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寿元剑仙,只想当反派》 第1章 大雅之堂怡红苑 “假如,你只有六个月可活了,你会干什么?” ------------------------------- 大汉王朝,青州城。 “要说那顾大将军倒也是一位响当当的人物,一人领着一千铁骑在长城边塞扫荡,在妖族大军中七进七出!现已有九品宗师之范。” 青州城街上的一口大井旁,一位折着白纸扇的说书人正摆着案席,卖着茶水。 刚刚讲的是镇守边关十余载的顾将军,顾无双。 不知是谁家的男孩正眼冒着金星,下定决心要成为和顾将军一样的英雄。 街坊的人们听得不亦乐乎,当然其中也有一些为了体验风土人情的商人,渴了便花一文钱买一碗茶水。 “可要是和接下来说的人物比,那可就差了不止一点喽!” 说书先生故意把声音一停,卖了一个关子。 “说书的,讲快一点!我家婆娘就快来了!”一个长着大胡子的汉子喊道,看起来很急的样子。 “这位爷,您别急。”先生抿了口茶水,醒木一拍,道,“您知道妖族两年前从长城撤军吗?” “这谁不知道!妖族内部空虚,已无再进攻余力,你说这些没源头的话干什么。”汉子对说书先生回答很是不爽,这些穷酸人就知道拐弯抹角,早说不就完了。 “嘿,其中的源头可就大了,那您知道五年前人族剑仙横空出世,一人一剑便堵住了长城缺口吗?” “这...” 看到汉子脸上茫然表情,说书先生脸上明显多了几分得意。 “正是有了这位剑仙,才让人族有了片刻喘息机会,若不是他,恐怕青州以北,乃至大都被妖族攻占,你我这些人呐,也会被屠戮殆尽。” “这?真的?” “当然,这位剑仙之后做的事情更是离奇。” “从古至今,妖族犯人间不计其数,却未曾有人能杀入山中。” “而这位剑仙却是一人出长城,血洗妖族,致使妖族无力再侵袭人间。” “一平妖乱,二定离山,至于第三次...没人知道他做了什么。” “只给世人留下‘剑止兵戈麒麟马,转身三入十万山。’的佳话。” 大汉略微一估摸,扯着嗓子喊道,“少在这里吹牛了,十万大山可是禁忌之地,别说是进去了,就连出长城都是难事,那剑仙再强,能够强过十万妖帝?” 大汉所说不无道理,在十五年前,原本分散如一盘沙的妖族突然蹦出一个妖帝,仅仅一指便将固守数百年的长城戳破,自那以后人间再无安宁。 “记起两年前发生了什么吗?” 说书先生一句简单的提问,便将周围人胃口吊了起来。 “嗯!我记得!”这时街旁一个丫头冒了出来,蹦跳着说,“我记得那一天非常热,整个青州城的天都是红色的,晚上就和白天一样亮。” 众人一片哗然,旧事如今重新被提起,引得人们争相讨论着。 “呵呵,丫头说得好,不过不是青州的天这么亮,是整个世界的天都是这么亮。”说书先生顿了顿,叹着气数道,“也是自那一天之后,边关妖族撤军了。” “先生?那,那位剑仙呢?”小女孩追问道。 “不知所踪。” “那他叫什么呢?” 先生整个人一愣,捻了捻自己的胡须。 “叫...嘶...叫...他叫什么呢?” ...... “你们听说了吗?红怡苑有人连包上房一十三夜,就连花魁都亲自去招呼客人了!” 整个青州城不知从何处传来的一条消息,瞬间传满整个市井,以至于现在城中男人们三句不离此事。 “还有这事?那可是红怡苑啊!就连当年‘腰王’都没能扛过七天,到底是何方人物来到了青州。” 这些日子来,不论是文人雅士还是市井流氓,不管是说书的先生还是街边小贩,都知道城中来了这么一号人物。 “这...唉,我和你讲,千万不要乱传啊...” “什么?” “我听小道消息说,那人在楼里只喝不嫖,就像所有姑娘都入不了眼。” “不可能啊,天下哪有一个男人会对‘隐月’姑娘不动心。” “唉,那人定是一个风流雅士。” 七月早半天,太阳照在两个书生脸上同时,也照进了青州城最为奢华的建筑。 太阳正是升起,天儿也只能越来越热,应该是红怡苑最为清闲的时候,可是将浓妆抹得刚刚好的老鸨正同几个仆役小声密谋着什么。 “打探得清楚那人底细了吗?”老鸨把声线拉得很低。 “没得,鸨母,雷各人根本坎不清茸毛,各位姑娘也木得口风。” 又一位仆役说道:“那人来了红怡苑只喝不嫖,这不存心砸咱们招牌吗?鸨母,我看咱就直接把他轰出去,省得让外人以为咱们红怡苑没姑娘了。” 老鸨摸着下巴上的痣,眼睛如同狐狸一样转了圈,道,“你带人去看看,他给的银子也就够这一日的,若是有钱,暂且给他往下换房。若是没钱...都知道该怎么做了吧。” “得嘞!” 说完,两名仆役便气冲冲跑向顶楼,但是当他俩真的站在金砖玉刻紫木朱红鎏边房门前,脸上表情迅速切换。 咚咚咚~ 敲门声响传开,可是客房内并无回应。 “客官,您在吗?” 仆役小心翼翼问道。 迟迟不见答应,便将门浅浅推开一个缝隙,只见屋内酒坛堆成一座小山,清一色都是桃花酿。 烂醉味道已经达到了辣眼睛地步,即便是干过不少脏活的两名仆役也不得不眯上眼睛。 红怡苑顶层客房大得很,就算是来了十几个人也住得下,但是即便这么大的空间也被酒味填满。 “客官?” 搜了所有卧室不见有人,仆役心中一慌,想这厮该不会跑了吧! 跑了也好,省得给他们添麻烦,先前他付的钱已经足够这些天的了。 不过转过几道弯,仆役在天台处听到了呼噜声,推开门一看,只见一个灰袍男人正抱着一坛子桃花酿酣睡着。 一整坛酒洒了一半,地上也是酒水干涸后的印记。 不知怎么地,男子身上的灰袍怪得很,即便是未曾遮挡住脸部,也见不到他的面容。 甚至就连伸出来的手臂都有着一道黑色屏障挡着,就像是整个人被装进一个套子里一样。 “客官,客官,醒醒,您今天还要住店吗?” “呼~要,上好的,酒!”迷迷糊糊中,灰袍男人打了个嗝,酒味直接把仆役的后退数步。 仆役强忍着怒气,道: “客官,你要是再定的话要付账了,还是两百两银子一晚上。” “银...银子...” “客官,您说什么?”强忍着恶心,仆役凑上前去。 “银子...银子...没了...呼~”意识模糊的男子吐字不清,不过所说的意思大底还是能懂的。 “那就难办了。”仆役回头看向同伴,互相使了一个眼色。 第2章 一介良民李天明 青州城,剑气压天百丈余。 老百姓们过着和平常无异的生活,因为天太高,他们感觉不到。 “爷爷,为什么这些天城里不见那些飞来飞去的修仙者了?”一吃着糖葫芦小丫头问道,她的那双眼睛非常亮,就像是水中闪烁的金子。 佝偻老者劈着柴,明明瘦得不像话,可抡起斧头来确是虎虎生风。 “哈哈,怕是被天讨了命喽~” 与此同时,青州青风门,青风老祖盯着天空,骂骂咧咧的。 “哪个天杀的,竟在青州立下此般结界。” 他身上道袍像是被利剑割破,隐约之间可见丝丝血迹留存在道袍之上。 可能他不太信邪。 --------------------- “呼!啊~”一个响亮的哈欠从桥洞底下传来,穿着灰色长袍盖住面容的男人直挺挺坐了起来。 他晃了晃脑袋,似乎听到了有人在骂自己,咂了咂嘴巴。: “哎?这哪?这是?” 他的记忆还停留在怡红苑里吃着火锅,喝着小酒,看着风姿卓越,娇滴滴的小美人跳舞,怎么自己醒来就到了桥洞子里了? 难不成自己隔壁嫖客叫张牧之? 咕噜噜~ 一道不雅的声响从腹中传来,邋遢男人摸了摸自己肚皮,刚想起身却发现自己脚上的草鞋少了一跟,便四下寻找起来。 “哦~我的小可爱,你在这啊~” 从一堆人们遗弃的废品堆里找到了那只破破烂烂的草鞋,简单拍打两下便套在脚上。 “穿上我的草鞋!飞一般的感觉!哈哈哈!” 桥上带着孩子妇人一脸嫌弃看向桥下,身边孩子也随之扒头。 “妈妈,那是什么?” “疯子,疯子,别看了。”说完便拉着孩子快速离去。 灰袍男人叫做李天明,他并非这个世界的人,而是来自一个科技发达星球,名为蓝星。 高考结束后本想着匿名举报一下自家校长,还有校长侄子开的食堂,还有校长姨母开的小卖铺。 却好巧不巧地被一道闪电劈中了后脑勺。 怪哉,怪哉。 想来我李天明并非恶人,也未做过什么伤天害理之事,怎就这般倒霉呢? 不过好在老天爷似乎也察觉到自己劈错了人,便把自己的灵魂转移到这个世界和自己同名含冤而死少年身上。 在帮可怜少年报仇之后,本着既来之则安之的心态,天明也是习惯了这个世界的生活。 转眼间,他已经来到这个修仙世界八年了,从一个十八岁的少年到现在的二十六岁小大叔。 当然,他也没给众多穿越者丢脸,成功混到了这个世界的最顶端,干了寻常人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想到这里,天明低头看了看自己干枯烧焦的手掌,就如同电影里的木乃伊一般。 这是因为当年的意气用事,砍了不该砍的东西,把自己搞成这般模样,现在的他,就只有六个月可活了。 “唉,不过这辈子也值了,就是不能回去再看自己爸妈一眼了。”心中有些感慨,这些年来他也将生死看淡了,不过心中还是不免有一些遗憾。 “感觉自己在这里混了八年跟个麻瓜一样,虽说看遍山川美景,但这样的结局配得上我这个英雄吗?” 所以李天明在当铺当掉了皇帝亲赐的“天下第一”金牌,在红怡苑滋润了一十三天,而且不用担心师傅追过来,这小日子要多美有多美。 “我辛苦了大半辈子,享受享受不行吗?” “接着奏乐,接着舞。” 红怡苑还真是个消金窑,千金钱一花光,好日子就到头了,又要开始犯愁了。 天明穿着草鞋行走在青州城的大街上,一股烟火风扑面而来,水和街并排着,船和马车各自走着。 水声自然是大不过人声,可落到耳朵里的人声听不进几句,反倒是水声格外突出。 都说青杭山水甲天下,但在他眼里,恐怕此等繁荣才是青杭的瑰宝。 路上顺了商贩一颗苹果,又从瘸子乞丐缺了角碗里偷了一文钱。 精明商贩老板没发现,但天明却是被“瘸子”乞丐追了好几条街! “站住!你个天杀乌龟王八蛋!乞丐钱也抢,还有没有点良心!” “哈?良心?早就喂狗啦!”一路狂奔的天明嘴里发出咯咯咯的坏笑,还不忘回头嘲讽,“你在这里骗取大伙同情心,本大爷这叫做替天行道!” “你最好别让我逮到!不然把你两条腿给你打断!” “死瘸子,你先追上本大爷再说吧!” 不过所谓的乐极生悲说的也是天明了,跑路时脚下一个不注意,只听“噗通!”一声,整个人翻进河里。 等乞丐赶到时,水中早就没了人踪影,对此乞丐也只能嘴上逞逞能,咒骂了两句。 声音不大,但是挺难听。 而天明则是顺着河流一路游了数百米,直到岸边再无骂声后才缓缓浮了上来。 不过奇怪的是,虽然是刚刚从水里出来,他身上却没沾上一滴水。 “哼,就这还想和大爷斗,等着把你饭碗也抢了。” 将自己手中一文钱弹得脆响,一把抓在手心里,然后... 然后自己那不争气的肚子就从来没停下过,咕噜咕噜叫喊个不停。 迎面而来唢呐吹得响亮,大街小巷都听得清楚,《大出殡》的旋律一出,街上的人都在回避,可唯独天明两眼放光。 这动静就是在告诉他,开饭了。 不过天明自然不会白吃白喝,头顶带上一条不知道从哪里扯下来的白布,嚎啕着连滚带爬钻进了大帐。 “老王啊!”“王叔叔啊!你走得早啊!”“王大哥啊!” “老李啊!你死得好惨啊!没有你我怎么活,你说你怎么就把我一个人丢下了!过,过一段时间我就去陪你啊!” 李天明可谓是声泪俱下,其悲痛之切,就跟哭自己一样。 突出的就是一个词。 专业。 什么?你说他哭错人了? 没关系,感情到位了,哭谁都一样。 有人会在意吗? 没有~ 周遭人看得他哭得如此动容,纷纷议论着此人到底是谁。 “我早听闻王大哥生前就是个风流浪子,恐怕...此人说不定...” “啧啧啧,怪不得,怪不得。” 哭丧结束,就到了天明最喜欢的环节了,摸着自己饿扁的肚子,他第一个端着碗跑向了大锅。 “哎哎,兄弟,多打点肉,对对,就内块,哎?我说兄弟你手别抖啊。” “年纪不大就手抖,一看就成不了大才,哼。”天明哼哼唧唧地端着一碗大锅菜坐在桌子前,左手还夹着仨馒头。 “嗯!味道真不错!”说着天明就开始狼吞虎咽起来,全场就他吃得最凶。 直到在桌对面来了一人。 由于脸被碗挡住的原因,看不清对面那人样貌,只是光听着吃饭的动静就知道,绝对是个不输他的对手。 放下碗筷,打了一个饱嗝,天明看着桌子前和他畅吃的人。 两人大眼瞪小眼。 嘿,你说冤家路窄了是不是,和天明同桌的那人正是先前那个“瘸子”乞丐,桌子上还放着他那个缺了一角的碗。 “兄弟,咱俩真是有缘啊。”天明讪讪说道。 “缘**!”说着乞丐就要掀桌而起,只不过被天明一把按住。 “我**你**个大**” “哎哎哎,大哥,咱这是在别人灵前吃饭,在这惹事不好,不好,要不小弟我先出去,到时候咱们的事再细说。” “瘸子”乞丐一想也是,吃人家饭又砸人家场子,这事要是传出去他还怎么在丐帮混。 不过乞丐也不是傻子,他一眼就看出这小子想要跑的。 “不行,一起出去。” “不是,大哥,人有三急,我先去如厕,房子就一个门,你还怕我跑路了不成。”天明继续解释道,“我带一肚子,额,对吧,万一被你打出来怎么办。” 说实话,就算是混迹在街头多年的乞丐也被天明发言给恶心到了,摆了摆手,说道: “快去,最好别有什么逃跑的想法,不然...” “好嘞,好嘞。” 天明一边说着,一边朝着茅房跑去。 一刻钟.... 两刻钟.... 太阳拉得很高,不一会吃大锅饭的人渐渐走光了,乞丐还在这里等着。 越想心里越不对劲,总感觉他身上又少了什么。 对了! 他碗呢? 与此同时,在青州街上,灰袍身影一边抛着破碗,一边哼着小曲,消失在人群中。 第3章 家缠万贯江停风 正值晌午,形容词是七月,完整说出来是七月晌午。 还有什么比七月更热的形容词吗? 七月中旬。 就连路边的老狗躲在树荫下吐舌头。 和老狗躺在一起的是如同死狗一般的天明,四仰八叉,身上还带着一股酒味。 不过没过多久,老狗带着嫌弃的眼神离天明而去。 一个破碗摆在身前,摆明了一副要饭的架势。 路过的人大抵都会停留一下,可是从摆碗待到现在没有一个人愿意施舍哪怕一文钱。 “四肢健全要什么饭,不值得可怜。” 这是李天明听过最多的话。 “唉,生活不如意啊!”长叹一口气,正准备拿起自己偷来的破碗走人时,却见一素衣剑客停在了自己身前。 明明是酷暑,可当他出现时,天也不算热了。 这人全身上下散发着一种寒意,并非来自精神上冷,而是真真切切能够在皮肤上感受到的,仿佛在面前站着的不是个人,而像一个大冰块一样。 一身衣服倒也干净,除了破了几个洞之外也挑不出什么毛病,长发挽成发冠,皮肤温润如玉,生得极为俊俏,不过最引人注意的是那一双湛蓝色眼睛。 远看英姿飒爽,近看平添了几分傲气,只是头顶发冠梳得有些歪。 不过这些都是次要的,最让李天明在意的是他手里的三个馒头。 “抱歉,我只能给你这么多。” 素衣男子看了看自己手中的馒头,又看了看躺在地上的天明,最后犹犹豫豫把一个馒头放进了破碗里。 在这里要钱,你却给我饭!真的是,尊重一下我的职业啊,混蛋! 虽然心里很不爽,但是李天明还是没有说出来,等着那人离开后,拿起碗里白花花的馒头啃了起来。 馒头是普通的馒头,干吃有些噎人,甚至都已经凉透了,但是细嚼却又有着一丝丝甘甜。 “嘿,怪着嘞。”天明一边嚼着馒头,一边说道。 ------------------------- “店家,可否讨一碗茶水喝?” 临河边摆着一小布棚,棚子下是一家路边茶水店,或许不久前有一位说书先生,不过到正午时就只剩下一个盖着草扇的老板在睡觉了。 见无人应声,素衣男子便又问了一句。 “店家?” “嗯?”老板迷迷糊糊抬起头。 “能否讨碗茶水喝。” “自己斟吧。” “多谢。” 光膀子的老板只是摆了摆手,表示不用在意。 对于他而言,只不过是一壶水钱,算不得什么,不过对于烈日下渴了的人来说,确实颇为重要了。 一碗茶过后,那男子从怀里掏出两个馒头,一番犹豫之下又放回去一个。 路边的糖葫芦小贩扇着帽子叹着气,天气太热把他当糖葫芦都给晒化了,焦色糖浆沿着一颗颗红透了的山楂流下来。 从上往下数第三颗糖葫芦一定很甜吧! 素衣人不禁咽了咽口水。 一片白云飘过,将这片街道阳光挡住。 街边暗影闪动,似有黑猫在屋檐上跳过。 周遭异样怎会逃过剑客那双锐利眼睛,心中不由提高警惕,放下手中茶碗,抽身准备离去。 哒,哒,哒。 一阵竹鞋踏在地上的声响传来,不知从何时,街道前方迎面走来一刀客,脸上是风吹日晒后的皱纹,即便看不到他的手,也能够想到上面应是布满了老茧。 那人拦住了去路。 而周遭店家中又有无数双眼睛盯着,这些目光,都带着恶意。 “换个地方吧。”只见那蓑衣刀客缓缓开口,不经意间散发的杀气令人胆寒。 青州太守明令规定禁止在城内械斗,不管你是普通百姓,武馆学徒,还是高高在上的修仙者,都必须遵守这一条规定。 违令者,轻入狱,重则当斩。 可是不允许就是不能了吗?要真是这样,恐怕整个天下也就太平了。 俗话说得好,没人知道,就是没有发生。 素衣人咬紧牙关,将手中剑抽出一半,可最后还是收了回去。 虽是晌午,但街上还是有不少人,若是在此处开战,混乱中有更多机会逃脱,但也会伤及无辜百姓。 收起长剑,所有不甘化为了一声叹息,消息终究还是走漏了,似乎他的旅程就要到此为止了。 那便拼个鱼死网破吧! “啊哈哈哈!王兄!你在这里啊!可真是让我一番好找。”身后传来一阵笑声,一身灰袍的李天明走到了素衣男人身边,一把搂住肩膀。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刀客一脸疑惑。 这人并不在他的任务之中,而且...他是从什么时候来的,为何自己未曾察觉到。 其实现在的素衣剑客也是一脸懵。 这灰袍人?是先前那个树下乞丐? “你...” “嘘~”刚想问些什么,却被天明一个噤声的手势打断。 “哎呀!你怎么在这,可真是!为了找你我还花了十两银子报官去了,想必官老爷们也快到了,走走走,快去和官老爷说一声,别让老爷们找急了。” 说着,天明拉着素衣男人的胳膊就要走。 可没走几步,背后令人寒毛耸立的拔刀声响起,从四周店铺中冒出数十名刀客虎视眈眈盯着两人。 看来,想走是不行的了... 素衣男人冷眼扫视着周围的人,恐怕这一战是在所难免的了。 “兄台,此事是我一人之事,稍后打起来你只管跑便是,他们不会追你的。”素衣男人小声说道。 而天明也抽了一口冷气,走不了的话,那便...跑! 嘭! 一声沉闷的炸裂声响起,在天明四周散满了烟雾,成功遮挡住了所有人的视线。 可蓑衣刀客不慌不忙,甚至脸上还勾出一抹嘲讽。 修为到他这般境界,即便是看不到也能通过精神力定位到两人位置,这些烟雾也只是自欺欺人而已。 随即他便将自己的神魂散开。 将将探索到一半,一股刺痛感传来,犹如一柄利剑刺穿了大脑。 慌忙之间,蓑衣刀客急忙将自己的神魂收了回来,捂住脑袋。 等烟雾散去,再不见两人身影,只留下一分淡淡的剑意。 “老大,您怎么了?”刚刚在店铺中的一名刀手来到跟前,问道。 “无事,快去追那两人。”蓑衣刀客强忍着疼痛命令道。 “可是...根本没影了。” “那就搜!蠢货!” 第4章 仗义疏财李家郎 “呼~哈!”两道身影从水中缓缓浮现,天明拉着素衣男子在岸边喘着气,但刚刚他并未跑远,本着最危险的地方最安全的原则,他就潜在临近的小河水里。 果然,在青州水遁才是王道。 狼狈爬上岸,素衣剑客拱手一礼,道: “这位兄台,不知怎么称呼?” “额,叫我玄参就行。” 这名字一听便是化名,可是素衣男子并未说什么,以真名示人多少有一些危险存在,留一些警惕还是很有必要的。 “刚刚,你真的花了十余两报官了吗?” 对此李天明只是淡淡一笑,那当然.... 是没有。 他哪里来的闲钱报官,而且官老爷们又岂是单单十两能够请得动的?也就是他说来诈一下那些刀客,在太阳下找人,除非是顶头上司来了,怕是使多少钱都是白搭。 不过令他没想到的是那些刀客竟然真敢在城中拔刀,要知道青州太守可不是什么善茬。 这些人若非死士,便是有着大靠山。 “在下姓江,名停风,感谢刚才兄台仗义施救。”江停风再次躬身行礼。 “谁和你说仗义了?” 这猝不及防一问直接让江停风愣住了。 “你把我的性命当大白菜还是把自己的命当大白菜?给钱!本大爷冒着生命危险去救你,还花了十九两报官费,多少给个百两吧。” 因为江停风所说十余两,所以天明就往上又多加了九两,十九两也是十余两。 或许有人会问天明,撇开银子你还想要什么? 天明一定会说,想要... 你撇开的银子。 只见他伸手摆出一副要钱的动作,一套动作行云流水,毫不拖沓,想来这样的事情是没少干过。 对此,江停风朝着天明深鞠一躬,“并非在下轻视玄兄的救命之恩,然,在下实在无半分银两可交于玄兄,还望见谅。” “那你的钱呢?别告诉我你一个剑客会穷到一文钱都没有的地步。” “嗯,本来是有些许银两的,但是来青州路上遇到了被妖怪破坏村庄的难民,便将钱给了他们,身上便再无分文。”在他的眼神中或许有一些惨淡,但是却丝毫没有悔意。 “你是怎么来的青州?” “步行。” “饭呢?” “多亏好心人士施舍。” “你的意思是你没钱了?”天明露出一副不耐烦的样子,他可不管那么多,“那本大爷就把你卖给刀客换些银两,回点血。” 说着,便做出要走的架势,而且脸上表情真切,就像是真的花了十九两一般。 不过江停风看不到罢了。 “且慢!”江停风立刻抬手,将自己腰间的那把剑摘了下来,湛蓝色眼睛中流露出不舍。 “在下无财物,身上也只有这把钝剑可以报答玄兄救命之恩,还望玄兄不要嫌弃。” “别别别,快把你这剑收回去。”李天明见到递来的长剑,就跟见了瘟神一样,急忙缩了回去。 这倒不是因为这把剑多好,他只是不敢接而已。 若是接了会怎样? 对于李天明来说当然没啥事情。 不过,若是他真的接了,只怕方圆百里都会被铺满天的剑意搅得粉碎,整个青州城都会变为废墟。 “快收回去,你那把剑还是自己留着卖破烂吧!”天明眼珠子一转,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好玩事情,“你看你大热天的还穿这么多衣服,倒不如把这身白衣裳给我,” “你!怎可如此!”不知怎么的,江停风直接慌了,一手指着玄参,一手捂住自己衣领,他是怎么也没想出玄参会有这样的要求。 正经人会惦记别人衣裳吗?还是破了几个洞的那种。 “嘿,反应这么大干什么,这有什么的,你个大男人光着屁股在街道上跑都没人爱看,怎么给我一身衣裳都舍不得了?” “不行!”江停风态度急速转变,就跟一个炸了毛的猫一样。 “怎么不行?” “不行就是不行!” “你不给的话,我可要自己来了!”说着,李天明就像饿虎般朝江停风袭来。 锵! 长剑出鞘,沿着天明灰袍边缘划过。 “哎呦!你就这么对待你恩人的吗?” “是你无耻在先!”江停风愤愤说道。 “我怎么无耻了,夏天晚上冷,像我这种流落街头的乞丐要你一身衣服驱寒也算无耻喽?” “大夏天晚上怎么会冷!” “你是不是没在外面地上睡过?终究还是文化人,不懂得我们这些底层百姓的苦。” “你!”一时间江停风竟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细细想来反倒是自己不讲道理。 “我?我什么我!唉,就当本大爷舍命救了一个白眼狼,没天理了。” 良久,江停风咬牙切齿,从嘴巴里挤出一句。 “好,我把衣服给你,但是你先转过身去。” “不。” 李天明本来是想这样说的,可是在江停风要杀人的目光下只好转过身子,他还是知道不能把人逼得太急。 “真的是,也不知道你害臊什么,本大爷还能占得了你便宜?” 身后传来一阵窸窸窣窣衣服脱落的声响,随后就是白色素衣扔到了李天明头上。 沾湿了水的衣物自然没有什么温热,甚至水滴还甩了天明一脸。 但是水却掩盖不住上面如同幽兰般的香味,这种味道好像从哪闻到过,像是天山雪莲宗圣莲花味道。 难不成他是雪莲宗的人? 不可能,李天明曾经游历过那里,和雪莲宗掌门可以说是老相识,知道雪莲宗弟子身上灵力的运转规律。 而眼前的江停风绝对不是那种。 “你要的衣服,从此你我两不相欠了!”说罢,江停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逃离了现场。 等天明将盖在头上的衣裳摘下来,只能看见地上一连串的湿脚印,再见不到那少年。 跑得这么快,要说心里没鬼才怪。 感受着朝此地汇聚而来的两股气,天明不经意间勾起嘴角,事情看来变得有意思了。 第5章 和平安宁青州巷 千里青州万里路,仙人见了仙人苦。 青州地界不算宽广,天下十四州青州甚至只能排得末尾,可要是论行路困难,恐怕青州绝对能够排得进前三。 这儿里山是真的多,群山相叠,一层摞着一层,一座连着一座,地图上百里路可实际走起来竟要比千里难行。 那为何建在山坡之上的青州城会有此般繁华呢? 嘿,如果把那几条灵脉忽略的话,恐怕此地是鸟都不带看一眼。 青州城还算是建在地势比较平坦地段,可难免还是会有些坡度落得比较急,这也造成了青州城里多破路,江停风一脚踏上石台阶,躲闪着钻进一个巷子里。 “登徒子!无耻之徒!”她企图平复自己心情,可是每当想起玄参那副可恶的嘴脸时,还是会气得牙痒痒。 湿透了的内衫再也掩饰不住江停风那副近乎完美的身材,虽说有人已经尽力掩饰,可是那双傲人的雪白大腿此时可是暴露无遗。 半透明衣裳黏住羊脂般的皮肤,隐隐约约的朦胧之美最让人欲罢不能。 摘下发冠,由于歪头的缘故,于是三千青丝便从耳边倾泻而下,遮掩起小半容颜,却按不住那双宛若天池湖水般清澈湛蓝的眼睛。 而这一池湖水中还藏着一股英气。 江停风,江停风。 若是站在江上,恐怕清风真的会为她而停。 她的美绝非小鸟依人黏人可爱,而是那种不食人间烟火的高远,可望而不可即的距离。 额,只是某些地方还有所欠缺。 嗒,嗒,嗒。 正当江停风还在想着该如何离开时,一股杀意从身后传来,几乎是一瞬间反应过来,下腰躲闪,抽剑上撩斩出一道青蓝色剑气。 嘭! 只见江停风两旁石墙被尽数砍断,从巷口一直砍到巷尾才堪堪止住,那霸道的刀风中似乎还掺着别的什么东西。 墙壁粉尘散落,深巷瞬间变得迷蒙起来,未等江停风起身,长刀划过岩壁的摩擦声传来,来人转瞬间便来到她跟前。 只听“锵”一声脆响,整个巷子都因为碰撞声而震动。 剑,君子也,刀,霸者也。 此两者均为修士所爱兵器,自古以来对两者的争论无数,直到两年多前寒山雪州的一场对决才有了定论。 在那场断天,裂地,碎山河的战斗中,剑客以微弱的优势赢了,自此剑也有了百兵之首的称号。 虽说天下修士对此一战存有争论,不过有一点可以肯定的是,同境界刀客在力量上是要强于剑士的。 江停风被这猛然一击砸倒在地上,力道之大,竟是将青石板压出数道裂痕,只得用双手撑起长剑抵御这一砍击。 四目相对,来袭者正是先前蓑衣刀客。 力量上差距显而易见,他仅用一只手便将江停风按压在地。 虽然防住了刀,但是随之袭来的刀风却在她细嫩肌肤上留下数道伤口。 欻! 只见兵器摩擦声音响起,蓑衣刀客将劈刀转为斜刀,朝着江停风支撑的手指砍来。 “糟(zao)!” 停风心中暗惊,急忙抽手躲闪,在刀刃碰到手臂的最后一刻抽了出来,若是慢了一点恐怕葱白手指就要被砍掉了。 刚刚虽然惊险,但是也给了江停风一个逃脱机会,她腰间用力,同时将手中剑刺向蓑衣刀客胸口,一个鲤鱼打挺从地上弹了起来。 剑刃划破衣裳,在停风那柄不算锋利的剑上残留下一块黑布和点点血迹。 蓑衣刀客胸膛豁然多了一个口子,一层冰晶凝结在伤口处。 长剑甩出一个剑花,虽然一击成功伤到了刀客,可是在停风脸上并未出现任何轻松神色。 刚刚并非刀客未躲开攻击,而是那一剑只能伤到他皮毛。 “感觉到全身开始无力了吗?”蓑衣刀客收刀一笑,“你可察觉到这弥漫在小巷子里的不全是墙粉,还有些特别的东西。” “没想到一四品修士对付我还需要使用此般下三滥手段。” “你究竟是谁!”江停风警惕的问道。 反观刀客嘴角露出一个玩味的笑容,就像是捕猎者在玩弄自己猎物时的笑容。 “我是谁不重要,你只要知道有人花重金要你的命就行。”磨砂的声响传来,如同匠人正在磨刀。 嘭! 刀客两脚生烟,整个人急速朝着停风袭来,速度之快甚至停风都未曾反应过来。 眨眼间,快刀已经斩至停风眼前,而手中的剑现在想要回防根本来不及。 蓑衣刀客从来未使过全力,而且他也并没有怜香惜玉打算,凌厉刀风将停风脸颊割破。 就在此等危急时刻,只听“咻!”三声响动,三枚青色钢针破空而来。 三枚钢针分散而来,一根射向刀身,一根逼退刀客,而最后一根... 则是射向江停风的后脖颈。 乒! 完全违背常理的事情发生了,看似脆弱的第一根银针竟然弹开了长刀。 蓑衣剑客身形腾挪,躲开袭来钢针。 可将注意力放在刀客身上的江停风可就没那么好运,半根银针,没入脖颈,整个人朝前栽倒,渐渐失去了意识。 “何人!”蓑衣刀客怒喝一声,气势爆发。 “多有冒犯。” 随着一声儒雅的声音响起,一个身穿青衣的俊俏男子出现在巷子里,手中还捏着三枚钢针,只不过他的手指似乎只有四根。 “晚辈陆鸿,刚刚冒犯之举,还望见谅。”陆鸿拱手,“此女与我青风门有着很大的渊源,还望前辈能够高抬贵手,放她一马,我们青风门会以双倍的价格支付赏金。” 不过蓑衣刀客这边却是不紧不慢的说道: “钱不钱的,倒也不重要,若是失了名声,便是断了我这条活路。” “能否给青风门一个面子?” “你们面子很大吗?”蓑衣刀客冷笑一声,目光瞥过男子手上钢针。 陆鸿微眯双眼,在那道缝隙中闪过危险的光芒,门内长老的意思是不要动手,可现在的情况恐怕不动手是不行的。 此时的他失去原有儒雅,气势变得刺人,“阁下的意思,谈不成了?” 无言相对,只有一柄长刀在轻吟着。 一时间小巷子内气氛变得剑拔弩张。 “咳!” “呵~忒!” 可就在这时,巷口传来声响,一灰袍男子大摇大摆走进巷子,竟然无视两人,径直走向躺在地上的江停风身上的状况。 此时,陆鸿和蓑衣刀客的目光全都落到此人身上,不知道怎么的,明明这个人身上一把兵器都没有,但在隐约中给他们带来的威胁不得不重视。 那身灰袍下面仿佛不是一个人,而是藏着一个洪水猛兽。 陆鸿的脸上后背上全都被冷汗浸透,青风门有一秘术名为灵清瞳,能比寻常人看事物看得更清楚,正是因为看得清楚才能明白眼前此人可怕之处。 背后四根手指死死捏住三根钢针,青色盘踞在上,下一秒就会爆射而出。 “小子,我若是你的话就不会这样做。” 叮叮叮!当当! 手上的三枚钢针散落一地,就在刚刚,陆鸿似乎看到了自己的手指被剑气齐齐砍断的样子,回神时手已经抖得不像样子。 明明眼前男人什么都没有做。 此人实力高深莫测! “这位前辈,多有冒犯。”说着,陆鸿整个人不受控制般的离去,他尽量让自己跑起来不是那么狼狈,实际上这份矜持才是最为可笑。 “你又是何人!”蓑衣刀客大声问道,他搞不懂为什么刚刚还准备动手的陆鸿直接溜走。 在他眼中看来这名灰袍男人虽有威胁,但不至于被吓到落荒而逃。 “我是谁?” 这句话把天明问住了,手扶着下巴做出思考动作。 李天明叫做李天明,若在两年前说出这个名字定会引得世人惊呼,可现在....这世间已经不存在记得这个名字的人了。 至于称号,他倒是有着不少,像是什么“人间惊鸿客”“七玄三弟子”“天下第一剑”等等。 就在天明思索之间,蓑衣刀客已袭至天明身前,长刀散发着阵阵寒芒,带着无可匹敌的气势。 在刀客眼中,他已经看到了眼前灰袍人身首分离的场景。 只听“乒”一声,刀停在灰袍男人脖颈不过半寸处。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蓑衣刀客惊呼,他怎样也不敢相信,自己全力一击竟被一根干枯的手指拦住,被那样轻飘飘的手指拦住! 沧桑一叹,微不可查。 “我只不过是一缕在世上不肯离去的残魂罢了。” -------------------- 青州太守府邸,一留着长胡中年男人审阅着一卷卷文案,他下颚上长满胡茬,有一道刀疤从额头一直蔓延到耳根。 轻揉着眉头,不知道从哪里传来的顾将军要来青州的消息,麻烦事情一件接着一件。 打开一封由上好宣纸所书的信笺,里面的内容让男人头痛不已。 “唉,果然,和那家伙怎样也合不来。” “是顾将军来信吗?”站在他身旁一青年道。 谢安没有回答,只是点了点头。 “那个家伙还是一点都没变,我行我素的。” 长叹一口气,中年男子一头躺在斜椅上,闭目休息起来。 这时,一个老仆人走了进来,开口道,“大人,今年的青峰比武大赛的筹备资金,出了一点问题。” 男人摆了摆手,示意着老人退下。 猛然间睁开眼睛,他似乎感受到了什么,整个人从房间爆射而出,就连珍贵的红木门都撞得粉碎。 浓郁杀气爆发出来,那是只有上过战场将军才能有的气势。 目光及望城西,在那里,天上剑气似乎更近了一些。 - 第6章 你奈我何? 风晚戌时起,听夜吹五更。 青州晚上比白天热闹的街只有一条,怡红苑那条,在那条街上大大小小开着一十八家高雅场所,自然是少不了风流人物。 然,天明却躲在一个寂静桥洞中。 天明不是不想去那条街,奈何他两手空空 睡不了楼房,又没有姑娘为自己歌舞,倒不如找一条安静一点的街休息。 月光粼粼洒在贯穿南北的小河上,蝉静了,风自然也清了。 青州城展露它自己独特的风味,可是天明对此人间美景也不过瞥了两眼。 把先前讨来的外套铺在地上,又铺了一些茅草,简易的一个小床便做好了。 迎面来风将少女发梢吹到鼻尖上,浅唇又恰好被月光照到。 看着眼前躺在地上的江停风,该说不说,即便是天明这种阅尽天下美色的人也会在这丫头身上多停留几眼。 “太平山上太平树,太平树下太平屋,太平屋里有个太平公主....” 脑子里想起一首歌,便唱了起来,可没唱多久便停了下来,咂了咂嘴巴,嗓子有点痒痒,想喝酒了。 “可惜了,可惜。”天明一边摇着头,一边感叹道,桃花酿好喝,但是眼下只有这一河水。 簌簌。 身边传来响动,一直躺着的少女缓缓睁开了眼睛,一轮月色以及看上去有些落寞灰袍身影落入眼中。 “呦,醒了?”轻佻声音响起。 “你是...是你。” 江停风一眼便认出了眼前此人,正是那个在茶店里遇到的那个灰袍男人,眼中虽有一份惊讶,但很快便归于平静。 “对,就是你玄大爷。” “是你救了我?”心存疑惑,她记忆停留在蓑衣刀客袭来那一刻,为何醒来之后便是在这里? “嘿,小丫头,算你还是有点脑子。” “可是你是怎么做到的?” 那蓑衣刀客绝非等闲之辈,自己看似能够和他纠缠一会,但若是那人认真起来恐怕在他手上走不过三招。 而眼前这叫做玄参的男人是如何救出自己来的? 难不成,他是个隐世高人? “我看两个人斗得厉害,最后两败俱伤纷纷退走,只留下你。” “两个人?” “没错,就是将你击晕的那一个。” 第二个人...对于江停风来说她确实在最后一刻感受到了第二个人气息,但是令她在意的是眼前这个男人,在第二个人出现之前就已经在看着了。 她得出一个结论——玄参在跟踪自己。 不过江停风并未直接说出,而是试探说道: “真的?” “真的。” “多谢...”江停风并不相信此人所说,但事实是他确实救了自己一命。 “不用谢,看来咱俩还是比较有缘。”天明搓着手掌,“那这次就给你打个折,本来想收你一千百两银子,就收你九百九十九两吧。” 和杀人偿命,欠债还钱一个道理,在天明眼中,我救了你命,你就要报答我。 来世衔环结草? 那可不成! “抱歉,在下身上确无银两。”微微欠身,道。 “没事,你可以卖身啊~”天明漫不经心说着,就像是在说一件很随意的事情。 “什么?” 江停风一度怀疑自己听错了,直到她发现自己身上仅仅是穿着一件薄衣,散着一身头发。 一时间,少女羞愤难当。 “你早就知道我是女儿之身!” “废话,本大爷闭着眼睛都能闻到你身上的味儿,绝对不是男人。” “像你这种极品...额...接近极品的丫头可是受欢迎,只要你愿意的话随随便便就能把自己卖到几千两没问题,到时候记得分我一些就好了。” “嗯...屁股有够翘的,就是胸有点平,这不是问题,你可以塞上两馒头。”天明仔细打量着,做出中肯评价。 “你!”手指向天明,一口银牙咬碎,却在自己脑子里找不到什么骂人的词语。 “无耻之徒!”想了半天,从江停风嘴里蹦出这么一个词,不过就这种程度的攻击对于李天明来说根本算不上什么。 “对,就是这种感觉,再骂狠一点,到时候把你卖了我也没啥负罪感。” 停风怒目瞪着天明,可又对眼前这人没办法,若不是他救了自己,恐怕现在早就把剑横在他脖子上了。 惹不起我还躲不起吗! 想到这,江停风便欲起身离开,突然间一阵绞痛感袭来,她只感觉自己的身体像是一条被拧紧的毛巾一般。 这种痛感直接让江停风栽倒,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让人心生怜悯。 可惜,李天明不做人很多年了,他就这么看着,甚至连扶的意思都没有。 “你对我做了什么?” “嘿,小丫头,你还真是狗咬吕洞宾,体内的是青风门的风伤,和我有啥关系。” 看着江停风就要运气逼出风伤,好心提醒道。 “我劝你最好不要当愣头青,强行催动灵力后果可是很严重的,我可不想给你收尸。” “你到底是谁!” “又是这个问题,我记得我和你说过了,我叫玄参。”李天明半蹲下,眼睛直勾勾看着停风,“你只需要知道,你是我的银子就好了。” 掏了掏耳朵,又想了想,似乎觉得不够,便继续说道: “说吧,怡红苑,春凤楼,这两家算是不错,我和那里老鸨还算是认识,可以给你一个好的未来。” 少女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咬牙切齿又不知该如何才能做到破口大骂。 看到这番表情,天明心里格外地爽。 “你奈我何?” 就是这种感觉,这反派我是当定了。 第7章 天下为己任 清晨... 咕~ 一声不争气的响声从桥洞里传来,李天明翻了个身子,摸着自己瘪掉的肚子。 “喂,丫头,去给我讨些吃的来。” 说着,天明便将缺了一个口的碗扔给了江停风。 此时的江停风已经把自己收拾得干净利落,发冠隆起,却依旧不正,又着一身素衣,若不仔细看,绝不会识破眼前“少年”是女儿之身。 当然,靠狗鼻子的天明除外。 啪! 停风一手稳稳接住,道: “亏你也算得上一男儿,竟要靠着乞讨过活。” “嘿,怎么也不见你这‘男儿’身上有半两银子呢?” “我是将身上银两给了被妖兽袭击的流民!” “可真是高尚。”说着,天明扥了扥自己躺久了粘连在屁股上的裤衩,“那你得到了什么?” 江停风脸上闪过一丝尴尬,“夫子曰,舍小我,为大我,善。” “噗!哈哈哈!” 闻言,天明捧腹大笑,这丫头怎么还提到那老头了。 他笑不是因为夫子说得不对,而是每每有人提起夫子,在天明脑子里那极具反差感画面就会蹦出来。 夫子坐而论道,以德而闻名天下;建立稷下学宫,将教化弘扬四海,世人更是尊称他为“圣人”。 说到这里,在人们的印象里这位“圣人”应该是谦逊,和蔼,德高望重的老人。 可是就在五年前李天明在学宫求学时,意外看到了夫子练功时场景。 单手搬起半个山头,空中旋转一字马,能把八千斤“德”尺挥舞得虎虎生威... 那段时间里,天明没少挨夫子的“教育”,本来就桀骜不驯的天明深刻学习到了什么叫做“人之将死,其言也善。” 怎么说。 你可曾听闻过,夫子高百丈? “你笑什么?”江停风呵斥道,在她心里夫子是让人尊敬的,这种笑让她很反感。 “没什么,听你这么说我想起来一个故人。” 当然,江停风怎么也不会想到他口中的这位故人就是夫子本人。 “那大善人,请问你知道有什么办法可以让你的恩人填饱肚子吗?” “.....” “你看,连饭都吃不上,还在这里讲什么大道理,就连讨饭勇气都没有,谈什么大我小我,吃饱肚子的文人不叫穷书生。” “这不是勇不勇气的事情!”江停风反驳道。 “那这是能不能吃饱的事情。” 一时间,少女语塞。 “我倒是有个好方法。”看着眼前少女神色挣扎,天明了然一笑,“你可知道青州城一年一届的比武大赛就要开始了?” “这又有何关系?” “有啊,可有关系了,只要你赢得比赛,就可以拿你赢来的钱报答我,自此我们两个也算是两清了。” 若真是如此,这确实为一个不错的方法,可惜,她的身份敏感,暴露在大庭广众之下未免有些危险。 想至此,江停风已经有了想要拒绝的念头。 “这样你也不必去红怡苑了不是?” 江停风气急败坏,“去便去,你莫要再提及此事!” 看着少女气呼呼离开的身影,天明嘴中喊道: “你可别把我给你的碗丢了!把你卖了也赔不起!” 江停风身形一滞,明显是听到了,便加快了离开的脚步。 天明还真不担心她就这样跑了,从怀里掏出昨天剩下的馒头嚼了起来。 仁以为己任,不亦重乎?死而后已,不亦远乎? 呵,开什么玩笑。 曾经那个以天下为己任的剑仙天明死了,现在,他只想要以自己的方式活着。 ----------------------------------- 灵石产业丰富带来了客商,商贾云集自成富庶之地。 民富了,人也多了,不少的文人墨客也会被这短短数十年崛起的青州吸引而来。 相比文人来讲,更多的是那些宗门和散修前来此地,灵气充沛代表着在这里修炼速度会更快,在这个世界但凡有资源的地方就会有争夺,门派如同雨后春笋般疯狂出现,这些修士们哪怕是为了一块灵石都会争个头破血流,一时间青州城被这些人搞得乌烟瘴气。 直到谢太守来此之后,这种风气才被遏制住。 要是说这位谢太守可是大有来头,他本是长城前线一将军,身后又是权势通天的谢世家,本来前途一片光明,却因性子太直顶撞了上司被调到后方任职太守。 也正是因为他曾是一位战场上拼杀的将军,才能震慑得住这些自命不凡的修仙者。 谢太守到来之后第一天便血洗青州城七大宗门,这一疯狂举动在整个大汉历任太守中从无一人敢这样做。 城中大大小小各门派无不胆寒,自此定下了“依法修仙,城中无兵”的规矩,而青峰比武大会则是为了这些修仙者所准备的,怕将他们憋坏做出一些蠢事。 人们常说: “谈到青州,最不缺便是不敢拔剑的修士,无病呻吟的书生,还有那些富得流油的商人。” 青州城西,八街九陌,道路错综,路上更是人挨着人。 想要在这里找到玄参所说的比武大赛实在是有些困难,前面街巷被人填满,就现在的情况来讲,江停风就连走都走不过去。 不过好在青州路有一个特点,那就是不管你怎么走,总会有条路直通城中心。 此路不通,那就另寻他路吧。 无奈之下,江停风只好绕路而行,可未行几步,后脖颈上便开始痛起来。 她体内的风伤从未消退,现在也只是暂时压制住罢了。 可为何会突然间作痛? 一念至此,江停风谨慎看向四周,她的身份已经暴露,本应该早一些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可是却又摊上这一身麻烦事。 检查过后,再三确认没有人在监视自己,江停风才敢再次前行。 七转八绕,停风终于算是到了临近城中心的次街上,刚刚入道,便见到一大红横幅悬挂于街正中心。 “冠剑相招集,英豪道与争。青州十三日,无事不相名。” 第8章 确无银两 挤过一圈圈人群,江停风终是来到了青州广场中央,相比较围绕在周围看热闹人来讲,报名比武大会的人就要少很多,可饶是这样,队伍依然排到了百米开外。 “这位兄台!” 迎面走来一小厮。 江停风皱了皱眉头,疑惑地指了指自己。 “没错,没错。” 转眼间,小厮已是走到了身前,只见此人身形消瘦,背脊佝偻,嘴上有一颗缺了一半的大黄龅牙露在外面。 小厮手中攥着几张皱不拉几的黄纸凑上前来,“这位兄台想必是第一次参加比武大赛吧。” 由于门牙少了一半,所以唾沫星子横飞。 “是。”身子不自觉地朝后退了退,虽说以貌取人不是什么好习惯,只是这样不注重自己卫生的人确实难以生出好感,尤其是对江停风这样爱干净的人。 就像玄参一样令人讨厌。 那人倒也不恼,只是嘿嘿一笑,道,“小人名为蒋菜,人送外号蒋老鼠,兄台若是第一次参加比武大赛,小的还是能为兄台提供一些小小的帮助的。” 想来蒋菜看到停风四处张望打量,便确定是一新人,便前来做卖。 对于这次比武大会,江停风可以说是一点也不了解,就连知道这事还是昨天晚上听玄参说起的。 “倒是有些疑惑,只是不知这比武大会可有什么规矩?” 啪! 小厮两手一拍。 “你可是问对了,这青峰比武大赛里面门道可不少,这样吧,我看这位兄台面善,便跟你讲讲其中一迈二蹦三跳。” 说着,蒋菜便把人拉到一旁,但是在这种人挨着人的地方哪有什么“一旁”可言,可想而知他这个“秘密”也就不过这样了。 “这青峰比武大会对外说是公平,可实际上其中还有很多痕迹可循,参加这比武大会的,有很多是宗门子弟,都是为了给自己宗门争风头的,像是一般散修哪里是他们这些有靠山的对手,而且啊,这些宗门一是看这冠军花落谁家,二便是看自家子弟有多少能够进入半决赛。” “所以这些他们之间形成了一个不成文的规定,那便是在初赛时把自己家弟子安排给那些较弱宗门,或是散修,这样便会有很大一部分人能够晋级初赛,由于是第一次初赛缘故,太守对这种事情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这一迈便是要在报名时贿赂一下报名官员,他们会在你名字上画一个小角,这样就不会把你安排给大宗门弟子做对手,这样子便会通过初赛。” 闻言,江停风心中并无波澜,若是散修实力强劲,自然可以无视这条规则,何况若是为争他冠军又何须多此一举。 此实为投机倒把之事。 “我再和你透露一个秘密。”蒋菜一边说着,一边不忘环顾四周,“据说这次比武大会奖励颇丰,尤其是第一人,传闻谢太守私下说过,那可是百年不出一件的大宝。” “至于下面的,嘶~”蒋菜深吸一口气,伸出那只带着泥的手,“剩下规矩,兄弟,我可不能告诉你了,还是要吃饭的。” “抱歉,在下身上并无银两。” “兄弟,真的不考虑考虑?只要你五两,我便再送你一份这次比武大会种子选手名单。” 说着,蒋菜拿着手中黄纸摇了摇,但是江停风不为所动。 “忒,晦气。” 蒋菜悻悻离去,最终不知道在咒骂着什么。 江停风不买接下来的情报倒不是她对自己实力有着绝对自信,而是她那骨子里的骄傲不允许自己做这些不耻勾当。 而另一点是,她没钱。 “郭无鹏,张振峰,罗雨,陆鸿...” 江停风回想着无意间瞥到那张纸上名字,除了蒋菜手指遮挡部分,所出现的人名她全都记住了。 “看来要多注意这几人才行。” 说罢,少女便排起了长队。 --------------------------- 七月,日升,就没个凉快可言,太阳挂得高,真是苦了在街上晒着的人。 眼前百米长队伍在江停风耐心之下终是快到了尽头,就在前方还有数人时,突然横插一大汉。 这燥热的天气,再加上本就心情不好的停风根本忍不了,手掌拍了拍插队大汉后背,道: “兄弟,这不是你的位置。” “嗯?”大汉斜瞥了一眼,发现和他叫板的只不过是个看上去瘦弱小生,不禁感觉到自己受到挑衅,“小子,你在说我?” “对。”停风言语铿锵。 大汉无言,一把抓住停风衣领,双手用力想要将她直接甩出去。 可是很快他便发现不对劲了,明明看上去瘦弱的人此时却仿佛有了千斤之重,不管自己怎么发力都没办法动眼前此人分毫。 看热闹的众人不乏一些能看出其中门道,但大多数人都是普通人,只是啧啧称奇。 相较于满目震惊的大汉,江停风只是轻轻将自己手掌放在那人手腕处,看起来没有使出丝毫力气的一扭,竟然将八尺高大汉按在地上。 “小子!你找死!”只见这汉子从腰间拔出一柄柴刀,径直砍向停风腰侧。 “真是个蠢货。”不少修士在见到柴刀出鞘那一刻便暗自骂道,在这么多人面前动刀,这不是打了谢太守的脸吗? 即便是他赢了,恐怕也少不了一场牢狱之灾,甚至都有杀头可能。 面对突袭而来的柴刀,江停风从容应对,先将大汉手臂后拉,在留有足够空间后一脚踩在对方持刀手腕之上。 最后又是一记膝顶,正正命中大汉下巴,整个人倒飞出去,空中还有散落的几颗牙齿。 这汉子到底是练过,身体结实程度远超普通人,在回过神来之后立刻起身,恶狠狠盯着江停风,但却不敢轻举妄动了。 “何人敢在此处闹事!” 不远处传来大喝声,一小队穿着青白色制服的官兵有序小跑过来,其中一顶着方尖帽的头领走到了两人中央。 见状,大汉再也没有最初硬气,八尺的身子俯到两尺高,头框框磕在地上,大声哭喊道: “冤枉啊!官爷,小的只是在这里好生排队,却不料这人动手便是要将小人拉出队伍。您也看到了,这大热天小人可是排了两个时辰,自然是不愿从,便与他理论,可那知这人却动起手来,仗着自己一身修为高便目中无人,小人拔刀完全是为了自卫啊。” 大汉一边说着,一边从胸口里掏出一锭银子,悄摸摸塞到头领手中。 “好一个目中无人!你可知这里是青州城!”头领眯着眼睛看向江停风,怒斥道。 呵,好大一顶帽子。 “若阁下真为巡吏,又为何只听信此人一面之词。” 周遭的人都知道事情原委,却无一愿意站出来。 瓜很好吃,也只喜欢吃瓜而已,没什么好说的,只是世间常态罢了。 “和我走一趟吧!”队长来到江停风身边,便招呼着两人压住她肩膀。 对此,江停风也只是轻叹一声,当壮汉银子被收下的那一刻,她便知道自己不管怎么说也不会有用了。 两名卫兵作势便要捉拿,可手到人跟前却只是伸手讨要银子。 看到江停风不识趣的样子,便要动起手来,但又被她一个眼神吓退。 “大胆!”首领一声暴喝,同时也让这两名士兵找回了胆子。 扰乱公共秩序只是个小罪,垫付点银子便能解决,再口头教育一下便算了,毕竟动刀的不是此人。 可要是公然拒捕,那可多少要到牢里呆上一阵子了。 虽说江停风心性高傲,可也绝非迂腐之人,奈何身上实无银两。 第9章 牢狱之灾 早些年间青州城大狱很小,而且几乎没关押着犯人,这倒不是因为在这里民风淳朴无人犯事,而是在那年间但凡犯事的人都被斩了,城外西头走十里都是坟头。 现任太守在刚来青州那段时间里,整座城毫无秩序可言,规矩被宗门贵族破坏到几乎崩溃,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的场景太过寻常。 平民百姓几乎没有办法活下来,卖儿卖女,为一口饭能挣破头颅,偌大一个青州城竟有一半人以乞讨为生,这也是后来青州丐帮可以追溯到这个时候。 谢安这个铁腕太守的名号可不是白来的,每天就要处斩百余人,其中大部分是宗门贵族,凡是在他这里犯事的人,不管什么身份,一律处死,而且都是要他本人操刀。 在那段时间里不少宗门扬言要刺杀太守,可是这些年了,那些宗门一个弟子也找不到了,而这位太守依然批着案子。 无论凡人还是修士,豪门贵族还是平民百姓都被这血腥残酷手段震慑住,也是自那以后便无人敢在青州犯事。 “犯人,既然是犯人的话杀了便是,何须关押?” 再到后来,在太守领导下兴修城墙,开田拓地,秩序逐渐恢复,谢太守终于算是手下留情,扩充了监狱,人们生活这才不用处处小心警惕。 现在青州城大狱建有三层。 第一层是关押犯小错人,一般十天半个月便能出来,就连牢房的门都是由木头制作,但凡是个习武过的人都能轻易逃脱,可这些年来逃走的人可以说是寥寥无几。 而第二层则是关押犯了罪较重罪犯,在牢中待上数年便也能出来。 至于第三层,一般都是罪大恶极死刑犯,除了前往看护的狱卒外没人知道那里究竟是什么样子。 “你知道你做了什么吗?”一留着八字胡狱卒嗑着瓜子,站在木门外嚣张地问道。 “我没做错任何事。” “哈哈哈!我知道,所有人都知道,是那人抢了你的位置,可我说的不是你这件事做错了。” 说着,他便伸出手来示意着。 “......” 见江停风毫无反应,便悻悻收回手掌,咂着嘴巴说道: “这件事情说大也大,说小也小,你犯了什么事,关在哪里,关多少天,这得要看你是否有这眼力劲儿了。” “你可有家人?” “......” “这么说是没有喽,那你可有同伙愿把你赎出来?” “......” 见江停风不曾回答,道: “呵,那你就等着在牢里烂死发臭吧!” 说罢,狱卒将瓜子皮啐在地上,甩身离去。 等狱卒走远后,停风起身握住牢门,上面传来一股朽木味,空气还有一种说不出是什么的臭味。 腰间长剑被收走,恐怕是讨不回来了,没想到当年谢安大杀四方换来的却是这些官吏狗仗人势。 江停风不自觉叹了口气,又想到了自己,凭借着自己身份想要出去实在是太简单不过来。 可是,若她真的暴露了,那这些月来努力将尽数化为泡影。 一声叹息,不知不觉,化着男装的少女脸上写满了愁容。 可下一刻,整个一层大狱就热闹起来了。 只见两名狱卒抬着一身穿灰袍男子走了进来,二话不说,直接把人扔到了停风隔壁牢房。 同审问她不同,这两名狱卒甚至连手都未曾伸,便直接走了,嘴里还不停骂着晦气。 这灰袍男人自然是天明。 “哎呦喂!” 只听天明哀嚎一声,捂着自己要缓缓站了起来,看清楚隔壁关着的人后,便乐了。 “呦呵?江姑娘这是来大狱参加比武大会了?” “怎么哪里都有你。” 这人怎么和个怨鬼一样! “怎么,这是你家啊,我还不能进来住两天喽?” 江停风不愿和此人过多争吵,便转身在茅草堆上。 正是闷热的时候,茅草散发着一股异味,这让江停风很难适应,可是天明那边可管不了这么多,直接躺在茅草上睡了起来。 狱内无声,这种天气下就连狱卒都不愿多走动一趟,只有窗外的蝉鸣不断,还有天明的呼噜声。 江停风扭头看向还在酣睡的天明,不知怎么,她对眼前这个能在监狱里呼呼大睡的家伙产生一丝兴趣,在他那副斗篷下是怎样的一张脸?那家伙又是怎么能安心到把监狱当作家一样? 从地上摸索起一块石子,抬手间弹向天明,不偏不倚,正好落在天明屁股上。 嘶! 停风本就是一修行之人,所以刚刚的那一下并不轻,竟将天明弹得一激灵,连滚带爬坐了起来。 “天杀的!有老鼠咬我屁股!” 停风噗呲一笑,若玄冰初融,芳草新生,即便是化着男装,依然美到让人窒息。 不过随后她反应过来,道: “你在说谁老鼠!” “谁应谁是。” 这句话一下子便将她嘴巴堵住,最后只能冷哼一声,心中所想问题兴趣也消减大半。 不过天明不是什么好面子的人,挪着屁股朝着停风凑了过去。 “丫头,和我讲一下,你是怎么进来的呗。” 天明刚凑过来,隔着木栏便传来一股酒气,这让江停风皱了皱眉头。 “无可奉告。”停风冷冷说道。 “嘿,瞧你这副样子,是得罪了情报贩子,进来吃牢饭了。” 闻言,在停风脑子里回想起曾想卖给自己情报的蒋菜。 不过江停风何其聪明,仅仅是提点了一下,她便把蒋菜和抢占位置的大汉联系在一起,那大汉看起来魁梧,实则只是个未踏入修真一武夫,怎么可能会参加高手如云比武大会,而且独独抢占在自己前面。 多半是那蒋菜指使。 想通这一切后,江停风感觉自己整个人都不好了,忍不住攥紧拳头。 “怎么,让我说中了?哈哈哈!”天明毫不留情嘲讽着。 “呵,你能强到哪里去!多半是偷酒喝结果让人逮到了吧!”停风回击道。 对此,灰袍男人只是蹭了蹭鼻子,他确实是因为偷酒进来的,不过放眼大江南北,还没有人能够抓得住他李天明,只不过这次偷喝得有点多,直接醉倒在酒缸旁边了。 “跟本大爷玩猜的是吧。”天明此时来了兴致,“小丫头,你是要去江南是吧。” “你怎敢确定?” 天明只是摇了摇头,并未在说什么,青州虽偏,但位于琅琊以北,大兴天城以南,若非太太太太上皇兴修运河,直通南北,恐怕青州也会因交通繁华起来。 而这丫头被人追杀,这就让天明猜到她目的地。 “我若是去江南,也不会走水路。” 江停风沉默了,眼前这人所说都是对的。 水路虽然快,但是上船之后便是任人宰割鱼肉。 “虽说你一身衣裳破旧,手上剑钝,但就你这一身细皮嫩肉的,手上连练剑茧子都没有,一看就不是山上宗门下来历练的,我猜你是哪家出逃大小姐吧。” 大兴天城不知道哪家大小姐么,李天明可不记得有哪大家族是江姓。 第10章 蛙不知天高 “即便你知道这些又如何。” “如何?不会如何,小丫头。”天明打了一个酒嗝,目光直直盯着停风,“你离开家,不管是抱着对这个世界有什么幻想也好,别的什么理由也罢,我都要告诉你,这个世界并不美好。” “就例如你会被我卖到怡红苑。” “修真世界看起来高大上,可实际上不过是那些看起来高高在上的人给自己加噱头罢了,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有江湖的地方就有人情世故,就有人心算计。” “你要知道,人心,从来都不善。” “那是因为你不曾对这个世界有过期待。”江停风反驳道。 “不曾对这个世界有过期待嘛...呵呵呵...”李天明自嘲笑了笑,转头倒在地上,“井底之蛙坐井观天,不知天高几许,不知路有多遥,可若是那蛙真的跳上来,要面对可不再是一口井,而是一整个饥肠辘辘的世界。” “人命如草芥,人和蛙有何不同?”天明一边说着,一边用手拨弄着茅草。 “人会追寻自由,蛙只会等死,若是让我守着一口古井等死,我宁愿见过外面世界后死。既见天高地广,死又何妨?” 在江停风脑子里回想到先前男人乞讨画面,心中莫名闪过一丝难过,便开口问道:“世界之大,汝亦无所求?” 午后热浪刮进牢房,把茅草尖吹得飘荡,挂在衣服上,痒痒的,莫名让人有种骚动。 天明欲举杯痛饮,奈何无酒。 “我曾和你一样,但我已经触摸过天顶,踏遍神州,我又有何所求。” “江山多娇,美人婀娜,于我如浮云,只愿余生从心尔。” 一股沧桑又悲凉的感觉从眼前这个落拓男人身上散发出来。 天明说话时言语真挚,并不像是在开玩笑。 “喂!”江停风咬着粉嫩嘴唇喊住天明。 “怎么?” “你是何人。” “一个将死之人而已。”天明顺势挠了挠屁股。 眼见男人不反驳自己,少女心中难免有些空落落的,整个人身体不自觉朝着男人牢房挪了挪,缓缓开口,道: “你说得没错,我是京城一家大户小姐。” “这多好。” “可是若我有选择的话,一定会选择当一个普通家庭,不要什么家产万贯,不要什么金玉缠身。” “......”天明未有回应。 “十年前我父亲去当兵了,这一走便再也没向家里回过一封信,母亲被叔父送往江南养病,在大兴城里我没有一个亲人,我那叔父也只是只在乎权势的小人而已。” “我从未有过朋友,七岁我便被锁在了小院子里,被人教导着该如何握笔,该如何弹琴,该如何走路优雅,该如何笑,该如何哭,该如何变为他们想要的样子。” “因为花瓶是为他人设计的。” 在少女语气有些悲伤,随后便有自顾自的说道。 “父亲十年未归家,叔父掌握了家中绝大部分权利,为我安排了一场婚事,我理所应当成为了他们权利交易间牺牲品。” “所以我利用一个月能够出来一次的机会找到未婚夫家。” “当着他们家主和未婚夫的面将婚约撕毁。” “嗯?”闻言,天明缓缓转身,这些情节对他来说好像有点熟。 “我理所应当受到惩罚,就连一个月出去的机会都被剥夺了。” 在停风眼中闪过几分高傲,宛若天山雪莲般傲于世间的孤高。 那些将她囚禁起来的人怎么也不会想到,他们所圈养的从来都不是一只笼中鸟,而是一只静待时机,展翅翱翔的鹰。 原本应是文弱女子在那个夜里展现出从未有过的另一面,一柄钝剑,一袭素衣,冲出家府,从此飞入天空中。 “我想,外面的世界再差,也不会差到哪里去了。” “不,我想说的是,被你退婚的那家小子,是不是姓萧?”天明半起身道。 “姓萧?不,他姓叶。”江停风回想道。 啪! 只见天明一巴掌糊在脸上。 姓叶。 那小子姓叶! 在他前世看过小说里,姓叶的人都是妥妥位面之子,而且还是退婚开局。 不过这还不是让天明最吃惊的。 大兴天城里姓江大户他不知道,但是要说姓叶,那便只有号称四大家族之一的叶家。 现任叶家家主三女儿便是当今皇帝宠爱的叶贵妃。 能够和叶家门当户对家族能有几个? 顾,林,谢仅这三家而已。 不过对于李天明来说,这些只不过算是一个比较劲爆的消息而已,还不到能让他感到难办。 他现在只剩下六个月可活了,早就已经不在乎这些了,谁要是找他麻烦,一剑灭了便是。 更何况,他也是和汉皇称兄道弟过的人物,虽然那时候当今皇帝还是太子。 不过此事还有蹊跷,就凭江停风这三脚猫功夫,她若是能在这种大家族监视下跑出来,比让天明相信猪会飞还难。 这其中绝对有猫腻。 “同我讲这些做什么,你还的钱我是一分也不会少要的。” 就连江停风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和眼前男人说这么多,明明他们只是在昨天才刚刚认识。 不过当把自己心头上事情说出来后,整个人都变得轻松很多。 “没什么。” 咕~ 一声很不合时宜的响动从少女肚子传来,这倒也不怪,从昨天上午开始,她就未曾吃过饭了。 “哈哈哈!” 少女脸颊滚烫。 “你!” 天明从自己怀中掏出一块馒头,递给了停风。 看着天明手上白花花馒头,少女心中不禁犹豫起来,在咽了一口口水之后开口,道: “不用了,你自己吃吧。” 一是嫌弃,二是她实在不想欠眼前这人情了。 见被拒绝,天明三两口便把馒头塞进嘴里。 “你本事不差,胆识过人,为何要靠要饭为生?”停风不解,问向天明。 “这么说,你很瞧不起要饭的喽?” “对。” “食之无味,天下美食于我又有何差别,倒不如这馒头来得是在一些。” 相对于普通人来讲,天明选择可以说得上是很多了,他可以肆意妄为烧杀抢掠,也可以利用自己剩下时间发挥余温,继续为这世界发光发热。 然,天明以为,选择多不意味着就要去选那些看上去好的。 就像是在他前世,高考分数高是为了让自己有更多选择,去自己想去大学,而不是去分数刚刚适合的学校。 “我于世间无敌,想干什么不行?” 闻言,江停风白了天明一眼,“你若真无敌于世间,为何会被困在狱中?” “小丫头,打个赌如何?” “......”江停风沉默不言。 “我还以为你所说为真,没想不过一小儿胡夸海口而已。” 江停风眼神一凝,盯着眼前男人,道,“何出此言!” “连一小小赌约都不敢应的黄毛丫头,让人怎么相信你能做到独自逃出京都呢?” 少女不自觉攥紧拳头,咬牙道:“你且说便是。” 天明仰头躺在地上,透过小窗户看向苍穹,一轮烈日当空。 夜晚星辰明亮,但并不代表在白天看不到。 遥遥望向白虎星域,贪狼直入,七杀初现。 “我赌七日之内,青州城必有一次血光之灾,你敢接否?” “好!那我便赌七日内青州无事!”江停风爽快答应道,“若我赢了,你我之间便不再相欠,从此以后不再纠缠!” 此时天明嘿嘿一笑,说道: “若是我赢了,你便做我半年丫鬟。” “多长时间?” “半年,六个月。” 第11章 气血方刚顾阴 这个世界要比天明前世世界要大上很多,就现在大汉疆土来说,至少是他前世所在华夏三倍有余。 天高皇帝远,正因为地域广阔,大汉帝王并不能有效管控国土内全部角落,所以在有些地方太守和宗门权力甚至超过皇威,就按照青州城来说,皇帝来了指令这些当地宗门未必重视,但若是谢太守说了一句话,何人敢不从? 所以,皇帝在各个州之间设置了巡察使和督抚司,一明一暗汇报各州情况,虽说不能完全控制,但也防止了哪个州发生了事情被瞒报,脱离掌控。 中商大街上,走着一驼背老人,拄着拐杖,在街道上敲敲这,敲敲那。 身形瘦弱,两鬓斑白,一身脏兮兮官袍,看上去像是个流民一般。 但在他腰间系着一块青玉令牌,即便是在夜里同样闪着青色光晕,上面赫然刀刻大书着四个字“奉旨巡查”。 老人看地时睁着眼,看前方时眯着眼,看天时,闭着眼。 -------------------- 月黑风高。 青州大狱不会给囚犯舍得用油灯,能照明的只有一轮圆月。 天明衔着根茅草,翘着二郎腿躺着,目光时不时瞥向一边牢房里闭目养神的江停风。 将嘴中茅草啐掉,道: “丫头,饿不饿。” “......” 停风已经一天半没有吃东西,早就已经前胸贴后背,她实在是没力气搭理眼前这人了。 “馒头,烧鸡,烤鸭,炖鱼,香菇……糖葫芦,油酥饼,老婆饼……” 见未得到回答,天明便自顾自说着,声音不大不小,刚刚好能够传进停风耳中。 就在提到糖葫芦时,少女身子不禁晃动了一下。 “怎么,想吃吗?”天明探头道。 停风再也忍不住,怒斥道: “你非要提此事不成?” 对此,天明嘿嘿一笑,道: “你若是真饿,那便逃出去寻些食物,顺便帮我也带一份,难不成这个木牢能困住你不成?” 停风无言,困住她的从来不是眼前这木牢,而是一座无形牢房。 逃出去很轻松,可逃出去又如何,青风门,黑衣刀客本就惦记着自己,若是再有官府通缉,恐怕就算是停风长了翅膀也走不出青州城。 顿时间被一股无力感裹挟。 咚咚咚。 走廊中传来人行走声音,未过多久,一手持油灯狱卒来到停风门前。 咔咔咔! 是牢门被粗暴打开的声响。 “你,跟我走。”狱卒只是招呼了一声,便在前方带起路来。 “为何?” “有人出了银子赎你。”见停风还想问,狱卒打断,“只能告诉你这些。” 江停风不经意间皱起了眉头,想也不用想,非亲非故,何人会赎她? 油灯在前,脚步一疾一缓,转过几个弯,停风被带到了一小院子中。 狱卒退去,月光下一黑衣男子从阴影中缓缓走出,当看清楚这人面孔时,少女的心跌入谷底。 苍白面孔,消瘦身子,暗紫色嘴唇,脸上丝毫没有男子该有的阳刚之气,反倒是有着一股阴戾,一双血红色眼睛充斥着戾气。 “清雪,玩也玩够了,该回去了。” 男人名为顾阴,是家族供奉之一,有着七阶凌虚境实力,在他面前,江停风不会再有任何机会可言。 少女脸色惨白,良久,发出一声叹息。 “顾叔,那便走吧。” 这一刻,她似乎接受了自己命运。 一个月来努力,终究还是失败了,这次被抓回去将不会有任何再跑出来几乎是不可能的了,或许再过一段时间,她将再会变成交易筹码,这一切终究是她命运了。 渺小一女子,该如何对抗这命运呢? 不知父亲何时才能回家,远在江南的母亲可还好。 “等等。” 一声不正经呼喊叫住了两人,只见通往大狱门口处站着一灰袍男子,此时正迈着六亲不认的步伐朝两人走来。 “钱还没还,怎么就想着走呢?” “还钱?”顾阴冷冷瞥了江停风一眼,他最讨厌的便是节外生枝,虽说在青州城里有着明令禁武的规定,但那些只是约束弱者的,对他来说如同一个笑话。 他若是想杀人,谢安奈何不得他。 “没错,欠债还钱天经地义,要么你把那丫头交出来,要么你给我钱为她赎身。” “你是何人?” 言语间,在顾阴手掌中凭空多出一道血刃,弹指便能将眼前嚣张的家伙撕碎,但一双玉手拉住了他的衣袖。 “我是...”又到了自我介绍的时候了,天明一想到这便开始烦躁,你所这些人一个个的,老是问自己名字干甚! “你管我是谁!” 江停风解释,道: “顾叔,此人救我性命,我确实欠他千两白银。” “若是当真如此....”言语间,顾阴从乾坤袋中取出百两黄金扔向天明。 哗啦啦! 天上金子落地声响如此美妙,月光洒在成片金子上,晃得眼睛疼。 “嘿,你把钱扔在地上,当我是乞丐呢?”天明双手插兜,丝毫没有要去捡的意思,“再者说,是这丫头欠我钱,和你这死阉人有什么关系。” “你说我什么?”瞬间,顾阴脸上青筋暴起。 “还有这种要求?刚刚本大爷说你刚从乾元宫出来啊!长得和个娘炮似的!” 带着恐怖威压一掌就要拍出,江停风一个闪身挡在天明身前。 “玄参!够了,快些离开吧!”停风大声呵斥道,在她眼中,玄参虽有些手段,但绝不是顾家供奉对手。 “大小姐,此人辱我太甚....”顾阴眯起猩红色眼睛,杀意几乎浓郁到实质。 面对压力,江停风不曾退让一步,瘦小身影此时竟如同一座雪山般巍峨。 “我顾清雪虽为女流,但尚且知道知恩图报,此人有恩于我,绝不允许他因我受累!” 说罢,江停风转身来到天明身边,俯身将地上一块块金锭捡起,最后递到天明手中。 “此人心狠手辣,速速离去。”江停风小声在天明耳边说着。 “你确定?”结果递来的金子,天明缓缓开口道,言语间带着询问。 对此,停风并未多说什么,只是转身时身子颤了一下,天明顺手在少女手上扣上一副镣铐。 “走吧,顾叔。” 在恶狠狠刮天明一眼后,顾阴带着江停风离开了院子,只留下天明捧着一堆金子。 “顾清雪?还蛮好听的。”天明将怀里金子随意丢到地上,弃之若粪土。 说着,天明从怀里掏出一枚铜钱,正是从“瘸子”乞丐那偷来的那一枚,在手掌心里紧紧搓了一番,朝天上弹去。 弹去方向,正是顾阴离开方向。 然后...然后李天明捡起地上金子。 装可以,但是金子不能不要,谁会和钱过不去?天明伸个懒腰继续躲进牢房里睡了起来。 一切看起来没什么变化,夜还是那么静。 只是,青州城的天却不知被什么拧成一片。 第12章 有什么事,跪着说 时间回到半刻钟前,青州太守府邸。 房间里点着一根烛火,谢太守此时正坐在书案旁捧着一本书,灯火昏黄,人已有倦意。 “父亲,还不曾睡吗?”一黑发俊朗青年推门而入,房内烛火被风惊得晃动,照的人有些苍老。 看到来人,谢太守放下手中书卷,眼角上布满皱纹,就连他等英雄人物身上都留下了岁月印记。 “灼儿啊。” “来,坐在为父身边。”谢太守招呼道。 谢安今年四十有九,膝下只有一子,所以倍加注重对他这个儿子培养。 虽说谢安曾是一名将军,打心底里瞧不起那些只会耍嘴皮子的书生,但是他颇为注重对谢灼文化上教育,甚至特地聘请当地大儒为师,想要把他培养成“文能提笔安天下,武能马上定乾坤”的大才。 当然,谢灼天资聪慧,也没有丢他这个老太守的脸,年仅十八便已入四品长生境,算得上是年轻一代数一数二翘楚。 “我儿谢灼有大才。”谢安在心中对自己儿子夸奖道。 “父亲,可是有什么烦心事?”谢灼道。 谢太守轻抿了一口茶水,只是指了指上方。 “您的意思是,咱家房顶该修了?” 噗! 一口气没喘过来,谢太守将一口茶水尽数喷出。 “刚夸完你小子....”擦了擦嘴巴,没好气地看了自己儿子一眼,这小子一脸疑惑看着自己。 此时谢安心里出现一个念头,“或许该让他出去历练一番。” “我指的是天。” “天?难道天上有什么吗?” 这些天来,谢灼若有若无会感到胸闷,也察觉到了天上似乎藏着什么东西,可是每次朝上看去也并未发现过什么,这也只是他的一个猜测而已,如今听父亲提起,心中难免有所震撼。 长叹一口气,谢安摇头道: “等你实力增长了,自是会看得到,现在整个青州城都被这天压得喘不过气。” “那可是城中发生了什么?” “有些事情不是要等到发生了什么才需要重视的,到那时一切都晚了。” 这就好比睡觉时头顶上悬着一把剑,这把剑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掉下来,这样的晚上能睡好觉才怪了。 “小不忍,则乱……我忍你妈!真当我青州无人了吗!” 话还未说完,谢安便感受到青州大狱旁剑气涌动,一把将手中茶杯捻作齑粉。 谢安气势若一杆破空长枪,化作一道流光径直飞出府邸。 不由分说在青州城布下如此剑阵,又多次在青州城动武,这就相当于在他这铁腕太守脑袋上又拉屎又撒尿。 是可忍孰不可忍! “今日我定要将你给揪出来!” ------------------------ 顾阴走在街道上,并不是他不敢飞,只要不触碰这剑意,还是伤不到他的,只是他没有办法在如此滔天剑意中护住江停风。 至于为什么不住一晚上,一是因为迟则生变,除了顾家,还有很多人正打着顾清雪主意。二是出了青州城那他便可以凌空而行,不过半个月工夫便能带人到大兴天城。 虽说这位大小姐在顾家没有什么实权,但身份摆在这里了,倘若真让她受了伤,还是会有很多麻烦。 “嗯?”顾阴突然轻咦一声,他也发现了天上变化,风起云涌,遮云蔽月,漫天剑气让人胆寒。 不过真正令他在意的是一道极为霸道气息正冲着他冲来,隔着数条街都能感受到来人散发的杀意。 轰! 前方传来一声巨响,一杆青色长枪砸在地上,掀起烟尘数丈余,扩散余威将整条街道上的窗户震裂。 一道人影从烟尘中缓缓出现,来者脸上有着一道狰狞伤疤,持枪而立,长袍无风自动。 顾阴微眯双眼,缓缓开口道: “在下大兴天城顾家供奉,顾阴,不知谢太守深夜来寻所为何事?” “是你?”谢安上下打量着眼前此人,随后摇头,“不是你这阉人。” 咔!咔!咔! 骨头爆响声传来,顾阴手掌已经捏死,本就赤红的双目此时更是狰狞。 “不,不行,此时冲动的话会坏大事。”顾阴心里疯狂劝导自己要理智,本就有着一肚子怒气的他此时已经处于暴走边界。 而少女在一旁的一声轻笑,彻底打破了界限。 欻!!! 只听一声响动,在顾阴手中出现一柄猩红血剑。 “怎么?在青州城中,你敢动兵?” 天地间剑气恢复正常,谢安知道自己这次又扑了个空,心中也是颇为恼火,却正巧碰见眼前这男不男女不女的人敢向自己亮兵器。 “呵,早闻谢太守一杆枪法使得出神入化,今日倒是想在此讨教一番。” 在青州城亮兵器已是有罪,何况还是对他这个太守,这不是将青州律法视若无物,而是在这里啪啪打他脸啊! 谢安不禁被眼前这人说的话气笑了,难道世人真当他老了不成? “讨教一番?你敢出剑,我必取尔性命。” 抬枪,风起云涌,一股肃杀感自谢安周身爆发,浓郁到极致的杀意弥漫,刚刚那句话,他绝对不是开玩笑。 此时顾阴咬碎牙齿也只能吞到肚子里,强忍着心中不忿,挥散手中血刃。 “刚刚多有冒犯,还望谢公海涵。”顾阴躬身道。 见到对方此番动作,虽是心中仍有不满,但谢安确也不想在青州街道开战,两位七品大成修士对战哪怕只是余威也会将整个街道夷为平地。 就当他准备转身离去时,目光却不经意间瞥到了顾阴一旁少年手上镣铐。 那是青州大狱特有镣铐。 “还有什么好解释的吗?”谢安活动着身体,“算了,有什么事衙门跪着说。” 这句话彻底将顾阴激怒,他堂堂一凌虚境修士居然要被带到衙门审问。 “莫要欺人太甚!” 第13章 算计 头很胀,感觉像是要爆炸一般,耳边还有阵阵嗡鸣声。 当意识开始回归时,便感受到扎人的茅草尖还有皮肤隐约接触到地面上丝丝冰凉。 光凭感觉江停风便知道,她又回到了那间木质牢房中。 捂住还在作痛的脑袋,江停风缓缓起身,未等他眼前视线完全清楚,耳边便传来了轻佻声音。 “呦呵,这不是顾大小姐么,什么风把你吹过来了?” 目光向一旁看去,只见那个号称玄参的男人此时正翘着二郎腿,怀里抱着金子,悠闲躺在茅草上。 俨然一副小人得志的模样。 “怎么还不舍得走了呢。” 江停风同此人相处过一段时间了,也渐渐发现这个男人虽说嘴上不饶人,但到底也不算是一个坏人。 “呼。”长叹一口气,江停风表情逐渐变得凝重起来,“你是如何知道谢太守要来。” 这家伙在临走前特意给自己戴上了一副手铐,这才让谢太守意识到自己是被人从青州大狱中带出来的,若是说两者之间毫无关系,这就涉及侮辱人智商的问题了。 “不知道。”眼前这男人依旧是自顾自抖着腿。 意料之中,他若真的为此解释一番倒是会让人感到意外。 江停风目光死死落在眼前男人身上,想要从他身上看出点什么。 不管如何努力去看,依旧看不到男人灰袍下是怎样的面孔,到眼中只有一片模糊。 越是相处,江停风越是能感觉到此人神秘。 “枕着金子也不嫌硌得慌。”看到天明这般暴发户模样,停风忍不住道。 “没办法,钱多到没地方放,唉,这就是有钱人的烦恼啊!” “......” 眼下处境并没有好到哪里去,她只是从顾阴手里逃脱了而已,又该如何逃出眼前这座牢笼呢? “玄参,你有什么办法出去吗?” 这是江停风第一次叫出男人名字,明显有一种陌生感。 “凭你这实力一脚踹开木栏杆应该不成问题吧,又何需向我这一乞丐讨教方法呢?” 停风摇头道:“你知道这不行。” “但这又与我何干?” 刚说完这句话,天明似乎想到了什么,二郎腿也不晃了,转头道: “你要是答应换上一身歌服,为我这乞丐舞上一曲的话,倒也不是不可以教你。” “你!” “怎么?这对于你这个大家闺秀很难吗?” 现在江停风已经开始后悔告诉他自己身世了,这倒不是她不会,在舞蹈方面天赋停风可以说是世间少有,但是她对自己被关在庭院中学习到的一切都感到反感。 “那要不?算了?” “不,我答应你!”这几个字就像是从少女嘴中挤出来一般,每一次开口都带着挣扎。 “嘿,早说不就行了,磨磨唧唧的。”听到这里,天明一下子便坐了起来,招手示意着停风过来,小声密谋着。 片刻过后,停风一脸怀疑看着天明。 “这样能行吗?” “没问题!我心里有数。” “........” --------------- 第二天,清晨,一只麻雀刚刚好落到大狱窗前,梳理着自己羽毛,可突然间,一声宛若杀猪般的叫声将它惊走。 “救命啊!死人了!” 只见天明整个人趴在栏杆上,把头伸在外面大喊着。 这一声呼喊声音之大,竟是将整整一层囚犯全都惊醒,一时间整个牢房内充斥着谩骂声。 “哪个厮大清早的乱叫,等老子出去定是要撕了他嘴巴不成!” “妈拉个巴子的,死就死了,喊出这么大动静干什么!” 于是一层囚犯开始对天明开始友好问候。 在监狱里死个人实在是太正常不过了,这些年间在牢房里面凭空消失的人数不胜数。 像是什么流浪街头的乞丐,没有亲人愿意帮他们赎身的,或是在外面惹了不该惹了贵族宗门的,只要不涉及重要人物根本没人追究。 就算是真的追查起来,随便搪塞一个借口即可,毕竟这年头得肺病的人可不少。 这也导致了在这狱中多出不少不成文的规矩。 随着一层越吵越热闹,终是把当值狱卒吵醒,骂骂咧咧推门而入。 “都吵什么吵!昨天饭食吃太多了不成!” 随着狱卒到来,整个牢房算是慢慢静了下来,只剩下天明还在大声呼喊着。 “救命啊!死人了!大人,求求你救救我侄儿吧!” 天明哭得那叫做一个悲切,就好像是真的一般,不过一想也是,像他这种时不时去别人灵前蹭饭的人多少算是基本功。 “好了,别吵了!大惊小怪。” 说完,狱卒便打开牢门,进去将手放在停风鼻尖,检查是否还有鼻息。 “咦?”虽说是微弱,但眼前此人鼻息微弱,但却还未曾消失。 察觉到不对劲的狱卒正欲质问,却见天明正小声咳嗽,手指也指向地面。 一抹金色闪过眼底,在茅草中竟是藏着不大不小一块金子。 “嘶!” 狱卒眼神四处飘散,左手不留痕迹将金子收入怀中,便离开牢房。 呵呵,这监狱里那有一个卒子不贪,天明给得金子不少,但也绝对算不上太多,刚刚控制在能够答应办事却不起贪心的程度。 未过多久,那狱卒便再度折返回来,手中还拿着一张草席,又打开了天明牢房。 “你!过来帮我把这尸体搬出去!”狱卒一只手指向天明,命令道。 在狱卒带领下,天明绕过几重弯终于来到了小院子里。 “呜呜,我苦命的侄儿。” 本着敬业原则,天明一路上哭哭啼啼的,都把狱卒给整得不耐烦了。 将两人带到一处隐蔽小门,狱卒便匆匆离去了,虽说放走犯人是常事,但是被人看到终究还是不好的,谁会平白给自己找麻烦呢? “行了,出来吧,剩下的路总不需要我抬着你了吧!” “呼啊!” 停风一个大喘气,将盖在身上草席推开,这段路不长,但着实是憋得慌。 “就,如此简单?”停风有些疑惑,这么快便出来让她有些不适应。 “......” 不过天明倒也是毫不在意,脸上笑容有些耐人寻味。 “没错,就这样简单。” 简单就有鬼了! 被谢太守亲自抓回来的犯人小小一狱卒怎敢放?就算现在青州城再腐败也到不了这种地步。 若没谢安允许,恐怕再借给那小卒子一百个胆子也敢。 要想要钓鱼,总要先打窝才行。 不过自己这条大鱼,也不知道谢安他拉不拉得动杆。 第14章 天下第一 今天的天气不错,太阳被云彩遮住,一黑一白两道身影走在街道上,由于江停风已经饿了两天缘故,碰到一家餐馆便走不动路了。 这次天明罕见地大方了一次,毕竟刚刚拿到一千两,阔手一挥,要了四个馒头两碗鸡蛋汤。 对了,还要了一份烧鸡,不过这份烧鸡天明可就没有要分享的打算,上来的那一刻便将烧鸡拉到了自己跟前。 咔嚓。 掰下一块鸡腿,天明大口吃了起来。 看着眼前安安静静吃着馒头的停风,天明嘴里鸡腿是越吃越没劲,按理来说就算她被深锁闺中,也应该是锦衣玉食伺候着,怎么就能忍受得了这种平凡食物呢。 真没一点大小姐样。 心里小九九落空之后,天明问道: “我到底该叫你江停风呢?还是叫你顾清雪呢?” 将鸡骨头丢在桌子上,天明饶有兴趣问道。 “江停风。”少女冷清道。 片刻过后,江停风一口气喝光鸡蛋汤,擦了擦嘴巴,道: “你我之间已经两清了,也没有必要再纠缠我了。” “两清?你可真是贵人多忘事,赌约还没结束,舞也没跳,贿赂狱卒钱也没给,你是怎么说出两清这种话来的。” 对此,停风闭上双眼,皱起眉头: “我欠你的一定会还,只不过现在我必须要离开青州城了。” “想离开可以,不过要等七天后了。”说着,天明将一张褐色纸张放在桌子上,“昨天我替你报了名,就算你不想去也不行了。” “那是你报的名,与我何干?而且就算报名之后我也可以不参加。”停风反驳道。 “我知道你在怕什么。”天明一只手敲打着桌子,幽幽道,“这个世界说大也大,说小也小,往大了说,两个人一旦分开哪怕是有可能这辈子也不会相见。可要是往小了说,这世间人为的巧合可太多了。” “你什么意思?” “嘿,没什么意思,你那娘里娘气叔叔昨天被谢太守打跑以后,可就一直在城门口等着了,现在你要是出去,可就是自投罗网喽~倒不如现在在青州城中躲上一阵子,避避风头。” “可我终究还是要出去的。”江停风眼中闪过几分亮光,不经意间将眼神朝下瞥去。 “这也是我为什么要劝你参加比武大会的原因,你可知道今年第一奖励是什么?” “是什么?” “是一件未曾认主的地阶法宝,扶柳长空伞。”天明故作神秘说道。 “此物能助我脱离眼前困境?” “额...能!” 对此天明心里也摸不准,此物他也只是在自家师父春宫图旁边的小册子里看过,对它的描述很详细,可当时天明没记清楚。 不过就算是没用也没关系,区区一七品凌虚,被石头绊倒然后摔死,很合理吧。 “好了,饭也吃完了,该走了。”天明直接略过了少女怀疑的目光,把手上油在身上蹭了蹭,便起身离去。 只是江停风还留在座位上,显然还犹豫着。 “还愣着干什么。” 在天明催促下,停风随即起身离去。 --------------------------------------- 青州城,龙头街上,一家家商铺接连开着,这里是青州商业最繁华的街道,其中十有七八做的是灵石交易。 要说起这灵石里面的故事来,可就讲上一天一夜也说不完了。 在很久很久之前,大汉王朝建立之初,那时不管百姓还是修士都是靠着灵石作为交易货币的。 但其中存在一个严重问题,灵石属于一种消耗品,修士修炼过程中需要消耗掉大量灵石,并不能够实现长时间有效地储存价值功能,灵石只能够向上传递,最终流入修士手中便不能再流通,不能够形成一个有效的经济循环。 小规模以物易物倒是没有关系,只不过这个世界上修士只有一小部分,正是因为灵石作为货币缘故,导致这一小部分修士掌控了社会上绝大部分资源,在当时,宗门威望大于皇室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 种种原因导致汉朝初期经济频繁出现问题,可宗门势力强大即便是王室也不可能完全撕破脸皮,于是在汉初名相邓禹的引导下进行货币改革。 通过用贵金属黄金,白银等开始对灵石进行逐步替换,因为寻常百姓不懂得如何修炼,所以这些改变并不会影响到他们什么,而那些高高在上的修士们又看不起这些物什,也没把这件事放在眼里,只当这些就是凡夫俗子开的玩笑。 可当修士们回过头来时,整个大汉王朝经济基础已经完成初步替代,就算想要阻止也做不到了,皇室与宗门几千年斗争终于开始朝着皇室倾斜。 但讽刺的是,作为提出并实施这项改革的邓禹却在最后被皇室推了出来,成为了平息宗门怒火的牺牲品。 但当今大汉经济会变得如此安稳,多数功劳都要归功于他,并没有为他鸣冤,直至今日,邓禹仍背负着千古骂名。 虽说修士之间交易大多还是用灵石,但黄金和白银已经在这世上有了不可替代的作用。 此时,一拄拐驼背老人一边敲打着地面,一边迈进“永丰旺典当”。 倒不是因为他有什么东西想要当掉,只是他在冥冥之中感受到了此间当铺里传来阵阵剑意,那种就算是闭上眼睛都能感受到刺痛的剑意。 或许寻常人感受不到,但对于修为颇有造诣的人来讲,就好像在清水中点上一滴墨一般显眼。 店铺不大,算是一个中小型的当铺,店内倒也算得上是干净,看到有人来到店铺中,一左脸上长着一颗痦子的中年胖子走了出来。 本是笑着迎出来的,只看到眼前人这般模样,脸上笑容瞬间便凝固了。 不过店铺老板倒也没要轰人,干这行久了自然知道,这些困苦走投无路的人身上最容易出现什么宝贝了,而且还好骗,就像是十五天前那个带着一金牌来当铺的乞丐一样。 就那种精致做工,少说能够卖出上万两白银,可自己仅用了两千六百两便收了,如今正裱在当铺正中最显眼位置。 “活当,死当?”老板一边修着指甲,一边不耐烦说道。 像是这种情况你越是傲慢,对方的姿态便会越低。 可是今天倒是反了常,在那老头进来之后便再无动静。 “喂,手里没东西的话就赶紧给我滚!别在这碍着我做生意!” 在胖子呵斥下,老人终于有了动作,只见他单手指向金牌,一时间偌大威压如狂潮般袭来。 “你可识得此字?” 此时老板早已经吓破了胆,脸上肥肉不断抖动着。 “我问你,你可识得这四个字?” 店铺老板哆哆嗦嗦念到:“天...天下...第一...” 老人沧桑声音似在亘古中传来,声音在小小当铺中不断回荡。 “此牌,谁予你?” 第15章 潜龙于渊待云聚,稚虎藏林等风起 青州城最中心处原本是太守府旧址,如今则是井然坐落着九个足有数十丈宽的方形擂台,尤其是最中央被围起来的擂台,其宽度足有百丈余。 此时这里围满了人,里三圈外三圈,就像是全青州人都聚在此处看热闹 “这大热天的看这个可真是遭了老罪。”话音未落,一旁小年轻看向正在说话的天明,那眼神就像是在看傻子一样。 此时天明还有些纳闷,难不成自己真的就是想要平凡都不成,唉,真是没办法呢,生来就是如此出众。 下一刻,擂鼓轰鸣,天上飘起一面赤红长旗,遮天蔽日,这也让观众避免了太阳毒晒。 “豁,谢安还真是大手笔!”天明感叹道。 地阶上品法宝,九阳带日旗,竟是拿来当作遮阳伞。 不过此等阵仗足以见得,此次比武大会重要程度。 要说这比武大会也算是有些年头了,本是谢太守为青州城年青一代特意准备的舞台,而现在却被个各宗门弟子占据,味道也渐渐变了,不过谢安他对此也没太在意,任由宗门在其中作梗。 “清风门大长老,猿白到!” “赤阳宗掌门,烈阳台到!” “青州主簿功曹,郭迁到!” “青州太守别驾,齐安到!” ........ 接连的朗声中,一辆接着一辆马车从四方驶来,人群纷纷避让。 从马车中下来的有仙风道骨老者,有白发飘飘道人,也有着一身官服,表情肃穆的中年男子。 当然也会有细心人会注意到,并向身旁伙伴问道:“真气派,不过为什么今年的这些大人物不飞来了?” 在一旁的天明自然是听到某个小年轻之间谈话,有些尴尬挠了挠头,虽说这事是他的原因,不过就结果而言,他们还是该装的装,倒是没影响半分。 天明伸手拍了拍身边人肩膀。 此时江停风明显有些心不在焉,被突然拍打,整个人身形一颤,头也不回瞥了天明一眼,道: “意欲何为?” 这姑娘,心地又善良,长得也好看,只不过可能是从小没人交流,导致不善于表达自己。 天明正心想着,这丫头又把头扭了回去,丝毫不在乎天明。 好吧,其实并不是不善表达,是她生性高傲,至少看天明很少用正眼。 “你看那些台上坐着的老东西们,实力如何?”天明抬手间指向在太师椅上正襟危坐的老人。 玉手抚摸着下巴,思考良久,道: “深不可测。” “噗,哈哈哈!” “你笑什么?”停风疑惑道。 “没事,没事,只是我观之,若土鸡瓦狗。” 对此停风也没当回事,毕竟眼前这男人喜好吹牛这种事情她早已是见怪不怪了,在她眼中,玄参是有些本事,但相较于他的嘴皮子来说,这些本事肯定是不够的。 “怎么,小丫头,我说这话你很不服气喽。” “如今太师椅上坐着的都是开宗立派之人,为何在你口中却是如此不堪。” “小丫头,在青州你觉得能有什么好门派?你眼中所谓开宗立派不过是借他人传承,这些老不死做的门面。纯纯是用灵石堆积起来的废物,要说实力的话,屁都没一点。” “就像在座位上的一十三位长老啊,掌门啊,不乏六品乃至七品修士,但是,这些人加起来不够谢安一手之敌。” 说到这里,江停风眼神明显发生了改变,虽说她并不是很相信男人所说的话,但在她心底同样有着疑惑。 昨天夜里谢安败同为七品顾阴仅仅只用了一招,带着疑惑问道: “为何?” “你可知即便是六,七品修士在长城边境,也只有被屠戮的份。”说到这里天明语气一顿,语气变得正经了许多,“而谢安可是在那地方整整呆了七年,寻常人物怎么可能会在那种地方生存,其战斗意识和灵力纯度又岂是这群只知作威作福的酒囊饭袋所能够比拟的?” “影响胜负因素当中,修为是最容易迷惑对方的,也是最容易迷惑自己的。” 就好比现在的天明,根基,筋脉,修为尽废,就连灵魂都被烧去一半。 若是单论体质来说,他可能连一个普通人都不如,但若真的打起来,九品以下修士,天明是不带拿正眼看的。 九品以上?嘿,跑还不成? “何况青州本就贫瘠,若非近年来发现灵矿,恐怕就连这些野鸡宗门都不会出现。” “那你这么说,青州城最强者便是这谢太守了?” “废话,怎么,你以为当年平叛宗门谢安靠的是一张嘴吗?” 在这时,停风似乎想到什么有意思事情,开口道:“那谢太守较你如何?” “我一手吊着谢....” 天明话音未落,一杆定军长枪落在擂台正中央,青色身影随后而至,缓缓飞入场地。 漫天剑气,唯独谢安浑然不怕。 在他落脚那一瞬间,一股肃杀之感爆发开,众人只感觉周身温度急速下降,宛若置身战场中央,胆小者甚至两腿发软,直接瘫倒在地,即便是胆大者此时也是冷汗直冒。 潜龙于渊待云聚,稚虎藏林等风起。 青州比武盛会开,英雄汇聚赛场擂。 “青州比武大会,开始!” 伴随着谢太守一声高呼,全场瞬间沸腾起来,武者本能尊敬强者,而现在青州最强者亲临,不管是修士还是武者心中那颗慕强之心自然被点燃。 “看来,谢大人修为更为精进了。”清风门长老擦了擦额头冷汗,感叹道。 “恐怕过不了些时日,谢大人就要突破八品,踏入昭天之境了。” “是啊,是啊。”一旁众人附和道,完全没有最初那种安然姿态。 可惜,谢安一眼都没看向他们,随后转身飞出擂台,只留下一众蒙圈老者。 额,不来坐坐了? 开玩笑!人家谢太守可是个大忙人,区区初赛还值不得他前来观看。 只不过该走的流程还是要走,剪彩这事还是要由他来。 第16章 谦逊有礼孙长平 “下面开始第一轮比武!” 比武大会会场共有九个擂台。 由于报名人数较多,所以本次比武初赛由八个场地同时进行,唯独最中央大擂台空闲着。 先前到场的数十位长老,掌门,以及青州官员充当裁判,每当有比武结束时,便让下一队人接着。 “无聊。”江停风冷眼看着台上比武,根本没一人能够入她眼。 “嘿,你这小丫头心性挺高。”闻言天明嘿嘿一笑。 说实话,这些修士之间较量确实有些辣眼睛,都是些涉世未深的小姑娘小伙子,一招一式只有模样根本不见威力,大都是些花拳绣腿。 这些宗门子弟能够胜过江湖武者恐怕也就是靠着一身修为强撑着了。 “下一场,孙长平对战罗生。” “哈哈哈!” 老者话音刚落,便听到观众席上一道爽朗笑声响起。 一红发少年从人群中蹦了出来,落在擂台之上,这个人样貌寻常,唯有一双邪魅眼睛让人印象深刻,明明是个身高七尺男儿,却是有着一番别样的魅惑。 天明在这名少年身上多看了几眼,注意到他袖口处蔓延青色纹身,嘴角不经意勾起。 看来,这场比赛也不是那么无趣。 只见这少年一脚踏入擂台,浑身散发着一股不同于正常修士的气息。 该如何形容呢,虽说每个人所散发灵力都各不相同,例如江停风身上散发灵力便是一股寒意,谢安身上散发则是一股肃杀,但正常来讲人身上的灵力应该是温润的,可此人身上散发气息实在是怪到离谱。 就像是....红配绿? “此子,甚是妖异。”青风门长老眯着眼睛,似乎想要从中看出什么有用信息来,可却根本无法断定此人究竟修炼何种功法。 而他对手也算是一个比较受关注的人物,是烈阳台精英之一。 随后,在擂台另一边传来欢呼,众人簇拥之中,迎面走来一身穿赤服极其骚包少年,在他嘴里还叼着一赤色红花。 “本公子乃是....” 未等少年将话说完,擂台下传来了呼喊声。 “弟弟!那是赤炎花!有毒!” 闻言,赤服少年急忙将话吐到一旁,“呸呸呸!为什么不早说!” 此人便是,罗生? 他是来搞笑的吧! “喂!你小子,记好,小爷我叫孙长平,一会把你屎打出来,再用你的屎打你!”先登场的少年叫嚣道。 “泥子!蛋敢口粗狂岩!笨宫子腚让泥又莱污秽!” (翻译:逆子!胆敢口出狂言!本公子定让你有来无回!) 随着锣鼓被敲响后,孙长平一个跨步向前,瞬间便将两人之间距离拉近,近身之后便是一击冲拳打出。 嘭! 声势之大甚至打出一道音爆。 不过这罗生也不是什么草包,在冲拳到来那一刻便一个前空翻躲闪,拳风擦着他头皮划过。 身形潇洒甚是潇洒,如果不看那个颤抖的香肠嘴。 “哼!泥子!康剑!” 一道赤红色剑气斩出,带着寸寸烈焰斩向孙长平。 火焰携带着热浪,按照一般人来讲肯定会选择躲避,可是孙长平偏偏没有,任由这一剑砍到自己身上。 这一击势大力沉,余威都能够将场地上石制地板掀翻。 此时台下观众不由发出惊呼,罗生实力在青州算是小有名气,这一剑全力砍到身上想必孙长平不死也残,虽说刀剑无眼,但要是在比武大会上闹出人命来还是一件很严重的事情。 正当所有人都认为孙长平败了时,只听见灰尘中传来一道声音。 “无趣!实在是太无趣了!” 只见孙长平依旧保持着被砍时的姿态,用自己脖颈接下罗生这一剑。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罗生不敢相信眼前发生的一切,他修行多年,从未看到过此般景象。 自己使出全力一剑竟没能在此人身上留下一道划痕! “行了!下场吧!废物!” 话音未落,孙长平拳头已经袭来,此番情境下罗生只能用剑防守, 只听“乒!”的一声,孙长平这一拳竟是将阻拦他的长剑打得寸寸崩裂! 其威力丝毫不减,直接打在罗生小腹上! 轰! 只见一道身影从擂台上飞出,罗生直接被打出数百米远! 烈阳台伸手便将罗生接下,此时的罗生已经是昏迷不醒。 比武结束了。 这是自开场以来最快的一次比武,眨眼功夫,便只剩一人站着。 在普通人眼中罗生只是挥出一剑,孙长平只是打出一拳。 江停风皱了皱眉头,向天明问道: “为何此人肉体会如此强横,难不成他是传说中的炼体修士?” “非也,非也。”天明在此处摇头晃脑,故作高深。 “这世上确实还存在炼体修炼者,但其数量不过一掌之数,眼前此人恐怕修行的是以灵筑体之法,你仔细瞧瞧,他衣服缝隙中是否闪过光晕。” “是。”停风点头道。 “此等修士将符咒镂刻在自己身上,通过周身运转灵力从而达到强化身体的效果,不过这种修炼方法属于是剑走偏锋,其中修炼痛苦非一般人所能忍受,所以这门方法也渐渐走向失传。” “如此。” 看到停风一脸淡然模样,这让天明很不爽,道: “那如果是你对上他的话有几分把握?” “同境界,七成。” “这么说你找到了破解之法了?” 江停风点点头,“穴位。” “不错,但是知道这些可不够,人身体上穴位有很多。” 不得不说,眼前这丫头眼光确实独到,明明是第一次接触到这种修炼者,却能一眼看破其中玄机,恐怕就算是看台上的那些老头子们也未必能看得出来。 “经渠、气海、太阳、璇玑、石门……等二十五穴。此等功法用灵力催动气血,若是从本质上将气血脉络堵住,这灵筑之体便会不攻自破” “呦呵,知道的还不少,倒是我小看你了。” “我在家中读过很多书,其中包括这些。” “不过若是在实战当中,对手可不会站着让你打,没等你破他灵筑之体,早就被打飞了。”天明揣着手,“以我来看,只要打到这三个穴位,他这灵筑之体便会不攻自破。” 这句话成功吸引了停风注意力,道: “哪些?” “曲骨,地神,海底。” “.......” ------------------------------ “下面我宣布,本场会武孙长平获胜。” 此时,擂台上孙长平并没有下场的意思,反而是纵身一跃来到了中央大擂台上。 “若是此次比武大会尽是这般货色,那么干脆就不用比了,直接把那什么伞给我,省得浪费小爷时间!” “竖子!放肆!”本就看此子不顺眼的烈阳台怒斥道。 “呵,老东西,今天小爷我就要把这规矩给它改上一改,小爷我今天就站在这里,若是你们无人敢应战,那小爷我便是本届冠军!” 在众目睽睽之下,这小子朝着裁判席缓缓竖起一根中指。 观众席上,天明乐得不行。 这小子,像我。 第17章 温文尔雅孙友礼 “狂妄!!!” 烈阳台拍案而起,怒斥道: “小子!你将规矩视为何物!如今你扰乱秩序,我便在此取消你本次参赛资格!趁着现在还留有几分颜面,速速退下!” 对此,孙长平呵呵一笑,道: “呵,这时候知道想起规矩来了,你们制定对你们有利的规矩就算了,还自己在其中耍起小手段,你们怎么欺压城中散修的,真当别人不知道?但凡脸上还有丝毫面皮,就不会说出这种话!” “好!”“说得好!”“这群老东西就只会压榨我们,早就该把这破规矩给他改一改了!” 观众台上有不少人开始为少年声援,可青风门长老仅仅一个眼神便将众人吓得不敢再出声。 “小子!给我下来!” “今天,我孙长平就是要打破这狗屁规矩!就是要打你们这些没脸没皮,没羞没臊老东西的脸!” “找死!” 烈阳台被骂得面红耳赤,腾空而起,抬掌向孙长平打去。 嘭! 只听一声闷响,当人们反应过来时,原本来势汹汹的烈阳台已经被砸在地上,整个人呈现出一个“大”字。 剑意缓缓回缩到天上,观众席上天明笑得前仰后合。 “哈哈哈!老不死,你怕是出来丢人现眼的吧!我村中瘸腿母鸡都比你飞得高!”天明发言引得观众席上一阵大笑。 “谁!谁敢戏弄老夫。”烈阳台大怒,可是却找不到是谁出手的,也找不到说话人位置。 于是他便将一身怒火转移到孙长平身上。 “小子,我要废了你这身修为!” 这次他学乖了,站在地面上一掌轰出,数十米高的火焰巨掌轰然出现,径直打向孙长平。 此人终究还是一名六品修士,即便是用灵石和时间堆积起来的,也绝非擂台上少年所能应对的。 声势之大,所经过地面上只能看到焦灼烧痕,即便是隔着数百米的观众台上都能感受到热浪。 轰! 爆炸声再次响起,正当众人怜惜少年终是殒命于此时,却见倒飞之人乃是烈阳台。 “若是比武大会只有你们这群垃圾的话,不参加也罢!” 一赤着上身青面大汉挡在孙长平前方,他全身上下布满了青色纹身,还不时闪烁着红光,此刻他还保持着挥拳动作。 “哼!以大欺小,你们这些所谓的名门正派也只会干这些勾当了?”此声中气十足,宛若战鼓轰鸣,在场众人只感觉自己全身血液沸腾,心脏加速。 “敢问阁下何人!”青风门长老缓缓起身,顿时狂风四起,同青面大汉气血作对抗。 “哼,记好你爷爷名号!你爷爷可是‘青面虎首’孙有礼!” 众宗门代表面面相觑,此等名号先前并未听到过。 “敢问道友,开山何处?隶属于哪个宗门?” “老子散修一个,无门无派。” 闻言,众人长舒一口气,既然是一散修的话,那便好办了。 “孙道友,难不成今天一定要坏这规矩不成?”此时站在一旁的地灵宗掌门开口道。 “呵,好大一顶帽子!坏规矩难道不是你们这道貌岸然的混蛋先做的?这什么狗屁规矩老子看着不顺眼,今天就给它改上一改!” 地灵门掌门怒喝道:“妖道!难不成你真以为自己无敌了?” 孙友礼在拳头上哈了口气,“那老夫倒是要请教一番,看看一拳下去能给你打出多少屎来!” 江停风似乎发现了一个重要问题,转头问道: “玄参,五品之后不是便可以辟谷,不用再吃饭了吗?” 天明脸上拉出两道黑线,道: “他那是放狠话!蠢丫头!” -------- 青州太守府书房内。 “大人,比武大会有事发生。”府中管家敲开房门,禀报道。 “何事?” 书房中谢安连眼睛都没抬起来,审阅着文案。 “一妖道带着徒弟前来闹事,说是要将这比武大会规矩给他改上一改。” “是么。” “大人,你看....是否要您出面呢?” “不用。” 什么正道邪教,在谢安眼里都是一类货色,无非是伪君子和真小人罢了。 平时欺压百姓不说,现在倒是拿着名头来使唤自己,真当自己只是会打仗的将军? “那是否要派遣猛龙军呢?”老人继续问道。 “只要不伤及无辜,便正常进行。” 想把老子当枪使,也不看看自己算是什么东西,谢安暗骂。 “可....”老人还想要说什么,却被谢安摆手。 “退下吧。” “可是....” “啧,老张,什么时候你也变得这般磨磨唧唧。” “大人,老奴想说,少爷他也去了。” 嘭! “什么!” 眼前红袖木桌子被拍成齑粉,可走到门前,谢安脚步停了下来。 或许自己这般偏护儿子是有些过分,想当年自己在他这个年纪已经是战场上一头领,若是自己什么都要参与在其中,那自己儿子以后岂不成一废物? 此番作为一次历练倒也尚可。 孩子长大了,作为父母的也不能干涉太多。 谢安心有所想,道: “老张,为我准备一身便服,要最普通那种。” “........” 第18章 火雨剑 “休要猖狂!妖道,接我一拳!” 发声者正是地灵门掌门,闪身之间便已经消失不见,再次出现时已经是在孙友礼身前。 运转周身灵力,宛若山岩崩塌一般的铁拳朝着前人胸口打去。 这地灵门掌门是有些实力在身,一般修士即便有着足够灵石也未必能修炼到七品,更何况他所修炼功法乃是极为厚重岩地灵诀,是以力量着称功法。 可是这般蓄力一击竟是被孙友礼一手拦下,甚至连身形都未曾动摇过。 孙友礼身上符咒光芒大闪,单手用力将来人击飞百米。 “就这?” “此妖道修行甚是邪门,好强功力!”地灵门掌门擦了擦嘴角鲜血骂道。 见此场景,江停风皱起眉头,“玄参,为何称此法为邪道?” “少听这老不死瞎说,炼体和以灵筑体只不过同炼气修炼方式不同,他们这些老东西便说是邪教,瞎清高,真以为自己有多了不起。” “为什么你对这些人意见这么大?” “瞧不起就是瞧不起,没那么多为什么,倒是你,怎么跟个好奇宝宝似的,一直问个没完没了。” “.....” 正在两人说话间,孙友礼和地灵门掌门再次碰撞在一起,这次或许是有了准备缘故,两人暂时相持不下。 可观众们可就没那么好受了,两人对撞产生的余威如同一柄铁锤砸在众人心头。 就在在场众人都受不了时,一官府男子直接冲到两人身边,一手一个,强行将两人分开 此人正是青州主簿功曹,郭迁,乃是一七品修士。 “两位,今日能否给我青州官府一个面子,比武大会乃是年青一代大放异彩之地,你我为人师长莫要争了这彩头。” “要是谢安我自会给退让三分,你算什么东西,如何代表得了整个青州府。”孙友礼冷冷瞥了一眼此人。 “莫要不识抬举!”说着地灵门掌门便欲动手,只不过被郭迁伸手拦下。 郭迁倒也不恼,凭空取出一青色玉牌,亮于身前,道:“见此令者,如见太守,道友,在青州动武已是违反律法,还望道友不要让在下难做。” 这郭迁言语之间,一进一退,张弛有度,只能说能够混到这个位置上的人没一个是蠢货,既然你想要太守面子,那我手里太守令牌便能代表太守。 在冷哼一声后,孙友礼缓缓收起了自身气场,在场观众如释重负,大口喘着粗气,没有修为普通人只感觉自己身上背着一座大山,就快要压扁了。 “青州素来好客,既然两位远道而来,此次便破例依了小友心意,谁愿意与其一战,战胜者可直接进阶四强赛。” 天明闻言,小声嘟囔道:“此人还真是一笑面虎,表面客气,实则给这孙长平挖了一个大坑。” “为何?” “老一辈青州修士自然是废物,可不代表青州就没有后起之秀,得天独厚灵石资源又怎会少得了天才,先前众人不愿上前迎战,一是因为孙长平修炼方法少见,没多少把握,二便是因为即便战胜了也不会有什么好处,甚至自己一身底牌都要曝光,两者加在一起,青州天才们自然不会傻傻上前冲。” “可是郭迁这一句话可就不一样了,看起来平和,实则为众人接受挑战找了个理由,你想,这少年虽强,但是能顶得住几轮车轮战呢?” “原来如此!”江停风双手合十,原先她便一直奇怪,此人实力虽强,但还未曾达到同辈无敌地步,为何会没人应战。 就在此时,天明身旁传来一道沉重又带有几分霸道声音。 “这位仁兄倒是看得通透。” “那当然,我就连谢安婆娘肚兜什么颜色都看得清楚!” “哦?什么颜色?” “那当然是....没穿...没...没法知道!” 天明正欲回答时,不经意间朝一旁瞥了一眼,这不瞥不要紧,一瞥差点把自己舌头咬了。 只见一身穿很朴素便服的疤脸男人正站在身旁,饶有兴趣盯着自己。 天下疤脸的男人多了,但是在青州,最着名的就只有一个。 卧槽!谢安! 在背后说坏话还让人逮到了,现在天明要多心虚多心虚,这家伙好好太师椅不坐,非要来观众席干什么! 不过谢安也没有追究什么,安静看着擂台上情况。 地灵门掌门人冷哼一声,道: “既然郭大人都这么说了,那么本届比武大会就如此吧!” “那么,可有人愿意挑战这位小友?”郭迁朗声道。 “我来!”话音刚落,一青年三两步跨到擂台之上,朝着孙长平拱手作揖。 来人名为罗雨,首席弟子,此人引起了江停风注意,因为她曾在蒋菜手中名单上看到过这个名字,是本次比武大会最具潜力的选手之一。 同时还是先前被打败骚包罗生的哥哥,此次前来估计是要为自己弟弟找回场子。 相较于罗生一身灵力轻浮,罗雨散发的气势可谓是内敛许多,仅仅是往擂台上一站,就能感觉出此人绝非等闲之辈。 “请赐教!”罗雨躬身一礼。 可是孙长平可没有这些规矩。 “废话真多!看招!” 一柄赤红色长剑在罗雨手中凭空出现,长剑周身缭绕着丝丝火焰,在注入灵力之后甚至有着嗡鸣声响。 “这可是地阶初级神兵,火雨剑?看来烈阳兄这次是下了血本了。” “哼,罗雨本就是我门内精英,此剑为他所用乃是理所应当!”从地上爬起来的烈阳台回到座椅上,言语间充斥着怨气。 轰! 孙长平铁青色拳头同长剑相交,两人之间第一次交锋各退数米,竟是平分秋色。 然,火雨剑终归是一把神兵,孙长平那双拳头上竟是留下一道浅浅血痕,一缕鲜血从指尖滑落。 “好霸道的力量!”罗雨暗惊,他的状况也好不到哪去,刚刚那一拳力道之恐怖,差些将他虎口震裂,现在握剑双手还在发麻。 看来罗生确实败得不冤。 罗雨双眼微眯,气势陡然上涨,此人虽强,但他也绝非自己弟弟所能相比的。 第19章 青州第一天才,谢灼 第二剑随即斩出,万千火势奔袭而来,掀起赤炎巨浪几乎将整个擂台覆盖。 “花里胡哨。”孙长平直挺挺站在擂台上,这种攻击他甚至都不想闪避,任由火浪拍打在身上。 他就像是海崖边上礁石,任由火浪冲打。 旋即孙长平若有所感,急速从原地离开。 下一刻,一道数丈长剑痕出现在地上,若是迟上分毫都会被这剑气斩中。 这滔天大火只是一个幌子,真正的杀招藏在火海中。 大火席卷整个擂台,数百道剑气蕴藏在火海当中,只要孙长平稍稍不留神便会被斩中,一时间罗雨彻底掌握主动权。 “这罗雨,倒是有几分脑子的。”天明评价道。 作为一名剑客,此人深知自己在力量上远不如以灵筑体的孙长平,所以便选择避其锋芒,在火海中发起进攻。 “可他耗得起吗?”江停风发现一丝端倪,如此大阵仗,若是两人这样僵持下去,肯定是罗雨率先耗尽灵力,到时候便是必败结局。 天明晃着脑袋解释道:“这就是他聪明地方,他耗不起,但是有人比他更耗不起,要知道挑战这筑灵小子的人可不止一个。” “所以,孙长平一定会提前破局。” 一旁静静观战的谢安转头多瞅了这个男人两眼,没想到他全身毫无灵力波动,看得是如此透彻。 正如天明所说,在一掌击碎一道剑意后,孙长平用力一步,将整个脚都扎到擂台地板之下,全身上下青白色符咒光芒大盛。 呼! 只见孙长平胸腔如同青蛙般鼓起,四周人都能感受一股巨大吸力从擂台上传来,就连火焰都被他吸到腹中。 轰! 气浪自孙长平为中心扩散开来,仅仅一口气便将擂台上火焰连带剑气尽数吹灭,给众人带来的视觉上冲击极为震撼。 隐藏在火焰中罗雨终于显现出身形,可他手中“火雨”红光正盛。 他一直在等这个时机,在孙长平蓄力之时他也在蓄力,当满天火光散去,对手力衰之际,也正是他出手最佳机会。 赤剑“火雨”,气贯长虹,一道赤色长痕直逼孙长平。 面对来势汹汹的罗雨,孙长平只是抬起手臂伸出一根手指,朝着迎面刺来剑尖点去。 主席台上烈阳台忍不住大笑起来,自比武开始,那狂妄小子便一直被自家弟子压着打,此时竟然还想要靠着肉体去硬碰“火雨”,真是自不量力。 孙长平已经是必败之姿,若是被这一剑命中,轻则废掉一臂,重则伤及性命。 乒! 金属碰撞声响起,拳剑相交,掀起一阵波浪,很难想象究竟是什么样子的人能将自己肉体修炼到此等地步。 只听大地碎裂声音响起,两人碰撞威力之大竟是将擂台中心撞出一道大坑。 最终,一股劲风熄灭一切火焰,擂台中央只站着一人,那便是孙长平。 “什么!” 看着罗雨被击飞出擂台,烈阳台拍案而起,眼睛圆瞪,不敢相信眼前结果会是这样子。 如果说第一次罗生落败还能接受,但是罗雨为何也会如此快败下阵,他可是赤阳宗首席弟子,实力更是整个青州城年轻一辈顶尖存在! 不光是烈阳台感到震惊,观战的同辈修士和人群都感到不可思议,明明一直都是罗雨占尽优势,为何最后却是孙长平胜出。 这孙长平倒是耍了一个小聪明,在同罗雨对招之前伸出的是一根食指,却在最后变招成拳,简单一小改变,将两人碰撞位置向后移了一指距离,正是这短短一指之距,却改变了两人着力点。 在伸指时,罗雨会不自觉将自己攻击目标锁定在那一根手指上,当目标发生改变时,已经无法改变招式,威力因此会去其三,更何况罗雨所使赤风剑法本就存在很多瑕疵,倒不是说他在修炼上懈怠,而是这本剑法本身就存在问题。 “...”“孙长平!”“孙长平!!” 整个赛场上响彻欢呼声,孙长平在人们心中慢慢从一个狂妄小子,变成了敢于挑战规则的勇士,纷纷为这位少年喝彩。 此时的孙长平大口喘着粗气,他身上已经留下数道剑伤,然身上气势不降反增,一声怒吼响彻赛场。 “还有谁!” “我上去试试。” 在江停风那双湛蓝色眸子里闪烁着名为战意的火焰,天下修士好斗者居多,更何况这个世界本就慕强,江停风也不例外。 “怎么,小丫头,手痒了?” “嗯。”江停风没否认。 “你连剑都没有,拿什么和他打。” 少女身形一滞,才想起自己那柄到处都是缺口长剑还在大狱中。 “那又如何?” “不如何,只是有人先你一步上场喽。” 闻言,江停风将目光落在台上,只见一青衣持枪少年已然落在擂台之上。 青衣少年俊朗似仙人,眉宇之间英气逼人,那杆长枪正在嗡鸣作响。 只见他向孙长平拱手一揖,道:“在下谢灼,前来讨教。” 谢灼,太守之子,他还有另一个称号,那便是“青州第一天骄”。 场上为孙长平欢呼声音越来越小,直到消失不见,因为在青州人眼里,谁都可以惹,唯独谢安不能惹;谁都可以败,唯独谢灼不会。 看到来人之后,孙长平目光一颤,他看到在他面前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一只洪荒巨兽。 “嘁!” 他可不是遇到强敌就会退缩的人,小时候他就已经习惯了同自己强大数倍猛兽作战,现在这种情况算不得什么。 正当孙长平摆好了作战姿势,谢灼却突然发话了: “这位兄弟,你先后经历两场战斗,我若是赢了那也是胜之不武,这样,我让你一只左手如何?” “你们斯文人都是这么挑衅对手的吗?”天明转头问向江停风。 啪! 天明身旁传来一声脆响,只见谢安已经用手捂住自己脸,他实在没想到自己儿子竟然会说出这般话,这也坚定了他要让谢灼出去历练一番打算,这么单纯傻儿子迟早要被人坑死。 “少在这里瞧不起人了!” 闻言,孙长平脸上青筋暴起,气势再次达到顶峰,灵力运转周身,整个人如同炮弹一般冲了出去。 正如对付罗生一般,孙长平在贴近之后再次使出冲拳,不过声势确实第一次数倍有余。 但谢灼不慌不忙,右手持枪,用一种很轻,很柔的力道接触到袭来的拳头上,可结果确实让所有人倍感意外,孙长平整个人如同陀螺般被甩飞出去。 道家秘术,四两拨千斤。 “着谢灼有什么毛病吧,好好谢家枪法不学,净学这些乱七八糟东西。”当然,这些话天明只能在心里骂上两句。 毕竟。 得照顾他爹面子。 第20章 流水秘银 长枪在谢灼手中宛若一条青色游蛇,哪怕只是单手使枪,其变化之多,出招灵活,依然能够将孙长平逼于两丈之外。 长枪既然被加上一个“长”字,那自然不是贴身短打兵器,何况对手是以自身为武器的灵筑体修士,更是要拉开距离。 所以擂台上一进一退,孙长平一直在寻找机会近身,可每一次将将靠近半分就被谢灼诡异身法拉开,而且他的每一拳就像是打在棉花上,总是被轻松卸去,实在是憋屈。 “难不成谢太守之子只会躲不成!”孙长平怒道。 谢灼对这般嘲讽毫不在意,该如何出枪还是如何出枪,所谓比武又怎么可能会是简单互殴,技艺上较量还是很重要的。 相比于谢灼游刃有余,孙长平这边可就很难受了,自己不仅碰不到人,还被这杆长枪枪势划出数道伤口。 “他奶奶的。” 此时,他也不在乎被自己师父骂了,如果打赢眼前此人那自己便是青州年轻一代最强者。 一念至此,从孙长平怀中流出一股秘银,迅速将他手掌包裹。 喝! 孙长平再次跟进,右手死死抓住刺来长枪。若是寻常,他定是不敢这样做,谢灼实力绝非一般,即便是自己有强大体魄也不敢去抓枪头,枪势会把整只手搅烂。 但有了秘银,就不担心会被割伤,在面对谢灼枪势时压力会小很多。 “给小爷过来!” 孙长平骤然发力,要将谢灼拉到自己身边,事实上谢灼确实被这股巨力拉飞出去。 左手已经准备好出拳,可是此时握住枪头的右手却传来剧痛。 只见谢灼控制着青色长枪快速震动,右手上秘银受到震动影响,冒出一道道尖刺扎进手中。 可开弓哪有回头箭,孙长平忍着剧痛挥出左拳,这一拳结结实实落在谢灼小腹上。 被打飞出去的谢灼在空中旋转两圈,最后停在擂台边缘上,嘴角也溢出一缕殷红。 “奶奶的!这小子,老子什么时候教他这么使枪了!” 天明伸手擦了一把冷汗,谢安在一旁是被气得咬牙切齿,就连地面都被跺出裂痕。 不过这也怪不得他生气,谢灼一招一式看起来十分帅气,可是对于久经沙场的谢安来说,这些都是花架子,战场杀敌讲究大开大合,杀伐果断。 而谢灼所使枪法,外形柔而内势刚,出枪时刚柔并济,退守时分寸有度,把握极其精准,可此般看起来毫无枪劲招式实在是入不了他老子眼。 若是刚刚同他对战的是一个毫无规则可言的妖兽,此时恐怕已经成为口中粮食了。 “战斗就该有战斗的样子!还要让出一只手?此般耍耍闹闹像什么样子!若是让我知道哪个天杀老道误我儿,我定要宰了他不可!” 长枪是双手武器,单手持枪威力以及招式甚至会少八成,即便是谢安也不会让同境界修士一只手,不是说害怕,只是肌肉形成记忆就会不自觉使出招式,而绝大部分枪招都需要双手。 天明已经能想到这场比武大会之后谢灼会面对什么了,恐怕青州沿岸柳条会少一大片。 再次回到擂台上,此时两人相互对视着,孙长平右手枪势入体,一时半会恐怕是没办法用了,而谢灼看起来只是受到一点轻伤。 高下立判,然孙长平可不是什么轻言放弃之辈,虽说身上负伤,但还没到退场地步。 秘银流转孙长平周身,他再次朝着谢灼冲去,不过此次一改先前战法,将自己身上破绽全部暴露出来,只顾进攻。 此举,宛若一拼命狂徒。 谢灼丝毫不惧,在短短一刹那,竟是刺出一十八枪。 长枪刺到孙长平身上发出“锵锵”声响,就像是老铁匠在煅烧捶打铁器,这一十八枪尽数被秘银拦下。 在收枪时,孙长平已经冲到跟前,就当左拳就要招呼到谢灼脸上时,却未注意谢灼那藏在腰间枪头。 一道身影急速冲上擂台,急速将两人拉开。 轰! 擂台中心传来一声爆响,烟尘散去,却见孙友礼一手按住自家徒弟左手,另一手握住谢灼枪尖。 “老头...你怎么上来了。” 正当众人疑惑时,孙友礼缓缓开口道:“徒儿,我们回去吧,你还是需要多加练习才行。” “为什么?我就快赢了!”孙长平不甘说道。 孙友礼看着自己教出来的徒儿,沉默片刻,道: “你输了,那一枪下去,你会死。” “不可能!我有流水秘银护体,那一枪甚至穿不过我防御!” 对此,孙友礼没说什么,只是慢慢松开握住枪尖,看到师傅的手,少年沉默了。 即便他再自傲也知道自己防御绝对不如师傅,哪怕自己有法宝护身也不及三成,而师父手掌心,被刺出一道血痕。 那可是七品凌虚境以灵筑体修士。 伴随着一声长叹,孙长平道: “是我输了。” “孙兄好武艺,是在下运气好了些。” “输了就是输了,没那么多好解释的。” 输得起,也是一种坚强。 “青州城真是卧虎藏龙,先前是我们冒犯了。”孙友礼身形微欠,拱手道。 看着师傅微微欠身的背影,孙长平心里狠狠颤了一下,纵使心里有万般不甘,他也清楚一切都是因为他自己实力不够。 “老...师父,我们走吧。” “嗯。” 想走?哪有那么容易!青州比武大会规矩被坏了还想走! 众多宗门长老哪里肯放过他们两人,正欲站起来,却被郭迁伸手制止。 郭迁嘴角露出一抹笑意,这倒不是因为善心大发,在之后这两个人能帮到他也说不准。 而在观众台上的谢安也没有阻止两人离开。 若不是孙长平,他可能还真发现不了自家孩子这一身臭毛病。 权当还人情了。 “那么,本场胜者,谢公子!恭喜谢公子获得四强赛资格!” 全场响起一阵欢呼,像是谢灼这种明星人物,自然是少不了支持者。 不过他此时开口说道:“我放弃四强资格,本次比武大会规则照旧。” 第21章 场面一度尴尬 “我放弃四强资格,本次比武大会规则照旧。” 谢灼出语惊人,竟是甘愿放弃四强资格,不过细想也是,作为青州城公子的他自是不缺法宝,他参加比赛完全是因为手痒了,若是太早结束反而没什么意思,,这一次还是瞒着报名的平时自己那古板父亲可不会允许自己参加大会。 “既然谢公子这样说了,那比试进行下一场,江停风对战.....” “对战....” 裁判员看着名单上两个大字,久久不语,脸上写满了尴尬,这也太巧了! “对战谢灼,谢公子!” 谢灼闻言也是一愣,他确实没想到下一场对战便是自己。 台下,天明和谢安对视一眼,这事情就有些尴尬了。 谢安开口问道:“是这位小兄弟么?” “额,我和她不熟,真的。”天明解释道。 江停风神色依旧,并没有因为将要同被誉为青州第一天才的谢灼作战而有任何改变,她生来就带着几分高傲的脸颊此时更是多了几分战意,缓步登上副擂台。 “这俊朗小子是谁?为什么我从来没听过这一号人物。” “切,不过是一无名小卒而已,再怎么也不会赢我家谢公子!” “就是,就是,这场比赛根本一点悬念都没有,不过又可以看到谢公子出手了,实在是太帅了!” 台下议论纷纷,并不是因为江停风多么出众,而是她作为谢灼对手被议论。 不过江停风并未被台下流言所扰,脸上并无半分紧张之色。 “小子,你确定要战吗?”青风门长老此时却走上擂台,提醒道。 从境界上,江停风不过二品凤初境,而即便是先前上场罗生都修至三品,更不必说罗雨,孙长平,谢灼这些四品修士了。 擂台比斗,刀剑无眼,也无生死之分,虽说寻常人自是不会痛下杀手,但若是境界相差太大,稍稍失手便会是重伤。 谢灼从主擂台上跳到副台上,不由打量起眼前这个俊朗到不像话的青年。 “好胆识!可兄台,擂台刀剑无眼。” “这点我自知。”江停风冷然道。 闻言,谢灼道是没什么感觉,反倒是台下观众们开始叫嚣起来。 “装什么!” “小小二品修士竟然这般狂妄。” “可笑!也不看看自己有多少斤两!”其中天明叫得最欢。 “肃静!”清风门长老怒喝一声。 “你算个什么东西,叫什么!” 全场寂静,唯有这个声音是此般显眼,不知道哪个兄弟忘记收敛了。 意识到自己失言,那人迅速捂住嘴巴,周围人也纷纷离他远点,生怕波及自己。 “来人,将扰乱纪律者轰出去!” 世界暂时清净了。 “在下将修为压至二境,希望与兄台能够公平切磋一场。” 说罢,谢灼气息迅速跌落,直至跌落至二品中游。 对此江停风没说什么,她知道凭借自己修为想要战胜四品修士根本不可能,何况是被誉为青州第一天才的谢灼。 “可否借我一把剑。”江停风开口说道,静若天上雪池的眼眸终于现已一阵涟漪,不自觉朝着一旁看去。 可能是受到天明影响,就连她也变得脸皮厚了些。 台下再次热闹起来。 这个人前来参加比武大会,竟然不带剑? 天明笑得前仰后合,就在刚刚还在想这丫头该不会上去用手挠人,下一秒就已经开口借剑了。 “额,好。”此话一出,就连谢灼都愣了一下,随后便从储物戒指中拿出一把青色长剑,扔向江停风。 锵! 剑出鞘,这柄青剑古朴,入手较重,其剑刃锋利远胜于江停风先前那把,但并不适合女子。 手中耍出一道剑花,江停风已经摆好架势,此时,谢灼也已经单手持枪。 停风动了。 抬脚,迈步,前冲。 既然你右手持枪,那便攻你左路。 她笔直冲去,但并非孙长平那种横冲直撞,江停风身法如同落叶般飘忽,明明是直走,却给人一种摇摆感觉。 而在她手中青色长剑此时却诡异扭动起来,一柄直剑此时却像是一条鞭子,完全没有轨迹可循。 “好柔的剑!”谢灼心中暗惊,可手上却已经做出反应,长枪向前试探性刺去,却扎了个空。 不仅是没有碰到人,就连剑也未曾碰到。 欻! 只听到一声利刃割破衣物声响起,谢灼胸膛上已经多出来一道剑痕,这一剑把控得很好,将将划破衣物,却不伤及人分毫。 “这一剑,当是还你压境之情。”江停风冷声道,明明是大热天,她却像是一块冰川寒冰。 谢灼眼神一凝,最后一丝轻视也消失不见。 嗡! 江停风身形一震,整个人消失不见,再次出现时已经到谢灼身前。 同样招式,再次于谢灼手腕上留下一道伤痕,同样是只割破衣服。 “这一剑,还你借剑之情。” 莫名的怒火从心中升起,这种感觉谢灼从未有过,作为天才,被人怜悯感觉他接受不了。 于是双手握住长枪,化作一道惊雷朝江停风刺去。 枪尖点到剑身上,令所有人瞠目结舌的一幕发生了,只见青色长剑带着枪尖在空中走了一个圆,最后将枪带到地上。 在谢灼全力一击下,整个擂台都被砸出数道裂痕,于裂痕之中又爆发出一阵狂风。 或许旁人看不明白,但谢灼知道,刚刚江停风所使正是自己上场比赛中用过的道家秘术,四两拨千斤。 可为什么,她也会! 但江停风可不会给他思考机会,被灵力裹挟长剑已然刺来。 在情急之下,谢灼翻身闪躲,同时手中长枪悍然刺出,直逼胸膛。 在长枪威胁下,停风只好暂时撤退。 两人对视着,此时谢灼脸上已经出现一道血痕,但却没有流血,伤口处竟是覆盖了一层薄薄冰霜。 “没想到,这丫头还是个好斗的主,不过心态还不错。”天明心想道,又看了看旁边的谢安。 “额,老兄,你没事吧。” “没事!”满脸青筋的谢安核平说道。 第22章 乞丐破碗 锵!锵! 擂台上不知道是多少次枪剑相交,而此时谢灼修为的优势则是显现出来,虽说压制灵力,然身体强度却不会因为灵力而改变。 江停风渐渐落入下风,但是对于谢灼而言,他心中则是极为憋屈。 明明力量,速度,耐力都要强于此人,可却从未在对方手中占到任何便宜,这只能说明,对方技艺在自己之上。 这是他所接受不了的。 天明则是在台下微微一笑,以弱示人,对手便会不自觉轻视,但是当发现自己比对方强不到哪里去时便会心态大乱,心乱则必然会有可乘之机。 这一招对那些天才尤为管用。 乒! 枪剑相交,可这次却未曾分开,而是相互黏着在一起,在空中转起来。 两人正同时使用道家秘术,四两拨千斤,试图将对方兵器缴去。 青色长剑同长枪交缠在一起,随着圆圈越转越快,伴随一声金属嗡鸣,江停风的剑被挑飞。 谢灼抓住机会,长枪带着罡风猛然刺去,却被江停风擦身躲过,谢灼左手为支点,右手发力,旋即长枪化鞭,抽打在江停风小腹上。 可这却未曾伤到停风,她借力倒飞到天上,就连长枪上裹挟的枪意都被隔开。 