认出来了,那是董宜琳的儿子,黎骆一。 黎骆一见着她,一下子沖了过来,扑进了她的怀里,一边哭,一边叫她姐姐。 黎静静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看了服务生一眼,问:「是谁把他送过来的?」 那服务生摇摇头,说:「不认识。」 她一下就将黎骆一从身前拉开,看着他,问:「是谁把你带到这儿来的?你妈妈呢?」 他呜呜的哭,也不知道哭了多久,一双眼睛又红又肿,看起来可怜巴巴的。哼唧哼唧的,竟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黎静静服务生做些点心上来,又叫了一杯温水。 黎静静拉着他坐在床边的沙发上,给他擦了擦眼泪,劝慰了几句之后,就把杯子递给了他,说:「先喝口水,有姐姐在,不用怕。」 黎骆一看了她一眼,接过杯子,过了好一会,才彻底平復下来,喝了一口水,伸手拉了拉她的手,说:「姐姐,你带我去找妈妈,好不好?我好多天没有见到妈妈了!」 他一边说着,眼泪又掉了下来。 黎静静将他手里的杯子拿了过来,放在桌子上,问:「你是怎么跟妈妈走散的?」 「我也不知道,妈妈说要带着我去找叔叔的,到了机场,妈妈进去上厕所,后来我就睡着了,等我醒来的时候,妈妈就不在了。只有两个叔叔,把我关在房间里,不让我出去。」 「那他们有没有对你怎么样?有没有打你?」 「没有,他们每天都给我送好吃的东西,还给我玩玩具,但就是不让我见妈妈。姐姐,你带我去见妈妈吧,好不好?我会很听话的。」他说着,又忍不住哭了起来。 「那么,那些个叔叔,你认识吗?」 他摇头,「我一个都不认识。」 黎静静看着他,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摸摸他的头,说:「别哭了,我想你很快就能见到你妈妈的。」 之后,黎静静给他餵了不少甜点,他才慢慢停止哭泣,脸上有了点点笑容。 黎静静询问了一下餐厅经理。大门口有没有摄像头之类的东西,然而,摄像头是有,但那个男人似乎所有察觉,一直都是背对着镜头,所以从头到尾都没有看到对方的脸。 只是黎静静莫名觉得这个身影有那么一丝丝的眼熟。 出了餐厅,黎静静就带着骆一去了黎家。 黎家如今只剩下一个佣人,四五个保安,沈平一直在这里看着他。 黎静静拉着骆一的手走了进去,黎晋华正惬意的坐在沙发上吃东西,侧目见着她进来,笑了一下,说:「还知道回来啊?我还以为你永远都不会回来了呢。」 「爸爸。」黎骆一见着黎晋华,便甩开了黎静静的手,沖了过去。 黎晋华顿了一下,骆一还没扑倒他的怀里,就被他一把推开,「滚蛋,野种。」 他的力气很大。黎骆一一下就跌坐在了地上,眼泪一下就掉了下来。坐在地上,瘪着嘴,眼泪含着泪水,就这么看着黎晋华,却没有哭出来。 黎静静走过去,将黎骆一拉了起来,说:「他只是个孩子,你何必要这样对他。」 「他要说我的亲儿子,我会对他很好,把他当成宝贝一样宠着,可他不是!这绿帽子我戴了那么久,我现在不想戴了!」转而,他指着黎骆一的鼻子,说:「别再叫我爸爸,我不是你爸爸。」 黎骆一依旧忍着哭,低着头,双手紧紧的交握在一块。 黎静静低头看了他一眼,摸了摸他的头。其实他也只是个孩子,以前被宠坏了,脾气差的要命,可现在竟然一声不吭。 「董宜琳回来了吗?」 「没有。」他冷冷淡淡的说了一句,旋即,他像是想到了什么,抬头看她,说:「这个野种,你别放在我这儿啊,我现在什么都没有了,养不了他。你不是恨我们吗?把他丢到孤儿院去,或者把他丢在马路上,被人贩子抓走,你应该更高兴。」 黎静静看了一眼,放在茶几上看起来很精緻的甜点,说:「沈平,我是让他在这里享福的吗?谁让你们给他吃那么好的东西?」 佣人听见,赶忙走了过来,说:「是黎先生说要……」 「他说什么就是什么吗?谁给你们工钱?」 她弯身。将那盘糕点拿了起来,直接倒进了垃圾桶,居高临下的看着他,说:「你现在不配吃这种东西。」 黎晋华仰头看着她,不等他说什么,黎静静就带着黎骆一转身走了。 …… 邢司翰的身体已经彻底好了,只是他的腿本来就有毛病,这样伤上加伤,他走路的样子,就跟平常人不太一样。 他好了之后,依旧待在家里,无所事事,最大的事儿,就是跟顾落谈情说爱。渐渐的,便没人把他放在心上,也不管他每天做什么事儿,打什么电话。 每次查起来,他都是为了顾落做这个做那个,似乎真的不再管家里的事儿。 有时候。陈曦跟他说,他还有些烦躁,并说:「这样挺好,他们也没对我怎么样,而且就算我想做什么,我现在又能做什么?还不如跟你好好的在一起,免得连累你被他们伤害。」 再后来,陈曦也就不再提这些事。 邢越每天都忙公司的事儿忙到很晚,有时候整天都不回家,季曼琳还是跟以前一样,把家里两个人捣鼓来捣鼓去的。 元旦那天,陈曦要去顾景善那边,一个晚上都没有回来。 邢越也没有回来,季曼琳则一直待在房间里没出来。 夜里,邢震天穿过花园,推开了木屋的门,说:「阿翰,你就让我看看我的小儿子吧,就一眼,好不好?」
第126章:摧毁 「阿翰,你让我看看我的小儿子,就一眼,好不好?」邢震天点头哈腰的,脸上堆满了笑容,「你要我做的事儿,我一直在做,邢越也没有起疑心,看在我这般忠心的份上,你就让我看一眼,算我求你了。」 邢司翰背对着他,手机蓝幽幽的光照在他的脸上,一点儿表情都没有,周围很安静。 见他不说话,邢震天不停的搓着手,挪步走动了他的身后,探头过去的时候,邢司翰便将手机放进了口袋里,侧头看了他一眼,微微一笑,「大伯。」 邢震天立刻换上谄媚的笑,说:「阿翰,我求求你就让我看一眼,只要一眼就行,我只要知道他好好的,我就放心了,做事也会更加卖力。我在以前做了那么多对不起你的事儿,我现在知道错了,绝对不会再背叛你,真的。」 邢司翰双手抱臂,弯身坐在了旁边的木床上,翘起二郎腿。笑了笑,说:「我当然相信大伯你的话,只是人心这种事儿,很难讲。不过,你要是相信我,就该相信我绝对不会亏待你的儿子,再怎么说,他也是我弟弟,还那么小,我再狠毒,也不会对一个孩子做什么,你说是不是?」 「可是……」 不等他开口,邢司翰浅浅一笑,抬起眼帘,目光落在他的身上,说:「怎么?你不相信我?」 邢震天微的皱了一下眉头,低低的嘆了口气,满目失落,「信,我当然相信你。」 「最近邢越在做什么?」 随后,邢震天就将邢越在邢氏做的项目,事无巨细,仔仔细细的跟他说了一遍。 邢司翰双手交握放砸腿上,小腿轻微的晃动着,说:「想不到他做事还挺认真的,我以为他那么痛恨邢家,痛恨爷爷,应该会把公司搞垮。没想到,竟然认认真真的做起事来了。」 邢震天皱着眉头,一脸心不在焉。 邢司翰笑了一下,拿出手机,举到他的面前,里面正放着他小儿子的视频,正在吃蛋糕,然后对着镜头甜甜的叫爸爸。邢震天一下握住了他的手,手指轻轻的点了一下手机屏幕。 视频只有两三分钟,很快就停住了。 邢震天微微笑了笑,「谢谢,谢谢你。你放心吧,我不会让邢氏落在别人的手里。」 说完,他就兀自走出了木屋。 很快屋子里就只剩下邢司翰一个人,他坐在木床上,看着手机里最新一条信息,上面写着,莫晋源与顾景善合作,莫家与唐家准备联姻。 莫晋源还真是个痴心的情种。 这时,手机里又进了一条简讯,是一张照片,背景是酒店后门,一男一女勾肩搭背,进入酒店的画面。 同一个场景,不同角度有好几张,放大了可以看清楚两人的相貌。 正是陈曦和邢越。 邢越应酬完之后,又跟着去了娱乐会所,喝了不少酒。 醉的稀里煳涂的时候,不小心给陈曦打了个电话。那会,她正好回到邢家大宅门口,接到电话之后,便立刻赶了过去。 等她赶到会所门口的时候,邢越一个人趴在墙角吐,吐的非常厉害。 她赶忙过去,堪堪将他扶住,不至于像一滩烂泥一样,倒在地上。 「怎么喝那么多酒?」她从包包里拿出手帕,给他擦了擦嘴,说:「我这就带你回家。」 听到『家』这个字,邢越便用力的甩开了她的手,含含煳煳的说:「我不回去!」 「阿越。」她再次过去,将他牢牢扶住,「好好,我们不回家,先上车,好不好?」 这一次,邢越倒是没有反抗,整个人靠在陈曦的身上,抬起眼帘,看了她一眼,没有说话。 陈曦吃力的扶着他走到车边,她是自己开车出来的。 她将他弄上车,就去了附近的酒店。停好车子,她先下车去开了个房间,復又回来,弄了两顶帽子,两人各自戴上之后,才将他弄进了酒店,走的是后门,以免被人拍到。 她吃力的将他弄进电梯,摁下楼层之后,便靠在电梯壁上,电梯里就他们两个人,陈曦不由侧头看了他一眼,就算是喝醉了,他的眉头还是皱的很紧,不知道在愁什么。自从季曼琳举办了那样一个婚礼之后,他就很少回家,就算回来,也很晚。每天好像有做不完的事儿,接不完的应酬,和不光的酒。 她知道,他是在难过,在他心里,家不该是这样的。 以前在纽西兰,他做什么都很有干劲,她知道,那时候,在他心里有个目标,他一定要风光的回去,让邢家的人承认他,可以挺直腰杆进这个家。 可是没用,不管他变成什么样,邢京就是不认他,就是不要他这个孙子。 他心里苦闷,没了一颗肾,做了那么多努力,他还是没法拥有一个家。如今他终于拥有了,并正大光明的进了邢家,可他的家人都不在了,这个家,回或者不回,又有什么意义? 他整个人歪倒下来,靠在了她的肩膀上,再也不动。 电梯在六楼停住,陈曦扶着他进了房间,然后叫酒店餐厅煮了解酒汤,又弄了热毛巾,给他擦脸。毛巾刚搭到他的额头上,就被他一下给甩开了,「别碰我!」 他刚说完,整个人突然站了起来,快步的冲进了卫生间,跪在地上吐了起来。陈曦站在卫生间门口,拧着眉头看着他,心里十分难受。 等他吐完,陈曦便拿着一杯温水走了过去,蹲了下来,将杯子递了过去,「喝一口,喝一口会舒服一些。」 他睁开眼睛,突地转头看向她,一双眼睛通红一片,眼里全是血丝。 陈曦心里咯噔了一下,将杯子放在了旁边的洗手池上,一下将他抱进了怀里。说:「阿越,我们回纽西兰吧,好不好?我们一块去劝劝阿姨,让伯父和爷爷风光下葬之后,我们三个就一块回纽西兰,好不好?」 邢越靠在她的怀里没动,对于她的提议,也没有任何反应。 「阿越,在这里,你想要的都已经的得到了。你回来不是为了要邢氏,是为了这个家,可现在这个家……这个家已经变成这样了,再待下去,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所以……」 「怎么没有意义?我掌管着整个邢氏,我就是邢家的人,邢京的孙子。邢家的继承人。很快,很快整个兴港城的人,都会知道,我邢越是邢家的人!」 「可是你要的不是这些,你要的从来就不是这些啊。」 他突地从她怀里坐了起来,伸手一把捏住了她的脸,说:「陈曦……陈曦啊陈曦!你还记得自己长什么样吗?」 陈曦闻言,眼泪当即掉了下来,低垂了眼帘,没有说话。 「做了那么多事,就这样回去,你甘心吗?」 她紧抿着唇,「那你还想怎么样?到了今时今日,邢家已经被你掌控,邢司翰也跟个傻子似得,任由他们摆布。你还想怎么样?」 「不够!不够!这一切都不够!」他的眼睛越发的红,陈曦甚至在他的眼睛里看到了泪光。 陈曦没有说话,嘴唇微微发颤,好一会之后,才低低的说:「难道你想把邢司翰也变得更伯父和爷爷一样,你才觉得够吗?」 「怎么?你现在是心疼他?」 「我只是觉得没有必要,你们毕竟是兄弟。」 「兄弟?」邢越哼笑了一声,一下坐在了地上,摇了摇头,说:「我真的没办法把他当成是我的兄弟,我嫉妒他,我绝对不可能放弃这里的一切,回去纽西兰。一样都是人,为什么他能拥有那么多,甚至不需要努力,而我呢?我那么努力。拼死拼活,为了什么?只为了让邢京可以认我这个孙子,仅此而已,结果呢?结果呢?结果他宁愿死,也不肯认我,就算死了,他也不承认我是他的孙子!我到底做错了什么?我有什么错?你告诉我啊!」 「不,邢司翰不该住在邢家!他不该住在邢家!」他的眼神突然变得冷冽起来!那眼里充满了恨意,妒火。 他突然笑了一下,说:「他们最在乎的不就是邢司翰吗?他们不都捨不得他受到一点儿伤害吗?好啊,好啊!」 「他不是很喜欢你吗?不是想娶你吗?好啊!好啊!」 陈曦眉头微的蹙了一下,不自觉的往后退了一步,「你……你想做什么?」 「做什么?我知道你一直都很喜欢我!很想让我碰你,不是吗?」他扶着墙壁站了起来,一步一步的走了过去。 陈曦步步后退,一边摇头。「阿越……啊!」 一声惊叫过后,陈曦就被他勐地拉进了卫生间。 第二天,陈曦醒过来的时候,躺在卫生间的浴缸里,浑身像是要散架了一样,她咬紧牙关,忍着疼,才从浴缸里爬了起来。她的衣服乱七八糟落在地上,已经不能穿了。 她站了起来,从浴缸里走了出去,站在镜子前,全身上下,青一块紫一块的,连嘴唇都又红又肿。 她舔了一下,一阵阵的刺痛。她拿了浴巾,裹住身体,推开门走了出去。便看到,邢越已经穿戴整齐站在落地窗前,双手背在身后,不似像昨晚那样疯狂,像个恶魔。 她一步一挪的走过去,邢越听到动静,稍稍回头看了她一眼,说:「醒了。」 陈曦点了点头,哑着嗓子,「是。」 「他不是很喜欢你,很在乎你吗?今时今日,他所有的心思都在你的身上,你说用什么方式,会让他特别痛苦?」 陈曦吞了口口水,她感觉的出来,邢越跟以前不一样了,他终究是没办法放下,既然放不下,他就会走极端,做一些让自己痛快,让别人痛苦的事儿。 她猜不透他会做什么,但一定不会是好事。 他几步走到她的跟前,一下捏住了她的下巴,将她的脸抬了起来,说:「那我就要毁掉他最在意的东西!」 她整个人开始止不住的发抖,脸色苍白,连嘴唇都变得惨白,抖着嘴唇,说:「你……你想要做什么?」 他走到她的身后,伸手轻轻的将她抱住,凑到她的耳侧,低声说:「陈曦,你放心,不管你以后变成什么样子,遭遇过什么,我都会抛弃你,你永远都可以留在我的身边。」 她抖的更厉害,眼泪掉了下来,「可我不是顾落,我不是顾落啊!」 「没关系,只要邢司翰认为你是就可以了。」他一边说,一边低垂了眼帘,目光落在她的脸上,伸手轻轻的在她的脸颊上抚摸了好几下,「你这张脸,我可是花了不少钱,才造就的。怎么能白白放着,而不利用呢。陈曦。我把你买回来,你该报答我,如果不是我,你现在可是在船上卖淫卫生呢。」 「我知道,我知道,你不用多说什么,一切就按照你说的做,我不会反抗,我不会反抗的。从头到尾,我知道我是你手里的一颗棋子,我并没有奢想过什么。」 他微微扬了唇角,抬手摸了摸她的头,然后在她耳朵上,轻轻亲了一下,「这才乖,这才听话。我已经让人送衣服过来了。你要是累的话,就再休息一会,我就先走了。」 「好。」 他拍了拍她的肩膀,便转身走了,片刻的功夫,身后就响起了关门声。陈曦闭上了眼睛,眼泪滑落下来,落在嘴唇上,侵入口腔,咸咸涩涩。 她深吸一口气,闭上眼睛,默了好一会,才復又睁开眼睛,却怎么也止不住眼泪,她微微抬头,扬了一下嘴角。自顾自的说:「这很正常,我本来就是贱命一条,能开开心心的过这几年,已经是老天爷给我最大的恩赐了。邢越是我的恩人,他让我做什么,我就该去做什么,不应该有任何怨言,更不能有任何其他奢想。」 然而,她知道她还是有了不切实际的奢望,她整个人不自觉的往后退了一步,然后重重的倒在了床上,咧开嘴,无声的哭了起来,心里是那样的难过。 慢慢的,她捲缩起身子,紧紧的抱住了自己。 一直到下午。陈曦才回到邢宅,一进门便看到季曼琳带着邢京和邢显益下来看电视。 她只看了一眼,也没什么心情打招唿,便想着就这般默默无声的上楼,可季曼琳却看到她了,似乎心情很不错,「陈曦,回来啦,吃过午饭了吗?」 陈曦当即停下了脚步,侧头看了她一眼,微的嘆了口气,露出一抹浅浅的笑容,走了过去,看到坐在沙发上的两个『人』,不由一阵阵的反胃。 「来来,我刚做了糕点。坐下来一块吃。」她过来很热情的拉住了她的手,强行将她摁在了沙发上,然后将亲自做的糕点,递到了她的嘴边。 陈曦看着她的眼睛,第一次感觉到世界上还有人这般癫狂,糕点抵在她的嘴边,她却忍不住一下呕了出来,勐地别开头,「对不起,对不起阿姨,我胃有点不太舒服,我想上楼去休息一会。」 季曼琳脸上的笑容变浅,深深看了她一眼,转而又笑了起来,拿起了一杯花茶,「来。既然胃不舒服,就先喝一口水,别说连一口水都喝不下去。」 陈曦抿了抿唇,低眸扫了一眼,眼前的花茶,正准备伸手接过的时候,邢司翰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的,一下将那杯花茶给打翻了,并将陈曦一把拉到了身后,「别吃她的东西,不知道沾染了多少细菌,就是个神经病!」 玻璃杯落地就碎,季曼琳脸上的笑容僵住,冷冷看了邢司翰一眼,阴阳怪调的说:「小翰,你这样就不对了。当着你爸爸和你爷爷的面,你怎么这般没有礼貌?」 她说着,就转头,对着邢京说:「老爷子你别生气,别打他,我会好好教育他的。」 她就这样一个人唱着独角戏,邢司翰冷哼一声,转头对陈曦说:「我们上楼,让她一个人在这儿发疯。」 随即,他就拉着陈曦上了楼。 季曼琳还在念叨,一直见着他们上了楼,才低低的嘆了口气,说;「都是我不好,是我太宠着他了,才让他这样无法无天。老爷子,你说的对。棍棒底下才出孝子,这孩子就该罚。」 她说着,就坐到了邢显益的身侧,整个人挨了上去,靠在他的怀里,「我没事,你也别生气了。」她一边说,一边抚摸着他的胸口,似是想让他顺了这口气一般。 上了楼,邢司翰上下打量了她一眼,见她脸色惨白,嘴唇红肿,不由皱了皱眉,说:「你没事吧?她对你做什么了?脸色那么白,还有你的嘴……」 他抬起手,手指还未碰到她的唇,陈曦便条件反射的退开,兀自抬手摸了一下嘴唇,笑了笑,说:「没什么,昨晚吃了太多螃蟹,把嘴巴给吃破了。」 「真的?那老巫婆真的没对你做什么?」 陈曦抬起眼帘,对上他炙热的,充满关切的眼神,心底突地滋生出一股暖意,微微的笑了笑,说:「真的。阿姨什么也没对我做,只是想让我尝尝她的手艺,我就是胃不舒服,她就让我喝口热水。」 邢司翰伸手拨弄了一下她有些散乱的头髮,点了点头,也没多问什么,只说:「你要是受了什么委屈,一定要跟我说,知不知道?」 陈曦点了点头,便准备转身回房。 邢司翰像是想到了什么,一下拉住了她的手,说:「要不,你别住在这里了,是我的问题,没有考虑周到,根本就不应该让你跟我一块住在这里。我听傅靖州说,你之前住在我的私人别墅里,如果你对善哥感觉还是陌生的话,那你就去那儿住,我每天过来看你。」 「没关系,我说过要跟你待在一起,照顾你,其实这里也挺好的。你每天都这样护着我,我不会受委屈的。再说了,我还有我哥呢,谁敢让我受委屈,你说是不是?」 邢司翰笑了,说:「你休息,我下楼亲自让佣人给你做点吃的,我就在旁边盯着。」 她点点头。 随后,邢司翰把她送进房间,就下楼,叫了佣人,还真是在旁边一直盯着,给陈曦做了一碗小米粥。 他上去的时候,陈曦刚洗完澡,穿着睡衣,还多围了一条围巾。 「你冷吗?为什么不开地暖?」邢司翰看着她脖子上的围巾。问道。 「有一点,我不太喜欢地暖,太热了,还是这样好。」 「这是什么道理?我看这天气,就快下雪了,你要是不喜欢地暖,就开暖气。」 陈曦笑笑,不多话,今个她看起来很沉闷,笑的也很勉强。 邢司翰把小米粥和一碟清口的小菜放在桌子上,拉过椅子,让她坐了下来,自己则坐在了床尾,看着她,说:「你昨天出去,是不是发生什么事儿了?我怎么觉得你不太开心啊?」 「邢司翰。」她突然叫他的名字。 邢司翰应了一声。「怎么了?」 「你怎么不问我昨晚为什么没有回来?」她转过头,看向他。若是换做以前,他一定会追问的,昨晚他竟然一个电话都没打,为什么?这很奇怪。 邢司翰挠了挠后脑勺,说:「之前是我管你太紧了,我知道你不喜欢我这样,傅靖州也说了,这样显得我特不男人。再说,昨天你是去善哥家里,我也不好打扰你们。有善哥在,你一定是安全的,如果不是跟善哥一起,我肯定会着急,也不会那么放心的就让你出去。」 他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露出了一个特别无害的笑容。问:「是不是我不给你打电话,你生气了?觉得我不是那么在乎你了?」 陈曦一下被他给逗笑,嘁了一声,白了他一眼,转开了头,「谁稀罕。」 「喝粥吧,再不喝就凉了。」他扬了扬下巴,催道。 陈曦应了一声,点了点头,便小口小口的吃了起来,粥的味道很好,就好像当初邢越把她从深渊里拉出来,给她的第一个热馒头一样,很好吃,很温暖。 她能感受到邢司翰对她是真切的好,可她也清楚的知道。这种好,不是对她,而是对顾落。有时候,她在想,如果她真的是顾落就好了,人啊,真的不能有一丝奢望,一旦生起这样的念头,很多事情就没办法坦然的面对了。 邢司翰的手机震动了一下,他就当着陈曦的面,将手机拿了出来,看了一眼,「孩子已经送到黎静静的手里。」 陈曦看了他一眼,凑了过来,他立刻避开,笑嘻嘻的说:「秘密。」 「什么秘密?」 「等我们结婚那天就知道啦。」 陈曦用力的拍了一下他的腿。斜了他一眼,便继续低头喝粥。
第127章:叫哥哥 陈曦今个整个人都有些心不在焉,喝完粥,便藉口把邢司翰给打发出去了。她是真的有些累,不管是身上,还是心上,都有些疲惫。 她蒙头便睡,睡的特别熟,一觉醒来,连家里发生过什么事儿,她都一概不知。 傍晚,邢越难得早早回来,一家人一块吃饭,季曼琳自然是很高兴,欢欢喜喜拉着他,跟他说一些家长里短的事儿,其实每天她都是一个人,哪儿有什么家长里短。 可她却说的很高兴,说的跟真的似得。 邢越也听得很认真,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她问,他便应一声,这样也算是有来有往。 晚饭,季曼琳亲自下厨,做的全是邢越爱吃的。 开饭的时候,饭桌上却只坐了他们几个人,邢震天有工作的事儿要忙不回来吃饭了,他的老婆半身瘫痪,一直卧床,自然也不会下来吃饭。 邢家二伯是个瘾君子,东西是都收拾回来了,可却常常都不回家,跟儿子一块各自在外面作死。至于翘楚,他们到也没有强迫她,非要她回来。 邢震天给翘楚在公司安排了一个文职,倒也是安安稳稳。 季曼琳让佣人上楼去把邢司翰叫下来,邢越突地开口拦住,说:「我亲自起叫他。」 他说着,便起身,兀自上了楼。 季曼琳看着他的背影,淡淡的笑着,转而对老爷子说:「看看阿越,对这个弟弟多好。我们阿越,最看重的就是亲情,老爷子你有没有后悔,当初没有把他留在身边?若是他一直在您身边待着,您就不会像现在这样了。」 她的目光冷了几分,缓缓的落在了老爷子的身上。 邢越慢慢的一步步的上楼,脚步声踢踏响,他行至邢司翰的房门前,准备抬手敲门的时候,转而握住了门把,直接推门走了进去。 邢司翰这会正坐在电脑面前,似是被吓了一跳,立刻合上了笔记本电脑,回头,见着是邢越,当即皱眉,「是你啊,干什么?谁让你进来的?谁允许你进来的?」 邢越走过去,脸上虽挂着淡淡的笑,可他眼底的寒意,却显然易见。 他往前走了几步,在房间的正中间停住,视线扫了一眼他压在手下的笔记本电脑,问:「在做什么?」 「你管不着。」 「下去吃饭。」 邢司翰嘁了一声,说:「我没胃口,不想吃。」 「是吗?你确定不想吃?」 他今天有些奇怪,邢司翰斜了他一眼,哼笑一声,说:「有本事你也把我变成标本,这样我就能下去跟你们一块吃饭了。就是你妈得累点,每天要扛着三尊人体标本上上下下。」他转动了椅子,面向邢越,笑嘻嘻的看着他,高高扬着下巴。 邢越双手背在身后,沉默了片刻,往前走了两步,站在他的身前,弯下腰,盯着他的眼睛,说:「你真的以为,我不敢这样做吗?」 「我在等你这样做。」邢司翰没有丝毫畏惧,仍笑呵呵的看着他,「反正我现在一个亲人也没有了,随你怎么样!你以为我怕你啊!」 邢越双手扣在椅子的扶手上,嘴角微的一扬,「随便我怎样?那如果我先拿顾落下手呢?」 邢司翰脸上的笑容当即僵住,一刻都沉不住气,用力的将他从身前推开,勐地站了起来,瞪着他,说:「我告诉你,我对我怎样都可以,你要是敢对落落下手,我就跟你玩命!」 「玩命?」他几步上前,一下揪住了邢司翰的衣领,「邢司翰,你有什么资格跟我玩命?你现在只是我邢越手里的宠物,我想让你怎么样就怎么样!这么在乎落落?好啊!那我就知道接下去的游戏要怎么玩了!」 「不想下去,一家人一块吃饭,是吗?没关系,我想我是对你太好了,把你宠的真是无法无天,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连尊卑长幼都不分了。真的该好好的教训教训,让你好好吃点苦头!让你知道什么叫做尊重他人!」 邢司翰正准备挣扎的时候,邢越便一下将他推倒在了地上。 他迅速的站了起来,「你这个野种,我为什么把你放在眼里!你以为你是谁啊!」 邢越没有理会他,只拿出手机打了个电话,「上来吧。」 片刻的功夫。就上来几个男人,每个人身材健壮,一看就知道是练家子。 不等邢司翰反抗,他就被三个人牢牢的压在了地上,邢越就这样居高临下的看着他,一只脚踩在了他的肩膀上,说:「叫哥哥,你若是现在叫我一声哥哥,我们就一起下去好好吃饭。」 「你做梦!我妈就生了我一个儿子,我没有哥哥!你这个野种还想当我哥哥,下辈子吧!不!下辈子都不可能!」 他脚下的力道重了一些,脸上没什么表情,只轻挑了一下眉梢,哼笑了一声,「野种是吗?好!好一个野种!」 他说着,狠狠踩了一脚之后,便往后退了一步,说:「把人带下去,今天不用给他饭吃,他说没胃口。」 「是!」 说完,他们便麻利的用一块帕子塞住了邢司翰的嘴,然后迅速的把他带出了别墅。 邢越记得,邢家以前养过一条藏獒,很兇悍,只认邢京和邢司翰。 他都记得自己第三次来邢家的时候,邢司翰便偷偷的放出了那条狗,那时候他又瘦又小,差一点手臂都被那畜生给咬下来,邢司翰便在旁边笑,比畜生还不如。 那畜生有专门住的地方,而邢司翰这样的人也只配住在那种地方。 他走到桌子前,打开了电脑,看了一眼,原来是在准备跟陈曦婚礼的事儿,还真是用足了心思,连婚礼现场的设计,他都亲自构想。家都变成这样了,竟然还有心思弄这些,老头子你在天上会不会觉得难过?你唯一疼爱,如珠如宝对待的孙子,却是这么个没用的东西,满脑子只有女人! 你不难过,我真替你难过! 邢司翰被关进了狗笼子里,以前他们家的藏獒很大,又生性兇狠,老爷子就特别制作一只铁笼子,专门用来关这狗崽子。但他也有属于自己的一块地方,每天有两个时间段,老爷子会过来亲自带着它耍。 邢司翰也会来。 后来狗死了,它的东西都还留着,如今倒是又派上用场了。 邢司翰被强行塞了进去,塞进去之前,还在他的脖子上套上了狗链子,很粗的那种。他不停叫嚣,可这边范围大,又僻静,叫破喉咙,也没人能救得了他。 等那些个人走开,他也就不喊了,老老实实的坐在笼子里,环顾周围。 想到那条藏獒,自然也想起了以前他干过的混蛋事儿,看来邢越是桩桩件件都记在脑子里的。 邢越回到餐厅时,换了一件家居服。拉开椅子坐了下来,说:「阿翰没有胃口,那就我们几个吃吧。爷爷吃饭,爸爸吃饭,妈妈吃饭。」 「也好。」季曼琳微微一笑,拿起碗筷,便吃了起来,一会给老爷子夹菜,一会给儿子夹菜,看起来热热闹闹,实则却是冷冷清清。 季曼琳将鸡腿放在了他的碗里,说:「高兴些,阿翰还小,相信他很快就会接受我们的。」 邢越抬眸看了她一眼,深深一眼,然后露出了一抹浅淡的笑容。「那是必然。」 「说起来你也老大不小了,昨个你爸爸就在说,你打算什么时候结婚?就算不结婚,先找个女朋友也好。噢,你爷爷就说了,他挺喜欢唐家那位小姐的。而且唐家家室又好,若是能结成亲家,对你也有帮助。你看你要不要考虑一下?」 「唐佳沐?」 是了,以前邢京千方百计了想要撮合唐佳沐和邢司翰,老爷子会喜欢唐佳沐的原因,大抵是因为她的家室,还有她可是唐老爷子最宠爱的孙女。 邢京真是方方面面,做什么都在为邢司翰着想。 可惜,邢司翰不听他的话。 邢越缓缓侧头,将目光落在位于主位之上的邢京,他低着头。闭着眼睛,表情是严肃的。 他沉默了好一会,咬了一口鸡腿,说:「我考虑考虑。」 唐家现在局势也不明朗,黎静静突然成了唐天擎的女儿,看样子,这一出是顾景善安排的,不知道他们之间有什么猫腻。也许他该去跟顾景善聊一聊,了解一下情况,再做决定。 …… 黎静静带着骆一回了唐家。 唐老爷子见着,不由拧了一下眉,「别告诉我,这是你在外头的私生子啊。」 「当然不是,这是黎晋华的小儿子。」她解释。 唐天擎闻言,眉头皱的更紧了一些,「你把他儿子带来做什么?」 「董宜琳现在下落不明。黎晋华又不要他,他现在只能跟着我,没办法我只好把他带回来了。小孩嘛,毕竟是无辜的。」她低头,微笑着摸了摸骆一的头,他紧紧靠着她,似乎有些害怕,然后抬头可怜巴巴的看了她一眼,生怕她会把他丢下似得。 唐天擎哼了一声,「你倒是心善,黎晋华他们这么对你,你还要帮他们养孩子?」 「我就是暂时把他带在身边,并不一定会把他养大。爸爸,你这是在为我打抱不平吗?」 唐天擎瞥了她一眼,很快就挪开了视线,说:「我只是觉得黎晋华生出来的种。都好不到哪儿去了,从根上就是坏的!我可不想养一个品性有问题的孩子!」 「可他到底只是个六岁的孩子,他懂什么?」 唐天擎深深看了她一眼,说:「这一点你跟你妈妈倒是很像。」 黎静静没有说话,只淡淡的笑了笑,就带着骆一上楼,准备给他洗个澡,换一身衣服。 她试好了水温,就带着骆一进了卫生间,他倒是很识趣,自己主动脱掉了衣服,然后怪怪的爬进了浴缸。黎静静拿了个小凳子回来,就看到他怪怪坐在浴缸里的样子。 其实黎骆一听话的时候,还会很可爱的,长得也好看,不知道是像谁,总之不像黎晋华那般一脸恶像。 黎静静的笑容温和了许多,连眼神都柔了几分,她坐在浴缸边上,用毛巾给他擦身子。 给他洗头的时候,他原本紧闭着眼睛,好一会,突地睁开一只,看着她,问:「姐姐,我爸爸妈妈是不是不要我了?我还能不能见到我妈妈?」 「那我就不知道了,这就要看你妈妈到底有多在乎你,如果她更在乎自己,那有可能,你这辈子都见不到她。如果她非常在乎你,说不定过几天,你就能见到她了。快把眼睛闭上,一会泡沫进了眼睛里,有你疼的。」 骆一瘪了嘴巴,小小的鼻子不停的动着,唿吸也有些紊乱,一看就知道,他在强忍着哭泣。 黎静静给他把头髮上的泡沫沖干净,把脸上的水擦掉,他依旧闭着眼睛,紧紧抿着唇,小小的身子一颤一颤的。眼泪从眼睛缝隙里钻了出来,划过粉嫩的脸颊。 黎静静想,那天晚上,董宜琳匆忙离开时,带走了黎骆一,这边能证明她对这个儿子很重视吧?起码她把自己的女儿给丢下了。 这一刻,她突然觉得,不管是黎骆一,还是黎萱一,都很可怜。 做人,真的应该心存一丝善念,做任何事都该留一条后路,这样才不至于祸害到自己的儿女。 黎静静看着他强忍着哭泣的样子,心里莫名一软,用毛巾擦了一下他的脸,说:「哭什么,你可是男子汉,不能轻易流眼泪的。你要相信,你妈妈是爱你的,她一定会回来找你。」 不过就算董宜琳真的回来,也不过是一条死路。 黎骆一睁开眼睛,豆大的眼泪瞬间就掉了下来,凑了过去。说;「妈妈真的会回来吗?」 「是啊,她一定会回来找你的。所以,你现在笑一个,你妈妈可不想看到你哭哦,你要是一直哭,她就不来了。」 黎骆一用力的吞了口口水,然后扬起嘴角,露出了一个特别搞笑的笑容,又哭又笑的,下一秒,鼻子里便吹出了一个泡泡。黎静静不由被他的样子给逗笑,忍不住咯咯的笑了起来。 她这一笑,黎骆一便有些不好意思,低着头,极其腼腆的笑着。 过了一会,他突地伸手。小手搭在了黎静静的手背上,说:「谢谢姐姐。」 他的眼神是真诚的,并且是很认真的说这句话。 黎静静微微顿了一下,如果骆一知道,他们的家变成如今这般地步,有一部分的原因是她造成的,真不知道他会怎么想,又会怎么做。 这一刻,黎静静突然就不敢再往下想。 她用意的揉了揉他的脸颊,说:「你个小捣蛋,以前不是还骂我,还故意捉弄我么?」 他抿了抿唇,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等洗完澡,黎静静才发现,家里根本就没有小孩子的衣服,而他换下来的衣服。被她丢在地上,已经全部打湿,没办法穿了。 黎静静给他裹了浴巾,让他坐在床上。 她正准备出去的时候,房门被人敲响,她拉开门,就看到赵欣站在门口,手里拿了一套衣服,见着她便微微一笑,说:「这是我儿子以前穿过的,我找了找,竟然还有几套留着。不过就是不知道他穿不穿得下,你先试试,要是穿不下,就得出去买。让孩子光着身子也不好,你说是不是?」 「谢谢大嫂。」黎静静一脸欣喜。赵欣这人就是细心,做什么都能面面俱到。 黎静静拿着衣服进去,给骆一试了试,太大了。 赵欣说:「要不然,我们一块带着孩子出去买几套衣服,他应该还得住一阵子吧?」 黎静静点头,「也确实,家里也没有他能穿的内衣裤,很不方便。」 「你也没带过孩子,这些一定不太懂,我陪你们一块去买,顺便一块在外面吃晚餐。」 黎静静有些不好意思,「这样会不会太麻烦你了?其实我自己带着他出去就好了。」 赵欣笑了笑,说;「你就让我跟你一起出去吃一顿晚餐,天天在家里吃饭,我也很腻。」 黎静静看了她一眼。低低一笑,说:「好,那我收拾一下。」 赵欣点了点头,「那我也去换一身衣服,我在楼下等你。」 「好。」 黎静静看着她下楼,才退回了房间里,回头看了一眼,乖乖坐在床上的骆一,拉开柜子,从里面拿了一套衣服,想了想,对着骆一说:「乖乖的坐在这里不要乱跑,我进去换衣服,一会带你去吃好吃的。你可以先想好想吃什么,一会出去,我们先吃晚饭。再给你买新衣服,好不好?」 黎骆一点了点头,「好。」 黎静静利落的换了一套休闲的衣服,整理了一下头髮,就带着骆一一道下楼。 赵欣已经穿戴整齐,见着她下来,就拿了包包走了过去,说:「我已经跟爸爸他们说过了,车子也准备好了,咱们走吧。」 黎静静点了点头,随后就跟着赵欣一道出门。 骆一想吃披萨,赵欣就找了一家披萨店,据说披萨做的很不错。 三个人点了个中等大小的披萨,又点了各种小吃,饮料。 黎静静以前并不是很喜欢吃披萨,可今个不知怎么。大概是饿了,竟然觉得披萨的味道很不错,一连吃了好几块。骆一乌黑的眼睛,一直看着她,又看看盘子里只剩下一块的披萨,似乎在担心,黎静静会把这最后一块也给吃了。 她今天吃的比小恬还多。 赵欣笑说:「你最近的胃口还真是好,要不然再点一份小的,我看骆一都没有吃饱的样子,原本我还以为你不太喜欢吃披萨呢,早知道就直接点个大的。」 黎静静擦了擦嘴巴,喝了一口果汁,「其实我以前真的不喜欢吃披萨,热量高,而且味道也一般。不过很有可能,是这家披萨店披萨做的好吃。让我改观了。」 正当她们说话的时候,骆一把手里剩下的一小块披萨迅速的塞进了嘴里,然后迅速的将盘子里最后一块披萨给拿了过来,立刻咬了一口。 赵欣又点了一个小寸的披萨,黎静静也没拦着,她确实有点意犹未尽,想要再吃点。 黎静静今个确实胃口打开,吃了不少东西,出了披萨店,她就觉得有点撑着了。 随后,两人就带着骆一去商场,先给他买了几套衣服,然后就自己逛,从上逛到下,黎静静给自己也买了几套衣服。 赵欣没陪她太久,给骆一买完以后,不久之后,她就藉口有事走了。黎静静就带着骆一逛了好一会,才回家。 之后的几天,黎静静一直带着骆一在外面晃悠,还送他去原来的幼儿园继续上学。 果然,大约一周之后,董宜琳终于现身。 幼儿园的老师打来电话告诉她,董宜琳带走了黎骆一。 所幸,黎静静在骆一的身上放了定位器,手机一查就能锁定他的位置。她迅速的赶了过去,原本她想立刻报警,可转念一想,便准备先去截住她再说。 董宜琳接走骆一之后,第一时间就去了火车站。 黎静静找到她的时候,她就坐在火车站外面的小花园里,骆一就坐在她的身边,旁边还放着一桶全家桶。董宜琳看起来很淡定,脸上挂着浅浅的笑容,低头看着骆一吃东西。 抬头,便看到了站在不远处的黎静静。 她没有跑,依旧坐在那儿,就那样看着她,似乎就是在等着她的到来。 黎静静有些捉摸不透,心里多了一份警惕,目光往四周扫了一圈,并没有发现任何异常,但也不能完全确定没问题。 她一只手伸进手袋里,握着准备好的电击器,慢慢走了过去。 骆一看到她,高兴的冲着她挥了挥手,喊了一声,「姐姐!」 黎静静笑了一下,慢慢的走过去,董宜琳依旧坐在长椅上,抬头看了她一眼,见着她警惕的样子,微微一笑,说:「不用紧张,我不会对你做什么,也不可能对你做什么。」 「其实,我应该跟你说一声谢谢,谢谢你没有把怨气撒在骆一的身上,还愿意好好的对他。」她说着,站了起来,扬了扬下巴,说:「我们过去那边说话。」 她转而摸了摸骆一的头,说:「你乖乖坐在这里吃东西,别乱跑啊。」 「我知道。我不会乱跑的。」骆一用力点头。 董宜琳微微一笑,就兀自往另一侧走了过去,黎静静想了一下,还是跟了过去。 「你想说什么?」 她双手放在身前,紧紧的交握在一块,深吸了一口气,说:「我希望你可以帮我照顾骆一。」 「什么意思?」 董宜琳转头,目光灼灼的看着她,伸手一下握住了她的手,说:「我知道我以前做了很多错事儿,对你很坏,从来也没有把你当人看,我知道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你放心,我做错的事儿,我一定会自己承担,等一会我就会自己去警察局。交代我做过所有事儿。我也会把我帐户上所有的钱都给你,我别无所求,只希望你可以帮我照顾骆一,我想我这一辈子,都没有办法在照顾他了,我希望你可以帮我好好照顾他!培养他长大成人。」 黎静静冷然一笑,「你就不怕我虐待你儿子?就好像你以前对我那样。」 「不会的,我知道你不会的。」她脸色惨白,紧抿着唇,黎静静可以看出来她是不信的,但好像迫于某种压力,只能这样说。 「静静,所有的错都是我一个人的错,跟孩子没有关系。他还那么小,根本什么都不知道,所有的事儿。孩子是最无辜的。」 「是啊!孩子是最无辜的!可你当初怎么就不想想,我也很无辜!我根本什么都没有做过!可你们又对我做了什么?我可以帮你养骆一,但我不能保证,我一定会对他很好。」黎静静是故意这样说的,她突地往前走了一步,凑到她的耳边,低声说:「是谁让你跟我说这些的?」 董宜琳微微瞠目,侧头看了她一眼,「没有。」 「你人都到这里了,说明你是准备带着孩子跑路的,为什么没走?」 董宜琳吞了口口水,说:「我还有一件事要跟你说。」 黎静静没有说话,只等着她说下去。 「其实……其实你奶奶那时候可以不死的。」 黎静静骤然瞠目。 「陈玉晴为什么会死,因为她拿这件事威胁我,并对我狮子大开口。其实我只是没有及时把你奶奶送去医院,错过了最佳的治疗时间而已!归根结底。老太太还是被她自己的儿子给气死的!」 黎静静用力的将她推开,瞪大眼睛看着她,连连后退了几步,「你……你真是疯子!奶奶对你不好吗!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你觉得她对我很好吗?从始至终她最喜欢的就是你妈!我进门那天,她甚至没有露面,平日里也把我当透明的一样!你敢说她对我好吗?」 这一刻,黎静静真是有一种想要掐死她的冲动,可她生生忍住了,骆一就在不远处看着她们,她若是做出什么不恰当的行为,他一定会恨她的,并牢牢的记在心里。 董宜琳看着她,继续说:「那天她心脏病发,倒在地上,很艰难的爬到我的脚边,抱着我的腿求我。求我好好对你。老太太真的是对你很好,是真心疼爱你。到死的那一刻,她还在求我,不停的求我。」 黎静静垂在身侧的手,紧握成拳,斜了她一眼,说;「你是在故意刺激我?」
第128章:你跟你妈一样狠毒 「你是在故意刺激我?」 黎静静咬着牙,一字一句的说。 董宜琳脸上的表情没有什么变化,往前走了一步,两人的距离越发的近,「为什么,那么多年,我尽到了做媳妇和做儿媳妇的责任,可为什么她就是不能接受我,对我冷眼相待,我生两个孩子,她一次都没有来照顾过我,连一顿饭都没有给我做过。你呢!明知道你是个野种,还对你那么好!对我生的孩子就不闻不问!」 「我在想,这老太婆是不是疯了!宁可对别人的孩子好,也不愿意对自己的孩子好!她一定是疯了!噢,不,她不是疯了,她是不知道以前的那些事情。黎晋华还算孝顺,什么都没有告诉她。我想她都快不行了,那我一定要把所有的真相都说给她听,我要让她知道,这么多年,她错的有多离谱。」 她说着,脸上慢慢露出了一抹浅浅的笑容。 「你的母亲沈丽君,才是最贱,把他们这个完好的家。弄的支离破碎的罪魁祸首!她嫁给黎晋华,不到一年,就跟他哥哥勾搭在了一块,甚至没有半点愧疚之心,言之凿凿这才是真爱!爱情不分前后,就算是结过婚又怎么样?遇到了就不能错过!你妈妈真是个很感性,甚至是爱情大过天的女人。」 黎静静紧抿着唇,往后退了一步,说:「这些事,我已经知道了,你不用再跟我说一遍。」 董宜琳勾了一下嘴角,并没有理会她的话,继续道:「他们偷偷摸摸苟且的两三年,那时候黎晋华是真的挺喜欢沈丽君的,我是在他们结婚之前就认识他了,也曾跟他有过一段感情,只是无疾而终,然后他爱上了沈丽君。可我对黎晋华没有彻底死心过,之后的那些男人,都没有黎晋华好。」 「他很有上进行,很努力的工作创业,赚钱养家。那时候,我就跟在他身边,帮他一起。我勾引过他的,我想我们之间无疾而终,也许他对我会有一点感觉。不都说男人都有初恋情结么?然而,不管我怎么勾引他,做什么,他都意志坚定,就算是喝醉酒,明明没有完全醉倒,却在我面前装睡,等我离开之后,他就起来自己回家。」 她抬起眼帘,深深看了黎静静一眼,这张神似沈丽君的脸,说:「他是真的爱你的妈妈,是你的妈妈辜负了他对她的感情。」 「其实那对狗男女藏的很深,如果不是我,说不定黎晋华根本不会发现,甚至会把他哥的孩子当成是自己的孩子养大。反正他们一家子住在一起,沈丽君性格好,跟每一个人的关系都很不错,跟自家大伯关系不错,也很正常,对不对?可惜啊,老天长眼,让我看到了他们的姦情,我没有立刻告诉黎晋华,因为我知道,黎晋华很相信沈丽君的为人,因为她是老师,她生性善良,道德素质高,绝对不会做这种事。所以,我一定要让他亲眼看到,让他捉姦在床!」她脸上的笑意更浓,「人在做天在看,老天爷不会让一个做错事儿的人,一直好过下去,沈丽君也不行!她这种道貌岸然的女人,根本就不配过这样的好日子!」 「黎晋华那时候很痛苦,非常痛苦,几天几夜不回家,一直在外面买醉。我就一直陪在他的身边。安慰他,照顾他,然后乘虚而入。可是……」她的笑意变淡,目光变得冷漠,缓缓闭上了眼睛,深吸了一口气,说:「可是让我想不到的是,他选择不说,一直假装不知道。就任由他们偷情,他们眉来眼去。他就这样忍着,然后对他大哥的车子做了手脚,那次他出差,自己开车出去,那一次沈丽君也说出差要去交流学习。」 「我知道,他们是偷偷一块出去约会。可惜啊,沈丽君在领县等了一天一夜,也没有等到黎晋华的哥哥,只等到一个噩耗。黎晋华的哥哥是怎么死的?就是被黎晋华亲手害死的!他们兄弟的感情很好的,互帮互助,可那一次,黎晋华一滴眼泪也没有流,甚至没有半点懊悔,他甚至还笑!他说死的好,死的好!」 黎静静心头髮颤,不自觉的往后退了一步,用力的吞了口口水。 董宜琳说:「黎晋华会变成今天这个样子,有一部分是你母亲亲手造成的!你怪得了谁?你受到的那些苦,都是因为你妈妈当年造下的孽,你是在替你妈妈赎罪!你明白吗?老太婆确实不用死,如果我没有把这些真相告诉她,她也许真的不会死,但我真的受不了了!在你们眼里,我很坏,我坏透了!只有沈丽君是好女人,那么好的女人,要给我跟黎晋华糟蹋,我太憋屈了!这么多年,我够了!这个骂名我不想再担着了!黎晋华也彻底的变了!我恨啊!我恨你妈妈,我恨老太婆,我恨这个家,我恨你!我也恨我自己!」 她说着说着,眼里便蓄满了眼泪,深吸了一口气,「你跟你妈妈一样狠毒,终于把黎家搞的支离破碎,家破人亡!你们成功了!你为你妈妈报仇了!我想你妈妈现在应该死的瞑目了。」 黎静静喉头微动,久久没有反应过来。 要从董宜琳的嘴里听到黎晋华以前是个好男人这种话很难,可她说了,那就说明,曾经年轻时候的黎晋华确实不错。都说女人是红颜祸水,黎静静第一次感觉到,真的是红颜祸水。女人和男人一样。坏女人也可以毁掉一个家。 黎静静一颗心沉到了肚子里,突然觉得很冷,甚至有些反胃。 曾经那些毁天灭地一般的恨意,那些坚定不移的仇恨,在这一刻,让她瞬间免得迷茫,无措。 董宜琳的目光落在不远处依旧乖乖坐在长椅上的骆一,说:「我只希望你可能好好的照顾骆一,其他我别无所求。你可不可以答应我?」 黎静静看着她,突然什么感觉都没有了,刚刚升起的怒火,这一刻一下就消失不见了。她似乎根本就没有资格生气,她哪儿还有资格生气啊。 她没有说话。 董宜琳突然跪了下来。紧紧的拉住了她的手,说:「我求求你,静静我知道我对你不好,我知道不管我说再说,都弥补不了曾经在你身上犯下的错误。可骆一是无辜的啊!他真的什么都不知道,以前对你没有礼貌,只是因为被我宠坏了,让他变得无法无天。静静,我求求你!我求求你了!」 「骆一的亲生爸爸是谁?」 她低头噗嗤一笑,「当然是黎晋华。」 黎静静皱了眉头,「你骗我!」 「我没有骗你,不信你可以亲自去做个亲子鑑定,不管是骆一还是萱一都是黎晋华的孩子!」 「可是骆一说你之前要带着他去找叔叔。那个叔叔难道不是骆一的亲生爸爸?」 她笑说:「不是,那只是我的情人。生骆一的时候我没有出轨,从来没有出轨过,是后来,黎晋华在外头乱来,我才气不过……」她摇了摇头,「算了,这些事就不要再说了。静静,我求你,照顾骆一,如果可以能不能也管管萱一?」 黎静静嗤笑一声,说:「你不是说我跟我妈妈一样恶毒吗?你觉得我像是以德报怨的人吗?」 两人对视良久,董宜琳站了起来。视线到了一眼不远处的骆一一眼,他这会正看着这边。沉默数秒,她突然伸手握住了黎静静的手,不等她反应过来,整个人勐地往后一倒,然后重重的倒在了低头,脑袋重重的撞在了旁边的花坛上,当即额头就撞出了鲜血。 黎静静没动,垂在身侧的手不由的颤抖了起来。 她仰面躺在地上,眯着眼睛看着黎静静,嘴巴动了动,不知道她在说什么。 「妈妈!」这时,骆一飞速的跑了过来。一下扑在了董宜琳的身上,又哭又喊,「妈妈,妈妈!妈妈你流血了!妈妈你起来!」 黎静静的睫毛微微发颤,顿了半晌,才迅速的打了120。 黎静静没有去拉骆一,她想,骆一看到这一切,心里一定恨死她了。董宜琳这一招也够狠,跟她妈妈一样,培养一个孩子的仇恨值,面对自己母亲死在自己面前,对于孩子来说,这一幕,一辈子都不可能忘记。 她深吸了一口气,双手抱臂,站在一旁,等着救护车来。 骆一坐在地上,一直哇哇的哭。 很快一些路人就围了上来,指指点点,黎静静不自觉的挺直了背嵴,神情淡然,想让自己保持冷静,清者自清。可是在旁人看来,她这是冷漠,非常冷漠。 救护车很快过来,黎静静跟着一块上车,整个过程,她没有跟骆一说过一句话,甚至上车下车都没有去抱他。 而此时此刻,骆一所有的心思都在他妈妈的身上,自然就不会在乎她这个毫无血缘关系的姐姐。 董宜琳被送进了急救室,黎静静就站在外面,骆一小小的身子站在急救室门口,不停的点着脚尖,可不管怎么点,他都没办法勾到门上的那扇窗户。 过了一会,他便放弃了,对着门站了好一会,才慢慢转身,看了站在后侧的黎静静一眼,似是有些害怕,好一会之后,他才怯怯的走了过来,站在她的跟前,仰头看向她,问:「我妈妈会没事吗?」 黎静静垂了眼帘,点了点头,说:「不会有事的。」 他的眼睛里充满了疑惑和难过,就那样看着她,没一会眼眶便开始泛红,紧紧的咬着下唇。低下了头,抿了抿唇,低低的唤了一声,「姐姐……」 黎静静知道这个时候应该说点什么,可她突然之间就不知道该说什么,脑子一片空白。 正当这一大一小相对而站的时候,身后传来一阵脚步声,黎静静一回头,就看到几个警察往这边过来。骆一几乎是条件反射的拉住了她的衣服,躲在她的身后。 「我们收到消息,说董宜琳被送进了医院,现在人怎么样?」 「还在急救室里,不知道是什么情况。」 警察微微皱了一下眉。说:「你早就见过她了?为什么不立刻报警?」 黎静静没说话,「我跟她有点私事要说,所以……」 「你该知道,她是杀人犯!」 黎骆一就在身边,警察将这句话说的很重,骆一肯定能听到。她不由蹙了一下眉,「小孩子还在这里,还是避讳一下吧。」 警察扫了黎静静身后的孩子一眼,便没再说话。 黎静静想了想,就拉着骆一去外面小店里买吃的。 这一路过去,骆一一直都紧紧拉着她的手,一句话也不说。 走到医院外面的小店门口,黎静静才想起来。他才刚刚吃了肯德基,现在应该不饿。她随便买了两包零食,拉着他坐在一旁的椅子上,说:「要不要吃?」 他摇摇头,吸了吸鼻子,抬手擦了一下眼睛,浓密的睫毛上,沾染了点点泪水。 黎静静不知道该说什么,该怎么劝,面对孩子,她也是束手无措,不知道要怎么沟通。她从手袋里拿出纸巾,给他擦了擦眼泪。说:「我跟你说过什么,你是男子汉,不能轻易掉眼泪的。」 他又用力的揉了一下眼睛,低着头,说:「我以后是不是要变成孤儿了。」 「谁说的。」 他没说话,只紧紧的咬着嘴唇。 「你怎么会变成孤儿,你爸爸妈妈都在,姐姐也在。不管怎么样,都不会变成孤儿。」 他抬起眼帘,黑亮的眼睛里满是泪水,但他强忍着,努力的让自己不哭出来,好一会之后。他又问:「警察叔叔是来抓我妈妈的吗?」 「你妈妈做错了一些事,但她已经知道错了,可是一个人做错事,不是只说一声对不起就可以的,是需要付出代价的,你明白吗?所以,你以后永远都不要做错事。要学会与人为善,心存善念。」 他还小,自然不会太明白黎静静这话的意思,只愣愣的点点头,「那我以后还能再见我我妈妈吗?」 「当然能。」 「姐姐,你不是故意推我妈妈的,对吗?」 黎静静愣了一下。没想到他会突然把问题扯到这件事上,她看着他单纯无害的眼睛,蹲下身子,与他的视线齐平,问:「你是怎么想的?看到妈妈受伤,你是不是很讨厌姐姐?」 他摇了摇头,说:「我不讨厌姐姐,姐姐你对我很好,给我买衣服,给我房子住,还给我买好吃的。我相信,姐姐你不是故意的。」 黎静静摸摸他的头,笑了笑。说:「我没有推她,有些事,等你再大一点我再告诉你,那时候你就会明白。」 骆一没有再问,等他们回去的时候,董宜琳已经被送进了病房,门口守着两个警察。见到黎静静微微点了一下头,她从房门的小窗户上往里看了看,正好看到警察给董宜琳拷上了手铐。 黎静静将骆一拉到一旁的休息椅上,说:「我们等一会再进去看你妈妈。」 骆一十分听话,不哭也不闹,就那么安静的坐在她的身边。 不知过了多久,等警察出来。黎静静才带着骆一进去。董宜琳被铐住的那只手用被子盖住,没有让骆一看到。 她还没醒,医生说撞的很重,有脑出血的迹象,等观察一段时间,具体会怎么样,不好说。 黎静静抱着骆一坐在床边,骆一伸手摸了摸董宜琳的手,小声的叫了一声,「妈妈。」 …… 邢越请顾景善到家里吃饭。 他想了相,把黎静静也给叫上了。她本不愿意去,可顾景善说了,她便不得不去,出门之前,她把骆一托给了赵欣看管。如今的骆一十分听话,就算她不在,他大多数的时间都是待在房间里,哪儿也不去,见着人还会叫,特别有礼貌。 黎静静最近一直在跑医院,董宜琳还没有醒来的迹象,这烂摊子似乎甩到了她的身上,有什么事医生都给她打电话。 黎静静坐在车上,揉着额头,觉得异常的疲倦,其实也没做什么,可就是很累。 顾景善看了她一眼,说:「董宜琳的事情其实你可以不管,跟你一点儿关系都没有。你不是很痛恨黎家的人么,怎么突然那么好心,又照顾她,又照顾她儿子,莫不是最后她的女儿,你都要照看吧?」 「我当然没那么好心,医院里花的钱都是她自己的,只是医院要做什么,总要家属签字什么的,我就代劳一下。至于孩子,孩子是最无辜的,我可不想上一辈的恩怨都累积到下一辈的身上。到时候我老了,黎骆一年轻气盛,找我报仇。」 顾景善啧啧了两声,说:「还真是,你把他家弄成那样,他要是知道了,以后指不定就要报復你。」 「所以,我肯定不会管给他这样的机会,也不会让任何人来教唆他。」 「你打算养他?」 「有什么不可以吗?我就当宠物那么养着,反正一个人也无聊。」她一只手抵在车窗上,揉着额角,闭着眼睛,冷冷淡淡的说。 顾景善没说什么。只勾了一下嘴角。 不多时,车子停在邢家大宅门口,顾景善给她开了门,黎静静见着邢家大宅的门,就觉得头疼。她就不明白了,人家找他吃饭,他干嘛非要带着她。 她忍不住皱了一下眉头,想到上次那个婚礼,她就觉得噁心,邢越和他的母亲,他妈就不是正常人。 佣人已经在门口等着了,将他们迎了进去。 一路上,黎静静脸上都没有什么笑容。顾景善说:「干嘛这么苦大仇深的?谁惹你了?唐家有人欺负你?」 「没有。」 「这几天一直没有莫晋源的动向,你做了什么?」 黎静静冷然一笑,「我能做什么?真是有意思,说不定他想通了,不想多管闲事,或者脑子终于清醒,发现对我的感情不过尔尔。然后又不好意思说,就这么无声无息的自己退出了。你管他做什么,他的身上应该没有你想要得到的东西吧?」 顾景善双手插在口袋里,笑着点了点头,「说的也是,本来也是他求着我想要入局,我是被迫的。你别怪我。我是真的没打算把他牵扯进来。」 「我不怪你,知道你无辜。」她突然像是想到什么,突的停下脚步,侧头看了他一眼,「你今天带我来这里,有什么目的?」 「先吃饭,一会就知道了。」 黎静静眯起了眼睛,「我能不去吗?」 「你说呢?」他笑着,伸手拦住了她的肩膀,继续往前走。 黎静静斜了他一眼,这人一定是存了什么心思的。 两人进门,邢越放下手里的茶杯,立刻迎了过来。黎静静对他是没什么好感。他在她身上干的那档子破事儿,她到现在还记在心里,看他殷勤的样子,便冷哼了一声。 邢越像是没有看到,笑说:「现在该叫你一声唐小姐了。」 「不用跟我假客套,以前你对我做的事儿,我可是铭记于心。要不是看在顾景善的份上,我根本就不想理你。」 「那是自然,二位先坐,我让佣人泡两杯茶,开饭还早些。」 顾景善环顾了一圈,问:「阿翰呢?怎么不见他人。」 「啊,他前几天做了些混帐事儿。我现在让他闭门思过呢。」 「是吗?他那性子,你关的住他?」 「我自有办法。」 顾景善眯起了眼睛,「我倒是很想见识见识。」 黎静静这会已经兀自坐了下来,对他们聊的事儿,不感兴趣。 邢越想了一下,「这边请。」 「你就不想看看?」顾景善挑了一下眉,见着坐在沙发上,一副事不关己模样的黎静静。 黎静静摆摆手,「没兴趣。」 「没兴趣没关系,就当是陪我,你一个人坐在这里,怪无聊的。」 「我并不无聊。」黎静静坐着不动,正巧这个时候,陈曦从楼上下来。 见着顾景善,叫了一声哥哥。 顾景善微笑,点了点头。 陈曦说:「我在这里陪唐小姐。」 「也行。」顾景善点了点头,倒是没有强迫。 陈曦缓步走到客厅,在她的身侧坐了下来,片刻,佣人端上了茶杯,放在了她的面前,黎静静说了声谢谢,端起来喝了一口。
第129章:跪下求我 两人坐在客厅里,相顾无言,气氛有些尴尬。 黎静静突然有点后悔,刚才应该跟着他们一块去,好过在这儿气氛沉闷。 陈曦安静无声的喝完了杯子里的茶,茶杯放回茶几上的时候,发出了一丝轻微的响动。黎静静抬了一下眼帘,想了想,露出了一抹浅笑,说;「听说你跟邢司翰快要结婚了,真是恭喜你了。」 陈曦微的勾了一下唇角,深深的看了她一眼,问:「你真的不打算去看看他?不管怎么说,一夜夫妻百日恩,你们之间,应该也不止一夜吧?」 黎静静脸上的笑容微的僵了一下,完全没有想到,她会说出这样的话。 「我跟他……」 不等她说什么,陈曦已经站了起来,「我真的觉得你该去看看。」 不知怎么,黎静静总觉得顾落的态度跟之前有了一些变化,好像整个人都有点不太一样。她说着,就兀自往外走去,黎静静不得不跟上。 两人一前一后的走着,绕过花园的小道,路过那间木屋,一直到花房后面的一出小花园。陈曦没有再进去,而是在路口停住了。 黎静静自然也跟着她停了下来。不由看了她一眼,完全不知道猜不透她的用意。 过了一会,她又往前走了几步,一直到影影绰绰的能看到几个人影,她才回头,看了黎静静一眼,并示意她往这个方向看。 黎静静看过去,能看到一个铁笼子,里面坐着一个人,而邢越和顾景善就站在笼子前。黎静静不由皱了一下眉,眯起眼睛,仔细看了看,才总算看清楚坐在笼子里的人是谁。 除了邢司翰还能是谁? 他就那样低着头,坐在笼子里,也没有反抗,连叫骂声都没有,脖子上挂着一条链子,那应该是以前吊狗用的。 黎静静抿了抿唇,说不上来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就是不愿意多看一眼。这对一个男人,或者说一个人来说,真是奇耻大辱,更何况是像邢司翰这样的人。 邢越这会叫人打开了笼子,然后蹲了下来,像招唿小狗一样,对着邢司翰唿唿了几声。坐在笼子里的人没动,只冷冷的看了他一眼,邢越说:「你在里面已经待了一个星期了,出来活动活动。」 顾景善双手抱臂站在原地,垂着眼帘,目光落在他的脸上,眼里满是探究。 「不出来?」 邢越挑了一下眉,笑着点了点头,「好,那就不要怪哥哥心狠了,哥哥也是为了你好。」 说完,他摆了一下手。 只一会,他的手下就拿了一盆炭火上来,盆子里放着一根被烧的火红的铁棒。就像我们在电视剧里看到古代人上刑的那种,铁烙。 顾景善啧啧了两声,说:「这么狠?」 邢越拍了拍手,双手背在身后,说:「他被人惯坏了,一定得狠,不然他不会长记性。」 他说着,又对邢司翰道:「阿翰,你爬出来,你爬出来就免得受皮肉之苦。」 话音落下,旁人就将铁烙,用力的敲了一下铁笼子。 坐在牢笼里的邢司翰很明显的颤了一下。 虽然隔的有些远,但黎静静还是看的清清楚楚,那根铁烙时不时的发着猩红的光,那东西若是贴在皮肉上,会有多疼,可想而知。 黎静静用余光瞥了站在身侧的陈曦一眼,可她竟然不为所动,甚至没有上去救人。不过也是,若是她有心救人,邢司翰又怎么可能会待在笼子里。 然而这里,就只有她才能让邢司翰摆脱危机,不是吗?再者,他们都要结婚了,邢越用这种方式折磨邢司翰,顾景善为什么也可以不为所动?那可是他以后的妹夫,他们会成为一家人的。 那铁烙快要触到邢司翰皮肉的时候,他整个人一下子从笼子里窜了出来,旋即,邢越便直接抢过了那人手里的铁烙,就这么追在他的屁股后面,迫使邢司翰像狗一样。不停的到处乱窜。 黎静静微的咬了牙,尽量保持淡定,尽量保持像他们一样,只把这一切看作是一场小丑戏。 顾景善一直不为所动,脸上的表情都没有任何变化,双手抱臂,站在那儿,时而避让一下。 过了一会,陈曦说:「我们回去吧。」 「好。」黎静静点了点头,便跟着陈曦原路返回。 她心里存着疑问,看着陈曦的背影,几次想要开口,都给生生忍住。想了一下,笑了一声,说:「真是想不到,邢司翰这样的人也会有这么一天,跟狗似得在地上乱跑乱叫。他以前可是个高高在上的人,恐怕谁也想不到,他会变成这样。」 陈曦的背嵴挺得笔直,突地停下了脚步,转头,深深看了她一眼,问:「很好笑吗?」 黎静静依旧保持着一副嬉笑的状态,「好笑啊,怎么不好笑。他以前那么耍我,把我害的那么惨,看到他这样,我自然是喜闻乐见了。」 话音落下,陈曦没有立刻回答,只目不转睛的看着她。 两人对视半晌,陈曦才收回了视线,说:「我之前听邢越说他对你很好,甚至不惜豁出性命,我还以为你们之间总归是有点感情的。」 「那都是误会,不但你误会了,连我都误会了。」黎静静笑容淡淡,收回了视线,「不是每一个愿意为你豁出性命的人,都是因为有情,有可能他本来就不想活了,又为了给人假象,给我假象,然后奋不顾身。最终目的达成,让所有人都以为他对我有情,那么就算他当场死亡,我也会成为众矢之的。他倒是死的轻松,而我就要受到无穷无尽的折磨与痛苦。」 「说来说去,他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只为了你!我想他这一辈子最爱的人,就是你!除了你绝对不会有别人,就算你死了,他对你的感情依旧不变。对我,他不过是为了报復,报復我当年间接的害了他,也害了你。可是我何其无辜?所以。我现在看到他变成这样,心里只有痛快,要让他尝尝什么叫做生不如死。」 说到最后,她脸上的笑容彻底的消失殆尽,眼底只剩下浓浓的恨意。 陈曦的目光从未从她身上挪开,就那么静静的看着她,一句话也没说。 黎静静像是突然想到什么,挑了一下眉,看了她一眼,一脸疑惑,「反倒是你让我觉得很奇怪,他这样为你,你也能眼睁睁的看着他如此?」 「不然我该怎么办?」 黎静静略微沉吟了片刻,耸了耸肩。「也该给他点教训,你还是别救他了。」 她说完,便转身往别墅的方向走去。 陈曦看着她坦坦荡荡的背影,不由眯起了眼睛。 邢越手中的铁烙最终还是落在了邢司翰的身上,只听得一声惨叫,他便倒在地上,瑟瑟发抖。 邢越微微喘着气,站在他的跟前,居高临下的看着他,说:「叫一声哥哥,今天就可以让你好好的吃一顿饭。」 邢司翰抬眸看了他一眼,眼里满是怯意。 顾景善歪着头,看了一会,走到邢越的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说:「行了,有些事儿慢慢教,急不得。」 他弯身,冲着邢司翰伸手。 他依旧用一种怯懦的眼神,看了看他,不敢伸手。 邢越用铁烙用力的敲了一下铁笼子,说:「自己回去。」 顾景善就蹲在他的身边,亲眼看着邢司翰慢慢的,一点一点的爬回了笼子里,就从他的身边,一点一点的爬过去,一点儿反抗的意思都没有。 他脸上的笑容慢慢的褪去,回过头深深的看了他一眼。这人算是彻底废了。 铁笼子嘭的一声关上,邢司翰就低着头坐在里面。 邢越说:「什么时候愿意叫我一声哥哥,什么时候才能好好吃饭。」 说完,他将手里的铁烙扔在了一旁,对顾景善说:「时间差不多了,应该可以开饭了。这外头天气冷,咱们回去吧。」 「好。」顾景善点了点头,最后看了笼子里的邢司翰一眼,然后头也不回的走了。 邢司翰紧抿着眉,背部被铁烙烙到的位置,一阵阵的疼。他紧咬着牙关,该还的,他都会还,该讨回来的。他也会一併全部都讨回来! 顾景善和邢越回到宅内,正好开饭,季曼琳今天倒是没有把那两个人搬下来。 几个人落座,黎静静离季曼琳坐的近,她一坐下,她便闻到了一股很奇怪的味道。 她先是认着,饭菜都上齐了之后,她的面前偏偏就摆了一碗鸭肉,不知道是厨子厨艺不精,还是怎么,一股子骚味扑鼻而来,惹得她一阵阵的噁心。 这一桌子的菜,看起来油腻腻的,黎静静是一点儿胃口都没有。 忍了十几分钟,终是忍不下去,跑去了卫生间,干呕了一阵。最近她的胃口也是奇怪,有些不爱吃的突然就爱吃了,以前爱吃的东西,偏偏就碰也碰不得。 等胃里舒服一些,她才出去。 刚拉开卫生间的门,便看到顾景善站在门口,问:「怎么了?」 黎静静拍了拍胸口,小声的说:「可能是这里风水不太好,噁心的人太多,影响了我的胃口,也影响了我的胃。你不觉得,那个女人身上有一股很奇怪的气味吗?」 「可能是死人的味道吧。」他笑着说。 黎静静当即做了一个干呕的动作,啧啧了两声,说:「你是故意的吧?」 「那不然我们回去了?」 「好啊。」黎静静脸上瞬间就露出了欣喜的笑容。 顾景善低笑一声,默了片刻,「这样很不礼貌。」 黎静静翻了个白眼,「那你说什么。」 随后,两人便一块回了餐厅,顾景善特意跟她换了个位置,让她离季曼琳远一些。 季曼琳似笑而非的看了她一眼,说:「唐小姐最近一直都这样吗?是不是嗜睡,甚至口味都发生了变化,但有些气味怎么也闻不得,一闻就难受。」 黎静静扒拉了一口白饭,并没有立刻回答她的话,只是想了想,说:「没有,这两天胃不太舒服而已,谢谢伯母的关心。」 「关心你是应该的,我想我们很快就会成为一家人。」 黎静静手上的动作顿了顿,转头看了她一眼,又忍不住看了顾景善一眼,眼里带着一丝不解,脸上依旧扬着得体的笑容,摇了摇头,说:「我不明白这话里的意思,咱们也没有血缘关系,怎么就要成为一家人了?」 「成为一家人不一定要有血缘关系,比如说结婚,也能成为一家人不是吗?」 黎静静挑了一下眉。有一种不太好的预感,「谁要结婚?」 季曼琳一脸诧异,转头看向邢越,说:「阿越,你没有跟唐小姐说吗?」 黎静静忍不住踩了顾景善一脚,他的嘴角微扬,不动声色的挪开了脚,没有说话。 邢越抬起眼帘,这会,他们两个正好面对而坐,「我跟你结婚。」 黎静静在心里骂了句脏话,然后忍不住冷笑,「要不要结婚,是你说了算的吗?可真是好笑。」 邢越也跟着笑了笑。「我思来想去,还是跟你结婚最妥当。」 看着他的嘴脸,黎静静恨不得一巴掌唿上去,她被之前那个王总玩弄,被注射了毒品,哪一样不是他邢越的手段,现在竟然还敢说跟她结婚!脸真大!真是大! 她挑眉,点了点头,说:「好,好好好!要跟我结婚是吧?行啊,给我跪下。」 她脸上没了笑容,放下碗筷,现在算是彻彻底底的没了胃口。 饭桌上的气氛,也因此有些僵。 季曼琳淡淡的笑。说:「唐小姐,我知道你身份尊贵……」 不等她说完,黎静静双手抱臂,整个人靠在了椅背上,接了她的话,「对啊,我现在的身份就是很尊贵,而且我也没打算要结婚,既然你那么想跟我结婚,总要付出点代价!更何况,邢先生以前对我做的那些事儿,我可是到今天还深深的记在脑海里呢。」 「不知道那个时候,邢越先生有没有想过有一天,会有求我的时候呢?」 邢越垂着眼帘。唇边含着淡淡的笑,片刻,抬起眼帘,对上黎静静的眼睛,说:「我们结婚也是各取所需。」 「你身上没有我想要的东西,我也不需要你帮我做什么,所以谈不上什么各取所需。如果今天要我来吃这一顿饭,是为了谈这件事,那就算了吧,我先走了。」她说着,半分面子都不给他,直接站了起来,就准备走。 顾景善一下扣住了她的手腕,将她拉回来。 他的手劲很大。黎静静一下坐了回去,皱眉,瞪视了他一眼,「你放手。」 「有话慢慢说,何必要闹成这样。」 「哼,他是你的狗,我可不是。」 季曼琳脸上的笑容终于落了下来,沉声道:「唐小姐,我想你的身份,也并没有你自己认为的那么高吧?」 黎静静笑着,身子往前,一只手抵着下巴,非常认真的点了点头,说:「伯母说的对。说的特别好,我这样的身份,必然是配不上您的儿子,所以这一家人,还是免了吧。我还是有自知之明的,绝对不会高攀了你们。」 季曼琳眸光冷然,笑了笑,说:「若不是老爷子觉得你好,我也不觉得你是我们阿越最好的人选。」 「什么?」黎静静像是没有听清楚,「您说什么?」 黎静静可以容忍顾景善,但绝对不会容忍邢越,完全没有必要,她不求他什么,也就不需要委曲求全。 季曼琳眯了眼睛。「我们阿越孝顺,老爷子那么说了,他也就这么做,也会死不想让老爷子失望。」 「老爷子?邢老爷子吗?如果没记错的话,老爷子都已经死了,他到底是什么时候,说的这句话?」她可是没有必要跟季曼琳演戏。 话音落下,气氛微凝。 还是邢越出来打圆场,说:「今天只是吃饭,没有任何目的,有些事儿,咱们日后慢慢说,不着急。」 黎静静一下扯开了顾景善的手,「抱歉。我是真的没有胃口,我就先走了。」 说完,她便起身,头也不回的走了。 刚出了大门,顾景善就跟了上来。 「脾气那么大?」 「邢越这种人,我恨不得千刀万剐了他!」黎静静愤愤然的说,旋即突地像是想到了什么,停下了脚步,转头看着他,说:「你一早就知道他的目的了?」 「我觉得这没什么,跟他结婚,也不是真的结婚。没了莫晋源,来一个邢越,更好控制。你说的没错,他是我的狗,所以他一定是听我的话,你又怕什么?」 「我不是怕,我就是不想让他如愿以偿!」 顾景善笑了一下,捏了一下她的鼻子,说:「你放心,在我心里,你比他重要多了。如今邢司翰算是彻底废了,大概只有你知道他背后的人是谁。我还指望从你嘴里知道点什么。」 「邢司翰既然都已经废了,你干嘛还要知道他背后的人是谁?他不是已经废了吗?」 「这就是我的事儿了,一个藏在暗处的敌人,我若放任不管,那岂不是给自己惹来杀身之祸吗?邢司翰背叛了我,如今的下场,是他活该,我对他还算仁慈了。」 黎静静说:「那你就不怕落落伤心?他们都要结婚了。」 顾景善不语,只深深看了她一眼,微微一笑,转身上了车。 他那笑容看起来怪怪的,黎静静微的皱了一下眉,转而便上了车。 他们饭也没吃就出来了,顾景善带着她去了个中式餐厅吃饭,黎静静确实没什么胃口,吃的不多,而且对于油腻的菜非常排斥。 顾景善看着她挑挑拣拣的样子,说:「你要不要去医院看看?」 黎静静摇头,说:「少吃点还能减肥,挺好的。」 饭后,顾景善便送黎静静回家,车子停在大门口,黎静静下车之前,想了想,坐了回去,侧头看他,说:「邢越真的准备娶我?」 「怎么?」 「你跟他说,要真想娶我,先给我跪下,在我面前磕三个响头。然后,你找人给他注射毒品,最厉害的那种毒品,然后由我来控制他的毒源。否则的话,就免谈。」 顾景善挑了下眉梢。淡淡的扫了她一眼,她脸上的表情很认真,没有半点开玩笑的意思。 「你倒是挺狠。」 「狠吗?我只是以牙还牙,不然我活到今天,是为了什么?他以为做了这么多事儿,都可以一笔勾销吗?简直做梦!」她说着,推开车门,下了车,弯身对着他,说:「你回去考虑一下,我等着你的好消息。」 说完,不等顾景善说什么,便甩上了车门,昂着头。挺着胸,缓步往里走。 车子的灯光一直照在她的身上,把她的影子拉的很长,他甚至可以听到她高跟鞋的声音。 顾景善微微扬了一下嘴角,对司机说:「回去吧。」 晚上,黎静静躺在床上,盘算了一下时间,发现自己的例假已经很久没有来访了,以前她的例假本就不准时,一直也没放在心上,今个季曼琳在饭桌上那样一说,她便隐约有种不好的感觉。 她拿手机搜索了一下症状,差不多很多条都对上了。 有了这种意识之后,黎静静像是被人打了一棍子。心沉到了谷底,那个她努力想要忘掉的事儿,再次回到她的脑海里。那时候,她的脑子很乱,很烦,竟忘记做避孕措施了。 由此,她便越发的憎恨邢越,还有邢司翰。 半晌,她又用力的晃了晃脑袋,说不定是弄错了,等有机会确认一下再说。 隔天,她带着骆一去医院的时候,在半道上去了一趟药店,花了几块钱买了两根验孕棒。又乱七八糟买了不少药。 进了病房,她就进了卫生间。 正当她要用验孕棒试纸的时候,卫生间的门被敲响,骆一在外面大声的叫,「姐姐,姐姐!妈妈醒了!妈妈醒了!」 黎静静不由皱了一下眉头,匆忙之间,把验孕棒丢进了垃圾桶里,整理好一切,就走了出去。骆一的动静闹的很大,原本守在外面的警察,一下走了进来。 黎静静说:「先叫一声吧,这人才刚刚醒来,还不知道是什么情况呢。你们也别那么着急。总归这人是跑不掉了。」 骆一这会趴在床边,紧紧的握着董宜琳的手,十分激动。 随后,医生进来,做了简单的检查,告知病人还需要更多的休息,具体情况还要进一步检查,并不适合率口供。 整个过程黎静静就一直站在角落里,期间进了卫生间瞥了一眼,出来的时候,脸色就变了,微微发白,站在那儿发愣。
第130章:我终于知道她当初的感受 从医院出来,整个人还是有些恍惚,手脚冰冷,骆一在她身边不停的说着话,她却一句话也没听进去。整个人沉浸在自己的思绪当中,久久无法回神。 走出住院部大门的时候,一辆车子开过来,她没注意,就这么径直的往前走。喇叭声十分刺耳,黎静静反应过来的时候,骆一用力的拉了她一下,她条件反射的往后退了几步,堪堪避开。 看着那辆车从她眼前开过,她脸色微白,终于是回过神来。 「姐姐,你在想什么呢?都不看车子。」骆一紧拧着眉头,一脸担忧的看着她。 见他稚嫩的脸上,挂着如此违和的表情,黎静静浅浅的笑了笑,摸了摸他的头,说了声对不起,便集中精神,不再去多想什么,拉着他走到车子前,先把他送去了幼儿园。 随后,将车子停在路边,尽情的发呆,脑子空白一片。胃里翻江倒海的难受,那种感觉就是想吃了屎一样,膈应又噁心。 阳光透过玻璃窗洒在她的身上,她没有开窗,车内是密闭的,车内还存留着点点暖气,不似外面那般,看着阳光普照,可温度却异常的寒冷。 可黎静静依旧觉得冷,全身像是被冷水从头泼到脚趾头,冷的她不自觉的发抖。 她缓缓闭上眼睛,不知道过了多久,她才启动了车子,漫无目的在路上绕圈子。 不知不觉车子就开到了甘梨家门口,想来想去,似乎也只有这里,也只有她,能够听她倾诉,也只有对着她,黎静静还能说几句话掏心窝子的话,不用担心这些话,会被传到谁的耳朵里。 甘梨是彻彻底底的局外人,她可以把所有压制在心里的想法都说出来,毫无保留。 她实在憋的太久了。 她停好车子,走到门前,摁下门铃,很快佣人就过来开门,见着她微微笑了笑,满是惊讶,说:「黎小姐。」 黎静静点了点头。 对方很热情的将她迎接了进去,然后上楼叫人。 没一会,甘梨就匆匆忙忙的从楼上下来,见着她的瞬间,眼中满是欣喜,几步就走到她的面前,伸手紧紧握住了她的手,说:「终于是看见你了!」 黎静静笑容淡淡,上下打量了她一眼,甘梨应该过的还算不错,起码脸色看起来很不错。想来,傅靖州还是有些良心,把她照顾的很好。 甘梨拉着她走到沙发前坐了下来,佣人已经泡了杯茶过来,欢欢喜喜的问:「黎小姐今天要留下来吃晚餐吗?」 「要,当然要,你做几个她爱吃的菜。」不等黎静静说,甘梨便先一步帮她回答。 「成,那我这就出去买菜。」 说完,那佣人便进了厨房,拿了个菜篮子就出门了。 等她离开,甘梨这才开口问道:「听说你现在是唐家大小姐了?」 黎静静点点头,说:「是啊,我的亲生父亲是唐天擎。」 「是是,傅靖州都给我说了,说你现在挺好,而且特别风光。可是我现在看到你,怎么觉得,你并不是他说的那么好。」 黎静静笑了笑,说:「从身份地位上来说,确实还行,只是仅限于知道我身份的人。你也知道,我这种私生女,见不得光。唐家高门大户的,会认我,只是被我威胁,迫不得已才认我。虽然我已经回到唐家,但其实跟以前没什么区别。我的亲生父亲并不喜欢我,家里的那些人,也同样不待见我。说不定还在背后谋划着名要怎么把我这个突然冒出来的私生女除掉,免得分薄了他们的财产。」 「不会吧。唐家一直以来家风都很好的。」甘梨以前也在那个圈子待过,对于唐家的人和事,她也是有所耳闻的,一直以来都是好评,从来没见过有人说过一句唐家的不是。 「家风这种东西,你若不是亲自去感受过,永远也不会知道,这些人真正的面目是什么。表面上看起来恶毒的人,说不定就有一颗善良的心,表面上善良的人,可能就存着一颗这世上最恶毒的心,人这种东西说不好的。」她淡淡的扬了一下嘴角,对上了甘梨的视线,说:「你想,若是唐天擎真的如传闻中那般正直,那么我想这个世界上,就不该有我的存在。」 这话说的有理,甘梨记得以前,唐天擎夫妇在外人眼里是一对非常恩爱的夫妻,后来唐老夫人去世,拍到的关于唐天擎的照片,都是异常憔悴。那时候,她看到这些个报导,觉得爱情真好,这种能够一起白头到老的感情,更是叫人羡慕。 可她怎么也没想到,唐天擎竟然会有私生女,这私生女还是黎静静。确实足以颠覆唐天擎之前塑造的形象,让人大跌眼镜。 看来,所有的美好,都是这些人刻意演出来的,冷暖自知。 甘梨不知道该如何劝说,这种事儿,也不太好劝。 黎静静看着她那种欲言又止的样子,笑说:「你放心,我早就已经接受这个事实了,我不觉得难过,比这还难过的事儿我都抗住了,这种都是小意思。」 甘梨又怎么会知道,她不但是私生女,还是她父母亲的污点,母亲把她生下来,不过是为了要报復别人而已。她的人生,从出生开始,就不会有好的未来。 甘梨看着她,没有说话。 黎静静只同她对视了片刻,就转开了视线,往四周看了一圈,问:「小迪呢?」 「在楼上睡觉呢。」 黎静静说:「小迪的病怎么样了?」 甘梨脸上的笑容淡了一些,但还是笑着,「就那样吧,现在只能等,没别的办法。再着急也没有用,我只能开开心心的陪着她过每一天,过好每一天,起码就算有一天……」 「别说这种话。」不等她说完。黎静静就打断了她,「你该有信心的,现在医学发达,我们国家那么多人,总会有匹配的骨髓。不要担心,小迪那么可爱,那么懂事,又那么善良,老天爷不会忍心收走她的。好人有好报嘛,是不是?」 甘梨点了点头,却依旧不是那么轻松。 黎静静说:「我想去看看小迪,很久没有见她了。」 「好啊。」 随后,甘梨便带着她上了楼。 小迪睡的很熟,小迪的房间里摆着各种各样的玩偶。布娃娃,整个人房间布置成了公主房。连她的床,都是私人订制的睡在花蕊的中间,地板上铺着厚重的毛毯,踩上去很舒服。 黎静静笑了一下,甘梨也是有些无奈,摇了摇头,说;「傅靖州给她弄到,她说什么,他都点头说可以做到,还真是都做到了。一会晚上你再上来看,还能看到星星呢。」 黎静静点点头,说:「这样很好啊,说明傅靖州对小迪很用心。确实把这个女儿捧在掌心里那么宠着,挺好的,女儿嘛,就该好好宠着。」 她走到床边,看着睡在里面的小迪,她睡的很安稳,怀里抱着毛绒玩具,唇边带着点点笑容。 每个来到这个世界的孩子,都是小天使,带着美好的憧憬而来,运气好的,这一辈子都会幸福,运气不好的,从一出生就是个悲剧了。 黎静静一只手捂住了小腹。她想她这一辈子都没有必要再孕育小孩了。 她问:「你那时候为什么要生下小迪?」 甘梨没想到她会突然问起这个,毫无预兆。她侧头看了她一眼,见她神情那样认真,一只手搭在小腹上,目不转睛的盯着小迪,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几步走到她的身边,伸手覆盖住了她搭在小腹上的手,一脸认真的看着她,小心翼翼的问:「你……是不是怀孕了?」 黎静静眉目微动,缓缓侧头,对上她的目光,笑了一下,那笑容让甘梨有些害怕。不自觉的紧握住了她的手,小声的问:「发生了什么?」 黎静静深吸了一口气,想了想,就把之前王总的事儿跟她简单明了的说了一下,「我用验孕棒测了一下,两条槓,颜色很深,而且我最近的症状跟怀孕很像。所以,要是没有意外的话,我确实是怀孕了。」 她耸了耸肩,笑说:「不过我压根就没有打算要留下这个孩子。不管是这个孩子是怎么来的,还是我身体的状况,这个孩子,我都不会要。」 她抖着唇,反手握住了甘梨的手,她的手心很凉,此时脸色特别苍白,「只是我现在特别觉得有点害怕,感觉自己就像是一个杀手,我已经不是第一次没有孩子了,我不是好人,真不是好人。之前那个孩子,来的时候我只拿他当做能嫁进傅家的筹码,我压根没当一回事,所以后来没了,我一点儿感觉都没有。甚至于很快就接受这一切,现在这个,也一样,我一定不会把这个孩子生下来,把他生下来,只会让我永远记住那一天,记住那个噁心的男人,记住邢司翰明明知道却没有出手救我,任由我被人……」 「之前医生就跟我说过,那次车祸,孩子流产对我的子宫造成了一定的影响,以后怀孕可能会有难度。我几乎可以想到,拿掉这个孩子之后,我以后可能就不能生育了,就算能生,可能也怀不住。」 她低笑一声,说:「我想这可能是报应,真的是报应。我现在突然就很不明白,你说我妈当初是怎么下定决定把我这个孽种生下来的?」 黎静静此时显然是沉静在自己的思绪当中,开始自说自话,甘梨开始听不明白。 她的睫毛微微发颤,冷笑了一声,说:「我现在终于体会到了她的感受,肚子里怀着一个自己特别憎恨和噁心人的孩子,是一种什么感觉。我只想把他拿掉,从我的肚子里拿掉!就当做从来就没有这样一个孩子!我觉得自己特别脏,不管是外面,还是里面,全是都是脏的!」 「我想,我当初在我妈肚子里的时候,她也是这种感觉。呵呵。难怪她会把自己逼疯,我真的不该怪她,我怎么能怪她?她能把我生下来,那是忍受了多少痛苦?她还能抱我一下,那是多大的恩赐啊!我能来到这个世界,真的应该感谢她才对。」 甘梨只能紧紧的握住她的手,小声的说:「你不要这样想,你千万不能这样想。你该相信你妈妈,她是真的爱你,才把你生下来的。」 黎静静笑了起来,眼睛已经清明,黑白分明,一点儿眼泪都没有。她已经哭不出来了,人到了最难过的时候。是哭都哭不出来的,连唯一能够发泄的途径都没有了。 她摇摇头,说:「你不会明白。」 「我当然明白,我当初生小迪……」 「你生下小迪是因为你对傅靖州还有感情,你捨不得打掉你和他的孩子,你想要自己的生活有个盼头,孩子生下来的时候,你是喜悦的。就算要你一个人带大小迪,你也毫无怨言,是因为你对孩子的爸爸有情,有这一份感情支撑着你,你会很爱你的孩子!可是甘梨,我问你,如果你是被人强姦。被一个最不喜欢甚至于讨厌的人强姦,而有了孩子,你会选择把他生下来吗?」 甘梨张了张嘴,想来只要是脑子正常的女人,在这种情况下怀上的孩子,是绝对不会要的。谁也不可能跟一个强姦犯结婚,谁也不可能会生一个强姦犯的孩子,不是吗? 黎静静终是忍不住把她自己母亲的所作所为一股脑的说了出来,「她当年跟唐天擎的关系,就跟我和那个王总的关系是一样的!她爱的人,是黎晋华的哥哥黎晋霆!我以前一直以为是他们所有人对不起我的母亲,我的母亲是最无辜的人,我一次次的告诉自己,我根本就不应该怪她小时候不爱我。甚至想要掐死我!」 「她会把我生下来,一定是黎晋华逼的!是黎晋华的阴谋!我现在才知道,原来我的亲生母亲,是个那么不知羞耻的女人!黎晋华毁了她,她就算觉得噁心也把我生下来,利用我来膈应黎晋华,报復黎晋华!让黎家家破人亡!我现在做到了!黎家真的家破人亡了,可我知道这一切之后,我突然一点儿快感都没有。」 「我觉得很可笑,我觉得我的人生就是一颗棋子,被一个死人操控的棋子。我是真的什么都没有!什么都没有!你说我的人生为什么会这么惨?」她说的有些激动,可那双眼睛依旧黑白分明,一点儿眼泪都没有。 黎静静突然给她说那么多事儿,甘梨有点消化不了。甚至有点反应不过来,也不知道该怎么劝说。她能够深切感觉到黎静静的绝望,对这个世界,对自己的人生的一种绝望。 当一个人没了活下去的目的,那便也废了。 她比孤儿更可怜。 黎静静紧抿了嘴唇,缓缓闭上了眼睛,双手垂在身侧,紧紧的握成拳头,指甲嵌进肉里,微微发疼,可对于她千疮百孔的心来说,这一点疼痛,真是小意思。 「我真的好恨!可是到头来,我都不知道自己到底该恨谁!」 她的话音刚落。便听到甘梨警惕的一句,「傅靖州你站在外面干什么呢?」 黎静静当即睁开了眼睛,勐地回头,就看到傅靖州轻轻推开了房间的门,对着她们笑了一下,说:「我回来拿点东西。」 黎静静这会已经无所畏惧,谁听到都无所谓,她只看了他一眼,就收回了视线。 想了想,冷声说:「邢司翰最近在当狗呢。」 「什么?」傅靖州愣了一下,问道。 黎静静扬着下巴,嘴角微挑,又重复了一遍,「我说。你的好兄弟邢司翰最近在当狗,听清楚了吗?」她说着,回过头,深深的看了他一眼,神色冷漠,目光沉沉,一点儿波动都没有。 傅靖州怔了怔,点了一下头,说:「知道了。」 「就这样?那看样子,你们所谓的兄弟,感情也一般。」 傅靖州没说什么,只对甘梨说:「那我晚饭去外面吃,不用准备我的了。」 甘梨点了点头,「你去吧。」 随后。傅靖州就退了出去,并轻轻关上了门。 甘梨想了想,还是忍不住问:「那你现在对邢司翰是什么想法?」 「没有想法。」她摇摇头,「其实之前我真的有那么一点想法,可我回想起那件事,我就彻底没有任何想法了,我现在对任何人都没有任何想法。都随便吧,爱怎样怎样!我觉得有点累,如果可以,我真想找个没有人的地方,安安稳稳的自己生活,就一个人,一个人就好。」 「静静,你不要觉得你什么都没有,起码你还有我这个朋友,是不是?起码在你不高兴的时候,我可以当一个倾听者,你可以跟我说任何事,我保证不会跟别人说,也不会做害你的事儿。我们是两个世界的人,所以绝对不会做让你不高兴的事儿。」 黎静静笑了,紧紧握住了她的手,低垂了眼帘,轻轻的拍了拍她的手背,说:「当你觉得非常难过,觉得人生无助的时候,你想想我,你会觉得其实你真的很幸福。起码你有孩子,起码傅靖州对你和孩子都很好,起码你的父母生你下来的时候,是真心疼爱你,起码你还有一个幸福的童年。而我,真的什么都没有,没有父母,没有爱人,没有孩子。」 「嘁,在你眼里,朋友就不是人啦。」甘梨故作轻松的说。 黎静静当即嗤笑了一声,摇了摇头,说:「是!是我错了!我起码还有你这样一个知己朋友,开心不?」 「开心,能当你唯一的朋友,当然开心啦。」 话音落下,睡在床上的小迪,翻了个身,抬手揉了揉眼睛,缓缓睁开,见着站在床边的黎静静,先是愣了愣,然后一下从床上跳了起来,高兴的喊了一声,「静静姐姐!」 黎静静闻声,当即扬起了灿烂的笑容,伸手将她从床上抱了起来,小迪的脸看着肥嘟嘟的,可这一把抱起来。却很轻。 她抱住黎静静的脖子,在她的脸颊上亲了一口,说:「姐姐你好就没来看我了,我差一点就把你的样子给忘记了!幸好你来了,我现在又把你深深的记在脑子里啦!」 黎静静笑着点了一下她的脑袋,「你这个小滑头呀。」 「我先带她洗脸穿个衣服。」 黎静静说:「我来给她弄吧,我最近在照顾骆一,他们差不多大,照顾起来应该都一样,你放心。哦,对了,一会我还得去幼儿园把他接过来,不介意多个孩子吧?」 「当然不介意,不但不介意。小迪还会很开心呢。」 随后,黎静静就带着小迪去洗漱,又给她挑了一件漂亮的衣服穿上,跟孩子在一起,她的心情倒是好了不少,也不去想些有的没的。对着孩子,也不用想太多,不管是说话还是做事,都不用小心翼翼,特别轻松。 傍晚,她出去接骆一的时候,小迪跟甘梨也跟着一块。 站在幼儿园门口,看着那么多小朋友从里面出来,小迪的眼睛里充满了渴望。小迪是一个那么活泼的孩子。让她天天待在家里,怎么能解放天性,可她的病,甘梨又不愿把她弄去幼儿园,只想着能跟她多待一天是一天,每天从醒来,到睡下,只等着一件事,就是医院的电话。 骆一从里面飞奔出来,一眼就看到了黎静静,快步的往这边走过来。小迪站在甘梨的身边,一双大眼睛,在骆一的身上打量了很久。小小的手指抵在嘴边,就那么看着他。有些害羞的样子。 骆一只看了他们一眼,黎静静给他做了介绍,他便礼貌的叫人,然后走到小迪的面前,伸出手,特别霸气的说:「小妹妹你好,我叫黎骆一。」 小迪抱着甘梨的腿,看了他一眼,伸手拍了一下他的手掌心,说:「谁是你妹妹,说不定还没我大呢。」 骆一顿了顿,回头看了黎静静一眼,然后又扭回了头,说:「那就是姐姐。」 小迪瞬间捂住了嘴巴。笑了起来,一双眼睛笑成了弯月。 骆一有些木木的,一直伸着手。 甘梨轻轻拍了一下小迪的头,说:「不能那么没礼貌,叫哥哥。」 小迪吐了一下舌头,走到他的面前,两人一般高,至于年龄差不多,好像一样大,至于谁大,黎静静也不是很清楚。两只小手握在了一块,小迪大大方方的说:「你好,我叫甘小迪。」 「你好,小迪姐姐。」 随后,四个人就上了车,路上黎静静还带着他们去蛋糕店买了两个布丁和小蛋糕,两个孩子便欢欢喜喜的了。 孩子的世界真是单纯,一个蛋糕就能让他们高高兴兴,真幸福。
