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执将军冷又强,娇娇郡主跑不掉》 第1章 是我救的你 大梁建国初,各方军阀势力和农民起义大军仍然威胁着朝廷,时局动荡混乱,百姓苦不堪言。 皇帝派兵征伐,历时五年,方基本统一中原。 然在第二年,杜威率余部在丹阳反梁。 太子梁策自请率军前往讨伐。 大骊山下的寨子里,颇有盛名的老大夫花恕正在跟自己的孙女花霂灵交代着什么。 远远看去,少女身姿窈窕,侧颜如美玉无瑕。 “爷爷放心,灵儿会小心的。”少女言笑晏晏,眉眼弯弯,煞是迷人。 “那你去吧!最近山里不太平,要早去早回,可记住了?”花恕不放心地嘱咐一句。 “灵儿记住了。”花霂灵转身背起地上的背篓,跟爷爷挥了挥手就出了寨。 她趁着天色还早,一路攀爬上了大骊山,沿着荒无人迹的山路去寻药草。 她越走越远,渐渐深入大山里。 在悬崖峭壁之上发现了爷爷苦苦寻找多年的断肠草,她展颜一笑,手脚并用小心翼翼的攀爬而上。 好在她自小就爬山采药习惯了,手脚麻利,没多时便攀爬到了断肠草附近。 她摘了断肠草,激动的情绪难以平复,缓了缓心神,才往崖下而去。 那是什么? 她定睛去看,离得远看不真切。 正当她想要挪脚往下,却忽然脚下一滑,整个人只来得及惊呼一声,直直往崖下摔落。 幸而她所在的位置离崖下不高,不然非摔个粉身碎骨不可。 她惊魂未定从地上爬起,手上却摸到了一物,她吓了一跳,慌忙收回手。 回过神再去看,才发现竟是个一身盔甲的男子。 难道是杜威手下的将士?她惊疑不定。 “喂,你醒醒!”花霂灵用力地推了推男子。 男子却动也不动。 她定了定神,伸出手去探了探男子的鼻息,发觉还有微弱的气息,她顿时松了一口气。 她将自己带的水囊打开,给男子喂了些水,又给他诊脉。 毅然决定帮他卸下一身盔甲,见到男子一身是伤,她又从背篓里挑拣出止血的草药给男子敷上。 做完这一切,她已是累得气喘吁吁,香汗淋漓。 她抹了一把脸上的汗珠,抬头看了看天色,心里想着要是男子再不醒来,她可没有力气背着对方走出这片深林。 她守在男子身边,迷迷糊糊地竟睡了过去。 朦胧之间,似乎有一只冰凉的手掌附上她的脖颈,她猛然惊醒过来。 对上男子深沉的眼眸,她骇了一跳,刚要尖叫出声,却被男子扑倒在地,粗糙的手掌捂住了她的嘴。 “呜呜……” 她睁着无辜的双眼看着眼前的男子,想要挣扎却根本挣不开。 “你是谁?”男子冷冰冰的三个字从齿间蹦出。 花霂灵委屈地摇了摇头。 男子似乎这时才反应过来自己捂住了她的嘴。 “你别乱喊。”他威胁道。 花霂灵连忙点了点头。 男子松开手,花霂灵才得以开口解释道:“我是这附近太平寨的人,进山里采药,还是我救的你。” 男子当然知道是她救了自己,只是他警惕心太强,凡事都留了个心眼罢了。 “你可不可以先起来?”她弱弱地问出口,她快被男子压得喘不来气了。 男子淡淡的眼神在她娇颜上流连片刻,就在花霂灵吓得呼吸一窒,他却挪开了身躯。 花霂灵这才松了一口气,她爬起来,就又听男子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我姓花。”她默默地回答。 却见男子剑眉微拧,似乎对她的回答颇为不满。 “花霂灵。”她连忙告知。 男子这才展眉,又自我介绍道:“我叫屈南骁,你可记住了?” 花霂灵脑海里快速地闪过一道光,她还来不及捕捉就消失不见了。 她看着眼前的男子,忽然就有种怪异的感觉。 屈南骁斜眼睨过来。 “记住了。”她忙点头。 眼见男子展颜,她暗自腹诽此人还真是性情古怪得很。 屈南骁想要起身,身上却像是被车轮碾过一样浑身筋骨都在抗议。 “你扶我起来。”他冷声命令道。 花霂灵微怔,片刻才反应过来他是在命令自己,虽然心有不忿,却又劝说自己他有伤在身,别与他计较。 她扶起屈南骁,身形不由得一个踉跄,险些被对方压翻在地。 “你太重了,我扶不动……”她喃喃低语,看了一眼对方比她整整大了一圈的强壮体格,她不由得打了个颤。 屈南骁嘴角微勾,刚刚不过是他故意不收力,听花霂灵控诉,他才尽量稳住身形。 花霂灵哪里知道他会这般恶意,完全出于好心地扶着屈南骁缓缓走着下山。 “你要去哪儿?”花霂灵又问。 “去你家。”屈南骁想也不想就回答。 花霂灵愣住了,“去我家?”她险些咬到自己的舌尖。 “怎么?你不乐意?”屈南骁沉下脸来。 “没有。”花霂灵慌忙摇了摇头,转瞬又想着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就当她发慈悲好了。 屈南骁看着她好看的侧颜,嘴角竟微微勾起一抹弧度。 可惜,沉浸在思绪里花霂灵没有见着。 二人走的很慢,到达山寨之时,已是掌灯时分。 花爷爷没见着孙女回来,着急地找来了邻家哥哥唐云,二人正要出寨上山去寻人,远远地就见着花霂灵扶着屈南骁走回来。 “灵儿。”唐云急忙迎了过去。 当他看到花霂灵身边的屈南骁,不禁愣住了。 男子看着不过二十来岁光景,虽看着狼狈,然那一身凛然气息却摄人心魂,有种不怒自威的武将风范。 唐云一眼就看出来了此人绝非寻常百姓。 “灵儿,这位是?”唐云看着屈南骁问道。 花霂灵见了唐云后,立即想要与屈南骁拉开些距离,可屈南骁却强硬地按着她不允许她走开。 “他在山上晕倒了,刚好我遇见救了他。”花霂灵只好忽略心里的异样情绪,微笑着解释道。 “我姓屈。”屈南骁眸光凛凛地看着唐云,直觉他与花霂灵之间似乎有着不一般的关系。 屈姓?唐云微怔,脑海里快速地闪过一束光,很快就被他给捕捉到了。 若是他没记错,此次大梁派来讨伐杜威余部的将士里就有一位姓屈的将军。 “可是屈南骁屈将军?”唐云惊诧地问出口。 “正是。”屈南骁点了点头。 这下不止唐云惊讶,就连花霂灵也吓了一跳,她竟不知自己救的人是位大人物? 她睁着双眼看向屈南骁,刚好屈南骁也在看她,嘴角隐隐勾勒出一抹好看的弧度。 第2章 愿不愿意随我一起走? 夜里,屈南骁正在闭目养神,耳听窗外传来窸窸窣窣的声响,他立即警觉地闪到窗边, 就见淡薄的月色笼罩下,两束身影在树下低语。 他微微拧眉,眼尖的他立即就看出了其中一个窈窕的倩影便是花霂灵。 “灵儿,明儿我就要进京赶考了,若是高中,我立即回来接你去长安好不好?”唐云一双星目眨也不眨地看着眼前的心上人。 花霂灵刚刚还沉浸在二人即将分离的悲伤中,转瞬听到后头的话,她俏脸一热,顿时有些手足无措起来。 “我……” 她不知该如何回答才好? “灵儿?”唐云握住她的柔夷,眼神坚定地想要她给自己一个答案。 “嗯!”花霂灵红着脸点了点头。 她与唐云青梅竹马两小无猜,二人可谓是平安寨里的金童玉女。 唐云跟她表白,她自然是一百个愿意的。 “灵儿,我此生绝不负你。”唐云高兴地抱住了她。 花霂灵羞得一把推开他转身就跑,转而又觉得自己此举有可能会让唐云生出误会,连忙又回眸低声说道:“云哥哥,我在寨子里等着你。” 说罢,她疾步跑了回去。 唐云看着自己的手不住地傻笑。 立在窗边的屈南骁嘴角勾起一抹冷笑,他看着花霂灵的身影,眸光暗暗沉了下来,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在寨子里休养了两日,屈南骁已经好转。 他见着花霂灵魂不守舍的样子,眼底恍若染上了一层寒霜。 “花小姐。”屈南骁忽然叫住了她。 花霂灵茫然地看过来,“屈将军有事吗?” “我明日就要离开,不知花小姐愿不愿意随我一起走?“他定定地看着花霂灵。 花霂灵怔了一下,呐呐地回道:“我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儿家,跟着屈将军能做什么呢?” 屈南骁展眉一笑,道:“我看中了花小姐的医术,可以在我军中做一名军医,不知花小姐意下如何?” 他的嗓音富有磁性,又充满了蛊惑。 花霂灵愣了愣,“屈将军要我做军医?” 她虽然不信,却不知为何竟隐隐有些心动。 “我军中有一名老军医,一直想找个徒弟,我看花小姐就很合适。”屈南骁又道。 他神情真挚,花霂灵不由得信了。 可转瞬想到自己身为女儿身,待在军营只怕是不妥,而且爷爷应该也不会同意的。 她摇了摇头,带着歉意回道:“多谢屈将军美意,我爷爷年纪大了,我要留在寨里照顾他。” “只要花小姐愿意,花爷爷会同意的。”屈南骁笃定地说道。 花霂灵看着他,眼里惊疑不定。 屈南骁又道:“打完仗我就会回长安,花小姐若是跟着我,届时就可以跟唐公子双宿双飞了。” 他居然知道? 花霂灵震惊地瞪大双眼。 “花小姐好好考虑一下。”屈南骁笑了笑。 “不然等到唐公子考中,花小姐一个山野村姑,又如何配得上他?” 他转身之时还给了花霂灵一个沉重的打击。 虽然他说话难听,可花霂灵还是听进去了。 傍晚,用过晚饭。 花爷爷见到孙女闷闷不乐的样子就猜到了为何。 “爷爷,我想跟您商量个事。” 花霂灵最终还是决定跟爷爷说清楚。 “你说。”花爷爷和蔼地看着她,似在鼓励她。 “爷爷,屈将军想让我跟着他去军中做一名军医,您同意吗?”花霂灵眼含希冀地问出口。 “灵儿是怎么想的?”花爷爷莫名有些感慨,一抹愁绪浮上了眼角。 “我……”花霂灵自然瞧见了爷爷的哀伤的神情,她忙道:“爷爷要是不同意,我就不去了。” “灵儿。”花爷爷长长地叹了口气,“你心思单纯,不知外头人心险恶,若是让你一个人去外面闯荡,你能照顾好自己吗?” 花霂灵点了点头,“爷爷,你相信灵儿,灵儿可以的。” 花爷爷眼里浮现无奈,“爷爷尊重你的决定。” 他想着孙女长大了,也是时候让她出去闯闯了。 若是将她一辈子禁锢在这山寨里,对花霂灵来说也不知是好事还是坏事? 翌日,屈南骁的近卫军寻到山寨里来了。 “属下无能,让将军久等了。”近卫军统领阎志平单膝跪地,口中称罪道。 屈南骁只淡淡地看了他一眼,摆摆手道:“起来吧!” 他又回头看向花霂灵,“不知花小姐考虑的怎么样了?” 他脸上神情自若,心里却是另有计较,若是花霂灵再拒绝,他不介意将人直接绑走。 只是,如今他还要维系君子作派,最好还是花霂灵自己愿意。 “我愿意跟将军走。”花霂灵轻声回道。 屈南骁满意地点点头。 随即,他又蹙起眉头,“还请花小姐做男儿装扮。” 花霂灵面上一热,只好点了点头。 她回屋去跟爷爷告辞。 “爷爷,你等着灵儿,等灵儿去了长安安顿好了就回来接您。”花霂灵跪在爷爷跟前,向他保证道。 花爷爷热泪盈眶,他将花霂灵扶起,不住地点头道:“灵儿不必记挂我这把老骨头,有乡亲们在,爷爷不会有事的,你就安心去吧!记得要照顾好自己。” “嗯!”花霂灵扑进爷爷怀里,泪洒衣襟。 “快去收拾吧!别让将军等久了。”花爷爷温言催促着她。 花霂灵这才回房去收拾行囊。 花爷爷趁机走出门去,见了屈南骁,他倒头就拜。 “屈将军,请您看在老朽的孙女对您有救命之恩,对她多加照顾,老朽这厢拜谢了。” 屈南骁平静地看着他,待他说完才作势将他扶起,口中承诺道:“某答应你,会好好照顾花小姐,绝不让人欺负了她去。” “多谢将军。”花爷爷老泪纵横。 屈南骁脸上神色淡淡,忽然目视前方,见着花霂灵一身男儿装扮走出来,他唇角微微扬起。 “爷爷。”花霂灵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去吧!”花爷爷对她摆了摆手。 “屈将军。”她走到屈南骁跟前。 屈南骁二话不说,利索地翻身上马,对她伸出手。 花霂灵愣了一下,这是要与屈南骁共乘一匹马吗? 这只怕不太妥当吧? 她还在犹豫,腰上忽然一紧,整个人不由自主地腾空,被屈南骁搂到了马背上。 “驾!”屈南骁一声低斥,马儿驮着二人瞬间冲了出去。 第3章 我可以负责 军营里。 花霂灵跟着军医卢松清正在给受伤的士兵包扎。 “军医快来,将军中箭了!” 浑厚的男声忽然在人群里炸锅。 花霂灵定睛去看,就见屈南骁被近卫扶着下马来。 此际,他肩胛处赫然插着一支断箭,而伤口处竟流出黑色的血。 “箭上有毒!” 卢松清骇然失色,连忙指挥众人扶着屈南骁入营帐。 花霂灵正不知如何是好,就听卢松清的声音急急传来。 “阿灵快过来。” 她答应一声,急忙跑着过去。 入了营帐,见着屈南骁卸了身上的盔甲和衣裳,花霂灵倏地一下红了脸。 虽然花霂灵曾经为救屈南骁卸了他身上的盔甲,可也没有让他像今日这般赤着上半身。 她偏过脸,几乎不敢去看对方。 “我要先给将军止血,然后拔箭。”卢松清将匕首递给了花霂灵。 花霂灵自然明白是什么意思,她接在手里转身就去把匕首放在火上烤了烤。 “将军忍一忍。” 卢松清温言说道。 花霂灵不忍去看,连忙扭过脸。 “胆子这么小怎么能做军医?”屈南骁冷漠的话语在她耳畔飘荡。 花霂灵无法,只能回过头来,硬是逼着自己看完卢送清给屈南骁拔箭的全程。 见她脸色惨白,却是毫不退缩。 屈南骁再是疼得直冒冷汗也忍着不哼出一声。 “你来给将军包扎。”卢松清抹了一把脸上的汗,将纱布递给了花霂灵。 花霂灵张了张嘴,最终什么也没说,接过纱布就给屈南骁包扎起了伤口。 夜里,她守在屈南骁床前,正昏昏欲睡,耳畔忽然传来屈南骁的声音。 “水……” 花霂灵猛然惊醒过来,见着屈南骁唇色殷红,闭着双眼喊着要水,她才惊觉不对劲。 她伸出手去探了探屈南骁的额头,猛地被烫了一下。 她吓得刚要起身,手腕却被扣住动弹不了。 她回眸,对上屈南骁血红的双眼,不由得心惊肉跳。 “啊!” 她只吓得惊呼一声,还来不及反应,身子一歪就被屈南骁给扯了过去。 “将军……”她才喊出这两个字,就被翻身过来的屈南骁给压倒在榻。 她骇然失色,正要呼救,双唇却被屈南骁以口封住。 她嘴里只能发出“呜呜”的声音,使劲挣扎却不及屈南骁一身蛮力,只能任由对方摆布。 恍惚间她似乎听到了屈南骁在她耳边低声呢喃着“皎皎”两字。 这是把她当成谁了吗? 她眼泪横流,不明白好好的屈南骁为何突然变成了这个样子? 她想哭都哭不出声音,万般屈\/辱地承受着屈南骁疯狂的掠\/夺。 有那么一瞬,花霂灵恨极了他。 不知过了多久,她眼泪都流干了,屈南骁才松开了她。 她浑身像是被抽干了力气一般动弹不了,想要推开屈南骁,却是丝毫使不上劲。 好在屈南骁翻了个身,她才得以解脱。 她默默地垂泪,翻身下床,捡起地上的衣裳穿好,回头看着床榻之上已然安睡过去的屈南骁。 眼里蓦地划过一抹恨意,却很快就颓然消散。 如今,她被屈南骁毁了清白,她又能如何?杀了屈南骁吗? 她根本就不敢。 眼角余光瞥见桌子上的匕首,一股冲动自心底蔓延。 她不敢去杀屈南骁,却可以杀了自己。 花霂灵拿起匕首,闭上眼就要抹向自己的脖子。 “你做什么?” 屈南骁的冷漠的质问声忽然在耳畔响起,她吓了一跳,睁开眼就见屈南骁徒手握住了刀身。 无怪乎她没有觉察到痛意,原来竟是屈南骁救了她。 看着鲜血自屈南骁手里流下,她骇然松开了手。 屈南骁不解地看着她,花霂灵只是委屈地垂泪,一句话也说不出口。 “我刚刚欺负你了?”屈南骁似乎这时才明白过来发生了何事。 花霂灵低低哭泣,小心翼翼地看着他,连一丝恨意都不敢表露出来。 “那你不该寻死,该死的人是我。” 他说罢,毅然持着匕首捅向自己心口。 “将军!”花霂灵骇然失色,连忙去夺他手里的匕首。 “啊!” 锋利的刀身划过她手掌,她疼得呼吸一窒。 “你怎么这么傻?”屈南骁丢掉匕首,抓着她的手。 “你放开我。”花霂灵泪水涟涟,挣扎着想要抽回自己的手。 “别动!”屈南骁一声厉喝,花霂灵立即吓得噤声。 就见他撕下自己衣裳一角给花霂灵简单地包扎起了伤口。 看着他笨拙又认真的模样,花霂灵心里不知是何滋味? “我不记得刚才发生了什么。”他平静地说道。 花霂灵听了更是难受极了,若不是知道屈南骁并非故意为之,她也不会那么痛苦。 “只要你愿意,我可以负责。”他又一脸严肃认真。 “不……”花霂灵不住地摇头。 不说她有喜欢的人,就单凭屈南骁有妻子这一个原因,她就不可能愿意。 屈南骁剑眉紧锁,似有不耐。 “你还想着那个唐云?”他一眼就看穿了花霂灵的心思。 “我……”她才开口,眼泪就像一颗颗珍珠不间断地滴落。 如今的她,还有什么资格去想她的云哥哥? 见她这副伤心欲绝的模样,屈南骁也不忍苛责,只承诺道:“你若实在放不下他,回了长安,我会成全你们。” 花霂灵抬着朦胧的泪眼看他。 怎么成全?他说的倒是好听,哪个男子会娶一个不洁的女子? “他要是敢嫌弃你,我就杀了他。”屈南骁冷冷地道。 他眼里的狠厉决断让花霂灵吓得打了个寒颤。 “不可以。”她拒绝了屈南骁的好意。 就算唐云嫌弃她,唐云又有什么错? 错的人明明是…… 她看着屈南骁,却根本不敢流露出一丝问责之意。 她见屈南骁拧眉,忙解释道:“将军的好意我心领了,我跟云哥哥之间的事就不劳将军费心了。” 说罢,她正要告辞离开。 屈南骁却抓住了她的手,她回眸,撞上屈南骁意味深长的眼神,心头不由得翻涌起阵阵惊悸。 她似乎从屈南骁眼里窥到了一丝异样的情绪? “你回去好好歇着,别胡思乱想。”屈南骁淡淡地嘱咐道。 花霂灵沉默着点了点头,然眼里的哀伤却是怎么都淡化不开。 屈南骁松开手,花霂灵立即逃也一般地跑了出去。 第4章 不用这么怕我 翌日。 太子梁策来到了营地。 “末将参见太子殿下。”屈南骁单膝跪地,拱手而拜。 “听闻将军受伤,本宫特来看望。”梁策上前虚扶一把。 “多谢太子殿下,末将已经无恙。”屈南骁又抱了抱拳。 “本宫此次过来,一是看望将军,二是与将军探讨一下御敌计策。”太子含笑说道。 “殿下请。”屈南骁做了个“请”的手势将太子迎入了营帐内。 也不知他们是如何商议的,太子离开之后,屈南骁立即下令拔营。 梁军星夜攻城,而屈南骁带着手下骑兵在前方来路守株待兔,遇上来支援的队伍,双方开展了激烈的厮杀。 “杀!” 他骑在马背上的雄姿令人望之胆怯,手里的银枪所到之处溅射起阵阵血花。 他一马当先,身先士卒,为手下将士杀出一条血路,不消多时就冲散了敌军的阵仗。 “撤!” 敌军首领一声大吼,当先向西北方向撤退。 “追!” 屈南骁勇猛无惧,策马追了过去。 直至东方露出一抹鱼肚白,他们这支队伍与敌军厮杀了整夜,终于以惨胜的方式将敌军杀了个片甲不留。 城破时,杜威趁乱潜逃。 大军休整之际,花霂灵跟着卢松清在给受伤的士兵包扎。 “将军叫你到他帐中。”阎志平忽然走到她身后,淡淡地说道。 花霂灵手里一抖,回头看着对方,故作镇定地问道:“将军叫我去做什么?” 阎志平脸上显露不耐之色,“叫你去就去,问那么多做甚?” 花霂灵脸色变了又变,只得默默地起身,脚步如千斤重一般慢慢地挪向屈南骁的营帐。 她掀开帐帘,就见屈南骁正露着上身坐在长案前书写着什么。 “将军你叫我?”花霂灵见此情形一张脸涨得通红,险些结巴起来。 屈南骁抬眼向她看来,语气冷淡地说道:“过来给我换药。” 花霂灵神色一顿,心里不由得生出怪异之感,明明这些事可以叫她师傅去做的,为何偏偏要求她来做呢? 她暗自嘀咕,面上却不敢表露半分,故作镇静地走过去拿了药箱,就给屈南骁换起了药。 “将军的伤口又崩裂了。”她拆开纱布,见到伤口流血,眼里一惊。 屈南骁只瞥了她一眼,丝毫不在乎地回了句,“不碍事。” 花霂灵不经意间触碰到他的目光,慌忙移开视线,借故取药粉来给他止血以掩饰自己的慌乱。 “你不用这么怕我。”屈南骁忽然淡淡地说道。 “我没有。”花霂灵轻声低语。 她匆匆忙忙给屈南骁换了药包扎好伤口,垂着眸说道:“将军要是没有其他的事,我就先去忙了。” 她等了一会儿却没有听到屈南骁的回应,正暗自奇怪,就自头顶响起了他清清冷冷的声音,“两日后我便会率军启程回长安,届时你就住到将军府吧!” 花霂灵愣住了,她怎么能住到将军府呢?这会让人怎么看她? “怎么?你不乐意?”屈南骁看着她剑眉紧锁。 花霂灵连忙摇头,“这就不劳烦将军了,到时我自己会想法子的。” 任屈南骁说破天去,她也不可能会住到将军府的。 屈南骁脸色阴沉沉的,也不知是否在恼她的不识抬举? 花霂灵不敢去看他清冽的脸色,忙道:“要是将军没有其他吩咐,我就先出去了。” 说罢,她匆匆转身离开。 直到出了营帐,落在身上那道压迫人的视线消散,她才惊魂甫定。 “阿灵。” 听到卢松清在喊她,她连忙答应一声小跑着过去。 那日,天清气朗。 屈南骁下令拔营,花霂灵本欲随着卢松清一道,阎志平却叫住了她。 “阎统领有何吩咐?”花霂灵白着一张俏脸,就怕又是屈南骁要找她。 她真是怕什么来什么,就听阎志平说道:“将军有事找你,你跟我来吧!” 他说完转身就走,花霂灵愣了一下才追上他的脚步。 眼前的马车宽敞又结实,花霂灵疑惑地看向阎志平,不知他将自己领来这里是为何? “上来吧!” 车厢里传出屈南骁的声音,将花霂灵吓了一跳。 “请吧!”阎志平对她做了个“请”的手势。 花霂灵却退了一步,整个人都在抗拒。 阎志平皱了皱眉,道:“将军他受了伤,有劳花小姐随身照顾。” 花霂灵怔愣了一下,印象里屈南骁那点箭伤又何须乘坐马车,还要她随行照顾呢? 她这里耽误时辰,惹得屈南骁不耐烦起来。 他掀开帘子俯瞰着花霂灵,冷冷地道:“还不赶紧上来?” 花霂灵抿了抿唇,最终还是屈服在了屈南骁的威势之下。 “将军。” 见到屈南骁正在看兵书,花霂灵暗自感到奇异。 屈南骁眼皮都没有掀一下,只道了声,“坐。” 他态度冷淡倒是让花霂灵松了一口气。 她小心翼翼地坐在边上,感受着马车在官道上缓缓行驶,没多久她就有些昏昏欲睡。 天色渐渐暗淡下来。 花霂灵恍惚间被颠了一下,她悠悠转醒,惊觉自己不知何时竟枕着屈南骁的腿睡了过去? “醒了?”屈南骁仅是淡淡地瞥了她一眼,手里仍旧拿着那本兵书,姿态闲适似乎没有受一丁点影响。 她骇然失色,翻身就要躲开,却险些摔跌,幸而屈南骁眼疾手快捞了她一把。 她落入屈南骁怀里,慌忙挣开退到了边上。 “多谢将军。”花霂灵羞愧得面红耳赤,不敢去看屈南骁的神色,就怕对方以为她是故意为之,那她真的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她明明记着自己是靠着车壁的,为何醒来却在屈南骁怀里? 她百思不得其解。 屈南骁没去看她,嘴角一抹恣意的弧度在悄悄绽开。 花霂灵又哪里得知在她睡着后,是屈南骁将她抱了过去。 “我的腿都给你枕麻了,来给我捏一下。” 听闻屈南骁的这句话,花霂灵惊愕地看向他。 “怎么?不乐意?”屈南骁挑了挑眉。 花霂灵一脸窘迫地摇摇头,他神情冷肃,花霂灵又哪里敢说一个“不”字。 可是捏腿这样的事,让她来做真的合适吗? 她自然是不情愿的。 “不乐意就算了。” 好在,屈南骁没有再为难她,她松了一口气之余,更加坚定了以后要尽量远离屈南骁这个人的想法。 第5章 长安落脚 国都长安,繁荣热闹。 城西的一座民宅前,卢松清将院门钥匙交到了花霂灵手里。 “房子打扫打扫就能住,只是你一个姑娘家始终不安全,要不还是找将军……” 他话还没说完,花霂灵就摇头婉拒了,“不必麻烦将军了。” 她环顾一圈,这个巷子里人来人往的倒也不是个偏僻的居所。 再说,长安乃是天子脚下,她相信不会有什么问题的。 “多谢师父给我找了个落脚的地方。”她又对卢松清莞尔一笑。 卢松清神情有那么一瞬间不自在,这个宅子本是屈南骁给找的不过是借了他的手。 他一直以为屈南骁铁骨铮铮,不近女色,得知屈南骁对自己的这个徒弟动了心思,他还吓了一跳。 不过花霂灵实在是过于美貌,也不怪乎他们这位冷面将军动了凡心。 念及此,卢松清暗自叹息一声,他这个徒弟心思单纯,只怕还未必知晓自己已经踏入屈南骁给她编织的网里了? 她一个初出茅庐的小丫头,又哪里会是老谋深算的屈南骁对手? 他也只能希望屈南骁能够真心对待花霂灵,可别真把花霂灵当成外室了。 他干咳一声,道了句,“那你好好歇着,明儿一早我再让人来接你去春归堂。” “好的,师父,您慢走。”花霂灵笑着说道。 卢松清对她摆了摆手,随即上了马车。 夜里,皎月迷人,风声淅沥。 屈南骁自宫里饮宴归府,管家潘清淮立即迎上前来。 “将军。” 他本是屈南骁同乡兄弟,在战场上伤了腿落下残疾,屈南骁怜他孑然一身,特留他在自己府邸居住。 潘清淮为报答屈南骁的恩情,自愿为他打理将军府。 “夫人还在等你。” 屈南骁看了他一眼,淡淡地回了句,“知道了。” 他口中这样回答,却是转身就往自己居住的院落走去。 潘清淮见了,张了张嘴想说什么,最终什么也没说,只让小厮跟上去服侍。 听澜轩里,美艳无双的将军夫人樊瑶珠正坐在罗汉床上,手边的茶盏已经空了。 “夫人,将军回来了。” 丫鬟香莲一脸喜色地进来回禀。 樊瑶珠激动地站起身,不过瞬息又坐了回去,她按捺住紧张兴奋的情绪,故作平静地问道:“将军他过来了吗?” 她想着屈南骁去打仗这么长时间了,总会想着她的吧? 香莲笑容僵在了嘴角,呐呐地回道:“将军他回华阳院了。” 闻言,樊瑶珠神色冷了下来。 “你去叫潘管家来见我。”冷静下来的樊瑶珠立即嘱咐香莲。 “哎!”香莲答应一声匆匆退了出去。 没一会儿就见潘清淮随着香莲走进来。 “见过夫人。”潘清淮恭恭敬敬地上前行礼。 樊瑶珠眸色淡淡地看着眼前之人,虽然长着一张好看的脸,可惜却是个瘸子。 她一直都知道潘清淮对她有着不一样的情愫,潘清淮不说,她就理所应当地享受着潘清淮对她的有求必应。 “将军身边可是有新人了?”樊瑶珠笑着问他。 潘清淮平静地回道:“未曾见着。” 樊瑶珠故作哀伤地以手帕摁了下眼角,悠悠低语,“那将军怎么不来看我呢?” 潘清淮抬眼看了看她,见她看过来又垂眸回道:“许是将军累了。” 樊瑶珠点了点头,又对香莲嘱咐道:“香莲,把小厨房里特地为将军温着的参汤端给潘管家。” 她随即又对潘清淮笑了笑,“有劳潘管家了。” “夫人客气了。”潘清淮做惶恐不安之态。 夜更深,万籁俱寂。 樊瑶珠睡得迷迷糊糊之际,忽然惊觉身上一阵燥热,她睁了睁眼,似乎见着了屈南骁的影子。 她了然地笑了,她就知道她的丈夫只是表面冷冰冰的不近人情,实则背地里也是个贪恋温柔乡的寻常男子。 翌日,樊瑶珠晨起,容光焕发的样子令香莲见了都暗自称奇。 “将军呢?”她嘴角的笑怎么都压不下去。 “将军一早就出门了。”香莲一边给她梳头一边回答。 樊瑶珠顿时有些失望,她还以为昨夜二人恩爱缠绵,今儿一早屈南骁会陪她用早点呢? 阳光正好,长安的街道繁华热闹。 春归堂里。 花霂灵正在给病人抓药,一旁的师兄曲长风看着她莹莹如玉的侧颜,不禁有些心神荡漾。 “师兄?”花霂灵回头见他如痴如醉的神情,只奇怪地微微蹙眉。 “啊?师妹你叫我?”曲长风回过神来窘迫地抓了抓头。 “荆芥需要补了。”花霂灵笑了笑回他。 “好,我马上补。”曲长风立即附和。 一旁坐堂看诊的张方看了不免摇头。 卢松清是他的师弟,在太医署任职,先前与他说将徒弟留在这里帮忙,他没有多加考虑就欣然同意了。 如今看着花霂灵才来这半日就将自己的徒弟给迷了去,若是二人能成就一段姻缘佳话还好,怕就怕他这个徒弟是一厢情愿了。 “长风。” 听到师父呼喊,曲长风立即从后堂走出来。 “师父你叫我?”他笑着问道。 “明儿一早你上山采药去吧!”张方淡定地嘱咐着。 “哎!”曲长风爽快地答应一声。 张方又看了花霂灵一眼,“带上你师妹一起。” 曲长风愣了一下,眼里有些犹豫,“师妹她……” 这么娇滴滴的一个姑娘家,曲长风哪里舍得让她跟着自己去受累。 “我不要紧的,之前在寨子里,爷爷经常叫我自己上山采药的。”花霂灵连忙回应。 蓦然想到最后一次上山采药救了屈南骁,结果却被他…… 花霂灵不由得眼神黯淡下来。 “你要保护好你师妹。”张方又加了一句。 “师父就放心吧!”曲长风性子大大咧咧的,根本没察觉到花霂灵忽然变得沮丧的情绪。 给病人抓了药,细细叮嘱了如何煎药,服药的最佳时辰和服药期间的禁忌,看着病人牢记了,花霂灵才放下心来。 她又自觉去研磨药粉。 她做事认真又勤快,张方见了十分满意地捋了捋胡须。 第6章 跟我回将军府 日暮黄昏,春归堂里迎来了个女客。 她笑容满面地左顾右盼,视线最终落在了花霂灵身上。 “这位姑娘就是我家老爷收的女徒弟吧?”她笑着朝花霂灵走了过去。 花霂灵正在惊愕之际,就听张方说话了。 “弟妹怎么来了?”他笑脸相迎。 “老卢今儿一早就跟我说了,叫我晚些到这里来请花小姐到寒舍吃顿便饭。” 花霂灵这才得知眼前的妇人就是自己的师娘容氏。 “见过师娘。”她连忙上前福了一礼。 “好好好。”容氏握着她的手,看着她的眼里满是温柔肯定的笑意。 “容婶婶请师妹过府可不能把我撇下。”曲长风这时也来凑热闹。 “怎么能少了你呢!”容氏笑着说道。 花霂灵扶着容氏一同出门乘坐马车往卢府缓缓驶去。 没多久马车就在卢府门前停了下来。 晚饭过后,天色已然暗下来。 卢松清夫妇送花霂灵和曲长风出门,谆谆嘱咐曲长风务必送花霂灵至家门口。 “师叔和婶婶放心吧!”曲长风无奈地再次保证。 二人与卢松清夫妇拜别,花霂灵上了马车掀开车窗帘子与二人挥手告别。 月色下,曲长风骑着马,花霂灵乘坐着马车缓缓行驶在长街之上。 及至到了宅门前,花霂灵笑着与曲长风道别。 “我明儿一早来接你。”曲长风笑着说道。 “不用麻烦师兄了,明儿我们在春归堂见。”花霂灵婉拒了对方的好意。 “那也好。”曲长风也不纠结,与花霂灵再次道别后策马而去。 花霂灵转身去开锁,进了院子,正要栓门,却忽闻身后有声音。 她惊愕地回头,就见两个壮汉向她扑过来。 她手里握着的顶门棍本能地横扫过去,然却不及两个壮汉的一身蛮力,她整个人被甩飞在地。 “救命!” 她大声呼救,正要自地上爬起,一名壮汉却又扑过来,她抬脚踢过去,脚上的绣鞋被其一把脱了去。 她也顾不得许多,慌忙爬起来就跑。 “小美人,你逃不掉的,乖乖束手就擒吧!” 身后传来猥琐的声音,只把她吓得脸色煞白,心头怦怦乱跳。 眼看着两名壮汉追至,前头已然没了去路。 她心如死灰之际,一道身影如天神一般从天而降。 她躲之不及,一头撞入了其怀里。 “还不快滚!” 冷酷的声音出自屈南骁之口。 花霂灵惊骇失措,脑子里一片空白,她没有想到为何屈南骁会知道她住在这里?自然也没有瞧见屈南骁对那两名壮汉使了个眼色。 两名壮汉大喝一声向屈南骁打过来,屈南骁搂着花霂灵的腰身一个旋转,不过两招就将二人打翻在地。 直到屈南骁松开了她,她才渐渐回过神来。 “他们走了吗?”她惊魂未定地问着。 “走了。”屈南骁见她吓得脸色惨白,心里一时不知是何滋味? 花霂灵膝下一软,颓然欲摔倒之际却又落入屈南骁怀里。 “将军。”她涨红了脸,想要推开屈南骁,却是一丝气力也使不上。 屈南骁将她拦腰抱起走回了前厅。 “跟我回将军府吧!” 他将花霂灵放到圈椅上,以不容拒绝的口吻对她说道。 花霂灵急忙摇头,她是无论如何都没法说服自己住到将军府的。 屈南骁剑眉紧锁,眼里染上寒霜,语气更冷,“你这是在找死你知道吗?” 花霂灵茫然地抬眼看他,撞上屈南骁冷酷的眼神,她又慌忙垂眸。 “我……”她呐呐着不知如何辩解,刚才发生的事属实把她给吓坏了。 “我又不会吃人,你怕什么?”屈南骁嗤笑一声。 花霂灵羞红了脸,她只是不想住到将军府去惹人误会,怎么就错了呢? 屈南骁却当做是她默应了,将她拦腰抱起就走。 “将军,你放我下来,我可以自己走。” 任花霂灵如何挣扎,屈南骁都不为所动,他一路抱着花霂灵出了门上了马。 “坐稳了。”他淡淡地叮嘱一声,手里的马鞭一扬,马儿疾驰而去。 月光映照下,只见屈南骁紧紧搂着花霂灵骑马驰骋在街头。 那厢,屈府里。 听澜轩内,樊瑶珠从香莲口中得知屈南骁带回来个女子,她震惊得从梳妆镜台前站了起来。 彼时,她正欲卸了钗环歇息,听了这个消息后哪里还能安睡? “有没有打听清楚?是哪家姑娘?”她冷声问道。 香莲摇了摇头,回答,“不知。” 樊瑶珠暗自冷哼一声,她倒要去看看被屈南骁连夜带回来的女子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 她带上香莲就出了听澜轩。 霜华苑。 樊瑶珠看着拱门上的匾额,心里涌起阵阵不甘和怨念。 这是离屈南骁居住的华阳院最近的一个院子,她怎么都没想到屈南骁会把人安排在这里。 她暗自缓了缓愤慨的情绪,抬脚就走进了院子。 “我自己来就好了。” 娇莺婉语传出来,樊瑶珠脚步一顿,单是这声音就让人耳朵欲醉,不敢想象这声音的主人能有多美? 樊瑶珠咬了咬牙,笑着走了进去。 “将军。” 她口中唤着屈南骁,眼里却在寻找声音的主人。 见着花霂灵看过来,只一个轻羽拂水的眼神就令人心痒难耐,更不说那嫩若凝脂,美玉无瑕的肌肤,精致如雕琢的五官,芙蓉出水的清莹气质。 就这样的一个女子,谁人见了不迷糊? 印象里,樊瑶珠见过的女子,能让她惊艳的除了她的表姐,当今太子妃阮媚,也就只有眼前这位了。 “这位姑娘是?”她微笑着问出口。 屈南骁神色冷淡地瞥了她一眼不置一词。 花霂灵连忙想要起身。 “别动!”屈南骁冷冷地命令。 花霂灵看着他,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你来这里做什么?”屈南骁这才回头问她。 樊瑶珠愣了一下,转瞬回复常态,“听说将军带回来个姑娘,我过来看看。” 屈南骁神色未变,替花霂灵回答道:“她叫花霂灵,在大骊山救过我,以后就在府里做客。” 樊瑶珠脸上微微变色,听屈南骁之意也不知他要如何对待花霂灵? “您就是夫人吧?”花霂灵笑着想要起身拜见。 “坐下!”屈南骁沉下脸来。 花霂灵面上讪讪,闻言只好坐了回去。 “给小姐上药,仔细着点。”屈南骁将手里的药膏交到丫鬟手上。 “你好好歇着。”他又对花霂灵叮嘱一声,随即转身,走到樊瑶珠跟前。 “夫人也回去吧!”他神情冷漠。 “是。”樊瑶珠不敢违抗,只好转身离开。 第7章 见谁了? “你可知将军带回来的那个女子是什么来历?”樊瑶珠审视的目光直直盯着眼前恭谨站着的潘清淮。“ “小的不知。”潘清淮如实回答。 樊瑶珠轻笑一声,“将军他最是信任你,难道会没有与你透露?” 潘清淮摇摇头表示,“这个真没有。” 樊瑶珠眼神渐渐变冷,“许是将军还没来得及与你说。” 她见潘清淮抬眼看过来,又笑着说道:“这样吧!你替我去问问将军。” 她的笑容又酥又媚,潘清淮不自觉地心头打了个颤。 樊瑶珠自然是察觉到了,她嘴角的笑意更深了。 “怎么样?” 听她又追问起,潘清淮只得点头称“小的遵命。” 黑夜流逝,白日杳来。 郊外的大山上,层峦叠嶂,林茂叶繁,正值清晨,雾气未散,一眼望不到尽头。 “你能不能别跟着我了?” 花霂灵对身后的护卫洛翔无奈地说道。 “不能。”洛翔板着一张稚气的脸,想也不想就否决了。 他是屈南骁派来保护花霂灵的,没有屈南骁的命令,谁也别想将他从花霂灵身边赶走。 花霂灵暗自叹气,从今儿一早,洛翔就一直跟着她去了春归堂,又跟着到了这里。 虽然屈南骁好心派人来保护她,可在花霂灵看来这哪里是保护?分明就是监视。 她怏怏不乐地往前走,忽然脚下一滑。 “师妹小心。” 曲长风想要扶她,却被洛翔推了一把。 他一个趔趄跌倒在地,反倒是洛翔稳稳地扶住了花霂灵。 “你做什么?”花霂灵对他的举动很是不解。 她连忙想要去扶起师兄,却被洛翔给拦住了。 “花小姐不能跟任何男人有过密接触。” 他解释完,转身就去将曲长风拉起来。 花霂灵脸色变了几变。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花霂灵呐呐地问出口。 “将军的意思。”洛翔抱着剑,一本正经地回答。 闻言,花霂灵不自觉地抖了一下,想说什么?却发现自己根本不知从哪里说起。 曲长风再是不解风情也明白了洛翔的话外之意,他看了花霂灵一眼,见她大受打击的模样,心里颇有些不忍。 “师妹,我们走吧!” “嗯!”花霂灵点点头,不再去看洛翔,却也不敢再跟曲长风走得太近。 回到春归堂,洛翔像一尊门神一样杵在门外,花霂灵见了不禁如坐针毡。 她魂不守舍的样子落在曲长风眼里,不免替她打抱不平起来。 “师妹,你还未曾逛过长安集市吧?改天得闲了我带你去转转?”曲长风笑着对她说道。 花霂灵犹豫了下,忽然问道:“不知师兄可知道新科探花郎住在何处?” 她悄悄打听到唐云考中了探花。 听闻那日“三鼎甲”打马游街,惹得全城百姓驻足围观,更有大胆的女子将绣球抛向了芝兰玉树的探花郎。 念及此,花霂灵微微垂眸,神色黯然。 “师妹问他作甚?”曲长风疑惑地反问。 花霂灵怔了一会儿才回道:“他是我同乡,听闻他高中探花,我还不曾得去贺喜呢!” 曲长风没有一丝怀疑,只笑着说道:“那日探花郎设宴款待亲友,据闻是在青柳巷。” “多谢师兄。”花霂灵莞尔一笑。 及至傍晚。 花霂灵与师伯师兄告辞出门,洛翔立即跟了上来。 “你先回去吧!我还有些事要去处理。”她故作平静地说道。 “将军要我寸步不离地跟着你。”洛翔双手环胸,摆出没得商量的姿态。 花霂灵气得红了眼,想反驳于他,可对上洛翔无谓的眼神,只觉得说什么都不过是白费力气罢了。 花霂灵沉默着往前走,洛翔亦步亦趋地跟着她。 “青柳巷离这里可不近,小姐最好还是坐马车过去。” 听到这句话,花霂灵惊愕地回头,她瞪着洛翔,质问道:“你偷听我与师兄说话?” 洛翔老神在在地指了指自己的耳朵,骄傲地说道:“我耳力很好。” 花霂灵瞬间泄气。 上了马车,她以商量的口气对洛翔说道:“我去青柳巷的事,你能不能不要告诉屈将军?” 她如今对屈南骁莫名地多了一丝防备之心。 许是近来屈南骁做的事让她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不安,她也宁愿是自己想多了。 “不能。”洛翔却是毫不犹豫就拒绝了。 “你,还真像是茅坑里的石头一样又臭又硬。”花霂灵气急,将帘子重重放下,再也不想理会他。 洛翔勾了勾嘴角,想笑又故意压住。 “吁!”的一声,马车停了下来。 “前面桂花树前的那座宅子就是了。”洛翔平静地对她说道。 花霂灵掀开帘子目视前方,似乎见着了前头桂花树下一束熟悉的身影。 不过片刻,那道身影就隐入了宅子里。 “近乡情怯了?”洛翔故意取笑她。 花霂灵想说什么,最终还是将到嘴边的话给咽了回去。 “谢谢。”她低声轻语。 这声谢倒让洛翔感到不好意思起来,他挠了挠头正要说话。 “回去吧!”花霂灵又将帘子轻轻放下。 既然已经得知唐云住在这里,她也就放心了。 只是如今的她,已经没有再见唐云的勇气和必要了。 回去的路上,她整个人神色蔫蔫,心灰意冷。 将军府门外,刚好遇见了屈南骁。 花霂灵心头一跳,连忙上前行礼,“见过将军。” 屈南骁淡淡地扫了她一眼,眉头微微皱起,“怎么脸色这么难看?” 花霂灵摸了摸自己的脸,疑惑地问出口,“有吗?” 屈南骁扫视洛翔一眼,洛翔却闭紧嘴巴没说话。 “进去吧!”屈南骁随即又道。 花霂灵沉默着点点头,跟在屈南骁身后进了府。 她自行回到霜华苑,洛翔则跟着屈南骁去了书房。 “她今儿去见谁了?” 听到屈南骁问及,洛翔立即做出佩服的神态。 “将军料事如神,花小姐确实去了青柳巷,不过她没敢近前,看了一眼就回来了。”洛翔奉承道。 屈南骁嘴角噙着一抹冷笑,他就知道花霂灵对唐云余情未了,若不是…… 这次到长安,他二人就要双宿双飞了吧? 看来,他得赶紧想法子打消花霂灵的念头才行。 第8章 挑拨 “花小姐安好。”香莲特地在霜华苑外等着花霂灵,远远的见了她的身影立即笑着迎了过来。 “你是?”花霂灵疑惑地看着她。 香莲忙自我介绍道:“奴婢香莲,是将军夫人身边伺候的。” “香莲姐姐有什么事吗?”花霂灵恍然了悟,她浅浅一笑问道。 “我家夫人有请。”香莲笑着回应,“花小姐随我来吧!” 花霂灵顿了一下才随着她往听澜轩走去。 不一会儿,二人就到了听澜轩。 “夫人,花小姐来了。” 听着香莲的回禀,樊瑶珠笑着起身相迎。 “见过夫人。”花霂灵连忙上前行礼。 “花妹妹不必多礼。”樊瑶珠握着她的手,牵着她到罗汉床坐下。 随即又嘱咐香莲道:“叫厨房传饭吧!” “我想邀妹妹在这里吃个便饭,妹妹不会介意吧?”她笑盈盈地问道。 花霂灵摇了摇头,回了句,“夫人客气了。” 樊瑶珠看着她如娇花一般的容颜,心房都要被妒意给填满了,脸上却依旧笑开了花。 “我与妹妹一见如故,妹妹就别叫我夫人了,以后就管我叫樊姐姐可好?” “这如何使得?”花霂灵微微怔住。 “如何使不得?妹妹长得如此貌美,我做梦都想有你这么一个妹妹,我们就这么说定了。”樊瑶珠极尽奉承之能事。 花霂灵默了默才道:“那好,樊姐姐。” “不知妹妹是哪里人?”樊瑶珠故作漫不经心的姿态。 