而发生这一切仅仅是在一瞬间,甚至就连被挑飞的长剑尚且还在空中旋转。 “哼!” 谢灼冷哼一声,在他看来,江停风虽巧劲化解自己抽打,却已经是穷途末路,因为在空中根本没有任何地方可以借力,也就是说他下一次进攻必中。 长枪在谢灼手中宛若出洞游龙,直直刺向停风。 但是一股寒意从自己脖颈传来,几乎是下意识地,谢灼蹲下身子。 嗡! 青色长剑飞过,将谢灼发冠削掉,若是刚刚反应再慢上一点,恐怕那柄剑就落到自己脖子上了。 就在刚刚,江停风倒飞在空中时,用脚尖勾住长剑,腰部发力将长剑向谢灼甩去。 不过此时江停风处境并未变得多好,谢灼躲过攻击,手中攻势丝毫未曾落下,长枪悍然袭来。 而此时已经是避无可避,江停风已经陷入绝境。 三寸,两寸,一寸。 长枪步步紧逼,眼见就要刺破江停风身体,却突然听到台下一声响动。 “啊邱!额~” 如同雷声一般的喷嚏响起,原本长枪就像是被什么撞到般猛地颤了一下,竟是朝着发冠刺去。 观众台上,天明一副擦鼻子样子。 “不好意思,感冒了,感冒了。” 谢安深深看了天明一眼,倒也没说什么。 擂台上,停风发冠被挑飞,长发散落,刹那间,惊鸿一瞥间,谢灼枪竟然呆住了。 他先前早就有怀疑,男人怎会有此等绝世容颜,如今这份美藏匿于三千青丝中,让他心中不由一颤。 可擂台又岂是能呆滞地方,在江停风落地一瞬间便一击鞭腿扫来。 当人回过神来,鞭腿已经扫至脸庞,匆忙躲过之后江停风已经切至跟前。 被近身后,谢灼想要使枪可以说是难上加难。 因为江停风灵力极寒,长时间近身交手会被封住血脉,即便谢灼身体素质极强,若不能阻挡灵力入侵还是十分危险的。 “啊切!!” 一声比先前还要响亮的喷嚏响起,响动带着一股劲风将场上两人吹出数米远,江停风那翻攻自然是被化解开。 “这天气有点凉。”谢安摸摸鼻子,道。 天明扫了他两眼,这老逼登,怎么这么无耻! “唉。”天明在台下一声长叹,这谢灼都已经放水了,若是再打不过就说不过去了。 但比起担心江停风,现在谢灼处境应是更为危险,身边那人忍着不冲上擂台揍儿子已经尽自己最大努力了。 两人落地之后相距不算太远,但终究是被拉开了距离,江停风还想近身却被一枪逼退。 “兄...姑娘,你已无兵器,还要再战么?”谢灼出声道。 对此,江停风只是冷冷说了两个字。 “当战!” 说罢,人已经再次攻来,虽无剑,但手脚亦可为剑,附着极寒灵力手掌威力不容小觑,拍打在长枪上竟然生出一层冰霜,而且这些冰霜随着拍打次数越积越厚。 随着战斗进行,谢灼也发现异常,他手中长枪似乎不听使唤了,根本没有办法将灵力运转到其中,而且枪杆极为寒冷,就如同握着一根冰柱。 不能再拖下去了,虽然心中有几分怜香惜玉,但现在也只能出重手结束这场比赛。 “喝!” 随着一声爆喝,灵力化作气浪将停风击退,庞大灵力形成枷锁,将停风困在其中。 手持枪头,长枪才露一掌。 蓄势,出枪。 此招名为“断寸”,正是先前同孙长平交战时最后使出招式,也是能够成功破防以灵筑体七品修士的狠招。 台下天明已经随时准备打喷嚏了,这招要是命中,停风断然无幸存可能。 而现在她双手双脚尽被谢灼灵气所困,根本动弹不得,在这一瞬间能做到的,也就是拼命扭动腰肢,尽量避免要害被长枪所伤。 衣衫随着停风身形摇摆,却见一破碗从怀中甩出,恰巧挡在江停风身前。 这个碗很破,碗底被磨损得严重,甚至还缺了一个角——这是天明偷来的碗。 此时谢灼未曾多想,而且就这一个破碗也不值得多想,既然挡在面前那边刺穿就好了,有与没有之间差不了什么。 所以,谢灼的枪未有丝毫停留,直直朝向那个破碗刺去。 枪至,狂风大作,整片擂台都在震动,可想象中场景并未出现,那个看起来一摔就碎的破碗此时正悬浮在半空之中,未有分毫动摇。 慕然间,谢灼心头狂抖,莫名的心悸,名为死亡的恐惧将他整个人笼罩,与此同时,一缕剑气从碗底缓缓探了出来。 下一刻,场下除天明以外所有人,都感觉自己眼睛仿佛被什么扎了一下,没有人知道发生了什么。 而且,修为越高者,受到影响越大,谢安眼角甚至流下一丝血迹。 在那一刹那之后,主席台上已经是寂静一片,唯有.... 断掉的长枪,和半跪在地上的少年。 少年目光呆滞,胸前留着一道细密血线,目光傻傻看着前方未曾起身。 正当所有人都在闭眼时,离破碗最近的谢灼却未曾移开过视线,他清清楚楚看到了一把剑。 那是一柄,贯通天地的剑。 第23章 名动青州 时间回到片刻前。 天明已经准备好溜了。 谢安脸阴沉得可怕,配上贯通整张脸狰狞疤痕,模样甚是吓人。 谢安自然是认得江停风,就在昨晚才将她亲自捉回,就连她离开监狱都是刻意为之,目的便是引出漫天剑气的主人。 可他已经用自己神魂观察过赛场数遍,却找不到任何一个实力高深陌生人。 唯一和江停风有关系的便是自己身边看起来不太聪明的灰袍男人。 “要不,把他抓起来拷打一番?”谢安心想着,却是没注意说漏了嘴。 天明闻言转头,又默默转了回去,表面装作没听见,心里却怕极了。 就在谢安想着用那些刑法时,擂台上苍茫一剑气出现,这道剑气甚至就连他都心头一颤,谢安所有注意力都被吸引住。 “灼儿!”谢安意欲踏出,却又收回脚步,脸上布满青筋,似乎在忍受着什么。 擂台上。 乒乒乒。 清脆声响响起,那破碗从空中落下,摔在地上不仅没有碎,甚至还滚了几个圈回到江停风脚下。 停风木讷看着地上破碗,碗底白白一片什么也没有。 碗里自然是藏不了剑,但却能藏得下剑气,天明自漫天剑气中摘下一缕放于碗中,在平时,无人搅动自是不会有什么异常,就像是睡着的婴儿一般。 可在刚刚谢灼那一枪“断寸”恰好够戳醒碗中一缕剑气。 婴儿被吵醒会怎样? 哭闹。 只不过剑气哭闹的样子可能不太好对付,尤其是天明的剑气,和他主人一样,狗脾气,见人就想咬两口。 该说不说,这谢灼挺倒霉的,但又足够幸运,多亏先前他压制自己修为至二品,而且那一枪终是收了三分力道,不然这一枪下去恐怕惊醒的剑气就不止那一缕了,那也不是伤得重不重的问题了。 长枪被斩断,胸口衣物就像是被剪刀裁过一般,而一道血痕纵横在胸前,愣是在片刻之后才有鲜血滑落。 再上一寸便是脖颈,再深一分便是心脉。 到底是因缘巧合,谢灼也算是善有善报,他的性命确是无忧了,不然恐怕就要有两个天才殒命在擂台之上了。 “快!快去检查公子伤势!”在一声喧嚷之下,众人终是反应过来。 此时鲜血已经流成一片,就连谢灼脚下都积上一滩血水,没想到自青州比武大会开赛以来,首个受伤如此严重的选手竟然是谢灼。 数名精通医术大夫飞速赶来,刀剑无眼,既然是青峰比武大会历年都会有伤亡,自是会有不少大夫被雇来,而且都是在青州颇有名气医者。 见到受伤人是谢灼,所有医师都赶了过来,平日里断人生死,傲气很的医师此时抢破了头,谁都想医治好这位青州公子,那可是一个好名头。 同样一脸懵的还有江停风,她甚至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明明是自己被逼到绝路,可再睁开眼时却见到谢灼半跪在地,就连枪都断了。 她赢了,赢得不明不白,就连裁判此时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那一刻无人看清发生了什么。 那些谢灼的爱慕者们此时都陷入自我怀疑当中,谢公子败了?自己仰慕多年的人竟败给一个名不见经传的二品剑客? 谢灼可是名副其实青州第一天骄! “这不可能!”台下有人崩溃大哭,其声悲切,如亲殡天。 “不!我不服!我要和此人比一场!我要为谢灼公子报仇!” “我来!我倒要看看此人究竟是使出怎样阴招暗算我家公子!” 一时间台下乱成一团,已经有人跃了出来,拔剑指向江停风,就连主持局面的各长老,掌门都不去制止,反在一旁开始讨论开。 地灵门掌门皱着眉头,转头看向赤阳宗掌门,道:“烈兄台,刚刚看清楚发生什么了吗?” “嘶。”烈阳台长吸一口气,作为六品修士他愣是没看清江停风是如何破局的,明明在刚才那个瞬间,江停风手脚皆被谢灼灵气束缚,根本没有任何翻身机会,在出枪的那一刻,所有人都以为这场比武就要结束了。 “实不相瞒,本道刚刚只感到眼睛一痛,并未看清台上发生了什么。”不过转念间又想到了什么,“似乎,有个碗?” “嗯。”地灵门掌门在那一瞬间也瞥到了那个破碗,但心中仍有疑惑,“此人是何人?” “我记得...他叫做江停风。” “此子天赋极高,只是恐怕在青州已无他容身之所了。”地灵门掌门叹息道。 此时台下群众已经冲到擂台跟前,江停风此时严阵以待,冷眼看着前来数人。 “胡闹!”一声怒喝止住人群,谢灼一把将还在为自己医治大夫推开,不顾身上伤势起身。 “尔等何故行此举?” 由于动作幅度大,又将胸口伤撤开,鲜血涓涓流下。 谢灼一语喝退来人,便失去意识倒了下去。 江停风在众人眼光之下捡起破碗,淡定走下擂台。 同境界胜谢灼,给人的震撼远超先前孙长平大闹擂台。 自这天起,她的名字响彻整个青州。 江停风习惯性走回原先位置,却不见天明身影,正欲意呼喊时,却被一把拉到人群中。 “嘘!”天明作着噤声手势。 “这是想要去哪里?”江停风小声问道。 “去哪里都行,就是别在这呆着了。” 天明身上冷汗直冒,两腿止不住发抖,就在刚刚,谢安在他旁边把大汉十八大酷刑念了一个遍。 甚至还想让自己骑木驴。 若不是自己溜得快,恐怕现在自己就被逮起来了。 实在是太可怕了。 第24章 听茶 天明带着停风灰溜溜离开比武大会。 不知怎么的,江停风有种感觉,那就是眼前这个灰袍男人拉着自己时,四周看向自己的目光突然消失了。 自己在击败谢灼后本应成为众矢之的,可现在人们就像是不记得自己般。 看着江停风疑惑表情,天明咧嘴一笑,自己身上这件看起来破旧不堪的灰袍,乃是天阶上品法宝“屏天”,就连天机都能够遮掩,岂是凡人能够勘破的,如若不然,早就被那十万妖帝和老头子寻来了。 在离开赛场之后,天明松开停风胳膊,开始打量起眼前俊朗“少年”。 由于发冠被挑飞,所以青丝披散着,却又有些被汗水粘连在白皙脖颈上,带着雪山天莲初开时的清香,看上去好不诱人。 “嗯。” 天明围着眼前俏丫头拍拍肩膀,拍拍后背。 “你做什么?” 看停风还是如此有活力,天明笑道: “还好,没伤着。” 这多半还是要谢谢谢灼那小愣头青,非要追寻什么公平,对敌人总想着手下留情,这也让停风身上几乎没怎么受伤。 但这却犯了武者大忌,那小子之后指定少不了被谢安收拾。 狮子搏兔,亦用全力,何况江停风并非什么柔弱小白兔。 说罢,天明便朝前走去,回头却见江停风还在原地。 “想什么呢,还不快走,你可捅了大篓子喽。” 江停风默默跟了上来,开口问道。 “那谢灼,伤得如何?” 听到这,天明笑了,这丫头到现在了还是在关心别人。 “别担心,没有伤到要害,不过这两天是下不来床了。” 闻言,江停风长舒一口气。 “还有那道剑气,是你做的么?” “这谁知道。”天明吊儿郎当的说着。 就算不说停风也明白,自己能够站着走下擂台是要谢谢谢谢灼手下留情的玄参了。 两人就这么在大街上走着,由于消息还未曾传遍全城,所以路上并无多少人识得二人,所以也比较安静。 可这中午的天终究是热得厉害,两人在一茶棚留了下来。 茶棚这里热闹。 正有一说书先生讲着名为“南筑长城三千里”的故事。 这故事天明自然是听过,但江停风作为一个刚刚从家中逃出来不久的大小姐可没听过,很快便被故事吸引住了。 故事已经接近尾声,所以停风并未听多久,只是浅浅听了一尾巴。 不完整的故事最让人心动,让人不由自主地会去想那部分自己未曾听过的故事。 “长城...那里是怎样的。”江停风脑海中闪过将士誓死守卫长城的画面,“如果我父亲还活着,应该还在那里吧。” “那里很残酷。”天明开口。 “难不是你见过那里?” 天明罕见没有回答这个问题,道:“那老头讲得实在是太美好了,你可知道三千里长城是用多少将士命堆砌出来的吗?” “这...不知。” “千里尽是将军冢,妖腹犹有汉剑存。” 闻言,停风双手紧握。 她不明白,为何玄参口中世界总是这么残忍。 “我...” 啪! 江停风正欲说些什么,却被说书先生醒木声打断。 “各位,下面要给大家讲近年来广为流传的故事,名为‘天下台上玲珑玉,剑仙幸抱美人归。’” 听到有新故事,江停风注意力自然被吸引住,站在说书先生一旁,静静听了起来。 故事所讲正是六年前,刚刚下山未有名气的剑仙,冲冠一怒为红颜,天下台上剑指群雄,夺得美人芳心。 说书先生讲的颇为精彩,故事跌宕起伏,剑仙和玉玲珑之间动人情感更是令人羡慕。 听着听着,江停风心跳不自觉快了些,整个人仿佛进入先生所讲故事中,因为她感觉自己和那玉玲珑好像,在遇见剑仙前,可以说和她一样,都是被当作花瓶一般,随时准备为家族牺牲。 不过玉玲珑好像比自己要更为刚烈些,为了拒绝联姻竟是提出比武招亲。 “我的夫君当是名动天下豪杰,若非如此我便一头撞死在柱子上!” 为了稳住玉玲珑情绪,族长只好答应了这个请求。 虽说如此,但一切都在家族控制当中,就连比武招亲也是走一个过场,那些前来参加比武都是家族内安排好的人,只待最后那位公子夺冠便可。 但谁又能想到半路杀出来一个没权没势毛头小子,愣是把这场早已经定好的比武大会搅了个稀巴烂。 啪! 醒木一敲。 “故事到这里便结束了,愿各位都能同剑仙那般,同自己有缘人幸福美满。” 说实话,听完这个故事,停风有些羡慕这个名为玉玲珑的女子,至少她还会有一个英雄来救,可自己有什么? 那个灰袍邋遢老男人? 估计他只想着怎么把自己在怡红苑里卖个好价钱。 一想到这里,停风就有些来气,回头却不见其身影。 不知从何时,天明就默默离开了这里。 世人只知道前半段故事,却未曾听闻过故事后一半。 四周望去,仍未见天明身影,却见一白发眯眼老者正走向自己,一身破破烂烂的官服,腰间还别着一个金牌。 上面写着,“奉旨巡察”四个大字。 未几,老人便来到听风面前。 “老人家,何事?”停风问道。 老人却没有回答,只是细细打量着眼前停风。 良久,道: “你可愿拜我为师?” ------------------------------------------------- 青风门宗门最深处密室中有两个人,幽暗空间仅有两根烛台照明,晃动火光将两人身影拉得很长。 先前出现在比武大会上的猿白此时跪在地上,他身前是一位白发老者,老者一身长袍,却是难以掩饰自己衰老痕迹。 “老祖,今日比武大会上发生的事情便是这些。” 老者挥挥手道: “嗯,下去吧。” 待猿白离开后,青风老祖缓缓起身,自言自语,“江停风...不过一小小二品修士,翻不起什么风浪,倒是为何那天他能从陆鸿手中逃脱。” 自从前天陆鸿回来之后,便跟着了魔一般,整日躲在房间里不肯出来,只要见到剑便会痛哭发抖,甚至失禁。 这期间发生了什么,在她身后势力又是什么。 “不过要多加注意一下孙友礼,此人实力强劲,派人前去接近他,若是能够成为我们朋友便最好,若是不行,那便....” 青风老祖目光中闪烁着阵阵寒意,自己筹备多年计划就要进行,可不能多出这些变数。 在他身旁缓缓飘过一道身影,地上又多了些锻青色羽翎。 “放心,此事成功后你将会得到长生,整个青州城,乃至青州都会是你做主。” 声音一闪而逝,在桌子上只留下一个布袋,听风老祖打开布袋,里面满满装着漆黑色药丸。 见到药丸那一刻,他布满皱纹的脸上浮现出诡异笑容。 “若真这样,那江停风我自然会完好送给阁下。” 第25章 身材苗条王继 正午,蝉鸣正盛。 太阳毒得厉害,街上零星走着几个人,其中正有江停风在四处张望,由于灵力属性缘故,所以炎热天气对他影响不大。 不过刚刚比武几乎将停风体内灵力耗尽,此时用来祛暑实在是有些浪费,所以在她额头上也浅浅冒出一层细密汗珠。 天气炎热加上身体劳累让停风不再想找下去,就在此时一股饭菜香味飘来,停风猛然转头,只见门上明晃晃写着“同福客栈”四个大字。 停风眼睛闪烁光芒,可惜自己身无分文,自是在这里消费不起。 “嘿嘿。” 正欲离开时,停风似乎听到了玄参那贱兮兮的笑声,可转身一看自己周围无一人。 “难不成是我听错了?”停风转念一想,“可我为什么要找他。” 那个男人整天邋里邋遢的,又无赖,又自大,最主要还时不时打算把自己卖去青楼,既然钱已经还了,自己为什么要去找他。 江停风神色如常,但若是真的走了,心中难免有些空落落的。 “吁!!” 正当停风脑子里乱想时,耳边一声马匹嘶鸣声将她拉回现实,在身边驶来一辆三马齐拉马车,正停在客栈门口。 黑谭紫木为车身,又有金丝鎏边,看起来好不大气。 先是两位仆役跪在马车后,随后便是一肥硕男子从马车上挤了出来,在他一只脚迈出时,整个马车都向上一浮。 大脚落在仆役脊梁上,巨大体重将跪着那人压得面色铁青,几经腾挪,那正中终于是从车上下来了。 江停风从来未曾见过这般胖的人,如同秤砣般肥胖大脸上拥挤着五官,一双肥肠般嘴唇掩盖不住一口黄牙,似乎是太胖皮肤不够用,呈现出一种半透明色。 “嗯?”那胖子也注意到了江停风,顿时他也愣住了。 他也未曾见过这般美的人,即便是穿着男装,可这根本没办法遮掩属于女子的那份气质,美誉为青州最美的“隐月”花魁都未曾有她身上这般美,那种超脱世俗美让胖子心头一阵瘙痒。 而越是高洁的东西,他便越想破坏。 江停风感受到胖子淫秽目光,心中不由感到一阵恶寒,转身就要离开。 “站住!”胖子冷冷喊道,但随后又意识到了什么,又缓和语气凑近说道,“在下王继,姑娘,在此相遇便是缘分,敢问姑娘芳名。” 随着胖子靠近,一股极其难闻味道传来,那是一种身上多年未曾洗澡,却欲用高级香料作为遮掩。 江停风是一句话也不愿同此人说,即便是待在身边都有一种恶心感,不再理会这个胖子,便欲离去。 “姑娘,我说你怎么躲着我啊。” 这胖子脸上挤出笑容,神色浮夸,说完便要牵停风手。 锵! 清脆拔剑声响起,青色长剑横在胖子脖颈,可此人脸上依然放肆笑着,丝毫没有因为长剑威胁而变化。 此时江停风手中剑也不敢再进一步,在拔剑那一瞬间,停风便数道目光锁定在自己身上。 “姑娘,你可知青州拔剑可是犯法的。” “事出有因,拔剑自卫,又有何罪?”停风冷声道。 “哈哈哈!有,当然有。”胖子笑容更甚,“当街拔剑威胁青州命官之子,当众行刺王家少爷,可是重罪。” 王家? 王家绝对是青州最具实力的大家族,在谢太守来之前便掌握了半数以上的灵石生意,即便是这些年谢安对豪绅,贵族,宗门打压下,王家仍是拥有大量资产,稳稳坐着青州各个家族老大位置。 其中,王家族长同时任命门下督,即便是在军队中都能见到不少王家的身影,在青州王家可以说是权势滔天,所以对于王继来讲,只有他想得到的,没有他得不到的。 王继抬手想要推开长剑,可江停风手中长剑纹丝不动。 “姑娘,可要想好了,法这事情,可不是你说了算,而是我说了算。” 停风一声叹息,终是放下手中长剑,冷声道:“请公子自重。” “哈哈,当然,当然,我和姑娘颇有缘分,不置可否到我府上一聚。”刚刚撤开长剑,王继便又开始动起手脚。 见状,停风后撤一步,“王公子莫要忘了青州城法律。” “当然不会,我王继向来守法,只是想请姑娘来我府上坐一坐,哈哈哈!” 面对狼,退让只会让它以为你是猎物没错。 停风忍住心头怒火,撤身离去。 对此,王继只是淡淡挥了挥手,一躲在暗处中年人便拦在停风面前,此人正是一三品入堂境修士。 对此停风不打算再费口舌,拔剑便斩去。 青色长剑在空中晃动,原本笔直剑身此时竟然开始扭曲,蜿蜒剑刃上散发出阵阵白烟。 那中年修士抬剑格挡,但手上并未传来碰撞感,顿时感到不妙,迅速抽身撤开。 “好柔的剑法!”中年男人心头暗惊,脖颈上已然留下一道冰痕,若是再晚上一步,恐怕头颅就会被斩飞。 本就刁钻剑招再加上极寒灵力,让中年男人难以应对,江停风修为虽只有二品,却能将眼前三品修士压着打。 王继在一旁饶有兴致摸着下巴,“妙!不愧是我看上的女人,那些残花败柳根本比不得,既然这样,刘哥你陪她玩玩。” “是。” 在得到一声回应后,又有一修士加入战斗。 随着另一位修士加入战斗,局势开始反转,江停风被两人压制几乎还不了手。 俗话说双拳难敌四手,更何况这四个拳头都比自己硬。 嘭! 姓刘修士一掌打在江停风胸前,将人拍飞数米远,撞在一石墙上才堪堪稳住身形。 嘴角溢出一缕鲜血,经过长时间战斗,停风耗尽所有灵力。 王继用着最平淡的话说出令人胆寒的言论,“喂,刘兄,别弄伤了,她少一根头发你少一个儿女。” 那出掌修士闻言身形一颤,再次进攻时已经是处处小心。 抹掉嘴角鲜血,停风死死盯住眼前两人,虽说自己身上手上,但对方因为王继缘故出手处处受制,暂时能够维持住场面。 但已经没有任何胜算。 “哈哈哈!没想到还是个倔丫头,不过没关系,回去我会好好调教一下你。”王继放声大笑,可下一刻,他整个人身形却倒飞出去。 肥硕身体落在马车上,将这辆看起来就很金贵马车砸个了粉碎,王继两眼一翻,差点昏死。 一红发少年不知从何时出现在战斗中央,其目若丹凤,却多几分妖艳,身着青服又有几道神秘纹路沿着袖口蔓延下来,他手上还摆着一副出拳姿势。 “大胆!何人敢伤我家少爷!”两位修士见状,放下对停风攻势,转头攻向突然出现的少年。 此人正是先前从比武大会上武会万人,最后败于谢灼的孙长平。 王继随身那两位修士已经攻了过来,片刻间打出已经打出数拳,如同暴雨般袭来。 然孙长平同这两人并没有境界差距,甚至在修为上还要高出一节,面对两人如雨点一般攻击,孙长平甚至连眼睛都未曾动一下,任由攻击落在自己身上。 招式余威掀起一阵烟雾,烟雾散去,发起进攻的两人看得有些懵。 在这两个修士轮番攻击下,孙长平...的衣服成功被打破了。 “怪痒痒的。” 少年一把将破碎衣服扯下,露出一身健硕肌肉,还有满身青色符文。 “打了我这么多下,那小爷还你们一拳不过分吧!” 说罢,裹挟着劲风一拳打出,结结实实落在三品修士身上,可这一拳威力远不止这些,那中年男子就像是被吸附在孙长平拳头上一般,接着打向四品修士。 就这样,两人被打成一串,倒飞出去。 此时王继刚刚从被打蒙状态缓过来,又看到两道人影从天空落下,只听轰的一声巨响,整辆马车都被砸烂。 做完这一切,孙长平拍了拍手,转头看向停风。 “兄弟,无事?” “嗯。”停风点头。 第26章 功曹设宴 孙长平从储物空间中拿出一件麻布外套披在身上,老头子教他的功法什么都好,就是有点费衣服,今天这是第二身了。 “多谢孙兄出手相助,在下感激不尽。”停风躬身一礼。 少年爽朗一笑,道:“哈哈哈!客气客气。” “今日在擂台上有幸一睹停风兄风姿,本以为兄弟离去,却未曾想能于此相会,实在停风你我之缘分,来来来,今日你我定要痛饮一番。” 说罢,孙长平便欲拉着停风进酒楼一叙,伸来的手却被停风非常巧妙躲了过去。 “多谢孙兄盛邀,在下感激不尽,然在下还有一人要寻,不好在此与兄饮酒。” “哦?那人是你师长?” “并非。”停风犹豫片刻,答道。 “那是亲人?” “是一....朋友。” “如此便不急,此时天儿正热,不如我们先在此等太阳下去些再去。” “这....”在江停风脑袋里闪过灰袍男人贱贱的样子,不禁开始犹豫起来。 “停风兄莫要推托,且进屋来。” 实在是执拗不过眼前此人,停风便只好跟随其进屋,心想等太阳下去些再去寻找玄参。 客栈中倒是冷清,原本是有不少人,但停风与王继争斗时围观不少人,但看清楚那人正是王继时便纷纷溜走,此人在青州城中可以说是臭名远扬,毕竟谁也不想惹上这麻烦,所以客栈中人走了个差不多。 果然,像是玄参那种人终究是少数,哪有救人之后又要把人卖掉的! 停风走进客栈,目光被大厅角落处一餐桌吸引住,桌子上还散着一堆鸡骨头,看起来是刚吃完的样子。 不过停风自然不是被这些鸡骨头吸引住目光,而是桌子上散落的一两粒金碎。 “玄参,你个王八蛋!”停风咬牙暗骂。 “二位,打尖还是住店?”见到两人走进屋来,那小二倒是跑得飞快,见过门外争斗,自然是知道这两人并非凡人,自然不敢怠慢。 “小二,把你们这最好的酒都端上来。” “好嘞,爷,稍等。” 入座,酒水很快便端了上来,停风拱手一礼道: “孙兄台,停风不善饮酒,还望见谅。” “哈哈哈,酒量不行那多喝点就好了,男人哪有说自己不行的!来,干了这杯。” 一杯烈酒下肚,辛辣灼烧感从喉咙中传来,第一次饮酒的停风微皱眉头,在顾府时她很少参加宴会,即便参加也没有饮酒习惯。 舌尖上苦涩感还有慢慢涌现的朦胧感,这些停风并不讨厌,反而有些....喜欢。 “停风兄豪爽!再来一杯!” 江停风并不懂这些酒桌规矩,只是孙长平敬一杯她便喝一杯,正是她这种无意之举,却让好胜心强的红发少年在某些方面杠上了。 “哈!真是痛快!” 酒杯再次清空,孙长平已经记不起这是多少杯了,可在自己眼前这位“少年”却丝毫醉的意思都没有。 “孙兄应该不是本地人吧。”江停风开口问道。 “不,我是土生土长的青州人,只不过八岁那年便跟着老头子四处闯荡去了。” 停风略做思考,少年口中老头应该就是他师父孙友礼,于是开口问道:“尊师现在何处?” “害,你别提这事了,在比武大会上丢人之后,本打算离开,却被那个,叫什么,叫郭...郭迁的官给叫住了,说是今晚设宴,特邀他老人家入座。” 郭迁,正是先前主持大会那人,好像是青州主簿功曹,论官位只在谢安之下。 不过他设宴是要做什么,为何要拉上前来闹场的孙家两人。 “孙兄莫要自贬,兄乃是一方英豪,敢于挑战青州宗门贵族权威,令人佩服。” “哈哈哈嗝~这不是有老头给撑腰吗,不然台上那几个老东西一巴掌我都受不了。”孙长平大笑,说起话来倒也是实称,“不过你倒是帮我出了口恶气,哼,谢灼那小子不是能装吗,还敢压低境界,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在技术上你胜过那小子不知道多少!” “最后输了吧,还什么‘输了就是输了~我谢灼谢灼输得起~’。” 孙长平笑得极为放肆,丝毫不记得谢灼打他只用了一只手,不过停风倒也没有拆穿,举杯道: “来,敬孙兄一杯。” “来!” 不知不觉间,桌子上酒坛子已经堆起一座小山,饶是孙长平这种汉子此时头趴在桌子上,不省人事。 停风脸颊微红,眼中闪过些许光芒。 这酒喝得,她手指有些麻了。 店小二时不时看向两人,一副生怕他俩跑了模样。 停风看着昏睡过去的孙长平,陷入思考。 钱谁付? “唉。” 轻叹一口气,早知如此就不同他喝这么多了。 正当停风为此事发愁时,一个熟悉灰色身影闪过。 “玄参!”江停风呼喊道。 “嗯?哟!好巧。” 巧个屁! 现在停风强忍着自己不一脚踹上去,先前在茶棚时一声不吭走了就算了,自己和王继发生冲突时他就在客栈里吃着鸡! 现在跟个没事人一样晃荡在自己面前,停风怎能不气。 可奈何于自己现在有求于他,只好忍气吞声道:“玄参,借我些银两。” 天明看了看倒在桌子上的孙长平,又看了看江停风。 “不借。” “日后我定会还你。” “不借。” “连本带利。” “还是不借。”天明如同铁王八一般,死不松口。 “为何?”江停风皱眉道。 “首先,你借钱态度不对,既然是借钱的话就不要这么理直气壮,搞得本大爷欠你钱一样。”天明揣着双手,一副收债青皮模样。 “其次嘛....” “你跟这小子喝的可是十五两一坛的精品青龙潭,本大爷都舍不得买,你就直接干了十八坛子?” 看着满地散落酒坛,天明一脸肉疼是假,戏弄少女是真,对于他这种十四天消费两千金的嫖客来说,真的只是毛毛雨。 第27章 杜鹃啼血 “小二,订一间客房。” 天明终于是松了口,大手一挥,饭钱连带住宿一并付清,倒不是因为停风态度转变了,而是他也受不了一脸冷冰冰的停风不断开口借钱,见如此不禁逗,他兴趣也消了一半。 停风搀扶着孙长平到楼上客房,下来时却见天明翘着二郎腿,晃荡着酒葫芦。 这葫芦极丑,蜡黄色表面凹凸不平,整体并非上小下大结构,而是上下差不多大小,给人一种很怪异的感觉,且个头还很大。 注意到江停风目光,玄参也是停下手来,“怎么,有了本大爷碗,还惦记上本大爷葫芦了?” 停风白了此人一眼,这么丑的葫芦送都没人要吧。 “嘿,别瞧不起,你可知道这葫芦有个响亮的名字。”天明故作神秘说着。 “什么?” “叫做‘七娃’。”说完,天明大笑起来。 面对天明突然大笑,停风十分不解,却也没追问。 天明摸了摸口袋,随手间扔出一个物什。 停风下意识伸手接住,定睛一看,是一顶蓝白相间发冠,虽说上面并什么贵重物件装饰,但却胜在结构清新。 看了一眼发冠,又看了一眼眼前灰袍男人,停风道: “送我的?” “别多想,地上捡的。” “很丑。”江停风毫不留情,“但是...谢谢。” “呵,不喜欢还给我。” “不。”停风下意识收回发簪,“没人和你说过送出去的东西不能要回来吗?” “没有。” 正当两人还在争论时,客栈门口走进一人,那人身着官服,正朝着两人走来。 “请问阁下是江停风先生吗?”那人到停风面前行一礼。 “正是...” 得到肯定回答后,那人从怀中掏出一封请帖,道: “在下是郭府下人,郭丰,特来邀请先生参加今晚郭迁大人宴会。” 江停风盯着这封赤红色请柬,又指了指自己,道:“在下何德何能,能受郭大人邀请?” “先生莫要自谦,先生武艺惊人,在比武大会上大放异彩,青州城中已无人不识先生,我主向来钦佩能人,特此向先生发邀。” “好吧...我再考虑一番,如何?”听风收下请柬,犹豫说着。 “好,郭府静待先生光临。” 等郭丰走后,停风看着精致请柬开始发愁,转头却看到天明不知从什么时候又点了一只烧鸡吃了起来。 啪! 停风一把将请柬甩在天明身上。 “怎么办,要不要去。” 听到这话,天明笑了,“这是给你的请柬,跟本大爷八竿子打不着。” “那里有好酒好饭。” 天明猛猛嘬一口小酒,“你看我缺吗?” 自从有了停风这个送财童子,天明自然是不缺饭菜,不过看着眼前“少年”纠结模样,天明嘿嘿一笑,道: “不过,白给饭怎么不吃。” “可我觉得很奇怪,为什么这种大人物会看上我这种无名小卒,刚刚孙长平也收到邀请,难道真是看中武艺吗?” “郭迁。”天明摇晃着酒葫芦,悠悠说道,“你可知世间有一种鸟,叫杜鹃。” “嗯,虽无见过杜鹃,却知白先生的‘不如归去为啼鸟,流血飞来湿绣衣。’,所以杜鹃,应是一忠诚之鸟。” “呵,读的书不少,我倒是也没想到在这古人中也有杜宇典故,不过先把那些骚客强加臆想撇去,杜鹃不过一普通鸟而已。” “同我说这些为何?” “杜鹃鸟有一个习性,那便是它会把蛋产在别的鸟窝当中,由于其身形较大,杜鹃幼鸟会把原本幼鸟挤出巢穴,摔死在树下。 “而筑巢母鸟会以为杜鹃是自己孩子,精心将幼崽抚养长大。” “待杜鹃成年后,便会飞走,只留下一空空鸟巢。”说完,天明又抿了一口酒。 “你的意思是,郭迁是那杜鹃?”停风皱眉思考着,“那我们这些邀客便是那些饵食。” 天明笑而不语。 “他的目的是什么?我们价值又是什么?” “这一点你可以问郭迁。” 停风很难受,他不明白为什么眼前这个男人总是说话说一半。 “唉,事情开始变得麻烦起来了。” 相对于停风的担忧,天明这边就显得很无所谓了,虽说他早已经不是那个“我于人间无敌”的李剑仙,但是区区青州还没有人能够伤得到他。 至于会不会尴尬,你看天明像是有面皮的那种人吗? “只要你选择抽身世外,麻烦就找不到你。”天明幽幽道。 江停风摇了摇头,嘴角露出一抹苦涩,“可我身上麻烦已经不少了。” 经过一个月逃亡,停风渐渐也明白,追她的并不只是只有顾家,先前出现暗阁蓑衣刀客并不是顾家派来的,因为比起追捕来讲,他是要置自己于死地。 后面来追捕的顾阴正好能印证这一点,除此之外,还有一股神秘势力盯着自己,青风门便是其中之一,但绝对不只是一个青风门。 所以已经知道势力有三个,顾家,暗阁,还有一个神秘组织。 “你可以去看看,虽说这郭迁肚子里没什么好水,但危与机并存,也许他会帮你找到摆脱追杀方法。”天明缓缓开口说道。 “嗯,这确实是个机会。”他现在想要脱身,必须要有他人帮助,凭借她自己实力绝对逃不开顾阴手掌。 “走了。”天明招呼道。 “去哪里?” “给你置办一身衣裳,不然你真想穿这身去吗?” 置办一身新衣裳。 停风愣在原地,她看了看自己身上衣服,虽然并不脏,可上面却留着数个破洞,平时里穿着看不出什么,但若是赴宴,恐怕就不合适了。 “等一下。”停风喊住天明。 “怎么了?” “在去之前我要先去一趟谢府。” “噗,怎么,放心不下谢灼那小子?”天明调笑着。 “不,不是。”停风将腰间长剑解下,“这柄剑,我要还回去。” “你这丫头....还真是。” 看着眼前小人那冰凉的脸,若不是她说要还剑,别人指定以为她要手刃谁。 太直了吗? 天明心想着。 不过这样也好,像她。 第28章 大宴郭府 外面天气依旧很热,但至少太阳不是那么晒了,天明带着停风来到谢家府邸,只见在烈日之下仍有两名门卫在门口把守着。 “还真是敬业。”天明蹭了蹭鼻子,走上前,“喂,兄弟,你去帮忙传个话,就说有个大人物要找他。” 天明依然是那身灰袍打扮,由于身形消瘦再加上遮遮掩掩,看上去就不像是什么好人,所以两个门卫并未理会,作势就要驱赶。 “哎?听不懂人话?就是今天暴打你们家少爷那位,觉得不解气,回来要再把谢灼打得不能生活自理。” 天明叫嚣着,还想要说些狠话,却被身后停风一把拉走,离开谢府。 “刚刚你在做什么!”停风怒道。 “帮你喊话,没看见吗。” “我前来还剑,何时说过要打谢灼?” “啧。”天明咂嘴,“这叫做兵法,不然凭你那二品修士身份,还想要见上谢灼?” “什么兵法!我可以把剑交给门卫,让他代替我转交给谢灼也好。” “想要道谢,却又不亲自见面,小气了不是?” “可....” “依我看啊,不如过些时日,现在谢灼伤势较重,就算他有心接见也不是时候,过些天你再来拜访不就好了。” 说完天明搓了搓手,他这样做并非想要见谢灼,而是想让停风留下这把剑多些时日。 作为曾经剑仙,好剑坏剑一眼便能看出来,虽说这把剑和停风相性不佳,但也算得上是一把上品,至少花光自己现在身上所有钱也买不来这一把。 “好吧。”停风答应,“那我们便去郭府。” 出人意料,郭府和谢府在青州城中相距甚远,谢府在城中心,而郭府在城尽西头,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两位朝廷命官府邸保持距离。 至于为什么就不得而知了。 可就是天明那张嘴又开始闲不住了。 “哎呦喂,真是个劳累的命。”天明此时叉腰长,“这么大热天,还要陪你这丫头四处奔波。” 停风轻瞥了男人一眼,随后冰蓝色内力朝着天明蔓延。 随之而来的,便是一股清凉。 “嗯~这样就舒服多了,你这丫头,懂事。” 停风没好气白了男人一眼,自顾自加快脚步。 看到街上小贩叫卖着,途中也多次碰到成衣店,可停风目光没有一丝毫停留,径直走过。 “怎么了,不想买件新衣服穿穿了?”天明快走两步走到跟前说道。 “不了,我衣我依,向来都是不合适。” “随便你。” 经过一段时间奔走,两人终于是走到郭府,没想到这一路走到时已经是黄昏时分,相比于城中心,这里就显得冷清许多,但门前几迎宾小丁倒是带来几番生气,两人持着请柬很快便被迎到府中。 两人被安排在宴会最末端,不过天明没有在意,对于他来讲只要能吃饱就行。 此时,大厅中人已经落座七八,主位上正是郭府主人郭迁,不过在众多人中停风看到了许多熟悉人物。 “孙有礼,猿白,罗生,罗雨,陆鸿....” 几乎所有年青一辈翘楚都已经来到,纷纷站在自家长辈身后陪座,此次宴会更像是城中各个势力会面。 像是青风门,地灵门等宗门派人前来,以及城中各个贵族,乃至城中有实力散修都被请来。 而在所有人中,唯有孙友礼老先生孤零零一个人,像是在生着闷气,嘴里不知道念叨着什么。 “孙小友不知何时能来?”郭迁询问道。 对此,孙友礼只是挥挥手,“快了,快了。” ........... 与此同时,同福客栈内,孙长平翻身挠了挠屁股。 “江兄,来,干了~” ........... 未几,宴厅便坐满人,有一些人来不了,或是不想来,但这些终究是少数,在青州城郭在官府地位仅次于谢安而已。 宾客纷纷入座后,郭迁起身道:“各位贵客,能在百忙之中拨冗来到郭府,某感激不尽,今日青州各路豪杰相会于此,定是要好好庆祝一番。” “郭大人客气了,大人于青州操劳数十载,为国为民,我等应是敬大人才是,今日有机会来到郭府,是我等荣幸。”青风门长老猿白起身道。 “来,我敬各位豪杰一杯。” 说罢,郭迁端起酒樽,向宴厅中敬酒,各位来客也纷纷举酒回敬。 可当停风刚刚端起酒杯来,却被天明一把夺了过来。 “你干什么?” “小丫头片子,喝什么酒。”说着,天明便将樽中酒水一饮而尽。 “我于客栈饮酒时也未见你拦着我。” “呵呵,这酒不好喝,我替你尝了。” 天明一边说着,一边用手指沾了沾菜汤,在桌子上画了一个圆。 停风未明白什么意思,不过既然男人这样做了,肯定有他的道理,所以也不再纠结。 酒过三巡,宴会气氛也达到最高潮,但是对于天明和停风来讲,实在是有些无聊,不过是各路人在相互吹嘘,相互恭维。 停风他们无趣,但好歹有菜可以吃,这些好菜好饭平日里可是吃不到,有人可就忍受不住了。 孙友礼起身,道: “郭大人,敢问叫在下来此赴宴该不会只是为了吃饭吧。” “孙兄,莫要心急,你我今日可是要豪饮一番。” “恕在下无礼,郭大人所陪之人乃是一方英雄,多孙某一个不多,少孙某一个不少,可我那唯一的徒儿至今未至,若是郭大人无事,那在下就告退了。” “孙兄且慢。”郭迁抬手拦住即将离去的孙友礼,又朝着大厅中仆役挥了挥手。 收到指示后,仆役从后屋端来数个木盒,在每一个人面前都有此物。 “郭大人,这是?”有人提问道。 “郭某曾炼制出一种神奇丹药,只要服用后便可实力短时间内大幅度提升,一四品修士服用此丹后能够与五品修士抗衡。” “有此妙效?” “自然,只不过此丹对修为越低之人作用越大,而对修为较高之人,作用就显得没那么厉害了。” 此时猿白突然插嘴道:“可即便如此,那也算得上是一宝物,可于关键时刻出奇制胜。” “那,郭大人你的意思是?” “此宝乃是仙人所赐,仙人临别时告诫郭某,切莫私吞此物,要将此丹药分予天资聪颖之人,此事困郭某久已,所以今日特邀青州天资卓越之辈赴宴,共享此丹,分得仙缘,也算是郭某对仙人交代。” “郭兄大义,在下自愧不如。”猿白拱手一礼,起身道。 第29章 灵行丹 随着丹药分发下去,在场众人无不打量着手中这新鲜玩意。 江停风虽在末位,也是分发到一枚,看着手中通体黑色丹药,其中散发阵阵狂暴气息甚至牵动了自己血脉,停风皱了皱眉头,眼睛不经意朝着天明看去。 天明自然是注意到这物什,不过却没怎么拿正眼瞅。 白送的东西能有什么是好的?什么仙人所赐,在这里坐着的哪个不是猴精猴精的,谁要是信了他能笑半年。 不过郭迁这目的嘛,还真不好说。 腹部传来一阵瘙痒,原来是江停风在戳自己,看着她那冷清脸蛋,虽说漂亮却也是见多无趣了些,若是有些别的表情就好了。 “别戳了,戳得我肋骨疼。”天明顺手接过灵行丹,“这玩意我也没见过。” 本想着随便瞅两眼就算了,但是很快天明也发现了这丹药似乎还有点玄乎,面色也逐渐认真起来。 这丹药虽说表面通黑,但却是一层黑色外壳,入手感觉冰凉,且泛出一丝光亮,让天明感到疑惑的是,这份冰凉当中蕴含着一股极为狂暴野蛮的力量。 这种感觉他再熟悉不过了,只有妖气才会如此。 “真是....阴魂不散。” “什么?” “没什么,这丹药留着,但是不要吃。”天明将手中丹药交还给江停风,叮嘱道。 “嗯。”虽然江停风点了点头,不知道此丹作用,她下意识相信眼前男人。 看到眼前这江停风这般听话,天明想要伸手捏一下他鼻尖,可伸出去的手却被一股死亡凝视拦在空中,天明尴尬挠了挠头,手又收了回去。 “郭大人慷慨,我等当敬郭大人一杯。” 宴会继续,众人举酒再饮,此时却有人开口问道。 “并不是在下信不过郭大人,只是这丹药真的有这么神奇?”说话者正是地灵门掌门人吕建伟,他身边跟着的是当代地灵门翘楚,张振峰。 “呵呵,郭某绝无虚言,若是阁下不放心可以让小友一试。” 三两句话又将问题丢给了地灵门,这郭迁倒是有一番话术。 张振峰看着自己手中这枚丹药,犹豫要不要亲自试验一番,却被自家掌门一掌拦了下来。 “郭大人赐宝,自然是要留到关键时刻方可,又怎能浪费在此处。” “这点不用担心,小友这枚丹药算是给大家解惑,事后郭某自然会再予小友一枚。” “小徒明日还要参加比武大会,此时服药,不知...” “好了,试药而已,如何这般推脱,吕掌门若是不愿,那便由我门徒代劳了。”就当郭迁和地灵门掌门来回扯皮时,青风门猿白开口打断道。 说罢,他便示意自家徒儿上前试药。 试药人乃是一位三品中游修士,在年青一代算不上最顶尖存在,但也可以说是优秀了。 只见此人毫无犹豫便将丹药吞下,在座众人无不紧张盯着。 顿时间,青风门修士整张还算清秀的脸开始涨红,青筋暴起,肉身也随之膨胀起来,直至将身上白色道袍撑破。 随之增长的还有身上灵力,此人修为竟是在短短片刻之内从三品中游直冲四品,到最后甚至跨越壁垒,突破一个大阶。 “这...” 众人被震惊到说不出话来,此等丹药威力竟是如此可怕! 在年青一代,普通修士和天才修士之间差别便在于四品大关,而现在这枚丹药却能在短时间内轻易打破这一界限,无疑是拉低普通修士和天才之间差距,倘若这种丹药用于整个宗门,那这个宗门实力便会在一瞬间暴涨。 此时,终于有人坐不住了,先前抱有怀疑的吕建伟突然起身道: “郭大人,刚刚是在下无礼了,不知大人此种丹药能否量产,我地灵门愿与郭大人密切合作。” 与此同时,其他宗门再迟钝也反应过来了,纷纷起身上前同郭迁示好,并表示合作意向。 这小小一颗丹药竟让在座各位青州有头有脸人物奉承,一场宴会便拉拢了各个宗门,贵族,到底还是有些手段的。 此时还坐在席位上的,唯有天明停风,以及那孙友礼三人而已。 “哼,无聊。”孙友礼冷哼一声,在他们以灵筑体修士眼中看来,此等丹药无非就是揠苗助长,他们这种修行方法多为苦修,其中艰难,所受痛苦非一般人能想象。 所以,这种方式既是修行,也是修心,若是轻易能获得力量多了,在这条路上注定是走不远的。 孙友礼将手中丹药弹到角落中,他从来没打算给自家小子使用这种丹药,修行者,就该有修行者觉悟,随后转身便离开宴会。 “没意思,咱们也走吧。”天明说完便想走人,只是江停风起身朝着郭迁走了一步,随后又停下来,犹豫着。 她的修为太弱,至今所遭遇对手无不在修为上碾压她,而在自己眼前便是机会,一个能让自己短时间内快速提升实力的方法。 天明拍了拍停风肩膀,道:“没什么好想的,变强方式有很多种,唯独这种路走起来太窄。” “可我只想到江南,找到我母亲而已。” 闻言,天明愣住了,是啊,对于眼前少女来讲,她从未想过变得有多强,她逃出来只是为找自己母亲。 “此丹,有异常。”天明警告道。 “嗯...”心中炽热变强欲望化为了一声叹息,少女跟随天明离开了宴会,只是那枚灵行丹被她收了起来。 第30章 今晚睡哪? “真是大言不惭,郭大人亲自炼制丹药,怎容得你这种乞丐污蔑?就算你长着那狗眼也识不出宝物。” 此话一出,在前方交谈郭迁数人也回过头来,看向眼前三人。 说话此人乃是青州一不大不小一宗门掌门,在场众人并不识得此人姓名,通过收买郭府家丁也算是弄到了一份请柬,同天明一样位于最末端坐席。 恰好郭迁放出此等机缘,作为掌门的他肯定是要好好争取一番,奈何自己身份卑微,在众多大人物间插不上话。 生怕错过这次机会,可偏偏只能干着急。 但好巧不巧,他听到身旁这个同为末等坐席的灰袍男人口出狂言,他心中狂喜,不由想起一个方法来吸引郭大人注意力。 先前那孙友礼他自然是惹不起,可眼前这灰袍男人,根本感觉不到他身上有一丁点灵力波动,一定是在场各位中实力最为差的。 于是便有了先前发生的这一幕。 “我兴牧就是眼神好,最见不得你这种背地狂言小人,今日既然我看见了,定要让你向郭大人赔罪!”似乎此人很在意自己的名字,想要让在座各位青州大人物一定能记住自己。 “到哪里都有你这种蠢货,主人还没说话,倒是外来的狗先叫了,自作聪明,可在别人眼中不过一跳梁小丑而已。”天明出言讽刺道。 “倒是巧舌如簧,我兴牧乃是看不惯你这小人之言,就要替郭大人好好教训你这狂徒。” 兴牧刚欲出手,江停风率先拔剑挡在天明身前,而随后天明一段话让他惊出一身冷汗。 “我是郭府宾客,既然是郭大人邀我入宴,而你向我动手难道是不给郭大人脸?” “这...” “何况我言此丹妖异,乃是为郭大人炉火纯青炼丹技术感到惊叹,怎么在你耳中便是讽刺之言,某素来寡闻,但也知道只有如此想的人方会这样说,到底是兴牧大人觉得此丹有毛病,还是想出头想疯了?” “胡言!我乃是铁沙门掌门!你是何许人?在此污蔑于我!” “我?一无名小卒,不过你兴牧,可是个大人物啊,大家手中丹药怕是要分你一杯了。” 兴牧脑袋如遭雷击,猛然回头,可眼前长江却让他两股直颤。 只见围绕着郭迁数人此时正眼睛直勾勾盯着他,目光阴冷,仿佛下一刻便要将他分而食之。 “如我等浮游自知无福消遣此等宝物,还是由兴牧大人这般人物来享用吧!在下告辞!” “兴牧是吧。”地灵门掌门狠狠盯着此人,“宴会之后我倒是想要拜会一下,到底是你铁沙宗门底蕴多盛,敢来郭大人家闹事。” 闻言,兴牧整个人瘫软在地,纵使一身修为却抬不起一只手。 ----------------------------------------- 来时天幕,去时已是夜阑。 七月天没有凉快的时候,即便在此时也是闷热,不过从城北吹来的风尚且还能带来一丝凉意,何况天明身边还有一个“空调”呢。 路上,江停风有些心不在焉,呆滞眼睛时不时看向南方,不知在想些什么。 直到天明一个脑瓜嘣弹到她脑袋上。 “嘶!疼!你干什么!” 或许是天明太过用力了,把停风额头弹红一片。 少女捂着额头,目光狠狠盯着天明, 这些天来相处,两人之间熟络不少,停风现在已经不再对天明用敬称了。 “没事,就是看你走神的样子太蠢了,所以情不自禁弹了一下。” “你才蠢!” 说着,停风一拳打在天明小腹上,可是入手感觉却很怪异,不像是打在人身上。 这种感觉说来也怪,就像是一拳打在树丛中一样,硬邦邦的,又感觉空无一物。 “奇怪...”停风小声呢喃。 “什么奇怪。” “平时见你也没见你少吃,怎么就这么瘦呢?” 对此,天明摆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没办法,天生就是吃不胖体质。” 不知不觉间,两人已经来到了一条小河边上。 “玄参。”停风轻声呼喊着。 “咋啦。” “你...算了,问了你也不会告诉我。” “你知道就好。” “那我换个问题吧”停风向天明问道:“这郭迁举办这场宴会到底是为什么,在青州官府和宗门向来不和,这些年来各个宗门如此安静,只是有谢太守坐镇他们不敢造次,按道理来讲,郭迁不应和宗门走得这么近。” “嗯,不错。” “可今天郭迁拿出灵行丹,无疑是想要把自己和宗门贵族牢牢绑在一起,这对他有什么好处吗?” “有啊,有着天大好处。”天明蹲在河边,长舒一口气,“你想,这些年来,谢安同城中宗门关系势同水火,又规定为官者犯法与庶民同罪,到底是谁在支持谢安能在太守位置上坐下去?” “不知。” “是城中世家以及那支从长城战场上调回来的猛龙军。” 听天明这么一说,听风不禁想起了在中午碰到的那个叫王继的胖子,似乎他就是世家之一。 “想要在城中站稳脚就必须要有自己的支持者,换句话就是利益相同的一群人,要想掌权,放权也是必要一部分,所以他手下绝大部分官员都是城中贵族世家。” “这和郭迁有什么关系。” 江停风很疑惑,为什么天明一直在说谢灼。 “因为这郭迁,是前任青州太守。” “什么!” “你觉得这些年来他甘心屈居人下吗?” “郭迁要反?所以他才想要拉拢这些宗门。” 天明既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隐约之中,他能感受到一种不安,这种感觉并非郭迁给他的,而是来自那枚丹药。 若是靠着宗门就能够推翻谢安,恐怕早些年郭迁就已经实施了,又何必等到现在。 而且这灵行丹极其玄妙,真的是由他炼制的吗? “既然是在拉拢的话,又何必在宴会上,这种事情私下做才是。”停风自言自语着。 “噗,哈哈哈!”天明大笑起来,这把一旁认真思考的停风吓了一跳。 “这是那郭迁和猿白演的一场戏而已,你有没有注意到那猿白在弟子服用丹药时的表情?他目光根本没有放在弟子身上,而是一直观察着宴会上众人,当众人吃惊于灵行丹效果时他才笑了。” “这么说,青风门和这灵行丹有莫大联系。” “你看那猿白和你们争了吗?” “唉,头好累,不想去想这些。”停风长叹一口气。 “你确实没有必要想这些,只要你拿到比武大会冠军就好,拿到扶柳长空伞后就可以逃离青州了。” 事情可以变得很麻烦,也可以变得很简单。 “可我,真的能行么?” 一轮皓月,洒下银辉于这片小河上,河水表面泛起涟漪又映入停风那湛蓝色眼睛。 少女深刻认识自己现在修为到底有多弱,如果不是谢灼压低境界,恐怕自己连一招都接不住,而这比武大会刚刚开始,其中怎会少得了四品长生境修士。 “别想太多,知道怎么拿剑,挥剑就好,这个年纪应该看开一些。” 天明轻拍着停风后背,出人意料,这次她并未将天明赶走。 “实在不行,我还有个好办法。” “什么?” “去红怡苑给你安个...哎!哎!别动手!” 当一切归于平静之后,天明又问出一个致命问题。 “今晚睡哪?” 第31章 通明心剑诀 次日拂晓。 长青客栈庭院中一个身影正在不断武动,一柄青色长剑宛若游蛇,在空气中划出嗡鸣声,但奇怪的是,此人身形腾挪,但却不惊起一丝毫尘土,而脚尖处又生出片片白霜。 有了银子以后,两人自然是不会再睡桥洞,但是要回同福客栈实在是太远,便就近找了一家客栈落了下来。 “呼~”停风吐出一口浊气,周身开始运转功法。 旭日东升,紫气东来,正是一日之中灵力最为旺盛时刻。 当停风再次睁眼时,太阳底部那一丝丝紫气已经完全消失,反而是一道灰袍身影出现在自己身前。 天明扶着下巴,打量着少女。 “你在干什么?” “嗯...剑法先不做评价,但你这功法从哪得来的。” “乃是一坐地老翁卖予我。” “就是从地摊上买的呗。” 天明毫不留情揭穿,让停风俏脸一红。 “真亏你能用这功法练到二品。”现在天明看停风眼神有点怪,就像是看什么稀奇古怪生物一样,“你这功法,十处有八处是错的,不走火入魔已经是万幸,而你这个小愣头青竟然能修到二品,我现在怀疑你是不是个怪物,你就没感觉到这功法奇怪吗?” 这也不怪天明感到吃惊,打个比方,正常人修炼好比用脚走路,而停风这一部功法是在教如何用舌头走路,而且还真让她学会了! “嗯,有过,每当灵气运转过天枢,膻中,尺泽,便会有一种阻塞感。” “只是阻塞感?” “还有一点膨胀感吧...”江停风不太确定说着。 “好吧。”天明似乎也接受了眼前少女不同,“若是一般人修炼此功法,恐怕未至一品便会爆体而亡,并不是这功法有多霸道,而是他运行路线本身就是错误的,而且是大错特错!” 江停风所练功法很危险。 “地摊上东西自己没那点气运在身就不要买了,这功法也不要再练了。” 江停风一脸懵,被天明这么一说对自己修行开始变得茫然,“那我该练什么?” “少年,我看你骨骼清奇,必是练武奇才,将来维护世间正义与和平的重任就交给你了,呐,我这里有本《如来神掌》,原价要二十三两,算你十三两就好了。” “我没钱。” “那就不关我的事喽!”说着,天明便迈着留情不认步伐离开了。 停风心中正有疑惑,起身时却发现自己怀里不知何时多了一个小本子,封皮上面歪歪楼楼写着五个大字。 “通..明..心剑诀?”几乎是下意识地,江停风掀起眼前小册子。 看着院子里少女面露难色,天明解下腰间葫芦,猛灌一口。 他那原本如同死灰一般的心,似乎被眼前少女一剑点燃。 “或许,她能做到...” 想到这里,天明猛地摇了摇头,立刻又将脑中念想掐断。 那条路太远,太重,会把一个人脊梁压断。 若是可以,他不想让她走上自己这条路。 --------------------------------- 太守府邸,临近书房的一个小院子里,谢灼猛地睁开眼睛,发现自己正躺在床上,刚欲起身却被胸口传来剧痛阻止,伸出左手,轻轻抚摸着在自己身上那一抹剑伤,竟还有鲜血渗透绷带。 不过谢灼脸上虽然布满汗珠,嘴角却弯起一抹弧度,现在他脑子里完全被擂台上那一道剑气填满。 他从未见过如此完美的剑,那道剑气仿佛自天上而来,飘飘然散落人间,能见到已经是万幸,更何况能够亲身“感受”到。 “太美了...”谢灼伸手,仿佛那道剑气就在自己身前,试图去触碰到它。 不知怎么的,少年心里似乎再也容不下除剑以外任何兵器,即便是自己练就多年长枪此时也只有放弃念头。 少年挣扎起身,每一个动作牵动伤口时都会让少年痛得直吸气,在一番努力过后终于走出屋子。 院子里种着一片竹林,此院又临近书房,自然是个清净地方,竹林中还有雀鸣声响起,这片清净让谢灼心神放松许多。 “嗯?谢公子?” 寻声看去,见一中年男人正向着自己走来,随着那人不断靠近,谢灼也想起此人乃是郭府管家,郭丰。 “郭大人?” 闻言,郭丰急忙摆手道: “不敢当,不敢当,郭某乃是一下人,公子实在是折煞小人了。” “不知郭大人所谓何事?”谢灼此时身上负伤,实在不想和此人继续纠缠,便直问道。 “听闻谢公子比武意外负伤,功曹大人特地前来探望,不知公子伤势如何?” “有劳功曹大人挂念,身上伤口已无大碍。” “如此最好,今日功曹大人为公子准备些许疗伤药物,只希望公子能够早日康复。” 说着,中年男人双手一托,一个精致礼盒便已经出现在手上。 “此中有千年何首乌,混元草,半生芝,种种大药,用来为公子补充气血。” 谢卓伸手接过礼盒,便将其放在身旁石桌上。 “代我谢过功曹大人。” “如此,郭某就不再打扰谢公子休养,在下告退。”郭丰拱手一礼,转身离开小院。 “唉。”长叹一口气,本想着出来放松一下心情,却被人打扰,这种感觉并不好。 可鼻尖传来的药香让谢灼在意,随意将礼盒翻开,见数个名药陈列其中,不乏贵重稀少之大药,这种大药一般都是有价无市的。 不过作为青州公子的他,这些东西从小到大见惯了,也并没有感到多珍贵,倒是礼盒一角中一个看起来平平无奇的药瓶吸引了谢灼注意力。 上面贴着“灵行丹”三个小字。 将药瓶拿起,放在手上摇了摇,沉甸甸的,似乎有三四枚,那郭丰并未说过还有丹药在其中。 在好奇心驱使下,谢灼打开药瓶,将一枚丹药倒在手上。 丹药通体漆黑,凑在鼻尖闻了闻,一股浓烈且刺鼻味道传来,这种味道极为狂躁,仅仅是闻了闻便让人气血加速。 “好强的药性!” 谢灼不禁感叹道,但情况未明,还是不能以身试药。 是要将此丹留着,还是交予父亲,谢灼开始纠结起来,若是寻常时候,这种事情谢灼肯定不会犹豫。 但自从见识到那一剑之后,少年内心开始慢慢发生改变。 谢灼将礼盒重新盖好,各种大药陈列,却不见那一瓶丹药。 第32章 黄粱一梦 “以五脏六腑之...精气,皆上注...于目...而...而为之精。” 停风一个人走在通往比武大会街上,手中揣着一本老旧发黄的书籍,紧锁眉头。 这本正是天明给她的通明心剑诀,这套功法对于停风来说很难,她从未见过如此困难功法。 这字实在是太?难认了! 就算蠕虫沾上墨水爬一圈都比这字好认,说是狗爬的还真是夸他了! “像你这种没眼光的人怎么能欣赏得了本大爷字迹,这是‘狂草’懂不懂!” 这本书越看越是恼火,一想起天明那副得意嘴脸,停风就气得牙痒痒。 “今天你就自己去比武吧,本大爷还有要事去办,没空陪你。”耳边还是天明临走时说的话。 “谁需要!” 由于出发地点是在长青客栈,所以离比武大会会场有着一段距离,但停风却并不着急,大会于巳时开始,如今还有一个时辰,倒也来得及,所以在空闲时间再认识一下书上字。 “唉。”停风轻叹一声,这可比研究一门新语言要难多了。 行走至一街口时,耳边传来嘈杂声响,埋头识字的停风也观察起四周,可当她反应过来时却被一人撞了个满怀。 停风并未被撞倒,只是稍后退两步便稳住身形,胭脂粉味道扑面而来,回过神来看去,一浓妆女子此时竟然倒在地上。 停风刚想上前搀起那女子,那人却率先起身冲了过来。 啪! 一声脆响,停风一脸疑惑,直到脸上火辣感传来。 “真是瞎了你的狗眼,竟敢和本小姐抢路。” 似乎是觉得做得不够,那妇人将通明心剑诀一把抢了过来,狠狠摔在地上,随后一脚碾在上面。 由于剑书本就老旧,经过如此一踩,整本书都被踩散。 江停风脸上表情没有任何变化,依旧是那般冷漠,只是那双湛蓝色眼睛已经被怒火填满。 没错,就是这种表情。 找事女子脸上露出一脸得意,她名为王晓,乃是王家家主三女儿,仗着王家这层身份,她可谓是在城中蛮横。 王晓十分享受这种权利带来的快感,自己可以随意践踏这些贱民身上尊严,而贱民只需要露出那种不甘愤怒又无可奈何的表情即可。 富含着极寒灵力一掌打出,只听嘭的一声,王晓身后飞出一道人影,替她接下这一掌。 这修士只感觉自己手掌仿佛被冻僵一般,灵力甚至都不能驱散其中寒意,而王晓也在刚刚一瞬间碰撞中被吓得后退数步。 一掌将两人逼退,停风俯身收拾这散落一地的书页,剑书本就难认,这一脚更是雪上加霜,更何况这剑书本就不是自己的。 “滚开。”停风冷冷说道。 这种话王晓听着就不爽了,身为王家人的她竟然被人甩脸子,她冷声道: “呵,我以为是什么东西,不就是一本从地摊上捡来的破书吗?真当什么宝贝。” 见停风默不作声,王晓轻蔑说道: “这些够不够,只要你跪下求我,我便将这些黄金给你。” 只见王晓拿出十两黄金丢到停风跟前,一旁家仆也跟着讥笑道:“喂,赶紧收着吧,你那个破书也就值个几钱,你在这磕一个头就能拿到你这辈子也拿不到的钱。” “......” “就是,一个小小修士不要太狂妄,我家大小姐可是青州城明珠,能撞上也是你福分,你就偷着乐吧!” 停风见周围人你一言我一语,就连不明缘由看热闹的人也跟着嘲讽起来,仿佛就跟自己不磕个头收下黄金就是莫大罪过一般。 区区青州王家,竟是要自己磕头。 将收集起的书页聚集,停风用一种怜悯目光看着眼前此人。 王晓心头一怒,这种贱民,凭什么敢用这种眼神看着她!随后一巴掌又朝着停风打去。 不过这一掌落空了,停风身形闪,来到王晓侧边。 抬手,落掌。 啪! 清脆响声传遍街头,王晓整个人被这一掌打飞出去。 跟在王晓身边护卫虽说早有准备,但却未曾想到这一掌会如此之快。 “大小姐!”下人迅速将王晓扶起,此时她头发凌乱,脸上赫然出现一道通红掌印,嘴角还渗出一道鲜血。 身为王家千金,她从未被人如此对待过,看着停风还摆出落掌的姿势,她又怎能咽下这口气。 “给我杀了他!”王晓歇斯底里喊着。 两名护卫相互对视一眼,朝着停风袭来。 可毕竟王继身份要高于王晓,所以跟在她身边守卫也只有三品。 停风一边后退周旋,一边将两人引在一条直线上,让自己尽量面对一人而非两人。 三品修士一记重拳落下,迎来的却是停风看起来毫无力道的一掌。 但当这一拳落在掌上时,飞出去的却是出拳的那修士。 道家秘术,四两拨千斤。 此时停风继续出掌打向后方修士,在毫无防备之下,停风一掌完完整整落在那人心口处,爆发而出寒冰封住后者全身筋脉。 先前飞出去修士也杀了回来,在他手中赫然握着一把短匕,直直刺向停风后心。 “通心以明剑,无剑亦有心剑。”不知怎么,停风突然间想起来书中写过一句口诀,手中不知不觉间已经握住青色长剑。 通明心剑·第一式·黄粱一梦 乒! 停风转身挑飞短匕,朝着偷袭修士胸膛一剑,但奇怪的是,这一剑并未划出任何伤口,而那修士却应声倒地。 在修士眼中,眼前少年凭空消失,知觉也在一瞬间消失,就好像置身于汪洋中,随后意识也模糊散去。 嗡~ 剑归鞘,剑韵犹存。 停风曾经遇到敌人修为都远高于她,而今天这两人也只是三品初阶修士,所以听风毫不费力便将两人击败。 “哈哈哈!在城中亮兵器,你完了!”此时一旁王晓大笑道。 停风注意到躲在一旁的王晓,面无表情走了过去。 “你要干什么!我警告你,我可是王家千金!” “你可知我是谁。”停风冷声道。 “我管你是谁,我要是有三长两短你就死定了!” “这么说你不知道我是谁?” 在王晓疑惑眼神中,停风起身,拍衣,走远。 高冷且不失优雅,逃得极其有风度。 第33章 告死鸟 停风还在回忆着无意间使出的那一剑,手在空中比划两下,那种玄妙感觉是她从未感受过的。 就在这时,天空中传来鸟叫声,成功吸引了听风注意,抬头朝天空看去,停风整个人都呆住。 空中有一怪鸟盘旋,其生双首,两首分别为黑白两色,而身有青羽,声怪如蛙。 停风不自觉想起在书中看过一种鸟系妖兽,名曰告死,左首鸣生,右首判死。 街道上人们照常忙碌着,仿佛只有停风自己一个人听到鸟叫声。 又是一声怪叫,周围温度此时急速下降,四周人和事物都仿佛被定格住,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阴森气息 “找...到...了...” 似乎有人在耳边低语,冷气让停风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本能地拔剑后刺,却并没有刺到任何东西。 前方凭空冒出一团黑雾,在那黑雾伸出一双手,伸向停风。 停风想要躲闪,但自己身子就像是被定住般,动弹不得,只能眼睁睁看着这双手向自己越靠越近。 死亡气息扑面而来,阴冷,孤寂,就当那双手快要触摸到停风时,突然间停住了。 “呵呵呵....” 似乎是感受到了什么,那笑声越飘越远。 街上人热闹依旧,回过神时,停风已是惊出一身冷汗,想要再寻那鸟,却早已不见踪影。 手止不住颤抖,那是她感觉自己离死亡最近的一次。 强撑着让自己不倒下,停风靠在临街一家茶馆旁。 虽然幻境消散,但死亡带给她的恐惧却是挥之不去,在她身后,又一双漆黑色手慢慢伸了出来。 啪! 锵!! “哎呦!你干嘛!” 天明一个急速下腰,险之又险躲过这一剑,若是再晚上半分自己身上就会多个口子。 见来人是天明,江停风原本那颗不安的心突然静了下来,说道: “你怎么会在这里?” 原本天明拿着为数不多的金子,打算再去和红怡苑小姐姐们探讨一下人生的,但他突然间感受到一股熟悉剑气,那正是他自己年轻时所创剑法。 连道三声奇怪,心想今早才教给停风的剑法她不会现在就学会了吧。 天明嗅着空气中残留剑意,很快便找到在路边颤抖的停风。 “我来买茶,倒是你,小丫头,怎么跟疯狗一样见人就咬。” 停风一眼便识破天明谎话,也知道不管自己怎么问也不会在男人嘴里问出个结果,便将刚刚事情说了出来。 “青州城中,会有妖兽吗?” “嗯?”听到停风这么一说,天明可就来了精神。 虽说妖兽出现在人间界并不是什么稀罕事,但若是大白天出现在城中还真有些不寻常。 “是什么妖物?”天明问道。 “告死鸟,但,它会口吐人言。” 天明沉思着,妖族会人族语言很正常,毕竟不是长城未破之时,在这十几年中掌握人族语言的妖族也变得多了起来。 可真正让天明在意的是,是那告死鸟,代表着死亡,这并不是一个好兆头。 “那鸟飞向何处?” 停风摇了摇头。 在刚刚死亡恐惧面前,她并不记得这些。 “好了,别太在意。”天明轻轻拍了拍停风肩膀,安慰道。 虽说告死鸟是血脉等级很高的妖兽,但在青州城中翻不起什么大浪。 天明深深看向天空,双手朝下一按,漫天剑气此时压得更低了。 “现在几时了?再不走可就赶不上比武大会了。” “嗯。” 有了天明在身边,停风悬着的心也有了分着落,两人未过多久便来到了比武大会现场。 终是在路上耽搁了一段时间,两人到时比武已经开始,不过还没到停风。 “喂,你们看,是昨天赢过谢灼公子那人吗?” “嗯?我看看,还真是!不过今天他气色看起来不怎么样。” 停风在昨天胜谢灼的事情已经是传的沸沸扬扬,在同等境界之下,竟然有比青州谢灼还逆天的存在。 随着一传十十传百,很快,停风变成了关注之所,同样被关注的还有在一旁的天明。 “哈哈,大家好,大家好,不用欢呼。”天明一边大笑着,一边招手。 众人疑惑,这傻子是谁? 就连停风都想离这个男人远一点,最好是那种从未认识过的样子。 太丢人了! 经过昨天一天初赛,淘汰大半选手,没过多久便轮到停风上场了。 对手同样是一散修,虽说有着三品初阶修为,却根本不是停风对手,几乎没什么悬念便拿下比赛。 少女终归是心善,只是将那人一掌击下擂台便离去,甚至全过程中没用过几次长剑。 走向天明时,脸上虽然还是冷冰冰的,但看向天明眼神就像是一个等着被夸的孩子一样。 对于天明来讲,她还真的就是一个孩子,于是夸道:“不错。” “哼。”停风冷哼着,但嘴角还是微微勾起一个弧度。 随后比赛自然是没有两人什么事情,于是便提前离开了赛场。 “什么感觉?”天明问道。 “觉得,为这走一个时辰路不值。” “倒是挺傲气,看来越阶战斗对你来说不是什么难事了。” “嗯。”停风轻轻点头。 “那我问你,你可知修士境界划分?” 停风闻言,略微思索道: “一品引气入体,贯通筋脉,名曰脱凡境。 二品初辟丹田,若破壳之鸟,名曰凤初境。 三品灵气外放,可为人师,名曰登堂境。 四品破凡人躯,寿可通百,名曰长生境。 五品气化于神,周游天下而无阻,名曰周游境。 六品登峰造极,开宗立派,为一代宗师,名曰登峰境。 七品神还于虚,可凌虚而行,名曰凌虚境。 至于后两品,我翻阅过书籍中并无介绍,似乎世人在故意隐藏这两境界。” 天明点点头,补充道: “后两境界名为昭天境和圣人境,意为以武绝伦,昭告天下,这也是当今天下榜由来。至于圣人境则是炼虚合道,了却世间因果,超凡入圣,万劫不灭,因果不沾,无所不知,无所不能,天道不灭,圣人不死,当今天下九品强者不过一掌之数。” 闻言,停风心中不禁产生疑惑,道: “既然圣人长生,为何却只有这些?” “想要突破九品则需要借助大道气运,而这天下气运能有多少,又能供养得起多少个圣人” 似乎想到什么,天明继续说道,“这里倒是有个有趣的事情,大汉官阶乃是从九至一逐级递增,而修炼境界则是从一至九,你可知为何?” “不知。”停风老老实实回答。 “因为这俩不对付呗,哈哈哈!” 这当然是天明开玩笑,修行者所讲修行乃是一次苦行,所谓九转成仙乃是受过九重磨难,正好所对应了九个境界,所以境界之分为加数。 “原来如此...”停风多少有些好奇,“那你是多少品?” “十品。” “呵...” 第34章 抄书 已是晌午,经过一段时间赶路,两人回到最初来到的同福客栈。 刚落下脚,停风从怀中掏出一本已经散落不堪的书,正是先前天明给她的那一本通明心剑诀,被王晓践踏过后很多地方都已经破损。 “抱歉。”停风低头说着。 “啥?”天明不明白为啥突然道歉,直到看见自己那“毕生心血”。 “你是吃书的吗!”天明惊恐道。 “发生了一些事情,总之,很抱歉。” 看见少女一脸诚恳的样子,天明倒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算了,算了,这本书乃是‘剑仙’所着,按照市面上价格来算的话,要你十万两黄金都不过分。” “.....” 虽说停风有错在先,但面对天明这般敲诈,不由还是露出鄙夷目光。 “喂,你这眼神是什么意思,信不过我?我和你讲,天下不知道有多少人为了这本剑书争破头颅,也就你这个小丫头不珍惜了。” 停风默然,若是除去字巨丑之外,这确实是一本好剑书。 “我会抄一本还给你的。”这是少女唯一能够想到的方法。 天明轻笑,道:“呵,那你倒是抄一个字试试。” 少女自然是不信邪,和店家要了一份笔墨纸砚,便想要动笔抄写剑书。 天明在一旁看着不语,眼神颇为玩味。 研好墨。 “怎么,写不出来了?” “不是,字太丑,认不出来。” “哈?”天明骇然,自己写的字丑吗? “抄不下来就是抄不下来,给自己找那么多借口干什么。” 说完,天明气呼呼走到一边,朝着座椅上那么一靠,索性不再看这小丫头在干嘛。 “今天晚上,青州河上有花灯节,最好留点体力,我可不打算背着你去。” 无人回应,不一会,天明呼噜声音便响了起来。 “呼。”停风长呼一口气,将自己所有注意力集中起来,开始识字抄书。 可奇怪的是,自己明明记住过的一段话,当要落笔时,突然间就不记得了,就像有一团迷雾将自己记忆遮挡。 一次,两次,三次.... “怎么回事。”停风暗惊,不管她尝试过多少次都是这样结果,而且精神上感觉很疲惫,明明自己只是想要写下一句话而已。 看着眼前这本破破烂烂的剑书,以及一旁天明那自在睡姿,停风已经能够想到他醒来时那副得意样子了。 “哈哈哈,你不行吧。” “不行,绝对不行!”想到天明那副嘴脸,停风心中顿时间生出一股气来,彻底激起了少女那股不服输的劲头。 重整旗鼓后,停风继续抄写,但是同先前方法却有了极大不同,停风从照搬照抄变为自己彻底理解感悟这句话后再去写。 方法这么一变,神奇事情发生了,当彻底理解过后,挡在自己脑袋里那片迷雾渐渐消散,露出藏在其中巍峨山峰。 时间对两人来讲过得都很快,尤其对天明来说,一下午时光一觉就睡过去了。 “呼~啊~”拍了拍那睡得发懵的脑袋,天明摇摇晃晃站起身,又伸了一个懒腰。 发现自己竟然睡了这么久之后,天明心中竟然生出一丝愧疚。 “大好时光用来睡觉,你还考得上大学嘛你。”天明自言自语,“嘿,我不用考大学。” 看着眼前那个依然站立在桌前的背影,天明调笑道: “怎么样,小丫头,一下午写多少?” 以为是赌气,天明又继续说道: “写不出来不丢人,若是天下秘技功法随便都能抄写,那岂不早就烂大街了,当今‘天下第一阁’也不过有绝学三本,天道作护,剑仙的剑书可没那么好抄。” 可他依然未得到回复。 “喂,丫头?” 天明凑上前去,眼前这一幕却让他惊到了。 此时江停风竟然进入到了物我两忘的境界,手中握笔,以一种极为缓慢速度写字,汗水已经浸透全身,仿佛每一个字都像是一座需要翻越的高山。 看着散落在一旁完成抄写书页,停风一下午时间竟是抄下来三页之多。 一时间天明有些说不出话来,他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眼前这一幕,就算这本剑书并不算多深奥,但那是对于他来讲,江停风修为不过二品,踏入修真一途不过数月。 “如此恐怖...” 天明年轻时曾被师傅赞誉为人族千年不出之天骄,而自己也没辜负他老人家厚望,确实成为了一代剑仙。 而眼前这丫头,与自己当年相比,恐怕有过之而无不及。 在惊叹之余,天明手也没停下来。 左手汇聚半分剑意,玄之又玄点在停风后颈上。 随着这一指点出,少女停下手中笔,从物我两忘境界走出来。 “这,这是。”看着眼前散落书页,停风不敢相信自己竟然抄了如此之多。 “好了,今天就到这里吧,倒是我小瞧你这丫头了。”天明缓缓说道,停风天赋确实超乎自己想象,但也不能让她这么抄下去,她身体会率先承受不住。 “可我觉得我还能抄。”停风感觉自己精神极其亢奋,甚至一点疲劳感都没有,似乎有什么东西在不断滋补自己的精神。 “要不走两步试试?” 闻言,停风刚想迈步,但落脚时两腿一软,径直朝着地上栽去。 幸亏天明发现及时,一把将少女拉住。 直到这时停风才发现自己灵力耗尽,身体也达到极限,现在恐怕连站立都做不到。 “谢..唉!”停风刚想说一声谢谢,但扶着自己的力道突然消失,摔倒在地上。 天明嫌弃地甩甩手,“谢什么,快去把这一身汗洗干净。” 少女咬牙切齿,自己竟然被邋里邋遢的玄参嫌弃了! 她宁可被一只狗嫌弃! 第35章 花灯节 片刻后,停风体力稍稍恢复了一些。 少女面露难色,道:“玄参,你能借我一身衣服吗?” “哈?你衣服呢?别和我说一路走来你只有这一件。” “先前还有一身衣服,在战斗时损坏了。” “啧。”天明咂了咂嘴巴,伸手在空气中不断摸索,“你等会,太久没穿衣服了,有点不太好找。” “嗯...嗯!”天明似乎摸到了什么,从手中变出一身衣服。 “诺,只剩下这身了。” 接过递来衣裳,停风转身离去。 屋子里只剩下天明,走向桌子,拿起一张刚刚抄好的草纸,反复打量起来。 放下草纸,打开窗户,一股烟火气息扑面而来,天明望着远处渐渐落下残阳,淡淡道: “嗯...没我写得一半好看。” 其言语真挚,评价中肯。 停风本就喜欢洗澡,这一个月来逃亡让沐浴对她来说已经成为一种奢侈,今天难得有一次机会,自然是洗得时间久了一些。 良久,天明终于是等到了木门传来吱呀声。 “你要是再不出来,我就准备去澡盆子里捞你了。” ---------- 灯影阑珊天欲暮,青烟透湿白衣寒。 清高难从俗眼窥,幽兰羞与百花齐。 --------- “不错,看起来挺合身的。” “终是大了些。” 轻灵如雪初融,气若游丝生半缕沉浮。 这一次,停风没有用假声,倒是让天明吃了一惊。 “这声儿多好,怎地非要用那夹生的男音?” 停风轻叹道: “男儿终是麻烦少些。” “倒是如此。” 天明帮少女抻了抻衣领,脖颈上残留三两滴水珠也被擦去,该说不说搭配上自己这身衣服,停风绝对说得上是少女杀手。 “今晚河畔有灯会,去看看?” 停风有些吃惊,有些不确定地指了指自己。 “去不?”天明再次问道。 “嗯。” 河灯又被称之为“荷灯”,是这里传统习俗之一,人们将愿望写在莲花河灯中,自城中水流汇入青杭运河中,人们也借此祈个平安。 每月初一,十五,在青州百花街举行,古时人们认为火是万物之源,放河灯本是为了普度河中落水鬼和其他孤魂野鬼,让他们回归本源,但随着不断演变,成了人们平日里最受欢迎活动之一。 不过,要问天明为什么这么兴奋,那当然是因为百花街上多是风雅之所,各个楼“花魁”争芳斗艳,天明也可以在其中白嫖两眼,简单话来讲,来了就是赚了。 两人走在街上,灯火通明,甚是热闹。 晚上风也凉爽,又恰逢灯会,人们自然是乐得出来,虽是热闹,却不见河灯。 “还有多久才到。” 看着街边商贩,停风心中莫名多了几分期待,从小到大被困在闺中从来没有见过这种热闹场景。 等了半天没有任何回应,转头看去,天明早就没了身影。 “唉。”轻叹一声,不过想来也是,这男人向来不是什么安生主。 独自走在街道上,身边传来笑语,有妇人抱着孩子,有小贩卖着形色各异花灯,也有情侣牵着手,他们都有一个共同点,那便是嘴角挂着笑容。 在洋溢着暖色街道中,唯独停风身边一直是冷色,显得格格不入,这世间喜庆似乎和她没有关系。 停风伸手摸了摸自己脸颊,试图让自己勾起一个笑容,可是不管怎么努力,脸色依旧是冷冰冰的。 笑不出来。 或许是被锁在闺中时间太久,停风已经不知道该如何控制自己笑了。 “所以我才讨厌红色。”停风自言自语道,她已经打算回去了。 “喂,小丫头。” 闻言,停风淡淡回头,却见天明此时嘴里叼着一串糖葫芦,手里还拿着一串。 天明嘴里塞满吃的,含糊不清说道:“这一串你请我的,都算在你头上。” 停风有些呆滞,刚想拒绝,可自己手却下意识伸了出去。 一手掌已经落在她头顶,天明轻声道: “下次不许到处跑了。” 鬼使神差的,停风轻声答应了一下,不过声音太小,小到只能够让自己听见。 糖葫芦酸酸甜甜的,在停风印象中,那是父亲唯一给自己买过的东西,第一次品尝过后,停风便爱上了这种味道。 “前面就是倾城河了。” 倾城河原本名为青城河,贯穿青州南北,后来因为发生了一段故事,这条河也改了名字。 “嗯。” “今日河上注定少不了一场‘龙争虎斗’,走走走,快些去看美女了。” “她们有那么好看吗?” “当然,嘿嘿,隐月妹妹我可是好久没见了。” 所说“隐月”正是红怡苑花魁,先前天明在红怡苑时光顾过。 “比我如何?”停风说出这句话后就后悔了,眼睛撇开,不敢再看天明一眼。 “啊?”天明愣了愣,随后无比坚定语气说道,“你这木头也配比?” 嘭! 重重一拳怼在天明肚子上,停风气呼呼朝前走去,直到河边再也没和天明说过一句话。 放河灯分三个步骤,分别是点灯,祈福,赏夜,河边站满了人,手中捧着纸质河灯,蹲伏在岸边,轻轻将愿望放进水中。 夜深邃,倾城河河水幽幽通向城南,正因如此,那一盏盏河灯显得是那么璀璨。 河道上,人们欢声笑语惊动了晚风,晚风又将临岸深柳吹得沙沙作响,热闹伴随着河灯逐渐飘远。 停风一直就沿着河水边缘行走,柳叶扫在身上感觉痒痒的,今夜晚风格外清爽,她想一直这样走,看看这些河灯最后会飘到哪里去。 直到身边人越来越少,夜深,似乎前方路渺茫望不见尽头。 父亲和母亲在自己记忆中轮廓渐渐模糊,如同这远去河灯般。 不知怎么地,眼睛湿润了,望着远方河灯渐渐消失,在自己脚边那几盏早已经模糊成一个个昏黄光点。 “怎么,说些实话就伤心了?” 烦人声音响起,停风悄悄擦掉眼泪,冷冷瞥向天明,一副生人勿近表情。 “本大爷又没有见过你女装时模样,怎么才能做得了比较,要不你穿上裙子舞上一曲试试。” 天明明里暗里提示着少女,还欠着自己一支舞蹈。 停风选择无视天明,蹲坐在河边,细数着飘过河灯。 “怎么,有心事?” “没有。” “说谎可是要掉牙的。” “……” “让我猜猜,对自己不够漂亮产生自卑了?” “不是!” “不是吗?”天明反问道。 “你好吵!” 天明转头看向停风,只见少女发冠依旧朝着一方歪去,便起身来到身后。 “你在干什么?” “别动。”天明轻轻按住停风头,力道很轻,停风也出人意料没有动。 拔掉发簪,于是三千青丝倾泻而下,天明熟稔将发丝从脖颈处撩起,又在头顶弯出一个小髻,将摘下来的发冠戴好。 天明拍拍手,道:“嗯,刚刚好,这样就顺眼多了。” “谢谢。”停风伸手摸了摸自己发冠,说道。 “怎么,没有丫鬟就受不了了?要不你回去算了,何必这么遭罪受呢。” “不,我只是不太习惯。”停风轻声道。 “习惯什么?” 停风目光流转落在天明身上。 “没什么。” 第36章 青城河上倾城客 两个熊孩子在河边打闹着,从地上搜集了不少石头,扔向河灯。 “哈哈,二狗,我比你砸得多多了。” “你放屁,明明就是我砸得多,我砸中了十一个。” 名为二狗的小孩从河中捡起一个被打到岸上的河灯,三两下拆开。 “我希望...我能长得很漂亮...还有,哈哈哈!真是笑死我了,黑蛋,你快看这个人写了什么。” “我看看,哈哈哈!” 碰~ “哎呦!” 不知从哪个方向飞来的石子砸在两人头上,小孩子瞬间嗷嗷大哭起来,连滚带爬找妈妈去了。 ------------------ 倾城河上看花人, 一琴歌声万户春。 醉里不知身是客, 夜深争得彩面归。 ------------------- “这是要去哪里?” “不要忘了我们来这里最初目的。”天明有些亢奋说着。 “嗯?什么目的?” 天明擦了擦嘴角流出的口水,“当然是看小姐姐,嘿,嘿嘿。” “好色之徒。”停风骂道。 天明闻言就不乐意了,“啧,你怎知本大爷对小仙子们不是一见钟情呢。” 停风冷冷瞥了男人一眼,道:“你最多算是个见色起意。” “子非鱼安知鱼之乐?” “诡辩。” “非也,非也,姑娘们愿意展示自己,本大爷去捧个场又如何。” 停风咬了咬牙,知道自己说不过眼前这男人,便不再争辩。 天明所盼之事有个雅称,叫做“争艳百芳客”,讲通俗点便是城中各个青楼姑娘展示自己的地方,但若是真的以为这里只有风尘女子搔首弄姿那就错大发了。 据说这个活动起源于一个“娇女寻郎”的故事,只不过在此不便细说了,但随着时间推演,其中也形成了一套专属规则。 “争艳百芳客”举办地方并不是在岸边,也不是在桥上,而是在船上。 倾城河并不算宽,此时更是挤满了观赏小船,但是不管人再多,都为中间留下一条一船宽的水路。 花魁坐在船头,名为“彩面”;船舱中坐着艺人奏乐,通常为“彩面”做辅,名为“舱客”;而在船尾撑杆人也有一个名字,名为“尾筒”,除了划船之外,他还负责端着一个竹筒,负责收集路人扔过来的碎银子。 也许有人会说,搞这些花样图个啥,灯一吹能有啥不同。 不无道理。 但俗话说得好,好看的皮囊千篇一律,有趣的灵魂万里挑一。 一个脱离低俗趣味的女人往往最是引得男人追求,所以一般能在楼中担得起牌面的,除了姿容好看之外,多是会上几门技艺。 先说音,不仅有钟,鼓,笙,箫,笛,埙,琴,琵琶这些知名乐器,还不乏三弦,扬琴,快板和二胡这些民间乐器,据传闻,在众多乐器中,三弦流入琉球,东瀛等地后广受推广。 再说舞,多半是以“七盘舞”为主,但又与寻常不同,姑娘们表演地方仅有一尺船头,所以本应与鼓共同进行的舞蹈只能少去一部分,由“舱客”于船舱敲鼓,花魁于船头起舞,渐渐也演变出独特风格。 但还有一小部分舞蹈则是“长袖舞”,相传在十五年前,妖族攻破长城,攻陷人族土地近半,其中离边关最近的秦楚之地最先被攻陷,百万难民向北逃难,自是有不少舞姬在其中,把楚地舞蹈也带到了青州。 但不管说是“七盘舞”还是“长袖舞”,技因地而异,经过在青州数十年发展,早已经有了属于自己的特色。 就像是保定的驴肉火烧和河间驴肉火烧一样。 当然,在“彩面”中也有不少善歌喉者,立于船头哼上一曲倒也算的过去,只是看起来没有乐器来得高雅。 “没想到,这个‘争艳百芳客’还有这么多来头。”停风思索道。 “那可不。” 天明拿起酒葫芦灌了一口,给这小丫头讲得嘴皮子都快冒烟了,可算是连哄带骗把这小丫头带来了。 其实说了这么多,这里就是一个大舞台。 楼中花魁在此争芳斗艳,在为自己长了名气同时也会对青楼带来好处而已。 现在两人走到了一座石桥上,耳边响着竹叶沙沙碰撞声响,河面上灯火通明,水上船清晰,水中船迷离,恰有一片竹林将河水围了起来。 “不过要说最有趣的,莫过于‘百花榜’,上面隐月姑娘可是已经霸榜一年有余,不知这次她是否还愿参加这场大会呢?” 正当天明还在思索时,手中酒壶却被一把夺走。 “喂!” 天明几乎是瞬间转身时,可还是晚了一步,停风已经大口喝了起来。 “咳,咳!” 停风被呛得大喘气,这酒竟是要比那同福客栈中的青龙潭还要辛辣,甚至将少女眼泪都辣出来了。 此时天明大感不妙,急忙夺回酒葫芦,不断拍打她后背。 “吐出来,快点。” 停风却一把将男人推开,道:“我又不是没喝过酒,为何反应这么大。” 现在天明只想骂人,那凡间寻常酒又怎么能和他葫芦里相比,那可是他偷师父的极品千年桃花酿! 这酒在七玄山天水洞中藏了千年之久,由天浆灵液浸泡,不仅仅是酒劲大,其中蕴含庞大灵力又怎么能是一个小小二品修士能够承受的。 就刚刚停风喝的那一口,就算是三品大圆满修士也未必能承受得住。 “不用拍我。”停风再次将天明推开,那如同山巅清雪般的脸颊上多出一份红晕,她现在只感觉全身上下暖洋洋的,说不出的舒服。 天明皱了皱眉头,看这也不是有事的样子,便问道: “没有什么不适应感觉?” “没有。” “嘶,奇怪。”天明打量起少女,她到底是个什么玩意。 既然人没事,那天明也就不操心了。 当当!!! 随着两声铜锣敲响,沿河人静了下来,一舟舟小船载着灯火,缓缓朝着天明驶来。 “好美。” 停风也看入了迷,河中,淌过一盏盏昏黄河灯将她因醉酒而略微绯红的脸颊映照得粉嫩可人。 第37章 惊鸿舞解琴声醉 现场传来欢呼声,俗话说得好,唯有江山与美人不可辜负,江山没有,但是美人就在眼前。 在众多欢呼人群中就有天明,他甚至蹦到桥石栏杆上,不断挥着手。 现场好不热烈,“争艳百芳客”开场便是高潮,其中不乏气血旺盛青年们为自己心仪姑娘呐喊。 “喂,你下来。”停风眼中闪过别样神色,伸手拉住天明灰色斗篷,试图将男人从石栏杆上扯下来,别人再怎么欢呼还没有到爬栏杆这种地步,唯独天明这么现眼。 “哼。”见没作用,停风松开手,冷哼一声,心中产生了一个大胆想法,摇摇晃晃消失在人群中,而天明丝毫没有发现。 噔噔! 一道琵琶声响起,率先驶来的是一艘通体红色小船,一持琵琶艺伎坐在船上,信手弄弦,于船头一尺之地翩翩起舞,其身姿曼妙,舞动间酮体若隐若现。 姑娘穿搭极为讲究,摇曳之间似有什么东西飞出来,可偏偏不飞出来给你看,仅是一眼便让人感到口干舌燥。 简简单单撩拨便将男人们看的热血沸腾。 “杏雨姑娘!”“杏雨姑娘!” 河岸上传来欢呼声,大把银子朝着“尾筒”扔去,这“尾筒”倒也是个技艺高超之人,一只手掌桨同时,一只手提着竹筒收扔过来的银子。 豪掷千金,为得美人一笑,不过也要看准一些,不能砸到美人。 天明从口袋里拿出半块金子,在手中搓了搓,又放了回去。 说好白嫖的,就算是忍着痛也要放回去。 “舞蹈不错,就是这琵琶不要再弹了。”天明这声音不大,却刚好被身边人听到。 “呵,杏雨姑娘琵琶之音在青州城中多算得上一绝,为何在你这就成了不堪入耳之曲。” 听到有人找自己茬,天明撩起一只袖子,霸气说道:“因为爷屌的一批。” “.....” 很快,第一艘小船便从桥下穿过,接下来便是第二艘,船上坐着一个清清白白的小姑娘,一身素衣,就像是邻家小妹妹,就当众人怀疑她是不是上错船时,突然间船下蹦出一道黑影。 “救...救命啊!”白衣服小妹被惊得尖叫,这声尖叫也把岸上众人吓一跳。 那黑影乃是一黑衣大汉,上船后立刻将白衣小妹扑倒,粗暴将其衣服脱下,但似乎有把握着一定尺度,不会让小妹真的走光。 “哈哈哈,你就叫吧,叫破喉咙也不会有人来救你的!” “救,救我!”一时间竟有不少侠客准备救人。 此时只有天明突兀笑起来。 “倒是个不错的创意,就是有些不道德。” 天明从来就没有信过,若真是劫匪的话,又岂会在众目睽睽之下行凶,而且那船尾“尾筒”还在那里端着竹筒呢。 黑衣男子将小妹拖进船舱中,其中传出来声响让人浮想联翩。 “他奶奶的,以为小爷看不起吗?快给小爷我滚出来。”说着,一位阔少爷将自己手中银子扔向“尾筒”,这时众人方才明白,先前只是表演而已。 “实在太卑鄙了!欺骗老子感情。” “啊啊啊!我要看啊!” 众人一边喊着卑鄙,一边扔着银子,令人没想到的是这一出表演竟然比先前杏雨得到的打赏还要多久,只不过就是苦了这“尾筒”,毕竟人们带着怨气的银子可不好接。 上演这么一出好戏,众人自然是乐得观看,只不过感觉有被冒犯到。 接下来是第三舟,第四舟,一个个花船驶来,虽说各个楼中姑娘姿色倒也不错,同样展露出不少才华,只不过少了几分惊艳感,渐渐地,人们似乎也看腻了。 而这种状态直到一只青色小船出现。 “快,快看!那是,那是隐月姑娘花船!早就听闻这次大会隐月姑娘会参加,没想到这竟然是真的!” 随着一声传开,众人目光纷纷被吸引住,隐月姑娘可是青州公认的第一美人,自从去年初次亮相开始,已经霸占这百花榜榜首一年之久。 不过这艘青色小船船头空荡荡的,没有任何人身影,唯有一“尾筒”在后撑着船。 放眼整个青州楼中女子中,恐怕也只有隐月姑娘敢这样做了。 “若是能一睹隐月姑娘真容,我这一辈子也算是值了。” 悠扬琴声缓缓从船舱中飘出,悠远空灵,明明是从船中飘出,但闻者却只感觉自己被四面八方散来琴声裹挟。 一般艺伎学琴,多半是为了装饰自己,让自己看起来高雅一些,很少有人能够真正通的一门技艺,而眼前这船舱中传来琴声当真不一般,绝对是一般人潜心研究多年也无法达到。 “不愧是被誉为琴色双绝的隐月姑娘。” “嗯,不错,比上次有长进。”天明饮了一口小酒,说道。 一旁人实在是听不下去了,“我说老兄,就跟你先前见过隐月姑娘一般。” “见倒是见过,而且还为我独奏了一曲。” “你就别吹了好吗,隐月姑娘琴曲一声值千金,就你这寒酸样,拿得出来这些钱吗。” “谁说一定要用钱了。”天明嘴角一翘,“是她想和我学琴。” “少在这里...” 正当那人想要反驳,却被一根从天而降竹子吸引住。 扑通! 清脆竹身落在河中,溅起片片水花,一道白色身影腾空而起,脚点几下河水,落在竹身上。 “那是何人?”众人议论纷纷,对眼前突然出现这一人身份倍感好奇。 “那人该不会是,前天赢了谢公子的江停风吧!” 人群中不乏有些看过比武大会,自是能够认得停风面孔。 “可他为何在此?” 天明心里咯噔一下,两脚一滑,险些从这桥上落下去。 这丫头,在搞什么! 当众人还在疑惑时,停风动了,只听锵的一声,青色长剑被拔出,少女两指扶剑,目光看向天明,朗声道: “玄参,这一舞,是还给你的。” 第38章 相望两渺茫 千年桃花酿醉人,是因为它酒中蕴含灵气,灵气又含有酒气,并非寻常喝酒似的醉,这种醉酒灵气不散酒气不散,所以除非是停风将体内灵气吸收干净,否则再能喝也是醒不来。 “嘶,怎么有点冷呢?”站在天明身边看客搓着手,不仅仅是他,周遭所有人都感受到一股寒意。 停风摘下发冠,扔向天明。 秀发倾斜,月影婆娑,照向少女脸颊那一抹红晕。 风将河水吹成旋,所以月亮在水中舞了起来。 可惜月亮舞姿无人欣赏,目光落到河中仙子时,竟然无法再移动分毫。 左手捏兰指,右手持青剑,向天借来半分月光,轻步踏在竹身上,竟然舞动起来。 竹子起起伏伏,但却未曾移动分毫,河水不同于湖水,河水是流动的,而少女却停在原地一动不动。 这一切天明看得真切,停风并非踏在竹上,而是踏在冰上,极寒灵气早就将竹身周围冻结,在一次次破碎中再次冻结,以一种极其精巧方式将竹子固定在原地。 晚风吹起,将少女万千发丝吹散遮掩住一半脸颊,那一双湛蓝眸子半睁,恰巧透过发丝。 惊鸿一瞥,似仙子落凡尘。 天明静静看着独舞少女,她和她的身影在此刻一层层重叠,已经死去的回忆如同一根根针线穿刺而过。 天明突然间捂住胸口,突然间心痛,他想不明白,自己那颗早就已枯竭的心脏为何还会有痛感,为何心死了,这副身体还在本能地想着她。 抿了抿嘴巴,“七娃”抬了一半又放下,酒不长醉醉人酒,人不复曾曾几何。 抬手间,一根通体碧绿长笛已然落入手中,风将灰袍吹得猎猎作响。 “真是乱来。”天明有些烦恼,摸摸头,“剑仙当‘舱客’,从某种意义上讲你还真是古今第一人。” 笛声悠扬婉转,空明绝响,似是摘银河一片入凡尘。 水在静,船在静,人也在静,当笛声吹响时,世间一切仿佛都静了下来,除了还在舞蹈的停风。 现在回想起来,原来,她已经离开自己那么久了。 这一首《相望》是为停风吹的,同样也是为了故人。 如今相望已渺茫,相忘也难。 青色船内,一面戴薄纱女子轻抚琴弦,目光流转,笛音一响,她便知自己无法与之相争,哪怕她自信琴技在青州无人能出其右。 于是悄悄打开船窗,想要窥见一下到底是谁能够吹出如此惊世之曲,望见一灰袍男子正独立在石栏上。 “如果是你的话,那倒也正常。”隐月缓缓合上窗户,嘴角多出来一份笑意,“真是个有趣的男人。” “小姐,那船该怎么办?”舱内丫头问道。 “停在这里吧。” 停风所表演并非在闺中所学,而是即兴所舞,正如停风所说,她对在闺中学到的一切都反感,只不过她在这方面很有天赋,能够临时起兴而舞。 长剑掀起一片水花,水花转瞬被冻结成寒雾,散落在夜空中,少女身形婀娜,谁又能想到如此惊世之舞竟然只是在一条竹身上。 剑在她手中就像是流水一般,柔得丝毫看不出是钢铁所铸。 少女身姿极美,可观者心中生不出半点邪念,这一舞把人带到一个满是白雪天地之间,似乎呼吸都是对这片天地玷污。 一人吹笛,一人起舞,就像是排练过数万遍一样,每一个细节都是那样相合,谁又能想得出这是两人第一次配合呢? 一舞结束,原本热闹的河畔此刻静得出奇,仿佛能够听到仙子呼吸声。 没有打赏,没有欢呼,并不是停风舞得不好,而是人们忘了自己还在这世间。 “怎么样。”停风轻声道。 “不错。”天明放下笛子如实说着。 得到回答后,停风闻言嫣然一笑,随后整个人朝着河中栽去。 天明脚踏在河上,一把将少女揽住,却见她已经睡着。 就在不久前停风抄了三页通明心剑诀,即便休息一段时间也尚未恢复完全。 “这丫头。”看着少女熟睡脸庞,轻拍了下额头,天明飞跃而起,脚下凝出一道剑气瞬间消失在众人视线中。 在青州压抑半月的剑气纷纷让开,在修士眼中恐怖存在此时却乖得像是一个孩子一样。 两人离开许久,众人方才回过神来,四下找寻那两人身影,却早已经不见踪影。 “啊啊啊啊!仙子!那绝对是仙子!啊啊啊!妈妈,我恋爱了!” “震惊!打败谢公子的神秘剑客竟然是女儿身!” “我感觉,明天这城估计是要乱。” 一时间众人议论纷纷,但有一个奇怪现象,似乎所有人都忘记了那个吹笛子的男人。 隐月姑娘望向两人离开方向,轻轻抚摸着手上那一串青色佛珠,“还真是让人意外呢。” “小姐,我们要回去吗?” “回去吧,那场舞结束的时候,这会也就结束了。” “真是可恶,居然抢了小姐风头,不过若是小姐愿意出面的话,定然让那两人羞愧离去。” 一旁丫鬟愤愤不平说着,停风出现确实夺了属于隐月的那一份关注。 “萤火怎敢与皓月争辉,我还是有些自知之明的。” 河灯随着倾城河水流飘散,在烛火燃尽后沉入河底,化作灵舟超度亡魂。 众人散去,直到多年以后,这条河上还流传着这样一首诗。 ------------------------- 剑袖香寒玉气清,夜阑微步转玲珑。 天仙飞渡不秋草,月影惊落万户灯。 第39章 看顾长夜 穹顶之上,剑气遮天,隐约间似有两人遨游于苍穹。 天明凌空而立,左手化掌,右手扶住停风身体,嘴中念念有词。 “……丁酉保全仁灿管魂,丁巳养神, 太阴华盖,地户天门,吾行禹步,玄女真人,明堂坐卧,隐伏藏身。” 随着天明大喝一声“去!”,漫天剑意被摘下来一小股,挤入停风身体。 做完这些,天明长呼一口气,伸了个懒腰。 “不行啊,太久没运动,连这点小事都感到累了。” 筋脉寸断,丹田被毁,就连肉身都几近枯槁,自那场大战之后,天明身上已经没有半点灵气,莫要说灵气了,就连他这一微薄生命力也是由自己精神力强行锁住。 寻常人以灵气御剑气,可天明就有所不同了,他以剑气驱灵气,虽说这是无奈之举,却也是当今唯一一人。 若是问天明后不后悔,那他一定会说。 “悔青肠子了!” “我当时怎么想的,非要当这出头鸟,好好活着不好吗!” 虽说心有不甘,但天明也是个豁达的人,早就对那些事情放下了,只是偶尔想起当年的人和事,总会有些感慨。 少女在空中盘膝而坐,剑气与寒气相互交融,未过多久,停风缓缓睁开眼睛,环顾四周竟是被吓得一哆嗦。 “这,这是哪?” “天上。” “为什么我会在这里,今天晚上发生了什么?” 很显然,停风是喝酒喝断片了,不过这倒也正常,吕翁仙人当年留下的酒可没有那么好醒,不知道有多少人喝过之后就没能起来。 天明露出坏笑,道:“你喝酒之后耍酒疯,把现场十八个花船全都冻住了。” “真的?”停风有些狐疑。 “当然!而且你还觉得不够,又把人家隐月姑娘拉出来,当众把人家丢进河里,还豪言说道‘这红怡苑花魁从此以后就由我来当了!’。” “现在你成了青州知名人物了,现在青州人巴不得把你扒皮拆骨,杀之后快。” “不信。”停风始终不肯相信自己会这么做,即便那是喝醉情况下。 “真是不听老人言。”天明一边说着,一边拿出一副白底红色花纹面具,“这个给你吧,平日里带着,要是你被发现之后肯定会被追着打,我可不想受到连累。” 停风接过面具,心中多了几分怀疑,不过很快,她发现一件事。 “我的修为,何时到了三品!” 停风十分震惊,可天明就显得一脸淡定,少女天赋本就极为恐怖,得通明心剑诀后,又有天明帮她梳理灵气脉络,所以突破入堂境是必然的。 天空中风要比地上大一些,停风长发被风吹散,发丝打在脸上,酥酥痒痒的。 “‘七娃’里的酒怎么样?” “很好喝,香醇之间似乎还带有桃花香气。”这是停风第二次喝酒,却也能说出一些门道。 “你可知你这一口喝了多少钱?” “嗯?” “万金,记在你头上。” “呵。” 虽说停风不信天明所说的话,但是她也明白,自己欠的是越来越多了。 “停风。”天明轻声呼喊。 “嗯?” “你在这里看到了什么?” 停风闻言向下看去,只见在天空之下,城中万家灯火,隐约之间还能看到有行人在路上。 “很多人。” 闻言,天明向上一跃,带着少女来到了更高处。 猝不及防间,空气中的寒流吹得停风一哆嗦,袖口处竟然结出一层冰霜。 “现在,你又看到了什么?” 再次向下看去,依然能看见城中闪烁着昏黄色,但再也看不见一人。 “什么都没有。”停风如实回答道。 “是啊,什么都没有,当你站得足够高时,看脚下便是空无一物,但我觉得应该能看到更多。” “你看到了什么?”停风问道。 “人。” 此处已经很高了,连房屋轮廓都看不清,又怎能看到人呢? “人,不过准确来说,人族更合适一些,你看这一点点火光,在长夜面前是多么渺小,仿佛转瞬间便会消失。” “可它不会熄灭。” “夜还不够深,夜深了灯自然就熄灭了。” 停风领会到天明所想,如果说灯火是人在看顾长夜,那么这夜是.... “你是在说妖族吗?” “不全是。”天明摇了摇头,“这世界上隐秘无数,而人们所知晓的只有冰山一角,古都遗迹,为何三千年前那个仙人辉煌时代会消失得无影无踪,为何十万妖帝自十五年前一指过后再不出离山,难道长城真的是为了抵御妖族而建立的吗?” 这些问题如同一个个炮弹一样轰向停风,她不知道,她也不明白,为什么眼前这个男人总是会把事情得这么危险,明明妖族已经撤军,长城也已经修补完成,妖族已经不成威胁,而那些更远古事情和自己又有什么关系。 “我看不到。” “因为你站得不够高。” “可我没有理由站那么高。” 天明愣了愣,左手挠了挠自己脑袋,突然间笑了起来,“也是,想这些干嘛,今天还真是被你这小丫头影响的,有些犯病了。” “......” “你这小丫头不好忽悠,当年我被一个老头忽悠的一愣一愣得。” “那老头是谁?” 天明沉默片刻,“是我师父。” “走了,走了,回去洗洗睡了,去他丫的天道。”天明骂骂咧咧拎着少女回了客栈。 天空间回荡着天明临走时话语。 “终日忧心只如此,长城夜闭不知时。” 哐当! “谁呀!真没素质,大半夜嚎什么嚎!” 第40章 乾坤定煞阵 天明在将停风送到同福客栈后,他并未回房间,而是飞身离去,而且走得挺匆忙,停风问他去哪,他笑嘻嘻便说是要去办大事。 空中一道身影划过,天明负手立于天空之上,望着整座城,由于青州城建立在灵脉之上,所以在高处看去呈现一个阶梯形,其中谢府正立在城中心最高处。 据说,这条灵脉是从西北方向昆仑山蔓延而来,是大汉天下唯一一条龙脉的分支,自寒山雪州,历经青州,梁州,贵安,黔江入海,自主脉散发而至的灵气汇聚于此。 看完地,天明抬头看向天空,抬手间拨开云层,朝着西方望去,白虎星域诸星光芒大盛,诸多星辰在天明眼中连成一团,似有一头猛虎浮现在天,而这只猛虎眼睛所看方向正是青州城。 前些天时还是只有一些征兆,而如今浮现在天空上星象几乎是临近青州,这种星象走势,必有一杀劫! 天明轻揉自己太阳穴,占星卜卦之术乃是同他师父所学,当时年轻气盛,不愿意学这些烦琐东西,认为自己实力只要足够强大管它什么气运不气运的,只不过那段时间天天跟在他身边,多少也是学到一些皮毛。 虽说是皮毛,但老头子自称天下卦术前三甲,皮毛也足够天明用了。 天明张开双臂,两手平摊向上,月光皎洁,将天明一身灰袍照得通体发亮,但却未能照进斗篷里面一丝一毫。 猛然间,双手握紧,七柄乳白色光剑浮现在天明周身,这些光剑乃是由天地灵气混杂着剑气所铸成,其中散发的威压近乎“道”。 只见天明右手一挥,七柄光剑顺时针旋转,看似毫无规律实则暗合先天八卦,八圈为一顿,每一顿时剑身光芒便会更胜一筹。 “乾一、兑二、离三、震四、巽五、坎六、艮七、坤八。”天明声音铿锵,当他停下时,那些光剑气势在此时达到顶峰。 “嘶~”天明冷冷吸上一口凉气,伸手拍了拍自己脑袋,“坏了,时间有些久,给忘了。” “啊,早知道老头讲课的时候就不睡觉了。” “应该是...这样?” 手指一挥,一柄光剑嗡鸣一声,朝着右方挪了半掌距离。 “还是这样?”天明来回尝试数十次,最后还是想不起来到底是怎么摆。 就当天明为难时,脑袋不知道怎么的,突然一痛,就像是老头子拿拐杖在敲自己头,可就是这一痛,让天明想起了这阵法脉络。 起手打了一个响指,随后,七柄光剑分散开,这剑所到的位置极为讲究,每一柄剑所散发的光芒恰好对应着天上北斗七星。 “天枢、天璇、天玑、天权、玉衡、开阳、摇光。”天明依次将七星念了出来,然后凌空画符,厉呵一声,符咒融入剑光中。 天明长舒一口气,这光剑所放位置极为简单,无非是对应着北斗七星位置,天明自然不会忘记这种事情。 可是,天上星象不会动吗? 答案是否定的,天上星象每一年不同,每一天不同,每一时不同,怎么算好这个星象随时间的细微变化,绝对不是寻常人所能做到的。 此阵名为乾坤定煞阵,本应该是震慑一方煞气所用,而天明设置阵眼乃是灵气与剑气混合的光剑,同样也能够震住杀气。 夜月微凉,天明布置这一个剑阵,也算是给日后那场劫难做一层保护,若是那场劫难躲不过去的话,至少还能保住青州城百姓无恙。 “但是这阵眼放在哪里好呢。” 天明开始有些犯愁了,可不经意间瞥过谢府,他心中已经有了一个答案。 “去。”天明轻唤一声,一柄金色小剑飞入谢家大院,砸到地上发出轰鸣。 此时原本黑暗的谢府歘的一下亮起火光,即便在天上也能隐约听到“抓刺客”之类的声响。 与此同时,谢府内,谢安手持一杆青色尖枪,站在这柄金色小剑旁。 他脸上青筋暴起,手掌握得咯咯直响。 “欺我太甚!”先是剑气笼罩青州城不说,现在又把不知是什么的小剑扔到自己家了,这哪里是挑衅,这分明是骑在你脖子上拉屎。 谢安曾作为一军统帅,又怎能受得了这种鸟气,一脚踏碎地面,直冲云霄,可是天明早就跑得没影了,独留他在剑气中凌乱。 这种感觉也忒难受了,就像一个陌生人突然砸了自家玻璃,跑了,过几天又往窗户里面扔鞭炮一样,关键是,你还找不着。 谢安开始在天上胡乱挥枪,宣泄自己这一枪怒火。 第41章 前来治病 次日,停风早早起来修炼,在吐出一口浊气后,缓缓睁开眼睛。 门外似乎站着几个人,正在讨论些什么。 “听说谢太守昨天遇刺了?” “少在这里造谣,太守实力深不可测,就算是一整个青州城修士一起上也不见得打得过,真会有人敢孤身行刺。” “不是我造谣,我有一个朋友,在谢府当仆役,听他说行刺之人是个剑客,还有一柄金色长剑留在府中。” 停风听到这里,不由提起精神,昨天玄参晚上并未回来,恰巧谢府又被行刺,这两件事很难不让人想到一起。 “不光是这样,听说那柄光剑别说是拔了,就连靠近都困难。” “原来今早外面那么多官兵是因为这个啊。”谈话者一阵唏嘘,难不成谢太守真的老了?为何这段时间里麻烦频出。 停风起身回到楼上,敲响天明房间,门内传来鼾声,不见回应便推门走了进去。 此时天明正躺在床上,斗篷当作夏凉被披在身上,整个人呈现出一个大字,停风推门动静引得他翻了个身,用手挠了挠屁股。 “喂。” 三两步来到天明跟前,见男人睡得死,便伸手摇了摇。 “醒醒。”可回应停风的只有鼾声。 天明周身被斗篷包裹,平日里伸出的手都是一片模糊,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屏蔽他存在,或者说是在屏蔽世人记忆。 他是怎样的人? 这个疑问一旦产生便再也无法消退,停风开始对男人长相开始好奇,也忘记了来到这里是为了什么。 在好奇心驱使下,停风缓缓把手伸向天明斗篷。 曾经停风不是没有幻想过,在她脑海中天明样子应该是贼眉鼠眼的,就如同那个蒋菜一般,或者应该是一副粗犷大汉模样,当然也有可能是普通人长相,但不论是什么样子,这个男人绝对和帅字不沾边。 啊切!!! 似乎是知道了停风想法,天明猛地打了一个喷嚏,这一番动静直接把停风小手吓得缩了回去。 可男人只是摸了摸鼻子,便又将手收了回去,见状,停风长舒一口气,再次将手伸了过去,当她触碰到斗篷边缘时,只听“啪”的一声,她那只手在一瞬间便被狠狠嵌住。 “你在做什么?”四目相对,天明面露疑惑。 真是见鬼了,昨天熬夜干活,今儿个早上一睁眼就看到一张冰碴子脸,我说怎么刚才冻得慌,在这搁上一块大冰坨子谁不冷! “没什么,就是看你死了没有。”停风回答道,除了眼神有些躲闪以外,脸上就没有多余表情。 汝听,人言否? 停风揉了揉被天明捏红的手腕,说道:“昨天晚上你去干什么了?” “天大地大,你管本大爷干什么去了。” “谢府传来太守遭到行刺消息,这件事情,你知道吗?” “不知道。” “那昨天你去干什么了?” “不知道。” “....” 眼见什么都问不出来,停风多少有些恼火,冷哼一声后便离开房间,就当他出门时,天明冷不丁来上一句,“没事少往太守府跑。” 停风点点头答应下来,转身便去修炼了,再过一个半时辰,就是比武大会第三场了。 而被少女叫醒的天明此时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了,有时候就是这样,当你酣睡被人叫醒后,即便你还想睡,却怎么也无法入睡。 天明心头莫名感到一股烦躁,经验老到的他很快便对自己这种症状做出判断,这种病极为罕见,全天下只有一种人会得这病,天明没想到自己竟然也会中招,心如烈火焚烧,急需甘露解渴。 天明为这种病起名为“缺女人”。 “啧。”久病难医,唯有饮鸩止渴,一念至此,天明起身屁颠屁颠走向怡红苑。 大白天的,还是早上,怡红苑自然是没什么人,就连看门的伙计也在晃着头打瞌睡,见有人来朝楼上招呼了一声,便迎了上去。 “这位大人...”话说一半,伙计就呆住了,眼前这灰袍男人先前见过,就是前几天他抬出去那位,却没想到此时他竟又找上来了。 场面一时间有些尴尬,看门伙计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你说这人没钱吧,他先前还在这里豪掷千金,但你说他嫖吧,却一个姑娘不碰,整日里饮酒听曲,弄得像是苑中姑娘有多难堪一般,实在是难缠。 “大人,您是要?” “我是来治病的。” 神特么治病,这人脑子怕不是有些毛病吧! 仆役心中暗骂,不过既然来了就是客,这一点伙计还是明白的,于是便招呼着天明往大厅里坐,又大喊了一声道: “鸨母,闲欠雷个客官由汇来里!” “来了来了!”楼上噼里啪啦走下一中年妇人,左下巴处有着一颗美人痣,岁月在她脸上留下不少痕迹,但是隐约之间透露出来的妩媚就可以看出,此人年轻时在青楼绝对是一方人物。 不过即便是有着多年经验的她在见到天明时也明显愣了一下,这人怎么没点眼力劲儿呢? “客官,是要哪位姑娘来治一下呢?”鸨母向前一凑,一股勾栏子味就窜了出来,这女人直接将问题甩给天明,那你不是不嫖吗?那你总该点人吧,至于传出去是什么样子,门一关谁知道。 “嗯,就把你们这的隐月姑娘叫出来吧。”天明淡淡开口说道。 “你说什么?”鸨母清了清耳朵,一脸震惊,不过随后震惊转为一脸嗤笑,原来先前之忍住不嫖是为了这个。 “隐月姑娘在我们这可是清倌人,卖艺不卖身。” 这天明自是知道,上一次嫖的时候也是这么说的,现在再说一次无非是要提醒天明,钱带够了? “谁说本大爷要嫖了,来这听个曲子不成?”说完,天明将从怀中拿出一把黄金,重重拍在桌子上,粗摸估计大概二十两左右。 鸨母瞅了一眼桌子上金子,面色有些为难。 天明自然看出鸨母的意思,道:“这些只是定金,若是隐月姑娘把本大爷伺候舒服的话,我再给你十倍。” 可尽管天明这样说,鸨母还是不肯松口,推脱道:“隐月姑娘昨天晚上游花船归来太晚,此时正在休息,要知道隐月姑娘在我们这里是客,弹不弹曲子全由她做主。” “上次我还有一日房钱未花完,你便把我扔出,此事我还未和你清算,况且你在楼外散播谣言的事情我若是说出去,恐怕....” 鸨母轻蔑一笑,且不说有没有人会相信眼前这落魄男人是前些日子包房客人,就算是有,谁会相信这个男人能够在红怡苑只喝不嫖一十三天。 “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装傻也没有用。” 说罢,天明从胸口掏出一枚青色令牌,上面赫然写着“谢”一个大字,整个青州拥有这等令牌只有三人,而他们代表的正是官府。 一旁仆役疑惑这是什么时,鸨母直接贴了上来,那一对凶器在天明身上好一顿乱蹭。 “大人,刚刚是我有眼不识泰山,既然是谢大人朋友,那我们红怡苑一定会好生照顾。” 这块令牌当然不是谢安给的,那是昨天晚上谢安去天上抓自己时,自己偷偷溜进他书房里偷来的。 “现在,你觉得我说话会有人信了吧。”天明挠了挠屁股说着。 鸨母欠身道:“大人,嬷嬷在这里给您赔不是了,这就为您安排隐月姑娘,还望大人能够网开一面。” “好说,好说,那这金子?” “只要大人您开心就好。” 听到鸨母这么说,天明一把又将金子塞了回去,世上还有比白嫖更舒服的事情吗? 天明掂了掂手中令牌,那就是用别人名义白嫖。 而且还是公家的。 第42章 定风坡 天明被请到上等房内,虽说不如先前最顶层豪华,但却也是极好的,毕竟是白嫖,要求就不那么多了。 “大人稍等,我这就唤隐月姑娘来。” 在天明轻轻点头后,鸨母便毕恭毕敬退了出去。 要说青州宗门世家千千万,可唯有谢太守是唯一大腿,她们这些做皮肉生意的自然是不能驳了面子。 大概是一刻钟后,天明房间被敲响,随后一身穿青色碎星裙,戴着面纱女子从房门走了进来,后面还跟着两个抬古琴仆役和一个丫头。 仆役将琴摆下后便离开,只留下三个人还在屋子了,不过那个丫鬟看向天明眼神有些不对,带着许多敌意。 “怪碍眼的,你出去。”天明伸手指了指那丫鬟道。 “你让我走我就走啊,万一你对我家隐月小姐有邪念怎么办。” 闻言,天明乐了,“你还真是蠢到一定地步了,本大爷来青楼还不能有点非分之想?” 眨眼间,天明从座位上瞬间来到那丫鬟身边,挑起她下巴,轻佻说道:“怎么,你还想玩点花的?两女侍一夫?” 那丫鬟一把拍掉天明手掌,怒声道:“你!真是不要脸。” 这时一直未曾说话的隐月姑娘一把拦住丫鬟,“好了,小莩先退下吧。” “可是。”她似乎还想说些什么,但在隐月的眼神下还是退了出去。 至此房间内只剩下两人和一把琴。 沉默片刻,隐月姑娘率先开口道: “自那天别先生,已有数十日,不知先生可好?” “嗯,还不错。”天明见碍眼人走了,便一屁股坐在椅子上,一副大爷姿态。 “不过就是没想到要见乐姑娘这么难。” 隐月姑娘真名为乐隐,这是先前天明用一首琴曲换来的。 “以先生神通,想见小女绝不是难事,只是先生不肯见小女罢了。”一边说着,乐隐端起酒坛,“这是为先生特意准备的桃花酿,还望先生不要嫌弃。” 天明一把接过酒坛子,掀开盖子,一股专属于桃花柔香传了出来,用手沾了沾放嘴边浅尝一下。 “嗯~好酒,真是难为你这么费心了。” 有酒有美人,天明心情一下子就舒快许多,以至于嘴里甚至哼起了歌,果然还是楼里小姐姐知心,哪像那个丫头,一天臭着个脸,跟别人欠她钱一样。 “没休息好?”天明朝前一凑,手却不老实起来。 “先生请自重。”乐隐后退一步说道。 “真没意思,来弹一首吧。” “在先生面前,乐隐不敢卖弄。” 天明有些不满了,“那你带着琴来作何,莫不成让我弹?” “不敢,但若是先生愿意,乃是小女荣幸。” “罢了,罢了,看在这坛子好酒份上,你在一旁弹,本大爷为你指点一二。” “多谢先生。” 随后,乐隐落座后,开始调整琴弦,尽管眼前女子戴着面纱,但却根本遮挡不住美,那种专注于琴的样子令人感叹。 七根琴弦发出最正确音色后,乐隐信手弹起古琴。 琴音袅袅,如丝如缕,填满整个房间内,静时如湖,急促又如瀑布,一起一伏间最是乱人心弦。 可天明却注意到了她手上那一串青绿色佛珠,这个东西他似乎从哪里见过,但是却想不起来了。 似乎,曾经有一位故人给自己看过。 一曲过后,天明缓缓睁开眼睛,道:“不错,音色音准都很好,没想到你能够在如此短时间内将《惊鸿落舞》演奏到这种程度,只不过你弹琴时心急了些,可是有什么心事?” 这些倒不是天明胡说,古琴在八音中被称之为“丝”,其以音域广泛而着称,余韵婉转,源远流长,是属于静音中的一种,声中取静,所以古往今来文人雅士酷爱弹琴。 问其中缘由,不仅是因为听者心静,演奏者也需要心静方可,所谓陶冶情操也不过如此。 而乐隐对调,色,起,伏,转,拨等等掌握极为熟练,这首曲子明显是经过一段时间练习的,自然是胜过寻常青楼女子靡靡之音无数,无愧于人们传闻的“琴色双绝。” 但天明耳朵何其刁钻,即便再小的失误也逃不过去。 “果然还是瞒不过先生。”乐隐一声叹息后,开口说道,“先生有所不知,小女听一位修士所说,如今青州城天上是一片剑气,如同枕边悬剑,而且昨夜谢府遇刺消息传遍大街小巷,种种事情发生,让小女怎能心安。” 天明脸上要多尴尬有多尴尬,看来自己惹出的事情不小啊。 “昨天没睡好?”天明迅速扯开话题。 乐隐脸上略施粉黛,自然是遮盖不住眼底黑眼圈。 “昨日在花船上幸闻先生一曲笛音,音韵绕梁,久不能眠。” “不知乐姑娘每夜睡在哪里?” “先生,自然是这里。” “那你能睡好就怪了。” “先生此言何意。” 天明不怀好意地笑了笑,指了指耳朵说道:“你整日练习音乐,耳朵早就远超常人,可这怡红苑又是夜夜笙歌之地,姑娘你能睡得着?” 闻言,乐隐俏脸一红,她自然是明白了天明说话意思,娇嗔道: “先生讨厌,明明先生也在这里安生睡了十三天,又何必问小女呢。” “哈哈哈,不一样,不一样,我是喝醉了,乐隐姑娘可曾醉过?” “醉过。 ” “那姑娘应该多醉上几次。” “醉后安眠,醒来困惑。” “姑娘放心,天塌了个子高的顶着,若是真砸下来,跑便是。” “先生,危墙之下安有完卵。” “你是在为我引荐谁吗?” 乐隐将一张纸条塞进天明手中,道: “今夜辰时,五头巷。” 天明扒了扒头,道:“姑娘还真是胸怀大义。” “小女不过一介风尘女子,所能做的只有这些。” “嗯...” “先生这是答应了?” “你再为我弹上一首《定风坡》吧。” “这是当然,先生。” 琴声起伏,少了先前浮躁,乐隐每一个细节都把控的很好,忽而如狂风呼啸,忽而如骏马奔驰,似有一竹杖芒鞋蓑衣客,从雨中走来。 一曲奏完,天明坛中酒也喝尽了,便倒头睡了起来。 乐隐从房间中退出去时,发现自己那丫鬟还在门口候着,见到她出来,立刻围了上来。 “小姐,那人没对你做什么吧。” “小莩不许胡说,那位先生是个深明大义之人。” 矮个子为高个子摇旗呐喊,可当高个子扛不住天时便会一哄而散,谁都不愿去当出头鸟,第一个人成功时人们奉承,失败时嘲讽。 乐隐眼中闪烁异样色彩,在房中睡觉这位先生,他却愿意站出来。 等天明从红怡苑出来时已经是正午,路上他掏出纸条看也没看,直接扔在地上。 “关我屁事。” 第43章 停风失踪 晌午,同福客栈,天明在厅堂里吃着烧鸡,回来时便不见停风踪影,属实有些令人意外。 不过天明心大,对此也是满不在乎,继续喝着小酒吃着饭,随后便去楼上睡觉了,要说晚回来一会倒也正常,可直到日暮依然不见她踪影,不禁让人感觉有些意外。 “嘶,这丫头,哪里去了?” 带着疑问,天明来到了擂台中央,比武早就结束,人也散尽了,只剩寥寥几个人在打扫赛场,其中有一个尖嘴猴腮,长着两颗大龅牙的矮小男人正在寻找着些什么。 “帅哥。”天明呼喊道。 那男人抬头一看,发现一个灰袍人正在朝自己招手,男人有些疑惑指了指自己。 “没错没错,就是这位帅哥。” 确认那人是在叫自己后便走了过去,“嘿嘿,算你有眼光。” “这位帅哥,我看你是仪表堂堂,与众不同,眉宇之间透露着一股英气,不得了,小哥你有生财之相啊。” 好像是第一次听见有人夸他,蒋菜一时间还有些不适应,便开口询问道: “你干嘛的。” “不知今天小哥有没有看过上午比武大会?” “这自然是有,你想干什么?” “向你打听个事。”说着,天明一只手拿了几颗金碎放在蒋菜手中。 “挺上道的,你尽管问,只要我蒋老鼠知道的一定告诉你。” “小哥是否知道今天比武大会有一个叫做江停风的人。” 蒋菜闻言,先是一愣,随后便说道:“这你都不知道?今天上午这件事情可是传遍青州城了,这江停风虽是男装,但却是个女儿身,昨天晚上倾城河上一舞惊艳四座,其中不乏一些高官权势之人。” “在今日比武结束后,那王家公子王继找了上了,向那江停风示爱,却被她拒绝了,王继一怒之下便将江停风捉了起来,虽说赛场上群情激奋,但奈何王家在青州势力庞大,根本没有人敢站出来。” “原来是这样....”天明略作思索,“那王府在何方?” “在城西,我说兄弟,你还是少管这些闲事,莫要白白丢了性命。” “多谢老兄提醒。” 说罢天明便转身离开擂台,朝着城西出发。 ----------- 与此同时,王府深院。 一所暗阁中,烛光闪烁,江停风正坐在一精致木床上,虽说是关押,但所处条件完全不能用这两个字形容,蚕丝玉枕,精瓷丽瓦,其中东西随便拿出去一件,都能让老百姓一家一生无忧。 可停风还真看不上这些,现在她穷鬼穷了点,但曾经她也是京城四大家族之一的大小姐,这种东西同她见过的还有不少差距,何况,若是停风追求荣华富贵,那她怎会退婚出逃。 轰隆隆~ 密室石门被打开,一身影从门口走出来,光看身形应该是一女子。 “没想到你竟然是个贱人。” 尖酸刻薄声音传来,等那人迈进火光中,才发现正是先前在街头上与停风有过冲突的王晓。 “瞧瞧,怎么现在不嚣张了?” 停风依旧是静静坐在床上,甚至连眼睛都未曾抬一下。 见到此人甚至不愿多看自己一眼,王晓心中一怒,喊道: “本小姐同你说话!你听见没有!” “犬吠尔。” “贱种,你说什么!”王晓抬手便要掌掴停风,只是突然间密室中一道黑影闪过,挡在了她身前。 黑影是王家一供奉,被王继安排于此看管停风。 “给我让开。”王晓怒道。 “三小姐,继公子特意嘱咐过,不许有任何人靠近。” 见此人提到自己哥哥,王晓身子不由抖了一下,即便她再蛮横也不敢同王继对着干,因为她知道,王继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自己曾在小时候,亲眼见到王继将一个下人剥皮实草,那时他嘴角上露出笑容宛如邪祟,给王晓心底种下恐惧种子。 “先前那件事还没完,别以为你这个小贱货靠着几分姿色就能进入王家,我绝对不会同意!”王晓咬牙切齿。 等王晓走后,停风长叹一声,还真让玄参说对了,看来这座城对自己意见很大。 如今被关在这里,停风不是没有想过要逃出去,可灵力被封住,又有一王家供奉在此看门,自己想要逃走实属不可能,现在能做的只有等机会。 王府门外,红发少年脱下自己上衣,露出一身腱子肉,大声喊道:“王继小儿,还我兄弟江停风来!否则,小爷便将你们这王府砸个稀巴烂!” 少年声势惊人,喊话声传遍整个王府,一时间整个府中热闹起来。 “你是何人,真是吃了雄心豹子胆了,敢来王府叫嚣。”数十个持棍家丁走了出来。 “我不和家狗说话。” “兄弟们,来教训一下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 说罢,数十名家丁一拥而上,片刻之后,地上哀嚎一片。 不一会一老者便走了出来,他脸上挂着笑,看起来就像是巷口老爷爷一般。 “不知小友何故伤我家丁。” “老东西,莫要废话,你没几年好活的了,若是你不将人交出来,小爷只好给你去备棺材了。” “何出此言。” “少在这里装模作样的,背地里不知道做了多少勾当,你何不以溺自照,非要让人说出来。” 孙长平指着老人鼻子一顿臭骂,骂得老人脸上笑容逐渐消失,只剩下一片铁青。 “年轻人不要太气盛。”老人冷冷道。 “不气盛能叫年轻人吗?” “哼!老夫倒要看看你到底有多少能耐。”说着,老人凌空一掌轰出,直直打向孙长平。 要说这老人也不是什么寻常货色,这一掌威力达到五品,孙长平倒也不躲,任由这一掌落在身上。 轰! 脚下大理石地面被轰出一道掌印,少年浑身上下符文闪烁,屹立在正中心分毫未动,这也多亏先前把衣服脱掉,不然这一掌下去又是一身衣服没了。 “就这?”孙长平用手擦掉嘴角一缕鲜血,不屑说道。 这一掌若是四品修士绝对不敢硬接,可孙长平哪里是什么正常修士,他乃是修士中的异类,以灵筑体。 那老人一恼,便再次攻来。 “小儿莫要猖狂!” 就在这时,一个肥胖身影在大门口走了出来,喊道: “吕老且慢。” 王继盯着孙长平,脸上浮现出一个诡异笑容,竟然自己送上门来了。 第44章 齐聚王府 又是一队人马走出王府,为首那人身形胖得像是一座小山,身形竟是占了大门一半有余。 王继目光阴狠,盯着眼前红发少年,上次那一拳之重,胸口到现在还是会作痛。 “孙长平是吧,来我们王府做什么?”在前天回来之后,他命人去查了这两人根底,自然是知道他身后还有着一个七品修士撑腰。 “死胖子,赶紧把江停风放出来,不然小爷把你屎打出来,再用你的屎打你!” 这王继倒也不恼,嘴上阴森森的笑容似乎在计划着什么。 “我若是不给呢?” 孙长平也不愿同此人多说,一个潜身便来到王继身边,出拳便朝着他脸上打去。 可是王继身边跟着众多高手,又怎么能不提防着孙长平暴起。 最先出手的是先前那老者,先前本就对他怀恨在心,此时出手也是全力,五品灵气一时间爆发,抬手间一掌打向孙长平胸膛。 “哼,老东西。”少年冷哼一声,同样是一拳迎了上去,两者瞬间碰撞在一起,老者后退两步,而孙长平直接被这一掌打回到原地。 “小子,实力不怎么样,口气倒是不小。” “哈?小爷我今年十八,您多大我不知道,但是先祝您寿比昙花。” “小子,你找死!” 那老者再次打了过来,虽说孙长平修为只有四品,但此时却能够和五品修士打得不相上下,少年天赋异禀是一方面,抗揍也是另一方面。 此时王继脸上依旧是怪笑,他先前阻止老者是为了防止孙长平逃跑,不过看来现在是没什么必要,像孙长平这样的愣头青也少见了。 “公子,此番动静会不会引来官府?” 此时在王继身边一人突然间问道,两人战斗声势不小,在青州有着禁止私斗的规定,若是官府横插一手,那此事便麻烦了。 王继冷冷瞥了那人一眼,“呵呵,本少爷何时需要你提醒了?” 早在先前他便派了侍从前去拦住官兵,同时暗中派人封锁所有出路。 “出手吧,何老。” 随着王继一声令下,一老人缓缓抬起手,伴随着灵气凝聚,一根风针浮现在手中,手掌一甩,风针急速朝着孙长平袭去。 此时孙长平正和那名老者交手,丝毫没有注意到有东西飞来,风针刺入胸腔,少年猛地吐了一口鲜血,身上青色符文不再闪烁光芒。 孙长平引以为傲的防御仅是被一根飞针打破,同他交战老者怎会错失这等机会,对少年攻势越发猛烈。 王继睚眦必报,在那天被孙长平打晕后,就在打听关于他的消息,知道他是以灵筑体修士后自然也是想好对策。 老者一拳一掌打去,很快少年身上便再无一块好的皮肉。 又是一拳打在胸口处,孙长平猛然吐了一口鲜血,飞出数米,倒在地上。 “小子,你现在倒是再狂一个试试!” 孙长平瘫倒在地上,挣扎想要站起身,但根本动不了。 “卑...鄙!” 就当老人打算给孙长平最后一击时,一道身影不知从何时站在他身边。 “你想对我爱徒做什么?” 那老者一时间寒毛耸立,整个人如遭雷击,急速向后退去。 孙友礼来到少年身边,简单察看了一下伤势,旋即叹了一口气。 “老头...你再不来...我就要被打死了。”孙长平见到来人后如释重负,大喘着气说道。 “忍住。”孙友礼双手汇聚出灵力,在胸口处硬生生拽出一根风针,随后一把将风针捏碎。 