第131章:养你一辈子 这天晚上,黎静静在甘梨家难得的开心,大概是这么久以来,最开心的一次,她把什么都抛在脑后。跟甘梨一起在厨房里做菜,两个人聊些有的没的,十分开心。 骆一就跟小迪一起在客厅里做游戏,两个人差不多大,自然就玩的来。 黎静静嘱咐过骆一,男子汉要让着女孩子,不管人家做什么,都要让着,不能发脾气。家里发生了那样大的变故,骆一的性格脾气完全都变了,不再像以前那么顽皮和霸道。 让黎静静想不到的是,他竟然能这样忍让小迪,两个人不知道玩了什么游戏,骆一的脸上,被小迪画了一个大大的乌龟,特别可笑。他却一点儿也没笑,也没有恼怒,继续跟小迪玩,脸上的表情还十分的认真。 等黎静静他们做完菜出去,招唿了一声吃饭了,骆一才跑过来,拉了拉黎静静的衣服,她一转头,就看到骆一的大花脸,一下子就笑了出来。 骆一却眨了眨眼睛,说:「姐姐,你先给我洗洗脸。」 她当即放下了手里的东西,蹲下很自,用围裙擦了一下他的脸,笑着说:「谁给你弄的呀?」 小迪这会也跑了过来。说:「我们下飞行棋,他输给我的。」 骆一没有说话,只眼巴巴的看着黎静静,那黑白分明的眼睛湿漉漉的,特别惹人爱,也惹人怜。 黎静静将他抱了起来,走到小迪身边的时候,伸手点了一下她的鼻子,倒也没说什么。 小迪双手背在身后,缩了一下脖子,咧开嘴巴,笑的欢乐。 进了卫生间,黎静静仔细给他洗脸,他紧闭着眼睛,默了一会,说:「我是让她的,好男不跟女斗。」 黎静静抿唇浅笑,用毛巾一点一点的将他脸上的颜色擦掉,点了点头,说:「嗯,是啊,骆一是男子汉,自然是要让着妹妹的。你做的很好,特别有修养。你说你想要什么,姐姐买给你当礼物,好不好?」 骆一闻声,睁开一只眼睛,眼里闪着光芒,「真的?」 「当然是真的。」 随后,他便高兴的笑了起来,也没有立刻说他想要什么,大概是要认认真真的想一想。 同小孩子相处没那么费神,特别单纯,看着他们天真无害的眼睛,黎静静难得的心情放松。 晚上,她待到很晚才准备回去,骆一和小迪,一个睡在床上,一个睡在床下,都已经进入了梦想。 甘梨说:「要不然,今晚你就在这儿睡吧。」 黎静静想了想,摇摇头,说:「我还是回去的好,我怕住一个晚上之后,我会赖在这里不走了。」 「那也没关系,正好我每天都很无聊,有你陪着日子也能好过点。」 黎静静笑了笑,没说什么,还是将骆一抱了起来。 甘梨将她送到大门口,说:「你常带骆一来玩,我看小迪还挺喜欢骆一的。」 「好。」黎静静点头,「你进去吧,不用送了。」 甘梨就站在门口,看着她的车子消失在眼前,她才准备转身进屋。正要关门的时候,便听到车子的声音,随即,就看到傅靖州的车子开了过来。还真是巧,黎静静前脚走了,他后脚就回来了。 甘梨索性站在门口等着,傅靖州停好车子,便走了过来,见着她站在门口,笑了一下,说:「心有灵犀啊。」 「不是心有灵犀,是静静刚刚走,你就来了,恰好。你不会一直等在外面,就等着黎静静走,你才回来吧?」 傅靖州推了她一下,说:「这么晚了,你可以休息了。」 甘梨的步子停了一下,一脸正经的看着他,问:「静静的事儿,你知道多少?我跟她的对话,你都听去了?邢司翰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们的事儿,你就不要多管了,不是你和我能随随便便插手进去的。」 「我知道我管不了,但你看黎静静的样子,我就问,邢司翰不怕她会出事吗?黎静静嘴上不说,但我看的出来,她对邢司翰是用了真心的。他到底做了什么,让她变成今天这样?我跟你说,但凡是邢司翰对她好一些。她都还能有活下去的盼头,这个世界对她来说,还有那么一丝温暖。可现在呢?我真怕她会想不开。」 傅靖州抿着唇,只自顾自的往里走,去厨房倒了杯水,喝了一口,甘梨就跟在他的身后,看着他的背影,絮叨了几句之后,便噤了声。然后淡淡的吐了口气,说:「算了,跟你们男人说这些话,没什么意思。我去休息了。」 说完,她就转身走开了。 傅靖州依旧不为所动。 甘梨走了几步,忍不住停下脚步,回头看了一眼,见着他的背影,神色黯然。她现在在他的面前,哪儿还有以前那么好说话。 …… 夜深人静,邢家大宅内静寂无声。 邢司翰靠在笼子里,闭着眼睛,垂着头,像是睡着了。 夜空中飘动着乌云,遮住了月亮,夜色就显得更深。 此时,不管出突然传来了脚步声,他微微睁开了眼睛,却仍然一动不动。 没一会脚步声渐进,带着一丝挣扎的声音,一个轻微的低唿声过后,有人便摔倒在了笼子的正前方。笼子上方的路灯突然亮了起来,笼子被人重重的敲了一下,发出一阵巨响之后,邢司翰动了一下,便缓缓抬头,睁开了眼睛。 趴在他面前的人不是别人,正是陈曦。 他微微瞠目,一下扑了过去,伸手握住了她的手,此时此刻的陈曦,衣衫不整,头髮凌乱,像是被人强暴过一样。邢司翰勐地抬起头,狠狠的瞪了一眼,站在几步开外的邢越身上,「你竟敢这样对他!」 邢越低笑了一声,缓步走了过去,一下踩住了他的手,他此时穿着靴子,鞋底很硬,还带着刺,踩在他的手上,当即就出了血。他的手被狠狠的踩在了脚下,可他还是牢牢的握着陈曦的手,说:「你给善哥打电话!你快离开这里!不要管我了!」 陈曦一言不发,只紧抿着唇,用力的摇头,眼泪簌簌的往下掉。 不知何时,邢越的身后站了几个高壮的男人。 邢司翰像是意识到了什么,不停的摇头,另一只手抓住了邢越的裤脚,说:「不要,不要伤害落落!有什么你可以冲着我来,不要伤害落落!」 邢越慢慢的蹲了下来,一只手捏住了他的下颚,冷笑,「来不及了。」 他说着,稍稍侧了一下头。随即,身后那几个男人就一同走了过去,将摔倒在地上的陈曦拉了起来,邢司翰的反应倒是很快,紧紧的握住了她的手,眼里满是恐慌,「你们要干什么?想干什么!」 陈曦可以感觉到他是用尽了全力在握住他的手,她也能清晰的看到他眼里的愤怒,恐惧,还有害怕。他摇头,「不要,不行!邢越,你疯了!你竟然敢这样对她!」 邢越站了起来,居高临下的看着他,说:「我之前是对你太过于仁慈了,才让你那样无法无天,你不是很在意她吗?我就让你知道。看着自己最在意的人受到折磨,那种感觉有多痛苦!阿翰,你太幸福了,你的人生太幸福了,你该受点挫折,该吃点教训。」 「不!你不要动她,你要动她!你要对我做什么都可以,就是被动她!」 「什么都可以?」他挑了一下眉,笑说:「让这些男人对你做那些事,你也肯?」 邢司翰深深的看了陈曦一眼,旋即抬起头,对上了邢越的目光,像是下定了决心一般,用力的点了点头,说:「好!只要你不伤害她,我做什么都可以!做什么都可以!」 他一边一边的强调,怒吼。神情是那样的鑑定。 话音落下,周遭当即陷入了沉寂,片刻之后,邢越才不屑的笑了一声,说:「我凭什么要如你所愿?」 「邢越!」他忍不住怒吼了一声,当即眼眶都开始发红,「你就不怕善哥找你算帐吗!你这个混蛋!」 「顾先生那边我自会解释,就不用你担心了。」 「你这个混蛋!你这个人渣!她只是个无辜的人!只是个女人!你对女人下手算什么男子汉!」 邢越没再多说什么,只对着那几个壮汉摆了摆手,示意他们行动。他说:「既然他们不想分开,你们就在这里下手吧。」 他说完,便往边上推了一步,给了他们足够的空间。 紧接着,那些人就轻而易举的将陈曦身上本就不多的衣服,一下扯个精光。 陈曦忍不住惨叫了一声,捲缩着身子,不停挣扎。 邢司翰被关在笼子里。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她被人强暴,他用力的摇晃着铁笼子的门,「你们住手,给我住手!我要杀了你们!」 此时的陈曦,就像是被人撕碎的布娃娃,她看了邢司翰一眼,目光就落在站在一旁看戏的邢越身上,她的眼里满是泪水,心里莫名生起一丝怨念,早知如此,宁可那时候他从来就没有救过她! 这时,邢司翰已经开始撞笼子了,一下又一下,却都是无用功。 不知过了多久,他才终于安静下来,就那么呆呆的坐在里面,一直看着那些男人。不停的对陈曦做出不堪的举动。 另外几个看守邢司翰的人,看到这样的场景,一个个都吞咽着口水。 邢越挑了一下嘴角,扬了扬下巴,说:「你们都不用忍着,想要,就都上。」 此话一出,邢司翰勐地侧过头,狠狠的瞪着他,一双眼睛赤红,眼里全是悔和恨。 「邢越,你他妈就不是人!」他整个人用力的趴在了笼子上,说:「你有本事把我放出来!把我放出来!」 邢越双手背在身后,笑了笑,说;「你放心,总有让你爽的死后,但现在,你就给我看着!」 陈曦此时连叫都不叫了,就这样躺在草坪上,任由这些男人予取予求,仿佛灵魂都被抽走了,无悲无喜。 邢司翰已经不忍心再看,他别过头,双手紧紧的攥着铁栏杆,他很愤怒,却什么都做不了,只能这样眼睁睁的看着她被人强暴,被人玷污。 邢越很开心,看到邢司翰痛苦,他便觉得没来由的痛快,非常痛快。但还是不够,片刻,他突然上前,将那几个人支开,一把揪住了陈曦的头髮,将她拖到了邢司翰的面前,并解开了自己的皮带,将那东西直接怼进了陈曦的嘴里。 此时的邢越就像个恶魔,从地狱而来的恶魔,毫无人性。 陈曦的眼角缓缓的落下了眼泪,被喜欢的人如此糟蹋,那种感觉真叫人心如死灰。 邢司翰看着她,用很小的声音,说:「对不起,对不起,是我没有保护好你。落落,我对不起你。」 陈曦闭上了眼睛,没有任何反应。 不知过了多久,邢越释放过后,才一把将陈曦从身前甩开,提上了裤子,系好了皮带。从旁人手里拿了钥匙,打开了铁笼子的门。 门一打开,邢司翰就勐地沖了出来,但他的脖子上还锁着铁链子,当他快要扑到邢越身上的时候,就一下子被拽住,只觉脖子一紧,整个人被狠狠的往后拖去。 邢越没有半分畏惧,甚至岿然不动,只淡淡的瞥了他一眼,低哼了一声,「真是不知好歹。」 邢司翰微喘着气,跪坐在地上,就这么瞪着他,「你这样对待一个女人,你就爽了?」 「我不是对所有女人都这样,我独独对你喜欢的女人会这样。」 「她有什么错!」 「她没错。一点儿错都没有,错就错在,你太喜欢她了。」 「你这个混蛋!」他再次沖了过去,可结果还是一样,被狠狠的拽了回来。 这时,其中一个男人,企图拽起陈曦,邢司翰瞥见,勐地沖了过去,一拳打在了那人的肚子上,然后整个人护在了陈曦的身上,「谁再敢碰她,我就杀了你们!」 那人被他揍了一拳,显然十分恼怒,一脚踩在了他的肩膀上,狠狠踩了几脚之后,就想把他从陈曦的身上拉开。却怎么都拽不开。 他咬着牙,不管那些人怎么打怎么拽,他都死死的护在她的身上,紧咬着牙关,一声不吭,只有陈曦听得到,他闷哼的声音。 她缓缓回头,看着他坚定的眼神,眼泪落了下来,哑着嗓子说:「你不要这样。再这样下去,你会被打死的。」 他一只手捂住了她的眼睛,低声说:「你不要看,不要管,我不会让他们再欺负你的!」 他的手掌心是热的,很温暖。 陈曦的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掉,用力的抿着唇,缓缓伸手握住了他的手。只是紧紧的握住。 一会之后,邢越才出声叫停,那群人当即散开。邢越慢慢的走到他两跟前,弯身蹲了下来,一把揪住了邢司翰的头髮,迫使他抬起头,同自己对视。 他笑着说;「真是一对苦命鸳鸯,好惨,好惨哦。」 邢司翰额头布着细细密密的汗水,嘴角沁出点点血水,一张嘴,那白色的牙齿缝隙里,全是血水。他第垂着眼帘,呵呵的笑出了声,说:「你这样做,心里真的不难过吗?」 「我难过?我为什么要难过?」他揪着他头髮的手紧了紧,「该难过的人是你!连自己喜欢的女人都保护不了。你可真是个废物!你要是肯叫我一声哥哥,并认同我和我母亲,我倒是可以让你无忧无虑的过完下半辈子,前提当然,你得乖乖的听我和我妈的话。」 邢司翰依旧呵呵的笑,那一双眼睛,难得沉静,没有半点波动,他就那样直勾勾的看着邢越,笑说:「要我认同你们母子,这辈子都不可能!」 「好!」邢越挑了一下眉,「很好,有骨气,我倒是要看看,你的骨头有多硬!」 他说完,便勐地甩开了手。 邢司翰低下了头,身上再没什么力气。一下子压在了陈曦的身上。 「把顾落给我带回去。」 那些人再次上前,邢司翰仍咬着牙,死死的压在陈曦的身上,无论怎么拉他脖子上的链子,他都一动不动,链条掐着脖子,使得她一张脸涨得通红。 陈曦看着他,眼眶里蓄起了泪水,说:「你别这样,你放弃吧。」 他紧抿着唇,咬着牙,一字一句的说:「我不会再让你受辱,你只是个女人,这一切都跟你没有关系!你不该受到这样的伤害!」 他的神情依旧坚定,陈曦张了张嘴,就差一点,就要把真相说出来。旋即。她勐地转头,看向了站在跟前的邢越,吼道:「该做的你都已经做了!你就不能让我们单独待一会吗!」 邢越低眸看了她一眼,脸上一点儿表情都没有,沉默良久,他才缓缓开口,「那就让他们单独待一会吧,你一会知道自己回来吧?」 「你放心!我会自己回去!」 他淡淡一笑,把人屏退,自己也转身回去了。 很快,这院落里就只剩下他们两个。 他们一松手,邢司翰整个人就再次压在了她的身上,深一下浅一下的唿吸着。 陈曦背对着他趴在地上,只能艰难的转头看他一眼,哑着嗓子说:「你这样又何必呢,我都已经这样了……」 「就算已经变成这样了,也不能自暴自弃。任由他们随意欺负。」不等陈曦说完,邢司翰便打断了她的话。 她能清晰的听到他笑了一下,说:「你放心,不管你的身上发生了什么,我都不会抛弃你,也不会嫌弃你,只要你不会嫌弃我无能。」 「对不起,落落。是我对不起你,都是因为我,你才会这样,如果不是因为我,你不可能会受到这种羞辱。如果你要恨我,我也不会说什么。你要我做什么,我都愿意。」他的唿吸十分沉重。 陈曦的眼泪再次落了下来,死死的咬着下唇,那一句我不是顾落,已经到了嘴边。叫她生生忍住。这里都是邢越的人,她若是说了,一定会传到邢越的耳朵里,她一定不能说,起码这个时候不能说。 她稍稍动了一下,邢司翰到底是个大男人,光骨架子就够重了。 「你没事吧?」 「我没事。」他咬了咬牙,吃力的支撑起了自己的身子,坐了起来。旋即,将落在一旁的一件男人衣服拉了过来。 陈曦刚坐起来,邢司翰就用衣服盖住了她的身子,「对不起。」 「别说了,没什么对不起的。」陈曦穿上了那件外套,转过身子,上上下下打量了他一阵,他的脸上倒是没什么伤口,主要是在身上。 她抿了抿唇,用力的擦掉了脸上的眼神,伸出双手,握住了他的手,然后不动声色的在他的掌心中写字。 「你放心,既然我愿意跟着你,留在你身边照顾你,我就什么都不怕!只要你不嫌弃我,我不会离开你的,我不怪你。阿翰,你要好好的。」 她在他的掌心中写下五个字,我不是顾落。 她一边写,一边说,眼泪簌簌的往下落,可声音还是保持稳定,不让任何人听出来,有任何异常。 她停下手里的动作,抬起眼帘,对上了邢司翰的眼睛。 他靠在铁笼子上,光线昏暗,他的脸上又不那么干净,便也看不出他脸上的表情,只能看到他黑色的瞳仁,那样的黑,仿佛是一汪深潭,深不见底,让人无法琢磨。 她突然像是意识到了什么,整个人勐地往后一退,正欲缩回手的时候,邢司翰立刻将她的手紧紧的握住。她微微瞠目,嘴唇抖了抖,不等她说出什么来,邢司翰稍一用力,就将她整个人拉进了怀里,一只手抵在她的后颈处。 人若干是那三个字,「对不起。」 只是,这一次,他的语气有些不同。 陈曦整个人微微发颤,低声说:「什么时候的事?」 他没有说话,只是抱着她,不轻不重。 她舔了舔唇,等了一会,见他不说话,继续问:「你想做什么?」 他缓缓闭上了眼睛,突然反问:「你呢?」 陈曦的目光没有焦距,她本就是一颗棋子,她想做什么,由不得她,不是吗? 她紧紧的抓住邢司翰的衣服,半晌,就将脸颊埋进了他的胸口,轻声啜泣起来。 陈曦在邢司翰的身边待了很久。才回去。 她刚走上楼梯,邢越就从房间里走了出来,只淡淡瞥了她一眼,什么也没说,就转身进了房间。她深吸了一口气,顿了好一会,才跟着走了进去,顺手轻轻关上了门,她没有靠近,只是站在门口,低垂着眼帘,哑着嗓子,说:「有事吗?」 「你看起来好像很感动。」他背对着她站在落地窗前,手里拿着咖啡,大晚上的竟然喝咖啡,这是诚心不想睡觉了。 「不然我该怎么做?恨他?讨厌他?可是这跟他有关系吗?」 「怎么没有关系,你是因为他而受到这种侮辱。」 她笑了笑。说:「我本来也可以不用承受这些,不过是凭着你一句话而已。」 他回过头,似笑而非的看着她,说:「所以,你现在这是在怪我?」 「我怎么敢,我只是你手里的一颗棋子,你让我怎么做,就怎么做,我怎么会反抗,我绝对不会反抗,甚至不会说一个不字。若不是你,我早就变成妓女了,都一样,不是吗?」她垂着眼帘,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有眼泪,无声无息的从眼角滑落下来。 她到底还是忍不住。以为自己已经把眼泪都流完了,可到了他的面前才发现,眼泪是流不完的。 邢越看了她一眼,放下了手里的杯子,缓步走到她的面前,伸手抹掉了她眼底的泪水,说;「我不是说过吗,不管你跟多少人做过,多么的不堪,这一辈子你都可以留在我的身边,我会养你,养你一辈子。」 陈曦依旧低垂着眼帘,嘴角微微的扬了扬,沙哑的嗓子,低低的说了一声,「谢谢。」 他捏住了她的下巴,稍一用力。便将她的下巴抬了起来,迫使她与自己对视,说:「今天你的表现不行,你是被人强姦,怎么可能那么淡定。还有,你被人强姦的时候,应该一直看着他,下次再接再厉,知道吗?」 「下次?」她愣了愣。 「对啊,下次。」 她的眼眸微瞠,片刻才恢復了常色,点了点头,说:「好,我知道了。」 「去休息吧。」他说完,便松开了手,仅用两根手指,对着她摆了摆。示意她离开。 陈曦紧紧抿了抿唇,低下头,一句话也没说,便退了出去。 关上房门的瞬间,她再也控制不住,一下捂住了自己的嘴巴,努力控制着不让自己哭出声音。她紧紧握着门把,在门口站了好一会,等情绪稍稍冷静一些,才深吸一口气,迅速的抹掉脸上的眼泪,回了房间。 邢司翰靠坐在铁笼子里,这时,天空突然飘起了雪花,一个男人从屋子里出来,手里拿着一把伞,行至笼子边上,将伞打开,插在了笼子上,一边弄,一边低声说:「黎小姐怀孕了。她跟顾景善提了要求,若是要嫁给邢越,必须让邢越给她磕三个响头,并对他注射毒品。」 后面的话,他听的不那么清楚,只第一句,他是听得真真切切。 黎静静怀孕了,他缓缓睁开了眼睛,目光深沉。
第132章:谈判 这天气一天比一天冷,清晨,黎静静拉开窗帘的时候,只见整个花园银装素裹,竟然下了一夜的雪。 骆一今天上完最后一天的课,明天就开始正式放假了。 他这会正坐在自己的小床上穿衣服,明明是一脸的睏倦,可他还是强打着精神,塔拉着脑袋,先套头,然后停一会,才伸出套上袖子,再停一会,再套上袖子。就这么慢慢的,一件一件的穿好衣服。 黎静静可是记得,以前他在家里的时候,哪儿会自己穿衣服,每天早上起床去上学,就跟要他小命似得。保姆给他穿好衣服,还得把人抱下来,坐在餐桌前,眼睛还是闭着的。 说起来也是有趣,据说要睡到进幼儿园的那一刻,他才会慢慢的睁开眼睛,然后说一声拜拜,就进了学校。 这一点,他倒是不闹腾,学还是要上,只是从早上的那一刻开始,他全然不会自己动手,刷牙洗脸,全是保姆帮他做好,全程不会睁开眼睛。 黎静静想到这里,看着他闭着眼睛自己穿衣服的样子。想了想,便走过去,蹲在他的小床边上,下巴抵着围栏,眨巴着眼睛看着他,问:「骆一,我问你个问题啊。」 他没有睁眼,只点了点头。 她问:「你以前都是保姆给你穿衣服洗脸刷牙,那样你真的还能睡得着?」 他顿了一下,过了一会,就睁开了眼睛,看了她一眼,笑了笑,说:「没有,我就是懒得动。」 他笑的特别不好意思,好像是说了他什么丑事似得,低下头,抓了抓后脑勺。 她笑着摸了摸他的头,便动手给他把衣服穿好,就拉着他一块进了卫生间,一起刷牙洗脸,黎静静化了个淡妆,穿戴整齐之后,就带着骆一下楼。 今个吃早餐的人不多,过去的时候,餐厅里只有唐老爷子一个人,连赵欣她们都不在身边。 骆一乖巧的爬上椅子,看了唐天擎一眼,老人家的样子很严肃,他一直有些惧怕,怯怯的叫了一声爷爷。 唐天擎应了一声,脸上依旧没什么笑。他立刻低下头,安静而又无声的吃起了早餐。 唐天擎余光瞥了黎静静一眼,带着黎家的孩子,她还真是乐在其中了。 默了一会之后,唐天擎问:「今天有事吗?」 「怎么?您有事?」她没有回答,只是反问。 他说:「要是没事,送完孩子就直接回来。」 黎静静依旧没有回答,只问:「您有事?」 唐天擎瞪视了她一眼,说:「自然是有事的。」 「噢,那我送完骆一就回来。」 「嗯。」他点了点头,便兀自吃饭。 整张餐桌就他们三个人,吃饭的时候格外安静。 饭后,黎静静给骆一围上了一块毛绒的围巾,正要出去的时候,唐天擎开口,「你该穿的多点,今个会很冷。」 她的衣着看起来有点单薄,脖子光秃秃的露在外面,看着就觉得冷。 黎静静闻言,回头,略有些诧异的看了他一眼,然后笑了笑,说:「我很快就回来,冷不到哪儿去。再说了,车上有空调,不冷。」 唐天擎说:「只是提醒一句,你愿意就多加一件外套,不愿意就这么出去。」 他说完,就走向了客厅,头也不回,态度十分冷硬。 黎静静只兀自笑了笑,便拉着骆一的手出去了。 将他送进幼儿园之后,黎静静在外头转悠了一圈,才姗姗回了唐家。 她进门,唐天擎仍坐在客厅里喝茶,佣人们有条不紊的做着自己的事儿,这每一天,唐家上下都是井然有序的。 黎静静走到客厅,将手袋放在了茶几上,弯身坐在了单人沙发上,说:「我回来了。」 唐天擎喝了一口茶,余光瞥了她一眼,轻轻的点了点头。 黎静静等了一会,见他一直没有说话,便忍不住问了一句,「我以为您找我有事。不会是让我陪着您在这里静坐吧?」 「外头又下雪了。」他略微有些浑浊的眼睛动了动,抬起头看向了窗外。 刚才回来的路上,确实又开始飘起了雪花,但不是很大。黎静静挑了一下眉,顺着他的目光看了过去,雪花大了不少,看起来像是飘落下来的头皮屑。 「兴港城下雪很正常啊,每年冬天都会下几场雪,而且很冷。」黎静静索性便顺着他的话说了下去。 唐天擎露出了一抹淡淡的笑。并没有接话。 静默半晌,黎静静起身去厨房给自己倒了杯水,然后打开电视看了起来。 「你一个女孩子,带着个孩子不方便。」 黎静静是在捉摸不透这唐天擎的用意,她仅用余光瞥了他一眼,一只手抵着脑袋,不停的转换着电视台,淡淡的应了一声,算是敷衍。 「我主张把黎骆一送去福利院,你可以常常去看他,然后定期给他一笔钱当做是开销,包括他以后上学的钱。这样就足够了,没必要把人带在身边,他并不是你的孩子。」唐天擎似乎是认真的在同她商量骆一的事儿。 黎静静终于停下了手里的动作,换了一边,用另一只手抵着脑袋,然后看向唐天擎,问:「您这是在替我考虑吗?」 他没有看她,脸上也没什么笑,「既然我在那么多人的面前认了你,那么你就是我的女儿,你的事儿,我自然是要过问。」 「所以,这算是关心咯?」 「你可以这么想。」 黎静静一挑唇,「还是说你担心骆一会影响了唐家的声誉?」 唐天擎转过了目光,对上了她带着调笑的眼睛,微的蹙了一下眉头,说:「你一个未婚女人,身边带着孩子,你觉得合适吗?」 「我已经打电话问过医院了,董宜林能不能彻底清醒过来还不一定,说不定就成植物人了。黎晋华涉嫌洗黑钱,最近又涉嫌了一宗命案,想来下半辈子是要在牢里度过了。还有他的姐姐黎萱一,鑑定为重度精神病患者,根本也没这个能力照顾孩子。你若是养了他,可不是一时,得是一辈子!」 「这本来就是跟你无关的事儿,你又何必要去掺和一脚?黎晋华一家子对你并不好,不是吗?」 黎静静就这般定定的看着他,眼神毫无波澜,笑了笑,说:「确实,黎晋华一家,包括骆一的亲生母亲对我都不好,但骆一只是个孩子,不是吗?我为什么要跟一个孩子计较那么多?在他眼里,我还是他的姐姐,我是他现在唯一可以依靠的亲生,你让我把他送去孤儿院,是不是有点残忍?」 「你们喜欢把罪孽按在孩子的身上,认为这是污点,便不闻不问,甚至于厌恶这个孩子。可在我看来,所有的孩子,不管是如何来到这个世界,都是无辜的!他们知道什么呢?你们犯下的错误,让一个半大的孩子去承担,去承受,这就是你们当大人该做的事儿?」黎静静冷笑着,转开了视线,不再看他的嘴脸,说:「我可做不来这种事儿,骆一现在很懂事,我觉得跟他待在一起,是一件很轻松的事儿。所以,不管董宜琳他们最后会怎样,我都会一直照顾骆一。直到他长大。」 唐天擎紧抿了唇,脸上一阵红一阵白。 「爸,你活了大半辈子,当了一辈子的慈善家,满嘴仁义道德,可你的所作所为所想,真的如你所说那般慈悲吗?如果你真有那么一点仁慈之心,真的有那么一点儿担当,你早就该把我带回唐家了。可是你没有,你当做不知道我的存在,你甚至想要把我送走,用钱来打发我。你觉得你是受害者,那我呢?我被带到这个世界上,你们有经过我的允许吗?」 唐天擎喉头微动,没有说话。 黎静静喝了一口茶,将喉咙口那种干涩的感觉冲掉,「你以为我一心要你的钱。但你有没有想过,我为什么要你的钱,要你所有的财产?因为我知道,除了这个,我什么都得不到。只有钱可以用来抢,感情,父爱,是抢不来的。」 黎静静知道,这一番话,她除了能感动自己,感动不了任何人。 她暗自吸了口气,站了起来,说:「我想我还是上楼休息吧,您要找人陪,应该找您的孙女,您不是最疼爱您的孙女吗?就让她来陪您。我想她一定会哄的你非常开心。」 她说完,正准备走的时候。唐天擎紧紧握住了手里的拐杖,像是下了极大的决心,低声说:「带我去见见你的母亲。」 黎静静突地停下了脚步,好一会才回过神来,回头看了他一眼,问:「您刚才说什么?」 唐天擎缓缓的站了起来,转过身,同她对视,说:「带我去见你的母亲。」 黎静静沉默良久,眼底有什么在涌动,但很快被自己强压下去,克制住心底泛起的波澜。她笑了一下,看了一眼窗外大雪纷飞,说:「可惜今天下雪了,如果您下次还愿意去见她的话,等雪化了,我再带你去。现在恐怕上不了山。」 两人对视半晌。黎静静再次转身,准备上楼。 唐天擎说:「那今天你就陪着我吧,哪儿也不准去,其他人都被我打发出去忙了,到今个晚上为止,这大屋里,就我们两个人。你先上楼去收拾东西,我带你去看看老家。」 他说着,又坐了下来,脸上的表情淡淡的,不过看样子,他并不是在开玩笑,或者耍她。 黎静静愣了几秒,才讷讷的问了一句,「老家?」 「是啊,我们唐家的祖宅,还有祠堂。你陪我去住两天。也好了解了解自己的家,究竟是什么样的。外头听来的都不作数,我会亲自让你了解,你是生在什么样的家庭。」 黎静静想不到唐天擎会带她去唐家祠堂,她以为他会想尽办法把她这个瘟神送走。 黎静静想了一下,说:「能不能明天?我要先安顿好骆一。」 「好。」 唐天擎倒是没有再拒绝,像是被黎静静说服,还提议可以让赵欣帮忙照顾着,这位大嫂一直是个很稳重的人,家里的事儿交给她,可以放心。 黎静静点了点头,但她已经想好,准备把骆一放在甘梨家,这样骆一还有个小伙伴,应该会开心放松一些。 她也不希望骆一太过拘谨,毕竟还是个孩子,天真烂漫一点更好,别那么早熟。而且她也怕放在唐家,会被人欺负,到时候他一声不吭,她也不知道,吃了闷亏憋在心里,她也怕会扭曲了孩子的心里。 她不希望骆一会变成第二个她。 黎静静陪着唐天擎吃了一顿午餐,就出门了。 她去了医院,打了个b超,确认了怀孕的事实。然后拿着b超单子,站在医院门口,给顾景善打了个电话,没一会,他的人便开着车子,停在了她的跟前。 她不以为意,拉开门,坐了进去,神色淡定,手里攥着b超单子和验血的结果,似是要去谈判。不知道的还以为,这孩子,是顾景善的。 车子一路疾行,但并没有去梨园,而是去了一套位于半山的别墅。 顾景善站在二楼的落地窗前,手里拿着一杯红酒,轻轻晃动着酒杯,见着车子驶进大门,才伸手拉上了窗帘,光着脚踩在细软的毛毯上,缓步行至中间茶几前,盘腿直接坐在了地上。 大概五分钟之后,黎静静就从电梯里走了出来,这别墅不过才三层,还专门设置了观光电梯。 黎静静一进去,就踩在了毛毯上,很暖。外面和里面的温度,简直是天差地别。 毛毯的颜色是纯白的,踩在上面,黎静静莫名担心自己会留下一串黑色的脚印,因为实在是太干净了,干净到她都不太忍心踩在上面。 顾景善就盘腿坐在那儿,一只手抵着下巴,看着她慢慢的走过来。 此时,他的身上只穿着薄款的睡衣,黑色暗色花纹,就那么松散的坐在地上,反倒像个纨绔子弟。 沙发被拖到了一旁,很显然,那沙发就是个摆设,并不能坐。 她走到他的跟前,也跟着弯身坐了下来。 顾景善瞥了一眼她手里的单子,挑了挑眉。问:「病了?」 黎静静笑了一下,说:「跟病的差不多。」 她说着,就将单子移到了他的面前。 顾景善一只手抵着下巴,仔仔细细的将b超单子看了看,然后看到下面的结果,宫内妊娠,活胎。 「哟,这是怀孕了。」 黎静静说:「对啊。我怀孕了。」 「那我是不是该跟你说一声恭喜呢?」 黎静静拿过了旁边的一只空酒杯,倒了半杯红酒,喝了一口之后,说;「我倒是觉得,你该先问问我这孩子是谁的,然而再想想,是该恭喜我,还是听我说点别的。」 顾景善闻言,抬了一下眼帘,看她的神色。不用问也知道,这孩子应该不是什么好的种子。但他还是多此一举,问了问,「谁的孩子?该不会是邢司翰的吧?」 黎静静笑,眼神冷了几分,又喝了一大口,然后将酒杯放在了一侧,发出一丝轻微的响动。 「这个孩子,应该拜邢越所赐。」 「邢越的?」顾景善啧啧了一声,「还真是看不出来你,连邢越你都勾搭过了?」 「我呸!」她冷笑,「这种男人,我看不上。」 顾景善没说话,只往后靠在了沙发上,微笑的看着她,等着她继续说下去。 「这孩子,应该是王总的。是邢越给我下了药。亲自把我弄进王总房间的。说起来,那时候,他还在我身上注射那种东西!所以,这孩子多半是不能要的。可我本来之前车祸没了孩子,已经伤到子宫,医生都给我说了,我的子宫和输卵管出了些问题,怀孕并不是简单的事儿。若是有了,必须要好好养着,可不能再流产,否则后果就严重了。」 「真不幸,我又怀孕了,但这个孩子,绝对不能留。也就是说,这可能是我最后一次受孕,从此以后,我可能就没有当妈妈的权利了。一个女人。不能生孩子,那就不是完整的女人了。我还想着以后,换个地方,能找个男人,安安稳稳的生活,生个大胖小子,过平凡人的日子。现在好了,邢越彻底把我对未来的幻想磨灭了!你说,我能不恨他?我能放过他?」 她这一番话里的意图很明显,顾景善自然听的出来。 他摸了摸下巴上长出来的鬍渣,点了点头,说:「确实,这真的挺让人痛恨的,确实不该放过他。」 黎静静说着,身子往前倾,双手捧着下巴,微微眯起了眼睛。「所以,你是答应我啦?」 顾景善挑了一下眉,笑了笑,说:「我答应你什么了?」 「你会答应我之前提的要求?」 「我又不是做那种生意的,我哪儿来这些东西。」他嗤笑一声,将酒杯举到眼前,闭上另一只眼睛,透过暗红色的液体,看着黎静静,说:「再说了,他是我的人,我这样对他,不太好吧。」 「噢,这样啊。那看起来,在你的心里,他比我重要多了!反正我最后的希望都被他给搅和没了,还真是没有活下去的欲望了。我想有些秘密,我只能带进棺材了。」 「你现在这是在威胁我?」他笑着,依旧保持原来的姿势。此时,他的眼里,黎静静整个人都是变了形的。 「没有啊,我只是觉得心寒,我以为我们是同一条线上的,但我没有想到,邢越竟然比我还重要。本来,我知道你跟他合作,心里就不高兴。你还让我嫁给他,嫁给他自然是没有问题,但我要控制他,折磨他,我才愿意。否则,免谈。」 顾景善拿下酒杯,喝了一口。吧唧了一下嘴,说;「这么说来,我是拿你没办法了,是吗?」 「有办法啊,杀掉我,或者折磨我。看看我抗不扛得住,正好,把我肚子里的孽种也一併折腾了去,我相信你有这种能力和手段。也不是第一次被你折磨了,要不然,把我送去无人岛啊。」 「送你去送死啊。」 她耸耸肩,将茶几上的单子收了回来,摺叠好之后,放进了包包里,然后站了起来,「要说的我都说了,就不打扰顾先生的时间了。再见。」 「这就是你求人的态度?」 她刚转过身,顾景善便笑盈盈的说:「你这样的态度,换做谁,都不会愿意帮你。」 黎静静转头,深深看了他一眼,说:「只要你做到,我就告诉你,当初邢司翰背后的人是谁。」 「这么容易?」 「当然。不过从此以后,我希望我们各不相干,如何?」 顾景善摸了摸下巴,沉默了片刻,说:「留下来陪我吃顿晚餐。」 「行,但我要先去接骆一,晚上我会过来陪你吃饭。」她没多想,就答应了。她说完,就走向了电梯口,行至电梯前,又回过头,说;「还有请帮我准备个妇产科医生,我得做个流产手术。」 他但笑不语,但黎静静知道,他肯定会准备好的。 出了别墅,照样是顾景善的人把她送回了市区,在闹市中心把她放下。 黎静静站在街边,看着这繁闹的城市,来往的车辆,匆匆而过的行人,深吸了一口气。有些事,必须要快准狠! 距离骆一放学还有一个小时,黎静静打车过去,跟幼儿园的门卫说了一声,就进去了。一楼是活动室,里面全是小孩子喜欢的娱乐设施,她在门口张望了两眼,轻轻一推,便把门给推开了。 她坐在了鞦韆上,轻轻的盪了一下,便在这里等着骆一下课。 如果可以,她想去弄个幼师证来,等哪天离开这里之后,她要选个小城市,去当幼师,成天跟小孩子混在一块。 一个小时后,下课铃声准备响起,顿时教学楼里响起了无数孩子的声音。 许多孩子,背着小小的书包迅速的往大门的方向冲去,还有一部分,则进了活动室,开始玩游戏。 黎静静走出去,便看到骆一背着书包,文文静静的随着人流往外走,并没有其他孩子那般的兴奋。 黎静静跟在他的身后,并没有立刻上前。 骆一走出幼儿园大门,往四周张望了一眼之后,就走到了门卫边上,也不着急,就那么静静的等着。 黎静静大概看了他有十分钟,才走过去,拍了拍他的肩膀。他一回头,原本没什么表情的脸,在见到她之后,当即扬起了一抹惊喜而又灿烂的笑容,「姐姐,你怎么从里面出来?」 黎静静很明显看到他转头那一瞬间毫无表情的脸,他的反应很快,快到让黎静静心里有一种异样的感觉。 眼前的人不过是一个半大的孩子,怎么能把情绪掩藏的那么好? 她一直觉得,骆一转变的这样快。是因为遭受了这些变故,导致他一夜之间长大懂事。可她此时,却有点摸不透这孩子的心思。是真的如她所想的那般单纯,只是把她当做姐姐,当做唯一的亲人。 还是说,他是忍辱负重,存了心思留在她的身边的。 黎静静同他对视了片刻,转而,微微一笑,说:「是啊,我提早过来接你,刚才在你们的活动室里,你可能没看见我。」 骆一几步走到她的身边,搓了搓小手,往手心里哈了一口气,说:「我们回家吧,外面好冷哦。」 黎静静从包包里拿出了一对手套。蹲下来给他戴上,然后握住了他的小手,说:「走吧,不过咱们不回家,我带你去见昨天见过的甘梨姐姐和妹妹,好不好?」 他点了点头,说了声好。 她叫的车子就停在不远处,两人上车之后,黎静静一直有些心不在焉。 骆一大概是感觉道了她情绪不太好,难得活跃,拍了拍她的手,说:「今天老师给我们讲了个笑话,我讲给你听啊。」 黎静静看了他一眼,淡淡一笑,轻轻点了点头,「你说。」 紧接着,他便绘声绘色的将那个笑话讲了一遍。黎静静没什么认真的听,只是看着他的表情和动作。她只希望自己是想多了,大概是经歷了那么多事儿,把所有人都往坏处想。 如果连一个小孩都是存了心思在她身边带着,那么她真的觉得自己没有必要再活在这个世界上了。 太累了。 骆一说完,黎静静很配合的笑了笑。 这一路上,骆一一直在同她说话,很快车子就到了别墅区门口。 黎静静带着他进去,敲开了甘梨的门,她就站在门口没进去,将骆一和一袋子衣服交给了甘梨,说:「我要出去几天,骆一就暂时寄放在你这里,等我回来,就过来把他接回去。」 甘梨闻言,脸上的笑容不由微的一僵,大抵是猜到。她要出去几天,是想要做什么。忍不住皱了一下眉,伸手握住了她的手,说:「其实你可以住到这里来,真的。」 黎静静笑,「我是要跟我亲生父亲去一趟老家,你想什么呢。」 甘梨仍是有些不放心,说:「我可以照顾你,做了那样的手术,其实跟生孩子差不多,也需要做月子。」她将她拉到一旁,小声的说话。 「你别自暴自弃,就随便乱来。」 「我知道,我没有自暴自弃,我真的不是去做手术的。你放心,就算要做手术,我也一定会好好照顾自己。绝对不会马虎。」她拍了拍她的手,「好了,我还有别的事儿,要先走。帮我好好照顾骆一,还有,注意帮我特别观察他,我想知道,这孩子心里在想什么。」 「好,你放心去,孩子我会照顾,也会帮你留心的。」 黎静静走了,骆一站在门口看了好一会,却什么也没问,一直到黎静静的身影看不见了,才跟着甘梨进屋。
第133章:搭伴活着 黎静静走到别墅区门口,刚要掏出手机给顾景善打个电话,一辆停在不远处的黑色轿车就驶了过来,停在了她的跟前。 车窗降下,里头的司机一露出脸,黎静静就把手机放了回去,拉开车门上了车。 一路上,黎静静都很平静,一句话也没说,没问。 顾景善没有挪地方,还是在半山的别墅里。 推门进去,就看到他衣着整齐,坐在沙发上,听到动静,便侧过头看了她一眼,笑着说:「来了。」 黎静静脱掉了厚重的外套,走了过去,「让你久等了。」 「还好,还算快,有一个还没到,所以还要等。」 黎静静坐了下来,将搭在臂弯上的外套,放在了一侧,佣人泡了杯茶过来,黎静静说了声谢,便喝了一口,顺嘴问道:「还有谁?」 「邢越啊,冤有头债有主,不如让你们两个当面说清楚。」 「噢。」黎静静淡漠的应了一声,又喝了一口茶,然后啧啧了两声,说:「顾先生。您这儿是没有好茶了么?」 「呦,是在唐家喝惯了好茶叶,这么快就不习惯了?」 「那倒也不是,有时候也看心情,心情好的时候,再差劲的茶叶喝进嘴里还是香的。心情不好的时候,再贵的茶叶,喝道嘴里也是涩的。您说是不是?」 「那你现在这是在间接告诉我,你现在心情不好,是吗?」 黎静静但笑不语,继续低头喝茶。 顾景善倒也没再多说什么,话音落下,屋子里便陷入了沉寂,外面又开始飘起雪花。这屋子里的暖气开的很足,甚至于有点太过,黎静静脱了外套,没多久之后,就觉得整个人热了起来,甚至觉得背后都沁出了汗,怪不得顾景善只穿了一件薄薄的衬衫,还卷着袖子。 其实黎静静穿的也不多,棉衬衫加上一件厚一点的毛线衣,里面再加了一件保暖内衣。这样出去,她都觉得冷,可现在她却觉得特的难受,还有点闷。 顾景善看她微微发红的脸颊,笑说:「你要不要脱一件衣服?」 她蹙了下眉,说:「你就不会让佣人把温度调低一点,你这是在烤猪呢?」 「我怕冷,只要寒风一吹,我身上的骨头就会疼,疼的厉害的时候,打止痛针都不行。所以冬天,我甚少出门,温暖必须要保持在这个高度,这样我才觉得舒服。」他勾了一下嘴角,缓缓喝了一口热水,说:「你是不会明白,那种拆骨似得疼痛。」 黎静静不由看了他一眼,他说的风轻云淡,可细细一想,他到如今也不过三十几岁,却落了这样的毛病,可想而知他以后受了多少苦。等到七老八十的时候,这人还能下得了床么? 顾景善像是一眼就看出她的心思,笑说:「我没想活很久哦,所以不会有老的动不了的那一天。」 「那你想的还算通透。」这话刚说完,黎静静像是想到了什么,眉梢一挑,问:「那个顾落,是假的?」 她突然把话题扯到顾落的身上,顾景善脸上的笑容顿了顿,反问:「为什么这样说?」 黎静静笑道:「因为你实在是太爱你的妹妹了,可她现在回来,你却把她放在邢家不闻不问,这不是你做事的风格。」 「噢?那我做事的风格是什么样的?」他较有兴趣的问。 「你应该会用一根绳子,把她绑在身上,天天看着她。一定不会让她再跟邢司翰在一起,也不会就这么由着她,让她待在邢家,跟两个变态待在一起。」 顾景善咯咯的笑了起来,懒散的倒在沙发上,摸了摸鼻子,说:「好想很有道理。但我也说过,我会尊重她的选择……」 「你若是真的尊重她的选择,邢司翰像狗一样被关在笼子里,你就会出手相助,而不是任由邢越那样折磨邢司翰,将他的尊严彻彻底底的踩在脚底下。若是让顾落看到,她会多么心疼,多么难过。若真像你说的那样,你怎么会捨得让落落难过。所以,在邢家的那位,是假的吧?」 顾景善抿了唇,只似笑非笑的看着她,并没有回答她的问题。 黎静静也没有再追究下去,他不说话,她便当他是默认了。看样子,那位真的不是顾落。 她心里头莫名有些失落,若是顾落真的没死。就好了。她想,若是真的顾落回来,顾景善一定没有什么心思再来理会他们这些人,他会把所有的心思都放在他妹妹的身上。 邢越来的有些晚,但到底还是来了。 进来的时候,身上带着一阵寒气。黎静静恰好去卫生间把毛线衣脱了,出来的时候,就看到邢越恭恭敬敬的站在顾景善的跟前,额头上还沾染着点点雪花。 外面的雪下了也有好一阵了,再这么落下去,不知道一会下山的时候,会不会封道。 「正好,可以开饭了。」顾景善站了起来,一声开饭,屋子里的三个佣人便忙活了起来。 只一会的功夫,三个人就端坐在了餐厅里。 顾景善让人开了一瓶茅台,看外包装,是有些年头,属于限量款的了。 顾景善没给黎静静倒,说是女人不适合喝这种烈酒,让用人给她弄了点果酒来。 黎静静笑的灿烂,说:「谢谢善哥体谅了。」 佣人从地窖拿了果酒上来,正准备给黎静静倒的时候,顾景善伸手制止,示意佣人把酒放下就行。 转而,他便看向了坐在左手边的邢越,说:「说起来,咱们三个算是一条船上的人,有什么误会,或者纠葛,就在今个说清楚,免得日后争锋起来,我这个中间人做的尴尬。帮谁都不是个事儿,你们说是不是?」 黎静静没说话,只微微扬起下巴,态度坚定,很显然,并不打算跟邢越和解,也不可能和解,绝不和解。 两人都没有说话,顾景善继续,「邢越,黎静静怀玉了,你知道吗?」 邢越闻言,微微挑了一下眉,抬起眼帘,看了黎静静一眼。 黎静静这会正面无表情的看着他,两人的视线正好对上,黎静静哼笑了一声,说:「不用看,不用想,这孩子就是王总的。拜你所赐,我就要当妈妈了。」 她这话说的极其阴阳怪气,傻子也听得出来她心里对这件事有多么的介意,对邢越有多么的憎恶。 邢越抿唇浅浅一笑,那一笑,真是刺了黎静静的眼睛,恨不得将碗里的热汤,全部都泼在他的脸上。大概是真的气急了,这个想法才刚过了脑子,她的手就不受控制,拿起了手边的碗,直接将刚盛的汤,往他的脸上泼了过去。 邢越倒是没躲。就这么生生的挨下了这一碗汤。 顾景善脸上的笑容不变,目光在两人之间来回移动,默了片刻,拿了一块帕子递给了邢越,又轻轻的拍了拍黎静静的手背,说:「你怎么这般冲动,有话好好说。」 「我是个女人,又不是君子,我生气我就动手!你管我?」她说的理直气壮。 邢越慢条斯理的擦着脸上身上的汤汤水水,笑说:「浪费了一碗好汤。」 擦完之后,他起身,伸手拿起了黎静静面前的空碗,又帮她盛了一碗。黎静静目不转睛的盯着他,然而,邢越什么也没做,只是真真切切的帮她盛汤。然后放回了她的手边,说:「其实这事儿,你也不能全怪我。」 黎静静不屑的哼了一声。 「要怪就怪,阿翰心肠太硬,我都通知他了,他竟然没有去救你,这也是我意料之外的事儿。」 「你不用把事情推到邢司翰的身上,我跟他没关系,他救我是道义,不救我是应该。可是你,根本就没那么道理来害我!你不但亲自把我送到王总的床上,你还给我打了不该打的东西!你又怎么说?你若真是有心要救我,就不该给我打那种东西!你是存了心思要害我!或者想用这种东西来控制我!其实我跟你之间,压根就没什么可说的,也根本没有必要同桌吃饭,看见你我就想吐。压根就吃不下饭!」 她说着,就想起身,顾景善及时摁住了她的肩膀,将她一下子给摁了回去,乖乖坐好。 他的手不松,眼神示意了一下邢越,说:「还不给唐大小姐倒酒认错?」 邢越还真是个能屈能伸的主,立刻起身,走到她的身边,拿起了佣人放在桌上的果酒,给她的杯子满上,说:「那时候我还不清楚你的立场,所以下了狠手,我感到很抱歉。」 黎静静很想把那杯酒扫到地上,可顾景善先一步拿起了那杯酒,然后塞进了她的手。一只手紧紧的握住她的手,说:「我在这里,就不要做的那么难看了。」 黎静静挣扎了一下,如今的她,谁的面子也不顾,就算是顾景善,她也不会估计半分。一个连死都不怕的人,还有什么可怕的,这世上就没有她怕的人和事儿。 大不了,就是送了这条小命,她甚至都不稀罕。 顾景善不松手,她的力气上抵抗不了他。杯子甩不出去,黎静静恶狠狠的瞪视了他一眼,然后冷哼了一声,笑说:「道歉有用的话,要警察做什么?我现在找人把你强姦了。然后把你的命根子割掉,然后说一声抱歉,你接不接受?」 她没有看邢越,只是看着顾景善。 「知道你生气,可事情都已经发生了,就算你把他废掉,也不可能退回去,是不是?」顾景善还是耐着性子劝说,可眼里戏嚯的意味那么浓,明明就是在看好戏。 黎静静是真的怒,一方面是气邢越,另一方面则是讨厌顾景善那种看小丑戏的样子,自己好像是他的玩物似得,仅供他逗乐用的。 她不再动弹,闭了闭眼睛,收敛了怒意,说;「你放手,我现在不跟他计较。」 片刻,顾景善才缓缓松开手,就在他松手的瞬间,黎静静一扬手,直接把杯子里的酒泼到了顾景善的脸上。 那一瞬间,黎静静听到了很清晰的一声吸气声,周遭的一切都变得极其的安静,一点儿声音都没有。连站在一侧看着的邢越,都忍不住看了黎静静一眼,不由在心里感嘆,这女人胆子也太大了,泼他就算了,竟然连顾景善也敢泼,这是不要命了么? 在看她现在的样子,一点儿惧怕的样子都没有,显然是想好了要这样做的。目光显得那样平静,没有丝毫波澜。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停滞住,只听得啪的一声,黎静静将杯子放置在了桌子上,然后站了起来,脸上露出了一抹满是歉意的笑容,说:「真是对不起啊,善哥,我不是故意泼你的,这手啊,实在是控制不住。真是抱歉,太抱歉了。」 顾景善的手指微微动了动,只一会的功夫,外面就来了一波人,直接把黎静静给围住了,那气势,像是要把她千刀万剐了似得。只要顾景善一句话,她现在就能死在她的面前。 黎静静依旧没有任何惧怕的意思,背嵴挺得笔直,笑了一下,回头看向顾景善,说:「善哥,这事儿都发生了,你现在就算是宰了我,也不可能倒回到过去了,不是啊?」 话音落下,顾景善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摇了摇头,侧目看了一眼她那理直气壮,没有办法惧色的样子,摆了摆手,示意那些人退下。然后拿起一块帕子,举到黎静静的面前,就这么抬头看着她,说:「我不要你的道歉,给我擦干净就好。」 黎静静微微吞了口口水,深深看了他一眼,见他眼里满是笑意,没有丝毫怒气,也是奇了怪了。眼前这人真的是顾景善吗?是有人戴了顾景善的人皮面具,假扮的吧? 她没有立刻接过,只站在原地,冷眼看着他,满目的探究。 连邢越都不敢相信,顾景善竟然会这么轻易就放过她,这一刻,他心里倒是有些没底了。看着桌上那丰富的菜色,总觉的这是一场鸿门宴,黎静静和顾景善合伙起来,谋算他的鸿门宴。 他的喉头不自觉的滚动了一下。 黎静静默了几秒之后,才伸手接过了他手里的帕子,胡乱的在他脸上比划了一下。 等擦干净了,顾景善才说:「闹也闹过了,现在该好好的吃顿饭了吧?」 黎静静也不知道这人肚子里到底揣着什么心思,想了想,还是坐了下来,说:「我只是想让您也感受一下,被人暗算之后的感觉,一句对不起,可抵不了任何东西。」 顾景善没有接她的话,只对着站在一侧的邢越摆了摆手,说:「落座吧。」 邢越舔了舔唇。这会莫名感到了一阵紧张,放下了果酒,走回了自己的位置上。 随后,三个人便安静的吃起了饭。 黎静静吃的不多,只吃了一点儿就放下了筷子。 顾景善倒是兴致很高的样子,一杯一杯的同邢越喝酒,仿佛刚才的那些个破事儿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黎静静兀自一小口一小口的喝着果酒,一点儿酒精的味道都没有,甜甜的,像汽水一样。 后来她才知道,那就是披着果酒外壳的饮料。 他们两个男人,你一杯我一杯的,喝掉了足足两瓶茅台。 邢越的脸已经变红了,听他说话的口吻,应该是有些醉了。 黎静静看了一下时间,放下了手里的杯子。说:「时间不早了,我要回去了。」 顾景善闻声,放下了酒杯,一只手抵着下巴,侧头笑眼盈盈的看着她,说:「我都把人放在你的砧板上了,你什么都不做,就这样走了?」 黎静静顿了两秒,才反应过来他这话里的意思。 「你的意思是……」 不等她说完,顾景善便耸动了一下两条眉毛,笑着点了点头,说:「如你所想。」 这会,邢越正在厕所,餐厅只有黎静静和顾景善两个人。 黎静静默了一会,问:「我问你啊,要对一个男人做什么。才能让他感觉到耻辱,就好像我们女人被强姦一样。」 他笑了一下,突然整个人凑了过去,两个人的距离变得极近。 黎静静没有退开,只眨巴着眼睛看着他,是真的很认真的在问。 他凑的很近,身上的酒味扑面而来。他倏地扬起唇角,露出整齐又好看的牙齿,笑着闭上眼睛,说:「你这女人……」 邢越再没有从卫生间回来。 倒是顾景善的手下,从外面进来,说:「外面雪太大,山路封道了。」 这话自然不是说给顾景善听的,他压根也没想出去,这话是给黎静静说的。 紧接着,他又说:「刚才邢先生从卫生间的窗户爬出去。正好被我们看到,这会已经上车准备离开了。」 顾景善似乎是有些醉了,整个人慢慢的趴在了桌子上,低声说:「让他出去,你们在半道上做事,不要弄脏了我的地方。」 「是。」 黎静静仍挺着背嵴,直挺挺的坐在椅子上,低眸看着眼前的男人,到底是捉摸不透。 她以为他肯定不会帮她。 沉默良久,顾景善突然又抬起了一双眼睛,在灯光的照耀下,亮晶晶的,他问:「你要去观看吗?」 黎静静摇头,「没兴趣。」 「那就扶我去沙发上,好久没有喝那么多酒了,还真有点扛不住。」他说着。抬起了手,跟老佛爷似得。 黎静静倒是没有拒绝,握住了他的手,刚站起来,他大手一扬,便圈住了她的脖子。他的手很重,挂在她的身上,着实有点沉。鼻间全是他酒精的味道。 黎静静扶着他,咬着牙,一步步吃力的走到了客厅,原本想把他扔在沙发上的。可他的手臂,就跟钩子似得,牢牢的勾住他的脖子,他整个人往下倒,她也就免不了跟他一块栽倒了下去,直接摔在了地上。所幸他在下。她在上。 黎静静稍稍挣扎了一下,刚要起来,他的双手一下将她牢牢的抱住,抱的很紧,那种感觉好像稍稍一松手,就会失去她一样。黎静静想,他是真的喝醉了,而且醉的不轻。 她被掐的有点喘不上气,用力的拍了拍他的手臂,低声说:「你松手,我不是你妹妹!」 可他却怎么也不肯松手,反而越抱越紧。 他低低的说:「是我的错,是我错了……落落,你回来吧。」 黎静静不由抬头,看了他一眼,他脸上的表情看起来万分痛苦,但她并不想去深究他到底错在了哪里,他跟落落之间,又有什么样不可告人的秘密。 她对这些一点儿兴趣都没有,也不想知道。 她刻意将声音放大,凑到他的耳边,大声说:「我不是落落!你清醒点!」 他只微微睁了一下眼睛,突然整个人扑了过来,嘴巴一下堵住了她的嘴。黎静静当即睁大了眼睛,先是挣扎,然后伸手摸到了茶几上的杯子,直接把杯子里完全冷掉的水,带着茶叶,全部浇在他的头上。并在他的唇上狠狠咬了一口,顾景善当即将她从身上推开,不由低唿了一声,勐地坐了起来。 「黎静静!你是不是不想活了!」 黎静静迅速的站了起来,居高临下的看着他,笑了笑,说:「啊,好啊!原来你是在装醉啊!」 顾景善用力的甩了甩脑袋,把头髮上的水珠全部甩开,冷冷的瞪了她一眼,沉声说:「我刚才说了什么?」 「没有,你什么都没说。」黎静静摇头。 顾景善微眯了眼睛,「真的?」 「不然你杀我灭口好了。」 他缓慢从地上起来,突然就伸手掐住了她的脖子,力道极大。黎静静一下就觉得唿吸困难,可她却没有挣扎,只微微的蹙了一下眉头,看了他一眼之后,就闭上了眼睛。 顾景善说:「别以为我真的不会杀你!」 她没有说话,只一副随便你的架势,连挣扎都没有。 顾景善觉得没趣极了,直接把她扔在了沙发上,揉了揉额头,低声说:「你这人真是不知好歹。」 黎静静摸了摸脖子,隐忍着咳嗽了几声,说:「伸长脖子让你掐死我,怎么我就不知好歹了。」 他弯身坐了下来,低着头揉着额头,脸上没什么表情,冷笑一声,说:「真那么不怕死,有本事你自杀啊。」 他的话音还未落下,黎静静就一下拿起了放在桌子上的水果刀,直接往自己的脖子上怼过去。所幸顾景善眼疾手快,一下扣住了她的手腕,刀子距离她的脖子。大概只有两三厘米的距离。 顾景善看着她,良久,手上稍一用力,就把她手里的刀子给夺了过来,「你什么时候那么听话,让你死就死?你就真那么不稀罕你这条小命?」 黎静静认真又随意的说:「当你发现活着不知道为什么的时候,真的无所谓。」 说完这句话,顾景善的目光微深,盯着她看了好一会,才收回视线,握着她的手没有松开。 沉默了好一会,顾景善说:「活着吧,我们可以搭伴活着。」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很认真,认真到黎静静都听出了真情实感。她不由转过头看了他一眼,笑了一下,说:「你不是很讨厌我的么?顾落的死。你都算在我的头上。」 他笑了笑,没有回答她的话。 不知是黎静静的错觉还是什么,她突然觉得这一刻,他脸上的笑容是温和的,一点儿刺儿都没有。 这天晚上,黎静静留在半山别墅过了一晚。 第二天清晨,她起床走出房间,整栋房子都显得特别明亮,屋子里充斥着早餐的香味,她走过去,餐厅里已经坐了两个人了。 邢越竟然还在,他的脸色很白,微低着头,坐在那儿,眼前的早餐一动未动。顾景善看着心情不错,一直低头吃着早餐。 黎静静的目光在他们两人之间来回扫了一圈。然后拉开椅子坐了下来,今天外面阳光很好,黎静静心情还算不错,微笑着说了一声早安。 顾景善点了一下头。 黎静静喝了一口牛奶,又抬眸看了邢越一眼,他依旧一动不动的坐在那儿,背嵴挺得笔直,脸色是青白色的,非常难看。她往下瞄了一眼,发现衬衣领口下,似乎有一些不太能见人的痕迹。 昨个,她也没有详细的问顾景善他到底要对邢越做点什么,可今个看到他的表情,她仿佛看到那天从王总房间里出来的自己。 她突然就笑了,觉得还挺痛快,她的笑声。引得邢越的睫毛微微动了动,放在身下的双手紧紧的握成了拳。 黎静静像是能感受到他的怒气,笑说:「一大早的,生什么气。谁不是这么过来的,怎么到你的身上,气性就那么大了。昨天不是还轻描淡写的跟我说对不起么?那不然我现在也跟你说一声对不起,你感受一下。」 邢越终是控制不住,勐地抬头,那双眼睛微微发红,看架势,指不定下一秒就会扑过来把黎静静咬死。 黎静静倒是没有半分惧意,笑的越发灿烂,「很生气,很愤怒,是不是?那就对了!现在我可以原谅你了,也愿意跟你在同一个饭桌上吃饭了。那你还要不要娶我呀?」 黎静静那表情嚣张透了,完全就没在怕的,不停的挑战着对方的底线。 邢越的牙齿咬的咯咯直响,却依旧没动,只问:「善哥,我可以走了吗?」 「可以,道路应该解封了,路上小心。」 「谢谢。」他说完,就勐地站了起来,走到黎静静身边的时候,突地停下脚步,伸手搭上了她的肩膀,说:「别忘了你说的,心甘情愿嫁给我。」 黎静静笑,「你要是不怕,尽管来娶。」 随后,邢越便大步的出了别墅。 他的车子刚驶出别墅,手机就响了起来,「餵。」 「越哥,邢司翰不见了。」
第134章:你以为你们有区别吗 「越哥,邢司翰不见了。」 邢越接到这个电话的时候,刚要转过一道弯,由着他分了心神,一辆车堪堪迎面驶来。他一惊,已经用最快的速度踩下剎车,可这道路昨夜结冰,现在还没完全化开。 这剎车踩下去,制动效果不好,两辆车,谁都没有避开,迎面撞上,最后邢越的车撞在了山壁上,而另一辆车则撞在了一旁的围栏上。 邢越的额头狠狠的撞在了方向盘上,一瞬间只觉天旋地转。 电话那头的人大概是听到了动静,焦急的叫着他的名字,「越哥!越哥!你怎么了!出什么事儿了!」 手机掉在了副座的下面,邢越倾身过去,忍着疼,咬着牙,将手机捡了起来,微喘着气,说:「给我打120。」 他报上地址之后,便趴在方向盘上,晕了过去。 黎静静的早餐刚吃完一般,顾景善的手下就过来报喜,噢,不对,应该说是报忧。 「邢先生的车子在路上出了车祸。」 顾景善微微蹙了一下眉,「怎么那么不小心?」 「不知道。不过幸好他的车速不快,错在另一辆车子,开错了道,两人一时避让不及,就撞上了。」 「噢,那就是运气不好了。让他别那么早回去,他偏偏那么着急。昨晚也是,若不是我让你们把他弄回来,说不定更严重。」顾景善一副好人模样。 黎静静有些忍俊不禁,喝了口牛奶,说:「坏事做多了,这就是报应。」 「所以,我一般都不愿意出门,就怕报应找上我。」顾景善打趣着说。 「死神来敲门的时候,就算你躺在床上,也能意外死亡。你没看过死神来了的电影吗?」 「你怎么能那么说善哥!」顾景善到还没发话,他手下的小厮听不下去了,出声指责,「你不想活了么!」 黎静静觉得好笑,并没有理会他的微言,只自顾自的低头吃早餐。 那小厮依旧拧着眉,一脸严肃的看着她,似乎是在等她道歉,又或者是在等顾景善发落。 顾景善只剜了黎静静一眼,就摆了摆手,示意他下去。 那小厮见顾景善都没有什么意见,自然不会再多说什么,只多看了黎静静一眼,就退了下去。 黎静静啧了一声,说:「想不到你的手下还挺护着你的。」 「没有他们,哪儿来我今天的地位。江山不是靠一个人打下来的,要看人心,人心齐了,自然而然会成功,若是手下的人心思各异,那我就走不到今天。早就死了一百次了。」 黎静静摸摸下巴,「好像很有道理的样子,这么说来,你还算个很讲义气的大哥咯?」 他不置可否。 黎静静吃掉最后一只烤饺,便放下筷子,擦了擦嘴,说:「我也该回去了。」 「中午再走吧,刚刚解封,不代表就没有危险。更何况,邢越的车祸一时半会也解决不干净,到时候堵在路上,一样还是要等,外头冷,不如家里暖和,难不成你更喜欢去外面冻着?」 黎静静原本想怼他,就说自己喜欢冻着,也不想在这里被烤着。 可想了想,昨个已经在他的头上拔毛了,总不能得了便宜还卖乖。这种人脾气阴晴不定,还是顺着点来比较好。 她故意做出一副思考的样子,然后点了点头,说:「你说的有道理,那我中午再走。」 「嗯。」顾景善淡淡应了一声,继续慢条斯理的吃他的东西。 黎静静坐在一侧,看着他吃东西的样子,不由在心里腹诽,从她刚才下来到现在,他一直在吃吃吃,就没有停过,这胃口也真是大。 周遭十分安静,整个屋子里现在只有他们两个,餐厅的正前方有一扇极大的窗户,稀薄的太阳光,时隐时现。外面的积雪还是一大片一大片的。外面的院子没有打扫过,甚至连脚印都没有。 厚厚的积雪反光,把整个屋子都照的透亮。 黎静静一只手低着下巴,收回落在顾景善身上的目光,转头看向窗外,微微眯起眼睛。 外面的雪景可真是美,只是放在顾景善这里。就显得十分浪费。 他这种人,肯定不会懂得风花雪月这玩意儿了。 顾景善一直没有说话,只自顾自的吃着东西,他这一顿早餐,足足吃了一个半小时,将近两个小时,才终于放下筷子,擦嘴。 见她一直看着窗外,问:「你要不要出去玩一会?」 黎静静眉毛一扬,像是听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话,满目惊讶,「啊?」 「我瞧你一直盯着外面看,可以出去堆个雪人玩。」 「啊。」黎静静又是一声啊,半晌都没有从他这句话里回过神来。 顾景善没多说,只看了她一眼,就走向了客厅。 黎静静耸动了一下眉毛,忍不住露出了一抹浅浅的笑容,不知怎么,好像从昨天,或者是从他挡住她手里的水果刀开始,他们之间好像有点儿不一样了。 至于哪里不一样,黎静静具体说不出来,但他对她的态度变得不一样了。 顾景善走开没多久,佣人就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收拾餐桌。 黎静静起身走到落地窗前,眯着眼睛看着外面干净纯白的雪,想了想,去客厅拿了一副手套戴上,拉开了餐厅一侧的推门一步走了出去,直接踩在了雪地上,留下一个深深的脚印。 黎静静往手心里哈了口气,跺了跺脚,还真是冷,比想像中还冷。 顾景善听到动静,稍稍侧身,往餐厅的方向看了一眼,她没关门,只一会的功夫,屋子里的温度就低了几度,他不由蹙了一下眉头。 有佣人匆匆过来正准备去关门,顾景善呵住了她,说:「上楼给我那件衣服下来。」 佣人转头,愣了愣,「可是先生你……」 「叫你去就去,哪儿来那么多的废话?」他微蹙了一下眉头,显然很不爽对多话。 佣人立刻低头,点了点头,立刻上楼给他拿了一件厚外套,一双皮手套,还有一双厚袜子。 顾景善只把外套搭在身上,喝了一口热茶之后,起身,赤着脚,一步步走了过去,站在餐厅的落地窗前,这儿佣人已经提前铺上了毛毯,旁边还放了一个炉子。 他是很讨厌有人能准确揣度他心思,但今天,他难得觉得这个佣人有很有心思,她端着小桌子和坐垫过来的时候。他甚至对着她微微笑了一下。 这佣人的年纪看起来不大,有点婴儿肥,圆圆的脸,显得年纪很小。 她对上他的笑容,当即愣住,紧接着,一张脸变得通红,立刻低下了头,放下了手里的东西,匆匆的退开了。 敞开的门,冷风唿唿的吹进来,吹在他的脸上,吹在他的身上。他脸上没什么表情,弯身坐在了垫子上,片刻一杯热茶。就放在了他的手边。 顾景善握在手里,掌心滚烫。 此时的黎静静,是白色世界里唯一的一点色彩。 她很认真的在堆雪人,只一会的功夫,她的脸颊就被冻的红彤彤的了,乌黑的髮丝上沾染了点点雪花,连睫毛上都有。她穿的不多,却没有丝毫冷意。 堆雪人这种事儿,她从小到大都没有玩过。 其实很简单,一个头,一个身子就可以了。等她堆完雏形,那个伶俐的小佣人就拿了一盘东西出来,在雪人圆滚滚的脑袋上,加上了眼睛鼻子和嘴巴。 黎静静看了她一眼,微微一笑。摘下了脖子上红色的围巾,挂在了雪人的脖子上。 完美。 她一回头,便看到坐在落地窗前的顾景善,他一只手端着茶杯,身上搭在一件外套,正看着他们。 她略微怔了怔,脑子里突然闪过他昨天说的话,他说:活着吧,搭伴活着。 两个对未来没有期望的人,搭伴活着,似乎也不错。 只可惜顾景善不是个好人,跟他搭伴活着,太危险。 不过其实也无所谓,总归她也没想过要活到寿终正寝,一个人在这个世界上活到寿终正寝。实在是太难熬了。 如此想着,她缓缓扬起了嘴角,对着他淡淡一笑。 黎静静原本是准备吃过午餐再回去,结果十点的时候,唐天擎打了个电话过来,催促她回去。顾景善也没强留,让人把她送下了山。 车子驶出环山公路之后,约莫十五分钟的时候,黎静静觉得有点不太对劲。 她看了一下路牌,不由挑了挑眉,暗暗的看了司机一眼,他依然神色淡定的开着车子,仿佛他从头至尾要去的方向就是这里,可现在行驶的方向跟唐家完全相反。 她想了想,从手袋里拿出了手机。正要拨打电话的时候,司机倒是开口了。 「黎小姐不用担心,有个人想要见你一面,不会耽误你太久的时间。」 「谁?」黎静静手上的动作一顿,深深看了这人一眼,刚才出来的时候,顾景善也没说要让她去见谁啊?她拧了眉头,问:「你不是顾景善的人?」 「我当然是善哥的人。」 「不可能,顾景善没说要让我去见谁,我要给他打电话。」 「黎小姐,您若是打了这个电话,对你我都没有好处。所以请您还是耐心点为好,等见到那个人,您就知道了。」 黎静静真正是没有想到,顾景善身边竟然还有卧底,是警察吗?还是叶水生他们的人?顾景善就一点儿都没有察觉到? 一个司机,离顾景善那么近的人,都可以叛变,那么他手里的人,有多少是已经叛变的,又有多少正处于将要叛变的阶段? 她又想到了早上那个护着顾景善的小厮,看架势他们对顾景善应该是绝对忠心才对?她微微眯了眼睛,手机屏幕上是顾景善的手机号码,她最终还是没有摁下去,她也想知道那个人是谁,会是谁。 车子匀速在路上行驶,不知过了多久,车子进入了一片竹林,在一个三岔路口停了下来。 司机下车,给她拉开了门,往前指了指,说:「您一直直走,可以看到一栋房子,他就在门口等您。您的时间不多,最多半个小时之后一定要出来,我要送你回唐家。」 黎静静深深看了他一眼,冷然一笑,是他带着她过来的,还给她限制时间,真是可笑。 但她也没多说什么,点了一下头,就沿着他指着方向走了过去,青石板的路,上面铺满了鹅卵石,风轻轻一吹,挂在树叶上的雪水就刷刷往下落。 黎静静的围巾给了雪人,她光着脖子,水滴时不时的落进来,冷的她直打颤。 她步行了大概十分钟的时间,才看到司机嘴里说的那栋小楼。她眯缝了眼睛,隐隐约约看到楼前站着个人。 不知怎么,她的一颗心突然就吊到嗓子眼上,莫名有点紧张。 她缓步过去,越是靠近,就越发觉得那个身影有点眼熟。 等两人之间的距离在十步以内时,她突地停下了脚步,当即就认出来这人是谁。 她有点不敢相信,闭了一下眼睛,再睁开时,他已经转过了身。那张脸。就那样坦坦荡荡的展露在她的眼前。 她脸上当即没了表情,两人就这样对视数秒之后,黎静静迅速转身,加快了脚步。 然而,她还没走几步,身后的人便一个健步过来,一下扣住了她的手腕,「等一下。」 「等什么?我觉得我们之间没什么可说的。」她背对着他,没有转身。 「你怀孕了?」 黎静静微微瞠目,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她一咬牙,转身扬手,啪的一声脆响,她的手掌重重的擦过他的脸颊,「你不是应该待在笼子里当狗吗?出来做什么?」 她这一巴掌打的很重。承载了她全部的怒火,只一会的功夫,他的脸上就显现出了一个五指印。他没有挣扎,只稍稍侧了一下头,握着她的手没有松开,舌尖顶了一下腮帮子,很快转回了头,再次对上了她的视线。 「孩子是我的。」他的声音淡淡的,带着一丝坚定。 黎静静愣了足足五秒钟的时间,再次扬手,他没有丝毫避闪,就这样目不转睛的盯着她的眼睛,说:「那天我把你救回来了,跟你上床的人是我,不是王总。」 她这一巴掌照着同一个位置打了下去。她笑,「那又怎么样?就算这个孩子是你的,我也要打掉。你以为会有什么变化吗?因为是你的,所以我要把他生下来?请问,你的孩子,跟王总的孩子,在我眼里有什么区别呢?」 「邢司翰,你已经跟我说的很清楚了!我也跟你说的很清楚了!我们之间两不相欠,就算你那天把我救出来,谁允许你跟我发生关系了?在我不同意的情况下,你那样做,也是强姦!跟王总没有任何区别!」 她往前走了一步,微微仰着头,紧紧的盯着他的眼睛,双眸依旧黑白分明。没有任何波澜,甚至没有丝毫感情,「还有,你以前跟我上床,不管什么时候,避孕措施做的那么到位,在山上的那几个月里,我一次都没有中招,为什么这一次你不做避孕措施?为什么?你明知道我被邢越打了那种东西,你却不做避孕措施,你的企图是什么?」 「你是觉得之前的报復还不够彻底,要彻彻底底的毁掉我所有的幸福,你才痛快,是吗?」 他的嘴唇抿成一条直线,眼波微动。握着她的手紧了紧。 良久,才缓缓开口,沉声道:「是我一时失误,我只是……」 他终究是说不出来,为什么那一次那样的冲动,为什么在那样的情况下,还要跟她发生关系。那时候,他以为这是最后一次了,这辈子,这一生的最后一次。所以他没有忍住。 黎静静挣扎了一下,说:「我不知道你现在无端端把我弄到这里来的意图是什么,我觉得我们之间没什么话可说,如果你想让我帮你反顾景善的话……」 她的话还没说完,邢司翰突然伸手扣住了她的后脑勺,下一秒。他的唇就堵了上来。 黎静静愣了数秒,当即睁大了眼睛,开始挣扎。 可邢司翰的手劲很大,就那么死死的顶着她的后脑勺,使得她根本就挣脱不得。她眉头紧拧,死死的瞪着他,眼里满是怒火。他倒是很平静,深邃的眸子一直与她对视,那眼神好像是在跟她说着什么。 可黎静静什么都不想知道,她不停挣扎,张嘴一口咬住了他的舌头,她咬的很重,只一瞬间口腔里便充斥了血腥的味道。 然而,邢司翰依旧不松口,只微微蹙了一下眉头。另一只手紧紧的搂住了她的腰,两个人贴的很近,就这样纠缠撕扯着。 黎静静含含煳煳的说:「你再不松开,我就咬断你的舌头!」 他没有说话,也没有松口。 最后,黎静静自然没有咬断他的舌头。 邢司翰亲了亲她的嘴唇,用非常轻的声音,说:「有些话不要乱说。」 他微凉的唇,说话的时候,一下又一下的触碰着她的唇,「这里,不止我们两个人。」 黎静静抬起眼帘,深深看了他一眼,眼底的怒火未散。只冷冷瞪视了他一眼,「放手。」 「可以好好说话吗?」 「你觉得呢?」 「静静……」他的语气里多了一丝无可奈何。 「请你叫我唐小姐!」她冷冷的说。「我跟你的关系还没有亲近到让你叫我一声静静,邢先生。」 邢司翰深深看了她一眼,说:「稍后我会把邢氏和邢家都拿回来,你可以答应邢越的求婚,到时候跟你结婚的人,会是我。」 黎静静冷然一笑,「你哪来的自信,我不想嫁给邢越,却想要嫁给你?装了那么久的十八岁,怎么不继续装下去?你不怕顾景善了?」 「看的出来,顾景善对你已经放下最后一丝戒备了,他开始把你当成是家人了。」 「你是从哪儿看出来,顾景善把我当成家人了?他之所以把我留在身边,事事顺着我,是因为她想从我的嘴里知道你背后的人是谁。如果不是因为这个原因,我还能这样好好的活着?你可真是看得起我。」 「你只需要配合我,事情顺利的话,顾景善的势力会受到很大的影响。」 黎静静深深看了他一眼,沉默半晌,笑着点了点头,说:「好啊,你要是相信我,只管等着。」 她说着,抬手看了一下时间,「半个小时到了,我该走了,再不走就要被顾景善发现了。我想你不愿意让他发现的,对吧?」 邢司翰目光幽深,同她对视片刻之后,才缓缓松开了手,「回去吧。」 黎静静冷笑一声,头也不回的头了。 邢司翰一直站在原地,看着她的身影消失在眼前。不知何时,叶水生已经站在他的身后,啧啧了两声,说:「这女人还挺泼辣的。不过她说的也没错,那时候她都那种情况了,你还撒种,对不起她哦。」 邢司翰收回心神,用手指擦了擦嘴唇,笑了笑,说:「若不是这个孩子的出现,加剧了她的仇恨,她会这样对邢越吗?若不是这个孩子,又怎么让顾景善动了这一份恻隐之心呢。」 叶水生眯起了眼睛,「别说这是你算计好的。」 「做的时候并没有把握,但却很成功,不是吗?」 「不过还真是没想到,顾景善那人还会动恻隐之心,他那人手段那么狠毒,为了上位老老小小都不放过。竟然会对她这么个女人动恻隐之心,也是奇怪。你说这女人身上,有什么吸引人的地方?」 「一样的人,才更能打动顾景善这种人。黎静静不怕死,连活下去的希望都没有,这样的人,不正是跟顾景善一样吗?顾景善从来不动,跟自己一样的人。顾落没了,他的人生就是浑噩度日,否则。我们也不可能那么成功就策反他身边的人,他甚至都没有察觉。」 叶水生啧啧了两声,「你这样说就不对了,那咱们做了那么多事儿,反倒多此一举咯?」 「他只是少了那拼命维持地位的心思,但不代表,他会站在那里由着你侮辱。」 叶水生笑呵呵的搭上了他的肩膀,「说来说去,你还是还是最了解他的人,一算一个准。」 两人说着,就进了屋子,邢司翰嘴边挂着淡淡的笑,笑容不及眼底。 黎静静的每一句话,一直迴荡在他的脑海里。 她如今跟顾景善关系这样好,他怕她因为憎恨。会把这一切告诉顾景善。 然而,他知道叶荣霍是绝对不会让她这样做的,顾景善身边有他们的眼线,她但凡是有这样的意向,便必死无疑。 如此想着,他不由蹙了蹙眉。 不愿把她拉这个局面,可最后她还是彻底的掺和进来了,避无可避。既然如此,他便只能想尽办法,把她留在身边,不管用什么办法,就算她厌恶憎恨他,也只能这样做。 …… 黎静静坐在车上,从包包里拿出湿巾,用力的擦着嘴巴。不停的擦,嘴唇被她擦的通红。眼睛还是不争气的红了起来,眼眶发热,视线模煳。 她深深低着头,不愿意让任何人看到她这样的一面。 司机继续安静的开着车子,像个透明人一样。 午饭之前,她回到唐家,神色已经恢復正常。 她一进门,唐天擎就哼了一声,说:「一个女孩子家家,彻夜不归,到现在才回来,也不知道给家里打个电话?还有我之前是不是跟你说过,我要带你回祖宅,本来说好今早走的。你倒好,人影都不见一个。」 唐天擎絮絮叨叨的声音,难得让黎静静觉得心里有些舒坦。 她笑了一下,说:「去朋友家了,昨天晚上不是大雪么?封了路,我就出不来了,一直到快中午了才解封。能赶回来跟您吃午餐就不错了,而且我哪儿知道,您突然那么关心我了,您要提前知会我一声啊。」 唐天擎闻言,目光转了转,低咳了一声,冷冷的说:「吃饭了。」 黎静静点点头,脱掉的外套,放在沙发上。就跟着他一块去餐厅吃饭。 餐厅就他们两个人用餐,黎静静问了一句,「其他人呢?大嫂他们呢?」 「他们早就吃过出去了,谁跟你似得那么没规矩。」 「噢。」黎静静点点头,然后安静吃饭。 饭后,黎静静上楼洗了个澡,简单的收拾了一下行李,就跟着老爷子出门了。 行至门口,恰好就撞见了刚回来的唐佳沐。 「爷爷,你们要上哪儿啊?」 「去一趟祖宅,两天就回来。」 「哦哦,小姑也去啊。」她看了她一眼,对着黎静静笑了笑,算是打招唿。 唐天擎点头,说:「是啊。」 「那你们路上小心。」 随后,唐佳沐就亲自将他们送上了车,一直看着他们的车子消失在眼前,才转身回去。 这人都带去祖宅了,是不是说明老爷子已经开始接受这个女儿了? 晚上,唐佳沐正要睡下的手,唐沉走了进来。 她立刻从床上下来,穿了一件外套,神色冷淡,「有事?」 「老爷子跟黎静静去祖宅了。」 「我知道。」她坐在梳妆檯前,低着头看着自己的脚趾。 「明天你也过去。」 她勐地抬头,「我去做什么?」 「这一次是很好的机会。」他的唇边泛起了一抹浅浅的微笑,一步走到她的身后,身后搭住了她的肩膀,说:「黎静静来者不善,再等下去,恐怕就会失了时机。」
第135章:落叶归根 (1) 「黎静静来者不善,再等下去,恐怕去是会失了时机。」 唐佳沐不自觉的皱了眉头,透过镜子看了他一眼,低声说:「你想怎么样?」 唐沉附身,凑到她的耳边,轻声耳语了几句之后,就从身后拿出了一小瓶透明的液体,放在了她的手边。随即,便站直了身子,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容,转而拿起了梳妆檯上的梳子,给她把略有些凌乱的头髮,梳理整齐。整个过程中,两人都没有说话。 唐佳沐的头髮被保养的极好,长而微卷的头髮,如海藻一般。握在掌心里,柔的犹如丝绸,还散发着淡淡的清香。 唐沉微微扬了唇角,撩起一撮长发,放在鼻间,嗅了嗅,说:「早点休息吧,明个还要早起。」 唐佳沐的脸色微白,放在腿间的手紧了紧,低声说:「我不能这么做,我绝对不能这样做。」 她说这句话的时候,唐沉正好垂下了双手,正准备转身离开。 刚踏出去的左脚,在听到她这句话之后。又收了回来,脸上的笑意不变,说:「你说什么?」 唐佳沐用力的吞了口口水,攥进拳头的手,再次紧了紧,抬起眼帘,对着镜子,看着他,说:「我说,我不能这样做,我绝对不可以这样做!」 「你可以的。」他抬起手,双手搭在她的肩膀上,「你一定会这样做。」 唐佳沐摇头。 唐沉手上的力道稍稍用力了一些,「我等你的好消息。」 说完,他只深深看了她一眼,转身就走了。 唐佳沐透过镜子,一直看着他的身影洗消失在房间里。她一下攥起了梳子,然后狠狠的摔了出去,像是自语一般,说:「我不会这么做,我绝对不会这么做的!」 她的眼眶发红,深吸了一口气,放在梳妆檯上的手紧紧的握成了拳,指甲嵌进头里,生疼。 她不想,可她有不想的理由吗? 如果她不想,她不做,那么现在的一切,就会变成泡沫,嘭的一声就全部都破碎了。就会在一夕之间,什么都没有了。 真的是什么都没有了,没有家,没有家人,什么都没有。 不,她不能失去这些,不能失去这些。 她紧攥着拳头的手,慢慢的松开,一点一点的松开,心里难受的要命。她整个人慢慢的从椅子上滑落下来,一下坐在了地上,曲起双腿,紧紧抱住,脸颊深深的埋在腿间,双目紧闭,眼角有眼泪落下来。 她小声的自语,「对不起,对不起……」 …… 当天,黎静静喝唐天擎到祖宅的时候,天色已暗。 乡镇上的温度比城里低了好几度,一下车,一整冷风吹过来,黎静静便不自觉的缩了缩脖子。她一只脚刚踏出去,坐在另一边的唐天擎就拿了自己脖子上的围巾给她,说:「这里的冬天更冷,让你多带点衣服,再带上围巾,你偏是不听。」 黎静静手指触碰到围巾上的温度,有些不自觉的缩回了手,愣了几秒,就把围巾塞了回去,说:「我不要。」 唐天擎斜了她一眼,倒是没说什么,只自顾自的推开了车门,手里握着那块咖啡色的围巾,下了车。 黎静静暗自吸了口气,也跟着走了下去。 车子停在巷子里,前面是一扇门,这一整条巷子里,只有这么一户人家,墙后面,似乎全是院落。 大门口立着两座石狮子,上头还挂着红色的灯笼,门上还贴着崭新的对联,过年的气息十分浓重。 黎静静算了一下,也确实。距离过年只有一周了。 想不到这儿竟早就准备上了,在城市里,还没什么感觉呢。 刚才车子一路进来,黎静静发现这个镇子上的房子,都是老派建筑,青瓦白墙,几乎看不到很现代的建筑。整个村镇都很好的保留着歷史的痕迹,她想,若是把这里开发成旅游景点,一定是非常受欢迎的,环境好,歷史遗蹟又保留的那么完善,连镇子大门口的那几块贞节牌坊都在立着呢。 唐天擎和司机拿着行李过来,唐天擎立在黎静静的身边,说:「这就是唐家的祖宅,是这个镇子上最有名望的家族。」 黎静静点头,「看的出来,还是最有钱的家族吧。」 唐天擎笑了一下,「那时候,在这里,越是有钱,责任就越大,你以为有钱人都那么好当吗?」 司机上前轻叩了几下门,没一会,就有人开了门。 一个小脑袋探了出来,目光在他们几个人的身上扫了几眼,问:「你们是谁啊?」 「叫你的爷爷出来。」那司机说。 那毛头小子,也是个机灵鬼,一听,便道:「你是唐老爷?」 唐天擎笑了笑,无声的点了点头。 随即,那小子便推开了门,「进来吧进来吧,爷爷正在做晚饭呢,他跟我说,若是看到一个很慈祥的老爷爷,就是唐老爷。」 小嘴也是甜。 他又瞥了一眼黎静静,说:「这位一定是小小姐吧?」 黎静静摇头,「我不是小小姐,我是大小姐。」 他闻言,微的顿了顿,但心里还是笃定了这位一定是老爷子捧在手心里,最疼爱的孙女。爷爷说了,唐家就出了这儿一个女孩儿,全家都疼着,捧在手心里。 眼前这小姐姐这般嚣张,一定就是那位小小姐了。 谈话间,这毛小子的爷爷走了出来,看到这几位,脸上当即堆满了笑容,满脸的褶子。 「老爷,您来了,我正准备晚餐呢。赶紧进来,我已经让老婆子给你们准备好房间了。您可是有好些年没有回来了。」 唐天擎笑着,上前,伸手拍了拍老人家的背嵴,说:「老陈啊,你的背可是比以前驼了不少,不过倒是比以前白净很多。是越长越帅了。」 老陈闻言,老脸一红。啧啧了两声,说:「老爷你还是那么喜欢开玩笑。」 「这是你孙子?看着架势,你都快能喝孙媳妇茶了。」 老陈笑着,拿汤勺敲了一下孙子的脑袋,说:「这孩子要是能娶到媳妇,我也是谢天谢地哦。」 黎静静跟在他们的身后,进了宅子。 说笑间,老陈时不时的往黎静静的方向瞥一眼,这小姑娘他是从未见过。他想问问,还有不太好意思问出口,老爷子虽然平易近人,但毕竟是主子,他一个当下人的,怎么好过问主子的事儿。 老爷子就是带个小妾回来,他也不好说什么呀。只能提醒提醒。身子要紧。 进了正厅,黎静静不免感嘆,唐氏家族确实有钱,祖祖辈辈都有钱,而且还有权势。 这种宅子,应该是建于民国时期,这里头建筑的风格,还完全保留着当时的风潮。 黎静静莫名觉得自己像是穿越了一样,心想着,一会从楼上下来一个穿着旗袍的大家小姐。 不过大家小姐倒是没有,穿着旗袍的老婆婆倒是下来一个。 见着唐天擎也是激动,快步过来,「真是老爷回来了,我还当是老头子骗我的呢。」 陈老太是个直肠子,见着黎静静。觉得脸生,便顺嘴问了一句,「这位是?」 黎静静正准备自己说的时候,唐天擎却先开了口,「这是我的女儿,你们可以叫她静静。」 黎静静微微愣了一下,有点没有反应过来,忍不住侧目看了他一眼。 此话一出,眼前这两老便都顿住了,视线在黎静静的身上扫了又扫,一副要笑不笑,想说点什么,又不知道该说什么的样子。 最后,还是老婆子反应快一点儿,笑出了声。上前走了一步,一下拉住了黎静静的时候,略有些粗糙的手,在她的手背上搓了搓,说:「好孩子,好孩子。长得真俊,跟老爷年轻时候长得还真有几分相似。」 黎静静不说话,只对着她友好的笑。 这会子,老陈也反应了过来,笑说:「老爷以前一直很想要个女儿,现在算是真的如愿了。」 唐天擎脸上的笑容淡淡,可眼里还是带着笑的。老陈便知晓,这老爷子对这个女儿还是很喜爱的。 「要不先上去看看房间,这晚餐还要些时候。」老陈提议,「你也好久没来这里了。也可以到处走走看看,你每年都往这里投钱修葺屋子,总该看看有没有偷工减料的地方,是不是?」 「我还信不过你么?」唐天擎笑了。 「那可说不定,万一我起了邪心,毕那么多钱放在我的帐户上。你也该找人查一查我的家底,还有我儿子的家底,说不准在外头住着别墅开着跑车呢。」老陈打趣着说,说的有头有尾的。 陈老太过来,笑道:「得嘞,你赶紧去厨房烧菜,老爷他们千里迢迢过来,肯定是累了,去客厅坐会,我给你们泡茶。」 「是是是,你看我这脑子,先休息,休息才是。」老陈憨笑着。 随后,黎静静他们就进了正厅,沙发是深咖色的皮沙发,上面放着的抱枕,看着是手工手工刺绣。 正上方是一盏水晶大吊灯,整个大厅的装修格局,高端又大气。 黎静静对家装这一块还是有些兴趣,便多看了几眼,连眼神都变得有些不太一样。 唐天擎注意到了这一点,坐下之后,说:「看你对建筑设计还挺有兴趣。」 黎静静闻言,跟着作了下来,说:「确实有点兴趣,我也就这点兴趣,还有画画,我也挺喜欢。」 「你以前设计的那些楼盘我都看了。」他应了一声点了点头。 黎静静略有些诧异,但又觉得正常,他肯定对她做了很详细的调查。她笑说:「我那些都上不了台面。」 「你想不想在这方面做出点名堂来?」他突然问。 黎静静深深看了他一眼,像是想到了什么,说:「您是不是想让我去国外进修一段时间,然后帮我搭桥铺路,找个有名的设计师,做导师,说不定还能在国际上打出名堂来,到时候,我也未必还会回来。」 「而你,最好我不回来,但就算我回来了,这样一个风光的身份,对你们唐家来说,只会锦上添花。到时候,就算你已经寿终正寝,也不会给唐家蒙羞。这个算盘打的很不错。」 唐天擎收敛了笑容,皱起了眉头,说:「你这人这么把什么都往坏处想?就不能往好的方面想?这对你来说就没有半点好处?既然喜欢,就好好深造,努力做到最好。若换做是我,现在有这个机会我一定抓住。」 「唐家还不在乎你这一点风光。」唐天擎彻底冷了脸,显然是很不高兴。 黎静静说:「我要是一直那么天真无邪,爸爸你就见不到我了,早就被那群豺狼吃干抹净,连渣渣都不剩下了。」 唐天擎低哼一声,恰好这个时候陈老太端了两杯茶过来。其中一杯是菊花茶,里面的菊花开的很大,很漂亮。 她蹲在茶几前,说:「幸好前些日子我让我儿子弄了些茶过来,不然的话,这家里头真的是连像样的茶水都没有。」 「这是老爷你之前爱喝的龙井茶,你尝尝怎么样。我就让我儿子往最好了买,但茶叶这一块水深的很,我那儿子又不懂这些,所以也不知道到底值不值这个价。」她说着,又拿起了那杯花茶,放在了黎静静的跟前,说:「女孩子喝花茶养颜,你要是不喜欢,我就给你换。」 黎静静满目笑意。拿起杯子闻了闻,说:「我喜欢。」 「喜欢就好。」陈老太见着她笑意满满,也跟着笑了笑。 过了一会又洗了一盘子水果上来,又过了一会,拿了她自己做的糕点上来。 一会的功夫,这茶几上便满满当当都是吃食,陈老太嘴上说着没什么准备,可明明什么都准备的很齐全。 她还想去拿什么的时候,唐天擎终于出声制止了她,说:「一会就该吃晚餐了,别弄了,她也不饿。」 「要的要的,她第一次来么,有些东西一定没吃过,都让她尝尝。」 「不要麻烦了。反正我跟爸爸会在这里住几天,您不用一股脑都搬上来,我都吃不及。一口气吃那么多,都不知道是什么味道,浪费了您的心思。」 既然话都说到这个份上,再者这边已经在叫开饭,陈老太便也就此作罢。 一顿饭不过四五个人,做了满满一桌子的菜,才刚开始开动,黎静静的碗里就堆满了菜。 陈老和陈老太十分热情,两人一起一边吃一边给她夹菜,黎静静这会都不知道要怎么下筷子。 她看着这满满当当的菜,听着耳边陈老太说她太瘦要多吃点的这些家常话,眼眶莫名一阵阵的发热。 自从奶奶去世之后,她已经很久没有这样的感觉了。 没有人会说她瘦。该多吃点,女孩子胖乎乎的才好看。 「女孩子胖乎乎的才好看。」陈老太又夹了个鸡腿放在了她旁边的小碟子里,说:「快吃啊,怎么坐着不动了?」 这时,陈老太的孙子,说:「奶奶,这你就不懂了吧,现在的女孩子都减肥,晚上不吃那么多,有些人晚上都不吃饭的。」 「那怎么行,不吃晚饭那多遭罪。静静你可不能这样,你这小身板,都瘦成这样了,还要减什么肥。吃,多吃点。一会饭后,我再给你做点心吃,我保证你会喜欢吃。」 黎静静笑,直接拿起了鸡腿,咬了一口,说:「我不减肥。」 随后,黎静静就吃了起来,她今个胃口不错,连着吃了两碗饭,还吃了不少菜。 饭后,黎静静瘫坐在沙发上,打了个饱嗝,一脸餍足的样子。 唐天擎看了她一眼,笑说:「看不出来,你胃口还挺好。之前在家里的时候。也没看出来你那么会吃。」 黎静静摸着肚子,「心情好或者心情非常差的时候,我就会多吃点。」 「那你今天的心情是好还是不好?」 黎静静看了他一眼,没有回答他的话,只站了起来,说:「去看看我的房间。」 她是说完,就去把毛小子领了过来,带着她上楼去看房间。 这毛小子见着她话少了一半,还有点腼腆,脸颊时不时的发红,带着她上楼,房间的门是双开,玻璃木门,玻璃是磨砂的,看不清楚。但能看到影子晃动。 毛小子推开门,说:「这是你的房间,奶奶昨天就整理了,今天又弄了一整天,你看看满不满意。」 他说话的时候,脸上没有表情,视线转来转去,就是不看她的眼睛。 黎静静走进去,看了一圈,连本里面的摆设都是那个时代的风格。 黎静静拉开衣柜,发现里面竟然还有那时候流行的西洋裙子,还有几年素色的旗袍,看做工就知道价格不菲。 果然是深藏不漏,这样一个家族,既有文化内涵。有权也有实力,怪不得这样顾及脸面。 这天晚上,陈老太给她做了不少点心,吃的她到半夜还觉得肚子撑的要死。 第二天早晨,她一大早起来,刚在刷牙,陈老太就敲开了她的门。 黎静静匆忙擦掉了泡沫,跑出去开门。 陈老太已经穿戴整齐,手里捧着一套衣服,笑说:「我昨天看你盯着我身上的衣服好一会,是不是喜欢旗袍?」 黎静静只是笑,没说话, 「吶,这套衣服是我以前年轻时候新做的,一直没穿过,你试试看。等下午,我带你去镇上裁缝铺,量身做一件给你。那是我们镇上最出名的裁缝师傅,旗袍做的特别好。」 「外头那些个有钱人,都是亲自过来排着队叫他做的。你这样的身段,若是再胖一点,穿旗袍一准好看。」 黎静静推拒了好几次,但陈老太坚持让她试试。 她也就只好试试,能穿,就是偏大了一些。 但裹上披肩,还是暖和的很。 黎静静只穿了一下,就脱了下来,这衣服这般精緻,一看就知道不便宜,黎静静虽然喜欢,但也不至于要穿人家的衣服。 陈老太也没强求,黎静静穿好衣服,走到楼梯口,就听到楼下嬉笑的声音。其中一个声音,听起来颇为耳熟。 她下楼,便看到大厅内,唐佳沐正拉着陈老太,说着话,还拿了不少东西过来。 每个人都准备了礼物。 看样子,唐佳沐真是走到哪儿都很受欢迎。 连本唐天擎脸上的笑容都显得特别灿烂,一家人和乐融融,开心的很。 她终究是个外人,即便有血缘关系,也是个外人。是个不速之客,扰乱他们唐家安宁的不速之客。 她笑着下去,说:「沐沐来啦。」 唐佳沐闻声,一转头,笑意满满,「小姑。」 「你要来,昨个怎么不跟我们一块过来?」 「我就是心血来潮,今天一早上起来,突然很想陈伯和陈老太,我就来了。」 黎静静扫了一眼,她放在附近的东西,笑说:「我知道了,你是专门买东西去了。」 陈老太说:「这孩子,就知道浪费钱。」 她一脸宠溺,用手指点了一下唐佳沐的鼻尖。 片刻,陈老太像是想到了什么,赶忙起身。说:「你看我,都忘了给静静把早餐端出来了。都是你这小妮子闹的,把我都弄乱了。」 说着,她就起身去了厨房。 黎静静跟了过去,说:「不用端了,我就在厨房吃吧。」 「这怎么好。」 「没关系,他们都吃完了,我一个人坐在那里也不好看。我就在这儿吃,清清静静的。」 「那也行,这儿还有桌子,我跟你一起在这儿吃点,我也还没吃呢。」 随后,两人就坐了下来。 陈老太还是很客气,很热情,一边给她夹菜。一边说:「老爷子很喜欢女儿的,以前沐沐刚刚出生的时候,他就一直抱在怀里哄着,是真的特别疼她。」 「不过沐沐也是可怜,出生不久,爸爸就出意外没人。也怪不得老爷子那么疼爱她了。」说到这里,陈老太眼里含着泪水,说:「老三这人是老爷子这几个儿子里最知礼数的人,可惜年纪轻轻就……」 话到这里,她便及时制住,笑着摆手,「不说了,不说了,都是些成年老事,不说也罢。咱们要想点开心的事儿才好。这人活着才几个年头,难得做一世人,就该高高兴兴的,就算碰上不高兴的事儿,也别钻牛角尖。」 「开心死一天,不开心也是一天,为什么要让自己不开心,你说是不是。」 「是。」黎静静点点头,她不由抬起头,看着陈老太,问:「您就不好奇我的身世吗?唐家无端端出个女儿,您就真的不奇怪?」 「不奇怪,大户人家,不管什么事儿,都不会奇怪。我反倒高兴。老爷身边有个贴心的女儿,很好。你不知道,老爷第一个孩子原本是个女孩,可惜两三岁的时候,掉进池塘淹死了。老爷的第一任夫人,也因此疯掉,最后跳楼自杀。老爷难过的要命。」 「再后来,第二任夫人进门,但我也看的出来,老爷其实对这位夫人,并没什么感情。其实有时候身在大户人家,那才是身不由己,身上责任重,不能随心所以过自己想过的生活,爱自己想爱的人。」 后来。陈老太拿老照片给黎静静看,她便也明白,为什么唐天擎会看上沈丽君。