花霂灵脑海里忽然有一道光快速地闪过,她似乎捕捉到了什么?又稍纵即逝,只余一丝莫名的错意。 “我跟随爷爷住在大骊山下。”她微微一笑,暗自甩掉了脑海里浮躁的思绪。 “我听将军说妹妹还会医术?”樊瑶珠说起屈南骁时,眼里眨也不眨地盯着花霂灵的神情。 “略懂皮毛而已。”花霂灵谦虚地笑了笑。 樊瑶珠观她面上并无异色,这才放下心来。 “夫人,该用晚饭了。”香莲这时过来回禀。 “好。”樊瑶珠又拉着花霂灵的手来到了圆桌旁。 用过晚饭,送走了花霂灵,樊瑶珠脸上的笑才收敛起来。 “夫人,奴婢瞧着这位花小姐似乎对将军并没有其他心思。”香莲一边给她卸钗环一边低声说道。 樊瑶珠眼里凝着一股寒意,冷冷一笑道:“就算她有那个心思,我也要把她的心思给掐灭了。” 她想着花霂灵不过是一个乡野村姑,她想要搓圆捏扁不过是轻而易举。 那日,天清气朗。 东宫崇文殿内。 太子梁策正在与幕僚等人商议各衙事宜。 待到众人散去,太子立即让孙公公宣屈南骁入内。 “微臣参见太子殿下。” 屈南骁大步流星走入行礼。 “屈将军免礼。”太子笑着上前扶起他。 “不知屈将军有何事要面见本宫?”他面上平静地询问道。 屈南骁神色自若,缓缓说道:“微臣是来跟殿下请罪的。” 他说着,撩起衣袍就单膝跪地在太子面前。 “将军这是何故?”太子不解地皱起眉头。 屈南骁自承道:“微臣与赵王的妻弟言语不和动了手。” 太子一副“不过如此”的神情,以他对屈南骁和赵王妻弟伍长帆武力值的了解,屈南骁定不会吃亏了去。 “不过一些误会,将军不必放在心上,改日本宫设宴,你与伍将军握手言和即可。”太子大度地扶起屈南骁。 “原是微臣的错,伍长帆言语挑衅,微臣不该受其挑拨。” 闻言,性子多疑的太子眼里一顿,屈南骁是他手底下的将领,武力更是比伍长帆高出许多,为何伍长帆还敢对屈南骁口出狂言? 难不成是赵王在背后怂恿? 他越想越不对劲。 “将军素来稳重,怎会受其挑拨?”他故作不经意地问出口。 屈南骁脸上稍显为难之色,可太子问及,他却不得不答,“伍长帆对赵王平定西北一事大放厥词,微臣看不过眼……” “此事确实是微臣冲动了。”他又自承错误。 太子眉头紧蹙,从屈南骁的三言两语里,他就已经猜出了伍长帆会说些什么。 这些年赵王南北征伐,屡建战功,太子看在眼里急在心里,所以这次杜威余部在南阳造反,他立即向圣上请命,就是为了立军功堵住悠悠众口。 对骁勇善战的屈南骁太子自然更加器重。 “将军不必自责,伍长帆此人一向口无遮拦。”太子反倒安慰起了屈南骁。 屈南骁又说到赵王手下人才济济,个个武将骁勇善战,不怪乎能够襄助赵王屡立奇功。 太子心不在焉地附和着。 二人又从武将聊到了文臣,屈南骁随口就说到了今年的科举新贵。 “微臣还听闻赵王将自己的妻妹许给了新科状元。”屈南骁语气平常地说道。 太子心头咯噔了一下。 他不是傻子,自然是猜到了赵王的意图。 虽然赵王表面对他素来恭谨,不过人心隔肚皮,赵王真正在想什么?谁又能猜的准? 近年来,赵王的势力越来越壮大,太子不得不防。 “将军觉得榜眼和探花郎如何?”太子试探着问。 屈南骁皱眉沉思了片刻才道:“微臣听闻探花郎不但文采斐然,更是仪表堂堂,御赐游街那日长安百姓无不赞其风采。” 太子听了只微微蹙眉,沉吟不语。 “探花郎在朝中无背景,殿下不必担忧他为人利用。”屈南骁又岂是不知他的顾虑。 才能是其次,最重要的还是一个“忠”字。 “将军所言甚是。”太子赞同地点点头。 他转而就在思索要用哪家小姐来联姻? “殿下,襄王求见。” 孙公公笑眯眯地上前回禀。 屈南骁正要退出去,太子却摆摆手示意他别急,“本宫明儿在郊外别院设宴,届时将军别忘了带上夫人,本宫也许久不曾打马球了,正好趁着天晴松泛松泛筋骨。” “诺!”屈南骁拱手作礼。 太子这才对他挥了挥手。 屈南骁再次行礼退出,在殿外见着了襄王梁武。 “微臣见过襄王。”屈南骁上前行礼。 眉眼阴鸷的襄王见到屈南骁极是不自然地笑了笑,“屈将军免礼。” 二人寒暄了几句,直到孙公公来唤,襄王才与屈南骁告辞入殿。 第9章 舍得离开吗? “小哥,给我捡些药。” 模样伶俐周正的小丫鬟走进春归堂,将手里的药方单子递给了柜台里的曲长风。 “好嘞,您稍等。”曲长风爽快地回答。 这时,花霂灵从后堂走出来,手里捧着刚捡好的草药。 小丫鬟回头见了她,眼里震惊得恍如见到了鬼怪一般瞪圆了双眼。 她见花霂灵径自忙去了,立即悄悄地凑近曲长风,故意压低声量问道:“小哥,那位姑娘怎么称呼?” 曲长风看了花霂灵一眼,随即收回视线,眼里流露出一丝警惕,“你问她做什么?” 小丫鬟笑了笑解释道:“这位姑娘像极了我家那位失踪的小姐。” “哦。”曲长风恍然回道:“那你一定是认错人了,我师妹她从小跟爷爷住在大山里,前儿才刚刚到的长安。” “是吗?”小丫鬟内心狐疑不已,她又回头细细地打量着花霂灵。 眼前这张出水芙蓉般的容颜与记忆里的那个小小姐重叠在一起,她反倒越加肯定了心里的念头。 “您的药捡好了。” 听到曲长风爽朗的声音,小丫鬟才回头付了银子,她拎着药包,一步三回头地走出了春归堂。 小丫鬟坐着马车一路回到了襄王府。 醉语阁里。 梳着双丫髻的小丫鬟正在给襄王的侧夫人凌欢欢擦药。 她一张精致的瓜子脸,身姿曼妙,裸露在外的肌肤虽然伤痕累累,却更添几分凄楚的美感。 “小姐,您猜奴婢今儿去抓药遇见谁了?”小丫鬟冬玲拎着药包进来,神秘兮兮地对她说道。 凌欢欢不耐烦地挑了挑眉,“别卖关子,有话快说。” 冬玲笑嘻嘻地凑近她耳畔低低回禀。 “你确定没有看错?”凌欢欢惊讶地瞪着双眼。 “奴婢绝对没有看错。”冬玲十分肯定地保证道。 “她竟然还活着?”凌欢欢喃喃自语,眼里情绪复杂,分不清是喜是怒。 她正想要仔细问问冬玲经过,就见绿衣小丫鬟进来回禀。 “侧夫人,王爷回来了。” 凌欢欢眼里一跳,故作平静地点了点头。 她虽然是襄王最受宠的爱妾,可襄王此人性子乖戾,动不动就鞭子伺候,她这一身的伤便是襄王给打的。 她才将衣裳穿好,就见襄王的身影出现在了玄关处。 “王爷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她立即笑着迎上去。 襄王死气沉沉的眼神瞥了她一眼,口中说道:“本王回来你不高兴?” “妾怎么会呢?”凌欢欢讨好卖乖道。 襄王冷哼一声,架势十足,“谅你也不敢。” 凌欢欢面上讪讪,这些年得襄王宠爱皆是她小意伺候,能屈能伸换来的。 但凡来个比她会隐忍的,她也不至于受宠至今吧?她暗自苦笑。 黄昏日落,春归堂关门落锁。 花霂灵回到将军府时,府里已然掌了灯。 屈南骁的身影迎面而来,她避无可避,只能硬着头皮上前行礼。 “怎么回来得这么晚?”他问。 花霂灵默默回答,“给病人看诊耽搁了。” “别把自己给累着了。”屈南骁语气里流露出一丝丝关怀。 花霂灵抬眼看他,忽然就坚定了内心的念头。 “我有些话想要跟将军说。” “你说。”屈南骁微微蹙眉,直觉花霂灵将要说的绝非好话。 “我想明儿就回大骊山去。”她鼓足勇气说道。 “这些时日叨扰将军了。”她面上虽然平静,心里却是悲伤到了极致。 那夜发生那样的事之后她就该回去的,只是她私心里还是想见见唐云的。 可那日远远的见了唐云一面,她深深感受了她与唐云云泥有别,那一刻她就知道自己该离开了。 “你还未曾见过唐公子,你舍得离开吗?”屈南骁故意拿话戳她。 花霂灵眼里氤氲起了水雾,她却硬逼着自己收回去。 “我知道他考中了探花,这就够了。”她悠悠地回道。 若不是发生了那样的事,她如今该是探花郎的未婚妻子了吧? 可惜老天捉弄,她又能怨谁呢? “我说过会成全你们,他若是敢嫌弃你,我第一个不答应。” 他冷冰冰的语气,冷冰冰的眼神惹得花霂灵心头一颤。 “还请将军不要为难他。”花霂灵脱口而出。 她这句话令屈南骁眼里一沉,说出的话更添了几分讥讽,“你若不去问问他,又怎知他不乐意?” 花霂灵眼里的泪光在闪,她神情凄楚,怏怏地开口,“将军何苦要我去自取其辱?” 说罢,她转身就想从旁侧的石径小路离开。 屈南骁却一把抓住了她手腕,她的挣扎在屈南骁这里如同蚍蜉撼树。 他淡淡地说道:“明儿我带你亲自去问问他。” “我不!”她想要挣开屈南骁的禁锢,却根本甩不脱。 “将军。” 身后忽然传来香莲的声音。 见到二人争执拉扯,香莲一双眼睛瞪大如铜铃,她隐隐有些想要收回先前的话。 花霂灵唯恐香莲误会,她急得想要挣脱束缚,屈南骁却不放手,反倒将她拖至身后。 “何事?”他冷淡地看向香莲。 香莲在他如凛冽寒冰般的目光审视下匆忙回神,“夫人请您到听澜轩用晚饭。” “嗯!”屈南骁点点头,正好他也有事要对樊瑶珠说。 “将军还请放手。”花霂灵在他身后小声地抗议。 “你随我一起去。”屈南骁并未理会她的挣扎,拖着她就往听澜轩走。 “将军。”花霂灵急得都要掉泪。 一直到听澜轩外,屈南骁才松开了手。 花霂灵揉着被勒疼的手腕,心惊胆寒地看着屈南骁。 原来他也害怕夫人误解,那为何还要做出这样失礼的举动呢? “夫人,将军和花小姐来了。” 听到“花小姐”三个字,原本还笑盈盈的樊瑶珠顿时有些难堪挂在脸上。 “见过夫人。”花霂灵故作平静地道。 “妹妹这是做什么?不是说了唤我樊姐姐的吗?” 在屈南骁面前,樊瑶珠极尽温柔之态。 花霂灵顿时有些窘迫,“樊姐姐。” “快过来坐。”樊瑶珠亲热地拉着她的手。 屈南骁只冷淡地看着二人姐妹相称不置一词。 “将军愣着做什么?”樊瑶珠回头对他温柔地笑。 “明儿太子殿下邀你我夫妇二人到郊外别院打马球。”屈南骁忽然开口。 樊瑶珠正雀跃着,又听他对花霂灵说道:“灵儿也一起去。” 他竟然管花霂灵叫做“灵儿?” 樊瑶珠心里的妒恨几乎要满泄而出。 花霂灵呐呐着说不出反驳的话来。 第10章 不能娶你了 翌日,天清气爽。 花霂灵和樊瑶珠乘坐马车,外头屈南骁骑着马缓缓跟着。 到了春光园,马车缓缓停下。 花霂灵和樊瑶珠下了马车。 “见过襄王。” 襄王上前客气地扶了屈南骁一把,眸光似有意无意地扫了眼他身后垂首参拜的花霂灵。 站在他身侧的凌欢欢在见到花霂灵的那一刻,整个人都懵了。 直到冬玲轻轻碰了她一下,她才回过神来。 她脸上挂着僵硬的笑,直直盯着花霂灵精致绝美的容颜,对方却丝毫不察,似乎并不认得自己。 她眼里闪过一抹疑虑,暗自压住了浮躁的情绪。 “嗒嗒嗒!”的马蹄声传来,众人向来路望去,就见太子的车驾缓缓驶来。 “参见太子殿下。” 众人一同上前行礼。 太子领着徐良娣下了车辇,微笑着让众人免礼平身。 “皇兄来得倒是早。”襄王走到太子身边,笑着恭维道。 进了园,才发现受邀的长安贵族子弟早已齐聚,见了太子和襄王立即迎过来行礼。 太子扫视一圈,视线最终落在了新科探花郎唐云身上。 待到众人陆续散去,太子随即让孙公公召来了唐云。 彼时,太子和襄王,屈南骁皆在场。 “微臣见过太子殿下。”唐云恭谨地上前行礼。 “探花郎免礼。”太子笑着抬了抬手。 “谢殿下。” “不知探花郎府上还有何人?可曾说亲了?”太子语气温和地问出口。 唐云心头咯噔了一下,他脑海里只余太子后面问的那句话,一股异样的感觉油然而生,他却来不及多想。 “不曾。”说出这两个字之后,他忽然就有些后悔了。 他虽然还没有说亲,可却已经承诺过花霂灵的,他正要改口,太子却笑着抢先说话了。 “本宫给探花郎说门亲事如何?” 闻言,唐云脸色陡变,他却不敢让太子发觉,忙垂下头。 太子还以为他是脸皮薄不好意思,不觉笑了笑,“本宫的徐良娣府上有位嫡妹与你年岁相当,生的花容月貌,与你也算是郎才女貌。” 唐云浑身冰冷,就好似被一盆冷水当头浇下,他心头恍惚,竟不知如何去回答太子。 “探花郎?”襄王语气不大耐烦。 “微臣……”唐云如梦初醒。 太子和襄王威势压过来,他顿时有些许慌张,缓了缓才道:“婚姻大事,微臣不敢擅自主张,还请殿下允许微臣告知父母长辈再定夺。” 太子脸上浮现难堪之色,然为了表示大度,却呵呵一笑掩饰心下不悦,“这是自然。” 此事暂且揭过,可了解太子性子的都明白,太子对此事势在必行,若是唐云不识抬举,太子可不一定会放任他。 唐云退下后,心神不宁地走在长廊之上,目光所及之处的美景皆黯然失色。 “唐编修。” 身后忽然有人在唤他,他回头就见屈南骁信步走来。 “屈将军。”唐云拱手作礼。 “某还未曾恭喜唐编修得太子殿下青睐,日后前途无量。”屈南骁神色自若地看着他。 “屈将军说笑了。”唐云脸上掠过一抹窘迫。 屈南骁忽然敛容正色道:“唐编修既得太子殿下说媒,还请将此事与灵儿说清楚,省得耽误了她。” “灵儿?”唐云眼里一顿,似有不忍之意。 “太子殿下问及之时你既然不愿说出承诺过灵儿的事实,那就当做从来没有发生过,否则,只会害了她。”他又晓以之利害警告道。 唐云面上一僵,聪明如他自然是听懂了屈南骁的话外之音。 可要他放弃花霂灵,他又如何能做到? “灵儿就在此地,你何不去与她说清楚?”屈南骁却丝毫不给他犹豫的机会。 “灵儿在这里?”唐云惊讶地看他。 屈南骁点了点头,随即转身离开了。 唐云有一瞬间雀跃,转念想到了屈南骁的警告,刚刚才有的喜悦之情转瞬消弭。 他才走在石径小路上,抬眼就见前方盈盈站着赏花的花霂灵。 细密的柔光洒落在她身上,面如美玉,身姿窈窕,远远看着就像花中仙子,比花娇,比花艳,美得让人移不开视线。 “灵儿。” 听到呼唤,花霂灵回头,见到唐云的那一刻,她不自觉地眨了眨眼,犹似在梦境里。 “云哥哥。”她笑了。 可那笑容里明明夹杂了几分苦涩。 “你怎么会在这里?”唐云笑着问她。 “我……”花霂灵却不知该如何回答。 “见到你真好。”唐云根本不在乎原因了,他有些贪恋地看着花霂灵的娇颜,仿佛要刻进自己的心里。 “云哥哥,我还没恭喜你高中呢!”花霂灵嫣然一笑。 看着她明媚的笑容,唐云心里五味杂陈。 “灵儿,我有些话想要跟你说清楚。”他最终还是不得不权衡利弊。 “你说。”花霂灵轻声道。 他眼里的挣扎花霂灵都看得见,已经猜到了唐云会说些什么。 “我不能娶你了。”他坦诚道出,眼里晦涩痛苦,却只能隐忍不发。 花霂灵笑着摇了摇头,想要说些什么,却发现自己根本就说不出违心的话来。 她垂眸的瞬间,泪如雨滴。 虽然已经想过无数次他们再次见面也许就要斩断过往,可真到了这一步,她还是很难受。 “灵儿,对不起。” 见她伤心难过,唐云心如刀割。 他多么想将花霂灵拥入怀里轻哄着,可一想到这样只会害了花霂灵,他又只能狠下心肠不去看她。 “没什么的云哥哥,我永远都是你的妹妹。”她抬起脸的那一刻,眼里已经没有了热泪。 “我祝愿你以后青云直上,娶个温柔贤惠的好妻子。” 说罢,她再也不愿多待片刻,转身就离开了。 背对着唐云,她眼里的泪终于还是忍不住潸然落下。 走出很远,她才回头去看唐云,却见唐云还站在原地,同样落寞的身影似乎在告诉她,唐云是有苦衷的。 眼前渐渐模糊,她不愿让人见着她如此失态,特意避开人群往僻静的林子里走去。 她只顾着伤心,却未曾发觉身后有一双眼睛在悄悄地盯着她。 第11章 算计 “王爷,据闻此女是屈将军的救命恩人。”襄王身边的内侍陆仁低声说道。 他抬眼偷觑襄王的脸色,却见他面上没有丝毫动静,一双虎目眨也不眨地直盯着前方正坐在石桌旁发呆的花霂灵。 他刚刚说的话,也不知襄王到底有没有听进去? “如此美人本王怎可辜负?” 良久,才听襄王喃喃自语。 从他这个角度,哪怕就只见着花霂灵的一个背影都美得让他神魂颠倒。 “你来安排。”他随即回头对陆仁下了命令。 陆仁第一次流露出为难之色,却又不得不应承下来。 他这个主子性子乖张,又极是好\/色,见到有些姿色的女子都绝不放过。 只是这一次,襄王看上的是太子最看重的屈南骁身边的人,陆仁总归是有几分忌惮。 二人在此探讨,完全没有发现另一头同样也在盯着他们的凌欢欢。 “小姐,王爷真的对她动了心思。”冬玲一脸忧色。 凌欢欢恶意满满地“哼”了一声,“那样的一张脸,又有几个男人能不被迷住?” “那小姐要怎么办?”冬玲不自觉地瞟了一眼前头正独自坐着,根本不知自己已经成了他人猎物的花霂灵。 凌欢欢自然不可能让襄王得逞,虽然她在襄王身边受尽虐待,可她也不会想要将这份恩宠让给其他女子。 她眼里沉了沉,一抹算计已然在脑海里成型。 花霂灵坐了许久,烦躁的情绪稍稍缓解,她才起身离开。 拐角处,陆仁拦住了她的去路。 “花小姐。” 花霂灵疑惑地看着他,“您是?” “小的是襄王身边伺候的。”陆仁笑眯眯地回道。 “我家王妃想见您,还请您移步随小的前去。”他脸上虽在笑,语气却是不容置疑的。 花霂灵沉默着不知如何回答。 “花小姐请。”陆仁做了个“请”的姿势。 “襄王妃为何要见我?”她还是问了出来。 “您去了自然就知道了。”陆仁故意卖了个关子。 花霂灵四周张望了一眼,一个人影也未见,她看着陆仁,对方同样也在看她。 花霂灵拒绝不了,只好随同陆仁一起走。 她指望途中可以遇见谁,也好可以问一问,可她不知道的是陆仁故意带着她往无人的方向走。 直到入了一座院落,花霂灵才忽然警觉起来。 “这位公公……” 她想要退缩,陆仁却镇定自若地看着她,将她的惶惑都看在眼里。 “花小姐不必害怕,我家王妃最是亲切随和了。” 他这么一说,倒让花霂灵不由得有些窘迫。 “您在此稍候,小的这就去请我家王妃过来。” 他推开雅室的门,示意花霂灵进入室内等候。 花霂灵也没有多想,抬脚就走入雅室。 陆仁笑了笑,随即转身离开。 屋内,花霂灵闻到了一股子奇异的香味,她顿感不对劲,慌忙就想要退出去。 迎面却撞上了一个人。 “你快跟我走。” 来人却是凌欢欢,她拉着花霂灵就跑了出去。 她拉着花霂灵一直进入另一座院子才停下来。 花霂灵正想要问她是谁?后脑勺却忽然中了一棍,她颓然跌倒在地。 身后冬玲手握棍棒走了过来。 “小姐,奴婢不会把她打死了吧?”冬玲丢了手里木棍,慌忙问道。 凌欢欢冷漠地蹲下去探了探花霂灵的鼻息。 “放心,死不了。”凌欢欢淡淡地说道。 “快把她拖到屋里去。”她紧跟着对冬玲下了命令。 “哎!”冬玲立即去扶起花霂灵,主仆二人齐心协力将花霂灵拖到了屋内。 做完这一切,主仆二人悄无声息地溜走了。 演武场上,一场马球打下来,欢呼声响彻云霄。 太子与襄王各自回去雅室更衣。 幔帐垂下,床榻上若隐若现的娇软身姿令人血脉偾张。 襄王兴奋地笑着往床榻扑去,手下毫不怜香惜玉去撕扯女子的衣裳。 定睛一瞧,身下的少女却根本不是他看中的花霂灵,他怒火中烧,然此时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他怀着愤怒的心情粗暴地将少女给享用了去。 那厢,假山洞穴里。 花霂灵悠悠转醒,见到屈南骁的那一刻,她吓得浑身一个激灵。 “怎么?吓着了?”屈南骁淡淡地问出口。 “将军?”花霂灵才想要问他发生了什么事,却忽然感觉到后脑勺一阵钝痛。 屈南骁立即蹲下来给她揉了揉先前被棍棒打到的地方。 “还疼吗?” 难得他还有如此柔情的一面。 花霂灵却整个不自在起来,她挪了一下,与屈南骁退开一些距离,她才稍稍安心。 “我为何会在这里?”为了打破尴尬的氛围,她又问道。 屈南骁却长臂一捞,将手按在她的后脑勺,继续给她揉着。 花霂灵愕然地看着他,有些不知所措。 她却不知她的这个眼神有多令人着迷,屈南骁心头狂跳,有了意动却强行按捺住了。 “你知不知道是谁要害你?”屈南骁故作平静地问道。 花霂灵摇了摇头,“我并不认识他们。” “不认识还敢跟人走?”屈南骁冷笑出声。 他真不知该说花霂灵单纯还是愚蠢?要不是他一直让洛翔跟着花霂灵,如今怕是已经被人给算计了。 花霂灵面上一僵,呐呐地说道:”那人说是襄王身边伺候的,我也没法拒绝……” “还狡辩?”屈南骁不悦地皱眉。 他一向强势又冷漠,花霂灵不想惹恼他,只好闭口不谈。 “他们为什么要算计我?”花霂灵疑惑不解地问出口。 她来这里之前谁也不认识,更遑论会得罪谁了? 屈南骁看着她娇艳的容颜,只是光凭着这样一张脸,就能让好色的襄王垂涎三尺了。 “是我疏忽了。”屈南骁微微蹙眉,他只想着带花霂灵到这里来跟唐云说清楚,却没有想到襄王此人色胆包天到如此地步? 不过,这次,他也没让襄王好过就是了。 “你见过唐公子了?”他随即又问。 听他问及,花霂灵面上一僵,眼里黯然失色。 “见过了。”她默默地回了句。 看她黯然失意的模样,屈南骁自然是猜到了结果,心里隐隐有丝快意。 第12章 心悦你 “滚出去!” 太子愤怒地呵斥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凌欢欢。 凌欢欢整个人抖如筛糠,她怎么都想不明白,明明在床榻上的应该是花霂灵,为何却变成了她? 她连自己是怎么被算计的都记不起来了。 “妾是被人陷害的,还请殿下明查。”凌欢欢忍不住为自己辩解。 不想太子听了她的辩解更是气不打一处来,一脚就踹向她心口。 凌欢欢哼也没哼一声整个人被踹飞开去。 她在襄王那里受到的待遇,没想到在太子这里也遭受了同样的待遇。 太子和襄王不愧是亲兄弟,虐待人的手法都如出一辙。 凌欢欢虽然疼得说不出话来,却仍旧在心里冷笑。 “若不是看在襄王的份上,本宫就打杀了你!”太子眼里怒意翻滚。 太子不傻,他又怎会为了个女子与襄王传出不合的流言蜚语。 凌欢欢身子抖了一下,连忙俯首称道:“谢殿下不杀之恩。” 见她弓着身子退了出去,太子心里的气才顺了一些。 她才走到院门外,就被迎面走来的襄王给狠狠地踹了一脚。 “王爷容禀,妾真是被冤枉的!妾对王爷的心日月可鉴……” 她话没说完,身上又重重地挨了一鞭,疼得她忍不住呻\/吟起来。 襄王没听她解释,只狠狠地打了她十几鞭才停手。 他没能得到花霂灵,原本就有气,偏又听说了自己的爱妾居然企图去勾\/引太子,还被太子给嫌弃了,他岂能不上火? “本王暂且饶你一条贱命,日后胆敢再犯,本王活剐了你!”他恶狠狠地起誓。 “王爷,妾真的是被陷害的……”凌欢欢仆倒在地,一身血淋淋的看着甚是吓人。 襄王冷哼一声,“被陷害只能说明你愚蠢!” 闻言,凌欢欢再也不敢辩解。 她一身伤痕累累,连后面的宴席都没能入席就偷偷地离开了。 那厢,花霂灵也没了心思留下来,屈南骁也不勉强她,嘱咐洛翔送她回将军府。 一夜无话。 翌日,花霂灵早早地就去见了屈南骁。 彼时,屈南骁正要出门,见到花霂灵他只好在庭院里坐下。 “你有何事?”屈南骁狐疑地看着她。 “我来和将军辞行。”花霂灵黯然垂眸,默默地回道。 “你要走?”屈南骁神色冷了下来。 “嗯!”花霂灵点点头。 “我想我爷爷了,而且留在长安也没了意义。”她语气平静,内心却乱成一团糟。 “你留在将军府,我娶你。” 闻言,花霂灵惊愕地抬眼看他,一时竟忘了回话。 “如何?”屈南骁深沉的目光直直望进她的眼底。 “将军在说笑……”她扯出一抹复杂的笑,震撼与惊骇的情绪在心底不断地冲击着。 “我从不开玩笑,我心悦你,是真心求娶。” 他神情认真,却多多少少有些强势,花霂灵只觉得难以置信,她沉默了半晌,拒绝的话是想了又想还是不知该怎么说出口? “唐云他辜负了你,你不必为他伤心,有我在,日后绝不会让人欺负你。”他又道。 花霂灵摇摇头,婉拒道:“多谢将军好意,我知道将军只是可怜我,可我不想嫁人,只想回到大骊山,跟爷爷一起行医治病。” 她还是拒绝了,哪怕心里有底,屈南骁还是有那么一点点失落。 他自然不会放任花霂灵离开,只是眼下还不是与花霂灵争论的时候,他还要赶往东山大营。 “此事不急,等我回来再说。”他毅然决定。 他不容置喙的语气令花霂灵无所适从,眼睁睁看着屈南骁离开。 花霂灵想着自己已经跟屈南骁说清楚了,不管屈南骁答不答应,她都不会再留在此处了的。 她的行囊早已收拾好,只待屈南骁出门,她立即带上行囊出了门。 她乘着马车出城,心境自然开阔,看着外头的美好景致,她只想着赶快回到大骊山,回到爷爷身边。 她却不知道身后一直有人在跟着她。 夜色降临,花霂灵只好就近寻了家客店住宿一晚。 花霂灵下楼来,正要跟掌柜的询问些事情,抬眼的那一瞬见着大堂门口处洛翔正与屈南骁说着什么? 她不由自主地愣住了。 来不及多想,她转身就想要逃走。 “站住!” 屈南骁却发现了她。 闻言,花霂灵毫不犹疑地往楼上跑,却被追上来的屈南骁一把抓住。 “将军放手!” 她用力去掰屈南骁的手,屈南骁纹丝不动,她却是脚下一歪,整个人扑到了屈南骁怀里。 她羞得面红耳赤,想要挣开,屈南骁却将她拦腰抱起大步走上楼去。 “放我下来!” 花霂灵骇然大叫着挣扎起来,直觉得今晚的屈南骁不对劲,让她心里不安极了。 直到入了客房,屈南骁将她丢至床榻上,她忍着疼翻身起来,惊恐万分地看着屈南骁。 “将军要做什么?”她防备地问出口。 “没有我的允许,你哪里也不准去,你听明白了吗?”屈南骁强势地宣誓道。 “你在说什么?”花霂灵震惊得不能相信这样的话是出自屈南骁之口。 屈南骁伸手过来,花霂灵不自觉地后退,却被屈南骁抓住了脚踝。 “放开我!” 她吓得尖叫,脚下用力地蹬开屈南骁。 她慌乱地翻下床榻,正要爬起来跑走,却被屈南骁从身后一把圈住腰身,她整个人腾空而起,转瞬又落在了床榻上。 她后背撞在床榻上,疼得闷哼一声,还来不及挣扎,就见屈南骁淡定地压过来,她顿时动弹不得。 “皎皎,你留在我身边,哪儿也不许去。”他声音低哑醇厚,神色冷峻,眼里隐隐约约流露出奇异的火苗。 花霂灵惊恐地看着他,慌乱地摇头。 “我不是……” 她想说她不是皎皎,可屈南骁根本没给她解释的机会,强势地吻住她的唇,侵吞着她的气息,几乎令她晕厥过去。 她脑海里又浮现在军营里的那夜,羞耻与厌恶,恐惧各种情绪在心底流转,她顿时泪如泉涌。 此时的她恨极了屈南骁,却挣脱不开,想死都无门,只能屈\/辱地承受这一切。 窗外月色朦胧,似悄悄蒙上了一层面纱,如谜似幻。 第13章 嘉慧郡主 “将衣裳穿好,我这就带你回去。” 屈南骁将衣裳丢给她,冷声命令道。 花霂灵冷冷地看着屈南骁,忽然嗤笑出声,泪水自眼角滑落下来。 “屈将军伪装得太好了,不但骗了夫人,也骗了我。” 屈南骁泰然处之,根本不为所动。 “你若是肯乖乖的留在将军府,我可以伪装一辈子。” 若不是花霂灵执意要走,他又何必撕下伪装? 他还有许多事要做,他没有时间去求得花霂灵的欢心,也只能使用强迫的手段了。 “你一开始就在算计我是不是?”花霂灵哭着问出来。 虽然不愿意承认,可此刻在她面前的屈南骁,说出那样残忍的话,她却不得不那样想。 “是。”屈南骁坦然承认。 “你!”花霂灵瞪着他,瞬间哑然。 她失魂落魄,伤心欲绝的模样令屈南骁有那么一丝丝歉疚,可转瞬就被他给忽略了。 他粗鲁地去给花霂灵穿上衣裳,却被盛怒之下的花霂灵狠狠地掴了一巴掌。 “啪!”的一声在客房里回荡,花霂灵手掌心都麻了,她却倔强地瞪着眼不服输地看向屈南骁。 她不识抬举的样子终究惹怒了屈南骁,毅然脱下自己的披风,将挣扎的花霂灵裹了个严严实实。 月色星光笼罩下,官道上一支队伍疾驰而过。 花霂灵被屈南骁紧紧搂在怀里,马儿在身下驰骋,耳畔是呼啸而过的风,她眼里的泪被吹散在风里。 