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霸？拿下！》 第1章 要开家长会 “班长发一下期中成绩单，同学们今天晚上拿回去给家长签字，明天交上来。”班主任刘德远站在讲台上，手里拿着一沓单子，上面正是宁德第三中学高二（五）班上学期的期中考试成绩。 “啊~”台下的同学哀嚎一片，虽然早就知道成绩下发会需要拿回家给家长签字，但是真的听到这个消息还是忍不住想抱怨。 “别想耍花招，自己签什么的，这周六就要开家长会，到时候一样瞒不住，没考好现在知道叫了，当初怎么不好好学！”老刘毫不留情的痛斥道。 “嘁。”有一名同学不屑的嗤鼻。 老刘眯着眼斥道：“于兴安，你这次考得很好么，主科没一科及格的，副科么都在及格线徘徊，还有脸嘁，给我站到后面去。” 于兴安一脸不忿，半天没动弹。 “要我来请是吧。”刘德远加重了音量。 于兴安不情不愿的站了起来，走到了班级后面罚站，班级中原本还有些吵闹的环境一下子肃静起来，班长有条不紊的发着成绩单，拿到成绩单的同学默默看着手上的成绩，不再交头接耳的讨论。 见台下的同学们安静下来，老刘的表情缓和了些，说了点老生常谈的软话： “咳咳，我也是为你们好，这学期期末就要考学业水平考试了，马上就高三的学生了还这样吊儿郎当的，什么时候才能长大？成绩怎么样老师家长都有数，弄虚作假成不了真的同学们，一定要明白这个道理。” “你学校考试家长签名能代签，高考成绩你能瞒着家长吗，有些同学平时上课开小差，考试‘突飞猛进’得厉害，到底怎么回事大家心里都清楚，你现在这样搞到了高考还能这样搞吗同学们······” 台上的老刘苦口婆心的说着说了一万遍也不厌烦的话，坐在教室右后方的穆星已经开始神游。 他成绩一向不错，这次考试也没有掉链子，桌子上摆着的成绩单上的成绩即使称不上拔尖，但也绝对算的优秀，年级排名稳定在一百名上下的样子。 班长发完了成绩单，回到了自己座位上，杨德远见状也停下继续说教，说了听了一遍的结束语： “行了，就说这么多，说多了你们也不爱听，大家心里有数就行，继续上晚自习吧，还剩半个钟就放学了，还可以沉下心来做半张卷子。”说完便离开了教室，让同学们自己自习。 老刘一走，原本安静的教室又窸窸窣窣起来。 “刘老头真啰嗦。” “知道我们不爱听还一直说。” “谁在听啊，都没人理他的，还说得那么起劲。” ······ “你少说几句吧，你看你这次考成这样，回去怎么和你爸交代。” “我不告诉他。” “要开家长会的。” “真几把烦这学校······” 咚咚咚—— 班长卷起书敲了几下桌子：“别讲小话！” 安静了一瞬，说话的那几个人阴阳怪气的学道：“别~讲~小~话~” “还挺威风呢她。” ······ 发成绩单本就是件值得讨论的事情，更别说现在还临近放学，坐在教室里的这些学生们都极为躁动，即使班长提醒了好几次，教室里多少还是有些声音在响起，到最后班长也懒得管了，反正只有几分钟就要敲铃了。 铛铛铛——铛铛铛—— 美妙的放学铃声响起，原本还压抑的声音一下子放开，此起彼伏的声响在教室中回荡，要好的同学聚集在一起讨论成绩，收拾书包，商量待会还要不要去吃点夜宵。 穆星一个人默默收拾书包，收拾到最后折好放在桌角的成绩单，他捏着纸张的一角，用力的手指把白纸捏得有些变形。 犹豫片刻，他拉开原本已经拉上拉链的书包，把成绩单放了进去。 他动作慢，走得也不快，离开教室的时候，班上已经不剩几个人，不过他也没什么好着急的，慢就慢一点吧。教室里还有些学生，有些苦学的学生会自己加时，选择在教室再留半个小时一个小时的，人少的教室很安静，很适合学习。 穆星却没有这个打算。 反正···他回家也很安静。 吵闹的声音逐渐远去，有人作伴的学生早就急匆匆的和小伙伴一起走远了，即使教学楼还亮着灯，还是莫名有些落寞。穆星一个人走在走廊里，经过办公室的时候发现办公室的灯也还亮着，一个光溜溜头的影子映在窗口上。 是班主任老刘。 穆星并不讨厌老刘，虽然他为人严厉，说话唠叨，但是他并不讨厌这种感觉，有时候，有人唠叨也是一种幸福。 老刘其实很负责，他今年四十八岁，头顶的头发却所剩无几，班主任是个吃力不讨好的活，刘德远这个班主任做得说不上绝顶优秀，但是至少真真切切的把他们学生当自己孩子在管教，那些唠叨的话语里藏着的是他一颗殷切的希望学生好的心。 这是很温暖的事，有人关心的时候。 穆星握紧书包背带，走出了校门。 晚上十点的宁德市其实还挺热闹的，从校门口拐一个弯，旁边的长街上有不少摊贩做着小生意，刚从学校出来的学生经历一整天的学习消耗，饥肠辘辘的胃叫嚣着想要一些温暖的食物抚慰。 摊子上很热闹，坐了不少人，穆星穿过人群，走到街口，拦了一辆出租车。 他打开车门，坐了进去。 “同学，去哪？” “乐府江南。” “好嘞，系好安全带，马上出发了。”司机师傅踩下离合，车身便缓缓抖动起来，一脚油门，车便驶离身后热闹的长街，正开往宁德市区外安静的住宅区。 穆星长吁一口气，像以往一样看着窗外发呆，散发着暖黄色灯光的路灯往他身后划去，他试图用视线追逐每一颗光亮，但灯光还是很快驶离他的视野范围。 大概半个小时，司机师傅踩下刹车，安稳的停下车：“同学，乐府江南到了。” 第2章 自欺欺人 一幢幢联排别墅矗立在夜色里，暖黄色的灯光从窗口漏出，驱散了丝丝黑暗。 乐府江南分为北区和南区，北区在外侧，靠近马路大道，主要是联排别墅，再往里走便是几幢自带私家花园的独栋别墅，而穆星家正是乐府江南最靠里那幢占地面积最大的楼王。 穆星下了车，径直往住宅区深处走去，越往里走，灯光越是稀少，走到最后只有稀稀拉拉的几座路灯还为他照亮前路。 这里只有他们一户人在住，平时很少会有人过来，穆星抬起头，别墅二楼的房间开着灯，他面露喜色，快步走过去。 穆星推开门，似是提醒屋内的人，他大声说道：“我回来了！” 声音回荡在空旷的楼层中，传来微弱的回响。 “妈，是你回来了吗？”穆星本连鞋也不想换，但想了想，还是在鞋柜里换好了居家鞋， 妈妈有洁癖，最在乎干净了，难得回来，还是不要惹她生气了 穆星噔噔噔的跑上二楼，满怀欣喜的推开亮着灯的那个房间。 吸尘器嗡嗡嗡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穆星有些错愕的看着背对着他正在吸地的刘阿姨。 “刘阿姨，怎么这么晚还在吸地？” “啊呀，小星少爷回来了，这吸尘器动静太大我都没听到你的声音。”刘阿姨停下手里的活计，吸尘器的声音一停下，别墅便又回归到以往死一般的寂静。 刘阿姨见穆星抿着嘴不出声，好像有些不高兴的样子，解释道：“阿姨明天下午不是请假吗？所以提前先把明天要干的活处理一下，打扰到小星少爷了吗？” 穆星掩下眼里的失望，淡淡道：“很晚了，刘阿姨先去休息吧，这点事不着急。” “好的，那小星少爷你先忙，我先下去了。”刘阿姨利落的收起吸尘器，回了自己房间。 刘阿姨是他家的住家阿姨，自从他父母去国外开拓市场就到他家工作，迄今已经四年多了，主要负责给别墅打扫卫生，以及照顾他， 穆星呆呆的站在这个陌生又熟悉的房间里，片刻后才恍如回过神来，走出房间把门带上。那是他妈妈的房间，回来的时候看到亮着灯，他还···以为那个女人回来了。 他自嘲的笑笑，想什么呢穆星，以为他们会因为他一个小小的期中家长会就回来吗，那两位可是一秒钟几千万上下的“大人物”。 穆星写完作业，复习完，时间已经过去了一个多小时，手机上十一点半的数字明晃晃的显示着，他打开微信，点开那个熟悉的头像。 ‘一家人’的微信群里他前几天发的信息还在上面： 穆星：爸，妈，我这周要考期末考试了，等成绩单下来应该要签字，周末还要开家长会。 过了十来分钟，。 穆星：你们···能回来吗？ 那时穆星捏着手机，输入键盘打开又关上，关上又打开，纠结了很久才发出这句话，正如现在，他很想质问他们，你们为什么没有回来？是不记得还有他这个儿子了？还是他就那么不重要？ 然而他最终还是删掉了输入框里已经打好的字，合上手机丧气的躺在床上。 说不定是他们没看到群消息呢？大人群聊都很多的，说不定是被铺天盖地的消息淹没了，所以他们根本不知道他要开家长会了。 一个念头出现在穆星脑海里，他又燃起一丝希望，打开手机戳开妈妈的聊天对话，兴冲冲的输入着信息。 信息输好了，等到要发送那一刻，穆星的心脏砰砰砰的跳，要是···发出去还是没有回应该怎么办？如果他们就是看到了却不想回来，甚至都不愿意抽出一分钟的时间给他回个信息呢？得知真相只会伤害自己不是吗穆星？ 穆星的手指悬在那个绿色的发送键上，半天都下不了决心按下去。 很久—— 久到他的手都有些麻木，他才闭上眼睛，像下定了赴死的决心，点了下去。 发就发了，穆星，你可不是胆小鬼！他如此鼓励自己。 那条短短的讯息已经通过网络传递到了不知身在何处的那头：妈妈，我周六开家长会，你有时间回来吗？ 发完穆星就把手机摁灭，决心不要让自己的全部注意力都放到手机上，毕竟他们都很忙，应该不会这么快回信息的。 这样想着，他脱掉身上的衣服，走进浴室痛痛快快的洗了个澡，说不定洗完澡就有信息回复了。 但是没有，手机安安静静的躺在床头，点开微信上除了广告讯息之外再也没有小红点。 或许再过一会就有了，反正还早，再看会书吧，穆星把成绩单放到一边，从书架上抽出辅导书，认真的看了起来。 时钟滴溜溜的走着，从一走到二，再往三走去。 穆星揉着眼睛，脑子有些混混沌沌了，很晚了，该睡觉了，不然明天上课要打瞌睡了，他迷迷糊糊的想。 对了！时差！ 穆星懊恼的揉了揉头发，他怎么把这个忘了，爸妈那里说不定是凌晨呢，没看到信息也很正常，还是去睡觉吧，说不定明天起来就有回复了。 穆星摁灭台灯，把手机好好的放在床头，躺到床上。他缩进被子里，把被子拉上头顶，被黑暗包围的感觉让他很有安全感，就在这样温暖的温度里，渐渐的睡去了。 第二天醒来，他憋着没有第一时间打开手机，而是刷牙洗脸，又下楼吃了早餐才坐回到书桌面前。昨天晚上只睡了三个小时，但他现在却很兴奋。 好了，是时候揭晓谜底了。 他紧张的看着手机屏幕。 咔哒。 屏幕被点亮，通知栏干干净净，什么都没有，他不死心的点开微信的图标。 没有。 ———— 嘁。 穆星嗤笑一声，捏着手机的手却不断收紧。 真像个白痴啊，一直找借口的自己。 心绪涌动着，穆星把手边的成绩单揉成了一团丢进了垃圾桶，背起书包下楼。 哐—— 门板被他甩得哐哐作响，他的内心，远远没有表情那么镇静。 第3章 坏学生 穆星到了学校，安稳的上完了上午的课，中午他一般都随便在外面找个饭店随便吃点，食堂人太多了，挤来挤去的他不太爱去。 放学时的学生总是一窝蜂的朝着校门口挤过去，在被禁止大部分娱乐项目的学生年代，吃饭算得上是顶大的美事了。穆星走得慢吞吞的，不一会就脱离了大部队，三三两两的学生坠在队伍后面，除了他独自一人，就只有因为太专注聊天而不自觉的放慢脚步的结对的同学。 校门口有学生家长来送饭，穆星经过时总能看到，时间久了便自然熟悉起来了。那不情愿的接过保温桶的小胖是隔壁班的，来送饭的是一个看起来很年轻的女人，不知是姐姐还是妈妈。 小胖爱吃零食，爱喝可乐，穆星好几次都见到他把拿到的饭菜倒掉，然后再跟着其他同学去饭店下馆子。 穆星收回目光，耳边却还能隐隐听到女人殷切的叮嘱声，要好好吃饭，上课要认真，晚上回家记得把保温桶拿回家······ 绿灯亮了，穆星混在过马路的人流里，好像有那么短暂片刻，他不再是孤身一人，而是像周围这些来来往往的人一样，有地方要去，有人在等。 穆星经过一个深巷时，余光看到巷子里围着一群男生，然后几声闷响伴随着垃圾桶被踢倒的声音，他继续目不斜视的往前走，就像没看见巷子里正在发生的暴行。 走出几十米，穆星叹了一口气，最终还是停住了脚，掏出手机来给警察打电话。在等待警察过来的时候，穆星假装路过经过了一次巷子口，被围着的那个男生已经被他们按在了地上，却还是护着怀中的书包，不让其他人抢走。 穆星皱了皱眉，那书包里有什么？比命还重要吗？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瘦弱的小胳膊小腿，犹豫着到底要不要上去。不过很快他就无需烦恼了，透过人影间隙，穆星看见被按住的那个男生发了狠，一口咬在摁住他的那个人的手上。 那个男生下嘴够狠，被咬的人的手背上瞬间流出了鲜血，一吃痛便松开了手。那男生便乘机爬了起来，呸呸两下吐出一口带血的唾沫，顺手抓起了旁边一把秃得不行的扫把与围着他的人对峙。 “娄康乐你个狗杂种，下嘴够狠的。”被咬的那人一脸狰狞，垂着的手滴着血，看起来伤的不轻。然后便是一阵污言秽语，双方一下子打了起来，拳头到肉的闷响听得穆星牙酸。 双拳不敌四手，尽管娄康乐手上拿着扫把当武器，还是被人踹了好几脚，最后一下最狠，那一脚踹在他腰上，他踉跄着超前走了几步卸了力，还是差点就要跪在地上。 娄康乐挣扎着用扫把撑起了自己的身体，恶狠狠的盯着围着他的那些人。 打头的被他盯得起了火气：“挨打还不服气是吧，你他妈什么眼神。” 一直躲在巷子口查看情况的穆星，在看到娄康乐的眼睛后也愣了片刻，即使在被这么多人围着，他眼睛里也没有半分怯意。 穆星从来没见过这么狼狈的人，他脸上挂了彩，血珠混着泥土糊在他脸上，他站得不是很直，却全力克制着不让自己受伤的腿抖动半分，他不愿意露出丝毫软弱，绷着的嘴角都是不甘心和不服气。 眼看着那群人越来越逼近娄康乐，原本不想多管闲事的穆星还是走了出去。 “你们干嘛呢？快点住手，我已经报警了！” 那群人闻声而停，几人死死的盯着穆星，似乎想要把他的脸刻进脑子里，经过穆星的时候忽然就用肩膀狠狠撞了上来。穆星不是娄康乐那种硬茬，没防备的情况下一撞就倒，他跌坐到地上，结结实实的摔了个屁股墩。 就说不该多管闲事！穆星心下咒骂，揉着屁股，顶着几人可怕的眼神爬了起来，好在那些人畏惧警察，也没对他再做什么，很快就一哄而散了。 “谢谢。”身后一声嘶哑的声音响起。 穆星转过身，心里对娄康乐挨了那么多下还能好端端的站着有点佩服，但他面上不显半分，面无表情的说： “嗯。” 警察来得很快，因为穆星还没吃饭，下午还要上课，便只是随便问了他几句情况就放他走了。 穆星离开警察局的时候，娄康乐低着头坐在民警对面，怀里还紧紧抱着那个书包，嘴角的破口已经结了血痂，却因他说话时的扯动再次渗出鲜血。 穆星有些好奇，那里面是什么？值得娄康乐那样护着。 下午第一节课是语文，老师在讲台上讲解上次考试的试卷，穆星听着听着就开始走神。 外面有个鸟窝，几只毛都没长齐的小鸟正张开嘴叽叽喳喳叫，过了一会，穆星才发现大鸟正衔着几根肥肥胖胖的大白虫朝鸟窝飞来，这是还隔着那老远，就听到了大鸟的扑闪翅膀的动静么？ 大张着嘴是在喊饿吧，不知怎的，穆星忽然想起昨天晚上他看到楼上灯亮着自己兴冲冲跑进去的样子，心里有些烦躁。 “这道题属于我们讲过的素材，还是比较简单的。我们请一位同学来说说你的理解。” 语文老师的目光在台下学生脸上扫过，偏着头看向窗外的穆星引起了他的注意。 “穆星同学，请你来回答这个问题，你认为文中两人一再相约时，两人是什么心理？” 穆星回过头，站起来轻声说道： “一再的约定，体现了两人想要相见的愿望的强烈，体现出两人的依依不舍，但两人同样明白，两人的约定大概率是没法完成的，还体现出两人的惘然。” 语文老师点点头，露出满意的神情。 “请坐下，穆星同学回答得很好，其他人有没有理解到两个含义？” 穆星坐下，窗外的小鸟已经吃饱了虫子，大鸟一下一下的给它们梳理羽毛。 就那么几根毛，又有什么好梳理的呢······ 第4章 蓝色的蝴蝶 穆星看看外面的天，有些阴沉沉的，若不是中午吃得太少，晚上他本来不打算出去吃饭了。 跟随一窝蜂的人群后面刚出校门。 轰隆—— 一声惊雷响过，阴沉的雨云颤抖着甩落豆大的雨滴。 其他人一下子就跑起来了，四散着往周围的店铺跑去，以寻得一个避雨的地方。 穆星并不在意被雨淋湿，但就他孤零零一个站在路中间未免有点太惹眼了，他并不想成为别人口中的谈资，于是还是稍微走快点，跑到了有雨棚的地方。 这雨来得急，去得也快，当他刚拿着新买的伞从小超市里走出来的时候，天空一角的乌云已经散去了。 “学生，这伞售出不退噢。” 一脸精明的老板看他停下脚步，盯着他说道。 穆星拿着这把已经没用的伞往前走，刚下过雨，地上积了不少水。附近托管班门口聚集不少人，都是下了班来接自家小孩的。 一个穿着黄色小鸭子雨衣的小女孩蹦蹦跳跳的从他身边走过，经过水坑时嘴里念念有词。 “怪兽的陷阱，我才不怕！” 带着哨子的雨靴发出叽呱的一声，小女孩一下子跳过水坑。 “妞妞！慢点，别乱跑！” “不行妈妈！公主还等着我去救呢！”小女孩头也不回的盯着地上大大小小的水坑，然后蹦蹦跳跳的继续往前跑。 穆星稍微走慢了一点，以免被小女孩跳下时溅起的水弄脏衣服。 前面人形横道的绿灯在这时转了绿灯，但仍旧有一些车还在通行，那小女孩见到绿灯就迫不及待的往前跑，完全没意识到不远处的危险。 “妞妞！”身后传来一声凄厉的呼喊。 穆星大跨步超前跑，在小女孩隔车还有一定距离的时候眼疾手快的拽住了她。 小女孩被他拽倒在地上，漂亮的小鸭子雨衣沾上了地上的污水。 “妈妈······”小女孩也被这一下吓得不轻。 女人跌跌撞撞的跑上来，身后丢着她自己的包和小女孩的书包被人捡了起来，穆星瞥了一眼，见那人走了上来没有直接逃跑便没有再管。 女人被刚才那一幕吓得六神无主，拉起小女孩查看她的身体，确定只有一处摔倒的擦伤后将她死死搂在怀里轻轻的拍她的背。 不只是安抚小女孩，也是安抚她自己。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而她的脸上早已布满了眼泪。 穆星沉默的看了一会，抬脚想走，袖子却被拉住了。 “哥哥，谢谢你。”小女孩抬起泪眼汪汪的脸说道。 “对！对，学生，谢谢你，多亏有你在，不然我都不敢想妞妞会怎么样。” 女人也缓过神来，站起来认真的朝着穆星道谢，手还紧紧拉着小女孩的手。。 穆星微微笑了一下，说道：“没事，我还要上课，先走了。” 婉拒了女人留个电话到时候再登门道谢的想法，穆星继续朝着他常去的小饭馆走去，这里已经隔得不远，没多久就到了。 照旧点了常吃的几样菜，他便坐着等着菜端上来。 菜上得很快，没多久他面前就摆满了。 “喂老板！为什么我比他先来我的菜还没上？！”邻桌的一个男人不满的问道。 “这位老板，你的菜已经做完了在装盘呢，这不马上就来了吗？”老板娘在出餐口后头笑吟吟的回答道。 “哼。”那男人看见出餐口放着的确实是他的菜，不满的哼了一声没再说什么。 在收拾旁边餐桌的老板忽然对着穆星说道： “不好意思啊，学生。” 穆星愣了一下，片刻后才反应过来老板这是在为无端将他陷入纠纷中道歉。 他没说什么，埋着头开始吃自己的饭。 老板欣慰的看着穆星埋头专注吃饭的样子，作为厨子，他喜欢看到别人将他做的饭吃得干干净净，别看这小孩看起来瘦弱，食量可不得了呢，三个菜两碗白米饭，都能吃得干干净净。 就是这小孩每次来都只点这几个菜，这让没处发挥的老板有些遗憾。 穆星可不知道老板的这些想法，不知为何，在吃饭时，他脑海中不住的浮现着刚才那个女人急得流泪的脸。 将碗里的最后一口饭扒干净，穆星摸着有些撑的肚子站了起来。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感觉菜还有碗里的饭要比他第一次来的时候多上了不少，还是因为他的食量减少了所以才撑？ 结了账，时间也差不多了，他朝着学校走去。 现在正是晚高峰时期，路上堵得水泄不通，在经过之前那个差点出事的红绿灯的时候，穆星心里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而这种预感在看到对面走来的一个没穿着雨衣蹦蹦跳跳但也低着头走路的小孩的时候达到了顶峰。 不会这么巧吧······ 放行的车从他面前疾驰而过，刮起一阵风，那小孩看到红灯停下了脚步，这让穆星松了一口气。 没多久，绿灯亮了，车流缓慢的停了下来，穆星开始往前走。 穆星盯着那小孩看了一会，才发现有什么不对，她的家长呢？小孩看着也就四五岁，但身后并没有一个大人，她自己背着比她还大的书包，独自过人行横道。 一阵刺目的白光打到穆星脸上，当他意识到什么的时候，他的身体已经先他一步动了。 滴—————— 刺耳的鸣笛声在小孩背后响起，她惊恐的回过头的时候，比她大数倍的车头几乎已经碾压到她的脸上。 周围还有其他行人，但穆星最快冲上去，将那个小孩推到了一边，自己被突然冲出来的车撞得飞了起来。 没有扣好的蓝色校服在空中张开一个弧形，他宛若一只蓝色蝴蝶划过弧线，然后收拢翅膀从半空中跌落下来。 在陷入昏迷的最后一刻，穆星的想法竟然是，她也会露出那样的表情吗？ 第5章 清醒 穆星的意识清醒了，他想要睁开眼睛，却发现自己怎么也睁不开，他的眼睛好像被什么东西糊住了，用力睁还有点痛，只能从缝隙中感受到一些朦朦胧胧的光亮，还有摇晃的人影。 他感受到自己浑身上下都很热，四肢软趴趴的，即使想要自己擦掉糊住眼睛上的东西也无力做到。 被车撞一下，他还发现自己的感官好像进化了，听觉、触觉还有嗅觉都变得十分敏感。 他耳边轰隆隆的响，有点像拉货大车经过的声音，周围有种腥臭难闻的味道，身下的床又硬又冷，不像是医院的床上，难道他现在还躺在马路上？糊在眼睛上的是他自己的血？为什么没人打急救电话，他不会要躺在这里失血而死吧······ 穆星有些疑惑，停下睁眼的动作，开始努力辨别周围的声音。 但耳朵里轰隆隆的声音太吵，他只能勉强分辨出周围有人说话。 他们在说什么？ 他的脑子昏昏沉沉的，听不清那些人说的话。 忽然他感觉到自己的大腿被人用什么硬硬的东西戳了一下，那一下不轻，他瞬间感觉到一股刺痛。 穆星痛得一下子叫出声来，却听到一声尖细的像婴儿一样的哭声。 他一下子吓得清醒了不少。 怎么回事？难道他已经死了重新投胎了？那他为什么还记得自己是穆星，还有之前发生的所有事？ 不不不，应该是巧合吧，或许刚才刚好有婴儿经过被他听到了，他现在耳朵里一直传来轰隆声，根本听不清到底是自己发出来的声音还是别人的声音。 过了这么久，这大车再怎么长也应该过完了，但他耳朵里的轰隆声还没结束，于是他很快想到，大概率是他耳朵里出了血，才会有这种杂音。 那些人还在戳他，但刚才叫了那一声后他发现自己的嗓子就像一年没喝水一样干痛，仅仅只是张开嘴都痛得让他无法忍受。 混沌中，他听到一个脚步声越走越近，然后逐渐远去。 空气变得潮湿起来，是下雨了吗？ 雨滴滴落到穆星身上，他感觉到全身都变得冰凉起来，而他的意识也逐渐消失。 要···死了···吗？ 在嘈杂的雨声、轰隆声中，那微小却在变大的脚步声显得那样清晰。 “滚开！” 戳在穆星身上的那个东西终于消失了，身下的床忽然摇晃了起来，他眼前一黑，所有意识都归于寂静。 不知过了多久，穆星再次清醒过来。 他没死，但身上还是一样的痛。 仔细感受了下，眼睛上的东西好像被人擦干净了，身下也不再是又冷又硬的感觉。 终于有人帮他打急救电话了吗？ 穆星缓缓的睁开眼，映入眼帘的却不是他想象的医院洁白的墙。 黄色的瓦楞纸盒切割了他半个视线，有些昏暗的led灯挂在渗水泡发的天花板上，除此之外他什么都看不见。 纸···纸盒？ 穆星感觉到嗓子舒服了一些，嘴角有些湿润的感觉证明有人在他昏迷的时候给他喂过水···还是牛奶？ 砸吧砸吧嘴，这味道好像要比他常喝的牛奶要腥一点，也不知道是什么奶。 “喂！有人吗？” 穆星大声喊道，发出的声音却吓了他一跳。 虽然耳朵里还是轰隆隆个不停，但没有其他嘈杂的声音干扰，这次他清晰的听到了自己发出的声音。 尖细的如同婴儿一样的叫声。 “你醒了，小白。” 纸盒边缘，露出半张稚气的小脸，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正眨也不眨的盯着他。 穆星愣愣的看着面前这位扎着不对称双马尾，额发胡乱挂在脸上的小女孩。 小白？是叫他吗？ 女孩小小的脸皱成一团，奶声奶气的自言自语： “安以要怎么办？哥哥出门工作惹，没教喔要怎么办鸭。” “小白你痛八痛？哥哥嗦了，等他今天干完活，发了公鸡就能带你去医院了，你再等一等噢。” 公鸡？应该是工资吧。 小女孩看起来只有三岁左右，露出一口还没长齐的牙，说话还有些口齿不清，偏偏哥哥两个字念得清晰又干脆。她伸出肉乎乎的小手，小心翼翼的一下一下的轻轻摸着穆星的头安慰。 这么大的小孩的手本应小小一个，但伸到穆星眼前却能遮盖住他的全部视野。 “你饿八饿鸭？安以把奶粉分给你喝，你就不会饿肚肚惹。” 大概是喝了一些奶，又得到了周全的照顾，穆星的身体回温了一些，无力的四肢逐渐有了一些力气。 抬起手，眼前是一双白色的爪爪，上面的毛显得有些稀疏和凌乱。 穆星惊疑不定的看着面前的一切，他好像······变成某种动物了。 是狗···？不对，先前那种声音，应该是猫崽子吧。翻过爪子，露出粉红色的肉垫，指缝间的指甲虽小，却已经有了弯钩状的形态和尖锐的爪尖。 是猫爪子没错，狗和猫的指甲长得形状完全不一样。 刘阿姨家里养了几只猫，之前下崽的时候到处找人送养，问他要不要还给他看了视频，刚出生的小猫像只小老鼠，光秃秃的，养大一点身上长出毛发了就好多了，紧闭着眼睛嗷嗷叫着要喝奶的声音就和他之前发出的差不多。 他的推断没错，他真的变成一只猫了。 他穆星···被车撞后变成了一只出生没多久的小猫？ 这世界还能更荒诞一点吗？ 再结合那小女孩叫他小白，那他应该是一只白猫吧。 “安喜！快过来，小猫身上有伤，你不要弄疼它了。” 刚才还在想那个哥哥未免有些太不负责任了，竟然让一个三岁的小孩独自待在家里，传来的一个成年男性的声音打破了他的疑惑。 “爸爸，安以很轻的，没有弄痛小白。” 小女孩撇撇嘴。 “安喜帮爸爸倒杯水好不好？记得要洗手。”男人继续说道。 原来小女孩是叫安喜，是平安喜乐那个安喜吗？虽然没亲眼见到男人，但穆星脑子里却构想出一张关切的脸，叫安喜走开不只是担心她会弄伤小猫吧？ 穆星也见过一些场景，刚从外面捡回来还受了伤的小猫身上脏兮兮的，一般情况下大人都不会让小孩上手接触，担心会传染病菌。 只不过男人没用那种强硬的态度禁止，而是用了一种这样委婉的方式，看来这家人都是温柔的人。 他现在变成一只手无寸铁之力的柔弱小猫崽，能够生活在这样温柔善良的家庭里无疑对他来说是一件好事。 第5章 我成猫了? 穆星的灵魂被困在这出生还没有一个月的小猫崽身体里，不得不过上了除了吃就是睡的生活。 他每天都困得要命，除了饿醒，其他时间都在睡觉。这也就导致，一连几天，他都没能看清楚小安喜嘴里的哥哥到底长什么样，哪怕他每天都会给他喂一次奶。 对于正在快速长大的小猫来说，一次当然是不够的，更多时候，是安喜抱着装着它的小纸箱放到爸爸的床边，由这个家里唯一的大人喂奶。 也是在他的口中，穆星知道了安喜哥哥的名字。 ——乐乐 在穆星短暂的清醒时间里，通过这一家人的只言片语，他对他们的情况有了一些初步的了解。 安喜三岁，乐乐多少岁还不清楚，不过既然可以出门工作，那至少应该成年了吧。躺在床上的是他们的爸爸，似乎行动不便，乐乐不在家的时候小安喜就负责照顾他，做一些端饭送水的事情。 乐乐每天出门前会把一天的饭菜做好，然后冲一大一小两瓶羊奶，一瓶是安喜的，还有一迷你的是给穆星准备的。 到了饭点，安喜先把饭菜端出来送到爸爸身边，然后再把自己的份端出来，坐到爸爸身边一起吃。 等吃完了，就到了穆星吃饭的时间了。 这天，穆星在困意中感受到身下的软垫一阵颠簸，他知道这是到他喝奶的时候，安喜正把纸盒子端起来往爸爸床边送。 至于为什么不一直放在爸爸床边，那是因为他现在身上有点臭，乐乐嫌弃得很，不愿意他熏着他爸爸。 三岁的安喜端着小猫，气喘吁吁的走到爸爸身边，将盒子里的小猫举起来。 “爸爸，你棱不棱叫喔呀，喔来喂小白好不好？”安喜趴在床边，眼巴巴的看着爸爸用滴管给小猫喂奶。 “安喜你还小呢······” 说实话，安喜爸爸的喂奶技术也没有多好，每次喂奶的时候滴管总是对不准，弄得他嘴边到处都是。 一开始穆星还有些不习惯用舌头清理自己，但实在忍受不了奶渍糊住毛的感觉，只能勉强忍着不适在喝完奶后飞快的舔一下嘴角。 羊奶尚且可以忍受，身上糊住的那些不知道什么东西，可别指望他舔了。 安喜之前说的哥哥发工资就能带它去医院，不知道什么原因也没有实现。 嘴边的滴管消失，穆星有些不满的叫了两声。经过这些天的磨砺，使用喵喵声使唤人的事情他已经做得越发熟练了，毕竟不管内核如何，他现在的外形妥妥的是一只猫。 婴儿饿了都是哭闹，何况是不会说话的猫呢。只能叫得凄厉一点让听不懂猫语的人类知道他饿了。 今天怎么这么快就不喂了？他还没吃饱呢！半天没等到羊奶，穆星开始喵喵喵个不停。 “安喜，你来试试吧。” 男人将手中的滴管递给安喜，然后将不断颤抖的手压在了毫无知觉的身体下面。 “真的吗？爸爸，安喜也能喂小白了吗？” “好安喜，你慢慢的将滴管里的奶挤出来就可以了。” “好！” 安喜小心翼翼的捏着滴管，将滴管头送到穆星嘴边。 闻到熟悉的奶味，穆星的身体比他反应更快，衔住滴管就开始吮吸。 没多久，一管羊奶就喝完了。 “安喜真棒，小白一顿要喝两滴管的奶，你捏住滴管头放进奶里，然后再松开。” “系介样吗？” “对对，就是这样做的。” 安喜按照之前的方法，又给穆星喂了一管奶。 这下吃饱了。 安喜喂得要比她爸爸好一点，至少那滴管没有晃来晃去，搞得他嘴边甚至头顶到处都是，有时候浪费得多了，他还吃不饱。 他随便的舔了舔嘴角，在睡着前的最后一刻听到父女俩说道： “小白在舔嘴巴呢。” “小白是一只聪明的小猫，就像安喜一样。” 睡梦中，穆星不知怎么就梦见了他被车撞到那一幕。 他像一个旁观者，亲眼看着自己的身体飞了起来，然后再落到地上，一片刺目的红从他的身下洇了出来。 不知道是谁拨打了120，他看着救护车上下来几个人，对他的身体进行了简单的包扎和固定后，将他抬到了担架上面。 砰的一声，救护车的门关上，透过后窗，他看见自己被戴上了一个面罩，他不知道那是什么，应该是某种医疗器材吧。 正当他想着救护车开走了他怎么办的时候，他感觉自己的身体飞了起来，跟着救护车一路风驰电掣的开往了医院。 谁为他签的字谁给他交的费他一概不知，因为他的视角牢牢的锁定在他身体半米左右的范围里，看不到其他地方发生的事情。 围着他的医生用了一些他不认识的仪器给他检查了全身，没多久，他被推进了手术室。 心电图上的波纹上下跳动，看起来很有规律。 医生戴好手套，用锋利的手术刀切开了他的腹部。 那血呼刺啦的样子给了他极大的冲击，他从来不知道，原来人的腹部是一层一层的，手术刀切下去，一层层拨开的时候有点像洋葱。 一边切，医生一边用止血棉球吸走流出来的血。 因为下刀精准，避开了大的血管，出血量并没有太夸张，随着他的腹部一层层被打开，变形受损的器官暴露出来。 腹腔里有不少的淤血，各种器官也有破损的迹象。 看到这场景，他忽然感觉这不是他的梦境，而是真实发生的事情，不然怎么解释，面前的一切会这么有逻辑，甚至超出了他的认知范围。 如果真是真实发生的事情，那他现在，难道是以灵魂的方式在看着自己被抢救？ 没想到有生之年还能看到自己的五脏六腑，真不知道该用什么表情面对这种事情。 不过变成猫这种事情都发生在他身上了，灵魂的存在便没有那么难以接受。 这场手术做了很久，做到最后飘在半空中的穆星都有些无聊了，但他又不能离开太远，只好站在医生身后像个背后灵一样发呆。 随着医生一层层的将他切开的腹部放回去，然后缝合起来，手术终于是结束了。 第6章 窘迫 穆星看到自己的身体被推出手术室，下意识就想抬脚跟上，却发现自己感觉到越来越热，眼前变得越来越模糊，最后画面一闪，他再睁眼看到的就是熟悉的纸箱子了。 一股恶心从胃底升了起来，穆星张开嘴哇的一口，吐出一口奶。 他感觉自己的猫身体的温度在不断升高，烫得他晕晕乎乎的，但难受的感觉又让他无法入睡。 穆星恹恹的，张嘴叫出的声音不如之前那般有中气，他知道这具猫身体应当是生病了。 叫了好一会，他终于听到安喜的声音。 “爸爸，小白好像在叫。” “是吗？又饿了？才喂过没多久呀。” 听到人声，穆星打起精神，开始大声叫起来。 “喵！喵！” 总算听到安喜奶声奶气的说：“那我去探探。” 噔噔噔的脚步声响起，穆星感觉到眼前的光线被挡住了。 “爸爸，小白好像吐惹，它看起来很难受。” “喵喵喵喵！”没错，我很难受！快送我去医院！穆星大概是烧糊涂了，下意识用喵喵声回答道。 “可能是生病了” 安喜的语气一下子急了，在她的小脑袋瓜里，生病是很不好的事情。 “是喔喂奶的时候做得不对吗？” 安喜爸爸安慰道： “不是的，安喜做得很好，可能小白在被哥哥捡回来之前就生病了，只是之前没有症状。” “那可以送小白去医院吗？” 声音忽然停下来，穆星听懂了这时沉默的含义。 可躺在床上失去行动能力的男人对此毫无办法，也不可能让三岁的安喜送一只小猫去宠物医院。 而最重要的，这个家庭的经济本就捉襟见肘。 穆星依然难受，但他却没有再吵闹了，或许他不应该再给他们添麻烦。 往好处想，或许这只小猫身体死去后，他就能回到他本来的身体里了······ ······或者直接死掉。 穆星不知道结果会是哪一个。 过了好一会，安喜爸爸才轻声说道： “晚一点，你哥哥回家了再说好不好？” 顿了顿，他继续说道： “如果哥哥不想送小白去医院，安喜也不要怪哥哥知道吗？哥哥照顾我们已经很辛苦了，有时候事情就是没办法十全十美······” 安喜懵懵懂懂的，只低下头一下一下的抚摸着穆星头上稀疏的毛。 在这样温柔的抚摸下，穆星逐渐适应了身体的不适，缓缓的闭上了眼睛。 过了不知道多久，他忽然感觉到不可言说的部位有异物刺入的感觉，一激灵的醒了过来。 哪里来的变态在对一只小猫的菊花做这种不可饶恕的事情？！！！ 黄花大闺男，连小时候测体温都从来拒绝在这个部位的穆星又羞又恼，猛然一睁眼，看向罪魁祸首。 顺着托着他身体的手往上看去，白大褂胸前插着签字笔······啊···是医生啊。 医生将棉签从小猫的那个部位抽出来放进取样盒里。 “过一会测验结果就会出来了，但我估计大概率会是猫瘟，你要做好心理准备。” “啊，还有这小猫有点便秘啊，可能是因为没有大猫舔屁屁刺激导致的，你可以用棉签蘸水擦拭小猫的肛门促进排便。” 听到医生在说什么的穆星脑袋嗡了一声，下意识的夹紧了屁股，用尾巴把自己的小屁股盖了起来。 “我知道了，医生。” 这声音应该是乐乐了吧，穆星莫名觉得有点熟悉，但又想不起来是在哪里听过，他实在好奇，开始扒着纸箱子往上爬。 他刚爬了一半就引起了医生的注意， 医生伸出手摸了摸他的头，然后将他重新放回了盒子里。 穆星：我·····你····可恶！！！ 医生笑着说道： “小家伙这么有活力，结果应该不会太糟糕的，你也不要太紧张了。不过看它体表的情况，估计还有耳螨和猫藓，不过这都是小问题，很容易就能治好。” 穆星还在挣扎的身体一顿，这小猫身体还真是一身病，他曾经听刘阿姨抱怨过，说她女儿给家里生病的小猫治病花了上万块，以前这种生来体弱的小猫本来就是要被淘汰了，还是年轻人不心疼钱，花这么多钱去救一只畜生······ 大概这只小猫就是这样一只生来体弱的，才会被人抛弃在街头等死，结果他的灵魂阴差阳错的附身到了这只小猫身上。 没多久，检查结果就出来了，穆星身上确实携带了猫瘟病毒，不过小猫身体状态还不错，发现得又及时，据医生所说，有很大概率能够治得好。 “医生···大概要多少钱？”乐乐的语气中有些焦虑和急切。 “看你年纪也不大，估计还在上学吧，这样吧，治疗猫藓和耳螨的费用就不收你的了，猫瘟容易反复，我也不收你多的，一共就一千吧。” 穆星松了一口气，比起一万，一千算很少了吧，这些钱对他们来说应该不会很为难吧。 手机里从来没有少过六位数的穆星不知道，一千块对于一个只有一个人赚钱，还有卧病在床的病人的家庭来说是怎样大的压力。 乐乐沉默了一会，似乎鼓起了很大的勇气才说道： “医生，我知道您已经给我很大的优惠了，但是一千对我来说还是有些多了，能不能······能不能拜托你······” 医生语气不太好的说道： “一千还多啊？小朋友，没有经济实力的时候就不要养猫，对你和猫都好。” “我···我······小白是我捡来的，我不养它的话他就要死了。” “你怎么知道它不会被别人捡走，或许别人不会缺这一千块，做好事也要看看自己的实力。”医生讽道。 听到医生的话，穆星有些生气，这人怎么回事啊？干嘛说话这么难听，要是他在的话，别说一千块，他拿一万块甩他桌上吓死他。 穆小猫咪恨恨的想。 “我···我······”乐乐捏紧了拳头，停顿了很多次，后面的话却那么难以说出口，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捡这只小猫，或许他只是无法再忍受，生命在他面前流逝自己却无能为力的感觉。 穆星看不见乐乐的脸，脑海里却忽然出现曾经偶然经过班主任办公室时瞥见的一张脸。 那个男人低着头，脸上都是窘迫和卑微，而他旁边站着一名一脸不服气的少年。 此时此刻穆星忽然觉得自己就是那个少年，而乐乐成了那个男人。 乐乐我了半天，不甘心的闭上了眼，说道： “······您说得对，我不该捡它，我捡了它也还是救不了它，或许还耽误了它被别人救。” 沉默时气氛凝滞得让人窒息，最终是医生憋不住开口道： “算了算了，我再给你打个七折可以吧？看在你没有遗弃小猫的份上，这是能给你的最大优惠了。下次记得考虑好再做事知不知道？我这里是医院，也不是善堂啊。” 医生念念叨叨的，从抽屉里抽出单子啪的一下拍在桌子上。 “扫这里缴费，为了方便治疗，小猫暂时寄养在我们这里有没有问题？” 虽然只少了三百，但乐乐已经心满意足，语气都雀跃了不少。 “没问题！没问题！谢谢医生！” 第7章 养病 戴着伊丽莎白圈的穆星百无聊赖的摇晃着自己的尾巴。 对面那只小哈士奇又在咬笼子了，这会又要多久把自己头卡住？ 穆星在心里默数。 三 二 一 下一刻，啊啊啊啊的哼唧声响起，哈士奇一个用力，成功把自己的狗头卡进了笼子缝隙里。 啧，这个傻狗。 穆星翻了个身，有点昏昏欲睡了。 “豆豆！你怎么又把自己卡住了？我的祖宗诶。” 女店员听到豆豆的叫声，从里屋走了出来，她把笼子稍微掰变形一点，将豆豆的狗头推了出去。 她刚走几步，又听见豆豆那啊啊啊啊的叫声从身后传来。 扭头一看，豆豆的狗头再次卡在了刚才的位置。 “······” 穆星几乎能看到女店员脸上的无语要化为实质了，没忍住嗤笑了一声。 当然这是他以为的嗤笑，在别人听来只是一只小猫发出了一声不太像喵的喵而已。 女店员疑惑的看向穆星，但很快被豆豆的啊啊唤了回去。 “豆豆，你这是在给我演示你是怎么把自己卡住的吗？真的不用了···真的······”女店员边叹气边再次把豆豆解救出来。 她抱着豆豆，准备找个间隙小一点的笼子关，找了半天只有隔壁鹦鹉区还有一个空笼子要比之前那个密一点。 于是豆豆就被移到隔壁房间去了。 少了一个乐子的穆星变得更无聊了，眼睛不可控制的往下耷拉。 豆豆移过去没多久，穆星忽然听到一个尖锐的声音不停的喊道： “有狗！有狗！来人救驾！来人救驾！” 一下子就把他的瞌睡惊没了。 “小丽，你怎么把豆豆放王爷旁边了？” 王爷就是那只不停叫有狗的八哥的名字，它主人出去旅游了，暂时寄养在这里。 “赵医生，豆豆在那个笼子里老卡头，我怕它出事才换这边来的。” “那也不行啊，王爷怕狗你不是知道吗？把豆豆原先那个笼子用东西绕一下吧，缝隙弄小点就没事了。” “行吧。” “对了，小白要涂药了，你待会处理一下吧？” 听到自己的名字，穆星的耳朵动了动。 然后就看到店员小丽忽然贼兮兮的凑近赵医生，小声说道： “我觉得小白有点聪明得不像猫，有时候还怪吓人的呢，刚才我救豆豆的时候总觉得后面有视线盯着，转头一看是小白看着呢，而且它那眼神跟人一模一样，就像是在嘲笑我和豆豆。” 赵医生好笑的看着小丽，说道：“你也太能脑补了，它那小脑袋瓜能明白什么啊？猫又不像狗，笨得很，不可能听得懂人话，可能是被豆豆吵到了才盯着的吧。” 听不懂人话·猫·穆星很生气，居然说他不如狗！当即就站起来愤怒的反驳道： “你们这是歧视！歧视懂不懂！猫怎么就笨了！” 小丽捂着嘴惊讶的说道：“赵医生你看！你说它笨它生气了。” 大概是在猫身体里呆久了，穆星多少有被猫的本能影响到，他有时候也分不清，心里的种种情感到底是来自于他自己还是小猫身体。 或许两者都有，因为就凭他这些天和院里的其他猫猫接触，他就能保证，没有一只猫会比那笨狗要蠢，毕竟只有那傻狗才会一而再再而三的卡进同一个地方。 他们猫的智商根本就不比狗低好吧！一切都是人类的偏见！ 想着想着他又愤怒的喵喵了几声。 虽说他抗议得很起劲，但赵医生只是拍了拍小丽的肩膀，说道： “去给它上药吧，我还有病患要接待呢。” 完全没达成目的的穆星用力的甩了甩尾巴，足以体现他的烦躁。 隔壁一只膘肥体壮的狸花猫懒洋洋的说道： “小家伙，你和他们怄气什么，人类都是些自大的家伙，只会相信自己愿意相信的。” 另一只看起来像团棉花团的布偶猫优雅的清理着毛发，慢悠悠的回答道： “丧彪这话说得倒是有道理。” 穆星没搭理它们，因为小丽的手已经伸进笼子里，他身体不受他控制的开始炸起毛来。 虽然他不怕，但是他的小猫身体好像挺害怕的。 “小白不怕不怕，姨姨给你上药，轻轻的啊~” 穆星深呼一口气，努力控制着自己的猫身体平静下来，任由小丽把他从笼子里捞了出来。 他不再炸毛了，但身体僵硬得像块铁。 小丽解开穆星脖子上的伊丽莎白圈，一只手轻柔的顺他的毛，一只手拿起沾了药膏的棉签往他身上涂去。 小丽是发自内心喜欢动物的人，所以在涂药时还会念念叨叨的和他说话： “没事的没事的，我们小白是最聪明的小猫了是不是，涂完药很快就会好了······” 听到最聪明三个字的时候，穆星内心小爽了一下，但很快觉得自己很好笑，他又不是真的猫······ 穆星感觉到冰冰凉凉的药膏涂自己的皮肤上，让那些瘙痒的位置变得舒服了一点。不过一直到涂完药膏，他的身体还是没放松下来。 小丽又把伊丽莎白圈戴他脖子上了，这东西弄得他很不舒服。 穆星伸出爪子扒拉伊丽莎白圈，他根本就不需要这种东西好不好？！他才不会去舔或者扒拉那些长猫癣的地方！因为他根本就不舔毛。 但小丽可不相信，依旧是将伊丽莎白圈牢牢的扣紧了。 虽然凭借他人类的智慧，穆星能够轻易将这东西弄掉，但被发现又会被戴上，他弄掉再多次也只是给小丽增加不必要的工作而已。 算了，心地善良的穆小猫咪想，他忍忍吧。 “小白真乖，没有乱动也没有爪姨姨，奖励根猫条。” 说完，小丽将手中的猫条撕开，挤出一小坨出来递到穆星面前。 看到那一坨黄色稀稀拉拉的东西，穆星并不太想吃，但当他闻到那股算不上好闻的味道的时候，心中却生出渴望来。 看着那猫条离自己越来越近，他心中的渴望也越来越浓烈，他不由自主的伸出舌头，刮走挤出来的猫条。 吃完之后，穆星咂吧咂吧嘴，有些意犹未尽。 好吧，味道其实还不赖，以猫能感受到的味觉来说。 不过如果可以的话，他还是更想吃点人类食物，整天喝羊奶、吃白水煮肉还有这些糊状物的营养膏之类的东西真是让人受不了。 第8章 医院日常 在医院待了几天，他算是把这个小宠物医院的情况弄清楚了。 说是宠物医院，其实叫宠物诊所更为贴切，因为这里目前只有一名医生和两名护理员，赵医生既是主治医师，也是老板。 诊所才开业不久，收治的病患不多，穆星目前所在的房间，既是病患笼养区，也是门厅，这个房间的宠物都是好得差不多，看起来状态还不错的，隔壁还有一个房间，穆星在被抱去诊疗室上药的时候瞟到过一眼。 那边的物种可就丰富多了，被分割成大大小小的隔间里，既有乌龟、蜥蜴、蛇这种爬宠，也有鹦鹉八哥这种鸟禽，不过这些不多，所内最多的还是猫猫狗狗。 上次给穆星上药的护理员小丽，主要就是负责照顾猫猫狗狗，另一名护理员叫小果，主要负责另一个房间里那些各式各样的小家伙。 在宠物诊所的日子虽然枯燥，但绝对不无聊，就上次卡头的小哈士奇豆豆，就每天都要表演上这么一两回，更别说隔壁还有一个大嗓门八哥少爷，每天都在扯着嗓子喊“朕准奏”“朕要用膳”“朕要出恭”······ 穆星还是第一次知道，八哥这种鸟会说那么多话，就是不知道少爷的主人到底是什么癖好，教它说这些话。 经过治疗，穆星感觉他的猫身体好得差不多了，虽然每天还是经常很困，但至少没有再浑身发热、呕吐······刚来那一两天可把他折腾得够呛，每天都难受得不行。 他在宠物店住了这些天，期间没有一个人来看他，安喜还小来不了，安喜爸爸行动不便就不提了，但乐乐怎么不来？工作太忙了？还是有别的原因······比如打算直接把他丢在宠物医院不管了。 他这样的想法不是空穴来风，院里角落里有一只整天趴着的小萨摩耶，就是生病送进医院里来治病，半路主人联系不上，就被留在了医院里。 而院里这样被人抛弃的小家伙还有好几只。 这些没人要的小家伙，都是医院在无偿喂养，对这个只有一名医生和两名护理的小诊所来说是一个不小的负担。 穆星知道这些后，倒是能够理解那天赵医生的态度为什么那么糟糕。 他不知道乐乐会不会像那些主人那样，把他丢弃在医院，对那样一个家庭来说，在这时喂养一只猫咪本来就是不理智的选择。 若真的被抛弃了，穆星倒也不会觉得失落，他已经有自己的盘算。 这段时间他已经习惯了当一只猫，小猫发育得快，一天一个样，他清晰的感觉到自己的猫身体变得有力起来。虽然他现在只是一只比老鼠大不了多少的小猫崽，但身体里装着的毕竟人类的灵魂。 这意味着，或许他可以去找找自己的身体，但医院里能让小猫进去吗？他现在这么小，偷偷溜进去应该也不是什么难事吧？ 就在穆星胡思乱想的时候，忽如其来的触碰打断了他的思绪。 他抬起头，看到戴着口罩拿着棉签的小果正朝着他伸出手来。 第9章 穆星? 想到了什么，穆星浑身一僵，尾巴下意识的就垂了下来。 “小白，你几天没上厕所了？难道又便秘了？” 小果自言自语道。 想到了什么，穆星浑身一僵，尾巴下意识的就垂了下来。 而小果已经朝着穆星伸出手来，穆星再怎么往笼子角落缩也无济于事，小小的铁笼在人类面前一览无余。 不过穆星并没打算就此放弃，他在被小果抓起来的一瞬间，就从她手心里跳了出来，朝着角落钻去。 他身体小，轻而易举的钻到了人类无法够到的缝隙里。 小果趴下身子，不死心的伸出手往缝隙里够，穆星浑身的毛都炸起来了，龇牙咧嘴的对她发出嘶嘶声。 “走开！我能自己上厕所！” 穆星怎么也没想到这句话会出自他嘴，不对，这是小白喵的，和他穆星有什么关系？ 够了半天，没抓到小白的小果站起来叹了口气，转身欲走。 一直躲在这里面也不是办法，穆星抓住机会，瞅准目标，在小果转身的瞬间蹿了出去。 “小家伙，和我玩心眼呢。” 下一秒，小果的声音在穆星头顶响起，他后颈皮被揪住，四肢瞬间软下来。 “哼哼哼，像你这样的小猫咪，我单手就能抓住。” 可恶的猫本能！ “小东西，还挺不服气。” 穆星瞪着小果，在短暂的适应过后，他开始挣扎起来。 “喵！！！” “小白？”听到叫声的小丽跑了出来，手里还抱着那只圆滚滚的布偶猫。 “小果你这是······” “小白几天没上厕所了吧，我给它擦拭一下屁屁，刺激它排便。” 小丽看向穆星，又看看小果，欲言又止。 “怎么了？有事你直说。” “小白好像不喜欢被碰屁股，之前我也尝试过，它反抗特别激烈，你还是不要来硬的了，免得它应激。” 穆星顺势开始剧烈挣扎，叫声变得尖利又刺耳。 “喵！！！” 小果一个不稳，让穆星从手里挣扎出来，再次躲进了缝隙里。 小丽看着小白的表现，不知是不是她想多了，总觉得这小猫特别有灵气，刚才的挣扎就像是在配合她刚才的话一样。 “那它不上厕所也不行啊。”小果皱着眉头。 小丽把布偶猫放回笼子里。 “它应该上了，昨天早上我来开门，发现猫砂盆里不干净。” 小果下意识的否认：“不可能，前天晚上是我打扫卫生，我确定我清理了猫砂盆。 ” 小丽笑了一下。 “我知道呀。” “啊！你是说···但是笼子关着，它怎么出来的？” 小丽把小果拉到一边，打开手机里的监控画面给她看。 “小白自己开的笼子······” 缝隙里的穆星已经没在听她们讲什么了，因为就在刚才，他透过门缝，看见门外走过一名非常眼熟的人。 那身影走得那么快，等他从缝隙里钻出来，门外已经没有了他刚才看见的身影。 难道是看错了？ 就在他这么想的时候，他再次看到那个熟悉的身影从门外晃了过去。 是了，旁边是一家便利店，刚才不见了应该是拐进店里买东西去了。 穆星死死盯着走远的身影。 他没看错，那个人。 是他自己。 第10章 出走 怎么回事？难道是单纯长得像？ 不对，脸还能说是长得像，那那个人身上和他如出一辙的打扮是怎么回事？ 穆星穿衣有个特别的习惯，那就是会把衣服扣得整整齐齐，有种不符合他年龄的板正。 青少年即使是穿校服，也要想办法彰显出自己的个性和品位，但穆星不是这样。 他永远里面穿着简单的黑白t恤，天冷就在外面加一件毛衣，外套拉链要拉到胸上四根手指宽的位置，裤子是最简朴的款式，不紧不松的修身版型，全身上下都绝对不会有任何花哨的图案，若是放到漫画里，绝对是画师都懒得给衣服画花纹，边缘最不起眼的路人甲形象。 因此他无比确定，那就是他自己。 他的灵魂现在在小白身体里，那刚才走过的他自己身体里的是谁？他得想个什么办法，去确认一下。 由于在想着这件事，穆星看上去一整天都有些闷闷不乐的。 小丽和小果时不时凑到一起，看着他窃窃私语，只要不对他做些不该做的事情，穆星也懒得听。 大概是小丽的话起了作用，小果没再执着要给他擦屁屁，但不知为何仍旧一直盯着他的屁股。 夜色降临，隔壁那只八哥开始叫唤。 “给朕掌灯！” “给朕掌灯！” 忙完的赵医生也乐得逗弄它。 “喳。” 啪嗒一声，店里的白炽灯被打开了。 少爷嘎嘎叫两声，叫唤道：“赏黄金万两。” “赵医生，少爷这是要给你赏黄金吧？”小丽举着手机，正在给少爷录像。 “赏！赏黄金！万两！”少爷神气的站在架子上，大声说道。 “录下来了？视频发我，我发它主人那里去讨赏。”赵医生笑得一脸褶子。 “传！朕口谕！”少爷又叫道。 把所里几个人乐得哈哈大笑。 穆星站起身来，趁着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少爷吸引，悄悄的打开了笼子上的锁，推开门往下轻盈的一跳。 “喵嗷~（你干嘛去？外面可不好讨生活。）” 一脸瞌睡的肥狸花半拉着眼睛，但在他打开笼子的瞬间就睁开了眼睛，悠悠的甩着尾巴问道。 一样的布偶停下舔毛，蓝色的眼珠盯着穆星。 “喵喵~（丧彪说得对，外面的猫又脏又凶，像你这么小的活不过一天。）” 穆星本来不想理会他们，但毕竟一起待了这么久，还是回了一句： “喵~啊~（我有事。）” “喵啊！（你会给这些人类添麻烦的。）”狸花丧彪懒洋洋的翻了个身。 穆星知道，他在这个时候跑掉肯定会给医生他们带来麻烦，但他实在忍不住了，要是等晚上他们离开诊所，店门就会被关上，到时候他就没法跑出去了。 “喵喵喵？（你还回不回来？）”布偶疑问的看着他。 “喵······（也许······）”穆星回答得很犹豫，跑向店门口的脚步却没有停下。 经过店门口的时候，他看到一座白色的棉花山正在缓慢起伏，是那只整天趴着的小萨摩耶，在绕过去的时候不小心踩了一脚，他还担心它会不会叫唤，竖起耳朵听着周围的动静。 好在小萨摩耶依旧保持着那副趴在地上的动作，呆呆的看着门外，一点反应都没有。 第11章 冒险 成功溜出诊所，所里人发现他跑了之后是怎样的鸡飞狗跳他已经不知道了，穆星现在有一个更为重要的事情要考虑。 怎么才能找到他自己？ 他现在可不是人类形态，小不溜的样子稍微跑远一点都很费劲，而且他又没有手机，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哪里。 穆小猫咪冒险笔记： 第一条，确定自己的位置。 穆星决定去找公交站，公交站台上有可以导航的屏幕，这样他就能搞清楚自己到底在哪，以及怎么才能去回自己家了。 作为一只身高不足二十厘米的小猫崽子，走在人群里和走在原始森林里没什么区别。 穆星迈动小短腿，紧贴着街边花坛沿走过。 当猫也不全是坏处了，比如现在，这片本应黑漆漆的区域在他眼里却很清楚。 颠儿颠儿的跑了小半个钟头，他终于是看到一辆公交车，赶紧循着公交车开往的方向继续往前寻找。 这会正是下班高峰期，电瓶车、私家车呼啸而过，穆星躲得远远的，要是被卷进车轮里，可就遭殃了。 不过就算如此，这些车行驶过扬起的灰尘也扑了他一脸。 “那是什么？！” “小老鼠！！” “你笨啊，那是猫！” 孩童稚嫩的声音在穆星身后响起，他连忙跑到草丛里藏了起来。 “它不见了！” “我看到它了！” 一群小孩跟在穆星身后，伸手捉他的尾巴，好几次都擦身而过，拽掉了它身上的几绺毛。 穆星在小孩小腿高的草丛里跑得飞快，他的心脏砰砰砰的跳，张嘴像小狗一样大口喘着气。 见追不到，有小孩捡起石头就丢，一把混着沙子的小石子像天女散花一样朝着穆星甩去，落到身上虽然不太痛，但是把他身上搞得灰扑扑的。 跑了好一会，身后那些小孩的声音才彻底消失。 确定已经将那些小孩甩开后，穆星松了一口气，一屁股坐到一个被丢弃的坐垫子上面大口喘气。 这时他才有时间打量四周。 慌张逃窜中他早就迷失了方向，不过对他来说也没差，反正他本来也不知道自己在哪里。 看周围的样子这里应该是一个居民楼之间的巷子，不知道从哪里飘过来的一缕饭菜香，勾得他不断吞口水。 因为讨厌猫粮形状、气味以及味道，穆星本来就不怎么吃固体食物，在诊所的时候都是喝奶，偶尔吃两口猫条，这些不顶饿的食物早就刚才剧烈的活动下消耗干净了。 肚子干瘪，他饿了。 穆星舔舔嘴角，只舔到一股灰尘的味道。 呸呸呸。 好了，继续上路吧，要是他真是一只猫，或许这个问题要简单的多，去找个正在吃东西的人蹭蹭，或者上冒出饭菜香味的窗口悄悄摸摸，再不济去翻垃圾桶，大概率能弄到点吃的。 但他是人。 虽然现在长得像猫。 饿着肚子，穆星再次上路了。 穆星延续之前的计划，顺着公交车开过的方向找。 原来当一只小猫并不是那么轻松的事情，尽管它们拥有能在草地上打滚的自由，但更多的是未知的风险。 期间经历被狗追，被野猫撵，被讨厌猫的人以及以为他是耗子的人驱赶后，穆星终于看见了一个熟悉的招牌。 第12章 本喵饿了 不远处有个公交站，而对面那个亮起的招牌，正是学校旁边穆星经常去吃的那家家庭菜馆 “有家小饭馆” 不知不觉中他居然跑到这边来了。 身在何处的问题解决了，但好像并没有太大的作用，因为平时他都是打车回家的。 而且他忽然想到一个问题，今天是周一呀，也不是什么节假日，为什么他的身体不在学校而在外面乱晃？ 他有点困惑了。 不过当务之急还是先想办法到自己家去看一眼。 ······或者在这里等着？或许那个穆星会来学校。 咕噜咕噜—— 肚子发出抗议的声音，从跑出来到现在，估摸着已经有三个小时了。 滴水未进的穆星实在有些饿了。 想了想，他往“有家小饭馆”走去。 老板看起来很面善，应该会好心给一只流浪小猫食物吧？ 哔哔—— 路口有些拥堵，几辆电动车卡在绿灯的最后几秒冲了出去，引起一阵咒骂。 穆星站定脚步，没再往前走。 “你看猫都会等红灯，有些人连猫都不如。” 毛茸茸的猫脸上看不出表情，但摇晃的尾巴尖表示穆小猫咪听到这话的心情还不错。 等了一会，红灯转绿，小猫混在人群里，在间隙里灵巧的绕走，在绿灯结束前到达了马路对面。 现在已经差不多九点，已经过了饭点，店里没什么人。 穆星走进去，本来想跳到自己经常坐的地方，奈何身体太小，原先还没小腿高的凳子现在如同天堑。 老板在后厨忙活，老板娘正在擦桌子，并没有注意到店里来了一个不速之客。 “嗷呜~” “嗷呜~” 不得已，穆星蹲在凳子脚边，叫了两声。 老板娘抬起头，看清是一只巴掌大的小猫崽，笑吟吟的脸上多了几分惊奇。 “哪里来的小猫？” 见老板娘注意到自己，穆星叫得大声了一点，大概是太过用力，嗷呜变成了“老吴”。 “老吴~老吴~” 老板娘拍着大腿，哈哈大笑，眼泪都笑出来了。 穆星慢慢的停下了叫声，难道他叫得很好笑吗？其实在他耳朵里，他是在正常说话，并不知道自己发出了怎样的喵喵声。 老板娘笑得不行，过了好一会才直起腰，对着后厨喊道： “哎哟，这是要说话呢？老吴你快来！来了只小猫，叫你名字呢！” ？人能听懂猫话了？不过叫名字是什么意思？老板难道叫淼淼···苗苗什么的？看着老板那牛高马大壮硕的身体，穆星感到很疑惑。 不过当务之急，是解决越来越饿的肚子，没有能量供应，他感觉小猫身体变得乏力起来了。 但怎么才能让老板明白他饿了呢？讨饭这种事······等他变回去，会来付饭钱的。 老板娘惊奇的看着面前忽然安静下来的小猫，总觉得它歪着头的样子像是在思考什么事情，毛发稀疏的脸上皱眉的表情特别明显。 “它是不是饿了呀？” 没等穆星想出办法，从后厨走出来的老板老吴 穆星下意识点点头。 第13章 找到你了 这一举动，引起了老板娘的惊呼。 “老吴，它刚才是不是点头了？我没眼花吧？” “我再问问，小猫，你是不是饿了。” 点头。 “哎呀！它真的点头了！这猫能听得懂人话！” 这有什么大惊小怪的，穆星对猫能听懂人话这件事，露出一个理所当然的表情，先不说他，就是诊所里的那只肥肥狸花猫，还有那只整天都在梳毛的布偶，其实它们也能听得懂，不过是懒得理会人类罢了。 所以什么时候才能给他一些食物？最好不要辣椒。 穆星饿狠了，不耐烦的又叫了一声。 老板娘戳戳身边的老板，“还不去给小黑弄点吃的？” “行。” 目的达成，穆星心满意足，在他背后，尾巴正不受控制的轻轻拍打着地面。 不过他明明是白猫，为什么叫他小黑？穆星低头看向自己的白爪子，因为在外面跑了这么久，弄了一些灰上去。 是有些脏，不过还不到黑的程度吧？ 片刻后—— 穆星看着面前干巴巴的鸡胸肉发愣。 好吧，总比猫粮要好，起码是人吃的东西了。 下次稍微加点调料就更好了。 “你还挺细心，知道白水煮不加调料。” “那可不，看它这毛稀疏的，肯定是流浪的时候人类的食物吃多了才掉毛。” 老板很细心，碗里的鸡胸肉都撕成了小片，不然以他现在的小米粒牙，吃起来估计还有得费劲。 老板娘叹了一口气。 “小流浪是这样的，有口吃的就不错了，不知道我们花花在外面有没有人喂。” “老婆，花花性格那么好，又聪明，肯定没事的，寻猫启事已经贴出去了，说不定明天就会有线索了。” 穆星边吃边看老板和老板娘两人。 花花？他不记得老板店里有养猫，养在家里的？ 这个名字他记住了，有机会他会帮老板问问看的。 吃完鸡胸肉，穆星有点口干，便伸出手拍了拍旁边装着矿泉水的箱子。 结果老板娘误会他是想磨爪子，连忙将他拎了起来。 不是，这种动不动就拎来拎去的习惯是怎么回事？也太不尊重猫了吧。 穆星本来想挣扎，但看着老板娘的脸，还是放松了下来。 老板娘从空调后面抽出来一个沾满棕黑猫毛的猫抓板窝，嘴里念念叨叨。 “那里可不能磨爪子，用这个才行······” 然后将他放进了那个大概率是“花花”用过的猫窝里面。 穆星一落地，就跳了出来。 什么味！花花很不讲卫生啊！那猫窝上面有股若有若无的口水味，人可能闻不到，但作为猫的穆星现在闻得很清楚。 他小跑到矿泉水箱子旁边，又用爪子拍了拍。 “它是要喝水吧？” 身后传来一个让穆星觉得很熟悉的声音。 “哎呀！我怎么没想到？学生，还是你聪明。” 穆星扭过头，看到一张无比熟悉的脸。 穆小猫咪不敢置信的瞪大眼睛，这就叫做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吗？ 面前这个人，正是穆星本人。 第14章 被抓住了 这下穆小猫咪顾不上喝水了，啪叽啪叽跑到假穆星脚边，转悠着观察。 老板娘笑呵呵的招呼假穆星坐下： “学生你不怕猫吧？小黑看起来对你很好奇呢。” 假穆星摇摇头，跨过小猫，坐到平时坐的位置，看到收拾得整整齐齐的桌面，意识到店家可能是要打烊了，有些不好意思的问道： “老板，你们打烊了吗？” 这个点已经是打烊时间了，但面对熟客，老板还是很热情的招呼。 “没呢，学生你吃啥？现在没人，上菜很快的。” “还是那几样吧。” “行。” 老板应声，便去到后厨开火。 “喵？！！！” 忽如其来的轰隆声，吓了穆星一跳，当即就跳了起来，扒着假穆星的裤腿往上蹿。 什么声音？房子塌了？ 回过神来才意识到原来是从后厨传来的抽油烟机的声音，原本平常的声音在猫咪敏锐的听觉下放大了数倍，这才把他吓了一跳。 抬头一看，对上一双充满嫌弃的眼睛。 “······” 什么眼神？很不满吗？穆星忿忿的想，这个占据了他身体的到底是什么牛鬼蛇神。 穆星有一点洁癖，换成是他，是万万不会容忍一只小流浪猫爬到他身上来的。假穆星似乎也是这样，穆星现在趴在假穆星腿上，看着自己的脸露出一个别扭的表情，那绝对是嫌脏不想碰才会露出的神情。 看到自己的身体在自己面前露出熟悉的表情，穆星心里有些怪怪的。 假穆星不想用手去碰猫，穆星自己肯定不会跳下来，于是一人一猫，就这样僵住在那里。 还是老板娘看不过去，伸手想把穆星抱下来。 奈何小猫死死抠住假穆星的校服，就是不肯松手。 穆小猫咪：开玩笑，好不容易找到他，它要跟着这个假穆星回家！ “学生···这···别把你衣服弄坏了······” 老板娘也没想到会有这一出，有些尴尬的松开了手，穆小猫咪挂在穆星的衣服上晃荡，爪子勾住的地方已经有脱线的痕迹了。 假穆星低头一看，看到小猫水灵灵的绿眼睛颇有人性的盯着自己，一副咬牙切齿誓不罢休的模样，似乎在说别想摆脱它，它今天就非赖上这张粮票了。 老板娘则一脸讪讪，为难的解释着。 “今天晚上不知道从哪里跑来的一只小猫，刚才还很听话的，这会不知道怎么了······” 假穆星还挺善解人意，温和的说道： “没事，您去忙吧。” “我去拿点吃的试试，说不定能引它下来。” 假穆星摇摇头，说道： “看它这样子，是赖上我了，您能帮我拿只手套来吗？” 穆星在心里腹诽，没错，你还挺有自知之明，要是识相的，就赶紧把我的身体还回来。 “没问题，当然没问题。” 老板娘去拿手套的间隙，假穆星把校服脱了下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穆星裹了起来。 穆星被裹在校服里，放到了旁边的凳子上，饭菜端上来了，闻着熟悉的香味，他的肚子开始不争气的咕噜咕噜了。 第15章 当猫绝学 “喵嗷！！！”穆小猫咪不满的叫唤，可恶，他反应慢了，让这人抢了先手，身体太小了，行动一点也不方便。 假穆星没理会它，不紧不慢的把校服团起来，只把小猫的头露在外面。 穆星叫两声，便收住了，哼哼唧唧的盯着假穆星看，想从他脸上看出个四五六七出来。 见小猫盯着自己，假穆星以为它是想吃饭，便从兜里掏了一颗早就冷掉了的水煮蛋出来，扒开蛋壳掰了一块喂到穆星嘴边。 穆星也不客气，张嘴就咬，米粒一样的牙齿只能在蛋白上戳出来两个洞、 砸吧砸吧嘴，还是尝到了一点味的。 也不知道帮我掰一下，这人就是不细心。穆星在心里吐槽道。 假穆星愣了一下，他好像听到了什么人说话，他惊疑不定的看着面前正在尝试咬碎鸡蛋的小猫，为自己荒诞的想法感到好笑。 穆星对此毫无察觉，正在和鸡蛋斗智斗勇。 “啊嗷嗷！”拿上来点啊，咬不到了。 穆星不满的盯着假穆星的脸。 那是什么表情？好像见到了从没见过的东西一样。 假穆星犹豫不定的将鸡蛋掰碎，送到小猫嘴边，下一刻，他耳边响起刚才那个声音。 “嗯？突然变聪明了？这样才对嘛。” 假穆星惊骇的看着面前的小猫，没错，耳边的声音是这只小猫在讲话。 这是怎么一回事？ 吃过饭，假穆星去结账了。 穆星吃完了鸡蛋，有些昏昏欲睡了，但他还是强打起精神，目不转睛的盯着假穆星的背影。 要是待会假穆星不带他走怎么办？穆星不由得想，他脑海里出现那只布偶猫趴在小丽面前获得猫条的画面。 第一招用无辜眼神攻击，接着懒洋洋的打滚，慵懒的伸懒腰，核心在于装作无意的露出柔软白皙的肚皮，这是人类最无法抵抗的诱惑，最后以娇柔叫声辅佐诱骗，当人类上手的时候便用后脚轻轻推开，并且用埋怨的眼神盯住主人，直到拿到美味猫条！ “这便是做猫必须要学的征服人类三连击，小秃毛，学会了这个，你肯定可以找到一个绝佳的主人。” 优雅舔毛的布偶猫如是说道。 穆星打一个寒颤，回想起了一些不恰当的画面，这些招数······ 真是猫就算了，但他总会想到自己真实的样子做这些动作的样子。 一个人打滚撒娇什么的，也太怪了······ “···小猫我可以带走吗？我们家最近闹鼠患······” 老板娘欣然应允，掏出手机。 “行呀，学生你加我一个联系方式吧，养猫有什么不懂的问我······” 穆星听到假穆星和老板的交谈声，逐渐放下心来，看来假穆星已经决定带他回家了，这下不用忙活了。 假穆星已经付完钱，将他从凳子上抱了起来。 不过鼠患应该是假的吧？他可不想真的去抓老鼠，穆星胡思乱想着。 “是假的。”假穆星忽然说道。 ？穆星愣了，是和他说话吗？是回答鼠患的事情？不能吧···他甚至都没有喵喵叫，只是在心里想而已，也许只是巧合。 第16章 回家啦 这没头没脑的一句，给他弄糊涂了，疲惫和困意让他的大脑变得像糨糊一样，保持眼睛睁开都十分的勉强。 可假穆星没有再说话，眉头皱着，好像在思考什么事情。 出了店子，没多久，假穆星就招到一辆出租车。 “学生，去哪？” “乐府江南。” “麻烦系好安全带，马上出发。” 听到假穆星报出熟悉的地址，早就精疲力尽的穆星再也控制不住耷拉的眼睛，陷入了沉眠之中。 怀里的小猫安静下来，假穆星打开抱着小猫的校服，探究的左看看右看看。 他真是疯了，居然认为一只猫会说话。 等待红灯的时候，假穆星看见一行人风风火火的跑来跑去，手里拿着传单好像在找什么。 与此同时，睡梦中的穆星听到有人叫他。 “小白！” “小白！” 他用爪子捂住耳朵，翻了个身继续睡去。 假穆星收回视线，红灯转绿，的士继续向乐府江南驶去。 等穆星再睁开眼，看见的就是自己家的天花板了。 简约现代的黑色线条挂灯散发着柔和光线，纹理墙壁上，低调而不失奢华的艺术挂画暗暗透露着自身不菲的价值。 穆星眨巴眨巴眼，彻底清醒了。 那个假穆星好像不在，到上学的时间了？ 挠挠有些发痒的头顶，看这个样子，他是被放在客厅了。 他开始往自己房间跑去，却被紧闭的房门关在了外面。 睡觉关门，是他的习惯。 竖起耳朵仔细听，能听到房间里传来水声，胡须耸动，感受到空气里潮湿的水汽，以及熟悉的洗发香波的香味。 水声消失后，随即响起的是吹风机的嗡嗡声。 早上洗头，是他的习惯。 吹风机声音消失后，穆星听到脚步声越来越近，他狐疑的退后几步。 门被打开，假穆星走了出来。 看着假穆星那半干的发尾，吹头发只吹头顶，也是他的习惯。 怪，太怪了。 假穆星一开门，就看到了门口一脸好奇的小黑猫，想起昨天晚上的事情，他把小黑猫拎起来，盯着它说道。 “晚一点刘阿姨会来喂你，晚上我带你去宠物医院检查一下。” “喵嗷！”去宠物医院干嘛，我健康着呢，才从医院出来。 穆星不满的嘟囔。 假穆星听到熟悉的声音，压下心中的惊讶，他昨天晚上听到的果然是这只猫在说话，之前为什么没听到？难道是要有肢体接触才能成功？ 他松开手，准备验证一下。 被放下来的穆星感觉头顶有些痒痒的，伸出爪子又挠了挠，等这假穆星走了，他就去房间里检查一下，说不定能找到些线索。 看着小猫挠痒的样子，假穆星觉得有些奇怪，但又说不出来哪里奇怪，不过这样挠······ 他脱口而出： “一直挠，你身上不会是有跳蚤吧？” “喵？”啊？ 穆星懵了，什么东西？跳蚤这种东西他只在文学作品里见过，在那个卫生条件堪忧的时代，人和动物身上有可能会存在跳蚤。 第17章 小猫调查员 小黑猫正在喵喵个不停，但假穆星没听到那个熟悉的声音，看来他的猜测没错，确实要接触才能听得到。 但是···跳蚤···可是会爬到人身上的。 假穆星皱着眉，退后几步，转身进了卫生间，用消毒洗手液认认真真的又洗了一遍手。 穆星假装安分的窝在沙发边，眼睛却暗自跟随着假穆星的身影。 假穆星离开前倒是考虑到它还没吃东西，给他用微波炉打熟了一些切成小块的牛肉，时间没把握好，弄得干干巴巴的还没味道，他吃了一点就不乐意嚼了，囫囵的吞下去。 假穆星的视线扫过来，他连忙低下头，假装在认真吃饭。 当关门声响起，他马上站了起来，朝着卧室跑去。 房门紧闭，用爪推了推，并不能推开。 门锁上了。 这······也是他的作风，尤其是在家里有只看起来脏兮兮的活物的时候，他肯定也会把门锁上。 穆星用爪子百无聊赖的扒拉着碗里的水煮牛肉粒，有些发愁。 怎么才能进去？ 等刘阿姨上门打扫卫生的时候溜进去？ 穆星的卧室在别墅的最南面，自带一个独立卫生间和外阳台······ 等下，阳台是不是连接着空中花园来着？ 穆星很少去阳台，更别说空中花园了，在他记忆里久远深处，他还是小学生的时候，好像有那么一次，曾经去过一次。 穆星从另一个没有被锁的房间进入到空中花园里。 作为乐府江南的楼王，这幢别墅占地面积非常夸张。 它是一座双子楼，由做成空中花园的架空层连接，这块地方本来是用来做室外休闲烧烤区的，但因为没人打理，早就荒芜了。 原本的绿植已经枯黄，这些由飞鸟带来的野草种子，活得倒是比娇贵的珍贵园艺品种倔强，乱七八糟的长，生命力旺盛的模样与旁边的枯枝烂叶形成了鲜明对比。 地上有被雨水冲出来的泥泞，植物掉落后腐烂的叶子，穆星尽量挑干净的地方走，绕了一圈后，来到了自己房间的阳台门口。 还好阳台门没锁。 久未保养的推拉门有些卡顿，穆星扒拉了好一会才弄开了一点缝隙。 一只小猫能有多少力气？穆星不清楚，但这样一扇本就不太好用的推拉门肯定是打不开的。 穆星觉得，这具小猫身体好像因为他的存在，变得和一般小猫有些不一样。 除了力气，最明显的就是味觉和视觉。 即便他没有养过猫，也知道猫的味觉和视觉和人不一样，但他现在能看到的画面和正常人没什么区别，吃饭也能尝到酸甜苦辣咸。 要说有什么不一样，那就是他的五感都要更加敏锐，好像是在人的五感上融合了一些猫的优势。 短暂休息之后，穆星继续扒拉阳台门，直到扒开一个足以钻进去的缝隙。 总算进来了。 光洁的地板上留下黑黢黢的梅花印，而穆星对此毫无知觉。 雁过留痕，如果那个穆星的芯子被人换了，那么生活习惯一定不会和他一模一样，因此他要做的就是，确定自己的私人空间是否还和自己使用的时候一样。 第18章 穆星的小秘密 “所以这就是你的解释？” 天知道他在教室一边挠痒一边看到自己的袜子内裤被扒拉得乱七八糟，地上一串串黑色梅花印遍布的视频时候有多崩溃。 穆星捏着小白的脸，愤怒的瞪视着它。 “啊···我也不想的嘛···你就是我，我就是你，你一定能够理解的吧？”小白拍开穆星的手，有些心虚的往后稍稍。 “······理解不了，真理解不了。”穆星烦躁的挠了挠头发。 “你再说一遍，你是怎么变成猫的？” 让我们把时间拉回到穆星（小白版）进入房间的时候。 他先是去了厕所瞄了一眼。 冲水时盖下的马桶盖，毛巾架上以颜色深浅整齐排列的毛巾······ 台面上的各种小物件按照高矮胖瘦放置，每天洗漱都能看到被放在镜柜最顶层的刮胡刀依旧原封不动的放在那里······ 厕所里所有的一切，都和他的习惯一样。 穆星心里有了一个猜测，但还需要更多的证据验证。 在往衣帽间走的时候，穆星发现了地板上那一串串黑脚印，那是他从外面带进来的泥····· 穆星不得不承认，他确实懊恼了那么一瞬间，但很快他就释然了。 他现在是一只猫，把地板弄脏也很正常吧？你可不能指望一只猫能够给自己擦脚······再说现在也不是他住···脏了就脏了吧·····还是找证据要紧。 穆星把视线投向了左侧，那里是一排衣柜。 衣柜是绝对的私密空间，最能反应个人生活习惯，衣物折叠与否、放在哪层，如何摆放，每个人的选择都不一样。 以他现在的身高，能看到的只有最下面一层的柜子，衣柜门是按压式的，轻轻一压，柜门就会丝滑的弹开。 反正都是自己的，穆星毫无心理压力的打开了柜门，然后用爪子扒开了最下面一层的抽屉。 这里面放着的是他的袜子和内裤。 朝外的一半是黑白灰的被卷成团的袜子整整齐齐的码在抽屉里，抽屉深处则是花哨些的袜子，什么颜色都有，还有各式各样的卡通图案，也是卷成小团码起来。 拉开旁边的抽屉，里面装着的是被叠成方块的内裤，外面的一半是黑白灰的四角内裤，里面比较花里胡哨，除了四角外还有三角的，不过都被叠成了差不多大小的方块。 袜子和内裤都是他自己整理，对里面的分布他再熟悉不过。 他不死心的将袜子和内裤扒拉出来，确定好像少了几条之外，其他的和自己用的时候毫无差别。 穆星从未和其他人说过，他其实很喜欢彩色的、花哨的衣服，除了贴身衣服，他还有不少其他衣服也是这样的风格。 然而，这些衣服被藏在柜子里，他一次也没有穿过，最多偶尔拿出来看看。 面前这些衣服，依旧按照他的使用习惯陈列着。 在和假穆星接触后，穆星心里早就隐隐有了猜测，这个假穆星好像就是他自己。经过这些习惯的验证，他现在无比确认，这个穆星就是他自己。 但是这是怎么回事呢？ 平行世界？ 第19章 抓包现场 屁股下的地板硌得慌，穆星扒着沙发脚爬了上去，像个人一样坐在沙发上沉思。 庄周梦蝶？其实他现在经历的所有事情都是他的幻象，他本人就像那天在梦里看到的那样，正躺在病床上昏迷······？ 或者其实他就是小白，一只过分聪明的小猫，因为想要变成人类而虚拟出一个人格····· 就在他胡思乱想的时候，忽然被旁边镜子里的景象吸引了注意力。 光洁的镜面倒映出落地窗外的天空，一半阴霾重重，一半霞光四射。 他从沙发上跳下来，呆呆的朝着窗口走去，为如此罕见的自然景观感到惊奇。 心有所感，回头看见，镜子所倒映的奇异天空之下，是一只黑白分明的小猫。 说来奇怪，这是穆星第一次看清楚自己现在的样子，之前身体弱小，还未长成能下地走路就生病进了医院，整日待在笼子里，哪来的镜子让他照。 现在他明白为什么饭店老板叫他小黑，安喜却叫他小白了。 穆星扭身自己看自己身上的花色，鼻尖、嘴，再往下连着胸脯都是白毛，而额头、耳朵连着背部都是纯粹的黑猫，爪子上半部分是黑的，到了他自己能看到的爪子和手腕部分却是白的，尾巴根是黑的，到了尾巴尖又变成白的了。 他像是一只穿着黑外套的白猫，这种花色配比让他想起一个动画人物···黑猫警长。 说真的，警长这个名字要比小白小黑好得多吧？ 穆星长长的叹了一口气，没有注意到身后的天空开始融合，阴霾变淡，霞光消失，外面开始变得阴沉沉的。 此时，门口传来了声音。 竖起耳朵听了听，外面是刘阿姨在和谁说话。 “···少爷···没看见···您放哪里···？” “沙发边没有······没吃完饭····” 穆星暗道糟糕，好像是在找他。 回头一看，房间里被他弄得一片狼藉······门口刘阿姨的声音正在逐渐靠近。 “我都找过了，没有看见呢，您卧室旁边的门开了···” “要不我进去看看？我不乱动您东西···给您拍视频····” 门打开，一地的黑脚印，衣柜门大开，地上散落着各种颜色的袜子和内裤。 刘阿姨猝不及防，就这样和正直立着试图用爪子将地上的袜子捧进柜子的小猫四目相对 ······ 时间回到现在—— 小白正坐在沙发上，爪爪捧着一大瓶羊奶，若有其事的点点头，感慨道： “事情就是这样。” 他顺势躺下，熟练的用后腿将奶瓶顶起来，咬住奶嘴开始嘬。 一开始用这小婴儿用的东西还挺不好意思，但适应后他就不当回事了，反正他现在是猫，还是幼猫，用···用个奶瓶怎么了？！！ 有毛挡着看不出他臊得脸红了。 坐在他对面的穆星并未注意到小猫的怪异，托着下巴陷入了沉思······· 呱唧~ 呱唧~ 呱唧~ 安静的环境里，嘬吸声显得格外明显，而当事猫显然没有注意到这个问题，直到本来在思考的穆星再也无法忽视越来越大的声音。 盯了半天，看着小猫吸得鼻子耳朵都在用力，穆星忍不住问道： “有那么好喝吗？” 第20章 为谁而来? “嘎？”小白打了个嗝，这下还真是连吃奶的劲都用上了，就这么一会，怀里的奶瓶已经见底了。 吐出奶嘴，小白终于舍得回复穆星的话了。 “还可以···你那是什么眼神？可别忘了我就是你，嘲笑我就是嘲笑你自己！” 穆星并不想承认面前这只小猫就是自己······ 但他回来之后，已经和这只自称是穆星的小猫对过各种细节，事实摆在面前，他不得不相信······ 喝完奶，小白想把奶瓶放到桌子上，但这种事情对只有爪子的猫未免有些太艰难了。 穆星看不下去，伸手抽走了奶瓶，放到了旁边。 小白昂起头：“谢谢。” “······没事。”穆星莫名有些想笑，来自自己的感谢···而且是面对面的······哈哈。 小白趴回沙发上，打了一个哈欠。 “所以···你有头绪了吗？为什么会同时存在两个穆星？” “嗯······”穆星皱着眉。 人变成猫这种事情已经够离谱了，同时存在两个穆星似乎也不是什么不可能的事情······ 但是······他不觉得作者会写出这么没有逻辑的设定（划掉划掉，破次元壁了啊喂！） 咔哒—— 咔哒—— 床头的电子闹钟忽然响了几声，提示到睡觉时间了。 一人一猫四目相对，异口同声的说出一个词： “嗷喵！” “时间！” 一人一猫都忽略了，在小白的讲述里，他从来没有提到过他被车撞是发生在什么时候。 “现在是什么时候？” “2022年，你被车撞是什么时候？ 小白的猫脸上露出果然如此的神情。 “这就对了，具体哪天我记不清了，但那是高二上学期，刚考完期中考试没多久！” 这样一对，一人一猫基本确定，高二上学期的穆星被车撞后，因为某种原因穿半年前的一只小猫身上。 “难道是为了救我们自己来的？” 这是穆星的第一个想法，但很快就被他推翻了。 在所有的时间穿越作品里都有一个悖论，人能穿越到过去杀死自己的祖父吗？用到穆星这里也是一样的，如果他穿越过来是为了避免自己被车撞，那他穿越到小猫身上的事情还能发生吗？ “那会是什么原因？” 小白玩笑一般的说道： “或许来这里不是为了救自己，而是为了救别人······” 穆星撇撇嘴。 “我怎么不知道，我是这么善良的人，” 话音刚落，他脑海里忽然出现一些他从没有听过的声音。 嘈杂雨声里，充满戾气的“滚开”。 细碎的啜泣声，压抑的哽咽······ 最后只剩下一声轻得快要消散的， “哥哥······” 小白震惊的看着穆星，伸出爪子拍了拍他的手。 “你怎么了？” “什么？”穆星不明所以。 “眼泪······你哭什么？”小白看着那张和自己一样的脸上忽然流下眼泪，感到非常别扭，既尴尬又无措，不知道为什么，还有一丝愤怒。 然而穆星自己也难以置信，若不是摸到脸上的湿润，他大概会以为小白在骗他。 表面上穆星总是淡淡的，对什么事情都不太上心，但实际上他的性格有多恶劣，他自己再清楚不过，这种算得上无伤大雅的恶作剧完全是他做的出来的事情。 第21章 小白和穆星 “我要跟你去上学。” “不行。” “为什么不行？！” “宠物不能进教室！” “我不是你的宠物！！！” 刘阿姨最近发现她家少爷有些怪怪的，总是抱着这只叫小白的猫不说，还总是自言自语的说着一些前言不搭后语的话。 比如刚才，就忽然说着什么宠物不能进教室之类的话。 难道是被什么神神鬼鬼附身了？猫这种东西最邪门了，何况还是黑猫。 刘阿姨打了个冷颤，手里的叉子没拿稳，掉进了洗碗池。 “没受伤吧刘阿姨？”注意到动静的穆星关切道。 “没···没事。”刘阿姨笑笑。“只是手滑没拿稳，叉子掉了。” “您直接一股脑放洗碗机就行了，别手洗了。” 瞧瞧，她家少爷是多善良体贴一孩子啊，怎么会被脏东西附身呢？刘阿姨心中都是感动。 “洗碗机哪有手洗细致，不碍事的，就一点餐具，一会就洗完了。” 穆星没再说什么。 小白已经爬到他肩膀上，用爪子夹他的头发了。 “真的不能带你去。” “你偷偷的，谁能发现得了？” 穆星叹了一口气，总觉得小白像他又不完全像他······他有这么不讲理吗？ 哪管穆星同不同意，在出门的时候小白死死扒在穆星肩膀上，外套都被他弄得抽丝了。 “行了行了，我带你去，你松手，你爪子都要抓到我的肉了。” 穆星将肩膀上的小白提溜起来，无语的说道。 “早这样不就好了？”小白得意的昂起头，雄赳赳气昂昂，额头上因为猫藓被剃掉毛发的部位长出稀稀拉拉的杂毛，配合它骄傲的神情显得格外滑稽。 穆星想把小白塞进书包里，却被它躲开了。 “书包里太闷了，等到校门口我再进去。” “······你事真多。” 小白一脸有什么大惊小怪的表情。 “活了十几年，你才知道自己事多？” “······” 他才不是这样的······ 穆星并不承认，他早已习惯压抑自己的想法，将那个虽然挑剔，但对什么事情都充满好奇和干劲的穆星抛弃在记忆深处。 “哟，您这是猫还是狗啊？” 穆星一脸讪讪：“是猫，大爷。” 走出家门没多远，就有人主动和穆星搭话，这肩膀上站着一只猫的造型属实罕见，吸引到了不少人驻足观看。 “娃娃，你这猫听话咧。” 听到有人夸奖，小白的头昂得越发高了，简直要睥睨众生了。 “是咧，只见过带狗出门的，没见着带猫出门的。” “你这猫不得了，叫什么名字？” 即便住在同一小区好多年，但穆星还是第一次受到这么多人的注意力。 穆星有些不好意思的回答：“小白，它叫小白。” “咋取个这简单名字，看它这小模样，叫将军多好。” “喵~”将军不错，将军威武。 小白对这个名字感觉不错。 “嘿，聪明的嘞，听得懂人话了，你叫将军是不是？”大爷伸出手来，想摸摸小白。 穆星尴尬的杵在原地，这才出门，他的猫已经被改名了，这份热情实在是让人承受不来。 第22章 人无法成为一座孤岛 小白把头一扭，躲过大爷的手，冲着大爷嗷嗷了两声。 “嗷啊~”将军虽然不错，但是他已经有名字了，还是叫他小白吧。 “不乐意了，不喜欢将军？”大爷笑呵呵的。 小白忽然感受到一股视线的注视，低下头一看，才发现大爷脚边有只金毛正撇着嘴盯着他。 得了，惹得人家狗子不高兴了。 小白拍拍穆星的头，凑在他耳边轻轻的喵了几句。 “你傻了？还上不上学了。” 穆星如梦初醒。 “不好意思大爷，我还要上学，先走了。” “啊？上学带猫去啊？这娃娃······” 将过分热情的大爷抛在身后，穆星像逃一样的离开了现场。 当坐上的士的时候，穆星心跳得砰砰的，莫名有些激动。 一上车，就闻到一股葱姜肉香。 司机大叔扭过头来，问道： “娃儿，吃早餐没得？叔多买了两个包子吃不完了，别浪费啰。” 穆星一愣，今天是怎么回事？怎么感觉这些人都不一样了······ 他的愣神被司机大叔误以为是不好意思，随即两个热腾腾的包子被强硬的塞在他手心里。 司机大叔扭动钥匙。 “要出发了撒，坐稳啰。” 汽车平稳的启动，周围的景色飞速后退。 “莫不好意思撒，相见就是缘分，小朋友要大方一些，我家娃娃也像你这么大，性格就要放肆得多啰····太闹腾了烦得很······” 司机大哥絮絮叨叨的，看似在抱怨，却在说道自己家娃娃的时候眉梢跃起，藏不住的喜意。 穆星默默听着，感觉手里的暖意传到了心里，脚边的书包里小白正探出头来，盯着那透明塑料袋里的两个肉包。 忽然之间，好像有什么东西猛然闯进了他平静的世界，把一切都弄得不一样了。 穆星低下头，看着正偷偷摸摸的用爪子勾塑料袋子的小白。 有些乱糟糟的，但他似乎并不讨厌······ 打开塑料袋，将里面的肉包塞进嘴里。 面对小白气愤的瞪视，穆星一脸坦然。 “猫不能吃葱姜，我帮你吃了，反正我就是你，你就是我。” 小白：可恶！！！他已经厌恶了猫条、猫粮还有白煮肉，他也想吃包子！ “娃儿，到喽。” 下了车，宁德三中的校门映入眼帘。 穆星出门得早，现在才七点半，距离早上第一节课开始还有二十分钟的时间。 这二十分钟是给学生吃早餐的，早自习结束的铃声一响，教学楼里陆陆续续的走出学生，朝着食堂的方向走去。 小白从书包里探出脑袋。 这么多天了，他还是第一次来学校，以猫的视角看，原本平常的一切都有各种变化，倒是很新奇的体验。 “别出来，等下被别人看到了······” 穆星伸手把小白的头按回书包里，冷不丁的撞到一个人。 “抱歉···” 下意识的道歉，穆星抬起头，看到一张有几分憔悴的脸，不知为何，在看到这个男生的时候，他的心忽然漏了一拍。 “这是我的猫······” “·······什么？” 没听错的话，这是乐乐的声音，乐乐怎么会在这里？听到熟悉声音的小白从穆星手的缝隙里再次挤了出来。 这样想着，小白终于看清楚了乐乐的脸。 第23章 乐乐 在震惊之余，小白的心中有种柳暗花明又一村的感觉，终于搞清楚，那种熟悉的感觉是哪里来的了。 乐乐就是娄康乐，那个在巷子里被人围着揍的男生。 不怪他没想到，毕竟寻衅滋事高中生和独自养家照顾妹妹的成熟男人之间的差别太大了，他怎么也想不到居然是一个人。 娄康乐在学校的名声不太好，即便是像穆星这样很少关心其他人的学生都有所耳闻。 他成绩不好，常年迟到旷课，偶尔来学校身上总是带着伤，还有不少人见过他和打败痞气的社会人士混在一起。专注在学业上的好学生自然会避免和这样的学生接触。 但学校里也有不少刺头看不惯他，毕竟他太“独立特行”，太“装”，一副冷漠的样子好像不将任何人放在眼里，这种无视被解读成了高傲和不可一世。 小白现在觉得自己心里的娄康乐的形象很分裂。 一个是冷面校霸娄康乐，一个是坚强善良乐乐。 还有···他在被车撞之前刚好和娄康乐有短暂接触，被车撞后就变成了他捡到的流浪猫····· 是巧合吗？还是······ 这边小白陷入了沉思之时，穆星正在和娄康乐交谈。 “我说，这是我的猫。”娄康乐冷淡的看着穆星还有他书包里的小白，完全不像是找到丢失的宠物的感觉。 “······你有什么证据证明？”穆星皱着眉，他不喜欢被人用这种眼神盯着，这人给人的感觉好像一只刺猬，只是和他说话就会被刺伤。 娄康乐脸色阴沉，忽然将手从校服口袋里抽了出来。 穆星差点以为他要打人，第一反应就是抬手去挡。 但这未免有点太怂了，穆星克制着想要躲开的冲动，站在原地没有动。 娄康乐瞥了一眼抬起手护住头的穆星，意识到什么，神色缓和了一点。 “你不是要看证据吗？” 娄康乐当然不是因为他质疑的话生气了，抽出手也不是为了打人，而是要拿出手机，展示能证明小白是他的证据。 穆星讪讪的放下手，看来他误会了。 一只屏幕布满裂痕的手机被递到了穆星面前，穆星费劲的从支离破碎的画面里分辨信息。 娄康乐点开绿色聊天框里的一个视频。 “小白今天状态还不错，应该没几天就能好了。”赵医生的声音从扬声器里传出来。 视频里小白正瞪着一双死鱼眼，百无聊赖的躺在笼子里，尾巴一甩一甩的。 往下滑，还有各种角度的照片，和医生只言片语的交流里，都是在询问小白的状态。 一直滑到最下面，信息结束在一行简单的对话里。 “小白自己开笼子跑出去了，我这边人手不够，还没找到。” “我去找。” 娄康乐收起手机，也不说话，就盯着穆星的脸。 “···猫都长得一个样······”穆星艰难的开口。 开玩笑，就这么轻而易举的把小白交到他手里？那怎么能行······ “小白屁股上有一块白毛，左耳朵要比右耳朵大一点，嘴巴白色的部分歪向右边······”娄康乐点开图片，让穆星看。 “它额头上的这些部位是长猫藓剃了······”娄康乐的声音忽然停下了。 怎么不说了？穆星有些不解看向娄康乐。 第24章 变猫之本喵重返校园 娄康乐忽然道：“你是穆星。” “啊？”穆星一脸疑惑，娄康乐怎么会认识他？他们从未有过交集。 娄康乐不会解答他的疑惑，只是沉默了一下，就忽然放弃了找他要猫，丢下一句跟着你也挺好就转身走了。 穆星低下头看向小白。 “他怎么忽然改变主意了？” 小白没做声，只是深深的看了一眼娄康乐离开的背影。 叮铃铃—— 悠扬的音乐声响起，提醒学生们休息时间快要结束了。 距离正式上课还有两三分钟，教室里还很吵闹。 穆星穿过人群，朝着自己的课桌走去。 刚坐下，老刘就板着一张脸站在了门口。 “打铃了没听到？要上课了还不回座位上，你你你，教室里不准吃东西，下次再让我见到你把早餐带进教室······” 在老刘的斥责声里，上课铃声响了。 上午连着两节课都是英语。 英语老师姓张，是一位很年轻的女老师，长相温婉，性格温和，几乎没见到过她发脾气，平时上课时，打扮总是精致大方，是很多女学生想要成为的样子。 虽说张老师一副平易近人的样子，但不知为何总有一种令人折服的力量，说话做事让人无法违抗，即便是那些不爱学习的刺头，在英语课上即使是不听也不会捣乱，而是安静的趴着睡觉或者是看课外书之类的。 张老师并不强求每个人都认真听课，她总说学习是自己的事，不是每个人都适合学习，只要不浪费时间不影响他人，所有人都可以做自己想做的事情，这一点和班主任老刘的理念有很大冲突。 穆星上课还是很认真的，当全身心投入课堂的时候，时间会过得很快。 上完两节课后，是足足有四十五分钟的课间操时间，铃声一打，教室瞬间就变得热闹起来。 “买饮料去？” “你请我。” “走着呗，儿子。” “上厕所去不去？” “上厕所还要人陪？你是三岁小孩吗？” “一起嘛···我和你说，四班有个帅哥，老帅了，一起我指给你看······” 同学们三三两两的走出教室，很快教室里就安静了。 人都走了，穆星也能将书包打开让小白出来透透气了。 “憋死我了，今天去商场买个透气点的书包吧，不然要闷死猫了。” “书包哪有透气的，你当是猫包啊？” 穆星无语的看着他，这货对当猫这件事还真是适应。 小白从书包里爬出来，无师自通的来了一个猫式伸展，拉伸这种事，小猫咪天生就会啦。 “透完气了快点回去吧，我要去操场了。” 在穆星的催促下，小白不情愿的爬回了书包里，穆星还想叮嘱几句的时候，门口传来了一道声音。 “穆星？你在和谁说话？该去操场了，等下要点名了。” 是体育委员郝仁。 郝仁人如其名，是个好人，和穆星孤零零的样子完全相反，郝仁几乎和全班···不，甚至全年级的人都是朋友。 认识的不认识的人遇到了困难，即便是没叫他，他都会主动上前帮忙，不过有时候···这种热心肠也会让人困扰。 比如现在。 第25章 课间操时间 “是不舒服吗？看你脸色苍白的样子······”郝仁噔噔噔的走上前，伸手来探穆星的额头。 “呃······”穆星捂着还没盖起来的书包，小白的尾巴还露在外面。 pia的一下，郝仁的手盖在穆星额头上，力量之大，穆星差点怀疑郝仁是不是在借故打他。 然而对方一脸真诚，眼里的担忧都快化为实质了。 郝仁摸摸自己，又摸摸穆星，大惊失色的说道： “怎么这么冰？” 穆星一边用身体挡着郝仁的视线，一边把小白的尾巴往包里塞，因为担心小白被人发现，说话时有几分心虚。 “···我没事······” “不对，你额头冷冰冰的，脸色这么苍白，是低血糖？还是怎么了？”郝仁非常担心，凑得更近了。 穆星就感受到扑面而来的热量，在还有一丝寒意的早春，郝仁穿着短袖，袖口还被撸到了肩膀上，整个人像个人形制暖器，热气腾腾的。 郝仁本来就是个大嗓门，这一靠近，震得穆星脑瓜子嗡嗡的。 穆星沉默片刻，说道： “有没有一种可能，是你的体温太高了，正常人在七八度的气温下，皮肤凉一点也很正常。” 郝仁恍若未闻，自顾自的背对着穆星蹲下。 “看你都虚弱得说话都没力气了，来，上来，我背你去医务室。” “不是···我真的没事，谢谢你的好意，我们去操场吧。” “不要勉强，大家都是同学，互相帮助是应该的。” 郝仁露出一丝遗憾的神情。 “真的不需要我背你吗？不用客气的。” 这人怎么一天天使不完的牛劲。 穆星维持着礼貌的微笑，拒绝得不容置疑。 “我自己走。” 两人一前一后离开教室，期间郝仁还在说着让穆星不要害羞，难受一定要告诉他之类的话。 教室里变得彻底安静下来。 窸窸窣窣—— 一个毛茸茸的小脑袋从课桌里鬼鬼祟祟探出头来。 趁着两人离开，小白从书包里爬出来，跳到了地面上。 学生都去了操场上，教学楼里变得空旷又安静。 小白颠儿颠的在教学楼里闲逛，他并没有什么目的地，只是不想闷在书包里而已。 经过楼梯拐角时，他听到了破碎的对话声。 此时广播里正在放音乐。 “全国中小学生广播体操第十三套，舞动青春，现在开始……” “一二，三四……” 这让对话的声音变得更加模糊。 小白循着声音的方向走去，在楼梯拐角处，看到了两个身影。 那是老刘和……乐乐？ 乐乐靠在楼梯扶手边，书包斜挎在一边肩膀上，偏头看向空处，嘴唇抿成一条线，看起来很不高兴的样子。 老刘低垂着头坐在乐乐身边的台阶上，脸埋在阴影里看不清表情，但从他身影不难看出他的颓丧。 两人一高一低，低声交谈着什么。 小白努力从激昂的广播体操音乐里分辨两人说的话。 乐乐：“刘老师，你小孩在……学校，我都清楚……别弄得···太难堪……难做……钱……识趣……” 第26章 勒索现场?!!!还好没有神秘黑衣人给本喵喂药丸(bushi 老刘皱着一张脸，稀疏的头发在寒风中摇摆，显得格外凄惨，他深深叹了口气，说道： “我是你的老师……痛心……学生应该学习……不是你该做的……” 他压低了声音，害得小白更听不清了。 老刘絮叨了好一会，娄康乐表情逐渐变得不耐烦，嘴巴抿得更紧了。 老刘说了什么，一直没说话的娄康乐忽然冷冷道： “……给我。” 老刘拉开外套拉链，颤抖着在怀里掏出皮夹子，点了一小叠红票子出来，递到乐乐面前说道： “……没多少……不要……” 娄康乐没去接那钱，皱着眉看着老刘手上的钱，那神情···怎么有点像嫌少呢······ 老刘便再次打开皮夹，又抽了十几张钞票出来，一并递过去。 此时广播忽然响起刺耳的蜂鸣声，小白感到耳朵刺痛，趴下来用爪子捂住了耳朵，他看到老刘的嘴巴动了几下，说了些什么话后，娄康乐伸手接过了那叠粉红色的钞票。 以宁德一中的教师工资水平，那一叠钞票起码是老刘大半个月的工资收入了。 这是…… 坏学生勒索老师现场？！！！ 小白大吃一惊。 他回想起曾经听过的一些风言风语。 娄康乐行使无法无天，敲诈勒索斗殴无恶不作，和他作对的人不死也要脱层皮，即便是狗路过他的身边都要被踹一脚······他的名字令人闻风丧胆小孩啼哭·····是老师也要敬他三分的存在。 当时他觉得这谣言未免传得太夸张了，搞得三中好像成了娄康乐的统治区一样，他平时上课放学也没感觉到什么黑暗势力啊······ 看着不远处少年高大身影下如同鹌鹑一样的老刘······现在的高中生都发育得好，长得高也很正常嘛，而且两人位置一高一低一坐一站，老刘本来就比较瘦小，衬托之下对比自然明显······ 至于那脸上的擦伤···双手指骨上像是击打重物才会出现的淤痕·····以及那似乎要将老刘生吞活剥了一样的狠厉眼神······ 不不不···这其中一定有什么误会，乐乐不会是那样的人，小白想。 那两人已经结束了对话，娄康乐把钱装入口袋里，朝着小白这边走了过来。 小白连忙藏到旁边的教室里。 娄康乐敏锐的朝着小白的方向看来，那边空无一人，是感觉错了吗？他摇摇头，继续往外走。 老刘也站起身来，拍拍自己身上的灰，离开了楼梯间。 等人都走了，小白从教室里走了出来，透过走廊栏杆的间隙，他看到娄康乐刚好走出教学楼，阳光在他身后拉出一小团阴影。 娄康乐忽然回头，朝着教学楼看去，一眼就看到了蹲在栏杆边的那个小黑点。 他皱了皱眉。 穆星怎么回事，怎么把小白放出来了。 一人一猫隔着空气对视了片刻，娄康乐率先收回了视线。 他已经做了决定······既然小白被穆星捡到了，他也愿意养小白，那让小白跟着他也挺好，至少不会看不起病·····赵医生说得对，像他这样自身难保的人，不应该去擅自干涉另外一只生灵的命运。 就是回去该怎么和安喜说呢······ 小白并不知道娄康乐的心理活动，他正想着之前听到的只言片语出神。 总觉得事情并不是看起来那么简单。 勒索？不会吧。 第27章 休学 中午放学，穆星带着小白出去吃饭。 “之前课间操的时候，我看见乐乐了。” 穆星把书包背在了前面，低头正好能看到小白的头顶。 “娄康乐？他没对你做什么吧？” “···没有，他应该没看见我，我听见他和老刘说话，老刘给他塞钱来着。” “嗯？老刘为什么给他塞钱。”穆星问道。 小白稍微描述了一下当时的场景。 “你为什么觉得他不是勒索？像是他做得出来的事。” 穆星想起早上那次短暂的会面，那浑身阴沉的气质，看起来就不像个好人。 “他不是。”小白却很笃定，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何这么肯定。 顿了顿，他补充道：“起码不会做出这种没品的事情。” 穆星没说话，看表情不像是信了。 小白忽然想起安喜，还有卧病在床的娄父，老刘给他钱，会和这个有关吗？娄康乐并不是老刘班级的学生，还是说老刘实际上是像郝仁那种热心肠人士，知道他家里情况便出手相助······ 不对，看两人聊天的神情，不像是单纯的老师和学生的关系。 “你查一下老刘和娄家的关系。” “嗯？？？”穆星满脸疑惑。“你当我是什么总裁助理啊？我只是个普通高中生，这种事你让我去哪里查？” 小白眼睛瞪得圆溜溜的，似乎对他的回答有点难以接受。 午休时间一过，下午的课又开始了。 高中生的时间安排是很紧凑的，每天都有上不完的课，早上早早的来上早自习，直到晚上上完晚自习才能披星戴月的回家。 在这样日复一日的学习生活里，任何一点和学习无关的小事都变得很有吸引力。 下午第三节课刚下，一群男生忽然凑到了一起说着什么。 “真的假的？” “真休学了？” “真的！他座位都清空了。” “会不会只是请假？” “不会，我有个兄弟，他妈就教我们学校高二，他说确实是休学了，上午就走了。” “什么事情？旷课？打架？还是怎么还是怎么回事？” “应该是上周城南高那件事吧，听说闹得挺大的。” “确实，四班那几个还有校外的都伤得不轻，我先前去医院看，刘龙那小子腿都吊起来了。” “不对吧，那件事好像和娄康乐没关系啊，他不在场，是······” 啪的一声，短暂的打断了男生们的交谈。 穆星默默捡起掉到地上的课本。 收回视线，男生们又陷入热烈的讨论中。 “你这么激动干什么。” 穆星把小白的头按回课桌里。 “你刚才听到了吧？娄康乐休学了。” “那又怎么了？” “上午那事……应该和他休学有关联。” “你干嘛这么关心他？”穆星觉得小白有些莫名其妙的，对他来说，除了早上那一面，娄康乐是彻底的陌生人。 “我……” 对啊，他干嘛这么关心他？ 小白也不清楚自己怎么了，从上午看到娄康乐和老刘的事情之后，心里就一直惴惴不安，无法控制的想着这些事。 第28章 小明爷爷? 巷子里那个被踹倒时不甘的眼神···刚变成猫尚且迷糊时感受到的温柔触碰，以及在宠物诊所里低姿态的恳求……娄康乐、安喜还有卧病在床的娄父，三人的身影在他脑海里不断变换。 娄康乐···究竟是无恶不作、无法无天的校霸···还是善良倔强、会救助小动物照顾家人的乐乐？ 小白的猫脸上露出一个惆怅的表情。 小白和穆星本就是一个人，看到小白这样，穆星还能不理解他自己在想什么。 他叹了口气。 是他欠娄康乐的，谁叫他救了自己……虽说在外人眼里只是救了一只猫，但穆星无比清楚，那灵魂内核是自己，这个情算是欠下了。 现在小白争着要牵扯进去，他又能置之事外吗？ 从那段对话后，两人便一直相互沉默。 晚饭穆星还是在老吴的小餐馆吃，他也是问了才知道，原来这个小餐馆后面还有两个包厢。 晚上的小饭馆极为热闹。 这边除了他们学生会来吃，住在旁边居民楼的上班族这会也下了班，今天正好周五，人就更多了。 中午他是坐在外面吃的，吃完一抬头，才发现有不少人正用奇怪的眼神盯着他···还有窝在旁边书包里面的小白。 猫在喵来喵去很正常，但人跟着一问一答的就有点怪异了，他还是一个人坐包厢里吃吧。 然而这顿晚饭吃得格外沉默。 在等待饭菜的时候，穆星冷不丁的说： “小明爷爷活了一百零三岁。” “什么？” “因为他从不多管闲事。” 小白半耷拉着眼皮看着穆星。 “那完了，你活不到一百零三岁了。” “我不就是你吗？” 小白伸个懒腰，张大嘴打了个哈欠。 “我是猫，本来就活不了多久。” 穆星愣了愣，不知道该接什么话才好。 小白主动缩回书包里，团成一小团，猫的生活是这样的，吃饭睡觉使唤人类，现在是睡觉时间了。 穆星一个人吃完了饭，结过账后便准备去学校上晚自习。 往外走的时候经过一张坐着一男一女的桌子。 男人很年轻，衣服裤子虽没有明显的品牌logo，面料和裁剪却透露出它们价值不菲，然而男人脖子上却戴着的小拇指粗黄金项链，身边放着一个遍布品牌logo的肩包。 如此矛盾的打扮让穆星不由得多看了他几眼。 就在穆星走过他们的时候，身后的男人忽然拍桌而起，拿起酒瓶子对着对面的女人大吼。 “你他妈不就有几个臭钱吗？臭婊子看不起我是吧？！！！” 女人嘴角扯出嘲弄的弧度，丢出一沓照片，昏暗的包房里，男人搂着好几位穿着清凉的年轻女子，举止亲密肆意。 女人声音淡淡的：“那你也要让我看得起才行，不会真以为自己是艺术家了？” “你这是侵犯隐私！私家侦探是违法的！！！”男人大吼道。 女人不怒反笑，点头称赞道： “不错，读书果然有用，还懂上法律了。” 男人顿时面红耳赤，握着酒瓶的手不断颤抖。 第29章 有几个臭钱 嘭嚓！一声清脆的响声打破了餐厅里的宁静，一只酒瓶狠狠地砸在了地上，瞬间碎裂成无数碎片，四处飞溅。其中一些锋利的残片划过男人的小腿，顿时鲜血渗出，染红了他的裤腿。 “这是怎么了？有话好好说啊，别这么冲动嘛。”老板娘惊慌失措地跑上前去，试图充当和事佬 周围的其他客人们也都惊得纷纷站起身来，担心自己成了被殃及的池鱼。 然而，坐在桌子对面的女人却显得异常淡定。 她从容不迫地从包里抽出一叠文件，轻轻放在桌上，然后缓缓地推到男人面前。接着，她又取出一副墨镜戴起来。 “离婚吧，你也没什么财产可言，我会把你留在家里的那些···”女人顿了顿，声音中带着笑意。 “···那些垃圾，给你送过来。” 她转过头对身旁的老板娘露出一个歉意的微笑。 “不好意思，这是我的名片，后续有什么损失联系我。” 说完便朝门外走去，男人欲追，却被旁边桌一直毫无存在感的两名黑衣男子挡住了。 “项纱茉！我不会签字的！我不离婚！” 然而名为项纱茉的女子并没有理会他，径直走向停在街边的黑色迈巴赫。 见项纱茉走过来，等候多时的司机立马迎了上去，然后恭敬地打开了车门。 吃瓜群众津津有味的看着这一幕，和身边的同伴小声讨论着两人的身份。 小白脸、吃软饭之类的词像一把把尖刀，刺破了男人强撑起的脸皮。 男人哪里受得了这样的窃窃私语，脸色越发难看。 穆星觉得他像个烧开的水壶，大概率马上要爆发了。 果然，众人很快便知道女人临走前给名片的用意了。 