第136章:落叶归根(2) 唐佳沐的突然到来,倒是让祖宅多了一份热闹,一丝生气。只是这么一来,黎静静反倒显得没了存在感。 白天,他们在宅子内逛园子,四处看看,走走。 由着时间太长,即便唐天擎每年都会花很多钱来修葺这座祖宅,但是还是禁不住时间的摧残,后面有一处小楼,坍塌了一角。黎静静看了觉得甚是可惜,但这种旧东西,整日里暴露在外面,风吹日晒的,已经扛过那么多个年头,到了如今才坍塌了一角,也算是顽强。 午后阳光明媚,唐佳沐便跟唐天擎一块坐在院子的椅子上下棋,老陈夫妇也候在旁边看着。 黎静静对这些没什么兴趣,只旁观了一会,就走开了。 行至院子的后门,见着没有落锁,便推门出去了。 她裹紧了衣服,一个人走在这陌生的村镇上。她忍不住在想,究竟是她三生有幸,还是三生不幸,竟然能够成为真正世家的一份子,祖祖辈辈,都是显赫出生。 她一直沿着墙根走,看看要花多少时间,能将整个唐家祖宅转个遍。她走的很慢,花了足足半个小时的时间。才又回到后门口。但她并没有进去,而是往另一条路走去。 村镇上最大的街道,也是用青石板铺就而成的,角角落落几乎没有人家用水泥地,除了镇口那边的停车场,村干部中心,看架势是后来重新建造起来的。 黎静静行至一处水池前,看着波光粼粼的水面出神。 太阳开始渐渐稀薄,慢慢西落。 「怎么一个人站在这儿?」唐天擎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 黎静静这才勐然回过神来,发现自己竟然在这边站了几个小时,这会才觉得小腿发酸,想要找个地方性歇歇脚,她转过身,往四周张望了一圈,说:「反正在家里待着也没事,就出来走走。这小镇的环境还不错,养老挺好。」 「你好像是在暗示我什么。」 黎静静的视线依旧不停的在寻找着可以坐一会的地方,但一眼望过去,除了几样健身器材,并没有可以坐的地方,她索性就直接走了过去,一边走,一边说:「你之前还怪我喜欢把你的好意当做是恶意,那么你呢?你不是也把我很单纯的一句话,想成是别有所指。」 「当然,你也可以当做是我给你说的,像你如今这把年纪,清清闲闲的不好吗?再说,你还有那么多个儿子,那么多孙子,公司的事儿,家族的事儿,你一定有了人选了,何必非要等到死了才肯放手。」 唐天擎跟在她的身后,在她刚刚坐下,连一分钟都没有,便对着她招了招手,说:「你跟我来。」 黎静静实在不愿,磨蹭了一会,才起身跟着他过去。 两人经过一段长长的巷子,左转,又走了一段之后,视野开阔,然后站在了祠堂前。 门是锁着的,唐天擎将手里的手掌放在一侧,钥匙一直攥在他的手心里,他开了锁,轻轻推开门。 黎静静闻到了一股香火味。 她刚刚绕着祖宅的墙根走的时候,经过这里,她转头一看,才发现,这祠堂就在唐家住宅的后面。这里应该就是唐家的祠堂。 唐天擎已经先一步进去了,黎静静在门口张望了一会,才一步跨了进去,当她看到那密密麻麻排着的牌位时,心里莫名肃然起敬起来。 后面的墙壁上,还有两副已经有些褪色的画像,穿着清朝官员的服饰,两位明显差了一个辈分,身上的衣服也不一样。 粗略一估算,这里头也该有小一百位祖宗吧。 唐天擎从香案上抽出三根香,点上之后,毕恭毕敬的拜了三拜,上前将香插上。 黎静静没动,她甚至没有走进堂内,她总觉得,不合适。她走不进去,也不该走进去。 唐天擎似是察觉到什么,回头,便看到她神情严肃的站在外面,仰着头,看着挂在墙壁上的两位祖先。他笑了一下,说:「干嘛不进来?」 黎静静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之前所有的气焰都不见了,只有满目的肃然。 唐天擎回身走到她的跟前,伸手拉住了她的手腕,将她拉了进来。起初黎静静还是有些抗拒,但最后,还是被他无声的拽了进来。 他说:「你在怕什么?」 黎静静立刻收敛了心神,回过神来。一脸认真严肃,说:「我没怕什么,只是从来也没有来过这种地方,不知道该怎样,怕得罪了祖先。」 唐天擎指了指香案上放着的香烛,说:「上个香吧。」 黎静静依言,往前走了一步,拿起三炷香时,不自觉的吞了口口水。她想到自己说的那些谎话,打火柴的手便有些抖,然后怎么也打不着。 唐天擎过来帮了她一把,她才顺利的点燃了香,匆匆的拜了拜,然后插上。 唐天擎说:「这里的每一位,都是唐家歷来的当家,也只有当家才能进入祠堂。这里的每一位,在当家的时候,都作出了不小的成绩,每个人都背负着称重的胆子,一直到闭上眼睛,都是家族兴旺的事儿。」 「其实我那时候根本不愿意当家,当了这个家,就要娶自己不喜欢的女人,一言一行,都要规规矩矩,因为你的一举一动都代表着整个家族。谁都不想,唐家落败在自己的手里,更不愿意,在当家的时候,一点儿成绩都没有。这样是给自己蒙羞,也给唐家后人蒙羞。可我到底还是给家族蒙了羞。」他说着,深深的看了黎静静一眼。 「所以,你带我来这里,是为了认错?」 他淡淡的笑,双手背在身后,面向这满座的牌位,「其实那时候,我走出那一步,就从来没有后悔过。我是个人,我有七情六慾,如果不是我的髮妻去世,我的大哥生了重病,没办法继承家业。我绝对不会接手唐家,当这个当家人。如果我不是唐家的当家人,说不定那时候,我会不顾一切的把你妈妈追到手,然后清清闲闲的过日子。」 「而你,一定会成为我手心里的小公主,到死了我也会保护你周全,绝对不会让你受到一点伤害。」 黎静静想起了陈老太说的话,想起了那张老照片。 唐天擎的髮妻真的跟沈丽君长得很像,那种感觉,就好像是投胎转世,而她则是他当年掉在池子里淹死的女儿。 她的眉头微微动了动,没有说话。 唐天擎长长嘆了口气,「可惜到最后,还是我害死了她,第一次如此,第二次还是如此。不过唯一值得庆幸的是,你倒是还活着。我们到底还是有缘无分的。」 黎静静不知道该说点什么,她第一次觉得唐天擎其实也挺可怜,什么第一次第二次,沈丽君根本就不是他心里的那个人,她们只是长得像而已。对沈丽君来说他根本什么都不是。黎静静咬了咬牙,到底还是没有把不该说的话说出来。 她深吸一口气,冷然一笑,说:「你以为你跟我说这种话,就能彻底磨灭你对我母亲,对我造成的伤害吗?说到底,我和我的母亲,都是你人生中的污点,甚至是你们唐家的污点。」 「我不知道你带我来这里,跟我说这一番话的用意。这些人对我没有任何意义,我的想法不会有任何转变,其实我根本不要你们唐家,我要的是你们唐氏一族彻底摧毁,败落。什么世家,什么高门大户,什么良心企业。我要让所有人都知道,你们唐家内部早就已经发臭了!」 她说话的声音不大,可在这样安静的空间里,却显得十分刺耳。此话一出,这祠堂里莫名便起了一阵风,烛火微动。她略略的吸了一口气,视线扫了一眼这些个牌位,然后转开了视线,面向了外面。 她不信鬼神,但敬畏鬼神。 在这列祖列宗面前,说这样的话,实属大不敬,可就算是不敬,她也要说。 如今的唐家,早就已经不是以前的唐家了。 祖祖辈辈,世世代代这样下来。她就不信,这每一位当家,都是清清白白,没有一点儿骯脏的事儿。 骯脏这两个字,让黎静静没来由的笑出了声,道了今时今日,连她自己都觉得自己是个骯脏的东西,是让人家蒙羞的产物,还有什么可说?她来这里真是自讨没趣。 这一刻,她仿佛听到了很多人在说她不配。 她勐然回头,那些个密密麻麻的牌位,仿佛有了嘴巴。她微微拧了眉头,什么也没说,直接冲出了祠堂。 唐天擎回过头,只看到她落荒而逃的身影,笑容里多了一份无奈。 这孩子的心地始终是善良的。真正心肠歹毒的人,又怎么会在这一刻落荒而逃。巴不得把他们唐氏祠堂,搅翻了天不可。 好一会之后,唐天擎才缓缓转回头,微微扬着下巴,看着这些个列祖列宗,沉吟了片刻,便开始来回渡步,淡淡的开口,说:「我觉得静静说的没错,那么多年下来,我们唐家早就已经开始发臭了!」 「起码从我开始,就再也不是以前的唐家了。今个我来,不但是想要带我的女儿给你们看,也是未来唐家的当家人,另外我还有个秘密。要告诉你们。」 他默了数秒,嘴角微微扬起,眸色深邃,低声说:「我根本就不是唐家的人,我是我妈跟其他男人生的孩子,父亲您早走,一直不知道。母亲弥留的时候,在神志不清的情况下说出了这个秘密。幸好那个时候她的身边只有我这么一个儿子,没有人听见,只有我自己知道。」 「唐家,到我哥这一代,在他死的那一瞬间,就已经彻底绝后了。所以到了我这里,唐家早就已经名存实亡了。」 他的语气十分淡然,没有丝毫起伏,仿佛说的是一件无足轻重的事儿。风似乎又大了一点,吹吸了烛台上的几盏蜡烛。 「其实我也算尽心尽力为唐家做事,替唐家撑着门面,事事都为唐家的声誉着想。唐家差一点就在父亲手里败落,唐家如今还能这般风光,不能说没有我的功劳吧?还有我那些个儿子,虽然不是唐家的血脉,可半点不比唐家的人差。到了今天,真正的唐家人,还剩下几个?可唐氏家族的名声,却还在。反倒是我觉得很冤,很委屈。挂着唐家的名字,为你们做事。」 「我现在做够了!我想做一点自己想做的事儿,希望各位看在我那么多年任劳任怨的份上,就纵容我一回吧。」 …… 黎静静迅速的回到了宅子里,在门口碰上了陈老天,见着她脸色不太好,便拉着她,问:「怎么了?」 她摇头,说:「吹了太久的风,有点冷,得回房暖暖。」 陈老太摸了摸她的手,确实凉的厉害,不由责备,「这里不比兴港城那边,这里的冬天格外冷,要注意保暖,你看看你连围脖都不套着,还在外面晃荡那么久,可别感冒喽,我去给你弄点热姜汤。」 黎静静想要阻止她,可她已经去了厨房。 黎静静回了房间,一路上也没看到人,家里静悄悄的。不知道唐佳沐这小妮子泡哪儿去了。 喝了陈老太做的姜汤,黎静静就在床上睡了一觉,她做了个噩梦,梦里面有一个穿着清朝官服的男人坐在她的床边,就那样盯着她,一句话也不说,脸色苍白,表情严肃而又威严。 黎静静很害怕,她知道这是一场梦,她的意识很清晰,她想动,却怎么也动不了,连眼睛都没法闭上。 最后,她是被陈老太摇醒的,勐地睁开了眼睛,坐了起来。大口的喘气。 陈老太看她额头冒着虚汗,问:「怎么了?做恶梦了?」 黎静静用力的吞了口口水,喉咙干涩的厉害,愣了好一会,才稍稍回神,点了点头,说:「是啊。」 「刚刚沐沐跑回来,说老爷子让你去祠堂。我让她自己上来叫你,这孩子却怎么也不肯来,说自己是小辈,怕惹你不高兴。」 黎静静还有些恍恍惚惚的,半晌才点了点头,说:「我知道了,我换一身衣服就过去。」 陈老太多看了她一眼,也没多说什么,就出了房间。 黎静静磨蹭了许久。等吃过晚饭,才去了祠堂。祠堂的门虚掩着,门口的两个红色灯笼,在夜里显得有点诡异。 刚才吃饭的时候,老陈说他不肯回来,就让她送了饭菜过来。黎静静是不情愿的,可老陈直接就知名了让她去,她也不好推辞,不管怎么说,她到底是唐天擎的女儿。再者,老陈让她去送,必然是老爷子亲自吩咐的,他才会让她去送。 黎静静出门的时候,陈老太给了她一条毛线围巾,帮她围在了脖子上。 黎静静道了声谢谢,出了门。便加快了脚步。 她轻轻推开了祠堂的门,老爷子就站在里面,同她离开的时候一样,双手背在身后,就那样站着。祠堂的一侧,摆放着桌椅。 黎静静径直的走了过去,将端过来的饭菜放在桌子上,说:「吃饭了。」 唐天擎侧头,看了她一眼,走了过去,拉开椅子坐了下来。 黎静静帮他摆好了碗筷,他拿起筷子,开始无声吃了起来。黎静静就站在一侧,顺手帮他盛了一碗汤,说:「汤要趁热喝,这样冷的天气。一会就凉了。」 唐天擎指了指对面的位置,说:「你也坐下来,吃一点。」 篮子里放了两副碗筷,另一副显然是给她准备的。 她只坐了下来,却没有动筷子,说:「不用了,我已经在家里吃过了,而且吃的很饱。你知道的,陈老太很热情,我又不好给她泼冷水,所以我真的吃的很饱,再也吃不下去了。」 「我们父女两难得两个人吃一顿饭,这都不赏脸?」 黎静静不说话。 唐天擎也没有再勉强,一边吃菜,一边说;「你想让你母亲进入唐家是吗?」 「我觉得她应该有一个名正言顺的身份,就像我一样。」 「可她死的时候。并没有跟黎晋华离婚。我这样贸贸然把她的坟墓迁过来,会不会不妥?」 她扬了一下嘴角,说:「只要你愿意,怎么会不妥?你唯一难以交代的是对大众。」 他点了点头,「我明白了,你还有一个要求,是我能够彻底的对媒体公开,你的身世,对吗?」 「对。」 「好。这些事我都会答应你,等我们回去,我就会召开记者招待会,向所有人公开你的身世,包括你的由来,一併说的清清楚楚。你不是想要这个唐家吗?这个当家人,我可以交给你。」 黎静静闻言,一下愣住。这老头子是发了什么神经,竟然变得那么好说话。 他说:「但是你不能去争夺我那几个儿子的股份,包括他们手里的产业。」 「你让我当唐家的当家人?」 「对。」他喝了一口汤,抬起了眼帘,那目光是那样的认真,不像是在开玩笑。 一时之间,黎静静都不知道该说点什么。 「只是我要告诉你,成为唐家当家人之后,你有必须要承担的责任和义务。包括你以后要嫁给什么人,都必须以唐家利益在先。只有那些股东一致认为这个人可以,你才能嫁。你可以住大房子,过人上人的生活,但是每年你都必须要做出好看的业绩,确保唐家的地位不会发生动摇,更不能让其他企业,后来者居上。否则你这个当家人的身份。随时随地有可能被人拉下来。」 黎静静觉得好笑,他还要说下去的时候,她及时制止了他,笑说:「你要给就给的痛快,你知道的,这些事儿,我一样都不会照做。」 他微微一笑,收回了视线,也不再多说什么,只说:「你以后就会知道。」 她一点一点吃完了碗里所有的饭菜,包括那碗汤。 黎静静略微收拾了一下,唐天擎摆了摆手,说;「你先回去吧。」 「你还要待在这里?」 「难得来一趟,我再待一块。」 黎静静看了他一眼,没再多说什么,只驻足了一会。就拿着篮子离开了,出去的时候,还帮他虚掩上了门。 那天晚上,不知为什么,黎静静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许是白天睡的太多,又或者那个梦对她造成了心理阴影,也有可能是唐天擎的那一番话,让她觉得有点怪怪的。 夜半时分,她刚要入眠的时候,老陈突然沖了上来,不顾礼仪,直接就推门沖了进来,一脸惊慌的样子,看着她,说:「老爷……老爷……老爷他……」 幸好黎静静还没睡着,见着他这般惊慌,倒也沉得住气,说:「你慢慢说,爸爸他怎么了?」 「老爷子,老爷子他断气了!」 黎静静一怔,不由往四周看了一圈,然后狠狠的掐了一下自己的大腿,痛,非常痛。那就不是梦! 老陈一张老脸上,全是褶子,眼眶发红,说:「我刚刚夜半起来上厕所,想着老爷有没有回来,发现大门还是虚掩着的,就去祠堂看了看。谁知道……谁知道老爷就跪在祖宗的面前,低着头,我叫了几声,没有回应,一探鼻息才发现,人已经没气了!」 老陈抹了一下眼泪,再也说不下去,只道:「小姐你快去看看吧。」 黎静静立刻下床,这会都顾不上穿衣服,急匆匆的跑了出去。她一路奔跑,冷风打在她的身上,这一刻,竟然都感觉不到冷,脑子一片空白,只闪过几个小时之前,他们坐在桌子前,两个人吃饭时候的情景。 祠堂的门敞开着,她一下停住了脚步,里头,唐天擎的样子,就如老陈说的样子,跪在地上,低着头,竟然没有倒下。他是在忏悔吗? 忏悔自己给唐家蒙羞,做出了那样的事儿。 黎静静的嘴唇微微抖了抖,胸口剧烈起伏,喘着粗气。她缓步走了进去,慢慢的走到了他的面前,「唐天擎。」 他没有丝毫反应,就那么跪着,一动不动。 她的鼻子莫名有些泛酸,又叫了一声,「唐天擎!」 然而,跪在地上的人,依旧毫无反应。 「你一定是故意的!还说答应我会让我和我母亲光明正大的进入唐家!都是骗人的!你怎么可以死!你怎么能就这么死了!」 话音刚落。唐佳沐随后而来,大喊了一声之后,就勐地沖了过来,直接把黎静静挤到了一旁,「爷爷!爷爷!你怎么了!」 她轻轻一碰,老爷子便缓缓的歪倒在了一旁,正面朝上,黎静静正好将他的脸看的清清楚楚。灰白的颜色,毫无生气。 他的身体已经变冷变僵了。 唐佳沐已经哇哇哭了起来,黎静静就站在一侧,垂在身侧的手紧握成拳,喉头微动,眼泪在眼眶里转了一圈,她立刻就闭上了眼睛,生生的将眼泪给逼了回去。 她哼笑了一声,低声咒骂。「该死的臭老头!」 「你在说什么?」唐佳沐勐地侧头,恶狠狠瞪视了她一眼,「都是你害的!你就是个扫把星!爷爷那么健康,怎么就无端端的变成了这样!你到底说了什么,做了什么,这样刺激他!」 黎静静低垂了眼帘,脸上一点儿表情都没有,就这样居高临下的看着她,说:「你最好不要乱说话。」 唐佳沐只看了她一眼,紧紧抿着唇,就不再理会她,只趴在老爷子的身上默默的啜泣着。 唐家人的效率很高,大概两个小时之后,唐天擎那些个儿子全部到场。 他们的时候,老爷子已经被抬回了房间,唐佳沐一直在旁边陪着。黎静静则站在门口。 陈老太受了不小的刺激,这会正躺在房间里。 唐立城把看了一下情况之后,就把所有人都集中在了大厅里。 唐佳沐从楼上下来的时候,是被苏林扶着下来的,黎静静就站在楼梯边上,余光看了她一眼,这人的眼泪还真是多,从刚才一直哭到现在,足足两个小时了,竟然还在哭。 苏林扶着她坐在了沙发上,拿了纸巾给她擦脸,小声安慰。 唐立城见人都到齐,便问:「谁能跟我说一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来之前,我已经问过老爷子的家庭医生,了解了他的身体状况。若是没有任何意外,按照老爷子的身体素质,绝对不会那么突然。」 听这话的意思,唐立城是认为唐天擎不是意外死亡,而是人为。 黎静静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低低笑出了声。 由着大厅里很安静,她的这一声笑,便落入了在座人的耳朵里,十分清晰。当即所有人就侧目过来,均用一种疑惑的眼神看着她。 黎静静到也没有半分恐惧,站直了身子,面向唐立城,说:「我猜你下一步,就要怀疑我的动机了吧?我再猜猜,你一定觉得是我把老爷子弄死的,为的就是挣他的财产。」 「不过老爷子死之前。还真是跟我说了,他会把当家的位置交给我。这样,我的嫌疑是不是更大了?」 这时,赵欣出来打圆场,说:「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而且这话也不能乱说,若真是怀疑,咱们可以做个尸检。先看看,老爷子到底是自然离世,还是有人迫害,到时候再说这个问题,是不是更好呢?这样也不会冤枉了任何一个人。」 黎静静突然转头看向了坐在沙发上不停哭泣的唐佳沐,说:「要说嫌疑,我倒是觉得突然赶过来的唐佳沐很可疑。老爷子根本就没叫她来,第二天她就赶过来了,她一来,老爷子就出事了,她不来,说不定老爷子还不会出事呢,这岂不是更奇怪?」
第137章:落叶归根(3) 黎静静眼里堆满了戏嚯,看着他们这一群人,仿佛是一张大网,所有人联合起来,只想把她网住,然后丢进海里,再也不復存在。 苏林比唐佳沐激动,黎静静的话刚说完,她就蹭的一下站了起来,指着她的鼻子,说:「我们沐沐回自己家,想来看看陈老和陈老太,怎么就被你说成了别有用心?老爷子对沐沐那么好,有什么理由要这样加害老爷子?她是疯了吗?」 「倒是你,无端端的出现,自打你出现之后,家里就没过过一天的安稳日子,老爷子终日里眉头紧锁,就没见他笑过。老爷子以前身体硬朗的很,天天出去锻鍊身体,公司里再多的事情都打不垮他。反倒是你来了之后,老爷子天天郁郁寡欢,被你气倒好几次了!我就不知道,你出现的目的是什么!现在是明白了,你就是来索命的!」 苏林说着说着,也微微红了眼眶,语气略有些哽咽的说:「我们家原本好好的,一切都好好的,都是你!要不是你,我们家怎么会变成现在这样!老爷子又怎么会变成这样!」 唐佳沐现在哭的根本发不出声来。只特艰难的说了一句,「小姑,你不能这样冤枉了我!是!我是听你们说要来老家,然后一时心血来潮就过来了。陈老和陈老太以前就很疼我,所以我这一趟,就是想过来看看他们二老。我真的没有其他心思!」 她又呜呜哭了几声,又哼唧的说:「爷爷对我那么好,我怎么可能会要害他!我见到他最后一面的时候,他还是好好的。他还摸我的头,说让我找点正经事儿做,想做什么就跟他说,他会帮我的……」 她大概是又想起了什么,眼泪落的越发的凶,控制不住,又扑进了苏林的怀里哭了起来。 母女两这就开始抱头痛哭起来,其他人也是一脸的肃然,沉默着没有说话。 只有黎静静显得吊儿郎当的,双手抱胸,还不停的抖着脚,仿佛她只是一个局外人,她就是来看戏的。嘴角还挂着点点笑容,微微扬着下巴,一副极其倔强的模样。 似乎用全身才表达,她不会哭的,她一点儿也不伤心,这人死了好啊,死了她才高兴,她最高兴。 沉默半晌,所有人都将目光落在唐立城的身上,唐家老三去世之后,慢慢的唐家老二在家里就一直占着上位,不管是公司的事儿,还是家里的事儿,他都能说上一句,也只有他的话,唐天擎能听一句,并考虑考虑。这边显示了唐立城的地位,所有人都觉得唐立城一定是老爷子中意的继承人。 唐家老四和老五就略显得平庸了一些,在公司和家里,大多时候也是听唐立城的。 这会,发生这么大的事儿,唐立城自然而然就成了主心骨了,所有人都等着听他的安排。 赵欣想了想,走到唐立城的身边,低声问:「那到底要不要给老爷子做个尸检?」 唐立城皱了一下眉头,深深看了一眼黎静静,说:「先找个法医过来看看,但必须要保持老爷子遗体的完整,不能再身上动刀子。」 赵欣点了点头,没再说话。 唐立城想了一下,问:「有没有人提反对意见的?我做这件事,也是为了弄清楚事实的真相,我可不希望老爷子就这样平白无故的没了,若是里头有什么猫腻,岂不是让兇手逍遥法外?」 「但有个问题,现在我也不是当家的,有些事儿我不好做主,如果可以,我认为可以先启动老爷子的遗嘱,谁是当家,谁做这个主,才能让所有人信服,以免日后遗嘱出来,生出什么矛盾来。」 话音落下,众人沉吟片刻,老五先一步站出来,说:「一切就都听二哥你的,以前不管是在家里还是在公司,爸都对你很重视,其实爸爸会把唐氏交给谁,这很显而易见。我觉得做什么事儿,都要有个主事儿的人,这样才不会乱,若是谁都要插一脚,这事儿就不用办了。总之。我是听二哥你的,你怎么说,我就怎么做。」 这是出来表明立场的,随后其他人也纷纷同意了他的说法。 黎静静一直没有说话,唐立城最后将目光落在她的身上。 「你呢?」 黎静静倒是没想到他还会问自己的意见,笑了一下,说:「随便啊,怎样都好。我夜里一整夜都没有睡觉,现在实在累的不行,还很困,我能不能先去楼上眯一会?反正在这里,我可能也帮不上什么忙,再加上整个人浑浑噩噩的,到时候做错事儿,还给你们添麻烦。」 此话一出,其他人不由侧目过来,他甚至有听到很轻微的冷哼声。 但黎静静不管,她才做不出悲痛欲绝的表情,我想就算是这些人,到底是不是真的伤心,谁又知道呢?就想眼前的唐立城,说不定心里巴不得老爷子早点死了算了,死了他才能上位,名正言顺的上位。 唐立城没说什么,只摆摆手,略略蹙了一下眉。 黎静静笑了笑,说:「谢谢二哥。」 说完,她就转身上楼,她走的很慢,一步一步踏着木质结构的楼梯,发出噔噔的声音。在这样寂静的夜色里,显得那样的庄严,肃穆。 黎静静回到房间,倒头就睡,被子牢牢的蒙住脑袋,双目紧闭。 房间里很安静,安静到可以听出她的唿吸声,慢慢的变得急促,深一下浅一下,像是在努力的隐忍着什么。 她紧咬着下唇,双手紧攥着被子,唐天擎死了!她心里竟然没来由觉得难受,仿佛把她心里唯一一个要努力活下去的念想彻底抽走,看着他闭上眼睛,倒在地上,她没有半点痛快的感觉,只有满心的悲悽,还有失落。 她的脑子里始终不断的回放着,前几个小时,他们两个坐在一起吃饭的情形,他说的那一番话。 还有他曾说,要让她出国深造,要让她成为国际上小有名气的设计师,他说喜欢什么就去做。 到了现在她不知道他这些话里,几分是真几分是假,原本再等等就可以知道,可现在,她永远都无法知道,他说的那些话,到底会不会兑现。 黎静静是真的累极了。不管是身体还是心灵,都累极了。 不知过了多久,她便沉沉睡去,捲缩着身子,紧紧的抱着自己,深深的睡去。 她做了个梦,梦里依旧是那个阴气森森的祠堂,唐天擎就站在里面,双手背在身后,就那么孤零零的站在那里。 黎静静快步的走过去,站在他的面前,瞪大眼睛看着他。 他好一会才反应过来,略略低垂了眼帘,对上她的眼睛,微微一笑。问:「怎么了?为何这样看着我?」 黎静静只睁大眼睛看着他,想要说话,却怎么也发不出声音。她想问,她就是想问,你说的那些话算数吗?是真心的吗? 可她自以为用了最大的声音,但唐天擎却像是没有听到一样,脸上依旧保持着温和的笑容,身后亮起了柔和的光。他抬起手,轻轻的摸了摸她的头,说了一声对不起,你要好好生活。然后就转身,走向了身后光源处。 黎静静看过去,发现那里站着一个人,还牵着一个半大的孩子。 她仿佛听到一个稚嫩的声音,喊了一声爸爸。旋即是唐天擎的声音,语气里充满了愉悦,开心的应了一声。 她没有看清楚那个女人的脸,但她能感觉到那个女人是谁,是一直存留在唐天擎心里的结髮妻子,那个跟她母亲长得几乎一样的女人,可那终究不是她的母亲。 所以,唐天擎最后那一刻,想要疼爱的人,并不是她,而是他早就逝去的女儿,那个还来不及长大的孩子。 黎静静睁开眼睛的时候,映入眼帘的是陈老天,她的眼睛浑浊,就坐在床边看着她。 黎静静显得很平静。沉默数秒之后,坐了起来,侧头看了一眼窗外,天已经亮了,她揉了揉眼睛,笑说:「有事?」 陈老太点了点头,说:「律师来了,说是必须要所有人都在场,才会宣读老爷的遗嘱,你赶快起床梳洗一下,下楼去吧。」 「谢谢。」 陈老太垂了眼帘,起身,佝偻着背嵴,走到门口,突地停住。想了想,回头看了她一眼,似乎有什么话想要说,但又犹豫不决,不知道该不该说。 黎静静这会脑子非常清醒,她几乎一眼就看穿她的心思,她兀自笑了一下,说:「我虽然并并不是很喜欢这个爸爸,但我从来也没有想过让他那么早就死掉,死对他来说是解脱,我才不想他那么快就解脱!他都还没有赎罪,你不知道,他就这么死了,我心里有多生气。」 陈老太什么也没说,只说了一句让她快一点,就出去了。 黎静静翻箱倒柜的找了一件素色的衣服穿上,化了淡妆,遮掩了一下红肿的眼睛,便下了楼。 他们都已经到齐了,子子孙孙都在,满满一堂的人,黎静静是最后一个到的,显然所有人都在等她。听到她下来,皆是不自觉的转头过来,看向她。 她只找了个角落的位置站好。 唐立城这便收回了视线,对律师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随后,律师就开始宣读唐天擎的遗嘱,里面关于他所有的私人产业,全部转到黎静静的名下,给唐佳沐和苏林留了三套房子,至于其他人并没有任何财产,只有一段话。 他说他的儿子并不需要他给他们留任何家产,倒了今时今日,他们已经有了自己该有的一切,手里的资产,并不比他少。所以,他自己的财产他一样也没有留给他的儿子。 毕竟他在世的时候,已经为他们付出了很多了,已经足够了。 最后一条,是关于唐氏家族继承人的。 律师说:「这个继承人的名字是老爷子昨晚亲自打电话过来叫我修改,当时我提议最好是当面进行修改,但他却说不用,怕来不及。我这里有一段跟唐老先生的电话录音,以此保证,这一份遗嘱的真实合法效益。」 律师说着,便打开了录音笔,放在了茶几上。 只一会的功夫,唐老爷子的声音便缓缓响起。 前面是一段保证此录音有效的前言,随后,唐天擎便一字一句的说:「唐家未来的继承人,我意属黎静静,也就是我唯一的女儿。」 再后面,是一段对于黎静静的身世来歷的一段简述,唐天擎将他曾经是怎样强迫沈丽君的经过,简单明了的阐述了一遍,最后他说:「我在这里,要对静静和她的母亲说一声对不起,是真的发自内心的对不起。如果不是我,就不会发生这样的悲剧,真的非常抱歉。我愿意用一切来弥补我犯下的错误。」 后面是律师跟唐天擎的对话。 啪嗒一声,录音放完,遗嘱也宣读完毕。 「请黎静静小姐,和唐佳沐小姐,唐苏林女士过来签字。」 「等一下!」说话的是老五。 律师侧头看了他一眼,问:「唐立敬先生有何疑问?」 唐立敬问:「我想知道之前那份遗嘱是怎么写的。」 「其他条款都没有任何变化,除了继承人做了临时的改动……」 「那改动之前是谁?」 律师微微一笑,说:「那已经作废了,难道您不相信这份遗嘱的真实性?」 「我不信,我绝对不信,我甚至怀疑我父亲在打电话的时候,是被人要挟,才会说出这种话。」唐立敬说着,看了唐立城一眼,急道:「二哥。你倒是说句话啊!爸爸怎么可能会做出这种决定,绝对是不可能的!唐家的继承人,怎么可能交到一个女人的手里,明明自打三哥去世之后,爸爸就一直很极力的在栽培你!怎么可能突然就改这样的遗嘱,而且也太突然了!」 随即,他又看向了唐立建,说:「大哥你说是不是?你倒是说句话啊!」 黎静静依旧站在原地没动,自她听完唐天擎的那段录音之后,就一直深陷在自己思绪里,久久没有回过神来。如果这一段录音是真的,那么之前唐天擎对她说的话,每一句都是真的。 他是真的打算做一回好人,向所有人公开她的身世,还有他跟沈丽君的纠葛。 他甚至真的把整个唐家交给了她。让她做这个当家的!可他明明就知道她接手这个家,是不怀好意的,她是想要彻底毁掉唐家的,可他还是把这个位置交给了她!也许他的内心深处,真的已经对这个家厌恶到了极点,在最后做了一回极其疯狂的事儿,然后甩甩手,就离开了人世。 他守护了一辈子的东西,临了却亲手将其摧毁,黎静静也给搞不懂这老头子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 大厅里乱做了一团,几个女人也开始叽叽喳喳觉得这个遗嘱很荒谬,为什么老爷子只给黎静静,唐佳沐和苏林留了财产,别人却一分也得不到,这太不合理了。大家都是子女。不该平均分配么? 唐立城坐在主位上,一直没有任何反应,一句话都没说话,倒是他的老婆,已经开始闹了起来。矛头直指黎静静,行至她的身边,伸手一把揪住了她的头髮,将她扯到了大厅的中间。 头皮的疼痛让黎静静一下清醒了过来,见挣脱不开,便毫不示弱的揪住了对方的头髮,狠狠一扯,她下手并不轻,对方一下尖叫了起来,哪儿还顾得了抓她的头髮,整个人一下倒在了地上。 黎静静冷眼看着她。头髮已经被她揪的乱七八糟,「二嫂,我跟你无冤无仇,你分不到财产,也不至于动怒到我的头上,不如上去问问老爷子,为什么不分点给你!」 方可欣哇哇直叫,「反了反了,立城你倒是说句话啊!这丫头是反了天了!」 唐立城站了起来,用力的拍了一下桌子,厉声道:「够了!黎静静你给我放手!就算现在遗嘱上写着继承人是你,但现在也不是你嚣张的时候!这份遗嘱的真实性,还要看老爷子的死亡到底是自然死亡,还是人为!」 「若是查出来,你是动了什么手脚。这份遗嘱就没有任何意义!」 方可欣瞪着她,厉声道:「听见没有!你听见没有!你一个野种,一来就要做这个当家的,简直是痴人说梦!我绝对不会相信老爷子会在神志清醒的情况下,做出这样的决定,一定是你拿了什么威胁他!」 黎静静松开了手,挑了一下眉梢,笑了笑,说:「查啊!我若真是威胁他立下这样的遗嘱,再把他杀死。试问,这个世界上有那么愚蠢的罪犯吗?我虽然不聪敏,但我也不至于蠢笨到这种地步!」 「其实我也很想知道,老爷子为什么会选我做这个继承人,或者,他就是想看看你们这群人的真实心思!很多家庭不都这样么。老人活着的时候,一派祥和,父慈子孝,媳妇孝顺温和。等老人双腿一蹬,好了,这就开始爆发世界大战了,果不其然啊,真真儿是一场大戏,这就是你们所谓的名门唐家,有趣啊。」 她说着,还淡淡瞥了方可欣一眼,语气里带着讥讽,「这就是豪门媳妇啊,叫嚣起来犹如菜场大妈,甚至比菜场大妈还厉害。」 「你……」方可欣还想说什么。站在旁边的赵欣已经将她扯了回来,示意她不要再多说。 这种时候,还是让男人来处理比较好,更何况她们这些女人,只是媳妇,说不上什么话的。 唐立城深吸了一口气,尽量让自己保持冷静,转而对律师先生微微一笑,说:「抱歉吕律师,可能还要劳烦你几日,对于这份遗嘱,我们实在不敢苟同,需要做进一步的调查,我怕老爷子是枉死。」 「当然,我是相信您的。」 吕律师没多说什么,只淡淡一笑,说:「那等你们先处理完家事。」 「谢谢。」 随后,唐立城就让陈老太送律师去客人房休息。 唐立建现在是一副高高挂起的状态,反正跟自己没有什么关系,也懒得掺和。只老四和老五比较积极,他们一致都认为这个遗嘱有问题。 唐老三虽然早就已经去世了,三房现在由唐沉主事。 唐立敬便将他拉了过来,说:「三哥不在了,你是他的儿子,你来表态。」 唐沉说:「其实我也觉得有问题,这太巧了。但到底也没有任何证据,能说明,是黎静静害死的爷爷。当时在祖宅的也就陈老夫妇,黎静静,还有沐沐,不如先问清楚他们当时到底是怎么回事,然后再分析分析。」 唐立城接着说:「法医晚上就能到,先看看他怎么说。」 唐天擎去世是大事,唐家现在对外全部封锁了消息,黎静静的手机还被他们给没收了,似乎就怕她会搞出点儿猫腻。 晚上,法医一到,就做了简单的尸检。 然,从外表看起来,唐天擎的死并没有任何异常的地方,要彻底弄清楚死因,必须要解刨,而且要越快越好,这样才能第一时间了解到死者死因。 可是要解剖唐天擎的遗体,这件事需要经过慎重的考虑,这遗体运出去了,势必容易走漏消息。唐天擎去世本就是一件大事,遗体拉去解刨,就更是引人遐想。 唐家的人在考虑事情的时候,通常第一点就想到要如何保证唐家的名誉不受损,就像是每个唐家人的使命一样。 他们几个大男人在书房里商量,大半个小时过去也没有商量出个结果。 黎静静直接推门进去,说:「你们还在犹豫什么?让医生把唐天擎的遗体带走,必须要检查出死因。」 唐立宏皱了一下眉,斜了她一眼,说:「你懂什么?我们唐家是个什么地位……」 「所以呢?」黎静静不等他说完,就打断了他的话,笑说:「四哥是打算用片面之词来定我的罪名了?还是准备认同我做这个继承人呢?」 「你!」 「真相重要还是名誉重要?我觉得这很好选,不是吗?人无完人,不管什么样的家庭。总会有点丑事儿,难道说为名誉两个字,唐佳沐若是被强姦了,你们也要忍气吞声,把事情隐瞒下去就行了?」 「你乱七八糟说什么鬼话!」苏林听着,一下子就怒了。 黎静静哼笑了一声,转而自作组长的去同法医说明了情况。 法医正准备打电话的时候,老陈突然出现,说:「不要,不能解刨老爷的遗体,人去了一定要完完整整的才好,这样他才能入土为安。」 黎静静微皱起眉头,正欲说什么的时候,老陈慢慢的从袋子里拿出了两个透明的小小的医用玻璃瓶,递给了医生。说:「这是我在祠堂附近发现的,您看看。」 法医拿了个小袋子装了起来,说:「这个我得回所里化验之后,才能得出结论。」 老陈拧着眉头,搓了搓手,这时唐立城他们也过来了,询问了一下之后,见着老陈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问:「老陈,你是不是有什么想要说的?」 老陈不停的搓着手,犹豫了好一会,抬眸看了黎静静一眼。 就在黎静静感觉到不妥的时候,老陈说:「那天晚上,我给老爷准备好的饭菜,让静静送过去。后来因为老婆子做了糕点。我忘记放了就赶紧追出去。结果……」 「结果什么?」 所有人几乎都屏住了唿吸。 老陈吞了口口水,说:「结果,我就看到黎静静站在祠堂不远的地方,不知道在做什么,站了一会之后,就随手扔了东西。我过去看了看,就把这两个小瓶子捞了起来。」 「当时吃饭就老爷和黎静静两个人,老爷跟我说,他想跟自己的女儿单独吃个饭,我想他们父女一定会一起吃,就多准备了一副碗筷。但东西收拾回来的时候,我发现其中一副碗筷并没有用过的痕迹。」 黎静静看着他,突然就笑了出来,是真的觉得很可笑。 老陈没有看她,只深深低着头。说:「我当时没有多想,结果夜半起来上厕所,老爷还没回来,我就赶紧去看了看,谁知道……谁知道老爷就这么没了。」 他说着,声音变得有些哽咽起来。 「黎静静你还有什么话可说的!」苏林几步过来,红着眼睛,戳着她的胸口,「不管怎么说,他也是你爸爸!你怎么能做这样的事儿!你就不怕天打雷噼么!」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她的身上,其实不管从什么方面看,她的嫌疑都是最大的。对他们这些唐家人来说,她是个不速之客,是个带着目的进入唐家的人,而她的目的再清楚不过。就是为了夺走家产,为了替自己的母亲报復。 而她现在成功了,老爷子在录音里把这么不堪的事情都说出来了,连整个唐家都给了她!简直一石二鸟。 黎静静看着老陈,笑问:「你确定你没有眼花?」 「没有。」他摇头。 「你看着我的眼睛,再说一次。」 老陈舔了舔唇,抬起头,对上了她的视线,一字一句的说:「我确定我没有看错。」 唐立城问:「那你之前为什么不说?」 「其实我到现在也不确定,老爷是不是因为这两瓶东西而死,所以我也一直不敢说,我怕冤枉了人。现在你们要拿老爷的身体去尸检,我就想不如先拿这个去验一验,看看是什么。可能是我观念老旧,人都死了,还要被人开膛破肚的,实在不好。」 唐立城并没有直接质问黎静静,而是同医生说:「那么就麻烦您了。」 黎静静靠在墙壁上,无话可说。她只在想,这些人里,到底是谁在做手脚,要陷害她,要害死唐天擎。 人人都有嫌疑,人人都想陷害她,甚至连老陈夫妇都不例外么?
第138章:我占有欲很强,你小心点 不出意料,那两个小瓶子里的液体,不是什么好东西。 是一种无色无味的药剂,据说人若是误食之后,会突发死亡,甚至查不出死因,也就是医学上所说的猝死。由此,即便是拿老爷子的遗体去尸检,也未必能查出什么来。 更何况距离老爷子死亡,已经过了四十八个小时,能找到的证据也都被毁灭了,就算报警,也查不出什么,只能判定为老爷子是猝死。 不过现在有这么两个小瓶子当做是证物,那就是另当别论了。 唐立城他们闯进来的时候,黎静静刚好起来上了个厕所,一出来,就看到他们一窝蜂的沖了进来,气势汹汹。想来是那两瓶东西有了结果,并且这个结果并不好。 「真真是没想到啊!你真会下这样的狠手!」说话的是苏林,她站在后侧,却第一个开口,「之前竟然还想嫁祸给我们沐沐,你可真是居心不良!现在人证物证都有了!你还有什么话要说!」 黎静静看了他们一眼,不慌不忙,走到床边,说:「能不能先让我换个衣服?总不至于让我穿成这样,跟着你们去警察局吧?」 她这么一说。他们这群人便也就没了话,青着一张脸,退了出去。 黎静静走到门边,目光冷然的看着他们,然后重重的关上了门。她握着门框的手微微紧了紧,旋即深吸了一口气,转身回到床边,拿了一件干净的衣服穿上,顺道收拾了一下行李。 拉开门的时候,她已经穿戴整齐,脸上甚至还上了妆。 她微微仰着头,视线在眼前每一个人的脸上扫了一圈,说:「走之前,我要先去看看爸爸,算是见最后一面,之后我应该来不及参加他的葬礼了。」 方可欣冷哼了一声,低声说:「你这样的人还有什么脸面去见老爷子,人都死了,你还不让人安宁?」 黎静静没有理她,只将目光落在唐立城的身上,毕竟现在他是主事的,这儿的人都听他的话。 唐立城倒是没有怎么为难,只点了一下头。 随后,黎静静就去了祠堂。她将行李放在祠堂门口,脱掉了手上的手套,塞在大衣的口袋里,便走了进去。 老爷子穿着寿衣,躺在玻璃棺材里,面色青白,看起来很安详。 黎静静绕着玻璃棺材走了一圈,最后在他的左侧站住,一只手搭在棺材上,静静的看了他一阵之后,轻声说:「其实你不用忏悔,我妈妈不是因为你而死的,她对你从来也没有任何感情。而且,她其实跟你说的不一样,她并不是一个好女人,起码并不是一个安守本分的好女人。」 「她更不是你心里的那个人,我也不是你曾经失去的那个女儿。」黎静静慢慢扬起嘴角,说:「谢谢你,在最后的时候,给了我一点儿父爱的感觉,谢谢你。」 她说着,伸手,轻轻触碰了一下唐天擎的脸颊,冰凉冰凉的,直接凉到了骨头里,没有一点温度。 她吸了口气,「再见。」 她说完这两个字,一转身的瞬间,脸上的表情又变得十分冷漠,走到门口,拿起放在一侧的行李,侧头看了唐立城一眼,这会子,就只有唐立城一个人站在这儿,她笑了一下,说:「你带我去警察局?」 唐立城侧了一下身子,做了个请的手势,说:「聊几句?」 黎静静微的挑了一下眉,「好啊。」 说着,他倒是非常绅士,伸手接过了她手里的小型行李箱,然后便绕着唐家祖宅的墙根往前走。 黎静静双手背在身后,目视前方,淡淡一笑,说:「你有什么话想跟我说?」 他说:「我问过老陈,老爷子出事之前,只见过你一个人?」 「可能吧。我只是跟他吃了最后一顿晚餐,吃完之后,我就收拾了碗筷回来了,之后就回房睡觉。后来他有没有见过别人,我不知道,就当他最后只见过我好了。」她略有些奇怪的看了他一眼,笑说:「你就想跟我聊这些?」 「其实我相信,老爷子的死跟你没什么关系。」他低头笑了一下,淡淡的说。 黎静静停下了脚步,「什么意思?」 唐立城继续往前走,说:「老爷子带你回来这里,算是对你的一种认可,准备让你认出归宗。就算你要下手,也不会愚蠢到在这种时候下手,这不是摆明了让人以为一切都是你干的吗?」 「刚才,我让老陈收拾收拾跟你一块去兴港城,他拒绝了。他说不管怎么样,应该给你一次机会。」他低低一笑,「你害死了老爷子,还要给你一次机会,这不是老陈的作风。」 「所以,你怀疑他在说谎。」黎静静当即跟上,不知道这人葫芦里买什么药,但可以肯定的是,一定不是什么好药。 唐立城侧头看了她一眼,笑说:「抛开这些不说,光看你的表现,就知道跟你无关。其他人也一样,他们未必觉得你一定就是害死老爷子的人,但在这里,在我们眼里,你就是个外人,不管这事儿是谁做的,首先要做的就是剔除你这个外人。所以不管有没有证据,这件事你一定是脱不了干系。」 「也就是说,不管有没有证据,这锅我是背定了,是吗?」 唐立城点了一下头,「可以这样说。」 黎静静笑着摇了摇头,復又点了点头,说:「明白了,我明白了,这就是唐家。这是若是放在我的身上,你们还有理由编制出一个谎言,当初老爷子承认我是他女儿,是受到了胁迫,才不得已这样做。所以就算事情曝光,也不会影响到唐家半分。可如果这件事真的深究下去,查出来整个人是唐家的家里人所为。」 「这事儿要是传出去,唐家曾经营造出来的,所谓的父慈子孝的家庭,都是骗人的。从此后,唐家的声誉,一定会大打折扣。所以,无论如何,不管正想是什么。这件事必须由我来抗,这个坏人,也必须由我来做。毕竟我的出现那么突然,甚至还带着目的性和攻击性。更何况,这样一来,还一举两得。二哥,你可以名正言顺的坐上继承人的位置,原本给我的那些个财产,你们几兄弟平均分配。」 黎静静一边说,一边感嘆,「这哪儿是一箭双鵰的事儿,那简直就是一箭三四雕啊!不过既然我要背这个锅,我可以问一句,你知道这个幕后黑手。到底是谁吗?」 「还是说,安排这一齣戏的人,根本就是你。」 话音落下,两人之间有片刻的沉默,就这样互相对视着。 唐立城往前走了一步,他只比黎静静高一些,今个黎静静的鞋子穿的有些高,两人站在一边,高度差不离,几乎可以平视。但唐立城的气势,要比黎静静强劲一些。 他微笑着看着她,并没有回答她这个问题,只道:「你想坐牢吗?」 黎静静觉得特别好笑,「其实我对什么都无所谓。我要是告诉你,在我身上经歷过多少事儿,你就会明白,其实坐牢对我来说,也不是什么特别大的事儿。说不定,我在牢里带着,反倒更安逸。谁也不会打扰我,更不会有人故意来迫害我。可你要实实在在的问,我自然是不想。」 「你若是不想,一切就都好办了。」 「什么意思?你想做什么?」 「其实我没有你想像中那么渴望成为唐氏的继承人,身为唐家的人做事太过于缩手缩脚,我不喜欢。可唐氏的底子雄厚,圈子又那么大。就这样彻底放弃,我又觉得很可惜。」 黎静静这会倒是听出了一点儿猫腻来。他不想当唐氏的继承人,但他想要唐氏所有的资源,然后另外开拓出属于自己的事业帝国。 「你跟我说这些有什么意思?我也不懂,更帮不了你任何事儿。」 「你当然可以,我知道你若是当上这个继承人,必然不会是抱着想把唐氏做好做大的念头而去。你是想要摧毁和破坏唐氏,我说的对吧?」 黎静静不语,只看着他,等着他的下文。 「等你坐上这个位置的时候,我可以帮你,如何摧毁唐氏。」 黎静静看着他好一会,才有些反应过来,不由啧啧了两声,说:「我现在终于是看明白了。你们唐家所有的一切,都是包装出来的,你们唐家每一个人,都是很出色的演员。」 「做人,作为一个男人,没有一点野心,怎么能称之为一个男人。可是按照唐氏一贯下来的那套标准,已经完全跟不上了。这样下去,唐氏只会败落,彻底败落。这不是浪费唐氏的资源吗?」 黎静静伸手拿过了他手里的行李,说:「你也是个道貌岸然的傢伙。」 说完,她就准备转身走开。 唐立城没有追上去,只双手插进了口袋里,轻靠在了墙上,说:「你可以考虑一下,我可以让这件事扭转。」 黎静静没有回头,也没有丝毫停留,只径直的离开了。 黎静静去停车场的时候,唐立建夫妇在车子边上等她,她快步过去,对着他们笑了一下,说:「让你们久等了,走吧。」 唐立城只冷冷看了她一眼,拉开了副座的位置。 倒是赵欣,对她的态度还是跟以前一样,冲着她微微一笑,还替她拉开了车门。 黎静静说了声谢谢,便弯身上了车。 他们一路上没有做任何停留,回到兴港城,就直接去了警察局。黎静静被拘禁二十四小时。 这次运气不错,拘留所里,就只有她一个人,她找了个角落坐了下来,心情没来由觉得平静。真真是心如止水的那种,她一点也不怕,不怕坐牢,也不怕面对未来的任何事情。 然而,她只在拘留所待到了晚上,就有人来保释她。 一走出警察局,便看到邢越站在车子的边上,指间夹着一支烟,却没有抽,见着她出来,便将菸头丢在了地上,用鞋尖踩灭,然后转身绕过车头,拉开车门,上了车。 黎静静走过去,站在车边,并没有立刻上车。 邢越降下车窗,沉声说:「上车,是善哥让我过来保释你的,现在送你过去。」 黎静静趴在车窗上,笑说:「你的车我可不敢做,谁知道会不会跟我同归于尽。」 邢越没有看她,只冷然一笑。一只手又摸向了口袋,拿出一根烟,点上,狠狠吸了一口,「你上不上来?」 黎静静想了一下,伸手拉开了车门,坐了上去。 邢越确实没耍什么花样,只是几天不见,他整个人像是变了个样子,整个人也瘦了不少,连鬍子都不刮。想来那天顾景善对他应该是下了狠手,给他造成了一定的影响。 可是像他这样的人,不至于那么容易就颓废了才是,那天离开半山别墅的时候。那眼神,她可是牢记在心里。 车子行至郊区的时候,邢越突然拐了个弯,避开了路上的监控,突然就很着急的从车子的储物柜里拿出了一小包东西。黎静静的眼皮跳了一下,紧接着,他便开始熟练的操作起来。 黎静静的喉头微微滚动了一下,脑子里勐然闪过,那一次,邢越在她身体里注射东西时候的那种感觉。她舔了舔唇,一只手紧紧捏着大腿,一直目不转睛的盯着他。 邢越侧目看了她一眼,递给了她,说:「要吗?」 黎静静不由心头移动。捏着大腿的手,更是紧了紧。 邢越笑着,整个凑了过去,低声说:「我知道你也会想的,虽然只有一次,但这种感觉一定会深深的印在你的脑海里,内心深处很想回味吧?想就来,何必忍着自己,心瘾,永远都戒不掉的。」 黎静静抬了一下手,可在快要触到的瞬间,莫名想起了肚子里的这个孽种,想起了她被关在狗洞中的日子。当即收回了手,勐地转身。拉开车门,下了车。 然后兀自往前走,走的很块,最后甚至跑了起来。 由着她是穿着高跟鞋,跑了一阵之后,脚下一软,便歪了脚,一下跌坐在了地上。她不自觉的皱了了一下眉头,她跑的太快,胸口特别闷,还有点痛。 她用力的咳嗽了一声,并开始干呕。 不知过了多久,一辆黑色的奔驰600停在了她的身边,司机下车。将她扶了起来。 黎静静抬头看了他一眼,是上次那个司机,带着她去见邢司翰的那个司机。她微的蹙了一下眉,他垂着眼帘,将她扶到后座。黎静静沉声说了声谢谢,他笑了一下,什么也没说。 随后,司机就送她去了顾景善的别墅。 一路上,黎静静双手紧紧的交握在一块,放在腿间,脸色苍白。不管她如何调整自己的心里状态,那种心痒的感觉,一直挥之不去。 车子驶进了别墅大门,很快就停住。 司机见她一直没动。便出声提醒,「黎小姐,到了。」 黎静静闻声,眼眸微微动了动,转头看了他一眼,浅浅一笑,说:「知道了。」 黎静静往外看了一眼,又在车里坐了几分钟之后,从包包里拿出了镜子,照了照自己的脸,补了点粉,这才下车进了屋。 佣人让她坐在客厅里等,她就乖乖的坐在客厅里等着。 大概五分钟之后,顾景善才从楼上下来。 黎静静有些出神。一直到他走到身边,脚趾踩住了她的脚,她才回过神来,手里的茶杯晃动了一下,热水一下溢出来,烫到了手背。她低唿了一声,幸好顾景善动作快,一下握住了她的手,她手里的杯子才没掉在地上,砸到她的脚。 她抬眸看了他一眼,轻扯了一下嘴角,「谢谢。」 「脸色那么难看,怎么?在拘留所碰上流氓了?」他说着,将她手里的杯子放在了茶几上。 黎静静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只笑说:「没想到你消息那么灵通,我一进去你就来保释我了。」 「你的事儿,我当然会一直留意,我不是答应过你?要保护你周全的吗?在老家发生什么事了?」 「你应该知道,干嘛多此一问。」黎静静又去拿杯子,顾景善一下扣住了她的手腕。 黎静静说:「你干嘛?我口渴,想要喝水,不是泼你。」 「我什么都没做,你泼我,说的过去?」顾景善挑眉,笑着将她拉了起来,然后拽着她去了地窖。 下面是个小型的酒窖,大部分都是红酒,什么年份都有。还有其他各种各样的酒,洋酒国酒。 她跟在他的身后,在这些个酒架之间穿行,笑说:「干什么?你这是想灌醉我?」 「你现在的状态,喝酒比喝水有效。」 黎静静看了他的后脑勺一眼,不由停下了脚步。 顾景善自顾自的往前走,不知道在找什么,走到尽头的时候,突然停下了脚步,蹲下身子,从最下层拿出了一瓶红酒,一转头,发现身后空空如也,黎静静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离开的,他竟然没有发现。 「你在找我吗?」这时,黎静静的声音从架子的另一边传了过来。 顾景善闻声,勐地转过了头,透过架子,看到了她的一双眼睛,带着浅浅的笑意,语气里还多了一种恶作剧的味道。 她很快就转开了视线,仰着头,看着上方,说:「哇,这是我出生那年的红酒,我要喝了它。」她说着,点起脚尖,将那瓶酒拿了下来。 随后,两人便一道回了楼上,坐在吧檯前,顾景善拿了两只专门用来喝红酒的杯子,先开酒,再醒酒,然后倒在了黎静静眼前的杯子里。 黎静静一只手捧着下巴,捏住杯脚,轻轻晃动,说:「你干嘛让邢越去保释我?」 「他的身份比较合适,你知道我是干什么的,跟警察总归不是一道的。」 「我觉得他也不合适,你知道在路上他做了什么吗?」 「知道啊。」他抿了一口红酒,他垂了眼帘,看着她,笑说;「你不会是因为这个。才导致心情不好吧?」 「是!因为我发现了一间很可怕的事。」她的目光很冷,就这样直勾勾的看着他,说:「我一直以为我已经彻底好了,可当我看到他在吸的时候,我才发现,原来我并没有。差一点,就差一点,我就……」 「明白。」不等黎静静说完,顾景善就应了一声,「这也很正常,不过你不在那种圈子里,自己不主动去碰,你也没机会碰到这种东西。」 黎静静一口喝完了杯子里的酒,心里却难受懊恼的要命。 「所以。我从来不碰这种东西,就算是这方面的生意,我也绝对不碰。」 「那你做人还挺有原则。」 「道上的人,不一定全是十恶不赦,任何人做人,都有自己的底线。」 黎静静哼笑了一声,瞥了他一眼,说:「你也会有底线,你的底线,就只是落落吧。」 顾景善脸上的笑容当即变淡,黎静静知道自己触碰了底线,扬了一下眉头,伸出手,说:「算我错。不该提你的伤心事,打吧。」 话音落下,顾景善没有立刻出声,好一会之后,才噗嗤一笑,摇了摇头,将她的手打开,「你当我是三岁小孩吗?」 黎静静忍不住多看了他一眼,竟然不生气,竟然不生气! 想到之前邢司翰跟她说的话,她不由整个人往前倾,手肘抵在了吧檯上,整个人凑了过去,面带着笑容。低声说:「你不生气?」 他不说话,只自顾自的倒着酒。 黎静静眯起了眼睛,伸出一根手指,在他的胸口轻轻磨蹭了两下,咬了一下下唇,说:「顾景善,我突然发现,你对我好像越来越宽容了,是不是对我有那么一点意思?」 顾景善笑容淡淡,低眸看了一眼她的手指,旋即将她的手握住,抬起眼帘,对上她的视线,说:「我说是呢?」 黎静静足足顿了五秒。想要抽回手的时候,才发现没那么容易。 顾景善也跟着凑了过来,两人的距离很近,鼻尖轻触,他微微歪了一下头,轻声说:「我占有欲很强,你小心点。」 黎静静微微吞了口口水,扯了一下嘴角,「你要是真对我有意思,那就太对不起落落了。」 她没有挣扎,被他握着的手,轻轻将他从身前推开,自己也往后推了一步,就此将两人的距离拉开。 …… 是夜,邢家大宅。 邢越的房间内,邢越跪在地上,垂着头。 邢司翰坐在床尾,翘着二郎腿,垂眸看着他,说:「你竟然敢在她的面前做这种事。」 邢越笑,抬眸看了他一眼,眼神冷漠,「心疼啊,心疼你就杀了我啊!」 「杀你,不如杀你的母亲,更痛快吧。」 他的脸上当即没了笑,整个人勐地扑了过去,却根本碰不到邢司翰一根指头。
第139章:都还给你 邢越被他自己的人牢牢摁在地上,动弹不得。他脸颊牢牢贴在地板上,脸上的表情变得十分扭曲。 他用力的挣扎了一下,咬着牙,说:「你要是敢动我母亲一下,我就个你同归于尽!」 邢司翰双手搭在拐杖上,手指微动,笑了笑,道:「你觉得你现在有什么能耐,跟我同归于尽?」 他扬了一下嘴角,呵呵的笑了起来,说:「说到底,你到现在还是忌惮顾景善,如果我告诉他……」 他的话还没说完,邢司翰就拿起了手掌,一下顶在了他的脑袋,「你有种便去说一句试试看。」 邢越依旧咯咯的笑着,「我会不会说,就要看你是怎么做的!你要是做的好,说不定我还能帮你一把,若是你做的让我不满意,你看我说不说!」 邢司翰蹲了下来,冲着压着邢越的人摆了摆手,他们便松开了压在他脑袋上的手。邢司翰一下揪住他的头髮,用力的将他找到眼前,同他对视片刻,便凑到了他的耳边,似笑而非的说:「你可以说,你尽管把我的事情都说出去,你能说。但你的母亲以后恐怕就不能再说话了。」 他垂了眼帘,低低一笑,侧目看向他,「我让他们拔舌头的时候,稍微轻一点,慢慢来,一点一点的来,让季曼琳少受点苦,你觉得如何?」 邢越一下叫了起来,一口咬住了他的脖子,像是疯狗一样。 邢司翰只稍稍皱了一下眉头,幸好这几个人动作够快,一针下去,他嘴上的力道便慢慢变松,然后整个人摊到在了地上。邢司翰一下将他从眼前甩开,站了起来,从口袋里拿出了帕子,擦掉了脖子上的唾液和血水。 站在他身边的人,低下了头,说:「抱歉,是我动作太慢。」 邢司翰摆摆手,没说什么。 拿着拐杖走到房间门口,拉开门,恰好看到陈曦慌忙离开的背影。只听得咚的一声,她一下停住了脚步,整个人僵住,缓缓转过了头,对着他浅浅一笑,说:「我……我就是下楼去厨房找了点东西吃,没做别的。」 邢司翰伸手关上了身后的房门,沉沉看了她一眼,说:「不要忘记,他是怎么对你的。」 陈曦垂了眼帘,喉头微动。 他缓步走到她的身侧站住,「如果这种时候,你要同情他,那你就不值得可怜。想过以前的生活,我会成全你。」 她垂在身前的手紧紧的交握在一块,头低的很低。她心里对邢越的感情是矛盾的,她恨他,可是也不愿意看到他变成现在这样。 「还有,就算你现在帮助了他,他也不会感谢你。你在他的心里,什么都不是,只是用来报復,制衡我的工具。你要是又斯德哥尔摩综合症,我可以给你介绍一个心理医生,帮你好好治治这种心理病。」 「我知道我该怎么做。」她垂了眼帘,用力的点了点头。 邢司翰轻点了一下头,说:「千万不要把我想的太过善良,你要是坏了我的事儿,我一定让你生不如死。」 说完,他就走向了楼梯。 陈曦一直紧绷着自己的很自,一直等到邢司翰的脚步声消失在耳边,她才慢慢放松了下来。缓缓抬起头,看着眼前紧闭的房门,眼眶微微发红。 她想说一声对不起,可这一声对不起,又显得那么可笑。邢越那样对她,完全不把她当成人看,中了人家的圈套,就开始拿她发泄,折磨她,折磨邢司翰。 就差一点,只差一点,他就要给她和邢司翰注射毒品。 那天,邢越出车祸被送进医院,所幸伤势不太严重,他只在医院里待了一天,他乎一刻都不愿意多留,不管医生的劝阻,执意就出院了。 季曼琳刚知道,他救回来了。脸色煞白,怒气沖沖而来。 母子两就在大门口撞上,见着他这个模样。季曼琳不免皱了一下眉,说:「我听你的助理说你伤的不轻,怎么那么快就出院了?」 他是不得不出院,那天晚上他从顾景善家里逃出来,半道上就被顾景善的人拦截。 那群人二话不说,把他拖进了他们的面包车,对他做了一系列难以启齿的事儿,还给他注射了那种东西,反应很强烈,他记得刚打完,他整个人便飘飘欲仙,那种舒爽的感觉,到现在他在深刻的印在脑子里。 他怎么可能在医院里长时间的待下去?万一瘾头上来,岂不是被抓个正着?那一日唯一只得高兴的事儿,就是邢司翰又被抓回来了,说是其实人一直就没有离开过邢宅,一直躲着,找机会逃出去。 结果逃到大门口的时候,就被逮个正着。 他对季曼琳向来是报喜不报忧,这件事自然是不会跟她提起,勉强的扯了一下嘴角,摇摇头,说:「我没事,妈,你不用管我。」 季曼琳一下挡在了他的面前,「阿越,现在就只有我们两个人,有什么事,你都可以跟我说,我可以帮你出主意。」 「妈,我真的没事,你好好照顾自己就行,不用管我。」 「你是不是怪我?」季曼琳再次牢牢的抓住他的手,问。 邢越紧拧了眉头,深深看了她一眼,口气略有些急躁,说:「妈,你要怎么,想做什么,我从来不过问,也不干涉。那么我的事儿,也请您不要过于干涉,行吗?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也清楚自己想做什么。」 季曼琳同他对视了半晌,像是没有听到他的话,自顾自的说:「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邢越终于是失去了耐心,用力的甩开了她的手,冷声道:「我说了没事!你管好那两具尸体就行了!」 此话一出,季曼琳的脸色微微变了变。 邢越知道自己失言,他紧抿了唇,咬了咬牙,终了还是什么都没说,甩手就上了楼。 季曼琳一下闭上了眼睛,脸上的表情挣扎万分,心里有个声音冒出来,「放我出去,放我出去!我不能再失去我的儿子!你这样会毁掉他的!」 片刻,她又勐地睁开眼睛,目光森冷,沉声说:「他也是我儿子!我绝对不会让他有事!」 邢越的毒瘾发作的很快。他私底下让人找了不少种类的东西过来,可感觉就是不对,怎么都不对。 毒瘾让他的脾气越发的暴躁,他尝试了两种较为厉害的,可感觉还是不如当时的强烈,不够,怎么都不够! 这天,他怎么都压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注射完之后,那种达不到目的,愤怒瞬间爆棚,直接扔掉了手里的针筒,冲进了陈曦的房间。 那时,她刚刚洗完澡出来,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就被他压在了床上,狠狠的折磨了一番。 是真的往死里折磨的那种。 随后,她还没从这种折磨中醒过了神来,就被他揪着头髮,光着身子,下了楼,就这样,几乎是一路拖行,来到了邢司翰的面前。 他依旧被关在笼子里,可现在的邢越没什么理智可言,并没有看出来邢司翰身上的衣服变干净了,甚至脸上都清爽了很多。 他狠狠一用力,将陈曦丢在了邢司翰的面前,沉声说:「开门,把他给我拉出来。扒光衣服!」 邢司翰闻声,缓缓抬头,看了他一眼,他现在满目通红,一副很烦躁,很不满的样子。他微微扬了一下嘴角,哗啦啦一声巨响,笼子上的铁链被扯掉,铁笼子的门被打开,其中一个人一下将他从里面拽了出来,然后将他摁在地上。 「把所有人都给我叫过来。」 陈曦捲缩着身子,靠在笼子上,整个人瑟瑟发抖,用力咬着下唇,几乎都咬出了血。 邢司翰倒是不慌不忙。只故意提高声音,问:「你想干什么!」 邢越走到的跟前,一下捏住了他的下巴,笑说:「一会你就知道了,上次你不是想代替顾落被人强暴吗?现在我就来成全你,成全你们两个,你们要是一样了,这样在一起更配哦。谁也不比谁干净。」 「啊,对了,我还给你们准备了一样,让你们非常快乐,快乐到像是要升天一样的礼物。」 不消多时,他们的眼前就多出了好几个壮汉,人高马大,其中一个上前。递了一个针筒给邢越。 邢越将针筒在邢司翰的面前,晃了晃,说:「猜猜看,这是什么。」 邢司翰没有说话。 他勾了一下嘴角,伸手一下将一旁的陈曦扯了过来,一下拉到了邢司翰的跟前,「不猜没关系,你迟早会知道的。」 他说着,用力的将陈曦的手臂扯了过来,针头刚刚碰到陈曦皮肉的瞬间,邢司翰当即扣住了他的手腕。 邢越的反应有点慢,大概两三秒之后,才反应过来。他皱了眉头,狠狠瞪视了站在邢司翰身边的人,骂道:「你在做什么!」 他的话音未落,邢司翰已然起身,直接将他摁在了地上,笑说:「你何必要这样折磨你自己的人,陈曦可是你的人,你连自己人都不放过,谁还敢替你做事?」 邢越微微瞠目,用力的挣扎了一下,可邢司翰的力气,却出奇的大,他的手牢牢的背的身后,动弹不得。旋即,他又看向了缩在一侧的陈曦,「你……你竟然背叛我!」 「你之前所做的一切,都是在演戏!你是故意被我侮辱,好让顾景善对你彻底放松警惕!你还故意在我们面前对陈曦一往情深,你!你是在保护黎静静!」 邢司翰只是微微笑了笑,并没有回答他的话,只一下将他手里的针筒抽了出来,直接坐在了他的身上,将针筒举到眼前,笑说:「这些东西,应该不能满足你吧?」 邢越勐地扭过头,狠狠瞪了他一眼,又转而看向站在旁边的那些人,他们一动不动,就这样眼睁睁的看着他被他压在身下,很显然,这些人都已经不是他的人了!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他身边竟然一个自己人都没有了! 还是说,从一开始,他身边的人,压根就不是他的人!那么他的母亲呢? 他用力的挣扎,叫嚣,「你以为你这样就能瞒得过顾景善么!你现在在我面前暴露,你就不怕我告诉顾景善!」 「你要是告诉顾景善了,你毒瘾发作的时候,你找谁救你?善哥吗?他也不知道打进你身体里的到底是什么,他也救不了你。而且,在你和黎静静之间,你已经成为弃子了,你没发现吗?」 「你……你跟黎静静是串通好的!」 他没有辩解,只垂着眼帘,就这么冷冷的看着他,说:「当然,你可能还是会不顾一切的让善哥知道。没关系啊,就是你的母亲可能会倒霉一点。」 「我只给你两个选择,要么好好配合我,要么让你母亲生不如死。」他收回了视线,目光落向前方,淡淡的说,语气没有任何起伏,也没有任何情绪,可听起来,就是让人有些心颤。 邢越用力的吞了口口水,「你这个忘恩负义的东西!你别忘记了……」 「我身体里的肾是你的嘛。」不等邢越说下去,邢司翰就替他说了下去,他冷笑,说:「就因为这一个肾脏,我就要任由你玩弄。然后当狗一样的被你养着?就因为这一个肾脏?那如果我把你的肾脏还给你,你以后是不是可以闭嘴了?」 「有本事你就还给我的啊!」 邢司翰侧头看了一眼身侧的人,对方会意,便进了附近的小屋子,过了一会出来的时候,手里多了个盘子,上面盖着一块黑色的布。 那人将东西递给了邢司翰,他伸手接过,然后放在了邢越的眼前,「睁大你的眼睛好好看看,看清楚了,从今以后,你少在我面前提你的肾脏。」 说着,他便扯开了那块黑色的布。 邢越看着近在眼前的肾脏,双目微瞠。鼻间全是血腥的味道,当即一阵反胃。 而就在近处的陈曦见着,一时没忍住,真的吐了出来。 邢越久久没有办法回神,好一会之后,才冷笑一声,说:「谁知道你拿的是谁的肾?邢司翰,我相信你我就是傻瓜!」 「信不信随便你,这就是你的肾,好好留着,就是因为这一颗肾,你才有机会拿我像狗一样对待。不过从今以后,你再也没有这个资格了!你和季曼琳,永远这辈子,也别想着能成为邢家的人!我现在把什么都还清了。你也没有理由说我忘恩负义,真正忘恩负义的是你和你的母亲!」 「我爸爸当年给了你们一大笔钱,让你们好好生活,好让你的母亲把你培养成人,是你们自己!贪得无厌,你母亲没有办法承受我父亲不再爱她,就用这种极端的方式,强行把我父亲留在她的身边!你以为你们做过的这些龌龊事儿,就没有人知道吗?呵,真正自私的人,是你们!口口声声说要名分,想要一个家,可请问,你想要一个家,要一个名分。就可以把另一个家拆散,就可以把一个好好的人变成植物人?就因为你那一颗肾,就要付出那么多代价?我母亲被你们亲手害死,你们无辜吗?害死一个人,还无辜,还可怜?」 邢司翰说着,站了起来,一脚踩在了他的脖子上,说:「我告诉你,这笔帐,我们就慢慢算。我妈的死,我爸的死,还有我爷爷的死,我们来日方长,就一笔一笔的慢慢算清楚!看看你要用几颗肾。才能抵得过这些人命!」 邢越半张脸,几乎要陷入泥土里,他的目光直直的看着陈曦。 邢司翰脱下了外套,丢在了她的身上,说:「我想你应该很喜欢这个笼子,那你就在待几天吧,想明白了,给我答案。是配合我,还是想让你妈生不如死。」 说完,他就把陈曦从地上拉了起来,准备离开。 邢越自然不会那么老实,在邢司翰背对着他的瞬间,他勐地从地上跳了起来,直直的沖了过去。只是还来不及碰到他,就被人狠狠的踢了一下膝盖。整个人瞬间就狠狠摔在了地上。那般的狼狈,一声惨叫,引得陈曦回头看了一眼。 看到邢越的眼神,她攥进了身上的衣服,紧紧的抿着唇,心里终究还是不忍。眼泪当即落了下来,邢司翰余光瞥见,冷然一笑,说:「好了伤疤忘了疼?」 陈曦闻声,一下回过神来,抬眸看了他一眼,紧了紧身上的衣服,说:「谢谢你救我,没让他给我注射那个东西。」 「我救你,前提你是会爱惜你自己。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 他话里的意思很明显,陈曦用力点头,说:「我知道,我知道我该怎么做,从那天把我自己的真实身份告诉你开始,我就已经背叛他了,我已经没有回头路可以走了。」 「希望你说的话是真的。」邢司翰双手插进了口袋里,不再理会她,只径直的往前走。 陈曦还是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只见那几个五大三粗的人,把邢越强行摁进了那个狗笼子里,然后用铁链子锁上。她用力的咬了一下唇,他是那样骄傲的人,如今沦落到这种地步,他怎么能受得了,怎么会受得了。 「陈曦你这个贱人!你这臭婊子!果然够无情,竟然敢背叛我,竟然背叛我!我那么相信你!你竟然背叛我!」邢越叫骂声传入她的耳边,那般的刺耳。 她只觉得好笑,她还不够忠心吗?忠心到让他肆意折磨都没有任何反抗,在他的眼里,她还是个人吗?今天甚至还要给她注射那种东西!在他的眼里,她从来就不是个人!只是花费了那么多年培养的工具。 他便是仗着她的喜欢,胡作为非。 她缓缓扬起了嘴角,眼泪还是不受控制的簌簌而下。她最后深深看了他一眼之后,就转身,低着头迅速的跟上了邢司翰的脚步。 邢越在狗笼子里待了三天,毒瘾发作的时候,他几乎跟疯了一样,不停的用脑袋撞铁栏杆,然后叫骂,哀求,已经完全变了个人,彻彻底底的变了。 那种东西确实毁人,这话不假。 最后,他是因为没有吃饭,实在没了力气,趴在地上,哀求身边的人,让他们去把邢司翰叫过来。 那一日,邢司翰在地下室处理邢显益和邢京的遗体,因为现在还不能暴露,他只能採取冷藏的方式,将他们暂时放在地下室的冰窖里。 他们来找他的时候,他喝了点酒,就坐在两副棺材的中间,神情有些低落。不过他们一进来,他便立刻换了个模样,脸上什么表情都没有了,将手里的酒杯放在了地上,不等他们说什么,他就知道,肯定是邢越这边有了情况。 「走吧,拿上东西。」 所幸这些人头脑灵光,他只这么一说,就立刻会意。 邢司翰到的时候,就看到邢越像一条死狗一样捲缩着身子趴在地上,见着他过来,眼神是软的,带着乞求。一只手紧抓住了栏杆,慢慢的支撑起了身子,等他走近,他便伸出一只手,抓住了他的裤腿,说:「阿翰,我求求你,我求求你看在我们身上留着一样血的份上,求求你把东西给我!我实在太难受了!我求求你了。」 邢司翰只垂了眼帘,双手插在裤袋里,没有动,说:「你知道我想要的是什么。」 「我答应,我答应我会配合你,只要你说,我都按照你说的去做!」 他蹲了下来。视线与他齐平,笑说:「你要记住今天说的话。」 「我记得,我当然会记着,求求你求求你!」 「好好记着今天的感受,别痛快完了,又忘记自己是个什么身份了。」他拍了拍他的脸颊,便起身,往后退了一步。 让人给他打了一针。 那一瞬间,邢越整个人像是死而復生了一般,彻底活了过来。 之后,邢越便一直在外头露面,跟以前一样,只是邢司翰成了他背后的人。 …… 黎静静被送进警察局之后,唐立建夫妇就立刻回了老宅。 既然黎静静都被抓起来了,那么之前律师宣读的那份遗嘱就不作数了。 他们商量过后。认为让律师把老爷子修改之前的遗嘱拿出来,他们就按照旧的遗嘱来分配老爷子的遗产。 律师起初是不同意,在他们几经劝说之下,才答应。 然而,这一份遗嘱,依然让所有人感到不满。跟修改之后的遗嘱一样的荒唐。 遗嘱上写着,老爷子的私人资产,几个儿子平分,但由于老三去的早,就孤儿寡母三人,所以苏林这边就分的相对多些。这些他们都没有意义,只那个继承人,没修改之前,老爷子写的竟然是唐佳沐的名字! 看到这个名字的时候,所有人都哑然。足足安静了有一分钟的时间,方可欣就笑了起来,看了唐佳沐一眼,说:「这不是在开玩笑吗?你们不觉得这份遗嘱,还不如之前修改过的遗嘱更让人觉得可信吗?」 苏林护犊,一下站了起来,说:「这有什么奇怪的?老爷子生前就一直很宠爱沐沐,谁说女人就不能成为唐家的继承人了?谁规定的?」 「苏林,你说这话,你心里不虚么?我现在真的不得不怀疑,沐沐突然之间来老宅的目的了。黎静静怀疑的也没错啊!」 唐佳沐这会完全发蒙了,这遗嘱上的名字怎么会是她的! 一直不怎么出生的唐沉这会子倒是开口了,他笑说:「那么二伯母的意思是,之前那份遗嘱才是真的咯?那么现在就应该去警察局把黎静静接过来,让她掌管这个家。」 方可欣被噎的一下说不出话来。冷睨了他一眼,说:「不管怎么样,这都不可能!老爷子怎么可能会把整个家族给一个小丫头片子!疯了么!而且她还从来没去过公司!这怎么可能嘛!老四老五你们说,这怎么可能?」 这一回,他们两个倒是没了话,也实在不知道该怎么说。 总不至于两个遗嘱都是假的,只有写继承人是唐立城才是真的,那样也说不过去。 这个继承人听起来慌谬,可唐佳沐到底也是唐家的人,而且老爷子生前对唐佳沐确实特别好,有好几次说过,以后要把什么都给她。说不定,也包括这个继承人,谁知道呢。 见着他们突然沉默下来,方可欣就笑了起来,说:「之前你们还挺能说,怎么现在就不说话了?这像样吗?让我们都听这小丫头片子的话,可能吗?」 苏林冷笑,说:「那二嫂是不是认为,若是继承人是二哥的话,就名正言顺了?就一定是真的了?那又凭什么呢?」 「凭什么?就凭老爷子在世的时候,把什么事儿都交给立城去做!」 「那老爷子可曾说过,二哥就是继承人呢?」 方可欣一时语塞。 苏林扬起了下巴,说:「既然如此,大家都不相信遗嘱,那么就算还有一份遗嘱,上面要是写了二哥的名字,那也有可能是假的。老爷子那么多儿子,孙子,一个个能力都不差,都能当得上这个继承人,怎么就一定是二哥呢?」 苏林几乎要爆炸,「你这是诡辩!」