郊外的一座庄子门前,屈南骁抱着花霂灵下了马。 花霂灵惴惴不安地看着这座陌生的庄园,心里恐惧到了极致。 “你把我带到这里来做什么?”她不肯走。 屈南骁又岂会由着她,铁臂圈住她扛起就走。 “放我下来!你究竟想要做什么?”花霂灵气得大喊。 她的声音在僻静的庄园上空回荡,显得那样的无助和凄凉。 入了房里,屈南骁毫不怜香惜玉地将她丢至床榻。 花霂灵忍不住呻\/吟一声,她爬起来之时,身上的披风散落在床,她慌忙捡起披风裹紧自己。 “以后你就住在这里。” 屈南骁低沉的声音传来。 花霂灵惊愕地看着他,他居然要把自己关在这里吗? 她在屈南骁眼里到底算什么?任其搓圆捏扁的笼中雀吗? 见他转身要走,花霂灵连忙扑到床下,抱住他的腿央求道:“求你了,放过我好不好?我爷爷他年事已高,我只想回去好好照顾他。” 屈南骁俯下身,伸手捏住她的下颌,冷冷地看进她的眼里,“你乖乖的听话,我会让人去接花爷爷过来的。” “你怎么能这样?”花霂灵颓然松开了手。 “我让你们祖孙俩一起相依为命不好吗?”屈南骁神情认真,仿佛他是真的这样想的? 花霂灵看着他,心灰到了极致,以至于说不出话来。 屈南骁给她擦了擦泪,转身就离开了。 她忽然觉得好冷,不自觉地颤抖了一下,她环顾四周,静悄悄的只有她一个人,一股子孤独寂寥在心里蔓延。 她知道自己不能这样颓废下去,她不能让屈南骁就这样困住她。 门外有人守着,可雕花窗却可以朝外推开,她小心翼翼地从窗台爬出去。 夜色遮掩下,她悄悄地往后院跑去。 “你要去哪儿?” 身后忽然传来屈南骁淡定的声音。 花霂灵脸色陡变,她头也不回,脚下不由得加快了速度,她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离开这里。 她跑得气喘吁吁,结果却是一头撞进了屈南骁的怀里。 “放开我!” 她恨极,用尽全身力气去捶打屈南骁。 屈南骁只由着她发泄,直到她累得停下来。 “打累了吗?” 头顶响起屈南骁戏谑的声音,漫不经心的语气和态度,令花霂灵瞬间崩溃。 那一刻,她脑子里一片空白,浑浑噩噩的仿佛天地间只余她一个人,那种悲凉的心境让她失去了活着的意义,她冲着身旁的柱子就撞了过去。 “皎皎!” 屈南骁没想到她如此刚烈,只来得及抱住她颓然倒下的身子。 疼,钻心的疼。 脑海里的记忆碎片不断拼凑起来,一点一滴的形成了一个人完整的童年记忆。 梦里,她曾是众星捧月的小郡主,却因国破家亡不得不掩藏踪迹,成了住在大山里的乡野村姑。 逃命的那天,她意外撞伤了脑袋,导致将之前的事通通都忘了个一干二净。 如今,关于那些过去,她全都记起来了,那种痛,那种恨让她泪如泉涌。 她忽然睁开眼,当先映入眼帘的就是屈南骁冷峻的一张脸。 “你醒了?”他问出口。 蓦地对上花霂灵的眼神,不经意间给了他一种错觉,似乎花霂灵哪里变得不一样了。 她眼里似结了寒霜,浓烈得淡化不开的愁绪,恍若还遗留着经年累月沉积着的痛苦。 “屈南骁。”她忽然念出了他的名字。 屈南骁眸光微凛,忽然就明白她哪里不一样了。 “你不过是我宁王府里一个小小的护卫,如今就算成为了大梁的忠武将军,在本郡主眼里也不过是个跳梁小丑。”她冷冷地看着屈南骁,眼里不再有一丝怯弱。 屈南骁轻哂一声,“你恢复记忆了?” 她忽然起身,恶狠狠地双手掐住屈南骁的脖颈,眼里的恨意乍泄。 “我父王母妃对你不薄,我也一直把你当做兄长看待,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她悲愤地质问出口,眼泪扑簌簌地往下掉。 “这样的力度是杀不死人的。”他却故意讥讽她。 “你从一开始就认出我了对不对?” 直觉告诉她,屈南骁就是从第一眼认出她后就对她编织了一张大网,只等着她上钩。 “宁王府的嘉慧郡主,就算是化成灰我也认得。”屈南骁根本没打算瞒她。 “你到底为什么要这样做?南忆要是知道你这样对我,她一定不会认你这个哥哥。”花霂灵眼里痛苦到不能自抑。 “你没有资格提她!” 屈南骁忽然失控反手扼住她的喉咙,将她扑倒在床榻。 她被撞得脑袋恍若炸裂开来,疼得她忍不住抽气。 “当年她用自己的命换了你一条命就是让你留下来赎罪的。”他在花霂灵耳畔低语。 花霂灵还来不及开口反驳就被屈南骁恶狠狠地吻住,带着怒意席卷而来,手下更是毫不留情探进花霂灵的衣里去掐她的腰,似要将一腔怒火全都发泄在她身上。 第14章 为妾? 花霂灵躺在床榻上,明明是在看着天青色的帐顶,双眼却是空洞而无神。 她想起了十岁那年,庶妹推她落水,她的贴身丫鬟屈南忆为了救她,最终溺死在了湖里。 她一直怀着愧疚之心想要好好地补偿屈南忆的兄长屈南骁,彼时的屈南骁不过是宁王府里的一个小护卫。 让她没有想到的是,屈南骁这些年竟然一直怨恨她。 若是大楚不灭,她还是宁王府最受宠爱的嘉慧郡主凌霂华,又岂会遭受这样的屈\/辱? 她又不自觉地流下眼泪。 “皎皎!” 她脑海里仿佛又听到了屈南骁在唤她,她哭着捂住耳朵,皎皎是她的乳名,她曾经亲口告诉屈南骁的,如今却成了膈应她的一个称呼。 “花小姐,您睡醒了吗?” 门外忽然传来小丫鬟的问询声。 凌霂华胡乱地擦干眼泪,她想要起身,奈何头疼,全身都疼,她挣扎了片刻才起身将衣裳穿好。 小丫鬟推门入内,手里捧着洗脸盆,怯怯地看着凌霂华。 “花小姐……” 她才开口,凌霂华就打断了她的话,“我姓凌。” 小丫鬟怔了一会儿,才接着说道:“凌小姐,奴婢服侍您洗漱吧!” 凌霂华淡淡地点了点头。 今儿她刚醒来就发现屈南骁把她带回了将军府,她不自觉地勾唇冷笑。 原本还以为屈南骁把她安排在郊外的庄园是怕樊瑶珠不高兴,如今看来似乎也不是那么一回事。 只是不知道,樊瑶珠得知她被屈南骁接回府里会是什么反应? 她心里的念头才转着,屋外头就响起了脚步声。 她抬眼就见樊瑶珠带着香莲走了进来。 见到凌霂华的那一刻,樊瑶珠原本还挂在脸上的笑眨眼间消失的无影无踪。 “妹妹当初不告而别,如今却又是为何要回来?”她责怪的语气问出口。 今儿一早听闻屈南骁又把凌霂华接了回来,樊瑶珠整个人心神不宁了半日。 这会儿真见着了凌霂华,她眼里的妒意几乎要喷射出来。 她额头还绑着纱布,脸色苍白却自有一股楚楚可怜的凄艳之美,轻衫难掩她玲珑曼妙的身姿,怎么看都与刚到将军府那时不一样的风情了。 身为人妇的樊瑶珠立即就猜到了屈南骁定然是碰过她了。 念及此,樊瑶珠心海起伏不定,要狠狠掐着自己的手心才能按捺住翻涌的情绪。 “夫人何不去问将军?”凌霂华冷淡地回应。 她竟然如此狂妄?连表面的和平都不愿维系了? 樊瑶珠只气得心头一阵闷痛,却压住心头怒火,笑着说道:“妹妹这话是何意?我只是关心妹妹……” “多谢夫人关心。”凌霂华冷冰冰地打断了她的话。 樊瑶珠面上僵了一下,她又做伤心难过之态,“妹妹这是要跟我见外了吗?” 她见凌霂华无动于衷,故意用手帕在眼角摁了摁,“若是将军要纳妹妹为妾,你我不也还是姐妹吗?我是真心把你当妹妹看待的。” 凌霂华一听,脸色青白交加,眼底的悲凉几乎要倾泻。 她堂堂大楚的嘉慧郡主竟然沦落到要做妾了吗? 若是她父王母妃地下有知,又岂能安息? 樊瑶珠见了她眼里的哀伤,只是不屑地勾了勾唇,心道:难不成做将军府的妾还委屈你了? 她面上却丝毫没有表露,又接着道:“日后你我好好伺候将军,后院和谐,将军才能省心。” 她淡淡地瞥了樊瑶珠一眼,笑容讽刺地说道:“难得夫人如此大度,将军娶了您还真是几辈子修来的福气。” 樊瑶珠被她拿话一刺,险些难以维系脸上虚伪的笑。 她缓了缓才笑着说道:“妹妹说笑了,妹妹姿容绝色,将军喜爱你也在情理之中,这世上又有哪个男子不爱娇?” 见着凌霂华因她这句话脸色变了又变,樊瑶珠心里才算是出了口恶气。 送走了樊瑶珠,凌霂华又坐着发呆。 窗外的日光渐渐消散,她走了出去,院门处却被洛翔给拦住了。 “将军说了,凌小姐你不能离开霜华苑半步。” 看着他铁面判官一样的面无表情,凌霂华不由得嗤笑出声。 “你当真认同他的作为吗?为何要助纣为虐?” 洛翔脸色没有丝毫变化,只冷冷地说道:“将军对我有救命之恩,他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别说看着你,就是让我去死,我也绝无怨言。” 凌霂华眼里落寞悲凉,讽刺地笑了笑,“你倒真是他最忠诚的狗。” 她就算骂洛翔是狗,洛翔的眉头都没有皱一下。 凌霂华无奈地转身,泪水模糊了她的双眼,眼前的景象愈渐朦胧。 她想逃逃不了,难道真的只能被屈南骁关在这座院子里一辈子吗? 夜色来临,霜华苑里点了灯。 小丫鬟走进来点灯,偷偷地看了一眼躺在床榻上悄无声息的凌霂华。 她不能理解凌霂华为什么会不愿做将军的妾? 明明这府里上下无不羡慕夫人能嫁给将军,她还听那些姐姐私下都在说要是能得到将军的宠爱,哪怕做妾也乐意。 “凌小姐,您饿了吗?奴婢去厨房给您拿吃的过来吧!”小丫鬟小心翼翼地询问着。 她等了许久都没有听见凌霂华的回应,不禁有些着急起来。 “您一天都没吃东西了,一直这样饿着怎么能行呢?” 她又要再劝,却见幔帐里的身影背过身去,很明显并不愿意理她。 小丫鬟无奈地退了出去。 屋里的温度骤然下降,凌霂华不自觉地裹紧了锦被。 “不肯吃东西是打算饿死自己吗?” 屈南骁的声音在静悄悄的屋子里回荡开来。 凌霂华却是恍若未闻,影子动也不动。 屈南骁只好走到床边坐下,正想要说些什么,凌霂华却忽然动了。 只见半空中光芒一闪,她手里握着的银簪狠狠地戳向屈南骁的咽喉。 她快,屈南骁比她更快,一掌打开她的手,她却忍着疼反手刺向自己的喉咙。 屈南骁眼里一惊,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夺了她手里的银簪。 “叮”的一声,他将银簪狠狠地丢弃在地。 第15章 威胁 “你想死?”他这句话似疑惑又似盛怒下的质问。 凌霂华恨恨地瞪着他,双手狠狠地掐住他的脖颈,手下虽然虚弱无力,然眼里的恨意浓烈似火,像是要将一切通通烧做灰烬。 屈南骁对上她的眼神,心里也有一把火难以浇灭。 他搂住凌霂华的腰身,狠狠地吻过去。 丝毫不顾凌霂华的挣扎将她压倒在床,手下极尽粗鲁地去撕\/扯她的衣裳。 “不要碰我!” 屋子里响起凌霂华的一声嘶吼。 不过片刻就传来她低低的哭泣声,夹杂着屈南骁的粗\/喘声。 时光缓缓流逝,也不知过了多久,屋子里终于安静下来。 屈南骁冷着一张俊脸在穿衣裳,回过头来看向躺在床榻上,睁着空洞的眼,了无生机的凌霂华。 “花爷爷已经在路上了,不出意外的话,过两日你就能见着他。” 他忽然开口。 凌霂华这才有了些许反应,她冷冷地睨着屈南骁,心里明白屈南骁不会无缘无故说这样的话。 不出所料的话,他是在威胁自己。 “你若死了,你那位忠仆只怕会随你而去。”屈南骁神色淡淡,眼里竟似有一抹冷酷的笑意。 凌霂华潸然泪下,她脆弱易碎,令人心生怜惜。 可屈南骁眼里却没有一丝柔情,只有冷漠和淡然。 “你为什么会变得这么狠心?”她哭着质问。 曾经她也亲热地称呼屈南骁为骁哥哥的啊,为何如今却成了伤她最深最狠的人? 屈南骁心里牵扯了一下,却还是忍住了不去心疼她。 他粗鲁地给凌霂华将衣裳穿好 ,这次,凌霂华却由着他没有抵抗。 凌霂华流着泪冷漠地看他,就像是在看一个陌生人。 “起来吃些东西,别等花爷爷来了只能见着你的尸体。” 他是懂得如何威胁人的。 先前凌霂华用簪子刺杀他,他就已经猜到凌霂华是想要自杀了。 曾经众星捧月的小郡主,如今却成了他关在笼中的金丝雀,也不怪乎凌霂华会想不开自寻短见。 凌霂华心里虽然恨他,却不得不暂且屈服。 她只想见花爷爷一面,当面给花爷爷道谢,感谢花爷爷这么多年一直精心呵护她,同时也要对花爷爷说声“抱歉!” 她真的坚持不下去了,她想她的父王母妃还有哥哥了。 屈南骁陪她用了晚饭后便离开了。 凌霂华沐浴更衣后哭了许久才沉沉睡去。 听澜轩里。 樊瑶珠听闻屈南骁回到府里第一时间又去了霜华苑,她气得手里的帕子都要绞烂。 “再这样下去,将军的一颗心都要被那个狐狸精给迷了去。”她忿忿不平,转而对镜自怜,明明她也长得貌美无双,为何屈南骁独独偏爱凌霂华呢? 她抚摸着自己的脸,扪心自问她到底输在哪儿了? 她想着一定不能再这样放任下去,要想个法子才行。 “将军不过是贪图新鲜罢了,小姐您才是将军府的女主人。”香莲奉承着道。 樊瑶珠轻哼了一声,“就你嘴甜。” 可她心里依旧空荡荡的,自凌霂华住进将军府以来,屈南骁就再也没有来过她屋里了。 夜深人静,屋子里昏暗得伸手不见五指。 樊瑶珠恍惚中似乎又见着了屈南骁的身影。 欲\/仙\/欲\/死之时,她忍不住问出口,“将军到底喜欢我多一点还是花妹妹多一点?” 回应她的是更猛烈的冲\/击,她顿时将所有的一切通通抛诸脑后,只想就此沉沦下去。 翌日,樊瑶珠晨起洗漱,一脸的喜色,就连香莲看了都惊奇不已。 “将军呢?”她笑着问。 得知屈南骁一早去看望了凌霂华就出府去了,她只气得将手边的胭脂盒砸到了地上。 明明昨夜还和她恩\/爱\/缠\/绵,为何到了今日又这般冷漠? 她实在是想不通。 晌午过后,樊瑶珠出了门。 她没有回樊府,反倒是入了宫。 东宫里。 太子妃阮媚刚午睡起来,丫鬟银珠正在给她梳头。 “回禀太子妃,表小姐到了。” “嗯!”阮媚淡淡地点点头。 不一会儿,就见丫鬟领着樊瑶珠走了进来。 “给太子妃请安。”她上前规规矩矩地福了一礼。 