在做完这些后,孙友礼目光转向王府,强大威压一时间爆发出来,在场众人只感觉心头压上一座大山,就连呼吸都困难。 目光落在先前出手那名老者身上,一道无形气锤朝着他砸了过去。 气锤并没有实体,是纯粹由灵力汇聚的,那老者见状自然是想逃走,可转瞬间气锤便落到他胸膛上,几乎是没有什么阻碍,他胸膛便被砸了个粉碎,倒在地上没了呼吸。 七品修士,恐怖如斯。 此时王继已经是满头大汗,本来就肥胖身体此时更是布满冷汗,只见他朝着门后大声喊道: “王老,救我。” “唉。” 叹息声响起,一个身形佝偻老者从王府中走了出来,当他出现时,压在众人身上的威压这才消失不见。 那王老看向孙友礼,眼中满是忌惮。 “道友,何必如此大动干戈。” “五品修士对战四品,竟然还耍小手段暗算我徒儿,你说为何?” “那我王府痛失刘长老,道友,这件事情就如此算了吧。” 死一个刘长老就死了,不值得同一个七品修士开战。 “伤我徒儿,我灭了你王府又如何。” “道友真是好大的口气!” 孙友礼这暴脾气就上来了,他曾在比武大会上直面众多高手,现在对这一个苟延残喘的老人又怎会惧怕。 一拳轰出,单是凭手便打出音爆。 王老神色一凝,抬手间灵气化作闪电迎了上去,两位高阶修士碰撞在一起,产生余威甚至就连身在暗室中的停风也能够听到。 灰色粉尘不断掉落,停风下意识朝着上方望去。 “外面发生了什么事?” 刚欲起身,看守停风的那个供奉便出现在身边,眼神似乎在警告着她。 无奈之下,停风只好再次坐了回去,只是脑海中不由响起那个邋里邋遢的男人。 “啊,你在想什么。”停风猛地甩了甩脑袋,按照他的那个性子,估计自己消失多长时间也不会在意吧。 可转念间停风似乎想到了什么,她从袖口中拿出一个坏了边的破碗。 第45章 家境贫寒王权 孙友礼此时气血翻涌,身上迸发出气血宛如一道热浪,心脏跳动声音如同雷震,带着他们的心脏同时跳动起来。 灵气方面,孙友礼并不胜过对方多少,但是在气血方面,完全可以说是将王老吊着打。 在场众人只觉心头如遭雷击,一口气没喘上来,竟然口吐鲜血纷纷倒地。 其中脸色最难看的属于是王继,他生来娇生惯养,平日里受不了修炼中的辛苦,虽说一身修为靠着灵石堆积也算是堪堪到了二品,但在孙友礼气血影响下,脸色极其难看。 “王老,再不出手我就要死了!”王继挣扎着喊道,豆大汗珠从额头滑落。 “我怎么出手?让我这个老头子跟他比气血?”王老在心中暗骂着。 虽说如此,但他也绝对不可能看着王继就这么死,王老爆喝一声,轰出一掌欲将孙友礼打飞到天上。 两位七品修士在王家府邸开战,他承担不起这种损失。 可孙友礼哪能让他如愿,一拳对轰过去,明明是后发却先至,充斥着霸道力量的拳风将地面震得处处龟裂。 王老身影暴退至门前,狂风将他一身道袍吹得粘连在身上,枯老的躯体此时完全显现出来,心中暗道:“好霸道的力量。” 自己本已经到了快要坐化年龄,没想到此时竟然还要同这么一个怪物对战,怎么想怎么不值得,甚至已经开始想好怎么跑路了。 但是孙友礼可不会给他喘息机会,一掌自天而降,其中蕴含恐怖灵力,若是不加阻拦,恐怕这一掌能够将半个王府拍碎。 七品以灵筑体修士,恐怖如斯! 王老急忙运转周身灵力,在门面处竖起一道以灵气筑成的高墙,企图抵挡住这一击。 可本就风烛残年的他怎么可能抵挡得住孙友礼这一击,高墙上不时发出“咔咔”碎裂声响,不一会整个墙面上布满了裂痕。 “喂,老头!别冲动!” 就在这时,一直在稳定伤势的孙长平突然起身,拦住自家师父则一掌彻底落下。 他来这里目的是救人,若是江停风在被毁的那一半里,自己就成收尸的了。 在孙长平阻拦下,孙友礼缓缓收回这一掌,只见那王老此时已经是满头大汗,再也不复一开始从容模样。 “哼,饶你一条狗命,若是识相,快些把人带来。”孙友礼冷哼道。 锵,锵锵! 就在这时,街头传来铁甲落在地面上的声响。 脚步声整齐划一脚步声,不一会,整个王府便被士兵围成一团。 这些士兵同官府穿着不同,多半配备长枪,腰间佩剑,身披青铁烧制盔甲,似有猛龙纹于甲胄上,森森然散发着的军势远非一般军队所能比拟。 这种样式士兵,一般只能够在长城边塞上才能看到,军队秩序井然,每个人脸上都散发着杀气,只有常年游离在生死边缘上的人才能散发出来的。 当这些军队到来时,就连孙友礼都皱起了眉头,此番军队在青州,唯有一人能够拥有,那便是谢安。 果然,下一刻,在军中闪开一条通道,一位少年从中走了出来。 少年长相极为英俊,手持一柄纯白色长剑,借助军势竟然能够和在场七品修士分庭抗争。 只见少年拱手作揖,道: “各位前辈,晚辈谢灼,有事要问。” ---------------------------- 在青州,若问实力,十个人有九个半会说谢安是当之无愧青州第一,剩下半个多少带点私人恩怨。 但如果要问财富,人们脑子里多半会想到“王府”,早些年间王家在青州掌握了多半灵石生意,攒下足够多资产,而近些年私下里和各个宗门之间似乎也有着贸易往来,外加上王家家主在官府身居要职,所以每天都有上万两黄金流水。 王府庭院,也被称为青州第一院,东有红鲤跃青潭,西有震虎全峰岩,南有梧桐栖凤林,北边,则落着一块龟寿长生碑。 将山河美景囊括其中,琼浆美酒肉林池,可谓是,穷尽奢华。 今日,王府发生了一件大事,那便是有一对师徒打上门来,府中不论是仆役还是侍卫,都放下手中活,纷纷朝着门口汇聚。 就当所有人都去往南门时,一声爆炸声从西方岩林中响起,满天飞石,烟尘弥漫,凶猛剑气将原本绝美景色被炸了个稀巴烂。 在烟尘当中,有一道身影快速飞出,倒在地上失去了意识,那人正是看守停风的黑衣供奉。 望着被一碗轰出的巨大洞口,停风有些呆滞,有些木讷地捂住口鼻,从烟尘中走出。 停风心想,“此物,当真是用来要饭的?” 被抓来时,停风被蒙住了眼睛,所以并不知道自己现在所处位置,若是在院子里迷了路可就是丢人丢大发了。 于是停风纵身一跃来到岩山顶部,将王府收入眼中。 这王府倒也是大得出奇,从两三丈高的岩山上望去根本望不到头,院子里房屋错综复杂,若非熟悉这里还真不好走。 “此处岩石为白岩,隐约中有虎卧于此之姿。”停风转头朝下看去,“又种有竹林镇杀气,此处多半是代为白虎,应为西。” 在经过一番推断之后,停风便已经初步定好了逃跑路线——打算朝着西边逃,虽说现在没有灵力加持,但她体质要远胜于寻常人无数。 一念至此,停风便已经开始动身,她选择在山岩上跳跃,刚刚爆炸如此大动静肯定会引起人注意,有人赶来是迟早的事,所以只有快些逃出王府才是最优。 “这碗....玄参到底是什么人。”停风心生疑惑,越是了解那个男人,便越是觉得他深不可测。 在一个大跳后,停风越过竹林,已经能够看到西门位置,自己不到半刻便能逃出王府。 少女身影在岩林中不断闪烁,就当她快要接近门口时,只觉得双脚一麻,整个人从空中落了下去。 嘭! 身子重重落在地上,想要起身却根本动弹不得,就像是被巨石压住。 “何处飞来的小毛贼?”一身高八尺男子缓步走来,腰系金丝灵玉带,头顶八面玲珑冠,一身衣服都是金边镶丝,就差把“富有”写在脸上了。 “不过生的倒是俊俏。”那人挑起停风下巴,仔细端看着。 “你是...谁?”停风扭头甩掉那人手掌,艰难开口。 身上落下的威压已经将她压得喘不过气来,这人若是想要杀自己,绝对不会比碾死一只蚂蚁难。 那男子先是脸上一愣,随后笑道:“我就是这座宅子的主人,你也可以叫门下督,王权大人。” “大人,南门那边情况不容乐观...您是否要出面。”身后一随从上前提醒道。 闻言,停风心头一凉,此人便是王府家主? 王权只是摆摆手道:“不着急,等会再去,这些年宅子里太静了,正好来人热闹热闹。” “等着吧,有人在青州城闹事,他们肯定会比我先坐不住。”王权目光深深看向城中心,又转头望向城西。 王权突然间大笑起来。 这场争斗,不管谁赢,王家都不会输。 第46章 风停剑起 “谢公子,您这是为何。”王老开口问道,不明不白便将整个王府围起来,而且还能调动猛龙军,多半是有谢安在身后。 那可是谢安啊! 王老每每回想起曾经那段血腥回忆,无论如何也生不出同谢安作对的念头。 “奉太守之命,前来调查此处何故打斗。”谢灼目光冷冷盯着王老和孙友礼,身后军队带来军势犹如巨浪,也让眼前这两位七品凌虚境修士重视起眼前少年。 “谢公子,这都是误会。” “误会?在王老眼中青州律法也是误会?”谢灼目光越发冷冽,他向来对这种吸取百姓血液的大家族生不出好感,但现在也不是和他们翻脸的时候。 王老见谢灼气势逼人,竟是朝着低三个境界的少年俯首道: “发生打斗并非我王家本意,奈何此人寻衅上门,王家动武只是自卫,谢公子何故对此师徒二人视而不见,而独独责王府呼?” “平白无故,他人何故攻你王府。” “公子,这便是要问他们了。” “你们二人,有什么想说的?”谢灼将目光转向孙友礼师徒。 孙长平见谢灼问自己,心里是一百个不服气,鼻子出气“哼!”了一声,把头转到一边去。 而孙友礼的回答可就更简单了,只见他双手插兜,理直气壮说道: “护犊子。” 见自己老子不肯说,孙长平咬咬牙朝着谢灼说道: “小爷听闻今日在比武擂台上,王家劫走一人,那人正是小爷朋友,怎会坐视不理!” “此话当真。”谢灼眼神越发冷冽。 “老夫不知有此事。”王老矢口否认。 突然传来大笑声,只见从街口处走来一白衣男子:“哈哈哈!王老还真是好脸皮,全青州都知道你们王家少爷强抢民女,搅乱擂台,此事还需要你来承认?” “猿白...你青风门又来凑什么热闹!”王老大声怒斥道,来人正是青风门长老,猿白。 此时王老实在是想不明不白,为何青风门要横插一脚,“此事又与你何干!” “怎么会与我青风门无关,王府所做之事人神共愤,我等青州正派又怎会视而不见,我劝王老,还是把人交出来吧。”猿白幽幽说道。 王老脑中此时乱作一团,混蛋王继到底虏来何人?为何会有如此多势力前来争抢,今日若是不将她交出,恐怕王家难得清净。 此时在一旁瘫倒在地的王继急忙喊道:“王老,不能交给他们!” “住嘴!”若非此人乃是家主之子,王老早就想在他脑袋上开个瓢了,一切祸端都是这个败家玩意搞的。 “王老,这件事情你可要想好了,王家虽大,但也不想因为这一个小事走向颓败吧。”猿白继续说道。 “你最好注意一下你的身份,猿白,不要得意忘形了。”谢灼开口道,很显然他对这个突然出现的青风门长老很不感冒。 “呵呵,你还不是你父亲,说话分量还不够。” 谢灼倒也不恼,只把往事重提,“猿长老好记性,难不成忘了当年青风门跪在谢府求饶一事?” 一时间整个王府剑拔弩张,似乎一场大战就要爆发。 就在气氛紧张到顶点时,从王家大门中走出来两人,其中一人身着金丝长袍,而另一人一身黑衣。 “各位今日来王府,是我王权有失远迎,不知何事让给各位在我王府门前大动干戈。”王权负手笑呵呵走到多方对峙正中央,毫不在意说道。 “王家主,大家心里都清楚的事情,就不要在这里揣着明白装糊涂了。” 见状,王权轻轻一笑,似乎是知道不管自己说什么都不会管用了,挥挥手,江停风被两名家仆压了上来。 “此人乃是我在林中偶遇,本以为是一小贼,没想到引来如此多大人物来此,不过各位既然感兴趣,那便将她交予你们。” 说着,王权便命人将江停风推了过来。 王权可不傻,江停风就像是一个烫手山芋,若是现在落到自己手中,那么自然会成为众矢之的,而且此人于他没有任何价值,王权嘴角一笑,似乎很想看这一场好戏。 几个人站在这里相互对视,孙长平是为了救兄弟,搭上自己师父。 猿白是为了完成老祖交代的命令,不过即便是他也不清楚,到底是什么样的人能够让青风门值得得罪谢安。 谢灼则是复杂一些,不久前谢府突然天降一剑,正值敏感时期确有发生城中械斗事件,他是怀疑其中有什么猫儿腻的,而其次,便是父亲所说“她是线索,不能断。”。 最先出手的是猿白,他一手抓向江停风衣领,但是却被一拳轰开,只见孙友礼还保留着挥拳动作。 “你!难不成要与我青风门为敌吗?” “呵。” 孙友礼轻蔑一笑,随即和那猿白再次缠斗到一起,他甚至都不愿和这人解释什么。 战斗掀起阵阵气浪,处于战场中心的江停风被狂风刮倒,心里泛起深深的无力感,实力差距宛若断崖,根本不是她所能抗衡的。 “猛龙军听令!”谢灼抬起手,大声喝道。 “是!”军士声势震天,统一回答如同浪潮般。 “所有违背青州律法者...杀!!!” “杀!杀!!杀!!!” 只见成片猛龙军动了起来,清脆弩箭上弦声响起,众多箭头所指正是猿白和孙友礼。 巨杀弩箭已经全部拉满,这种特制弩箭是为了对抗边关妖兽,这一点可以从那硕大箭头上看出,威力远超一般弓弩。 在谢灼退出边关后,便对弩箭进行新一轮改进,尤其是它刻有铭文的箭头,对修士灵力有着很强的克制作用。 “放!” 嗖嗖嗖! 无数根携带着灵力的弩箭如同浪潮般袭来,这让原本还在打斗的两人不得不腾出手来阻挡来箭。 而这些飞箭似乎都在避开江停风,就像是无形之中有一把伞为她挡住,箭雨中只有她脚下得以幸免。 “还真是奇怪,我怎么不知道青州还有你这号人,你到底有什么好的。”王权抚摸着下巴思索,嘴角上勾出一个邪笑,“若是你死了,他们会怎么样。” 王权抬手间用灵气捏住空中弩箭,控制着袭向停风。 停风自然是发现了这一只弩箭不同寻常,但此时处在箭雨中也是避无可避。 几乎是在眨眼间,飞箭即将洞穿她的胸膛,瞳孔随着箭矢靠近而不断放大,在这一刻,停风想到了很多。 有儿时母亲还在时,为自己擦脸,有父亲出征前抚摸自己额头,但这些都已经过去太远太远了,远到记忆都已经泛起模糊,甚至都快要忘了父亲有没有胡茬,母亲手是否温暖。 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竟然会想到那个穿着灰袍,神神秘秘又极其讨厌的人。 在自己心中那些重要人物当中,混进去了什么脏东西。 江停风很不开心。 乒! 清脆碰撞声响起,如同玉石碎裂,风卷长袍猎猎作响。 一根看不清楚什么模样的手指抵在停风额头,耳边响起了让她很讨厌的声音。 “小丫头,你是?真能惹事啊。” 第47章 长河一剑天涯断,直上青云霄汉间 王府门前,箭如雨下。 此时王权皱紧眉头,即便他修为高至七品,他仍然没有发现此人是何时穿过箭雨,出现在此。 那人身形虚幻,气息飘忽不定,完全探查不到灵力波动,宛若幽灵一般。 而更奇怪的是,似乎除了自己以外,在场没有人发现这个灰袍男人存在,若不是自己注意力放在江停风身上,恐怕此人行走至自己身前都不会发觉。 这也就说明,此人能够在自己不知情情况下取自己性命! 一想到这里,王权心里暗惊,看向灰袍眼神中多了几分忌惮,此人要么是有绝世功法屏蔽,要么是修为高到自己无法探查,后者很快便被王权忽略,青州最高修为人便是七品凌虚境,若真是传说中昭天境强者到来,自己绝对会第一时间收到消息。 王权心中存有疑惑,身子不自觉朝后方退了一步,当他反应过来时,脸上已经是青筋暴起。 他王权在青州何曾畏惧过谁,即便是谢安也不敢贸然和王家开战,而现在,竟然被一个无名之辈吓得后退,这对于他来讲无疑是奇耻大辱。 一念至此,王权催动全身灵力,控制住飞来九根箭矢,在他庞大灵力加持下,这九根箭矢上面裹挟了一层淡紫色雾气。 这是王家独有功法,五步化尸气,此气寻常修士触之全身发紫,皮开肉绽,不出五步便会化为一摊血水,若是被带有紫气箭矢击中,断然无生路可言,而现在王权全力所祭出五步化尸炁即便是七品修士也不敢硬接。 但这些都不是王权真正手段,在他手中正捏着一根一指长银针,当他将灵气注入时,整个银针变得漆黑。 微不可闻的破空声,飞针混杂在箭雨当中,同那九根灵箭一同射去,直击灰袍人后心,飞针在空中不断震动着,这是为了能够更有效破开防护罩。 “小心!”江停风大声喊道,她看到飞来九根弩箭,想要将眼前这个男人推开。 可是她不管用多大,都不能将男人推动,哪怕分毫。 天明“缓缓”抬起手,这种动作给人一种很慢的错觉,可实际上整个动作都是在一瞬间完成的,就像是寻常抬手动作放快了无数倍。 嗡~锵! 手掌向身后甩去,九根飞箭仿佛被无形中什么东西拦住,从中间裂开,如同樵夫斧下干柴般。 与此同时,他两根手指稳稳将飞针接住,轻松得就像是用筷子夹菜一般。 “不可能!你是谁!”王权此刻已经两股颤颤,他远比寻常人看到的更多,正是眼前这人轻描淡写让他感到绝望。 在那灰袍男人抬起手瞬间,那九根飞箭就已经断开了,但真正让他震惊的是那两根手指在接触到飞针一瞬间,散发出剑气将自己五步化尸气尽数荡尽。 从头到尾,一个多余动作都没有,王权眼前景象变了,王家府前街道消失了,箭雨消失了,在他眼前变得白茫茫一片,只有一条大河横亘在眼前,这条大河由剑气组成,远望直直奔流向天际。 隐约之间,王权似乎在这条剑气奔涌河水中看到了一叶扁舟,扁舟上,一人正在舞剑。 长河一剑天涯断,直上青云霄汉间。 下一刻,王权感觉自己飞起来了,没有任何征兆飞起来了,当他向下看去,却发现自己已经被腰斩,痛感传来却发不出丝毫声响,不知从何时,他已经身首分离。 扑通! 幻象散去,王权跪倒在地上,大口呼吸着,但是不管他如何呼吸,都丝毫感觉不到自己肺部存在,脸色也因此变得酱紫。 众人纷纷看向家主,王老急忙上前查看,这种情况他也未曾见过。 “家主,您怎么了?” “额...!呃呃!!” 王权死死捂住自己脖子,手指向天明,这时众人才发现在江停风身边多出一人。 从头到尾,那灰袍男人什么都没做过,没有拿过剑,没有出过拳,甚至连头都未曾回过一次。 脖子还在,腰也在,自己身上一处伤口也没有,可他的的确确感受到自己被分为三段的痛感,王权不断告诉自己这一切都是假象,但是这种疼痛始终不曾消失。 片刻后,箭雨停歇。 路面上,墙上,全部都插满了箭矢,猿白和孙友礼身为七品修士,自然是没有受到伤害。 只不过相比于孙友礼,猿白显得狼狈一些,身上多少挂了彩,而孙友礼除了破了一身衣裳以外,便没什么其他损失了。 谢灼抬手示意猛龙军暂停进攻,环顾战场,却没能发现江停风身影。 在场众人也发现了这个问题,纷纷将目光转向王府,在刚刚混战中,唯有王府有着两位七品修士,也只有他们有能力把江停风带走。 “王老,就不要再搞什么小动作了,把人交出来。” “老夫以自己和王府名义担保,那女子并不在王府。”王老此时正检查着王权的身体。 当他们看到倒在地上不断挣扎的王权时,心中又开始怀疑起这个念头。 完全感觉不到江停风气息,就算是平时人走了之后还是会有灵力残留,但江停风就像是凭空消失一般,根本没有任何踪迹可循。 猿白脸上青筋暴起,没想到这次前来竟然是扑了个空,一拳将地面尽数拍碎后愤然离去。 孙长平眼中闪过担忧,在刚刚他确实看到了一个人影闪过,随后便消失不见了。 “师父,我们走吧。”孙长平朝着孙友礼喊道,为了这件事情已经麻烦他老人家很多了。 看着两方离开,谢灼眼睛闪过几分光芒,他绝对不想让这三人离开,可是奈何灵弩对高阶修士效果有限,而且现在还不是亮底牌的时候。 就当谢灼准备离开时,腰间传来震动,正是佩剑。 这是他从谢府府库中拿出来的一把地阶下品灵剑,不管是质地还是锋利程度都可以算得上是上品,据说这柄灵剑曾经生出过一个剑灵,但此时这剑已经抖成了筛糠。 谢灼能够感受到剑身上传来的感觉,兴奋又害怕,就像是——迎接它们的王。 第48章 天下大道 黄昏下,倾城河畔。 此时江停风跟在灰袍男人身后,天明走得不快,停风也没着急跟上,两个人谁也没说话,就这么静静走着。 孩子们打闹声,路边小贩卖菜声,汉子被自家婆娘骂,还有...石头在水面上打过的声音。 一阵世间烟火味道扑面而来,停风话在嘴边却又忘了。 她有好多话想问,但是就算是不开口她也只知道结果,眼前这个男人从来不会和自己透露哪怕是一点消息。 少女停下脚步,看向倾城河,黄昏照耀下整片河都被染上金色,可她却只看到了河浪下那一点阴影。 “玄参,你...”停风刚开口,却发现河边停下的只有自己,天明已经走远了。 不知道怎么的,少女心里有些难受,但这刹那出现的难过也很快被她藏了起来。 “嘿嘿,找我是吗,小丫头。” 沿着声音方向看去,只见天明摇晃着身子,从不远处走来,还是那副大大咧咧的样子。 每每见到他时,停风总是会觉得自己世界在受到冲击,不管是态度也好,观念也罢,自己和他没有一处是相同的。 属于自己的世界灰蒙蒙一片,找不到一点色彩。 而他的世界却是一直炽热。 从认识男人开始,停风观念一次次受到冲击,不管是对天下大事还是生活小事,都和男人发生冲突。 可偏偏他说得似乎又很有道理,想反驳却又无话可说,当倔强到钻牛角尖时,他又一副了然样子,不再和你争辩。 “在想什么?”天明开口问着。 停风有些感慨,缓缓开口: “没什么,我只是觉得可能我比你更适合穿着一身灰袍。” “噗,又抽什么风。”天明笑了起来,“是不是在王府磕着脑袋把自己磕傻了?” “你才磕...呜...” 就当停风想要骂回去,嘴巴却被什么东西抵住。 冰冰凉凉,甜甜的,停风低眉一看,是糖葫芦。 “好了,女孩子要文明,要有礼貌,懂吗。” “你才没礼貌呢。”当然,这句话她没有说出来,只是在心里想了想。 嘴里酸甜,让停风心情好了很多,见天明一屁股坐在了岸边,她也默默蹲了下来。 “玄参,能告诉我关于你的一些事情吗?” “不能。” “为什么。” 天明沉默片刻,“这是为了你好。” 倒不是天明对自己过去很反感,额.... 好吧,现在他确实很讨厌曾经自己,但这并不是不愿告诉停风的原因。 名为李天明的剑仙已经死了,连同着他那些命运和剑道一同在十万妖帝那一掌中焚烧殆尽,天道已经认定了自己死亡,甚至就连自己存在也被抹除。 说书先生所讲只是一个故事,故事主人公可以是自己,也可以是任何一个人,所以并不会受到多少影响,而真正了解自己不一样,曾经自己牵扯到太多因果,这些因果不是停风所能承担得了的。 “不想说就算了,说什么为了我好。”停风起身,看起来很是生气的样子。 “但是!”停风将手中竹签抵住天明额头,“你要告诉我你名字叫什么。” 天明看向少女那倔强眼神,在湛蓝色瞳孔被河上太阳镀了一层金色,他笑了起来。 “你笑什么?”停风问道。 “没什么。”天明擦了擦眼角笑出来的眼泪,“我只是想起了一个人。” “快些告诉我。” “你应该要用‘请’字。” 停风,咬了咬牙,“请你告诉我!” “天明。” “什么?” “天明。” “我知道了。”停风点了点头,既然知道了他的名字,那么关于男人的事迹自己以后也能够找出来。 突然地,她脑袋痛了一下,但疼痛感只存在片刻便消散了。 刚刚自己想到那里来着,对了,以后要留意他的事迹。 等等,他真名叫什么来着...玄参?不,不对。 江停风猛地捂住脑袋,不管她如何去想都记不起那简简单单一个名字,这种感觉就像是自己在纸上写了两个字,只记得自己写了,却记不起写了什么。 “好了,想不起来就算了。”天明拍了拍停风脑袋,“等你以后,能够触及‘道’时,自然会想起我的名字。” 在天明劝解下,停风似乎发现了一个不同寻常的名词,便开口说: “‘道’是什么?” “这种东西说来也是玄乎,世间万物都有‘道’,草木生长之‘道’,大江奔流之‘道’,四季更替,时间轮回之‘道’。这些可以说自然之道,天资卓越之人修炼之快,往往是有着‘道’帮助,他们可以通过领悟自然中大道从而突破。” 天明抚摸下巴思考,他有些不知道该如何形容这种东西,就像是无法形容自己该如何控制自己手一般。 “除此之外,还有一些关于人‘道’,例如说剑道,刀道,枪道等等这些通过对器物感悟所领会的道。但比较自然大道来讲,这些只是属于人族小道而已,同前者相比并不能让人修炼速度更快一些,但两者各有各的优点,唉,算了,这种东西和你说再多也没有用,还是要靠自己领悟。” 停风听得云里雾里的,但有一点她可以肯定,这些东西在往后很长一段时间里,她都不会接触到。 不明白,正巧此时一对鸟在空中飞过,在少女脑中出现一个大大疑问。 “玄参,这个世界上妖族是怎么来的。” “妈妈生的。” “不,我的意思是,妖族,到底是什么。” “还能是什么,和家里养的鸡鸭鹅一样,都是自古便有的生物,只不过长得难看一点,还会吃人罢了,我还以为你能说出什么更有深度的问题呢。” “若是妖族自古便有,那为什么在十万妖帝破开长城之前,没有妖族出没在关内呢?” “这就涉及很多历史问题了,妖族强,但绝非一直都是这么强,汉武帝一扫中原,将天下妖族赶至离山以南,在边关修建长城千万里,这才有得人间太平五百年。” “只是妖族气运都集中在那妖帝一只身上,最后再由妖帝反哺整个妖族,这个过程很缓慢,在人族还在过着悠闲和自相残杀的日子时,妖族却在汲取大道力量。” “即便那妖帝不出世,长城早晚也会被攻破。” 天明目光望向南方,那边传说有着连绵不绝大山十万座,也有着被人誉为“奇迹”的长城。 轻叹一声,曾经执念,如今他已经看淡了很多。 第49章 客栈投毒 天明两人回到了同福客栈,简单吃过饭后便各回各的房间了。 江停风坐在床上,开始运转起通明心剑诀,此剑法共有六重,如见她只是将剑法修炼至一重而已,灵力运转至周身,江停风总感觉自己身体似乎有一种违和感,一半阻塞,另一半则是畅通无比。 这件事情他问过天明,但是却没有得到满意答案,那家伙说什么“用一半经脉运转不就好了。”这样让人摸不着头脑的话。 用一半脉络运转,停风不理解,那样灵气不能达到运转一个周天效果,又如何达到修炼效果。 江停风沉思良久,实在是想不出办法,便起身来到窗前。 此时已经是入夜,太阳落下山去,外面静了很多。 咚咚咚。 正当江停风思考时,自己房间门被敲响,打开门后却看到一个红发少年站在这里。 “孙兄...有什么事情吗?” “没什么,就是看看兄弟你有没有伤着,今日在王府江兄突然消失,着实吓了我一跳。”孙长平挠着脑袋,有些不好意思地说着。 “今日多谢孙兄出手相助,此等恩情,停风铭记。” “江兄弟不必在意,我也是早看那王继不顺眼了,今日要不是他有那么多长老护着,我定要将他脑袋拧下来。”孙长平一脸愤然,然后随即又说道: “江兄,月色正好,可否出去溜上一圈?” “嗯...”江停风思索片刻便答应下来,此人确实有恩于自己,且现在正好无事便答应下来。 两人出了客栈,在青州城街上闲逛起来。 “孙兄身上伤势如何?”江停风率先开口说着。 “哈哈,已经好了一半多了,江兄弟不要再担心,倒是我心里倒是有一个问题。” “孙兄请讲。” “江兄,你到底是男的还是女的。” “男的。” “那天倾城河上惊世一舞之人是否是你?” “不是。” “真的?” “我只是长得像女子而已,真的。” 孙长平和江停风一问一答,谈话速度很快,而且停风说话很果断,一点也不像说谎样子。 “好吧,停风,你是怎么从王府中逃出来的,救你那人是谁?” 停风闻言摸了摸袖口中那只破碗,道: “我有一法宝,通过这件法宝得以逃脱,至于你说的那个人...我也不知道他是谁。” 这句话停风可没有说谎,她是真的不知道玄参是谁,若是说认识的话肯定是认识,但要是了解还真谈不上。 “嗯....”少年轻应一声,不知不觉,他们两人已经绕着同福客栈街道转了一圈半了,本是从前门出来,如今却走到后门处。 “既然是这样,那我就不多过打扰了,若是江兄有事情的话,我就住在二甲十四号房,可以随时来找我。” “嗯。” “若是想要喝酒了,也可以过来找我。” 两人分开后,江停风径直回了房间,而孙长平则是在客栈后院中逛了起来。 就当他悠闲散步时,突然在院内看到一黑衣人鬼鬼祟祟从院中中跑了出来,这立马就引起了孙长平注意力。 不过好在那人并没有注意到孙长平,而是悄悄翻过了围墙,走进小巷中,而孙长平则是将自己气息隐匿跟了上去。 黑衣人很是谨慎,可以说是三步一顿两步一回头,可他越是这样,孙长平便越是觉得他心中有鬼,直到一个深巷中小屋子前,他躲了进去。 院中还有两人,其中一人孙长平可以说是很熟悉,正是王继。 “事情都办妥当了。” “少爷,您放心,您给的东西我都倒入客栈水井里了。” “嗯,不错。”王继伸手拍了拍那人肩膀。 “少爷,您答应过我,奖赏呢?” “这点你放心,我一定会把一千两银子给你家人送去的。” “多谢,多谢少爷!”那人跪在地上不断磕头。 “这件事...” “少爷您放心,这件事我永远都会烂在心里,绝对不和第二个人讲。” “呵呵。”闻言,王继诡异笑了起来。 “您这是什么意思,少爷?”跪在地上那人一脸疑惑,之后他肩头一痒,随后整个人开始在地上不断挣扎起来,嘴里不断发出哀嚎。 从肩膀开始,一股紫色毒气不断蔓延至全身,不到片刻,那人便停止叫声,整个人瘫倒在地上不再动弹。 咔咔... 骨头融化声响起,整整一个人化作一滩浓水,散发着腥臭。 “不是我不信任你,而是只有你死了才能让我放心啊。”王继笑的森然,宛若来自地府恶鬼一般。 “真是想念郭大人在任时,那时候杀人哪里需要这么小心。”一想到这里,王继眼神变得狠辣起来,“谢灼算什么东西,呸!还有谢安,都给本少爷去死!” 只听“轰!”的一声,墙门被一拳轰烂,孙友礼慢慢从烟尘中走出,目光死死盯着王继。 本来在墙后面孙长平忍住破门冲动,正打算先将这件事情告诉还在客栈中众人时,突然听见惨叫声,便折返回来,而眼前这一幕让他彻底忍不住了。 正如他和江停风饮酒时所说,他是土生土长的青州人,家就安在青州城附近村庄中。 在他儿时,有一群黑衣人闯进村庄,不为财,逢人便砍,见人便杀,每杀一人便会疯狂大笑,村子里所有人在一夜之间都死光了,房屋也都化成灰烬。 当时他被父母藏在井中才逃过一劫,最后是啼哭声引来了孙友礼,是他救了自己,并教了自己一身武艺,自那以后便跟着孙有礼走南闯北。 但心中仇恨种子从来都没有消失过。 那一幕他绝对忘不了,是自己父亲为了救母亲和自己,和几个年轻村民抵抗入侵者,被一掌击中。父亲死了,就在自己面前化为一摊血水,和现在王继所用工法相同,此时埋藏在心底最深处的恨意同现在愤怒交织在一起,孙长平只想手刃眼前仇人。 “终于让我找到你了。”孙长平一身骨头咯咯作响。 第50章 杀王继 “哦?孙长平,你为何在这里。”王继一脸淡然,就像是什么都没发生一样,两人在这里相遇完全是因为一个巧合。 可是孙长平如今一句话也不想说,身上青色符文嗡鸣,两腿猛然用力,整个人朝着王继爆射出去。 带着愤怒一拳硬生生打出一道音爆。 轰!!! 整座院子里传来爆炸声,在王继身边那个黑衣男人替他挡下这一击,拳掌相交,产生气浪甚至将地上石砖掀飞数丈高。 那人名为王丛,五品修士,乃是王家供奉之一。 在一击过后,余威让两人再次拉开距离。 王丛看着自己发红的掌心,心里也是不由对眼前少年多了几分重视。 “孙兄冷静一些,我也只是恰巧路过这里,看到有人鬼鬼祟祟才出手杀了他。”此时王继在一旁还在说些什么。 “我静你妈!” 孙长平暴喝一声,身上肌肉炸裂,散发出的热浪竟然形成一圈圈蒸汽,一脚踏出,在地上留下一道近一尺深坑。 这一次,王丛没有硬接,在他手掌处幻化出一面银白色虎头大盾,朝着孙长平方向推出。 孙长平自然是不会躲开,右臂上青光大盛,直接朝着盾牌猛砸过去。 当! 一道如同晨钟敲响声炸开,激荡起声波近乎穿破人耳膜,王继眼角,耳朵都流出鲜血,而眼前大盾一点事都没有,甚至就连一丝凹痕都看不到。 王继此时大笑起来,“哈哈哈!别白费力气了,这是我专门为了对付你这种光靠蛮力蠢货,从我王家秘宝库中拿来的地阶灵器,银面虎头盾。” 孙长平不信邪,又是一拳狠狠打在盾牌上,可仍是没有任何效果。 “趁着小爷心情好,赶紧滚吧!” 就在这时,位于孙长平眼前虎头盾上竟然闪过一丝银光,盾牌上那只虎头此时就像是活了过来般,化作一道流光猛然朝着孙长平扑去。 嘭! 孙长平被击飞,直至撞到一块石墩才堪堪停下,烟尘中,少年缓缓站起身,在他胸口处赫然出现一道虎爪伤口,正有鲜血不断从伤口处流下。 这面盾牌能够吸收冲击力,孙长平蛮力攻击可以说是毫无效果,而且似乎他在盾牌上所有攻击都会以能量方式折返回来,这也难怪能够破他防御。 孙长平紧皱眉头,同时一抹银色流入他破碎衣服中。 从烟尘中出来,孙长平不再急于进攻,刚刚那一击让他变得冷静许多。 见少年迟迟不肯攻来,多半是发现了这面盾牌功能,王继脸上露出嘲弄笑容,就算是被发现了那又如何,只会蛮力的蠢货又怎么可能破解得了。 对峙片刻,孙长平再次动了,同先前一样,他的攻击没有任何变化,而且变得更加狂暴,拳头如同狂风骤雨般落在盾牌上,而且每一拳都能够打出音爆。 金属碰撞声响不断,在短短时间里,孙长平正面不知道打了多少拳。 “既然你这么想寻死,那本少爷就成全你!”说罢,王继朝着王丛做了一个抹脖子手势。 下一瞬间,王丛便潜身来到孙长平后方,一拳朝着孙长平后心打去,但是少年反应何其迅速,凌空一个后踢将王丛逼退,同时手上攻击盾牌动作丝毫没有停止。 王丛退开,刚刚他出拳只是佯攻,真正杀招是藏在黑暗中的三根漆黑色飞针。 这飞针乃是由五步化尸气所灌注,倘若命中,眼前少年必死无疑。 此时还在攻击的少年并未发觉有什么异常,仍然奋力攻向盾牌。 “成了。” 王丛低沉沙哑声音响起,那三枚飞针确实刺入少年身体,可这并没能让少年停止进攻。 只听“嘭”一声,孙长平将面前盾牌踢飞,不断在空中旋转,最后停下时,虎头仍然是朝着孙长平这一面。 盾牌上银光闪烁,下一秒便要将存积下的能量爆发出来。 此时胜负已分,不管是毒还是盾牌积蓄如此之多攻击,不论哪一个都能要了孙长平性命,在他眼中孙长平已经没有任何活下去可能。 为了不被银面虎头盾余威伤到,王丛瞬间便绕到了盾牌后方,可是刚到后方的他却惊了。 一只虎头赫然出现在盾牌上,银光闪烁,似虎目凝视。 这哪里是什么背面! “不,不可能!”王丛的的确确看到了虎头是朝着孙长平那个方向的,为何如今却出现在后方了! 轰隆隆! 宛若狂雷大作,一道白虎虚影闪烁,下一瞬间,王从身体便被白虎虚影碾成齑粉,但虚影余威不减,在接连撞碎数栋房屋后冲上天际。 王继呆呆看着眼前一片废墟,双腿一软,径直跪倒在地上,他不明白为什么明明刚刚还是稳赢局面瞬间便被逆转。 那可是五品修士!地阶法宝!为什么会连一个四品修士都对付不了! 大盾被孙长平随意丢到一旁,上面虎头化作一道流银钻进袖口。 三枚毒针,孙长平只能用身上有限的流水秘银拦住两根,即便他注意到了,还是中了其中一枚。 旧伤未愈,体力耗尽,身中剧毒。 此时孙长平就像是一个来自地府冤魂一般,摇晃着朝王继走去。 “不,不要过来!”王继此时被吓破了胆,捡起地上石砖不断朝着孙长平扔去,但却不能阻拦少年脚步哪怕一丝一毫。 “你不能杀我,我是王家大少爷,我是门下督王权之子,你要是杀了我,我爸不会放过你的。” 威胁不行。 “只要你放过我,我便将解药给你,而且,而且不论你想要什么,我王府一定都答应!” 利诱不行。 孙长平来到王继身前,他只想取他性命。 噗呲! 肉体被刺破声音响起,在最后时刻,胖子在腰间掏出一把匕首,狠狠扎进孙长平胸膛。 此时孙长平已经没有哪怕一丝一毫灵力去维持以灵筑体,所以这一击很容易刺破了他防御。 可,那又如何? “啊!”伴随着王继哀嚎,孙长平一拳落在王继脸上,血液洒进眼里,渐渐模糊了视线。 王继吃痛不断将匕首刺入孙长平身体,可孙长平就像是感受不到疼痛一般,一拳又一拳落在王继脸上。 鼻梁骨断裂,眼睛被砸凹陷,嘴巴里牙齿全都被打掉,可孙长平根本没有停下来打算,一拳又一拳宣泄着自己心中怒火。 直到将王继脑袋砸得稀碎。 感受着脸上温热,看着沾满仇人鲜血的双手,孙长平瘫倒在地上,放声大笑,随即又大哭起来。 他恨自己没能杀了那王权,没能帮自己父亲,母亲,以及自己村里乡亲们报仇。 可就算他把王府所有人都杀了,自己那些失去的亲人也不能再回来。 胸膛伤口传来剧痛,在他身上留下毒开始发作,意识逐渐消散,不过这些都不重要了。 只是,他还没和那老头说一声谢谢。 “我说,少年,你也不用这么着急死。” 孙长平耳畔响起一道轻佻声音,他尽全力发出声响。 “谁...” “要不要和我做一笔交易。” 月光下,一道灰袍在风中猎猎作响。 第51章 观生注死 夜色中,有一道身影在房屋上闪过,宛如一只在房屋间跳跃的猫,此人正是天明。 说来也是奇怪,天明就在后院井水树旁纳凉,突然就出现那么一个黑衣人,当着天明面将奇怪粉末洒向井水里。 这年头干这种活的人眼神都不怎么好了,自己这么大一个人看不见吗! 于是那人在一旁洒,天明在井口吹,就算他站在黑衣男人面前都没有被发现。 随后黑衣人离开,天明便悄(光)悄(明)咪(正)咪(大)跟了上去,就发生了刚刚那一幕。 剑心点穴一十八处,在将孙长平体内毒素定住,天明凭现在身上东西还没法帮这小子解毒,便先将他送回来客栈中。 随后按照小花魁给的地点,天明来到了五头巷。 “以鸟鸣声为引。”隐月曾经和天明说过的。 夜色中的巷口很静,而且有高墙挡住,月光根本照不进来,天明皱了皱眉头,这里怎么也不像是好人待的地方。 “这么神神秘秘,也没有人接应,服务态度真不好。”天明坐在屋顶瓦片上开始抱怨,好歹有人迎一下啊! 呜~ 一声鸟笛声响起,这成功吸引了天明注意力,随着声音,来到一扇门前。 那是很普通的一扇门,大概就是老时年间农村家里木门样式,正中贴着一老旧福字,门面上长时间风吹日晒脱了一层皮。 天明轻叩门环,随着吱呀一声,没想到木门直接被敲开。 简单打量了一下院子,堆积柴火木垛已经有了一股发霉味道,牛棚中空无一物,内屋此时亮着灯火,隐约能够看到两道人影。 很普通的农家小院,看起来年久失修,但是最近却被人简单收拾一下,天明从这里可以断定,这间院子所住之人并非青州本地人,应该也是刚来这里不久。 就当天明还在环顾时,内屋门被推开,走出来一位很美女子,令天明印象最深的,便是她嘴角下那一颗美人痣。 但在感受到女子气息一瞬间,天明便皱起了眉头。 有一股....妖味...而且还不弱。 “先生,这边请。” “嗯。”天明轻轻点头,跟随着女人指引,天明来到了内屋。 屋子中点着两盏油灯,并不算多亮,也就是刚刚好能够视物程度,房屋中央靠墙处摆放着两把太师椅,其中有一身着黑白色长袍男子,正安然沏着一盅茶水。 那男子坐得端正,仙风道骨,头顶着一顶青羽长冠。 天明偷瞄了两人一眼,很快便注意到他们两个都有一个共同点,手上全都戴着一个青色念珠。 “玄参先生,请坐。”黑白长袍男子向天明示意着。 天明倒也是不客气,一屁股便坐在太师椅上,翘起二郎腿,这一番嚣张态度瞬间便让迎接他的女子心生不满,不过倒也没说什么。 那黑白长袍男子倒也不恼,为天明倒好一杯绿茶水,道:“容吾自行介绍一番,吾名李槐生,是一名炼丹师。” 天明对着男子所说话似乎并不感兴趣,端起茶杯自顾自品了起来。 端起茶杯,这一闻味道就不是青州毛尖,虽说天明并不喜欢喝茶,但也知道青州毛尖带有独特醇香,清新,而眼前这一杯则是带着一股淡淡柔香,那是来自烟雨江南茶叶特殊的味道。 “这是南方茶种?”天明开口问道。 “先生好眼力,此茶正是苏州黄山毛峰,在下游历苏州时一老人所赠。” “好茶是好茶。”天明又抿了一口,接着开口说道,“不知道李大人是如何知我,找我这个无名小卒又做什么。” “先生自谦了,隐月姑娘对先生琴技赞赏有嘉,吾只想一睹先生尊容而已。” “和你说话真麻烦,你找我有什么事情,直接说。” 李槐生明显愣了一下,随后宛然一笑,说道:“先生好性情,不知先生是否结识一名为江停风的女子?” “是,那又如何?” “江停风对吾来说很重要,希望先生不要再插手此事,作为回报,吾愿为先生炼制两枚六品丹药作为回报。” “噗,哈哈。”天明大笑,一口将嘴中茶水喷出,直接喷了李槐生一脸。 一旁女子已经忍不住将剑拔出一般,却被李槐生一只手示意停下。 “不知先生为何发笑?” “没什么,没什么。”天明一边笑着,一边摆手。 炼丹师自古以来都是极其稀少职业,往往高阶丹药都是有价无市,除非你和炼丹师有着非常不一般关系,否则想要求丹药根本就是不可能。 这样讲吧,一枚六品丹药足以引得一群七品修士不顾颜面前来争抢,引发修仙界血案数不胜数,六品丹药甚至不能够用黄金来衡量,这种东西往往都是在拍卖场上用灵石标价,寻常成品不怎么好的六品丹药都能卖到灵石万两。 就连天明也不知道,什么时候那丫头值这么多钱了,这可比卖给青楼赚太多了。 “不知先生意下如何?” “卖,当然卖啊。”天明如同奸商一般笑着,但话锋一转,“不过,我只卖给人。” “先生这是对李某所处价格不满意吗?那李某愿意再加上一枚七品丹药,不需要先生出手,只要先生不再管此事便好。”此时李槐生继续加价道。 这个价格已经足以让一个门派为之疯狂了,天明也没想到这人居然能下血本到如此程度。 “不不不。”天明轻抿一口茶水,“你可能不明白我说话什么意思,价格是完全够了,我不会把那丫头卖给妖。” 一时间现场气氛几近凝固,莫名威压充斥在狭小房间内,此时李槐生再也不复先前淡然模样,浓郁到实质的死亡气息从他身上散发,他身后黑气甚至形成一个判官模样。 可天明就像是个没事人一样,仍在抖着二郎腿,与寻常事无二。 嗡! 在一旁的女侍动手了,一柄青羽长剑瞬间拔出,带着剑势朝着天明咽喉刺来。 天明动作很简单。 抬手,捏住,仅此而已。 在天明手上,刚刚凌厉剑势便如同一个玩笑,若是这女子出拳或者出脚,或许天明还会躲上一躲,但若是出剑,那就不好意思了。 抽,砸,刺,撩,劈,砍,捅,不论是哪一样也好,拔剑便只能使出剑招,但是.... 对天下唯一剑仙使剑? 真是笑掉大牙了。 天明只是轻轻一拧,青色剑身寸寸断裂,而女侍卫被内劲打飞。 这时,李槐生动了,他一只手拍在女侍卫身上,两股内劲在女人体内对撞,两人退出数米远才将天明内劲抵消。 “真是不好意思,本以为今天会是个愉快的夜晚,两位若是找我没有什么别的事,那我就告辞了。” 走到门口,天明似乎想起什么,回身说道: “哦,对了,不要再监视我和江停风任何一人,不然本大爷我可说不准你这小脸上会不会多出一道疤。” 天明从未告诉隐月自己叫玄参,谁家去青楼用真名啊!像是天明这种惯犯则是去一次换一次,想什么玄肆,玄伍他都用过。 而玄参这个名字,他只告诉过一个人,那便是江停风。 天明转身离开,今天晚上他错过了一个好交易。 “鸹(gua)大人,需要动手吗?” 李槐生摆了摆手,刚刚他用生死眼观察了刚刚那男人命相,他头顶黑气浓重,毫无生相可言。 阴阳之间命中注定,生死亦有大道,本应是一个死人,为何还能活在这世间。 与此同时,天明在房屋间乱窜,嘴里念叨着:“倒霉,倒霉,倒霉,昭天境,还好老子跑得快。” 第52章 十六强 次日清晨,停风起了个大早,应该是说她每天早上都会起这么早,早起后沿着楼梯下楼,在客栈后院井口处打了一盆冷水,简单洗了一把脸。 少女扎着高马尾,井水将白净脸蛋打湿,同时也打湿了少女两鬓处自然留下长发,恰巧清晨那一抹透过房檐,照在脸上,眉目如画,一颦一簇都让人怜惜。 井水清凉,甚至还有一丝甘甜,少女脸上沾着水珠,只见她轻轻用手一点,脸上水珠在一瞬间便凝结成冰珠,落在地上发出乒乒乓乓响声。 “这样子皮肤会皱巴巴的。”出奇地,天明今天也起早了,此时正一只手托着腮,低头朝下看着。 “有劳您费心。”江停风不咸不淡说着。 “我劝你最好还是注意点,等着你变丑了就没人娶你了。” “我从来没有想过嫁人。” “随你。” 说完停风转身便要练剑,却被天明一声叫住。 “丫头,想要现在离开吗?” 如果现在离开的话,敌人不过是一个顾阴而已,天明没什么好怕的,但若是继续留在这里,恐怕那个李槐生不会善罢甘休。 倒不是天明怕了,只是那昭天境修为,即便是自己遇到也会很麻烦,不拔剑是绝对解决不了的麻烦,可现在他这具身体还能够承受住自己挥出多少剑呢? 李槐生能给出自己这样价格,同样能给出别人这种价格,又会有多少因悬赏而来的修士,这些麻烦太多,以至于天明都想直接跑路了。 “为什么?”停风疑惑。 “什么为什么。” “为何你会提及此事,不是你想让我参加比武大会吗?” “谁想让你参加这种小孩游戏,本大爷就是想让你赢了钱赶紧还给本大爷。” “我若是走了,怎么帮你赢钱。” “啧。”天明咂了咂嘴巴,哼哼唧唧说道: “昨天晚上有人出了个好价钱来买你,你要是不走,本大爷怕那一天忍不住,直接把你卖了。” “不。”停风摇了摇头,语气很是坚决。 “呦呵,怎么今天变得这么勇了,人呐,境界高了就是不一样,说话都有底气了,你该不会你真能赢得了那些四品天才修士吧。” “赢给你看。”停风声音很小,小到只能看到她嘴巴在动。 “你说什么?” “我说,赢给你看!”停风说完转头便开始练剑。 看着少女身影在后院中不断舞动,天明嘴角露出一个浅浅笑容。 “倔丫头。” 停风练剑,天明就在一旁静静看着,什么也不说,很快便到了要出发时候,停风这才放下手中剑,回头冲着天明说道:“不来么?” “噗,来。” ------------ 今天是青州比武大会十六强赛,正好对应着八个擂台,中间最大那一个是在八强赛时才能使用的。 和先前规则不同,停风早些便知道自己对手是谁,是地灵门首席弟子张璁,同时也是一名四品修士,其实力和赤阳宗罗雨不相上下。 当然,有人说罗雨实力太差,其实不然,罗雨实力在年轻一辈中可以说是顶尖那一批,若不是提前遇到了孙长平这个变态,其实力绝对能够走进八强。 “今天来人格外地多。”天明小声嘟囔着,相比于先前比赛,这一次人数足足多出来一倍有余,以至于整个观众席挤得满满当当。 不过这也倒是可以理解,谢安规定比武大会任何人都能够观看,其中包括平民百姓。 对于百姓来讲平日里高高在上的修士就要在场上比出个高下,自然是最吸引人不过了。 而今天便是青州精英真正碰撞出火花时,但凡是能够腾出时间来的便都来了。 今日仍是郭迁稳坐在擂台上最中央位置,高高在上看着台下,随着裁判一声令下,十六位参赛选手全都走上擂台。 在江停风走上擂台后,她观察起和自己对立少年。 他长相很普通,看起来很是憨厚,身穿褐色道袍,手脚处都由白色绷带裹住,身上高高隆起肌肉清晰可见。 不知道怎么的,停风若有若无能够闻到一阵沙尘飞扬的味道。 “好,比武大会,十六强选拔赛,开始!” 随着裁判一声令下,各个擂台上都发出碰撞声,唯独江停风这里没有动静,两人都在观察着对方。 “此人性格沉稳,不出意外,灵力浑厚,应该是土属性,力量远胜于我,不可硬碰。”停风心中开始分析,并猜测着敌人打法,随即心中便制定出一套应对方案。 半晌后,江停风率先出手,这并不是她沉不住气,而是她渐渐发现对手灵气随着时间推移变得越发厚重。 她并不知道的是,这是地灵宗核心功法,不动如山,能够吸收掉周围空气中灵力并强化自身,随着时间越长,其战斗力也会越强。 这一次江停风吃了不熟知对手功法的亏,当她反应过来时,张璁已经将灵力汇聚了五成! 第53章 灵行丹再现 在修仙世界中,灵力自然是越是纯净越好,也就是人们常说的灵根契合度,灵根越纯净,对所属属性相性便越好,好比是两个修炼火属性功法修士,灵根纯度高的,修为进步越快,相同火属性招式威力也会更大。 但真的只有单灵根才是最好的吗? 当然不是,其中总有一些异类能够将两种灵力结合得很好。 就说大汉三大宗门之一玄阳道宗掌门,其灵力便是雷火之力,本来两种毫不相关灵力属性,在他数十年精练掌控之下,便能发挥出远超单灵根威力,其雷火神掌让多少修士闻之丧胆。 但是雷火两种灵力本就是极其狂暴,将两种融合在一起难度丝毫不弱于冰中生火,其中所需天赋以及努力可想而知。 而眼前台上这个张璁便是一个双灵根,根据天明这双钛合金狗眼所看,应该是水和土两个属性。 “傻丫头,要是让他不动如山蓄势完成之后,你可就很难赢喽。”天明翘着二郎腿,静看小丫头该如何应对。 擂台上,只见江停风身形一闪,化作数道虚影开始朝着张璁不断靠近,两人之间距离可以说是在短短数秒便被拉近。 停风身形如燕,不断在张璁身边游走,青色剑光不断闪烁,在那如同磐石一般少年身上留下数道伤口。 此时停风所使招式正是通明心剑诀中第一式基础招式,燕飞舞,这是早些年间天明在七玄山修炼时,观春燕飞过,心有所感,所悟出招式。 但他草草将剑法写下来后就把它扔一边了,他始终觉得这种剑法不符合他那王霸之气。 最主要是他将这套剑法使给小师妹看时,小师妹竟然说他“美”。 当时便将天明气得够呛,就算不夸他英俊潇洒,至少也应该用帅来形容啊,美算什么! 燕飞舞其威力并不差,其特性便是身形多变,如同燕子般飞舞同时斩出剑气,虽说并不属于六大剑式,但也绝非一般武技能比。 这招剑式在停风手中使出了别样味道,如果说天明使出来像是一只轻燕的话,那么停风便是一只雪莺。 这是只属于她剑招。 甚至天明觉得这一招便是为她所创的。 天明轻点头,“悟性倒也是不错。” 对张璁来说,不要说是进攻了,他估计连停风身影都捕捉不到,就算灵力上已经可以做到碾压对手,但是打不到的话灵力再多也没用。 剑气刺透岩甲,在张璁身上伤口越来越多。 就当观众认为这擂台上胜负已分时,张璁脸上却露出一个诡异的笑容。 只见擂台地面寸寸崩裂,以张璁为中心近十丈范围内所有青砖全部被碾碎,露出地下涌动的泥浆。 即便江停风身形再灵活,她也不是凌虚境修士,还做不到凌空而行,总归有落地发力时。 在泥浆暴露那一瞬间,停风便已经开始急速撤离,但还是慢了一步,因为这泥浆并非蔓延过来,而是从一开始就藏在石砖下,也就是说从一开始张璁便开始布置场地。 这是一个陷阱,张璁便是利用不动如山功法特性,引得对手率先沉不住气,而自己则是悄悄将周围改变成对自己有利的作战环境,当对手贸然发动攻击时,他就已经赢了一半了。 在先前比赛中张璁用过这一招,可江停风根本没有见过,但即便是看过也没用,因为这并不是阴谋,而是阳谋,你不攻来我便可以蓄力,你攻过来便是中了我的陷阱。 此时江停风深陷泥潭之中,两腿几乎是完全陷进去,行动基本上是不可能了,反观泥潭对张璁丝毫没有影响,他此时以惊人速度攻了过来。 当众人反应过来时,张璁那带着岩甲的一拳即将打在停风身上。 嘭! 整个泥潭都因为这一拳而沸腾起来,江停风被打向空中,嘴角溢出鲜血,双手正摆着云手姿态。 但张璁却感觉很奇怪,他那一拳明明击中眼前这人,但是却跟打在空气中一样,丝毫感觉都没有。 停风稳稳落在擂台上,刚刚她使出四两拨千斤消去力道同时,借力飞出泥潭,即便这样停风也受到了不小冲击,毕竟对方本就是四品修士,再加上不动如山蓄势,剩下一小部分力道也将她击伤。 张璁可以失误无数次,但停风一次也不行,看来这个人也只是长得憨厚而已,心眼子倒还不少。 片刻调整后,停风再次冲了上去。 张璁脸上露出轻蔑笑容,且不说在泥潭范围内对手根本无法移动,而且现在灵力上压制他是绝对的,不管对方是用什么方法卸除自己力道,但又能承受住几次呢? 停风来到泥潭边缘,一个跃步,直接朝着张璁飞去。 “真是愚蠢,地面行不通便准备在空中进攻吗?”张璁嘲讽道,在空中人是无法借力改变自己方向,这也让停风成了一个活靶子。 张璁一拳悍然挥出,不动如山积蓄力量如同泥石流般朝着停风奔涌而来,这一击若是命中,停风甚至有生命危险。 观众看台上所有人心都提到嗓子眼,别的擂台比武已经结束七七八八,而且他们都是点到为止。 而在这个擂台上,简直就是在搏命。 面对眼前越来越大的一拳,停风只是轻轻用手格挡,整个人便如同陀螺一般旋转,在空中转了一个大弯,持剑斩向张璁中门,随后朝着后方飞去。 “什么!”感受着胸口火辣辣疼痛,张璁彻底懵了,他不知道眼前这人是如何躲过自己这一拳的。 “不过没关系,落地之后便是我的进攻时机了。”正当张璁心想时,他后背处再次传来痛感,“不,怎么会!” 当他转身时,却看不到本应该落在泥潭中的停风,停风就像是凭空消失一般。 不仅仅是张璁蒙了,就连观众台上绝大多数人也蒙了,即便他们看到了停风动作全部过程,但是观众却不能理解,为什么她能够在泥潭中行走自如。 只有天明看得真切,在江停风脚落在泥潭上时,脚底泥沙瞬间被冻住,也就是说,江停风每一脚都是踩在冰上。 燕飞舞! 青白色身影不断闪烁,每一次闪烁都能够在张璁身上留下一道伤口,现在他只能拼命护住自己要害 “不,这不可能!”张璁大喊道,他不甘心就这么败在一个修为远弱于自己的人,而现在他已经没有任何后手。 这场战斗胜负已成定局。 “不,这样结果!我不认可!” 只见张璁全身爆出一阵灵气,暂时将停风击退,随后他取出一枚漆黑色丹药扔进嘴里。 那丹药停风见过,正是先前郭迁府上,灵行丹。 第54章 困境 “吼!!” 张璁嘴中发出一阵咆哮声,这种咆哮已经完全不能够称之为“人”了,更像是一只发狂的野兽。 身体发生骨头碰撞咔咔声响,张璁整个人身形都因此变大了一圈,皮肤开始透出血液般殷红色,甚至生出一层棕色毛发。 感受着对方血脉奔涌,停风只感觉自己身体似乎发生了某种变化,全身也随之燥热起来。 但江停风可不会给他变身完成机会,强行压下躁动血液,在他实力暴涨同时也露出了自身要害,停风在瞬间便斩出三剑,分别击向张璁双眼,脖颈,以及心脏。 长剑很快便落到张璁身上,但仅仅是在他皮肤上留下三道白痕,甚至就连最脆弱的眼睛都没伤到。 这种防御力,恐怕就连孙长平都不敢轻言胜之,年轻一代中也只有谢灼能够做到击败此时张璁。 张璁此时已经有些像是一只张开双臂的巨熊,脸也因痛苦而扭曲,身上肌肉快速膨胀,一根根猩红色纤维蠕动模样甚是吓人。 “你有你要赢的理由,我也是。”江停风双脚踏地,在空气中几经折跃,在瞬间把自己速度提升至最大。 想要靠力量击穿张璁防御已经是不可能的了,但一个瘦小孩子在有助跑情况下能够撞飞比自己体格大很多的孩子,停风正是立于这点,想要靠速度来打穿他这一身岩甲和皮毛。 乒! 比赛场上发出剑刃砍在石头上的声响,在停风一剑即将落下时,张从恢复了意识,将自己双手捂住脖颈,挡下这一剑。 一击不成,停风瞬间遁走,轻灵身法在一瞬间便飞出很远,但是当她回头一看,那张璁早就已经没有了身影。 呼~ 在脖颈后传来粗重鼻息,一股寒意从脊髓迸发,几乎是在瞬间,停风扭转身子朝着身后踹去。 停风反应很快,但张璁拳头更快,一只足有一人脑袋大的拳头已经朝着停风砸了过来。 这一次,停风被狠狠击中,如同炮弹般被砸进擂台中,发出轰的一声巨响。 众人心都提到嗓子眼了,张璁身上散发出野兽气息甚至能够影响到观众,那种暴躁蛮横,即便是隔着数几十丈开外仍会感到心悸。 “这,这还算是人么?这明明就是妖兽!” “这已经是犯规了吧!张璁到底吃了什么!” “喂!快终止比赛!这么打下去是要死人的!” 台下人议论纷纷,裁判台上,郭迁嘴角露出一个玩味笑容,他很好奇,这灵行丹到底能将一个人实力提升至多少。 烟尘散去,江停风正捂住自己左手,刚刚那一击力道远远超过了道术四两拨千斤的极限,她的左臂整个被打脱臼,就连身上肋骨都断了数根。 江停风用右手捂住嘴巴,可鲜血还是从指缝间流出,现在就连呼吸都变得困难。 “哈哈哈!好爽,全身都充满了力量。”张璁放声大笑,在服下灵行丹后,他实力呈现出爆发式增长,这种快速拥有力量的感觉不是修炼能够带给他的。 停风用剑支撑起身体,再度朝着张璁冲去。 “呵,不自量力。” 停风挥出一道剑光,竟然贯穿了张璁身体,不,不对,停风立刻反应过来,那根本不是什么实体,而是张璁高速移动留下的残影。 “你在找我吗?” 身后传来如同乳石摩擦般声音,停风瞬间闪身。 “你要去哪?” 停风眼睛向后瞥去,张璁那巨大身体仅在一瞬间便来到停风身后,他是在用实际行动来告诉停风,在他眼里你引以为傲的速度和小孩子爬没什么区别。 停风再度闪烁,可不管她怎么变化身形,张璁始终都会出现在她身后,而且张璁根本不打算结束比赛,他很享受玩弄对手过程。 速度,力量,灵力。 全方面碾压! 绝望味道蔓延在整个赛场,停风挥出一剑却根本连张璁身上皮毛都划不破,已经完全没有打下去必要了... 嘭! 停风再一次被击飞出去。 这一次,停风右脚断了,就连站立都不能做到。 所有人都知道,停风已经没有任何可能了,虽然很残忍,单这便是事实。 “裁判,你是干什么吃的!这样你不判犯规?” 观众台上人人都在为停风鸣不公,明明停风已经赢了,是那张璁违规服用丹药。 可裁判台上那些宗门长老,掌门没有一个说话,就像看不见赛场情况,就像听不见观众抗议。 他们每个人都心知肚明,但是这件事牵扯到自己利益时,他们选择视而不见。 毕竟,灵行丹他们都没有少收,他们也不允许一个散修进入八强。 少女向来倔强,右手持剑,再度将自己身体撑起,眼睛流光,即便是身受重伤,她眼中仍然昂扬着战意。 顾家大院没能困住她,一纸婚约锁不住她,她又怎认命于一个小小擂台。 停风这种目光让张璁很是不爽,自己在身高上远高于停风,可是他却有一种被俯视的感觉。 张璁一个瞬间便来到停风跟前,抓住她脱臼左臂,猛地握紧。 “若是你肯跪下来求我,我便会放过你,若是你还敢站着,那我便把你左臂扯下来,不要试图认输,这个距离下,我取你性命没有任何人能够救得了你。” “呵,做梦。” 第55章 一梦黄粱 随着张璁手掌力道逐渐加重,江停风整条左臂都在咯咯作响,但即便是剧面对剧痛,她也未曾喊过一声。 在此时刻,停风感觉自己身体中血液飞速流动,一直压制的什么东西就要释放出来。 她皮肤上开始出现一层细密白鳞,强烈饥饿感涌现,这一瞬间,她甚至将眼前巨熊姿态的张璁视为食物。 停风不知道的是,在她意识即将被身体中某种东西掌控时,她胸口处闪烁出一道金色道符,那股血脉偾张之感也随之消散,身上鳞片也渐渐褪去。 就像是一只破笼野兽被重新用锁链锁住。 “啊!” 张璁发出痛苦哀嚎,在道符显现一瞬间,他右手被一道金色火焰点燃,体内那股妖兽之力就像是见到克星一般疯狂退散。 这道火焰凭空而生,不论他如何甩动手臂都不能将它熄灭,情急之下,张璁用左手死死按住右手手腕,猛然用力,皮毛连带着血管一同爆掉,这才堪堪将金火熄灭。 也是在这时,停风想起了天明曾说过的一句话,“用一半修炼。”。 当初停风不解,但是今天身体中出现的怪异,让她对这有了一些感悟。 所谓用一半修炼是不是让自己将灵力与气血分开? 两者之间关系千丝万缕,又该如何做到让两者分开呢?正是对此的思考,让停风进入一个很是玄妙状态。 “该死!我要杀了你!”张璁被手掌剧痛激怒,暴怒的他四肢并用,如同野兽一般袭来,其声势之大,就连擂台地面都在震动。 但是停风仍站在原地,此刻在她眼里,张璁不再是常人所见那般模样,而是一团红白色气团,停风能够清晰看见在他筋脉之间流动的气血和灵力。 大脑没有做出反应,手中剑却已经动了起来。 剑以平式起,于停风手中舞得很慢,同张璁以炸裂般速度相比胜不过蜗牛多少,可就是这么慢的剑,却先一步点在张璁额头上。 嗡~ 伴随着嗡鸣声,整个世界静了下来。 张璁站了起来,擂台上也只剩下他一人,掌声如雷,人们都在为他欢呼。 终于,他结束了这场早就应该结束的比赛,也获得了本就应该属于自己的荣誉,地灵宗掌门从裁判台上一跃而下,拉着他手。 “从今以后,张璁便是我地灵门下一任掌门人!” 如雷般掌声再度袭来,张璁有些不知所措,地灵门掌门轻拍他肩膀。 “再接再厉,地灵门将来就靠你了。” “是!”张璁兴奋点头。 擂台外,谢灼谢安父子走进赛场。 “张璁,这是本次比武大会奖品‘扶柳长空伞’,你的实力大家有目共睹,已经没有比下去的必要了。”说着,谢安便将一把宝伞交于张璁手上。 谢灼挠着头,说道: “看来青州年青一代最强者应该是你才对。” “哈哈哈,早就应该如此,小子,你还有很长一段路要走。” “父亲大人说得是,看来以后要多向张璁大人学习才对,哈哈哈。” 哈哈哈... 哈哈... 张璁不敢相信眼前发生的这一切,太美好,就像是,梦一样。 梦一样... 梦... 停风缓缓吐出一口浊气,张璁昏睡倒地。 通明心剑诀·第一式·黄粱一梦。 欢呼声排山倒海,一阵阵声浪四面袭来,这样结果没有人能够料想到,本应是全面碾压江停风的张璁败了,败在看起来很柔,很慢的一剑上! “江停风!”“江停风!”“江停风!” 众人高呼着她的名字,这个世界强者为尊,人们会本能地崇敬强者,而江停风凭借三品修为胜过四品嗑药修士,在人们眼中已经可以称之为奇迹! 蓦然间,停风从顿悟中醒来,看见倒在自己身边的张璁,即便是她也感到意外。 “我...这是赢了吗?”停风自言自语道,但是突然间剧痛袭来,险些栽倒在地。 少女撑着剑,转身看向观众台,寻找着那个黑色身影,终于在西边一个角落处看到了天明身影。 她笑了,一笑嫣然,倾城倾国,见者呼吸为之一滞。 嘴巴张开闭合,似乎是在说,“玄参,我赢了。” 就当所有人都在为停风欢呼时,地灵门掌门却走到擂台上,检查起自己弟子伤势。 “我宣布,本次比武大会胜者...”地灵门掌门缓缓开口,“是张璁!” 进入八强便意味着有了下一年门派资源,所以现在,即便是他不要这张老脸,也要让张璁赢。 “什么?” “怎么回事?” “这是什么情况,怎么那张璁赢了。” 台下议论纷纷,没人知道发生了什么。 “不公平!” “什么垃圾比赛,内幕都这样了还让我散修参加干什么!” “是江停风赢了,你们这些蛀虫赶紧滚出比武大会!” 台下辱骂声越来越激烈。 “肃静!”郭迁一声大喝止住台下质疑,众人这才明白,一切都是由他默许的。 台下再无一人敢言,青州他们这些人哪里敢同这些宗门作对,又怎敢同郭迁作对。 现在是有谢太守在情况才好一些,在从前,宗门弟子杀人甚至都不会被追究。 “我需要理由。”停风冷声说道,别人会畏惧权势,她可不会,即便是面对凌虚境修士她也不曾退让一步。 “嗯?” 地灵门掌门轻哼一声,庞大威压落在停风身上,本就一条腿受伤的她此时竟被压倒在地上。 “这是众多裁判共同商议结果,又怎容你这一小小散修置疑?” “本次大赛以最后站在擂台上人为胜者,你看,我地灵门弟子是否下台?又可曾认输?靠着你那废物剑法让人睡着也算是赢?” 地灵门掌门嚣张声音落在停风耳中,仿佛是在嘲讽,就算你这般拼命赢了又如何,最后结果还不是我地灵门做决断。 “你可曾服气?” 威压如同山峦砸在停风身上,但她依然将腰杆挺直。 “我...不服!” “我宣布的,是结果。” “什么结果?” “是和众多裁判一同定下结果!” “什么裁判?” “当然是.....”地灵门掌门这时猛然发现,刚刚说话声音并非江停风,可声音来源就在自己身边。 “谁!”地灵门掌门大声喝道,究竟是何人能够在自己未曾发觉情况下潜入自己周身。 “别那么大声。”天明不轻不重拍了拍地灵门掌门肩膀,自顾自来到停风身边,说道: “好了,起来了,把我衣服弄脏可不好。” “....”停风将脸撇到一边,避开天明眼睛。 “噗,瞧你那样儿。”天明轻轻刮了一下停风琼鼻,“忍着点,自己非要逞能。” 下一刻,天明拉起停风左臂,一拉一推,只听“咔咔”两声脆响,原本脱臼胳膊便被接好。 少女眉头紧皱,咬牙忍住。 这一切天明做得从容,就和进自家花园一般。 而相对于天明从容,地灵门掌门则是冷汗直冒,眼前这个男人不知从何时来到身边,刚刚有的是机会杀死自己。 天明不顾停风反抗,直接把少女从地上抱了起来。 “放开我!” “好了,别闹,哎呦!” 停风一口咬在天明胳膊上,不过咬上这一口后,少女也是安分许多。 “阁下这是认可裁判所做出结果了?”此时地灵门掌门人硬着头皮说道。 天明抬头,又把头歪了歪,略作思考一会,道: “要不你让他们说吧,这场比赛是谁赢了。” “好,这可是阁下说的,各位裁判,这场比武获胜者是谁?” “江停风....” 剩余七位裁判同时说道,其中包括了郭迁。 “你听见了吗,获胜者是江停风,等等,什么!”地灵门掌门表情由得意瞬间变得震惊。 “哈哈哈!”天明狂笑,“小丑,真当自己有多大面子,何不以溺自照?” 长生已有吕翁在,一枕黄粱,从今醒者笑我痴。 通明心剑诀·第一式·黄粱一梦 伴随着大笑声,天明带着少女潇洒离去,只留下地灵门掌门人和碎了一地的节操。 第56章 帝王之言 青州城,谢家府邸。 谢安正在书房中翻看书籍,他鬓角尽数斑白,岁月终是在这位老将身上留下印记。 谢安正值壮年,而且又是七品巅峰强者,怎会衰老得如此之快? 放下手中书籍,发出一声长叹,“唉,老张,灼儿在干些什么。” “回大人,公子这些日子一直在院中观摩那柄光剑。” “啧,臭小子,我谢家枪法就比那剑意要差?真是想要气死我。” 谢安揉了揉太阳穴,自家那傻儿子不知道怎么回事,突然又迷上了剑法,这些日子不见他练过一回枪。 “老张,麻烦你一趟,去把王权叫过来,哦,对了,还有给孔先生带过去些礼品,那个灰袍人的事情不用他推演了。” “大人,这件事情...就这样算了吗?”长老不解,为了弄清楚这个灰袍男人身份,谢府前后所下功夫实在太多,现在放弃实属可惜。 谢安摆了摆手,他早就应该想到的,普天之下能够凝聚出如此剑意,布下如此大阵的,也只有一人。 虽然并不知道那人怎会在这里,又为何布下如此大局,但谢安知道一点,他绝对不会伤及百姓。 老张退了出去,谢安这才有时间休息一会,说实在,他本是一介武夫,安邦并不是他强项,但他为了青州百姓,从未有一刻停歇,这些年来谢安过度劳累,让在长城战场上留下的旧伤复发。 淤泥中的莲花是有罪的,从战场上归来的谢安并不懂官场上那一套,也不想懂,所以他把那些为害一方的贪官污吏杀了个遍,虽说有效治理了腐败,但也致使青州至今无官可用,大小事务都聚集到他一个人身上。 但个人实力终究是有限的,这也是谢安不得不和郭迁,王权这种青州老牌势力合作原因。 “太守大人,您找我?”王权推门而入。 “哦,你来了。”谢安睁开眼睛,在刚刚那一小段时间里,他竟然睡了过去。 但是眼前王权模样却让谢安有些惊讶,只见王权面色惨白,即便有华贵衣服挡着也能看出他身形瘦弱不少,最令谢安在意的,是他脖子上缠着的一圈绷带。 “王大人,你这是最近没有休息好?” “有劳太守费心了,最近确实有些烦心事。” “听说王家在青州城南部,发现妖兽踪迹,此事当真?” “确实无误,根据我王家密探来报,城南水生村已经被妖兽摧毁,全村上下上百户人家无一生还。” 闻言,谢安额头上暴起青筋,但他还是冷静说道:“有什么线索吗?” “刑部通过观察带回来尸体,通过伤口断定应该是鸟系妖兽袭击造成,尸体大部分保持完整,但脑髓都被吸食殆尽。” “好了,我知道了,你去把尸体带过来。” “是,太守大人。” 谢安缓缓从桌前站起,来到窗台,看向天空中纵横着的剑气,喃喃道: “这也在你的计算之中吗?” --------- 天色有些阴沉。 空气很是闷热,是那种暴雨前夕那种闷热。 同福客栈里,天明缓缓合上房门。 江停风所受伤很重,内脏都因为冲击而发生位移,身上骨头也是断了好几处,但好在无生命之忧。 走廊里很静,空无一人。 “好了,在这里等我半天了,出来吧。”天明对着空气说道。 “果然,还是逃不过您的眼睛。” 一老者自楼梯间走来,佝偻着身子,腰间挂着“奉旨巡察”四字青玉令牌。 “老臣吕不深,拜见剑仙。” 天明对这一切很不感冒,不耐烦说道:“好了,别整这些没用的,秀儿哥找我是有什么事情吗?” “陛下对大人思念至深,希望大人能够来大兴天城一叙。” “这有什么好叙,秀儿哥当他的皇帝,我接着做我的逍遥客,不再有交集,多好,省得那些歪脖子大嘴巴又去说些什么,平添麻烦。” “大人是在生陛下的气吗?”吕不深试探性问道。 天明一时间有些语塞,心中对于当今大汉皇帝,只有苦涩。 上璃山时,唯一能够帮自己的人,却抛弃了自己。 “陛下有言,若是大人不想来,自是不会强求,只是大人还请收着此物。” 说罢,吕不深将一块金牌递给了天明,这正是当初他当掉的那块有着“天下第一”字样的金牌。 “陛下让老臣为大人带一句话。 “‘当年的事,朕对不起你,但朕没有错。’” “……” “老臣告退。”吕不深缓缓退下,消失在天明视线里。 第57章 孙友礼之死 桌上茶水还冒着热气,孙友礼坐在板凳上,双手握得很紧,脸色也越发阴沉。 “唉。” 伴随着一声长叹,孙友礼将目光落在尚且还在昏睡的孙长平。 当他发现自己徒弟时,就已经身中剧毒,昏睡在此。 幸有高人将他经脉封住,才暂缓了毒素在他体内蔓延,可也只是堪堪拦住,这样下去孙长平性命危矣。 看向掌心那一抹淤紫,孙友礼曾想靠着一身气血将孙长平身体里剧毒逼退,但没承想毒气竟然沿着手掌蔓延到自己体内,仅仅是在一瞬间他便知晓这种毒的强大。 骤风将门窗吹开,不断砸在墙上,发出“哐哐”声响。 轰隆隆! 天空传来闷雷声响,还未曾下雨,雷便已经忍耐不住了,整座城在此刻显得那般飘摇。 咚咚咚! 门口传来敲门声,小二声音响起。 “客官,有人留给您的一封信,我帮您送来了。” “好,麻烦了。”孙友礼回应道,声音低沉中带着沙哑,难以掩饰的疲惫。 接过小二手中信笺,打开后上面仅写有一行字,而这一行字却让他眉头紧皱。 ——欲求解药,城东十里,松柏林。—— 灵力将信纸碾碎,不用想也知道,这是个圈套。 因为是圈套就不去了吗? 孙友礼再度回头看向床上的孙长平,不知不觉,这小子已经跟着自己走南闯北整整八年了。 八年时光对于他来说并不算长,但并不意味着这对于他来说并不重要,相反,孙友礼很珍惜这段时光,也早就把他当作自己孩子了。 “你这个小混蛋,等老夫回来定要好好收拾你。” 刚迈出门,孙友礼似乎想到了什么,便再度折返回来,将掌中一枚戒指放于孙长平床头。 城东十里,有着一片松柏林,据说是从谢太守来到青州时所栽种,所以这片林子中柏树并不大,大约只有十年树龄。 然,青州灵气充沛,这不仅仅是对人有益处,就连树木都会受到影响,正常来说,十年杨树刚好成材,能够长到一到两丈左右,而这片柏树林则是长到了五丈开外。 岁寒,然后知松柏之后凋也。 很多人不明白为何谢太守会栽这么一个柏树林,但如果他们看到柏树林前那块青石大碑的话,其中缘由自然会得以明白。 大碑上刀勾斧劈一十五个大字。 “此碑以记猛龙七军 万福于后世儿孙。” 孙友礼缓缓念出碑文,脸上表情肃穆,他不是一名军人,可他知道为一个军队立碑时,多半这支军队已经全军阵亡了。 不过现在他并没有时间去感叹这些,他的目的也只是为自己徒弟取回丹药。 “孙友礼,前来求药!” 老人一声喝道,柏林倾斜,惊起一群飞鸟。 啪啪啪。 林子中响起一阵掌声,王权缓缓从树林中走出,而在他身边的,是王家供奉王老。 两位七品修士,这阵仗已经说明了一切。 “孙兄果真是好性情,为了自己徒儿舍身前来。” “请...王大人赐药。”孙友礼将姿态放得很低,眼前这个一身傲气的老人弯下腰。 “孙兄,你可知你我之间还有一笔账要算。” “昨日王府之事,老夫代长平向大人道歉,对王府造成一切损失,由老夫承担。” “哈哈哈。”王权掩面狂笑起来,笑声中充满了癫狂,“我府前这笔账好算,但是,我儿王继这笔账又该怎么算!” 说罢,王权整个人朝着孙友礼方向一掌打出,灵力裹挟着一阵暗紫色毒雾。孙友礼冷哼一声,青色符文爆发,强大气血之力以他为中心朝着四面八方爆炸,他从一开始就没有期待对面会乖乖交出解药。 战斗瞬间打响,七品修士之间战斗何其恐怖,仅仅是数个照面,便将百亩松柏翻了个底朝天,王权所过之处,周边植物在接触一瞬便枯萎,孙友礼随意一掌便能将大地打出一道深坑,掀起气浪甚至将毒雾拍散。 在一时间,孙友礼竟稳稳占据上风。 七品和八品之间如有天堑,能够从凌虚境迈向昭天境的修士,百不留一,停留在七品境界修士众多,这也导致同境界七品修士之间实力差异相当之大。 作为以灵筑体修士,孙友礼经历过的痛苦数不胜数,他想要修为更进一步要比寻常修士难上数倍,一生不曾懈怠过修行,可如今身已年迈,仍是没能看到昭天境门槛。 不过修炼艰难同样也意味着在相同境界下,他要强于正常修士,这也是为什么王权不弱,却被孙友礼压着打的缘故。 “家主,我来助你!” 随着王老加入,王权情况这才好了一些,双方一时间僵持不下。 拳掌相撞,孙友礼凭借一己之力再度将王权和王老打退,三人隔空再度对峙。 此时孙友礼只感觉掌心传来一股钻心剧痛,原本存留于手掌中的毒气因为运转气血,此时已经开始向着周身扩散。 但是孙友礼并未有表现出来任何异常,甚至表情都没有改变,这个时候暴露自己中毒,无疑是很愚蠢的。 他必须尽快结束这场战斗。 “贵公子的事情,老夫感到很抱歉,若是王大人能够将解药给予长平,老夫则愿为王府做三件事。” 这已经是孙友礼最后底线了,若是这两人不同意,那么他只能拼死一战,在两人尸体上搜寻解药了。 “好,你先为我做两件事,我便答应给你解药。” “王大人请讲。” 王权戏谑道: “第一,先去把那个小混蛋头割下来摆在我面前,第二,当着我的面自裁,孙兄这两件事情应该不难吧?” “那...就是没得商量了?”孙友礼眼中闪过一丝冷光,“老夫干你娘的,那你就等死吧!老夫要不把你们轰成泥渣,就不姓孙!” 以灵筑体秘术,气血三生! 孙友礼猛然敲击自己心脏,一身气血再度翻涌,与此同时,他运转周身灵力同气血形成逆流,两者相互对撞让孙友礼整个人身形都大上一圈。 此秘术能够快速增强使用者实力,但对自身身体伤害也是极大,属于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招式。 咚咚咚!轰隆隆! 宛若巨鼓敲响的心跳声夹杂着雷声响起,孙友礼实力在一瞬间便达到了极为恐怖的境地。 此时王权和王老心感不妙正欲撤离时,孙友礼一拳已将打了出去。 这一拳打出形成的白色气柱将两人贯通,未等王权反应过来,身边王老便在这一拳之下化为齑粉,而王权胸前一个金色小镜子也随之破碎。 能够抵御一次致命攻击的地阶中品法宝,天命灵光镜在一瞬间便被打碎。 过了些许时间,音爆才传来。 这...何等恐怖力量。 但因为这一拳,孙友礼整只左手完全废掉了。 见王权还活着,孙友礼再度挥拳。 “鸹大人!救我!”王权拼命呼喊着,在拳风即将到来之际,一道身影闪过。 只见身着黑白色长袍,面相极为俊朗男子出现在王权身前,伸手捏住了拳风。 没错,是捏住,足有一人大小拳风被那男子两根手指捏住。 观生注死·逆转阴阳·阴 只见那男子指尖生出一颗黑色圆球,孙友礼那势不可当的拳风不断被撕扯,碾碎,吸入这一颗小小黑球当中。 这一颗黑球似乎并不满足,恐怖吸引力朝着孙长平蔓延过去。 孙长平身体并未感受到任何吸引力,但是他气血,灵气乃至生命力正在快速流失! “不好!”孙友礼暗道一声,整个人快速朝着远方遁去,可不管他逃出多远,那股来自灵魂上牵扯感丝毫没有消减。 一个恐怖名字浮现在孙友礼脑袋中,那是一种只存在传说中的妖兽,左首报生,右首报死,告死鸟! 没过多久,孙友礼便摔落在地上,感受着身体一点点被抽空,一身健硕肌肉如同秋后枯草一般,眼眶深深凹陷,身上只剩下一层皮和骨头支撑。 黑白长袍男子将黑球再度收回手中,自顾自说道:“其实,我并不擅长战斗。” 此时,孙友礼仍有一息尚存,弥留之际,孙友礼看到了曾经。 一个孩子正躲在井底,一个路过老人把他抱了起来,老人给了孩子一张饼,孩子和老人叫了一声师父... 孙友礼干枯嘴唇呢喃道: “长平...老头子我....回不去了....” 第58章 山雨欲来 在黑球疯狂吸食下,孙友礼身体变为了一具干尸。 “老东西,你该死!” 王权咒骂着,将怒火全都发泄在老人尸体上,但仅仅是一触碰,孙友礼尸体便化为白灰,不知飘向何处。 “王权,把五步化尸毒解药给我吧。”李槐生两步走到王权身边,冷声说道。 王权心生疑惑,便开口问道:“大人,你要解药要干什么?” “如今青州城唯二的变数已经被根除。”李槐生低声说着,“孙长平也翻不起什么风浪,留他一条性命吧。” “鸹大人,恕我直言,那小子天赋秉异,若是留着日后必成祸患。” 这一点李槐生自然是知道的,但是看到孙友礼为求得解药的模样,和自己脑中“王”的身影不断重合,可能是触景生情,竟让他对孙长平竟有几分怜悯。 “不关紧要,你且拿来便是。” “是,大人。”王权从怀中拿出一个药瓶,从中倒出一枚淡紫色丹药,递了过去。 李槐生眉头微皱,冷冷瞥了王权一眼,右手指尖再度凝聚出一颗黑球,就在这颗黑球出现一瞬间,王权只感觉自己灵魂仿佛要被扯出这具身体。 “大人,大人,小人错了,还请大人再给我一次机会。” 王权噗通一下子跪倒在地,慌忙从袖口中掏出另外一瓶丹药,递给了李槐生。 打开药瓶,一股清香传来,瓶中丹药呈现淡蓝色,上面似乎还有着些许花纹。 李槐生是何等人物,且不说他本身就是能够炼制七品丹药的顶级炼药师,就他那双眼睛,便可观生死,自然能够看出哪个是毒药哪个是解药。 先前王权给的那一瓶,黑乎乎一团冒着死气,真把他当傻子了? 不过见王权确实交出解药,李槐生也没做过多为难,抬手间便收了右手指尖神通,同时左手上涌出一阵光晕,乳白色灵力将丹药包裹住,朝着城中飞去。 —————— 城西,水生村。 谢安带着一队人马走在村中街上,房屋被烧成焦炭,一路上谢安见过无数具村民残骸,空气中弥漫着尸体腐败以及焦炭味。 越走谢安脸上越发阴沉,额头上青筋暴起,从而让他那张疤脸更显可怖。 即便许多已经腐败不堪,但曾经久居长城的他又怎会分不清楚,眼前这一切并非妖兽为之,而是人为之。 “你们收拾收拾,把这些村民尸体都烧了吧。” 尸体继续暴露很有可能会引发瘟疫,烧掉是最好的解决办法。 纵使是由万般无奈,惨剧已然发生,谢安能做的只有为这些枉死村民报仇。 行至村中央,谢安感受了一人气息,刹那间,谢安整个人暴起,一杆铁青色长枪乍现,朝着气息所在方向急速飞去。 与此同时,一面色苍白,身子消瘦男子正坐在村中心打坐,他似乎感受到了什么。 “谁胆敢打扰本座修炼!”顾阴缓缓开口道。 睁眼一看,一个流光疤脸正急速朝着自己奔来。 “卧槽,谢安!” 上次交手在他身上留下的伤还没有好,怎么又碰到他! 这一瞬间,顾阴哪里还有什么心思修炼,撒腿便是跑啊,连一点反抗心都没有,他还清楚记得那天夜里自己成名绝技被谢安一枪戳破,几乎把自己打得道心破碎。 大家都是七品,凭什么你那么流批? 可惜,就算是逃跑,顾阴也完全跑不过谢安,等顾阴再回头看时,一个疤脸也在看着他。 轰! 顾阴被一枪抽在地上,若不是他及时用血阴护体,恐怕刚刚那一枪就能要他命。 “谢太守,等等,等等,手下留情!” “残害一村百姓,你还有什么好讲的?”谢安用枪尖抵住顾阴喉咙,再入半寸就能要了他命。 “我顾阴虽不是什么君子,但也从未做过此等伤天害理之事,我只是在这里修炼而已。” “为何你会在此修炼?” “我....我....” 正当顾阴还在犹豫时,谢安枪尖已经刺破他脖颈上皮肤。 “我说!我说!谢太守,实不相瞒,我所修功法为血阴九煞诀,在怨气浓厚之地修炼会更快一些。” 见谢安并不相信,顾阴再次说道:“而且我若是出手,又怎会放火,我虽不敌谢太守,但也是一七品修士,拍散一个村子只是一掌之事。” 谢安倒也觉得有几分道理,凭他这个怂样,要真是他干的,早就跑没影了,又怎会等到他来。 “我来时看到两个黑衣人,见他们鬼鬼祟祟,便出手击杀了,尸体就在村口。” 闻言,谢安一把捏住顾阴脖颈,直接带着他来到村口前,在那里果真躺着两具黑衣尸体。 简单翻看两下,谢安便可以断定,这正是王家影卫。 “王权!!!!” 为了将他引出来,竟不惜屠杀一村人性命,这种事情他决不饶恕。 谢安如同一只怒虎,裹挟着劲风朝着城中飞去。 只留下接近虚脱的顾阴生无可恋趴在地上,好不容易修复的道心,又碎了。 第59章 风满楼 在黑暗中传来呼喊,孙长平意识也慢慢开始缓缓复苏,一种失重感传来,就像是沉溺在水里,身子不断下坠。 孙长平低头看去,身下漆黑一片,就像一张巨口,一点点将他吞噬。 少年拼命想要向上游去,可是本就善水的他不管如何用力也不能将自己身体往上移动分毫。 不知道过了多久,孙长平累了,甚至已经开始放弃挣扎,意识再度溃散,任由自己不断下坠。 “长平...” 谁?是谁在叫我? “醒来吧,长平。” 这是...师父的声音。 “老头?老头?你在哪?”孙长平想要寻找,可四周除了黑暗之外还是黑暗。 突然间,孙长平感觉有人在身后推了自己一把,就像是长辈将手放在你后背上的感觉,很轻,但是却带着孙长平一直朝上方浮去。 “接下来的路,你要一个人走了。” 声音逐渐消散,同自己渐行渐远。 孙长平猛然惊醒,手掌死死抓住床边。 嘭! 木质床沿终究是承受不住少年握力,直接被攥成粉末。 “这.....”孙友礼环顾四周,发现自己正在客栈房间中,可在他印象里,自己不是已经死了吗? 少年看到了自己已经发紫手臂和胸膛,方记起似乎有一个人救了他,而且自己还答应了他一个神秘要求。 啪! 传来窗户被砸开声音,一瓶被白光所裹挟的丹药落在地板上,白色光团似乎有意识一般,化作一条小蛇,一个弹射钻入孙长平手掌中。 孙长平能够清晰感受到有什么东西在自己经脉中移动,但他现在并没有力气阻止。 这种情况一直持续至这条小蛇触及自己心脉,顿时间,孙长平只感觉自己如饮甘露,整个人因毒素疼痛消失一半。 “难不成,这是解药?”孙长平看着眼前小药瓶,脑子里想道。 打开瓶子,一股药香从中传出,单是从本能上来判断,这一瓶多半是自己体内毒素解药。 在思考片刻后,孙长平决定吃下它,在等死和冒险之间,少年选择了后者。 在服下丹药后,起初是没什么感觉,但大概就是在一刹那间,深触骨髓的痛感传来,就像是有两支军队在自己体内不断交锋。 过了好久,痛感才渐渐消失,孙长平挣扎站起身,第一件事便是望向窗外,想要找寻到底是谁送来的丹药。 可惜,除了阴沉到极点的天空之外,再无其他。 “奇怪。”孙长平暗道,看着即将暴雨的天气,他似乎想起了什么。 “老头这些年膝盖不行,要是淋雨淋坏了可就不好了。”说完,长平便开始翻找起伞来,就在无意间看到了床头那一枚灵戒。 孙长平自是识得此物,正是老头子的。 “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拿起灵戒,在孙长平印象当中,孙友礼一直都是灵戒从不离手,而今却随意摆在自己床头,实在是太反常了。 而且上面属于老头子的禁咒已经消失,而禁咒消失只存在两种情况,第一种便是主人将禁咒解除,另一种情况便是... 想到这里,孙长平摇了摇头,接下来的事情不敢再想。 只是再看向窗外时,正看到满城风雨。 ———————— “张老,为何带我来到此处?” 谢灼身处一极为隐蔽岩洞中,仔细打量着四周,岩洞深处藏有一扇小门,同周围岩石融为一体,若非长老所指,谢灼还真看不出这里竟然有扇门。 “公子,这是太守大人的意思。” 这个地方谢灼先前听父亲提起过,是父亲准备的密室,这个地方即便是谢灼也是第一次来。 但谢灼并不想在这呆着,一个密室而已,没什么可在意的,于是便转身准备离开。 可张老却拦在谢灼身前。 谢灼眼神逐渐转冷,道: “张老,这是什么意思?” “公子,您不得离开。” “是父亲的命令吗?” “是的。” 听到这里,谢灼缓缓收回气势,抚摸着下巴略作思考,他不明白为什么父亲会这样。 但是,既然父亲这样做了,便一定有他自己的选择。 谢灼抬头看着洞口外黑云一层叠着一层,他隐约之间觉得将会有什么大事发生,或许自己在这里不给他添乱,才是最好的做法。 “好,我知道了,只是还请张老告知我原因。” 在老者眼中闪过几分寒芒,“公子,青州,要大变天了。” ———————— 与此同时,青风门处,内门外门大大小小两千弟子汇集在宗门广场,全副武装,表情肃穆。 猿白缓缓登上中心台,“地灵门和赤阳宗那边怎么样了。” “禀长老,两宗已经分别将城南城东控制住,郭大人已经调开猛龙军,只等我宗门行动,便可共同进击谢府。” “很好。” 猿白轻轻点头,朗声朝着台下说道: “修仙世界弱肉强食,强者为尊,修士高凡人一等,这是自古以来不变道理。” “那谢安灭我青州门派大小数十余,杀我宗主,毁我宗根基,颁布禁兵法令,自那以后,我辈修士城中不敢亮兵,为天下人嗤笑。” “而他此番作为竟只是为了将我等性命与贱民拉至同等,是我青风门之耻,是我等修士之耻!” “蛰伏数载!今日,就是要让青州重回我等修士手中,就是要为一雪当年耻辱!为我宗那些死去先人们报仇!青风门子弟勠力同心,此役定能取胜!” “随我一同杀向谢府!!” “杀!”“杀!” 一时间,清风宗门内杀声震天。 如今老祖出关,又有郭大人相助,青州三大宗门合力攻谢府事必成功。 “你该如何应对呢?” 第60章 雨声不到门前草 天终于不堪重负,从一滴两滴,到大雨倾盆。 每当下雨时,有人欢喜有人愁。 喜的是孩子,愁的是大人,汉子去搬柴火,婆娘去收衣裳,唯有孩子会跳在水坑中,溅上一身泥花。 店小二从房间里搬出一只老瓦瓮,感叹着终于下雨了,天如果不下雨便会一直阴着,但如果下了雨,便迟早都会晴天。 不一会瓮中便积满了水,豆大般雨滴激起水花,发出“嘟嘟”声响。 二楼窗户都紧闭着,唯有一扇大开,有一灰袍男人坐在窗边,奇怪的是,大雨倾盆却没有一滴潲进屋子里。 “唉。”微不可察的一声叹息,天明缓缓起身。 最坏情况还是发生了。 诚然,谢安将青州拉回了正轨,但做法激进,无疑会让青州修士心生怨恨,今日青州大乱也是必然。 古人云:“曲则全,枉则直,洼则盈,敝则新,少则得,多则惑。” 正是因为谢安做法极端,太过耿直,致使积攒了数年的怨恨此刻终于爆发。 实话讲,天明很不想参与到这场风波当中,或者说,现在的天明想要避开一切让他烦心的事,所以他自璃山战败回来后便一直隐姓埋名,不曾回过七玄山,不曾见过任何熟人,只为一身清净。 天明不是什么圣人,更不要提什么好人,就算是看到有人在自己面前被杀也不会有任何感觉,正是因为在长城边见过太多死亡,让他对生死麻木了。 死亡,不过是人终究会经历的一种状态罢了,况且,他人生死与自己又有何干?满打满算,他也不过五个月零二十三天可活了。 回头看向还在床上熟睡的江停风,天明掐了掐头,有些麻烦是找上门来的,谁又能说这场风暴中心不是她呢? “且看看,这雨瓢泼大雨,到底怎么下吧。” —————————— “说!谢灼去了哪里!” 青风门弟子将剑横在谢家家丁脖子上。 “爷,饶命啊,小人只是一仆役,真的是不知道谢公子去了哪。”男丁拼命解释。 “可曾见过谢灼出门?” “没,没有。” “那你就去死吧!” 修士们有真气护体,自然能够将雨水挡在身外,但尸体不会,鲜血沿着伤口处喷涌,又被雨水打散,那个家丁喉咙被割断,在青石砖上不断挣扎着,直到身体彻底冰冷。 这样的惨状,在谢府上不断发生着,猿白站在房顶上,注视着谢府一切。 王权设法将谢安引出城外,郭大人引开猛龙军,如今谢府便只是一具空壳,没有任何力量能够阻挡青风门,所以他很轻松便杀进谢府。 自己则是负责擒拿谢灼,若是有了谢灼作为要挟,那么这场胜利便是迟早的事。 可是搜遍了谢府上下,也未能够找到谢灼身影,就连照顾谢灼起居的家丁都未能看到他是从何时消失在谢府的。 若是这样的话,他们计划便落空了。 “长老,没有任何线索,唯一知道一点便是在今天早上谢灼就已经离开了。” 听着宗门弟子前来汇报,猿白眉头皱得更深了。 “今天早上...”猿白心中生出一丝违和感。 为什么谢灼会提前离开?难不成谢安预料到这一切了? “依照这个时间点,鸹大人应该已经得手了。” 猿白自言自语道,随后脸上出现一抹狠色,有大人在,即便是问不到谢灼位置又何妨? “全都杀光。” “是。” 一时间,求饶声,挣扎声,怒骂声充斥整个谢府,雨水混杂着鲜血沿钱眼流出谢府,宛如人间炼狱。 平日里以正派人士自居的青风门修士们此刻变得极为残忍,谢府在这场蓄谋已久的屠杀中无一人生还。 过了不到半刻钟,谢府便只剩下雨声和修士擦刀的声响。 猿白招呼了一名弟子过来,“你,去城西打探一下,为何地灵门的人还没有来。” “是。” 咕噜噜。 就当青风门弟子准备走时,三个黑呼呼球状东西从天上掉了下来,在地上滚了几个圈,一路滚来洒下一片血迹,停在猿白脚边。 猿白定睛一看,那脑袋上眼睛圆睁,死亡前震惊和恐惧仿佛嵌入这张脸中。 这赫然是地灵门掌门以及两位长老的项上人头! “什么!”猿白整张脸被吓得蜡白,他一脸不敢置信地朝着天空看去。 雷声炸响,暴雨狂风中,谢安已持枪立于空中,那宛若山岳般的杀气,将猿白整个人压垮。 “为什么!” 发动时间这才过去多久?为什么谢安会这么快赶来! 地灵门掌门一名七品修士,和两名六品修士长老,竟然连片刻阻挡都做不到! 大雨浸湿了谢安一身,天色看起来很是阴沉,但比天色更阴沉的是谢安的脸。 在他来之后,目光便没有落在猿白身上,更没有落在青风门弟子身上,他从空中落下,自顾自走进谢府。 嗒嗒嗒。 那是战靴踩在青石上发出声响,谢安就这么径直从猿白身边走过,没有进攻,就这么走了过去。 而猿白亡魂皆冒,身体上没有一处不在尖叫,想要逃离,却听见谢安在身后淡淡说了一句。 “别动。” 然后....他真的动不了了。 “该死,怎么会!” 这不是猿白第一次面对谢安,在数年前谢安刚来到青州时,他还是六品修士,亲眼看见青风门宗主被谢安一枪贯穿,自那之后青风门再无宗主一位,从那以后谢安变成了他的心魔。 猿白无数次宽慰自己,等修为至七品便能够和谢安抗衡,可如今他修为至七品,真正面对那个男人时,才发现这个想法根本就是一个笑话。 他连逃都做不到! 这并不是猿白不想逃,而是身体本身不能做出任何动作!比起自己意识来,身体率先做出反应。 就像是常人遇到猛虎时身子会发抖,溺水时会不断挣扎一般,那是猿白身体本能在警告自己,动,便会死。 谢府门前躺着六具守卫尸体,他们要么正面后躺在地上,要么面朝下扑倒在地上,这种姿势谢安再熟悉不过了,那是只有死时面对着敌人才有的姿势。 面对来势汹汹的青风门,他们没有逃。 谢安伸手轻轻合上守卫那未曾瞑目眼睛,张嘴缓缓吐出一口浊气,那双不知道见过多少生死的眼睛,此刻竟然开始闪动。 “是我谢安,愧对于你们。” 第61章 枪在人间岂畏风? 谢安所修功法,乃是九战重天诀,大兴天城四大家族,谢家秘传禁术之一,之所以被列为禁术,是因为此功杀气太重,修炼此功法的人没有一个能得到善终。 年轻时谢安不以为然,当家族长老和他提起这功法弊端时,他反而大笑道:“大丈夫,死得岂其然,有何惧哉?” 谢安本就是一代天骄,又有九战重天诀相助,很快便在家族中脱颖而出。 在那个年代,谢安同顾家顾无双共同被称为“京都双骄”。 这个名头看着很好听,却引得两人为此谁都不服谁,毕竟武者哪一个不好斗,何况“京都第一天骄”远比这个好听多了,为争这第一,两人还在大庭广众之下打了一架。 那一架两人打得是天昏地暗,底牌尽出,最后却以平局收尾。 但随后是第二架,第三架... 打着打着,谢安同顾无双也是从心底里真正认可对方实力,便结拜成了兄弟。 之后在大兴天城生活可以说是顺风顺水,谢安结了婚,有了孩子,被定为下一任家主候选人,一切都在往好处发展。 但这种情况在谢灼出生那年发生改变,妖族入侵边关,长江以南地区尽数沦陷,谢安和顾无双心怀报国热血一同参军,一同上了长城。 也是在长城上,谢安将这九战重天诀修炼到极致,有边关无尽杀气相助,同境之下再无对手,即便是当时顾无双也要暂避锋芒。 很快谢安便当上了将领,他和他所领猛龙军屡立战功,在军中威望极高。 本应该是一路平步青云的他,却在一场战役中由于性子太直,冲撞了元帅,最后被调离到后方,在青州当了太守。 但有一件事情军中无人不知,那便是谢安不是因为吃了败仗才被调走,而是因为太能打了才被调走。 将家中亲属接来后,谢安便彻底落在青州城,一身修为也停在了七品。 他常年停留在七品有三个原因,其一是在战场上留下暗伤太多;其二是当上太守之后根本没时间修炼,岁月不饶人,他身体大不如前。 至于其三....此功法修炼所需大量杀气,可在这些年来的青州城禁止亮兵,哪里有什么杀气。 青州城谢府,大雨中,谢安缓缓起身,雨水沿着铁青色枪尖倾泻,似乎有人觉得他老了,杀不动了。 嗡!!! 枪意拔地而起,将脚边雨水震得发出极其细密嗡鸣,整个谢府中青州弟子只觉得耳膜快要被穿透,倒在地上不断翻滚。 猿白此时更糟,耳朵,鼻子,眼睛纷纷溢出鲜血,甚至就连心跳都被枪意影响。 下一刻,枪尖便已经来到了猿白跟前,比起猿白,他胸前佩戴的玲珑护心镜率先发出一阵青光,在猿白身前笼出一道淡绿色光膜。 原本能够阻挡七品修士全力一击的护身法宝竟只能做到片刻拖延,随后便如同纸一般被戳破。 这倒也给了猿白反应时间,在死亡威胁下,他终于动了起来,拼尽全力朝着右边闪去。 猿白避开了要害,但也只是要害而已,长枪将他左小臂刺穿,旋转而来枪意又将他整个左臂整个扯掉。 剧烈疼痛让他几乎昏厥,用出此生最快速度朝后退去。 人在濒临死亡时,总能爆发出一股力量,几乎在一瞬间,猿白便后退数十丈,速度极快。 然,谢安的枪更快,几乎是在猿白脚落地的瞬间,谢安便已经到了猿白跟前。 这一枪,蛮横霸道,同时带着滔天杀气,若是身中这一枪,猿白绝无活路可言。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猿白感觉到有人在侧面轰出一掌,将他整个人打飞,与此同时,无数根肉眼不可见的风丝将谢安长枪困住,试图改变枪头方向。 枪意刹那间便将风线搅碎,可这一枪终究是落空了,其余威不减,直通天际,将满天乌云刺出一个风暴旋眼。 轰隆隆! 雷声大作,但藏在雷声中的,还有空气中微不可察的破空声,不知从何处出现的无形气针,直直朝着谢安射来。 嘭! 空气针在刺入皮肤后轰然爆炸,掀起一阵气浪,在谢安周身十丈之内再无雨水。 白衣道袍老者赫然出现在谢安面前,很明显,刚刚的偷袭是他所为。 “老祖...”猿白倒在一边艰难说着,鲜血已经染湿了他左边大半片身子。 “嗯。”青风门老祖面色阴翳,朝着猿白扔出一瓶丹药,“先恢复好伤势。” 整个过程,青风老祖目光从未离开过谢安身上半分,他知道,就算是自己偷袭也很难在那个男人身上起到作用。 谢安活动着身子,一把将身上官袍扯下,露出全身上下大大小小无数条伤疤。 其中有条伤疤从身子左肩膀一直延伸到腰右侧,光是宽度便有两根手指。 人看到第一眼,一定会想,究竟是什么样的人受到这种伤还能活下来? 空中传来放肆大笑声,又是一名身着赤服老者出现,“哈哈哈!青风老头,本座来助你一臂之力。” “赤阳老祖....”谢安沉声说道。 “谢安,你当年屠本座宗门弟子时,可想到有今天!” 说罢,那赤服老者一跃而起,在空中自上而下打出一掌。 “流明火掌!” 耳边传来雨水被蒸发时滋滋声,就像是将水滴在烧红的烙铁上,明明是在大雨滂沱时,空气中却弥漫着一股烧焦味。 赤服男子正是赤阳宗老祖,火掌足有房屋般大小,浓郁狂暴火灵力中似乎蕴含着其他的东西。 火掌转瞬即至,而谢安回应他的只有一拳。 轰! 一整片街道都被点燃,四周房屋被两人碰撞产生余威悉数震碎。 赤阳老祖整个人被打飞出去,在空中不断吐出鲜血,只是他脸上却始终挂着一抹诡异的笑。 “成了!” 谢安同赤阳老祖碰撞手掌上突然闪起一个“?”火符,在他手掌中心凭空生出数根赤炎火链。 地阶上品灵器,乾阳坤地锁! 此灵器甚是诡异,锁链上火乃是从凶兽朱厌火囊中索取,是以灵力为食的妖火,灵力越强火焰越旺,灵力不断则火势不熄。 但此物使用时却有许多弊端,首先是要让朱厌之火嗅出所攻击之人身上灵力,这就必须要和谢安接触到才能使用。 先前赤阳老祖将“乾阳坤地锁”火种藏在流明火掌中,便是为了将火种种在谢安身体中。 与此同时,青风老祖同止住鲜血的猿白对视一眼,随着两人共同运功,顿时间,谢府被卷入一个庞大漩涡中,谢安被吸入其中,而这藏着成百上千根灵气凝聚的气线! “死吧!” 咔咔... 风暴呼啸,却有锁链崩溃声,是那么清晰。 九战重天诀·镇杀! “杀!!!!” 随着一声通天喊杀声,浓郁到极致的杀气汇聚在一杆长枪上,谢安将身子大仰,猛地将长枪掷向风眼。 大地龟裂,谢安长枪砸进地面,就连整个谢府地势都因为这一枪塌陷,藏在枪中杀气喷涌而出,磅礴杀气同飓风碰撞,仅是片刻,风眼被杀气震碎,风暴也随之消散。 第62章 买药 同福客栈。 今日大雨,客栈内自然是清闲得很,除了还在住店的几位住客外,就没有其他食客。 小二撑着嘴巴在木桌上,时不时打两个哈欠,柜台他是不敢去,那是算账的地方,要是被老板发现了那多少是要挨上一顿骂,说不准,这份活计也就这么没了。 活计没了,他妹妹谁养?难不成让幺妹跟自己喝西北风不成? 一想到老幺,小二脸上便又挂上了笑,手中细细摆弄着老幺为自己缝的娃娃。 每次出门老幺都会让自己带上,非要说这东西能够保佑自己,小二觉得老幺有些神叨,他一个大男的带着布娃娃算什么,可又是执拗不过她,便也就带着了,闲来无事时还能和布娃娃说说话。 不知不觉,小二竟是趴在桌子上快要睡着了。 “小二。” 楼上一声吆喝,把店小二直接惊醒,还没抬起脑袋便先开口回道:“来了,客官。” 揉了揉尚且有些模糊的眼睛,小二看向二楼楼梯,只见到一个灰袍男人正探着脑袋唤他。 “客官,您有什么吩咐?” “这附近可有什么药房?” “药房?” 店小二抬头想了想,倒不是他对这周遭不熟,而是像他们这些人,平日里日子过得去就是烧香拜佛,若真是生了病,熬上两天便自己好了,看郎中拿药是想也不敢想。 即便是陈药,也不是他能负担得起的,有句俗话说得好,“郎中一单方,饿死少年郎。”。 “药房...这附近倒是有一个刘郎中,在南华街上,离这里不远哩。” “拜托你帮我买些药材。”天明一边说着,一边将一张黄纸塞进小二手里,再从怀中掏出一整块金子。 店小二看到金子时眼睛都快要瞪出来了,长这么大还从来没见过如此多金子。 “你按照纸上东西买,省下钱全当给你跑路费。” 小二有些木讷走下楼梯,脑袋里突然间冒出一个可怕想法。 也就是在这时,天明开口叫住了他。 “等等。” “怎..怎么了,客官。”以为是自己想法被看穿了,小二惊出一身汗。 “这把伞给你,路上雨大。” “啊,哦!” 店小二接过油纸伞,没什么特别的,是集上随处看见的油纸伞,只不过这把伞柄末尾处挂着一柄木刻小剑。 转头没走几步,小二脸色纠结道:“您,您就不怕我带着金子跑了吗?” 对此,天明只是淡淡笑了笑,“不怕,去吧。” 小二撑着伞出了客栈。 寻常人家孩子,腿脚自然是利索,在雨中跑起来速度是一点也不慢,不一会裤腿便被水花溅湿。 只是在少年看不到的大雨中,有一披着蓑衣的女子正蹲在房屋上,目光紧盯着他,宛若一只雨中鹰隼。 女子手中平白出现三根羽毛,淡青色,取凡人性命对她来说再容易不过了。 就在手中羽毛即将射出时,她似乎看到有什么东西从那人袖口中掉了出来,手中羽毛也不自觉收了回去。 等那男子跑远后,女子从房檐上落下,动作轻得像是一只鸟。 在泥水中,她找到了一个布娃娃,捏起来酥酥的,大概填充时用得是干草..... 还...蛮可爱? ———————— 谢府已经化作一片废墟,就连周遭的民房也被摧毁,七品修士战斗,即便是再小的余威对凡人来说也足够致命。 雨中传来百姓哭喊声,似乎还有一个女娃喊着“娘,醒醒。”,谢安心中就像是扎进根刺一般。 此时,空气中丝线再度朝他缠来,只见谢安右手猛地画圆,一把挽住空气中隐形丝线。 “给我...过来!” 谢安一声怒吼,猿白就是像是猛然收线的风筝,被他一把拽了过来,同时左手持枪作鞭朝着猿白抽去。 “猿白!” 在青风老祖一声惊呼中,眼睁睁看着自己青风门强者被谢安一枪抽成血雾。 “谢安!老夫今日定要斩你!” 只见青风老祖口服一枚黑色丹药,随后身体开始不断膨胀,原本只剩下皮和骨头的身体竟然在一瞬间便长满了肌肉,在青风老祖头上还长出一根犀牛角,其修为在此时也到了七品巅峰。 看着全身散发着妖气的青风老祖,谢安没有说一句话,回首往昔,他认为自己唯一做错的地方,便是当初没有将这些人渣屠个干净。 不管是人也好,是妖也罢,今日,他要肃清。 谢府周围一片被撞坏的废墟中,伸出一只老手。 当赤阳老祖从中爬出来时,发现原本风暴已经停息,他轻轻拍打着一身衣裳,在自己乾阳坤地锁帮助下,谢安恐怕已经被青风老祖和猿白收拾了吧。 “只是可惜,没能亲手杀了谢安那小儿,倒是便宜了青风门。”赤阳老祖略作可惜地摇了摇头。 他已经看到了未来赤阳宗蓬勃发展的未来,已经看到自己再次位于众生之上,重新做回掌握他人生命的青州之主。 “哈哈哈!”一念至此,赤阳老祖笑了起来。 “你在笑什么?”低沉沙哑的声音响起,一股寒意自脚底直冲天灵,他转头朝着侧方看去,只见谢安站在一片废墟之上,他手中还拎着一个长着犀牛角的头颅。 大雨滂沱,谢安侧目看着他,宛若一尊杀神! “谢...谢安...你没死?” 谢安手掌用力,杀气便直接将头颅震碎。 “在杀光你们这些蛀虫之前,我怎么会死。” 第63章 长城为谁守? “怎么会!朱厌之火若非烧净灵力,否则绝对不会熄灭!”赤阳老祖看到谢安仍活着,心头狂跳。 谢安不想同他解释太多,死在谢安枪下的朱厌,至少有一掌之数,他怎会不知那是何种火焰? 在某一滴雨水落下瞬间,谢安动了,他的长枪化作一道血光,仅仅一个照面,便将赤阳老祖手掌洞穿。 可那赤阳老祖也绝非等闲之辈,他自身修为甚至要高于青风老祖,伴随一声怒吼,周身冒出火光。 “烧尽一切!” 焚火十三掌! 在一瞬间,赤阳老祖打出十三记火掌,每一掌都蕴含着极其恐怖温度,但这一十三掌竟然被谢安一枪扫灭。 然,赤阳老祖自然不是想要靠着火掌逼退谢安,他只是想要为自己争取到一点时间就好。 两枚灵行丹被送进口中,赤阳老祖整个人瞬间膨胀到一丈开外。 若是说青风老祖还有三分像人,那现在赤阳老祖连一分人样都找不到,他四肢匍匐在地,血红色皮肤上缭绕着火焰,周身散发的恐怖温度,空中雨水还未靠近便被蒸发。 谢安神色未变,一杆长枪直取对方咽喉。 赤阳老祖铁桶般大小手掌将长枪握住,那杆铁青色长枪竟然在赤阳老祖手中融化。 “呵呵呵,老夫看你没了兵器该....” 嘭! 未等赤阳老祖把话说完,谢安拳头已经砸在了赤阳老祖脸上,带着杀气一拳将他那张兽脸砸掉一半血肉。 吼!!! 强大痛感让赤阳老祖发出野兽般嘶吼,一拳打向谢安,谢安并没有躲开,同样是回以一拳。 空气中不断传来音爆,两人拳头很快,快到只能看见虚影,在片刻便已经挥出上百拳。 拳拳到肉,两人谁也没有防守。 最后一拳相对,赤阳老祖整根左臂骨头被打了出来,杀气浸透皮肤,已经是无力回天。 “哈哈哈,即便你杀了老夫又如何?赤阳宗子弟定会为老夫报仇。”赤阳老祖狂笑道。 “你放心,参与这场谋反的宗门,我谢安不会放过其中任何一人!即便是下跪,我只会让他们死得痛快些。” “谢安,你不要太自以为是,你对抗的不是我们修士,而是一整个时代!哈哈哈!” “死!” 谢安按住赤阳老祖双手,同时发力,硬生生将眼前大自己数倍的赤阳老祖撕成两半。 炙热鲜血喷洒在谢安脸上,让他身上杀气更加浓郁,如同踏过九泉,从炼狱中归来。 谢安刚欲行动,一个踉跄,差些摔倒在地,一缕鲜血从他嘴角溢出。 他脸上没有胜利喜悦,有的只是一抹苦笑,言不尽,道不明的悲哀。 这些年来,与王权,郭迁虚与委蛇,面对他们私下里搞那些小动作,谢安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同时又要牵制住青州各大宗门,就连城中百姓都在传言,曾经那个谢太守变了。 八年时光,谢安有过机会重回战场,但是他没有这么做,当他刚来青州时,饿殍遍地,朱门酒臭,比起妖来说,人更能“吃人”。 也是在那一刻,他陷入了迷茫,这些豪强劣绅,宗门世家,强占民田,逼良为娼,该征的不能征,该杀的不能杀! 自己苦守长城七载,到底守住了谁? 作为一个将军他杀不完妖,作为一个太守他守不住民。 谢安啊,谢安,何其哀也! 啪啪啪。 身后传来掌声,谢安侧身看去,一个身着黑白色长袍男子从废墟之中缓缓走来。 “谢太守果然名不虚传,吕建伟,猿白,玄风,烈阳深,一人独斩四位七品修士,实乃人间豪杰。” 谢安深吸一口气,杀气再次凝聚,此时他的眼神凝重无比,眼前这男子,周身隐隐散发的妖气让谢安竟是感到心悸。 “且慢,谢太守,你我之间做一笔交易如何?”黑白长袍男人抬手说道。 “我和一只妖没什么好谈的。” 说罢,谢安猛然挥出一拳,可猩红色拳风却留在那人身前,难进半步。 谢安清晰看到,那男子手指间生出一颗黑球,刚刚那一拳便是被这颗不起眼的黑球吞噬。 “谢太守且看这是什么?” 只见李槐生手中凭空出现一枚玉牌,将其扔给谢安。 谢安接过令牌后,瞳孔骤然放大,只见那玉牌上正写着一个“灼”字。 “不知道贵公子一命,在你心中能值多少?” “你想要什么?”谢安沉声说道。 “太守大人见外了,我只是想知道,谢公子能否换您一条手臂呢?” ------------------------- 店小二对药房位置很模糊,以至于走错了好几条路,不过在小二路过巷口时,闻到了一股药香味——那是大雨也冲不散的药香。 轻叩房门。 “刘大夫。” 因为怕鞋踩脏了郎中家门,小二便撑伞站在屋外。 “谁呀!” 大雨天来人可不常见,一般多是有急事,刘大夫也不耽搁,看店小二一身湿透了,便立马把他请进屋里。 “来,先擦擦身子。” 刘大夫递给店小二一块白巾,小二却是连连摆手,始终不肯收下。 见小二实在是坚持,刘大夫无奈改口问道:“来这里,是有什么事情吗?” “大夫,还请您帮我抓一些药材。” 刘大夫接过药材,面露难色,随后又从难色转变为酱红。 这字,也太难认了。 饶是刘大夫这种为人和善之人,此时也忍不住爆了,粗口。 最后,在一声叹息中,刘大夫将一包草药里里外外包了三层,然后交给了店小二。 “拿紧一些,别让雨水浸湿了,有些药草忌水。还有药店里麦门冬没了,我拿药性相差不多的天门冬作为代替。” “麻烦您了,刘大夫。” 出门后,店小二撑伞看向城中心,从刚刚下雨时开始,便一直有震感传来,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第64章 不想输 “客官,您要的药材,这是剩下银两,还有您的伞。” 天明接过药草,上面放着剩余银两,做完这些,店小二便准备离开。 天明轻声叫住小二,道:“小二,你把这些拿着。” “不用,小人只是跑了一趟腿,用不到这么多钱。” 小二有些不好意思挠了挠头,其实他偷偷扣下了十两银子,只不过不好意思说出来。 “既然这样,这把伞就送你了。” “这...” “莫要再推辞了,算是我一点谢意。” “那...多谢客官了。” 天明拿着药草进入屋内,一道青光闪过,手中赫然出现一尊青铜小鼎。 这小鼎看起来很普通,不像是其他鼎那般身上布满符文,它身上光秃秃的,就像是一个小胖子。 铸鼎时工匠可能也没想过把它做得多漂亮,撑死算得上是不丑。 当年老头子掏出来时,天明还嘲讽了一番。 “老头,你的太小啊,怪不得师娘跟着和尚跑了。” 后来在得知此鼎乃是天下公认十三天鼎之一的须臾方寸鼎时,天明可是忍着臭给老头子捏了三天脚才要来的。 别看鼎不大,曾经老头子当着天明面收下了一半呼莱河水,引得地龙翻身,当地河灵亲自求老头子收了神通。 只见天明轻打响指,一股金火沿着手臂上脉络挤出,没错,是挤出来。 可是掌心火焰似乎并不想被天明打扰,开始朝着天明身上蔓延。 “哎,哎!”天明赶紧把金火收了,大口吹着自己手掌,“都在我身子里头住了这么久了,说动手就动手,真是一点感情都没有。” 没有办法,天明只好带着药材和须臾方寸鼎去了灶房,和小二要了些柴火,又从灶台上顺来一把扇子。 “唉,这也太寒酸了。” 凡火自然是溶不了这些药材,所以天明只好放弃炼丹想法,开始煮药。 天鼎不愧是天鼎,它能够将自己鼎中方寸小世界时间加快,本来需要一两个时辰才能到的火候,现在一刻钟便能达到。 当然,这也并不是好处,寻常人很难控制了这鼎,若是掌握不了其中时间变化,很容易将一鼎药材熬焦。 “差不多到时候了,老头子那臭脚也不算是白按。”说罢,天明抬手将汤药引入碗中,一股浓烈药香味道瞬间传遍整个客栈。 拿着一碗热汤药,回到房间中,天明又将汤药放了好一会,直到尝起来不再烫嘴。 天明扶着停风脖颈,垫高些枕头,鼻尖上缭绕着幽兰花般的香味,随后在下巴上轻轻一按,牡丹中开出一朵星兰花。 天明小心翼翼将汤药送进停风嘴里,若是江停风清醒,肯定不会相信眼前这一幕是真的,平日里大大咧咧的天明,还有如此细心一面? 或许是汤药太苦,又或许是有奇效,在喝下去没多久后,停风便皱起了眉头,一双美眸缓缓睁开。 “玄参?”停风疑惑说道。 “呦呵,醒了?”天明将那双只剩皮和骨头的手缩了回去,调笑道。 观察四周,发现自己正在客栈床上,停风开口问道:“我赢了吗?” “噗,像你这种醒了不关心自己伤得怎么样,反而关心比赛的还真是少见。” “赢了吗?” “赢了。” 听到这里,停风长松一口气,但是她心里清楚,自己身上伤势恐怕是没有办法再去参加剩下几场比赛了。 一阵大风将二楼木窗吹开,豆大般雨滴砸了进来,溅起点点水滴落在脸上,丝丝凉凉的。 天明一挥手,窗户便自己合上了。 “雨好大。” “是呢,整座城都要被冲跑了。” “发生什么事了吗?” “没有,平平安安的,能有什么事情发生,再说了,天塌下还有个高的顶着呢。”天明笑着说道,只不过他渐渐地笑不起来了。 “有什么心事吗?”天明言语中透露出忧虑却被停风仔细捕捉到。 天明倒也没有否认,只是轻轻点头。 这高个子能抗多少,又能抗多久? 没人知道。 所以天明很纠结,这一剑,他到底斩不斩?为谁而斩?为什么而斩? “这么犹豫,不像你。” 闻言,天明忍不住嗤笑,“噗,这说得像你多了解我一样。” “不了解,你的一切我都不了解。”停风摇了摇头,“但是,我觉得你可能想的太多了。” 想得太多了? “.......” 天明沉默片刻,开口说道: “停风。” “嗯?” “我出去买兜橘子,别走出客栈半步。” “嗯。” ---------------------------- 谢安看着写有“灼”字玉牌,不论是质地还是模样,都和灼儿那一块一模一样,只是有一股异样在其中。 “既然太守这么犹豫,那吾便为你做选择吧!”李槐生轻笑道。 只见谢安手中玉牌寸寸崩裂,一枚黑色小球正藏在其中,瞬间便钻进谢安左手手掌,随之便是庞大吸力传来。 谢安心头暗惊,下一刻空中杀气化作一柄利刃,将整条左臂砍了下来。 片刻间,谢安体内气血便已经被吸收近半。 落下的左臂瞬间干瘪,就像是在棺中陈置千年。 “谢太守当真是英雄,砍下自己胳膊脸眼睛都不眨一下。” 谢安右手在空中一握,一杆由杀气凝聚而成的猩红色长枪便出现在手中。 九战重天诀·罗刹血身。 杀! 在谢安身后骤然出现一个罗刹虚影,同样手持长枪向李槐生杀来。 可李槐生脸上没有丝毫慌张,恰到好处抬起右手。 观生注死·逆转阴阳·阴 下一刻,一枚黑色球体从他右手上射出,同落在谢安身后两颗黑球形成夹击之势。 罗刹虚影如同被两只黑色大手捉住,强大吸力几乎将这道虚影直接撕开。 这两颗黑色小球所吸的并不单单只是气血,就连灵力,杀气都逃不过它的吞噬,这样下去,迟早罗刹血身是要被撕开。 仅仅是一个照面,谢安便被废掉一臂,现在更是被夹击在两球之间。 “谢太守,吾这‘注死’如何?”李槐生轻笑道,被他的“注死”球困住,已经是必死之局。 “你该不会以为,罗刹只有两只手吧?”谢安低声道。 “什么?” 说罢,两双猩红巨手从地底伸出,一双握住“注死”球,而另一双则是以参拜之势将李槐生死死扣在其中。 九战重天诀·血煞慈悲 来自亘古的钟声响起,血罗刹手中杀气不断凝聚,直至最后爆裂开。 第65章 以我之血,以荐轩辕! 大雨倾盆,天明只身走在烟雨中,奇怪的是,没有一滴落在他那灰袍上。 道路前方传来铮铮琴音,仅仅是听到一半旋律,天明便知晓此曲便是《十面埋伏》。 弹琴者,是坐在雨中一位蒙着白纱的妙龄女子,一身素衣,一张古琴,还有....手腕上青色佛珠。 此人正是青州第一花魁,隐月。 “没想到,雨中的乐隐姑娘,更是动人。”天明抚着下巴,目光毫不掩饰地上下打量着乐隐。 雨水浸透了花魁一身衣裳,曼妙身段凸显出来,乐隐自是极美的,而且此时这份美中还带有一分诱惑。 “本是一首琵琶曲,却未想到乐隐竟能用古琴演奏得如此传神。” “先生谬赞,如此大雨,先生是要干什么去?”乐隐缓缓开口道。 “买些橘子,不过乐隐姑娘琴声中如此大的杀气,不知这是要杀谁?” “先生说笑了,乐隐一介弱女子,连鸡都杀不得,如何杀人?”乐隐轻笑着,随后接着说道,“七月寻常之地哪有橘子?不过楼中尚还存有一些,若是先生想要,便同乐隐回楼中取如何?” “不了,突然间不想吃橘子了,我去买些西瓜。”天明一边抠着鼻屎一边说道。 “先生。” “怎么了?” “前面的路不好走。” “好不好走,走过了才知道。” 说完,天明便朝着前方走出一步,但也就是在这一瞬间,琴音响起,在天明脚下多了一道沟壑。 “先生,乐隐不能让你过去。” “是这样啊,那我回去?”话虽是这样说天明却是继续朝前走去。 欻! 琴音再度响起,空中雨水不知道被什么切断,天明脚下又多出一道沟壑。 “这是最后一次警告了,先生。” 可天明就像是没听到一样,自顾自朝前走。 伴随着女子轻轻一声叹息,琴声再度响起,数道无形之刃朝着天明袭来。 崩~ 随着一声脆响,琴弦尽数断裂,眼前除了大雨之外再无一人。 “回楼去吧,别感冒了。” 乐隐身后传来天明声音,同时一缕秀发落了下来,断口处整齐平滑,像是被剑斩断。 她甚至都没有看清楚他是如何出手的,只是在瞬间,人便已经出现在她后方。 乐隐将手放于青色佛珠上,眼神中尽是挣扎,最后,她也没有勇气把佛珠扯断。 “先生。”乐隐喊道。 “嗯?” “无事....” 这对于天明来讲只是一个小插曲,真正大麻烦还在后面。 --------------- 战场上.... 谢安丝毫不敢停顿,再度持枪刺向罗刹手掌,“注死”球尚且存在,那么李槐生定然还活着,他必须要抓住每一次机会。 嗡! 罗刹血掌中传来嗡鸣声,整个罗刹手掌被震碎,从中飞出一只双首怪鸟。 “孽障,终于肯显出原形了?” 就在告死鸟飞上天际时,一直藏在青州天上那些剑意就像有了目标一般,以无形之气斩向怪鸟。 青羽纷飞,这是它第二次受伤,谢安自然是不会放过这个好机会,长枪不断伸长,如同鞭子一般猛然朝着那双手怪鸟甩去,一杆枪头正正砸在告死鸟身上。 轰! 力道之大,竟是让抽得大地龟裂,下一刻,谢安瞬身来到怪鸟上方,血色长枪化为虚影,同暴雨一起落在怪鸟身上。 然而在枪雨中,一颗黑色小球从地底射出,谢安在猝不及防之下,被带走了一只耳朵。 但即便如此,谢安手中长枪一刻也未曾停下过,如同洪水倾泻而下。 烟尘中,告死鸟再次化作人形,在一瞬间便被戳出上百个窟窿。 观生注死·逆转阴阳·阳 一颗白色圆球自李槐生胸口浮现,身上伤势仅在一瞬间便痊愈。 见到眼前这一幕,谢安心中一凝,不由再度加快枪法。 天才越阶战胜强敌并不罕见,但是七品修士战胜八品修士却是极其稀少的,放眼百年来,能够做到这一点的,只有封年和李天明二人。 八品是“天才”和“怪物”的分界线,庞大灵力差距是一个影响因素,却也只是影响最小的因素,修为至昭天境,便意味着接触到了“道”的存在。 八品名为昭天境,却又有两层意思,一个是昭告天下,另一个则是昭告“天”下。 第一个乃是大汉皇帝所定,便是字面上的意思,每一位昭天境强者都会被“天下第一阁”收录,并且公布在“天下榜”中,录入榜中是无数修仙乃至习武之人毕生所求。 至于第二个,则是宗门间说法,“天”便是代指天下大道,是要从天下大道中取出一缕来作为自己的“道”,并且还要让天道承认。 这就好比是从肌肉大汉家里偷走他珍藏的小萝卜,还要当着大汉面说“这是我偷的,从此以后便是我的了!”,其中困难可想而知。 而李槐生从天道中盗取来的,便是“生死”之道。 一念生,一念死。 李槐生所说他不擅长战斗并非是胡言,比起“死”来讲,他更擅长“生”.... 谢安已经记不起挥出了多少枪,只见大地已经被他戳出一个深数十丈深坑。 谢安力竭单膝跪倒在地上,这位年近半百的老将,如今已经被鲜血浸透。 比起自己伤势,他现在更加疑惑的是,为何在长城内会出现如此大妖,顾无双那个混蛋到底怎么守得长城? 那不成,此妖是从天妖州来的吗? “谢太守,你这是何苦呢?”李槐生从废墟中走出,他身上没有任何一处伤痕,甚至连一丝污垢都没有。 “汝百姓力守,小须妖言,便当弃于墓碑,谁又会记得太守死战于此?” 谢安见到李槐生走出废墟,杀气再次撑起那残破身子,他这一生都没有向敌人低头的习惯,沉声道: “大丈夫生则为国为民,死当重于泰山,我谢安一生无愧对于大汉,死则死矣,何惧之有!” “谢灼又当如何?”李槐生接着问到。 在听到谢灼名字时,谢安眼睛中闪过一丝动摇,其中尽是沧桑。 灼儿啊... “小家尔!” 九战重天诀·死归 谢安单手猛击心脏,周身杀气不断汇聚,仅是在瞬间,谢安鬓发如霜。 长枪再露寒芒,枪尖直指李槐生。 第66章 惶惶人间 九战重天诀只有五式,第五式便是“死归”,谢家传承数百年,却根本无一人能够突破开发出第六式,因为没人能够在“死归”中活着回来。 燃烧寿元的招式,一次便要一生,当谢安使出这一招时,不论胜负,他的结局便已经注定。 谢安身上气势暴涨,在这个瞬间,他隐约之间摸到了“道”,血色雏形在心口处慢慢化作一个小人,似乎在胸口处开辟了一个小世界般,那小人便静坐其中。 那是一种极其玄妙的感觉,就如同百丈之冰今日始化,大旱之地初降甘泽,无疆杀意将整片天都撕出一道口子。 那是属于他谢安的“杀道”。 如今谢安不论是在速度,力量,还是破坏力上都远远胜过李槐生。 闷雷滚滚,谢安仅仅是看了李槐生一眼,他的四肢便被无疆杀意切断,谢安瞬身来到李槐生身前,抬脚踢爆了他的脑袋。 不仅仅是头颅,就连四肢都在杀意中被绞成血雾。 血雾在空中飘散,又被暴雨打落在地上。 可即便是这样也不能杀死李槐生,散落在空中血雾再度凝聚,眨眼间李槐生再度恢复如初。 抬手间,李槐生右手甩出黑色球体,先前他是用这招给带走了谢安的一条手臂和一只耳朵,而如今再次面对这招时,谢安直接一杆拍飞。 谢安一次次将李槐生杀死,又眼见李槐生一次次从血雾中回归,即便是谢安攻击再强悍此时仍不能将李槐生怎样。 这招以守为攻确实恶心,谢安“死归”终究是一个爆发技,李槐生甚至不用出招,只需见证谢安慢慢消亡即可。 “怎么样,谢太守,杀吾三百七十一次的感觉....”未等李槐生把话说完,谢安再度将他轰成渣。 “杀!” “三百七十二次...” “四百七十六次...” “五百六十七次...” 不管谢安如何将眼前此人杀了多少次,他总是能以最初姿态站在自己面前,李槐生可以无限次重来,而谢安时间已经不多了。 “你用生命换来的力量终究只是昙花一现,只是很可惜,你根本驾驭不了这股力量。” 长枪再次贯穿李槐生身体,只是这次李槐生右手抓住了谢安手腕。 在悟道踏入昭天境后,李槐生便发现生与死之间有着一种极其微妙的存在,它不属于生者也不属于死者,更像是虚无中一种莫名存在,李槐生为它取名为“无”。 “你的道,便由吾收下了!” 黑色小球化作一柄飞箭,刺入谢安胸膛,刚刚诞生不久的红色小人被黑箭贯穿,随后在黑暗中逐渐被吞噬。 杀气将李槐生身体再度震碎,可已经为时已晚,胸口处小人被黑箭吞噬,手中长枪逐渐消散,伴随着谢安一辈子的杀气连同他的“道”,一同被夺走了。 谢安依旧不愿意倒下,用他仅剩手臂一拳拳砸在李槐生身上。 “杀....” “实在是太难看了,谢太守。” 只听“嘭!”一声,谢安身子被一掌拍飞出数十丈。 “即便吾不杀你,你也没有多少时间好活了。” 失去“道”的他,同时也失去了跟李槐生战斗能力。 李槐生再度化身为告死鸟,盘旋在谢府上方。 如今的谢府已经没有往日半分样子,青风门弟子在两人战斗余威下尽数死亡,人死后灵气乃至灵魂,对于告死鸟来说都是上好补品。 弥漫在天空中灵气和灵魂被尽数吸收。 李槐生放声大笑,“没有了,再也没有了!” 随后,李槐生满意地看了看自己右手,这份新获得的力量对他无疑是巨大提升。 “好了,那么接下来就该进入正题了。” 只见他将自己整只手掌割破,血液自空中画出一张妖符,伴随着一掌直接将妖符打入云层中,整片天空竟然开始下起血雨。 城东和城南宗门修士们抬头看向天空,发现天上雨水变得血红。 “这是怎么了?”一名赤阳宗弟子有些疑惑,用手接住雨水,甚至张嘴尝了尝。 随后他整个人身上传来剧痛,毛发以及奇怪骨骼疯狂增生,肌肉在撕裂,片刻变成了妖兽般模样。 吼! 同人形一起消失的,还有作为人的理智,变为妖兽的修士疯狂扑向自己身边同伴,一时间整个城中哀嚎四起。 但有一点值得注意,那些变身为妖兽的修士,曾经全都服用过灵行丹。 灵行丹全部出自李槐生,其中混杂有他的血液,血液中又含有混杂着能够将人变为野兽的特殊药物,服用丹药后平日内没有什么影响,但当李槐生需要时,便可以将服用过灵行丹的修士通通控制住。 郭府大宴,秘会青风宗,联合诸大宗门,调开猛龙军,除去孙友礼,夺取“杀道”,这一切的一切都出自他手。 利用青州中谢府与宗门之间的矛盾,从而使两者尽归其手,他是一切的始作俑者。 他来到青州有两个目的,第一便是利用郭迁控制住青州灵脉,为了不让这些宗门抢占资源,于是李槐生便准备好卸磨杀驴,同时死去修士灵力又会被他吸收。 第二,那便是江停风...只不过先前有那个灰袍男人守护,那男人身上散发的浓郁死亡感,让他始终没有机会得手。 而如今,他在夺走“杀道”后,又吸收城中众多高手死后灵气,实力达到前所未有高度,那个男人已经不再是他的对手。 杀气将整片天空压得更低,黑云将要落下来一般。 “这青州城中没有一人能够与我为敌了!”说罢,李槐生再度落到谢安身旁。 作为一个妖,李槐生不懂为什么谢安身为一个强者会如此拼命去保护一群弱者,那些弱小如同蝼蚁一般的存在又如何能顾和一个七品顶峰修士相比。 “值得吗?”李槐生问道。 若是需要为了“王”献出生命,李槐生不会犹豫哪怕一秒,也不会在意自己死多少次,因为那是“王”,那是他一生最为尊敬的存在。 但对于自己部下,李槐生都不可能做到护她周全,更不要说再低一层次的普通妖了。 “所以你是妖,我是人...”谢安再度站起来时,已经是完全靠着意志强撑了。 “了不起。”经历过大大小小无数次死亡的李槐生自然是知道,如今谢安别说站起来了,就连能够呼吸都能称得上是奇迹。 “你就这样死实在是太可惜了,若是你在妖族,定然能够成为一方王者。”李槐生感叹道,说实话,即便是身为敌人,他也不想让眼前这个男人死。 “如果你愿意成为半妖的话,我还能救你一命。” “你在..放什么狗屁...”谢安怒目圆睁,“把我人族将军,当做什么了!” 不知道从何处爆发出力量,谢安再度冲了出去,一拳重重砸在李槐生脸上,即便是身受重伤,依然将李槐生半张脸砸飞。 不过,也只能这样了。 “真可惜。” “那便让我送你上路吧!”李槐生幽幽说道,右手杀气凝聚出一道血色剑刃,狠狠刺向谢安胸口。 就当血刃即将刺中时,一只干枯,如同在沙漠中暴晒过的手稳稳按住了袭来的剑刃。 似有一阵风吹过,或者...似有一人到来。 “你来了...”谢安脸上终于露出一丝苦笑,两脚一软,再也站不住,倒在地上。 “你知道,我是没理由来的。”