第140章:你不会的 方可欣几乎要爆炸,「你这是诡辩!」 赵欣上前打了个圆场,说:「好了好了,现在遗嘱不是重点,重要的是老爷子的丧礼,我们要怎么安排,总要对外公开。老爷子这人既然已经在这里了,丧事肯定要在老家做,让他先入土为安,现在要考虑的是,回到兴港城之后,要不要再临时举办一个追悼会,怎么说老爷子也是有头有脸,也该给大众一个交代。」 方可欣这会的嘴脸有点难看,哼了一声,坐回了沙发上,说:「遗嘱不是说唐佳沐是继承人么,那么这事儿,就该交给唐佳沐去处理,让她想办法,来决定这件事到底该怎么做!我们这群人,就听她指挥喽。」 她说着,讥讽一笑,斜了一直坐在单人沙发上,一言不发的唐佳沐,小声的说:「假惺惺的装给谁看,现在老爷子不在了,还指望谁护着你。」 这话声音不响,可唐佳沐偏偏全部听在了耳朵里,她闭了一下眼睛,深吸一口气,站了起来。说:「如果这真的是爷爷留给我的任务,不管怎么样,我也会努力的去做。我爸爸去的早,我甚至不记得他长什么样子,可爷爷总是对我说,我爸爸是一个很好的人,不管是什么方面都特别好。他总说他是最适合接管唐家的人,不管是作风,还是做事的手段,都非常合适。只是很可惜,他走的早。爷爷总是说,沐沐你要跟你爸爸一样,要像他一样。」 「我现在终于知道爷爷的意思了,他希望我能像我爸爸一样做事,然后帮我爸爸接管唐家。只是爷爷去的太突然,我还来不及进公司歷练,一点儿经验都没有。但是没有关系,我以为有那么多疼爱我的叔伯在,一定会辅助我。可现在看来,我是错了,以前我们唐家一家人和乐融融,所有人都把我宠在掌心里,我以为你们是真心的疼爱我,可我还是错了。」 「原来我得到这些疼爱,全部都是仗着爷爷,他现在不在了,那些所谓的疼爱,也被你们全数收回了。不过没关系,我还有三哥,他过继成我爸爸的儿子,换句话说,他是我亲哥,我相信他会站在我这边,帮我当好这个继承人。」她说着,眼眶里已经满满蓄起了眼泪,再次深吸一口气,微微扬起嘴角,侧头看了一眼唐沉,说:「三哥,那我们去楼上的书房商量一下,要怎么安排爷爷的丧事。」 说完,她就转身上了楼。 苏林自然是紧随其后,唐沉还是礼貌的对着几位打了个招唿,这才跟了上去。 大厅里一片静寂,谁都没有说话,气氛变得有些沉闷。 赵欣微微皱了皱眉,余光暗暗的瞥了坐在沙发上的唐立城一眼,他脸上没什么笑,可也没有任何愁容,反倒是有些淡然。 方可欣是有些沉不住气,不由低声咒骂了一句,侧头看向唐立城,扯了一下他的手臂,低声说:「你怎么一句话也不说?你不会真觉得老爷子会把这个继承人交给唐佳沐吧?」 不等唐立城开口,唐立敬便说:「二哥,不是我不想站在你这边,为你说话。只是这人若是唐佳沐,我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其实,我以前听过老爷子说想把位置交给唐佳沐,就一次,当时也听不出来是真的还是假的。所以……我想老爷子在确定这个继承人的时候,一定是经过再三考虑的决定。」 他嘆了口气,「老爷子这一次死的太突然了。」 「突然什么!什么叫做再三考虑?老五,你到底站在哪一边?平日里老爷子是怎么对你二哥的,你自己看不见呀?那小妮子是给了你多少钱,让你这说的?」 「二嫂,你这样说就不对了,就像三嫂说的那样,难不成只有写了二哥的名字遗嘱才是真的吗?这显然说不过去啊。而且,就算沐沐坐上这个位置,她说的也很对,老爷子可能是希望我们几个人一起帮助沐沐,想让我们这个家继续和睦下去,才有这样的决定,也不是不可能啊!他也是怕我们哥几个为了一个继承人的位置,会闹翻,唐家想来家风和睦,但到底是不是真的和睦,二嫂你比我清楚。」唐立敬说话也不客气起来。 他们每一个人都是心高气傲,谁会愿意低谁一等?所谓的和睦。也不过是表面,其实他们这些个亲兄弟,早就不似小时候那般亲了。 「你!」方可欣还想说点什么,唐立城立刻摁住了她的手。 他微微皱起了眉头,冷声道:「就你话多,你说那么多有什么用?有什么意思?老五说的不错,沐沐当这个当家人,也不违和。难不成,你想把黎静静接回来,让她当这个家?她要是真当了这个家,才真的不会再听我们的话,而沐沐就不一样。我们这些长辈,应该要帮助她,当好这个继承人。」 「不过是一个继承人的位置,有什么可争抢的,整个唐家就是唐氏家族的继承人,你别再多说了。」 说完,他就起身,上了楼。 这下子,最坏的人,让这个家不得安宁的人,到成了方可欣一个了。她张着嘴巴,看向他们,然而没有人理会她,一个个纷纷的散去。只有赵欣,还留在原地,走到她的身侧坐了下来。 方可欣一下子红了眼睛,「现在怎么?都是我的错了?是我胡搅蛮缠,是我让唐家不和谐的?可那个遗嘱明明就很有问题,不是吗?」 「大嫂,你是个明眼人,你倒是说说看,那份遗嘱没有问题吗?老爷子怎么可能会把整个家族交给一个连班都没上过几天的毛丫头?这是在开玩笑吗?」 赵欣拍了拍她的背嵴,说:「这都是他们男人的事儿,咱们还是少插嘴,咱们只要管好家里的事儿就好了。其实刚才老五说的也没有错,当然,现在要追究,老爷子的用意,咱们已经找不到答案了,老爷子已经不在了,咱们先不要说什么遗嘱不遗嘱的事儿,还是先处理老爷子的丧事,让他老人家入土为安,比较好。」 「而且,这种时候,你要是一直抓着遗嘱的事儿不放,对你自己也不好,对老二也不好,你明白吗?」 方可欣舔了舔唇,深深看了赵欣一眼,咬了咬唇,一下挣脱开了她的手,冷声说:「知道了。」 她说着,便站了起来,「我出去透透气。」 赵欣看着方可欣走出大厅,这才回了楼上。 唐立建像个没事人似得,躺在房间的床上抽菸。 她进去见着他这模样,忍不住皱眉,先把房门关上,然后低声说:「你要抽菸,也别在床上抽啊。」 「你管得着么!」他斜了她一眼,继续抽,并且抽的越发的兇勐。 赵欣也不想说他。坐在了一旁的沙发上,说:「老爷子这件事,你也别事不关己,说两句,死不了。」 「有你一个人在那儿说不就行了?你跟唐立城配合的那么好,我上来掺和个什么劲,就让你们默契一回呗,你们两个要是夫妻,那就真是完美了。像方可欣那种蠢货,放在唐立城身边,只会拖他的后退,只有你,只有你才能帮他!」 唐立建的声音抬的有些高,这种老房子压根没什么膈应,大声一点,很容易被人听了去。 赵欣脸色一变。拧着眉头,狠狠瞪视了他一眼,低声说:「你在说什么!」 「我在说什么,你自己心里不清楚?到了今时今日,你还是不甘心,从你嫁给我的那一天起,你就一直都不甘心不是吗?」 赵欣勐地站了起来,愤愤的说:「不知道你在说什么,神经病!」 她说完,就进了卫生间。 可唐立建还是不消停,跟喝醉酒似得对着紧闭的卫生间大门,吼道:「你敢说你心甘情愿当我唐立建的老婆?你敢说你心里就一点儿也不想着唐立城!」 话音刚落,赵欣就勐地拉开了门,沖了出来,拿起床上的抱枕,一下摁在了他的脸上。「你疯了!你是不是想让所有人都知道!现在已经够乱了,你是不是还想乱上加乱?」 唐立建一下挣脱开了她的手,力气很大,赵欣连连后退,直接装在了柜子上,上面的玻璃花瓶,瞬间落在了地上发出了嘭的一声巨响。 赵欣气的牙痒痒,微微红了眼眶,指着他的鼻子,说:「你要闹是不是?那你闹吧!你有本事把这件事闹大!看对你有什么好处!看你手里还能拿到多少唐氏的股份!到时候,连现在的地位都没有,不要来求我!」 她说完,就直接坐在了沙发上,双手抱臂,背嵴挺得笔直,就等着他再闹下去。再继续叫嚣。 然而,这么多年,她早就已经摸透了唐立建的性子,他就是个百分之百的软蛋,她稍微强硬,他就没了脾气。 他们在吵架的时候,苏林正好从他们的房间门口路过,便将一些话,听的个清清楚楚。这是有什么猫腻呢! 她一想就赶忙回到了书房,因为太过于激动,她忘记了敲门,就直接推门走了进去。 里面的人一下子反应不过来,她一抬头,便看到迅速分开的两个人。她脸上的表情微微僵了一下,唐佳沐看到她,都来不及收敛起脸上的慌乱和惊恐。 抖着嘴唇。尴尬的叫了一声,「妈妈。」 唐沉倒是比她镇定许多,微微扬了一下嘴角,问:「妈,有什么事吗?」 苏林这会脑子有片刻的空白,好一会之后,才勉强的扯了一下嘴角,摇了摇头,说;「没,没什么事,就是想问问沐沐,你肚子饿不饿,我下楼去给你们准备点吃的,今天先好好休息一下,接下来三四天,估计连个完整的觉都睡不了。」 唐佳沐干干一笑,走了过去,一下握住了苏林的手,说;「妈,你就不要忙活了,我不饿,也没什么胃口吃东西。」 苏林的手有些条件反射的缩了一下,然后点了点头,「行,我知道了,那我先回房。」 唐佳沐抓着她的手不愿意放,她轻微的挣扎了一下,却怎么也抽不回手。 苏林看了她一眼,笑了笑,说:「怎么了?」 唐佳沐摇了摇头,红着眼睛,低着头摸着她的手,说:「我想跟你一起回房,睡一觉,好好的睡一觉。」 她说着,回头看了唐沉一眼,道:「三哥,丧礼细节的事儿,就先交给你了。」 唐沉双手背在身后,笑容依旧,点了点头,说:「你先好好休息吧,这些琐事儿,就交给我。」 「谢谢。」 随后,她就跟苏林一块回了房间。 可两人之间,还是充斥着一种奇怪的尴尬,苏林有些坐立不安。唐佳沐一直目不转睛的看着她,看着她脸上难以掩饰的慌乱神色。她猜不到,苏林到底听到了多少,看到了多少。但是看她的样子,应该是真的听到了什么不该听到的吧。 她深吸了一口气,微微一笑,说:「妈妈,我先睡了。」 「嗯,你睡吧,好好休息,明天开始就要忙了。而且,你这个继承人的位置,也不好当,不知道以后还会有什么流言蜚语呢。好好睡觉,什么也别想。」她回过头,看到唐佳沐那憔悴的脸色,心里倒是还是心疼的,走到床边。摸了摸她的头,视线在她的脸上逡巡了片刻,伸手摸了摸她的脸颊,柔声说:「睡吧。」 唐佳沐闭上了眼睛,侧过头,脸颊紧紧的贴住她的掌心,苏林以前的手心很暖的,可现在,却多了一丝凉意,连她的心也跟着凉了一截,老天爷一定是看不下去了,就因为看不下去了,所以她是不是会失去如今这唯一的温暖?她闭上眼睛,睫毛上沾染了点点泪珠,在灯光下微微闪烁着光。 略有些哽咽的叫了一声妈妈。 苏林所幸靠在床边,让她枕在自己的腿上。哄着她睡觉。 不多时,唐佳沐的唿吸声便趋于平稳,苏林低垂了眼帘,深深看着这一张脸,想着她被唐沉带回来时的样子。她的佳沐弄丢的时候才三四岁,回来的时候已经是十三四岁,早就变了个模样。 那时候她怯生生的样子,那双眼睛里全是恐慌,亲子鑑定让她认定了这个孩子就是她的沐沐,到今天为止,她从来都没有怀疑过,从来都没有。 她微微抖着手,缓缓抬起手,轻轻的抚摸了一下她的脸颊,低声轻唤,「沐沐啊。」 其实唐佳沐根本就没有睡觉。现在的她怎么可能睡得着,怎么都睡不着的。自从唐天擎死了之后,她就再也没有睡着过,一睡着,就是唐天擎狰狞的脸,掐着她的脖子,一遍遍的问她,「我的亲孙女在哪里?我的亲孙女在哪里?我要掐死你!掐死你!」 她再也不敢睡觉,她不想面对唐天擎,她甚至都不敢去看了一眼他的遗体,可是以她的身份,怎么可能不见他一面。 啪嗒,一滴温热的东西,落在了她的脸颊上。 她的心微微颤动了一下,但还是强忍着,让自己保持睡着的状态。 那泪滴越落越凶。很快她就能感觉到,苏林轻手轻脚的挪开了她的身子,然后脚步声渐远。 房间门轻声关上的瞬间,唐佳沐缓缓睁开了眼睛,眼泪一下从眼角滑落下来。可她脸上却没有任何表情,只抬手,轻轻的触碰了一下脸颊,指尖一片冰凉。那是苏林的眼泪,片刻之后,唐佳沐便攥进了拳头,开始无声的哭了起来,她的心里难受的要死,比唐天擎死了的时候,还要难受。 …… 黎静静这两天一直在顾景善的别墅里,哪儿也没有去。 倒是顾景善期间出去了一次,就在他出去的时候。她接到了几个隐匿的电话。 电话刚一接起来,黎静静就能预感到电话那头的人是谁,她没有任何犹豫,直接就挂断了,对方几乎来不及说第一句话。 过了大概两分钟的时间,那个电话再次打了进来。 黎静静坐在桌子前,看着手机在桌子上不停的震动,在它快要停止的时候,她才接了起来,放在耳边没有说话,连唿吸声音都特别的轻。 电话那头的人也没有立刻出声,而是过几秒,才缓缓开口,问:「你怎么样?」 果然,是邢司翰的声音。 她没有回答他这个愚蠢的问题,只用冷笑回应。 「我给你打这个电话。是想告诉你,在楼下客厅地毯下面,有一个u盘,里面有一样很精彩的东西。」 「是想害死我吗?」黎静静的声音很平稳,压的很低,「你知道我现在在哪里,还要给我打电话,你是嫌我活的时间太久了,是吗?」 「你放心,我给你打这个电话,就说明,这个电话是绝对安全的。」 黎静静冷笑,说:「是吗?你觉得我会相信你说的话吗?跟你搭上关系之后,我什么时候是绝对安全的?你把我当棋子,你觉得这一次,我还会任由你来摆布?」 「我告诉你。你最好不要逼我,你要是再惹我,我就把这件事告诉顾景善!」她几乎是咬着牙说的。 邢司翰却用极其确定的口吻,说:「你不会的。」 「你看我会不会!」 说完,她再一次直接挂断了电话,然后所幸就把手机给关机了。 她一个人在房间里转悠了两圈之后,还是下了楼,客厅里没有佣人。她往四周看了一圈,趁着这个时候没人,她一下掀开了地毯,视线一扫,迅速的拿起了放在茶几一角的u盘。 她还来不及将地毯移回原位,就听到佣人脆生生的声音,在身后响起,「黎小姐,你在找什么?」 黎静静是真的被她狠狠吓了一跳。双肩勐地耸动了一下,将u盘紧紧的捏在手心里,然后回头看了她一眼,脸色略有些发白,笑了笑,说:「噢,我昨天在这里掉了个耳钉,今天洗澡才发现,就下来找找看。不过没也不要紧,反正不是什么名贵的东西,不用放在心上。」 佣人深深看了她一眼,点了点头,问:「昨天的话,估计是真的找不到了,昨天我们已经都打扫过了,毛毯也用吸尘器吸过,并没有看到您说的耳钉,当然也有可能是被我们当做垃圾给清理了。您要是早点说,说不定还能找到。」 黎静静摆摆手,说:「没关系没关系,都说了,不是什么名贵的东西,不用放在心里,其实我也没想过还能找到,也就是下来砰砰运气,顺便下来走走。」 两人正说着的时候,玄关处传来了开门声,紧接着顾景善就从门口走了进来。 黎静静有些不自觉的吞了口口水,脸色似乎又白了几分。 佣人见着顾景善回来,脸上露出了比刚才更加灿烂的笑容,快步走了过去,给他拿了拖鞋,「顾先生,您回来了。」 黎静静见着她的举动,不由挑了一下眉梢,嘴角微微扬起了一丝弧度,好像是看出了什么了不得的事儿。这年轻的小佣人,似乎对顾景善有那么一点儿意思,然而有了这样的意识之后,黎静静又不自觉的紧张了起来。 这就说明,这个佣人是顾景善的人,这样的话,她刚才要是看出了什么猫腻,肯定会跟顾景善说吧! 她又忍不住吞了口口水,捏着u盘的手不动声色的往口袋里揣了一下,站在原地,一本正经的看着顾景善过来。 他见着她直挺挺的站在这儿,不由笑了一下,在她跟前停住,上下打量了她一眼,说:「你在玩木头人?」 黎静静白了他一眼,说:「谁那么幼稚,这不是看到你回来,正准备给你行个礼,问个好么。」 顾景善嗤笑了一声,目光扫了一眼她的脸,看她的脸色有点异常,挑了一下眉,「谁吓你了?」 「啊?」黎静静一下没反应过来。 他这会子已经伸手,捏了一下她的脸颊,说:「脸色白成这样,看起来像是受到了什么惊吓。」 他手上的力道不轻,白白的小脸上,留下了一个红色的印记。 她嘶了一声。拧了一下眉头,一下拍开了他的手,啧啧了两声,说:「还能是谁吓我,就是你吓我啊。我刚好在做坏事,你就回来了,还不吓死我了。」 他笑了笑,并没有把她嘴里说的坏事放在心上,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就算做坏事儿,能坏到哪里去? 这时,佣人很适时的过来,说:「黎小姐是在找耳钉。」 「是吗?找到了吗?」 黎静静瞥了那佣人一眼,转而看向顾景善,笑了笑,说:「你看我的样子。很显然,我没有找到。」 「这样啊,那晚上我们一块出去,我补给你。」 黎静静挑了挑眉,嘿笑了一声,说:「这么好?」 「顺道的事儿。」 随后,两人在客厅坐了一会,顾景善看了一下时间,拍了拍她的腿,说:「上去换个衣服,换黑色,全黑也行。」 「干什么?」黎静静刚一问完,就反应了过来,「唐家那边有消息了?」 「准备办丧事了,你这个当女儿的,不去不合适吧?」 黎静静点了点头。没再多说什么,就上了楼。她在楼上磨蹭了一会,蹲厕所的时候,把笔记本电脑带了进去,用最快的时间,看了一下u盘里的内容。 视频刚一打开,画面里跳出来女人的脸,让她微微惊了一下,更让她震惊的是压在女人身上的那个男人! 竟然是唐沉和唐佳沐! 她微微瞠目,后面还有一段对话,大致的意思就是唐佳沐并不是真的唐佳沐,她只是唐沉不知道从哪儿捡来代替真正唐佳沐的。这确实是一个很劲爆的消息,她愣了几秒,就迅速收起了u盘,将视频的内容发到了自己的邮箱上,然后下载到了手机上。 随后。她便将电脑放好,专门挑了一件全黑的衣服,还上了点妆,这才下楼。 顾景善早就等在那边了,听到动静,就从客厅过来,站在楼梯边上,伸出了手。黎静静没有伸手,只走到了他的跟前,瞥了一眼他的手掌心,说:「我们走吧。」 「我刚才突然想起来,你最近好像一直都没有戴过耳饰。」 黎静静闻言,这心里顿时咯噔了一下,连表情都不自觉的僵了几秒,然后浅浅一笑,说:「你有这么关注我吗?连我最近有没有带耳饰。你都了解的一清二楚?」 「家里也没别人,我多看你两眼,很正常。」 「怎么?你现在是在质问我,怀疑我什么?」 「噢,那到没有,我就是随口问问,可能是我记错了。」 黎静静微微扬起了下巴,压下了心里的紧张,一副不慌不忙的样子,说:「那你真的要好好的怀疑一下我了,万一有一天,我一不小心,要了你的命,怎么办?」 她说着,手掌一下摁在了他的胸口上,正好是他心脏的位置。 顾景善低垂着眼帘,浅笑着看着她的眼睛,没有说话,就这样同她对视着。 黎静静的心脏不自觉的加快了跳动,其实她并不是很怕,但莫名就是觉得很慌张,她真当是恨透了邢司翰了!每一次,都是他把她推到这种境地,以前是,现在还是! 半晌,顾景善才抬起手,帮她整理了一下头髮,在他抬手的瞬间,黎静静下意识的闭了一下眼睛。顾景善微笑,说:「做贼心虚。」 黎静静只用力的吞了口口水,轻笑了一声,没有说话。
第142章:别想伤害我的女儿 黎静静用力的吞了口口水,垂着眼帘,轻轻一笑,没有说话。 顾景善帮她整理好了头髮之后,手指又碰了一下她的脸颊,这才收回了手,说:「走吧。」 黎静静愣了两秒,才迅速回神,这会,顾景善已经走出一段距离了,她立刻跟了上去,紧跟在他的身后。 出了门,顾景善的车子就停在门口,司机已经站在车子边上,见着他们出来,就拉开了车门。 顾景善走到车边,并没有直接上去,而是侧身,一只手挡在车门上,用眼神示意黎静静先上车。 他突然这样绅士,黎静静还真是有点不太习惯,她笑着说了声谢谢,就弯身上了车。顾景善关上车门,从车子后侧绕过去,从另一侧上了车。 「先去一趟商场。」 「做什么?参加葬礼你还要买礼物吗?」 顾景善嗤笑一声,睨了她一眼,说:「之前不是说要给你买耳钉么,既然说了,就一定会给你买。」 「这个啊,不用,真的不用。我对这些不在乎。」 「我送给你,你收着就是了。」顾景善没有看她,只对着司机扬了扬下巴,示意他开车。 黎静静原本还想回绝。可看他的模样,并没有还转的余地,想了一下,还是不要多说了,他送什么收着就是了,到时候把东西留在他的别墅里就是了。 车子稳稳的开着,约莫半个小时之后,车子停在了商场大门口。 两人下了车,顾景善让司机找个地方停车,并自己解决午饭。 随后,他们两人就进了商场,顾景善站在商城内,环顾了一圈之后,直接拉着她进了一家珠宝店。 上去就说:「把你们店里最贵最有特色的耳钉拿出来。」 黎静静忍不住在心里腹诽,这人看着像模像样的,怎么到了这儿,说出来的话反倒像个暴发户。 不过对于商场店员来说,最喜欢的就是这种客户,不差钱,上来就要最好最贵的,说不定能一下子买好几件,并且也不是那么会鑑赏,换而言之,就是好煳弄。 店员立刻将店里最贵的一套首饰拿了上来,笑眼盈盈的说:「先生,这是时下最新款,也是我们店里最贵的一套首饰。」 顾景善扫了一眼,锁了眉,黑深的眸子看了眼前的人一眼,对方当即僵了笑容,心里开始控制不住的害怕。 他倒是不凶,只用最平淡的声音,说:「你没有耳朵吗?我说的是耳钉,你给我的是什么?」 黎静静扫了一眼托盘里的首饰,笑说:「好看是好看,就是看起来太奢华了,就算买回去,我也没什么机会带。你就给我拿那种款式简单,平时都能戴的那种耳钉就可以了。谢谢。」 「噢,好。」那店员触了霉头,这会便也就老实了。 认认真真考虑过后,才拿了一对花型的钻石耳钉,「您看一下,是否喜欢,若是不喜欢可以再挑。」 钻石很小,花样很精緻,看价格也还行,黎静静本来也就没什么要求,便点了点头,说:「谢谢,你给我挑的很漂亮。」 顾景善过来扫了一眼,问:「喜欢?」 黎静静点点头。 「那就这个吧。」 随后,他就自顾自的去刷卡了。 黎静静站在柜子前,等着店员打包东西,侧头看了一眼站在不远处付钱的顾景善,突然觉得这一刻,他再不是那个毫无人性,甚至变态成狂的老大顾景善,而是一个略有些傻乎乎的男人。 他,应该这一辈子都没有谈过恋爱吧? 她这样想,再想到他一进来那暴发户的口吻,就觉得好笑,甚至觉得好玩。 真正是想不到,顾景善也有这样有趣的一面,她想如果他生长在一个正常的家庭里,应该也是一个很优秀的青年吧。不管从身高长相身材,都像个应该活在阳光底下,好好生活的人。 一点儿也不像那种打小就打打杀杀过来的人。 颜值跟现实出入太大,真真儿是人不可貌相。 她看的有些出神,顾景善转头过来,对上她的目光,她愣怔了有五秒的时间,才迅速的转回视线,唇边泛着浅笑,低头看着玻璃柜里的首饰。 他付完钱,走了过来,店员立刻递上了包装好的耳钉。 可他并没有接过,说:「打开。」 「啊?」店员愣了一声,然后立刻反应过来,「好。」 她用最快的速度拿出了盒子,打开,放在他们的面前。 顾景善拿起其中一个,稍作研究之后,便侧身面向她。 黎静静整个人不自觉的往后仰了一下,一脸警惕。问:「你要干什么?」 「买了就带上。」他不由分说,扣住她的肩膀,直接将她拽了回来,拽到了眼前。 黎静静自然没那么听话,挣扎了一下,说:「我自己来就好了。」 「我来。」他只用强硬的口吻吐出这两个字。 黎静静微微仰头看了他一眼,他的目光平静无波,但异常坚定。那种坚定好像,她要是再反抗,他就把她的头摁在玻璃柜子上,强行给她把耳钉戴上。 黎静静想想了一下那个画面,还是算了,老老实实的站好,不免提醒了一句,「你小心点,别又多给我戳一个洞出来。」 她说的认真,可旁人听了却意外觉得很搞笑,连一只紧绷着的店员,都被她这一句话给逗笑了。 黎静静见她笑,说:「我说真的啊,他这样的人,绝对不会……啊!」 她的话还没说完,耳朵处就传来了一阵刺痛,她有些条件反射的侧了一下头,拧了眉头,看了他一眼,只见他目光凉凉的瞅了她一眼,她也就把抱怨的话给吞了下去,只微微一笑,说:「你耐心点,我不着急。」 「站好。」他冷冷的说。 黎静静摸了摸耳垂,只得站好,闭着眼睛,把耳朵交给他。 这一次,她很安静,他意外的戴的非常顺利,微凉的手指,轻触她的耳垂,凉凉的。 这个时间点,珠宝店里没有客人,只有四五个店员,这会子,竟然谁也没有说话,黎静静甚至能感觉到他们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他们两人的身上。她微微吸了口气,都显得声音有点太大了。 终于,戴完了,她感觉时间仿佛过了一个世纪那么长,她睁开眼睛,抬手摸了摸两个耳垂,对着他笑了一下,礼貌的说了声谢谢。 随后,两人就在旁人的注视下,走出了珠宝店。 在他们两个离开之后不久,这珠宝店内,才略略恢復了热闹,几个人搭在一块聊天,这一整天的谈资是有了。 在他们这些不知情的人眼里,顾景善真是个蠢萌的男朋友,高冷,可对女朋友却这样细心,简直是反差萌呦。而且长得还好看,那么有男人味,那眼神一过来,真是吓死人。 可他看女朋友的时候,目光却是柔和的。 然而,他们哪里知道,这人其实是个冷血无情到极致的男人。 黎静静想,他这一生所有的柔情。都已经给了顾落了。 至于近期对她的这种变化,她想,一定有鬼。要不就是脑子被枪打过了。 出了珠宝店,顾景善提议先吃午餐,唐家老宅还是挺远的,车子过去,最快的速度也要两个小时,到了那边,也不一定有东西吃,不如先在这里填饱肚子。 黎静静觉得有理。 然后,黎静静就找了一家西餐厅,点餐这种事儿,全部由她来做。 顾景善坐下来的时候,有点条件反射的先往四周看了一眼,那双眼睛里充满了警惕,好像生怕有人突然过来袭击他似得。 黎静静起初觉得他大惊小怪,有毛病。亏心事做多了。后来才想起来,他这种身份,出来吃个饭,还是在大庭广众之下吃饭,确实有危险性。毕竟他爬到今天的位置,得罪的人肯定多,做的亏心事也一定不少。 想找他报復的仇家,多的数不胜数。他其实也不能像正常人一样,出来走走逛逛。 黎静静点了最简单的套餐,就把餐单给了服务生。 喝了口水,笑问:「你以前有这样出来吃过饭,买过东西吗?」 「很少,几乎没有。」 他折着手里的餐巾,淡淡的说。 他以前试过带着顾落出来吃饭,给她买东西,逛街。可后来发生了一件事之后,他就再也没有跟顾落一起出来过。就算出去,他也是一个人,而且大多数时候,都是坐在车里。 由于他做事向来不留余地,仇家确实很多,那一次,就碰上了寻仇的人,对方是拿着枪来的,跟暴动分子一样。一颗子弹,就差一点打爆顾落的头。 后来,他就不敢再冒一点险,一个人倒是没什么,可是身边有个顾落,他的顾虑就多了很多。 那时候他甚至不敢一个人去国外,在国内那些人都那样猖狂,国外就更不用说了。 说起来好笑,那时候他那么拼命。一副不怕死的样子,但其实他心里非常怕死,每次受伤,他都一定睁着眼睛,怎么都不肯闭上休息,就怕闭上眼睛,他就会死掉,那样的话,谁来照顾保护顾落呢?所以他害怕极了。 每一次,他都乞求上天,再多给他几年的命,起码要等到一个能够保护顾落周全的人出现,老爷天似乎是听到了他的乞求,也非常眷顾他,让他一次次死里逃生,让他有了今天的地位。 可老爷子也跟他开了一个极大的玩笑,老天爷给了他命。却彻底的收走了顾落的生命,让他一个人独自活在这个世界上,承受一切罪过。 黎静静捧着下巴,看着他,问:「你以前是不是从来没这样出来过?」 顾景善低垂着眼帘,略有些走神,竟是没有听到黎静静的问话,只低垂着眼帘,不停的摆弄着那块餐巾。黎静静等了一会,见他依旧没有反应,长而密的睫毛垂落,淡色的嘴唇,轻轻的抿着,不知道在想什么。 黎静静没有再问,只是侧头看向了不远处的窗外。 她原本想坐靠窗的位置,可顾景善执意不要,并且态度强行,还选了一个特别角落的位置,也没什么可看的,便只能转头去看窗外。 整个吃饭的过程,两人一点交流都没有。 饭后,也没有半点耽搁,顾景善提前五分钟给司机打了电话,等他们出去的时候,司机已经开着车子停在门口,效率极高。 两人坐在车上,车子驶上高速公路时,顾景善突然说了一声抱歉。 她愣了一下,有点没有反应过来,眨了眨眼睛,看了他一眼,干笑了一声,说:「为什么要说抱歉?」 他没有看她,只将视线落在前方,浅浅一笑,摇摇头,说:「没什么,你听着就是了。」 黎静静瘪了瘪嘴,没再多说,只深深看了他一眼,就侧头看向了窗外。 一路上,黎静静闭目养神,休息了一会,等再睁开眼睛的时候,车子已经停在镇上的停车场。 「到了?」她有些恍然,她这一眯眼睛,就睡了一个小时? 顾景善下车给她开了车门,黎静静拿着包包下了车。 「这是你的家事,我就不陪你进去了。」 「啊?那你要去哪儿?」黎静静没想那么多,直接问出了口。 「我自然有地方去,你自己一个人能搞定吗?」他问。 黎静静点了点头,说:「当然。」 「那就好,搞不定就给我打电话,或者我找个人跟着你去,给你添点气势。」 她笑着摇头,「不用了,我不需要任何人给我添气势,而且,我相信家里会有人站在我这边帮我的。」 「噢?好像很有信心的样子,唐家那几位,可不是省油的灯,看着和善,这心思可未必那么善良。」 「我知道,可我也并不善良啊。」 顾景善点了点头,说:「行吧,有事就给我打电话,我人还是在这里的,并且不会离你太远。」 黎静静眯起了眼睛。啧啧了两声,「这么神秘,那你干嘛不跟我一起进去?」 「不能那么早就暴露了底,不是吗?」 「噢,明白了。」黎静静笑了一下,旋即冲着他摆摆手,说:「那我先走了。」 顾景善轻拍了一下她的背嵴,扬了扬下巴,说:「走吧。」 黎静静看了他一眼,便转身往唐家祖宅的方向走去。 唐天擎的丧事办的算得上是低调,起码在黎静静看来是很低调。毕竟唐天擎这样的地位,弔唁的人应该是一批接着一批,外头的停车场应该是停满了车子。 并且整个镇子,都会显得非常热闹。 然而,跟她想像中的并不一样,他们似乎只叫了家属。不过,光唐家旁系的那些个亲戚。人就已经够多了。 黎静静在老宅内转了一圈,并没有看到眼熟的那几位,只看到面色憔悴的陈老天,坐在那儿出神。黎静静穿着高跟鞋,这屋子里人虽然不少,可却意外的安静,她高跟鞋的声音,反倒显得特别响亮。 黎静静快要走到陈老太跟前的时候,陈老太像是感觉到了什么,突地抬起了头,见着黎静静她先是愣了一下,然后眼神有些飘忽,立刻站了起来,勉强的扯了一下嘴角,说:「小姐,你回来了。」 黎静静脸上没什么笑,视线往四周看了一圈。问:「他们人呢?」 「他们在祠堂呢,灵堂摆在那儿了。我带你过去。」陈老太依旧是热络的。 可黎静静却不一样了,她抬手做了个制止的手势,摇了摇头,说:「不必了,我知道怎么走,我自己过去就行了。」 陈老太反反覆覆的搓着手,应了一声之后,就低垂了眼帘,坐回了椅子上。 黎静静看了她一眼,转身就准备往外走,走了几步之后,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停下了脚步,回过头,看向了陈老太,叫了她一声。 她愣了两秒。才恍然抬起头,一脸茫然,「啊?」 黎静静问:「陈老会去警察局提供我谋害老爷子的口供吧?」 陈老太怔了怔,没有回答。 黎静静微微一笑,「我知道了,您保重身体。」 说完,这一次,她便头也不回的走了。 陈老太眼眶微微的红了起来,双手紧紧的握在了一块,神色复杂,好一会,才闭上眼睛,深深吸了一口气,再睁开的时候,又变得坚定了一些,抬手抹了一下眼睛,起身去了厨房。 黎静静沿着墙根走。很快就到了祠堂,祠堂门口倒是有很多人,里面还隐隐约约传出哭声。黎静静不由笑了,若不是丧礼上一定要有点哭声,不知道还会不会有人哭的这样真心实意。 想到以前奶奶去世的时候,守灵的时候,大概也只有她一个人最认真,其他人不是打盹,就是打牌。只有她一个人坐在奶奶的遗体边上,哭的不能自己。 那时候的她很难过,非常难过,遭遇那样的事儿,想要找个温暖的怀抱,可回来的时候,奶奶就已经断气了,连身体都变凉了,一点儿温度都没有。 她到现在还记得那种冰凉。冷得了骨头里。 从此以后,就再也没有人会疼爱她了。 黎静静深吸了一口气,缓步走了进去,第一个看到她的人是赵欣。她愣了一下,眼里满是诧异,但还是迎了过来,刻意抬高了声音,唤了一声她的名字,「静静,你可算是来了。」 她快步走到她的身边,一下挽住了她的手臂。 黎静静侧目看了她一眼,笑了一下,说:「大嫂,你放心,我不是来捣乱的,我爸爸去世了,我是在尽孝道的。」 赵欣这一声叫唤。其他人皆闻声侧目过来,见到黎静静的反应各不相同。 黎静静走过求,对着灵位拜了拜,上了一炷香。然后走到了唐佳沐的面前,从衣着,站位上,可以看出来,现在唐佳沐在做主当家。 她垂着眼帘,视线落在唐佳沐的脸上,好一会之后,才笑说:「老爷子那么多子孙,你这个当孙女的还真是特别,要做那么多事儿。」 唐佳沐微微蹙了一下眉头,没有抬头,只低声说:「小姑既然来了,就换一身衣服吧,毕竟你也算是家属。」 「好。你说什么就是什么,我听你的。」她的语气里带着浅浅的笑意,让人听着十分不舒服。 唐佳沐不由抬起了头,抬眸的瞬间,豆大的眼泪便落了下来,看那红肿的眼睛,都不知道哭了多久,哭了多少次了。她立刻从包包里拿出了一张纸巾,递了过去,说:「节哀顺变,老爷子这年纪,也算是喜丧,你怎么哭的这样厉害?老爷子若是不死,你能有今天的位置吗?」 唐佳沐的眉头紧锁,往前走了一步,被身侧的唐沉及时揽住,沉声道:「小姑,你若是诚心来送爷爷一程的,我们都很欢迎,但你若是来捣乱的,我们这里谁也不欢迎你。老爷子这丧事,是喜丧还是其他,我想你心里是最清楚的。」 「爷爷生前那么疼爱沐沐,爷孙两个感情好,她难过,伤心,哭的厉害,也是正常的事儿。怎么什么事儿,到了小姑你的眼里,反倒都变得不正常了?是因为小姑你自己心术不正,就把所有人都想着十恶不赦吗?」 黎静静脸上的笑容不变,只转了视线,将目光落在了唐沉的身上,凑了过去,在他耳侧,道:「你自己是个什么东西,你自己心里清楚,你真以为你们做过的事儿,就没有知道了?老话说怎么说的,纸包不住火,藏的再深的秘密,也总有曝光的一天。就是不知道,这曝光出来的,到底是臭的,还是香的。」 她说完,不等他们有任何反应,也不再看他们,便退后了一步,去后堂换了身衣服。 她刚穿上白色的大褂,身后就响起了一丝动静,她勐地回头,便看到唐立城站在那儿,似笑而非的看着她。 黎静静整了整衣服,将放在凳子上的手袋拿了起来,说:「我没兴趣跟你合作。」 「没关系,你始终是我的妹妹,你想要做什么,我都会成全你。」 黎静静回过头,深深看了他一眼,挑了一下嘴角,并未多说什么,只道了一声谢谢,就走出了后堂。 一整日,来弔唁的人不少,到了晚上,断断续续的都还有人过来。晚饭是陈老太安排的,就在祠堂里吃,大家都各是各的。都是一家人,但这个时候,已经自行分了派别。 以唐立城为首的一圈,以唐佳沐为首的一圈,唐立建夫妇中立。 黎静静么,也算得上是中立的一派。在旁人的眼里,她已经被踢出局了,唐家的所有事儿,都跟她没有关系。 夜渐深,周围就显得越发的安静,灵堂里只有唐佳沐坚持守灵,睁着眼睛,没有半点睡意。 这会,她出去上厕所,黎静静等了一会,也跟着出去。 她快步跟过去,拐外的时候。唐佳沐突然就返了回来,两人正好撞个正好。唐佳沐并没有半分惊讶,似乎故意在这儿等着她,沉沉的看了她一眼,说:「你想干什么?」 「我有几句话想要问你。」 「你害死了爷爷,我绝对不会放过你,我也不想跟你说任何一句话!」她说这句话的时候,倒是理直气壮的,一点儿愧疚之心都没有。 眼睛瞪的老大,就那么直勾勾的看着她。 黎静静笑了笑,说:「真正害死老爷子的人,是谁,你自己心里最清楚。」 「是你!」她说,说的很大声,仿佛怕人听不见。 「说真,我以前从来没有怀疑过你,毕竟你跟老爷子的关系那么好。他又那么疼爱你,简直把你当成掌上明珠。你不应该会有那样歹毒的心思,可我现在,终于明白,你为什么能那么轻易下手了。」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你要是在这么胡说八道,我这就叫警察把你抓回去!是你,是你害死爷爷的!如果不是你,如果你没有出现,我们家都还是好好的!就是因为你,我们家现在分崩离析,你高兴了!你的目的达到了!你简直太狠毒了,你就不怕天打雷噼么,连自己的亲生父亲都要害!现在又要来陷害我!是不是我们家的人一个个都死光了,你才甘心?」 她这会的声音那么大,一定是有问题。黎静静挑了一下眉,伸手一把扣住了她的手腕,狠狠的将她抵在了墙上。凑近,在她耳边低声说:「不用在我面前在我面前装腔作势,你到底是个什么东西,我心里清清楚楚。老爷子对你那么好,你竟然也能对他下手,真正要天打雷噼的人,是你,而不是我!不过也是,你这种养不熟的白眼狼,就算他对你再好,也没用,毕竟你不是真正的唐佳沐。」 此话一出,唐佳沐骤然瞠目,深深看了她一眼,张了张嘴,却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好一会之后。才结结巴巴蹦出一句,「你血口喷人!你放屁!」 她说着,一下将黎静静从身前推开,就迅速的跑开了。 黎静静扭过头,另一个方向的墙根处下有个人影,她眯了眼睛,缓步走了过去。 「三嫂?」黎静静见着她略微有些惊讶,若是换做以往,她这样对待唐佳沐,她早该跳出来护犊子了,不是吗?竟然一直躲在这里,一声不吭听墙脚。 苏林垂着眼帘,脸色苍白,用力的吞了口口水,抬眸看了她一眼,磕磕巴巴的说:「你……你别想伤害我的女儿。」
第142章: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你……你别想伤害我的女儿!」 她咬着牙,说这句话的时候,却不似以往那样的中气十足,带着一种跟你拼命的架势。 黎静静听的出来,这句话,她只是说说而已。她微微的笑了笑,说:「你放心,我一定不会伤害你的女儿,我从来也没有想过要伤害你的女儿。」 她把女儿这两个字咬的很重,她说的也是事实,她确实没有想过要伤害她的女儿,而且从来也没有伤害过。毕竟,真正的唐佳沐在哪里,她也不知道,如果知道,她会第一时间,把人带回来,让这个可怜的母亲,真正的见一见自己的亲生女儿。 黎静静轻轻的拍了拍她的肩膀,语气缓和了一些,说:「回去休息吧,她不会有事的,不用这样跟着。」 苏林一下甩开了她的手,咬着牙,低声说:「不要你管,你不是个好东西!沐沐说的对,如果不是你的出现,我们唐家怎么会变成现在这样!我们唐家一直以来都是和和睦睦。叔嫂,妯娌,父子,爷孙之间都是好好的,怎么会变成现在这样。叔嫂不分!兄弟不亲!妯娌不和!爷孙不睦!都是你的出现,一切都变了,全部都变了!」 她说着,眼眶通红,眼角有泪滑落下来。 说完,她狠狠瞪视了黎静静一眼,就转身走了,走的飞快,最后甚至跑了起来。像是要逃离什么。 黎静静忍不住猜想,她是不是已经知道了什么,就是因为知道了什么,不能接受的事实。她既想求证,又害怕证实,就这样矛盾的纠结着。 不管怎么说,苏林也是个可怜的人,唐佳沐若真不是她的亲生女儿,她心里应该是最难过的。 黎静静在原地待了一会,就回了祠堂。 唐佳沐一路跑回了宅子里,躲进了卫生间之后,就把门给反锁了。 她背嵴紧贴着墙壁,大口大口的喘气,缓缓的整个人沿着墙壁慢慢的往下滑,然后蹲在了地上,双手牢牢的捂住了自己的脸,想哭,却哭不出来,心里只剩下慌张和恐惧。 黎静静的话一遍又一遍的在她耳边迴响着,她竟然知道了,她竟然全部都知道了!要怎么办,该怎么办!唐天擎的死,她不想的,她真的从来也没有想过,要害死爷爷。 唐天擎对她那么好,她怎么捨得,又怎么下得了手。 可是没办法呀,是唐沉逼她的呀!如果她不照做的话,要怎么办?她就会失去一切,失去所有!她不能,她不想,她是真的没有办法了,是真的没有办法了。 她努力隐忍着,一边摇头,一边小声的说:「我不是故意的,我真的不是故意的!为什么要找我,为什么要逼我!为什么非要这样!呜呜……」 过了好一会,她像是想到了什么,立刻从身上摸出了手机,给唐沉打了电话。对方接电话有点慢,好一会之后,才接了起来。 「做什么?」 「唐沉,完蛋了!我们完蛋了!」她紧紧的握住了手机,像是抓到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一样,紧紧的捏着,「黎静静知道我们的事儿了,她还知道我不是真正的唐佳沐,怎么办?我该怎么办啊?」 「你冷静点,你现在在哪里?」 「我……我在老宅的厕所里,我现在哪儿也不敢去,我完蛋了!」 这时,外面突然传来一丝响动,唐佳沐立刻站了起来,拉开卫生间的门,便看到陈老太急匆匆逃离的身影。她没多想,直接就跟了上去。 陈老太毕竟是上了年纪,比不得年轻人,唐佳沐很快就追了上去。一下扣住了她的肩膀,脸上挂着笑,「陈奶奶。」 陈老太满目的恐慌,用力的甩开了她的手,往后退了两步,摇了摇头,说:「没想到……没想到你竟然不是老爷子的亲孙女!怪不得……怪不得,你们让老爷子撒谎。说不定,老爷子就是你杀的!你就是个杀人犯!」 「不是!爷爷不是我杀的!不是我!不是!」她瞬间瞪大了眼睛,脸上的表情格外的狰狞,一下揪住了陈老太的衣服,「你!你不要乱说!你要是乱说的话,你的孙子,你的儿子,统统都要因你而遭殃!」 陈老太显然是被她吓着了,用力的反抗,并且开始大叫。宅子里安静,几个女眷都在楼上休息,她叫的这样大声,一定会惊动人的。 不知道唐佳沐哪儿来那么大的力气,伸手一下捂住了她的嘴巴,死死的捂着,「别叫,你别叫!」 她说着,脸上的表情又变得楚楚可怜起来,「我真的不是故意要害死爷爷的,我是没有办法,我但凡有一点儿办法,如果我是真的唐佳沐,我就不会做这样的事儿了!可是我不是啊!如果让他们都知道了,我不是真正的唐佳沐,我会怎么样?我甚至不敢去想像,我的下场会是什么!」 「陈奶奶,我是真的把你当成是自己的奶奶那么看待,我求求你不要这样对我好不好?我求求你了。」她一边说,一边落下了眼泪楚楚可怜,又充满了真情实感的样子。 她的下巴贴在陈老太的额角上,小声的说:「答应我别反抗,我现在就松开手。」 陈老太一直用力拽着她的手,一下又一下,这会子都开始翻白眼了,唐佳沐不小心捂住了她的口鼻,并且捂的非常用力,她几乎窒息。就在她以为自己要一命呜唿的时候,唐佳沐突然缓缓的松开了口。 她用力的吸了一口气,然后开始奋力反抗。 拉扯之间,她感到一阵推力,整个人顿时失去中心,一头栽了下去,脑袋撞在了门槛上,当即晕厥。 唐佳沐一下捂住了自己的嘴,天很黑,只有空中的一轮弯月,给了一点点光亮。她屏住唿吸,缓缓的一步步走了过去,仔细看了一眼。陈老太一头的血,气息微弱。 就在这时,有人搭了一下她的肩膀,她一惊,差一点儿叫出了声。对方立刻捂住了她的嘴,低声说:「是我。」 唐沉瞥了一眼躺在地上的陈老太,微微皱了眉,看了她一眼,「怎么回事?」 她摇头,说:「我不是故意的,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在卫生间里说的话,她都听见了,我还是求她不要说出去,我真的什么都没做。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事情会变成现在这样。我真的不知道。」 唐佳沐说着,开始用力的抓自己的头髮,整个人近乎崩溃。 「怎么会变成这样,为什么突然都变成了这样。还能不能回到以前那样。」 唐沉伸手一下将她拉进了怀里,一只手摁在她的后脑勺上,低声说:「放心吧,不会有事。这跟你没有关系,一点儿关系都没有。唐家会变成如今这个样子,是因为黎静静,是她的到来,让唐家变得这般分崩离析。不是你的错。」 唐佳沐整个人靠在他的胸口,笑声的啜泣着,双手紧紧的拽住了他的衣服,整个人止不住的颤抖起来。 很多事。有了第一次,就会有第二次,然后越来越胆大,内心越来越冷漠。最后,杀人就像捏死一只蚂蚁那样简单。 有些事真的不能开始,一旦开始,就是万劫不復。 这一刻的唐佳沐,两只脚已经踏了进去,再也不能回头了。连唯一的良知,都在慢慢的泯灭,到最后,只能毁灭,谁也救不了她。 「黎静静已经知道了,该怎么办?我们对付不了她。该怎么办?」她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勐地睁开了眼睛,低声说。 「放心,我会想办法。」 唐佳沐不再说话,只缓缓的点了点头。 片刻之后,唐沉擦掉了她脸上的眼泪,低声说:「你现在立刻回灵堂,过一会,我会找机会让黎静静回来一趟。到时候,这件事,她百口莫辩。」 她的脸上其实没有泪水,许是这些日子哭的太多了,她已经哭不出来了,就算是这种时候。她也哭不出来了。 唐沉拍了拍她的肩膀,笑说:「去吧。」 唐佳沐点了点头,看了他一眼之后,就立刻转身出去了。 路上,她想了很多,她想,黎静静都已经被弄进警察局了,这会又突然回来,并且像个没事人一样,手里还捏着她的把柄,这背后一定有让人不容小觑的人在帮忙。 就算她跟唐沉想要把这件事嫁祸给黎静静,恐怕到时候只会搬起石头砸烂自己的脚,而她的事儿,肯定会就此曝光。但如果……她的脑子里有了一个非常可怕的年头,不由缓慢停下了脚步,背嵴挺得笔直,脸上为什么表情,缓缓的转过头,看向了老宅的大门。 如果这件事嫁祸给唐沉的话,恐怕他才会百口莫辩。 她垂在身侧的手,紧紧的握成了拳,紧咬着牙关,好一会之后,才收回了视线,加快了脚步往祠堂走去。 唐沉,你不能怪我,你说过的,人不为己天诛地灭。我已经为你做了那么多事儿,到了今时今日,我不能不为自己打算。 如此想着,她的步子就越发的快,一定要在唐沉从老宅出来之前,速战速决。 她几乎是小跑着回到了祠堂,一进去,就看到黎静静翘着二郎腿坐在椅子上,一只手抵着桌子,闭目养神。 她看了一眼其他人,想了想,迅速的走了过去,站在了黎静静的身前,不等她开口,或者做了什么动作,黎静静就睁开了眼睛,抬起眼帘,「有事?」 唐佳沐白着一张脸,用力的点了点头,「能不能借一步说话。」 黎静静看她的表情异常严肃,想了想,点了一下头,站了起来,说:「行。」 随后,两人便悄默声的出了祠堂,走出了好一段距离之后,唐佳沐往四周看了一圈。 黎静静双手抱臂,就那么看着她,说:「不用看了。你妈没跟着。从刚才开始,压根就没有回过祠堂。」 唐佳沐的脖子一僵,抿了下唇,点了点头,说:「没人就好。」 转而,抬起眼帘,对上了她的眼睛。 「你想跟我说什么?」 「看你的样子,手里应该有能够证明我不是真正唐佳沐的证据,对不对?」 黎静静笑,点了点头,「算你比较识趣,怎么,你现在这是想跟我谈判。不过我以为该跟我来谈判的人是唐沉,而不是你哦。你只是他的一颗棋子。你做什么,一定都是他指使的。所以跟你谈,就算谈妥了,你也没有主动权吧。」 唐佳沐用力的吞了口口水,说:「唐沉想要陷害你,就在刚才老宅里,我跟陈老太起了冲突,拉扯之间,陈老太摔在了地上,脑袋撞到了门槛,恐怕是凶多吉少。还有,是唐沉拿老陈的孙子来威胁他说谎。爷爷的死,也是他逼迫我这么做的。」 「你倒是把自己撇的干干净净。所有的事儿,都是他逼迫你的。可是老爷子对你那么好,你竟然也下得去手,这就是你的问题。」 「所以我现在要来跟你谈判,你帮我隐瞒,我一定要陪在妈妈身边,如果我不在了,她会崩溃的!只要你答应我,让我继续当这个唐未晞,我可以把当家人的位置,和我手里所有的财产,都给你,全部都给你。」 「不止是这样吧,你是想让我帮你,把所有的事儿。都嫁祸给唐沉。你想让他坐牢?」 她紧紧抿着唇,脸色发白,同她对视良久之后,才点了下头,说:「是!我被他折磨那么多年,我受够了!也做够了那些龌龊事儿,我不想再被他这样摆布下去!」 「你不想被他摆布,却还是想占着唐佳沐这个位置,可你有没有想过,真正的唐佳沐,现在在哪里,你这样根本就是耽误了找人的时间。你若一直霸占这个位置,苏林这一辈子都不可能见到自己的亲生女儿,你觉得这样对吗?」 唐佳沐摇头。说;「我就是妈妈的女儿,我就是她的女儿,这一辈子都不会改变。我可以做一辈子的唐佳沐,永远的唐佳沐!」 她拧了眉头,略有些不耐烦,「你到底答不答应?」 「你要搞清楚,你现在是在求我,而不是我在求你。你以为你说的那些东西,凭我自己的能力,得不到吗?不过,你们这样窝里斗,我乐见其成,可以帮你。我倒要看看,唐沉看到你背叛他的时候。会是怎样的反应。」 唐佳沐的眼睛瞪的极大,看的出来,她的精神状态似乎有点不太妙。大概真是被唐沉逼的快要疯掉了。 回到祠堂之后,黎静静叫了赵欣一块去老宅上厕所。 目的自然是想去看看情况,顺便如果时机成熟的话,说不定能抓个正着。 不过这一来一去已经过了十分钟了,唐沉的效率,应该不会那么慢。 然而,当两人进了老宅,屋子里灯火通明,只见唐沉从里面急匆匆的走了出来,似乎是在打电话。黎静静往四周看了一圈,并没有看到任何唐佳沐描述的场景。 唐沉看到她们,只点头示意了一下。就快步往外走,黎静静只听到医生两个字。 她不由挑了一下眉,转头看了赵欣一眼,说:「看着好像发生了什么事儿似得。」 赵欣点了点头,「是啊,这么急匆匆的过去了。」 「大嫂,你刚才有听到医生两个字吗?」 「好像有。」 黎静静扬了扬下巴,说:「咱们进去看看?」 赵欣点头同意。 等她们走近老陈的房间时,便听到隐隐约约的哭声,还有老陈说话的声音。 黎静静和赵欣对视了一眼,便走过去,轻叩了两下门,轻轻一推,便看到老陈坐在床边。而床上的陈老太,一头一脸的血,面色惨白的躺在床上,嘴唇一动一动的。看着十分危险。 黎静静提前已经知道了,所以看到这样的场面并不十分惊讶,但还是做出了一副吃惊的表情,「怎么会这样?发生什么事儿了?」 赵欣说:「镇子上有医生吗?有的话,先叫个过来看看,陈老太上了年纪,这个可是不能拖。打120了么?」 老陈点了点头,哭丧着一张脸,说:「打了,我打过了,幸好有三少爷,不然的话,我家老婆子肯定就完蛋了。」 这时,陈老头的手指动了动,能明显看到她的眼珠子转动了一下。 「陈老太动了。」赵欣说。 老陈立刻扑了过去,一下子握住了陈老太的手,说:「你放心,你放心,会没事的,肯定会没事的。」 陈老太一下睁开了眼睛,视线在房间里转了一圈之后,落在了老陈的身上,张着嘴,用很轻的声音说着话。老陈凑了过去,周遭很安静,可黎静静和赵欣,依旧听不清楚老太太在说什么。 她说的好像是自家的方言,老陈不住的点头,中间突然顿了一下,反问了一句。 然后又是安静的听。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我明白了。你别再说了,你可是不能咽气,儿子孙子都不在,你怎么能咽气呢!」 老陈说着,忍不住哭了出来。 这时,唐沉打完电话回来,身边多了一个眼生的人,「医生来了,赶快赶快给老太太看看。」 医生过去,先是查看了一下伤势,又翻了一下老太太的眼皮,然后摇了摇头,说:「来不及,赶紧让她的子孙来见最后一面吧,拖不了太久。」 陈老闻言,差点倒下。 唐沉一下扶住了他,说:「老陈,你赶快给你儿子媳妇打电话,不要再耽搁了。」 老陈看了他一眼,点了点头。 这时,老太太嘴里一直念叨着孙子的名字,一遍又一遍。 赵欣微微红了眼眶。黎静静站在门边,不自觉的多看了唐沉一眼,很显然,现在事态的发展跟唐佳沐说的不一样。这究竟是唐佳沐在骗她,是他们合起伙来设的局,还是另有阴谋。 赵欣抹了一下眼泪,问:「唐沉,这究竟发生什么事儿了?陈老太好端端的,怎么就变成现在这样了?这样突然了。」 唐沉拧着眉头,一脸严肃,摇了摇头,说:「我也不是很清楚,我过来的时候,就看到老太太倒在地上。可能是摔跤了吧,黑灯瞎火的。」 黎静静一直保持沉默,就听着要他们一来一往的对话。 老陈打完电话回来,他们恰好说完,最后一句,正好落在老陈的耳朵里,突然就激动起来,快步过来,说:「不是!我老婆子摔倒不是意外!」 黎静静心里头咯噔了一下,心想着,这该不会又要空口说白话,直接把罪名按在她的脑门上了吧?她可是一步都没有离开过祠堂,就算离开,也很快就回去了。还有人证物证呢。怎么都嫁祸不到她身上来吧?如果真的又给她盖锅,那她真是要笑死了。 老陈说的中气十足,几步走到了床边,红着眼睛,对他们说:「刚才我老婆子亲口跟我说,是有人要害她,因为她听到了不该听到的真相!」 「什么?老陈你在说什么呀。」 此话一出,黎静静顿时茅塞顿开,真当是一出狗咬狗的好戏啊,都不需要她亲自出手,这便咬上了。看样子,唐佳沐的如意算盘,是打错了。 赵欣不太明白,可黎静静莫名发现。听到这句话的时候,赵欣有点心虚,脸色都跟着变了一下,但还是足够镇定,若不是黎静静离她近,倒也看不出来异常。 黎静静突然觉得,这唐家里头,藏着秘密的人,好像不止唐沉和唐佳沐。真当是豪门辛秘,她的八卦之魂,莫名就冒了出来,觉得事情是越来越有趣了。 老陈说:「因为她听到唐佳沐自己承认,她不是真正的唐佳沐,她是假冒的!」 赵欣闻言。不由瞪大了眼睛,满目惊讶,「什么?」 「我老婆子说,这个唐佳沐不是老爷子的亲孙女!是她在卫生间门口亲耳听到的!」 老陈一字一句的说着,转而,便跪在了床边,紧紧的握住了陈老太的手。 赵欣依旧没有回过神来,显然这个消息,让她十分震惊,他们从来也没有想过,唐佳沐会是假的。当初是做过亲子鑑定的,怎么会有错呢。 而且苏林还那么护着她,作为母亲,到底是不是自己的女儿,不是最清楚么? 「这事儿……」赵欣一时没了主意,这事儿发生在这个档口,就是添乱,本来就已经够乱了,这会是乱上加乱,乱成一锅粥了。
第143章:我恨你 老陈这会自然是没有心思再去理会其他,只守在陈老太身边,只盼着能够奇蹟出现,只盼着她能够熬到孙子儿子回来,见上最后一面。 赵欣这会是没了主意,只站在一边没有出声,也没有丝毫动作。在这件事里,黎静静算是个局外人,自然不会主动搅和上去。 沉默良久,赵欣才开口,问:「这事儿……」 不等赵欣继续说下去,唐沉便开口,说:「她毕竟身在唐家那么久,不如先等丧事完了再说。」 黎静静的目光转了转,先是看了看唐沉,又扫了一眼赵欣。 看来,这件事很棘手。 赵欣看了床上的陈老太一眼,轻嘆了一口气,说:「那就先缓缓吧,我先回去。」她转头看了黎静静一眼,那眼神像是在询问她是否跟自己走。 黎静静想了想,决定先留下来,「你先过去,我在这儿看看情况。」 「也好。」赵欣轻点了一下头,便急匆匆的走了。 很快,房间里就只剩下黎静静和唐沉,还有老陈夫妇。黎静静靠在门上,微笑的看着唐沉,并没有立刻开口。 空气凝滞,气氛里多了一丝紧张。 不知过了多久。躺在床上的陈老太犹如迴光返照,突然有了精神头,睁开眼睛的时候,目光一片清明,是真正的清醒。她的眼珠子转动了一下,看到黎静静的时候,她突然抬起了手,老陈立刻将她扶了起来。 陈老太的目光一直落在里静静的身上,她的眼睛微微泛红,颤抖着唇,半晌说出了一句,对不起。 黎静静挑了一下眉梢,没有说话,也没有动,就这么定定的看着她,脸上浅淡的笑容缓缓的落下。她摸出了口袋里的手机,按下了录音键。 现在这种时候,已经来不及把人都叫过来了,而这里,只有她和唐沉,老陈还指不定到时候会站在那一边。 她这不叫冷漠,这叫做自保。 黎静静走到了床边,低眸看着她,问:「你对不起我什么?」 陈老太伸手轻轻握住了她的手,然后越攥越紧,眼泪从眼角滑了下来,这时,她的目光突然看向了她的身后,不知道是看到了谁,突然就激动了起来,一下坐直了身子,哽咽着说:「对不起,老爷,是我们错了,对不起。我们不该冤枉静静小姐,对不起,对不起!我真的是没有脸面见你,是唐沉少爷抓了我们的孙子,还挟持了我们的儿子,我们老陈家,就这一点血脉,我们也是没有办法啊。」 「静静小姐对不起,是我们错了,我错了。」陈老太紧紧的握住了黎静静的手,旋即,伸手拉住了老陈的手,说:「老陈,你当着老爷子的面,跟静静小姐说对不起,你一定要帮静静小姐澄清,你根本就没有看到静静小姐对老爷子下毒手,你只是乱说的!那两瓶东西,是唐沉少爷给你的。你说啊!现在老爷子就在那儿看着我们,我们不能昧着良心做这种事儿,是会遭报应的,会有报应的。」 「老爷是怎么对我们,怎么信任我们的,你忘记了吗?我们不能这样做,不能!如果静静小姐被冤枉坐牢,我们以后下去,要怎么面对老爷子?就算拿着我们孩子的性命,我们也不能这样做。」 很多人都说,人之将死,会看到一些平日里看不到的人。 黎静静忍不住顺着陈老太的视线,往后看了一眼,身后空空如也,根本什么人也没有。可看着陈老太闪着光的眼神,黎静静忍不住要相信,这世界上,是真的有灵魂的吧,她是真的看到了唐天擎回来吧? 或者,唐天擎一直就没有离开过,这里是他的老家,落叶归根,魂归故乡。 黎静静紧紧抿着唇。眼微微发热,却硬是不让眼泪落下来。 老陈在她眼前跪下来,她都没有反应过来,只愣愣的站在原地,一动不动。老陈说了什么,她已经听不太清楚了,大抵就是证实唐天擎的死跟她没有关系,一点儿关系都没有,一切都是他受人指使,乱说的。 陈老太紧紧的捏住老陈的手,临死的时候,一直不停的再说,不要再做让人心寒的事儿,不要在助纣为虐,做人一定要问心无愧才好。 然后就咽了气。 陈老太还是来不及看到儿子和孙子最后一眼,可她却意外的走的安详,闭上眼睛的时候,嘴角还挂着浅浅的笑容。 黎静静深吸了一口气,转身出了房间,唐沉立刻跟上,快走到门口的时候,他便开口,「你想去做什么?」 黎静静停下了脚步,稍稍侧头,低哼了一声,「我要去做什么,跟你有什么关系?你管得着吗?」 「做个交易?」 黎静静冷笑,勐地转身,几步走到了他的跟前,一下揪住了他的衣领,瞪圆了眼睛,目不转睛的看着他,说:「交易?请问你还有什么能跟我交易的?我告诉你,不管你跟唐佳沐怎么内斗,你们两个,我一个都不会放过!」 「我虽然憎恨唐天擎,可你们合伙害死了他,我就要你们偿命!」 说完,她便要转身离开,唐沉一下将她拽了回来,一只手紧扣住了她的脖子,将她抵在了墙上,「人我都杀了一个了,也不在乎多杀你一个!」 黎静静挑眉,倒是半分也不怕,冷冷一笑,「你杀啊,你现在最好是杀了我,不然的话,我一定会让你一无所有!」 他手上的力道加重,黎静静一丝一毫都没有反抗,只睁大眼睛,直勾勾的看着他。 就在黎静静感到胸口闷的像是要炸裂一般,脖子上只觉一松,眼前的人面软了下去。只见,老陈手里拿着锄头,站在唐沉的后面,眼神是那样的坚定。 他咬着牙,「老婆子说的不错,我不能忘恩负义。老爷对我那么好,当年我做错事儿,他都肯不计前嫌,继续信任我。若是没有老爷,也不会有我老陈的今天,我儿子也不会这般顺利,我不能忘恩负义。」 他自言自语的说着话。 黎静静靠在墙上,大口喘气,不再耽搁,说:「老陈,家里有绳子吗?先把他绑起来!」 「有,好,好!」 他说着,就握着锄头回去,在储物室里拿了一根很粗的麻绳。回来之后,就跟黎静静一块,将唐沉绑的结结实实。 黎静静说:「你去帮我把他们所有人都叫回来,今天晚上,这件事就要做个了结,明天好让老爷子安安稳稳的入土为安,也算是死得瞑目。」 「好,我这就去,我这就去。」老陈抹掉了脸上的眼泪,这就迅速的去了祠堂,将所有人都叫了过来。 等他们所有人都过来的时候,老宅内已然是灯火通明,黎静静就坐在主人位上,正襟危坐,脸上一点儿表情都没有。唐沉还没醒来,被牢牢绑着,丢在地上。 唐立城倒是不慌不忙,似乎早就料到了一般,「这是怎么回事?」 黎静静喝了口水,润了润有些干涩的喉咙,说:「坐下来慢慢说呗,事情曲折又复杂,恐怕一时半会也说不清楚。」 她的目光在这些人的身上扫了一圈,正想问苏林的时候,就看到她一个人低着头,静静的从外面走进来,立在外围。 黎静静这才站了起来,拿出手机,调出刚才录下的那段录音。把声音开到最响,然后放在茶几上。很快里面就传出了陈老太的声音。 屋子里极其安静,陈老太的话,一句有一句的从手机里传出来,连情绪都录的一清二楚。 等录音放完,黎静静说:「老陈,把唐沉弄醒。」 「好。」 老陈去接了一盆冷水,直接泼在了唐沉的声音,这样的天气,泼上一盆冷水,一下子就清醒了过来。他勐地坐了起来,咒骂一句,「你找死!」 等他抬头,看到眼前的人,脸上的表情一僵。正想说话,唐立城就一巴掌甩了过去,「你到底为什么要这样做!我们唐家对你不好吗?你这个狼心狗肺的东西!」 唐沉的脸颊火辣辣的疼,默了片刻之后,他突兀的笑了起来,摇了摇头,说:「好啊,确实好,我们唐家的道德仁义,怎么会对我这种父母双亡的孤儿不好呢。还把我过继给死去的唐老三当儿子,我真当时应该感激不尽。」 「我从小就被养在唐家,你们若是不告诉我,不区别对待,我会知道自己根本就不是你们唐家的子孙吗?不,不对,你们算得上是哪本子的唐家子孙,你们一家子根本就不是唐家的种!你们压根就不该待在这里!唐天擎的灵位也根本没有资格放在唐氏祠堂里!你们一个个的,全部都是野种的后代!」 「反倒是我,才是堂堂正正唐家的一份子呢!」 黎静静只站在一旁看着,并没有说太多的话,却看到唐立城的眼神飘忽了一下,像是被说中了什么。 「你在胡说八道什么东西?你以为你说这种话,就能脱罪了?现在可是二十一世纪,你杀人是犯罪,别以为你说这些话,我们就会包庇你放任你了?我是真的没有想到,会是你,做出这种事!」唐立城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转而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勐地转头,看向了唐佳沐,「所以,你们其实是一伙的?你倒是很聪明,故意把遗嘱改成唐佳沐,这样能减少我们的怀疑,如果一开始遗嘱上写的就是你的名字的话,我们一定会有所怀疑。你也知道,我们对黎静静有所防范,拿她当外人,所以第一份遗嘱一出来,再加上老陈的口供,就算有所怀疑,也会先把黎静静他踢出局。」 「你还真是攻于心计啊。」 唐佳沐立刻出声反驳,「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这件事,我并没有参与。」 「你根本就不是唐佳沐。」说话的是赵欣,「陈老太出事,就是因为听到了这件事,是你自己在卫生间里亲口说出来。偏巧,我和静静来这里上厕所碰上了,我是亲耳听到陈老太在弥留的时候说的,她说你根本就不是真的唐佳沐,你是冒充的!」 黎静静一直端坐在沙发上,手里捧着杯子,一小口一小口的喝着,有些事,根本就不需要她亲自开口,亲自证明,有些人会迫不及待的出来,证明一切。 唐佳沐顿时白了一张脸。视线往黎静静的方向看了一眼,摇头,说:「不是!不是的!陈奶奶是唐沉害死的!小姑,你应该亲眼看见了!」 黎静静闻言,抬了一下眼皮子,淡淡扫了她一眼,「你没看到我出去的时候,是跟大嫂一会的吗?大嫂看到的就是我看到的。陈老太的死,到底是唐沉,还是你,这个……」 她停顿了一下,看着唐佳沐眼里的祈求,她觉得特别好笑,浅薄一笑,收回了视线。「你和他,有区别吗?」 「你,不就是他亲自带回来的吗?」 唐佳沐当即变了脸色,勐地转头看向了站在后侧的苏林,白着一张脸,不停的摇头,「不是,不是的!不是这样的!」 她一下冲到了苏林的跟前,一下握住了她的手,说:「妈,妈,我真的是沐沐,我不是假的,我不是!妈,你要相信我。我们做那么多年的母女,你还不相信我吗?」 苏林没有出声,也没有抬头看她,只低垂着眼帘,站在那儿一动不动,没有任何回应。 唐沉笑道:「你以为黎静静真的会帮你?你以为背叛了我,你就能独善其身?唐佳沐,啊,不对,你根本就不叫唐佳沐,你叫什么?你当初跟我说,你叫什么呢?」 「啊,想起来了,你说他们叫你丫丫。」 唐佳沐整个人开始发抖,手脚冰冷。但还是执着的紧紧的握着苏林的手,目光灼灼的看着她,期盼着她能说一句话,说一句,不管你是谁,你永远都是我的女儿,只要这一句,这一句话就够了! 可是她等了很久,等来的只是苏林轻轻的挣脱开她的手,抬起头看着她,问:「你知道我的沐沐在哪里吗?」 她整个人瞬间怔住,静默了两秒,扯动了一下嘴角,说:「我就是啊,我就是啊。」 她的眼眶变得通红。眼泪缓缓落下,一遍又一遍的说着,到了今时今日还在自欺欺人。看不清现实的人,最是可悲。 「真是想不到,我们唐家,竟然养着两头白眼狼。老爷子真是死的无辜!不用问了,老爷子会死,一定是你下的手了。一个在背后指使,一个在前面办事。老爷子那么疼爱你,你怎么下得了这个手!」 苏林愣了一下,眼眸微动,看着她,说:「老爷子的死,是你做的?」 唐佳沐摇头,哭丧着一张脸。说:「不是,不是这样的!」 她一边说,一边连连后退,双手捂住了耳朵,忽然像是想到了什么,勐地转头,看向了黎静静。然后沖了过去,一把揪住了她的衣服,瞪大眼睛看着她,说:「都是你!都是因为你!如果不是你,我们家还是好好的,我们还是很幸福的,就是因为你的出现,爷爷才会死的!你这个害人精,你该死。你该去死!你最该死!」 她歇斯底里的喊了起来,双手一下掐住了她的脖子。 黎静静当即将她拽开,一把将她推倒在了地上,「一直都是你自己在自欺欺人!对老爷子下手的人是你!如果你可以及时收手,说不定也不会沦落到今天这种地步,到了今天,到了这个时候,你还不知道悔改?」 「你是假的,不管隐瞒多久,你都是假的!你以为假的东西时间久了就能成真吗?你有没有想过一直疼爱你的苏林,一直跟自己的亲生女儿分离,是那么多痛苦,她只是不知道,如果有一天知道了,她连死都不会瞑目!你爱她吗?你从来不爱她。你爱的就只有你自己!贪恋这不属于你的一切,害人害己!到了现在还死不悔改,压根就不配得到他们的关爱!」 黎静静深吸了一口气,「当然,这些我都不管,我不管你们有什么深仇大恨,现在人死了,还要冤枉我,你们就该付出代价!」 唐佳沐躺倒在地上,依旧还在狡辩,「没有,不是!是唐沉逼我的,是他逼迫我的!我不想这样做,我真的不想的。」 「那陈老太呢?她只是无意中听到了你的秘密,她就该死?」 「不是,我不是故意的,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你这样的人,已经没有心了!当然,你们两个都不是好东西,明天警察就会把你们带回去,你若还有点良知,就在警察面前说句实话。」 黎静静居高临下的看着她,神情冷漠,眼里没有丝毫同情。 这时,苏林一步一挪的走到了唐佳沐的面前,跪在了地上,看着她,说:「你知道我的沐沐在哪里吗?」 「我就是,我就是啊!」唐佳沐怒吼了一声,「这么多年,我对你这么好,为什么你心里就只想着你的沐沐!我不好吗?我哪里不好了!我陪在你身边,你不高兴的时候,逗你笑,生气的时候,由你出气。每年的节日,你的生日,我都牢牢的记在心里,然后精心给你准备礼物。这么多年,你就连一点点的感情都没有吗?」 「我除了没有血缘,哪一样没有做到一个女儿应该做的!」唐佳沐用力的擦掉了脸上的眼泪,坐了起来,用力的晃动着她的身子,说:「我做了那么多,只因为血缘,你就要抹杀掉一切吗?在你心里眼里,我就再也不是你的女儿了吗!你怎么可以那么残忍,你知道?在我看到你的第一眼开始,我就把你当成是我的亲生母亲,一直以来,我也是把你当做是我的亲生母亲那么对待。可你呢?在你的眼里,就只有血缘吗?没有血缘,就什么都不是,是吗?」 唐佳沐的眼里生出了一丝怨恨,「所以,其实这些年你对我那么好,只是因为在你眼里,我是真的唐佳沐,如果你早就知道我不是,是不是正眼都不会瞧我一眼?」 「你有妈妈。我可以帮你找你的亲生母亲。」 「爷爷对我那么好,你知道我为什么会狠心对他下手吗?因为你!因为你啊!我不想失去你,我不想失去你这个妈妈!在我心里,我最在乎的,就是你!我什么都可以不要,但我就是不想失去你的爱。」她一下揪住了自己的头髮,用力的蹂躏着,「为什么,为什么你们要这样对我!我要的只是亲情,我贪恋的只是你们对我的爱,即便我心里清楚,你们的爱根本就不是给我的。为什么,为什么要破坏这一切!」 这时,她余光瞥见茶几上的水果刀,一下子扑了过去。 黎静静眼尖。迅速的将苏林拉了起来,退到了一边。 可她没有想到,唐佳沐拿那把刀子,捅的是她自己。 苏林几乎是第一时间,挣脱开了黎静静的手,沖了过去。连唐沉都大喊了一声不要。 可是一切都来不及了,她的动作很快,并且没有丝毫犹豫。让所有人都来了个措手不及。 黎静静也是一惊,万万没有想到,唐佳沐竟然会这样极端。 苏林的眼泪一下涌了出来,即便是一条狗,养了许多年,也是有感情的,更何况是人。对她来说,眼前这个人陪伴了她那么多年。就算没有血缘关系,她也早就把她当成是自己的女儿一样。只是,让她一下子接受眼前这个不是她亲生女儿,并且很有可能是另有所图的人,她受不了,怎么都受不了啊。 她是直接插在胸口的,是奔着不要命去的。 鲜血不断往外涌,苏林的脸上爬满了泪水,不停摇头,说:「为什么要这样,为什么要这样!你也是我的女儿,我从来没有想过要抛下你,我还是一时没有办法接受,我也心疼我的亲生女儿,如今可能还在外面受苦。」 「你又为什么要这样做!你让我怎么办呢?」 唐佳沐的眼神已经开始涣散。她轻扯了一下嘴角,「我还是你的女儿吗?」 「是,你是,你永远都是啊。」 她眉头微动,吃力的说了一声,谢谢,后面还跟着一句对不起。 「对……对不起,爷爷……对不起,妈妈……」 她转动了一下眼珠子,视线落在了唐沉的身上,目光微凝,眼里聚了恨意,口腔里充斥了鲜血的味道,一字一句的说:「我……恨你,死了都恨你!」 唐佳沐的匕首插的很深。几乎是当场毙命,所有人静默了很长时间,才散开。苏林抱着唐佳沐的遗体,痛苦着。 唐沉跪在地上,像个失了魂的人,目光一直落在唐佳沐那张脸上。她到死,也没有闭上眼睛,就那么看着他。 黎静静没再去管后来的事儿。 只知道第二天早上,就有警察过来把唐沉带走了。 短短数日,在这老宅里,一连死了三个人,真不知道是这宅子的风水变了,还是一场报应。 唐天擎顺利下葬,一切事宜都是唐立城安排。 最后,自然还是遗嘱的事儿。 进过对唐沉的盘问,老爷子后来改的遗嘱确实是真实有效的,原本还有人不贊同,但唐立城站出来说话了,也就没有人再提出异议。 离开老宅的那天,天空一扫之前的阴霾,蓝天白云,阳光灿烂又暖和。出门的瞬间,附近的人家就放起了鞭炮。 想起来了,再过两天就是除夕了,要过年了。 黎静静一个人先出了巷子,停车场上,顾景善犹如来时那样,站在车子边上,视线往这边看过来,对着她招了招手。
第144章:除夕夜 黎静静在原地站了一会,看着站在阳光下的顾景善,心里莫名的升起了一种踏实的感觉。其实这几天,她在老宅应对这些个牛鬼蛇神的时候,这般有底气,大抵也是因为顾景善在。 想到这里,她突然心头一紧,是什么时候开始,她对顾景善这种人,竟然会有这样的信任感!可怕,太可怕了,她的脑袋一定是进水了。 她用力的晃动了一下脑袋,还忍不住抬手敲了敲自己的脑门,这才扬起得体的笑容,走了过去,站在与他两步之遥的位置,说:「你怎么知道我今天要回去?我都没跟你说。」 「噢,那你就当做我们之间是心有灵犀吧,我刚好感应到你今天会离开,所以早早的等在这里。没想到,你真的打算离开,这也可以算作是一种默契吧。 黎静静挑了挑眉,对于他说出这一番话,觉得特别不可思议。她忍不住伸手把他从眼前扯开,往后看了一眼,又往四周扫了一圈,像是在找什么东西。 顾景善倒是没打断她,任由她这样将自己拉来扯去,直到她停止,露出一副疑惑的表情,他才开口,问:「你在找什么?」 「找你的分身啊。刚才那一番话,不是你自己说的吧,是有人替你说的吧?你们是在跟我唱双簧,你是在对口型吧?」 顾景善侧开了头,嗤笑了一声,整个人突然凑了过去,伸手,拉开了她身后的车门。黎静静就站在车门前,他突然过来,她吓的忍不住往后退了一步。 顾景善另一只手迅速的扣住了她的手臂,紧接着,身后的车门拉开,顶在了她的腰上,她不由的往前走了一步,两人的距离,一下比刚才更近了一些,近到几乎没有距离。 她迅速侧过头,脸颊一下贴在了他的胸膛上,这姿势,在旁人看来,应该就是一个拥抱吧?甚至于,是她自己投怀送抱的。 她吞了口口水,当即挣脱开了他的手,迅速走到一旁,笑嘻嘻的看着他,说:「谢谢了。」 说完,就立刻坐上了车,暗自吸了口气。 男人啊男人,都他妈不是好东西。学会撩人的男人,更不是个东西。 顾景善若无其事的关上了车门,绕过车头,从另一侧上了车。他脸上的神情,淡定的仿佛刚才发生的一切,是一件极其日常的事儿。 黎静静忍不住用余光瞥了他一眼,淡然到让她内心极度不爽。 车子开出镇子,顾景善才开口问:「接下来打算去哪儿?」 黎静静这会才稍稍回神,想了一下,说:「我想先去一趟老家,应该说是,黎家的老家。」 「看你的母亲?」 他像是她肚子里的蛔虫,一下就猜到了她的目的,不过她去黎家老家,除了看看沈丽君,还真是没有其他事儿。更何况,现在唐天擎也死了,她确实该去报备一下,告诉沈丽君她的成果。 她点了一下头,说:「你很聪明,一点就通。」 「谢谢夸奖。」他交叠放在膝盖上的手,手指一下又一下的动着,不知道在打着什么主意,过了一会,他才问:「唐家的事情算是都解决好了?你现在也当上唐家的继承人了?」 他这话,明显是在提醒什么。 黎静静不是傻子,自然知道,他提醒的是什么。 她笑了笑,说;「不是还有一个邢家么?你急什么。」 「我好像记得你上次跟我说过,若是让邢越受你控制,你就会告诉我我想知道的事儿,你没忘吧?」 黎静静微微扬了一下嘴角,看着前方,说:「如果我不说,你打算怎么办?」 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她的心里不停打着鼓,她现在这种行为,算是在老虎头上拔毛,危险的很,这老虎万一不痛快了,张嘴就能把她吃了。 但她还是要试,其实她没什么可犹豫的,邢司翰的死活,成败,跟她一点儿关系都没有,她说出来了,又怎么样?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她只是要自保而已,而且这也谈不上背叛。 她跟邢司翰之间,早就已经没有背叛之说了。 到了现在,邢司翰的事儿,她在顾景善面前只字未提。已经算是仁至义尽,以德报怨了。她根本不用多想什么,她只需要想着自己的事儿就可以了。 黎静静在心里一遍又一遍的跟自己说,然,她的视线突然落在司机的身上。这个司机,一直给顾景善开车,但他已经叛变成了邢司翰的人,或者说,是叶荣霍他们的人,在他的面前,她指定是不能说出来的。 她要是现在说了,被他听去,告诉了那边的人,她还有活头?就更没有活路了。 嗯,不能说,就算要说,也不是现在,要找一个适当的实际,在旁边没有人的时候说。 顾景善不怒反笑,「看样子,你这是准备出尔反尔。」 「我是个女人,你跟我讲究诚信,你这么认真吗?有句话说的好啊,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不凑巧,我就是个女子。你养着我,就该有这样的心理准备。」 「那就跟邢家联姻吧,这是打入邢家内部最快的方式,而且就算邢越要把整个公司拱手让给你,也是名正言顺。现在你更不需要害怕,结婚之后,他会对你怎样。你说呢?」 黎静静微挑了一下眉,脑子里响起之前邢司翰跟她说的话,她跟邢越结婚,然后一切就会一举翻盘,到时候她会成为邢司翰的新娘。她皱了一下眉,不由转头看了顾景善一眼。 她其实有些怀疑,顾景善对这些,真的是一无所知吗?还是他其实已经知道了,只是故意按兵不动,等时机到了再放大招。 怕只怕,到时候被一网打尽的,不是顾景善,是邢司翰他们。 然后,她也会被连累,因此受到严厉的打击报復。 顾景善这种人,最讨厌的应该就是背叛吧?背叛他的人,一般都不会有什么好下场吧? 只是她跟他之间,应该也谈不上背叛,她之所以会在他的身边,两人只是合作关系,顶多只能说,是合作不愉快,跟背叛没关系。 「你在想什么?」顾景善突然侧过了头,对上了她的视线。 黎静静愣了一下,有些条件反射的侧开了头,笑了笑,说:「哦,我突然发现,你长得有点好看。」 她这话一出,连顾景善也跟着愣了一下,然后转开头,嘴唇抿成了一条直线,似是在忍着笑。 可黎静静却没有察觉到这一点。她心里只有一种感觉,就是心虚。明明她什么都没有做,却没来由的心虚!真当是懊恼之极,都是邢司翰那个害人精,如果不是她,她根本不会这样!也用不着顾虑那么多。 他每次都这样,只会拽着她,下地狱,从来没好事儿。 黎静静心里恼的,索性闭上了眼睛,假装睡觉。 路上,他们在高速公路的服务站吃了点东西,就一路去了黎家老家。 黎静静上山的时候,顾景善也跟着上去了。她一再拒绝,可他格外坚持。 这里,除了她自己。顾景善算是第一个上来的人。 这种感觉怪怪的。 他走在前面,黎静静在后面指路,这一路上去,杂草虽多,可黎静静却走的很顺畅。 找到坟头的时候,顾景善忍不住打趣,「不知道的还以为,这是百年老坟了,你就不知道找人来打理一下?」 黎静静不语,站在那儿也没动,顾景善却挽起袖子,似乎准备把眼前这些个杂草理一理。黎静静一下揪住了他的衣服,「你要干嘛?」 「总该稍微清理一下吧?」 「你脑子有坑啊?」 顾景善笑,「我帮你,你还骂我?」 「不需要。」她笑着看了他一眼,说:「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热心了?你这样,我真的是很不习惯。」 顾景善并没有受到她的阻挠,狠狠一用力,就将一株一人多高的野草拔了起来,丢到了一旁,说:「我对长辈向来很尊重,只是你从来也没有真正了解过我,又谈何不习惯。」 宋渺渺松开了手,缓缓站直了身子,将他丢过来的外套,搭在了臂弯上,走到一旁的空地上,看着他一件一件的将坟头前的平地清理出来。 过了一会,整个坟头便干净了许多,顾景善将手里的一把杂草丢在了一旁,说:「好了。」 宋渺渺从包包里取出了一包湿巾。递了过去,说:「擦一下吧。」 他什么也没说,只是接过了湿巾拆开,特别粗糙的擦了擦手,说:「看样子,你跟你妈妈的关系并不好。」 「怎么说?」 「你若是对你妈妈有感情,怎么可能放任她的坟墓变成现在这样,我想再过几年过来,你可能连地方都找不到了。」他一边说,一边侧目看了她一眼。 阳光直射下来,引得黎静静有些睁不开眼睛,「以前是没钱,现在是不想。你说的没错,我跟我妈的关系确实不好,不但不好,我跟她其实根本就没有好好的相处过几天。自打我有记忆以来。她就是个疯子,疯狂到想要弄死我,你说,我对她能有什么感情?」 她说这话的时候,脸上一点儿表情都没有,连眼神都冷到了极致。 她微微扬了扬下巴,继续道:「我想,这是我最后一次过来看她,顺便跟她交代一声,她期望我做的事儿,我已经做到了,她可以闭上眼睛,跟她自己喜欢的人,双宿双飞去了,别一天到晚盯着我。我希望我们下辈子,下下辈子,或者说永永远远,永生永世,都不要再做母女。」 顾景善笑,「没想到,你这人还挺冷血,你确定她是你亲生母亲?」 「是啊,百分之百的确定。」她转过头,目光清明,笑问:「你从小就是孤儿?」 「不算是。」 「那么……」黎静静原本想问问关于他父母的事儿,可她转念一想,那是他的家事,凭藉他们之间的关系,她没有资格问,就算问了,也一定得不到答案。 「我只记得我原本的家庭还算幸福,应该属于小康家庭吧。我父母是被黑社会的人砍死的,而且热别有趣的是,他们其实跟那群人一点儿关系都没有,只是两派人打架,我父母只是路过,只是不小心撞到了人,然后那些人就一下蜂拥过来。我爸身上被砍了三四十刀,而我妈身上就一刀致命伤。我听说,警察到的时候,他们都拉不开我爸爸,他紧紧的抱着我妈,怎么也不肯放手,到死了也不肯放手,要保护她周全。」 黎静静愣了愣,她原本以为顾景善这种人,肯定原始家庭就不好,所以才会从小就在道上当小混混,原来并不是。他虽然说得很简单,但黎静静可以想像,那时候的他,应该是个阳光又开朗的小孩子。 通常父母感情好,养出来的孩子,也会特别的开朗,并且积极向上。 「那天,我和妹妹在老师家里等了很久,等到第二天早上,也没有等到他们。后来就被告知父母双亡,家里的那些个亲戚,谁也不愿意接手我们兄妹,后来我们就被人丢到了孤儿院。可能是误传,福利院的老师以为我们的父母是黑社会的人,是在斗殴中不幸生亡。这样就显得不值得同情,我都还记得在孤儿院。我跟我妹妹混的有多惨。老师不管我们,那些比我们大的小孩,就欺负我们。被他们打,告诉老师,老师也不管。」 「后来有个很调皮的男孩子,把我妹妹的头髮给剪掉了,还扒光她的衣服。你才怎么着?」 他笑了一下,仿佛陷入了自己的思绪中,自言自语道:「我抢过他的剪刀,一下子往他肚子里捅了三下,然后我就拉着我妹妹跑了,彻底的离开了那家福利院,再也没有回去。」 他说完,就笑了起来,「那一次之后,我便发誓。我一定要变的强大,强大到谁也不能欺负我妹妹。欺负我可以,但绝对不能欺负我妹妹。我做到了,可是我妹妹不在了。」 说到最后一句,他脸上的笑容也跟着落了下去。 「最近我觉得我记忆力越来越差了,前几天才看过我妹妹的照片,今天我就有些模煳了。可能她离开太久了,久到我已经要记不住她的样子了。我多怕有一天,我拿着她的照片,都会不记得她是谁。」他指了指自己的脑袋,说:「我的脑子不太好。」 这句话像是骂人的话,可看着他的眼睛,黎静静感受到他说不太好的意思。 他突然跟她说那么多话,黎静静都有些不太适应,愣了两秒之后,笑了一下。打趣道:「你的脑子本来就不好。」 他看了她一眼,就转开了视线,落在了眼前这败落的坟冢上。 黎静静抿了抿唇,说:「我不想嫁给邢越。」 顾景善但笑不语,「还是拿点钱给你妈修一下坟冢吧,毕竟怀胎十月把你生下来,也不容易。」 「你能不能别装好人给我看?」 「这里没有别人,我用不着一天到晚凶神恶煞。我现在只是把你当成我一个非常普通的朋友看待,跟你说这些话。」 说着,顾景善直接把外套丢在了地上,然后一屁股坐了下来,仰头看着这蓝白的天空。 黎静静站在他的身边,双手抱臂,没有说话。 两人就这样,在山上安安静静待了很久才回去。 …… 黎静静如今已经是唐家正正经经的继承人,也是当家的人。过年自然是要在唐家。 赵欣原本提议让她换个房间,把老爷子的房间稍作改动,不过黎静静嫌弃麻烦,就拒绝了。一个房间而已,睡在哪里都一样。 可能是家里发生了太多的事儿,过年那天,唐家里里外外一点儿喜气都没有。苏林一直到当天下午才回来,才短短两天,整个人消瘦了一大圈,脸颊凹陷,神情涣散,感觉风一吹就会倒下的样子。 黎静静决定等过完年之后,再把老爷子去世的消息公布出去,然后开个记者招待会,把唐沉和假的唐佳沐做的事儿,对外公布一下。到时候。顺便就可以贴个寻人启事,重新启动寻找唐佳沐的项目,一定要找到为止。 苏林听到她的决定,一下就流了眼泪,哽咽着对着她说了声谢谢。 除夕那个晚上,黎静静只吃了一半的晚餐,就换了一身喜气的衣服出去了,在这里,她原本就没有归属感,就别说是家了。对着这些人,吃饭,她都没有胃口。 出门的时候,她给甘梨打了个电话,听她这边热热闹闹的,说是正在包饺子。黎静静叫她等等,就立刻赶了过去。 路上。她莫名想到了顾景善,看着外面冷冷清清的街道,看着住宅区里,一户户亮着灯的窗口,今天这个日子,是大团圆的日子,他一个人,不知道在做什么。 她当即又晃了晃脑袋,他那种人,就该孤独至死,一点儿都不值得同情。 她的车子刚在别墅前停下,别墅的大门就打开了,她透过窗户,看到大门口站着一个小小的身影,拿了几袋子东西就推开门下了车。走近了才发现,开门的竟然是骆一。 这么些日子。她差点把他给忘记了。 骆一看到她已经迅速的跑了过来,一下抱住了她的大腿,说:「姐姐,你终于出现了,我还以为你不要我了,再也不会出现了。」 黎静静空不出手来摸他的头,只笑了笑,说:「谁说的,姐姐只是有时,暂时把你寄放在甘梨姐姐家里。这些日子,有没有听话?有没有胡闹啊?」 他眨巴着眼睛,点点头,然后又摇摇头。 那眼神跟小猫似得,黎静静这会,才注意到他身上的衣服很单薄,就赶紧催促他进屋子。 进了门。甘梨从餐厅那边探出头来,「你来的可真快。」 「就你一个人?我刚给你打电话的时候,明明挺热闹的。」 「啊,傅靖州出去买烟火棒去了,小迪看到电视里的小朋友在玩,她也想要。对了,你知道吗?今年除夕夜,天马广场那边要举办倒计时烟火会,一会咱们一起去,怎么样?」 「哇,那人会很多吧。」 「热闹嘛,反正晚上也没什么事儿。而且小恬也很想去。」 「那行啊,到时候两个孩子,能让傅靖州抱这么?我可真是抱不动骆一啊。」 「怕什么,到时候肯定有人能给你分担。」 黎静静脱掉了外套,洗了手,跟她一起包饺子。她探头往厨房扫了一眼,甘梨准备了很多菜。明明在家里,已经吃了一顿了,可这会她又开始饿了,看的直吞口水。 两人坐在客厅里包饺子,黎静静有些生疏了,饺子包的跟包子似得。大人小孩说说笑笑,气氛特别好。 甘梨也没有问她这些日子做什么去了,只不停的跟她说这些日子,小迪跟骆一之间的趣事儿。两个孩子在一块,肯定闹腾,不过好在骆一特别懂事,总是让着小迪,倒也是相安无事,起码从来没吵过架。只有一次,小迪把一块头纱放在骆一的头上,让他扮女孩子,他是有点生气了。 一天没理人,小迪就巴巴的过去道歉,又哄又逗的,一直把骆一逗笑为止。 傅靖州回来的时候,就看到黎静静坐在餐厅里挽着袖子跟甘梨一块包饺子,刚想开口,想了想,还是忍住了,只暗暗的拿出手机,拍了一张照片。 「你偷拍我妈妈!」小迪的声音极响亮。 她们这边一下就听见了,黎静静转头,看到傅靖州,多少还是有些尴尬。可她既然选择过来,就是做好了心理准备的。 「回来了,买到了吗?」 「买到了。」傅靖州挥了挥手里的烟火棒。 他走过来,黎静静便打趣的说:「不介意家里多个外来人口吧?」 「不介意,人多热闹。」 黎静静看了他一眼,问:「年夜饭在这边吃,没问题?」 「又不是第一年了,有什么问题?」 黎静静点了点头,没再多问什么。 随后,黎静静就跟甘梨一块弄了年夜饭,一桌子的菜,虽然吃饭就那么几个人,但过年,这些菜吃不完也要弄。 这顿饭,他们吃了很久,大概吃到十点的样子,才开始收尾。黎静静准备了两个红包,还给每个人都准备好了礼物。 小迪拿到红包和礼物很开心,骆一则比较内敛。只是笑。 今年这个除夕,可能是黎静静过的最舒心,最开心的除夕了。 傅靖州带着两个孩子去院子里玩烟火爆竹,黎静静和甘梨则站在窗户边上,隔着红红的玻璃窗看着他们,手里捧着咖啡,就准备了今晚不睡了。 这样好的气氛,谁也不愿意打破,所以谁都没有提扫兴的话题。十一点的时候,他们一行人便穿戴整齐一道出门。 甘梨还给黎静静拿了个毛线帽,天气冷,天马广场临江的,风肯定很大。 小迪拉着骆一走在前面,奔奔跳跳的,甘梨和黎静静第二,傅靖州负责关门。 一路上过去。还碰到堵车,看样子,去天马广场倒数的人不少,说不定会非常拥挤。 傅靖州远远就停了车子,几个人步行过去,远远就看到广场中间的大屏幕正在直播春晚。 傅靖州一直走在最后,甘梨偶尔转头,就看到他在看手机,也不知道在做什么。 黎静静看她不停回头,也跟着回头看了一眼,正好就看到他在捣鼓手机,像是在发简讯。她皱了一下眉,一下子走到他的身边,探头看了一眼。 傅靖州的反应非常快,一下就将手机转了过去,瞪了她一眼。口气不太好,「干什么?」 「你在干什么?」 「要你管。」 「三心二意,小心踩着狗屎。」黎静静斜了他一眼,就走回了甘梨的身边。 傅靖州吓了一大跳,捏着手机的手紧了紧,幸好没被发现。 接近天马广场的时候,人就已经很多了,傅靖州还走在后面,黎静静知道这种时候不能当天灯泡,一下走到后面,直接把他推了上去,低声说:「保护好她们母女,别被人冲散了。」 这句话刚说完,她就被人给挤掉了队伍,她紧紧的拉着骆一的手,低头看着他。说:「你要是觉得难受,就跟我说,我抱你。」 骆一点点头,身子紧紧的贴在她的身上。 这稍不注意,黎静静就看不到傅靖州他们了,她也没有再刻意去找他们,只是随便走,待着空的地方就走,然后找了个不错的位置,站好。旁边正好有个石墩,黎静静让骆一站在上面,这样就不至于淹没在大人堆里。 所幸黎静静带着一顶红色的毛线帽,还有两个耳朵,在人群里也算是扎眼。 大概还有一分钟的时候,一个穿着一身黑衣黑裤,还带着黑色鸭舌帽的男人。从她的后方一点一点的寄上来,他的脸上还带着一只黑色的口罩。 他们的距离一点一点的拉近,黎静静毫无察觉,只仰头看着大屏幕,一只手护着身边的骆一,不让他被人挤得掉下去,不过索性外围都有警察在维持秩序,不至于太乱太拥。 她就这样,心无旁骛,仰头看着前方,等着倒数。