男人勃然大怒的将身上的米色西装脱下来揉成一团，然后抄起桌上的碗就往地上砸。 老板娘本想去拦，却被老板拉住了。 门口围着一圈吃瓜群众，有人甚至端着碗边吃边看。 穆星抬眼一扫，看到好几个人举着手机，像是在拍视频，估计要不了多久这事就要上本地新闻头条了。 砸了四五个碗，那男人还不解气，一脚踹倒了放在旁边的饮料柜，里面的玻璃瓶装可乐、豆奶碎了一地，整个饭店变得一片狼藉。 穆星还得上晚自习，是凑不上这个热闹了，不过他看到有人报警了，估计很快就会有警察过来处理吧。 朝学校走去时，穆星捏了捏小白的耳朵。 “我有办法查娄康乐和老刘了。” “怎么说？” 穆星乐了一下。 “毕竟我是个有几个臭钱的高中生。” 三天后—— 宁德市一环内的一家预约制咖啡厅里。 “穆先生，再次和您确认一遍，这两位就是您的目标吗？” 为了看起来成熟一点，穆星从衣柜里找了一套很正式的长风衣出来，为了搭配衣服，他还特意做了发型。 那句话怎么说的来着，把头发梳成大人模样，现在他就是这样的形象。 他身体往后一靠，双手交叉放在腹部，翘起二郎腿，一副老神在在的模样。 “是，有什么问题吗？”原本清亮的少年音，在刻意压低后还挺像那么一回事。 第30章 喵不想写作业 “没···没什么问题。”头顶有些稀疏的私家侦探原窦在笔记本上敲了几行字，然后将电脑合了起来。 这两位···一个老师一个学生，看资料也没什么特别的地方······ “方便问一下，您和这两位是有什么恩怨吗？” “恩怨？没有。” “财产纠纷？” “···不是。” “小三插足？” “不是！” “师···师生恋？” 不会吧？这老师头比他还秃，还能泡上小帅哥了？这好事怎么轮不到他，原窦心中嘀咕。 穆星嘴角抽了抽，忍无可忍的说：“······干好你的事就行，别问这些有的没的。” “行，那有结果了我联系您。”说完，原窦便拿起电脑起身准备离开。 穆星摆摆手，目送他离开了咖啡厅。 他看着原窦的背影有些发愁，这网络搜索的私家侦探怎么看着这么不靠谱呢······希望能有好的结果吧。 穆星收回目光，叹了一口气，拿起桌上的咖啡杯轻轻抿了一口，然后······穆星的脸就像黑洞一样坍塌了。 真苦······ 为了显得更稳重成熟点了从不喝的双倍意式浓缩，这让喝惯了加糖加奶的卡布奇诺的穆星差点当场将嘴里的咖啡液喷出来。 酸苦味弥漫在整个口腔里，他艰难的把嘴里的那口咖啡吞了下去。 真有人爱喝这个吗？这种味道？ 回到家，穆星才打开门，正在弯腰换鞋的时候，就感觉到背上一重。 “喵呜？”（怎么样了？） 小白整只猫像个挂件一样趴在穆星背上。 “搞定了，等他消息。”穆星反手捏住小白的后颈，将它提溜了下来。 “作业写了吗？” 以小白那四处乱瞟的眼神来说，肯定是没写的。 “不是说好的吗？”他来处理调查娄康乐和老刘的事情，作为回报，小白要帮他写作业。 小白伸出毛茸茸的爪子，将黑粉相间的肉垫展示给穆星看。 那意思是你看我现在这样，一只猫怎么写作业。 “又来了又来了，不准赖皮，说话要算数。”小白已经用过这套借口很多次了，穆星当做没听到，将ipad推到小白面前。 “猫爪子也能触屏······要用笔写的就免了，把这些线上练习做完，作为未来的我，这些题目你早就做过才对吧······” 随便做了几道题后，小白的视线开始飘忽。 当你变成猫之后，莫名的想推倒桌上的任何东西也是很正常的吧？ 小白盯着那只笔很久了，在扒拉来扒拉去好几下后，终于忍不住将它pia的一下给推到了地上，发出啪嗒一声脆响，精致的水晶外壳上现在布满了龟裂纹。 在穆星看过来时，小白若无其事的趴下来，耳朵抖了几下，尾巴轻轻拍打着桌面。 原来把东西推到地上是这种感觉…… 小白眯着眼睛，胡须高高翘起，种种迹象无一不显示着他的愉悦。 写字的沙沙声戛然而止，一边的穆星已经停下了笔。 小白扭过头去，喵着转移话题： “大概是那个什么···蝴蝶效应的原因，这些题变得和我做过的不一样了，看着陌生得很呢。” 穆星默默将笔捡起来，插进笔筒里，伸手去拿另外一支笔出来。 小白按住穆星的手背。 “小孩，自己的作业要自己做，家里的猫是帮不了你任何事的。” 第31章 郝仁···真是个粘人的···大老爷们 自从上次的事情之后，郝仁就开始莫名的粘着穆星，似乎非常想把他这个班级边缘体融入到大集体之中。 穆星对此非常无奈。 “去打球啊？” “不去。” “我请你喝水。” “不要。” “去嘛，人多才好玩。我先去买水，你带着球过去。” 郝仁把球往穆星手里一塞，也不管他同不同意，自顾自的朝着商店跑去了。 穆星抱着球，看着走远的一群人，耸耸肩将手里的球丢到一边。 本以为事情就这么结束了，没想到放学后郝仁又找了过来。 “今天下午怎么没去打球？身体不舒服吗？” 穆星将郝仁的伸过来探他额头的手拍掉。 “别碰我。” 郝仁一愣：“抱歉。” 话一说出口，穆星就有些后悔了，郝仁只是一片好心，并没有做错什么，他垂下眼眸，遮掩住眼里的情绪，闷闷的说： “是不太舒服。” 郝仁叉着腰哈哈笑了几声，啪的一下拍到穆星肩膀上，拍得他一个踉跄。 “要多锻炼才行，周六有篮球赛，一起来吧。” “我不······” 他话说了一半，郝仁运着空气球做着三步上篮的假动作，高高跳起灌了一个篮，然后扭头对着他说： “一定要来啊！”郝仁咧嘴一笑，一行白牙在黑暗中明晃晃的亮，路灯的光衬在他身后，在地面上剪下一片黑暗。 什么运动热血番男主的既视感······ 穆星收回手：“······好。” 算了，去吧，或许答应他一次他就不会这么紧追着了。 “到时候我发信息告诉你地址。”郝仁两三步踏上公交车，朝着穆星挥了挥手。 “明天见。” “···明天见。” 回到家里，一推开门就听到一声“you have been in”，随即响起的是几声有点尖锐的猫叫声。 小白丧气的将ipad推到一边，朝着门口喵了一声。 “回来了？今天怎么这么晚。” “被郝仁拉住了。” “他还缠着你呢。” 穆星盯着小白，责怪溢于言表。 “谁知道···他会是这样的。”小白有些心虚。 周六一大早，穆星被郝仁的电话吵醒。 本来以为郝仁说的篮球赛只是班上随便组织的，但看到比赛场地的时候穆星发觉他大概率想岔了。 这什么彭家湾十九号左拐三十米巷子口再往里走三百米······是什么鬼地方？ “能不去吗？” “中午我来接你。” “······你哪来的我电话？” “嘿嘿，早点吃饭啊。” 撂了电话，穆星脸色有些不太好。 他将郝仁的手机号码拖进黑名单里，想了想，又拖了出来，然后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最近叹气的次数都快赶上他一年的了。 郝仁来得很早，说是中午，其实才十一点出头，穆星的电话就再次响了起来。 “我在你们小区门口了，小区保安拦着我不让进呢，要不你出来一下？” 穆星看着桌上刚到的外卖，走到门口的监视屏幕上点了几下，然后对着电话说： “行了，进来吧，我还在吃饭。” 第32章 彭家湾十九号 “啊？”郝仁还没反应过来，刚才还对他紧闭着的大门便打开了，从保安岗亭里走出来一名身穿制服的男人，对着郝仁笑着指引道： “穆先生的朋友？您沿着这条路一直往里走，走到底后就到了。” “谢···谢。” 郝仁顺着对方手指的方向抬头望去，只见一座左右对称、现代化风格的双子别墅在远处的树影中若隐若现。 穆星打开门的时候，郝仁像傻了一样的看着他。 “这··你···你家···” 他早有耳闻穆星家里条件不错，但他怎么也没想到会不错到这种程度，这根本就不是还不错能够形容的程度吧。 “鞋柜里有拖鞋，你自己拿吧。”穆星心情不太好，没管他，开了门就坐回餐桌，自顾自的吃自己的饭。 郝仁小心翼翼的把屁股放到那把极具设计感的异型餐椅上。 “你就这么干巴巴的吃？” 穆星将筷子上的鱼肉吞下去后，慢吞吞的问：“什么？” “我是说，不看点视频什么的···” “我没有这个习惯。” “哦。” 食不言寝不语，穆星吃饭时非常规矩，尤其是在家里，只要坐在这张餐桌上，他吃饭的速度就会自然慢下来，是长期以来的习惯使得。 郝仁在旁边正襟危坐，穆星也没有招呼他一起吃的意思，气氛一时之间变得有点尴尬，当然只有郝仁这样觉得。 尤其是，你什么事情都不干，还有一双眼睛直直的盯着的时候。 小白蹲在桌上，上下打量着郝仁。 在他的时间线里，他从未和其他人走近过，更别说有同学来自己家里了，看来他变成猫还是潜移默化的改变了一些事情。 “诶···你这猫···” 被小白这样一直目不转睛的盯着，郝仁心里有点毛毛的。 穆星抬头看了他一眼，没说话，也没制止小白盯着他的行为。 郝仁试探着伸出手，想去摸小白的头，被一爪子拍开了。 这一爪子的力度、速度，甚至挥击角度，总觉得有点熟悉呢。 穆星夹着菜说了句： “它不喜欢被人碰。” “···哦。”郝仁摸着被拍红的手背，还真是宠似主人形，这一爪子和那天穆星那一巴掌一样一样的嘛。 就这么等着穆星吃了小半个钟头。 将最后一口饭送进嘴里，穆星放下筷子，抽出餐巾纸擦了擦嘴。 “我吃好了。” “那···咱们走？” “行。” 穆星站起身，将外卖盒子盖起来提在手上，朝着郝仁点点头。 埋头吃水煮虾仁的小白将自己的碗推到一边，跳到穆星肩膀上。 “它也去？” 三十分钟后—— “你到底知不知道位置？” “左边···不对，右边，这次肯定没错，就是右边！” 两人打车到彭家湾十九号，下了车后郝仁带着穆星一头扎进巷子里，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穆星从来不知道，宁德市还有这样的地方。 这巷子不足一米宽，两人一前一后的走着，两边的房子像是要把他们挤死一样逼仄，抬眼望去只有窄窄的一小片亮光，到现在为止他们已经绕了不知道几个路口，错综复杂的路线就像一张蜘蛛网将他们死死困在这里。 第33章 猫兄弟 该死的是手机还没信号！连地图都看不了。 小心的跨过一趟黄绿色的可疑液体，穆星打起十二分精神以免被墙壁上长满的苔藓、杂草碰到自己，随意摆放的垃圾桶旁边堆着散落的垃圾，得亏现在温度不高，不然发酵出的臭气都够他受的。 又跟着郝仁走了十来分钟，那个该死的球场还没见到影子，穆星非常怀疑它的存在的真实性。 穆星肩膀上的小白弓起背，浑身的毛发都炸了起来，喉咙里发出嘶嘶声。 就在不远处，阴暗的墙头上冒出几双黄澄澄的眼睛盯着这边。 穆星拿手机一照，几条黑色的身影飞速的从墙头上蹿了下去，几声猫叫后又响起了一声凄厉的狗叫声，应该是被刚才跑走的几只猫踩了尾巴。 “是野猫。”郝仁搓搓手。 穆星睨了他一眼，那意思在说还用你说，他没瞎。 在这地方转悠这么久，还没找到郝仁说的球场，他心情已经非常糟糕了。 小白嗷汪了一声。 刚才那只猫好像跟了他们一路了，他之前还以为自己闻错了，结果它们倒是自己出来露面， 穆星拍拍他的爪子，示意他知道了。 拐过几个路口，穆星已经没有耐性了，站停在原地。 “行了，我要回去了。” 郝仁看着穆星难看的脸色，也有点尴尬，一时之间没说出什么话。 这时，小白听到后面传来了一些细碎的声响，他扭头一看，几双灯泡一样的眼睛正在缩在黑暗里窥视着他们。 又跟来了？它们想干嘛？ 小白试探性的喵了几声。 猫之间会有方言什么的吗？之前在诊所的时候，他也是费了好几天才听明白那几只猫在讲什么的。 角落里的那几只猫大概是野性比较大，似乎对他这样娇滴滴的叫声有些不理解，小白甚至能感受到他们眼神里的鄙夷。 干什么啦？野猫歧视家猫是吧！他可是有吃不完的食物，还有人类可以随意使唤。 小白不由得想起了诊所里那只叫丧彪的肥肥狸花猫经常挂在嘴边的，什么猫粮诚可贵，罐罐价更高，若为自由故，两者皆可抛······ 嗷呜嗷汪的交流了半天，小白终于是模模糊糊的听明白它们的话，这些猫好像在叫自己老五还是什么。 是他这具猫身体的兄弟姐妹？ 小白惊到了，原来猫也会认亲的。 “它们这是···在交流？”郝仁对面前的猫猫对话很是震惊。 “大概吧。” 瞥了郝仁一眼，小白朝着那几只猫又呼唤了几声。 他在问他们附近有没有大片空地，怕他们不理解球场的含义，特地用空地指代了球场。 但猫的智慧比他想的要高，打头的最大的一只从黑暗里优雅的走出来，它体型很大，但并不是膘肥体壮的那种，而是壮硕，身上的毛被梳理得非常干净，乍一看看不出来是只野猫。 “球场在三条巷子往北，那里是狂魅的地盘。” “······”什么猫会取个叫狂魅的名字。 那大猫似乎知道他在想什么，喵道： “狂魅是条狗。”顿了顿，它继续喵： “一条恨猫的狗。” 第34章 少年，来场激情四射的篮球赛吧! “···总之，就是这么回事。” 小白缩进穆星背着的背包里，对着穆星喵了半天。 郝仁看着面前一人一猫有问有答的场景，心中非常惊奇。 “怎么？”感受到郝仁的视线，穆星问道。 “没想到你还是个这么有爱心、有耐心的人，我要向你学习，穆星同学。”郝仁的表情特别诚恳。 “这边我们走过了，走右边。” 穆星不动声色的矫正着郝仁带的路线，他总不能直接说，是小白告诉他球场在哪的。 “哦哦。”郝仁对此没有任何怀疑，甚至还佩服的看着穆星。 “你记忆力真不错。” 穆星无语，郝仁有点路痴，他算是看出来了，跟着这家伙，不迷路是不可能的。 即便如此，他们还是又钻了十几分钟才找到了正确方位。 穿过最后一个巷子后，面前的区域豁然开朗。 “漂亮吧？” 郝仁把背包拉开，将里面的篮球拿出来。 穆星被景色震撼，一时之间说不出话来。 这个球场位置很高，用铁丝网围起来，下面是一条高速公路，透过铁丝网看过去，是被分割成规则大小的大海。 若是夏天来，应该会很蓝。 春天还带着一点阴沉的冷，连海面都变得灰扑扑的，不过仍旧不失震撼。 在那狭窄的巷子里穿行了大半个小时，乍一看到宽阔的海面，心情也变得舒畅起来。 推开球场的生锈的铁门，穆星看到了一同打球的几个人，还有一条被拴在铁丝网上的大狗。 见到生人，那狗立马站起来对着穆星狂吠，那凶狠的模样，感觉稍微靠近就会有口水飚到他脸上。 这不会就是狂魅吧······穆星和小白对视一眼。 疤痕脸，短毛大白狗，粗壮的尾巴···所有特征都对得上。 “安静！”戴着鸭舌帽，靠坐在狂魅旁边的人抬手给了狗子一巴掌，梆的一声足以体现狗脑壳的结实。 狂魅呲着牙，一副要咬人的模样，下一刻却在那人抬起手后立马趴了下来，扁着嘴抬眼看着对方，嘴里低声呜咽着，委屈巴巴的。 嘿，这狗还有两副面孔。 若不是先看到了它凶狠的一幕，穆星说不定还真会被它这可怜巴巴的样子欺骗了。 “穆星，快来。” 郝仁朝着他招手，站在郝仁旁边的是于兴安，除了记得是同班同学，穆星对他没什么印象，另外两人他一个都不认识。 当着穆星的面，于兴安也是不加掩饰的嫌弃。 “你怎么把他叫来了，行不行啊？” 穆星抬眼看了于兴安一眼，将自己的书包放到长椅上。 “要不试试？单挑。”本来就不爽的穆星也有了火气。 “别，马上比赛，别浪费了体力。”不认识的两人之一上来当了回和事佬，朝着穆星伸出了手：“张湾。” 穆星没去握手，淡淡的说道： “穆星。” 气氛僵在这里，郝仁连忙补充道： “他不喜欢和别人肢体接触，没别的意思。” 张湾笑了笑，不是很在意。 另一人姓贸，叫贸韧广，名字挺怪的，长相却没什么特点，穆星多看了他两眼，脑海里还是没什么印象。 三人闲扯的时候，于兴安拉过郝仁低声道： “这场球赛和别的不一样，你带个好学生来······” 郝仁一脸奇怪：“什么不一样？不是打篮球赛吗？和成绩好坏有什么关系。” 于兴安欲言又止。 “喂！你们他妈的还要商量多久！” 五个高矮胖瘦各不相同的红蓝紫绿黄毛站在球场另一端看着他们，其中那个染绿头发的朝着他们喊道。 “别是被吓尿了吧！” 那几人像是生怕别人听不见，哄笑声要闹翻整个球场。 “要死啊要死啊？还让不让睡午觉了！”球场上空一扇窗户推开，盘着满头粉色卷发器的大姨伸出头来大吼： 本来心情有点糟糕的穆星，看到大姨那完全满足他对“大姨”这一身份刻板印象的打扮后就忍不住乐了，艺术来源于生活了属于是。 大姨的目光像刀一样射向球场的众人，最后将视线定格在那五个彩虹人身上。 “黄毛！我看你是皮痒了吧，打球就打球，少他娘的呜呜渣渣，不然仔细你的皮。” 黄毛脖子一缩，扬声道： “知道了···大姨，您休息吧。” “哼。” 大姨中气十足的哼了一声，哐的一下把窗户关上了，穆星感觉整栋楼的窗户都震了几下。 这小区民风彪悍啊······ 坐在狂魅旁边，一直没说话的那人站起来摘下头上的鸭舌帽，声音不大不小的说道： “那就开始吧。” 看清那人的脸后，穆星愣了一下。 他没想过会在这里见到他。 娄康乐和上次见到的模样有了点不同，他剪了头发，原本及耳的碎发全部剃掉了，才长出来一茬短短的毛寸，形状很随意，还有很多长短不一的地方，像是自己剃的，看不见的后脑勺位置明显要比其他地方长一些。 明明发型粗糙得不行，却莫名让娄康乐身上那种带刺的气质更加明显了。 啧。 穆星扫了两眼，就收回了视线。 比赛从跳球开始，裁判是对面那彩虹五人中染紫毛的那个，双方各自上场五人，占据了球场的两边。 郝仁和黄毛面对面站着，盯着那颗球。 紫毛手一扬，球被高高抛起。站在郝仁后方的穆星看到，球抛出之前，紫毛朝黄毛使了个眼色。 野球场上，很多规矩都形同虚设，很多正式球场上会被判犯规的操作在这里就像吃饭喝水一样自然，有时打到激烈之处，甚至分不清是在打球还是在打人。 得了暗示的黄毛动作要比郝仁快得多，更何况他本来就没打算规矩打，几乎是在球飞出的瞬间，黄毛就跳了起来，捞到球的同时还顺势撞了郝仁一下。 郝仁踉跄着退后了几步，等他稳住脚的时候，球已经被传到红毛手里了，红毛一路冲刺，朝着三分线跑去。 “真抱歉，”黄毛拦在郝仁面前，嘴里说着抱歉，脸上却是得意的神情。 “我也没想到你会这么弱。” 郝仁没做声，扭头看了一眼紫毛，他正歪斜着坐在凳子上玩手机。 裁判没吹哨，他也不会吹哨，比赛仍在继续。 他弓下腰来，盯着面前的黄毛，寻找突破的机会，他现在算是明白，为什么于兴安在看到他把穆星叫来的时候是那个表情。 红毛运着球不断逼近三分线，很快就进入到可以得分的区域，但他明显犹豫了，并没有立刻投篮，他对自己的三分球技术并不自信。 此时郝仁被拦住，张湾被绿毛缠住了，贸韧广守在篮下，让出位置反倒是给对面可乘之机，只有穆星正在红毛侧方，距离不算太远。 第35章 猫猫在干嘛?猫猫生气了! 这给了穆星封堵的机会，他快速冲刺，成功挡在红毛进攻路线上，死死盯着对方的眼睛。 说是说盯着，但眼前这家伙的发型浮夸得可以，半张脸都被垂下来的红毛挡住了，穆星真怀疑他到底看不看得见。 “传球！给阿乐。”黄毛在身后大喊。 但拿到球的红毛并不想把得分的机会拱手让人，他一扫先前的犹豫，做了个假动作晃了穆星一下，接着跳起来将球朝着篮筐扔了出去。 穆星等的就是这一下。 他高高跳起，伸手去捞飞向篮筐的球，就在手指即将碰到球面的瞬间，胸口和腰的位置传来一股巨力。 趁穆星在半空中没有着力点，红毛用肩膀朝着他顶了一下，直接将他撞歪了出去。 嘭—— 没被拦截的球砸到篮板上，弹跳两下，从篮筐边缘滚落到网里，紫毛当即翻动记分牌，比分进入2:0。 红毛兴奋的握拳并在身体两侧，屈膝下蹲的同时嘴里大喊了一句“爽！” 娄康乐看着旁边半跪在地上，表情扭曲的捂着肚子的穆星，神色晦暗不明。 球场边缘，穆星的书包动了一下，一个小脑袋探出来，本来躺在地上闭目养神的狂魅瞬间爬了起来，眼睛还没睁开就抽动着鼻子闻。 有猫味······ 小白耳朵抖了抖，感到一股恶寒。 一方得分，交换球权。 于兴安平时学习不着调，打球倒还过得去，娴熟的运着球一连晃过了几次阻拦，从黄毛和绿毛中间冲了过去。 “张湾！” 他喊了一声，抓着球举起欲抛。 对面那几个彩虹人当即朝着张湾跑去，准备提前拦球。 于兴安手一勾，却是将球传到距离的分区最近的穆星面前，然后开始快速回防，挡着对面的位置。 接住球，穆星带球朝前冲去。 张湾的位置距离篮板十万八千里，原本怎么都不该传给他的，但彩虹人明显脑子比较直，于兴安虚张声势一下，就被引了过去。 现在对面能来拦他的只剩下娄康乐一个。 说实话娄康乐并没有华丽的动作，只是在他每一次移动后都能准确的堵在他面前，几次下来穆星感受到极大的压力，像是被一头猛兽盯上了，他的一举一动都逃不过对方的视线。 穆星运着球，有些焦躁的看着一直挡在他面前的娄康乐，这人简直和牛皮膏药差不多，始终和他保持着球脱手就能马上捞到的距离。 他得换个策略，此时他已经非常靠近得分区了，既然几次尝试都无法突破防线，他不打算硬上篮······ 又一次被挡住后，他佯装改变方向，往右晃去，以娄康乐的速度，他会立马挡在他的右侧方。 事实也是如此，穆星侧着把球往胯下一捞，身体转了一个向，调整到对着篮筐。 腹部和肋骨的位置还在隐隐作痛，穆星虽然没发作，心里却憋着火，他朝前一跨，刚好踩在三分线的边缘上，用力一蹬，跳起来将手里的球朝着篮筐射了出去。 手感不错，这球能进····· 才怪！ 被他晃到身后的娄康乐飞快的调整好了姿势，几乎是在他跳起来的同时也跳了起来。 还比他跳得要高！ 阴影盖在穆星脸上，他眼睁睁的才射出去的球被娄康乐手一拦，砸到了地上。 娄康乐刚一落地，就看到穆星满脸通红，愤怒的瞪着他，他面无表情的移开视线，转身朝着球跑去时嘴角却勾了一下。 球场边缘，没人注意的角落，大白狗正在左右甩头，它的身上一只和狗爪子差不多大的小猫正趴在大狗背上，爪子死死勾着狗子的脖颈毛，任凭它怎么甩都甩不掉。 被···被猫味包围了···好窒息··· “好学生！你在干嘛！” 被三个彩虹人围着的于兴安崩溃的看着球又被对面拿到手里。 娄康乐运了几下球就朝着等在篮下的黄毛才传了过去。 攻势逆转，大家又一窝蜂的朝着黄毛跑去。 穆星没跑，他死死的跟在娄康乐身后，像之前娄康乐防他一样挡着他每一个动作。 “我手上又没球，你挡我干什么。”娄康乐好笑的看着穆星。 “你” “管” “我！” 穆星一字一顿的说道，他这纯粹是有火乱发了。 虽说如此，他这一遭还是给对面添了不小的麻烦，起码在接下来的十来分钟，彩虹人都没能成功给娄康乐传成功过一次球。 只是穆星自己，也失去了得分的机会。 两个人就杠住了，不管其他人如何，就挡在对方面前。 哐—— 球砸到篮板上，弹跳着滚下来，篮筐下面围着的几人像闻到人味的丧尸一样举着手，球在那些手上乱七八糟的滚了几圈，又掉到地上。 最后球被最没有存在感的贸韧广拿到了，只是还没运几下，就被两个彩虹人一夹，球被抢走不说，人还被人推到了地上，衣服都被粗糙的水泥地面磨出来一个洞。 也就是天冷穿得厚，不然又要见血了。 娄康乐还好，几个彩虹人打球却很爱用下三滥那一套，什么跑过去的时候踩你一脚，拦球的时候往人脸上拦······才打了半场，他们身上都挂了一点彩。 一开始郝仁还抗议过，对方耍无赖，裁判还是对方阵营中的紫毛，张嘴就说没看见，让他们不胡搅蛮缠，他们对此也没什么办法。 撂挑子不打了？是个选择，就是太孬种了，几人都憋着气，非要分个胜负出来才舒心。 “中场休息！”紫毛喊了一声。 五人凑到一起，平时最爱说话的郝仁现在却很沉默。 “他妈的这样不行！”于兴安把手上的水瓶一掼。 穆星退后半步，躲开溅出来的水花。 “不喝给我喝，浪费做什么。”张湾的水喝完了，正渴着呢。 张湾和贸韧广愁眉苦脸的蹲着，像他们一样打回去？那估计要不了多久这场球赛就没必要打了，直接打群架吧。 第36章 妈妈，他怎么不穿裤子呀 瞥了一眼不远处正在吹牛逼的黄毛，穆星凑到于兴安耳边低声说道： “待会你这样····然后我这样····” 于兴安瞪大眼睛，难以置信的看着穆星。 “你你···你···” “我什么？” “我还以为你是那种从不惹事的好学生······” 穆星笑了一下，没说什么。 “你们俩嘀嘀咕咕什么呢？让我们也听听啊。”郝仁不满道。 于兴安看了一眼毫无反应的彩虹人们，朝着其他人招了招手。 几人围在一起，窸窸窣窣的说了半天。 “损，太损了。”张湾朝着穆星竖起大拇指，“不过我喜欢。” 中场休息也差不多要结束了，正式开始前，于兴安忽然假咳了几声，朝着穆星说道： “···穆星你还是挡着那个寸头，你防守得不错，那几个染头的不是什么好东西······” 于兴安有些不好意思，躲开穆星的视线，继续说道：“反正你拦着他就行了，其他的我们几个弄就行了。” 穆星一怔，这是在特意照顾他？看着其他人身上红红紫紫的伤痕，他心情有点复杂。 初春里白天短，今天又是阴天，此时才四点多，天色已经有点暗了，球场附近有个居民健身区，陆陆续续的有大人和小孩过来使用器材，还有些的干脆就站在球场边上看着他们打球。 这正合他们的意。 比赛开始，他们先拿到了持球权。 “传！”张湾现在没人拦截，跑到持球的郝仁能传到的空位。 娄康乐位置最适合拦截，但他身边黏着一个小尾巴，穆星。 “盯着我是他们交给你的任务？”越过穆星的时候，他低低的笑了几声。 穆星板着脸，盯着他的动作不说话。 “看来你在他们心中地位挺不错的。” 这是什么意思？穆星拧着眉毛，没懂这其中的逻辑，他想卡住娄康乐的向前身位，冲得太厉害差点撞了上去，脚底板在地面上滑出刺啦的声音，穆星在娄康乐距离不到3厘米的位置停了下来。 “打球而已，不用投怀送抱的。” 娄康乐揶揄的声音在穆星耳边响起。 穆星头一顶，结结实实的撞到娄康乐的下颌面上，看着对方捂着下巴吃痛的样子，穆星得意的昂了下头，说： “少说话，多做事。” “你铁头娃啊？用头撞我不痛吗？” 不痛？当然痛！穆星完全是在强忍着，袭击对方反而把自己搞伤也太逊了，这个面子无论如何都要装下去。 穆星没理他，继续盯着他的走位。 “小白还好吗？它疫苗还没打。” 穆星愣了一下，话题转换得这么快的吗？ “你记得给它做驱虫，你养了它，就要对它负责。” “······嗯。”好一会，穆星才闷闷的回了一声。 得了回应，娄康乐露出一个笑，在穆星反应过来之前就摸了摸他的头，轻声说： “真乖。” 穆星眼睛一瞪，啪的一下打掉娄康乐的手，抬脚朝着他腿踹了一下。 “你有病啊！” 娄康乐收回手，指尖似乎还残留着细腻顺滑的触感·····有点像小白的手感。 此时，无人在意的球场角落里，一只奶牛猫正一屁股坐在大白狗身上，大白狗用爪子护着脑门，后脑勺却暴露在奶牛猫的攻击范围下。 奶牛猫挥舞着爪子对着狗子的脑袋左右开弓，小猫挥击速度飞快，但没有伸指甲，只是用肉垫拍击，架势看着挺吓人，其实大白狗毛都没掉一根，这可能也是它不反抗的原因吧。 比赛进行了好一会，周围来锻炼的居民户越来越多，围着篮球场周围散步聊天。 在郝仁灌进一个球后，他们把比分终于拉平了。 红毛气急败坏的骂了一句。 “操！” 于兴安兴奋的叫了一声：“穆星！” 穆星用手在背后比了个手势，表示知道了，然后边拦着娄康乐边朝着球场边缘走去。 此时红毛正运着球。 “怎么了大傻个子？没劲了？”红毛随便倒了几下球，就从郝仁身边绕了过去。 “是啊。”郝仁笑了笑。 “那就好好欣赏老子的英姿吧！”红毛得意的大笑，三步上篮，带着球高高跳了起来。 那时，红毛脸上是带着幸福的表情的，这种表情在看到一行少女嬉笑着经过的时候达到了最大，飞向半空中时，红毛脑海里都是老子此时肯定帅炸了酷毙了屌爆了，啊~这完美无缺的暴扣，这力量和技巧的双重巅峰bb······ 这种幸福，在红毛突然感受到屁股腚一凉的时候，破碎了。 他挂在篮筐上，僵硬的低头看了一眼。 豹纹·金边·紧身·性感··诱惑·三角小裤裤，精致立体裁剪，真实显大，修饰身形！彰显雄风的诚意之作，别再让你的女人失望了！选择它，让你的女人缘从此坐上火箭！ 某宝的广告词在此刻具象化的出现在了红毛的眼前。 “妈妈，他怎么不穿裤子呀。”童真稚气的声音给他濒临破碎的自尊心来了最后一击。 “乖，别看，他是变态。” 变态变态变态变态变态，无数个由变态组成的字幕条简直要把红毛捆成木乃伊了。 虽然不是同一款式，但是同一时间同一地点，同样的事情发生在黄毛和绿毛的身上。 “于兴安！！！老子宰了你！！！” “哈哈哈！跑啊！哈哈哈哈哈哈！” 早就靠近球场边缘的穆星拉起书包，伸手拉开了门，几人朝着球场外面狂奔。 身后被当众扒了裤子的几个彩虹人想追，却被退到膝盖下面的裤子绊住步伐，倒在地上摔了个狗啃食，只有没被“展露雄风”的蓝毛和紫毛追了上来。 穆星从来没跑过这么快，心脏跳得快要从嗓子眼蹦出来了，心情却很畅快。 他根本忍不住想笑，冷风从他的嘴里灌进肚子里，弄得他侧腹部隐隐作痛。 哈哈，跑着跑着他又笑出了声。 于兴安带路比郝仁靠谱多了，穆星跟在他后面在巷子里蹿来蹿去，彩虹人的咒骂声不时在身后响起，却始终隔着一段距离他们。 穆星绕得快要晕过去的时候，打头的于兴安才停下来。 “行了，休息一会，一时半会他们找不到这里。” 五人挤在狭窄的巷子口里，看向彼此时都忍不住笑了出来。 “你看到没有，红毛穿的那玩意儿，笑死我了。”于兴安扶着墙，笑得直不起腰。 “绿毛的更夸张，上面还写着勿欺少年穷，我命由我不由天呢哈哈哈哈哈哈哈。” 张湾拍着大腿，乐得不行：“你是没看到黄毛的，他上面有一圈粉色的海星，卡通的！” 笑得最大声的于兴安脸一僵。 “怎么···了？”张湾小心翼翼的问。 于兴安撞了一下张湾的肩膀，说： “粉色海星怎么你了！粉色海星那是童年回忆，你有没有童年啊你。” 郝仁一把搂住于兴安的肩膀，说道： “反应这么大，你穿的不会也是粉色海星吧。”说着伸手去拉于兴安裤腰，边笑边喊：“让我康康！” 把于兴安吓得那叫一个花容失色，死死拽着自己的裤腰带，对着郝仁拳打脚踢。 “滚滚滚，你个变态。” 第37章 乖宝宝 “我们吃火锅去，你去不去？”张湾笑着问穆星。 一场球赛，把他们之间的生疏抹去了不少。 穆星想了想，准备答应，他点了点头，顺手掂量了一下书包，当场脸色一变，连忙把书包打开扫了一眼。 郝仁问道：“怎么了？” “小白不见了！” 终于被想起来的小白，这会在哪里呢？ 时间倒回十几分钟前—— 郝仁趁着红毛灌篮的时候扯下他裤子之后，两个没被扒裤子的彩虹人率先追了出去，接着是手忙脚乱套好裤子的红毛三人，也飞快逃离了现场。 当小白打累了，从狗毛里抬起头时，他傻眼了。 “咩？” 穆星去哪了！书包怎么也不见了！ “汪！”狂魅叫了一声。 娄康乐走过来，把小白抱了起来，见小白既没有挣扎也没有叫，他拍拍小白的头，说道： “乖宝宝。” 这···这···这什么语气啊···这还是娄康乐吗？ 小白抖了一下，尾巴根的毛都竖起来了， 娄康乐一手撸猫，一手掏出手机，飞快的摁了几个数字拨了出去。 嘟嘟两声，电话接通了。 “车我骑走了，钱你直接打给我就行，我先走了。” “行。” 电话那边传来红毛的声音，背景里似乎还有人在喊着：“张湾！等老子抓到你的。” 娄康乐拿起头盔戴上，长腿一跨，骑上了一台······ 粉色的小电驴。 圆弧形的车身非常可爱，上面还贴着不少萌系少女动画贴纸，看起来和娄康乐一身黑衣毛寸的形象很有反差感。 车是黄毛的，一般来说，彩虹人之间就没有个人私有物，他们之间除了爹娘不能换，连裤衩都恨不得共享，可偏偏这车，除了娄康乐和黄毛，没人愿意开。 太娘了！ 男子汉怎么能开这种车，除了黄毛外的几个彩虹人对此非常嫌弃。 娄康乐倒是无所谓，车嘛，一个工具而已，能开就行。 这车看起来软绵绵的，速度倒是不慢，黄毛自己换了电瓶，改了线路，这车虽然是电车，速度却不比一般的摩托车慢。 小白贴在娄康乐胸口。 刚打完球，娄康乐身上有些淡淡的汗味，混合着肥皂的香味，弄得小白鼻子痒痒的，有些想打喷嚏。 小粉电驴开得飞快，穿梭在晚高峰的车流里，高架桥上，红色尾灯层层叠叠的像流动的鱼。 有些寒意的晚风把小白的毛发刮得贴在身上，风吹得他只能半眯着眼，眼前闪烁着的电子招牌和霓虹灯拉成了长条线，他有些冷，不由自主的朝娄康乐怀里拱了拱。 娄康乐感受到小白的动静，低下头看了他一眼，然后稍微放低了行驶速度，单手将外套拉链拉了起来。 外套拢着，小白贴紧着娄康乐。 滴滴叭叭的汽笛声在这一刻都没有他耳边听到的心跳声震耳欲聋。 嘭—— 嘭—— 嘭—— 清晰的、有力的敲击在他的心上。 车开了好一会才停下来，到了后半截路，小白实在太冷了，便直接缩进了外套里。 娄康乐摘下头盔，将车停在路边。 小白从他外套里探出头，看了看周围的环境。 娄康乐的家和之前球场所在的居民区差不多，陈旧和破败是他对这里的第一印象。 七层高的小楼没有电梯，上楼全靠腿。 推开门，娄康乐喊了一句。 “我回来了！” “哥哥！你肥来辣！” 半米高的小身影跌跌撞撞的跑过来，扑进娄康乐怀里，然后看着小白惊喜的叫出了声。 “小白！哥哥，系小白！” “是小白。”娄康乐纠正安喜的读音。 “安喜在家过得怎么样？” 安喜爱不释手的抱着小白，听到娄康乐的问话，抬起头认认真真的回答道： “喔吃了饭，没有饿肚几，安喜把碗都收好辣，爸爸咳嗽，安喜给拿水了。” 娄康乐夸道： “安喜真是个乖宝宝，哥哥去看看爸爸，你自己和小白玩。” “好——” 小白这下知道那语气是怎么回事了， 没想到娄康乐这浓眉大眼的小伙子对小孩还挺温柔的。 里面的房间传来几声压抑的咳嗽声，娄康乐很快关上了门，小白就只能听到一些模模糊糊的声音，没法分辨他们在说什么。 安喜对着小白嘀嘀咕咕的。 “小白，你变胖了。” 是长大了，小白在心里纠正道。 “还变蛋净了，漂亮。” 是干净，小白修正了一下自己窝在安喜怀里的姿势，小姑娘抱着他不撒手，原本被风吹冷的身体现在又暖烘烘的了。 就是到底还要抱着他多久？这小胳膊还挺有劲，都不累的。 小白的尾巴垂在安喜手边，慢慢的摇摇晃晃。 一直到娄康乐进厨房做饭，安喜都不肯把他放下来，抱着他跑到娄康乐身边看她哥哥做饭。 “哥哥今天做什么吃的？” 娄康乐在切鸡胸肉，瞥了一眼安喜，说：“把小白放下来吧。” “哦。”安喜乖乖的把小白放了下来，甩了甩手。 终于得到自由的小白立马下腰俯身，出现了！100分的标准猫式拉伸！ “哥哥。”安喜拉了拉娄康乐的衣角。 “怎么了？” 安喜皱着眉，说道：“手手，有虫虫爬。” 娄康乐撸起安喜的袖子仔细看了看，没看见虫子，看到旁边伸懒腰的小白忽然想到了什么，笑了一下说道： “你抱着小白太久了，手麻了吧。” “哦——” 娄康乐继续切肉，安喜扒在柜台旁边看他干活。 “今天吃胡萝卜炒鸡胸肉。” 安喜扁着嘴，肉眼可见的情绪低落下来。 “安喜不饿，安喜要刷牙碎觉了。” 娄康乐切完肉，洗了洗手，蹲下来扶着安喜的肩膀，纠正道： “睡觉。” “碎觉。” “······”娄康乐没再强求，随手理了一下安喜遮住眼睛的碎发。“不喜欢胡萝卜吗？” 安喜低下头，捏着自己的衣角。 “没有···哥哥做的饭都好七，安喜不讨厌。” 不讨厌？也就是算不上喜欢咯？ “今天乖乖吃饭，明天哥哥做你喜欢的青瓜炒虾仁好不好？” “······好。” 娄康乐递给安喜一个印着奥特曼的小碗，说：“现在带着小白去餐厅吧。” 小白蹲在安喜脚边，看着哄小孩的娄康乐，心里对他的印象又深刻了几分。 第38章 清白不保 暖黄色的灯光下，娄康乐围着围裙忙前忙后，铁锅里不时发出刺啦的声音，那些再常见不过的食材在这间小厨房里散发出诱人的香味。 小白一时看得有点出神，肚子开始咕噜噜的叫了起来。 他饿了。 清炒小白菜，胡萝卜丝炒肉。 娄康乐的厨艺并没有多好，都是很简单的菜色，胡萝卜丝甚至切得粗细不一，但不知道为什么闻着挺诱人的。 小白扒着椅子腿往上爬，才爬到一半就被娄康乐拎走了，小白象征性的挣扎了几下，就放弃抵抗了。 真是的，这些人能不能不要老是把他拎来拎去啊。 小白很不满！ 白水煮鸡胸肉，黄色的那是···小白嗅了嗅，是捏碎的鸡蛋黄，小白不死心的扭头看了看餐桌上散发着热气的饭菜，再看看自己碗里的这些东西，真是···毫无食欲啊。 是错觉吗？总觉得这猫像是在说“你就给我吃这个？” 娄康乐洗洗手，装了一碗饭进了里面那个房间，过了小半个钟头才出来。 出来就看到小白正蹲在安喜怀里，嘴角的毛黄黄的。 “安喜！”娄康乐语气严厉。 安喜抓着胡萝卜丝的小手一缩，怯生生的抬起头。 “吃完了吗？”娄康乐问。 “吃···吃完了。”安喜心虚的把胡萝卜丝藏在身后，从椅子上慢吞吞的爬下来。 “手里的胡萝卜丢垃圾桶里。” 安喜本来就忐忑不安，又看到娄康乐板着脸，便以为他生气了，噔噔噔的跑过去，手也没洗就往他衣服上抓。 “哥哥不生气······” 娄康乐一把抓住安喜的手。 “喵——啊~” 给饭吃的小家伙要挨揍了，作为好朋猫的小白当然不能让小伙伴一人承担，当即扒着娄康乐裤腿，抬起头，圆溜溜的眼睛看着娄康乐。 看着这俩表情都有点相似的一人一猫，娄康乐再有脾气也消失了，何况他本来也没生气。 他拿起纸巾擦了擦安喜的手，又去擦小白的嘴边毛，擦了半天发现擦不干净，那一块已经被染黄了就放弃了。 “去玩吧，哥哥要吃饭了。” 小白跟着安喜想走，却被娄康乐按在了原地。 “把碗里的肉吃干净。”娄康乐说。 小白一边吃，一边偷看他，却被抓个正着。 “你这小猫怎么这么吃饭的。”看到小白的动作后，娄康乐手里的筷子停下夹菜的动作，悬在菜碗上面，。 怎样？猫吃饭还能怎么样？小白头一偏，表情有点不忿。 娄康乐笑了笑，往嘴里扒了一口饭：“像个推土机一样。” 娄康乐还好意思笑他？那么一大碗饭两口就干掉一半，吃相也没文雅到哪里去好吧，小白在心里吐槽，低下头嗷呜的吃掉了最后一口肉。 吃完饭，小白在房子里溜达来溜达去消消食，没走几步就看到电视柜上面放着的一张合照。 他跳到旁边的小凳子上，看清楚了照片的内容。 照片上每人脸上都洋溢着笑容，娄父眼神温柔的看着身边的女人，女人和娄康乐长得很像，一眼就能看出来是他的妈妈，她一身淡绿色的旗袍，头发松松的挽在脑后，怀里抱着牙都没长齐的安喜，娄康乐站在女人旁边，手里拿着一个摇铃，逗得安喜张开手咧嘴乐。 很幸福的一家人。 小白驻足看了一会，从凳子上跳了下来。 这间小房子里只有两个房间，娄父睡了一间，安喜自己睡在隔壁杂物间收拾出来的小屋子，娄康乐的床铺则安置在了客厅，一张沙发床，铺了一张毯子。 安喜是个很乖的小孩，才三岁多点，就能自己睡觉，穆星这么大的时候，还要缠着家里的保姆姐姐讲故事才愿意上床。 小白看着娄康乐从回来之后就没停过的忙，直到现在，所有人都睡下后，他才有了片刻自己的时间。 他没睡觉，关掉房间里的顶灯后靠在沙发床上拉开了一盏老旧的台灯，白色的八角灯帽擦得很干净，蕾丝饰边上坠着透明小珠子串成的流苏，灯照在上面像是一颗颗宝石。 镂空绣花的桌布、素雅淡绿的窗帘、浴室门口的珠帘······仔细观察后，小白才发现这个家处处都充满曾经女主人的痕迹。 但她去哪了呢？ 耳边传来沙沙的声音。 小白扭头一看，娄康乐正拿着一支铅笔，在本子上画着什么。 他好奇的跑到他身边，朝着本子上看去。 寥寥几笔，就精准的勾勒出一只活灵活现的小猫轮廓。 娄康乐瞥了小白一眼，手中的笔在不停的移动，暖黄的灯光打在他的侧脸上，沉默而认真的模样倒映在小白的玻璃眼珠里面。 沙沙声不断，不一会，小白的形象就跃然纸上，尤其是那双眼睛，古灵古怪的像是会说话。 “像不像？” 娄康乐把本子递到小白面前，压低了声音问道，他似乎并未期待小白的回应，收回本子自问自答道： “还是挺像的吧，好久没画了···手生了。” 小白伸出爪子，按在画纸上的小白爪子上，两只爪爪重叠在一起。 “喵。” 他很轻的叫了一声，像，挺像的，没想到恶名在外的校霸还有这技能。 娄康乐将本子放在一边，抱起小白捏了捏猫爪子，粉色的肉垫上沾上了一点碳粉，现在又蹭到了他的手指上面。 小白感觉到自己脸颊被娄康乐蹭了一下，然后就看到他忽然低下头，肩膀抖个不停。 笑什么呢······ 他从娄康乐怀里挣脱出来，跑到镜子面前一照，一只嘴边黄黄脸颊黑黑的小猫倒映在镜子里。 “挖煤小猫哈哈。”身后娄康乐压低的笑声传到他耳朵里。 “喵。”真幼稚。 小白抖抖耳朵，作为一只成熟的喵他才懒得和这个人类计较······ 才怪！ 他跳到沙发床上，把脸埋在娄康乐的胸口狠狠的蹭了两下，然后抬起头满意的看着娄康乐的白t上沾上了一一块很淡的灰色。 碳粉蹭了这么多次，能染上这么一点也不容易。 “调皮！” 小白身体一抖，扭过头，不敢置信的看着娄康乐。 你你你你！你刚刚干嘛了！ “坏猫。” 说着，娄康乐又轻轻拍了一下小白的屁股。 “嗷！” 小白弹射起飞，蹦到沙发下面，尾巴垂下来遮着屁股，飞快的缩进沙发床底。 毛发掩盖下，他的脑袋像是要蒸发了一样热，又羞又臊。 他被拍屁股了被拍屁股被拍屁股了！！！！！还是两下！！！ 这下清白不保了。 第39章 娄康乐?不是左青龙右白虎······ 篮球场边，路灯时亮时暗。 昏暗的环境下，一群人站在篮球场中间，整齐划一的做着动作。 【玫瑰花瓣一片片凋落在眼前~~~~你的承诺一点点回荡在耳边 ~~~~】 【那挥不去的缘~弥漫了我整片天~】 张湾匐在贸韧广肩膀上，假模假样的掬了一把泪。 “太伤感了，呜呜，你不觉得吗？实在是太伤感了！！！” 贸韧广看着面前伴随着动感音乐摇晃身体的广场舞大妈们······ 【爱的往事一件一件甜蜜的蔓延~~你的影子一天一天天拉长了思念~~~】 然后面无表情的把张湾推到了一边。 “死一边去。” “小白还没找到，你俩闹什么呢！” 郝仁一屁股坐到两人旁边，扭开水瓶喝了一口。 “左边那边我都找了，没看到小白的影子····穆星，你还好吧？”郝仁小心翼翼的问道。 穆星握着手机，有些茫然的站在原来放书包的位置，风吹过，把他脚边的几撮狗毛吹飞起来。 于兴安气喘吁吁的跑过来，喘着粗气对着穆星说： “有···有···” “有什么你快说啊！”郝仁把水往他手里一塞，急切道。 于兴安昂头咕咚了大半瓶水，喘了口气继续说。 “有消息了，那边的大姨说，看到有个寸头带着只小猫骑电瓶车走了，粉色电瓶车，老显眼了。” “我知道了。” 穆星听到是娄康乐把小白带走了，松了一口气。 “那岂不是······” 张湾捂着胸口，不敢置信。 “完了，他们有猫质了，红毛他们不得借此弄死我们。” 于兴安握住穆星的手，表情诚恳：“换只猫养吧，我家楼下的大肥橘猫考虑吗？” 这都什么跟什么，穆星把手从于兴安手里抽出来，诧异道： “那寸头是娄康乐，你们不认识吗？” 三张困惑脸面面相觑。 “娄康乐？他不是两条花臂吗？左青龙，右白虎。” “脸上还有一条从眼睛贯穿到下巴的刀疤。” “指虎不离身，脾气很暴躁，那个看起来沉默寡言的寸头小子怎么可能是娄康乐。” “就是说呀哈哈哈哈。” “穆星你是好学生，不知道校霸什么形象也很正常。”张湾拍拍穆星的肩膀。 穆星呆滞的张开嘴，缓缓吐出几个字： “你们说的谁？” “娄康乐啊！” “他就是娄康乐啊！寸头那个！” ······ 花费了一些功夫后，穆星总算说服他们，那个寸头就是娄康乐。 “你们去吃火锅吧，这事不用你们管了。”穆星背起书包。 三人对视一眼，异口同声的说： “不行。” “我们怎么能让你一个人去面对·······就算他看起来很普通也······”贸韧广绞尽脑汁的也没想出一个合适的形容词。 穆星瞥了他一眼，没说话，在手机上点点点，然后拨了一个号出去。 “你有娄康乐电话？”郝仁问。 穆星摇摇头。 “喂？哪位？” 电话接通后，传来一个郝仁很熟悉的声音。 “刘老师，是我，穆星。” 一番交流后，穆星成功从老刘那里拿到了娄康乐的联系方式，他没有第一时间就打电话过去，只是发了条信息过去，现在有点晚了，沟通好再去接小白估计要凌晨才能折腾完······小白在娄康乐那里，他不是特别担心。 而且他们一直陪着耗到现在，也没吃饭······ 穆星收起手机，看着眼神呆滞的几人，想了想说道： “饿不饿。我请你们吃火锅。” 于是一行人风风火火的打车去了火锅店。 五人点完菜，先上了锅底，红油锅煮得热气腾腾的，辛辣的味道直往人鼻腔里钻，复合的香味简直要把人的魂都勾出来了。 尤其是这几个饿到现在眼睛都在发绿光的大小伙。 “收着点收着点，桌子不能吃。”郝仁打趣道。 “滚滚滚，谁要吃桌子了。”菜还没上，于兴安正在挑送的花生米吃，没一会一盘子都被干完了，又找店家补了一盘。 张湾给每个人都倒满啤酒，然后给自己来了半杯。 “耍赖是不是？”贸韧广抢过酒瓶，把张湾的杯子也倒得满满的，泡沫从杯口溢了出来，淌到桌上。 “谁耍赖了？瓶底这点泡沫多。” 没多久，菜陆陆续续的上桌了，桌子上摆得满满当当，旁边还有两菜笼子的菜，早就饿得不行的几人开始胡乱下菜。 像是做惯了照顾人的事，张湾自然的拿起旁边的漏勺，将煮好的肉和菜都捞了出来，单独放到一个碗里，然后开始下新的菜。 “从这里夹，毛肚煮老了嚼不动。” “得嘞，都听张大厨的。” “给我戴高帽是吧？你猜怎么着，咱就戴上了，再叫声来听听。” “给你美得。” 垫了垫肚子，大家吃得没那么急了，吃两口碰下杯，调侃身边的人是不是要养鱼，一杯酒要喝一辈子······ 于兴安辣得嘶嘶个不停，夹肉的动作却没有停下。 “你行不行啊？有那么辣吗？” “你···你自己···吃个泡椒牛肉就知道了···泡椒也要吃掉！” 几人不信邪的试，结果除了穆星，都被辣得猛灌啤酒。 看到他们的惨样，于兴安无情的嘲笑道：“让你们笑我，这下知道厉害了吧。” 郝仁看着穆星毫无表情波动的一颗颗嚼碎泡椒，咔嚓咔嚓的声音听得他忍不住咽口水。 那玩意儿是拿小米辣泡的，在辣锅里煮过是真辣啊！穆星就这么一颗颗吞下去，脸都不带红的。 “没想到穆星你这么能吃辣。” 穆星笑了笑，说：“吃习惯了。” 饭过半场，就着菜不知不觉已经几杯啤酒下肚，穆星开始有点晕晕乎乎了，再看其他人，也是一个个满脸通红的样子。 有些烦闷的心情早不知什么时候烟消云散，在被人群包围的时候，他感到了久违的快乐。 举起杯子，他有些不好意思的看着其他人。 “······谢谢，今天，“他大抵真的是有点醉了，说话都有点大舌头了。 “···我过得很开心，谢谢···谢谢你们。” 在座的几人一愣，张湾先笑开了，拿起杯子一碰。 “谢什么，咱们点菜的时候可没跟你客气，你要谢的话，我再点打啤酒可以吧？” 穆星乐了，脑子一抽说道： “点！今晚的所有消费，由穆公子买单。” “我···我来点！”郝仁两口喝完杯子里剩的啤酒，话还没说完，头就往桌上一栽，嘴里还咕噜着“我要喝红···红的！” “啤的都喝不了你还喝红的。” 贸韧广把他扶起来，靠在沙发上，没一会郝仁就打起了呼······ 穆星放在桌上的手机震动了两下，他拿起一看，一条消息蹦了出来。 “加我。” 后面是一串数字。 穆星复制下来，眯着眼睛看了半天，才将数字输进微信的搜索框里。 点击搜索后，跳出了唯一一个用户，头像是一个捂着腮红正在放电的皮卡丘······ 皮卡丘······穆星无论如何都很难将这个头像和娄康乐联系起来。 一秒不到，对方就同意了他的好友申请。 穆星琢磨了一会，打了个问号过去。 对方是直接发了一张图过来。 火锅店里人多，信号不太好，那张图转了一会才显示出来。 是小白的照片。 朦朦胧胧的昏暗背景下，小白瞪着摄像头，像是要从手机屏幕里钻出来。 这清奇的拍摄角度······ 看着那张因为摄像头的畸变而变得非常滑稽的小猫脸，穆星没忍住笑了一下。 他点开对话框，发送： “好丑。” 对方回得很快。 “没品位的家伙。” 没品位？他？穆星不服气，鬼使神差的对着火锅拍了一张发送过去。 发过去后自己还点开看，这完美的角度，恰到好处的虚化，不是他吹，裁剪一下都能做成海报了。 等了一会，并没有收到娄康乐的回复。 是没看到？ 穆星耐心的熄灭屏幕，努力转移自己的注意力。 接下来的半小时内，他查看对话框十几次，直到饭都吃完了，都没能等到对方的回复。 第40章 有空一起睡觉 穆星捂着头，从床上爬了起来。 空调吹了一晚，喉咙又干又痛，端起床头柜上的温水喝了一口，顺手拿起手机解了锁，映入眼帘的是绿色的聊天界面。 他拿起来一看，差点把手机扔了出去。 和放电皮卡丘的聊天框里，他一连发了十几条信息，其中有不少都是语音。 是他发的？他怎么一点印象都没有······ 穆星颤抖着手点向语音条。 他的声音从声筒里传了出来，带着醉意慢吞吞的说：“怎么······不回信息？” 还好还好，很正常的对话。 穆星点向第二条语音。 “你故意的。”声音突然激动。 第三条。 “想引起我的注意？”末尾那声冷哼是怎么回事！ 穆星的脸开始红了。 第四条。 “呵，男人，你的计谋成功了，很得意吧？附带【卡通小人叉腰表情】” 第五条。 “限你十分钟内立马回我信息。” 第六条。 “我这张照片拍得真是绝了，你说是不是？附带【柴犬骄傲仰头表情】” 这种像小孩一样等人夸奖的语气······穆星长按语音条，毫不犹豫的点击删除。 第七条。 “不说话就当你默认了。” 第八条。 “你真没礼貌，秒回是最基本的网络礼仪你知不知道？附带【猫猫噘嘴生气表情】” 第九条。 “以为长得帅就了不起？谁稀罕似的。” ······ 咚—— 穆星直挺挺的倒向床上，拿枕头盖住自己的脑袋，后面还有几条更长的，但他已经没勇气再听下去了。 好想死好想死好想死好想死······穆星想穿越回昨天晚上掐死那个发酒疯的自己。 这都是什么和什么啊？！！！ 信息的最后还有一条一分多钟的语音聊天，而他现在根本想不起自己到底说了什么！！！ 昨天晚上没喝多少······ 脑海里闪过结账时的画面，桌子底下那是满整整一箱子的空酒瓶······没看错的话桌上还有一瓶开了封只剩个底的白酒······ 就在穆星心中天人交战的时候，手机铃声响了起来。 放电皮卡丘的头像明晃晃的占据了屏幕。 激昂的通知声催促着他快点接听，穆星闭了闭眼，把手机放到耳朵边。 “醒了？”娄康乐的声音从手机里传出来。 这么平淡的语气，看来他昨天没说什么惊世骇俗的话，穆星略略放心了一点。 “嗯······” “今天白天我没有时间，你要来接小白的话晚上再过来吧。” 穆星干干巴巴的回道：“好。” “地址我待会发你。” “好。”穆星继续说。 那边沉默了片刻，忽然轻笑了一声，说： “怎么这么腼腆，昨天晚上你可大胆多了。” 穆星脑子里一下子炸开了，结结巴巴的说： “什···什么。” “你说家里好冷，让我有空去你家和你一起睡······” 270度旋转，一个三周转体半，漂亮！利落的落地姿势，完美的表现！ 手机选手划过一条弧线，啪嗒掉在在地毯上，弹跳几下，翻过来盖住了屏幕。 电话那边传来几声肆意的笑声，然后挂断了电话。 刚才娄康乐说什么？他没听到。 最后的那两个字绝对不是“睡觉”之类的，可能是睡袋什么的吧，天冷睡在睡袋里会更暖和也很正常吧 嗯嗯嗯，一定就是这样。 决定逃避现实的穆星以超过人类极限的速度把手机扔了出去，听不到就是没发生，没错，没发生。 他用力拍了拍自己的脸，走到盥洗室里打开水龙头捧着冷水泼到到自己脸上。 好烫······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第41章 偶遇这种桥段，也太老土了吧! 见面的时间约在了晚上九点后，穆星还有很长时间来面对自己昨天晚上说了不少疯话的现实。 他试图用作业来麻痹自己的神经，脑海里却不断回放娄康乐的声音。 “醒了？” “怎么这么腼腆？······” “你说让我有空来你家一起睡····” “一起睡···” 还有完没完！刺啦一声，手里的笔把练习册划破了一个洞。 他丢下笔，下楼准备找点事情做。 家里的泳池太久没用，早已积满了灰尘，他尝试用水冲了一下，见没什么效果后就放弃了，准备出门去游泳。 在心情难以平静的时候，运动是很好的选择。 在软件上找了家评分还不错的游泳馆，确定位置后他立刻打车出发，那出门时急促的样子，害得刘阿姨差点以为出了什么事情。 天气凉快，游泳馆里人很少，交了门票后穆星取到入门手环，到更衣室换了泳裤。 拉伸热身后，他迫不及待的一头扎进了水里，带着一点消毒液味的水包裹着他的身体，所有的感官都变得迟钝起来，他略略感觉到自己的脑子平静下来了一些。 很好，就保持这样的感觉，接下来游它个七八九十圈，直到把自己累趴下，肯定能把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全部抛弃。 水池里的蓝色马赛克砖纹扭曲，阳光透过落地窗照在水面上，波光粼粼的。 穆星浮出水面，擦了一把脸上的水，把弄湿的头发捋到脑后，脚用力蹬出去，像只剑鱼一样在泳道里射了出去。 疯游了几圈，身体开始感觉到疲惫，手脚酸痛的感觉实在酸爽，但脑海里那些令人困扰的声音也终于全部消失了。 脑袋里清净下来的感觉正好啊！穆星从未感到如此轻松。 张开四肢，他闭着眼睛，放松的躺在在水面上，顺着水波，不知不觉的飘到了泳池边。 “先生，泳池里不让睡觉。” 熟悉的声音像炸雷一样在他耳边响起，穆星睁开眼，震惊的张开嘴巴。 “你···你···” 娄康乐怎么会在这里！！！！！！ “外面有观景池，充气床需要吗？”娄康乐表情平淡，一副公事公办的口吻，身上明黄色的救生服无比显眼。 “······我没睡觉。” 不知是太过于震惊，还是下水前的拉伸实在敷衍，穆星在水里扑腾了几下，甚至呛了几口水，悲催的发现自己的小腿有点抽筋了，想游走都困难。 只能在这里面对这位他今天最不想看见的人。 娄康乐像是忽然想到什么的啊了一下，然后冲他笑了笑说： “差点忘了，睡觉得在···你家里。” ！！！！！ 穆星的脑子嗡的一下，刚才被关进笼子里的恶魔又冲破了枷锁，一个接着一个的冒出来，围绕着他的脑袋一边怪笑一边重复叫着“一起睡觉” “男人，你引起了我的注意。” “长得帅就了不起！” 地缝呢？！他现在就要钻进去！！！ 穆星的泡在池水里的脚趾紧紧的抠了起来。 娄康乐本来还在笑，直到看到穆星游出去几米，忽然沉了了下去的时候，瞬间脸色一变，当即就抄起身边的游泳圈，跳进水里朝着穆星的位置游了过去。 并未溺水，只是因为无地自容而蹲在水里，捂着脸蜷缩成一团，试图把自己藏起来的穆星，一下子被一双有力的胳膊像捞小鸡仔一样捞了起来。 噢~浑身湿透落汤鸡。 趴在娄康乐背上，被托着带到岸上时，穆星还是懵逼的状态。 我是谁？ 我在哪？ 世界为什么是这样的？ 而我又要到哪里去？ 啊，好蓝的水，好亮的灯，好长的睫毛······ 诶？诶诶诶诶诶？！！！ 穆星坐起来，推开纠结了几秒但因为人命关天最后终于鼓足勇气，闭着眼睛凑过来准备给他做人工呼吸的娄康乐，捂着嘴慌张的朝后挪动了几步。 “你干嘛！” 他很慌张，娄康乐也没冷静到哪里去，人生中第一次当救生员就遇到有人落水，而且还是穆星······把人救上岸发现人紧闭着双眼的第一反应就是他是呛水晕过去了。 快问快答！有人溺水急救措施应该做什么？ bingo！是心肺复苏！ 被大力推开的娄康乐的第一反应是欣喜。 “你醒了！” 在看到穆星捂着嘴震惊的瞪着他的时候，他意识到了什么。 “我不是……” 穆星也反应过来娄康乐刚才的动作是在做什么，毕竟他的肋骨处被娄康乐双手按压的疼痛足以说明这是一场未遂的亲亲（划掉）心肺复苏。 “我没事！” “你没事就好！” 两句话几乎是在同一时间说出口，两人大眼瞪小眼的发愣了片刻后，无言的沉默弥漫开来······ 尴尬······ 两人不约而同的偏过头，躲开彼此的目光。 穆星从地上爬起来，丢下一句我先走了就落荒而逃。 在出大门时还因为踩到水而差点跌了一跤。 这倒霉的一天！ 交回手环时前台小姐朝穆星亲切的笑，和他说“欢迎下次光临。” 下次？下辈子都不来了！！！ 可怜的游泳馆，痛失一位金主。 经此一遭，穆星的心比出门前要更乱了。 第42章 幸福，本来就是很脆弱的 回到家，淋浴间里，水流哗哗的冲刷穆星的全身。 他脑海里重复播放着娄康乐逐渐放大的脸，颤动的睫毛，挺直的鼻梁，还有……微微张开的嘴唇。 淡粉色，看起来很柔软…… 明明水温冰凉，穆星却感觉自己全身都在冒烟，心里有一团火一样，烧得他口干舌燥。 他扶着墙壁，头有节奏的磕在墙上。 忘掉忘掉！不要再想了我的脑子！你在干什么！！！你这个不受控制的糟糕器官！！！ 穆星对此十分苦恼，他自以为的。 若是现在去照镜子，他就会发现自己眼神迷蒙，嘴角一直带着一丝消不掉的微笑。 在他的心还没反应过来时，他的身体就率先记录下那种怪异的，让人止不住想要笑，想要抱着被子在床上乱滚的感觉。 这种情况我们一般称之为动情。 淋浴间的水声一直响了小半个钟才停歇。 穆星围着浴巾，裸着上半身，带着一身水汽走了出来，擦到半干的头发毛刺刺的炸开，像只小刺猬。 书桌上的手机响了两声，他拿起看了一眼，换了一身衣服又出了门。 …… 依旧是上次的咖啡馆。 “卡布奇诺，谢谢。” “一杯爱尔兰。” 侍者点头致意，抱着托盘转身离开。 “有结果了？”一身黑西装的穆星微微靠在椅背上，双手交叠在腹部，完全是一副成功人士的样子。 “也不看是谁出马。” 坐在他对面的原窦戴了一个猎鹿帽，深蓝色的西装领口露出经典格纹马甲。 穆星嘴角抽了抽······这打扮，就差一个烟斗就完美符合了他对侦探的刻板印象。 “怎么样？帅吧，这一身。” 穆星把都到嘴边的“挺傻逼的”咽了下去，无语的看了他一眼。 “东西呢？” “资料都在这了。”原窦毫不在意，从身边的公文包里抽出一个文件夹递给穆星。 穆星接过来，随手翻开看了几页，文件夹里文字信息比较简短，除此之外还夹着一张张打印出来的照片。 最上面的一张，和娄康乐有几分相似的男人和老刘站在一群人中间的照片，角落标注着2014，98级同学聚会的小字。 再往后翻，有那个男人和一个女人的合照，他们身边站着一个七八岁的小孩，看起来就像是缩小版的娄康乐。 能一眼就看出来，幸福的一家三口。 穆星一张张翻过去，看到几张奶娃娃穿着开裆裤，手里抓着小皮球的照片，看长相应该是娄康乐小时候。 这家伙还真是从小就一脸似笑非笑的欠揍表情，穆星嘴角勾了起来。 几张照片之后，穆星的翻阅的手顿了顿，照片里的一家三口变成了一家四口，一个穿着花裙子的小婴儿坐在摇篮里，藕节似的小手伸向娄康乐，他们的父母则在后面温柔的看着两人笑。 那种幸福几乎凝成了实质，甚至穿过照片，感染到了穆星。 是了，小白说过，他还有个妹妹叫安喜。 健康快乐，平安喜乐，蕴含着这对父母对孩子的殷切盼望。 他继续往后翻，看到后面的照片之后，穆星慢慢坐直了身体，嘴角的笑意逐渐消失，表情变得无比凝重起来。 原窦瞥了一眼文件夹，对他说： “哎呀，这小孩命还真是不好呢……遭遇这种事情……” “妈妈当场死亡，爸爸也半身不遂……” “大车司机孤身一人，当场就身死了。” “这事闹得，赔偿金都没得！真不知道他一个小孩这日子咋个过噢！都说高速上应该离大车远点嘛，出事故跑都跑不脱……” 原窦感慨道。 而穆星扫过那一条条触目惊心的文字，根本没听清他在说什么。 ……高速……私家车大车相撞……灭门车祸……两死一重伤…… 被碰撞到面目全非的小汽车，侧翻货物滚落一地的大车，警戒线围起的事故现场……以及角落里一闪而过娄康乐。 一张张照片记录了一次极为惨烈的事故，刚才的幸福猝不及防被粉碎了一地，像是照片里的汽车残骸，怎么也拼凑不起来。 光是看照片，都无法接受的突然。 那他呢？那时的他会是怎样的心情？穆星不敢深想。 再往下翻，是一张被放大的特写抓拍，看着娄康乐站在警戒线后面茫然的表情，穆星的心钝钝的痛了一下。 “您的咖啡好了。” 侍者的声音将穆星唤醒，他收起文件夹，伸手去端咖啡，手抖得滚烫的咖啡液溅到手背上。 ······ “基本情况文件夹里都很清楚了，有需要再找我啊！” 叮铃—— 咖啡馆的门被推开，戴着猎鹿帽的男人走了出去。 只喝了一口的卡布奇诺早已冷却，坐在窗边的少年却呆坐着，低垂着脸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第43章 酒壮怂人胆，说吧，你是不是早想这么干了 “到很久了？” 娄康乐把小粉电驴停在穆星身边，把头盔从头上摘了下来。 穆星摇了摇头，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听娄康乐继续说道： “等我一会，送完这餐就结束了。” “你这是······”穆星看着他从踏板上放着的保温箱里提出来一盒烤串，孜然和炭火的味道一下子冒了出来。 “刚才顺路接了个单，看着刚好在这附近就带过来了。”娄康乐解释道。 他在屏幕全是裂痕的手机上点了个号码拨打出去，提着外卖朝旁边的小区里走去。 “喂您好，外卖！” 穆星看着他大跨步朝着旁边的楼梯口走跑了上去，留给他一个利落干净的背影。 没多久后，娄康乐气喘吁吁的从楼上爬下来，从车前的篓子里掏出一个头盔递给穆星。 “走吧？上车。” 穆星默默接过头盔，坐上小粉电驴的后座。 娄康乐拧动钥匙，在发动之前，忽然说： “抱住我。” “啊？”穆星懵了一下。 他轻笑了几声，说：“害羞的话抓紧身后的铁杆也行。” 穆星没说话，抓住了后车座的尾杠，下一秒车一抖，一下子蹿出去几米，他被惯性带得猛的后仰了一下。 这小车······速度还真是快得超乎他的想象。 娄康乐说：“小粉很猛吧？黄飞还嫌弃它娘炮兮兮的，真是没品味。” 他反应了一会，才意识到娄康乐嘴里的小粉说的是他屁股下的电动车。 “·····太猛了。”差点给他颠出去。 “黄飞就是那个，那天你们把他裤子扒了的那个。” 裤子扒了的可有好几个，穆星心想。 娄康乐像是和他心有灵犀，接着就补充道： “红头发那个。” “哦，豹纹三角男。”穆星想起来了。 娄康乐沉默了一会，说：“你看挺仔细啊。” “也不是······就随便一瞥。”穆星莫名有点心虚，下意识的解释道：“主要是他太显眼了。” 娄康乐意味深长的哦了一声，轻声说： “引起你的注意了是吧。” 穆星一下子想起来他发的那句语音。 怎么这里还有call back！这件事到底有完没完，他羞愤的拿头顶了一下娄康乐的背，引来了他的大笑。 “我平时不这样。”穆星说。“那天，喝了一点酒。” “我知道，酒壮怂人胆嘛。” 前面红灯亮了起，他们跟在逐渐停滞的车流后面停了下来。 娄康乐伸一条腿支撑着车。 “说吧，你是不是早想这么干了？” 穆星也伸出一条腿撑着另一边，凑到他耳边对他说： “你知道我在你身后可以随时掐死你的吧。” 娄康乐棒读：“哇，好可怕。” “知道可怕就不要再说这些······” “这些什么？”娄康乐扭过来似笑非笑的看着他。 穆星被他蛊惑了一秒，然后狠狠的瞪了他一眼。 “什么都不准说！有句话叫沉默是金，我希望你也能有这样美好的品质。” 娄康乐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话，扭过头去笑得肩膀不停的抖动。 穆星无语的问：“你平时也这么爱笑吗？” “不是。” 绿灯亮起，车流移动起来，娄康乐扭动钥匙，重新启动了车。 “你没听说过吗？我是十恶不赦无恶不作的宁德校霸，瞪一瞪眼就会暴起打人的那种。” 穆星收回腿，沉默了一会说： “你不是。” 娄康乐啧了一声：“别妄下定论，哥有的是你不知道的事，小朋友。” 穆星抓着车尾杠的手紧了紧。 “我也不是什么都不知道。” 他的声音消散在汽笛声中，娄康乐没再说话。 小粉电驴平稳的疾驰在柏油路上，与他们无关的车辆一闪而过，头顶的路灯散发着暖黄色的光芒，照在他们身上，似乎略微驱散了晚风中的凉意。 第44章 不要奥得慢 “到了。” 小粉起步那么猛，停车倒是很平稳。 娄康乐摘下头盔，对着穆星说： “在这里等我。” 楼上，小白正趴在安喜旁边，看她给画册填色。 安喜很仔细的用笔涂满线条间的每一个缝隙，她涂得很慢很认真，确保每一处都被涂到而且没有超出线条外面。 这个小册子是娄康乐画的，昨天晚上画的小白也在册子里，已经被安喜涂好了颜色。 粉色的肚皮绿色的爪子，天蓝色的脑袋和淡紫色的尾巴，还有各种颜色的小花朵遍布在小猫的身体上。 一只彩虹猫。 小孩子的想象力还真是丰富。 小白的尾巴垂在桌子边甩来甩去。 “我回来了。” “哥哥！”安喜放下笔，朝着门口跑了两步，想到了什么又跑回来抱住小白。 娄康乐蹲下来，和安喜平视着。 “把小白给哥哥好不好？他的主人还在楼下等。” 安喜泪眼汪汪的抬起头：“我们不可以养小白吗？不是哥哥捡到的吗？” 娄康乐沉默了一会，从安喜怀里抱起小白说： “跟着他小白会更好。”说完他轻轻刮了一下安喜的鼻子，开玩笑说： “那个哥哥家可有钱了，要是他同意，安喜也去他家就更好了，可以买一屋子你最喜欢的奥特曼。” 结果安喜听了这话，抱着娄康乐的腿开始哇哇大哭。 “我不要奥的慢，不要把我给别人。”哭声中夹杂着安喜口齿不清的话语。 娄康乐把小白放到一边，惊慌失措的把安喜揽进怀里，还没来得及安慰，房间里传来娄爸爸焦急询问。 “这是怎么了？安喜哭这么伤心。” “没事，爸。我逗安喜逗过火了，你别担心。”焦头烂额的娄康乐扬声解释道。 安喜的哭声小了一些，但还是死死搂着娄康乐的脖子不松手。 娄康乐为她的懂事而心痛，他拍了拍安喜的背，轻轻的说： “对不起安喜，是哥哥说错话了。” 安喜抽噎着，眷恋的趴在娄康乐怀里，断断续续的说：“不要···不要奥得慢···不要···我要和哥哥在一起。” “在一起，哥哥和安喜在一起。” 娄康乐给安喜擦着眼泪，一抬头就看到站在门口的穆星。 听完全程的穆星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尴尬的站在原地左顾右盼。 “那个，我等了好一会，看你没来······” 娄康乐搂着不愿意离开他的安喜，无奈的说：“进来坐会儿吧。” 穆星眼观鼻，鼻观心，目不斜视的走进房间里。 一屁股坐下去的时候，沙发发出令人牙酸的吱呀声，把他吓了一跳。 “那块地方的弹簧坏了，你往边上挪挪。” 穆星轻微的挪挪自己的屁股。 不自在，实在是太不自在了。 虽然刚才娄康乐抱着哭累了的安喜进了房间，客厅现在就他一人，但穆星还是感觉浑身不自在。 视线扫过，他一眼就看到茶几上摊开的画册上，那只忽略颜色长得和小白几乎一模一样的猫咪。 对了，小白去哪了？ “喵嗷~” 肩膀一沉，一直趴在沙发靠背上的小白跳到了穆星身上。 穆星把小白抱起来，压低声音说： “你说我现在直接离开会不会有点不礼貌？” 小白没回应他，而是用一种很奇怪的眼神看了穆星一眼。 “怎么了？”穆星问。 （以下小白的喵喵语由星星牌喵语翻译器翻译得出，听懂喵语，就选星星！） “我刚才，脑海里忽然多了些记忆。” 穆星愣了一下：“什么记忆？” 小白沉默了一会，拍了拍穆星的背包。 穆星接到娄康乐的信息就出发了，原窦给他的文件夹就装在里面，小白一拍，穆星就知道他指的是什么了。 “未来被改变了。” 小白的语气很笃定。 “不对，从你变成猫见到我后，就发生了很多你在我这个时间点没做过的事情吧。”穆星问。 “是有点奇怪···不过也能说得通。”小白低下头，故作深沉的说。 （bgm：噔噔噔噔~噔噔噔噔噔噔~噔噔 ~噔噔~噔噔噔噔~） 哪来的萨克斯声音？ 啊！什么时候！小白身上怎么出现了一套蓝色西装外套和红色领结，身后的那是？！！！黑板？！！！为什么光有外套没穿裤子啊喂！毛都爆出来了喂！ （瓜瓜：不要在意那么多细节。） 小白把教鞭一丢，眼睛上迸射出精光。（所以说教鞭到底是怎么才能被猫握住？！） 叮——（背景音没完没了是吧？！） 他推了推鼻子上并不存在的眼镜，伸出爪爪朝着空气一指： “心机之蛙一直摸he多之！” 穆星按在小白的脸上，掌心感受到毛茸茸的触感，颇有些无语的说： “好了，不要再cos江户川（哔——）南了，正经点行不行。” 小白从穆星手里挣脱出来说：“那就是，其他的事情并不重要！所以未来的我已经忘了。”， 他满脸无辜的摊了摊爪。 穆星嘴角抽了抽，好吧，这个解释很有说服力，对于一些无关紧要的细节，他确实很难记得住。 第45章 星式择菜法 娄康乐把安喜哄睡着，从房间里出来的时候，就看到穆星坐在沙发上，腰背挺直，手放在膝盖上，端正得像等待老师发饭的小学生······ 他走上前，从裤兜里摸出一个东西，十分自然的贴在穆星的手背上。 “来，老师奖励一朵小红花。” 穆星懵逼的看着手背上那朵红彤彤的花型贴纸，抬头就看到娄康乐冲着他乐。 “这什么...... ” “乖宝宝的奖励。”娄康乐一脸认真。 “……”穆星无语的把手上的小红花揭下来，顺手就贴在小白头上。 “我准备做饭了。”娄康乐十分自然的穿上围裙，转过头来问： “你要留下吃饭吗？” “我还是回家吧······” 话音未落，穆星的肚子发出一声咕噜声。 娄康乐笑着揶揄：“你肚子好像不答应啊。” 这不争气的肚子！偏偏这个时候饿！ 他佯装镇定的说：“我的肚子我做主，我先走了。” 大概娄康乐也就是客气的随口一问，并没有非要留他吃饭的意思，在他说话这会，已经转身走到厨房里。 穆星捞起小白往包里塞，小白却用爪子挡着拉链不让他拉上，他探头看看娄康乐还在洗锅，便凑近小白压低声音问： “你干嘛？” 小白把肉垫按在穆星手背上。 “我们得帮帮他。” “谁？娄康乐？” “你不是也这样想的吗？”小白说。 穆星沉默了一瞬，他是这样想的没错，但他还没想出什么办法。 直接给钱？他想起娄康乐和老刘在楼梯间的那一幕。 大概率会被直接拒绝吧，有时候身处困境的人需要的并不是别人的怜悯。 “现在不是正好有个借口吗？”小白从书包里爬出来，挠了挠耳朵：“给我挠挠，脑袋上有点痒。” 穆星默默把那张小贴纸撕下来放进口袋里，上面还粘下来小白的一撮毛。 “什么借口？” 小白(￣ェ￣;)的看着穆星。 “你是说······” 小白跳下沙发，伸了个懒腰，对着穆星说道： “捡到自己家的小猫咪并且好好照顾了一整天，还做饭给你吃，你适当的表示一下不算过分吧？” 穆星看着小白轻快的跑到厨房围着娄康乐脚边打转的样子······总觉得他刚才不想回家的原因并不是那么单纯······ 一推开厨房的隔断门，一股热气就冲了出来。 “那个···我能留下吃饭吗？家里阿姨今天有事······”穆星靠在门边，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 “拿碗出去，坐着等吧。” 娄康乐头也没回，递给穆星几只碗。 把碗摆在桌子上，穆星坐着玩了会手机，总觉得浑身不自在，索性到厨房里问娄康乐。 “要我帮忙吗？” 娄康乐上下扫视他一眼，收回视线抿嘴笑了笑。 “喂，什么意思啊？！” 穆星很不满。 “我也会···也会···” 也了半天并没说出个所以然，虽说爸妈从三年前就开始不着家，但金钱方面从未少过他的，穆星自然是从来没有自己做过一顿饭。 反正家里都有阿姨，再不济就出去吃或者点外卖，家里那些昂贵的定制厨具在穆星这里就是摆设。 看穆星不服气的样子，娄康乐递过去一把芥兰。 “那你帮我掰菜叶吧。” 不就是掰菜叶吗？能有多难？穆星接过菜盆，当即开始研究起来。 娄康乐把菜给了穆星，自己拿起旁边化了冻的大虾处理起来。 虾不算是个好处理的食材，滑溜溜的不说，一不小心还会扎到手。 用清水冲洗几遍，娄康乐开始用刀一个个的切掉虾枪，把虾头和虾身分离。 穆星掰着菜叶，视线不住的往娄康乐那里瞟。 他低着头，神情专注，骨节分明的手按在半透明的虾肉上，另一只手握着刀，刀尖轻轻一划，虾开好了背，用刀尖卡住虾线往外一拨，一只虾就干脆利落的处理好了。 穆星从不知道，处理食材也是这样一件赏心悦目的事情。 狭窄的小厨房里，两人并肩站在案台边，旁边的砂煲里咕噜咕噜的冒着泡，在火焰的催化下，逐渐传出一股浓郁的鲜香，闻得穆星暗暗的咽口水。 他自以为动作很轻了，却还是引起了娄康乐的注意。 “很饿？茶几下面有小饼干。” “不饿！”要面子的穆星嘴硬的回答道。 娄康乐没说什么，只是加快了处理虾的速度，不一会就把一盘虾全部处理完了。 “菜叶择好了······？”他扭头一看，未说完的话戛然而止。 “怎么？”穆星低头看了看自己手里的菜篮子，没错啊，掰菜叶，不是把叶子掰成小片吗？ 每片芥兰叶上，绿叶部分被仔仔细细的撕下来，尽可能的掰成了长宽2cm左右的叶片，一篮子芥兰就这样在穆星手里变成了一颗颗光秃秃的芥兰杆和一堆正方形芥兰碎片······ “我做得不对吗？”穆星有些慌张。 娄康乐沉默片刻，接过穆星手上的菜篮子。 “没错，你做事真仔细。” “是吗？”穆星嘿嘿的笑了一下。 娄康乐无奈的看着他说：“没事，去玩吧，很快就能吃饭了。” 第46章 小白?大白! 没多久，四个菜被齐刷刷的端上了餐桌。 那个穆星好奇了好久的砂煲里终于揭开了真面目，盖一掀开，一股热气喷了出来，蒸汽散去，切成小块的鸡肉铺在砂锅里，沾在锅底微微焦化的鸡肉还在滋滋作响。 原来是啫啫鸡煲。 被穆星撕成碎片的芥兰用作清炒，炒完看起来似乎也没什么奇怪的。 先前处理好的虾炒了两个菜，一个清淡一些的青瓜虾仁，一个重口一些的油焖大虾。 “青瓜虾仁没放什么调料，是给安喜准备的。” 娄康乐解释道。 “没事，我吃这个就行。”穆星的注意力全被油焖大虾吸引住了，因为实在是太香了！ 开了背的大虾沾薄薄一层红薯淀粉，锅里稍微多放一些油，等油热后放入葱姜蒜和虾头，爆出虾油和香味后把它们捞出来，再把处理好的虾放进去，等虾煎出焦脆的外壳，再加入调好的酱汁炒拌均匀······ 最重要的是酱汁，只要酱汁适口，这道菜怎么都不会难吃。 娄康乐装了一小碗饭刚起身，见穆星端坐着，碗筷摆得整整齐齐，等着他一起动筷的样子说： “你先吃就是。” 穆星犹豫着，不知道该不该吃。 这时安喜揉着眼睛从小房间里走了出来，走路还摇摇晃晃的，却在经过小白的时候精准的一把捞住，抱着小白走到餐桌边。 “好香，是青瓜炒哈哈的味道！”闻到菜味的安喜慢慢瞪大了眼睛，迫不及待的爬到凳子上坐着。 穆星看小女孩艰难的样子，便伸手帮了一把。 “谢谢，安喜可以寄几来。” 小女孩埋头苦爬，很有礼貌的拒绝了穆星的帮助。 等安喜终于爬上她专属的小凳子，抬头看到穆星的时候又瞪大了眼睛，像是看到什么难以置信的样子，看看怀里的小白又看看穆星 。 穆星拿起带有奥特曼的小碗，给安喜装了一碗饭，又把青瓜虾仁往她那边推了推。 筷笼子里有一双明显迷你可爱的勺筷组合，穆星拿出来摆在安喜手边。 安喜捂住嘴巴，依旧是震惊的小模样。 “是需要我喂你吗？” 穆星犹豫的问，他可没有带孩子的经验，这小孩多大了？看样子三岁多的样子。 安喜慢慢合起嘴巴，摇了摇头。 “安喜可以寄几吃。” 娄康乐一个人又要赚钱又要照顾爸爸和妹妹，要是什么都事事亲为就算是把他劈成三半也忙不过来，爸爸行动不便，他只能教导安喜的就是自己能做的事情自己做。 好在安喜很懂事，对哥哥的话更是言听计从，这也让这么小的安喜要比同龄的孩子独立很多。 安喜一边吃，一边用余光偷看穆星。 穆星不是没有感觉的木头人，小女孩那么频繁的看他，他自然感觉得到。 “怎么了？”穆星问。 “小白！”安喜奶声奶气的说。 听到自己名字，窝在安喜身边的小白抬起头。 “小白在你旁边呢。” 安喜摇摇头，看看穆星又看看小白，恍然大悟的指着穆星说： “大白。” 又指指小白： “小白。” ！！！穆星一脸错愕的看着安喜。 是小孩想象力太丰富的胡说八道，还是她真的看出来……？ 小孩子的注意力总是很容易转移，安喜说完，就不再在穆星和小白之间来回瞟，开始拿着勺子一口一口的往嘴里送饭。 穆星沉思了一会，决定管它的，这种事情就是他直接说出来，也没几个人会信吧。 释然之后，他又开始沉浸式吃播，一口才一口饭吃得非常享受。 这虾真好吃，嚼嚼嚼。 配米饭更好吃，嚼嚼嚼。 芥兰很甜嘛，嚼嚼嚼。 …… 等娄康乐出来的时候，就看到一大一小坐着在餐桌边吃饭，现场却极为的安静。 他看了一会，对此啧啧称奇。 安喜再怎么懂事，也是个三岁多的小孩，吃饭的时候玩心上来了，用手抓、玩食物是难以避免的。 然而近墨者黑近朱者赤，坐在吃相优雅的穆星身边，今天的安喜一反常态，拿着勺子一口一口的舀饭菜送进嘴巴里，乖得不得了。 “安喜乖乖吃饭，奖励个小红花。” 娄康乐从裤兜里掏出一张贴纸，贴在安喜的额头上。 顶着一张小红花的安喜明显情绪高涨，舀饭的速度都加快了。 至于坐在旁边的穆星······娄康乐从一版小红花上面又撕下一张，贴在穆星手上。 “给你也奖一个。” “你还真是随身带着这玩意儿······” 穆星无语的看着他。 “十朵小红花，可以跟哥哥换一个愿望。”安喜一板一眼的说。 “哦？那我要好好保存才行。”穆星笑眯眯的回答。 娄康乐坐到穆星对面，给自己盛满了饭。 “我的小红花可没那么好拿。” 安喜掰着手指头，有些高兴的说：“安喜攒了五个了，加上介个，六个！” 小姑娘数完数，拿起勺子继续吃饭，吃着吃着叹了一口气。 “还要好多噢······” 穆星心下一动，问安喜：“安喜的愿望是什么？” “粗去玩！”安喜兴奋的大喊。“安喜要去看美鱼鱼！” 美鱼鱼？美人鱼？是说动物园吗？ “那我······”话到嘴边，余光瞥到娄康乐停下了夹菜的动作，有些淡漠的看着他时，他把没说的话咽了下去。 “什么？”安喜问。 “那我和安喜一起努力，从你哥哥口袋里多掏点小红花出来。” “好耶！” 像是暂停的画面重新按下了播放键，在安喜的欢呼中，娄康乐停顿的筷子夹起那片早已被注视良久的芥兰，端起碗扒了几口饭，僵持的空气才放松下来。 穆星松了一口气。 当他自顾自的想要说出他可以满足安喜愿望的瞬间，感受到了娄康乐的疏离，他有什么资格越俎代庖完成安喜的愿望呢？就凭他比他多几个臭钱吗？ 他低头自嘲的笑了笑，想起几年前他打电话给父亲说自己考了第一名，被敷衍几句后账户上多的几十万。 可他明明想要的不是这个。 饭桌上再次陷入沉默。 围着饭桌绕了几圈并没引起安喜以外任何人注意的小白，按耐不住的跳到椅子上，对着娄康乐长长的喵了一声。 一声余音绕梁，不绝于耳的喵喵长音—— 有没有人管管猫的死活啊？ 你们倒是吃爽了，他的饭呢？！！ 小白很愤怒。 娄康乐伸出手逗了逗小白，却没有起身去弄饭的意思。 小白(╬￣皿￣)=\/的拍开娄康乐的手。 饭啊！饭！！！ 饿极了猫也是会咬人的喂！！！！ 穆星试图从喵中分析出什么，但没有和小白有肢体接触的穆星也听不懂喵喵语。 “小白饿了。”还是安喜率先看出了小白想要表达的意思 娄康乐捏了捏小白的肉垫，起身从厨房里端出来一小碟切碎的虾仁放到小白面前。 这还差不多。 小白满意的拍拍娄康乐的手。 孺子可教也。 第47章 成年人♂爱看，摩多摩多 穆星准备离开的时候，娄康乐正在洗碗，看他出门特意擦干了手。 “我送你。” “别。”穆星连忙阻止，他实在不好意思再麻烦娄康乐。 “这边晚上挺乱的。”娄康乐说。 “我又不是三岁小孩。” 娄康乐没勉强，无奈的说： “你别乱走，下楼右拐走五十多米，就有公交站。” “我打车。” 娄康乐愣了一下：“···好。” 两人站在楼道里，沉默了一会，头顶的灯骤然熄灭，周围一下子陷入黑暗之中。 “我走了。” “路上小心。”顿了顿，娄康乐又说了一句， “再见。” 一对圆溜溜的玻璃眼珠忽然从穆星肩膀的位置冒了出来，在黑暗中像灯泡一样发着光。 “喵~” 娄康乐重重跺了一下脚，感应迟钝的声控灯才重新亮了起来。 “小白也再见。” “喵。(。-`w′-)” 把小白按回书包里，穆星转身向楼下走去，下了几十层台阶后，头顶传来一声跺脚声，随后才是关门声。 他微微笑了一下，这人还挺贴心······ 拿出手机打车的时候，穆星发现这地方信号不是很好，总是提示gps定位失败，不得已，他只能先走到宽阔一点的地方。 “地图上显示，穿过左边这条巷子，再朝右拐一下，就能看到马路了。”穆星低头看着手机，嘴里念念有词。 十分钟后······ 让我们把画面朝左边移一点，再右移点，没错，就是这里。 注意看，画面中正在狂奔的男子叫小帅（划掉）穆星，而他的身后，数十个黑影紧紧跟在他的身后，就在那些黑影要追上来的时候，这时，一家正亮着招牌的店铺吸引了小帅（划掉）穆星的注意，他也是来不及多想，瞬间就推开店铺门冲了进去······ “哈——啊——” 穆星靠在门边，惊魂未定的喘着粗气。 那时他正跟着导航专心致志的走着路，忽然感到一股腥风袭来，他抬头一看，在不知不觉中，他走到了两群正在对峙的狗群中间······ 那一瞬间，人和狗狗狗狗狗狗狗狗狗面面相觑，对彼此都很懵逼。 狗在想，这人瞎吗？它们狗这么多，正讨伐逆贼（双方都说对方是逆贼），收回失地（俗称抢地盘），这么大阵仗熟视无睹，竟敢就这样走到它们中间，不把狗当人，不是，当狗是吧？ 士可杀不可辱！它们狗今天就要讨回这个公道，让人类知道，谁才是这个地方的王（汪）者。 大敌当前，一致对外，这个道理连狗也明白。 倒霉孩子穆星那一瞬间很后悔，真的。 而就当那张冒着寒光的血盆大口朝着穆星的小腿袭来，电光火石间穆星忽然明白了一个道理，那就是人这么容易嗝屁的生物能在地球上存续这么多年是有原因的，在这种危急关头，人类的反应速度远远要比他想象的要快。 他也搞不清自己是怎么躲开那十几张狗嘴的，总之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经在路上狂奔了，而他的身后还跟着十几条狗！ 在被狗狂追了几百米的穆星，终于想明白了娄康乐所说的他们这边晚上挺乱是什么意思。 谁会想到是这个乱啊！ 早知道这样就让他送一下得了，现在好了，只能先待在这个小店里等那些狗散去了。 身后传来一些声响，穆星这才意识到，这店子里并不是只有他一个人。 转头一看，两个体型差有些夸张的男人正一前一后的站在货架之间，身材瘦弱一些的躲在另一人的身后，探出半张脸看着穆星。 他们也被狗追了吗？脸那么红，尤其是站在后面那个。 穆星的视线向下移动，直到定格在两人交握的手上。 似乎是感受到穆星的视线，站在后面的男人默默把自己的手抽了出去。 “要不你先买？”高壮一些的男人开口了。 “什么？”穆星愣了一下。 他下意识的看向旁边的货架，当看到墙上挂着的形态不一的面罩、绝对凉快的制服套装，货架上随处可见的巨大♂紫色♀心情、各种毛绒兽耳发箍、及带着不可描述之物的尾巴和粉色皮质小手铐的时候，面前两人脸红的原因已经不言而喻。 这他妈是家无人售货的情趣用品店！！！！！ 猝不及防的窥见成年人的世界，纯情了十几年的穆星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涨得爆红。 第48章 哦嚯嚯嚯嚯(标题无意义，仅表示作者写作发出的猥琐笑 “不是，我不是来买···买···”穆星苍白的解释道，那个词怎么也说不出口。 那两人就这样沉默的看着他。 穆星捂住脸，平复了一下心情，尽量面无表情的说： “我是被狗追，才·····”这个原因好像没比来买小玩具好到哪里去。 “汪汪汪！！！” 听到门外传来的此起彼伏的狗叫声，原本打算先走一步的两人退了回来。 穆星顿了顿，转过身背对着两人。 “不好意思，你们就当我不存在吧，继续你们···你们的事情就好。” 在他背后，高壮男人的表情逐渐如常，他伸手握住瘦弱男人的手掌，和他十指相扣，而瘦弱男人浑身上下红得都快烧起来了，挣扎着想要抽出自己的手，却被握得牢牢的。 穆星移到门边，小心翼翼的坐到凳子上，人在尴尬的时候总是会假装很忙，而他现在无事可做，只能拿出手机在应用界面滑来滑去。 身后不时传来无法忽视的窸窸窣窣的声音，穆星浑身僵硬，完全不敢回头。 那些狗到底还有多久才会离开？！！！现在这种情况，真不好说是冲出去被狗追，还是待在这里被尴尬到窒息哪个更糟糕。 穆星无助的缩成一团，尽可能的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那两人应该是情侣吧？一起来这种店铺，关系应该很亲密······他脑子里乱七八糟的，刚才瞥到的各种器具和一些莫名其妙的幻想在他脑袋里轮转。 身后细碎的声音逐渐消失，而后传来的一声闷哼，让穆星恨不得自己当场消失。 喂喂喂，虽然让你们把他当做不存在，但他不是真的不存在啊！你们到底在做什么！！！穆星面红耳赤，几乎要把头埋进手机里了。 他这辈子也没想到，有一天他会和两个陌生人被困在一家情趣用品店里！这他妈都是些什么事啊······ 其实若是穆星回头看，就会知道是他误会了，那两人并没有做那种事情，只是高壮男人因为拿了一个有些过分的小玩具被瘦弱男人肘击而发出闷哼声而已。 不过在这种环境下···呵呵···任何声音就会在脑海里往不可描述的方向发展吧。 手机屏幕上跳出来一个对话框，放电皮卡丘发来了一条信息。 “到家了吗？” 穆星想了想，回道：“······没有。” “？” “该怎么说呢···很复杂。” 放电皮卡丘：“你在哪里？” 大概是今夜发生的事情给了穆星太大的冲击，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想的，竟然拍了张旁边的货架发送过去。 照片里，货架上贴着的【巨物の诱惑】几个字极为显眼，透明包装盒里，逼真到狰狞的紫色♂心情一览无余。 发送成功的瞬间，穆星就后悔了。 立刻长按将图片撤回。 然后他就眼睁睁的看着对话框上面的“对方正在输入”消失又出现，出现又消失。 看见了吧，他绝对看见了吧！ 穆星，你到底在想什么！ 若不是怕吓到后面那两人，他估计会懊悔到拿着自己的头往墙上磕。 放电皮卡丘：······我知道了。 穆星看到这条新消息吓得抖了一下，蹭掉了一个挂在墙上的毛绒尾巴。 你知道什么？你到底能从那张图片知道什么啊？说清楚啊！！！ 原本已经平复的心情，再次泛起了波涛···啊不，已经汹涌到快要把他淹死了。 他红着脸把那条尾巴捡了起来，准备挂回原来的位置。 店里的小凳子实在是太矮，坐久了后他有些腿麻，他站起来把尾巴挂上去后，腿一软崴了一下，手抓到了旁边的另外一条尾巴上，给它拽了下来。 “······”穆星抓着那条黑色的毛绒尾巴沉默了一会。 好吧，再挂就是了，不过先让他缓一会，腿实在是太麻了。 有人曾经说过，人总是会接二连三的做一些让自己后悔的决定，而这些无数个愚蠢的瞬间构成了一些记忆深刻的片段，在那些无数个无法入眠的深夜，冷不丁的冒出来尬你一下又尬你一下又尬你一下······ 什么，你说谁说的？是我刚才编的（划掉）这不重要，你只需要知道的是，接下来的画面，就将成为穆星那些午夜梦回时，永远无法忘记的片段······ “啧。” 腿不麻后，正在挂毛绒尾巴的穆星扭过头，看向声音传来的位置，当他看到门口站着的娄康乐时，他震惊的张大了嘴巴。 “你还真是······让我充满惊喜啊，小朋友。”娄康乐勾唇一笑，揶揄的说。 第49章 我看见了美杜莎 很久之后，穆星回忆起那天被娄康乐看到自己身处巨物の诱惑包围圈中，单手扶着墙，另一只手里正在勾一条带着不可描述之位的毛绒尾巴，脸上还带着莫名的潮红······ 当被问到那瞬间是什么感觉时，穆星立马坐正了身体，言辞凿凿的说： “你见过美杜莎吗？那天···我见到了美杜莎。” 让我们把时间线拨回事情发生的那天······ 完全石化的穆星僵持在原地，直到这个糟糕的店铺里还存在的另外两人打破了沉默。 “那个，外面的狗······” “我赶走了。”娄康乐说。 “多谢。”一高一矮手牵着手走了出去，在出门时又各自收回了自己的手。 看着两人提着一个黑色的鼓鼓囊囊的袋子走远，娄康乐眸光闪烁了两下。 他扭过头，走向穆星，站在他身后伸出手将穆星刚才挂好的黑色尾巴拿了下来，视线在他和他身后的黑色尾巴上游离了两遍。 金属的椭圆头在射灯下反射出明显的光点。 这东西看起来就很光滑、冰凉……和夸张。 娄康乐低沉的声音在穆星耳边响起： “你喜欢这样的？”语气中带着无法忽视的笑意。 “不是你想的那样······” 两人贴得极近，穆星被圈在娄康乐和架子的夹角里，臊得面红耳赤。 娄康乐的头发有点湿润，像是刚洗过头，还没来得及吹干就急急忙忙的出了门，老式香皂的味道萦绕在穆星的鼻尖。 周围的气温像是在升高…… “你在看哪里啊！” 穆星下意识的捂住屁股，退后一步，撞到了架子上，货架上的商品碰撞到一起，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 “这个规格······硬来的话会有受伤的风险，你用那个就足够……” “你在说什么东西啊！！！” 穆星惊恐的打断娄康乐的话。 娄康乐轻笑了两声，将那尾巴放回架子上，伸手拍了拍穆星的肩膀，一脸我懂的表情，十分善解人意的宽慰道： “年轻人喜欢这种也很正常，都是男的······” 穆星被突如其来的触碰惊得抖了一下，肩膀被碰到的位置滚烫无比，他推开娄康乐，一脸悲愤的朝着门口走去。 你懂什么懂啊！求你别懂！ 穆星越走越快，甚至快要跑起来了，身后传染肆无忌惮的大笑。 “有那么好笑吗？！” 穆星转过去，恶狠狠的瞪了娄康乐一眼。 笑声小了下来，娄康乐扶着旁边的架子，手边的粉色小皮鞭充满某种暗示意味。 “嗯，挺好笑的。” 穆星握紧拳头，朝着娄康乐挥舞了一下。 “闭嘴！” “唔……”娄康乐配合的举起双手，在嘴边做了个拉起拉链的动作。 “哼。” 两人一前一后的出了这间罪恶的小店。 外面的狗果然消失了，难道说校霸的名声连狗也知道？都是两条胳膊两条腿，这些狗为什么不怕他怕这家伙······ 穆星的心脏还在砰砰砰的剧烈跳动，一路上他只管埋头走路，根本不敢抬头看娄康乐的脸。 太尴尬了！被狗堵在情趣用品店这种事情，说出去会被人笑到九十九岁的程度。 而且还被这人看到了！！！ 苍天，来块石头砸他一下吧，最好精确控制在能够让他失去今天晚上的记忆的程度。 对了，吃晚饭的记忆可以保留，拜托了，高贵的失忆之神，无论用什么办法…… 这个世界上显然没有失忆之神，这段尴尬中，还诡异的带有一丝旖旎的记忆，注定要跟随穆星一辈子，直到进入坟墓。 娄康乐送穆星到大路边，目送他坐上车后才离开。 等回到家，已经是周一凌晨，这个周末就这样兵荒马乱的过去了。 把早已熟睡的小白抱回猫窝里，穆星洗了个澡躺在床上，却怎么都睡不着。 闭上眼，娄康乐的脸就会在他脑海里浮现······近距离的、各种表情的、围着围裙的、拿着···拿着···紫色心情啊啊啊啊啊啊！！！ 穆星抱着被子在床上滚来滚去，用力的跺了几脚床垫。 睡不着······索性拿起手机准备翻点助眠视频看。 结果手却不由自主的滑向微信的图标，点进去后，穆星一眼就看到那只捂着脸放电的皮卡丘。 想了想，穆星点开转账页面，输入，在点击确认时，他想了想，删掉了一个零。 几乎是转账成功的瞬间，放电皮卡丘就发了条信息过来。 jupiter：【转账2000元】 放电皮卡丘：到家了吧？ 放电皮卡丘：？ 放电皮卡丘：封口费？ jupiter：······ 放电皮卡丘：放心，我不会告诉别人的。 放电皮卡丘：不过喜欢*塞也不是什么问题，每个人的xp都是自由的。 jupiter：······虽然你挺有包容心，但是真的不是那么一回事。 放电皮卡丘：表情包【我懂，我懂】 发完这条信息之后，娄康乐就拒收了穆星转过去的2000块钱。 jupiter：你懂个屁！ 两人乱七八糟牛头不对马嘴的聊了一会。 穆星想了想，重新转了2000过去，然后在手机上继续打字。 jupiter：不是封口费，谢谢你之前照顾小白···还有今天的饭，很好吃。 这次娄康乐没有秒回，手机沉寂了好一会都没有动静，穆星以为网络波动信息发送失败了，拿起来检查，确定信息是成功发出去了。 是没看到吗？还是······ 穆星握着手机，心中有些忐忑。 等了好久，困意逐渐袭来，穆星把手机放到一边，闭上眼睛准备睡觉。 迷迷糊糊中，他感到枕边的手机连着震动了好几下。 等他拿起来一看，看到重新转账的2000已经被对方接收了，聊天页面上显示着对方撤回了一条信息。 放电皮卡丘：做顿饭就能赚2000？ 穆星拧着眉毛，思考着娄康乐撤回的那条信息可能是什么，却想了半天也没有任何头绪，就这样握着手机不知不觉睡着了。 在网络的另一边。 黑暗中，手机荧幕反射的光照亮了娄康乐的脸，和他脸上的嘲弄，周围一片寂静，将几声压抑的咳嗽声显得格外的清晰。 他站起来，倒了一杯水，起身往里面的房间走去。 当人贫困潦倒的时候，连尊严也是有价格的。 这点，娄康乐再清楚不过了。 第50章 这个年纪，中二一点也无可厚非吧? 睡梦中翻滚了一晚上的穆星，在闹钟响了三次后终于睁开了眼。 被子一掀开，他感到隐秘部位一凉，回想起昨天晚上做的梦，满脸通红的拎着内裤冲进了浴室。 年轻人火力旺也是可以理解，绝对不是因为梦见了什么不该梦见的人···和事。 昨天他说的家里阿姨有事不在不是骗人的，刘阿姨确实向他请了假，最近半个月都不在。 所以今天早上没有早餐吃，他直接拎起书包就出了门。 手机上并没有新的消息，穆星看着聊天界面最后的那句“做顿饭就能赚2000吗？”怎么看怎么不得劲，纠结了半天还是没想好要怎么回。 他想说其实他不是真的要付报酬，他只是单纯的······想他过得好一点。 这个想法一把穆星吓了一跳，脑子里乱七八糟的想法纠缠成一团，却又隐隐指向同一个方向。 人烦躁的时候连路边的一颗石头都看不顺眼，穆星顺脚踢飞路边的一颗倒霉石头，远处的吵闹声吸引住了他的注意力。 一列穿着黑西装的人从独栋别墅进进出出，手里提着大大小小的物品。穆星瞥了一眼，大多是画作、雕塑以及少部分的乐器。 随后，一个穿着浮夸的男人朝着这边扑了过来，死死拽着画框的边角不撒手。 男人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大喊： “说好给我的，她怎么能这么对我！” 穆星定睛一看，发现男人的脸有点脸熟，思索了一会想起是在哪里曾见过他。 是那个在【有家小饭馆】发火的男人。 看这阵势，是已经和那个叫项纱茉的女人离婚了？今天倒是没看的那个气势很足的女人。 穆星收回视线，继续朝着外面走去。 周一的早晨，是学生哀声哉道怨气最重的时候。 穆星一进教室，就听到有人在抱怨。 “真不想上学！昨天这个时候我还在床上睡觉呢，现在坐在这个牢笼里我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他的同桌掀起眼皮，有气无力的说：“别吵，放假我都舍不得睡觉，昨天晚上根本就没睡，现在我要睡觉，谁吵我干谁。” ······ 穆星目不斜视的往自己的座位走，刚坐到自己位置上，于兴安就风风火火的从外面跑进来，看到穆星的时候就像看到了救星。 “快快快，作业给我抄一下。” “······什么作业？” “什么作业都要。” 穆星无语的在包里掏本子。 “你一点没写啊？” “这不是，打球打累了吗？” 几乎没说过话的前桌张峰转过来，坏坏的笑了一下，调侃于兴安说： “安子，你虚成这样了？打个球笔都拿不动了。” “去去去。”于兴安把张峰的头转过去，一边等着穆星拿作业本一边苍蝇搓手。 已经把书包都摸遍了也没有摸到作业本的穆星一僵，想到了一个不好的可能性。 穆星房间里，被他划破了练习册正静静的躺在书桌上。 于兴安怀疑的看着穆星说： “你不会也没做吧？” 穆星面无表情的说：“好像忘记带了。” 于兴安抓住穆星肩膀，难以置信的摇摇摇：“你可是好学生啊！！！” “放手。”穆星被摇得脑袋疼，语气有些生硬。 于兴安一愣，讪讪的松开了抓着穆星的手。 “你找郝仁帮忙吧。”穆星看着于兴安的脸说：“抱歉。” “啊···没事。” 看着于兴安走开的背影，穆星抿了抿唇，趴在桌上，把头埋进胳膊里，昨天没睡好，好困······ 第一节课就是老刘的课，一进门他就把一沓练习册摔在讲台上。 “放两天假心就都散了是吧？没交作业的站起来。” 不大的教室里三三两两的站起来一些人，老刘一眼扫过去，看到都是些熟悉的老面孔，直到扫到穆星的时候，微微惊讶了一下。 “穆星，你怎么也没交作业？什么原因？” 被其他人的视线所注视着，穆星有些不自在的地下了头，声音闷闷的传出来：“我忘记带了。” “那你先坐下吧，你是走读生吧？下午记得拿过来。” “是。”穆星应声坐下。 没补完作业的于兴安立马搭腔说： “老刘，我也忘记带了，我下午带过来。” 他一开口，其他还站着的几个人附和道： “还有我，我也忘记带了。” “我也是。” “我也是。” 老刘眉毛一竖，瞪着他们怒气冲冲的说：“少跟我油腔滑调的，人家穆星从来不迟交作业，偶尔忘带情有可原，你们几个什么货色我还不知道？第三节课前给我补好了交过来，不然······” 迫于老刘威胁的眼神，“没带作业”的几人撇撇嘴，但是也没再说什么。 “给我站到后面去听课，一天天的注意力不知道在哪里，学生没个学生样。”老刘将一沓练习册放到一边，翻开教案，重重的敲了一下黑板。 “上课！” “起立！”班长站起来说。 “老师好。” “同学们好，请坐吧。” “把教材翻到第十七页······” 小小的作业风波过去后，大部分人都进入了学习的状态中，专注的听着讲台上的老刘讲课。 穆星记着笔记，感觉自己的肩膀被什么东西戳了几下，趁着老刘写板书的时候，他微微偏过头看去，身后站着听课的于兴安正对他挤眉弄眼。 “还好有你，不然今天惨了。” 穆星愣了一下，看向于兴安，对方似乎完全没把他之前的冷淡放在心上。 他还以为······ 穆星绷紧的嘴角松了一点。 “吃不吃？” 于兴安摊开的掌心里躺着几颗糖果。 没等他回答，于兴安自顾自的拿起一颗蓝色的糖果丢到他课桌上。 “这个好吃，薄荷味的，提神。” 穆星收起糖果，放到桌子一边。 “···谢谢。” “你也熬夜打游戏了？眼圈这么黑。” “嗯···算是吧。”在梦里打了一夜的“游戏”算不算？穆星的脑海里难以抑制的浮现出那个有些黏腻潮湿的梦境。 于兴安身边的男生凑过来，以一种穆星能够完全听得清楚的声音说： “喂，安子，你什么时候和啵酱关系这么好了？” 这个酷爱二次元文化的中二少年冲穆星笑笑，自我介绍道： “我叫胡姜。” “我知道。”穆星默默的点点头，虽然他不太和其他人说话，但是基本的人还是认得清的。 “啵酱是指我吗？什么意思？” 胡姜笑了一下，没说话，倒是他旁边那位不断甩着刘海但是还是依旧被遮住半边眼睛的阴郁（？）少年低声解释了一下： “就是少爷的意思。” 穆星沉默了。 “因为你的设定，不是，你的形象看起来是那种很有钱，很有教养的类型，所以大家私下里都叫你小少爷，啊，我们的话就叫啵酱。” “···谢谢你的解释，我知道了。”穆星控制住自己抽抽的嘴角，淡淡的回答道。 就在他们说话的时候，老刘已经瞟了他们好几眼了，感受到师の怒视的穆星没再和他们说话，转头认真的听课记笔记。 而在他的身后，阴郁少年，也就是司马阳抱着手臂单脚撑地，斜斜的靠在墙上，身边的胡姜正皱着脸在他耳边说着话。 “多洗哟，阳桑，啵酱好像误会我们了。” “呆jio布，喔嘞会向他解释清楚······” 已经忍了这俩很久的于兴安踢了胡姜一脚，嫌恶的说： “你俩能不能正常点。” “错的不是我，而是这个世界······” 站在对整个教室一览无余的讲台上的老刘，额头青筋猛的跳了几下，忍无可忍的朝着这几人丢了一颗粉笔头。 “站到后面了还不安分是吧，要讲上来讲！讲给大家听听！” 教室里寂静了一瞬。 阴郁少年&胡姜：假装若无其事的望天ing~ 老刘扶着讲台，瞪着后面这几个刺头好一会，感觉心累得不行，舒了半天心气才幽幽的开口： “不听课就给我滚出去，不要影响别人。” 第51章 哪来的傻鸟 几次接触后，穆星和班上的几人（主要是于兴安和自来熟的郝仁）变成了一种类似好兄弟的关系。 当然这个类似完全是因为穆星的抗拒，倒不是对朋友的抗拒，而是对生活的被迫改变的抗拒。 自从和他们熟了之后，穆星就再也没有一个安宁的课间，原本教室里这个最冷清空荡的空间，现在总是以穆星觉得莫名其妙的原因围着一群人。 很多时候他们甚至不和穆星说话，但就是喜欢围在他旁边，嗡嗡嗡的吵得他都补不了觉。 “诶诶，穆星，你家小白吃什么粮？我妈前天捡了只猫回来······” “小白不爱吃猫粮······” 于兴安不等穆星说完，就开始迫不及待的补充猫的各种细节：“你不知道，那猫老肥了，那屁股，比我头还大。” “不能吧？流浪猫能吃那么胖的？” “我爸说，说不定是猫王呢，狸花猫嘛，能吃能打······” 穆星撑着脸，听着他们东扯西扯，未曾察觉自己嘴角微微勾着，也就是他没尾巴，若是有，现在肯定正悠闲的扫来扫去，不时还轻轻拍打着地面······ 而真正有尾巴的穆星···也就是小白，现在在干什么呢？ 拆家。 是的，他正在拆家。 被撕碎的抱枕、猫抓板、纸板箱都是他的杰作。 最近小白总觉得浑身上下都痒得不行，不是那种长猫藓的痒，而是那种从骨头里透出来，渗透到骨血皮毛指甲里的痒，好想挠东西！好想推花瓶！好想跑酷！ 快速抽条的小猫，正是好奇心和破坏欲爆棚的时候，这种基因里刻着的本能，多少影响了小白身体里穆星人类的灵魂。 在扒拉掉一卷纸巾后，小白狠狠的唾弃了自己。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他可是人类，怎么能这样屈服于动物的本能。 他得想点办法排解一下。 就在小白翘着脚想着要怎么缓解一下四肢的不安分的时候，玻璃窗被敲响了。 嗯？这里可是二楼， 小白跑到窗口一看，一只黑漆漆的鸟正转着一双黑豆似的眼珠看着他。 伴随着翅膀哗啦哗啦的扑扇声，鸟嘎嘎嘎的开口了。 “朕找不着路了。” “朕找不着路了。” 这两句话一出，小白就认出它是谁了，除了那只寄养了诊所的八哥少爷外，哪只鸟会称呼自己为朕啊！ 但是少爷怎么会在这？ 犹豫了一会，小白按下了窗户的电动开关，气杠缓慢的推开，将窗户推了上去。 少爷哗啦一下飞了进来，落在茶几上，毫不客气的抓起一颗松子就丢到嘴里，边磕松子边在茶几上踱步。 小白拍了拍脖子上挂的定制手表，拍了张少爷的照片发给穆星。 为了方便小白联系自己，穆星找工厂定了几十个手表，重量和大小都根据小白能够接受的程度进行了调整，功能也针对猫能进行的操作进行了简化，不过因此也不像普通智能手表那样功能丰富，只有最基本的拍照、聊天和定位功能。 信息一发过去，没多久穆星就回了信息。 jupiter：哪来的鸟？ 警长大人：外面飞进来的。 jupiter：它有穿墙能力？你不给鸟开窗鸟能进得来？ 警长大人：它有名字，它叫少爷 另一头的穆星无语的看了一眼手机上的信息，又看了一眼旁边的胡姜，后者正在用那种令人浑身起鸡皮疙瘩的语气叫他“啵酱”。 jupiter：把他弄出去，鸟都是直肠子。 现在的小白没空回他，因为少爷吃完了十颗松子后正在想方设法的从小白身上薅它的毛。 春天到了，又到了动物交配的季节，小动物们纷纷跑出来，寻找筑巢的材料······ 停停停！谁把电视转到动物频道了？！ 冷酷无情少鸟杀手小白一脸(#▼w▼) ，伸出爪子烦躁的按住了不安分的鸟嘴。 “你怎么跑出来了？”小白试探着问了一下，也不知道这鸟听不听得懂。 “朕不知道！朕不知道！” 这蠢鸟。 小白叹了一口气，走到门边扭头对着少爷说： “走，我带你回家。” 少爷偏了偏头，像是在思考小白的话，它扑扇着翅膀，把茶几上的果盘掀翻了，已经飞起来的少爷忽然一个折返，俯冲到地面······ 再次抓起松子嗑了起来。 “不要再吃了蠢鸟！”小白冲过去朝着少爷爪子上的松子一拍。 少爷往后退了几步，嘴里的松子壳一丢，大喊： “呔！尔等竟敢对朕不敬，打入天牢！打入天牢！” 小白：“······” 这鸟到底学了多少这种话？（瓜瓜：很多哦~︿(￣︶￣)︿） ············十五分钟后················· 小白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总算把少爷带出了门。 他背着装着肉干和小包装水球的专属小背包，踩在电动滑板上，少爷则悬停在他头顶，不时降落到他的背包上面。 这样一猫一鸟的组合，无论出现在哪里，都十分的惹眼。 何况他们现在正蹲在人来人往的马路牙子边，在短短十分钟内小白就受到几十个人的注目礼，其中还有十几人正蠢蠢欲动的想要上手摸他俩。 这才出来没多远，往后走可怎么办呐？ 小白看着正在草地里捉虫子的少爷叹了口气。 好在少爷不是真的蠢鸟，一路上倒是没自己飞走，不过小白觉得，他具有先见之明带出来的松子有很大功劳。 抬爪按在电动滑板的按钮上，小白继续往记忆中的宠物诊所的位置赶去。 一只黑白分明的小猫站在滑板上，目不斜视威风凛凛，背上的背包上停着一只纯黑的大鸟的模样，给那天偶遇到的路人留下了非常深刻的印象，或许还出现在几位分享欲旺盛的人的聊天框里。 “蛙趣！这猫成精了，它会玩滑板！” “我就说这个配色的动物都有点病吧！” “喂喂喂，就我一人注意到那只鸟吗？” 第52章 一眼万年，但是是和······ 有滑板的帮助，比他自己跑要轻松多了，不一会就跑出几公里，周围的街景逐渐开始变得陌生起来。 小白鼻子抽抽，闻到了一股有点熟悉的味道。 “老五。” 从围墙后面挑出来几只猫，直勾勾的盯着小白看。 “你们好，又见面了。” 是之前在彭家湾那边见到过的那群小白的兄弟猫。 这里距离彭家湾少说有六七公里的距离，原来野猫的活动范围有这么大的。 最壮硕的那只，应该是这群猫中间的老大。 猫老大走上前，绕着小白走了几圈，然后朝着他的屁股位置凑了过去。 小白吓了一跳，连忙躲到一边。 “你干嘛？！呃···我的意思是咱们兄弟之间不需要再用这种方式打招呼······”虽然他明白这是小动物之间打招呼的方式，但是对人来说未免有些太冒昧了。 全身黑毛，除了尾巴尖和半只爪子有一些白色的猫老大并不在意，退后几步冲着小白说： “老五，你闻起来很健康。” “···谢谢。”小白小声说。 整日除了吃和睡，就是满屋子跑酷的生活确实让小白长了不少腱子肉，比起之前小老鼠一般的模样，现在的小白已经是脱胎换骨了。 猫老大后面，另外几只猫凑在一起小声交流着，小白听到他们在说什么“自由和肉哪个重要、和人类住一起、吃得饱、不会被狗追、毛发漂亮。”之类的话。 “肃静！”猫老大朝着身后咆哮了一声，喉咙里发出威胁的声音。 被猫老大一吼，那几只正在说小话的猫停下交流的动作，开始舔爪子、闭眼假寐、扒拉地上的空气、左顾右盼···各有各的“忙”法。 “你过得好就行了。”猫老大满意的审视了小白一番，冲他说道。 小白身体里出现一股不属于他的、模模糊糊的、有些奇怪的情感，有点像是“感动”，又像是“委屈”。 看着猫老大带着那些猫准备离开，小白叫住了他们。 他把背包里的肉干和水球倒出来，朝猫老大的方向拱了拱。 “给我们？” 小白点点头。 猫的敏锐嗅觉里，肉干正散发出诱人的香味，透明的水球里的净水更是城市里难得找到的干净水源······ 小白听到面前这些猫咽口水的声音，然而出乎他意料的是，猫老大把这些东西又推了回来。 “我们找得到食物。”猫老大说，“食物富余的时候，你应该储存一些，人类都是些喜新厌旧的。” 猫老大偏过头，耳朵也背过去，不去看地上的肉干。 “你早做打算。” 小白摇摇头，这些丢到地上的肉干他是不吃的，他把肉干和水球再次推到猫老大跟前，冲它说： “我还有很多，而且我想问你一件事。” 经过几分钟的喵喵会谈，猫老大得到了肉干和水球作为报酬，而小白得到了一些关于花花的消息，【有家小菜馆】跑掉的那只猫。 最近一段时间出现在猫猫群里的娇气猫只有三只，猫老大并不知道其中哪只是花花，但是他给小白提供了他们经常出没的地点位置。 ——虽然不知道大树根、水草边和臭臭屋是哪里······ 少爷还在，小白不能再耽搁，告别猫老大，叫上正在树干和别鸟吵架的少爷，一猫一鸟继续踏上了路途。 按照记忆中的路线和手表上的定位找，又花了一个多小时，小白终于看到了熟悉的街道。 虽然还没看到那家小诊所，但穆星确定是在这条街上。 此时，下了课发现小白的定位离开家在外面一路狂飙的穆星，在给小白发了几次信息都没有收到回复后，决定去找找这家伙跑到哪里了。 他到底对自己现在是只猫这件事有没有自觉啊？穆星很忧愁。 宠物诊所里，赵医生把一把牵引绳交到了娄康乐手上。 “小娄，你带着他们出去跑几圈就行了。” “行。” “还得是狂魅，这群兔崽子平时傲得不行，这会倒是安分了。”赵医生感慨道。 娄康乐笑了笑，拉着数十条狗往外走去，狂魅贴在他腿边，毫不理会那些凑上来冲它示好的他狗，一派高贵冷艳的样子。 赵医生看着那些狗狗安安分分的被牵走，在后面啧啧称奇。 与此同时，穆星也已经到达了这条街上。 另一头，小白动动耳朵，听到不远处的女孩正和同伴说： “不是说好建国之后动物不让成精吗？我这是看到了什么？滑滑板的猫和····鸟？” “嘎嘎，朕乏了，嘎嘎，朕乏了。”少爷站在小白的背包上，扑扇着翅膀。 “别吵。” 少爷的几声大叫，给他们这对奇葩猫鸟组合吸引到了更多目光。 “我的天，这只鸟还会说话耶！” “它还自称朕，笑死我了！” 就在那两名女孩蠢蠢欲动的朝他们走来的时候，小白踩下滑板上的加速按钮，滑板瞬间朝前面冲去。 “嘎嘎！” 有时候事情就是如此巧妙，跑了十来公里的电动滑板，偏偏在某个最不应该没电的时间点，耗尽了所有的电量。 小白隔老远就看到了前方像一团云一样的狗狗兵团，就在他准备转弯避过的时候，刚才还在快速冲刺的滑板，显示着的最后一格电量闪了几下，彻底熄灭了，而接下来的这一小段路正好是下坡。 借着惯性和重力的作用，滑板直直冲进了狗狗群里。 众所周知，狗大多都是些疯狂的家伙——从各种意义上来说。 一只小猫掉进狗狗堆里，就像是一滴水掉进了烧得滚烫的油锅里，可以说，那瞬间就沸腾了起来。 娄康乐死死拉住牵引绳，牵引绳给的压力制止了狗狗们爆冲，却控制不住它们互相乱串，把牵引绳缠成了一团······ 狗毛像落雪一样乱飘。 小白只觉得自己头顶被拱来拱去，嗷嗷呜呜的狗叫如魔音贯耳，目之所及全是放大的狗脸。 救命啊，狗吃猫啦！ “救驾！救驾！” 半空中的少爷扯着嗓子的嘎嘎乱叫，一时间场面乱七八糟且声势浩大。 “狂魅！” “汪呜！” 电光火石间，一道白色的影子扑倒了正在试图用舌头给小白洗澡的金毛。 狂魅冷静克制的身影从小白头上越过，娄康乐眼疾手快的将小白捞了起来抱在怀里，挡住了还想继续扑上来的其他狗。 时间仿佛停滞了，世界加上了慢动作特效，谁在弹奏golden hour，清脆的钢琴声成为此刻最好的诠释。 连行人为他们驻足暂停。 【i don‘t need no light to see you】 【shine~~~~~~】 哇好英勇······好帅气······好勇敢······ 【it''s your golden hour~~~】 的狗！ 停停停！给我把背景音乐停了，谁会和一条狗一眼万年啊喂！ 小白躺在娄康乐怀里，抬起一只爪子捂住了眼睛。 呸呸呸！ 全是难闻的狗口水味！ 第53章 一百万也给 按照定位找来的穆星，目睹了全程，在看到小白被狗淹没时他还在提心吊胆。 直到看到小白没事，他才松了一口气，随即就被小白湿哒哒，满身的毛都乱七八糟的模样逗笑了。 穆星一过来，娄康乐就拎着小白递给他。 穆星退后一步。 “不不，还是你抱着吧。”穆星的嫌弃溢于言表。 都是狗的口水，穆星实在是不想伸手去碰。 娄康乐没那么讲究，掏出手帕仔仔细细的给小白擦了一遍毛。 手帕擦过后，毛发干了很多，小白的样子看着好歹没之前那么潦草了，虽说风一吹还是一股狗味，但不至于无法忍受。 “溜猫也得牵绳。”娄康乐说。 “我没溜，它自己开门跑出来的。” “嗯？” “小白···和别的猫不太一样。”穆星含糊的解释了一下。 娄康乐把小白举起来仔细看了看，看他状态还不错，没有惊恐应激的样子。 “胆子这方面，确实和其他猫不太一样。” 小白(￣ー￣)的看着两人。 “你这是？” 穆星指指一群被狂魅一狗打了一个大比兜，武力镇压过而怂怂的窝在一边的狗狗们。 “工作。”娄康乐言简意赅的说。 “哦。” “走，狂魅。”娄康乐拉拉牵引绳，坐着的狂魅站起来，冲着其他狗叫了一声。 狗狗群站起来又聚集成一团云，慢吞吞的向前挪动。 穆星没说，娄康乐也没问，两人就心照不宣的并肩走着。 “喵嗷！”小白冲着穆星叫了一声。 他本想和穆星说，少爷还没送去诊所，扭头一看发现那蠢鸟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飞到诊所门口去了。 得了，它应该也认路了。 小白窝回娄康乐怀里，贴在他胸口，听着他有力的心跳声，莫名觉得很安心。 娄康乐身上的味道真好闻······ 穆星把小白的一举一动看在眼里，有那么一瞬间，他甚至觉得窝在那个位置的是他自己，他和小白的一切感官连通了起来，他灵魂和身体都分成了两个，一个正站在娄康乐身边，一个被他抱在怀里······ 在被娄康乐摸头和rua脸时眯起眼睛享受的样子、用肉垫去摸他的胸口、再到得寸进尺的用脸蹭······ 喂喂喂，某只猫能不能适可而止！ 穆星实实在在的感觉自己从脸到身体都热了起来。 “怎么了？脸这么红？”娄康乐问。 “跑了一会有点热。” 小白已经无意识的在娄康乐怀里踩起奶来了，看着娄康乐衣服下被小白印上猫爪印的肌肤，穆星吞了吞口水，偏过视线，威胁的瞪了小白一眼。 够了啊！你不要太过分！ 小白(\/ ￣▽￣)\/ “河边有风会凉快一点。”娄康乐轻轻拉了一下牵引绳，狂魅立马意识到要转向。 “啊？哦。”穆星晕晕乎乎的，反应了半天才理解娄康乐在说什么。 两人沉默着朝前走，葱葱郁郁的树叶摇摆，发出沙沙的声音，太阳已经下了山，余晖染红了半片天空。 绕过小树林，视野骤然开阔，一片人工湖出现在穆星眼前。 正如娄康乐所说，在没有太多遮挡的地方，风要比其他地方大得多。 穆星忍不住偷偷的看向娄康乐。 晚风是绕指柔，滑过水面，带着一些水气，扬起他的发丝，夕阳将他的轮廓勾勒得很清晰。 夕阳、剪影、水面······画面唯美，如果没有这一群狗子随时随地标记地盘释放自我就好了······ “想看就大大方方看。”娄康乐的脸猛然放大，等到穆星反应过来的时候两人已经离得很近了。 “我不是那种小气的人。” 娄康乐要高出穆星一个肩膀，此时他微微低头，直视着穆星的眼睛，嘴角带着若有若无的笑意。 很勾人。 鬼使神差中，穆星伸手捧住了娄康乐的脸，肌肤接触的那瞬间，干涸了许久的心似乎被填满了一瞬间。 但接下来要怎么办？！！！从未有过这种经历的穆星浑身都僵住了，大脑一片空白。 两人视线相接，穆星紧张得快要无法呼吸了。 然而娄康乐平淡的表情没有出现一丝波动，似乎对此毫无反应。 可就是他这副模样，偏偏惹得穆星有点生气。 我的心都要烧起来了，凭什么你还是这副风轻云淡的模样······对此感到很不满的穆星顺势捏住了娄康乐的脸颊，泄愤似的又拉又挤。 接连做了几个鬼脸后，穆星才松开手，撇过头去不看娄康乐脸颊上自己弄出来的两道红痕。 “我当怎么回事呢，原来是脸皮厚啊。”他强装镇定的说。 娄康乐沉默的蹲下来，借着解开牵引绳的动作遮掩自己不平静的心情。 这块地方有围栏，是专门用来给毛孩子玩的位置，他们过来的时候，就有很多主人在和自己家的狗子玩抛球和飞盘了。 狗狗们解开了束缚，一下子四散着在草地上撒欢，只有狂魅还趴在娄康乐脚边，时不时的看他怀里的小白一眼。 “狂魅。” 被叫到名字的的狂魅一下子站起来，兴奋的咧着嘴吐气。 “去玩吧。” 得到指令，狂魅再也按捺不住，甩着松软的嘴皮子朝着狗狗群扑了过去。 “狂魅是你家的狗吗？上次怎么没看见它。”镇定下来的穆星，随便找了个话题聊了起来。 “不是。” 娄康乐顺势坐到草地上。 “是楼下大姨家的，我帮忙溜一下，作为交换，我不在的时候大姨会帮我照看着安喜和我爸。” 穆星坐到他旁边，一时不知道说什么。 两人之间的沉默持续了很久。 “你···有没有想过请个护工。”穆星说。 娄康乐躺下来，枕着自己的手臂，翘起二郎腿。 “没钱啊，小少爷。” “我有。”穆星脱口而出。 一旁的小白同时也喵了一声。 娄康乐轻笑了几声后说：“我知道。” 他怎么会不知道，车祸发生后，家里的存款没多久就花光了，而他爸却还躺在重症监护室里昏迷不醒，为了搞到钱，他也想过很多不能想的办法······ “我借你。”穆星说。 娄康乐愣了一下，开玩笑的说：“我以为你要说给我呢。” “给你也不是不行。”穆星耸耸肩。“你开口说个数。” “这么大气？要是我要一百万呢？” 穆星身体后仰，用手撑着草地，抬头看着天空，夕阳已经完全退出，夜幕升起，几颗碎星散布其间。 “一百万也给。”他轻声说。 对穆星来说，钱只是银行卡里的一个数字，他对奢侈品、豪车之类的都没什么欲望，这些年来，银行卡里的数字越来越高，而相应的，他和爸妈的联系也变得越来越淡。 无论是什么事情，他联络爸妈的结果都只有银行卡里的数字增加。 多可笑啊，作为那俩人唯一的儿子，他想看见他们的脸只能通过电视报道或者是集团网页上的快讯。 穆星扯了扯嘴角，扯出一个只能勉强称为笑的弧度。 既然如此，不如把这些钱给那些真正需要的人，起码他们可以幸福。 身边的娄康乐翻身坐起，遮挡住了他半边夜空，他低垂着脸，神情很认真。 “为什么？” 穆星躲开娄康乐的视线，不自然的回答： “哪有什么为什么，少爷我有钱没处花呗。” “我还以为你馋我身子，要拿钱包养我呢。” “你他妈在说什么屁话？” 娄康乐大笑几声，摸了摸趴在他腿上的小白。 穆星无语的朝着娄康乐踹了一脚，他本来以为娄康乐会躲开，脚落到实处的时候他还愣了一下。 “···抱歉。” “这价值百万的一脚，这辈子值了。”娄康乐显然没当回事，嬉皮笑脸的说。 “我没开玩笑。”穆星很认真的说。 “要是你觉得白拿有心理压力，算我借你就是了，等你度过难关了再还给我。” 远处狂魅正在追一条边牧，一黑一白快得像两道闪电，它们之间的距离不断缩短，就在狂魅要扑倒边牧的时候，边牧忽然加快了速度冲刺。 “所以你到底要不要？” 娄康乐没回答，忽然说： “在狗狗的追逐游戏中，被追的那只就得不停的跑，一直跑，一旦慢下来就会被抓住。” “嗯？”穆星觉得这话题转换得有些莫名其妙。 那边狂魅已经快要扑到了边牧的尾巴。 穆星还想说什么，被娄康乐捂住了嘴巴手动禁言。 “嘘，就要决出胜负了。” 狂魅后腿一蹬，爆发出巨大的推力，边牧之前拉开的优势一下子荡然无存，狂魅成功的从背后扑倒了那只边牧，两条狗瞬间抱成一团，在草地上翻滚了好几周。 “真可惜，它被追上了。”娄康乐遗憾的说，表情毫无破绽，似乎真的只是单纯的在说狗。 第54章 势不均力不敌的心 放风时间一到，都不需要娄康乐说，狂魅就把其他狗像牧羊一样牧了回来，然后围着娄康乐绕圈。 “乖狗狗。”娄康乐把其他狗的牵引绳扣起，拍了拍狂魅的头，牵起所有的狗狗往回走。 穆星跟着走了几步，听到娄康乐说： “小朋友，不用上晚自习吗？还跟着我。” 穆星抬起手腕一看，时钟正指向七的位置，他已经迟到半个小时了。 收起手机，穆星不动声色的跟上娄康乐。 “我请假了。”刚才请的。 娄康乐眼皮都没抬，只顾往前走。 “喂。” “嗯？” “我还没吃饭。”穆星说。 等了一会，没等到娄康乐的反应，穆星干脆理直气壮的冲娄康乐说： “做饭给我吃。” 娄康乐似笑非笑的看了穆星一眼，说： “两千块一顿的那种？” “嗯啊，我家阿姨放了半个月假，我请别人也是请，不如请你······” 娄康乐突然停下脚步，穆星正沉浸在自己的盘算中，没有留意到前方的变化，一下撞在了娄康乐的背上。 穆星抬起头，正好和娄康乐的视线相接。 对方的眼神太过直接，似乎穿透了他的内心，将他的那点小算盘看得清清楚楚。 “···你觉得怎么样？”穆星说完，忍不住在心里嘀咕，明明他才是给钱的那位，怎么感觉他反而很心虚。 娄康乐什么也没说的转过身，继续往前走，狂魅似乎也感受到气氛的凝结，尾巴摇摆的幅度都缩小了一些。 做一顿饭就能赚2000？钱哪有那么好赚。娄康乐无比清楚，这个价格里包含了多少怜悯···或者别的什么··· 娄康乐垂眼，看着手里的牵引绳。 然而它那样的具有诱惑力，老爸的药快见底了，月底还要去复查，安喜也到了该上幼儿园的年纪，他总不能一直让安喜待在家里······如此种种都让他没办法直接了当的拒绝。 可是·····穆星泛红紧张的脸浮现在他眼前···娄康乐紧了紧拳头。 他理应拒绝的。 他沉默的时间太久，久到穆星以为他被无声拒绝了的时候，娄康乐忽然说： “好，我答应你。”娄康乐眼底的苦涩一闪而逝，他惯会隐藏自己的情绪，这对他来说不过是信手拈来的事情。 沉浸在兴奋中的穆星并没注意到任何异常。 “你想吃什么？”娄康乐问。 “家里没有食材了，你待会有空吗？”穆星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问道，揣在口袋里的手却因紧张而发抖。 “这是约我吗？”娄康乐说。 穆星挑了下眉毛。 “怎么，不行？” “当然行，但是我的时间可是很宝贵的。” 穆星本来想说他还给不起钱不成，但想了想还是把这句话吞了下去，太怪了，真说出口的话。 娄康乐推开小诊所的门，径直走了进去。穆星跟在他后头，看着他轻车熟路的将狗狗们送回它们的笼子。 所里的人都在忙，在等娄康乐安顿狗狗们的时候，穆星也没闲着，四处看了看。 “喵呜~” 笼子里的布偶冲着穆星的方向叫了一声。 穆星刚准备走过去仔细看看这只小猫，就听到身后传来一声猫叫。 “喵~”小白跳到旁边的凳子上，然后拍了拍穆星的手。 穆星领会，蹲下来让小白跳到他肩膀上。 “你们俩认识？我还以为它刚才是冲我撒娇呢。”穆星遗憾的说，面前这只小猫长得像从是动画片里跑出来的，精致又漂亮，连他这种其实本来对猫没什么感觉的人都觉得惊艳。 “之前的猫邻居么。”小白说，伸出爪子指了指旁边的一个小笼子。 “我之前住在这儿。” 穆星看了看，那笼子现在住了一只新的小猫，圆头圆脑的，像只小老虎。 “这是你找的新主人吗？”布偶问。 “算是吧。”小白含糊的答道。 “你要享福了，小白。他看起来比你之前那个主人有钱多了。”布偶边说，边打量穆星，随后更是直接躺下来，娇娇弱弱的叫了一声。 那声音婉转得，打了几十个弯，像要套个圈，把人的魂都套走了。 “你不介意家里多一只新猫咪吧？小白。”布偶躺下来，若有若无的露出自己洁白毛茸茸的柔软肚皮，还有粉红色的肉垫。 绝色猫咪の诱惑····· 小白((?_?)的看着布偶猫使尽浑身解数，扭头冲着穆星说： “这才叫冲你撒娇。” 穆星扭过头，默默竖起了大拇指。 护理员小果从隔壁走出来，头发乱七八糟的，像是经历了一场大战，手背上有几处划伤，再看她手上拎着的那金丝笼子里，少爷正趾高气昂的蹲在笼子里，转着小眼睛俾睨众生，不用猜就知道她这幅样子是怎么回事了。 见到门厅里的这些人，八哥张开嘴嘎嘎的就开始叫唤。 “人多热闹，朕甚是欢喜，朕甚是欢喜。” 穆星惊奇的看着这鸟口吐人言，而小白早就见怪不怪了。 此时诊所的迎客门铃叮铃铃的响了几声，一名黑西装男子推开了门。 正当穆星想这男人不进来像个门神一样杵在门口做什么的时候，一身白色干练西装的女人越过男人走了进来。 “项总，您来了。”小果冲那女人说。 项纱茉一过来，就冲着小果手上的笼子过去了。 “哎哟，我的小祖宗，可算给我找着你了。” 少爷倒是很聪慧，早在项纱茉进来的时候就作鹌鹑样，模样乖巧的缩成一团，完全看不出刚才那副嚣张的模样。 “还好少爷认识路，自己找过来了，我就赶紧联系您了。”趁着项纱茉逗鸟，小果提了一嘴。 项纱茉撸了撸少爷的头，轻声细语的说： “你有心了，多亏了你们，不然我还不知道有没有机会见到少爷。” “哪里，我们应该做的。”小果连忙说。 项纱茉把笼子递给黑西装大哥，掏出手帕擦了擦手，冲小果说： “费用的问题，你和我助理谈就行。” “项总客气了，只是举手之劳，哪还用得着什么费用。” 项纱茉微微笑了一下。 “别客气，尽管提就是。” 笼子里的少爷看到自己偷跑也没挨骂，又支棱了起来，大喊： “送朕和额娘回宫。” 项纱茉噗嗤的笑了一下，浑身气势变得柔和了一些。 “小东西，倒是会逗乐。” 小果目送项纱茉带着少爷离开，便朝着穆星走了过来，她还没来得及问，娄康乐走了过来，冲着穆星说： “我要送狂魅回去，你和我一起还是你找个地方等我一会？” “你朋友？”小果问。 “嗯，小果姐去忙吧。”娄康乐说。 穆星想了一会，说： “待会再碰头吧，我把小白送回去。” “行。” 两人并肩一起走了一截路，互相都没有说话，直到到了要分别的岔路口。 穆星停下来，说了一句。 “我要走这边。” “好。” 穆星上了天桥，走到中间的时候他回过头看，娄康乐还站在他们分别的地方，低着头正在和谁在打电话，狂魅乖巧的贴坐在他脚边，一高一矮的两个影子被夜色模糊得只剩下一个轮廓。 不知为何，穆星莫名觉得有点疏离。 但这种感觉在娄康乐抬起头来朝他挥手的时候便消失了。 “待会见！”穆星冲着下面喊。 娄康乐的声音轻飘飘的传过来：“待会见。” 穆星收回视线，脚步轻快的朝前走去。 下了天桥，穆星准备去坐地铁，这个点打车回去也不会比坐地铁快多少，还有很大可能堵在路上。 他在路边走着，一辆墨蓝色跑车忽然在他身边停了下来。 “喂。” 车顶收拢，项纱茉靠在车窗边。 穆星指了指自己。 项纱茉的打扮和之前大为不同，原本一丝不苟挽着的头发散了下来，像丝绸一般淌在胸口，肩膀上的红色细丝吊带衬得她皮肤很白。 她涂着哑光正红的嘴唇微微张开。 “对，是叫你。” 穆星走过去，等着下文。 “你是穆家的小孩吧。”项纱茉说。 穆星看着项纱茉，淡淡的说： “姓穆的有很多家。” 不知道这句话哪里戳到了项纱茉的笑点，她忽然笑出了声。 “穆正修，没错吧？” 穆星沉默的点了点头，问： “你找我有什么事？” “别这么拘谨，阿姨我又不吃小孩。”项纱茉上下打量了一下穆星，啧啧了两声。 “除了这张脸，你倒是和你爹完全不一样。” 这听了半天也没点实质性内容，穆星抬脚就想走。 项纱茉又在后面叫住他。 “我还有事。”穆星说，他有些不耐，语气冷淡了很多。 “拿着。”项纱茉递给穆星一张名片。 “什么意思？” “你会用得上的。”项纱茉冲穆星眨了眨眼睛，启动车子，离开前还给他送了个飞吻。 穆星皱着眉捏着那张薄薄的卡片，没多想，随手把名片塞进背包里。 ··········这是分割线············ 一个小时后，穆星坐在奶茶店里，百无聊赖的用吸管戳杯底的珍珠，直到快要把珍珠戳满一整条吸管的时候，娄康乐才姗姗来迟。 “你迟到了。”穆星说。 “有些事情耽搁了。” 穆星把手里那杯早就冷透了的奶茶递给娄康乐，站了起来。 “走吧。” 这栋商场的地下一层是一个大型生鲜超市，因为今天不是节假日也不是周末，人并不是很多。 娄康乐在门口推了辆购物车，冲穆星说： “你家里有调料吗？” “有。” “行。”娄康乐应了声，“那买食材就行。” 穆星没什么意见。 在穆星还很小的时候，他有过几次短暂的和家人一起逛超市的经历。 章女士，也就是他妈，会在那时笑意盈盈的看着他在货架间跑来跑去，手里推着的购物车里放着他精心挑选的和自己差不多高的大袋零食和玩具，在他经过身边的时候会温柔的提醒他跑慢点，不要摔跤··· 而当他拿不到顶层货架上的商品时，穆先生会把他放在自己肩膀上，就像他现在经常驮着小白那样，让他自己去够高层的东西。 记忆的结尾是什么来着？穆星有些想不起来了。 时间久远，那些画面早已经不清晰，但那种感觉他却时常想起来，算是他这十几年人生里，少有的温情。 穆星垂下眼，把手上的薯片放回了货架上。 原先在他眼中和人一样大的薯片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小了。 感受到身后的空间被挤压，穆星正要让开位置的时候，娄康乐的手先越过他的肩膀，把他放回去的薯片拿了下来看了看。 “不喜欢盐醋味么？” 穆星退后一步，和货架稍微贴近了一些，以拉开自己和娄康乐过分亲密的距离。 “没···还好。” 娄康乐把薯片放回货架上，低下头笑眯眯的问： “那你喜欢什么味道？烤肉味的怎么样？” “都行······” “晚上吃海鲜焖锅可以吗？我看那边海鲜正在打折，挺实惠的。” 穆星看着娄康乐拿了几种口味的薯片放在购物车里，随口问道：“你怎么什么都会做？” “学学就会了。”娄康乐轻描淡写的说了一句，从货架上拿了一瓶调味汁，看了看又放回去了。 “你有忌口吗？”娄康乐问。 “没有···”穆星跟在娄康乐身后，看他从池子里捞虾。过了一个白天，这池子里的虾大多都不太活跃了，要不也不能打折。 娄康乐把捞网提起来，沥干水分倒进袋子里，递给打称的工作人员，又拿起另一个袋子开始装鲍鱼。 “口味偏好？”娄康乐问道。 一对情侣手牵着手从两人身边经过，购物车里满满当当的放着各种杂物，穆星听到那个女孩正在和她男朋友说他晚上打鼾吵得她睡不着，话是抱怨的话，语气却过分甜腻。 穆星收回视线，“就上次那样，随意就好。” “那可不行，现在你是我的老板，我不得表现好点，好让老板满意？” “说得也是，那你是得好好努力。”穆星挑了下眉，露出有点孩子气般的得意。 出了海鲜区，穆星一眼就看到家居用品区门口摆着的人形广告立牌，一位穿着粉色上带着小黄鸭的花边围裙的男人，胸肌在围裙下若隐若现，拿着锅铲的手臂肌肉隆起，配合模特脸上闪亮的笑容，有种莫名的和谐。 穆星几乎没怎么思考，脱口而出：“你打扮成他这样我就满意了。” 第55章 几乎全裸粉色围裙play(雾 娄康乐顺着穆星指的方向看过去，说不清到底是猛男身上的围裙更有冲击力，还是男人几乎称得上是赤裸的上身更有冲击力。 不知道娄康乐怎么想，但此刻穆星确实感觉到了一点尴尬，干脆转移话题，大步向前走想要脱离凝滞的空气。 “菜都买好了吧？我们去结账吧。” “也不是不行。”娄康乐的声音从身后传过来。 穆星僵硬了一下，往前走时左右脚差点打架。 一直到结完账坐上出租车，穆星都不敢看娄康乐的脸。 缺氧窒息的虾在购物袋里乱跳，脚腕传来的冰凉触感让穆星冷静了许多。 “我刚才就是随口胡说的。”穆星解释道。 “我买了。” “什么？”穆星微微瞪大了眼睛。 “粉色围裙。” 娄康乐看着穆星因为吃惊和黑暗而微微放大的瞳仁，忽然就想到了之前他画画时，趴在他胸口看的小白。 猫像主人，这么看还真是有几分道理。 他起了逗弄的心思，干脆凑到穆星耳边压低声音说： “老板的命令，哪有不遵循的道理。” 娄康乐靠得那么近，穆星都能感觉到声音在空气中的震动，连带着他的心脏都颤动了几下。 他抿了抿嘴，没再说什么，脑海里却不可抑制的浮现起穿着粉色围裙的肌肉娄康乐。 穆星的想象力一向就很好，这要归功于他小时候一个人睡一间房，半夜醒来后在黑暗里瞪着天花板，用想象力放映完整的动画片哄自己入睡的经历。 情节、画面，甚至还有配乐，除了只有他自己看得到，一切都和正常的影片没什么区别。 两人就这么一路沉默的到了穆星家门口。 娄康乐率先下了车，很绅士的给穆星开着车门，用手掌挡着门框防止他碰到。 进门的时候，穆星忽然想到， “应该去你家做的，安喜不是一个人在家吗？” “我出门前把她哄睡了，有问题我爸会给我打电话的。” 穆星默然，领着娄康乐往家里走。 把购物袋放在厨房的橱柜上，娄康乐先从里面掏出了那身粉色围裙。 娄康乐把围裙在身上比划了一下，正要往身上套的时候转过来冲正直勾勾盯着他的穆星说： “要不你先转过去？” ‘不用穿’三个字在嘴边溜了两圈也没说出口，穆星承认，他确实有点想看，但又觉得有点别扭，毕竟他和娄康乐其实还没熟到能够开这种玩笑···虽然是现在似乎已经超过玩笑的程度。 丢下一句“我先去洗澡。”，穆星转身进了自己房间，那背影怎么看都有些慌张的意味。 娄康乐一人待在厨房里，粉色围裙挂在脖子上，胸前的眨眼小鸭子十分俏皮，他慢悠悠的把围裙系好，嘴角的笑容渐渐消散了。 海鲜焖锅是一道比较快捷的菜，只需要将处理好的食材按照易熟程度依次放入锅里，然后放入调配好的酱汁烹煮就行了。 娄康乐把刷好的鲍鱼改了花刀，然后开始炒酱料，洋葱、姜蒜等调料放进砂锅里煸出香味，再放一点提味的干辣椒。 洗完澡，穆星在镜柜前拍了拍自己的脸，深呼吸了两次才出去。 厨房里已经传来了浓郁的鲜香，穆星出去的时候，趴在柜子上的小白看了他一眼，又马上将头扭了回去。 小白看的方向，娄康乐正背对着他们，弯腰在收拾被少爷搞得一片混乱的客厅。 他真的把上衣脱了，围裙的飞袖背带在他背后像一对小翅膀，随着他的动作上下摇晃，背部大片裸露出来的小麦色肌肤上有明显的肌肉线条，恰到好处的幅度和比例，像是画在教材书上的古希腊雕塑，有种克制和健康的性感。 但真的看到后，穆星却没有了那些旖旎的念头。 因为他背上都是伤。 新旧伤都有，交错着遍布在他的背后，期间还夹杂着青紫的淤青。 “你穿上衣服吧。”穆星撇过头，有些不忍再看。 娄康乐正把桌面上最后一颗掉落的松子丢到果盘里，直起腰来似笑非笑的看着穆星。 “老板不满意么？” “满意，哪能不满意啊。”穆星扯出一个笑，冲着娄康乐说。 炉灶发出清脆的一声叮，娄康乐走过去把火熄了，将砂锅端到桌上，揭开了盖子。 大虾围着锅边整整齐齐的摆了一圈，围绕着中心开了花刀的鲍鱼，最容易熟的贝壳类放在了最上面，现在已经全部打开了壳，肥厚细腻的贝肉散发出诱人的鲜香。 穆星率先从碗柜里拿了两套碗筷，摆在餐桌上，娄康乐则自然而然的打开电饭煲，拿起碗只盛了一碗饭。 光洁的搪瓷碗里空荡荡的，穆星心里都是说不清的滋味。 穆星坐下，一边吃一边抬头看娄康乐，他把蒸箱里的小白菜端了出来，然后开始清理橱柜卫生。 “一起吃吧。”穆星说。 娄康乐拉背后系带的手顿了一下。 “不了。” 穆星看着他打扫个不停，心里越发不得劲，他做得那么自然顺畅，似乎他真的是来他家当佣人的。 甚至还帮他清空了所有垃圾桶，贴心的换了新垃圾袋。 他知道自己的愤怒来得有些没有缘由，却完全无法克制自己的情绪。 说不出是哪里，但娄康乐和他之间变得有些不一样了，穆星想。 “我得走了，你会洗碗吗？”出门前，娄康乐问了一句。 穆星看着他提着垃圾袋的样子，心里的火越烧越旺，气冲冲的说： “我是傻逼吗？我不会洗碗。” 娄康乐没说什么，提着垃圾往外走。 门口响起开门声的时候，穆星忍不住叫住了他。 “娄康乐！” 开门声暂停了。 “娄康乐！”穆星又喊了一声，执拗得非要得到他的回应才肯罢休。 等了一会，终于传来娄康乐的声音。 “怎么？” 穆星的鼻子有些发酸，盯着娄康乐的背影，有些别扭的开口： “我们是朋友吧？” 娄康乐维持着往外走的动作，沉默了一会，抬脚走了出去带上了门。 他走后，穆星低下头扒了一口饭，夹了一块鲍鱼放进嘴里，菜还是那份菜，却变得没滋没味起来。 他恶狠狠的咀嚼了几口，摔了筷子，猛的站起来，将身后的餐椅带倒了。 巨大的声响把趴在落地窗前看外面的小白吓了一大跳，当场就化身猫猫导弹飞了起来。 “你还来得及去追。”小白从四仰八叉的状态爬起来，装作若无其事的跳到穆星身上。 穆星锤了一拳抱枕，咬牙说： “我才不去！他以为他是谁啊！” 小白懒得理他，两三下跳到落地窗上的架子上，看着窗外的娄康乐的背影彻底消失在黑暗之中，视野消失处的高楼大厦依旧点满了灯，三三两两的身影在之间晃动。 穆星站在原地，盯着桌上还冒着蒸汽的海鲜焖锅握紧了拳头，过了很久，他才弯下腰，将餐椅扶了起来，坐下捡起了被砸到墙角的筷子。 即使是再亲密无间的人之间，尚且存在隔阂，那些别扭的、无法说出口的心意，为彼此考虑的感情要跨越多少障碍才能抵达对方的心? 直率和坦诚才是打开心扉的钥匙，而这个道理人总是要花很久才会明白。 ·······这是分割线··········· 娄康乐回到家已经差不多十点了，客厅里留了灯，娄爸的房间门虚掩着，他走过去推开一条缝，借着外面的客厅的光看了一下。 他爸从不在他面前露出难受的表情，总是以一副乐观的样貌示人，而偏偏是在陷入睡梦后，失去了意识的克制，才会无意识的皱眉。 失去感知的身体带来的除了病痛，还有失控的生活，客厅里的全家福还未褪色，原本家庭的顶梁柱，现在只能窝在床上，呆在这个小房间里度过每一天，落差感比身体的疼痛更要折磨人心······ 有些时候人和狗没什么区别，必须要一直跑，一直跑才能不被追上，不被扑倒。 跑快点吧，跑到精疲力尽，跑到没力气思考。 娄康乐闭了闭眼，拉上门，转身进了厨房。 烧水壶发出滋滋的声音，他从橱柜里拿出一包泡面，撕开包装袋倒进碗里，塑料袋在他手里发出哗啦啦的声音。 窗外传来汽笛声，好在外面还有车在开动，才没让寂静把这刻的孤独放大。 泡面的时候他习惯把酱料包放在最下面，然后放面饼，这样冲水的时候就能将酱料全部融化。 粉包拆开，细碎的调料粉扬起来，辛辣的味道让他有点想打喷嚏。 他把所有调料粉抖搂干净，又从架子上拿了一瓶辣椒酱下来，挖了一大勺放进泡面里。 没胃口的时候要用爆辣来唤醒味觉，一口滚烫的爆辣泡面嗦下去，辣得脑袋发蒙，满头大汗，什么烦心事都消失了。 他站在橱柜边等水烧开，从兜里掏出小本子画了起来，他画得随意，写意的笔触在纸上渐渐勾勒出一张少年的脸。 少年微微瞪大眼睛，略略惊讶的看着画外人。 娄康乐想了想，用笔在少年头顶加了两只猫耳朵。 开水壶烧好了水，啪嗒的提示声让娄康乐回了神，他拿着笔在纸上划拉了几下，划花了少年的脸。 他关了厨房的门，拿起开水壶往碗里倒开水，卷曲的面条在碗里舒展筋骨，酱料融化后浮了一层红色在汤面上，一看就辣得不行。 味道太冲了，娄康乐干脆就站在厨房里吃了起来，免得端出去搞得家里都是味道。 挑起满满一筷子，一口气嗦下去 真的很辣。 辣得他眼圈都红了，鼻腔里都是辣椒的味道，害他鼻子都酸涩起来，他大口的吃，红油呛得他几乎要咳嗽起来。 台面上的手机震动了几下，亮起的屏幕上显示着穆星的头像。 娄康乐看了一眼，继续大口嗦着面。 很快，一碗泡面就见了底，他打开水龙头，把吃完的碗放到水下面冲洗。 做这一切的时候，手机还震动了好几下，穆星的头像在界面上闪烁个不停。 将抹布放回原位，娄康乐终于拿起了手机，点开了消息框。 一长串信息跳了出来。 jupiter：喂。 jupiter：在干吗？ jupiter：我吃完了。【饭碗图片】 jupiter：你怎么做的？ jupiter：不能说？是保密配方？ jupiter：算了，我就随口一问，我又不会做饭。 对方撤回一条消息 jupiter：你能给我送饭吗？午饭和晚饭，送到学校门口。 jupiter：对方转账3000元。 jupiter：对方转账5000元。 jupiter：食材钱，多的算你的。 对话框上面显示着对方正在输入。 娄康乐点开语音，清了清嗓子，将手机凑近嘴边，压低声音说： “可以。” 网络另一头的穆星在对话框里删删改改了半天，正泄气的想把手机丢一边的时候，娄康乐的语音跳了出来。 低沉的声音在空荡的房间里响起。 穆星坐起来，在键盘上噼里啪啦的打字。 jupiter：我在学校门口等你。 发电皮卡丘：不用，我会提前到。 jupiter：嗯。 jupiter：明天见。 发电皮卡丘：明天见。 穆星把手机放到一边，闭上眼睛，翻滚了两下又重新拿起手机。 jupiter：你要睡了吗？ 发电皮卡丘：洗完澡就睡。 jupiter：好吧。 jupiter：晚安。 信息发出去，界面顶端的‘对方正在输入’一下消失了，过了好一会都没有再收到新的信息。 穆星不禁有些懊悔，这句晚安是不是说得太快了？他刚才想说什么？他正准备直接问，一条语音跳了出来。 “晚安。”娄康乐在手机里说。 “晚安。” “晚安。” “晚安。” “晚安。” 窝在床头和穆星一起睡觉的小白耳朵动了动，忍无可忍的把穆星的手机拍下了床。 “喵嗷！！！”（够了！） 小白蹲在穆星胸口，看着他捂着脸傻笑，这副没出息的样子···真是···令人火大！ “你到底要重复听多少遍！你这个白痴。” 可猫的心也乱了节拍，只是被毛遮掩才没有露出端倪。 穆星把小白搂进怀里，小白挣扎了一下便随他去了。 “小白，怎么办······”穆星心脏怦怦直跳，把头埋在小白身上呢喃道。 第56章 朋友 第二天一进学校，于兴安就凑了过来。 “穆星，你昨天怎么没来上晚自习？” 穆星把书包挂在桌子边，“不太舒服，就请假了。” 正在点收好的作业的郝仁转过来问：“生病了吗？现在好点了没有？” 穆星从书包里拿出作业本递给郝仁，一边的于兴安抢先接了过来，翻开自己的作业本就开始狂写，一边写一边说： “撒谎，昨天我哥们看见你了，和娄康乐在街心公园那块。” “娄康乐？”郝仁皱了皱眉。 穆星没做声，算是默认了。 郝仁担忧的看着穆星，“他欺负你了？找你要钱？” “没有。”穆星不自然的摸了摸鼻子。 哪里需要娄康乐找他要，他自己双手奉上，还要担心娄康乐不肯要呢。 郝仁仍旧不放心，“他要是找你事你和我们说，虽然他很能打···但咱们人多。”说着他将穆星的作业本从于兴安手里抽了出来，冲于兴安说： “是吧，安子。” 于兴安伸手去抢作业本。 “我还没抄完呢！” 郝仁无情的拍开他的手，将两个本子分开插进作业堆里整了一下，没好气的说： “差不多得了，你还想全抄完啊？” “啧。” 于兴安不耐的啧了一声。 “刚才和你说的你听清楚没有？”郝仁说。 于兴安想到了什么，从课桌里掏出手机，点开相册在两人面前晃了一下，贼兮兮的冲郝仁说： “你别瞎担心了，咱们小少爷能量可比我们大。” 手机上的图像一闪而过，穆星还没看清，就被郝仁拿了过去。 “什么东西？” 穆星凑过去看了一眼。 手机上是昨天晚上他和娄康乐一起出超市时的画面，娄康乐低着头提着购物袋站在穆星身后一点的位置。 “这校霸都成我们少爷的小跟班了，哪能欺负他啊。” 于兴安往后滑。 接连出现了几张娄康乐帮穆星拦车、开车门的照片。 “你哥们狗仔队啊？”看着这些照片，穆星很无语，末了，他冲于兴安说：“这些照片发我一份。” 于兴安发完照片，把手机收了起来，冲两人嘿嘿嘿的笑。 “倒也不是，就是他之前和娄康乐有点结子，看见他这样就拍下来给我吹牛逼来着。” “真收他做跟班啦？阿星。” 郝仁这人有时候真的有点轴，看完那几张照片，对于兴安的话已经信了七八分。 “不是。”穆星果断的否认了。“什么跟班不跟班的。” 看着郝仁像是还要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样子，穆星干脆把话说死了。 “别瞎猜了，只是朋友。” 马上要打上课铃，郝仁要去把作业本交到办公室，也没空再和他们胡扯。 穆星松了一口气，把还死乞白赖待在在他桌子旁边的于兴安赶走，拿出课本看起来。 昨天晚上没上晚自习，穆星的预习功课都没做。 还好上午两节课都是英语课，他的英语成绩很好，阅读和听力都不掉链子，趁着上课前的这一小段时间，一目十行的扫过今天要学的课文，这样稍微过一下就能理解得七七八八。 大概是最近睡眠确实不太好，在上第四节课的时候穆星开始打起了瞌睡，半梦半醒之间他感觉自己身下的课桌变得越来越软，讲台上老师的讲课声也越来越模糊。 鼻端的气味不再是窗外玉兰的花香，而是变成了有些刺鼻的消毒水味······ 当他再睁开眼，入目所及是一片白色，身边的仪器发出滴滴滴滴的声音，连接着他身体的透明管子里正缓缓滴落液体。 浑身都疼，尤其是胸口和腹部的位置，闷闷的喘不过气来，四肢透着骨头的痒。 “穆少，你醒了。” “周助理···你怎么在这。”穆星想说话，却只发出了嗬嗬的气声。 他不是在上课吗······ 周助理看懂了穆星眼里的疑惑，贴心的解释起来。 “您还记得自己发生了什么吗？之前您在学校附近被车撞了，治疗后就一直昏迷，现在已经过去一个多月了。” 什···什么··· 穆星艰难的动了动头，扫视着周围的环境。 病房里开着空调，温度很适宜，开着透气的窗口吹进来一点炽热的微风，暖黄色的窗帘被拂动着，偶尔响起的蝉鸣声提醒着他，现在已经是盛夏时分。 “······医生说您的内脏损伤正在稳步恢复，要不了多久就会完全好······” 穆星感觉自己的意识越来越沉，耳边又变得嘈杂起来，他的身体里似乎脱离了掌控，不由自主的张合着嘴，吐出两个字。 “妈···妈···” 周助理似乎愣了一下，但又马上恢复成那副坦然自若的社会精英人士模样， “章董暂时没时间过来，这里有我······” 眼前周助理的声音和脸越来越模糊，直到完全消失，穆星再次陷入黑暗之中。 混混沌沌中，穆星感到谁推了他一下，接着那种摇晃的感觉越来越明显，他猛地从黑暗中挣了出来，睁开了眼睛。 光亮中，郝仁的脸渐渐清晰，穆星看着他，脑中一阵恍惚。 “阿星，别睡了，下课了！”看着穆星迷糊的样子，郝仁继续摇了两下他的手臂。 哦，对了，他这是上课睡着了？ 黑板上挂着的电子钟显示着着现在的时间，12:13，已经下课十三分钟了。 桌肚里的手机震动起来，穆星有些不好意思的看着郝仁。 “你清醒了没有？我要去吃饭了。”郝仁说。 穆星把手机握在手里，冲郝仁说： “你先去吧，我先接个电话，待会还得收拾一下东西。” 郝仁看了他一会，确定他完全清醒了才说： “行。” 目送郝仁离去，穆星滑动手机，接听电话。 “下课了吗？”声筒里，娄康乐的声音无比的清晰。 穆星心里忽然浮起委屈的感觉，鼻子也变得酸涩起来。 “嗯，下课了。” “你出来了吗？我在校门口这边等你。” “马上就来。” “好，我等你。”娄康乐的声音很轻，很温柔。 “可以不挂电话吗？”穆星问。 “嗯？”手机那头传来疑惑的鼻音。 “待会找不到你还得再打，麻烦。”穆星瞬间就找到了一个完美的借口。 娄康乐说：“我就在门口，你一眼就看得到。” “你给我带了什么菜？”穆星飞快的下着楼梯，说话时有点气喘吁吁的。 “不用那么着急，慢点走。” “摔个大马趴你就要出名了。”娄康乐轻笑着说。 “今天的菜是西红柿炒鸡蛋、粉蒸肉和豆角肉沫。” “一盒饭够吃吗？” “不够吃也没了，我只装了一盒。” “少吃点米饭，免得下午犯困。” 穆星默默的听他说。 “今天都是点家常菜，没做大餐，你要失望了。” “不失望。”穆星说。“我不挑食。” 娄康乐笑了一下，揶揄道：“看来你还是乖宝宝，给你奖励朵小红花。” “好啊。”穆星也笑起来，“等我攒够了，你得带安喜和我一起去动物园。” 拿着饭盒的小胖从穆星旁边走过，唉声叹气的和身边的同学说着今天的菜不是他喜欢的，待会点个炸鸡吃得了。 穆星已经看见了学校大门，和靠在栏杆边的打电话的娄康乐。 他三步并做两步。 “好啊。” 面前娄康乐的声音和手机里的声音合成了二重奏。 穆星把手机放进兜里，朝娄康乐伸出了手。 娄康乐把手上拎着的饭盒挂在穆星的手臂上。 拿到饭盒的穆星仍旧朝娄康乐伸着手，看娄康乐没反应，还摇晃了一下手掌。 娄康乐看着他，有些无奈的从裤兜里掏出小红花，撕下来一朵贴在穆星手心里。 “这么大人贴小红花，不嫌丢人啊？”娄康乐问。 穆星心满意足的收回手，“这是奖励，有什么好丢人的。” 娄康乐啧了一声，冲穆星说： “快去吃饭吧。” “你吃了吗？”穆星拎着饭盒问。 “我回去吃。”娄康乐戴上卫衣帽子，将手揣进衣服兜里。 “我走了，饭盒你放着就行，晚上出来的时候再带给我。” “好。” 娄康乐朝穆星挥了挥手。 “快进去吧。” 穆星没去食堂，也没去教室，在操场边的玉兰树下的石桌边吃完了这顿饭，饭盒里的饭菜被吃得干干净净，连番茄炒蛋的汤汁都用米饭沾得一丝都不剩。 吃完饭，穆星收拾好饭盒，坐在凳子上发了会儿呆。 在阳光的照射下，玉兰树的叶片更显得油润光亮，像是上好的翡翠，小碗一般的白色花瓣打着旋往下掉，落在穆星的脚边，花瓣碗里还沾着一点早晨的露珠。 好平静······ 这种平静持续到他肩膀被人冷不丁的拍了一下，穆星回过头，在看到来人的时候，瞳孔骤缩了一瞬。 “我就说我没看错，好久不见，穆星。” 一头咖色卷发的男生大咧咧的笑着，热络的揽过穆星的肩膀。 被他搂住，穆星身体瞬间的僵硬了。 旁边的女生好奇的打量着穆星，一头又黑又直的秀发衬得她的脸精致得像个洋娃娃。 “皑然，你认识他？” “那当然，我初中最好的朋友。” “哦？”女生发出可爱的长音。 穆星被闻皑然用手臂和身体夹着，一时之间没有挣脱出来。 “你还记得吧？穆星，那时候我们过得多开心啊。”闻皑然还在说，伸出手揉乱了穆星的头发。 “我们不是说好要一起读一中的吗？没想到你来了又穷又破的三中。” 穆星握住闻皑然的手腕，把他的手从自己头上拉了下来。 “别碰我。” 闻皑然毫不在意，收回手笑嘻嘻的说： “真怀念呐，你还是和之前一样。”他话锋一转，说：“也就是我们才不介意你这个臭脾气。” 闻皑然把桌上的饭盒推开，大咧咧的坐到石桌上，踩在旁边的凳子上。 “皑然！你把凳子都踩脏了，我怎么坐啊？”女生娇嗔道。 “抱歉抱歉。”闻皑然说，却完全没有收回脚的打算。 “你还是一个人吃饭吗穆星？在新学校没有交到朋友吗？” 穆星把被推到地上的饭盒捡起来，旁边闻皑然还在聒噪的吵个不停。 “你不知道，这家伙以前就是这副样子，总是一个人待着，和他说话就一副大家欠他九五八万的臭屁样子······” 女生的目光在两人身上流连，似乎对闻皑然说的事情很惊奇。 穆星捏紧拳头，思考着到底是该朝着闻皑然的腹部···还是脸来一拳。 闻皑然毫无察觉，或者说他根本不在意穆星的想法，他转过头来对着穆星笑着说： “穆星，要和他们见见面吗？他们也挺想你的。” 想到曾经的那些“快乐”回忆，穆星闭了闭眼，松开拳头，扬起脸笑了一下。 “好啊。” “哈！”闻皑然在穆星的肩膀上重重的拍了一下。 “有义气！话说你默不作声的消失这么久，怎么着要给兄弟们补偿一下吧？” “都听你的。”穆星维持着微笑。 “那就这周六吧？还是在纯意。” “好。” 穆星把闻皑然再次放到自己肩膀上的手推开，轻声说：“到时候见。” 说完他拿起饭盒，对闻皑然的呼喊充耳不闻，径直往教学楼里走去。 就在他的身影消失后，闻皑然脸上的表情阴冷下来，对着穆星消失的方向啐了一口。 “装什么清高。” 说完他转头就看到女生正诧异的看着他，他反应过来，又挂起笑容冲着女生说： “桃乐，咱们出去玩啊？南区最近开了一家温泉会馆环境挺不错的·······” 桃乐娇娇的笑了一下，“不正经，我还要上课呢。” ······ 讲台上老师讲完解析，布置了一道新的题让学生们思考三分钟。 穆星坐在台下，转着中性笔。 又被罚站到后面的于兴安暗暗的戳戳穆星的背。 穆星扭过去看着他。 “困了？吃糖。” “不吃。” 于兴安毫不在意的收起糖，他本来也是找个由头和穆星搭话而已。 “你怎么了？一下午都魂不守舍的样子。” “有吗？”穆星回答。 “有啊！”于兴安指着穆星的课本，“老师都讲到64页了，你还在看60页。” 穆星有些吃惊：“原来你平时听课的。” “你这说的什么话？”于兴安板起脸。 数学老师咳嗽两声，严肃的说：“后面交头接耳做什么呢？” 于兴安嬉皮笑脸的回答说：“我和穆星讨论题目呢老师。” “就你那水平你和人家讨论个什么劲，你别打扰人穆星听课。” 第57章 马拉松要来啦 这话说给一般人听，起码会面红耳赤一阵，但于兴安哪是一般人啊，他根本不要脸，被老师这样讽刺，他的自尊心不仅没有受到任何伤害，甚至还双脚一靠立正给老师敬了个礼，响亮的喊了一声： “是！” 数学老师看着他就头痛，扶额叹了口气。 最后两节是老刘的课，放学前三分钟，老刘合上了教案，撑着讲桌说： “好，今天的课就上到这里，接下来我说点事情。” 大家一下子躁动起来，小声的互相交谈。 “应该是说放假的事吧。” “应该是，四班班主任要出去学习，今天中午就和他们说了。” 老刘敲敲桌子，满脸疲惫的说： “怎么这么爱讲话呢？老师在讲话的时候要安静，都高中生了，最基本的还要教吗？”老刘 老刘是上了一天课，没精力吼他们，没想到他的学生都是些吃软不吃硬的家伙，班长看老师精疲力尽的样子，主动站起来冲着其他人说： “都安静点，老师给我们上一天课很累了。” 教室里渐渐安静下来。 “老师，你继续说。”班长冲老刘说。 “班长辛苦了。”老刘满意的点头，继续说道： “相信大家也听说了，马上就是清明节了，本来应该下周三放假的，但下周有个活动要举行，学校决定把清明假期挪到这周五放。” 周五，那就是明天。 “噢耶！！！” 放假就是最幸福的事情，值得锣鼓喧天的庆祝的大好事，教室里一下爆发出欢呼声，大家脸上都喜气洋洋的。 有人抓住了老师话语里的另一个重点，举起手来提问道： “老刘，下周要办什么活动啊？” “对呀，是什么活动？放假吗？” 学生们七嘴八舌的问。 “就想着放假，你们学生的本职工作是学习！就算放假也不能整天玩知道吧？作业和练习都要相应的做。”老刘板着脸。 “哎呀！老刘别这么扫兴嘛，好不容易放假还不能让我们高兴一下嘛。” “就是就是。” 老刘看他们实在是兴奋得不得了，心里也知道在马上放假的时候和他们说再多也没用，再说放假他也挺高兴的，毕竟也没人乐意一直上班不是。 “行了，都安静点。”老刘继续说道。 “下周要办校园马拉松，到时候你们都积极点。” “啊~~~” 这消息一出，教室里瞬间愁云惨淡，哀嚎一片。 老刘瞪了他们一眼。 “啊什么啊！平时不是最爱上体育课吗？这会又抱怨起来了。现在气温不冷不热，出去运动一下多舒服。” 马上有同学不服气的反驳：“老师，那可是马拉松！会跑死人的！” 老刘端起茶杯，呷了一口。 “胡说八道，你以为学校真让你们去跑全程马拉松啊？” “半马也不是人跑的啊。” 老刘把茶杯盖起来，放到讲台边。 “只是叫马拉松，全程也就十来公里。”老刘顿了顿，继续说：\"到时候全校师生都要参加，跑得好不好都无所谓，重在参与嘛。” 老刘笑了一下，冲着于兴安那几个说： “你们几个，平时精力过剩，这会努努力给我们班拿个金牌看看？” 于兴安怪叫起来。 “老刘，你也太看得起我们了，跑死我也跑不赢那些体育生啊！” 老刘拍拍于兴安的肩膀：“不强求，尽力就好。” 广播里传来放学的铃声。 “好了，都去吃饭吧，上完今天的晚自习，你们就可以放假了。” 老刘一挥手，教室里的这些小崽子们就像放出栏的鸡鸭鹅一样，一窝蜂的朝着外面涌去。 穆星跟着往外走的时候，老刘忽然叫住了他。 “穆星，你等一等。” 穆星停下来，有些疑惑的看着老刘，问： “有什么事吗？刘老师。” “你跟我来一下。” 穆星默默跟在老刘身后，进了办公室。 “门打开就行。”老刘边说，边从自己的公文包里掏出一个信封递给穆星。 “这是？” “你最近和康乐走得近吧？”老刘笑呵呵的说。 穆星讶异的看着老刘。 老刘有些得意说： “别看我这样，在咱们学校，我可是百晓生啊，你们这群小崽子什么动静我不知道。” 穆星沉默的接过信封，打开看了一眼，里面都是红钞票。 老刘叹了口气，说： “他家里···这也不是什么秘密，都是上了新闻的事了，你和他玩得来，你帮帮他。” “那小子自尊心强，又倔，死活不肯收我的钱。” 穆星很想说，老师你怎么就知道娄康乐会收我的钱，但最终还是没说出口。 “老师知道你家里有钱，你看看能不能用你家公司的名义，走公益帮助的名义······”老刘絮絮叨叨的说，他其实也不太懂这之间的门道，毕竟他也只是一个普通的高中老师，并没有经历过这些事情。 穆星默默的听着，等着老刘说得差不多的时候才说： “我知道了。” “好孩子，老师相信你。” 老刘拍拍穆星的肩膀，又从旁边的文件夹里拿出一叠文件递给穆星。 “有机会，你劝劝他。”老刘说。 “他休学的文件我给他按下了，现在走的是长假。” “老师能力有限，帮不了他太多······” “但他始终得读书的啊···” 后面老刘还说了不少，穆星什么也没说，只是听着，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他们都知道以娄康乐现在的年纪，他是该读书的，但现实横在他们面前，无论如何也无法去忽略，他们家现在就只有他一人能够赚钱和照顾家人。 第58章 少爷家里就得有几百个女仆才对 穆星出去的时候，娄康乐正靠在栏杆边玩手机。穆星还没走到他跟前，他就跟脑袋后面长眼睛似的转了过来。 “来了？”娄康乐说。 穆星嗯了一声，走到他身边，有些惊奇的看着他。 “饭盒带了吗？” “带了。”穆星把吃干净的饭盒递给娄康乐，忍不住说：“你不会是那种有特异功能的类型吧····” “你是饿得说胡话了吗？”娄康乐把饭盒收起来，将晚上的饭递给穆星。 “那你怎么知道我来了，你刚刚明明背对着我。” “我就是知道。”娄康乐说，“你明天放假吧？” “我刚想和你说。”穆星停顿了一下，试探着问：“要不·····明天我去你家吃饭？” 娄康乐点点头，说：“行。你到时候发信息给我，我去接你。” 穆星高兴起来，脸上带着明显的笑意，“不用！我自己会去。” “我是怕你又被狗追。”娄康乐淡淡的说，“那家店现在换了密码锁，被追的话你都······” “我那是意外！”穆星面红耳赤的打断了娄康乐的话，重音强调道：“意外！” 娄康乐笑了笑，“好，我知道了。” 穆星不想再在学校里遇见什么不该遇见的人，干脆带着饭盒去了食堂的二楼。 三中的食堂有三层，第一层承包给了外面的餐饮公司，分为不同的窗口，主要卖炒菜炒饭之类的，第二层则是自助餐，这个自助指的是自助打餐的意思，自己打完菜后称重付钱，菜色比较丰富，不过价格也要比一层的贵上不少。 第三层就是教职工食堂了，学生一般不让进。 第二层的人要比第一层少很多，也安静很多，而且还有单独分隔出来的半开式包间，穆星找了个僻静的地方坐下，打开了娄康乐给他准备的晚饭。 晚饭换了新菜，凉拌西红柿、西兰花炒肉和糖醋里脊，虽然都是些清淡的家常菜，但穆星吃得很满足，就像他说的，他不挑食。 穆星一吃得高兴，就忍不住想撒钱。 他掏出手机，点开娄康乐的头像框。 jupiter：到家了吗？ jupiter：对方转账500元 jupiter：小费！ 娄康乐没回信息，穆星估摸着他可能还在路上，便没太在意，继续埋头干饭，他这边吃着，忽然感觉饭碗变得暗了下来，他抬头一看，于兴安和之前打球见过的张湾、贸韧广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他对面。 穆星沉默了一会，实在无法忽视这三人的目光，开口问道：“干嘛？” 于兴安似乎有点不好意思，看向张湾。 张湾扭扭捏捏的纠结了半天，最终偏过头看贸韧广。 贸韧广退后一步，大惊失色的看着两人，“你们自己说！我的卡可没掉！” “到底什么事？”穆星不耐烦的说，他没那么多工夫和这三个笨蛋闲扯，再不吃糖醋里脊就要冷了不好吃了。 于兴安艰难的开口：“我们饭卡丢了。” “一顿不吃饿不死。”穆星冷酷的回答。 “不要哇好少爷。”于兴安哭丧着脸挤到穆星旁边，目不转睛的盯着他的饭吞口水。 “我们中午就没吃，楼下卖的那个砂锅拌饭太难吃了，吃了一口就吐了。”张湾有些尴尬的解释。 “离我的饭远点。”穆星推开于兴安，有些惆怅。 怎么就不能让他安安稳稳的吃顿饭呢？总是要送些牛鬼蛇神来打扰他。他都躲到角落里来了，还被人找到。 贸韧广继续接着张湾的话解释：“我饭卡里只剩···五块了···中午提前知道明天放假就把剩下的生活费全充网费了······” “要多少？”穆星叹了口气，拿出手机问：“两百够吗？” 于兴安摇摇头。 “三百？” 穆星皱着眉，回想起一些不太好的回忆，难道他们终究也是和那些人一样吗······ “不是，五十就行了，学校吃顿饭花不了那么多。”于兴安感动的看着穆星，浮夸的说：“穆少爷，你就是额滴神！” 穆星想踹他的脚蠢蠢欲动。 “好了，限你十秒内离开我的视线。”穆星干脆给他转了200，把这几个活宝送走。 “mua~”于兴安给穆星送了个飞吻，冲他说：“放假回来还你。” 没多久，这三人就打好饭回来，也不问穆星愿不愿意，就一屁股坐在他旁边。 于兴安把一个装着鸡腿的小碗往穆星跟前推了推。 见穆星看过来，贸韧广一板一眼的说： “二楼的香辣鸡腿可好吃了，刚出锅的。” 于兴安曲起手臂展示了下并没有多大的肌肉，冲穆星说： “你是没看见，鸡腿一端出来，那些人就疯了一样抢，要不是咱强壮，非得给人挤成肉饼不可。” “我当时就冲过去，左手拦着后面丧尸化的同学，右手抄起大勺······” 张湾毫不留情的戳破他：“你当演戏呢，还搁着吹上了，臭不要脸的。” 于兴安撇撇嘴，说：“咱不是想说明这鸡腿有多好吃吗。” 好了，他这一通表演确实有效，本来想说不用，让他们自己吃的穆星也对这鸡腿感起兴趣来，在三人期待的目光里，穆星夹起鸡腿，放嘴里咬了一口。 真要说有那么好吃吗？ 其实也没有。 这只是高中食堂5000一个月的师傅做出来的普通鸡腿，没有用什么珍贵的食材也没有什么秘方。 没有裹粉生炸的鸡腿外层的肉质变成了脆脆的质地，然后再浇重口的卤子，乍的来一口，调味汁的味道刺激着味蕾，很有冲击力······对穆星来说其实有点咸。 “好不好吃？”于兴安问。 穆星点头。 “好吃。” 三人满意了，开始安心吃自己的饭。 穆星看着饭盒里的鸡腿，先前的一点不快彻底消失了。 他们不会是那种人，他想。 “不准夹我的菜。”穆星把于兴安的筷子挡住，瞪了他一眼。 于兴安讪讪的收回自己的筷子，穆星饭盒里的糖醋里脊红润油亮，酸甜口闻起来很诱人。 “我怎么没看糖醋里脊，一楼打的？”于兴安问。 “食堂没得打，家里人做的。” 说出家里人三个字的时候，穆星的心情有点像是偷吃了蜜罐的小熊，有点紧张，有点兴奋，还有一点甜蜜。 “是女仆做的吗？”于兴安冲穆星挤眉弄眼。 张湾明白的赞同道：“也对，少爷家里有几百个女仆伺候才正常。” “阿星，你家里真有几百个女仆吗？是不是家里大得起床要走十分钟才能到厕所。”贸韧广一板一眼的问。 穆星无语凝噎，扶着额头叹了口气。 “你们是不是对我有什么误会？” 于兴安嘿嘿的笑：“没有吧，班上的女生都这么说。” “我们班女生也是这么说的。”张湾补充道。 “没有。”穆星说。 “那男仆？！！”张湾略略思索便脱口而出，“还招人吗？你看我们行吗？我想换台电脑。” “也没有。”穆星已经不知道要从何开始吐槽了。 “那···”聪明鬼于兴安开始发言。 穆星干脆打断了他：“什么都没有，吃你们的饭！” 第59章 心的距离 明天要放假，各科老师都布置了不少作业，一整个晚上，穆星多都在写作业。 他这里刚写完一张试卷，于兴安就眼巴巴的看着他。 “你一点都不会吗？”穆星问。 于兴安摇摇头。 “你不是听课了吗？” 于兴安挠挠头，拿起试卷左看右看，最后对穆星说： “嗯···没想法，我只会写老师讲过的那几道。” 穆星叹了口气，把自己的笔记递给于兴安。 “别抄，对着笔记自己做，不懂的下课了再问我。” “啊？好麻烦·····” 穆星瞪了他一眼，说：“做出一道我给你一百块。”、 “我做！我做！”于兴安喜笑颜开，把笔记抓了过来。 接下来的四节晚自习，穆星就看着于兴安对着他的笔记和试卷抓耳挠腮，等到放学的时候，穆星过去一问，得，废了半天劲，一道题都没做出来。 基础太差了，不是一时半会补得回来的，尤其是数理化，往往是发现一个不懂得，一查，后面还有七八九十个不懂的。 穆星拍拍他的肩膀，语重心长的说： “继续努力，直到放假回来这个约定都有效。” 于兴安抬起头，泪眼婆娑的看着穆星：“要不约定换成打我一拳一百块吧？” 穆星笑了一下，没理他，挎着书包出了教室。 等车的时候，穆星掏出手机看了一下，有三条条未读信息。 一条是娄康乐收了他的转账的提示，一条“谢谢”，还有一条语音。 穆星点开语音，把手机放到耳边。 安喜奶声奶气的声音从手里传出来： “大白哥哥···”背景里还有娄康乐模糊的纠正声音：“是穆星哥哥。” 安喜又脆生生的叫他“大白哥哥。” 穆星笑了一下，可以想象得出娄康乐无可奈何的神情。 他继续听下去。 “···大白哥哥，你明天来的时候，可不可以带上小白鸭？我好想小白噢。” 穆星按住语音输入，把手机凑近嘴边说： “可以呀，哥哥明天一定带上小白。” 信息发出去，很快有了回复。 “谢谢大···穆星哥哥。” 车来了，穆星拉开车门坐了进去，视线却没从手机上离开。 他信息还没发完，娄康乐发来了一段视频，封面上安喜双手捂着嘴巴，眼睛笑得眯成一条线。 穆星点开视频，封面上的安喜动起来，双手张开，嗯~嘛~的给了镜头一个大大的飞吻。 小姑娘飞吻完马上跑出了镜头，画面摇晃间，娄康乐的下巴一闪而过，安喜像只小鸵鸟一样把头埋在她哥哥胸口，看样子是害羞了。 穆星乐得不行，拿起手机一本正经的录了一段感谢，表示收到了安喜甜甜的飞吻感到非常高兴，末了还来了个之前一直被他嫌弃很土的手指比心。 收起手机的时候，穆星脸上还是止不住的笑意。 司机从后视镜里看了一眼穆星，笑着说： “学生你和妹妹关系很好嘛，我家里那个就不行了，整天打架。” “是吗？”穆星笑着回答，难得的开起了玩笑：“可能是因为我长得帅吧。” 司机愣了一下，也笑起来。 “帅是一方面，主要还是你性格好，不像我家那个大的，整天就知道指使小的干活，小的呢又偏偏爱粘着他哥······” 穆星笑着没搭话。 车途无聊，司机大多只是想找个话头，并非是真的要和乘客推心置腹，穆星明白这个道理，只是以前觉得烦，总是把这些和他无关，对他无用的事情尽数屏蔽在外。 不想去听，不想去看。 他把自己裹成茧，在不知不觉间，“不在乎”悄无声息间模糊了他的感知。 然而很多时候词不达意，真心被一层层的包裹在被修饰、扭曲过的话语里，那些无伤大雅的小小埋怨，你若是有心去听，才能从中窥见之间的偏爱。 因为爱才在乎，因为在乎才不介意吃不吃亏。 回到家里，洗完澡的穆星摸出手机，不由自主的又点开了微信。 有点想给娄康乐发信息，却又不知道说什么，纠结了半天，他点开娄康乐的头像盯着那只努力放电的皮卡丘看了半天，又点开人的朋友圈看起来。 娄康乐的朋友圈很久没更新了，还能看到的几张都是风景照，还有一些画，看起来和那天在他家看到的画册风格有点像，估计是他自己画的。 就这么几张图，穆星偏偏反反复复看了好几遍。 嘴角还带着莫名其妙的笑。 穆星捂住脸，回想起这段时间和娄康乐的相处，觉得自己大概率是完蛋了。 他不对劲了。 但能怎么办呢？这种事情最不讲道理了。 穆星决定不想太多，他退出娄康乐的朋友圈，点开了周助理的头像，思索片刻，给对方发过去一段信息。 老刘说的那件事是个角度，不过具体怎么弄还得问专业的人。 比如周助理。 周助理这个点居然还在加班，没多久就给了他肯定的反馈，穆星表达感谢后，又点开了娄康乐的头像。 本来想直接告诉他，但想了想，穆星决定明天见面了再当面说。 正准备退出微信的时候，娄康乐发了一条语音过来。 “我哄安喜睡觉来着······总之她说她也要和大白哥哥说晚安才能去睡觉。” 很快第二条语音也发了过来。 安喜说“大白哥哥，晚旦。” “安喜晚安~”穆星笑着回答道，把趴在沙发上玩金铲铲的小白薅了过来，说： “小白也和安喜说晚安~” 小白配合的喵了一声。 等再收到信息，是娄康乐拍的安喜已经睡着的照片，小女孩躺在自己的小床上，搂着一只猫猫布偶，黑白色的配色和小白还有几分相像。 穆星心里有种怪异的感觉，但不等他分辨清楚，那种感觉就消失了。 第60章 我们娄哥值得，几道叭? 穆星刷着牙，镜子上闪出一行字。 “门前有访客。” 他连忙漱了口，穿好衣服下楼。 推开门，头发抹得干净利落，提着公文袋的男人站在门口。 “穆少，早。”周助理推了下鼻梁上的金丝眼镜。 穆星把人迎进来。 “周助理还真是敬业，这么早就来了。” 周助理轻车熟路的换好鞋，跟着穆星走进来。 “打扰您休息了么？”周助理问。 “没有，我刚起床，你来的时间正好。”穆星打开冰箱，“果汁喝吗？” “白开水就好。” “冰块要吗？” “早晨还是多喝热水比较健康。”周助理从公文包里抽出电脑，放在茶几上。 穆星耸耸肩，“没有热水，凉水可以吧？” 家里倒是有恒温饮水机，但是去年坏掉了，穆星不爱喝热的，干脆也没找人来修，他对这个房子没什么特殊情结，也就是个睡觉的地方，很多东西坏了就坏了，他不在乎自然也不会耗费精力去管。 周助理扫了眼毫无使用痕迹的厨房，问：“穆少吃早餐了么？不嫌弃的话我给您做个简餐。”说着便站了起来，朝厨房走去。 “你可别。”穆星把水放到茶几上，把周助理按在沙发上。 “别操心了，你现在又不是我的保姆。” 周助理不苟言笑的脸上出现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笑。 “我时常怀念那段时光。” “你可拉倒吧，你受虐狂吗？” 穆星从冰箱里拿出果汁，给自己倒了半杯。 “唉呀，我也没想到，你会走到总经理助理这个位置。”穆星感慨道。 周助理微微笑了一下，说：“多亏了穆少的磨砺。” 三年前，那时候穆星刚上初中，青春期的变化加上长期以来的忽视，他的叛逆期来得迅速而猛烈，他几乎把家里和公司闹了个底朝天，就是在那时候，刚进公司不久的周助理，被丢过来照顾他。 说是照顾，其实就是贴身保姆加监管人。 最主要的目的就是看着他，不让他去公司丢人现眼。 那是周助理也就是刚毕业的毛头小子，正是年轻气盛的时候，两人针尖对麦芒，闹过不少事情，最严重的时候，穆星会直接和他对打。 后来···穆星忽然就想开了，毕竟闹了那么多次，连人面都没见着，不想开又能如何呢？ 他们叫他懂事，他就懂事好了，毕竟他的事情都是小事，那两位的才是大事。 穆星往果汁里倒冰块的动作停顿了一下，冰铲上的冰块却等不及，自动滑落下来，落到杯底发出咕咚一声。 他挑出一块冰丢进嘴里，咔哧咔哧的嚼。 “我本来打算去找你的，没想到你先来了。” 周助理看着他，没出声。 “三年多了，你不会还肩负着那些职责吧？”穆星有些吃惊。 周助理端起水喝了一口，“董事长亲自安排的事，既然没说什么时候截止，那就是我的长期任务。” “难不成你还得给我养老送终？”穆星忍不住吐槽，“干你们这行都这么拼吗？” “不。”周助理说，“那会儿我应该退休了。” 穆星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周助理沉思了一会，一本正经道：“你临终的时候，我大概率会在南半球的某个温暖的小岛上度假吧。” “我提醒你，你可比我大八岁。”穆星说。 “以你的生活习惯而言，我应该能比你活得久一点。”周助理微笑着说出了不得了的话。 穆星默默的放下了装满冰块的果汁。 “好了，闲聊得已经够久了，该说说正事了。”周助理打开了电脑。 “啊对，昨天和你说的事情能做吗？”穆星问。 “可以，容我问一下，穆少为什么要资助他吗？” 为什么？ 因为老刘的托付，因为是同学所以能帮就帮，因为一时兴起想做点好事······穆星有太多理由可以说。 但他沉默了片刻，才轻声说： “因为他值得。” 他明明身处沼泽却仍旧对其他生命保持恻隐之心，家庭变故后他依旧保持做人底线，他没有堕落不堪，没有自暴自弃，坚韧的扛起了家庭的重担，用自己的方式抵抗操蛋的现实，他总是很体贴，很温柔，相处时总是润物细无声的照顾着所有细节······ 因为他真的是个很好的人，所以不想看他过得那么辛苦，不想看到那些幸福被磨灭。 穆星和周助理简要的说明了情况，以及他的想法。 “……大概就是这样，他大概不会接受那种直接给钱的做法，你看有没有可能能做利益交换的方案。” “你长大了。”周助理说。“都会为别人考虑了。” “别用这种老成的口吻说这种话好吗？你只比我大八岁！”穆星瞥了他一眼。 周助理在电脑上噼里啪啦的敲字，片刻后对穆星说： “我明白了，具体的资助方案我会尽快发送给您，受助人签字后就可以开始走程序，很快第一笔款项就会打到他的账户上。” “谢谢。”穆星认真的说。 周助理将电脑放进公文包里，站起身。 “我送你。”穆星也跟着站起来，把人送到大门口。 走到车前，周助理忽然停了下来，转过来对着穆星说： “穆少，或许是我多嘴，但我要提醒您一句，看人不能看表面，有些人为了钱，连灵魂都愿意出卖。” “有时候没看到的，才是最真实的。” “言尽于此。” 周助理朝穆星微微鞠了一躬，拉开车门坐了上去。 穆星站在门口，目送周助理的车远去。 没看到的，才是真实的······吗？ 第61章 我是大灰狼 jupiter：我现在出门了，有什么需要带的吗？ 娄康乐点开输入框，手指点得飞快。 发电皮卡丘：不用，你直接来就行，快到了和我说一声。 jupiter：嗯。 jupiter：车来了，大概十五分钟就会到。 发电皮卡丘：好。 手机铃声响了几声，娄康乐看了一眼正在旁边玩猫咪布偶的安喜，开门走到楼梯间里接通了电话。 “喂？” “我昨天和你说的那单你考虑得怎么样了？” “和你说过了，学生我不接。” “不用你真下狠手，吓唬吓唬他就行。” 咔哒—— 打火机的声音在空旷的楼道里显得格外清脆，娄康乐点燃了一支烟，送到嘴边却停顿了，老式建筑的楼道里，白天也是黑的，只有烟头那点猩红的火光微微照亮了他的下半张脸。 电话那头听他没出声，继续说： “这单价可不低，那几个都是舍得出钱的，你爸快到复查时间了吧？” “我不想出事。”娄康乐说。 “放心，那几个家里都是有实力的，保你没事。” 娄康乐嗤笑一声，这种话向来都是哄鬼的，真要出事，他就是最先被推出去的那个，而那些家里有实力的人，会尽最大可能把自己撇得一干二净。 电话那头的人咬咬牙，放宽了条件： “这样吧，你把人灌醉带出来就行，其他的不用你管。” “价格照旧。” 呋—— 娄康乐吐了一口烟，青灰色的烟雾笼罩了他的表情。 “为什么非得找我？”娄康乐说，“没有一个单拆成两个的先例。” 电话那头的人讪讪的开口： “那地方有点特殊，卡颜局听过吧？” “底下那点人，除了你都是点歪头斜脑的货······” 娄康乐沉默了，他没想到会是这种原因。 “······单主的意思是给他一个教训就行了，很简单的···你在听没有？ “把要求发我。”听到身后门内安喜逐渐靠近的脚步声，娄康乐把只抽了一口的烟摁灭在台阶上，挂断了电话。 娄康乐一打开门，安喜正好跑到了门口，举起手里的猫猫布偶给他看。 “哥哥！咪咪破了。” 娄康乐接过猫猫布偶查看，猫猫肚皮上的缝线开了一个小口子，里面的丝绵露了出来。 “去拿饼干罐子来，哥哥帮你缝好。”娄康乐说。 安喜又屁颠屁颠的跑到客厅里，费劲的拉开抽屉找用来装针线的曲奇饼罐子。 娄康乐从盒子里拿出针穿好线，整理了下露出来的丝绵，捏紧口子开始缝。 安喜本来趴在娄康乐腿上，看她哥哥缝娃娃， “安喜躲远点，等下扎着你了。”安喜乖乖的退后几步。 他的动作熟练的穿针引线，不一会，猫肚皮重新被娄康乐缝了起来。为了更结实一点，他缝了两遍，针脚细细密密的排布着，说不上美观，但绝对结实。 他缝着的时候，家里的门被敲响了。 “我去开我去开。”安喜兴奋的蹦了起来，朝着门口跑去。 这点小事，娄康乐也就随她去了。 安喜跑到门口，没急着开门，而是对着外面喊： “你是谁？” 门外的穆星回答道： “我是大灰狼，专吃漂亮的小朋友。” 安喜拉开门，咯咯咯的笑。 “是大白哥哥！” 穆星摸摸安喜的头，蹲下来把安喜抱了起来。 “好久不见，小安喜。” 安喜喜欢这个和小白有同样味道的帅气哥哥，她搂着穆星的脖子，有些羞涩的说：“大···穆星哥哥好久不见。” 娄康乐正在给娃娃做最后的打结工作，见穆星过来，便冲他说了一句： “怎么没给我发信息？” 穆星把安喜放下，让她去跟小白一起玩。 “我就说我能自己来吧。”那得意的小模样，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打破了世界纪录呢。 娄康乐笑了一下，没说什么，低头咬断了线头，将针线收进盒子里。 “你还会这个？”穆星惊奇的看着他收拾针线。“看着浓眉大眼的小伙子······” 硬汉柔情，穆星心里出现了一个词。 “想不到吧？放以前我也想不到自己还能干这个，真干了感觉也就那么回事，挺简单的。”娄康乐拉开抽屉把针线盒子放了回去。 “快收收，你眼里对哥的崇拜快要流出来了。” 娄康乐本来以为，穆星听他这样说，会一下子睁大眼睛，然后笑着骂他臭不要脸，但穆星只是点了点头，很诚恳的说： “确实很厉害，我就学不会。”这下反倒搞得他有点不好意思了。 被穆星看着，娄康乐的脸渐渐热了起来，一下子不知道该如何自处才好，最后只憋出来一句： “别站着了，坐吧。” “噢，好。”穆星应了一声，坐在娄康乐旁边，顺手拿起了茶几上的小本子。 “这我能看吗？” “看吧。”娄康乐拿着猫猫玩偶站了起来，冲安喜说： “安喜，咪咪脏了，哥哥帮你洗一下可以吧？” “好！” 安喜正拿着梳子给小白梳毛，娄康乐也不知道她听没听清，反正是脆生生的答应了下来。 小白趴在地上，任由安喜折腾，就是那表情怎么看都有点无可奈何的意味，拿着只有大拇指大的梳子能梳什么毛，小白只觉得自己在被戳来戳去，不痛，就是有点痒。 娄康乐又看向穆星，有些犹豫的问： “你现在饿吗？” 穆星来的时间其实挺早的，距离平时吃午饭的时间还有一个多小时。 “还好，你去忙吧，不用管我。”穆星说，“我自己玩会。” “桌下有零食。”娄康乐不放心的提了一句，“等我洗完这个娃娃就做饭。” 穆星朝他摆了摆手，示意他去做他的事情就行。 他随意翻了下那个小本子，发现里面是一些用铅笔画的速写。 前面的都是比较轻松的内容，在电动车上伸懒腰的猫、“聚众行凶”的狗狗们、偷偷拔毛的鸟······ 明明都是铅笔的灰色，却因为巧妙的深浅变化，很细腻的勾勒出画面的细节，让人能够很轻松的沉浸到绘画者想要表达的氛围中。 再往后翻，风景画就多了一些，高楼大厦，车水马龙，城市的街景最多，其中也夹杂一些人像······画面的主调变得浑浊了，笔触也变得粗犷起来。 里面有一幅看起来很眼熟，穆星仔细看了好一会，才发现描绘的角度和他在那个球场看到的是一致的。 被铁网分割后的大海。 铁丝网画得很实，一直延伸到画纸的边界。 不知道为什么，穆星看着这幅画，心里有点闷闷的，似乎自己也被什么东西网住了，透不过气来。 他没再往后翻，把本子放回了茶几上。 第62章 小星星，哥哥好受伤～ 安喜梳够了毛，抱着小白跑到穆星旁边，往沙发上爬。 穆星伸手托了小姑娘一下，小姑娘坐稳后，特别认真的和他说谢谢。 “穆星哥哥，我和你说！”小姑娘神神秘秘的凑过来，对着穆星说。 “嗯？” “我已经拿到八个小红花啦！” “这么厉害呀？哥哥只有两个呢，安喜比哥哥厉害多了。” “上次，上次我摔倒了没哭，哥哥奖励了一个，昨天我学会了说请帮我、我吃饱了、谢谢老师······”安喜掰着手指头数她新学会的词语。 “······还有晚安，哥哥又奖励了一个。” 没什么和小孩相处经历的穆星，只能继续干巴巴的夸奖: “安喜真厉害，能学会这么多话词语。” “嘻嘻。”安喜捂着嘴偷偷笑，“哥哥说我要去上幼儿园了，要多学点词语才行。” “穆星哥哥，你上不上幼儿园？” “我不上幼儿园，我上高中。” “哦！我知道我知道，哥哥以前也上高中······” “等安喜长大了，也能去上高中。” “为什么要长大了才能去？” “因为···”穆星摸着下巴，思索着要怎么回答安喜这个问题。 娄康乐洗完娃娃出来的时候，穆星已经和安喜聊到了天为什么是蓝的，云为什么是白的，冰箱为什么是冰的····· 小孩子层出不穷的为什么为什么快把穆星弄吐了，穆星觉得，他起码有两个月不想再听见为什么这个词。 穆星像看救星一样看着娄康乐，把小白往安喜怀里一丢，忙不迭说： “太好了，你忙完了吗？我们做饭吧。” “等我把娃娃晒好。”娄康乐好笑的看着他说。 “好，我来帮你。” “只是挂个娃娃而已。”这么简单的事情真的需要两个人干吗？但不等娄康乐拒绝，穆星已经站了起来，冲他说： “我帮你拿衣架！” 穆星像个跟屁虫一样跟在娄康乐身后，而安喜的目光一直追随着两人，直到他们关上阳台门才低下头和小白嘀嘀咕咕。 离开安喜的视线，穆星才松了口气，他真怕小女孩又问出什么海水为什么是咸的，地球为什么是圆的这种三言两语说不清楚，硬说又会延伸出更多的为什么的问题。 “有那么可怕吗？”娄康乐从架子上取下衣架，用夹子夹着猫咪玩偶的尾巴，把它固定在衣架上。 “有。”穆星悄悄瞥了一眼客厅里和小白说话的安喜，又飞快的收回视线。 “她只是个三岁小孩。”娄康乐用撑衣杆将衣架挂出去 “因为是三岁小孩才可怕。”穆星靠在墙上，忍不住吐槽。“说深奥了听不懂，说浅显了解释不清楚，累死我了。” 今天是个大太阳天，早上晒的被子这会已经变得很蓬松柔软 阳光洒在两人身上，暖暖的很舒服，淡淡的肥皂香味充斥着穆星的鼻间。 “你方法错了。”娄康乐把被子抱起来。 “说来听听，你有什么带娃高见？”很有眼力见的穆星伸出一只手帮忙捞了下被角。 被子被两人协力翻了个边，整整齐齐的再次挂在栏杆上，让阳光晒另一面。 “你得把问题抛回去。”娄康乐拍了拍被子，把棉絮拍松一点。 “怎么说？” 娄康乐看了穆星一眼，笑眯眯的用一种腻腻的语气说：“这个问题我们小星星自己是怎么想的？说给哥哥听听看。” 嗯···娄康乐用了一种十分直观的方式让穆星明白了什么叫把问题抛回去。 “你非得用这种恶心的语气吗？”穆星嫌恶的说。 娄康乐表现得像中枪了一样退后两步，表情夸张的捂住胸口：“小星星觉得哥哥恶心？哥哥好受伤~~~” “要不我用拳头给你治治？”穆星挥了一下拳头，一脸冷酷，“保证药···拳到病除。” 娄康乐贱兮兮的把脸凑过来，继续用那种恶心巴拉的语气说： “来，朝这打，只要小星星能开心，哥哥什么都愿意做~~~” “头槌攻击！”穆星飞速的捧住他的脸，咚的给他来了一下。 不知道是因为身体太过温暖令人昏昏欲睡，还是这个头槌实在用力过猛，穆星松开手的时候感觉头有点晕，踉踉跄跄的退后了两步，朝着栏杆倒去。 “小心！”娄康乐拉住穆星的衣领，将他揪了过来。 他拉得力气太大，把穆星拉过来的时候，惯性的冲击力把两人一起撞到了墙上。 穆星晕晕乎乎的从娄康乐怀里抬起头，阳光把娄康乐的脸上的绒毛照得纤毫毕现，有种透明的脆弱感，他琥珀色的眸子里满是担忧···和恐惧。 两人对视着，谁都没有松开抓住对方的手。 心跳声震耳欲聋，世界似乎在这一刻停滞了。 娄康乐最先反应过来，松开了抓着穆星的手，装作若无其事的问： “你没事吧？” 穆星偏过头，声音闷闷的说： “你鼻毛露出来了。” “什···”娄康乐反应了一会才听清楚穆星说的什么，低声骂了一声： “靠！” 穆星捂住脸，笑得停不下来。 娄康乐拿出手机对着光照了一下，发现自己鼻腔管理得非常完美，根本就没有穆星说的那回事，他无奈的看着穆星说： “小骗子。” 不过经过穆星这么一打岔，有些尴尬和紧张的心情舒缓多了，娄康乐看着穆星肩膀抖个不停，一脸无可奈何。 “有那么好笑吗？” “嗯，挺好笑的。”穆星本来收住了，但一看到娄康乐的脸就破功，噗的笑出了声。 娄康乐看他笑，自己也忍不住跟着笑了起来。 “诶···你真是······” 第63章 我们一般人不这样吃饭 房间里，安喜自己把电视打开了，熟练的拿着遥控器把动画片调了出来，抱着小白坐在小板凳上一边吃饼干一边看。 安喜看着电视，看着看着忽然凑近小白，神秘兮兮的说： “小白，等你长大你就会变成人了。” “到时候我们一起去上高中。” 小白用爪子挠挠耳朵，长长的喵了一声。 等安喜长大到能上高中，他如果没有变回去，估计也已经是老到走不动路的老猫了，更大概率应该住上小盒子了。 孩子还小，对生死还没有太多概念，这样挺好的。 电视里的动画片演完了了短短一集，五颜六色的小人绕着圈唱着主题曲，安喜口齿不清的跟着唱，一边唱一边跳，手上的饼干像仙女散花一样飞出大大小小的碎屑，掉到地上、沙发上，还有小白身上。 这熊孩子······小白甩了下头把身上的饼干屑抖掉，伸出爪子推开了沙发旁边的板凳，以免绊倒蹦蹦跳跳的安喜。 “milk蓝多~milk蓝多~奶酪棒~奶酪棒~”主题曲放完，电视上放起了广告。 小女孩找着小板凳坐了坐了下来，搂着小白有些惆怅的说： “小白，你说，是不是我的妈妈还没有出生？” 小白喵了一声，用尾巴轻轻勾住安喜的手腕。 “我知道了！”安喜抱着手臂像个小大人一样说：“朵朵长得像哥哥一样大才认识了妈妈。” “等我长大了，也会认识我的妈妈。” “喵嗷。” 小白伸出爪子搓搓自己的脸，点了点头。 “小白也这么想对不对？”安喜笑起来。 靠在阳台门边的娄康乐听到安喜的话，眼神黯淡下来，走进来摸了摸安喜的头发。 安喜举起手里一直拿着的小饼干给娄康乐。 “哥哥吃。” 娄康乐擦了擦小女孩嘴角的饼干屑，“哥哥不吃，哥哥做饭去了。” 安喜转过来，继续看电视。 穆星站在旁边看着他们，心里挺不是滋味的，在这种时候，似乎再多的话语都是苍白无力的，何况有时候，安慰本身也是一种伤害。 “来搭把手呗？” 娄康乐的邀请在这时缓解了穆星的无措，他笑了一下，朝人走过去。 “好啊。” 两人在厨房里忙活，依旧是像上次一样，穆星择菜，娄康乐处理肉类。虽说穆星在厨艺方面是完全的新手，但两个人干活确实还是要比一个人更快，没多久所有的菜就备好了。 “炒菜的时候热，你出去和安喜一起看电视吧。”娄康乐说。 “好。” 穆星看着确实没什么自己能帮得上的，便没再坚持，转身出了厨房，坐到安喜旁边跟小孩一起看幼儿动画片。 本来觉得这种小孩看的幼稚动画片有什么好看的，结果看着看着，穆星不知不觉也沉浸到故事情节里了。 在主角打倒邪恶国王的时候，穆星和安喜同时长长的呼出一口气。 幼儿动画片···比他想象的精彩一点嘛。 “穆星哥哥，橙子特工好厉害！”安喜兴奋的抓着穆星的手摇晃。 “嗯嗯，最后那招绝了！”穆星点点头，深以为然。 “吃饭了。”娄康乐端着菜，冲着两个小朋友喊道。 “我帮你摆碗筷！”穆星说。 三菜一汤摆满了小饭桌，还有给小白准备的加水罐头。 “你们先吃。”娄康乐冲穆星说，然后端着一碗饭进了里面的房间。 穆星看了一眼，拿起空碗装了一碗饭，摆在空出的位置上。 房间里。 “爸，吃饭了。”娄康乐坐到床边，把饭放到床头柜上，先把护理桌给支了起来。 “辛苦你了，乐乐。”娄父抓着床边的栏杆，费劲的把自己身体撑了起来。 娄康乐将他爸扶起来，靠在床头。 “没事的爸，我不辛苦。”娄康乐端起饭碗，连菜带饭舀了一小勺。 “吃完饭我帮你洗澡吧，爸。” “你带安喜出去玩吧。”娄父接住饭，囫囵的吞下去，“难得你朋友来了，一起去好好玩一下。” 娄康乐没接话。 “乐乐，爸自己吃吧。”正值壮年的娄父被儿子当小孩一样喂饭，实在是不太习惯。 娄康乐看了他爸一会，把装满饭菜的勺子递了过去，“好。” 娄父接过勺子，想往嘴里送，手却怎么都不听使唤，勉强送进去一点，大半勺都抖得掉在桌子上，被子上。 “还是我来吧。”娄康乐没说什么，拿过勺子舀饭。 娄父没再说什么，机械的张嘴，咀嚼，吞咽。 “爸，过两天我带你去复查吧，上次开的药也吃得差不多了。”娄康乐拿起纸巾擦掉他爸衣领上溅到的一点菜汁，他擦得很细致，脸上并没有什么不耐烦的神情。 “不用担心钱的事，我最近找的那份工作，老板挺大方的，现在咱家里不缺钱。”娄康乐笑着说。 “安喜上幼儿园的事情我也打听好了，就之前我上的那个幼儿园，我上次去园长还认出我来了呢。” “够了，乐乐，爸吃饱了。”一碗饭吃了大半，娄父开口说，“你去吃饭吧。” 娄康乐收起碗，轻声说：“好。” 他出了房间，转身带上了门，靠在墙上缓了一会压抑的心情，才直起身走往餐厅， 门后娄父平躺着，安静的流着眼泪，无力的身体让他想翻身隐藏自己的脆弱都难以做到。 娄康乐拧着眉毛看着桌上的饭菜，忍不住说： “你这吃饭习惯挺特别的。” “啊？”穆星愣了一下，看着菜盘，没觉得有什么不对。 “不都这样吃吗？” 娄康乐看着一半完全没动，一半空盘的菜碗啧啧称奇： “我们一般人不会吃得这么···这么······泾渭分明。”他想了好一会，才想出一个合适的形容词。 “是吗？”穆星嘿嘿的笑了一下，从渭的那一块扒拉出来一点，夹到自己碗里，吃完最后一口饭。 娄康乐坐下来，自然而然的端起座位前装满的饭碗，几大筷子下去，就把菜碗里的泾渭弄塌了，全都混到了一起，和着饭全部送进嘴里，随便嚼两口就吞掉。 吃相挺糟糕的，但是莫名的看着香，让本来已经吃饱了的穆星有想再吃两筷子的冲动。 “安喜，你下午想出去玩吗？哥哥带你去幼儿园看看好不好？”娄康乐问。 安喜看看穆星，又看看娄康乐，扭捏的说： “我想要动物园，穆星哥哥说可以把他的小红花给我。” 娄康乐看了一眼穆星。 穆星抬头望天。 “哥哥，安喜可不可以用十个小红花兑换动物园呀？”安喜一双大眼睛充满期待的看着她哥。 这可不兴兑换，你哥哥我可弄不来一个动物园送人，但是去玩一次还是可以的，娄康乐心想。但是孩子小就是好糊弄，要动物园和去动物园在她心里估计没差。 “好，哥哥下午带你去动物园。”娄康乐答应下来。 “带穆星哥哥一起，小红花他也有份。”安喜说。 “行，也带你穆星哥哥一起。” 穆星哥哥正装作一副毫不在意其实耳朵都要竖成兔子的模样听着兄妹俩的一举一动，听到自己目的达成，忍不住露出心满意足的笑。 穆星：更多相处时间，get√ 第64章 小孩子看什么都很新奇 确定下午真的要去动物园后，很少出门的安喜现在非常兴奋，像只小猴儿一样在沙发上爬上爬下，或者挥舞着小手围着茶几绕圈圈。 “哥哥，快点！”安喜催促道。 “好好好，哥哥这就多长出两只手飞快的干活。”娄康乐正在洗碗，他把碗擦干放到架子上摞起来，拿出一个贴着奥特曼贴纸的小水瓶递给安喜。 “安喜自己能不能装水？” “安喜可以！”安喜答应一声，抱住水杯往外跑。 得了安宁的娄康乐继续洗碗。 凉水壶放在茶几上，安喜走到跟前，把杯子放到桌子上，双手抱着凉水壶准备倒水，却发现水瓶的瓶盖没拧开。 安喜用小手抓住瓶子，尝试了几次，最终由于手太短而窝不住瓶盖而失败。 该怎么办呢？ 安喜的小脑袋瓜飞快的转动，最终她把目光锁定在坐在沙发上看手机的穆星哥哥身上。 早就用余光观察安喜半天的穆星，在安喜看过来的时候，便收回视线，装作什么都没发现的样子继续看手机。 要把水装进瓶几里面，不拧开瓶盖儿可不行，安喜决定请求大人的帮助！ 她拎起水瓶，跑到穆星跟前，临开口时又有点不好意思了。 安喜纠结了一会，小声的叫人，“穆星哥哥。” “嗯？”穆星收起手机，看向安喜，“怎么了，小安喜。” 安喜把瓶子举起来，“能不能帮安喜拧开盖盖。” 穆星接过瓶子，不知不觉的用上了那种腻腻的语气，轻声细语的说： “可以呀~” 穆星抓住瓶盖，用力一扭，啪嗒一声，瓶盖被他打开了。 “哇！”安喜惊呼。 “给。”穆星对安喜崇拜的目光很受用，但表面上还是装作很淡定的样子，把瓶子递了回去。 “谢谢穆星哥哥！” “要我帮你倒水吗？”穆星问。 “不用！安喜可以寄几来。”安喜捧着凉水壶，很小心的往瓶子里倒水，虽然颤颤巍巍的，但也没撒出来。 倒好水，安喜把瓶盖盖到杯子上，这回没有再不好意思，大大方方的递给穆星说: “穆星哥哥帮我盖。” “好~” 被小姑娘用这样可爱的语气请求，无论是什么，穆星哥哥都会答应的······ 娄康乐洗完了碗，准备擦手的时候看见慢悠悠走过来的小白，坏心眼的把水甩到小猫的身上。 小白(－＂－)的甩干身上的水，跳上料理台，伸出爪子打开水龙头，沾了点水甩到娄康乐身上，整套动作行云流水。 “小东西，你成精啦？”娄康乐略略吃惊，把小白捞了起来，头抵着头蹭了蹭。 小白用后爪抵着娄康乐的胸口，长长的喵了一声。 喵嗷——（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是在趁机用我擦手！） “安喜，要出门喽。”娄康乐把小白抱出厨房，拉上了厨房的门。 安喜背着自己的小水杯，迈着小碎步跑到门口。 “要背上你的小背包吗？”娄康乐问。 “要！”安喜回答道。 “小白看家。”娄康乐把小白放到玄关的柜子上，取下挂钩上的背包给安喜背上。 小白像个保龄球一样蹲在柜子上看着他们。 “小白拜拜。”安喜跟在娄康乐后面出门。 小白伸出肉垫拍了拍小女孩的头。 最后是穆星，小白和他击了个掌，顺便带上了门。 宁德市最大的一家动物园开在郊区，从娄康乐家过去，坐地铁是最方便的，不过附近没有地铁站，得要先坐公交换乘。 穆星本来想说他来打车，但看着安喜满眼好奇的看着来来往往的车辆，又觉得坐公交也挺好的，慢就慢一点吧。 公交车站等车的就他们三个，没等多久，他们要乘的那班公交车慢吞吞的停在他们面前。 安喜第一次见到这么大的车子，有些害怕的往她哥哥身后缩，却又忍不住探出头来看。 “安喜，公交车来啦。”娄康乐牵起安喜的手。 台阶有点高，安喜个子小够不着，穆星牵起安喜的另外一只手，稍微抬高，安喜的脚就离了地， 娄康乐看了穆星一眼，没说什么，配合着穆星用力。 被提起来的安喜乐得咯咯咯的笑。 车上人不多，三人上车很轻松就找到了坐的位置。 安喜自己找了座位，拉着娄康乐的手说： “哥哥坐。” “哥哥坐着头晕，站着就行。” 穆星坐在安喜身后的座位上，娄康乐就拉着手环站在两人中间的位置。 公交车摇摇晃晃的开起来，发动机把安喜脚边的墙壁烘得热热的，安喜好奇的用手去摸，发现是热的后又吃惊的收回手。 “哥哥，是热的！”安喜说。 穆星也伸出手摸了一下，惊奇发现真的是热的。 娄康乐微微笑了一下，在车猛地刹车的时候扶住了安喜的肩膀。 在小孩子眼里，那些司空见惯的东西都是新奇的，安喜用自己的方式探索着世界，娄康乐知道，她有自己的路要走，即便她现在跌跌撞撞，但很快她会走得越来越稳，走得越来越远。 对此他无需干涉，他只需要站在她旁边，保护着她的安全就足够了。 穆星坐在后面，安静的注视着一切。 车渐渐往前开，娄康乐抓着扶手目视前方，嘴抿成一条直线，脸色有些苍白。 “晕车贴，要吗？”穆星问。 娄康乐低头看了他一眼，接过了他手上的那两枚小圆片。 “贴在耳后就行。” “谢谢。” 娄康乐按穆星说的，把晕车贴在耳后的位置，不知是药效真的有那么猛烈还是心理作用，他似乎真的没那么晕了，脸色好了一点。 “有用就行。”穆星说。 这些东西还是上次出门的时候郝仁给他的，留在他的背包里没拿出来，刚才他想到一翻，还真有，正好派上了用场。 穆星收回视线，推开半扇窗户透气。 谁都没有再说话，四月的宁德是灿烂的，街边的花坛里开着大片的不同颜色的风信子，远处天架桥上的月季垂下枝头，被车疾驰而过时刮落花瓣，下起了落英缤纷的雨。 第65章 强壮的穆星哥哥 小白正躺在窗台上看外面的鸟，忽然听到里面的房间传来啪嗒一声。 他从窗台上跳下来，走到房间门口，正犹豫着要不要进去的时候，里面又传来更大的一声哐当。 小白没再等，推开门走了进去。 水杯倒在地上，里面的水撒了一地，沾湿了同样掉到地上的纸巾。 “我喝水的时候不小心把纸巾弄掉了···” 娄父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和一只猫解释，但被那双不带任何审视的眼睛看着，他不自觉的说起了一些不会对人说的话。 “小白来。”娄父拍了拍床边。 小白灵活的跨过地上的一片狼藉，跳到了床边，蹲着看娄父。 男人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意，温柔的抚摸着小白的头。 宽厚的大手顺着小白的头，一路摸到尾巴根，再挠挠下巴和脸颊。 小白一开始很不好意思，但实在太过舒服，便放纵自己享受人类双手带来的顶级马萨基了。 娄父似乎很懂怎么摸才能让猫舒适，毫不夸张的说，作为一只内芯是人的猫，小白第一次被人摸到情不自禁的打呼噜。 咳咳，被完全放松了猫猫身体后，小白伸出了拒绝的爪子，阻止男人继续摸下去。 “要是莉莉在，指不定多喜欢你呢。”娄父收起手，笑着说。 “我俩都喜欢猫，以前觉得房子太小了，猫跑不开，再喜欢也没养。” 娄父有些怀念的说：“年轻时我俩老去猫咖，咖啡没喝多少，倒是带了一身猫毛回来。” 他说起那些时光，嘴角的笑意把他脸上的皱纹都抹平了不少。 那一定很幸福，小白想。 娄父见小白没跑，只是静静的看着他，彻底打开了话匣子。 “后来房子大了，莉莉又怀上了乐乐，养猫的事情又耽搁了。”娄父眯着眼睛，似乎又回到了刚得知老婆怀孕的时候，兴奋，还有一点害怕。 “大约这事就讲究一个缘分，莉莉孕期反应夸张，整天都在吐，实在是没精力再去猫咖了。” “结果你猜怎么着，她竟然自己缝了个猫猫玩偶。” “你说这事多招笑啊，猫猫玩偶到处都有得卖，她吐的昏天黑地的时候还自己缝了一个，想起这事我都觉得她的脑回路和别人不一样。”娄父大笑了几声，甚至笑出了几滴眼泪。 小白听着听着，也喵喵的叫起来。 是挺清奇的，一般人做不出这事，小白说。 “你也觉得逗是不是？哎呀，莉莉这人是这样的，她说什么自己缝的灌注了爱，和别的那些流水线做出来的不一样······莉莉和别人不一样，确实不一样。”娄父的声音越来越低，到最后几个字，几乎成了呢喃。 房间里重新归置到寂静的状态，小白盘在娄父身边，把头放在他的手上，不知沉默了多久，男人继续说起来。 “到乐乐出生那天，莉莉非得把玩偶也带上，可能真的是猫猫神在保佑吧，莉莉孕期难受了那么久，生产倒是很顺利。” “乐乐刚出生的时候可真丑，脸跟小老鼠似的。” “小白你没抓过老鼠吧？全身红红的，脸皱巴巴的，后来长开一点就不像小老鼠了，但还是丑。”娄父咂吧了一下嘴。 小白乐了一下，这都什么形容，有这么说自己家小孩的吗？ “一下子，就长大了，从摇篮里皱巴巴的小东西变得能爬、能走······”娄父感慨道。 “就跟你这小猫儿一个样，上次见你你还睁不开眼喝奶呢，你这会儿都能自己跳上床了。” “长大了好······长大了就能自己吃饭，用不着人喂了······” 娄父的声音在房间里响起，不时穿插着几句小白的喵喵，一问一答，聊得像是那么一回事。 ············介细分割线············· 下了车，娄康乐走到垃圾桶边，哇的吐了出来。 破案了，晕车贴是他的心理作用，过了那会儿该晕还得晕，三公里的路因为经由站点太多，硬是开了四十分钟才到，除了刚贴上的两分钟，后面的三十八分钟他都在硬挺。 “你还好吧。”穆星小心翼翼的问。 “我吐完就好了。”娄康乐喝了一口水，漱完口吐掉“你那晕车贴没效果，下次换别的吧。” “药过期了。”穆星有些尴尬的看着娄康乐，“我刚才检查的时候才发现。” 娄康乐胃里一阵翻涌，扶着穆星的肩膀踉跄了一下。 “对不起。”穆星说。 “没···哕···”娄康乐背过去，吐了一口酸水出来，“···事···哕” 穆星默默的退后了两步。 虽然有点无情，但那个味道确实不太好闻，相信娄康乐一定能理解他的吧······ 彻底吐完后，娄康乐直起腰，重新漱了口，扭头一看穆星已经距离他差不多十米了。 娄康乐拿出纸巾擦干净嘴边的水，远远的冲穆星喊： “走吧？” 穆星走过来，进地铁站前，娄康乐朝着穆星伸出了手。 “我抱吧。”娄康乐说。 安喜本来就有睡午觉的习惯，上车没多久就睡着了，穆星看娄康乐脸色太难看，便帮忙把安喜抱了下来，小女孩身体软软小小的，趴在他肩膀上睡得很沉。 “不用，又不重。”为显示他完全抱得动，穆星单手抱着安喜，另一只手把肩膀上的包摘下来丢进传送带上。 “别动！我自己来。”过了安检，穆星阻止了娄康乐帮他拿包的动作，直接扛着安喜做了个深蹲，把自己的包成功拿了起来。 “安喜太瘦了，得多吃点饭啊。” 娄康乐抿嘴笑了一下，看着穆星没说话。 穆星瞥了娄康乐一眼，不服气的说：“你那是什么眼神？别说安喜了，抱你都抱的起来。” “哇！好强壮啊。”娄康乐毫无感情的棒读，在购票机上把数量加到2，支付成功的页面跳转后，出票口啪嗒掉出两颗绿色塑料小圆饼，他拿起一颗递给穆星。 “你这话我怎么听着这么怪呢？你不信我？”穆星接过票，狐疑的看着娄康乐。 “没有。”娄康乐收起笑，一脸真诚的说，“我特别相信。” 穆星哼了一声，把绿色小圆饼投进检票机里。 娄康乐跟在穆星后头过闸机，边走边一本正经的说： “我们强壮的穆星哥哥肯定、一定，以及必定能抱得起娄康乐。” “滚滚滚。”穆星红着脸，朝娄康乐踹了一脚，“谁要抱你了，不要脸。” 第66章 在娄康乐嘴角吻了一下 穆星抱着安喜进了地铁站，车来的时候看着车厢里挤满的人傻了眼。 娄康乐率先上了车，架着手臂撑出了一个空间，然后伸手把还在发愣的穆星拉上了车。 他们被人群包围着，像是罐头工厂里的原料，在车厢里左摇右摆。 “麻烦让让。” “过不了了！别挤了！”人群里传出惊呼声。 穆星被娄康乐拉着手腕，护在身后穿过互相推搡的人群，走到空间仍有一些富余的车厢中间。 不再和人紧贴着，穆星才完整的喘出一口气。 真是可怕啊，挤地铁······ “小伙子，你坐我这儿吧。”坐在两人面前的的阿姨站了起来，冲穆星说。 “不不，不用。”穆星连忙摆摆手。 “你抱着小孩多累啊，我下一站就下车了。”阿姨坚持让穆星坐下。 “你坐吧。”娄康乐说，“不然待会你手就受不了了。” 已经悄悄换了两次手的穆星承认娄康乐说得对，抱孩子这回事没他想的那么轻松，一开始感觉很轻，渐渐地手上的重量就成了浸透水的棉花，越来越重。 穆星没再推辞，不好意思的坐了下来。 车厢里没开空调，密闭空间里人一多，就格外的燥热，再加上轻微的缺氧，穆星不知不觉有些困了，靠在椅背上头一点一点的往下掉。 不知什么时候，他彻底睡了过去。 迷迷糊糊中，穆星缓缓睁开了眼。 他站在娄康乐家的阳台上，靠在人胸口上，手被人紧紧握着，一抬眼，就看到娄康乐正温柔的注视着他，两人离得那样近，悠长的呼吸声在他耳边无比的清晰。 穆星感觉到自己被太阳晒得浑身都暖洋洋的，他就这样和娄康乐对视着，思绪走得很慢很慢，风中有肥皂清新而朴素的香味。 头顶晒着的被单扬了起来，轻柔的罩在他们身上，被单圈出的小空间里排除了所有干扰，只剩下他们两人紧密的靠在一起，周围的光线朦胧得像是在梦境之中。 穆星什么也没想，抬起头凑近娄康乐的脸，闭上眼睛在他的嘴角吻了一下。 在感受到柔软触觉的瞬间，穆星猛然睁开了眼。 什么阳光、被单都消失得无影无踪，只有陌生人正坐在他对面的椅子上低头玩手机或是打瞌睡。 穆星把头从娄康乐肩膀上抬了起来，他睡得头发都翘了起来，双眼呆滞的环顾了一下周围，对自己为什么在这里很疑惑。 “睡醒了？正好马上就要下车了。”娄康乐感觉到肩膀一轻，转过头来看着穆星。 安喜在穆星睡着没多久就醒了，刚好穆星旁边的人也下车，娄康乐顺势坐下来，让安喜坐在他身上看他画画。 “嗯······”穆星仍旧处于对什么都反应慢一拍的状态，听到娄康乐的话，无意识的回应了一句。 娄康乐把本子放到安喜手上，问穆星：“要擦下脸吗？” 刚才亲吻过的那张脸就近在咫尺，穆星平静的心跳动得越来越快。 娄康乐从包里拿出湿纸巾，递过去穆星没接，只是呆呆的看着他，然后他就这样眼看着穆星的脸慢慢的红了起来，然后蔓延到耳朵，脖子，直到全身。 “你是在我不知道的时候被煮熟了吗？”娄康乐问。 穆星一把抢过娄康乐手里的湿纸巾，拆开包装把整张脸都盖了起来。 那是蒸汽对吧？他头顶上冒出来的绝对是蒸汽吧？！！！ 娄康乐惊疑不定的看着穆星。 擦了三分钟脸的穆星终于舍得把快烘干的湿纸巾从脸上揭了下来，目不斜视的看着对面的车窗，平静的说： “谢谢。” 结果安喜的一句话让穆星破了功。 安喜举起手上的本子给穆星看，脆生生的说：“穆星哥哥和哥哥画的关公一模一样！” 本子上的红脸关公手持大刀做挥舞的动作，美髯长须飘扬，威风凛凛的怒视着前方。 哪里一模一样不言而喻。 穆星沉默了一会，从娄康乐手里又抽了一张湿纸巾出来，狠狠擦了一把脸。 冰凉的触觉让他混沌的脑袋清醒了不少，前提是不要回想起之前的梦境，他这都梦到什么了啊·····穆星在心里唾弃自己，真是春天来了，白日梦都不一样了。 “哥哥，哥哥，再画一个！”安喜解救了被娄康乐注视着越来越无所适从的穆星。 娄康乐把一整包湿纸巾都放到穆星手心里，接过安喜手里的本子画了起来。 画什么呢？就画只被煮熟了红透透的大龙虾吧，想起穆星刚才的样子，娄康乐忍不住在心里笑了一下。 穆星坐在娄康乐旁边，看着本子上逐渐清晰的画，有种手脚都不知道该怎么放才好的别扭。 随着地铁远离主市区，上车的人越来越少，车厢里也变得空荡荡起来，但穆星现在却宁愿周围挤满了人，免得让他的尴尬无处遁形。 “动物园，到了。”广播里的女声温柔的报站，他们的目的地终于到了。 穆星迫不及待的站起来，三步并作两步的走到门口。 “怎么这么急？”头顶传来熟悉的声音。 穆星无需回头，闻到那股淡淡的肥皂香味就知道娄康乐已经站在他身后了。 “我尿急。”穆星慌乱的找了个借口。 车门打开，穆星蒙头往外走。 “厕所在右边。”娄康乐的声音淡淡的传来。 “噢。”穆星应了一声，原地掉了个头。 穆星同手同脚的冲冲冲，那气势像是要去和人干架。 “走过头了！”看他越走越远，娄康乐忍不住扬声提醒。 穆星抬头看了一眼标识牌，结果差点撞在墙上。 “哥哥，哥哥，是熊猫！”安喜的声音把娄康乐的注意力拉了回来。 安喜说的熊猫并非是真的熊猫，而是一幅占据整个墙面的贴画，地铁里面到处都是各种小动物的贴画，旁边还有它们的文字说明，除了海报，墙上的各种装饰也契合着动物园的主题。 安喜看到这些憨态可掬的小家伙，兴奋得不得了，目不转睛的盯着墙上的图片。 娄康乐把安喜放下来，让她站在大熊猫贴画下头。 “安喜，茄子~”娄康乐笑着说。 安喜捂着嘴笑，甜甜的学着他哥的方式喊，“茄子~” 第67章 一起逛动物园!这算是约会吗······ 放完水的穆星站在不远处看着他们，没有冒然去打扰兄妹间的温情互动。 等娄康乐拍完，他才走过去。 “你过去。”穆星拿出手机，冲着娄康乐朝安喜站的位置努努嘴，示意他也站过去。 “不用了吧。”娄康乐说。 穆星扬起头，单手把娄康乐推向大熊猫，举起手机霸道的说：“少废话。” 娄康乐无奈的看着摄像头，站到安喜身边。 穆星把摄像头调整到合适的位置，偏头问：“安喜，穆星哥哥帅不帅？” “帅！”安喜干脆的回答。 “我们娄小朋友怎么不回答？”