天明浅低眉头,说道。 ...... 第67章 杀你一次不够吗? 长城之外,有鸟焉;生青羽,集于沮泽,贯阴阳,其左首生,右首死,乃九天阎罗遗使也。——百妖图 李槐生眉头微皱,他不知道此人是在何时来到自己身旁的,不过这些都无所谓了,如今的他已经不需要再去忧虑这些。 轻轻一掌推出,拍在天明肩膀上,随后天明如同秋天飞草一般漂浮在空中。 刚刚看似很轻的一掌中,李槐生掺杂着杀气和内劲,此两者足够让七品修士筋脉尽断,但在他手上传来感觉就像是推到了一团柳絮。 道家秘术,四两拨千斤。 虽然天明不知道江停风是从哪里学来的,但是这种招数,他在看到第一眼便学会了。 李槐生并未停手,右手手指一颗黑色小球落在天明那身灰袍上,可随后李槐生眉头便紧锁。 “奇怪。”李槐生暗道。 不要说灵力了,在这个人身上他甚至感受不到一丝气血,所以他的“注死”根本无法让眼前这个人死亡。 “吾观先生寿元已尽,为何魂魄还能存在于世间。” 天明捏住粘在自己灰袍上的“注死”,就像是弹鼻屎一般将其弹向一旁,道: “这事你最好还是去九泉问问阎王。” 闻言,李槐生放声大笑起来,“世间如先生这般有趣之人实在是不多了,先生是来救民于水火的吗?” “让我想想...不是。” 能力越大,责任越大...吗? 在前世,天明看过不少英雄电影,其中令他印象最深刻的便是这句话,在刚穿越到这个世界时,他确实也是一直相信着这句话。 但经历过一位好友的死,天明才明白自己现在所处早就不是那个和平,法治的华夏,而是一个弱肉强食无比残酷的时代,尤其是对好人来说,残酷到令人发指。 你是“好人”便意味着别人可以对你得寸进尺,你是“好人”便会把你做的一切善事当作义务。 天明很佩服谢安,在这个世界里他想要让修士和百姓平等,即便是当今皇帝敢想不敢做的事情他却做了;但是从一开始他便认为谢安是错的,一个人的实力又怎能够和一个时代相比。 天明在客栈里犹豫了很久,思考难道因为自己是一代剑仙所以就必须要救满城百姓吗?或者是因为自己有能力斩了这只妖就要斩了这只妖? 那是好人该干的事情,可天明并不是好人,连他妈都管不住他翘课上网,还指望道德来约束他。 孙友礼是为了家,谢安是为了国,那他又是为了什么? 天明找不到出剑的理由,或者说他找不到一个为谁出剑的理由。 死掉的人就是死了,这个世界上每时每刻都有人死,难不成天明要每一个都去哭一遍? 做什么,怎么做,只是因为他想这么做,谁死谁活,天明根本不会在意——但是他纠结了。 当停风同自己说不要想太多时,天明才意识过来,他不该再纠结,即便是找不到出剑理由,但身为“人”的本能,却已经告诉了天明该怎么做。 “先生,我们之前的交易还有效,要不要考虑一下。”李槐生开口道。 而天明并没有理会,而是伸手按住谢安肩膀,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传入体内,只能感觉到似乎有什么东西将他身上不断流逝的生命力缺口,给堵上了。 真是造化弄人,没想到自己竟然会和传说中的那位擦肩而过那么多次。 方才这幅景象,在李槐生眼中又是另一幅场景,他那双观生注死的眼睛清楚看到,天明用一抹自己的“死”,堵住了谢安的“生”,原本命定会死的谢安,竟然因为这一抹奇怪的“死”让他身上再度有了“生”。 就像是天明用自身的“死”,驱散了谢安身上的“死”一般。 “先生好手段。”即便是李槐生也不得不承认,眼前这个男人着实不一般,只不过,如今谢安也只是勉强能够存活,对他根本没有任何威胁。 随后天明便开始在谢府废墟中翻找起来,在翻开一面石墙,终于找到了一柄一寸长乳白色小光剑。 找到它并不困难,光剑周身散发着一股柔光,挡住一切塌落下的碎石。 将光剑拔起,在手中不断闪烁,最后剑身变为三尺长。 也就当天明将此剑拔出时,普天之上七颗星辰光芒透过云层直直照在城中七个位置,浩然之气喷涌,原本在街巷中肆意屠杀的妖化修士如同感受到天敌一般,匍匐在地上不敢再动。 李槐生看向眼前这个灰袍人目光变了又变,此人果然有些许能耐。 “那先生为何来此?” “没什么,就是最近手有些痒痒,想斩了你。” 李槐生狂笑起来,“该不会先生就想靠着这把连实体都没有的剑来杀吾吧?” “.....” “吾很好奇,先生能杀吾几次?” 天明有些疑惑,“一次还不够吗?” “好,那吾便让先生斩一次。” 在吸收“杀道”和灵气之后,即便是李槐生也难以掌控自己身上这股强大力量,此时正需要一名强者为他捶打身体,而眼前此人正是最好选择。 “啧。”天明咂了咂嘴吧,长这么大也没见有人提过这种要求。 “行吧,满足你。”天明缓缓抬起手中光剑。 李槐生瞳孔骤然收缩,他已经不记得上一次害怕是什么时候,在他悟得“生”道以后,不管被杀多少次,都不会有畏惧。 可就在眼前此人抬起剑来的瞬间,远离他的死亡再度袭来,刹那之间,李槐生便冲到天空上,亡魂皆冒。 “怎么?怕了?” “为什么会躲?为什么要躲?” 面对天明挑衅,李槐生如同没有听到一般,躲在天上。 “你以为天上很安全吗?” 话音刚落,漫天剑气瞬间凝聚成淡白色锁链将李槐生牢牢锁住,不论李槐生如何挣扎也无法逃脱,天明在地上踏出一道深坑后,冲到了李槐生身前。 “杀!” 无穷杀意从李槐生身中涌出,化作一杆血色长枪直刺天明心脏,就在血色长枪离天明身体不到一寸时,却毫无征兆融化,如同碰到水一般。 李槐生心中暗惊,为什么“杀道”对眼前此人起不到丝毫作用。 眼见阻止无望,李槐生将左手疯狂甩出白球,足足有五颗护住周身。 嗡~ 天明挥出很普通一剑,大概就是从上向下斩下这么简单,但就是如此普通一剑却让整个世界都静了下来,雨水不再落下,城中再不见哭喊声。 李槐生身体一轻,眼前光景不断变化,当他发现时,自己头颅已经被斩下,掉落中他瞥见自己肉身也在下落,一同见到,被斩开的天。 李槐生想要用“生道”恢复自身,但无论他如何找寻,再不见“生道”。 “不,这不可能!我的‘道’为何会不见!”李槐生想要大喊,但只能发出“呃呃”声响。 承然,李槐生可以说是拥有不死之身。 但这一剑,不只是斩在他的身上,也是斩在他的“道”上。 “可笑。”这是天明对李槐生说的最后一句话,也是李槐生听到的最后一句话。 到底是哪来的勇气,让天明杀一次。 剑仙一剑,即便是十万妖帝也只能避。 雨,被停下,青州绵延八百里不见一片云朵。 祸乱一州的大妖在此陨落,就连身体也在漫天剑气中被搅碎,做完这一切,天明重新回到地上,用手擦了擦嘴角鲜血。 果然,现在这副身体,用剑代价太大。 第68章 风平后 正如店小二说的,天只要不下雨便一直会阴着,下了雨便迟早会天晴,不过谁也没有想到暴雨和天晴仅仅是在一瞬间。 自宗门叛变已经过去七天,谢府除了公子谢灼和老管家外全部遇难,人们心中无敌的谢太守一天之间白发满头,甚至断了一只手臂。 不仅如此,同样在青州城遇难的还有城东城南百姓,房屋被破坏,不少人因为这场叛乱而家破人亡,城中出现了一“棺”难求现象。 在最后,郭迁带领满腔悲愤的猛龙军平息了这场叛乱,宗门修士和妖化修士尽数伏诛。 可看到在郭迁口中已死的谢太守拖着重伤身子站在军前时,这些铁骨铮铮的汉子们竟然哭的像是一群小姑娘,同时也明白发生什么事。 在猛龙军协力配合下,郭迁很快便被抓住,被关入青州第三层大狱中,一同被关押的还有不断在其中作梗的王权,若不是考虑到两人在青州势力盘根错节,谢安定是要将这两人斩了。 不过比起杀了两人来讲,留着反而会更好,杀了他们两个人会引起王府和郭府积愤,而留着则可以让两家处于群龙无首状态,在其中便可以更好瓦解两家在青州势力。 同福客栈里,天明躺在一把不知从哪顺来的太师椅上,看着停风挥舞手中长剑,时不时喝上两口小酒,好不自在。 所谓伤筋动骨一百天,但在天明秘制灵药调养下,仅是过了七天,江停风身上的伤好了七七八八,刚能下床便开始练剑,天明对此也没说什么,天才总会有天才的理由。 过了没多久,天明似乎也是觉得腻歪了,挠了挠屁股,朝着院外走去。 ..... “我说你怎么跟来了。” 天明有些不耐烦地瞥了江停风一眼,本来是想着去怡红院再听一曲的,但刚出院门这丫头便跟了上来,无奈,和隐月小姐聊人生的想法只好作罢。 “路这么大,我走哪里不行?”多少有些傲娇的意思,但是明显表情不够。 “拜托你下次说话的时候不要板着脸,别人会误会的,拿你这个大冰坨子没办法。” 无奈之下,天明只好带着停风来到了市场,如今市场和往日一样热闹,但是天明还是注意到有几家店面紧闭着门,看样子应该是近些天开不了了。 “瞧一瞧,看一看喽!五钱一圈,套中便可直接拿回家!”一个小贩在路边上卖力吆喝着。 “嗯?”天明目光转向摊位,并不是他看到什么被埋没在俗品中的奇珍异宝,也不是被小贩超前想法所吸引。 天明不经意看到了最终奖品竟是一只双冠鸡,那只鸡似乎还拿鄙视的眼神朝自己瞥了一眼。 天明心里很不爽,自己竟然被一只鸡给鄙视了。 “小兄弟,给我来十个圈。” “好嘞,爷。” 说着,小贩便交给天明十个大小统一的木圈。 “这是什么?”停风看着地面上摆放着的稀奇古怪各式玩意,好奇问向天明。 “一种游戏,只要套中这些地上东西便可以拿走。” 说着天明便把木圈朝着地上随便一个物件丢了出去,恰好落在上面。 “听起来蛮不错的,而且也不难。” “嘿。”天明嘴角勾出一抹坏笑,这些套圈刚一入手,天明便发现了其中被小贩做了些手脚,这些看起来规则的圈实际上一头轻一头重,若是想要套中还是需要些技巧的。 天明将手中木圈分给停风八个,自己则留下一个,似乎是看得到了停风心中疑惑,天明便开口解释道: “本大爷只要那只鸡煲汤喝。” “要是套不中也别在意,毕竟不是所有人都和本大爷一样优秀。” 在天明说话的时候,停风就已经开始了,第一次很显然停风并不熟悉,木圈扔到地上弹了起来,在滚了几圈后还是落在了一把小刀上。 停风看了看天明,天明也看了看停风。 “这次算你运气好。” 停风什么也没说,只是自顾自又扔了一个。 相比于第一次,停风却是发现了门道,木圈稳稳落在一个物什上面。 接下来是第三个,第四个...每套一个小贩脸就黑上一分,直到八个全部套完。 八圈,全中,停风不动声色瞧了天明一眼,仿佛在说,“这很难吗?” 此时天明面子上有些挂不住,说道:“光套这些不能动的算什么,要套就来套高难度的。” 天明甩出一个木圈儿,目标正是那个在摊位上悠闲散步的双冠鸡。 然后神奇的一幕发生了,只见那只双冠鸡直接一个铁山靠将飞来木圈顶飞,同时还不忘再次用鄙夷眼神扫天明一眼。 “咳,意外,意外,喂,小哥再来十个圈。” 小贩再拿出十个交给天明。 停风也想要试一试,却被天明挥手赶到一边。 “去去去,一边去,想套自己拿钱买,不要妨碍本大爷发挥。” 只见那只双冠鸡还在悠闲梳理着自己一身羽毛,正是这个举动让天明心里更加气愤。 “今天非煲了你不可!” 说着,天明却非常熟练甩出五个圈,前四个圈分别封死了鸡前后左右四个方向,而第五个则是真正要套向双冠鸡的。 天明嘴角漏出一个得逞微笑,但他怎么也没想到那只鸡直接振翅飞了起来,露出鸡脚把第五个圈直接踹飞。 “噗。”即便是一直以来板着脸的停风也忍不住偷笑,看见男人吃瘪的样子实在是不要太爽。 此时天明几乎道心破碎,想不到他堂堂一代剑仙竟然套不中一只鸡。 本可以用剑气控制的,但是自己要是对只鸡用剑气这件事情传出去,那他干脆就别活了。 天明又拿出一个木圈,这次在套圈之前他将木圈在空中前后飞速旋转,像是陀螺一般。 木圈飞速朝着双冠鸡飞去,即便是停风也没有看见这个木圈到底是什么时候飞出去的。 碰! 如同弹脑瓜嘣声音响起,天明目光随之一凝,本应该丝毫不差精准套在鸡头上的木圈在空中却像是撞到了什么东西,弹落在地上。 那只鸡似乎是有意将头转了过去,拿鸡屁股对着天明摇了摇。 “不套了。”天明将手中剩下木圈还给小贩,幽幽说道,“小哥,你开个价吧,今天想吃鸡了。” “这.....” “不如拿先前套中的八件物品和你换如何?” 小贩一脸为难表情,实际上心里乐开了花,这只鸡是前两天从山上抓来的,家里不缺肉,索性便拴在这里,所以根本给了就给了没什么损失。 “行吧。”小贩“纠结”半天才缓缓答应道。 得到同意后,天明隔空将这只双冠鸡抓了起来,手捏住两个翅膀郎ng),不管它怎么扑腾都无济于事。 当着众人的面,天明照着鸡屁股就是一脚。 第69章 万里黄沙随马去,满城风送将军行 天明将这只双冠鸡两个翅膀绑了起来,又拿着一根绳子牵住脖子,街上路人见到这幅画面都会忍不住多看两眼。 遛狗倒是有不少人,遛鸡的还是第一次见。 走至河边,天明将这只鸡吊在树上,又折下一段柳条。 “从现在开始,我问一句你答一句,若是答不上来,哼...你不会想知道的。”天明幽幽说道,就连一旁停风都有些看不下去了,看这只鸡不爽就直说嘛,非要拐弯抹角。 “首先是名字,我数到三...三!” 啪! 只听一声响,天明用柳条抽出了风声,结结实实落在鸡屁股上。 咯咯咯! “不说...” “我说,我说,我叫小满。” 眼前这一幕把停风看呆了,一只鸡竟然口吐人言了。 啪! “哎呦,你干嘛还打我!” “本大爷让你说了吗?” “咯....”名为小满的双冠公鸡此时再也没了神气,把头藏在自己翅膀里不敢露出来。 天明正欲接着拷问时,突然发现街上人有些不寻常,不管是店里卖瓜果的老板还是河道里撑船的船夫,都停下手中的活,都朝着一个方向汇聚。 “这是怎么回事?”停风有些疑惑,她不知道那里发生了什么。 “没意思。”天明对此丝毫没有兴趣。 根据青州人的习俗,逝者应该停灵七日后下葬,今天正好是第七天。 大街小巷里尽是哭声,是哪个婆娘失去了汉子?是哪个孩子失去了娘? 唢呐声响,青州一路尽是纸钱。 “前辈,江兄弟。” 闻言,天明朝着来人看去,此人正是谢灼。 经历过此事之后,谢灼整个看起来成熟了很多,眉宇间还在透露着少年稚气,但看向人的目光,却变得深邃。 “家父邀...”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天明有些不耐烦的摆了摆手。 “那前辈这是答应了?” “不答应,这段时间还不够忙的?你小子劝劝你爹,别让他操劳太多。 谢灼心中一触,他比任何人更清楚父亲状况,可是自那天开始,父亲就再也没有离开过案席。 “有劳前辈挂念。” “还有,不要叫前辈,本大爷看起来很老吗?” “这自然不是....”谢灼赔笑道。 “好了,没什么事情就走吧,还有,你那把剑可是不再还你了。” 谢灼愣了愣,没想到在父亲口中的这位前辈,似乎...有些小气。 “先生说笑了。”一边说着,空戒中取出一柄通体青玉色玲珑宝伞,“这是家父让在下带予前辈,此物乃是‘扶柳长空伞’。” “原来是送财童子。”天明一把抢过,上下打量着这把玉伞,周身九根伞骨,每一分都是由美玉打造,伞柄处系有一青色铃铛。 在想问时,谢灼已经走了,不过就这转身速度,估计谢安也没真想请天明去吃饭。 “这三给你了。”天明随手便将无数修士争破头颅的宝伞丢给停风。 “倒也是,该走了。” ———————— 在青州通往大兴天城的路上,一个老人骑着毛驴行在大路上,腰间青玉令,手上一张纸,嘴里含着一杆笔,驴背上放着一块石砚,写着什么。 “.....青州门下督郭迁勾结妖族,霍乱青州,豪门王氏与贼为伍。” 老人仔细看了看,似乎又觉得不够,便又写道,“太守谢安,戎马一生,为国为民,勤政值当,今却已重伤傍身,望陛下恩泽,赐谢安归京,颐养天年。” 第1章 发错了 章节发错了,本来是打算发在第二卷,如今撤回不了了o(╥﹏╥)o 发的发放大十多个的撒爱国福大v大概是大哥大黄金卡的妇女慢点飞爱斯达克手动阀科技很抱歉,。咖啡机阿斯蒂芬阿avvenvocafasa打开的叫法吕娜的撒发郭德纲阿凡达个功法尬发大地散发大傻瓜发大哥发生的个是好水电费功法 好就gas地方个就就一声撒特价辅导班的sdgafh jh sgsaqwertyu阿斯蒂芬改寒假快乐形成vb那么, 而他与哦从vb那么, 森岛帆高会尽快形成vb那么, 地方个寒假快乐形成vb那么, 森岛帆高会尽快而他与哦形成vb那么, 地方个寒假快乐复工后加快了dfg森岛帆高会尽快推开了形成vb那么, 森岛帆高会尽快如果会尽快而他与你形成vb那么地方个寒假快乐而他与哦森岛帆高会尽快了地方个寒假快乐而他与你从vb那么日推小二才tv过一遍混迹吗中文系日常tv要不你莫4二星如此tv一步in噢im额形容词tv余斌哦入陈天宇u币农民人陈天宇u币农民从vbin欧美参与土表面这位额形容词tv余斌哦门派如此有tvu币农民平寻常人tv腰部iunoimerd6tf7gy8hu色的突然一痛福鬼火5定然tf7gy8hu5打扰tf7gy8hu森岛帆高会尽快前往而他与哦水电费形成vb的法国红酒大师范坻崿瓦阿萨德发大家鼓风机发的帖撒日期更大水电费几根绳子圣诞节阿封地封爵狂风的说道绥芬河从哪出成绩卡萨 短发回答女模m 院草默默马萨按摩的哈丰年村米哦按小姐妹大奇偶的骄傲煎熬 的哈是否能此页面hi阿几方面 安徽队丰年村米家,麻烦哦大场面哈废什么话佛魔为何发哦你回复你看发噶尔福爱尔麻烦核实卡哪款大部分拿出啊鱼缸喜爱福哈爱 大叔发什么从艾文fm噢iefoe发un菲谢尔ui分毫扒饭怕个才变成v大师傅西安二号我父母哈心魔vb你发的奶茶店但这些欧冠iran电力公司 省分行吃什么后发我破想法哈达 打算佛inmax黑哦分毫【买噶吧 怪风格是覅是普遍v 发挥洒怒放海蟹么偶安排发货大师傅时间久阿斯蒂芬看小儿科呢发卡上倒海翻江看大叔科技师范尽快发货不卡福建省新规范非aiuhdfdxg78aefifugex 阿苏反观谢安无附魔爱没想好发票发到你都带回西安比大把多发发凹痕小嘎东北部次阿道夫看haidsfhgia嗲跑得快你先走吧去对沙发尴尬明信片还能adiusgfxwf阿us古发现阿嘎阿德覅顾肖而古发展你发比分的撒发货孵化基地双方都后方可入园是个加大傻瓜发说的话党的火光仿佛时间世间大哥就爱课程的撒墨尘 第1章 云间山行 “停风...如果有一天,本大爷死了,你会哭吗?” “嗯?你在发什么疯?” “.....” 眼前男人身影渐渐消散,停风想要拉住,却什么也没有抓到.... “喂,你要去哪,玄参!” “回来!” “回来....” “回...” ...... “哈,呵!”停风猛然惊醒,细白脸上布满汗珠,也顾不上擦汗,她急忙看向四周,发现那个男人还在篝火旁打着鼾熟睡时,悬着的心才放了下来。 “为什么会做那样的梦....” “奇怪....”停风轻声呢喃着。 ———— 第二天一早。 “guguge~eee...” 小满刚想打鸣,被天明一把掐住脖子强行打断。 “再早上打鸣,我炖了你。” “鸡爷我早上不打鸣晚上打?这不是欺负老实人吗!”当然,这些话小满也只能在心里说两句,鸡在屋檐下,怎能不低头。 为了防止今天成为晚餐,小满将自己喙戳进土里,一到早上总是会有些情不自禁。 天明是在太阳彻底照在身上时才醒过来的,简单活动了一下肩膀,然后习惯性地踹了小满屁股一脚。 “果然还是山里空气要清新很多。”深吸一口气,天明感叹道。 没错,现在天明和停风已经离开了青州,正处于一个名为云门的山脉中,当然准不准天明不知道,他也是听一个砍柴樵夫说的。 关于青州比武大会....裁判都死光了怎么比..... 估计这也是把伞送给自己的原因了。 清晨三大趣事,不过于伸懒腰,踹小满,和骂停风。 如今前两件事已经做完了,便只剩下一件事,这最后一件事情还是有许多技巧在其中的,你若是无缘无故骂她的话,她多半会不服气,所以天明总结出一个道理,那便是在她练剑时骂人。 先解释,再骂人,理直气壮,最好还带着一点反问。 就比如说,“你脑子里装的都是鸡食吗?应该刺胸的剑你刺脚,小满长出手来都比你强!” 但天才之所以称之为天才,有时候你甚至不需要刻意去解释什么,他们有着自己的理解,若是胡说一通那肯定是不行。 不过这丫头若是想要在剑道上理解超越天明,那就是不可能的,至少在半年里是不可能的。 “天下榜”中昭天境强者以剑证道的一人没有,最多也只有些人会用剑作为辅助,真正纯粹剑修是不存在的。 在天下剑修眼中,天明既是榜样又是恶人,榜样是他将剑道推向了前所未有的新高度,也终结了人们争议多时的“刀剑之争”;但恶人却也被天明做了,剑道已经不需要第二个人证道,话句话说,天明将所有剑修通往昭天境的大路堵死了。 天下剑道一石,天明独占十二斗,多出两斗,是天道欠他的。 “嗯...”天明四下找了找,却发现今天早上那个丫头竟然出奇地没有练剑,这倒是让天明有些不适应。 天明一脚踹在小满屁股上,“嘶~小满,看见停风今天早上干什么去了吗?” “咯?” “不让你打鸣不代表不让你说话。” “哦,那小子大早上起来便去钻树林了,还不让咱跟着,神神秘秘的。” 小树林,这丫头又想干什么?不过天明可不想动身去找她,不过些许时间就会自己回来。 在树边薅下一根狗尾巴草,放在小满头前不断挑逗着,而小满一边用着一副关爱智障的眼神看着天明,一边扑棱着翅膀啄狗尾巴草。 tnnd,现在鸡爷我忍辱负重,等我变回原身定要让你也尝尝被戏弄的滋味。 在树下悠闲坐着的天明脑袋里开始回想起自己在青州这不到一个月时间,奔着享乐来的,却莫名其妙被卷入一个漩涡之中。 归根结底,都是当初自己忍不住收了江停风一个馒头,如今想来着实是太便宜那小丫头了。 “唉,这也没办法,有时候缘分就是这么奇怪。”天明自言自语道。 有时候人间就是这样的,对于有的人来说千金便可抛弃一段感情,而对于有些人来讲千金换不得一次相遇,不过天明身上值有千金时没遇到谁,路边乞讨时白捡了一个丫头。 停风和天明是在谢太守送伞那一天走的,走得很快,当时停风问过天明要去哪? 天明指了指南方说道:“本大爷想去哪就去哪,你这个小丫鬟跟着便是。” 明显看得出停风很不服气,但是心里隐约知道了些什么,所以便也答应下来。 这一路上不说是一帆风顺,但也没什么意外发生,有些遗憾的是,没有遇到顾阴,上次顾阴给的钱如今快要花完了,要是遇到了还能和他借上一番。 某个山洞内,正在修复道心的顾阴猛地打了一个喷嚏,修为到了他这般境界,自然是不会再感冒生病,所以修士们把这种情况归结于玄学。 “嗯?奇怪,难不成有人在想我?”顾阴如此想道。 毕竟他风度翩翩,气血方刚,有着一股男子气概,有人会想自己也是很正常的,想明白的顾阴便再次投入到修补道心的行列。 时间大概也就过了一刻钟,少女缓缓从树林里走了出来,怀里还装着一些不知道什么品种的水果。 “呦呵,回来了?” 少女腰若流纨素,目似雪上霜,脸上不知从何处沾了些许泥土,还有一两片树叶落在头上,不过这却又是一种别样的美。 “采了些野果,就当些早晨饭吧。”停风轻声道,听不出什么感情。 这丫头突然间这样,绝对有猫腻! “你该不会在里面下毒了吧?” “没有?” “还是有什么别样目的?我和你讲,本大爷剑书就一本,想要多的也没有了。” “你到底吃不吃?” “吃!嘿,今天太阳打西边升起来了?” 停风将目光瞥向一旁,不再看向眼前男人。 见停风这般,天明也不再纠结,抓起一个类似于葡萄,但是外壳坚硬些的果实便塞进嘴里。 “怎么样?”停风带着不明显期待语气问道。 “还蛮甜的。” 闻言,少女也摘下一个来放在嘴里,原本舒展的眉头紧皱。 一旁看到有食吃的小满迈着六亲不认步伐跑了过来,叼起一个“葡萄”就开始在地上啄,结果刚啄上没两口便开始在地上打滚。 “艾玛!酸死鸡爷了!” (还是发错了,番茄系统改不了,绷不住了o(╥﹏╥)o) 第2章 灭鬼 昆仑山脉自西北方向东南方绵延万里,近乎纵横整个大汉,山脉起自寒山雪州,终于黔南,而青州环山则是昆仑山脉一条分支的“小尾巴”。 虽说是一个小尾巴,比不得寒山雪州那“不是山”雄伟,但却也算得上是崇山峻岭,而且多有河流穿插,其中最为有名的便是那青杭运河。 当年夫子周游天下后,于穹顶俯瞰这大汉版图,便是于此写下举世闻名的《山语》。 此时此刻,两人一鸡奇怪小队正走着小路,不经意间瞥到的任何一眼,都是惊奇于世间的山川美景。 “若是没有记错的话,当时老樵夫路是朝着这边指的。”天明一只手揣着下巴,另一只手指向了一个外形很像是虎头的大山。 闻言,江停风姣好眉目皱起来,便开口问道:“为什么不在大道上走呢?” 没错,从出了青州城开始,天明便一直朝着山野小路里钻,青州多山,倒也难怪现在会找不到方向。 “因为本大爷不想。”天明抠了抠鼻子说着。 这次停风出人意料没有反驳,转而说道:“那补给呢?食物和水怎么解决?” “你蠢不蠢啊?岸上有兽,水中有鱼,要是饿坏了这不还有一只鸡吗?烧水炖了不就好了?” “咯?” 闻声,天明在地上撒了一些稻谷,小满见状便啄了起来,一边吃一边说着: “你人还怪好的嘞。” “吃吧,吃吧,你吃肥了我才能饱啊。” “咯?” 小满嘴里的稻谷突然间就不香了。 大概又在山中走了一个时辰,望向前方仍是大山一座挨着一座,完全看不到尽头。 停风转头看向天明,眼神中满是怀疑。 “啧,别急,找一个和蔼善良的村民再问问不就好了吗?” “你看他们像吗?” 江停风指向前方,只见约莫十来人的小队从前面走来。 为首那人头戴一顶范阳毡笠,一身漆黑似水牛,铁桶般的腰上别着两把大砍刀,赤字眉毛一笔横在额头上,双目圆睁似是铜铃一般。 但其中令天明在意的是,那虎背熊腰汉子手腕上,也带有一串青色佛珠。 其他人有的缺牙有的断腿,面相更是一群歪瓜裂枣,有人背着篓子有人提着箱子,有人打着旗子有人牵着狗,再怎么看也和“善良”这一词不沾边。 不过倒也轮不到天明嘲笑对面长相,若是把这一身斗篷扔一半,谁吓到谁还真难说。 “去,和那些看起来就很和善的村民问问路。”天明拍了拍江停风肩膀,道。 停风有些无奈叹了口气,朝着前方一队人走了过去。 “玄爷,您就不怕那小子就这么被抢跑了吗?”小满凑到天明跟前,小声说道。 倒不是这只鸡和天明处得多好,但要是和这些看起来就很饿的大汉比起来,他还是会选择天明。 要真是落在这群人手里,他怕是一根鸡骨头都找不到吧! “江湖草莽,说实力的话多少是会有点,不过更重要的是看手上家伙事,小刀怕菜刀,菜刀怕砍刀,但要是觉得山里人不会动脑子,那迟早是要吃大亏。” 简而言之,停风应付得来。 “玄爷说得太对了。”小满在一旁极限求生。 “你在鸡的领域里也算是一代翘楚,不仅会说话,溜须拍马,趋炎附势,阿谀奉承,这些你倒是样样精通,要是妖族像人一样有官阶体系,你保准是个一品官。” 目光重新落在江停风身上,迎来这群汉子目光纷纷落在停风身上,常年在山里的他们又怎会见过如此俊美男子,恐怕也只有天上仙人才会如此吧,尤其是那身上散发寒山般缥缈感,更让眼前这一堆人确信。 但凡是人都会在停风身上多停留几眼,其中还有一人直接想要跪在地上拜一拜。 为首汉子一巴掌拍在那人脑袋上,小声训斥着,“瞧你那没出息的熊样儿。” 停风朝着那为首汉子一礼,说道:“敢问这位壮士可知附近哪有村子?” “嗯?哦,原来小兄弟是问路的,沿着这条小路走十里地有一个岔口,走东边那条,不过七八里就是地仙儿镇,前面就那个镇子最近,要想再远一些就是复溜庄了,那天黑之前估么到不了。” 那通体黝黑大汉操(cāo)着一口浓烈方言,不仅没有任何僭越之举,反而是出人意料的热情。 “好,多谢这位壮士。” “小事儿,不过兄弟要是去地仙儿镇一定要在天黑之前到,天黑后外面可不安生。”说完这些,这队人便火急火燎走了,就像是有什么急事一样。 小满看着眼前这一幕惊得鸡嘴张的老大。 “就,就这么完事了?”小满鸡脸上写满了震惊。 “你在期待什么?”天明则是笑了笑,“早和你说了,和善村民嘛。” ———————————— “熊头儿,你说刚刚那人该不会是一仙子吧,俺总觉得心跳得厉害。”小队里没门牙的瘸子说着,哈喇子都流了下来。 “死瘸子,滚一边去,办事去了你说这个。”断了一只手的瞎子骂道。 那瘸子回怼道:“臭瞎子,你也就看不见,看见了指不定回去就不碰你那婆娘了。” “见一眼就走不动道了,难怪村头王寡妇见不上你,快脱下来让兄弟们瞧瞧,刚才遗没遗!” “哈哈哈!”队里哄笑一团。 “好了,别吵了,黄六你少说两句。”那个为首的熊头儿叫停两人。 “虎头山闹鬼阵仗挺大,前面停下来休息一会,顺便说说怎么干,这次咱们小心点,可不能再有兄弟折在鬼身上了。” “得嘞,熊头儿。”众人答应道。 一个队里为数不多四肢健全的小子回头看了小满一眼,凑到熊头身前说道: “头儿,俺看大伙走了半天路都饿了,要不俺把那只鸡顺过来给大伙补补身子?” 熊头没说话,只是瞅了那小子一眼,可就是这一眼,差点把那小子吓尿了,这时黄六出来打圆场道: “你小子刚来,我跟你说道说道,不偷,不抢,这是咱们灭鬼人的规矩。” 第3章 断崖 在座各位男生们,如果你们遇到一个没有人的断崖,你们会做什么? ———— 天下十四州中,每个州都有每个州的特色,但若是单论知名程度来讲,其中五个可以说是人尽皆知。 横卧在西北方向的寒山雪州,贯通整个大汉王朝龙脉起源之地,同样是“天下第一刀客”封年隐居之所,更是有“通天”一称的名山“不是山”,并且常年被寒雪缭绕,寒山雪州是整个大汉最为神秘地方,没有之一。 正居于天下最中间的司州,此州闻名于大兴天城,乃是整个人族气运之所在,人间帝王大汉皇帝所在之地,千百年前,开国皇帝刘邦一声“龙来!”,潜龙之脉自昆仑南移十八万里,自地底贯通整个大兴天城,也正是有了皇帝所在,这条潜龙才化为真龙。 历代皇帝似乎都有一个共识,那便是修河,河路每一寸都是经过精细考量,暗合阴阳八卦,风水一说,为的便是将大汉之气运散播至每一州每一郡,福泽天下百姓,也是因为运河居多,司州可以说是全天下交通最便捷之地。 这样说吧,停风跋涉一个月到的青州,若是乘坐运河,不过两天便可到达。 随后便是南方楚州,有神迹一称的万万里长城。 大汉沦陷于妖族,至今还未收复的东离州,当然,现在被人们称之为“天妖州”。 至于最后一个,那便是天明一行人将要去的遥州,这里之所以被人知晓,便是因为并无大汉军队,有也只是一些摆设,做的就是面子上的工作。 那么谁来管理百姓呢? 宗门,学府,道士,僧人。 作为华夏文化发源之地,遥州有些门派甚至比整个大汉王朝都要悠久,灵石矿脉充足,灵气更是十四州中最为浓郁之地,同时也是各个思想起源,更是被无数修士尊称为“圣州”。 在修士占比最多的州里面,派再多军队也是无济于事,所以大汉皇帝直接选择不管了,让这些宗门门派自己管。 孔孟老庄,墨荀孙列,鬼谷,韩非,这些思想大家都曾在遥州开门立派。 竞争激烈,资源充沛,致使遥州成为当今九品圣人境最多的州,至于有哪些圣人,这还要到遥州再说。 “这个世界很大,青州只不过是一个不出名小州而已。” 夕阳西下,天明抿了口小酒,讲了半天,他都有些口干了。 “所以,这就是你迷路的理由?”停风冷冰冰说道。 是的,本来直行,左转,这种简单道路天明还是给走错了,起因是天明见到一只兔子从草丛里面窜过去,便忍不住去抓,结果兔子是抓着了,他们却又走丢了。 “嘿,小丫头,本大爷给你传授知识呢,你这是什么态度。” “....” 天明拎起手中还在撺掇的兔子,“有本事今晚烤兔子你别吃。” “不吃就不吃。”停风小声嘟囔着。 走着走着,一行人走到了一处断崖,为了看看这断崖能不能走,天明将系着绳子的小满一脚踹了下去,在小满描述中,岩壁光滑,根本没有着力点,是走不了的。 然天色已晚,林中穿行多有危险,所以便找了处背风地方生火安顿下来。 在将手中兔子处理好后,天明便将其架在火堆旁烤了起来,兔肉上渐渐冒出油水,滴在火堆里发出滋滋声响,一旁看着的小满狠狠咽了一口口水。 “怎么,你这只鸡还想吃肉呢。” 闻言,小满似乎意识到了什么,将头不自然瞥向一旁,不再看那烤得正香的兔肉。 天明掰下一只兔腿,吃得津津有味,随后看了一眼停风,少女丝毫不为眼前所动,目光有些呆滞,不知道在想什么。 天明将油手在停风身上蹭了蹭,但随即想到这身衣服还是自己的,心里闪过一阵懊悔。 “小丫头,你知道为什么皇帝不管那遥州吗?你要是说得有几分道理,这只兔子本大爷分你一半。” 停风缓缓转头,瞧了天明一眼,清冷语气说道:“皇权和宗门之间斗争自从出现便一直持续到现在,虽说当今朝廷隐隐有占据上风趋势,但是宗门仍是一股不可小觑的力量,若是对修士眼中‘圣州’伸手,多半会引得天下宗门起愤,这样代价太大,所以不值。” 天明点了点头,随后又踹了小满一脚,“你知道为什么吗?” “咯?” “也是,你一个妖知道什么。”天明轻声笑着,“小丫头说得不错,这的确是不值,但如果真有你想的这么简单,那实在是太瞧不起大汉皇帝了。” “嗯?”停风有些疑惑。 “打个比方,鸡圈里面有七只鸡,六公一母,那它们会怎么样?” “这个我知道,那只最强的公鸡会把其他五只公鸡赶跑。”小满回答道。 “那如果跑不出这个鸡圈,又会怎样?” “这....”小满有些反应不过来。 “这被赶跑的五只公鸡会联合起来对付这一只公鸡,直到将这只最强的公鸡赶跑。” “遥州就像是一个这个鸡圈,总会有一个最强的公鸡出现,但是又不会出现太久,除非是那只公鸡能够一打五。” “可如果来了一只黄鼠狼呢?”天明幽幽说道。 停风若有所感,道: “你的意思是朝廷若是插手,便会将遥州各大宗门揉成一体从而对抗朝廷,但如果不出手,各个宗门之间便会相互斗争,心生嫌隙,在内部消耗遥州资源,慢慢的宗门实力便不能与大汉相争。” “不错”天明点了点头,“大汉皇帝深知宗门之间并不和谐,又向他们抛出遥州这个没有人能够拒绝的大蛋糕,引得宗门相争,就和养蛊一样。” “不过其中有一个隐患。” “什么隐患?” 对此,天明只是抹了抹嘴,并没有往下再说。 停风问着,“为什么你会知道这么多?” “呵...” 天明抬起“七娃”浅浅抿了一口,这种事情他可是不要太熟了,毕竟,他就是遥州养出来的蛊王。 把各大宗门比作公鸡,又把大汉比作黄鼠狼,普天之下也就他敢这么说了。 —————— 夜深,小满缓缓睁开眼睛,瞧见两人都已经睡着了,便用自己的喙轻轻将绳子啄开,期间天明翻了个身,吓得他鸡毛掉了一地。 不过好在也只是翻了个身,小满很快再次行动起来,不一会便将绳子从树枝上解下。 小满小心翼翼地走到断崖边上,先前在探路时,无意间瞥到了悬崖边上有着一株硕大野山灵芝,为了得到它,在天明面前是一顿添油加醋。 如今见天明睡着了,正是他行动好机会。 断崖边上,小满扑棱着翅膀从崖边一点点往下挪,可谓是手脚嘴一并用上,终于够到了 “哈哈,如今鸡爷我恢复原身指日可待了!” 一想到自己距离恢复又进一步,小满可以说是一下子就精神了,整身羽毛都抖了抖。 “还有玄参,竟然敢踢我屁股,鸡爷我要是恢复原身定要让他屁股开花!让他知道什么叫做后悔!” 正当小满想要叼野山灵芝时,身后吹来凉风,随后便是一股暖流从上落下,还带着一股上火的味道。 “咯?这是...下雨了?” 悬崖边上。 天明抖了抖裤子。 “呼~爽快~” (前面几章我又去改了改,看到大家意见也知道可能是我构思的不太合理了。) 第4章 美人月下 “不...” “别...别走..!” 停风猛然惊醒,今夜她又做了相同的梦,这梦是那般真实,让她觉得真实发生过,或者....即将要发生。 正是这种感觉,让她变得惶惶不安,甚至就连平时修炼时都会出些岔子。 停风伸手一摸额头,手上已是沾满汗珠,刚刚站起便被一阵风吹在身上,如今的晚风已经有了一丝丝凉意,也正是这份凉爽让停风心渐渐静了下来。 “为什么...”停风开始有些不明白,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总是会梦到天明,而且都是同样的场景。 也不明白这个看起来很讨厌的男人说要离开时,自己心会那么慌。 轻轻拍了拍自己脸颊,在她印象中,曾在西边见过一条小溪,起身便要去清洗一下。 只见停风在袖口处拿出一张淡黄色符纸,捏在两指中间,于火上层出一个小角,嘴中念念有词道: “天地玄宗,万气本根。广修亿劫,证吾神通。三界内外,惟道独尊。体有金光,覆映吾身。” 在停风喊出一声“呔!”后,空气中银白色流光纷纷朝着她指尖汇聚,慢慢便形成了一朵小光球,其亮度甚至要比火把还要强几分。 她自然是不会这些法术的,天明教给她时嘴里还时常说着“小法术有时候更有用”之类的话。 但说是教,实则就是当着停风面用了一遍,就连口诀也只是让她听了一遍,停风能够学会并且使用,只能说是天赋极好。 夜晚山林中的温度要比城中冷很多,四周尽是树木,也让停风手中光球照不到多远,若是不注意很容易迷失方向,不过好在停风并不是个路痴,凭着记忆来到了小溪边上。 在走出一片树林后,眼前景物豁然开朗,小溪所处之地并无树木,所以月光很自然便洒了下来。 溪水清冽,最深处也就能没半人,在月光下更显得格外通透。 岸边传来窸窸窣窣解衣声,以及半只踏入溪水中掀起的涟漪声,溪水中皎洁若汉白玉的月影被一指弹开——原是有盛月三分的人儿沐在水中。 夜来浴时解衣巾,凝脂溪月皆可人。 葱白玉手轻点在溪水上,冰霜在水面处蔓延,似是一朵慢慢散开的幽兰。 这时停风美目微凝,手在溪水中一捏,一柄玄冰剑就已成形。 “谁!”停风呵道,同时周身覆盖住一层淡淡的冰霜。 “咯咯?”小满缓缓将一个鸡头从草丛中探出,“怪不得鸡爷听见此处有动静,原来是你这小子在这洗澡了。” “小满?”见清楚来人,哦不,是来鸡后,停风便将手中玄冰剑放了下来,虽说认识时间不久,但眼前这只鸡还是莫名会让停风感受到一股亲切感。 扑通! 小满一个大跳,直接钻入水中,直接在溪水里面游了起来,不过一只鸡在游泳,多少是有些怪异。 而且小满游过的地方,都有些黄。 “霍!爽快~”小满甩了甩身上羽毛,又看到月光下娇滴滴的停风。 “等会...你小子...小...小妞?”等看清楚后,小满才吞吞吐吐说道。 “难怪,难怪...” 即便是小满也会承认,停风很美,不过就一个妖兽而言,她身上毛还是少了点,这是一个减分项。 “大晚上的不睡觉,来这里干什么。”小满问道。 停风并没有回答,沉默片刻,小声问道:“小满,你会做梦吗?” “哈?”小满脑袋一歪,实在也是没有想出来为何她会问出这种话,“当然会做梦。” “你是否最近总是会梦到一个人?”停风开口说着。 “你怎么知道!” 小满有些震惊了,最近他可是每天晚上都能梦到自己恢复原身,然后每天早上起来都要逼着玄参打鸣,然后再踹他屁股。 “你觉得那些梦会是真的吗?或者说是否在预示着什么。” “那当然!鸡爷我可是觉得那些梦就是命中注定的,重复做一个梦肯定会是老天爷给你的提示。” “是这样啊....”停风缓缓低下头,溪水清凉,却也静不下此刻她有些发颤的心。 停风缓缓从溪水中起身,一身薄霜做裳,月光下少女酮体完美掩盖住。 缓步走到岸上,但比起先穿好衣服,停风却选择先捡起地上的剑。 青色长剑出鞘,带起阵阵寒气,骤然间,少女湛蓝色瞳孔聚于前方,一道青蓝色剑光一闪而过。 数十棵树木被拦腰斩断,断口处形成一道光滑冰面。 “这丫头,竟然也这般厉害...”小满在一旁感叹道。 “出来吧!”停风厉声说道。 “果然,美丽的花儿都带有扎人的刺。”一位身穿白衣,手持纸扇的风流公子立于树梢之上,“如此美人,叫我如何下得去手?” “....”停风并无多言,这不是在青州,自然不用顾忌亮兵这一点,青色长剑再次斩出,同时,停风跟着这一道剑气一同冲了出去。 但剑气在空中不知道被什么东西隔断,停风立马反应过来,竟剑挡于身前,剑身上骤然出现一道火花。 那男子身影不断在树林间闪烁,声音慢慢回荡,“亲爱的姑娘,我们以后肯定还会再见的。” 第5章 挣钱 早上,天明将熟悉的三件事情都做个遍之后,正朝着太阳伸起懒腰。 小满捂住自己屁股,也是很识相,对昨天晚上事情守口如瓶。 今天江停风说什么也不肯再让天明去带路了,在山林里四处窜来窜去日子她是受够了。 在半推半搡情况下终于是把还想继续往东边走的倔驴拉了回来,光是这件事就把停风累出了一身汗。 在江停风带路情况下,很快便找到了先前那个黝黑大汉所说的分叉口,其中一个牌子上写着复溜庄,再往这边走准是没错了,但当停风回过神来时,天明已经走向了另外一条路。 “真是个...白痴!”停风牵着天明赶了回来,看来以后带路这种事情,是绝对不能再让天明来干了。 大概又走了有半个时辰,停风终于看到有人烟的地方了,在山脚下坐落着一处小镇,阵阵烟火从房屋中飘起,这个庄就像是藏在山里一般。 这里虽说叫做复溜庄,但是从远处望去规模可不比一个寻常镇子小了。 这对天明来讲倒是好理解,毕竟在蓝星上还有着叫做“石家庄”的城市,可对于江停风来讲,这就超出他对一个“庄”的认识了。 在刚刚进入庄子时,已经是在晌午以后。 走在街上,天明很明显能够感受到有不少目光朝着这边看过来,对于这些深藏于山中的人来讲,平日里少见有人来此,从外地来到了生面孔自然是会引得众人注意。 何况,他们小队中一个俊美,一个披着灰袍啥也看不清,还有一个看起来就很肥美的鸡,多少还是有些怪异。 “要去找个客栈住下吗?正好可以买些东西。”停风开口说道。 “你说啥?客栈?买东西?”天明目光瞟了停风一眼,“这么说,你很有钱喽?” “.....” --------- “瞧一瞧!看一看喽!套圈,套圈喽!” “七钱一圈,买十圈送一圈,实惠好玩,奖励丰厚!” 只见天明用八棍在地上画了一道四四方方的线,小满走在线里面,而奖品则是一柄翠绿色玉伞。 小满目光鄙夷,对于他来说属于是重操旧业了,而且天明比它上家卖得更黑。 这种新奇玩法很快便引来了一群人围观,有不少人会怀疑这伞会不会是个样式品,估计连用都不能用,但却也耐不住这柄伞看起来着实不错,就那精美造型,便让不少人动心。 “老板,给我来十个。” “好嘞,好嘞。” “老板,给我来二十个。” “稍等一下,这就拿。” “老板,我要那只鸡。” “这位兄弟,介鸡不卖。” 天明见这么多人,自然是乐得高兴,咧着牙答应着,结果一转头就给小满使眼色。 早在摆摊前天明说过,但凡是套中一次,今晚就要吃鸡。 这可就乐了天明苦了小满,小满在无数人不断扔圈中不断躲闪,累得半条鸡命都要交代了,而天明则是在一边乐呵数钱。 为了吸引更多人,天明还在小满脖子上套了一个木圈,为的就是让人们知道有人能够套中,很显然,人们确实吃这一套。 相对于天明这边接地气,停风这边就要高雅很多,只见她拿着一支通体碧绿的笛子来到了茶馆,茶馆中老学究们看到有年轻人来,而且是如此俊美的年轻人来自然是会多加关注。 只见停风坐在一角落,同掌柜要了一碗凉茶,便自顾自吹起笛子来。 茶杯与茶盖碰撞清脆声,热茶倒入茶杯流水声,停风动起来那一刻,似有股仙气飘来,在场所有人手中一滞,无不点头称奇。 有的雅士听得懂,品一口茶,摇头晃脑乐在其中,当然,绝大多数人是听不明白的,但所有人都能够装明白,轻哼两声,也是沉醉其中。 从小生于京都豪门世家的停风自是些笛子,京中乐师曾于家中亲自授课,她若是学会其中一半也足以比下世间大部分人了,而且,以停风此等天赋,又何止学了一半。 停风只吹了两首曲子,分别是《湘江春》和《戏鸳鸯》,虽只有两首,但让在座客人沉浸其中,笛音通透,又岂是这一面墙能够挡得住的,不一会,就连小茶馆门口都站满了人。 叮~ 停风从怀中掏出一只破碗,仅是轻轻一敲,便将人们从笛声余韵中拉回来。 尽管停风什么都没说,但是绕着茶馆走了半圈,手中小碗就已经满了。 能够坐在茶馆里喝茶的,多半是身上带着些银两,而且,这些老学究们都不想在这失了面子,便多少会打点些。 见碗中已满,停风便收了起来,不再往下转下去,这倒是引得不少人感叹。 “知足常乐,又技艺高超,好久没见过这么有趣的年轻人了。” 出了茶馆,停风便朝着天明方向走去,但就在路过一间看起来极为普通的小房子时,若有所感,停下了脚步。 朝着屋子里望去,一美妇人正认真折着纸花,每一朵都是那样鲜艳,仿佛真的在盛开,停风在门口看呆了,她从未见过这般漂亮的花,何况,这还只是用纸折出来的花。 停风讨厌红色,唯独觉得这大红色纸花,美极了。 那美妇人抬头,也看到了停风,宛然一笑,从花丛中取下一朵,送于停风手上。 “这...” 女孩子是爱美的,即便是停风也不例外,刚想要谢绝可是话到嘴边却说不出来了。 “喜欢吗?”美妇人余韵犹存,尽管已经过了最美年纪,一颦一笑仍是动人心弦,不过还好,停风并非男子。 “喜欢。” 停风如实回答道,刚想从袖口中拿出些钱财,却被那美妇人抬手拒绝了。 “你若是喜欢,那便拿去吧。” 停风有些疑惑,她不明白为什么眼前妇人会将花送与自己。 “别在意,你看它的眼神和我的一位故人很像,想必你一定会好好待它。”美妇人眼中闪过几点流光,那隐藏在眼底的悲伤也被停风轻易捕捉到了。 “多谢。”停风道谢,又开口道,“不知夫人可否有盒子?” 停风不想放在内兜中反而将花折损,她真的很喜欢。 美妇嫣然一笑,道:“那是当然。” 第6章 怪鸟 没一会,停风便来到天明摆摊处,天明若有所感,不再卖圈,不一会人群就散了。 小满趴在地上,仿佛下一秒就要死了一般,为了活命他也是拼了,差点把腿跑断,到后面有人急眼了,开始拿木圈砸鸡,小满可以说是苦不堪言。 令人感到意外的是,停风赚的钱竟然比天明和小满加起来都要多,主要是套圈多是铜子,而在茶馆多少能有些碎银两。 “看来这两天住宿费是有着落了。” 正如天明所说,现在妖族大军已经退去,但凡是有些技艺傍身都不至于饿死,两人一鸡忙活一上午可以说是收获颇丰。 简单收拾一下,一行人准备去找一个客栈当作休息一晚,但是在经过一处告示牌时,天明不经意间看到了一个悬赏。 “庄东似有怪鸟出没,口吐人言,破坏庄中谷物,发现者赏钱白银十两,若有能捕获者,赏金十两,于项家领赏。” 看着告示上怪鸟模样,通体黑色,至于细节什么的太过模糊。 “霍,这个来钱快。”天明一把将告示扯了下来,当个宝贝一样揣进怀里。 “这是要去捉....咯...”小满开口问道,却被天明两根手指按住鸡嘴。 “嘘...别让人知道你会说话。”突然间,天明想到一个好主意,要是把小满染成黑色,然后拿去项府说两句,会不会钱就到手了? 看到天明一脸不怀好意地朝自己笑,小满一身毛都快要炸了。 “行了,本大爷饶你一命,要记得从现在开始你欠本大爷十两黄金了。” 一边说着,天明一边踹了小满一脚。 “咯?” 小满心里只想骂娘,这世间怎会有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步行大概走了一个时辰,天明等人算是来到了庄东。 这里乍一看,人流颇多,在街上跑脚的,卖菜的,干什么的都有,周围人们脸上看不到一点慌张,而且,天明并没有感受到妖气。 “奇怪,该不会是骗人的吧。” 于是天明找到了一个卖菜大娘,解释他们是来捉妖的,大娘便开始说道起来。 “这附近确实是来了一只鸟妖,长得不大,通体漆黑,一到日暮就开始到处喊叫,一边说着‘快跑’‘妖怪’之类的词,一边发出‘呜呜呜’的哭声。而且这只鸟妖机灵得很,虽说还没伤人,但是到处偷吃粮食,不知道来了多少人的都没能将它抓住,不过听说相观先生曾捉住过它。” “哦?这相观是何人?”天明接着询问道。 那大娘倒也热情,回答着,“相观就是我们这一片的教书先生,是我们庄土生土长的人,前些年举孝廉,在青州城当过几年官,不知道怎么的就回来了,回来后便在这边办了一个私塾。” “这样啊,那相观先生现居何处?” “你朝着这条街走,过不了一会就能看到了,相观院子好认,毕竟是当过官,阔着呢。” “谢了大娘。”天明挥手和大娘道别,按照大娘所指,走到那个看起来就很不一般的房子前。 其实天明确认了好久,因为说是不一般,其实也就是比寻常房子大了些,算不上多么阔气。 要不是有几个学生跑来,怕是真要走过了。 天明从怀中掏出一枚铜钱,在手心里用力捻了两下,原来普普通通的五铢钱表面泛起白光。 叮! 随着一声脆响,手中铜钱在空中不断旋转,“啪!”的一声合掌声响起,天明又在手掌心中吹了一口气。 打开手掌,铜钱正面朝上。 “嗯...”天明轻轻点头。 轻叩房门,也算是打过招呼,天明便推门进来,正是放学时间,所以屋子里便只有相先生一个人喝着茶。 见到来人,相观放下手中茶杯,起身行了一礼道:“不知两位找我何事?” 整个人身上都散发着一股儒雅气息,应该是最正规的那种教书先生了。 “相先生打扰了,我们想询问一下关于最近流传的那只怪鸟,不知道相先生是否知道些什么?”天明最讨厌就是和那些懂礼节的人说话了,和他们说话就会显得自己很没有素质,所以便让停风开口询问。 “原来各位是为了那只鸟而来。” 相先生淡然一笑,“那只鸟大概是在五日前突然来到的,据我观察,那鸟经常出没在永丰号大谷仓,若是各位想要去寻,最好是在寅时去。” 听相先生说话,人总会感到一股很舒畅的感觉,而且观察相先生神色,仿佛那只鸟所言之话对他没有任何影响一般。 “相先生可曾见捉到过那只怪鸟?” 对此相观只是笑而不语,要是说捉到,早在那只鸟出现第一天便已经捉到了,只不过他随后又将那只鸟给放了。 原因无他,自从他将那只怪鸟放了以后,他的学生们每天也不迟到了,上课也不睡觉了,布置的抄书任务都能够按时完成,大概是怕自己和那怪鸟达成协议,把那些不听话的孩子喂给怪鸟吃掉吧。 相观拿来两个坐垫,就这样,两人一只鸡在先生家里品着茶,聊着天,直到临近寅时才离开。 “停风,你怎么看?” 停风呢喃道:“相先生给我的感觉并不像是一个恶人,而且我看那些孩子虽然看起来很怕他,但眼神中还是有对相先生的尊敬。” “这用得着说了?那书生一身浩然之气都快要呼到我脸上来了,我问的是那只鸟。” 停风沉思片刻,刚欲开口,却听到前方传来呼喊声。 “怪鸟出现了!怪鸟出现了!” 两人快速寻着声音方向赶了过去,只见不少人围成一团,有的拿网子,有的拿杆子,不停往天上戳。 空中传来哭泣声,听起来很是渗人,而且天明确实听到了“它来了。”之类的字眼。 等两人赶到时,只见一黑色影子不断在房屋间穿梭。 定睛看去,天明和停风都呆住了。 这哪里是什么怪鸟,明明就是一只学舌的八哥。 第7章 复溜庄 项家 “去吧,停风。” 江停风没好气地白了天明一眼,在房屋间腾跃,引得众人惊呼。 那八哥察觉不妙,刚欲振翅飞走,却已经是太晚了,只见江停风抬手间便让八哥翅膀上生出一层霜。 这只怪鸟这就样落在停风手中,停风翻身一跃落在天明身边。 “都是妖怪。”“快跑!” 落入手中的八哥此时还在叫着,直到天明将它嘴巴绑住。 对于这只八哥是不是妖,天明并不关心,只要能得到钱那便是好鸟。 “愣着干嘛,还不快些走。” 毕竟手上哪是什么怪鸟,而是十两黄金啊! 在触及到利益情况下,不要把人性想象得太好,若不是见到停风有些功夫傍身,恐怕现在人都挤上来抢了。 在一行人赶路情况下,大概过了半个时辰便来到了项家,多亏是停风指路,恐怕又要多走一倍时间的冤枉路。 项家,根据一路打听所知,乃是这复溜庄有名大家之一,平日里靠着行商,贩布经营。 天色已经是临近黄昏,别的家里面都升起烟火,唯独这项家没有。 天明轻轻弹了一下手中铜钱,再于空中旋转时抓住,摊开手一看,天明面色微凝.... 反面... “奇了怪了,这么个富贵人家,怎地连个门卫都见不到?”天明敲响门环,大概过了一段时间后才有人前来开门。 来人是个地中海大叔,普通人长相,身上穿着管家长袍,看这样子估计是刚从算盘边上走出来。 “两位这是?”地中海大叔问道。 “哦,我们见到告示上有一只怪鸟悬赏,这便抓来想要换些银两。”一边说着,天明一边将手里八哥亮出来。 得知缘由,那管家脸上表情迅速变化,“原来是这样!两位快快请进,免贵姓刘,是项家一管事。” “两位稍稍歇息一会,我这就去通知老爷。”刘管家将两人引至一客房,便匆忙跑去通知家主了。 “这偌大一个项家,为何见不到有下人?”停风心生疑惑,想要撑起项家,一个管事可是远远不够的。 “不知道。”天明在椅子上一靠,摆出什么都不关心样子。 “稍些时候,拿到银两我们就快走吧。”停风有些担心,小声说着,“这里让我感觉...很怪...” 不过还未等到管家回来,却是等来了另外一人。 只听“哐当!”一声,门被人暴力推开,随后便是一袋子东西扔向天明。 啪! 天明抬手接住,打开一看,是满满一袋子黄金,随后便听见一个声音。 “拿了钱之后赶紧滚吧,项家不欢迎你,也不欢迎任何人!” 只见一个披头散发,看上去很是羸弱的女子说道: “真是什么样的阿猫阿狗都敢和我项府攀上关系,怕不是看不清楚自己是什么东西,留在这里就是脏了我家!” 见来人如此羞辱,停风刚欲上前争论,却被天明一把拉住。 “不知道小姐是否认得此鸟?”天明一只手拎起八哥一条腿,朝着大小姐问道。 见到八哥被如此粗鲁对待,那小姐眼中明显闪过一分急切,不过这份急切她藏得很深。 “不认识,你们快些滚!” 只见天明手掌稍稍用力,那只八哥疼得嘎嘎叫。 “别!”那大小姐终是忍不住看下去,过来抢夺天明手中八哥。 “书玉,不得胡闹。” 名为项书玉的大小姐听见喊声后,全身一颤。 “父...亲...” 只见门口走来一个体态略胖的男人。 “还不快向两位高人道歉。” 那名为书玉的大小姐就像是没听见他老爹说的话一般,小跑着离开屋子。 “唉,是我平日里太过娇惯她了,项某向两位高人赔罪了。”项家主微微躬身。 天明倒也没有为难,将项家主扶起道: “想必您就是项家家主了吧,真是百闻不如一见。” “两位高人不必如此,项某本就是一介商户,身份低贱,受不得高人如此抬举。” “哎~项兄过于自谦了,项兄出悬赏,募人士,为民除害,乃是义举。” 两个男人很快便打成一片,你一句我一句相互恭维着,所说是恭维,其实大部分话都是没营养地扯皮。 “不知道令千金这是怎的?我观其气色有些不佳。” 项家主闻言一叹,“这就要说来话长了。” “哦?” “自从这只妖鸟出世后,书玉就像是中了邪一般,每日不吃不喝,就连脾气都变得极为暴躁,就连我这个当爹的都敢顶撞。” 停风闻言,心中存有疑惑,那只鸟并无任何灵力,身上也并无任何妖兽气息,怎么会伤人? “为何项家主如此断定便是此鸟所为?”停风开口问道。 “这....”项家主犹豫起来。 “大人说话,你插什么嘴。”天明则是为他解围,随后开口问道,“这只怪鸟曾经到过项家?” “不愧是高人。”项家主开口,“三日前,此鸟确实飞过我项家,嘴里不断哭着,也是在那天,书玉他就变了。” 就在两人讨论正欢时,刘管家敲了敲门。 “老爷,客人,饭已经做好了。” 项家主闻言,道:“两位高人,天色已晚,若是不嫌弃,今晚就留宿在我项家可好?” 停风轻轻拽了拽天明衣角,见天明做出一个没问题的手势,停风也稍稍安心。 “既然如此,那就有劳项兄了。” 停风呆住了,他本以为天明会推托离开,却怎料想就如此答应下来了。 “两位高人,这边请。” ……. 项家主端坐在桌上,时不时同天明攀谈两句,两口菜一口酒,气氛倒也算是愉快。 停风看着眼前菜,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下筷子,桌上没有任何一道素菜,而且竟然多是野味。 “这位小兄弟,可是我项家菜不合胃口?” “项家主不必在意,我只是现在没有胃口。”停风说道。 见停风如此回答,项家主也只好作罢,和天明继续唠了起来,期间,项家家主和天明说起了复溜庄西边,有七座大山。 凡是进入山中的人无一人能活着回来,曾经大汉有一千人军队前去探查,但随后便如同石沉大海,再无消息,自那以后,七座山便被人们划成禁地。 传说那里有妖,有鬼,还有神。 第8章 伥鬼 晚餐过后,天色也是已经暗了下来,在项家主强烈挽留下,天明两人准备就在项家留宿。 天明被安排在东客房,停风则是在西客房,虽然说是东西两间厢房,但相距并不算远。 停风将剑放在床头边上,自从进入项家以后,她总是会感到一股若有若无的凉意,现在虽说是多了一点秋天的意思,但还算不上凉的时候,而且停风灵力本就是极寒,寻常寒气又怎么会影响得了她。 停风本想着回绝,奈何实在是执拗不过天明,便只好答应在此处休息一晚,可是停风从来没有真正放下过防备,甚至将那柄青剑放于床头。 “唉。”停风浅浅叹了一口气,她有些放心不下天明,按照他的习惯,现在估计已经睡着了。 “要不要去提醒一下他?”停风心想,“也有可能是我多虑了...” “哈~” 停风不经意间打了一个哈欠,不知不觉间有了一丝困意,四肢变得软绵绵的。 等等,为什么会这样? 发现异常后,停风猛然起身,抽出长剑在自己指尖划出一道血痕,通过疼痛来刺激自己清醒。 见停风发觉,门外传来阵阵“桀桀”尖笑声...不似人般。 ———— 夜深,一只鸡影在项家房屋间不断闪烁。 在天明吃饭时,小满独自留在客房,凭借着那灵活的鸡嘴,将身上绳子解开后,便开始了自己找宝计划。 就在小满进入项家开始,他便感受到项家中有一件天源地宝,单是凭气息来讲,就足足是昨天晚上寻到灵芝数倍,若是能够得到,那恢复岂不是分分钟的事情。 于是乎小满便在项府中不断蹦达。 “嘶,不对呀,明明就在这一块的。”根据他感应,那宝贝离自己绝对不会超过十步,而且小满所在之地并未有什么房屋,相反,这里是一片荒地,除了一个周边长满杂草的枯井以外,没有什么其他遮挡。 “难不成真在这口井中?” 小满望着黑布隆冬的井口始终没有勇气跳下去,虽说小满笨了点,但是还不能说完全是傻,要是下面有水的话,那小满多半是出不来了。 于是小满又折回去把那根绑自己的绳子叼了出来,三两下系在临近井口木桩上,又在自己身上来回打了八个结,这才有勇气跳下去。 小满乎扇着翅膀在空中不断下落,脚下一踏实,落到了井底,这口井并不深,绳子也是刚刚好够长。 “没想到这还是个枯井。”小满嘀咕了一句,结果整个井水通道里来回响着他的声音。 “这该不会有什么守护兽吧...”小满有些后悔下来了,他是能感受到天源地宝,但未必其他什么东西感受不到,一般来说,这种宝贝身边都会有守护兽才对。 守护兽身强体壮,凶猛无比,而小满,他只是一只鸡。 但是在人族庄里会有妖兽存在吗? 带着侥幸心理,小满一步步朝前走去,随着越发深入,小满能够感受到四周温度越来越冷,这种冷并非只是作用在身上,同样是直透灵魂的寒冷。 小满哈出一口冷气,似乎空气中还带着一股血腥味... 呼! 刹那间,整个井水通道中燃起蓝色鬼火,小满一惊,将整个头缩进羽毛中。 当他再次探出头时,却被吓得慌忙朝着出口跑去鸡毛都掉了一地。 十四具血淋淋尸体被倒挂在空中,大概是这里温度没有让血腥味弥漫开,就在尸体旁边,摆着一把数十把剥皮刀,十二张人皮,以及一幅恶鬼画像…… 锵! “谁!”停风一把将床头长剑抽出,厉喝道。 但双手传来无力感,手中剑差些落下,就连身体中的灵力此时都感到阻塞,最基本运转都做不到。 “糟!有毒!”停风暗惊,自从她进入项家以来,没有喝过一口水,晚饭时也没有吃过一口,到底是何时中的毒?又是谁在无声无息间下毒? 可未等她想通,房屋外便传来脚步声,脚步声很轻,就如同那人只有鞋子重量一般,随着房屋门被推开,项家主带着一把尖刀走了进来。 “怎样,小兄弟,我这鬼气,你是否还喜欢?” 一股怨气扑面而来,那把生锈尖刀上不知道夺走多少无辜人性命,以至于散发出的阴煞之气透骨,难怪停风在进入项家之后便感受到一股阴冷。 “多好的一张皮啊。”项家主缓步走向停风,向着少女脸庞缓缓伸手。 见状,停风抬起手中长剑朝着项家主斩去,这一剑看上去软绵绵的,项家主丝毫没有放在心上,只是伸出左手意图捏住长剑。 不过停风不管是面对比自己强大的对手也好,弱小的对手也罢,她从来没有想过用力量取胜。 只见停风手中长剑即将被捏住时,整个剑身开始晃动起来,如同一条受惊的游鱼,快速从项家主手掌划过,甚至斩断了整条左臂。 但诡异的是,项家主手臂伤口处没有流出一滴鲜血,落在地上化作了一张人皮。 “是我小瞧你了。”看着被砍掉的左手,项家主小笑道,“可是就算你能将我整个砍碎又如何?只不过是一张皮囊而已,再换一张便好了。” 就当项家主还在说话时,停风再次动了,长剑沿着左肩膀一直斩到了右腰,项家主整个人也被砍成了两半。 被砍成两半的项家主整个人漂浮在空中,随即人皮便燃烧出蓝色火焰,直至焚烧殆尽。 尖刀隔空袭来,几乎是沿着停风脸颊划过,停风险之又险的避开,她隐约间看到一团灰色雾气握住了那把尖刀。 “别动,只要你别动,那便只用疼一下就好了,要是乱动,你这一身皮囊可就要毁了。”项家主阴森声音传来,而停风并不清楚对方现在何处。 与人战斗不同,这种她从未见过的东西攻击距离很难把控,那柄尖刀似乎违背了任何运动规则,在空中不断飞舞。 若是在平时,停风自然是有办法应付,可是如今灵力阻塞,全身无力,就连躲闪都是在苦苦支撑。 再一次躲闪时,停风脚下突然失力,整个人摔倒在地,就连支撑起身子的力量都没有了。 “哈哈哈。”见到鬼气效果发作,项家主大笑起来,“这下你可躲不掉了吧。” “咳咳。”门口处传来轻咳声。 “小丫头,谨慎固然是好事,但谨慎要记得藏起来。”天明站在门框处,手中正捻着一枚铜钱。 “记好,要想让对手放松警惕,那就必须要让对手轻视你,看到你的破绽。” “你可以理解为,将计就计。” 第9章 我的圣剑! “怎么可能!今晚晚饭和酒水中都掺有鬼气,你怎会无事!” 闻言,天明笑了,一边弹着铜钱,一边说道: “本大爷要是不吃下,你们怎么会上钩呢?你以为本大爷和你客套是为了玩?” 天明在吃饭时一边吃一边排除鬼气,一顿饭结束,鬼气也排得差不了多少,至于喝醉什么都是装出来的,结果他躺下没过多久那个刘管家就来了,就连天明都有些蒙圈,这狐狸尾巴露得这么快。 意识到自己被耍,项家主怒火中烧,全身雾气竟然变成猩红色,怒声道:“它怎么样了!” “你说那只鬼啊?你要不要去陪陪它?哦,对了,你们要是被灭后就成屁了,下不去地府了。”天明表情认真说着。 “你!去死!”项家主再度化作一团雾气,朝着天明扑了过来,尖刀悬浮在空中直逼天明喉咙。 乒! 只见天明将手中铜钱弹出,精准无误落在那柄尖刀上,看起来很锋利的刀竟然被铜钱断成两截,而且那铜钱余威不减,在房间里弹来弹去,最后又落到那一团血雾之上。 “啊!!!”项家主发出凄惨叫声,震得耳膜生疼,原本没有实体的它却被一枚铜钱结结实实命中,雾体浓缩成一个人形般大小,痛苦跪倒在地上。 “小丫头,你还打算躺多久?”天明半蹲在停风身前,伸出手指轻点在停风额头上,一阵白光自指尖运转到停风额头上,随后停风身上便开始冒起白烟。 一时间,停风震惊发现,她身上灵力不再阻塞,就连力量都恢复得七七八八。 天明没做什么,只是将身上剑气匀给停风一丝。 这些鬼气比较害怕他身上剑气,所以剑气一来,停风体内鬼气便纷纷散开了。 “给。”天明丢给停风一根看起来很直很直的木棍子,在棍子上隐约之间散发桃花香气。 “这是?” “这是本大爷的‘圣剑’,今天借你用用,最好珍惜着点。” 想当初这根棍子天明在七玄山桃花源中找了好久,因为桃树生得矮小,又不像柏树,松树有很直的树枝,这是天明无意间在千年桃花树上发现,然后折下来的。 当年他拿着“圣剑”,带着自己的小师弟小师妹们在山里四处搞破坏,山上花花草草没有一处能够幸免,自己那小师弟求了好久都没有给他。 “去吧,拿这只伥鬼练练手,以后见到也知道该怎么应付。” “还有,不要用灵力。” 天明交代着,丝毫不在意身后项家主,所说之话也尽数落到它耳中。 “混蛋,竟敢小瞧于我!”项家主怒吼道,在它来到复溜庄之前,就已经吸收了上百个冤魂,已经达到人族所谓三品境界,如今在项家又得天源地宝,实力更是精进,足以媲美人族四品修士。 而他却让一个刚刚恢复的三品小子和自己战斗,还说不用灵力,实在是太瞧不起鬼了! 项家主从地上站起来,掌中生出利爪,猛地朝着天明扑来,欲将天明整个脑袋撕烂。 可停风怎会如它所愿,手中甩起木棍,竟然也有几分剑的模样。 项家主见到停风袭来,周身再度化为雾气,想要通过这种方法躲避停风攻击,却只听“啪!”一声,木棍狠狠抽在雾气上,项家主也因为这一棍子被打回原形,滚落在地上。 鬼脸被刚刚那一击抽得少了一半,而且整张脸还在不断溃散,看上去好不渗人。 “行啊,现在知道护主了。”天明颇感欣慰。 对此,停风只是白了他一眼,转身再度朝着项家主攻去。 战斗很是激烈,整个屋子都因余威坍塌,而全程项家主都被停风压着打,项家主可谓是憋屈至极,不仅如此,停风在战斗时还刻意封锁了任何能够逃脱路线。 在木棍不断抽打下,项家主再也无法维持鬼身,开始全面崩坏。 “怎会..啊啊...你明明只是个...三品....”话还未说完,便又吃了停风一棍子,直接化作一阵灰烬,消失在夜色中。 “呼~”停风轻喘一口气。 刚刚说不上几品修士,因为停风灭了它根本没有用到灵力。 停风所表现出的实力以及天赋已经可以用恐怖来形容了,三品修士在不使用灵力情况下,能够暴打一只相当于四品实力的伥鬼。 好吧,天明的“圣剑”确实起到很强作用。 停风习惯性做出收剑入鞘动作,蓦然发现手中只是一柄木棍,可刚刚她的的确确感受到自己手里握住的,是一柄绝世宝剑。 “好了,既然用完了,那就还给本大爷吧。”天明一把夺过木剑,在手里不断把玩着。 “小气。”停风小声嘟囔着,不过这可没有逃过天明耳朵。 “呦呵,这么说你还有脾气了。”天明拿着桃木棍敲在停风头上。 而停风则是一把将木棍推开,头瞥向一旁,眼神却悄咪咪地瞄了天明两眼。 天明这倒是头一次见到她摆出这副模样,伸手摸了摸停风头发,说道: “现在事情还没结束,这种事情等会再说。” “难不成这项家里面还有鬼?”停风又将天明手推开,问道。 “当然。”天明一边走着一边说,“今天袭击咱俩的是两只伥鬼,这种东西往往是由惨死于老虎嘴下恶魂所生,通常能够变化成人形,或者是钻进人皮里面,模仿那些人生时习惯,将那些亲友,或者是路人引诱给老虎吃掉,成为老虎帮凶。” “这么说,项家中还藏有一只虎妖?”停风听出天明意思。 “倒也不一定是虎妖。”天明摸着下巴说着,“‘虎’只是一个泛指,指的是那些凶恶歹毒的东西,它可能是狼,狈,蛇,黄仙儿等等,甚至也有可能是人。” “会不会是那个项书玉?” “不是。”天明摸了摸下巴,“那项大小姐态度虽然恶劣,但脸上想把咱俩赶走的厌恶是假,劝咱们快些逃的急切是真。” “不对,讲不通。”停风心存疑惑,“怪鸟悬赏令是在三天前发布,按照那个时间点来说,这一家人已经被鬼物所害,那为何又会去告示牌上发布悬赏?而且还是重金悬赏,难道它们不怕被人察觉吗?” “恰恰相反,放出八哥的目的便是引来人。”天明语气很随意,“鬼物需要不断有亡魂才能够助长他们修为,所以便出此主意,将逮到鸟的人引诱至此,然后成为修炼养分。” 说简单点,它们这是... “搁着钓鱼呢。” 十两黄金说多不多,说少不少,百姓争着抢,修为稍微高一些的修士又瞧不上,若不是遇到了天明和停风这两个修士界的变态,恐怕不知道有多少百姓会遇害。 第10章 画中煞鬼 “那,你说的‘虎’,究...” “救,救命啊~!” 停风刚想询问,却被一声迎面而来的鸡叫给打断,只见小满扑棱着翅膀连滚带爬从前方飘过来。 啪! “咯!” 天明一记手刀打在小满脸上,又拎着它脖子,骂道:“大晚上瞎叫什么?” “人...人...有人...” 小满整只鸡都抖成了筛糠,要不是他是个公的,不然多少抖出几颗蛋出来。 “什么人?见到人不正常吗?” “死人!是一群死人!”小满回答道。 停风心头一惊,便猜到小满多半是发现了什么重要地方,不然不可能会如此害怕。 “冷静些,带我去。”停风安慰道。 “什...什么冷静些,那种地方鸡爷我才不去第二次。” 停风皱了皱眉头,退一步说道:“那你领路。” 小满脑袋摇得和拨浪鼓一样,根本不敢答应。 但是天明在一旁眼神逐渐变得嘴馋,吩咐道: “真麻烦,小丫头,你去厨房上一锅水,先拔毛再上蒸笼,我看是他这嘴巴有多硬。” 小满可怜巴巴望向停风,只见停风点点头,两人意见出奇达成一致,单说一个“好”字,便真的去寻厨房烧水了。 “别别别,我带路还不行吗?”小满急忙求饶。 在两人胁迫下,小满终于还是屈服了,一路上低着个头不知道在想什么,不一会两人便被带到了那口枯井旁边。 “提前说好了,我可不跟你们下...哎?哎呦!”未等小满把话说完,天明直接一脚把它踹了下去,而天明一只脚踏在井口上,听着里面动静。 从井口上面听到小满呼扇翅膀声音,没过多久便传来了落地声响。 “嗯,看来并不深。” 根据小满下落时间,天明做出判断,随后纵身一跃,也跳了进来,停风则是听到天明落地后接着跳下。 今天晚上月亮并不亮,本就没多少的光线,更不可能照进井底,天明拍了拍停风,停风会意拿出一道符纸。 “天地玄宗……体有金光,覆映吾身。” 伴随着咒语念完,一朵光球浮现在指尖,井底也被照亮。 虽说是一处枯井,但是其底部还存有一些水分,达不到淤泥那种地步,但脚下土踩上去还是很松软。 “是在前面吗?”停风开口询问道。 此时小满正抱着天明大腿,点头道:“对,玄爷,您可要护着我啊,我从蛋壳里面蹦出来还没两年半,还不想死啊。” “瞧你那怂样。”天明甩了甩腿,直接把小满甩到一旁。 走了没多久,停风明显感觉到自己脚下土变硬了,低头看去,上面竟是结出一层冰。 由于停风灵力属寒冷,天生便对寒冷有着抗性,直到看到地上冰,她才发现四周温度变化,而且前方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吸引着自己这一身灵力。 但眼前出现的一幕,让停风面色铁青,腹中翻江倒海,用手捂住嘴巴,强忍着没有吐出来。 虽说停风拔剑次数不少,但你可曾见她杀过一人? 对于少女来讲,眼前这一幕带给她的冲击实在是太大,一时间难以接受。 但是对于天明来说,实在是小场面了,毕竟他也曾在长城待过一段时间,和真正地狱相比,这里场景实在是有些小儿科了。 天明直直穿过一众尸体,径直来到那张画着恶鬼的纸前。 画中用墨呈现出一种暗红色,其中还在散发着腥臭腥以及浓郁怨气。 恶鬼面目狰狞,身形似猫,背生骨翅,利爪长数寸,其尾巴正是一条血色蛇头,此鬼,天明自然是识得,乃是十二大鬼物之中的煞鬼。 但骇人的是不仅是这副模样,那如同佛珠般大小的眼球动了起来,死死盯着天明。 “rnmmp,还敢瞪老子?” 天明哪里会惯着这种鬼东西,抬手就朝着画中抓去,而接下来的一幕,让一旁偷偷瞄着的小满惊出一地鸡毛。 那画中似有另外一番空间,只见天明手掌直接从画中穿进去,随后猛然一拉,一只恶鬼便被天明从画像中扥了出来。 那恶鬼模样,正是如同画中那般,只是真实情况大小却是要大上数圈,而此时那只猫形煞鬼则是被天明死死扼住喉咙,在地上不断挣扎。 天明大喝一声“散!”,煞鬼全身膨胀,最后直接爆开,随着画中煞鬼死亡,原本那幅画竟然自燃起来,发出幽幽蓝光。 这只煞鬼并不强,但将画挂在这里却可以吸收怨气不断变强,同时还能够充当监视作用。 画中煞鬼,天明曾在《百鬼图》中见到过,据记载,人死二七之日为回煞之日,魂魄会从地府中归来看望自己尸首,若是寻不到自己尸体,这时候魂魄会化为煞鬼。 而此处煞鬼乃是用冤死之人尸体同活猫密封在缸中,待到回煞之日人为将魂魄融入到猫尸中,再封存数年后用其缸中污血作画而成,其中冤死之人怨气煞气可想而知。 此招实在是过于歹毒,倒也难怪天明会心生怒气。 根据这一幅画,天明就可以断定,这只“虎”绝对不是凶起来和你硬莽的那种,而是阴险狡诈,会在你背后捅刀子的那种。 为何此等妖术会在青州山庄中出现?项家惨案又是何人所为? 凭借现在所掌握线索根本无法断定。 “走吧。”天明轻声喊着,示意停风跟上。 可停风脸色苍白,看着眼前这惨状,始终不肯朝着这些无皮尸骨走出一步。 天明愣了愣,目光灼灼盯着停风,开口说道:“你手里有剑吗?” “有...”停风下意识摸向腰间长剑,回答着。 “那你还怕什么?”天明反问道。 剑修,若是连一个一往无前的剑心都没有了,那多半他剑道一途也算是走到头了。 今天停风若是在此处退了,天明的通明心剑诀恐怕以后是再难用一次了。 “小丫头,你的剑道一途,可还长着呢。”天明看着逐渐镇定的停风,心想道。 第11章 千帆且过 停风深吸一口气,缓缓闭上双眼,脑子里是刚刚天明所说过的话,有剑她害怕什么? 一念至此,停风再次睁开眼睛时,目光中不再有任何一点恐惧。 “不错。”天明在心中不禁对少女夸赞道,没想到她竟然在如此短时间里克服恐惧,想当初自己那小师妹差不多和她一样大时,还被一只野狗吓得躲在自己怀里。 或许....也有可能是自己小师妹故意的,在那之后天明可是无意间见到过自己那娇小可爱的师妹追着妖兽打的模样,好不凶猛。 但不管怎么说,就心性来讲,停风绝对算得上是优秀,若谁第一次见到如此血腥场景,一丝情感波动都没有的话,天明反而有些看不上那些人。 停风缓步走了过来。 小满一个飞扑扒拉在停风大腿上,闭着眼睛跟过来。 “到了吗?”小满问着,始终不敢睁开眼睛。 “到了。”停风轻声道。 “呼!”闻言,小满这才长舒一口气,滑落在地上,强调着,“不是鸡爷我胆小,而是我常怀着一颗敬畏之心。” 等他反应过来时,发现天明和停风已经走远了。 “喂!等等我,喂!”现在小满哪里还管得上什么敬畏之心,直接鸡屁股一扭一扭追了上去。 越往井道深处走,四周就变得越发寒冷,甚至就连天明身上灰袍都结出一层霜。 接下来的路很是顺利,直到走到尽头也没有碰到什么鬼物,倒是有不少已经死去的动物尸体。 最终,天明找到了寒气来源,那是一块结在井壁上,通体晶蓝色水晶,在停风手中光源照耀下,不断散发白雾。 “豁!还真是个好东西。” 天明也没想到,在这个山庄中还有此等宝物。 小满能够感觉到,眼前这个东西就是自己在刚进项家时感受到的天源地宝,不过看着眼前灰袍男人,是一点也不敢造次。 天明一掌灭了煞鬼实在是吓到了小满,现在小满甚至怀疑自己恢复原身也打不过眼前这个男人了。 “这是什么?”停风问道。 “这是九阴玄冰晶。”天明开口,“这种东西可不常见,一般生在寒山雪州,春不溶,夏不化,上等天源地宝,对于灵力属寒的修士有着极佳辅助作用。” “如你所说,这玄冰怎地会生在此处?” 天明伸手触摸玄冰,说道: “虽说是一般生在寒山雪州,凡事总会有例外吧。” 不过很可惜,这玄冰已经少了一半,定是被行凶者带走了,天明指尖一闪,那九阴玄冰凭空消失,被收入在储物空间中。 再朝前走,便是死路,于是天明开口说道:“好了,上去吧,前方已经没什么了。” 一行人很快便出了井底,天明一掌拍在井口上,伴随着一阵坍塌响动,这个充满悲惨血腥的井道骤然坍塌。 “我还有一事不明白。”停风缓缓开口,“既然那项家一家人遇害,唯独项书玉他们没有动呢?” 天明拍了拍手上灰尘,又在地上插了三炷香,口中念念有词。 直到做完这一切,天明才回答起停风问题。 “在第一次见面时你应该看到了,那项书玉脸色是不是很苍白。” “嗯。”停风点了点头。 “长时间和鬼物待在一起是个原因,另一个原因也是和她自身有关,嘴唇暗紫,眼神中透露血色,这是一种非常招鬼的体质,乃是至阴之体,显然是这只‘虎有意留着她,想要将她养成一尊阴鼎。” “这还真是....”少女蹙起眉头,她心中对那项书玉有了许多改观,同时也在心里暗暗定下,若是找到那只‘虎’,定然要将它斩了。 “那,那咱们还在这宅子里面待着吗?万一那家伙找上门来,岂不是...倒不是鸡爷我怕了,只是担心咱们安全。” 停风用鄙夷的目光瞅了一眼小满。 “走?走什么?这一家的鬼让我给全端了,难道不应该和那项书玉多要点钱?” 停风用更加鄙夷的目光瞅了一眼天明。 决定在这宅子留下来后,那么住在哪里便成了问题,停风所在厢房在刚刚战斗中毁掉,现在处于一个无房可住的情况。 “要不和我凑合一晚上?”天明刚说出这个提案便被停风危险目光否定,最后停风暂且住在了正堂旁边的一间书房中。 小满则是悄悄躲进天明房间里,现在让他自己在一间房子里简直就是不可能。 等到第二天,天明意外地起了一个大早,在他起来时,甚至小满还在睡觉。 走出房门,朝着西边走去,径直走到宅子西北角处的一间房子边上。 咚咚咚。 在门内传来一声“请进”后,天明推开房门。 房内有着一股书香,柜子上,桌子上摆满了书,比起一个睡觉的卧室来讲,这里反而更像是书房。 而项书玉正站在门窗前捧着一本,细细品读着,清晨朝阳洒在她身上,和昨天黄昏时那个撒泼打滚的大小姐判若两人。 天明扒着头,不经意间瞥到书本上,却看不见上面写的什么字。 “这是我父亲平日里写的诗,不是什么着名诗文。” “这样,看来项家主还是个文采卓越之人。” “若是家父还能听到有人如此夸他,定然会很欣慰。” 项书玉缓缓读起来: “春来小雨下,水满池塘鸭。 一抓一大把,大把大把抓。” “大把大把抓...噗...” 读着读着,项书玉笑了,笑着笑着,她又哭了。 天明就在一旁沉默着,不知道说些什么。 良久,天明开口 “嗯...你要和我走吗?” “不了。” “留在这里很危险,那个东西还会回来。” “我哪也不想去了。”项书玉脸色憔悴得让人怜惜。 “行吧,是你自己做的选择就好。” 天明抠了抠鼻子,他何必这么操心别人事,便欲转身离开。 “先生,且慢。”书玉开口叫住天明,从抽屉中拿出一袋银两交于天明手中,随后“噗通”一下子跪在天明身前。 “多谢先生除妖,小女血海深仇方能得报,这些钱财,还请先生收下。” “这样啊...” “那我就收下了。” 天明接过银两,在手中颠了颠。 “你看看,这么多钱,我也没什么好送你的,就送你一把小木剑吧。” 说着,天明从怀中掏出一柄看起来很旧很老的木剑,大概只有一掌长。 书玉伸手接过木剑,入手并没有木头的感觉,反而有着一种玉石的温润。 “行了,平日里戴在身上,说不定能够辟邪。”做完这一切后,天明才离开。 书玉看着男人离开的身影,又看了一眼自己手中的木剑。 “辟邪吗...” 不过她好像也不用了。 书玉从怀中掏出一柄匕首,目光不断闪烁,空荡荡的宅子早就不是她的家了,活下去,对她来说太残酷。 书玉将匕首对准自己胸口,正要刺下时,一只八哥扑棱着翅膀,落在窗前。 口中嘶哑声音: “书玉,读诗。” 项书玉打开诗集,恰好翻到一首《春》前,只见最后一句写道: “千帆且过,病树前头,又是一春。” 哐当... 匕首滑落在地上,书玉掩面痛哭起来。 只是她并没发现,她的八哥,胖了许多。 第12章 心理战-乌鸦坐飞机 “呸呸呸”小满整理着羽毛,同时还不忘用他那无辜的眼神看向天明,“玄爷,我这一身锅灰可要洗不下去了。” 天明实在是受不了小满这肉麻目光,摆手说着,“行了行了,知道了,好处少不了你的。” “嘿嘿,多谢玄爷。”达到目的的小满一脸贱笑着。 他算是看出来了,眼前这人绝对是个隐藏大佬,跟着他混就算没有肉吃,喝口汤也行了,所以小满现在是逮到机会就拍马屁,万一拍出个机缘来可就赚大发了。 一人一鸡在回去路上正好碰到了大早上起来练剑的停风。 停风可能是太过专心,竟然没有看到天明,天明索性就坐在一旁静静看了起来。 少女练剑的样子着实很好看,刺时狠辣,眉目在收剑时又柔了起来,剑刃上带着的那一抹寒气,宛若寒山上一阵冷风吹来。 剑罡飞散,墙上,窗上都结上一层霜。 骤然间,停风快速动了起来,在小满眼里,竟是看不到停风身影,只有一道道剑鸣声响彻院子。 “玄爷,你说现在停风什么水平?” “我看一般。”天明评价中肯。 “那当然,和您比起来实在是差太远了。”小满趁机又拍了一次马屁。 “我觉得也是。”天明点头道。 锵! 一声脆响,青色长剑插在天明身前,寒气迸发,把小满吓了一跳。 “怎么,看起来你很不服气喽?”天明笑道。 停风无言,只是目光灼灼,战意昂扬。 “行吧,那就陪你练练。” 天明起身,一脚将剑踢起来,丢给停风,自己则是从储物空间中抽出他的“圣剑”。 随意挥了两下,时隔多年,自己的“圣剑”还是如此顺手。 “来吧。” “好。”停风浅应,下一刻就已经拔剑而来。 停风速度很快,但是天明的速度更快。 当少女反应过来时却已经发现,天明早已摆出“黄粱一梦”架势。 停风同样会这一招,自然是很清楚这一剑之下威力有多么大,立刻汇聚出灵力,将自己精神包裹住。 但是天明嘴角却浮现出一抹奸计得逞的笑容。 “黄粱...大力金刚腿!” 等等?什么? 停风一脸茫然,不是说好用剑的吗? 这份疑惑一直持续到她被天明的一脚踹飞,撞在一栋房屋上。 停风脸蛋沾上了灰尘,一口银牙咬碎,没想到天明竟然临时使诈! 要不要一点儿脸啊! “怎么,连本大爷一招都接不住呀。”天明无情嘲讽道,脸上还摆出一副贱兮兮的样子。 “再来!” 停风也是被这一脚踹出了火气,拔剑,再度朝着天明冲来。 对此,天明再度摆出黄粱一梦的架势,引得停风眉头紧皱。 在战斗前就已经开始对停风进行误导,这场战斗与其说是技巧,不如说全是心眼子。 天明这个家伙手里没剑,但是却真的贱,开始玩起心理学。 如今就好比在玩剪刀,石头,布一样。 天明做出要出剪刀的架势,实际上是要出布,当停风知道出天明要出布时,其实天明实际上出什么都行。 因为从一开始他就占据了主动权,停风就已经陷入到圈套当中,这种战斗方法就是让对手知道自己的招式,从而确定对手的招式,然后再对症下药。 就在停风迟疑的这一瞬间,天明动了,他将木棍轻轻点在停风青色长剑上,随后转动手腕儿,内劲随着木棍传递到停风手上。 当停风反应过来时,手中长剑已经被缴走,木棍轻点在停风额头上。 “怎么?现在没了剑还要打吗?”天明戏谑看着停风,少女那张小脸气得通红。 这哪里是战斗啊,分明就是调戏! “无耻!”停风骂道。 “呦呵~你说本大爷到底是怎么个无耻法~和你战斗时本大爷有耍过赖吗?还是说本大爷作弊了呢?” “你!” 整个战斗过程中,天明把少女的心理拿捏得死死的。 虽然心中存有怒火,但是天明所说的每一句都是事实,他确实没有耍赖皮。 但是...也不太道德。 如果有人问天明,你道德吗? 天明一定会说,“我真倒德。” 道德?笑死了,战斗的时候谁会跟你讲那么多规矩,能赢就行。 “小样~还治不了你了。”天明拍了拍手,将手中“圣剑”收了回去。 “玄爷,牛逼!玄爷,威武!”小满在一旁不停地呐喊,更加坚定了自己心里想法。 “怎么样,学到了没有。” 就算是输了,停风现在心里还是很不服气,撇嘴说道: “学到什么。” “学动脑子啊,傻妞!”天明手掌落在停风脑袋上,使劲揉了揉。 “起开。”停风一把推开天明,一副小孩子闹脾气的样子。 “哎呦,脾气还挺大。”看着还在生闷气的停风,天明索性不再搭理。 这时一旁看戏的小满凑了上来。 “玄爷,您手头上有没有多余的功法,鸡爷...啊呸,小弟我绝对为您做牛做马,就算上刀山下火海都在所不辞。” 天明刚想把小满踹走,却又想到了什么,“你...嘶...你别说,你还真别说,我手头上倒是有一个功法挺适合你的。” 伴随着一阵摸索,天明掏出一本黑色书本,丢给了小满。 “拿去拿去,别再烦我。” “谢谢玄爷!谢谢玄爷!”以为自己鸡生就要在此刻发生改变的小满,缓缓读出手中书籍名字,“乌鸦...坐飞机?” 飞机是什么玩意? 会飞的鸡吗? 看来这一套秘诀还真是为自己而生的。(小满如此认为。) 第13章 沾满血的仙路 修仙一途,既然分了境界,那自然是有高下之分。 小满作为一只妖兽,很长一段时间是生活在山中,那时候对修士也没什么概念,对人族境界划分并没有什么理解。 他认为的强便是强,口有尖牙,手生利爪,四肢矫健,灵力多少,这些对于他来讲是评判强弱的依据,若是一个人能够战胜一只猛兽,那么那个人就是足够厉害的。 再拿停风来说,她从小生活在大兴天城顾家,身为四大家族大小姐。她身边接触到的,无一不是修为强横修士。 为了逃出顾家,这些修士又被她定义为敌人,所以对于她来讲,修为在六七品的人,可以称之为强者。 可那些六七品修士于天明看来,不过是土鸡瓦犬耳,即便是现在他实力暴跌,要让他再次面对十万妖帝,他还是能说出“我**你个大**”。 切(-、-) 大不了死给你看嘛凸(-.-凸! 这和人所处位置,所站的高度有很大关系,当一个人“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后,即便众山未曾矮小一分,但是在人眼中确实是小了。 但若是把他师父,夫子,老君拿出来的话,天明也会秉持着恭敬态度,实力是一方面,思想则是另一方面,即便是当今圣人境界跌落至一品,他也丝毫不会轻视。 刚刚在战斗中,天明两次赢停风过程中,并没有用到一丝剑气,所以自然也就没有什么境界之分,天明强,是强在心理拿捏上。 “平日里要是多观摩一下本大爷伟岸身姿,不然刚刚也不会输得这么惨。”天明还在嘲讽着停风。 停风虽然心中有气,但是“你耍赖”,“胜之不武”这类的话,她也说不出口了,若是输一次可以说是意外,但要是两次全都输在同一个套路上,这就不得不让停风深思了。 这一场较量,停风确实被“赐教”了很多。 “别在意,输给本大爷的人没有上万个,也有上千个,你一小丫头片子,输了不丢人。”天明伸手拍了拍停风脑袋,“安慰”道。 “我迟早要赢回来。” 停风拍开天明手掌,小声说着,不过这可逃不过天明耳朵,引得他是一阵大笑。 “好了好了,别生气,这个东西你拿着。”天明掏出先前在井底得到的九阴玄冰晶,这块冰疙瘩掏出来时,四周温度骤然下降,小满甚至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这个给我干什么?”停风问道。 “有助于你修炼。” “不要。” 不是停风瞧不上这块天源地宝,只是当她见到井底惨状,联想到尽是因此物而起,心中怎样也接受不了。 “矫情。”天明哼哼唧唧的,“要是修仙界凡是都像你这样,那干脆也不要修仙了,这世间哪一个宝物上没有粘过血,你手中这柄剑不知道杀过多少人,那你干脆别用了。” “这不是一回事。”停风缓缓张口。 “怎么不是一回事?你手中这把名剑出世时,不知道有多少人争抢,为能够提升自己一点实力而豁出性命的人不在少数,现在你用着就不顺手了?” 为了一个宝物而争出一片腥风血雨,对于修仙界来说实在是再正常不过了,再退一步讲,灾荒时,人们甚至能够为了一口吃的大打出手。 弘一法师,将毕生所学所创写进书里,游历天下时将功法典籍,音乐诗词散播在民间,成为无数人机缘,才有圆寂之日“赎罪”一说。 按照佛家理念,修仙注定是血腥的,就算你是名门正派,一人未杀,一件恶事未做,也是踏着累累白骨走上来。 修士手上从来都不干净。 “你这不是心性高傲,多半是脑子里冰化了。” 停风像是钻了牛角尖,仍是开口,“不需要。” “不要拉倒,我求你?” “我,我要。”小满在一旁插嘴,一副很想要又畏畏缩缩的样子。 说来,这玄冰还真是小满发现的。 天明瞥了小满一眼,“罢了罢了,便宜了你了。” 接下来操作让小满瞪大了眼睛。 在天明手中原本一掌大小的冰晶,随着手掌合拢不断被压缩,竟然被捏到只有一颗丹药般,且整个过程中一点灵力外泄都未有,也就是说,在天明手中有什么将九阴玄冰晶整个裹挟着。 “这...这...”小满被天明不经意间展露出的实力震惊,这个过程并非炼药,只是将九阴玄冰晶压缩。 能够做到这一点不仅需要有强大灵力作为支撑,而且还要求对力量掌控到极致才能够做到。 “行了,给你了。” 天明用手一弹,那颗丹玄冰丹在空中转了几个圈,小满兴奋张开嘴,然后... 然后被一只飞来的八哥截了胡,期间小满眼睁睁看着,嘴巴还保留着张开的样子。 “笨蛋,笨蛋。”那八哥嘴里还在叫唤着。 “给鸡爷我回来!” 一鸟一鸡在院子里追逐起来,只是那八哥落在屋檐上,小满又不会飞,只能在下面干着急,天明在一旁看着,一点想要帮忙的意思都没有。 可就在下一刻,还在地上叫嚣的小满突然间消失,看得那只八哥有些懵,就在这时,小满身影已经出现在它身后。 “拿来吧你!”小满猛地一扑,直接把那只八哥连同玄冰丹一同扑了下去,在地上是一阵扑腾,烟尘弥漫。 小满终究是在体型上占到了优势,一只脚踩在八哥头上,用嘴将玄冰丹抢了回来。 小满以胜利者的姿态,将玄冰丹一口吞下。 “他这样吃下去没关系吗?”停风开口问道。 “那当然,有。” 这可是那只“虎”都要慢慢吸收的东西,此刻却被小满一口闷了,此时小满鸡脸上颜色一变再变,赤橙黄绿青蓝紫都轮了一遍,最后停在黑色上面。 头一歪,口吐白沫,直接倒在地上。 对此,天明丝毫不慌,把小满绑好后,挑在一根棍子上,直接扛出了项家。 “这样...不会有事吧?”停风有些关心地问道。 “有什么事,晚上醒不来就直接炖了。” 第14章 七神山 天明一行人离开项家时,天色还尚早,一路上店面大都没有开门,百姓家里门前放着两碗水,有的人家可能是还没睡醒,大门紧闭;有的家勤快,正在收拾着门前两碗水。 只见那些早起的人,在门前叩了三个头,毕恭毕敬将水碗端进房间。 可能是镇上的某种习俗,算不上是诡异,但看上去还是有些奇怪。 路上正好路过一家刚收拾早饭的客栈,天明便带着停风走了进去,里面伙计手脚麻利,很快便擦出一张桌子来。 “客官,您来得真是巧,这一提包子刚出锅您就来了。” “来四个大肉包子,两碗米汤。”天明开口说道。 “得嘞!”伙计把手巾在肩上一搭,在蒸笼里夹出四个大包子端在天明桌上。 伙计不经意间扫到天明脚下有着一只看起来相当肥硕的乌鸡,便开口问道: “客官您这只鸡看起来相当肥美,是从山上打来的吧,您看这样成不,我出一两银子,跟您买这只鸡。” (这里提一嘴,小满本是白色的,但是先前扮作八哥被天明抹了一身锅灰。) 一两银子,价格可以说是相当贵了,要是换昨天来,天明不准将小满卖了。 可现在,天明手头上趁二十几两黄金,哪里看得上这一两银子。 “不卖,不卖。”天明摆了摆手道。 伙计讪讪一笑,跑去后厨端汤去。 等再上来时,见天明把二两银子放在桌上,同时手还敲了敲桌子。 在这行干久了自然是懂规矩的,伙计将银子悄摸摸放进袖口,“爷,您有什么要问的?” “我早上走来,看到这一路上家家户户都在门口放了两碗水,难道这复溜庄经常闹鬼不成?” 天明自认是识得这种简单阵法,乃是道家最简单法阵之一,一碗装着井水,一碗装着河水,代表着人走人的,鬼走鬼的,井水不犯河水。 井,代表着二十八星宿中的井宿,也叫做东井;河,则是代指天上银河。 这井水同河水也是有一番考究,井水要井底淤泥处搅浑浊的水,河水要浪尖上最干净的那一瓢,每天夜里把河水静置,把井水搅浑浊。 “这倒也不是。”那伙计摇了摇头,“要说的话,大概从十五年前说起。” 时间尚早,没什么人,那伙计就和天明道起这山庄往事。 “十五年前,复溜庄就是一个山里再小不过的山庄,那时候正是妖族入侵,妖兽所过之处寸草不生,邻近不知道多少个村庄被妖兽覆灭,没有一个活人出来啊。” “那时候整个复溜庄没人不担心明天,每家每户床头都放着一瓶毒药,若是妖兽晚上入侵,还能够死得体面一点,因为妖兽能嗅到毒气,不会吃那些有毒尸体。” “多亏老天爷照顾,虽说时不时有妖兽袭扰,哪家子倒霉死个汉子,但却一直没有大规模妖兽入侵复溜庄。” “但那时威胁绝对不仅仅是妖兽,惨死在山里的人化作厉鬼,每到夜里,总会有哭泣声从村子里传来,晚上一旦过了辰时未回家的,都会横死在街头。后来那些厉鬼越来越猖狂,进到屋里杀人,那段时间可以说是人心惶惶。” “三年后,村子里来了一个疯疯癫癫的道士,就坐在这条街上,手里拿着一面棋盘,见人便要拉着下棋,说是什么‘谁要是能赢他,就送这个村子一桩机缘。’” “该说不说,那道士倒也真有几分本事,山庄里那些老学究们听见有此事,便纷纷以此为由来找那道士下棋,结果从第一个到第一百个,一个个面红脖子粗,没有一个人能够在那道士手中讨到一丝便宜。” “就在那道士要走的时候,一个孩子拉住了那道士道袍,嚷嚷着和他要来一局,结果您猜怎么着。” “那孩子赢了?”天明试探着说道。 “没有。”伙计尴尬地挠了挠头,“孩子输了,但是却是下了足足一个下午才决出胜负,下完之后孩子昏了,那老道士很开心,在项家井里投了一枚棋子,然后把村里人召集过来,教给大家伙这简单道术。” 一听见项家,停风来了精神,昨天井底惨状历历在目,便插嘴问道: “等等,那孩子可是名为项书玉?” “客官,您怎么知道的。” “这....”停风和天明面面相觑,未曾想到还发生过这等事情。 “昨日...认识。”停风说道。 “原来是这样,自那之后,我们复溜庄可以说是风调雨顺,没有妖怪骚扰,也没有恶鬼伤人,如今发展到这般规模,也多亏了老道士布下法阵。” “好家伙,难不成昨天我灭的是三只大黑耗子不成?”天明心想道,眼神有些无奈。 按照他所想,多半是有什么阿猫阿狗钻进来把法阵破了,这才有了项家惨案。 “那道士去哪了?”天明问道。 “这个嘛,有人看见老道士从南边走了,进了七神山。” 又是这七座山? 昨天刚从那只伥鬼身上听到,说什么那里有鬼,有神之类的。 天明又在桌子上放了二两银子,接着问道: “那山中可有什么东西。” “这...”伙计看着桌子上银子,一时间不知道怎么说。 “七神山长年以来被山雾笼罩,凡是进去采药的人没有一个能够活着回来,即便是回来那也是非疯即傻,所以就慢慢地,那里成了人们口中禁地。” “大概是十年前,大汉军队来此除妖,那可是一千人的军队啊,进去之后就跟扔进河里的石头一样,这些年没溅出一点水花,在那之后人们谈到那七座山都会害怕。” “至于更多,那我要是从别人口里听来的传言了。” “据老一辈人来讲,七神山中有一个山神祠堂,里面住着山神大人,大汉军队估计是触怒了山神大人,所以才走不出山来了。” “好了,我知道了。” “爷,我去招呼客人了,您慢慢吃。” 天明摆了摆手,没想到这个山庄要比他所想的复杂太多,能布下如此庞大阵法,想必那道士也是一方宗师。 而且,那道士似乎很喜欢下棋,可为什么天明未曾听过这一号人物呢? 第15章 小丰村 再出客栈门时,天明遇上曾在山中有一面之缘的小队伍,此时他们看起来很疲惫,身上脏兮兮的。 在山间流传着抓鬼人这一说法,上到捉鬼,下到驱邪,似乎和灵异沾点边的事情都少不了他们的身影。 不过捉鬼人并非修士,是由民间人手自行组织起来,实力各有差异,而且并没有明确组织结构,所以很多捉鬼人都是一老带两小,家伙事也是一脉相传。 像是以小队出现的抓鬼人,大部分都是比较有实力。 为首的那如同铁塔一般的汉子,光着后背,腰间插着两板斧,模样像是一头黑熊,那模样就连鬼见了都要抖三抖,走在街上甚至能吓哭小孩。 “你觉得那人实力如何?”天明笑问道。 停风摇了摇头,如实回答,“看不出来。” 并非对方太过强大所导致停风不能判断,而是那人身上似乎根本就没有灵力存在,这让停风根本摸不清楚底细。 要说感觉,就和玄参给她的感觉差不多。 在天明看到他们的时候,他们也注意到刚从客栈中走出来的天明两人,伸手打着招呼。 黄六,是队伍里瞎眼那个人,听瘸子说碰到了昨天那个看起来就仙气飘飘的男人,便也招起手。 只不过他看不见,打招呼的手直接拍在了瘸子身上。 “各位兄弟,这是要到哪儿去?”天明凑上前问道。 “去小丰村,那里有笔生意要办。”那大汉表现出的态度,包括说话语气让人感到很违和,就像是在他那五大三粗外表下住着一个书生。 “可是往南边?” 站在一旁瘸子回应道,“没错,是南边。” “那正好,能够带着我们两个去南边呢?” 瘸子看了一眼熊头儿,并没有回答。 “不知道两位兄弟去那里是要做什么?倒不是我不信两位兄弟,只不过往南边路不好走,而且时常有妖怪出没,这一路实在有些危险。” 熊头儿所言尽是实话,天明也能听出汉子言语之间并没有嫌弃意思,便开口解释道: “前往江南探亲,又是初到山头,不认识路,还望各位兄弟稍带一下,也好在这山间行走。” 在这里田明没有刻意隐瞒什么,毕竟江南那么大,谁知道他要去哪里。 “去江南的话,兄弟何不在青州往东走那‘官杭大道’,再乘船前往江南,何必再走这危险山路。” 停风同样看着天明,像是再问“为什么。” “让兄弟们见笑了。”天明拍了拍停风肩膀,“我侄子晕船。” 说着,天明从手中掏出些银两,递给熊头儿。 “钱倒是不必了,本就小事,不过路上遇到危险我等可能无法顾及到兄弟。”熊头儿把事情说明白,便示意天明两人跟上。 在即将出复溜庄时,停风拉了拉天明衣角,问道:“那‘虎’怎么办?我们若是走了项家大小姐岂不是有危险。” “不用担心。”天明打了一个哈欠,今天起得确实是早了一些,“你看我扛着的是啥?” 停风看了一眼两只脚被倒着绑在木棍上的小满,目前还在昏睡。 “什么意思?” “不用我们去找它,那东西会自己跟上来的。” 昨天晚上,天明和停风在项家灭鬼,实际上是偷家行为,碰巧那只“虎”不在家,若是它回来看见自己那心肝宝贝被偷走,定然会寻过来。 天明赶紧离开,对于项书玉来说也是件好事,若是天明出了复溜庄,肯定会让那东西心急,自然便会跟上来。 何况有着那柄木剑作为护身符,那么项书玉生命就有所保障,那东西奈何不到项书玉。 不过令天明在意的是其他事情,根据留下那一半九阴玄冰晶推断,那“虎”实力并不强横,充其量比那三只鬼强上一点,所以取走棋子,破了复溜庄阵法的另有其人。 “好吧....”停风默然,眼前这个男人总会想得比自己多好多。 跟着熊头儿队伍走了一路,倒也算是安静,队伍里人可能是见停风太有仙人范,所以也没怎么搭话,不一会太阳便升到正中间,算了算时间,一伙人在树下休息起来。 常年间行走在山里的人,身上总是会带着些干粮,现在正是休息时候,便一人拿出一块来啃着吃了。 汉子们早就习惯了以天为被,以地为席的生活,靠着树便睡了起来,没一会,山林间便传来此起彼伏呼噜声。 熊头从队伍前面走来,手中还拿着两块干粮,递给天明。 “让你们见笑了,村里汉子,糙实了点。” 天明笑了笑,比起那些满腹经纶的书生,他更喜欢这些村里汉子的直爽。 “没这回事,看来昨天兄弟们是累坏了。” 熊头儿摇了摇头,虎头山是一只吊死鬼,很是难缠,前两天晚上几乎都没怎么睡觉,若不是他太黑了,准能看到他眼眶上那一圈黑眼圈。 虽说这两天比较累,不过好在兄弟们都没有受伤。 看着横七竖八躺在地上的汉子们,天明啃了一口干粮,说道: “看来熊头儿这段时间比较忙啊。” 熊头儿长吸一口气,“我倒是希望不忙。” “不忙你拿什么吃饭。” 闻言,熊头笑了起来,“也许我可以开一个私塾,教些学生。” “噗,你这般长相,比较适合当门神。” “去小丰村可是有什么事情?”熊头儿问道。 “没事。”天明笑道,不过倒也正常,寻常人去江南哪里会走山路,不怪这熊头儿怀疑。 “小丰村,最近不太平,若是没有事情的话,我还是劝兄弟不要去了。” 灭鬼人,哪里有鬼去哪里,他们既然是前往小丰村,就说明在那定然有事情发生。 “路嘛,还是要走的。”天明拿出“七娃”来,小酌一口,随后递到熊头跟前。 熊头用鼻子在酒瓶上闻了闻,顿时间眼睛就亮了。 “好酒!” “你还没尝呢。” “好酒能闻出来。” 平日里熊头儿也是个爱喝酒的人,而且他喝酒从来都是按缸来算,可今天这一小葫芦闻一闻,在这一瞬间竟然有醉了的感觉。 “没想到世间还有如此烈的桃花酿。”轻抿一口,熊头感叹道。 一股暖意从腹部朝着四肢蔓延,说不出的舒畅。 当他想要喝第二口时,天明一把夺了回来,一副肉疼模样。 “行了行了,差不多得了。” “哈哈,不好意思。”熊头儿摸了摸脑袋,这口酒,着实让他有些忘乎所以了。 片刻,熊头儿从那酒香中缓了过来,在一旁啧啧称奇。 对此天明把自己怀里“七娃”看紧了,他怎么会听不出来熊头儿意思,他是想再来一口。 第16章 追杀令 在复溜庄东边,有个小草屋,藏得很深,不见有人出来,平日里除了孩子们会当作探鬼宅在门口嬉闹外,几乎没什么人来。 说来也奇怪,就这么一个少有人知的小草屋,门前确实异常干净,就像是每天都会有人来打扫一般。 咚咚咚。 当门被敲响时,却见一个身着白衣,手持一柄青纸扇的公子不知从何时站在门前。 “血雨淹过六扇门。” “灼日不见阁中深。” 伴随着两声暗号后,木门被吱呀一声打开。 开门者,是一个身着蓑衣,面容沧桑的老人,不断朝外面探头,直到确定无人后才将公子迎进来。 “放心吧,没有人跟过来。”那白衣公子如此说道。 “凡事还是要小心为好。”老者在桌子上沏上一壶茶,“羽,你来这里可是对任务有什么问题吗?” “嗯。”名为羽的公子轻点头道,“我想取消‘暗阁’对顾清雪的追杀。” 那老者面色一凝,沉声说道: “‘蓑衣’失踪之前,便是接手的这个任务。” “像我们这种杀手若是哪天死了,实在是再正常不过了。”羽手中把玩着茶杯,回答道。 “你知道除了雇主和阁主之外,没有人能够取消暗阁悬赏,即便是你也不行。” 闻言,羽笑了,将从腰间拿一块暗雕龙刻虎的铜色令牌,没有任何字,但是当老者看到令牌时,扑通一声跪了下来。 “拜见阁主。”老者俯首喊道。 见此令,如见阁主。 “老头,你说现在可以取消了吗?” “当然。” 老者不会去质疑阁主令的真假,若是假的,自然会有人来处置羽,但若是质疑令牌,那可是要掉脑袋的。 “她朝着哪个方向去了?”羽轻声问道。 “小丰村。” ———————— 大概是在午后半个时辰,天明一行人来到了小丰村,从远处看上去,小丰村就是一个建立在山头上的普通村庄,不过百户人家,倒是颇有一番特色。 只不过当天明到村前后,很快便发现有些不正常,这些村民看上去没什么大碍,但是眼神却是颇为呆滞,而且这个村子里似乎没有养猪羊之类的畜生。 在村民指路情况下,熊头儿很快便找到了村长,至于接下来两人谈话内容,天明并没有去听,他毕竟只是路过,又不是前来抓鬼,在向村民打听好路线后,便准备继续出发。 可就在这时,村长院子里突然发出一声闷响,随后便是一阵骚乱。 天明和停风相视一眼,快步来到了村长屋子。 这时已经围了很多人。 “麻烦让让,让让。”天明一边喊着,一边将人群拨开,只见里面一队佩剑修士,从气息上看,应是都在一二品。 瘸子受伤躺在地上,胸口处赫然有着一道剑伤,不断呻吟着。 “那些修士为何伤人?”停风找了一个看热闹的村民问道。 “唉。”那村民长叹一口气,缓缓开口,“小丰村闹鬼这事,本来老村长已经聘用了熊头那一队人,可是村长儿子在外求仙,前两天刚好回来,听到这件事情后,便找来了同门师兄弟过来灭鬼。” “这事情发生得挺突然,村长儿子什么也没有说找来了一些修士,在俺们这些小山村里面,修士可是天大人物,这两天好酒好肉招待着。” 那村民朝着停风小声说着,生怕被那些修士听到一般。 “本以为闹鬼事情很快便会被解决,但是到了晚上,那些修士就开始睡大觉,根本不管除鬼这件事,第二天早上一问原由,原来是嫌弃价格给少了,便狮子大开口,要近千两银子。” “可我们打哪里弄这些钱,也就是在这时,熊头带人来了,知道事情后那瘸子便说只要五十两银子便可以除鬼,那些修士一怒之下,便出剑伤人。” 原来是这么回事.... 停风也算是明白了,这些养尊处优的修士,本事没学到一点,倒是长出了一身臭毛病。 “真是欺人太甚!”停风刚想去为那些灭鬼人讨回公道,却被天明一把拦住。 “我看除鬼是假,骗财是真...”天明小声嘀咕着,“不过这回,他们可是踢到铁板上了。” 只见熊头儿示意兄弟们先把瘸子抬下去,目光则是盯着出手伤人那修士。 旁边黄六提醒道:“熊头儿,小心。” 熊头儿没说话,只是点了点头,只身走到那队修士面前。 那修士被熊头儿那双铜铃般大小的眼睛盯得直发毛,浑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不过他转念一想,此人身上一点灵气没有,不过一介凡人,充其量力量大了点,又怎么能和自己比呢? 想到这里,那修士抬手将剑抵在熊头儿胸口处。 “怎么?你也想和那只狗瘸子一样,挨上一剑?” “不过一群山野匹夫,怎地敢和我们叫板?” “哈哈哈!” 那些修士哄堂大笑,并没有把熊头儿放在眼里。 “还不快带着你人滚开。”那修士把剑往前一递,剑弯了,而熊头儿连一层皮都没有破。 “嗯?”正当那修士疑惑时,一双漆黑色大手已经按在了修士握剑手腕上。 修士拳头握紧甚至连熊头一半都没有,就像包饺子一样,被熊头儿死死握在手心中。 “你!该死,快给我松开!”修士一拳拳招呼在熊头身上,拼命想要挣脱,却发现那双黑色巨手宛若一只铁钳般,根本打不开。 眼见情况不妙,修士同伙一拥而上,同时出剑朝着熊头刺去。 只见熊头手臂上肌肉隆起,如同甩一条汗巾一般,把人甩了出去。 第17章 小满苏醒 四周村民都被熊头儿这恐怖力量给吓到了,都是在庄稼地里长大的汉子,他们从来没见到过有人能把一个人当作毛巾甩出去,而且直接把前来帮忙的修士一通甩飞。 “可恶!山野匹夫,找死!” 其中修为最高一人堪堪躲过攻击,怒吼一声直接拔剑刺向熊头儿下腋。 只见熊头不慌不忙,左手轻点剑身,原本附带着灵力一剑,竟然被一指弹开,同时沙包大小的拳头朝着修士脑袋砸来。 那些修士还想抬剑阻挡,结果一拳下去,整个剑身都被打弯了,其力量丝毫不减,直接砸在那修士头上。 修士七窍流血,只觉得是天旋地转,竟是被打飞出数十米远,镶在墙上。 若非熊头最后收了些力道,恐怕那人脑袋估计都会被一拳打爆。 “霍师兄!” 先前被打翻在地的修士们纷纷围了上去,看向熊头眼神里再也没有轻视,只有深深的忌惮。 “你给我等着!伤了铁沙宗的人,别以为什么事都没有!” 此时,那些修士还在不停放着狠话。 但熊头不过看了一眼,他们全都畏畏缩缩不敢再言语,然后灰溜溜跑了。 凡人能够暴打修士,说出去也不会有人信,可这奇怪一幕正发生在他们眼前。 “这...这是真的吗?” 村民你看我,我看你,脸上写满了震惊。 单从外貌上来讲,熊头还真是一尊煞神。 灭鬼队里人看到熊头如此教训了那群修士,实在是大快人心,直接欢呼起来,就连一旁村民都在为熊头喝彩。 唯独老村长脸色变得有些黑。 不过这一抹异色只是存在一瞬间便消失,随后老村长来到前方,乐呵呵说道: “熊头果然威武,有您在,这鬼怎会除不干净!” 不过熊头儿摇摇头,只是开口说道: “村长,我们这些兄弟赶了一天路,想要休息休息。” “这自然是为各位准备好了,这边请。” 人群里面,天明打了一个哈欠,直接离开了。 就他所看而言,这个村子根本就没有鬼。 若是非要说是有鬼的话,那应该就是村长那个小子了。 在发生矛盾时,身为村长儿子,竟然选择旁观,多少有些猫儿腻。 而且不过一品修士面子能有多大?怎么会请来如此多师兄过来帮忙,宗门之中,两种感情最不可靠,一个是师徒之情,另一个则是同门之情。 作为一名修士,最缺的就是灵石了。 像是这种小宗门,同门师兄弟不把你卖了就算是良心发现,还想着请人来帮忙? 除非是有共同利益。 见到天明离开,江停风也跟了上去,“这是要去哪里?” “找个阴凉地方,好好睡上一觉。” 所谓阴凉地方,不过是树荫底下一坐,二郎腿一翘。 天明找了一棵老树,在树下靠着,便开始睡起下午觉。 而停风则是找了一个茶肆,点了一杯凉茶闭眼休整起来。 本来大小姐这种生物应该是足够挑剔才对,经过这段时间相处,天明发现停风虽是在顾家呆了十几年,但是一点架子也没有,除了性格偏冷一点。 也就是在这时,本来已经蹬腿的小满“咯”一声,突然间醒了。 小满只感觉自己体内充满了力量,而且似乎有一股寒冰灵气正在他周身流淌。 “哈哈哈!”小满大笑起来,“鸡爷我修为大进,成为万妖之王指日可待。” 小满刚想走两步,直接摔了个狗吃屎,低头发现自己两只脚被拴在棍子上。 “喂,谁把鸡爷我拴起来了啊!” 这不张口不要紧,一张口,几块碎冰便喷了出来,正好落在天明身上。 “别叫了。”天明一记手刀敲在小满头顶,瞥了他一眼,“就你还万妖之王?不成万妖之耻就不错了。” “啊...玄爷说得对,玄爷说得对。”小满点头哈腰,他哪里敢反驳。 “别冲着我说话。”天明两根手指将小满嘴巴捏住,然后一个脑瓜嘣把他弹出树荫下。 虽说已经过了最热的时候,天气在慢慢变凉,只不过到底还是八月,大太阳底下就没个凉快。 被扔出去的小满不一会就热得没法,刚想走进树荫,又被天明一脚踹开。 “什么时候你说话不吐冰了,你什么时候再进来。” “说得简单,鸡爷我现在可是满肚子冰,等化了要到什么时候。”当然,这句话小满只是在心中想了想,落到嘴边,就只有一声“咯...”。 看小满有些不服的样子,天明开口说道: “你该不会以为天源地宝真有那么容易就被你吸收了吧?” 闻言,小满背后一凉,道:“玄爷,您这是什么意思。” “现在趁着白天阳气重,最好快点消化你体内这些寒气,不然晚上一到,心血都会被冻死。” “稍稍休息一下,该出发了。” “去哪呀,玄爷。” “往南边走。” 天明抬头望向大山,目光有些深沉,饶是他这般眼力,仍看不穿那里藏着些什么妖魔鬼怪。 “七神山...”天明低声沉吟道。 “难不成吴道子在里面?” 第18章 朔七 小丰村街道上,天明在前,停风在后,将小满则是在中间,两人一只鸡正朝着村南门出发,街道上冷冷清清的。 “玄爷,为什么今天这么晚还要走啊?”小满揉着自己还没完全张开的鸡眼,很明显他并没有睡够。 时间并不算晚,过了晌午顶死两个时辰,这个时间点确实有些敏感,留在这里时间浪费太久,可要是出去今晚又要露宿荒野。 “哪来的这么多话。”天明扥了扥绳子,把小满拉得趔趄。 对此小满讪讪一笑,“玄爷,小的对您敬仰之情犹如滔滔江水,自东离奔涌而下,玄爷你让我往东我绝对不往西边走。” 现在即便不拴绳子,小满也不会偷摸溜掉了,眼前这个男人就是他的大福星,走到哪里吃到哪。 “嗯,马屁拍得不错。”天明也是一乐,他倒也算是明白为什么乾隆不舍得杀和珅了,有个狗腿子是不是夸你确实让人舒服。 “想什么呢,小妞。”天明朝着一路上沉默不言的停风问道。 停风眼神微动,“没什么。” 还是老样子... “走快点,一会把你卖到山沟沟里面去,让你给老汉当小媳妇。” “....”停风沉默不言,只是眼睛狠狠扫了天明一眼。 “原来不想嫁给老汉啊,那你想嫁给谁?” “诗人。”停风沉默良久,小声开口说道。 但这小声一句话,却被天明真真切切听见了,忍不住大笑起来。 “你笑什么?”停风多少有些恼羞成怒的感觉,为刚刚说得那句话感到后悔。 “诗人有什么好的,说到底就是穷酸书生,连自己肚子都填不饱,你要是真嫁给诗人啊,怕是要挨上半辈子饿,倒不如嫁个庄稼汉实在。” “诗人写下文章遗世间千年,文人风骨,怎的被你如此轻视。” “傻妞,写文章能当饭吃吗?还有,你真当天下诗人写的文章都能流传下去?自古以来各朝各代诗人万万计,可能把文章流传下去只有寥寥数人而已,而大多数诗人都是巴结一些富家公子,做着能一步登天的梦,到处骗吃骗喝,逛逛青楼,写一些淫词艳曲。” 嘴皮归嘴皮,天明想要早些带着停风离开还是有原因的,他们一行人如此光明正大地走进小丰村,想要不被发现几乎是不可能,若是真和那东西在村中交战,多少还是会放不开手脚。 “这是什么动静?”停风站下脚步,在隐隐约约之间听到了唱戏,呼喊的声音,在这大白天的,有些诡异。 “走吧,你还害怕闹鬼不成?” “闹鬼!”小满听到后被吓一跳,躲在了停风的身后,虽算不上谈鬼色变,但现在小满多少对鬼有些后遗症了。 越往南走,声响便越来越大,直到一个路口处,天明三人迎面碰上一个一大队人马。 最前方一人穿着棕褐色的道袍,身后跟着六人披白衣扛着一口巨大棺材,再后随着方长长一队人马,有的行三两步便一跪,有的唱着怪调,有的跳着怪异的舞蹈。 其中领头那道士走两步一停,口中大喊着,“辟邪将献寿,兹日奉千秋。” 看到队伍的瞬间,停风呆在了原地,直勾勾地看向那口棺材,右手死死抓住了佩剑,天明察觉她的异样,也停下了脚步。 只有小满好奇地看着眼前的一队人马,拉了拉天明灰袍说道: “他们是干什么的呀。” “你怎么不问问他们。”天明懒得回答,虽然他本人也不太懂。 “额。”小满语塞,要是他去问,肯定会被人抓起来烤了吃。 “小丰村有个习俗,每逢朔七,人们都会进行这种祭祀活动,在前领头的叫做‘牛角’,后面六个人为‘脚夫’,而跟在最后面的人叫做‘禽’。” 不知从何时,一个带着斗笠的青年出现在天明身边,青年朝着天明拱手作揖,声音谦逊说道: “鄙人君迁子,白云山弟子,刚刚擅自打扰阁下,失礼了。” 其实君迁子前来打招呼,主要是看到天明披着灰袍,长得又不像是什么好人,而且还带着一只会说话的妖鸡。 若是问也不问直接拔剑上去多少有些不合适,为了避免自己主观上的观点造成尴尬的场面,所以还是前来探探虚实。 “哦~奥!道士小哥,那他们去祭祀什么啊?”天明询问道。 “山鬼。” “山鬼?”停风轻咦,“可是山鬼是恶鬼,怎会引人来祭拜?” 君迁子点了点头,原本平和的眼中闪过一丝锋芒。 “十五年前那场灾祸,让无数妖物涌入神州,生灵涂炭,而绝大多数大汉的军队,以及各宗各派修士都前往南疆,以至于内部百姓深受妖物侵害。”君迁子平静说着,而在这份平静当中又隐藏着波涛。 “可这又和祭祀有什么关系。”小满不解。 “尽管妖族入侵已经过去十五年,期间各宗门也对妖物进行过围剿,而各宗门修士向来不顾百姓死活,他们杀妖只是为了取宝,只是一群乌合之众,根本无法彻底根除妖物,待修士走后,妖物再出来杀害百姓。”说到这里,君迁子的手已经攥紧。 “大地赤红,生灵涂炭,乌云遮天蔽日,惨死的人们怨念无法消散,停留在世间久了便形成了厉鬼,常理来讲厉鬼只会屠杀眼前看到的一切生物,可是在这场变动中形成了许多有灵智的厉鬼,它们则和附近的城村达成协议,他们保护城村免受妖物侵害,却要城村百姓香火供奉,更有甚者要求活人祭品。” “而这里正是活人祭祀的地方。” “那么那个棺材里装的岂不是。”小满有些颤抖指了指“脚夫”抬着的棺材。 “没错,正是一个九岁男孩。” “怎么能这样!”停风暗惊,上前就要制止,却被天明一把抓住。 “冷静点,傻妞,天下这样的事情多了,你管不过来。”声音冰冷,天明似乎对这种事情早就已经见怪不怪了。 “你放手!” 停风想要挣脱天明,可是不管她怎么用力,都无法晃动天明分毫。 小满看着眼前这一切,有些不太理解,歪着头离两人远了一步。 直到祭祀的人远去,再也不见踪影,天明才肯松开停风。 “为什么要拦着我。”停风怒目而视。 天明并没有回答停风,只是转头问向君迁子:“道士小哥,你为何不去管管?” 君迁子欲言又止,最后摇头道:“家师叮嘱。” “你看,人家多听话,多学着点。” “你又不是我师父...”停风咬牙道。 “但你是我丫鬟。” 天明看向队伍消失之地,不经意间叹了一口气。 “热热闹闹,自欺欺人,又自我安慰,迷信生于乱世,而乱世又将迷信和信仰画上了等号。” “消除厉鬼容易,消除人心里住了十五年的鬼又谈何简单。” 闻言,君迁子诧异的看向天明,重重的朝着他行了一礼。 “阁下是位智者。” “不,我一直是愚人。”天明摇了摇头,“而且,愚不可及。” 第19章 山中诡秘 山间,大雾渐起。 天明重重打了一个喷嚏,在山间幽幽回荡... “赵兄,刚刚你是否听见了什么?” 山林间,一队人正在山林中前进,他们一队共十人,前后相接,以蛇形队伍在山间行进。 为首者面容苍老,身着道袍,脸上大大小小布满沟壑,大鼻子,宽眼眉,最令人注意的是他留着的那一撮山羊胡,一半黑,一半白。 此时正右手持剑,高举左手,就在左手手心处汇聚起一个光球,将阴暗的森林照得透亮。 见对方没有回应,位于队伍末端的一个道士再度张口说道。 “这山头还真是古怪,阴气怎么会这么重,依照羊山道人的本事,他的照明术本可照亮方圆百丈内一切事物,可如今却连十丈不到。” “少说这些丧气话,要是让山羊道人听见,可就有你好受的,这次剿鬼本就是十拿九稳的事情,根据之前探子来报,此地鬼物最强不过相当于五品修士,且不说山羊道人的修为已经到了六品,更不用说加上我等。” 说到这里,那道士一脸神秘地朝着自己身后的道士说:“你知道,我们当中有多少个五品境修士吗?” “不知道。”身后的道士摇了摇头。 “三个。”前面道士脸上露出自信微笑,竖起三个手指,朝着身后那人晃了晃。 “别说是这些小鬼了,就算是相当于六品的鬼王来了也照收不误,只是到时候区区一群小鬼,咱们该怎么分呢。” 身后道士闻言,也轻叹一口气,应和着:“是啊,赵兄,经过几大宗门彻底围剿,如今的鬼物越来越少,像是你我这种散修能拿到的资源也越来越少,实不相瞒,本次剿鬼我已经做好了空手而归的准备了。” 闻言,前方道士眼中闪过一丝阴戾。“道友所言极是,你我修士整日里为了一点修炼资源而到处奔波,而那小小狂徒,仗着有门派为他提供资源,才敢站着说出‘羞与为伍’这种话,真是不怕闪了腰。” “别说了,一想起他的嘴脸我就恶心,不过也好,他自觉点退出倒是让我舒服了不少。” “道友,你我还真是志同道合,在下赵丰,敢问道友大名。”在队伍最后面的道士开口说道。 “赵丰兄客气了,在下……”前方道士刚想应答,却被突如其来的一声暴喝打断。 “好了!安静!”前方的山羊道人朝着身后喊道,队伍里杂乱的声音少了许多。 此时山羊道人脸色凝重,不知从何时起,山间弥漫起了雾气,本来因为身处山林,视线被树木遮挡,现在一起大雾,可见度一降再降,能看到的就只剩下十步之内的事物。 突然间,迷雾中闪烁起虚幻的身影,打破了原本的局面,所有道士紧张地望向四周,再也不复原本的轻松。 “所有人,立刻汇聚到我身边,要快!”随着山羊道士的一声怒喝,原本分散的人迅速朝着山羊道人靠拢,由原本的蛇形自己道袍中掏出一张黄褐色符纸,口中念念有词。 “呔!”伴随着一声暴喝,山羊道人手中的符纸悬浮在半空中旋转起来,又一张分为数十张,化作闪电射进迷雾当中。 额!啊啊啊啊! 在符纸消失的瞬间,迷雾中便泛起了蓝光,伴随着一阵阵惨叫,一阵像是烧焦的毛发味道传了出来。 片刻后,迷雾中再次恢复平静,山羊道人长呼一口气,朝着四周的人说道: “现在开始清点一下人数,从我这里开始。” “一。”“二。”“三。”……“八。”“九。”“十。”“十一。”…… 一股寒意沿着脊柱直冲大脑,众人惊恐看向彼此,眼神中充满了怀疑和不信任,山羊道人见此大喝道:“不要慌!有可能是报错了,再来一次。” “一。”“二。”“三。”……“八。”“九。”“十。”“十一。” !!! 山羊道人祭出长剑,划破自己指尖,挤出一滴鲜血,滴在剑尖上,随着鲜血没入长剑,以山羊道人为中心,刮起了一阵狂风,雾气被短暂吹散。 “呔!何方妖孽,竟敢在本道面前作祟!还不快快现形!” 山羊道人将剑插入山地中,一个血红的法阵出现在众人脚底,现场一片宁静,可是人们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警惕看着四周。 “咯咯咯。” 一阵渗人的笑声打破了平静,众人朝着声响处看去,原本走在队尾的赵丰此时正低着头怪笑。 “赵丰兄,你怎么了。”原本同他搭话的那位道士问道,只是赵丰除了怪笑就没有其他的回应,那道士试探拍了拍赵丰肩膀,突然,赵丰开始仰面看向众人,嘴角咧出一个不是人能达到的弧度。 “咯咯咯,咕噜咕噜。” 一阵翻涌声从赵丰的喉咙处传出,众人全身一紧,看到了这辈子都忘不掉的画面,一颗一颗黑色圆球从赵丰口中滚落,滚到地上竟然蠕动起来,那黑色的圆球竟是一只只潮虫,不断晃动着节肢,朝着众人爬去。 见此,原本还在围观的众人纷纷退散开来,远处惊恐望着赵丰,尽管他们都当过几年的修士,也见过不少死人,但却从未见过如此诡异的一幕,直面这种诡异的恐慌感。 可赵丰的身体并未停止变换,他也如同昆虫一般,扭动着自己的身体朝着众人靠来,鼻子,眼睛,耳朵,魄门不断地钻出黑虫。 “额啊啊。”有一名修士受不了眼前的情况,汇聚出全身的灵炁,朝着赵丰砍去。 噗呲! 赵丰应声被砍成两段。 “你们看,这,这也没什么吧。”那修士大口喘着粗气,转头朝向众人说道,可是众人一脸惊恐看向那人身后。 “喂,你们……”那修士转头看去,原本被自己一刀两段的赵丰,在被斩断的地方疯狂喷涌着黑虫,已然形成一小股虫浪,朝着那修士扑去。 危急关头,山羊道人一把将那修士拉到身边,同时左手掐诀,一枚人头般大小的火球已经在他手中凝聚完成。 轰!火球砸向虫潮,黑色的虫子如同飞絮遇到烈火般迅速燃烧殆尽,连带着赵丰的尸体一并化成了灰烬。 “好了,不必惊慌,现在再点一遍人数。”山羊道人甩了甩左手,安抚众人说道。 众人相互看着再次报了一遍数,这些修士虽说互不相识,但也算是打过几次照面,还是能分得出谁是生人。 “一。”“二。”“三。”……“八。”“九”。“十。”…… 山羊道人脸色凝重,他们当中,到底多了个什么? 第20章 虎现 小丰村北山上,也正是天明他们早上所走那条路,正有只兔子在丛林间徘徊,四处张望着,提防潜在危险。 也就是在一瞬间,兔子被一只利爪贯穿,随后山林间响起一阵咀嚼声。 片刻后,除了地上血迹,什么也没有剩下。 黑色斗篷在空气中扇动,斗篷下似乎藏着一只猛兽,它探头在空气中嗅了嗅。 “是这里了,没错...” 从一身黑袍之中甚至能够看到一双森然利爪,还有几滴鲜血滑落。 小丰村南边闲置的几间农舍内。 “熊头,你说这些村民把咱请来,也不见说出鬼啥样,在哪里?”瞎子揉了揉瘪下去的肚皮,“你说该不会是在骗咱们的吧?” 同时也有不少人附和着,干这行久了,接触到啥人都有,反而倒是觉得人比鬼可怕多了。 “少说两句,瘸子平白受了伤,搁兄弟心里头都过意不去,今个多少在这赚个药钱。” 熊头两句话便让所有人闭上嘴,也就是在这时,门外传来脚步声。 “嗨嗨嗨,鸡汤来喽~” 开口说道:老村长端着一盆炖鸡来到农舍,见到熊头各位都在,便 “各位兄弟,一路上辛苦了,特意让人宰了一只鸡,给大伙补补身体。” “好啊,正好饿了。”队伍里小年轻已经开始忍不住了,便打算掰下一根鸡腿来尝尝,却被熊头一只手拦下来。 “村长,俺们在这已经呆了一天了,不知道鬼在何处?或者是什么东西困扰到村中人了?” “壮士不急,这鬼并不是每晚都来小丰村。” “哦?那村长能否描述一下,那只鬼的长相,或者是有什么奇特之处。” “这...其实我也说不准,因为那鬼来时就已经是夜幕,而且见到它模样的人都神志不清。” “神志不清...” 第一时间,熊头脑袋里第一个想到了吊死鬼,那种东西常常以人精血为食。 “而且,全身布满毛发,行走起来甚是僵硬。” “难不成是毛僵?”熊头沉思道,不过若真是毛僵在这里出现,恐怕整个村子都不会有一人幸存,那个东西,嗜杀得很。 “还长着一对翅膀,嘴里能够发出人的声音。” 行了,根据这些线索熊头基本上可以确定... 这村长完全就是胡扯。 “呼。”熊头儿深呼一口气,尽量不让自己过于冲动,“老村长,你说这些描述是不是自己猜想的。” 好强大的鬼气。 “不不,怎么会,这可是千真万确啊。”老村长似乎还想说些什么,却抬眼看见熊头怒目圆睁,宛若一对铜铃,吓得直接说不出话来。 “好好好。”闻言,熊头连道三声好,此时他也明白了,自己不过是眼前这老东西敛财用的工具。 “你当我是傻子不成?” 众人听见老大发火,自然是围了过来。 “怎么了,熊头。”瞎子率先上前说道。 不过熊头并没有理会瞎子,而是一把将老村长拽起来,恶狠狠说道: “瘸子身上受得伤,开的药,你们来付!若是少一分,我定要让你在这个村子里消失。” 说完,熊头一把将老村长甩出屋子,同时抄起桌子上鸡汤,直接朝他砸了过去。 肉鸡在空中不断旋转,最后以及一个精准角度落下,鸡屁股落在了老村长脸上。 老村长哪里还敢停留,直接两手两脚并用,用他这辈子最快速度逃了出去。 “熊头您消消气...”屋子里传来声响。 深夜,月光很白,将街上道路照得明亮,却也平添几分惨色。 老村长一路狂奔,却并没有朝自己家方向走去,而是拐进了一处离农舍并不远的街口。 跑进巷子,不小心没站稳,直接一跤摔在地上。 “哎呦,我这身老骨头。” 话音刚落,一双手就已经把老村长拽了起来。 “交给你的事情,办得如何?”说话者正是今天下午被打飞的修士,如今他脸上缠满了绷带,他身后则是一同前来的修士。 “各位仙人,这,这自然是办好了。” 伤自然是未好,在熊头一拳之下,五官全部移位,鼻子和嘴巴几乎贴在一起,是真正意义上的没脸见人了。 “哈哈哈,不错,不错。”那修士狂笑。 “我那叔叔在王家是一供奉,特意向他求来一瓶五步化尸散,若是那些匹夫喝下,不消片刻便会化作一摊血水。” “那是自然,区区一凡人,仗着自己有几分力道,就敢和我等修士对抗,理应是此等下场。”一旁修士附和道。 随着为首那修士狂笑,同行一众修士也全都笑了起来。 “呵呵呵。” 也就是在这时,一道阴森至极的笑声在众人身后响了起来,那声音明明是在笑,却给人一种在哭的感觉。 一时间,阴风四起,透骨寒意迸发。 “谁!” 为首修士率先反应过来,拔剑转身,厉声喝道。 定睛一看,只见一道身影正站在房檐上,手中提着五个血淋淋人头。 当修士想要发声时,却发现自己根本做不到。 从老村长角度来看,那修士头颅也正在飞向怪人手中。 修士脸上绷带瞬间裂开,扭曲五官在月光下照得一清二楚。 “你长得真丑...” 黑色斗篷中,一张类似于蟒蛇的巨嘴探出,硬生生将六个人头吞了进去。 “鬼...鬼...鬼啊!”老村长瘫软在地,他从来没有想过,一直以来高高在上的修士,此时如同几头畜生一般任人宰杀,竟是吓得大小便失禁。 第21章 断头路 夜深,山中,大雾渐起。 雾气遮挡住的并非只有视线,就连人的五感都受到不同程度影响,山间穿梭着一道身影,在那道身影后似乎还有什么东西在扑腾,他们所过之处,树上凝出一层霜来。 “哎呦,小妞,你走慢些。” 没错,在后面扑腾的那个东西正是小满,而前面那道身影则是江停风。 停风眼神很是凝重,就是在刚刚,天上光芒大盛,一轮弦月在不到半刻钟时间,竟然圆成满月。 山间喷涌出大雾,也是在那时,玄参不见了... 就在眨眼间,玄参便消失在自己眼前,没有任何征兆,再次朝他位置看时便不见了。 而停风也受到那一轮满月影响,全身上下咯咯作响,心脉处传来一阵剧痛,这种疼痛让停风直接半跪在地上。 灵气被什么东西堵塞,根本没有办法调动。 当再次睁开眼睛时,停风那双眼睛竟然变成了晶蓝色竖瞳...如同一只刚睁开眼睛的巨龙。 可世界上真的有龙存在吗... 四周环幽境,停风抬手抓出符纸,咒令过后,一道亮光于指尖浮现,但此种环境下效果很是有限。 由于雾气遮挡视线,停风速度不得已慢了下来,在山间奔跑是一件很危险的事情,若是速度够快,一根树枝都能够取人性命。 而且此山中山路崎岖,多是悬崖峭壁,稍不留神便可能会在迷雾中踩空,滑落下去。 停风修为方才三品,尚且无法飞行,若是真的踩空,那定然是凶多吉少。 迎面扑来的雾气中水分很重,呆在大雾中,不一会发丝上便凝出水珠,身上也都被雾气沾湿,就连呼吸给人的感觉就像是在用鼻子喝水,这让停风整个胸口沉闷闷的,手脚也有些使不上力气。 “这雾气中似乎还带着一丝丝腥甜...”停风敏锐察觉到。 但身为妖兽的小满显然对这种味道更加敏感,只是稍微一闻便知道,这并非普通雾气,其中还杂有妖气。 “小妞,要不咱们还是回去吧,或者在原地等着,万一玄参回来找咱们,正好错过就不好了。” “你倒是说句话呀,和你在一起就跟身边绑了一块冰一样,说啥都不见你答应。” .... “唉,算了。” 小满所言不无道理,但是等待向来都不是停风擅长的,她已经在家中等了父母十载,可是等来的只有一场锁死她命运的婚姻。 何况,若是玄参遇到什么危险又该如何是好? 等在原地只可能让事情变得更加糟糕。 停风开始猜测,玄参消失时,正好满月,根据印象,这一轮满月恰巧挂在这座山头上,所以玄参若是在的话,便一定会是在南边。 原本停风是沿着山腰攀爬,可如今雾气弥漫,没有办法确定自己的方位,根据离开时间推算,此时距离子时还有两个半时辰,于是停风决定沿坡登山,在山顶确定好方位再行进。 所幸这座山峰并不高,顶多三四百丈,不一会停风便登上了山顶,山顶上并没有雾气,月光似瀑布一般,洒在了山间,除了多了些冷清外,竟让山间如同白昼。 停风向前望去,是一座又一座险峻的山,隐藏在奔腾的雾气当中,犹如野兽一颗颗隐藏的牙齿,择人而噬,而就在停风身后,依稀还能看到小丰村中闪烁的灯火。 一切都静得出奇,除了冰冷的山风吹动树叶的声音,再也不见其他声响,停风静静站在山顶上,潮湿的衣服紧紧贴在少女身上,勾勒出几乎完美的身材,在月光下她的脸颊有些苍白,若是让人看到,定会心生怜惜。 “该说不说,这小妞确实漂亮,若是身上毛多一点就好了。”小满如此评价道。 停风很喜欢这里的风景,很喜欢这里给她的感觉,那种孤独,清净的感觉,但不可能在这里久待下去,不管是时间还是身体都不允许她这样做,所以当她辨认出方位之后仍是再次停留片刻。 轻轻拍了拍脸颊,提起精神,江停风带着小满再度冲到迷雾中。 “小心!” “咯!”小满急忙呼扇起翅膀。 就在刚刚,由于雾气太大,导致整个地面都变得湿滑,小满一个不注意,差点就落入一处悬崖中。 幸亏停风眼疾手快,迅速拉住了拴在他身上的绳子,用力一拉,便将小满拉了上来。 “哎呀妈耶,真是吓死鸡爷了,差一点小命就没有了。” 小满大口喘着粗气,庆幸自己能够作为立体生物活下去,而不是一个平面鸡饼。 前面路就这么断了,无奈之下停风只能朝着侧方,也就是西边下坡。 隐约之间,能够看到身旁似乎修了一条小山路。 小山路蜿蜒向下,不知道通向何方,但没有遮挡的树木总比在山林当中穿梭好得多。 但与其说是一条山路,更不如说是一条悬崖险道,稍不留神就会滑下去,这也是停风不敢加速的原因。 崖边生长着不少奇珍异草,小满走了一路吃了一路,整个嘴就没有停下来过,以至于腮帮子都是鼓鼓的。 “小妞..你真的...不采一些?” 这些植物有的小满认识,有的见都没见过,不过凭借着他直觉,这些东西竟然都是不逊色雨野山灵芝的品种。 “不了。”停风回应道。 在如此陡峭悬崖行走已经是很是危险,若是分心,说不定会发生什么危险。 “真是可惜。” 大概又走了百步,迷雾消失不见,在照明术作用下,视野变得开阔许多。 停风有些贪婪呼吸着稍稍干燥一些的空气,可当她回首看向来时路时,她这才发现,原来不是山雾消散了,而是这些山雾被什么东西阻挡,无法再蔓延,而停风发现身后原本窄小的山路已经消失不见。 “没有回头路了...” 停风眉头微微皱起,她也曾在别处听说过,像是这种半截消失的路,通常人走一半,鬼走一般,所以一般祸事多起于这种路上。 这种路也被称作,断头,大凶。 第22章 凶兽祠堂 停风伸手摸了一下山地,泥土很明显变得干燥起来。 除了才可没脚野草,和一些她说不出名字草药之外,竟然再也看不到原本挡路树木。 “泥土变得干燥,植被生长越来越低矮,总体来说,现在处境要比刚刚好上不少,但是还不能大意。”停风嘴中嘟念着。 越安全地方往往越危险,更何况这里还是如此陌生。 好在一路上除了一些偶尔飞过黑虫,也没有什么事情发生。 “哎呦!”只听见身后传来一声惨叫,等停风回头时发现,小满屁股上挂着一只拳头般大小的虫子,疼的小满四处打滚。 无奈,停风抬手就是一道剑光,将那虫子一分为二。 自从习得天明的通明心剑诀后,停风对剑术的掌控可以说是越发熟练了,举手投足之间都能散发出凌厉剑意。 “啊,谢了,小妞。”小满抖了抖屁股,刚刚被那类似潮虫的东西咬下来一屁股毛,那可是他费心保养的鸡尾羽。 在处理完小麻烦后,停风便继续朝下走去,可走着走着,就发现不对劲了。 自从出了迷雾之后便一直在走下山路,至少已经走了超过半个时辰。 要知道这座山也不过几百丈高,为何会有如此长的山路? 幽幽冷风沿着沟壑吹来,而停风全身未干,打了个冷战。 “莫非,我进入谷底了?”停风心中想道。 停风曾在将军府里听一个路过讨饭的老道士讲过一些星象知识,既然寻常方法无法确定方位,还可以通过星象来辨认方向。 可当她抬起头,别说什么星象了,云雾遮挡连月亮都看不见。 这可好,人家既然改变不了星象,那不让你看见不就行了吗?此时停风感觉自己就像是一只鸟,被困在笼子当中。 心情一时间跌入了谷底,从山顶进入云雾开始,她隐隐约约之间感受到一阵窥探,而这份窥探随着停风深入,愈加明显,直到现在情况已经发展到非常不妙境地,只不过眼下也管不了这么多,不管摆阵是人是鬼,有什么目的,既然她来了,那就不能白来一趟。 停风提起手中长剑,手里照明符纸燃烧殆尽,而自己所存有的符纸也并不多了,随着不断向前,被窥视感觉越来越强。 不过停风在隐约之间看到了前方似乎有一栋房子,从外形上来看,有些像是一座寺庙。 来不及多想,停风提着长剑便向前方走去,走近一看,这房子并不是一间寺庙,而是一扇祠堂,祠堂门匾依然不知所踪,可大门两侧却刻有两行对联。 “妖怪如斯勿聚勿离勿随,山鬼妙诀不忌不执不留。”停风轻声念着。 “妖怪?山鬼?”停风心中存有疑惑,此间鬼怪同妖怪有何关系,为何山间不见妖,不见鬼,甚至连寻常动物都不见,按理来说就算遇不到鬼怪,也应该遇到狼,鹿之类,可一切都是静出奇。 带着心中疑惑,停风推开了祠堂大门,只是大门年久失修,稍稍一用力,伴着轰一声,便整个倒在地上,掀起一阵灰土,就在祠堂大门掉落瞬间,停风身上窥视感消失不见。 停风捂住口鼻,缓步走进祠堂,迎面扑来了一阵冷风,里面漆黑一片,看不清任何事物,停风不得已从怀中掏出火折子,凭借着微弱火光,仔细观察起来。 在黑暗中是忌讳有火光,虽然火光可以让你看得更清楚一些,但也会让你位置在邪祟面前暴露无遗,这也是停风一路上能不用火折子就不用原因,而现在所在祠堂可能存在着关于祭祀秘密,因而停风选择铤而走险。 快要燃烧尽的符纸所能够提供亮光很有限,好在停风视力远非常人能比,在微弱光线下,映入眼帘就是正对着门口红木桌。 桌上摆放着七个牌位,上面挂满了蛛网和灰尘。 就在红木桌子旁边倒着一座石像,那石像一半嵌入地板,只漏出一半身子,而这石像仅仅露出一半身子便让停风后背发凉。 石像形似老虎,背生双翅,口中牙齿参差,眼神狰狞,其形态栩栩如生。 这只石像给停风感觉,就不像是被人推到砸到地板中,而像是一只真正穷奇正挣扎着从地府中逃入人间,大开杀戒。 “怪了,太奇怪了。”原本停风心头疑问没有解决,反而又增加了一个,到底是什么样祠堂会将凶兽放在里面,如此一来,原本祭祀先人目的达不成不说,就连整间屋子都是凶宅。 停风在柱子上,以及地上发现了残存,暗红色血迹,停风俯身用手指触碰了一下血迹,血液粘稠潮湿,转念又想到那尊倒在地上穷奇石像,它眼睛,似乎一直在盯着自己。 “咯!”小满似乎看到了什么极其恐怖的东西,整只鸡如同筛糠般抖动。 “你看到了什么?”停风问道。 可是小满根本没有回答,只是抬起翅膀,指了指前方。 顺着小满所指方向,停风看去,幽绿色光芒一闪而过,低沉邪祟之声宛若强行灌入脑袋中,等停风回过神来时,发现! 那只穷奇!似乎动了! “此地不宜久留!”一股寒意涌上心头,停风抽出手中长剑,从祠堂中退了出去。 几乎是瞬间退出祠堂,可当她一出正门,那股窥视感再次落到了她的身上,此时的停风已经是全身冷汗,她知道祠堂不仅仅是看上去那么简单,或许刚刚窥视感消失的原因并不是祠堂庇护了停风,而是暗中的某个东西在惧怕着祠堂。 四周依然是漆黑一片。 停风用手摸了一把额头上的汗水,她有一种预感,如果继续呆在祠堂当中,一定会遇到很大,很大的麻烦。 不知怎么的,停风心慌乱起来,原本还算冷静心理变得一团糟,而在不知所措的时候,一个灰袍身影出现在她心头。 “如果他在就好了……”想到此处,停风摇了摇头,怎么会突然想起那个坏蛋。 简单地平复了一下心境,停风打算忽略掉窥探自己的东西,既然那个东西到现在还没有对她不利,那么停风暂时也不必耗费时间和体力去寻找那东西的位置,于是停风决定绕过祠堂,继续向南前进。 第23章 胜天半子 茫茫大山,无尽迷雾。 自大雾现世,便再也没有天地之分,而在七神山一隅,似乎有些不同。 大雾混沌,不知是剑气... 嗡~ 伴随着一声剑意轻吟,将这片雾气撕开一角,灰袍身影从中缓缓走出。 “嗯...”天明沉思,他在这里感受到一股只有天级法宝才有的气息。 “若是想要见我,又何必如此躲躲藏藏的。” 在天明说完这句话后...就说完了这句话。 空气死一般寂静,若是没人,倒也不觉得尴尬,可就是知道有人在暗处,搁着看自己笑话来了。 天明头上出现一个大大的井字,将手摊开,一股滔天剑意自空中袭来,雾气硬生生被撕开一个口子,气势竟要将这座山给斩断。 “我数到三。” “一。” “三!” 轰!!! 就当悬于九天之上剑意将要落下时,山间响起一声清脆的落子声,随后一枚白子自天而降,同剑意绞在一起。 “道友勿躁。” 前方传来一声呼喊,天明轻佻看去,雾气中似乎有一个人影坐在地上。 “可否前来一叙?” 语气淡然,却又夹杂着一丝丝挑衅,明明是礼貌言语,在天明耳中则像是——敢不敢和我比划比划! 天明一掌挥散迷雾,朝着那人方向走去。 可没走两步,却又回到了原处。 天明挑了挑眉毛,道:“装神弄鬼。” 随后手中赫然捏出两道符箓,这两张道符也是熟悉,正是先前交给停风所使的照明符,不过此时在天明手中则有了别样的感觉。 这种差别很是细微,但若是要说,天明符箓中藏着一丝杀意。 “去!” 伴随着天明一声令下,两道光球分别朝着东,西两个方向飞去。 鬼打墙之术,其原理很是简单,当一个人蒙住眼睛后,直直朝前走,他以为走的直线,可在别人眼睛中其实是在走曲线,当摘下眼罩时便会发现自己又回到了原点。 道家根据这个原理,在奇门八卦阵中坎阵便是能够引诱人迷乱方位。 所以鬼打墙一般会发生在夜间,在这个时候人们视线受阻,和蒙上眼睛没什么区别,不过 想要破解此招倒也简单,只需要有一个参照物就好。 虽说这迷雾还有些蹊跷,不过对于天明来说,一般迷阵可困不住他,可偏偏这大阵就不一般。 未过多久,天明便来到前方那人身旁,老人身形枯槁,依靠着一棵枯柳树,在他正前方放着一棋盘。 “小友,可否与老夫来上一局?”那老人说道,可是却没见他嘴唇动一下,就连喉结都保持静止。 小友?这个名词对于天明来说着实有些陌生了,不过眼前老人辈分确实够和喊他一声小友了。 他不知道多久没人这么称呼他,只记得上一次还是自己回七玄山去看老头,用天罡三十六变,化作一流浪男儿,戏弄老头一顿。 天明冷冷一笑。 “既然是以棋会友,怎的还要耍些如此伎俩?” 先是布下迷雾大阵,又设鬼打墙之奇门,让天明着实看不起眼前这个老人。 “小友不要误会,若是小友不能走不到这里,又怎么和老夫下棋呢?” 老人笑道,可是却根本看不到他脸上露出丝毫笑意,甚是诡异。 “老头,我忍耐是有限度的,在我把你连同这座山劈开之前,你最好解释清楚。”眼前此人给他感觉甚是奇怪,就好像遮遮掩掩有什东西藏在这幅身体下。 “这大雾并非我所愿,乃是此山山鬼所为。” “山鬼?那种东西还能有意识?”天明心中有些诧异。 老人点了点头,“十五年前,苏醒于此山中。” “小友,你且看此局如何?” 天明朝着棋局看去,发现黑白两字相互交错,如同两只相争盘龙,相互纠缠,相互厮杀。 但细细看去,那条黑龙似乎略微占据上风,位于“天元”处的龙爪,死死咬住白龙“气”。 这棋盘中似乎藏着一个小世界,当天明看去时,仿佛整个人都深陷其中。 山川...河流...千里江山...腥风血雨... “两龙相争,上者为胜,白龙气息已绝...黑龙胜。” 老者点点头,道: “曾几何时,天下棋手无人能出我右,此局,乃是年轻时对天而下,醒来已然两鬓斑白。” “胜天半子,吴道玄!” 天明已经猜出眼前此人是何人,百年前,棋圣吴道玄以棋证道,迈入九品圣人境,其一手棋术无人能及,手下更是又“天下落子”天级法宝。 “百年前,天道输于我,却夺我百年修为,一身血肉,将我灵魂束缚于此山之中。” 欲胜天半子,当舍弃前尘过往,而后参天机变化。前尘过往,既是一切,包括性格,乃至于在世间所认知的世界观,都要通通地抛弃掉。 若是舍不得,谈何胜天半子…… 然... 天明笑了。 而且还是大笑。 “我同你们追求的胜利不同,该怎么说呢,假如有一百两白银放在桌子上,要两个人抢。” “那么怎样才算赢?”天明目光幽幽。 “或许一般人认为抢到了五十一两就已经是赢了,但我认为只有拿到全部的一百元才算是胜利,得到五十一两就认为自己赢了的人。” “在我眼里,那不叫赢,他只不过是输得没有那么惨而已。” 诚然,天明这种想法便是纯粹赌徒想法,想要得到全部,意味着要赌上自己全部,而实际上,天明也确实是一个赌徒。 当年与十万妖帝一战,更是与天道一战。 天明在那时便已经压上了自己一切,而结果,只不过是自己输了而已。 “甚趣!”老人大笑,“今日见漫天剑气入山,便想观望下,曾经斩下一半天道的年轻人,究竟如何。” “如何?” “当时一把好剑。” “好剑,观之既伤。”天明眼中闪烁过一丝战意,“老人家,意下如何?” 吴道玄微微一笑,抬手间,棋盘上交缠黑白两字一散而空,并且做出手势。 “小友,请。” “请!” 第24章 蝠尸山洞 “小,小妞,要不,咱们歇会。”小满耷拉着舌头,一副半死不活的样子。 就连停风身上都浅浅浮出一线汗珠,这山谷中似乎有种莫名力量,不断吸取着她身上力量。 祠堂后面路都平坦许多,如今停风估摸着自己差不多已经到了第一座山脚,再走不久就能到达第二座山,不过长时间跋涉山路已经让她体力有些透支,但好在她并不是什么娇弱女子,凭借着自身修为能够做到一边行进一边恢复体力,使自己身体达到一个平衡状态,也不会出现遇到敌人连剑都提不起境地。 不久,停风行进路线便被一山崖阻断,地形诡异有些不符合常理,山崖如同一把直尺插在了路中间,就好像是有人将一座山崖故意搬到了这里。 这让停风犯了难,无奈之下,便打算沿着山崖寻找能够绕过去路,或者是能爬上去的缓坡。 还别说,在停风沿着山壁一步一步摸索下,真就发现了一个窄小,不是起眼山洞,若是寻常山洞也就算了,可是这山洞明显有人工修过痕迹,在山洞前有一块已经长满了苔藓石碑,依稀写着几个字,不过因为环境太黑暗,再加上石碑被这里潮湿环境侵蚀严重,已经肉眼辨别不出上面字迹。 停风伸手摸向石碑,感受着石碑上坑洼处,一阵冰凉粗糙质感从指尖传来,停风低声呢喃道: “欲过此山者,置生死于度外,聚……方可前行。” “聚什么方可前行?”石碑上关键地方损坏严重,已经完全无法辨别上面文字。 面对眼前神秘山洞,停风心中有些不安,又沿着山岩摸索了一段路程,没有任何发现,若是要绕过去,恐怕等她到达第七座山时候,恐怕天就亮了。 既然是唯一道路,那么就算里面住着鬼怪也要闯一闯了,停风长吸一口气,走进山洞当中。 进入山洞一瞬间,停风感觉到周围温度瞬间下降了许多,已经达到了哈气可以出现白雾的地步。 山洞当中依然很潮湿,地面沾上一层细腻水膜,湿滑了。 滴答,滴答。 山洞中传来水滴滴落声音,除此之外,停风只能听到自己脚步和呼吸声,当然,还有鸡叫声... 这个山洞存在时间非常久远,甚至比辛集镇存在时间还要长久很多很多,这一点可以通过山洞上方钟乳石可以看出来,一般半丈高钟乳石形成大概需要五百年时间,这还是在极其适合条件下,而此时在停风眼前成片巨大钟乳石群,恐怕没有个上千上万年难以形成。 停风感叹着眼前奇观,可现在却没有时间去欣赏,她手脚因为长时间处于潮湿阴冷等等环境下,已经开始变得僵硬,长时间在黑暗中集中视线,她头已经开始隐隐作痛。 “呼。” 停风长呼一口气,当她抬头时候,却被眼前一幕震惊了。 在成片钟乳石旁,闪烁起点点星光,如同星星落到凡尘,藏进十万大山当中,星光闪烁,一会消失,一会又再次浮现,甚是美丽。 “等等。”停风发现事情并不是和她看到那样,虽说大千世界无奇不有,但是奇观终究是少数,更何况奇观往往伴随着巨大危险,或许是一路上有惊无险,也可能是少女爱美心,导致停风放松了警惕。 窸窸窣窣,窸窸窣窣。 山洞顶部似乎有什么在爬动。 停风上方“星星”数量也在激增,不一会已经是密密麻麻一片。 “小妞...咱们,咱们还是赶紧撤吧...”小满被眼前景象吓得直颤,就连一句话都不能完整说出来。 咯吱,咯吱。 山洞中又回响起骨质摩擦声音,这种声音让人头皮发麻,停风将长剑拔出,左手掏出所剩火绒腰间火折子,摆好了防御架势。 停风不是道士,她不会甩几张符纸,然后将四周都照亮,然后再掐指念决,大喊“雷公助我”,然后将敌人尽数消灭,道士和修士可是两码事。 现在环境潮湿,所剩无几火绒支撑不了多久,随时都有可能熄灭,情况对停风来说十分不利,不过她虽不会道法,却有自己应对方法,只见停风将剩下大部分火绒倒在长剑上,急速向着山洞上方挥去。 这一剑看似简单,实则却有一些门道,首先需要停风对剑有着极强掌控能力了,要让轻飘飘火绒完全受控制,不能让它随着剑风乱飞。 其次,停风目的是将火绒甩散,并不是甩飞,这就需要她在挥剑时候附带着灵炁,将聚成一团火绒散开,而停风现在根本使用不了灵炁,于是就需要她在挥剑过程中不断抖动自己手腕,从而将火绒打散。 随着火绒飞散,经过剑风从而快速燃烧,黑暗中闪过一道猛烈火光,在火光短暂闪烁瞬间,停风也看到了隐藏在黑暗当中的的东西,而这让停风想起了在她还小时候,一个不知名道士来到将军府,给她和大小姐讲一个关于蝠尸故事,停风没有想到,曾经让她连续几晚上都做噩梦东西,居然真存在,而且,就在她面前。 由于时间太过久远,已经不太记得那道士到底给自己讲了什么,但是她对道士所说蝠尸描述还有些印象。 “其身如童,其耳如蝠,其眼如豆,有薄翼连于手脚,身生利爪,爪藏剧毒,凡伤者,其命危矣。” 停风倒吸一口凉气,成群蝠尸正爬在钟乳石上,张着长满密密麻麻尖牙嘴,两颗绿豆大小眼睛正齐齐盯着停风。 “吱啊!” 受惊的蝠尸开始骚动起来,如同蜘蛛一般在山洞顶部钟乳石里来回爬动,原本的静谧不复存在,在山洞之中掀起杂乱的风。 锵! 山洞中响起金属碰撞的响声,停风提剑转身挡住一只想要从她身后偷袭的蝠尸,蝠尸的爪子同长剑碰撞到的瞬间,打出一片火花,凭借着这点光火停风看清楚了蝠尸那双漆黑的尖爪。 第25章 鞭炮 停风心中有一个猜想,这群蝠尸难不成有着不低智力,懂得如何相互配合,先前慌乱是假,吸引停风注意力,然后从身后偷袭才是它们目的。 停风单手抖剑,将身前蝠鬼弹开,同时快步跟进,甩出一道剑光,却不料因为步伐太急,地面又过于湿滑,差点摔倒。 剑光擦着这只蝠尸脖颈一闪而过,差了点距离,不然这只蝠尸脑袋怕是已经落在地上了。 侥幸逃过一劫蝠尸,一边尖叫着,一边朝黑暗当中隐去,不过这让停风也有时间去调整状态,及时稳住重心,原本在山洞上方蝠尸变得更加躁动,将停风围成了一圈,吱呀吱呀叫着,弄得她心烦意乱。 又有几只躲在暗处蝠尸偷袭停风,但都被停风凭借超强感知逼退,此时停风因为环境不利疲于防守,在防守同时不断适应环境,熟悉蝠尸攻击方式。 直到一只蝠尸被停风抓住破绽,趁着它扑袭动作后劲未反应过来时,斩出一剑。 蝠尸躲闪不及,被一剑削掉了脑袋,鲜血滚落一地,腥臭味道弥漫在山洞当中,那味道,就如同残羹剩饭在干水桶里发酵了三天,而且还是海鲜。 这味道直接就把停风恶心坏了,多年生活在大家族中大小姐,又怎么会受得了这种味道。 说到底还是一个姑娘,面对这种情况出现不适应也是再正常不过,但也仅仅只是不适应,停风依然不慌不乱,下盘极为稳定,感受着藏在暗处蝠尸们。 “唉呀妈呀,还真是有够臭的!”小满捂住鼻子躲在停风脚下,在停风需要注意四周蝠尸的时候,他只需要注意停风脚便可以了。 但是小满存在让停风放不开手脚,少女终究是忍不住朝着小满屁股上狠狠踢上一脚,直接将他踹飞出去。 相比于鸡血,这群蝠尸更喜欢人血多一些。 在停风斩杀一只蝠尸后,它们似乎也有些畏惧,只是在远处制造噪音,不敢再前来偷袭,它们似乎在等一个契机,一个能够突破停风防御契机。 不知从何时起,停风感觉自己心跳加快,胸口也沉闷难受,感知能力已经下降了不少。 “喝!”停风大喝一声,欲提起几分精神,可就是这一声大喝,让原本气息不稳定停风胸口一阵揪心痛,一缕鲜血从嘴角溢出。 “怎么回事?”停风心中有所疑惑,为何突然间自己身体突发异况,可眼前蝠尸可不给她喘息时间,见停风露出疲态立刻成群攻了上去。 黑暗中尸影闪烁,有的从山洞上方扑来,有的直接挥舞着爪子攻向停风。 “该死!” 停风暗骂一声,猛然调动起身体灵气,如此危急关头停风也顾不上玄参警告,伴随着全身上下如刀绞疼痛,停风再次感受到了自己体内灵气,可灵气量连原一成都不够。 可停风没有丝毫犹豫,可没有时间犹豫,在感受到灵气瞬间就运气于全身,特别是脚底,这并不是浪费,修行者最注重下盘,倘若脚底一滑,那停风将会处于极其危险境地。 蝠尸攻击勇猛且密集,而停风迈动灵活步伐,在一次又一次攻击间隙当中闪避,同时能够挥剑斩杀着蝠尸。 如此斩杀蝠尸数十只,腥臭血液溅了停风全身,可蝠尸数量丝毫没有减少,黑暗处正不断地涌现着刚赶来蝠尸,有句俗话说得好,双拳难敌四手,好汉也怕围殴,而在停风所面对不是街巷之间争斗,而是交付着性命厮杀,面对敌人也不是什么混混,而是货真价实尸鬼。 战斗一直持续着,停风身上已经挂了彩,这群蝠尸也杀红了眼,如此下去停风必败无疑,而就在激烈战斗过程当中,停风脑子里却出现了一个人影,那人双手插兜,嘴角勾起一个挑衅弧度,嘲讽着她。 “真是傻丫头,想要救人,把自己命交代在这里了吧,本来以为你挺成熟结果和白如意一个德行。” 停风晃了晃脑袋,为什么她会在这么危急关头想到那个人! 可玄参身影并没有因为停风摇头而消失,他声音反而更加清晰。 “傻丫头,动动你脑子,一路上黑灯瞎火你靠什么走路,别和我说你看得见。” 心中玄参这一问倒是把停风问倒了,虽说停风实力很好,但也不能够做到在毫无光线情况下视物,她走山路多是靠自己脚上传来的触觉,以及嗅觉和听觉。 哦,对了,每当停风遇到危险时,自己心里总是会出现一种虚无缥缈的感觉,而正是这种感觉救了她很多次。 “你要说靠精神力在黑暗中视物,还不如说他会扶老奶奶过马路。我和你讲,瞎眼人往往耳朵就好使,你仔细看看它脑袋,耳朵大眼睛小,多少和瞎子差不多。” “听觉!”讲过玄参讲解,停风立刻反应到。 “哼,算你脑子还没全坏,蝠尸这种东西胆子极小,三魂七魄只剩下一魂一魄,稍微吓它一下就会魂飞魄散。” 玄参说着,嘴角漏出一个坏极了笑,贱贱说道: “你试过在瞎子耳朵边上放炮仗吗?” “???” 停风心中惊愕,这是人干事情吗?从此停风对玄参下限有了新认识。 虽然停风心里瞧不起玄参,但这却不失为一个好方法。 于是停风运气于剑,向四周挥出一道回旋剑气,在逼退四周蝠尸同时拿出火折子,以及玄参在客栈给她一挂鞭炮。 火绒点燃引线,引线极速燃烧,停风将鞭炮甩向四周,心中不禁又骂了玄参几声,她买鞭炮着实在是太快了,刚点瞬间便爆燃起来。 强烈火光乍现,鞭炮炸裂响声在山洞当中回声不断。 聚集在停风身边蝠尸受到惊吓,逃向阴暗处。 ,逃向阴暗处。 第26章 地下暗湖 “小友,落棋是否太急?” “不急。” 说罢,天明手掌剑气化作白子,落在棋盘上,同时,天穹上豁开一个口子,一枚白子从天而降。 这“天下落子”,当真是以天下落子。 ------------- 山洞当中弥漫着火药味,同时混杂着蝠尸尸体恶臭,停风忍不住想要咳嗽,但却用手捂住自己嘴巴,强行忍住了。 在刚刚战斗过程中,停风每一步都很正确,面对攻击所做出反应堪称完美,可饶是如此,停风身上依然受了不轻伤,尤其是她左腿上,被抓出一道血痕。 但现在可不是休息时候,停风不知道那些蝠尸完全散去,也不知道是否还会回来,倘若在此露出疲态,说不准他们会再次攻上来因此。 “必须尽快离开这里。”停风暗道。 可当她刚迈出一步,两脚无力,差点摔倒在地,调动灵气副作用开始显现出来,停风半跪在地上,感觉到自己身体一阵热,一阵凉,全身上下传来筋脉断裂般疼痛。 或许换作寻常人来,此时怕是倒在地上痛苦呻吟了。 但停风却不一样,常人吃不了苦她能吃,常人忍不了痛她能忍,剧烈疼痛如同巨浪般,一次又一次冲击着停风神经,但停风死死咬住嘴唇,手指伸进坚硬山东地面,硬是一声不吭。 时间大约过了半刻钟,疼痛方才有所缓解,停风拖动着自己疲惫身体朝着山洞深处走去。 那些蝠尸似乎受到了不小惊吓,停风在前进路上没看到一只令她作呕身影,就连耳朵也只听见水滴滴落声音,停风感觉到自己脚下土质似乎发生了变化,原先停风踩在地上是硬邦邦,而现在脚上传来感觉是松软,有点像是松土,不对,根据这里湿度的话,应该是泥沙。 “不知道小满怎么样了。” 刚刚情急下一脚将他踹开,到底是无奈之举。 停风停下来脚步,经过一段时间行进,她感觉到自己似乎正在失去原有的方向感。 在黑暗中没有参照物,也就无法分辨自己位置,往往人自己以为是一条直线,可实际上只会绕一个大圈,这也是民间常说鬼打墙。 停风静静感受着周围环境,似乎有风将她衣角吹动,等等,风!停风抓住了救命稻草,更加仔细感知起风来向。 当人被困在山洞,迷失方向时,风就是最好路标,因为往往有风的地方就有出口。 停风索性闭上眼睛,将自己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感知上,一步一步迎着风方向走去,空气中气流越来越大,停风长裙被吹起,脚下路变得越来越泥泞,当停风再次睁开眼时候,发现自己眼前变得明亮起来。 停风看到了一潭清澈湖水,款款落在她眼前,在湖正上方有一个露天岩穴,月亮如同一盏灯,悬挂在岩穴正上方,给原本黑暗山洞带来了一丝洁白光芒。 人身体本能很神奇,它会将酸臭苦涩视为危险,将甘甜芳香视为安全。望着平静湖面,停风深吸一口气,这里空气比山洞当中空气不知好了多少倍,吸入口中,舌尖上竟然还会涌现出一股甜味,疲惫神经得到了缓解,就连伤口都不是那么痛了。 月光下停风,脸色是那么苍白,没有一丝血色,青色长衣沾满了鲜血,有蝠尸,也有她自己。 出口就在眼前,可岩穴位置离地面实在是太远,凭停风现在状态,要想通过岩穴出去无异于痴人说梦,停风伸手想捉住一缕月光,可月光却透过她指缝溜走。 “真是遥不可及。”停风有些落寞说着。 看月亮在空中位置,停风大约判断了一下现在时间大概是戌时,明明才过了几个时辰,却有种度过数个春秋等等感觉,停风感受着空气中气流,自己紧张心情随着夜风逐渐平静,很快停风发现不对劲地方。 “气流!”停风意识到了什么,忍不住惊呼出来。 她发现气流并不是从顶部岩穴中吹进来,而是从湖等等对岸吹来,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么前方一定还有别的出口! 停风看向湖对岸,月光下隐约看到湖对面有另一个隧道,气流正是从那里吹过来。 天上月亮很静,同湖中月亮一样温柔,少女轻叹一声,缓步朝着湖中心走去,冷冽湖水沾湿了她衣服,没过了她腿,没过了她腰,到最后整个人都进入湖水中。 冰凉河水让停风精神了很多,朝着湖对岸游了过去,但湖水下面并非在岸上所看到那么平静,这片暗湖是由地下河形成,安静外表下藏着汹涌暗流。 这是停风第一次游泳,因为将军府在北方,除了生活在河边人外,很少有人能有机会游泳,更何况停风常年待在将军府,所以这一次对停风来说无疑是一场冒险。 不过好在停风在游泳方面很有天赋,虽然动作很僵硬,但却能够浮在水面上,拨动水花向前缓缓游去。 “你说小满脑子不好也就算了,你怎么也跟着添乱呢。”停风脑海中响起了玄参那标志性低沉慵懒声音。 “走开!”停风心中骂道,现在可没时间搭理那家伙,稍不注意就会沉入湖底。 “啧,要是素质高点就好了,不过别怪我没提醒你。”脑海中玄参声音变得严肃起来。 “别被你眼睛骗了,有时候,你认为安全的地方……” 未等玄参话说完,一股凝视感从自己下方传来,一时间,停风感觉如坠深渊,身体疯狂向她大脑发送危险信号,危险感觉从来没有如此强烈。 漆黑湖底正有一双幽绿色,如锣鼓般大小眼睛正在盯着停风,而且越来越大。 湖底通着地下河,天地之间灵炁往往在地下会比地上要多,而浓郁灵炁会滋养出一些惊人妖物。 这条地下河,就是贯穿群山一条灵脉!可想而知,会存有怎样巨兽。 慌乱间,停风连在水中平衡感都找不到了,径直向水底沉下去。 随着口中憋住一口气散去,停风视线越来越暗,意识也越来越模糊,看来自己要命丧于此了,停风心想道,到最后还是谁也都没救成,就像当年自己,一样弱小无能。 昏暗中,停风看到了自己落入那张巨嘴中,也看到了,一缕自天而降的剑光,砸了下来。 第27章 君迁子羽生 山脚处,一前一后两个白衣身影相继从迷雾中走了出来。 “呼!这雾终于散了,真憋死我了。”轻浮声在山中响起。 两位少年面容都极为英俊,前者眉宇之间露出一丝玩世不恭,而后者则是给人一种很是温和的感觉,大概所谓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便是说的这种人。 行走于前少年名为羽生,而另一个身着白衣少年,则是先前在镇上遇到君迁子。 两人刚见面时还发生了一些误会,在迷雾中君迁子看不清楚前方,只感觉四周有着一股致阴灵气,便以为前方有一只鬼,手中已经捏出三张道符。 见到身影后,便拔剑攻了过去。 两人斗了半天,不分上下,待仔细一看,君迁子发现面前不过是穿着白衣人。 在为自己的鲁莽行为道歉后,两人便结伴走在山雾中。 “老兄,你来这雾中为了什么?”羽生轻挑眉头,道。 “奉师尊嘱咐,灭鬼,除妖。”君迁子淡淡说道,“不知道友来此何为?” “我?追逐爱情而已啦!”羽生打着哈哈说道。 “如此这般...” 君迁子刚想说些什么,却被羽生一把拉到身边,勾肩搭背说着。 “兄弟,你可曾发现这雾气渐渐散去了?” “在下认为,此处应该是有结界,将山中雾气阻拦,而且这雾并非普通雾气,在下曾在一本古籍中翻到过,在山林中腐烂树叶或者是死去动物尸体会产生一种气体,这种气体似雾非雾,多带有腥甜味道,名为瘴气。” “嗯?那会不会有毒。” “嗯,瘴气一般都是有毒,但也是要分不同情况,像是这种程度瘴气,普通人在里面待时间久了很容易患上疾病,但是修士受到影响并不大。” 君迁子摸着自己下巴,点了点头,随后又继续补充道:“此间山林虽然湿度很大,但山脉行走之势宛若游龙,按理来说瘴气不应囤积于此...这应当是有人刻意为之。” 得到肯定答复羽生开始咳起来,想要把刚刚吸进去的瘴气全部都咳出来。 “是谁这么缺德啊?” “这,在下就不知道了。” 君迁子摇了摇头。 在出了迷雾之后,两人稍微休整一下,便继续前进了,君迁子拿出了一道符纸,念叨一番后,符纸飞上天,快速燃烧起来,待到符纸燃烧殆尽,周围百步之内一切事物都变得明亮起来。 行走没一会,随着羽生似乎发现了什么,弹指间将一枚银针弹射出去,随后手指向一个草丛。 “那里似乎有些什么东西。” 两人上前查看,只见那草丛中隐藏着一颗残破头颅,那头颅仿佛被某种东西啃食过般,露出森森白骨,残破不堪。 君迁子眉头一皱,不过令他担心不是羽生所指那颗头颅,而是他刚刚看到,远处照明符无法照亮一间小屋子。 在简单安抚了一下羽生后,两人便朝着远处房屋走去,直到近处才看清眼前小屋子模样,是一个破旧不堪的祠堂,不过好像这个祠堂已经有人来过,在落满灰尘的地上可以看到清晰脚印。 两人缓步走过正门,前堂除了一张红木桌和散落牌位之外,就没有其他东西了,不过倒是红木桌旁一个坑洞很让君迁子在意,因为根据那坑洞被破坏样子来看,应该时间并不长。 “老兄,你过来看!”不知何时,羽生已经跑到了后堂,正大声呼叫着君迁子。 等到君迁子赶到时候,竟然也被眼前景物震惊了,在后堂正中央摆放着一口青铜巨棺,那棺材竟有十二尺长,四尺宽,三尺高,足足是正常棺材两倍之大,上刻有密密麻麻符文,前后有两口青铜鼎压在棺盖上。 到底是什么样的人才能用得上这口青铜巨棺?又是什么人需要用一尊鼎才能压住棺盖? 君迁子身上拂过一阵寒意,直到现在他才明白,这眼前哪里是祠堂,这分明就是一座义庄! 事实上,君迁子自认为修为不差,弱冠之年便有四品修为,即便是在白云山众多弟子当中也是佼佼者,可他面对这口棺材的时候,竟然出现了一种莫名的心悸,虽不如昨天在镇中感受到那股气息霸道,但依然危险。 君迁子伸手挡住了羽生,带着他缓步向后退去,虽然君迁子行事光明磊落,但不代表他就是个铁头娃,碰到打不过敌人还非要招惹,既然棺材中存在无意与他为敌,那么还是要赶快离开为妙。 两人直到退至正门,君迁子才肯喘口大气,不知不觉,他身上已经布满了冷汗。 “没事,我们继续走吧,只是不要在进那个屋子了。” 在君迁子稍微平复心情后两人继续向前赶路,很快就碰到了断崖,断崖不知有多高,但是君迁子照明术竟然无法照亮顶端,而且山崖陡峭,根本没有落脚点,想要爬上去恐怕是不可能。 “羽兄弟,过来。”君迁子招呼道。 “嗯?”羽生有些不解。 “我有一法宝,可御空而行,我带羽兄弟飞过这道山岩。” “哦?如此甚好!” 腾云葫芦,就如同它名字一样,可腾云驾雾,可游诸名山,能在天地之间飞行自在,或许在这苍茫大世界当中,腾云葫芦不过是一上不得台面法宝,可却能够让未到凌虚境人能够御空而行,倒也算是一出新奇。 但飞行前提是你有足够充足灵气作为支撑,飞行虽然便利,但一般君迁子很少拿它代步,毕竟灵气就只有那么点,用完就需要打坐恢复,这也是君迁子选择在山中步行原因。 “好!” 羽生答应得爽快,一脚踏在葫芦之上。 就这样,君迁子驱使着葫芦带着羽生上了山崖,在他们两人走远后。 第28章 另一局棋 在白云山上,君迁子羽生师傅常常告诫他,遇事要冷静,对人要心平气和,要学会忍耐。 君迁子觉得自己这些年来,不管是在山上还是在山下都能做到谦和待人,而且时常打坐苦修,对待别人都会很有耐心,直到今天…… “兄弟,指着葫芦看起来真不错啊,送我成不成?”羽生对君迁子上下其手,摸摸这摸摸那,看看身上还有什么好东西。 君迁子深吸一口气,不断告诉自己,不能够生气,要有耐心。 “在下是来自白云山修士,不是道士。” “那你为什么会这么多道法呢?” “道士和修士虽属于两种不同职业,但是并不互相矛盾,有些修士厌烦了山上清苦生活,拜进了道观,学了些道法,行走在民间,干起算卦,驱鬼生活,就成了道士。” “在下在早年间随着师父在道观当中当过一段时间道童,真正道法玄妙至极,在下资质愚钝,只是习得了一些道法皮毛,这里也是卖弄了些许。” “原来如此。”羽生嘴角露出轻蔑笑容,不过这份笑容他隐藏的很好。 君迁子解释了这么多人,这下总该安静一会了吧。 接下来时间里,君迁子走过了一段安静路,不过没过多久,很快这份平静就被打破。 “道士小哥,你看前面是不是有一个人。”羽生手指向前方一棵老树,那棵树下似乎有一个佝偻老者在下棋。 “兄台,请你先在这里别动,且等我向前探查一番。”君迁子说罢递给了羽生一张符纸,叮嘱他如果遇到危险,就将这张符纸甩出去。 山顶静得出奇,没有虫鸣,没有鸟叫,羽生仅仅愣了一下神,再次朝前方看齐时,那老者还在树下下棋,君迁子已经不知去向了。 现在羽生所处山上没有树木,也没有瘴气,按理来说他声音不应该会被阻挡,但是却没有任何回音,奇怪得很。 不过到现在为止,羽生见到奇怪事物实在是太多了,倒也没有太过惊奇,甚至连一点心慌都没有,只是希望君迁子不要那么容易死掉。 “小子,你过来。”山中凭空响起一阵沧桑羽生声音。 羽生被吓了一跳,回过神来后羽生指了指自己,问道:“我吗?” 前方老者目光始终盯着棋局,未看羽生一眼,只是捋着自己胡须,点了点头。 羽生看到老者点头后,他走了过去,站到了老者身旁,目光不自觉的被眼前棋局吸引。 “说说你怎么看。”老者说道。 只见棋牌上黑棋与白棋相互交织,双方势力盘根错节,棋局十分焦灼,可在纷乱棋局当中,却各自有着各自的清明。 在看起来势均力敌局势下,其实已经到了决定胜负的时候,下一颗棋子稍有不慎便会导致原本平衡被打乱,导致满盘皆输也并无可能。 尽管羽生略懂围棋,但他能看出棋局是多么紧张,而且看着看着不自觉地就看着迷了,就觉得自己好像化作了一枚白子,将要落在棋盘当中。 “下吧。”苍老羽生声音从四面八方袭来,羽生如梦中惊醒,原来刚刚感觉并不是假象,羽生再次看向自己时候,发现自己已经变成了一颗白棋,悬在棋盘上方。 就在这时,他眼中棋子再次发生了变化,原本棋子消失不见,棋盘生出苍茫大地,棋子化作黑色与白色羽生烟雾,形成黑白两条相互争斗巨龙。 两龙相争,却不难看出,黑龙强横,白龙势弱,白龙之所以能和黑龙抗衡,完全是因为手中握着一柄浩然长剑,那杆长剑散发着缥缈白烟,如同一股飓风改变了白龙必败羽生命运。 二龙相互厮杀,谁也奈何不了对方,一时间陷入了僵局,而现在能打破僵局的人只有羽生。 可惜,现在他根本就不会下棋,现在可好,连棋盘都没有了,下哪里?原本棋盘上剩下空位不过数个,就算蒙也有可能蒙对,可现在整个天地间都成了棋盘,浩瀚如星河,能下羽生地方更是多得数不胜数。 “小子,抓紧时间,不然那剑很快就会断掉了。”老者静静地看着这盘棋,警告着羽生。 “哦。” 断了就断了吧,反正和自己又没有什么关系,随便下就好。 心中这样想着,手上已经开始动起来。 自羽生控制着白棋,随意丢在天下棋盘上。 “随心就好。” 嗡~ 眼前似乎闪过一阵白光,只不过此时羽生紧闭着眼睛,所看到也只有一片赤红。 揉了揉眼睛,发现自己正站在老者身旁,同刚刚来时一模一样,甚至羽生怀疑刚刚发生一切都是幻想而已,可是当他再次看向棋盘,原本僵持不下的棋局发生了翻天覆地羽生变化。 棋局中多出羽生一颗白子直直杀进黑子当中,如同一柄长剑刺进黑龙羽生头颅,一瞬之间,黑子必败无疑。 “你和他都是奇才。”老者抚摸着自己一身白须,一时间他原本布满皱纹的脸仿佛又苍老了许多,“一个聪明至极,一个运气极佳。” “哎?”羽生一脸疑惑。 “同天下棋,我输的不冤枉。”老者长叹了一口气,一阵白色羽生光芒闪过,原本消失不见羽生君迁子再次出现在了羽生眼前。 只是君迁子此时正一脸茫然,似乎还未走出棋局,待他晃了晃自己羽生脑袋,看到眼前羽生老人时,方才如梦初醒。 “你是谁!”君迁子迅速拔出自己长剑,厉声喝道。 老人倒也不恼,依旧笑呵呵羽生说着: “老朽就是这片山的山鬼。” ---------------------------- 后方,又一人走进了先前停风曾进去的祠堂。 他身穿灰袍,完全同黑暗融为一体,即便你发现了他,将注意力全部集中在他身上,但是不过一会,你便会产生一个疑问,我到底在盯着什么? 那人大跨着步,径直走向后堂,来到了那口青铜巨棺前,照着青铜棺盖就是两拳,这两拳打得清脆,如同寺庙中撞击古钟。 伴随着这两声巨响,青铜巨棺开始震动起来,整间祠堂都随着青铜棺而震动着。 “一会你给我老实点,听见没有。”灰袍人用命令口吻说着。 青铜棺主人似乎听懂了灰袍人的话,祠堂震动更加强烈,上面两个青铜鼎摇摇欲坠。 一缕黑色火焰从灰袍人手指尖上窜出,恐怖气息将整间祠堂覆盖。 “嘘~”男人做了一个噤声动作。 一切再次回归到了平静,那时,死一般静。 而那男人手上,赫然捧着一盘棋子。 第29章 相遇林间 山溪隐竹林,迷雾匿人踪。 不知道山溪源自何方,但清冷异常,有些时候寒冷不能用温度来形容,眼前的这条山溪明显就是那种冷冽异常的。 一身干练的青服的少女此时正用长剑拄着身体,靠在岸边缓慢前行,少女脸色苍白,一身青服此时已经破破烂烂的,身上也布满了伤痕。 少女就是江停风,此时气息上十分虚弱,在她醒来时就已经在这片竹林,她全身上下都已经湿透。 冷,彻骨地冷。 江停风在腰间掏出火折子,打开后用力地磕了磕,只滚出一小团湿透的棉花,江停风无奈地将火折子扔在地上,身体也撑不住摔倒。 在湿度如此大的山间升起火几乎是不可能,更何况此时江停风手脚已经变得麻木了,万般无奈,只好瘫坐在地上开始大口地喘息起来,脑子里逐渐梳理起来今夜发生的事情。 她同玄参和小满一同行走在山间,遇到了大雾,玄参眨眼间消失不见,碰到了一个危险的祠堂,然后就是进了山洞。 再然后嘛,她就只记得在最后一刻落入了水中暗流,但为何现在会在这里,以及发生了什么,江停风一概不知。 “唉。”少女仰天长叹,俊俏的脸上布满了愁容,这一路上不能说是诸事不顺吧,也算是没碰到什么好事情。 如今自己身体虚弱,就连现在所处的位置都不知道,不过还是有一个好消息,一直存在的那股神秘力量消失不见,灵力可以再次使用。 不过依照现在的情况来看,似乎一切好消息都不是那么好了。 现在她的目标从一开始的救人,变成了自救,还真是讽刺啊,甚至连山鬼都没有碰到,就已经成了这副模样。 婴儿在饿的时候会想起母亲,孤狼遇到灰熊时会想起狼群,蜜蜂有蜂巢庇护,可是自己又能依靠谁呢? 顾家? 呵,好叔父搞的事情,已经够多啦,身为将军的独女,却被自己叔父安排婚事,想想都觉得可笑。 奈何府中实权已经被那个人尽数掌握,她的感受又有谁会在乎呢? 不过好在江停风从来也没有想过依靠那个地方,否则也不会练就出一身不错的武艺和修为,只是每每想到这里,总会为自家大小姐感到心寒,毕竟,那可是她家。 那个穿着灰袍的男人…… 那个数次救过自己的男人。 “小丫头,怎么现在才想起本大爷。”突兀地,林间响起天明那随性的不正经的声音。 难不成是自己身体太虚弱了,开始出现幻听了? 而正当江停风开始对自己听力产生怀疑的时候,眼前出现了可恨的灰袍。 这这这,难不成自己连眼睛都开始出现幻视了? “这么虚,怎么给本大爷当丫鬟。”玄参伸出手,弹了她一个清脆的脑瓜嘣。 这下江停风确认了眼前的人就是玄参本人,因为那个脑瓜嘣太teme疼了! “你怎么会在这里?” 这大概是江停风见到玄参最开心的一次,虽然先前玄参也曾救过她的命,但是印象都不是很好。 “别人救人,和游山玩水一样,怎么到你这里就是打高端局了呢?”玄参语调带着嘲讽,并不打算回答江停风的问题。 “什么?难道这迷雾中还有别人?”江停风听到了重点。 “别担心,是那个白云山的小子,虽然不知道他来这里是干什么,但这几座山里面能威胁得到他的,没几个。”玄参摸了摸屁股,一路下来,空气太潮湿,裤子粘腚蛋子上了,“而且是威胁,你想想人家白云山的弟子宝贝能少吗?而且像他那个年龄那个修为,宗门肯定拿来当宝贝供着了,要是出来游历一趟,缺胳膊少腿的,不得让他们心疼坏了。” “你同我说这些做什么?”停风微微皱起眉头。 “呦呵,本大爷还以为你是要去救那小孩呢。” 停风摇了摇头,道: “不是。” 虽然她也曾想过去救那个棺材中的孩子,可是她这一路来目的的确是为了找玄参。 不过听闻有人去救人,江停风心里也放松了许多,白云山的弟子她还是信得过的,至少在她眼里,人家一身正气,有着救民水火之中正派修士的气质,外加宗门口碑良好,要比玄参这个家伙可靠得多。 天明咂了咂嘴巴,江停风想什么他多半是知道了,于是说道: “谁年轻的时候还不是个帅小伙,本大爷年轻的时候甩他十条街。” 江停风听后笑了,少女笑颜如花,只是脸色太过于苍白,美丽,又脆弱。 “啧,小丫头,你冻傻了?笑什么。” “我只不过是没有见过像你这样自恋的人。”江停风一边笑着一边说道。 天明也不再多言,抬眼间看见少女头发上滴落的水珠,又伸手摸了摸她已经湿透的衣裳。 “小丫头,本大爷的衣服怎么又被你弄湿了。”说罢,玄参那只干枯的黑手一挥,江停风身上燃起了黑色火焰。 这一举动吓了江停风一跳,不过她很快就发现,那黑色火焰竟然温和得很,在身上根本就没有什么感觉。 “这是?!” “身体里留下的伤,没想到在这里能够用上。” 停风有些疑惑,不知道什么人能够伤到眼前这个神秘男人,便问道: “什么人给你留下的伤?” 天明本来是不能够驱使这火焰的,不过在得到老头子宝物后,便方便了许多。 回想了一下,咂嘴道: “焚了一半天的鸟干的。” 不过最让江停风感到惊奇的是,原本还湿漉漉的头发,如今也变得干燥了,到底该对火焰操控熟练到何种地步才能除去水气而不伤一根头发。 第30章 山瘴 在修真这条路上,判断一个人实力的强弱,灵气是普遍的标准,但却不是唯一的标准,否则古往今来也不会出现如此多越级挑战的佳话了。 在这方面玄参很有发言权,因为越境挑战在玄参眼中并不是什么难事,这种事情他自踏入修行路上开始,世间便多了一个“敲门人”。 江湖有言,“竖子学剑七八,横敲老仙门家。”,说的就是玄参本人了,那时间不知道多少宗门老家伙慌了神,而玄参也不是没有失败过,唯一失败的一次,就变成了现在这模样。 不过按他的话来讲,那些被他越境挑战的人,就是你可能在灵气上比我强,但你既然会输给我,那必定就有一方面不如我。 除了灵气之外,还存在很多的影响因素,元灵强弱,功法是否适合,包括作战风格等等,都会影响到修士,再往大了说,高境界的修士往往还要看气运,当然那种虚无缥缈的东西暂时还接触不到。 而以上种种因素当中都存在着一个根基,那便是精神力,按照清风观那些牛鼻子老道所讲,“以神运气,气乃不竭:以神养灵,智开三光。”,所谓的三光,是日月星辰散发的光,代指天地灵气,不难看出,精神力的重要性可见一斑。 往细处说,道家的镜湖揽月,佛家的身外法身,儒家的言出法随,这些绝技不是说你灵气足够用就能修行的。 除了一个悟字,便是靠你精神方面的修行,落日寺主持在上任之前半点灵气都没有,只在寺庙大门前敲了三十年的钟,最后一朝开悟,凌于五境之上,这就是由里向外,弃力修心。 对于一般的修士来讲,精神力便像是一个阀门,既控制灵气的量,又能使得招式更加精准,往往精神力越强,招式变动就越灵活,包括先前玄参在帮助停风挡下落鹰镖的时候,实际上只是靠着自己强悍的精神力和老练的手法控制的,没有灵气这一说。 可在玄参眼里,这股力量有了别的用处,既然玄参要用精神力操控火,那么便相当于用…… 是谓,妙不可言。 但停风也不是傻子,她很快便发现其中的奥秘,俏脸一红,长剑离鞘,朝着玄参砍去。 “登徒子!”停风羞愤难当,不过一想也是,正是二八之年的黄花大闺女,就这么被你看光了? 停风对玄参刚刚升起的一丝好感瞬间消失,恨不得将眼前的男人一刀两半,只是现在她的状态实在不佳,刚站起身,只感觉到脚下一软,径直扑向了玄参怀里。 “丫头,我对你的救命之恩你就记在心里就好了,不用以身相许。”玄参一把揽住停风,一脸郑重地说道,两只手还很不要脸的在她香背上蹭了蹭。 “其实你以身相许也不是不行。” 现在的停风,一口银牙都快咬碎了,可偏偏又奈何不了眼前的男人,只能恨恨地骂道:“混蛋!” 不过这句停风穷尽脑袋所有才想出的词,在玄参的耳朵里,和娇嗔没啥区别。 “其实刚刚我是闭上眼睛帮你的。”心情刚刚有些平静的停风一听就炸了毛,好一个闭上眼睛,停风头一回听说用精神力还用得到眼,真的把她当作傻瓜来看了? 看热闹不嫌事大的玄参又补了一句。 “不行啊,太小。” “哎呦!你这丫头怎么还咬人呢!” 云雾多在高处,瘴气行在低处,在瘴气弥漫的山间有一处地方极为不同,或者应该说有一个人所在处极为不同。 一个穿着灰袍的男人正背着一个少女行于山间,山中瘴气就像是遇见了克星一般,男人所在处,瘴气纷纷散去。 少女脸颊微红,有一半是害羞,有一半是忿恨,她实在是没有想过自己竟然还有一天会被人背着,可是她偏偏没有能力反抗。 停风身材高挑,约近七尺,即便在男人当中绝对算得上是高个子了,可在玄参面前还是有些不够看,在玄参背上有种小鸟依人的感觉。 停风环住玄参的脖子,由于山路颠簸,脸时不时地蹭上玄参的灰袍,但那感觉并不舒服,灰袍材质很粗糙,有点像是麻布,磨得停风胳膊有些疼,只是这点疼痛对停风来说也算不得什么。 因为有灰袍的缘故,玄参的身形停风一直看不清楚,但是从感觉上停风可以判断他应该并不胖,甚至可以说是高瘦,可是现在一近距离接触,停风发现自己之前的判断是有多么错误,这哪里是干瘦啊,要不是玄参还能开口说话,停风指定以为背着她的是副骨头架子,硌得慌! 不过停风也不是一个不会审时度势人,现在出言嘲讽怕是会下场很惨,所以便将注意力转移到四周的瘴气上,原本在她身边弥漫的瘴气似乎在玄参出现后就消散了,以玄参为中心,方圆二十丈之内空气除了潮湿之外,没有半点异常。 玄参看出了停风的疑问,随意开口说道:“这山间瘴气看似寻常,实则是有人操纵的,而且还是个在阵法上造诣不浅的人,这七座山其实是按照北斗七星的位置排列的,七星挂于北,就好比一柄巨剑,最北方的那座山头便是剑锋,那里瘴气肯定会更重。” 在小丰村北方紧挨的七座山中,第四座山的山峰最高,要想统一这七星阵法,就肯定需要一个地方能够将七座山的风景揽于眼底,那么第四座山峰无疑是最好的地方,所以玄参猜测第四座山便是阵眼所在。 打散阵眼容易,可是他为什么要干呢? 这阵法少说在这里也有数十载,人们也习惯了,自己何必在前去费那劲呢。 “世间万物不离气,就算是瘴气也无法逃脱灵气的支持,可世间灵气,都比较怕我,所以瘴气遇到我就散了。” “呵。”听见玄参又在吹牛皮,停风不屑地哼了一声。 听到声音的玄参嘴角勾起一得意的笑容,轻佻地说道:“怎么?不信?” 玄参随即深吸了一口气,吹向前方,前方的瘴气如同老鼠遇到猫一样,一瞬间消散干净。 “这回信了吧。”玄参极为得意,两只手还不老实地捏了一下软软的东西,随后山林中就传来了惨叫声。 “哎,哎,别咬!” 第31章 荒村 山路崎岖,天明背着停风,一时上来,一会下去,剧烈晃动让停风的脸数次碰撞在他背上,让停风脸颊微红。 倒不是有那方面的意思,只是单纯觉得羞耻,在她记忆当中,已经不记得上一次有人背是什么时候,现在这个样子让她一时间接受不了。 不过天明自然是没想那么多,一边走路,一边哼着小曲,就是他那破锣一样的嗓子实在是让人欣赏不来,也就是能自我陶醉了,这一路上停风不曾说过一句话,同一个小猫一样爬在天明背上,不知道脑子里在想些什么。 “你为什么要救我。”停风深吸一口气,开口问道。 天明的脚顿了顿,但很快恢复了正常。 “怎么?不想当我侍女了,打算以身相许了吗?”天明戏谑说道,随后摇起头来,“不行,太便宜你了,你知道有多少女人馋我身子。” 看天明这吊儿郎当的样子,让停风忍不住地火大,可是她不傻,怎么会被两句话就给带偏了。 “我问你话呢,为什么你要救我。” 停风心中很清楚,她同天明萍水相逢,自己救他可以说是报恩,但他救自己,实在是想不出个所以然。 要是说因为情感来救自己,停风怎么都不信,但要是说自己有什么价值,除了这副皮囊,也想不到自己有什么有用的地方了,停风在心中得出来一个结论----天明没有理由来救自己。 若是说第一次在桃花镇外是巧合的话,那么现在,包括刚刚在山洞里的时候又该怎么解释? 难不成是想拿自己去跟顾家换取钱财?不对,那他根本没必要如此费劲,若是如此,他早就把自己卖给顾阴了,何必如此周折。 停风很想知道答案。 “这个嘛。”天明故作思考,随后咧嘴一笑,“嘿嘿,我乐意。” 又是这样的答案。 说这话的时候,天明刚好一脚踩空,停风惊呼一声,脸一下贴在天明背上,下意识地抱得更紧了。 可天明根本就不是踩到坑,而是一步跨下一座不高的山崖,躲在身后的停风哪里知道,将头埋在天明的灰袍里。 好在天明毕竟是个“高人”,两腿一伸一弯,背着停风平稳地落在了地上。 “嘿,我说怎么这的阴气这么重呢。” 本来还想要发作的停风听到天明这么一说,忍不住扭头向前看去,只是这一看,让她不禁倒吸一口凉气。 月光照不到这里,一片黑暗当中,满目萧然,破壁残梁,墙壁四面瘫倒,几棵枯死的老槐树,有一些泥土毛坯做的房屋还仍立着,只是茅草屋顶已经不见了去向,别说有人了,这环境怕不是连一个活物都没有。 瘴气很大,却靠近不了停风两人,但当中的事物,两人也没有办法看清楚,模糊中也是一些破房破屋的轮廓。 破败村庄中传来一股发霉的味道,墙根上长满了不知名的苔藓,脚底下泥土水分很多,有点淤泥的意思,但是天明也是不在意,一双布鞋踩在上面,脚上沾满了恶臭的泥。 “小丫头,你知道为什么山间阴气这么大吗?” 闻言,停风沉默片刻,张嘴想要说些什么,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半明不白的话还是不要乱说,省得又被这个家伙戏弄。 天明见停风没有说话,咧嘴一下,颇为得意地开口说道:“刚刚和你讲过,世界万物都有气,按照那些道士的说法来讲,气分三种说法,人体内的气是阳气,是维持一个人行动,生存的根本。而相对于阳气这么明确的定义来讲,阴气就有些虚无缥缈了,常被人们认作是和阳气相对立的存在,具体是什么也没有一个准确的定义,而最后一种,就是自然当中的气,也是修士们修行的灵气。” “这和现在瘴气有什么关系?” “嘿,丫头别急,道家所讲阴阳相生相克,万物周而复始,此地曾有过村庄,凡是人聚集过的地方都有一个特点,就是阳气重,但是当人离去之后,原本凝聚的阳气散去,就会……”说到这里,天明故意停顿,开始卖起关子。 “阴气就会反弹过来,导致当地阴气加重,但是,再如何加重也只会起雾,也不会起瘴。”停风跟着天明的思路说道。 “没错,这也是为什么荒废的村子要比山林看起来更阴森,坟头要比平常地方冷的原因,不过起瘴就又涉及另一方面了。” 天明顿了顿继续说道: “搬走荒村阴气重,那如果是一个村中人全部惨死,曝尸在外的村子呢?尸体腐烂,惨死之人冤魂,都会成为滋养瘴气的原料,很明显,这山间有人刻意布阵,调动山中灵脉,又用这村子中的阴气,怨气,撒了一张很大的网。” “这怎么可能!谁敢如此行事,大汉军队岂会不管?”听到天明如此说,停风忍不住说道。 “想想,如果这事儿发生在十年前呢?”天明有些漫不经心,说的很轻松。 “那……为什么那些道士不管?”想到这种可能,停风如同泄气的皮球,弱弱地问道。 “哼哼,他们指着这个发财了。”天明抬起左脚,挠了挠右脚后脚跟,“要是鬼都没了,谁还会请道士,更何况,鬼本身对他们来说,就是一种宝物。” 从村中传来一阵寒意,停风不自觉咬住了嘴唇,紧紧闭上双眼,就算她不会像是寻常女子那般多愁善感,却也不会对这种人间惨状做到毫无感情波澜。 但是天明不但没有什么情绪波动,反而把这件事当作一件司空见惯的小事来说。 “你为什么知道得这么多?” “因为本大爷见得多了,比这惨几百倍的都有,要是见一个哭一个,大爷我还活不活!不过想要形成这种程度的瘴气,这村子少说也有千百户人家,啧啧啧。”天明抬脚看了看自己脚上的淤泥,蹭得自己右腿脚上到处都是。 第32章 阴兵借道 村子地面黏软,不时就传出一股腐臭的味道,行走起来还会发出粘连的声响,在一片寂静的荒村中极为特别。 也许是背着江停风太累了,或者是不想再走在这泥地上,天明寻了一处干净可以落脚的木头,站在上面歇息起来。 那是一块儿从房顶断掉的梁木,虽然依旧潮湿,但却要比泥地强太多了,天明在上面磕了磕自己脚底的泥巴,嘴中骂骂咧咧的。 “真想把这几座山烧了,狐臭味真浓。”天明抱怨道。 狐臭?江停风心中有些不解,为什么自己没有闻到这种气味,难道是因为这里实在是太潮湿了,堵住自己鼻子了? “你闻不到那种骚气味道也是正常,毕竟狐狸天生狡猾,懂得遮盖自己的味道,等你什么时候灵通七窍,就闻得清楚了。” 被猜到心思的江停风眨了眨眼睛,明明自己什么都没说,这家伙却能把自己想的都猜到。 冒昧问一下,我和你很熟吗? 在江停风脑袋还在胡思乱想的时候,天明抖了抖肩,背着江停风继续赶路,不过相对于一开始径直朝北出发,现在的路线略微偏向西一些。 “你这是要去哪里?” “废话,当然是要去山头上,周边的杂鱼那小子应付起来倒是没有问题,山中的那一位,他那三脚猫的功夫,可就难敢说喽。” 江停风脑海中闪过君迁子,在今早短暂相见,她对此人留下来很深的印象,单凭他那一身肉眼可见的浩然正气,就能判断出他绝非恶人,其实力也是在自己之上。 “这山中能有威胁得到他的存在?”心中有些震惊的江停风问道。 “嘿,你知道什么叫做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天地之间有害的东西多了去,要是哪天你自大狂妄到认为世间再没有你对手的时候,那就离死不远了。” 天明说话的时候很轻松,只是脸上略微出现了尴尬的表情,“记好了,你瞧不上的对手最能要你的命,而且那小子现在顶多算是一个初长羽翼的小鹰,要说水平,是有一点,但要是和山鬼比起来,还是差了那么点意思。” 听到天明这样说,江停风发现自己真的是小瞧了这几座山,也许是因为自己就是从北方而来,未曾经过这几座山,所以便下意识地认为山中没有什么危险的存在。 可是真当夜幕降临,进了山后才发现,晚上同白天的差别到底有多么大,不仅迷雾大阵压在这七个山头,还有凶兽祠堂,山洞,地下湖,包括现在诡异的村子,都透露着种种不寻常。 “唉。”江停风长叹一口气,自己折腾了半天,好几次差点丢了性命,结果连正主的脸都没有见到过,感叹道自己实在是太弱了。 “那你为什么要向西边走。” 天明眉头一皱,不耐烦地说道: “啧,就知道问来问去,烦不烦,要么就乖乖地呆着,要不就从我身上下来,你想往哪边走就往哪边走,我绝对不管你。” 哎呦,听到这话,江停风那小倔脾气就上来了,挣扎着要从天明的身上下来,嘴里还嘟囔着:“谁要你背着!” 天明不是什么好主,也没惯着这丫头,两手一松,让江停风直接滑了下来。 少女刚想站稳,但是在接触到地面的那一刻,从脚底到脑袋,传来了一阵剧痛,少女两脚一软,瘫倒在地上。 倒不是江停风矫揉造作,先前的战斗江停风受的伤可不是说过了一会就能好,按照天明的说法,强行使用灵气让自己身体已经达到了极限,没筋脉寸断都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更何况本身江停风在山洞的时候被蝠尸所伤,伤口到现在还渗着丝丝鲜血。 江停风印象里的那老道士说的也不全是对的,蝠尸的毒到现在也没有出现过,这也算是一件好事情。 倒在地上的江停风怕被眼前的男人瞧不起,强忍着疼痛没有出声。 这倒是把天明给逗得不行,心想这丫头怕不是属驴的吧。 “行了,这回你让我背我都不背了,小泥娃。” “不用!”江停风声音不大,但是却坚决的很,两只手按住松软的泥土,痛得不禁闭上眼睛,却还是挣扎着站了起来。 江停风双手扶着腿,弯着腰,在原地大口喘着粗气,一双明眸紧紧盯着天明,仿佛在说“看我起来了吧,谁需要你!” 看着眼前沾满泥土的少女,还有她那痛苦又倔强的眼神,天明心里爽坏了,不过作为一个已经成熟的人,喜怒不形于色还是能做到的,就是江停风本来也看不到他脸罢了。 在之后,天明还想要扶着江停风点,却被这一身泥的少女推开,天明蹭了蹭自己的鼻子,也没有讲什么,故意放慢了脚步,在山村当中缓慢地走着。 此时迷瘴遮天,江停风没有办法判断当前的时间,只是在心中祈祷着能够在子时之前能赶到第七座山。 “现在是在第几座山了?”虽然很不甘心再问眼前的男人,但现在的情况也管不上那么多了。 “照你这个速度,大概还有一年才能给那小男孩收尸吧!” “你!” “嘘~”江停风刚想要发作,却被天明一把捂住了口鼻,拉向了一旁的破屋后面,同时做着噤声的手势。 等到江停风冷静下俩,天明才缓缓放下手,示意江停风看向前方。 只见在前方瘴气中行来一队人马,可奇怪的是,十几人的小队却没有发出一丝的声响,这也是江停风没有发觉的原因,马蹄落在地面上就如同一根羽毛落到地上一样轻。 而那一队人似乎也发现了异常,朝着江停风二人走来。 “闭气!”天明悄声在江停风耳边说道,江停风听后立刻深吸了一口气。 那队人马冲进了天明的领域,身上缭绕着白色的青烟。 江停风更清楚地看到了这群人的模样,不,它们已经不能称之为人。 鬼马身形干瘦,如同在烈日下暴晒过的尸体,浓重的鼻息喷出两道白雾,眼中燃烧着青色诡异的火焰,而坐在鬼马背上的士兵身形庞大,手执长枪,扭头张望着四周。 江停风看不清它的面貌,它身上的铁甲极为厚重,一张铁面具将面部遮盖起来,但透过面具可以看到那双同样散发着青光的眼睛。 此时江停风的心提到了嗓子眼,走出瘴气,这意味着它们同江停风两人不过二十丈,天明的掌心处燃起了一缕火光。 第33章 阴兵 好冷! 随着这群鬼物的到来,同时带来了一阵阴风,原本荒村那潮湿的泥土上结出了一层冰,马蹄落在冰面上不出一丝声响。 这阵阴风似乎形成了一个领域,肆意的侵蚀着周边的一切,浓郁的阴炁一时间让江停风身上生出了一层薄薄的霜。 一步,两步。 鬼物向着江停风两人的方向慢慢靠近,四周的阴风变得更加猛烈,此时江停风不能使用灵炁,脆弱的身体暴露在阴炁当中,刺骨的冷让少女不禁颤抖起来。 少女咬着牙,屏住呼吸,视线因为长时间闭气变得忽明忽暗,强忍着身体的本能,不敢发出一点声响,而一旁的天明皱起了眉头,看着前来的鬼物不知道在思考些什么。 最后,天明低头看了看睫毛上已将沾上了一层霜的江停风,思考化作了一声微不可察的叹息,熄灭了手掌中黑色的火苗,转身将江停风抱在怀里。 黑袍远比看到的要宽大很多,将江停风严严实实的裹住,江停风被天明如此突然的举动吓了一跳,却没发出一丝声响,两人此时紧紧地贴在一起,灰袍将外界的阴炁隔开,江停风能清楚地感受到眼前男人身上的温度。 “可以呼吸了。”天明低沉的嗓音响起,伴随而来的是浓重的鼻息,打在江停风的脸上,一抹不易察觉到的红晕出现在她脸上。 鬼物紧贴着两人身边走过,略微停留了片刻,未发现异样,便领队离去,只留下一道马踏过的冰痕。 察觉到四周安全后,天明将灰袍敞开,江停风第一时间便窜了出去,一双眼睛死死盯着眼前的男人。 “干嘛。”天明毫不自觉的说着。 “你有多长时间没有洗澡了!”说出这话的时候江停风已经咬牙切齿了,鬼知道这一会的工夫她经历了什么。 闻言,天明抬起胳膊,朝着自己腋下闻了闻,嗯,是有点味道,天明随即咧嘴一笑,舔着脸皮说道:“嘿,咬我的时候也没见你嫌弃过。” 听到天明这么说,江停风直接一脚就照着他脑袋踹了过去,但是毫无意外落空了 虽然鬼物已经离开了,但是四周的温度依旧寒冷,冻得江停风瑟缩着身子,心想着 “阴炁的冷又怎是寻常衣物能抵挡的,你穿再多也没用。” 天明抬眼看了看前来的阴兵,又看了看身体轻轻颤抖着的江停风,无奈地摇了摇头,不等江停风反应,将她抱进怀里,一身灰袍将两人盖住。 阴兵的视觉同人是不一样的,在它们的视线当中只有黑白,刚刚之所以会引得它们过来,也是因为刚刚两人残留的阳炁所致,但是在天明将江停风藏起来以后,残留在这里的阳炁也随之消散,它们也失去了目标。 人的视线可以被雾气阻挡,但鬼物可不会,也正因如此,才没有发现四周空间的异常。 “为什么刚刚不收了这些鬼物?”停风问道。 天明咧嘴一笑,轻点停风额头,说道:“你看我像是道士吗?” 倒不是说刚刚天明怕了这些鬼物,而是在刚刚他发现,这些鬼物身上穿着的,乃是大汉军队制服,而腰间佩戴着,正是将军印,也只有军官才能够佩戴。 这座山中到底发生了什么? 为何会有阴兵出现,而且还是大汉阴兵。 ------------- 在山的另一头,山羊道人领着一队人马穿梭在迷雾中,刚刚突发情况让他们折了三个人,现在队伍里只剩下九个修士。 “都跟紧一点!”山羊道人朝着身后喊道,后面人又跟紧了一些。 刚刚那一幕实在是诡异至极,即便是他们这些长年间和鬼物打交道的人都感到胆寒,平日里一个个神气到不得了的人物,如今畏畏缩缩,就像是进了山里的小媳妇一样。 前面举着照明符开路的山羊道人心里很是没底,他从青风门得来消息,说是山中有一宝贝,乃是千年山参,闻之可安神,服用不仅能够增强气血,更是能够让人延年益寿,弥补亏损寿元。 上一次算自己命数时,被天机看破,寿元凭空被磨去一大半,任谁来说都是沉重打击,所以他比任何人都想得到那宝物。也需要一些牺牲。 不过...这山中诡秘要比自己想象的多得多,刚刚他出手,并没有找出队伍中多出的那个人,而是为了安住人心,随便找了一个替死鬼,也就是说,那只怪物还存在于这个队伍当中。 时间若是拖久了,定然会暴露,所以现在必须要快些找到那宝贝。 想到这里,山羊道人不禁又加快了脚步。 “道长,前面好像有一个人影。”这时,队伍当中,留有八字胡的道士用手指向前方。 众人目光也随之看去,在迷雾中,哪里有什么人影,除了还在呼啸的阴风瘴气,再无其他。 “哪里有什么人?” “是你看错了吧,这种荒山野岭怎么会有人存在,即便是碰到了那也是鬼化形而来,我们收了他便是。” “道兄说得对,宁可错杀也就不能放过,为民除害也需要牺牲。”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丝毫没有注意到站在队伍最后面那人嘴角勾出一个弧度,模样甚是诡异。 正当队尾那人将手伸向前面时,似乎有什么东西撞在了山上,以至于整个山头都抖了一抖。 “什么情况?” 未等众人反应,震感再度传来,是在后方,就像是有什么庞然大物在追赶什么东西。 队尾那修士在众人不经意间挪换位置,由队尾悄然移动到山羊道人身边。 咚!咚咚! 脚步声越来越近,等等,也许这根本不是脚步声,而是轰鸣心脏跳动声! “不好!快散开!”山羊道人一声厉喝,手中祭出南阳宝剑,用指尖血抹过剑身,直直朝后方刺去。 嘭! 只听一声巨响,沙石飞溅,几棵两人合抱的大树竟是被撞断,木屑横飞。 迷雾中,一只身长鬃毛,数丈高的巨熊赫然出现在众人身后。 身上散发的浓郁气血形成气浪,不断冲击着众人。 山羊道人所使宝剑不过没入巨熊脖颈不到半寸,也只是堪堪破碎了皮毛。 吼!!! 巨熊发出咆哮,目光很快锁定在山羊道人身上,疯狂朝着他扑来。 “所有人,斩了这头畜牲!” 一时间所有修士祭出自己杀招,无数法宝,兵器,全都砸在巨熊身上,竟然连皮毛都伤不到。 何其恐怖的防御力! 众人心中除了心悸之外,便只剩下恐惧了。 第34章 熊行虎现 “该死!”山羊道人暗骂。 那只巨熊将目标一直锁定在他身上,就像是跟自己有什么世仇。 挡在它前面的,不管是什么东西都被撕碎,不管是人还是树木。 山羊道人大声喊道,“快!拖住它!” 可根本没有一个人上前帮忙,来到这里的人哪有什么傻子,一个个都贼精,在看到有人被一巴掌拍成肉泥之后,哪里还有什么人敢上前阻拦。 熊巨掌划过山羊道人头顶,扇起狂风,几乎将耳膜冲破。 现在的山羊道人哪里还有什么大师风范,在地上连滚带爬,说他是个乞丐别人都不会怀疑。 “一群废物,我要是死了,你们还能在这山中活下来?” 不管怎么说,都没有人愿意帮山羊道人一把,一股火气直冲天灵盖,山羊道人眼中闪过不舍,一咬牙,从乾坤袋中取出一张暗紫色道符,上面用朱红墨水画着一个天师引雷符。 但现在也不是犹豫的时候,要是被那只巨熊抓到,定然逃不过粉身碎骨命运,只见山羊道人用宝剑黏住道符,空中默念法咒。 猛然回身,剑剑直点巨熊咽喉处。 轰隆隆! 一时间狂雷大作,紫色电光穿过云层,劈散瘴气,直直落在巨熊身上。 吼!!! 紫电很快,仅仅在一瞬间便将巨熊贯穿,一股毛发烧焦的味道四散。 巨熊发出哀鸣,明明是一声怒吼,但是听到耳朵里却又多了几分悲切和不甘。 山羊道人大口喘着粗气,眼中充斥着慌乱,“没想到祖师爷留下的引雷符竟然在这里用了。” 雷暴是一种自然现象,雷电会伴随着闪电、雷鸣和大风等天气现象,有时还会引发火灾和破坏性的影响,所以自古以来,雷火一只都是未曾分开过。 后来,修士也为雷火做了新定义。 雷火,一直以来都是自然中正气所在。 火,乃是天地开辟后人生存之根源,有了火的出现,才有人类文明发展。 而雷,则是一切天地大道代名,也是天地正气所在,夫子曾以一身正气引得天雷降世,灭九品妖皇,为人所称道。 天师引雷符顾名思义,以天地之正气,引得惊雷降世,破一切虚妄。 像是这种法宝,山羊道人只有这一张,是从祖师爷那里传下来的,用完就没了。 前大半辈子没舍得用,这时候平白无故用在了一只熊身上,他感觉自己憋屈极了。 山羊道人脚踩在巨熊身上,恶狠狠说道: “你这个畜生,若非有要事,我定要将你剥皮拆骨,食之唾之!” 说罢,山羊道人一剑斩在巨熊身上,可是即便是倒下,宝剑也未能深入分毫。 咯咯咯~ 一股怪笑从背后传来,这时山羊道人才发现,不知什么时候,自己后背上背着一个人,正是先前行走在队尾的修士。 可偌大一个人,为何在他身上没有一丝毫重量,好像就剩下一张皮一般。 道人反应很快,双手化作勾爪死死扼住那修士咽喉。 也就是在下一刻,那修士猛然张开嘴巴,不断有黑水从口中喷出,等黑水吐完之后,便真的只剩下一张皮落在手上。 无数毒虫从雾气中飞出,蟾蜍,蛇,蜈蚣,蝎子,朝着众修士爬去。 “啊!” “不要! 山林中开始响起哀嚎声,毒虫很快便将修士包围,不断朝着身上爬去。 “救命,救救我!” “不,这宝物我不要了,我要回去!我要回去!” 有人彻底崩溃,发疯一般朝山下走去,可是每走两步两腿一软,一只蜈蚣正死死咬住小腹,无数只毒虫朝着身上爬来。 “不...” 呼喊声逐渐小了下来,被虫子节肢蠕动声淹没。 山羊道人见大势不妙,急忙朝着前方跑去,在灵力加持下,它可以短时间御空,并且通过各树木之间逃脱。 可就在下一瞬间,一只手搭在了他肩膀上... 民间有一种传闻,当一个人走夜路时,会突然感觉到有人按住自己肩膀,这个时候若是回头,那恐怕就会凶多吉少。 人身上有三把火,左右肩膀上各一把火,头顶上有着一把火,代表着人的三魂。 你若是左转,右边肩膀上的火焰便会熄灭;若是右转,则左边肩膀上火焰会熄灭。 三魂对于人来说缺一不可,若是少了任何一个都会让人失去行动能力。 不过山羊道人多少还是有两把刷子,在他左肩膀被按住时,便伸手从乾坤袋中掏出镇魂符,贴在自己右肩膀上,目的则是为了护住魂魄不被扯走。 “呔!何方妖孽胆敢在此作祟!” 他故技重施,再度以对付巨熊招式,持宝剑回身斩去,只不过这次并没有天师符坐镇,只是用了最常用驱鬼道符。 感觉像是砍中了什么,但好像又什么都没有砍中。 就像是挥棍子打在被单上一样。 呼!!! 火焰在他肩上燃起,山羊道人心中大感不妙,没想到此鬼道行竟然如此之深,竟然能够单凭鬼力便将符纸引燃。 不一会功夫,符纸已经被烧至一半,这样下去迟早被夺魂。 现在只能尽快将鬼斩掉。 可当他定睛看去时,三颗蛇头自上而下袭来,蛇头足足有一人头大小,不断流下腥臭涎水,猩红色眸子冷人胆寒。 山间响起吞咽声,刚刚那一幕,是山羊道人最后所见。 在幽暗的夜晚,鬼魂徘徊, 冷风呼啸,阴影舞动,哀嚎不断。 小丰村有过一个规矩,七神山去不得,也从未有人直到里面发生了什么。 因为去的人,都没能回来过。 第35章 昏迷的熊头儿 迷雾中,两道人影在荒村中前行。 “这山中瘴气可是由什么东西引发的?” “当然。” “那我在先前使不出灵气是为什么。” “有法阵呗。” “那为什么我身体中灵力又恢复了?” “因为本大爷来了。” “.....” 四周空气很难闻,有种腐臭味道,更像是树叶腐败后的那种味道。 片刻沉默后,停风开口问道。 “玄参,你,喜欢做些什么事情。” 她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问出这种问题,可能她也只能够通过这种方式来了解眼前男人。 天明略微思索,这个问题如果换作前世来讲,他一定毫不犹豫回答,抽烟,喝酒,烫头。 但要是放在现在嘛,他可要好好想想了。 “吟诗,赋曲,舞剑。”天明一脸认真说道。 听到这里,停风目光变得异常鄙夷,开口道: “我看你是,坑蒙,拐骗,嫖娼吧。” “呦呵,你怎知道?”天明嘴角一咧,左手不经意间又揩了一把猪油。 “你!”停风脸上一下子就红起来了,常年在闺中的大小姐何曾让人这等轻薄。 贪财,好色,醉酒...还厚脸皮! 作为一个成年人,天明可以说得上是社会蛀虫。 但不得不承认,这个男人在剑道上见识绝非一般人能够比拟的,就拿停风现在所修炼的通明心剑诀来讲,在自己练剑时这男人只需要瞥上一眼,便可一针见血指出问题所在。 这种能力只可能是在剑道上浸淫多年的人方能有的眼力劲,也就是说在这一身灰袍之下,极有可能是一个剑道宗师。 “你刚才去哪里了?为何会平白无故消失?” 天明揉了揉鼻子,“你可知道,在十年前天下曾有一位名为吴道玄的宗师。” “当然。” 停风熟读群书,自然是认得这位传说中人物,围棋变化极多,理论上存在着无数种可能,乃是文人雅士乃至修士所钟爱的活动之一。 所以在天下第一阁中有这本记录棋谱的书,书中单是录有他的棋谱就有一百零八种,更是创下“弈子十八”的下法,堪称棋坛无二之人。 这样传奇人物,在十年前隐于世间,再无音讯。 “切。” 停风不轻不重说了一声,倒是不怪她怀疑,只是想要和这种隐藏于世间的传奇人物下棋,怎么都是不可能的吧。 但她不知道,在自己身边也是一个传奇人物。 “没事,大人世界小孩子不懂倒也正常。” “你赢了?” 停风不信,但她还是想要试探一下,眼前这人脸皮到底有多厚,一个人吹牛至少是有限度的,不知道他脸到底有没有极限。 “没有。” “哦?” 没想到还知道收敛一下?停风诧异看了天明一眼。 “是他不配合我下棋。” “我承认是我低估你了,我的错。” 这一句是玩笑话,天明对围棋不能说是精通,但也会一些皮毛,这些东西在“胜天半子”的吴道玄面前又怎么可能拿得出手。 只不过,他也是在找一个能够执棋的人而已。 天下落子,作为曾经能够和天对弈的棋局,又怎么可能是寻常人所能抬起来的,若是换一个七品修士来,恐怕刚落下一个字,就会被全身抽去灵气而亡。 他需要有人知道,他“棋圣”吴道玄于天博弈赢了而已。 他希望能够找到一个能够和天道对弈的下一个人。 不过可笑就可笑在,他也只不过是把一个遗愿,托付给另一个将要死去的人身上。 碰巧,那人是个臭棋篓子。 碰巧,那人曾将天道斩成两段。 两人在荒村中走了一段时间后,便再度来到山上。 “等等,玄参。” 未过多久,停风一把拦住了天明,目光开始变得谨慎起来。 “这里,有一股血腥味。” “安心~这种地方死多少人很正常,没什么好惊讶的。” “不,血腥味很浓...这里不久前有人遇害。” 再向前数步,停风看到了被拍碎的木屑,撞歪的树木,七八具满是啃咬痕迹的白骨。 “小丫头,能看出什么来吗?”天明饶有兴致看着停风。 “并非人为,多半是野兽,四处都是被野兽破坏过的痕迹,地面上也有脚印,何况这些人身上血肉都被啃食殆尽。” 天明嘿嘿一笑,道: “不对,你看这些骨头。” 眼前惨状让少女眉头一皱,在经历过复溜庄事情后,她心性算是得到充分锻炼,就算是还不能够到毫无波澜那种地步,至少可以说是能够不被影响到心境了。 “这种咬痕并非豺狼虎豹所导致,而是呈现出细密的,像是被锯子划过的细密纹路,能够造成这样情况的,只有虫子。” “虫子...” 停风心中一寒,对虫子这种东西她还是很抵触的。 继续向前走,停风又闻到一股焦糊味道。 定睛一看,一个铁打的壮汉正躺在地上,赤着上身,身上肌肉高高隆起,还披着一身类似于熊毛的皮料。 “这人是...熊头。”停风很快辨认出此人,正是先前在前方小丰村一同而行的灭鬼队队长,可是他怎么会在这里? 天明凑上前,伸手探去,发现熊头儿还有鼻息后便收了回来,道: “没什么大事。” 停风不禁汗颜,有呼吸就是没什么大事吗? “嘿,你这小丫头别不信,你把手伸过来试试,鼻息这么重,就差打呼噜了!而且你听这心跳声,隔老远就能听见,哪里像是什么受伤的人。” “可是...他怎么会在这里?” “你怎么不问他。”说着,天明伸手朝着停风头顶敲去。 第36章 君迁子的剑 可就在下一瞬间,天明在空中的手在半途中停住,伸手挥向一旁。 “乒”一声响起,一枚钢针已经被天明捏在手掌中。 一名身着白衣的年轻人从迷雾中走了过来,手中还紧紧捏着三枚钢针,正朝着停风说道。 “这位小姐,那人危险,还请过来。” 来人正是羽生,而他身边还跟着另外一名少年,是白云山,君迁子。 君迁子抬手拦住,道: “羽兄,这两人是我今日在村中碰见,并非你所想。” “你看这男的像什么好人,半是见不得人才披着个灰袍子。” 看着羽生那一副急眼表情,天明嘿嘿一笑,事情开始变得有意思了,只见他伸手使劲摸了摸停风脑袋,什么也没说,但是嘲讽拉满了。 “把你的手拿开!”羽生脸色冷了下来,也不顾君迁子阻拦,抬手朝着天明一扬,三枚钢针便从手上激射而出。 钢针在空气中不断晃动,隐隐之中出现了第四道虚影,没有什么装置,单纯以灵力催使,凶猛至极。 破空而来,风啸尖锐。 此等凶猛阴险搏杀之招数,不知道有多少人在这绝技上饮恨。 但这回,他的对手也绝非常人。 只见那黑色钢针就要刺到天明面门时,他才晃晃悠悠抬手,在这种急迫之时,朝前伸出一根手指。 然而... 一柄青色长剑先于他,横于天明面前。 长剑极柔,就像是根本没有发力一般,三根钢针就像是黏在了剑身上,在上面旋转数圈,平稳横在剑身之上。 正是停风出剑,她目光灼灼盯着那人,眼中甚至闪过一丝杀意。 没想到这丫头将四两拨千斤用得如此熟练。 “行了行了。”天明见状拍了拍停风后脑勺,然后就被狠狠扫了一眼。 天明将停风剑上三根钢针捡起,在手中打量了一番,笑道: “呦呵,我还以为是谁来了,没想到是鹰门小辈。” “你...”羽生目光一凝,没想到眼前此人竟能看透自己身份。 “你要是不出手的话,我还真看不出来你是哪门子的野狗,但是你这一手‘三阳横气’,我可看不错。” 青州扶桑郡,运河南岸,有一座山,其形状如雄鹰翱翔,山中有一宅邸,虽说不是什么宗门,门派,但是在青州中,却一直为江湖中人乐道。 宅邸主人是一个花甲老人,人很是奇怪,名为白羽,但他的后辈从来没一人姓白,而是姓羽,曾是大汉老臣,据说官位最高之时,位至丞相。 后来厌倦官场,便告老还乡,回到青州祖宅。 但是让人没想到的是,这位白羽老先生,文可治国安邦,就连武道都颇有建树,据传闻当年老先生是想去大兴天城参加武考,但没想到最后因为一个女人,放弃了武考,转而参加了文考。 就这样,没有任何准备的他在考场及时发挥,写了一章《国论三法》,直接把大汉皇帝给惊到了,立刻将人引到身边,在皇帝提拔之下,成了一国之相。 回到祖宅之后,老先生也没闲着,整日里钻研武学,传闻数年前,老先生单枪匹马杀穿了两座山贼寇营寨,闻名一州。 也让人不禁怀疑,这样的身子骨真的是告老回来的? 当老先生扛着贼人尸体到太守府时,谢太守亲自接见的。 听见“三阳横气”,的名字从天明嘴中说出,羽生脸色发生微妙变化。 虽说白羽老先生闻名青州,但是多是因为身份反差,实际上他本人却很少出手,让人熟知的战斗也就是剿灭贼寇的那一战。 这“大隐于市”的奥妙,自然鲜有人知。 除了本家子弟,很少有知道这门功法的人,而眼前这人却能一眼看出。 “你怎会识得本家功法...”羽生重新打量了此人一番。 “呵,当年白羽老先生的‘三阳横气’我可是亲自领教过,看你这招式,也只是学个皮毛。”天明经手中三根钢针越转越快,就像是三朵在指尖缓缓绽放的花,“怎么,凭你那三脚猫功夫,这是过来送死来了?” “呵,三脚猫功夫?你这匹夫,还真是有够狂妄的。”羽生冷笑道。 “狂妄是因为本大爷能狂,就让你看看什么才是正宗的‘三阳横气’” 说罢,天明将手掌三枚钢针甩出,顿时间,嗡鸣声响彻山林,只见三枚钢针狠狠在空中不断分裂,明明只有三个,此时却形成千万个钢针。 “小心!” 这时候,君迁子出手了,一柄纯白色长剑出鞘,剑气荡漾在山林间,而除了剑气之外,还有着浩然正气存在。 浩然正气澎湃,冲向针海,将飞针残影尽数削去,只留下三枚钢针飞来。 一口浊气从君迁子口中吐出,长剑飞舞,宛若一条游龙。 只听三声脆响,钢针应声而落。 这小子,接下了天明的招式...虽然天明本来就没使出什么实力,但还是不由对君迁子多看了两眼。 就如同江停风的美一般,不经意间瞥上一眼,摄人心魂,如同寒山上最纯净的冰玉。 而君迁子则像是一柄万丈锋芒藏于剑鞘中的宝剑,实力强横但行事低调,但宝剑锋芒也绝非低调就能够掩盖住的。 无论是他不经意间展露出的实力,还是和年龄完全不符的通透心性,都足为人叹服。 单从天赋来讲,君迁子甚至要胜过谢灼几分! 但,比江停风还是要差上不少。 君迁子躬身一礼,赔笑道:“前辈,刚刚是我等失礼了,还望前辈海涵。” “一把不错的剑,得想办法顺过来。”天明一脸正色说着,丝毫不在乎他的主人就在面前。 君迁子脸上笑容有些僵硬,一时间有些语塞。 这种情况并不好见立,就像是停风一样,他明明可以强扭的,但是还是和停风下了一个赌注。 其中道理就像是先骂你,再把骂你理由再说一遍,让你挨了骂还不能说些什么。 有些时候就是这么奇怪,就像是县长在没有加入窦娥这个变量之前,从来不会想夏天也会下雪,但是有了这么一个先例以后,夏天下雪县长就有得忙了。 “前辈...” 君迁子刚想说些什么,就被天明一个手势给打住。 “你这把剑,多少钱出给我。” “这把剑乃是家师所持,在下也只是暂为保管,不能交予阁下。”君迁子躬身一礼。 “卖不卖,决定我抢不抢。” 第37章 铸剑山庄,泰鼎 英雄爱美人,壮士携宝剑。。 天下宝剑不少,但是兵器若有此等神韵,定然是为大修为者以身孕养多年。 虽说天明有些泼皮,但是他看剑眼光向来是好的,能被他如此看中,至少也是能够在剑榜上留下名字的好剑。 天下剑榜乃是铸剑山庄所定,没什么依据,所谓高下之分多半也是人们一时兴起所说,毕竟谁也不会闲得为了比出个高下而将两柄宝剑相互碰撞吧。 更何况剑虽然大同小异,然每一柄好剑都各有千秋,就算是两柄好剑相撞,其中一柄断掉,也不能说那一柄就是差,只是在某一方面不如而已。 不过这些年来,人们对铸剑山庄宝剑划分还是比较认可的,世间宝剑被铸剑山庄分为天,地,人三鼎。 “形似白云,飘然凡尘之上,地鼎第三,此剑名为...”天明嘿嘿一笑,“云山。” 铸剑山庄位于安澜州,青州以北,单论是天下十四州中除寒山雪州外最大一州。 安澜州地势多变,四周被山川包围,而周内则是一片平原,可以说是要山有山,要水有水,而且盛产稀有矿石。 铸剑山庄所处之地乃是有着天下奇观之称的断天山脉,山庄中有一口大炉,名为泰鼎,但凡是谈及铸剑或者技艺二字,绝大多数人都会想到的,都是铸剑山庄匠师。 在大汉开国之初,铸剑山庄先祖乃是泰国残党,为了躲避大汉铁骑,不得已躲进安澜州深山当中,当时那一代人还怀着对反贼,也就是现在唐人的仇恨,在深山中凿穴而居,有泰国大贤所指,采石锻炉,融兵铸器,以待时日。 据说,泰鼎乃是由天外陨铁所铸。 天上齐怀星落在世间,砸断山脉,这也是断天山崖的由来。 铸剑山庄先祖发现陨石后,便将其铸成大炉,也就是泰鼎的由来。 但在大汉开国后,明君连世,海晏清平,国富民强,所谓复国一事逐渐被人们遗忘,倒是这一手锻兵之学一直在山庄中留存。 避世而居,专心铸造兵器百余年,在一代代人精心钻研之下,铸铁之术成为了泰国留下为数不多传承之一。 真正让铸剑山庄闻名于世的,大概还要说百年前,夫子亲临铸剑山庄,借天鼎神兵“桑田”,斩杀妖族皇者,名动天下,自此天下十四州方知铸剑山庄之名。 君迁子手中这一把便是地鼎所出。 或许人们对地鼎所知不多,因为其上还有天鼎,但是要知道,天鼎自出世以来,只出过三把剑。 稷下学宫夫子长剑“桑田”,人间帝王的“轩辕”,以及...一把未知名的宝剑。 所以在君迁子身上的,可是天下一等一的好剑。 君迁子一愣,道:“前辈好眼力。” “眼力不好怎么抢你东西。” 这,真的是人能够说出的话吗? 但是天明已经不当人很多年了。 未等君迁子反应过来,天明就已经动了,两根手指径直朝着君迁子剑鞘抓去,下一刻,君迁子动了。 君迁子把自己身子送出去,比起拔剑来说,更像是拔鞘,或者说是拔人。 速度很快,几乎是在一瞬间便完成这一系列动作。 但是天明速度更快,两根手指看似很轻巧点在剑柄上,又重新将剑按进剑鞘当中,干枯手掌转而按在君迁子握剑手上。 君迁子只感觉自己手掌好像被一块冰冷石头砸住,似乎并没有温度。 天明笑道,“你是想要朝我拔剑吗?” 惊愕与诧异仅在君迁子脸上维持了短短一瞬间,少年眉眼凝聚,他手被天明按住的手没有动。 而是握着剑鞘的另一只手动了,剑桥后撤,韵白色剑刃再度出鞘声同样铿锵! 君迁子周身深厚且凝练的灵气爆发,白云山素来有君子山一称,白云剑法也有君子剑,拔剑这一瞬间,浩然正气也全部喷涌而出,形成一道韵白色气浪,试图将天明推开。 这一招,君迁子其实是留手的,先前他曾与天明和停风有过一面之缘,而且刚刚事情起因也是因为羽生,所以他没有理由动真格的。 这一剑没什么杀伤力,但是寻常修士被浩然正气冲击到,定是会退后数步。 但是...他的对手是天明。 只见原本没有实质的浩然正气竟然被一巴掌按住,硬生生给他按了下去。 君迁子面色微凝,若是他这把剑真被人夺走了,且不说是身为一个剑客的耻辱,更是无颜面对自己师父。 也知道现在不是留手的时候了,只见他左手擎住右手手腕,抬脚向前,一步落下,在山石碎裂飞尘之中,强行逆着天明手掌,划出一道明亮至极的剑光。 天明脸上难得露出一抹诧异,嘴中呢喃道: “有意思,是一块玉璞。” 天明向后撤开一步,下一瞬间一道白光纵横在云雾之中,紧贴着天明灰袍而过。 甚至有一段灰袍被剑光斩中,在上面留下一道浅浅剑痕。 君迁子的剑气,比天明想得还要长。 长剑还在嗡鸣,但是君迁子明白,云山剑并不是在昂扬战意,而是在害怕。 这是他从来都未曾遇到过的情况,没想到竟然有一天师父佩剑也有害怕的那一天。 天明嘴角流出一个笑意,就像是在挑衅一般,好似在问,“少年,你该怎么挥剑?” 君迁子眉头微皱,剑怕了,可不代表他人怕了,当灵力充斥剑身时,云山剑安静了许多。 下一瞬间,君迁子再度出剑。 少年从一开始不想战斗到现在眼中战意昂扬,心里发生了极其微妙变化。 作为白云山首席弟子,他的品行自然是无可挑剔的,但是作为一个年轻的天骄来说,心中就算没有傲气,也会存有傲骨。 白云剑法·浩渺一剑。 一时间,自君迁子剑身处散发出雾气将他整个人覆盖住,身影也彻底消失在其中,唯独能够听到少年沉稳呼吸声以及出剑的嗡鸣声。 第38章 人剑合一 “你这剑招,有点老傅的意思了。”天明轻退一步,下一刻他所在地方就被剑气割断。 所谓天才,就是如果告诉他1+1=2,那过几天再看他时,就能看到他开始解二次方程了。 君迁子就是这种人,他所使剑法天明知道,因为他和老傅之间还有过一段交情,但这白云剑法落到少年手中则是有了另外一番味道。 并不是羽生那种没练到家,而是在这种剑法基础上进行了改良。 老傅使出浩渺一剑,方圆百里都是云雾,而少年灵力并不能够达到那种地步,所以舍弃了浩然正气适用范围,而是加强了自身灵力强化,在这数丈的白雾中,君迁子身影难以被捕捉。 突然间,天明感觉有一点过意不去,自己好歹也算是一个前辈,总是在这里欺负小辈似乎也不太好... 而且要是老傅知道了他那宝贝徒弟被自己欺负还不得找自己拼命? 嘿,天明还真不怕。 只见他伸出一根手指点在雾气之上,只听“乒”兵器碰撞铿锵之声响起,下一瞬间,君迁子整个人倒飞出去,直接砸在一棵树上。 原本虚无缥缈的一击竟然被天明简单一根手指给打破。 而那一柄白云剑在空中不断旋转,最后插在地上。 “喂,小丫头,过来把剑捡了。” “这把剑不是我的。” “你怎么这么轴呢?当初你和谢灼借剑时怎么没想那把剑是你自己的。” “....”停风忍了很久说道,“这是不义之举。” “矫情,爱要不要。” 下一刻,破空声再度传来,无数根钢针朝着天明爆射,一直观战的羽生此时出手。 不过天明的做法就简单很多了,直接朝着空气挥出一巴掌,钢针如同撞到墙上,直接被扇飞出去。 \"羽生,你也来凑热闹啊?\"天明冷笑一声,眼神中透着一丝不屑。 羽生冷冷地看着天明,没有说话,但他的眼神中闪过一抹杀机。 天明却毫不在意,没人会在意一只兔子的感情,即便羽生并不弱,但是在天明眼中还远远不够格。 突然,一道身影从远处飞来,正是君迁子。 他看起来有些狼狈,但眼中却满是坚定之色。 \"还我剑来!\"君迁子冷声说道。 天明微微一笑,眼中闪过一丝戏谑之色。 \"你要不,自己来拿?\" 说罢,天明身上的气势陡然爆发,一股强大的力量弥漫开来,明明他手中没有剑,但是君迁子却能清清楚楚看到一柄乳白色剑的虚影。 君迁子的脸色微变,他感受到了天明身上散发出来的压迫感,犹如一座大山一般,两腿一沉,径直扎地底。 \"这是...剑术无我境界!\"君迁子惊讶地道。 天明嘴角微微翘起。 \"怎么样?现在还能过来取剑吗?\" 君迁子默然无语,他知道自己遇到了一个真正的强者。 他紧握双手,看着天明手中那柄无形之剑,再度冲了上去。 嘭! 天明挥动手中长剑虚影,剑身打在身上,少年再度飞了出去。 当少年再度爬起来时,又一次朝着天明冲来。 但是...毫无意外,再次被抽飞出去。 “动些脑子。”天明这话是说给君迁子的,同样也是说给江停风的。 他若是想要杀了君迁子不过是抬手间的事情,但是天明没有这么做。 不知道君迁子被抽飞多少次,当他再度站起来时,手中赫然已经多了一把乳白色长剑,同样是虚影,要比天明手中这把剑淡了许多。 “终于开窍了...” 剑气凝聚,两人的身影交错,一场激烈的战斗开始了。 剑光闪烁,剑气纵横,他们的身影在空中交织,每一次碰撞都带来巨大的冲击力。 天明的剑术犹如疾风骤雨,快速而准确,每一剑都蕴含着无穷的威力。 君迁子却凭借着自己的才华和经验,竭尽全力与之抗衡。 时间流逝,战斗越发激烈,周围的树木被剑气割断,土地上留下深深的剑痕。 观战的羽生目瞪口呆,他难以置信地看着这场惊心动魄的战斗,两人挥出的每一击都是能够取他的性命。 天明和君迁子的实力都超乎他们的想象,他们的每一次攻击都足以撼动整个山林。 终于,一道剑光划破天际,天明的剑击中了君迁子的剑。 少年手中虚影剑终是不堪重负,化作一缕烟雾散开。 剧烈的冲击力让君迁子不禁倒退几步,他感到自己的力量已经到达了极限。 \"小子,你输了。\" 不过突然间天明似乎在身后感受到了什么,手中没有停下来,他使出剑朝着君迁子脖子挥去。 “去死吧!” 话音刚落,天明的剑再次迸发出耀眼的光芒,一道无比强大的剑气向君迁子袭来。 君迁子脸色一变,他知道再也无法抵挡这一剑。 他闭上了眼睛,准备迎接死亡的降临。 然而,下一刻,一道身影出现在他的身前,挡住了那道剑气。 是停风! 她挺直身躯,双眼中闪烁着坚定的光芒。 \"玄参,够了!\" 天明停下了攻击,他看着停风,嘴角再度上扬,果然,他的眼光还是要比老傅那家伙强上不少。 只见少女手中所握住并非青色长剑,同样是一把用剑气组成的虚影,虚影呈现出冰蓝色、 根据天明所见,这一把甚至要强于君迁子。 多么恐怖的悟性。 这丫头才刚刚接触剑道多少时间,竟然能够如此快达到如此境界,可以说是天纵之资了。 \"丫头,你是想替君迁子挡下我的剑吗?\"天明语气多了一丝丝威胁的意思。 “玄参,那把剑我不要,没必要伤人。” 天明叹了口气,手中剑气散去,自己教了这小子这么多,拿走他老傅一把剑,他也不会说些什么吧。 不过既然这丫头如此坚持,他也不好再强求什么。 “算了,算了。”天明摇头晃脑,“没想到你这丫头胳膊肘居然朝外拐。” “不,我只是坚持我心中想法而已,不义之举,我不愿为之。”停风冷冷说道,脸上依旧是毫无表情。 第39章 点和线 “此物只应天上有~何故落人间啊~” 山间传来歌声,不,与其说是歌声,更应说是在唱戏。 最后一声“啊”,并不是感叹音,而是上扬音,所以声音比较有穿透力,在整个山间回荡。 “别苦瓜着个脸,本大爷不是没有收那小子的剑吗?” 是的,在欺负了一番羽生和君迁子后,天明和停风便再度踏上了前进行程,至于熊头则是交给了君迁子照看。 先抛开那小子的品性不谈,自己教他的那两手,就足以让他乖乖照看熊头了。 做到这些,天明已经可以说是仁至义尽了,不过眼前这丫头看自己的眼神有点...不尊重。 天明手掌拍在停风脑袋上,却被少女瞥了一记白眼。 不过他倒也不在意,只是呲着个大牙笑道: “说说看吧,刚刚那一招式领悟到多少?” 听到天明如此提问,少女脸上也是有了几分正色,“剑势...很深奥,我并不知其详,灵力与剑气之间,似乎是有什么平衡点,看你手中剑如何,我便如何了。” 本来天明是想说:“哎~想不明白吧?不明白就对了。” 天明眼神有些无奈,总结一下。 就是看你怎样做,我就怎样做了,有时候像是这种天才就很难评价。 这样的话,让那些拼命努力的剑修还怎么活啊。 额...好像天明他也是看一遍就会的,嗯,那没事了。 “不错,不错,能够看出‘无我’实为剑势已经是不容易,还能看到剑气和灵气同时应用。”天明绕了个弯子,接着说道,“不过我这里倒是有一本秘技,专攻剑势上的问题,现在大甩卖给你怎么样。” “....”停风白了男人一眼,自己在茶馆卖艺赚来的钱全都被这人给顺走了,现在手头上半个子儿都没有,现在这么问,多半是憋着坏屁来的。 看着少女脸上那宁死不从的表情,天明倒是也不着急,“不信是吧,来,你再凝出一把剑来。” 在停风带着怀疑的目光下,朝前一握,顿时一股寒意以及凌厉剑气从少女手中凝聚,最后形成一把冰蓝色长剑。 其模样,要比手中那把青剑纤细很多。 天明知道,那是少女刚来到青州城时腰间佩剑。 “丫头,看好了。”天明伸出手,枯黑色手指点向冰蓝剑锋上。 停风眼中不由闪过几分担忧,她的这把剑很锋利的...她并不想伤到眼前男人,所以手稍稍向后退了半掌。 “别动。”天明轻呵一声。 停风动作被这一声叫住,身子一愣,竟然真动不了了,屏住呼吸静静看着天明手指伸向长剑。 手指触碰到剑锋。 天明手指被切开,痛得嗷嗷大叫... 以上场景并没有出现。 反而是那柄长剑触碰处生出一道裂痕,接着,裂痕不断扩大,直至蔓延到整个剑身。 乒~ 清脆响声传来,似是玉盘落地。 手中长剑在停风不肯相信的目光下,应声粉碎。 “怎么会这样?” 天明脸上露出奸笑,以及“不懂了吧~不会了吧~该问本大爷了吧~”这种表情。 像是他这种老油条怎么会对付不了停风这种丫头,自己只需要稍稍抛出鱼饵,自然就会上钩 有的是办法让你求我。 现在可不是天明着急了,于是慢悠悠说道:“想不想要知道?” 停风长呼一口气,目光灼灼看着天明,开口道: “玄参。” “嗯?” “有没有人说过,你真的很剑。”停风咬牙切齿说道。 “呵。”天明回忆了一番自己光明人生,语气肯定,“当然没有。” “所以你想要让我干什么?”停风直奔主题。 “倒也没什么大事,就是这山里时间呆长了,后背有些痒。”说着,天明便找了一块石头坐下。 “....” 虽然停风什么也没说,但是人却是乖乖给天明捶起背来。 过了片刻,天明耸了耸肩膀。 停风以为是够了,却不料男人又开口道: “这山路走多了腿有些酸。” 说完,他还装模作样地给自己捶起腿来。 “哎呀,有丫鬟不顶用啊,不顶用啊。” “.....” 面对天明的阴阳怪气,停风依旧没说什么,蹲下,给天明捶起腿来,只是暗暗加大了力道。 片刻... “我这脚啊...” “有完没完!” 天明眼看差不多了,笑道: “嘿嘿...你现在觉得不值,当初求我指点的人,可是踏破了门栏,在地上跪出了坑。” “....” “你呀,金山银山在面前都不知道珍惜,罢了罢了,起来吧。” 随后,天明在空中随便一捏,一个淡淡剑的雏形便已经出现。 “仔细看看,有什么不同?” 停风微微皱眉,道:“为何,你的剑中没有半分灵力?” “额...”天明脸上露出尴尬,并不是他不想用灵力加持,只不过他现在身体已经残破到留不住半分灵力了,“这不是重点,再好好想想。” 如果按照停风之前所想来的话,灵气和剑气相互组合方能最大化灵剑威力,可眼前这一剑就完全打破了她的认知。 “方向错了,丫头。”天明缓缓开口,“一根针为什么能够刺透一张纸?” “这,和剑有什么关系吗?” “回答你的就好,没让你质问我。” 见少女还敢质疑自己,天明直接伸手敲在停风头上。 “因为针头很尖锐。” “对,你说的没错,以为针头是一个点,而纸则是一个面。 这里就涉及一个很基本的问题,灵剑虽说有着剑的形状,但本质上仍是灵气剑气所组成,也就是说你可以轻易控制其中灵气,以及剑气所在位置和浓度。 相比于你将灵气剑气集成一条线,我则是将其拧成一个点,等与物体碰撞时,这个点便会在剑身中不断游走,到你所需要的地方。” 说完,天明将手中长剑挥向一旁巨石,在一瞬间,巨石应声两断... 点和线... 即便是停风此刻都在低眉思考,眼前男人所说实在是太过惊人,甚至已经到了大胆的地步,其中理论更是闻所未闻,可偏偏就是这样的道理又让停风觉得,他说的是对的。 可是就在这时,整座山头开始剧烈晃动起来... 第40章 谁不曾是天骄? 碎石掉落,云雾翻腾。 地面开始晃动,树叶跟着莎莎响动,约摸一分钟后,方才停息。 “怎么回事?”停风稳住脚,目光不解问道。 这震动来得太突然,多少有些不正常。 天明贱兮兮笑道: “你这习惯可不好,什么事情不懂就问我,那如果我不在你身边,你该怎么办?” 停风看着眼前男人自顾自表演,忍不住拆穿道:“其实你是也是不懂吧。” “胡说!”天明语气很是笃定,仿佛自己受到了天大冤枉。 “那你说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可笑,你这三岁小孩子都能看出来的激将法用在我身上?”天明目光揶揄,只不过停风看不见,“不过看你这么想知道,我也不妨告诉你吧...” 声音一顿,天明随后说道:“这座山打了一个盹,伸了个懒腰。” “....” 真是荒谬...山还能打盹,伸懒腰? 停风已经开始后悔问这个男人了,他那张嘴还真是能胡咧咧,怕是母牛都能被他说上天。 “你这眼睛看花可以,看水也可以。”天明这句话说得云里雾里,有些让人摸不着头脑,不过透过这看似平静的语气,不难听出其中嘲弄和鄙夷。 看水可以,就是看不了山? 直到片刻停风才反应过来,他是在嘲笑自己目光短浅。 “你!”停风美目怒视,这个男人拐着弯地骂人。 “好了,看不出来不怪你,我刚刚教给你的剑法你现在摸透了吗?”见少女恼了,天明扯开话题道。 果然,天明这招引蛇出洞成功转移了停风注意力,只见少女缓缓低眉说道: “大概掌握了些。” 但少女越是想越是不对,这出剑的方法和自己曾经了解到的截然不同,如此悖逆的剑论,全天下估计也就只有天明能够提出来了吧。 “大概可不行。”天明伸手捏住停风琼鼻,“这世界上很多东西,都是乍一听起来容易,但实际上等你去做的时候,往往会是手忙脚乱。” “....” “你的犹豫,捉摸不定,以及在细节上把控,都会成为你失败或者是成功的原因。” 譬如酿米酒。 如果不是提前有过经验,或者是做足了工作准备的话,肯定会认为将大米蒸熟了,再放入酒曲,等上一段时间就酿好了,这么简单,怎么可能做不出来? 可实际上,米的选用,制作前所需的准备工作,储藏时的温度,发酵所需要的时间又有多长? 这些真到要去制作时才会发现,可能比自己想象的要难上一些,难多少?也就一丢丢。 一丢丢倒也没有开玩笑,只需要找一个酿酒的老师傅教给你怎么做就好了。 可问题就在于人家凭什么教给你。 思绪飞乱间,停风手中已经再度凝聚成一把长剑,只不过这次她尝试着用天明说说方法时,整把长剑开始不稳定起来,就像是风雨中的那一叶孤舟般。 不消片刻,长剑便散开了。 “慢慢学吧,这东西不是那么容易,不是听两句,尝试几次就能学会的,还需要一段时间练习。” 闻言,停风微微点头,对于剑道方面,只能说眼前男人倒是独有一番见解。 “别打肿脸一口吃个胖子,年轻也不能好高骛远,这样吧,我给你定个目标,三天之内掌握了就好。” “哦。”停风轻声应道,丝毫没有感觉到其中的古怪。 寻常剑修练剑数十年都未必能够触及门栏的“无我”境界,而停风只不过是看上一眼就学会了。 而现在天明要她在三天之内掌握这门剑术,这可是多少剑修一辈子所不能穷极的目标,而天明甚至美其名曰“不能好高骛远。” 这多少是有些不把人当成人看了,最可怕的是停风还理所应当的“哦。”一声,就像是答应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此一番对话若是让天下人知道,多半是会妒红了眼,可无奈,这一大一小皆是为剑道而生的。 额,不对,天明对这句话有意见。 剑道是为他而存的。 不过停风虽然是答应了,但心中还是有些没有底,毕竟天明所提出的理论实在是太过于超前了。 ..自己真的做得到吗? 李天明自然是看到了少女脸上那一抹淡到不能再淡的忧虑,便笑道: “我这招啊,寻常人三辈子也不见得能找得到皮毛,稍微懂点剑的也要三十年,天才要三年,要是真的让你自个去琢磨,要是少于三个月,那都算我眼瞎了。” 停风真就是被这人整得哑口无言,让自己三天领悟的是你,结果说三个月领悟不了的也是你,喝着左右都不是人,我就活该顶着这口气受憋屈不是? 看着少女原本冷冰冰的脸上,甚至被气出来一抹红晕,天明实在是太享受不过了,见火候差不多,于是便笑道: “你知道为什么我说让你三天吗?” “为何?” “因为你命不错。” “我的命不错?” “遇到了本大爷,那当然是命好了,笨丫头,你要是不明白,可以问我嘛。” 是的,尽管停风天资妖孽,不论是资质还是悟性都可以说是人间之顶,但是想要另一个妖孽的剑术也并不是容易事,至少短时间内根本不可能。 但是要是再加上天明这个老无赖的帮助,那可就有些说不准了。 若是说天明平日里教训的那两句没有用,停风恐怕修为也不会增长的如此快了,而且若是天明教训不在理,估么这丫头多少也不会听。 由此可见他对剑术独到见解,眼界和经验远不是表面上看起来那么简单。 尽管一路上来天明在她面前唯一展露过的实力,不过是欺负两个小辈,但停风也敏锐意识到,似乎在自己每一次陷入绝境的时候,这个男人都会拉上自己一把。 而且并不仅仅是在剑道上,倾城河一曲惊人,炼药黑鼎,包括拳法,指法,刀枪棍棒,似乎眼前这个男人都有着极为精深的理解。 嗯...路痴是个毛病。 曾经停风也问过,“玄参,为什么你什么都会?” 而天明的回答也很简单——谁曾经还不是个天骄呢? 第41章 七神山,只有六座? 又开始了前进路程,但是天明没说,停风也不会去问,两人之间保持着一种默契,像是先生和学生的默契般。 而这份默契,直到天明将一块石头弹到后方为止。 嘭~ 一声闷响,随后就是有什么东西掉落在地上的声音,那东西深藏在迷雾中,并不在天明所驱散的迷雾范围之内。 停风不禁将目光锁定自身后,早在前不久,她也察觉到了一份凝视感,一般这种感觉出现的时候,那多半是自己已经被追踪了。 但是对方身法很是高明,这份注视感若有若无,停风不能确定,为了不打草惊蛇,便一直都没有和天明说过此事。 相对于停风的隐忍,天明则是直接了当一些,当场拆破了那人的伪装,幽幽说道: “你要跟着就跟着吧,爷可提前告诉你,你的命,爷不管,是死是活,自己决定。” 在说出这句话不久后,迷雾中便走出一道人影,正是先前和天明有过冲突的那个青年,如果没记错的话,他应该是叫做羽生。 “呦呵,怎么不尾随了,改成正大光明跟着了呢?”天明此时说起话来多少带着揶揄的味道,就是在这里膈应这少年的。 “都已经被看穿了,那继续藏着掖着也没有任何意义,倒不如过来承认的好。” 羽生在见到天明那一刻起,眼睛就没有过一分好奇,尤其是在道破自己门道以后,眼神更是不善,但他看向江停风的样子,就别有一番风味了。 停风皱了皱眉头,她很讨厌被这样看着,手也不由朝着腰间长剑靠了靠。 她对眼前这个青年是没有一丁点好感。 天明自然是看到了羽生的态度,他同样看向停风,带着一份不怀好意的笑。 只是可惜,停风并不能看见那灰袍之下猥琐表情,否则比起针对羽生,她更会拔剑对向天明。 “白家的小子,找我有什么事情吗?”天明淡淡开口问道。 羽生倒也没有废话,直奔主题道: “我想和你们同行。” 对此,天明只是呵呵一笑,“爷为什么要答应你,你半刻钟前还朝我丢垃圾来着。” “‘三阳横气’闻名已久,再辱我白门功法,休怪我出手。” 羽生脸色不善,他自然明白男人所说垃圾正是先前自己扔的飞针。 那是他白家传承的功法,怎么能让他这个外行人在这里随意侮辱。 “你还是别出手了,干脆出脚算了。”天明扣着鼻子,毫不在意说着,“倒是有一点你说的没错,不是‘三阳横气’不行,是你人不行,你看我这个外行人使出来,都比你多几分模样,亏你还是本家弟子,要不干脆去裁缝铺里练两年再来这座山?” 这两句话是一个脏字不带,但是心是真的脏啊。 先是嘲讽羽生功夫不到家,然后举例子进一步打击,甚至就连今后出路都为他想好了。 做戏也是做了个全套的。 羽生气得直咬后槽牙,他何时受到过这种委屈,但是可他偏偏又找不出反驳的话来。 此时停风不禁有些同情起眼前这个少年来,看来不仅仅是自己说不过眼前这个男人,恐怕没人能够在他嘴上占得到便宜吧。 但有一点停风很清楚,天明能够占据上风不仅仅是靠的那一张嘴巴,他那眼界和庞大知识储量才是真正原因。 此时的羽生已经无话可说,但天明并不想要就这么放过他,开口道: “所以说,为什么我要让你跟我们同行?”天明摸了摸下巴,“怕你听不明白,那我再说得直白一些吧,你对我们有什么价值?” “我有七神山的地图。”羽生目光直直看向天明,手中缓缓拿出一张宣纸。 闻言,天明先是一喜,“哦?拿过来我看看?” 羽生刚想说不,可是他手中一轻,反应过来时,那一张地图已经不在手中了,而那男人手中已经多了一张宣纸。 天明打开纸张,上面确实画着数十座山峰,紧紧相挨,其中六座山最为瞩目。 不过自从进入这里以后,便被迷雾笼罩着,所以根本没有机会看到山的样貌。 “说说看,这应该是第四座山了吧。” “不对,这是第三座。” 羽生就像是找到了什么突破口一般。 “我本以为你还是什么隐世高手,没想到竟然连一张地图都看不明白,真是可笑。” 面对嘲讽,天明嘴角一勾,面露不屑,“你难道没有想过,为何这七神山只有六座?” 羽生一愣,才明白天明所说,反驳道:“谁规定七神山就一定要有七座山?” “你开心就好。”天明懒得去争辩,将地图扔给了羽生后,便转头朝前走了。 看着地图在两人之间传来传去,停风眨了眨眼,她在思考如何表达自己也想看一眼地图。 “好了,跟着爷走就行了。”天明手掌落在停风脑袋上,使劲揉了一番,将少女头发丝都给揉落几缕。 “放开你的手。” 这一声并非是停风所喊,而是跟在两人身后的羽生怒道。 “怎么,爷摸自家丫鬟还用得着你来管?要是不想看可以走吗?”天明挑衅说着,手也不闲着,又在停风脑袋上多揉了几下。 停风虽然面色有些不快,但是她并不呆,平日里自己肯定已经将天明踢开,只是现在却不能这样做。 向着外人,那自己不就成了白眼狼了吗? “你看,人家都没意见,你怎么就着急了?” 羽生默然,半晌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不过...一说起“捉急”来,天明突然想起来是不是忘了一只双冠鸡。 ..... 山雾弥漫,鬼影闪动。 林间传来了哀嚎声更让人心悸。 “唉呀妈呀!” 一团不知什么东西在山林间闪过,而在那道身影后面,有着成千上万道灰色身影紧跟着。 “玄爷!停风!” 小满抖动着鸡毛,在山间狂奔,扯着破锣嗓子喊道: “你们在哪里啊!” 第42章 阴兵兽战 大雾弥漫,离破晓还尚远。 天明和停风行于雾中,而身后则跟着羽生。 既然这小子属相癞皮狗,命里犯贱,天明也不再说些什么,便索性让他一直这么跟着了。 “等等。” 停风突然站住,用手拉住天明灰袍衣角,道: “你有没有听到前面有什么动静?” 动静? 天明嘴角一抽,这哪里是什么动静,前面喊杀声都快要冲破天了。 只不过通往下一座山的路只有这么一条,其他地方都是断崖。 现在他可不会飞,更不要提带着这丫头一起了。 “什么动静?” 这时一直跟在身后的羽生说道。 “没什么,也许是我听错了。”停风摇了摇头。 可继续往前走,这股声音变得越来越大,最后已经到了无法忽视的地步。 战马嘶吼... 兵器刺入血肉... 怒吼声... 以及绝非人的咆哮声... 然而前面一切都被迷雾包裹,而这迷雾之中有什么,就不得而知了。 但是血腥味是迷雾所遮挡不住的,四处弥漫,然后刺激着人的口鼻。 天明挠了挠自己屁股,然后向前走了几步,站在山头上猛地吹了一口气。 蓦然间,大雾散去一半。 这时,众人才看到里面发生了什么。 六尾天妖狐、赤牙红棕犬、三尾巴啸风虎... 这些即便是在长城战场上都算是凶猛的妖兽,此时竟全都出现在此处。 而和它们厮杀的,却是一群阴兵。 没错,是一群阴兵。 刀是断的,甲也早就已经破损不堪,不过它们并不需要铠甲,因为肉体早就已经腐烂,如今剩下的,只是些粘连在骨头上的皮肉而已。 “奇怪,真奇怪...” 见到这一幕,即便是天明都锁住了眉头。 或许寻常人看不出什么,但他知道,这些阴兵身上,穿着的全部都是大汉将士的铠甲。 “这...” 停风被眼前这一幕震惊。 这就是妖兽战场么... 可少女不知道的是,真正的战场,要比这里血腥残忍数百倍! 因为从古至今,妖强而人弱,否则也不会有修筑长城这一说。 阴兵是不会流血的,而长城下的血,半数都是人流下的。 为首冲锋的将士,胯下骑亡灵战马,手持一杆长枪。 在无数妖兽中纵横,每一次挥枪,都会带走一只妖兽的性命。 他身后则是背着早已破损不堪的战旗。 战旗猎猎作响,它早已经被妖兽鲜血浸透,而隐约间,却见一个“汉”字随风而动。 阴风四起,如同喊杀声搅拌着血肉。 “我们是不是遇到过这些阴兵。”停风开口说道。 在那个破败村子中,她记得当时有一队阴兵来过,但是她不确定是不是战场上的这些。 直到天明点头说道: “没错,就是咱先前碰到的那一队。” 天明点了点头,可让他不明白的是,为什么这里会有如此多的妖兽。 这并非天妖州,而且距离长城还隔着三个大州,少说有十几万里的路。 这个地方能够有如此多妖兽。 不正常。 眼前场景甚至让天明感到阵阵不安。 如果说这个地方都有如此多的妖兽,那么再往南一些呢? 会不会更多? 可就在思绪之间,战场上风云突变。 本来还是占据上风的阴兵似乎是受到什么影响,近半数突然摔倒在地,被妖兽踏作灰烬。 而那个在战场中央纵横的阴兵将军,此时也正面对上了一只形似赤豹,而身生五尾巴的妖兽,其嘴中不断发出如同铁锤敲打在石头上的声音。 天明目光微凝... 那是“狰”。 这种妖兽极其凶猛,成年期的“狰”通常有着人类七品修士的实力,在十万大山中,天明曾经见到过一只有着八品修为的“狰”,称霸当地,成一妖皇。 而眼前这只,虽然已经不是幼年期,但是距离成年还有一段距离,实力大概在七品初期... 此时正和那将领战斗在一起。 手有点痒,天明摸向腰间,他下意识的想要斩妖了。 可是... 腰间空荡荡的。 是啊... 自己的剑已经断了。 想到这里,天明咂了咂嘴巴,问向停风: “丫头,你知道这路,该怎么走吗?” “……” 原本的路,像是被一柄大刀一分为二,想要前进几乎是不可能。 可现在能够硬闯吗? 即便是六品修士敢进入战场,那么被粉碎也只是眨眼工夫。 其中每一只妖兽实力都在四品左右,而停风如今也不过三品而已。 此时,空中传来一声尖啸,一只四尺怪鸟向着众人方向飞来,速度之快竟然将空气炸出音爆。 嘭! 停风抽剑,湛蓝色剑气纵横。 相比之前,这道剑气更为凝练。 嗡~ 怪鸟仅在瞬间便被一分为二,而断口处,竟然结出一层寒霜。 直到摔落到地上,怪鸟身上一滴鲜血未曾流出。 停风长呼一口寒气,在空气中结成冰雾,俏脸越发凝重。 本来被挡住去路已经是很烦心的了,而如今位置也被妖兽发现。 不过这也正常。 在这个除了妖兽就是鬼怪的地方,这几个人就像是黑夜里燃放的炮仗一样显眼。 “绕路吧。”停风沉声说道。 天明刚想点头,可突然间,他似乎感受到了什么,脸上浮现一抹笑意。 “或许可以等等。” “等什么?” “你猜。” 未等停风反应过来,只见原本战场上发生逆转。 只见无数只黑色虫子自森林中如同决堤的江水喷出,涌入这片战场当中。 一时间惨叫声响彻战场,以及咯吱咯吱啃食声响。 有了虫群加入,原本阴兵压力骤减。 因为...这些虫子喜欢吃肉。 那些阴兵身上除了骨头和破铜烂铁以外,也没有多少肉了。 而这些妖兽身上,可都是大块大块的血肉! 所以自然这些妖兽就成了虫群攻击目标。 “这是...什么情况!” 天明笑而不语,手指向那黑色巨浪最前端。 只见一个白色身影在战场中慌乱穿梭。 停风嘴巴张大,不敢置信地看着眼前这一幕。 “小...小满?!?!?!” 天明嘿嘿一笑,道: “没看出来,这只鸡还挺适合当一个搅屎棍。” 第43章 参战! “不去救吗?” “不去。” 相比于停风的关切,天明这里就显得毫不关心了。 随便找了一个木墩坐下,然后就开始静静看着被搅得天翻地覆的战场。 不够,还不够... 仅仅是这种程度的话,还不够。 “可这样下去,小满就要坚持不住了。” 少女紧皱眉头,虽说小满是一只妖,但一路走来,她发现小满并不坏。 可天明丝毫没有动身的意思,说道: “你想要去救,你就去啊,我又没有拦着你。” 本来天明以为这丫头对自己实力有点数,懂什么叫知难而退,却没想到她嘴一撅,直接朝着战场冲了过去。 “喂。” 天明脸上有些尴尬。 她脑袋怎么就这么轴呢! 见停风冲出去,在他身后的羽生也紧随着跟了过去,就只留下天明坐在原地。 “嘿,一个个的,都这么年轻气盛。” 说着,天明伸了一个懒腰,走到老树旁,伸手一折,便折下一根树枝。 “不错...就你了。” 树枝不长,大概只有两尺。 “要是不逼它一把,谁知道它能藏着掖着到什么时候。” 天明坐回树木墩,翘着二郎腿,手中树枝一甩。 只听“嗖”一声,似乎有什么东西被甩了出去... 战场上。 虽说虫潮是个变数,但是此时还没有影响到整个战局。 妖兽还占据着优势。 一道身影在战场上不断穿梭,而每一次闪烁,都会有一只妖兽化作冰雕。 停风左手持青剑,右手持剑意,在战场上寻找着小满踪影。 在远处看去,杀气已经足够震慑,但终究还是一个局外人。 当真正冲入其中时,这股血腥被放大无数倍。 在阴兵和妖兽的战场中,一个人的气息到底有多突出。 就好像是往水杯里滴了一滴墨,黑夜里点了一盏油灯。 于是停风的情况从一开始在妖兽中穿梭,变成了被众多妖兽围攻。 轰! 身旁热浪袭来,下一刻烈火阻断了停风前进路线。 银面巨猩拦住了停风。 可停风并没有驻足,因为此刻已经没有了回头路,身后早已是无数妖兽。 一击寒霜剑斩出,极致寒冷的灵力将眼前火势扑灭。 通明心剑诀,她只学了第一式,而第一式对妖兽没有多大作用。 在火焰熄灭瞬间,少女再度冲了过去。 那银面巨猩并不想要就这样放过停风,挥舞着两只巨手袭来。 嘭~ 停风手持双剑拦挡,巨大冲击力将她震退数步。 力量从来都不是她的强项,而这只妖兽似乎也察觉到了这一点,再度朝着停风砸了过来。 但停风明知道力量上不足,却仍做出了和先前一样的动作。 这并不是她会犯的错误。 而这次,停风并没有被再度振飞,而是将这一击稳稳接住。 与此同时,一股压力自少女身上散发,银面巨猩在这小小身躯上竟然感到了威胁。 作为妖兽中佼佼者,它很明显被这一丝威胁激怒,于是双脚撑地,二度发力。 烟尘四起。 而这也正是停风所想要看到的,在妖兽二度发力的瞬间,她成半月弧转动双剑,如果细看,两柄剑转动方向正好呈现出一个太极。 轰! 道家秘术·四两拨千斤。 这本以拳掌使出的秘术,此时竟然被停风用到了刀剑上。 烟尘散去,停风已经出现在银面猩猩背后。 没有再顾及猩猩,少女便朝前奔去。 吼!!! 银面猩猩大声咆哮着,这种被蔑视的感觉直接让它暴怒,就当它想要追去时,身子却 可不管它如何着急,它的双手却完全动弹不得。 粗壮手腕处,赫然多了两道结着冰霜的伤口。 就在刚刚,停风卸去力量的同时,转动双剑,让极寒灵力彻底冻结住猩猩筋脉。 想要杀掉它并不容易,但现在目标是救出小满,只要限制住它的行动就好了。 在连续又穿过几个妖兽后,停风渐渐发现了不对劲。 如果自己方向没错的话,现在应该能够遇上小满才对。 可现在... 连一根鸡毛都没见到。 .... 另一边,小满本来是保持着直线狂奔的。 但是,它脑子一抽,突然拐了一个急弯。 虽然小满看起来像是一只鸡,但他实际上还是一只妖兽,那股淡淡的骚味道让他不至于在此时被妖兽攻击。 但是身后的虫子可就管不了这么多了。 不行了...不行了! 小满那两只鸡脚都快要跑冒烟了,实在是跑不动了。 本来被停风一脚踢开后,小满算是暂时脱离了危险,但是经历过这么一阵奔波,他肚子早就饿了。 结果好巧不巧,看到了一个岩石上爬着一个白嘟嘟的大虫子,小满想都没想,直接飞过去给它啄了。 然后...然后数不清的虫子从地底里面冒出来,就是对他穷追猛打。 就好像自己和这些虫子有什么深仇大恨一样。 至于吗! 不过想来就觉得耻辱,自己堂堂一只鸡,竟然被一群虫子追着跑。 再这样下去,迟早要被追上。 看来不能再隐藏下去了! 这一刻,小满似乎下定了什么决心,猛地一个转身,眼神逐渐变得决绝。 嗡~ 光芒闪过,似乎有什么东西在不断变化。 光芒散去,小满身影再也不见。 众虫陷入迷茫... 那么大一只鸡呢? 那只吃掉他们女王的鸡是消失了,但是他们的怒气并没有消失。 转而朝着一旁的妖兽咬去。 而就在小满消失的一块石头下面,却多出来一条白嘟嘟的虫子。 “呼...真是吓鸡爷一跳...” 没错,这只虫子正是小满。 “要不是鸡爷我实力没有恢复,不然...定要将你们这些小虫子连虫带窝一起烤了!” “不过吃了这么多东西...结果只是恢复了这么一个能力是么...唉,真是倒霉。” 外面嘶吼声不断,不知道什么东西经过,将小满头顶上石头给踢走。 肉嘟嘟的白色小虫子暴露在空气中,一时间场面有些安静。 虫:兄弟们!找到女王了! 小满能够看出虫子们那种惊喜,又如狼似虎的表情,菊花一紧。 小满:完! 第44章 宛若苍穹 战场上,血光四溅。 