第145章:错了 他们的距离一点一点的拉近,黎静静毫无察觉,只仰头看着大屏幕,一只手护着身边的骆一,等着倒数。 随着倒数声开始,与往年任何时候一样,烟火爆竹声开始轰鸣,漆黑的夜空中,炸开一个又一个的烟火,很漂亮。身边跟着大喊倒数的人,一个个都显得很激动。 黎静静的身边有小夫妻,有四口之家,也有三口之家,还有一对对的小情侣,腼腆而又害羞。 就站在黎静静正前方的一对年轻男女,看着年纪不是很大,就在刚才,他们头顶上炸开第一朵烟花的时候,那个男孩子低头在女孩子的脸颊上亲了一下,然后对着她很大声的说了句什么,黎静静只隐约听到喜欢你三个字。 黎静静看到,那女孩子的眼睛里,都是星星,害羞又喜悦,倒也不矫揉造作,大概是气氛太好,那女孩子,踮起脚尖,在对上的鼻子上亲了一下,然后对着他笑。 看着周围人脸上一个个洋溢着不同层次,却同样是幸福的笑容,那么一瞬间,黎静静心里突然觉得格外温暖,也不自觉的笑了起来。她侧过头。便看到骆一双手合十,一脸虔诚的样子,不知道在祈祷着什么。 黎静静没有打扰他,就在这里,她只觉身后一股冲力,她整个人不自觉的往前倾了一下,勐地一回头,身后并没有人。再一转头,就看到一个带着黑色鸭舌帽和黑色口罩,身材修长的男人,那在她的身侧。 对方没有看她,视线望着前方,看着夜色里灿烂的烟火。 这样一双眼睛,黎静静怎会看错,又怎么会认不得他是谁。她呆愣了五秒的时间,立刻收回了视线,一把将骆一抱了起来,往前挤。男人如影随形,不管她走到哪里,他寸步不离的跟在她的身后,这时候的人群是静止的,所有人几乎都站在原地欣赏着烟火,做着早就想好的事儿。 耳边全是轰轰轰的烟火炸开的声音,这种时候,是没有办法沟通的。他只能紧紧跟着她,在人群里穿行。 骆一紧紧的抱着黎静静的脖子,目光坐在跟在身后奇怪的叔叔身上,他凑到黎静静的耳边,大声的说:「姐姐,我们身后好像跟着一个明星。」 黎静静没有回应,她压根也没这个心思,去听他说的话。 她用最快的速度,想要摆脱他,却如论如何都摆脱不了。六岁的骆一,不是那么容易抱的,她的体力有限,就算咬牙,也支撑不了多久。终究,她受不住,差一点把骆一给摔了,好在身后的人及时出手,一下扶住了她,也托住了骆一。 黎静静侧头看了他一眼,多低声说:「我不会感谢你,你离我远点。」 他只看到她嘴巴在动,却听不到她的声音,但他也看的出来,她最后说的是什么,她说离我远点。 他没有离开,只是将她扶稳,骆一从她身上滑了下去,站在他两之间,仰着头,左看看右看看。不少不闹,只拉着黎静静的手,乖乖的站着。 两人对视良久,黎静静才转开了视线,这种时候,跟他说什么都白搭,说什么都没用,没什么意思。她说了,他听不到,也许就算听到了,他也不会那么听话。 她吸了口气,转过了头,背对着他,转向了另一边。 邢司翰的目光一直落在她的侧脸上,旋即视线向下,看着她垂在一侧的手,时而紧握成拳,时而松开,如此反覆。他略有些犹豫,往前走了一步,挤到了她的身侧,手指轻轻的碰了一下她的手指。 黎静静几乎是条件反射的缩回手,只是她慢了一步,被他紧紧握住。她勐地侧头,狠狠瞪视了他一眼,然后无声挣扎,一刻不停的挣扎,总归是不想让他碰一下,一下都不想。 她忍不住大吼,「你放手!你要干什么!」 她明明喊得很大声,可在这样的氛围下,也就她自己能听的清楚。也就她自己知道自己现在有多愤怒。 这时,她感觉到骆一挣开了她的手,低头一看,便看到他一口咬住了邢司翰的手腕,那脸上的表情,看起来像个小英雄。 他虽是小孩子,但若是真的下了狠力,这一口下去,也不容小觑。可邢司翰仍没有松手,他抬起手,摘下了黑色的口罩,低声说:「我能逗留在你身边的时间并不多。」 他说的很慢,明显是让她看清楚嘴型,尽量让她知道他在说什么。 黎静静在心里哼了一声,别开了头。 他一步走到了她的跟前,继续说:「唐邢两家联姻,你要答应。」 黎静静紧抿着唇,深深看了他一眼,不免觉得好笑,他这样费劲功夫来见她,只是为了说这个?好啊,真好。她没有回答,只笑了一下,再次转身。 他便再一次,站在她的跟前,黎静静刚一抬眸,便只觉眼前一黑,邢司翰竟一下子抱住了她。一只手用力的摁住了她的头,将她的脸颊贴在他的胸膛上,然后说;「我错了。」 胸腔震颤,这三个字,模模煳煳,但她倒是听得清清楚楚。 她能感觉到他穿的很少,外套是一件黑色加绒的棒球服,里面是薄薄的一件,外套没有拉上拉链,所以此刻,她与他只隔着一层薄薄的布料。她能清晰的感受到他身上的温度,很暖,却再也暖不进她的心里。 「我承认我以前的决定是错误的,是我太过自以为是,以为这样就可以保护好你,让你置身事外,让你不再受顾景善的折磨和迫害,但是我错了,我应该把你留在身边,无论逆境顺境,都该把你留在身边,用尽一切来护着你,让你不受到伤害。我错了,以前错了,现在还是错,以后我绝对不会再错。」 黎静静没动,她仍然深深记得,在那个地下室里,他说的每一句话,依旧记得这些日子以来,他的冷漠,他丢弃她的时候,是那样的绝然,没有丝毫犹豫。 错了?一句错了,就可以弥补一切?一句错了,她就会轻易原谅? 那这个世界上,要什么法律,要什么警察,要什么公道。刀子既然已经插进胸口了,拔出来是通,不拔也痛。终究还是痛的。血还是在流,伤口会永永远远的留在那里。 一句错了,算什么呢? 她没有动,就这样静静的靠在他的胸口,隐约能听到他的心跳声,强而有力,一下又一下撞在她的耳膜上。她吸了口气,突然想到当初在无人岛,他趴在她的身上,气息微弱,她甚至感觉不到他心跳的时候,那时候,她却感觉到了他身上的温暖,靠在他的身上,她安心,有他在,她便放心。甚至变得大胆。 在小木屋养伤的那段时间,她也感觉到了温暖,前所未有的快乐。 可如今,他的身体那么温暖,心跳那么有力,她却再感觉不到温暖,一丝温暖都感觉不到了。 她深吸了一口气,慢慢从他的怀里挣脱出来,仰头看着他的眼睛,整个人没有丝毫波动,连怒气都没有,就别说是其他情绪了。 看着她平静到没有波澜的目光,邢司翰心头微微一颤,总觉得有什么东西,他已经开始失去了,或者说,已经彻底失去了。 她笑了一下。笑的冷冰冰,耳边的鞭炮声,逐渐小了下去,不再似刚才那样密集。空气中全是硝烟味,人群开始挪动,他们身侧的人换了一批又一批,大家退场很有秩序。 她将自己的手举到他的眼前,说:「既然如此,那么从这一刻开始,你就拉着我的手,从此不要放开,如果你敢,说不定我还会相信你以前做的一切,真的只是想保护我,只是用错了方式。而不是利用我,利用的彻彻底底。」 两人的中间,依旧隔着一个骆一。一步的距离。 他们就这样对视着,邢司翰微微蹙了一下眉头,他是犹豫的,黎静静也知道,自己这个要求很过分,其实她压根也没有想过,他会放弃大局观,在这种时候意气用事抓住他的手。 他早就不是十八岁那个毛头小子,想到什么就做,什么也不用考虑。 这样一想,那时候跟他在一起的顾落,应该会觉得很幸福,很开心,很感动。 她黎静静何时怕死,她要的只是真诚相对,要的是对方纯粹的,不夹杂任何的爱。只要得到一点。一起死了又何妨?她活在这个世界上还不够苦吗? 死前一点甜,她也在所不惜。总比一辈子或者痛苦到闭上眼睛要好。是他自己亲手毁掉,他在她心里的一丝温暖。 黎静静低垂了眼帘,微微扬起了嘴角,就在她准备收回手的时候,邢司翰突然抬手,一下握住了她的手,并且摘掉了戴在头上的鸭舌帽。 黎静静愣了一下,几乎是条件反射的挣扎了一下,但他这次握的很紧。反倒黎静静变得心慌起来,「你疯了?」 他却笑了,那笑容干净的好像一个小孩一样,说:「你相信我吗?」 黎静静紧抿了唇,忍不住往四周看了一圈,再次挣扎,「放手。」 「不放。」他却突然就固执起来。 「你放手啊!你要害死我是不是?」她拧起了眉头,神色严肃,「你自己想死没问题,但你不要连累我行吗?十四年前你害的我还不够惨吗?现在又要来害我一次?」 「你说你错了,你确实是错了,你最大的错误,就是不该对我产生感情!就是因为你的感情,才把我害的这样惨澹,现在我终于快要摆脱你对我的阴影,你又想把我拉去地狱?没门!我告诉你,我会告诉顾景善所有的一切,你等着吧!」 话音刚落,他突然一步上前,一只手扣住了她的后脑勺,直接吻了下去。黎静静想要避开,可脸颊被他捏住,逃都逃不掉。 她瞪大眼睛,双手不停的推着他的胸口,想把他从眼前推开,一下又一下,可他却稳固不动,像是被人定在原地,不管怎么推都推不开,推不掉。 他的唇舌在她的口腔中肆虐,吻越来越深,带着缠绵悱恻的情义,眷恋,想念。他转而紧紧的将她抱在怀里,那力道,像是要把她揉进身体里,再也不分离。 黎静静的反抗逐渐停止,整个人软化在了他这一个亲吻中。但她自始至终都没有任何回应,像个木头一样,任由他亲吻,任由他抱着,怎么都不反抗。垂在身侧的手,紧紧的握成拳,努力的控制着自己,不让自己沉溺在他这种柔情之中。她要牢牢记住,他所有的坏,绝对不能忘记。 她紧紧闭着眼睛,睫毛颤动,慢慢的整个人颤抖起来。 邢司翰终于察觉到了什么,吻便的轻柔,然后慢慢的停住,松开,垂着眼帘,看着她的脸。灯光下,她的脸色看起来不是太好,睫毛颤动着,她整个人都在发抖。他伸手握住她的手,一片冰凉。 他微的蹙了一下眉,她已经讨厌他到如斯地步了? 他紧紧握着她的手。不停的搓着,还往她的手心里哈气,想让她的手再温暖起来。 黎静静屏着气,缓缓的睁开了眼睛,看着他紧皱的眉,慌乱的神情,她竟然在他的神情里看到了一丝害怕。他在害怕什么?他会害怕什么呢? 黎静静说:「你以为这样,就可以软化我了?就可以让我原谅你了?你们男人是不是都以为,不管犯了什么错误,不管自己多么的过分,只要上了床,一切都可以轻松的搞定?」 「就算你把对方的心撕碎,你也自信到以为,只要上了床,这颗心,就能復原,并且没有任何痕迹。」 邢司翰停了动作。但双手已经牢牢的握着她的手。 「邢司翰,你是真的恨过我吧?而且是特别恨的那种。」她淡淡的说,没有情绪。他一定是恨她的。 他的喉结滚动,薄薄的唇,微微颤抖了一下,抿了一下唇,吸了口气,抬起眼帘,对上她的目光,点头,说:「是。我是恨过你,特别是我坐牢的那几年,我每时每刻,都想把你撕碎,把你们所有人都撕碎。」 「所以,其实很多伤害是可以避免的,但你就是眼睁睁的看着。美其名曰是保护,其实看到我痛苦,你心里也会觉得痛快,对不对?」 他的眼睛开始微微发红,就那样盯着她的眼睛,一转不转,嘴唇紧紧抿成一条直线,不说话。 黎静静扬了一下唇,不用他回答,她也能够猜到他的答应,她抽回了自己的手,说:「其实我觉得我们之间,除了陌路人,真的连朋友都不能做。你伤害过我,我也伤害过你,你恨我,我也曾恨你。我们两个即便产生感情。还是会互相伤害。伤疤,一旦落下,是永远也磨灭不了的。」 「我……」他垂了眼帘,低低的吐出这一个字,「我一直有严重的心理疾病……」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就在他们附近,炸开了一朵很大的烟花,周围的人见着,都不自觉的惊嘆出声,特别的整齐。 而这时,黎静静已经拉着骆一的手,转身走了。 邢司翰就站在原地,颓然的看着人群里,她离开的背影。他生气,却也很无奈。 …… 黎静静直接带着骆一站在天马广场的入口处,然后给甘梨打了个电话。 没多久,就看到他们一家三口。从里面出来。小迪骑在傅靖州的脖子上,摇晃着脑袋,看起来十分开心。她由衷的希望,甘梨可以这样一直幸福下去,小迪可以健康起来,傅靖州可以一辈子对她们母女好,守在她们身边,守护他们周全,就这样便足够了。 甘梨见着她,冲着她摆了摆手。 黎静静正要回应的时候,握在手里的手机响了起来,她低头看了一眼,是顾景善。 她稍稍犹豫了一下,接了接起,周围嘈杂,她捂着一只耳朵,大声的回应。「你说什么?」 而顾景善根本什么都还没说,他坐在空寂寂的大厅里,一说话,就能听到自己的回应,他笑了笑,说:「我什么也没说。」 「噢。」 「你在哪里?」 黎静静说:「你不知道吗?」 「过年,我的手下有家人,自然也要团聚,谁天天跟着你。」 黎静静愣了一下,突然就笑了,自嘲的笑了。怪不得刚才邢司翰会拉住她的手了,故弄玄虚。 她说:「我在天马广场,这里今天有烟火会,广场上很多人一起倒数,迎接新年,很热闹。」 顾景善似乎有些恍然,问:「已经过了十二点了?」 「对啊。你不知道吗?春晚上都一起倒计时了,你怎么会不知道。」 「噢,我刚刚醒来,还没开电视。」 黎静静顿了顿,想了一下,还是问了句,「你吃饭了吗?」 顾景善沉吟了数秒,老老实实的说:「还没有。」 「噢,我今天吃了很多,菜特别好,饺子也很好吃。」黎静静挑着几样硬菜说给他听,等甘梨他们走近,她才说:「不说了,我先挂了,我现在准备回家。」 顾景善啧啧了一声,说:「你还真是个冷血的动物。」 「怎么说?」 「我以为你会说你过来给我煮点东西吃。」 刚才,就在刚才。黎静静是差一点想要说这句话,但是她忍住了,她理智尚存。顾景善和邢司翰一样,不管现在如何,以前都是人渣,都是变态,都不正常。她又怎么好区别对待,不能的。 她笑说:「可我已经吃过了呀,而且我现在也不方便过去。」 「怎么不方便?要我亲自过来接你,这才方便?」 「你可以煮方便面吃,家里不是有佣人吗?你让佣人做点吃的给你,反正你也是一个人,随便吃点无所谓。」 顾景善一只手抵着脑袋,笑说:「我想吃饺子,很久没吃过了。你在哪里,我来接你。噢,对,你说了,你在天马广场。那你便等着,我这就来接你。」 黎静静正想拒绝,他已经把电话挂了,黎静静再打过去,他就不接了,不管打几个都不接。 这时,甘梨他们已经走到她的跟前,见她皱着眉,一脸愁苦样子,问:「怎么了?是不是把你弄丢了,生气了?我刚才也想找你来着,可是人太多了……」 「不是,我怎么会生这种气,你们一家三口和乐融融的,我本来就不该当电灯泡。」她低着头,看着手机,又打了一遍,还是不通。给发了个简讯,也没有半点回应。 她想了一下,说:「那什么,我有点事儿,你们先回去吧。骆一的话,我明天早上过来接他,可以吗?」 「啊?这么晚了,你一个人要去做什么?你又没开车。」 傅靖州笑呵呵的,拉了甘梨一下,说:「你管那么多,她肯定是有事,你问那么清楚做什么。」 甘梨看了他一眼,心知他肯定是有什么事儿瞒着,又看了黎静静一眼,她的态度很坚定,这会已经在说服骆一了。 骆一本来就乖巧,多说几句,也就妥协了。 甘梨没再多问,只让她小心点。骆一走的时候,回到她的跟前,说:「姐姐,你明天一定要来接我,我明天一早就在门口等你,你不要把我忘了。」 他的眼神看起来可怜巴巴的,那样子是真的很想跟着她,生怕她会把他丢掉似得。 黎静静笑着摸摸他的脑袋,「知道,我保证明天一早就来接你,你别在门口等我,天气那么冷,会感冒的。你就在家里等我,我一定来接你的。」 骆一想了想,似乎是鼓足了勇气。伸出了手,说:「那我们拉钩,你不许骗我。」 黎静静伸出小手指,同他的勾在一起,拉钩盖章。骆一跟着甘梨走的时候,还是一步三回头的,看起来特别不放心的样子。 黎静静冲着他挥挥手,他也就跟着挥挥手,一直到人群把他们的身影盖住,黎静静才收回了视线。她往四周看了一圈,找了个人少,并且还算显眼的位置站好,等着顾景善。 …… 傅靖州上了车,甘梨便忍不住问,「你知道静静要做什么?」 他笑了一下,说:「你放心吧,她会很安全的。就让他们两个单独多待一会,难得的。」 「邢司翰?」 傅靖州笑而不语,但也算是默认了。 甘梨皱了皱眉,有些担心的样子,沉吟了片刻,低声说;「静静她能接受么?我怎么觉得很有问题啊。」 「不会有问题的。」 这时,甘梨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侧头看了他一眼,说:「咦,你是什么时候转变的?你以前不是觉得他们两个不合适在一起的吗?」 「人嘛,总会慢慢转变的,而且我也明白了他是个什么心思。举手之劳,能帮就帮一下。他的事儿,我很多都掺和不上,但这件事,我发现我倒是有点用处,你说呢?」 甘梨瞥了他一眼。「你这是在利用我咯?」 「哪里。」他笑了笑,「怎么捨得利用你。」 甘梨愣怔了一下,旋即侧过头,淡淡一笑。默了一会,她还是说:「黎静静不是一个容易回头和宽恕的女人,恐怕就算给他们空间,也会不欢而散。」 「你好像很了解她似得。」 「任何一个女人,都不希望自己被丢弃,不管是什么理由。你不觉得现在的黎静静,跟以前有点不一样了吗?她很平静,连曾经该有的那股恨意都没有了,反倒像个看透了一切的人。你说看透了一切的人,对这世上的人或者事,还会有什么留恋?既然没有了留恋,那就也不会有感情。淡然是有感情牵绊的人,不会这样。」 「你这话的意思是,他们之间是不可能的了?」 甘梨耸耸肩。「覆水难收,这话你不是没听过吧。」 「其实阿翰他……」 「你不需要跟我说明那么多,不如直接告诉黎静静,说不定还能说动她。告诉我没用的。」 两人对视了一眼,傅靖州苦笑,「得,那就什么也不要说了。」 …… 黎静静独自一个人站在那儿,广场上的人逐渐变少,最后只剩下寥寥几人。风大,吹在脸上,生疼。她脱掉手套,搓了搓自己冻僵了的脸颊,往后手里哈了口气,重新戴上手套。 她正想打电话的时候,突然手腕被人紧紧扣住,随即,她整个人就被拽了出去。她一抬头。除了邢司翰还会有谁,他竟然还没走。 「你干什么?你有病啊!你放手!」 她一路挣扎,对着他又捶又打,最后还会被他强行塞进了车子里。 黎静静自然不会那么听话,拉开就想走,邢司翰直接将她拽住,拧着眉头,看着她说:「你不要逼我用非常手段。」 「你最好是用非常手段,否则的话,就算你开车,我也会跳车。」她倒是决绝,真的决绝,没有丝毫留恋犹豫。 两人对视片刻,终究还是邢司翰软了下来,语气里带着一丝颓然,低声说:「别闹了,好不好?」 「我没闹,我很认真的在跟你说话。我们两个立场不同,最好是不要见面,不烦,你麻烦,我也麻烦。」 「什么立场不同,你的意思是你现在站在顾景善那边?」 「有什么问题吗?」她笑,一只手举起电话,她拨打了顾景善的手机,还未接通,「看,我正在等他来接我。」 「他不会真的对你好的。」 「那你就真的对我好了?你们两个有什么区别吗?邢司翰,我告诉你!你现在缠着我,才是对我最大的伤害!」
第146章:你们以前是好兄弟吧? 「邢司翰,我告诉你,你现在缠着我,才是对我最大的伤害!」黎静静绞尽脑汁的想着最恶毒的话去刺激他,企图让他再次弃她不顾。她想,她这个时候的嘴脸一定非常丑陋,刻薄,甚至让人难以接受。 但她不在乎,若是在乎,也不至于要做到如斯地步。 「邢司翰,你是不是觉得自己很伟大,是不是觉得是我有问题,是我不能够理解你的用心良苦?不管你对我做过什么,我都该原谅你,然后安安分分的待在你的身后,任由你的差遣。真的是很抱歉,我没有斯德哥尔摩综合徵,我这人记仇不记好,说起来,你对我又何时好过?别说感情,但凡有一点儿感情,你当初就不会那么干脆利落的丢掉我。」 黎静静瞪大眼睛,眼里带着怒火和不耐,「跟你在一起的日子,还不如跟顾景善待在一起!轻松愉快。我以前跟你说的很清楚,我曾经爱过你,但那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儿了,我现在对你没有任何感情,在我眼里,你就是陌生人。我希望,我们之间永远都只是陌生人。」 她字字诛心,那天之后,她每一天都在学着将他放下,将她唯有的爱意收回,好好存放,以后绝不轻易将它放出来。开始很痛苦,但时间终究是最好的良药,一开始吃着苦,慢慢的也就没了感觉,然后痊癒。 如今,她已经痊癒了,她再也不想回味那苦到想死的味道。 邢司翰握着她手臂的手越发的用力,黎静静不由的倒吸了一口气,拧了一下眉,低声说;「快放手。」 顾景善的电话还是没有打通,这人是怎么回事,该接电话的时候偏就不接。 「我知道你说的都是气话。」邢司翰自说自话一般,然后笑,笑容看起来很干净,可语气却有些硬,摇摇头,说:「我不会放手的。」 黎静静说:「顾景善说不准很快就会到,你确定你不放手?」 她的语气很认真,神情也异常认真,就这样目不转睛的看着他的眼睛,「你准备跟顾景善摊牌吗?」 邢司翰突然笑了起来,换了一种神态,说:「就算我不摊牌,你不是也会把一切都告诉他吗?既然如此,不如由我来摊牌,也一样,不是吗?」 「你真的要这样做?」黎静静是不信的,他绝对不会这样做,就算他想要这样做,叶水生他们也不会让他如此。 有些事儿,费劲了力气布下的局,怎能功亏一篑? 「你做的那么多事儿,装疯卖傻,又被人当狗一样关在狗笼子里,这么没有尊严的事儿,你都做了。临了,你要放弃之前所有的努力,跟顾景善正面迎战?」 就算他的眼神看起来很认真,但黎静静还是不信,怎么都不相信。 他说:「那是我的事儿,你关心?」 黎静静哈了一声,转开了视线,「我不关心你,我只关心我自己,你用这种方式摊牌,摆明了是要将我一块拉到地狱去,抱着要死一起死的心态。你这如意算盘,打的倒是很精湛。邢司翰,你就是见不得我过的舒坦?每次我觉得我的生活开始好起来了,你就要出来搅和一顿,把我打回原形。」 「以前就当是我欠了你的,可现在我们两个互不相欠,我绝不会让你在来破坏我的生活。你要摊牌可以,但请不要带上我,我跟你从来就不是一伙的!我也不想让顾景善以为,我跟你是一伙的,他现在难得不发神经病,他要是发起神经来,又变着法子折磨我,你丫的是诚心不让我好好活下去了是吧?你想让我死,你早说啊!干嘛这样拐外抹角,直接干掉我不就好了!」 黎静静挣扎了几下,实在觉得不耐烦,张嘴一口咬住了他的手背,发狠的咬,用力的咬!嘴里全是血,也不松口。 邢司翰只微微动了一下眉头,并没有做任何反抗,也没有松开手的打算。 黎静静咬的一嘴的血。觉得甚是无趣。 这时,她放在腿上的手机响了起来,她低头看了一眼,来电是顾景善。她不由紧张了起来,视线往四周看了一圈,车街道上的车子来来去去,她也不知道顾景善开的是什么车。她忍不住矮下了身子,一脸心虚的样。 她对着邢司翰嘘了一声,将手机举起来给他看了一眼,低声说:「你要是想让我死,你就出声!」 邢司翰但笑不语,心想她虽是这样说,但她的心里,还是站在他这边,替他着想的吧。 黎静静立刻接起了电话,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若无其事一些。 「在哪里。」他问。 黎静静说:「你到了?」 「是。」 「在哪儿,什么车子,什么牌照,我来找你。」 「不急,你先告诉我,你的位置,既然出来,我便在这里走走。」 黎静静呵呵冷笑,说:「顾先生真是好雅兴,恕我不能奉陪,这天气实在太冷,我挨不住冻。而且顾先生身体娇贵,不是说不能受凉么?这是准备自虐?」 「你做什么口齿这般伶俐?」 「我一向如此,你还没习惯呢?」 电话那头沉吟了数秒,笑说:「你若天天在耳边如此,过了三天,我大概也就习惯了。不如这三天,你便在我家,让我好生习惯一番,如何?」 「没时间,我堂堂唐家当家人,哪儿有那么多闲工夫陪你玩,很多事儿等着我去做,我还要照顾孩子呢。我很忙的。」 说起孩子,顾景善似是想到了什么,「你上次说准备好的医生给你做流产手术,医生倒是准备好了,你准备好了吗?」 车里安静,邢司翰靠的又近,顾景善说的话,他是一字不落的都听着呢。 说到流产手术,车内的气氛变了变。 黎静静瞅了他一眼,想了想,说:「我早就准备好了,不过现在是春节期间,做这种事儿,不太吉利,过几天,过几天我安排好所有的事儿,我就去找你。」 「真的不要这个孩子?」 「这样的孩子生下来,那是害他,也是害我自己。何必呢?我已经打算孤独终老,生孩子这种事儿,不想。不如一个人自在,再说了。我身边已经有一个七岁的孩子了,我干嘛要还生,把他养大都不简单。累的慌,细细一想,我只想把人送去孤儿院。一了百了,也没什么责任。」 「你到底在哪里?」顾景善又将话题转了回来,「我绕了一圈,并没有看到你的影子,耍我?」 「怎么敢。」黎静静说着,抬眸看了邢司翰一眼,眼神示意他松手,「站在外面太冷,我找了个避风的地方,你去停车场大门口等我,我很快过来。」 「好。」顾景善似乎并没有任何怀疑。 挂断了电话。黎静静用力的挣扎了一下,「邢司翰,你别害我成吗?你要真觉得自己错了,想要改过,想要求得我的原谅,就请你放手,别在拖我下水,行不行?」 他的眼神晦暗,低低的说:「我只有一句话,不要对他心软,任何时候都不要。」 黎静静同他对视了数秒,突然认真起来,问:「邢司翰,你以前跟顾景善是兄弟吧?关系好吗?」 邢司翰大抵是知道她问这个问题的目的,他笑了一下。笑容里有几分讥讽,「你不会是想让我们和好吧?他做了什么,让你有所改变?」 「放手。」黎静静决定不跟他多说废话。 邢司翰看牢她,过了好一会,还是缓缓松开了手,在她下车的时候,他再次说了一句,「答应邢家的婚事,你必须答应。」 回应他的是,一阵重重的关门声,似是对着他喊了一声没门。 黎静静用围巾捂住了自己半张脸,猫着腰,一路狂奔进了天马广场,然后又若无其事的走向附近的停车场,快到大门口的时候。有车灯突然投射了过来,然后闪了闪。她眯起了眼睛,对方又将车灯关了,她走近,停在大门口的车子熄了火,顾景善从车上下来。站在车子边上,等着她走近。 黎静静稍稍加快了步子,走到他的跟前,「没等很久吧?」 「还好,也就十分钟左右。你这帽子,还挺可爱。」他笑着伸手拨弄了一下她帽子上两个耳朵。 黎静静稍稍避了一下,跺了跺脚,说:「你穿这点,不冷啊,这里风大。快上车,我快冷死了。」 她正要往副驾驶走,顾景善一下拉住了她的手,他的手很冷,就好像死人那种温度。她有些条件反射的甩开,他倒是不恼,只微笑,说:「你来开车。」 「我车技不好。」黎静静说。 「我也不好,我车技不好,还喜欢踩油门,你觉得谁开车更危险?」 黎静静笑着耸肩,表示妥协。 顾景善低头咳嗽了一声,便绕过车头,上了副座。 黎静静系好安全带,侧头看了他一眼,问:「你出来的时候不知道多穿一件衣服吗?佣人都不管你了?」 他紧了紧身上的衣服,靠在椅背伤,说:「今天家里没有佣人。」 「不可能。」黎静静不信,就算所有人都放假了,他身边的老佣人也不会放假。 他这样的人,身边的人要是真的都不在了,怎么可能。 他只扬了一下嘴角,并没有跟她辩驳什么,只说:「去落园。」 黎静静声音冷冰冰,启动车子之后,开了暖气,说:「我不认识路。」 「开什么玩笑?」 「我去过几次,就一定认识路了?我真不认识。」 顾景善斜了她一眼,无奈点头,「我给你指路。」 一路上,黎静静开错了三四次路,顾景善忍着脾气,在她第三次开错之后,终于是忍不住,骂了一句,「你是猪吗?」 黎静静调转了车头,不以为意,说:「你指的太慢,我都过去了,你再说,哪儿来得及。」 「意思还是我的错?」 黎静静很认真的点头,「对,就是你的错,全都是你的错,大晚上的你出来干什么?这个时间点,大家都已经看完春晚,睡觉的睡觉,通宵玩乐的通宵玩乐,除夕夜已经过了,既然过了,就别折腾了。折腾了这么一大圈,你还发红包给我呀?」 「我告诉你,今年这个年原本是我过的最开心的一个年,都是因为你,瞬间就不好了……」 她还絮絮叨叨的说着,视线落在前方。这时,顾景善突然伸手,一下捂住了她的嘴巴,她惊的条件反射的勐踩了一下油门,又是一个紧急的剎车。两个人几乎齐齐的往前倾了一下。 幸好这种时候,路上没什么车,没有造成任何事故。 她一下扒拉掉他的头,瞪大眼睛,说:「你要同我同归于尽,早说啊!」 顾景善啧了一声,「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碎嘴的?」 「这不过年了么,又大了一岁,我都快三十岁了,能不碎嘴么?」 顾景善侧目,与她对视了数秒,旋即噗嗤一笑,摇了摇头,说:「你的意思是,你三十岁就更年期了?」 「不。我三十岁一事无成,我焦虑。想想其他同我一样年纪的女孩子,早就结婚生子,家庭美满,就算不美满,也齐全。可我到了三十岁,啥都没有,找谁谁死。」她嘆了口气,说:「我得去算个命,算算我将来的生活,会不会有什么变化。要是没有,咱们便手拉手一块去跳楼吧。」 「你变了。」他突然来了这么一句。 黎静静嘿笑了一声,「这话说的有趣,谁不变,你也变了。你最近变得无比正常。你的神经病很久没有发作了,你发现没?」 「你跟谁学的,讲话那么贫嘴。」 「自学成才。这无趣的世界,总要做点有趣的事儿。长了嘴,就要多说话,不然老天给你一条舌头,做什么用?我也想明白了,既然现在还活着,那就好好活着,做些有趣的事儿,认识一些有趣的人,多听些有趣的故事,看看有意思的景色。」她说着,转过头,看了他一眼。说:「我觉得你更应该如此,顾落不在了,但我相信她可不想你如行尸走肉一样活着。你爱她,我相信她也像你爱他一样爱着你。所以,我也相信,她会希望你快活的活着。就算是为了她,你也该快活的活着,就当是替她活着。」 「我记得她曾经跟我说过,她最大的心愿就是跟自己最爱的两个人,一起环游世界。去看最美的风景,听别人的故事,过平凡而又充实的生活。就算苦一点,也没关系,生活嘛,不可能一辈子一帆风顺的。人只有经歷过。人生才会更加丰富。等老了哪儿也去不了的时候,好好的回味人生,反反覆覆咀嚼着曾经。」 「你别想煳弄我,你这话,可不像是那时候的落落会说出来的话。」顾景善从屁股兜里拿出了一包烟,放在嘴里,点上,深深吸了一口,缓缓吐出。 一瞬间,车内便瀰漫了烟雾。 黎静静啧了一声,「你还真不拿我当人看,叫我吸的第一手二手菸。拿来。」 她伸手想要去抢,顾景善一下避开,冲着她吐了口烟,说:「你是个女人。抽什么烟。」 黎静静被他给呛了一下,咳嗽了两声,「以暴制暴呗!」 她又试着去抢,这一次,拿到了,但被顾景善一下握住了手,他的力气很大,黎静静能明显的感觉到烟盒在她的掌心里开始变形,搁着手疼。 「别贫了,还有十分钟的路程,我这会已经饿的眼冒金星了。」 他说着,就从她的手心里扒拉出那只已经完全变形的烟盒,将手里的菸头掐灭在烟盒上,然后打开车窗,一併丢了出去。 黎静静斜了他一眼。没再多说什么,只启动车子,这一次一路顺畅的回到的落园。 一进门,她就感到了冷清,似乎比外头还要冷上几度。她将屋子里所有的灯都打开,顺道开了暖气,环视了一圈,家里头还真是一个人都没有。 他指了指厨房,说:「佣人走的时候,应该给我准备好的相应的食材,你去看看。说不定,还有现成的饺子。」 黎静静依言去看了一眼,并没有他说的现成饺子,不过倒是有包饺子的材料。 她探出头去往外看了一眼,见着偌大的客厅里。他就一个人坐在那儿,原本还想刺弄两句,可转而一想,大过年的,还是友善一些,说不定第二年,会有好运气。 她开始弄材料,剁肉,等所有东西都搞好了,就拿出去坐在餐桌前准备包饺子。 顾景善这会一只手上夹着烟,另一只手哗啦着手机,手机视频上,漆黑的夜色里,有一辆车子,就停在落园大门口。车上的人,看不清脸,车牌用黑色的胶布贴着。 他问了一句,「是谁?」 手机那头的人回答,「还不清楚,车里只有一个人,戴着帽子和口罩,看不出来。」 这时,黎静静的声音传了过来,只见她穿着围裙,站在餐厅里,冲着他招手,一副趾高气昂的样子,说:「过来。」 他没动,她就有点急,「叫你过来,听见没有?」 那模样,倒像个女主人似得。 手机上的视频,放大了车内的景象,他扫了一眼,说:「你继续盯着,我有点事,一会再说。」 说完,他就挂视频给关了,将手机放在茶几上,起身走了过去。 「做什么?」 「知道什么叫自己动手丰衣足食么?」 顾景善双手抱臂,答的理直气壮,「不知道。」 「我不是你的佣人,我可没有那个义务,深更半夜不睡觉,在这里给你弄饺子吃。你要是跟我一起,我勉强可以接受,你要是打算翘着二踉腿,抽着烟,等着吃饺子,我可不干。」 顾景善拧了眉,往前走了一步,黎静静立刻后退,他步步紧逼,黎静静撞到餐桌,退无可退。嚮往一侧,挪开,他一伸手,就将她整个人圈住,无处可逃。 黎静静白他一眼,「想干什么?」 「我帮你那么多。救你那么多次,过年让你给我做一顿饺子,过分?」 「你帮我是有目的,你救我是因为不想让我死的那么容易,过年一顿饺子,那真是过分透了。」 顾景善看着她,微微的笑,说:「你现在还能活着站在这里,真是奇蹟。」 「我也觉得是个奇蹟,不过我要是死了,也乐得清静,免得你大半夜叫我过来给你煮饺子,甚至没有拒绝的权利。」 顾景善突然不再说话,但也没有退开,就这样目不转睛的看着她的眼睛。 黎静静心中略有些忐忑。其实话多,是因为她有点心慌。刚从邢司翰的车上下来,就直接上了他的车,她多么害怕身上带着邢司翰的味道,被顾景善闻出来,或者被他察觉到什么。 顾景善不发生神经病,不太表他没有神经病,若是让他知道,邢司翰根本就是装疯卖傻,甚至背地里谋划着名要怎么将他赶尽杀绝,而她跟邢司翰背着他这样走动,第一时间一定会认为,她是个奸细,从一开始,她就是在跟邢司翰一块演戏。让他们都信以为真。 若是让他知道,她还活不活了? 大抵是不用活了的。 他的眼眸那么深,见不到底,更别说是要摸透他的心思。 黎静静说;「在这样耽搁下去,恐怕要到第二天早上才能吃饺子了。」 「刚才路上有人跟踪我们,你知道吗?」 他突然说。 黎静静心中一顿,可想而知,那跟踪的人是谁,她说:「是吗?我没有发现啊。」 「那辆车就停在外面,要不要去看看?」 「我为什么要?那是针对你来的,又不是我,我可不想当垫背的。你还不如说,咱们手拉手去跳楼么。」她说着,转过了身。 「刚刚在天马广场,你躲在哪儿了?」 黎静静的心脏。咚咚直跳,手里包着饺子,强做镇定,「都跟你说了,我找了个避风的地方,你看不到我很正常。」 「看着我说。」 她舔了舔唇,一个饺子包好,放在了桌子上,转过头,看着他,又重复看一遍刚才的话,冷着一张脸,说:「你想说什么,不妨直说。」 话音滑落,气氛变得有些沉闷而紧张。两人对视半晌之后,顾景善才轻笑了一声,「你包饺子,我出去看看。」 黎静静的心已经到了嗓子眼,他伸手轻轻拍了拍她的脸颊,然后转身就往外走。 这一刻,她没来由的开始发慌,没来由的开始害怕。 她的脑子空白一片,然后闪过一个念头,如果外面的人是邢司翰怎么办?他会很危险吧? 如果真的是他,这样跟过来,那么他就真的是猪头。她手里的饺子,一下被她捏了个稀巴烂。
第147章:我愿意去 黎静静回过神来的时候,手里的饺子,肉和皮几乎全部融合在了一块,样子十分噁心。她像是想到什么一般,一下将手里的肉糰子丢进了垃圾桶。 她在担心什么?有什么好担心的,就算外面的人是邢司翰,那又怎么样?跟她有什么关系? 转而,脑子里另一个声音响起,怎么没有关系?如果外面的人真的是邢司翰,她现在待在这里,岂不是非常危险?说不定一会,顾景善回来,就会把她囚禁起来,日日鞭打折磨。 歷史上的奸细,都没啥好下场。 可是,她并不是奸细呀!她之前跟他们所有人一样,并不知道邢司翰所做的一切都是假装的。 难不成,歷史又要重新上演?当初她跟邢司翰发生关系是被迫,甚至可以说是受害者,结果顾景善不分青红皂白,连带着她一块折磨。如今怕也是如此。 呵,邢司翰真真是个自私自利的臭男人。 黎静静呆坐在餐桌前,手掌心里放着一张饺子皮,另一只手拿着筷子,却久久没有动弹。 不管如何否定自己,她还是担心的,担心邢司翰,也担心她自己。说是互不相欠,可他们却总是牢牢的被绑在一块,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所以,她到底还是该帮他的,对吗?帮他等于帮助自己,所以,她也只是为了自己而已。 顾景善来到大门口的时候,外面已经没有车子了。 「五分钟前刚走。」 顾景善看着这漆黑的夜色,双手抱臂,沉吟数秒,才点了点头,并没多说什么。 「已经派人跟踪了,应该很快会知道对方是谁。」 顾景善笑,侧头看了他一眼,说:「你以为对方是傻子?」 他愣了愣,「我们会竭尽全力。」 「有胆量到这里来,就说明他是有万全之策,能够成功隐身。要不然,就是诚心过来准备跟我当面对峙的。」 「善哥,以为他是谁?」 顾景善眯缝了眼睛,笑的高深莫测,突地缩了缩脖子,说:「外面真是冷,我先进去了。」 …… 邢司翰的车子开的极快,路上陆陆续续等碰到几辆车,那些车看似普通,但他心里清楚,那是顾景善派出来跟踪他的。 蓝牙耳机里传出叶水生的声音,「到哪儿了?」 他报上了一个地址。 等过了一段路之后,街上的车子突然多了起来,而所有的车子,都同邢司翰的一模一样,不管是小细节,还是坐在车里开车的人,乍一看,像是孙猴子用猴毛变出了许多分身。让人措手不及。 在第二个路口的时候,所有的车全部兵分三路。此时,已经分不清楚,哪一辆才是真身。 叶水生问:「搞定了?」 邢司翰笑了一下,「自然是搞定了。」 「你下次,别再干这种事儿了。万一,让他提前发现,咱们之前做的一切不就全部都前功尽弃了?阿翰,你到底在想什么呢?担心黎静静的安全问题?」 邢司翰默然,他没有说话。 安全?黎静静不管是在顾景善那里,还是最后跟着他,安全都是个问题。 「放心吧,我说过会保证她的安全,就一定做到。难不成你还信不过我了?你信不过我,也该信得过你自己,不是吗?」 「知道。」邢司翰淡淡的说,「挂了,我回去了。」 「都出来了,那么早回去做什么。过来,酒水已经准备好了,大哥也想跟你喝一杯呢。」 话到了这里,他自然没办法拒绝。 「哪里?」 「还是老地方。」 说完,他就挂断了电话。 邢司翰到的时候,叶水生就站在屋子门口,他从车上下来,摘掉了口罩和帽子,然后走了过去,笑说:「你不会一直站在这里,等我吧?」 「那倒不是,我刚刚出来,你就到了,时间凑的刚刚好。不早也不晚,进来吧,外面冷。」 邢司翰跟着他进了屋内,里头开了暖气,又开了地热,赤着脚,走在上面,通体都觉得暖和了不少。 两人左拐右拐之后,才一道进了一个不大不小的房间,有点日式风格。 叶荣霍一个人坐在里头,手里捏着一只青瓷的酒杯。脸颊微红,听到动静,抬眸看了一眼,笑说;「来了。」 邢司翰坐在叶荣霍的身侧,房间内开着一扇窗户,窗前挂着一盏灯笼,意境倒是清雅的很。也叶荣霍大概是喝看不少,略有些醉态,他刚坐下,他便伸手搭在了邢司翰的腿上。 「听说,你直接上顾景善家门口去了?」 邢司翰垂着眼帘,不动声色的挪开了自己的腿,不置可否。 「年轻人,不要这么冲动,前面都忍了那么久了,还在乎这一时半会?等我拆了他最后一个堂口,到时候,他便翻身无望,只有死路一条。」他说着,伸手又搭在了邢司翰的肩膀上,整个人靠了过去,一字一句的说:「不过你可以放心,你的女人,不会被连累。唯一要担心的是,对顾景善死忠的那批人,若是知道黎静静是跟咱们一伙的,怕是到时候,所有的矛头,都会率先指向她。那群人,都是生死兄弟,认定了死之后,无论怎么解释都没用。他们会用尽方法,把罪魁祸首千刀万剐。」 「你曾经跟顾景善是兄弟,是极好的朋友。你应该知道,曾经有一个他非常信任的人,背叛了他,导致他差一点送命。你猜那个人最后的下场是什么?」 邢司翰自然是有所耳闻,不过那时候,顾落已经死了,他跟顾景善的关系,一落千丈。所以,具体的事儿,他也不是特别清楚,只知道,那件事让他九死一生。 最后那个背叛他的人,好像被砍成了十八段,总之,死相非常惨烈。 「说起来,这顾景善也确实够狠!当然,在道上混,不狠不成事儿。当年还真是看不出来,这么一个毛头小子,能成为如今道上让人闻风丧胆的大佬。当年若不是我们两派人互斗,不小心砍死了他的父母,他也不会有如今的成就。我们叶家人,也不至于最后只剩下,我跟水生两人。我还是被警察抓进去,以此才逃过一劫。」 叶荣霍也是真的有点醉了,那么久以来,这是他第一次谈到他跟顾景善的恩怨。 其实也算不得恩怨。要说他们叶家的下场,也是活该。好端端的砍死无辜的人,落得这样的下场也不为过。 「其实我还是很欣赏很佩服顾景善这人的,他还真是凭着自己的一双手,和一腔的勇气,打拼到了现在。在道上,他也是个传奇人物。听话,他也很讲义气,很顾念兄弟情义?」 邢司翰说:「以前是,大概现在也是,但前提是被他信任。若是没了那一层信任,同样是个可怕的人。」 「然而,这种人生性多疑,能被他信任,应该很难。到了他的这个位置。换做是谁,也不会轻易相信人,就连我,也是如此。阿翰,你说我如今,还能信任你吗?」他说着,转过了头,面带着浅浅的笑,眼睛在灯光的照射下,微微泛着精光。 看似醉了,其实脑子比任何时候都要清醒。 「你今天这个举动,真是叫我心寒吶。」他的手,一下又一下的捏着他的肩膀,「为了一个女人,冒这种危险。不值得。更何况,这个女人看起来并不是那么配合你。我说的对吗,阿翰。」 「是我的问题,与她无关。」他低垂着眼帘,没有动,只淡淡的说。 坐在对面的叶水生,打了个哈哈,笑说:「没关系,现在不是没事儿么。大哥,你也不要大惊小怪的。」 「这算不上是大惊小怪,一向我都觉得你是个懂分寸的人,今天的举动,倒是令我有些意外。阿翰,你已经不是会冲动的年纪了,你同我说。你今天到底为什么要这样做?是因为兄弟情义,还是因为儿女情长?」 叶荣霍牢牢的看住他,目光一转不转,眼神里满是探究。 话音落下,这房间里便陷入了沉寂,只有眼前用来热酒的锅子,咕嘟咕嘟的冒着热气。叶水生看了叶荣霍一眼,他的神情里带着几分认真,看样子,邢司翰今天的举动,确实是惹恼了他。 窗外的凉风吹进来,格外舒爽。 邢司翰垂着眼帘,沉默半晌,才缓缓开口,说:「我不过是想去探一探虚实。并没有其他任何想法,若是里头混进了我们的人,自然不会轻易被顾景善发现。倘若是被他轻易戳穿,那么只能说明,咱们的人已经被他发现了。」 「所有的一切看着平静无波,但我们也不可能就这样高枕无忧。您也说了,顾景善是多疑的,那么我们在小心谨慎的同时,我们也该做一做试探不是吗?霍哥,你刻意沉寂那么多年,不就是为了有朝一日夺回地位吗?总不希望,到那一刻,被顾景善反咬一口,不但前功尽弃,还会被他以最暴力的手段,彻底剿灭。」 他虽说的冠冕堂皇,但并不足以站稳脚跟。 叶荣霍的手掐住了邢司翰的后颈,他仍没有任何反应,只端正的坐着,连眼皮子都没有跳一下。 叶荣霍凑到他的耳侧,低声说:「我知道,你是对那个女人,放不下。有情有义也是好的,只此一次,下不为例。我不希望,再有这样的事情发生。一个人,最怕就是被人扼住脖子。阿翰,你现在这个样子很危险,我希望你能好好想清楚,千万不要害人害己。」 「您说的是。」邢司翰点了点头。 叶水生把烫好的酒,拿了出来,放在了邢司翰的面前,笑说:「得嘞,今天是个好日子,咱们要开开心心喝酒才是。来,先干一杯。」 邢司翰拿起酒杯,与他碰了一下,一口饮尽。 邢司翰大概在这里坐了有两三个小时,鸡叫的时候,他便回去了。 屋子里只剩下叶水生和叶荣霍二人。 「看样子,那个黎静静也不太适合留在顾景善身边了。」叶荣霍侧着头,看着窗外,邢司翰的车子渐渐远去,这才缓缓开口。 「您想?」叶水生略略一惊,放下手里的筷子,问道。 「她得在我们手里,咱们才足以有真正的把握,拿住阿翰,做掉顾景善。」 「您的意思是想把黎静静抓回来?可现在的局势,恐怕暂时不能这样做,我们一旦动手,顾景善必然有所察觉。万一……」 叶荣霍眼睛里满是笑,将视线落在他的身上,说:「水生,如今的局势,你以为顾景善还有什么优势?就算在今天这一刻咱们真的动手,恐怕他也没有还转的余地。阿翰以为他骗得过我,可谁能骗得过我。他现在不过是在拖延时间,想把黎静静从顾景善的手里先弄回来,确保她的安全。才会愿意动手。」 「水生,你可别告诉我,你不知道。这样,我就要怀疑你的动机了。你是我最信任的弟弟,也是最为聪明能干的一个,当初我在牢里指挥,你在外头做事,这才不至于让我们叶家彻底的销声匿迹。隐忍了那么多年,你可不要因为其他莫须有的事儿,耽误了正事儿,知道吗?」 叶水生干干一笑,微低着头,手里把玩着酒杯,说:「知道知道。」 「别忘记,你母亲死时的惨状。也别忘记,当初你是如何死里逃生。」 他脸上仍挂着笑,点点头,说:「知道知道。」 随后,叶荣霍便站了起来,摇摇晃晃的走出了屋子,准备睡觉去了。 叶水生独自一人坐在屋子里,继续喝酒。 放在桌子上的手机,突然叮的一声,他垂眸看了一眼,是一条简讯,『你不会来了,对吗?』 他点开看了一会之后,便将简讯给删掉了。 翘楚一个人端端正正的坐在餐桌前,外面的天空从黑色。慢慢的变成了深。放在桌子上的手机,一直没有响过,桌上的饭菜,早就没了热气,汤汤水水的,还结了冻。 她就这样坐着,一夜到天明,等到清晨的第一缕阳光照射进来,她才缓缓的站了起来,将桌上的饭菜全数倒进了垃圾桶里,然后回房睡觉了。 随后,她给邢司翰发了个简讯,『他没来。』 不等对方有任何回应,关机睡觉。 …… 黎静静包完饺子,顾景善还没有回来。她等了又等,在天蒙蒙亮的时候,她躺在沙发上睡着了。 等她迷迷煳煳睁开眼睛的时候,就看到顾景善坐在地上,背靠着沙发,手里握着个酒杯,里头是透明的液体,就这么一小口一小口的喝着。 黎静静还有些迷煳,脑袋晕晕的,稍稍动了一下,低低的说;「一大早喝酒啊?」 顾景善闻言侧过头,她正闭着眼睛,五官都皱到了一块,看起来很不舒服的样子。她将身上的毛毯,拉过头顶。似是察觉到他在看她,直接就把脸给盖住了。 过了好一会,她才一下子坐了起来,看着比刚才清醒了几分。 顾景善顺势递给了一杯水,她没接,只低眸看着他,问:「晚上什么时候回来的?早知道这样,我就不该跟着你过来,浪费我的时间。」 「回来的时候,你已经睡着了。放心,这是白开水,不是酒。我喝的也不是。」他晃了晃自己酒杯里透明的液体,说:「这个就是白开水。」 黎静静记得自己躺下的时候,身上并没有盖任何东西,由此表明。她身上的毯子,是顾景善给她盖的。昨夜他出去之后,就一直没有回来,外面也是风平浪静,并没有任何异常。 那么这一个晚上,他都做什么去了? 她很想知道,但又不能问,同他对视片刻,就转开了视线,推开了他手里的杯子,双脚落地。 「我得回家了。」她说。 「急什么,我还没吃饺子呢。」 她斜了他一眼,冷声说:「你浪费了我一个晚上的时间。」 「原本,你这一个晚上,打算做什么?」 「总归不会孤孤单单一个人包饺子。包完之后,还一个人坐了很久,最后在沙发上过了一夜。」她说着,站了起来,打算去卫生间洗把脸,然后去甘梨家,接骆一。 她刚站起来,顾景善就拉住了她的手,一下将她拽了回来,说:「还早,你可以再睡一会,然后起来煮饺子,我们一起吃,吃过之后,我会送你回去。」 「谁要你这样好心。」她挣开了他的手。语气有点呛。 顾景善最近的脾气,好的让人难以捉摸,他不但没有生气,还对着她笑了笑,说:「不然你准备自己开车回去?开我的车?」 「我偏不信,这家里上上下下一个人都没有。」 「没有。」这事他的家,他说没有就是没有。他一只手压在了她的膝盖上,「你若是不想睡觉,现在去煮饺子,我饿了。」 「我不是你的保姆!」 「但现在这里只有你。」 这话说的理所当然的样子,黎静静被他给气笑了。 她想了想,问:「大晚上的你都做什么了?不回来,也不跟我说一声,让我一个人在这里干等着,你良心也过意的去。」 「昨天有点事,一直处理到很晚才回来。」 听到处理两个字,黎静静眉角跳了跳,「处理?处理尸体啊?」 她一脸认真到样子,倒是把顾景善逗笑了。他侧过身子,一只手抵在沙发上,撑着后脑勺,「害怕啦?」 「我有什么好怕的,该害怕的也是你。」她转开了视线,低着头,把玩着自己的手指。 顾景善没有说话,只安静的看着她,良久,才问:「你在想什么?」 「我在想,我该怎么回家。」她说着,抬起头,同他对视,目光澄澈,并没有任何异常。 两人对视良久,顾景善才说:「说了,我会送你回去,你现在有两种选择,要么睡觉,要么就去厨房给我煮两碗饺子。」 「如果我两样都不选呢?」 「那你今天就只能待在这里,哪儿也不准去了。」 黎静静这会哪儿还睡得着,她去卫生间,简单的洗漱了一下,就去厨房下饺子。顾景善站在厨房门口,没一会,就飘来了一股香味。引得他肚子咕咕的叫。 黎静静只做了一人份的,并没有多煮,她将多出来的饺子,全数放进了冰箱,问;「你那些个佣人什么时候回来?」 「怎么?」 「这些饺子,应该够你吃三天。我想,三天他们总该要回来伺候你了,煮饺子不需要多少技巧,打开煤气,在锅里放水,等水开了,把饺子放下去,中间再加三次水,就可以了。一点儿也不会麻烦,对不对?」 顾景善不语。 黎静静将饺子端了出去,「当然,你要是不喜欢吃水饺。你可以做蒸饺,这就更容易了。」 她站在餐桌边上,双手撑着桌面,侧头看他,说:「其实,我真的不相信,你不会下厨。那以前,你妹妹在的时候,都是你妹妹给你做的?」 他但笑不语,只走到餐桌前,拉开椅子坐了下来,低头开始吃饺子。他是真的饿了,从昨天开始,他就一直没吃过什么东西。 黎静静无所事事,坐在他的对面。看着他吃。他吃的很慢,看起来还挺斯文。 「你要吗?」片刻,他突然抬头询问。 黎静静摇头,「我不饿。」 「不饿,还是不想吃掉我接下来几天的粮食?」 他倒是有点脑子,确实,她要是吃了,就不够三天的分量了,若是他食量再大一点,一日三餐都是饺子,那么冰箱里的份额,根本撑不过三天,最多两天吧,有可能两天都撑不到。 不过这些都跟她没有关系,而且。他也不至于会把自己给饿死。 等他吃饱喝足,黎静静就把车钥匙递给了他,说:「你说的,送我回家。」 「现在还早,你急什么。我也不会吃了你,若真要吃你,你睡着的时候,早就把你吃干抹净了,也不用等到现在。」他显然还不准备放她走。 每每过年的这段时间,总是他最孤寂的日子。 「你说话不算数。」 「我从来也没说过,吃饱了就要送你回去啊。」他走在前面。 她便紧紧跟在他的屁股后头,「那你准备什么时候送我回去?」 他突地停住了脚步,一转身,黎静静一时没个防备,差一点儿就要扑到他的怀里去。 她立刻剎住车。身子还是往前倾,两个人的距离变得极近,黎静静看了他一眼,立刻退了回去,「你干嘛突然停下来。」 然,这一刻,顾景善脸上的表情倒是格外的严肃,问:「你想去看看落落吗?」 黎静静闻言,也跟着严肃了起来,他的样子看起来很认真,一本正经的,不像是在开玩笑。而且,他也甚少会拿顾落来开玩笑。 她默了片刻,反问:「我可以去吗?」 「你若是愿意,自然可以。」 黎静静想了想。轻点了一下头,说:「你要是不介意,我愿意去。」
第148章:不可说 「你要是不介意,我愿意去。」 顾景善没有太多的言语,只浅笑着看了她一眼,便上了楼。 黎静静呆立在餐桌前好一会,才回过神来,将他用过的碗碟收拾了一下,便进了厨房。 把厨房清理干净,黎静静出来的时候,客厅里没人。她无所事事,在大屋内转了一圈,就弯身坐了下来的沙发上。现在还很早,这个时间点,恐怕有很多人,才刚刚睡下。有些人,则还在睡懒觉。 一年到头能休息的时间不多,自然是要趁着这个时候,好好休息一番,睡了一个大大的懒觉。 黎静静独自一个人坐在沙发上,周遭一点儿声音都没有,窗户的膈应似乎很好,连一丝鸟叫的声音都听不到。她环顾周围,这样大的房子,大白天都让人觉得冷冷清清,就更不要说是夜晚了。 对面是硕大的液晶电视,上面倒映着黎静静的身影,她看着。好一会之后,仿佛在那黑色的屏幕里看到了顾景善。 他每日每夜,都这样一个人待在偌大的房子里,没有依託,没有牵挂,空荡荡的一片。她甚至无法想像,在没有顾落的日子里,他是怎样,一日一日的过到今天。 有句话是怎么说的?从此以后。所到之处皆为焦土,所爱之人皆成过去,花花世界仿佛成了巨大的坟场。 黎静静想,他的心境,就是如此吧。 她的背嵴挺得笔直,心口莫名发沉。 转而,她迅速的闭上眼睛,让自己好好想想顾景善对她做过的那些混帐事儿,他并不值得同情。对,一点儿也不值得同情。 最该被同情的人,应该是她自己,与他相比,她也很可怜,也很惨。 在她的心里,这花花世界在一层了坟场。这一日復一日的日子,她也同样难熬。她根本不该有多余的心思,去同情顾景善,她应该多疼惜疼惜自己。 这一辈子,她最该好好爱护的就是自己,其他人,都与她无关,也不要多管闲事,惹祸上身。 她如此想着,心里头压着的那块石头,便稍稍轻松了一些,嘴角微微往上扬。 她打了个大大的哈欠,这一个晚上,她几乎没有睡觉,既然还早,那她就再睡个回笼觉好了。 随后,她就倒了下去,盖上毯子,闭上眼睛,再次睡觉。 这一觉,黎静静睡的深沉,一觉醒来,已经是中午时分。外面有太阳光洒进来,整个屋子,几乎都被阳光充斥着,变得十分亮堂,充满阳光。 她抬起手,一只手挡在眼前,好一会之后,等她适应了这样的光线,才慢慢的挪开了手,坐了起来,往四周看了一圈,并没有看到顾景善的身影,但是却听到从厨房传来一丝动静。 她揉了揉额头,看了一眼茶几上放着的水杯,拿起来喝了一口。然后清了清嗓子,这才起身,走到厨房门口,便看到顾景善站在里面,挽着袖子,似乎是在下厨。 她就知道,他应当是会做饭的,他那样疼爱妹妹,照顾妹妹,一定会做饭。并且是从小就会。 她没有出声,只安静的站在厨房门口,倚靠在门框上,就这么静静的看着他在厨房里忙活。他换了一身衣服,估摸着应该是洗过澡了,发尾还有些湿润,身上穿着一件白色的衬衣。 自从认识他以来,嫌少看到他穿这样亮色的衣服,大多都是深色的,让整个人看起来,有些阴郁。眉宇间也不常带着笑,倒是总是皱眉,大概他是真的没有什么开心的时候,眉心的褶皱,即便松开,也会有淡淡的印子,深深的刻在他的眉心。 她想,他这样的人,应该很难有开心的时候,看尽了人世间的冷暖,唯一让他能够开心的家人,都早早的离他而去,那么这个世界上,还有什么事是值得他开心的呢? 可能是折磨那些害他孤苦无依的人,他的心里才会痛快一些吧? 比如说折磨她和邢司翰的时候,那可真是个大大的恶魔。就像是从地狱里出来的撒旦。 冷血无情,心狠手辣,他们越痛苦,他便越开心。 然,她又忍不住想,如果,他这一辈子,都不曾发生过这样惨烈的事儿,他会不会是一个很阳光向上,并且非常优秀的男人? 到了现在这个年纪,应该已经娶妻生子,家庭美满,如普通人一般活着。 然后为妹妹操心婚事,出钱给父母外出旅行。 如果是这样,黎静静只觉得有些惋惜,惋惜这个世界上,少了一个好男人。 她想的有些出神,等回过神来,才觉得自己想的有点多,并且想的毫无意义。她忍不住自嘲的笑了一下。 「笑什么?」这时,一直背对着她的顾景善突然开口,那语气,仿佛早就知道她一直站在后面。 黎静静愣了一下,立刻恢復正常,说:「没什么,我嘲笑自己竟然信了你的邪。」 她走了进去,站在他的后侧,探头看了一眼,见着锅里黑漆漆的东西,不由问:「你做什么呢?这是什么东西?」 「看不出来吗?」 「很难看出来,并且难以想像,它下锅之前,是什么样子的。」 「红烧肉。」他一本正经的说。 黎静静噗嗤一笑,「这是烤肉吧。」 黑色的红烧肉出锅。 黎静静说:「这东西谁敢吃?」 她只是打趣,没想到,顾景善却认真的回答,「落落敢吃。」 黎静静顿时收敛了脸上的笑容,站直了身子,看了他一眼,应了一声。 这时,顾景善从水槽里拿出了一条鱼,动作利落的刮干净了鱼鳞,挖干净了肚子,洗干净之后,放上作料,清蒸。 他弄鱼的时候,看起来倒是像个会做菜的。 此刻,黎静静一句话也不敢多说,总觉得他做这一切,是有用意的。她在旁边站了一会之后,就默默的退了出去,只站在厨房门口,看了一会之后,她就坐在了餐桌前,听着他里头忙活的声音。 她想着,这个时候,他的心里想着的应该是落落吧。 对,他这就是专门给落落准备的,准备好了去看她,然后一起大吃一顿,有鱼有肉,也称得上是大鱼大肉了。 这一刻,她突然觉得有些内疚,如果不是黎家,不是她,顾落现在应该还活着,好端端的活着。那年她也不过才十六岁,甚至还没有成年。还没有到花枝招展的年纪,就这样离开了。 正当她想的出神,厨房里突然传来砰地一声,什么东西砸在地上的声音。 黎静静勐地冲到厨房门口,只看到顾景善蹲在地上,捡那颗鱼。 「怎么了?」她没有上前,只站在厨房门口,问。 他抬眸看了她一眼,摇摇头,说:「没事,手滑了一下。」 手滑吗?他应该不会犯这样低级的错误。 但黎静静没有多问,也没有插手。 过了一会,他又去外面搞了一条鱼回来,重做。 大概到下午一点的时候,他才全部搞定,领着饭盒子出来,说:「走吧。」 黎静静听到动静。迅速抬起头,站了起来,「好了?」 他点了点头,「好了。」 随后,两人便一道出门,行至门口,黎静静瞥了他一眼,原本他穿多穿少跟她也没什么关系,可是黎静静还是多嘴说了一句,「你穿的这样少,一会会很冷,我好心提醒你,最好是穿一件厚外套,再准备一副手套,会比较好。」 她没想过顾景善会听她的话。 「我在这里等你,你上去帮我拿一件外套下来。」他将手里的东西放在玄关的柜子上,一本正经的说。 黎静静看了他一眼。想了想,就当是为了顾落,她脱掉鞋子,去了楼上。之前她也在这里住过一段时间,对于这里的结构,还有他的房间,并不陌生。 她推门进去,里面收拾的很干净,床铺也是整整齐齐的。她的目光在房间里扫了一圈,最后定格在了落地窗前的衣服架子上,上面有一条看起来十分眼熟的毛线围巾。 她愣了一下,转而便想起了之前在他半山别墅的那天,她在外面堆了个雪人,她有一条同眼前这条一模一样的围巾,围在了雪人的脖子上。 她好奇心作祟,走过去看了一眼,翻到上面的标志。还真是她留在雪人脖子上的那条围巾。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她呆愣了片刻,才迅速的回过神,匆匆的去衣柜里拿了一件呢大衣,顺手取下了一条黑色的围巾。走到房门口的时候,她又忍不住回头看看一眼,那条红彤彤的围巾。 转而,就关上房门,迅速的下楼。 她将衣服丢到了他的身上,啧啧了两声,说;「我都成了你保姆了,衣服也要我去给你拿。」 「你提议的,不是吗?」 「我只是好心提醒,早知如此,冻死你活该。」 他不语,只穿上衣服,并戴上手套,围巾被他放在了一旁的柜子上。似乎并不打算围上。 黎静静想说什么,他已经推开门出去了,她也只是张了张嘴,没有多说。只出门的时候,顺手带上了那块围巾,山上一定很冷,今天风很大,围巾很重要。 顾景善开车,一路上,两人都很安静,谁也没有说话,气氛显得异常肃穆。连黎静静都显得有些严肃,脸上一点儿表情都没有,就那样安静的坐在副座,目视前方。 车子开的不快,匀速前行。 顾落的墓地被安置在兴港城最好最贵的地界,据说是一块风水宝地。 黎静静第一次来这里,她手里抱着花束,跟在顾景善的身后,拾级而上。 没一会就到了,在顾落的附近,便是他们父母的坟冢,另一侧是一块空的墓地,不过看样子应该是已经被人买下了。看着位置,黎静静想,也许那个空的坟冢,是顾景善买下来,留给自己的吧。 「在看什么?」 黎静静迅速收回心神,只摇摇头,没说话。 顾景善并不在意,给她介绍了一下,「那是我父母,至于那边空着的,是我的位置。」 他的语气淡淡,并没有太大的起伏,「你应该猜得到。」 黎静静依旧不语,从某方面来说,顾景善还是比她幸运多了,起码死后有个安身的地方,一家人总有团聚的时候。可她呢?她这一辈子,不管是生,还是死,都没有团聚的机会。 她根本就没有家,生来就没有。 她笑了一下,一脸认真的看着他,说:「顾景善,我还是羡慕你的。」 「是吗?」 「起码你们总有一种形式来团聚,而我,这一辈子,生生死死,都是孤身一人。」她忍不住说了出来,「我生来就没有家,也没有依靠,我只有我自己一个人。」 顾景善蹲在顾落的坟头前,旁边已经放了一束看起来很新鲜的花束,看来是有人来过了,而且还是不久之前。 会是谁呢?会在这种时候来看顾落的,除了顾景善,恐怕只有另一个人了。 他并没有将花束丢掉,只是看了一眼,就低头,将做好的菜一样一样的摆出来。然后,淡淡开口,说:「你若是不介意,我可以当你的家人,趁着我该没死,在我身边多立一个坟冢,还来得及。」 他这话听着不像是开玩笑。 黎静静却笑了。说:「你这样的家人,我要不起。」 他但笑不语。 坟冢立在他的身边,那不成了他的妻子了? 这时,黎静静才注意到两个坟头前都有一束新鲜的花束,正想问,脑子里突然闪过一个念头,便生生闭上了嘴巴,将问题吞回了肚子里。 她将其中一束花放在了顾景善父母的坟头前,然后毕恭毕敬的鞠了个躬,随后,又走到顾景善的身后,将手里的百合,放在了顾落的坟头前。 墓碑上,她的照片是彩色的,照片上的人,还是当年的模样,脸颊是稚嫩的。可眼神却又显得有几分成熟,笑的很灿烂。 那双眼睛那般明亮,充满了对这个世界的善意,黎静静突然很想知道,她在拍这张照片的时候,脑子里想着什么,为什么可以这样开心。 顾景善将饭菜摆放好,并没有立刻起身,而是抬起头,看着照片上的人,伸手轻轻摸了摸那张照片,脸上扬起了一抹浅浅的笑容。 「落落,哥哥来看你了,已经很久没来看你了,也很久没有下厨给你做饭了。」他笑着,拿起了那盘烧的黑漆漆的红烧肉,说:「你看。我做了你最喜欢吃的红烧肉,」 「还记得我们两个第一次在小屋里,吃上的第一顿饭吗?那是哥哥转来的第一笔钱,我买了最好的肉,最贵的鱼。可是我和你谁也不会做菜呀,但是没关系,有哥哥在,什么都不用担心。我第一次下厨,把红烧肉做成这样,但你还是笑呵呵的把所有的肉都吃饭,还跟我说,这是你吃过这世上最好吃的红烧肉。」 「你还说,你看哥哥你对我多好,叫我吃上了大鱼大肉。」 他说着,声音就有些哽咽,眼眶里甚至蓄起了眼泪。顾景善以为,他这一辈子都不会再流眼泪。 可是他发现。一个人的时间越长,在回忆过去的时候,心灵似乎变得比以前更加脆弱不堪。 他说:「落落,我真的好想你。可我又不敢去见你,所以只能这样活着。」 黎静静站在他的身后,垂眸看着他,能察觉到他轻微颤动的双肩。 她是第一次看到这样的顾景善,这一刻,她才觉得,他的肩膀并没有想像中那么宽阔,他的身躯并没有想像中那般强大。人人说他冷血无情,性格乖戾,手段残暴。 那是因为他所在的位置,不允许他有半点人情。 人情,会害死他。而他不能让自己就这样轻易的死去,他要活着,为了妹妹。他得活着。 不过,叫她听不懂的是,为什么他要说,他不敢去见她,所以只能这样说着。 难不成,当初在他们之间,曾经发生过什么事儿?顾景善做了什么,难以面对顾落的事儿。 可他这样疼爱妹妹,怎么可能会做什么,让她不高兴,或者令她难过的事儿。 只一瞬,黎静静像是想到了什么,脸色刷的一下就白了几分。她不由深深的看了一眼顾景善的后脑勺,心里有一个极其可怕的猜测,他那么爱她妹妹,视如生命,是不是……是不是他的那分爱。已经慢慢的,慢慢的演变成了一种不可说的爱。 想到这里,她不由吸了口凉气,她不愿意用那个词来形容他对妹妹的那种近乎变态般的保护。他终究也是个可怜的人,黎静静垂了眼帘。 顾景善用手指一点一点抚摸着照片上顾落的轮廓,整个人凑的极近,黎静静觉得自己大概不该跟着他来,她并不是那么想,深入的去了解这个男人。 她多么害怕,这一刻,他会凑上去,在那张照片上,轻轻落下一个吻。 幸好,他没有这样做,他收回了手,说:「吃饭了。」 随即,他就直接坐在了地上。拿起了一副碗筷,还真是吃了起来。 他说:「又是一年过去了,我都三十六岁了,你却还是以前那般模样,真好,你永远也不会老去。如果哪一天,你原谅我了,就来梦里跟我说一声。这样,我才可以去找你们,找你和爸爸妈妈,我们一家人可以团聚。」 「落落,我最近过的还不错,我发现我没有以前那样寂寞,我发现我的心里总算有一个可以寄託的人。你不要吃醋,我曾说过,就算我娶妻生子,你终究是我最疼爱的妹妹。是我心里最重要的人,所以谁也不能代替你在我心里的位置,谁也不能。」 他就这样,一边吃饭,一边同顾落絮絮叨叨的说着话。 黎静静是第一次听他说那么多话,而且还是那种家长里短的话,说着他这一年的生活,明明整天都是打打杀杀,尔虞我诈的,可到了他的嘴里,倒是成了丰富多彩的平凡生活。 也许,这是他心里所嚮往的生活。 「还记得黎静静吗?曾经你总在我耳边提的那个小丫头,你说她长得好看,像洋娃娃一样,性格很软,很听话,跟小猫一样。你说你很喜欢她,你还说,哥哥你若是看到她了,也会很喜欢她的。」 顾景善说着,转头看向了黎静静,伸手一下将她拉了下来。 黎静静没有反抗,只蹲在了他的身边,没有坐下来,目光牢牢的看着他,没有说话。可此时的顾景善,身上有一种从未有过的风轻云淡,和轻松。 他带着浅浅的笑容,视线在她脸上停留了好一会,然后抬手,摸了摸她的头,说:「你说的像个很软,我是没看出来,到确实像一只小猫,平日里不动声色,伸出利爪来挠人的时候,可是厉害的很。你说的没错,我看到她,确实挺喜欢。只可惜那时候,没机会见,等见到的时候,我只将她恨之入骨。」 黎静静抿了抿唇,只定定的望着他,依旧没有开口说话。 他突然夹了一块红烧肉,送到了她的嘴边,像是哄孩子一样,啊了一声。 黎静静看着他的眼睛,不认为,他看的是她黎静静,他仿佛是从她的身上在看另一个人。冷风吹过,黎静静缩了缩脖子,低眸看了一眼那黑乎乎的红烧肉,竟鬼使身材的张开了嘴巴。 他将红烧肉送进了她的嘴里,一嘴的焦味,可黎静静竟然忍不住落下了眼泪。 当眼泪滴落的时候,她觉得不可思议,她为什么会哭? 下一刻,她就被拥进了怀里。 顾景善一只手牢牢的扣住她的后颈,将她紧紧的抱在怀疑,温热的唿吸,在她耳边起伏。慢慢的变得有些急促,黎静静没动,她垂在身侧的手,微微动了动,然后慢慢抬起手,抓住了他衣服的口袋,紧紧的抓住。 他说:「顾落,对不起。我爱你。」 黎静静心口怔了怔,并没有将他推开,就这样任由他抱着。 她的目光落在不远处一颗大树上,周遭的一切,变得十分安静,只有风吹树叶沙沙声。 不知过了多久,黎静静恍惚见,看到大树的后面有身影在晃动。她微微皱了一下眉,随即那人便露出了半张脸,虽然带着口罩,可黎静静还是一眼便认出,那是邢司翰。 她看到坟头前的那两束新鲜的花,他竟然还没有离开。 他就那样站在大树的后面,静静的望着他们,目光深邃,晦暗不明。 黎静静是花了极大的力气,才控制住自己没有立刻将顾景善从身前推开。她脸上的神色淡淡,隔着那么远的距离,同他对视片刻,迅速的转开了视线,将下巴抵在了顾景善的肩膀上。 目光落在了顾落的照片上,迎上照片里,那干净纯粹的眼神。他们两个终究谁都放不下顾落,从她冲下山崖开始,他们两人之间就有化不开的结。 顾落死了那么多年,这个结越打越死,都说解铃还须繫铃人。可是,顾落死了,她永远也不可能死而復生,那么他们之间的这个结,便也成了死结。 谁也没办法打开。 她想,顾落是不会愿意看到自己这辈子最爱的两个男人,因为她而互相厮杀。不知是黎静静眼花。还是怎么。 这张照片里的顾落,明明是笑着的,并且是非常开心灿烂的笑容,可慢慢的,她仿佛看到顾落的眼里落下的眼泪,她的眼神变得那般哀伤。 那眼神,仿佛是在乞求。 黎静静迅速的闭上眼睛,再睁开的时候,那张照片依旧是原来的样子。看来,是她出现幻觉,或者,是她内心深处,想要解开两人的结。 或者,她应该做点什么。 想到这里,她又将视线落在了那颗大树上,而此时,那里早就没了影子。 就算要解开这个结。也得从邢司翰这里下手,毕竟在两人之间,她还是认为跟邢司翰更好说话一些。 不知过了多久,黎静静才打趣着开口,「你还打算抱多久?便宜还没占够?你妹妹都要看不下去了。」 顾景善身子微微一僵,很快就发出了一声嗤笑,松开了手。 两人分开的时候,天上突然开始落起雪花,黎静静抬起头,天空依旧很蓝,没有太阳。 她说:「开始下雪了。」 风吹着她的脸颊生疼,黎静静看到顾景善光秃秃的脖子,就把搭在手臂上的围巾,给他戴上。 顾景善一下握住了她的手,黎静静当即停住,抬起眼帘,对上了他的目光。 两人对视了好一会。顾景善说:「留在我身边吧,我会保护你,就像保护落落一样。」 黎静静笑,挣开了他的手,在他眼前晃了晃,说:「你看清楚了,我是黎静静,不是顾落。」 「我知道。」 「你爱顾落。」她说。 顾景善脸上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也没有发怒,而是很平静的点头,「是。」 「男女之爱?」 他定定的看着她,目光冰冷,「你在说什么?」 黎静静笑着耸肩,「我随便说的,你不要当真。只是我从来没有见过一个哥哥,这样爱护妹妹的。」 顾景善转开了视线,态度一下冷了起来,「我跟落落与其他人不一样。你不要以为,我现在容忍你,你就可以随便乱说话。我照样还是可以拔掉你的舌头,让你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黎静静站了起来,双手插进了衣兜里,点点头,笑着,说:「我知道。」 看来是触到他的不可说了。
第149章:结亲 看来是触到了他的不可说了。 之后,两人都没再说话,他们在墓地站了许久,才离开。 一路上,顾景善显得特别安静,黎静静自然也不会在老虎头上拔毛,这种时候还要去惹怒他。 她坐在车子后座,看着窗外,整个人显得十分安静,一句话也不说,眼神也没有四处乱瞧,只看着窗外稍纵即逝的风景。 顾景善则专注于眼前的路,车子越开越快,他偶尔会透过后视镜看一眼坐在后侧的黎静静,她的脸上没有任何变化,仿佛就算他把车子开的飞起来,她也不会眨一下眼睛。 顾景善直接把她丢在了市区内,黎静静刚一甩上车门,他的车子就飞快的启动,驶入了车流。黎静静都来不及说一句话,她看着飞驰而去的车子,不由笑了笑。 心想,嗯,这才是真正顾景善该有的样子。 之前的顾景善,像是戴着人皮面具的另外一个人,让她有点不适,甚至还让她同情心泛滥。 她在街头站了一会,便拦了一辆计程车,去了甘梨家。 她去的时候,骆一正坐在落地窗前,双手捧着下巴,看着窗外,一脸闷闷不乐的样子。 不管小迪如何哄逗,他脸上都没有笑容。 甘梨过去的时候。他便会抬头问一句,「姐姐,是不是不会来接我了?」 他的眼里满是落寞,还有失望。 甘梨笑了笑,说:「怎么?在我这儿住的不高兴?还是小迪太皮,总是欺负你,让你不高兴了?」 他摇摇头,说:「你和小迪都很好,只是……只是姐姐说过要来接我的,她说她会一直照顾的。她现在是我唯一的家人了。」 甘梨依旧笑着,伸手摸摸他的头,说:「放心吧,她会说到做到,过来接你的。」 他只勉强的扯了一下嘴角,外面的下越下越大,骆一说:「我想妈妈。」 甘梨没再说话,只淡淡笑,伸手将小迪和骆一一同抱进了怀里。 这里,屋子前的道路上,多了一个疾步而来的身影,她的头上身上落了不少雪花,仔细一看,不是黎静静又会是谁。 甘梨立刻拍了拍骆一的肩膀,说:「你看,谁来了。」 骆一闻言,定睛一眼,便一下从她的怀里挣脱,蹦跶着去开门了。 黎静静急匆匆走到大门口,骆一就适时的打开了门,脸上堆满了笑容,一下沖了出去,抱住了黎静静的大腿,说:「姐姐,你终于来啦!」 黎静静笑,拽着他先进了屋子,关上了门,对着手心哈了口气,揉了揉骆一的脑袋,说:「外面那么冷,你穿那么少,还冲出来,着凉了又要麻烦我。」 骆一咧着嘴笑,摇摇头,说:「不会不会,我身体很好,不会感冒的!也不会麻烦姐姐你,我可以照顾我自己!」 甘梨笑着过来,道;「他今个一大早就起来,第一时间,就是先出来开门看一看你来了没有。然后就搬了把椅子坐在客厅的窗户前,一直看着外面,就等着你来。」 黎静静有些抱歉,蹲下身子,摸了摸他的脸颊,说:「对不起啊,我有事耽搁了,所以早上才没过来,一直到现在,才有时间过来接你。」 「都这个点了,就吃完饭再走吧。骆一这一走,小迪估摸着晚上要哭鼻子了。」 小迪闻言,扭动了一下身子,小声抱怨,「妈妈!」 「放心吧,我会常来的,只要我有时间。」 随后,黎静静就同甘梨一块坐在客厅里喝茶看电视聊天,小孩子便在一旁玩耍,骆一比之前开心了不少,脸上的笑容显得十分灿烂,与小迪玩闹,也十分投入。 屋子里充斥着孩子的笑声,好不热闹,黎静静的心情也跟着愉悦起来,看着他们的笑脸,自己也跟着笑。 她喝了口茶,问:「骆一这些日子,在你家,还好吧?」 「挺好的,他很听话,而且做什么都很有规矩。倒不像你说的那样,很调皮,很顽劣。他有时候规矩的,我都觉得心疼,小孩子都是天真烂漫。有时候调皮起来,恨得你牙痒痒,可他完全没有。他做什么,都会小心翼翼,不会让你有一点儿生气。傅靖州在的时候,便更加小心,连说话,都是很小声的,跟小迪玩的时候,几乎不敢碰她一下,生怕弄伤了她,我们要责怪与他。」 「像他这个年纪,要做到这样,很难,也很可怜。」她低低的嘆了口气,「其实我倒不介意他调皮一些,这样才像个孩子。噢,对了,他刚才说他想妈妈了。」 黎静静沉吟了片刻,淡淡一笑,抿了口水,默了一会,才说:「他妈妈变成植物人了,不知道这辈子有没有奇蹟会醒过来。这样也好,不然以她犯下的罪,不知道要在牢里待多少年。对于骆一来说,妈妈是个杀人犯,倒不是妈妈是个植物人。你说,是不是?」 「他以前是真的很顽劣,真的是那种恨不得吊起来打的孩子,只是黎家一连串发生了那么多事,他也不得不长大,不得不听话。不过他的转变确实很厉害,我都没见过他哭闹。这是不是说明,其实他原本是个听话的孩子,他以前那样闹腾,是为了引人注意?」 甘梨耸耸肩,旋即转了话题,问:「你真的会把他养大?」 黎静静的目光从骆一的身上收了回来,对上了甘梨的眼睛,笑说:「养吧,身边有个人,总比一个人好。我想我用心对他,他应该能够感觉得到。就是怕,以后长大了,他以为他的父母都是我害的,反过来报復我,怎么办?其实我也挺纠结,我不愿把人想得太坏,可我经歷了那么多事,要我百分百去相信一个人,已是不可能的了,所以就算他是个孩子,我也会害怕。」 「孩子记仇,那才是最可怕的。我毕竟只是他的姐姐,我曾经与他的关系也不好。如今,他却这样依赖我,我也怕他有别的心思。很多时候,我真的挺想就这么把他丢下的。真的。」 她深吸了一口气,看到骆一脸上那抹灿烂的笑容,那亮晶晶的眼睛,「可是,我想到我的母亲,我又不愿意那样做,我总想,总要给这个世界,留一点善意,留一点儿希望。我若是真的在这个时候丢掉他。这样才会造孽。有句话不是说了么,用爱去感化一切。」 说到这里,她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甘梨只拍了拍她的肩膀,说:「不要想其他,你只做自己问心无愧的事儿就可以了。」 黎静静同她对视一眼,微微一笑,不再多说什么。 这天晚上,傅靖州没有回来,只他们四个人吃饭,傅靖州不在,黎静静反倒自在。 饭后,她帮着甘梨洗碗,询问了一下关于小迪的病情。还是那个字,等,然后积极治疗,每天都保持乐观的心情。 又询问了一下她与傅靖州之间的事儿。 她默了一会,似乎是很认真的在想。想了好一会,才说:「还是老样子吧,就那样,他每天都来,偶尔留宿,对小迪很好,几乎把她捧在手心里,就是她想要天上的星星,他也会想方设法去给她摘下来那种。他很好,一直都很好,非常负责。」 她几乎把夸男人好的那些个词彙,全部都用在了傅靖州的身上,可她的脸上,并没有那种幸福的笑容。 也许,他们之间,要再谈幸福,有些难。 黎静静到现在才体会到。什么叫做覆水难收。有些事,不是说误会解开,就能再次欢欢喜喜的在一起,那浪费掉的时光,就是隔阂。感情是很脆弱的东西,禁不起一点破坏。 黎静静不再劝她什么,只说:「自己活得高兴就好,一切顺其自然。」 「你呢?」甘梨转而将话题引到了她的身上,「昨天晚上,做什么去了?」 「反正肯定不是你想的那样。」黎静静头也不抬,接过她手里洗干净的盘子,把水擦干,放进橱柜里,她笑着说:「昨天你们是故意跟我分散的吧,你早就知道?」 「我不知道,我是后来才知道的。」 她侧头看了她一眼,笑了笑。说:「没用。」 「什么意思?」 黎静静将手里的盘子擦的干干净净,说:「就是字面意思。」 「其实我也觉得没用。」甘梨笑了笑,说道。 两人相视一笑,就没再多说什么。 收拾好之后,黎静静给家里的司机打了个电话,在甘梨家待到九点,就回了唐家。 唐家很大,家里头一个人也没有,灯只开了几盏。大过年的,这家里头竟然这样清冷,黎静静拉着骆一回了房间。 走到二楼的时候,碰到了唐立城,他从书房出来,见着她,略略惊了一下,问:「什么时候回来的?」 「刚刚。」黎静静礼貌回答。 「昨天一晚都没回来?」 黎静静点头,「在朋友家。过了一夜,在这里,我在不在都一样,不是吗?」 唐立城看了她一眼,又扫了站在她身边的骆一一眼,想了想,说:「你来一下书房,我有事儿跟你说。」 「明天吧,今天我有点累了。」 他倒也不强迫,点了点头,说:「也行。」 随后,黎静静便拉着骆一上了楼。唐立城就站在原地,看着她的身影,彻底消失在楼梯上。 黎静静先给骆一洗澡,把他安顿上床之后,才拿了换洗的衣服,进了卫生间。她泡了个澡,舒舒服服的躺在浴缸里,闭上眼睛,脑袋里如放电影一样,回放着今天的一幕幕。 顾景善的举动,他说的话,他脸上的表情,一一在脑子里闪现。 她不免在想,是不是顾落的死,跟他也有关系? 之后的几日,黎静静都非常清闲,顾景善没有再找她,邢司翰也没有再突然出现,她日日待在唐家,偶尔兴致好的时候,还会给骆一做个点心,由于是新手,做的有点烂。 赵欣一如既往的热心,手把手的教她。 苏林自打从老宅回来,就日日待在房间里,也不见人,每天一日三天,都是佣人端上去的。 赵欣好像去劝过几次,但其他人就有些冷漠,不闻不问。 这天,黎静静接到了一个陌生电话,是精神病院打来的,说是黎萱一出事儿了。 她这才后知后觉的想起,还有这些人。她想了想,看着坐在对面认真看书的骆一,便决定走一趟,去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儿。 她想,她对黎家的人,也算是以德报怨了吧? 这天,她自己开车去了精神病院,到的时候,医院的工作人员正在门口等她,她停好车子过去。问了几句之后,就跟着工作人员进去。 进去之后,她才发现,精神病院有多恐怖,简直比监狱还要恐怖,若是正常人住进来,怕是不疯也不行。 黎静静跟着她上了二楼,黎萱一的房间在走廊的最深处。被关在这里的,都是重度精神病患者,快到的时候,黎静静被其中一间房间的精神病人吓了一跳。 他突然狠狠的撞在了门上,一张狰狞的脸,牢牢的贴在门上的玻璃窗上,就那么瞪大眼睛看着她。 工作人员说:「放心,这里的房门都是特殊材质。他们是绝对沖不出来的。这一层,都是些有攻击性的患者,都伤过人。严重的,还杀了全家。」 工作人员说的很平静,脸上一点儿情绪变化都没有。 黎静静噢了一声,黎萱一竟然被关到了这里。她忍不住问:「我记得黎萱一併不是很严重,为什么……」 「一会你看到就知道了。」 行至最后一个房间门口,黎静静站在门口,透过门上的窗户,往里看了一眼。只见黎萱一穿着白色的衣服,蹲在地上,双手抱着膝盖。白色的衣服上,还沾染了血迹,头髮乱七八糟。 黎静静皱了一下眉,「怎么回事?」 「原本我们以为她已经慢慢好转,昨天医护人员就带着她去外面的花园里散散步,晒晒太阳。谁知道。她竟然攻击人,用石头生生把人给砸死了,还咬了他的肉。发现的时候,那人已经断气了。」 黎静静的眼皮子微微跳动了一下,这时,原本低着头的黎萱一,突地抬起了头,然后往这边看了一眼。黎静静发现,她脸上的浓疮倒是都好了,就是留下了深浅不一的疤痕。 她顿了一下,便勐地沖了过来,整个人贴在玻璃上,瞪大眼睛看着她,黎静静隐约能听到她在叫她的名字,还有,她说:「救命!救救我!」 她还认得她,这是不是说明。其实她并没有完全疯掉,真正疯掉的人,哪里还会认得人。 黎静静说:「这里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工作人员转头看她,「您以为会有什么误会?」 黎萱一还在不停的敲门,狠狠的砸门,她先是用手,然后用脑袋,最后,将头顶在玻璃上,眼里多了一份哀求,还有难以言喻的哀伤,「求你救救我!只有你能救我!我没有疯!我真的没有疯!不要把我关在这里,他们都是畜生,都是畜生!」 黎静静转头看了工作人员一眼。 他倒是淡然,「我们这里所有精神病人都是这样说的。」 「那请问,你们找我过来。是想做什么?」 「护工死了,虽然她是精神病患者,杀了人,法律上没有制裁,但你是家属,不管出于什么道理,您都应该给护工的家属,做出赔偿。」 黎静静笑了,双手抱胸,「人我早就交给你们了,若是她在这里出了任何事故,应该跟你们医院有关系才对,怎么能找我?更何况,我还怀疑,是不是这位护工做了什么出格的事儿,才导致黎萱一突然暴动。她是否真的好转,你们这里的医生会不知道?拿我当三岁小孩。一样好煳弄吗?」 说着,黎静静便冷了脸,「我要见你们的院长,还有专门照顾黎萱一的医生。」 黎静静并不想管这些闲事儿,但既然来了,总要管一管,不能由着他们欺负。 随后,工作人员就带着她去了院长办公室,黎静静的态度很强硬。再加上,她现在代表的是唐氏,到了院长办公室,她也不多说什么,直接给唐立城打了个电话,叫了个律师过来。 闹到最后的结果,就是她把人给带了出去。 车子上,黎萱一的双手双脚被绑的结结实实,出来之前。打过镇定剂,这会倒是安安静静的躺在后面,一点儿动静都没有。 一路到了黎家。 她已经有一段日子没来了,大屋前面的草坪,由着没有佣人修剪,这会层次不齐的长了不少野草。她叫唯有的两个保姆,去楼上将最大的房间收拾出来,然后叫人把黎萱一抬了上去,做好了措施。以免,她真的发作起来,伤到人。 路上,她已经联繫了一些专用看护精神病患者的特护,专门过来照顾黎萱一的起居。随后,他还得重新物色好的精神病院,总归不能一直由她来管着,她没有这样的义务。 她走出房间,就看到黎晋华一身邋遢。满脸鬍渣,站在过道上。 她说:「你别着急,很快就轮到你了。」 「好久不见啊,唐家大小姐,你是活得越来越滋润了。」 黎静静站定,冷笑了一声,「善恶到头终有报,就算当年沈丽君有错,你也不该把所有的错,加注到我的身上。你们之间的恩恩怨怨,跟我一点儿关系都没有。我既不是你大哥的女儿,也从未害过你,你却一而再再而三的这般对我,如今你的家会变成这样,是你的报应。当然,后面还有更惨的等着你,别以为。我会对你这么好,让你这般逍遥的住在大房子里,吃喝拉撒不愁。」 「前些日子,是我不小心把你给忘了,现在我想起来了,你便等着吧。」她说完,便径直走到楼梯口,转而停住,似是想到了什么,回头看了他一眼,说:「还有,黎萱一到底是你的亲生女儿,好好看着她。」 说完,她就直接下了楼。 黎晋华只哼了一声,旋即走到房间门口,往里看了一眼。 黎萱一这会就躺在床上,安安静静的一点儿动静都没有。他稍稍犹豫了一下,才走了进去,行至床边,黎萱一似乎睡的很安稳。她整个人消瘦了一圈,脸色惨白,导致脸上的疤痕变得十分明显。 到底是自己的女儿,想想她曾经是什么模样,现在是什么样子,还是会觉得心疼。黎晋华微微皱了皱眉,缓缓蹲下身子,想到之前发生的一切,心里说不出的滋味。 伸手正准备摸她的头时,黎萱一突然睁开了眼睛。 黎晋华微微愣了一下,正预备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容时,黎萱一突然坐了起来,一下拉住了他的衣服,直接将他扑倒在地上。她的力气很大,一双眼睛里满是惊恐和愤怒,然后一口咬住了他的脖子。 黎静静才刚走到楼下,就听到上面一阵杀猪一样的惨叫。 她皱了一下眉,其他人也听到了,当即沖了上去。 便看到黎萱一骑坐在黎晋华的身上,不管身子的人如何挣扎,她都死死的咬住他的脖子。 把他们分开的时候,黎晋华的脖子流血不止,似乎是咬破了要害位置。他双手捂着脖子,一脸惊恐,看着黎静静,用一双沙哑的声音,叫着救命。 黎静静无法形容他此时的模样,总归,有些可怕。 她立刻叫了医生,还让人给黎晋华做了急救措施,那血流的,让黎静静不敢多看一眼。 坐在出床上的黎萱一,依旧是一脸警惕的样子,眼里闪过恨意,嘴上全是血,一字一句的说:「谁也别想碰我。」 黎静静看了她一眼,喉头微动。 这时,她像是察觉到了什么,突然一抬眼,目光落在了她的身上,说:「我没有疯!我很清醒!是他们想要强姦我!我只是自卫,我只是自保!」 她牢牢的将自己的身体抱住,眼泪从眼角滑落下来,「你们才是疯子!我不是,我不是!别把我跟那群人关在一起,不要!」她说着,整张脸,都埋进了臂弯里,开始小声啜泣。 黎静静没有过去。她无法判断她到底是真疯还是假疯,也不知道她在精神病院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儿。当初她只是打了电话,并没有详细的了解过,她所去的精神病院是否正规,医疗是否完善。 她只在最后接到一个电话,说一切办妥,她便没有在过多的理会。她到今天才知道,那家医院是私立的,而且口碑不好,发生过不少见不得光的事儿。 黎静静不愿去细想这些,等黎晋华送去了医院,等特殊看护到了之后,她就离开了黎家,一分钟都没有多待。 回到家,看到骆一的时候,脑子里便不由想到了黎萱一的样子。不由吸了一口气,心里凉凉的。 唐立城见她脸色不佳。便将她叫到了外面的院子里,说:「我打听过黎骆一父母的情况,我觉得对你最好的选择,送去国外寄养。你亲自带着他,不方便。」 黎静静没有立刻反驳,只静静的听着。 她又忍不住往坏处想,如果有一天骆一长大了,知道他的父母,他的姐姐,是如何的下场,会不会怪她?她闭上眼睛,告诉自己,孩子终究是无辜的,不要走错,不要变成第二个黎晋华。 「邢越邀请我们去家里吃饭,明天晚上,我答应了。」 黎静静皱了眉。侧目看了他一眼,「什么意思?」 「他有意向与我们唐家结成姻亲关系。」 「家里有合适的姑娘嫁给他吗?」 唐立城浅笑,目光落在她的身上,那意思很明显。他说:「邢家如今的走势和地位,是顶配。当初老爷子,也曾想过要与他们结亲,只是临门一脚的时候出了点岔子。他太过疼爱孙女,便由着她胡作非为,想怎样就这样。」 「如今,我看你也到了适婚的年纪,我认为可以考虑一下。我相信有了这一门婚事,稍后在董事会上,会更有利于你自己。否则,就算是老爷子的遗嘱写明了你是继承人,他们也有权不满意,有权换人,你明白吗?」 黎静静笑。「你仿佛在为我着想。」不等唐立城开口多说,她便一口答应下来,「行,我答应明天的饭局。我累了,回去休息了。」 也正好,她打算找邢司翰说几句话呢,这也是个机会。 …… 邢越回身,走到邢司翰的面前,说:「他们答应了。」 邢司翰坐在藤椅上,眯着眼睛,看着湛蓝的天空,轻点了一下头,并没有多说什么。 这时,周江走了过来,行至他的身侧,低声将黎静静今天做的一切,同他简单的汇报了一遍。 「她把黎萱一接出来了?」 「是。」 邢司翰微微抿了唇。眉心也跟着皱了皱。 邢越依旧站在旁边,略有些犹豫,但还是开了口,说:「我想见我的母亲。」 邢司翰像是没有听到,邢越等了许久,都没有等到他的回应。 他又说了一次,「我想见我的母亲。」 邢司翰的神色依旧淡然,似乎根本就没有打算回应他。 如今的邢越极其容易暴怒,情绪特别的不稳定,他勐地上前,一双手快要触到他衣服领子的时候,周江便一把将他给牢牢扣住。 邢司翰目光一转,终于将视线落在了他的脸上,笑说:「你现在没有资格跟我谈任何条件,等我想让你见她的时候,你自然就会见到。」 「邢司翰,你这样做一定会得到报应的!你信不信我现在就把事情捅出去,让顾景善知道,让你功亏一篑!」 他神色不变,「你倒是试试。」