穆星故意促狭的问。 画面里娄康乐全身僵硬，站得笔直。 “穆星哥哥帅不帅？”穆星再次问。 “帅！”安喜大声回答。 穆星看向娄康乐，后者侧过脸，垂下眼，躲开穆星的视线。 “帅。”声音不大不小，穆星恰好听到了尾音。 咔嚓一声，举着手大笑的安喜和腼腆的看向摄像头的娄康乐被定格在这一刻。 穆星连着拍了十几张，才心满意足的收起手机。 因为是公立动物园，票价很便宜，安喜这么大的孩子还能免票。 娄康乐在门口买了两张票，在闸机上扫一下便能入园了。 “我们可以先去百鸟园，然后绕过猴山，再经过狮虎园······应该正好能赶上海洋馆的虎鲸表演·····”娄康乐拿着地图念念有词。 “都听你的。”穆星随口答应下来，注意力早就和安喜一样，被门口水域里一只只粉色的大鸟给吸引走了。 穆星没说过，其实他也是第一次来动物园。 小的时候，没人带他来，等他长大了能自己来了，又觉得一个人去没意思，明明他随时都来，却长到十七岁都没来过动物园一次。 “穆星哥哥，水里有小蛋糕······”安喜拉着穆星的手，痴痴的看着水里的鸟群。 不得不说，这种天生全身都是粉红色的生物真的很像虚构生物，造物主偏爱，把这种热烈而浪漫的颜色赋予它们，让它们美得如此优雅。 而它们休息的样子也独特，一根又长又直的脚插水里，另一只脚曲着，把头埋在翅膀下面，圆圆的一团粉色立在水面上，像是某种奇异的粉彩花团，围绕着花团的阳光经过水汽的折射，变得如梦似幻。 “这是火烈鸟。”唯一来过动物园的娄康乐说。 穆星顺着他的手指，看到了一旁撰写着火烈鸟的各种习性的告示牌。 过了火烈鸟的栖息地，旁边的入口通向住着各种各样的鹦鹉、八哥、鹩哥等鸟类的百鸟园。 都是鸟住的地方，味道自然不会太好。 “臭臭的。”安喜捏住了鼻子。 “嗯，臭臭的。”穆星同意安喜说的话，同样捏住鼻子退后了两步。 娄康乐好笑的看着自从进来后就年龄急速下降的穆星，从包里拿出口罩递了过去。 “你是哆啦a梦吗？”穆星睁大眼睛，“怎么什么都有。” 虽然有点臭，但来都来了，穆星决定还是进去看看。 百鸟园是半封闭式的园区，除了一些笼子，还有许多高大的树木供鸟儿们栖息，距离树冠一定距离悬挂着拦网，将百鸟园和外面分隔开来。 穆星看着拦网上面比人头还大的洞，一度怀疑这网真的能挡住这些鸟儿们向往自由吗？ “快过来，”娄康乐朝穆星招了招手。 地面上有很多黑白相间的飞溅点，穆星一开始以为是园区弄的特色装饰，还在和娄康乐说这条路设计得和其他地方不一样，看着像抽象艺术画。 当时听他说完他的见解，娄康乐憋笑憋到脸抽搐，最后忍不住说了一句： “确实很艺术，周围都是艺术的芬芳。” 穆星本来还没懂他这话什么意思。 直到娄康乐叫他过去，他刚走到娄康乐旁边，转头一看，天上飞下来一点白色，正正好落在他原本站的位置。 一只浑身翠色，尾羽很长的大鸟拍着翅膀哗啦啦的飞到另外一边的树枝上，边飞边在局部地区下起了白色雨滴，那些落到地上的白色飞溅物仍有些湿润。 再不明白地上那些东西是什么，他就和弱智没什么两样了。 发觉了真相的穆星，无声的碎掉了。 “还艺术吗？”看着他的表情，娄康乐笑得快直不起腰了。 “快别说了。”穆星满脸崩溃。 继续往前走，他们看到了脸上长着圆圆腮红的玄凤鹦鹉，还有羽毛器材部分、体型很大的金刚鹦鹉······还有很多很多长得差不多，以外行人视角看完全分不出有什么区别的黑色小鸟。 走着走着，穆星忽然听到有谁在说： “去你大爷的。” 仔细听又听不到了。 再走几步又听到那个声音在喊： “去你大爷的。” 安喜也听到了，并且跟着学了一句：“去你大爷的。” 结果那声音更大声的回了一句： “去你大爷的！” 娄康乐默默捂住了安喜的耳朵。 穆星左顾右盼的找声音来源，找了好久他把注意力放在了右前方笼子里蹲着的一只浑身漆黑，眼睛下有一些鹅黄色的大鸟。 会说话的鸟他已经见过了一只···但这只和那只似乎长得不太一样啊······ 穆星摸着下巴，思考着是这只鸟说话的可能性有多少。 “你大爷！”像是为了坐实穆星的想法，在穆星看过来的时候，大鸟张开尖嘴大叫了一声，把穆星吓了一跳。 大鸟的笼子前面写着它的品种，鹩哥，雀形目椋鸟科鹩哥属，原产自东南亚及南亚地区的印度、斯里兰卡、中南半岛、加里曼丹岛······ 穆星一目十行的扫过去，定格在最后一行加粗加黑的话： 【请各位游客游览时请勿说脏话，以免鸟儿学舌造成不良影响。】 很爱喊去你大爷的鸟大爷时不时喊一声，穆星一靠近，鸟大爷便一边喊一边盯着距离它最近的穆星看，穆星走到哪边，鸟大爷的头就转向哪边。 穆星来来回回的试，鸟大爷的头摇来摆去，冲着笼子外面这个讨厌的人类不耐烦的拍翅膀，次数多了，鸟大爷喊【去你大爷】的频率都增加了，就像是明白自己说的是什么意思，特意在用这种方式表达不满一样。 “幼稚。”娄康乐说。 “这鸟真逗。”穆星扬起脸直乐。 第68章 想和你一起吃冰淇淋 “哥哥，耳朵闷闷的。”安喜虽然不明白哥哥为什么要捂住她的耳朵，但她还是乖乖的忍耐了一会才说不舒服。 穆星停下逗鸟，“走吧，我们出去吧。” 正好也走到了“艺术路”尽头，三人一起走了出去，离开百鸟园后，穆星摘下口罩，吐出一口浊气。 深呼吸一口，他从未觉得外界的空气是如此清新，在百鸟园里这一会，可憋死他了。 连接百鸟园和猴山的区域叫锦鳞池，就是观鱼的地方。 长长的水带把路包围在中间，一直蔓延到猴山门口，每走几步，池中的鱼便换了种类，但无一不是长得肥壮无比。 旁边的小亭子里有工作人员在售卖鱼食，二十五块钱一包，一包有差不多一斤，穆星走过，一次性买了五包。 “你买那么多做什么？”娄康乐说，“一包就够你喂的了。” “里面那么多鱼，我总不能厚此薄彼吧。”穆星付了钱，拎起三袋鱼食递给娄康乐。 “帮我拿。”他使唤得理所应当。 娄康乐接过鱼食，心甘情愿的帮人拿着。 “有没有小袋子？”穆星问售货员。 “只有塑料袋行吗？”售货员说。 “行。” 售货员从架子上扯下一个塑料袋递给穆星，穆星接过，把手里的鱼食倒出来一点放进塑料袋里，然后把塑料袋递给了安喜。 “安喜走，我们一起去喂鱼。”穆星牵起安喜的手。 “好耶！” 水池里的鱼被游客喂惯了，听到一点声响，就马上从水池中游到边缘来，一群群比成人胳膊还长比人头还粗的的锦鲤挤成堆，张着大嘴等着投喂，毫不夸张的说，穆星感觉那鱼大得能把他吃了。 安喜看到那么大的鱼，被吓得退后了几步。 “哥哥！哥哥！”小女孩往他们身后躲，嘴巴一扁，眼看着就要哭出来了。 “不怕不怕，哥哥在呢。”娄康乐蹲下来搂着安喜。 穆星从鱼食袋里抓出一把鱼食往池子里一丢，一群鱼争着抢着往泛起涟漪的地方涌去，在水面上溅起大片的水花。 鱼潜入水底，只露出一点颜色在水面上滑动。 安喜又害怕又想看，抓住娄康乐的手，身体向前探去小心的观察池子里的鱼。 鱼：还喂不喂啊？溜鱼玩呢？ “哥哥牵着你的手一起去看好不好？”娄康乐小声说。 安喜又看向穆星。 穆星没说话，但在这一刻，这种被人依赖和需要的感觉触动了他，他拉起安喜另外一只手，像是拉起了被抛弃在时光深处的自己。 当大手和小手交叠在一起，那颗孤独了很久，从没被人看到的心，小小的，被安慰了一下。 有那么一瞬间，他就要认为自己和他们成为了真正的家人。 安喜虽然还是很害怕，但有了哥哥们的支持，她鼓起勇气走近鱼池，学着穆星的样子撒了一把鱼食下去。 撒完又紧张的看向两人。 “做得好。”穆星说。 安喜喂了几次，发现大鱼只是呆呆的吃食，并不会咬人后，胆子大了很多，甚至还能在鱼讨食的时候大着胆子用小手轻轻的触碰鱼头，鱼尾巴溅起水花，逗得她咯咯直乐。 没人像穆星这样大把的撒食，不一会，他们几乎把全池子的鱼都吸引了过来，使得其他游客面前的鱼密度大大降低。 娄康乐站在两人旁边看他们玩乐，心情是前所未有的放松。 一路喂到路的尽头，五袋鱼食还剩下一袋半，而穆星已经喂烦了。 他看了一下池边的鱼，略略思考后从娄康乐的背包里掏出身下的鱼食，打开袋子对着鱼嘴巴一股脑的倒了进去。 娄康乐看着他的操作嘴角抽搐了一下。 鱼：救···要噎死本鱼了··· 还好穆星有分寸，只倒了小半袋就换了条鱼继续倒，连续几次，终于把所有的鱼食都用完了。 穆星把塑料包装掉进垃圾桶里，拍了拍手，很高兴的宣布喂鱼结束。 三人一路逛过去，观赏母猴子给小猴子抓虱子，看老虎狮子打盹，喂过比楼还高的长颈鹿，路过灰犀牛打滚的泥坑，看大熊猫荡秋千和小熊猫吃苹果······ 从熊猫馆出来，他们头上都带上了熊猫耳朵，走在一起像是熊猫一家人。 穆星手里拿着垒了足足八个球的冰淇淋，引人注目的从人群中穿过。 “妈妈！我也要吃冰淇淋！” 穆星超得意的看了一眼在地上撒泼打滚表示也要吃超高冰淇淋的小孩，刻意放慢了脚步经过。 幼稚死了。 娄康乐想，但不知道为什么就是忍不住嘴角的笑。 安喜也有冰淇淋，不过是店员赠送的超迷你版，小小的冰淇淋拿在安喜小小的手里显得特别可爱。 娄康乐还帮两个幼稚鬼拿着巨大的花型，三人就这样招摇过市，一路收获了无数小孩的羡慕目光。 终于，他们来到了旅途的最后一站。 海洋馆。 穆星已经吃掉了顶上的五个球，剩下两个球已经在融化边缘。 虎鲸表演已经快要开始，馆内不允许带开封的食物，冰淇淋当然也包含在内，他必须想办法处理完剩下两个球才行。 还好他早有预谋（划掉）料，让店员打冰淇淋的时候要的是两个甜筒叠着的。 穆星把底下多的那个甜筒抽出来，盖在其中一个球上，然后把冰淇淋球擓了下来。 “给。”穆星把那个分出来的冰淇淋递给娄康乐的时候，竟有些紧张。 “这个球我没碰到。”他特意解释了一句。 娄康乐似笑非笑的看了穆星一眼，接过冰淇淋什么也没说。 他不介意。 即便碰过。 穆星低着头吃自己的冰淇淋，明明是一起打的球，为什么感觉这颗格外的甜······他垂着眼，偷偷看向娄康乐，无法忽视他淡粉色的嘴唇被逐渐冰成红色······ 他又想起那个梦，呼吸略略重了几分。 第69章 他a了上去! 他们排队拿了3d眼镜，一起进去场馆里面。 表演秀包括两个部分，先是一段介绍海洋生物的5d小短片，接着才会是正式的虎鲸表演。 穆星他们进去的时候，阶梯座椅上已经坐了不少人，他们找了个正对着大荧幕，距离观赏台比较近的位置坐了下来。 灯光渐渐暗了下来，主持人的声音在黑暗中响起。 “请各位游客保持安静，看向头顶，我们的表演马上就要开始啦~” 众人才发现，原来小短片并非是在大荧幕上播放，他们的头顶上的穹顶并非是单纯的天花板，而是一块环绕型的巨大屏幕。 所有人都安静下来，周围陷入完全的黑暗之中。 一颗很小的光点，出现在他们头顶的正中央。 那是一颗细胞。 同时旁白娓娓道来： “超过40亿年前，地球历史上最重要的一件事发生了，那就是海洋的诞生·····海洋的故事，也是这个最美丽、最神秘的星球上，大量物种灭绝，同时有生命存活延续的故事·····” 黑暗渐渐被头顶海洋散发出来的微光驱散了。 细胞不断进化成各种生物，深蓝色的海洋从孤寂一片，逐渐被填满，变得瑰丽而奇幻，形态各异的生物在这片世界出现又消失，或者以另外一种形态延续。 数十亿年时间的流逝被凝结，而后通过变化的画面展示给他们，这样看着，似乎他们也一同和那些生物经历了沧海桑田。 娄康乐微微的偏过头，看向身边的穆星。 穆星抬着头，很认真的看着头顶的短片。娄康乐不动声色的靠近了一点，虚虚的把头和他靠在一起，看着这段他早已看过数遍的短片。 人生有很多第一次，但不是每个第一次都会被铭记，可娄康乐觉得，第一次和穆星坐在这里抬头看向那片虚拟的海洋时的这种感觉，他会记得很久，很久。 穆星保持着抬头的姿势，手却缓缓靠近娄康乐的手。 他很紧张，紧张得快要吐出来了。 海洋生物走上陆地，画面转场，场馆里再次陷入短暂的黑暗之中。 好想触碰你。 短暂的一瞬就足够。 穆星喉咙发紧，鼓足了勇气握住了娄康乐的······小拇指。 当屏幕开始发光，黑暗结束之时，穆星松开的手被娄康乐反手紧握住了。 感受到那股不由分说的力道的时候，穆星的大脑一下就宕机了。 手被包裹住的触感那样具象化，他的心就快要从胸口处跳出来了，穆星下意识的去看娄康乐，却径直撞进了他的眼底汹涌的情绪里。 头顶旁白说着：“······寻求发展，人类适应自然，改造自然，并在其中寻找着，能够延续下去的平衡之道。” 座椅下喷出水雾，短片的末尾定格在丛立的高楼大厦。 头顶的荧幕逐渐黑下去，顶灯重新亮了起来。 主持人走出来，和观众互动。 “接下来我们欢迎我们的大明星，虎鲸点点！” 虎鲸是特别聪明的海洋生物，性格调皮活泼，被称为海洋小狗。 宁德市动物园的这只才两岁，体型还比较小，所以才能在场馆里进行表演。 点点能够听得懂自己的名字，并遵循饲养员的各种指令做出不同的动作，做完还会等着饲养员喂鱼吃。 不知道是设计还是点点真的聪明到这种程度，期间饲养员给少了一条鱼它就不干了，原本好用的指令失去了作用，点点还用尾巴拍打水面催促快点给它应该得的奖励。 溅起的水花扑在前排的观众身上，引起一片惊呼，点点发出短促的叫声，头顶还喷出水雾，像是恶作剧得逞的小孩在大笑一样。 饲养员无奈的耸耸肩，从箱子里拎起一条大鱼放进点点嘴里。 一米长的鱼放进虎鲸的大嘴里，和小鱼仔差不多。 点点表演的节目有玩球，跳跃和算数，那聪明的样子完全颠覆了大多数人对动物智商的概念。 表演很精彩，但穆星一直心不在焉，被握紧过的那只手似乎还残留着炽热的温度，烫得他思绪不宁。 那个举动，是什么意思？ 穆星抿嘴，心中升起小小的期望。 “接下来我们请一位幸运观众，上来和我们点点互动好不好？”台上的驯养员拍了拍在水面上露出半个头的点点。 周围的人一下子躁动起来，希望能成为那个幸运儿。 安喜眼睛亮晶晶的看着水里那头像小白一样长着黑白花纹，极为漂亮的超大鱼鱼，在驯养员看向这边时激动的挥着小手。 当饲养员将手指向他们这个方向的时候，安喜捂着嘴差点忘记了呼吸。 只是饲养员手一转，请了他们旁边的一名女士上去。 安喜有些失望，但也没有吵闹，只是乖乖的坐了下来，继续看表演。 那位女士走上台时，娄康乐敏锐的感觉到坐在他身边的那个男人变得很紧张。 看来这并不是真的随机选取的幸运观众，他想。 幸运女士走上台，在饲养员的指导下和虎鲸互动。 她抛出饲养员给她的球，然后叫点点的名字，点点跃出水面，然后潜入水底，将那只球推到幸运女士身边。 幸运女士拿起球，点点张开嘴，吐出另外一颗球。 “哎呀，我们点点竟然找出了两颗球。” 点点发出一声短促的叫声。 “啊，是这样吗？哦哦！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饲养员低下头，凑到点点旁边，一边说若有其事的点头。 “点点说什么？！”有入戏很深的小观众心急的问。 “点点说，这个球是一位很重要的人让它转交给这位女士的礼物呢！”饲养员笑着说。 “噢！！！”同样入戏很深的安喜惊呼了一声。 “那这位很重要的人究竟是谁呢？”饲养员卖了个关子，“先让我们看看，球里到底是什么礼物吧！” 幸运女士打开大球，一个红色的盒子落在她的手上，盒子里是一枚戒指。 娄康乐身边的男人不知道什么时候换上了西装，并且拿出了一捧百合花，缓缓向前走去。 台上的女士捂着嘴巴，甚至没等男人走到她面前，就迫不及待的跑过去，嘴里还喊着： “我愿意！我愿意！” 刚走上台，捧着鲜花的男人懵在原地，事情的发展怎么和他设想的完全不一样，无论如何，求婚的仪式感还是要有······ 他这样想着，忽然扑通一下跪了下来。 容我说明一下。 他并非是帅气的单膝跪地，而是以那种逢年过节祭拜祖先式的，扑通一下，双膝着地，跪在了女士面前。 原本觉得有些无趣的观众，看到这一幕的时候都忍不住大笑了起来，甚至连点点都在发出短促的叫声，一时之间，四周充满了快活的空气。 被求婚的女士不知道怎么想的，也对着男人跪了下来······ 馆内的笑声更大了。 一通混乱后，男人终于给女士戴上了那枚戒指，两人面对面跪着，以一个拥抱结束了这场酣畅淋漓的求婚。 第70章 有我在! 表演结束后，人们三三两两的离开，他们稍微等了一下，才拉着恋恋不舍的安喜准备离开。 才走出座位区，却被饲养员叫住了。 “小哥，请留步。”饲养员笑着跑过来。 三人齐刷刷的扭过头，等着饲养员小姐的后文。 “刚才我看小朋友挥手挥得很卖力······” “点点，漂亮！”安喜还处在兴奋的余韵之中，忍不住说。 “哎呀，点点听到了会很开心的。” 饲养员小姐已经注意这个乖巧可爱的小女孩很久了，这会儿靠近才发现安喜比她想的更可爱，她拿出早已准备好的虎鲸玩偶，递给安喜。 “这个小玩偶，请收下吧，今天临时有活动，才把最后这场表演抽取幸运观众的环节改成那位先生的求婚······”饲养员解释道。 安喜很想要，但还是先看向哥哥。 娄康乐点点头。 得到哥哥的首肯，安喜才伸出手去接那个玩偶，甜甜的说： “谢谢姐姐，我很喜欢！” “你怎么这么讨人喜欢啊。” 饲养员小姐发出哦——的声音，按捺不住的用手轻轻捏了捏安喜的小脸蛋。 被夸奖的安喜搂着虎鲸玩偶，害羞的笑起来。 从表演馆的另一个门出来，两边的墙壁被挖空放置了许多水箱，不同颜色的彩灯把水染上各种颜色，胖乎乎的水母在水箱里悠闲的上下游动，长长的腕足像飘带一样在水里散开。 这边温度要比其他地方低不少，穆星只是微微靠近，就在水箱表面呼出了雾气。 透明的水景墙上正哗啦啦的落下流水，水滴落在装饰石头上的声音在空旷而静谧的环境里传出很远。 “我小时候很害怕水母。”娄康乐忽然说，他站在水箱面前，幽蓝色的灯光给他印上了一层忧郁的色调。 “为什么？”如果要评世界上最美丽的生物，穆星绝对会把票投给水母。 透明的，纯净的，柔和的······梦幻的，水母游动时，有种抚慰人心的力量。 “那时候我看了一本科普书，上面说水母没有痛觉，也没有大脑，因此它们没有思想，所有的行动都凭生物本能，它们不知道自己要到哪里去，也没有任何情感·····”娄康乐笑了一下。 “它们脆弱、无力，不知何时就会被洋流扯碎，并且对此毫无办法，就这样随波逐流，然后结束无用的一生。” “它们大概对此并无概念吧。”穆星说，“意义、有用是人类才执着的追求。” “是啊。”娄康乐说，“小时候的我对这种‘虚无’感到恐慌，长大后才发现，无所求无意义的‘虚无’本身是一种很难得的幸福。” 穆星隐隐觉得他说得不对，却一时想不出要如何反驳。 他想起小白来之前他的生活，吃饭，上学，睡觉，他按部就班的过着每一天，但也就是这样过而已。 他对此没有任何自己的想法和追求，吃什么、上学成绩如何、身边的人发生了什么事情都无所谓，那时他似乎就是只水母，不在乎，无意义的生活就是他的常态。 可他幸福吗？ 若是放在之前，他大概率回答不出这个问题，可当他因为和人产生联系而触动，因安喜下意识的向他寻求帮助而雀跃······ 他不记得是哪位诗人曾经说过，没有人是一座孤岛，每个人都像一块小小的泥土，互相连接才是陆地。 当一块小小泥土，找到属于自己的那片大陆时，他才明白了孤独的意味。 那时他不幸福。 穆星想。 “哥哥，那边！有美鱼鱼！”独自跑到前面的安喜折返回来，兴奋的冲着娄康乐说。 “安喜看到美人鱼啦？” 穆星看到娄康乐收好眼里的疲惫，挂起笑容，任由安喜拉着他往前走。 他想起娄康乐肩膀上所背负的，心脏抽痛了一下。 在怀揣着憧憬的十七八岁，被现实的重担纠缠不休，看着自己逐渐滑向平庸······在某一瞬间，觉得没有任何牵绊的生活才是幸福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他只是累了而已。 穆星快步跟了上去，牵住安喜的另外一只手。 但没关系，现在有他在。 走过水母回廊，穿过一个门洞，有一小段路被做成了海底隧道的样子，整个墙面包括半弧形的天花板是完全透明的，能看到各种鱼类聚集成小群，在他们头顶和身边游来游去。 工作人员背着潜水装备，穿着美人鱼套装从旁边游过。 “哇！”安喜发出惊呼，然后有些疑问的看向穆星， “为什么美鱼鱼是短发？和电视里的不一样。” 因为电视里的是美人鱼，而刚才游过去的是一条美男鱼······ 不，甚至不能称为美，那僵硬的姿势，乱抽的四肢，这还没他游得好呢，穆星在心里吐槽。 但他不忍打破安喜的幻想，想了好一会才回答说： “就像我和你哥哥是短发，安喜是长发一样，美人鱼也有时尚追求。” 安喜似懂非懂的看着穆星，像是接受了这个说法，没有再追问为什么，趴在透明墙上认真的看着鱼群游动。 那条美男鱼好像有些不对劲，穆星看他笨拙的摆动着鱼尾游了半天，却始终在他们附近活动。 嗯……难道是故意的吗？ 美男鱼游啊游······ 美男鱼绕了个圈又游了过来。 果然不是错觉，那美男鱼真的就一直待在他们旁边。 啊，而且靠得越来越近了。 穆星总觉得这个美男鱼给他的感觉很熟悉，但有潜水镜的遮挡，时不时还有鱼游过，他没看清楚到底是谁。 美男鱼绕过正在吃同事的鳐鱼，停在穆星面前，挥手和他打了个招呼。 喂喂喂，身为美男鱼敬业一点啊，为什么直接站起来了！注意你的人设，给我游起来啊！ 安喜看着动作怪异的美男鱼，原本惊喜的表情逐渐被疑惑代替了。 穆星目瞪口呆的看着美男鱼潜水镜下的脸，那分明就是张湾！ 张湾把手举过头顶，朝着穆星比了个心，然后冲他傻笑。 穆星朝着娄康乐瞥了一眼，发现他正在给安喜擦手，似乎并没有注意到这边。 张湾好像以为穆星没认出他来，指着自己，又指指穆星，然后用两个拳头碰在一起。 好兄弟，看我，快看我。 张湾疯狂的想要引起穆星的注意。 穆星朝旁边走开两步，张湾又游到他面前，把手并在一起，模仿海草在水里摇摆。 这白痴····· 看他那傻样，穆星没忍住笑了出来。 张湾看他笑了，又给他送了个飞吻。 穆星下意识的朝娄康乐看去，却发现他的表情淡淡的，没什么反应。 第71章 美人鱼穆星 他不在意吗？穆星瞬间有些失落。 身后的张湾还在耍宝，他朝着四周飞吻，然后把手放在腰间，曲起一只腿弯腰做谢幕的动作。 谢谢，谢谢，谢谢大家的观看。 张湾吐出咕噜咕噜的泡泡。 美男鱼张湾的营业时间到了，他一个猛子扎下去，倒了个个儿，翘着屁股像条虫一样游了出去。 没多久，还没换衣服身上还在滴水的张湾就站在了穆星面前。 “美鱼鱼哥哥。”安喜指着张湾说。 “你好呀，小朋友。”张湾冲着安喜笑了一下。 安喜跑到穆星身后，探出半个头打量张湾。 “张湾。”穆星给娄康乐介绍。 “娄康乐。”娄康乐点点头，表情有点冷淡。 “你怎么······”穆星指指张湾身上的的潜水服，欲言又止。 “哦，这个啊，我兼职呢。”张湾倒是很坦然，“想赚点钱换台电脑。” 穆星记得他上次是说过这么一回事。 “怎么样？我刚才的表演帅气吧！”张湾说。 穆星沉默了片刻，说：“你说帅就帅吧。” 就是这个帅的定义有点······ “你早说你来动物园玩啊，我那里还有福利票呢。”张湾把腿费劲的从潜水服里拔了出来。 穆星在寻找脱身的机会，思考着要在张湾的哪一句话后说要离开才不会太突兀。 “不用都浪费了。”张湾终于把潜水服都脱下来了，长长的吁了一口气。 “那个······”穆星看了看一直站在不远处看着他的娄康乐，有些犹豫着开口。 “噢对了，你明天有空吗？郝仁叫我去爬山来着，你去不去？”张湾这会不知道为什么那么迟钝，完全没看出穆星挪出去半步的意思。 “我就不去了吧···我明天有事。”穆星说。 郝仁身后的墙被人推开了，穆星这才发现那里居然有扇隐藏门。 那人急急忙忙的跑出来，冲着张湾说： “你还能游不？飞哥晕倒了，下一场马上开始了。” “啊？我衣服都脱了。”张湾说，“而且我有点饿了。” “饿了？那算了，别在水里出事了。”那人把目光移到穆星身上，问张湾，“这你朋友？” 本来想趁他们讲话悄悄离开的穆星停下脚步，礼貌的冲那人微笑了一下。 “你好。” “嗯，我们班的大学霸。”张湾嘚瑟的吹了起来。 “就你这还有学霸朋友·····”那人下意识的回了一句，然后回想起现在的情况，把话题扯了回来。 “他会游泳吗？” “会吧。”张湾说，然后问穆星，“阿星，你会游泳吗？” 穆星点点头，还没来得及说话，那人就打断他说： “算了，不重要，不会游泳也没事。” 那人头一扭，以一种拐骗小孩的语气冲穆星诱惑道：“你想当美人鱼吗？很帅气的哦！” 这是什么展开？这个工作门槛这么低的吗？穆星刚想拒绝，就听到那边安喜正在问娄康乐： “穆星哥哥要变成美人鱼了吗？” 虽然说得很别扭，但在娄康乐刚才的高强度教导下，安喜总算是把美人鱼三个字说对了，穆星听得特别清楚。 让他想忽略都不行。 “像那个哥哥一样？”安喜问。 娄康乐没回答，但视线已经看了过来。 “工资丰厚哦，而且还能拿到动物园的福利票······”那人还在推销。 穆星忽然改了主意。 上次，咳咳，娄康乐的围裙表演他印象深刻，这次他当次美人鱼也没什么吧？ “我和我朋友说一下。”穆星和那人说。 “好，你尽快。” 穆星走到娄康乐面前，朝他伸出手，凑到他耳边低声说。 “500块······再加五个小红花，我表演美人鱼。” 娄康乐轻笑了几声，说： “狮子大开口啊？上来就要五个小红花。” 穆星瞥了娄康乐一眼，很神气的说：“那乐乐哥哥要不要满足妹妹的愿望呢？” “给了。”娄康乐说。 “你看好吧。”穆星比了个ok的手势，跟着那人一起进了那扇隐藏门。 张湾也很想看美人鱼穆星，干脆换好衣服在海底隧道等着穆星出场。 他玩了会手机，忽然觉得如芒在背，扭头一看，和娄康乐的视线撞到一起。 张湾走过去，和娄康乐打招呼。 “这是你妹妹吗？”张湾从兜里掏了掏，掏出一颗牛奶糖递给安喜。 没有娄康乐的允许，安喜从来不拿别人的东西吃，因此只是坐着看着这个和美人鱼哥哥有点像的哥哥没动。 张湾把糖塞安喜的手里，对娄康乐说：“别那么看着我，我对穆星没有想法。” “这和我有什么关系？”娄康乐说。 “你都快用眼神把我吃了。”张湾笑了一下，“还在装什么不在意？” 娄康乐收敛起眼里的情绪，再抬头是已经恢复到古井无波的状态。 “不错嘛，这么快就调整好了。”张湾说，“难怪能骗得那小子团团转。” “与你无关。” 张湾耸耸肩，说：“本来是和我没什么关系的。” 美人鱼穆星已经就位，双手并拢像柄长矛一样刺穿水面，穿着鱼尾的后腿摆动，他像只真正的鱼一样滑到了他们面前。 张湾笑着和水里的穆星挥了挥手。 穆星摆了下尾巴，身体在水里游出一个圆润的弧度。 “但谁让他请我吃两顿饭了。”张湾说。 “美人鱼哥哥！”安喜也看到了穆星，高兴的站了起来，趴在墙壁上看。 穆星遵循入水前美人鱼前辈的几句简短的教诲，尽量往美人鱼的样子摆动着自己的四肢。 一开始他还很不习惯身上的美人鱼套装，但他本来就会游泳，对水下的环境也很熟悉，很快就熟练起来了。 他游得很快，动作却很柔和，美人鱼穆星的表演不说绝对完美，起码要比张湾在水下的那几下蛄蛹好多了。 穆星看到透明隔墙外张湾和娄康乐站在一起，虽然听不见他们说的什么，但看他们表情应该算得上其乐融融······吧？ “我不管你靠近他是为了钱还是为了别的什么······”张湾说。 穆星摆动尾巴，游到安喜面前，引起小女孩的一阵惊呼。 “你管得未免有点太宽了。”娄康乐冷酷的打断了他的话，在穆星看过来的时候保持着微笑。 鱼群从穆星身边划过，穆星顺势跟上，鱼群围绕着他游动，那瞬间他似乎成了真正的美人鱼，鱼儿们在和他共舞。 张湾转过来，看着娄康乐认真的说： “别让他难过······这话是以朋友的立场说的。” 娄康乐没说话，却默默攥紧了拳头。 第72章 你就谢我吧 穆星的表演持续了二十分钟就结束了。 已经换好衣服穆星从隐藏门里走出来的时候，安喜最先扑了上来。 小女孩用亮晶晶的眼睛看着盯着穆星的脸，直把他盯得都有点不好意思了。 “安喜，怎么了？”穆星问。 安喜摇摇头，搂住穆星的脖子，在他脸上结结实实的啵了一口。 看过美人鱼表演，他们继续往外走，就是不知道为什么，张湾也跟了上来，并且一直缠在穆星身边。 同学···朋友一场，穆星也不可能把人赶走，也就任他跟着了。 海底隧道过去之后，整个动物园就差不逛完了。 “阿星，待会逛完我请你吃烤肉呀，叫上于兴安几个。”张湾说。 “不了吧···你不是还得换电脑吗？”穆星婉拒道。 “不差这点，吃能吃多少。”张湾一边说，一边悄悄看娄康乐的脸色。 “要不改天吧，今天有点累了。”穆星说 娄康乐拉着安喜走到两人前面，全当没看见张湾故意凑近穆星的举动。 张湾眯着眼睛看着他的背影，继续和穆星说： “哪里累了？我帮你按按，腿吗？还是肩膀？不好意思说的部位也可以······” 娄康乐脚步停顿了一下，继续闷头往前走。 张湾看他这样就觉得逗，忍不住笑出了声。 “你今天怎么回事？”穆星盯着张湾，总觉得他今天有点怪怪的。 “你就谢我吧，阿星。”张湾神秘一笑，“你以后会懂的。” “什么奇奇怪怪的。”穆星完全没懂。 “没事。”张湾本来想拍拍穆星的肩膀，手伸出去又收了回来，略微尴尬的摸了摸自己的鼻子。 安喜揉着眼睛打哈欠，“哥哥，安喜困了。” “哥哥抱你睡会？”娄康乐问安喜。 “还有大白鲸没有看······” “那安喜再坚持一会，待会回家路上睡好不好？” “嗯。”安喜说话的声音都低了下去，看来是真累了。 他们已经看到了不远处巨大水池里的白色影子。 娄康乐牵着安喜站在水池前，透过玻璃看向水里游动着的美丽生物， 趁着娄康乐牵着安喜看白鲸的时候，穆星压低声音冲张湾说： “你待会能不能帮我拍几张照片？我把手机给你。”怕张湾不愿意，穆星又补充说：“你不是要换电脑吗？一百块一张怎么样？” 张湾叹了口气：“阿星，有没有人和你说过······” “嗯？” “你这样的行为很见外啊。”张湾接过穆星的手机，“我们是朋友，朋友之间是不需要这些的。” 穆星没说话，被张湾提出来这点的时候，他忽然发现，自己和他爸妈没什么区别，总是想用钱解决一切问题。 他自嘲的笑笑，“抱歉，你说得对。” “过去吧。”张湾笑着推了穆星一下，“我肯定把你们拍得举案齐眉，相敬如宾。” “这两个成语不是这样用的······”穆星忍不住说。 “那白头偕老，琴瑟和鸣。” “不是···” 张湾收起手机，故意黑着脸，没好气的说：“行了，还拍不拍了，待会我真要收费了。” “好吧。”穆星忍不住笑了。 他悄声走到娄康乐旁边站定，然后朝身后比了个ok。 张湾看着远处一高一矮的两人，他们身后蓝色的透明幕墙里，巨大的白鲸正成群结队的经过，他按下快门，把这一刻定格下来。 画面里穆星正笑着和安喜说着什么，娄康乐低着头看着他们，眼神温柔似水。 张湾啧啧两声，一连拍了几十张。 真是受不了这股酸臭味，待会出去他得去吃份螺蛳粉冲一下。 张湾收起手机，走到那三人旁边。 “我先走了。”张湾说，悄无声息的把手机滑进穆星的口袋里。 穆星感到口袋一沉，朝张湾点点头：“再见。” 安喜挥挥手：“蛄蛹者哥哥拜拜。” 娄康乐嘴角带着一丝微不可察的笑意。 “蛄蛹者哥哥是什么？”张湾问。 安喜看向娄康乐，又看向张湾，然后脆生生的回答：“哥哥说你游泳的时候像虫子在蛄蛹，所以是蛄蛹者哥哥。” 张湾嘴角抽搐了一下，啧，这男的小心眼，可不能要，结果等他再看一边，穆星正用拳头挡着嘴，假装在咳嗽。 你能不能不要假装得那么明显啊？以为我没看到你眼睛都笑得没缝了吗？想笑就笑啊喂！ 张湾忧郁的叹了口气，和安喜挥挥手。 “别听你哥哥胡说，要叫帅气哥哥，安喜再见。” 张湾走后，穆星掏出手机点开相册一看，看着一百多张照片傻了眼，而且一眼看上去都差不多，只有非常细微的差别。 穆星正在纠结到底删除哪张的时候，娄康乐看了过来。 “待会你和我一起回去吗？”娄康乐问。 穆星手忙脚乱的把手机收了起来，反应了一会才听清楚娄康乐刚才在说什么。 “嗯好啊。” 安喜已经困得用头在锄地了，娄康乐把她抱起来，让安喜趴在他肩膀上睡。 “现在走吧？他们好像要闭园了。”娄康乐说。 “好，打车回去吧。”穆星说，“你要是晕车我可抱不动安喜。” 娄康乐嗯了一声，穆星也是找到他的弱点了，只要是拿安喜或者他自己当借口，娄康乐根本就找不到拒绝的机会。 从动物园打车回去其实挺奢侈的，毕竟娄康乐家和动物园一个在左一个在右，几乎跨越了整个宁德市，距离那是相当的远。 玩了一下午，还是纯靠腿走，不只是安喜，两人其实也都挺累的了，一坐上车，没坚持多久就都闭上了眼睛。 但穆星没睡着，他听着娄康乐的呼吸声逐渐变得平缓悠长，缓缓睁开了眼。 车拐弯时，娄康乐的头一下子靠到穆星的耳边。 穆星屏住呼吸，生怕吵醒了他。 直到听到他的呼吸声仍旧平稳，他才微微放松，坐直了让娄康乐的头靠在他身上。 穆星看着后视镜，看着靠在自己身上的娄康乐，忍不住用视线细细临摹着他的脸。 没有修剪过的眉毛看起来有股野性的意味，长睫毛下是淡淡的黑青，挺直的鼻梁······淡粉色的嘴唇没有他清醒时那样紧绷，微微张开像是要说什么话。 穆星看得很仔细，却没太多旖旎的念头。 穆星只希望他能够睡久一点，能够得到足够的放松和休息。 看着娄康乐的睡颜，穆星的心变得很平静，像是时间的流逝也变慢了，这一刻会持续到地老天荒一般。 他伸出手，在背包的遮掩下握住了娄康乐的手。 明明知道他睡得很熟，但穆星还是很紧张，触碰到的瞬间便把头扭向窗外，似是自己看不见就不会被发现。 掩耳盗铃，穆星笑了一下，没想到有一天他也会做这种耳熟能详，任谁看到都会称为愚蠢的事。 人生还真是奇妙。 第73章 圣诞老人但不是那个圣诞老人 车子驶离拥堵的路段，开上高架桥，速度一下子就提升了。 窗户开了一小条缝，车速一快，风灌进来吹得呼呼作响。 娄康乐皱了皱眉，似乎被吵到了，穆星抬手把自己这边的窗户关上，又伸出手去够娄康乐那边的按钮。 他试了两次，都没按到，干脆稍微朝外面挪了一点，屁股离开座椅，伸长脖子越过娄康乐的身体朝那边够去。 穆星的注意力全部放在车窗按钮上，头伸过去的时候不小心和娄康乐的嘴很轻微的擦了一下。 娄康乐呼出的热气让穆星的脸颊痒痒的，他一下子僵住了，扭头确定娄康乐没醒才继续动作。 还好，还好。 穆星松了一口气，按下车窗按钮，等待着车窗完全升起。 没有往里灌风的口子后，车厢里一下子变得安静无比。 他小心翼翼的把探出去身体收回来时，却在听到睡梦中的娄康乐似乎在呢喃什么。 穆星有点好奇，在半空中停住听他说的什么。 “对···不···” 娄康乐说得太含糊，穆星只能勉强分清几个音节，他想凑近一点听清楚一点的时候，车忽然抖了一下。 “草，会不会开车这孙子。”司机烦躁的骂了一句，踩了急刹车。 失重的瞬间穆星胡乱抓了一下，只抓到一片空气，他一下子猛地朝下栽去，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脸朝下的趴在娄康乐的双腿之间······ 穆星本来还抱有侥幸，想着娄康乐睡得那么熟说不定没醒呢。 肯定没醒吧，哈哈。 他不敢轻举妄动，怕娄康乐本来没醒他一动反而醒了。 就这么僵持了片刻，头顶传来的声音彻底打破了他的幻想。 “你在做什么？” 穆星猛地抬起头，太激动差点撞到车顶。 “没什么！”穆星大声说，引得司机朝后面看了一眼。 但穆星已经顾不上那么多了，娄康乐还没问什么呢，他下一句话已经脱口而出。 “什么都没有！你相信我！” “嗯，我相信你。”刚睡醒的娄康乐眼睛很亮，他没什么表情，很平静的看着穆星。 穆星崩溃的大脑逐渐冷静下来，脸上因激动而泛起的潮红也渐渐平息。 “我看你睡着了，窗户开着很吵，关窗户来着。”穆星解释道。 “刚才突然刹车我没反应过来······对不起啊，把你吵醒了。” “没事，我本来也差不多要醒了。”娄康乐说，似乎没把这件事放在心里。 “噢，好。”穆星干巴巴的回答，“应该快到了。” 娄康乐嗯了一声，没再说话，车里再次陷入一片沉默之中。 穆星端坐着，双手规规矩矩的放在膝盖上，娄康乐过于平静的反应反而让他有点憋的慌。 不是，他怎么跟个没事人一样啊？机器人吗？ 娄康乐闭了闭眼，把梦里残留的情绪咽了下去，他其实并不是没有反应，只是现实和梦境差异太大，冲击之下才脑子宕机了才看起来那么平静。 天知道他睁开眼的时候看到穆星趴在他腿上，低头看到他清晰的发旋的时候，他心里掀起了多大的波澜。 他多想伸手摸一摸他的头，然后开上一句暧昧的玩笑，看穆星被逗到发红的脸憋笑。 可他不能。 如果说他的靠近注定只会给他带来难过，就不应该开始。 对此毫无所知的穆星在眼观鼻鼻观心端坐了十分钟后，终于忍不住偷偷瞥了一眼刚才亲密接触过的那个部位。 他刚才砸下去的力道挺大的，应该没事吧？ 穆星有点愧疚。 不会他平静的表现是在遮掩那个地方的受伤吧？穆星带入自己，想到如果是他那里受伤了，他也不想轻易让人知道，尤其是身边这人。 但是这很不健康，要是真受伤了还是得去医院看一下。 穆星这样想着，又往那里瞟了一眼，结果被人抓到了个现行。 “刚才······弄痛你了吗？”既然被发现了，穆星干脆也不遮掩了，大大方方的问了出来。 “什么？”差点悲伤到窒息的娄康乐反应了两秒才明白穆星在说什么。 “那里······”穆星说。 “没有！”娄康乐矢口否认。 已经完全用‘娄康乐是好面子才不好意思说出口隐疾所以才那么平静’这个理由说服自己的穆星严肃的说： “拖太久不行的，你不要不好意思说，要是······”下面的话穆星有说不出口，但还是硬着头皮继续说下去“要是坏死···坏死就完了。” 穆星越说越小声，越说越结巴，“你也不想···不想···变成··剩···剩蛋老人吧。” 娄康乐听到后面，还在想什么圣诞老人，过了一会才想到此圣诞并非彼圣诞。 “没有！” 什么剩蛋老人，什么坏死，娄康乐差点被他气笑了，他刚才的难过悲伤突然变得有些毫无意义，以穆星这种异于常人的思维，真的会纠结他想的那些事情吗。 见穆星还想说什么，娄康乐打断他说： “它们好得很！” “真的吗？你实话实说我不会笑你的。”穆星仍旧有点担忧。 娄康乐看着穆星沉默了一会，忽然勾唇笑了，凑到穆星耳边说： “它们好不好，你刚才不是很清楚吗？” 他声音压得很低，带着一些揶揄的意味，‘很清楚’几个字穆星耳边打个几个弯，尾音的疑问像是某种满足后的叹息。 穆星感觉自己身体的血液一股脑的往某个地方冲。 “我不清楚！”这句话的音量把穆星自己都吓了一跳。 穆星旁边的安喜迷迷糊糊的从安全座椅上探出头，小声的问： “到家了吗？” 孩子醒了，纷争暂停。 已经快要败下阵来的穆星得到了片刻喘息时间，伸直腿浑身僵硬让出位置，让娄康乐探过来过来哄安喜，可身体上娄康乐的重量让他更加兴奋起来。 娄康乐柔声哄道：“还没有呢安喜，再睡会吧，到了哥哥叫你。” 本来就没睡醒的安喜在哥哥的轻柔的拍抚下，很快再次睡着了。 娄康乐坐回去的时候，穆星才放松下来，呼出一口浊气，可娄康乐附在他耳边说的一句话，再次让他浑身紧绷了起来。 “不清楚没关系，以后有的是机会。” ！！！！！！ 穆星瞪大眼睛看着他。 娄康乐看着这么标准的震惊脸，忍不住笑了出来，笑了一会，说不清是掩饰还是什么，他脸上的笑渐渐淡了下去，轻声说了一句： “逗你的，小朋友。” 第74章 猫全都知道 回到娄康乐家里的时候，已经差不多七点了。 穆星跟在娄康乐后面进去，在一览无余的房子里扫了两眼，没看见小白的影子。 不在外面，那就只剩下一个结果。 穆星走到那个房间门口，有些犹豫要不要推门进去。 “是乐乐回来了吧？”门内传来一个声音。 穆星握住门把手没动。 已经把安喜抱回小床上的娄康乐走过来，对穆星说：“待会留下来吃完饭再走吧？” 一边说着，他一边推开了房间门。 穆星还没来得及回话，就猝不及防和房间里那个瘦削的男人对视起来，小白就趴在床边闭着眼睛，尾巴从床沿边垂下来。 他有些拘谨的冲娄父鞠了个躬，“叔叔好。” 小白听到穆星的声音，掀起一只眼皮看了他一眼。 穆星用眼神对小白说：你在干什么！还不快过来！ 小白看懂了，但又闭上了眼睛没动。 “你好。”娄父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意。 “他叫穆星，小白就是他在养。”依靠在门边的娄康乐说。 有娄康乐回话，不知道如何继续对话的穆星松了一口气。 “星星你好，你是来找小白的吧？下午它在房间陪了我很久，你把它养得很好。”娄父轻轻的摸了摸小白的头。 小白适时睁开眼，大大的打了个哈欠，站起来伸了个懒腰，一副刚睡醒的样子。 等小白慢悠悠的走出房间，穆星连忙说：“那叔叔，我就不打扰你休息了。” “好孩子，去吧。”娄父说，“乐乐你也出去吧，爸累了睡会，待会不用叫我吃饭了。” 娄康乐嗯了一声，随手拿起毛刷把小白留下的猫毛给刷干净，然后出去带上了门。 外面穆星正在小声的和小白说话。 “你跑人家房间里去干嘛？没礼貌。” 小白(=`ェ′=；)ゞ的把耳朵背过去，喵了一声，“猫要讲什么礼貌。” 他没把娄父把水打翻的事情说出来，他装作扒拉着玩把水杯和纸巾都扒进床底了，反正猫做这种事情一点都不奇怪。 “倒是你，下午过得挺精彩啊。”小白的耳朵尖微微红了起来。 “嗯？”穆星发出疑惑的鼻音。 “像看电影一样。”小白说，“全部实时在我脑海里播放了。” 偏偏那时候娄父正在给他唱摇篮曲，一边轻声唱一边轻轻的顺他的毛，在双重舒适的加持下，他本来都要睡着的时候，忽然发现脑海里多了一段记忆，还是那种让猫想推倒桌上所有站立的物体，然后围着房间疯狂跑几个圈，再抓破一张沙发，抱着枕头用后腿猛蹬的记忆！ 如果真的这么做了，娄父大概率会以为这猫疯了吧。 小白只能闭着眼睛憋着，默默看着脑海里记忆一段一段段刷新，心情跟坐过山车一样波澜起伏。 “吃冰淇淋？” “有。” “看介绍短片。” “当然。” 穆星表情僵了一下，继续小心翼翼的问： “那回家的车上······” “怎么可能忘记？”小白(﹁\"﹁)的看了穆星一眼，“连你做的那个···那个···梦都有。” 穆星在心底发出尖锐爆鸣。 虽然知道小白就是他自己，但当面对面存在着的小白在说出它全部都知道的时候，穆星还是有种被扒光了站在聚光下，赤裸裸的让人观赏的感觉。 他的一举一动，内心的情绪变化都被窥视得一清二楚。 不要啊，这种事！ 穆星伸手捂住小白的猫头，遮住那道锐利的目光。 小白左摇右摆甩开穆星的手。 在娄康乐出来的时候，一人一猫正打得起劲，人手猫爪舞成了无影手，只可惜谁都破不了对方的招数，打了半天也没分出胜负。 “要不我们出去吃？”娄康乐走过去把小白拎了起来，“楼下有家烤肉店。” “好，但是安喜怎么办？”穆星气喘吁吁的问。 没想到和猫打架还挺费体力的。 “一时半会醒不来，要是醒了，家里有座机，有事她会给我打电话的。”娄康乐指指玄关柜上的那个泛黄的座机电话。 那个居然能用？穆星一直以为那是个装饰品。 藏在巷子深处的烤肉店店面不大，红底黄字的招牌倒是挺抢眼的，就是上了年头有些旧了，强哥烤肉成了弓虽哥火考肉，肉字里的两个人还有一个瘸了一条腿。 玻璃店门上一边贴着“男人的加油站，女人的美容院”，一边贴着药膳食补，以形补形。 一股穆星从未接触过的文化气息扑面而来。 店里人很多，两人干脆挑了外面的桌子。 如果忽略不远处堆满的垃圾桶，还有篷布上沾着的陈年油污，坐在这缠着绿色塑料假藤蔓和串灯的顶棚下头还有点露营那味。 穆星好心态的想。 “能吃辣吗？”娄康乐倒了一杯水放在穆星面前。 “能。”穆星点点头。 娄康乐在菜单上勾勾选选，然后推到穆星面前。 “我点了我吃过还不错的，其他的你加吧。” 穆星嗯了一声，接过了铅笔。 他们点菜的时候，老板正在上旁边桌的菜，辣椒、孜然、还有更多穆星闻不出来的复合型辛香料在炭火的烘烤下爆发出猛烈的香味，让人忍不住咽口水。 老板放下盘子，扭头一看，看到他们这桌。 “乐乐来了？怎么不坐里头，今天的腰子挺新鲜的，要不要来一手？” 穆星一抬头就看到玻璃门上的以形补形，低下头憋着笑。 娄康乐凉凉的看了穆星一眼，和老板说：“可以。” “行，我给你记上，单子上的你点好了叫你杨姐下单就行。” 老板走了，娄康乐端起水杯喝了口水润润嗓子。 “有什么很好笑吗？” “没有。”穆星摇头，矢口否认。 “他们家的腰子是一绝，菜单上都没有，没碰到都点不上”娄康乐把杯子放下，看着穆星说： “你待会可以多吃点。” “不用。”穆星下意识拒绝。 娄康乐似笑非笑的看着他：“有句话怎么说来着，只有心虚的人才会在被戳破弱点的时候反应那么大。” 穆星听出他话里的内涵，撇撇嘴把点好的菜单推出去。 “我点完了。” 第75章 集体荣誉很重要! 穆星承认，从车上的小意外发生，他的思绪就像脱了缰的野马，朝着糟糕的方向狂奔。 但事情也不能完全怪他，毕竟是娄康乐说了那句令人误会的话，起码要对他目前的状况付一半的责。 什么叫以后有的是机会？什么机会？是他想的那种机会吗？ 这种模棱两可的话很难不让人想入非非。 把菜单送到前台的娄康乐拿着两瓶可乐回来了，另一只手上端着的小竹盘子里装着满满一盘爆米花。 “老板送的，先垫垫肚子吧。”娄康乐把手上东西都放桌子上。 “嗯。”穆星应了一声，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两人沉默的坐着，和周围热闹的环境有些格格不入。 穆星用筷子夹起爆米花丢嘴里，一口咬下去又甜又脆，一连夹了几粒后，他忍不住开口了： “安喜说她要上幼儿园了来着。” 娄康乐筷子停顿了一下，嗯了一声继续就夹走了最近的那颗爆米花。 “就隔这里三四条街，不太远，附近居民的小孩基本上都在那边上。”说完，娄康乐把爆米花送进嘴里，咬得咔嚓作响。 “之前有一天晚上，我听见她躲在被窝里和她的小玩偶嘀嘀咕咕的说悄悄话，我一进去就看到她把闭着眼睛装睡。” “小姑娘怕我担心呢。”娄康乐笑了一下。 穆星默默的听着。 “我才意识到她在长大，我不在的时候也会觉得孤单和寂寞，没人说话就只能和玩偶说话了。“ “去上幼儿园安喜就能交同龄的朋友了。”娄康乐把筷子放下，很轻的说：“我也轻松一点。” 穆星心里酸酸的，低着头用抠可乐罐的拉环遮掩快要溢出来的情绪。 罐子拉开的时候发出噗嗤一声，一些细碎的小气泡从罐口嘣了出来，发出呲呲的声音。 “来让让，小心烫啊。”老板用钳子夹了一小盆炭放到他们桌上。 点好的菜也陆陆续续的送了上来。 娄康乐拿着夹子把五花肉放到烤网上，肥肉里的油脂被逼出来，滴到炭火上冒出一点烟。 “你要烤焦一点的还是油润一点的？” “都行。”穆星动动鼻子，被烟呛到打了一个喷嚏。 娄康乐把肉翻了个个儿，不动声色的说：“那边有风，你坐我这边来吧。” 穆星搬起板凳，挨着娄康乐坐下，看着他烤肉。 “不放辣椒吗？”穆星看他拿起剪刀，准备剪肉了，便问了一句。 “我以为你不爱吃辣。”娄康乐把剪刀放下，拿起桌上的辣椒粉，“要多少？” “往死了加都行。”穆星笑着说，“我吃辣很厉害的，郝仁他们都比不过我。” “吃太辣对胃不好。” 娄康乐没听他的，只适量的抖了一点辣椒粉下去，炭火一燎，烤盘上方的空气瞬间变得很刺激。 穆星抽了抽鼻子，还真有点饿了，但娄康乐还在慢条斯理的把肉剪成一口大小，看得他有点着急。 “别剪了，就这么吃呗。”穆星忍不住说。 娄康乐继续剪肉，慢悠悠的说：“太烫了，不剪现在也不能吃。” “唔。”穆星只好耐心等着。 但干等着更饿，穆星把视线从诱人的五花肉上挪开，想了半天才想出一个话题。 “下周学校要办马拉松，到时候你来吗？” “我去做什么。”娄康乐啧了一声。 穆星是很想他来的，倒不是因为别的，就是单纯的觉得他得来，不来似乎这个活动就失去了意义。 起码对他来说。 “全校师生都会参加······”穆星很艰难的憋出一个理由试图说服他。 “吃吧。”娄康乐把盛满肉的盘子放到穆星面前，自己又拿起夹子继续烤肉。 “来不来？”穆星夹着肉，继续不死心的问。 “不去。”娄康乐拒绝得很干脆，“那天我有事。” “我还没说哪天呢。” “我每天都有事。” 穆星噎了一下，吃肉的那股劲头都低了。 两人再次沉默下来，只有炭火上的牛肉正在发出滋滋滋的声音。 被拒绝，穆星都有点食不下咽了，一块五花肉在他嘴里跟嚼口香糖一样嚼了半天都没吞下去。 “你反刍啊？”娄康乐忍不住问。 穆星看着他，重重的唉了一声。 “我去不去有那么重要吗？” 穆星点点头，很严肃的说：“很重要，非常重要，怎么说你也是三中学子的一员，少了你一个都不叫全体师生，这关乎于集体荣誉······” 最重要的是对他特别重要······ “行了行了。”娄康乐打断他这一番义正辞严的发言，无奈的说：“我真有事。” “什么事？”穆星见有希望，立马打蛇随棍上起来， 娄康乐犹豫了一下，“有个工作。” “我出三倍！”穆星伸出五只手指。 “这是五。” “那我出五倍。” “不用。”娄康乐把牛肉夹到盘子里，“到时候我抽空去一下······在终点线等你。” 穆星高兴了，笑着说，“那我一定努力跑，争取第一个过线。” “唉···你···”娄康乐叹了口气，“慢慢跑就行，别太着急。” 穆星看着他。 “说了等你，我又不会跑。”娄康乐躲开他的视线，闷声说。 目的达成的穆星吃起饭来又有劲了，扫光一盘子肉穆星才发现娄康乐碗里还是白的，他一直瞒着烤自己都没吃上几口。 等娄康乐再准备烤肉的时候，穆星先他一步把夹子拿了过来。 “你吃。”穆星说，“我烤。” 十分钟后，娄康乐夹着外面焦了里面没熟的鸡翅做了一分钟的心理建设，最后把那块鸡翅丢到在不远处蹲着的大黑狗面前。 大黑狗不嫌弃穆星的手艺，埋着头吃得很香。 “真的不是我不让你烤。”娄康乐说，“但是还是把夹子还给我吧。” 穆星顾左右而言他，用了诸如一定是炭火燃烧不均匀、刚才有风、烟迷了他的眼睛没看清，这次没经验下一块肯定可以掌握好火候的借口······ 娄康乐嗯嗯嗯的敷衍，然后把剩下的鸡翅都烤的金黄酥脆。 在他准备继续烤肉的时候，穆星按住了他的手。 “一起吃。” 感受着手背的力量，娄康乐的心跳漏了一拍，他默默抽出自己的手。 “好。” 接下来就是谁有空谁就烤会肉，不过娄康乐尽量不让穆星碰夹子，毕竟他不想浪费食物···更不想拉肚子。 常言道有长有短才是人，在连馒头片都烤坏后，穆星对自己确实在这方面没什么天赋接受良好，彻底放弃了烤肉夹的主导权。 第76章 我会把你浇严实点的 “吃饱了吗？”娄康乐问。 穆星摸了摸肚子，“有点撑。” 他们吃得很快，从坐下到扫光所有的食物用了还不到一小时。 穆星没跟他抢结账的事，吃得太饱脑子都有点懵懵的，他拿出手机点开白天在动物园拍的照片看了两眼，纠结了半天艰难的选出一张发了条仅自己可见的朋友圈。 ‘第一次去动物园，很开心。’ 看着照片，穆星心里甜滋滋的。 “走吗？”娄康乐买完单回来了，冲穆星说。 到了该分别的时候，他却有点不想离开。 “一起走走？”娄康乐说，“消消食。” 穆星把手机收起，站了起来：“行。”他没问目的地，只是跟在娄康乐身边而已。 从烤肉店离开，音量从热闹向冷寂慢慢转变，走得再远一点，偶尔有食客过分激动的笑声传来，模模糊糊的像是在梦境里。 过了巷口的路灯，再往里走就越暗，仅有别人家房子里透出来的灯光照明，他们头顶是被矮楼圈起来的夜空，灰紫色的，看不见一点星星。 这条路这么短，却又这么长，他们走在一起，脚步声一会儿轻一会儿重，最后重合在一起，再也分不开彼此。 就这么沉默的走了一段。 “你都不问去哪么？”娄康乐说，“都不怕我把你卖了。” 穆星毫不在意的说：“还有谁能比我给的价格高？” 这一段路尤其黑，四周的建筑和空气只剩下黑的深浅差别，穆星看不见娄康乐的脸，却有种直觉，他现在应当在笑。 一阵风吹来，远处传来一声狗叫，再配合这黑布隆冬的环境，有点恐怖电影里脚不着地的惨死阿飘出场时那味。 穆星搓了搓手臂上的鸡皮疙瘩。 “一点光都没有，我倒真的怀疑你是不是要把我带到什么没人知道的地方去了。” “如果是呢？”娄康乐忽然凑近，在他耳边说。 他刻意压低了声音，如果之间停顿了一下，把‘是呢’说得又轻又飘，末了还意义不明的笑了一下。 像变态杀人狂。 “靠！”穆星被他吓了一跳，浑身寒毛都竖起来了，下意识的骂了一句。 然后就听到娄康乐憋不住笑的抽气声。 穆星气不过的朝着娄康乐的位置踹了一脚，却踹了个空，差点当场劈了个叉。 “那边是垃圾桶。”娄康乐的声音在他身后一点响起，带着无法忽视的笑意，“小心别栽进去了。” 他话音刚落，就看到穆星身体一矮，像是崴到脚向垃圾桶的方向栽去。 娄康乐伸手去拉，却看到刚还七歪八倒的穆星瞬间一激灵站直了，他反应过来这小子在骗他，立马收回了手。 哒的一声，穆星咬在空处发出一声脆响。 娄康乐啧了一声，拔腿就跑。 这么大的力度，真要被他咬到了手还不给咬穿啊。 “别跑！” “君子动手不动口，哪有你这样用咬的！”娄康乐一边跑一边说。 “你说反了！”穆星咬牙切齿的在后面追，“而且我咬的就是你。” “你先追上我再说吧。” 不知道什么时候，周围的环境变得越来越亮，娄康乐跑着跑着停在巷子口，站在路灯下面看着穆星穿过最后一段巷子里的黑暗，最后被灯照亮变得完全清晰。 “怎么···怎么不跑了。”穆星赶上来，半蹲着喘气。 “累了，不跑了。”娄康乐伸出手，“你要咬就咬吧。” “你累个屁！”穆星一边笑一边重重的喘气，他拍开娄康乐的手，“边儿去，跑得汗津津的谁下得了口。” “这是哪？” 穆星缓了一会，直起腰来打量周围的环境。 很空旷的一片场地，摞着大大小小的集装箱，碎成不同形状的泡沫箱被堆在一边，风里有淡淡的铁锈味。 “一个港口。”娄康乐带着他绕过栏杆往前走去，“不过废弃很多年了。” “唔。”穆星沉吟了一会，“听起来像电影里黑帮老大沉水泥柱的地方。” 娄康乐瞥他一眼，语气淡淡的说：“待会我会把你浇筑得严实点的。” 穆星被他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逗乐了，顺着他说下去：“浇得笔直笔直的，再用砂纸打磨光滑一点比较好看。” “行。” 娄康乐带着穆星七拐八拐，拐到一个红色的集装箱前面停下来了。 绕过去一看，集装箱面对着海的那一面画着大片的涂鸦，厚厚一层，像是涂过很多次，现在上面的是一只很胖的大肥猫，憨态可掬的伸着懒腰，胡须边的罐罐撒了一地。 “你画的？”穆星看着有点像娄康乐的风格。 “嗯。”娄康乐从集装箱里拖出来两张破破烂烂的折叠椅，“很久以前画的，我也很久没来了，本来以为这画早就掉了，没想到那便宜喷漆还挺持久的。” “后来怎么不来了？”穆星随口问道。 娄康乐靠在椅背上，看着远处的大海没说话。 潮水一波一波的涌来，在礁石上拍打，有种催眠的节奏。 “喝吗？”娄康乐从包里掏出来两罐啤酒。 “来点。”穆星接过，拉开拉环，“干杯！” 娄康乐笑着举起手里的啤酒和他碰了一下。 几口下去，穆星有点上头了，脸变得红彤彤的，眼睛倒是比平时还要清亮得多，要说这点酒精给他的身体带来了什么变化，那就是他变得格外的健谈。 “···我真没想到，你会是这种性格，你知道么？”穆星一屁股从椅子上站起来，踩在旁边的石墩上支起一只腿。 “你知道别人都怎么说你吗？说你左青龙右白虎，能止小孩夜啼，野狗狂吠······笑死我了。” “嗯，我知道。”娄康乐看着穆星手舞足蹈，一口喝完了啤酒罐里剩下的酒，然后徒手捏扁了罐子。 穆星又一屁股坐回来，本来就不太结实的椅子发出一声痛苦的呻吟声。 “不过呢，你的打扮和长相看着是有点凶，我第一次···在学校里见你的时候，你一抬手，我还以为你要揍我呢······” 娄康乐只是笑了笑，手一抬把那个啤酒罐子投进远处的垃圾桶里。 穆星仰头喝了一口啤酒，忽然瞥到集装箱的顶部画着的一个小人，莫名的给他熟悉感。 尤其是那头一半黑一半红的头发，还有那看起来很臭屁很欠揍的刘海儿，淡淡的醉意拖慢了他cpu的运算速度，他想了好一会，都没想清楚那种熟悉感具体来自于哪个角色。 他正准备凑近去看，身后娄康乐忽然说： “那不是我们第一次见面。” 穆星转过来，疑惑的看着他。 “嗯？” 第77章 男大十八变 娄康乐躺在椅子上，把手垫在脑后。 “就是字面意思。” 穆星来了兴致，拖着椅子坐近了一点： “那我们还在什么时候见过？我怎么一点印象都没有。” 起风了，潮水拍打礁石变得更加频繁和用力，海水砸在石头上，在深夜里溅起灰白的浪花。 娄康乐闭上眼睛，记忆闪回到几年前的那个晚上。 “在跨海大桥下面。”他说。 “跨海大桥······”他什么时候去过跨海大桥？穆星回忆着自己十几年的过往，脑海中闪过无数画面，关于跨海大桥的却十不存一，他非常用力的回想还是一无所获。 “不可能。”穆星下了这个结论。 “你不记得也很正常，毕竟那时候我和现在差别有点大。”娄康乐说。 穆星皱着眉在脑海里搜刮着所有关于海的回忆，终于一个短暂的片段闪过。 “等会···”穆星瞪大了眼睛，嘴巴微张，“你那时候的发型，不会是蘑菇头吧？” 娄康乐含着笑看他，轻轻的嗯了一声。 “我靠，那是你？！！！”穆星想起来了，他说的跨海大桥是什么时候了。 几年前，他和周助理吵了一架，什么事情他忘记了，反正那会什么小事都能吵起来，只不过那次严重到两人大打出手······而且穆星没打赢。 周助理那厮学过泰拳，随便两下就把他k.o了，被人压着动弹不得，只能屈辱的认错道歉。 穆星气得够呛，手机钱包什么的都没拿就冲了出去，光靠一双腿在外面暴走，越走越生气，越生气越走得快，结果不知不觉就迷了路，等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经站在沙滩边了。 那时候他年纪也不大，本来就受了委屈······ “看不出来吧？”娄康乐说，语气中颇有感慨，“男大十八变。” “你这也变得······”穆星说不出话，这会仔细回想，他才能从那人模模糊糊的轮廓里分析出一点和娄康乐相似的部分。 “太帅了是吧。”娄康乐补全了他没说完的半句话，“我那时候确实太土了。” 第一次见到穆星的时候，是他个人形象最奇形怪状的一段时间，一头浓密厚实的半长发，发梢剪得很齐，刘海长到可以遮住眼睛，常年戴着一副笨重的黑框眼镜，一眼看去，他整张脸都被藏在阴影后面。 并不是因为什么心理创伤之类的才打扮成那样，他是真的觉得那样子很帅。 直到某天写生结束，他背着画架经过沙滩，被穆星叫住，喊他“那边的香菇人，站住。” 娄康乐想起当时，嘴角忍不住勾了起来。 穆星见娄康乐半天没说话，以为他忘记了当时实际上发生了什么，便也没有再说下去。 毕竟当时发生的事情可不怎么光彩。 “你当时还勒索我来着。”娄康乐瞥他一眼，毫不留情的戳破了穆星故意当做不存在的事情。 “哪···哪有。”穆星把头扭向另一边。 有，很有，穆星已经完全想起来了。 “而且是边哭边勒索。”娄康乐笑着说，“我从来没见过这种勒索方式。” 穆星撇撇嘴，没有否认。 娄康乐出现的时候，他已经在海滩边蹲了很久了，两个小时暴走了十几二十公里，当那股劲卸去之后，才发现腿早就痛得不行，他又累又饿，夜晚的海风吹得浑身冰凉，却提不起劲离开，只能自暴自弃的蹲在海滩边无能狂怒。 嗯，边痛骂周助理边哭。 不过让穆星来陈述这个部分的话，他会把他当时的举动称之为骂得太辛苦眼睛流汗了，很合理吧，毕竟眼睛也是身体的一部分，流汗什么的再正常不过了。 所以在看到那么长时间唯一经过的路人，也就是蘑菇头娄康乐后，他没怎么思考就把人叫住了。 “我那是在礼貌的请求你的帮助，并非是勒索。”穆星说。 “噢！”娄康乐点点头，恍然大悟的说：“原来请求帮助是需要拦着人不让走的。” 穆星噎了一下，心想还好喝了酒，要不就让人看出来他已经臊得不行了。 “我太饿了。”穆星说，“又没带钱和手机。” 娄康乐看了穆星一眼，幽幽的说：“你当时还丢掉了我没吃完的半个汉堡。” 沉默———— “哈哈，你记忆力真好，连这种细节都记得那么清楚。”这话说得颇有些咬牙切齿的意味。 “毕竟哭着勒索人的不良少年这么久了我也只见过你一个。”娄康乐笑了笑，“实在很难忘记。” 穆星装作没听见，往嘴里倒啤酒，不经意间他又看见集装箱顶部那个头发上黑下红的小人，这时才想起那种熟悉感是从哪里来的了。 那是他自己。 想清楚这个后，穆星咂吧咂吧嘴，从啤酒里喝出了一点甜味。 两人没再说话，躺在椅子上吹了会风，吹得穆星有点昏昏欲睡的时候娄康乐站了起来。 “很晚了，回家吧。” “嗯，回家。” 穆星眯着眼看他，朝他伸出手。 娄康乐把人拉起来，却没有再松开手。 他是怕穆星喝醉了摔倒，娄康乐很快就给自己不愿意放开的手找好了借口。 穆星没问，他也就没说，两人拉着手往回走，直到看见熟悉的单元门后，才若无其事的各自分开紧握的手。 推开门的时候，迎接穆星的是小白饱含怨气的目光。 穆星抱起小白，抱歉的摸了摸他的头，把兜里揣了很久都凉了的烤虾塞小白嘴里。 本来想给穆星一顿猫猫拳的小白咀嚼着虾肉，决定暂时原谅他十秒，虽然饿着肚子······但是好歹在脑海里看了一场很不错的电影。 最有意思的是主角还是他自己······(￣～￣)！ “我走了。”穆星颠了颠手里的猫，拉起背包的拉链。 “嗯，到家给我发信息。”娄康乐说。 “关门吧。”穆星转身朝他摆摆手。 等车过来的时候，穆星吁出长长一口气，蹲在包里的小白喵了一句。 “开心吧？”小白说，“别把我的脸笑出褶子行不行？” 穆星哼了一声，抓着小白的尾巴甩来甩去，“你不开心？” 开心······当然是开心的，这一天发生了很多事情，期间种种都让穆星觉得他和娄康乐之间变得和之前不一样了。 好的那种不一样。 第78章 就是那个坏家伙! 车在市区开得很慢，小白打开了车窗，探出半只猫头吹风，风吹得他眯着眼睛，他仍旧乐此不疲。 才开出去没多远，就遇到了红灯，等待的时候小白忽然看见一张有点眼熟的面孔从人行道上经过，往他们前面走去。 “你干什么呢？要掉下去了。”穆星把小白已经探出去半边的身体拉回来，很严肃的看着他。 小白皱着脸，思考到底是在哪里见过那个人。 穿着制服的骑警帅气的从车窗边滑过，停在他们旁边。 警察······小白脑中灵光一闪，想起了是在哪里见过那张脸。 在娄康乐被人围殴的那个巷子里··· “是那个人！”小白的肉垫用力按在穆星手上，伸出的指甲尖戳得他嘶了一声。 “哪个人啊？”穆星小声的和小白说。 “就脸上有疤那个男的，现在过马路那个。”小白说。 穆星在人群扫了一眼，还好现在人不多，他一眼就看清楚了那人的脸。 “我不是和你说过，我来之前曾经有一次和娄康乐打过照面吗，当时就他下手最狠。”那个时候和人不熟，没什么感觉，现在小白看着这人越看越不顺眼，有种冲下去挠他的冲动。 “他还推了我一下。”小白不满的喵了一声。 司机本来就频频回头，这会直接扭过来对着穆星说： “帅哥，你这猫怎么一直叫，是不是要拉尿了啊？我可和你说，拉车上清洗费不便宜的，真要拉的话我找个路口给你放下来。” “不会的师傅，上车前它才上过。”穆星颇有些尴尬的解释。 小白也闭上了嘴，没有再发出声音。 司机不赞同的说：“这小畜生哪里说得准呢，又听不懂人话，乱拉乱尿臭得要死，真搞不懂你们现在这些小年轻为什么都爱养些这些玩意儿，养得对爹妈都好······” 他啰里吧嗦的越说越过分，听得穆星火冒三丈。 “师傅。”他忍不住打断了他，冷冷的说：“麻烦你专心开车，我的猫要是真拉你车上了多少钱我都出得起，现在请你闭嘴。” 师傅讪讪的还想说什么，刚发出一点声音，穆星就黑着脸说： “我不想听。” 小白默默举起一只爪子，然后开了个花，他是很想比个大拇哥的，奈何硬件限制，意思意思得了。 过了红绿灯转弯的时候，穆星再次看到了那个人，他盯着那人的脸，直到那人彻底被车甩在后头才收回视线。 下车的时候小白还是有点忿忿不平。 “但是人家现在可能也还没做什么，我们跑去打他一顿反倒理亏。”穆星推开门，掏出手机给娄康乐发信息。 jupiter：我到家了。 小白喵了一声，从他身上跳下来。 “我知道，我就是看他不爽。” 吹了那么久海风，总觉得身上都黏糊糊的，家里没其他人，穆星干脆一边走一边脱衣服，等走到卧室的时候已经脱得一丝不挂了。 除了手上还拿着的手机。 “洗澡还要拿手机进去吗？”小白对此很无语，“我帮你回得了。” 穆星想了想，也行，反正都没差，他解开锁屏把手机丢到小白的爪爪前，径直进了浴室。 娄康乐的信息没等来，倒是先等来了周助理的回信。 他一连发了几个文件过来，都是资助方案。 小白全都点开看了一遍，唤起键盘在屏幕上慢吞吞的打字。 jupiter：就第三个吧，辛苦了。 周助理发了个ok过来。 jupiter：我会和他说的。 周助理：至少需要一次会谈。 jupiter：不能免了吗？ 周助理：【微笑】 小白从那个皮笑肉不笑的微笑表情里看出了周助理加班到现在的怨气。 jupiter：一次就一次，定好时间我会和你说。 周助理：【可爱】 jupiter：转账1000元。 钱一转过去，就被秒收了，甚至连句谢谢都没有。 啧，小白胡须抖了一下。 手机又叮咚一下，看到那只憨态可掬的电耗子，小白抬爪点开跳出来的信息。 发电皮卡丘：好，我刚洗完澡。 看到信息的时候娄康乐正在给安喜冲米糊，没吃晚饭的安喜在睡了四五个小时后被饿醒了，坐起来懵了片刻就开始抽泣。 娄康乐当时正在洗澡，听到声音头上的泡沫都没冲，把身上一擦就出来了。 看安喜哭得那么伤心，他还当是做了什么噩梦，结果一问，哭得抽抽噎噎的安喜说，肚子饿了，要吃饭。 听到说是饿了的时候娄康乐有点哭笑不得，只好哄着安喜去客厅先看会电视，他把头发冲干净就去冲米糊了。 闲暇时间拿起手机一看，正好看到穆星的信息。 手机上的对方正在输入闪了好几分钟，娄康乐想了想，拿起手机又发了一条。 发电皮卡丘：想说什么？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小白废了老半天功夫，只在对话框里打下一行“章氏有针对困难学生的援助活动，我找认识的人问过了，你·······” 后面要说的还没打完。 小白干脆删掉了最后的‘你’，直接发送了出去。 jupiter：章氏有针对困难学生的援助活动，我找认识的人问过了。 jupiter：文件【助你‘成章’援助计划】 那边娄康乐看到穆星发过来的信息，握着手机的手紧了一下，盯着‘援助计划’四个字良久，才把那个文件点开。 他一行行看过去，看得太投入，连搅拌着米糊的手都停了下来。 “哥哥！好了吗？”安喜闻着米糊的奶香味早就在吞口水了，等了好久忍不住跑到厨房，“可以吃了吗？” 娄康乐抬起头，看着碗里还有少许结团的米糊怔了一下。 “还很烫，安喜能再等等吗？” 安喜趴在柜台边盯着碗，有些不情愿的啊了一声，最后还是说：“好吧——安喜可以的。” 小女孩捂着肚子念念有词：“不饿，不饿，一点都不饿。” 手机那边的小白继续在手机上一个字母一个字母的戳字说明，戳着戳着不知道怎么弄的，就播了个视频电话出去。 接通的瞬间，娄康乐看着充斥整张屏幕的猫脸愣了一下。 “小白···？”他疑惑的问，刚才不是还显示着正在输入文字吗······ 小白头一转，装作什么都不懂的样子摆弄了一下摄像头，然后喵了一声。 第79章 和小小星打个招呼(bushi 正在擦头发的穆星总觉得听到了娄康乐的声音，想着是不是小白在听语音信息，但隔着门朦朦胧胧的听不清楚，他便干脆一边擦头发一边推开门走了出来。 与此同时，小白装了半天傻，听到浴室里水声停止了，便干脆从单人沙发上跳了下来，后腿一碰，把穆星的手机从沙发上带了下来。 手机那头，娄康乐叫了穆星几声都没有得到回应，正在想是不是出什么事情，就看到手机里的画面忽然天旋地转，变成正对着天花板。 看来只是小白误触······他正准备挂掉电话，就听见穆星的声音远远的响起来。 “你干嘛呢？”穆星看着小白，“你怎么回的······” “喵！！！” 眼看着这话要露馅了，小白连忙大声喵了一声。 奈何穆星完全没理会他的意思，奇怪的看着小白说： “你突然叫那么大声做什么？” 小白一爪子拍在脑门上，他指指地上盖着的手机，指指自己又指指穆星，在穆星准备又说话的时候喵的打断了他的话。 穆星还是一脸疑惑，不过已经走到手机边上了。 小白对他的迟钝很无语。 算了，猫不管了，反正他拿起手机就知道怎么回事了。 穆星弯下腰，把地上的手机捡了起来，翻过来的瞬间看到娄康乐的时候还愣了一下，下面的红点让他理解了怎么回事。 原来之前听到的声音真的是娄康乐的，是他打视频电话来了吗？但他怎么侧着脸，视线垂着也不看手机，还有他脸和脖子怎么红红的······ 穆星把毛巾放到一边，刚准备问的时候忽然想起了一件事。 等会······ 这个摄像头不会是一直开着的吧······ 穆星看向小白，小白扫了穆星此时的打扮一眼。 他此时全身上下只披着一条浴巾，勉勉强强的遮住了重点部位，现在虽然看不到，但刚才弯腰的时候······ 小白忽然也明白了什么，沉重的点点头。 看到小白点头，穆星瞬间就读懂了娄康乐脸红的意味，不敢再看手机的画面，手一翻把手机倒扣在床上，倒退两步。 他缓了足足一分钟，才犹豫的拿起了手机。 说不定没看到呢，脸红也有很多种原因嘛，比如过敏，比如太热······ 娄康乐看到画面动了一下，看到穆星的头发在边缘晃啊晃，晃得他心痒痒的。 “刚洗完澡？”他问，声音有些嘶哑。 穆星挣扎了一下，有种想直接挂掉电话的冲动，但听到娄康乐声音的时候，天平就往【和他说几句话】那一端移了过去，他慢吞吞的移进摄像范围，看着手机里的娄康乐说： “嗯。” “你现在在干嘛？”穆星问，他努力保持着平静的表情。 “带小孩呢。”娄康乐的表情很正常，正常到穆星以为那一瞬间他看到的是他的幻想。 这不是说他经常幻想他那种表情，真的，没有。 穆星必须着重强调这点。 画面往旁边移了一下，正在用勺子舀米糊的安喜入了镜，她忙着填满肚子头都没抬。 穆星噢了一声，却不知道该继续说什么。 娄康乐把摄像头移回来对着自己。 两人隔着屏幕对视，什么也不说就光瞅。 就这么瞅啊瞅，瞅了半天，也不知道有什么可乐的，穆星忽然就侧过脸噗嗤笑了出来。 “笑什么？”娄康乐说。 “不知道。”穆星看他一眼，忍不住又笑起来，“看到你就觉得很想笑。” “好吧。” 娄康乐也笑起来。 小白爬到穆星头顶，把脑袋趴在穆星头上，变身猫猫垫脑，也对着手机屏幕喵了一声。 “他想你。”小白在说。 娄康乐听不懂，穆星却听得懂，被戳破心思，他的心跳一下子就快了。 安喜听到小白的叫声，抬起头看向手机。 “小白！” 安喜和小猫不着边际的聊的时候，两个人静静的看着手机里的彼此，什么也没说，却好像又说了很多。 不知不觉时间已经转到凌晨2点，穆星忍不住打了个哈欠。 “该睡觉了。”娄康乐说。 安喜和穆星同时啊了一声。 “乖乖睡觉哥哥奖励小红花。”娄康乐捏了捏安喜的小鼻子。 “好吧。”安喜说。 穆星一边打哈欠一边说，“我也有吗？” 娄康乐无奈的看着他，“你也有，去睡觉吧。” 穆星确实很困了，眼皮无力的往下掉，他闭着一边眼睛冲娄康乐说： “晚安。” “晚安。” 挂了电话之后，穆星把消息记录往上划拉了一下，看到小白发的文件。 “你怎么直接发给他了？”穆星说。 “嗯？”小白疑惑的叫了一声。 “算了。”穆星点开文件看了一下，他本来想到时候见面了再和娄康乐面对面说的，既然已经发出去了他也不纠结了。 退出和娄康乐的对话后，穆星才发现周助理的头像边闪着一颗小红点，还有一条未读信息。 周助理：看来你真的很喜欢他，之前我说一起去动物园，你还嫌距离太远不乐意坐车【偷笑】 穆星满头问号，周助理怎么知道他去动物园······想到一个可能性，穆星点开了自己的朋友圈。 先前发的那条朋友圈下面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几个赞，娄康乐的头像赫然在目。 他不是设置的仅自己可见吗？！！！穆星不敢置信的点进编辑，发现自己那时候竟然看岔眼了，根本没设置成功。 手指悬在删除上半天，穆星最终还是没按下去。 看到了就看到了吧，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穆星缩进被子里，把手机放到了一边。 ---------分割线------------ 娄康乐收拾了一下后便关了客厅的灯，他闭上眼睛躺了一会，翻了几次身都没睡着，又睁着眼睛看了一会天花板放空大脑。 房间里很寂静，窗外偶尔传来的车轮和沥青地面摩擦的声音。 娄康乐听了一会，最终爬起来摸黑进了浴室。 片刻后，潮湿的空气响起几声压抑的喘息声。 而在另一端，穆星已经沉沉睡去，意识陷入光怪陆离的梦境之中。 第80章 像苍蝇一样烦人的家伙 墨蓝色的天空上高悬着一轮巨大、无比明亮的圆月，散布的繁星像丝缎上的碎银点缀，丝云翻卷萦绕在树梢。 当穆星睁开眼，发现自己睡在一片柔软之上，入眼是一片看不到边际的不知名植物，暖黄色、毛茸茸的叶片垂在他的脸边，月亮柔和的光辉洒在他身上。 当他转过头，看见娄康乐正坐在他身边，看着他温柔的笑。 “娄哥···”穆星唤他。 娄康乐低下头，闭上眼睛凑近，睫毛扫在穆星眼下有点轻微的痒感。 穆星闭上眼，任他吻在自己唇上。 天旷地远，一片荒无人烟的旷野之中只有他们两人，叶片簌簌，将两人的呼吸声变得模糊。 吻在不断加深，穆星不自觉的仰起头回应着，他抓住了娄康乐的手，很快就彻底沉浸在这个温柔、绵长的吻里。 直吻到天地失色，穆星身上一重，嘴唇上的触感却消失了。 他心中失落，睁开眼看到娄康乐跨坐在他身上，静静的看着他，皎洁的月光映在他身后，给他镀上一层神性的辉光。 穆星看得有点痴了，伸出手去摸他的脸。 娄康乐却抓住他的手，贴在自己脸上，他眷恋的蹭了一下穆星的手，然后俯下身来吻在穆星的嘴角、下巴。 一路往下，吻过喉结，牙齿不经意碰到皮肤时，穆星下意识往后缩了一下，他微微喘息着，眼神逐渐迷离起来······ 两人十指相扣，紧密的贴在一起。 娄康乐用牙齿被扯开了衣服上的两粒扣子，将脸埋在穆星的脖颈之间，粗重的呼吸打在穆星的皮肤上，激起一阵颤栗······ 下一刻，穆星的肩膀被咬了一口，刺痛让他发出一声闷哼。 他睁开了眼睛，一团毛茸茸扑了满脸。 小白正背对着蹲在穆星身上，尾巴在他脸上扫来扫去。 “你在干什么？”穆星声音嘶哑的问。 正在踩奶的小白（小白是只猫啊审核大佬！！！！猫踩奶不是很正常吗？！！！）身体一僵，装作无事发生的从穆星身上爬了下来。 最近猫本能真是越来越厉害了，他有时候完全克制不住做一些只有猫才会做的事情，不过大多数时候他都背着人做，不然总觉得有点尴尬，没想到踩奶踩到一半穆星醒了，这次是猫失算了。 小白躺在地毯上忧郁的想，尾巴一甩一甩的。 穆星直直的躺在床上发蒙，他还没从那个无比真实的梦境里缓过来，平复了很久心情，小小星也睡着后，他才坐起来，掀开被子叹了口气。 他爬起来，把床单和被套都拆了下来，一股脑丢进洗衣机里后下了楼。 趁着洗衣机运转的时候，穆星心血来潮的有点想自己做早餐，打开厨房才发现家里除了冰块什么都没有。 他干脆拿了钥匙，准备出门去买点鸡蛋面包什么的。 做个三明治之类的应该没那么难吧？他想着，忽然听到好像有人叫他。 他前后左右看了看，没看到人，就听到那个声音再次说： “看上面。” 穆星抬起头，最近的独栋别墅上，一名穿着白色连衣裙的女人正站在二楼的阳台上看着他。 “是穆星对吧？”项纱茉扶了扶耳边的头发，远远的冲着穆星笑了一下。“要上来坐坐吗？我刚烤了饼干，泡了红茶。” “不用了。”穆星说，“我还有事。” 项纱茉今天打扮得很清纯，满头的黑色秀发披在身后，风吹过扬起她的裙摆，像画报里的人物，她捂嘴笑着看着穆星。 “弟弟，找不到地方去的时候随时来姐姐家里，门口橘色的花盆下有钥匙哟~” 穆星沉默片刻，收回视线往外走去。 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他还觉得项纱茉是个有魄力的女人，后续的几次见面她神神秘秘的举动让穆星觉得她越来越奇怪了。 搞不懂······ 忙活半天后，穆星满意的对着盘子里被切成三角的三明治拍了个照。 jupiter：【照片】怎么样？我做的！ jupiter：表情包【骄傲猫猫】 但不知道为何，直到下午穆星都没收到回信。 他写完试卷上最后一道题，忍不住把手机又摸了出来，页面上干干净净，还是没有任何消息。 穆星想了想，在对话框里打下一行字。 jupiter：在忙吗？ 一直到夜幕降临，安静了一整天的手机终于震动了一下。 穆星丢下笔，拿起手机飞快的滑开了屏幕。 陌生号码发来了一条短信： 【没忘记今天晚上的聚会吧？十一点纯意，门口等你。】 穆星面无表情的删除掉这条短信，把号码拉进黑名单里，将手机丢到一边，继续写自己的试卷。 这回多放了一天假，老刘和其他老师都布置了不少作业，穆星昨天一点都没做，下午吃完饭写到现在还有好几张试卷还没写。 房间里响起笔尖在纸面上摩擦的沙沙声，过了半个多小时，桌面上的手机开始不停的震动。 穆星拿起手机，接听电话。 “穆星，你是不是又把我的电话拉黑了？” 电话那边传来闻皑然的声音，他笑吟吟的说： “你还是这个臭脾气，还好我早有准备。” 穆星一声不出，闻皑然也不介意，继续自顾自的说着： “你出发了没有？可不要让大家久等啊，竹哥、优明······” 穆星听着，却觉得他的声音越来越模糊，像苍蝇在他耳边嗡嗡作响。 “···你在听吗？你现在出门吧，算算时间也差不多了。”闻皑然以命令式的口吻说。 穆星挂掉电话，把这个号码也拉进黑名单里。 但他知道没用，今天他不去的话还会有很多条短信、电话。 现在是九点，距离十一点还有两小时。 他站起来，走进衣帽间里。 纯意是一家club，在穆星最叛逆的那段时间偶尔会去玩一下，但后来他和那群人走得越来越远，就连偶尔也不再去了。 没什么好玩的，一群人贴在一起摇来晃去，身处人群之中却仍旧孤独。 而且还吵得慌。 穆星对着镜子调整了一下领带，不知道怎么的越看越不舒服，他干脆把领带扯了下来丢到一边，解开了衬衫领口最上面的两颗扣子。 镜子里的他冷着脸，眼神阴郁，嘴唇紧绷着没有一丝笑意，有种很明显的疏离感。 很像。 在小白出现之前的他。 这些日子看惯了总是带着微笑的自己，差点忘记了自己原来是这副要死不活的样子。 现在是十点半，距离十一点还有半个小时。 手机上已经出现了数个未接电话，还有关于他现在到哪里的‘亲切问候’。 穆星坐上车，报出地址。 有些事情应该雷厉风行的处理掉，不然就会滋生出各种麻烦。 第81章 把衣服脱了 纯意二楼。 娄康乐跟在黑衣男人后面在包厢间穿行，直到对方停在最里面的一扇门前。 黑衣男人为他打开门，站在门口没再进去。 “老板在里面等你。” 娄康乐走进去，再出来时已经换了一身衣服。 他脸上带上了面具，上半张脸只露出眼睛，右耳上带着金色的耳夹，很随意，细细的链条垂下来和面具相连，黑色的西装裁剪利落，恰到好处的勾勒出他的腰身，裹在西装裤里的长腿看起来很有力。 明明是严肃正式的正装，里面的内衬却是一件领口大开的衬衫，紧实的胸肌半遮半掩反倒更加诱惑，脖子上的暗金色项链垂在锁骨上，随着他的活动发出细碎的声响。 门口的黑衣男人见他出来，眼里闪过一丝惊艳，但很快收起情绪带着他去往下一个地方。 楼下音乐震天，舞池里的人跟着dj的节奏摇晃着身体，陶醉之时随意拉过身边的男女，没被拒绝就贴在一起热舞。 娄康乐混在其他戴着面具的男人中间，被带到一楼角落卡座前。 “项哥，这就是你让我看的好货？”暗红色沙发中间坐着一名红头发男孩，说是男孩是因为他的长相看起来实在太小了，和周围混乱的环境有点格格不入。 “是呀，我的好宝。”男孩旁边的男人捏捏他的脸，宠溺的说。 “不是和你说了我现在对男人没兴趣吗？”男孩板着脸一副不高兴的样子，目光却不时从他们身上扫过。 男人搂着男孩，举止很亲密。 “胡说，你还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起来了？世界上比那个贱人好的男人多的是。” “不准你说他是贱人。”男孩嘟着嘴，朝着男人胸口掐了一把，不满的说。 “好好，不说不说。”男人举起手投降，胸口被男孩掐出了一道红印。 男孩把视线移到面前这群‘好货’身上，“气质嘛···看着倒是不错。”他点评道。 “那当然，我为你精挑细选的好不啦？”男人翘起二郎腿，点起一根烟。 “别在我旁边抽。”男孩瞪他一眼。 男人露出无可奈何的神情，站起来说：“好好，你自己玩会，我出去抽会烟。”他走过来，视线从‘好货’们身上滑过，到娄康乐的时候停顿了一下，暗含着不可言说的意味。 “快出去！臭死了！”男孩捂着鼻子赶人。 男人夹着烟，哼着歌走远了。 男孩靠在沙发上，朝面前这些腿长屁股翘的男人们勾勾手。 “把衣服脱了。” 娄康乐背在身后的手紧了紧，身边的人已经开始解开自己的扣子。 他垂下眼，开始解外套的扣子。 男孩指着其中的一人说：“你，脱上衣就行，这大庭广众下的，我又不是变态。” 那人是脱得最麻利最快的，这会裤子皮带都解开一半了，听到这话他又把皮带扣了回去。 男孩似乎还是不满意，指了指他，说： “你走吧，我不喜欢笨的。” “还有你，你，你···都走”男孩一连指了四五个人，末了还点评：“我不喜欢你们腹肌胸肌的形状，没他的好看。” 不知道这个他是谁，但他们也没资格再多嘴去问。 被要求离开的人也没说什么，拿起衣服默默离场。 卡座里的人一下子少了一大半。 娄康乐裸着上半身站着，男孩眯着眼睛，视线停驻在他身上。 “你不错，坐我旁边。”男孩指着娄康乐说，又指了他旁边的一人“你也坐过来，其他人也坐吧。” 和娄康乐这种带着任务来的兼职人士不一样，在场的有些人本来就是做这个的，见自己被留下来了，没被点名坐男孩旁边也找离得最近的位置坐了下来，更是有殷勤的开始给男孩倒酒。 男孩只是扫了那些人一眼，没说什么。 “你们都有什么才艺？”男孩拿起桌子上的文件夹看起来，“让我看看······” 头顶的灯球晃得人眼花，男孩啧了一声，有些不耐烦的翻着他们的个人资料。 一人极其有眼色的从兜里掏出手机给男孩照明。 “嗯嗯···唱歌···街舞···rap···篮球···”男孩就着手机的光一个个翻过去，“03号是谁？” “我。”娄康乐说。 “特长很能喝？”男孩来了兴致，“有多能喝？” “您可以和我比比。”娄康乐说，声音很平淡。 男孩嘴唇勾起，将文件夹丢在桌子上，看着娄康乐说： “你，和所有人比。” “喝倒一个我给你一万。” 给多少都无所谓，因为这些都是任务外的“不正当收入”，他一分钱都拿不到。 娄康乐直视着男孩的眼睛，淡淡的说：“成交，不过我每喝倒一个您得喝一杯。” 男孩笑起来，眼睛弯弯的。 “行啊。” -------------分割线------------ 穆星推开车门，看到纯意的霓虹灯牌的时候，时钟正好走到九的位置。 “来了？”他才下车，闻皑然就过来了，身后还跟着四男两女，“等你好久了。” “好久不见，阿星。”眉骨上打着眉钉的是大竹，他打了招呼，朝穆星伸出手： “你还是老样子，卡给我一下，我去开台。” 穆星盯着他看了一会，对方笑着，神情无比的坦然，似乎并没有什么奇怪的地方。 闻皑然揽住穆星的肩膀，笑着说： “待会你得和我们说说你在三中过得怎么样，大家都很想你。” “就那样。”穆星从钱包里抽出银行卡，递到大竹手上。 众人热热闹闹的走进去，坐到他们以前常坐的地方。 裤兜里的手机震动了一下，穆星拿出来看，发现是银行的扣款短信，数额比正常消费要高出很多，但他眼睛都没眨，面无表情的划走信息，又点开微信给娄康乐发信息。 想字打打删删，弄了半天，穆星最终只发了一句“睡了吗？”就收起了手机。 第82章 伪装 “喝！喝！喝！喝！” 穆星掀起眼皮看了一眼声音的来源，对角的卡座里从他们进来起就非常热闹，当然在这种声色犬马的场合里安静才显得怪异，只是像那么声势浩大的还是少见。 赤裸着上身的男人端起酒一饮而尽，然后将空掉的酒杯倒置展示给所有人看，他面前已经摞了一叠空杯，看样子是喝了不少。 所有人中唯一还端正坐着的男孩兴奋的大笑，然后拿起面前的酒倒进自己嘴里······ 穆星收回视线，看着舞池里摇晃着身体的男女发呆。 闻皑然喝了两杯后就开始大声的吹嘘着自己又泡的几个妹子，其他人跟着附和几句，然后悄无声息的把话题拐到自己身上，车子鞋子妹子，无论是什么都拿出来吹吧，势必要做全场的焦点，将所有人的注意力集中到自己身上才罢休。 至于进来就沉默到现在的穆星，自然是无人在意。 惯常如此，他的价值在掏出银行卡的那个时候就已经消耗殆尽。 穆星给自己倒了一点酒，然后加满冰块，也不喝，就看着冰块化掉。 这东西到底有什么吸引人的？而他到底为什么要来这里？如果非要喝酒的话，他宁愿和娄康乐在那个废弃的港口对着大海痛饮两杯，而不是在这里被听不清的音乐折磨。 他掏出手机看了一眼，还是没有收到任何信息。 烦躁的把手机丢到一边，穆星站起来准备出去透会气。 他本来想说一声的，但想想没那个必要，干脆什么也没说，直接往外走去。 经过那个格外吵闹的卡座的时候，穆星闻到了一股熟悉的味道，被隐藏在酒精和烟味里，很淡但很清晰。 他偏过头，正好和那名喝得最多的男人视线对上了。 若不是那人眼神完全像看陌生人一样毫无波动，穆星几乎就要以为他是某个一直不回信息的讨厌鬼了。 啧。 能不能有点出息，怎么看谁都像他了。 穆星在心里唾弃自己，推开门出了纯意。 乍一出来，周围安静得他像是聋了一样，然后听觉渐渐的恢复到正常，才能听见外面路人走过的声音，风吹过的声音。 不远处的台阶旁边倒着几个醉的不省人事的酒鬼，穆星走过的时候伸手来抓他的腿，嘴里说着听不懂的醉话。 他跨过他们，站在路边吹风。 本来已经渐渐转暖的气温，今晚上好像又降了不少，风吹过的时候有点冰凉。 他深呼吸一口，吐出一口浊气，外面的空气有点潮湿，黏黏的贴在人身上，很不舒服。 纯意卡座。 娄康乐把手里的空酒杯丢到桌子上，周围的人已经趴了一圈，没趴的也踉踉跄跄，正抓着墙往卫生间走去，还没到就弯腰哕了出来。 “还喝吗？”娄康乐问。 男孩眼神已经有些失焦，眯着眼睛才能看清他，“你把面具摘了给我看一眼，就算你赢了。” “那还是继续喝吧。”娄康乐说。 如果先前没发现穆星也在这里，他或许就答应了，反正以男孩现在的状态，要不了半个小时，酒劲上来了也会晕，他能省半个小时早点回家也好。 但偏偏穆星也在这里，他不敢赌。 他在怕什么？怕自己的伪装被揭穿吗？也是，如果他知道自己是抱着何种目的接近的，大概会立马和他断绝联系吧。 娄康乐低头把玩着手里的玻璃酒杯，掩饰住眼里的嘲弄。 “喝！”男孩也不强迫他，端起面前的酒朝娄康乐送了一下。 两个人盯着对方，神经病似的什么也不说，猛猛灌酒，周围一圈半裸男人姿态各异，还时不时还发出各种奇怪的声音。 又喝了不知道几杯，男孩断断续续的说：“算···算你···”话还没说完，他头一歪，已经失去了意识，手里酒杯滚落到地上，还剩的半杯酒液撒到沙发上。 娄康乐坐了一会，扶着沙发扶手站了起来，朝着吧台的位置举了一下手。 他其实已经醉了，只是没像其他人一样直接倒地上爬不起来，这会他的大脑像生锈的发条，转不动还掉屑的那种，他扶着墙往穆星离开的方向走了几步，又觉得有些不对，站在原地发了一会愣，似乎找回了一点残存的理智，掉头往卫生间走去。 他没发现，当他离开后没多久，原本已经醉得不省人事的男孩忽然坐了起来，架着腿似乎在等谁。 那个出去抽烟了几个小时的人，怀着激动的心情走了回来。 他等着这么久，终于等到机会，一秒钟都不能耽误，想到待会将要发生的事情，他脸上的笑容越发猥琐。 当他走到卡座里，才发现本应该不省人事，柔弱无力的男孩正冷着脸看着他。 “沈慎行，你可真行啊。” 沈慎行脸上的笑一下僵住了，这怎么和说好的不一样，他的人刚才还告诉他成功了呀。 “找人来灌醉我？然后呢，想对我做什么？”男孩抄起一个酒杯砸到沈慎行脚边，这纯意的酒杯实在厚实，这样砸都只是弹跳了几下，滚到一边完全没碎。 “嗯？”男孩加重了语气，“说话呀！你抽烟抽得哑巴了？！” ······ 外面终于透完气的穆星走进门，一眼就看到一个扶着墙走得慢吞吞的背影。 真的很像，背影也像，也不怪他会认错。 穆星叹了口气，走回卡座，发现少了几个人。 “穆星，摇骰子玩不玩？”优明拿着骰盅问，“简单点，压大小就行。” “来吧。”穆星靠在沙发上，若无其事的开口问：“最近大竹还咳嗽吗？” 优明一愣，说：“好像没事了吧，最近都没看他喝药。” “你压大压小？” “这样啊。”穆星笑了笑，“小，好几年了终于好了，待会得恭喜他才行。” 优明把骰盅摇的哗哗响，吆喝着其他人也下注。 ······ 厕所隔间里，娄康乐坐在马桶上，掏出一直没来得及看的手机。 穆星发的信息一股脑的跳出来，他喝得太多了，眼花得厉害，打字的时候一直误触，修修改改半天才打完一条信息。 他按住消息条，一条条的回复过去。 发电皮卡丘：看起来很好吃。 发电皮卡丘：那个时候我在坐车。 发电皮卡丘：还没睡。 发电皮卡丘：等会就睡了。 第83章 我不是好人 发完最后一条，娄康乐拿着手机愣神，脑子转得好慢······他其实不太喜欢这种，身体和思绪都很沉重，好像被泡在水里，全世界都在变形扭曲的感觉。 “你那里还有药吗？” “没了，老头子停了我的卡，没钱买。”说话人不耐烦的啧了一声。 水声哗啦啦的响，过了一会后才结束。 另一人说：“刚好穆星在这。” 听到穆星的名字，正准备冲水的娄康乐停下动作。 “你去找他说说，他心软好拿捏，说不定就给你买了。”那人继续说。 “你自己想要不去说，老怂恿我去当这个贱人。”另一人呸了一口，语气却带着笑意，“老奸巨猾的狗东西。” “彼此彼此。” 说话声渐渐走远，娄康乐按下冲水键，推开门走了出来。 他慢悠悠的跟在两人身后，经过之前的卡座时发现其他人都消失了，他没管，继续跟在那两人身后，在吧台边找了个位子坐下来。 他随便点了吃的，调酒师和他吧啦吧啦的介绍他全都没听清，所有的注意力都在对面的穆星身上。 音响离得太近，炸耳的音乐吵得他听不清穆星在说什么。 但他在笑，应该没事吧。 娄康乐看到刚才离席的那两个人坐回去，玩了一会骰子，其中一人忽然跟穆星身边的人换了座位。 那人捂住胸口咳嗽了两下，脸上有些痛苦，然后凑到穆星身边说了什么。 娄康乐捏碎了手里的玉米片，目不转睛的看着那边。 他心底的那些忐忑、不安在这一刻被极度放大，他也不知道自己在期望什么，只是定定的看着那边，不肯放过穆星脸上一丝的表情变化。 他的笑容在一点点消失。 直到看到穆星点头拿出手机时，脸上闪过一丝厌恶，娄康乐心底藏着的那点侥幸被完全击碎了。 调酒师看着这位客人对着玉米片光捏不吃，满脸微笑的说： “客人，需要解压的话我们这边还提供干脆面哦，比玉米片捏起来手感更好更爽脆呢。” ······ 穆星早就发现了那个看起来很像娄康乐的男人正坐在吧台那里看向这边，说是看，不如说是盯好了，那一动不动的样子简直是在明目张胆的监视他。 他看着正在旁边打电话的大竹，站起来说： “我去会儿卫生间。” “···现在能送？要多久？行，你尽快······”看到穆星起身，大竹捂住电话转头过来，笑嘻嘻的冲穆星说：“快去吧阿星，待会货到了你一起试试，真的很灵很舒服的。” 穆星回以一个微笑，跨过他往卫生间的方向走去，吧台方向传过来的视线仍旧跟随着他，直到走进卫生间才消失。 时间到了凌晨，卫生间里呕吐的人多了起来，躲开醉鬼的咸猪手，洗完手，穆星捏着鼻子从卫生间里走出来。 事情发展得很顺利，他刚才还收到了娄康乐的信息，干脆直接回家吧，说不定路上还能聊上几句，穆星想着，脚步比之前轻快了不少，甚至还跟着音响里的音乐哼了几句。 那男人仍坐在吧台边，倒是没有再看他。 穆星收回视线，径直往门口走。 经过吧台的时候，那男人猝不及防抓住了穆星的手。 穆星抬起头，看向那个盯着他看了很久的男人。 这会儿靠得近了，穆星从中抓住了之前没抓住的那些细节，世界上或许真的有长得极为相似的两个人，但看着那双面具下他无比熟悉的眼睛，穆星此刻无比肯定，这就是他。 想起之前的几次，穆星脸有点热热的，他才不是想他想到出了幻觉，是他的眼睛先他一步把人认了出来，而他却没有发现而已。 穆星什么也没问，任由娄康乐拉着他往外走。 两人出了纯意，娄康乐松开穆星的手，摘了面上的面具。 穆星之前就觉得娄康乐今天的形象和平时太不一样了，要不他也不能那么久才认出来，西装似乎削弱了一点他身上的攻击性，也不知道是不是这衬衫样式问题，穆星总觉得今晚上的娄康乐有点·······色。 穆星把视线从他脸上移到金色的耳夹上，若无其事的问： “你一个人来的？怎么不叫我一起喝？”闻到娄康乐身上浓郁的酒味，他又问： “你喝了多少啊？这么大的味儿。” “那些人是你朋友吗？”娄康乐不答反问。 穆星想了想，“以前算吧。” 娄康乐本想说，离那些人远点，但他似乎没有立场说这样的话。 他有很多话想说，但是不知道如何开口，还没完全清醒的大脑处理不了这么复杂的情况，或许不该怪酒精，他清醒的时候也处理不了。 他本来就不是什么聪明人，大多时候都只会把事情搞得一团糟。 愚人痛苦是因为分辨不了方向，那些以为是捷径的路，往往会把人带下深渊。 “你今天很忙吗？那么晚才回我。”话说出口，穆星才觉得这个问题有点怪怪的，尤其是在他们刚从酒吧出来的这个情景下，特别像妻子抓到了外出鬼混的丈夫的时候会说的话。 “咳咳，没别的意思，我就是问问。” “嗯，有点忙。”娄康乐说。 两人走得很慢，这会儿还没离开纯意一百米。 “我昨天晚上给你发的那个···”虽然知道时机有点不对，穆星还是忍不住问起来，“你有看吗？你同意的话下周有时间和负责人见一面吗？” 娄康乐保持着沉默。 “到时候安喜去上幼儿园了，家里有护工照顾，你会回来上学吧？” “你为什么帮我？”娄康乐问。 “因为我是个好人？”穆星背着手往前走，听到他问笑眯眯的回答说。 这倒是没错，娄康乐看着穆星的背影，他一直都是一顶一的好，正是这样的好才把他那些心思变得更加不堪。 娄康乐看着脚下的路面，轻声说：“世界上比我需要帮助的人有很多，你没必要为我做这么多，我自己······” “谁让我先认识了你呢。”穆星打断他说，“你是个好人，好人帮好人，应该的。” 娄康乐站定在原地，看着穆星，露出一个很怪异的表情。 好人？假如穆星知道他今天来这里是做什么，不知道这两个字他还说不说得出口。 “愣着做什么？快走啊。”穆星看看天，“好像要下雨了。” 他见娄康乐仍旧站着不动，以为他是醉得走不动了，便伸手去拉他的手。 “你好像对我有不切实际的妄想。”娄康乐说，忽然反手抓住穆星的手，折到身后把人压在墙上。 “我从来不是什么好人” “用这么大力气干什么！”穆星被抓得有点痛，挣扎了一下没挣脱，又闻到娄康乐身上的酒味把他熟悉的肥皂味完全覆盖掉了，陌生的感觉让他心里莫名的起了火气。 “发什么酒疯。”穆星瞪着他。 第84章 都是骗你的 发酒疯也好，真心话也罢，娄康乐只觉得胸口闷得快要无法呼吸，哪怕接下来要做的事情、要说的话无疑于是在按下自毁按钮，但他已经没办法再思考了。 他眼神狠厉，压着穆星的手，限制住他的活动，再次重复了一遍：“我不是好人！” 他说得很大声，说完就死死盯着穆星，可那张脸上没有出现他以为会出现的害怕、惶恐之类的情绪，反而渐渐平静下来，连那一丁点儿的愤怒都消失了。 “你是。”穆星说。 “我不是。” “你是。” “我不是！” “我说你是你就是！！” “我说不是就不是！！！” 两人像小学生斗嘴了一样你一句我一句，不断拔高音量以盖过对方，好像谁嗓门大谁就能赢一样。 “你现在是要和我比谁更能犟嘴吗？”娄康乐被气得够呛，“你再犟一句信不信我揍你！” 如此紧张的时刻，穆星却笑出了声。 “别装了。”穆星顶着娄康乐像是要杀人的目光，说得无比笃定。 “你不会。” “你压着我手的时候都要用自己的手垫在下面，怕墙硌到我······”穆星凑近，几乎要把脸贴到娄康乐脸上。 “承认吧，你就是个好人。” “那是因为是对你！”这句话脱口而出。 娄康乐再也控制不住，松开穆星的手，退后几步，让黑暗藏住他眼底的凄然。 “别对人那么不设防，穆星。” “尤其是我。” 不知何时响起了警笛声，在凌晨寂静的街道上显得格外刺耳。 穆星松了松手腕，朝娄康乐走去。 “别过来。”娄康乐说。 穆星没停下，继续往前走。 “我说别过来！” “你为什么就是不愿意接受别人对你好？”穆星站住，看着他说。 “因为我不配！”娄康乐几乎是吼出来的这句话。 “你知道我是为了什么才接近你的吗？” “我不在乎。”穆星说。 “但我在乎。”墙面的阴影打在他脸上，只有一小部分下巴仍处于光亮之中，他扯了扯嘴角，勾起自嘲的弧度。 “一开始你就说得没错。” 警笛声越来越响，最后停在纯意门口，很快里面的人就像开闸的鱼，一下子涌了出来，乱七八糟的挤在一起，哭泣声、叫骂声糅杂交错，场面一度变得混乱不堪。 在距离这片混乱不到一个路口的另一条街里，是另一片属于两个人的混乱。 娄康乐沉默片刻，而后再次开口说： “我就是在故意引起你的注意，从我知道小白是被你捡到，我就在刻意接近你。” 穆星只是看着他，什么也没说。 “你家里有钱，而我恰好缺钱，只要和你打好关系，以你的性格迟早会看不过去帮我······我早就调查过了，很早之前，你家里什么情况我一清二楚。” “我从一开始就是冲着你的钱来的，我处心积虑，我费尽心思，和你拉近关系，甚至做那些暧昧的举动，都是为了钱。” 娄康乐近乎自暴自弃的，把心底里藏着的话全部倒了出来，可他没发觉，说到最后半句的时候，自己的声音在颤抖。 “答应给我送饭是么？”穆星问。 “是。” “阳台上你拉我也是么？” “是。” “动物园看那个短片时你抓住我的手。” “是。”娄康乐打断他说。 穆星红了眼眶，鼻子也酸得不行，他看不清娄康乐的表情，却知道自己现在肯定很难看，他不死心的继续问： “在港口你带我回家······” 看到穆星眼睛红了，娄康乐的眼睛和心里都在发生地震，但他选择扭过脸看向空处，残忍的打断了穆星没说完的话。 “是！全部都是！全都是我骗你的！” 明明都是骗他的，只是为什么心脏的位置像是裂开了一样痛······ “以后不要再来找我了。”娄康乐闭上眼睛，轻声说。 穆星没回话，嘴唇绷得很紧，红着眼睛看他，仿佛下一秒就会哭出来。 娄康乐转过身，走得很快，没敢再看穆星一眼，害怕在那双眼睛里看到憎恨和厌恶，他往前走，手必须捏成拳头才能不颤抖。 他不敢往回看，也不能往回看。 射出去的箭哪有回头的道理，说出去的话也再不可能回收。 结束吧，就这样。 鼻子酸涩，视线模糊了，看不清前面的路，他不小心踢到了路边的栏杆，金属柱子被他踢得嗡鸣了十几秒钟。 这一脚踢下去，脚指头大概率青了，但娄康乐却毫无感觉，如同失去灵魂的躯壳。 他没有期望穆星会追过来，可他身后响起了急促的脚步声。 “我不信！”穆星跑了出来，在娄康乐身后大喊。 “娄康乐！你给我站住！” 娄康乐置若罔闻，继续往前走。 “你他妈的！”穆星抹了一把脸，冲过去抓住他。 “我不信！你别想骗我！” “我不会再上当了！！！” “我只相信我看到的。”穆星死死抓着他，恶狠狠的说，“听见没有！我只相信我看到的！！！” 娄康乐微微仰头，把快要流下来的眼泪憋了回去，转过来平静的看着穆星。 “好。” 说完他用力将自己的手从穆星手里缓缓抽了出来，再次丢下穆星，独自往前走去。 穆星握着拳头，站在原地看着他走远。 他很想冲上去好好问清楚。 好是他妈的什么狗屁意思？！ 但他没有，双腿像是灌了铅，无论如何都没有力气再迈动。 每天都能看到的路灯沉默的矗立在道路两旁，一如既往的、自顾自的，散发着暖黄色的光芒，凌晨四点，街景蒙上了一层灰蓝色的雾，白色垃圾袋在马路上孤单的滚动，不知道目的地在何方。 天上没有月亮，云层正在越积越厚。 穆星面前的街道空无一人，他缓缓蹲下来，把头埋在双腿中间，抱住了自己。 第85章 当我小猫咪不会挠人啊?! 娄康乐睁开眼睛的时候，脑袋里一片空白，下意识去摸手机，手伸到一半却停住了。 他偏头想了一下，对自己昨天是怎么回来的一点印象都没有，不过他坐上车的时候就已经凌晨四点多了，到家起码得五点了。 他感觉自己睡了很久，可看了一眼闹钟发现此时还不到七点，往常他差不多也是这个时间醒来，生物钟还是准得可怕。 身上一股烟和酒的味道，过了一夜的发酵变得更加难闻，今天早上多了一件事要做，洗澡。 这会儿安喜还没起，娄康乐下了床，穿上拖鞋走路的脚步声很轻，经过镜子的时候瞟了一眼，镜子里的人除了眼下的黑青重了一点，其他和往常并没有什么区别。 不过能有什么区别？总不能满脸憔悴一夜白头吧，又不是在拍电影。 他觉得自己的想法好笑，但嘴角的弧度才扬起一点又马上消失了。 洗完澡，房间里的闹钟响了，他过去关了，开始做早餐。 打开冰箱拿鸡蛋和面包的时候，他的手抖了一下，但脸上表情没什么变化。 七点一刻，安喜也醒了。 “哥哥，刷牙！” 娄康乐把煎鸡蛋盖在面包上，去帮安喜装了漱口水。 小女孩个子太小了，还够不到水龙头，平时都是他倒好水给她刷牙的。 回到厨房把煎过的面包、鸡蛋还有生菜组装好，安喜的那份用签子扎住切成小小一块，他该去照顾老爸了。 “自己去吃。”娄康乐捏捏安喜的小脸蛋，往里面的房间走去。 扶老爸上厕所、擦洗、收拾房间······他忙个不停。 终于做完早上该做的所有事情，坐到餐桌边的时候，他心里却有种空荡荡的感觉。 “哥哥。”安喜用手抓着三明治在吃。 “怎么了安喜？” “穆星哥哥会来玩吗？今天有橙子超人！” 娄康乐不知该做什么表情面对安喜的问话，面包被热气烘得有点湿哒哒的，垂在他手上。 “哥哥今天陪你一起看好不好？” “好！”安喜高兴的回答，把手里最后一块鸡蛋塞进嘴里，伸出手让人擦干净。 “哥哥，哥哥，我和你说，橙子超人可厉害了······” 一滴滚烫的液体落到安喜的手背上，然后是两滴，三滴。 安喜用油乎乎的手抱住娄康乐的腰，学着哥哥以前做的那样，轻轻的拍着哥哥的背，但因为手太短其实拍的还是腰的位置。 “不哭~不哭~”安喜小声的哄道。 在哥哥身后印下一个个明显的油手印。 ·······这是分割线······· 房间里响起刺耳的铃声，床头柜上的手机震动个不停。 床上的一团····疑似是人和被子的纠缠物动了一下，接着人的部分完全缩进了被子里面。 铃声停止，房间里陷入绝对的安静中。 安静了大约三秒。 铃声再次叮铃叮铃的响了起来。 床上的那团物体滚动起来，然后怒气冲冲的在床上弹跳了两次，伸出胳膊朝床头的手机挥去。 精准！一个完美的好球！一号选手成功把球击入沙发坑中！ 沙发底下的手机继续响了一会，便彻底停了下来。 一个小时后······ 楼下传来叮咚叮咚叮咚叮咚*n的门铃声。 穆星把被子从头上扯开，烦躁的穿鞋下楼。 打开门，迎面撞上一只拿着证件的手，两名警察站得笔直，将明晃晃的警官证收回内衬口袋里。 “我先换个衣服？”穆星问。 “可以。”警官同志很好说话的答应了。 