但唯独有一个地方,即便是妖兽也不敢贸然接近。 就好像凭空多出来了一个黑色隔离带,将所有妖兽挡在外面。 而这些黑色不是别的,正是密密麻麻的虫群。 小满被虫群重重包围,抬着朝森林走去。 此时小满心里仿佛有一万匹马在奔腾,早知道这样他是说什么也不变成这只虫子了。 要是被它们搬回巢穴,发现自己根本就是个冒牌,肯定会被吃掉吧! 趁现在还有机会,小满尝试着蠕动身体朝着外方向爬去。 可是没走两步便被虫海给硬生生拦了下来,然后又被抬了回去。 “喂喂喂!真的一条活路都不给啊!”小满心里无助呐喊,“小满啊,小满,你说你干什么不好,非就一时嘴馋,啄了那只虫子。” 以至于落得现在这个下场。 可就在这个时候,一道白色身影出现在上空,瞬间便把小满目光吸引过去。 这一瞬间,他心中再次燃起希望。 那不是别人,正是江停风。 “停风!我在这里啊!” 小满尽力呼喊,可只发出了“吱吱”的声响。 停风凝视下方。 当然,她并不会凌空而行,那是七品凌虚境才能够做到的事情。 可三品的实力,完全可以做到灵气外放,江停风每一次跨步,脚下都会生出一根近一丈高的冰柱,正因如此,她才能跨过虫海。 少女暗道一声奇怪,明明在片刻前她感受到了一股不同寻常的力量,而且这股力量之中夹杂着些许寒意。 这股寒意,和先前在村中获得的那一株天源地宝极其相似,而那一株天源地宝,正是被小满所吃。 因此,停风寻着这股寒意找了过来。 可现在,除了黑压压一片虫海以外,根本没有小满的踪影。 除了最中央那一个看起来,总感觉贱贱的虫子... “难不成...”停风心里闪过最坏的想法。 在这个充满厮杀的战场中,一只没有能力自保的鸡,又怎么可能活下去。 或许已经变成了某只妖兽的排泄物了吧。 想到这里,停风心里难免会有些难过,毕竟是一路走来的伙伴。 可是现在情况紧急,她并没有时间难过。 这些妖兽和虫子可不懂得什么叫做怜香惜玉,要是一不留神,就是香消玉殒的下场。 虫群此时也发现了这个入侵者,但是虫子天生惧怕寒冷,停风灵气又是极寒,一时间虫子只是欲上前,又欲后退。 但随后,它们庞大数量拥挤成一片浪潮,直接朝着停风涌了过去。 海浪是由海水组成,而在眼前的黑浪,完全是由一只只虫子拥挤而成。 密密麻麻... 黑浪所过之处,尸骨无存。 停风深知,若被这黑浪击中,下场可不是淹没那么简单。 恐怕,会被吞噬的连骨头都不剩下。 即便是紧追在停风身后的妖兽,见到此情景都只有逃跑的份。 面对眼前危机,少女暗自咬牙... 似乎在她所学的所有招数中,没有一个能够破局的... 无论是黄粱一梦还是四两拨千斤,这两个压箱底绝招此时对虫海来说根本毫无用处。 即便是自己的寒冰灵力面对此等数量的虫海,也起不到多大的作用... 来此的一路上,她从来没有懈怠过。 朝起练剑,暮坐修气,还时不时被那个坏蛋数落一顿。 短短时间里,不管是剑道还是灵气,停风已经有了近乎飞跃式的成长。 即便如此,她也从来没有把握使出那一式来... 而且,那个男人也说自己还不到时候... “停风啊...犹豫就会败北。”男人的话如同一声警钟敲响在停风耳边。 现在已经不是考虑那么多的时候了。 停风独立于冰柱之上,剑收鞘,双目紧闭。 呼... 一口青白色浊气吐出。 噬人黑浪越来越近...到最后不过两丈距离... 可越是紧急时刻,少女的心反而越静了。 她似乎进入了一个玄之又玄的状态。 虫群停滞,妖兽正张着巨口,阴兵手中兵器在空中不再下落。 仿佛世界都已经停滞下来。 与此同时,坐在树墩上的天明还在抠着脚,但是下一刻,他似乎感受到了什么,猛地站起身,目光凝重看向战场中心。 “这丫头...” 天明随即嘴上勾起一个笑容。 “还真是给我一个大惊喜啊...” 刹那间,停风紧闭的双眼猛然睁开。 通明心剑诀·第二式·宛若苍穹! 剑未出鞘,而剑势先行,空气陡然逆转,周遭灵力在少女睁开双眼的那一刻变得完全紊乱。 即便是毫无感情可言的虫子,在此刻生存的本能告诉它们——要逃! 可它们并没有逃脱机会,停风也不会给这种机会。 嗡嗡嗡~ 空间产生无形的震动,凌厉剑气形成一道白色浪潮,铺天盖地地朝着虫群撞去。 这由剑意形成的巨浪,并非静止不动,而是每一分每一寸都在震动,而且越来越强。 黑色虫海同韵白色剑气相互碰撞,肆意绞杀。 凡是和剑气相撞的虫子,在一瞬间便化为齑粉,而剑气在与虫子一次次碰撞后,越发削弱。 最终,近半数虫群化作粉末,而停风的那一剑也随之消散。 在冰柱上,停风大口喘着粗气,仅仅是一剑,近乎消耗掉她全部灵力,就连身上剑意所剩也不多了。 不过,至少化解了现在的危机。 就在刚刚,天明讲过人剑合一之中点和线之间关系。 而停风又是何其聪慧,自然是理解了其中原理。 只在一个“动”字。 水本是柔,可若是动起来便是浪,若是再快些,甚至能够冲断巨岩。 那若是本就凌厉的剑气动起来呢? 又该是怎样的恐怖! 停风不知道先前男人是否有意和自己解释这么多,如果自己领悟不到这个字的话,根本使不出这第二式。 和他接触越多,停风只觉得自己是越来越看不懂那个男人了。 ..... 天明嘴角露出一抹苦笑。 “丫头...你理解错了...” 宛若苍穹...宛若苍穹... 苍穹是怎样的? 遥不可及。 天明来到这个世界后,总是喜欢对着天发呆。 总是想伸手去触碰到天的边际,或许在天的尽头,会有一扇回家的门。 但是后来天明知道了,天是没有边际的。 因为即便是这看起来亘古永恒的苍穹,却也是时时刻刻在动的,就如同天上的云朵般。 停风感悟的没错,但却远不止于此。 他的剑,怎能被一个字解释得清楚。 这一剑的真谛在于——浩渺。 第45章 天明垂钓 剑气所过之处,万物消散。 并非被切碎,而是被剑气直接震碎。 剑气但凡稍稍触及到一丝,便化作流蛇钻入体内,由内而外进行破坏。 这些虫子甲壳坚硬,此时却毫无用处。 一时间,整个虫群陷入混乱,而此时的停风也暂时力竭。 “果然...现在用这一招实在是太勉强了。” 汗水沿着停风绝美脸颊滑落,随后在空中化作冰粒,碎在地上。 小满看着那惊为天人的一剑,一时间有些没有反应过来。 可它也知道,这时是自己逃脱最好时机。 虫群被停风这一剑给搅得稀碎,正在重新组织新一轮进攻,于是在他身边的虫子数量少了很多。 “拼了!” 小满心中一横,蠕动着肥硕身子,猛然发力,像是一根被捏紧的弹簧一样弹了起来。 空中,金色光芒再度闪过。 一只白色的双冠鸡正扑棱着翅膀,出现在战场上。 “停风!我在这!”小满大声高呼着,但整个身子开始不断下落。 毕竟他是一只鸡,又不是鸟。 一开始能够在空中扑棱几下也就是极限了,要说是飞还真是高看他了。 “小满?”停风心中闪过疑惑,但随后便是喜悦,于是大声呼喊道: “等我!” “等...等不了!”小满身子已经从空中下落近乎一半,若是这样下去,迟早要落入虫口。 此时这些虫子也有些发懵,怎么空中多出来一只鸡? 但随即便反应过来。 虫子:这只该死的鸡又把咱们女王吃了! 无数只虫子近乎疯狂般朝着小满方向拥挤而来。 黑压压一片,要是落下去恐怕是连一根鸡骨头都找不到了! 于是小满拼了老命开始呼扇着翅膀,有效果,可效果也就只有那么一点。 可有时候事情就是这么巧。 若不是小满拼了命争取了这么一点时间。 迟那么0.01秒落入,恐怕就等不来救援了。 就在小满鸡屁股离虫子嘴巴只差毫厘之时,一双手从天而降,死死扼住小满命运的鸡脖子。 “咯!” 未等发出一声惨叫,他一整只便被提了上去。 停风脚踏冰锥,在最后时刻总算是赶了过来。 “咯咯咯!!” 小满整个脸通红,眼睛也开始凸起,尽量叫得大声一点。 不为别的。 只因这姑娘手劲实在是太大了!再多上一点点力气恐怕自己脖子也就被掐断了。 好在停风终于反应过来,急忙把拎着的动作改成抱,这才没让小满彻底咽气。 “你想掐死我啊!”小满喘着粗气说道,能够呼吸实在是太美妙了。 “抱歉。” 停风轻声说着,可此时她的脸色也不好看,胸口像是被填满了石头,闷得出奇。 本就已经力竭,现在为了救小满,彻底耗尽了自己身体里所有灵力。 然而即便现在救出来小满,情况却没有丝毫好转,他们两人已经彻底被围困在虫群正中央,想要逃脱近乎虚幻。 此时,小满这也才反应过来,刚刚是自己高兴得太早了。 他只不过是从一个困境逃到了另一个困境而已,但是本质上还是困境。 “那个,丫头,你找到玄爷了吗?”小满眼睛里还带着点点希望。 一听小满提到那个男人,停风撅起嘴巴,或许这个表情似乎连她自己都没有察觉到。 “找到了。” “真的?那他在哪里?” “作壁上观。” “哈??”小满明显是有些不信,“啥意思?” “在一旁看着热闹。” “啊?不是吧?玄爷舍得让你一个人?” “不需要他。” 分散在战场上的虫子不断朝着两人所在之处汇聚。 不一会,冰锥下面的虫群数量再度聚集到一个恐怖的数量,黑色浪潮再度袭来。 而这一次,竟是比先前还要整整高出一丈有余,是真正意义上的黑色巨浪。 “小满,站好。” 停风将小满放于自己肩头,让他不会妨碍自己,同时长剑再度归于剑鞘。 她知道凭自己现在状态绝对无法再次挥出那一剑。 可是黑浪可没有打算等她,奔涌着向停风袭来。 现在已经别无办法了,同样也不能犹豫。 停风长吸一口气,目光逐渐变得坚定。 通明心剑诀·第二式.... 噗... 嘴里一甜,鲜血沿着嘴角不断流下,胸口传来的沉闷感不断增强,就连手中的剑都险些掉落。 果然... 做不到... 不要说挥剑了,此时她就连运气都做不到。 就当停风还想再次尝试一次的时候。 蓦然,自天空上落下了一根...线... 没错,就是一根类似于钓鱼用的细线。 “抓住。” 停风脑海中传来那个男人的声音,少女那若寒冰般的心似乎传来了一丝丝窃喜。 不过这种心情她并没有表现出来,而且手上动作也没有任何迟疑。 将腰间剑鞘解下,迅速将细线缠绕在上面,同时两只手紧紧握住剑鞘。 就在将一切都做好的时候,手上传来了一股巨力,将自己整个人直接给拽上了天际。 还好停风没有用这细线直接缠住手,若真是那样,轻则割伤,重则整只手都会被切断。 就在停风和小满离开的那一瞬间,身下那根冰柱便被虫海淹没。 “还真险...”此时停风忍不住长叹一口气,劫后余生,实在是有些令人感慨。 “咯!” 小满鸡叫了一声,根本不敢分神,两只鸡爪牢牢抓在停风肩膀上,生怕自己就这么掉下去。 此时停风心里难免也泛起了嘀咕。 难不成你这只鸡还恐高? 从空中朝下方望去,厮杀声不曾停歇,此时停风那心脏还在不停跳动。 这一次潜身到战场中确实为冒险之举...恐怕就算是没有虫子,自己也难逃妖兽之口。 或者说,正是有虫子帮自己分散注意力,才能够冲得这么深吧。 这是停风第一次见识到战争的恐怖,而这种感觉深深刻在了她心里。 嘭... 停风双脚落地,但两腿一软,径直半跪在地上,小满也因此甩飞出去。 而此时的天明,正手持着一长杆,保持着钓鱼收线的动作。 “来让我看看,今天钓上什么大鱼来了。” 第46章 先生 “哎呀妈呀,玄爷!咱可想死你了!” 安全后,小满连鼻涕带眼泪地直接朝着天明扑了过去,但却被天明一个侧身躲过,随后又照着小满那鸡屁股来上一脚。 “行了,行了,一只鸡就别这么肉麻了。” 天明冷不丁地瞧了小满一眼,本来还想看着这只鸡到底藏着掖着什么,结果却被停风给搅和了。 不过... 拎着尾羽将小满提起来,好好观察了一番,嗯...和平常鸡没什么不一样的。 刚刚他在这里看得倒也是清楚,小满那变身能力...应该是百变怪没错吧! 想到这里,天明满意地点了点头,如果手里面有一个神奇宝贝球就好了。 真是远古的回忆啊。 小满这里被看得头皮发麻,感觉自己身上所有秘密都要被看透一般,最后嘴角露出一个尴尬的笑容。 “内个,咱是只公鸡。”小满讪讪说道。 天明一时间有些无语,在看不出有什么奇怪的地方后便把他丢到了一边,转头朝着停风走了过去。 “怎么样,本大爷垂钓技术不错吧,还能钓上这么个美人来。” 停风没好气地白了男人一眼,什么也没有说,但是想说的话都已经写在了脸上了。 无耻! “行了行了,小丫头,别露出这种表情,和跟我多欺负你一样。” 天明伸手朝着少女脑门拍去,停风本想着躲开。 可奇怪的是,不管自己怎么躲闪,那只手总能以最短最快的路线袭来,就像是知道自己要往哪个方向躲闪,看起来跟自己的头撞在了那只手上一样。 目光别到一旁,不想再看见这个男人。 “别动。” 闻言,少女心中一触,鬼使神差的静了下来。 一股暖意沿着头顶缓缓蔓延至全身,酥酥痒痒的,这种感觉就像是躺在山坡上,被春风沐浴般,而身边则是被风吹动的草尖,打在身上。 停风只感觉刚刚强行催动通明心剑诀所留下的伤,在此刻竟然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你...” “我记得应该是和你说过才对。”天明缓缓开口,语气稍稍带了些许严肃。 “嗯?” “我的剑法,不可强行催动。” 停风默然,这句话,他确实在路上的时候说过。 只不过那时只是随口一提,她也没有放在心上。 “瞧你这样子,多半是忘了。”天明抬手,照着额头便是一个脑瓜嘣,在额头上留下一个红印。 不过,停风是一声没吭。 这反而让天明有些不自在了,明明在七玄山上时,自己弹小师妹额头,她总是哭着要找师父告状来着,然后自己再拿出糖来哄她开心。 折桃树,逗师妹,欺负师弟,偷老头子酒。 被师兄拉出去切磋,然后偷看师兄躲在石头后面怀疑人生。 说起来,自己已经离开了多久了? 不记得了,下山以后的时光过得很慢,而从十万大山回来后,时间变得更慢了。 还真是有些怀念山上那些无忧无虑的日子。 可惜,已经回不去了。 “别不当回事,通明心剑诀虽然名字看起来并不怎么刚猛,但是你应该也发现了,这道剑诀包囊近乎天下所有剑术。” 天明的语气逐渐严肃。 “从柔到刚,由快到慢,乃至灵魂到肉体,糅合天下百家剑术之所长,即便是那些寻常天才没十几年时间也难以窥得门径。” “你的天赋不错,也就有我那么百分之一,不过也别总是想着自己有多特别,认为自己就是这天地间的主角,想要干什么都无所谓,如果强行使用,轻则会给身体留下暗伤,重则...” 天明语气一顿,长呼一口气,开口道: “会死。” 在听到“死”字时,停风胸口一滞,目光竟然变得有些许委屈。 “若真是担心我,倒真不见你过来。” 啧... 这就学黛玉妹妹,耍无赖了是吧。 看着少女那委屈的样子,天明也知道自己是说得有些过分了,要是自己一直在她身边,她便不会强行使用通明心剑诀第二式,自然也就没有受伤这一说。 但是天明不认为自己做错了,如果自己一直都像一把伞一样给她挡雨,那么她又怎么能够临危顿悟,学会第二式呢? 何况。 自己这把伞还能撑多久? “风前烛,雨里灯。” “你在说什么?”停风问道。 “没事,倒是你,别跪着了,快起来吧,我还没打算收你为徒弟。” “谁稀罕...” “你以后就叫我先生吧。” 天明蓦然张口,声音沉稳如同泰安之山,压得这大雾都不再翻腾。 停风一愣,张了张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你学我剑法,情分未到,师徒算不上,倒是缺一个提包的,以后你叫我先生,我传你剑道。” 停风半晌说不出话来,仿佛有石头堵住喉咙,就连呼吸都困难。 论经验,眼前男人可以说是经验老到。 论剑道,停风也知道这天下恐怕能出其右者不多。 就算自己真的是天资不凡,他也足以当自己先生,传自己剑谱,甚至说跪下叫一声师父都不为过。 可是为什么,这两个字就像是卡在自己喉咙里,怎么也说不出口呢? 为什么? 在青州时,自己和这个男人第一次相遇是因为那一个馒头,后来即便他出手相救,自己也只是客客气气地道谢。 而现在...再次被他从虫潮中救出来,却觉得本应如此,或者说是理应是这样。 停风知道这样想是错误的,可它却的的确确出现了。 为什么自己会有这种感觉。 只是因为自己和男人之间变得熟络起来了? 还是说,这一声“先生”,让两人显得生分了? 不对...不对... “怎么,瞧不起我?”天明伸手在停风面前晃了晃。 停风说不出所以然来,摇头道: “不是。” “算了,算了,既然你眼光高,我就不强求了。” 说罢,天明转过头去,留给少女一个落寞的背影。 少女心中闪过纠结,犹豫,明明自己知道该怎样,可心里却很不是个滋味。 “....” 良久,天明在身后听到了一声叹息。 “在下江停风,拜见先生。” 殊不知,在那背影后面,天明早就已经露出了阴谋得逞的奸笑。 “小样,我还拿捏不了你。” 却不知,停风只是不想两人之间,止步在“先生”和“学生”上... 第47章 山中有神 在有了虫潮加入后,战场上的局势便朝着一边倾斜,原本正处于上风的妖族,在此时尽数逃走。 而虫子们在失去目标后便也开始相继撤离,只剩下他们不感兴趣的阴兵还停留在战场上,收集着同伴的兵器。 改变这场战争结果的始作俑者,正是那只看起来人畜无害的鸡——小满。 此时小满有些心疼地看了看自己尾巴上,被天明薅掉了不少,于自顾自梳理起来。 “玄...先生,如果人死后会是魂,那它们死后会是什么呢?”停风指向战场,张开粉唇问道。 “人死后成鬼,鬼死成屁呗,这有什么好说的....不过既然你叫我先生了,那就多给你拓展一下知识,省得到外面给我丢人。” 天明满意地点点头,同时还不忘摆出一副为人师长的姿态。 “死只有一种,而死后又‘活’则是分了好几种。” 天明说着,伸出三个手指头在少女面前晃了晃。 “人有三魂七魄,在死后人身体中的魂魄便会散去,便算是正常死亡,而有些时候便会出现意外,人死后因为尸体阴气过重而变成的鬼怪即为僵尸,是为有体无魂,便是第一种‘活’法。” “至于第二种,就是民间所流传的,也是最为常见的,人在冤死,枉死,怀恨而死后身体会随着时间消散,而灵魂会因为这些怨恨不会散去,便会成为厉鬼。” “可它们并不像是没有智慧的存在,应该是尚且存有灵魂吧。”停风问道。 “我说你这丫头别着急,即便是没有灵魂的僵尸,在修炼道行足够情况下仍能产生灵智,化身为魃。就像看狗一样,不能看因为一只狗聪不聪明来区别它是哈士奇还是边牧,懂吗?” “什么是..哈士奇?”停风脑袋里存有疑惑,难不成是某一种她没有听说过的妖兽或是神兽。 “额...算了,咱们还是接着说这阴兵吧。” 天明目光稍稍变得有些认真,师父曾带自己去过冥界地府,后来自己也拔剑同那十殿阎罗要人。 自然是同那些鬼物有过不少交集,阴兵也是斩过不少,而眼前这些和那些地府阴兵并不像。 “呼...眼前情况便是属于第三种了,魂魄和肉体共存...” 天明语气一重。 “战场上将士仍然保持着生前对敌人的怨恨,以及高昂的战斗意识,这些人往往会成为阴兵。阴兵自古以来都是最为凶险的一类,由于他们生前就是战士,即便是死后也是鬼物中武力的代表。” “也有着,‘阴兵过境,神鬼避让’的说法。” 停风默然,刚刚她已经见识到了这些阴兵的力量,以少数战妖兽还能占据上风,若不是突然间有什么力量作祟,恐怕这些死去的将士会很轻松赢下来吧。 “如此强大...那他们是如何诞生的呢?” 不是! 你怎么还问啊! 我又不是道士,一瓶子不满半瓶子晃荡,就知道这么点,要是再问下去我刚树立的形象不就要崩塌了! 再问下去就不礼貌了! 这些话天明也只是在心里想一下,不过还好老头子还真和自己讲过这方面知识。 “这个就有说法了,一种是因为人间出现重大人祸,死的人太多,一时间冤魂囤积在人间,阴差根本来不及去抓,或者说数量多到根本抓不完,这个时候冥界就会派遣阴兵前来捉魂,若是放任不管,这人间岂不成了鬼界?” “不过此地布有大阵,而且阴气极重,出现这种情况倒也属于正常。” 说到这里,天明想起了老头子曾和自己说过,十五年前,妖族入侵,生灵涂炭,那时候天象大乱,奈何改道,阴兵镇魂。 自己来到这个世界时,也曾碰到过一次阴兵来凡间,不过那一次是为了收服一个将要突破至八品的鬼皇。 说起来,那是他下山后碰到的第一件大事吧。 “第二种说法是冥界的大人物要来人间,多一些阴兵护卫这也是很正常的,不过这种事情几百年都不见得有一次。” 停风正欲再听,可突然间,一股寒意袭来,这股仿佛能够将灵魂冻结。 马蹄声在身后响起,铁片碰撞声,以及一道沉重沙哑的声音响起。 “第三种,受此间阵法影响,魂被困于肉体,永世不得超生。” 闻声,停风迅速持剑转过身去。 只见那一个看上去比自己还要高出半个身子的鬼马背上,有个扛关刀的鬼将,他手中提着一颗血淋淋的妖兽头颅。 那妖兽停风认识... 正是众多妖兽头领,七品妖兽狰。 鬼将手上用力,一瞬间,头颅化作灰烬四散。 作为一名将军,在一边战斗的时候同样要随时观察着战场上发生的动静,而刚刚小满带着一群虫子进入战场,如此大动静,他又怎么可能不知道。 塔...塔... 沉重下马声音响起,鬼将把关刀纵扎在地面上,随后对着天明盘膝而坐,沉声道: “来此何事!” 在喊话同时,一股威压自全身暴袭而来。 面对如同山岳般的威压,停风甚至连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但身后传来一股力量,天明将她拉到了身边。 到天明身边时,这股压力骤然消失,就像从来没有出现过。 “没事,我就溜达溜达。” 当! 鬼将猛击地面,厉声道: “你可知这是何地?” “山头而已。” “七神山禁地,我不管你是如何走到这里,现在回去。” 天明依然是无所谓的样子,说道: “如果你给我一个合适的理由,倒也不是不可以考虑换道。” 啪! 鬼将一把握住大刀,同时威压提升了近乎一倍,就连身边的树木都开始颤抖。 小满则是机灵的躲在了一块石头后面,生怕眼前这个看起来就很凶猛的鬼认出自己来。 一时间,场面凝重的像是能够结出冰,一人一鬼相互对视着,竟是谁也没有让一步的打算。 “前面,活人禁行。” “说说看,怎么个禁行法?” “山里面,有神。” 第48章 世上安得两全法,不负如来不负卿 “你说...神?”天明抚摸着下巴,脸上多了几分兴致。 “这天底下神多了是了,上到天宫玉帝王母,下至土地老头,什么六脉星君,天蓬元帅的,总不能以一个神的称号就让我走吧。” 鬼将沉默了,良久,它似乎是下了什么决心,开口道: “此间山神,非比寻常...” 鬼将张口,将山间秘密缓缓道来。 “相传在武帝时,青龙之威尚存,武帝遣霍氏,卫氏天将,率汉军百万,联合当时各大氏族宗门,将妖族逐出中原,赶进十万大山。 修建连绵万万里长城,自此人间太平近百年。 同两位天将一同出征的将士中,有八位战功卓着,在民间立下庙堂,供后人祭拜。 随着青龙已退,而那些跟随天将一同作战,功绩显着的战士,有些随着天将消散于世间,而有的则化为一方山神,庇护着当地百姓,而这座山的山神,就是那八位中其中一位。” “原来如此...”天明若有所思。 “我曾经也是人族,不忍再看同胞丧命于此。不过既然你执意要前行,总要让我知晓你的理由。” “很简单,我要去南方,这条路最近,仅此而已。”天明说完,却被停风戳了一下脊梁骨,随后又加道,“如果可以,还能顺便救一个小孩。” 这时,在天明身旁的停风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开口道: “这么说,先前的寺庙,也是为了祭奠山神吗?” “不...那并不是,那座庙里供奉的,是一尊上古凶兽。” “好了,没什么值得在意的事情,如果没什么事情的话,那我可就要走了。” 说着,天明拍拍屁股,起身准备离开,丝毫不顾及鬼将那越发难看的脸色。 “你很强,如果阻止你我会付出很大代价。”鬼将沉声说道,“或许你不怕死,但在这里死去,魂魄将永世不得超生,就像我们一样...成为鬼魂游荡在山间。” “那还真是抱歉,我还没打算现在就死,走吧停风,还有你,小满跟上!” 天明向着身后招呼道,随后一个圆滚滚的鸡便从草丛中滚了出来。 “等会我,玄爷!” 鬼将眼中幽蓝色火焰不断燃烧着,可当停风走过它身旁时,那两团燃烧在头颅中的烈火此时竟然晃动起来。 “等等!”鬼将突然间喊道。 “嗯?” 闻声,停风转头看去,即便是成了阴兵,依然能够看清楚他身上的慌张和局促。 “何事?” “你...认识阿容吗...” “阿容?不,我不认识。” “你身上有她的味道。” “” “这样啊。”鬼将那破碎的脸上露出失落神色。 一阵风声在耳边吹过,带着丝丝凉意,将停风长发吹起,遮挡在她的脸上。 “她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她啊...”鬼将头颅中火光闪烁,就连声音,都带了丝丝的情感,“很美,很温柔,但有些时候却也很倔。” “而且,她生了一双巧手,折的纸好生漂亮,尤其是花,和活过来一样。” “是么...” 等等... 纸花... 停风似乎想起了什么,自己曾在复溜庄中见到过一个美妇人,她送了自己一朵朱红色的花。 从怀中掏出一个木匣,打开,里面正装着一朵朱红色,同活过来一样的花。 “这...” 一时间,鬼将有些说不出话了,嘴巴里发出咯咯骨头碰撞的声音。 “那...她现在怎么样...过得还好吗?有没有...有没有嫁人?” “我不知道,只是在那里买了一朵花,不过,她却是未嫁。” “是么...多谢...能将这束花送与我吗?” 停风心中有着一丝丝疑惑,但是肩膀被一只手搭住。 “给它吧。”天明淡淡开口说道。 停风轻轻颔首,将手中纸花递到鬼将的手中。 “多谢。” 鬼将盯着手中朱红色纸花,久久伫立原地。 “十三年...零七十三天,你还在等我吗?” “我想是的。” “我知道了。” “好了,咱们走吧。”天明拍了拍停风,招呼上小满,朝着另一座山头走了过去。 “先生...它...” “和自己无关的事情别多想。”天明敲着少女额头,“你只不过是个局外人,感事伤怀没什么用,看好自己脚下路就行了。” 停风眉头微微皱起,事不关己的话天明不知道多少次和自己说过,只不过在这件事情上,停风独独不敢苟同。 “先生,您是男人,不懂十余年对于一个女人来讲,是多么重要。” 女人把最珍贵的十余年,用在等一个回不来的人身上,这期间艰辛绝不只是岁月...被人用异样眼光看待,在这种乱世中无依无靠。 一个二九年华的少女,十余年后,已经成了半徐老娘,青春早已经流逝了。 经历的孤独寂寞就被眼前男人这么两句给带走了? 想到这里,停风冷不丁的照着天明肚子打了一拳。 “哎呦,你这丫头偷袭我?” “哼...”停风将头扭到一边,不再看眼前这个男人。 天明眼皮跳得厉害,“真是莫名其妙,怎么还生起闷气来了?” “若是你消失不见,我只会等你三天。” “哦?为什么是三天呢?” “第一天给你立碑,第二天给你烧纸,第三天我再撅你坟头。” 闻言,天明后背一凉,开始后悔收这么一个学生了。 都听听,都听听,这都要撅先生坟头了!这还了得! “还真是救了你这只小白眼狼。” “所以你不准走。” 停风拉住天明的衣角,目光灼灼看着他,就想要透过斗篷,看清楚他的眼睛。 这次天明只是摸了摸她的头。 世上安得两全法,不负如来不负卿。 ------------- 山崖上,鬼将遥遥望着北方,那是自己和她分开的地方。 手中这一株纸花依旧这么朱红。 没想到一句“我等你。” 竟然在一个小山庄里,守了十三年。 这只是十年...若是百年之后呢? 大阵不破,自己便一日不可脱离。 可就算是脱离后又能如何? 自己这副死人的模样,又怎么面对她呢。 第49章 求长生 在阴兵让开道路后,一行人沿着山路不断向前。 不过在路上,停风皱起了眉头,自从离开战场后,便一直在走下坡路。 而这下坡路仿佛就跟没有尽头一样,一直走个没完,于是便朝着天明问道: “先生,这路是不是有些不对劲?” 天明嘿嘿一笑,“怎么不对劲了?” “这下山路是不是太长了一些?” “比起让我来回答你,不如你先回答我一个问题吧,为什么七神山只有六座?” 停风开始思索起来,根据羽生提供的地图来看,这个地方的地方应该是第四座和第五座山的交界处。 如果地图没有错的话,前面还有两座山才对。 可是为什么他会问这样的问题.... 见停风没有回答,天面开始卖起关子来,“丫头,你想啊,天为什么是天,地为什么是地。” “天就是天,地就是地,自开辟之初就是这样。” “谁规定的?” “.....” “是人规定的,那你可知道有一个地方,天和地之间是相反的,往上是地,往下是天,你知道人们称这个地方叫做什么吗?” “什么?”停风问道,她不知道世界上是否真的有如此神奇之地。 “是‘渊’。” 停风想要反驳,但是却又觉得这男人说得还有几分歪理,于是就忍住没有开口。 “同一个道理,那么有没有一种山,是生而向下的山呢?” 顿时间,停风似乎明白了天明到底想要说些什么。 “你的意思是说,这七神山的第五座,是一处山渊!” “提点了这么半天你才明白,笨丫头。” “切...” 停风将头瞥向一旁,这种事情早些说点不好吗,非要在这里卖关子。 “小满,跟紧点,到这里随便一只虫都能吃了你这只鸡。” “咯?!” 小满被天明的话吓了一跳,随后迈着六亲不认的步伐跟了上来。 不过现在,应该快要见到这七座山的正主了吧... 即便是在天明心中竟然也会变得期待起来。 吴道玄,阴兵,妖兽,地脉暗河... 这一切的阴谋似乎都要在这一座山上揭晓。 至于为什么会如此确定山中正主就在此处,那是因为天明他对于布阵也是“略懂”,毕竟有一个天下布阵一甲的师父,还是被逼着多少学了一些。 以六座山为旗,引 根据先前暗河走向,恐怕会在此一处山渊形成一个小湖泊。 虽说不知道这地脉从何而来,但是其中略微蕴含的丝丝龙气,就可以判断出这暗河很有可能是人故意为之,而目的,则是为了偷取那么一丝丝龙脉气运。 除此之外,这人选择在此布下大阵,拘住亡魂不散,又有如此多的妖兽于此,让其相互残杀,其中散发的杀气,妖气,以及阴气都会随着山势朝着山渊汇聚于此。 而且最令天明在意的是,这正主竟然想要夺取天机...就连曾经的九品圣人境强者都是这局中一环。 吴道玄曾在第二座山上与天对弈,其中残留天道之气也被引于此。 此局之大,之宏伟长远,到底是为了什么... 停风看不清楚整个山脉形式,但是天明看得清,这个七神山就像是被人包裹好的大蛋糕,每一次拆开包装,便会对其中蛋糕更加期待一分。 “真没想到在这山沟沟里还有如此地方。”天明感叹道。 停风露出有些吃惊的表情,“你先前没有来过这里吗?” “青州到遥州的路,我倒是走过不少,只不过那时候走得是水路,或者是管道,这七神山倒还是第一次来。” “这天下还有你没到过的地方?” 天明自然是听出少女话中的揶揄,于是便抬起手敲着小脑袋说道: “这天下之大,本大爷不可能每一寸都走过一遍吧!” 就在谈话之时,脚下再度传来震动,山岩崩塌的声音响起,只见无数滚石自山上滚落,朝着天明一行人砸来。 在地震时,人连站稳都成问题,更何况现在还要应对这些滚石。 “看来这座山的主人似乎并不是很欢迎我啊...” 响指声传来,一时间仿佛有一道剑气自天空刺破云雾落在了天明身边,随后所有巨石应声粉碎。 “不过若是使出这种小招式恐怕就是有些瞧不起我了吧。” 天明抬起穿着草鞋的脚,随后狠狠砸下,一时间弥漫在空气中的剑意应声朝着地下扎去。 地震竟然被这一脚给跺停了... 与此同时天明大声喊道:“喂!要是不出来谈谈,我可就要把你这辛辛苦苦布下的大阵给砍了哦!” “....” 空气一时间变得安静。 “怎么,觉得我是在诈你不成?” 见得不到回应,天明抬起一根手指头。 刹那间! 纵横在天上的剑气仿佛受到了牵引,变得狂暴起来。 原本布满迷雾的山渊就像是被戳出一个窟窿,一缕月光自天上洒下。 “道友且慢...” 只见一声呼喊,一个身着白衣的老人从云雾中迎了出来。 “道友,手下留情。” 天明上下打量着眼前老人,“你就是这片山的正主?” “正是,正是,先前不知道友神通,这才有所怠慢,还望道友多多担待。” “好了,甭给大爷来这些客套的,最烦的就是这些。” 天明可不吃这一套,直截了当问道: “说吧,你在此处布下如此大阵,所为何事?” “额...” 那山鬼变得犹豫起来,嘴巴张了半天始终不愿说,但是在看到天明又抬起一根手指头后,才急忙开口。 “道友且慢...老朽在此布下此阵不为别事,只是...想求得一长生...” 第50章 圣王遗骸 在山鬼的指引下,天明和停风两人来到了一处盆地。 每一次落脚,都能感受到天地间灵气浓度发生变化,就像是迈进了另一个世界。 迷雾不散,但在此间天地长满植株。 看到眼前这一幕,饶是一向处事冷静的停风都露出了吃惊神色。 仙人人参,雪青梅,碧根草,红杏螺... 这些植株有的她见过,有的没有,单是随便拿出一株,都能够引起轰动。 天源地宝一般是单独出现,因为每一株天源地宝都需要集天地之精华灵气,一地不出二宝是因为两处天源地宝之间会相互争夺灵气,弱者或被强者吸收。 而此地竟然能够同时间出现如此多,可见此地灵气到底浓郁到什么程度。 天明和停风跟着山鬼,而小满在来到此间天地时,就地开始啃了起来。 “道友请看。” 山鬼抬手间指向前方,顿时间迷雾散去,一尊望不清有多高的脊骨正立于迷雾中,韵白色骨质上似乎还散发着光晕。 斗篷下,天明的脸色变了,没想到曾经他踏遍千山,不断找寻的东西竟然出现在这里... 同时一股莫名吸引力自右手传来,天明迅速用左手按住,在斗篷下,天明干枯的右手竟散发着同样光晕。 “这是...” 面对眼前这根近乎通天的脊柱,停风攥紧了天明斗篷,来自最原初,最本质的威压压在少女肩上。 好似眼前所立着的,不是什么骨头,而是真正的一尊巨神。 “圣王脊柱。”天明沉声说着。 “道友真是好眼光,八百年前诸天圣王陨落,其遗骸散落于天下各处,其首落于中原大兴天城,为大汉皇室所得;其两臂落于十万大山,收于十万妖帝之手;其双足南海蛟渊,而躯干,则是落在了这七神山。” “所以你是要干什么。” 天明下意识地将停风护在身后,同时小声叮嘱道:“从怀里拿出那破碗。” 当他看到了圣王脊柱的时候,便知道,凭现在的他护不住这丫头了... “道友,何必明知故问呢?” “看来,你请我来不只是为了参观了?” 山鬼身上气势陡然一变,身上威压不断增长,原先颓然老头的形象不见,转而是一个中年大汉的形象出现在两人面前。 “怎么会,道友,我只想让你帮个忙而已。” 天明就像是没有听到一样,自顾自说道: “大安,留连,速喜,赤口,小吉,空亡。” “嗯?”山鬼一愣,他不明白眼前这个人在说些什么。 “呵...你倒是让我虚惊一场。”天明长舒一口气,“本以为你是此间天地间正主,结果只是一个狐假虎威的小丑而已。” 天明这种话自然不会乱说,在看到圣王脊柱的时候,他第一反应是那个鬼将骗自己。 能够适应圣王脊柱凡人绝对不可能掌控,就算是传说中将军也不行,人就是人,所以天明怀疑眼前山神是圣王脊柱在吸收无数灵气产生的圣王意志。 可当天明把小六壬神课中的六神说出来,结果,这个老东西是屁嘛不知道啊! 顿时间他心里就有了底,说话也变得嚣张起来,“此件天地阵法,冠绝天下,就算是我家老头子过来也是要叹一声绝,但是你,偏偏连最基础的占卜之卦都不明白,搁着欺骗本大爷感情是吧。” 闻言,山鬼并没有生气,反而笑了起来。 “不错,此间阵法确实不是由老朽所布,而老朽,也只不过是因为祠堂沾了些光而已。” “呦呵...没想到你还挺大方承认了,所以你想让我怎么帮你。” “道友身上也有一块圣王遗骸对吧。” “不对。”天明扣着鼻子说道。 “这一点道友没必要隐瞒,自你进入七神山时,这股气息便让老朽...延颈举踵,自称为山鬼后,岁月对于我来说已经没有任何意义,这还是第一次让老朽再度感到寸阴若岁...” “你口口声声说着想让我帮你,但是现在你已经是长生了...不是吗?” “这算哪门子长生!只不过是另一种死亡而已!”听到这里,山鬼情绪突然间激动起来,“生不得,死不成,被困此山中,世人羡慕的‘长生’对于老朽来说时间只不过是煎熬,另一种囚禁罢了!老朽所求‘长生’前提是,活着!” “世间山河日月,老朽只愿重览一番,道友,你只需要用你体内圣王力量,帮老朽催动此处圣王脊柱,经过数百年来积累,距离圣王脊柱完全苏醒只差毫厘。” “那如果我说不呢?”天明双手插胸,讥笑着,“你在这里停留了数百年,年年需要用活人祭祀,像你这种蛀虫就算是活了,也只会为害世间。” “这与道友有什么关系呢?道友也不是那种会在乎天下的人吧。” 这一点山鬼可以确定,自从这个男人进入山中,他便一直在暗中观察,看到他欺负小辈,勒索诈骗,对身边人不管不顾,也不会去救人,典型自私自利的男人。 “瞎说什么。”天明语气一变,拍着胸膛义正言辞,“我可是正义的伙伴啊!” “......” “老头,如果你没啥事我们可就要走了。”说着,天明拍了拍在自己身后的停风,“走了,你去牵鸡,别让他糟践别人菜园子了,咱可赔不起。” “哦....”停风轻轻答应一声便转身离去。 “道友,你可想清楚了,老朽在此间天地已经有了数百年,对于圣王脊柱也算是略有感受。” 附着在圣王脊柱上的光晕开始慢慢汇聚,山鬼还有些虚幻的身影开始变得凝实起来。 “好了,是时候了!” 大地开始颤抖,正在拖拽着小满的停风回头看去,只见一道白光闪过,意识也随之远去。 第51章 向我拔剑 荣华贵府,将门雄风,朱红色大门上挂着块门匾,只见横写“同开大道”四字,两座镇门石狮立于前。 一大一小,两人正于院内对弈。 “清雪,到你了。” “到我了吗?”女孩在石座上晃动着双腿,扎着发髻,一双湛蓝色眼睛仿佛能够窥见男人所有想法。 塔! 清脆落子声响起,女孩毫不犹豫落在了棋盘上。 男人看着眼前棋局陷入了沉思,而女孩则又开始发起呆来。 男人眉头紧皱,片刻后,长呼一口气,说道: “清雪啊,这棋不该这么下。” “嗯?” 女孩歪着头,单纯的目光看着男人。 被这道目光注视下,男人很快脑门上就冒起了汗珠。 “快看!有三只脚的怪鸟在天上飞!”男人突然间惊呼道。 “哪里?” 趁着女孩抬头间隙,男人“不小心”用手肘撞了一下棋盘,原本白子必胜的棋局被撞散。 “哎呀,不好意思,刚刚为父没太注意,不小心碰到了棋局。”男人挠着头笑道。 “没关系,父亲,我还记得所有棋的位置哦。” 说着,女孩伸手就要摆放棋子,但却被男人伸手握住。 “哎哎,雪儿,你看今天就算是和棋好不好~” “父亲你耍赖!” “怎么会,一会我出去给你买糖葫芦好不好。” “嗯...不好...好...不好...好吧!” 女孩犹豫着,最后还是没能抵挡住糖葫芦的诱惑。 “要不再来一局。”男人似乎还是有些不死心,试探着说道。 女孩摇了摇头,“父亲,这已经是第七局了,我不想下棋了,我想学剑。” “女孩子家的,学什么剑,手上磨出茧子来就嫁不出去了。” “我又不想嫁人。” “那是因为你还小,等你长大了,遇到喜欢的人,还迫不及待地想把自己卖出去。” “不可能!长大了我也不嫁人!我要像父亲一样,成为将军!” “不行。”男人冷声说着。 “为什么!” “因为将军不会喜欢吃糖葫芦。” “耍赖!雪儿不和你好了!” “好了好了,走吧,带您去赶集去。” 男人将女孩扛在肩上,迈出了朱红色大门,身影也在一步步逐渐远去。 ...... 这是...什么... 江停风,看着眼前画面不断散去,左胸传来难言的心痛。 原来父亲是这个样子啊...还以为会再高一些... 十年,父亲的身影逐渐模糊,自己甚至已经忘记了他究竟是什么模样。 ....... “雄心壮志,就是野心勃勃;宅心仁厚,那便是妇人之仁,心不狠辣难成大器;重情重义就会感情用事;聪颖过人就会引人生妒,天妒早折,所以....” “清雪,你要学会隐忍,要学会忍而不发静待时机...” 在说完这些话后,父亲便跨步走出了家门。 家门外铁甲声沉重,马蹄声碎,无数将士的呼喊声震耳欲聋。 “重铸长城,清扫中原。妖兽不除,誓不回还!” 声音听起来既悲凉又雄壮。 在这一阵阵呼声中,父亲再也没有回来过。 后来,母亲患病,被叔父送往江南疗养,自此以后“家”中,就只剩下我一个人。 但是我忍了。 我被锁在深闺中,皇宫请来的舞师教我跳舞。 即便那并非我所愿,可我仍然把舞蹈练很好。 我忍了。 我琴棋书画却是样样精通,我不认为自己容貌有多么惊人,但是顾家大小姐倾国倾城流言已经传遍京城。 不过是一个花瓶而已。 无数京城豪门为了提亲踏破了门栏,却被叔父一一拒绝。 他不是对我心有愧疚,而是在待价而沽,想要把我用最好的价格卖出去。 这样的做法让我感到些许安心,因为叔父那如狼般的野心绝对不会轻易把我卖出去,而整个京城有多少人出得起这块肉。 直到同为京城四大家族的叶家,前来提亲... 那一天,叔父笑得很开心。 我的未婚夫名叫叶长安,叶家嫡长子,被誉为京城第一天才,也是被内定点叶家继承人。 尽管我心中极为不情愿,但是现在反抗是最愚蠢的做法,我必须忍下去,直到机会到来的那一天! 苍天不负,而这一天终于到来了! 叶家长子,修为尽失,从神坛上跌落,成为一个彻头彻尾的废物! 在一次次地忍耐中,我在叔父眼中早已经是软弱无刚的女子,可以任由他摆布。 可谁又能想到在这看似柔软的丝绸下,藏着一把锐利冰剑! 那一天,我偷跑出来,带着一纸退婚书来到了叶家。 祠堂上,叶家家主威坐正位。 我只身一人。 面对着家丁包围,面对叶家强者阵阵威压,面对着叶长安的歇斯底里,仿佛这一刻,我才是我自己,我才是真正的顾清雪! 我用我自己的方式报复了叔父,报复了顾家。 这则消息很快便传遍了整个京城,叔父尽管早已经暴怒,但我是顾家家主唯一独女的身份让他同样忌惮。 “没有想到你竟然会这样做,骨子里到底还是流着他的血,倒是我小瞧你了!” 将我从叶家带回来后,便再度把我锁进深闺,并且派了很多人对我严加看守。 可这些年来我偷偷练剑,逃脱路线早就已经规划好,精细到每一个位置,每一刻,每一步。 我目标是前往江南,去寻找已经八年没有音讯的母亲。 带着从子弟练功房偷来的破剑,我一路从大兴天城逃到了青州,在这里,我遇到了... 嗡... 眼前画面陡然消失,只见身着灰袍的身影在尽是白色的世界中浮现。 “玄参?”停风呼喊道。 “所以,你还真是可悲啊。” “你在说什么...”停风刚想上前,却被一道凌厉剑气阻隔。 “被抛弃,被利用,被当作花瓶。”灰袍男人冷声说着,“像是一个被提线的玩偶而已,无论如何也逃脱不出被摆布的命运。” “你不是他...”停风目光微凝,“他最讨厌的,便是命运了。” “你想对我拔剑么...” 嗡... 一把冰蓝色长剑出现在停风手中。 “有何不敢?” 第52章 幻像 长剑递出时,同时一股极寒之气爆射而出,一左一右形成两股剑势朝着灰袍男人袭去。 气若游丝,江停风身形如同在水流中不断飘动的丝带,不断朝着前方男人靠近。 只听“呼扇”一声,灰色长袍被掀开,同时一股劲风朝着停风袭来,极寒之气在这股劲风下被搅了个粉碎。 与此同时,一只手从灰袍中伸出,仅用两根手指头便朝着江停风手中长剑夹去。 咔咔... 寒冬时湖边被冻裂声响起,冰蓝色长剑在触碰到那两根黑色手指时,应声而断。 然而,少女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看着眼前断裂的剑刃,就像是早就料到会是如此。 停风手持断剑,从下方防御空当中俯身向前,原本前端粉碎的冰蓝色长剑再度恢复,剑尖直逼男人咽喉。 即便她天资足够妖孽,但是想要完全掌握天明所述的那种人剑合一境界,她现在还远远达不到。 但是,习武之人弱点和强处并没有完全区分,就像是八卦掌,看似柔,但其中仍是藏有刚,也可克刚。 停风正是利用了自己弱点,同时也打算用此麻痹对手,本就是由剑气所组成的剑,又怎会有断掉这一说? 只要自己将剑气藏于长剑后半段,那么在前半段碎掉时,她可以立刻操控隐藏剑气再度爆射出去。 这距离杀招还差些距离,只能算是一个险棋,不过是少女跟随天明时间久了,就连出招都开始变得灵活起来。 可是这充满算计的一剑,最后只是停在了男人脖颈前半寸处,便再难进一步。 而且不仅是剑,就连自己身子都像是被冻结一般,难以移动。 “不错,不错,作为一个花瓶来说,已经算得上是够资格了。”身前传来鼓掌声,“只可惜,命运不会因为一个人的痛苦,或者经历而有任何改变。” 男人用手指轻轻拨开剑尖,随后点在了停风额头上。 “天道苍苍,你只需要跪下来接受就好。” ......... “快,快去搜东门。” 这一天夜里,整个京都乱作一团,数不清的家丁在街上举着火把,就连官兵都忙成一团。 天上修士纵横飞过,精神力一遍又一遍扫过。 “副家主有令,一定要把大小姐找回来!” “找回大小姐者,重赏灵石万枚,寻得踪迹者,赏千金!” 在听到了奖赏后,人们变得更加疯狂,就连躲在屋中看热闹的百姓都开始加入找人的队列。 城北,北门处。 一小队士兵举着火把,将城北门口处每一个角落都照亮。 手持长枪士兵靠着城墙,埋怨道: “该死!凭什么让咱们来守北门!那小娘皮消失时间不过半个时辰,要是逃跑也指定往南门跑了,真不知道那些人是怎么想的,脑子里面装的都是米田共?” “少说两句,若是上面人听到了,咱们几个脑袋也不够掉的。” “大哥,灵石咱就不用想了,但要是看到了踪迹,那可值千金啊!这辈子都不用愁了。” “少说那些没用的!赶紧带人去搜!万一让咱们找到了不是?”为首的士兵骂着,“不要放过一只鸟!” “是是是...大哥,我刚才好像看到那边干草堆好像...动了一下。” 那持枪士兵抬手指向一旁的干草堆,小声说道。 为首那人眼神示意着周围士兵,缓缓朝着干草堆围了过去。 也就是在此时,城北街头黑暗中传来了一阵铃铛声,将所有士兵注意力全都吸引过去。 只见一锦衣玉扣少爷模样的青年从黑暗中走了出来,他手中此时正把玩着一柄镶着银铃的金扇,极其骚包的朝着城门处走来。 “你是谁!” “在下叶长安。” 持枪士兵正欲上前盘问,却被头领一把拦住。 “他就是...京城第一天才...叶长安。”头领小声说道。 “你是说昨天被退婚的那个窝囊废?” “你...说话小声点,即便修为没了,他还是叶家大少爷,动动嘴就能让你命没了。” 几个侍卫挨在一起,说是小声议论,可声音换个正常人都能听到。 但叶长安不仅不恼,反而笑道: “正是在下,整个京城里面热热闹闹的,不知道各位在这里干什么?” “叶公子有所不知,我等命此看守北门。” 唰! 叶长安扇子轻轻一合,故作疑问地说道: “哦?根据探子所言,那顾家大小姐不是朝着南门处逃走了吗?” 头领脸上闪过一丝急色,道:“是么...不知叶公子来此所为何事?” 闻言,叶长安脸上失去了原先的儒雅,眼神逐渐变得狰狞,恨恨说道: “受大长老之命,前来看守北门,说是让我将那辱我欺我的顾清雪捉拿!可实际上只是想把我排挤此处,一群奸诈小人!” “是这样啊。”头领眼中闪过一丝同情,原本高高在上的叶家少爷,如今却被当作排挤对象,其中落差估计只有他自己才知道。 “在下有一事相求,不知...各位能否答应。”说着,叶长安将沉甸甸钱袋塞到头领手中,“在下如今修为尽失,只恨不能亲自捉拿那顾清雪,还请各位大哥前往城南,帮在下捉拿顾清雪。” “这...” “这些只是在下一番心意,还请放心,不管大哥是否能捉住顾清雪都没有关系。” 见头领还有些犹豫,叶长安接着说道: “难不成...是在下给的不够了?那我再回去通知一下家父,让他再送些银两来。” 听到这里,头领心里一紧,额头不由冒出冷汗,这是赤裸裸的威胁,眼前这个青年,城府...竟如此之深。 一张一弛,前有恩惠,后有威胁,当银两交到他手上的时候,他已经不可能再拒绝了。 “既然如此,那我就不再推托了,我等定要为叶公子出这一口恶气。” 唰! 金扇打开,叶长安掩面鞠躬笑道: “那就有劳各位大哥了。” 看着这一队士兵逐渐远去,叶长安脸上的笑容逐渐冷了下来,冷冷说道: “好了,他们已经走了,你该不会要怕我这么一个修为尽失的废物吧。” 窣窣.... 草堆中传来响动,只见顾清雪从中爬了出来,目光警惕地看着眼前青年,说道: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 “你是个聪明人,我也是,如果是我要逃走的话,也绝对不会走南门,所以你也不会,而且...你伪装得很潦草。” “为什么要帮我。” 叶长安自顾自地躺在草堆上,说道: “呵,你与顾无情只见有什么恩怨本少爷一概不管,也不在乎你到底经历了什么,但是你昨日于我叶门撕毁婚书,辱我叶门,把本少爷当作你复仇用的工具,而且是用完就扔掉的那种,让本少爷很不爽。” “所以呢,你是来报仇的?” “不不不,我现在可打不过你。”叶长安急忙摆手,“但要是让你只是被锁在家中,实在是太便宜你了。” “...” 叶长安在草垛上打了一个哈欠,说道: “呼...行了,本少爷找你可不是来跟你谈心的,带上你的剑赶紧走吧,没准一会又有人来了。” “多谢...” “不客气,还有,不要走水路。” “这个我知道。” ........ 第53章 何为命运 青州巷口,幽幽水声,车船并行。 路边小贩吆喝着“糖葫芦地卖!”,郑屠夫还在快刀切着臊子肉,茶店老板是清闲得很,扇着扇子纳着凉,入目一片祥和.... 晌午,深巷中,蓑衣刀客擦拭着手中快刀,在官兵赶来之前,提着不知道什么东西逃离了现场。 只留下一柄断剑,沿着青石头缝缓缓流下的鲜血。 江停风瘫倒在血泊中,感受着灵气逐渐溃散。 “这就是你逃走,想要的结果吗?” 声音不知从何处起,亦不知从何处传来。 “在离开‘家’的那一刻,你怎会想到结局会如此般?” 即便停风不断告诉自己这一切都是假的,可是这种感觉确实真实无比,不能思考,身体也越发冰冷,这是死亡时应有感觉。 周遭环境一变再变,石巷消失,蓑衣刀客走远,就如同被人绑上石头扔进水潭当中。 下坠...下坠... 光线越来越远,到最后再也看不到一丝光亮。 “胸膛被刺穿,心脏被剜走,最后躺在无人知晓的巷子中慢慢发臭,腐烂....” 江停风蠕动着自己已经干枯的嘴唇,可半晌什么都说不出来,一丝丝声音都没有办法发出。 “你是否感到很奇怪...为什么这一切会如此真实...” 声音越来越近,从一开始远处传来的呼唤声,转变为耳边呢喃,似乎有什么东西触动着停风后背,像是温柔抚摸。 “这本该就是你的命运...一切都是注定的,你所认为的反抗,只不过是从一个院子里跑到了外面...至于反抗命运,简直就是无稽之谈。 不管出逃也好,退婚也好,这些也都是命运安排,不管你是顺从也好,反抗也罢,就连你心中所存有的疑惑,选择时犹豫,路口前徘徊,这些都是注定的。你所做的一切毫无意义,结局悲剧也从来没有变过。” “而你,不过是摆渡人不渡的客,草绳系喉的鸬鹚,彼岸不开的花...你现在经历的一切,也只不过是南柯一梦。” “不...不对...这讲不通...” 如果这是真实的,那自己学到的剑又是什么? 不管是眼前所见,还是切身所有感觉,都在告诉停风这一切都是真实该发生的事情,而且是理应发生的事情。 存在于记忆中的这段旅行,反而变得虚幻,反而不真实起来,此时停风心中突然生出“我要活下去!”的想法,四肢也开始挣扎着朝上方游去... 然而,原本轻抚着后背的那一双手,突然钳住停风手腕,硬生生将她朝着下方越拽越远。 “你是谁!” “我是谁?呵呵...”身后传来轻笑声,随后停风只感觉整个人被人猛地一甩,头瞬间便被调转了方向。 看向前方,少女瞳孔一震,心也如同水中秀发般飘荡。 眼前...赫然正是自己,同样的脸颊,同样冰蓝色眼睛,唯一不同之处,是眼前“自己”身上穿着一身浅灰色长裙,而且在胸口处,被开了一个血洞。 “我是本应该死去的你...我就是,你应有的命运。” .......... “哎呦喂!” 小满将自己头从泥地中拔了出来,开始梳理自己身上羽毛,他那嘴角还残留着三两叶灵药碎屑,翅膀里还夹着一个萝卜模样的灵药。 环顾着四周,脑袋还是有些迷糊,就在刚刚他本着关爱孤寡老人,免费为老头菜地“除虫”时,突然感觉身后仿佛有什么东西爆炸一样,把自己整只鸡都给掀翻了。 “刚刚那是咋回事啊....” “喂!玄爷!江...额...江爷!” 小满思来想去,那个丫头虽然看上去年纪不大,但是表现出的惊人天赋和实力,“爷”这个字她是完全担得起。 再者说,现在搞好关系,那以后不知道哪天就好使了。 可小满扯着破锣嗓子喊了半天,除了被风吹得一摆一摆的灵草之外,再没有什么东西回应他了。 等等... 一个大胆的猜测在小满脑袋中闪过,他们俩该不会走了吧....随后他带着略微心虚的语气说道: “内个,咱承认咱吃得有点多...但是...但是...咱还留着小萝北给你俩。” 阴风吹过,将小满全身吓得一哆嗦,鸡毛散落一地。 “别...别吓我啊!” 正当小满在谷底瑟瑟发抖时,突然听见自己身后传来动静,只见在迷雾中似乎有什么东西越靠越近。 嗒嗒嗒... 那是脚步踩在树叶上发出的脆响,而且听起来并不只有一个。 咚咚... 小满能够感受到自己小心脏直冲鸡脖子,在迷雾中的身影也开始逐渐清晰,从外形上来看,那是一个身高至少九尺怪物,而且上下有四条手臂。 “完了...完了...” 长咽一口口水,小满环顾四周,想要找一个地方藏起来,可眼前并没有什么东西可以遮掩,于是他心一急,把自己头埋进土里。 看不到我,看不到我... 在此时,似乎有人走进迷雾。 “前面似乎雾气就已经消失了。” “嗯...呼...” “熊兄,不必勉强,你身上的伤...且在这里浅歇息片刻便好。” “没关系,并未伤及根骨,只是皮外之伤而已。” “唉...谁!” 嗡!!! 长剑破空,正正落在小满脚下,小满瞬间就是一个大跳起身,在空中旋转两圈半,然后只听“噗通”一声,跪倒在地上。 “各位大爷,大爷,饶命。” 动作丝滑无比,毫不拖泥带水。 看着眼前飞来的这一只鸡,两人也一时间有些懵。 “妖兽?”君迁子上下打量着这只会说话的鸡,可在它身上没有感受到任何灵气存在,如果非要说有什么特别之处的话...它是一只双冠鸡。 “等等...这只鸡我似乎从哪里见过。”熊头揣摩着下巴,眼前这只鸡是怎么看怎么眼熟,忽然间他他想起了什么,说道: “对了,我还记得他们当中带着一只鸡...” 君迁子闻言,微微皱起眉头,“你说的是不是一个披着灰袍的男人和一个看起来冰冷少女。” “没错...确实是和他们同行,怎么你也曾认识,当时看着这只鸡就肉多,想烧了给大家添添腥。” “我家乡那边倒是有一道名为水煮鸡的菜” 小满眼睛不经意往上瞥,发现两人正在讨论着自己。 关于“是水煮还是清蒸。”这个问题上。 “像那样的两个人,想要不留下印象都不可能吧...等等..不对!.” 嗡! 浅白色剑气晃过,将小满身后一块巨石刺破,君迁子目光凝重,厉声喝道: “出来!” 第54章 飞虫 呼... 一口浊气从君迁子口中呼出,灵气运于剑尖,随时可以发动第二次斩击。 刚刚那种危险感并未消失,而且越发凝重,此时千头万绪却也说不出个所以然。 君迁子缓步走向那被劈开的巨石旁边,脚步之轻,即便是落在草地上也不会发出任何声响,此时的熊头也屏住呼吸,虽然他有心上前帮忙,也想帮助眼前这个少年,可他毕竟是个粗人,贸然前进定是只会添麻烦,所以便留在原地了。 随着君迁子缓步前进,他似乎听到了些类似于蚊虫扇动翅膀的响声,长剑轻轻拨开树丛,透过枝叶以及碎石,却是看到一个类似于蜻蜓般大小的血红色虫子盘旋于此... 或许用“修长”来形容一个虫子来说实在是有些不合适,但是那近乎如同飞箭般的身体结构却找不到其他的形容词。嗡... 空气中传来震动声响,非常轻微,明明有着一双足够大的翅膀,却不像是寻常昆虫振翅声...更像两把锋利刀刃,在空气中来回滑动。 头部饱满而平滑,似是红石榴般,盘旋在石头后面,君迁子伸剑试探,剑尖触碰到虫子那双大眼睛,却依旧是没有任何震动。 缓缓将剑收回,一颗心也在此时稍稍平静下来,眼前这只虫子似乎没有攻击他的意思。 “呼...也许...是我多疑了吧...” 未等君迁子缓口气,一道白色身影呼扇着翅膀,腾空跃起。 一阵风呼扇到他脸上,以及...数根鸡毛。 小满腾空一跃,一嘴便将飞在空中的虫子啄了下来,没两下便吞入腹中。 不是因为别的,本能在告诉他——此物,大补! 但当小满看向君迁子时,这个儒雅男子已经皱起了眉头,明显刚刚举动已经引得他心生不满。 “咯...咱...咱不是和您抢东西吃,只是这东西别看它小小一只,其实凶险得很,刚刚也是为了保护您。” 听着眼前这只鸡假模假样地和自己解释,即便是一向遇事心平气和的君迁子也开始有些忍不住了,想他堂堂八尺男儿何须一只鸡来保护。 可是...那股从背后袭来的阴冷并没有因此消失... “此事属实啊,咱真的没骗你。”小满见眼前少年那逐渐不善的脸色,便急忙解释道,就在下一刻,小满肚子中传来一股灼烧感。 这种感觉就像是自己吞下硫磺般,整个喉咙乃至胃就像是被放在火上炙烤,可下一瞬间,原本炙热感消失,转而是入赘冰窟般的寒冷袭来。 这一冷一热之下,小满一下子就跪倒在地上。 糟糕!吃坏肚子了! 或许是刚刚那只虫子和刚刚他吞下的灵药在腹中产生作用,全身开始膨胀起来,到最后竟然鼓得和皮球一般。 “嗝!” 随着一声通天响嗝,一道带着冰碴的火焰从小满嘴中喷出,小满的身体也渐渐瘪了下来。 “舒坦多了。” 小满抚摸着肚子,抬头看向君迁子,却发现少年脸色已经阴沉得仿佛能够滴出水般,下一瞬间,原本收起的长剑再度被拔了出来。 “那个,咱承认刚刚声音是大了点,但没必要这样吧。” “虫子来了。”君迁子沉声说道。 小满自信叉腰说道: “害,鸡吃虫天经地义,这种小事就交给咱了。” 这还真不是他虚张声势,虽然说这虫子药性够烈,似乎还带着些许火焰,但是其威力大概也就是一品修士汆出的火球般,杀伤力真不一定比小孩玩的炮仗强到哪去。 “你确定...吃得下?” “嗯?” 君迁子伸手指向了后方,道: “回头。” 小满缓缓回过头,还是原先的样子,除了遍地灵药之外,没有什么其他特别的地方。 “抬头。”君迁子缓缓说道,甚至语气中带着些许颤抖。 当小满的喙朝天时,顿时鸡皮上挤满了鸡皮疙瘩。 头顶猩红一片,密密麻麻全都是虫子,扇动的翅膀就像是铺天盖地一张巨大火网——从这般数量上来看,就足足有上万只! 如果说一只虫子像炮仗,那么此时小满就是身处装满鞭炮的仓库了,别说他这一只鸡了,就算是把这里炸平了也不是没有可能。 而且这个数量还并不是定数,空中虫子数量还在不断增加。 豆大汗珠从君迁子脸颊滑落,他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庞大的虫群,握住云山剑的手变得湿滑。 空中已经被填满,现在已经有零星几只虫子朝下方冲来,小满三两步跑到了少年身后,完全忘记刚刚自己说的“天经地义”之类的话。 君迁子将浩然之气附着在白云剑上,持剑尖“点”向了飞来的,在剑锋车碰到虫子瞬间,火光四闪,爆炸声轰然响起,剑锋也因这次爆炸声而偏转些许。 心中闪过逃离想法,可现在四周又有什么地方可以逃走呢?难道重新逃回迷雾当中吗?这迷雾中同样充满凶险,何况在四周都看不清的情况下又该如何逃开这些东西。 思绪之间,又是一波虫群从天空中袭来,数量大概在百余只左右。 这些虫子...似乎还有一定的智力!或者说有一双手在背后操控着他们。 它们知道如果一股脑全部袭来,一个虫子爆炸会引起另一个虫子爆炸,从而虫群都会因此消散,对自己而言,那样凶险,同样会有一线生机。 每一次派遣一小波前来,目的更像是在消耗自己体力和灵气。 可现在...也只能拼死一搏了! 少年左手钳住右手,一身浩然之气以及灵气此刻全部汇聚在白云剑上,顿时间整个白色剑身上覆盖浅浅一层韵白色光晕。 这正是先前对那个灰袍男人所使用的招式。 白云剑法·浩渺一剑! 空中爆炸掀起一片热浪,这一剑几乎将大半虫子消灭,可仍有数十只突破了剑气,朝下方袭来。 第55章 所谓命运,如同这般夕阳 “可如果...你说得都是对的,那我经历的都是什么...” “如果我的命运是要消散在青州那一个无名深巷中,那为何我又会出现在这里...” “不对...不对...这不对!” ........ 林间晚风徐徐而来,散尽了炎热的傍晚,似乎酷暑也不再那么惹人心烦。 悬崖上。 停风独坐于崖边,眉宇间露出些许愁绪。 “你不应该只是练剑,还需多学习些拳脚上的功夫,所谓君子不器,各方面都有些涉猎,总没有坏处。” 男人声音从身后响起,随后自顾自坐在少女身边。 “又开始发什么癫了,在这一坐,整得和一个文艺青年差不多。” “什么是文艺青年?”停风忍不住问道。 “来,你看那里。”伸手指向悬崖外,一轮血红色的太阳正欲没落于西山,天明开口问道:“看见了什么?” “夕阳。” “没错。”天明微微一笑,在地上捻起一小撮泥土,“可如果让文艺青年来说,那就应该是‘黄昏散下千万条缠满忧伤的长线,明明火红一片却用那灰黑色瞳孔注视这片大地,这片歌舞升平的大地,我仍愿意在灯火阑珊中守望,守望那渐行渐远的一行人。’” “好...通俗...而且奇怪...” “哈。”天明咧嘴一笑,将手中泥土散去,似乎是想起了什么般的,向少女问道:“好听吗?” 停风嘴角不经意间浅浅勾起一个弧度,“倒还不错,我...从来没有听过像这样的话,不过我更喜欢‘山腰落日,雁背斜阳’。” “哈哈,没想到看出来,小丫头你也多少沾点文艺青年的范了。” “所以你口中的文艺青年是文人墨客吗?” 天明抠着鼻子,道: “不是,不过两者倒是有不少共通之处,都挺矫情的。” 闻言,停风心里没由的生起一股气来,说了半天,原来是在拐弯抹角地说自己矫情,于是没好气的白了天明一眼。 “你现在再往前看,看到了什么。”天明再度指向前方说道。 “夕阳。”停风冷冷说着。 “是啊,从本质上来讲,这还是夕阳,十年前是,百年前是,千年,万年前,它都是太阳。 每天清晨升起,每天晚上落下,周而复始,所谓的那些感情也好,臆想也罢,不过都是人为强加,用文字写得夕阳多悲惨,来侧面写自己有多悲惨。” “你到底想要说什么...”停风不明白为什么眼前这个男人为什么会和自己说这么多。 “你刚刚在想过去吧。” 停风微微一愣,手不由的钻进,随后缓缓点头。 “瞧瞧,这幅样子真想让人给你画下来,然后让你自己看看。” “....”面对调笑,停风用沉默回应。 天明从地上引起一只蚂蚁,任由它在自己指尖盘旋。 “放松一点,长呼口气”天明拍了拍停风肩膀,“你感慨自己前半生一直被人操控,和我手上这一小只蚂蚁一样,你可以说我执掌了他的命运对吧。” “嗯...” 说罢,在少女注视下,天明将手指中间的那一只蚂蚁对准了太阳,当蚂蚁,手指,太阳,在少女眼中连成一条线时,他开口说道: “你觉得我能够掌握太阳的命运吗?” 少女短暂思考过后,回答道:“不能。” “如果说东升西落就是太阳的命运,那就是在纯属放屁,可对于蚂蚁来说,或许它从来没有觉得自己渺小,也不会觉得自己命运被谁掌握,反而是我们这些要比这只蚂蚁强大不知道多少的人会觉得自己掌握了蚂蚁命运,有这种臆想的人,不过是自大到无知的文艺青年而已。” 天明将手中蚂蚁放下,伸手拍在少女肩头,“你是什么样子是由你自己决定的,你所经历的便是你的,不是所谓什么命运安排,难道你要把你所有努力都要归结到命运之上吗?小丫头,你是一轮初日,何必每天和夕阳般多愁善感。” 男人伸手点在少女额头。 每一句话都犹如一柄重锤敲打在停风心头,一种难言的情绪自心底爆发,少女那隐藏了不知道多少年的感情,仿佛在此刻再度被唤醒,就如同尘封古井中再度喷涌出泉水。 “来和我说,去他妈的命运。” “去...他...” “没关系,大胆些,和我说的,去他妈的命运。” “去他妈的命运...” “就这样,大声些!”天明高呼道。 “去他妈的命运!” “去他妈的命运!!” “去他妈的!命运!!!” 眼泪从脸颊滑落,少女一边哭着,一边笑着,一边冲着太阳高呼。 她从来没有笑得如此开心过,此刻,仿佛一道枷锁在停风面前崩碎,压在身上的大山被搬走,心里是前所未有的舒畅。 他们看着夕阳很久很久。 当他们再从崖里探出头来寻找黄昏的时候,黄昏早随了白茫茫的烟的消失,树梢上金色的消失,蚂蚁钻进巢穴,快要落于西山下的落日,唤起一轮将出东山的朝阳。 ....... 霎时间,回忆逐渐消失,一道剑意自停风周身爆发,黑暗中少女再度睁开眼睛。 “我所经历的,便是我的命运,不由你,不由他!” 面对着那灰暗自称是自己命运的“少女”,停风眼神中不再有迷茫,转而是前所未有的坚定。 “哈哈哈!” 原本少女的形象再度消失,转而又变成了那一身灰袍的男人,四周黑暗消散,两人落在月色庭院中,在这寂静的夜晚,一男一女在月光的映照下相互对峙,场面仿佛凝固在时光的流转之中。 他们站在庭院的两端,眼神如利剑般锋利,互相交织成一张无形的网,紧张而又充满未知。 \"你敢向我拔剑吗?\"那句话如同一颗冰冷的种子,在空气中迅速生根发芽。 停风眼眸深邃,手中凌虚一握,一柄冰蓝色长剑再度出现。 长剑指向男人。 “有何不敢?” 两人摆出完全相同的招式,藏剑于胸,出剑似游龙。 嗡... 两剑相撞。 抚剑,吐纳,收式。 刹那间,黑影消散,眼前整个世界,千里之堤溃于蚁穴。 而在崩塌过后,一团光点涌入少女眉心。 第56章 这一笑 锵... 名剑云山插入地面,只见君迁子将长剑撑于胸前,大口喘息着,原本纯白色道袍上已经被灼烧出数个破洞。 这已经不知道是第几次抵抗虫群进攻了,而每一次进攻虫子数量都在成倍数增长。 面对袭来的虫子,他逐渐陷入疲态,而真正让他感到绝望的,是那漫天虫子未曾减少过半分。 天空中传来阵阵嗡鸣,原本轻微的震动声在如此庞大数量下开始变得震耳,仿佛在嘲笑着这位身处绝境的少年。 抬头仰望苍穹,眸子中闪烁着坚毅之色,却掩不住疲惫。他深吸一口气,努力稳住自己的呼吸,但这并不能掩饰他身体疲惫的事实。 “师父...我就要到此为止了吗...”君迁子嘶哑地喃喃自语,手中的名剑微微颤动,似乎也感受到了主人的疲惫。 漫天的虫子如黑云般聚拢,形成一道黑幕,将君迁子笼罩其中。他紧握剑柄,眼中闪烁着坚定的光芒,但是再坚定的眼神也掩饰不住他面对危机时的无奈。 然而,正当虫群即将将他吞噬之际,一道白色光芒突然自他体内爆发而出,浩然正气如太阳般明亮。这股强大的能量在身体周围形成一层护罩将几人圈住,凡是触碰到屏障的虫子纷纷爆炸。 首席弟子令牌自胸前飘出,这时他才明白,为何临走前师父百般嘱咐不可将此令存放于储物空间中,或许...师父早就知道了会有今日这一场劫难... 可是,这劫难实在是太大了些吧! 危机并没有解除,令牌能量是有限的,在这些虫子宛如自杀式的冲击之下坚持不了多久,等到浩然之气用光,那便又要直面这些虫子。 就在这时,一道冰蓝色剑光在黑红色虫群中荡开一片通道,长发飘逸,剑气四散,只见一冰蓝色包裹住的少女身影疾驰而来。 被剑气触碰到的虫子并没有就此炸裂,而是直接被斩成两半,断口处如同冰面般光滑。 看着少女不断挥剑,君迁子就这样呆住了,他被这近乎极致的美给吸引住,停风很美,而此时她使出的剑法更美,在如同骤雨般虫群的围攻下,她仿佛在落英中起舞。 他从来没有见过此般剑法,美丽到窒息,却又足够致命,嘴中不由说道: “好俊的剑法。” 他声音不大,又被另一道声音掩盖过去。 “停风!我在这!” 原本躲在君迁子身后的小满突然间蹦出来,朝着少女方向大声呼喊道。 在确定好小满位置后,停风身影晃动,很快便冲到众人身前,与此同时,君迁子控制着令牌暂且将护罩打开。 再见到眼前少女,所带给君迁子的感觉发生了很大变化,他能感受到,现在少女身上灵气得到质的飞跃,初次见面时还只是堪堪踏入三品,而现在似乎已经到达了三品巅峰。 即便是他也忍不住心中感叹,如此恐怖的修炼速度还是第一次见到。 除了修为之外,似乎在少女身上还有另外的什么发生改变...但具体是什么,他一时间竟也说不明白。 小满呼扇着翅膀,走到停风身前,忍不住说道:“停风,你好像很开心啊。” 停风微微一愣,“有吗?” “是啊,以前咱可是很少看你笑过。” 少女下意识地摸向自己嘴角,当她触摸到自己的嘴角时竟是真的弯起一个浅浅的弧度,此时君迁子猛地反应过来,那一直以来困扰在少女眉宇间的那一抹阴霾似乎消散了。 “是发生什么事了吗?”小满忍不住问道。 “没什么。”停风浅笑一下,“只不过有些事情,发现并不值得去在意那么久。” “抱歉,打扰到你们对话,只是现在并不是叙旧的时候了...不知道护罩还能撑多久,姑娘可否与在下讨论一下该如何应对眼下情况?” “当然。”停风将手中冰蓝色长剑散去。 “根据我判断,这些虫子似乎有人操控着,或许他们当中有一个统御者,只需要将那个虫王干掉后,估计就结束了,而且每一只虫子在斩杀后都会产生爆炸。” “或许是我剑气属寒,它们遇到我的剑气并没有引起爆炸。” “嗯...不过我们可以利用好爆炸特性。” “是的,它们单个拎出来爆炸并不强,而且每一个虫子能够将临近虫子引爆,就像是过年时的一挂鞭炮,只要点燃最初的引线。” 停风轻抚下巴分析道,看着漫天虫海,随后脑海中一个大胆想法不禁浮现。 “或许我们可以尝试着将这火药库给引爆。” “不行...”君迁子摇头,“我的剑气达不到那个高度,而且引爆这片虫群,实在太过凶险...” 单是想想.... “观之近百尺高...这距离下,我也做不到...” 一时间,众人似乎又陷入了困境,而就在这时,一直未发话的熊头瓮声开口说道:“或许,可以帮你。” “我没什么强处,也就空有这一身力量了。”说着,熊头展示着自己强大肱二头肌。 于是三人便开始制定起方案,护罩能够隔绝虫子,但同时在其中的人也没有办法攻击外面,而且爆炸产生冲击也会将他们弹回来,所以在冲向虫潮的路上不能够打开护罩。 江停风剑气不容易引爆虫子,不过却可以帮助君迁子清扫袭来的虫子,君迁子则是负责最后引爆虫群,而熊头则是负责将两个人抛向空中。 “此举,还是太过冒险了...” “你明白,这是我们唯一机会了。” 看着停风充满自信的表情,君迁子清叹一声,道: “倒是我畏首畏尾了,那就这样办吧。” 江停风和君迁子纵身一跃,跳到熊头手掌之上,熊头一声暴喝,两个人径直被甩向天空。 随着护罩消失,现在,是时候该直面这滔天虫海了.... 第57章 云烟寻尘 随着护照消失,感到一阵虫潮的振翅声犹如雷霆轰鸣。君迁子知道,现在是时候直面这滔天虫海了。 熊头力气很大,将两人猛地甩飞,凝视着漫天虫子,即便是先前已经制定好计划,但君迁子还是忍不住握紧腰间云山宝剑,直到蓝色剑气闪过,将来袭飞虫尽数斩作两半,他方才收回了心神,为最后一击凝聚起剑势。 停风左手持青色宝剑,右手持青蓝色剑气所凝结长剑,剑气如潮,宛如无尽的苍穹之力注入其中。 虫潮似乎感受到了危险,开始形成有序的排列,企图构筑起一座坚不可摧的屏障。停风长吸一口气,脑海中突然想起了玄参曾讲过的“点和面”,脸上露出一丝浅笑,这看起来很坚固的壁垒,在她眼中脆弱得和一张纸般。 右手冰蓝长剑消散,停风改做双手持一剑,青玄剑尖剑意此时已经到了极其恐怖的程度,将长剑从胸前递出,蓦然间两人似乎被一道光剑包围,而这柄光剑如同针透纸面般穿过这道壁垒。 剑光璀璨,壁垒在停风的剑下开始崩解,但新的虫群又在其后浩浩荡荡而来,不断有虫子自四面八方袭来,少女意识到,这场战斗远未结束,虫海的规模竟然还在不断膨胀。 深呼吸一口气,停风凝聚出更为强大的仙力。她的身影如闪电一般快速移动,每一次挥动剑都带起风暴般的剑气,将虫群斩得七零八落。 然而,随着时间的推移,停风的身形渐渐显得疲惫,汗水顺着她的额头滴落,冰蓝色眼眸闪烁,这样下去,自己灵力肯定会率先消耗殆尽。 但此时距离已经足够近了! “君兄!”停风大声喊道。 “喝!!” 君迁子会意大喝一声,当云山剑出鞘的一瞬间,无尽浩渺烟雾突破了结界,朝着少年奔涌而来。 云烟纷纷附着在长剑之上,整个山间大雾,此刻由他一人调动,持一剑挥出,云雾翻腾,宛如大潮! 轰!!! 爆炸声通彻天地,热浪呼啸,君迁子这一剑就像是一根星火,丢到了火药库中,一串爆炸连住另一串爆炸,漫天虫海此时早已变成火海。 即便是地面上的熊头都能感受到爆炸产生的威力到底有多么恐怖,强大风压让他那两根如同铜柱般的小腿此时尽数没入土地中,天上宛如升起一轮太阳,让人直视不得,小满早就被狂风卷得不知到了哪里。 热浪随后而至,大地被掀飞后炙烤,无数仙树灵草毁于一旦,地面尚且如此,那处于爆炸中心的两人面对的热浪可想而知。 ...... 余威散去,地面一片焦黄,熊头拖着沉重身子走在焦土上,他的目光在荒芜间游走,寻找那两人身影。 在焦黄的废墟之中,熊头身影穿梭,眼中带着深深忧虑。焦土上,他看到了一块悬浮的令牌,微弱的光芒在这片废墟中显得格外显眼。他心中一动,走近一看,却发现那微光在他接近下消失得无影无踪。 “君兄!停风!”熊头的嗓音在废墟中回荡,寻找却得不到回应。焦土间只有热浪的余温,仿佛这场爆炸带来的破坏力量,让一切都在瞬间湮灭。 他的眼神中透露出一抹焦急和无奈。熊头的思绪回到战斗之际,他还记得君迁子和停风最后的拼命一击,那场爆炸的威力,让他不禁为他俩担忧。 熊头蹒跚地走过焦土,突然,一丝微弱的灵力波动引起了他的注意。他顺着波动走去,最终发现了两道倒在焦土中的身影。 君迁子和停风躺在地上,他们的身躯似乎遭受了巨大的冲击,焦土中的灰尘还未散去,身上已经布满灰尘。熊头心中一紧,急忙趋前,小心翼翼地将两人扶起。 “君兄,停风,你们可还好?” 熊头焦急地询问,但两人始终没有回应。 然而,就在这时,君迁子缓缓睁开了双眼。他的眼神虽然有些疲倦,但其中透露出坚定和不屈的光芒。他微微一笑,对熊头说道:“无妨,至少还活着。” 君迁子起身,拾起地上云山宝剑,握剑的右手止不住颤抖,不禁摇头小声叹道:“当真是灵力亏空了...” 不消片刻,停风也醒了过来,不过她并没有和两人说什么,自顾自朝着更深处走去。 不管君迁子怎么呼喊,也不见少女停留一步,似乎有什么紧急的事情要去做,少年只是摇头道一声: “奇怪...” 抬头望去,蓦然间,少年似乎注意到了什么。 在一片焦黄土地上似乎摇晃着什么,起身,走进一看,是一朵在危石后方的白色小花。 小花很普通,就像是路边随便生长的一半,很容易让人和杂草混为一谈,但是君迁子知道,这朵花也是天源地宝之一,名为“寻尘”。 “竟然在这场爆炸中幸存下来了吗,真不简单。” 危石似乎再也支撑不住,朝着“寻尘”砸了下去。 哐... 危石落下,却没有落在花上,少年用后背抗住石头,随后一个翻身将石块卸下。 “既然活下来了,那便好好生长吧...”少年目光温柔,轻声说着。 噗!!! 白色花朵上溅上些许血滴,无力感传来,随后才是疼痛。 君迁子感受着自己胸膛被贯穿,似乎有什么东西还在不断搅动,他不敢置信回头望去,只见熊头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已经来到了身后,贯穿他身体的,正是熊头的手掌。 “为什...么...” “呵...本来想要拿你作为我新的躯体,不过看来现在是不用了...”熊头以一个极为诡异的面容笑着,随后一根蜈蚣从他耳朵中钻了出来,随后目光看向停风消失地方。 猩红手掌缓慢掏出,鲜血四溅。 扑通! 少年身子猛地栽倒在那一朵小白花上,身体缓缓变凉,到最后,少年的眼睛也没能闭上。 第58章 桃园 游子纵马行于山道,马蹄踏碎夕阳。 高举名为“七娃”酒葫,辛辣烈酒入喉。 当天明踏入这片领域时,便知道这里所有一切都是虚幻。 因为在这里,平日里如同附骨之疽般的灼烧感消失了,那种无时无刻不折磨自己的伤痛也就像从来都没有过一样。 可要是真没有过那就好了。 山中传来阵阵嘶吼声,在阴暗处藏有无数双猩红色眼睛,盯着眼前这个纵马狂奔的男人。 “天妖州,潼道,没想到还有机会故地重游。” 这路天明走过,那时候他刚刚下山,怀着一腔热血想要救此州人民于水火。 可惜,他失败了,但并不是此州大妖有多强,而是败给了愚民民心,那时候天明第一次知道,奴化一州百姓,十年就可以了。 “没什么意思。”天明从马背上跳了下来,缓缓抬起手指,指向山路前方。 一抹淡到近乎看不到的剑气从指尖延伸,而接触到剑气的整个空间开始破碎,如同被子弹打穿玻璃般四散。 眼前潼道消散,天空中开始有桃花花瓣散落,再一次眨眼,眼前出现了一片桃花林。 当看到眼前景色时,原本在空中旋转的白色剑气瞬间消失,天明伸出手,想要接住眼前飘落的桃花。 旋转,飘落。 桃花穿过手掌,天明就像是一个观光者,看着存在于他记忆中的七玄山桃花林。 沿着最熟悉的路线缓缓走去,明明曾经自己不知道走过多少遍,可如今再次来时却像是一个初来的外人般。 南边是老头经常喝茶的桌子,东边有个小瀑布,在这里还能听到“哗哗”声,老头经常在那里藏桃花酿。 “到底,多久没有回去看看了?” 思绪之间,身前传来脚步声,以及阵阵欢笑声,天明抬头看去,只见两个少年,一个少女在桃源中狂奔。 “三师兄!等等我!”身材胖胖少年扶住一棵桃树,上气不接下气地说着。 “五师弟啊,再不跑快点,让大师兄抓到可又要督促你练剑了!你知道,大师兄那个修炼狂魔到底有多变态。” 闻言,那少年腿明显一抖,哪里还顾得上扶树,接着朝前方狂奔过去。 三人就这么从天明身边跑过,掀起一阵清风,清风又带起几朵桃花。 天明嘴角一笑,跟了上去。 没一会,三人又停了下来。 脸上还有着两朵婴儿肥的少女,蹲在地上撒娇道: “我跑不动了!” “小师妹...这...”五师弟抬头看向为首少年,眼神中有些不知所措。 少年抬手敲在少女脑瓜上,“都叫你平日里多锻炼,你看,想带你玩都玩不了。” “哼,我不管,要是大师兄找到我,我就说是你们把我骗出来的,让师父好好教训你!” “耍无赖是吧,那你说怎么办?” 少女脸上嫣然一笑,眼神不由瞥向了一旁,小声说道: “要你背我。” “啊?”少年一脸不情愿。 “你要是不背我,我就和师父告状。” “啧,拿你真没办法,来,上来吧!” “嘻嘻....” 少年蹲下身子,让少女趴在自己背上,少女紧了紧手臂,一行人再次朝前方跑去。 在几经转弯,几人来到了一棵巨大桃树下,从远处看去,这棵桃树近乎要比寻常桃树要高出近一倍。 将小师妹放下,少年擦了一把额头上汗,“小莹啊,你要再用点力,我脖子怕不是要被你搂断了。” “哼。” 五师弟喘着气,径直躺在了地上,“三师兄,你说咱们在这里真的不会被大师兄看到吗?” 少年脸上勾起一个笑容,道: “放心吧,大师兄虽然痴迷武术,但是在阵法上可以说是一窍不通,我早在这里布下阵法,除非老头亲自来找,不然没人找得到咱们。” “内个,三师兄,昨天你到底和大师兄说了什么,晚上的时候大师兄在院子里抚剑整晚未睡啊。” “这...昨天大师兄找我论剑来着,当时好像我说得有点过分了...” “三师兄你会使剑?为什么从来没见你练过啊。” “我是天才你懂吗,天才。”那少年嘴角一咧,头一扬,鼻孔都快要冲到天上去了。 躲在树后的天明看着,忍不住捂住了脸,难怪老头总是三天两头拿棍子追着自己打,那时候的自己看上去是真的欠揍啊! “五师弟,千万不要看见别人发光就觉得自己暗淡,他强任他强,清风拂山岗。生活中人和人的节奏不一样,有人三分钟烤肉,有人三小时煲汤,别胡思乱想,你对自己要有自信,金子总会发光的。” “这话从师兄手中说出来还真是令人不信服呢。” “我才不信呢。”小师妹在一旁嘟囔道,似乎是在因为刚刚两人说话没理她生气。 少年搔了搔头,目光不经意间扫到树上一根很直很直的树枝,便纵身跃到树上,手起刀落,将树枝给掰断。 “瞧好!我给你们露一手。”少年甩了甩手中桃木棍,颇为满意地在手中掂了掂。 小师妹瞧了一眼,噘嘴道: “这也算是剑吗?” “你这丫头,在我手中,哪怕是一颗石头那也是剑,即便是手中什么也没有也能出剑,瞧好便是。” 微闭双目,伸手轻轻抚摸着桃树枝,一股莫名剑势在少年手中酝酿着。 清风四起,似乎身后桃树看懂了什么,摇曳着树枝,不断有桃花飘落。 五师弟手心中已经攥出了汗水,后背紧靠着桃树,眼神中尽是期待,就连刚刚还在耍脾气的小师妹此时都聚精会神盯着眼前手持桃木的少年。 仿佛他手中,真的是一把绝世好剑。 当恰巧有一朵花瓣落在桃树枝时,少年双眼猛地睁开。 “霸王霹雳无敌剑法!!暴风星云裂!” 可就当要出剑时,少年脚下一滑,整个人朝前方栽去,在地上滚了几圈,没了动静。 五师弟和小师妹面面相觑,片刻后才跑到少年身边。 “师兄你怎么了?”小师妹将少年抱起,焦急问道。 “咳...没想到此招如此深奥...强行发动竟引我内伤突发,小师妹...我怕是命不久矣。” 闻言,小师妹直接把少年丢到地上,“你以后要是这么瞎说,我就再也不理你了!” 见眼前少女真的生气了,他也不再装下去,小声哄道:“好了好了,师兄以后不这么开玩笑了好不好?别生气了。” “哼!我说一句你说一句。” “好好好,你说。” 小师妹不情愿将头转过来,粉嫩嘴唇微张,“以后我们健健康康。” “健健康康。” “每天要给我做好多好吃的。” “好吃的。” “带着我出山去玩。” “出去玩。” “等我们玩够了,要在七玄山幸福活到两百岁!” “额...这...”少年目光不由瞥到一旁。 “快说!” 在小师妹威逼下,少年开始跟着说了起来 “好好好...活到两百岁。” “嗯,那我这次就原谅你了。”小师妹叉着腰说着,不过少年的眼睛却一直盯着一旁桃树后。 “你在看什么。” “小师妹,你有没有看到在那棵树后,穿着灰袍的丑八怪?” “嗯?”小师妹顺着少年所指方向看去,除了一棵桃花不断飘落的桃树外,再也不见其他,“师兄,哪有什么人?” 少年缓缓站起身,朝着那棵树走去,走到桃树跟前,他伸手向前摸去。 突然间,他似乎摸到了什么,但一转而逝,少年瞬间后仰栽倒在地,心脏骤然狂跳,一滴眼泪从脸颊滑落。 小师妹刚想斥责,但看到少年脸上留下的泪痕,原本的话卡在喉咙中。 “师兄,你...怎么了?” “没事...” 少年捂住心口,想要按住那股揪心的痛。 第59章 虎袭 停风行走在焦土之上,先前那道白光闪过,将她震飞很远,等她意识从环境中恢复时,便看到了漫天飞虫。 不过自从醒来后,停风隐隐约约能够感受到自己身体当中似乎多了一些东西,就隐匿在胸口处,此时正不断涌出暖意滋润着自己经脉。 原本已经枯竭灵力在此番滋润下,犹如春水般涌满池塘,停风不清楚这是怎么回事,但是大概能猜出和刚刚幻境脱不了干系。 比起先检查自己身体,她更关心那个男人... 不过...以他的本事,真的需要自己来担心吗? 真的需要自己帮助吗? 疑问从心中闪过,停风脚步竟然慢了下来,一直以来只有自己是在添麻烦,自己对于那个男人到底有什么意义呢? 少女猛地一甩头,再度加快了自己步伐,脚下焦土随着不断前进开始消失,些许灵草开始从土地上出现,可也就是在此时,身后突然间传来了呼喊声。 “姑娘!” 这熟悉低沉的声线... 停风眉头微皱,转头看向正朝自己跑来的汉子,冷冷说道: “有什么事情吗?” “姑娘,为何如此着急,可有什么事?咱是个粗人,但如果能够帮忙还请使唤就好。” “君迁子呢?” “君兄刚刚劳累过度,便坐在地上休息起来,刚刚咱也没出到什么力,便想着帮一些忙...” 停风刚欲开口谢绝,可是突然间想到了什么,稍稍颔首道:“既然如此,在下确实有一个请求,还请兄台答应。” 熊头倒是大大咧咧,笑道:“姑娘且说便是。” “先前那只鸡叫做小满,是我一行伙伴,刚刚应该是在爆炸中被吹散,还请兄台帮我。” “哈哈,小事情,三条腿的蛤蟆咱找不到,两条腿的鸡还不好找?姑娘且等我片刻就好。” “多谢!” 说完,停风便转身继续前行,然而就在她转身的那一瞬间,隐藏于自己胸口的那一团白光突然闪过,随后身后便传来嘶鸣声。 心头一惊,猛地回头,只见近一人长的蜈蚣正在空中嘶鸣,它身上燃烧着纯白色火焰。 少女闪过一阵后怕,如果刚刚不是那不知是何的东西帮她挡下偷袭,恐怕现在就已经身中蜈蚣剧毒了... 凝目看向熊头,只见他脸上笑意已经消散,尽是狰狞,还有着一股近乎癫狂的笑意。 “果然...果然...”笑声戛然而止,转而是一双布满血丝的眼睛,“那东西果然选择了你!” 眼前这人绝对不是熊头,那个生性直爽的汉子绝对不会搞偷袭这种下三滥事情。 停风本能挥出一剑,冰蓝色剑气呼啸,可原本无往不利的剑气,此时竟被眼前汉子单手捏住,随后被捏碎。 “你是谁!”厉声问道。 “你问我是谁?”熊头在听到这句话后却又掩面痛哭起来,其声悲切,不似虚假。 即便是停风此时也被眼前这一幕迷惑,此人为何忽而大笑忽而痛哭... 令人发麻的声音从熊头嘴中缓缓传来: “我本是此山中孩童,十年前被当作祭品献与山鬼,和你一样,同样接触到了圣王遗骸,却不被其中意志认可。 失去利用价值的我彻底成为了弃子,在生时百虫食我肝腑,死后三魂七魄被这山鬼老儿驱逐到山间,沦为孤魂野鬼,以增此山间阴气。” 这时停风心中泛起一阵恶寒,她从来没有感受到如同眼前这般的恶意,那种近乎纯粹到实质的恶意,仿佛一头择人而噬的野兽般。 “游荡数十年,终是让我找到此间阵法缺漏,逃出此山,于是我在此山周遭之恶鬼收集冤魂,夺舍躯壳,积蓄力量,只待在入此山中,杀那山鬼老儿!” 嗡~ 又是一道剑气划过,径直斩向熊头咽喉处,却被轻松拦住。 她脑海中想起了复溜庄项家悲惨遭遇,多半便是眼前之“人”所做,手中剑已是不由斩出。 “你就是‘虎’...”停风沉声说道,声线中微微颤抖,那是愤怒的表现。 “呵呵...不错,你可以这么称呼我,不过...” 停风再度出剑,她已经不想听眼前这个东西再继续说下去了,心中唯一所想便是将眼前这个为祸人间的混蛋斩杀。 然而此时虎似乎来了兴致,在躲闪着停风剑气同时,继续说道: “但是你不一样,你成功了!数百年来,你是唯一一个得到那个东西认可的人。真是苍天不负啊!只要把你夺舍,我向那老儿的复仇便是指日可待!” “做梦!” “我会很小心不把你弄坏。” 在虎操控下的熊头,身形变得极为灵活,但是他似乎也看出了少女手中剑似乎存有些许犹豫,便出言挑衅道: “看来你对这具身体还有些惦念啊...不用再留手,你认识的那个熊头早就已经死了,哦,对了,刚刚忘记和你讲了,你不知道,我把那些凡人肠子扯出来的时候,他的表情到底有多精彩。” “住嘴!” 停风止住手中长剑,长吸一口气,尽量平缓自己那已经愤怒的心,调动灵气在身体中不断流转,冰蓝色目光直直盯向男人。 虎似乎也察觉到了什么,在他眼中,少女周身都散发着一股不同寻常的气息,他能感受到这酝酿的一击绝对不俗。 不过他并不打算躲闪,反而张开双臂狂笑道: “来吧,让我瞧瞧你这副躯壳里面还藏着些什么,让我看看你到底还有些什么!” 停风未语,深吸一口气,只是挥动手中长剑。 通明心剑诀·第一式·黄粱一梦! 第60章 略懂拳脚 蓦然间,一道清风划过,虎双眼瞬间失去了色彩,意识在此刻被拉得很远。 恍惚之间,他又看到了早就已经化作一堆枯骨的父母,母亲偷偷躲在角落中哭泣,而父亲则是为自己端上了一碗小米粥。 不顾米粥尚且烫人,虎将手中小米粥一饮而尽,长呼出一口热气。 “儿子,吃完饭就该出发了。” “是啊,该上路了...” ...... 停风看见陷入呆滞状态的虎,绝不会放过眼前机会,长剑悍然出手,直逼眼前铁塔汉子左胸刺去。 寒风呼啸,长剑上被镀上一层银霜,就要刺破皮肤,击穿心脏。 停风虽然本心并不想要伤害熊头,可她绝非什么迂腐之人,眼前这个对手绝对不是随随便便就能解决的,若是再留手那就是给自己判下死刑。 然而,就在这千钧之时,虎那双充满血丝的眼睛再次恢复清明,他猛地拧过身子,让原本应该刺破心脏的一剑偏离轨迹,沿着侧肋刺穿过去。 黑色铁拳抡砸而来,停风急忙抬手招架,一股蛮力在她双手间纵横,整个人也随之被轰飞出去,被击退数十步,直到脚踏一块巨石才勉强停了下来。 “怎么会如此之快...” 少女心中暗惊,没想到熊头竟然能够如此快从黄粱一梦中醒来,而且力量如此强大,甚至剑还停留在其胸口处。 虎缓缓将胸前长剑拔出,舔舐着上面残留血迹,阴森森说道: “我倒是要好好谢谢你给我这个机会...让我可以亲手手刃爹娘,将那些村中百姓尽数屠戮殆尽。” 停风用灵气在手中凝聚出一把冰蓝色长剑,在远处反复打量着这个如同铁塔般的身躯,想要从中寻得什么破绽。 虎此刻把玩着停风长剑,将其在手掌不断用力,肌肉高高隆起,长剑开始出现裂痕,随后裂痕逐渐增多,长剑终于到达了极限,伴随着“乒”一声脆响,这把陪伴了停风一路的剑在虎手中粉碎,随后随意扔在地上。 停风强忍住冲过去,她知道这是对方给自己布下的陷阱。 “如果你没有什么招式的话...我可要攻过来了...”下一瞬间,那庞大身躯便朝着停风狂奔而来,宛若岩山上滚落的岩石。 停风胸中藏有一口气,同时脚下划半圆,脑海中回忆起先前男人教给自己的些许拳脚,摆好架势。 虎那沙包大的拳头砸向少女,掀起声势甚至打破音障。 少女柔弱手掌在与那一双巨拳接触到的瞬间,顿时间大地开始崩碎,岩石粉碎,十步内烟尘四散。 道家秘术·四两拨千斤。 “哦?有意思的戏法。”虎轻蔑笑道,再度挥出数拳砸向停风,每一拳都含有千钧之力。 然而在少女脸上找不到任何害怕或是紧张神情,甚至连任何表情都不存在。 唯有一双冰蓝色眼眸,眼中唯有平静。 像是寒山天池,那浩渺烟波中的一泓湖水。 持剑单臂外格,转手扶其腕,下一刻,她强行扭转手腕,半月弧转柄,对着砸下来的双手形成一扣一防架势。 而这一扣一防之间,隐隐有太极图模样。 虎脸上笑容逐渐消失,刚刚出拳所有力量在转瞬间便被卸掉,此时的他就像是踩空一般,身形开始变得晃动。 停风目标很明确,出手极其迅捷干净,俯身向下,一记上步低扫腿强攻虎下盘,这让虎原本就不稳的下盘变得更加脆弱,开始摔倒在半空中。 然而停风攻击并没有就此结束,她抬腿展臂蓄力,随后拧身送肩震脚。 在虎摔倒在空中时,少女旋转一击拧身踢,直接踹在其胸膛上。 嘭!!! 这一击甚至打出了音爆,虎如同一颗炮弹般再度飞出去,这一击的力量...绝对算得上恐怖。 嘶... 这时,停风长舒胸中浊气,一缕白雾于朱唇处升起。 然而,虎缓缓从地上站起,似乎刚刚那迅猛一击并没有给他带来多大伤害,拍着身上烟尘道: “不错不错,在力量上并不算弱。” 面对出言挑衅,少女脸上仍然静若湖水。 此时,停风脑袋中开始闪过先前在路上时,那个男人曾对自己说过的话。 “若是遇到力量比你强,身形比你壮的人,你该如何应对?” “持剑斩之。” “傻妞,你可曾还记得青州大比上的孙长平?你该如何应对这种没有龟壳型修士?” “穴位。” “不错,接下来我给你示范的这一套拳法,你要仔细记住,每一个动作都不要放过。” “你还会拳脚功夫?” “略懂而已。” 思绪回到眼前,停风再度长吸一口气,虎已然再度攻来。 这次,他那漆黑拳头上似乎包裹了些别的东西,那种东西给人感觉很不舒服。 停风左脚后撤,侧身偏闪。 应对迎面而来的拳头,少女后撤步时探掌... 然后利用剑身杵地,用于缓解自己侧身躲闪带来的失衡。 穿,捋,拂,拿... 旋,扭,压,砸... 两只手一阴一阳,一柔一刚。 笑容逐渐从虎脸上消失,即便是他已经发现不对劲了,可此为时已晚。 来的时候速度有多快,力道有多狠,现在就摔得有多惨。 停风擒住虎左臂,不知道把他在空中抡了多少圈,借力打力径直将其摔在脚下。 轰!!! 烟尘四起,大地震动。 嘶... 这是停风第二次吐纳。 阳手握剑,只听一声悦耳剑鸣,寒光中剑刃更显锋利。 半月弧旋剑,跃步将整柄长剑送入虎肩膀。 此时的虎似乎真的意识到了危机,在长剑刺进肩膀后,他口中发出一声凄厉惨叫,同时开始疯狂挥舞起另一只拳头,想要阻止停风再度进攻。 两股鲜血从耳中流出,沿着脸颊涓涓落下,停风险之又险躲过拳头。 “希望你教给我的有用...”伴随着轻声呢喃,少女手掌重击在虎胸膛。 二指开天门,鬼头破封门,白子开破中门,神头手点灯... 接连四次重击虎身上穴位,顿时间灵光大现,仿佛有无数把利剑刺入怪物身体,尽数将其筋脉封锁。 虎虽说占据着熊头身体,身体极为强悍,此时却根本使不出来。 停风拧身,收拳。 嘶.... 第三次吐纳... 崩拳! 携带着寒潮灵气一击,奔涌而来。 嘭! 碰撞声响起... 少女蓄势一拳... 被手掌稳稳接住。 与此同时,地面上响起玉珠滚落的声音。 第61章 攻与防 只见虎手腕上的青色佛珠掉落,本就同铁塔般的身子此时再度膨胀,身上也开始长出一层棕色毛发。 顿时间,一股来自蛮荒野兽气息扑面而来,磅礴心跳声牵引着血脉,停风心脏在此般血脉影响下,竟然也开始随其跳动,刚想要逃离,可是自己的拳头正被那一双逐渐兽化的巨手死死擒住。 “说起来这具身体倒也是特殊。”虎的声音开始变得扭曲,“毫无灵力,单凭肉身便杀了我足足三次,如果不是因为你,这么般配的躯壳还真不想就这么浪费。” 停风并不打算坐以待毙,调动体内为数不多的灵力,一股脑将其送进虎身体当中,原本擒住她的手掌开始结出一层细霜,然而熊掌皮很厚实,根本刺不穿这一层。 而此时,另一只熊掌已经开始高高举起,下一瞬间,熊掌卷起一阵罡风从天空冲下。 右手护住头,在停风眼中,这哪里是什么熊掌,而是一座即将压在身上的山岳。 绝对不可以硬接。 直觉告诉停风,自己绝对没有办法承受这一击。 拳头被擒住,这种情况下想要使出四两拨千斤简直是难如登天,那样子做会让自己手掌被这股强横力道给打断。 怎么办! 停风原本平静的眼神中闪过慌张。 这种情况下...该怎么办! 似乎自己所学的所有招式都没有办法应对眼前这种情况。 可如果是他会怎么办? 如果是他.... 当想到那个男人贱兮兮的样子,停风心中这股慌张便消失了.... 她想明白了什么,将原本护住头的右手放下,将自己弱点敞开,丝毫防备都不做。 轰!!! 下一刻,停风径直被打飞出去,沿着地面翻滚数圈后才停下。 此时虎看向停风的眼光变了一分味道,如果刚刚还是带着戏谑的话,现在眼神中则是多了几分认真。 “你很聪明。” 虎抬起自己刚刚挥掌的左臂,此时丝丝鲜血开始渗透过皮毛,汇聚成一小股,沿着手臂滴落在地。 烟尘散去,停风缓缓站起身,擦掉嘴角丝丝鲜血,此时五脏六腑开始翻涌,腹部热得厉害。 刚刚她干了些什么? 刚刚她什么也没做。 没什么隐藏底牌,没有什么杀招,更不是在唱空城计,是真的将自己弱点暴露在虎面前。 在熊掌挥下的那一瞬间,她思绪回到了项家大院,那次和男人简单切磋。 当时情况便是玄参利用了他对自己的了解,而此时,停风则是利用了自己对虎的了解。 既然眼前这个家伙觊觎自己身体,那么断然不会真正使出杀招,而刚刚自己表现明显是让对方以为自己还存留有后手,所以这时反其道而行之,让对方意识到自己目的从而进行破局。 那时的虎只有两个选择,一个是杀了自己,另一个就是强行停止攻击。 了解对手,临场应变... 正是因为这番举动才让停风摆脱被限制困境,在以最小代价解决攻击的同时,还让虎付出了代价。 射箭很容易,而让射出的箭回来近乎不可能。 虎因为骤然收力,导致肌肉崩裂,整只左臂动弹不得。 “先前是我小瞧你了。”虎张口道,同时将完全变成巨熊的身体侧对。 “.....” 停风无言,仍旧保持着最基本的持剑动作,身体中白色正在修补着破损身体。 “难道你以为少了一条胳臂,结局就会有任何改变吗?” 说着,熊头便挥起右手,隔空朝着停风方向拍去,顿时,一股强大风压席卷而来,这一掌的威力竟然掀起来一阵狂风。 在狂风中,停风甚至稳不住脚跟。 “这股力量已经对付你已经完全足够,再挣扎下去...” 嘭! 地下突然间涌出一头近碗口粗的蜈蚣,张开两个大腭朝着停风咬去。 仓促之间,停风挥剑将蜈蚣斩断,可更多蜈蚣从地底涌出,接连不断。 原来刚刚虎侧身并非毫无意义,先前攻击也只是佯攻,要让自己分散注意力,真正袭击则是藏于地底下。 眼见蜈蚣越发靠近,停风周身开始散发出一阵白光,凡是触及到白光的蜈蚣,顿时间开始冒起火光,随后被白色火焰焚烧殆尽。 刚解决完身下蜈蚣,头上却一黑,熊掌已经离她不过半掌距离。 这一次没有先前的凶猛,但目的是想要将停风钳住。 停风怎会如他愿,抬手便是一掌拍在熊掌上,整个人也就此借力飞了出去。 虽说脱离危险,但其恐怖力道实实在在落到胳膊上,停风尝试很多次想要抬起胳膊,却根本动弹不得。 停风知道,自己右胳膊已然脱臼。 可未等站稳脚跟,又被隐藏在地下的蜈蚣逼退,停风也并不是没有过反击,但是在虎如同暴雨般的攻击下,能够做到的反击实在是太有限了,甚至没有办法刺穿他那一身皮毛。 且战且退! 轰!!! 停风腾空跃起,在空中左手按住右肩膀,只听“咔咔!”两声,断臂再度被接回去。 而少女眉头甚至没有眨一下。 脚下焦土开始消失,灵植再度出现,周遭灵气开始变得浓郁,身体中那一股莫名力量越发活跃。 不经意间朝着身后瞥了一眼,她隐约看到一根通天巨大脊椎,这说明她离玄参越来越近了。 与此同时,虎似乎也察觉到了什么,攻击变得更加密集,停风一个不小心,再度被攻击余威裹挟,径直被击飞出去。 喉咙中尽是腥甜。 一滴汗水沿着鼻尖掉落在地上,停风双手攥紧地上泥土。 刚要起身,却再度栽了下去,她身体在一次次攻击躲闪中已经达到极限,就连手掌都开始不自觉颤动。 她回首,朝着那一根脊柱望去,只见在脊柱之下,似乎有一道黑影。 那是玄参... 他到底怎么了? “你到底...怎么了...”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停风脑袋中生出了“不管什么困难,那个男人总会解决”的想法。 当此时看见玄参被困在脊柱当中,她心中彻底变得慌乱起来。 虎并未再和停风说话,径直朝着她扑来,眼前的一切他都看在眼里,若是让那个老畜生完成的话...自己恐怕这辈子都无法报仇了... 受伤身体可以再修复,现在绝对不能再错失机会了。 要赶快夺舍才行。 虎不再留手,猛地朝着停风挥出熊掌。 察觉到身后攻击,停风从怀中掏出一枚丹药,这正是在青州时,郭府设宴时所得“灵行丹”。 这枚丹药作用停风是亲眼见过的,其狂暴药性,能够唤醒人体内最狂暴一面,变成野兽般模样。 玄参说过,这丹药中有一种特别的东西,是由告死鸟的鲜血所炼。 曾经自己瞧不起那些服用丹药的人,认为借助丹药获得的力量只不过是外力,可此时面对眼前强大到不可战胜的敌人,似乎自己也不得不成为那样的人了。 “不知道...还能不能变回原样...” 少女眼神中闪过决绝,将丹药吞入腹中。 ..... 轰!!!! 狂风聚起,大地崩裂,万物霜冻。 停风胸口处金色符咒迅速燃烧殆尽。 两只手掌碰撞在一起,一只则是布满鳞片。 碰撞产生轰鸣声甚至将大地震碎。 青丝尽白,寒霜四起,当停风再度睁眼,她眼中,是一颗冰蓝色龙瞳。 第62章 这次,换我来救你 寒风不留情,长凝暮中雪。 明明是八月,此刻却飘起飞雪。 咔咔... 虎整只右臂开始冻结,从指尖开始,冰霜不断蔓延,手掌上传来的力量竟然和自己不相上下。 这时虎还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只是感觉眼前这个少女变得不同了。 身上开始布满银白色鳞片,头顶上似乎长出了两个纯白色小角。 直到看向她眼睛,刹那间,一股威压铺天盖地般席卷而来。 原本喷涌的气血开始溃散,还是直立的巨熊瞬间朝着少女跪下,脑海中闪过臣服的想法。 “怎么会这样....” 虎心中不明白,为什么这个已经被他彻底控制的躯壳,即便失去了意识仍会畏惧眼前这个少女。 但更让他震惊的是,这股威压并不只是影响了这具身体,更是影响到了自己! 那双瞳孔,瞧不见任何感情,宛若遨游九天之龙,睥睨世间,似乎所有一切,所有生物在她眼中都是蝼蚁般。 “开什么玩笑!为了今天我隐忍了多少年!!” 停风眼神中那一抹蔑视彻底将虎激怒。 吼声震天,借住声势,虎压制住自己脑海中那一抹想要臣服的想法,身形朝着后方退去,周身皮毛中开始不断涌现出虫子。 先前血淋淋的左臂,在虫群包裹下,从扭曲逐渐恢复到正常,虎目眦欲裂,朝着停风猛地攻去。 相对于虎的疯狂,停风眼神中没有闪过任何神色,脸颊如同千年不化甄冰般,行动也只是在简单接招。 停风不知道自己现在是什么状态,只是原本对于她来说致命攻击,现在并没有那么可怕了,抬手间便能格挡,身体不自觉便使出了四两拨千斤。 或许... 这有些多余... 侧身躲闪,布满银白色鳞片的右手钳住攻来熊掌,极寒灵气瞬间便将隐藏在皮毛下虫子冻成冰碴。 虎想要抽出手掌,却根本不能抽动分毫,高出少女近乎一倍的身躯,此时竟是矮了她半头。 并不是少女力量强大到没有办法反抗,而是这具身体在疯狂抗拒着,甚至连三成力量都没办法使出。 “怎么可能...” “你究竟是...什么怪物!” 竟然被一个怪物叫做怪物... 停风看向自己手掌,现在已经被一层细密鳞片包裹住,心中没有任何涟漪。 “你说得没错...我现在...” 细小冰粒吹波到脸上,一头银发随着寒风飘荡,停风将自己手指点在巨熊眉头处。 “确实是个怪物。” 刹那间,巨熊身体被完全冻结。 呼... 停风不知道这是什么感觉,但凭感觉来说,这股突如其来的力量并不陌生,就好像是一直潜藏在自己血脉中,如同自己第三只手... 看着眼前被冻成冰雕的巨熊,她抬起手掌,巨熊庞大身体化作粉碎,砸落在地上。 咚! 一道心跳声自胸膛响起,藏在自己胸膛中的白光触碰了一下。 不... 停风猛地收回手掌,冷漠眼神中闪过一丝情绪,自己刚刚到底是怎么了... 如果出手的话,虎会死,但是熊头也会就此丧命... 可是理性告诉自己,如果现在心软会给自己带来巨大隐患。 不对...现在不是纠结这个的时候! 忽然想到被包裹在白光中的玄参,猛地一个箭步便朝着脊柱方向冲去。 停风速度很快,大概不过眨了两次眼的功夫便已经冲到脊柱身边,然而,似乎有什么东西阻隔着她,在靠近脊柱时感受到一股弹力,将自己弹飞出去。 微微皱起眉头,停风轻抬玉手,顿时间整个谷底开始刮起寒风,雪花在寒风作用下一股脑拍打向脊柱方向。 乳白色圆形屏障阻隔着雪花,出现在少女面前。 单手一拧,寒风形成旋涡,将整个屏障包围住,在一番观察后,这个屏障竟然毫无死角。 看来只好强行突破了... 抬手间,无数把冰锥浮现在空中,在停风手中也出现一把玄冰长剑。 冰锥飞去,同时停风手中长剑也在此刻刺出,屏障不断冒出白光,冰锥在接触时瞬间化为粉碎,蓄势一剑也被弹飞出去。 停风眉头微皱,看向乳白色屏障,刚刚那一击也仅仅是打出一层涟漪。 “奇怪。” 看着眼前屏障,停风想起了在青州大比上孙长平最后武器,流水秘银,或许两者之间在原理上都有些相同之处。 而眼前这个屏障与流水秘银也有不同之处,在先前全面攻击下,能量罩是均匀分布的。 当从一点攻击时,未曾受到攻击地方能量会汇聚到受攻击点,从而达到点对点防御,这样能够极大程度上提高单方面的防御。 “不过,破绽也很明显。” 只要将攻击分散开,同时让八道剑意围成一个圆攻击,四周能量被八个点吸引走,那么在这个圆中心处就会形成一个薄弱点。 而停风只需要将所有攻击汇聚到圆心上,则此阵可破矣! 呼... 一口霜气吐出,八枚银白色细鳞自后颈处飞出,每一颗都被一层白光裹挟住,停风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种招式,可是当她变成这般模样后便可以使用了。 八枚鳞片裹挟着极致寒意朝着屏障袭去,同时,停风摊开手掌,用自己指尖朝着能量罩戳去。 并不是停风无法凝出长剑,本能告诉她,即便是现在的指尖都要比寻常剑刃更锋利,更坚硬。 八枚鳞片接触到瞬间便被阻挡住,乳白色屏障上亮着八个光点,围成一个圆形,而圆形正中间处,乳白色最为薄弱。 就是现在! 嗡! 少女汇聚着剑意的指尖同屏障接触瞬间,刺耳嗡鸣声响起,狂风呼扇,似乎想要将她推开。 “还差一点...” 停风倾尽所有灵力,剑气,可却仍被屏障阻挡在外。 指尖开始涌出鲜血,手掌上鳞片一颗颗掉落,狂风在少女身上留下数道伤痕,可是她却丝毫没有后退的意思。 不行...这样下去,就算是所有力量耗尽也不可能突破。 心中生出焦虑,可随后她便感受到一股莫名力量开始在自己胸膛处翻涌。 那白色光团,正在朝着自己手掌中移动。 凡是光团所过之处,疼痛感开始逐渐消失,伤口快速愈合,直到移动至手指上时,原本坚不可摧的屏障竟然出现了丝丝裂痕。 “可以!” 停风心中一喜,这一丝裂痕成功点燃希望,她开始主动开始催动体内这股力量。 少女倾尽所有力量,全部汇聚到自己手指尖,手指开始崩溃,弯曲,却又被那股白色力量修复。 弯曲..修复...弯曲...修复... 再次弯曲。 再次修复。 “给我...开!!” 屏障上裂缝越来越大,伴随着少女一声长喝,整个屏障如同烈火炙烤过的龟甲般,寸寸龟裂。 迈步,向前... “这次,让我来救你。” 第63章 圣王幻境 “这里是哪里...” 碧蓝色竖瞳猛然睁开,停风鱼跃起身... “江停风...这是我的名字...我是顾家大小姐...” “为什么我会在这里...” 头很痛,自己来到这里一定是有理由的,但,偏偏什么都想不起来了。 回顾四周,身边尽是树林,阳光透过树叶缝隙,照在草地上,看不清前路。 停风拨开树丛,寻得一处宽阔地方,走出树林那一刻,太阳光扑面而来,落在身上酥酥痒痒,同样迎来一阵风... 风本无形,但青草,树叶赋予了它形状,带着一股暖意迎面洒在身上,说不出的舒爽。 “这风...好生醉人...应是春风。” 停风自言自语着,随后抬起两根手指眯起眼睛,透过指缝望向太阳。 “金鸡不唤天门晓,晓日高来照九霄...此番风景有旭日东升之势,破晓也不过是一个时辰之前的事,多半是巳时...” 由于不知此地究竟是何处,停风便跃上树梢,放眼望去,看到一条小溪,便决定沿着溪水前进,溪水过处有人家,或许能够解答自己心中疑惑。 未过多久,停风便来到先前在树梢上所见到的小溪边,溪水很缓,清可见底,却又冷得很,像是寒冰初融后,可这个温度对于停风来说刚刚好。 浅浅捧起一把溪水,拍打在自己脸上,说不出的舒爽。 滴答... 水滴沿着下巴滴落,又重新没入溪水当中,此时停风也注意到了现在自己模样。 头顶上凭空生出一对白色鼓包,脸颊上,皮肤上生出一层细密鳞片,尤其是那一双眼睛,仅仅是看上一眼就能够让人感到如坠冰窟的竖瞳。 “这真的是我吗?” 伸手抚摸着自己脸颊,感受到自己脸上鳞片纹理感,不由道: “为何,我会变成这般模样。” 实际上停风并没有容貌上改变而难过,甚至心中莫名生出“这本就是自己应有模样”的想法。 用衣袖擦了把脸,停风便开始赶路。 停风步子不急,但速度即便是常人奔跑也未必能够赶得上,就这样一直走到了晌午。 这路,越走越奇怪,在岸边可见车辙痕迹,以及废弃的棍棒农具,也能看到破败房屋,所见一切都在告诉停风,这里曾有人生活过。 可却不见半分人影,甚至连一只活物都看不见,正是这种情况让停风心中升起阵阵不安。 太阳高升,停风依靠在树边闭目打算休息片刻。 阴云自天空中飘过,挡住阳光,身下青草扎得皮肤很痒。 在这时,一阵风拂过鼻尖。 突然间,少女猛地睁开眼睛,像是发现什么般,朝着身后树林中狂奔而去。 一道身影在树林中穿梭,所过之处尽数被白霜覆盖。 就在刚刚,那股风带来了一股血腥! 现在这股血腥...正越来越近。 抬手间,打出一阵寒风,将障木尽数掀飞。 而眼前景象也映入眼中。 只见五名落魄汉子正将一个小乞丐围住,而血腥味正是那几人身后,倒在地上的人身上传来。 “住手!”停风一声冷喝,同时吸引了那几个汉子注意力。 “嗯?哪来的...”为首男人话还没说完,转头看到停风瞬间便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双腿一软,跪倒在停风面前,不断颤抖着身子,拼命开始磕起头,嘴里还不断说着“饶命”之类的话。 其余众人纷纷跪倒在地上,朝着停风磕头,唯独那个小乞丐眼神死死盯着她,这种眼神她太熟悉不过了,名为仇恨的情绪。 “呵,不过妖怪而已...一群窝囊废。”男孩撇了下嘴角,不屑得说道。 在察觉周围人斗不过是没有灵力的凡人后,停风缓步来到小乞丐身边,问道: “发什么事情了。” “呵...少在这里假慈悲,这二两肉而已,给你们便是!休要戏弄我!” 说罢,小乞丐自怀中掏出一柄匕首,狠狠刺向自己左心。 但想象中的痛感并没有传来,而是一股寒意透过皮肤一点点爬向脑髓。 小乞丐睁开眼睛,发现不知从何时,两根如玉般手指已经夹在匕首之上,当他向前看时,只看到一双冰蓝色竖瞳。 乞丐心头一震,攥在手中匕首也被夺了过去。 停风没有再问眼前这个小乞丐,而是继续向前,来到在地上的男人身边,伸手探去,男人早就没有了呼吸。 “这是怎么回事?”这一次问话,停风是向那五个汉子说得。 滔天寒意席卷而来,原本刚刚还在偷看停风的五人面面相觑,随后又开始磕起头来。 为首男人道:“大人!求您不要杀我,让我为您找多少两脚羊都没问题。” “两脚羊...” 停风突然间想起了什么... 在闺中时,停风曾在司马氏《史记》中读到过这一词,可这头一次听到这一词后心中没由发颤。 “畜生...” 停风和其聪明,自然明白了这五人正是人贩子。 霎时间,五人入赘冰窟,甚至有两人扛不住这般灵压径直昏倒在地上。 剩下三人哪里还顾得上别人,连滚带爬的朝着山林中跑去。 然而,停风紧紧是看了他们一眼,三人脚步停在原地,眨眼间竟化作三尊冰雕。 停风看向眼前惨状,心中竟是闪过几分复杂心情,尽管刚刚她很愤怒,但是并未有取他们性命。 “你要杀我吗?” 身后传来声音,停风回头看向小乞丐,淡淡道: “不会。” “那把刀还给我。” 看向手中匕首,随后将匕首交到了小乞丐手中。 “多谢...” 言罢,小乞丐如同恶犬一般扑向倒在地上的人贩子,近乎疯狂般砍向身下扎去。 血肉飞溅,小乞丐的手上,脸上都已经被鲜血覆盖,直到那人彻底没了气息,又转头扑向另一个人,就这样,当匕首划开第五个人的喉咙时,小乞丐仰面躺在地上大笑起来。 “呼...哈哈...哈哈哈!” 片刻,乞丐起身,朝着身体已经开始冰凉的男人身边挪去,跪倒在其身边... “爹..你看到了吗?我把这群畜生都给宰了。” “全给宰了...” 笑着笑着,小乞丐又开始痛哭起来。 停风看着眼前惨状,心中五味杂陈,他救了小乞丐,可又相当于杀了这五个人贩子。 自己所做,是否说得上正确吗? 突然间,停风身上鳞片倒立起来,一股莫名危机感从身后传来。 下意识手中凝聚出一道冰剑。 锵! 狂风呼啸,两道剑意相互碰撞。 青衣被卷起,停风回首看去,只见一席黑袍在风中飘荡。 第64章 天妖州! 碰撞仅是片刻之事,劲风肆意吹打在两人脸上,在眨眼间又挥出数剑,黑色与冰蓝色长剑相交,一时间竟是不相上下。 停风目光凝视着眼前来人,可来人那一身黑袍似乎有股力量,不管怎样也看不清来人样貌。 脑袋突然一痛,这人,自己是不是从哪里见过? 可究竟是在哪里呢? 手腕上传来一股内劲,就是这一瞬间的分神,自己手中长剑便险些被眼前此人缴去! 停风目光前所未有的凝重,眼前这个人剑术上造诣不输自己...不对,甚至在自己之上。 眼见即将陷入劣势,停风运转周身灵力,同时调动全身力量轰在来人剑上,一时间大地晃动,这一掌强行将其震飞。 灰袍人甩了甩被震麻手腕,带着些许轻狂语气道: “你这只妖倒还有几分本事,没想到剑耍得还不错。” “....” “呦呵,还有几分脾气。” 灰袍人语气一变再度攻来,收剑入鞘,身上散发出一股黑色灵气,在相互试探数十招后,他收剑入鞘摆出架势。 停风鬼使神差地摆出同样架势,同样是收剑入鞘,周身则是布满寒冰灵气。 看着此般熟悉剑招,灰袍下那人脸色变了又变,眼神中闪过震惊。 “通心以明剑,无剑亦有心剑!” 通明心剑诀·第一式·黄粱一梦! 相同的剑招,黑色与蓝色长剑同时出剑,接近,却没有碰撞,两把剑就像是不存在于世间般,在短暂交融后分散,各自朝着对方袭去。 或许是灰袍人心中震惊缘故,他慢了一刹,在触碰到停风前,一把长剑已经划过其喉咙。 可不知道是不是停风看错了,在长剑划过喉咙瞬间,灰袍人身影突然向后错开一段距离,先前斩到的更像是假象。 嗡~ 只听一声剑鸣,黑色剑光划过停风手腕,其手中长剑应声而落,当停风向再度拉开距离时,那灰袍人却没有再给她机会,回过神来时,一柄黑色长剑已经横在了她的脖颈上。 “说吧,此等剑法招式,你是如何学来的。”灰袍男人逼问道。 停风闭上双眼,脸上没有丝毫惧意。 “不说是吗...”见停风未曾回话,男人语气逐渐阴沉下来,“那便莫要怪我了。” 黑色长剑微微滑动,一抹鲜血沿着剑尖逐渐流下。 可就在这时,灰袍男子手中长剑停了下来,先前躲起来的小乞丐突然冒出来,手持一柄匕首向男人刺来,却被两根手指拦了下来。 “你知道你在做什么?” 男子沉声问道,同时一股威压自身上散发。 那小乞丐脚下一沉,差些跪倒。 小乞丐满头大汗,突然间松开匕首,整个人扑向男子,大声喝道: “快跑!” 却见停风仍是紧闭双眼,身形纹丝未动。 “快跑啊!” 小乞丐焦急大喊道,他已经舍命为这个妖争取机会,可没承想她竟然还在傻傻站着,心中自然是生出一阵恼火。 “别喊了,小子。”灰袍男子轻笑一声,伸出一根手指点在小乞丐额头上。 顿时间,小乞丐只感觉天旋地转,全身都失去了知觉,径直朝着身后栽倒下去。 随后男子将手中长剑收回,缓缓开口道:“很聪明,刚刚你若是要逃,我定会斩了你,不过现在嘛,突然间就不想杀你了,把刚刚事情说清楚些吧,这些倒在地上的人是怎么回事。” “我和一个无名且不肯露面之人没什么好说的。”停风冷冷说道。 “啧...脾气倒是不小,算了,不用你说小爷大概也明白发生什么事了。” 灰袍男子瞧向那几人尸体,“如此没技术的伤口,多半是和这些人有着深仇大恨之人为了泄愤所为,想必就是倒在地上的这小子吧,不过就他那鸟样,撑死偷袭能够杀一个人,所以肯定会有人出手,你则是他的帮凶。” “既然你什么都明白,又何必再问我。”停风在见到男子后,不知为何心中生出一股憋屈,也不想和他解释什么。 男子语气开始缓和下来,“好像小爷欠你钱一样,倒是没想到你这只妖也能分清楚善恶,刚刚贸然出手...是小爷的不对,别往心里去。” “无事。”停风冷冷道,俯下身子查看小乞丐身上伤势,却见小乞丐已经昏迷过去。 “别担心,小爷刚刚只是用微量剑气麻痹他四肢而已,不会有事的。”男子语气很随意,就像是在说一件很小很小的事情。 “你可曾知道你那‘微量’剑气会对一个身体弱到此般的小乞丐有什么影响吗?” 男子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些什么,但是最后又咽了回去,最后只是专心看着眼前这个银发少女模样的妖,要干些什么。 只见停风将手掌摊开,放在小乞丐额头之上,一股黑色剑气自四肢百骸中缓缓朝着头顶凝聚,最后少女凭空握紧拳头,就像是攥住无形剑气,用力将其从小乞丐身体中拔了出来。 而这一幕,再度让男子心中一惊。 停风察觉到他身上那一股情绪变化,于是开口问道。 “怎么了?” “你...是第一个能够掌握小爷剑气的人。” “很难吗?”停风一歪头,随意一挥手,将手中黑色剑气像是丢垃圾一般丢出去。 “呵,不难。” “这里是哪里?” “天元州。” “天元州?”停风心中生出疑惑。 为何在自己印象中,天下十四州中并没有这个天元州。 除非眼前这个人在骗自己,但是,他没有理由啊... 天元州...天元州...天元州... 天妖州! 停风瞳孔猛然收缩,起身抓住男子灰袍问道。 “现在又是什么时候?” “这么激动干啥,现在是永延八年,不过你们妖族也会在意这种事情吗?” 此时停风听到回应后整个人都愣在了原地,揪住衣领的手也落了下来。 永延八年,自己出逃家族时是天汉四年,也就是说,现在是六年前! 第65章 你要不要锅 停风整个人都愣在原地,本来她是想明确现在位置,然后前往江南去找母亲的,可如果是在六年前,那自己又该去哪里呢? 正当思绪混乱时,耳边传来了咋舌声。 “你这妖,真奇怪。” “我不是妖。”停风微皱起眉头 “你不是妖?别逗了”灰袍男子指着自己鼻子,“这周遭妖气就像是两根大葱,冲着小爷鼻子就塞过来了。” 停风倒也懒得再和眼前这人扯皮,开口道: “我叫江停风。” “啧....我叫玄参。” “玄参...”听着这个名字,停风生出一股熟悉感,“我们是不是曾经见过?” “这个嘛。”灰袍男子看向停风目光逐渐变得奇怪起来,“没想到小爷这一身帅气就连老头给我的袍子都挡不住了,不过,人妖殊途,我劝你还是别在小爷身上浪费感情。” 说罢,玄参摆出一个极其骚包姿势,“不要迷恋哥,哥只是传说!” 也就是在这时,躺在地上的小乞丐突然睁开眼睛,快速爬起来,挡在了停风面前。 “放心,来龙去脉多半已经清楚了,小爷已经不打算杀她了。” 尽管男子这样说,但是小乞丐还是死死盯着他,半分挪动的意思都没有。 “算了,你们两个还真是奇怪,你们好自为之,小爷我先走一步了!” 说罢,玄参便化作一道黑影,消失在了视线中。 随后,小乞丐默默离开了停风,来到先前已经失去生机的男人身前,他没有说话,默默用手在地上刨了起来。 看着眼前一切,停风心中闪过几分不忍,挥手在地上劈出一道裂痕。 “埋在这里吧。”停风道。 “那里太冷。” 小乞丐沉声说道,连头都未曾回过,依旧埋头挖着,指甲翻烂,地上留下了一条条血迹,由于身体过于虚弱原因,几度栽倒在地上,却又重新爬起来。 停风默默来到小乞丐身边,蹲下,同样用手在地上挖起土来。 纤玉手掌捧起泥土,因为指尖也覆盖着鳞片,所以要轻松很多。 小乞丐,侧脸看向这个在身边捧起一把把泥土的妖,那绝美侧颜,甚至一时间让他失了神,但失神是短暂的,回过神后他便继续挖下去。 有了停风加入,没过多久,一个足够埋进一人的土坑便挖好了。 将男人身体放进去,又在男人身上放了一本失去封面的书,填埋好,摆放三块石头,小乞丐又叩了三个头,自始至终他一滴眼泪没有流过。 “我叫周梨,跟随父母从南边逃难来的。” “这是你的父亲吗?” “嗯。”小乞丐点了点头。 “那你的母亲又在什么地方?” 小乞丐张了张嘴巴,最后又摇了摇头,“那天晚上,我饿得发昏,母亲从外面抱回了半袋子粮食,在那之后我便再也没有见过母亲。” “那,你是否还有亲人?” 而这一次,小乞丐沉默了。 “抱歉。”停风长叹一口气,“你可愿意跟我走?” 闻言,小乞丐当即便跪倒在地上,“杀父乃是大仇,仙子您能帮我报此仇便是大恩!从此往后,周梨愿为仙子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好了...我知道了,以后不要喊我仙子,我叫江停风。” “是...” 远处,玄参站在树上观望着身后发生的一切,嘴角上露出一个浅浅的微笑。 “江停风...有趣...” ........ 再有了小乞丐指路后,停风也不用再像无头苍蝇般四处乱撞了,至少有了方向。 但他身体本就虚弱,今日又经历了这么多事情,自然是走不多快,速度自然是要比寻常慢了不少。 不过小乞丐似乎也察觉到是自己在拖后腿,于是他强撑着身子加快自己脚步,最后还是停风示意着小乞丐不要着急,这才没有再度昏倒。 咕... 停风瞧了瞧小乞丐,似乎他也察觉到自己就像是个拖油瓶一般,低头不语。 停风只是轻道一声“来。”,便带着小乞丐走到先前路过的溪水边上。 两人自上游而来,由于春来涨水缘故,溪水中也多了几分泥土,这条“溪”倒也有了几分“小河”的意思。 只见停风瞳孔微动,目不转睛盯着这条溪,似乎透过水能看清楚什么,而一旁的小乞丐并不清楚停风在干什么,但是他却知道,现在应该下水捉一条鱼才对。 正当他卷起裤腿想要下河时,却被停风一把手拦住,正当小乞丐疑惑时,停风动了,她左手捏诀,下一瞬间一道自指尖弹射而出,只听“咻”的一声没入溪水中不见踪影。 霎时间,水面冻结,原本奔涌溪水就像被人按住暂停键,在飞针入水那一瞬间,每一片浪花,每一滴水都在空中凝固,冻结成冰。 而停风轻轻一跃,点在冰面上,伸手朝着下方探去,奇怪的是,坚硬的冰面在她面前就像是一片薄纱般,只是轻轻一探手便深入其中。 等再上来时,手中已然多出了一条嘴大鳞细,颜色呈黄褐色的鳜鱼。 而刚刚发生的这一幕彻底看呆了小乞丐,仙人,果然是神通广大,他不留痕迹将自己已经卷起来的裤腿放下。 不过停风拿着手中鳜鱼,却迟迟没有下一步动作。 小乞丐顿时间反应过来,像她这般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为自己捕鱼已经是恩赐,又怎敢奢求为自己烹饪呢? 而实际上停风心中所想,只是不知道该怎么处理这条鱼。 “让我来处理吧!”小乞丐上前接过鳜鱼,从腰间掏出小刀,敲头,剖腹,剥下鱼鳃,去除内脏,一套动作很是熟稔。 然后从树林边上找来干枯树枝,搭好一个火堆,随后两只手变得无处安放,不经意间抬头看了停风一眼。 停风自然是看出小乞丐困惑,现在缺少火源...可是她也不会喷火啊! 小乞丐也不好就这么说出口,两人便开始大眼瞪小眼。 就在这时,一个火折子从天上掉落,落在两人跟前。 放荡不羁的声音自树梢上响起。 “春天正是吃鱼最好时节,尤其是鲜美的鳜鱼,火烤实在是太浪费了。”玄参一跃而下,落在两人中间,“小爷这里有锅,要不要?” 第66章 救天下黎民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尴尬气味,停风冷眼相对,小乞丐则是充满警惕。 “为何去而复来?”停风问道。 “小爷我想走哪走哪,怎么,这条路是你开的吗?”玄参大摇大摆坐在两人身前,毫不客气说道。 虽说此人行踪诡秘,不知其底细,且看起来就不像是什么好人,但终究是为自己送来了火折子,索性停风便不再过多盘问,道一声“多谢。”后便在一旁升起火来。 “都和你说了鳜鱼还是要煮着吃才好吃。”玄参一个箭步凑了过来,还不知从何处掏出锅碗瓢盆,围绕着火便开始一顿捣鼓。 “还有,就这一条小鱼,够谁吃的。”抬手间,整个溪流开始翻涌,原本被寒冰封住的小溪开始翻腾,数条肥美鳜鱼被搅翻在空中。 玄参再度挥手,飘散在空中的鳟鱼鳞片尽数剥尽,内脏摘除,三息之间,数条鳜鱼被处理干净。 对灵气这般掌控...即便是停风也不认为自己能够做到,如此精确操控灵气,此人修为绝对是在五品周游境之上。 “再来点酒去腥...” 看着玄参生火,煮鱼,又从怀中拿了些调料。 忽然间,停风忽然想起什么,她记得曾经有人和自己说过,五品周游境后便可以做到.... “明明已经可以辟谷,为何还要带着些无用之物。” “无用之物?小爷我外出在外,家里热乎饭吃不上,但也不能亏待自己不是?”