第150章:你到底关心谁? 「你倒是试试看。」 邢越不停挣扎,一双眼睛变得赤红,眼里充斥着怒火。他总是如此,时不时的就要发作,像个神经病。毒这种东西,确实害人,想想当初邢越也算是个冷静自持的人,遇到任何事儿,都不会这样冲动。可现在呢,不到三句话,就能将他彻底激怒,并且失去控制。 「邢司翰,你太过分了,你会遭到报应,你一定会有报应的!我当初就应该杀了你!就不应该饶你一命,有这样的机会来反抗我!终究是我太过心慈手软,把你当成是一家人!」 邢司翰闻言,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睁开眼睛,深深看了他一眼,笑说:「一家人?这是我听过最好笑的笑话,你把我当成一家人,一家人就是在背后搞小动作,还把我关在狗笼子里。邢越,你说出这句话,你不觉得好笑吗?」 他站了起来,给了周江一个眼神,示意他松开手。 周江略有些担忧。「翰哥……」 他只点了点头,示意让他放手。 周江想了想,慢慢松开了手,这刚一松手,邢越就勐地沖了过去。两人只差一步距离的时候,邢司翰迅速抬脚,狠狠一下踹在了他的胸口,这一脚十分用力,邢越退后了几步,再次上前。 此时的邢越,像一条疯狗似得,出招毫无规律。邢司翰躲了几下之后,开始反击,三两下就将他摁在了地上。一只脚踩在他的背嵴上,双手锁在身后,他面无表情,垂着眼帘看着他,说:「你服不服?」 「我为什么要服你!若不是你让我碰了毒,现在躺在地上的人应该是你!」 邢司翰低低一笑,这时房门敲响,陈曦的声音隔着门板传了进来。 「我是来给你送晚餐的。」 邢司翰松开了手,邢越起身的瞬间,一下反扑,带上邢司翰,重重的倒在了地上,一只手用力的扼住了他的脖子,十分用力,邢司翰当即便觉得唿吸困难。 所幸,周江就在旁边,迅速将人逮住,狠狠一拳打在了他的肚子上,并捂住了他的嘴,不让他发出半点声音。 邢司翰摸了摸脖子,扶着床,站了起来,拧了一下眉,冷声说:「你打我一下,我就百倍奉还给你的母亲。邢越,你别以为我之前什么都不做,就表示我很软弱,什么都不敢做。真要做起来,我可以比你们任何一个人都要狠毒百倍。甚至以一种你无法想像方式,去折磨她。」 邢越喘着粗气,嘴巴被堵住,只能恶狠狠的瞪视着他,如果眼神可以杀人,这会邢司翰大概已经死了一百次了。 他走到房间门口,亲自拉开了门,里面的动静,她是听得一清二楚,房门打开的瞬间,她不自觉的往里看了一眼,只见邢越被人牢牢的扣着,不由的皱了一下眉。 邢司翰看的清楚,却什么也没说,伸手接过了她手里的东西,说:「佣人来就可以,不需要你做这些。」 「我不做这些,我还能做什么?」她自嘲的笑了一下,「总不至于让我日日待在房间里,吃了睡,睡了吃吧?」 「我不介意养这样的闲人。」 他的意思很明显,就是不让她多管闲事,她若是多管闲事,连她也会不可避免遭受伤害。陈曦看了他一眼,又忍不住往房间内看了一眼,微微抿了一下唇,点了点头,说:「我知道了。」 …… 第二天傍晚。 黎静静稍作收拾,就同唐立城一块去了邢家。 他们分坐两辆车。由此就减少了不必要的交谈,黎静静不愿把骆一一个人放在唐家,中午的时候,就把他带去了甘梨家。他已经有些熟门熟路,不再似第一次那样拘谨。 黎静静离开的时候,他还主动说了再见,不再像之前那样怯生生,还要抱着她的大腿,再三的确认,她是否会回来接他。 再次来到邢家,那氛围不再似之前那样阴气森森,并且这一次,她没有看到季曼琳。 邢越整个人瘦了一圈,脸色惨白,黑眼圈十分严重,跟鬼似得。 他亲自出来迎接他们,将他们两个招唿进了屋子,并让佣人上了最好的茶。 黎静静环顾了一圈,这家里显得有些冷清,屋子里似乎只有他一个人。唐立城同他聊的热络,黎静静安静的坐在一侧,从始至终都没有出声,只兀自喝着茶。 这时,陈曦从楼上下来,径直的走到了黎静静的面前,自来熟一般,「你好久没来看我了呢。」 黎静静微微一愣,抬头看了她一眼,她自认为,她们两个之间似乎并没有那么熟悉,即便她顶着顾落的脸,但实际上,她们只是陌生人而已。 黎静静没有做任何反应,脸上挂着浅淡的笑容,也没有说话。 陈曦一下拉住了她的手,说:「男人说话,咱们就去一旁说咱们的,既不打扰他们,他们也不会打扰了我们。」 她的手指在黎静静的掌心里蹭了蹭,像是在暗示什么,随即,黎静静就被她拉了起来。 邢越并没有阻止,说:「也是,唐小姐坐在这里听我们说话一定很闷,你便带她去院子里走走。」 陈曦笑呵呵的拉着她去了院子,等走出大厅,黎静静才挣脱开了她的手,说:「邢司翰要见我?」 她脸上的笑容,也跟着落下,转身面向她,然后轻点了一头,说:「你跟我来就是了。」 这一次,黎静静没有拒绝,而是跟着她走,两人之间保持着两步的距离。 「你背叛了邢越?」她看着她的背影,随口问道。 陈曦的身子微微僵了一下。稍稍扬起下巴,浅笑着说:「也不算是背叛吧,可以说是自保。」 「说不定,你还会反过来背叛邢司翰。」她打趣道,「一次不忠百次不用,没有忠心的人,不管跟这谁都一样,你说我说的对不对?而且我看你对邢越,应该还有其他感情吧?」 「这些跟你没有关系。」她冷冷的说。 「也是,这确实跟我没什么关系,不过我就是好奇,邢越究竟做了什么,竟然让你叛变。那一定是非常人渣的事儿吧?」 陈曦的双手紧紧的交握在一块,回头看了她一眼。说:「你到底想说什么?」 「闲聊。」她微笑着挑了一下眉,「说真的,像邢越这种人渣,真的不值得喜欢,一丝一毫都不值得。他当初能对我做那样的事儿,就说明他这个人没有任何底线,他能把你变成顾落的样子,就没有把你当成人。他如今变成这样,是活该,你要是还想跟着他,还想跟他在一起,那你就真是个不折不扣的受虐狂。」 陈曦停下了脚步,深深看着她,良久才低笑了一声。说:「你这是在劝服我不要背叛邢司翰吗?」 「噢?你打算背叛邢司翰?」黎静静脸上的笑容依旧,双手抱臂,目光里带着一抹很假的不可思议,不等她说话,黎静静便收敛了笑,一脸严肃的说:「如果你心里真有这样的想法,我劝你不要。」 她说着,伸手轻轻捏住陈曦的下巴,小声的说:「不管他以前如何对你,是好事坏,彻底的改变你的长相,这一点,就不可原谅。陈曦,你就不怀念自己原来的样子吗?你还记得自己长什么样吗?」 「整容的时候所受的苦。你忘记了吗?」 陈曦的目光微动,正欲反抗的时候,黎静静已经松开了手,说:「被摆布了那么久,你就不想要属于自己的生活?回到纽西兰,或者去任何地方,好好的过自己想要过的生活。这样不好吗?」 陈曦的嘴唇微微动了动,往前指了指,说;「他在屋子里等你。」 「谢谢。」黎静静收回了视线,目光落在了不远处那座小木屋上,好一会之后,才缓步走了过去。陈曦没再跟着她,只站在原地,看着她过去。 就在她要开门的时候。突地大喊,「不要进去!」 黎静静的手悬在半空,回头看了她一眼,这是,木屋的门打开,邢司翰就站在里面。 陈曦跑过来看到他的时候,愣了一下,显然没有想到会是邢司翰。 昨天夜里,她去看邢越。每天晚上,他睡的地方,就是那个之前关着邢司翰的笼子里。她偶尔过去看看他,并且总是在夜深人静的时候,不被任何人发现。 昨夜,邢越紧紧握着她的手,跟她说对不起,然后求着她,希望她能帮助他。邢司翰那么在乎黎静静,若是抓到了黎静静,以此来威胁,那么他们就一定能拿到主导权。 陈曦终究是心软,看着他的样子,便答应了下来。 可他们不清楚的是,其实整个邢家上下,早就已经没有他们的人了,那几个所谓的他们的人,不过是邢司翰故意放着,用来试探陈曦的。 结果很明显,她还是死性不改。 她瞪大眼睛,看着站在里面的邢司翰,愣愣的摇头,一时反应不过来,可一颗心在看到他的时候,已经彻底沉下。 黎静静脸上没有任何异常的表情,只双手抱胸,微笑的看了她一眼,说:「放心,我没事。」 她迅速垂了眼帘,倒也不怕,只淡淡的说:「我知道我做错了,可我跟了他十多年,有些感情不是说放下就能这样轻而易举的放下。我也不愿意见到他如今的样子,我能有今天,是因为他,我曾经说过的,只要他说,我都愿意做,赴汤蹈火都行。」 她的眼泪落了下来,「我本就是个没有家的人,是他给了我一个家,一个身份。我知道,他只把我当成是棋子,可一直以来,我也甘愿当这样一颗棋子。是我违背了自己的承诺,是我奢求的太多,所以我反抗。可看到他如今变成这样,我心里百感交集。你们不会明白我的感受。我希望他好,所以你让我眼睁睁的看着他日渐堕落至此,而不闻不问,我真的做不到。」 「你很伟大,可是他不会感谢你。你信不信,他若是真的反了,第一个要收拾的人,就是你。」黎静静上前一步,伸手整理了一下她的头髮,「你为他做的已经够多了,男人是最没有良心的动物,你帮他做事的时候,他求着你,说你一百个好。等事成之后,他只会对你弃之如敝履。」 陈曦看着她,良久,缓缓闭上眼睛,「我可以什么都不做,但可不可以,给他一条活路。」 邢司翰没有说话,黎静静侧头看了他一眼。 他只冷然的说了一句,「你回去吧。」 陈曦还想说点什么,他已经转身走开了,陈曦又看向了黎静静,眼里带着乞求,黎静静说:「你还是暂时什么都不要做了吧,你不觉得他给你们一个漏洞。就是在试探你吗?」 陈曦垂了眼帘,没再说话。 随后,她便松开了手,转身去了别处。 黎静静只看了她的背影一眼,就转身进了木屋,顺手掩上了门。她往周围环顾了一圈,又深深看了他一眼,问:「这里只有我们两个人吧?」 她刻意这样问,自然是有问题。而且这一次,她会这样乖顺过来吃饭,并乖觉的跟着陈曦过来,这说明,她也是有事想要找他谈。 邢司翰弯身坐在了木屋的小床上,冲着她勾了勾手指。示意她过来。 黎静静微微眯了眼睛,眼里带着一丝警惕,但最后还是走了过去,站在与他一步之遥的位置,低眸看着他。 他再次勾勾手,低声说:「再近一点。」 她微蹙了眉,压低声音,说:「邢司翰,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搞什么!」 他笑,像个无赖似得,「我搞什么?这样的环境下,我能搞什么?」 「不想谈是吗?」黎静静沉了脸色,挑了眉梢,说:「好。那就不必谈了。」 她说完,便要转身,可邢司翰却快她一步,伸手拉住了她的手腕,一用力,就将她拉到了身前,另一只手迅速圈住了她的腰,将她牢牢的扣在身前,然后顺势倒了下去,将其压在了床上。 黎静静用力的挣扎了一下,瞪圆了眼睛,「放手!」 「你觉得我会放吗?如今这样好的机会,你觉得我还会放手吗?」 「邢司翰,你别让我加倍恨你!」 「没关系。你恨好了,就算你恨死我,我也要这样做。我绝对不会再放开了。」 她冷哼一声,「你有本事就把我关起来!」 他低下头,两人的距离变得极近,鼻子牢牢的靠在一起。黎静静勐地侧过头,不去看他的眼睛,再次用力的挣扎了一下,拧紧了眉头,「你放开!」 他闭着眼睛,鼻尖与她的轻轻蹭了蹭,低声说:「如果你一直想要逃跑,我一定会这样做。」 黎静静当即瞪大眼睛,「你神经病!」 「我什么时候说过我没有神经病?」他嘴角一勾。轻轻的在她的唇上亲了一下,俨然像个变态。 他就这样压着她,没有起身的打算,问:「你想跟我谈什么?」 「你叫我来又为了什么?」 「什么都不为,只为与你亲近亲近。」他说的那般理所当然。 黎静静再次用力的推了他一下,他却抱的更紧,顺势扣住了她的双手,说:「那天在墓地,你都没有推开顾景善,现在也不准推开我。」 「那不一样!他把我当成是顾落!」 「那你就更不该推开我,我现在想抱的就是你。」 黎静静觉得自己与他大抵也没有办法正常沟通了,「你想抱,我就一定要给你抱吗!你经过我允许没有!」 「那你允许吗?」他问。 「不许!不行!不!」她一连说了三遍。 可邢司翰依旧不为所动,笑了笑。说:「女人总是口是心非的,当然就算你心口合一,我也不打算依着你。」 黎静静又挣扎了一阵之后,终于还是放弃了,彻底的放弃,就这样任由他压在身上。她侧着头,看着木屋的门。 周遭突然变得十分安静,她几乎能听到她自己和他的心跳声。 就这样过了几分钟,黎静静就有点无法忍受,她再次挣扎了起来,冷着语气,说:「你到底想压到什么时候?你是不是想压死我?」 「你今天来,是想跟我说什么。」他一边说,一边往另一侧躺了过来,但双手还是牢牢的将她抱在怀里,没有丝毫松手的打算。 黎静静侧过身子,同他面对面,鼻子对着鼻子,嘴巴对着嘴巴,眼睛对着眼睛。 「我是想跟你说顾景善的事儿。」 邢司翰大抵已经猜到她想要说什么,脸上没有丝毫惊讶的表情,点了点头,说:「你说。」 「我就问一个问题,你以前跟他关系好吗?顾落死之前。」 他默了一会,似是在回忆之前的事儿,那好像已经是很遥远的事情,他都已经有些记不住,唯独记得的是,他曾经第一次去娱乐场所,因为蛮横,得罪了人,是顾景善出手相助,在他被打的半死,差点被人剁下一双手的时候。 那是他第一次由衷的感谢一个人。 后来,两人便交了朋友,邢司翰比他小几岁,那时候觉得他威风,心里还存着一丝崇拜感。他还记得,因为那时候他年纪小,喝酒的时候,顾景善劝他回归正道,不必羡慕他们这些人,没什么可羡慕的。真正进了这个圈子,你才会后悔莫及。 再后来,便认识了顾落。 他并不喜欢他接近顾落,但顾落对他有好感,他便也不多说什么。 他的思绪飘的有些远,到了今日,他才是深刻的体会到了顾景善说的,进了他们这个圈子,有太多身不由己,一旦踏入,想要出去,很难。 黎静静看到他眼里变化着的情绪,便知道这里有门。 他说:「你有没有想过要跟他和解?」 邢司翰当即回神,深深看了她一眼。目光深邃,晦暗不明,沉默了好一会,他说:「你帮他说话?」 「不,只是你们两方,我谁都不想惹。不管你们谁胜谁败,对我来说都不是什么好事。总归,我是逃不过要别人报復,但如果你们两个和解,说不定我才能有一条生路,才能过上安定平静的日子。更何况,你们之间并没有什么深仇大神不是吗?顾景善没了妹妹,他也很惨,当然你也很惨。我们都很惨,那又何必要赶尽杀绝?」 「还有,你跟着叶荣霍,就算你成功压垮了顾景善,你就能自由吗?我不认为叶荣霍他们会放了你,我甚至觉得他们也不会放过我。再反过来说,你觉得顾景善现在毫无察觉,可万一他其实早就知道,只是按兵不动,到时候,一败涂地的还不是你?」 他深深的看着她,沉默数秒,问:「那你到底关心的是谁?」 黎静静深吸一口气,「这很重要吗?」 「当然。」 「我只关心我自己。不可以吗?」 「不可以。」他说的一本正经,依旧不依不挠,「你到底关心谁?」 「你!关心你!你是否满意?」她憋着一口气,愤愤的说。 不管这句话是真是假,邢司翰听在耳朵里,十分满意。他露出了一个浅浅的笑容,说:「我相信你。」 「我希望你可以好好考虑一下。而且,我怀疑,当年顾落突然过来找你,也不是纯巧合,可能跟顾景善有点关系。我总觉得他是有什么瞒着的,他对顾落有愧疚之心,若是他真的什么也没做过,就不会有这种愧疚之心。」 他点了点头。脸上的笑容更甚。 黎静静看着他笑起来的样子,心里特别不爽快,她忍不住伸手掐住了他的脖子,十分用力,恼怒道:「你笑什么!你笑什么!我很认真跟你说话!有什么好笑的。」 他的额头微微凸起了青筋,可他脸上的笑容不变,圈着她身子的手越发的紧,两人牢牢的贴在一块。 「别笑了!你再笑,我掐死你!」 然而,她越是这样说,他脸上的笑容反倒扩大,笑的越发灿烂。 最后,还是黎静静自己憋了一肚子的气,松开了手。她是真的太多管闲事了。这种事儿,她就不该掺和,就该让他们自相残杀,互相撕逼,都死了才好! 她吐了闷气,说:「我就说那么多,你自己好好考虑一下,两个人总要有人下这个台阶。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但不要迫害我!否则,我就恨你一辈子!」 「我会考虑。」他点了点头,默了一会,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看着她,说:「你要是愿意亲我一下,说不定我就会同意。」 黎静静皮笑肉不笑的扯了一下嘴角,一拳头砸在了他的脑门上,没有半点客气。 片刻之后,邢司翰倒是收起了嬉笑,一脸认真的看着她,说:「你放心,我不会让任何人有伤害到你的机会,谁都不行。」 黎静静抿唇,与他对视两秒,哼了一声,就侧开了头,并不领情。 他只笑了笑,凑过去,在她的眼睛上亲了一下,见他有种准备亲很久的样子,黎静静立刻伸手捂住了自己的脸。 随即,她的手背,却感觉到了一丝温热的触感,那是他嘴唇的温度。
第151章:承诺 黎静静皱了一下眉,没有把手挪开,而邢司翰也没有把嘴唇挪开,而是绕着她整个手背,一下又一下的亲着,那种感觉比直接亲脸,还要让人难熬。 她仍牢牢捂着脸,沉声说:「你有完没完!」 他的声音近在咫尺,低低沉沉,温热的气息喷洒在她的手背上,她甚至能感觉到他鼻尖的轻蹭。黎静静第一次发现自己的手背这样的敏感,他低低的说:「没完。」 她的手指微动,透过指缝,看着他的脸,像个无赖似得牢牢纠缠着她。 「你要是再不松手,我就叫了!」 他突地笑了起来,额头抵在她的手指上,闭上了眼睛,说:「你叫吧,我听着。」 黎静静被他之弄的没了脾气,隔着一双手,看着他,问:「你到底想怎么样?」 「我也不知道,我想怎么样,我便怎么样,想到了就做。」 「你放开我,我要回去了!我已经出来很久了!唐立城会有所察觉的!」 「不会。」他睁开眼睛,同样透过她手指的缝隙,同她对视,「一会我跟你一起过去,你记住,我不是不能露脸。只是在他们眼里,我大概是个智障,所以露脸之后有点麻烦。」 「你演智障很棒。」黎静静冷冷的说。 邢司翰一把扯掉了她堵在脸上的双手,将她的手压在了身子下面,然后整个人凑过去,「就算我真的只剩下十八岁之前的记忆,我还是很清楚的记得,我自己喜欢上了你。」 他第一次这样直白的说这句话,黎静静一时语塞,一张脸一阵红一阵白的,与他对视片刻,就转开了视线,冷哼了一声,说:「你也喜欢顾落。」 「是。」他亦没有否认,「我确实也喜欢过她,只是后来不小心移情别恋,我没法控制。我曾经以为爱情是有先来后到的,但后来才知道,爱情不存在先到先得这个道理。我确实辜负了落落,而且我这一辈子都没有办法弥补,就算她还在,我也没办法补救对她的伤害。是我的错,从头到尾,都是我的错。」 黎静静不看他,只紧紧抿着唇不说话。 「所以,也许我这一辈子心里都会牢牢记着顾落这个人,是她让我学会,一个男人不应该轻易对一个女人许下承诺,一旦许下诺言,就该努力做到。如果我那时候足够成熟,也许我就不会犯错,即便喜欢你,也不会有任何表示。男人对一个女人,应该有担当,有责任。今天,我便向你许下承诺,我邢司翰这一辈子,这一生,只为你而活,只为你一个人而活。做任何事,我都会以你为先,不会骗你,也不会让任何人欺负你,伤害你。除非,我死了。」 黎静静仍不看他,抿着的唇许是太过用力,开始微微泛白。她感觉到鼻子有些泛酸,甚至视线有一瞬的模煳,她努力的控制好情绪,尽量冷着一张脸,可她无法忽略的是,心里的波澜。 片刻,她稍稍吸了口气,转了视线,与邢司翰对视,冷然一笑,「你以为我会稀罕你的承诺?凭你说的天花乱坠,我都不会相信你,也不要你的承诺。你要是待我真心,你便答应我一件事。」 邢司翰大约都能猜到她要说的是什么,他摇头,「我不答应,我只做自己认为该做的事。黎静静,我这一辈子不一定很长,说不定很短暂,说不定很快,我的诺言就会到尽头。」 黎静静咬了牙,仍用鼻子非常不屑的冷哼一声,说:「说不定你命很长,一直缠着我,岂不是很烦?」 他一脸淡然,伸手摸着她的脸,说:「不会的,我不会很烦。」 他的手指凉凉的,一点一点的在她的脸颊上轻轻抚摸,先是轮廓,再是五官。 黎静静垂着眼帘,倒是没有反抗,大抵也是反抗不过的。 他又说:「肚子里的孩子,我想要。但如果生下来。会让你觉得很痛苦,我也不会强求,就算你没了这个孩子,以后再不能生育。没关系,我可以不要孩子,我只要你就够了。」 黎静静抬起了眼帘,黑峻峻的眼睛,直勾勾的看着他,良久没有说一句话。 他的眼神那么的认真,认真到黎静静的心口微微一动,鼻腔再次泛起了一阵酸涩。她的喉头微动,依旧冷笑。她将目光望向了别处,邢司翰突然凑过去,一下吻住了她的唇,在她没有任何防备的时候,唇舌直入。 黎静静愣怔了五秒,才反应过来,开始推他,可他将她抱的很紧,不管怎推,都推不开。长腿直接勾住了她的双腿,让她不能随意动弹。 他在她的嘴里尝到了一丝苦涩的味道。 她想要咬他的唇,可转念一想他一会要跟着她一起过去,才刚刚咬住,便又松开了。如此一来,邢司翰便越发的肆意起来。 逐渐的,她甚至感觉到了他有所反应。大掌压在了她的胸口。 黎静静眉头一紧,开始挣扎,嘴里含含煳煳的溢出几个字,「你放开,你放开!」 可她越是挣扎,他就抱的越发的紧,像是入了魔似得。眉头紧紧的皱着,嘴上的力道变得用力,吻的越发的深,仿佛怎么样都不够,只想把她揉进自己的血肉里。 黎静静将双手抵在他的肩膀上,他就像铁一样,怎么都推不开。最后,她便放弃了。 不知过了多久,他才慢慢找回心神,力道减轻,终了松开了唇。她的嘴唇,被他吻的又红又肿,整个口红全都煳掉了。 他用袖子给她擦,一点一点的擦。 黎静静沉着脸,不说话,也不反抗,就这样由着他给自己擦嘴。 鼻间全是他的气息,他说:「你的口红掉了,要补补吗?」 黎静静白了他一眼,一下将他推开,勐地坐了起来,正要走,他再次拉住她的手,说:「再待一会。」 他的手拽的很紧,没有半点松手的打算。 「我能说不吗?」她没有回头,只问。 「不能。」他老实回答,语气里竟然还带着一丝委屈。 黎静静勐地回头,恶狠狠的瞪视了他一眼,憋了半天,只憋出了一句,「你这个神经病!」 他却笑的很开心,点点头。说:「对,我就是神经病。」 他稍一用力,就把黎静静给拽了回来,让她坐在了自己的腿上,双手松松垮垮的搭在她的身上,轻握住她的手,一根手指一根手指的把玩着,脸上,眼角眉梢,全是笑意。 这一次,黎静静倒是没有反抗,只由着他如此,反正反抗也没什么用。他这会看着很软,其实很硬。 不管她说什么做什么,他的态度都是强硬的,他说什么就是说什么。根本容不得反抗,也容不得她拒绝。 周遭一下就安静了下来,黎静静看着他玩弄着自己的手指,那一只手一会被他捏住,一会与他比着大小,一会又十指紧扣。真的,那一瞬间,黎静静觉得他就是个小孩子,宛如智障。 黎静静有些忍不住想笑,其实她自以为忍住了,却不知道她的唇角,不知何时已经扬起了一丝弧度,虽然很浅,但也清晰可见。 邢司翰突然抬头,她便立刻转开了头,有些不耐烦的说:「天都黑了。我们该走了吧。」 邢司翰闻言,往窗口的方向看了一眼,确实,天都已经黑了,天竟然已经黑了,时间过的还真是快。他默了一会,点了点头,带着一丝不舍,说:「走吧。」 黎静静的手一下从他的手心里挣脱开去,迅速站了起来,走到门口的时候,邢司翰再次抓住了她的手。黎静静转头,冷冷的看着他,「你有完没完了?」 「最后亲一下。」他犹如一个要糖的孩子。 黎静静眯了眼睛,略有些恼,「疯子。」 他凑过来。她往后退,几步就贴在了门上,邢司翰就这样一点一点的凑近。黎静静就这样看着他一点一点的靠近,在只剩下一厘米的时候,他突然抬起了眼帘,眼中带着浅浅的笑意。 黎静静见着他的眼神,正欲开口骂人,他就一下吻牢了她的唇,让她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并亲眼看到他亲她的样子。 几分钟后,黎静静才终于从小木屋出来,陈曦就站在不远处,似乎一直在等着他们。 黎静静走的很快,略有些气急败坏,行至陈曦跟前,便停下了脚步。沉声说:「走吧!」 邢司翰跟在她的身后,说:「一起走。」 随后,三个人便一前一后的回了屋内。 大屋里灯火通明,佣人早就已经准备好了饭菜,唐立城看到邢司翰同他们一块进来,略有些诧异。陈曦笑着解释,「他刚好在院子里,碰到了就一块回来了。」 邢越看到他们安然无恙的回来,微微皱了一下眉,眼里带着一丝愠怒,并狠狠瞪视了陈曦一眼。显然,他认为这一定又是陈曦背叛了他,不然一定可以成功! 邢越的脸色大变,已经没了吃饭的心思,再看邢司翰的时候,眼底已经生出了一丝怯意。恐怕等客人走了之后,他便没好果子吃了。 邢司翰的手段,还是会让他恐惧。他转开了视线,努力压制住心底的慌乱,笑了一下,说:「吃饭吧,饭菜都已经准备好了,就等你们了。」 唐立城点了点头,目光在黎静静的身上扫了一圈,最后落在她略有些红肿的唇上,刚才出去的时候,似乎并不是这样的。 黎静静被他看的有些难受,皱了皱眉,双手抱臂,冷眼看他,说:「二哥,你看什么?」 唐立城干笑一声,「没什么,吃饭了。」 紧接着,几个人便落座。 吃饭的时候,黎静静随口问了一句,「伯母呢?我记得这种时候,她应该很积极才对。」 邢司翰就坐在她的对面,神色淡然,自顾自的吃着,做出一副智障的样子,黎静静对此嗤之以鼻。 这装模作样本事,还真是拿手。 邢越脸色微变,但还是微微的笑着,说:「我母亲最近生病,怕失态,就在楼上休息了。」 黎静静并没有多问,原本她只是随口,也没真的想知道季曼琳怎样了。一想到当初那个跟死人结婚的场面,她就觉得噁心。甚至觉得这些饭菜里,全是细菌。 顿时就失了胃口。 正当所有人都专注于吃饭的时候,黎静静突然感觉到脚趾被人顶了一下。 她不由抬头,只见邢司翰依旧若无其事的低头吃着东西,仿佛刚才那一下,跟他一点儿关系都没有。 黎静静迅速的缩回了脚,然而,刚消停的一分钟,她便感觉到有人在她的膝盖上碰了一下。她再次抬头,邢司翰依旧与刚才一样,没有任何变化。 她恨的牙痒痒,直接伸出了脚,一下踩在了他的脚背上。 这时,邢司翰的唇角,扬起了一抹浅浅的弧度。黎静静微的一愣。这才反应过来,她这是着了他的道了!他是故意撩她的! 此时此刻,黎静静只想掀桌。 可正当她要收回脚的时候,邢司翰却用双腿一下将她的小腿,牢牢缠住,让她收不回去。 她微不可察的拧了一下眉头,坐在她身侧的唐立城见她一直没有动筷子,不由侧头看了她一眼,问:「怎么了?那么快就吃饱了?」 「是啊,我最近在减肥,晚上不宜多吃。」她索性放下了碗筷,又用力的扯了一下自己脚,邢司翰显然是没有松开的打算。 邢越说:「再坐一会,我让人做了糕点,味道还不错。」 「好。」有台阶下,黎静静自然顺势就爬了下来。不然她根本就走不了。 随后,饭桌上就开始有一搭没一搭的聊起天来。 慢慢就说到了婚事上,黎静静一直死死瞪着邢司翰,用另一只脚不停的踹了他好几下,他整个人都跟着动了动,却依旧不动声色的坐在哪儿,夹菜吃饭。 最后,黎静静放弃了,就由着他这样缠着自己的小腿。 整个过程,唐立城都时不时的看她一眼,就觉得她有些奇怪,但又不好多说什么。 「不久之前,老爷子去世,唐家发生了不少事儿。这婚事,如果能成,也是好的。能冲散之前的晦气。可现在是二十一世纪呀,婚姻的事儿,还是要自愿为好。我也不想做老古董,什么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强迫这场婚事。能成最好,不能成,咱们邢唐两家还是能保持友好的关系。生意场上多合作,互惠互利,你说是不是?」 邢越点点头,「唐二爷说的是,其实我也没有打算勉强唐小姐,毕竟是一辈子的事儿,唐小姐若是愿意,我自然会全心全意对待,并不会辜负她所託。若是不愿意,我们以后再见面也还是朋友。生意上自然是要有来有往,互惠互利,不会有任何变化。」 这话说的冠冕堂皇,若真是联姻不成,关系自然不会像结过婚那样亲密。 黎静静笑了笑,打趣的问:「我倒是想问问,你是要怎样全心全意的对我?」 邢越抬起眼帘,目光沉沉,他同样痛恨黎静静,在他眼里,黎静静和邢司翰就是一伙的!两人合起伙来,一个打入内部,一个装疯卖傻,然后里外联合,将他们一举剿灭。 不过起码他现在都知道了,他只觉得顾景善更可怜。自诩聪明厉害,还不是被个女人耍的团团转?若不是他帮着这个女人对付他,现在也不至于变成这样! 所以,顾景善也该死! 黎静静能感受到他对她的憎恨,可她却没有任何异常的情绪,只微笑的看着他,说:「邢先生怕只是嘴皮子功夫吧,我若是真的嫁过来了,还不知道准备怎样折磨我呢,邢家人的手段,我是见识过的,邢家的男人,每一个好东西。」 她说完,还深深看了邢司翰一眼,这话她不但是说给邢越听,同样也是说给邢司翰听。 他却依旧不动声色。脚趾头一下又一下的蹭着她的脚后跟,还有脚掌,真他妈是烦死了!烦的她,只想掀桌! 邢越笑说:「全心全意的对你好,自然是凡是以你为先,做什么都先顾着你,为你考虑。绝对不会让你受到半分委屈,这一辈子都不会做欺负你的事儿,更不会做背叛你让你伤心的事儿。」 「当然,我知道光用嘴皮子说,显得很虚。所以,你要是不放心,我们可以做个协定,若是我背叛了你,我会无条件的把手里邢氏的股份,全部无条件转让给你。还有我名下所有的财产,都可以双手奉上。」 这个条件听上去很诱人,起码唐立城很满意。 黎静静也听的出来,这话虽然是从邢越嘴里说出来的,但必定是邢司翰的意思。 不等黎静静开口,唐立城说:「邢先生诚意十足。」 他说着,侧头看向了黎静静,像是在询问她的意见。 「听着确实不错,但我还是要考虑考虑,毕竟我也不是跟钱结婚。」 「是,还是要考虑的。」邢越点了点头。 这会,厨房专门做的糕点送了上来,黎静静吃了几块,然后在邢司翰的脚上又踹了几脚,示意他放开。 然而,一直等到邢司翰自己吃的差不多的时候。他才松开了脚。 吃的差不多了,黎静静便说:「我还有别的事儿,我得走了。」 「这么早?再喝杯茶吧。」 「不了,我约了人的。」她没有半点余地,「二哥,你走吗?」 「既然如此,那我们下次再约。」 黎静静走了,唐立城自然不会多留,而且该说的都已经说了,总还是要有些姿态的。 两人上了车,等车子驶出邢家范围,唐立城才开口,道:「我倒是觉得邢越很有诚意,而且他开出来的条件非常不错。」 黎静静沉默着没有说话,只侧头看着窗外,脑子里全是邢司翰那混蛋的表情。 想到他无赖的样子,她便忍不住低声咒骂,「混蛋!」 「你说什么?」唐立城微的蹙了一下眉,混蛋两个字,他是听的清清楚楚。 黎静静摆摆手,懒懒的说道;「没说你。」 唐立城的表情严肃了一些,低声说:「这件事,我希望你能好好考虑一下,对你没有坏处,对公司也没有任何坏处。」 「我知道,我会好好考虑的。」她收敛了心神,淡淡的说道,「一会在市区让我下车就可以了。」 「嗯。」 沉默了一会,黎静静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一脸认真,「对了。上次你跟我说,把骆一送去国外寄养,你有什么路子?」 唐立城闻言,侧头看了她一眼,她的神情看起来很认真,不像是在开玩笑。黎静静见他一直没有开口,侧头看了他一眼,恰好对上他探究的目光,忍不住低笑了一声,说:「我做这样的决定很奇怪吗?」 「那倒不是,我原本以为你会执意要亲自养他。」 黎静静没有理会他的话,只说:「他跟我虽然没有血缘关系,但我也拿他当我自己亲弟弟那么看,你帮我去联繫寄养家庭,必须要靠谱,非常靠谱才行,对方家里不能有其他孩子。只有是骆一一个,保证对孩子好,当亲生的一样。我随时随地都有可能去看他。」 「那是自然,我会帮你联繫,到时候你可以自己把关。」 黎静静点了点头,做这个决定,不是因为她不想亲自养着骆一,也不觉得他是累赘。只是孩子留在她身边,会比较危险,不如早早的将他送到外面去,远离这里的一切,就不存在什么危险了。 车子在市中心,将她放下。 唐立城还是拿出了当长辈的姿态,说了一句早点回家,就离开了。 黎静静站在繁闹的街头,看着来来往往的车辆和人群,发了许久的呆,她不由拿出手机看了一眼。安安静静,没人找她。她忍不住在想,顾景善最近在做什么,竟然一点儿消息都没有。今天她去了一趟邢家,他应该打个电话过来才对,可却一直没有任何动静。 过了一会,她没再多想,去蛋糕店买了两块蛋糕,这才拦了计程车,去了甘梨家。 …… 黎静静他们离开之后,邢越便转换了神色,在邢司翰不注意的时候,一下掐住了陈曦的脖子,将她整个人抵在墙上,眼里是难掩的愤怒,还有深深的恨意。说:「你又背叛了我一次,陈曦,我恨不得掐死你!我那么相信你,我那样求你,换来的却是你一次又一次的背叛!你算是个什么东西!要不是我,你有今天这样的日子么!」 陈曦一张脸已然呈猪肝色,他的力气很大,到了如今,邢越已经被毒品侵害的没有自控能力,他发起狂来的时候,真的会杀人! 她没有说话,也不打算说话,只双手握着他的手,一双眼睛牢牢的看住他,就这么看着他。 可邢越显然什么也没看出来,他的眼睛里除了愤怒还是愤怒。那种毁天灭地的恨,简直像是要把她彻底撕碎,撕碎了才能泄愤。 就在陈曦以为自己要断气的时候,邢司翰一下将邢越扯开,一脚踹在了地上,他便像个烂泥一样,毫无自尊的趴在地上。 邢司翰冷笑,说:「你以为她帮你,你的阴谋就能得逞了?」 邢越没有说话,一双眼睛紧紧盯着邢司翰皮鞋,嘴唇抿成一条直线。 「邢越,是你太看得起自己,还是太小看我了?你在利用她之前,你应该好好的想想,在这个家里,到底还有多少人是属于你的。恐怕。也就只有这一个女人,还能被你摆布。你以为你现在还剩下什么?」 邢越抵在地上的手紧紧的握成了拳,紧咬着牙关,没有说话。 陈曦这会缓了过来,一下子跪在了邢司翰的面前,整个人挡在邢越的身前,脸上已经布满了眼泪,说:「邢司翰,我求求你,我求求你放过他吧!就……就看来他曾经救过你的份上,你原谅他,给他一条活路吧!他其实……他其实也没什么坏,他只是想得到家人的关爱,想有一个正常的家庭,他甚至只想要他们承认而已。」 「他当年把自己的肾脏都给了你……」 「够了!别在给我提这件事!一颗肾脏,换了三条命。还不够吗?他这颗肾脏是有多么金贵!更何况,我已经还给他了,你还要跟我提这个?」他一下将陈曦推开,一把揪住了邢越的头髮,将他从地上狠狠拽了起来,瞪视着他,眼里全是狠劲,没有半点怜悯之情,低声说:「只要我活着,就不会有你好过的一天!」 邢越定定的看着他。 邢司翰似是看穿了他的心思,「别忘想去死,你若是死了,受苦的人就是你最在乎的人!」他呵呵的笑了起来,那小声叫人毛骨悚然,然后一字一句的说:「这可是你教我的。」 说完,他就站了起来,居高临下的看着他们两个,冷冷的说:「最好不要再做什么让我不高兴的事儿,或者动其他歪脑子,我并没有你们想像中那么好说话。」 他转而看向了陈曦,「还有你,既然那么疼爱他,那就跟他一起吧,这样一来,你心里应该会很安乐,也不必再那么纠结,那么挣扎,总觉得自己背叛了他。你们两个,在我这儿都一样。」
第152章:生机 黎静静到了甘梨家的时候,他们还在吃饭,气氛温馨且热闹。 甘梨给她拿了一副碗筷,让她再吃一点儿,她也没有拒绝。在邢家的那顿饭,她没吃多少,看到那几个人,她也没什么胃口,这会看到桌上的几个家常菜,反倒觉得饿了起来。 她刚坐下不久,外面就传来了一丝动静,紧接着,便看到傅靖州推门走了进来,动作迅速,几步就走到了他们的跟前,看着甘梨的眼睛,闪烁着点点光芒,脸上是抑制不住的喜悦。 他说:「甘梨,刚才邵启越给我打电话,说联繫到了匹配的骨髓,小迪的病有希望了。」 甘梨微的一怔,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只呆愣愣的看着他,好一会之后,她低垂了眼帘,淡淡的应了一声,很快眼泪便充斥了整个眼眶,视线变得十分模煳,她的嘴角上扬,一点一点的笑了起来,最后便放下筷子,一下捂住了嘴巴,用力的点头,说:「好,好,很好。」 黎静静也有些激动,问:「真的,具体怎么说?」 傅靖州说:「具体明天我们带着小迪去医院看了就知道了,若是邵启越这边来的消息,就不会有问题。他这个人若不是百分百的确定,是不会轻易给消息的。」 这时,甘梨站了起来,藉口去了卫生间。 她迅速的关上门,背嵴紧紧的贴在了门框上,眼泪哗啦一下流了下来。其实一直拖到今天没有一点儿消息都没有,她几乎都要放弃了。幸好,幸好老天爷眷顾小迪,给了她一次机会。 她靠着门框缓缓往下滑,最后双膝跪在了地上,低下头,尽量控制住自己的情绪。小声的说:「谢谢,谢谢你。」 小迪依旧淡定自若的坐在椅子上,手里拿着筷子,眨巴着眼睛,回头往卫生间的方向看了一眼,然后冲着傅靖州眨了眨眼,像是在示意什么。 傅靖州对着她笑了一下,比了个ok的姿势,对黎静静说:「你在这里照顾两个孩子吃饭,我去看看。」 黎静静对他们两个,乐见其成,自然不会阻扰,对着他摆摆手,说:「去吧去吧。」 傅靖州走到卫生间前,正欲敲门的时候,卫生间的门突地打开。甘梨已经收拾好自己的情绪,一抬眼。看到傅靖州站在门口,着实吓了一跳,往后退了一步,眼里带着一丝惊诧,旋即笑了一下,说:「你上吧,我好了。」 然,傅靖州并没有走开,她的眼底还有泪痕,眼眶里的泪水也没有完全消失,仍含着眼泪,似乎稍稍动一下,眼泪就会从眼眶里掉下来。 傅靖州往前走了一步,抬手的瞬间,甘梨有些条件反射的往后退了一步,避开了他的手。她后退,他上前,几步,两人便都进了卫生间。傅靖州顺手关上了门,甘梨略略惊了一下,不由看了他一眼,抿了抿唇,终究还是什么都没说,低垂了眼帘,就那般安静的站着。 两人谁都没有先开口说话,傅靖州看着她,她则看着自己的脚尖,双手交织在一块,不停的拧着。 好一会之后,她才低低的说:「谢谢,谢谢你那么尽力的帮忙,谢谢最近这段时间,你对小迪的照顾,真的谢谢你这样不计前嫌。还愿意帮我这个忙。我会一直记在心里,以后你让我做什么,我便做什么,就当是还债,后半辈子,当牛做马,在所不惜。」 傅竞舟不由嗤笑了一声,说:「谁要你当牛做马?你这样的小身板,当的了牛,做的了马吗?一上去就把你压垮了。」 他的语气带着一丝玩笑的口吻。 甘梨看了他一眼,却十分认真,没有半点开玩笑的意思,低声说:「我说认真的,只是……只是我哥那方面,我怕会再次连累你。你也知道,他就是个混蛋,若是有一天,他知道我跟你又在一起,他一定会找上门来。我不想再欠你任何东西,我愿意给你一切,但我却什么都给不了你,只一次又一次的向你索取,甚至在失去子宫之后,还渴望着你能养我一辈子。」 她垂着眼帘,自嘲一笑,说:「其实我跟我哥一样,我们都是混蛋,骨子里就是个坏人,只想着自己的坏人。若是识趣一点,小迪好了之后,我就应该离开这里,我相信你会把小迪照顾的很好,小迪在你这里,才能够无忧无虑的成长,她会有一个很好的未来,对不对?」 傅靖州一直看着她,安静的聆听着她的字字句句,并没有出声打断。 她看着自己紧紧拧在一块的手指,指尖泛白,指甲牢牢的掐着自己的肉,努力的将眼泪逼回去,低低的笑了笑,暗自吸了口气,仰起头,勇敢的迎上了他的眼睛,说:「你若是让我走,我一定不会多停留半分,所有的一切,你说什么便是什么,我不会有任何异议。」 她说这句话的时候,努力保持着脸上的笑容,尽量让自己看起来没那么可怜。 两人就这样对视着,良久之后,傅靖州再次往前走了一步,两人的脚尖顶在一块,距离很近。甘梨没有躲避,依旧仰着头,静静的看着他。眼泪再一次充斥了眼眶,在眼睛里不停的打转。 她始终是忍不住,做不出风轻云淡的样子。 倘若他真的让她离开,她想第二天她就会找个没人的地方,自生自灭,死了都不让人知道。没有了小迪,她哪里还活得下去,能活到今天,已经实属不易。 当医生告诉她,她的子宫被摘除,再也没有生育的可能时,她就已经做好了死的准备。如今这一每天,她都是陪着小迪活的。她的人生,如今就只有小迪一个希望,再无其他。 硬是要说别的,那也只是傅靖州了。 只是他们之间,再回不到过去,也不可能重头再来,覆水难收,破镜重圆了,也会有深深的裂痕,绝无可能復原到曾经的模样。她越是渴求,这日子便越是难过。 最难接受的莫过于,你对他还有情,可他已经不再爱你。 当一个人不爱你了,你便什么都不是。 她深吸了一口气,稍稍动了一下眼皮子,眼泪就落了下来。她迅速低头。想要抬手擦掉的时候,傅靖州伸手扣住了她的手腕,抓的极紧,甘梨挣扎了一下,挣脱不开。 眼泪一旦开始掉下来,便越落越凶,没完没了。她看着他紧紧握着她手腕的手,心头微动,传来一阵阵的酸楚。她抬起头,紧抿着唇,不想让自己发出哽咽的声音。她不说话,只是看着他,一脸不解。 傅靖州微微嘆了口气,抬起另一只手,轻轻的擦掉了她的眼泪,说:「都到了这种时候了,何必再说这样的话。我都老了,哪里还经得起折腾,哪里还有其他心思再去跟人谈恋爱,重新认识,互相了解。我已经没有这样的精力了,你明白吗?」 甘梨仍然紧紧抿着唇,许是太过用力,唇色微微发白,只唿吸开始变得有些不稳。 「你了解我的,你知道我所有的喜好,也了解我的个性,这些天,我也吃惯了你做的饭菜,再让我去别处吃,恐怕是吃不下去了。」他缓慢的,一字一句的说着,「更何况。我们两个连孩子都有了,你还想让我去哪里?」 「就算我想去别处,小迪也不允许,你也不该允许。小迪怎样才会快乐,一家人整整齐齐的,她才会觉得快乐。」 他话里的意思已经非常明显,他又靠近了一点,抽了两张纸巾,小心翼翼的擦拭着她的眼泪,低声说:「你还想去哪里呢?」 甘梨终是忍不住,低垂了眼帘,眼泪落的更凶。 他轻嘆了一口气,略有些无奈的说道:「你让我一个人承担一切六年,整整六年,我一直在等你回来,到了今天,你还想让我独自一个人继续等下去?甘梨。你的心是铁做的吧?」 她抬手用力的捂住了嘴巴,呜咽的声音,终究还是从她的指缝间流露出来。 傅靖州看着她哭的那样凶,又长长的嘆了口气,伸手将她抱进了怀里,下巴抵在她的额头上,低声说:「你就不允许我稍微走偏一会?当初对宋乔冉,我确实动了心思,我不否认,可你那样对我,就不允许我稍稍动一下其他心思吗?你非要把我折磨透了,你才甘心,是吗?」 甘梨依旧不说话,也不反抗,就那样靠在他的身上,低声啜泣。 「那我错了,还不行吗?」他在她的耳侧。低声说:「我跟你说对不起,还不行吗?」 她垂着眼帘,这句对不起,她受不起啊,她一点都不怪他移情别恋,她怎么好意思去责怪他移情别恋。就算他真的另外再娶,她也不会责怪他。 她闭了闭眼睛,努力的克制住自己的情绪,忍住哭泣。好一会之后,她才轻轻的推开他,从他的怀里挣脱出来,一双泪眼,牢牢的看住他的脸,说:「不管你现在对我是责任,还是真的有情,我说过,后半辈子。我愿意给你做牛做马。无论你如何对我。这句对不起,不应该你跟我说,而是我跟你说才对。所有的一切,从来都是我对不起你,就算到了现在,依旧是我对不起你。」 「这一声对不起该是我说,不该是你说。」她的目光那样的真诚,她低下头,伸手用双手紧紧的握住了他的手,低着头说:「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她连着说了三个对不起,眼泪滴落在了他的手背上。 从今以后,她终究是要当他的包袱了。 傅靖州再次将她抱进怀来,哄孩子似得轻轻拍拍她的背嵴,说:「好了,不要哭了。你再哭下去,一会出去,让小迪看到你眼睛红肿,到时候就要怪我了。而且,夫妻之前,不用说些,以后有福同享有难我当,我是个男人,我不该抱怨。你便好好做你的傅太太,好好在家里带孩子就是了。」 「只是傅家那边,咱们慢慢来,总归他们也奈何不了我。还有之前害过你的人,我一定会让他们付出相应的代价,不会让你白白受到这样的伤害。」 甘梨没再多说什么,她想说的只有对不起,只有谢谢。可这样的词彙,太过于苍白,她只能拿出自己所有的真心,从此以后好好的爱他,好好的照顾他,在他危险的时候出去替他扛着,其他,她便再也做不了什么了。 黎静静在外面同两个孩子玩的不亦乐乎,他们出来的时候,她便收敛了笑容,转头看了一眼,甘梨的眼眶红红的,显然是哭过了。不过看到他们两个拉在一起的手,她到底还是有些欣慰的。 她的目光落在傅靖州的脸上,不免对他有了另外的看法,他终究是个好男人。 随后,甘梨去洗碗,两个孩子去儿童房玩,客厅里就只剩下她和傅靖州两个。 黎静静喝了口水,目光落在电视屏幕上,低声说:「打算跟甘梨继续过下去?」 傅靖州懒懒的靠在沙发上,默了片刻,才淡淡的应了一声,双手揉着额头,闭着眼睛,看不出是个什么样的情绪。 「你还爱她吧?」 他仍然没有睁开眼睛,保持着原有的姿势,说:「感情肯定有,但我对她,除了感情还有责任。到了我现在这个年纪,光谈爱情,很切实际。」 「你是在告诉我,你对她只是责任,已经没有爱了,对吗?」 「何必纠结这个,总归我会让她感到幸福。这一辈子,我也只她一个人而已。」他睁开了眼睛,坐直了身子,对着她淡淡一笑,「我与她之间的感情,早变成亲人一般了,没法离开,也离不开。」 他低笑了一声,挑着眉,说:「你不会到现在还非得要求我,只爱她一个人吧?」 黎静静听到这话,也跟着笑了一下,摇了摇头,「你们的事儿,我哪儿管得着。只要你能对甘梨好好的,让她有个坚实的依靠,我就放心了。」 「爱不爱的,也无所谓,人在,钱在,还要爱做什么。更何况,我相信甘梨也不会强求这个,或者如今在她心里,她早就知道你对她不是爱,而是责任了。你也说了,都这个年纪了,你以为甘梨那样天真吗?甘梨比你自己看的更清楚,从始至终,她都是最了解你的人。你可不要自以为是的觉得自己是个伟大的人物。」 黎静静一边说,一边翻了个大白眼。 这最后一句,引得傅靖州发笑,只摇了摇头,轻嘆了一口气,说:「我只是个无能的人。」 黎静静不再多说,只拿起杯子。自顾自的喝茶。 过了一会,傅靖州像是想了什么,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道:「你跟阿翰……」 「你别多管闲事,我可是看在甘梨的份上,才能这样心平气和的同你说话,跟你喝茶,与你共处一室。不要以为,我不知道除夕夜那天,是你在搞鬼,让邢司翰能够接近我。」她眼风一扫,狠狠瞪视了他一眼,以示警告。 傅靖州啧啧了两声,说:「阿翰也不容易……」 不等他多说,黎静静就直接打断了他的话,「谁容易?你觉得我活的很容易吗?大家都不容易,他还要那般对我,不管他现在做什么,有什么苦衷,都跟我没关系,我跟他也不会再有什么关系。你呢,最好是少管闲事,也不要试图当他的和事老,你自己也不是什么好东西,说出来的话,我也不爱听。」 她啪嗒一声,将水杯放在了茶几上,气势汹汹。 然,即便黎静静这样说,傅靖州还是没有放弃,继续道:「你知道他当初坐牢的时候吃了什么样的苦吗?想当初,他虽然脾气臭,又很霸道,还自以为是,但终究是个正常健康的少年。」 「你无法想像他在牢里的六年发生的什么样的事,让他几乎崩溃成了神经病,就差没拉到精神病院去治疗了。他恨你是正常,一直支撑着他的也只是那一股子恨意。」 黎静静脸上没了笑,冷哼一声,说:「所以,我就活该被他这么折磨,你说他有病,那我就更不能跟他有任何瓜葛,万一哪天他又发病了,我不是遭殃了么?」 她的语气冷冰冰的,没有半点同情之心,何必同情,毕竟她自己也很苦,从小就没过上正常的生活,就连她回忆里最幸福的那段时光,也都是假的!那时候感觉有多幸福,如今想起来就又多痛苦。 傅靖州也沉了脸,眼底带了一丝怒气,他到底是邢司翰的兄弟,自然是站在邢司翰这一边,再者,他更了解邢司翰的遭遇,自然而然就更是倾向他。 他沉了声音,「你这还是人说的话吗?你这女人的心肠怎么就那么硬?他为你做的事儿,还少吗?」 「嗯,她伤害我的事儿,也不少,彼此彼此了。」 此时此刻,看着黎静静冷漠的一张脸,傅靖州真恨不得上去掐死她得了。 「你这种人,活该!」 黎静静挑了一下眉,冷嘲,「你也活该。」 两人差点要争吵起来的时候,甘梨恰好从厨房里洗了水果出来,见两人面色不太好,立刻过来打圆场,「这天气还冷,离夏天还远,怎么那么大的火气。」 傅靖州蹭的一下站了起来,说:「你以后少跟这种人来往,没好处。」 黎静静狠狠剜了她一眼,这回倒是没有反抗,看在甘梨的面子上,她把话给咽了下去,毕竟他们还是一家人的,有些话,她不愿说,也说不得。 甘梨皱眉,「好端端的干嘛说这种话。你吃枪药了?」 「本来就是,我上去看孩子。」说完,他就去了楼上。 黎静静冷哼一声,低声咒骂,「多管闲事多吃屁!神经病一样的东西。」 甘梨噗嗤一笑,在她身侧坐了下来,说:「第一次听你这样骂人,干什么,他做什么得罪你了?」 「做了一些女人做的事儿,一大男人,跟个娘炮似得。自己都搞不定,还当和事老。以为跟我说一说那些个惨痛经歷,我就要心软?凭什么?我跟他说我的遭遇,从小到大那么多事儿,我可以跟他说上三天三夜!可谁又特么心疼我?他变成神经病,那是他自己心理承受能力弱,跟我有什么关系?我也是受害者,我心理也有毛病,他可曾想过?说丢就丢,说放手就放手,别人害我整我要我死的时候,他在哪里?」 「再者说了,很多时候,都是由他而起的!我受到的折磨有一部分就是拜他所赐,凭什么他一说苦衷,我就要心软,然后原谅他的一切?他们一个个都觉得他有苦衷,他的经歷可怜,就没有人站在我的角度为我想想,我冤不冤?」黎静静一口气说了一串话。 甘梨在旁边听的哭笑不得。 等她说的差不多的时候,她便递上了一杯水,笑道:「先喝口水,再继续说。」 黎静静斜了她一眼,「不说了!」 她接过水杯。咕嘟咕嘟将杯子里的水,全部喝了下去。 甘梨默一会,小心翼翼,并且慎重其事的问:「真的一点儿挽回的余地都没有了?」 黎静静抿了唇,握着杯子的手紧了紧,顿了大概有五秒的时间,才冷冷的说道:「没有。」 甘梨低低一笑,说:「就算以后有,我也不会笑话你的。」 此话一出,黎静静睨了她一眼,重重的打了一下她的大腿,低声说:「你到底是站在那边的?你也耳根子软,傅靖州说那么几句,你就叛变了?」 「不是,他什么也没跟我说,他要说,我也不想听。所以到现在我也不知道邢司翰有多可怜,我只知道他对你有多狠心。不过你们之间的事儿,我知不知道都无所谓,只要你自己心里清楚明白,就好了。所以,以后你们会不会在一起,那都是你的决定,我不会干涉,我只会祝福你。静静,你是个好人,也是个很好的姑娘,你应该得到好的结果。」她说的十分认真。 黎静静这会也镇定了下来,将憋在胸口的那股子气,吐了出来,淡淡一笑,说:「希望如此。」 甘梨靠过去,笑呵呵的看着她。说:「静静,你有没有发现,你跟之前有点不一样了,我觉得你好像越来越好了,不管是什么方面。甚至还有了活力,不似以前那般死气沉沉,总觉得你明天就要去死一样。」 黎静静自己并没有什么感觉,「没有啊,我还是跟以前一样。」 甘梨没再多说,只道:「我相信你自己的心里肯定能感觉得到。」 黎静静在甘梨家坐到将近十点的样子,才带着骆一回家,由傅靖州亲自送他们回去,以确保路上安全。 傅靖州心里还憋着一股子气,一路上也没什么好脸色,车子开的飞快,黎静静瞧了他一眼,心里只有两个字。那边是小气。 然而,车子在前面的岔路口,突然往另一个方向而去,所幸黎静静看了一眼,立刻觉出了不对劲,尽量保持冷静,「你要带我去哪儿?你疯了么!」 「你要发神经,也不要害我,行不行?」 傅靖州不语,只自顾自的开着车。 黎静静有些着急了,她不确定顾景善的人是否会一直跟着她,但现在这种举动,就是太危险了! 骆一这会已经睡着了,靠在她的身上,她伸手用力的拍打驾驶座椅,低声说:「你快开回去!这条路不是去唐家的!」 「你别说话,坐着就是了。我不会害你,也不会害阿翰。不用那么紧张。」他沉沉的说。 黎静静转念一想,傅靖州不会轻举妄动,也不会擅自做主做什么事儿,那么他现在会这样做,一定是邢司翰在背后指使的了。她顿时一阵懊恼,这邢司翰到底是想要干什么!有完没完了! 之前在邢家闹的还不够么? 车子一直往山顶开,路上一辆车都没有,骆一倒是睡的安稳,一点儿也没有醒来的迹象。黎静静心里的怒意一直未平,看着窗外漆黑的夜色,只将邢司翰在心里痛骂了一遍又一遍。 她真是鬼迷了心窍,才特么没有把他的事儿直接在顾景善面前捅破。她就该毫无顾忌的说出来,让他们自相残杀去,两边都失败,那才是最好的! 反正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不知过了多久,车子驶上了山顶。这山顶上竟有一个房子,车子就在大门前停住,傅靖州回头看了她一眼,说:「到了,你把骆一放在车上,我带他回去,等明天你再过来接人。」 黎静静不动,冷冷的说:「我为什么要下去?我凭什么要由着你们来摆布?我要回家!我要回唐家!你信不信我现在就报警?」 傅靖州只看了她一眼,什么也没说,就转了回去,静静的坐着,只等着她自己下车。 大概僵持了五分钟,屋子的大门吱呀一声打开,里面出来个人。直接拉开了她后座的门,黎静静转头一看,来人她认得,是邢司翰的手下,周江。 他依旧是当初那般憨厚的样子,对着她笑了笑,说:「翰哥让我过来请您下车,您不要让我难做,行不行?」 黎静静想说不行,但她知道,不是她说不行就不行的!就算她拒绝,人家也会强行把她拉下去。 既然要拉拉扯扯,不如自己下车,免得场面难看。
第153章:约会 黎静静冷冷看了周江一眼,沉声说:「你让开。」 周江脸上的憨笑保持不变,往后退了两步,与她保持距离,伸手做了个请的手势。 黎静静拿好了手袋,弯身下了车,旋即转身对之傅靖州说:「你给我好好照顾骆一。」 「你放心,我讨厌你也不至于要伤害一个孩子。」 黎静静哼了一声,便轻轻的关上了车门,转身面向眼前的大屋,吸了口气,斜了旁边的周江一眼,「带路。」 周江立刻走到前面,两人保持着两三步的距离,一前一后的走着。 这屋子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庭院结构。 黎静静跟着他东饶西绕,才在一处院子前停了下来,他指了指里面亮着灯的房间,说:「翰哥就在里面等你。」 「知道了。」她冷冷的应了一声,脸上的表情依旧冷漠,还带着一丝愠怒。 周江自然是不懂她在气什么,多日未见,他总觉得黎静静跟以前不一样了,起码脾气见长,并且很强硬。他记得,她以前是个软妹子。 他看了她一眼,就识趣的走开了。 黎静静站在拱门之外,盯着里头亮着灯的房间,站了好一会,才大步走了进去,还不等她敲门,房门就从里面打开。黎静静举着手,看着门内的人,脸色沉沉,白了他一眼,放下了手,「这么晚,你找我来干什么?」 她双手抱臂,冷冷的看着他,一副不会再任由他宰割的样子。 邢司翰面对她的时候,脸上一直挂着淡淡的笑容,不管她是喜是怒,他都是一个表情,没有丝毫变化。他侧了一下身子。说:「进来吧。」 黎静静站着不动,她并不打算在这里跟他浪费时间,也没有想过,要在这里跟他过上一夜。邢司翰脸上的表情虽没有什么变化,但她能感觉到他的不轨意图。 他一伸手,她便及时避开,连着往后退了两步,一脸警惕的看着他,说:「有事说事,没事我就走了。大晚上的,我再不回去,家里人就会着急了。」 「那我给你家里人打个电话,就说你今晚不回去了。」 黎静静冷笑,「你打。」 话音落下,邢司翰还真拿出来手机。拨通了唐家的电话。 黎静静没拦着,就这么看着他,片刻的功夫,电话似乎接通,他喂了一声,然后说:「是唐先生吗?」 黎静静微的拧了一下眉头,将信将疑的看着他。 「我是黎静静的朋友,我们今晚准备通宵,她就不回家了。」 「嗯嗯,我会照顾好她的,您放心。」 他说的那样认真,黎静静一步上前,伸手想要夺过他的手机,却被他一下扣住了手腕,紧接着,整个人就被拽进了屋子,嘭的一声,大门被他踢上,房门紧闭。 黎静静一惊,这才察觉到自己这是中了他的计了! 他低头挂掉了电话,笑说:「你已经成年了,都快三十岁了,正常家里人都巴不得你一整晚不回家,等回家的时候,带着男人回去。」 黎静静用力挣扎,他并没有强硬的揪着她的手不放,她一挣扎,他就松开了手。 她的声音低低沉沉,说:「你这个贱人!」 邢司翰不恼,现在不管从她嘴里说出什么话。他都不生气,一点儿都不生气,只要她还肯跟他说话,就算是骂人,都是动听的声音。他微微一笑,说:「我突然发现,你骂人的时候,挺漂亮的。」 黎静静微微一愣,嘴巴微张,原本要出口的脏话,被他这么一句,弄得她都说不出来了。她语塞了半天,一下转过身,斜睨了他一眼,便背过身去,不再看他,冷冷的说:「脑残。」 邢司翰并没有动手动脚,而是站在她的身后,说:「我们去二楼。」 黎静静没动,双手抱臂沉着脸,不动也不说话,就那么站着。 「听说今天晚上有流星雨,我提前预定了房间,这样的美景,自然是要找你一块看的。」 她依旧不动,也不做声,就那么直挺挺的站着。 邢司翰继续道:「我还让这里的厨房做了几个特色的糕点,一会让人送过来,就当做是夜宵。你想喝酒吗?哦,不行,你现在怀孕了,只能喝牛奶,那我就让人弄两杯牛奶过来,我陪你喝。」 黎静静紧咬着下唇,听着他这般絮絮叨叨的说着这一个晚上的安排,心里越发的烦躁,终是忍无可忍勐地转身,怒目而视,「你够了没?」 「你还想要什么?」 「我想要你不要再来烦我!」她一字一句的说道,并用非常认真的神态看着他,往前走了一步,「邢司翰我跟你说,不管你现在做什么,说什么,我跟你都没有任何可能。我不需要你的承诺,我更不需要你!你知不知道,你就是个害人精,我只要跟你勾搭在一块,就不会有好事情发生。我现在跟你在一起的每一刻,都觉得无比心慌,我总觉得有什么事儿要发生,总觉得我又会回到以前那种悽惨的生活。」 「我现在好不容易对生活有了那么一点期许,你是不是非要让我绝望,让我连活都不想活,你才觉得开心?你才会善罢甘休?你放过我行不行?你去害别人行不行?」 她用了她以为最刻薄的言语,可邢司翰依旧不为所动,不管是眼神,还是表情,都没有丝毫的变化。似乎他说什么,他都不会放在心上,就算她现在拿着一把匕首,狠狠的插在他的心上,他也不会有任何反抗,甚至都不会选择恨她。 黎静静愣了愣,知道自己说这些一点儿用都没有,收回了视线,侧开头,沉声问:「你把我弄过来,就是为了等一场流星雨?」 「不是。我只是想跟你待在一起。」 「在邢家你闹的还不够吗?你非要顾景善发现不可,是吗?」 「你放心,我做事有分寸,不是有百分百把握的事儿,我绝对不会做。我更不会做会让你陷入危险境地的事儿,所以你大可以放心,我不会伤害你。也不会让别人有机会伤害你。」他说着,往前走了一步,双手垂在身侧,并没有触碰她的意思,只牢牢的看着她的脸,低声说:「你要怎样都行,打也好,骂也好,只要待在我身边就好。所有事,我都可以包容你。」 黎静静用力咬着牙关,与他对视,他的眼神是那样的认真,眼底有抹不去的深情。黎静静垂在身侧的手紧紧的握成了拳头,心里止不住的叫骂着,这个混蛋!这个王八蛋! 再这样下去。她就要动摇了!怎么办!怎么办! 黎静静勐地转开了头,避开了他的眼睛,嘲弄道:「大冷的天等流星雨,你他妈就是想让我感冒,你怎么不请我一天去露天淋浴?这样岂不是更酸爽么?」 她说着,一下拉开了旁边的椅子,气唿唿的一屁股坐了下来。 她嘴上虽这样刻薄,但邢司翰知道,她现在是妥协了。他眼底的笑容更深了一点,给周江打了个电话。 没一会,他之前叫厨房准备好的糕点,就全数送了上来。满满一桌子,真是什么样的糕点都有,几乎没有重复的。 黎静静一只手捧着下巴,冷冷的看了他一眼。说:「你这是一大早就已经预谋好了,大晚上要把我弄到这儿来的吧?在邢家的时候,还装蒜。」 「我若是提前告诉你,你就有防备了。」 「所以你就是逮着我去甘梨家的机会,把我弄到这儿来。」她眯了眼睛,心里那一口怒气,这会也是散的差不多了,也能够心平气和的跟他说话了,只是偶尔还是夹枪带棒的。 邢司翰把筷子递给她,说:「尝尝看味道怎么样。」 黎静静懒懒的伸手接过,没有半点兴趣的吃了起来,就算有兴趣,她也绝对不会表露在脸上,让他看到,让他开心。 每个品种她都吃了一遍。最后夹起中间那个比其他那些个头大了一倍的糕点,左右看了看,也没多想,张大嘴巴,一口吃了进去。刚咬下去一口,她的牙齿便磕到了什么硬物,嘎嘣一声。 她微的皱了一下眉头,侧目看了邢司翰一眼,他的神情依旧没有任何变化,只面带着微笑,看着她吃东西。 黎静静轻轻咀嚼了一下,用舌头将那个硬物从糕点内勾了出来,是一个圈。她眉梢微微一挑,几乎能够猜测到这嘴里的是什么。她深深的看了他一眼,片刻才把嘴里的东西吐了出来。直接吐在碗里。 确实是一枚戒指,很简单的款式,没有任何花里胡哨的东西。 她没有说话,也没有看他,继续吃。仿佛她只是吐了一块石头,一块并没有任何价值的东西出来。 邢司翰的神情略微有些落寞,但还是维持着浅淡的笑意。想了一下,伸手从那个碗里拿戒指拿了出来,用纸巾擦干净,然后一把抓住了她放在桌子上空闲着的手。 黎静静当即捏紧了拳头,瞥了他一眼,依旧没有说话。 他垂着眼帘,看着她的手,用力的掰开,即便黎静静已经使出了吃奶的劲头。可还是被他轻而易举的掰开了手指。就在戒指快要套进她手指的瞬间,她嘭的一声,将筷子重重的拍在了桌子上,桌子上几只空碗,都跟着震动了一下。 她瞪着眼睛,一脸认真,带着怒意,说:「你非要强迫我吗?你觉得你给我戴上这个之后,会有什么变化吗?」 他依旧紧紧握着她的手,同样一脸认真的看着她,说:「我没想过要有什么变化,我只是想把这个送给你,仅此而已。你不用多想,以为这个戒指就代表着什么,你就当我是一厢情愿也可以。」 他突地笑了一下。略有些无赖,强行将戒指戴了上去,一脸满足的说:「我若是还活着一天,你大抵就没有办法甩开我,除非我死了。」 黎静静的手指微微动了动,沉沉的看了他一眼,咬了牙,将自己的手用力的从他的掌心里挣脱了出来。没有说话,也没有把无名指上的戒指拿掉。 她就那样安安静静的坐着,没有半点反应,墨色的眸子也十分的平静,没有丝毫波澜。甚至慢慢没了焦距。这样的黎静静,比嘴巴刻薄的黎静静更加可怕,让邢司翰十分不安。 他不自觉的伸手握住了她的手,握的很紧,她没有反抗,他自然也不会放手。他笑了笑,单膝跪了下来,说:「等所有的事情都过去,我便带着你去你喜欢的地方的生活,再也不会管这些琐事,好好生活,平静安稳的生活。」 黎静静垂眸看了他一眼,低低一笑,并没有发表任何意见,而是站了起来,说:「你不是说要看流星雨么?坐在这里哪儿看得到流星雨,咱们上楼。希望你不要浪费我一个晚上的时间。」 说完,她便抽回了手,迳自上了楼。 二楼有个露台,露台上放着两把藤椅,上面还准备了厚实的毛毯,两把藤椅中间放着一张不大的桌几,上面放着茶水和点心。准备的很充分。 黎静静过去,直接躺了下来,将毛毯围在身上,一仰头,便是满天的繁星,很漂亮,一闪一闪,仿佛触手可及。她已经很久没有这样看过星星,最近的一次,好像也是同邢司翰一块,在车上,那时候似乎还做了点什么。 他们两人就这样安静的坐在露台上,等着流星雨。黎静静看着天,邢司翰则看着她。 不知过了多久,黎静静开始迷煳起来,实在太困熬不住,竟睡了过去。 她做了个梦,梦到自己穿着婚纱,同邢司翰举行婚礼,婚礼很热闹,也很美好。然而,当他们准备交换戒指的时候,场景突然变了,她雪白的婚纱上染上了血迹,原本的蓝天白云,突然就暗了下来,周围那些笑着嘱咐他们的人,一个个的消失。她一抬头,连邢司翰都消失了,只剩下她一个人。 然后听到有人说,黎静静你真是痴人说梦! 声音传来,伴随着开门声。她正要转头,快要看清来人的时候,就被邢司翰开推醒了。 她勐地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是邢司翰带着微笑的脸,他指着天空,说:「你看,真的有流星。」 她有些木讷,怔怔的看了他好一会,才缓缓的转过头,看向了天空,恰好有两颗流星一前一后的划过。长那么大,这是她第一次看到流星,还是一脸两颗。 她没动,就这样看着。 邢司翰提醒,道:「你怎么不许愿?」 她依旧沉静在那个梦里,还没有彻底的回神,只愣愣的嗯了一声,说:「我不相信这些。」 「不相信也可以许愿,除非你没有愿望。」 黎静静定定的看着这漆黑的夜色,想着那个梦,有片刻的出神。 「我确实没有愿望,我什么都不想,也没什么期许。如果我命还长的话,就请让我安安静静的过自己的生活,我想一个人过,没有寄託,没有希望,这样才不会再伤心,也不会再失望。」她说着,有将自己裹的更紧了一些,然后缓缓闭上了眼睛,不再说话。 毛毯内,她的手紧紧的握成拳,手指一下又一下的摩挲着无名指上的那个戒指。 黎静静没有再睡着,她不知道过了多久,也不知道时间,等她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天边泛起了鱼肚子,然后慢慢的天就亮了起来太阳冒出了头,带着新一天的希望,缓缓升起,生机盎然。 黎静静从藤椅上坐了起来,起身走到栏杆前,眯着眼睛,看着那略有些刺目的日出。 不知何时,身后多了个人,等她察觉到,他整个人已经靠了过来,将她圈在他的身前,让她无处可逃。 「我们约会吧。」他说。 黎静静嗤笑一声,他一定是一夜没睡,脑子出问题了。 他又说:「我说认真的,没有开玩笑。」 黎静静转过身,倚靠在栏杆上,面向他,笑说:「怎么约?你能跟我光明正大的出去吗?」 邢司翰说:「不试试看怎么知道能不能呢。」 黎静静歪头,只不冷不热的笑,不再多说什么。 可那天之后,黎静静心里却总是想着这件事,想着他说的约会。 只是一个正月过去,他并没有任何行动。上班的第一天,黎静静要正式去一趟公司,唐立城已经准备好了董事会议。 黎静静并不觉得紧张,唐立城说接下去的几天,事情会比较多,而且要面对的人和事也会非常多,让她做好心理准备。黎静静懒懒的应了一声,笑说:「我倒是不用准备什么,倒是二哥你得好好准备一下,你让我说话可以,我便按着自己的性子说,面对媒体记者都如此。如果你想让唐家保持着好的名声,最好是能够挡去这些麻烦。」 「我不想太过于抛头露面。」 唐立城笑着摇头,说:「这个继承人,是你自己争取的,现在争取到了,你反倒又不上心了,就算你要整垮唐家,搞臭整个唐氏家族,也不该这样没精打采的。」 黎静静但笑不语。 唐立城便叫人拿了一套衣服进来,说:「衣服我帮你挑选好了,这一套比较合适。」 黎静静正愁着没有正式一点的衣服,唐立城倒是想的非常周到。 他说:「你若真的准备听我的,明天的董事会,就按照我给你的稿子说。还有同意跟邢家的联姻。后天的记者发布会,我会叫人删减一部分媒体,放心不会提太多的问题。」 黎静静摆弄着那套衣服,并没有回应他的话,像是没有听到一样,所有的注意力全在衣服上。 唐立城看了她一眼,也没多说什么,就出去了。 黎静静瞥了一眼他的背影,余光望了一眼被她摆放在柜子上的沈丽君的遗像,旋即走了过去,双手抱臂,看着照片里的人,说:「我原本想让你进唐家的,这样的话,你做鬼也就成了唐家的人,这一辈子,不管是死了还是活着,你都没办法与你心爱的人坦坦荡荡的在一起。」 她说这话的时候,脸上没有表情,只冷冷的,目色平静。 「可后来,我觉得唐天擎其实某种意义上来说,比你善良多了,我不该让你去坏了一锅粥,所以我决定我要把这件事永远藏在心里,也算是间接成全了你。说真的,我是真的恨你,我死了,都不想再见到你。」 说完,她静默了一会。就伸手将遗像拿了下来,拆开,将照片取了出去,拿了打火机,进了卫生间,直接把那张照片给烧了,包括她所写的那本日记。 关于沈丽君留下来的那点东西,她全部都烧了个干净。 由着日记本很厚,她烧了很久,烟雾很大,导致屋子里的警报器都响了起来,把整个家里的人都惊动了。 黎静静听到动静,第一时间出去,刚一下楼,就看到赵欣从书房出来。衣服都还没有穿整齐,紧跟在她后面出来的是唐立城。 两个人显得有些惊慌失措,大概是没想到这大晚上的会突然发起警报。 赵欣略有些气急败坏,吼道:「到底是怎么回事!发生了什么事?」 黎静静站在楼梯上,就这么居高临下的看着他们,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唐立城已经看到她了,脸色瞬间发青。没记错的话,唐立城的老婆跟一群朋友出去旅行,还没有回来。 不过他们的这些个姦情跟她也没什么关系,只觉得这个家,似乎是越来越脏了。 她走下去,说:「应该是我在房间里少东西不小心触动的警报,真是不好意思,打扰到你们了。」 赵欣闻言。见着她,脸色也跟着发白,紧抿了唇,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磕磕巴巴好半晌,才道:「以后不要在家里少东西了,很危险的。」 「放心,我以后就算要烧,也会挑准时间,一定不会打扰到你们,让你们吓一跳,真是不好意思。所幸,今天家里也没什么,应该不会有人注意到什么。」 两个人谁都没有说话,显然被撞破了,还是很尴尬。 赵欣张了张嘴。想说点什么,黎静静已然转身,走了一半,又停下脚步,回头说:「这事儿就麻烦大嫂处理一下了,我回房休息,明天还要早起。」 随后,她就自顾自的上了楼。 赵欣紧张的很,侧头看了唐立城一眼,低声说:「我先去善后。」 「嗯。」唐立城的视线依旧落在黎静静离开的方向,沉沉的应了一声,若有所思。 …… 第二天清晨,黎静静起的很早,收拾整齐便下了楼,唐立城比她还早。只见他一个人坐在餐厅里,拿着报纸正在看,其他人估摸着还没起,要么就是还没回。 她走过去,脸上带着笑,仿佛昨天什么都没有发生一般,对着他笑了笑,说了一声二哥早。 唐立城轻点了一下头,深深看了她一眼之后,继续翻动着报纸。 「三嫂还是不下来吃饭吗?」她随口问了问,免得场面太尴尬。 「一会让佣人去叫一下。」 她点头。 话音落下,周遭再次陷入了沉寂,黎静静也随手拿了一张报纸过来翻看了一下,她是无知无觉,可唐立城却觉得这样的沉默尴尬到了极点。 而黎静静这样的人。抓了人的把柄,一定不会就这样善罢甘休的。不过他到底是想错了,黎静静压根没兴趣关他们这些个龌龊事儿。 默了一会,唐立城突然开口,说:「你放心吧,以后我会帮你的。」
第154章:赌注 「你放心吧,以后我会帮你的。」 唐立城说这话的时候,十分严肃,并且非常认真,不像是在开玩笑,或者存着什么其他心思。 黎静静正看着报纸,听到他用这样的口气,说这样的话,不由愣了愣,抬头看了过去,只见他仍举着报纸,并没有露脸。她耸了耸眉,这时,赵欣端着早餐从厨房里出来,脸上挂着温和而又友好的笑容,走了过来,将早餐放在她的面前,笑说:「今天做早餐的阿姨有事请假,我就亲自起来做早餐了,不知道合不合你的胃口。若是不喜欢,你跟我说,我可以重新做。」 黎静静的眼皮跳了跳,这『幸福』来的还真是突然,看样子,这两个人,似乎还挺在意那件事。 她一根手指抵着下巴,轻轻的戳了戳,又抬眸看了赵欣一眼,笑了笑,说:「谢谢大嫂,其实我对吃的东西,没那么挑剔。您这样亲自下厨,弄的我都有些不敢吃了。」 她说这话的时候,只是客气,也没有多想。但听在这两人的耳朵里,就不一样了,仿佛暗藏着什么似得。 「你放心吃,只管放心,若是不放心,我可以先吃给你看。」 黎静静一听,不由笑出了声,立刻摆摆手。说:「我不是这个意思,您想多了。」 这时,唐立城收起了报纸,将报纸摺叠好,放在了一侧,抬眸看了赵欣一眼,说:「你坐下吧,忙了一个早上,一起吃早餐。」 黎静静迎合,「是啊,大嫂你这么站着,弄到我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赵欣扬了一下嘴角,就走到了另一边坐了下来。 黎静静坐在主位之上,低着头。专注的吃着早餐,三个人心思各异。吃到一半的时候,唐立建下楼,后面跟着苏林。自打从老宅回来,苏林就一直嫌少露面,今日见着,她仿佛换了个似得,一下子老了几十岁似得,头髮都有些白了,整个人显得异常憔悴。 赵欣见着她,只慰问了两句,苏林答的很敷衍,也没有说太多的话。黎静静看到她,还是礼貌的叫了一声,同样关切的问了一句。苏林只对着她微微的笑了笑,态度还算不错。 黎静静仅用余光扫了唐立建一眼,脑子里不由自主的想到昨天他不在的时候,赵欣衣衫不整的从书房出来的样子,在看着这些人表明和谐的坐在一块吃饭的样子,想想唐家曾经自诩的名誉家族,想来也真是可笑的很。 她扬了一下嘴角,继续低头吃东西。 吃完早餐,黎静静准备走的时候,苏林突然开口,「黎静静,你先等一下。」 黎静静当即停住,看了她一眼之后,便又坐了回去。耐心的问:「三嫂有什么事吗?」 「也不算是什么大事儿,我就像是跟大家说一声,明天我会去青山寺,那边我已经都联繫过了,以后我会一直住在寺庙里,吃斋念佛。不管什么事儿,你们都不必想着我,也不用考虑我的决定。还有老爷子给我的那些遗产,包括唐氏百分之五的股份,我全部都无条件的转让给黎静静。至于佳沐的那一份,也由黎静静保管。」 她像是交代后事一样,将每一件事都交代清楚。 黎静静一顿,并没多想,只问:「那找唐佳沐的事儿……」 苏林看着她的眼睛,平静如一潭死水,没有了半点生气,仿佛看透了一切,看破了红尘,说:「我会求菩萨保佑她一生平安,我之后的每一年每一天,只会做一件事,就是保佑她平安健康,能够快快乐乐的生活,这样也就足够了。至于在有生之年,能不能找到她,看缘分吧,我不强求。」 她那样的神情,是真的不强求。她的眼睛干涩,没有一点儿眼泪,黎静静想,就这些天,她的眼泪也该是流干了。 假唐佳沐的死,也在她的心里造成了一定的伤害,毕竟相处了那么多年,她一直拿她当女儿看待,亲眼看着她就那样死去,谁都受不了,更何况她这个当母亲的人,就更加无法承受。 赵欣说:「阿林,我知道你心里不好受,可是去寺庙……」 「大嫂,你不用劝我,我已经想的很清楚了,在这个家里有太多的回忆和痛苦,在这里多待一天,我的心里就难过一分,我每天都会想到沐沐,想到她死的时候跟我说的那些话。但我又忍不住会想到我的亲生女儿,我不知道她现在在哪里,在做什么,过着什么样的日子。我天天想,天天想,我恨自己为什么没有早点发现在我身边的这个是假的,那么多年,我们一直都没有再找过孩子,到了今天,我哪里还有脸再去见她?」她深吸了一口气,摇了摇头,说:「我不是一个好妈妈,我连自己的孩子都认不清楚,我配做一个妈妈。我后半辈子,就该去忏悔,祈求菩萨,保佑我的孩子,我愿意用我的一切去换她的平安和健康。我已经决定好了,你们谁都不用劝我。」 「我今天下来,也只是为了跟你们说这件事。」她说着放下了筷子,看了黎静静一眼,说:「你晚上回来的时候,来一下我的房间。我还有些东西要给你。」 黎静静只点了点头,她微微一笑了一下,就起身,回了楼上。 屋子里很安静,不知为什么,突然之间,整个唐家显得寂寥无声,再不似当初一般,每到吃饭时间,就热热闹闹。老四老五,虽然住在外面,但每天晚饭都会回家吃。可现在,处了除夕那一顿,他们就再也没有来过。整个正月。几乎没怎么见面。 这大概就是人走茶凉,人去楼空的感觉。 「趁着现在,我也有件事想提前说一下。」苏林刚上去,一直沉默着的唐立建突然开口。 黎静静将目光转到了他的身上,余光瞥见赵欣,一脸诧异,显然她并不知道唐立建做了什么决定。她看了他一眼,小声的问:「你要说什么?」 唐立建看了她一眼,伸手握住了她的手,笑说:「我是觉得这么多年了,咱们两个应该要有自己的空间了,现在家里上下也不需要你多管什么事儿。爸爸也不在了,这屋子里的人也越来越稍,之前我就一直有这个想法。就是没说。也顾虑老爷子那么大年纪了,希望自己的儿子都在身边,我也就没说出来。」 「现在爸爸已经不在了,我想我们也不一定非要住在这里不可。所以我做了个决定,咱们搬出去吧。」 赵欣脸上的表情微的一僵。 唐立建握着她的手,继续道:「我现在也有些累了,我决定公司里的事儿就交给别人去做,我想带着你一块出去环游世界,你觉得如何?」 赵欣笑了一下,说:「你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静静在公司,也需要你帮助啊。」 黎静静一只手捧着下巴,神色淡淡,她想。唐立建一定是有所察觉的。 唐立建说:「有立城在就够了。」 黎静静笑了笑,说:「主心骨没了,这家真是比我想像中散的要快。」 这时,唐立城站了起来,沉声道;「早上还要开董事会,再不走,就该迟到了。大哥,你也不要事不关己,公司是需要我们几兄弟一起经营的。」 黎静静没多说什么,只起身,拿起了包包,说了一声,就同唐立城一块出去。车子已经在门口等着了,两人一同上车。 一路上两人都十分安静。各自怀着心思,唐立城眉头微蹙,不知道在想什么。这一刻,黎静静才有些好奇他们之间的事儿,这样看来,唐立城和赵欣两个人之间,应该是有感情的,并且感情不浅。 黎静静笑着打趣,说:「二哥不会跟大哥一样,萌生了退下来的意思吧?」 「你放心,我不会。」 「那二哥之前说的那句,一定会帮我,现在还作数吗?」 「自然是作数的。」他沉着脸,语气不变。 董事会的场面。比黎静静想的还要紧张严肃。她虽然对什么都无所谓,但这样的场面,她还是有些紧张,说话的时候,都变得有些磕巴。 并不是所有人,都会由着她胡作非为的,在这里,也不是所有人都能由着她拿捏的。 当律师宣布她是唐氏继承人的时候,下面的人开始议论纷纷,大多数的人对此非常不满。这样的场景,黎静静预料得到,所以并不觉得惊慌。其实她从来也没有想过,要一直当这个继承人。 到了这一刻,这些东西对她来说。其实并没有太大的意义,她只是用这种方式在拖着顾景善而已。 最终,还是唐立城说话,平息了所有的风波。他在会议上宣布了她跟邢越的婚事,并交代这场婚事,就是老爷子生前做的决定。但由着老爷子刚去世不久,所以婚期还要再商量,不会太晚,也不会太早,一定找一个何时的时间,举行这一场婚礼。 那天,黎静静坐在老爷子生前坐的办公室内,里面还留着很多他生前用过的东西。 从这里看出去,几乎能看到兴港城所有的商业大楼,高楼林立,竞争激烈。她知道,这个位置并不好做,要在这样的环境里,保持屹立不倒,该多费心思。 岂能走错半步。 晚上回去,黎静静吃过晚餐,叫佣人做了几道素菜,便端着去了苏林的房间。敲门进去的时候,她正在收拾东西,见着她手里端着的素菜,笑了一下,说:「你费心了。」 黎静静将晚餐放在了桌几上,看了一眼放在床边的行李,问:「明天就准备走?」 「是,我已经让人联繫好,过去就能住。」 黎静静站在一侧,轻点了一下头,说:「住在寺庙里也挺好的,清净,没那么多烦心的人和事儿。远离也好,不过你放心,我相信唐家的人还是会尽心尽力的帮你寻找女儿的下落。」 「你也是唐家的人。」她笑道。 黎静静耸耸肩,「其实我从来就不在意这个身份。」 「看的出来。」她点了点头,招唿了黎静静坐在沙发上,她则拿起碗筷吃了起来,说:「你不介意在这儿陪我坐一会吧?」 「不介意,反正我也没什么事儿。」 苏林吃了很快,也不想浪费她的时间,吃完之后,她就从床头柜下面的抽屉里拿出了一个极大的盒子,放在了桌几上,打开,里面全是一些小孩子的东西,还有一个小的相册。 她打开一页一页的翻,里面全是她女儿小时候的照片,她的笑容变得温和起来,说:「我们家沐沐从小就是个美人胚子,刚要出生就会笑了,也很爱笑,所以老爷子特别喜欢她,以前还给她取了小名叫做笑笑。」 「她是在两三岁的时候弄丢的,那时候她连爸爸妈妈都叫不清楚,没人能听懂她说什么,只有我能听明白。」她说这些的时候,脸上一直保持着温和的笑容,手指轻轻的抚摸着那些老照片,她的眼睛闪闪亮着光,说:「都说爱笑的女孩子运气不会太差,你说笑笑她如今一定在一户好人家里,过着幸福的日子,你说是不是?」 「是。」黎静静说。 她抬起头,对上她的目光,眼眶还是忍不住的泛红,然后轻轻的合上了相册,将盒子里的东西一样一样的介绍给她听。最后将整个盒子都递给了她,说:「这些我都交给你了。」 「我不一定会一直在待在这个家,所以我根本没有办法帮你找女儿,你明白吗?」 「我只相信你。」她的态度很坚定,「我并不是非要找到她不可,只是如果有一天,真的有那么一天,你帮我把这些交给她。也不用跟她说我在什么地方,你就替我说一声抱歉。是我对不起她,让她在外面漂泊了那么久。」 最终,黎静静还是将那盒东西接了过来,也没多说什么,坐了一会之后,就离开了她的房间。 第二天,苏林一大早天还没亮就离开了,后来黎静静去过一次青山寺,她并不在那里,里面的主持说从来不知道有这样一个人。 谁也不知道她去了哪里,去做什么了。 …… 第二天的记者发布会,因为唐立城特别关照过,所以进行的非常顺利,黎静静的表现也特别的好。他们公开了老爷子去世的消息,并不打算再搞追悼会,只因为老爷子生前低调,死后也不稀罕这种虚头巴脑的东西。最后,还以老爷子的名义,在希望工程捐了两千万。 那之后,黎静静几乎每天都要上班,听那些人回报各种事情,她应付的有些吃力,连轴转了大概一两周,她才有喘口气的机会。她跟邢越的婚礼,定在三个月之后的星期天。 这天,刚一下班,就接到了顾景善的电话。 看到这个名字,黎静静恍惚回到了现实。 她站在电梯前,停止,让其他人先下去,等电梯门关上,她才接起了电话。 「餵。」 顾景善听到她这般正经的声音,低笑一声,说:「看样子,你已经习惯了现在的身份。怎么样,大总裁做的可风光?」 黎静静笑,说:「非常累,这总裁也就人前风光,人后心酸的很。都不能做自己想做的事儿,那么久没出现,我差点儿把你给忘了。」 「所以啊,在你快要把我忘记的时候,我一定会适时的出现,让你醒醒神。」 「确实,你这电话一打来,我突然觉得这几周跟做梦似得,这场梦,真心累。」 他咯咯的笑了笑,默了片刻,说:「我的人已经在楼下等你了。」 「正好我已经下班了,我这就下去。」 「我等你来。」他说完,就挂断了电话。 黎静静不由深吸了一口气,心里略微有些紧张和不安,他突然打来电话,应该是有什么事儿要说吧。不知道邢司翰有没有联络过他,这人也是,之前出现的那么频繁,最近却是一点儿消息都没有。 还说约会呢,约的人都不见了。 她不由嗤笑,摁下了电梯,走了进去。 顾景善的司机,把车停在楼下正门口。黎静静给唐立城打了个电话,就上了车。 司机还是那个司机,没有变过。 她想了想,说:「顾景善身边就你一个司机吗?」 她以前是不会轻易跟他们主动搭话的,现在突然主动开口,必然是有什么猫腻。司机抬眸从车前镜看了她一眼,点了点头,说:「是,我是善哥专用的司机,除了善哥我不会给其他人开车,但你是个例外。」 「那顾景善就特别信任你咯?」 他笑了一下,说:「应该吧,我只是做好自己该做的事儿。」 话音落下,两人便没再说话,黎静静摸不透。 快到落园的时候,司机又开口,道:「您只管放心,天很快就会亮。」 随后,车子就驶入了落园,最后稳稳噹噹的停在了屋子门口。司机给她开了车门,将她领到大门口,做了个请的手势。 大门只是虚掩着,她轻轻一推就推开了。 对于这里她并不陌生,熟门熟路的进去,里面很安静,一眼望过去也没什么人,连顾景善的影子都没看到。她行至客厅,转了一圈。又往餐厅的方向看了一眼,只见一桌子的菜,却没有看到主人家,连佣人都没有。 这年过去已经很久了,他的保姆都还没上班么? 正当黎静静兀自出神的时候,顾景善的声音突然在耳边响起,她着实吓了一跳,勐地转身,就看到他近在咫尺的脸,黎静静迅速后退,吓了一跳。他却笑的异常欢乐,说:「怎么?你做贼心虚,看到我那么害怕?」 黎静静狠狠瞪了他一眼,一只手拍着胸口。说:「你知不知道,人吓人吓死人啊?先不说我到底是不是做贼心虚,就算我不心虚,你这样做,我也会被你吓到!」 「干嘛躲起来?」 「谁说我躲起来了。」顾景善笑着走到她的身侧,伸手搭在了她的背嵴上,轻轻的将她推向餐厅,一边走一边说:「我在地下室挑酒,上来就看到你站在这儿一动不动,就诚心过来吓吓你。没想到,你那么不经吓,我以为你的胆子应该很大才对。」 黎静静侧头,看到他说这句话的时候,笑容变得有些不太一样。好像话里有话。 顾景善将她摁在餐桌前,自己则绕过去,坐在了她的对面,餐厅内的大灯亮了起来,照着的这一整桌的菜,更加好看。每一道菜都还冒着热气,看样子应该刚刚做好不久。 顾景善开了手里的红酒,也没那么多讲究,拿了两只杯子倒上,将其中一只放在了她的手边,说:「很久没有一起吃饭了,喝点酒算是助助兴,也算是庆祝你成功当上唐家继承人。」 他举着杯子,黎静静拿起酒杯。与他碰了一下,说了声谢谢。 顾景善喝了一口,就放下了,视线在她身上扫了一圈,笑说;「你穿职业装,到还真是像那么一回事儿。」 「你若是穿西装打领带,你也像个商业精英。谁也不会相信,你是个没读过书的道上大佬。」黎静静打趣道。 顾景善低低的笑了起来,点点头,「人靠衣装马靠鞍。」 黎静静双手叠在桌子上,看着他,说:「你今天叫我过来有什么事?」 「先吃饭,吃完了再说。」他扬了扬下巴,拿起了筷子。 黎静静没多说什么。依他所言,开始无声的吃了起来。 大抵吃到一半的时候,顾景善又敬了她一杯酒,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说:「你还记得我们以前打的赌吗?」 黎静静一挑眉,抬起眼帘,看了过去,「什么?」 「就是最初的那个赌约。」 黎静静回忆了一下,片刻才想起来,就是关于邢司翰是否喜欢她的赌局。 她笑了笑,说:「我记得,这场赌局,是你输了。就是因为你输了,我才坐在这里。跟你吃饭,不是啊?」 「但如果,事实上,是你输了呢?」他笑容淡淡,目光深邃。 黎静静脸上的表情微的一僵,同他对视半晌,才低低一笑,说:「什么意思?」 「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赌注是,如果你输了,你就要死在邢司翰的面前,对不对?」 黎静静抿了唇,一言不发的看着他。他的目光是那般沉静,没有半分说笑的意思。