到了警察局，穆星坐在椅子上，面前坐着两位警察，正对着他的正目光炯炯的盯着他，试图通过他脸上的微表情分辨他到底有没有撒谎，另一位则在笔录本上奋笔疾书，时不时的抬起头看着穆星和另一位警官。 “······你是说，你完全不知道徐竹伦买的咳嗽药是违禁品？” “是的。”穆星点点头，表情很镇定，“他几年前就一直有咳嗽的症状，说是去看医生开的特效药。” “你没有想过要详细问一下？毕竟你们是那么好的朋友。” “多好的朋友？”穆星扯了下嘴角，“警官觉得我和他关系有多亲密？” “你们要是关系不好，你为什么要把你的卡给他刷。” “我有钱呗。”穆星毫不在乎的说，“习惯了，每次出去玩都是我刷卡。” 两位警官对视一眼，不知道用眼神交流了什么，不过穆星也不在意，没有被问话的时候就低头看着桌上的花纹发呆。 “你就一次都没有发现他刷的数额不对？ “没有。”穆星说，“每次都是他开台，我不知道具体要多少钱，自然不知道是多了还是少了。” “昨天晚上你还给他转了一笔钱，而这笔资金在不到十分钟的时间就转到了贩子手上。” 问话的警官无意识的叩了叩桌面，盯着穆星说：“我就直说了吧，现在我们怀疑是你通过他购买了那批药。” “他说他药吃完了没钱买，我才转了钱给他。”穆星忍不住说：“我可以配合毛发检查什么检查都行。” 警官没说话，思索着。 “如果检查出来没问题，我可以走吧？昨天没睡好，我现在很困很累！”穆星皱着眉，语气有些不耐烦。 外面走进来一个警官，在问话警官耳边小声说了什么。 “查到···电话实名······” 问话警官听着，露出一点诧异的神情，然后看着穆星的眼神缓和了一点。 “其他人有没有碰那些药？”问话警官忽然问。 “我怎么知道？我和他们很久都没见面了！”穆星说，“这些不是我该操心的事情吧？我到底什么时候能走？！！” 警官看了他一眼，见他眼睛里确实都是红血丝，也就没纠结这穆星语气这么暴躁的问题。 “行了，你现在就能走。”问话警官说，“最近别乱走，随时有可能传唤你。” 另一位警官把笔录本推到穆星面前让他看。 “没问题就在下面这里签字。” 穆星扫了一眼，拿起笔利落的签了自己的名字。 三位警官目送他出了讯问室的门，彻底走远后，问话的警官啧了一声，对来传话的那位警官说： “你们信息科能不能靠谱点，早说昨晚上举报电话是这小子打的啊，我就不费那么多功夫问那些有的没的了。” “把人家小孩都搞烦了，本来说不定还能问出点线索的。” 第86章 马拉松······ 从警察局回来，已经是下午了，穆星也没吃饭，直接上了楼，呈大字型倒在床上躺尸。 他翻来覆去滚了半天，不是不困，但就是没法入睡，他干脆爬起来，把没写完的试卷全部做完了。 一整天，穆星的低气压都快把家里变成冰河世纪了，这种状态一直持续到周一上学，都没有任何改善。 进教室的时候把郝仁吓了一跳。 “你家被人偷了？”郝仁犹犹豫豫的开口，“怎么一副看起来损失几百万的样子。” 穆星抬眼看他一眼，没说话，单手拉开凳子坐了下去。 一上午不知不觉的过去，中午下课的时候，穆星下意识的拿出手机点开微信，看到皮卡丘头像的时候才像是真正睡醒了。 那种感觉就像是大冬天一盆凉水浇到头上，一整个透心凉。 无论看多少次，聊天界面上的对话仍旧停留在‘等会就睡了’，没有一点新动静。 他甚至没来得及回上一条，他们俩之间突然就天翻地覆了。 穆星把手机收进兜里，走到校门口的时候心里万般挣扎，最后还是忍不住看向右侧的柱子。 那里人来人往，就是没有他最想看见的那个人。 就这么过了一天、两天。 穆星在第二天晚上，在床上翻滚到凌晨三点都没睡着后，终于忍不住给娄康乐发了一条信息。 jupiter：1 没有红色感叹号，信息顺畅无阻的发送过去。 起码他没把好友删掉，穆星竟然有些许的庆幸，但他没有开心几秒钟，烦闷的感觉再次爬了上来。 “你干嘛？你不睡我还要睡呢。”小白嘟嘟囔囔的，“天天晚上折腾到这么晚，吵得我都没睡着。” 穆星把小白抓起来，搓成一团。 “睡睡睡，现在你怎么还睡得着的！” 小白在心底呵呵笑了几声，用爪子把穆星的手扒拉开，斜视着他。 “真这么在意就去找他啊。” “我才不去。”穆星一激灵坐起来，揪着枕头泄愤。 手机拿起来又放下，他不知道要说什么，也怕看见红色感叹号。 小白躺得四仰八叉，看着穆星纠结的样子，忍不住说： “你有没有想过，他为什么要和你说这些？” 穆星心里烦闷得厉害，根本没心思去想小白说的话，他把手机丢到一边，将被子拉过头顶，过了很久后终于有了困意。 临睡着前，他还在想，刚才发了信息，娄康乐会不会在他睡着的时候回他，惦记着这些破事，睡得很不安稳。 变换了无数个姿势，大脑仍旧保留了一部分在放哨，生怕错过外界的动静，就这样直到早上，穆星睁开眼睛的时候，都有点分不清自己到底睡着了还是没睡着。 第三天，洗漱完准备出门还是没有收到任何信息后，穆星头上的乌云从黑色变成了代表愤怒的红色。 熊熊怒火在他心里燃烧。 穆星很生气！凭什么娄康乐可以自顾自的说了一通屁话后再也不出现，当所有事情没发生过一样。 人没看见，甚至连一条信息都不发······ 狗东西就那么沉得住气，穆星在心底里骂了他无数遍。 他真想把人揪过来，鼻子碰眼睛，面对面的问问，不是说都是为了钱吗？眼看着马上就成功了，为什么趁这时候说那些话。 说那些···他根本不信的话！！！ 穆星吸了吸鼻子，他好像有点感冒了，脑袋昏昏沉沉的。 昨天出门的时候还是太阳天，下午突然下起了大暴雨，风刮得呜呜响，天色阴沉得像是世界末日了一样。 气温骤降，可他没带外套，只能硬扛了一下午，回家的时候还淋了一点雨。 穆星在药箱里翻了一下，没有用得上的药，干脆懒得吃了，直接出了门。 今天是校园马拉松开始的日期，所以不用上早自习，八点到学校参加开幕仪式就行。 到了学校，全校的学生把操场塞得满满当当，穆星在人群里找自己班级在的位置。 “阿星！”于兴安先看到了他，远远的朝他挥手致意，“这边！” 穆星看到了，往那边走。 昨天雨打落的树叶被扫到路边，形成一个个小树叶堆，看起来平平无奇，但踩上去就会飚出水花。 穆星旁边的两个陌生男生，走在靠内侧的那个，在经过树叶堆的时候，看了旁边的人一眼，故意使坏踩了下去。 “喂！”外侧的男生跳起来躲开水花。 “哈哈哈哈哈哈！”踩树叶的边跑边发出贱气嗖嗖的笑声。 外侧的男生追上去，肩膀撞了朋友一下，笑着骂他，“孙子，看我不揍得你屁股开花！” 两人跑远了，而本来就烦躁的穆星看着裤子上沾上的泥点，有种立马掉头回家的冲动。 这破活动谁愿意参加谁参加吧······ “这边，这边！” 远处的于兴安还在挥手，穆星叹了口气，走过去在队伍里找了个位置站着。 老刘通知他们八点到，结果到八点半，操场上还跟菜市场一样一片混乱，一直到快九点，广播里才传出德育主任的声音。 “都站好啊，都站整齐一点啊。”德育主任的口癖就是‘啊’，一句话里总要插入一个啊才算完整，如果没注意到还好，注意到这点后怎么听怎么难受。 “下面的学生啊，不要讲小话了！各班纪律委员啊，班主任啊，管一下纪律。” 老刘板着脸从队伍后面走过来，宛若活体消音键，但作用范围只有前后左右两个人，走到前面后面又窸窸窣窣的讲起话来。 “你说老刘是不是三天没换衣服？放假前他就穿的这件。” 郝仁：“······” “诶？你隔壁那哥们球鞋挺帅的，你认识他不？问问什么牌子的。” 郝仁：“不认识，你能不能闭上你那嘴，等会老刘又要说我没管住你了。” “你又不是我老子，你还能管得住我了。”于兴安满不在乎的说。 “把你老子叫过来你就知道错了。”郝仁说。 第87章 马拉松还在继续······ 穆星站在他们前面，耳朵已经被骚扰了很久，郝仁说完后，身后没声音了。穆星想着于兴安终于能安静了一会，回头一看，才发现于兴安不是安静了，是跑到旁边别人班级那里，去找那个球鞋很帅的男生唠去了。 “穆星，你没事吧？这两天看你脸色都不太好。”摆脱了于兴安，看到穆星转过来，郝仁问了一句。 “有点感冒。”穆星的声音带上了一点鼻音，张嘴时才发现自己的喉咙也开始有点不舒服了。 “我备了感冒药，待会解散了我给你拿啊。”郝仁说。 穆星想起那个过期的晕车贴，然后不可避免的想起发生的一连串事情。 再想到这几天糟糕的睡眠，心底的火气进度条大概已经涨到了87%的位置。 抬眼看到一无所知只是在单纯关心他的郝仁，穆星努力把脑子里乱七八糟的东西都甩开，平静的说： “行，谢谢你。” “跟我客气什么。” ······ 老刘走到队伍最前面，板着脸看着班上的这些小崽子们，一眼就看到某个不听话的脱离队伍，混到别人班上去了，聊得口水都快喷别人脸上了。 “老刘，那是你班学生吧？”旁边班班主任胡老师抄着手走到老刘身边，笑着说：“蛮活泼的哈？” 这丢人玩意儿。 老刘眼里射出寒光，悄无声息的朝于兴安走过去。 郝仁发现的时候，老刘已经快走到他们跟前了，他对于兴安使眼色，眼睛眨了又眨。 “你干嘛？眼皮抽筋啊？”于兴安一脸奇怪的看着郝仁，完全没发现老刘就在他身后。 得，合着他是在抛媚眼给瞎子看，郝仁转过脸，目不斜视的看着队伍前方。 自求多福吧兄弟，郝仁在心里为于兴安祈祷。 于兴安刚准备继续和球鞋很帅的那兄弟套近乎，就感觉耳朵刺痛，被人揪住了。 “诶诶？痛痛痛痛·······”于兴安很夸张的发出杀猪般的叫声。“刘哥，刘大爷····我错了······” 老刘揪着他耳朵把人提回了自己班级范围，拉到最后面劈头盖脸的一顿训斥。 “别人都站得好好的，主任讲了那么久站好，站好，就你没长耳朵是吧？” 于兴安垂着头，耳朵充血发红。 “前几天看你作业做得还不错，我还在心里想，于兴安这小子不错，终于有长进了，今天你就给我表演这一出，啊？”老刘恨铁不成钢的说。 “你爸妈辛辛苦苦打工，供你在学校安安稳稳读书，你就算读不出什么成绩，起码要有个端正的态度！” “你知道有多少人羡慕你现在的生活吗？！！啊？！！你是一点不珍惜。” 老刘发了很大的火，连队伍里没挨训的其他人都收起来嬉皮笑脸的神情，低眉顺眼的看着前面人的背，动都不敢动一下，怕火烧到自己身上来。 “天天吊儿郎当的，以为自己可以当一辈子小孩？” “我错了。”于兴安闷声说。 “大点声！” “我错了！”于兴安抬起头，吼了出来。 “放学前给我交一份检讨来，看你态度再说。”老刘背着手，脸色阴沉，“好好想想自己错哪了，想不出就叫你爹回来带你回去想。” 于兴安抿了抿嘴，脸上的不服气淡了一点。 “其他人也是一样，都给我站好了，站笔直了！”老刘一边往队伍前走，一边说，“年纪轻轻的弯腰驼背，没有一点精气神。” 广播里放起了开幕式音乐，老刘走到最前面，旁边的胡老师悄悄朝他比了个大拇指。 “真负责啊刘老师，你是这个。” “少来了，我们班这点崽子要有你手里那些半点听话，我也不至于这样。”老刘端起保温杯喝了一口水，吼这么久嗓子都干了。 “哈哈，班班有本难念的经，不然咱俩换换，你来念两天我的经？”胡老师说。 老刘气归气，但嘴上还是说：“免了，我还是自己熬着吧。” “开玩笑呢，谁不知道你们班成绩最好，你哪里舍得让给我啊。”胡老师平时就爱开玩笑，换班的事也就是随口一说。 ······ “···活动的目的，就是要让我们学生，劳逸结合，玩得好，学得好，培养坚持不懈的毅力，吃苦耐来的能力，敢拼敢干的实力，挑战自我，勇攀高峰。” 九点半，校长讲完了开场致辞，德育主任上台宣讲比赛的各项注意事项，开幕式就算结束了。 在比赛前还有一小段自由活动时间，老刘特意嘱咐了他们没吃早饭的快点去吃早饭，不要跑着跑着晕倒了。 “真不懂校长怎么想的，谁家劳逸结合采用跑马拉松的方式啊。”隔隔隔壁班的张湾和贸韧广走了过来。 “就是，不如办个电竞比赛，我李白贼六。”旁边路过的男生随口应了一句。 他们一起往操场外走，一边闲扯。 “穆星你吃早餐没有？一起去食堂不？”张湾说。 穆星摇摇头，“你去吧，我没胃口。” “我和穆星先去教室吧，他感冒了，我那里有药。” “你呢？”张湾搂住于兴安的肩膀，“你也感冒了？今天怎么这么沉默，不太像你啊。” 于兴安推开张湾搭他肩膀上的手，闷声不语。 “刚挨骂呢。”郝仁说。 “刚才被老刘骂成孙子的是你啊？我说声音听着那么熟悉那么欠揍呢。”张湾笑起来，又把手搭了回去。 “你烦不烦，把你的猪手从爷肩膀上挪走。”于兴安没好气的把张湾的手再次扒拉开。 “诶？”张湾笑嘻嘻的，再次凑上来问：“真伤心啦？不会吧我家安子，这么可怜的~~~来，爸爸抱抱。” 于兴安气呼呼的用胳膊肘顶了张湾一下。 “走吧，我请你吃早餐。”张湾抓住于兴安的胳膊，把人夹在手臂和身体之间。 “给我带五个包子。”郝仁说，“再加俩卤蛋吧。” 贸韧广朝背后比了个ok，和走路不好好走，身体快打成结的两个一起往食堂走去。 第88章 小猫咪拯救世界 穆星家门口。 一辆网约车正停在门口，司机满脸诧异的接电话。 “我自己去拿？不会挠我吧？” 门后的小白，在平板上点了一下，瞬间响起一道略带点机械感的男声： “不会的，关笼子里呢，你到地方把他放下就行，我朋友在那边接应。” “行吧。”司机无奈的说，谁让这位客户给的钱多呢，别说一只猫了，就算是一头牛他也得想办法拉啊。 “那我给您远程开门，您直接进去就就行。” “好。” 小白撂下电话，飞快的跑到门口拉下门把手，然后再飞快的钻到门口的航空箱里，最后自己把航空箱的小铁门关上。 一整套行动行云流水，令人叹为观止。 等司机师傅走到门口，推开门的时候，小白已经蹲在航空箱里，眼珠子跟着拎航空箱的司机转动。 “喵~”小白打招呼。 乖巧.jpg 完完全全就是一只普通的小猫咪呢~ 司机师傅不疑有他，带着航空箱出去，把门带上，打开车门把航空箱放在了副驾驶下头，又绕回驾驶座。 啧，忘记说让放座椅上了，这下好了，只能对着黑漆漆的挡板发会呆了。 感受到发动机震动，小白悠然的躺了下来。 他实在是受不了穆星那样了，既然两个人都死要面子不肯打破僵局，那就由他小猫咪出手吧！ 小白如是想。 ·········这是分割线········· 教室里。 ''我看看···好像是一天吃两次就可以了，一次三颗。”郝仁把课桌里的书全部搬了出来，才在不知道哪个缝隙里找到了那一板胶囊。 “没剩多少了，你都拿着得了。”郝仁继续在桌子里摸来摸去。 穆星抠出三颗胶囊，丢嘴里的时候迟疑了一下。 药板上没看到保质期，应该不会过期了吧？ “冲剂要喝吗？”郝仁又丢出来一袋感冒灵，“我去帮你倒热水。” 穆星嗯了一声，脑子里乱得跟浆糊似的，保质期的事就别给自己添堵了，一仰头，直接把胶囊丢进嘴里，拿起水把已经开始发黏的胶囊吞了下去。 他最讨厌吃胶囊类的药物，稍微慢一点就会黏喉咙，吞下去后感觉还是有药粉的味道反上来，弄得人犯恶心。 郝仁怕教室里饮水机的水温度不够，拿着穆星的杯子去了老刘办公室，那里有热水壶，平时学生要泡点茶咖啡提神什么的会去用，老刘默许他们用，就是不能在办公室泡泡面，嫌味大。 穆星拿出手机，点开皮卡丘的对话框，手指停在屏幕上很久。 jupiter：你今天来，我们聊聊。 这话看起来语气很生硬，穆星想了好一会，又发了一条。 jupiter：行不？ 没等到回信，郝仁回来了，穆星把手机收起来，接过他手里的药。 “凉会再喝。”郝仁看着穆星，“很烫。” “我知道。”穆星晃了晃杯子，褐色的药液打着旋，热气袅袅的，“我又不是小孩。” 郝仁没说什么，把自己桌子上堆得乱七八糟的书都放回课桌里。 摇了几分钟，杯子里的药凉到了能入口的温度，穆星仰起头一饮而尽。 “走？”郝仁问。 “嗯。” 两人又一起出教室，下楼的时候穆星喊郝仁的名字。 “郝仁。” “怎么了？” “谢谢你。” 老刘说的全校都要参加不是空口白话，这次的马拉松是真的全都要参加，跑完一个在名单上划掉一个的那种。 全校人这么多，肯定没法一次性跑完，不然这么多人挤一起，不发生点事故都说不过去。因此，比赛是分组进行的，二十人一组，隔十分钟出发一组，十点开始，一直持续到下午四点结束。 跑之前在规定时间内去起跑线旁边的签到处拿牌子和定位器就行。 穆星和郝仁到的时候，签到处已经聚集了很多人了，不少人抱着早跑早结束，还能有时间溜出去玩或者做点别的的想法。 毕竟这是难得的没人管的自由时间。 起跑线设置在学校大门口，三中面积很大，因此跑道就设置在校内最长的一条马路上，沿途经过操场、体育馆、多媒体室、各年级的教学楼，人工湖······一共是十三个打卡点，少一个都没法完成比赛。 整条路线的风景还是很不错的，平时学生上晚自习的时候会有外面的居民进来散步。 被纳入路线的马路段早上就用塑料水马围了起来，隔一段路还有学生会的干事设置了补给点。 按照打卡点的顺序，围绕着学校跑三圈，全长差不多是十六七公里，对经常锻炼的人来说不算特别夸张，不过对久坐的学生来说就算不上轻松了。 终点定在了宿舍楼和食堂中间的空地上，方便选手跑完了直接回去休息或者去吃饭，十分的贴心。 跑完所有打卡点后，把定位器和计时器交到终点的签到处就算完成了比赛，成绩会被登记在小册子上，等所有人都跑完了，才会出名次。 “这组你跑吗？”张湾拎着一大袋子早餐过来了，另外两个不知道怎么的没在。 “我吃完休息一会吧。”郝仁说，递了一个包子和卤蛋给穆星，“他们人呢？” “放水去了。”张湾说，“那我们待会一起跑得了，跑完中午去韧广家里吃饭呗，他家店子正好今天开业，下午就在他家打游戏。” 穆星在旁边安静的吃包子，没插话。 “什么店？”郝仁两口吃掉一个，掏出两个，一个递给穆星，一个塞进嘴里。 “饭店。” “我知道是饭店。”郝仁拍了拍胸口，吃太快有点哽住了，“我是问吃什么的。” “嗯······”张湾低头沉思。 郝仁吨吨吨的喝完半瓶水，把最后一个包子掰成两半，“不是，这个问题很难回答吗？” “我不要了。”穆星手里还有半个没吃完，看郝仁又动左手，便说：“卤蛋也不要，我吃饱了。” “难回答。”张湾点头，“主要是他们那里什么都有，没法选出个代表性的。” 他们说着，穆星拿出手机在打字。 发过一次信息后，那种无形的桎梏似乎消失了，穆星虽然还是很生气，但发起信息来没再那么纠结。 他想清楚了，这事不能就这么完了， jupiter：喂，我待会要跑了，你快点来。 jupiter：你答应了的，还记得吧？ jupiter：食言的人会变成丑八怪！！！ 第89章 你最好今天就出现 小白在航空箱里看着车开远，才推开箱门走出来。 他抬头看向面前这栋矮层建筑，不知道娄康乐在不在家呢？要是没人开门可怎么办，算了，先上去再说。 小白后腿一蹬把航空箱踢到一堆木板下头，颠儿颠儿的爬楼梯。 到了门口，小白犯了难，直接敲门？ 试试看吧。 他抬起爪子在门上拍了拍，然后蹲在门口等待。 无事发生······ 难道是敲得不够大声？小白用后腿站起来，两只爪子在门上连环拍拍拍······ 拍了好几分钟，身后吱呀一声，对门的邻居打开了门。 “哪来的猫？野猫吗？” 小白观察了那个阿姨一会，走上前冲她喵了一声。 “喵。”来得正好，请帮我敲门吧。 阿姨自然听不懂，看到动静是猫弄出来的转身准备离开。 小白又喵了一声，用爪子扒住了阿姨的裤腿。 “干嘛？你饿了？我不喜欢猫。”阿姨把腿移开，拧着眉毛说：“我可没东西给你吃。” 小白走到娄康乐家门口，用爪子拍了拍门，又转过来看着阿姨。 阿姨惊疑不定的看着这只行为有些奇怪的猫咪，试探着问： “你是这家的？” 点头。 阿姨露出吃惊的表情，刚才的点头还可以说是巧合······她继续问道： “你该不会是想让我帮你敲门吧？” 点头。 “我的天。”阿姨感觉自己的世界观受到了冲击，这还是猫吗，真不是什么妖怪变的吗？ “喵！”小白催促道，又敲了敲门。 “知道了，知道了。” 阿姨走到门口，用力敲了三下门，然后站在门口等待。 等了一会，还是没人开门，阿姨又加重敲了几下，门仍旧紧闭着。 阿姨低头对小白说：“人不在。” “喵~”看来是了，小白忧郁的喵了一声。 他刚才贴门口听了，里面一点动静都没有。 “要不你去我家等会儿？”阿姨说，“先说好不准抓家具。” 小白摇摇头。 “那好吧。”阿姨似乎习惯了小白通人性的表现，她选择尊重这只猫的选择，说完就回家关上了门。 小白准备看看有没有别的路可以进去，毕竟有些路人走不了，不代表猫走不了。 ······这是分割线······ 学校。 穆星正在排队等待签到。 刚才跑完的那组那一组似乎全都是老师，老刘还有隔壁班的胡老师，甚至校长也在其中。 虽然是办个跑步比赛挺招人烦的，但能看到平时“高高在上”的老师跟学生一样跑得满脸通红气喘吁吁，还是挺新奇的。 老师们出发的时候，在场的学生自发的给自己班老师当起了啦啦队，郝仁带着在场的他们班的学生喊得可用力，连刚挨完骂的于兴安，一开始喊的时候有点不情不愿的，喊了几声比郝仁还投入。 大家给老师鼓劲，加油的时候，集体荣誉感似乎不再是一个空虚的概念，它存在于每句大声吼出的口号里面，存在于老师和学生激动的神态和语气里面。 排了大概二十分钟，轮到穆星他们拿定位器。 穆星在册子上找到自己的名字，签了字后把定位器绑在手臂上，等待会时间到了就可以出发了。 等待的时候，老师给他们说明了打卡点和路线。 “随身物品放这边，老师给你们保管，丢不了。” 大家纷纷把东西放到袋子里，个别几个没动的，老师看了他们一眼，笑着说： “行了，别遮遮掩掩的，谁不知道你们带了手机。”保管学生随身物品的老师说，“今天不收你们的，老师们也是你们这个年纪过来的，理解你们想拍照的心情。” “真的不收？” “骗你干嘛？真要收你以为你还跑得掉。”老师说。 “嘿嘿。” 穆星点开微信看了一眼，然后按黑屏幕丢进那个装满了手机的包里。 他会来吗？ 又等了十来分钟，起跑线旁边的老师开始叫他们这组人就位。 “待会看你爸爸甩你一个圈。”于兴安从早上的郁闷里恢复出来，兴奋的对张湾说。 “把你能的。”张湾没好气的说。“谁先跑完还不一定呢。” “你就后面吃屁吧。”于兴安冲张湾说，甚至当即bu~了一声排放出一道尾气。 在旁边的其他班同学看了过来的时候，穆星、郝仁还有贸韧广默默和于兴安拉开了身位。主打一个啊？你说这谁啊，我们不认识 。 “也不是我啊。”张湾大惊失色的从于兴安旁边走开。 旁边围观的人都忍不住哄笑起来，连发令员都忍俊不禁。 “站好站好，马上开跑。” 众人纷纷调整好姿势。 发令员看着表，开始喊： “各就位！” 穆星以为自己不会在乎这比赛的结果，但此时听到指令，竟然也有点紧张起来，心跳加快了一些。 “预备！” “跑！” 二十个人一窝蜂的冲了出去，各个都在抢内道的位置。 穆星被簇拥在人群之中，周围抢位置的人挤来挤去，肩膀被人碰撞了好几下，跑起来手臂都摆不开。 如果换做以前，他大概率会直接让出位置给他们去挤，但今天，他就是不想让。 他心里憋了一口气。 从那天起，郁结在胸口的烦闷、怒火······所有的一切都急需一个发泄的出口，在两侧的人来抢道的时候，他加快了速度，抢到了内道的位置。 他没去管什么保留体力后续发力冲刺的策略，从一开始就在狂奔。 那口气快要喷涌而出了。 去他妈的。 娄康乐！ 你今天最好出现，不然你就等着，我翻遍整个世界也要把你揪出来。 他的心已经在半空中悬得够久了。 穆星近乎丧失理智一般在跑道上冲刺，他以势不可挡的气势超越一个又一个人，直到把所有人都甩在身后。 “他疯了？”看着穆星越跑越远，越跑越快，于兴安扭头问他旁边的张湾。 “唉。”张湾看了他一眼，叹了口气，然后猛然发力超过了他。 “我靠！”于兴安叫出声，“偷跑是吧，给老子站住！” 郝仁和贸韧广本来跟在他们后面，虽然不知道这三人在抽什么风，一开始就跑这么颠，但看着看着莫名也热血激昂起来。 “我要加速了。”郝仁摩拳擦掌，冲贸韧广说：“你可不要落后太多啊！” 完全搞不懂现在什么状况的贸韧广满脸问号，好好好，都是搁这儿装热血运动漫主角是吧。 一个个跑这么快······这下不得不拼命了。 贸韧广在心底叹了口气，默默的提起速度。 被甩出老远距离的其他同学：真的没有人管一管我们的死活吗？ 第90章 听不懂猫话的笨蛋人类 学校。 穆星已经跑完四圈了，一开始的疯狂确实消耗了他大量体力，人是有极限的，他不得不放慢了速度，把呼吸调整到匀速奔跑的状态。 “需要补充水分吗同学？” 穆星从工作人员手里接过一瓶水，拧开盖子猛猛灌下去大半瓶，然后将瓶子丢到路边的垃圾桶里。 跑到现在，已经到了拼意志力的地步，脑袋是空白的，除了累没有别的感受，无时无刻不在克制自己想要大喘气的欲望，因为一旦真的松懈下来大喘气，节奏就乱了，再往后跑只会更辛苦。 出发的时候是十点四十，现在十二点，穆星在最后一个打卡点扯下旗子，他还剩下最后一圈。 胃里翻江倒海，酸味、消化过的包子味，还有感冒药的味道从底部反上来，冲得他有点冒冷汗了。 还剩最后半圈。 穆星咬紧牙关，加快了迈步的速度。 身体无比沉重，嘴里泛起了铁锈味，他把步子跨得更大，双腿交替得更快，渐渐地，他甚至够上了刚起步时候的速度，在冲向终点的时候，他有种灵魂都飞起来的感觉。 穆星把手臂上的定位器扯下来，丢到旁边的草地上，很快有工作人员去捡起来登记他的成绩。 “这是第三组最快的吧？”耳边听到谁在说。 你听到了吗？他是最快的。 “别停，继续跑！不能突然停下！”老师大喝道。 穆星继续朝前跑了几步，回头去看终点线附近围着的人。 在哪里？ “别停！”看穆星跑得越来越慢，老师再次催促道。 穆星的脸因为充血而滚烫，太阳穴突突突的跳动，耳朵里都是心脏跳动的声音。 他仍旧执拗的回头看，额头上的汗水从眉毛底下流下来，流到眼角，有点刺痛，分不清是汗水还是泪水，让他的视野充斥着无数摇晃的光斑。 他找不到。 到处都是陌生的面孔。 他找不到。 穆星茫然的朝前跑了几步，脸朝下向草地上栽下去。 视线全黑的瞬间，他脑中只有一个念头。 他没来。 ······ 小白从楼道爬到顶楼上，发现顶楼的门虽然锁上了，但毕竟猫猫的身体是流体，他还是从缝隙里钻了过去。 他确实看到了一条路线，如果他真的是只纯粹的猫的话，只需要从楼顶跳到下面一层的房间阳台上，然后再通过墙面不到十厘米宽的墙面装饰条，就能走到旁边另一户的阳台上。 如此几次，他就能跳到娄康乐家里的阳台上了。 如果他是只纯粹的猫的话。 小白趴在围栏边缘，朝外看了一眼，耳朵立马变成了飞机耳。 吓死猫咧。 以猫的视角看过去，这栋楼像是有五十层那么高。 小白哆哆嗦嗦的把身体移了回来，跳回栏杆内的时候小心脏还在怦怦直跳。 他还是在门口等着吧，反正现在进去了也没有什么作用，小白很快做出了决定，并重新回到了楼道里。 小白在楼道里蹲了不知道多久，终于听到楼下传来了脚步声。 他蹲在门口，耳朵不自觉的竖起，听着那脚步声不断靠近。 然而那个脚步声在三楼就停下了，小白的耳朵一下子撇了下来，无聊的伸出爪子在墙上划拉。 一点、两点、横、竖······当小白反应过来的时候，娄康乐三个字已经写完了。 后面还跟着一个爱心和星星。 小白把爪子缩回来，做贼心虚的用爪子把娄康乐的名字给划花了。 “小白？”小白身后传来安喜惊喜的声音。 “哥哥，是小白”安喜跑过来，蹲在小白旁边。 “哎呀，你们可算回来了。”对门的阿姨打开了门，“这小猫蹲这儿一上午了，我说让它来我家等它还会摇头呢，跟听得懂人话一样。” “是吗？”娄康乐盯着小白的眼睛眯了起来。 小白扫动的尾巴一僵，然后继续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蹲在门边。 “可不是嘛。”阿姨笑了笑，“你们这是从哪回？” “外头。”娄康乐打开门，让安喜进去，随口应和了一句。“看着要下雨了，您晒衣服没有？” “哎哟，你不说我还真忘了，阳台上还晒了被子。”阿姨急急忙忙的带上门，收衣服去了。 小白跟在娄康乐身后，经过他身边的时候尾巴轻轻的勾了一下他的脚腕。 “你怎么来的。”娄康乐把小白抱起来，“你主人呢？” “喵嗷~喵嗷~”想你想到在家里发疯呢，这会儿应该在学校发疯吧。 小白仗着娄康乐听不懂，肆无忌惮的说。 “我真是疯了，和猫说起话来了。”娄康乐喃喃道 “喵呜~”又不是第一次了。 这几天，小白和穆星的心情其实差不多，只不过程度要轻很多，大约是在猫身体的原因，很多时候，小白对自己的情绪感知有点模模糊糊的，像是隔了一层屏障。 不过触觉带来的感受倒是没什么差异，甚至更灵敏一点。 比如此时，当他把肉垫按在娄康乐胸口，感受到空荡荡的心被填满的时候，他更清晰的认识到，他和穆星对娄康乐的感情是完全一致的。 非要说的话，小白要比当人的时候更直接一点。 毕竟现在除了穆星没听得懂他说什么。 小白贴在娄康乐胸口，这个位置可以很清晰的听到他的心跳声。 “喵喵喵~”我们和好，当做之前的事情没发生好不好？小白如是说。 下一刻，他就被放了下来。 听不懂猫话的笨蛋人类，小白看着娄康乐，颇为烦恼。 娄康乐放下小白后，转身去了阳台收衣服，收完后对着坐在小板凳上的安喜说： “安喜，哥哥还要去医院，你乖乖待家里，有事和哥哥打电话。” “好。”安喜搂着小白，脆生生的答应了。 娄康乐走到门口，忽然停下来，回头看了小白一眼。 小白没躲闪，坦然的和他对视。 娄康乐收回视线，推开了门。 他想什么呢？怎么会觉得一只猫的眼神像他。 第91章 再给他三小时 穆星睁开眼，看着头顶的天花板愣神。 手背上扎着针，旁边的支架上挂着三瓶药水，正在吊的那瓶还剩一个底，滴管里的药水正通过透明管子不断输入他的身体里。 闭眼的时候天还通亮，这会变得阴沉沉的，透过窗口可以看到外面的树叶正被风吹得疯狂的摇摆，让他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你醒了？”郝仁和其他几个从外面进来，手里还提着饭。 “你跑完就晕倒了，怎么叫都叫不醒，吓死人了。”于兴安说，“送到医务室的时候你都烧到39度了，医生说再慢几个小时你就得烧成傻子。” “医生哪里这么说了？”张湾朝于兴安屁股踹了一脚，“别胡说八道，搞得人心慌。” 穆星去摸手机，没摸到，才想起之前放到那个袋子里还没拿回来。 “现在几点了？”他问，嗓子嘶哑，“我想喝水。” “四点十分。”张湾说，从兜里掏出一台手机递给穆星，又倒了杯水递给他。 “坐得起来不？”郝仁把饭从袋子里拿出来，放到旁边的桌子上。 “我只是感冒，还没柔弱到那种程度。”穆星掀开被子坐起来，抓住吊着药瓶的杆子说，“我自己拿。” “吃吧，韧广特意让店里厨师熬了骨头汤，你喝了会舒服点。” 穆星拿起汤勺喝了一口汤，暖意从口腔蔓延到胃里，因为吊水而冰凉的身体渐渐温暖起来，乳酸累积带来的酸胀和疼痛反而更明显了。 浑身上下没有哪里不痛的，尤其是小腿，像是被人敲断了又接上一样剧痛，但他像个没事人一样，没表现出来一点异样。 “他是感冒，又不是骨折，喝骨头汤有什么用。”于兴安脱口而出。 张湾啪的一下打在于兴安头上，没好气的说：“你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 于兴安摸着头嘟囔，“感冒得多吃点肉补补，喝汤只能尿多······” “闭嘴。”张湾瞪他。 穆星噗嗤笑了出来，看着他们围着他紧张兮兮的样子就忍不住想笑。 “行了，我又不是得绝症，都这么小心翼翼的干什么。” “这不是看你心情不好吗？”郝仁在拆饭盒的盖子，甚至连筷子都掰好送到穆星手边。“医生说你起码几天没睡好了，抵抗力才这么差。” “春季流感多发，是得注意一下。”一直没说话的贸韧广老气横秋的说。 “发生什么事了？”郝仁问，见穆星半天没说话，又补充说：“现在不想说也没事，等你想说了我们随时都在。” “没什么事，就是有点睡不好。”穆星喝了半碗汤，拿起筷子扒了一口饭，嚼了两口吞下去，若无其事的说：“家里猫最近吵得很。” 正在陪安喜看橙子超人最终篇的小白胡须抖了抖，打了个龇牙咧嘴的喷嚏。 “不会是发情了吧？”于兴安说，“你家猫几个月了，母猫还是公猫？” 母猫还是公猫······这个问题穆星还真回答不出来，因为小白从来都对自己的隐私部位严防死守，他也没问过。 不过应该是公猫吧。 穆星埋头吃饭，干脆忽略了这个问题。 “比赛结束了吗？”穆星问。 “我们过来的时候正好结束。”郝仁说，“排名估计要到晚上才会出。” “老刘说晚上还得上晚自习，烦死。”于兴安抱怨道。 “你不正好写检讨。”张湾说，看着于兴安忽然僵住的脸，啧啧两声说：“你不会忘记了吧？” 于兴安：“······不提这个咱们还能做好朋友。” “提了就能做你爸爸？” ······ 穆星吃着饭，其他几个就在他旁边聊这些没营养的话题，吵吵闹闹的，跟以往下课的时候没什么区别，一时间穆星几乎忘记了那些事情。 他垂着眼，在米饭里戳来戳去。 张湾看着他，想到了什么，但因为其他人在场，眼神漂移了几次还是欲言又止。 “晚自习我就不去了，帮我请个假吧。”穆星说，“我回家休息一下。” “行，老刘也知道你不舒服，到时候你回家了给他发条信息就行。”郝仁说。 “嗯。” 穆星随便又扒了几口饭，把筷子放下了。 “我收拾得了，你回病床上躺着吧。”郝仁说。 穆星提着药瓶又躺回床上。 “你们待会也走吧。”穆星笑了一下，一脸轻松的说，“吊水有什么好陪的，待会完了我就自己回家了。” 四人还是看着他，有点犹豫的样子。 “我真没事。”穆星打了个哈欠，“吃完有点困了，我得眯会儿。” “好吧，你有事给我发信息。”郝仁说，带着其他人走了出去。 等脚步声走远，穆星睁开了眼睛，嘴角的弧度渐渐消失。 校医进来给他换药水的时候，穆星问了一句：“这些还要多久才能打完？” “起码三个小时吧。”校医弹了弹药瓶口子，把剩下的药水都抖下来，“你要是不怕痛可以调快点。” 穆星嗯了一声，把流速调快了一点，感觉还行，就把滑轮推到了最顶端。 再给他最后三小时的时间。 如果还是没有信息的话…… 穆星盯着药水一滴一滴的滴下来，直到眼睛酸涩都没有移开视线。 身体很痛，但心脏更痛，麻木，几乎无法呼吸。 这事儿没完，他今天非得找到个说法才行。 风刮了三小时，阴沉了三小时的天空终于响起一声惊雷，接着是瓢泼大雨从天而降，冲刷着全世界，发出怒吼般的声音。 药水滴完了，校医给他取了针，叮嘱他回去早点休息，别熬夜。 穆星听着，答应下来。 手机上依旧是没有新的信息。 但他不想再跟个傻逼一样守着手机等，于是直接了当的打了电话。 铃声没响几声，便被人接起。 接通后，那头却沉默了很久，才传出一道嘶哑的声音。 “喂？” 第92章 闭嘴!!! “你在哪？”穆星问。 “······有事吗？” “你在哪？！”穆星心中的怒火已经累积到100%的程度，根本就没心情去分析娄康乐的语气和对话包含了怎么样的情绪和意义，他只想听到问题的答案。 电话那头沉默了片刻。 “外面。” “哪里。” 娄康乐拎着棍子，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环境，和被他堵在巷子里的那人。 “我发定位给你。” 娄康乐把电话挂了，给穆星发了定位。 他来也好，来了亲眼看到······也就对他彻底死心了。 呵，他这样的人。 娄康乐紧了紧手里的棍子，朝着巷子里步步紧逼，豆大的雨滴从狭窄的一线天空中，砸向他身上。 “我是不是说过，别再出现在我眼前。” 嘈杂的雨声中，娄康乐的声音很冷，很冷。 ········· 穆星看着手机上的地址皱了皱眉。 远倒不是很远，但是就地图上来看，那里什么都没有，娄康乐去那里干什么？ 他没纠结太久，拿起手机离开了医务室。 雨下得太大，穆星手里的雨伞其实顶不了太大的用，风裹挟着雨滴拍在伞上，相当一部分直接溅到他的肩膀和袖口上。 下雨的时候车不好打，就算穆星再焦急，叫不到车他只能等着。 过了十来分钟，在他连续加了几次感谢金后，终于打到了车。 坐上车，穆星报了手机尾号，在车朝着目的地行驶过去的每一秒，他攥着手机心里无比煎熬。 待会见到人了他要怎么办？ 说什么？ 穆星的腿不自觉的抖动着。 说他根本不在乎娄康乐是为什么才接近他的，而他比任何人都值得他的好。 这样说会不会太直白了？都快和告白没区别了。 要不还是说他有的是钱，少爷我乐意给谁花就给谁花，你管不着。 ······ 一路纠结，车终于停在了定位的位置。 “帅哥，你确定是这？”司机有点不确定的问，“这地方老早就废弃了，下这么大雨你来这里做什么？” “我去后面的小区，那边不好定位。”穆星随口搪塞了一下，“谢谢啊师傅。” 司机盯着穆星看了一会，确定他精神状态正常，不像是要去跳楼寻死的样子。 “你路上小心，这雨是下得越来越大了。” “谢谢啊。”穆星微笑着和师父再见。 他面前，是一片招商失败而废弃的商业街，门面上的招牌破旧，有些店面的玻璃窗被人砸开，电箱边散落着被剥走了铜线的电线，乱七八糟的缠成一团。 装修到一半的建筑垃圾随处可见。 穆星撑着伞，朝黑暗之中走去。 手机自带的手电筒只能勉强照亮他面前的一部分，雨被灯光打着，显得更大了，在伞面上砸出了震耳欲聋的动静。 他跟着定位，越往里走越萧条，一开始还能看到一两家半歇业状态的店，现在周围已经完全是一片死寂了。 就在他以为自己是不是找错地方的时候，前面再次出现了亮光。 这边有几座路灯还能运作，在风雨里散发着暖黄的光芒。 穆星听到了一点声音，而手机上的定位就在前方不远处。 他循着声音的方向走去，走得近了，声音变得清楚了一些，虽然还是很含糊，但他确定是娄康乐的声音。 某种沉闷的击打声夹在了雨声里。 声音就从他前方的巷子里传出来，穆星站在那里，心脏跳得越来越快，他有种直觉，将会在巷子里的画面将会给他带来不小的冲击。 穆星没有停滞，抬脚往前走，走进巷子里，将里面发生的事情纳入视野之中。 恰好那一刻，一道熟悉的人影高举着棍子，听到他的脚步声，转头来看了他一眼，眼神淡漠，然后当着他的面将棍子朝着地面上一个黑色的影子狠狠的砸了下去，传出一道沉闷的击打声。 看不清脸的人被砸得痛喊了一声，然后戛然而止。 穆星眨了眨眼，脸上没什么表情。 路灯的光亮停在了他身后的一步远的距离，他面前的一切都是混沌且模糊的，而站在那其中的人却无比清晰。 不需要用眼睛，他的脑海里早已刻下了他的样子。 娄康乐摇摇晃晃的直起身，扭过头来看向身后，那个他想了很久的人就站在那里。 他拖着棍子往前走，雨把他额头上的血冲下来，顺着鼻梁滑到下巴处，汇聚到一起后滴落。 “不是说要亲眼看到才相信吗？” “现在相信了吗？” 棍子在石板地面划拉出喀拉喀拉的声音，他走到穆星面前，居高临下的看着他。 “害怕了？” 穆星眼睛没眨一下的看着娄康乐，他撑着伞，娄康乐却全身湿透，血混着雨水把他的衣服变成深色。 躺在那里的那个人不知是死是活。 理智告诉他当务之急是该打急救电话，但他的理智早就在他冲向终点没找到人的时候就被抛之脑后。 于是他什么也没说，只是静静的，看着娄康乐。 “我就是这样的人。”娄康乐逼近穆星，影子完全笼罩在穆星身上，他眼神极其具有侵略性，给人一种随时会把眼前人吃干抹净的错觉。 “不想惹上麻烦。”娄康乐把棍子丢到一边，“就离我这样的人远点。” 穆星看到娄康乐的嘴在不断开合，耳边却无法分辨他在说什么，他不想管娄康乐在说什么。 他现在只想做他想做的事情。 穆星把手里的伞丢到一边，任由雨把自己浇透，湿润的衣服黏在身上，风刮过时一片冰冷，却没办法熄灭他心里的火。 他薅住娄康乐的衣领，把他身体扯了过来。 然后狠狠的把自己的嘴压在那张一直在喋喋不休，说出那些讨人厌的话的嘴上。 闭嘴。 我不想听。 那些来之前犹豫和纠结的心思，在真的见到人的那一刻全都烟消云散，亲上去的时候他什么也没想，只想用行动发泄自己的愤怒和痛苦。 不是要疯吗？一起疯啊！ 娄康乐震惊了一秒，紧闭着嘴，抬手去推穆星，换来的是更霸道的亲吻。 严格来说，这只是四片嘴唇贴在一起，不能算作真正意义上的亲吻。 可即便如此，也足够让他缴械投降。 他无时无刻不在被心中充斥的那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折磨，和穆星在一起的无数个瞬间，他从不敢投入，总是小心翼翼的，克制着想要靠近的心，告诫自己不要沦陷。 他忍耐，欺瞒，隐藏，即便发现它们早就浓烈到要喷涌而出，却无能为力。 直到现在。 那些被压抑许久的浓烈情愫，被一个称不上好的吻彻底引爆。 娄康乐放弃了抵抗，闭上眼睛，回应着这个毫无章法的亲吻。 穆星感受到他的变化，只呆愣了一下便被娄康乐侵入，唇齿相接的时候，他有点想哭。 而这种愤恨用牙齿发泄了出去。 穆星在娄康乐舌尖咬了一口，淡淡的血腥味在两人舌尖蔓延。 娄康乐没躲，随穆星在他身上放肆。 痛是应该的，是他做得不好。 两人站在跟依萍要钱那天一样大的雨里忘我的亲了很久，才把各自的嘴分开。 对视的时候没人说话，穆星的眼睛亮得被水洗过。 娄康乐伸出手把穆星搂进怀里，他搂得那么用力，像是要把他揉进自己身体里。 “对不起。”他说。 “没关系。” 第93章 洗澡·····不要想太多 “抱够了吗？”上头亲上去的时候没觉得怎么样，这会渐渐冷静下来，穆星开始觉得有点不好意思了，他嘟囔了一句，“还在下雨呢。” “嗯。”娄康乐说，却没有松开手。 穆星偏过头去看他，看着看着忍不住在他脸上又亲了一下。 “干嘛？”亲完见娄康乐睁开眼睛看着他，粗声粗气的说，“嘴都亲了，脸还不能亲啊？” 娄康乐笑了一下，凑过去在穆星嘴上舔了一下。 “能亲，亲这里更好。” 穆星哼了一声，从他怀里挣脱出来，“回家吧。” 娄康乐主动牵起了穆星的手，和他十指相扣。 两人身上早就湿透了，穆星感觉都没什么必要再打伞了，但娄康乐还是把伞捡了起来，撑在两人头顶。 “带回去做纪念。”娄康乐说。 “纪念什么？”穆星故意问。“纪念两个傻逼在大雨天不打伞被淋成落汤鸡吗？” “明知故问。”娄康乐把手握得更紧了。 两人走出去几步，穆星忽然想起巷子里好像还躺着个人，他戳戳娄康乐的腰，问： “诶，就这样不管那人啊？” “你咬我的时候他就跑了。”娄康乐淡淡道。 “是吗？”穆星完全没注意到。 “嗯。” 走了半天，终于找到一个能够躲雨的公交站，两人靠坐在长凳上等车。 “冷不冷？”娄康乐问。 “不冷。”穆星说，心里热着呢，感觉能出去再跑十圈。 雨水串成珠从车站顶棚落下来，在地面上聚起一个个水坑，穆星看着水坑上的涟漪放空大脑，享受这片刻的安心。 “你都不问我为什么要揍那人吗？”娄康乐说。 穆星看他一眼，收回视线继续看水坑。 “我相信你。” 还有一个原因是他后来瞥到了那人的脸，就是小白指给他看的那人，但这话没法跟娄康乐说。 “大不了我去局子里捞你。”穆星开玩笑说。 “好啊。”娄康乐笑了几声，“以后我也是有人罩的人了。” “以后谁找你麻烦，你就报我的名字。”穆星说。 “嗯？” “保证他们不认识。” “哈哈。”娄康乐笑出了声，“那要是有人找你麻烦，千万别说我的名字。” “怎么说？” “会多挨一顿毒打。” 穆星乐了，笑得直抽气。 “你这校霸当得不行啊。” “是啊。”娄康乐叹了口气，“得给背上多加几个纹身才行。” “就纹你头像那个皮卡丘，那个比较有震慑力。” 娄康乐忍不住吐槽说：“去幼儿园可能都没有震慑力。” 两人笑得乱七八糟的，车来的时候穆星的肚子都笑得快抽筋了。 其实事情没什么好笑的，但是心里开心，就什么都可乐，什么都能笑成这傻样。 上车的时候，司机看着他们都惊了。 “哟，你们俩这是掉水里啦？” “雨淋的。”穆星笑着说。 “年轻人还是心态好。”司机看他满脸笑意，感叹了一句，从座位下头拿出两条毛巾递过去。 “来，毛巾擦擦。” 等他们擦水的时候，司机开了车内暖空调。 “去哪？” 没等娄康乐说话，穆星先说：“去你家吧。”他不想这么快就分开。 娄康乐嗯了一声，报了位置。 两人靠在一起，都没有再说话，车里烘得暖暖的，身体都变得有些乏力，懒洋洋的，不想思考任何事情。 回到家，推开门的时候，穆星看到小白的时候愣了一下。 小白反应倒是很平淡，毕竟他早就知道了。 电视还开着，安喜已经在沙发上睡着了，身上还盖着小毯子。 娄康乐把安喜抱回房间的时候，穆星趁机问小白，“你怎么在这儿？” “小孩不要管猫的事。”小白扭过去，把屁股对着穆星。 这家伙都不和他说一声，就闷声干大事······小白耳朵动了动，把尾巴也收到屁股下面。 穆星还想问，娄康乐走出来对他说：“你先去洗澡吧，身上都是水，容易感冒。” 他俩的状态都算不上好，上半身有暖空调吹成了半干，下半身却还在滴水。 穆星捏着自己快皱成梅干菜的衣服，想了想说：“你家有烘干机吗？” “没有。”娄康乐对穆星说，“穿我的衣服可以吗？” 一瞬间穆星想到了很多乱七八糟的东西，但毕竟这里不只是他们两个，他将脑子里的黄色废料收起，嗯了一声应下。 经过娄康乐身边的时候低声说：“内裤也穿你的吗？” ！！！ 娄康乐脑子里轰的一下炸开，反应过来的时候穆星已经走开了。 浴室里已经响起了淅淅沥沥的水声，不知是穆星刻意还是没注意到，门没完全关紧，他能在起了雾的镜子里看见一个模模糊糊的人影。 他面色如常的走过去把门带上，听见穆星在里面很小声的哼歌。 还挺可爱的······ 娄康乐笑了一下，去房间给穆星拿衣服。 浴室里。 穆星看着架子上的沐浴露和肥皂，犹豫了一会把手伸向了肥皂。 他总不能用安喜的宝宝沐浴露吧，都是男的，一起用同一块肥皂洗澡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再说······ 再说嘴···嘴都亲了！ 用个肥皂怎么了！ 话是这么说，但拿着肥皂往身上涂的时候，他还是莫名的激动了一下，有点口干舌燥的。 熟悉的味道填满了周围的每一分空气，他有种自己被娄康乐包围了的感觉。 没其他人在场，他却慌得不行，以至于用力过猛让肥皂呲溜一下从他手里挤了出去，手忙脚乱的好半天才重新抓住，好悬才没有把肥皂掉进厕所里。 穆星把肥皂放回架子上，心猿意马的在身上胡乱搓了几下，重新打开了水龙头往身上冲，水流冲掉他身上的泡沫，冲淡了一点身周浓郁的气味，穆星十分努力的平复着自己过分兴奋的心情···和部位。 第94章 大吗? 浴室门外，娄康乐拿着衣服轻轻敲了敲门，里面水声停了，他冲里面说： “衣服和毛巾···我给你放门口吧。” 门却打开了，穆星伸出湿漉漉的手，冲外面说： “不用，我洗完了，直接给我吧。” 娄康乐把头背过去，把毛巾先递了过去。 穆星指尖上的水珠滴落到他手背上，明明温度不高，却烫得心慌。 他真是有病，只看到手都能激动起来，又不是没见过，娄康乐在心里唾弃自己。 门内人影晃动片刻，那双让娄康乐很激动的手又伸出来，在他眼前晃了晃。 指甲修剪得很干净，指节分明，指尖红润，带着健康的血色。 看起来很诱人。 娄康乐喉结滚动，强迫自己移开视线。 把衣服都递过去，他想起要说一声，“内裤是···” “···新的。” 他还没说完，穆星在里面和他同时说： “我不介意。” 互相听清对方说了什么后，两人都沉默了。 过了一会，门打开，已经穿好衣服的穆星从里面走了出来，表情如常。 “你去洗吧。”穆星说。 娄康乐看他强装镇定的样子，忽然说：“大吗？” “什么？”什么大不大的，穆星一下子没反应过来。 “内裤。”娄康乐说，“不然你以为是什么？” 还能是什么，穆星自以为隐晦的朝娄康乐下面瞟了一眼。 “这个挺大的。”娄康乐说。 听到这句话的时候穆星懵了，这个大···大大大···是他想的那个····大····吗？ “我是说内裤。”娄康乐嘴角勾起弧度，眼底满是揶揄，“毕竟是我的尺寸。” 这两件事根本完全就是一个表面一个内涵的关系吧！穆星脑袋里一片混乱，半天没说出一句话。 等娄康乐洗完澡，擦着头发出来的时候，穆星忽然反应到刚才那番大不大的讨论还有另外一个意味。 “一点都不大！”穆星咬牙切齿的说，“太小了，勒得慌。” “噢。”娄康乐点点头，“你饿吗？我准备煮泡面吃。” 穆星哽了一下，娄康乐高高拿起轻轻放下的态度反而显得他刚才的话有些刻意和心虚。 一拳头打到棉花上，有火都没处发。 “吃。”穆星郁闷的说。 “嗯，吃完了睡觉，你明天还得上课呢。”娄康乐一边说，一边往厨房走。 说煮泡面，他还开了火，在冰箱里拿了两个鸡蛋磕锅里。 “不会吵到你爸休息吗？”穆星站在旁边看他煎鸡蛋。 “今天不会。”娄康乐拿筷子把鸡蛋黄捣散，淡淡说，“上午我送他去医院了。” “本来今天晚上我也要过去的。” 穆星愣了一下，突然不知道说什么。 原来他没来是因为这个吗？ 锅里的鸡蛋慢慢凝固，娄康乐问：“你要全熟的还是留点溏心？” “你都捣散了······”穆星说，“全熟吧。” “忘记问你就顺手打散了。”娄康乐说，“下次我会记住的。” 穆星嗯了一声，“全熟也没事，你烧糊我都吃。” “我不会烧糊。”娄康乐拿起锅一颠，锅里的鸡蛋飞起来来了个优雅的180°翻转。 “厉害，厉害。”穆星很捧场的给呱唧呱唧了两下。 蛋煎好，水也烧开了。 “你要吃煮的还是泡的？”娄康乐撕开泡面袋子，问穆星。 “都行。”穆星对这个没什么偏好，但对他询问的表现还是很高兴。 “你这么照顾我，”穆星刻意凑近了一点，“是不是喜欢我？” 娄康乐没说话，把调料包倒锅里，接着把鸡蛋也丢了进去。 “怎么不回答？” 锅咕嘟咕嘟了一会，鸡蛋的香味飘了出来，娄康乐把火关了将面饼放了进去，连着锅一起端了出去。 “拿碗吃饭。” 穆星拿了两副碗筷跟在娄康乐身后，还在孜孜不倦的问： “是不是？” “小心烫。”娄康乐避而不答。 但穆星不是那么容易放弃的人，就像在娄康乐说完那一通话后，他的第一反应是他不信。 “正好凉的时候你可以回答我的问题，是不是？” 娄康乐抬起头，无奈的看着穆星。 “这个问题的答案就那么重要吗？” “在我们······”娄康乐停顿了一下，有些艰难的开口，“啵啵过后···你还来问这个。” “啵啵。”穆星重复了一遍，然后笑了起来，“你用这么可爱的说法啊？” 娄康乐低头嗦了一口面，闷声说： “那不然呢？” “亲嘴。”穆星说。 “太直白了。” “接吻。” “太文艺了。” “亲亲。” “太幼稚了。” 穆星斜了娄康乐一眼，“你事好多。” “啵啵的程度恰到好处。”娄康乐坚持自己的说法。 穆星沉思了片刻，肃声说：“人类唾液交换仪式。” “你愿意怎么说就怎么说吧。”娄康乐抿着嘴，“我喜欢啵啵。” 穆星眼睛一亮，凑过去说：“那来啵啵。” 于是啵啵，啵啵完了又啵啵了一个。 穆星才心满意足的坐回来，一边点头一边称赞道： “啵啵好。” 至于是啵啵这个说法好，还是啵啵这个行为好，那就不得而知了。 吃完面收拾完，已经是凌晨两点了。 穆星打了个哈欠，躺在沙发床上玩手机。 娄康乐找了床被子出来，在沙发旁边铺开了。 直到看着他关了灯，一起睡三个字在舌尖滚了几遍，穆星还是没能说出口。 沙发床的宽度还不到一米五，两个人挤一起，如果不是紧紧抱着，估计睡不了多久就会摔下床。 要是抱一起······穆星又开始心猿意马了。 “睡觉吧。”娄康乐关了灯，头朝着穆星一个方向躺了下来。 房间一片黑暗，两人都沉默下来，但谁的呼吸声都没有变得平缓。 过了很久。 “睡着了吗？”穆星问。 “没有。” 穆星翻了个身，对着沙发下面，借着窗外微弱的光看着娄康乐的脸。 “那些话，你不是真心说的。”穆星开口说的，不是疑问句，而是陈述句。 “嗯。” 黑暗里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娄康乐伸出手，握住了穆星的手。 “你已经成功了。”穆星在娄康乐掌心轻轻挠了挠，“为什么选择在那个时候和我说那些？” 娄康乐看着天花板，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为什么呢？ 因为越是靠近，越是觉得自己卑鄙。 每一次带着那样不堪的目的和穆星见面，每一次接受他的好，他的心都像是在被凌迟。 所以算了吧，他想要逃走了。 穆星感觉到娄康乐的手在发抖，他用力回握了回去。 “你没必要觉得愧疚。”穆星说，“如果我是你，我只会做得比你更过分。” 圣人尚且无法完全摒弃私念，何况是他们凡人，能够在困境中坚持原则本来就是很难的事情。 “你很了不起。”穆星轻轻捏了捏娄康乐的手指，“真的。” 娄康乐嗯了一声表示听见了。 “我喜欢你。”穆星又说。 “我知道。”娄康乐的眼睛和鼻子都有点酸，他竭力让自己的声音不要颤抖。 “我也喜欢你。” 第95章 别动 “什么？”穆星嘴角勾起弧度，故意问，“我没听清楚。” “我喜欢你。” “喜欢什么？” “喜欢你。”娄康乐的脸已经热得快要烧起来了，他没有再躲避自己的心，看着穆星的眼睛又重复了一遍，“喜欢穆星。” “再说一遍。”穆星说。 “没了。”心跳速度已经要到顶峰了，娄康乐觉得自己再说下去的话，可能会心跳过度而亡。 穆星沉默了一会，忽然从沙发床边滚了下去。 娄康乐吓了一跳，伸手接住后才发现穆星埋着头在偷笑。 “唉···”他叹了口气，把人搂进怀里，“你呀······” 抵着穆星的头顶，头发弄得他下巴有点痒痒的。 两人挤在一张被子里，彼此的气息交融，氛围变得很暧昧。 穆星感觉自己的背后像是靠在火炉上那么热，他能感觉到娄康乐每一次呼吸胸腔的起伏，炽热的温度吹在他耳朵上，他半边身体都有点酥麻了。 他转过身体，想去看娄康乐的脸，抬头时嘴唇轻轻擦过他的喉结。 四目相对的时候，娄康乐的呼吸重了几分，四肢百骸里聚集的热流全都往下半身的位置冲去，而怀里的坏家伙还在不安分的动来动去。 “别动。”娄康乐低声说。 穆星本来就是在故意撩拨，哪里会轻易停下，反而贴得更近了，嘴里还装作什么都不明白的问： “怎么了？” 说着腿不经意的抬了一下，碰到身边人的身体。 娄康乐闷哼了一声，搂着穆星的手收紧了一点，低头看他还在装作无辜的样子，没经过任何思考，直接就在穆星屁股上拍了一下。 “不乖。” 趴在安喜床边的小白幽幽的睁开了眼睛，然后无可奈何的翻了个身，把头埋在爪子下面。 这两人能不能好好睡觉···搞那些事情······猫都不好意思了。 客厅里。 穆星懵逼了片刻，感受到屁股上那个让人无法忽视的存在，在人怀里扭了几下想要躲开，结果不管他怎么动，还是无法躲开。 他咬牙切齿的说：“把你的手拿开。” 娄康乐不仅没拿开还捏了一下。 穆星心理紧张，身体也紧绷，这一下 手感不太好，但在心理层面，他还是小小的爽了一下。 穆星感受到他胸腔震动，知道他在笑，气急败坏之下伸手去挠他痒痒，却被人牢牢箍紧了手，没法动作。 “别闹。”娄康乐在穆星耳边说，“抱会儿。” 穆星挣扎了一下没挣开，干脆就放弃了。 两人＞＞的抱着，手也紧扣着，空气中的温度似乎升高了半度。 外面又开始下起了雨，而后渐渐下大，在雨声里，穆星的呼吸声渐渐平稳下来。 等他睡着后，娄康乐把他的手放进被子里，听着他的呼吸声，心跳慢慢平静，不知不觉也睡着了。 一夜无话。 醒来的时候穆星发现自己睡在沙发床上，但对自己是如何躺回床上的一点印象都没有。 在这张简陋且并不舒服的沙发床上，穆星睡了几天来的最好的一个觉，他坐起来撑了个懒腰，感到浑身舒爽，每个细胞和毛孔都在散发快乐的泡泡， 转头一看，安喜正坐在旁边的小板凳上，黑葡萄似的眼珠正一瞬不瞬的看着他。 “穆星哥哥。”安喜说。“你醒了。” 穆星掀开被子坐起来，没找到娄康乐的身影。 “你哥哥呢？” “去买大包子了。”安喜坐在小板凳上看着穆星，眼神里都是好奇，似乎在说为什么穆星哥哥忽然出现在她家里。 穆星摸出手机看了眼时间，现在已经是七点二十了，比他平时的起床时间要晚了一点，不过娄康乐家比他家去学校要近一点，这会儿起来也不算太迟，动作快点倒不至于迟到。 穆星站起来，准备去洗漱，一进去就看见盥洗台上给他准备的牙刷，上面还贴心的挤好了牙膏，一旁的漱口杯里装了一杯清水。 他抿嘴笑了一下，对着镜子刷牙。 镜子里的人一扫之前的阴霾，从哪个角度看都是喜气洋洋的。 不行不行，笑得有点太多了，待会去学校那几个估计又得问些七七八八的东西。 穆星吐掉嘴里的水，努力把自己的表情调整到平静的状态。 刷完牙，他把自己用过的漱口杯和牙刷贴在娄康乐的杯子放在了一起。 一黑一白，正好绝配。 一个不注意，才调整好的表情又白费了。 洗漱完，娄康乐提着包子回来了。 穆星坐餐桌边吃早餐的时候，娄康乐正在给安喜扎头发。 “你衣服要洗吗？”娄康乐咬着皮筋，把安喜的头发全部抓到一起，连一缕碎发都不放过，全部梳得干干净净的。 “不用，我拿回去洗吧。”穆星咬了口包子，对娄康乐说，“你扎松一点，太紧了她难受。” 娄康乐抓着安喜的头发转过来看了看，看到安喜龇牙咧嘴的，杏仁眼都扯成吊梢眼了。 “她喜欢这样的。”娄康乐略略放松了一点，将皮筋套上去，扎成一个高马尾。 穆星有些不相信的看着安喜。 小女孩拿着小镜子左看看右看看，然后露出一个满意的笑容，对着娄康乐称赞道：“好看！” 这头皮紧绷，光滑得甚至有点发际线后移的样子到底哪里好看了？穆星在心里腹诽，忽然想起娄康乐曾经的蘑菇头造型。 这俩兄妹审美还真是······有个性。 “你该去学校了。”娄康乐说，拿了个包子，又给安喜拿了一个。 穆星点点头，擦完嘴问了句：“你今天做什么？” “送安喜去幼儿园，然后去医院吧。”娄康乐两口吃掉一个包子。 “噢~安喜今天第一天上幼儿园呀？”穆星笑眯眯的冲安喜说，“那穆星哥哥晚上回来给你带入学礼物呀。” “真的吗？”安喜兴奋的跺了几下脚。 “当然是真的。”穆星摸了摸安喜的头，“安喜去上幼儿园，穆星哥哥也去要上高中了。” “好！” 出门之前，穆星对娄康乐说： “这周末······之前说的那个，你再考虑一下，抽时间去见一下负责人吧。” 娄康乐嗯了一声，低着头帮安喜整理小书包。 第96章 上课······ 穆星到学校的时候，距离上课只剩一分钟了。 老刘站在教室门口，如鹰一般锐利的眼神在学生们身上扫过。 “假也放了，活动也办完了，把你们的心都收回来，天天踩点算怎么回事儿？早上就要有精气神······” 他在这边说着，背后穆星不紧不慢的走过来，没有一点迟到的紧迫，带着微笑，从老刘手边走过的时候还打了个招呼。 “刘老师早上好。” 刘老师以为是于兴安那帮不成器的货，还没看到人就怒道：“早什么早，还不赶紧给我进去······” 转头看到是穆星，脸色缓和了一点，微微点点头问：“···是穆星啊，身体好点了吗？” “都好了，谢谢老师关心。”穆星笑着点头，“我去座位上了。” 没有老师会不喜欢有礼貌，听话，成绩还好的学生，对待这样的学生，即便是踩点还没个踩点的态度，老师也会宽容得多，何况这个学生之前还生病了，稍微迟到一点也情有可原。 但某个才写完检讨就迟到的，就没这么好待遇了。 刚打完铃，老刘正准备回办公室，就看见后门处鬼鬼祟祟的于兴安，和颜悦色的脸一瞬间就阴沉下来了。 “我没迟到，我刚去上厕所了。”于兴安满头大汗的解释。 “以为我没看见你偷偷把书包从窗户丢进去是吧？”老刘说。“耍小聪明······” 于兴安以为这次在劫难逃的时候，老刘只是凉凉的看了他一眼，摇了摇头转身回了办公室。 没挨骂，却不知为何比挨骂更难受。 于兴安脸上青红交加，进了教室，坐到座位上的时候心里还堵得慌。 上午连着两节都是化学，化学老师爱迟到，老刘回了办公室，教室里没老师，慢慢的开始有些吵闹声响起。 学习委员把书卷成筒状，敲了敲桌子，扬声道： “不要讲话，自己预习课本。” 见声音基本消失了，学习委员也打开书看了起来。 于兴安想了半天，忍不住转过去问郝仁：“你说老刘这是什么意思？” “懒得骂你了呗。”郝仁正在给腿部肌肉放松，手捏成拳头模拟筋膜刀按在小腿上，然后用力的划下去，一边痛得龇牙咧嘴的一边用更大的力气按下去。 于兴安想不通，“为什么啊？” “每个人的热情都是有限的。”郝仁从课桌里抬起头，拍了拍于兴安的肩膀，“你腿痛不痛？待会下课我给你按按呗？我昨天看视频学的，特别有用。” “免了。”于兴安把他刚才狰狞的样子全都看在眼里，当即就摆着手拒绝。“我是无福消受，你去问问穆星需不需要吧。” 这会穆星正在悄悄给娄康乐发信息。 jupiter：我到学校了，差点迟到了。 发电皮卡丘：被老师说了吗？ jupiter：怎么可能，我是老师眼里的好学生，在这种事情上有优先豁免权。 jupiter：【得意】 发电皮卡丘：好学生快别玩手机了，认真听课。 jupiter：老师还没来，你在干嘛？ 发电皮卡丘：刚把安喜送到幼儿园。 jupiter：有没有哭？ 还没等到娄康乐的回复，化学老师拎着量杯、烧杯一堆器具姗姗来迟。 “同学们，不好意思老师迟到了，今天我们来做一个小实验······” 做实验比单纯的上课好玩，原本还有点讲小话的同学也被吸引了注意力，探头探脑的看着讲桌上老师操作。 看得太入迷，不少同学不知不觉的站了起来，引来了不少抱怨。 “看不见了！” “前面的能不能坐好啊？！”于兴安有些烦躁的喊了一声。 他前面的女同学捂住耳朵，转过来瞪他：“你喊那么大声干什么？” 一时之间场面变得有点混乱，化学老师不得不中断简单的蒸馏实验，开始维持起班级秩序。 “好了同学们，都坐下。” “坐下了我们再继续哈。” 耽误了几分钟，实验才继续。 郝仁看着聚精会神的于兴安，啧啧称奇。 “你干嘛？”于兴安一脸莫名其妙。 “不得了，不得了。”郝仁感叹道。 于兴安不知道他什么意思，却莫名觉得有点不好意思，嘴上嘟囔着：“发什么神经。” “孺子可教也。”郝仁说，举起双手给于兴安比了个大拇指。“保持这种状态，等你下次再犯错，保证老刘能恢复到把你骂到狗血淋头的样子。” “滚滚滚。”于兴安停下记笔记，没好气的说。“老子才不在乎。” 他也不知道自己突然较什么劲。 明明之前，被翻来覆去的骂都不放在心上，都觉得无所谓的一个人，被一整天对他没个好颜色的中年秃顶男一个轻飘飘的眼神，就给搞得浑身不自在。 又不是个美女！ 他干嘛这么在意。 于兴安想不明白。 认真上课的时候，时间过得飞快，还没怎么反应过来，两节化学课就上完了。 化学课代表帮着化学老师送器材，其他人也都站起来活动活动筋骨，因为才办了马拉松，为了给学生们喘息的时间，学校领导很善解人意了的免了今天的课间操。 不用上课间操，就意味着白得了一个四十五分钟的休息时间。 “腿痛吗？”郝仁像个幽灵一样，悄无声息的漂移到穆星身边，突然出声吓了站在穆星前方和好闺蜜聊天的学习委员一跳。 “你要死啊郝仁。”学习委员心有余悸的拍着胸口，嗔怪的瞪着郝仁，视线却悄悄往穆星身上飘。 穆星对此毫无知觉，看着手机回答郝仁的话。 “还好，怎么了？” “噢。”郝仁略略有些失望，“我想说你腿痛的话我帮你按一下，我昨天学了一个放松手法，我在自己身上试了感觉效果挺好······” “免了。”穆星无视郝仁失落下垂的眼尾，毫不留情的一口回绝。 “诶。”学习委员瞟了半天，终于忍不住开口，“穆星。” 穆星刚才正在看娄康乐发来的信息。 娄康乐说安喜不仅没哭，还跑去问别的小朋友想不想妈妈，把老师本来哄好的小朋友全部弄哭了，整个幼儿园吵成一团，老师给他打电话告状来着。 听到学习委员叫他，他脸上的笑意没来得及收起，声音要比平时温柔几分。 “怎么了？”穆星问。 学习委员被穆星脸上的笑晃了一下，过了一会才回想起自己要说什么。 “下个月有个英语竞赛，老师让我问你要不要参加。” 第97章 沼泽深处 娄康乐正在医院里排队。 他前面排着的大叔佝偻着身体，从他排过来的时候就在不断的咳嗽，像是要把肺都给咳出来一样用力。 窗口的通话播报器服役年数太久，医生的声音从那里传出来的时候总是带上杂音，把本就难懂的话变得更难懂。 正在咨询的大姨忽然大吼出声： “你就不能说清楚一点吗？我去医生那里人家说要交费才能去看。” “你没挂号肯定不能看啊，挂号在你左边机器那里取号。” “我来找你处理！你不给我弄又叫我去弄那个那个······” 大姨没说完，忽然捂着脸哭了起来。 站在她后面的大哥犹豫了一会，走上去嗫喏着说： “要不你去旁边坐会儿先？我们还要办业务。” 大姨怔了一下，哭声更大了。 咳嗽的大叔弯下腰，猛烈的咳了几下。 窗口里医生的声音、咳嗽声和哭声混在一起，吵得人心烦意乱。 娄康乐沉默的看了一会，从衣服口袋里摸出来一包纸，拆开拿了两张递给咳嗽的大叔，剩下的全都给了嚎啕大哭的大姨。 过了一会，有护士走了过来。 咳嗽的大叔仍旧在不时的咳嗽，哭泣的大姨却已经被人扶走了。 终于轮到他。 娄康乐把手里的一叠单子递进窗口里。 玻璃隔墙后的医生在电脑上噼里啪啦的打字，桌上的打印机咔咔咔的吐出红色纸单，蓝色的字符没有印在原本该在的地方，看起来有点杂乱。 “扫右上角的二维码付款，然后去二楼药房拿药，这两张去找医生签字了再过来。”医生把处理好的单子从口子递出来，眼睛还看着电脑。 娄康乐接过，拿手机扫了单子上的二维码。 三张单子，一共七千四十九块三毛。 有零有整。 付过后他去药房拿药，依旧是排长队，白色瓷砖墙面上贴着蓝色的提示，‘凭付款凭证取药’。 单子递进去，换成一盒盒药递出来。 娄康乐提着药去病房，进去的时候他爸正在看电视，见他进来便把视线移开了。 “医生说还得再住几天，检查没排上。”娄康乐说。 娄父没说什么，只是点了下头。 “爸。”娄康乐叫他。 娄父抬眼看过去。 “家里再买台电视吧，放卧室里。”娄康乐说，“再请个护工，有个公司说愿意资助，过段时间我可能没法一直在家里······” “好。”娄康乐还没说完，娄父就笑起来，“是得上学。” 娄康乐沉默着，掀开被子给他爸按摩腿上的肌肉。 屏风那边的病友刚做完手术，平时基本上都在睡觉休养，病房里很安静，墙上挂着的电视无声的放映着很有年代感的感情剧。 “乐乐啊。”娄父唤了一声，有些突兀的打破安静。 “辛苦你了。” “不辛苦。”娄康乐低着头，闷声说。 “过来，来。”娄父说，“爸爸好久都没认真看过我们乐乐了。” 娄康乐走过去，坐到床边，娄父就这样仔细的端详了一会，然后说： “昨天清明，你没空去看你妈吧？” “我待会去。” “好，好。”娄父一连说了几个好，“你晚一天去你妈不会生你气的，我要是晚十分钟，她可就要叫我的全名了。” “别看你妈在你们面前温温柔柔了，私下里对我可凶得不得了。”娄父笑了几声，又咳嗽起来。 “这话待会你可别跟你妈说，不然等我见到她，她非得跟我闹不可 。” “爸！”娄康乐加重语气叫了一声，“你别说这些。” “怎么了？”娄父仍旧在笑，不以为意，“人总有一天要死的。” 娄康乐总是避讳谈这些话题，但它们就像迷雾中的巨大黑影，他看不清，但他知道它在哪里，静静的注视着他，不管走到哪儿都无法躲开。 而他爸现在却要主动走进迷雾里，指着那个黑影好让他看个清楚。 “远着的事情，你别想这些。”娄康乐定定的看着娄父略显憔悴的脸，心里像有一块巨石坠着。 “医生不是说了，你按时吃药，好好调理，等你身体指标恢复到能做手术，还有复健的机会。” 娄父脸上的笑淡了一点，过了一会才说：“知道了。” 父子俩谁都没有再说话。 娄康乐想说点什么打破沉默，却好像没什么可说的，就像他爸从来不说他忍受着的药物副作用，他也不想把生活里的那些烦恼拿出来让他爸担心。 所以待在一起时，说完一切都好后就剩下相顾无言。 沉默像慢性毒药一样侵蚀着他的心。 以前不是这样的，以前他们会聊在学校、工作上遇到的烦恼，一起打游戏，一家人去公园，或者去球场打球。 那时候他总是觉得和爸妈出去别扭，嘴上嫌弃着不想去，但最后还是会被他妈拉起来一起出门，然后他在后头牵着安喜，这俩夫妻走在前面像热恋期的小情侣一样十指相扣，卿卿我我，完全不顾正在青春期的儿子在场。 从病房离开的时候，娄康乐长长的吐出一口气，虽然不想承认，但是他现在确实有些排斥和他爸待在一起，在那种沉闷的氛围待半个小时比去工地扛三天砖都难受。 看到穆星的信息的时候，胸口的不爽利消失了很多。 jupiter：老师问我要不要去参加英语竞赛。 jupiter：你怎么想？ 娄康乐看了看时间，现在是午休时间，他有点想听穆星的声音。 发电皮卡丘：我觉得挺好，可以去参加。 发电皮卡丘：你现在可以接电话吗？ 信息发过去，屏幕上方的‘对方正在输入’消失了，然后一个视频电话弹了出来。 娄康乐接通后，穆星的脸出现在屏幕上。 “你在医院？”穆星看到娄康乐背后的‘检验科’牌子了。 “嗯。”娄康乐说，他听到穆星背景里嘈杂的声音，知道他在饭店里，但这会已经差不多一点了，这个点才吃饭，等于吃完就得去上课了。 “你不午休吗？”娄康乐问。 “不用。”穆星笑出六颗白牙，“昨天晚上睡得很好。” 是很好，他早上把人抱到床上的时候一点反应都没有，要不是胸口还在起伏，他都要怀疑穆星是不是昏死过去了。 想起早上的情景，娄康乐的脸上有点热，那时候他看着穆星穿着他的衣服，沉沉在睡在他身边，忍不住在人脸上亲了两口，结果引发了更糟糕的反应。 他不是纵欲的人，今天一大早上却忍不住在厕所里多待了好一会。 “你吃饭了吗？”穆星问。 “刚好到饭店。”娄康乐出了医院，在街边随便找了家店子点了个盖码饭。 第98章 你是我的菜 他还在等饭，穆星已经吃上了。 穆星吃相很好，筷子连菜带饭夹起恰到好处的一块，放进嘴里，然后闭上嘴巴细嚼慢咽，无论吃什么都像是在细细品味，和他这种丢嘴里囫囵的嚼两下，还在吞咽时就夹下一口，目的在于最快速度填饱肚子的吃法完全不一样。 穆星从来不在嘴里含着东西的时候说话，无论要说什么，总是会把嘴里的食物都咽下去后再开口。 娄康乐看着他吞咽的动作，本来还没觉得饿，越看越饿起来。 “你可以去当个吃播。”娄康乐说。 “我这样的，都是颜值主播好吧？”穆星挑了下眉。 娄康乐嗯了一声，笑着说，“到时候我去给你刷大飞机。” 两人对着手机有一搭没一搭的说话。 饭端上来，娄康乐扒了几口白饭随便嚼嚼就吞了，眼睛看着手机，吃了半天，菜没怎么动，饭不剩多少了。 “你怎么不吃菜？”穆星看了半天，忍不住问。“钱不够用吗？我给你转点。” “不是。”娄康乐夹了块青椒塞嘴里，“看你下饭就行。” “我又不是盘菜。”穆星埋头吃饭，嘟囔了一声。 娄康乐笑了一声，凑近手机压低声音说：“你是我的菜。” “还你是我的优乐美呢。”穆星受不了了，耳朵连着后脖颈的位置都红起来，撇开视线不敢看手机，娄康乐真是······这话也说得出口，也不嫌肉麻。 一顿饭吃完，两人还有各自的事要忙，挂电话的时候却拖拖拉拉的。 “我要去上课了。” “嗯。” “你吃夜宵吗？学校这边有家麻辣烫还不错。”穆星想了半天，才想出一个借口。 至于哪家麻辣烫不错，到时候再说吧。 “好。”娄康乐说，“晚上我在校门口等你。” “我挂了。”穆星说，手上却没有动作。 “你挂吧。” 你推我往拉扯了几句，穆星觉得不能再继续下去了，决定结束这个毫无意义的谁挂电话游戏。 “晚上见。”穆星说。 “晚上见。” 穆星挂了电话，深觉得自己完蛋了，一个电话挂了十分钟才结束，这种行为已经和那种会被发到网上，被网友吐槽该去医院治治的恋爱脑差不多了。 刚放进裤兜里的手机震动了一下，他掏出来一看娄康乐发了条语音。 点开放耳边，带着笑意的声音传了出来。 “想我可以直接说，不用找借口。”声音停顿了一下，继续说：“三中门口哪有好吃的麻辣烫，你要想吃麻辣烫的话我知道有个地方，晚上带你去。” 有时候他真的挺讨厌娄康乐这种过分敏锐的感知力的······ 穆星把手机放嘴边，轻声说： “嗯，我想你，所以你晚上按时出现，不然我会很难过的。” 说完他把手机收起来，进了学校。 手机那边，娄康乐听完穆星语音，心脏像是被泡进酸味汽水里，酸酸涩涩的，还有一丝甜味从底层返上来。 接连下了几天雨，下午终于放了晴。 太阳毫不保留的照向地面，泥土里积累了几天的潮气升腾起来，热烘烘的土腥味扑进人鼻孔里，娄康乐忽然觉得有些眩晕。 丛丛林林的石牌立在山上，往生人的经历过往被浓缩成几句话，刻在石材上容人瞻仰。 不管是谁，躺进这里，就是结束了。 娄康乐蹲下来，把石头缝里长出来的小草拔走，拔了两根他又停了。 “算了，我不拔了，妈，以前你就喜欢花花草草，这几根留着给你玩吧。” 鲜切花在太阳下放不了太久，让这些扎根泥土的小草代替他陪陪他妈也好。 他把手里的百合放墓碑前头，用手擦了擦碑石的泥土，然后靠着墓碑坐在地上。 “爸最近挺好的，安喜也好。”娄康乐说，“我？我也好，吃得下睡得着。” “昨天有些事情耽搁了，下次保证不会迟到了。” “安喜最近长高了一点，说话也越来越清楚了，小姑娘也知道爱美，扎头发有自己的主见呢······安喜也到了上幼儿园的年纪了，我上学那幼儿园你肯定记得吧，还开着呢，我去问的时候园长还认出我来，问我现在还画不画画。” “那幼儿园一点没变，园长还领我去看了我小时候睡午觉睡不着画花的那面墙，就是现在改成活动室里，墙上都是小孩踢的脚印。” “还是我小时候乖是吧？安喜也乖，懂事得不得了。” 娄康乐说了很多，墓园里只有他一个人在，除了他的说话声，就只有风吹过的声音，从墓碑间隙滑过，吹起百合花的包装纸，发出细碎的声音，穿插在对话中，像对他的回应。 太阳被云遮住，投下一片阴影，他换了个姿势，把压在另一条腿下面的腿伸直。 “前段时间我带安喜去动物园了，十个小红花满足一个愿望，我记得我小时候都是换玩具，安喜对玩具倒是没什么兴趣。” “忘了说，我还交了新朋友，特别好一个人，真的，好到有点傻了。” “安喜也喜欢他，我们一起去动物园，我和你说，他可逗了，他把百鸟园地上的鸟屎当成印花了，还和我说设计的挺有艺术感的。” “哈哈哈哈，怎么会有这么傻的人啊，你不知道，当时我憋笑憋得快抽过去了，他还一本正经的在和我说花色没有重复，设计师有功底什么的。” “······你要是见到他，也会喜欢他的。” 娄康乐松快的笑了几声，断断续续的说着和穆星发生的那些事情，细节的部分选择性略过，即便是对着石碑，他也不想说谎。 再等等吧，等时机成熟了，他会再来和妈说清楚，穆星不只是新朋友的。 “爸最近情绪不太好，但我不知道要怎么调节，要是你在，肯定能一下子就解决。” 说话声停了，娄康乐把头靠在墓碑上，轻轻的抚过刻字。 良久，声音再次响起。 “我想你了，妈。” “也来我梦里看看吧，你不能只找爸说话啊，没有这么偏心的。” 第99章 注定和你 最后一节晚自习铃声刚响，穆星就站了起来。 “穆星，练习册！”于兴安在后面喊他。 “在课桌里，你自己找。”穆星头也不回的走掉了。 于兴安看着飞快消失的背影，嘀咕了一句，“今天怎么跑那么快···” 穆星如果知道他的想法，大概会说，像于兴安这种单身狗才不会明白想了一天的人就在门口等的那种感受。 别说跑了，穆星恨不得直接飞过去。 不过······于兴安是单身狗···他好像也不一定不是。 毕竟两人只是说了喜欢，并没有就你是我的谁，我是你的谁进行过准确的探讨······ 现在这个问题的答案和薛定谔盒子里的猫一样，处于一个是和不是的重叠态。 穆星已经看到不远处的娄康乐，放慢了脚步，像平常一样慢吞吞走过去。 娄康乐抄着手站在门口，背对着他，也没玩手机，他个高，身材嘛···也还不错吧，经过的十个人里总会有五六个往那边瞟，穆星看着，心里莫名有点得意。 “来了？” 他才靠近一点，娄康乐就转了过来，看到他的时候，平静的脸上染上了淡淡的笑意。 “等很久了吗？”穆星问，和他并肩走在一起。 “没有，我也刚到。” 刚放学，校门口人特别多，他们挤在人群中，走着走着，两人的手偶尔碰到一起。 穆星不知道娄康乐是什么感觉，但是他现在有种特别强烈的冲动。 想耍流氓，就现在。 这种想法一直持续到两人走出人挤人的范围，走到两侧的商业街上。 路灯照在行道树下，撒下大片阴影，趁着在黑暗里，穆星悄悄的拉住了娄康乐的手，然后在走出阴影时再放开。 手指先勾住，然后慢慢的爬到掌心，这片刻的肢体接触让他雀跃，转念一想又觉得自己没出息，嘴都亲过了还会为这种小儿科的接触而兴奋。 如此走过一棵树、两棵树，三棵树的时候穆星没能把自己的手抽出来。 手被娄康乐紧紧握着，坚定且有力。 他略略惊讶的看着娄康乐，压低声音说：“要被人看见了。” “不能被看见吗？”娄康乐平淡的说，“我很拿不出手吗？” “不是···”手被拉着，穆星紧张得手心都有点出汗了，“很怪。” “两个男的牵手······” 娄康乐想了一会，环顾四周，牵手的除了一男一女，就只有一女一女，亲密无间的挽着手，周围的人也习以为常的样子。 他觉得穆星说得有点道理，于是换了个方式，直接把穆星整个人都揽了过来，手架在他肩膀上，哥俩好的贴在一起。 “他们也这样。”娄康乐在穆星挣扎的时候指了指前面正在打闹的两个男生，说着把整个人的大半重量都压在穆星身上。 “诶诶诶！”穆星被肩膀上突如其来的重量压得踉跄了一下，调整了一下才站稳。 “我累了。”娄康乐的头靠在他头边，说话时声音像是贴在他耳边呢喃一样。“穆星哥哥让我靠一下。” “你要压死你穆星哥哥了。”穆星没好气的说，但看着娄康乐睫毛低垂，虚着眼的脆弱样子，又做不出把人推开的事。 “只允许你靠三分钟啊。” “嗯。”娄康乐低低的应了一声。 穆星半扛着人往前走，肩膀上悄无声息，转头一看娄康乐甚至完全闭上了眼睛，毫无保留的给他信任，让他带着走。 “抬脚。”穆星说，“有台阶。” 娄康乐乖乖抬脚。 三分钟过去了，肩膀上的重量完全没有离开的意思。 “要转弯了。” 说完穆星发现娄康乐忽然不走了，转过头去看他怎么回事，脸上却被黑影笼罩住了。 “你走······”啊字还没说出口，娄康乐低头在他嘴上亲了一下。 一触即离，迅速到穆星都没反应过来，这个吻已经结束了。 “你疯了！”穆星像做贼一样环顾四周，确定没人看过来的时候才稍微放心，伸手在娄康乐腰上戳了一下。 “嗯。”娄康乐在穆星耳边轻笑了一下，“喜欢你喜欢到要疯了。” “什···什么···”穆星结巴到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去吃麻辣烫吧。”娄康乐直起身体，和穆星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 “你脸红得太明显了。” “废话！”穆星瞪了他一眼，“以为我和你一样厚脸皮啊？” 娄康乐不说话，只是看着他笑，笑得穆星手有点痒痒的，想在这张欠揍的脸上狠狠摩擦。 娄康乐说的很好吃的麻辣烫在三中后面四条街远的步行街里，因为距离有点远，三中的学生很少过来这边，路上穿着校服的都是距离更近的一中学生。 到步行街，往里走大约五百来米，拐进一个不仔细看绝对会忽略的巷子里，能看见最多只能坐下十个人的小店。 这就是娄康乐说的很好吃的麻辣烫店了。 他们进去的时候里面已经坐了四五个学生，老板给他们拿了碗筷，招呼他们坐下。 “你怎么会知道这边的店？”穆星问。 “我初中是在一中上的。” 娄康乐在筷笼子里抽了根一次性筷子，掰开放在穆星面前。 和三中不一样，一中有小学部、初中部和高中部，一中的大多数学生都是从小学就在一中读，一直读到高中毕业，能够从其他学校考入一中的不是成绩特别好，就是家里赞助费掏得特别足的。 穆星没问娄康乐为什么没去一中，这个问题的答案显而易见，只是按照计划，他也应该去一中，但是临了填志愿的时候，他改了主意。 机缘巧合之下，他们还是成为了同学。 九宫格里的串串在热汤里翻滚，中间的清汤里没有辣油，适合下青菜。 娄康乐在旁边的冰柜里拿了一篮子绿叶菜过来，一把把的丢进锅里，清新的味道短暂的驱散了锅上浮着的辛辣。 穆星用筷子把土豆从签子上撸下来，分成两半放凉，他用余光看娄康乐捞青菜，心里很满足。 就好像冥冥之中有注定一样。 第100章 不是穆星，是······ 据说很好吃的麻辣烫到底什么味，穆星其实没太尝出来，不过重点本来就不在吃什么，他就是想和人待在一起，吃什么都行，什么也不吃就干坐着他估计也会乐意。 似乎也没干什么，再看时间的时候已经是十二点了。 娄康乐去结了账，很自然的把手搭在穆星肩膀上往外走。 步行街上人还有一些，但已经没有学生了，除了他俩。 漫无目的的走了一会，马上要走出步行街的时候，穆星说： “回去？” “回去。”娄康乐说，“我送你。” “送谁？”穆星问。 “你。” “我是谁？””穆星又问，他有点想弄清楚盒子里的猫到底是死了还是活着。 “穆星。” “不对。 娄康乐拧着眉毛，竟然开始认真思索起这无厘头的对话。 “穆星哥哥，小星星，阿星······穆少？”他一口气说了一长串。 穆星看着他不说话，娄康乐忽然明白了什么，眯起眼睛，凑到穆星耳边，声音低沉。 “男朋友。” 穆星嗯了一声，娄康乐笑了一下，又叫了一声。 “男朋友。” 穆星耳朵到屁股半边身体有点发麻，把几乎要贴在他脸上的娄康乐给推开了一点。 “我不是聋子，说话的时候不用挨这么近。”穆星嘟囔了一句。 ······ 白天上课，晚上约会的日子如此过了几天，新的一周又来了。 和周助理的会面敲定了，穆星本来说和娄康乐一起去，但时间约在了周一，穆星得去学校上课。 不过就算不是周一，他也得上课。 前几天学校发了通知，学校的作息时间改成了上十四天休两天，说是为了升高二做准备，这个通知下发那天，整个教室的怨念几乎化为了实质，笼罩在每一个人上空。 过了第一个不放假的周末，大家的怨念似乎更重了。 到周一这天，他本来说要不请一上午假，但转念一想还是算了，他过去也没什么意义，他在场说不定还会影响他们，干脆就不管了。 “中午还送饭吗？”穆星给娄康乐发信息。 这些天娄康乐没有再去做兼职，每天都做饭，中午和傍晚都给穆星送一份，趁机还能见一面。 中午见一面，傍晚见一面，晚上再见一面，刚在一起还热乎着呢，一天跑来跑去的也不嫌累，对这种小别胜新婚（划掉）的会面乐此不疲。 穆星每天都洋溢着幸福笑容，时间一长，连最迟钝的郝仁都发现穆星最近有点不对劲了。 “如实交代，你是不是和哪个小姑娘好上了？”于兴安有些羡慕嫉妒的看着穆星，“谁这么幸运，能够入我们少爷法眼。” 小姑娘没有，大小伙子有一个。 穆星在心底里偷笑，对‘好上了’这事没否认也没承认。 “你这是早恋。”郝仁幽幽的说。 “下个月他就十八了，不早了。”于兴安说完，意识到失言，捂住了嘴。 穆星露出一点惊讶的神色，看着于兴安。 “我什么都没说。” “我也什么都不知道。”郝仁转过去，拍桌子底下的篮球。 这几个不会在谋划给他弄什么惊喜生日会之类的吧······穆星用审视的目光在他们身上扫过去，两人背对着他，那浑身僵硬的模样怎么看怎么可疑。 ······ 章氏集团。 “您好，请问您找谁？”前台小姐探出头，开口问道。 “我找周助理。”娄康乐回答。 “请问有约吗？” “约了上午九点半。” “您稍等，我这边核实一下。”前台小姐露出一个温和客气的笑容，在系统里查找着会面信息。 娄康乐站在原地等待。 正是上班时间，大厅里人来人往，都是穿着西装、职业套装的精英人士，起码从外表上看是如此，他们掏出通行卡在门禁上过一下，鞋跟敲在大理石砖上发出清脆的声音，风风火火、畅通无阻的走进去。 娄康乐收回视线，忽然觉得自己是如此的格格不入，无法控制的自惭形秽起来。 过了一会，前台小姐从电脑桌后面抬起头。 “您久等了，周总预订了19楼的茶室，您到那边稍等片刻，从这边过去，右边就是电梯。” 娄康乐点了点头，站在紧闭的门禁前面有点不知所措。 真是哪哪都不自在。 前台小姐噢了一声，反应过来，递了张临时门禁卡过来，朝他抱歉的笑了一下，说： “您请用，在离开时交还给我就可以了。” 娄康乐用门禁卡刷开闸机，走进去，和其他等待电梯的人站在一起。 叮咚一声，他后面的那座电梯到了。 娄康乐跟着其他人一起走进去，穿着制服的电梯员扫了一眼进来的人，在面板上按了几个数字，然后转过来问他： “去几楼？” “十九楼。”娄康乐回答道。 “这座电梯只到双层。” 娄康乐反应了一会，没太明白他的意思。 “十九楼到不了。”电梯员又说。 众目睽睽之下，从电梯里走出来的时候，他感觉自己脸皮在发烧。 电梯又到了，这回进去之前，他仔细看清楚了电梯上方显示的标号。 这次里面没有电梯员，人们各自按了自己的楼层，他几乎是被人群拥着进了电梯，直到被挤得胳膊都动不了的时候，才停止进入更多的人。 娄康乐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为什么那个电梯到的时候明明一堆人都在等，但只有门口一直在谈笑风生的那几个人走了进去。 还有专属的电梯员。 在其他人眼里，他跟着走进去的时候大概和个愣头青差不多。 不过他本来就是。 看着周围这些和他挤在一起的‘精英人士’，听到不知道谁打了一个哈欠，接着像被传染了一样，更多的人打起了哈欠，他莫名放松了一些。 也没什么好怕的，对吧。 有一天他也能堂堂正正的站在这里。 娄康乐想起他爸，想起安喜，又想起穆星，在心底里暗暗下定了决心。 电梯里人很多，基本上上一层楼就得停一下，个别楼层不仅有人要下，还有人要上，明明只是到十九楼，却花了足足十分钟才到。 看来在这样的地方上班也不都是好处。 十九楼到了，娄康乐喊了两声借过，从人群中挤了出去。 第101章 胆小鬼 十九楼没有人办公，一整层都是接待室、茶室之类的，娄康乐进去的时候里面静悄悄的。 他不知道周助理预约的是哪个茶室，那些摆放着沙发和茶具的玻璃房间，每一间都需要刷卡才能进，临时门禁卡没有权限，还好外面还布置了几张沙发，能有个地方坐。 他拿出手机看了一下，看到穆星的信息。 穆星又给他转钱了，他一高兴就喜欢转钱，在两人确定关系后这种事情变得更加频繁。 送饭转钱，牵手转钱，亲嘴转钱。 次数多了，他有时候觉得自己和穆星不像是正常情侣，而是那种有不正当交易的金主和小蜜。 娄康乐有些无奈的退回去，开始回信息。 发电皮卡丘：我到了，现在在等。 发电皮卡丘：如果十点前能结束，就给你送，到时候我和你说。 穆星这个点应该是在上课，没有回他的信息。 现在距离九点半还有五分钟，娄康乐心里有点惴惴不安，调整了几个姿势，还是觉得坐着不得劲，便站了起来。 透过落地窗望下去，路上的行人像是蚂蚁一样小，忙忙碌碌的走向各自的目的地。 他们都有自己的方向，娄康乐想。 很长一段时间里，他仿佛没有了方向，前路早就堵死了，每一天都是对前一天的重复。 他不得不重复。 空白的画纸才会有无限的可能，而他这张纸已经涂满了黑色。 爱好、绘画、学业、成绩，都是成了无关紧要的事情。 他迫切的要赚到足够多的钱，为了这个，他什么都做。 等安喜长大一点，他多攒一点钱，或许还有机会换张新的画纸，像一般人一样，读完高中，考一个喜欢的专业，等待开学，然后一头扎进新的生活里。 他抱着这样的想法不断重复着每一天。 可久而久之，他的这些憧憬似乎变得很模糊，现实是越来越厚的账单像一座山一样朝他压来。 怎么会不辛苦，但就算辛苦他也不能表露出来，就像爸妈从前做的那样，他必须支撑起这个家。 他不再想那些一般人的生活，不敢想，怕心理落差太大，没勇气再面对每天重复的生活。 如果幸福注定是泡影，那重复的每一天就失去了意义，沦为彻底的囚笼。 有时候早上睁开眼睛，他心中会有一种恐惧，他不知道自己还能坚持多久，如果他也坚持不住了，那他爸，安喜怎么办呢？ 可穆星出现了。 他真的很感谢他，但他似乎没有什么能为他做的。 “等很久了吗？” 身后传来一道声音。 娄康乐转过去，看到一名穿着米色西装，戴着金丝眼镜的男人。 “周总您好。”周助理比他想的要年轻一点，娄康乐悄悄的打量着，在男人走近时微微鞠躬。 “跟我来吧。”周助理表情淡淡的，有点拒人千里之外的感觉。 娄康乐跟在他身后，周助理推开了一间茶室的门，领着他进去。 “请坐吧。” 娄康乐坐在周助理对面，等着他的下文。 “方案你看过了吗？” “嗯。” “当时穆少要得急，发过去那份还是有点不够完善，这份是补充文件，你先看看吧。”周助理递过来一个文件夹。 娄康乐看过的那个文件，里面的内容其实很粗略，只大概说明了资助模式，而这份就要详细得多了。 资金额度、支付方式、限制条件一应俱全，不过娄康乐最在意的还是最后面的几个条款。 “这个期限二十年的定向优才计划具体是指······”娄康乐问。 “就是之前那个方案里说的，等你毕业后需要在章氏工作二十年，或者你也可以提前还一笔资助金，你放心，这部分会给到其他需要资助的同学，你也可以参与筛选资助目标，章氏并不需要靠这些盈利。” “我知道了。” “不过，”周助理话锋一转，“你也看到了，下面条款，你的这份是定向计划，我看了一些你的作品，挺不错的。” “所以自作主张的加上了这条，如果你觉得无法接受，也可以去掉。” “不···”娄康乐抚过条款里的‘独立策展人’五个字，“我只是觉得这份条款似乎有点太丰厚了。” “虽然集团会把你按这个方向培养，但并不代表这个职位就一定是你的，具体如何，还要根据你未来的评估结果而定。” 周助理轻笑了一声，“何况，章氏每年在人才培养上投入的资金远比这点多得多，以你初中参赛作品的水平，按照培养计划来，你的前景要比不少人广阔，用这点小钱换未来大师二十年的忠诚，很划得来。” 大师？娄康乐局促的低下头。 他知道这是个千载难逢的机会，可他已经很久没有认真画过什么，荒废了那么久的画笔，他不确定自己还能不能画得出来以前那样的作品。 如果这个计划是因为那样水平的他而设定的，现在的他又是否还能够得上呢？ 娄康乐意识到自己竟然有些惶恐，若是以前的他在这里，根本就不会考虑这种事情，那时他意气风发，任谁都说他有天赋，别说独立策展人，就是达芬奇他也敢去比一比。 发觉自己心态的转变后，他更加不确定自己是不是应该接下这份定向计划。 如果做不好······他不想辜负穆星的心意。 周助理把他的犹豫看在眼里，但他以为娄康乐是在考虑利益得失，毕竟如果从本质上看待这个定向计划，它其实更像一个空头支票，而且要比非定向计划要严苛得多。 但这个计划还有他自己的考量，他非得让娄康乐签下不可。 周助理收敛脸上的笑容，冷冷的说： “恕我直言，你现在所做的其他事情只不过是在愚蠢的消耗自己的生命。” 娄康乐错愕的看着周助理，不明白为什么周助理的态度突然急转直下，但‘愚蠢的消耗自己’这句话精准的戳中了他的痛点。 他愤怒的瞪着眼，这种怒气不完全是对周助理，更多的是对他自己。 你看，你现在成了什么样子，连这点勇气都没有了吗？ 他不愿意承认，自己变成了个胆小鬼，可用怒火伪装自己，又觉得这种行为实在是很可笑，内心不断的撕扯着，脑海中混乱无比，连自己真实的想法也分辨不出来了。 娄康乐无意识的捏紧了文件夹，沉声道：“你又知道什么？有什么资格这样评判我！” 第102章 我想你 面对他毫不客气的质问，周助理仍旧是那副淡然置之的模样。 “不是只有你才有悲惨的过去，这个世界无时无刻不在发生悲剧······而你能够得到这样一个机会，已经比大多数人幸运。”周助理顿了顿，继续说： “努力没错，但选错了方向，从一开始就注定会失败。” 周助理站起来，居高临下的看着他。 “休学？愚蠢的决定。你只有拼尽全力的学习，提高自己的价值，才有一丝机会把你、你妹妹，还有你破碎的家庭拉出泥沼。” 娄康乐垂着眼，沉默的听着。 “章氏不会要一个高中没毕业的员工，而这个世界上大部分的企业亦是如此，你做的那些工作，可以赚到钱没错，但毫无上升空间，难道你要一辈子这样下去吗？” 娄康乐捏紧了拳头，却说不出反驳的话，因为他说的都是对的，在残酷的现实面前，他那些惶恐和胆怯显得无比矫情。 除了不停往前走，他从来就没有别的选择。 “好好想想我说的吧。” 周助理说完，便转身离开，刚走出两步，就被叫住了，他背对着娄康乐，嘴角勾起来一个不易察觉的弧度。 “我在哪里签字？”娄康乐叫住周助理，问他。 “想清楚了？”周助理恢复到平常的表情，转过来看向娄康乐。“第1页，13页，29页还有最后一页，按照要求填好你的信息就行。” 娄康乐俯下身子，趴在茶几上很不舒服的填好了所有的空。 “文件上写的这些学习项目，能发份详细说明给我吗？” “可以。”周助理拿起文件夹，检查了一下，确定没问题后便收了起来。 “第一笔款项会在三个工作日内打到你的账户上，若有其他支出，条款包含内的你留好凭证，提交审核后我们会给你全额报销。” “努力学习，你的成绩决定着下一季度资助额度的评定。” 娄康乐看着周助理，很认真的说：“谢谢。” 周助理对他微笑了一下，真心实意的说： “别谢我，能走多远还得看你自己，真要谢就谢穆少吧，我只是做了点本分内的工作。” 娄康乐把临时门禁卡递还给前台小姐，走出大门的时候被阳光晃了一下眼。 他扭头向后看去，写字楼高耸入云，蓝色玻璃外窗被太阳映上了一点暖意，反射出的光点打在他面前的马路上，波光粼粼的样子很漂亮。 身体里有种又轻松又沉重的感觉，此时此刻，他忽然很想要见到穆星。 ······ 穆星此刻正在给于兴安解释为什么辅助线一定要画到a点而不是b点。 “······画到这里你才能用上这个条件，才能得证题目要求的结论。”穆星把笔停下，“我这样讲你明白了没有？” 于兴安抬起头，一脸懵懂。 “啊？” 穆星扶住额头，有些崩溃，“你到底哪里不懂？具体一点。” 于兴安沉默了一会，撇撇嘴：“你应该问我到底哪里懂了。” 穆星深呼吸一口，忍住想要骂人的冲动。 “那我再给你讲第三遍，你有没听懂的地方就打断我直接问，行不行？” 于兴安挠了挠头，“好吧。” “看题干。”穆星用笔尖重重点在方程上，“你先把题干里给的两个函数曲线画出来，先画直角坐标系，” 穆星把抛物线和直线都画出来，标上题目说的a点，准备继续往下说。 “等会。”于兴安指着抛物线，“为什么这个线长这个样子。” ？？？这是什么问题。 穆星看着于兴安，一时之间竟无语凝噎。 抛物线就是长抛物线的样子啊！哪有为什么，它长这个样子才符合函数式······ “你完全没看书是不是？”穆星想了很久，才想出一个可能的原因。 “别生气，别生气。” 于兴安讪笑，想拍拍穆星安抚又不敢碰他。 “不教了，教你的这些时间用来教我家猫都教懂了。”穆星叹了口气，把卷子一推，“你自己先去看书，把书上的例题做了再来做这个。” 老刘临时去开会了，因此上午最后两节课都改成了自习课，一开始还好，时间长了，班上有点闹哄哄的。 “啵酱，飞行棋玩吗？四缺一。”为了方便搞点好玩的，原本坐前排的胡姜跟穆星旁边那组的同学换了座位，这会桌子上已经摊开了棋盘。 “不玩。”穆星摸出手机看了眼，打了几个字发过去，站了起来，“我去上个厕所。” “我玩，我玩。”于兴安兴奋的转过来。 “你也不准玩。”穆星把他的头转回去，冲郝仁说：“看住他，把题目做完。” 郝仁头都没抬，伸手把于兴安摁了回去。 “我都已经认真学习一上午了。”于兴安不甘的抱怨，“就玩一把。” 穆星啧了一声，带着手机从后门出去了，经过前门的时候和讲台上坐着的班长比了个手势，朝着厕所的位置指了指。 班长微微点头，转过去继续写自己的试卷。 穆星抄着手往厕所走，走到门口闻到一股烟味，皱了皱眉转身往楼梯间走去。 通往楼顶的门掩着，门上挂着一把锈迹斑斑的锁。 穆星尝试着拉了一把门，这门比他想的还不结实，一拉，连接着门框的合页直接脱开了，门摇摇晃晃偏向一边，发出哐当一声。 他连忙抓住了门把手，稳着门不让它完全倒下去。 衣服兜里的手机震动起来。 穆星掏出来，滑动接听，用头和肩膀夹住手机。 “嗯，你说，我听着呢。” “没什么事···”娄康乐的声音从手机里传到穆星耳朵里，“我就是想你，想听你说话。” 穆星一边夹着手机，还得一边双手扶着门小心翼翼的把门靠在旁边墙上，没成想，抓着的门把手直接从门上脱落下来，眼看着门就要砸到地上，他连忙用脚拦了一下。 下一刻，教学楼最上面两层的学生都听到一声巨响。 “打雷了？”于兴安抬起头，看向窗外。 “写你的题。”已经写完试卷在看体育周刊的郝仁，把他的头转到对着桌面，“专注点，打不打雷影响你写作业吗？和你有关系吗？” 第103章 吃什么都可以 娄康乐同样听到了那声巨响，担忧的问道： “这什么声音？发生什么事情了？” “没···”门砸下去的时候，穆星下意识的闭上了眼睛，嘴巴却忘了闭起来，扑起来的灰尘全钻里去了。 噗噗噗的呸了两口，穆星睁开一只眼，低头看了一下。 “我好像不小心把学校门给拆了。” 不是好像，地上的门板已经四分五裂了。 电话那头的娄康乐愣了一会，以为自己听错了，什么叫把学校的门拆了？ 穆星点开摄像头，把自己和地上的门板一起拍了进去。 “我觉得这不是我一个人的责任。”穆星说。“门起码要负一半的责任。” 谁能想到，看着好端端的门，碰一下就会整个掉下来，没砸到他都算他身手矫捷，躲得快了。 算了，掉下来就掉下来吧，大不了他找人来重新装一扇······不管怎么样，门是开了。 穆星朝天台上走去。 “你和周助理聊得怎么样？”穆星找了个角落，靠墙坐了下来，风吹到脸上，惬意到他差点忘了自己这是在学校。 “挺顺利的，签几个文件就结束了。”娄康乐说，“快的话明天我就会回去上学。” “要不来我们班上吧。”穆星笑起来，“我正好缺一个同桌。” 娄康乐轻轻的嗯了一声，“我和老师说一下，看看能不能行。” 穆星想到以后两人可以每天都见面就很兴奋，虽说现在也是每天都见面，但每次时间都很短暂。 “我中午请你吃饭吧。”娄康乐说，“出去吃，想吃什么都可以。” “什么都可以？” “什么都可以。”娄康乐给出了肯定的回答。 “真的···什么都可以吗？”穆星慢吞吞的重复了一遍。 “当然什么都······”说到一半，娄康乐明白了什么，眯起眼睛看着屏幕里正莫名兴奋的穆星，“你现在想的不是食物，是不是？” “我什么都没想。”穆星矢口否认，眼神却没个定点，不住的飘忽。 要是人在面前，飘到哪里去就不一定了。 “小骗子。”娄康乐只觉得好笑，没有就这个话题再纠缠下去，“你慢慢想就是，我中午去接你。” “行。”笑够后，穆星正经了不少，“带安喜一起吧，一起庆祝一下。” 说完正事，两人隔着手机屏幕对视，每天都见面，再多的话题也说完了，无话可说，但喜欢和想念从眼睛里流出来，无需言语彼此也明白。 这么对视了一会，打了下课铃声，穆星已经上了小半节课厕所，再不回去可能会有获得“年纪轻轻肾功能就不行”形象的风险。 “我要回教室了。”穆星说。 “好。”娄康乐恋恋不舍的看着手机，但想到待会就能见面，便压下了心中的情绪，“待会见。” “拜拜。”穆星挥了挥手，关掉了摄像头，在挂掉电话之前，凑近手机，啵啵了一下，然后在娄康乐反应过来前把电话挂断了。 mua声挺响亮的，响亮到他能听到从对面楼道里传来的回声。 虽说是他主动，但真做了还怪不好意思的。 穆星把手机揣兜里，啊啊哦哦的动了下嘴巴，笑太久了，脸好僵硬。 真是甜蜜的烦恼······ 走出门，临下楼的时候，穆星又退了回来，看着大开的门框有点发愁，总不能就这么放着不管吧，毕竟是他弄坏，万一有谁在这期间跑到天台上，掉下去了······ 他想了一会，掏出了手机。 “喂。” 拨通的时候，穆星还有点感慨，没想到过了这么久，他还有机会再因为‘闯祸’拨通了周助理的电话。 “······就是这么个情况。”穆星三言两语讲清楚了状况。 “我知道了。”周助理的声音很平淡，“我会尽快处理。” “没打扰你工作吧？”穆星顺嘴问了一句。 “我说打扰的话穆少会给我额外补偿吗？” “······章氏给你发的工资不够吗？” 周助理的笑声从声筒里传出来，“成年人的世界，钱永远不嫌多。” “你·····”穆星真的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我还以为咱们之间不一样。”过了一会，穆星小声嘀咕了一句。 手机那头的周助理怔了一下，心里隐隐约约的明白穆星在想什么，但他沉默了一会，没去接这个话题。 “对了。” 穆星刚准备挂掉电话，周助理忽然出声。 “嗯？” “章总下个月好像要回来。” 穆星以为自己不在意了，但听到这个消息，他还是一下子激动起来，心跳得很快，迫不及待的问： “那我爸回不回？” “穆总那边···我不太清楚。”周助理说，这个问题他答不上来。 最近章氏和穆氏的合作出了一些问题，穆总很久之前就不再来章氏了，对于他的行程自然是无处掌握。 但这些······他没必要告诉穆星给他徒增烦恼，只是听着穆星明显因为兴奋而拔高的音量，心里多少还是有些于心不忍。 “章总这次回来时间很短，没有回家的计划。” 穆星慢慢平静下来，“我知道了。” “到时候我会发地点给你，我也说不准，现在章总的日程不归我负责，你······” 其实他不该说的，周助理握着手机有点犹豫，但最后还是说了出来。 他刚才的行为其实已经违反了随意泄露公司领导的行程的工作条例······就当是为了那句‘我以为我们之间不一样’吧，周助理苦涩的笑了一下。 那些事，就算他不说，穆星迟早会知道的。 想到这里，周助理忽然觉得自己很残酷，他小心翼翼的说：“你不要太期待。” 电话安静了片刻，穆星的声音传过来： “嗯，不管怎样，还是谢谢你告诉我。” 挂了电话，站在空旷的楼道里，穆星忽然有种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的茫然。 上课铃声再次响起，他才回过神来，把手机放回口袋里，朝着楼下走去。 第104章 今天约会 穆星回到教室的时候已经上课有一会了，几乎是他前脚刚进去，后脚老刘就拿着笔记本和胡老师说说笑笑的走到隔壁班门口。 不知道谁喊了一句“老刘回来了。”，瞬间教室里一阵兵荒马乱，等老刘进门的时候，那些吃东西、玩游戏的人都装作认真学习的样子。 各个都是演技派，眼睛盯着试卷，对走到身边的老刘毫无察觉，不时的拿笔挠挠头，唉声叹气的仿佛真的被题目难住了。 班长在老刘回来的时候坐回了自己的座位上。 “不错，今天你们表现倒是比旁边四班强点，值得肯定。”老刘走上讲台，难得表扬了一句。 “课代表，上次我们讲到哪一页了来着？” “267页，老师。” “好，那我们接着上次的内容继续讲······” 耳边的声音渐渐模糊，穆星想着周助理说的话，不知不觉有点走神了。 穆星其实有几个表亲，但印象中他基本上没和他们接触过，章女士和家里关系不好，和他一样。 他有时候会想，这是不是一脉相传，他妈没有得到过父母真正的爱，所以也不知道如何爱自己的孩子。 他不该怪他妈，她只是不懂而已。 章老爷子，也就是他外公，有两个儿子一个女儿，章女士排行老二，不上不下，卡在中间的最不受宠。 何况还是个女孩。 很早之前，穆星就知道自己爹妈不是因为爱情才在一起的，他们的结合，更像是章女士为了在家族企业里夺得一席之地而采取的不得已措施。 不管如何，最开始两个人关系还算不错，甚至有段时间有点真正的夫妻那味儿，穆星着实过了一段‘阖家欢乐’的日子。 但结婚是手段，是两个充满野心的人强强联合，感情在这里最不值得一提。 借助外在力量增加自己的话语权，有了穆氏的支持，章女士成功从自己老爹手里拿到了几个分公司的管理权。 