玄参乐呵得说着,“那些辟谷的修士照我说都是蠢货,辟谷本是为了修士不被饿死,却被拿来当作修士身份象征,就像吃饭会掉价一样,可要是连饭都不吃人间乐趣可就少了一半。” “你真奇怪。” “被你这个妖怪这么说,还真是有些伤人啊。” “我不是妖。” “呵...去去去,一边去,你身上太冷,我熬一年也不见得能把这汤熬熟了。” 虽然和眼前这个男人没说过几句话,但每一次说话都是自己败下阵来,这让停风心中颇为恼火,便打算离他远些,省得犯堵心。 停风索性靠着一棵树,开始闭目休息起来,但听见身边有什么响动,便睁开眼睛,小乞丐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自己身边。 “什么事。”停风用看起来就很冷的眼神看向小乞丐。 “仙...” “叫我停风,若是不习惯的话,可以叫我先生。” “先生...我不饿。” 闻言,停风颇感有趣,刚刚所听到响动,正是小乞丐肚子在咕咕叫,但最后也只是面无表情道一句。 “随你。” “先生不饿吗?” “饿。” 停风如实说道,她能感受到自己修为也不过是三品登堂境巅峰,距离五品周游境还有一段距离,自然做不到辟谷。 而且在变化成如今这般模样后,自己好像更加容易饿了。 不一会,鱼汤香味便从锅中散发出来,那一种鲜香,即便是停风也开始期待起来。 小乞丐闻着味道就跑了,停风也只是在心中笑了笑,只道他是饿坏了,但令停风意外的是他没有吃,只是要了一碗便朝着停风又跑了回来。 “先生,给。” 接过碗筷,停风看向碗中那一条半鱼身,一时间有些疑惑,问道:“为何你自己不吃,而给我这一条半?” “先生先前捕到一条,我只收集了些许柴火,所以顶多算得上半条鱼,所以这一条半是我们应有的。” 闻言,停风笑了笑,“何故如此较真?” “我只是不喜欢亏欠别人什么。”说着小乞丐回首看了一眼那个哼着歌,炖鱼的男人,“而且,我不相信他。” “那你为何相信我?就不怕我吃掉你了?”停风语气一转,一双冷眸看向小乞丐。 面对突如其来的质问,小乞丐明显一呆,随后坚定说道: “不怕。” “为何?” “我太瘦,如果先生要吃我,那也是在把我养胖之后。”小乞丐脸色很认真,“我相信先生,是因为我欠先生一条命,而且先生帮我报仇,所以我这条命就是先生的了。” “为何你不怕我,我的模样,可并非像人。”停风伸出带着鳞片的手掌,指向自己那双竖瞳。 “不怕。”小乞丐脏兮兮的脸上露出一个大大笑容,“先生,您是我见过最好的人了。” 这些话听起来没有什么问题,但是停风总感觉有些违和感,为什么小乞丐懂得如此多? 来不及细想,不远处传来玄参吆喝声,“你们俩在那里嘀咕什么呢?小爷这里还有些饼子,想吃今天管饱。” 闻言,停风起身,慢步来到了火堆边上。 “那孩子说错了。”玄参盛满一碗鱼汤,随意开口说着,“在乱世中,人未必能比妖好到哪里去,不过像你这般心善的妖我还是头一次见,但心善可不一定是好事。” 关于自己是人这回事,停风已经不想再继续解释了,只是长叹一声。 “如果你想要找一个有人烟的地方,沿着这条小溪接着往前走就好了,不过我劝你最好不要去。” “你为什么要帮我们。”停风问道。 “帮?小爷我什么时候帮你了,只不过碰巧想要喝鱼汤而已,这里有现成的柴火当然要用了。” “....” “先前的时候,是小爷鲁莽了,别在意。” 一碗鱼汤下肚,暖意自胃部蔓延开来,玄参直呼过瘾,即便是停风也不得不说,眼前这个男人煮鱼的技术可以说是一绝。 “你...为何要来这里。” 天下百姓,乃至修士都在逃离天元州,停风不明白为何眼前这个穿着黑袍,轻狂男子偏要来这。 “呼~爽快。”玄参长呼一口气,“这还能有啥,当然是救天下黎民百姓呗。” 停风哑口无言,他用最轻松口吻,说着最沉重的话。 “你若是想要到前面县城的话,你这模样恐怕是要把那里的人都给吓死。”说着,玄参披在身上的灰袍脱下,披在了停风身上。 “这样子应该就没人能看出你来了。” 第67章 先从这个镇起 潼山镇,天元州交界处为数不多的关镇之一,因为临近潼山而闻名。 可实际上现在的潼山已经见不到半分山的样子。 几百年前的天元州因为多是山林,故而人烟稀少,大汉为了开垦崇山郡以外的土地,在崇山郡北,天元州交界处,最近郡府的地方挖了一片大湖,本意是想要将运河之水引来灌溉,可谁曾想,这一挖竟然挖出了一座紫翠矿山。 当地官员得知这一消息后可就不得了了,民间素来流传着这样一个说法,“十两白银半两金,一把灵石要一生。若是拿得紫翠来,细说仙缘与石兄。” 紫翠石并不是仅仅是名贵矿石,更是一种战略资源,同灵石一样,千百年来被修士和皇族重视,只因这种石头有很好的通灵性,是制作法宝灵器最好材料。 于是乎引水种田就和笑话一般被人放在了一边,垦荒挖出铜山的事情很快便上报给朝廷,朝廷很快便给予足够多的重视,大量的人力物力也开始随之倾斜,其中就包括数以万计的矿工以及他们家属。 当地人还把潼山叫做“享哟山”,所谓“享哟”就是这一带当地土话,简单来说,就是美差,肥差。 然而数百年的凿地采矿逐渐将这座潼山掏空,终于在某一天后这座山终于支撑不住,发生了严重坍塌,数千万年来屹立不倒的潼山在人为干涉下,仅仅百年工夫便成了一片平地,而在这平地上建立起一个新的城镇,这就是潼山镇来源。 十五年前,长城破,万妖袭,神州大地生灵涂炭,而天元州作为距离长城最近州,最先被妖族攻占。 自那之后天元州也被更名为...天妖州。 无数天元州百姓因为妖族入侵家园城镇被毁,不得已往北而逃,潼山镇则是成为了千万流民逃亡的必经之路。 不少外乡人聚集在此处成为乞丐,只为讨得一口饭吃。 当天明三人来到潼山镇时,街上尽是横竖躺着的人,有的衣不蔽体,有的脸色煞白,围满了苍蝇。 头顶上乌鸦徘徊,似乎是在等待着那些还在苟延残喘的人彻底咽下这口气。 乌鸦并不着急,因为猎人和猎物之间关系很微妙,就在前不久它们就看到自己的同类被濒死人类突然暴起捉住,成了口中之食。 一路上,停风手掌从来都没有松开过,路上惨状,每一刻都在直击少女心灵,几次甚至当场吐出来,但最后都强行忍住了。 而玄参在见到此般景象后也没有了平时的大大咧咧,整个人紧皱眉头,沉默不言。 在三人中显得最轻松的,就是小乞丐周黎了,他眼中没有任何波澜,眼前这人间惨状在他眼中就像是最正常不过的事情。 小乞丐抬头瞥了一眼玄参,心中不免泛起了嘀咕,“怪不得先前披着斗篷呢,就这副样貌别人见了估计也会被人当作妖怪抓起来吧。” 这话说得倒也没错,玄参那一张脸还真是一言难尽,只有半首诗来形容他,“去年一滴相思泪,至今未流到嘴边。” 要是说脸长也就罢了,更主要的是,他还是一个地包天! 不过眼睛和眉宇倒还算得上俊朗,还能看出几分神韵,只不过嘴巴实在是个拉分项。 小乞丐是越看越别扭,简直就是让人头皮发麻,不过嘲笑别人长相的事情他还是不会做的。 不一会,三人便来到了一家客栈边上,玄参率先进入,迎面便走来一个掉了两个门牙的小二。 “三位客官,是打尖还是住店。” 玄参并没回答,反而问道: “你这店铺,戾气怎么会这么重?” 停风在进入这家客栈时,便闻到了一股血腥味,桌子,椅子上都残留着些,但是这些味道被掩饰得很好,应该是喷洒了不少香料。 “客官您这就有所不知了,这潼山镇现在由妖族掌管,时不时就会有妖,人什么的过来抢夺,所以我们店家便想了一个办法,那就是我们自己养羊,这样就没必要再担心这种风险了。” “来三间上等客房。” “好嘞,一共三百两银子。” 闻言,玄参掏钱的手不由一抖,眼睛瞪得老大,看向眼前这个小二,“你说多少钱?” “客官,纹银三百两,还真不是我们店故意讹您,您可以在潼山镇里面问一问,这里所有客栈里面,我们算是给得比较公道的。” 小二还觉得说得不够,便继续讲到:“我们这家店里安全是绝对有保障的,只要在我们这家店住下,那么甭管谁,在客栈中都不能够动您。” 玄参不再和这个小二多说些什么,直接从储物空间中掏出两袋子沉甸甸银子,交给小二。 拿到钱的小二乐呵呵地带着三人上了二楼。 简单收拾一下客栈后,停风便于床上冥想修炼。 咚咚咚... “进。” 吱呀...咔... 门被推开,又迅速合上,玄参走了进来。 玄参将房门锁上,又在房间内摆放了三块符石,这才找了把椅子,坐在停风跟前。 瞧这人偷偷摸摸的样子,停风心中不由觉得有些可笑,开口问道: “此般行迹...是要偷些什么。” “嘿,难不成你这间屋子里还有什么东西可以偷?” “也是。” “不过你这妖倒是有几分姿色,偷你的话小爷倒也不算亏。” 面对玄参调戏,停风倒也不恼,或者说从一开始她脸上就没有露出过任何表情,只是伸手点在了玄参脸颊上,略过刚刚话茬,说道: “为什么还要易容,累不累。” “啧...你这眼睛还挺尖的,不过你要是说原因的话,因为小爷怕自己太帅,会让太多小姑娘爱上我。” 说罢,天明伸手按在自己颊车穴和耳门穴上,缓缓用力揉了几下,原本和驴般长脸渐渐收缩,原本地包天的牙也开始往后收,到最后,变成正常模样。 “嗯...看起来顺眼多了,不过你说的那些事情就属于多虑了。” 在去除掉易容后,玄参的样貌正常了不少,但还远远没有达到他自己所说的地步。 “停风,小爷有一件事要干,你得帮我。” “和我有什么关系。”停风语气冷淡。 “呵,自从你帮那小乞丐埋葬其父的时候,我的计划里面就少不了你了。” “凭什么你就这么自以为是,觉得我会帮你,我和你很熟吗?” “不熟,但我相信你。” 停风心中没由升起一阵怒火,原来从一开始自己就在对方计划之中。 这种被算计的感觉让她很不好受,而且...眼前这个人总是让她很不爽,一言一行就像是他多了解自己般。 “算起来我们两个相识不过几个时辰而已。” “时间并不能说明什么。”玄参笑道,“两个相处数十年的朋友之间仍然会存在算计和背叛,而有些人在见到后第一眼就能知道,这是一个能够将后背交给对方的人。” “.....” “而且小爷的计划你不会拒绝的...小爷我,要先救这一个小镇。” 第68章 玄参可是个讲信誉的人 “所以这也是你计划中的一环?”玄参停风两人站在县官大院门前。 如果说朱红色象征着权利的话,那么这个院子绝对是整个潼山镇权利最中心。 “少问些,小爷我自有打算。”玄参将一个羊皮告示丢给了停风,打开一看,里面是画着一个络腮胡男人,而在画像下面写着一行字,“要犯李四,揭其行迹者,赏银千两,捉其归案者,粮食千石。”——这是一张悬赏令。 “一会进县府中你什么话都别说,什么也别做,我玄参可是个讲信誉的人,绝对不会害你。” 这潼山镇虽然位处天妖州边缘,少有妖兽侵袭,但是郡府已经失陷,这位县太爷可谓是在这里当上了土皇帝,要想要改变现状,就必须要解决这位县太爷。 “你是想...”未等停风开口,玄参已经走到了门前,扣响门环,未几,便有几名带刀侍卫将大门推开。 “你们欲作甚?” 玄参三两步走到侍卫跟前,笑道:“这位兄弟,在下是县长大人请来的修士,特此前来献宝。” “献宝?” 见侍卫没有传话意思,玄参从怀中掏出一小袋纹银,偷摸交在其手中。 侍卫轻轻掂量两下,满意一笑,道:“你们先在这里等着,我去通知声县太爷。” “麻烦您嘞。” 停风看向玄参的眼神越来越不对劲,他说是要来献宝,可也没见他提着这个李四来呢? 没过多久,朱红色大门再度打开,密密麻麻涌出来一排人,只见为首那人喊道: “县太爷有请。” 玄参招了招手,示意着听风跟上。 走进大门后,迎面就是一个高约四丈的铜狮,迎面便是一股威压,狰狞双目所看方向正是门口。 “县太爷真是好手笔,这么一座铜狮镇宅,不管是多大的鬼也会避之不及。”玄参奉承着,声音不大也不小,刚好能够传入这些侍卫的耳中,“不过要说镇妖,恐怕还是要靠这些壮士了。” 停风跟在身后缄默不言,她对这些东西并不感冒,但却没想到这小小一个县府竟然修得如此奢华。 在侍卫带领下,两人很快便被引入大院当中,不远处正有一个肥头大面,身着官袍的男人,正在水塘边上撒着鱼食。 那人瞥了两人一眼,又朝着两人招了招手。 玄参走过去,身子放低,稍稍比这位姓张县太爷矮些,刚想要说些什么,却被县太爷抬手制止。“本官先问你个事吧。” “大人请说。”玄参应承着。 “你说为什么这池子里的水越浑,鱼就越肥美呢?” “这...小的不明白。”玄参故意顺着县太爷意思说道,“还请大人明示。” “浑水看不清深浅,它能装啊,哈哈哈!” “哈哈哈,大人说得好。” 话音刚落,两人便开始大笑起来。 “不过大人您这池子可清得很呐,而且我看这锦鲤个个都相当肥硕,想必是大人花了不少功夫吧。” “你甚合本官心意啊,来,你且说说,本官每天都给这些鱼投喂饲料,你说这些鱼是不是应该谢谢本官。” “那是当然。” 县太爷摇着他那肥头,嘴巴撅得老高,叹息道: “可这些鱼根本不会知道是谁喂得它们,在岸上的人只管投食,在水下的鱼只管抢食,它们根本不知道什么叫做报恩,真是一群畜生。” 县太爷将手中鱼饵一把甩进鱼塘中,毫不在意地在那身官袍上蹭了蹭,道: “那李四还真是个畜生,你说本官对他们多好,竟然还要刺杀本官爱子,是不是应该将这些刁民全都给他砍干净?” “张大人说得对。” “来吧,让我看看你献上的李四是什么模样。” 玄参会意一笑,将江停风拉了过来,将停风身上灰袍撤下,道: “大人,李四他躲在山中蛰伏数月,小人可是废了不少力气才把人捉回来的,瞧瞧,为了躲避大人追捕,这都会易容了。” 见到停风样貌后,县太爷嘴巴就没有合拢过,就单单是这份如同天仙般的气质,把他玩过的所有女人加在一起都未必有其万分之一好。 最主要的,这还是一只妖! 彻底勾起了县太爷最阴暗的欲望。 “不错,不错,当真是人间极品啊,哈哈,极品,来人,先把李四押回牢房候着。” 在场所有人当中,恐怕也就只有停风一个人是懵的了。 “什么?我是谁?我是李四?”停风心想着。 一双竖瞳盯向玄参,只见男人似乎就像是故意躲避她的目光般,不与其对视。 说好的信任呢?怎么转头就把自己卖了? “张大人,您对这份礼物满意吗?” “不错,不错,好处少不了你的,以后若是再看到这样的李四就给我带过来,本官有重赏。”县太爷大笑着。 “大人如果还有什么事情,小人一定会竭力为大人办好。” 县太爷看着眼前献殷勤的玄参,便开口打发道: “你办事不错,粮仓要是在犬子手上,不过你在帮本官一个忙,帮犬子解决些麻烦,跟着本官在这乱世,倒是对他关注少了点,这些年倒是亏欠他了。” 第69章 这真不是我写的 跟随着侍卫的指引,玄参来到了位于庭院东面的一间小院中。 “还请大人稍等一下,小的这就去请示县太子。” “有劳。”玄参点头答应着,在自己刚刚进门的时候,自己还要巴结这些侍卫,可现在自己摇身一变,自己成了别人口中的大人了。 还真是世事无常,所谓的自尊也好,阶级也罢,真是有够可笑的。 没多久,先前去报信的下人便从房间内走出来,朝着玄参一礼,道: “大人,有请。” “好。” 跟随下人指引,玄参来到了门前,推开房门瞬间,一股膻骚味道扑面而来,甚至熏得眼睛疼。 强忍着想要吐出来,看向床榻上躺着的那一坨人,脑海中响起最后县太爷和自己说的那句话。 “这些年倒是亏欠他了...” 玄参现在只想质问那县太爷,“一个冬瓜上插着四根棍子你亏欠啥?” 只一眼看上去就是亲生父子,瞧瞧这体型简直就是县太爷增大增粗版,玄参甚至生出一种错觉,自己要是被这家伙坐一屁股,肯定会死吧! “小人玄参,拜见公子。”不管心里怎么想,嘴上还是要给这县公子些面子的。 “嗯?扶我起来。” 在胖子一招手,两个下人急忙上前搀扶。 躺着还算好,这咋一起来,一股腥臭夹带着狐臭味道翻涌,冲着玄参鼻子就钻了过来。 “你可是我父亲派来的?” “是。” 玄参现在正在憋气,每多一个字都是煎熬。 “既然是我父亲派来的,那你去帮我找一些淫书艳图来吧。” 淫书艳图.... 玄参现在心中可以说是要多无语有多无语,没想到县太爷让自己来解决麻烦,就是给这小子找小黄书? 想他衣冠楚楚,仙风侠气,堂堂正人君子,又怎么会收藏那种淫秽读物! 只听刷刷两声,三本小书便被玄参摆在桌子上。 县太子将三本书拿起来,带着些许疑惑读道: “《貂蝉的往事董卓版》...《鲁智深北伐林黛玉》...《聂小倩勾魂西门庆》,嘶...这书中人物我都未曾听说过。” “张公子,这些都是小人朋友闲暇时所写,天下仅此一份。” “是么。”县太子随便拿出一本来翻看起来。 ———— 董卓命侍女退去衣裳,迫不及待推开朱红房门,入目见那峰峦凸起的雪山上,点缀着两个嫩红小樱桃。 貂蝉自知走光,躲在屏风后面只露一双似泣非泣含露目,嗔道:“相国大人好生猴急...” ———— 不看不要紧,看起来县太子整个人都读入迷了,涎水从嘴角划过,让一旁的玄参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这书还真是玄参自己写的,在山上时他得知老头特殊癖好后,每次犯错后都会拿出一本来“孝敬”他老人家。 “张公子,那粮仓钥匙可是在你这里?”玄参试探性问道,但是看那死胖子丝毫反应都没有,于是又开口重复了一遍。 “张公子?” “嗯?拿去。” 接过钥匙,玄参在这间房子里可谓是一刻也不想多待,道一声“告退”后,便径直离去。 来这间房子一趟,他鼻子可是遭了老罪了。 得到钥匙后,玄参便对下人吩咐道:“好了,带我去粮仓吧。” 玄参:“对了,那些书真的是我朋友写的。” 下人:“....” ......... 地牢中很潮湿,墙壁上附着一层黏糊糊的东西,脚踩在地上发出粘连声响很让人反感。 “你,进去。” 锁链声响起,停风被压进一间还算是干净的牢房中,相对于其他牢房而言,这一间真的可以算是“豪华”了,甚至在房间最上方还开了窗,只不过被铁栏给封死了。 可即便是这样,空气中还是有一股异味。 吱呀... 牢门锁死,停风看着自己手上镣铐,忍不住长叹一口气。 这种镣铐根本锁不住她,只需要稍微用力,自己体内剑气就足够把这锁链斩个粉碎。 但她没有这么做,也仅仅是找了一个稍微干净些的地方坐下,静静等着。 “所以,我为什么要相信他。” 停风脑海中闪过那个叫做玄参的男人,明明他甚至连计划都没有说过,而自己被骗后还选择在这里等他。 是因为一句“救天下黎民”,还是那一句....“有些人在见到后第一眼就能知道,这是一个能够将后背交给对方的人。” 停风有些分不清楚,不过既然做了决定,她便不是那种会来回纠结的人,现在需要保存体力来应对接下来变故。 滴答...滴答... 潮湿空气在岩壁上凝结成水珠,待足够大后掉落,地牢中时不时传来呻吟声以及啼哭声。 而这啼哭声,听起来是如此稚嫩。 停风心中升起疑惑,难不成这地牢中还有孩子? 一念至此,停风起身,身后却传来一阵响动。 “谁!”停风厉声呵道。 “先生...” 窗外传来小声呼喊,停风也是在瞬间便认出了来人。 “周黎...你怎么来了?” “先生和那个男人出来,我担心那个男人没安好心,便跟着出来了...真是没想到,那个混蛋竟然如此恶毒,将先生卖给了县太爷。” “你是如何进入县府的?” “这个....我在县府周遭转了一圈,发现一个狗洞,便顺着狗洞钻了进来。” 小乞丐一边说着,一边探出头。 停风知道他身子瘦弱,但是看到他的手臂能够轻易穿过铁栏,这才知道眼前这个乞儿身子到底瘦弱到何种地步。 小乞丐先是将两只手臂伸进来,扒住墙壁边缘,一用力将头也挤了进来,随后是胸膛。 当他将胸膛挤进来时,两只手一时间没抓稳,径直摔了下来。 好在停风反应迅速,举起被镣铐锁住的手,将小乞丐接住。 “你下来做什么,难不承想要和我一起关在这。” “先生,我虽然瘦小,但是在逃难中也学得一二傍身技,开这个锁应该不是问题。” 说着,小乞丐便从嘴中掏出一根铁丝走向铁门。 可就在这时,地牢中突然间响起一阵脚步声... 第70章 就凭这些粮食 地牢里传来沉重脚步声,以及腰间玉佩相互碰撞时产生叮铃声。 “小美人,本官来看你了。” 轻佻声音响起,县太爷举着一团火把靠近牢房。 火光将地牢内部照亮,斑驳火光下,停风闭眼盘膝静坐在牢房中央,周遭环绕着两团冰蓝色寒气。 县太爷从腰间掏出一把钥匙,就在触碰到锁头时,手上如同触电般迅速闪开,最先触碰到锁头的几根手指,竟在瞬间被冻成绛紫色。 “呵呵...小美人身上果然有些许能耐,不过这样也好,寻常女人本官早已经玩遍了,倒也是时候该换换口味了。” 闻言,停风缓缓将眼睛睁开一条缝隙,凌厉寒气逼人,悬挂在墙壁上的水珠瞬间冻结,就连寻常呼吸都结出白雾。 面对停风所展现出的凝练灵气,县太爷并没有表现出任何害怕神情,甚至脸上一度闪过兴奋神色。 “本官之前倒是遇到过几个自视甚高的女流,觉得自己有点修为便想要做什么‘为民除害’,结果无一不是成为本官胯下玩物,死的时候连个全尸都凑不齐。” “其实对付办法也很简单,饿上几天,什么话都肯听,什么事情都肯做,和寻常贱民没什么两样,本来我也是想把你关上几天,可是吧,你和先前的那些贱骨头还真不一样,是真的让我心痒啊。” 县太爷脸上笑容从开始一丝变得逐渐癫狂,口中滔滔不绝,那些层出不穷令人愤懑的残忍手段,在他嘴中就像是值得炫耀的资本般。 停风的眼神变得越发冰冷,就像是在看一个死人般。 “本官知道你还在想什么,你是在等那个自以为是的蠢货吧。”县太爷脸上露出几分讥讽,“投机倒把是一好手,但竟然耍小聪明到本官头上来了,打着献礼名义欲行不轨之事,把本官想得和他一般愚蠢,当然,戏耍本官的代价,在粮仓处,早就已经有数百刀斧手候着了。” 停风双目怒睁,周遭寒冰灵气更甚,铁制牢门被侵蚀得咯咯直响,然而就在下一刻,一道突兀却又带着几分轻佻的声音自阴暗中响起。 “不好意思哈,刚刚你说,谁是蠢货?” “嗯?” 县太爷轻咦一声,正欲转身,却被一只手从下提住衣领,整个臃肿身体悬浮在半空中。 玄参单手提着县太爷,在空中不断甩来甩去,嘴上还碎嘴道: “啧啧啧,就凭那些人也想拦住小爷啊?在你面前装装孙子就真把自己当个人物了。” “你!放...放下!”即便是被提着领子,县太爷还是在用着呵斥语气,同时他两只手不断在腰间摸索着什么。 下一刻,他从腰间抽出一个不知是什么的香囊,朝着玄参脸上甩去。 在如此短距离下,香囊瞬间炸开,顿时间白色粉末弥漫,将玄参整个头都包裹住,原本一直甩动县太爷的手在此时也停了下来。 县太爷肥胖脸颊上多了几分冷笑,迅速掏出一枚丹药放入嘴中,这些粉末可是由七品骨尖妖蛇身上提炼出的毒囊,混杂着鹤顶红,即便五品修士吸入此毒,不消片刻也会化作一滩血水。 县太爷攥住玄参拳头,使劲想要把这一双手给掰开,表情逐渐狰狞,眼前这个人竟敢如此戏弄自己,这么死真是便宜他了! 然而,就在下一刻,眼前发生的一幕直接让他整个人都呆住。 只见眼前这男子猛吸一口气,将散布在空气中的所有白色烟尘一股脑全部吸入腹中,似乎颇有感觉的打了个嗝。 “薄荷味的,不过就是有点蛇腥。” “为...为什么!为什么毒素对你不管用!”县太爷张大了嘴巴,眼神中所有傲慢在此刻全部化作惊恐,空中直喊着,“怪物...怪物!” 玄参砸了砸嘴巴,朝地上狠狠啐了一口,道: “现在小爷还不能杀你,你这条狗命就先暂存在这里。” 说罢,玄参一甩胳膊,将县太爷甩在冰冷地面上,看着那胖子在地上连续滚了好几个圈,然后又朝着牢房内笑道: “好了,该走了,你还打算在这里买套房子?不过这里房子可不涨价。” 闻言,停风缓缓起身,一只躲在她后面的小乞丐也跟着站了起来,亦步亦趋来到贴铁门前,停风一只手点在铁门上,仅是在瞬间,铁门上生起寒霜,随后应声破碎。 不过停风并没有跟着玄参,而是目光转向躺在地上的县太爷,手中凝出一柄长剑,朝着县太爷缓步走去。 县太爷见状,也不管身上哪里还痛,连滚带爬地朝着地牢深处跑去。 就在停风准备出手结果了这个为祸一方狗官性命时,身后传来玄参呼喊,让少女手中剑在空中停了下来。 “走了,走了,别管他,留着他有大用。” 停风眼神越发阴森,竖瞳看上去则更是让人心中生惧,冷声道: “为什么不杀了这狗官。” “这解释起来有些麻烦...” “你可以简单说。”停风不依不饶,似乎曾经有人和她讲过,放虎归山是蠢货才干的事情,智者总是要学会补刀。 “在这个法律已经完全丧失的地方,想要做事情就完全不能按照常理,就算是眼前这个县太爷死了,也会有新的县太爷上来。瓦缺而补之以泥,这种事情谈不上什么救,对于这潼山镇也未必是件好事,小爷要做的更远,更深。” 玄参眼中闪烁着点点火光,稍稍停顿片刻后,说道: “小爷要将这个潼山镇变为百姓,官员,修士,天下之人逃离天妖州的要道,让这一州之百姓能够逃离苦海,摆脱被妖奴役蚕食的命运。这样才配得上小爷来这一遭!所以,就当是相信我。” 闻言,停风手中长剑一滞,在轻叹一口气后,朝着玄参出口方向走去。 “你要怎么做?凭你手中这一千石粮食?” “没错,就是靠着一千石粮食。” 第71章 所谓穷山恶水 县太爷匍匐在地上,额头上尽是汗珠,那一身官袍早就已经被浸透,此时他面前太师椅上还坐着一人,手中把玩着玉璇。 “大人,一切都已经照着您说的办了。” 见没有回应,县太爷偷偷瞄了一眼前方,随后又补充道: “县城南边又开始闹起来了,那些刁民...” “最好不过了...”让人心底生寒的嗓音自太师椅上飘来,“死的人越多越好,那些死的人都会成为我功法养料。” “那,今日两人...” “不急,既然那个叫做玄参的男人并非为了杀你而来,那么一定会有时间,而现在,我更需要时间。” ...... 黄昏时分,玄参三人回到了客栈,正是吃饭时候,整个大堂里面零散坐着几个身着华衣的人,正在大口吃肉喝酒。 “几位客官回来了,要点些什么吃吗?” 玄参没有说话,只是瞥了小二一眼,便朝着楼上走去,在出了县府后,停风依旧披着灰袍,尽量避免麻烦。 而小二见玄参没有兴趣,便凑到了停风身边,说道: “这位爷,咱这店可是整个潼山镇最有名的店,肉是新鲜的,‘和骨烂’‘不羡羊’这都有,您要是想要次一点的,这里还有‘烧把火’。” 停风虽然不懂眼前此人在说些什么,本想着摇头,却又念及小乞丐饥瘦,便要了几个馍,让其送到房间里。 临走时,小二嘴巴里还在嘀咕着什么,大堂太吵,停风没听太清,但好像是在说“这年头,馍可是稀罕货。” 客栈房间中,停风盘坐在床榻上,将灰袍丢还给玄参,开口问道: “所以你的计划是什么?” 玄参闻言嘴角浅浅勾起一个弧度,并没有说什么,只是在枕席上抽出三根稻草。 “什么意思...你是想说,团结?” 停风猜测道,所谓“一根筷子易折断,十根筷子坚如铁。”的道理,停风自然是清楚。 可玄参则是摆了摆手,笑道: “不不不,团结那是小孩子才会说的事情,解决这个问题最关键的并不是团结,而是更根本的东西——利益。” “自进城以来,你有没有发现生活在这里的人被分为三个阶层,最底层是流民,乞丐,窃贼;其次是匠人,屠户,商贩;最上层便是官,豪绅,氏族。这三个阶层在小县城中盘踞着,就像是一座高塔般,上层压迫中层,中层压迫底层,相互累积相互叠压,这才导致这座县城路边饿殍遍地,而朱门酒臭。” “这和你说的三根稻草有什么关系。”停风心中有所不解。 “有,而且关系还不小,你仔细想想,为何官府会选择接收流民而不去安置流民呢?荒地可以再开垦,房屋可以再度安置,而官府偏偏选择不作为,难道那些人是真的蠢吗?不对,他们知道解决办法而不去解决,最根本问题就是为了维护自己利益。” “可潼山镇并非荒芜之地,可以开垦田地来养活更多人。”停风回想起今天路过的那座山,这个小镇可以说得上是依山傍水,是很好的地方。 玄参敲了敲停风脑袋,说道: “你眼中的天下美景,深山绿林,对于寻常凡人来说可就是穷山恶水,开垦田地便意味着要投入更多的人力物力,可这些东西官府根本舍不得拿出来,那些流民到此多半已是面黄肌瘦,又谈何让他们去开垦农田。” “更何况开垦所需稻谷所需时间,现在将将入春,根本等不到秋天收获。所以官府和原本就在潼山镇的第二阶层,便守着自己手中的那些粮食不肯分给流民丝毫。” 见停风默然,玄参继续说道: “当没有资源的时候,人就是最佳的资源。位于最上层的官员,豪绅,很熟练地将自己和最底层矛盾转移到第二阶层,不时查抄寻常人家,给其扣上一顶大帽子,然后搜出点筛糠稻粒用来稳定最底层,然后那些最底层人欢呼着,将无辜的人送向刑场。” “杀人,还要诛心。” 停风脸色有些发白,这些事情她从来都没有想过,刚刚来到潼山镇所见只不过是表象,经过玄参这般剖析过后,她仿佛看到了三根剪不断理还乱的线缠绕在她面前,那种无能为力的感觉,就好像回到了顾家大院。 最后,停风颤抖着问出自己已经知道答案的事情:“那,朝廷呢?” “朝廷?若是寻常时候朝廷会拨款赈灾,而现在整个天妖州沦陷,大批妖族还在北上,朝廷自己已经是自顾不暇,又如何有精力来管这些事情。” “可曾...有破解之法?” “所以小爷来到这了。”玄参再度将自己手中三根稻草在停风面前晃了晃,随后抬手间,满满一麻袋稻谷出现在手中,“破解办法就在这这里。” “明天,只要我们将这一千石粮食在大街上来回押运,然后再散布消息,说是官府要分发粮食,一定要让整个县城都知道。” “嗯。”这正是停风所想的,但是她心中也生出一个疑问,“这一千石够吗?” “当然不够!但我可没说要送给穷人。”玄参故作神秘,“不送穷人送富人,要让所有人都知道,我们把印着县太爷公章的粮食,送给了那些豪绅!” 闻言,停风一愣,随后立刻反应过来玄参是想要干什么,咬牙道:“你这是利用他们,这同把人推下悬崖没什么两样。” “我这是在帮他们。”玄参沉声说着,“从来都没有求来的和平安稳,想要安稳就要靠拳头,而这双拳头不能是你的也不能是我的,而是他们自己的,如果做不到这一点,永远也改变不了被奴役,被鱼肉的命运。” 停风并不认可眼前男子想法,但却也明白,他说得是对的。 自己只不过是不想做这个恶人。 少女心中挣扎片刻后,最后无奈长叹一口气,缓缓蹲下身子来抚摸着地上的袋子,缓缓开口道: “我帮你。” 然而,就当停风触摸到粮袋一瞬间,瞳孔瞬间收缩,双手用力,将整个粮袋撕扯开。 “喂...你要干什么...” 玄参刚想开口,却看到了在空中飞舞的稻壳,想说的话被封在口中。 他半步蹲在地上,双手插进粮袋中,用力一捧,随后在手中轻捻。 竟然...全部都是稻壳。 第72章 兴亡 一袋...一袋...又一袋... 空...空..全部都是空稻壳,那一千石粮食竟然全部都是稻壳。 “怎会这样。” 玄参双手有些发抖,没想到自己算计了半天,竟然只是一场空,原本所有计划在此时全部都泡汤。 此时,县太爷那一句“你说为什么这池子里的水越浑,鱼就越肥美呢?”不断在他脑袋中回响。 “被耍了啊...”玄参向后一瘫,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单手盖在脸上。 此时的停风同样失神,但看着眼前男子一脸颓然样子,想要说些什么,可她并不擅长安慰人,最后只是轻道:“无事,定然还有其他办法的。” “不....”玄参开口,“不...事情没你想的那么简单,如果说小爷的目标只是要杀那县太爷,那他早就死了,就算要杀他也要有意义才对,而且小爷心中也有了无数个办法,即便没有这些粮食,也能将这个结构彻底推翻。” 停风心中有些不解,这些事情既然能做到,那为何如此叹气。 “小爷真正考虑的是,在推翻结构之后,又要如何才好?”玄参轻叹一口气,“这一千石粮食全部都是稻壳,而且我们是突然来访,没有故意坑骗的准备,那岂不是说整个县府都没有粮食了吗?” 停风也想到了这里,如果没有足够粮食,那么人间惨剧就不会消失,可是... 忽然间,玄参似乎想到了什么,一个翻转起身,恍然大悟道: “官府没有,那些豪绅,他们身上一定会有粮食,对对对...只要将它们手中粮食抢过来,然后平分给那些流民,让他们可以耕种,只要持续到来年春天,这就算是渡过这场劫难了。” 想到主意的玄参一把抓住停风的肩膀摇晃两下,只有停风一脸错愕。 玄参抓起一把稻壳,眼神中闪烁着些许亮光。 “现在潼山镇就像是一个炸药桶,各个阶级之间矛盾已经到了不可调和,不可挽回的地步,现在就差有人点上这一把火,整个潼山镇就会爆炸,现在,这个火星就掌握在我们手里。” “你要怎样做?”停风问道。 玄参在停风耳边悄悄说了什么,少女脸上表情也逐渐变得凝重。 片刻停风长吸一口气道: “这对于潼山镇来说,真的是一件好事吗?” .... 次日,晌午... 不知道小镇上从哪里传出了消息,说是潼山镇的豪绅们善心大发,突然间想要安置流民,并且给每一个肯开田拓土的人分发种子,地点,则是在镇西边。 当这个消息一发出就传遍了整个潼山镇,不仅仅是那些无家可归的流民,乞丐,就连那些工匠,艺人,经营着东西的寻常百姓都前来看两眼。 毕竟...有便宜不占是王八。 本着这样的心态,镇西的人是越聚越多,直到将整个街道挤满。 而在大街上一角,有一个瘦小身影在人群中不断穿梭,直到拥挤在一个灰袍人身边。 “周黎,那边如何。” “先生,玄参那边一切都准备好了。” “嗯...我知道了。” 停风心中一叹,她并不是很赞同玄参提出的方案,可实在是执拗不过他,而且现在也没有别的办法了。 “瞧!那里!有人从天上落下来了。” 人群中有人喊了一声,于是众人都纷纷抬起头,朝着天上望去,只见一道黑影从天而落。 一柄漆黑色长剑自天而落,当触碰到地面掀起一阵狂风,将围观众人吹散,于是中央处便空出一圈。 在玄参脚刚落地瞬间,袖口处闪过一点亮光,随后便是无数袋粮食凭空出现在玄参身后。 此时周黎费劲力气终于挤到了前面,可未等他缓缓,便倒吸了一口冷气,当粮食出现时,围在玄参身边的人眼神完全变了,这种眼神他见过,在深林中恶狼身上见过。 幽绿,择人而噬... 而实际上已经有人在动了,两三个乞丐模样打扮的人,未等玄参说话便提着手中棍棒上前抢了。 可当他们靠近时,却被一股劲风压倒在地,剑罡将他手中棍棒绞得粉碎,这才震慑住了周围人群。 玄参脸上勾起半分狂傲的笑容,“小爷乃是郭家二公子,今日,小爷家里狗过寿,心情不错,在这里想要玩上一玩。” 人们面面相觑,郭家可是潼山镇有名的豪绅,前些天就有人忍受不了饥饿,去郭家店铺偷东西吃,让人给棍棒打死挂在了大街上。 因此,镇中人对于郭家,可以说是又怒又怕,在玄参说出身份后,对他便是更加忌惮了。 “你们看到小爷身后的粮食了吗?只要你们能够满足本少爷的要求,人人都可以领赏。” 话音刚落,人们开始交头接耳起来。 “安静,规矩本少爷只说一遍,瞧见那南街了吗?只要你们谁从那里学狗模样爬到小爷跟前,小爷就赏你们一袋粮食。” 混在人群当中的停风闻言,下意识地攥紧了手掌,先前玄参和自己说过的话在耳边重新回荡。 她认为玄参这样做法太极端了,可不极端,又如何能打破这些年早就刻在人们心上“理应被奴役”的想法。 “有谁愿意?”玄参高呼一声,整个人群再度骚乱。 像狗一样... 这无疑是将人的尊严按在地上,可玄参眼神没有丝毫变化,他知道,越是用力摔,反弹就会越大。 “我!” 这时,一道虚弱又带着几分坚毅的女人声在人群中响起,其周遭人纷纷避开,只见一个脚穿破洞草鞋,衣衫褴褛,怀中还抱着孩童的妇人出现在玄参面前。 “我!” 那妇人以为玄参没有听到,于是再度喊了一声,随后抱着孩子便朝着南街走去,到南街时朝着玄参方向跪下。 孩子啼哭声响起,妇人望着怀中孩子,呢喃道: “娃,乖,娘有了饭,搁会就有奶吃哩。” 妇人将怀里孩子裹在衣裳里,又怕一会一动孩子摔下来,便把孩子挪动到背上,跪伏在地上,一点点朝着玄参爬来。 眼前这一幕,震撼人心,停风身世已经闭上眼睛,不忍再看下去,然而玄参目光依然没有动过。 直到那妇人爬完了所有路,走到玄参面前,抬头望着玄参。 玄参转身,抬起一袋粮食,妇人伸手接。 扑通... 那一袋子粮食被玄参扔到了地上。 “狗就应该有狗的样子,来,谁还想要当本少爷的狗?” 见真的能够得到粮食后,围观的人也纷纷跑向南街,像是狗一样朝着玄参爬过来。 整个街头乱作一团,玄参身后粮食也很快被分光。 玄参抬头望向人群,望向一直在人群中的停风,口中呢喃道: “现在该你了。” 是啊...现在该我了。 停风先前准备了一袋粮食...只要他高呼一声,扇动百姓就好... 就在她犹豫时,不知从何时周黎已经来到了她身边,一把夺过手中粮食,朝天空中洒去。 “大伙,这些不是粮食,袋子里装的都是些稻壳!这个混蛋消遣咱们呢!” 这一声高呼过后,整个街道都乱作一团,拿到粮食的人纷纷扯开袋子,结果发现里面确实都是稻壳。 玄参抽身而退,朝着郭家方向走去,从一开始,这一袋袋发的不是粮食,而是民怨。 “大伙,这些年苦日子过够了没有,从这地流亡到那地,从这城流亡到那城,这一次次什么时候是个头,野外被咬吃,在城里还被人吃里,凭什么咱们就该死,凭什么!” “杀了他们这些狗娘养的!” “杀!” “杀了他们!” 周黎被人高高拥起,他话不多,而现在也不需要什么言语,每一个人心中被怒火填满,如同潮水般向着周遭豪绅人家杀去。 而在人海中,那个瘦弱的妇人跪倒在地,怀里抱着孩子,不知道是谁撞了一下,她被人撞倒在地,不断有人从自己身边,身上踩过。 她知道,不管人们怎么闹,结果怎样,活下去的路已经被人群踩灭。 活下去...怎么这么难。 妇人就像是解脱一般,躺在地上不再动弹... 嗡... 妇人只感觉一股寒气闪过,便再无一人从她身边踏过。 “抱孩子起来吧。” 清冷声音响起,妇人抬头一看,只见一人身披灰色斗篷挡在她身前。 不久... 人群散了。 “姑娘...倒是让他们踩死我算了...” 停风胸口闷得很,指向被妇人死死护在怀里的孩子说道: “难道孩子也是这样想的吗?” 停风想要给妇人留下些什么,可是她在身上摸索半天,紧紧掏出昨天在客栈中剩下的半张饼。 “你先吃些,躲好...我会回来。” 说完,停风便转身朝着玄参跟去。 第73章 心寒 乌云密布,邪风四起,而风是血腥的... 空中弥漫着焦糊味,一座座大宅院被点燃。 周黎或许天生就有那么一种领导能力,在他的带领下,心中充满怒火的百姓将郭家大门冲破,平日里作威作福惯了的公子老爷们被吓破了胆,有的被捉住拷打起来,有的则是早早闻信逃了出去。 往常帮狗吃食,逞性妄为的恶奴家丁,在百姓涌来时鸟做群兽散。 玄参站在屋檐上,望着眼前发生的一切。 接下来只要把这群人引到县府,将这早就已经腐败透顶,崩坏的秩序推翻,然后再建立一个平等的秩序。 分粮种田,开垦荒地,给百姓希望,再将人对人的矛盾引火到人对妖,玄参相信不到半年时间这里就会好起来。 一切都会好起来... 塔塔... 玄参转头看向身后,只见停风踩着团团冰雪落在自己身后。 “一切都顺利,过不了多久这里就会脱离妖族掌控。”玄参轻声道。 停风不言,只是缓缓走到了玄参边上。 “没想到这小乞丐还有点东西,把你的活给抢了,不过说实话,就凭你那张脸,干着活还真没人家好。” “为什么你总是能这么平淡说出这些话来...” “什么意思?” “我...你...” 你难道看着眼前这一切,不会心痛吗? 这一句话停风还是没能说出口,只是抬手指向那一栋栋燃烧的火焰,大院中传来的哀嚎声,哭喊声。 “接下来会死很多人,很多...无辜的人。” “没错,但会有更多人活下来。” “我不知道你做得是不是错的,但如果拿人命来计量,如此这般利用她人,绝对算不上是对。”停风咬住嘴唇,目光直直看向这个让他感到熟悉又陌生的男子。 “不是对就是错,有什么好纠结的,不管你是怎么想的,现在你已经是我的帮凶了。”玄参故作轻松的说着,随后目光一凝,“你有你的判断对错标准,我也有我的依据,你认为的对错和我无关,矿者观石而行者望路,行者望路不知将者观山。” “你,也有心吗?” 停风眼神淡漠,自己天生寒冰灵力,周身会不自觉会有灵气溢出,这让人感到寒冷,而眼前这男子...让她感到心好冷。 “我有心吗?噗...哈哈哈!别开玩笑了,竟然被你这一只妖这样问,真是想要笑死小爷吗?哈哈哈!瞧瞧那些百姓爬向我的样子,瞧瞧那母子乞食的样子,我把粮食袋子扔到了地上。” 玄参突然间狂笑起来,眼角甚至有被挤出一两滴眼泪,然而笑容在一瞬间便消失了,停风只看到一双布满血丝的眼睛。 “我心岂是铁石草木?我又岂是一个无血无情的野兽呼!” 玄参这突如其来的转变让停风一愣,正欲开口,却听见右方传来一阵轰鸣。 随后整个天空开始发生变化,乌云如同漩涡般朝着县城中心处汇聚,城中心正是县府! 停风心中一紧,看向玄参时,他已经朝着城镇中心飞速奔去,于是紧忙跟上。 越是向前走停风便越是心惊,路面上倒着数不清的百姓,他们面目狰狞,身形干瘦,一层皮肉附着在骨头上,像是被什么东西吸干了精血。 两人速度不可谓不快,在房顶上疾驰中只有一黑一蓝两道光影闪过,正当快要靠近县府时,一阵腥风扑面而来。 瓦片掉落,房屋倒塌,近四丈的铜狮像朝着停风砸来。 玉手凭空一挽,冰蓝色长剑轻扶,偌大一铜狮像被斩作两半,眼前危机化解,可正因此,停风脚步不得不在此稍暂。 而就是在这短暂时间里,玄参已经一个飞跃进入了县府。 停风正欲紧跟,但一道刺耳嘶吼声将她心震慑一颤,一口鲜血自嘴角处溢出,与声浪一同到来的,还有那腥戾滔天的威压,停风双脚一软,险些跪倒在地上。 “好恐怖的力量...”停风擦掉嘴角鲜血,凝声道。 那一声嘶吼中夹杂着太多东西,被击中时身体就像是被无数只亡灵穿过,说不出的阴冷,而且在那一声嘶吼过后,自己身体中那股不知名的力量变得越发暴躁了。 在一瞬间,虽然只有一瞬间。 她心中竟然浮现过一丝欲望,那是一种想要将人撕成碎片的欲望。 “你在想什么!” 停风伸手掴在自己脸上,强行将那股暴躁压制下去,双腿用力,径直飞跃向县府中。 正看到玄参手持黑剑,正与一道红色虚影交战,而且...似乎玄参落入了下风。 第74章 通明心剑 玄参手中长剑很特别,特别的寻常。 整体一把剑呈黝黑,比丢到灶火堂里的烧火棍好不了多少,不管是把它丢到地上还是握在手中都没有任何区别。 结构上又很普通,剑刃、剑脊、剑锷....无论是造型还是装饰,和小村子里张大爷摊子上卖不出去旧货差不了太多。 但是有一个特点,乍一看上去,这把剑很长... 此时玄参就是单手持着这一把看起来很破很破的剑,正在和一个不知名血红色东西搏杀,那血色东西身生两爪,如同恶鬼般朝着玄参不断抓去。 玄参手中一柄长剑使得极为精妙,周身隐隐散发的黑色剑气将煞气荡开,当停风看到玄参使剑时,她甚至能够感受到胸前有一股压抑感,就像是自己的剑道在此时被人硬生生折下去一段。 “他先前与自己交手时,隐藏了实力!”停风心中暗惊。 利爪与长剑碰撞瞬间,火花四溅...明明已经接住,可玄参身后的移动高楼瞬间被撕成粉碎。 停风正欲上前帮忙,却被一声呵斥。 “别过来!” 喊声发出同时,无数道黑色剑意自玄参手中长剑为中心炸裂开,剑气让狂风都不再敢呼啸,密集到眼睛无法看清的黑色斩击爆发。 以玄参为中心,三十步之内再无一处地面完好,一切都在那斩击中粉碎,而那只半透明红色怪物也在这一剑之威下消散。 停风在闻言的瞬间便向后方撤去,并不是因为她听从了玄参的话,而是因为她身体本能地朝着后方躲闪,刚刚若是再往前一步都会被波及。 “大意了,这东西怎么会在这里...” 此时玄参大口喘着粗气,他知道事情并没有就这样结束。 血煞恶鬼! 这种存在可以说是亡灵中最为顶级的存在,玄参曾听老头子说,当年在边境战场上就出现过这么一只,足足派遣了一支千人军队配合上百名修士才将将镇住这东西。 而眼前这么一只更为变态,如此恐怖的煞气,不知道吸食了多少人的精血,作为一只恶鬼已经拥有了一半的实体,这同样也代表着这已经不是一只血煞恶鬼了...而是一只血煞鬼王! 如果放任不管,恐怕方圆十里之内一切都会成为它养料,不出半日将再无一只活物! 所以一定要在这里解决它! 一念至此,玄参便朝着自己内兜掏去,像是在翻找着什么。 可就在这时,四周杀气在玄参身后凝聚,那近乎迷雾状态的血煞鬼王再度现身,朝着玄参的后颈抓去。 玄参暗道一声不好,他原本以为鬼王凝聚好还有一段时间,他可以靠着这段时间疯狂嗑点药,可没想到它恢复得如此之快。 现在回转已经来不及了。 可就是在此时刻,停风出现了,手持冰蓝长剑挡在了玄参背后。 乒! 咔咔... 当长剑接触到利爪后开始出现裂痕,不消片刻便应声而断,此时血色利爪径直朝着停风袭来。 啪! 双手合十声音响起。 一双布满银白色鳞片的手掌和利爪紧紧相扣... 瞬间,血色杀气同蛮荒妖力相互碰撞,两股力量如同斗牛场中两只黑色水牛相互角力,互不相让,本就被剑气斩碎的大地此刻再度龟裂。 此刻停风全身已经被鳞片覆盖,眼中竖瞳,口生尖牙,头上两根龙角竖立,如果说先前有三分像妖,而此时只有四成像人。 鬼王想要抽身,却发现自己两只爪子被死死扣住,根本动弹不得。 嚎! 血煞鬼王再度发出嘶吼声,恐怖声浪击打在停风身上。 嘴,鼻,口,同时溢出鲜血,鳞片间也渗出鲜血,可停风非但不松手,眼神中从蓝色变为血色,左脚跨步向前... 吼! 一声清亮龙吼声响起,贯穿山河,这一声龙吟覆盖了整个潼山镇,闻者无不感到自己血脉被牵动,有身体虚弱者甚至直接晕倒在地。 方圆十里中,所有妖兽,修为强弱,血脉高低,只感觉到一座大山压在脊柱,全部匍匐在地,神逝魄夺。 此时正在嗑药的玄参眼神也变了,看向还在对拼的一鬼一妖,心中也在暗暗震惊。 停风竟然在力量上...赢了鬼王? 似乎血煞鬼王也察觉到了自己在力量方面的劣势,整个身体再度化作血雾消散,停风一双手重重砸在地上。 大地震颤,寸寸崩裂。 然而在这旧力未消,新力未生之际,一双血爪已经从侧方划向来停风脖颈。 乒! 在此危机时刻,玄参出手了,黑色长剑荡开血爪,在逼退鬼王同时一股不容易被人察觉的剑气如同一条飞虫般附着在鬼王身体中。 不过此时玄参并没有追击,反而抬手飞速朝着停风点去。 太冲穴、内关穴、涌泉穴。 当最后两指点分别在印堂穴、百会穴后,原本双目通红的停风眼中再度恢复了一丝清明。 “刚刚...我是怎么了。”停风只感觉自己全身上下燥热无比,全身胀痛无比,藏在自己身体中的力量就像是要爆炸般。 “这鬼王身上的煞气很容易影响心神,稍不注意便会被其趁虚而入,给!吃下这个会好很多。” 说罢,玄参将一颗血色丹药丢出,停风接过,没多想便服下。 果然,丹药入腹,身上那股燥热便开始渐渐消散了。 “多谢。” 玄参咂了咂嘴巴,用鼻子出气道:“小爷可不想宰了恶鬼后再斩妖。” 城中喊杀不断,红色煞气在空中不断飘散,朝着县府汇聚,致使此地的血煞之气越发浓郁。 而那只鬼王的身形也开始变得越发凝实。 “嗑磕磕...”鬼王口中传来阵阵邪笑声,渗人无比。 “喂,你还会使剑?”玄参轻佻问道。 停风没有说话,手中已然再度凝出长剑。 看到停风回应,玄参笑了笑,“最好跟得上我的剑。” 玄参阳手握剑至于胸,停风阴手持剑而立。 转瞬间,化作两道流光。 通明心剑。 同样的剑招,不同的剑势。 在此刻,曾经和将来两位剑仙的剑,交织在一起。 第75章 你奶奶了个熊 停风于左,玄参于右。 虽说灵力以及剑术上逊色于玄参,可如今停风却拥有了一身恐怖蛮力,对于玄参所言“跟上”完全是可以的。 同先前那些服用灵行丹后变异的人不同,停风的身体完全适应了这股力量,轻柔变化之间不见丝毫迟钝。 煞气在空中凝聚出无数只小鬼,试图阻止两人前进,然而这些小鬼甚至不能近身,便被两人挥剑斩杀。 嗡~ 黑色剑光划破屏障,玄参率先攻至鬼王身边。 “左边!”玄参大喊一声,随后身形便朝着停风倾斜,可忽而又朝着右边偏去,速度之快,甚至连残影都难寻觅。 血煞鬼王举臂朝着左侧护去,就在这时玄参却出现在其右侧,黑色剑光闪过,这一剑结结实实砍在了鬼王右臂上。 啊!!! 鬼王吃痛想要再度化作雾气逃离,可在他体内中残留的一丝剑气突然爆开,硬生生将其扯回实体。 先前玄参在战斗中就观察到,这鬼王可以说是只有一半实体,可以在雾气与实体之间相互转化,便拥有了雾气时的优点,可以不被剑气所伤。 根据这一点,玄参猜测...这家伙同样拥有实体的缺陷! 在实体与雾气转化的瞬间,便是它最为脆弱的时候,玄参抓住了这一点,在先前战斗时将一丝剑气侵入到鬼王体内,只待其雾化,便可以趁机引爆。 而事实证明,玄参所想是正确的,这一次引爆不仅打断了其雾化,鬼王身上煞气骤减,变得透明许多。 趁此机会,玄参持剑骤然发力,鬼王右臂应声而断! 停风在身后看得明白,心中也开始泛起嘀咕,没想到这个人剑法如此高超还总是喜欢耍这种小聪明...不过她心中闪过疑惑,自己是不是也曾经败在这种“小聪明”上呢? 忽的一阵头痛... “项家大院”“小满”“虫海” 数个画面从脑海中一闪而过,停风此刻方才意识到,自己是不是忘了什么! “还等什么呢!出剑!” 就在停风神情恍惚之际,一声暴喝将其拉回现实,也看到了受创的恶灵正朝着一方躲闪。 情急之下,停风将不得不将这些突然出现在脑海中的画面摒弃,双手握紧冰蓝色长剑朝着鬼王纵向斩去。 嘭! 通明心剑诀·第二式·宛若苍穹! 四周寒气竟然诡异抖动起来,这一剑与其说是斩出,更应说是震出去,而更为诡异的一幕出现了,围袭在停风周围的所有恶灵在瞬间化为碎冰,碎冰再度化为齑粉。 停风凭借着如今强大体质,可以使出这第二式剑招,但仍会感到胸口如同被巨石压住的沉闷。 “好剑法!”玄参忍不住称赞道。 这一剑威力不可谓不大,然而却有一个致命缺点,那便是速度太慢了! 未等剑气斩到,鬼王已经摆脱玄参束缚,趁机躲闪开。 咕... 其嘴中发出了不明意义的声音,似乎是在嘲讽着停风,两人虽然凶猛,可在它看来,只要自己不断制造出小鬼缠住两人,不断游走吸收煞气,待真身恢复,想要杀掉这两个人也只是迟早点事情。 先前只是因为大意吃了些小亏而已... 正当鬼王如此想时,停风冷声道,“谁说剑一定要斩到才能伤人?” 鬼王神情一滞,随后猛地看向自己左臂,在它不可置信的眼神中,左臂以及左腿上,缓缓生出冰霜,随后如同那些小鬼般,整条左臂化作碎冰。 在失去左臂以及左腿后,便只剩下一条右腿做支撑,本是想要再度化作雾气逃走,可看到玄参嘴角扬起的变态般笑容后,鬼王瞬间放弃了这种想法。 此时的鬼王,如同一只待宰羔羊,在两人联手下陷入绝境。 两柄长剑落下来时,异变发生,只见从中钻出一枚血珠,朝着玄参方向爆射而去。 “什么!” 玄参一声惊呼,在一瞬间便做出反应,右手持剑格挡,左臂顶在剑鞘上,整个人被这血珠击飞。 停风心头也是一惊,但是却并没有去管玄参,她知道那人本事,多半没事,而现在解决掉这个鬼王可是首要任务。 “咳咳...你想要对老朽养的宠物怎样?” 耳边一道阴冷声音响起,只见一个佝偻老人不知从何时起出现在她身旁,而一只处于战斗状态的停风,竟然丝毫发觉都没有。 停风僵停在原地,全身鳞片开始不自觉打颤,不管停风如何想要驱动自己身体,可回应她的只有一阵无力感。 为什么!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果然,我早就应该先抹除掉你的,先前倒是我贪心了。”老人缓缓开口道,同时拿着手中拐杖抵在停风下颚上。 “不过...倒也不是不可以...” 一股乳白色光晕沿着老人手杖朝着停风延伸。 当触碰时,停风只感到藏在自己胸口处的乳白色力量在此刻竟然被调动,被拉扯着流出自己身体,停风想要挣脱,可根本动弹不得。 “喂!” 就在此时,一声呵斥声响起。而神奇的事情发生了,在玄参一声大喝过后,停风竟然感觉到自己的身体逐渐恢复了些许,虽然仍不能移动,但却能够控制住自己身体中那股能量不再外泄。 老人目光一闪,朝着烟尘方向望去。 只见烟尘中玄参缓步走了出来,而他左手低垂着,一注鲜血沿着指尖滑落。 “你中了秃头老贼毛的鬼定身之术,歪门邪道。”玄参扯下半截袖子,固定好断掉的左臂,“没你想的那么玄乎,只不过是你心中怕了他而已,多想想开心事就好了。” 停风并非胆小懦弱之人,虽说是一介女儿身,但气度不输男子分毫,可在老人凭空出现在身边的那一刻,她确实是怕了。 恐惧这种心里当真正出现时,是根本控制不了的。 老人移开拐杖,轻笑道:“你怕吗?” 玄参啐了一口鲜血,大笑道:“爷怕恁奶奶了个熊!” 第76章 我未尝不可! 话音刚落,赤色煞气中响起了一声剑鸣。 玄参嘴中叼着衣裳固定自己断裂的左臂,单手持剑,小声嘀咕道: “老头子...一定要管用啊...” 在身后闪过两道黑色光影,一道细密光线将整个人笼罩,整个人再度朝着老人攻去。 就当黑色剑气要斩到老人时,血煞鬼王动了,经过一段时间恢复,鬼王断掉的四肢已经恢复。 长剑作刀,此一击是以砍的方式,鬼王两只利爪举过头顶作势拦截。 “啧。”玄参暗自咂嘴,断了一只手对于他来讲影响还是有的,这一剑并没有多少效果,仅仅是掀起来一阵黑色罡风。 玄参一击不成正欲后撤,可是鬼王利爪已经转抗为握,将剑死死钳住,一时间玄参陷入了进退两难的地步。 突然间,玄参原本持剑的身体一僵,大声喊道:“该死,你做了什么!怎么动不了了!” “呵呵...老朽还以为你不会怕呢。”老人踱步到玄参跟前,“看来,你也是强弩之末了。” 玄参朝着老人翻了一个白眼,“都是混江湖的,头可断,血可流,要是说老子怕了,这梁子可就结下了。” “哦?”老人扶髯大笑,“那为何你不动呢?” “若是不这样...” 玄参用极小的声音说道,引得老人更前一步。 “你说什么?”老人道。 突然间,玄参右手松开剑柄,朝着老人轰去!掌心中赫然用鲜血画着一个“罡”字。 “怎么让你这个老杂毛过来呢!” “血鬼!” 老人大惊,呼唤血煞鬼王挡在自己身前,下意识护头朝后方闪去,浩然正气速度更快,径直从老人身上穿了过去。 轰! 狂风大作,一股浩然正气自玄参手中奔涌,引得天地间轰鸣一片。 然而... 什么都没有发生。 血煞鬼王仍旧挡在身前,老人缓缓放下衣袂,只见玄参还保持着先前动作,这才意识到自己只不过是被他耍了。 “哼,装神弄鬼。” 玄参倒也不恼,说着,“你是在地下待的时间太久了,就连脑子都迟钝成这样?” “老朽倒想要看看,你还能耍出什么花招。” “是么...”面对老人的嘲讽,玄参嘴角咧出一个笑容,“就是现在,停风!” 嗡! 剑鸣声清脆,老人只感觉自己身后一阵冷意传来,立刻调遣鬼王格挡,但玄参怎可能眼睁睁看着,单手持剑斩在鬼王必经之路上。 虽然只能够阻拦片刻,但这片刻...足矣! 晕蓝色剑气已经逼近老人,匆忙之下,老人手持拐杖格挡,但是让他未曾想到的是,停风在此刻竟然弃剑用手触向老人。 “喂!你要干什么!”玄参也未曾料想到会发生眼前这一幕,如今鬼王已经赶向老人,凭自己这一只手根本阻止不了,如果不能及时给老人致命一击...停风的处境就会很危险! 然而停风有着自己的想法,当她的手掌触碰到老人的瞬间,自己胸前的那一股力量涌出,牵引着老人体内这股相同力量。 虽然停风并不清楚这股力量是什么,但是既然他能够尝试将自己的这一份夺走,那... 我未尝不可! 乳白色光芒大盛,一股蛮横至极的力量猛然爆发出,即便是近乎完全体的鬼王都被推翻出百米开外。 在白色光芒爆炸中心只剩下停风和老人。 老人在被触碰到瞬间闪过一丝疑惑,但瞬间额头上青筋暴起,怒喝道: “竖子!尔敢!!” 同时控制着自己体内的力量同停风开始争夺起来。 “老夫积蓄数百年的圣王之力又怎会被你这小儿夺走!” 停风只感觉自己手中像是触摸到一座大山,无论如何用力都无法拽动分毫。 这就如同一场拔河比赛,可这场拔河并不公平,对于停风来讲刚刚接触到这股力量,就像是一个少女,而在他对面则是一个壮汉。 但这又并不拔像河,又像是两条激流相互对撞,一条孱弱,一条汹涌。 但以弱胜强的事情,停风做得还少吗? 秘术·四两拨千斤! 与其被夺走,停风主动将一小股圣王之力送了出去,以一小股力量,将两条河流旋转出旋涡,而这个旋涡的主导权牢牢掌握在停风手中,这也就代表着停风能够从这个旋涡中不断获取新的圣王之力。 此时的停风进入到一个玄之又玄的境界,周身被暖意包裹,那股力量开始在自己周身流转,每经过一处,自己经脉就像是被洗涤般,舒畅无比。 而原本属于她的记忆,在此刻也开始慢慢恢复... 这段时间来遇到的人逐渐清晰。 顾阴,谢灼,谢安,小满,项书玉,熊头,君迁子,羽生,还有...那个男人... .... 老人的眼神逐渐变化,从一开始轻视与暴怒,到如今的凝重...每一次交手,这个少女总是能够让自己震惊。 “真是个怪物。”可自己明明与圣王脊柱共存数百年,如今却被一个刚刚接触到圣王之力的小丫头给压制。 突然间,老人似乎想到了什么,嘴中开始呢喃着,“她该不会得到了...不,不,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老人极力否定着,言语也逐渐变得恐慌起来。 “如果...它的意志还存在的话...不可能不选择我!一定是错觉!没错,一定是错觉。” 老人那被沟壑层层包围的眼中闪过杀意,“只要夺舍她身体...不用...只要杀了她!那么老朽这几百年来的功夫就不会浪费!” 此时的老人已经不再想着夺取停风身体中的圣王之力,他只想将此人杀死,于是控制着身体中圣王之力在交界处产生沸腾。 嘭! 第二次爆炸,白色光芒让日月失色,此刻宛如一轮白日坠入人间,而这一次攻击力更强。 少女的身影飞出,鲜血飞溅,鳞片散落,在老人自爆式的攻击下,停风身上没有一块皮肤完好,血液喷洒。 而就在意识弥留之际,她手心处飞出一团白色光团,缓缓飘向玄参... 第77章 惊昼 嘭! 老人双手合十,将飞舞在空中的光团笼罩在手中,随后攥起,只听“咕咚”一声,他张嘴将光团整个了下去。 停风在昏迷之前的动作尽数被他收入眼底,他又怎么可能让她得逞。 战场渐渐归于平静... 停风身受重创昏迷不醒,玄参躺在废墟中,一条手臂已经断裂。 这场战斗已经没有什么悬念了,煞气逐渐覆盖住了圣王之力,血煞鬼王已经完全恢复,非凌虚境强者不可敌... 老人神色在此刻终于有些缓和,脸上青筋渐渐消失,对于他来说一切都已经尘埃落定,现在只需要等待,等待圣王脊柱将玄参身体中的圣王之力拔出干净,到那时他便能够恢复真身,便可...再度俯瞰这世间。 “哈哈哈!” 一念至此,老人开始放声大笑起来。 其身形逐渐变化,原本佝偻的身体逐渐挺直,皮肤如同蝉蜕般一层层脱落,身上伪装逐渐消失,变回来七神山中山鬼模样。 “等老朽重回这世间,定要再求真正长生!哪怕是将整个世间屠戮一遍也无妨。” 山神目光看向倒在地上的停风,似乎想要将这个少女看穿。 妖力,灵力,圣王之力,这三种毫不相干的力量竟然神奇地汇聚在一个人身上,而且这个人还能够完好驾驭住,就算是他这个活了不知道多少岁月的人也是第一次见到。 而且...这堪称恐怖的适应能力,甚至让他一度怀疑圣王意志附身在她身上。 如此好的皮囊,如果能够成功夺舍,那自己无敌人世只是时间问题。 “真是可惜了。”山神轻声叹道,同时给了血煞鬼王一个眼神。 血煞鬼王没有什么任何多余动作,挥舞着利爪直直砸向停风纤细脖颈。 啪。 一声脆响传来。 血煞鬼王的利爪僵停在停风脖颈上方不过一寸距离,而这短短一寸犹如天堑。 “我说...你是不是多少有些猖狂了。”一声带着些许慵懒和憔悴的声音传来,像是刚刚睡醒时发出的声音。 玄参不知道从什么时候率先出现在停风身前,伸手抓住了鬼王利爪。 山神目光微凝,即便是他也没能看清楚玄参到底是如何动的,按照常理来说受到如此重伤不可能行动上不会受到限制才对... 但山神还是将眼前发生的这一幕归结于“自己将要重获新生,未曾在意玄参。” “不过就算是你来到这里又如何?不过是临墙之草,又能如何?”山神冷笑,旋即对着血煞鬼王再度下达命令,“先将他困住,暂且先留他一条性命。” 话音落下片刻,鬼王的身形矗立在原地。 “还在愣什么!你这畜生!”山神大声呵斥道。 鬼王仍旧没有丝毫动作,山神心中也渐渐生出一阵异样。 “怎么?哪不舒服吗?是我握手力气大了?”玄参懒洋洋地说着,就像是在家中一般,但是从他眼神中可以看出来,少了年少的轻狂和傲气,多了颓然和懒散。 “抱歉啊。” 说着,玄参松开了鬼王的手,而此时的鬼王如蒙大赦,随后拼命朝着山林中奔逃,不管山神如何命令都无法控制其脚步分毫。 此时身为鬼王的它,心底竟然生出畏惧,险些被一个人吓得魂飞魄散! “给我回来!”山神想要强行控制住鬼王,可根本没有任何作用。 “真是一条没教养的狗啊...我替你教训一下它,你应该没什么意见吧。” 只见玄参...不对,此刻应该说是天明,缓缓抬起来了一只手掌,朝着鬼王逃窜方向轻轻打了一个响指。 啪... 依旧是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 就像是寻常人打响最寻常的响指。 然而山神脸色变得异常难看,就在响声传来的瞬间,山神感到已经逃出十几里外的鬼王同自己的联系,被切断了... “不可能!”山神失声喊道,血煞鬼王同自己订下过血契,只有两种情况才同自己断掉联系。 第一种情况是鬼王实力过于强大,强大到可以反噬主人。 而第二种...就是鬼王死了。 “没有什么事情是不可能的。”天明轻声说着,随后伸手召唤出一把玉伞,周身九根伞骨,伞柄处系着一个青色小铃铛,在玄参手中轻轻作响。 这正是先前在青州时得到的“扶柳长空伞”,本是由停风保管,此时却凭空出现在天明手上,天明打开宝伞。 伴随着轻轻铃声响起,整个宝伞悬浮在停风上方,散发着翠绿色光晕。 山神本是想要趁着天明拿伞功夫偷袭,可刚欲行动脚却僵住了,这种感觉...鬼定身术! “怎么?你怕了?”天明缓缓起身,轻笑道。 “怕?老朽生前本就是稀世战将,又在山中当了数百年山神,又怎么可能怕了你这个凡人!” “呵。” 天明什么都没说,只是轻蔑笑了声,而正是这一笑,彻底打破了山神的心理防线。 山神双手捏诀,圣王之力自山神胸中喷涌,形成巨大旋涡,同周遭煞气相互交缠,相互融合。 “区区凡人,竟如此猖狂!今日就让你见识一下,这百年来老朽所领悟的最强一式!” 轮回鬼蜮! 天明脸上表情没有任何变化,只是轻轻抚摸着那把很长,很长的黑色剑,指尖所过之处,长剑上黑色锈迹层层退散,天明不想理会山神,就这么看着眼前这把剑。 当手指划过剑尖时,天鼎排名第二的神兵终于绽放出了属于它的光芒。 此剑,应如虹气下苍冥,百家俯首。 此剑,当斩尽世间鬼神,夜明如昼。 此剑,要使苍龙夜半惊,万妖不敢北上。 此剑名为——惊昼 “真是好久没见了...”天明眼神中尽是留恋,“老伙计...” 第78章 他与她的路 因果。 自古以来不知被多少修士当作最终目标,可是又有多少人穷尽其一生也仅仅是窥见一二。 并不是因果到底有多么难懂,多么深奥,其原理不过是一种事件或思想,导致另一种事件或情况发生的关系。 天明是从现代穿越过来的,用他的话来讲就是当你推倒多米诺骨牌的时候,只要没有熊孩子捣乱,那么先前的骨牌就能够将后面骨牌推倒。 它之所以困难,让人望而却步是因为世间万物都存在因果的规律,大到王朝更迭,盛世兴衰,小到吃了地瓜爱放屁,这之间都存有因果。 生死之间也有因果,当你不小心踩死一只蚂蚁时,你身上就会出现一个因,蚂蚁的身上便会出现一个果,而两者之间的因果也被人称之为——轮回。 轮回鬼蜮。 红色与白色相混杂,将整个潼山镇...不,应该是将近乎整个安泰郡笼罩! 山神在圣王之力一道上浸淫数百年,数百年间不断用孩童做实验,让他成功触及了“道”的边缘,再加上其生前实力本就不弱,所以这一招式的威力可想而知。 在青州时,李槐生所窃取的是“生死”之道,于是便可以一念生,一念死。 就在此时,天明同样能够感受到这“轮回鬼蜮”中同样蕴含了“道”,那是一种很玄奥,即便是他也未曾见到过的“道”。 “小子,此道‘轮回’,老朽数百年不入轮回,却在这圣王之力下感悟此道,如今定要让你为先前猖狂付出代价。” “什么?原来是轮回啊,我剑都拔了就给我看这个?”天明抠着鼻子,将团成一团的小黑球弹向山神衣角。 “死到临头安敢如此猖狂。” 说罢,山神再度掐诀,雾气翻腾,似乎有什么东西在雾气中不断翻腾。 一条蛟龙率先自迷雾中翻腾,通体血红色,单是长髯便有数十丈,庞大身躯在空中不断盘旋——八品妖兽赤炼蛟龙。 又有狂吠声传来,又有一道身影走出,形状像一般的牛,但全身长着刺猬毛——八品妖兽恶穷奇。 马蹄声传来,只见人面马身妖兽在狂奔,身有虎纹,背生鸟翼,声音如雷——八品妖兽英招 有一男子也从迷雾中走出,却忽而化作一只青色双首鸟,左目为生,右目为死——八品半妖告死鸟。 有金雕长鸣,有虎啸于林,有赤瞳潜窥... 无数妖兽自血雾中涌出,随便拎出一只来都是称霸一方的存在,而如今却全都被汇聚到此处。 轰!!! 大地震动,耳边清晰可以听到山岳崩塌的声响,一道如同山岳般身影忽现,单是宽度近有十里,可称之为浩瀚,赤练蛟龙在它面前就像是一条小虫般,渺小到可笑的地步。 若想要窥其全貌,需要自地向上千万丈。 它每迈出一步,足足引起山脉崩塌,巨石翻滚。 这是....九品妖兽巨阙玄武。 “瞧吧,这些都是你曾经杀死的妖,如今在老朽的因果轮回之下,它们得以重生,猜猜它们复活会想杀谁?” 天明无奈笑着。 自从他受伤之后,筋脉尽断,修为散尽,就连自己一身剑气都已不能控制在体内,想要杀一只初入八品的半妖都要付出些代价,更不要说九品妖兽了! 不过如今,天明脸上没有丝毫惧意,反而是勾起一个浅笑,“你猜为什么它们不敢过来。” 蛟龙盘旋,饕餮伺机,就连那只九品玄武都只是在观望,这的确让山神感到疑惑,按照常理来讲复活的妖应该是迫不及待想要找杀死它们的人报仇才对,种种异象让山神心中闪过些许不安。 “别想了,让我告诉你吧。”天明轻蔑笑着,缓缓开口道,“因为它们都怕我。” “怎么可能!”山神瞳孔颤动,他不相信眼前这个人所说是真的,九品已经是在这个世界上的最顶点,修为最高峰也不过是九品而已! 在自己身后的玄武竟然会怕? 确实,换作在现实世界中,天明见到九品妖兽只有跑的份。 可现在...天明并未受伤! 而现在所处空间是根据天明记忆所制造的空间,他可以遇到人生中任何时候的事情,也就是说天明可以是任何时候的自己! 此刻,天明整个人开始发生变化,身上白袍焕然一新,不施祛口,素然一身,忽而风起,衣衫飞扬,不知其中暗藏多少风流。身形挺拔,明明两脚踏在地上,却像是凌云而立。 原本看起来很寻常,毫无特点的脸部也逐渐变化,耳朵上别着一枚羊脂白玉环,而白玉颜色却不及其脸上肤色半分,而在这般皮肤上,是热烈朱唇,是明星亮眸,是剑韵俊朗与柔美交融。 举手投足之间,便是松涛竹波;眉目低垂,便是星云流转。 停风缓缓举起手中长剑“惊昼”。 原本观望的玄武神色骤变,似乎有什么东西要从这一柄长剑中超脱,似乎有什么东西将不再被束缚! 剑意一层叠着一层,仿佛有千万柄利剑在相交尖锐碰撞汇成海洋,在一片剑鸣声中,天明缓缓开口道: “通明心剑诀·第二式·宛若苍穹。” 此时有风,自南向北,带着南方些许潮气北涌,当天明这一剑挥出之后,一道无形的断口自潼山山脉处蔓延,长风裁断,穹顶上所有云朵此刻都安静下来。 寒山雪州,天下十四州中最高峰,誉有“通天”一称的“不是山”山顶上,此时平白无故断去一角,一簇雪花自峰顶滑过,而这一团雪花涌成了雪崩。 春来急流,奔腾怒吼的大兴运河,船舶靠岸不敢行,而在渔夫纵眼所望大河中央,一瞬间两断,随后悄然复原。 此时,群仙云集的遥州天剑碑上,一个早应被抹去的名字于青苔中再度显现,庞大石剑锋刃上豁然开出一指长小口。 长城边关上,被妖风吹得向北的军旗陡然向南,猎猎作响,有什么东西此时越过了长城。 全天下的人只感觉眼睛好像被什么扎了一下,不约而同望向那空无一物的天穹之上。 人间纵横,星河移位。 “....” 时间仿佛同样不似人间所有的一剑斩停,天明缓步朝着山神走去,不管是蛟龙也好,玄武也罢,万妖如同化作石像。 “怎样,老东西,千百年前,可曾有我这般人,可曾有我这样一剑?”天明席地而坐,面对着山神笑道。 老人似乎也从刚刚那一剑中缓过神来,同样缓缓坐下,那被尘封了无数岁月的记忆开始涌现,这一剑,似乎曾经有人借助人族气运斩出过这样一剑,但记忆终究是太模糊,让他忘记了那人名为“帝辛”还是“姬发”。 但是眼前这人已经单是凭自身便能做到天道为其而断,高下不言自明。 于是老人轻声摇头道:“可称前无古人。” “哈哈哈!”天明大笑着,目光朝后方瞥去,落到扶柳长空伞下昏迷的停风,“不敢言后无来者。” 山神微微一愣,随即脸上露出一分苦笑,“天下剑道独倾于你,又有多少留给她这后人呢。” “我命不久矣。”天明从腰间解下“七娃”,狠狠饮了一口,又将酒葫芦抛给了山神。 “好酒!”山神同样豪饮一番,道:“为何要让老朽遇到你们一大一小两个怪物,老朽穷其一生所追寻的长生,终究成泡影。” “因为你的贪念,你若不贪又如何有此祸端。”天明长呼一口气,“生死,或轻于鸿毛,或重于泰山,你为长生而长生,何苦?” “人总是恨此生太短,千百年后有谁还会记得曾有你,你也会和我一样,渐渐消失在历史长河中。”山神长叹道。 “说实话,本大爷才二十六,也想跟你这个老王八一样,多活几年。”天明再次回首看向停风,脸上有几分欣慰,也有几分惆怅,“我做不到了,但往后的百年里,会有人记住我的名字,继承我的剑道,将此道一代代传承下去,这就够了。” 山神沉默了,良久开口道:“老朽有一件事不明白。” “嗯?” “为何你会突然醒来。” 天明闻言大笑,“有句话叫做,‘你永远叫不醒一个装睡的人。’” “这是何意?” “从一开始我便知晓这一切都是假的,身上所有受过的伤痛都消失了,只不过有时候,人就算知道眼前一切只不过都是梦,是泡影,也总是会想要沉溺其中。” 天明轻抚着手中长剑,就像和他的老伙计一样,只有在这个梦中才能相逢。 小师妹,五师弟,大师兄,老头... 周黎,王相,秀儿哥... 还有...玉玲珑... 天明所有在现实中不想面对,不敢面对的人,在梦境中可以用自己最年轻,最意气风发的模样和他们相见。 对于他来讲,曾经的回忆就像是一杯酒,当你失去,不再拥有时,它就会变得愈发浓烈。 然而,停风是一个变数,如果不是她的存在,天明就会永远沉溺在过去中,即便是醒着也会一直醉下去。 “我应该好好和你说声谢谢,让我此般大梦一场。” “这般...如果是你,倒也没什么奇怪。”山神长叹,“老朽走了。” “长生这杯酒如何?” “还行。” 话音刚落,山神缓缓起身,朝着迷雾中缓缓走去,随后化作烟雾消散在世间。 天明并没有在意,只是仍独自一个人饮酒。 下一瞬间,时间仿佛重新归于世间,妖兽却未曾回来,在那一剑之下,妖兽尽灭,就连九品玄武此刻也寸寸绷断,化作粉尘飞扬在空中。 自潼山山脚下,出现了一道裂缝...不,应该说是裂谷。 伴随着令人惊恐的震动,一道巨大裂谷向着南方蔓延,凿开山脉,穿过江河。 而天明的目光洒向更远处,所望方向直至天穹,这一剑,将整个天妖州一分为二。 或许是一个人待够了,便站起身朝停风走去。 收回宝伞,将少女揽入怀中,一步步走出了这个圣王空间。 停风若有所觉,缓缓睁开了眼睛,模糊间看到了一个陌生,却又感到熟悉的身影,下意识地开口道:“玄参...” 天明微微一笑,似有春风拂过,柔声道: “我们的路还没走完,小丫头。” 第79章 太平 一抹朝阳照进七神山中,雾气此时开始渐渐溃散,清晨本是白天中最为安静之时,可现在的小丰村里面却是锣鼓声声,鞭炮齐鸣。 “牛角”领着长长的队伍,后面六个“脚夫”扛着一顶轿子,轿子后有“禽”跳着喜庆的舞蹈,而在那些舞蹈踩起的烟尘后,跟着长长一队百姓。 领头的牛角两步一停,口中大喊,“仙道显神通,山鬼遇剑除!” 躺在睡觉的懒汉也被这份热闹惊醒,抚摸着头顶,细想一下,自己也没把房子安置在早市旁边啊? 而如此盛大场景不是为了别的,只是迎接一个从山上下来的道士。 这个可不得了,自从小丰村存在开始,就没有过这么热闹的场面,而在那轿子中所坐着的,正是衣冠楚楚,脸上却带着些许局促的君迁子。 他摸着自己胸口,恍惚间总有一股不真实感,他本应该被一掌贯穿胸膛才对,而现在不仅仅活着,还被当作除去山鬼的英雄被人们架上了轿子。 思索片刻,君迁子将自己还活着的原因归结到那一朵“寻尘”花上,能够让人在濒死之际回生,确实配得上天源地宝这一称。 “呼...”君迁子长叹一口气,本来还想着将那个男孩送回小丰村后就回白云山,可现在不得不在这里停留一段时间了,总不能寒了这些百姓的心意。 一念至此,那个身着灰袍的男人又出现在他脑海中,那一副“事了拂衣去,深藏功与名”的姿态。 “前辈啊...何时我才能和您一样潇洒。” .... 复溜庄,项书玉起了一个大早,从小身子就弱的她,自从有了那个男人赠与的木剑后竟神奇地好了些许,于是便打算清晨打扫一下院子。 项家院子很大,对于她这个从来都未曾干过这种粗活的大小姐来说并不容易,但父亲曾教过她,万事都要慢慢做起,要沉得下心来。 于是院子中便传来阵阵扫地声,这位大小姐抹了一把汗水,驻足望向自己的成果,长呼一口气道: “终于扫完了。” 可转念一想,自己所扫的不过是这宅子西北角的一个小小别院,项书玉的头瞬间就大了起来,这么大一个院子就她一个少女住着,实在是有些空了。 “看来是时候该雇佣一个家丁了。” 那是之后的事情,现在她需要休息一下,于是便依靠着院中一棵老树,从怀中掏出父亲所写诗集,轻声读了起来。 “闲来常掩门,新绿生前冈。莫怪青来早,须说不知春。” “明明夏天都快要过去了,父亲,您真爱说笑。” .... 书玉朗读声不大,却被墙外路过一女子听得清楚,那女子怀中提着一栏红纸,在墙外驻留了片刻,随后轻叹一声离开。 未有多久便提着篮子来到了自家门前,独自坐在桌前折起了纸花,红色纸张在女人手中仿佛有了生命般,熟练地几下就初具纸花雏形,再稍稍润色一番,便可称完美。 而这样完美的花,她不知道已经折了几千,几万,几十万朵。 这些年下来,手上已经遍布老茧了,不知道他回来看到我这双粗糙的手,这般人老珠黄模样,是否还会和当年一样说出“我娶你为妻。” 回想起当年还是少女的她,遇到了那位意气风发的少年郎。 仅仅一朵赤红色的纸花定下了这没有结果的爱情。 “所以,你还会回来吗?” 女人眼中尽是落寞,可是却没有流泪,这些年来,她的泪水早就已经流干了,心中所存的希望也只有那么一丝。 忽地,一阵风吹进屋子,将桌上折好的赤红色花吹走,在地上旋了几圈,又飞出窗外。 女人有一些错愕,将桌子上的红纸用木条压住,起身走出屋子前去找寻那朵被吹散的纸花。 纸花随着风不断飘动,女人在后面走得不急,她知道只要不跟丢,风迟早会停的,最后纸花停留在了一片树荫下。 她刚欲伸手捡起,却有一双手先一步将这朵赤红色的纸花捧起。 女人伸出的手停在半空,目光闪动,此时她想要抬头看去,看看是否是那个让自己等了十年的男人,她不敢抬头,如同停在空中的手掌般。 太多次期待,太多次失望,让她已经失去了面对的勇气,如果不去看,便不会失望,不会落空。 不会是他...不会是他...不会是他... 那就把这个人当成他吧,就算是自欺欺人了。 思绪间,那双手动了,轻柔地将那一朵宛若盛开的纸花放在女人手掌心中,一声只存在记忆中的声音突然响起。 “红烛,这些年,辛苦你了。” 当听到这道声音响起时,红烛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眼中泪水,一颗颗自脸颊划过。 “君问归期...未有期...”红烛声音颤抖着,咬住朱唇。 “巴山夜雨...涨秋池。” 纸花从手掌中飞落,她猛地朝前抱去,却只抱住了一阵风,树下,独留她一人失声。 风散处,一朵纸花落在地上,身着铠甲的将军远远望着自己曾发誓要保护的人,两团幽蓝色火焰在他颅中燃烧。 “便纵有千种风情,更与何人说。” 良久。 “将军...”身后传来副将的声音。 “想要再入轮回的兄弟们有多少。” “誓死跟随将军!”身后传来排山倒海般的呼喊声,鬼将回首望去,跟随自己多年的士兵整齐站在面前。 来时千人,如今也是千人,一人未少,一人未逃。 “别开玩笑了,我们可都死过不知道多少次了。”鬼将大笑着,将头顶盔甲摘下,“能成为你们的将军,率领你们,是我最大的荣幸。” 或许今后的七神山中还会有大雾,民间也会有“神鬼”传说,但在所有人不曾知道的地方,有一群士兵,有一位将军坚守在深山中。 他已经死了,死了十年之久,可既然上天让他以鬼魂之躯残留世间,那他便会用自己的方式去守护自己所爱之人。 第80章 第二位剑仙? 神安州贵为天下十四州正中,隐隐之间有着俯瞰天下其余十三州之势,因此神安州也被人誉为天下十四州之首。 天色初明,一抹鱼肚白自昆仑山脉微微露出。 大兴天城,重峦宫中,此处乃是龙脉汇聚之所,从远处望去,可见一条长龙盘旋于宫殿之上盘旋,这条长龙代表着大汉王朝的气运,同样是人族的气运。 重峦宫深处,一个身着华贵黑袍的男人正桦木圭式案上翻阅着,而这个从大清早便开始忙碌的,便是整个大汉最为尊贵的人。 打开一本奏章,男人目光变得复杂起来,眼神中不经意间露出一丝愠怒。 不过随后似乎发现了什么,目光瞥向门处的玉雕云龙纹屏风,轻声道:“珏儿,出来吧。” 咚咚... “父皇。”伴随着清脆呼喊声响起,一只小脚丫从屏风处探了出来,身着彩衣的小女孩蹦跳着来到案席前。 此时男人的脸上威严尊容渐渐融化,露出一抹浅笑,可言语间带着一丝丝责问,“怎么如此之早便跑来了,你娘呢? ” “谁让父皇昨天不陪着珏儿,一直都闷在书房中。”说着,女孩爬上床榻,跪在男人身后,用她那一双细嫩手掌给男人揉起肩来。 “母后说父皇忙,整夜未休息,珏儿心疼父皇,便偷跑出来了。” 感受着后背上的小拳头,男人脸上最后一丝苛责也消失了,“珏儿真是越来越懂事了。” “嘻嘻。”女孩开心笑着,目光不经意间瞥向了那一本奏折,忽而问道,“父皇,您能跟我我讲讲晋王的故事吗?” “从哪听得这些。” “母后和珏儿说的。” “多事。”男人目光变得惆怅,将奏折摆放到一边,微不可查的叹息,“他啊...是曾经和父皇出生入死的兄弟,曾在万妖中纵横,但是后来...在他最需要父皇的时候...算了,往事不提也罢。” 闻言,珏儿的嘴巴撅得很高,小声嘟囔着什么。 可男人又怎么会听不到,笑着,“你这丫头,越来越胆大了,现在敢当面说父皇小气了?” “哼~” “那父皇,晋王是什么名字呢?” “他姓李。” “名呢?” “天明。”男人轻轻开口,只不过这两个字落到女孩耳中,只剩下两声不明的声响,就像是有什么东西钻进了她的脑海中,将那个名字抹除掉。 “父皇,我没听清楚。” 男人无奈摸了摸女孩的头,道: “好了,去找你娘吧,父皇有事情要办了。” “哦~” 待小女孩走出门后,男人的目光瞬间变得凌厉起来,其声音不怒自威,“传吕不深入宫。” .... 老人迈着沉重的步子,跨上登龙台阶,腰佝偻着,仿佛下一刻就要累倒在台阶上。 吕不深就这样从重峦宫午门一直走到书房前,叩首道: “老臣吕不深,叩见陛下。” “平身。” “谢陛下。” “多日不见,吕卿竟是苍老了些,近日可休息好?” “谢陛下关怀,老臣感激涕零。” 男人笑了笑,他那一双纵横天下,唯我独尊的瞳孔,又怎么会看不出来这是装的呢,更何况吕不深虽老,却也是一个实打实的七品凌虚境强者。 “谢安归养一事朕会考虑的。”男人轻叹一声,随后却又语气陡然一变,“你的奏章朕看来,所谓遥州剑仙,是何人?难不成这天地下还有第二个‘晋王’不成?” 空中似有闷雷声响,帝王之怒,天地色变。 吕不深心中一颤,猛地跪倒在地,在此时他猛然想起,平日里素以仁德宽厚而称的皇帝尊号中,有一个“武”字。 “陛下息怒,天下剑修何其多,但有剑仙一称的唯有那位大人,只是老臣回京路上偶然听人说起,在遥州有剑仙降临,广发邀帖,传承剑道。” “哦?”男人似乎冷静了些,沉声说道:“查清楚,不管是谁,冒充晋王者,株连九族。” 此刻,望着那位人间帝王的背影,吕不深只感觉自己后背已经被冷汗浸透。 刘秀摆手示意其可以退下了,等书房中只剩一人时,他望向东南方,那正是遥州位置,他笃定那个自称的“剑仙”绝对不会是天明,因为他的兄弟不会去做那么无聊的事情。 ......... 与此同时,一男,一女,一只鸡,正矗立在一条分叉山路上。 “是不是迷路了。”停风眼神中有些无奈。 天明摇了摇头,手指向一条崎岖泥泞的小路上,“不可能,本大爷确定是这条路,你若是不信让小满飞上去看看。” 小满抖了抖羽毛,有些尴尬地,“内个,玄爷,虽然咱长得相貌不凡,但也是一只鸡,飞天这种事情咱做不到啊。” “这个简单,只要本大爷给你腚上来一脚,不管是鸡是鸟都能飞。” 看着正欲往小路里钻的天明,停风眼皮直跳,一把拽起天明衣角,朝着另一条看上去宽阔很多的山路走去。 这一路上,天明不服气的嚷嚷着。 “到底谁是先生!” 第二卷——完 因为本猫断更了一些日子(反省ing),关于本卷包括第一卷中有些比较大的伏笔需要和大家重新说一下。 第一个关于熊头,有些细心的观众老爷已经发现了,不管是李槐生,乐隐,还是熊头的手上都有着一串青玉色佛珠,其实这是一个比较长的伏笔。 第二个最初追杀江停风(顾清雪)的人当中有四类,第一个是青州宗门,第二个是顾家供奉顾阴,第三个是李槐生为代表的半妖,第四个是最先出场的反派,蓑衣刀客,不知道各位观众老爷们发现没有,前两者只是想要将江停风带回顾家,而最后一个蓑衣刀客,则是想要直接杀死江停风,而且羽生也属于那个神秘组织。 第三个,圣王世界中一切都是按照被施术者记忆中的世界构建,天明所使“惊昼”并非他身上藏有这把剑,而是在圣王世界中有这把剑。 最后嘛,与山神交谈,“轮回”之道,包括先前“生死”之道,这两个大道之间是否能够...嘿嘿,不透露啦! 说实话,这一卷写下来是很坎坷的,这是本猫的错,没有什么理由可以用来辩解,既然决定要让这个故事有一个结局,那就一定要做到! 在这里本猫要和各位观众老爷说一声感谢,然后跪倒。 求大家一个五星好评,如果大家喜欢这本书的话,可以帮忙推荐一下嘛(>^w^<)。 让我们一同期待第三卷——怡然论剑 第1章 小满为什么不行 夏天终究是要过去了,风似乎也带来那么一丁点凉意,而这一丝丝凉意在场秋雨过后又被无限放大。 树梢上还沾染着些雨露,透过水珠的太阳变得大极了,此时正是文人墨客们悲秋的时节,可山中少有人烟,文人墨客是有些难寻,但...有只鸡却独立于树梢之上,遥遥望向那一轮夕阳。 感受着秋风吹过羽翎,喙中竟口吐人言道: “草木之零落兮,恐美人之迟暮。” 就当这只鸡在惆怅寄忧思时,一块石子正正命中在它鸡屁股上,只听“哎呦!”一声,扑腾着翅膀从树上翻滚下来。 “少在那给我装模作样,一只鸡无病呻吟个屁!”天明一把抓住小满翅膀朗,将它提起来,“让你看路看清楚没有。” “你自己不识路却要怪咱,有本事你自己上树啊!”当然,这些话小满只能在心中说说,到嘴边就成了,“玄爷,别的不说,咱这一双鸡眼不比那鹰差,王东南边走就没错了。” 毕竟鸡在屋檐下,这种事不寒蝉。 “行,这可是你说的,要是走岔路了,你就可以考虑自己是清蒸还是烧烤了。”天明一边说着,一边朝西南方向走去。 然而没走两步却被一只玉手给牵住。 “往这边。” 停风无奈说道,这一路上她可以说是操碎了心,对于她来讲天明不分东西是个坏消息,总是会走岔路,而且还生着一个倔驴脾气,怎么劝都没用。 但还是有一个好消息,好在他还是分得清楚南北,不至于一路向北走到寒山雪州去领略“不是山”的美景。 “要叫先生,别整天没大没小的。”天明一把拍开停风手掌,胸口挺得很高,一副很不服气的样子,“算了,天色不早了,明天再赶路吧!” 于是,在天明吩咐下,小满去捡柴,停风去狩猎野味,而天明则是依靠着棵大树悠闲喝着小酒。 两人一鸡从七神山出来已经有了半月之数,停风之后的日子里清晨练剑,白日赶路,晚上则是修炼灵气。 练剑和修炼可是两码事,两者都不能荒废,在天明指导下,停风的剑术可谓是一日千里,而在修炼方面可就有些不尽如人意,经历了半月时光仍是停留在三品巅峰,始终没有突破四品大关。 这倒不是停风遇到瓶颈,对于寻常修士来说难以突破的品阶大关对于她来讲,就像是一条平路,只要肯迈步就能突破,然而不知道为什么那个男人一直强调着让她不要着急,即便是能够突破也要一直压制自己灵力,这让停风百思不得其解。 思绪间,停风感知到了一只半人高的野猪就在前面不远处,正在泥土中拱着什么,于是停风灵力作剑,隐藏住自己气息,悄然向着野猪方向靠近。 百步...五十步...三十步... 嗡! 少女出剑干脆利落,仅仅是在一瞬间,野猪便已经身首分离,做完这一切的停风散去手中长剑,向前收拾猎物。 突然间,草丛中传来响动,一只巨熊从树丛中扑出,径直朝着停风袭来。 然而,停风并没有任何防御动作,仅仅是微微侧目。 当目光相交刹那,原本气吼如雷的巨熊如遭雷击,两只前爪疯狂刨着地面,想要在碰到停风前刹住脚。 可是先前速度太快,即便是想要掉头逃跑,却还是滑到了停风面前。 一人一熊,四目相对。 停风冷喝一声,“滚!” 瞬间巨熊肝胆俱裂,口吐白沫,竟直挺挺瘫倒在地。 停风收起身上气势,准备解决眼前这只野兽时,又听见两声嘤嘤叫声从草木中传来,三只小熊自草丛中探出脑袋。 见此,停风轻声一叹,挥剑... ..... 太阳已经尽数落下,天明所在处已经堆起了不少干柴,该说不说,小满虽然是只鸡,但是干活效率竟比人不慢,甚至还要快上一些。 天明在一旁悠闲看着,丝毫没有搭把手的意思,“小满啊,你也不能怪你玄爷不仁义,要是停风打不来猎物,今天就得拿你来将就一下了,总不能让你玄爷饿着肚子不是?” 闻言,小满尾巴毛一抖,加快了捡柴火的速度,似乎是在用行动证明自己还有用。 没过多久,停风手里提着一扇猪大腿走了回来,看到来人的天明嘴巴又开始不饶人了。 “呦呵,我还没见过只有一条腿的猪,大小姐就是不一样,这是天上掉下来的猪腿吗?怎么这老天也不给你掉下来一整只。” 停风自然听得出来天明是在存心膈应自己,她倒也没有理会,将猪腿丢到天明跟前。 “怎么,打算让你家先生生啃猪腿不成?清洗一番快去烤上。”但随即天明似乎回想到了什么痛苦的回忆,“算了,还是本大爷来吧,这老天爷赐给的猪腿可不能浪费了。” 望着天明,停风颇有介怀撅起嘴巴,她确实把饭烧糊过一次,但也就是糊了那么一点点而已... 篝火燃烧噼啪声,以及猪腿上流出的油脂落到火堆中,香味不断飘散,小满喙中流下不争气的泪水,而停风心思却不在这里。 脑海中还是在回想着先前狩猎一幕,心中也缓缓浮现出一个疑问,自己有那么可怕吗? 停风拍了拍小满羽毛,周身浅浅散发出气息,问道: “小满,你看我身上有什么感觉?” “嗯?”小满头一歪,一整个鸡脸上写着满满的不解,“啥感觉。” “哈哈哈,怕是年纪到了,想要知道知道自己在别人眼中美不美了。”天明在旁边大声嘲笑着。 小满一脸恍然大悟,两只翅膀一架,摆出一副很纠结的样子,“江爷,您在人类范围里绝对是人间绝世,你若排第二,定然是羞煞那第一人,可是咱是鸡,你身上要是多点毛就好了。” 见小满和个没事鸡一样,停风加大了自身威压,不经意间已超过了对熊时的程度。 可在小满脸上看不到除了为难和纠结以外的神色后,停风便悄悄收起了自身气息,心中也产生了些疑惑。 为什么对小满没用? 第2章 停风修炼 饱餐一顿,小满叼来些稻草搭了个简易小窝,卧在其中休息起来,毕竟鸡出门在外不能亏待了不是? 玄参拿着“七娃”喝着酒,时不时看向天上,而停风则开始修炼起来。 学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 这一道理同样适用于修炼上,所以停风一丝毫也不敢懈怠。 正当停风盘坐好,打算运转通明心剑诀时,却听见天明慵懒的声音响起。 “你可知道为什么本大爷不让你突破四品吗?” 少女停下运转灵力,道: “不知。” “来,你自己仔细算算,你踏入修炼这一门多久了。” 闻言,停风开始心中开始算了起来,自从她在练功房偷到功法开始算,在家中修炼了一个月,逃出大兴天城后一个月,自从青州遇到玄参后,得到通明心剑诀又修行了近一个月。 “三个月。” “是啊,三个月,三品巅峰,你这般修炼速度说是起飞都不过分,所谓天骄在你面前都和个乌龟似的。”天明声音充满了酸味,“九层之台,起于累土;千里之行,始于足下。你这豆腐渣工程打算应付谁呢?” 闻言,停风沉默了,眼前男人所说问题确实引她深思,自己似乎修行速度确实不太正常。 随后,天明又哼哼唧唧的说道: “你先前修炼的是什么垃圾功法爷就不说了,但你现在修的是爷的通明心剑诀,那就不能太快,至少不能比爷快。” 确实,天明修炼速度飞快不假,仅用一年时间便从四品长生境突破到八品昭天境,夺取天下剑道成就剑仙之名。 但是他可是在七玄山上稳扎稳打修炼了两年,天明还记得老头子每天对他说得最多的就是“沉下心来,夯实基础。”,当初觉得老头唠叨,但是之后他才庆幸自己当年多听了老头的话。 正是因为在七玄山上这两年的潜心捶打,才使得他后面在修炼一途上高歌猛进。 有些人急于求成,拼命提升境界,可到最后遇到瓶颈时再如何后悔也来不及了,而且一身虚浮灵力,就是一只纸老虎。 谢安之所以能够无敌于七品,便是因为他的境界是千锤百炼,在战场上一次次拼杀出来的,境界如同铁打般坚固。 而反观那些宗门长老,全部都是在灵石堆积下修炼,两者根本就没有可比性。 就算是让身处六品的谢安去打一群七品宗门长老都没有问题,正是如此,天明对锤炼这一点十分重视。 他担心的一点是,那便是先前一品脱凡境,二品凤初境,都是停风自己摸索着修炼的,这根子不歪,但是对于天明的通明心剑诀来说就有些不够看了,倘若今后出了乱子走火入魔可就不好了。 所以要从根源上解决。 “不管你先前修为到了什么程度,现在都给我重新锤炼一遍,别问那么多为什么,我是先生听我的。” 停风撅了撅嘴巴,心想我也没问你什么。 “别以为爷不知道你在想什么,走火入魔是很可怕,别让自己做出后悔的事情。”天明起身来到停风身边,将手放在少女头顶上,“别让我白发人送黑发人。” 闻言,停风湛蓝色眼眸闪动,猛地摇头摆脱天明手掌。 “少说这种话,在幻境中的事情我可还记得。”少女眼中写满了不服气,“永延八年,如今是天汉四年,不过才过了六年而已,论年龄你又比我大多少。” 就当停风还在为自己多了解道天明一点时,却见天明不屑一笑,道: “没错,对于动不动就能够活几百岁的仙人来说咱们两年纪确实相差不多。”天明语气一转,“可论辈分,爷是你的前辈,论身份,你该叫我一声先生,看你这丫头真是一身反骨,去把通明心剑诀运转五百个小周天,做不完不准睡觉。” “哦。”停风轻声答应着,却像是在憋着什么话。 在走出圣王秘境时,她意识模糊,却也依稀看到了天明样貌,当然也明白了先前那副普通人模样不过是易容术。 “你为什么不肯摘下这身斗篷来,明明...” 明明还蛮帅的... “少在这里先吃萝卜淡操心,爷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天明抬手弹了停风脑嘣,一甩屏天袍,靠着大树休息起来。 “...”停风捂着脑袋,开始了今天晚上的修炼。 可一旁靠着树的天明也没有睡,望着天上星辰,所望东方苍龙七星宿,又分为角、亢、氐、房、心、尾、箕。 古人觉得恒星相互间的位置恒久不变,可来自科技发达蓝星的天明知道,天上所谓星辰,实际上是不知多遥远的发光天体,时时刻刻都在发生变化,不过在这个世界,星象和道运真的存在着某些联系。 还记得在半个月前的那个晚上,他同今夜一样望着天上星宿,那时的苍龙星宿中“商星”大亮,而那个位置的星宿所代表着的,正是龙的心脏。 天明将一缕剑气注入停风体内后,天上星宿才恢复正常。 那一股剑气将妖力连同圣王之力一起锁住,这才让少女头上两根龙角消失,恢复到正常状况。 妖力也好,圣王之力也罢,现在对于她来说还太早,杂而不精,修行者大忌。 等她何时将剑修炼到能够胜过自己所留剑气时,就代表着她有能力掌控这两股力量。 至于少女身世,天明心中已经有了几分答案,但是他却也不想问少女,毕竟谁又没有一点秘密呢? 与此同时,大兴运河之上,一条庞大客船稳稳行驶在大河中央,客船所过之处,便荡起波涛,阵阵拍打在岸边。 客船上,有一少年凌立在船头,望着大兴河水,缓缓向南。 “公子,如今入秋了,天气渐凉,还是注意些好。”黑衣侍从出现在少年身边。 “入秋了,月亮也快圆了。”少年望月着月亮,“影三,就连你也认为我就是一个,体弱到小小一阵秋风便可吹倒的废物吗?” “属下不敢。” 少年脸上流露出几分自嘲,“说是不敢...罢了,还有多久才能到遥州。” “还有三日。” “三日么...不过也好,或许在见过那天下第一剑仙的剑后,我这废人也许会奇迹般好了。” 大船南行,好似追赶那一轮皓月。 河风吹散少年衣角,只见其腰间玉佩上,刀刻着一个“叶”字。 第3章 难道只有我自己不知道? 天刚蒙蒙亮,小满就被一脚从舒适的鸡窝中踹了出来,心中暗骂两句,默默跟上了两人。 行路近半个月,明显可见山路变得更为陡峭凶险起来。 不过山径越是惊险,景致便越是奇特,清早雾气有些浓,但也未到不可视物的程度,潮湿空气让两人衣服上多少沾上了些许水雾,朝着山下望去,只见已是一片溟蒙,见不得半点人烟。 “玄爷,你说咱这么走下去,会不会碰到下雨呢?” 天明有些意外,瞥了小满两眼道: “没想到你这只鸡倒有几分常识,这林间雾气正浓,山上见不到山下光景,多半应该是下着小雨,之后的路肯定越发湿滑,还是多多留意点好,在这山崖上摔下去,虽说不至于粉身碎骨,但也会脱层皮。” 后半句明显是说给停风听的,少女自然也是明白,轻轻点头。 所谓上山容易下山难,尤其是当土地湿滑时,每一步都要小心,天明说得没错,果然在下到半山腰时,天空中淅淅沥沥下起小雨,重峦叠嶂间,似有山猿长啸,甚是清冷。 走过些许逼仄小径,一行人终是见到了有烟火从远处升起,脚下便不由加快了些,只在不一会后,天明蓦然停下脚步。 “怎么了?”停风不解道。 “有没有听到这山间似乎有什么声响?” 闻言,停风也驻足在此,侧耳细细听来,隐隐约约间,似乎有铃铛清脆响声。 停风转头看向山林中,声音正是从那些低矮灌木后发出,单手持握剑动作,渐渐警惕起来。 叮叮当当... 声音越来越近,脚步声越来越清晰,而其中还掺杂着些许谩骂,声音不大,却着实有些难听。 “天杀的闷头牛,遇到草丛就钻,累得俺这一身衣服净是泥巴,这秋天到了,过段日子看你以后吃啥。” 声音越靠越近,只见一个背着竹筐的少年,正牵着一头老黑牛从草丛中穿过,那少年一身的粗布衣裳,脸上也全是泥巴,想必是在地里摔过。 少年相貌平平,唯独有一双如同鹰隼般的眼睛让人印象深刻,而且这一双眼睛似乎还散发着淡淡的幽绿色。 见到两人,他也是明显一愣,瘪住嘴巴,牵着牛鼻环打算悄悄溜走。 “那个青衣小哥倒是俊朗,但穿灰袍的家伙一看就不是什么好鸟,还是少生事端的好。”少年心想道。 但是就当少年与那灰袍人擦肩而过时,一道声音终究是把他叫住了。 “少年郎,你这一路来尾随我们干什么。” “什么尾随!俺只是放牛被牛拽进了草木丛中,果然不是什么好人!”少年心里暗骂道,只不过这人神神秘秘,还是不要招惹的好。 “俺就是放牛,不小心碰到两位,俺这就走,这就走。” 少年只想远离两人,可这老牛好似存心和这少年郎作对般,四条腿扎在地上,无论少年怎么使劲都不再动一下。 “喂,你心里没有鬼,心虚个什么。” “谁心虚了!”那少年似乎也来了脾气,反驳道。 “那爷问你几个问题,你且回答看看。” “说便是。” 天明揣摩着下巴开口道: “名字。” “小雨。” “姓什么?” “没有姓,就叫做小雨。”少年怕是眼前这人不信,便又继续解释道,“俺叔父说了,名字贱点好养活,但是太贱了怕俺已故父母找他算账,便打算先用小雨这名字到成年,成年后再赐给俺姓,不过...这回叔父说他回来便给俺赐姓。” “这么说你对这一块山林还挺熟悉了?” “俺从小就在这里长大!” 这少年虽说对天明有着些许敌意,但山村中养成的质朴性格还是让他对天明提出的问题如实回答,怕是天明不相信,还专门从怀中拿出一根牧笛出来,当场给天明来了一小段。 “行吧,暂且先信你这回。”天明渐渐收起气势,但随后语气一转,“但是作为补偿,你要带我到你们村子里去。” “俺为什么要补偿你啊!”少年很是不服气。 “你这一打扰耽误了爷多长时间行程,要是在天黑之前赶不到村子,再遇到个什么豺狼虎豹的,你说爷亏不亏。” “你!”少年脸色通红,“通往这村子的路就这一条,你沿着这路走不到一个时辰就能够到村子里,怎么可能天黑之前赶不到!” “不好意思,爷脚上有点毛病,你们这些小年轻一个时辰的路,对于爷来说就要走一天。” 少年气得直跺脚,他还从来都没见过这么不讲理的人,可是他偏偏又说不过眼前这人,见到此般情景的停风嘴角流出一抹无奈,此时倒有一番同是天涯沦落人之感。 少年最后还是同意了天明所提出要求,决定带他们两人到村里。 见少年答应,天明倒也是不客气,直接一个翻身躺在老牛背上,说道: “年纪大了,脚就是不好使了。” “无耻。” 天明不在意是谁骂的,只是在牛耳朵边上嘀咕了些什么,老牛就和听懂般,竟也不再和眼前这个少年作对,任由他牵着朝村子走去。 “少年,听你的语气,你叔父已经不在村子里了是吧。” “走了,给俺留下一封信,俺让刘先生帮俺看得,说是俺叔父前去剑神山论剑去了,半个月后再回来。” “剑神山?论剑?”天明就像是听到什么好笑的事情,整个人从牛背上起身。 倒不是说天明不信眼前这个少年,剑神山之所以有名,完全是因为其山顶上有一百丈青石碑,称之为天剑碑,颇为神奇。 历代得天下剑道独倾之人,都会在天剑碑上留下自己名字,上一个留下名字的人正是天明。 在剑神山上怡然论剑,论天下拥有这个资格的人就只有骑在牛背上的天明。 到底是何人如此狂悖? “俺叔父早些年间行走江湖,倒也算得上是一个英雄,后来俺爹娘没了,俺叔父为了照顾俺,就在村子里住了下来。”少年颇有些回忆的说道。 “那你叔父和你说了没有,到底是何人要在剑神山上论剑?” “嗯...俺记得是当今唯一,帝王亲赐‘天下第一’的剑仙。” 天明摸了摸挂在自己腰上的金牌,一时间还有点懵。.. 难道只有我自己不知道我自己要开课了? 第4章 爷经常被人惦记 “你...你说是谁?”天明揉了揉自己耳朵。 少年牵着牛,无奈重新说了一遍:“就是那个大汉第一剑仙,叫什么我也不知道。” “妈耶...” 天明长呼一口气,屁股在牛背上也坐不安稳了,用手揉了揉自己眉头。 “这不应该啊!” 这要是应该就怪了,爷还在深山老林里面赶路呢,怎么肯一下子跑到剑神山上去装逼? 而且... “到底是谁要装老子的逼!” 一想到这里天明变得气愤起来,自己已经消失在世间两年,整整两年啊! 怎么突然间就有人想起自个来了.... 不过...若是说天下哪个名头最危险,他这个“剑仙”绝对是当之无愧的第一,单单是独断天下剑道这种事情,便让天下剑修再难突破昭天境。 在修仙一路上,断人修途如同杀人父母,天明这样子做自然会引得无数七品剑道高手仇视,而且年轻时天明笑傲江湖,虽说是意气风发,但也结下了不少仇家。 “竖子学剑七八,横敲老仙门家。”这句话是在说天明没错,但是却不是在夸天明,你见谁夸人用竖子啊! 当年云游天下不知道得罪了多少人,且说大汉三大宗门,天山雪莲宗,玄阳道宗,琼瑶仙门,这些地方都有不少天明拜访过的痕迹。 真是奇怪了,谁又会为了一个名声而丢了性命啊。 “你叔父是什么时候走的,那剑仙的消息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嗯...俺叔父是前几天走的,但是剑仙问世的话...得有半个月了吧。” “你就不担心那个消息是假的吗?爷是说,那个剑仙万一是个冒牌货该怎么办?” “这个俺不知道。”少年牵着牛,头也不回,“不过以俺叔父性格,估计就算是假的也会上去捅两刀!” “哈...哈哈...”天明有些尴尬,这么多人惦记咱吗? “不愧是江湖人士,就是狠啊。” 停风在一旁看着天明,自然能够听出他语气中的骇然,她还从来没有见过这个男人有过如此失态的时候,心中也开始泛起了嘀咕。 “你认识那位剑仙。”停风开口问道。 天明一愣,皮笑肉不笑道: “不熟,真不熟,像我这种小人物哪敢高攀。” “那我们要去剑神山看看吗?” 天明露出了一副看傻子一般的表情,“看,看,你就知道看了。” 开玩笑,他好不容易才逃离天下是非,自己也没多少日子好享受了,干嘛要去和稀泥啊! 而且... 天明脑海中突然间浮现出小师妹的脸庞,自从当年下了七玄山,已经很久没有和那丫头见过面了,谁知道这六年时间能把那个大丫头熬成什么样。 到时候若是真见面了,那还不得把自己撕了! 谁愿意当剑仙就让他去当呗,关他什么事情!他倒是乐得清闲,正好也不用担心有谁过来寻仇了。 想到这里,天明仰头再度躺在牛背上,望着天上云雾,云雾翻腾,天明心情也开始变得复杂起来。 他就这样盯着天空,呆呆地看了很久,最后还是叹了一口气道: “还是去看看吧...” 这声音不大,却逃不过停风耳朵,只见少女没好气地白了天明一眼。 “嘿,你这丫头,我说去哪就去哪,哪来的这么多话。”天明咂了一下嘴巴,他对于“剑仙”什么称号并不感兴趣,只不过现在的剑神山下,估计有很多自己的老熟人都在那里了吧... 先不说别的,如果自己朋友和自己仇人撞到一块去,那场面可就有点不敢想了。 少年缓缓回过头来,上下打量着停风,没想到眼前这个俊朗公子竟然是个女儿身。 过了大概半个时辰,一行人来到了小雨所在村庄,再简单说了两句后,小雨就和避瘟神般逃走了。 村子不大,但迎面而来还是有些烟火气息,人就是一种容易感慨的动物,在城市里待的时间长了就觉得山里空气清新,在山里待得久了,反而又会觉得那点人烟味倒也挺好的。 天明将七娃抛给了停风,让她去寻个店家打些酒来,他可不打算在这个村子里面歇脚,毕竟现在连晌午都还差些时候,就这么休息实在是太浪费了。 一个人的天明就靠着草垛撸起鸡来,顿时间觉得自己胸口有点燥热。 “唉!” “怎么了,玄爷。”小满问道。 “老毛病了。” “像您这般人物还有什么不痛快的地方?玄爷您说说看,万一咱能帮到您嘞。”小满一个个精准马屁拍得,自己都想夸夸自己了。 天明嘴角邪魅一笑,重重拍了小满两下,道:“缺女人了。” 咕咚... 小满清晰能够听见自己喉结滚动声响,两只鸡脚开始打颤起来。 “玄爷,咱看江爷姿色可谓天妒,就是性格上冷了点...” 好一番祸水东引! 小满为自己点了个赞。 “不行,把她跟冰坨子放一块,我都分不清哪个是人,一点女人味都没有,不行不行。”天明随即又拍了拍小满,“爷看你那变幻之术倒是不错,要不...” 小满菊花一紧,整只愣在原地,所谓呆若木鸡怕也不过如此。 “说吧,你到底是什么品种的鸡,爷我自认为看尽天下妖兽,却也没见过像你这般吃了半个圣王之地天源地宝屁事没有的。” “咯...” 眼见被拆穿,小满一个飞身想要逃走,却被天明一只手从天上拽了下来。 “吃了这么多天源地宝,把你炖了肯定也是大补。” “玄爷饶命,饶命,咱...咱说还不行吗。” 第5章 幻玉麒麟 “你说什么?”天明一把将小满提起来,语气变得震惊。 小满又在天明耳边嘀咕了一番。 “你再说一遍?” “咱...咱其实是一只麒麟。”小满加大声音道。 天明团弄着手中这只白羽大公鸡,眼神中尽是怀疑。 “你还能是一只麒麟?来,把真身变化一下给我看看。” “咱...咱变不出来...” “少在这里跟本大爷装,难不成你吃的那些天源地宝就只过嘴巴和腚,这就都被你拉出来了?” “咱真不是装的。”小满急忙解释道,“咱腹中有一个空间,能收纳灵宝,那些天源地宝虽然让咱吃了,但还没来得及消化。” 没来得及消化...真是笑话,当初吃下天明用九阴玄冰晶炼制的丹药时,这只鸡仅用了半天时间就吸收了,要知道那可是“虎”都只能一点点吸收的东西。 天明皱了皱眉头,见这只鸡还是不肯说实话,便从手中凝出一缕剑气,朝着小满鸡脖子逼去。 这下子小满可就是真的慌了,扑腾着翅膀急忙道,“玄爷,咱变,咱变!” 话音刚落,小满一道白光闪过,天明手上一松,一个圆乎乎的东西从自己手上,正好滚落到自己肚皮上。 暖和和的,天明用手指碰了碰,只见那团和蛋差不多的东西动了动,似乎有什么东西在不断顶着蛋壳。 蛋壳上出现了一层层裂隙,在其中小满努力下,蛋壳终于承受不住,裂开一个小口子,然后... 然后一只双冠鸡就从中探出了头。 小满:“玄爷,您看咱怎么样?” 天明:“.....” 一人一鸡相互对视,气氛一时间变得尴尬无比。 就在这时,前去村中打酒的停风回来了,看到眼前一幕,脑袋稍稍一歪道:“小满,你怎么在壳里面。” 听到这句话,小满此时也明白自己根本没有任何变化,一张鸡脸上写满了失落,“果然又是这样。” “你该不会又是骗本大爷。”天明一把将小满从壳中扥出来,语气阴森森的。 “没有,玄爷,这次咱真的没骗你!” “那你管你这副样子叫做麒麟?!” “玄爷,您听咱解释。”小满急忙解释,“大概是两年前,咱突然间有了意识,感知四周发现自己在鸡圈角落里,那时候在蛋壳里看不见东西,等咱破壳而出就看到了一群鸡,结果不知道怎么回事就变成这副模样了。” 天明听得嘴角有些抽,因为第一眼看到的鸡,所以就变成了一只鸡? 动物把第一眼看到的当成自己母亲不假,但是你倒好,变成第一眼看到的东西是吧! “那你凭什么就觉得自己是麒麟。” “咱...猜的。” 现在天明感觉自己好像被这只鸡给耍了,想要一拳锤死这只鸡的心都有了。 不过...天明回想着老头子手中的那本书,如果小满真是一只麒麟的话,那么拥有变化神通的麒麟,恐怕也就只有传说中的幻玉麒麟了。 “也就是说你只能够变化出自己见到过的东西了?” “大...大概吧。”小满在一番质问下开始变得不自信了,就连说话都开始打起结巴来。 “丫头,你凝出一柄冰剑来。”天明转头朝着还拿着酒葫芦的停风说道。 停风没有说什么,他是先生,有时候自己只需要旁观和照做就好,抬手间便凝出一柄湛蓝色冰剑。 “来,给我变化一把出来。”天明把小满从手上丢出去,指了指冰剑说道。 小满缩了缩头,又是一道白光闪过,等待白光散去过后,一把和停风手中剑一模一样的冰剑掉落在地上。 而且不仅仅是形似,就连那一股寒冰灵力都变得极为相似,散发的森森寒芒竟不比原品差。 “去试试。”天明摆摆手道。 停风会意,俯身将小满化身的长剑捡起,在手中轻轻掂量几下,随后便三两跃步闪出山村,来到一块巨石上。 停风举剑,这时,冰剑上传来了阵阵呼喊声,“江爷轻点,咱怕疼。” “知道了。”停风轻声说道,随后重重挥剑朝着巨石斩去。 只听“啊”的一声,巨石应声两断,切口处附着上一层冰霜,如同镜面般光滑。 嘭~ 冰蓝色长剑变化成小满原本模样,此时的小满正用两只手捂住眼睛,在未感觉到身上有痛感后便上下仔细检查起来,在发现自己身上所有部件都齐全后,这才长呼了一口气。 “吓死咱了。” 停风冷眸看着被断开的巨石,爱护剑是一个剑客最基本的常识,剑上的卷刃对于剑客来说是耻辱也不为过。 “感觉如何?”天明不知从何时来到停风身前,开口问道。 “很奇怪...”停风凝声,“小满所化长剑并非由我灵力,然刚刚用时却和自己调动灵力无差。” 天明没有说什么,又看向小满,道:“那你是否能够变成人,或者其他妖兽。” 小满被天明这一双眼睛盯得直发毛,“可以是可以,不过...变成妖兽会更难些,只能变成像是小虫子之类。” “也好...” 天明眼神有些复杂的看了小满一眼,又看了停风一眼,自己怎么碰上了这两个麻烦玩意。 璃山万丈之上的焚天宫他去过,刚入焚天宫便可见一通天石碑,上面刻画有五兽相争图,分别是... 灵渊苍龙,玄冥白虎,焚天凤凰,巨阙玄武,幻玉麒麟... 五兽相争,必有一帝。 十五年之前的十万大山乱作一团,万妖被分为五个阵营,分别由五大妖族统领,各为其主,相互攻伐。 正是因为妖族不断内斗,人族边关才能够长久和平,而这份和平在十五年前彻底被打破。 而凤凰一脉出了一妖孽,仅凭一己之力灭其余四大妖族,一统万妖,成为十万大山唯一一位帝王,被冠以“十万”称号。 同年,它一指破长城,万妖北上,自此中原生灵涂炭...当然这些都是后话了。 不过,焚天宫之所以叫焚天,只是因为那十万老儿笑到最后而已。 而如今自己身边的这两位...顿时间想要开溜的心都有了。 第6章 断魂剑 百里之外,天剑山山下有一城,名曰铸剑城。 此城为群山所环,占地甚广,自剑神山高峰望去,其地势自高向低,宛如一柄倒扣入地长剑,只露出剑柄。 而这剑柄上,烟火缭绕,只因这“铸剑”二字,整个城中日夜都会响彻打铁声,初秋阳光透过云层洒在古老的铸剑坊上,形成斑驳的光影。在这个被时光镌刻的角落,一位身着黑袍的青年踏进了城中客栈。 要了一杯茶水,和铸剑城特色馕,自顾自大口吃起来,侧起耳朵听着什么。 “什么?你是说那个‘煞魂剑’来到了铸剑城?那可是个狠角色啊!” “我劝你还是少打那个煞星的主意了,那个人若是简单,又怎么会被官府天价悬赏到现在呢,据说那个家伙就连‘暗阁’首领都亲自招揽过。” “呵,若是万一,真的擒住了他,恐怕下辈子都不用愁吃穿了。” “上一个和你这样想的人,头七都已经过了。” “哈哈,我也就是想想,毕竟钱和命哪一个更重要我还是分得清楚。” 馕很干,就着茶水将将能够下咽,黑衣男人三两口吃下后在桌子上散下一两银子,朝着邻桌还在高谈的两人靠过去。 “嗯?你想干什么?”那两人警戒问道。 黑袍男子从内兜中掏出一条小金鱼,放在桌子上,幽幽开口道: “两位兄弟,我想向两位打听一下这铸剑城中有名大户...欺压百姓的那种...” 两个男人摸起桌上小金鱼,又放在口中咬了两下,确认是真的以后相视一笑,道: “真是客气了,这城中要说大户肯定得是张家,他们家族手上不知道有多少劳工卖身契....” .... 庭院中弥漫着剑痕,尽是战斗过后的痕迹,数名白衣老者瘫倒在血泊中。 朱红地毯上,血渍还在不断蔓延,身着华贵的张家家主捂住左臂,痛苦地看向前方那个黑袍男子。 “‘煞魂剑’!我们张家何曾冒犯过你,竟然要对我张家下如此毒手!” 黑袍男子一甩手中长剑,数滴鲜血散落。 “奴役百姓,仗势欺人,剥削土地,这些就已经足够让你们张家灭门了。” 说罢,黑袍男子再度冲来,张家主持刀格挡,嘴中溢出一口鲜血,挣扎道: “难道我那十五岁的女儿也有罪吗!你要我命,我可以给你,但求你放我妻女一条命。” “呵,斩草除根,这是几岁孩子都懂的事情,你是想让我给自己图留下祸根?” 黑袍男子一剑将张家主震开,又在他身上留下一道深可见骨的伤痕。 “难道在你眼中富有就是罪过吗!你说我奴役百姓,可如果没有我,他们便会饿死在路边,土地有地契,既然将地契卖于我又何来剥削,难道我们在你眼中就是如此十恶不赦!” 黑袍男人将手中长剑横置在张家主脖子上,冷声道: “通过种种手段逼迫百姓卖掉手中地契,低价收购粮食却又高价卖出,肆意压榨百姓,若是有人想要反抗便会被你用你手中修士残忍镇压...因为你,多少人妻离子散,多少人被玩弄,你说这是不是罪?” “哈...哈哈!你以为你和我们有什么不一样的?觉得自己是个劫富济贫的英雄,你不过...咳...是一个只会用杀戮暴力来宣泄自己心中不满的恶鬼!” 黑衣男人单手将斗篷摘下,只见那一张脸上布满烧伤,以及无数刀剑伤疤。 “你说得没错...我早就已经成为恶鬼了。” 欻! 剑光一闪,人头滚落。 “父亲!” 惊呼声从门外响起。 一身着朱红长裙的少女从门外踉跄跑了进来,紧紧抱住张家主。 见状,男子重新戴上好黑袍,将手中长剑抵在少女喉咙上,轻轻拨弄剑柄,将少女脸颊正对着自己。 望着少女那双被仇恨和眼泪填满的眼睛,只听“锵”一声,黑袍人收剑入鞘。 “你为何不连我也杀了!” “.....”黑袍男子不言,只是缓步迈出大厅,只听到身后传来女人嘶喊声。 “就算是做鬼我也会诅咒你一辈子!” ..... 当“断魂剑”走后,不知从哪里走漏了消息,百姓蜂拥而至,抢着任何值钱的东西。 有些大胆的人,悄悄探进大厅,却又被眼前入眼这一幕给吓退。 “天杀的!吓死老子了!” “怎么了!” “你自己去看看。” 身后那人跟上,紧紧瞧了一眼,瞬间便被吓了个趔趄。 “妈的,真是晦气!” “呵,你现在觉得晦气,再早些个时辰你给人家跪下人家都不带多看你几眼。” “是啊,当时提亲的人都快把张家门栏踏破了,谁又能想到平日里威风的张家会发生这种事情呢。” “世事无常....” 在两人感叹时,人群如同一群蚂蚁般肆意肢解残骸般,不到半个时辰,富贵华丽的张家便只剩下一座座空楼。 原来从华丽到萧条仅仅需要半个时辰。 在众人将朱红色大门也拆走后,这座府邸中来了一男一女两人。 男子体态圆润,身着道袍,面相憨厚。 女子白纱遮掩,体态妖娆,身负长剑,宛若天宫仙子下凡。 看向张家地上剑痕,女子姣好眉宇皱了起来,男子则是从怀中掏出一个八卦盘,口中念念有词。 “五师兄,不用算了,他的剑法...我不会忘。”女子缓缓开口道,其声若玄泉,“这剑招,绝对是通明心剑诀中最基本六式。” “师妹,还是算算吧,更稳妥些。” “五师兄你卦可通灵,然而这些年确是捉不到他半点行迹。”女子带着些许责怪语气说道。 男子摸了摸脑袋,憨笑道:“三师兄他啊...阵法可摒天机,就连师父也没办法算出他现在人在何处。” “且向大厅看看吧,那里好大怨气。” 两人走进大厅,却见大厅里一少女,一缕白绫,身着一身红衣,悬挂在房梁上。 女子神色黯然,男子则是一声长叹。 “又是个可怜人...五师兄,且做法将这座宅子中亡魂超度吧。” 第7章 冤家 深夜,一轮弦月高照,正好照进客栈。 掌柜的打着算盘,小二收拾着餐桌,这个时间段已经很少有人来,便准备收拾好关门了。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一深一浅一贱三个脚步声响起,回头看去,竟然发现两人一鸡已经走进了客栈。 “掌柜的,来两间上好客房。”天明一巴掌将二两银子拍在柜台上说道。 老板将二两银子拦下,笑得很神秘,心想着: “没想到这年头年轻人都这么开放,龙阳之好...啧啧啧...不过这身后小生倒是俊俏,寻常女儿身在其面前怕是也要失色。” 心里想归心里想,作为客栈掌柜自然知道该如何说话的。 “不好意思,这位客官,小店现在只剩下一间空房了...这方圆百里之内也就只有小店一家了。” “啧...” 天明咂着嘴巴,颇为嫌弃地看了一眼停风,于此同时,停风也很嫌弃的瞧着天明,在这一件事上两人可谓是相当同步。 “爷对你这种大冰坨子不感兴趣,半点女人味都没有。” “哼...”停风轻哼一声,懒得和眼前男人争辩,只不过当听到他嫌弃自己时,心里还是有些别扭,自己竟然被这种人给嫌弃了! 见两人相互闹别扭的样子,掌柜一时间也有些搞不清楚状况,便询问道:“不知两位客官意下如何?” “一间就一间!” “一间就一间!” 两人再度对视一眼。 “别学爷!” “别学我!” “切。” “哼...” 小满看着眼前这两人,鸡脸上竟然浮现出一丝人性化的无奈。 就在今天下午赶路时,两人因为一件事情产生分歧。 听他们俩吵得,好像是关于什么“潼山镇”,“贫穷”,“富有”之类的,小满是一只妖,这些东西它自然是不懂,但是听两人吵得热闹,小满也是记住了这些个别词。 可是...江爷完全说不过玄爷,于是便生了一肚子闷气,这一路上周边路过的花花草草也算是遭了殃。 然而玄爷也是个倔脾气,丝毫不带哄江爷一下,不知怎么的也开始不高兴了,然后两人就这么僵持着谁也不肯退一步。 事就是这么个事,情况就是这么个情况,小满是夹在中间自然是谁都不能得罪,毕竟它就是一只鸡,每天都在蒸与烤的边缘上挣扎,但凡说错一句话就见不到第二天的太阳。 “做鸡实在是太难了...”小满长叹道。 “客官这边请。” 在小二带领下,两人走进了房间,房间陈设简单,却也倒是干净,一席床榻,一盏油灯,以及一张桌子和两把椅子。 刚进房间,天明就毫不客气,草鞋一脱,一个翻身便躺在了床榻上,脚趾头勾起被子,倒头就睡,这一套动作行云流水,直接惊呆了还站在门口的小满和小二。 “内个,客官我就不打扰了。”说罢,小二合上门就溜走了。 唯独停风一脸司空见惯的模样,只是在床上拿下一张草席,靠着墙头自顾自盘坐下来。 自小二走后,整个房间里面充斥着尴尬的味道,如果说气氛有温度的话,恐怕小满现在都快被冻成冰块了。 “这...玄爷,江爷,要不你俩...” 小满尝试着想要劝解一下,未等话说完,就听到两声。 “闭嘴!” “闭嘴!” 咕咚... 小满咽了一口口水,不再说话。 天明指向蜡烛,原本还在燃烧的烛火霎时熄灭,屋子光线突然暗了下来,没过多久床上就传来了鼾声。 停风闭上双眼,周身运转起灵力开始今日修炼,每天晚上她都不曾懈怠——有时候勤奋也算是一种天赋。 灯火熄灭了,但是房间里却是一点都不暗,正是初秋,即便是弦月也亮得很。 月光冷冽,却恰巧透过纸窗,洒在停风脸颊上,仿佛独得这轮月光青睐,而修行时周身散发出浅蓝色光晕与月华相呼应。 只道有诗吟... “半窗轻摇白玉碎,照影清寒拢月华。” 大概一个时辰后,停风身边蓝色光晕渐渐消失,她靠着墙壁,紧了紧衣裳,睡了过去。 窗外响起一两道蛐蛐鸣叫声,屋中鼾声戛然而止。 天明不知从何时醒来,侧头看向了在地上盘坐的少女,心中有些不是滋味。 于是起身,抱被子,下床,这些过程没有发出一丝一毫的响动。 走到少女身前,小声嘟囔着,“爷真是这辈子欠你的。” 天明将被子摊开,紧紧盖在她身上,当做完这些后,发现停风一只玉足露在外面,他俯下身子整了整被子,将脚丫盖住。 可当天明正打算抬起头时,却见停风那双湛蓝色眼眸不知从何时已经睁开,直直盯着天明。 被发现的天明也不觉得有多尴尬,毕竟自己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于是他摸了摸自己鼻子又瞪了回去。 “这床被子你盖过。”停风轻声说道。 “啧,你要是嫌弃就别盖。” 说罢天明就想要将被子扯走,可是一双玉手从里面拽住了被子,停风将头别到一旁,道:“不。” “切,做作。”天明小声骂着,转身上了床榻。 未过多久,鼾声再度响起。 停风感受着被子上丝丝暖意,只小声道:“哼...要你管...” 小满眨着眼睛,心想道:“这一对冤家...” 第8章 撒豆成兵 次日,清晨。 天明起了个大早,朝床下望去,停风已经不见踪影,只在坐席上留下一床叠放整齐的被子,而被子上...正卧着一只鸡。 不过令天明意外的是,今天小满并没有打鸣。 下床,一巴掌将小满拍醒,小满似乎有些生气,但是看到眼前人后心中火气自然是熄灭了。 “玄爷,您有什么事。” “睡睡睡,就知道睡,有没有作为一只鸡的自觉,那丫头去哪了。” “你说江爷啊,咱看她大早上就去了后院,估计是去练剑了吧。” “行了,来这可不是让你度假来的,该赶路了。”天明说完后便出了房间。 “你俩折腾那么晚...倒是怪起咱贪睡来了。”小满小声嘟囔着,怎料这细碎埋怨没逃过天明耳朵,门外飞来一只草鞋砸在小满头上。 “哎呦!” “捡回来。” “好嘞玄爷。” 天明走廊中伸了个懒腰,不一会便绕到了后院,后院有一棵桂花树,桂花树下正巧可以看到停风在练剑。 有时候看别人练剑也是一种享受,不然古人也不会热衷于舞剑这一说。 可是享受的人中并不包括天明,所谓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 这天地下能让他入眼的剑法何其少,就连停风这种旷世奇才舞剑他竟也有些瞧不上,只暗道: “这丫头,又偷摸改老子剑招。” 虽然口上这么说着,但是天明脸上丝毫生气的模样都没有,反而嘴角勾起一抹欣慰。 “这就对了。” 通明心剑绝非一成不变,有变化才会有进步,只有自己的剑招才是最好的剑招,若是一味模仿天明出剑,他反而有些看不上眼。 楼上人观楼下人舞剑,停风似乎进入了空明状态,并没有发现天明正在楼上观看,只是自顾自练习着,冰剑在其手中仿佛没了重量,似流水般轻柔,可出剑时又会有寒芒闪过,寒芒四散,桂花上落下一层薄霜。 一套剑招舞毕,停风长呼一口浊气,白玉般侧颜上附着浅浅一层汗珠。 “好了,洗把脸,该吃饭了。”天明于楼上喊道。 停风抬起头,却只看到一个灰色背影走进客栈。 不一会,停风浅浅收拾一下后便来到了大厅中,却见天明正坐在桌子上等着自己,桌子上摆着腾腾冒着热气的包子和三碗粥。 今天天明竟然没有先吃,而是等着自己,这不经意间的小举动竟然让停风心中怨气消失大半。 落座,无言,两人一只鸡开始吃起包子,包子是猪肉大葱的,一口下去满嘴的汁水,天明又和小二要了些醋和蒜,一口包子一口蒜,吃得不亦乐乎。 而就当天明享受着早餐时,身后传来了一阵热闹声。 “三位客官,今日小店坐满了,要不您且先稍等一会,我去给三位搬凳子。” “去你大爷的,让老子在旁边等着?真是他妈的给你脸了,也不看看仙爷是谁!”说罢,那人便抬脚踹去。 小二被这一脚踹得人仰马翻,在地上滚了好几圈。 停风见状刚想起身主持公道,却被天明抬手又给按了回去。 “可是三位仙爷,这...这也没地方坐了呀。”小二从地上爬起来,一脸为难地说道。 “没坐了?那里不是还空着呢!” 那为首一人抬指向天明所在饭桌,小二还想着阻拦,却被那几人用眼神吓退,没过多久便来到天明桌前。 “喂,吃得跟猪一样,见到爷来了还不让坐。” “识相点,我大哥可是堂堂二品凤初境修士,这把大刀可不长眼。” 天明捶着胸口,似乎是被刚刚那人发言给逗乐,吃包子的时候给噎着了,端起热粥又是一大口。 滋溜。 “嘶...真烫。” 眼见自己被无视,那人心头一怒,大喝道: “不想活了!” 只听“啪!”的一声,那人解开腰间佩刀重重砸在桌子上,一旁小二直接被吓得腿脚一软,摔倒在地上。 嗡! 停风冷眸微扫,霎时间一道白光闪过,原本摆放在桌子上的刀似乎在一瞬间离鞘,又在瞬间收了回去。 速度之快,就连刀似乎都没有察觉到自己被拔出来。 三人面面相觑,为首那人揉了揉眼睛,他只感觉刚刚自己喉咙处一阵凉意,可是什么都没有看清楚。 就当他还要继续说些什么,只见其袖口突然断开掉落在地上,如同让人凭空削掉一节,而他手腕却完好。 而且...就连其身后两人的袖口也同时而断。 这三人见状哪里还敢多待,只道自己碰到了真神仙,匆忙朝着门外跑去。 做完这一切后,停风拿起桌上筷子,夹起最后一个包子。 天明也是觉得这丫头成长了不少。 “玄爷,你能不能教咱一门神通啊。”小满一双鸡眼中闪着高光,肉麻程度差点让天明把刚咽下去的粥给喷出来。 