第155章:安排 「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赌注是,如果你输了,你就要死在邢司翰面前,对不对?」 黎静静闻言,手上的动作一顿,抬起眼帘,一言不发的看着他。 他的目光那般沉静,没有半分说笑的意思,显得十分严肃。气氛一下子就变得有些严峻起来,她放下了手里的碗筷,不自觉的坐直了身子。 两人对视良久,顾景善突地噗嗤一笑,说:「怎么突然那么严肃,心虚了?」 黎静静双手交握,放在腿间,就那样深深看着他,脸上的表情不变,「我以为这场赌局早就过去了,而且事实证明,不是你输了吗?为什么又突然提起来?」 他一只手捏着酒杯,身子缓缓的往后靠,靠在了椅背上,视线落在杯子内暗红色的液体,轻轻晃动,脸上挂着似笑而非的表情。黎静静不认为,他只是突然想到这件事,所以突然提起来,一定是这些天发生过什么事儿。或者,他进来找她过来,就是为看摊牌,她现在这算是羊入虎口吧? 黎静静的脸色微变,可转而想起之前车子上司机跟她说的话,应该不会有什么事儿。除非,那司机又叛变回来了。 沉默片刻,顾景善拿起酒杯浅浅抿了一口,视线依旧落在杯子上,笑说:「我们之间,到底谁输谁赢,其实你心里非常清楚,起码到了今天,你应该比我更清楚。」 「你想说什么?」 「我想问,这个赌,还算不算数?」 黎静静看着他,一时没有回答。脸色变得有些苍白,「那你想让我怎么做?」 「我只问你一句,这个赌注,作不作数。你承不承认,当初邢司翰移情于你。」 他这摆明是在试探她,这个问题不好回答,她不知道顾景善知道了多少,若是按照她之前的性子,应该是要坚定不移的说没有。可是现在,她知道邢司翰的一切都是在伪装,并且他也承认了他在十八岁那年已经移情,所以她若是承认,顾景善应该会察觉到异常。 当然,前提是他还不知道的情况下。 可他今天突然提起这件事,是不是也在间接的告诉她。其实他都知道了,现在是在给她一个机会,一个对着他说实话的机会。 黎静静的内心挣扎万文,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实在是太难了。也许她就应该毫无顾忌的把什么都说出来,这样在顾景善面前,才能够自保。 可是邢司翰那边呢?她会不会因此而惹下一个大麻烦,她是否可以相信,顾景善还能保护她的周全,只要她说出实话。 场面足足静默了十分钟,谁都没有说话,黎静静觉得时间难熬,眼前这些色香味俱全的菜,到了这一刻,再不能引起她的兴致,甚至胃口全无。 她用力的吞了口口水,说:「你就说吧,你想让我做什么,让我怎么做。我现在人在这里,我不认为我还有什么选择的余地。我想就算我说没有,你也不会苟同。对不对?」 「你怎么知道我就一定不会苟同,我想,是你自己心虚,才这样想的吧?静静,你有什么事瞒着我?」 黎静静暗自吸了口气,交握在一块的手越发的用力,指甲用力的掐着指关节,痛,却也能让她的头脑保持清醒。她吸了口气,抬起眼帘。对上他的眸子,笑说:「老实说,这一餐算不算是你给我摆的鸿门宴?」 「不,这是一顿庆功宴。不过你要把它想成是鸿门宴,我也不介意。但最终,你会明白,这一顿饭,对你来说,究竟是好,还是不好。」他突地像是想到了什么,说:「你之前不是让我替你安排流产手术么?我已经给你安排好,下周六先做个检查,然后在安排时间做这场流产手术。」 「流产手术很重要,不能随便,若是太随便了,也会闹出人命的,你说是不是?」 黎静静心头一紧,这话的意思很明显,他是打算在流产手术上做手脚,他是真的打算要她的命。可是她明明早就已经不在乎这条命了,为什么现在却这般恐慌。 为什么呢?大抵是因为最近她感觉到生活有了一丝期望,发现人生并不一定要为别人而活,可以为自己而生。一个人自由自在,想做什么便做什么,不需要顾虑太多。她现在手里有花不完钱的,就算不做唐氏继承人,整天吃吃喝喝,活到寿终正寝,也花不完手里的钱。她可以做她想做的任何事,没有人可以阻止她。 可是她终究是忘记了,她的身后是悬崖,稍不留神,她就会掉进万丈深渊。她根本就没有机会,真正的踏入充满阳光和光明的世界。 「怎么?你又想留下这个孩子了?」见她一直不说话,脸色苍白,低垂着眼帘,不知道在想什么。 顾景善的声音在她身侧响起,她一侧头,便看到他不知何时竟坐在了她的身侧,她都没有丝毫察觉。她愣了愣,干笑了一声说:「当然不是,孩子不健康,我生下来,岂不是害了他。」 「那你在想什么?」 她耸了耸肩,说:「没什么,我只是在想关于把骆一送去国外寄养的事儿,得提上行程才行。不然的话,到时候谁照顾他,我都不太放心。」 「你对这个孩子,倒是挺上心,他可是黎晋华的儿子,我记得你以前非常憎恨黎家一家,怎么对这个孩子,这般用心,还亲自照顾他。随便找个福利院托养,不就行了?」 她笑,并没有看他,只将视线落在别处,笑说:「他毕竟是个孩子,稚子无辜,我报復他做什么。黎晋华如今得到这种下场,已经够了,我也不想再继续报復下去,俗话说,冤冤相报何时了。我若是再伤害了这个孩子,恐怕等他长大以后,就该回来报復我了。我想这份仇恨,到我这里,也该结束了。我也不想成为第二个黎晋华。你就当我是给来生积德吧,我可不想投胎做畜生,我还指望再做一世人,老天爷能眷顾我,让我来生幸福。」 「所以,我决定在我最后的生命里,只做好事。不再去伤害任何一个人。」她说到这里,原本紧握在一块的手突然松开,她缓缓侧头,对上了他的目光,变得认真起来,就这样直勾勾的看着他,良久,才缓缓开口,说:「我要跟你说一件事,关于邢司翰的。」 …… 黎静静从落园出来,夜已经深了。 司机将她送回唐家,她回房的时候,路过书房,发现书房的灯还亮着,便走到房门前。轻叩了两下门,问:「是二哥吗?」 紧接着,门内就传来了唐立城的声音,「进来吧。」 她应声推门进去,只见唐立城坐在书桌前,一只手摁着额头。在公司这些天,她看的出来,唐立城是真的一心一意的在为公司做事,他走的每一步,都是为了让唐氏更加进步,而不是故步自封。 他确实应该当这个继承人,说不准,唐氏在他的手里,会更好。不管以后这个家,是否继续姓唐。 「这么晚。还是忙工作的事儿?」 他笑了一下,说:「我在看企划部对这一整年的计划,不是特别满意,我明天会跟你讨论。」 「不用了,一切都由你决定就行了,毕竟整个唐氏的运作,你最清楚,而我半路出家,哪里有那么大的能力做这个女总裁。只会搅和罢了,而且我也不想当个傀儡皇帝……」 「慢慢学就是了,总要有个过程。」不等黎静静继续说下去,唐立城带着浅淡的笑,用温和的语调宽慰。 黎静静看了他一眼,自从那一日早晨他说她会帮她开始,他便是真的用心的在帮助她。教她做事,带她在唐氏上上下下视察,让她了解一切。也尝试着一些小的项目,让她自行决定。 唐立建和赵欣在苏林走后的第三天就搬了出去,现在整个唐家,也就他们几个人,冷冷清清,再不似曾经那般热闹,略有些萧条之意。 黎静静说:「算了,我知道自己的资质。对了,上次我说要给骆一找寄养家庭,怎么样了?有没有消息?我想近几日把他送出去。」 「噢,已经找了三四家了,正准备拿给你看。我以为你不着急,最近事情又多。所以一直搁置了。怎么突然变得那么着急?」 「你也说了现在事儿忙,我没有时间照顾他,他虽然还是个孩子,但有些行为处事上,总该要家里人来教。我实在没时间,也教育不好,所以我想,找个有素质的家庭,那样的话,对他的未来,也有好处,你说是不是?」 唐立城兀自点了点头,说:「那我明天就把资料发给你,你好好斟酌一下。」 黎静静点了点头,她看了唐立城一眼。想了想,便拉开椅子,弯身坐了下来,一本正经的看着他,说:「我还有一件事想跟你说。」 唐立城见她这样严肃,同样一脸认真的看着她,说:「你说,能帮到的,我一定会帮你。」 「这些日子下来,我知道你是真心在帮助我,不管是不是因为我撞见了你和大嫂的事儿,不可否认,你是真的用了心思,想要栽培我当这个继承人。其实我原本以为,你只是说说。你一定会想尽办法的把我从继承人这个位置上踢下去,甚至把我踢出唐家,或者,做一些极端的事儿,以绝后患。但你并没有,原因,我不知道。就当是我运气好,真的碰上了一个好哥哥。」 唐立城微微一顿,不过这话都已经说开了,他便也不再纠结,淡淡然一笑,说:「是因为你撞见了我和赵欣的关系,如果不是因为这个,你就会被我架空,做个真正的傀儡皇帝。」 黎静静只是笑了笑,并不生气,点了点头,说:「也是应该的,我确实没有资格坐这个位置。我的母亲跟其他女人不一样,她是被强迫才怀上了我,当然,她自己也不是个什么好东西。所以怨不得任何人。我虽是老爷子的女儿,但也只是有血缘,没有任何感情。所以对我来说,这个家,跟我没有任何关系。你们的事儿,我也一点也不想管,不想参与,所以你大可以放心,你和大嫂的事儿,我会守口如瓶,甚至会把这个秘密带进棺材,永远不会让他见光。」 唐立城微微敛了神色,深深看了她一眼,察觉到一丝异常,问:「发生什么事了吗?如果发生什么事儿了,你可以跟我说,不管老爷子跟你的母亲是怎样生了你,到了今天,你总归是唐家的人,始终是我的妹妹。我会照顾你。」 黎静静听到这句话,只觉鼻子一酸,她曾以为的这些个牛鬼蛇神,其实总有善良的一面,她怎么也想不到,能从唐立城的嘴里,说出这样的话。也许,他们这些人,并没有她想像中的那么恶劣。 她感觉到眼眶发热,迅速的低下了头,笑了笑,说:「谢谢,谢谢你这样说,不管是否真心,你能对我说这句话,我都感到十分高兴。长得那么大,除了真心疼爱我的奶奶,我从来没有感受到一丁点儿的家庭温暖。在这里,你倒是让我感觉到了一回,真是谢谢。」 她深吸一口气,再次抬头,脸上挂着灿烂的笑,说:「你放心,我没什么事儿。就是过一段日子,我可能要去个很远的地方,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回来。这个继承人的位置,我会还给你,不过不是现在,现在呢还是要麻烦你,像以前一样,努力的帮我做事,认真的教我一些商场上的门道,为人处世的方法。」 唐立城微的拧了一下眉,「你要去哪里?」 黎静静站了起来,冲着他眨了眨眼。说:「这是个秘密,暂时不能告诉你。好了,时间也不早了,事情是做不完了,你也早点休息,保重身体。」 她说着,转身走到了书房门口,突地停了下来,像是想到了什么,回头看了他一眼,说:「有句话不知道当讲不当讲,算了,还是说吧。其实人活一辈子很短的,如果你跟大嫂是真的有感情,我倒是觉得可以开诚布公的说出来,不然你这一辈子,躺进棺材了,也会有遗憾的。并且,就算死了,带着那样的身份,你们也不能在一起。」 「当然,如果是其他原因,那就当我没说好了。」 她说完,就直接推开门走了出去。 回到楼上,骆一正坐在小床上看漫画书,看到她回来,就立刻将书藏了起来,然后躺下,假装睡觉。 黎静静故意板起一张脸,说:「我都看见了,你还装什么蒜。谁睡觉,开那么亮的灯呀,看什么书呢?这么偷偷摸摸的。」 话音落下,骆一便小心翼翼的睁开了一只眼睛,瞅了她一眼,然后老老实实的坐了起来,将藏在枕头下面的漫画书拿了出来,递给她,说:「我是在等你回来,我就怕自己会睡着,所以才看这个打发时间的。」 啧啧这理由倒是说的冠冕堂皇,黎静静伸手弹了一下他的脑门,说:「谁让你等我回来了,我从来就没有让你等我回来,我都是让你先睡觉的好不好。」 「那不成,我要是先睡了,你回来我就又醒过来了,这样不好。睡觉一定要一觉睡到大天亮。」 「谁教你的这些?」 骆一不说,只是将漫画书放在了一旁的床头柜上,然后乖乖的躺下,盖好被子,说:「姐姐,你什么时候送我去上学啊?我整天待在家里,好无聊。」 黎静静想了一下,将外套和包包放下之后,就走到了他的床边,弯身坐了下来,说:「我准备把你送去外国念书,你说好不好?」 骆一先是顿了一下,然后说:「好啊,我们一起去吗?」 「不是,你一个人去。」她摇摇头,一脸认真的说。 骆一抿了抿唇,并没有太大的反应,似乎已经料到了这样的结果。他垂了眼帘,黎静静一眼便看到了他眼里的泪水,他憋着嘴,好一会,才哽咽着开口,说:「姐姐,你这是不要我了,是吗?」 「不是,是因为我这里工作忙,我没有办法好好教育你,所以我要找一个更好的家庭。代替我来好好的教育你,这样你才能快乐的成长。我一有空就会来看你的。」 他仍然紧咬着下唇,眼泪已经下来了,他摇摇头,说:「你不会,你不会来看我的。」 「你怎么可以不相信我呢?」 他依旧说:「你会再来看我了。」 他一边说,一边哭了更凶。 黎静静低的嘆了口气,就知道事情会变成这样,她抽了两张纸巾,给他擦眼泪,说:「你是个男孩子,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的,你怎么那么爱哭,还喜欢耍性子。你看看,你待在我身边才多久,就变得这么软弱了!你若是一直待在我身边,以后八成就是娘娘腔。并且还是脾气很坏的娘娘腔。」 他哽咽着,问:「什么是娘娘腔?」 黎静静一愣,当即被他给气笑了,摇了摇头,说:「就是明明是个男孩子,做出来的举动就跟女孩子似得。」 「我不是女孩子,姐姐,你相信我,我长大了,也可以保护你的。」 「我知道,我当然知道。但前提是你得先长大,对不对?」 他一下坐了起来,小小的手紧紧的捏住她的,急道:「姐姐。你就等等我,我很快就会长大的,我每天保证不再挑食,今天保姆阿姨说我长高了,我正在长大呢!」 黎静静摸摸他的头,低声说:「骆一,不要让姐姐操心,好不好?听姐姐的话,好不好?我给你的一定是一条最好的路,我希望你将来是个善良而优秀的人,并且心理健康,积极向上。你就听话,好不好?算姐姐求你了,行不行?」 两队对视片刻,骆一的神色渐渐软了下来。低下了头,说:「一定要这样吗?」 「一定要。」 他抿了一下唇,问:「那你什么时候送我走?」 「快的话下周吧,我会帮你安排好一切。」 他低着头拧着手指,咬了咬唇,没再说什么,「那我睡觉了。」 「嗯。」黎静静看着他自己躺下,盖好被子,这才起身,拿了换洗衣服,去了卫生间。 夜里睡觉的时候,黎静静便能听到旁边传来一阵阵轻微的啜泣声,她没理会,就装作没听到。只侧着头,透过窗帘的缝隙看着外面。彻夜未眠。 之后的日子,依旧如往常一样,上班打卡,忙的团团转。 给骆一找的人家,是美国华侨,女主人不能生孩子,就准备领养一个。唐立城找人把那家人的底细全部都查的清清楚楚,身家清白,没有什么不良嗜好,打听过后,夫妻两的口碑也不错,都是大学教授,品行自然是不错的。 黎静静跟他们通了几次电话,就定了下来。 之后,她就找赵欣一块去置办了一些东西。全是都是给骆一准备的。 原本她还打算带骆一去见一见小迪,谁知道赶上他们去帝都做手术,也就错过了。她只给甘梨打了个电话,说了一声。 送骆一上飞机之前,她带着孩子去医院看了看董宜琳。 骆一还是忍不住哭了起来,并拉着黎静静的手,可怜巴巴的问她,能不能不走。 「骆一,你妈妈最大的愿望就是看着你快乐健康的长大,等你长大之后,可以随时回来,我有空,也会随时带你回来这里。骆一,你要相信我,我绝对不会害你。」 最后。骆一还是乖乖的上了飞机,由唐立城陪着他过去。 看到骆一进了安检的瞬间,黎静静忍了许久的眼泪,才终是控制不住落了下来。 她始终相信,这是最好的安排。 她在机场站了很久,才回去。之后的日子,她的生活,就变得越发的单一,公司和家,两头跑。 大概半月之后,她没有跟任何人交代,离开了唐家。 三天之后,唐立城却收到了她不幸生亡的消息。 事情来的非常突然,没有任何预兆,让所有人都打了个措手不及。 唐立城去医院。人确实是黎静静,躺在太平间里,看上去没有丝毫生气。
第156章:葬礼 唐立城站在黎静静的身侧,目光落在她的身上,久久没有转开。 一位医院的工作人员站在旁边同他说明黎静静的死亡原因,给她做流产手术的时候,发生意外,送来医院的时候,已经晚了,医生已经尽力抢救,最后十分遗憾。 赵欣站在一旁,问:「她是在哪儿做的流产手术?」 「这我们就不知道了。」 「那送她来的人呢?」 「我问过急症室那边,人是被一个计程车司机送来的,司机说她是在路上拦的车子,上车没多久,人就晕过去了。」 赵欣还想说什么的时候,唐立城出声打断,「好了,先安排一下,把人弄回家再说。」 「可是……」赵欣还想问个清楚,可唐立城的眼神递过来,她便闭上了嘴巴,轻轻推了一下身边的唐立建,低声说:「咱们去办一下手续。」 赵欣他们离开之后,唐立城又走近了一点,伸手轻轻摸了摸黎静静惨白的没有半点血色的脸,指尖触碰到皮肤,冰凉一片。 唐立城将黎静静的遗体带回了家,第二天就对外宣布黎静静死亡的消息,不过并没有公开死亡的原因。黎静静的丧事办的很简单。 甘梨在电视上看到这个消息,完全不敢相信,手里的饭盆一下掉在了地上。忘记付钱就迅速的沖了出去,回到了医院,正好碰上从病房内出来的傅靖州。 她一把揪住了他的衣服,瞪大眼睛,看着他,说:「静静……静静她……」 她抖着嘴唇,怎么也说不出那个字,一张脸变得煞白。 「你冷静点,慢慢说,黎静静又怎么了?」 「刚才,刚才我在外面买饭的时候,电视新闻说,唐氏新一任的主席在昨天夜里。意外身亡。唐氏新一任的主席,不就是黎静静吗!」 「你会不会弄错了,这怎么可能。」 「不会,我绝对不会弄错,新闻上还放了照片,说是唐氏最年轻,也是有史以来第一位女性继承人。我怎么会弄错!你!你打电话回去问问,到底是怎么回事?这人好端端的怎么会突然就没了!你不是说,邢司翰在保护她的吗?既然有邢司翰在保护,她怎么会就这么死了呢!」 傅靖州一把扣住了她的肩膀,让她保持冷静,「你先不要那么着急,我现在就去打电话。对了,有个好消息要告诉你。刚才医生进来跟我说,小迪的手术做的非常成功,小迪也醒了。你现在这个样子,是想吓死她呀?好好恢復一下,进去看看她,刚一醒来,就一直念叨着妈妈。」 甘梨闻言,笑了一下,眼底悲喜交加,情绪一时转换不过来,「是吗?那真是谢天谢地,太好了。」 说完,她又立刻催促,「你快去打电话,快点!」 那模样跟精神分裂似得。 傅靖州点了点头,就去附近的窗户口,拿出手机,给邵启越打了个电话。但是打了好几个都没通,他就转而给自己的助手打了个电话,询问了一下情况。 助手说,整个人兴港城今天一直都在说这事儿呢。唐氏的股票都因此跌停了,所以事情应该是真的,消息是从唐家内部传出来的,不会有错。 傅靖州听到他这样斩钉截铁的回答,也有些反应不过来,愣了好一会,助理在电话那头叫了他好几声,他才反应过来。「你仔细去查一查,到底怎么回事,人是怎么死的,查到了立刻给我打电话。」 随后,他又连续给邵启越打了好几个电话。 直到下午两点的时候,邵启越才回了电话过来。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黎静静怎么就死了?这也太突然了吧!是不是闹乌龙了,还是有什么其他猫腻,她不可能死的呀。」 邵启越沉默了片刻,说:「当时人是送来我们医院的,人从急救室拉出来的时候,我还看到了,确实是黎静静没错。」 「那阿翰那边呢?」 「还不清楚,我给他打过电话,他没接,不知道是怎么个情况。」 傅靖州还是不怎么相信,这太突然了,不久之前,两人还在偷偷约会,这会人没了,怎么可能呢! 邵启越随口问了一句,「你那边怎么样了?小迪的手术还成功么?」 「很成功。」 「那恭喜你。」 傅靖州勉强的扯了一下嘴角,笑的并不自然,「谢谢,回来请你吃饭。」 默了一会,他又说:「有什么消息,你第一时间跟我说,你也知道甘梨跟黎静静是好朋友,她很紧张这件事,刚才看到新闻,吓的脸色都白了。如果这里头有什么绕绕弯弯的,你一定要跟我说,我好让她放心,别那么担心。」 「知道了。」 刚挂断,他的助手就打来电话,把打听到的事儿,跟他简单的说了一遍。 他回到病房,甘梨一下转头,漆黑的眼睛直勾勾的盯着他,小声的说:「怎么样?」 「还不是很清楚,等消息吧。你放宽心,我相信她没那么容易会死的。」 甘梨第一次冷了脸,说:「什么叫没那么容易死?一个人要死多容易!」 小迪这会睡着了。 傅靖州立刻握住了她的手,蹲在她的面前,温声说:「我知道,我只是说,不要把事情往最坏的方面想,我相信阿翰是不会让她这样轻易死去的。阿翰若是真的不问不管,黎静静早就已经死了一百次了,不用等到今天,死的这样随便,你明白吗?」 甘梨看了她一眼,又转头看向了躺在病床上熟睡的小迪,想了想,说:「要不,我明天坐飞机回去,我想去看看,不管是不是真的,我都想去看看。」 「可是你一个人回去,我不放心。」 「我不是小孩子了。傅靖州,我一个人在外面漂泊六年,什么样的苦头我没有吃过,什么样的情况我没有碰到过。我早就不是那朵温室里的花朵了,我没那么娇弱,我自己可以的,你放心。」 傅靖州略的蹙了一下眉,「要不我回去,你在这里照顾小迪,我怕小迪看不到你,会闹的。」 甘梨摇了摇头,说:「不会的。我会提前跟她说好,小迪很乖,也很听话,不会闹的。你就让我去吧,静静也算是我现在唯一的朋友,而我也是她唯一的一个朋友,我不去看她,我心里不安。」 傅靖州看她这般坚持,也只能点头,说:「好,我会帮你安排好,下了飞机就会有人来接你,我再跟邵启越说一声,让他陪着你。」 她笑了笑。抽出被他握在掌心里的手,轻轻的搭在了他的手背上,然后轻轻握住,笑说:「你这是把我当小迪么?你可别忘了,小迪是我一手养大的,虽然我不是什么女强人,但我很独立,可以独立的扛起一片天。有句话不是说了么,女子本弱,为母则强。」 傅靖州扬了一下唇,点了点头,说:「是是是,你最强。」 她也跟着扬起了唇。 …… 是夜,邢家大宅。 邢司翰从楼上下来。邢越此时就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听到动静,回头看了他一眼。 静谧了空间里,瞬间就响起了他的笑声,那是一种幸灾乐祸的笑声。 他当即停了一下步子,冷眼看了过去。邢越不但没有收敛,反而笑的越发的猖狂,站了起来,手里拿着两个杯子,走到他的跟前,将其中一杯递给了他,笑说:「听说黎静静死了,恭喜啊。没想到,报应来的那么快。你努力想要保护的人,就这么死了!真是惨兮兮噢。就差一点,就差那么一点点,她就要嫁进邢家了,回到你的身边了,可惜啊,就这么死了!」 「滚开。」他冷声说,声音里没有丝毫起伏,冷的彻骨。 但邢越却死猪不怕开水烫,仍横在他的面前,说:「怎么样?是不是特别痛苦?你最后还是斗不过顾景善,邢司翰你输了!你输的一败涂地!到最后,赢的那个人,能笑到最后的那个人。还是我!」 「是吗?」他冰冷的目光,横了过来,视线在他手上的酒杯上扫了一眼,然后伸手拿过了其中一杯,一下泼在了他的脸上,「你不要找死。」 邢越闭上眼睛,脸上挂着小丑一般的笑容,舔了舔嘴边的酒,吧唧了两口,「这酒味道真不错,是我这么多年以来,喝过觉得最好喝的酒。后天黎静静出殡,我作为未婚夫,一定会去送她一程。要不要我替你上一炷香?」 话音未落,邢司翰便一拳头搭在了他的脸上,邢越一个踉跄,终究是没有站稳,一下跌坐在了地上。如今,他整个人抽骨如柴,像个一击即碎的陶瓷娃娃。 他先是闷哼一声,然后咯咯的笑了起来,抬手擦了一下嘴角的血迹,旋即往边上呸了一声,吐了口混血的唾沫,转而,脸上的表情就狰狞了起来,指着他的鼻子。说:「你这辈子都不会有好下场!你在乎的人,喜欢的人,都会因为你而死!都会不得好死,下十八层地狱!」 「像黎静静那种女人,就应该被人先奸后杀,杀了再奸!砍掉手脚,让她死无全尸才好!你这样的死法,太便宜她了!应该把她的尸体弄回来,好好折磨,让她不能投胎重新做人!」 邢司翰一脚踩在了他的脸上,脸上的表情倒是没有太大的变化,只是眼底涌起了阵阵波涛,「你信不信我拔了你的舌头!」 「呵呵呵,恼羞成怒啊?没关系,我现在不怪你,你对我做过的每一件事,我都牢牢的记在心里。很快,很快我就会把这一切都还给你!绝对不会对你手下留情!」 他冷然一笑,蹲了下来,收回了脚,伸手一把掐住了他的脖子,说:「你以为顾景善赢了,就等于是你赢了吗?邢越,你可真是天真。你以为黎静静死了,你就有机会翻身了?你错了,黎静静死了,你的好运也就到头了!你好好期待一下,等着你的会是什么下场。」 说完,他就站了起来,整了整衣服,迳自的离开了大宅。 大门口已经有车在等着他,司机见他出来,便下车给他拉开了门。 他正要过去,周江走了出来,低声说:「翰哥,我跟你一块去。」 「不用了,我自己去。」 「可是……」 「回去看好邢越。」 说着,他就大步过去,毫不犹豫的上了车。 一栋位于山坳内的别墅,灯光通明,车子停在别墅前,邢司翰推门下车,行至门前,不等他摁下门铃,门就从里面打开。叶水生见着他,冲着他微微一笑,「来了。」 邢司翰的神色看起来有些疲倦,眼睛里布满了血丝。 他脸上没有什么表情,轻点了一下头,便走了进去。 叶荣霍就坐在客厅里,不止他一个人,还有其他几位,看起来应该是他的手下。 「大哥,阿翰来了。」叶水生说。 叶荣霍放下了手里的茶杯,抬起头,脸上满是微笑,对着他做了一个请的手势,说:「坐吧,就等你一个人了。」 「不好意思,出来的时候遇上一点小麻烦,耽搁了一会,来迟了,让大家久等。」 「没关系,也没有等很久,而且在等你的过程中,我们也没有闲着,有些事儿,大家都已经商量好了,就等着你点头了。」 邢司翰垂着眼帘,浅浅一笑。说:「霍哥,您真爱说笑,这里是您说了算,您觉得可行,只管吩咐我就是了。」 「其实关于,黎静静的死,我也感到很遗憾,我没有想到顾景善会做的那样利落。是我疏忽了,我说过要保护好她,是我没有做到,你不会因此而责怪我吧?」 「怎么会,说到底是顾景善做的,想来他在做这件事的时候,应该已经知道了一切,所以才会避开了我们的眼线,以此来示威的。」 叶荣霍伸手一下搭在了他的大腿上,轻轻的捏了捏,说:「你放心吧,我会帮你报仇的。咱们一定要让顾景善付出代价!」 邢司翰眸色渐深,沉沉的说:「是!我一定会让他付出代价!」 沉吟片刻,叶荣霍突然说:「不过我始终是没有看到黎静静的尸首,不如这样,后天是她出殡的日子,我让人把她的尸体弄回来。你看如何?」 邢司翰微的一顿,并没有立刻开口。 「我也是怕顾景善使诈,万一紧要关头,他突然把人拿出来威胁你,你说你是救还是不救?所以,这事儿,毕竟要弄的清清楚楚,不能有半点马虎。怎么?你觉得这样不妥?」 不等邢司翰开口,叶水生说:「大哥,这样做会不会太多此一举了,人家唐家也不是什么小门小户,要把尸体偷回来,也不是那么简单的事儿。还不如叫人亲自去看一看,亲眼看着人推进焚化炉就好了。」 叶荣霍笑了笑,说:「你啊你,在道上混了也有些年头了,怎么还是这样毛躁。我这叫以防万一,更何况,我相信,阿翰也不会希望自己心爱的女人,这么快就被焚化,对不对?你还没有好好的见过她最后一面呢,我该成全你。」 「你便按照我的意思去做,只许成功,不许失败,知道吗?」 「知道了,大哥。」叶水生应了下来。 可叶荣霍的目光却直勾勾的盯着邢司翰的脸,似乎在等带着他的回答。 邢司翰并没有看他,脸上也没什么笑意,沉默良久,才点了点头,说:「好,都依照霍哥的意思去办。」 「有句话说的好,生不能同床,死也要同穴。这丧事,由我来帮她办。」 …… 甘梨是在黎静静出殡的前一天回到了兴港城,傅靖州通知了邵启越,他问了航班信息,恰好有空,也就亲自过来接人。甘梨见到他,出现在机场大门口,略有些诧异。 但还是十分礼貌,「真是麻烦你了,都跟他说了,我自己可以,还要那么麻烦你。做医生又忙又累,有休息的时间。应该在家里睡觉才对。」 甘梨以前跟这些人都是认识的,还算熟悉,可如今再见面,总归还是有些尴尬。 邵启越说:「正常,他一直以来就不放心你一个人,不管你多能干,他总是想尽办法的保护你。你就由着他吧,这事儿是习惯,怎么说都没有用的。」 甘梨垂了眼帘,轻点了一下头,也没多说什么。 随后,两人就一块回了市区。 邵启越带着她吃了晚餐,就送她回家。第二天一大早就过来接她。 甘梨专门挑了一件黑色的衣服,神情异常严肃,拉开车门坐了进去。她系好安全带,侧头看了他一眼,说:「黎静静真的死了?」 他点了一下头,「应该是真的。」 「到底是为什么?」 「医院这边说,她被送过来的时候,已经晚了,大出血。不知道是谁给她做的流产手术,也算得上是一起医疗事故,当然这是明面上的说话,但她到底是怎么死的,唐家的人不准备尸检,所以也不知道。」 「他们没有追究吗?」 邵启越摇了摇头。 甘梨冷然一笑,说:「终究不算是一家人,他们怎么会把黎静静的命当成是命。他们也许巴不得她早点死了算。」 「你倒是很关心她。」 「我是她唯一的朋友了,我若是不关心她,她也就太惨了,你觉得呢?」 邵启越侧头看了她一眼,说:「其实不止你一个人关心她的。」 甘梨知道他的意思,不止是她,还有一个关心黎静静的人,是邢司翰。呵,若真的关心,她现在应该就不会死了吧。她什么也没说,只冷然一笑。 车子到达唐家的时候,殡仪馆的车正好到门口,工作人员将棺材从里面抬了出来。 冷冷清清,黎静静生前没有朋友。也没有亲人,她死了,连过来送她最后一程的人都没有。唐家的人也是零零落落,并不齐全。 看到这样的场景,甘梨的眼泪忍不住落了下来,人活着的时候,不觉得心酸,死后才真正让人觉得心酸。一个人活在这个世界上,有一天死了,都没有人发现。 就算有人发现,也没有人替她收尸。 唐立城看到他们,问了一句,「你们是?」 「我是静静的朋友,我可以跟你一辆车吗?」甘梨说。 他倒是没有巨人于千里。点了点头,「可以。」 一路上,车子都开的极其平稳顺利,并没有任何异常的情况。 纸质的棺材的上方有一个透明的小窗户,可以看到躺在里面的人,甘梨就坐在这一头,黎静静的脸呈青白色,脸上应该是上了妆,看起来有点诡异。 看到她脸的那一瞬间,甘梨就泪崩了。 到这一刻,她才真正相信,黎静静是真的死了。 她小声的哭了起来,其实她很想追问,为什么不把事情追究到底。可看着唐立城冷漠的脸,她也就没了追问的心思,越问只会越生气,越难过。车子快到殡仪馆的时候,前方,后侧都发生了严重的车祸,甘梨听到了动静,往外张望了一眼,并没有关注太多。 到了殡仪馆,黎静静的遗体只停留了大概十分钟的时间,殡仪馆的工作人员就过来拉人,走到焚化室门口的时候,甘梨看到一个男人站在那儿。 她认得,那是顾景善。 由着人少。顾景善在后面跟着他们一块进了焚化室,倒也没人阻拦。 甘梨忍不住回头看了他一眼,他的神情冷漠,脸上并没有太多的表情,视线就落在黎静静的身上。 甘梨不是第一次见这样的场景,可她是第一次不敢看这样的场面。 黎静静被推进去的时候,她迴避了,她只看到那口纸质棺材被放在铁板上,就等着推进去。 半晌,她才听到一丝动静,再回头时,便看到工作人间,将棺材连带着人一块推了进去。她的眼泪一下子落了下来,人活着一辈子。不管是快乐,还是痛苦,最后的结果都是这样。 她的眼泪再也止不住,看着那熊熊的大火,低声说:「希望你下辈子能够得到真正的幸福。」 她的余光瞥见顾景善,他就那样直挺挺的站在那儿,一动不动。由于他是背对着她的,所以甘梨看不到他的表情。 后来出了殡仪馆,上山的时候,她就再没见到顾景善的人了,同样,她也没有看到邢司翰出现。 这天的天气异常的灿烂,阳光让甘梨觉得分外刺眼。 …… 当天夜晚,叶水生和叶荣霍一同坐在书房内喝茶,叶水生说:「我亲眼看到黎静静被推进焚化炉的,不会有错。」 叶荣霍面色沉沉,略略蹙了一下眉,低声说:「为什么顾景善也会出现在那里?」 「他应该是不想让邢司翰送黎静静最后一程,甚至连最后一面都不让他见。」 「是吗?」
第157章:祸福与共 黎静静死了,兴港城依旧如往常一样繁华热闹,太阳依旧每天东升西落。唐氏企业没有任何动盪,股价还连着涨停三天,虽然黎静静去世,导致唐家和邢家的联姻泡汤,但两家在生意上的来往倒是越发的频繁。黎静静死后没有多久,两家便宣布合作了一项庞大的工程。 每个人依旧有条不紊的过着自己的生活,并没有因为黎静静的死亡而又任何变化。 在黎静静死之前,黎晋华被关进了山上的狗洞里,门从外面被封死,每天就安排两个人,给他送饭。起初的时候,他还会大喊大叫,企图引起别人的注意,想要逃出升天。然而,日復一日,他的喉咙喊到嘶哑,也没有任何回应。后来,他也就放弃了,坐在那小窗户的下面,看着那四方的天,再也没有说过一句话。 小迪做完骨髓移植手术之后,恢復的很好,甘梨几乎是全身心的在照顾她,等她身体恢復的差不多,她就帮她找了个不错的学校,开始过正常人的生活。 而她也不是每天都待在家里,只依靠着傅靖州生活,她去外面找了份文职工作,工资不是特别多,但是朝九晚五,日子倒是过的很充实。她又开始重新认识朋友,开始好好的打理自己,整个人慢慢的恢復了曾经的自信。她赚了工资,基本上一半留着给自己用,另一半则会打进另一张卡里。 这些钱,她是准备还给傅靖州的。 虽然她知道,她欠他的钱,恐怕这辈子都还不完,但是能还多少是多少,总归是不想欠他的。 小迪上小学二年级的时候,傅靖州准备跟甘梨復婚。 他并没有太多的准备,那天晚上小迪去学钢琴,甘梨做着面膜。在客厅里看电视。他一回来,就兀自走到她的身边,弯身坐了下来。 甘梨侧头看了他一眼,说:「小迪今天去学钢琴了,九点才能回来。」 「我知道,我估计趁着她不在的时候过来的。」 「有事?」她拿掉了脸上的面膜纸,划拉了几下之后,就丢进了垃圾桶里。甘梨虽然没了子宫,但她一直有在吃药,保养上也下了不少功夫,大抵是整个人的精神层面提升了,如今,她整个人看起来,似乎比以前更好。 傅靖州咳嗽了一声,说:「找个时间。我们去一趟民政局。」 「做什么?」她问,她这并不是明知故问,是真的询问,眼里还带着疑惑,那是真的疑惑,而不是装出来的。 傅靖州顿了一下,旋即笑了笑,说:「你说去民政局做什么?去民政局还能做什么?」 甘梨眼珠子一转,当即便清楚了他的想法,摆摆手,说:「不去。」 「为什么不去?」傅靖州一下坐直了身子,这又不是去逛街,去买东西,怎么能这样随意的说不去! 她笑了一下,说:「现在这样挺好的,我又不要那本证,我现在其他什么也不想,我只想好好照顾小迪,陪着她开心健康的成长。其实,如果你碰上什么好的对象的话,不用管我们母女。」 傅靖州愣了愣,甘梨的神情淡淡的,说这番话的时候,甚至眼睛都还看着电视屏幕,似乎并不放在心上,也根本没有放在心上。话音落下,屋子里有片刻的沉静。 「你知不知道你自己在说什么?」他憋了半天,却只憋出这一句话,他到底也有些拉不下面子。 甘梨的目光依旧落在电视屏幕上,轻轻的点了点头。说:「我当然知道我自己在说什么,其实早就想跟你说了,只是小迪在也不是很方便,一拖再拖就拖到了今天。」 电视声音戛然而止,甘梨不由皱了一下眉,不得不收回视线,看向傅靖州,默了一会,嘆了口气,学着他的样子,坐直了身子,紧紧盯着他的眼睛,说:「我是说认真的,我知道你是个很负责的男人,但是我不想用责任来套住你,人这一辈子说长不长说短不短,若是真的一点爱情都没有的,我们彼此都会很难熬。那样一来,这婚姻就真的成了坟墓了。我也明白,你肯定不会放着我不管,其实我没有你想的那么弱,曾经我自己在外面的那六年,我不是还是好好的活过来了吗?就是苦一点,但现在有你这个家人,你在工作上稍微帮我一下,弄个地方给我住的话,我想我会过比那时候好很多。」 「你可以把我当成是你一个远方的妹妹,不需要太多的关怀,只要我寻你帮忙的时候,你能稍微帮我一把,这样也就足够了。不一定说,非要变成夫妻。我不想拖着你,耽误你的幸福。」 傅靖州瞪着眼睛,直勾勾的看着她,半晌,说:「甘梨,我们孩子都有了!」 「我知道,毕竟我们曾经是夫妻嘛。小迪肯定是要跟着我的,你以后还会有自己的孩子,可我就只有小迪这一个孩子,我这后半辈子不会想别的,我只有一个目标,就是教育好小迪。你也可以放心,只要你想的话,随时都可以过来看她,甚至带着她出去玩,跟她单独相处,都没有问题。就是别把她从我身边抢走。」她说到这句话,便做出了乞求的样子,双手合十,抵在胸口。 傅靖州紧抿着唇,一言不发的盯着她看了很久,突地站了起来,居高临下的看着她,说:「你已经决定好了?你确定不跟我去民政局。」 她点了点头。 「好!好!好!你好样的。你是不是觉得你现在有一份工作,就可以脱离我自力更生了?」 甘梨闻声,略微愣了一下,还有这种说法? 「甘梨我告诉你的,你的这份工作还是我帮你搞定的!你以为在这兴港城,若是没有我在你身边保护你,当你的后盾,你认为你能在这里待下去吗?你知不知道当初你们甘家做的那些个混帐事儿,有多少人恨毒了你们,要是让那些人知道,你回来了!你以为你能过上那么安分的生活?你!你!你真是个没有良心的东西!」 说完,他就拿起了车钥匙,愤愤然的离开了,只留下甘梨一个人坐在客厅的沙发上,一脸茫然。 她没有良心?甘梨觉得自己太有良心了,若是真的没有良心,她大可以同意跟他復婚,就这样赖着他一辈子!就是因为有良心,她才拒绝的。 结果那天晚上,甘梨出去接小迪的时候,钢琴老师说。在半小时之前,已经有人把孩子接走了。 随后的三天,她完全见不到小迪,工作上也频频出现问题,终于在一周之后,她被人给辞退了。最可笑的是,她回家,拿钥匙开门的时候,门锁竟然被换了! 傅靖州这是准备要赶尽杀绝啊! 她连着给傅靖州打了三天的电话,他一个都没接,想去公司找他,又有些犹豫。就这样,她住在旅店,一直到她身上的钱全部花光。 她从旅店退房出来的时候,天灰濛濛的。下着小雨,她没有伞,便只能躲在屋檐底下。手机也已经熬到没有花费了,根本打不出去。她像极了一条流浪狗,可怜巴巴的走在细雨中,漫无目的,不知道该去哪里,也不知道该做什么。 她也尝试着找工作,每次第一天做的好好的,第二天老闆就把她给轰出去了,像是轰瘟神似得。她想一定是傅靖州在背后搞的鬼。 最后,走着走着,她还是回到了别墅,别墅内亮着灯。她略微蹙了一下眉,很犹豫了很久。还是上前尝试的摁了一下门铃。 门铃摁下之后,她有些紧张,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她其实挺害怕,开门的是个陌生的女人。 然而,等了很久,眼前紧闭的大门才缓缓的打开,只见傅靖州穿着家居服,站在门内,看着狼狈到极致的甘梨,双手抱臂,冷然一笑,说:「做什么?」 「你到底想干什么?」她问。 「你不是很能干吗?你不知可以独立生活不需要我的照顾吗?那你来这里做什么?」 甘梨紧紧的盯着他,觉得这男人没有良心,她咬着牙。愤愤然的说:「傅靖州,你没有良心。」 「我没有良心?」傅靖州冷哼了一声,一步走到外面,虚掩上了身后的大门,「我要是没有良心,我才不会管你的死活!也不会抗下你丢给我的那些个债务,到今时今日,我甚至还要跟你复合!甘梨,你才是最没有良心的东西!你坑了我那么久,最后竟然还敢跟我说,你不需要我的照顾,你自己可以过的很好!」 「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你没有我,你过的好吗?」他努力压低声音,用手指狠狠的戳着她的胸口。 甘梨不由往后退了一步。眼眶不自觉的红了起来。 傅靖州一脸的怒火,「既然你那么有本事,你就不要再来找我,永远都不要再来找我!」 她紧咬着牙关,死死的瞪着他,好一会之后,深吸了一口气,说:「好!你把小迪还给我,我一定不会再来找你!还有这张卡你拿着。」她说着,从包包里拿出了一张银行储蓄卡,塞进了他的手里,眼眶微微发红,「这是我这些日子工作存在来的钱,就算到了穷途末路的时候,我也没有拿出来花过一分。这些是我还给你的钱。你不用说,我也不知道,远远抵不上你帮我还的那些债,做的那些事。但我告诉你,只要我甘梨还有工作能力,我就会一直还。」 说完,她只深深看了他一眼之后,就勐地转身走了。 傅靖州捏着那张卡,怒气更甚,对着她的背影,吼道:「甘梨,你这叫过河拆桥!」 她没有停留半步,径直的走了,连头都没有回。她此时的样子,仿佛又回到了当初那个极其倔强的甘梨。把傅靖州给气的半死。 他勐地一回身,一拳头重重的砸在了门上,大门本就是虚掩着的,他这么一拳头,门便轻轻的开了。一直坐在门后的小迪,被吓了一跳,肩膀勐地耸动了一下,一双眼睛瞪的老大,嘴巴也呈了o型。 她黑葡萄似得眼睛,怔怔的看向他,说:「爸爸,你要吓死我啊。」 「不是我要吓死你,是你妈要气死我!」 小迪拱了一下鼻子,说:「你活该,谁让你这样欺负她,都跟你说了,女孩子是需要哄的嘛,哪有你这样的。活该气死你,我警告你啊,再给你五天的时间,再过五天妈妈再不回来,我就收拾东西跟妈妈一起走,再也不理你了。」 傅靖州瞪着眼睛,「你妈妈没良心,你也是个没良心的小东西。」 小迪一脸认真,双手捂着左边胸口,委屈的说:「我的良心,被爸爸你偷走了呢。」 傅靖州当即就被她这个样子给气笑了。 之后的几日,甘梨咬着牙在外面四处找工作,什么脏活累活全部都干。她不是没吃过苦,所以她根本就不怕这些,她若是会畏惧这些,当初她早就死了,也活不到现在。 最后,甘梨是在一条后巷里洗碗的时候,被傅靖州给领回去的。浑身上下,一股子酸臭味,整个人邋遢的不像话。 傅靖州将她丢进车子,就开始不停的嫌弃,用语言不停的数落她。 甘梨不说话,就那么静静的坐着,侧着头看着别处,那样子依旧倔强的很。 回到家,别墅里没人,甘梨不肯进去,傅靖州就直接扛着她上了楼,直接把她丢在了浴缸里,用蓬头对着她的脸喷水。起初这水是冷的,甘梨惊叫了一声,「你要干嘛!」 「先把你洗干净了再说。」 「谁让你管我!」她勐地站了起来,傅靖州则一下将她摁了回去,如此反反覆覆,最后傅靖州一下跳进了浴缸里,直接用身体将她牢牢压住。 只一会儿的功夫,两个人就全部湿身了。 甘梨反抗的累了,才终于停下了动作,微微喘着粗气,死死的瞪着他,胸口微微起伏,「走开。」 「甘梨,我说你折腾那么久,你都不会累的吗?」他没动,只眯着眼睛,看着她问。 她别开头,只一会,这眼睛又不争气的红了,她吸了吸鼻子,深吸了一口气,说:「你不是早就已经对我没感觉了么。我只是为了你好,不想把你困在婚姻的牢笼里,我知道你好,就是因为你好,所以我才不想拖着你。可你竟然还说我没有良心,我告诉你,没有良心才会跟你结婚!」 她说到最后。气的转头狠狠瞪了他一眼,眼眶他通红,眼泪在眼睛里转了一圈,最终还是落了下来,然后迅速的闭上了眼睛,鼻翼微动,牙齿紧紧咬着嘴唇,她一点儿也不想在傅靖州面前哭,一点都不想。 不知过了多久,她只觉唇上一软,一股温热的气息喷洒在她的脸上,她当即睁开了眼睛,便看到傅靖州近在咫尺的脸。 她吓了一跳,整个人迅速的往后躲,可傅靖州的速度比她更快,一下扣住了她的后脑勺。 牢牢摁住,不让她有任何逃脱的机会。 甘梨睁大眼睛,死死的盯着他,眼中情绪几转,便迅速伸手,用力的推了他一下,含煳的说:「你放开!你放开我!」 浴缸里的水,已经过了一半,如此挣扎起来,便溅起了巨大的水花。 小迪听到动静,连忙从房间里跑了过来,看到他们两人纠缠在浴缸里,水花四溅,脸上一喜,正准备冲过去的时候,保姆一下将她抱了起来,迅速的逃离了现场。 她说:「丽姨你干嘛把我抱出来,我要跟爸妈一起玩水!」 丽姨脸上的笑容显得有几分尴尬,迅速将她抱回房间,然后关好门,堵在门口,蹲下来摸摸她的头,说:「你想不想让你爸爸妈妈好了?」 她点了点头,说:「想啊。」 「你要是想让你爸爸妈妈好,你就听丽姨的话,乖乖的待在房间里,哪里也不要去,听到任何动静,都不要出去,知不知道?」 她眨眨眼,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双手一下捂住了自己的嘴巴,也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笑的贼兮兮的。然后拉着丽姨的手,走到小床边上,说:「嘘,我们不要吵到爸爸妈妈,我们小声一点看电视。」 那天之后,甘梨和傅靖州却冷战了三天,三天之后,傅靖州拉着甘梨去民政局復婚。 復婚的时候,经办人看着这两人的面孔,不知道的还以为这是来办离婚的,却不想竟然是復婚,忍不住便反覆问了三遍,以此确定,他们是真的要復婚。 从民政局出来,傅靖州牢牢的拉着她的手,说:「刚才的誓词你有没有很用心的念,有没有念进你的心里?」他冷着语气,一边说一边戳着她的胸口。 甘梨不耐烦的用力的甩开了他的手,睨了他一眼,说:「我每次都有很用心的念。」 傅靖州哼哼了两声,「那就请你现在再对着我念一遍,就念这一段。」他说着,还专门拿出手机,把刚才拍下来的誓词放大,指着其中一句,要她再念一遍。 甘梨一把将他推开,冷声说:「刚才已经说过了。我不念。」 她说着,就转过了头,眼眶便不自觉的泛红。 那句话不是别的,正是无论是顺境还是逆境,富裕或是贫穷,健康还是疾病,快乐还是忧愁,青春还是年老,我们都风雨同舟,患难与共,同甘共苦。 他到底是想告诉她,不管以后发生什么事,都不要再像以前一样,什么也不说,就这样消失。 她强忍着,可眼泪还是落了下来。旋即,便勐地转身,一下扑进了他的怀里,将他牢牢抱住,脑袋深深的埋在他的胸口,说:「只要你不怕我连累你,我不会再离开了。」 他笑着摸摸她的头,说:「怕的话,当初就不给你抗债了,谁要管你这没良心的东西。」 她哭着哭着,便忍不住笑了。 …… 时间流逝,如白驹过隙。 三年过去,兴港城的一切,似乎都没有发生任何变化。 唯一的变化,就是顾景善死了。两年前死的,据说死的挺餐厅。而邢氏集团,如今又由邢震天经营,不过有小道消息再传,他也不过是一个傀儡,真正在背后操控的另有其人。 这天,是黎静静的忌日。 甘梨准备好了鲜花,带着小迪一块去了墓地,傅靖州说是忙着工作去不了,结果出了大门,就看到他站在车子边上,正在玩手机,见着她们母女出来,便抱怨了一句,「等很久了哎。」 黎静静没有朋友。每年的清明,忌日,都只有甘梨一个人过来看看。她的坟头前面一直都特别的干净,也特别的孤寂。 这天的太阳有些刺目,傅靖州带着墨镜,站在不远处。甘梨叫他站远点,说着有悄悄话要说。 甘梨将鲜花放上,说:「时间过的可真快,这一眨眼,竟然过了三年。你离开都三年了,我跟傅靖州过的不错,你不用担心。倒是替你不值,一次也没碰见过邢司翰来看你,连鲜花都没有一束。」 甘梨缓缓蹲了下来,伸手摸了摸墓碑。又伸出一根手指,蹭了蹭墓碑上的那张照片,心里终究是有些酸楚,过了三年了,想到黎静静,她还是会有一种说不出的心酸。 她仰起头,看着挂在天空中刺目的阳光,微微的扬起嘴角,说:「我相信你在另一个世界,一定过的很好,对不对?」 …… 美国纽约,某栋商务大楼,第二十五层,会议室内。 一个身材窈窕的亚裔女子,正凯凯而谈。投影仪上放着她的最新设计,会议桌的中间,还摆着一个模型。她的脸上绽放着自信的笑容,面对这么多人,好不胆怯。 会议已经进行了一个多小时,即将接近尾声。 这时,一个亚裔男子从电梯内渡步出来,前台的人将他揽住,用英语问:「您找谁?」 「我找alice。」 「您有预约吗?」 男子只微微笑了笑,并没有理会她的话,而是径直的往里走去。 「先生没有预约您不能进去,先生……」 他直闯进去,恰好会议结束,会议几十号人陆陆续续的出来。 男人手里拿着拐杖,停住不动。他们便纷纷从他身边绕道而过,眼里带着一丝疑惑。 亚裔女子依旧站在会议室内,喝了口水,整理好了东西,等她出来的时候,人群已经散的差不多了,她一抬头,便看到立在办公大厅,略显突兀的男人。 她先是顿了顿,然后笑了一下,倒也没有避讳,径直的走了过去,没有开口,只双手抱臂,似笑而非的看着他。 他抬手打了个招唿。说:「嗨,好久不见。」
第158章:原谅 「嗨,好久不见。」 邢司翰穿着一身休闲的装束,就那么站在那儿,前台小姐不停的用英语说着话,大致意思就是想请他出去,如果再这样下去,她就会叫保安上来。 不过邢司翰并不予理会,只目不转睛的看着眼前的这个女人。 三年不见,她的变化很大,变的越来越好,自信又充满魅力。她的目光那样平静,手里拿着文件夹,穿着几厘米的高跟鞋,一身干练又不失漂亮的裙子。她真是越来越漂亮了,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漂亮。她脸上那个疤痕,也已经完全看不见了。 这一刻,他反倒觉得自己有些配不上她。他握着拐杖的手微微紧了紧,心里说不出的紧张,可脸上还是一脸的淡然,挂着淡淡的笑,犹豫了好一会,他才挪动了一下步子,想要上前。 前台小姐想要揽的时候,alice抬手示意了一下,笑说:「跟我来办公室。」 说完,她给手下交代了一下事情,就转身走向了办公室。 邢司翰低头,轻轻一笑,便跟着她走进了办公室,顺手关上了门。 alice亲自给他倒了一杯水,放在了茶几上,做了个请的手势,便弯身坐在了沙发上,说:「邢先生潜力滔滔来找我,想跟我谈什么事?」 她此时的架势,完全是对待一个客户的神情,脸上的笑容淡然而又疏离,翘着二郎腿,就那样静静的看着他。 过了好一会,见他一直不说话,便低低一笑,说:「邢先生,我是按分钟收费的。你这样沉默下去,很烧钱。」 他将拐杖放在一侧,伸手拿起了茶杯。喝了一口,笑道:「没关系,我带足了钱过来烧的。」 她耸了耸肩,「好吧,我不会逆客户的意思。」她说着抬手看了一下时间,「现在是下午两点二十五分,五分钟免费送给你,两点半开始计时收费。」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她喝完了一杯又一杯的水,倒是耐心十足的陪着他这样坐着,举手投足,是那样淡然自若。仿佛看到他这个旧友,并没有任何情绪上的波动。 就这样,他们一直坐到下班,她抬手看了一下时间。脸上扬起了一抹灿烂的笑,站了起来,说:「不好意思,邢先生,下班时间到了。」 「我请你吃饭。」他说。 「不好意思,我已经约了人了。」她转身走到办公桌前,收拾了一下之后,拿了包包,走过来的时候,对邢司翰说:「记得付款。」 「静静。」就在她行至办公室门口,正欲拉开门出去的时候,他终于还是忍不住喊了她的名字。 黎静静稍稍顿了一下,她已经很久没有听到过这个名字了,自从改了身份,她也彻底把以前的那个黎静静深藏了,如果她是美国华侨alice。不是什么黎静静。 她一只手握着门把,停顿了一下,低垂了眼帘,想了想,还是回过了头,说:「干什么?你还想待在办公室里?我这几天赶工,累的不行,只能吃完饭就回家睡觉。」 她的意思很明显,有些事,不适合在办公室里谈。在办公室,她从来不谈私事。 见他不动,黎静静挑了一下眉,「你是想让我过来扶你?」 邢司翰笑了笑,拿了拐杖,站了起来。 随后。两人便一前一后的出了写字楼。 黎静静上了车,等了一会,邢司翰才姗姗过来,上了副座。她利落的启动车子,问:「你想吃什么?」 「都可以。」 她侧头看了他一眼,「那就去吃中餐吧,我很久没吃中餐了。」 她到一家很远的中餐厅去吃饭,这三年,她一共就来吃过三次,一年一次。也就只有在吃中餐的时候,她才会去回忆过去的事儿,然而,每一次回忆,她就觉得食不知味。 她要了个包间,点了几个菜,很快包间内便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这一刻,邢司翰心里的那种紧张感,依旧没有淡去,他抿着唇,看着她,却不知道该说什么。明明有很多话想说,可到了嘴边,却又说不出来。 最后,反倒是黎静静先开了口,她双手抵在桌面上,抬头看他,说:「怎么样?兴港城这边的事儿,全部都搞定了?」 他轻点了一下头,「差不多了。」 「既然如此,有件事,需要你帮忙。」 「你说。」 「把顾景善的骨灰带回去,你知道该把他安葬在什么地方。」 邢司翰微的一顿,有些反应不过来,「什么?」 如果他的记忆没有出现问题,顾景善在两年前的那场混战中已经死了,并且还是死无全尸,炸的粉碎。那场暴乱中,不管是顾景善,还是叶荣霍谁都没有获胜,鹬蚌相争渔翁得利,笑到最后的是,人民警察。 顾景善这个人,警方老早就盯上他了,在他身边安插了不少卧底。而叶荣霍这边,一直就有警察在跟着,两条线一联合。那场暴动中,警方抓了不少重量级犯人。 唯一遗憾的就是顾景善在爆炸中身亡,没抓到活的。邢司翰在那场斗争中,也受了极严重的伤,他的左腿是彻底的废了,再也不可能像正常人那样走路。 由着他积极配合警察,透露重要消息给他们,因此没有收到牵连。 可那时候,他从房子里跑出来的时候,是亲眼看到顾景善倒下,然后别墅发生大爆炸,由于顾景善正好处在炸药附近,整个人是被炸碎了。 他愣在那里,久久没有说话。 黎静静看着他脸色不太好,笑了笑,说:「有什么奇怪的,他早就知道你跟警察联合了,若不是死在你的面前,他现在应该是在牢里。不,就算他在牢里,也活不到今天。」 「邢司翰,你到最后,还是想要报復他。」她一字一句的说。 邢司翰的眉头略微的蹙了一下,垂着眼帘,良久,才扬了一下嘴角,抬起眼帘,对上她的眸子,说:「是,你觉得不应该吗?」 黎静静摇摇头。「不,你做的很对。他死之前跟我说很多话,让我告诉你,他不怪你了,你也不需要觉得对顾落的死感到内疚,她的死,罪魁祸首不是你,应该是他自己。那天晚上,他对顾落说了不该说的话,做了不该做的事儿,才导致,顾落急急忙忙的去找你,撞见了我和你的那件事。」 「一直以来,他不敢正视这件事,更不敢正视当顾落听到他的那些话时。惊恐无措的神情。」 两年前的某一天,黎静静晚上下课回家,她一个人住一栋房子,她回的有些晚,夜深人静,她推开门,顺手开了灯,换了鞋子进去,在厨房倒了杯水,一侧头,便发现客厅里多了个人。她吓了一跳,手里的杯子顿时掉在了地上,砰地一声,坐在沙发上的人闻言便幽幽转过头来,说:「做什么?见到鬼了?」 她瞪大眼睛。好一会都没有回过神来,只愣愣的看着他,良久,才结结巴巴的说:「你……你怎么在这里?」 「不欢迎我?可惜就算不欢迎我,也没办法,从今以后我只能住在这里,没地方去了。」 她愣愣的依旧没有反应过来,又重复问了一遍,「你怎么会在这里。」 他无奈,笑说:「你到底要问几遍。」 「你怎么进来的?」 「我自然有我的办法。」他一边说,一边站了起来,走了过去。 她正要弯身,就被他扣住了手腕,说:「我来吧。」 「兴港城的事儿都解决了?」 「不知道呢,应该吧。警察的办事效率不会那么差。」他弯下身,将碎了的玻璃一片一片的捡了起来,扔进了垃圾桶,又拿扫帚清理了一下,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抬头看她,问:「你怎么不问问邢司翰的情况?」 黎静静没说话,只怪异的看着他。 「不过他应该不会有事,他跟警察是一伙的,终归不会有什么大事儿,你可以放心。」 「什么意思?」 他笑,「那天他确实是过来找我求和,跟我道歉,想与我化解多年的隔阂,但同时我也收到了消息。他早就跟警察联合。不但要兜了叶荣霍的底,也要兜了我的底。你说他恨不恨?其实那么多年,他一直在我面前就是装孙子,他从出狱开始,就一直在谋划这一切,报復该报復的人。每一个,他都没有放过。」 「其实我心里也清楚,他来找我低声下气,是因为你,想让你能够顺利的死遁。让自己无后顾之忧。所以,黎静静,其实我们之间的那个赌局,从来都是你输了。他一直喜欢的人就是你。」 黎静静愣了愣,旋即笑了笑,说:「说到底。你也不是省油的灯,不然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而且,现在还来说这话,难不成你专门过来,又想来新一轮的折磨?」 「不,我是来等死的。」他说这句话的时候,脸上带着笑,似真似假。旋即,又往前走了一步,伸手捏住了她的下巴,说:「顺便把你藏起来,不让那臭小子轻易找到。」 后来,他们一块搬了一次家,顾景善还真像是赖上他似得,每天都待在家里。早上看着她出门,晚上等着她回来。周末的时候,两人就一起去附近的商场或者花园散散步,假期稍长一点,顾景善就安排好一切,两人一块出去短途旅行。 他倒是从来不做什么越矩的举行,两人像朋友,亦像家人。 原本黎静静一个人住的时候,家里大多数时候是乱糟糟的,可自从顾景善来了之后,她几乎不用操心这些,只专心学习上班。两个人在一起,总比一个人好。 家里能有个说话的人,顾景善褪去身上所有的锋芒和阴戾,像个普通的男人,有时候黎静静提早回家的时候,还能看到他穿着围裙,在搞卫生。 那一刻,她真的觉得,他像个大哥。 后来,她才知道,顾景善的那番话是真的,他真的是来等死的。大概过了一年,有天中午他晕倒在家里,黎静静中途回来拿东西,就看到他无声无息的躺在地上,不管怎么叫,都没有丝毫反应。 黎静静吓的立刻打了急救电话,可电话还没拨出来,他突然伸手扣住了她的手腕,对着她笑了一下,说:「不需要。」 「可是……」 他依旧摇头,撑着他的肩膀,坐了起来,靠在墙上,对着她笑,说:「我自己的事儿,我自己心里清楚。也是差不多了,我的脑子里留着一个子弹壳,没办法取出来。如今,我活着的每一天,都像是老天爷施捨给我的。我就是在等,我在等落落究竟什么时候才愿意带我走。」 他说着,嘴角微微的扬起了一丝弧度,「看来,她终于愿意来带我走了。」 黎静静蹙了一下眉,不自觉的伸手紧紧握住了他冰凉的手,这一刻,她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他本就不愿意多活,她总不能宽慰说他一定不会有事。 这样相处一年,总归是有感情的,即便黎静静时时刻刻的在心里提醒自己,这是个人渣,是个十恶不赦的大坏蛋。 可看着他穿着家居服,毫无攻击性的在家里打扫卫生,做饭的样子,她又找不到任何理由,再去讨厌这个人。人之初性本善,他仿佛回到了最初的那个顾景善,也许曾经家庭幸福的他,就是这样一个柔软又细腻的性格。 他看着她微微发红的眼睛,笑了笑,说:「我要死了,你应该感到很开心才对,我以前那样对你,看到我今天这样,你应该笑,应该开心。我是个坏人,我死了,大家都高兴,也不会有人再横在你和邢司翰之间,再不会有人阻隔你们了。」 她金抿着唇,勉强的扯了一下嘴角,扬着下巴,说:「不用你来教我。」 他笑。笑的温和,笑的开心,「告诉你一个秘密,我只告诉你一个人。」 黎静静没说话,只默默的看着他,等着他继续说下去。 他的目光落在别处,收敛了脸上的笑容,说:「我是个混蛋,我爱上了自己的妹妹,我伤害了她。那天,她为什么会无缘无故的跑去找邢司翰,是因为我喝醉了,我忍不住把自己心里想的事儿,全部都告诉了她,并强行的吻了她。」 「她害怕,她大叫,她打我,说我是神经病。然后就哭着跑了出去,跑的很快。」他眯着眼睛,整个人像是陷入了回忆,眼里满是愧疚,难过,眼眶也跟着微微发红,喉头滚动,兀自一笑,「不过我现在的记忆已经模煳了,我已经不太记得她听到这些事,是什么样的表情。其实我妹妹的死,归根结底,是我的错。如果那天我没有喝酒,如果那天我不是跟她说了那些话,她不会跑出去,不会看到你和邢司翰不堪的画面,双重打击之下,开车上路,最后冲出悬崖。」 「落落,我错了,对不起,是我错了。」他说着,突然伸手紧紧的握住了黎静静的手,看着她,说:「你知道我为什么会对你改变吗?」 黎静静摇头。 他说:「是因为有一天,我梦到了落落,她死之后我从来也没有梦到过她,可那天我却意外的梦到了她。她说不要再伤害你们,她从来也没有责怪过你们。她说静静是个很缺爱的孩子,没有人疼爱她,你要好好照顾她,你就把她当成是我,好不好?哥哥,是你害死我的!是你!你不要再这样做!你要是再这样做,我永远也不要乱谅你! 黎静静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离开的,大概是三天之后,她下班回来,家里很安静,她在家里喊了三声都没有回应,上下找了一圈,最后在天台看到他。他就坐在椅子上,仰着头,看着远处。 她走过去,用力的拍了一下他的肩膀,结果他整人就这样倒了下去,一个栽在了地上。她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离开的,她回来的时候,他整个人都发硬了。 可他的脸上却挂着淡淡的笑容,好像很开心的样子。 黎静静想,他离开的时候,一定看到了顾落。我想,顾落一定已经原谅他了。 …… 黎静静说:「他陪了我一年,我后来才知道,他大抵是受了顾落的嘱託,来照顾我的。他死了之后,我在他房间桌子上,看到了两箱子的美元,大概是专门留给我的。」 邢司翰喝了一口水。嘴角微微的扬了一下,心里并不是滋味。 「当然,如果你不愿意的话,等有空了,我会回一趟兴港城。」 服务员上菜很快,两人吃饭都有习惯,食不言寝不语,吃饭的时候,房间里十分安静,只有筷子碰着碗碟的声音。 饭后,黎静静擦了擦嘴,问:「你现在住在哪个酒店?」 邢司翰报了个名字。 她说:「我送你回去。」 「不着急,再坐一会。噢,对了,甘梨和傅靖州復婚了。」他说着,就叫服务生上了两杯茶。 黎静静点了点头,说:「这是迟早的事儿,孩子都有了,怎么能不復婚。更何况,傅靖州是个好男人,他也不可能就这样丢下甘梨不管。小迪呢?小迪的病怎么样?」 「恢復的很好,她长高了很多,出落的更加漂亮,听说在学校里,都有追她的小男生了。」 「嗯,爸妈底子好,她从小就是个小美女。」她点点头,脸上带着点点笑容,「不知道她还记不记得我这个姐姐。」 「自然是记得,甘梨每年都会去给你扫墓。她说你就只有她一个朋友。如果连她都忘记了,那谁还会再记得你。」 黎静静靠在椅背上,没有再说话,脸上的笑容变淡,垂着眼帘,浅浅的笑。 邢司翰继续说:「黎萱一的情况已经好了很多,但还是需要继续治疗,等情况再好一点,就会把她送回黎家大宅。骆一的成绩很好,他的养父养母都很喜欢他,你可以放心。」 她点头。 「还有黎晋华,他一直待在那个山洞里,倒也安分。去年,我帮你把你生母的坟墓修葺了一下,至于唐家……」他看了她一眼。见她那百无聊赖的样子,低低一笑,说:「一切都好了,天已经彻底的亮了。」 「你呢?」她抬头,似是顺嘴一问。 「我也挺好的。你呢?在美国的这几年,好不好?」 「很好,比以前任何时候都好。」 「一直都是一个人?」 她闻言,深深看了他一眼,像是想到了什么,笑了一下,说:「来这里的第一年,我做的第一件事,是打胎。」 邢司翰微的一愣,嘴唇微微的抿了抿,没有说话。 黎静静说:「我检查过了。孩子不健康,是畸形。别说,孩子没了之后,我倒是一帆风顺,做什么的都特别顺,而且运气很好。短短三年的时间,我能在纽约,有这样的地位,也算是个奇蹟。我活的很好,每一天都活的很好,很充实,做自己想做的事儿,工作累了,就去酒吧喝一杯,有时候还能碰上艷遇。这两年。我谈了四五次恋爱。」 「现在公司还有五六个男人在追我,我在想,选哪个来打发接下去的时间。一个项目完结,就有一段空闲的日子,一个人过,有时候也确实无聊,身边还是需要一个伙伴打发时间。不过真的两个人住起来,又觉得很烦,没有一个人那么自在。」 邢司翰点了点头,黎静静现在的状态,像是碰到了一个多年未见的普通朋友,随意的聊着一些过去的事儿,没有什么起伏,更没有太多的情绪。仿佛他们之间曾经的一切,都被她给埋葬。或者。她已经彻底的把过去的一切,都放下了。 她想了想,问:「兴港城现在应该安全了吧?」 「安全。」 「那我这段时间,就抽时间去把顾景善的事情办了。顺便,回去看看甘梨和小迪。」 「我……」 「我想一个人回去。」她像是知道邢司翰要说什么,不等他说出来,她便打断了他,她说:「邢司翰,我不恨你了,也不会再怪你。以后见面还是朋友,我真的累了,要先回去了,就不送你回酒店了。这一顿,我请吧。」 她说着,就拿起包包站了起来。 走过他身边的时候。邢司翰伸手一把扣住了她的手腕。 黎静静笑,说:「这里是美国,你要是非法禁锢,我真的会报警,让警察来抓你,并告你非法禁锢,把你驱逐出境,以后连签证都办不下来。」 他手指,轻轻的在她的手腕上蹭了蹭,笑了笑,说:「你别多想,我只是想说,既然是朋友,你这样把我丢在这陌生的城市里,是不是有点残忍?这边离我住的酒店很远,而且是你带我来的,你得对我负责啊。」
第159章:笑起来好看 「你得对我负责啊。」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黎静静自然也不会不近人情,不过她是真的有些累了,连续半月的高强度工作,让她十分疲惫。 走到车边,原本想说让他来开车她来指路,可看到他走路的样子,也就作罢了。 她一直没有询问他这条腿变成这样的原因,也没有询问这三年里他都经歷了些了什么,是否过的好。除了曾经那些纠葛,两人之间似乎已经到了没有话可说的地步,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一路上,车内都十分安静,只有车载音乐的声音在车内流转。 黎静静专注开车,不自觉会哼上两句。她有些后悔来那么远的地方吃饭,不过好在邢司翰住的酒店,跟她住的地方不是太远,也算顺路,不然说什么她也不愿意送他回酒店。 邢司翰一只手搭在膝盖上,手指微动,想了半天,笑道:「你现在也算是一个有知名度的设计师了,短短三年的时间,有这样的成绩,很厉害。」 她耸耸肩,说:「那也需要人愿意带我,而我运气还不错,老师是国际上极知名度的设计师,再者以前我在米莉那儿多少也学了一些东西,我也不是笨蛋,别人那样用心教我,我又那样努力用功,若是再没有成绩,那就真是没脸活在这个世界上了,也浪费了你们的心思,把我从水生火热里头救出来。」 「说起来,我也该跟你说一声谢谢。」 邢司翰淡淡的笑,手轻轻的在膝盖上蹭了蹭,说:「你我之间不用说谢谢。」 「要的。」 「如果你一定要谢的话,光嘴上说一声,可没有诚意。」他突地转了话头。 黎静静闻言,顿了顿,旋即笑了起来,点点头,说;「那倒是,那下次还有机会见面的话,我会送你礼物。」 「我不需要什么礼物,我在这里会逗留几天,你若是真的想要谢谢我,就抽出一点时间,带我四处逛逛走走,带我去看看美国有名的景物和建筑。如何?」 车子遇着红灯停下,黎静静并没有立刻回答,手指有一下没一下的敲打着方向盘,默了一会,才说:「可是我准备趁着这些日子没事,回一趟兴港城。不然又不知道要等到猴年马月了。还是送你礼物吧,说起来,虽然我在这里住了三年,可我对这里还是很陌生,没你想的那么熟。」 「平日里要去个地方,都需要导航,要么就叫几个朋友一块,很少一个人出去。所以,你的这个要求,有点太高了,我不是推拒,是真的做不到。抱歉。」她一脸无奈,耸了耸肩,表示自己也很遗憾。 邢司翰倒也没有强迫,只问:「你打算什么时候回去?」 「这个,还没确定,要走随时都能走。」 这回答模稜两可,明显是不想告诉他。 邢司翰收回视线,目光落在前方。无声的点了点头,并未多说什么。 约莫半个小时之后,车子终于停在他下榻的酒店门口,邢司翰腿脚不便,下车的动作便慢了一些。黎静静耐心十足,侧着身子,看着他下车,脸上并没有太多的表情,只目不转睛的看着,直到他转身,她才若无其事的转开视线。 邢司翰站在车门口,弯身看了她一眼,说:「路上小心。再见。」 「谢谢,再见。」她友好的微笑,对着她摆了摆手。 邢司翰甩上了门,她便启动车子走了。 邢司翰一直站在酒店大门口,看着她的车子消失在眼前,才转身进去。 黎静静收回视线,微不可察的吐了口气。 才短短三年而已,他的头上竟然生了白髮。时间,真是可怕的东西。 回到家,她先是把脚上的高跟鞋踢了,然后赤着脚进去,倒了被温水,走到客厅的沙发前,直接赖在了沙发上,双腿毫无形象的搁在了茶几上,仰着头,目光落在水晶灯上,一口一口慢慢的喝着水。 除了生了些白髮,他倒是没有任何改变,就是看起来比以前还要沉郁。摆脱了叶荣霍,他应该开始才是,从今以后,他就自由了。没了叶荣霍,也没了顾景善,再没有人能够威胁他什么。 她偶尔会跟唐立城通电话,她通常是询问骆一的事儿。可唐立城总是说着说着,便将公司上下的事儿,跟邢氏合作的那些事儿,都跟她说了一遍,即便她无数次说她根本就不想听。可他很执着,仿佛还是把她当成唐氏当家人。 三年前的那场死遁,也靠着唐立城愿意跟她配合,才得以成功。能在纽约过的那么好,也靠唐立城为她尽心竭力的安排。 她一直觉得自己很倒霉,从出生开始,老天爷就从来没有眷顾过她。可现在回忆起来,其实老天爷对她还是不错的。起码到最后,还是有人愿意帮助她,帮她创造出一个新的生活。 就连顾景善那样的人,在最后都帮了她一把。 她喝掉了杯子里最后一口水,缓缓闭上了眼睛。 时光倒退,回到那一天,她在落园,与顾景善对峙的那一天。 她说:「我要跟你说一件,关于邢司翰的事儿。」 但顾景善并没有让她说,他只微微的笑着,说:「你现在只有两个选择,要么死在我的手里,要么就是死在他的手里。」 这个他,指的是邢司翰。 黎静静总觉得他这是话里有话,不等她开口,顾景善便凑了过来,在她耳侧,低声说:「你听过置之死地而后生这句话吗?」 她转头,对上他的视线,他的眼睛里带着浅浅的笑,还含着一丝认真。 「黎静静,我能坐到今天这个位置,让道上的人对我俯首称臣,逃脱警察的穷追不捨,不单单只是会拼命,更多的是需要脑子。如果他们那么容易就能侵蚀我的地盘,而不被我察觉,我顾景善早就已经死了一百万次了。」 他摸摸她的头,似笑而非,「到最后,你还是护着邢司翰。」 黎静静紧抿着唇,却目不转睛的盯着他的眼睛,毫不避讳,良久她才冷冷的笑,说:「并没有,我刚才已经想告诉你了。」 他只淡淡的笑,并没有刻意的去纠正她,「既然如此,咱们就一起演一齣戏。」 那时候,顾景善并没有告诉她,在了两天前,邢司翰曾孤身一人来到落园,同他谈判。更没有告诉她,其实这一场死遁的戏码,是他和邢司翰联合起来做的一场戏,并不是做给邢司翰看,让他一辈子痛苦,而是做给叶荣霍看。 让他再没有机会,用任何人去拿捏邢司翰。 把这件事告诉唐立城,黎静静想了整整一个晚上,最后准备拼一把,只有唐家有人联合,一切才能做到最逼真。 她其实只有百分之五十的把握,没想到唐立城那样配合她。 不管是怎样的理由,她都感谢他。 黎静静抬手揉了揉额头,睁开眼睛,拿起手机,拨通了唐立城的号码,过了一会,对方才接了起来,电话那头十分安静,黎静静没多说什么,只询问了骆一寄养家庭的地址。三年了,她该去看看这小子了,不知道他会不会责怪自己,一丢就把他丢了三年。 想到孩子,她忍不住伸手摸了摸自己平坦的小腹,神色晦暗,但很快又恢復了清明,挪开了手,将杯子放在了茶几上,起身上了楼,准备洗澡睡觉。 …… 邢司翰回到酒店,刚洗完澡,门铃就响了起来,他过去开了门,刘文骞就站在门口,他并没有直接进去,而是往里探了两眼。邢司翰似乎是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说:「进来吧,就我一个人。」 刘文骞愣了一下,黎静静竟然不在?他们那么多年没见,见面不应该是……是要干柴烈火一下的么? 他走了进去,将一叠资料放在了他的面前。房间里并没有任何异样的味道,看来是真的没来过。他想了想,问:「翰哥,黎小姐是不是还在生你的气?」 邢司翰十分平静,并没有因为他的这个问题而发怒,他喝了口水,淡淡的应了一声,拿起资料,翻看了一下。 突地像是想到了什么,说:「里面有关于她这两年交男朋友的记录吗?」 「没有。」 「去查一下,把每一个人的照片和职业都附上,如果可以再标上他们在一起多久,一天的也算,暧昧的也算。」 刘文骞默了两秒,才说了声是。 刚说完,邢司翰又变卦了,他微拧了一下眉头,摆摆手,说:「算了。那都已经是过去的事儿了,不用查了,我也不是很想知道。」 刘文骞觉得,下一秒,他还得变卦,所以没出声,果不其然,大概五分钟之后,他又变了。如此反反覆覆,最后还是让他去查清楚。 其实在调查的过程中,刘文骞在一间酒吧,是有打听到黎静静的魅力值有多高。长得好看,身材好,又独立自主,潇洒随性,更重要的是,她那双眼睛,只一眼便能感觉到她是个有故事有秘密的女人,而男人对于这种女人的抵抗力。为零。 有时候,面对年轻单纯的小姑娘,倒是不如这种成熟有故事的女人,那般迷人。 连酒吧的老闆,都对黎静静有意思。 刘文骞突然觉得,自家老闆一点儿优势都没有。想想那些个金髮碧眼,身材高大,笑起来有迷人的老外。在看看自家老闆,整天板着的一张脸,不苟言笑,一副生人勿进的样子,更重要的是,他整个人看起来很阴郁,没有一点儿阳光的感觉。 他想了想,说:「翰哥,如今事情都已经尘埃落定,你便好好放松,什么也别多想,好好散心。多笑笑,你笑起来比沉着脸好看多了。」 邢司翰顿了一下,目光从资料上移开,看了他一眼。 刘文骞立刻退了出去,说:「你早点休息,我回房间了。」 说完,他就用最快的速度出去了,没有丝毫停留。 邢司翰看着紧闭的房门,缓缓侧过头,看向镜子里的自己,默了片刻,略略扬了一下嘴角,他定了一会,便又立刻皱起了眉头,什么时候开始,他竟然连笑都不会了。真丑。 他转开头,继续看手里的资料。 …… 黎静静原本以为自己累了那么多天,一定很容易睡,可怎么也没有想到。竟是一夜无眠,翻来覆去的,怎么也睡不着,脑子里一直浮现出邢司翰下车时的样子,动作是那样缓慢,跟个老头子似得。他的腿伤这样严重吗?严重到连上下车都这样吃力,并且走到哪里,拐杖都不离手。 她想他一定是故意做样子给他看的。 天还未亮,她就起床,换了一身运动服,出去跑步。 这个习惯,是一年前养成的,每天早上晨跑完,回家洗澡,上班的精神就特别好,起码做事会更加专注。更重要的是,还可以维持身材。 今天,她依旧按照自己每天跑步的路线,却在跑到街心花园的时候。看到了一个十分熟悉的身影,那人手里还是拿着拐杖,穿着休闲的衣服,就站在那里。 她的速度慢慢减了下来,近了才看清楚,竟是邢司翰。她只是慢下来,并没有停下来,经过他身边的时候,她就看了他一眼,然后就从他的面前跑了过去。 邢司翰吃力的跟在她的身后,也没有说话,就那样跑着。 黎静静能听到他略有些不太稳的唿吸声,她咬着牙没有回头,跑到红绿灯处的时候,她还是忍不住停了下来。转头,邢司翰与她隔着一段距离,看起来很坚持。 跑到她面前的时候,一抬头,面对着她笑的灿烂。他的额头上布着一层细细的汗珠,那应该是冷汗吧。 黎静静看了他一眼,眉头微蹙,说:「你要干什么?」 「跑步。」 「你这样跑步,对你自己并没有好处。」 「没关系。」 「那你别跟着我,我喜欢一个人跑步,不喜欢被人打扰,听到别人的唿吸声,我很烦。」黎静静显得十分冷漠,沉着脸,一本正经的看着他。 可他依旧笑着,说:「我并没有跟着你,我也只是恰好跑这条路而已。」 黎静静深深看了他一眼,张了张嘴,最终还是什么也没说,转身继续跑步。这一次,她一次也没有回头,还刻意加快了速度,她现在的体力很好,这样的跑法,几乎不会觉得累。 她尽量让自己不去想邢司翰的情况,越跑越快,直到身后传来一阵简短的尖叫,然后一个女人纯正的美式英语,「你怎么了?」 她终于还是停了下来,咬了咬牙,低声咒骂了一句,就立刻转身跑了过去,这个时间点,路上没什么行人,但晨跑的人不少。她只跑了几步,就停了下来,看到邢司翰靠着一块大型的广告牌,站在那里喘气,她真的是不知道该笑还是该生气。 她去附近买了瓶水,走过去,递给他,说:「邢司翰,你是来玩的,好端端的跑什么步,你又没有这样的习惯。何必呢。」 他接过她递来的运动饮料。 黎静静双手抱臂,歪头看着他,「还有,你这样背地里调查我的生活习性,要做什么?」 「想更了解你一点。」他喝了一口,淡淡的说,并没有半点遮掩。 黎静静笑了笑,说:「你用这种方式来更了解我,倒是很简单啊。」 他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喝掉了半瓶饮料,说:「你继续跑吧,不打扰你,我累了。」 他没有动,只靠在广告牌上。 黎静静真是要给他气笑了,这会变成他赶她走了,真是可笑,她稀罕管他!她翻了个白眼,就自顾自的走了。一直到看不到她的身影,邢司翰才给刘文骞打了个电话,报上了地址,说:「过来接我。」 很快,刘文骞就开着车过来,停在了路边,立刻下车,第一时间找到他,迅速的将他扶住,拧着眉头,说:「翰哥,你知道自己什么情况,你竟然还来跑步,你……」 「闭嘴吧。」 不等他说下去,邢司翰便呵止了他。由他扶着,上了车。 黎静静一通跑,跑回了家,跑的一肚子的气。 她去公司做了最后的扫尾工作,就请了大概一个月的假,把一些琐事都交给了助理。 隔天,她简单的收拾了一下行李,戴上了顾景善的骨灰,刚一出门,就看到邢司翰站在门口,身子靠在车上,似乎是在等她。 黎静静看了他一眼,顿了数秒,才走了出去,关好门,提着行李出来。 刘文骞见着立刻下车过来,正准备接过她手里的行李,黎静静一下避开,「做什么?」 「我替你拿呀。」 「不用,咱们不是一路的。」 刘文骞的手还悬在半空,略有些尴尬,他回头看了邢司翰一眼,便退了回去。 他说:「既然要回去,我们可以结伴。」 「谁说我要回去?我只是要出一趟远门。过两天就回来。办公事儿,你也要跟着我?噢,明白了。」她像是想到了什么,放下了手里的行李,从包包里拿出了一个精緻的盒子,走到他的跟前,将盒子递给了他,说:「这是谢礼,价格不便宜。可以不跟着我了吗?」 邢司翰没有接过,只看着她。 黎静静不跟他耗,直接将盒子塞进了他的口袋,就拿了行李走了。 邢司翰并没有立刻跟上,刘文骞看看他,又看看头也不回的黎静静,问:「翰哥,接下去怎么说?要跟着她吗?」 邢司翰收回视线,抬眸看了一眼眼前的房子,微微眯起了眼睛,等到黎静静的身影消失,他才往前走了几步,行至大门前,从口袋里拿出了一把钥匙,啪嗒一声,门锁打开。 其实他的目的并不是要跟着她,而是要私闯民宅。房子在这里,这人又能跑到哪儿去。 …… 黎静静几乎坐了一天的车,才到骆一的寄养家庭。 她进了院子,行至屋子大门口,略微有些紧张,深吸了一口气,才伸手摁下了门铃。 过了好一会,她才听到里面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紧接着是一阵匆忙的脚步声,下一秒,眼前的门就打开。 女人是个中年妇女,看起来十分温婉,比照片上的样子更加温柔。她看到黎静静一脸茫然,笑问:「请问您是?」 「我是黎静静。」 女人的记性不错,只过了一分钟的时间,她就恍然,笑说:「是您啊,您请进。」 「不好意思打扰了。」黎静静拿着行李进去,家里布置的很干净,很温馨,也很整洁。她坐在客厅里,女人给她泡了一杯花茶,拿掉了身上的围裙,弯身坐了下来。 「骆一跟他爸爸一块出去了,过一会才回来。」 黎静静微笑,喝了口水,想了想,还是问道:「骆一听话吗?还习惯吗?有没有淘气,给你们惹麻烦?」 女人连连摇头,说:「怎么会,骆一很听话,很懂事,就是太懂事了,一开始的时候,便怎么也没法融入这个家,总是客客气气的,闹的我跟我老公,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后来,我们平心静气的跟他聊了很久,他才开始慢慢接受,慢慢融入。他是个很好的孩子,我很喜欢他。」 女人的眼神很温柔,说这些的时候,眼里带着满满的笑意,那确实是打从心里的喜欢,不像是骗人。黎静静感到欣慰,这几年,每次想到骆一,她总是害怕,她生怕自己做的那个决定是错误的,因此而耽误他这一辈子。 可现在看来,当初的决定并没有错,是骆一幸运,遇上了这样好的家庭,这样好的继父继母。 女人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眼里的笑意全无,牢牢的看着她,犹豫了一下,问:「您来的目的是?」 黎静静一眼便看出她的心思,笑着摆摆手,说:「您放心,我当初决定把孩子寄养在您家,就不可能再把他带走,而且我觉得你们一定能把骆一教育的很好,我很放心。我这次来,只是想带他回一趟兴港城,去看看自己的生母,可能会逗留几天,希望你们可以答应。」 女人闻言,点了点头,可还是有些不放心。说:「等他们回来再说吧。」 黎静静点头。 夜幕快要降临的时候,外面传来嬉笑声,女人听到动静,立刻起身出去开门,说:「他们回来了。」 她一开门,就听到骆一的声音,响亮的叫了一声妈妈。 黎静静也跟着站了起来,三年而已,这小子长高了很多,生的越发帅气。他脸上原本挂着笑,在看到黎静静的时候,便僵住了。 然后久久没有反应过来。 黎静静有些无措,当年他离开的时候,她到底还是骗了他。她说每个月都会给他打电话,跟他视频,但她并没有做到。 这一消失,就是三年。小孩子的记忆很大,他一定不会再喜欢她这个姐姐了。 但黎静静依旧强颜欢笑,说:「骆一,我是你姐姐呀,怎么?才三年而已,你就不认识我了?」 黎骆一紧抿着唇,紧紧握着手里的球,就那样看着她。 「骆一,你姐姐来看你了。」女人站在他的身侧,轻轻的摇动了一下他的肩膀,随后又转头对立在身后高大的男人说了一下情况。 男人的语气略有些严肃,低声说:「骆一不可以这样没有礼貌。」 黎静静的心还是跟着沉了沉,可脸上的笑容不变。 气氛变得有些尴尬,就在黎静静也觉得有些无措的时候,骆一走到了她的跟前,微微仰头看着她,礼貌的叫了一声姐姐。 他的眼眶微微发红,很勉强的扬起了笑容,说:「我先去洗个澡,刚才跟爸爸一块打球,出了一身汗。」 他说着,又像是想到了什么。走了几步,又退了回来,问:「姐姐,你不会那么快就走了吧?」 黎静静心下一紧,想要伸手摸摸他的头,给生生忍住了,笑着摇头,说:「不会,姐姐今天可能要厚着脸皮在你家留宿一晚了。」 他只深深看了她一眼,就转身走向了自己的房间,拿了衣服急匆匆的去了卫生间。 黎静静吸了口气,转过头,对着这对夫妇笑了笑,眼眶也有些泛红,鼻子泛酸,笑说:「刚才那话是真的,不过如果不方便的话,我可以去附近的旅馆。」 「当然不会不方便。而且我看的出来,骆一看到你心里很高兴。你要是就这样走掉,他肯定要不开心很久。他到底还是想着你这个姐姐的,那边每次来电话,他总要问。后来虽然不问了,但我也看的出来,他是很想你的。」 「谢谢。」黎静静紧抿着唇,嘴唇略略的发抖。 趁着骆一去洗澡,黎静静又跟男主人提了一下这次来的诉求,两夫妻对视了一眼,商量过来,也同意了。他们不是不讲道理的人,也希望孩子能够开心,更不要忘记自己的生母。 饭后,女主人带着她去了客房,骆一则悄悄的站在门边,一直看着。 黎静静一转头,就看到了他,即便他很快就藏了起来,但还是被她抓到。 他如今九岁了。一起睡有些不太方便,隔了三年,黎静静也不知道该如何跟他交流。小孩子长大很快的,一转眼,就是个大孩子了,跟以前不一样,没那么好骗了。 女人走到门口,对骆一说了几句之后,他便蹑手蹑脚的走了进来,等女人走开,他才略有些别扭的说:「妈妈说,你有话要跟我说。」 黎静静想了一下,弯身坐在了床上,冲着他摆摆手,说:「是啊,你过来,我们慢慢说。」 他双手交握,看了她一眼,还是别别扭扭的走了过去。坐在了床上,与她隔了两个人的距离。 黎静静看着他别扭的样子,不由笑了笑,一屁股直接坐在了他的身边,故作轻松的问:「怎么样,这三年,你有没有想我啊?」 他咬了咬牙,说:「没有。」 「真的吗?可是你妈妈可不是这样说的。」 「我才不要想念一个骗子!」他低着头,小声的说。 黎静静微微顿了一下,低低一笑,说:「是,我是个大骗子,但我还是你的姐姐。你要是不想见到我,那我现在就走,以后再也不来看你了。」 她说着,站了起来,佯装要走。 她刚一站起来,骆一就一把握住了她的手,眼睛一下子就红了。哽咽着说:「你骗我,你以前说每年都会来看我,还说每个月都会跟我通电话,还说要是住不习惯,就跟你说,你会来接我回去。可是我到了这里之后,你一个电话都没有给我打过,每次都是唐叔叔。是你不要我了。」 看到他红了眼睛,黎静静心里一阵难受,立刻坐了回去,将他抱进了怀里,笑说:「我……我只是有事,我不方便联繫你。你看我现在不是立刻来找你了么,我怎么会不要你呢,我说过会照顾你的。」 「只是我没有自信把你教育好,我想你以后能变成一个优秀阳光的人,所以我也想给你一个完整的家。在这里你不高兴吗?他们对你不好?」 他摇头,哭的有些厉害,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黎静静的眼泪也忍不住落了下来。不停的揉着他的头,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哭什么呀。」 过了好一会,他才带着浓重的鼻音说:「爸爸妈妈对我很好,他们就把我当成他们自己的孩子一样照顾,我跟他们在一起很开心。」 「嗯,你能开心就好。」黎静静伸手擦掉了他脸上的眼泪,笑着说:「不哭了,以后姐姐没常常过来看你,如果可以的话,我在这里买个房子,这样我们就可以每天都见面了。」 他先是一笑,然后又沉了脸,说:「我不信你。」 黎静静笑,「你会相信我的。」 她已经让人给她找房子了,等到从兴港城回来,就能够着手准备起来。 骆一的脾气变了很多,是从本性上发生了巨大的改变,他整个人也变得开朗活泼了很多,看到他这样,黎静静感到欣慰,就好像看到自己的孩子一样。 也许从那个孩子离开她开始,她就把骆一当成了自己的孩子。这两天,她最想念的人,夜是骆一。 她在这个家住了两天,就带着骆一准备回兴港城。