而章女士做得很好，这些年那些公司业务所创造的利润，已经占据了章氏近一半的总利润份额。 她在章氏的地位越来越重，逐渐可以和自己大哥分庭抗礼，从这点来看，这婚结得值。 至于穆星，只是这段抗争史中意外出现的副产物而已。 是的，章女士原本没想过要生下孩子，但意外怀上后，章老头不知道从哪里得到了信息，扬言如果不生下这个孩子，就要收回公司的管理权。 于是穆星顺利出生了。 虽说是外公才让穆星免于被流掉的命运，但实际上他在穆星迄今为止的生命里并没有起到更多的作用。 这里面有多重因素，一个是章老头不缺这一个孙子，爱屋及乌，恨屋及乌，他对这个最不听话的女儿的小孩感情注定不会有其他几个那么深，再有一个是章女士最恨别人威胁控制她，因此除了刚生产那会儿实在没精力管事，后来她基本上没让章老头见到穆星。 过了最惹人爱的幼儿期，长大到七八岁猫厌狗嫌的年纪，偶尔见到那个几乎等同于陌生人的老头，爷孙俩很难再产生很紧密的感情。 再说穆星本身性格就不是那种很讨喜的，他别扭，敏感，沉默，做不来哄人开心那一套。 至于他爹那边，唉，不说也罢，哪怕有一天他爹带着个小孩回来说是他弟弟妹妹，他都不会有任何吃惊。 人活一世，就是要游戏人间，快活似神仙。 穆总就是那样的人。 穆星垂下眼，他知道章女士这一路走来很辛苦，他没法真的去怪她，他们有自己的人生要走······但他也没做错什么，对吧？ 他没有期望他们能像其他家庭一样每天都在一起，一起吃饭，偶尔聊聊心事，睡觉前互相道晚安······说一句儿子爸妈爱你。 或许以前有过，但是他已经很久不想这些了。 偶尔见一下，关心一下互相的近况，这种要求不过分吧？ 穆星看着窗外发呆，思绪沉浸在这些乱七八糟的陈年往事里，连下课铃声响了都没注意到。 脸上传来一点温热，然后被谁轻轻戳了一下。 “想什么呢？”娄康乐的声音在穆星耳边响起。 穆星转过头来，见到突然出现的娄康乐，不禁愣住了。 “你······” 教室里已经空无一人，广播里放着悠扬的轻音乐，穆星因为惊讶而略略睁大了眼睛，嘴巴微张着，娄康乐看着，没忍住在他脸上亲了一下。 亲完要离开的时候却被穆星搂住了脖子。 “怎么了？” “没事。” 穆星把头埋在娄康乐肩膀上，鼻子酸得厉害，他忍住想要流泪的冲动，说话时声音很闷。 “抱抱。” 娄康乐搂紧怀里的身体，“好，抱抱。” 就这么抱了几分钟，等那股情绪过去，穆星感觉好多了，他坐直了身体，瞥到教室前面正闪着红光的摄像头。 这玩意儿不会把他刚才丢脸的举动全部拍下来了吧······今天早上升旗的时候德育主任似乎有说要严抓男女不正当关系······ “平时学校摄像头会开吗？” 娄康乐耸耸肩，表示不知道，他抓着穆星的手摆弄了一下，然后把自己的指头伸进间隔里，笑着问： “吃饭去吗？你想好吃什么了吗？” 应该没事吧，毕竟他们是男男不正当关系，要抓也抓不到他们头上来。 穆星收回视线，“好。” 两人牵着手往外走，走到楼道里的时候听到头上传来脚步声，穆星把手往外抽，抽了两下没抽动，转过头去用眼神警告娄康乐。 娄康乐也不松手，反倒看着他惊慌的样子笑了起来。 头上的脚步声越来越近，穆星泄愤式的用力捏了一下娄康乐的手，听着脚步声已经到跟前了，只能没脾气的往他那边挤了一下，用身体挡住了两人握着的手。 “我还以为学校人都走空了呢，没想到阿星你比我更慢啊。”张湾笑眯眯的从楼上走下来。 “是，是啊。”穆星紧张的说，手心被轻轻挠了一下。 就非得趁着时候搞这些吗？ 穆星维持着微笑，暗地里踩了娄康乐一脚。 张湾走到他们旁边了，跟娄康乐打招呼，“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娄康乐笑了一下，随口应了一句，“这是吃饭去？” “是啊，你们去哪里吃？带我一个呗。”张湾一边说，一边不动声色的瞥向穆星放在身后的手。 “今天就算了吧。”娄康乐揽住穆星的肩膀。 穆星的眼神跟刀子一样往他脸上飞，娄康乐看到了，只是抿了一下唇，眼底的笑意都快具象化了。 下一秒，他把两人交握的手举了起来，露出一个非常开朗阳光的笑容，对张湾说： “今天约会，不方便带电灯泡。” ！！！！！ 穆星脑子炸了，笑容僵在脸上，慌张的曲起手肘给娄康乐腹部来了一下。 第105章 男朋友揉揉 “哈哈，他跟你开玩笑呢。”穆星干笑两声，把自己的手往外抽，结果扭成麻花了都没能抽出来。 狗东西手是钳子做的啊，抓这么紧。 “你这玩笑不好笑，你看张湾都不笑。”穆星转过去瞪着娄康乐，要是眼神能杀人，娄康乐现在已经躺地上八百回了。 “恭喜。”张湾脸上没露出穆星预想的震惊或者厌恶，他淡淡的笑着，眼神中不含任何批判，“看来我这个孤家寡人只能自己去吃了。” 说完便先行离开。 穆星心情复杂的看着他的背影远去，跟娄康乐纠缠这一小会，出了一身汗，不是累的，是吓的，他转过去用审视的眼神盯着娄康乐。 “肚子好痛。”娄康乐扁着嘴，有些委屈的低下头，“男朋友揉揉。” 那小模样和安喜一样一样的。 穆星气得牙痒痒，捏住他的脸拧了一下，“怎么没打死你呢。” “你舍不得。”娄康乐嬉皮笑脸的说。 “我发现你脸皮越来越厚了。” 穆星气哼哼的往前走，越琢磨越觉得不对。 “他早知道了是不是？”穆星说，“你们之间肯定发生了什么我不知道的事情。” “没有啊。”娄康乐一脸无辜，眼神没有任何躲闪。 走到校门口的时候，穆星想起是什么时候了。 “是我泡水里装人鱼那会儿！”穆星想明白了，“我就说你们表情看起来怪怪的，你们说什么了？” “没说什么。”娄康乐说，见穆星仍旧用怀疑的目光盯着他，只好无奈的说：“真没说什么，就夸你呢，你想听的话我复述给你听。” “我想想啊……” “说你聪明，幽默，性格好，够哥们，平易近人，还长得特别帅，尤其是那眼睛鼻子嘴的，长得跟神仙一样······” “行了行了。”穆星红着脸打断了他，“你少哄我，这话一听就不能是张湾说的。” “嗯。”娄康乐憋着笑，“是我说的，是你在我心里的形象。” 穆星臊得不行，背对着他走得飞快。 身后娄康乐还在说，“···穆星同学是如此的迷人、优秀，能和他做同学已经是无比幸运的事情，能成为朋友更是祖峰冒青烟，要是能成为伴侣····” 穆星实在是丢不起这个人，飞快的看了一眼周围，然后折了回去。 “你够了啊。”穆星捂住了娄康乐的嘴，“越说越夸张了。” 娄康乐抿住嘴，举起手来投降，眼睛笑得弯弯的。 穆星见他老实了，才把手放下来，刚才那些浮夸的吹嘘仍旧在耳边回响，真不知道这人怎么说得出来的，还一副恰有其事的样子。 还好他们出来的时候已经放学很久了，校门口的保安都已经离开去吃饭，没人听见娄康乐刚才那一通夸夸，不然穆星真的想挖个坑钻进去再也不出来。 穆星往前走了两步，忽然发现娄康乐没有跟上来，转过头去叫他，“走啊。” “虽然不是什么好车。”娄康乐靠在一辆黑色小电驴上对他笑，伸手拍了拍坐垫。“但穆少愿不愿意赏光，和我一起同乘呢？” “你的？” “是呀，说好接你，腿着接算是怎么回事。”娄康乐从后尾箱里拿出头盔递给穆星，长腿一迈，跨了上去，一扬头，对穆星说： “上车！哥带你去兜风！” 穆星哧哧哧的笑，坐上去抓住了娄康乐腰侧的衣服。 “男朋友害羞啊？”出发前，娄康乐转过来，抓着穆星的手调整了下位置，让穆星搂着他的腰。 倒不是害羞，就是觉得大庭广众之下两人搂着的话挺冒昧的，但手已经放上去，穆星有点舍不得收回来了。 他想起上一次，娄康乐骑着小粉载他去接小白，那时候两人还处于半生不熟的关系，没想到时间这么快，一下子两人就熟到肌肤相亲也不会觉得奇怪了。 他一边想，一边无意识的隔着衣服在娄康乐腰上摩挲了几下，指尖划过，织物上的纹理弄得他心里有点痒痒的。 “耍流氓啊？我可是良家子。”娄康乐收了一下腹，肌肉的界限变得明显，“不过是穆少你的话，伸进去摸我也不会怪你的。” 这说的什么话！穆星简直服了他了，忍不住开口说： “······你要点脸吧！” 穆星说完，总觉得娄康乐会接一句‘我不要脸，我就要你’这之类的话，但他没再说话，风里裹着他的笑声，断断续续的传到穆星耳朵里。 那场雨下过之后，宁德的气温迅速升了起来，明明才四月底，暖风吹到脸上却有了夏天的味道，不知道哪棵树上，偶有虫子在发出响亮的鸣叫，这样的氛围里，穆星有点被触动到了，情不自禁的小声哼唱起来。 我想 跟你再待一会 踉跄好几回 没有谁 也并没有同类 烟灰 虽谨小又慎微 掸落任风吹 是偶遇 那唯一的机会 ······ 娄康乐认真的听着，跟着唱了两句： 遇上你让我 终于觉得 我自有光荣 唱完这两句，他突然叫穆星的名字，穆星应了一声，耳边风声呼啸，但娄康乐的声音更加清晰。 他说，“之前说的是真心话，能和你在一起，是我这辈子最幸运的事。” 穆星心里酸涩，他靠在娄康乐背上，轻声说：“笨蛋，你这辈子还会遇到很多很多更幸运的事，比和我在一起还要幸运一百倍。” 娄康乐没应声，在风里，穆星接着没唱完的歌词继续唱了下去。 来时如夏日 聚散匆匆 仿佛迢迢长路 匆匆的一梦 不忍 惊动 …… 当一切 全都摇摇欲坠 烟灰 虽谨小又慎微 掸落 任风吹 成长是 别再公开掉泪 来时如夏日 去也匆匆 忘了寒冬步步追踪 忧伤不沉重 只隐隐作痛 夕阳般腥红 来时如夏日 聚散匆匆 仿佛迢迢长路 匆匆的一梦 狭路 相逢 …… 能遇上你让我 终于觉得 我自有光荣 来时如夏日 聚散匆匆 仿佛迢迢长路 匆匆的一梦 风吹 草动 ······ 第106章 来，哥哥擦嘴 两人开到幼儿园，接上了安喜。 再出发的时候穆星还是没想好该去吃什么，于是把这个问题的决策权交给了安喜小朋友。 “你想吃什么呀？”穆星搂着安喜坐在后座上，三人合在一起像个夹心面包。 “piza！”安喜说出了新学的单词，“汉巴格！” “那咱们就去吃piza，还有汉巴格！”穆星学着安喜的样子说，拍拍娄康乐的肩膀。 “司机，出发！” 于是一路风驰电掣，五分钟后，两大一小站在了达帅乐的门口。 安喜爬上凳子，跪在凳子上趴在桌上看菜单。 “你想吃哪个？”娄康乐问。 穆星随手指了一个看起来顺眼的，“就这个好了。” 娄康乐想着一个披萨应该不够他们吃的，于是又点了两个，菜单上的眼花缭乱的大圆饼没有吸引到安喜，她指着一个粉红色的造型甜品期待的看着哥哥。 在菜单上勾勾选选，不知不觉又加了两份甜品，三杯饮料和一份汤品。 “好了，够了。”穆星见娄康乐停在意面的区域，伸手按住了他的手。 工作日的中午，店里人不太多，于是没等多久他们点的餐品就送了上来。 和人面对面坐着吃饭的时候穆星习惯不说话，因此这顿饭吃得其实比较沉默。 刚出炉的披萨，拿起一角，芝士吊起长丝，怎么吃都很难优雅。 吃着吃着，穆星总觉得自己忘记了什么。 被遗忘在家里的小白：庆祝居然不带我！！！ 披萨切了一个角，安喜捧着还是比脸还大，张嘴咬的时候馅料蹭到了脸颊、鼻子上，娄康乐看见了，顺手就拿起纸巾擦了。 擦完扭头，和穆星对上了。 视线停在他嘴角沾着的一小点蛋黄酱上，若是这里只有他们两人······ 娄康乐压下想啵啵的冲动，又抽了一张纸，十分自然的擦向穆星的嘴角，动作很轻柔，像是在擦拭最珍贵的宝物。 穆星完全懵了。 “你干嘛！”他躲开纸巾，压低声音问。 他这么大个人了，让别人擦嘴，他还要不要脸了。 “你转头。”娄康乐说。 “什么？” 穆星不明所以，但还是下意识的转头看去。 他们后面坐的是一对异性情侣，正在你一口我一口的甜蜜喂饭，吃两口就歪倒在一起，发出甜蜜的笑声。 “擦嘴多正常啊，你手上拿着披萨，不方便我帮你擦一下怎么了？”娄康乐说得理直气壮。 穆星：“······” “安喜要擦手。”安喜吃完了一角披萨，张开沾满酱料的手指。 “好，穆星哥哥帮你擦好不好？”穆星拿起纸巾，朝安喜伸出一半，忽然拐了弯，朝着娄康乐脸上袭去。 “来，哥哥擦嘴。”穆星一边说，一边把纸巾按在娄康乐嘴上。 娄康乐不仅没躲，反而向前伸了一点，好让穆星更容易够到。 穆星擦的时候，娄康乐垂着眼眸，顶光打他在脸上，睫毛在眼下洒下一片阴影，目光就专注停在他的手上，片刻后，抬起眼冲他笑了一下。 穆星只觉得停在他脸上的眼神滚烫，像是要把他烧出一个洞来。 这这这这是干嘛？！！！ 他突然觉得自己现在的举动根本就是自讨苦吃，这人完全不会感到任何羞耻啊！ 没趣的收回手，帮安喜擦嘴的时候他在想，难道互相擦嘴真的是个很正常的行为，是他太敏感了？ 不不不，他才是正常人。 他必须坚定自己的想法，不能被这个厚脸皮的家伙影响。 这顿饭吃到一点半，桌上的食物一扫而空，穆星站起来，才发现撑到想要打嗝了。 把安喜送回幼儿园，穆星坐在后座上有点犯饭困了。 “我和你一起进去吧，正好找老师有事。”娄康乐停好车，跟了上来。 “嗯。”穆星打着哈欠往前走。 并肩走到楼梯口，穆星往左进教室，娄康乐往右去找老师。 “我进去了。”穆星朝他挥手。 “去吧。” 穆星回到座位上，忽然想到什么，拎起书包翻找了一下，找出来一个胖乎乎的幼年奥特曼。 这是他上网冲浪的时候偶然看到的，想着安喜喜欢，就随手买了，前天拿了快递后塞书包里给忘了。 正好娄康乐在，待会让他带回去好了。 jupiter：你走之前和我说一声，我买了个奥特曼，你带回去给安喜。 发电皮卡丘：好。 穆星收起手机，把书包放回去的时候，一张卡片掉了出来。 他捡起来，看了一眼，想起来是之前项纱茉给他的名片，一直塞包里，要不是今天掉出来，他完全忘记了还有这东西。 回想起之前的几次见面。 项纱茉似乎······和他爸很熟？ 他想了想，拍了张照片发给周助理，问他知不知道项纱茉的事。 大概是中午真的吃太多了，下午两节课穆星一直在犯困，还好只是英语课，讲的是课文，就算不听也影响不大。 第二节课和第三节课之间的课间时间会稍微长一点，穆星决定去小卖铺买瓶咖啡提下神，不然待会他非得睡着不可。 经过老刘办公室的时候，他在虚掩的门里听见了娄康乐的声音。 “···嗯，找了护工，幼儿园会把安喜送到家门口······” “有个事···我想换到您班上来，您看行不行······” “怎么了？老胡不乐意你在他班上？我去和他说。” “不是，就是穆星帮了我挺多的······”这个理由似乎和他想到老刘班上没太大关系，娄康乐努力思考着措辞，以合理化自己想要转班的想法。 就是想要一抬头就能看见他，想要时时刻刻在一起······就算老刘是他爸的同学，这种和学习毫无关系的理由，说出口也绝对会被拒绝。 “他学习成绩挺好的，我想尽快补上漏掉的课······”娄康乐总算想出了一个最具有说服力的理由。 “穆星是个好孩子，他愿意帮你实在是太好了。”老刘感慨道。 “嗯，他很好。” 眼看着讨论主角换成了自己，穆星没好意思再听下去，手插兜里往小卖铺走。 结完账拿着咖啡出小卖部，一个女生忽然叫住了穆星。 “穆星！” 穆星回头看，花了一点时间才想起来这女生是谁，他走的时候好像隐约听到闻皑然叫她桃乐······ 桃乐快步走到穆星跟前，果然说起了闻皑然的事情。 “皑然很久没联系我了，你知道他去哪里了吗？”桃乐问。 “我不知道。” 桃乐不死心的问，“你们不是朋友吗？他没有联系过你吗？” 但穆星没回答她，陌生的看了她一眼，便转身走了。 桃乐看着他远去的背影，咬了咬嘴唇，眼里都是不甘心。 第107章 春天，是动物······的季节 凌晨五点。 半睡半醒中，不知道什么东西弄出来的声响，短暂急促，时不时的响一下，吵得穆星没法进入深度睡眠。 他把枕头捂住脑袋，翻来覆去不想去管它，但接连几次，刚要入睡又被吵醒， 这还让人怎么睡？再来几次心脏病都要被吓出来了。 穆星烦躁的推开被子，一个鲤鱼打挺翻身坐了起来。 房间里很黑，窗帘把外面的光遮得一丝不漏。 他一动那声音就消失了。 难道是蟑螂？老鼠？ 感觉不像，这些小生物都喜欢待在阴暗潮湿且食物充足的地方，穆星从来不在房间里吃东西，就算有蟑螂老鼠也应该在厨房，而不是除了被子就只有衣服的卧室。 穆星爬下床，光脚踩在地毯上，走到窗户边把窗帘拉开了。 太阳还没出来的时候，整个世界都是蓝色的，有种静谧的感觉。 美是美，但不够明亮。 穆星又拉上窗帘，把灯打开了。 难道是在床底？穆星猛地趴下来，朝床底看去。 什么都没有。 奇了怪了，总不能闹鬼吧。 穆星绕着房间走了几圈，结果是一无所获，摆设、装饰一切如常，他实在想不出是什么弄出了声响。 视线下移，扫过跑了半夜酷，这会正伸懒腰的小白······ “是不是你？” 小白耳朵甩一下，然后 (;￢＿￢) 的看了穆星一眼，继续伸他的懒腰。 可疑，实在太可疑了，穆星盯着小白看了一会，却没找到什么证据。 昨天娄康乐给了确切的答复，今天是他复学的日子，横竖已经起了，再躺回去也睡不着了。 穆星打了个哈欠，走进了盥洗室。 盥洗室的门一关上，小白就绷不住了，站起来靠在沙发上蹭了一会。 困扰了穆星很久的声音响了起来。 没错，穆星的直觉完全正确，打扰他睡觉的罪魁祸首就是小白！ 蹭了几分钟后还是觉得不得劲，小白一屁股坐下来··· 这时候猫咪的本能已经占据了上风，在小白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就自然的抬起了后腿变身大鸡腿，头朝着下半身伸了过去。 当距离只剩下0.0001米，几乎就要亲密接触到之时，小白终于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整只猫都在风中凌乱了······ 从几天前起，小白就感觉到自己似乎有点不对劲，每到凌晨他就浑身都是使不完的劲，全身都热得不行，想大声嗷嗷叫，想出门跑一跑，身后的位置也莫名的有些怪异的感觉。 他这是怎么了？小白靠在沙发上，忧愁的想。 不会是又得什么病了吧，要是一直这样，得让穆星带他去医院看一下才行。 等穆星出来的时候，他再次恢复成无事发生的状态。 洗漱完，时间才过去了半个小时，这时候出门还太早了，穆星决定看会书。 马上就要期中考试了，考完就是五一假期，昨天在办公室外面听到那一通话后，穆星当即就决心多努努，到时候拿个好名次。 好名正言顺的座位一个热心肠的大学霸，帮助娄同学补上落后的功课~ 多贴心多善解人意，他都羡慕娄康乐有他这样的男朋友，随口扯的一个理由都不留余力的实现。 穆星看得很认真，一边理解记忆，一边整理了一份通俗易懂的笔记出来。 这笔记是为谁准备的，自然不用多说。 小白在穆星后头，悄无声息的扭成一团，各种知识点像弹幕一样在脑海中划过，这让小白心情非常复杂， 这边身体焦躁得想要抱着床单撕成碎片，那边一条‘物体的加速度与所受外力成正比，与质量成反比······’从眼前悄然滑过，这种感觉要多诡异有多诡异好吗！！！ 但他能怎么办，他总不能不让穆星学习吧。 学完一章，穆星看了看时间，已经六点四十了。 他觉得，这个时间正好去吃个早餐，叫娄康乐一起。 如同心有灵犀，他电话还未拨出去，娄康乐的信息先发过来了。 “醒了吗？要不要一起吃个早餐？然后再一起去学校。” 穆星喜欢‘一起’这个词，他很少有机会说出这两个字，一起出门，一起上课，一起吃饭···一起做某某事，他没有那个能说的对象，有时候即便空间上‘一起’了，心却还是觉得很孤单。 但此时此刻，只是看到‘一起’两个字，心就好像被填满了一部分。 他忽然想起之前，喝多了发出的那个‘一起睡觉’，忍不住低头笑了起来。 ‘好啊’发送过去没几分钟，楼下的门铃就被按响了。 打开门，娄康乐披着晨露站在门口。 “怎么这么快？”穆星说着，拉上了门，“你不会在发信息之前就在路上了吧。” “猜对了。” 娄康乐是骑车来的，不过车停在了外面马路边上，得走出去才行。 早晨的空气很湿润，太阳在地平线上冒出了一个角，日出嘛，总是和朝气蓬勃、冉冉升起之类的正能量词联系在一起，迎着朝阳往出走，穆星哈欠都不打了，好像真有活力注入到身体里了一样。 “你紧不紧张？”穆星问。 “好像真有点。”娄康乐想了一会说。 其实在他提交休学申请前，他就已经很长时间没有认真上过课了，那时候经常请假，一请就是三四天，连着周末一起，能多请一段时间，实在不行了过去露个面，然后再悄无声息的离开，老师知道他情况，也不怎么管他，这样一个月下来，最多也就上四五天课。 后来老师提起休学的事，他想着那样上课也没什么意义，干脆就同意了，省的他这个带坏班上的风气，惹得人心浮浮。 坐课桌边上完一整天的课，久远得像是上辈子的事。 “穆星哥哥在，不怕，不怕。”穆星抬起手，摸了摸娄康乐的头。 他头发长长了不少，现在更接近于碎盖的长度，摸上去手指微微陷进发丝里，手感还挺不错的，穆星本来只想摸一下的，结果忍不住多搓了两下。 “我怎么感觉你这是撸狗的手法。” “有吗？没有吧，都是你的错觉。”穆星打个哈哈，糊弄过去。 第108章 同桌你好，我叫娄康乐 虽说三中门口没什么好吃的麻辣烫店，但早餐店还是不少的。 包子油条豆腐脑，汤粉汤面饺子粥，只要想得到的，都能在这里找得到。 在学校门口解决早餐的学生很多，他们在一家人稍微少点的店子里坐了下来。 人少是相对的，在这个时候，人再少的店子也得拼桌。 “你想吃什么？我去点。”娄康乐问。 “和你一样就行。” “行。” 店里仅有两个并排座位，穆星先坐了下来，他对面是两名女生，正在边喝粥边背单词。 除此之外，还有叼着包子赶作业的，补笔记的······这种情景也就只能在学校门口的早餐店里才能看得到。 到了临近考试的时候，这种情况就更加普遍。 穆星心里忽然也有了点紧迫感。 倒不全是为了考试成绩，他只是突然想到，以往从未考虑过的一个概念，未来。 他们考试前的焦虑紧张，不管是来自于自己追求的目标，还是父母的期望，总之都有个明确的目的。 但穆星没有。 没人要求他考多少分，他对未来也没有什么憧憬，非要找出一个好好学习的理由，似乎只有······ 穆星抬眼看向正端着一托盘餐点过来的娄康乐。 “你未来想做什么？”穆星问。 “我？”娄康乐把托盘放两人面前，端了一碗粥放穆星前头。“按照合同要求，我起码得先考个985，才有资格考虑能做什么。” “什么合同要求？”穆星抽了两双筷子，递给娄康乐一双。 娄康乐这才意识到，周助理给他的那份合同，穆星没有看过。 “怎么突然想起问这个。”娄康乐说。 “就是······”穆星拿着勺子在粥里搅动，加快散热，“突然觉得很迷茫，所以想听听你未来想做什么。” “考个好大学，学个就业前景不错的专业，要是自己喜欢就再好不过，稳稳当当的毕业，然后找份能够养活自己的工作，结婚生子······”娄康乐停顿了一下，继续说，“我们普通人就是这样安排人生的。” “你也是这么安排的吗？”穆星问。 娄康乐咬了口包子，心里想着哪里轮到他安排，周助理都给他安排得明明白白了，但他理解穆星迷茫的原因在哪。 他没有生存压力，寻常人追求一生的目标在他这里不存在，因此他反而不知道自己的未来该走向何方。 只是大多数人仅仅是活着就已经累得不行，没空去思考生命的意义。 人是需要成就感的，否则空洞将成为生活底色，做出一道很难的数学题，制作一道可口的菜品，完成一幅具有价值的绘画……这些看似微不足道的成就，却构筑着人们对生活的掌控感，有了这些，人才能坚定向前走。 穆星需要的，是足以稳固他人生意义的基石。 而在这件事上，除非他自己找到，没有任何人能够帮到他。 “大差不差吧。”娄康乐咽下嘴里的包子，说。 穆星低头沉默，舀起粥来半天没动。 “但现在有点不一样。”娄康乐在桌底下，悄悄勾了勾穆星的手指头。 穆星抬眼看他。 “现在我想为艺术献身，决定终生不娶。”娄康乐一本正经的说。 “噗。”穆星没忍住笑了出来，“行啊，等你成为大艺术家，给我画个七八九十幅的，我就靠这个赚钱了。” “不行。”娄康乐果断拒绝，“哪有大艺术家那么勤奋的，画多了就不值钱了。” 看着他大义凛然的样子，穆星脑海里忽然闪过一个想法。 “我想好了，我得做个建筑设计师。” 设计个你专属的艺术馆，把你的画全都收集起来，以后你办个人展就在我馆里办······ 这话包含的意思太赤裸裸，穆星没能说出口。 “挺好，有志向。”娄康乐对此十分赞同。 早餐在畅想未来里吃完了，到楼梯口的时候，娄康乐停了一下。 “待会你先进去吧，我得先去办公室。” “懂，校霸得来个闪亮登场是吧，”穆星比了个ok的手势，粗声粗气的说：“到时候你往那跟前一站，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某名娄康乐是也······” 娄康乐靠在墙上笑得不行，“说得太对了，我待会就这么办。” 穆星没笑，但严肃的样子让娄康乐更想笑了，他一边笑一边低声说： “你怎么能这么可爱······” “你觉得这词用来夸一个男子汉合适吗？”穆星瞟了他一眼，“我进去了。” “去吧，等着哥的闪亮登场。” 穆星朝身后摆了摆手，走进教室里，还没坐到座位上，于兴安就迎了上来。 “要哪门？”穆星伸手去掏课桌。 “不是。”于兴安不自然的挠了挠脸，把卷子摊在穆星面前，“就是想问你，这个题是不是这样做的。” 竟然不是要抄作业，今天太阳从西边出来了？穆星拿起卷子看了一眼，发现那题虽然不是最简洁的解法，但是基本上都是对的，他略略惊讶了一下，忍不住又看了于兴安一眼。 “思路是对的，结果算错了，你再核对一下就行。”穆星把卷子递回去。 “好！”知道自己没做错后，于兴安明显很兴奋，拿着卷子跑回了自己座位上，拿起笔重新算了起来。 穆星和郝仁对视了一眼，不约而同的砸吧了一下，而被砸吧的主角毫无察觉，正在草稿纸上列式子算得停不下来。 正好第一节课就是老刘的，上课铃打响，老刘端着保温杯进了教室。 穆星看到娄康乐站在门口，等着老刘叫他。 他看到了，其他人自然也看到了，一时间教室里有些窃窃私语。 “今天咱们班上要来一个名新同学，康乐，进来吧。”老刘开门见山的说。 娄康乐走进来，站在讲台边上。 “咱们新同学做个自我介绍，大家也认识一下，以后就是同班同学了，要好好相处。” 说起自我介绍，娄康乐就想起先前穆星说的，但他毕竟没有那么不着调，只是简简单单的说了自己的名字，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台下闹哄哄的，而他的自我介绍简短得大部分人都没听清楚，就已经结束了。 娄康乐从进来起，视线就一直在往后座靠窗，穆星的位置上飘，两人的目光在半空中相撞，隐含着两人才懂的某种意味。 ——这就是你的闪亮登场？ ——难道不是我站在这就足够闪亮了吗？ 和他对视着，穆星太想笑了，为了不笑出声引起其他人注意，他只好低下头无声笑两下。 老刘无奈的看着娄康乐，“没有了？不介绍介绍爱好兴趣什么的？” 娄康乐看着穆星肩膀抖抖抖的，就知道他在笑，他这边正走神，乍的听到老刘问话，差点脱口而出： ‘爱好穆星···’ 还好话到嘴边他反应过来了，改口道：“爱好穆···工、爱好是木工、绘画，平时有空会打下篮球。” 木工···亏他能想得出来，娄康乐都佩服自己瞬间的机智。 “行吧，你下去吧，就坐······”老刘扫了教室的空位一眼，娄康乐个子高，坐前头会挡到其他同学，这就注定了他只能坐后排，而后排恰好只有穆星旁边没有人。 “就坐穆星旁边吧。” 意料之中的位置，娄康乐抿唇，压下嘴角的弧度，淡定的回答到： “好的老师。” 走到位置边，娄康乐冲穆星眨了眨眼睛。 “同桌你好，我叫娄康乐。” 穆星肚子都笑得有点痛了，这会其他人都看了过来，他使劲憋着，用平淡的声线说： “你好，我叫穆星。” 第109章 变脸大师 新同学的到来给平静的教室里带来了一阵波动，但也就是一阵而已，老刘作为班主任，威严还是有的，上他的课，这些小崽子们会规矩很多。 不过下了课，就放肆多了。 男男女女朝这边看来，娄康乐正向着穆星坐着，背对着他们，于是那些探究的目光更加大胆，毫不掩饰的打量着这个在学期中途插入的新同学。 连同坐旁边的穆星都一同纳入了关注的范围，弄得他很不自在。 “他们都在看你。”穆星小声说。 娄康乐回首，脸上的神情很冷，从那些人身上一一看过去，有不服气的用眼神挑衅，他脸色一沉，拉开椅子作势要起身。 椅子脚在地面划出刺耳的声音，娄康乐站起来，所有看过来的目光都消失了。 “现在没人看了。”娄康乐再转回来，跟变脸似的再挂上笑脸。 穆星：“······你这样还怎么和他们好好相处。” “别管。”娄康乐趴在桌上，半张脸挡在手臂里，黑眼仁泛起一丝柔情，垂下去的另一只手伸进穆星的课桌里，捏了捏他的小手指头，“我是来读书的，又不是来交朋友的。” “你这样子哪里像是读书的。”穆星小声嘀咕了一句，“当流氓的还差不多。” “刚才上课讲的，你听得懂吗？”穆星问，马上就期中考了，他得摸清这人水平到底怎么样才行，要是挂几个零蛋，这不是丢他的人吗？趁早补补，临阵磨枪，不快也光啊。 “小瞧我？”娄康乐漫不经心的玩穆星的手指头，随口道：“下一题答案是18m\/s。” 真的假的？穆星狐疑的拿笔算了一下，发现答案还真的是对的。 虽然只是教材上的课后习题，难度很低，但能一眼就看出来答案，足以说明娄康乐确实听懂了。 “那这个呢？”穆星指着难度高一点的一题。 “选b。” “这个。” “c。” “这题。” ······ 练习册翻了一页，娄康乐拿着笔算了一会，快要得出答案的时候忽然意识到不对，把笔丢下。 “自己的作业自己写。” “切。”穆星捡起笔，把娄康乐没写完的答案添上，撇嘴道：“我看一眼就会了，就是考考你。” 一天下来，穆星‘考’了几次，娄康乐也不是每一道题都会写，但只要是当天学的知识，基本没什么问题，学过就能消化，做不出来的那些都是牵扯到之前漏学的内容。 大约是画画画惯了，娄康乐的耐心和专注力都很出色，很容易就能进入那种旁若无人的学习状态，这点让穆星有点佩服。 有时候他都做不到，会被周围的人影响，再有就是自己脑子里乱七八糟的思绪影响。 做题做着，就转起笔来。 以娄康乐的状态，穆星觉得，他的成绩大概率不需要他操心，他或许还得提防着，别被他反超过去。 三中在宁德虽然不是最顶尖的学校，但是老师都相当负责，这种责任心同样体现在每天布置的作业上。 当天上完课，练习册是一定要跟着做完的，因为第二天上课就要讲，一晚上四节晚自习，进度快的同学基本上能在前三节晚自习做完当天的作业，然后最后一节晚自习用来复习和预习。 但娄康乐的任务要更重一点，他不仅要完成当天的作业，还得抽时间补之前落下的课程。 穆星只提供了笔记，其他没帮上什么忙。 就这样一天天按部就班的完成每天的任务，娄康乐心里逐渐有了一些踏实感。 期中考试前一天晚上，课桌拉开，摆成了考场的形式，娄康乐和穆星中间隔着一条走廊。 考试前一天晚上的晚自习是最吵的，因为这时候再去学那些需要理解的公式、定理是来不及的，大多数人都选择了背书。 教室里的声音此起彼伏，吵得人脑子嗡嗡作响。 穆星没背书，他从不让考试打乱他的学习计划，仍旧按照着平时的节奏写完作业，考试前老师布置的作业会减少，因此他没多久就写完了，然后看了一会书就结束了一天的学习。 没事做也不能闲着，他正在帮娄康乐抽背课文。 所有文科科目都是娄康乐的劣势，需要记忆的内容太多，一时半会也补不上来，而且他就是不擅长记这些拗口别扭的文字内容。 他背得磕磕巴巴的，这就算了，背个书他还有点完美主义，错一个字就要重新开始背，重复十几遍后，再耐心的人也有了火气。 背不过就是背不过，对此穆星也爱莫能助，只能把书本丢回去，冷酷的说： “不过关，背熟了再来。” 娄康乐咬牙切齿的背书，眼神可怕到下一秒就要把语文书给吃掉一般，除了背不下来这件事外，还有一件事让他恼火。 “穆老师，穆老师，这个题怎么做的，我怎么都算不出来。”于兴安转过来问。 于兴安本来不坐这里，但为了方便请教‘穆老师’，他直接和穆星前桌的同学换了位置。 也不知道是哪根筋搭错了，于兴安最近勤奋得像是芯子被人换了一样。 勤奋是勤奋，就是学习习惯和做题习惯实在不太好，草稿纸画得乱七八糟的，看他做题步骤的时候，费老鼻子劲了，读题的时候又丢三落四，难一点的做出来了，简单的题却做不出来。 总之是很神奇的一件事。 “你又漏了个条件。”穆星无奈的指了下题干内容。 “这样啊······”于兴安看着那个自己漏掉的内容，恍然大悟。 “嘁。”娄康乐喷出一股不屑的鼻息，“蠢东西。” 于兴安：“······” 娄康乐的脸挡在书后面，声音不大不小，恰好能让他听见，但又没有指名道姓，何况······于兴安其实也觉自己一而再再而三的犯这种错误有点蠢。 一开始，被穆星轻而易举的发现这种低级错误，于兴安还会有点不好意思，次数多了，漏洞没少，脸皮倒是变厚了。 穆星是个很不错的小老师，讲题只讲题，不会对他的学习能力有任何批判，这点让于兴安尤其满意，就是旁边新同学的眼神总像刀子一样往他脸上刮，弄得他心里有点犯怵。 同时也有点兴奋。 他是听过娄康乐曾经的‘丰功伟绩’的。 作为一个也有点‘不务正业’的初级刺头，对这种声名在外的同龄人心里多少有点异样的感受。 很复杂，大约是八分的好奇，夹杂着一分的害怕和一分的崇拜。 “嗳。”被娄康乐用眼神扎了一晚上，于兴安在做完那道题，终于忍不住转了过来，冲娄康乐说，“你初中把人打进医院的事情，是不是真的。” 第110章 我们酷哥是这样的 “我和你很熟吗？”娄康乐斜了于兴安一眼，“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对于这种智商和情商双低，看不懂眼色的蠢货，他能应一句话，都算是看在穆星的面子上了，要他还和颜悦色的，那断然是不可能。 和他废话，还不如多背两分钟书。 “呃······”这几天下来，于兴安早就知道他脾气不好，但多数时候就是当没听见他的话，这么直白的质问倒是第一次。 “······蜂房水涡，矗不知其几千万落。长桥卧波，未云何龙？复道行空，不霁何虹？高低冥迷，不知西东······”娄康乐没再搭理于兴安，读课文读得像念经。 “什么事？我怎么不知道？”穆星看了于兴安一眼，凑到书后面压低声音问。 “没事。”娄康乐淡淡道。 什么有事没事，娄康乐的回答牛头不对马嘴，穆星眼底沁出一点沮丧，他忽然发现自己对娄康乐的了解很少，对他的过去一无所知，甚至连这种不知真假的‘传闻’都不知道几个。 这男朋友当得，实在是太不称职了。 娄康乐敏锐的感知到身边人的情绪不对，在心底叹了口气，开口说： “真想听？” 点头。 点头。 两颗脑袋···不，四五颗脑袋同时转了过来，看着他点头。 敢情这些家伙都是在装模作样，没有一个真正认真读书的，这班级药丸啊，看着这几张充满八卦的脸，娄康乐都有点气笑了，“不是，和你们有什么关系，转回去背你们的书行吗？” “让咱也听听呗，了解一下，关心关心你。”于兴安腆着脸说。 娄康乐刚想叫他们滚，转头一看对上了穆星有些担忧的目光。 把不客气的话咽了下去，他幽幽的开口，“听完了你给我回你自己位置上去，别杵在这儿影响我背书。” 于兴安想说他哪里影响你背书了，他一晚上都没和你说上几句话好吧，但看着那毫不友善的眼神，他识趣的闭上了嘴。 “你先前说的，对了一半吧。”娄康乐也不是为自己开脱，那人确实是因为他进的医院，但是不是他打的。 那会儿的大部分纠纷，都是源于他当时在的那个画室。 他不是艺术生，但放假放学的时候会去画室练习，他纯粹是为了爱好，但画室的其他人不是。 有时候天赋太高了，就是容易招人嫉恨，那会他一个当爱好画的，偏偏每次评分的时候都要比其他人高，画室老师总拿他的画当例画讲解，一来二去其他人看他的眼神就不对劲了。 这话说出来有点吹嘘自己的意味，于是娄康乐说的时候只是简单的带过了一下。 “······他们画技不如人，正面比不上就来阴的，当时有个比赛，老师给我们统一报了名，交作品那天，那伙人在自己画背面涂了颜料，老师收参赛作品的时候是一起收的，颜料叠我画上面，那张图就毁了。” 娄康乐说得很平淡，但当时的情况远比这三言两语要复杂得多，那张图他画了半个月，颜料盖上去等同于半个月心血都毁于一旦。 但这不是那些人做的所有事情。 除此之外还有在厕所堵他言语威胁，门口吊水桶之类的小儿科把戏，太幼稚，他都懒得说。 “然后呢？” “然后？”娄康乐露出一口白牙，笑得有点森然，“然后当天下午我就当着老师面把他们的头都摁进了洗笔桶里，让他们喝了个水饱。” 当着老师面打了一架，他的印象从此就从天堂落到地狱，于是那件事后，他就不去画室了。 反正他也不靠那个考学，去不去都无所谓，转而自己背着画架到处写生，反倒自由得多。 “嚯——” 四五个脑袋发出一片哗然。 “提问。”四五个脑袋中的一个举起了手。 娄康乐眯着眼睛看他，没想起他的名字，干脆就忽略了，“说。” “你还是没说到谁进医院了，怎么进的。” 娄康乐往后靠了一下，伸直腿，椅子前端翘了起来，他懒洋洋的摇晃着椅子，姿态很潇洒。 “忘了谁了，反正是其中一个傻逼，自己爬起来的时候踩到水，没站稳，滑了一跤。” “轻微脑震荡，住了几天院。” “那凭什么说是你打的。”穆星皱着眉，整件事情听下来，娄康乐唯一，能称得上错的就是用了暴力反抗，但面对那种情况，不用暴力反抗难道还站着挨打？ 他该庆幸的是娄康乐足够能打，不然指不定要吃多少苦头。 娄康乐看出来穆星心情不太好，这就是为什么他不太想说这些事情，都过去的事情了，说给穆星听只会让他也跟着难受。 他也不想用这些事情来博得谁的同情或是可怜，何况他也不觉得自己可怜，他从来不是那种忍气吞声的性格，谁招惹他他就招惹谁，用他曾经班主任的话说，他就长了一张惹是生非的脸。 从人旁边路过，但凡脸上没带着笑，都会被人误会是在挑衅。 他又不是卖笑的，天天笑笑笑笑，傻逼吗那不是。 酷哥都是面无表情的，而十五六岁的青少年正是爱扮酷的时候，娄康乐也不外乎如此。 于是这种被‘误会’的事情发生了不下三次。 再加上他这个性格，再小的矛盾都会从‘你瞅啥’滑向‘瞅你咋地’的境地，然后谁又揍了谁一顿，揍得满鼻子血，掉了几颗牙，哪一方先动手的不重要，重要的是结局只有赢了或者输了。 赢了未必光彩，输了却真实丢脸。 他的成长路径上，打击斗殴的传闻成了常驻嘉宾，真的里掺着假的，假的里夹着真的，要打破砂锅问到底的论起来，很多事情要分个谁对谁错，还真不一定分得出来。 时间长了，没人会和他做真心朋友，看向他的眼神里，‘离他远点’这四个字昭然若揭。 娄康乐对此持无所谓的态度，并不打算为此做出改变，他不需要别人理解他，酷哥就是这样的。 孤独才是他的人生。 第111章 我帮他纾解一下 娄康乐的这些心路历程，但凡换了一个人听，都要暗地里骂他一句死装，什么‘哥的孤独你不懂’，拜托，十年前就不流行这些了。 可这些是在回家路上，两人共乘一辆小破车，吹着晚风的掏心掏肺，穆星听了，只觉得心疼。 从后视镜里看到娄康乐脸上的平静，都被他理解成了强颜欢笑，那些过去他没能参与，只暗下决心要让他的未来繁花似锦。 娄康乐把穆星送到家门口，分别前，两人照例拉了会儿小手。 往常这个过程大概会持续十分钟到半个小时不等，但今天穆星尤其不想分别。 “今天······” “要不我今天住你家？”娄康乐先说了出来，“今天幼儿园合宿，安喜不在家······” 两人的眼睛在夜光中闪闪发亮，各自谋划着小心思。 穆星在想，今晚上说了不少令人不愉快的往事，深夜时分，最容易胡思乱想，作为男朋友，他理应陪着度过，不然他回去自己一个人待着，指不定会偷偷哭鼻子。 而娄康乐在想，待会让穆星再帮他背一下课文，他就不信了，区区几百字，哪能背不下来的。 除此之外还有一个原因，每个人的考场号和上一次考试成绩是呈现出正相关的关系的。 他之前缺考了好几门，考场自然是在最后几个，距离穆星十万八千里，他想尽快把成绩提升起来，好能和穆星在一个教室考试。 这点小心思说出来显得有点矫情，好像他一秒都离不开人一样。 小电驴停在了门口，两人一前一后进门。 娄康乐不是第一次来穆星家，但还是第一次进他房间。 一开始他规规矩矩的坐在沙发上看书，穆星先去洗澡了，就他一个人，哦不，还有一只猫在房间里头。 他坐了一会，换了八百个姿势，终于按捺不住站了起来，挪到了床边。 浴室里的水声不断，娄康乐靠在床边，悄悄感受了一下床单的触感，这是穆星每天睡觉的地方，嘿嘿，他不自觉的发出了奇怪的笑声。 碰碰床单，捏捏枕头······在房间里转了几圈后，他心底的隐秘处得到某种说不清楚的满足。 别人都不能进，就他能进。 而且他还摸了，今天晚上还能睡上头。 这种行为，像极了圈地盘的动物，先蹭上自己的味道，标记地点，宣誓主权。 蹲在沙发靠背上的小白把他变态般的行径全部看在了眼里，心想穆星肯定不知道娄康乐背地里做这些勾当吧，啧啧啧。 小白朝着娄康乐走了过去，尾巴翘得老高，若即若离的绕着他的腿走了两圈，尾巴弯成一个小问号，勾着他的小腿。 身体里的燥热仍旧存在，贴着娄康乐的时候好像会轻松一点。 小白已经隐隐约约明白了自己现在的状态是怎么一回事，对于难办的事情，人多少都有点逃避心态，猜到了是一回事，但是承认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总之先这么着，总不能···总不能让穆星给他找只别的猫来吧，至于解决的另一个办法······不不不，绝对不行。 娄康乐把小白捞了起来，抱在怀里一边摸摸头一边看书，摸着摸着忽然觉得自己手下的触感有些不对。 低头一看，手底下的小白不知道什么时候自己倒了个个儿，此时在他手边的不是脑袋是屁股。 小白无意识的发出尖细的喵喵声。 他记得，小白应该是······他想着，掀起小白的尾巴看了一眼。 空荡荡一片，没有猫铃铛。 没记错，之前赵医生确实是说的小白是母猫，算算时间，小白是到了要发情的时候了。 待会得问下穆星的意见，要是不打算让小白生小猫，就得考虑绝育了，不然时间长了，容易生病。 尾巴被捉住的时候，小白只觉得尾巴根部有点发麻，下一秒屁股一凉，已经被人看光了。 人对猫的隐私权向来是毫不在意的，换到人身上绝对会进局子的流氓行为，在猫身上再正常不过。 气抖冷，难道猫就没有羞耻心吗？这是歧视，纯纯的歧视！ 歧视不歧视的再说，目前小白被娄康乐抓着，该看的看过了，不该看的也全都看过了。 “喵嗷！！！”小白又羞愤又生气，手舞足蹈的在娄康乐怀里挣扎，他是很不满的，但身体里的欲望，让他只想贴在娄康乐的肌肤上，直到永远。 该死的猫本能！！！ 房间里响起拍漏气皮球的声音，黑色的猫尾巴绕在娄康乐手臂上，白色的尾巴尖像是为他簪上一朵花。 穆星洗完澡出来的时候，看到面前的画面，整个人都如遭雷击，与此同时，一股热流朝着身下涌去。 “你···你·······”他的嘴唇都在抖，“你···在···干嘛。”、 一人一猫都以为这话是问自己。 那时小白塌腰翘着pp，尾巴高高竖起，早已经被拍到舒服得眯起了眼睛，眼角湿润，挂着晶莹······听到穆星的声音时，身体里还残留着快乐的余韵。 懵了好一会，小白终于反应过来自己在做什么，羞耻感淹没了他的理智，此时那种鸵鸟般的逃避心理再次救了他一命。 他把耳朵背过去，当做没听见穆星的话，然后蜷缩成团从娄康乐腿上滚到了地毯上。 活像一团黑毛球。 什么都没有，猫什么都不知道。 猫溜了，但娄康乐的手还悬在半空中，“小白发情了，看他难受，我帮他纾解一下，很简单的，你要试试吗？” “发···发···发···情。”穆星说得结结巴巴，只是说这两个字都让他羞耻到想要钻进地缝里。 “是呀。”娄康乐说得很自然，这些都是很正常的知识，他并不觉得有什么说不出口的，“猫咪六个月左右就会性成熟，这时候它们会进入发情期，我刚才看了小白的生殖器·······” “你看了···看了哪里？”穆星以为自己听错了。 明明被看的是小白，穆星却有种感同身受的错觉。 娄康乐好笑的看了穆星一眼，招手叫他过来，“没什么大不了的，这些知识我也是在网络上学到的，你没看过吗？我这里有几个科普视频，你看了就明白了。” 娄康乐不知道小白内里是他，娄康乐不知道小白内里是他，穆星把这句话在心里默念了几遍，才压下身体的异样走过去，去看他说的那几个‘科普视频’。 第112章 满园春色关不住 穆星本来是想站在旁边看的，但娄康乐直接把他拉了过去，圈着他把手机举他面前，两人就这样一起挤在单人沙发里。 这才洗完的澡，现在贴这么紧，又得出汗了。 看过刚才那糟糕的画面之后，穆星脑子里乱七八糟的，颜色废料居多。 声音从手机里传出来：“猫咪发情的表现有很多·······一般公猫最常见的发情方式是到处撒尿，母猫偶尔也会出现这种情况，母猫在发情期脾气会变得暴躁不安，发出不同于往常的叫声。” 为了配合解说，手机上的画面换成了一只正尖声叫唤的猫咪。 声音还在继续，“当主子抚摸发情期母猫的时候，它们会抬高屁股，把尾巴摆向另一侧，它们喜欢蹭主人，表现的黏人，这时主人可以用轻柔的力度拍打猫咪的尾巴根部，注意不要太大力，避免弄伤猫咪，轻轻拍打就能让猫咪觉得很舒服······” 现在画面变成了一只翘着屁股，被拍得摇头晃脑，嗷呜嗷呜叫唤的小猫咪。 穆星简直不忍直视，虽说不太恰当，但和娄康乐一起看这种视频，再加上刚才小白所做的事情，他现在的感受和在看某种动作电影没什么区别。 “除了拍打屁股，还有另外一种方式可以让发情期的母猫放松，主人可以拿一根干净的棉签，轻轻的······” 娄康乐就在他身后，呼吸时，温热的气息拍打在他颈部的皮肤上······再这样下去不行，这样下去，他和小白都要完蛋，穆星脑海里只剩下这一个念头。 “好了！”穆星大猛的站了起来，声的打断了解说，“我已经完全明白了！” “是吗？”娄康乐不觉有异，指着小白说，“那你要不要试试？第二个方法看起来不错，我看小白真挺难受的。” “不···不了吧。”穆星浑身僵硬，不敢转过去，因为难受的不只是小白，还有他自己。 但看猫咪科普片看到有反应？ 他不想被当成变态。 穆星使劲瞪着小白，快想想办法啊，都是你惹出来的祸。 小白还觉得冤屈呢，又不是他想这样的，猫的身体就是这样的嘛，但看着穆星羞愤欲死的样子，小白决定挺身而出，解决目前的麻烦。 于是，小白直接蹿出了门，跑到楼下去了。 “他这生龙活虎，可能···可能发情结束了吧。”穆星闭着眼睛，一边努力压住身体里不断下涌的热流，一边说。 他没看到，身后娄康乐的眼神已经变得无比幽深。 “楼下门关好了吗？”娄康乐从后面抱住穆星，抓住他的手指把玩，下巴放在他肩膀上，声音低沉，“发情期的母猫最容易跑丢，本能会驱使他们去找其他猫······” 娄康乐轻轻的咬了穆星的耳垂一下，含糊不清的说： “······交配~” “······” 穆星只觉得本来已经快要控制好的热流彻底开了闸，一股脑的冲向天灵盖、丹田以及小腹部位。 要命了，男妖精要勾引人了。 “关···关好了。”穆星竭力忍耐，声音嘶哑。“我去下厕所······” 娄康乐搂得更紧了，附在在穆星耳边，笑得肆意，手却更加放肆，朝着那处，做了一个写出来就会过不了审核的动作。 “我帮你。” “······不···” 情欲冲破了理智大关，拒绝的话刚说出口，言语已然破碎。 有道是满园春色关不住，事后还得换内裤。 如此这般，如此那般，互帮互助，你先我后······总之十来分钟后，穆星同学和娄康乐同学的关系，完成了一个小小的突破。 结束后，独自靠坐在沙发上放空的时候，穆星仍旧不敢相信刚才发生的一切。 自己动手和别人动手的刺激程度完全不是一个级别的，更别说这个动手的人还是他喜欢的人，要不是为了脸面，在被碰到的瞬间，穆星就想要扣下扳机了。 虽说最后的成绩算不上优秀，但起码不低于平均水平。 男人尊严保住了。 goodjob，穆星，你是个男子汉。 娄康乐洗完澡出来的时候，穆星已经穿戴整齐，从表情上看，是完全恢复了平静。 “不是说要背书吗？还背不背？”为了不让事情再次拐向无法控制的境地，穆星率先提出了一项提案。 “背啊。” 两票同意！提案顺利通过，两个人面对面坐着，重新回到学习状态。 穆星垂下眼，把注意力放在课文上。 心跳如鼓，刚才发生的一切还历历在目，只是看到娄康乐的脸，他就无可避免的紧张起来。 “阿房宫赋，开始吧。”穆星用书挡着脸，闷声道。 娄康乐清清嗓子，流畅的背了起来。 “六王毕，四海一，蜀山兀，阿房出。覆压三百余里，隔离天日。骊山北构而西折，直走咸阳······”娄康乐背书的时候吐字很用力，皱着眉，思索着下一句是什么内容。 “嗯，继续。”穆星早就会背了，但视线牢牢定在书上，不敢逾矩半点。 “······盘盘焉，囷囷焉，蜂房水涡，矗不知其几千万落。长桥卧波，未云何龙？复道行空，不霁何虹？高低冥迷，不知西东。歌台暖响，春光······” 他背得很慢，但很准确，流畅的背到春光两个字，忽然停了下来。 “嗯？” 娄康乐把穆星手里的书按了下去，和他对视着，眼底带着笑意，语气温柔： “······春光融融。” 穆星别过脸。 “干嘛不看我？” “你脸上又没字。”穆星嘟囔了一句。 “我不管，你得看着我背。”娄康乐难得的耍起赖来。 “行行行，我看着你，你快背吧。” 于是娄康乐又开始背起来。 “舞殿冷袖，风雨凄凄。一日之内，一宫之间，而气候不齐······使秦复爱六国之人，则递三世可至万世而为君，谁得而族灭也？秦人不暇自哀，而后人哀之；后人哀之而不鉴之，亦使后人而复哀后人也。” 他一口气背完，目光炯炯的看着穆星。 “我背完了。” “不错，背得很好。” “奖励。” 他抓住穆星的肩膀，脸不断凑近，直到亲了上去。 穆星闭上眼，手紧张的交握，不知道要往哪里放才好，但很快被娄康乐抓住了双手，被他带得向后倒去，两人躺在床上，逐渐加深了这个很温柔的吻。 第113章 真令人受不了 穆星睡醒，还闭着眼就下意识往身边摸去，没摸到人，心中失落之余，差点要以为昨天晚上发生的事情是自己做的梦，但耳边响起的声音把他拉回了现实。 “早安。”娄康乐站在床边，笑意盈盈的看着床上的人，他六点不到就醒了，不是自然醒的，是被穆星踹醒的。 穆星睡觉太不安分了，整个人呈大字型躺在床上，手脚不时乱动，他本来想把人搂着再睡会儿，硬生生被踹了几脚后，他彻底清醒了，只好放弃这个想法。 还能怎么办，起了呗。 准备个爱心早餐什么的，等睡觉都要练功夫的穆师父起来，来个早安吻，再说两句‘早上好先生，是先吃早餐~还是~先吃我~~之类’的经典台词。 娄康乐眼下挂上了青黑，他一晚上拢共没睡上几个小时，却不觉得困，看着穆星毫无防备，全然放松的样子，忍不住俯下身来，在穆星嘴上轻点了一下。 早安啵啵，嘿嘿嘿。 气息交融，怎一个柔情蜜意了得，穆星只觉得身体轻飘飘的，原来睁开眼睛就能看到喜欢的人在旁边，是这种感觉······ 在这种嘴贴着嘴的甜蜜时刻，穆星却忽然想到，他要伸舌头吗，不了吧，这还没刷牙呢······昨天晚上仔细刷过了，应该没问题吧······真叫人困扰。 他还没想清楚要怎么做，身体却很诚实的闭上了眼睛，嘴唇微张，期待着下一步动作。 咳咳，那句话怎么说来着，食髓知味，昨晚上回家的时候本来就不早了，背完书又躺床上亲亲摸摸了一会，最后折腾到凌晨两点才睡下，这会倒还有精力搞这些七七八八的事情。 到底是年轻人。 娄康乐没忘记今天还得考试，于是只是浅尝辄止，便停了下来，看着紧闭着眼睛的穆星偷笑。 穆星等了一会，有些疑惑的睁开了眼睛。 “下面的事情，留着考完试再干。”娄康乐忍着笑意说。 “我没想···”他才没在期待更多的肢体接触，亲嘴···亲嘴就很好嘛，话是这样说，但他眼里却闪过一丝失望。 口嫌体正直说的就是他这样的。 “起床吗？我买了早餐回来。” 穆星家里什么都没有，想做也没法做，他只好去楼下买了点便利店早餐。 “唔。”穆星睡眼惺忪，这会儿脑子还没有完全清醒，双手自动举了起来。 恋爱真是一个神奇的东西，能让一个铁血硬汉（他自称的）无师自通的学会撒娇这种娇气的事。 还要抱着人才肯起床，真是让人受不了， 真·受不了的娄康乐却心甘情愿的低下了头，让穆星环住他的脖子，像树杈子带无尾熊一样，给人带了起来。 终于起了床，吃完简单的早餐，两人一起到了学校。 和以往没什么区别，考试也是得上早自习的。 穆星把书立起来，趴在后面打了会儿瞌睡，还是睡太晚了，一路上他就在不住的打哈欠。 身边那个正在看作文素材的，明明比他睡得更少，却像打了鸡血一样，一点都不困。 人比人，真是气死人。 下了早自习，教室里的人陆陆续续离开。 穆星的考场就在隔壁班，娄康乐就要远得多了，得去对面那栋教学楼才行。 “我走了。”娄康乐说了一声，“下午考完我在楼下等你，就体育场旁边那棵树下头。” “谁等谁还不一定呢。”穆星哼了一声。 娄康乐笑了几声，拐弯进了楼梯间。 下学期才会分班选文理，这会儿九门都得考，任务相当的重。 两天时间考九门是什么概念，从早到晚，安排得满满当当，中午的午休时间，晚上的晚饭时间都压缩了不少，基本上考完吃个饭，就得回到考场继续考试了。 出门前两人带了简餐，准备中午就在考场吃了，然后睡一会，下午考完再一起去吃个晚饭。 晚上不用考试，但仍旧需要回自己教室上晚自习。 第一天只考四门，上午考的两门是数学和物理，从劳动强度上来说，这两门要对手腕稍友好一些。 卷子发下来，教室里一片沉寂，唯有笔尖与纸面相互摩挲，发出轻微的沙沙声。只偶尔响起两声咳嗽或是叹气声，更多的时候，安静到仿佛能听到针落地的声响。 数学考完，只隔十五分钟，物理考试就要开始。 厕所门口人满为患，穆星叹了口气， 感觉自己还能坚持一会，准备待会快点写，提前交卷再去算了。 十二点十分，老师清点完试卷出门，恰逢提前交卷去上厕所的穆星溜达回来。 穆星往后撤了一步，让抱着试卷的老师先出去，盖在最上面的那张试卷有红笔印记，那是老师监考时无聊做的，他扫了一眼，选择题的答案和自己的基本上一样。 在考试时间去上厕所是个好主意。 没人排队，清静多了，就是门口守着两名老师，进去的时候要报下名字和班级，他进去才发现，里面竟然还有几个蹲厕所里偷摸着看手机的，听见他进去，只是抬头看了一眼又马上投入到艰苦的奋斗之中。 老师就在门口呢，搞这些小动作，是真的不怕被抓到。 穆星不懂，对那些身上背负着来自家长、班主任双重高压的人来说，考不好比被抓到作弊的代价要大得多，只要不做得太过分，被抓到作弊最多也就是提前收走卷子，再不济就通报批评，这些都有机会糊弄过去。 而考得太差······那是心理和身体的双重折磨。 ······ 下午一点钟开考。 坐了几个小时没动弹，穆星感觉骨头都在发出令人牙酸的吱呀声，干脆拿着三明治站到外面吃起来，他靠在栏杆上，一边吃一边看向对面的教学楼。 娄康乐的考场···似乎是在六楼？他眯着眼睛看过去，距离太远了，看不太清楚，粗略的扫过，他看谁都像，又看谁都不像。 啧。 本来被云遮住的阳光直射在他身上，晃得他眼前一片白光，这下更看不清了。 穆星两口吃完剩下的面包，转身去丢垃圾，完全忽略了在对面楼右上方向刚举起手，准备挥舞的那人。 就吃个饭的时间，这隔着老远，还得找对方的位置，他也不嫌累，以为是拍偶像剧啊，真令人受不了。 穆星决定回教室睡觉，少想点有的没的，他喝了口水，趴在课桌上闭上了眼睛。 教室里有不少人在泡泡面，小声背书，准备下午的考试。 这不是个睡觉的好地方，但也没有更好的让他挑剔了。 穆星才触到要睡熟的苗头，考试铃声刺耳的响了起来，他睁开眼，还有点迷迷瞪瞪的。 怎么好像更困了······今天晚上绝对要早点睡才行。 太阳不知道什么时候爬到了他的桌角，晒得一片滚烫，他打了个哈欠，弯腰把被他推到地上的笔捡了起来。 第114章 约会大作战 下午的两门，是语文和历史，都是有大量文字需要手写的。 一整个下午，穆星水都没顾得喝上一口，埋头苦写，写得昏天黑地手抽筋，终于是在距离考试结束前二十分钟把卷子写完了。 最后花了五分钟检查，穆星在最早交卷时间把卷子交了上去，然后出了考场。 四门考完，穆星感觉考得还不错，试卷不算太难，考的知识点基本上都记牢了，唯一不好把握的就是阅读理解和作文了，为多拿点分，这次他连字都写得比以前端正。 再怎么出意外，这几门提高七八分应该是没什么问题的，一门七八分，加起来就不少了。 考得如此顺利，穆星不禁有些洋洋自得起来，以往也就是他没用尽全力，不然起码拿个年级前三给娄康乐看看，还想超过他？下辈子吧。 没办法，聪明都是天生的。 到约定的树下头的时候，那里还空无一人。 明明等人不是个好差事，穆星却觉得很高兴，以往都是娄康乐等他，这会总算是轮到他先到了。 穆星坐在树下，掏出手机看了一眼，现在考试还没完全结束，覆盖所有教学楼的屏蔽仪还在运行，手机没信号，任何需要网络的事情都干不了，把相册里之前拍的那几张照片翻来覆去的看了几遍，他开始看着空荡荡的操场发呆。 有机会要多拍两张照片才行。 今天天气很好，接近夏天，白日的时间变长了一些，这会已经是傍晚，但天空仍旧是是澄净的碧蓝色，云朵团成羊毛卷，给人软绵绵的印象。 学生们还在认真考试，周围一片寂静。 一分钟，两分钟······ 三分钟，云的影子移动到他头顶。 他已经观察完身边的一切细节，再没有什么事情能打发时间。 原来等待是件这么折磨人的事······ 期待会拨动表盘，时间流逝得像是被按了慢放键，心里无时无刻不像是有只跳蚤在骚动。 可娄康乐等了他那么多次。 渐渐有其他人完成考试，从考场里走了出来，说话声脚步声打破了寂静，人影攒动，而在那之中，穆星终于见到了最期待的那个身影。 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他没那么夸张，大概只有0.秋那么多吧。 “不错嘛，只比我慢了···”穆星抬起手机看了一眼，“十一分钟。” “嗯。”娄康乐点点头，坦然认输，“是你赢了。” 虽然根本不知道在比什么······但看在穆星那么高兴的份上，他还是顺着说吧。 他抓住穆星的手，捏了捏。 “手酸吗？我给你揉揉。” “还好，你感觉怎么样？题目难不难？”穆星问了一句。 “反正写满了。” 上午的数学和物理还可以，但下午的两门，娄康乐有点拿不定，很多题他只是看着眼熟，作答的时候没有那种笃定的感觉，具体考得怎么样，还真说不好。 明天还有五门要考，考完就放假了，五一假期，能连续休息五天。 “咳。”想到要放假，穆星心里活络起来，“五一···你应该没什么安排吧？” “有一些事情···但还是能抽出一些时间，和你···”娄康乐停顿了一下，声音带上了笑意，“···约会。” 不是普通见面聚会，而是约会，和拍拖、恋爱紧密相关的，人类求偶活动中的一环，用中文说是约会，英文说是dating，用日文说······用日文他不会说。 这是穆星第一次正儿八经的约会。 一般人约会都去干嘛？约会经验为0的穆星对此毫无概念。 “那···约会应该去干嘛？”穆星问。 “唔。”娄康乐沉思了一会，说道：“按一般流程，应该是逛街、吃饭和看电影。” 没什么问题，但是听起来有点平淡，穆星听着，忽然问： “这么说你以前约会过？” 这话问得有点酸溜溜的，他是第一次，娄康乐这么熟悉，大概率不是第一次。 之前几次都是跟谁？男的女的？去干了什么？牵手了吗？接吻了吗？穆星忍不住一直想下去。 “去当电灯泡算吗？” 娄康乐对约会的概念来自于他那对过分恩爱的父母。 在他七八岁，还没有安喜的时候，那对夫妇特别爱带他一起出去约会。 至于为什么说是约会而不是家庭出游，那是因为出去的时候他不是再是备受宠爱的儿子，而完全变成了不需要也无伤大雅的电灯泡角色。 逛街的时候站在旁边听他们互相吹捧，两人离开的时候他还得自己跟上，不然人就丢了，在他们手牵着手抓娃娃的时候承担看包的工作，吃饭的时候看着他爸把他面前的虾连盘端走，剥好壳送进他妈嘴里······ 夹在两人中间的他，就是这样一个时而显现时而透明的存在。 娄康乐一直觉得，这对夫妇带他出去，是因为缺一个仆人，缺一个他们甜蜜爱情的见证人。 简而言之，他是他们y中的一环。 穆星听完他的吐槽，忍不住笑了出来。 “这么惨的经历，你的反应竟然是笑出声。”娄康乐的眼神有些哀怨。 “乖。”穆星摸了摸娄康乐的头，“过两天，咱们一起····一起给你的约会印象创造点新回忆。” 吃完饭回到教室的时候，两人的约会计划已经确定了百分之八十，剩下的百分之二十纠结在结束后到底是该各回各家，还是······ 咳咳，对于这事他们决定顺其自然，不能想太多了，想太多今天晚上八成得睡不着觉，这明天还得考试呢，睡不着那不是耽误事嘛。 第115章 送你 晚自习上到一半，穆星被叫了出去，和他一起的还有于兴安、郝仁以及其他几个。 男的女的都有，把小小的办公室挤得满满当当。 老刘从桌子底下拉出来一个装着奖牌和笔记本、签字笔的纸箱子。 对着单子，他拿出一块金色的奖牌，递给穆星。 “第9名，前10名都是金牌，真给老师长脸，隔壁胡老师班上，成绩最好的只拿了银牌。”老刘拍了拍穆星的肩膀，竖起大拇指：“了不起。” 隔隔壁班的王老师恰好在场，听老刘这话，有点酸溜溜的说： “可不是嘛，还以为前十名都是12班那几个呢，倒是给你捞着个宝了。” 12班和其他班不一样，特长生比较多，尤其是体育生，平时这种艺体类的活动，前几名的奖牌基本上都是12班包揽了。 除了奖牌，前十名的奖牌还有一个皮装笔记本，很厚实，像块砖头。 其他人的是保温杯、签字笔之类的奖品，虽然都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但毕竟意义不一样，大家还是挺高兴的。 被叫出来的人都是在马拉松拿了名次的，这样说不太准确，因为其实每个人都有名次，但只有前100才有奖品。 全校加起来四千多人，不分年级，只分为男女两组，能够取得100名以内的成绩其实已经很厉害了。 女孩含蓄一点，这几个小伙回教室的时候走路都带风。 奖牌在裤兜里沉甸甸的，是荣誉。 回到教室，穆星坐回位置上。 “老刘叫你去干什么？”娄康乐从书堆里抬起头来。 “伸手。” 娄康乐不明所以，但还是伸出了手。 淡金色的奖牌被放在他的手心里，又圆又亮，像小时候的月亮，那上面刻着穆星的名字，和‘第九名’的殊荣。 “送你。”穆星说，想了想，又凶巴巴的说：“不是第一名，你不准嫌弃。” “不嫌弃。”他听见自己的声音有些嘶哑。 明明他失约了。 娄康乐握着那块奖牌，心化成了一团水，无数的话语哽在喉头，说不清楚，也没法说，这块奖牌的重量要比它本身该有的重量更重，坠在手心里，更坠在心里。 ······ 第二天下午，考完了英语，为期两天的考试地狱终于结束了，五一假期从考试铃结束的那一刻起，就算开始了。 孩子压抑太久了，人都不想当了，当个猴子挂树上才自由。 就有这么几个人，化身人猿泰山，边发出灵长目的叫声边在走廊上狂奔，。 穆星好端端的靠在门框边上，差点被这几个疯癫同学创飞。 “不好意思！”人猿泰山口吐人言，尾音未落的时候人已经窜出去老远了。 穆星：“······” 于兴安那货，到底要磨蹭多久，他有点想走了。 早知道就跟娄康乐一起回去得了，约人吃饭这么磨叽，烦得很。 于兴安原本窜了另一个局，是组织人去玩剧本杀，但时间刚好和穆星第一次约会那天撞上了，于是他拒绝了。 他特意问了他们去哪里玩剧本杀，就怕到时候他和娄康乐牵着小手的时候正好撞上这群人，就像上次张湾那事儿一样。 刚拒绝剧本杀邀约，于兴安又说到时候考完一起去吃个饭，剧本杀去不了，吃饭总没问题吧。 本来也叫了娄康乐，但他有事，去不了，最后就只有穆星一个人去了。 说一个人其实不准确，毕竟还有于兴安、郝仁、张湾······只是他下意识的把自己和娄康乐凑成一个团体，娄康乐不来，他可不就是一个人嘛。 又等了一会，一群人从楼道里涌了出来，乌压压一片。 “你这是要去吃饭还是去砸店。”穆星嘴角抽搐。 这么一群人，粗略的数过去，起码有二十来个，不是他们一个班的，有不少穆星都不认识，男的女的都有，熟悉的人站在一起，形成大团体里包围小团体的形势。 “烤全羊，人多才热闹。”于兴安没空回话，是郝仁搭了一句。 于兴安正在打电话，这里人多太吵了，他走到一边，和电话里的人大声嚷嚷着。 “对对，就是宁德三中对面那个公交站，不能停？那要不你往前再开一段，我们走过去就行，啊啊，行，行······” 他一边说一边往外走，走了一截路了，转过来朝穆星这边比ok的手势。 旁边的郝仁接收到信号，转过来朝着人群用力挥了一下手，活像一个领袖。 “安静，都安静！” 二十几人，五十多只眼睛齐刷刷的看过来，郝仁拍拍手掌，扬声道： “点点人数，车到了，就在门口，别漏了。” 于是大家都清点自己熟悉的朋友，然后把情况报给郝仁。 嚯，还蛮威风的嘛。 穆星拍了张照片，发给娄康乐吐槽，嘴角含着笑。 “你知道来了多少人吗？二十九个！这会跟小学生春游一样在点数呢。” 点完数，郝仁走在最前头，带着他们往学校外面走，穆星看着，觉得他手里差了面小红旗。 挥舞挥舞，这边这边。 都跟紧了不要掉队。 于兴安先去找车了，在手机上指挥郝仁带着他们去停车的地方。 可他忘了，郝仁是个路痴。 两人在电话里吵了起来，郝仁后头跟着一群人，像无头苍蝇一样乱窜。 “哪里啊我靠，你他妈能不能说清楚一点，南边是哪边啊？你就不能说左边右边吗？” “我怎么知道你面对着哪里，左边右边能准确吗？你实在不行站那里······” 穆星看不过去了，从郝仁手里拿过了手机，放到耳边。 “你再说一遍吧。” “我特么说三遍····啊，穆星啊，不好意思，我以为是郝仁那个傻逼呢······” 穆星叹了口气，“说吧，大家都在等。” 于兴安又说了一遍，这回换成穆星带人走，七八分钟后终于是找到了车的位置。 “是绿色那辆······大巴车？” “啊，是，没错，你们先上，我去买水了，马上就过来。” 挂了电话，车停的空地和外面的马路隔着一人高的绿化带，难怪之前郝仁找不到，要不是有个女孩子眼尖，穆星也要错过入口了。 这里路灯都没有，不仅没人，连马路上车经过的声音都像是从另一个世界传来的，只有大巴车在夜色里亮着前灯。 这么些人都到跟前了，也不见司机下来接一下。 是他脑补太多，还是真的怪渗人的？ 要不还是回家吧，他怕人把自己绑进深山老林里卖了。 第116章 黑布隆冬的山里，篝火晚会 车驶离市区，没注意是哪个路口一拐，已经是上了盘山公路。 宁德市的自然资源相当的好，靠近大海的城市没什么稀奇的，但山海相连的却不多见。 大海环抱，群山耸立，宁德就是如此， 他们现在上的这座山离学校不太远，平时在教室往外望去，都能看到山体黛色的轮廓隐入云烟之中。 随着车辆行驶，沿途的人烟越来越少，穆星拍了一些照片，挑了几张发给没能过来的娄康乐。 jupiter：现在进山了，到时候联系不上我你就给警察说是于兴安这小子干的。 发电皮卡丘：别瞎说。 娄康乐这时候在医院，今天是他爸就做术前检查的日子，虽然有护工在，但他还是想过来看看，哪怕他去的时候检查都做得差不多了，但去看一眼也是应该的。 五一假期，他事情很多，除了医院的事、学习的事还要抽空去上章氏安排的绘画课。 之前没去上课是给他的缓冲时间，从五月份开始，他每周都要抽出起码十个小时上课。 由于他还得上学，所以采取的是网络授课的方式，放假的时候再拿着练习作品再去找老师批改。 所有空闲时间都排得满满当当的，他却不觉得辛苦。 被光照着的时候，只需要往前跑就足够了。 穆星发了新信息过来。 是一个视频，他只露出了眼睛，身后车厢背景里，不少人站起来扶着座位，跟着节奏左摇右摆。 画面随着车行驶的节奏抖动，少年少女们操着一口塑料英语，费劲的吐出歌词，兴奋到声音都嘶哑，却十分符合原唱。 sunday''s ing i wanna drive my car 周日就要到了，我想开车去你的公寓 to your apartment with a present like a star 带着晨星般的礼物 forecaster said the weathers may be rainy hard 预报说那天将会下大雨 but i know the sun will shine for us 但是我知道阳光会为我们闪耀 ohzy seagull fly me from the dark 慵懒的海鸥带我飞出黑暗 i dress my jeans and feed my monkey banana 我穿着我的牛仔裤，喂我的猴子吃香蕉 ······ 于兴安举着话筒凑了过来，穆星眉眼带笑，跟着合唱哼了几句。 声音不大，却足以让娄康乐一下子从混合的人声里抓住他的声线。 他拉动进度条，放耳边仔细听了几遍。 you show me your body before night es down 在夜幕降临前你向我展现你的身姿 i touch your face and promise to stay ever-young 我抚摸你的脸庞，许诺我们永远这样年轻 on this ivory beach we kissed so long 在这象牙色的海滩上我们长吻 it seems that passion''s never gone 仿佛激情永不消退 ······ 穆星唱歌其实挺好听的，声音清亮，音调准确，他唱低音时个人特质最为明显，带着恰当的气息，浅唱低吟，像是在耳边呢喃，很有感情。 视频里这首，太欢脱了，不太能体现这一点，却很契合这样一群人凑在一起，傻乐的时候齐声合唱。 越唱越欢乐，越唱越兴奋。 快乐在冒泡，甚至感染了屏幕这边的娄康乐，听着看着，原本因为在医院而有些沉重的心情也跟着轻松起来。 车厢里开起了ktv，一首一首的唱，唱到车开到目的地才停下。 不得不说这一招很高明，本来互相不认识的同学，唱着跳着，彼此间熟悉了不少。 连穆星都扛不住热情，加了几个人的联系方式 ，主要是大家都在加，他要是拒绝反倒是显得突兀。 就是加的时候他在想，要是娄康乐在这里，看到人家要他微信，不知道会是什么表情，会不会吃醋呢······ 他在旁边冷着脸，估计没人敢靠近吧。 一群人下了车，是贸韧广在下面接应。 都开山里头来了，肯定不能是一般的饭店。 一连排的低矮平房，入口的拱门上挂着四个大字“毛毛基地”。 山顶上有个露营基地，因此这附近做农家乐的不少，毛毛基地就是其中一个。 “我说去哪，原来是这里，敢情你带我们这么多人来，给毛毛家拉生意呢，实话说，你收钱了吧？” 四班的一个男生用肩膀不轻不重的撞了于兴安一下，“我们这么多人，收了多少？” 贸韧广一边笑，一边为于兴安‘好心解释’。 “可不是，他叫价老狠了，一个人头一千块，待会吃完了都不准走，都留在这里给我打黑工，赚够这一千块才能放人。” “收你个大头鬼，哥们儿纯纯义务服务，你就这样揣测你爹的用心是吧。”于兴安揽住四班男生的肩膀，装模作样的朝人腹部打了一拳。 后者龇牙咧嘴的装起来。 “哎哟，受内伤了，要安子亲亲才能好。” 人群里一片哄笑，簇拥着往里走。 作为一个吃喝玩乐一体的农家乐，又正逢节假日，人肯定少不了，他们走到里头的时候，里面还有不少他们这样趁着五一假期过来聚会的。 不过像他们人这么多的还是没有，他们一进去，原本空旷的院子都显得有点挤了。 院子里点起了几团篝火，木材烧得噼啪作响，现场的氛围和温度都很热烈。 大家都各自围着坐着，先来的篝火已经架上了，有架着一整只羊的，也有架鸡和鱼的，共同的特点是都是整只的，体积还不小。 架明火烤这种粗朴的烹饪方式，就得用整只的，大的才有氛围，至于好不好吃，那是第二层需要考虑的事。 第117章 青葱岁月 穆星本来是和郝仁、于兴安坐在一边，张湾坐在他对面，贸韧广忙来忙去的给他们端菜和饮料，郝仁看他一刻不停歇的，干脆起身和他一起去干活了。 其他人见状，也想去帮忙，被贸韧广按下了。 “都干嘛？真来打黑工的啊。这还没吃上呢。”贸韧广笑着说，“都坐下吧，就几个菜了，我和郝仁端完得了。” 于是众人又坐回来，开始谈天说地。 “你们女的喝不喝？”于兴安在开啤酒，“这里也有旺仔可乐之类的。” “我要旺仔。” “那我要可乐吧，不要冰的。” “我也想喝旺仔。”有男生弱弱的举起了手，但慑于其他男生质疑的眼神，又把手放了回去。 “人想喝什么喝什么，你瞪人家干嘛？”有一名女生拿了一瓶旺仔递过去，不客气的说。 “就是，别搞劝酒那一套啊，大家都是同学，出来玩自在最重要。”于兴安把开好的啤酒放在桌子中间，又去开下一瓶。 “穆星，你喝不喝？”张湾拿起酒瓶，正在布酒。 众人的目光聚集到穆星身上，短短片刻后又恢复正常。 “给我也倒一杯！”其他人伸出了手。 没几下，一瓶酒就倒完了。 穆星随手拿了一杯，点头致意：“谢谢。” 男生们都去拿酒杯，张湾一边倒酒一边笑骂：“这些狗东西，没一个有良心的，端起就喝，就你一个知道和我说声谢谢。” “哎哟，张哥~你这样讲人家好伤心的，人家以为以咱们的关系都不需要讲这些了的~~~” “徐青飞你给滚一边儿去，就你丫最没良心。”张湾把扒在他身上的人撕下去，没好气的骂他们臭儿子。 “我想喝一杯！我还没喝过酒呢。”一名女生拿了可乐，张湾布酒布到她旁边时又举起了杯子，眼神瞟向她身边的一个男生，眼波流转：“张勇，要是我喝多了，你得送我回家。” “我知道。” “哟哟哟。” 众人起哄，把张勇臊得面红耳赤。 女生抱着手臂，眼睛瞪溜圆，只喝了一口啤酒，脸就红得像个小辣椒。 “哟什么哟，我和张勇住一个小区，他送我回去不是应该的吗？” 说完她转过来对着张勇，气势汹汹的问：“你说，应不应该？” 张勇定定的看着女生红润的脸颊，有些不自在的挠了挠脸颊，“应该，你别担心，我会送你安全到家的。” “张勇，我也要送~” “也送人家回家嘛张勇哥哥~~~” 和张勇相熟的男生们怪叫起来，场面好不热闹。 认识的不认识的，都笑得歪七扭八的。 穆星也跟着笑，殊不知自己的笑又勾动了几颗少女心。 至于少男心嘛······ 还没吃上几口，已经闹成一团，旁边的其他客人频频看过来，眼神里倒是没有太多恶意，更多的是怀念。 少年人这样亲密无间的时刻，长大后再也没有，只是看着都觉得自己年轻了几岁，不由的羡慕起来。 那是再也回不去的青葱岁月。 只是不知道，他们又想起了年少时的那个谁呢？ ······ 人太多了，一箱酒倒了大半，还有人没拿上。 张湾倒的速度跟不上人拿的速度，有人没拿稳，碰到了一杯，酒顺着桌布滴了下去，打湿了张湾的鞋子。 “你是不是撸多了肾虚，这都拿不稳，把我们张哥的鞋都搞湿了。”徐青飞笑着骂道。 “我去你丫的，你才肾虚。” 郝仁和贸韧广端着最后两个干锅过来了。 郝仁听徐青飞这个嘴上没把门说的这些荤话，脸色一沉，斜了他一眼：“讲什么呢！还有女生在呢！” 也就是郝仁说这话不会得罪人，他平时就热心肠，在场的人或多或少都受过他的帮助，他话说得不重，其他人也给他面子，当真就闭了嘴，不再说这些不适宜的话题。 菜上齐了，大家开始吃起来。 男生们吹牛皮喝酒，女生们低头凑在一起说悄悄话，不时爆发出一阵笑声，引得其他人问：“说什么说什么？” “什么事这么好笑？” 穆星虽然没参与太多话题，但听到了不少八卦，吐槽老师是免不了的，但更火爆的话题总是关乎爱恨情仇。 谁和谁在一起，完成了从朋友到恋人的转变，谁又和谁分手，从恋人到相看两厌的仇人。 “···真的呀，他们现在都不讲话的，我坐女生旁边，好尴尬。” “还是不能和同班的谈，不然分了···啧啧，我都不敢想，好窒息。” “同校的都勉强了。”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穆星握着筷子半天没动，碗里的油焖大虾已经放凉了，他垂着眼，心情有些复杂。 没有娄康乐做得好吃······ 专业大厨怎么会比不上业余的，那一分差异，明明出在对心爱之人的滤镜之上。 要是分手的话······想什么呢，他和娄康乐才不可能分手。 将筷子扎进虾肉里，送进嘴里，穆星连着虾壳一起嚼碎了。 旁边人的话题已经转到了‘该不该告白’ “你怎么不去告白？” “我不敢，怕失败了朋友都做不成。” ······ 喝酒吃菜，都是半大小子，又饿了这么久了，桌上的菜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减少，但读书人讲究一个礼仪，虽然吃得飞快，嘴里吃着，眼睛看着，大体上还是矜持着，没有直接抢起来。 重头戏是烤全羊，这些干锅炒菜只是前菜。 大家只吃了个半饱，桌上的菜基本上就不剩多少，大多数人已经停了筷子，但烤全羊还没有完全好，等待的时间里，有人提议来玩行酒令。 虽说是叫行酒令，但也不一定非要喝酒，就拿自己手边的饮料代替也行。 桌子被撤走，大家围着篝火坐成圈。 他们选了规则简单的击鼓传花， 篝火上的烤全羊滚动着，渐渐开始飘散出一些诱人的香味，有人自告奋勇的当击鼓人，抽了把椅子背对着他们所有人坐着。 第118章 击鼓传花，喂，她的头绳是什么颜色? 薅了桌子上里装饰用的假花束当道具，鼓点则用了歌声代替。 击鼓手背对着他们，随意按下音乐的暂停键，就算是鼓声停了，还拿着花束的要站起来回答一个问题，没回答出来的，就得罚酒一杯。 回答完问题，或者是罚完酒，代替之前的人成为新的击鼓手。 音乐响起，大家紧张的听着节拍，击鼓传花从郝仁手里开始了。 郝仁没拖延太久，把花束递给了旁边的穆星，穆星丢给左边的同学，那同学顽皮的笑了一下，没有再顺着往下丢，又丢回了穆星手上。 穆星瞄准对面的张湾，抬手一扬。 “啊！” 众人发出一声惊呼，大家就像是被毛球吸引住视线的猫咪，头跟着花束转动。。 花束穿过火星，飞过篝火，稳稳当当的落到张湾怀里。 张湾随手往旁边人身上一丢。 “别给我别给我！” “哈哈哈哈哈！” 随着花束的流动，人群中发出了不少尖叫和大笑，每个人的心跳都在狂飙。 不过瞬间，花束转了两圈，又回到了穆星手上。 音乐快要播放到高潮部分，节奏变得越来越急促。 此时的花束不再是花束，而是烫手的山芋，穆星眼睛都没眨一下，在拿到花束的瞬间就丢到了郝仁怀里。 “······会值得，用一生守候~~~” 唱到候字，击鼓员按下了暂停键。 郝仁旁边的人反应超快的站了起来，花束从他脚边落下。 “没拿到不算！”那男生哈哈笑着，“停的时候可还在你手里呢郝哥。” 郝仁无奈的笑了一下，把花束捡了起来，“好吧，愿赌服输，你们要问什么？” 大伙凑一起嘀嘀咕咕了好半天，派了一个代表站起来，举起手问道： “你做过最丢人的一件事情是什么？” “我没做过丢人的事情。”郝仁双手一摊，说道。 “不可能，你总不可能没尿过床吧。” “如果那也算丢人的话，那好吧。”郝仁一脸坦然，“我记得····我上次尿床是在两岁的时候，最夸张的一次尿了一幅世界地图出来。” 大家问这个问题可不是想听他像编故事一样讲自己的糗事的，脸红结巴尴尬才是这个游戏的精髓。 “切~没劲~”大家发出嘘声。 “我可没唬人，这都是真话。”郝仁嘿嘿嘿的笑。 大家这倒是相信，郝仁就是这样的人，他有一副比别人更强大的心脏，一些对别人来说羞耻的事情，在他眼里都是很正常的事情，没必要为此感到羞愧。 但大家显然不会这么轻易放过他，提问那人眼睛咕噜一转，开口道： “不行，那我们要换个问题。” “换个问题！换个问题！” “那不行，说好只能问一个问题的。” 郝仁哼笑两声，把花束丢到问问题的那个人手里，走到击鼓员那里，朝他伸出了手，“遥控器给我。” 他背对着大伙坐下，按下了播放键。 “姑娘小子们要听仔细了，我可不会心慈手软，给你们那么多准备时间。” 于是击鼓传花再次开始。 被郝仁那话唬到，大伙递花束的速度更快了，花束几乎是不着地的从他们手上流了过去。 “三~” 郝仁是会玩的，还喊起了倒计时，人群中一阵骚动。 “不能预告的！”距离花束有一段距离，但眼看着马上就要到手上的女孩尖声道。 “哈哈哈哈，我可没说倒计时结束就暂停。”郝仁大笑着，“兵不厌诈孩儿们！” “啊啊啊啊啊！”拿到花束的人不由得发出慌张的声音。 花束在人群中乱飞，不一会到了于兴安手边。 “二！” 于兴安冲穆星坏笑了一下，花束停在他手里。 “一····一点五！”郝仁还在放烟雾弹。 搞事？！！穆星用眼神威胁于兴安。 于兴安才不怕他呢，拿着花束在他面前挥舞了几下，就是不松手。 看他这欠揍的样子，穆星后牙槽都开始发痒了。 一点五后面再没有一和零了，没有任何预告，郝仁按下了暂停键。 音乐骤然停止。 于兴安还在嘚瑟，音乐一停，他拿着花束在风中凌乱。 不是，这和他想的不一样啊。 “叫你起坏心眼，想害穆星，砸自己手里了吧！”有个和于兴安比较熟悉的女孩子，当即就嘲笑起来。 贸韧广拍拍于兴安的肩膀，毫不留情的补了一刀：“你这叫做，人贱自有天收，认命吧兄弟。” 大家哄堂大笑。 问于兴安的问题是一个女生问的。 “我的问题是，你身高多少？” 啧啧啧，身高和尺寸，男生最介意的几件事。 于兴安梗着脖子，大声道：“181，还行吧，也就一般水平。” 问问题的女生眨眨眼，站到于兴安旁边，比了比。 “不能吧，我173，鞋跟3厘米，你看着和我差不多高呢······” “那是····那是你头发扎得高，我能看到你头顶，怎么可能和你一样高。”于兴安嘴硬道。 “我180，和我比比。”有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凑了过来。 “滚蛋滚蛋，你一身汗味，熏着老子了。” 177不算矮了，男生发育得晚，于兴安还在长呢，但要面子的嘛。 趁着游戏间隙，服务员过来给烤全羊撒了料，火一燎，浓郁的香味爆发出来。 “还要多久才能吃呀，姐姐。” “你们再玩四五轮，就差不多了。”服务员姐姐笑着回答。 于是又继续玩起来。 传了几个穆星不认识的人，问的问题各有各的刁难，也有不想回答自罚一杯的。 第六圈，花束传到了张勇手上。 女生们挤眉弄眼了一阵，站起来一个人，问道： “张勇，我问你，赵雯雯今天的头绳是什么颜色的。” “噢！！！” 大家都听出来这个问题的深意。 赵雯雯就是那个和张勇住在一个小区的女孩子，而两人之间若有若无的暧昧，早就被所有人看在了眼里。 张勇悄悄瞥了一眼赵雯雯，半天没说话。 后者喝了一口酒，明显也有些慌张，大约是这口酒精给了她勇气，她不想让张勇为难，把酒杯一放下，颇为豪爽的说： “你们这问的什么狗屁······” “红色的。” 张勇鼓起了勇气，说出了答案。 “对不对，雯雯？” “规则又没说一定要回答对！” 赵雯雯捂着头绳，不让人看。 她这样的举动大家还有哪里不懂，大伙心照不宣的笑起来。 “好了好了，咱们继续吧。” 头绳，这样细节的问题，如果不是时刻在意的人，怎么可能注意得到。 赵雯雯放下手的时候，穆星瞥到一抹亮丽的鲜红，热烈，奔放。 明显双箭头的两人，在这个契机下，今晚上说不定就会完成关系的转变。 穆星端起酒杯，把剩了一个底的酒全倒进嘴里。 想念来得猝不及防，却又无比浓烈，他忽然就很希望看见娄康乐在这里。 第119章 喜欢的人 第七轮，第八轮，花束从穆星手边擦过，差点就落他手上。 “再等三分钟就可以吃了。”服务员姐姐检查了烤全羊的内部情况，冲他们说。 “那我们再玩最后一轮吧！” 这次的击鼓员是一个穆星不认识的女生，名字很好听，姓兰，叫一绒，简单又特别，听过一遍就能记住。 兰一绒似乎挺受欢迎的，她的长相和性格都是那种恬静温柔的类型，一头黑亮的长发，像绸缎一般垂在腰间。 花落在她手上的时候，明显不少人都激动了，尤其是男生们，各个都想做那个问问题的人。 音乐再起，花束在人群中转了几圈，好几次丢花束的人太过于激动，差点丢进篝火里。 穆星没注意到，他对面的几个女生，正在打着节拍，在花束丢到他怀里的时候，节拍骤然停歇，与此同时音乐也停了。 兰一绒转过来，笑眼弯弯： “哎呀呀，最后一个幸运儿是谁？” 穆星拿着有些散乱的花束沉默了。 没想到最后一轮了，还是没能躲过去。 兰一绒直直的看着穆星，率先说道： “穆星同学，这个问题就由我来问可以吗？” 穆星是没什么意见，至于其他人····多数人没有意见，少数人有意见的，也不好说出口。 没人说话，穆星点了点头，说道：“你问吧。” 兰一绒和下面的几个女生交换了下眼神，轻声问道： “穆星同学你···有没有喜欢的人？” 这个问题一出，有几个男生看穆星的眼神就不对劲了。 当着这么多人面，关心一个男生有没有喜欢的人，除了动了心思，就只能是单纯八卦。 八卦？这个标签贴兰一绒身上是最不合适的，她从不主动探听其他人的隐私，反而有不少人愿意主动和她分享，因为说给她听，是绝对不会传得到处都是的。 而对问题答案知情的于兴安张湾几个，不是一派看好戏的表情，就是一脸痛心。 这个痛心当然是对兰一绒的。 完蛋了呀，要是真喜欢上穆星，这刚萌芽的情愫马上要夭折了。 穆星没有躲避兰一绒的视线，在听到兰一绒的问题时，平静的表情出现了一秒的波动。 怎么看着有点不对劲呢。 喜欢的人······没人知道，穆星心中的思念是具象化成一张怎样的脸。 但他刹那间的表现，在大家眼中，确实给他和兰一绒之间，增加了一层暧昧的色彩。 “有。”穆星垂下眼，回答道。 女生们兴奋的发出一阵尖叫，其中一道粗犷的男声最为突兀。 “你尖叫个什么劲？”众人纷纷扭头看向贸韧广。 贸韧广：“······烤全羊要糊了。” 众人无语。 这一茬过去后，贸韧广冲身边的张湾使眼色。 ——你们怎么回事？都知道就我不知道？ 只可惜他眼睛都要挤抽搐了，也没人回应他。 等会······除了张湾，其他几个忽然意识到，穆星好像没说过他喜欢的人是谁，兰一绒这么优秀，似乎也不是没有可能······ 大家的目光在兰一绒和穆星身上移来移去，试图发现两人间的不一样。 在夜色、晚风的烘托下，哪怕是一丝火花，也会被无限放大。 众人看来看去，越看越觉得不对劲，尤其是这含情脉脉的对视，简直要一秒把人拉入偶像剧片场。 男帅女美，成绩相当，家世···兰一绒家里似乎也挺有钱的，家长会的时候，兰爸爸西装革履，典型的成功人士的模样。 两个人又都是温和淡定的类型，性格也合拍，他们根本想象不出两人吵架红脸的样子，如果真在一起，应该会幸福的走到最后吧~ 穆星不记得兰一绒，兰一绒却记得他，两人的教室就在同一层，偶尔会在走廊上擦肩而过，也曾经在办公室一同帮老师整理过资料。 在听到穆星肯定的回答后，兰一绒回忆起自己曾经和穆星的那几次接触。 是不是，有可能是她？ 大部分时间里，她课桌里都塞着的零食和情书，大胆的会直接约她出去告白，她不是傻子，当然知道自己很受欢迎。 那些经历给了她莫大的自信。 兰一绒不愿意做那个被不明不白的感情困扰的人，她很大胆，也很直接，对于自己想要的，她不想等待。 她有些期待的看向穆星，心脏跳得极快，火光倒映在她的瞳孔里，亮晶晶的，她咬了咬下嘴唇，又问道： “方便说一下，那位现在在这里吗？” 这回没人说‘只能问一个问题’了，吃瓜是刻在人类基因里的活动，此刻在场的人都看向了穆星。 只有张湾，这个唯一知道穆星喜欢的人是谁的存在，早在兰一绒问第一个问题的时候，就悄悄举起了手机。 这气氛很不错嘛~他现在很期待，娄康乐看到这段视频时的表现。 张湾嘴角勾起一抹坏笑。 那么，穆星，你会如何回答呢？ 穆星沉默了片刻，眼底升起几分惆怅，缓缓摇了摇头。 “他不在。” 十几岁的男生女生还没有学会遮掩情绪，听到他的回答后，各有各的反应，其中好奇和失落是最为明显的。 兰一绒的嘴唇被她咬得更红了，眉眼抖了一下，但很快掩住了眼里的情绪。 她没有再问什么，微笑着坐回了自己的位置。 大家这才发现，一晚上，兰一绒就坐在穆星的斜对面，不到一臂的距离， 气氛一时有些冷了。 一片沉默中，郝仁举起了片肉刀。 “咱们分肉吧！” 这句话再次点燃了沉寂的氛围，靠餐车近的同学站起来，拿出餐盘递给其他人。 场面又变得闹哄哄起来。 “终于能吃了吗？我要饿死了。” “谁要羊腿？！” “嘶~好烫！大家小心一点。” ······ 一整只羊被片成大小、薄厚不一的肉片，分到每个人手里，不讲究的舍弃了餐具，直接用手抓着吃，一边被烫得左手倒右手，一边大口的咬下去，‘好香好香’的赞叹声里混着被烫到的嘶嘶声。 夜幕渐深，风卷走浮云，头顶上竟然出现了一片星空。 虽然这星闪得有点稀疏，但还是要比在城市里的时候明显得多，在星空下围着篝火，吃着羊肉，有种很特别的浪漫。 穆星的心情没有一开始那么愉悦了。娄康乐可能在忙，两个小时前就没有再回他的信息，这会儿看着星星吹着晚风，把他心里的思念吹成了海啸。 他好想他。 从昨天晚自习结束到现在，各自考试，两人已经整整一天没有见了。 穆星给娄康乐发消息。 jupiter：这边山顶上可以露营，能看到大海，上面可以租帐篷看日出，这两天天气好，应该会很漂亮。 jupiter：等你有时间，可以来写生······我们一起来。 刷新了几次聊天界面，依旧是没有回复，穆星拍了几张照片后，便收起了手机。 院子一头有一个舞台，他们正吃着的时候，舞台上的串灯亮了起来，打亮了周围的一片。 几名长得和打扮得都很有文青范的男人走了上去，开始弯腰调试设备，高脚凳旁边立着吉他和架子鼓。 “哟，还有乐队表演，你们这儿还真不错啊。” “包你们玩得开心好吧。”于兴安很得意。 作为组织者，能让这么多人满意不容易。 他们的位置距离舞台很近，属于最佳观影位，他们本来就来得晚，能坐到这个位置，不用说都知道是贸韧广特意给他们留的。 主唱留着一头半长卷毛，用发带束着露出额头，一看就是玩摇滚的。 穆星对面的男生盯着舞台上看了一会儿，忽然说： “怎么台上有两把吉他啊？” 舞台边缘，低头调试设备的男人手停住了，支起身子来，转过来看着人一字一顿的说： “我这是贝斯。” “贝斯干嘛的？长得和吉他挺像的。” “贝斯弦粗，音阶更低，和吉他不一样。” “哦，低音吉他嘛~” 男人额角跳了又跳，忍不住说：“······你这个土老帽儿。” 男生一摊手，“这就是长得一模一样，怪我咯。” （瓜：真的没法忍住不玩贝斯笑话，哈哈哈哈哈。） 第120章 盲目的爱 医院。 娄康乐在各个楼层间往返，去不同的科室拿资料。 白天做的检查，要到晚上才能拿到结果。 晚上的医院值班医生没白天那么多，病患却并不见得更少，他忙活了好几个小时，才把所有检查结果拿到手。 带着一沓单子，他去找了他爸的主治医生。 把单子递过去，等着医生确认结果的时候，他不自觉的握紧了拳头。 “怎么样，医生。”喉咙发紧，他颇有些艰难的开口问道，“我爸现在能做手术了吗？” 医生一张张单子的仔细看过一遍，拿起所有，齐了齐后递回，露出一个笑，“恭喜，令尊的各项指标都基本达标了，再休养一段时间，保守估计这个月月底就可以安排第一场手术。” 娄康乐接过单子的时候手有点发抖，整齐的纸片被他弄歪了一个角，他没忍住抓住了医生的手。 声音有些哽咽。 “谢谢，谢谢你医生，真的……谢谢你。” 医生拍了拍这个大男孩的肩膀，从医十余载，看过了数次生死的他，此刻竟也有些动容。 “你辛苦了，以后会越来越好的。” “谢谢你，医生。” 娄康乐低着头，眼圈泛红，不住的重复着谢谢两个字。 不是今日，数月，亦或者更久前，在无数个竭尽全力的日夜，小小的力量就在积蓄着。 直到今日，终于有一丝日光刺破了阴霾，告诉他你的努力终将有回报。 回到病房的路上，娄康乐走路都像是在飘。 他爸能做手术了，哈哈哈……嘿嘿。 他爸有机会恢复了。 娄康乐高兴得不得了，第一反应就是告诉他爸这个好消息，但进病房才发现，他爸已经睡着了。 娄父本来就行动不便，今天配合着做了一天检查，检查用的药剂和每日的治疗药吃下去，就算是健康人也该累了。 他睡得很浅，听见响声眼珠子在眼皮下转动，眉毛拧着，浮着疲惫。 护工阿姨朝娄康乐努努嘴，示意他出去说话。 两人一前一后出去，带上了门。 “刚睡着，要有什么事明天再说吧。” 照顾病人不是个轻省事，尤其是这种行动能力几乎没有的病人。 阿姨也累了一天了，好不容易照顾病人睡下，要再闹醒，她自然是不愿意。 “没别的事，就是我爸检查结果挺不错的，月底安排上了，就能做手术。” 娄康乐心里高兴，便多说了几句。 阿姨脸上闪过一丝惊异，淡淡的笑着。 “那敢情好，等明天娄先生醒了，我会和他说的。” 娄康乐没说好也没说不好，心里还是纠结着，他在病房里待的这一会儿，完全坐不住，来来回回的在走廊里走了好几遍。 好不容易安分下来，坐在椅子上看了会手机，腿还不住的抖。 张湾竟然给他发了信息？娄康乐点进去，打开视频看起来。 阿姨看他这闲不住的样子，忍不住说： “你这两天考试也辛苦吧？没什么事就回去吧，这边有我看着，你放心就是。” 娄康乐正在看手机上播放的视频。 那边灯火摇曳，众人围坐一团，他却不知是为何，从人身上看出一点孤独。 娄康乐蓦地站起来，往外走，走到一半又想起什么，折回来对阿姨说： “今晚上还是麻烦您了，我有事先走一步。” 他折回来多说这一句，是因为阿姨让他先走的话他根本就没听见，当时所有心思都在屏幕里那人身上。 “他不在。” 穆星说这话时的落寞他全都看在了眼里。 是了，他也得去和穆星分享这个好消息才行，这里也有他的一份，不，很多份功劳。 他找张湾要了地址，风风火火的往那边赶，回穆星的消息，但没给人说他已经在过去的路上。 …… 毛毛基地里。 大伙儿已经把一只羊瓜分得只剩骨头架子，又拿了热狗来，串棍子上架在火边烤。 都是些厨艺苦手，没个耐心，还真干不了这活儿。 一个个状况百出。 “谁的热狗烤糊了？好大一股味啊。” “喂喂，快拿高一点啊，你的在起火啊哥！” “你自己烤糊的你自己吃！” …… 台下人吃着，台上乐队已经表演上，为了烘托气氛，还用上了干冰机造景。 白雾袅袅，台上的射灯打出一道道笔直的光线，光芒里，雾气涌动的路径看得分明。 此时乐器合奏，主唱双手握着麦克风，闭着眼，卷发垂在额前，在他眼前打下一道阴影，声音拉得很长，他就这样没有歌词的唱着。 带着电子风的轻摇滚，曲调还算激昂，但配合灯光和舞美，现场却有种迷幻且忧伤的味道。 穆星手里什么都没拿，望着篝火发呆。 身边人不由自主的站了起来，开始随着着音乐节奏拍掌，轻点脚尖，举起双手，摇晃身体。 音乐最能带动氛围，此时许多人的内心深处，浮现出平时压抑在最隐秘处的情绪，以及那个，最特殊的人。 一只手伸到了穆星面前，少女声音清澈，向他发出了邀请： “一起来呀，穆星。” 穆星抬眼，兰一绒正站他面前，笑容甜美，舞台灯光在她身后照亮，雾气萦绕，如梦似幻。 有种极具蛊惑力的美。 节奏渐入高潮，主唱哼唱出模糊的词句，口吻轻松写意。 …… love blinds 盲目之爱 wild roses in my hand 我拿着野玫瑰 i travel all the town 遍寻整座城市 from a far 自远方而来 …… “不了。” 穆星站起来，目不斜视，从兰一绒手边错过。 “我去下厕所。” 他双手插兜，借故离开了表演现场。 兰一绒收回手，不自在的在裤袋两边摩挲，擦掉手心的微汗，看着穆星的背影，笑容很勉强。 而就在两人背后，娄康乐正站在不远处，扶着门口的栏杆，满头是汗，气喘吁吁。 （中秋节回家了，手边没电脑，手机码不太得劲，所以只有一更，见谅(／_＼)，然后提前祝大家中秋节快乐。） 第121章 可不可以，一直喜欢我 也许运气真有一个内在平衡，娄康乐打的车开到接近半山腰的位置，车竟然抛锚了。 还好当时的位置坡度不高，若是再早一点或是晚一点抛锚，所在的位置，坡度就要高得多了，踩死刹车也止不住溜车的趋势。 某种意义上来说，这也是一种幸运。 起码只是抛锚，没有直接翻沟里。 他帮着把车推推到平缓的位置才离开。 车抛锚的地方距离毛毛基地不算太远，大约两公里左右，只是在平地上走两公里和在山上走两公里所要消耗的体力，那是完全不同的。 他迫不及待的想见到人，一路上都没有停歇。 头顶一轮圆月，繁星点点，微风习习。在山里，体感温度要比城市里凉快得多，饶是如此，娄康乐走到的时候，还是出了一身汗。 好不容易走到门口，几乎是一瞬间，他的目光就擅自抓住了穆星的身影。 只是还没来得及叫他，就看见兰一绒朝穆星伸出了手，脸上还带着他一看就特别讨厌的笑容。 娄康乐扶着栏杆，喘粗气，他分不清，也不敢去深想，究竟是因为爬山累了还是别的什么原因才使得呼吸乱了节拍。 从各个方面，穆星的优秀都是客观的，显而易见的，他不能也不愿意去掩盖他的光彩。 穆星值得被所有人喜欢。 他早就想过会有其他人喜欢上穆星，只是……只是…… 娄康乐压着心底的慌张，朝着穆星离开的方向追去，没引起任何人注意。 他就像是一只影子，悄无声息的跟在光后面。 厕所里。 穆星打开水龙头，他喝了不少酒，围着火烤了那么久，脸上的温度滚烫，冰凉的水流浇上去的时候，他忍不住发出一声舒服的喟叹。 一晚上，那群人你侬我侬，郎情妾意的，他看着心里真有点不好受。 扑了两捧水后，脑袋清醒一些，那种心里空落落的感觉却变得更加明显。 他叹了口气，看向镜子里的自己。 这明火烤的羊肉好吃是好吃，就是有点塞牙，尤其是带着筋的部分，能像嚼口香糖一样嚼老半天。 穆星牙齿不舒服好一会了，他左顾右盼的看了一下。 很好，现在四下无人，正适合检查一下牙齿健康。 他身体前倾，凑近镜子，刚要张开嘴，背后的门被人推开，发出哐啷一声。 穆星一惊，赶忙闭上嘴调整好仪态，扭头向门口看去。 还没看清人呢，脚底下一歪，头朝镜子撞去。 没撞上，手被人拉住了。 事情就是这么巧，在穆星要撞上的瞬间，刚进来的娄康乐眼疾手快的抓住了他的手。 两人现在的样子十分滑稽，有点像伦巴里的一个舞姿，一人后倾，一人前仰，中间全凭一双手拉着，完完全全一个欲拒还迎、你追我赶的姿势。 只不过没那么标准，因为娄康乐在紧急之中，是大跨步伸出的手，差点劈叉把裤子撕了，而穆星另一只手正像大鹏展翅一样背在身后。 两人对视。 穆星：“……” 娄康乐：“……” 外面乐队换了一首节奏更快的歌，听着让人很想跟着一起跳舞，欢笑声、节拍声远远的传过来。 水龙头还在哗啦啦的响，厕所内外仿佛是两个世界。 气氛忽然就变得有些尴尬。 为了打破尴尬，穆星先开了口，“你什么时候来的……” “刚才。” “怎么没和我说？”穆星哼哼两声，有些不满。 居然不说一声，害他白白暗自神伤那么长时间，还以为要到约会那天才能见到人呢。 “我也是临时决定来的……”娄康乐说，不说是因为他有点期待自己忽然出现时穆星的表情。 惊讶？开心？还是……娄康乐设想了很多场景，就是没想到会变成现在这样子。 也不知道为什么，两人仍旧维持着那个艰难的“舞姿”。 “要不，我们先站稳了再说话。”娄康乐说着，收回了后腿站直，只是手却没有放开。 “唔。” 穆星飞快的在水龙头下冲了下手，把水关上了。 娄康乐抿唇，拉着穆星的手用力，把人拉了过来，紧紧搂着。 穆星把头放在他肩膀上，回抱着。 刚才还觉得无所适从的心，现在变得很满很踏实，稳稳的落在肚子里。 两具滚烫的身体紧紧贴在一起，不分彼此。 “穆星。”娄康乐叫他。 “嗯。” “穆星。”他又喊了一声。 穆星竟从这两个字里听出一丝撒娇的意味。 “在呢。” 娄康乐搂着怀里的身体，没说话，但手箍得很紧，带着些许霸道和不服气，用行动宣誓主权。 穆星没握兰一绒的手，也没做出任何出格的事情，但这种可能性还是让他产生了危机感，穆星这么好，他这么好…… 娄康乐镇定自若的外表下，藏着根深蒂固的自卑和惶恐，而现在又多了一份恐惧。 要是穆星不再喜欢他了怎么办。 说到底他也不明白自己有什么值得穆星喜欢的，他一直被动的接受这穆星的付出，他所做的一切根本比不上穆星为他所做的一分一毫，他帮不了穆星任何事，还只会拖后腿。 甚至……甚至连遵守承诺都做不到，那时候他明明答应了会去的。 娄康乐的身体微微佝偻下来，低着头在穆星脖子上蹭了蹭，眼前是那块如明月一般明亮的金牌，亮闪闪的，晃得他眼花。 娄康乐粗硬的头发，弄得穆星的颈部有些痒痒，他不自在的动了动身体，顺手在娄康乐腰间摸了一把，坚实柔韧的触感让他很着迷。 “你要勒死我啊？抱这么紧。”穆星哼哼唧唧的说。 “喜欢你。娄康乐说。 声音太沉闷，穆星不是用耳朵里听到的，而像是用的皮肉，用的骨骼，震动穿透血液，和心脏一起共鸣。 他听得不太清楚，但娄康乐很快又说了一遍： “喜欢你。” 你可不可以，一直喜欢我。 连续两次的告白，语气和娄康乐说那些不要脸的话时完全不一样。 穆星不知该如何描述那种感觉，只觉得的心跟着娄康乐的声音颤了颤。 鼻尖萦绕着浓郁的酒味，但那来自于他自己，娄康乐是清醒的，清醒却反常。 他直觉一定出了某种事情。 穆星捧着娄康乐的脸，对视一秒，然后在他嘴上亲了两口。 “我也喜欢你。”穆星说，额头相抵，“我想你。” 他话音刚落，就见娄康乐眼底漫出一层水雾，几乎同时，娄康乐就闭上了眼睛，但那瞬间已经足够他看清楚。 娄康乐吻了上来。 在一起后，他们已经接过很多次吻，激烈的、狂热的……但没有一次是像这次这样郑重，不带一丝情欲，只是两颗心眷恋着、渴望着，彼此的靠近。 第122章 非常和谐亲亲(上) 时间已经是凌晨，院子里的人散了很多，篝火又添了几根木材，仍旧熊熊燃烧着。 乐队的表演结束了，来自天南海北的客人，自发走上舞台，坐在凳子上就拨响琴弦，用方言唱着他们听不懂的民谣。 他们叫的车陆陆续续的到了，郝仁拉开车门，坐到副驾驶座上。 “你们继续玩吧，我送女生们回去就行了。” “玩得开心~”女孩子们笑着说。 于兴安喝得脚都在打摆子了，还不忘了耍帅，单手插着兜，侧着站在车前，面无表情的挥手。 “路上小心。” 没出来送的人隔着篱笆和他们挥手，大声道别。 “拜拜。” 走了一大半人，多出来不少空余，被渐凉的晚风填满。 没走的这十几个，得了家里的允许，准备在这里玩上一通宵，要是累了也有客房可以睡觉，不过这种聚会场合，青少年们哪里睡得着觉，各个都兴奋得不行。 篝火烧烤还未散场的时候就招呼着要玩扑克、桌游了。 今夜注定是个不眠夜。 男孩子们都喝了不少酒，酒量差的走路都摇摇晃晃的，不玩游戏也不愿意离场，躺在椅子上看星星，看着看着就打起了呼噜。 其他人围在一起，准备玩会儿游戏，玩到四五点再爬到山顶上去看日出。 贸韧广拿了几副扑克牌出来，准备玩斗地主、十三点之类的。 “谁要玩？” 举起了很多只手。 “牌都在这，你们自己商量玩什么。” 贸韧广把牌递给他们，丢下一句话，一屁股坐在于兴安旁边躺下了。他喝了不少，没那个精力去安排这点臭小子们，干脆就让他们自便好了。 一群人三三两两的分开，盘腿坐在竹席上，开始玩了起来。 他们头顶的纱帘被风吹得在空中扭动，张牙舞爪的描绘风的模样。 “还要不要？” “爷爷不是那种胆小的人，来！” 于兴安捻起牌一看，一张k，点数爆了。 他啧了一声，把牌往桌上一丢，扭头拿了块西瓜，正准备咬的时候忽然意识到，他好像有一段时间没看见穆星了。 “穆星呢？你们看见他没有？” “没啊。”贸韧广躺得像具尸体，听见于兴安问话，冷不丁的回了一句。 “你们这山里没狼吧？”