似乎是想到了这只鸡跟随着自己也算是有一段日子了,天明竟然答应了小满的请求。 “行...你想学什么样的神通。” 小满脑袋疯狂运转,脑海中已经想到了自己恢复真身,称霸妖界的样子。 “喷火。”小满开口道。 “不会。” “飞天!” “不会。” “那...遁地!” “也不会。”天明转动着筷子,绕有兴致地看着小满。 “玄爷,您就别逗咱了,像是您这般能够在天地纵横的人物,随便洒洒水也够咱受用一辈子了。” 天明被小满一顿马屁拍得很开心,于是便从怀中摸索出一本破旧书籍,放在了小满跟前。 “看在你这么懂事的份上,爷就传你一招变化神通。” “谢谢玄爷!谢谢玄爷!” 小满一脸高兴地将秘籍捧起,但是当看到上面写的四个大字后,小满脸色逐渐变得疑惑起来。 “撒...撒豆成兵?” “怎么?瞧不上?瞧不上就还给我。” 天明伸手就要夺回来,小满却是用两只翅膀死死护住。 “没没没!怎么会!玄爷像您这种人物,那都是一口唾沫一个钉,既然都给咱了又怎么会要回去呢。” 翻开秘籍第一页,只见上面写着,“剪草为马,撒豆成兵,呼风唤雨,移斗换星,驾云喷雾,无所不为。” 小满越看越是认真,片刻就沉浸其中,这一本秘籍并不厚,仅仅有四十九页,不一会便翻到了最后,可是小满看到最后却发现后面突然间少了一页,书上还残留着撕扯过的痕迹。 “玄爷,这...怎么突然间没有了。” 小满开口问道,可突然间脑子里突然间瞎想起来。 像这种绝世神通出世,定然会被各方大佬争夺,估计这本是在争夺中被毁坏了,一想到这里,小满看向天明的眼睛又多了几分崇敬。 “咳...”天明轻咳一声,尽量憋住不笑,他总不能告诉小满前些天他去茅坑没带纸,拿这本将就了一下吧! “小满。”天明摆出一副认真姿态,“所谓‘万物有缺,盛极则衰,日中则移,月满则亏。天道有缺,无暇必毁...’万事也不可追求完美,这书虽然是缺的,但是你人是活的,爷相信你,定然能够补全属于自己的最后一页。” 一旁停风听得若有所悟,小满也是愣在原地,感觉自己已然顿悟,下一秒就能得道飞升。 “所谓大道五十,天衍四九,人遁其一...怕也不过如此了,以后还是要跟着玄爷混啊!。”小满心想着,“离大妖又进了一步...嘿嘿...” 第9章 他是神 铸剑城,晌午。 两个人并排着坐在街上,一个体态圆润,一个身形清秀,街边不管是百姓还是宗门弟子见到后都会选择退让几分。 先前张家灭门惨案让整个铸剑城闹得人心惶惶,张家和“断魂剑”之间的恩怨被流传,一时间竟然多出来几十个版本,不管留言怎么传,但凡是个聪明点的人都不会再去招惹修仙者。 而眼前这两个人,一个穿着道袍,一个似仙女下凡,怎么看都不是招惹对象,毕竟那些地痞流氓只是人不行,不是没长脑子,要是哪个不长眼的上前挑衅,挨一顿揍都算是轻的。 甚至有可能会丢掉小命,毕竟这里可不是青州。 “小师妹...有句话。”胖道士似乎有什么话卡在喉咙中,始终说不出口。 “五师兄,其实我知道在张家行凶之人不会是三师兄。”女子容颜很美,可是一双眼睛如同一滩死水,不见半点波动,“那剑痕太过于狠辣残忍,绝非三师兄所留。” “确实...但我所说并非这些。”胖道士语气有些弱。 “嗯?” “小师妹,或许那个混蛋说得对...不管三师兄是否还活着,我们总要做好最好打算。” “.....” 自两年前发生那件事情后,三师兄的气息完全消失,祠堂中的生命玉玊满是裂纹,随时都可能碎裂。 “或许师父是知道了三师兄情况,才会选择出关前往长城之外吧。” “别说了,师兄。”女子将目光瞥向一旁,“就算是只有一线希望,我也会去找他,哪怕只是一味追寻足迹...而且如今的七玄山情况或许只有三师兄能够逆转。” “师妹说得对,或许能够从灭张家之人口中得到些许消息。”胖子道士目光突然间凝练起来,望向人群中正前方。 似乎是感受到了师兄气势上变化,女子也不经意间将手扶在腰间长剑上,自己的五师兄修为并不强,但是在阵法和感知上确实远超自己。 “恩怨因果,追根溯源...”胖道士双手掐诀,一张画着红咒的黄纸人自其手掌中飞出,飘在空中不断旋转,散发出一阵绿色光晕。 “大善真人,今日显灵!” 纸人在空中飘转几圈,最后两只脚落地,似乎有意识地在人群中穿梭起来,而两人则是紧跟在后,拐进一个小巷,停在了一个破陋小屋前。 纸人似乎还想要向前,却在靠近时被一道剑气绞杀成碎屑。 二人停在纸人后,目光凝视着前方小屋子,而院子中也传来了一阵脚步声。 吱呀... 破旧木门被推开,一个身着黑袍的男人从中走了出来。 “玉面道士刑冲,清雨剑容成梨雨,我想我和你们二人没什么过节。” 两人目光微凝,丝毫不敢大意,毕竟...眼前此人可是得到过三师兄传承! 最终,容成梨雨率先发难,向前迈出一步,同时一阵清风自她身旁吹过,吹满了整个巷子,她似乎并不想和眼前人多说什么,在她眼中打服了再问是效率最高的方法。 风中藏有剑气,黑袍男子同样是迈出一步,两股无形剑气在此刻相交,仅仅是瞬间,整个巷口尽是剑痕。 风中藏剑,剑痕中又孕育出新风,两者相互交叠,容成梨雨攻势越发凶猛,而反观黑袍男子已经呈现出被压制的趋势,可他并没有露出慌张神色。 黑袍男人瞥了一眼墙壁,“这里并不好说话,眼睛太多。” 言罢,他纵身一跃朝着城外飞去。 凌空而行!此人修为至少是凌虚境。 容成梨雨又怎会让他就如此逃走,同样腾空而起,朝着那道身影追去。 刑冲自腰间掏出一八卦罗盘掷于地上,轻踏两脚,随后八卦罗盘不过两息间便成长至大锅般,胖道士踩在罗盘上,纵身飞跃,没入云层之中。 那黑袍男子似乎并没有和容成梨雨交手打算,只是不断闪躲牵制,一时间容成梨雨拿他也没有任何办法。 “你还想逃到哪里去!” 清雨剑法·春流水 风云翻转,周遭云朵似乎被这一剑所引,容成梨雨手中剑一柄幻化作千柄,围绕自身边如同雨水汇聚成溪流,直直朝着黑袍男人刺去。 就当青色剑气将要击中时,那人身影却化作一团灰雾凭空消失。 容成梨雨眼神微微颤抖,甚至一时间失了神。 他使用的正是通明心剑基本式——燕飞舞。 那年,他激动地找到自己,在一处草地上演示了这一剑招,如燕般轻盈... 还记得,自己曾对他说过“美”,却把他气得说再也不会使用此招,而这一招式如今却在另一个人身上再度看到了。 “小师妹当心!” 刑冲及时赶到,祭出两道符纸护住容成梨雨,下一刻剑光击打在符纸上,符纸迅速燃烧,转眼间就已经化作灰烬消散。 “天地无极!” 大喊一声,刑冲随后在罗盘动起来,其行步罡踏斗,按照星辰斗宿方位,九宫变化之势,以步踏之,其步行转折,宛如踏在罡星斗宿之上。 所谓行步罡踏斗,每走一步,都可见天上星宿更亮几分,即便是在白日也可依稀看清楚位置。 “七星之柄,束固以图!” 刑冲喊完最后一句,黑袍男人原本消失的身影再度出现,而其脚下出现了一个简易八卦阵,阵法中延展出金色锁链,将他束缚住。 “没想到...竟是你更麻烦。”黑袍男子脸上终于闪过些许凝重。 “小师妹,快!” 容成梨雨此时反应过来,从空中唤回长剑,一剑直刺在黑袍男人肩膀之上。 在两人配合之下,终是将男子控制住。 “我劝你最好不要乱动,清雨剑气已经在你身体中分散,若是乱动,我可不敢保证有什么后果,现在我问你,你回答。”容成梨雨眼神凝重,缓缓开口,“你的剑法是同谁所学!” “修为...” “你说什么。” “论天赋,论资源,我都不及你们...可我这一身修为每进步一点,都是从死亡边缘挣扎...挣扎...再挣扎过后的结果...” “不要说这些无关的事!”刑冲呵斥道,同时加强了法阵束缚。 “为何你觉得是你们控制住了我,而非我挟持了你们!” 言罢,黑袍男人脚下金色八卦阵出现裂痕,片刻间冲破束缚,清雨剑如同被什么东西格挡住,竟然一点一点连带着剑气被逼出。 轰! 伴随着一声爆炸,云雾弥漫,刑冲所使阵法轰然碎裂,暗道一声“不好!”,从怀中掏出一把青绿色翡翠小钟,直接丢向容成梨雨。 这是师父留下的地阶上品护身法器,翠玉镇山钟,其内含七重小阵法,非八品修士不可破。 “师兄!当心!!” 在祭出法宝同时,原本刺向容成梨雨的长剑竟然拐了一个弯,径直朝着后方的刑冲飞来。 “糟!现在撤回镇山钟根本来不及。”刑冲心中一慌,他修为上较弱,不过五品修为,如今被黑袍男人近身,形势陡然逆转。 就当剑刃将要划破刑冲喉咙时,黑袍男人陡然旋转剑柄,让剑身拍打在刑冲身上。 在此翻重击之下,刑冲径直被打下罗盘,砸毁数间房屋生死不明。 “师兄!” 容成梨雨正欲冲向刑冲,却被一柄黑剑阻拦。 “真是和想象中的一样没用,若是没有你,想要处理起那个道士恐怕是要费一番周折。”黑衣男人冷声说着。 “你...”容成梨雨此刻才明白,原来先前且战且退只不过是陷阱,他的目标竟然一直都是师兄。 “安逸生活永远培养不出一个剑士,只有经历过无数次死亡,才能成就一身剑心,你的剑太脆弱了。” 容成梨雨在空中同他相互对峙。 “你是谁!” “我是谁不重要,不过是一个名字而已,你不是很好奇我是从师从何人吗....”黑袍男人语气变得颤抖起来,甚至整个人近乎跪拜在地,缓缓开口道: “他是神。” 第10章 太古剑冢 “我的剑...没有剑心?”容成梨雨咬紧牙关,美眸怒睁,脑海中回想起半月前那个混蛋登上七玄山时,也说了同样的话,“别开玩笑了!” 容成梨雨挥剑再度袭来,但却被黑衣男子轻易招架,其不断挑衅道: “遇敌鲁莽,应敌失神,不懂变通,不敢杀伐,犹豫不决...空有一身修为,或许去歌楼舞剑更适合你。” “住嘴!”容成梨雨挥剑越发急促,剑招如同骤雨般狂袭而至。 “或许我还应该加上一个容易被激怒。”黑袍男子眼神一眯,纵剑横削,直击容成梨雨剑招破绽。 只听“当!”一声脆响,这一剑直接打在了镇山钟上,虽说是放下这一剑,可容成梨雨仍被击飞出百步之外。 “师妹!我来助你!”废墟中传来呼喊。 烟尘四散,刑冲此刻嘴角溢出鲜血,可目光却坚定,在废墟中跳起奇怪舞蹈。 三行九迹,一步太极,二步两仪,三步三才,四步四象,五步五行,六步六律,七步七星,八步八卦,九步九灵! 当这九步迈完之后,刑冲七窍鲜血直流,原本晴朗天空骤变,乌云开始朝着天上聚集,闷雷滚滚,沉沉欲雨,不消片刻便有雨滴自乌云中散落。 刑冲算得上是天才,而且并非寻常天才,他修炼速度不快,但却在阵法方面极具天赋,本是八品修士才能改变天象,而如今的刑冲凭借五品修为便可完成。 黑袍男人抬手迎住雨滴,清清凉凉,吹得一身黑袍猎猎作响,朝向刑冲道: “你阵法很强,却为了成全她而选择埋没自己,不觉得可惜吗?” “呵...”刑冲冷哼一声,不再言语。 忽然间,黑袍男子感到一股寒意自后背生起,随后便是刺痛,等他伸手摸去时,血水已经浸透了后背,雨水中蕴含着剑气,如同银针般不断刺入男子体内。 容成梨雨灵压逐渐上升,从七品中期步步上升,直至七品巅峰方才停止。 空中雨滴仿佛被一只手捏住般,悬挂在高空不再下坠,而每一滴雨水被捏成小剑模样。 千...万...万万柄雨剑在空中汇聚,顿时间形成万剑朝拜之势。 “你说谁的剑没有剑心!” “清雨剑...原来如此。”黑袍男人手中黑色长剑散发着阵阵杀气,周遭雨剑在杀气影响下开始摇晃起来,慢慢地,在黑袍男人背后渐渐形成一个由杀气组成的人影。 “接剑!” 容成梨雨一声轻喝,凝聚在空中的雨剑狂袭而至,在雨剑侵袭之下,黑袍男子身后虚影开始变得越来越淡。 “借助天象的剑法,倒是有几分威力...不过,凭这些还不够!”黑袍男子由单手变双手持剑,身后虚影做出相同动作,“但不配合的两人,会变成彼此的弱点。” 通明心剑诀·基础式·蛮牛。 话音刚落,男子便挥剑朝废墟中的刑冲斩去。 漆黑色剑气荡开雨幕,刑冲为了改变天象已经是强弩之末,如今定然防不住这一击。 “师兄!”容成梨雨哪里还顾得上进攻,纵身朝着刑冲方向奔去,在剑气落下最后一刻前挡在了刑冲身前。 嗡~ 两股剑意相互对冲,冲击四散,四周房屋如同落雨般震散。 待剑气消散,空中早已不见那个男人身影。 此刻刑冲长松一口气,再也支撑不住自己身体,半跪在地上。 “给师妹添麻烦了...” “没有的事。”容成梨雨将刑冲扶起,望向那人消失方向,缓缓开口道:“他手下留情了...” “我要是能和三师兄,大师兄一样就好了。”刑冲攥紧双手,遇到强敌时的无力感近乎让他崩溃。 “五师兄,或许那人说得没错,只有经历过生死才能够真正领悟剑道吧...” “小师妹,你想要干什么?”刑冲似乎是察觉到了自己师妹心态发生变化,急忙问道。 容成梨雨目光坚定看向北方,道: “剑神山有秘境,我想去试试。” “不!不行,太古剑冢过于危险!古往今来多少人为追求剑道而去,又有多少人出来!说是万死一生也不为过!” “三师兄做到了。” “师兄他..他...”刑冲咬紧牙关,想要反驳却不知该说些什么,“不行!你不一样。” “确实不同...三师兄当年入秘境不过二十,修为不过五品,而我如今二十有四,修为更是达到凌虚境。” “若你有个三长两短,我该如何向师父师兄交代!” 刑冲想要起身阻拦,可后颈一痛,朝下栽倒过去。 容成梨雨接住刑冲身体,在铸剑城中定下一间客房,将刑冲安顿好后轻声道:“五师兄,我去意已决。” 雨中,有一女子身影,独向神剑山。 第11章 撒豆! 通向铸剑城的官路上,正发生着非常有趣的一幕... 一只鸡挎着一小布袋,布袋中半满着黄豆,走几步便从布袋中抛出一把黄豆。 “撒豆...咯咯...” “撒豆...咯咯咯...” 停风一般是不笑的,看着眼前这一幕她也还是能够忍住笑意,直到天明来了一句,“瞧,小满已经长大了,现在都可以自己投喂自己了。” 停风实在是忍不住,掩面笑了起来,而小满仍是在两人前面不断重复着先前动作。 自从天明决定传授给小满神通后,便从市场上买了一小袋子黄豆,让他在路上一边走一边练,可走了十几里的路,袋子里近一半的黄豆都进了小满肚子里了。 最后天明实在是看不下去了,一脚踹在小满鸡屁股上,没好气说道: “爷教你的是撒豆成兵,怎么你就学前一半?后一半让你吃了?!” “玄爷,这...这也不是咱的本意,就是有些情难所以啊!咱看着地上的豆子,就...就忍不住想要啄两口。” “忍不住...”天明只感觉自己有被侮辱到,可能是教导停风时间久了,天明已经习惯了放养式教学,看到错误便指正两下就好,而自己则是从头教的,竟然还卡在了第一步上。 “瞧瞧你,再瞧瞧她,怎么差别就这么大呢。” “这...可能咱比较...帅?” 一时间天明竟然被气到气血加速,没想到小满竟然还有这功能。 这还是停风头一次看到天明吃瘪的样子,银铃般的笑声自开始就未曾停下过。 “还有你,笑什么笑。” 此时的天明就像是被踹了一脚的癞皮狗,见到谁都想要咬上两口,不过很快天明就想到了什么,从储物空间中翻找着什么。 “有了!”当天明再度伸出手时,其手上已经多出一个红色小油瓶。 小满抬头看着天明手中小药瓶,心里已经认定了这是能够帮助他修炼的灵丹妙药,于是直接在空中旋转两圈半,抱住天明大腿说道: “玄爷,您对咱这么好的,真是咱的再生父母啊!” “行行行,快起开。”天明抬腿把小满甩开,然后打开红色小油瓶,在小满的布袋中滴上了点了两下。 然后两滴朱红色通亮液体自瓶口处落入黄豆中,然后天明又伸手在黄豆间搅拌了两下。 “这...这是干啥呀,玄爷。”小满不解问道。 “你不是喜欢吃吗,接着吃吧。”天明声音充满着诱惑力。 “咯?”小满从小布袋中拿出来两粒黄豆,在翅膀上不断打量着。 “别怪我没提醒你,这是拿‘阎王笑’炼制而成的辣椒油,其辣度是寻常辣椒的几千倍。”天明阴森森笑着,“曾经有个不知死活五品妖兽吃了‘阎王笑’后直接暴毙而亡,死相极其难看!” 小满再次看向黄豆时,油光发亮的豆子表面倒映出小满的鸡头,而且这鸡头还在不断扭曲,变形,耳边则是不断回响着天明的声音。 “接着吃吧...”“吃吧...”“吃吧...” “咯!” 最后,天明还不忘贱兮兮问道: “怎么,喜欢吗?” “喜..喜欢。” 小满狂甩起脑袋,前一秒还是激动的小满,如今脸色比哭还难看。 “哈哈!”天明大笑起来,就连停风脸上都已经笑出几分红晕。 秋风袭来,格外爽人,低转吹过两人脚尖,将衣裳吹起。 在无意之间,停风那些被丢掉的,被深藏的东西在这一刻重新找了回来,秋风拂过脸庞,当笑容重新回到脸上时,已然忘记了自己有多久未曾如此笑过了。 “我们这是要去哪里?”停风擦了擦眼角笑出的泪水,浅浅收住笑意问道。 “去哪里...” 自从进入遥州以后,天明行进方向就发生了改变,如果说之前行进方向是靠着天明那奇形怪状的方向感向南走,那现在则是大致朝着东南方向,不过似乎先前听到小雨说过,他叔父前往剑神山论剑。 但就天明的脾气还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要去,好在进入官道之后他就没有在迷过路。 “去神剑山。”天明不咸不淡地说着。 “真的要去那吗?”停风语气中带了几分怀疑。 “没错,就是那里。” 平坦官路一时间望不到头...看山跑死马,可现在连山的影子都看不到。 遥州并非同青州那般以山脉居多,基本上是以平原为主,可换一个思路想,正是因为多是平原,才让为数不多的大山闻名。 作为大汉灵气最为充足,且最为特殊的大州,它有着它的骄傲,这里的每一座山头上几乎都会有一个大宗门。 剑神山,赤练山,稷下山...当然,其中还有七玄山。 可能是因为离七玄山比较近的缘故,天明心情变得格外地好,甚至一边走路一边哼起小调来。 停风见到男人如此开心,心中闪过一个大胆猜测,“玄参,你家是在遥州吗?” “嗯?怎么突然这么问。” “因为你看起来心情很不错。” 这次天明出奇地没有反驳,两只手交叉仰头,回想着曾经一切,从被老头子在垃圾堆中收为徒弟后,发生的种种事情... 天明见到过大兴运河奔腾,万里长城肃杀,到过不是山之巅。 天下美景之俊,之险,天明有幸领略过。 但如果说在这个世界上哪里能够被称之为家的话...那一定会是七玄山。 天明脸上勾起一抹笑意,抬手间一根泛黄的狗尾巴草飞入嘴角,“没错,爷确实快到家了。” 得到答案的停风心中莫名开心起来,而这份心情被她藏得很深。 她也说不出来为何会有这种感觉,可能只是自己更了解眼前男人了吧,于是她便试探着问道: “能够同我讲讲你的故事吗?” “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情没什么好说的。”天明叼着草根,毫不在意说着,“还有,下次记得叫我先生。” “哦。” “不过既然你问了,那我就和你讲讲吧。” 闻言,停风本来黯淡的眼睛闪出些许光亮,跟在天明身后静听着。 天明嚼着嘴中狗尾巴草,目光望向远方,“潼山镇,你还记得吧。” “嗯。” “没了。” “什么意思?” “字面上的意思,没了。” 第12章 不是人心须造化,那堪冰与水相残 “可这...怎会!”停风心中一揪。 “呵呵...小丫头,本大爷刚下山的时候和你一样,做起事情来也总是不考虑后果,在进天妖州后我不断斩杀妖孽,恶贼,贪官,认为这边是解决所有问题的最好办法。” “在潼山镇也是如此...为了救一镇百姓,我独自一人前去讨伐县令,以及他所圈养的血煞鬼王。” “可...你并没有...” “知道你想要说些什么,但现在先听我说完。”停风想要开口,却被天明抬手打断,“经历过一场恶战...嗯...或者说是死战也不为过,我惨胜那鬼王,但也因受伤过重昏迷。” “可事情并没有按照我所想的那样发展,当我再次睁开眼睛,整个潼山镇已经陷入一片火海,失去了县令威慑后,潼山镇发生了异常暴乱,抢得抢,杀得杀,被压抑太久的矛盾爆发,整个小镇彻底崩坏。” “乞丐聚成一团,肆意掠夺豪绅宅邸,平民为了不受到牵连,有的躲藏起来,有的则是脱下衣服和那些人混在一起。后来他们将所有豪绅包括其家属,男丁,劳役抓起来,不管男女老少全部缢死,受过苦难的人会将苦难施加给他人。” “再后来,暴动人群当中出现一个头领,可没过几个时辰,头领便死于下一个头领手中,如此循环下去,潼山镇便消失在那场大火当中。” “我也曾想过,把那些已经腐烂到骨子里的阶级全都摧毁,然后在废墟上重新建立新秩序会不会更好一些,而那一天后我明白了一件事情,毁灭后不一定会有重生,有时候消亡了就是消亡了。” “和你讲个丢人的事,我是被人背在身上逃出去的。” 天明语气很轻松,就像是在说一件微不足道,再寻常不过的事情,可这轻松的声音却让停风心中骇然。 能够将七品鬼王斩杀的男人,竟会怕一群流民... 不知道怎么回事,停风突然间回想起在见到县太爷的第一面时他所说过的话。 “混水看不清深浅,它能装啊...” “本官每天都给这些鱼投喂饲料,你说这些鱼是不是应该谢谢本官。” “可这些鱼根本不知道是谁喂的它们,在岸上的人只管投喂,在水下的鱼只管抢食...” “他们根本就不知道什么叫做报恩!” 在县太爷消失后,会有另一个“县太爷”出现,这个弱肉强食的世界,竟是这般残忍。 看到停风脸色阴沉,天明呵呵一笑,继续说道:“你刚刚是不是想说‘明明你手中有着粮食,规划了那么久,怎么还是没有救下潼山镇?’” 停风神色一愣,轻轻点头。 “让本大爷回答你刚刚想说的问题吧,那是根据爷记忆所存在的幻境,而爷本身却能够影响到梦境中的自己,所以作出选择也会和当年不同,也应该有所不同。” 停风忽然间站住脚步,似是想到了什么,看向男人那披着黑袍的背影问道: “你是...后悔了对吧。” 天明顿住脚步,可随后又继续朝前走去,一声不足以察觉到的叹息声,“倒也算不上什么后悔...” 岁月只会让一个人长大,而成长是在生死之间不断徘徊,一次次经历绝望,冲击,挫折,甚至信念崩塌后,再度将散落一地的东西重新拾起。 天明来自于蓝星,他的世界观在来到这个世界之前就已经形成,可现实是“自由,平等,公正,法治...”等等思想并不适用于这个世界,天明就像是被这个世界所排斥,所以他只能一次次将自己的世界观打碎,重塑。 每一次破碎重塑的过程总是与痛楚相伴,而如今已经适应了这个世界的天明回首过去,种种对的,错的,好的,坏的等等事情都已经看淡了。 所以之前那些事情,过去就是过去了,的确算不上什么后悔。 天明背着双手,身影略显落寞,“只是有点可惜...” 可天明背过去的手心处一暖,心中一愣,待回首后发现停风不知从何时已经握住自己那双早已经干枯的手掌。 似乎是察觉到天明目光,停风缓缓低下头,不肯与他对视,只是轻轻呢喃道:“如果,我是说如果,当时我在你身边,会帮到你吗?” “想什么呢,傻丫头。” 天明想要将手抽出来,可那双手又抓紧了些许,心中闪过几分无奈,刚想张口说些什么,但在看到停风这般模样后终究还是没说出口。 秋风不寒,拂过少女脸颊,两鬓间发丝缭乱,似乎同她那颤动的心般。 路堤上,两人衣摆随风而动,一黑一白,朝暮虽短,却亘古循环,人生虽长,但在悠悠长河面前,又渺小若浮游。 梧桐落叶,雨打芭蕉。 上天就像是和两人开了一个玩笑,让二八少女和一个心死的男人相遇。 天明转过身,面对着停风,“讨论这种不会发生的事情太无聊了,当下有那么多事情要做,爷从来不会考虑那么多如果。” “会吗?”停风仍是轻声道。 “该赶路了。” 天明抽出手掌,转身向前走去,停风留在原地,皓齿轻咬朱唇。 秋风有些悲凉,停风心中感觉难以言说。 片刻后,前方传来了天明略微带着慵懒的声音,“傻丫头,这种事情,在幻境里你不是已经证明过了吗?” 停风忽然抬头,目光闪烁,望向前方那一身黑袍,心中沉闷消散。 “快点跟上吧。” 闻言,停风脚步一轻,朝着天明方向跑去,如同跟在先生身后学生那般...... 第13章 天仙楼的剑仙 大兴运河,铸剑城码头处,人们熙来攘往,有的搬着麻袋,有的推着小车,将整个码头围得水泄不通。 而在客船上,有一青年手中持着纸扇,临立在通往地面的扶梯上,望着远处犹如剑柄的铸剑城,口中喃喃道: “这边是铸剑城么...传说,这座城便是天下剑仙闻名之地。”青年微微眯眼,看向天空,只感觉眸中如有针刺,“没想到那些传言竟然是真的。” “喂!小子你走不走!不走别挡着道!” 身后传来呵斥声,那青年呵呵一笑,向身后之人赔礼道: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刚到这铸剑城有感而发。” 青年心情似乎不错,随着人群左瞧瞧右看看,对周遭事情都很好奇,随后在路边发现了什么,快步走到一家摊位前。 “这位兄弟,你这糖人怎么卖。” “哎,公子,咱这里糖人可便宜啦,只要十文钱,买一个尝尝吧。” “好,给我来一个。”青年笑道,其面温润如玉,人观之如沐春风,“可我身上没有钱财,不知道这把扇子能否作抵?” “这...” 小贩刚想拒绝,却只听刷一声,青年手中长扇展开,只见一幅青山飞鸟图亮在其面前,硬生生让他将后半句话收了回去,立即改口道: “公子,这当然没问题!” “好!” 可正当青年要把扇子交给小贩时,一道黑影突然出现在其身边,轻声道: “少爷,这是家主赐予给少爷的稷山扇,您...不能就这样换掉。” “啧,可是影三,我身上没钱了。” 只听影三长叹一声,从怀中掏出一小布袋,“少爷,小人身上还有几两碎银,您先拿去用吧。” 自己不仅要伺候着少爷,竟然还要搭上自己供奉,这怎么想来都是亏本买卖。 “嗯,行。”青年一把将银子夺过来,生怕他反悔般,动作干脆利落,很难让人不怀疑他是否是早有预谋的。 拿到钱以后,青年糖人也不买了,直接朝着城中走去。 此时的影三也察觉到不对劲,刚想说什么,却被青年先一句话堵住嘴巴。 “这些银子你先记着,回叶府以后一并还你。” 闻言,影三竟然真掏出一小本子,将今日所给出银两记上。 .... “卖剑了!张家铁匠铺,剑仙同款神剑,今日买一斤送半斤...呸...买二送一,快来瞧瞧啊!” “走过路过不要错过,龙泉,扶桑,鱼肠,大剑小剑应有尽有!” 入城后,街上甚是热闹,可能是剑仙重现于世的消息散播,所以大街上随处可见提着刀的侠客,背着剑的剑客,整座城空前热闹起来。 叶长安走在街上,叫卖声不绝于耳,耳朵已经听出茧来了,影三在被坑完血汗钱后便化为一道黑影消失了。 可叶长安知道,那家伙绝对不会离自己很远,至少在自己受到危险前定然能够第一时间赶到。 “天仙楼惊现剑仙,亲自传道授剑,大机缘就在眼前,道友止步!” 耳边突然响起了一道和周遭呼喊不同的吆喝,叶长安停下脚步,眼神中闪过些许兴趣,便走到那人跟前问道: “兄弟,敢问你口中剑仙是何人?” “咳,这位公子,当今天下之人中,皇帝亲赐,以剑证道之人只有一位,您说还能是哪位剑仙呢?” “哦?此消息可为真?” “千真万确!这些日子前去请教的人络绎不绝,都快将整个天仙楼挤爆了,公子若是舍得些许钱财,小的倒是能够给您找一个坐而闻道的好地段,或许能与剑仙结缘也说不准。” “如此这般,还请带路吧。” 在此人带领下,很快便到了所谓“天仙楼”前,此楼当真是气派,其装饰奢华,绝非一般人所能消费场所。 “兄弟,这就是天仙楼,这边有位置...不过价钱嘛,就按先前的十两如何?” 那人等了半天不见回应,再回头看去时,身后哪里还找得到叶长安人影,只暗骂几句便离去招揽“有缘人”去了。 而天仙楼内,正如那人所说,果然是称得上爆满一说,人山人海,甚至呼吸都会感到沉闷。 “呵,到底是多庸俗的剑仙才会选择这种方式,先不说其剑法如何,这般敛财手段倒是堪称一绝。” 偏僻一隅,叶长安小声痛骂着,刚刚从影三手中“借”来的钱竟然才刚刚够这地方门费的,而且还是最便宜座位。 刚刚入座,叶长安便被身边一男人吸引住目光,他身披黑袍,看不清楚样貌,那男人也察觉到了他的视线,抬手打了声招呼。 “呦!” 叶长安点头回应。 没过多久,从高台之上走下来一长袍老者,其面部完全被长髯覆盖,盘坐在论道台正中央,一时间杂乱的天仙楼内竟然安静下来,所有人屏息凝神,等待着这位当世剑仙发言。 所有人都在屏息静待时,角落里两人却显得格格不入,叶长安满脸都是不耐烦,没兴趣,要不是心疼自己花出去的银子,怕是都要溜出去了。 同寻常人道听途说不一样,叶家对于这位剑仙有着许多记载,除了当时剑仙之外,他还有着另一重身份,那便是当今大汉唯一一位异姓王,虽然不知道他名字包括信息不知道为何会消失,但根据其事迹来推测,那位剑仙绝对不是一个糟老头子! “下面有请剑仙授道!”伴随着一小生呼喊,那“剑仙”也缓缓开口。 “咳...各位道友,今日容老夫问各位道友一个问题,敢问剑是何物?” 此言一出,台下议论纷纷,老人静静看着一切,脸上露出一抹得意神色,眼见气氛到位了,缓缓再度开口道: “剑!乃百兵之首,谓之君子也!” “噗!” “哈!” 在所有人都仔细听讲时,两道笑声突然响起,就像是有人在鸡群中扔了一颗鞭炮般。 “正经人谁会用剑啊。” “用剑的哪有正经人!” “呸。” “下贱!” “下贱!” 李天明和叶长安对视一眼。 “兄台见解独到,敢问兄台尊姓大名。” “在下玄铁牛。” “在下叶二狗!” 第14章 在座的各位! 叶长安在离开叶府之前易容过,脸上也只有先前三四分模样,自然不担心在这里被仇家认出来,而眼前这个自称是玄铁牛的人同样是身披黑袍,想必是早有预谋。 至于名字...行走江湖,讲得就是一个坦率! 天仙楼中,所有人目光凝聚在两人身上,如果说目光能够杀人的话,恐怕那台上老头早就用眼神杀两人几千遍了。 可偏偏他不能,当着如此多求道者,一定要彰显出自己身为剑仙的大度,绝对要冷静。 “两位道友,可是老夫发言有什么不对的地方,让两位如此大笑?” “没错,确实挺可笑的,而且不只是你可笑,你所说剑道简直是垃圾中的垃圾。”天明站起身不屑说道。 “哦?既然瞧不上老夫剑道,那道友又有何高论呢?”老人强忍怒意说道。 “粗人一个,没什么高论,练剑不过八载,也就能够教一教没天赋的丫头,只不过你如何吹捧也好,借用也好,都改变不了一个事实。”天明摆了摆袖口,“剑,是杀人之器,同刀枪戟只有用法上的区别而已。” 老人朝着台下使了个眼色,随后便有数人站起来呵斥道: “狂徒!剑仙大人在此授道,又岂容尔等在此指点!” “何其荒谬!剑乃是君子之器,是自古以来传承,怎得被你说得如此不堪!” “将他赶出去,无知者不闻剑而谬论,这就是对天下剑修的侮辱!” 简简单单几句话,便将天明对准老人的矛头引向天下剑修,一时间,整个天仙楼混乱起来,针对天明的话层出不穷。 叶长安眼神微凝,这般看似狂悖言论,却真实道出了长剑本质,他看着眼前这个自称是玄铁牛的人,面对着满堂质疑声却能够从容不迫,对他又高看两眼。 同样,叶长安看出刚刚那站起来的几人都是被天仙楼事先收买过,如今则是设下陷阱想要引玄铁牛上当,引诱其说出更为狂悖的话,进而引起众怒。 眼见男人就要陷入圈套,叶长安起身稍稍按住玄铁牛肩膀,却不料他仅仅是看了自己一眼,说道: “你坐下。” “咳咳...不是我针对谁,而是在座的各位,都是乐色!” 此言一出,叶长安有些发愣,先前举动可以看出此男子虽然狂傲,却没想到竟会如此鲁莽,这番言语定然会引起在场修士不满。 不对...他刚刚让自己也坐下来...无非是也想骂自己一声乐色? 想到这里,叶长安嘴角一抽,亏他先前欲帮他脱险。 此时已经有人坐不住,拔剑指向天明,而此时并没有人阻止,仿佛一切都被默许。 “小子,你在说什么!” 楼台下有人小声议论道: “瞧,那是铁面剑客张德祥,没想到像他这种人物都来这里听剑仙授道...此人使剑可是出了名的狠辣...恐怕这个口出狂言之人要命丧于此了。” “听说前些日听剑仙一次授课后,当中突破,如今已是四品修士!” “主人没说话呢,狗倒是先叫上了是吧?”天明看向那大汉,咂着嘴巴说着,“啧...像你这户动不动就拔剑的,在青州早就不知道要被砍多少次了。” “你找死!”张德祥持剑向着天明杀来,声势之猛,竟将沿路之人纷纷撞飞。 反观天明丝毫没有出手的打算,便如此站着,当重剑临近十步之时,天明突然间喊道:“再不来,你先生可就要让人攮成蜂窝了!” 就在重铁剑持剑将要杀到时,天仙楼中蓦然刮进一阵寒风,一柄冰蓝色长剑速度胜过寒风,先一步挡在天明身前。 嗡! 一声清脆剑吟声响起,寒气纵横,张德祥那来势汹汹的一剑被挑起,被引到空中,旋转出一道剑花后脱手而出。 只听“哐当!”一声,重铁剑落在地板上,那柄冰蓝色长剑依然横在张德祥脖颈之上。 咕咚... 张德祥长咽口气,一抹冷汗自额头渗出,沿着脸颊滑落,可滑落到一半时凝结成冰珠,坠落在地上,摔碎成冰屑。 观而来者,英姿飒爽,一身素白长袍飘荡,只道有诗吟,“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 天仙楼霎时间鸦雀无声,而天明那慵懒声音在此时再度响起,“爷已经过了出剑的年纪了,不过路上捡了半个徒弟,若是觉得自己剑法够格,可以和她练练,切磋切磋。” 闻言,停风轻叹一声,知道自己这次肯定又逃不掉了,只是暗道一声“无耻”。 先前他们一行人身上银子只够一人进天仙楼时,天明便让停风等在楼外,而自己则是付了银两乐呵呵地进去了,如今惹了麻烦才想到自己,这到底算哪门子先生! 停风心中虽是如此想着,但在如此多人面前她不可能驳了他脸面,便收回冰蓝色长剑,转而指向众人,道: “在下江停风,请指教!” “江停风...倒也是个好名字。”叶长安心想着,握住扇子的手紧了紧,脸上露出一抹不知名的笑意,“没想到在这里竟然能够碰到你,该说不说,你我之间还真是有缘。” 一时间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张德祥的名号他们可都是听过的,堂堂四品修士,竟然在眼前这个少年手中做不出一合,可见其剑道修为多么精深。 整个天仙楼一时间竟无人应战,停风只得加重几分语气,“请指教!” 仍无人应战。 见状,天明贱兮兮说道: “怎么,现在当起缩头王八来了,刚刚不还是挺嚣张的吗,还有那个谁,剑仙,你要不和我学生试试,我让她把修为压到三品。” 压到三品...停风瞪了天明一眼,还真是敢说啊!自己本来就是三品修士! “既然这样,那我便和小友切磋一下吧。” 此时,台上老人缓缓开口说道。 第15章 别拦着我! 江停风纵身一跃,来到了讲台正中间,双手作揖道: “请赐教!” “今日以剑会友,小友,今日老夫将修为压制到三品,与小友切磋指教一番。”老者手扶长髯道。 叶长安手扶脸颊,要知道剑道天赋很重要,但积累也是极为重要的,没有一蹴而就的天才,这老者虽说并不是真正剑仙,但其修为倒也颇为高深。 随后又看了看身边灰袍男人,只见那男人丝毫动作都没有,不对...不仅仅是不担心,甚至还有着几分幸灾乐祸! 少年眉头微皱,带着些许怀疑的态度问道:“你真的是她先生?” “呵呵。”天明咧嘴一笑,忽略过叶长安问题反问,“你看这场对决,双方各有几成胜算?” “嗯...”叶长安低眉思考片刻,“这老者能在此地开坛论剑,说明其剑道修为定然不弱,即便是将境界压制到三品,也...恕我直言,铁牛兄,令徒恐怕胜算不大。” “你就说是几几开吧。” “最高不过二八。” “爷觉得也是,不过那老头有二成实在是有些高估了。”天明笑道。 这一句话彻底把叶长安而干无语了,他那二成能赢说得是顾清雪! 不过天明似乎觉得说得保守了,便继续补充道:“要是那丫...小子不犯病,那老头胜算不过一成。” “你...还真是自信啊。” “打个赌如何?”天明饶有兴致地看着少年。 一听到“赌”这个字,叶长安整双眼睛都亮了起来,俨然一副赌徒模样。 “赌!哈哈哈,铁牛兄你我真是相识甚晚啊!不过,兄台想要赌什么。” “爷看你这把扇子不错。” “好,若是铁牛兄赌赢,那这把扇子就送于兄!可若是铁牛兄输了,又该如何?”叶长安笑道。 “那爷便将这半个徒弟送给你怎么样?” 叶长安:0Дq!?!? 看着少年一脸懵圈表情,天明哈哈笑道:“开玩笑,开玩笑,爷不怎会望气之术,但也能瞧得两眼手相,这样吧,要是爷输了,便帮你瞧瞧如何?” “说实话,我更喜欢你前面说的那个玩笑。” “你也知道那是玩笑。” “好吧,那下注吧。” “我赌令徒赢。” “爷赌小子赢。” 话音刚落,两人相视一笑,心中同时暗骂对方两声。 .... 在天明和叶长安言语时,论剑台上的两人已然交手。 老人手中握着一柄青玄宝剑,但是从上面散发的寒光来看,就知这绝非一件凡品。 反观停风手中仍是以灵气凝剑,虽说在天明教导下,停风已然将凝剑之法尽数掌握,可终究不是实体,在与青玄宝剑交锋瞬间便可看出优劣。 乒! 青色与冰蓝色剑气相交瞬间,停风口中闷哼一声,被震退数步。 “小友,在你这个年纪便有如此剑法,可谓是天纵奇才,不过还是稍欠些火候。”老人手扶长剑,“当真是块玉璞,可惜竟是被一介匹夫所误,若是你愿意...可以来此楼,老夫收你为关门弟子。” “我呸!你个老杂毛打就打,还挖起你爷爷墙角来了!”此时台下的天明听见可就不乐意了,丝毫不顾及形象,破口大骂起来。 老人目光一寒,冷声道:“瞧,此般粗鄙之人也配为人师长?” “我粗鄙你大爷,叶兄你别拦我!让我上去攮你个老王八一万刀!”天明作势要冲上去,同时还不忘牵住叶长安的手掌,做出一番被阻拦的动作。 叶长安也不禁感叹,有生之年竟然还能碰到此般厚颜之人,他满是嫌弃地将手掌抽回来,还不忘在身上抹了两下。 呼... 停风长呼一口寒气,没再言语,手中长剑越发凝实,一个瞬身便冲至老人身前。 只听“咔!”一声。 两人手中长剑再度交织,而这一次,停风手中长剑断成两截。 “胜负已定。” 正当所有人都以为此番对决将会就此结束时,停风手中剑再度动了,长剑虽断,但此时却已经近身,她手持一柄断剑朝着老人身上砍去。 兵器上,停风是劣势没错,可这般劣势在停风一番大胆操作之下竟也转变为优势,长剑化作匕首,近身纠缠之下让老人一时间竟使不出剑法来。 老人眉头微皱,口中默念“破!”字,周身散发一阵罡气,想要将停风逼退,可停风怎会如他所愿,双脚踏地,手中断掉冰蓝色长剑再度汇聚,在罡风散发一瞬间斩了出去。 这一道剑气并不足以斩破罡风,但却也将其开出一道小口,停风双脚用力,在缺口被填满一瞬间又冲近其周身。 老人暗惊,没承想此子竟然行为如此大胆,每一次都如同是在钢筋上起舞。 “当真是小瞧你了...” 第16章 论剑! 论剑台不大,两人都很默契地压制住自身气息,以免波及台下观众,毕竟此次比试在于论剑,而非论战。 停风再度近身,此次她弃剑用腿,横扫老者下盘,被躲过后再度转身踢向老者上身,然而这一脚仍是没能踢到老者,停风却因为惯性飞到其后方。 在停风空挡之际,老者出剑了,其背后藏剑,随后猛然甩出,破空之声陡然响起,整个论剑台竟然在此剑之下微微颤抖,单手运剑力劈华山,颇有几分用刀之势。 叶长安在台下观看得清楚,心中暗惊,本以为想老者年迈,定会选择以巧取胜,却没承想其用剑之法竟然会如此霸道。 然而停风反应迅速,持剑架于剑柄后三寸处,随后腰,肩,手腕同时用力,拧身送剑,凭借着一股巧劲将老者震退。 所谓单剑看手,双剑看走,停风目光始终盯着老者持剑手。 后发先至,取其短板...这一剑不是挡,而是破! 然而老者终是有几分实力于身,手上功夫着实厉害,小转身卸去暗劲,随后以一记横斩再度袭来。 老人会卸力,停风又何尝不会! 面对势如千钧的横斩,停风压剑与肩头,以一个倾斜角度正巧碰到老者斩来长剑,同时震肩发力,在一系列操作之下,原本斩向停风脖颈的一剑被改变方向,朝着上方斜斩而出。 所谓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在座虽说并没有什么高手,但愿意花重金来天仙楼听剑的又有几人没些许底子? 两人几度交手着实让人叹服,在力量上把控,在细节上处理,都做到极致,如果说老人几十年甚至百年的积累才有得如此,那么停风如此小年纪又是如何才有此般技巧! 然而两人交手不止于此,在引导老人一剑落空之后,其身上也露出空挡,停风自然不会放过如此机会,俯身向前,踏地将手中长剑刺向其腰腹,就算是他已经极速闪躲,却也在其腰腹长袍间留下一道缺口。 这一剑停风留手了,论剑并非搏命,若是此剑刺向的是老人左心,恐怕便没有时间去做到躲闪,就算他凭借自身修为不死也会受到重创。 “这丫头,心还是太善了。”天明忍不住骂道,这份善意可能会很致命。 下一刻,老人挑开停风长剑,纵身一跃,于高处怒喝一声,持剑向着停风劈来。 这一斩势大力沉,速度极快,停风虽是极限躲闪,然发丝却被切断数根,长剑砸在论剑台上,一时间木屑飞溅,风压四起。 面对老人此般凶猛进攻,停风不退反进,以攻为守,单脚踩向老人长剑,想要凭此限制住其进攻,却怎料这一举动被老人识破。 老人利用后脚踢击剑身,在收剑同时向停风眼睛方向弹飞数道木刺,无奈之下停风只得放弃进攻转而提剑拦挡。 也是在如此时机,老人那柄青玄长剑已经再度逼近,以横斩之势再次削斩停风脖颈。 锵! 两柄长剑再度碰撞,停风借助这一剑力道退后数步,两人再度对峙,论剑台上剑气纵横,却没有一丝逾越,就像是有一面看不见的墙,将剑气牢牢锁在小小论剑台上。 “咕咚...” 在场人不自觉吞咽一口口水,明明没有分毫灵力倾泻,却能够到达如此地步,单凭剑术便让人有一种想要拜服的冲动。 停风胸口微微起伏,剑姿冷傲,周身散发着一股冷冽之气。 而此时的老人眼神尽是凝重,不知为何,他在与此子对剑数十招后心中竟然生出几分杀心。 此子过于惊艳! 惊艳到引人生妒! 在剑法造诣上竟与一个十几岁小子不相上下,对于老人来说,与江停风战平都是一种耻辱。 曾几何时,老人身上也背负着天才之名,期待着自己将来会昭告天下,可每一次期待的破灭都是一次次的打击,那曾经的憧憬也开始渐渐远去。 经历过挫败后,开始质疑自己,生活仿佛变得索然无味,将一切责任归咎在天赋上,于是便踏入不计岁月的苦修之中,亲人逝去,物是人非,留下的是一片茫然的心情。 直到五年前,剑仙横空出世,夺天下剑道,彻底将他道心击碎,自此以后,天下剑修心中便多出一座无法逾越的高山! 自己于此地假饰剑仙,日入斗金,可他一介修士要这些凡物有何用!所求不过那份敬仰感,那份早已被磨灭的剑心。 为何!上天如此不公! 我苦修近百年,竟抵不过他人修行数载! 此时,老人心中杀意达到顶峰,却仍是商量道: “小友,此地伸展不开拳脚,不如,同老夫换个场地如何?” 停风瞧了瞧观剑众人,在这里确实是施展不开拳脚,便答应道: “好。” 第17章 寒山落雪,曾是惊鸿。 “小友,请!” 停风正欲动身,这时一道不合时宜的声音再度响起。 “慢着!”天明挡在两人面前,“既然是论剑,又怎么可能少得了观众,中途换场地算是什么事,难不成你要搞些什么小动作?” 面对天明质疑,老人冷哼一声,“刀剑无眼,此地老夫施展不开拳脚。” “呦~原来对付一个不过三品小修士还需要施展拳脚吗?剑仙大人!”天明把声音拉得很长,尤其是将最后剑仙两个字咬得很重。 “你!”老者面露怒色,“说得轻巧,若是伤到在座各位宾客又当如何?” “唉,爷还以为你这剑仙肚子里头装着多少东西,没想到竟是一草包而已。”天明语气极为怜悯,“不过和这小子打了个赌,要是见证不到结果就不好了,没办法,只能稍稍帮你们一下了。” 说罢,天明自储物空间中掏出四颗宝石,分别丢向论剑台四角,分别散发着青,黑,白,红四色光芒。 道家阵法·四象结界。 “好了,要是出什么事情爷负责,这样子总行了?”天明长伸一个懒腰,语气相当散漫。 老人未再言语,眼中寒意大盛,周身灵力将空气扭曲,他修为确实压制在三品,但灵力质量却仍是六品修士程度,绝非三品修士所能比拟。 而这些能够将空气扭曲的寒意完全凝聚在其于青玄色长剑之上,蓄势待发。 停风自然是看出老人用意,握紧寒冰长剑,将长剑别于腰间。 停风美眸缓缓闭上。 “这小子竟然闭上眼睛,当真是有些托大的。”有人在台下议论道。 “更何况他的对手还是剑仙大人。” “终究不过是一个狂徒....” 突然间,有人提出疑问,“是不是下雪了?” “别开玩笑了,这才是冬天,而且在天仙楼里面怎么可能会下雪。” “可是...这不是雪吗?” 那人后知后觉,伸手朝空中探去,原本空无一物的手中,竟然真落下一片雪花。 此时刚沏好热茶的小二来到大厅中,全身忍不住一哆嗦。 “客官...呼...要些热茶吗?” “来...倒满。”有人打着颤招呼着,随后又紧了紧衣裳。 “好嘞...”茶壶是满的,小二刚想倒茶,发现自己不管怎么倾泻却也流不出半滴茶水,于是便打开壶盖,发现茶水早已冻结成冰。 小二呆呆看着茶壶...可明明刚拿开水烫好的... 一股苍白色寒气于唇齿间流出,待停风再度张开眼时,四周场景已然变化,观众消失了,论剑台消失了,就连整个天仙楼都消失不见,出现在眼前的只有一座苍茫雪山。 她眼神毫无波澜,平静地望着那座天山。 原本准备拔剑的老人也呆住了,因为他的眼中,同样出现了一座雪山,圣洁,一尘不染,一望不见其峰。 修仙一路何其漫长,那站在尽头之人又会是谁呢? 一股窒息感传来,仿佛自己存在于此,每一步,每一次呼吸都是对这座雪山玷污一般。 心中已经忘记自己要做什么,脑海中只闪过两个字,那便是朝拜。 咣当! 青玄宝剑落地,所凝聚的周身灵力也在这一瞬间消散。 此时,老人弃剑跪地祈祷。 此时,停风抚剑“问”向山峰。 寒风散尽... “哎呦!你想干什么!烫死我了!” 一声呼喊让小二猛然惊醒,他发现手中本来已经结冰的茶壶此时竟然恢复原状,滚烫茶水正沿着壶嘴流出,倒在客人裤裆上。 “客官抱歉!抱歉!” 当众人回过神来时,哪里有什么雪花,哪里有什么雪山,再度看向论剑台时,只见一身白衣的“剑仙”大人跪伏在地上,两行浊泪眼中皱纹滑落。 这场论剑结束了,没用想象中的各种招式对撞,不热烈,也不惊天动地,落入众人眼中的不过两人精细到极致的用剑技巧,以及一场...不似人间的大梦。 “小友。”老人瘫坐在地上喃喃说着,他输了,输给了一个境界远小于自己的人,可他并不是输给了剑术,而是输在了剑心。 老人从来没想过自己会输,可当结果出现时,心中却已释然,眉宇间阴戾消散,在见识到那般纯净雪山过后,困扰自己多年的瓶颈竟然在此时松动。 “这一剑,叫什么名字。” 停风缓缓收剑,冰蓝色长剑消散,其口中默念道:“通明心剑诀,第一式,黄粱一梦。” “黄粱一梦...受教了。”老人拱手作揖。 此时,天明脸上露出些许得意,看向身边少年,道: “二狗兄,你看到了什么?” 叶长安微微一愣,缓缓吐出四个字,“一把好剑。” 随后其又想起什么,问道:“铁牛兄,你看到了什么?” “你说我?”天明抚摸着自己下巴,望向那个正在朝自己走来的男装少女,微微一笑,“本来什么都没看到,不过...现在我看到自己的影子。” 第18章 大人的事情 “铁牛兄,既然我们都赢了,那这场赌约该怎么办。”叶长安问道。 “这还用问,你给爷扇子,爷帮你算命。” “这更像是交易对吧,而且...” 没等叶长安把话说完,天明便厚着脸皮说道:“对赌,本就是一场交易。” “好,扇子给你。”说罢,叶长安便将手中纸扇交给眼前男人。 “爽快,来,二狗兄伸出双手让我看看。” 天明搓了搓手掌,将少年双手捧起,仔细看着。 “铁牛兄,如何?”叶长安笑问道。 “嗯...不急...” 天明故作神秘地说着,似乎在他手掌上画着些什么,随后在其耳边轻轻说了两个字。 当叶长安听到这两个字时,瞳孔骤然收缩,双手也不自觉从天明手中抽了回来,眼神中带着些许惊恐地望着眼前这个男人。 “你...”叶长安想说些什么,但就像是有什么东西卡在喉咙中。 “嘘!说出来就不灵了。” 此时,停风已经行至天明身边。 “好了,二狗兄,就此别过,江湖路远,以后有缘再见!” 说罢,天明两三步走出天仙楼,而停风则在他身后默默跟随着。 等天明和停风的身影消失后,叶长安神色才稍稍正常了些,轻声呼唤道。 “影三。” 忽然间,一道黑影凭空出现在叶长安身前。 “少爷,何事?” “为什么刚刚我给扇子的时候你不拦着我。” “少爷,小人已经没钱了。” 闻言,叶长安忽然大笑,“像你这样抠嗦的护卫还真是少见。” “像少爷这般的主子也不常有。”影三带着些许怨气,“那需不需要小人帮您抢回来?” 叶长安闻言摆了摆手,“不用,这场对赌我也没有输。” “.....” “影三,你知道刚刚那人同我说什么了吗?” “小人不知。” “他说我是...”少年面无表情,纠结好久,最后也没将那两个字讲出。 “少爷?” “无事,走吧。” .... 旺隆当铺门口,天明颠了颠手中沉甸甸钱袋,脸上露出小人般的笑容。 “没想到那小子的扇子倒还算是值钱,早知道就多坑那小子东西,可惜可惜~” 闻言,停风向着天明投去一个鄙夷的眼神。 不过现在天明心情可谓是相当不错,倒也没在意停风目光,说道:“好了,来说说吧。” “说什么?”停风站了站脚,不解看向眼前男人。 “当然是比剑有什么收获喽,不然你想要说什么。”天明双手抱头,回首说着。 “我觉得...刚刚你我所为,与道义相背。” “说说看,爷怎么违背道义了。” “破坏天仙楼授道,然后打着看手相名义坑骗别人钱财。”停风细数着天明罪行,只不过有些她并没有说出来,比如...把她和小满丢在外面。 “你可别瞎说,和那老头子比剑的人是你,怎么也扯不到爷身上来,而且爷帮那小子看手相,一把扇子还真是便宜他了。” 天明似乎觉得有哪一点错了,又补充道: “啧,爷本来就不是什么好人,让你说说用剑的收获,不是来这里跟你探讨什么道义。” 停风瞥了男人一眼,轻声说:“我知道。” “知道什么?” “你不是什么好人。” “....”天明脸色一时间有点尴尬,蹭了蹭鼻子,“不愿说拉倒,爷还求你不成。” 小满背着布袋,静静看着又吵起来的两人,无奈摇了摇头。 在进城之前,天明便和小满说过,千万不要暴露自己会说话,要是让人听到,被当成妖怪抓起来,后果自负。 最后停风轻叹一声,似乎是意识到自己多少有些不讲理,便开口道: “我认为所谓剑修,不过两点,一为修剑,二为修心,前者由外而内,通过灵力和对技巧打磨进而提升自我修为;后者由内而外,剑修当有一颗敢于问鼎之心,所谓心不定则剑不宁,然剑虽利,不可斩万物,唯有拥有一颗剑心方能成就大道。” “没错。”天明目光中闪过几分赞许,“所谓剑心,一往无前,万敌于前,斩之!巨岩阻路,斩之!惊涛逆浪,斩之!那老人之所以会败给你,完全是因为他少了一颗剑心!爷给你的通明心剑诀好好学吧,有一天你会感谢我的。” 停风默默点头,越是了解通明心剑,便越会觉得自己越发浅显,单凭剑术她很难胜过那老人,可通明心剑诀第一式便是心剑,虽不斩人,却可斩心,停风拥有一颗天山剑心,而那老人早就已经失去了剑心。 “好了,丫头你带着小满在城里待几天,爷还有些事情要办。”说罢,天明便从钱袋中掏出二两黄金交于停风手中。 “你要干什么去。”停风问道。 “那是大人的事。” 停风微微一愣,再回过神来时天明已经消失不见。 “哈哈哈!” 此时天明正在房屋间狂奔,忍不住放声大笑。 抛开穷批日子不谈,如今的天明手里可是有钱了啊! 足够他在青楼逍遥好几天了! 第19章 善长什么? 铸剑城不大,却也并不小,本是神剑山下一小村落,因为其地理位置引得文人墨客,仙侠肝胆之士常聚于此,久而久之,原先并不大的村庄竟也发展成如今这般。 不过正是这份不算大的规模,让这座城充满了浓浓烟火气息。 街上人声嘈杂,只能供两车并行的街道旁不点灯火,都是摆摊小贩,可见箩筐编织,可见女红刺绣,可闻糖人香甜,窸窸窣窣脚步声和一张张不过寻常的脸庞仿佛交织成了名为平凡的网。 走在人群中,有些人让人群淹没自己。 有人觉得这是一种庇护,同样也是一种归属... 然而这种庇护对于天明而言便显得有些浅薄,他依靠在一张木质老旧座椅上,手中端着一碗粗茶,翘着二郎腿,望向那尚且有些熟悉的“歌舞楼”。 不过自己第一次来时,叫“红翠楼”就是了。 秋风渐凉,太阳未落便可见明月高悬,日月争辉倒是颇为醉人。 这时候铸剑城并不安静,除了风吹落叶响动声,还有“乒乒乓乓”打铁之声,醉人的不只是明月与那秋风,可闻那烟花之地歌舞升平? 至于此楼为何叫做歌舞楼,原因很简单,这里女子多为歌妓和舞妓,和寻常青楼女子还是有区别的,卖艺不卖身,这也使得歌舞楼在铸剑城中成为头号名楼。 毕竟谁又不喜欢“脱俗高雅”清倌人?那些风流文人骨子中所追寻不过高雅二字,就算是没皮肉之乐却也乐意为歌舞楼吟诗作赋。 但凡事哪有什么绝对,若是公子诚意足够,万一人家姑娘和你就两厢情愿了呢? “与解罗裳,盈盈背立银釭,却道你但先睡。”天明难得吟诗一句,正巧被一旁同在喝茶的老板听到。 “这位先生还是个读书人。”老板轻放茶杯道。 “上过十几年学。”天明回他。 “先生刚刚所吟诗为何意?” “有些诗听听就算了,值不得推敲。” 天明始终没有看老板,老板也是好奇,沿着他目光看去,那正是那灯火通明的歌舞楼。 “听说那里姑娘可都傲着呢,不似其他青楼,先生若是想去寻欢作乐,还是另寻他处吧。” “有钱也不好使?”天明不屑一笑。 “钱多好使。” 天明起身不再理老板,径直朝着歌舞楼方向走去。 呵呵.... 茶铺老板神情中略带些许嘲讽,这铸剑城不大,但是再小的地方也有鸡头和凤尾,歌舞楼这六层小楼,来往谁不是坐轿子马车的? 而刚刚那男人穿着一身看起来就很土的灰袍,然后在这里坐了一个下午就要了一壶白开水,而且那一壶开水的钱还要欠着,说什么老板也不肯相信他身上有银子,或许当真读过几年书,但真要说起身家来,恐怕连自己都不如。 茶铺老板咂着嘴巴,摇头道:“没钱还充什么阔少。” 这些话自然逃不过天明耳朵,不过那老板所想倒也没错,自己身上确实没有银子,但是,可是有整整一袋金子! 就这样,天明在茶店老板鄙夷目光下大摇大摆走进了歌舞楼。 要说这里确实是与众不同,要换作寻常青楼老鸨早就应该迎上来了,然后走来不知道多少花枝招展的姑娘,簇拥着走进去。 然而在这里你迈进歌舞楼,就当真是迈了一步。 “啧...还真不热情。” 可即便态度是这般冷淡,来到这里的客人当真是不少,穿金戴银的富商三两走进朱红色大门。 走进歌舞楼半天,终于是有人来接待天明,不过看天明这身装扮,一时间热情就消减了近乎大半,不过本着职业操守的她还是娇声道: “这位爷,您要哪位姑娘来陪呢?” 天明抚摸着自己下巴,回想起一位曾在这青楼中相遇的故人,若是她还在,现在应该是奔向三十的人了。 不过自己也不是当年少年罢了。 “没有。”天明将怀中钱袋抛给老鸨,“给爷找你们这最好的姑娘来。” 老鸨有些怀疑的结果钱袋,沉甸甸的,一度怀疑里面装的是石头,但当打开看到其中闪耀的黄金后立刻就塞进自己腰兜,像是怕天明反悔般,“这位爷,刚刚真是多有怠慢,来来来,这边请!” 同时她还不忘招呼道:“翠儿姑娘,下来接客了!” 掀开粉红色帘子,莺声燕语化作阵阵声浪扑面而来,浓郁胭脂香气中可以看到大堂中席地而坐的酒客们,正在姑娘们簇拥之下举杯共饮,欢笑声不绝于耳。 半点银屏欲遮眼,倩影轻摇更还羞。 听曲,投壶,觥筹交错,一切都是天明喜欢的样子。 走过大厅,天明便被带到了自己单独包间当中,里面香果齐全,装饰虽不及青州红怡苑,但也算得上是奢华。 未几,门外便传来一阵敲门声。 “进。” 吱呀...咔... 只见一个身着红袍,怯生生姑娘走进屋来,那般模样,直着实怜惜。 “啧。”天明撇了撇嘴巴,怎么总是给自己这些啥都不懂的小丫头,现在想起来,还是乐隐姑娘更有韵味些。 “说说你都会些什么吧。” 姑娘小声道:“小女子...善...善吹箫。” 第20章 杯中水已凉 “吹箫?吹箫好啊,来奏一段听听。”天明一时间来了兴趣,就连在床上坐姿都变得些许端正了。 “小女,献丑了。”言语间,那姑娘于自己胸前两峰之间抽出两尺玉屏箫,其所穿衣服本就宽松,在此番动作下那两如玉白兔也随之晃动,险些跑出来。 喂喂喂,有你这么拿乐器的吗! 天明忍不住在心中吐槽道。 可毕竟天明也不是什么十几岁小年轻,这点考验还是经受的住,心里虽然有些惊讶,但没有表现出来。 朱唇轻吻玉箫,吹口则虚实相间,气息所过,音声乐章,宛若山泉潺潺,清澈悠扬。 少女似乎是想要表达什么,曲调变化跌宕起来,高者如激流奔腾,低者如深潭幽澄。其音色清越,使人悠远于山川之间,思古之幽情。 一曲毕,天明已然靠着床榻半睡起来。 那姑娘便将玉屏箫放于地上,缓缓起身,朝着天明缓步走来,两人相距不过三四尺时,姑娘抬手抚向天明灰袍中。 “当年爷教你的易容神通可不是让你来糊弄爷的。” 少女微微一愣,手也愣在半空中。 “既然你看出我来,为何还要装作不认识。”那姑娘轻声责备道,言语间多了几分妩媚。 天明缓缓睁开眼睛道:“想看看你到底干什么。” “自从上次一别,已过五载,我一介凡人,又怎么会抵得住这岁月,人老珠黄,怕你嫌弃了。” 天明摇头笑了笑,“风韵正存之时,又怎会有嫌弃这一说。” “你是特意来看我的吗?” “不是。”天明轻轻摇头。 “我不管,当年你夺走了我的处子之身,如今却想要在这里抵账不成。”那姑娘脸上多了几分埋怨。 天明一听,立刻吹胡子瞪眼起来,“少往爷这里泼脏水,那一夜爷睡了一晚上地板!” “噗,原来你还记得哇。”她态度骤然一变,又变得俏皮起来,如同小猫一般凑到天明身边。 “唉,你呀。”天明面对突如其来的靠近,抬手揉了揉姑娘脑袋,这么多年了,她这古灵精怪的性格是一点也没有变。 “怎么,我等了这么久,靠靠还不行吗?”姑娘把头用力往天明身上蹭了蹭,可触感却着实不怎么样,粗糙,硌人,那种感觉好像在自己跟前不是一个人,而是一棵枯树般,心中不由一颤,想要问些什么,最后还是什么也没有说出口。 天明也只是摇了摇头,任由姑娘靠在自己身上。 良久,姑娘小心翼翼地问道,“她怎么样了。” “....” “好吧,我知道了。” “凫玉...”天明想要说些什么,可刚开口却被打断。 “你知道,那只是我的艺名,我不喜欢。” “名字不过是一个称呼而已。” “对于别人怎样看我,怎样叫我,我都不会在乎,但你不一样。” 看着那双带着些许倔强的眼睛,天明改口道: “茶香。” 两个字,不轻不重,当天明说出口时,茶香鼻子一酸,眼角已然快噙不住泪水。 为了听到这两个字,她足足等了五年。 可茶香并不想让他看到自己哭,迅速将眼泪擦去,笑道: “你看,我把这歌舞楼经营得很不错吧。” “不错。” “你当年说过的话还记得吗?” “....” “忘记也没关系...那你有什么要奖励我的吗?” 把脸凑得很近,专属于女人成熟芬香扑面而来,嘴角轻轻勾起,湿润的睫毛,这般模样,勾人心魂。 就这般,她闭上眼睛,似乎是在等待着什么。 然而她什么也没有等到。 “噗,开玩笑的,开玩笑的。”茶香笑着转过头,“毕竟你心里再也装不下任何人,对吧。” 平日里嚣张从不吃亏的天明在面对眼前这个女人时,却有些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怎么不说话了。”茶香问道。 “爷口渴,不想说。” 茶香微微一笑,在桌上为天明添上热水,口渴是假,但对于茶香的亏欠是真的。 “你知道吗,自从你把我从祭剑台上救下后...”茶香将散发着热气的水杯递到天明面前。 “怎么了?” “没事。” 两人坐在床头,一时间没有再说些什么,气氛变得些许尴尬,天明率先开口打破了这份尴尬:“这些年过得还好吗?” “当然,若不是你我早就成了剑下枯骨。” “那就好。” “喂...你知道你自己真的很自私吗?” “嗯?” “她在时,我不曾打扰过你,如今她不在了,我...我...”说罢,茶香向着天明凑了过来,再度伸手,想要揭开天明的灰色斗篷,却被天明再度按住。 “我们之间没可能。”天明说道。 闻言,茶香眼神变得委屈起来,“你心中难道没有过我丝毫吗?” “......” 天明是穿越者,但绝非种马,或许刚刚穿越时他也和绝大部分人一样,称霸世界的同时还想要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后宫,可当他遇到她时,才发现自己的心真的不大,小到只能够装下一个人。 故人去,杯中水已凉。 水虽凉,可杯仍是满。 “罢了,罢了。”茶香轻轻摇头,不过这也倒是他的性格,或许正是这份真情才让自己如此迷恋吧,“至少你还肯来看我,只是今夜,你不要再去睡地上了,好吗?” 与此同时,正在准备收摊的茶铺边上。 “你确定是这里吗?”江停风有些怀疑地看向歌舞楼,低头看了看小满。 “江爷,咱鼻子比狗灵。”小满小声道,生怕被周围人听见。 第21章 最是此楼解风情 “江爷...”小满两只鸡眼左瞧瞧,右看看,在确定没有人后小声道:“你确定要这么进去吗?” 小满虽说是一只妖,但该懂的东西是一样不少,不该懂的东西也稍懂一些,明白眼前这座小楼便是青楼。 玄爷也是,有江爷在身边干嘛还要往窑子里钻。 小满一怒之下怒了一下。 “当然...”停风冷声道,眉目微凝,朝着歌舞楼走去。 就要迈进歌舞楼时,停风却又按住脚步,不再向前,但当她转身离开没几步又折返回来。 如此反复数次,终是停在大门之前。 怎么回事...大兴天城时,自己孤身一人便敢进叶家府邸,撕毁婚约;青州擂台,以二品修为迎战群英,初露锋芒;七神山时,面对战场怡然不惧,于虫海中救出小满,经历过生生死死,而如今却迈不进区区一座小楼呢? “我这是在害怕什么?”停风自问道。 “可我为什么会害怕?” 停风只感觉自己心里燃烧着一团火焰,而这团火焰又落入地窖,被一块巨石狠狠砸中,愤怒,窒息,又无奈。 想到找到玄参,然后大声质问他为何要来这种场所。 可自己又怎么开口呢。 自己和他的关系,不过是先生和学生而已。 “难道我很在意他?”停风心想着,“呸,谁会在意他!” 朱唇咬紧,停风攥紧袖口,颤抖着声音道: “骗子...” 在停风楼前徘徊这一幕,恰巧被路过门口的老鸨瞅见,这种情况她可见多了,往往第一次来到这里尝鲜的小伙子一般都放不开,这时候就需要她过来帮一下。 而且如此俊朗的公子,她当真是有好些年没见到过了。 “这位公子,别在外面站着了,来来来,里边请。”老鸨一边拉着停风,一边向楼内招呼着,“春娇,出来接客了~” 那名为春娇的女子走来,在看到如此俊美的停风后一时间竟有些呆住,朝着身后招呼道:“姐妹们。” 不一会,数个如花似玉般的姑娘从楼上走下来,将停风团团围住,一个扶住右手,一个拐着左臂,身后又跟着几位姑娘,簇拥着停风走了进去。 ..... “影三,你说这剑神山上的秘境到底是怎样的?” “少爷,小人未曾去过。”黑衣人紧紧跟在叶长安身后,其存在感极其微弱,就像是好少年的影子融为一体,百姓往来,有不少其身边经过,却无一能发觉。 “不过小人倒是听说过关于神剑山秘境传说...据说那非剑修不可入内,而且自古以来入秘境者无数,而出秘境者只有一人。” “不错,那人出来后便成一代剑仙,那你说像是我这般修为尽失,剑道尽损之人能够入内?” “少爷难不成...”影三心中一惊,他可不想进入那个神秘狗屁秘境,为了那几块灵石把命搭上可不好。 “嘘~” 叶长安做了一个噤声手势,在刚刚不经意间看到被裹挟进歌舞楼的江停风,嘴角露出一抹不怀好意的微笑,压低声音道: “小声些,跟上。” ..... 刚刚进楼,浓郁的胭脂味道让停风不禁皱了皱眉头,歌舞楼中女子多是清倌人,向来是卖艺不卖身,但凡事总有例外,有的愿斥重金博美人一笑,有的凭才貌让姑娘情愿与你共度良宵。 天明属于前者,而停风,则是属于后者。 “公子~吃葡萄吗~小女喂给你~” “公子,公子,要听曲子吗?” “要不要小女为公子舞上一曲~” 楼中姑娘争抢着将停风推入包间,一时间整个房间中填满了娇声欢笑。 面对花枝招展的姑娘们,停风面色不动,只淡淡道: “有酒么。” “当然~让小女给公子取些上好的花酒来。” “去去去,你抢什么,让我为公子斟酒。”众女子哄抢着出门拿酒去。 在支开姑娘们后,停风小声向着小满问道:“还能闻出玄参在何处吗?” “江爷...这地快把咱这鸡脑子给熏烂了。”小满用翅膀捂着鼻子,有时候嗅觉太灵也不是一件好事。 停风自进入歌舞楼后便隐约之间察觉到一股剑意,可却又说不清楚方向,于是又将目光落在小满身上。 “你再...努努力?” “江爷...咱,咱真的....咯!”话还没说完,春娇便抱着一坛子酒水走了进来,吓得小满直接叫了起来。 春娇盘坐在停风面前,道: “公子,刚刚屋内可有他人?” “没,我只是在自言自语罢了。”停风别过头,虽说她也曾说过谎,但也做不到像玄参那般自然说谎,而这一躲闪的眼神正好被春娇姑娘看在眼中。 春娇姑娘莞尔一笑,自顾自打开酒坛,一时间一股酒香便飘了出来,“公子,这是楼主珍藏的桃花酿,今日我有幸与公子共享。” “其他姑娘呢?” “怎么公子如此花心,有春娇还不行吗?” “不,你一人便好。”停风淡淡开口道。 见停风常皱眉头,春娇微微低眉,道:“公子,可否有心事?” 一杯酒水下肚,是熟悉的味道,恍惚间,停风似乎回到了那一夜,倾城河上。 同孙长平饮尽青龙潭她未有半分醉意,却醉在了玄参半口桃花酿上。 “没有。” “公子,你知道吗,关于这桃花酿,在歌舞楼有一个故事。”见停风不肯说,春娇语气轻柔说着,“在五年前,那时候歌舞楼还叫做红翠楼,是铸剑城最有名的青楼,但那个时候,楼中姑娘可不像现在这般有选择,被迫从事着自己所不想之事。” 闻言,停风手中酒杯被春娇接过,春娇姑娘斟酒半杯,一饮而尽。 “后来,剑仙登临此楼,饮酒后作诗半首,为楼主大人留下半分剑意,这才让我们这些在世间漂泊的可怜女子有一处容身之所,虽说有时还会遇到些难缠客人,但也不会同以前一样被当作商品售卖。” “那时,剑仙所饮酒便是桃花酿...自此以后,楼主便立下一方规矩。”说到这里,春娇姑娘脸色一红,不再与停风相视,“那便是楼中姑娘此生只可存一坛桃花酿,留给心仪之人。” “不知所提何诗?”停风轻声道。 “曰:‘碧玉杯寒蕊新结,梨花雪影轻纱舞。玉龙欲下九垓去,莫道此楼不解愁。’” “解愁...好一个解愁。”停风苦笑。 “公子,能否和小女讲讲,公子为何所忧?” “我不知道。”停风只感觉胸口有些闷,便起身打开门,想要透透气,从楼上望去,歌舞升平... 然而就在此人群当中,停风恰好瞥到了一席黑袍。 第22章 师父 停风翻过栏杆,自三楼纵身一跃,带着一股清寒落于地上。 寻常人见此无不啧啧称奇,此般身法又岂是寻常人所见,只道是仙人。 如今停风哪里会在意他人目光,现在她所想不过是将他带出此地。寒气四散,少女脚步轻盈迅速,所过之处只留一缕寒风,眨眼间便来到了黑袍人身后。 停风刚想伸手,却怎料一股强烈的危机感浮现在心头。 只听“嘭”的一声震响,下一瞬间,停风原本所站之地赫然塌陷,大理石地板化作齑粉,只留下一道长达半丈的剑痕。 停风额头上渗出冷汗,若非刚刚自己躲闪及时,恐怕那一剑恐是要斩在自己身上。 下意识认为这黑袍人便是天明,她便放松警惕。 “直觉不错。”黑袍男子言语之中带着些许赞许,“以三品修为躲开我这一剑,恐怕世间难有第二人。” 此人一眼便看出自己修为,停风心中一惊,沉声道: “你是谁。” 停风凝声问道,可那男子并没有回答的意思,然而周遭人群却已经讨论起来。 “喂,你说那黑袍人该不会是‘断魂剑’吧。” “怎么可能,他的悬赏如今还在贴着,如此明目张胆,仙宗怎会放任不管。” “你知道什么...铸剑城第一大家族张家知道吧...其家主乃是一六品修士,不还是被‘断魂剑’屠了全族,像是这般人物的悬赏,又有谁敢去接!” “快走快走,神仙打架,凡人遭殃,在这里待着保不准小命就交代了。” 歌舞楼客人见状哪里还顾得上潇洒,酒醒地搀扶着酒醉的纷纷退了出去,一时间大堂只能只剩下两人相互对峙。 此人断然不是玄参,或许是刚刚被心中复杂感情所左右,停风一时间没有分辨清楚,而现在冷静后,发现此人和玄参气息大不相同。 如果说玄参给她的感觉是一把藏在剑鞘中,无论如何也窥不到其样貌的宝剑,那么此人给她感觉便是一把从沙场上归来,刚刚还在饮血的宝剑。 此人,绝非善类! “你要做什么。” “这话我应该原封不动还给你才对。”男子无视了停风,径直朝着内楼走去。 “站住!”停风厉声呵道。 “刚刚已经饶你一命,若是想要求死,我也不介意杀掉你。” 两人之间气氛再度剑拔弩张,黑袍人几度将手扶在剑柄上。 缩到一旁的老鸨见状,给自己壮壮胆子,朝着两人呼喊道: “两位仙爷,切莫动手啊,咱家这小楼可承受不住两位的仙威。” 闻言,停风神色稍缓,那黑袍人似乎也不想和她纠缠。 “这位仙爷,是要点哪位姑娘。”老鸨凑近说道,见那黑袍人不作理睬,便又追问,“不知道仙爷来歌舞楼有何贵干?” “此楼可曾留有一剑?”黑袍人终于开口说道。 “剑?仙爷莫要开玩笑了,我们这般场所要酒有酒,要姑娘有姑娘,要是仙爷要剑可就来错地方了。” 黑袍人冷哼一声,拔剑横在老鸨脖颈上,“没时间和你废话,带路。” 他于城中这几天心神不宁,每每朝此楼方向望去便感到有股极为霸道剑气刺向双目,可偏偏又寻不到位置,直到今夜,那股剑气大盛,他方才感知到此处。 老鸨哪里见过这般阵仗,脖子上寒意透过皮肤散布全身,双腿一时间抖得和筛糠般,心里懊悔自己为何要向前来。 “再说一遍!带路。” 老鸨急忙答应,按着自己抖得不像话的双腿,向着内楼缓步引去。 停风见状几欲出手,但又恐其伤害到老鸨性命,便缓步跟在二人身后。 在老鸨引路下,两人很快便来到后堂。 与前堂相反,后堂明显冷清许多,在掀开帘子后明显能够感到一股冷气,温度下降许多。 阴森森的,没有半点光亮,像是荒废已久。 老鸨伸手指向后堂中央,一根被幕布遮盖起来的柱子,开口说道: “仙爷,剑,咱们这是真没有,但是五年前倒是有剑仙题诗一首,便刻在这根红柱子上。” 黑袍人收起长剑,两步来到幕布前,他能够感觉到在这之后,那股蠢蠢欲动,想冲飞出天的剑气。 老鸨如蒙大赦,急忙跑出了后堂,而停风在送其离开后又回到了后堂,紧紧盯着那人。 那黑袍人倒也不在意,一只手放在幕布之上,猛然用力掀开。 刷! 铛! 当幕布掀开那一刻,一道剑气骤然射出,黑袍人匆忙之下拔剑格挡,却仍被击飞数十步。 黑袍之下,眼角处,一股鲜血涓涓流下。 黑袍人扭过头去,心中暗惊,这股剑气当真是霸道,刚刚仅是看了一眼,便将自己眉角刺破。 可这一转,却刚好见到同样在看红柱停风。 不看不要紧,这一看,黑袍人心中就纳闷起来了。 凭啥她没事! 停风确实没事,黑袍人眼中凌厉的剑气,在停风眼中却温顺异常,不仅没有攻击,反而缠绕在其身边,像是个孩子般。 就当黑袍人心有疑惑时,突然间身后传来脚步声,帘子被拉开,一道轻浮声音响起。 “呦,真是好久不见了,周黎。” 闻言,黑袍人缓缓转过头,灰色长袍 ,一如当年。 扑通一声。 黑袍人跪伏在地叩首道..... “师父...” 第23章 真诚可靠小郎君 周黎...在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停风微微一愣,脑海中回想起圣王幻境中经历,潼山镇外碰到的那个小乞丐。 可眼前这人,同那小乞丐之间的差别实在是太大,至于停风从来没有往这方面想过。 自己跟周黎相识于幻境,自己认识他,他却没有那段经历。 “行了行了,起来吧。”天明摆了摆手,“爷可不记得收了你这个徒弟。” “传道是恩,授业是情,当年您救我于潼山绿林手中,又传我以剑道,这份恩情我没齿难忘,虽无师生名分,且容我以师礼侍之。” “随便你,不过,这里剑气你不能取走。”天明现在心情似乎并不好,就跟被踩了尾巴的狗一样的见谁都想咬两口。 “是。”周黎点头道。 现在天明脾气能好才怪,就是刚刚他还沉浸在温柔乡中,没一会楼下两个便宜徒弟差点就打起来。 怎么自己就是想要享受享受都这么难。 停风冷冷看着天明。 抛下自己去逛青楼,在停风眼中的天明已经开始近似于垃圾。 “你说的大事就是来这里吗。” 然而天明面对质问,不仅没有慌,反而回怼道: “怎么,爷跟你这个大冰块子走了这么多日子,差点就让你给冻傻了,来这找小妹妹暖暖不行?” “你!”停风咬牙切齿,半天憋出两个字,“无耻。” “切,就你这攻击性连爷身上的死皮都穿透不了,就该让你去多和村头大妈多学学怎么骂人。” 想到这里,天明语气一转,道: “而且你以为本大爷来这里是为了享受吗?这一股剑气要是再不管,什么时候跑出来这铸剑城可就要乱了。” 停风看了看自己身边乖巧的剑气,又满是怀疑地看了天明一眼,似乎是在说,“你确定这小家伙能咬人?” “啧。”天明朝着停风身边剑气恶狠狠地看了一眼,然后那一股剑气就像被骂了一般,灰溜溜跑回了柱子。 此时的天明,两只手背于身后,一副为国为民的样子。 “不愧是师父。”周黎心想道,“这颗胸怀天下的心,恐怕世间没几人能像师父这般。” 就连停风一时间都有些怀疑,难不成自己还冤枉了他? “你没有行龌龊之事?” “没有!” “没有点歌姬?” “没有!” 在天明笃定的语气下,原本那颗悬着的心此时放松下来,停风意识到自己可能真的是冤枉他了。 “你没有...” 未等停风开口,天明便抢说道:“本大爷行得端正,寻常女子又怎会入我眼,你就放一百个...” 刷~ 此时,后堂的门帘被掀开,身着红色长袍的茶香浅浅探出头。 “死鬼,出去干什么?床都给你捂暖了。” 一时间,全场寂静。 停风本来已经松开的手掌再度攥紧,如今的天明在她眼中已经和垃圾画了等号。 “哦?这两位是?”茶香看到后堂有人,便探出身子问道。 天明尴尬一笑,道: “你怎么来这了?来来来,给你介绍一下,她叫江停风,管爷叫先生,算是我的半个徒弟。这个叫做周黎,管爷叫师父,连我半个徒弟都不算。” 茶香闻言,缓步站在天明身边,道:“我来介绍吧,我叫茶香,也是...也是你们的师娘,玄参这家伙整天没个正行,真是麻烦你们了。” 说罢,茶香还不忘朝天明吐了吐舌头。 “师...师...师娘!”停风脸色一下子黑下来,然后又变得煞白。 天明眼皮直跳,这一个个都是怎么了,自己也没收徒,没娶妻没纳妾,怎么个个都齐全了?就怕过几年路上再遇到个娃,张口喊自己父亲了。 怎么有一股恐怖片的既视感? 此时天明明显能够感觉到气氛不对,尤其是停风那丫头,白皙小脸写满了“怨”字。 这可不行啊... 要是不说明白的话,恐怕会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 “玄参...不...先生,麻烦您告诉我师娘是怎回事。” 不妙啊...现在的停风已经开始对自己直呼其名了。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茶香说道。 “我可不记得先生有妻室。”停风反驳,一时间两人之间变得剑拔弩张。 “你不知道的还多着呢~”说着,茶香从身后抱住天明,瞧着眼前这个男装小徒弟,调笑道,“就比如说,鱼水之欢。” 刚说完,天明就听见嘎吱一声。 喂喂喂,这明显就是咬牙切齿的声音吧! 可就当天明打算解释时,门帘再次响动。 “嗯?铁牛兄,你怎么会在这里?”叶长安缓步走进,“不是约好去听翠楼好好潇洒一番,怎么在这歌舞楼呢?” 死一般的寂静,秋风萧瑟,透过窗户吹在天明拔凉拔凉的心上。 叶二狗你这个小混蛋! 天明在心中疯狂咒骂道,故意的,这小子绝对是故意的! 看着叶长安说完话悠哉悠哉转身离去的背影,天明现在只想把这小子给生吞了,这是报复啊,赤裸裸的报复! 本来就复杂的局面,经过他这一搅和,彻底成为了一摊稀泥。 就停风的眼神来看,自己已经开始小于垃圾了吧。 天明左侧腰子处一痛,茶香两指掐正着转了两圈。 “难怪会说什么‘我们不可能’,原来是潇洒惯了,家里的婆娘终究是老了,呢!” 茶香最后的这一个“呢”字带着浓浓的威胁,天明甚至怀疑自己会不会就这样被干掉。 嘶~疼疼疼。 “怎么会,你难道看不出那小子是在骗你嘛,爷可是真诚可靠小郎君。” “铁牛兄,我先去听翠楼等你了哦。”此时,叶长安梅开二度,探头道。 茶香:“我真是瞎了眼睛,白在你楼中等你五载,呢!” 天明再度看向停风,然而停风的眼睛就像是在看一坨不可名状之物。 我**你**个大** 风水轮流转,你小子可别让我逮到了! 茶香的手指反向转了两圈。 天明只道是造了孽,招了瘟神把她俩引在一块。 烦烦烦! 天明纵身一跃,朝着楼外疾驰而去。 到底是谁把停风引过来的! 与此同时,三楼的包厢中,小满猛的打了一个喷嚏,然后扑腾两下翅膀飞到桌子上,在桌子上磕起瓜子儿。 “咱,也算是做了一件好事吧。” 此时,后堂只剩下三人,停风,周黎,茶香。 如果气氛冷到能够滴出水的话,恐怕后堂已被大水给冲没了。 周黎最先忍受不住,只道一声告辞后便飞驰而去。 “你究竟是他什么人?”停风问道。 “都和你说了,我是你师娘,倒是你这个小徒弟,怎么如此关心。”茶香话锋一转,“你该不会是喜欢上了你师父吧?” 闻言,停风的脸颊突然红起来,“不!不是...我只是从来没有听过你,而且...而且这个地方也太可疑了。” 茶香轻轻一笑,“要是你换去一身男儿装,他也许会对你动情也说不准。” 闻言,停风微微一愣,看向茶香道:“你...是如何看出来的?” “小丫头,可不只有你会易容,而且...你的眼睛,像极了从前的我。” ..... “呼...”天明靠着墙角,遥遥望向天上明月,现在的他只想抽上两口烟,“女人,真麻烦。” 窸窸窣窣。 天明朝着巷口方向望去,只见一个胖胖的身影出现在月光下。 “三师兄,是你吗?” “五师弟?”天明也颇感意外,没想到,今日竟然碰到如此多故人。 在确认眼前身穿屏天袍之人正是自己师兄后,刑冲跑向天明,胖胖身子把天明抱了个满怀。 “怎么了,怎么了,哭成这样?” 刑冲紧紧抱住天明,不管怎么推也推不开,一如当年山上时,他被师父教训过,跑来和自己诉苦。 “这都多大了,一点样子都没有。” 刑冲不管怎么说都不肯松手。 良久,刑冲呜咽说道: “师兄...七玄山,没了。” 第24章 银装素裹寒山雪 七玄山上,大雪纷飞,上山的路被雪覆盖,像新娘子头顶上的盖头,只是从红色变成了白色。 在半山腰处坐落一座普普通通的小房子,院子明显是被打扫过的,积雪堆成了几个小包,雪堆很白,没有一丁点泥土扫在上面。 院子外,“刷刷”扫地声响个不停,身穿白色练功服的青年手持一柄扫把,扫着门前几寸雪。 “呼...” 青年长呼一口气,吞云吐雾,这一身练功服很单薄,夏天穿刚刚好,但是在这深冬穿起来就有些不对时节。 可青年没有半分寒意,甚至身上浅浅附着一层细密汗水。 吐纳之间,灵气运转,人是在扫地,但汗水却不是扫地出来的。 青年停下动作,朝着屋内喊道:“老三,地已经扫好了,可以出来练功了。” “啊?!”小屋子里传来一道慵懒声响,大概是刚起床的样子,“大师兄,昨夜刚下了大雪,冷得紧,怎么练功哇。” 青年长叹道:“老三,修道这一途,自然是从苦而起,勤学苦练,方能顿悟,你这般懒散态度,要是被师弟们学去可就不好了。” “哦。”窗户被打开一条缝隙,一瞬间凉风便钻了进去,冻得里面人立刻把窗户合上,“师兄,要不还是算了吧,修剑一途当以感悟为主,勤奋为辅,若是努力便能成就一番伟业,那天底下剑修不就多了去了。” “巧言舌辩,你在被窝里感悟是吧。”青年将扫把扔到一旁,推开房门,一时间里面传来了一阵杀猪般叫声。 “师兄,师兄,我起,你手凉啊!凉!” 不一会,一个衣冠不整,面色温润如玉的俊朗少年出了院子。 “昨日师父所教剑法领悟如何。”青年询问道。 少年紧了紧身上的棉花袄,打着哆嗦说道: “那老头子一个阵法师,能使出什么好剑法来。” 大师兄无奈叹气,他负责教导师兄弟的剑法,师父则是教导阵法,而在所有师兄弟中,唯独老三例外,他的剑法是要师父亲自来教导的。 不过教导这两个字或许说得不准确,他每次经过师父茅草屋时都能看到三师弟和师父争论得面红脖子粗,若不是他及时拉着,两个人打起来都有可能。 师父也曾对自己说过,不要把三师弟当作寻常人,也切莫和他比什么,说是怕会影响到自己道心。 一开始他只以为师父在随口说笑,却不曾想自己这三师弟的天赋,当真是妖孽。 要说不嫉妒是假的,但作为大师兄,更多是对自己有着如此出众的师弟感到骄傲。 青年再度回首望去,只见自己师弟正蹲在小院子门口处,做着一套奇奇怪怪的动作,于是便开口问道: “你这是在干什么,老三。” “当然是中小学生广播体操啊,这玩意强身健体,效果倍儿棒!” “那你先做,等你完成后叫我一下,关于昨天你提出的‘人剑互择’的问题,我如今有些许思路了。”青年认真说道。 “不是吧,大师兄,你昨天晚上该不会又没有睡吧?”少年嘴巴一张,露出一副很吃惊的模样,昨天自己只不过是想要逃脱训练,而已,而已,而已! 青年脸颊略微一红,“只不过多想了一些时间,还是有睡的。” “师兄,我也做完了,你且讲讲吧。”少年自广播体操第二节中停下,盘坐在地上,脸上也带着些许认真。 “剑择人心昭,心选剑意深。”青年望向自己腰间佩剑,眼神逐渐温柔起来,“人剑相择,犹如一段默契之对话,非但乃肉躯与利刃间之纠葛,更是心志与心念之间之交融。于此互择之过程,显人与剑之情感,亦显命运之交缘。” 青年随后又接着说道: “人择剑,多因内志与使命。握剑手,负责任肩。或出于信仰、守家园,择剑者挥舞,成正义之士。或因敌意畏惧、生存欲求,择剑者横腰,为己自卫。剑在此,延伸人心,是保护、是勇往。至于剑择人,为兄还未想到更多。” “这样啊,那我也说一些吧。”少年抚摸着下巴,“大师兄说得没错,而剑选择人与前者不同,可能是因为对主人的认同,可能是对使命的呼唤。一把剑也许在平凡的日子里沉睡,但当主人需要它时,剑便唤醒,迎难而上。这里的选择是一种使命,是对主人的忠诚,是剑在主人手中找到了存在的价值。” 青年做出深思模样,但少年似乎还有话要说,“但从开始,剑与人,人与剑之间必须要有一种认同感。” 说着少年轻轻挥手,摆放在院中数十把练习剑纷纷飞起,悬于少年头顶之上,“所谓认同感,就是信任,我会呵护我手中宝剑,那么剑同样也不会伤害我。” 说罢,少年轻打响指,头顶上方练习剑便失去控制,径直朝着下方坠来。 “老三,危险!”要知道这些虽然是练习剑,但也不可谓不锋利,若是落在身上定然会受伤。 “师兄。”少年厉声喝道,青年微微愣住,“且看。” 嗖嗖嗖... 练习剑旋转坠落,插入地面,雪花纷飞,飘进青年眼中,然而就算雪花眯入眼中,青年也未曾眨一下,呆呆地看着眼前这一幕。 新雪围着剑,剑又围着一少年。 少年抬头,恰如一轮朝阳,笑道:“瞧,这便是剑选择人。” 咕咚... 青年咽了一口口水,现在他开始在想,或许不是师弟找师父争论剑道,而是师父在和师弟争论剑道了... 青年有些失落的笑道: “以后对师父尊敬些,他年纪大了,老人多哄着点。” “大师兄你就放一百个心,就咱那老头子心态,估计我挂了的时候他身子骨还能给咱蹦迪呢。” “蹦?蹦迪?”青年头一歪,虽然这不是第一次从自己师弟这里听到奇奇怪怪的词,但每次还是会感到疑惑。 “额...就是...算了,不过那老头子还真是为老不尊,昨天翻他布袋的时候清一色全都是小黄书。” “咳,师父他老人家有点爱好也正常...毕竟...”青年刚想为自家师父说些好话,却被少年开口打断。 “毕竟师娘当年跟那个老秃驴跑了。” “嘘...” “师兄你怕啥,咱师兄弟几个谁不知道老头子那方面不行,留不住咱师娘。” “嘘...” “这是啥表情?难不成师兄你扫雪冻着了?”看着自己师兄那一副便秘表情,少年不解问道。 “咳...小兔崽子...” 一道苍老声线自身后响起,少年瞬间一身鸡皮疙瘩。 “师父。”青年弯腰鞠躬,毕恭毕敬说道。 那少年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可怕的事情,脸上笑容瞬间僵硬,转身看到了自己最不想看到的脸。 “老...老...老头儿?!?!” “你说为师哪方面不行?” 那少年虽是被抓个正着,但是气势上丝毫不弱,“哼,贼老头,自己哪方面不行自己不清楚嘛!” “逆徒!讨打!” “喂!老头你...哎呦...你敢打我腚!可你老得走不动道,看我不把你丢到茅房...啊!!今天耻辱我记住了...啊!!老头...有本事...有本事你换一边打!” 七玄山上一阵阵惨叫声惊得麻雀齐飞,罕有人迹的七玄山上独有一股炊烟缓缓飞起,为这般如画般美景添了几分生气。 雪花飘荡,看上去却也喜庆,这般,应该是快过年了吧。 第25章 我有故人抱剑去,斩尽春风不肯归 三十六条烟火路,明日重来是几时。 谁知不死将飞去,回首山花笑白衣。 ——大师兄 过年时候该干什么... 那当然是...包饺砸! 简简单单小屋子里有一张大圆桌子,桌子边围着六个人,两个在擀饺子皮,两个在包饺子,还有一个人看着另一个人不偷吃,还有一个人被看着不让其偷吃。 猪肉是后山猎的,大葱是自家种的,面粉是前天刑冲和容成梨雨刚买回来的。 “四师兄,我是好吃了点,但总不能抱着生猪肉啃吧。”刑冲摸着自己圆滚滚的肚子,一脸委屈地说道。 “这哪里说得准,上次谁也没想到你把熬粥用的生番薯啃了,害得大家都没得红薯粥喝。” “上次是上次...” 见刑冲还想着挣扎一番,老四哼了哼鼻子说道:“这事你别问我,师父就在那里擀饺子皮,师父要是同意了我也没意见。” 刑冲把头歪向擀面皮的两人,师父和小师妹似乎在吵着什么。 “师父你偏心,你让大师兄和三师兄下山去卖东西,不让他们带着我。” “你这丫头,就不能文静一点?前些日子不是让你和老五下去买面粉了吗。” “可哪有不是跟着三师兄...”容成梨雨小声嘟囔着。 “为师就搞不懂那小子到底有什么好的,瞧把你迷的。” “师父你讨厌!”容成梨雨闻言,俏脸一红,手上沾着面粉,在老人脸上画了起来。 如此一幕,就连一旁包饺子的老二和老六都忍不住笑了起来,此时,每个人心中都闪过这样一份念想。 这一辈子就这么待在山上,或许也不错。 “好了好了,我的小祖宗,下次让你和那臭小子一起下山还不行。”老人投降道,小师妹闻言这才肯松开老人那山羊胡。 “嘿嘿,谢谢师父,就知道师父你最好了。” “呵呵...你呀!”老人无奈摇了摇头,目光又朝着山下望去,“这都什么时候了,那俩小子怎么还不回来。” “也许是给小师妹卖糖葫芦多花了些时间。”老二在一旁说道。 听到糖葫芦两个字,啊不...三个字,容成梨雨一下子就站了起来,拍拍沾满面粉的手掌,刚想跑出去却又被拎回来。 “师父~” “这大雪封山的,你再走丢了,今天晚上饺子还吃不吃。” “师~父~” “不行!” 与此同时,七玄山半山腰上,两个...不对,一个小黑影正在不断朝上攀登。 月光把飞雪染成银色,此刻的七玄山美似仙境,少年背着一箩筐东西,青年则是把那少年背在身上。 “老三,下次不可如此意气用事了,若非我及时发现,恐怕你伤到的便不是脚了。”青年教训着。 “大师兄,是那小子先找的事啊,君子从不受隔夜的气,多一秒都嫌晚,他要朝我撒尿,我一定要先一步在他头上屙一泡大的。” 听着少年这般粗俗发言,青年无奈摇了摇头,自己师弟的脾气他比谁都清楚,“那你动手之前先等等我。” “嗯?”少年明显愣了一下,他很难想象这句话是从一向刚正不阿的大师兄口中说出来的。 “先贤布德散教,非正义之事不为,莫要以大欺小,以多欺少,但...我们是家人,对吧。”青年似乎看出来他的疑惑,“若是你受伤,我会认为那是我这个师兄的失职。” “哈哈哈!”两人不约而同地笑了。 “师兄你看。”少年手指向天空,“烟火!” “嗯。” 霎时间,天空中绽放出璀璨光亮,在山上看去,烟花就像是在自己面前炸开。 月光洒下,烟花绽放,两个少年,一个箩筐,一个影子。 手足之情,莫过于此。 后来,天明夺天下剑道,成就剑仙之名时,大师兄自断修为,将自己剑道拱手送与天明,那时的他,能够感受到来自七玄山那一个暖意。 是啊...这般温柔的大师兄,凡事总会挡在我们这些师兄弟身前,感悟也好心得也罢,对师兄弟倾囊相授,甚至会把自己舍命争来的法宝送给师兄弟的好师兄... ... “大师兄他...”月光下,刑冲泣不成声,不论怎么样也不肯抬头。 一股不好的预感浮现在心头,天明拍了拍师弟后背,“五师弟,冷静些,大师兄他怎么了?” “大师兄他...” “他...他...” “他怎么了?”天明急切问道。 “战死...在...在七玄山上。” 咔... 咯噔....咯噔...咯噔!! 人在正常情况下听不到自己心跳声。 而此时天明的心跳,如同战鼓般狂鸣。 轰隆隆!!!! 霎时间,剑气压天,狂风呼啸,凡楼高逾十丈者,顷刻间化为齑粉。 不论凡人还是修士,牲畜还是妖兽,自铸剑城方圆八百里所有生物胸口同时一滞,就像被一把利剑贯穿,连呼吸都成了奢望。 天色骤变,似有怒龙翻腾;剑意狂暴,天惧其威,月不敢与之争辉;大兴运河,奔腾河水顷刻间逆流而上,似是逃避些什么。 此时,铸剑城最隐蔽一角,一个手戴翠玉佛珠的男人猛地起身,目光直直望向那翻腾天空。 此时,神剑山秘境中,一个看不清样貌的男人缓缓睁开双眼,嘴角微微一笑,“你终于来了。” 天明将牙齿咬得咯咯作响,硬生生挤出两个字。 “是谁?” 第26章 昏昏欲暮 轰隆隆... 整个歌舞楼震动起来,隐藏于红柱中的剑气喷涌而出,护在歌舞楼周遭,这才免遭空中剑气侵蚀。 感受着天空中传来的阵阵威压,停风心口处传来悸动,是谁能够驱动如此恐怖剑意。 与此同时,隐匿藏在身体中的剑气开始哀鸣,那股隐藏在停风身体中的剑意也开始颤抖,以至于天明所设下的封印变得松动,停风脸上再度浮现出一层细密银色鳞片,不过很快又被停风用灵力压制住。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相比于停风那般困惑眼神,茶香眼中则是多了担忧,她已经不知道多久没有看到那个男人如此失态。 “是谁...让玄参生这么大气。” 叶长安盘坐在地上,影三撑起一把铁伞挡在其面前,脸上尽是凝重。 “放轻松,影三,天塌下来有个子高的顶着,要砸也砸不到我这个废人。”叶长安脸上还带着些许调笑,“不过你撑着的这把伞当真是碍事,挡住我看这剑意了。” “少爷,那我可就撤开了。”影三心中忍不住又开始嘀咕起来,自己要不是为了保护你早就跑远了,你倒是现在开始嫌弃了。 “别,这样就好,这样就好。”叶长安打着哈哈,要是影三没了,那不就没有高个子给他扛着了吗? 不过要说是谁感受最为真切,那当然还是要属周黎,他本打算凌虚离去,在一开始被天上剑意挡了下来不说,后来剑意暴动更是差点劈在他身上。 饶是凌虚境修为,也是险些饮恨于此。 “这股剑气错不了...是师父的。”周黎心中暗道,如此情况决不能再飞天,否则自己这条命真就要交代在这了.....他脑海中回忆着天明离去时的方向,快步寻找起来。 .... 天明血脉早已经枯竭,气血只能堪堪维持着这具身体行动,可此时此刻,他却能清晰感受到有一股热流不断冲击着自己心脏,似乎有什么东西想要冲破自己这身破旧躯壳,把周遭一切全部抹除。 “呼...”天明深吸一口气,让自己尽量保持冷静,可双手还是忍不住发起抖来。 “五师弟,七玄山的事情,你仔细和我讲,越详细越好。” “师兄...”刑冲用袖子在脸上抹了一把,哽咽着说道:“是在半年前,有一个自称是剑仙的人来到了七玄山,那人实力极强。大师兄自断剑道之后修为便一直停留在七品,大师兄,四师兄,我,六师弟,小师妹五人联手依旧不是其对手,为了保护我们逃走...大师兄和四师兄...全都...” 听闻四师弟也遇难,天明眼前一黑,朝后方倒退一步,靠着墙,在寻找着理由去反驳这残酷的现实。 “逃亡中,我和小师妹与六师弟走散,这半年来我与小师妹一直在打听三师兄你的消息,却始终一无所获,偶然间听闻那混蛋来到神剑山的消息,便猜想师兄也会前来,于是在此地寻找,若是寻不到师兄,我与那混蛋拼个鱼死网破!” “不对,不对。”天明想到了什么,抓住刑冲衣领就像是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老头子他人呢?” 他平日里和老头子总是斗嘴,但他也清楚,自己师父可是货真价实的九品圣人境强者,整个人族的圣人境可是掐着手指头就能数过来的! 而且在这些圣人中,自己老头不是最能打的,甚至连号都排不上,但要说是缩起头来当王八,还真没人能奈何得了他。 “在师兄你的玉玊破裂之后,师父便离开了七玄山,再度周游天下。” “你说,老头子出去了?可老头子说过,这辈子不再下山。” 修为到了一定境界,一言一行无形之间便和天道产生联系,即便是随口一句话,在圣人嘴中说出来便是真言,例如对着一朵即将枯萎的花说“绽放”,那么这朵花便真的会立刻饱满绽放,对一棵枯树说“回生”,那这枯树便会新生枝芽,再度逢春,这便是言出法随。 随口一句便会如此,那老头子当初所下誓言又岂是那么轻易就能违背的? 轻则境界跌落。 重则折损阳寿。 以老头子那种惜命的性格,怎么会做这种蠢事,所以一定是假的。 “你这小子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幽默了,竟然和你师兄开起玩笑来了,下一,呼...下一次,不许开这种玩笑。”天明拍着刑冲后背,说道。 “师兄...师父说是去游历四方,其实师兄弟们都知道,师父是去寻你去了。” “不。” “不对。” “就算是他不在,七玄山上护宗大阵非九品圣人不可破!” 问到这里,刑冲脸色变得难看起来。 “那人破开宗门大阵之人...正是你,三师兄。” 闻言,天明彻底愣在了原地。 我? 怎么可能会是我? 半年之前的自己还如同孤魂野鬼般在世间游荡,即便心中无数次有过回七玄山的想法,却一直被压在自己心里。 “那人的相貌,和三师兄一模一样,就连所使剑法也完全相同,师兄弟以为是师兄你回来了,便开阵相迎,却没承想....” 不,不对,一定是假的,李天明双手抱头,世间又岂会有另一个李天明,就算容貌相同,又怎会他所使剑法! “三师兄!醒醒!小师妹如今为了寻你,已经走进了剑神山秘境,每晚一刻,小师妹便会多几分凶险!” 天明心里还想要否定,他接受不了这样的现实,可大脑仅存的理性告诉自己,这一切都是真的。 七玄山,老头子,五师弟,六师弟,小师妹... 大师兄,四师弟。 一瞬间,他几乎失去了在这个世界的家。 头! 头好痛! “三师兄!”刑冲一把抓住天明的衣领,用他那尚且含着泪的眼睛瞪着天明,“我又怎会拿自己兄弟姐妹,拿自己的家人去看玩笑!” 天明望着师弟,猛地晃了晃脑袋,瞳孔再度凝聚。 其周身散发的杀意被剑气集成一团,压制,浓缩,直到再度回到自己身体中。 “你说得对,现在还有事情要做。” 就在两人准备动身前往神剑山时,一道黑色身影冲到两人身前,见到来人后,刑冲瞬间便抽出自己腰间铜剑,再被天明抬手阻止。 “断魂剑!”刑冲依然警惕地看向此人。 “师父!带上我吧!或许我能帮到你。”周黎跪地说道。 “你确实能够帮到我,但不是在这里。”天明语气沉得吓人,侧身在周黎耳畔小声说了些什么。 闻言,周黎忧喜参半。 “等我回来后,你便跟我去七玄山,带你去认认师祖。” “是!师父!”周黎面色激动,跪拜道。 天明略微点头,目光毫无神色的朝着剑神山方向走去。 他,还有些账要算。 第27章 用剑欲明 “玄参!”停风冲出歌舞楼,望着天上如同怒涛般的剑意,心中没由担心起来,不知道为什么,她直觉告诉自己眼前这副场景和那个男人绝对脱不了干系。 秋蝉不敢悲鸣,蛐蛐不敢吱声,可能是天色已晚的缘故,亦或者是被头顶剑意吓退,街上一个人影都寻不到。 唯独一声声呼喊,显得格外清晰。 “玄参!” “玄参!” 蓝色光影在空中不断闪烁,忽然间,停风似乎想到了什么,转身再度回到了歌舞楼。 停风身法轻盈,三两步便跨到三楼处,从窗而入,正是先前所在房间。 “小满?” “咯?” 小满听到有人叫自己,鸡脖子明显扭动了一下,随后又无力瘫软在桌子上。 “小满你鼻子灵敏,帮我找找玄参。”停风拍了拍小满翅膀,又提了提他尾翎,可如今小满如同一滩烂泥,刚刚提起来下一秒又倒了下去。 停风看了看布满整个桌子的花生瓜子皮,然后又看了一眼被打翻的桃花酿,也明白了发生了什么。 “小满醒醒,现在不能睡。” 停风摇着小满,可他仍是一副烂醉的样子。 “咯~咯~咯!咯!咯~咯~咱是一只鸡~” 看小满这般样子估计是指望不上了,但为了不让小满被抓到后厨被做成醉熏鸡,停风还是选择把他带上。 于是停风便如此抱着小满,在街上四处寻找天明身影。 小满还在呼呼大睡,月色近满,灯火渐灭,天上那狂暴剑意似乎也在渐渐平静下来。 一个时辰...两个时辰...三个时辰... 直到夜色将尽,一抹鱼肚白浮自东方泛起,月色消失,停风仍没有找到天明的身影,可少女没有放弃寻找。 而这份执着,一直到码头边上。 呼...呼... 汗水将发丝粘连在脸颊上,停风依靠着货箱大口喘着气,碧蓝色眼睛不安晃动。 “玄参...” 他不会...丢下... 不会..一定不会的,他只是有事情要办,或许办完事情后便回来了。 此时,头戴薄纱,身着翠绿碎星裙的绝美女子来到停风身边,停风注意到了她手上带着一串佛珠。 “寻在下何...呼...何事。”停风调整着自身气息说道。 “公子过谦了,小女名乐隐,我家王上有请公子一叙。” “抱歉,我没有时间。”停风恢复了些许体力,便打算接着前去寻找天明,于是便直接拒绝道。 “姑娘。”乐隐轻轻抬手阻拦。停风脚步停下,微微眯起双眼,一缕剑意自眉目间迸发,向着乐隐试探去。 然而,乐隐没有任何动作,就算是这缕剑意即将划过其脖颈,仍是一副平静模样。 嗡~ 剑意沿着乐隐鬓发间划过,面纱断去一角,几根长发也被斩落。 “你认识我?”停风凝声问道。 “倾城河上,姑娘那惊世一舞,小女怎会忘记。” 乐隐...乐隐...隐月姑娘。 经过乐隐提点,突然间停风想起这个人名字,她好似是青州花魁榜首,为什么她会出现在这里? 正当停风疑惑时,乐隐开口说道:“或许姑娘心中疑惑,王上可以为你解答。” “你所谓王上是何人。” 乐隐微微一笑,道:“是洪流之下,愿为我等开辟天地之人。” “且带路吧。”停风思虑片刻道。 在乐隐带领下,停风很快便来到一家小酒楼,或许是天刚亮的缘故,门店略显冷清,没有一个人。 但门却大开着,似乎是在等着两人到来。 走过旋转台阶,停风来到一扇木门前。 “禀王上,停风姑娘来访。”隐月跪伏在地上,毕恭毕敬说道。 门内传来沙哑声音,“进来吧。” 停风轻推房门,只见一个身高八尺,身着虎皮大衣的汉子正坐在桌子旁,独自下棋 那汉子轻抿一口茶水,缓缓抬起眼睛,一时间,王者威压扑面而来,地板被此般气势震得咯吱作响,茶杯被此般气势震碎,然而茶水却稳稳停留在手中。 与此同时,他身上散发而出的气血之力调动起自己身体中妖力,不受控制的在周身游走,停风眼中瞳孔变为竖瞳。 可即便是面对此般威压,停风挺直腰杆,不卑不亢道:“敢问,何事?” “有骨气。”那汉子毫不吝啬地称赞,看着停风那一双竖瞳笑道,“不过,本王已经得到了自己的答案,提出你的疑惑吧。” 已经知道了?你知道了什么? 停风不解,可现在她确实是有疑惑需要此人解答,“玄参,他在哪里?” “你说的玄参本王不知道是谁,不过若是昨夜搅动天地之人,他前往剑神山秘境了。”汉子“捏”住茶水,淡淡说道。 “多谢!”停风抬手作揖,便转身告退。 片刻后,隐月从门外走了进来。 “王上,鸹大人在青州最后留下的情报便是这姑娘,如此放她离去...” “你这是在质疑本王?”汉子轻声道。 隐月闻言如遭雷击,叩首道:“不敢。” “剑,只有人手持时才有价值,或许她至关重要,但更重要的是将来这把剑是否能为本王等所用。”汉子低头看向棋盘上黑白交错,相互攻伐的棋子,“谋十步者小,谋百步者大,操之过急只会激生异况,唯有胸怀大局方能成大事。” 嗒~ 汉子将棋盘打乱,从上面拿起一颗白子,在手中反复揉捏,似乎在考虑这枚棋子该下在何处。 第28章 假冒的剑客 如果说铸剑城像是插在地上的剑柄,那么剑神山则像是一个刺入天穹的剑锋。 自入剑神山后,每十步便有一剑,看上去好不荒凉,有传言,所谓剑神山秘境不过是一座剑冢。 也有传言说,远古时期,上古九黎部落首领蚩尤,造出一柄神剑,名为蚩尤天月剑,成就兵器之神,蚩尤持此剑征战四方,所向披靡,一时间生灵涂炭。 黄帝为抵抗蚩尤于此山铸剑,取此山首之石头,引璃山之火,天地为鼎,反复锻造七七四十九天,铸成神剑轩辕,在神剑出世之时,引得天地共动,空间扭曲形成这一方秘境。 可若这个传说是真的,那铸剑山庄送到大汉天子手中轩辕又会是假的? 有些传说听听就可以了,上了岁数的人尚且不善记事,何况是上了岁数的事了,在人们口耳相传之下,谁也不知道最终会变成什么样子。 剑神山路上,秋风吹响树叶,对于修行者而言,休息不是必要的,但停风还没有达到可以不吃不睡的境界。 怀中小满仍在酣睡,然而停风并没停下来休息的打算,沿着山路不断攀爬,直到望见一条足足有数十丈宽,横向延展的剑痕才停下脚步。 剑痕存在近乎千年,至今仍在散发着阵阵寒意,而且除了剑气之外,还有一种荒古之感。 那是一种让人如坠长河般的沧桑。 “按照那人所说,此地便应是秘境了。”轻声道,散下一头长发,简单梳理后,又重新戴好发冠。 “你为什么会来这里。”停风脑海里闪过起那个男人贱兮兮的笑,如果他在这里肯定会对自己说,“爷乐意。”这样的话。 停风轻哼一声,她的确很生气,但生气不是因为他入此地,而是没有带上她。 “小满,小满。” 在停风不断摇晃之下,小满缓缓睁开了眼睛,狠狠地伸了一个懒腰,经过一夜昨天喝的酒已经醒了大半。 “唔?江爷?”小满眨了眨鸡眼说道。 停风本想着留下一道剑意护住小满,自己便进入秘境的,但转念一想,这样做和那坏蛋有什么区别,于是便把小满唤醒道:“小满,我要去寻玄参,然此秘境过于凶险,你愿意和我一起去吗?” “玄爷?他在这秘境里?”小满明显是喝断片了,对昨天晚上发生的事情一概不知。 “嗯。” “那...危险吗?” “危险。” “多危险?” “近乎十死无生。” “咯!” 停风冷声道,那般模样不像是开玩笑,而且停风从来没有开过玩笑,听到少女这么讲,小满一时间也是打退堂鼓,他还是很惜命的。 小满心里开始碎碎念起来。 “不行啊...江爷那么厉害,就连她都这么说,咱要是进去了那不肯定完蛋吗!” “可玄爷于自己有恩啊,而且...要是跟在江爷身后的话,也没什么问题吧。” “不不不,还是小命要紧。” “不行,小满!咱可是一只重情重义的鸡,怎么可能这样就被吓退了!” 于是小满下定决心想要和停风一同前往秘境,当他转头时,只看到停风走入秘境的背影。 “江爷!你等等咱啊!”小满撒丫子跑了起来,可当他靠近秘境时却被一股力道弹飞出去。 “咯?” 这是什么情况? 刚刚江爷进去不挺简单的吗? 怎么到自己就不行了? 小满晃动着脑袋,头顶上鸡冠也随着摆动。 “不对不对,昨天咱听见谁说来着...非剑修不可入内,可怎样才算剑修?” “嗯...还是先学会握剑才对。” 扑腾了两下翅膀,自己好像根本没办法握剑吧... 这该怎么办啊...该怎么办。 突然间,小满似乎想到了什么,自己虽然不是剑修,可天下剑修多得是啊,咱就不信他们每个人进了秘境之后就都是光着腚! 于是小满找了个明显的地方,开始啄了起来。 .... “哎呦,影三啊,这山可真高啊,累死我了。”叶长安好一阵长吁短叹。 影三听闻直翻白眼,“少爷,你能不能从我身上下来再说这话。” “我这是替你说累呢。”叶长安多少有些恬不知耻,随后指向前方说道:“前面就是剑神山秘境了,豁!当真是壮观啊!” “少爷你只见那有多壮观,却看不到这一路来的断剑,死在这里剑修白骨都能垒起一座小山了。” “呵呵,古往今来舍命去博取那一丝丝机缘的修行者还少吗?这里只不过是存在得久了点而已。” “少爷说得对,不过小人没那鸿鹄之志,行事也就为那几两银子,若是少爷要想进此秘境,那就恕小人不奉陪了。”影三将背上叶长安放下,拱手道。 瞧了瞧影三那副死活不肯去的模样,叶长安无奈笑了笑道:“罢了罢了,此事不可强求,你回叶家去吧,毕竟我已经是个废人,就算是死了叶家也不会为难你。” “少爷要是进入秘境,小人也就不回叶家了。”影三如实回答道。 “哈哈,倒也好。”说罢叶长安便甩手朝着秘境走去,但就当半只脚快要踏入秘境时,不经意间瞥到了一把长剑... 那把长剑下还写着春蚓秋蛇般的四个大字“绝活好剑”。 “哈哈哈!”叶长安捧腹大笑,他见过不少绝世好剑,还头一次见到绝活好剑,而且还是刻意拿两块石头垫起来,生怕别人看不见,“人才!人才!放这把剑的绝对是个人才,不过遇见此等趣事或许是吉兆也说不准。” 就这样,叶长安大笑着走进秘境当中,临走还不忘踹了那“绝活好剑”一脚。 当叶长安身影消失后,影三从怀中掏出一个小本本,在本子上记道: “少爷突发恶疾,狂笑闯进剑神山秘境,不知所踪。” “不对。”做完这一切,他正想离开时,影三突然间想什么,快速翻着小本本,翻完一遍后又掐着手指头算了起来。 “十两...二十两...五十两...八十两!” “少爷还欠了整整八十两银子!” 自己干影卫这行也十几年了,头一回做亏本买卖,要是传出去这不是要被人笑话死? 这不是钱不钱的问题,这已经触及到一个影卫的尊严! “不行,就算是跑秘境里面也要把钱给我还了!”影三是越算越亏,脸色也是越发难看。 可他擅使武器乃是飞刀暗器,虽说早些年间学过些许剑法,但此时身上还真就没有带剑。 影三眼睛不经意间扫过躺在地上的绝活好剑。 “应该能行吧...” 于是,假冒的剑客,拿起了假冒的剑。 第29章 须弥藏芥子,芥子纳须弥 两个人一前一后行走在山路间。 “爷先问你一个问题,先前送你的碗中藏有什么?” 停风从自己怀中拿出那只破碗,经过一段时间修炼,她已经能够感受到碗中那森然寒气,沉思片刻道:“剑气。” “你把碗给我。”说罢,天明将碗抢了过来,当着停风的面倒扣了两下,“你看我倒出什么来了?” “什么也没有。”停风说道。 “是啊...有些东西是看不到的,有些东西是看得到的,能够形容,或者不能形容,举个例子,你在闺中应是读了不少书,学过不少知识,但是你脑袋里真的放着书了吗?爷看那点椰壳大的地方估计是放不下几卷。” 说着,天明把破碗不留痕迹的藏进自己怀中。 闻言,停风若有所思道:“书有限,而人所学无限,海枯石烂,是对于时间最久远的想象,古人通过将字刻于石碑上,甲骨之上,便可以将发生过的故事一代代传递下去,那么这些文字之间便蕴含了无数个曾经...” 天明颇为赞赏的看了停风一眼,对于天才来讲,有时候只需要一个浅浅的引导便好,说得太明白反而会约束她的思想。 “没错,在修行中同样存在这样的现象,古之修士将这种现象归为‘须弥藏芥子’。” “须弥藏芥子?”停风面露疑惑。 “须弥藏芥子,芥子纳须弥,简单来说就是包含关系。广阔天地之间还存在着无数个小的芥子空间,有些是自然存在,而有些则是修为至高至强之人通过修行五脏六腑,于自身练就的芥子空间,存于胸腹,虽小,却能够容纳万物。” 天明继续讲道: “芥子空间千奇百怪,各不相同,自然形成的往往多以自然奇观为主,岩泉瀑布,奇山峻岭,这种再多不过...至于后者,就和人有关系了,往往一个人的品格和所修炼功法能够决定芥子空间环境。” “爷就进过一个长满蘑菇的芥子空间,啧,那场面别提多壮观了,像山一样大的蘑菇你见过没!那先人绝对是个南方人!” “算了,不和你说了,现在说多了于你也没用,修行到了你便自会感悟,涉及到芥子的战斗...起点是九品圣人境。” .......... 天地旋转,雷声轰鸣,当停风再度睁开时,已然是身处秘境当中。 秘境中是另一番广阔天地,风云翻滚,剑风呼啸,停风忍不住赞叹道: “世间竟有如此奇骏凶险之地。” 得停风曾听玄参说过,这个世界远比她想得神秘许多,很多辛秘隐藏在世界各个角落。 “难不成所谓秘境,只不过是先人所修行的芥子空间?” 思绪之间,一道惊雷轰鸣落于停风前方不过两丈处。 掀起紫电狂风将停风逼退数十步,狂暴雷电灵气四散,只感觉四肢僵麻。 初入秘境,便差点被落雷击中,当真是不负凶险之名,倒也难怪千百年间只一人能再度走出秘境。 在如此环境下还要寻人,其难度可想而知。 “不宜久留。”停风暗道一声,屏住呼吸朝着前方雷电更密集处前行。 随着不断深入,停风就连前进也成了问题,不但要担心天上落雷,同时还要小心随处可见的剑风。 三品的修为,对于这个秘境来讲实在是有些不够看了。 嗡! 突然间,后方岩体间迸发出一道剑气,停风白色长衣被划开一道血口,后背处留下一道血痕,不消片刻,血水便将半边后背染红。 “磕!”少女咬紧牙关,额头上也尽是冷汗,她能明显感受到那股剑气并没有就此罢休,不断透过自己皮肤朝着经脉中袭去。 在这时,停下脚步逼出剑气无异于找死,如今只能一边逼出体内剑气一边躲闪雷电和剑风。 人会本能惧天灾,可即便剑风滚滚,停风眼中并没有露出一丝胆怯。 她小心翼翼运转着通明心剑诀,同时更加留意四周剑气和天雷,如此复行数十步,停风脸色震惊,发现当自己运转通明心剑诀后,那股狂暴剑气突然变得温顺起来,竟然融入到自身修为当中。 停风若是在这里修炼定会事半功倍,每一缕剑气都可以被通明心剑诀所吸收,从而转化成自身灵力,但这个想法仅仅存在一瞬间便被停风否决。 剑气可以吸收不假,然而伤害却是不可逆的!凭她现在这般身体素质,又能够抗住剑气几次呢? 本就是三品大圆满的她,经过剑气刺激,正不断朝着四品境界跳跃。 “不行,不能在这里突破。”停风暗自咬牙,强行将自己体内翻腾的灵力按压下去,此般压制着灵力继续向前。 当每次停风落下脚步时,便有更多紫电缭绕在其身旁,狰狞剑风婉出黑色漩涡,停风唯有用自身灵气和剑气与之抗衡。 可越是向前,这路便越是难走,剑气和落雷可以躲,那么这浓郁到极致的狂暴雷电灵力又该如何躲闪! 停风每一次呼吸都能感受到自己肺部传来焦糊的味道,眼前逐渐变得模糊,耳鸣声不断。 于是少女索性闭上双眼。 看不见,她便不看! 听不到,那便不听! 就这样,停风不断向前走着,不知道这样前进了多久,直到耳鸣声消失,再也听不见雷声,直到睁眼睁眼却见一约十丈高的石碑立于自己身前。 其上,剑刻两句,停风凝声念道: “不恨古人吾不见...” “恨古人不见吾狂耳!” 不知怎么的,停风脑海中闪过那个身着灰袍放荡的家伙,“呵...这诗,怎么那么像你。” 第30章 点灯 剑刻字,意最狂。 一撇一捺只见气势如若长河落九霄,横亘古今,停风似乎真的看到那剑仙与时间长河对立,持剑问向古往今来英豪。 指尖轻触剑碑,所过之处留下一道血痕。 停风目光闪烁,一动不动凝视着石碑,许久许久,她能够感受到这剑碑中所蕴含的剑意,那份睥睨天下,贯穿古今的狂傲。 可那位剑仙,终究也成为了先人,后人会为之感慨,悔不见其当日风采,但这往后的事情他怕也是看不到了。 想到这里,停风轻轻摇头,朝着四周看去,这才发现自己所在之处乃是一山丘,朝后方望去,再不见惊雷与剑风分毫。 “此芥子世界果然离奇,莫可用常理裁断。” 突然间停风脑海中闪过疑问,虽说自己与玄参并非同时所进,可这一路上未曾寻到过有人来过的痕迹,所以停风才想到,会不会是因为自己所落地点和玄参所落并不是在一处。 若真是这样,偌大个秘境又该如何去找寻... 黑夜寻人,海底捞针。 盲目找下去绝对不是最好选择...可偏偏那个男人什么也没有说便离开,就算是她有心想寻也无从下手。 正当停风为此忧愁时,不经意间再度瞥到了这面剑碑,一个大胆的想法在她心中生起。 “前辈,此番多有冒犯,还望您能谅解。”停风朝着深鞠一躬,却不料正是这个动作扯动了后背伤口。 停风没有在意,再度将手伸向剑碑,而这一次,停风将自己身体中的剑意汇聚到一根手指,像是触碰到了什么,一缕白丝自石碑中舞动,停风双手猛然一握,像是抓住了一柄虚无的长剑,随后猛地拉扯。 一袭白衣如今已是半边血红,在停风握住剑气的瞬间袖口爆开,被绞成碎屑,碎屑又在空中再度被粉碎,那双如玉般温润的手此时已经布满了细密伤口,而伤口还在沿着手臂不断蔓延,如今已是蔓延到手肘。 一道剑气突破防守,直奔面门而来,停风偏头躲闪,而头顶发冠却被这一道剑意斩落,蓝白色发冠掉落,如墨般青丝随着剑风飘荡。 可停风并没有松手的意思,体内拼命运转通明心剑诀,更用力的拉扯其剑意。 嗡嗡嗡! 阵阵剑鸣声,越是用力,剑风便越是强横。 “还差一点...” 这一开始就不是一场公平较量,停风所想也只不过是取出剑碑中一小股,小到不能再小的一股剑意,可即便是拼尽所有力气,仍无法取出分毫。 就当停风将要力竭之时,存留在其身体中的剑意涌出一小股,被石碑剑风带动,些许妖力带着圣王之力一同涌出。 少女眼眸瞬变,湛蓝色瞳孔格外妖异,同时圣王之力周游全身,后背上,手上剑伤在此时缓缓愈合。 此时停风脑海中闪过石碑上那一句话,口中大声喊出。 “恨古人不见吾狂耳!” 在少女身后出现一个身影,缓缓握住了她的手掌。 她,同样有剑仙之姿! 嗡!轰! 两者相互分开,停风倒退数步,看着手中乳白色小剑,更加坚定了心中所想。 感受着手中剑意,停风仿佛和这座石碑融为一体,口中轻声道: “通明心剑诀·第二式....” “宛若苍穹!” 手持这把小剑斩向天际。 剑碑中剑气腾空而起,一股脑地涌进乌云当中。 ..... 暗林中,鬼魅穿梭,突然间一道强光突然间闪过。 影三捂住双眼,望向天空,整片乌云翻滚,似有什么东西在空中不断挣扎。 “莫非有什么天源地宝?” 找到少爷是主要任务,但是并不妨碍他在这路上赚些外快。 ..... 叶长安哼着小曲子,行走于一片废墟当中,周遭不断有黑雾闪过,而他手里拿着一环玉佩,在黑雾靠近时便被玉佩散发光芒溶解。 “若这秘境只有这些那便无趣了些。” 叶长安哼着小曲子说道,突然间若有所感,看向前方,只见通天剑光将整个秘境照亮,他仰头大笑起来,快步朝着前方赶去。 “哈哈哈!这样才对,这样才有趣嘛。” ..... 与此同时,在秘境中急速穿梭的身影猛地停下脚步。 “那丫头也进来了?”天明凝视着身后剑意,周黎悟性太低,天明只是教给他基础六式。 会这一剑的除了他之外,也就只有停风会了。 “怎么平时没看出来这么笨呢?”天明暗骂道。 “三师兄,怎么了?”刑冲开口问道。 天明攥紧手掌,长叹一口气,开口道: “你的小辈也进来了。” “是那个‘断魂剑’吗?”刑冲神色略显紧张。 “不,不是。”天明摇头,“是我新收的学生,师弟,我去下层救师妹便好,你且回身照顾我那犟种学生。” 秘境分上下两层,自从五年前自己将绝大部分剑鬼拔除干净后,上层除了紫雷狂剑丘之外没有其他算得上危险的地方了,可这个“危险”的对象是刑冲,别看刑冲只有五品修为,若是给他足够时间准备,七品修士中绝大多数都打不过他。 之所以会败给周黎,完全是因为那场战斗太过突然,对于一个阵法师来讲,准备和没有准备完全是两种概念。 天明似乎是看到了刑冲脸上犹豫,便开口说道:“如今上层虽然算不上多凶险,但那也是对五品以上修士来说,而我那学生不过三品,终究是修行尚浅,师弟你擅长阵法,托你护她安全。” “师兄,我知道了,刚刚是我愚钝,我这便去护师侄周全。”说罢,刑冲便脚踩八卦阵朝着通天剑光处飞去。 嘎吱... 天明握紧拳头,自己,到底有多久没有像现在这般窘迫了。 停风现在这样做,便是于黑夜中点燃一盏明灯。 “真是...傻丫头。”天明目光闪过担忧,“要知道,被吸引过去的...可不止是人。” 第31章 来者何人! 鬼影闪烁,一道身影落在树上。 影三最先到达的剑光处,眼神中闪过些许警惕,从腰间摸出两把飞刀,目光朝着山丘上望去,暗中反复旋转数圈后这才进一步向前。 影三可是叶家影卫,对于隐匿自身气息来讲他有着绝对自信,而刚刚那两圈巡查下来,他并没有什么收获,山丘上没什么宝剑问世,也没有天源地宝,只有一个黄毛丫头靠在石碑上。 “啧...晦气...”影三暗骂两声,这一趟算是白跑了。 不过也有可能是那丫头捷足先登,率先把宝物收入囊中也说不准。 但是杀人夺宝这种事不应该是名门正派才做的吗? 偶尔也会有一些恶徒会这样做,但他只是一个平时爱贪些小便宜的影卫而已。 要是他肯再上进些,或者再狠心一点,恐怕现在已经是叶家供奉了。 “还是去找少爷吧。”可影三刚起身,却明显感觉到哪里不对,自己身子轻了不少,到他这修为以后对自己身体感知绝对不会出错,即便是有一根头发落在肩上都能察觉出来。 “嗯?我腰间的剑呢?”影三低头在身上摸索着,这才发现腰间不知从什么时候变得空荡荡的。 “算了,反正都混进来了,有没有那把剑都没什么差别。” 说罢,影三便消失在了树枝上。 在他离开不久后,有一片树叶随着从树干上缓缓飘了下来。 .... 剑光通天之处。 在挥出那一剑之后,江停风只感觉全身绵软无力,那一剑抽干了自己所有剑气,就连灵力也近乎亏空。 再加上昨夜一夜未眠,于是便依靠着石碑休息起来,此时的停风困意已经达到极点,为了保持清醒她开始回味刚刚那一剑。 当时挥剑时没有发觉异常,而现在却产生了一种不真实感。 “那一剑,当真是我斩出来的吗?”停风不禁自问道。 而且,她有一种感觉,并非自己掌控了剑气,而是剑气选择帮助自己。 微风拂过,吹过停风略显苍白的脸庞,卷起鬓角青丝,打在脸上。 酥酥痒痒的。 停风手中拿着被斩成两半的蓝白色发冠,心中不禁觉得有些可惜,这还是那家伙送给自己的。 就在停风打算将发冠放好时,一股极为刺鼻的腥臭味自四周涌来。 嗡...嗡... 不知道怎么的,停风再度产生耳鸣声,周遭剑风开始变得紊乱,像是有什么东西正在朝着此地走来。 伴随着一阵桀笑,一团被黑雾包裹住的,略微能看出人影的东西从山丘上爬了下来。 停风美眸紧皱,强行支撑起自己身体,如今她就连凝聚出一把寒冰剑的力量都不剩。 “多久了...”而那团黑雾中传来渗人话语,“多久了...终于可以饱餐一顿了。” 这团黑雾高约九尺,宽约三尺,其手中握着两柄暗黑色,由黑雾组成的长剑,看不清样貌,只不过黑雾当中,似乎有什么东西还在不断扭曲着,阴冷且令人胆寒。 那东西俯视着停风,猩红目光中充满嘲弄,沙哑声音自黑雾中传来: “怎么,连能够握住的剑都没有了?” 面对嘲讽,停风并没有说什么,只是在冷静分析,比起将多余感情浪费在无意义的地方,她更愿意分析对手,以便接下来战斗中能够寻找到机会。 这东西给停风一种熟悉感觉,同自己在潼山镇面对的那只血煞鬼王很相似,不过眼前这只明显更加特殊,如果说血煞鬼王是由鬼气和煞气所凝聚而成,那么眼前整个东西当中则是掺杂了更多东西。 比如说...怨气...煞气... 来者不善,那便更要占据先机。 呼... 停风吐纳,下一刻她便把自己甩向那团黑雾,没错是“甩”出去,她并非使用寻常发力方式,而是选择一种卸劲的发力方式。 举一个简单的例子,寻常人挥剑动作一般分为三个过程,拔剑,举剑,挥剑,而卸劲发力方式则为扭腰,用腰肢力量带动剑出鞘,再用手臂力量举剑挥剑,挥剑。 乍一听和第一种方式并没有什么不同之处,但熟练掌握后者的人能够将拔剑和举剑同时进行,同样是分为三步,但却比寻常方式节省了大约三分之一的时间。 这种发力方式不仅能够节省力气,而且短距离对敌上有奇效。 如今停风手中并未握剑,然而这种发力方式并不只适用于剑上,挥拳同样有异曲同工之妙。 “奇技淫巧罢了。”那黑雾嗤笑,随后一道黑色剑罡自其周身爆发。 停风抬手回防,却怎料那剑罡宛若一阵清风,除了轻抚自己脸庞没有任何其他作用。 停风心中暗道一声“不妙”,立刻朝着那黑雾方向看去,可前方已经什么都没有。 嘭! 下一刻,停风只感觉腹部一热,整个人朝着后方倒飞出去,掀起一片烟尘。 “咳咳...” 喉咙一甜,鲜血沿着嘴角溢出,此时的五脏六腑像是被人扭作一团,剧痛险些让停风就此晕厥。 “你所用的招式,不过是千百年前爷玩剩下的。”那团黑雾戏谑的看着停风,“只是可惜了这么好的皮囊,在爷那个年代恐怕也难找到一个像你这么俊的姑娘。” 停风面色痛苦,不断尝试着起身。 黑雾中伸出一只手,提起停风下巴,看着少女那充满倔强的眼睛,再度传来声响: “可惜...再好的皮囊终究还是会化作一具枯骨,不管是天才也好,庸人也罢,在这里都是平等的。” 说着,一缕黑雾沿着手臂向停风蔓延过去。 而就在这时,一道翠绿色物什化作一道流光,朝着黑雾激射而来。 “嗯?” 那灰色雾气轻咦一声,抬手抓去,一时间黑雾与绿光相互碰撞。 “区区地阶法宝,可笑!” 霎时间黑色雾气大盛,无数道剑光自雾气中不断纠缠,隐藏的剑气如同一条条黑色巨蟒蔓延,一时间那青色玉佩变得满是裂纹。 “爆!” 咔咔咔.... 在这一声呵斥下,青玉瞬间炸裂,碎片化作一条条翠绿色锁链将那团黑雾牢牢束缚。 在这时,一道人影闪过,叶长安抱起重伤倒地的江停风,朝着前方逃去。 “你是...”停风胸口闷得厉害,刚刚开口便有一股鲜血自嘴边溢出,身体中圣王之力不断游走。 “反正不是要你命的。”叶长安冷声道。 “多谢...” “呵,不用谢,我只是不想让你现在死而已。” 听着身后呼啸的狂风,叶长安现在真的是头皮发麻,自己虽然刚刚趁着那鬼东西大意偷袭成功,可这并没有什么卵用,就凭自己现在修为,恐怕连一只鸡都打不过。 这才没跑多久,叶长安便已经是满头大汗,大口喘着粗气,这样下去绝对会被追到。 “兄台...不用管在下...那黑雾目标是在下...你且去逃命吧。”停风开口道。 “真当我想管你啊!” 当日退婚之耻未雪,羞辱之仇未报,怎么可能让你这么轻松死了! 我要当着你们顾家,当着那些落井下石的小人面前,让他们睁大眼睛好好看看,我叶长安,是不是个废物! 轰!! 身后传来爆炸声,以及一阵阴森笑声。 “该死!”叶长安暗骂一声,没想到这么快便挣脱了,那可是地阶法宝。 他也没想到临走时老爹送给自己的护身法宝竟然如此不禁用。 天空顿时间被黑云笼罩,如同蛟龙般游离的剑气自天空落下,肆意撞击在大地之上,地面塌陷。 在最后一刻,江停风一把将叶长安推开,妖瞳再现,催动自己身体中最后存有的圣王之力挡在剑气面前。 然而,她拼尽所有力量所做出的抵抗,在那滔天剑意面前宛如一张触水的糯米纸,两人被恐怖剑意击飞。 “哈哈哈,当真是有趣,又来了一个极品肉体,当真是应该好好谢谢你们两个,爷再度凝聚肉身指日可待了!” 黑雾自空中飘下,落在停风两人身前,目光不断打量着。 “等爷突破这秘境结界,定要屠了那混蛋九族!哈哈哈哈!” 就当黑雾仰天大笑之时,一道厉喝声传来,将黑雾打断。 “放肆!” 那黑雾明显一愣,回首看去,只见一身着灰袍的男人正站在其身后.... 虽然看不到黑雾表情,但它那不断晃动的周身足以说明其心中震惊。 “不!不可能!你!不是死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