第160章:毁坏的沙雕如何重盖? 一大早,骆一的继父继母就一起送他们去了机场。 这二位是真的疼爱骆一,入安检之前,女人蹲在骆一的面前说了许多话,嘱咐了很多,紧紧握着他的手,竟是捨不得放开,眼里都含了点点泪光,说:「每天都要给家里打电话,不要忘记了,知不知道?」 骆一的脸上一直扬着笑,伸手捧住了她的脸,在她的脸颊上亲了一口,又抱住了她的脖子,说:「妈妈,你放心,我已经长大了,会照顾好自己的,我一定会给你们打电话,我会想你们的。」 男人轻轻拍了拍女人的肩膀,将她拉了起来,打住了她的肩膀,低声说:「骆一有姐姐在身边,肯定不会有事,他最多也去一个月就回来,你要是实在想他的话,我带你去兴港城找他,好不好?」 他轻声宽慰,女人笑了一下,抬眸看向了黎静静,说:「那就麻烦你照顾骆一了。」 「不麻烦,怎么会麻烦。」黎静静笑了一下,其实她知道她在担心什么,她嘴上不说,可黎静静心里明白的很。她上前一步,避开了骆一,拉着她的手,说:「你放心,我会把骆一带回来的。」 她深深看了她一眼,眼眶再度泛红,反手握住了她的手,笑了笑,说:「我知道,我知道的。你们快过安检吧。」 「我们保持通话。」 她点头。 松开手,黎静静便转身走到骆一身边,拉着他的手,同他们说了再见,就拉着他走向了安检处。 中间,骆一回头了好几次,一直跟他们挥手说再见。 过了安检,他还要再次回头,大声说一句再见。 黎静静看着他略有些不舍的样子,心里还是宽慰的,这孩子是真的懂事,也懂得感恩,知道好坏。她笑着摸摸他的头,说:「只回去一个月而已,我们很快就会回来。」 他点点头,说:「我知道,我只是不想让爸爸妈妈难过。」 她笑了,「那你以后长大了,一定要好好孝顺他们,要把他们当成是自己亲生父母那样,知道吗?」 「我知道,我早就把他们当成是我的亲生父母了,他们比我亲生父母对我还要好。妈妈每次生气对我说重话,我总是看到她自己一个人无声的抹眼泪,比我还要难过。爸爸说,妈妈身体不是很好,我们作为男人,就应该要保护她。后来,我就再也没有惹妈妈生气。」他们一边往里走,骆一一边絮絮叨叨的说着这几年他在这个家里发生的事儿,还有这对父母是怎么对待他,教育他的。 过了海关,他们找到登机口,便找了个位置坐了下来。 骆一打开书包,里面全是他喜欢吃的东西,还有一张小字条,字迹娟秀,应该是那女人写的。黎静静瞥了一眼,上面写着,不要吃太多零食,要懂得分享。 随后,他就拿了一块巧克力递给了黎静静。 她伸手接过,紧接着他又那了一瓶水给她。 距离登机的时间还有两个小时,两人靠在一块,骆一继续说着他的生活,黎静静则安静的听着。在距离登机还有二十分钟的时候,她看到远处有个人急匆匆的过来。那身形看着有几分眼熟。 她微微眯了眼睛,等那人走近,她才看清楚了脸,也辨认出了这人是谁。 对方往这边扫了一眼,起初并没有察觉到什么,紧接着突然顿住,一下停住了脚步,勐地转头看了过来。这会,黎静静正在帮骆一收拾东西。 片刻,她便听到头顶响起一个熟悉的声音,叫着她的名字,语气里充斥了复杂的情绪,更多的是激动。 黎静静手上的动作顿了顿,将手里的东西塞进了书包里,抬起了头,脸上挂着浅淡的笑容,多年不见,莫晋源的样子没有太大的变化,看起来成熟稳重了很多。 她笑着打了声招唿,「好久不见,没想到竟然会在这里遇到你。」 确实是很久不见了,自从她找过莫母之后,莫晋源就再也没有出现过。当然,她也乐见其成。 莫晋源眼神里的情绪十分复杂,百感交集,他抿着唇,好一会,才开口,说:「是啊,我也没有想到能在这里遇见你。不。应该说我没有想到竟然还能再看到你。」 「前年我回兴港城的时候,听人说你死了,我还去你的坟头看了看,我真的以为你死了!刚才看到你的时候,我吓了一跳,还以为是自己眼花看错,或者又出现幻觉。」他一边说一边自嘲的笑了笑,迅速的低垂了眼帘,说:「你这人总是喜欢吓人,可每次又给人巨大的惊喜。」 「这事儿说来话长,并且不提也罢。你也会兴港城?」黎静静淡然的问,如今看到这些熟人,她只觉得亲切,是真的把他们当成朋友。 就像一个月前,在展览会上,她遇到米莉一样。当年她们分开的时候,不是那么愉快,可时隔那么多年,她早就把那件事给忘记了,两人还一块吃了顿饭,聊了很多事儿。 最让她惊讶的是,米莉结婚了,还有一个两岁的女儿。如今她已经将重心转移到了家庭,很少出来抛头露面,这次的展览比较有意义,她得空就出来了一趟。 她把女儿的照片给她看,孩子跟她长得很像,非常可爱,隔着屏幕,黎静静都想捏一把孩子胖乎乎的脸。 黎静静记得,以前米莉说过自己是个不婚族,她不想结婚,也准备一辈子不结婚,也不知道是什么样的男人,能够打动她,让一个不婚族,结婚了,甚至还生了孩子。 事业这样成功,说放下就放下了。 可能是年纪大了,黎静静看到她女儿的照片,心里有一个想法,就是如果她也有这样一个可爱的女儿,她也愿意放弃工作,好好的陪着孩子长大。孩子长大很快的,一天一个样子,多日不见,再见面的时候,就换了个模样。 「啊,对了,你跟米莉还有联繫么?她有一个超级可爱的女儿,真的是太可爱了。」她说到这里的时候,脸上的表情十分温柔,连她自己都没有察觉到,转而,她又像是想到了什么,问:「你呢?你结婚了吗?」 莫晋源笑了一下,摇了摇头,说:「还没有。」 「还没有?」黎静静一脸诧异,「不能吧,你这样的钻石王老五。应该很抢手才对,你是不是要求太高了?」 他耸了耸肩,说:「相亲很多次,但每一次都没什么感觉,我也不想为了结婚而结婚,那就一直单着吧,我也不着急。就是我爸妈着急点,别人家的孩子,都生二胎了,她连孙子都抱不上。」 「三十多岁,事业有成,也是该考虑了。」黎静静点点头,像个长辈似得说道。 「那么你呢?」他反问,「你结婚了吗?」 「啊,你看我孩子都那么大了,你说结婚了没?」黎静静说着,将骆一拉了起来,推到他的面前,「叫叔叔。啊,不,还是叫哥哥吧。」 「哥哥。」骆一倒是很听话,也没有戳穿她的谎言。 但莫晋源不上当,笑了笑,说:「这是你弟弟吧。」 不等黎静静说话,骆一就说:「哥哥,你真聪明。」 「臭小子。」黎静静白了他一眼,轻拍了一下他的脑袋。 说了一会子话,就听到广播开始登机。 他们是同一个航班,便结伴而行,黎静静也没有拒绝,三个人一道上了飞机,莫晋源同人换了位置,与他们坐在前后排,他解释说这样有个照应。 飞机不是直达兴港城国际机场的,中间要在另一个城市停一个小时。 莫晋源中间下了飞机,一直到一个小时之后,才有重新上来。走到他们的面前,对着黎静静笑的灿烂。 看着他的样子,黎静静心里多少猜到他下去做什么。 这会,骆一已经睡熟了。莫晋源坐下之后,回过头看着黎静静,小声的问:「你有没有结婚?」 他的样子看起来很执着,黎静静小了一下,有些无奈,想了想,说:「还没有。」 他闻言,唇角泛起了一丝浅浅的笑,似乎对于这个答案,很是满意。过了一会,他又扭过头,低声说:「以前的事儿……」 「以前的事儿就不要再提了,已经都过去了不是吗?以前的黎静静已经死了,我如今的新名字叫做alice。」 莫晋源闻言,顿了一下,復又问了一遍,「什么?」 「alice。」她耐着性子,用最慢的速度报上了自己英文名。 话音未落,他突地嗤笑一声,摇了摇头,说:「下个月我正准备以我们公司的名义亲自去找你,给我们的项目做个设计。」他的笑容完全没有办法克制,简直像是在路边捡了几百万似得,高兴的像个小孩,好一会,他才稍稍收敛了笑意,问:「静静,你说,我们这算不算是一种缘分?」 「就算今天遇不到,迟早还是会遇到的,以不同的身份,最新的面貌,重新相遇。看来,好多事情,都是上天安排好的,不需要强求,不管过去多久,该遇到的还是会遇到,所以等待还是会有回报的,对不对?」 他的目光看起来十分真诚,眼里带着掩饰不住的期许。 黎静静抿唇笑了一下,说:「那可不一定,作为alice,不是所有项目都愿意接的。而且非常不巧,我现在就可以明确的告诉你,一个月之后,你根本见不到我,因为那时候我刚好在休假。」 她这一番话,算是间接的一盆冷水。 可这一盆冷水,也没有办法浇灭莫晋源心里头熊熊燃起的大火。 他笑说:「所以现在我们不是提前遇到了么?所以不管怎么样,不管你在哪里,我们总会重新遇见的。」 黎静静同他对视片刻,打了个哈欠,耸了耸肩,说:「累了,睡一会吧,还要好久才能到兴港城。」 他点了一下头,可还没过三分钟,他又转了回头,小声的说:「静静,对不起。当初我应该坚定不移的陪在你身边,就算我爸妈把我外派,我也应该不顾一切的回来,陪在你的身边。」 黎静静闭着眼睛,假装睡着,没有睁开,也没有理会他的话。 只沉默了一会,又听到他说:「不过不管怎么样,这一次,我一定会争取到底,绝对不会再轻易放手。」 …… 黎静静在飞机上睡了一觉,等醒来的时候,飞机已经准备落地兴港城国际机场。骆一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正趴在窗户边上往外看,回头见她醒来,便激动的说道:「姐姐,我们到了!」 人的心里总是有一种归属感,不管在国外住多久,心里总是挂念着出生的地方,就算这里有多少让人难过痛苦的回忆,可直接那么大,也只有这一片土地能称得上是家。 她微笑着点了点头,说:「是啊,我们回来了。」 约莫半个小时之后,飞机成功落地兴港城国际机场,看着外面熟悉又陌生的景色,黎静静心里涌上一种莫名的情绪。 下了飞机,刚一开始唐立城的电话就打了进来,莫晋源正想跟她说什么,她做了个制止的手势,接起电话,一只手拉着骆一,走到一旁,「二哥。」 「到了吗?」 「刚下飞机。」 「我已经吩咐人来机场接你了,你出来就能看到,今天就回家吃饭,明天我带你去属于你的家。」 黎静静顿了一下,有些没反应过来,「什么属于我的家?」 「就是写着你名字的房子,前两天我就在准备了,过年那段时间正好装修好,现在入住也没什么气味。虽然,你不会常回来兴港城,但也需要一个家。」 对此,黎静静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说了声谢谢。 又说了两句,才挂了电话,她拿出墨镜戴上,转身莫晋源还站在后面等着她。 「还没走?」她说。 「你没给我手机号码,我可不敢走。」他开玩笑似得说道。 黎静静耸了耸肩,说;「我还没办国内的卡。得过几天才有,难不成你还日日跟着我?」 「国外的号码也没关系,我可以打,其实我也很少回来,大部分时间都在美国旧金山。」 她看了他一眼,他的样子看起来执着,黎静静笑了笑,说:「你把你的号码给我,我给你打。」 「你说话不算数。」 她哭笑不得,「那我把唐家的地址写给你,行不行?」 他想了想,似乎是经过了深深的考虑,点了点头,说:「可以。」 最后,她把地址写下。 到了机场门口,两人就分道扬镳。 莫晋源一直站在原地,看着她的车子远去,他才给家里打了个电话,告知他今天回国,并且已经到了。 司机先将他们送回唐家,坐了那么长时间的飞机,还有时差的影响,得先好好休息一下。 到了唐家,黎静静远远便看到大门口站着个人,等近了,她才看清楚,那人是赵欣。她大概是提前收到消息,专门出来迎接她的。 车子稳稳停住,司机下车,给他们开了门。 骆一动作块。一下就跳下了车子,见到赵欣,礼貌的叫了一声。 黎静静对着她笑了笑,并没有轻易开口,她不知道现在是该叫大嫂,还是该叫二嫂。 赵欣脸上满是笑容,说:「总算是回来了,赶紧进屋,洗澡休息,一定很累吧?」 骆一大咧咧的说,「我不累。」 他自然是不累,在飞机上这臭小子一直在睡觉,除了上厕所吃饭,就没有睁开过眼睛。 黎静静说他是头猪,他却不承认,他说:「我只是不想打扰你和哥哥说悄悄话。」然后又挑着眉,笑嘻嘻的问:「姐姐,那个哥哥是不是喜欢你啊?」 黎静静一个爆栗下去,瞪了他一眼,说:「小孩子不要过问大人的事儿,你知道什么是喜欢么?就在这儿瞎哔哔。」 骆一摸着自己的脑袋,瘪了瘪嘴,说:「我已经是大人了,当然知道什么是喜欢,又不是傻子。」 黎静静一下扣住了他的脖子,「不听话是不是?我打你啊!」 「打人非君子所为。」黎静静举起拳头,他立刻说:「泼妇才打人呢!」 赵欣在旁边看他们姐弟互动,忍不住笑了起来,过来做和事老,「好了好了。要不要先吃点东西?我让保姆准备了点心,要是饿的话,可以先吃点。」 「要的要的,飞机餐超级难吃,我就吃了一丢丢,早就饿了。大伯母,你真好。」 他说着,就欢快的去了餐厅,躲过了黎静静的一顿暴揍。 黎静静笑着摇头,「这混小子,一下飞机跟换了个人似得。」 「小孩子嘛。」 「哪儿还小了,你没听他刚才自己说已经长大了么。」 黎静静环顾了一下周围,这屋子里的摆设倒是没有任何变化,只是人好像更少了,并且显得十分清净。 赵欣拿着她的行李往楼上走,说:「唐家算是彻底的散了,也只有在公司,唐家还是唐家。」 黎静静跟在后面,想了想,便小心翼翼的问:「是不是二哥做了什么决定?」 她微的顿了一下,回头看了她一眼,笑着点了点头,笑容里有一丝幸福,也带着一丝无奈。她说:「其实我跟唐立建搬出去之后,我都已经不想了,也决定就这样断了算了。」 「怎么也没有想到,他竟然会离婚,离完婚之后,就找了我,跟我说。决定跟我在一起。你说我们都多大的年纪了,孩子都那样大了,偶尔私下里见见面,聊聊天,也就够了。年轻的时候都忍住了,这都老了,还有什么不能忍的。可他很坚持,他说一世为人,就不该留下遗憾,谁知道这世上有没有转世,就算有转世投胎一说,谁又能确定,第二世就一定能做人,就算做了人,也不一定还能再遇。他说他这辈子最遗憾的事儿,就是一时冲动,娶了方可欣,彻底断绝了我们之间的可能。」 「最后,我被他说服,然后就变成了现在这样,老四老五不能接受,子女不能接受,最后这房子,也就只剩下我跟他两个人住着。我跟唐立建离婚之后,我们两个就去民政局拿了证。」说到这里的时候,她脸上的笑容是温和的,「那天他还带着我去婚纱店,在室内拍了一张婚纱照。」 走到二楼,她停下脚步,回头看向黎静静。说:「你说,我这辈子还有什么遗憾呢?」 赵欣整个人比以前还要温和。 黎静静的房间被搬到二楼的大房间,重新装修布置过,赵欣说:「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你跟我说,我给你调整。你的隔壁,就是骆一的房间。」 她说着,又走到旁边的房间,推开房门,让她看了看。 很符合男孩子的房间,干净又整洁。 她笑,说:「谢谢二嫂。」 「那这是给你准备的手机,方便联繫。」赵欣从口袋里拿出了一只新的手机,递给了她。 真是想的周到。 …… 回到兴港城,黎静静休息了三天,调了时差。没想到,第二天的时候莫晋源竟然真的找上门来了。 他还买了许多礼品,那样子像是男朋友上门见家长似得。 那天,恰好唐立城也在,十分热情的将人迎了进来,两人说了许多话,唐立城的样子,还真是想黎静静的父亲,专门为她把关。 黎静静看不下去,直接拉着他离开了唐家。 莫晋源笑说:「我还准备在你家吃饭呢,我跟你二哥聊的还挺开心的,你这样拉我出来,显得特别不礼貌。」 「我请你吃饭行不行?」黎静静白了他一眼,不由抱怨,「你还真会找上门来。可我记得我写的地址是错误的呀。」 「你还说的出口你写的是错的?」 她撇了撇嘴,吐了吐舌头。 到了市区,黎静静找了家中餐厅,她没有要包间,只找了个靠窗的位置,点了些菜,就把菜单给了莫晋源,说:「我先去上个厕所。」 她说完,便急匆匆的去了厕所。 莫晋源的目光只在菜单上停留了一分钟,就抬起了眼帘,看向了黎静静放在桌子上的手机。 他正准备伸手的时候,手腕突然被人扣住,他略略一惊,一侧头,见着来人,脸上的表情微微一僵,旋即便严肃了起来。 「邢司翰?」 他稍稍用力,想要挣脱开他的手,可邢司翰的力气很大,几乎纹丝不动。他不由拧了眉头,「放开!」 邢司翰脸上没什么笑,只淡淡的说:「放开可以,马上离开。」 「我为什么要离开?」 「你说为什么?」他缓缓侧过了透,深邃冰冷的眼眸,对上莫晋源的眼睛。 莫晋源冷然一笑,说:「你让我离开,我就要离开?你以为你是谁?你以为黎静静又是你的谁?有什么资格,在这里说话?」 「黎静静是我的谁,就不用我多说了,你迟早会知道。识趣一点。就离开,不然会很难看。」他的声音没有起伏,却极有威慑力。 即便是莫晋源,心口不自觉的颤了颤,深深看了他一眼,却已经坚定的坐在椅子上,说:「你以为用强,黎静静就会跟你在一起了?」 话音未落,邢司翰松开了手,似乎并不打算跟他在继续纠缠下去,也不稀罕跟他废话。他往旁边走了几步,没一会,就进来两个人,二话不说,直接把莫晋源给架了出去。 那两人的块头很大,又是练家子,说到底莫晋源还是太过斯文,几乎没怎么反抗,人就被带走了,塞进了一辆保姆车里。紧接着,车子就飞快的消失在了餐厅大门口。 站在旁边的服务生睁大眼睛,微微张着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邢司翰缓慢的走到莫晋源刚才坐过的位置上,侧头看了服务生一眼,问:「刚才发生了什么事儿?」 服务生一下回神,整个人颤了颤,脸色刷的一下就白了,眼里满是恐惧,十分勉强的扬起嘴角,摇了摇头,说:「没……什么也没有发生,我……我什么也没有看见。」 邢司翰微微的勾了一下唇角,转而将目光落在了菜单上,又加了几个菜,就把菜单递给了服务生。 两分钟之后,黎静静从卫生间里出来,嘴里骂骂咧咧的,那个神经病,竟然顶着她的门,害她在卫生间里待那么久。她一边甩着手上的水,一边走过去,当她看到座位上的人时,一下就停下了脚步,有些反应不过来。闭上眼睛,片刻才睁开,然而,坐在那里的人,怎么从莫晋源变成了邢司翰? 邢司翰不是应该还在纽约的吗? 她的双脚像是钉在地上,都不知道该怎么走。视线往四周绕了一圈,哪里还有莫晋源的影子。 这时,邢司翰抬了一下眼帘,见着她站在不远处一动不动,便对着她微微一笑,抬手示意了一下。 黎静静好一会才彻底反应过来,微微拧了眉,走了过去,坐了下来,问:「莫晋源呢?」 他面不红心不跳的说:「他临时有事走了。」 黎静静哼笑了一声,目不转睛的看着他,说:「是被你绑走了吧?刚才也是你找人顶着我的门,不让我出来的,是不是?」 他笑着,耸了耸肩,说:「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看到他走了,我才进来的。我想你一个人吃饭一定很无聊,这才进来陪你。」 「那你怎么不问问我,愿不愿意让你陪我吃饭?」 他没有问,只是转了话题,说:「这家餐厅的厨师做菜的手艺不错,我也挺喜欢的,不过我现在吃东西也要严格按照营养餐来,有些东西不能吃,一个月也只有两次能够放肆的机会。」 「我对你平日里的饮食,并没有任何兴趣,你不用说的这样详细。」黎静静将手机放进了包里,那架势,是准备离开的打算。 邢司翰只一眼,就看出了她的意图,说:「不是朋友吗?怎么连一块吃个饭都不可以?」 「不是不可以,而是你的方式,让我觉得没什么胃口。莫晋源呢?」她问。 「不知道。」邢司翰神色不变,只紧紧的盯着她的脸。 黎静静双手捏着包包,同样目不转睛的看着他的眼睛,又问了一遍,「莫晋源呢?」 「不知道。」他想也不想,就说出了这三个字。 黎静静紧抿了唇,片刻,才噗嗤笑出了声,点了点头,说:「行,你就当我没问,总归你也不至于杀了他。你慢慢。」 她说着,就站了起来,头也不回的出了餐厅。 邢司翰放下了钞票,拿了拐杖,也跟了出去。 车子是莫晋源的,他人不在,黎静静自然也开不了车。她站在餐厅门口,听到身后传来的脚步声,立刻往左边走去。她走的很快,但邢司翰依旧不远不近的跟着。 这时走到一个十字路口,人行道灯只剩下五秒的时间,她想了想,立刻沖了过去。她跑的很快,对一个四肢健全的人来说,这一条路不算长,五秒的时间搓搓有余。 可对于一个腿脚不便的人来说,就不是这样了。 黎静静原本以为自己会成功甩掉邢司翰,这个十字路口上的车子很多,行人很少会闯红灯,也不敢闯红灯。 可她只走了几步,就听到身后此起彼伏的喇叭声,她眼皮一跳,不自觉的停下了脚步,一回头,就看到邢司翰特别镇定,而又缓慢的在穿马路,有几辆车,几乎是贴着他的身子开过去的。 那一瞬间,黎静静一颗心勐地提到了嗓子眼,不自觉的往前走了几步,差一点就要冲过去扶他。 有几个司机降下车窗咒骂,话说的十分难听,可邢司翰仿佛什么也听不到,只目不转睛的看着她,那样坚定不移,一步步的走过来。黎静静垂在身侧的手紧紧握成了拳,指甲掐着肉,生疼。 她的嘴唇紧抿,就在他快要走到的时候,一辆车子的后视镜大概撞到了他,他突然就倒了下去。 这一次,黎静静没有忍住,立刻沖了过去,并对那个司机,大声道:「你没看见人吗?眼瞎还是觉得在这个路口你撞了人就不需要负责?」 黎静静的神色很兇悍,那男人却没有半点歉意,说:「大姐,是他在闯红灯,跟我有什么关系,我已经避开了。」 「你怎么知道他是在闯红灯?这条路那么长,他过来的时候原本还是绿灯,他的腿脚不方便,走的慢,路还没走完就转了红灯!不然怎样?你让他站在原地不动吗?你说避开?我看你就是想要撞死他!你给我下车!」她说着,勐地站了起来。 邢司翰却一下握住了她的手,低声说:「算了。」 那男人也不想找麻烦,身边的女人已经再说了,他勉为其难的说了声对不起。就直接开走了。 「有本事就给我回来!」她冲着那车屁股咒骂了一声。 邢司翰拽了拽她的手,笑说:「我没事。」 黎静静看他还笑的出来,气不打一处来,可也忍着,停在他们跟前的车子,已经开始不耐烦的摁喇叭了。她拧着眉头,将他扶了起来,不小心碰到了他的腿,那一瞬间,她微的愣了一下,勐地抬头看了他一眼,眼神里带着一丝震惊,甚至是不敢相信。 他的神色依旧淡然,仿佛没有看到她眼里的惊讶,笑说:「可以的话,你走慢一点,不然我真的追不上你。」 黎静静扶着他走到路边,好一会才回神,一下松开了手,眼神恍惚,说:「追不上就不要追了,你跟着我跑干什么,是想连累我吗?」 她别开头,视线落在别处。 「就算我真的撞死了,也不会连累你。」 黎静静勐地侧头,深深看了他一眼,什么也没说,继续往前走,只是这一次,她走的很犹豫。刚才不小心碰到他腿的那只手,此时紧紧的握成拳头,久久没有松开。 那种硬邦邦的触感,一点儿也不像是人的腿。 她走的越来越慢,最后停了下来。邢司翰并没有跟上来,他与她保持着三步的距离,不远不近,似乎是不想打扰她。 她吞了口口水,回过头,看了他一眼,说:「你请客吗?」 他笑了起来,点了点头,说:「当然是我请客。」 随后,黎静静推开了肯德基的门,邢司翰跟在她的身后,她站在点餐檯前看了好一会,点了一大堆东西,也不过两百度。邢司翰付了钱,便与她一块坐在靠窗的位置。 她已经很久没有吃过肯德基了,她几乎都忘记了味道。 邢司翰没动,他和小时候一样,不喜欢吃这些东西,长大了就更不会喜欢。他靠着椅背,就这样静静的看着她慢慢的吃着汉堡包。 默了一会,问:「好吃吗?小时候的好吃,还是现在的好吃?」 黎静静擦了一下手,说:「味道没变,但小时候的好吃,因为小时候喜欢,长大就不喜欢了。」 「不会,小时候喜欢的东西,长大也还是会喜欢。如果真的不喜欢,你一口都不会碰。」他说的十分笃定。 黎静静抬眸看了他一眼,他伸手打开了番茄酱,帮她挤在了纸盒上。 「那是你。女人不是这样的,如果一个女人说不喜欢了,就真的不喜欢了,也不会再回头。邢司翰,你不要再跟着我了,我不会停下自己脚步来等你,我会觉得不耐烦,我最讨厌的就是等待。所以,既然你现在已经跟不上我的脚步了,就不要再跟着我了。」她放下了只吃了一半的汉堡包,说:「还有,你不用那样对待莫晋源,我也不会跟他在一起,从未想过。」 邢司翰脸上的表情不变,淡淡的笑着,漆黑的眸子,越发的深沉。他就那样安静的看着她,最终还是黎静静受不了转开了视线,她舔了舔唇,闭了闭眼睛,说:「如果我真的慢下来,愿意跟你一起走,那一定是因为我可怜你。邢司翰,你需要这样的可怜吗?」 此话一出,他脸上的表情终于有所变动。 他放在腿上的手微微动了动,片刻,他微微垂了眼帘,肯德基内的环境很嘈杂,而他们的位置正好在儿童区附近,耳边不停会响起小孩子咋咋唿唿的声音。 这样一个环境,他们却说着这样严肃的话。 他的手缓慢的握成了拳,慢慢的指尖泛白,问:「为什么?」 他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沙哑。 黎静静看着他的样子,心底传来一阵阵的酸涩,仿佛有一双小手拧着,有些痛,又有些难受。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说这样的话,可就是不受控制的说了。可能她潜意识里,对他还是排斥的,依旧无法释怀被丢弃的事儿。 她笑了一下,侧过头,看着外面来来往往的人,笑说:「为什么?我喜欢你的时候,你会问我为什么吗?喜欢一个人没有理由,放弃一个人的时候,其实也不需要什么理由,我觉得伤心了,也就放弃了。邢司翰,你不能指望我受到那样打击,还会在原地等你,就算我在原地等你,可我等到你的时候,已经放弃了。」 「你不可以指望,当你伤害了一个人之后,她还会在原地痴痴的等你。毁坏的沙雕如何重盖?」 邢司翰垂了眼帘,黎静静已经起身,走过他身边的时候,他迅速的抬手一把扣住了她的手腕,声音很轻,在这样嘈杂的环境下,十分含煳,可黎静静还是听清楚了,不知道为什么,他的声音在她的耳朵里,显得那么清晰。 他说:「可是我没有你,不可能再活下去。」 黎静静的手指微动,笑了笑,说:「相信我,这世上没有谁没了谁活不下去的说法,我以前也觉得自己活不下去,可我还是活到了今天。邢司翰,你现在这个样子,我真的会看不起你。」 她没有挣扎,好一会之后,邢司翰才缓缓松开了手。她深吸一口气,闭了闭眼睛,径直的走向了门口。 她用最快的速度走到马路边上,然后用最快的速度拦下计程车,报上地址,连着催促了几声,让司机快点开车。 车子驶离的时候,她还是忍不住侧头往窗外看了一眼,邢司翰依旧坐在那里,只有他一个人是一个人坐着的,前后都是一家三口,或者一家四口,或者是情侣。高高兴兴。只有他是一个人,显得那样落寞。 黎静静很快就收回了视线,用力的扬起嘴角,在心里对自己说,这就是她想要的结果,这就是他们之间应该有的结果。 不是所有事都可以原谅,想到那个孩子,她就觉得自己没有做错。 他明明就知道那时候的她是不适合怀孕的,却还将种子洒进来,不管是什么理由,都不可饶恕。 给了她希望,又让她深深的失望,甚至是深深的心痛心碎。 黎静静的视线变得迷煳,她侧过头,立刻闭上了眼睛,将眼泪忍了回去。 回到家,她心情恢復。 她一进门,赵欣他们就拉着她问了许多问题,骆一咯咯的笑,说:「你们想知道什么,问我就可以了,姐姐的事儿我都知道的一清二楚。」 「你个小滑头。」黎静静轻拍了一下的脑袋。 黎静静跟他们说了一会子话,就回了楼上休息了。 第二天,黎静静带着骆一去了医院,董宜琳还是一如往常,躺在床上,有看护每天照顾着。 骆一是真的懂事了,他到病房的第一件事,就是接过看护手里的毛巾,给董宜琳擦脸擦手。 然后絮絮叨叨的说着话,脸上一直挂着笑容,看起来是个开朗又积极向上的孩子。 他说:「妈妈,等我长大了,赚钱了,我就带你回家养病。以后就由我来照顾你,对了,我有一对很好的养父母,他们对我特别好,很喜欢我,我也很喜欢他们。」 「妈妈,你不要伤心,我心里不会忘记你的,他们也不会让我忘记你的,那个妈妈总是跟我说生孩子很辛苦,所以让我一定要牢牢记着母亲的好,无论她是什么样的人,你对我总是好的。」 黎静静一直坐在旁边听着,并没有打断。 之后的几天,骆一每天都来,跟养父母通话的时候,还会视讯给他们看看董宜琳,关系融洽。 唐立城给她买的房子在市中心的高档小区,大约两百多个平方,装修是现代简约风,整个色调很干净。 里面只放了少数的摆设,唐立城把钥匙递给她,说:「以后你要是回来,就不怕没有方向了。」 黎静静将钥匙抓进手心里,「谢谢,我很喜欢。」 「我们是一家人不用说谢。」唐立城在沙发上坐了下来。说:「其实你也老大不小了,是时候也要考虑考虑成家的事儿了。前天上我们家的莫晋源倒是不错,我记得以前他对你就有意思,到今天还没结婚?」 黎静静站在窗户边上,往外看了一眼,楼层高,似乎能够看尽这繁华的城市。 「说是还没结婚,大概是眼光太高,找不到合适的人。」 「是吗?我倒是觉得他这是在等你,这样的男人很难得,我觉得你可以考虑一下,再者莫家的家庭背景很干净,他那人我虽接触的不多,只聊了那样几句,但也能够感觉到他的修养,你……」 「二哥,公司最近是没什么事儿吗?你怎么管起这种事儿了。」黎静静皱皱眉,可心里对于这样的念叨,还是觉得暖心。 很久没有人在她身边念叨这种事儿了,不是真正关心她的人,也不会在乎她如今几岁,是不是应该成家了。 唐立城笑,说:「我也是希望你身边能有个男人能照顾你,让你有个依靠。你总是一个人,又在外面,我也担心你。当然,一切还是以你的想法为主,不想就不用勉强,嫁人一定要找一个自己觉得好的人。」 黎静静但笑不语,她想她这一辈子。应该都不会再喜欢任何人了吧,就更不要说嫁人了。 …… 邢司翰刚倒满的酒杯,就被人一把抢了过去,邵启越直接把酒倒了,回来时,邢司翰又不知死活的重新拿了个酒杯,倒满了酒。 他拧了眉头,若不是周江他们打来电话,这人大抵是准备喝死自己了。 他再次一把夺过,将酒杯重重的砸在了一侧,沉声说:「你到底想做什么?你知不知道自己的命捡回来,有多么不容易!你还这样糟践自己?你疯了!你不想活了么?」 邢司翰嘁了一声,说:「倒不如死了,死了说不定她还会一直记着我。」 「你在说什么鬼话?」 他一只手抵着脑袋,并没有强行去抢酒,而是侧目瞥了他一眼,笑了笑,说:「没什么,你就要我喝吧,无所谓。」 「我告诉你,你死了之后,人家只会把你忘的更快。说不定你死后不久,她就会结婚。」 「结吧,我会祝福她的,她开心就好,终究是我对不起她,是我伤她太深。我的错,现在是我活该受的苦。她要嫁人……要嫁给别人……我成全,我成全就是了。说起来,到了今天。我哪里还配得上她。不,不止现在,以前也配不上。」他深吸了一口气,直接拿了酒瓶,对嘴喝了一口,邵启越拦也拦不及,当然他若是打定主意非要喝,他也拦不住。 这时,邢司翰从口袋里拿出了一张照片,只一个小婴儿的照片,样子有点古怪。 邵启越看了一眼,微的皱了一下眉。 他说:「她生的孩子,那个孩子,她竟然真的生下来了,是个小男孩。最后她又亲手把他送走,你说这样一个女人,我怎么还配得上?她明知道孩子是不健康的,却义无反顾将他生下来,甚至试图养活他,可我呢?当初自以为是的把她推开,她要的从来就不是我推开她,而是我不管什么时候,都紧紧的握着她的手,永远都不松开,就算是死了也不要松开。」 他一边说,一边咯咯的笑,那张婴儿照,是他在她纽约的房子里找到的。就夹在一本书里,那本书上写着她怀孕到生下孩子到送走孩子,每一天的心情。 她很勇敢。很坚强,她从来都是这样勇敢和坚强。 邵启越看着他,再次抢走他手里的酒,沉声问:「所以,你这一次,又打算再丢弃她一次是吗?」 邢司翰怔了怔,有些没反应过来。 「她都愿意生下那个孩子,说明她的内心深处还是有你的,只是心里有个结,而这个结是需要你有耐心,用时间去慢慢解开的。她承受的那些痛苦,包括这个孩子,你以为你只需要一句话,她就能够回心转意,对你笑脸相迎?天底下没有那么简单的事儿,女人的心碎了,你要补回来,也没有那么容易。」他伸手扣住他的肩膀,说:「阿翰,在那场劫难中,你努力活下来的意义是什么?你是要用你的余生来给她的幸福,而不是就这样她说两句狠话,你就这般轻易的放弃,这跟你选择放开她的手是一样的。」 「你以为你死了,她就会原谅你了?死解决不了任何问题,你甚至要比她活的更久,永远都不要丢她一个人在这个世界上,你明不明白?」 邢司翰同他对视良久,才慢慢的露出了笑容,伸手搭在他的肩膀上。轻轻的捏了捏,说:「谢谢,但我还是想喝酒。」 「行,你喝白开水,我喝酒,就当做是你喝了,成不成?」邵启越拉开了椅子,坐了下来,给他的酒杯里倒了被开水,给自己的杯子里倒了酒,然后将白开水移到他的面前,说:「你就当这是上好的茅台。」 邢司翰低低一笑,旋即像是想到什么,说:「你刚才说了那么多,最近谈恋爱了?」 「没有,最近不想谈恋爱。」他转开了视线,神色有异。 「看样子是碰到刺头了。」邢司翰笑了起来,喝水的样子,喝出了酒的味道。 「你啊你,先想想要怎么办才能把人追回来,再来管闲事吧。我可听说了,黎静静现在跟以前不一样了,没以前那么软,那么好拿捏了。」 邢司翰笑笑,神色温和,「她其实一点都不软,从来也没软过。」 「哎,以前她赖着你,现在换你赖着她。真是风水轮流转,你也有今天。傅靖州要是知道了。非笑死不可,想想你以前说他的那些话,这会子,该原封不动统统还给你了。」 邢司翰托着下巴,眯了眼睛,说:「所以,我不想让他知道。」 邵启越一副看好戏的样子,抿了口酒,啧啧了两声,说:「纸包不住火,我猜他很快就会知道的。毕竟甘梨可是黎静静的朋友,我就不信,黎静静不会去找甘梨。」 邢司翰只淡淡的笑,没做回应。 默了一会,邵启越往四周扫了一圈,说:「你不打算换个地方住吗?这老宅看着越发的阴气森森了,你还一个人住着,不难受?」
第161章:大结局:我会折磨你一辈子! 「你不打算换个地方住吗?这老宅看着越发的阴气森森了,你还一个人住着,不难受,不觉得膈应?」 邵启越现在每次过来这里,都有一种阴森森的感觉,并且屋子里的温度,明显要比外头低。说起来,这大屋里,也是死了不少人。 邢司翰倒是不以为意,兀自喝着杯子里的白开水,说:「还好,不过是个睡觉的地方,有瓦遮头,有被子盖,能吃饱穿暖就行,哪儿还有那么多讲究。更何况,这里是我家,我不住在这里,还能去哪里?」 「啊,对了,你那个同父异母的哥哥上那儿去了,那场暴动之后,好像就再没有见过他了。现在邢氏名义上的董事长也成了你大伯,他就这么人间蒸发了?他那么对你,你就这么轻易让他跑了?」 邢司翰嘴角微的一挑。 邵启越啧啧了两声,「说起来这个邢越看着斯文,做出来的事儿也真是让人髮指。那时候,若不是他把你的消息透露出去,你也不至于伤成那样。真是,欠他一颗肾,付出的代价也真是惨痛。还有他那个妈妈,也是个不正常的主,看着是有人格分裂的倾向。」 谁说不是,就是这样两个人,把他原本幸福的家,整的支离破碎,到了最后,他们仍然不觉得自己有什么错,依旧觉得自己是最痛苦的人,而他们邢家会演变到今天这个地步,不过是自作自受,是老天爷给他们的报应。 到了最后,他们仍然死不悔改,怨天怨地怨别人,却从来不觉得自己有什么地方是做错的。 季曼琳不觉得自己制造车祸,害死邢司翰的母亲是错,也不觉得把已经不再爱她的邢显益故意弄成植物人是错,更不觉得她用这种方式进邢家的大门有什么错! 她到最后,仍然坚定不移的对邢司翰说:「错的是你们,错的是你母亲,还有你爷爷!是你们拆散了我跟显益,如果不是你的母亲,现在我们一家该是多么幸福!邢死显益说过要娶我的!他说过要给我一个幸福又光明的未来,他说过这一辈子只会爱我一个人,不管家里同不同意,他一定会想办法跟我在一起,就算是脱离邢家,他也在所不惜!」 「可是就是因为你那该死的妈妈,是她非要嫁给显益,如果不是她这样执着,他们又怎么会结婚!苏皎有什么好?她有什么好!她只是出生比我好,除了这些,她还有什么!她根本什么都不是!她凭什么跟显益结婚!又凭什么让显益对她产生感情!第三者,可恶的第三者!就该死!就该下十八层地狱!」 邢司翰看着她像个疯子一样,歇斯底里的说着这些话,一双眼睛赤红,一会哭一会笑,一会柔软,一会坚毅。像个疯子一样,不过从始至终她的背嵴都挺得笔直,微微扬着下巴,那是一种永远不服输的神态。 可她心里也明白,到了今天,她已经输的一败涂地,其实从邢显益跟她说了那句对不起之后,她就已经输掉了,输掉了所有。她一直脐带着他给她新的生活,一直期待着可以变得更好,她不停的学着豪门太太该做的那些事情,连礼仪都学全了,可换来的却是他的一句对不起。 她要的从来就不是对不起,她付出了那么多,一句对不起又怎么可能弥补的了一切? 她站在被木板封起来的窗户边上,只露出点点缝隙,能看到外面的光,她的双手紧紧的交握在一块,指甲用力的掐着指关节,一直到她感觉到皮肤破裂,她才慢慢扬起了嘴角,说:「是他们先对不起我的,是他没有遵守诺言,是他先变的心!从头到尾,都是他变了,不是我!」 「变心就要死?就该让他家破人亡?」 她勐地转头,瞪大眼睛,眼睛里布满了血丝,「你当然会这样说,因为你也是男人,你根本就没有办法了解,一个女人等待一个男人那么久,付出那么多,等回来的却是一句对不起!他耗费的不单单是我的真心,还有我的青春!我确实出生不好,可我出生不好,是我自己能够选择的吗?我出生不好,就可以被他这样糟践?他一句对不起,就磨灭了全部,你觉得你父亲是个好人吗?他不爱你的母亲,却娶了她,然后爱上你的母亲,遗弃了我!」 「你恨我,是因为我破坏了你的家,可你有没有想过,邢越比你大三岁,你的父亲在生你的时候,还跟我在一起!从来就没有断过!他不爱的你的母亲,却跟你的母亲生了你!你以为你的父亲又是什么好东西?这所有的一切,都要怪邢显益,他害苦了我,也害死了你的母亲,害的这个家,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我半点也不后悔我做的一切。」她一步一步的走到邢司翰的面前,眼里的神色已经恢復了平静,就这样静静的看着他良久。 嘴角缓缓的上扬,伸手想要触碰他的脸,她的手指还未触碰到他的脸颊,他就一下侧开头,避开了。她的手悬在半空没有动,只笑着说:「你想用我来威胁我的儿子,我不会让你得逞的。」 「到最后,一定是你输,一定是你。」 她说着,突然睁大了眼睛,毫无预兆之下,她一头撞在了旁边突出的墙角上,额头一下就撞出了一个大骷髅。然后,整个人沿着墙壁缓缓的滑了下去,她瞪大眼睛,用仅存的最后一口气,笑着说:「邢显益,我不会放过你。生生世世,再生再世,我都不会放过你的!」 她到死,也没有闭上眼睛,死的样子有些瘆人。 周江原本想叫救护车,被邢司翰拦住了,走到季曼琳的跟前,居高临下的看了一会,才缓缓蹲下了身子,看着她瞪得圆圆的眼睛,伸手捂住了她的眼睛,缓慢往下顺,帮她合上了眼睛。 有些事情,真的没有办法去判断对错,就像季曼琳说的,他的父亲就真的一点错都没有吗?对季曼琳来说,邢显益也是个不负责任的男人,耗费了青春,甚至为他生了个儿子,却什么都换不回来,只换回一句对不起,谁都没有办法坦然的去接受一切,更何况像季曼琳这种执着到偏执的女人。 说起来,是邢显益运气不好,碰上了这样一个疯狂的女人。而季曼琳也是运气不好,遇上了一个变了心的男人。 可谁又能指望谁一辈子不变心呢?不管是男人还是女人,都没有办法保证,对一个人,一心一意,到死了都不会变心。但是责任心,是每个人都应该有的,男人更应该有。 …… 邢越确实是一个聪明又有心计的男人,即便被邢司翰整成那个样子,他依旧没有放弃过要反扑。找准时机,就想给邢司翰一记下马威。 他在邢司翰身边的人里,准确找出了叶荣霍的人,其实他也不清楚邢司翰背后的人是谁,但他知道,那人是想利用邢司翰来对付顾景善,所以他故意透露了邢司翰与顾景善联合的消息。 又给顾景善发了信息,告知邢司翰的一切都是装的,并且在他身边还有邢司翰安插的眼线。 这样一来,他们三方争斗,他便可以渔翁之利。这样就能将邢司翰置于死地!那时候,他的心里是恨毒了邢司翰,只要他死,他便痛快。打从心里的痛快! 可是,最后的最后他还是输了,并且输的非常惨。原因便是陈曦。 她告诉了邢司翰所有的一切,当然,她说这些只有一个条件,就是放他们离开这里。她知道邢越不会同意,所以她希望邢司翰可以帮忙,用强制的手段把他们送回纽西兰。 那是季曼琳刚死的第二天。 陈曦的眼神坚定,她并没有用这个来威胁邢司翰,而是将整件事先同他说清楚。 「我为什么要相信你?你不是说过不会背叛他了?现在又在做什么?」 她低着头,深吸了一口气,缓缓抬眸,对上了他的目光,眼神是那样的坚定,说:「我说的每句话,每一个字都是真的。」 邢司翰不语,只微微歪头看着她,等着她继续说下去。 「我不想再看到他这样下去,我知道,就算你死了,他也不会真正的开心起来,邢爷爷死的那一刻,他就再也不可能开心起来。他这样下去,只会越来越偏执,可他以前不是这样的,他的本性不坏,他甚至是个很孝顺的人!你以为他看到自己的母亲对着两具尸体那样,他心里就好受吗?你以为他不希望爷爷和爸爸可以入土为安吗?」 她说着,眼眶开始发红,「可是他也知道母亲这么多年有多痛苦,他只能由着她,做她想要做的事儿,做她认为开心的事儿。你以为邢爷爷到死了都不肯让他这个孙子,他心里就好受吗?他那样努力的让自己便的更好,更优秀是为了什么?他不过是想得到这个家的承认,他只是想要一个家,就那样简单。」 「可就是这样简单的事儿,你们邢家谁都不愿意做。当年,他也只是个孩子,一个需要关爱的孩子,他又有什么错呢?他只是想要一个家,他曾经也是用了心思,真心实意的想要进入这个家,把你们所有人当成自己的家人。那时候,他甚至还拿出了一颗肾脏。」她说到这里的时候,淡淡的笑了一下,深深看了邢司翰一眼,说:「我知道,这句话你已经听腻了,你甚至已经不想再听了。就像你自己说的,他们做了那么多事,这一颗肾脏你早就已经还清了,你们早就已经互不相欠了。」 「可他们做了那么多事,为的是什么,只一句互不相欠吗?你知道的,从来都不是。如果那时候,老爷子可以给他们一个名分,就算是住在外面,当做二老婆来对待,他们也不会走到这一步。」 邢司翰已经对这件事烦透了,人都已经死了,全部都死了,现在说又有什么用?一切都回不到过去,更不可能重新来过。也许重新来过,结局还是一样,不会有任何变化。 也许邢越确实只是想要一个家,可季曼琳却绝对不是独独只要一个名分,甚至是二老婆就可以。 他微微拧了眉头,陈曦眼尖的看到,便不再多说,而是走到他的面前,直接跪了下来,「我说那么多,把这些消息放给你,只是想让你放邢越一条生路,我保证,从今以后,他都会再出现在你的面前。你现在把他变成这个样子,他已经付出代价了!就看在……就看在当初他救过你一命的份上,你就给他一条生路,好不好?」 陈曦伸手一把揪住了他的裤脚,眼泪从眼角滑落,「我求求你!我求求你了!我会带着他永远留在纽西兰,永远都不再回来,也不会让他在兴风作浪,如果可以的,我希望阿姨……」 「她已经死了。」邢司翰毫不犹豫的说。 陈曦闻言,微的怔了怔,木木的看着他好一会。 「她是自杀的。」他似是看穿了她的心思,淡淡的说道。 陈曦深吸一口气,抿了抿唇,轻点了一下头,吞了口口水,说:「也好。也好。那样邢越就更不会再来找你报復了。」 邢司翰低笑了一声,说:「是吗?不见得吧,他若是知道季曼琳死了,这一笔帐必然是算在我的头上,他如今变成这副模样,都还要反扑,我放了他,岂不是放虎归山?」 「不,不会。你相信我,你看这一次他偷偷做了那么多,我不还是来告诉你了吗?所以,不管他做什么,都不会成功,绝对不会成功。更何况,以你的能力,就算放了他,他哪儿还有能力再来找你报仇。」 邢司翰不语,一只手抵在嘴唇处,静默着没有说话。 陈曦用力的吞了口口水,深吸了一口气,神色突然冷了下来,那目光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一字一句的说道:「让他失忆,不管用什么办法,让他失去所有的记忆。他忘记了一切,那么就对你不会再产生任何威胁,我也会一直陪在他的身边,永远也不会让他有机会再来打扰你的生活。」 「失去记忆?那不是便宜了他。」邢司翰冷然一笑,摸了摸嘴唇,似是想到什么,说:「要不然变成植物人如何?当初他们对我父亲就是这么做的。他要是变成植物人,我倒是可以放他一条生路,那么你是否愿意?」 陈曦闻言,眼眸微动,完全没有想到他会这样说,会这样狠。 邢司翰没有等她的回答,只说:「你去考虑一下,如果愿意,再来跟我说。」 陈曦离开了书房,第二天,邢越瘾头髮作,被邢司翰关在房间里,不给他货源。房间里发出了巨大的动静,邢越歇斯里地的吼叫声隔着厚重的门板,听起来还是那么的恐怖。 陈曦缓步走到门前,手里拿着钥匙,犹豫了数秒,还是打开了门,迅速走了进去,并把门反锁。房间里所有的东西都被邢越给翻了底朝天,砸掉的砸掉,砸不掉的就扯乱。他看到陈曦,几步走到她的面前,双手一下紧紧扣住了她的肩膀,他的手背上全部都是血,那双眼睛红的可怕。 他似乎是在尽力克制着自己的情绪,吞了口口水,一字一句的笑着说:「陈曦,你去求求邢司翰,你去求求他!用你这张脸去求他,他一定会听你的话,让他救救我,救救我吧!」 陈曦没有动,只是静静的看着他的脸。 「你说话啊,我跟你说话你听见了吗?你有顾落的脸,你有顾落的脸,一切就好办了。他意乱情迷的时候,一定分不清楚你到底是顾落还是陈曦,你杀了他。你去杀了他!」他已经开始胡言乱语了,捏着她肩膀的手越来越紧,「不,不是,他不能死,不能那么轻易的死掉。你……你去给我把东西偷来,我受不了,我真的受不了了!陈曦,只有你可以帮我了,我求你帮帮我!」 陈曦伸手,一下握住了他的手,说:「邢司翰不会再给你任何东西了。你做的那些事,他全部都已经知道了,所以他已经决定彻底的放弃你,你现在连利用的价值都没有了!」 「不,他怎么可能会知道!不会,绝对不会!」 陈曦用力的吞了了口口水,笑说:「他会,他会知道,是我告诉他的。」 她的目光清明,没有丝毫躲闪,不等他有什么反应,一下抱住了他的身子,邢越有些不敢置信,低低的问了一句,「你……你说什么?」 「阿越,我不想看到你再这样下去,你不该是这样的。」她紧紧的用力的抱着他,一字一句的说:「我要救你出去,只有这样,我才能够救你初期。阿越,对不起,对不起!可我一定要这样做,必须要这样做。我会照顾你一辈子,我永远不再嫁人,这一生,只会陪在你的身边,好好的照顾你。你就当我是自私好了,我真的不愿意你再这样下去。」 话音未落,邢越就一把将她给推开了,目露凶光,一句话也没说,直接一巴掌狠狠甩了过去。 他的手劲很大,一下子过去,陈曦直接倒在了地上,口鼻出血。整个人瞬间就懵了,紧接着,便是邢越疯了一样,对她拳打脚踢。 她一点儿也没有反抗,甚至连叫都没有叫一声。 最后,她的神智都模煳了,邢越才停了下来,迷迷煳煳中,她听到了哭声,勉强的睁开眼睛,她便看到邢越跪在她的身边,低着头,双手捂着自己的脸,正在哭泣。 她的心一阵阵的酸楚,她从来没有见过邢越哭,就算最痛苦的时候,他也没有哭过。她艰难的抬手,一下握住了他的手,含含煳煳的说:「阿翰,放手吧,我求求你了。」 他的手微微颤抖着,就在陈曦支持不住,手要落下去的时候,邢越一下反手紧紧握住了她的手,他低低的说:「好,好……」 然,陈曦并没有听到,她已经昏迷了。 陈曦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在自己的房间里,邢司翰就立在床边。她见着他,吃力的坐起了身子,张了张嘴,只一句话,却是那么难说出口,她的眼泪已经在眼眶里打转。 邢司翰转头的时候,就看到她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他笑说:「真是没有想到,你对他用情至深啊。竟然敢在他毒瘾发作的时候进去,这不是自己找打吗?」 陈曦的脸被打的鼻青脸肿,已经不太能看的出来她原来的样子。 她只笑了笑,并没有说话。 邢司翰也不再开口,只等着她酝酿好了,自己说出来。 陈曦在心里不断的挣扎,良久,她才缓缓开口,说:「我……我答应你说的,把他变成植物人,我会照顾他,这辈子都会一直在他身边照顾他。我只要他好好的,不要再这样下去,这样就够了。」 「他如果知道,一定恨死你。」 「没关系,他只管恨我,总好过一辈子不人不鬼的样子。」 「好,那么等你身上的伤,好一些。我会替你们安排,离开兴港城。记得你说过的话,这一辈子都不会再回来。」 「我一定说到做到。」她说着,闭上了眼睛,眼泪啪嗒一下落了下来。 然而,最后,邢司翰并没有让邢越变成植物人,而是如陈曦说的那样,让他永远失去了记忆,同样也失去了智商,成了一个大傻子。邢司翰对他终究是手下留情的,变成傻子,这一辈子都不会再有烦恼,也不用存着那些痛苦的记忆继续活下去。 他们回到纽西兰,当邢越醒过来的瞬间,陈曦又惊又喜,当他说出第一句话,她忍不住哭了出来。 他傻了,可是对陈曦来说,他也是重生了。这一辈子,他们都不会再分开,也不会再有争斗痛苦。她一把抱住了他,说:「你不要怕,我是你的妻子,我叫陈曦。」 …… 邢司翰拿出手机,调出了一小段视频,递给邵启越看,视频里面的内容是邢越和陈曦。很明显可以感觉到邢越的举止行为不同于正常人,他还对着镜头招手,说:「弟弟你好,你一定要好好照顾自己,如果有人欺负你了,你跟我说,我一定给你出头昂。」 「他疯了?」邵启越说。 「傻了。」他笑着,喝完了酒杯里最后一口白开水,「你不觉得他现在可爱多了吗?」 「你啊你,那时候还说要折磨死他,最后还是放过他。」 邢司翰摸了摸自己肾脏的位置,说:「谁让他以前救过我。」 邵启越看了一下时间,说:「好了,时间不早,回房间休息去吧,我也走了。」 「嗯,让周江送你,我也有些累了。」他放下酒杯,站了起来,对周江打了个招唿,就自顾自的上了楼。 邵启越离开的时候,还是嘱咐了周江几句,让他好生看着点,有什么事儿,就立刻给他打电话。 那天晚上,周江一整夜都守在邢司翰的房间门口,仔细听着里头的动静。 然,邢司翰却睡的不错,一夜无眠,天一亮,他就睁开了眼睛。如今他的睡眠很浅,只需要一点儿声音,一点儿光线,他就会立刻醒过来。 而他自己本身也不太愿意多睡觉,只怕自己睡着睡着,就再也醒不过来,就会一直这样睡下去。 他起身梳洗好,穿好衣服,就打开了门房,恰好看到周江打了个大大的哈欠。 他见着他出来。迅速收敛,冲着他笑了笑,说:「早啊,翰哥。」 「早,你今天就不用跟着我了,去房间补交吧。」邢司翰一眼便看的出来,他这是在他的房门口守了一夜。 周江抓抓头,说:「不用,我精神好着呢。」 「要你去睡就去睡,不要那么多废话,我会让刘文骞过来。」 见邢司翰这样坚定,他也就没有再坚持,下去跟他一块吃了个早餐,就回房间睡觉了,睡觉之前,给刘文骞打了电话,同他说了一下邢司翰现在的整个精神状况。 刘文骞到的时候,邢司翰就坐在客厅里喝茶,见他来了,他便放下手里的茶杯,站了起来,说:「走吧。」 今天,是顾景善入土为安的日子,他自然要去看看。 他到的时候,黎静静他们还没过来,墓地里静悄悄,空荡荡。一大清早,除了管理墓地的管理人员,过来打扫一下,就没有别人,他算是早的。 邢司翰双手抵在手杖上,站在属于顾景善的坟墓前,思绪飘远。 那一夜,他入夜进了落园,原本按照顾景善的警惕,这一趟,并不是会那么简单,可他却简单的浸入到了顾景善的房间。 他就坐在落地窗前的沙发上,开着一盏夜灯,那样子,就像是在等他。 邢司翰站在房门口,顿了一下,却没有丝毫退缩,走了进去,轻轻关上了门,仿佛两人说好一般,低声说;「我来了。」 顾景善吸了一口手里的烟。缓缓吐了出来,笑了笑,说:「阿翰,我等你好几天了。」 漆黑的窗户上,倒映着他半张脸,能够清晰的看到他嘴角微扬。 邢司翰往前走了几步,只立在他的身后,同样带着浅浅的笑,说:「让善哥等久了。」 「等再久都没有关系,我只怕你不来。」他又抽了一口烟,转过了身子,面向他,扬了扬下巴,「说吧,你来的目的。」 邢司翰毫不畏惧的与他对视,眼神清明而又淡然,里头还透着一抹坚定,他说:「我今天来,是想跟你聊聊过去,现在,还有未来。」 「噢?」 「善哥,从我第一次认识你开始,我就真心实意的把你当成是大哥,从来也没有第二份心思。当初我喜欢顾落是真心,后来我变心黎静静也是事实。我喜欢上黎静静不是现在才发生的事儿,十八岁那年,或者更早一点,我就已经变心了。那时候,黎静静根本就不知道我的心思,她年纪不大,人又傻乎乎的,别说什么心机,就连一点儿私心都是没有的。一切都是我的问题,从一开始就是我的问题,是我先做错的事儿,从来都与她无关,一直都是我自己一厢情愿的喜欢她,而她根本就不知道。」这是他第一次,这样直面的在顾景善面前说出这些话,这些他一直都不敢说的话。 顾景善的脸色微沉,可嘴角依旧挂着一抹浅浅的弧度,冷然一笑,说:「你以为你说这一切,就能帮黎静静脱离一切?」 「不,我没有要帮任何人脱罪,我今天来,只是想老老实实的跟你说清楚以前的事儿。我不求你原谅我。也不指望你会原谅我。是我没有遵守诺言,是我先变了心。其实,那件事发生之前,我就已经想好了要跟落落坦白,可还没有等我坦白,事情就发生了,并且接二连三的发生。落落死了,我想跟她说的话,永远也不能说,我也决定不再说了。她的死与我有关,所以这个责任,我抗下。不管她是生是死,我都决定,她是我唯一的妻子,我这一辈子都不会结婚。」他微的抿了一下唇,「但我还是要说明白,如果这些事都没有发生,我会向顾落坦白一切,并请求她的原谅,然后分手。」 话音未落,顾景善一下站了起来,一拳头挥在了他的脸上,「你这个混蛋,你知道落落有多喜欢你吗!」 邢司翰侧了一下头,嘴角多了个细微的伤口,很快就出了血。 「就算她多么喜欢我,这也是事实,是我那时候的想法。我只是遵从自己的心,我知道自己不该,可我没有办法控制我自己的心。我知道自己错的离谱,我知道自己没有脸见任何人,可这就是事实,我一直不敢跟你说的事实。」 「呵,很好啊,你现在说了,我更不会放过你!想叶荣霍合作是吧?邢司翰,你现在不但背叛落落,你同样也背叛了我!可你们低估了我顾景善的能力,我若那么容易被你们打倒,我便不是顾景善!」 邢司翰仍目不转睛的看着他,说:「我来的另一个目的,是想跟你合作,让叶家彻底消失,让叶荣霍再也没有翻盘的余地!」 顾景善冷哼,「你以为我会相信?」 「等叶家败落之后,你要怎样对我都无所谓,我只有一个请求。我求你放过黎静静,让她彻底的从这场斗争中脱离出去,这一切都跟她没有关系。叶荣霍现在也盯上了她,恐怕过不了多久,他就会行动。黎静静若是落在了他的手里,那便真的是生不如死。」 「这样的结果,我乐见其成。」顾景善说,「邢司翰,你哪儿来的信心,以为我会帮你救黎静静?别忘了,是你们两个一起害死落落的!你们两个,我一个都不会放过!」 话音落下,房间内便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一点儿声音都没有,两个人一般高,就这样对视良久。 终了,还是邢司翰才退一步,他深深看了顾景善一眼,旋即垂了眼帘,缓缓的屈膝,紧接着,双腿便跪在了地上,说:「善哥,我求你,你要我怎样都可以,只要你放过黎静静。」 「我要你去死,你死不死?」 「死。」他没有丝毫犹豫,抬起头,目光那样坚定。 这是他第一次,这样跪在顾景善的面前。 他伸手一把揪住了他的衣领,冷冷看着他,良久,顾景善才勐地推开了他,「没出息的东西,竟然为了一个女人下跪。邢司翰,你这样做不了大事,更成不了大器。」 「我不想做大事,也没有想过要成什么大器,我只是不希望她再受到伤害。这所有的一切,都跟她没有丝毫关系,因为我,她受了太多的伤害。我希望她可以重新生活,生活在一个有阳光的地方。善哥,求你放过她,我愿意替她承受一切。」 那一日,顾景善虽然没有立刻回答他的话,但之后做的事儿。代表着他的立场。 其实当他向他坦白的那一刻,顾景善已经决定放过他们了。 …… 这是耳边传来脚步声,他侧过头,便看到黎静静穿着黑色的衣服,带着黑色的墨镜,正往这边走过来。她抬头见着他,先是愣了一下,然后径直的走了过去,跟在她身后那几个人,邢司翰认得,是顾景善以前的忠僕,还有几个忠心的手下。 一个两个眼里含着泪,在黎静静的吩咐下,将他的骨灰,放了进去,然后封上墓碑。 墓碑上的那张照片,是顾景善自己留下来的,他到底是自己命不久矣,早就准备好了一切,连装骨灰的盒子,都是他自己准备好的。那张照片上的顾景善还很年轻,看起来甚至还有些稚嫩,脸上挂着灿烂的笑容。 黎静静拿到这张照片的时候,就察觉到,是一张被剪过的照片。后来,她在落园,顾落的房间里,看到了这张完整的照片,是他们两兄妹在一块的合照。 两兄妹的眉眼长得很像,连笑起来的样子都差不多。 黎静静想,这应该是顾景善唯一一张拥有灿烂笑容的照片了。黎静静没有待太久,等顾景善入土为安之后,她拜了拜,就走了。 邢司翰紧随其后。 出了墓园,邢司翰才加快了脚步,跟上了她,说:「刘文骞有事先走了,你能不能带我一程?」 黎静静淡淡瞥了他一眼,笑说:「邢先生,你看那边。」她说着,往不远处站在车子边上的刘文骞指了指。 刘文骞见着情形,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当即转身上了车。下一秒,就迅速开着车,飞快的走了。 黎静静脸上挂着笑,侧头看了邢司翰一眼,说:「你的手下就是这么对你的?这种手下。你竟然留到现在,不应该早就开除了吗?」 「所以,现在你是否可以带我一程?」 「不可以,不过我可以帮你追到他,然后让他回来接你。」她嘴角一扬,走向了自己的车子。 邢司翰咬了咬牙,快步上前,迅速拉开了后座的门,先坐了进去,说了声谢谢。 黎静静站在一侧没动,只静静看着他上车的样子,眉梢一挑,说:「我第一次发现,你竟然这样没脸没皮。」 他坐好,对着她笑了笑,说:「我是想让你帮我追上那畜生,我怕你自己去追,一会他不肯回来。不如,我跟你一块去更好,你说是不是?」 黎静静哼笑一声,拉开车门,弯身坐了进去,系好安全带,说:「那你可坐稳了。」 话音落下,她一脚油门直接踩到了低,车子一下子飞驰了出去。 这一路上,车速就没有降过,大概二十分钟之后,就看到了刘文骞驾驶的那辆宾利车,开的不快,稳稳噹噹的行驶在马路中间。黎静静嘴角一样,又加大了油门,直接超了过去,然后在车子的正前方停了下来。 车距很近,幸好刘文骞的车速不快,迅速的停了下来,堪堪就停在她的车门边上。黎静静回头看了邢司翰一眼,只见他脸上一点儿表情都没有,神色严肃,就那样看着她。 她微微顿了一下,立刻收回了视线,说:「好了,帮你追到了,你可以下车了。」 「你现在开车一直是这样吗?」他突然一本正经的问。 「我怎么开车跟你有什么关系?」她看着别处,双手搭在方向盘上,不以为意,「你现在该下车了。」她一字一句。不带任何感情的说道。 邢司翰推开了车门,下车之前,对她说:「以后不准这样开车了。」 他的语气严肃,却没有什么怒意,只是关心。 这是,刘文骞已经下车,走到车边,伸手将他扶了下来。关门之前,他又说了一次,「慢点开。」 黎静静只从后视镜瞥了他一眼,并没有回应他的话。 随后,他便关上了车门,由刘文骞扶着,走到车边,上车之前,还是回头看了她一眼。 此时,黎静静恰好在看他,这一眼望过来,让她惊了一下,立刻转开了头,打了方向盘,迅速的离开了。 刚才那一眼,看的黎静静有些慌张,她这样子,简直像是落荒而逃。可她又控制不住的深踩油门,只希望快点逃开,生怕他会看出点什么来。 …… 一个月的时间过的很快,黎静静一个人去了不少地方,连沈丽君的墓地她都去看了看,很简单的修葺了一下,总比之前那样杂草丛生要好的多。而且周边的杂草,似乎定时都有人过来清理,一会都干干净净。 她还去看了奶奶,黎萱一,甚至连黎晋华都去看了一眼。 黎家的人如今零零落落,据说黎凡茜彻底的成了太妹,黎阳放出来之后,在做烧烤生意。一说到女儿,他就摇头嘆息。不过黎静静也只是听说,她并没有那么大的好奇心,亲自去找人看他们的丑态。 倒是有一天,她从商场出来的时候,看到了一个人,眼熟的很,是个搬运工人,当他走到她眼前的时候,她才发现那人竟然是傅一舟。 他大概是没有注意到她,嘴里叼着一根烟,鬍子也不挂,邋里邋遢,就这样从她的眼前走了过去。她只是看着他走远,并没有上前打招唿,真没有想到,傅一舟竟然会沦落至此。 也不知道傅靖州对他做了什么,或者他们傅家发生了什么。 看到傅一舟,她便想起甘梨,也许她该去看看她了,并亲自告诉她,这些年她过的不错,并没有死。 想到这里,她就直接开着车过去了,顺道去医院把骆一带上。 没想到的是,邢司翰竟然也在。 甘梨看到她,十分震惊,但高兴的在原地蹦了好几下,像个孩子一样,然后紧紧的抱住了她。激动的眼泪都下来了,进去的时候,邢司翰就坐在客厅里,正在吃茶。 黎静静有一阵没见着他了,他倒也没有对她死缠烂打。 傅靖州拍了一下邢司翰的肩膀,说:「好你的阿翰,还说是兄弟,你都不告诉我,黎静静是假死,还害的甘梨伤心的那么久!你存心的是不是?」 邢司翰但笑不语,拿起茶杯喝了一口茶,便起身,说:「我先走了。」 此话一出,不但是傅靖州和甘梨,连黎静静都愣了一下,有点没有想到,她忍不住看了他一眼。 傅靖州说:「刚才还说要吃饭,这会怎么要走了?」 「不吃了,我有点累,得先去一趟邵启越那儿,然后再回家休息。」 黎静静垂着眼帘,脸上带着无谓的笑容,看似不理会他的去留,正同小迪说着话。傅靖州看了黎静静一眼,又看了看邢司翰,搞不懂这两人之间有什么猫腻,也没多问什么,只将邢司翰送到门口,低声问:「怎么回事啊?她来了你就走,你两怎么了?」 「没什么,只是不想让她不高兴,她过来是来找甘梨叙旧的,应该开开心心的,我在她肯定不快活。」他拍了拍他的肩膀,说:「你回去吧,对她客气点,知道吗?」 傅靖州拧了一下眉,「你以前可不是这样的。」 「毕竟以前跟现在不一样了,走了。」他说着,缓慢的走了出去。 傅靖州在朋友的问题上,向来是个直肠子,更何况,他也知道邢司翰的情况,黎静静这样对他,作为兄弟,自然是看不过去的。进了门就没有好脸色,沉着脸,坐在一旁。 黎静静不管他,只同甘梨聊天,聊这几年在国外的生活,说的有声有色。每次说到兴头上,傅靖州就哼一声,直接把气氛打掉。 最后,还是甘梨受不了,回头,用力的拍了一下他的肩膀,说:「你去厨房做饭去。」 「我不去。」他冷冷瞪了黎静静一眼,「吃什么饭,有什么胃口吃饭。」 黎静静抿了唇,笑容浅浅,喝了口水,「傅靖州,你这是不欢迎我的意思啊?成,那我就带着甘梨和小迪,出去吃,你一个人留在家里,可以吗?」 「你这女人,还真是越变越冷血。阿翰都这样了,你还要这样对他,有意思没有?他这辈子碰上你,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了!自打跟你发生那事儿之后,他的人生就没有一天好过,现在终于摆脱一切了,你就不能安安分分的过点好日子,别再折腾了。他那身子骨,真正说起来,还能折腾多久?你就想着你自己,你现在好好的,健健康康的,越活越美丽。可他呢?他成什么样子了,你知道吗?」 甘梨这会是恨不得堵上他的嘴巴,压低声音说:「这是他们之间的事儿,你掺和个什么劲?八婆一样,你若是还要再哔哔,就给我出去!」 「我就是忍不住,我就是觉得他们爱瞎折腾!这人能活多久,谁知道,非要等死了,再后悔吗?」他说着,蹭的一下站了起来,「我出去!」 他说完,拿了外套就走了。 甘梨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对黎静静说:「他有病,你不要理他。」 黎静静脸上的笑容便淡了一些,傅靖州说话固然不好听,可有些话,却句句插在她的心坎上。所以,真的是她过分了吗? 原本应该很开心的,可黎静静却吃的食不知味。 小迪和骆一都长大了不少,竟然腼腆了起来,不像以前那样一见面就玩成一团。小迪也变得矜持了,饭后,两人就坐在一边,头挨着头看漫画书,也不闹腾。 黎静静看着窗外漆黑的夜色,微微有些发愣。 甘梨问:「还回去吗?」 「过几天就回去了,你有时间就来纽约玩,我有地方招待你。」 默了一会,甘梨犹豫了一下,还是问:「那么,你跟邢司翰就这样了?」 她微微抿了唇,过了好一会,才轻点了一下头,说:「嗯,应该就这样了吧。」 甘梨点点头,说:「也是,你现在适合更好的人。邢司翰现在的状况,多半是要拖累你的,他若是有点良心,也确实不该跟你再纠缠下去。」 黎静静其实并不是很想问,他究竟有多惨,除了少了一条腿之外,还有其他什么伤。可她到底是不敢问的,她笑了笑,说:「还是你站在我这边。」 「我自然是站在你这边,本来就不是谁可怜,就一定要完全原谅他所有的过错,对不对?不然的话,杀人犯把自己整的可怜一点,就不用坐牢了?」 黎静静只是笑,说不出话来,她的内心深处,并不愿意去附和这句话。她终究还是心疼邢司翰的遭遇。 甘梨暗暗看了她一眼,心知她对邢司翰还是有情,要放下她心里那个结,只是时间的问题。可她只是害怕,邢司翰那样的身体,有没有这个时间去等待。 如果最后他们还是要在一起,她是也真的很想劝说黎静静,珍惜时光,岁月蹉跎不起。 可她知道,现在不能说,只有黎静静自己想明白了,她说这句话才有用。 她想了想,最后还是忍不住,拉着黎静静的手,说:「静静,有些事你一定要好好的考虑清楚,一定不要做让自己后悔的事儿。」 黎静静不愿再说这些,便转了话题,问:「你怎么样?你跟傅靖州还好吗?」 「挺好的。」说到这里,甘梨脸上的笑容温和了不少,带着一点儿难掩的幸福。 「一看就知道好。生活幸不幸福,男人对你好不好,其实从神态上就能看的出来。看来,不是所有镜子破了都难以重圆的。」 甘梨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最后特别认真的说:「靖州真的很好。」 黎静静坐了一会,就带着骆一离开了。 回去的路上,她有片刻的走神,差一点儿出了车祸。回到家的时候,她便接到了邢司翰的电话。 她的语气依旧冷冷的,没什么耐心。 可邢司翰却依旧好脾气,说:「以后开车小心点。」 「你跟踪我?」 「没有,我只是不放心不开车。你放心,我并没有监视你的生活。」 「邢司翰,你觉得我会相信你吗?今天去找甘梨,你竟然在那里,这世上有那么巧的事儿吗?我上次跟你说的还不够清楚?是不是要我再说一遍?」她站在卫生间的洗手池前,恕我按这一连串的话。一抬头,便看到自己有些狰狞的脸,带着怒意。 可她都不知道自己在气什么,「你以为我一来你就走,你就能装作什么事儿都没做!邢司翰,你这是准备死缠烂打吗?」 电话那头十分安静,黎静静一口气说了那么多话,有些微喘。 她抵在水池上的手,不自觉的紧握成拳。她屏着唿吸,静静的等着他说话。 然而,过了好一会,邢司翰依旧只是用淡淡的语气,带着一丝笑意,说:「你自己开车小心点,不要开快车,也不要分神想别的事儿。这样很容易出事。好了,你休息吧,不要生气了,我挂了。」 说完,他还真是直接就挂了。 黎静静一句话卡在喉咙里,不上不下的,盯着手机屏幕,勐地一抬手,就想把手机砸出去。可看到镜子里的自己,她又立刻停下了动作。她都不知道自己在气什么,气他找人跟着她?还是气他现在的态度? 黎静静深吸了一口气,缓缓放下了手里的手机,低头洗了一把脸,算是彻底的冷静了下来。 洗过澡,她就上网订了机票,她该回去了,已经一个月了,她要把骆一送回去,她也该上班了。 回去的时间定在后天。 唐立城听了之后,有些不舍,说:「这都回来了,怎么还要回去,把工作室挪到兴港城,也是可以的。」 赵欣也希望她可以留下来,一个女人在外面,多少是不安全的。 黎静静只安静的听他们唠叨,却没有改变主意。最后,唐立城他们也只好尊重她的选择。 时间过的很快,一转眼就到了归期,这期间,邢司翰再没有出现过,好像真的被她给说退了。 黎静静收拾行李的时候,对自己说:「这不就是你愿意看到的吗?这样很好,对大家都好!我们两个就不该在一起,在一起就是伤害,过去那些事儿,怎么能忘记,不能忘掉,忘不掉的。」 她絮絮叨叨的说着,骆一走近了她都没有察觉。 「姐姐,你在说什么呢?」 她闻声,吓了一跳,脸色都发白了,愣了一下,然后拍了一下他的头,说:「你没礼貌,进来不知道敲门吗?」 「我敲门了,是你自己没听见。」 「干什么?行李收拾好了?」 「早就收拾好了,电话都通完了,爸爸妈妈很高兴,说会来机场接我们。」 黎静静点头,「嗯,那就早点休息吧。」 「姐姐,我们去买点礼物吧,好不好?给爸爸妈妈带点特产回去。」 「好,我们明天去,飞机是下午四天,明天的时间很充分,你现在早点睡,明天早点起来,我们一块去买。」 「好的!」骆一在黎静静的脸上亲了一下,就回了房间。 第二天清晨,一大早黎静静就起床,同骆一一块去商场买东西,又去老街买了一些土特产。骆一时真的细心,买完东西,他说:「妈妈,我们去跟小迪和甘梨姐姐道个别吧。」 「你是不是有点喜欢小迪啊?」黎静静看他脸颊红彤彤的,笑问。 骆一脸颊更红了一点,推了她一下,说:「没有,小迪是我的好朋友嘛,我要走了,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道个别是礼貌。」 「好好好,那我们顺便去蹭着午饭。」 随后,他们就去了甘梨家,刚到门口,就看到傅靖州急匆匆的出来。 甘梨替他翻着衣领,说:「别着急,慢慢来。」 「怎么能不着急,手术是有危险的。」 「那你着急也没用啊。」 「别弄了,我走了。」他一转身,便看到了黎静静,眉头一紧。 黎静静没理他,只看着甘梨说:「我下午四点的飞机,刚才小迪说要来道别,我就掐着时间点过来,蹭一顿中饭。」 「要走啊?」 「是啊,该回去了,我还要上班呢。」 傅靖州闻言,停住了脚步,回到了她的面前,说:「你是不是真的那么冷血?」 黎静静微的皱了一下眉,只冷冷瞥了他一眼,没说话。 「是不是阿翰死了,你才会原谅他?」 黎静静依旧不说话。 傅靖州冷笑一声,点了点头,说:「成,他现在确实快死了,你的目的就要达成了!高兴吗?」 黎静静一愣,傅靖州刚要走,她一把扣住了他的手腕,「你什么意思?」 「在两年前的斗争中,他受了重伤,你以为他现在的样子是完全康復了吗?他靠近心脏的位置,还存着一颗子弹没有取出来。今天早上突然晕倒,这一次,还不知道能不能抢救回来呢!不过这跟你也没关系,他要是死了,你还会拍手叫好,你就回去好好上班,他要是死了,我会给你打电话报喜。」 说完,他就上车走了。 黎静静当即跟着他上了车。 他回头,「你干什么?」 「去医院。」 「你有着心思?」 「别废话,你快点!」黎静静沉着脸,呵斥道。 傅靖州看了她一眼,随后便启动了车子,去了医院。 甘梨站在门口,不由抿唇笑了笑,招唿了骆一带着他进了门,笑说:「看来,你姐姐今天是走不了了。」 …… 傅靖州一路疾行,到了医院,刚到急救室门口,大门就打开了,从里面推出一个人,用白布盖着。 黎静静见着,整个人一怔,一下停住了脚步,有些不可置信。后面出来的是邵启越,摘下了口罩,跟身边的人说着什么,她好像听到说要退去太平间。 那是死人才会去的地方。 不等傅靖州说话,她几乎条件反射直接跑了过去,睁大眼睛看着邵启越,说:「他死了?」 邵启越闻言,顿了一下,旋即才露出一丝哀痛的表情,点了一下头。 黎静静吸了口气,侧头看着推床上的人,脑子一片空白。 她从来也没有想过,邢司翰会死,不管怎么样,她都没有想过他会那么容易就死去。她似乎是忘记,他只是个人,凡胎肉体,面对那些危险的人和事儿,死是很容易的事儿。 所以,他做的每一件事,都是提着脑袋的。 她用力的吞了口口水,笑了一下,摇了摇头说:「不,不可能,他不可能会死的。怎么可能!前几天不是还好好的吗?」 「你错了,他一直都不好,可以说从他醒来开始,就没有好过。他这条命算是捡回来的,如今已经千疮百孔。」 她依旧低着头,摇头,「不,不是的。不是这样的。」 「这不是你想要看到的吗?我也不求你什么,我只希望,现在你可以原谅他。有时候他也是身不由己,把你留在身边,你会很危险,他不想让你再为了他受到任何伤害。他的初衷是好的,只是做的不够好,还是让你受到了伤害。他之前跟我说,他不会再纠缠你了,只要在背后看着你能好好的生活就足够了,他那样的情况,不想再拖累你一生,你值得更好的人。他不该再害你。」 她的眉头微微动了一下,突地抬起了头,死死的盯着邵启越,吼道:「他死了,我怎么办!」 邵启越微的怔了怔,有点没反应过来,他也是没有想到,她会有这样大的反应。 黎静静的眼眶一下子就红了,转头看着躺在床上的人,她不敢去解开那层白色的布,她不愿意看到冷冰冰的尸体。她吼道:「你给我起来!邢司翰你就是个人渣!你做了那么多事儿,就这样一死了之,你还是人吗!」 黎静静突然扑了上去,邵启越眼疾手快,拉住了她,「人都死了,别这样。」 「死就算了吗?他对我的那些伤害,他怎么还给我?他死了解脱,可我呢?他就这样留我一个人在这个世界上,痛苦的活着,他这是人做的事儿吗!口口声声说要照顾我一辈子,口口声声说要弥补一切,要保护我!可结果呢?他现在躺在这里,算什么?你说啊!」 黎静静的眼眶通红,眼泪已经控制不住的留了下来,「他那样对我,那么对我!到现在还要这样对我!你们让我原谅?哈,我这辈子,我永远都不会原谅他,就算是下辈子,我都不会原谅他!他就是这样对我的,每次都是这样,说的那么好听,可每一次都丢下我!这一次更狠!」 她整个人开始发颤,双腿甚至开始发软,她不能接受这个事实,绝对不能! 「不,他不能死,他不能就这样死了!」她勐地转身,揪住了邵启越的衣服,「你快点救他,快点!他还要留着这条命向我赎罪!」 「你们在做什么?」正当黎静静激动的不能自己的时候,身后突然传来一个极其熟悉的声音。 黎静静的声音戛然而止,她的眉目微动,眼里闪过一丝不解,僵住的脖子。缓缓的转头,便看到邢司翰穿着病人服,手里拿着拐杖,站在那儿,一脸茫然的看着他们。 黎静静一下掀开了旁边推床上的白布,一张陌生的脸。她一时有点反应不过来,缓慢松开了邵启越的手,抬手用力的擦掉了脸上的眼泪,转头看了这几个人一眼,低笑了一声,兀自点了点头,「耍我?可以,够可以的。」 「黎静静,阿翰不知情。」 黎静静看了邢司翰一眼,他这会皱了一下眉头,神情严肃了起来,「到底什么事?」 「没事。」不等他们说话,黎静静就替他们回答,说完,她就准备离开。 在经过,邢司翰身边的时候,他伸手一把扣住了她的手腕,「你怎么哭了?」 「不要你管!」她非常用力,一把甩开了他的手,眼里满是怒意。 邢司翰差点被她给撩到,所幸傅靖州眼疾手快,迅速的扶住了他。 邵启越立刻说:「阿翰确实要动一个手术,有危险性,再过半个小时就要进手术室,成功的机会只有百分之三十,你若是有什么话,最好现在就说。这一次,是我骗你,我不知道下一次,会不会就是真的。」 黎静静冷笑,「我还会相信你们吗?」 「如果你非要等到看到他真的死,再说那些话,你可以离开。甚至可以不再回来。」 「邵启越,你怎么那么多话。」邢司翰声音低沉,带着一丝薄怒,「还有,少跟她这样说话。」 黎静静垂在身侧的手,紧紧的握成了拳,咬着牙,说:「那就是要等到他死了再说!」 说完,她便头也不回的走了,不过她并没有离开医院,她只坐在医院的花园里,一个人静静的发呆,一颗心却悬着。她终究是相信邵启越说的话的。 邢司翰出来找了一圈,最后在花园里看到她,慢慢的走过去,坐在她的身边,笑了笑,说:「他们都告诉我了。」 他过来的时候,黎静静就已经察觉到了,她哼了一声,「那你真的该死。」 「我不会死的。」 「不死,就等着受折磨吧。我会折磨你一辈子!」 他脸上的笑容变得更大了一些,伸手握住了她的手,说:「好。」 她没有挣脱开他的手,只缓缓侧头,对上了他的目光,眼泪从眼角滑落下来,唇角却微微泛起了一丝弧度。好一会之后,才缓缓反手,轻轻的回握住了他的手。 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照射在他们的身上,那样明亮,那样温暖。 阳光的照射下,黎静静脖子上那枚戒指,正微微闪着光。 …… end 番外:婚后生活小片段 (一) 阳光明媚的午后。 黎静静恍然从梦中醒了过来,睁开眼睛,入目的便是刺眼的阳光。她不由抬手挡了一下,刚才她做了个梦,梦到一年前,邢司翰死在了那场手术台上。 光线突然弱了下去,她放下手,便看到邢司翰站在那儿,正在拉窗帘。 她微的扬起了嘴角,又软软的躺回了沙发上,一只手撑着脑袋,看着他的背影,说:「速度还挺快。」 「你是女王,哪敢慢一秒。」 「我从来也没嫌弃你慢,不管是床上,还是床下。」 邢司翰微微一愣,看了她一眼,缓步走了过来,伸手拉下了她已经撩到腰间的裙子,「怎么说你也是个人物,这样不好。」 「有什么不好?你占了便宜还卖乖?」 邢司翰笑着摇摇头,随她说。 黎静静伸手,从他左腿的大腿根部缓缓往下滑。说:「在家里还套着,你不难受?」 「习惯了。」 「邢司翰,我最近发现我有个奇怪的癖好。」 「什么?」 她一本正经,抬起眼帘,似笑而非的看着他,说:「我好像有点慕残癖。」她说着,突然坐了起来,凑到他的耳侧,「几乎不要用前戏。」 下一秒,邢司翰就一把将她推开,抱枕直接砸了过去,厉声说:「黎静静,你要是再敢说这种话,你就完蛋了!」 黎静静看着他发红的耳朵,咯咯的笑了起来。 (二) 邢司翰的身体好了一些之后,黎静静就带着他四处游玩。 这一次,他们去了古镇。 小镇的建筑很有特色,他们住的是民宿,为了房间起见,黎静静找了个一楼有院子的住宿。由着钱多,她直接把整个旅店给包了下来,出了不少钱,客栈的老闆娘高兴的很,还亲自给他们做饭,做点心,服务非常周到。 邢司翰不再那么弱鸡之后,黎静静就总是差遣他做各种事儿,自己就躺在床上嗑瓜子的那种,邢司翰倒也听话,她指哪儿他就打哪儿,特别好用。 小镇上其实也没什么可玩的,就是风景好,并且建筑有特色,是在大城市里看不到的。 黎静静来了之后,一次也没出去逛过,她懒得很,并且越来越懒。懒的就差让邢司翰抱她去上厕所。 再者,他们到这里之后,连着三四天都在下雨,其实下雨对邢司翰来说,是一件很痛苦的事儿。不过他是个男人,再难受也不说。黎静静么,冷眼旁观,就那么看着他,假装不知道。 这天,终于出了太阳,邢司翰便强行把她从床上拉了起来。说:「出去逛逛。」 黎静静垂着头,坐在床上,「你给我穿衣服。」 他给她拿了一条裙子,特别简单,先给她把衣服脱了,她里头什么也没穿,邢司翰只扫了一眼,倒是一本正经,黎静静瞥了他一眼,他靠近的时候,突然伸手圈住了他的脖子,仰着头看着他,说:「这样都没反应,我对你来说,已经没有吸引力了?」 「你还没有刷牙。」他说。 黎静静闻言,凑的更近,两人的唇,只余下一厘米的距离,「那又怎样?」 他张嘴,正要说嫌弃的时候,她就一下子堵了上去,然后把他拽到了床上,古旧的雕花大床,吱嘎作响。 下午,黎静静穿着长裙,精神饱满的同邢司翰逛古镇,她见着一家特色的饰品店,便拉着他走了进去。 老闆过来的时候,黎静静愣了一下,「翘楚?」有点不可置信。 翘楚看看她,又看看站在他身边的邢司翰,同样惊喜万分,「怎么是你们!」 「你怎么在这里?」 「啊,那件事之后,就来这里了。」 邢司翰倒也不是很意外,问:「叶水生呢?」 「他带着女儿出去买东西了,应该很快就会回来。」 …… 晚上,他们就坐在翘楚和叶水生的家里。 黎静静抱着翘楚的女儿,满面笑容的逗弄着。 叶水生则跟邢司翰坐在一起聊天,不聊过去,只说现在。 翘楚则在厨房里做饭,黎静静抱着孩子走到厨房门口,见着她娴熟的样子,笑了笑,说:「贤妻良母哦。」 翘楚闻声回头看了她一眼,「他也会做,我不是每天都下厨的。大多数时候是他做,今天你们来了,自然是要给他面子的,你说是不是?」 「善解人意哦。」黎静静耸了耸怀里的孩子,说:「小妞,你有个好妈妈。」 翘楚啧了一声,看了她一眼,一脸欣慰,说:「幸好你最后还是跟邢司翰在一起了,我多怕因为那些事,你们最后形同陌路。」 黎静静扬了扬下巴,脸上的笑容不变,一脸傲慢,「我原本是不打算跟他在一起的呀,他那样对我,我再跟他在一起,我岂不是有病?要不是他一哭二闹三上吊的,不停的在我面前闹,我真的是不想跟他在一起。」 「翘楚,我现在可是大名鼎鼎的设计师,我能跟他在一起,他要偷笑咯。」 翘楚看着她的样子,噗嗤一笑,点点头,说:「是是是。」 回去的路上,小镇上变得十分寂静,红色的灯笼,将长街照的红彤彤的。两人慢慢的走在街道上,黎静静挽住他的手臂,「翘楚做饭真好吃哎,竟然赶上了我的手艺。」 「你现在还会做饭?」 「也是,我这双手啊,不适合拿锅铲咯。」 邢司翰笑着摇摇头,淡淡瞥了她一眼,说:「你刚才跟翘楚我说一哭二闹三上吊啊,可我怎么记得是有人在医院里对着一具陌生的尸体,大吼大叫呢?」 黎静静一下停住了脚步,眉梢一挑,睨了他一眼,「你刚才说什么?」 「我心绞痛。」 「我看你是皮在痒。靠,我真应该把家里的皮鞭带来,一天不打,你贱得慌。」她说着,不依不挠,指着他的鼻子,问:「你说,你有没有一哭二闹三上吊。对我死缠烂打?」 「有,当然有。」邢司翰立刻转了态度,一本正经的承认。 不过他确实有一哭二闹三上吊的节奏。 当初他刚做完手术,黎静静对他还是冷冷的,如果不是他装可怜,装死,黎静静也不会那么快就跟他和好。还跟他领了证件。 原本还想办婚礼,不过黎静静嫌麻烦,又太繁琐,加上两个人也没什么亲戚朋友,还不如出去旅行,最后这婚礼也就不了了之。现在他身子日渐好转,两人就一块出来旅游。 当然,这段时间,邢司翰出了一哭二闹三上吊,也下了很多功夫,去弥补黎静静一颗受伤的心。他将她捧在手心里,就差没含在嘴里了。 黎静静说:「真想不到,翘楚会跟叶水生在一块,还那么快有了孩子。他们的女儿真可爱。」 邢司翰愣了一下,正想说点什么的时候,黎静静突然拽着他,急哄哄的说:「走走走,咱们快点回去。」 「怎么了?」 她一本正经看着他,说:「回去生女儿啊。」 (三) 黎静静怀胎五月的时候,脾气差到了极点,不管邢司翰做什么,她都不高兴,不顺心。每天都要骂人,骂完人之后,实在难受就打,打的不爽了,就哭。 简直像是疯了一样。 这天,邢司翰实在受不了她这么作。 她突然抬高声音骂人的时候,他一下倒在了沙发上,闭上眼睛,一动不动。 黎静静嘴巴不停,见他一声不吭,就快步走过去,看到他躺在沙发上闭着眼睛一动不动,起先她并没有想那么多,不停踢他的右脚。好一会之后,她才突然意识到什么,突然哎呦了一声,坐在了地上,捂着肚子,「肚子好疼啊。」 躺在沙发上的邢司翰微微眯起了眼睛。偷偷看了一眼,见着她坐在地上,蹭的一下瞬间就起来,连忙走过去,一脸慌张,「怎么了?怎么了?怎么那么不小心!我送你去医院。」 他说着就要抱她,黎静静一把揪住了他的耳朵,脸上的表情瞬间就变的兇悍起来,什么叫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就是这样! 「我看你真是要死了,竟然敢骗我!你倒是躺着呀,你倒是装啊!邢司翰,我当初真是原谅你原谅的太轻松了,你现在竟然拿这个跟我玩!我玩死你!」 她的手劲极大,随后便拽着他的手,站了起来,可拧着他耳朵的手,却怎么也不肯放。 这时,门铃响起,黎静静大吼了一声,「谁啊!」 邢司翰说:「是甘梨他们,半小时之前她不是给你打过电话,说要过来的么。你松手,我去开门。」 黎静静松开了手,甘梨他们进来的时候,她瞬间就变了脸,变成了温柔善良又可爱的黎静静,脾气好的不行。 傅靖州看到邢司翰红红的耳朵,好奇的问:「你耳朵怎么那么红?老实说,刚才开门那么迟,在干什么?」 邢司翰的表情一本正经,斜了他一眼,说:「你说干什么?」 傅靖州与他对视一眼,便一副瞭然的模样,点了点头,拍了一下他的肩膀,笑呵呵的说:「懂了懂了。不过你也要悠着点,压着肚子,可不好。」 「闭嘴。」他拧着眉头,被拧过的耳朵,热的要死。 甘梨抿唇笑了一下,意味深长的看了黎静静一眼,旋即摸摸她的肚子,问:「查过了吗?男孩还是女孩?」 「没有,我不准备查了,生了再说,给个惊喜呗。」 如今的小迪已经出落的很大方了。长长的头髮,齐刘海,特别有气质,也漂亮。黎静静说:「昨天跟骆一通电话,他说暑假要回来,还说特别想念小迪呢。」 小迪闻言,十分腼腆的笑了一下,脸颊微红。 骆一几乎每个暑假都会回来,每次回来,都会跟小迪一起去图书馆看书,这两小傢伙,倒是打小就处的好。骆一长高了不少,都快跟她差不多高了,特别懂事听话。 …… 五个月后。 黎静静生了,生了个儿子。 护士高兴的报喜,说:「恭喜你,是个儿子。」 黎静静听了之后,原本已经没什么力气,听到儿子两个字,就开始痛哭,摇头,说:「不!不可能的!我明明是个女儿啊!」 襁褓中的孩子,哭的十分响亮。 邢司翰站在产室外面,听到小孩的哭声,可她的叫唤声,哭笑不得,眼眶微微泛红。 护士出来,他只看了一眼孩子,就握住了黎静静的手,说:「我爱你。」 人生至此,幸得圆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