于兴安咔哧咔哧的吃完一块西瓜，问道。 “蟑螂算吗？” “······” 他们口中的穆星，此时正在干嘛呢？ 答案是正和男朋友手牵手走山路呢。 ······ 半个多小时前。 那时，娄康乐捧着穆星的脸，以近乎虔诚的姿态，吻在他的嘴角、鼻尖、脸颊······无言的乞求着心爱之人的爱——那个吻里带了太多沉重的含义。 两人在厕所亲了许久，原本两人都只是纯洁的、正经的表达喜爱之情，但当某人手开始不安分的乱摸后，事情就变得不可控制了。 或许是先前喝的十几杯酒在肚子里重新发酵，酒精成功的占领了理智高地，穆星身上热得他有些烦躁，连血液在血管里奔腾的声音都听得无比清晰，脑袋闹哄哄的，乱成一锅粥。 第122章 非常和谐亲亲(下) 身体变得比思绪更快，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经拉着娄康乐进了厕所隔间。 外门关得很紧，头顶有盖，漆黑又狭窄的，这样的空间，适合做些什么事情不言而喻。 全世界，只能感受到彼此的存在。 身体贴得不能再近，呼吸交融，清爽的亲吻变得黏糊和焦灼起来，唇齿间发出的水声直叫人面红耳赤，心跳飙升······ “娄哥~”穆星无意识的唤人，身体化成软泥，整个人都是挂在娄康乐身上的。 在事情变得彻底不可收拾之前，娄康乐捉住了穆星已经要伸进他裤子里的手。 “你醉了。” “我没有。”穆星含糊的否认，无法抑制心中的冲动，再次亲了上去。 (1)*娄康乐隔着两层布料都能感到不能写，写了全部关进小黑屋。 都是血气方刚的小伙子，谁还不会起反应似的。 (2)* “嗯哼······”娄康乐发出一声闷哼，眼前中闪过一道白光，手用力锢着穆星手腕…… ——原子的电子排布遵循···遵循构造原理能使整个原子的能量处于最低状态······简称能量最低原理······ 为了强迫自己把注意力转移到别的地方，他甚至开始回忆起教科书上的知识点。 娄康乐在心底暗自苦笑。 面对心爱之人如此主动的撩拨，他竟还能尚存一丝理智，真不知该说他是自制力太强还是心理变态。 但外面还坐着那么多人呢，都是一个学校的，真要进来一个，他们俩当场就要上本地头条，何况这里也不是个好地方，驱蚊香和消毒水的味道混在一起的味道很刺鼻，更不要说还要若有若无的氨气味······ 娄康乐闭着眼睛不去看穆星，在心中默念各种定理···原理··管他什么理，要是会念经他现在就念起来了。 他的身体一动不动，不再对穆星的动作有任何的回应，后来干脆搂住在还在他身上胡搞的穆星，胳膊有力的禁锢着这个调皮鬼的行动。 小隔间里，两人呼吸沉重的抱了一会儿，没再进行诱人犯罪的人类唾液交换仪式。 两只手都被抓住了，穆星被迫趴在娄康乐胸口，耳边听着他的心跳声，跳得很用力。 单一、重复的节奏安抚了他身体里的燥热，早先被抛之脑后的理智渐渐回归了。 等到彼此的呼吸和那里都平稳下来后，娄康乐十分不舍的松开了怀里的人。 相顾无言，两人默契的没提刚才差点擦枪走火的事。 “不等下次了，我们现在就去看日出吧。”娄康乐说。 “嗯。” 穆星有点不敢看人，先推开门出去了。 就在其他人围着篝火群魔乱舞的时候，不远处的黑暗里，两人悄然出了大门，迎着月光往山上走去。 离开人类建筑范围，大自然的夜晚安静得有些吓人，黑洞洞的树林里传来的细碎声响令人浮想翩翩。 是什么生物在看他们？ 娄康乐默默牵起了穆星的手。 “我不害怕。”穆星还处别扭之中，一路上都用余光看人，感觉娄康乐要看过来了就马上移开视线，一整个鸵鸟心态。 “我知道。”娄康乐说，“我害怕，男朋友拉紧我的手。” “那好吧。” 两人嘴角勾起弧度，谁真的害怕一点也不重要。 上山路上其实不止他们两个人，也有不少夜爬去看日出的登山客从他们身边经过，只是仗着天色黑看不清人，两人就这样大大方方的，像普通情侣一般牵了一路手。 第123章 当然 走到后半截路，穆星醉意上头，明显走不了直线，开始拽着娄康乐在路上以z字形晃悠。 “我背你。” “不···不用！” 醉鬼已经足够难搞，脾气倔的醉鬼更让人毫无办法。 娄康乐哄着穆星趴在自己身上，手搭在他肩膀上，托着走。 “你···你有没有看过···僵尸片····”穆星挂在人身上，断断续续的说。 “看过，”不说话还好，一说话娄康乐就得喘口气缓一下，毕竟背上还驮着个大宝贝，“怎么了。” “你看···我现在···脚不着地···像不像僵尸···”穆星翻了个白眼，吐出舌头，头掉在娄康乐肩膀上。 娄康乐背上一重，转头正好和装僵尸的穆星面对面。 “······可爱。” 穆星皱着眉，不满的说：“是···是吓人才对···” 越是靠近山顶，温度越低，快登顶时，说话时都开始呼出白气。 山风聚拢在狭窄的山道里发出呼号，像有人哭一样呜呜响。 风好像吹走了醉意，爬到链锁山道的时候，穆星已经能抓着栏杆走直线了，风太大，他毫不客气的缩在娄康乐身后，把他当挡风板用，一边往上爬还一边嘲笑他。 “你的脸···你的脸好像要被吹走了，皱巴巴的。” “好丑啊。”穆星大笑着评价道。 顶着风张嘴说话，娄康乐感觉自己牙龈都在抖，没好气的手动捏住了穆星的两片嘴唇。 “你快闭上嘴吧，灌风进去肚子不得痛死你。” 栏杆上的锁链，和上面挂着数以万计的同心锁碰撞在一起，叮铃铃的声音在云雾里传出很远，祈福用的红布条，在昏暗的灯光下指引道路。 “早知道会来爬山，就应该带个锁来的。”娄康乐不无遗憾的想。 “没有锁，用这个凑合一下。” 刺啦一声，穆星把衣襟上装饰用的红布料撕了下来，扣子崩了一地，顺着台阶掉下山崖，他在身上的各个口袋里掏了掏，从裤兜里掏出一支笔芯，这是为考试准备的备用笔芯，却正好在这里派上用场。 娄康乐转头一看，只见穆星领口敞开，锁骨连着下面的皮肤露出来一大片， 看着就冷。 他伸手帮穆星把衣服拉起来捏住，顺手把他被风吹乱的头发揉得更乱了。 “你是不是傻。” 嘴上嫌弃，却顺着他在上面写了自己的名字。 两人还揪了一撮头发缠在一起，和红布条一起挂在了锁链上。 第一次做这种颇为矫情的事情，两个大男孩都有点不习惯，总想找点什么话找补一下。 “啧，感觉像在给我俩下咒。”穆星说。 “小女生才做这种事。”娄康乐说。 “也不知道是谁，刚才揪头发的时候还要精挑细选，长的短的都不要，就要恰恰好的。”穆星瞥他一眼，嘀咕了一句。 “娄小妹。” “不是娄哥吗？”娄康乐凑过去和穆星咬耳朵。 对此穆星避而不谈，转而抓着栏杆，快步往上爬了几步，冲着落后的娄康乐遥遥的喊： “看看咱俩第一个爬上去！” 就这样嘻嘻哈哈，两人终于爬到了山顶。 观景平台上，风比山路上更大，两人都要被吹得要找不着北啦！身上的汗还没干，站在风里，冷得牙齿都在发抖。 牙齿碰撞，发出的哒哒声既滑稽又可怜。 “那···那里···有···有冲锋衣···外套租···” “噢···我去···租帐···帐篷····” 再碰头，娄康乐穿着一件，肩上扛着一件冲锋衣外套过来了，手里还端着两碗泡面。 这热气腾腾的，光是看着都让人觉得暖和了不少。 穆星还在和租帐篷的人说话。 “你们两个男孩，这个大的宽敞，能伸展得开。”老板指着四百五一顶的帐篷极力推销。 穆星悄悄瞄了一眼娄康乐没说话，后者却猜到了他的小心思。 “我觉得这个小的就挺好的，暖和。”娄康乐说着，把泡面递了过去，“小心烫。” 坚持要拿小的，几个回合后，老板终于妥协，不再给他们推销那个大的。 “行吧行吧，你们坚持的话就拿这个吧，除了租赁费，还要交三百押金。” 交了钱，两人拖着帐篷找位置，最后选在角落的一棵树下面，这里不是最佳观景位，但人要少一点。 娄康乐固定帐篷的时候，穆星就站在旁边嗦面，当甩手掌柜。 “再拉紧一点，看着有点歪。”穆掌柜不帮忙就算了，还指挥上人了。 谁让我们娄小工心甘情愿的干活呢？ 他拽着绳子，为了方便干活，他暂时把外套脱掉了，只穿着短袖半跪在地上调整位置。 “这样吗？” 穆星默不作声的扫过他的腰臀···因为用力而绷紧的手臂······ “现在还歪不歪？”娄康乐把两边都扯好，偏过头来问。 帐篷歪不歪的已经不重要的····穆星已经十分满足，点头道： “嗯，没错，就是这样。” 男色诱人啊，要不就是小白发情影响了他，不然他怎么老想些不健康不纯洁的事情。 穆星砸吧砸吧嘴，把碗底的鸡蛋捞出来吃掉了。 终于搭好了帐篷，距离日出还有好几个小时，两人并肩躺在防潮布上，只用手机屏幕照明。 老板说得对，这个尺寸的帐篷对两个长手长脚的男生来说确实有点小了。 他们必须头靠着头贴近才能确保能够拉上帐篷的拉链。 都说眼睛是心灵的窗口，观察一个人的时候，再没有比观察他的眼睛更好的了，在这帐篷内，两人看着彼此，除了眼睛，其他部位都被黑暗弱化到极限，再也提供不了任何的干扰信息。 面对相爱之人，情意会从眼睛里流出来。 穆星心潮澎湃，忍不住眨眨眼睛，问： “在想什么？” “你。” “想我什么？” “想亲你。” 穆星闭上了眼睛。 娄康乐按灭了手机的屏幕，抱住穆星，在黑暗中精准的把自己的嘴贴到了他的嘴上，安静、温柔的亲吻他。 ······ 他们只睡了几个小时，起来的时候，周围的人比他们扎好帐篷的时候已经多了不少，其他人的谈话声交杂在风声里。 日出时间在五点四十五，还有三分钟。 此时天色微明，太阳开始正式上工之前，昨夜的月亮还挂在一侧，乳白色的雾气开始染上暖意，好一派日月同辉的景象。 两人靠坐在一起，看着山下的云雾翻涌。 今日水雾太浓，耳边有水声拍响，却看不见山脚下的海浪是如何潮落潮起，但即便如此，当硕大的朝日从地平线下爬升，面前的场景也足够震撼。 一开始是朦胧的，直到恒星燃烧的热量走过数万万公里，平等的、慷慨的照向世间万物，与此同时，499秒前的光亮映射到他们的瞳膜之上。 雾气便开始消散了。 地平面上，它不断攀升，边界越来越明显，散发的光线也从柔和到不可直视。 直到彻底脱出，就像十几亿年来每一次日出时所做的那样，太阳终将高悬于天空之上。 娄康乐握着身边人的手，为此时此刻而感动。 “穆星。” “嗯？” “以后会越来越好，对吧？” 穆星看着逐渐清晰的海面，头靠在娄康乐的肩膀上，语气很笃定。 “当然。” “都会越来越好的。” 第124章 第一次正式约会 放假的时间像是加了十倍速，一晃眼，就到了最后一天。 穆星假期没有什么特别的事情，为了适配娄康乐的时间，两人的约会计划几经调整，总算是确定在最后一天上午。 约会嘛，还能做什么事。 碰了面，相约前往计划上的每一个地点，路途中拉拉小手，在人群中悄悄拥抱，毫无预告的在脸上嘴一个，然后看着对方惊讶害羞的表情发笑。 他们混在游戏厅里，玩十几年前流行的经典游戏拳皇，一起打地鼠，气锤头被敲得脱了把，手心被震得发麻，笑声却很畅快。 又去玩投篮机，最开始一人一台机器的投，投到一半，穆星比分落后十几个，便开始耍赖，把娄康乐的球往自己这边搬。 玩嗨了，娄康乐也没和穆星客气，干脆抓着他手反绞到身后挠痒痒，咬着牙气哼哼的叫他小坏蛋。 “哈哈···我错了···哈哈哈哈哈···放过我吧。” 痒痒肉被人把住，小坏蛋笑得快要岔过去气啦！ 穆星求饶总是很爽快，但求饶归求饶，下次这种破坏游戏公平性的事情依旧照做。 我错了，但我不改，小猫咪都是这样的性格。 在各种双人游戏机里花掉一大把游戏币，看着快要到吃饭时间了，两人去娃娃机区夹娃娃。 在游戏币的狂轰滥炸下，再难夹的娃娃也手到擒来，币快花完的时候，两人已经夹了一大兜棉花娃娃，拿也拿不下，只能串成串堆在身边。 最后五十个币丢进了割线机里，这种机器里的娃娃都是超大规格的。 穆星左转右转，瞄了半天，终于肯定的下达指令： “娄下士，就是现在，发射！” 娄康乐嘴角原本噙着笑，听到指令立马收起笑，一脸严肃的拍下了红色按钮。 “是，穆总司令。” 刀片缓缓收拢，竟是成功割断了线条，比人高的娃娃掉下来的时候身边的小孩比他们还激动，尖叫声不绝于耳。 穆总司令骄傲到要用鼻孔看人了。 啧啧啧，前面的还能说是用币堆的，这下怎么都得算纯技术活吧，要不是他把时机把握得如此准确，又指挥得当······当然也少不了娄下士当机立断的操作。 他俩这是相得益彰！ 将小个儿的娃娃都送给捧场的小孩子们，穆星最后只抱着最大的那只离开了游戏厅。 娃娃太大，他上半身都被挡住了，正着走看不见路，只能像螃蟹一样横移。 艰难万分的移了一会，穆星叹了口气，认输的放下娃娃。 “娄下士，咱们得想个办法。” 两人一致认为，得找个地方安置这个娃娃，今天人多，商场前台的寄存位已经爆场，不得已只能让娃娃率先杀青了，坐着同城达骑手的小电驴送往穆星家里。 吃完饭，两人又去看电影。 悬疑片，心理恐怖的类型，细思极恐的剧情让人寒毛直竖。 这种电影，在电影院里看和在家看有本质上的区别，周围人的反映也是观影的一部分，看到精彩部分时，两人不仅被电影吓，还要被身边人一惊一乍的尖叫声吓。 在这种情况下，就算是两个男生贴在一起也没那么违和。 谁说男生就不会害怕了？怕就怕了，····勇敢承认也是男子汉的表现嘛！ 片内片外的尖叫声此起彼伏，沉浸式观影体验，完完全全的值回票价。 电影结束，灯光亮起的时候，终于回归到现实世界的人们发出如释重负的叹息。 娃娃抓了，饭吃了，电影也看完了，最后的计划是去海边兜风散步，然后决定到底是各回各家，还是······ 两人骑着小电驴在海滨大道上兜风。 夏天已经很近了，海边的落日有似火的风采，通红一片的火烧云坐在海面上，如同一团燃烧的烈焰，棕榈树的针状叶正指着风的方向，空气既有淋漓的清爽，也有潮湿的黏糊。 矛盾得如此迷人。 心快要飞起来了，穆星觉得自己从没有这么畅快过。 他们甩掉鞋子，踩着沙子沿着海岸线往前走，岸边的商铺挂起了照明灯。 身后的影子拉得老长，细细的，走过一盏灯就交错一次，先是慢慢靠近···直至重叠，然后再逐渐分出彼此，如此轮回，循环往复。 穆星觉得自己可能疯了，看个影子也能看出缠绵的味道。 他悄悄看向身边，娄康乐的脸在暮色下显得很沉静，有种让人（他）沉溺的魔力。 时间不知不觉的溜走，太阳留下的最后一丝余晖也消散了，天空变成青靛色，海岸线上浮起了点点灯光。 穆星刚准备开口，被一阵铃声打断了，他不太想接，铃声持续不断的响。 “你电话响了。”娄康乐提醒道。 “我知道。” 这是准备直接忽略了，但接着铃声又响起了四五次。 “接吧。”娄康乐笑着说。 穆星只好掏出手机，看了一眼屏幕上的来电人，周助理，你最好有很重要的事情。 他忿忿的按了接听键。 “喂？” 娄康乐不知道电话那头说了什么，但穆星表情变化说明不会是什么好事。 “····嗯，我知道了。”穆星看了娄康乐一眼，“非得今天吗？下周不行？” 娄康乐无声的用嘴型问：“怎么了？” 穆星摇摇头，没有回答他。 “每次都这样！我见他要预约，找我就不会提前告知我？！！”穆星一脸烦躁，加大了音量。 “行····我说不行有用吗？”穆星嘲弄的扯了下嘴角，“算了，我知道了，我把地址发你。” 挂了电话，穆星胸膛上下起伏，明显气得不轻，一下子心情从高空跌入谷底，他有种想把手机丢海里，什么都不管不顾的冲动。 娄康乐虽然没问，但明显在用眼神询问他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娄哥。” “嗯？” “约会要中止了。”穆星沮丧的说，“我得去个地方。” “就因为这事这么生气啊？”趁着无人注意，娄康乐飞快的穆星嘴角亲了一口以作安慰，“又不是只约会一次，以后还有的是机会呢。” “唔。”穆星下意识的闭上眼睛感受亲吻，心情渐渐平缓下来。 “也不全是因为这个。” 他思忖了一会，开口道： “是要去见我外公······我就是烦，烦他这种霸道的行事风格。” 穆星踢了一脚沙子，苦闷道： “你懂我吗？就是那种毫无话语权的感觉。” “嗯。”娄康乐揽着穆星的肩膀，“我懂。” 第125章 我不去! 假期结束的第一天，娄康乐去接穆星上学。 “怎么了？怎么一脸没睡醒的样子。” 穆星沉默的跨上小电驴，把头靠在娄康乐背上，闭上了眼睛。 “昨天晚上回家很晚吗？” 穆星嗯了一声。 “你困就睡会儿，到学校了我叫你。” 穆星没说话，在男朋友背上画一个圈圈就算作为回答。 小电驴平稳的开在沥青路上，要立夏了，早上的温度已经有了炎热的趋势。 穆星闭着眼睛，脑子却很清醒，昨晚上的那些不愉快画面在眼前不断闪回。 穆星外公，章远雄，是个挺严肃的老头，看他做事的作风就知道了，说一不二，刚愎自用都是他的代言词。 昨晚上把穆星叫过去，一见面，也没问他愿不愿意，不由分说的就安排起他的未来。 爷孙俩见面不是在什么客厅、餐厅这种拉家常的场所，而是像下属汇报工作一般，在他家里的办公室里。 一个坐在办公桌后面的老板椅上发布指令，一个站在前头，低着头用眼睛数地毯上的花纹重复了多少次。 “你准备申请留学材料吧。” 这是穆星听见的第一句话。 没头没脑的，没有给他问的机会，章远雄就继续说起来： “a国那边正好有个刚成立的分公司，你过去读书，正好去学习一下业务，等你毕业了就正式接手。” “虽然你姓穆，但毕竟是我们章家的血脉，别的有的自然少不了你的一份。” 章老头话赶话，穆星一句话都插不上， “你最近和章思清···你妈联系了没有？到时候让你妈亲自带带你，自己儿子也不上心，整天在外面瞎跑。” “你是章思清唯一的儿子，接她的班她总不能再不乐意，她一个女的在外面始终是不适合，别人还以为我们章家养不起女儿呢，要一个女人出去喝酒应酬。” “一年到头也不回一次家，真是越活越没有规矩了······” 章远雄着实抱怨了一番自己唯一的女儿，在她的儿子面前。 “一天到晚的和她大哥争，搞得公司里乌烟瘴气的，董事会的那批老不休的都投诉到我面上来了，我一把老脸了，还要给她擦屁股······” 穆星不知道他在自己面前说这些话究竟是什么意图，但他没法容忍有人说他妈不好，即便这个人是他的亲外公。 他忍无可忍的打断了章远雄的话。 “外公！” 章远雄总算回过神来，意识到无关的话已经说得够多了，他停顿片刻，终于想起要问一下穆星的意见。 “刚才说的你都听清楚了？你什么想法。” “我不去。” 穆星的回绝很果断，不带一丝犹豫。 “我不是和你商量，再说你就忍心看你妈漂洋过海的飞来飞去那么累？你也要成年了，该替她分担一下了。” 只怕他妈根本就不觉得累，反倒是乐在其中。 章女士是有大抱负的人。 “我不去。”穆星再次强调了一遍。 章远雄的脸色一下子阴沉下来，“我这不是和你商量。” “我不愿意去，外公。”穆星的语气稍微软和了一点，“我妈正值壮年，正处在事业上升期，她手上的分公司蒸蒸日上，这个节骨点上，她不会同意我接手的。” “如果你是担心这个，大可不必。” 章远雄眼神轻飘飘的瞥了这个孙子一眼，眼底有些失望，这孩子眼里没有欲望，也没有野心，既不像他那个不成器的女婿，也不像那个折腾个没完的妈。 “我活着一天，章家就是我说了算一天。” 章远雄偶尔也会遗憾，要是章思清是个男儿身，倒是比她大哥更适合接他的班，只是商场如战场，女人到底还是不太适合这样残酷的斗争······ 他这种老派的理念，恰恰是是最让章思清所嗤之以鼻的，什么女人不适合···女人做不到···说到底适不适合都是由这些把控商业领域数百年的男性所定义的，她不服气，也不会服气。 父女俩的矛盾，来源于底层逻辑上的根本性差异，除非有一个人妥协认输，否则只有头破血流的结果。 “留学的事，小周会帮你准备好文件。”章远雄盖棺定论，戴上老花眼镜，翻开了桌上的文件。 “没什么事了你就回去吧。” 穆星站在原地没动，拳头攥得死死的，指尖被掐得发白。 愤怒从心底烧起，烧红了他的眼睛： “我说了我不去！” 被忽视、没有话语权的人才需要用大音量来强调自己的话，穆星此刻就是如此。 他声音很大，大得隔着一扇厚重的隔音门的人都听见了，周助理垂下眼，自觉屏蔽这些他不应该关心的事。 可章远雄不为所动，甚至连头都没抬，签字笔滑动，审批着各种文件。 “你不久前让小周给你办了个什么资助计划，给你朋友？” 穆星愣住了。 章远雄冷哼一声，言语中颇为奚落。 “翅膀还没硬就想得托起其他人······离了章氏你穆星算个什么？又能做得成什么？” “遵循我的安排，你才有资格使用章氏的资源。” 尖锐的话语毫不客气的往穆星心上扎，章远雄毫不在意这会不会损害年轻人的自尊，他冷笑两声，继续说道： “穆正修那里可给不了你什么，据我所知穆氏将来会由职业经理人代理，除了每年分红，子孙后代没权力插手公司经营。” 章远雄并未觉得自己的话有任何不妥，他甚至随口扯了一句别的。 “当时你妈扯他入局我就不看好，穆氏早显颓势，成不了气候，女人到底是在大局观上差点······” 心口处无处发泄的愤怒折磨着穆星的理智，脑子里炸得厉害，章远雄后面说的那些他几乎都没听清楚。 他只是不明白。 “我妈做得已经足够好了，你为什么就是不承认她！” “你为什么啊！！！” 她怎么可能没看出穆氏显露颓势，只是那是她那时候能够够得上的最好的帮助······ 他替他妈不值，也为自己的无力而愤怒，几乎是吼出来的这句话。 章远雄终于舍得抬头看一眼这个怒气冲天的年轻人，面对那双天真到有些愚蠢的双眼，他第一次无话可说。 他不愿意承认自己的偏见。 “我不会去的，你别想再用我来钳制我妈。” 穆星丢下这句话，摔门出了办公室。 他不会成为他们这对扭曲的父女博弈的棋子，他就是他自己，不会为了利益，成为刺向自己亲妈的一把尖刀。 走出门，他脚步停顿片刻，看向周助理的目光里充满失望和痛苦，但最终什么都没有说。 第126章 我的就是你的 如果非要说高中学校里学生和老师到底谁最累，老师可能还要胜出一筹。 学生们考完考试结结实实的放了好几天假，而老师们却是加班加点的批试卷，登记成绩…… 当然也有被抓去帮忙的学生苦力，不过这在其他人眼里，却是无上的荣光。 “郝仁，我们班最高分是谁？” “郝仁，这次我们班总分在年级上排第几啊？” “郝仁，我们班和隔壁班语文平均分谁高？” “郝仁……” 才下早自习，郝仁桌子边上就围上了一群人，老刘走进来，众人才作鸟兽散开。 “都这么紧张干什么？我是老师又不是怪兽。” 老刘喜气洋洋的，看他们吵吵闹闹的也没骂人没唠叨，看来他们班这次确实考得挺不错，他把几叠试卷放在第一排的一位同学桌上，说道： “来，班长和学习委员一起把这次考试的试卷发一下。” 试卷一放下，坐得近的同学马上就探头探脑的去看。 最上面的试卷是英语的，第一张上面，红彤彤的146写在登分栏里，看到的人都发出夸张的吸气声。 “谁啊，这么变态······” “谁是第一名？” 在众目睽睽下，这张试卷放在了穆星桌上。 而试卷主人正趴在桌上看着窗外发呆，完全没有发觉自己已经成为了讨论的中心。 “穆星这英语分数起码年级前三吧？” “这次英语挺难的，保不齐是第一······” 娄康乐戳了戳穆星的背，悄声说：“男朋友，厉害呀。” 他英语还算不错，但比穆星这种夸张的成绩还是要差上不少，而且他仔细看了穆星的试卷，那四分是扣在阅读和写作上，大约少不了卷面分的成分。 穆星扫了一眼，兴致缺缺的样子，随手把试卷塞进课桌里，转过来对着娄康乐看了一会儿。 “怎么了？”娄康乐停下笔，转过来问。 穆星沉默了一会，缓缓摇了摇头。 “没事。” 他说不出口，就在不久前他才信誓旦旦的说未来会越来越好的，现在让他怎么说因为他不愿意接受外公安排，很有可能导致之前的资助计划中止呢？ 从一开始就不该把娄康乐的事情牵扯进进来的。 穆星想了很久，准备试探下娄康乐的口风。 “娄哥。” “在呢。”娄康乐正在对着穆星的试卷订正错题。 “我的就是你的。”穆星一眨不眨的盯着娄康乐的侧脸，“你知道吧？” “嗯······”娄康乐沉吟了一会，点头说：“对！” 试卷发完后，他去找郝仁确认了，穆星就是这次考试的英语状元，当之无愧的年级第一。 穆星得第一名就像他得第一名一样高兴，说穆星的就是他的这话完全没错，他们俩就是这样荣辱与共的关系~ 有个成绩拔尖的男朋友，娄康乐骄傲得不得了，从卷子发下来起，就一直拿着男朋友的卷子左看看右看看，就差举着在班上招摇过市了。 他巴不得所有人都知道，穆星是英语状元，而且按三中以往的水平，穆星这次的总分起码能进年级前二十。 这么牛的男朋友，他的。 嘿嘿。 娄康乐扫一眼摊开的试卷，再扫一眼身边的人，满脸喜不自胜。 穆星看着娄康乐的样子，就知道这人理解的一样和他说的一样绝对不是一回事。 “我划笔钱去你账户里吧。”穆星说。 娄康乐愣了一下，“我有钱啊。” “你帮我保管一下。” 这当然只是借口，穆星想的是万一资助计划真的被终止了，也能让给娄康乐一个保障，娄爸的手术在即，这时候绝对不能断了资金。 他得负起责任，毕竟是因为他的原因才让事情陷入现在的境地。 说干就干，穆星立马就转了一笔钱出去，但线上转账有限额，其实也没能转多少出去。 章氏的风控团队不是吃素的，短时间转出太多百分百会被注意到，要是卡直接被冻结了就完了。 昨天晚上，穆星甩下句话就跑了，但他心知肚明，那事绝不会这么轻易善罢甘休。 虽然他不太清楚章女士和她大哥的争斗到了什么地步，但透过已有的信息，也不难分析出来，让他去留学接手分公司只是表象。 实际的目的是押他做质子吧，或许还有用一个大棒一颗枣的策略，培养个真正听话的傀儡，好去取代他妈位置的心思。 正常人不会在收到家人“帮助”时，往最坏的方向揣测家人的意图，但在他们家······穆星的这种想法并无偏颇，因为同样的事，早在他出生的时候，章远雄就已经做过一次。 不过章女士真的会在乎他吗？穆星低着头，笑得有点惨淡。 他其实也不敢保证。 他的这些反抗在章女士眼里，或许也只是毫无用处的自我感动。 但做与不做是他的事。 这些事情在小白的时间线里也没有发生过，也不知道是哪只蝴蝶扇动翅膀改变了未来，他现在只能走一步算一步。 无论如何，他昨天晚上所做的事情无疑已经是挑战了章家话事人的威严，为了逼他就范，他不确定章老头会做到什么程度······不过小心一点总是没错的。 这一点上那臭老头说得没错，离开章氏，脱离他的身份，他确实什么都不是。 穆星垂下眼，掩饰眼里的沮丧。 ······ 娄康乐的手机在课桌里震了一下，掏出一看是银行的短信，他看着余额着实震惊了好一会。 个十百千万十万······穆星自以为的没多少，其实足足有五十多万。 许多人一辈子的积蓄。 “中午放学我们去商场吧。”穆星忍娄康乐破破烂烂的手机好久了，这会儿正好一起处理掉，“你对手机品牌有偏好吗？” 娄康乐还在愣神。 为了更有说服力，穆星补充道：“咱们换个······情侣机。” 一整个上午，娄康乐没缓过神来一样，人懵懵的，看向穆星的眼神像是在看冤大头、愣头青。 穆星怎么就这么相信他？还是说这点对穆星来说其实算不了什么？无论是哪个理由，都对他有足够大的冲击力。 作为平凡家庭出生的小孩，他要怎么样才能和穆星站在同一水平线上呢？或者说，他真的能和穆星站到同一水平线上吗？ 穆星未曾意识到，自己今天的举动，是如何在无意间让娄康乐再次认识到两人之间的差别的，而这种认识，对两人的关系的影响究竟是好是坏，尚还没有显现出来。 第127章 能纹屁股上吗? 下午期中考试的榜单公布了，贴在他们楼下的公告栏上。 现在为了维护学生的自尊心，只会公布每个年级的前100名，称为优秀榜。 榜单面前围了一群人，娄康乐也是其中一员。 他自己肯定是没进一百的，他在找穆星的名字。 先找年级，然后从最开始的往后看，没数几个名字，就成功找到了他想找的。 第七名。 “好了，走吧。” 穆星拉着娄康乐往教室走。 “还没到上课时间呢，这么着急干嘛。”娄康乐说，“让我多看两眼。” “这有什么好看的。”穆星小声嘀咕两句 又不是第一名。 ······ 期中考试后，连着几天都在讲试卷，考得好的自然轻松，考得差的就不舒服了，几乎每节课都在被当做典型批斗。 过了期中考试的第一个周六上午，就是家长会，一般指引家长落座，学生就要离开，变相给他们放了小半天假。 家长会前一天晚上没有晚自习，但是需要做大扫除，结束后他们就可以回家了。 穆星拗不过小白，今天把他当给带过来了，就藏在书包里。 据小白所说，他变成猫之前，正好就是家长会前一天，不过那是下学期的事。 但他还是想来看看。 教室里的人各有各的事，扫地的扫地，擦玻璃的擦玻璃，大伙忙得热火朝天。 没人发现有一双眼睛，一直在角落的书包里暗中观察。 小白(●?w?●)?：i''m watching you。 空气中飘着清洁剂的味道，经典柠檬味，很清新。 学生时代，最喜欢的就是这种集体活动，尤其是正在暗恋某人···或者已经暧昧上的，此时正好是拉近彼此的关系的最好时机。 穆星随便一扫，就能发现不少怀着这种心思的。 右手边那对，玻璃玻璃不好好擦，尽隔着窗在眉来眼去，教室中间，男生搬凳子，女生扫地，主打一个男女搭配干活不累的······ 当然也有因为分工不匀正在吵架的。 他就不一样了，他根本没活可干。 本来给他安排的是提水，但不等他动手，娄康乐就押着于兴安一起去提了四五桶水过来，桶不够用，还抢（划掉）借了隔壁班一个水桶······ 没事做，他去找小白说话。 一猫像是特务在接头，说话时，手上正常的做着其他事，谁都没有看向彼此。 “喵~”没有，一切正常。 当一种本不太可能在眼下环境里出现的声音响起，即便它声音再小，也很容易引起其他人的注意力。 小白微弱的喵一声，穆星就看见不远处正在拿着拖把在地上画动漫角色的胡姜转了过来，一脸狐疑的在教室里扫视，明显是在寻找什么。 穆星：“·····” 在胡姜看过来之前，他把小白的脑袋按了下去，将书包盖得严严实实。 “啵酱，你听见了吗？”胡姜走过来，拖把在他身后划出很长一条水渍，像是地上那个不知名的动漫角色流下的眼泪。 “什么？” “猫娘的呼唤······”胡姜一脸认真。 穆星走过去，面无表情的拍了拍他的肩膀。 你说是就是吧，胡·无可战胜·世界のdoom·姜。 人多力量大，大约一个小时，他们就干完了所有的活，这还是在有很多人都在浑水摸鱼的情况下。 地扫了两遍，拖一遍，再用水从前到后的冲洗，完了再把水拖干净，水磨石地面光洁得蟑螂站上面都会摔跤，不止如此，所有门窗，甚至窗户夹缝里都擦得干干净净的。 老刘过来检查的时候都震惊了，什么时候他们班这群小崽子能在学习上有搞卫生上五分努力，他就要烧高香了。 搞卫生搞得好是有原因的，不知道是谁带起了头，把搞卫生搞成了军备竞赛，互相攀比谁擦窗户擦得快，单身十几年的男同学们，都不愿意认输。 还有个浑身是劲没处消耗的。 是的，说的就是你，还在死抠窗框上一处毫不起眼的小污垢的郝仁同学。 放学了，娄康乐和几个男同学一起去倒垃圾，穆星站在门口等他一起回家。 去的时候是个走个的，回来的时候却勾肩搭背上了。 看得穆星一愣一愣的。 “乐哥，我们走了！”那几个离开的时候甚至还很有礼貌的打了声招呼，看到穆星还点了下头，叫他穆哥。 那声音，穆星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他们吃错药了？”穆星一脸见了鬼的样子。 娄康乐仰着头，神态很骄傲，“不是你说，要和同学好好相处吗？” 穆星：“······啊？” 娄康乐没说太多，只随手接过了穆星的书包，伸手进去摸小白的下巴。 “回家吧。” 两人一起走在学校的林荫大道上，和以往并没有太大区别。 但穆星却觉得每一刻都弥足珍贵，他真的喜欢这种平静且安然的生活状态。 出了校门，两人去取电动车。 其实学校是不让学生骑电动车摩托车之类的，毕竟高中生，大多都没有成年，出了事学校也有责任，但有句话叫做上有政策下有对策，只要把车停在学校外面，不被抓到就毫无影响。 其实就算抓到也没事，最多就是叫个家长写个检讨。 他俩都没有家长能叫。 想到这个的时候，娄康乐笑了出来，这真是个地狱笑话。 不过车放外面也是有风险的，比如今天就不知道谁把黑大王的后尾箱给撞歪了。 噢，黑大王就是他俩的这辆小破电动车。 “你生日什么时候？”穆星忽然问。 娄康乐抱着尾箱给黑大帅做‘正骨’，抽空回了一句：“早就过了。” 穆星忽然想到什么，问：“你是比我大吧？” “是啊。” 咔哒一声，黑大王的屁股终于是端正了，娄康乐从尾箱里掏出毛巾擦了下手，将头盔递过去，嬉皮笑脸的说： “我~刚~满~十~八~岁~” “有病就去治” “哈哈哈哈。” 相处久了，两人之间变得越来越轻松随意，原来不好说出口的话现在是随口就来。 “这个暑假我们一起去考个驾照吧”，穆星说。 “可以是可以，但是应该放不了几天吧。”娄康乐说。“毕竟马上就升高二了。” “嗯。” “你不会是打算送我一辆车吧？” “嗯哼？” 听了这话，娄康乐有些惊恐的问，“我能纹屁股上吗？” “什么？” “sugerdaddy和你的名字啊，纹屁股上就只有你能看得到······” “······你脑子里整天在想些什么东西。”穆星在娄康乐屁股上摸了一把，低声嘀咕了一句“我可没你那么不正经。” 他这举动可不怎么正经。 “还骑着车呢！”娄康乐笑起来，车头摇晃了两下才摆正，笑够了，他一脸严肃的对着后视镜里的穆星说：“我其实也很正经的。” “真的。” 第128章 喵喵喵?! 五月下旬的一个周日，穆星要去参加英语竞赛，考场设在临市，同时举行的还有什么物理竞赛、生物竞赛等等，学校会安排车把他们这些参赛的学生一同载过去。 穆星在大巴上随便找了个位置坐下。 jupiter：我上车了，你那边开始了吗？ 发电皮卡丘：还没，不过快了，主持人刚上台。 穆星去参加竞赛的时候，娄康乐正在参加章氏安排的一个讲座。 那事之后，不说以后，起码短时间内是并没有像穆星担心的那样，影响到资助计划的进行，所有的一切仍旧在有条不紊的推进中，甚至周助理都没找过他一次。 穆星也乐得装聋作哑，采取一个敌不动我不动的策略，照样过着自己的小日子。 上学、约会···再不时来点有益于身心健康的互帮互助活动。 非要说的话，他唯一的行动就是不动声色的转移自己的资产，现在出门都是娄康乐出钱了，为此他在穆星嘴里又多了一个新的爱称。 管家大人。 jupiter：人多吗？你大概要什么时候结束啊？ 发电皮卡丘：不好说，看流程安排，起码得到下午。 发电皮卡丘：你坐消防锤旁边，那个位置比较安全。 jupiter：我知道的。 发电皮卡丘：你会用消防锤吗？得用尖头敲四角才有用，别敲中间。 jupiter：知道，今天你的角色是安全员吗？ 穆星正在微信上和他的管家大人聊得兴起，身边一暗，他旁边的位置有人走了过来。 抬头一看，兰一绒正微笑的面对着他站着。 “不介意我坐这里吧，穆星同学。” ——介意 穆星下意识就想这么说。 上次篝火晚会后娄康乐嘴上不说，却在两人互相帮助的时候耍脾气，非要穆星回答‘喜欢吗’‘有多喜欢’‘‘会喜欢多久’之类的话题才肯继续动作。 穆星琢磨了好久才搞明白他到底怎么回事。 男朋友吃飞醋嘛~其实还挺招人喜欢的，要是不在乎，谁会吃醋啊，穆星一下子回想起娄康乐趴他身边，有些委屈的问他准备喜欢自己多久时的神情，不由得陷入失神之中。 兰一绒等了片刻，也没等到穆星回话，刚准备直接坐下，她身后一男生抢在她之前坐在了穆星旁边。 “兰大美女，你坐前面去呗，后面容易晕车。”那男生笑嘻嘻的说。 穆星回过神来，他认识这个男生。 他有一次见到娄康乐和一群男生一起在厕所抽烟，其中就有他，也就是那一次他才发现，原来娄康乐还抽烟，只是平时不当着他面抽，而且会把身上的烟味散干净才去见他。 兰一绒没说什么，干脆利落的走到前面找了个位置坐下，戴上耳机开始听歌。 穆星看着那男生，“赵···” 明明他刚才还记得那个字的，话到嘴边却卡住了。 “赵睿。”那男生朝穆星眨眨眼，像是在给他发送什么暗号。 穆星：“······你是去考什么？” “穆哥放心，我不和你竞争，我考生物。”赵睿说，“您刚才是在和乐哥发信息吗？你们关系真好。” 穆星心想你和我竞争也没事，真的···他对自己这点自信还是有的，但看着赵睿浑身上下洋溢着的热情，他有种自己但凡多说几个字，表现出一丝和他搭话的兴趣，他这一路上就别想安宁的预感，于是他点点头，吐出一个简短的字： “噢。” 可即便他是如此冷淡，赵睿还是没放过他。 “您和乐哥平时都做什么？”赵睿说，“打球吗？还是打游戏？您玩什么游戏，带我一起吧。” 做什么？互帮互助···这事儿你可不能和你乐哥一起干，穆星心下腹诽，面上维持着得体的表情。 “我们学习，背书、写试卷。”穆星微笑着说。 好一个冠冕堂皇的回答！和他俩在一起时实际所做的那些事情简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呃······”赵睿噎了一会，“那您和乐哥都做的哪几套卷子？” 真是难为他了，这都能想出一个话题。 穆星都有点佩服他了。 “你不用那么客气，叫我名字就行。”穆星忍不住说。 您来您去的要把他的头您成两个大了。 “哦好，穆哥你还没回答我问题呢。” “就那个······五年摸底，三年实战。”穆星说。 “哦哦，好。”赵睿点点头，“我能加您···你的微信吗？你放心，我平时绝对不会打扰你。” “没事。”穆星把二维码露给赵睿看。 ······ 穆星的预感还真的没错，一直到他连着说了几遍自己想要补觉，赵睿才停下找他说话，就这么一会儿，他感觉自己把一个星期的话都要说完了。 赵睿问了很多关于娄康乐的事情，除此之外就是问他平时怎么和娄康乐相处，尤其关注细节，问那么多，就差把‘到底怎么才能像你这样和乐哥一样关系好’写脸上了。 年轻人，要想和乐哥关系好，先贡献屁股······· 穆星的思绪万马奔腾，朝着不对劲的方向狂奔而去。 这赵睿完全就是他乐哥的迷弟啊，穆星闭着眼睛，脑子转得飞快，他不借着这个也让娄康乐也在互帮互助的顶峰时刻回答回答他的问题都说不过去。 让他想想，他该问什么好呢~ 大巴车里没开空调，这么一车人，全靠窗外的自然风乘凉，然而进入夏天，吹进来的也都是暖风。 这点风，只能说聊胜于无。 穆星靠在窗边，本来是想闭着眼睛躲赵睿的搭话，但随着车摇摇晃晃，他还真的睡着了一阵子。 黑暗中，穆星感觉自己似乎被泡在水里，身上又湿又黏。 温热、柔和的水流从上方往他身上冲刷着，那种感觉无比的真实。 这是在洗澡？穆星想，水流冲在身上他感觉很放松，但身体却不知为何很紧张，甚至在瑟瑟发抖。 他用力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水面上，漂浮着一层黑白相间的长毛。 穆星下意识低头，在看到自己的手变成了猫爪子时，被震惊得叫出了声。 喵？ 喵喵喵？！！！ 等会等会······！ 一定是打开方式不对。 他重新闭上眼睛，就在视野陷入黑暗中的那一刻，湿黏的感觉迅速退去，等他再睁开眼，他仍旧是坐在大巴车里，旁边坐着聒噪的赵睿。 在赵睿转过来准备和他说话时，穆星再次闭上了眼睛。 无论他怎么回想，那种湿黏的感觉却没有再出现。 不对劲，不对劲！刚才那到底是梦···还是现实？ 也是巧，前几天小白的手表在他跑酷时被磕坏了，现在还在维修中，此时此刻是没法联系上小白的，穆星只能等考完回去才能问。 他现在有个惊悚的想法，刚才，那不会是他和小白里的那个自己互换了吧······ 第129章 耍猫玩呢?!! 所有竞赛都安排在上午，十二点铃声一响，各个考场里的考生鱼贯而出。 回去仍旧是坐学校安排的车，下午一点在校门口发车。 穆星心里还装着事，便和带队老师打了招呼，自己打车回去。 在其他人还在吃饭的时候，他已经坐上了回家的车。 大约一个多小时，他到家门口，迫不及待的推门进去。 “小白！” 一进门他就大声叫小白的名字，正在擦栏杆的刘阿姨探出头来。 “小星少爷这么早就回来了？” “小白呢？” “一早上就跑出去了。” 对于家里这只会看电视、踩滑板的猫，刘阿姨从一开始的接受无能，到现在的坦然自若，只花了半个月的时间。 小白在家里享有相当的自由，这种自由当然包括自由出入。 以往穆星可以通过定位确定小白的位置，现在手表还在维修，这下只能等他回来才能问了。 穆星别无他法，在沙发上坐了一会，感觉有点饿了。 “现在有东西吃吗？” “有的，等阿姨擦完这一块就去给你热好不好？”刘阿姨笑眯眯的说。 “我自己来就行，您慢慢干，累了就休息。”穆星起身进了厨房。 刘阿姨回来后，冰箱里一般会备着两到三天的食材和半成品，拿出来热一下就能吃。 就是味道肯定还是比不上新鲜现做的。 穆星也不挑，随便拿了点吃的出来热了一下，三两口吃完了。 “我出门一趟，晚上不回来吃饭了。”他喊了一声。 “好的，阿姨知道了。” 早上，就在穆星前往竞赛地点的那会儿，小白正在巡视自己的‘领地’——顺便打听花花的下落。 毕竟猫才不要上课呢，草地和微风才是猫的归属地，他要在穆星上学的时候享受独属自己的自由。 总之呢······经过他连续十几天的努（摸）力（鱼），他还真的找到了一只知道花花下落的野猫。 今天就是跟着那只猫去见花花。 野猫是没有名字的，但因为那只猫尾巴很长，所以小白叫他长尾巴。 长尾巴是只挺帅气的猫咪，一只野生野长的纯野猫，身手矫捷，皮毛油光水滑，只有实力的猫才能在残酷的城市里活得这般滋润。 比如现在，长尾巴这种三两步爬上一堵三米高的姿态，就要比小白那四爪并用还掉下去几次的动作要潇洒得多。 “小白，我帮你！” 长尾巴帮小白的方式是叼着他的脖子拎上去。 小白这具猫身体已经八九个月了，再加上他养尊处优的生活，他的体重着实不低，但长尾巴叼着他，动作仍旧轻盈。 纯猫和他这种人猫还是有差距的。 “谢谢。”小白很有礼貌的感谢长尾巴的帮助，然后一爪子按住了它蠢蠢欲动、想要闻自己屁股的头。 “小白你看到了，如果你和我交配的话，我会帮你带崽的，其他公猫可没有我这么有责任心。” 小白：“······呵呵。” 长尾巴舔舔嘴角，很有耐心的围着小白转圈圈。 “所以花花在哪？” “真的不考虑和我交配吗？你想吃什么我都给你抓。”长尾巴不死心的问，从小白认识它后，这种对话已经发生了数次，它显然是只很有毅力的猫咪。 “你再磨叽我就回家了。” 小白昂起头，神态倨傲。 “好吧。”长尾巴跑了几步，又转过来对着小白说：“这种速度你能跟得上吗？” 小白：······看不起谁呢，真想给这臭屁猫一爪子。 一橘一黑两道身影在小道上狂奔，小白跟在长尾巴后面，跑过茂密的草丛，粗糙的沙土地······最后跑到了街心公园的湖边。 小白还记得自己上一次来的情景，以及那天发生的被狗淹没事件······ 长尾巴带着他穿过湖边树林里一个不起眼的栅栏，这里一般无人造访，所以里面的植被要比外面繁茂得多。 野草足足有一米高，猫咪在这里像是走进了绿色的海洋里，完完全全的被淹没了。 “在哪呢？” “就在前面。” 面前豁然开朗，小白从草丛一出去，就看见四五只猫咪转过来看着他。 “呃···哪只是花花？” 长尾巴带着小白往里面走，其他猫咪的注目礼下，停在了一截空心木桩前面。 小白闻到了一点很熟悉的味道。 看见彼此的时候，小白和躲在木桩里的那只猫都吓了一跳。 “花花····丧彪？！！” 小白扭过去问长尾巴：“我认识它，但它不是叫丧彪吗？” “丧彪？”长尾巴胡须抖动了一下，发出嗤嗤的声音，以猫的脸部肌肉来说，那个表情绝对可以称为嘲笑。 丧彪···或者花花从木桩里走了出来，比起在宠物诊所的时候，它现在瘦了很多，几乎看不出之前‘胖海参’的样子。 小白也是通过他的毛色和味道才认出来它就是丧彪的。 丧彪这一脸颓丧的样子足以说明，它在它所向往的‘自由世界’过得不太好。 “你还是叫我花花吧。”丧彪泄气的趴在地上，“我配不上丧彪这个名字。” 接着它简短的说了自己的故事。 那就是一只家养猫咪被窗外的自由迷了眼，怀揣着无限憧憬，满腔热血跑出门，却发现世界没他想象的那么简单惬意的烂大街故事。 写在厕所读物上都不值得人花三分钟看完的烂俗梗。 就像人会被自己未曾得到的东西吸引，猫也差不多，家养的猫想出来，外面的猫想进去。 嗨，这世界就是一个巨大的围城！ “那你现在打算怎么办？”小白问，“你身上好臭啊，不管你怎么打算的，你先和我来吧。” 花花早就摆烂了，小白说什么它就做什么。 小白带着花花回了宠物诊所。 穆星给他在这里冲了卡，一是回报当初赵医生的好心，二是小白偶尔会过来让店里人检查驱虫之类的······ 小白在外面跑，这种钱就少不了要花。 那次的跳蚤风波，穆星仍记忆犹新，他可不想再找专业杀虫团队来喷两天杀虫剂。 花花回到宠物诊所，引起了一阵骚动，看来它从宠物诊所离开的方式也不是那么光明正大。 在草丛里钻来钻去，惹得一身草屑，两只猫都被抓去洗澡，本来只想围观的小白也没能幸免于难。 而就在小白被水冲得一边出于本能的颤抖，一边昏昏欲睡的时候，他眼前一黑，再睁开眼面前的景色完全变了。 啊？ 他的爪子怎么变成手了，他变回来了？！！！！ 说起来这是哪儿······？ 小白欣喜若狂，但还没等他高兴多久，他眼前又一黑，手又变成了猫爪。 靠！耍人···猫玩呢！ 小白非常气愤。 第130章 为什么你从不看向我 讲座会场设在了j大里，穆星到的时候讲座还在继续，通过门口的海报他找到了会场位置。 他把门推开一条缝，找了个所剩不多的空位置坐着。 阶梯教室里坐满了人，却十分安静。 来听讲座的大多是周边大学艺术专业的学生、老师以及业内人士，主讲人讲的水平如何，穆星对这些了解不多，听是听不太明白，但看周围的人投入的样子，想必应该是不错的。 他跟着身边人一起点头，鼓掌，附和他们嘴里半懂不懂的各种术语······目光在每一排座位上扫过，寻找娄康乐的后脑勺。 还没等他找到，讲座已经接近尾声。 穆星扫视右边最前面一排位置的时候，主讲人讲完了结束语，主持人上台，邀请赞助商和校方上台讲话。 他手无意识的跟着其他人鼓掌，目光扫了一圈，回到台上的时候，他愣住了。 穆星坐在最后一排，这个教室的长度足足有十几米，可哪怕隔得这么远，他还是一眼就认出来，台上那个一身黑色西装，笔直烟管裤的身影是章女士。 巨幕屏上的图像切换成台前摆着的摄像机，穆星得以看清章女士的一颦一笑。 她脸上带着和煦的笑容，看起来极有亲和力。 穆星已经有很久没这么近距离的看到她的笑脸。 “······今天也是非常有荣幸能够邀请到谌老师，给我们带来一场如此精彩的讲座，相信大家听完，一定是和我一样收获满满，不仅打开了眼界，还拓展了思维······” “最后，在这里也和大家先透一个底，我们章氏正在筹备自己的艺术馆线，希望到时候能够有机会和在座的各位大师，像今天一样，齐聚一堂······” 穆星呆愣的看着台上的章女士，看着她和蜂拥而上的人们对话、合影，他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站起身顺着人流往前走去。 人群几乎要把他淹没了。 可那是他的妈妈，明明那是他的妈妈。 穆星身边的人把他推来挤去，心里委屈，腿脚竟也无力，没法再往前走一步，就站在那里任由其他人把他挤得越来越远，就像一艘随风漂泊的小船。 一通混乱后，穆星没再找到机会上前，眼睁睁的看着安保护着章女士和校方领导一起从专属的通道离开。 教室里的人往外走，又把他带着移动到玻璃廊桥上，他看到下面的章女士走向等待的商务车，司机为她打开了门。 在她坐上去，准备拉上车门的那一刻，终于一股酸涩的气息冲开了穆星哽住的嗓子眼。 一个字裹着气声冲了出来。 “妈！！！” 他大声喊了一声，引得周围人纷纷侧目。 但最应该听到的那个人却没有任何反应，依旧毫无停顿的关车门，微笑着冲围观的人挥手再见，车窗缓慢上升。 娄康乐正在穆星侧下方的楼梯上，听到声音怔了片刻，抬头看见穆星苍白的侧脸时，他的心猛的跳动了一下，再顺着穆星的视线看向已经驶离的商务车，结合刚才挺大的那个字，他渐渐明白了一切。 穆星现在是什么心情呢？ 娄康乐想不出来，他毫不犹豫的逆着人流往上走，眼中只剩下了站在那里失神的穆星。 他终于走了过去，没有别的能做，只能握住穆星的手。 他在。 穆星扭头，看了娄康乐一眼，身体一软，直愣愣的朝前倒了下去。 与此同时，洗完澡领着花花往‘有家小饭馆’的小白忽然停了下来，下一秒，他浑身毛发炸起，转过头来，伏低身体，戒备的盯着花花的一举一动。 “你干嘛？抽风呢？”花花瞪着死鱼眼，丧气的问小白。 小白喵呜一声，飞速蹿进旁边的绿化带里，缩在植被下面，盯着外界瑟瑟发抖······ ······ 娄康乐正在医院，但这次不是为了他爸而来，而是因为穆星。 天知道穆星在桥上毫无预兆的晕倒在他怀里时候他是什么感觉，他叫穆星的名字，却没有得到任何回应，抱着穆星毫无知觉的身体，他的天好像又塌了一块。 脑子里只剩下一片空白，他慌得呆在原地半天没有任何动作，还是周围人提醒才反应过来要赶紧去医院。 “医生，他是什么问题？”娄康乐放在衣服兜里的手在轻微的发抖，害怕医生说出什么严重的病症。 “检查结果显示没什么问题，他身体指标都是正常的。”医生说。 娄康乐微微松了口气，继续问道：“那他怎么会晕倒？” “考虑是血管迷走神经性晕厥或者神经反射性晕厥，简单来说就是短暂的血压下降导致脑部供血不足，这在青少年群体里较为常见，一般是不需要额外治疗的。”医生解释道，“他以前有出现过这个情况吗？” 娄康乐迟疑了一会，缓缓摇头，“最近几个月是没有的。” “别太担心，大概率是没什么大事，如果实在担心可以等他醒了再追加几个检查。” 说完，医生把胸口的签字笔拔下来写了几个字，顺嘴问道： “我记得···黎医生是你爸的主治医师吧，手术安排上了吗？” “这个月排满了，黎医生说最晚下个月月中。” 医生点点头，没再说什么。 从医生办公室出来，娄康乐揉了揉跳痛的太阳穴。 抬眼不经意的看到对门病床上躺着的病人，他孱弱的、苍白的脸被框在小小的透明窗里。 娄康乐仍旧不习惯这种透明窗里的视角。 无论是从里往外看，还是从外往里看，都是一样的令人厌恶。 尽管他知道自己的这种想法来得毫无道理，可他每次从这个角度看，就觉得里面的人就像是被封进了一个四四方方的玻璃棺里，有看不见的无底洞在不断吸收着他们的生命力。 因此当他快要走到穆星病房门口的时候，他的脚步停顿了，害怕会透过那扇小小的透明窗，看见穆星毫无生气的躺在床上。 无论他是如何抗拒，该面对又如何能逃避呢？ “······我他妈眼睛瞎了才真把你当朋友，你办了一件人事？······周寒润你说的话就全都是狗屁！对，就只有你为难，什么你得照章办事，都是公司规定······可你他妈以前就不用照章办事吗？到底是谁变了你心里清楚， 你现在还有一点活人气吗？” “······我没资格，我有什么资格，还是不麻烦你这个大忙人，省得害你为我违反规定······” 病房里传来穆星中气十足的骂声安慰了娄康乐惴惴不安的心，他推门进去，正好听到穆星对着电话冷嘲热讽一通后，气愤的挂了电话。 第131章 现在···和未来 挂了电话，穆星看见娄康乐进来，一脸担忧的看着他。 “医生说你身体没什么问题······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我没事。”穆星脱口而出，咧嘴笑道：“头不痛不晕，你别担心。” 娄康乐抿着嘴，心疼的把人搂进怀里，“再仔细检查检查，求个心安也好。” “嗯。” 穆星心里清楚，他晕倒和他的身体素质没有任何关系，但真实的那个原因···他没法说。 【尽快，猫猫小白···还不知道···跑哪里去了呢】 穆星脑海里传来另一个声音，断断续续的，就像是打电话网络不畅时卡顿那样，他在心里问道： 【你感觉不到它的存在吗？】 那个声音回答道：【很模糊，但能感受到它害怕的情绪。】 ······ 当时小白眼前一黑，再恢复意识的时候就感觉自己的灵魂好像是一半卡在猫猫身体里，一半卡不知道什么位置，极为怪异的感觉，但过了一会，他忽然听到了娄康乐的声音。 当他下意识回应的时候，忽然同时听到了另一道和自己一模一样的声音。 这下他知道另一半灵魂是卡在哪里了。 他不知道和穆星的身体连接上了！ 而人类意识离开后的猫猫小白，就只是一只普通的猫咪，还是胆子很小的那种，乍的被陌生的环境吓到，它的第一反应就是找个阴暗角落躲起来。 另一边，穆星也被脑海里多出来的声音吓了一跳，而后才发觉自己失去了对身体的控制。 在一片混沌中，两个来自不同时间的意识一对，才勉强理解了现在是个什么情况。 似乎越靠近被车撞的时间点，小白身体里的那个穆星的存在就越不稳定。 事实上在不久前小白就感受过一种被排斥、剥离的感觉，但那种感觉转瞬即逝，他便没有太在意。 直到今天的这事发生。 状况是搞清楚了，但对这种事情他们束手无策，穿到猫咪身上已经足够荒谬，现在看来两个意识在一个身体里似乎也没什么好奇怪的。 除了晕了那一下，他们都没有感受到什么别的不适，也就随他去了。 在医院做完检查，娄康乐送穆星回家。 到了家门口，穆星拒绝了娄康乐陪他的提议，坚持说想要自己待会儿，娄康乐对此有些受伤，但也尊重穆星的想法，目送他进门后就离开了。 爱情和亲情本是两条平行线，从来没有谁比谁更重要，要是缠到一起了反而是个麻烦事。 娄康乐对此很理解。 穆星其实没有这么多想法，他就是想去找猫，于是在确定娄康乐离开后，他马不停蹄的又出了门。 唯一的线索来源是他脑海里的另一个声音，因此他先去了小白看见的最后一个画面的地方。 那里距离‘有家小饭馆’只有几百米距离。 【你说为什么会发生现在这种情况？总要有个契机吧。】 脑海里的小白沉默了一会，心酸的说：【有可能和情绪波动有关吧。】他停顿了一会，继续问： 【你要去见她么？去公司说不定可以碰得到······】 穆星没说话，他也说不清自己是什么想法。 就这么沉默着到了地方，没能找到小白的身影，过去这么长时间了，要能在这里找到算他运气好，没找到也很正常，猫猫小白是个活物，跑到哪里去都有可能。 他继续往前走，却在‘有家小饭馆’看见了正在猛干饭的丧彪···花花，一边吃一边发出嗷呜嗷呜的声音。 现在不在猫猫身体里，小白也听不懂它在说什么，也没法问问猫猫小白的下落。 老板娘就站在旁边，一脸宠溺的看着狸花猫埋头苦吃，穆星经过的时候还和他打了个招呼。 穆星点头致意，继续往前走。 一直走到发生事故的那个路口。 自从小白出现后，这条路其实他很少再走——不是害怕或是膈应什么的，单纯是没有必要。 走这条路主要是为了去吃饭，但现在娄康乐会做饭，不做的时间，他们一起把学校周边的店子吃了个遍，在各个地方都留下了他们的足迹。 不再像穆星以前那样，会固定在‘有家小饭馆’吃。 现在站在这里，他竟然觉得有些陌生。 绿灯亮了，其他人都过马路，只有穆星站在原地没动，就在那里定定的看着斑马线，当时那个惊险的场景在他眼前重演。 所有的起始点，那辆大车朝他冲了过来，穆星下意识的闭上了眼睛，那半透明的车影却没有消失，径直穿过他的身体，连轮胎在地面摩擦发出的刺耳响声都无比真实。 以往从来都是他的记忆会同步到小白的脑子里，但现在，小白才有的那些记忆开始影响他了。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算不算他能预知未来？ 不过未来真的还会和这些记忆一样吗？ 画面消失了，又等了一个绿灯，穆星才继续往前走，脑海中的小白絮絮叨叨的说了一大堆话。 【······不知道那个小女孩怎么样，我推那一下用的力气挺大的，她估计摔得不轻。】 【我和你说话呢，你怎么不回话了？】他自言自语，【嗯？是听不到了吗？】 穆星到了马路对面，在脑中轻声回答： 【听得到。】 【那你不回······】脑中的声音戛然而止。 过了片刻，小白的声音再次响起，但听起来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的，模糊不清。 穆星已经走到了小白提过的那个巷子口。 他往巷子里看去，只能看见一红一绿两只垃圾桶立在那里，一些废弃的床垫、家具放置在垃圾桶后面。 脑海里的声音一下子清楚一下子模糊。 【你现在有点接触不良】穆星一边说，一边往巷子里走去。 【你···我····猫猫在······哎哟！】小白在穆星脑海里发出一声痛呼，接着义愤填膺的喊了一句什么。 巷子里有一个有一个正在清仓洗货的家具店，穆星一眼扫过去，门内一个侧对着他的售货员正好低下了头，整理了下自己的帽子，提着两张椅子往里面走去。 穆星下意识多看了他一眼。 猫猫小白也不在这里，似乎没有再待在这里的理由。 穆星转身准备离开的时候，眼前的画面变得扭曲起来，几个重影在他身边晃动。 他猛的回头，看见一个半透明的娄康乐抱着一个书包单腿跪在地上，脸上带着血迹。 我操！ 明明知道只是虚影，穆星的心还是揪痛了一下，毫不犹豫朝着最近的人影挥了一拳。 拳头打在空处，卸不掉的力道使得他踉跄的朝前走几步。 他像是在做无实物表演，还是非常糟糕的那种，动作姿势实在是滑稽。 不一会，眼前的虚影消失了。 穆星深呼吸一口，把脑海里的杂念排开。 【球场！】 他脑海里的声音清晰的吐出两个字，然后彻底归于沉寂，再没有回答穆星的问话。 第132章 他逃它追 穆星赶到球场的时候，事情已经尘埃落定了。 小白若是不说，他永远也不会知道，就在他到来之前半个多小时，是怎样一个混乱的现场。 穆星进入巷子的时候，小白感受到自己被用力扯向某个方向，接着他开始能够感受到自己的身体，面前出现两个画面，一个是穆星看到的，一个是猫猫小白看到的，两重画面重叠在了一起。 重影只持续了几秒钟，穆星看到的画面从小白眼前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猫猫小白看到的······ 橘黄色的影子朝他扑来，目光牢牢锁定在他的尾巴部位。 长尾巴兴奋得瞳孔都在颤抖，嘴里急不可耐的发出咕噜声。 我了个飞天大草。 小白接管猫猫身体的瞬间，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画面。 在晚来一刻他就要节操不保了。 啊不，现在来似乎更糟糕吧！ 真被长尾巴扑到······ 小白来不及多想，矮身翻滚，躲开长尾巴的扑击，但腰被路上的小石头硌了一下，擦破皮弄出一个小伤口。 他哎哟一声，长尾巴喉咙里发出骇人的低吼声，再次朝着小白扑了过去。 小白都还没来得及爬起来，紧急中飞起一脚，踹在长尾巴后腿窝的位置，成功逃过一劫。 显然长尾巴是只具有顽强毅力，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发情公猫，而此时小白这只油光水滑的适龄期母猫在他眼前，已然化身猫界最强催~情~药~ 他逃它追，他插翅难飞······ 呸呸呸，他才不会插翅难飞，小白连吃奶的劲都使出来了，但长尾巴仍旧在他身后不远处的位置。 这时，一团巨大的白影悠然的从小白眼前飘过。 小白定睛一看，这不是狂魅吗？ 有这么一个词，叫做驱狼吞虎，小白看狂魅就挺有狼的风采的。 他嗖的一下跑到狂魅身下，隔着狗腿看长尾巴离自己越来越近。 他俩围着狂魅绕圈圈。 在这个时刻，小白竟然想起学过的一篇课文。 ——秦王方还柱走，卒惶急不知所为。 嗨呀！王福建王福建！不是···王负剑！王负剑！ 这哪有剑给他负啊！ 小白在狂魅身边钻来钻去，扬起尘土，刺激到狂魅的鼻腔。 啊嘁！ 狗子狠狠的打了个喷嚏。 小白灰头土脸的，长尾巴还在虎视眈眈呢！ 剑是没有了，但狂魅是个合格的好柱子，被俩猫绕了这么多圈，还没发飙已经是它脾气温和。 狂魅抬起爪子拍了下地面，朝着长尾巴狂吠起来。 “滚蛋！” 小白猫仗狗威，跟着喵喵叫：“再敢上来，我揍死你！” 这气势，完全看不出刚才还被追得抱头鼠窜呢。 长尾巴弓起身体和狂魅对峙，就在气氛剑拔弩张的时候，一只手把小白给拎了起来。 小白扭头一看，娄康乐的脸正不断放大。 “小白又乱跑！”娄康乐板着脸，一半真一半假的生起气来，捏了捏小白脏兮兮的爪子，“差点出事了吧，我就说放养不行。” 小白心脏还跳得飞快，趴在娄康乐手里大喘气。 娄康乐一边给小白顺毛，一边小声嘀咕：“你穆星哥哥真是不像话。” 然后是现在······ 穆星紧赶慢赶，到了球场的时候，精彩的部分早已结束了，他在球场里找了一圈，猫毛都没看见一根。 他掏出手机才发现不久前娄康乐给他发了信息，照片里小白一脸┗(Θ﹏Θ)┛，背景里大海湛蓝一片，沙滩上露出半角的五角星已经被海水抹去了一半。 穆星走到球场边，隔着拦网眺望远处的沙滩，那里有一大两小，三个黑点凑在一起。 他找过去的时候，娄康乐正拿着画笔对着画架挥洒，画布上涂抹大片的、深浅不一的蓝色，海波里是抽象描绘的城市倒影和各种奇形怪状的东西。 艺术这种东西，每个人的见解都各不相同。 穆星觉得这幅画看起来······挺有童趣的，那一汪蓝色里包裹着各种各样的东西，但画面并不杂乱，有种莫名的和谐。 可以感受到轻松愉悦的感觉。 另外两个小黑点是安喜和狂魅，对比其他人，小白的体型还是太小了，蹲在狂魅身上几乎和它融为一体。 安喜正在用小铲子挖沙子，装好满满一桶，便倒在狂魅身上。 狂魅真的是只好狗狗，半边身子都被埋进沙子里了也没有任何怨言，趴在沙地上阖眼养神，只偶尔动一动尾巴。 小白看见穆星来了，便从狂魅身上跳下来，一深一浅的踩在沙地里往穆星那里走。 一人一猫握握手（爪），一切尽在不言中。 穆星没打扰沉浸在创作中的娄康乐，选择和安喜一起堆起沙煲来，这也算是间接解放了要被活埋的狂魅。 大小孩，小小孩蹲在一起，一个倒沙子，一个倒水修型。 娄康乐收起画架的时候，脚边已经堆起了一座规模很大，但属实丑陋的‘城堡’。 “哥哥快来！”安喜叫他，“哥哥要住哪个宫殿？” 安喜指着歪七扭八的‘宫殿’介绍起来，“安喜要住这里，穆星哥哥就住这里，这下面是小白的······” “宫殿？”娄康乐看向穆星，眼里是明晃晃的嘲笑。 “怎么？”穆星昂头，一脸不忿，“不像吗？” 娄康乐轻哼了一声，搓了搓手，一屁股蹲在他们身边。 “让哥来给你露一手。” 然而事实证明，搞艺术的也不是什么都擅长的。 娄康乐信心满满的开始修缮安喜和穆星造出来的破烂城堡，但半个小时后，也只是把破烂城堡变成破城堡了而已。 ——把漏洞都用沙子补上刮平了。 穆星对此很不服气，坚决不肯承认自己做是豆腐渣工程。 “那是我开的窗户！”穆星如是说。 安喜咯咯咯的笑，小女孩忙着‘装饰’呢，城堡旁边盖满了小手印，其中还有大的小的梅花印，连成一起像是一条条小路。 小白踢了踢后脚，把卡在脚缝里的沙子甩走。 三人站起来，手叉腰围在一起，视线交汇在脚边的大大小小的‘建筑群’上。 好吧，这座集全家之力的沙子城堡终于要宣布完工了。 三人加一狗一猫坐在沙滩上吹海风。 那些不愉快的事，穆星不说，娄康乐也就默契的不问。 被隐藏在心中柔软角落的弱点，倘若有朝一日要拿出来，血淋淋的暴露在对方面前，需要莫大的勇气和决心。 嘿，其实我是很软弱的人，我总是很害怕，我经常感受到孤独，我在渴望着······拜托你，不要离开我，请求你，看向我、爱我吧······ 或许会有那么一天，他们能够对彼此说出这些话，但此时无人开口，他们就这样靠坐在一起，看着远处的大海，心中暗流涌动，气氛却很是祥和宁静。 第133章 永远 五月的最后一天，一个平常的上学日。 下午的自习课上到一半，于兴安把娄康乐给拉了出去。 “干嘛去？”穆星把桌上的橡皮屑吹走，抬头问了一句。 之前说的想做个建筑设计师不只是说说而已，他最近找了些资料来看，学习学累了就看看，画点简单的练习图消遣。 于兴安冲娄康乐挤眉弄眼，后者领会意思，回道： “去厕所。” 穆星狐疑的看着两人，“正好，我也想去，咱们一起。” 娄康乐捏了捏兜里的烟盒，发出声响，他讨好的笑了笑，“这个点厕所味大，你去楼上老师厕所吧，那里干净一点。” 穆星眯着眼睛盯着两人走远的背影。 厕所。 “娄哥也来抽烟？” 娄康乐冷冷的看那人一眼。 “得叫乐哥。”那人身边人戳戳他，小声提醒道，完了递上来一根烟，笑着说：“乐哥抽我的，今天刚开的。” 娄康乐接过，收回目光没说什么，越过那几个吞云吐雾的人，也没点烟，抱臂看着于兴安。 “说。” “你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吗？”于兴安眼里闪烁着兴奋的光芒。 娄康乐瞥了他一眼，淡淡的说：“我当然知道。” 两人凑一起压低声音耳语。 抽烟的也不抽了，悄无声息的走近，竖起耳朵听他们说什么。 于兴安说完一抬头，差点和人迎面撞上。 “挨那么近你要和老子啵嘴啊？”于兴安没好气的说。 “那咋了。”那人嬉皮笑脸的凑得更近了，吐了个烟圈在于兴安脸上，“安子，来啵一个么么么～～～” “滚你丫的。”于兴安笑着骂了一句。“死变态离老子远点。” 娄康乐靠在窗边，刚把烟夹手里，就有人把火机递了过来。 啪嗒一声，亮黄色的火光点起，娄康乐咬着烟嘴低头把烟给点上。 “谢了。” “乐哥，你之前说的聚会什么时候带我们去？” “下个月吧。” “什么聚会？”于兴安警觉的转了过来。 呋～ 娄康乐鼻腔里升腾出一股烟雾，慢悠悠的说： “和你没关系。” “怎么就和我没关系了？”于兴安不满意的撇嘴，“再怎么说我们还是同班同学呢，他们算啥啊？” 娄康乐眯着眼睛抽烟，没理他。 所谓的聚会，其实就是彩虹人那几个，再有一些其他学校七里八里的人，总之没几个好东西，于兴安和他们不一样，他平时也就逃逃课，不写作业，大体上是走在正轨上的，还是少接触那些人的好。 “安子，你这么说就不对了。” “你这同班同学是恰巧分的，咱们才是乐哥亲自承认的兄弟好吧。”一人笑嘻嘻的说。 一根烟抽了一半，娄康乐把烟在窗台上摁灭，丢进便池里冲走，把手抄衣服兜里出了厕所。 经过风口时他停了两分钟，三中的校服版型很宽松，蓝白相间的运动服，风鼓动下摆，坚实有力的腰线若隐若现。 他一直等身上的烟味都散得才往教室走，一边走一边轻声哼着简单重复的音调，如果穆星听到，就会发现娄康乐哼的正是他最近听的最多的那首歌。 这种小细节只有懂的人才会明白，是见证着互相陪伴的时光、独属于两个人的小秘密。 于兴安追上来，还想问聚会的事，娄康乐横了他一眼，他就什么都不敢说了。 “别在穆星面前提这些不该提的。” “哼。” 和人相处这么久，于兴安也基本上摸清楚了娄康乐的脾气，在他面前摆摆脸色什么的还是可以的，但说不能做的事最好别去触犯。 尤其是关于穆星的。 他真的会打人的。 有一次他借了娄康乐的笔记来看，结果不小心把水泼上面了，还回去的时候上面的字糊了一点。 当时娄康乐什么都没说，过了好几天，穆星不在的时候，娄康乐忽然抓住了他的手腕。 “这只手？还是这只？” “下次再瞎抖你这手就别要了。”娄康乐说这话时脸色阴沉得都要滴出水来了，松手的时候于兴安手腕上留下了明显的指痕，可见他用的力气之大。 那情景，可老吓人了。 于兴安：瑟瑟发抖.jpg 也是后来于兴安才知道他泼的那一页是穆星‘帮’娄康乐记的。 也就是他不知道这笔记记下来时的细节，他要是知道，就知道娄康乐已经对他很仁慈了。 普通笔记被泼水就被泼水了，但偏偏于兴安毁掉的是最特别的那张，那可是凝聚着重要回忆的一篇笔记。 某个午后，两人和谐的互帮互助，餍足后两人十指相扣写下每个字，这所蕴含的意义，那能和其他普通笔记一样吗？ 娄康乐懊悔当时没直接撕下来收好。 就该裱起来！ 这种黏黏糊糊的互动两人其实做得很少，穆星害臊，就算是两人私底下做，没其他人看见也觉得丢人。 都大老爷们，写个字还要手抓着手是怎么回事啊？ 穆星对此很不齿。 …… 下了课，两人一起去食堂。 一路上，娄康乐不时掏出手机来看，频率高得穆星都注意到了不对劲。 走路也看，吃饭也看。 看什么呢那么好看。 穆星握着筷子，悄无声息的探头过去。 娄康乐啪的一下把手机盖了起来，见穆星盯着自己，心里慌归慌，但脸色依旧如常。 “有只蚊子。”娄康乐说。 “你用手机打蚊子？” “······顺手。” 穆星扒了一口饭，嚼嚼嚼，吞下去后嘀咕了一句，“我看你是心里有鬼。” “你知道的，我心里只有你。” 对这种话穆星已经习以为常了，连头都没回，平淡的哦了一声。 “你只哦一声就没了吗？”娄康乐说话时带了一些鼻音，有种委屈的意味。 不管多少次，用这种语气撒娇什么的······还是太犯规了吧，娄康乐又特别擅长这一套，穆星叹了口气，只好耐着性子哄道： “我也是。” “你说完。”娄康乐不依不饶， “少得寸进尺啊。”穆星把娄康乐的头推开，语气不善，但还是补完了下半句，“有你有你，心里全是你，天天问不嫌烦吗？” “只要你不嫌烦。”言下之意是我永远不会烦。 娄康乐没明说，但心里是这样想的。 永远，是多么沉重的承诺，这世界上没有什么是永恒的，哪怕是被誉为一颗恒久远的钻石，也存在脆性大的缺点，只要力量足够大，被重击后便会产生裂痕甚至碎裂。 他又怎么敢轻易说永远。 穆星沉默了一会，认认真真的回答道：“我不烦。” 第134章 许个愿吧 第三节晚自习下课，娄康乐就拿着习题册说去问老师题目，结果一直到到晚自习快结束都没回来。 大伙往往是在放学前十分钟就开始收拾东西，而明天休息，这个时间点还提前了几分钟，时钟还未走到十一点半，教室里就没有几个人在认真写作业，都在商量明天放假要做什么。 铃声一响，椅子倒扣在桌子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安静的教学楼一下子活了起来。 不一会儿，教室里就只剩下穆星和郝仁。 郝仁一般最后一个走，他要负责关教室的空调和电灯。 “走了不？”郝仁收拾完东西，关掉了空调。 “你先走吧。” “那你记得关灯。” “行。” 郝仁刚走，娄康乐就回来了。 “怎么去这么久，什么题目这么难？”穆星问。 “啊，题目不难，去帮老刘干了点活，耽误了一点时间。” “噢。”穆星点点头，“那现在可以回家了吧？” 娄康乐一直没回来，穆星在等待的时候不仅收拾了自己的课桌，还顺便把娄康乐的课本给装起来了。 “走吧。” “好黑啊。” 两人一同走出教室，他们的脚步声刚消失在楼梯拐角，身后的黑暗里就响起了说话声。 “走了？” “走了！” “动作快点，别走远了。” “知道。” ...... 平时下了晚自习，还会有学生去操场跑步打球，大约是因为明天放假的缘故，今天操场上出奇的冷清，到处都空荡荡的。 大广场上就他们两个人，月亮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 快走出教学楼范围的时候，娄康乐忽然停了下来。 “怎么了？”穆星问。 娄康乐在身上摸了摸，说道：“我手机没拿。” 穆星下意识想去摸书包帮他找一下，手伸到一半，忽然意识到不对劲。 今天是他收拾的课桌，他明明记得娄康乐课桌里没有手机。 “可能是放课桌里了。”娄康乐摊手无奈的说。 “噢？那你去拿吧，我在这里等你。” “你不去吗？” “我等你，快去吧。”穆星双手插兜，气定神闲的看着他。 娄康乐扁嘴，抱怨道：“不要，路好黑，你和我一起吧。” 穆星啧啧两声，要是让其他人知道娄康乐私底下经常用这种表情、这种语气说话，‘乐哥’的形象指不定要怎么幻灭呢。 “走嘛，一起。”娄康乐拉穆星的手。 “行行行，一起。” 两人又掉头往教学楼走去。 所有教室都熄了灯，楼道里黑洞洞的，只有浅浅的月光从顶部的玻璃窗里漏到地上，撒下一片白亮。 静悄悄的，穆星听得到自己和娄康乐的呼吸声，甚至心跳的节奏也如此清晰，走过走廊，到教室门口，他踏进半只脚，心有所感的回头望了一眼。 那个说找不到手机的人正举着一个方方正正的事物，那不是手机还能是什么？娄康乐侧过头来冲他无声的笑，屏幕发出的弱光把他的眼神渲染得很深沉...很温柔。 淡淡烛光在黑暗里升起。 “祝你生日快乐～” “祝你生日快乐～” “祝你幸福～祝你健康～” “祝你前途光明～” 一长溜手机举起来，用闪光灯当荧光棒挥舞，正对着光穆星看不清他们的脸，但他可以从他们的声音和动作中分辨都是哪些人。 那个跑调最严重的肯定是于兴安了，声音最大的是郝仁，两只手都举起来的是张湾和贸韧广...... “happy birthday to you～” “happy birthday to 穆星～” “happy birthday happy birthday～” “happy birthday to you～” 胡姜、司马阳、张峰......还有许多许多熟悉的面孔，甚至连小白都站在郝仁肩膀上张嘴喵喵喵...... 生日歌唱完了，大家‘噢！’的围了上来，举着蛋糕，七嘴八舌的送出祝福。 “十八岁生日快乐阿星！” “生日快乐！” “又老一岁啦！” 虽然猜到了他们肯定谋划了什么活动，但真实发生在他眼前后，穆星还是有些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在不知不觉中，穆星身边已经有很多人在乎他，关心他。 娄摄影师举着手机走过来，笑着对穆星说： “我们帅气的寿星，快吹蜡烛许愿吧。” 穆星凑近，吹灭蜡烛，闭上了眼。 他希望...... 在穆星闭着眼睛许愿时，某种透明模糊的存在将他和小白短暂的连接在了一起，两人的意识交汇在一起，不分你我，那一刻的时间被无限的拉长，直到跨过过去、现在、和未来。 咔—— 咔—— 讲台上方悬挂着的时钟缓慢转动，指针跨过了零点。 许过愿，他们打开教室的灯分蛋糕，每个人都分到了一小块。 谁把奶油抹谁脸上了，谁吃完自己的故意去挖别人的······半大小子们闹成一团，笑声在空旷的夜空里传出很远。 这吃了他们的蛋糕，作为寿星总要表示一下，但现在已经很晚了，穆星只好约他们白天再一起聚聚，玩什么都可以，他请客。 大伙又欢呼起来，声音吵得震天响，丝毫没顾忌学校里巡逻的保安。 直到有人看见对面楼的楼道里射出一道光柱，大家才意识到大事不好。 靠得最近同学眼疾手快的关了灯，所有人都蹲了下来，躲在课桌后面。 黑暗里你碰碰我，我推推你，也是不安分。 光亮越来越近。 “嘘！”不知谁警告了一声。 穆星竟然也跟着紧张起来，蹲在娄康乐旁边，心脏砰砰跳。 强光手电筒在教室天花板上晃了一下。 人就是这样一种神奇的生物，越是紧张的时候就越是想笑。 巡逻保安就在外头，不想背处分就得憋住了，没人想在下次升旗的时候念检讨书。 大伙连大气都不敢出，死死捂着嘴，只用眯成一条缝的眼睛传达自己的心情。 郝仁捂自己的嘴还不够，还得捂于兴安的，那小子在他身边肩膀抖得跟筛子一样，真怕他一个没忍住，把他们所有人都拉下水。 终于脚步声逐渐走远了，大伙齐齐呼了一口气，再也压抑不住笑意，还没站起来就狂笑起来。 没人开灯，就在一片黑暗包围中，这群人直接东倒西歪的坐在地板上，是从未有过的亲近，连笑声里带着嗬嗬嗬的气声。 笑得要喘不过气啦！ 穆星真怕他们会笑抽过去。 在短短半个多小时，他们一起庆祝了某人十八岁的生日，是为谁过生日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他们一起。 一起吃过蛋糕，一起玩闹，一起爆笑·······甚至还有计划之外的一起躲保安······这怎么不能算是同过甘患过难。 在十七八岁的年纪，日复一日的无聊乏味的学校生活里，再没有比一起做被不被允许事情更紧张刺激的了，今晚注定会记在他们脑海中很久，很久。 这是属于一群人的青春回忆。 第135章 你想戴哪只? 生日会结束了，娄康乐把穆星送回家，然后跟着一起进门。 进了房间，关上门，把小白也丢出去。 现在只有他们两个人独处了。 娄康乐的眼睛很亮，脸上难得的出现了一些害羞的神色。 “生日礼物。”他拿出一个盒子，递了过去，有些窘迫的说：“现在我只能给得起这个，等以后有钱了，我会给你更好的······” 穆星打开盒子，一枚素圈戒指躺在墨蓝色绒布上，银环上镶嵌着一排小小的碎钻，外圈一半打磨成磨砂的质感，一半保留了细密的锤纹。 他拿起来的时候，指腹摸到一片粗糙。 对着光，他看清内圈里刻着的一行字——★ · my love “怎么样？”娄康乐问，紧张且期待。 穆星低着头，摩挲指尖的刻字，my love，好傻，他没意识到自己笑得和这句话一样傻，身体里升腾起某种潮湿的、温暖的东西。 好土······好喜欢。 他朝娄康乐伸出手，示意道：“给我戴上。” 娄康乐握着穆星的手，拿着戒指半天没动， “戴哪只手指？”他手足无措的问。 “你想戴哪只手指？”穆星反问道。 简单的一个问题却让一向镇定的娄康乐慌了神，脑子里只剩下了穆星伸向他的手。 戴哪只？ 他呼吸急促，拿着戒指，深呼吸了几次，手仍止不住发抖。 他当然想的是······ 娄康乐做了决定，戒指朝着中指伸了过去，刚要套上的时候一个不稳，从穆星指尖滚到了地毯上。 事情发生得太快，他都没反应过来，手还维持着先前的动作。 娄康乐：“······” 穆星：“······” 气氛僵持片刻，娄康乐反应过来，弯腰去捡戒指，顺势藏好了眼里的沮丧。 这真是个不好的预兆，先前的勇气消散了大半，娄康乐拿着戒指，有点不知道该不该继续下去。 在这段感情中，他有太多的畏缩、卑怯，乃至于戴个戒指都如临大敌，得到过、太在乎所以胆怯，害怕自己不够好，害怕自己配不上。 “干嘛？还想反悔？” 穆星看出他的踌躇，直接了当的握住了他的手，和他一起把戒指戴在自己手上，气哼哼的说： “你刚才就是选的这只手指，我看得很清楚。” 银白色的指环套在穆星的中指上，大小正合适。 看来某人有悄悄量过尺寸。 “你在哪里买的？亿达那个珠宝店吗？”戒指不应该成双成对吗？穆星打量了一下娄康乐的手指，估摸着他的尺寸。 “不是买的。”娄康乐说，不自然的偏过头，躲开穆星的视线，“我自己做的。” 第一次做，笨手笨脚的，甚至敲断了一只锤子，才打出一个型来，刻字的时候练习了很多次，木板上密密麻麻的叠着刻坏的字母，直到练习到手拿把掐，他才敢在戒指上动手。 期间他还要找各种借口来掩饰自己手上的伤。 还好他画画，还好他做饭，人他有足够多的事情可以解释频繁受伤，不然还没做完计划就要破产。 可单一个银圈太廉价，再加碎钻也值不上几个钱，他拿不出手，他没有别的办法，只有灌注全部的心血，才能让他送出这份礼物时不那么寒碜。 但对爱的人，再多也不足够。 爱是常觉亏欠，娄康乐从未像现在这样领会这句话的含义。 看着娄康乐还缠着创可贴的手指，穆星的心软得一塌糊涂。 噢···男朋友。 他用带着戒指的手和娄康乐十指相扣，毫不犹豫的吻了上去。 亲了没几下，娄康乐反过来占据了主导权，他吻得用力、热烈，一边吻一边含糊的说： “这是你(1)*···的第一个吻。” 带有情欲的吻不够温情，却足够有侵略性。 穆星浑身上下都被娄康乐的气息包围了，他昂起头喘息，心脏正在剧烈跳动，疯狂运送着血液，耳边传来血液在血管中流动的轰隆声，体温攀升，皮肤渐渐泛起红色，心和身体都滚烫无比。 “这辈子的第一个都给你了。”穆星呢喃道。 缱绻之时，穆星引着他的手不断往下探索，情浓意浓之时，所有的一切都是水到渠成。 两人从站着亲到躺着，从门口滚到地上，从穿戴整齐到衣衫不整······场面一度变得十分少儿不宜。 今夜是成人的时刻。 关键道具是穆星提供的，常言道机会是留给有准备的人，作为优等生，穆星显然懂得这个道理。 ——————这是分割线—————— 一觉睡到日上三竿才起来。 穆星起来的时候，昨夜的凌乱已经被收拾干净了，但身体的异样提醒他，他俩已经什么都做了。 第一次其实没那么好受，比起身体的感受，反而是心理更令人满足。 在互相接纳的时刻，忽然有种完完全全属于了彼此的感觉。 反正······挺令人着迷的。 穆星捂着脸笑了一会，才慢吞吞的从床上爬下来去洗澡。 今天还要出门，不然这会他们可能还在床上······ 和那群人约了密室逃脱，有个别胆子小不敢玩的，穆星还准备了电玩城的卡给他们去打街机夹娃娃。 他们到的时候，其他人已经到了有一会了。 “你们一起来的？”郝仁随口问了一句。 两个心里有鬼的人却从里听出了其他的意味，娄康乐还好，穆星心里已经咯噔又咯噔。 你们一起来的，昨天睡一起的？ 怎么睡的？ 穿衣服吗？ 明明朋友之间也会在对方家里过夜，但穆星就是格外心虚。 要说之前从朋友到男朋友是第一次变化，但这次的变化则更加彻底。 兄弟间玩闹一下，互相帮助一下也不是没有可能，但那事，再怎么玩闹也不可能吧······ 这是质的变化。 穆星往旁边挪了两步，和娄康乐拉开距离。 一群人站在密室逃脱店门口，两人眼神在半空中交汇，无声的对话。 ——过来。 ——不要，避嫌。 ——避什么嫌，你享受完就翻脸不认人qaq。 ——你有病。 ······ 第136章 密室逃脱! 他们交了门票钱，在外面等待上一场的人出来的时候，他们一边穿戴装备，工作人员一边给他们交代故事背景。 “一群生活太顺遂的小姐公子哥，为了追求刺激，在七月半当天，一同前往一家废弃已久的医院，谁知刚进去，便陷入一片迷雾之中，所有人都晕了过去，等到再醒来，所有人震惊的发现不知谁把他们束缚在病床，而天花板上的消防口里，正在喷洒绿色的雾气······” 说到这里，工作人员随手指向张湾。 “你叫什么？” “张湾。” 工作人员点点头，不知从哪里变出来一根带着铁球的锁链晃了晃，脸上带着不怀好意的笑容，邪恶的说： “······张少爷是唯二能行动的两个人之一，但他的情况并没有好到哪里去，他的脚上被锁上了一只足足有五十斤重的大铁球，每次移动都要消耗大量的体力······” 张湾：“······” 于兴安拍着大腿大笑起来，“快戴上吧张少爷。” 赵雯雯看着工作人员手里的锁链，好奇的问：“这真有五十斤重吗？” “怎么可能，就是设定，不过有一个房间······”工作人员猛地捂住嘴，“呵呵，你们进去就知道了。” 张湾无奈的带上了锁链，随着他的移动，铁球在地上发出哗啦哗啦的声音。 “不是还有一个可以移动的人吗？”郝仁摩拳擦掌。 工作人员从所有人身上扫过，最后目光锁定在和其他人有一道隔离带的娄康乐身上。 “就你吧。”说完给了娄康乐一只手电筒。 工作人员拍拍手，将所有人的注意力吸引过来，他推开了密室的外门，冲他们说： “没有特别怕黑、或者有幽闭恐惧症的吧？” 众人摇头。 在得到否定的回答后，工作人员继续说:“剩下的人跟着我们工作人员进去，他们会领你们到自己的位置，顺从他们的安排，等到条件触发才能行动。” 门内一片漆黑，没有丝毫光亮。 一行人跟着工作人员往里走，娄康乐和张湾被留到了外面最后进去。 “他不用戴什么东西吗？”张湾忍不住问道。 “不用啊，他是健康人。”工作人员蹲下来确定张湾脚上的锁链扣紧了，不给一丝侥幸挣脱的机会。 过了一会，里面走出几位工作人员，提示他们可以进去了。 娄康乐拿着手电筒，自然走在前面，张湾就跟在他后面，走一步哗啦~啪嗒啪嗒一声，哗啦是锁链的声音，啪嗒啪嗒是空心铁球在地上弹跳的声音。 他们先通过了一个黑黢黢、狭窄的甬道。 手机在进来之前就被收走了，两人仅能靠娄康乐手上的手电筒照明。 哗啦~哗啦~啪嗒~啪嗒~ 响声撞到墙壁上再传回来，简直是双倍折磨。 “你吵死了。”娄康乐对张湾一向没什么好脸色，“你不能把那玩意儿提起来吗？” 张湾翻了个白眼，但太黑了娄康乐根本没看到。 “你来提，就这么点长度，提着我就得弯着腰走路。” “谁管你。” 手电筒的照明范围就这么大，能看到的范围实在有限。 “前面有门。”娄康乐手一晃，不经意照到角落一个和其他地方不同的颜色。 红色的手印盖在白色的木门上十分显眼。 “你去开。”娄康乐说，“我给你照着。” 张湾也不和他多说什么，径直走过去推门，但只能推开一条半人宽的缝，里面像是被什么东西卡住了。 一股霉味喷了出来，两人捂住鼻子，从缝隙里朝里看去。 手电筒的光被一个屏风挡住了，看不太清里面的构造，只能依稀看见屏风上有一块人形的黑影。 “看起来是病房。” “你说了句废话。”娄康乐朝前走去，试着侧身从缝隙里钻过去。 “他们在里面吗？”张湾问。 他脚上的铁球太大了，就算侧身过得去，球也会卡住。 娄康乐挤了半天，没挤过去，太狭窄了，倒是能用蛮力推一下试试，但是这明显是店家设置的装置，应该是要用某种道具才能打开，用蛮力推坏了就不好了· 他们是很有游玩道德的玩家。 一些密室逃脱里会设置一些干扰门，看似有线索，其实打开了毫无用处，只会浪费时间。 他们的游玩时间一共有三个小时，超出就算通关失败，节省时间很重要。 而这种把人分开的密室，第一步很明显是找回伙伴。 娄康乐的策略十分简单粗暴，管他三七二十一，先找到人在哪再说。 想到这里，他干脆喊了一声：“穆星！” 声音一出，两人感觉天花板震动了一下，灰尘还是什么东西簌簌的往下掉，头顶传来轰隆轰隆的巨响。 “唔唔。” 门内传出一道声音，像是有人被捂住了嘴发出的声音一样。 “穆星？” “唔唔唔。” “是你们吗？”张湾扒在门口向里面看去，屏风上的人影动了动。 娄康乐皱着眉，准备找东西开门。 门没锁，但里面有一张桌子卡住了，桌子又卡在墙上的一块凸出来的板子上，看样子是需要找一个棍子或什么的把板子拨开。 因为只有一个光源，两人不得不集中行动，找道具的速度慢了不少。 一路上娄康乐也留意到墙上有开关，但是按下去没有用，在一个拐角看到了被破坏的电箱，上面写着要找到扳手修理后才能接通电源。 “找扳手还是去开门？”张湾问。 两人已经看到了开门要用的道具在电箱后面。 光源很重要，但是娄康乐不想让穆星等太久。 “开门！” 两人拿了道具往回赶，黑暗是个大麻烦，通道里堆了很多用来营造氛围的道具，碍手碍脚的，一个没看到撞到腿啊腰的，便留下一片青紫。 张湾的球还时不时卡在哪个角落里，给他们回程之路添了不少麻烦。 回到那手印门门口，娄康乐把手电筒交给张湾，自己拿着棍子往里够。 他一边试着去推那块板子，一边出声安抚。 “我马上就好了，别害怕。” “不怕啊，那边有电箱，找到道具就能开灯了。” “都是假的，别怕······” 屏风后传来唔唔的声音，在黑暗中骤然响起有点骇人。 那板子像是被锈住了，推起来有一定难度，娄康乐用力一捅，咔哒一声，终于是把板子给推了回去。 桌子可以自由活动了。 张湾高兴的啊了一声。 娄康乐把棍子丢到一边，从缝隙里伸进去手去推桌子，桌子上也不知道是抹了什么，滑溜溜的触感很恶心。 触觉也是营造恐怖氛围的一种方法。 “推得动吗？我帮你。” 娄康乐肃声道：“别瞎动，你打好手电筒就行。” 门内的唔唔声响起得愈加频繁，里面的人等不及了。 桌子脚在地板上发出沉重刺耳的摩擦声，像是有人在用指甲挠黑板一样毛骨悚然。 这家店真舍得下本，一个道具桌子用这么重的，娄康乐在心里咒骂。 费了半天劲才把桌子推到了一边，门能完全推开后，两人往里走去。 屏风上的人影激动的摇动着。 张湾站在娄康乐后面用手电筒帮他照明，娄康乐没做他想，伸手把屏风移开了。 屏风后面确实是一张病床，上面坐着一个人，低垂着头。 手电筒的光亮缓缓移动到病床上，在看清病床上坐着的人穿的蓝白色条纹病服的时候，娄康乐察觉到一丝不对劲，猛地停了下来。 他记得，一开始进去的工作人员好像是七个吧，后来出来了几个？ “你们还有戏服换的吗？”张湾一边走近，一边嘟囔了一句。 第137章 骑士救公主 病床上，那人抬起头，陌生的脸上带着狞笑，口中发出桀桀桀桀的尖笑声，挥舞着双臂朝着两人扑了过来。 “我操！”张湾脱口而出。 娄康乐差点一拳打了出去，握起拳头时想起了进来前工作人员说的‘禁止殴打演职人员’，又默默的把手放了下来。 两人转身就跑。 他俩跑，后面的人就追，一边追一边发出怪笑。 一个不留神，被路上的道具绊到，看到他们差点摔倒，后面的追的人也贴心的放慢了一点速度，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不时用尖笑声和敲击声恐吓他们。 张湾脚上的那个球在逃跑路上碍事得要命，好几次都卡在不知道什么东西里面，拖慢了他们的速度。 刚说完，这又卡住了，张湾被扯得踉跄了一下，差点摔倒。 娄康乐拉住他，朝卡柱的位置看了一眼，迅速蹲下来拽住铁链，用力一挣，把球拽了出来。 “你这样显得我很没用。”张湾叹了口气。 娄康乐斜了张湾一眼，冷酷道：“把显得去掉。” 这边说着话，后面追的人看他们摆脱危机，又追了上来。 一时之间，两人被追得抱头鼠窜。演职人员手上的手电筒的光在他们身后晃来晃去，像是随时会追上来把他们扑倒，紧张氛围拉满了。 一路逃窜，两人也顾不得看路，当他们跑到某个区域，追赶的人停了下来，站在不远处盯着他们踱步。 看来设定是这块区域他不可以踏足，也就是所谓的安全区。 两人松了一口气，停下来歇息，也终于得空来看周围的环境。 墙上的告示板写着各种用来渲染氛围的书面语，什么按时吃药，接受治疗，什么关爱精神疾病患者，共享灿烂阳光生命······ 地上绘制意义不明，但绝对让人眼花的花纹，病历本、药盒之类的东西散落在四周。 “先去找扳手开启电源。”娄康乐说，有了电源他们就能分头行动，也能避开路上的阻碍。 “你还记得电箱在哪个方向？”张湾扶着墙喘气，“这特么哪啊，感觉上了几层楼了。” “刚才那个房间在一楼，现在这里是三楼，电箱在二楼和一楼的楼梯间里。” 张湾默默竖起了一个大拇指。 “你牛。” 娄康乐瞥他一眼，淡然的说：“基操勿6。” 不仅如此，如果他没推测错的话，其他人应该都在二楼，因为他上楼的时余光扫到牌子上写着：精神科，隔离病房。 他之前居然没想到，白费那么多时间去开了那个房间门。 先前工作人员做背景介绍时提到，‘他们’清醒后发现自己被束缚在病床上。 那么问题来了，如果是他要捆人，这么大的医院，最方便的肯定是本来就有安定带的隔离病房，要是捆其他病房里，还得额外去找装备来才行。 其他人被关在二楼的概率很大。 他们在三楼搜索，不一会就在设备间里找到了扳手，两人又回道楼道前，那个追他们的人还在楼梯口游荡呢。 “你想去开电箱还是想拖住这个人。”娄康乐问。 “我们就这样当着他面商量吗？”张湾指着那人。 “不行吗？”娄康乐拎着扳手，一副理直气壮的态度，就差把‘他能把我俩咋地’写脸上了，之前也就是突然扑脸慌了神，仔细想想他们根本没必要跑啊，他们两个人呢。 演职人员：“······” “被我抓到你们就闯关失败。”演职人员弱弱的补充道。 娄康乐没理他，问张湾：“你选哪个吧？” 张湾也回过味来了，演职人员说的是‘你们’，那他们只要不都被抓住，根本没必要怕他。 “划拳吧。”张湾说，“赢的去开电箱。” “行。” 两人背对着背，石头剪刀布，出了手后再转过来。 娄康乐赢了，他似笑非笑的看着目睹了一切的演职人员，看得演职人员浑身一紧。收回视线，他对张湾说：“我说一二三，你就冲出去抱住他的腿，不管发生什么都不能让他动。” 演职人员：“？？？” “噢。”张湾点点头，“可以。” “三、二···” 张湾一脸坏笑，做了个预备动作，把人演职人员吓了一跳。 “一！” 一字一出，演职人员拔腿就跑，张湾就在后面追，就这样莫名其妙的攻势逆转了。 因为演职人员手上有手电筒，所以张湾的手电筒暂时给娄康乐拿着了，他很快找到了电箱的位置，把扳手放到指定位置，电箱上面的一个按钮就亮了起来。 再按下去，头顶的灯管便亮了起来。 楼下传来尖叫和大笑声 “啊！你这是ooc！”陌生的声音是演职人员的。 张湾一边笑一边喊：“哈哈！我都在精神病院了，疯子有什么做不出来的！” 娄康乐过去瞟了一眼，张湾已经抓到了演职人员，正丝毫不顾形象的扒着人家腿不松，甚至开始搜人家的身，准备再掏点装备下来。 这应该不算袭击npc吧？ 娄康乐看他玩得兴起，只打了个招呼又回了二楼。 和他推测的没错，其他人确实被关在了二楼的隔离病房里，而且每个人都从墙上的监控器看到了他们的行动，看到两人被追得慌不择路的时候跟着一起紧张到窒息，在看到攻势逆转张湾抓到演职人员扒装备的时候，大伙有都笑了起来。 尤其是于兴安，都笑得捶床了。 穆星就被绑在他旁边，看着监控器里娄康乐的行动，嘴角勾起明显的弧度。 还挺能干的嘛。 娄康乐在另一个房间里找到了隔离病房的钥匙，谜题是一道9*9的数独题，他花了三分钟搞定，把钥匙从箱子里拿了出来。 将钥匙插入锁芯里轻轻转动，咔哒一声，门被他打开了，一进门，数道目光就朝他投射过来。 其他人都被安定带捆在倾斜着立起来的病床上，还用锁链做了一道保险。 娄康乐对上了穆星含笑的眼神，一种自己成为了骑士正在救公主的感觉油然而生。 有点爽是怎么回事。 虽然只是个游戏，但他终于能为穆星做点什么了。 万众瞩目之中，娄康乐捡起钳子，先把穆星身上捆着的锁链剪开了。 明明离得近的还有其他人，但先救寿星再正常不过了，大伙很懂事的自己找好了原因。 娄康乐看见正巧放在锁链旁边的钳子的时候觉得有点突兀，但转念一想，这是密室逃脱，不是真的被抓进精神病院了，有一些不合常理的地方也很正常，不然每一关都需要去找道具，那得玩多久才能通关。 在解安定带的时候，穆星附在娄康乐耳边，声音很轻的说了一句： “干得好，男朋友。” 好吧，公主救下来没给奖励亲吻，但一句鼓励也不错。 娄康乐没说话，但脸上明显有种被赋予了重要使命的坚毅和骄傲。 第138章 是兄弟就嘴一个 双子别墅里，小白正蹲在扫地机器人上，用手机操控机器人在房子里转来转去。 扫地是顺带的，主要是体会驾驶机器人的快感。 当人的时候可玩不了这个。 指挥着扫地机器人移动到厨房，小白拉开冰箱门，用爪子费劲的抱起玉米罐头放到一边，然后关上冰箱门，转身刚抱起玉米罐头，眼前一花，罐头掉在地上。 再睁开眼，眼前的画面已然变得完全不同。 这个高度，这个视角······ 小白顺着往下看去，看到了一只人类的手···被另一只手拉着，他们正在往前跑。 喵喵喵？嗯嗯嗯？ “怎么了？”察觉到穆星忽然慢下来，娄康乐转过来问：“累了吗？” 小白还在懵逼中呢，这是什么情况？ “累了我们就休息一下吧，应该只有两三个谜题要过了。”现在没有其他人在，娄康乐微笑着摸了摸穆星的头。“被绑了那么久你肩膀痛不痛？我帮你按按吧？” “啊···噢好。” 虽然不明白是怎么回事，但是他好像变成穆星···不对，他本来就是穆星，只是是未来的穆星。 但现在的穆星去哪了？ 小白试着在心里呼唤了两声，并声音没有回应他。 难道变到猫身体里去了？ 这事真是见了鬼了。 小白决定既来之则安之，管它怎么回事，先扮演好···什么扮演，他就是他自己，当猫当惯了差点真以为自己是猫了。 反正脑海里也有一些关于这次密室逃脱的记忆，他有八成把握不让娄康乐看出来端倪。 感受着肩膀上舒适的力度，小白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滋味，也不是没有和娄康乐这么近距离接触过，但那是用猫的身体，现在用人的身体和他接触，感觉有很大的不一样。 小白默不作声的拉近了自己和娄康乐的距离，两人几乎贴在了一起。 现在没人看到，抱一下···亲一下应该也没什么吧？ 他还没用人的身体亲过呢。 这样想着，小白飞快的转过去在娄康乐脸上亲了一下。 哎哟，还怪让猫害羞的。 亲完小白脸都红了，下意识就想转回去躲开视线，但为了不显得太怪异，他还是故作镇定的对着娄康乐。 然后就被人抱住了。 娄康乐搂着穆星，头放在他肩膀上，脸和脸亲昵的贴在一起，好好耳磨厮鬓了一番。 与此同时，找线索找到隔离病房的于兴安，呆若木鸡的看着监控器里的所记录到的一切。 他指着监控器的手抖得和帕金森一样，扭头对着张湾，十分艰难的开口。 “他···他们······这这···” 张湾抬头看了一眼，见怪不怪的又低下头继续在书桌里翻文件，“你那里有密码吗？我这里都是干扰文件。” “你···你···”于兴安差点一口气没顺上来，你了半天才憋出来一句完整的话：“你怎么一点都不惊讶？” “他们在一起很久了，有什么好惊讶的。”张湾把文件放回书桌里，又掀起病床上的床单找线索。 “我操。”于兴安喊了一声，“那你他妈不告诉老子？” “告诉你干什么？”张湾瞥了于兴安一眼，“和你有什么关系啊？” “怎么，怎么就和我没关系了？” “你说说哪方面和你有关系，怎么的，你是喜欢穆星，还是喜欢娄康乐？” “穆星，不是，娄···我不喜欢···不是，我喜欢···”于兴安梗着脖子，好像说什么都不对，脸快要涨成猪肝色了，“···这根本就不是一回事好吧！” “都是兄弟····兄弟···他俩都亲嘴···” 张湾嘴唇抿成一条线，眼里带着笑意，“你要是想，我勉为其难一下。” “啊？” “咱俩也亲一个。”张湾忍着笑，朝着于兴安走了几步，“看人家亲上嘴了，咱们安子心里不平衡，也想要亲个嘴是不是，作为你的好兄弟，在这种关键时刻，我又怎么能不挺身而出呢？” 于兴安惊恐的退后两步，“你他妈离老子远点！” 他反应越大，张湾就越想逗他，两人在隔离病房里你追我赶。 “是兄弟就嘴一个！” “你吃错药了是吧！！！” 或许是身处精神病院的设定打通了张湾的任督二脉，今天的他是有点变态在的。 他演得起劲，追得于兴安在病房里四处乱窜。 “安子么么~” “滚啊！” “哈哈！” 两人跑得气喘吁吁，被张湾一打岔，发现一件大事的于兴安震惊的心情已然平复了不少，只剩下差点被兄弟强吻的惊恐（划掉），以及对张湾时刻的防备。 于兴安逃得那么拼命是有原因的，开玩笑，他的初吻是要留给初恋的好不好，怎么能被一个男人轻易的夺走。 ······ 所有人搜索完线索和道具回到隔离病房集合。 看到穆星和娄康乐一前一后的走进来，于兴安眼神都在地震，他再也没法像以前一样用平常心看待这两人了。 不是，以前他瞎吗？这两人眉来眼去，那么多小动作，他真就当不存在？ 穆星（小白版）感觉到于兴安在他身上扫了好几眼，一抬眼就对上，一抬眼又对上，那眼神，怎么看怎么不对劲。 小白心惊肉跳的，以为是自己被人看出来了。 但不应该啊，娄康乐都没看出来，怎么都不该是于兴安这个傻子看出来。 几人各怀心思，看向彼此的眼神复杂得像是电磁感应力学复合题。 “大家都拿到了什么线索？”真·一无所知·专心解谜的郝仁举起手里的本子，“保险柜的密码我这里有一半，另一半在谁那里？” 大伙七嘴八舌的对线索解题。 一番齐心协力，终于把隔离病房里没打开的门给打开了，一条新的通路出现在他们面前。 门内是一间纯白色的房间，墙壁上几盏壁灯散发出很温馨的暖色光线，众人一同走进去，身后的门哐啷一声关上了。 大伙扭过头。 “怎么回事！” “谁关的门？” 贸韧广离得最近，发觉其他人的目光都投向自己，他连忙摆手解释，“不是我，不是我关的。” “可能是机关自己关的。”不知道谁说了一句。 大伙又扭回来看房间其他部分。 小白扭头慢了一点，看到贸韧广朝他眨了眨眼。 小白：？ 等会，记忆里是不是有什么他漏掉的部分······ 他沉思的时候，走在他前面的张湾忽然停住了。 就在这时，广播里传出一道声音： “自毁程式即将启动，倒计时三分钟。” 众人这才发现对面墙上的门上有一块lcd屏，显示着02:58，倒计时的滴滴声和催命符差不多，本来冷静的大小伙子们一下子和慌得和找不着北的苍蝇一样在屋子里打转。 除了进来的那扇门，就只有lcd屏幕下的那扇门，毫无疑问那就是出口，但是钥匙在哪？ 四周都光秃秃的，不像是有藏东西的地方，他们连墙上的壁灯都找了，要不是怕被电，灯泡都能给他们拆掉。 四处都找过了，仍旧一无所获。 倒计时正在持续减少，找不到钥匙是一方面，还有更糟糕的事情发生。 “我无法移动了。”张湾一脸苦笑，“这个房间地面有磁性，这球被吸住了。” 也就是说，他们现在面临着两个问题，一个是逃生出口的钥匙在哪，还有一个是怎么才能解除房间里的磁性。 娄康乐摸着下巴，看着被定在原地的张湾琢磨着什么。 第139章 相信，还是不相信，这是一个问题 墙上的倒计时已经到1:49了，每少一秒，就发出急促的一声‘滴’，为了烘托气氛，广播里还放起了节奏很紧张的bgm。 这一套连招下来，成功把大伙弄得心浮气躁了。 “我靠，最后一个房间了，不会栽在这里吧？” “那里搜了吗？” “总不能藏在地板下面了吧？” 郝仁一向很有行动力，话还没说完，已经趴在地上用手敲地板，试图找出声音不对的位置。 “莫不是在墙里面？” 大伙四处乱窜，寻找任何一处可以藏钥匙的地方，只有被吸住的张湾站在房间最中间无法动弹。 哦，还有娄康乐，他也没动，他盯着张湾脚上的球看了一会，走到张湾跟前，从后腰处拔出来一把钳子。 此时外面正通过监控看房间里的情景的工作人员：？？？他什么时候把我们的钳子顺走的？ 娄康乐用钳子夹住张湾脚上的锁链，用力压下去，竟然真的把铁球给弄了下来。 “我觉得应该不是这样开的。”张湾指着掉下来的锁链，上面有个很明显的钥匙孔。 “那是伪装。”娄康乐说着，拿着钳子在铁球上一敲。 响声吸引了其他人的注意力。 奇怪的是，金属球竟然发出了类似于塑料破裂的声音，随后四分五裂。 大部分飞出去散落四处，只有几片碎片牢牢吸在原地。 众人这才发现，这些碎片上都贴着一片黑色的金属。 “这什么？” “钥匙。” 娄康乐从地上抠下一片碎片，将金属从碎片上撕下来，众人也纷纷反应过来，帮忙把其他的金属也弄了下来。 “你怎么知道在这里面的？”张湾好奇的问。 娄康乐酷酷的看他一眼，在下巴下比了个八，高深莫测的说：“侦探的直觉。” 张湾：“······” “噗嗤。”穆星笑出了声，大部分时候娄康乐都是那种可靠、成熟的模样，这种孩子气的样子挺少见的。 若是在一个正常的环境下，很多人最终都能想到钥匙藏在球里，但在倒计时的高压下，人多少会受到一些负面影响。 娄康乐的经历让他习惯了在压力下思考多项事情，而他还有细心的优点——在一个人操持一个家的时候粗心大意只会带来无尽的麻烦。 一共四片金属，都是强力的钕磁铁，把正负极找出来贴上，就形成了一把长条形的‘钥匙’。 拼好钥匙，倒计时也即将结束，大伙飞快跑到门口。 “十！” “九！” 娄康乐把钥匙插进门口长条形的缝隙里。 “七！” “六！” 众人期待的看着娄康乐握住门把手。 他扭动把手，门顺利打开了。 伴随着滴滴滴滴的提示声，倒计时仍旧在继续。 “三！” “快走！” 娄康乐被簇拥着往前走，他下意识往身边捞了一把，却没摸到人，回头一看，穆星还站在原地，脸上带着兴奋、怪异的笑容。 他察觉到不对，想要往回走，刚才打开门的位置，一扇铁门落了下来，将他们彻底分隔开来。 广播里播报：“自毁程序启动成功，火药即将填充，最后倒计时两分钟···” 众人回头一看，几颗‘炸弹’从墙角的洞里掉了出来。 真是好‘质朴’的火药填充方式。 这家的密室逃脱还真是给人一种既复杂又简单的感觉。 与此同时，他们看到对面空荡荡的房间里升起来一把花纹繁复的椅子，穆星坐上去，长腿翘成二郎腿，悠哉悠哉的看着铁门后的他们。 贸韧广在他身边站的笔直，一脸严肃。 “博士，所有数据都已经上传。” “嗯。”穆星（小白版）单手撑着扶手，昂首应下，他在贸韧广给他暗示后终于回忆起了自己的身份。 他嘴角勾起，开始慢悠悠的鼓掌， 啪。 啪。 啪。 掌声在空荡的房间里回响，配合铁门外众人懵逼的表情，这一幕显得格外滑稽。 “bravo！” 按照计划，表演这段时，他应该用反派登场时冷酷、狂妄的表情，但是他实在忍不住想笑，只好一边笑一边说台词。 他微微斜着脑袋看他们，单手支撑着下巴，笑得肆意，手指上套着的银色戒指反射着光芒。 他大笑着称赞了一声：“bravo！” 发音标准，尾音利落。 在娄康乐眼里，此时的穆星就像英雄电影里，计划得逞后，尽情狂欢的疯子、变态之类的反派。 坏得纯粹且极致，带着不谙世事的调皮，却有种特别的性张力。 娄康乐目光幽深的盯着穆星，思绪已经跑到了几百万里开外。 角色扮演？似乎挺不错的······ “穆星，你干嘛呢？” 门外的人忍不住开口问。 “你应该叫我···k博士。”穆星说。 解谜解了两个小时，众人都快把进来时听到的故事背景忘差不多了。但是没关系，广播里已经很贴心的重复他们的人设。 “不甘寂寞的小姐公子哥们，在七月半进入废弃的医院，谁知刚进去，便陷入一片迷雾之中，当他们醒来，却发现自己被捆在病床之上······” “······谁也未曾察觉，黑暗里一双眼睛如影随形，愉快的观察着他们的一举一动。” 铁门外众人凑在一起小声交流，“说起来我好像看见一张报纸上写着什么疯狂科学家，人体试验之类的。” “那你怎么不说？” “又没有线索，我以为没用呢，直接就丢掉了。” “我也看到过，有个房间里还有泡在绿色药水里的人体组织，看着像是塑料做的。” “ 那个造景有点太假了，好出戏。” 监控室。 正在看监控的工作人员们，数道目光投向道具组的工作人员b。 工作人员b：······（目移） 铁门后的众人继续讨论： “还有一楼有血手印的那个房间，里面有张照片写着什么‘第21批次实验品’，照片里有个人和追我们的那个npc长得一模一样。” “哦！还有张照片，写的‘第22批次实验品’，上面的人数，1、2、3······没错，和咱们这些人是一样的。” “对对，我还找到了什么研究员的工卡，上面还有红色的油漆。” 监控室。 工作人员a：我说什么来着，油漆太假了。 工作人员b：假血太贵了，而且一抹就掉，要重复做道具很麻烦啊。 工作人员c：要的就是这种效果啊！ 工作人员b：你嘴巴一张，说得轻松······你知道做道具有多辛苦吗要多少经费吗？ 房间里的还在走剧情的众人并不知道工作人员的争执，此时他们身后的炸弹已经开始飚火花了。 “炸弹炸了是不是就通关失败了？” “应该是吧。” “之前那么顺利，本来这个速度妥妥能能在排行榜上留下名字。” “谁知道还有这一遭。” “哎呀，真是可惜了！” 他们交谈时，穆星还在敬职敬业的完成自己大反派的人设。 “拼尽全力后掉进地狱的感觉如何？”他双手交叉放在下巴下面，身体微微前倾。 众人：“······” “现在你们有一个选择可以免于一死。”穆星说。 “什么选择？” 穆星笑眯眯的看着众人：“炸弹上有两根线看到了吗？” “一红，一蓝。” “剪断正确的就可以停下倒计时，同时你们还能通关。” “那要是剪错了呢？”娄康乐问道。 “剪错了？”穆星停顿了一下，微笑着说：“boom！游戏结束。” 众人一下子讨论起来。 “怎么样？” “剪不剪？” “咱们还有选择吗？不剪也得死。” “那剪哪根啊？” “红的还是蓝的？” “蓝的还是红的？” ······ 娄康乐直直的看着穆星的眼睛，问：“正确的是哪根？” “就这么水灵灵的问出来了？”众人不敢置信的看着娄康乐。 “他说的能相信吗？” “说不定根本就没这一回事，耍我们玩呢。” “有道理，那剪哪根都得die。” 其他人嘈杂的声音在娄康乐耳边响着。 “红色。”穆星说，“你敢剪吗？” 娄康乐毫不犹豫的转身，朝着‘炸弹’走去。 “真剪红色啊？” “红色代表火线吧？” 各有各的想法，对穆星的说法既没法完全相信，也没法完全不相信，实在揣测不出意图，只好开始打感情牌。 “穆星\/穆少\/阿星······我们可是相亲相爱的好同学\/一家人啊！”众人喊道。“咱们一起通关才是圆满结局啊！” 娄康乐已经握住了钳子，红线卡在钳口，只要压下去就会被剪断。 “k博士没有同学，也没有家人。”穆星冷冷道。“而我，最讨厌圆满结局！” 众人齐声大喊：“你戏精啊！！！！” 可他们又何尝不是入戏太深，明明剪错了也就是闯关失败而已。 只能说这么一群人凑在一起，氛围到了，假的也和真的没区别。 娄康乐回头看向穆星。 穆星回以一个微笑。 相信，还是不相信？这从来就不是一个问题。 娄康乐用力握了下去，红线被切割成了两半。 房间里的顶灯暴闪了一下，白光让所有人短暂失去了视野。 随即boom！的一声巨响，考虑到玩家的听力健康，音量没到响彻天际的程度，但至少有天花板级别。 第140章 犹如镜中月，犹如水中花 白光褪去，所有人恢复视线，大伙面面相觑，忐忑不定。 这是失败了？ 下一刻，房间中间忽然落下来一条七彩的条幅。 四个大字写在上头。 “恭喜通关！” 与此同时，广播里传来工作人员的声音： “恭喜各位玩家，经受住人性的考验，通过共同的努力和汗水，最终闯关成功，你们的最终成绩为2小时34分55秒。” 大伙欢呼起来，更有甚者抱在一起，像袋鼠一样原地跳起来。 穆星和娄康乐隔着铁门相视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从密室逃脱出来，一群人去游戏厅和其他人汇合，玩了会儿街机，到了吃饭时间，又一起去吃饭。 人多吃火锅最为合适，热闹又方便，能够照顾到大多数人的口味。 因为明天还要上课，于是大伙吃过饭便散了，没有再安排夜场活动。 大家各回各家，到家的在群里报个平安，这场生日聚会迎来了完美的结束。 送走所有人，穆星和娄康乐一同往家的方向走去。 五月底，六月初，他的十八岁生日，是从所未有的充实、热闹、幸福。 回家路上，尽管两人没有牵手，却不妨碍他们觉得亲近。 只要心在一起，便再无惧物理阻隔。 ······ 很快日子便来到六月中下旬，在愈来愈接近放暑假时间的同时，也意味着高一阶段最后一次大考即将到来。 这是高中阶段考试科目最全的最后一次大考，和期中考试不一样，这次全市联考。 这次考试的意义重大，不仅关乎高二分班，更涉及文理分科及选考科目选择等问题，这次考试的成绩和排名基本奠定了他们的学科方向。 学习氛围空前浓厚，不学习的同学在课间也不再大声说话或者是跑来跑去，大伙不是在写题，就是在补觉。 今天穆星身边的位置空着。 娄康乐请了半天假去医院，今天是娄父做手术的日子。 中午吃过午饭就过去了，一直到现在都没有什么消息传来，穆星也跟着有些紧张起来。 他和娄康乐一样，希望一切都能顺利。 上课了，化学老师书都没拿，只身进了教室。 “起立！”班长喊了一声。 全班人都站起来，齐声道：“老师下午好~” “同学们下午好，请坐。”化学老师笑眯眯的，自从到学期末，新课讲完后他就一直这副模样。教学任务按时按量完成，老师比学生还要高兴。 学期最后的两周，课程内容改成了总结知识点、考点重点，用半节课讲完就让学生自习，最后抽半节课为学生答疑即可。 这课上得轻松自在，老师自然心情好。 “同学们把课本翻开，今天我们来讲第三章第四章的重要知识点。”化学老师说着，随手拿起前排同学的课本，拿着笔一边说一边画记。 借课本给老师是个好差事，不仅不用自己记录，还意味着他书上的重点绝对是最准确的，不存在听错、记错的可能。 不过凡事有利必有弊，今天被借走课本的同学就不怎么开心。 “好，接下来往后翻两页，让我们重点标记第一段话······”化学老师把滑到鼻梁上的老花镜推上去，眯着眼睛看课本，沉默半晌后幽幽说道：“胡姜同学，你艺术细胞很丰富哇。” “我看你这···这···” “机甲，老师，那是机甲。”胡姜挠着后脑勺，有些不好意思的补充道。 “你这机甲画得比你的笔记仔细多了。”化学老师性格挺和蔼的，看胡姜书上那一通鬼画符，也没太生气，这要换成老刘，这会胡姜已经站讲台边上听课了。 “有爱好很好嘛，要是能分多点心思在学习上，就更好了。”化学老师说道。 “嘿嘿。”胡姜憨笑道。 如此画了半节课重点，化学老师丢下一句自己看书做题，不懂的先记录，下节课再统一答疑，便背着手优哉游哉的出了教室，回自己办公室去了。 老师一走，教室里一下子热闹起来。 胡姜的课本被人借来借去，从教室前头传阅到教室后头，大半的人都看到他书上画的那些‘机甲’。 化学老师只提起机甲已经是很委婉了，那书上画得更多的是姿态各异的美少女们，身着俏皮超短裙，手拿魔法杖······ 课本传阅到穆星手边，他对着整理了一下笔记便递了回去，然后把娄康乐的课本拿了出来，照着把笔记复制过去。 做完这一切，他开始写试卷，但他心里想着娄康乐和娄父的手术，做题的时候抓心挠肺的，很难完全进入学习状态。 一般这种时候，勉强学也没太大意义，效率太低下，还不如先解决困扰的事情。 想到这里，他停下笔，掏出了手机。 jupiter：手术结束了吗？顺不顺利？ jupiter：你今天还来上晚自习吗？ 信息发出去，半天没有回复，他压着心里的焦躁，一边转笔一边继续写试卷，但注意力仍旧在手机上。 ······ 此时娄康乐正坐在手术室外头，就他一人在，定定的看着‘手术中’的灯牌出神。 手术已经开始数个小时了，最开始的激动和不安褪去，他开始陷入一种难以置信的虚无之中。 最近发生的好事太多太多，他的生活，对比几个月前，几乎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他回到了学校上学，绘画也重新捡了起来，安喜上了幼儿园，穆星···穆星竟然成为了他的男朋友······而他爸，此时正在接受手术，朝着康复踏出了极其重要的一步。 这真的是现实吗？ 一切的一切，犹如镜中月，水中花，美好得令人难以置信。 时钟滴答滴答的转动，终于门上‘手术中’的灯牌熄灭了。 瞬间，娄康乐站了起来，期盼的看着手术室门口。 不一会，医生推开门走了出来，口罩下的脸满是疲惫，他往外走，在经过娄康乐的时候停了下来，抬头对他露出了一个笑。 笑了就好，笑了就好。 看到医生的表情，娄康乐的心蓦地轻松了一半，另一半在听到医生说：“手术很顺利。”时也放了下来。 “谢谢，医生辛苦了，多谢，多谢。”娄康乐连忙道谢。 医生冲他点头致意，“病人还在麻醉中，等他醒来就可以去探望了。” 手术很顺利，医生刚才说的是手术很顺利。 直到看到护士把他爸从手术室里推出来，娄康乐仍旧有种在梦里的感觉，但脚踏实地的触感告诉他一切都是真实发生的。 手机铃声响起，娄康乐回过神来，接通了电话。 他站在玻璃墙外，望着病房里面，在炎热的夏季，他的手掌仍旧热得足够在墙面上留下掌印。 “嗯，已经结束了。” 病房里，他爸躺在病床上，戴着呼吸面罩，睡梦中蹙着眉，苍白的嘴唇尽显脆弱。 “现在在观察病房里，要等麻醉时间结束。”娄康乐低垂着头，仔细的听着电话里的声音，回复时神情很认真。 “我不累。” “很顺利，穆星，医生说很顺利。” 他声音发抖，毫无察觉的再次重复了一次：“医生说手术很顺利，穆星。” 电话那头传来穆星激动的声音： “太好了，顺利就好，顺利就好。” 第141章 love is a losing game 期末考试结束的第二天，在学校上完今天的课，暑假就要正式开始了。 这天也没什么课要讲，主要是总结考试的情况，安排假期的学习计划，以及收集学生的分班意愿······ 这天中午，娄康乐请假去医院了，穆星自己吃完午饭回教室里的时候，发现班上的人都看着他。 眼神牢牢锁定在他身上，随着他的动作而移动。 他感到莫名其妙，一直走到自己位置坐下来，周围的人皆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你们怎么了？”穆星下意识摸了下脸，“我脸上有东西？” 他对着玻璃窗照了照，确定自己吃完饭有擦嘴。 “你···”郝仁刚要说话，教室后门传来张湾的声音： “穆星！” 穆星扭头看去。 张湾等不及跑进来，就问道：“他们说你要去留学了，真的吗？” “什么时候走？下学期还来吗？”郝仁也问了出来。 穆星表情僵住，脸色难看的问张湾： “谁和你说的？” “中午吃饭的时候，我们班班长去办公室交表时，恰好看见有位女士在老刘办公室里，校长也在······他走的时候刚好听到那位女士说是你妈妈。” 穆星站起来往外走，对身后的喊声充耳不闻。 他妈？章女士怎么会亲自过来办他去留学的事情？而且都来学校了都不来见她儿子一面，章女士心里哪里有他的位置。 往办公室走去的路上，他脑子里乱糟糟的，心里是说不清的滋味。 办公室里就老刘一个人在，见他过去还愣了一下。 “穆星？有什么事要找老师吗？” 穆星进门，站在老刘跟前，开门见山的问道，“刘老师，我妈中午是不是来了？” “她都说什么了？” 老刘琢磨了一会，以精炼的语言概括了中午的那次会面。 “就说你留学材料的事情，需要学校配合，尽可能以最快的速度办下来。” 事实上章女士几乎没说什么话，在和他们的交流过程中都是由她的助理在发言，而她本人在表明身份和来意后，接了个电话后就出去了，再回来时他们已经和她的助理谈得差不多了。 穆星沉默了一会，问： “最快是多快？” 顿了顿，他又问：”办这些材料，学校是有固定流程的吧？” “章总给学校捐了一栋宿舍楼。”老刘冷不丁的开口。 穆星震惊的看着老刘，“就为了这事？” “就为了这事。”老刘点头，肯定道。 穆星握起拳头，心下苦涩。 这对父女是在这事上达成什么共识了吗？要如此迫切的把他送走，章老头也就算了，他妈也从未想过要问他的意见。 他是什么可以随意处置的物件吗？他的想法对她来说就真的毫无意义？ 穆星从老刘办公室出来，站在走廊上忽觉一阵迷茫，再回过神来，身体里又出现了另一个声音。 “去找她。”那个声音说。 穆星冲出学校，过程像是被精炼掉的无聊片段，他一眨眼就站在了章氏楼下， 他知道是小白又接管了他的身体，对此并没有惊慌。 从小白第一次和他连接在一起后，他俩就开始这种不时的连接···亦或者说交替存在。 之前在密室逃脱那一次，其实没什么预兆，就像一盏灯泡暗下去再亮起来一样，再自然不过的发生了。 穆星只觉得自己是眨了一下眼，眼前的场景就变了，脑海里存在关于场景变化的记忆，在他睁开眼后一股脑的融进他的意识里。 刚睁眼时还能感觉到一丝违和，但很快那些记忆就和他眨眼前的记忆完美融合。 ‘他’和他一起经历了那些事情。 穆星有种感觉，等到那个时间点到来，小白，也就是未来的那个他，将会消失。 说消失也不太准确，应该说只是不再独立存在。 这种能和自己对话的时间，已经不剩多少了。 穆星进了大厅，前台接待的小姐看到他出现就开始打电话，一边拨号一边看他。 他走过去盯着人看了一会，也不管她到底在给谁打电话，肃声说： “给我开门。” “您好，请问您是和谁预约了会面？”另一位前台小姐冷静多了，微笑着说，一副公事公办的态度。 “给我开门。”穆星面无表情的看着她。 “先生，没有预约的话我不能给您开门的，请您谅解。” “你不认识我？”穆星偏头看向正在打电话的那位，“你在和谁打电话？周寒润···还是你们章思清章总？” 打电话的前台小姐捂住手机声筒，维持着得体的笑容，没有回答他的问题。 他和前台小姐对峙片刻，依旧没有得到进入的允许。 不远处的闸机开了又关，身边的人进进出出，经过向他投来好奇···亦或是奚落的目光。 穆星站在大厅中央，只觉得心中悲凉。 章远雄说得对。 他算什么呀。 没有允许，他连这栋楼都进不去，亦如几年前，他所抗争的那样，他所能做的一切对把握权力的‘大人’没有丝毫影响，吵也好，闹也罢，最终只会让自己陷入难堪的境地。 这是理所应当的。 说到底迄今为止他的人生，都是依托在他的身份上而存在的，一旦剥掉这层皮，他顷刻间就会失去所有。 “别想那么多。”小白的声音在他脑海中响起，话是安慰的话，声音却有些颤抖。 他和穆星一样不好受。 穆星闭了闭眼，心在钝钝的发痛。 似乎，在利益面前，血缘、亲情就都只是个笑话。 在被周寒润拉走的时候，穆星还在控制不住的在想这件事。 一边走，穆星一边低头看着手机，屏保上是他和娄康乐还有安喜在海边的合照，丑丑的沙堡在他们拍完这张照片后，就被浪花冲塌了一半，好在在那之前他们已经留下了照片，以作纪念。 明明不是这样的。 明明不该是这样的。 两人在公司楼下的咖啡厅里坐下了，两人对视着，相顾无言。 壁挂音响放着悠扬的纯音乐，其他桌上坐着的顾客不是对着电脑在办公就是在看书。 谁也没有他们这桌气氛这么剑拔弩张。 “要喝什么？”周寒润，也就是周助理先打破了沉默。 “喝咖啡和谁不能喝，我吃饱了撑的和你喝。”穆星心情不好，说话都带火药味。 周寒润没太大反应，自顾自的说着，“那还是按以前一样吧。” 他点完单，坐回来目视着穆星，轻声说： “今天章总去你学校了，是吗？” 穆星没做声。 “章董的决定，建议你还是接受的好。”周寒润说。“况且这件事对你也没什么坏处，反而有好处。” 好处？谁要这种好处。有人问过他到底想要什么吗？ 穆星直勾勾的看着周寒润，目露凶光，他很不爽，不仅是对面前这个人不爽，他对这整件事都很不爽。 说不爽程度都太轻，他现在很想爆粗口。 干他娘的，操蛋的，全他妈脑子有病的一群人。 但即便是在这种时候，从小到大培养出来的涵养、礼仪仍旧起着······束缚作用，哪怕教导他这些的那个人从很久之前就不再在乎他变成什么模样。 情绪已经在暴走的边缘，但他最终还是什么出格的话都没说。 “为什么我妈会亲自去。”穆星问，“她知道我是为‘接替’她做准备才去的吗？” “知道。”周寒润颔首，“章总和章董谈过了，她支持这个决定。” “她支持？”穆星觉得不可思议，她怎么会支持，章女士对自己事业的态度相当严肃，绝对不可能放手给一个半吊子管理。况且，除了她亲手培养出的人，其余的她一概不信。 如果她真的有让他接班的打算，他们之间的关系绝对不会是现在这样，连见个面都困难的境地。 这里面有他不知道的事情。 潜意识中，穆星仍旧抱有一丝希望，或许章女士是打算亲自带他，所以才同意这个决定的呢？ 如此想着，他问道：“a国那个分公司，现在谁操盘？” 周寒润端起咖啡，垂下眼眸，抿了一口。 “小章总。” 小章总就是他小舅，章女士的亲弟弟。 穆星嘴角扯出一个难看的笑，他深呼吸平息自己的心情，镇静的问： “章远雄向我···”那个称谓在齿间咀嚼了几次，都没能再说出口，他喉咙发哽，十分艰难的继续说下去，“···向她允诺了什么？” 周寒润惊叹于他的敏锐，眼中异色一闪而过。 “进入董事会的机会，章总手下那几家公司，在今年年底考核之前，能做到营收翻倍，章总就能进入董事会。” 穆星嗤笑一声。 他就值一个机会。 为了一个进入董事会的机会，他亲妈就把他给卖了。 穆星握着咖啡杯，手指捏得发白，咖色的液体在杯子里泛起一圈圈涟漪。 血缘，亲情。 真他妈可笑啊。 第142章 软肋 今天他爸的康复运动结束得比预计的时间早上几小时，娄康乐便提前回了学校。 老师正在讲分班的事情，他进去的时候正好讲完。 最后的十几分钟便让他们自习，或者做下暑假作业。 娄康乐坐回自己座位上，左右看了一圈，问于兴安： “穆星呢？” 于兴安转过来，摇摇头，看向他的目光有些欲言又止。 “有屁快放。” “今天穆星他妈来了。” 娄康乐嗯了一声，没什么心理准备，于兴安的下一句话如同晴天霹雳一般在他耳边炸响。 “听人说，穆星要去留学了。” ······ 穆星到家门口，就看见娄康乐坐在他家门口台阶上。 “怎么不进去？阿姨应该在的。”穆星问。 “等你。”娄康乐笑了笑。 穆星走到门口，开锁推门。 “今天医院里还好吗？”穆星问。 “挺好的，医生说按照这个进度，很快就可以安排第二场手术。” 穆星点头，“那就好。” 两人进了穆星房间，像以往很多次那样，靠在一起坐着，做着各自的事情，无需刻意找什么话题也再不会觉得尴尬，就自然、自在的陪伴在彼此身边。 娄康乐注意到，穆星面前的作业，已经停留在这一页四十多分钟。 穆星看着逐渐染上黛紫的天空出神，娄康乐就看着穆星出神，他开始回想起今天下午在教室听到的事情。 “他要去留学了。” “这个暑假就走。” “他下学期不来了。” “那今天就是我们和他的最后一面啦？” ······ 说不清是委屈还是愤怒，娄康乐脑海中有许许多多想法。 你要离开的事情。 为什么他会是从别人口中得知这个消息？ 你什么时候决定的？ 你要等到什么时候才会和我说？ 你还会回来吗？ 你走了···我们要分手吗？ 娄康乐注视着穆星的后背，思索着、踌躇着。 “有烟吗？”穆星忽然出声问道。 “有。” “给我一根。” 娄康乐盯着穆星看了一会，没动作。 穆星晃了晃手，示意道：“我就试试。” 娄康乐从兜里摸出烟盒，打开盖伸到穆星面前，看着他抽出一根，十分笨拙的夹在手指中间。 “火呢？” 娄康乐握住穆星的手，把他的手指从烟管中间移到滤嘴上。 “太靠下了，会烫到。” 他掏出打火机，给穆星点燃烟。 穆星把烟放进嘴里，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如何继续。 烟草燃烧的味道从滤嘴渗入他的口腔里，他明白了一些，吸了口气，白色的烟雾从他唇角逸出，接着是鼻腔，他感觉自己的脑袋像是一个火炉，正在闷烧未干透的柴火。 好呛。 这是他的第一感受。 不会抽的人第一次往往是这样，他剧烈的咳嗽，眼角逼出一点湿润。 穆星咳得身下的椅子都在抖，娄康乐没问他为什么忽然想抽烟，只是沉默的帮他顺气。 咳得差不多了，穆星又抽了一口，尼古丁通过燃烧充分释放，他喉咙发干，烟雾熏得他眯起眼，嘴里有一种很陌生的苦味，这绝对不算好受，甚至泛起一种想要干呕的冲动。 当身体充斥着痛苦，注意力被吸引，是否能暂时忽略心中无形的那份痛楚？ 穆星叼着烟，想要尽可能维持潇洒的姿态。 但烟灰掉落时，他惊惶躲开的动作已经暴露他是个‘雏’的事实。 很难看啊穆星。 他嘴角扯出嘲弄的弧度，没抽两口，指间的烟已经燃了一半。 和他的青涩相比，娄康乐这个‘老鸟’就明显要纯熟得多，他咬着一支烟，低头凑过去，用穆星嘴里的烟做火星点燃了自己那根，迅速且精准。 屋里开着空调，窗户打开后，外面的热浪尤为清晰，一波波推到他们脸上。 白烟扶摇直上，顺着晚风从窗口飘了出去。 天色渐晚，外墙的壁灯自动亮了起来，房间里的灯关着，就仅靠外面这点光线照明，昏暗中两人靠坐在一起，沉默的抽着烟。 一根烟接近末尾，穆星也逐渐熟练含了口烟，朝娄康乐吐过去，脸上带着促狭的笑意。 娄康乐隔着烟雾用目光描摹穆星的眉眼，人就在面前，心中却充斥着不舍和眷恋。 可不可以，不要走。 无数言语隐没在逐渐缩短的烟管里，藏匿在燃尽的火光里，情绪渐满，娄康乐再也抑制不住，按住穆星的后脑勺，吻了下去。 两人都没有闭眼，两双眼睛就那样深深的注视着对方，无声对话着。 他们用力的亲吻彼此，唇齿之间，是完全相同的苦涩。 直到烟在手中完全燃尽，滤嘴变得烫手。 穆星起身离开，结束了这个吻。 “你···”娄康乐话未说完，穆星已经重新压了上来，用手捂住了他的眼睛。 娄康乐能感觉到到濡湿的触感从他嘴角延伸到喉结、锁骨，一路往下······ 情欲爬上肌肤。 娄康乐什么也看不见，可当他不经意间触摸到穆星的脸，指尖上感受到的一片湿热让他的手和心都在颤抖。 “穆星。”他叫穆星名字，想要将他的手拉下来。 “别看。” 闻言，娄康乐停了下来，侧身搂住穆星的身体。 他感到穆星趴在他身上，那些撩拨的动作渐渐慢了下来，他感到胸膛上身体的起伏，随后压抑的呜咽声从他胸口的位置响了起来。 他是如此的手足无措。 除了搂紧怀里的身体，似乎再无其他的能做。 呜咽声持续了好几分钟。 渐渐地，呜咽声小了下去，只余几声抽噎，最后完全停止，房间里重新归置于寂静。 他听到穆星说： “娄哥。” “嗯，在呢。” “是不是，当你决定不再爱一个人，不再依赖一个人的时候，关于她的软肋就消失了？” 沉默良久。 娄康乐仍旧被捂着眼睛，他摸着穆星的头发，轻声说： “可是爱不是说消失就会消失的。” “······” 穆星抽了抽鼻子，他已经平静了许多，只有眼睛还有一些红意，他松开遮着娄康乐眼睛的手，从他胸口抬起头来。 “我知道。”穆星说，他停顿了一会，说道：“但我会处理好的。” 第143章 那是飞机，白痴 好好发泄了一通情绪后，夜空下，两人躺在赏月椅上互诉衷肠。 在搂着穆星颤抖的身体时，娄康乐就决定，无论穆星是如何决定的，他都会接受。 他不想再看到他难过。 只要穆星觉得幸福，即便是不再需要他在他身边，他······他也会尊重这个决定。 只是，一想到这个可能，他的心就缩成一团，尖锐的疼痛从心脏的位置顺着血管爬向四肢百骸。 娄康乐若无其事的提起穆星要留学、离开的事，他只问穆星的计划，没说任何挽留的话。 大约是已经习惯了对面前这人坦诚相待，娄康乐对情绪的遮掩远没有以往的水平。 粗滥到穆星一眼就看穿了他平静伪装下的惶恐和不舍。 “我不会去的。”穆星说。 “不要因为我···” “不是因为你。”穆星打断了他的话，看了他一眼，揶揄道：“不过你对自己的魅力很有自信嘛，男朋友。” 娄康乐：“······” 看起来穆星已经完全从忧郁的状态脱离出来了。 “去做任何你想做的事情。”娄康乐摸摸穆星的脸，极为认真的说：“你值得最好的。” “我知道。” 今夜有雾，远处高楼上的巨幕广告屏切换了一张蓝色的海报，屏幕散发出的光将周围一圈天空都染成蓝色。 穆星看着在雾中若隐若现的月牙，心里想着，你对我而言，就是最好的。 不想离开的理由，怎么可能真的和娄康乐完全无关，但穆星自然不会说出来，他不想让娄康乐对此有太多心理负担。 更何况，每次察觉到娄康乐看向他的眼神里包含的亏欠时，他心中总会浮起惭愧。 他做的那些，真的不算什么。 正如娄康乐选择全盘接受穆星的任何决定那样，穆星也自然而然的为娄康乐考虑着。 不想去的理由随口带过，穆星没说这里面和关于他妈以及其他人的那些弯弯绕绕。 他根本说不出口。 喂，你知道吗？ 我外公决定送我出国留学，准备让我接我妈的班去继承公司。 我妈想要董事会的位置，所以同意这个决定，为了快点办手续甚至给学校捐了一栋楼。 他们居然根本不考虑我的想法，你说这是不是很过分？ ······ 穆星是很难过没错，但这话怎么说都觉得怪怪的。 尤其是在娄康乐面前。 甚至有点像炫耀的意味。 在和娄康乐接触得越多，穆星越觉得自己所面临的困境算不上什么，和这个世界上的大多数人来说，他已经算得上是含着金汤勺出生的，让他所痛苦的事甚至是许多人求而不得的东西。 这让他的痛苦裹上了一层虚华的外衣，很容易让人觉得都是富人的无病呻吟，这使得他羞于将自己的真实感受说出口。 你虽然没有爱，但你还有钱啊！ 对啊，他不仅还有钱，而且他父母健在，身体健康，不时还能从电视、网络上、新闻里看见两位的英姿····· 这让他怎么说得出口！多矫情啊。 他不说，当然无法知道，如果他真的说出口，娄康乐心疼都来不及，怎么可能觉得他矫情。 爱让两人模糊了彼此、也模糊了自己这个概念，两个第一次恋爱的男孩，就这样用尽心思，笨拙的做着自认为对对方好的所有事。 而穆星这时候还未参悟到，苦难是无法比较的，并非只有最悲惨的人才有资格哭泣。 给一个想要钱的人爱，和给一个想要爱的人钱，两件事并没有什么区别。 有钱又有爱，或许真的只有上天的宠儿才能有如此圆满的人生吧。 很可惜，穆星不是，娄康乐也不是。 他们所经历的痛苦，并不存在谁更高谁更低。 在看到娄家全家福的时候，穆星是真的很羡慕那样美满的一家人，也因此更加心疼娄康乐的遭遇。 早在穆星未曾察觉到的时候，在更深层次的潜意识里，他是如此渴望着，这样平凡但幸福的家庭。 也正是因如此，他才被娄康乐所吸引，忍不住想要向他靠近。 穆星不止一次想过，假如他的父母是平凡人，住在小小的房子里，做着普通的工作，下了班，放了学，一家人坐在一起吃晚饭······也会很幸福吧？ 或许你会说，他是未曾体会过没钱的感受，亦或是过腻了有钱人有钱但寂寞的生活才会有这种天真的想法。 人活一世，吃穿住行哪个不要钱，光有爱能填饱肚子吗？ 可是人总是渴求自己未曾拥有的东西不是吗？ 钱和爱从来不在于多，够用就行。 ······ 穆星把刘海全捋上去，露出额头，帅气的打个响指，“老头子这么早就想让我去卖命，少爷我才不干呢。” “管理公司又不是什么轻松活，老头子在四十岁就秃顶了，你不知道，他有一个保险柜专门用来装他定制的假发。”穆星毫不留情面的拆自家人的底，一脸嫌弃的说，“我这么帅一张脸，要是英年秃顶，那不完了。” “······再说了，现在的生活就挺好，我脑子坏了才去给自己找麻烦事做。”穆星撇嘴道，“总之，目前我的人生规划里绝对没有去留学这个选项。” “是是是。”娄康乐忍了好久，听到穆星讲到英年秃顶的时候，还是忍不住笑了出来，“我们穆少是最聪明绝······的。” 在穆星危险的眼神里，娄康乐把最后那个字吞了下去，过了片刻，他又补充了一句： “你别担心，就算你秃顶了，也是最帅的秃顶帅哥。” “滚蛋，我才不会秃顶。”穆星抬脚就踹。 娄康乐也不躲，在穆星踹过来的时候握住了他的脚腕，坏心眼的挠他脚板心，挠得穆星扭得像条虫，哪里还有帅哥的矜持。 两人打打闹闹，从椅子上滚到地上，娄康乐在下面承当了人肉垫子，被穆星压得龇牙咧嘴。 抱着在地上滚了不知道几圈，两人后来干脆就躺在地上看起了星星。 “一、二···我只看到七颗星星。” “八颗，那里还有一颗。” “你眼神不好。那是飞机，白痴。”穆星的表情得意极了。 娄康乐眯着眼睛看了半天，看到那颗‘星星’闪烁着，移动到视野边缘，消失了。 “哦，好像是哦。”娄康乐说着，把穆星拉到身边，把他的双手都攥手里，然后不怀好意的朝他腰际袭去，挠他痒痒肉。 “竟敢叫我白痴，受死！”娄康乐说。 “啊！”穆星挣扎了一下，皱眉痛呼出声。 娄康乐一怔，放松了手上的力气。 穆星弓起身子，猛的一用力，将手从娄康乐手里抽了出来，他大喇喇的坐在地上，笑得臭屁又嘚瑟。 无论多少次，他都能用这招拿捏娄康乐，屡试不爽。 “小骗子。”发现自己上当，娄康乐佯装生气，冷哼了一声，伸手去抓他的腿。 “哈哈哈哈！！！” 穆星都来不及爬起来，打了个滚躲开娄康乐的二次袭击，他笑得腹部酸痛，再多笑一会，腹肌都要多长出一块。 两人甩开了膀子发癫，直径有十几米的弧形阳台，都不够他们折腾的，椅子好端端的摆在那里，不知什么时候被他俩踹到了老远。 四仰八叉的倒在角落里，好不可怜。 终于闹累了，也笑累了，两人气喘吁吁的挂在栏杆上，仰着头看天空。 “还是山里星星多。”娄康乐说。 “城市里光污染太严重了。”穆星赞同道。“下次咱们还去露营看星星吧。” “行啊。”娄康乐看着穆星的侧脸轮廓，心里痒痒的，他凑到穆星耳边，轻声耳语：“下次带上小孩嗝屁······” “想什么呢！”穆星眉毛一竖，骂道，“你丫的少看点不正经的行吗。” 骂完自己又笑了出来。 接下来，话题就朝着不可描述的方向狂奔，再也拉不回来。 第144章 穆正修 暑假开始，娄康乐开始变得很忙。 家里、画室还有医院，他的生活就往返于这三点一线之间，偶尔还要抽出时间和穆星见面。 为了腾出更多的时间，他把攒的钱全拿出来，给安喜安排了好几个兴趣班。 穆星还在感慨小姑娘小小年纪，好不容易放个暑假，天天眼睛一睁，就得去学什么游泳、跆拳道··· 却不成想，安喜对这些课程都很感兴趣，每天早上催她哥哥起床送她去上课。 穆星再转念一想，也对。 娄康乐对安喜能学成什么水平没太多要求，这个年纪去上课就是去玩的，不仅能接触各种事情，还有能认识许多小伙伴，这比起闷在家里看电视要好玩多了。 只是这下可怜的变成娄康乐了，晚上本来就睡得晚，有安喜在，他一点懒觉都没法睡，小半个月下来眼圈就黑得和熊猫有得一拼。 这天见面，穆星被他的样子吓了一跳。 “你几天没睡觉了？”穆星皱着眉，抢在娄康乐前头把咖啡端走了，“别喝了，去睡觉吧。” “昨天睡了。”娄康乐打了个哈欠，虽然只睡了三个小时。 “医院那边不是有护工在吗？你每天都去？累成这样。”穆星说。 “不是医院的事。”娄康乐顺从的躺在穆星腿上，“最近有个比赛，在画作品，事情比较多。” “忙完这一阵，就没什么事了。”娄康乐眼神虚着眼神看人，手还在穆星身上这里摸摸，那里捏捏。 穆星把他乱动的双手放回身体两侧，在心里腹诽，再帅的帅哥也禁不起人用这个视角看啊，他很要形象的。 这样想着，他用手盖住了娄康乐的眼睛。 “睡觉。”穆星指挥道。 娄康乐的手不再乱动了。 房间里很安静，只有两人的呼吸声。 穆星感到手心下娄康乐的睫毛正不安分的颤动，弄得他痒痒的。 “睡觉眨什么眼睛。” “不想睡觉。”娄康乐翻了个身，把脸贴在穆星的肚子上，说话时热气呼在他腰际，声音闷闷的，“好久没见你了。” 他抓住穆星的手腕，把人压倒，紧密的贴在一起。 “想你。” 细碎的吻落在穆星的脸上、耳边、脖子······他心里没有一丝旖旎的念头，有的是一种很奇怪的兴奋和快乐。 穆星未曾养过狗，若是他养过，就会知道，他现在的心情就像许久未归家，一到家就被家里的大狗扑倒在脸上狂舔时一样的。 思念蕴含在每一个亲吻里。 没做别的事，他们只是抱在一起睡了个午觉，在旭日西斜之时，两人不舍的道别，又要投身于各自的生活里。 不见面的时候，两人每天都会发信息，但这天过后，娄康乐每次发信息过去，收到的回复都很简短，时间还总在深更半夜的点，等他看到都过了很久了。 娄康乐打电话过去，四五次里穆星会接一次，每次聊得都很简短，问起就说在忙。 娄康乐对穆星正在忙的事情并不太清楚，他问过一次，穆星说得含糊，听着电话那头疲惫的声音，他没有再继续追问下去。 穆星说了不会离开。 他相信他。 娄康乐手里的勾线笔悬停在纸上，停顿了一秒，继续画了下去。 穆星此时正在a国的一家赌场里。 他来找他爸。 穆正修，在江南一圈的富二代富三代里以温柔多情而出名。 这是好听的说法，说得直白点，难听点，就是正事不干，就爱招惹女人。 穆家的情况比章家还要复杂一点，穆家从上上一代开始，分支旁系就多，偌大一个集团，真要瓜分下去，到每个人手里也剩不了什么。 但天下是大伙一起打的，到分钱的时候想要撇下掐他人自己独吞？那些老家伙们都不是吃素的，真闹起来就是一地鸡毛。 总之几经波折，穆家是制定了一套合作分享机制，简单来说就是推选一位最能服众的人做话事人，其他人承担辅助功能，一起把集团做大做强······ 这些陈年老谷子就不多说了，到了穆正修这一代，穆家掌权位是落到了穆正修的亲大伯手上，其他旁系各有代表在集团里担任职位。 也正是得益于此，早些年，‘不成器’的穆正修也是有过实权在握的时候的。 权利就像是狗嘴边的肥肉，谁拿到手上，各路人马就阿谀奉承谁，就算是块泥，众人也能给你捧成金子。 前呼后拥，穆正修过了一段好不风光的日子。 但很快他厌烦了这种需要朝九晚五，打卡上班的日子，哪怕他的工作就是看看日报，签签合同······ 彼时正逢穆星出生，穆正修和章思清的关系岌岌可危，他又被公司职务绑在那里，找不着一点乐子，他燥得慌。 这时穆家为了提高集团效益，管理模式转型，开始全面接纳职业经理人制度。 从领导层到部门中层，全部大换血，不管你是谁，没实力的全都滚蛋。 改革历经几年，差不多是到穆星上小学的年纪，穆家旁系几乎都从集团里退了出来。 个别有野心有实力的，卖掉自己的股份、权益，选择自立山门，更多的则成了‘闲散王爷’，每年拿一定比例的分红。 就像穆正修，他本来就烦公司一摊子事，自然乐得拿钱让位。 所谓专业的事要给专业的人做，他深谙这个道理。 他的专业就是吃喝玩乐嘛~ 也是从这时候起，穆星基本上就没有再见过他爸。 ······ 现在。 穆星面无表情的站在赌场大厅中间。 老虎机、大轮盘的响声哗啦啦的响起，凌晨四点，这里仍旧亮如白昼，好让赌徒们保持最大的精力。 他爸的位置是找原窦查的，他也没想到这个随便找的私家侦探本事比他以为的大得多，他也就是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想法去提了一嘴。 结果原窦直接给他打了包票······几天后他真的给一条地址过来，要是个别的地方，穆星还要怀疑一二，但他一看是个赌场，这个地址的可信度在他心里直接提高到80%。 然后就有了现在的情况。 穆星从宁德飞来，已经在a国待了三四天。 前两次他都没找到人，在大得像一座城的赌场里去找一个人，不使用点非常规手段都不可能。 “no，i have no interest。”穆星挡住往他身上贴的性感兔女郎，拿出一张钞票，本来想放进兔女郎衣服口袋里，但显然她这身打扮并未考虑到生活便利性。 兔女郎挺了挺胸。 穆星不得已，只能将钞票插进女郎胸前衣服缝隙里。 他递过去一张照片，说：“if you can tell me the trace of the man in the photo, i can tip you tenfold.”（如果你能告诉我照片里这个男人在哪，我会给你十倍的小费。） 兔女郎把随手拉住身边经过的小姐妹，拿出照片给她们看，交谈几句，转过来看着穆星。 穆星笑着，眼底却满是疏离： “well, i don’t care what method you use, take me to see this man，you can get these.”（我不管你们用什么方法，带我去见这个男人，这些就是你们的了。） 第145章 乱糟糟 在穆星飞来a国之前，穆远雄又找了他一次，爷孙俩还坐着说话的时候，气氛还算和谐，起码有问有答的，乍一看好像没有上次火药味那么重。 但如果真听他俩的谈话内容，就会发现，不管穆远雄说什么，穆星都只有一句‘不去’回他。 就这样‘不去’了七八轮，老头子气得举起了高尔夫球杆。 穆星还是面无表情的和他对视，眼里毫无畏惧之色，球杆挥过去，砸到穆星一掌之遥的博古架上，花瓶掉地上砸的粉碎。 穆星坐得端正笔直，没有一丝要躲的意思。 最后自然是不欢而散。 穆星刚从穆远雄办公室出来，下了楼甚至还没走出大门，就收到了自己的卡被冻结的短信。 包括他自己的，未和穆氏有过任何交易往来的卡，全都被限制交易了。 老头子也是逼急了，只剩下这招来逼他就范，不过他早有准备，对此并不在意，头也不回的从穆远雄那里离开，再也没有去过。 有时候他觉得，老头子也挺不可理喻的，在商场上鹰眼如炬、老奸巨猾的一个人，不知道为什么偏偏就认定他是他妈的软肋，非要折腾他。 就他妈和他那关系，像是会在乎他吗？ 大约真是老糊涂了，需要接班人了。 ······ 后来穆星又去找了几次章女士，他其实也不知道见了面要说什么，所有欲言又止的话语似乎和去不去留学的事情无关，更多的是关乎于······一个答案。 但什么问题的答案呢？穆星自己也想不清楚。 他就是觉得得见一面，只可惜每次不是找不到人，就是说正在忙没空见他。 有一次他都看到人了，章女士也看到他了，然后他就看到章女士叫住了正要离开的助理，将一个会议提前召开······她总是有不得已的原因。 穆星也想过，或许她是还没想好要怎么说明这件事，亦或是对他存有一丝愧疚？所以才想这般刻意的规避和他的会面。 但他不想再这样不清不楚下去，他无论如何要和她面对面聊一次。 既然她不肯和他见面，他就从别的方向下手。 穆星转着打火机，面前的酒里，冰球已经融化了大半。 让他去留学是穆远雄提出的，解决这事的唯一方案只有让他主动放弃。 啪嗒。 穆星盖上打火机的盖，火苗消失，打火机像蛇一般在他指间灵活的游动，指尖跃动的节奏，甚至有点像在弹钢琴。 三个小时后，一位兔女郎过来和穆星说她们找到人了。 跟着这位叫rose还是mose的兔女郎在赌场里穿行，换乘几部电梯之后，穆星来到了一间顶楼套房中。 房门大开，浓郁奢靡的香薰、混合着酒精和烟草或者还有更多其他事物所形成的味道从里飘散而出。 房间里放的是蓝调。 穆星走进去，数位身着‘极简’的女人男人正在室外热水浴缸里嬉闹。 地毯上散落的一一堆乱七八糟的事物，肉眼能分辨出的有女人的高跟鞋、bra、thongs、丝袜以及扑克牌、筹码之类的，更多黏糊恶心的东西让他不忍直视。 他老爹就躺在落地门前的环型沙发上，背对着他，冲外面的女人大喊： “shirley，don`t be so shy！just show me！” me字喊得破了音，穆正修嗓子劈了，抓着沙发靠背用力咳嗽，指间夹着的雪茄烟灰抖落，沙发布面烫出几点黑痕。 门外女人脱掉了本就挡不住什么东西的上衣，小指勾着甩了两圈，朝穆正修丢来。 穆星偏开视线，不去看那女人裸露着的，高耸的部位。 然而那件性感的黑色纱质bra抛出一道弧线，在半空中被路过的一阵风吹歪，从他眼前飘飘然的飞过，然后挂在栏杆上，在风中颤动。 穆正修终于注意到房间里多了一个人。 他转过来，上身衣襟大敞，下身仅穿着一条内裤。 紧身的，该露出的曲线一览无余。 穆正修虽然已经是中年男人，但他一直有坚持锻炼，身材保持得相当不错，换其他人来看他这副打扮，绝对是值得吹一声口哨。 但这是在他亲儿子面前，虽说是十几年未见的亲儿子。 不堪。 除此之外，穆星想不出别的词。 他从地上捞起裤子，丢到穆正修身上。 穆正修看向面前这个相貌和自己有七分相似的少年，眼神从迷蒙转向疑惑，最后恍然大悟。 “穆星，你是穆星是不是？” 穆正修眼尾爬上几条笑纹，“长这么大了！老子的儿子都长这么大了！”他将穆星拉到身边，打量了一番，称赞道： “臭小子，这样子有老子八分帅气，不错。”说着他揽着穆星的肩膀，捏了捏穆星的脸，姿态亲昵，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俩是天下关系最好的父子。 穆星张了张口，没发出声音，他喊不出口。 穆正修对他的沉默满不在乎，他扶起一只酒杯，咬住软木塞拔出后吐到一边，倒了满满两杯酒出来。 “会喝酒吗？来！和你老子喝两杯！” ······ “看好了，先舔虎口的盐···然后一口闷了！最后把这个塞嘴里吞下去！” 穆星将杯子里的酒倒嘴里，瞬间一股火烧火燎的刺激感从口腔蔓延到胃里，他龇牙咧嘴的时候，穆正修把一片什么东西塞进了他嘴里。 舌尖一抿，一股极为尖锐的酸涩在他口腔里爆发，接着是一股芸香科独特的清香味冲淡了龙舌兰的后苦。 “对嘛！这才是男子汉！”穆正修用力的拍了下穆星。 穆星的肩膀被拍得一沉，此刻的心情很复杂。 他仍旧不明白为什么事情突然就发展成现在这样子了。 在见面前他设想过穆正修的反应，无视、陌生、疏远······无论哪种都不该是现在这样。 回过神来他已经和他爹坐在一起，无数半裸男女在他们周围随着音乐扭得群魔乱舞。 而比那更荒诞的是穆正修对他的态度，亲密得像是这十几年未曾见面是假的，而真实的情况应该是他是被穆正修陪伴着长大。 就这样稀里糊涂的几杯酒下肚后，穆星独自靠坐在被烧出几个洞的沙发上。 他来这里的目的是什么来着······？ 男男女女抱着在房间不同位置滚动，暧昧的亲吻、引人遐想的呻吟不时发生······ 至于穆正修······ 穆星眯着眼睛仔细分辨。 应该是阳台边那个腿上趴着一个棕发大波浪，怀里搂着一个金发顺长直那位吧。 大约是酒精的作用，穆星感觉到他的五感反馈给身体的信息像是隔了一层膜，或许只有这样才能解释得通，为什么他面对眼前这样荒唐的景象都没有太大的反应，身体里只有空虚和茫然。 穆正修只花了不到一分钟就认出他来了。 回想起这事，穆星竟然觉得有些惊悚。 第146章 会面 在最初的震撼后，穆星回想起自己这次来的目的，趁着穆正修还没彻底喝趴下，他将人从女人堆里拖了出来。 桌上的蒸馏酒换成了热梨汤。 “···让我去找章思清？” “嗯。” “穆星，你也这么大了，爸也不瞒你，其实我和你妈早就没感情······” “我知道。”穆星打断他，“不用你出面说什么，就约个会面时间就行，你说有事情要商量，和公司相关，她会答应的。” 在清醒的时候，父子俩才像是正常十几年未见过的样子，疏离、陌生，视线碰到一起都要赶紧移开。 平心而论，穆正修其实对他这个儿子没什么意见，穆星对他而言太‘乖’了，即使是才两三岁的时候，也不会撒娇示弱，又倔又傲，这点尤其像章思清。 他离开后，穆星也很少找他，偶尔有信息传来，也像是给章思清发信息时顺带给他发一条，在家庭中，他存在的意义，在那一夜哆嗦之后，就像是已然完结了。 这个‘乖’了十几年的儿子，第一次到他面前来向他提要求，竟然还是找他妈妈。 这事太滑稽了，滑稽到穆正修都不知作何反应。 他呼出一口烟，沉默许久。 “行。” 在穆星不依不饶的眼神追踪下，穆正修当下就给章思清的助理致电。 几个小时后，两人坐上了回宁德的飞机。 回家路上，穆星本以为他会紧张亦或是纠结，但他睡了一路，直到落地前，空姐叫醒他。 飞机平稳降落，外面的景色已经切换成穆星所熟悉的样子。 穆正修说明天会来接他。 “在···” “乐府江南。”穆星说。 “噢，你现在还住那吗？”穆正修随口问道。 旅客来来往往，接机的人迎上来，笑着拥抱亦或是贴面礼。 穆星没出声，只是突然想到，那里曾经也是一个家。 “那行，到时候我去接你。”穆正修双手插兜，脸上带着玩世不恭的笑，“你也该学开车了，我像你这个年纪，已经能在盘山公路上漂移······” 穆正修的声音越来越轻。 穆星回头一看，发现他的视线以及人都被路过的漂亮女人吸引走了，不一会他回来，手上多了一张写着电话号码的纸。 穆星收回视线，没有道别，就这样离开了机场。 他忽然不想回乐府江南，不想一个人待在空荡荡的房间里。 心底冒出小白的声音，等他再回过神，他已经站在娄康乐家楼下了。 不远处走来一高一矮两个人影，一只小猫在他们脚边绕行。 他迎上去，表情···乃至整个人都松活起来。 娄康乐：“吃过晚饭了吗？” 穆星：“还没。” 安喜：“安喜也还没有吃！穆星哥哥咱们去吃披萨吧！” 穆星：“好哦。” 娄康乐：“咳咳，安喜，哥哥说什么来着，这个星期已经在外面吃过三次了对不对。” 安喜：“穆星哥哥~~~qaq” 穆星：“······” 穆星（转头）：“乐乐哥哥 ~~~” 娄康乐冷漠无视：“都用这种眼神也没有用，今天都给我在家里吃饭。” 小白（扒腿眼睛瞪得溜圆）：“喵喵喵嗷~” 娄康乐：“小白你添什么乱！” 穆星：“哈哈！” 在他们身后，夕阳将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 ······ 穆正修已经进去有一会了。 不知是无意还是刻意，穆正修进去后没有把门带严实，穆星能从缝隙中模模糊糊的听到他们的声音。 你好，你好，过得好吗？还不错你呢······ 他爸妈在里面，说的话生疏得和陌生人差不多。 穆星发了一会呆，脑子里一片空白。 不知道是漏掉了哪句话，等他回过神来时，房间里的两人忽然就吵起来了。 “···别以为我不知道当初怎么回事！”章思清语气很冷。 穆正修不耐烦的哼了一声，“都过去这么多年了，你没必要再提！” “没必要？！穆星是怎么出生的你心里有数······穆正修，你这辈子都是个孬种。” 门外，穆星垂下眼，恍惚中听到门内的对话仍旧在继续，并有种愈演愈烈的趋势。 “······不管怎么样，你和你爹的事没必要把小孩扯进来。” “谁都有资格，就你最没资格说这句话。” “你！” “滚出去。” “少用这种语气命令我！！！” ······ 一天早上，娄康乐出门，发现对面的房门开着，一个熟悉的身影正背对着他，手脚并用的拆着一个巨大的纸箱。 “穆星？”娄康乐走进去，有些不敢置信。“你这是·····” 穆星从纸箱里抬起头来，冲他露出一个笑：“你好啊，邻居。” 距离那天的会面已经过去一个多星期。 那天后，他就没有再回过乐府江南，也不打算再回去。 之前他都在酒店住，这边房子一腾出来，他就收拾东西搬了过来。 大多数没必要拿的东西都丢在了乐府江南，带过来的也就面前这俩纸箱。 该丢掉的就丢掉吧。 穆星手底下的纸箱被他捏变了形，尖角戳在他手心里，他才回过神来松开了手，掌心一片泛红。 娄康乐担忧的问：“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没事。”穆星笑得一脸爽朗，“都解决了。” “我全都解决了。” 所以这是解决的代价？离家出走还是······娄康乐正想说什么，穆星把纸箱提到角落里，直起身拍了拍手，转过来冲他说： “今天晚上有空陪我去逛家具城吗？” “我这里还缺点家具，我看看······”穆星在屋子里环顾一圈，“衣柜、沙发、床······” 娄康乐：“······” 这屋子里不是缺点家具，是根本就没有家具，前屋主就留了两张椅子在窗户边。 穆星叹了口气，摆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我的钱都在你那了，你不去没人给我付钱。” “好。”娄康乐盯着穆星看了一会儿，虽然从表情上没看出什么破绽，但要真没事，好端端的搬什么家······他实在不放心让穆星一个人待着，干脆说： “就现在去吧。” “不然这床都没有，你晚上怎么睡觉。” 穆星嬉笑着回答：“正好和你一起睡啊。” 第147章 爱谁谁，少爷我不伺候了 去家具城路上，穆星说说笑笑，表现得极为正常，正常得反而有些异常了。 娄康乐试探的问道： “你是······和家人吵架了？” “唔。”穆星沉思了一会，摇摇头，“没吵架。” “那···” 穆星打断道：“娄哥，这个抱枕，米色好看还是橘色好看？” “橘色吧，跳色点缀有味道一点。” 这话题转移得相当生硬，但既然穆星不想说，娄康乐也不想勉强他。 穆星把橘色的包枕丢进购物车里，又去看床单。 会面那天，他确实没和章女士吵架，他们的谈话十分平静。 那夫妻俩吵了很久，后续争吵的内容，他已经记不太清楚。 他只记得后来，穆正修摔门而出，他进去时，章女士朝他投来那道，极为冷漠的目光，以及后来他问出那个问题时，章女士给他的回答。 他问，“您是打算······打算不要我这个儿子了吗？” 章女士签着文件，手没抖，头也没抬，平静的说出残忍的话。 她说：“你姓穆，身上流着的是他们穆家的血。” 那还有一半呢？还有一半不是姓章吗？ 在那一刻，穆星冷静得像是剥离了所有感情的机器人，他依照着程序和逻辑，思考章思清那句话的合理性。 “所以，换一个董事会的机会，很值得。”他将自己从身体里剥离出去，以第三个人的视角看见自己的嘴开合着，说出了这句话。 “为什么不？”章思清说。 失望、心痛亦或是悲愤······穆星看着章思清，忽然觉得她陌生得仿佛自己是第一次认识她。 穆星走出写字楼，看到穆正修还在楼下等他的时候还有点惊奇。 没什么理由，表面父子选择待在一起度过这一夜，找了个记不起来名字的酒吧，没心没肺的喝了一夜酒，大部分时间穆星都在听穆正修吹嘘年轻往事，异国风情······偶尔轮到他讲，他就附和一下，然后随便说点什么。 在酒精的帮助下，他们真就聊了一夜。 这是父子俩的第一次，大概率也会是最后一次，彻夜详谈。 和谁都能说的话填满了酒杯交错的间隙，尺度维持在不痛不痒的范围，点到即止，再往深处聊就不礼貌了。 这对父子默契的，维持着某种彼此心知肚明的界限。 第二天···或者是第三天，穆星喝多了，睡得昏天黑地，不知今夕是何年的时候，终于是收到了章远雄的‘召见’。 在和他爹‘亲密’的混在一起的时候，他就料到会有这事，别管他和穆正修的关系是不是真的亲密，只要在外人看来是那么一回事就行了。 章远雄惯来就看不上穆正修，看不上穆家。 而现在他手里的棋子竟然跑到如此不堪的地方去了，他又如何能够容忍。 穆星被叫过去，一见面劈头盖脸的就是一顿骂。 章远雄骂他扶不上墙，和穆家那个废物、酒囊饭袋混在一起能有什么出息，骂他蠢，外人争着抢着要的机会他还不珍惜······ 话说得难听，丝毫未顾忌被他一口一个废物是穆星亲爹。 任他说什么，穆星都垮着一张脸一声不吭，你甚至分不清他是在听还是已经神游去了，他这副油盐不进的样子，着实恶心了章远雄一把。 吵架都是有来有回的，一方毫无回应的总不能算吵架吧，这只能算单方面的发泄。 老头子发泄累了，给穆星下了最后通牒，让他回去好好想清楚，去还是不去，在一天内给他答复。 穆星没用一天，一分钟···不，一秒钟就给了他答复。 “不去。”他说得果断干脆，甚至能从他眼睛里看出神采飞扬的光彩。 老头子捂着胸口，差点一口气没顺上来。 说实话，这么一个老人，头发也没剩几根，被气得满脸通红喘粗气······穆星都有点心疼他了。 但妥协就意味着以后的人生都任人操控······往短了说，起码要熬到老头驾鹤西去。 老章总走了还有小章总呢。 章思清不是说了吗，他姓穆，谁要被他们章家的摆布啊。 少爷我不伺候了。 什么狗屁亲缘软肋，以后的人生他自己说了算。 离开时穆星是雄赳赳气昂昂的。 ······ 家具城里。 在决定好的事情上，穆星从不纠结。 他没有选择恐惧症，认定了就一条路走到黑，他就是这样的性格。 因此只花了一上午，他就选定了所有必须的家具，在配送处填好了地址，约定好送达时间，他将提货单揣兜里，和娄康乐一人抱着个抱枕离开了家具城。 午饭是在娄康乐家吃的，娄大师傅亲自下厨，做了一桌子菜。 亲亲男朋友做的，穆星吃得相当满足。 一起吃过午饭，穆星酒足饭饱的半躺在沙发上，犯饭困。 “你下午不去画室吗？”穆星问。 “下午是邹大师上作品解析······”娄康乐明显有些犹豫，最近的比赛，如果能够拿到名次，奖品里提到会有出版社找上来合作签约出作品集，这对他而言是个很好的机会。 说起来这件事还有周助理的功劳，前段时间是他引荐他去见了一个很有名的艺术家，才能 有这次机会。 归根结底还是得感谢穆星，娄康乐想。 他总是很擅长归纳总结。 穆星摆摆手，随手将沙发上娄康乐的外套团成一团压脑袋下当枕头：“去吧，我在你这里睡会儿，等家具送到就回去收拾东西。” “你一个人待着没问题？” “能有什么问题？”穆星已经眯起眼睛，昏昏欲睡的模样，小白贴在他胸口，迷糊的表情和他差不多。 “安喜是五点下课吗？”穆星打了个哈欠，小白也跟着伸直了爪爪。 怎么感觉最近小白和穆星越来越同步了···娄康乐不由得想。 “是啊。”娄康乐说，“我也差不多那个时候结束吧。” “嗯。”穆星闭上眼睛，用鼻音答应他。“你走吧···” 娄康乐帮他拉上毯子，站起身来准备离开。 他走到门口，心有所感的回头看了一眼。 穆星蜷着躺在沙发上，小白······ 娄康乐猛然瞪大了眼睛，他好像看到一个虚影正以保护的姿态将蜷缩着的穆星搂在怀里。 那虚影分明和穆星的样子如出一辙。 娄康乐心中惊骇，当他想再看清楚一点的时候，虚影却消失了。 他再怎么睁大眼睛，沙发上都只有小白和穆星躺在一起。 是看错了吗······？ 娄康乐疑惑的关门，就在门要合上时，余光扫过，静静躺在沙发靠背上的棉花猫咪，存在感突兀的强烈了一瞬。 “······妈妈？”门关上瞬间，娄康乐无意识的呢喃出声。 第148章 自由 工人把家具把搬进空荡荡的屋子里，这个房子比乐府江南那边要小上不少，家具搬进来，房间里慢慢被填满了。 房子虽小，但所有的一切都是按照他的喜好布置的。 工人离开后，穆星一屁股坐在客厅中间的空地上，然后躺了下来，张开四肢，呈大字形。心中忽然就有一种满足感。 这里毫无限制，他想躺在哪里就躺在哪里，他若是愿意，甚至可以在饭桌上睡觉。 “哈。” 穆星脑中真就浮现出他翘着腿躺在饭桌上的场景，这让他不由得笑出了声， 太好了，真的。 他捂着脸，肩膀抖动，眼角笑出泪水。 ····· 看着差不多时间他出了门。 路上忽然闻见一股花香，再一看，品种各异、形态繁华的鲜花摆了一路，热烈的盛开着。 是一家刚开业的花店在做活动。 穆星拐进花店想选束合适的花，没想到一进去见到一个意料之外的人。 项茉纱在他还在门口的时候就注意到他了。 “好久不见，最近还好吗？”项茉纱笑了笑，问道。 穆星点头，“还行。” 他走进店里挑花束，付完款出门发现项纱茉还在，她又换了一辆车，这次是辆粉红色的宾利。 项纱茉靠坐在车头，冲刚出来的穆星招手。 “过来。” 穆星站在原地没动。 “上车。”项纱茉竟然亲自为他拉开后座车门，“带你去见一个人。” “谁？”穆星问。 “嗯······”项纱茉思考了一下，“那就要看你怎么定义他的身份了。” 或许是她说的话太具有蛊惑力，穆星坐上了她的车。 路上项纱茉和他寒暄了几句。 “后座下面有牛奶。”项纱茉单手扶着方向盘，朝后侧了下脸，眼神仍直视着前方，“应该不讨厌牛奶吧？” “······好的。” 前方红灯，车慢慢停下来。 项纱茉转过来揶揄的看着穆星，“你手边的冰箱里也有成年人的‘牛奶’，你想喝的话也可以拿那个。” 穆星瞥了一眼，发现她说的成年人的‘牛奶’是威士忌······ “不用了，多谢。”他一脸无语的拒绝了。 项纱茉笑了笑，没说什么转回去了，绿灯一亮她便启动了车。 “最近没看见你，怎么不回家了？” “······” 穆星对她的刺探感到不太舒服，但的确没从她身上察觉到恶意，反倒是有种令人别扭的亲近，这让他怪不自在的。 “自己找了住处吗？男孩子一个人在外面住，也要注意安全噢。” “······”穆星不知道怎么回答，只好嗯了一声。 项纱茉若有若无的，给他一种她完全知道他最近发生了什么事的感觉，甚至现在回想起来，穆星才发现，她似乎很早之前就知道会发生这些事情。 “怎么不来找姐姐，姐姐那里平时也没人，离家出走的话姐姐的房子很大的哦。” 穆星没回答，项纱茉也没有再说话，就这样安静了片刻，项纱茉再度开口了。 “小星，你和你爸爸真的很像。” “第一次见你的时候，我还以为自己又见到十几年前的你爸爸了。” “你和我爸······” 透过后视镜，穆星看到她露出怀念的神色。 “就算···是老朋友吧。” 这语气，怎么听都不像是老朋友那么简单。 项纱茉不主动提起，穆星对此也没有那么多好奇心，而且和穆正修扯上关系······想来也就是那些事。 车停在一座纯白色的建筑物门口。 下了车走进去，他才发现这是一家私立医院。 穆星揣测着项纱茉带他来这里的目的。 见一个人？会是谁？和他有关系的谁生病了？ 项纱茉去和前台说了什么，前台帮他们刷卡打开了电梯。 上了楼，没进任何一个病房，项纱茉拉着穆星坐在了外面的等待区。 “这个时间，应该正好是她检查的日子。” “谁？”穆星问。 项纱茉没有回答，但穆星已经看到了那个‘她’是谁。 一个大着肚子的陌生女人从走廊那头的房间里走出来，穆星不认识她，却认识她身边那位。 是章思清的其中一位助理。 穆星记得她好像是姓向。 向助理看到他愣了一下，然后装作若无其事的扶着那位陌生女人从他身边经过。 穆星听到那女人在问：“这次应该是最后一次检查了吧？检查完我就可以回家？” 向助理小声说：“以医生意见为主。” 穆星目送这两人走远。 他满头雾水，仍旧不清楚这和他有什么关系。 “你带我来看这个做什么？别人家的私事······”穆星问。 项纱茉看着他，但笑不语。 刹那间，穆星意识到什么，心脏开始咚咚咚的跳动。 他回头看去，身后的电梯正在缓缓合上，门内向助理正看着他，脸上的神情很复杂。 惊慌、心虚······怜悯？ 两人视线交汇，在察觉到穆星的视线锁定自己后，向助理偏过头躲开，而他身侧的女子正漫不经心的挠脸抖腿，似乎对马上到来的检查并不在意。 他脑海中忽然冒出一个荒诞的想法。 “那女人肚子里的···” “我说了，那就要看你如何定义他的身份了。” 穆星怔了一下，耳边隐约响起那天会面时，那俩人在房间里争吵时，章思清说的一句话。 “我要的是我章思清想要的儿子。” 那时候他还不太明白那是什么意思，只以为是她还在介怀当时被迫生下意外怀上的他这件事······ 疯了。 这个念头一下子冒了出来。 但除此之外他却没有更多别的感受，甚至表情都没有一丝波动。 事情接二连三的发生，他冷静得都快不像人了。 所以，项纱茉带他来这里，看到这些，又是怀着怎样的目的，又想从他身上得到什么呢？ 他懒得去深思了，这群人就没一个正常的。 都是点偏执狂、自大狂···疯子。 身后电梯已经完全合上，缓缓下行，穆星收起思绪，平静的冲项纱茉颔首致意。 “既然已经看过了，那我先离开了。” 项纱茉对他的反应略略有些惊讶。 “你去哪？我送你。”项纱茉说。 “我还有事，就不麻烦你了。”穆星婉拒道。 “你确定吗？这里可不好打车。” “······我自己可以。” 项纱茉倒也没勉强，自行开车离开了。 穆星坐在医院门口的长椅上，叹了口气。 这都是些什么事啊······ 她倒是说得没错，这边确实不好打车，最后他是给娄康乐打电话，让他打车过来接他回去的。 等车到，路上买的花都有点蔫了，最外层的花瓣凋落了不少。 他还是把花塞娄康乐怀里，上车才发现安喜竟然也在，正捂着嘴看着抱着花的哥哥偷笑。 “哥哥，系谁又幸福上了。”安喜奶声奶气的说。 小女孩上那么多课，最明显的变化就是，她真的从别的小朋友那里学来不少稀奇古怪的话。 穆星：“······” 娄康乐：“······” 穆星：“趁着暑假还没结束，我们去考个驾驶证吧。” 第149章 好事成双 搬过来已经几天，所需要添置的家具基本上都已齐全，穆星抽了一下个下午出来整理带来的杂物。 他将房间角落的纸箱里的东西一个个拿出来，收到架子或者柜子上。 书、衣服······在游戏厅夹到的超大玩偶被收纳在真空袋中，整个面容都变得扭曲，看得他忍不住发笑。 他把真空袋口子打开，空气进去后，娃娃从袋子里跳出来，瞬间鼓得老大一个。 穆星后退让出空间，脚后跟踢到身后的箱子上。 箱子倒下去砸到地上，发出咚的一声重音，接着是琴弦的嗡鸣声。 他下意识转身去扶，箱子盖子敞开，里面的乐器掉了出来，静静的躺在地上。 穆星看到那把吉他的时候顿了一下，他将压在吉他上的东西都拿走，把吉他从箱子里抽了出来。 打包的时候他有点心不在焉，竟然把这东西也带过来了。 穆星站在房间中间，垂眼看着手中的吉他，身后已经完全膨胀的娃娃倒下来，靠在他的背上，手臂垂在他体两侧，像是给他一个虚虚的背后拥抱。 穆星轻轻抚摸了一下护板，左手按在c和弦上，随手拨了几下弦。 这是他十五岁那年，章思清······以章思清名义送他的生日礼物。 那会儿他拿到手，激动得不得了，特意找了老师认真学了，期望着能在下次见面让章思清看到，他有好好学习如何弹奏，没有辜负她的心意。 夜以继日，他指尖磨破皮又长好，直到磨出厚厚的茧子，再按弦便不会再痛。 技艺熟练，他心中的期待也一日比一日更盛。 然后，很平常的一天，他无意中发现章思清善解人意的助理有一项工作职责叫做杂务处理，其中就包括在节假日或者特殊日期给有关系往来的人寄送贺卡和礼物。 而他的生日就在‘杂务’之列…… 真是久远的记忆。 穆星回忆了一下谱。 他闭上眼睛，右手滑弦发出顺滑的嗡声，空气震动，灰尘纤毫毕现，左手手指在指板上跳动击弦，右手跟着节奏轻拍着琴板，拨弄琴弦······ 音符从他手下泄出，经典古典乐曲目《卡门》经由吉他演绎，有种特别的味道。 尽管这是场无人观看的演出，他仍旧弹得认真且投入。 只是吉他放那里太久，弹之前也没调音，跑调的那些不和谐音符让整个曲子都变了味。 穆星不管这些，自顾自的弹完了一整曲。 曲毕，他对着空无一人的位置，深深鞠了一躬，垂在身侧的手指尖泛红充血。 已经很久没弹过，指腹的硬茧都长出了新的嫩肉，但还好没有破口，只是隐隐作痛而已。 ······ 暑假过了大半，娄康乐忙完了比赛的事情，终于闲下来。 说是闲，其实他每天还是有很多事情做，不过这些事情都可以和穆星一起。 比如写写作业，复习功课，一起去学车。 顶着烈日练一个多星期车，他俩都晒得黢黑，手臂上分了明显两层。 “今天我坐左边，昨天右边晒过了。”穆星说。 整得和还和晒干菜一样，得多翻面才能晒均匀是吧。 娄康乐在心里吐槽，面上却不显。 “行。”娄康乐揽着穆星肩膀，“别说坐左边了，你坐我头上都可以。” 穆星瞥他一眼，哼了一声，小声嘀咕。 “长那么高，说得好像我坐得上一样。” 大概是最近娄康乐吃得好睡得······没那么多烦心事，虽然时间不长，但睡梦质量挺不错的，他长高了一些。 穆星没长高，这让他很不爽。 娄康乐揉揉穆星头发，笑出八颗牙齿笑出强大，“多喝牛奶多吃肉。” 时间就这样过，八月底，娄康乐参加的那个比赛结果出来了。 他的努力没有白费，提交的作品拿了一等奖，不日就会有出版社联系他谈作品集的事！ 这样的好消息，自然值得庆祝一番。 穆星嘴上说着想要热闹一点，要不邀请了郝仁几个一起，其实心里暗戳戳的在想让其他人看看娄康乐的优秀。 唉，他也是个俗人，自家人如此优秀，就是让他忍不住想要炫耀。 穆星叹了口气，语调是很惆怅，就是这一张帅脸，明明都快笑成菊花了好不好。 娄康乐对此没什么意见。 于是庆祝宴席上，一个多月没见的几人齐聚一堂。 他们去了第一次聚一起的那家火锅店。 店里闹哄哄的，说话纯靠喊。 “真的？” “真的。”穆星点头，大声说：“真不去···行了，今天主角是娄哥，老问我的事干嘛。” 娄康乐笑着耸肩，一派无所谓的态度。 “你俩好得都睡一个被窝里，你的他的有什么区别。”郝仁低声嘟囔了一句。 现在几人中唯一不知道穆星和娄康乐关系的就只有郝仁了，他说这话的意思并没有任何其他意思，真的就只是纯纯的说他们关系好。 但穆星听着心还是抖了一下。 这个世界比十几年前要包容很多，但对这样少数的爱，依旧会存在着这样那样的流言蜚语，而且穆星觉得······他对娄康乐的感情其实和他的性取向关系不大。 他就是喜欢娄康乐这个人，只是恰好和他是一个性别而已。 那和他一个性别的人多了去了，换成郝仁···换成于兴安··· 不不不，还是别了。 穆星龇牙咧嘴的抹除掉脑中的幻想，猛灌了一口啤酒。 郝仁＆于兴安：怎么突然有种被嫌弃的感觉？？？ 吃得酒足饭饱，一群人走路回家，顺便溜达消食。 一群大小伙子，喝了点酒，凑一起少不了嬉笑怒骂。 娄康乐便走到另外一边去接电话。 穆星时不时关注他有没有掉队，然后把快要走歪到马路中间的人拉回来。 他拽着手舞足蹈的贸韧广，身后娄康乐打完了电话，径直穆星走了过来。 在穆星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就一把把他抱了起来。 穆星双脚离地，一脸懵逼的被抱到半空中。 然后又被放了下来。 又被抱起来。 又被放了下来。 在半空中他看到娄康乐眼睛亮晶晶的，蕴藏着无穷的喜悦。 于兴安看着他们玩举高高，兴奋的喊： “我也要我也要~” 众所周知，酒精会摧毁人的理智，让人袒露真实的自己······大概吧。 不然很难解释为什么郝仁也跟着喊起来了。 郝仁：“我也要我也要~” 于兴安：“抱我抱我！” 张湾指着这俩大傻个笑得腰都直不起来了，贸韧广跟着乐，朝前走了几步，脚下拌蒜的扑到张湾身上。 场面一度乱七八糟。 嗯。 这一定是酒精的问题。 穆星无力扶额。 骑着小电驴的路人一脸看好戏的路过~~~~~~~ 穆星还被人举在半空中呢，娄康乐这家伙真是一身牛劲没处儿使了。 他腾出手来拍了拍娄康乐的肩膀，低声说道: “你干嘛呢！快把我放下来。” 娄康乐听话的把他放下来。 于兴安看到，喊道：“到我了到我了！” 郝仁更是超兴奋的挥手：“我我我我我······！！！” 郝仁的‘我’在看到娄康乐在穆星脸上啵了一口时戛然而止。 不久前刚经历过这种冲击的贸韧广安慰的拍了拍郝仁的肩膀，然后手动帮他把下巴合上了。 郝仁：“你？？？？他？？？？” 另三人齐齐点点头。 郝仁：“······” 就在这一刻前，他还真心实意的羡慕娄康乐和穆星这样亲密无间、无话不说的友情···而这一切，都在看到刚才那一幕之后碎掉了。 不是说好一起做兄弟的吗？你俩怎么偷偷变了质？！！！ 郝仁满心悲愤。 这个世界到底还有没有真挚的兄弟情了。 娄康乐没工夫管郝仁的死活，他被喜悦冲昏了头，他紧紧抱着穆星，激动的说： “医生刚和我说，我爸今天站起来了。” “穆星，我爸站起来了。” “下周就可以安排第二场手术！” 第150章 照顾病人是一场长线战斗 病房里传出男人的说话声。 “不痛···唉呀。” 娄父脸上出现了年少时才有的扭捏神情，他眨眨眼，声音柔情似水，蕴藏着无限的爱意。 “是是是，什么都瞒不过老婆大人的眼睛。” “真的只有一点点疼，忍忍就过去了。” “莉莉···别哭呀，看我。” 娄父用大拇指把鼻子往上推，做了一个八戒表情，但他的面前空无一人。 “呼噜噜噜噜~” 他一手作招风耳，一手变猪猪鼻，嘴里还发出拟声······ 那不存在的人破涕为笑了，于是他也笑了，把手放下来说： “漂亮，流眼泪也漂亮。” “胡说，一点都不老。” “你要是老我不得埋土里······”娄父举起手投降，“好好好，我说错了，我下次不说了。” 他脸上带着甜蜜的笑容，似乎他的爱人真的就在他眼前。 “老了也是我心中最漂亮的老婆。” “我就是说你漂亮···没有其他老婆，以后也不会有······” “你再说我生气了。”娄父板着脸，举起手发誓，“我娄勤飞这辈子、下辈子、下下辈子都只会有胡莉一个老婆。” “就黏着你咋了······” 病房的门被推开了，娄康乐从外头走进来，他好像听到了一些声音。 “爸，你在和谁说话？” 娄父怔了一下，表情冷却下来，恢复成往常温和的模样。 他摇摇头。 “没谁。” “乐乐，爸爸没去颁奖现场···” 娄康乐说：“没事爸，就一小比赛，以后我还会拿更多奖的。” “等你好了得得经常去呢，你可别嫌次数多了烦。”他自信满满。 “不会。”娄父笑了笑，扶着扶手一移到轮椅上。 平时他还是得坐轮椅，昨天在医生的辅助下，站起来了几分钟，这说明他身体的神经还在运作，没有完全坏死，这给后续的治疗带来了希望。 娄康乐推着爸爸，往检查室走去。 今天要去做手术前最后一次检查。 “爸你等我一会儿，我进去拿单子。” “嗯。” 娄康乐把轮椅推到科室外的等待区。 墙上挂着的电视在播放医疗常识，娄父端坐在轮椅上，也没什么能做的，便看着屏幕消遣。 他身边两位大姐正在闲谈。 他本来也没特意听，但两位大姐的声音逐渐盖过了是视频的声音，让他不得不听。 “是的呀，不好找的！”卷发大姐眼里发出精光，“谈了七八年，临结婚了还是吹了。” 卷发大姐叹了口气，言辞间颇为惋惜： “那家孩子也算是我看着长大的，从小到大就争气，本来也考了很好的学校的，但为了照顾他妈最后选了个本地的学校。” “我妹子毕业的时候刚好在一个地方面试，本来都面上了······最后还是没去成，他那个情况确实是难。” “你妹子那么好的单位，没去成？” “他家里那个，一天两天的还好，时间久了离不开人。”卷发大姐摇摇头：“说是现在在家旁边街道办工作，就今天早上我还碰到了，和我问好呢。” “哎哟，这么孝顺的年轻人很难得咯。”盘发大姐说。 “唉···是··唉！”卷发大姐欲言又止，“他妈也是个可怜人，人好的时候温温柔柔一个人，病这么多年，看着都死气沉沉的。” “不发脾气还算好处吧，我家公走之前那段时间······” 两大姐的话题发散了，但绕了一圈又说了回来。 “这小孩心态倒是厉害。” “不好，不好。”卷发大姐摇摇头：“十几年了，就算是菩萨也该有怨言。” “今早上遇到，小孩眼里都是血丝，那样子哦···我看了都可怜心疼哦。” “······那样子活着也是负担。” “小孩一辈子都耽误了。”盘发大姐说得太投入，类比起自己，“我要那样子了，还是吊死算了，我可舍不得我家娃娃······” 卷发大姐用余光撇了一眼娄父，抬手推了推盘发大姐的胳膊，打断了她的话。 这时娄康乐也拿好单子出来了，推着娄父往检查科室走。 两大姐在这对父子俩身上扫了一眼，又继续闲聊起来。 娄父表情淡淡的，看不出他心里的波动。 这不是他第一次听到这种事，类似的话时时刻刻的在医院里发生。 人不是铜墙铁壁，人很脆弱，人会老去，无论是意外还是时间，身体的零件最终都走向衰亡，细胞、肌肉、意识都变得无法自控，人就这样变成一滩毫无尊严的烂肉，最后走向死亡。 幸运一些的，这个过程很短，短到还未意识到在他身上发生了什么，一切就已经结束。 而不幸的，则要眼睁睁的、仔细体会着着自己一丝一毫的消失。 比这更令人崩溃的是，爱着的人要对这种消亡之痛感同身受。 他怎么能···怎么能心安理得的看着着一切发生呢。 在娄康乐没看见的位置，娄父的手交握得很用力，指甲在他手心留下数道痕迹。 到了检查室，亲属需要在外面等待，轮椅推过去，有医生接手后续的流程。 娄康乐挥了挥手。 他爸隔着门冲他微笑。 直到门关上后，娄勤飞才敢展露眼底的苦涩。 莉莉，你怨我吧。 让我俩的宝贝过得这么辛苦。 他躺在检查床上，被推入仪器，头顶的射灯在这时晃了他的眼睛。 白光中，他看到他的莉莉，停在半空中看着他，双眼潺潺的流着眼泪。 她什么都没说，也没有任何埋怨的神情。 他的心却被泪水撕成了碎片，锥心的疼痛，蔓延到四肢。 检查室外，娄康乐坐在长椅上闭目养神，等待着检查结束。 此前不久，在医生办公室里。 “治疗是一方面，护理也很重要。” “你还是要摆正心态，以你爸的情况，能恢复四五成行动能力已经是目前能达到的最好结果。” “这次手术，顺利的话，他应该能自己控制身体了，护理上有病人配合，多少会轻松一点的。” “但也要更仔细一点，要多注意他身体的状态······” “往后尽可能还是卧床修养，出门···坐轮椅。” “能走，但是尽量不要，他这个年龄恢复能力比不上你们年轻人，站起来、行走对他来说都是损耗。” “······平时也要关注一下病人的心理健康。” 医生的叮嘱回响在耳畔，娄康乐睁开眼，目之所及是老化发黄的天花板。 那些被刻意忽视掉的问题从未消失，它们潜伏在黑暗之中，静静的，注视着身陷命运沼泽中的人们。 第151章 爱人先爱己 九月。 两个月的暑假结束了，学生们又回到日常的校园生活之中。 暑假的最后几天，穆星稀里糊涂的过完了，身体不时被小白操控，经常一晃神眼前的景象就变了，和宿醉的感觉差不多。 但也并非只有坏处，积压的周记和几本练习册就是小白写的，这点倒是很不错。 除此之外，他还发现了一个会发生交换的特点。 那就是当他出现不乐意面对的情绪时，小白大概率会接替他度过那段时间。 他自己穿越时空过来给他兜底······还整得怪浪漫的。 “你以为我想吗？”小白对此很不屑，“我是被迫的！” 穆星把小白的毛搓得乱七八糟：“口是心非。” “哼！”小白很傲娇的把头别了过去，抖动的小耳朵却暴露了他的心思。 “谢谢你。”穆星是很真诚的在道谢。 也从这件事里，他终于学会要聆听自己内心的声音。 难过就是难过，不用装作不在意，也不用强颜欢笑，他可以大大方方的愤怒、发火、流泪，然后雄赳赳气昂昂的继续向前走。 最起码，要对自己坦诚不是吗？ 那天之后，有一天晚上，穆星做了一个很真实的梦。 梦里是比他现在要年长四五岁的自己，站在海边和梦外的他对视。 穆星只看那个自己一眼，就知道他的身边没有娄康乐，没有郝仁于兴安···没有任何人。 穆星看着他淡漠的收回视线，就那样孑然一身的走进了大海深处，一个浪头打过来，他属于人世间的痕迹就彻底消失了。 海面归于平静，穆星从梦中惊醒，出了一身冷汗。 他起身时，在他身边睡得四仰八叉的小白用爪子扒了他一下，尾巴卷上了他的手臂。 穆星以为小白醒了，低头一看发现它睡得和死猪没差别。 那纯是无意识的行动。 也是这时候，他忽然想起他和小白最开始见面时的那个疑问。 而他现在也终于可以给出答案。 小白是为谁而来？ 他想，是为他自己而来。 ······ 学校。 今天穆星身边还是没人，最近几天娄康乐上午请了假，来得比较晚，出作品集的事和他爸手术的事碰到一起，他忙得焦头烂额。 本来他不去医院的话，按正常作息上课也来得及，但他不太放心，还是请了假每天去看一眼。 上课铃响了，穆星看着空荡荡的课桌，觉得哪哪都别扭。 “啧。” 一上早自习，班长和学习委员就抱着几叠试卷进来，这是上学期期末考试的试卷。 总榜单还未公布，但试卷在手，学生们可以自己统分。 虽然未必准确，但起码能对自己大约排在哪个位置有个参考。 这种时候早自习是学不了一点的，整个教室里闹哄哄的，都在讨论成绩和答案。 刚开学事情也比较忙，也没老师管，一直到早自习快结束时，老刘才端着他从不离手的保温杯走了进来。 一进来就说： “大家也都是高二的学生了，该考虑考虑高考志向了，这个学期结束就要选课分班，你们也好好想想这事······” 他絮絮叨叨说到早自习结束。 穆星听着听着就出神了。 今天的课都是在讲试卷，按照进度，起码要讲两天。 穆星这次考得其实挺不错的，需要订正的内容很少，他拿了娄康乐的试卷订正。 红笔在试卷上勾勾写写，订正完了老师还没讲完，他闲得无聊，就在解答后面画小星星。 一颗两颗三颗，每道题后的答案上都坠上了一颗星星。 上午第二节上一半，娄康乐来上课了。 他一来就趴在课桌上补觉，穆星刚想和他搭话，看他已经闭上了眼睛，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 算了。 老师往这边瞥了好几眼，那欲言又止的模样太明显，本来没注意到的其他同学，也转过来看了几眼。 果然刚一下课，班长就磨磨蹭蹭的蹭到穆星身边，指指娄康乐。 “老师叫他去办公室。” 穆星：“······我知道了，你走吧，我会叫他的。” 班长如释重负跑开了。 穆星推了推娄康乐，没反应。 他从课桌下面伸手过去，捏住娄康乐鼻子。 一秒，两秒。 娄康乐趴着没动，过了一会儿，声音瓮声瓮气的传出来：“宝贝，你再不撒手就要发生谋杀命案了。” “你是不是起床没洗脸。”穆星没好气的把手撒开，“油得苍蝇都要站不住脚了。” “什么起床。”娄康乐抽了张纸巾囫囵擦了把脸，“我根本没睡。” 他靠在穆星肩膀上，又眯上了眼睛，嘟嘟囔囔的说：“现在好困。” “我爸手术安排在昨晚上，一直做到凌晨才结束，我一直等他出来才回家。” “你······” “我知道，我在不在他也不知道。”娄康乐说，“我就是求个心安。” 穆星便不再说什么，只静静的听着。 “我得第一时间知道手术顺不顺利呐，不然在家里我也睡不着。” 穆星轻轻拍拍娄康乐的手。 “结果知道了，也还是睡不着，这周还要交第一批稿，我才画了一张。”娄康乐打了个哈欠，“等画完就不用熬了。” “对不起。”穆星说。“我没帮上你。” “谁说的。”娄康乐和他咬耳朵，轻声说，“你是我的充电宝。” “今天早上实在熬不住的时候，我想起你······”说着娄康乐隐晦的朝穆星眨眨眼，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 “完事一下子就精神了。”娄康乐有些回味的咂吧咂吧嘴。 穆星本来还有点愧疚，这下彻底被他搞无语了。 他一巴掌盖住娄康乐的脸，咬牙切齿的说，“你猝死得了，不睡觉还搞这些七七八八的。” 娄康乐嘿嘿嘿的笑，“我去办公室了，你先去操场吧。” 穆星点点头，走到门口又回头叮嘱一声： “你待会就别下来了，在教室睡觉吧，我和郝仁说一声，今天他点名。” “行。” 穆星下了楼，回头看娄康乐还站在走廊上看着他，两人隔着距离挥了挥手。 等穆星的身影混在操场的人群里彻底分不清楚，娄康乐抄着手摇摇晃晃的往办公室走。 回想起刚才他说‘充电宝’的事情时穆星的表情，他就忍不住想笑。 也不知是穆星反应迟钝，还是真信服他的能力，竟然就这么轻而易举的相信了。 他又不是铁人，先别说在那样复杂的情绪下还能不能有想法，他实实在在的熬了一个多星期大夜，每天睡的时间一只手就数得过来，要再来那么刺激的，搞不好的真的要英年早逝了。 到时候讣告上写着，死于手艺活，这多丢人啊。 为了穆星的面子着想，他可不能发生这种事。 他要好好活着。 第152章 乐乐，爸想回家 办公室里。 老刘没有太苛责娄康乐睡觉的事，毕竟他家里的情况他也知道。 “老师知道你很辛苦，但还是尽量不要在教室睡觉，影响不好。” “我知道了。” “实在困，你可以来老师的休息室睡一会，也比你在教室睡舒服是不是？” 娄康乐低眉顺眼的应下来，表示下次会注意。 “你爸是昨天手术吧？才开学，老师忙，也没去看看他。”老刘提了一嘴。 “是。” “情况怎么样？”老刘问道，“有需要钱的地方尽管和老师说，老师帮你想办法。” 娄康乐摇摇头，“不缺钱。” 老刘摆摆手，继续批改暑假作业。 “你昨天晚上陪了一晚上吧？没什么事就回去吧，看你也累得不行的样子，趁着还有时间，去睡会吧。” “谢谢老师。” 娄康乐退出办公室，将门带上。 等他走了，老刘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刚才娄康乐没说他爸手术情况如何。 人又已经走了，追上去问似乎有点不合时宜。 毕竟是老同学，老刘还是决定抽个时间去医院看一眼。 娄康乐站在走廊上，下面操场上，学生方针正在做广播体操，最后排的学生踢腿动作做得乱七八糟，借着转身去撩身边的同学······初秋的阳光还带着夏天的余韵，刺得他想流泪。 他收回视线，回到教室趴在课桌上闭上了眼睛。 娄康乐没和穆星说，昨天他爸的手术只能勉强算成功了一半。 医生打开娄勤飞的身体，重接神经的时候才发现有一部分神经远预期的要差，已经失去了活性，接上也没法使用了。 不得已，医生只能尽可能的接上能接的，结束了这台手术。 这个结果并非是预料之外的。 早在手术之前，医生就和娄康乐说过，最好的情况是能恢复五成左右的行动能力，起身行走是没问题的，但跑步、跳动基本上很难实现。 现在只是没能达到最好效果，不能算作失败。 上完上午的两节课，娄康乐估摸着他爸的麻药应该醒了，便和穆星说了一声，准备下课就去医院。 “不吃饭？”穆星不是很赞同，“要不你不上晚自习再去，你这么来回跑不累吗，饭也不吃······” 娄康乐想了想，“要不你帮我打包一份？我回来再吃。” “行吧。”穆星妥协了。 娄康乐揉了一把穆星的头发，“麻烦你了。” 穆星不敢置信的看着他，“你怎么回事？今天和我客气上了。” 娄康乐笑了笑，挥手跑出学校。 到了医院，他爸确实清醒了，他进去的时候护工正在给他擦脸。 娄康乐走进去，接过护工手里的毛巾。 “我来吧。” 护工也没推辞，干脆利落的把毛巾交给他。 娄勤飞看着天花板，呆呆愣愣的没什么反应，娄康乐给他仔细擦过脸，轻声叫他名字，他失焦的眼神才渐渐聚拢起来。 “爸，你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娄勤飞扭过头来，定定的看了娄康乐一会，嗓音嘶哑的开口了。 “乐乐，爸想回家。” 蓦地，娄康乐心里咯噔了一下。 他艰难的开口，“现在还不能出院，医生说还需要观察一段时间。” “爸想回家。”娄勤飞似是没听到娄康乐的解释，又重复了一遍。 “再等两天，医生同意了就回家。”娄康乐掖了掖被角，柔声劝慰，手伸到被子里，触碰到父亲的手臂，鼻子酸涩起来。 短短时间里接受两次手术，即便是正常人也要吃不少苦头，何况娄勤飞这样已经长时间卧床过的病人。 他瘦削得厉害。 “爸想安喜，想回家。”说这话时，娄勤飞语气祈求，脸上甚至带着一抹委屈。 娄康乐正在盛汤，闻言手明显的抖了一下，他强装镇定，将汤勺放回保温桶里。 “等安喜放学了，我带她来看您。” 娄勤飞躺平看着天花板，不再说什么。 娄康乐将病床摇起来，端起汤吹凉。 娄勤飞喝了几口，说没胃口不想喝，娄康乐想着他可能刀口还在痛，没胃口也很正常，便没有勉强。 照顾娄勤飞睡下，他也要回学校了。 “爸，我晚上再来看你，带安喜一起来。”娄康乐说，“饿了你就叫护工。” 他像哄小孩一样哄着。 “你多吃一点，身体恢复得更快，到时候还能在家里过中秋呢。” 被子下的手动了一下，娄勤飞扭头看着娄康乐。 “好······中秋节，乐乐，我教你做月饼。” 娄康乐勾了勾唇角，下一秒，刚浮起的笑意却僵在脸上。 娄勤飞的眼神停在他脸上，却好像透过他看向另外一个人。 病床上的男人呢喃般吐出一句话：“你妈最喜欢我做的月饼了······” 从医院出来，娄康乐的心情无比沉重。 明眼人都能看出来，他爸的状态绝对不对劲。 他之前不是没想过联系心理医生，但他爸很抗拒，为此还发了一次脾气，他只好作罢。 一时之间他也没有什么更好的办法，后来检查结果一天天好起来，他爸一扫郁郁寡欢的状态，整日笑吟吟的。 他也就渐渐放松了警惕，以为他是自己想开了，没什么事了，但现在看来并不是那么回事。 回想起护工曾经和他说过几次，娄先生有时候会一个人自言自语。 娄康乐眉头紧皱，决定再找机会让心理医生过来做个诊断。 紧赶慢赶，他在上课前十分钟到了学校门口，刚准备进去，手机铃声响了起来。 他接通电话，听清对面的话后，脸上出现了为难的神情。 出版社那边联系他说希望今天晚上可以碰头聊一下作品的事。 “今天晚上吗？今天晚上不行，推迟一天你看可以吗？” “之前几次会面都是以网络的形式完成的，事出突然，这次有些事情必须要当面才行，您看今天能不能再调整一下您的日程？” “不是我推辞，是确实没办法。” “您上次给的日程表显示今天晚上是空闲时间，这边也是好不容易协调处一个所有老师都有的时间······” 娄康乐听着电话，突然觉得很累，心里很烦，但却不能表现出来半分。 他需要这个机会。 他走到学校旁边的巷子口，点了一根烟，等对面说完，深呼吸一口说道： “嗯···我知道，是我没及时给您更新，是，我理解的······确实给您添麻烦了，辛苦您再协调一下其他人的时间，我一定尽最大能力配合。” 电话那头离线片刻，去调整安排。 娄康乐猛的抽了一口，缓缓吐出烟雾，将燃尽的烟头在墙上用力碾压后丢进垃圾桶里。 他抬头，从巷子顶上的缝隙里看到，学校的大钟上，时钟已经指向二。 上课了，铃声穿透红砖墙，让还在学校外的娄康乐也听得一清二楚。 早知道不让穆星打包午饭了。 他有些无厘头的想到。 电话那头的人终于回来，报出了一个时间。 “后天下午？”娄康乐回想了一下今天是星期几，后天···是休息日，那天应该有空。 打开日历确认后，他给出肯定的回答： “好，没问题，我一定按时到场。” 第153章 假如······分别注定是倒计时 已经上课十几分钟了，娄康乐干脆在外面等到下课再进去。 下课铃声响起，他回到座位上。 穆星瞥了他一眼，从课桌里掏出一盒盒饭放他面前。 “已经冷了，将就吃吧。” 娄康乐耸耸肩，不在意的吃起来。 穆星凑到娄康乐身上，嗅了嗅。 “你抽烟了。” 娄康乐去医院前是绝对不会抽烟的，现在娄父都还不知道他抽烟呢，所以只有可能是他从医院回来路上抽的。 “情况不好吗？”穆星问。 娄康乐本来不想让穆星知道，但没想到会在这点上暴露。 他犹豫了一下，不想说谎，点点头，又摇摇头。 “不算很差，就是事情有点多，心烦。” 穆星本来因为他不爱惜自己身体，又迟到有点不爽，但看着他说话时都在无意识皱眉，又觉得有些心疼。 “实在不行你就请假吧，学校这两天的课都是讲试卷，我帮你记着，抽时间给你开小灶。” 娄康乐拒绝了。 不来学校，那他几乎抽不出别的时间和穆星见面，尽管上着课也不能有什么肢体接触，甚至也说不上什么话，但看到穆星在他身边，就会很安心。 连睡觉都更香了。 穆星看着他撑起书，躲在后面开始打瞌睡都无语了。 这节课是自习，这家伙吃完饭，丢下一句学校要来，小灶也要开，拿过他的校服团成一团，压脑袋下直接趴桌上两眼一闭睡着了。 就这么睡了一节课，他总算是精神抖擞，满血复活了。 穆星把整理好的错题丢他面前，让他自己看。 第三节课上课前，老刘让班长去拿了上一届的高考志愿填报指导书让班上人传阅。 每一届都会有新的指导书，拿上一届的也就是参考一下，让大家明确自己的目标院校是个什么情况，需要达到什么成绩。 于兴安拿到了一本，带过来和他们一起翻看。 “穆星，以你的成绩，能选的学校应该不少，你打算去哪所学校？” 娄康乐写题的手停了下来，竖起耳朵等穆星的回答。 “没什么想法啊。”穆星摸了摸下巴，他推了推娄康乐的肩膀，“你有什么打算？” 娄康乐扫了一眼摊开的指导书，缓缓摇了摇头。 “再看吧。” 于兴安兴奋的翻看院校介绍。 “我觉得这个不错，这个也不错。” “感觉只要不在宁德，都挺不错的，在宁德待了十几年了，我是真待腻了。” 郝仁笑笑，揶揄道：“这几所啊？那你还得多努力。” “不过我也是想去别的省份，机会更多，也能锻炼自己独立的能力。” “我也是！” 邻桌的同学附和道，“我想去北方，我早就想体会一次鹅毛大雪是什么感觉。” 大家聊得热火朝天，有郝仁和于兴安这种想法的同学不是少数，被父母和学校监管了多年的少年们，谈起大学，自然少不了对‘自由’的憧憬。 娄康乐用余光扫过穆星的侧脸，无法抑制的想，穆星是不是也这样想呢？ 星星本应闪烁在广阔的天空，宁德是不小，但总归不是天空，穆星是绝不会困于这一小方天地的。 人生还这么长，即使不是升学，还会有无数其他机会。 他很早之前就思考过这个问题。 娄康乐原本的打算，他爸做完这两次手术，身体好转恢复大部分自理能力了，再加上有护工的照顾，他也能放心去其他城市。 他对上哪所大学，住哪都没有什么特殊情结，所以哪里都好，只要是穆星想去的，他会努力跟上他的脚步。 但现在这种情况······他所有能说的都只剩下一句： “再看吧。” 太多的不确定性，无力掌控的未来，是使他心烦最重要的原因。 ······ 下午放学，娄康乐接上安喜去医院待了一会儿。 小女孩给爸爸讲她在幼儿园里吃了什么、做了什么、认识了什么朋友。 脆生生的童音在病房里响起，驱散了几分沉闷。 直到一老一少两个都累了。 娄勤飞已经睡着了。 娄康乐牵着安喜离开，回家路上她不停地打哈欠。 小女孩开始上幼儿园后，每天在学校蹦蹦跳跳消耗大量精力，入睡时间比以前早了很多。 娄康乐把她背起来，不一会就趴在哥哥背上睡着了。 回到家，把安喜在她的小床上安顿好，娄康乐轻手轻脚的退了出去。 像安喜这么大的小孩，平时是离不了大人照看的，但她一向乖巧懂事，房间又装了监控，察觉到小孩有任何动静都会在他手机上提示，也能通过监控讲话。 娄康乐坐在书桌画了会儿图，心中烦闷，便走到阳台上透透气。 可看着幽蓝静谧的夜空，他又想起下午在学校的那一番对话。 心中的烦闷不减反增。 房子里静悄悄的，他下意识看向隔壁阳台。 穆星在阳台上摆了两张躺椅，角落里放着的那盆鱼尾葵还是他跟着一起去花木市场挑的。 到安喜房门口，拉开一丝缝隙看到小女孩仍旧在熟睡后，娄康乐出了门。 他来到埋葬母亲的墓园，静静的矗立在墓碑前很久。 直到风吹起他的衣角，拍打在他手臂上，他像是才回过神来，叹了口气，靠坐在墓碑上，开始将心中的那些不知该对谁说的话娓娓道来。 月色洒在丛立的墓碑上。 少年一字一句说尽惆怅，树影婆娑，将月华分割星星点点的撒在他身上。 “妈，你说我该怎么办？”他问出心中困惑。 可没人能给他答案。 第154章 你好我也好，大家好才是真的好 穆星感觉娄康乐最近怪怪的。 他看向他时，眼神总是很···深沉？悲伤？穆星也说不好，更怪的是每次一被他发现，娄康乐就立马移开视线，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 可疑，实在是太可疑了。 这天，休息日下午。 安喜来穆星家看电视。 娄家原本的客厅分了一块出来作为画室，安喜没法一边看电视一边蹦蹦跳跳了，容易撞翻她哥哥的画架和颜料。 而穆星就一个人住，空间怎么都要比对面空旷一点，因此他搬过来后，安喜没事就过来玩，小白更是两边窜来窜去的跑酷。 这时候一人一猫正在地毯上排排坐，看水果特工呢。 穆星陪着看了一会儿，越琢磨娄康乐最近的表现，越觉得不对劲，他拍拍小白的头，让他陪着安喜看。 自己则出了门像进自己家一样打开了娄家的门。 娄康乐正在整理要带去讨论会的作品。 “你什么时候出门？”穆星问。 “等会···十分钟吧。”娄康乐从画稿堆里抬起头，“怎么了？” “咱们聊聊。” “好。” 娄康乐将手中的东西放在桌子上，煞有介事的在沙发上坐好了。 穆星拖了把椅子和他面对面坐着。 俩面面相觑，半天一句话没说。 这一要说，穆星还真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你······” 娄康乐眨眨眼睛。 穆星清清嗓子，“各方面都正常吧？” “你是指哪方面？”娄康乐问。 穆星下意识瞥了他两腿中间一眼。 好吧，这不能怪穆星，从···具体哪天开始忘记了，总之近一个多月，各种事情发生，两人已经很久没有过亲密交流了。 连抱一起睡觉都是纯睡素的，手脚规矩得都能当上柳下惠了。 他们可是气血方刚的十八岁小伙啊！ 已经烦心到连那方面的欲望都没有了？穆星对此很担心。 娄康乐：“······” 两人陷入一种诡异的沉默中。 “我很好，它也很好。”娄康乐无奈的说。 “那就好，那就好。”穆星连连点头。 娄康乐忍着笑，随口问：“那你好不好。” “我也很好······它也很好。”穆星脑子一抽，说：“你好，我也好，大家好才是真的好。” “x仁肾宝······”娄康乐下意识接。 “停！”穆星举手叫停。 “······片。”娄康乐嘴唇抿成一条线。 穆星捂脸。 这都聊的什么乱七八糟的。 两人再对视，同时忍不住发出一阵爆笑。 明明脸上肌肉都笑痛了，眼角笑出泪花，担忧的事情也已经得到了解答，但穆星却并未觉得轻松。 反倒有种隔靴搔痒的难受。 或许是因为，潜意识里他清楚的知道，两人真正的需要面对的问题并不在这里。 “我要出门了。”娄康乐搓搓僵硬的脸，恢复成平时的表情。“还有什么要聊的么？” “抱一下。”穆星张开手。 疯狂笑过后，两人静静的抱在一起，听彼此剧烈跳动的心跳渐渐归于平静，他们耳鬓厮磨，心中满怀眷恋。 “别想太多。”穆星靠在娄康乐肩窝里，“我会一直在的。” 娄康乐鼻腔酸涩，却不敢答应下来。 “我走了。” ·············· 娄康乐到讨论会现场，只在线上交流过的责编和他握手，皮笑肉不笑的说： “娄大师的时间是真紧张啊。” 娄康乐客套的笑，“给陆主编添麻烦了。” 陆主编冷哼一声：“确实麻烦。” 娄康乐看出他的不爽，道过两次歉后对方还是一副爱搭不理的样子，他也没什么别的办法，干脆就随他了。 他这副不卑不亢的态度更加惹恼了陆主编。 不过就算他做别的也没用，因为陆主编对他的不满不只是因为他经常没时间来讨论会，还有一个他不知道的原因。 这个作品集早在娄康乐参加的那个比赛前就定了计划要出，结果出版商的高层和比赛达成合作，就拿了一个名额出去作为奖品。 而作品集的其他作者，几乎都和出版社的各位主编都有着藕断丝连的关系，可偏偏就是娄康乐这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人拿了比赛第一名。 能够参与作品集的一共就五个名额，被娄康乐挤出去的人正好是陆主编的人。 谁让陆主编的在出版社里的地位没其他几位硬，不然也不能是他的人被换掉，但陆主编可不是会在自己身上找问题的人，他柿子就挑软的捏，自然对娄康乐没什么好态度。 “人小孩还在上高中，忙一点也很正常。”另一位编辑乐呵呵的说。 陆主编还想说什么，主持讨论会的编辑打断了他： “既然都到齐了，那就开始吧。” 助手打开了投影仪，他们的作品一一投影在幕布上。 出作品集和纯艺不同，要针对市场需求做出改变，除了早就扬名中外的艺术大家，这是所有希望自己的作品能产生经济价值的艺术从业者所需要做出的妥协。 各位编辑就是在帮他们这些从未出过作品集的新人找出这些作品有需要调整的地方。 娄康乐听得很认真，现在还没轮到他，也能从其他人作品里吸取经验。 很快讨论会过了大半，就要轮到他的时候，他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 所有人的目光朝他投来。 娄康乐本想直接挂断，但看到屏幕上显示的来电人后，不得不站起来对所有人致歉。 “抱歉，我出去接个电话，你们继续。” “怎么继续？只剩下你的作品没看了。”陆主编凉凉的说，“你们学生能有什么非接不可的紧急电话，让这么多人等你一个人。” 其他人虽然看不上陆主编这种奚落新人的态度，但自然也不会为了一个只有几面之缘的学生得罪业界编辑。 电话不停的震动，催促着他赶紧接听。 “是医院的电话，实在抱歉。”娄康乐忍着不快解释了一句。 陆主编一脸不耐烦：“算了，别耽误大家时间，要接就赶紧去好吧。” 娄康乐走到门外，接通了电话。 下一刻，电话那头说的话让他如坠冰窖。 第155章 两全要怎么其美 身后的玻璃墙被敲响，娄康乐回头看去，陆主编正不耐烦的看着他，投影屏幕上展示着他前段时间日夜不休绘制的作品。 “······您尽快来签字，病人需要立马进行手术···喂？娄先生，您在听吗？” 娄康乐收回视线，“我现在立马赶过去。” 转身推开门，向众人说声抱歉有急事，他顾不上解释太多，拿起外套朝医院赶去。 “诶诶诶！” “你这是干什么！不想参加就不要参加！说走就走你把我们···” 娄康乐听到陆主编不满的斥责几句，他已经走远也没听清后面的话。 电梯下行，他心里乱七八糟的，这样来一遭，对他不满的肯定不止陆主编一个了。 他什么都没解释，一是没时间，二是没必要，不是谁都会因他有苦衷而对他宽容，有苦衷的又何止他一个······ 娄康乐握紧拳头，紧了又紧，心中的烦闷无处发泄。 来到医院，护士正等在手术室门口，见到他便马上把手里准备好的同意书递了过来。 “病人已经推进去了，你在这里、这里，还有这里补个名字。” 娄康乐拿过笔签上自己的名字。 “我爸情况怎么样？” 护士确定文件都签好了，拍拍娄康乐的肩膀，安慰道： “别担心，值班医生发现得及时，在第一时间就采取了紧急措施，目前情况还是比较稳定的，手术主要是为了确保万无一失······你别太着急。” 娄康乐松了一口气，目送护士离开。 他看向坐在一旁的护工，语气冷了下来： “到底怎么回事？我爸怎么从床上摔下去了？你那时候在哪？” 护工面不改色的解释： “小娄，今天这事主要还是意外。” “当时你爸还睡着，这人都有三急，我去上个厕所回来，事情就发生了，护士说可能是他翻身，不小心滚了下去，具体什么个情况我也不是很清楚。” 对这个说辞，娄康乐总觉得有点奇怪，但一时之间又抓不到问题所在，眯起眼睛观察着护工的神情，又问了一句： “你去厕所去了多久？怎么不给护士说一声？” 护工有些不自然的摸了摸脸，“上个厕所能要多久，我也没看，就几分钟呗，中午护士查房也忙，我看着也要查到我们屋子，想着就一会儿就没说，就那么一会儿谁能知道会发生这事啊！那人都是有松懈的时候，就算护士在，也不能时时刻刻都盯着吧！” 娄康乐皱着眉，刚要说话，护工突然大声囔囔： “你这是什么意思？这事你要全怪我身上我可不乐意，你是出了钱让我贴身照顾你爸没错，但总不能厕所都不让去上吧。” 说着她委屈的抹了把脸。 “那人家旧世界的包身工都有休息时间，你看我从早忙到晚，不说面面俱到，也是尽心尽力，先生受伤我心里也难受得很，你这一来就和审犯人一样的咄咄逼人，也太伤人了。” 娄康乐被她尖锐的声音刺得太阳穴突突的跳，他压着怒气，冷声道： “没有不让你休息，你觉得辛苦可以说，本来早晚就是有其他护工换班轮着来，是你自己说家里困难，多干点没事，就想多赚点钱。” 护工不服气的和他争执，说什么照顾病人有点磕磕碰碰的意外在所难免，这就是个小手术，没必要这么紧张。 又说别床病人，护工更粗心出了怎样的差错，她这已经是最尽职的了，让他别那么苛刻，鸡蛋里挑骨头，再好也能挑出错来。 总之话里话外都在推卸责任，到最后甚至开始说娄勤飞性格不好，整天神神叨叨的吓人等等。 娄康乐本来还耐心听着，听她越扯越歪，甚至开始人身攻击他爸，顿时烦得不行。 他打断护工的话。 “够了，这事就到此为止，剩下的事不用你了，你愿意去哪去哪，钱我会给你结清。” 护工还有一肚子抱怨闷在心里，刚想再找补几句。 “你回家休息吧。”娄康乐不容置喙的下逐客令。 护工忿忿不平的住了嘴，走出去几步，回头瞪了娄康乐一眼，低声咒骂了一句。 “神气什么啊，卖屁股的还真把自己当回事了，不知廉耻。” 娄康乐猛地转过去，“你说什么？！！” 护工头一缩，飞快的跑进电梯。 他追上去，在电梯门关上前一瞬，将人拉了出来。 娄康乐眼睛红得吓人，眼神充满暴戾，一字一顿的说：“你刚才说什么？！” 护工被他吓到，虚张声势的大声道：“怎么！你敢做不敢认。” “你一学生，治疗费那么多钱说掏就掏，是怎么来的你心里最清楚。” 护工见娄康乐不说话，以为是唬住他了，镇定下来又开始拿乔。 她本来就因为被辞退的事兴怀不满，干脆就戳他肺管子，装模作样的说： “你别嫌我多嘴，我也是可怜你爹，本来躺病床上就难受，唯一的儿子还是个不正常的，你这是要让你爹绝后啊！小娄，我看你还是早点和那个断了，别毁了自己一生。” 娄康乐死死盯着她，一声不发，粗暴的拽起人往前走。 护工被他钳得死死的，见他脸色阴沉得吓人，又无法挣脱，慌张的尖声惊叫起来。 “这里可有监控，你敢乱来，我要报警的！” 娄康乐将人拖到楼梯间里，堵在墙角。 “你在哪里，和谁，还说过这种话！” 护工自然不肯说，叫唤着要报警把他这个恐怖分子抓走。 娄康乐目眦欲裂，眼红得像是要杀人，他没工夫和她废话，眼睛都一拳砸下去，拳风呼啸，落在她的脸边不到一公分的位置。 “我不想重复第二遍。” 护工抖了一下，迫于压力，不情不愿的开口了。 十几分钟后。 楼梯间里只剩下娄康乐一人坐在楼梯上，他伸手去掏烟，流着血的手抖了又抖，好不容易夹住烟，下一刻又落到地上。 护工和他说了几个时间和地点，今天他爸摔下来的时候，护工正是因为和人聊了一会，多耽搁了几分钟。 他没法把所有原因归咎于那多出的几分钟，另一个念头却不受控制的冒了出来，在他脑海中挥之不去。 是不是···他爸听到了什么，所以才······ 娄康乐颓然的低下头。 其实就护工说的那些内容，是没法推断娄勤飞是不是因为听到那些不堪入耳的话才出意外的，但哪怕是一点点可能性，都让娄康乐无比难受，自责和愧疚犹如蚀骨之痛，折磨着他的神经。 事情已经发生了，事情的全貌是什么，要等他爸从手术室里出来才能知道。 他无比懊恼，下意识的去抓头发，发现自己的右手手掌无法开合。 那一拳砸下去，藏在撞击声里的还有一道极为细微的骨裂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