阮媚只从铜镜里看了她一眼,“你有何事要见我?” “表姐。”樊瑶珠咬着嘴唇,流露出有苦说不出的委屈情状。 “这是做甚?”阮媚对梳头的银珠摆摆手,转过身来欲听她细说。 “将军他要纳妾了。”樊瑶珠用帕子摁了摁湿润的眼角。 她不愿与任何女人共事一夫,屈南骁只能是她一个人的夫君,她愤愤地想着。 阮媚面上微怔,纳妾不过是寻常事,又有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呢? 她淡淡地睨了樊瑶珠一眼,当初太子纳妾她也是一样的心情,到后来就越来越看开了。 只要她太子妃的位置还在,太子就算日日纳新人她都不会再皱一下眉头。 “一个妾室罢了,将军夫人不还是你吗?”阮媚不咸不淡地回了句。 “表姐!”樊瑶珠震惊地瞪大双眼。 “将军从未对任何一个女子这样上心,我是怕将军被那狐狸精迷惑了去,到时影响了殿下就不好了,毕竟她一个来历不明的丫头,谁知道背后是谁在操纵?” 她故意将事态说得严重些,就是为了让阮媚帮她。 当初也是太子撮合的她和屈南骁,她最清楚太子此举是为了什么? 果然,她这话一出就说动了阮媚。 阮媚只蹙眉沉思了一会儿就下了决定,“不过一个妾室,你若看她不顺眼,随意寻个借口打杀了便罢。” 樊瑶珠要的就是她这句话,闻言欣喜万分,连忙问道:“表姐可要为我做主。” 阮媚虽然瞧不上她这副小人得志的模样,还是看在她是自己表妹的份上不与她计较,只淡淡地说道:“这点小事,我还是能够做得了主的。” 樊瑶珠高兴之余想到洛翔守在霜华苑门外,妒恨得险些要扯碎手里的帕子,“可恨的是将军还派了人贴身保护她。” “哦?” 这下轮到阮媚惊讶了,若是樊瑶珠没有扯谎,那是否表示屈南骁当真对那位“妾室”不同寻常? 第16章 求我 “改日我倒要去将军府瞧瞧屈将军爱重的女子是何方神圣?”阮媚心头着实有些好奇。 若是能够拉拢倒便罢了,若是不能她也只能想法子铲除掉这么一个威胁到樊瑶珠地位的女子了。 闻言,樊瑶珠心里乐开了花,若是由阮媚出手,那她就不必担心屈南骁会因为凌霂华而怪罪她了。 她立即点头表示赞同。 樊瑶珠在这里想着要如何收拾凌霂华,而在将军府里的凌霂华却丝毫不知自己已经落入了对方的计划里。 那日,凌霂华还在午睡,却忽然被屋外的吵闹声给惊醒。 恍惚间,她似乎听到了花爷爷的声音。 “屈南骁,你竟然让我家郡主给你做妾?你怎么敢!” 花爷爷悲痛欲绝的喊声令听者动容。 “大楚已经亡了。” 屈南骁冷酷无情的声音传来,凌霂华不自觉地脚步顿住。 她脸色惨白,身形摇摇欲坠。 屈南骁说的没错,大楚已经亡了,她早已经不是尊贵的郡主了。 她潸然泪下,脚步踉跄地走出屋外。 “花爷爷!” 听到呼唤,花爷爷扭过头来,见到凌霂华的那一霎,他立即就猜到了凌霂华定然是恢复了记忆。 “郡主?”他看着自家小郡主老泪纵横。 凌霂华正要跪下给他磕头,他连忙拦住了,口中连连说道:“不可,郡主不可……” “花爷爷,您当得起皎皎这一拜,若是没有您,皎皎早就已经不在人世了。”凌霂华含泪说道。 “郡主千万不要这样说,真是折煞老奴了。”花爷爷不忍去看凌霂华泪眼婆娑的模样。 “真是主仆情深。” 屈南骁戏谑的声音飘荡于耳际。 凌霂华恨恨地向他瞪过去,若是眼神可以杀人,屈南骁只怕早已被凌霂华的眼神洞穿了吧! “花爷爷,你随我进屋说话。” 主仆二人正要回屋,身后就传来屈南骁冷冷的一声,“站住!” 凌霂华不得不停住脚步。 “没有我的允许你们不得独处。”他冷冷地说道。 “我不过是想跟花爷爷说几句话。”凌霂华连忙解释。 屈南骁见她着急的样子,不自觉地勾了勾唇,“要不皎皎求我?” “你!”凌霂华脸色惨白。 “屈南骁,你不过是……” 没等花爷爷说完,屈南骁就冷冷地提醒道:“你家主子已经不是什么郡主了,而我也不再是宁王府的小小护卫。” 凌霂华满腹悲凉,他话说的虽不好听,凌霂华却不得不承认他说的是实话。 “我求你了。”她最终还是屈服了。 又见屈南骁向她走来,她骇然欲退,却被屈南骁箍住手腕扯入怀里。 “今夜我要宿在霜华苑,皎皎可得把我伺候好了。”他在凌霂华耳畔低语。 这样暧昧的话却让凌霂华觉得无比羞辱,她气得浑身发抖说不出话来。 屈南骁松开手,淡淡的目光从她苍白的脸上掠过,转身就离开了此处。 “郡主?”花爷爷心疼地看着她,却无能为力。 “我没事。”凌霂华故作镇定地笑了笑,领着花爷爷进了屋。 看着凌霂华给自己倒茶,花爷爷连忙想阻止,却被凌霂华劝住了。 “花爷爷,是我连累你了。”她自责地说道。 “郡主说的这是什么傻话?要不是老奴错信了他,郡主何至于遭受这样的羞辱?”花爷爷痛心疾首悔不当初。 “当初他亲口对老奴承诺会保护好郡主,老奴年纪大了,怕不能护郡主周全,就同意了他的建议,结果他却是狼子野心。”花爷爷提起屈南骁就恨得咬牙切齿。 他那里知道屈南骁是佛口蛇心,说一套做一套呢? 凌霂华这才得知,当时花爷爷之所以会那样轻易地答应她随屈南骁去军营,原来从一开始就是屈南骁做的局,她却像个傻子一样钻进去。 “花爷爷,这不怪你。”凌霂华忍着泪安慰道。 “郡主,你别灰心,老奴听说世子还活着,正在虔州一带招兵买马谋划复国大计。”花爷爷忽然压低音量说道。 “你说的是真的?”凌霂华惊喜地问道。 若是大哥还活着,那她是否就可以摆脱屈南骁的控制了? 她顿时心生雀跃,已然有了活下去的期望。 “自然是真的。”花爷爷回道。 “老奴打算来告知郡主一声,这就启程去往虔州,让世子务必先派人手来救郡主出去。”他忧心忡忡地说着。 凌霂华一听,不由得担忧起来。 屈南骁把花爷爷请来本就是为了威胁于她,又岂会轻易地放花爷爷离开? 她微微蹙眉,劝道:“花爷爷,关于我大哥还活着的消息,您一定不能泄露出去。” 花爷爷郑重地点点头。 “我会想办法求得屈南骁让你离开这里。”她又道。 听她用到“求”这个字,花爷爷瞬间红了眼,他擦了擦湿润的双眼,默默地道:“郡主受委屈了。” 凌霂华故作轻松地笑了笑,“花爷爷,我早已经不是什么郡主了,如今不过是个阶下囚,什么委屈都得受着。” 她这么一说,花爷爷更是愧疚得无地自容。 主仆二人又说了许多话,花爷爷才告退出门。 夜里,凌霂华还在思考要怎么说才能让屈南骁放了花爷爷。 抬眼就见屈南骁挺拔的身影出现在玄关处。 她骇然惊跳,连忙站起身来。 “在想什么这么入神?”屈南骁唇角微扬,说出的话却犹似带刺。 “没什么。”凌霂华淡淡地回答。 他在圈椅上坐下来,对凌霂华招手道:“皎皎,过来。” “皎皎”两字从他嘴里喊出来,凌霂华只觉得一阵恶寒。 可她却不得不屈从。 屈南骁将她拉入怀里,伸手就去解她腰带。 “将军!”凌霂华连忙按住了他的手,脸上写满了抗拒。 屈南骁却蛮不理会,手掌粗鲁地滑入她衣里。 凌霂华浑身颤栗,想要挣开他一双铁掌,却根本抵不住他一身蛮力。 “将军,我有话要跟你说。”她哀声央求。 “把我伺候好了随你怎么说。”屈南骁吻住她娇嫩的耳垂,将她抱起走到了床榻。 幽香软帐垂下,遮住了旖旎春光。 第17章 救你出去 “我求将军放了花爷爷,他年纪大了,只想回去太平寨颐养天年。”凌霂华忍着屈辱向屈南骁求情。 屈南骁忽然捏住她的脖颈,在她耳边低语,“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皎皎,你学不来玩弄心计那一套,知道吗?” 凌霂华稳住心神,做出丝毫不被他言语鼓动的冷静之态。 “将军不会害怕一个老人家吧?”她讥讽地笑了。 屈南骁不怒反笑,他松开捏住凌霂华脖颈的手一路往下滑到好看的锁骨,忍不住去亲吻了一下。 凌霂华浑身一颤,眼里满是惊惧。 “皎皎不必激我。”他态度淡然无谓。 “我求将军了。”凌霂华又道。 “对我有什么好处?”屈南骁淡淡地问她。 “将军要怎样才肯答应?”她神色冰冷,已然没有耐心与屈南骁再耗下去。 “我要与皎皎夜\/夜\/欢\/愉。”他对凌霂华笑得极是暧昧狂狷。 凌霂华气得脸色铁青,忍不住反唇相讥道:“将军就不怕纵\/欲\/过\/度死于非命吗?” 他勾起凌霂华的下颌,逼她直视自己,笑着说道:“皎皎难道没听说过,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说罢,他强势地吻住凌霂华的唇。 凌霂华用力推打他,反被他箍住手腕动弹不得。 “将军这是答应我了?” 在屈南骁动情之时,凌霂华还在追问。 “这么不专心?” 他顿时有些恼怒,再也没给凌霂华开口的机会。 直到翌日,花爷爷来跟她辞行,得知屈南骁愿意放花爷爷离开,她才松了一口气。 就这么不咸不淡地过了两日,她想出门,洛翔一直梗着脖子拦着她。 “我只是出门走走,你跟着我就好了,一直拦着我做什么?”她被洛翔的态度给惹恼了,怒而质问道。 洛翔一想也是,遂侧身让开了一条路。 凌霂华抬脚走出院子,不料迎面就遇见了香莲。 “花小姐。”香莲笑着走过来。 “有事吗?”凌霂华冷淡的态度问道。 香莲面不改色地回答,“我家夫人请您过去一叙。” “我若不去呢?” 话不投机半句多,她与樊瑶珠实在没有必要再会面。 香莲面上一怔,似乎没有想到凌霂华会这样说话? “太子妃来了,指名要见你。”她只好拿出太子妃的名头来压人。 凌霂华脸色微变,却也不再说什么,随着香莲就去了听澜轩。 才走到院门处就听见了樊瑶珠讨好的声音,凌霂华神色淡淡地走入。 洛翔被拦在了院门外。 一阵幽香从屋外传来,阮媚微微抬眼就见一束窈窕轻盈的身影走入。 看着凌霂华精致绝美的容颜,她心湖里恍若掉落一颗石子“砰”的一声炸裂开来。 一股子熟悉的感觉自她心底蔓延,而凌霂华同样惊异地看着她。 “见了太子妃还不行礼?”樊瑶珠内心暗自鄙夷:不过是个乡下丫头,就是不识礼数。 阮媚立即摆了摆手,她看向樊瑶珠,淡定地吩咐道:“你先出去吧!我跟这位姑娘有话要说。” 樊瑶珠闻言不觉愣了一下,她虽满心狐疑却不敢违抗阮媚的命令,只好答应一声退了出去。 阮媚对银珠使了个眼色,银珠立即退出房门外守着。 待到室内只有她和凌霂华两个人,她才红着眼圈问道:“是皎皎吗?” 听到她称呼自己乳名,凌霂华瞬间落泪。 “表姐?” “皎皎!” 二人上前拥抱着彼此,泪洒当场。 “你竟然还活着?为什么都不来找我呢?”阮媚泪眼婆娑地看着她。 凌霂华哀声解释道:“当年逃难之时,我不小心摔伤了脑袋,将前程往事尽数忘却,前些时日才刚刚恢复记忆。” “皎皎受苦了。”阮媚泪流满面,她一边用帕子拭泪,一边拉着凌霂华坐下。 “你这些年过得好吗?”她关切地问道。 转念想到凌霂华如今的处境,又不由得微微蹙眉,“为何会成了屈将军的妾室?” 提及此事,凌霂华就恨得双眼猩红,却又不得不咽下所有苦楚,将事情的来龙去脉缓缓道来。 “他竟然敢这样对你!”阮媚气得心腔都要炸裂开来。 随即又咬牙不甘地说道:“大楚亡了,他倒是逆天改命,从宁王府的小小护卫变成了大梁的忠武将军,难怪他敢囚你在府里。” 凌霂华黯然垂眸,沉默不语。 “皎皎你放心,我一定会救你出去的。”阮媚握住她的手腕,对她承诺道。 凌霂华眼里一亮,可转念想到自己的身份,若是让人告发,只怕会连累了表姐,她眼里的光又黯淡下来。 “表姐不用担心我,我现在很好。”她连忙笑着安慰阮媚。 阮媚又岂会不知她担忧的是什么? “你别怕,我现在是大梁的太子妃,我若执意要你到我身边做个贴身丫鬟,就算是屈南骁,也得给我这个薄面。”她柔声劝道。 凌霂华摇摇头,婉拒了阮媚的好意。 她若是入了宫,也不过是从一个狼窝跳进了另一个狼窝罢了。 “我听花爷爷说,我大哥还活着。”她悠悠地说道。 “表哥?”阮媚听到凌文远还活着,心里是又喜又悲。 喜的是他还活着,没有什么比得上这个消息更让她高兴了。 悲的是物是人非,她已嫁作他人妇,也不知凌文远有没有成亲?她暗自想着。 “这是真的吗?”她又追问道。 凌霂华点点头,眼里忽然流露出哀伤来,她多么想见兄长一面,可惜,如今她连将军府的门都出不去。 “皎皎,我这就带你离开这里。”阮媚忽然就下了决心。 既然得知凌文远还活着,那她还有什么好顾忌的,大不了出了将军府,她立即就派人送凌霂华离开长安。 “表姐?”凌霂华惊讶于她的反应。 “叫屈夫人进来见本宫。” 凌霂华才想要劝她三思,她就已经对着门外的银珠吩咐道。 片刻后,樊瑶珠走了进来。 她暗中观察二人,隐隐察觉到不对劲来。 “表姐你叫我?”她上前福了一礼。 阮媚淡淡地瞥了她一眼,说道:“这位凌姑娘我很喜欢,想留她在身边伺候,你没意见吧?” 樊瑶珠愣了一下,她看向阮媚一脸的疑惑不解,明明是给她撑腰来的,怎么就要带走凌霂华做贴身丫鬟了? 不过转念一想,阮媚把凌霂华带走,就没有人与她争宠了。 她高兴得立即点头答应道:“表姐能留她在身边伺候是她的福气,我岂会有意见?” 第18章 吓唬你罢了 让阮媚没有想到的是,樊瑶珠虽然同意了,可当她带着凌霂华走出院子时却被洛翔拦住了。 “你是何人?胆敢拦住本宫的去路。”阮媚冷声质问道。 “小的不敢拦太子妃,只是将军有令,凌小姐不能离开。”洛翔面无表情地看着凌霂华。 凌霂华心头一紧,她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 “若是本宫一定要带她走呢?”阮媚冷哂一声,语气极是不屑。 一个侍卫都敢在她面前放肆?难怪屈南骁敢囚禁她的表妹,她越想越气,恨不得一剑劈了眼前这个拦路的侍卫。 “除非从小的尸体上踏过去。”洛翔丝毫不让。 “你放肆!”阮媚气得七窍生烟。 “表姐你别动气。”樊瑶珠连忙劝道。 她没想到洛翔就跟块茅坑里的石头一般又臭又硬,若是坏了她的大事,她非活剐了洛翔不可。 “来人!”阮媚心头怒火却难以平息,她一声令下,随行的护卫立即围了过来。 洛翔也丝毫不慌,屈着手指在嘴里吹响了一声口哨,一时间,将军府的府卫也围了过来。 “洛翔,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樊瑶珠气得浑身颤抖。 “将军有令,凌小姐不可以离开将军府半步。”洛翔扬声说道。 他虽然没有拔刀,可浑身透出来的凛冽气势却让人不敢小觑。 阮媚正要叫人动手,手腕却被凌霂华拉住了。 她不解的眼神看过去,凌霂华却红着眼对她摇摇头。 “皎皎?”阮媚反握住她的手,虽然心知她是在担心自己,可若是今日自己不带她走,待屈南骁回来,她还能好过吗? 想到这里,阮媚立即坚定了心里的念头,冷声下达命令,“动手!” 眼见两边侍卫拔刀厮杀起来,阮媚拉着一脸骇色的凌霂华抬脚就走。 没走出几步,就见眼前人影一闪,一束寒光凛然扫来,洛翔手里的刀就架在了凌霂华肩头。 “你!”阮媚吓得脸色煞白。 凌霂华亦是一脸惊色,冷冽的刀锋擦着她的脖子,她吓得浑身僵住,直直盯着眼前的洛翔。 “凌小姐,将军有令,你若是敢逃走,小的就挑断你的脚筋。” 洛翔心里虽有些不忍,可又不能违背屈南骁的命令,只希望凌霂华能够服软,不要再做傻事。 “你敢!”阮媚吓得腿软,却故作镇定地呵斥道。 “得罪了。”洛翔作势举起刀。 “你别动她!”阮媚从未见过像洛翔这样冥顽不灵之人,只气得心绪起伏不定,却不得不妥协。 “皎皎。”她看着凌霂华,眼里流露出后悔和自责,今儿确实是她冲动了,也低估了屈南骁对凌霂华的控制欲。 凌霂华对她摇摇头表示自己不怪她。 “你等着我,我一定会想法子救你出去。”阮媚压低声量对她承诺道。 “嗯,我等着你。”凌霂华点点头。 “你给本宫等着!”阮媚恨恨地对洛翔放下狠话,再不甘心也只能先行离去。 待到阮媚带人离开,樊瑶珠似乎此时才反应过来不对劲。 太子妃对凌霂华的态度绝非是把她当做丫鬟,樊瑶珠觉得事情越发脱离她的掌控了。 凌霂华淡淡地看了洛翔一眼,不自觉地问出口,“你刚刚真的是要挑断我的脚筋吗?” “不过是吓唬你罢了。”洛翔收了刀,漫不经心地回答。 凌霂华气得俏脸生寒,再也不想理他,转身就走了。 再说阮媚回到东宫。 她越想越气,恨不得立马返回将军府去。 “小姐,您消消气。”银珠还是第一次见自家小姐这样生气,连忙给她倒了杯清茶放在她手边。 阮媚此际哪里还有心情喝茶,她缓了缓心神问道:“殿下如今在何处?” “应该是在崇文馆吧!”银珠不大确定地回答。 阮媚一听就坐不住了,连忙起身就走了出去。 她来到崇文馆外,努力做出一个娇媚的笑靥才施施然走了进去。 “太子妃。”内侍恭敬地行礼。 “殿下可在里头?”阮媚温声问道。 “在的,容奴婢通禀一声。”内侍笑着回答,在阮媚颔首同意之后,他才转身进去汇报了。 不一会儿,孙公公亲自出来领着阮媚走了进去。 阮媚无心理会旁人,见着太子只规规矩矩地行礼问安。 “太子妃怎么来了?”太子有些稀奇地看着她。 他已经多久没有见着阮媚主动来找他了?他只记得,他还没有纳妾之前,阮媚偶尔还会给他一个笑脸,自他纳妾后,阮媚就再也没有对他笑过了。 “臣妾有事想找殿下商议。”阮媚故作柔弱的姿态。 “哦?不知是何事值得太子妃这般上心?”太子略微奇怪地问。 “殿下,臣妾今儿去了屈将军府邸,无意中见着了臣妾失踪多年的表妹。”她哀声低诉道。 太子静静地听着。 “臣妾想把她接入宫里来照顾,日后再给她寻个夫婿,也算是替她死去的父母尽一份心了。”阮媚神色哀戚,一双凤眸里氤氲着水雾,更显娇弱可怜。 太子见了立即就心软了,刚要答应她所求,脑海里忽然灵光一闪,才想起太子妃说的那位表妹是在屈南骁的府里。 他谨慎地问道:“太子妃的表妹是何许人也?” 阮媚心头一紧,却面不改色地回道:“臣妾的表妹不过是个孤女,如今在屈将军府里为奴,臣妾实在是心有不忍,还望殿下垂怜。” 她说着就跪了下来。 “太子妃这是做甚?”太子连忙上前扶起了她。 她眼里的泪适时地滑落脸颊,太子见了不由得眸光闪烁了一下。 “吾明儿就召屈将军入宫,不过是个婢女,相信屈将军会割爱的。”太子笑着安慰道。 “殿下?”阮媚还要再求。 太子眼里却浮现出异样的色彩来,他搂着阮媚的肩,笑着说道:“好了,太子妃就安心吧!吾何时骗过你了?” 阮媚窥探到太子眼底情\/欲浮动,立即就明白过来自己多说无益,唯有满足了太子,他才会答应自己所求。 她一时间有股子悲凉上心头。 “吾已经很久不曾喝过太子妃亲手沏的茶了?”太子借口感慨道。 阮媚只能作娇羞状,邀请太子到永宁殿。 第19章 生同衾死同穴 萧瑟静寂的夜,凌霂华脚下不停地奔逃,只想逃离这个让她觉得害怕的地方。 身后却有一束身影忽远忽近,她害怕得脚下一个踉跄摔倒在地。 “你往哪里逃?” 熟悉的声音自半空中罩下来。 她当场吓得“啊!”的一声惊醒过来。 眼前一片昏暗,隐隐约约似乎有个人影立在床边。 “谁?”她惊骇欲绝。 “吓着你了?”是屈南骁的声音。 凌霂华慌乱地后退,想要退离那让她感到恐惧的氛围,却被屈南骁一把箍住脚腕拖了过去。 “放开我!”她使劲乱蹬,却怎么也挣不脱屈南骁的钳制。 “你的腿不想要了吗?”冷冷的威胁让她瞬间安静下来。 “你要做什么?”她惊恐地看着屈南骁。 “皎皎,你若再想着逃走,我会先打断你一双腿。”他手里收紧,凌霂华只吓得浑身一激灵,动也不敢再动。 凌霂华的反应取悦了他,他的手就这么毫不顾忌地伸到其裙底。 “不要碰我!”她愤怒地拒绝了。 她又不是青楼楚馆的姑娘,屈南骁凭什么这样几次三番地羞\/辱她? “皎皎,你这辈子都休想逃出我的手掌心。”屈南骁就这么压过去,体力上的悬殊令她几乎动弹不得。 “你别做梦了!” 她只来得及说出这句话就再也没机会了。 窗外的月色轻轻浅浅,对凌霂华来说却是那样的冰冷孤寂。 她悄悄地摸到了藏在瓷枕下面的簪子,对准屈南骁的脖子就刺了过去。 簪子才刺入屈南骁的脖子,就被他给打掉了。 “你要杀我?”屈南骁双眼猩红,额角青筋直跳,无不彰显着他蓬勃的怒意。 若不是他机警,凌霂华力气又弱,这簪子就能要了他的性命。 “你该死!”凌霂华红着眼怒视他。 屈南骁怒极,再也没有一丝怜香惜玉之心,恶狠狠地占\/有她,凌\/虐她。 黑夜流转,天边渐渐泛起了鱼肚白。 凌霂华眼里没有了光,屈南骁却还不想放过她。 “皎皎,你这么想我死,真到了那一天,我会带你一起走。”他咬着凌霂华的耳垂低语。 凌霂华嗤嗤一笑,“将军又怎知我求之不得?” 屈南骁感受到了凌霂华是真的恨他,心里又苦又涩。 他故作无谓的姿态冷笑道:“好,我与皎皎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 他见凌霂华看过来,笑容愈加冰冷,“生同衾死同穴。” 这些话就如同诅咒一般让凌霂华脸色煞白。 直到屈南骁离开,他那些话还在凌霂华脑海里回荡。 一早,屈南骁就被太子召入宫去了。 没多久,太子妃身边伺候的银珠就入了府。 她径直带着两个侍卫走到霜华苑。 “太子有令,宣凌小姐入宫。”她骄傲地拿出太子的腰牌。 这下,洛翔终于有了顾虑,放了凌霂华与银珠离开。 凌霂华出了将军府,神情不禁有些恍惚。 她终于自由了吗?她用力拧了下自己的胳膊,感觉到疼痛的那一瞬,她才真切地高兴起来。 却不知身后一双似淬了毒的眼眸紧紧地追着她的身影。 直到上了马车,耳畔听闻“嗒嗒嗒”的马蹄声,她由衷地笑了。 走出没多远,她似乎隐约听到了车夫的闷哼声。 她和银珠对望一眼,正暗自惊疑间,马车晃了一下停住了。 “小七?”银珠喊了一声,却没有听到回应。 银珠狐疑地去掀开帘子,只听“啊!”的一声尖叫,银珠被一棍打中晕了过去。 “银珠!”凌霂华过去摇她。 门帘一掀,露出一张狰狞的脸,凌霂华吓得几乎魂飞魄散。 襄王府里。 凌霂华被关在了屋子里,她双手被反绑住 ,就连双脚也被死死绑着动弹不了。 她悠悠醒来,脖子疼得她不由自主地抽气,见到屋子里华丽的陈设,她眼中骇然失色。 到底是谁把她绑来这里的? 她来不及多想,只想赶紧离开这里。 可手脚被绑住,她根本走不了,她只能忍痛翻身下了床榻,刚要爬起来,房门却“吱呀!”一声被人从外推开了。 她吓得抬头去看,见到来人竟是襄王的那一刻,她惊愕得瞪直了眼。 “王爷?” 她才想起前次在春光园被人算计,顿时害怕得想要逃,可是已经来不及了。 “小美人,你可真是让本王想的好苦啊!”襄王笑着朝她走了过来。 凌霂华急忙欲退,却是退无可退。 “王爷想要做什么?”她惊惧地看着他。 “你别怕,本王不会伤害你的。”面对如此绝色,襄王顿时生出怜香惜玉之心来。 “太子殿下宣我入宫,王爷半路将我掳到这里来,就不怕得罪殿下吗?”她故作镇定地说道。 襄王面上微微变色,眸光瞬息变得狠厉起来,他狞笑着说道:“皇兄已经有了太子妃,想必是不会介意的。” 他伸出手想要抚摸凌霂华娇嫩如雪的脸颊,凌霂华急忙躲开了。 “我是屈将军的人,王爷要横刀夺爱吗?”凌霂华不愿受\/辱,忍着羞耻心说出这样违心的话来。 襄王哈哈大笑,“本王不介意跟屈将军共享美人。” 凌霂华心头一震,哪里会想到堂堂襄王竟然会说出这样一番话来? 她想躲开,却被襄王抱起来扔到了床榻上。 “救命!” 凌霂华忍痛大声呼救。 “在这里,没有人能救得了你!”襄王大言不惭,正要脱衣裳。 “咚咚咚!” 门外却传来了敲门声。 他被打断了兴致,整个人暴跳如雷,怒声喝道:“谁?” “王爷,太子妃到府上来了,说有要事找您商议。”陆仁在门外回禀道。 襄王一听来的是太子妃不禁愣了一愣,他回头看了一眼凌霂华,实在不想让这到嘴的鸭子给飞了,狠了狠心吼道:“让太子妃稍等片刻!” 说罢,他就要扑向凌霂华。 “王爷,太子妃往这边过来了!” 门外传来陆仁着急的呼声。 “陆仁你在这里做什么?襄王是不是在里面?” 襄王听着果然是太子妃的声音,他恼怒至极,掀了帐帘遮住凌霂华的身影,转身就走了出去。 第20章 你要去哪儿? “皇嫂怎么来了?”襄王走出屋外,笑着询问走来的阮媚。 阮媚看他这情形应该是没有得逞,心头猛地松了口气。 “听闻襄王的人带走了本宫表妹,特来跟襄王要人。”她没有跟襄王客气,开门见山就说明了来意。 襄王脸色陡变,他干笑一声掩饰窘态,“皇嫂说笑了,臣弟连皇嫂的表妹是圆是扁都不清楚,又怎会派人去……” 他话还没说完,屋内就响起了凌霂华的呼喊声。 “表姐,我在这里!” 听到这声音,门外的人皆愣住了。 “是皎皎吗?”阮媚惊喜地问道。 “是我!”凌霂华回应。 “快开门!”阮媚立即命令侍卫,襄王沉着脸看过来,却没有理由去阻拦,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侍卫推开了门。 阮媚顾不得许多,立即冲了进去。 见到凌霂华趴在地上的情景,她险些心疼得掉泪。 她急忙过去解开了绑在凌霂华身上的绳子。 看着跟进来的襄王,阮媚红着眼说道:“襄王如今还有何话说?” 她都不敢去想要是她晚来一步,凌霂华要遭受怎样的折辱? 襄王一脸讪讪,却仍是嘴硬地说:“臣弟并不知她就是皇嫂的表妹。” 阮媚也懒得再与他纠缠,回过头来问凌霂华,“皎皎,你还能走吗?” “嗯!”凌霂华点点头。 阮媚立即将她扶起来,看也不看襄王一眼就走了出去。 襄王一双鹰眼看着阮媚和凌霂华离开,一腔怒火都要喷射而出。 他将手边能砸的物件都砸了个稀碎。 院门处冬玲听闻着“噼里啪啦”的声响,吓得脸色惨白,连忙转身跑走复命去了。 醉语阁里。 凌欢欢从冬玲口中得知太子妃亲自到王府将凌霂华救了出去,不由得愣住了。 “太子妃?”她脑海里灵光一闪,瞬息就想到了一种可能。 只是可惜这次又让凌霂华逃过了一劫。 “凌霂华,你怎么每次都那么好命?”她不甘地捏着手里的茶盏,似要将一腔怨气都发泄在指间。 屋外忽然传来沉重的脚步声,她眼里一惊,脸色青白交加。 果然,她还来不及起身相迎,就见襄王拎着鞭子走了进来。 “王爷。” 她才上前要行礼就被襄王狠狠地一鞭打在身上,她哼都不敢哼一声摔跌在地上。 紧接着身上又连连挨了几鞭,只把她打得皮开肉绽,襄王才停手。 “疼吗?”他捏着凌欢欢的下颌,眼里又流露出一丝假慈悲。 “不疼。”凌欢欢疼得蹙起了眉头,口中却违心地回答。 襄王这才展眉,他丢了鞭子,抱起凌欢欢走到床边,毫不怜香惜玉将凌欢欢丢到了榻上,不管不顾地压了上去。 窗外的阳光灿烂,枝头的虫鸣高亢而悠扬。 再说阮媚扶着凌霂华上了马车,立即催着车夫赶紧离开。 “拿本宫的药膏来。”她对着银珠吩咐道。 银珠立即从抽屉里取出几个瓶瓶罐罐,将一个小瓷瓶打开来递到了她手里。 阮媚仔细地给凌霂华被绳子勒红的手腕上药。 “你先跟我回东宫吧?”阮媚征询她的意见。 凌霂华摇摇头,“表姐,我想现在就去找我大哥。” 她好不容易逃出将军府,再也不想耽搁时间了。 “可你现在这副样子要怎么去?”阮媚微微蹙眉,极是不赞同她的决定。 “我自己就会医术,这点小伤真的不算什么。”她故作轻松地回道。 阮媚还想再劝,可对上凌霂华坚定的眼神,她只好无奈地同意了。 她给凌霂华换了辆马车,又将自己的侍卫拨给了凌霂华,目送凌霂华出了城,她才回返。 天高路阔,凌霂华乘坐马车一路往虔州的方向驶去。 行至太华山下,马车忽然急停下来。 她掀帘去看,见到屈南骁的那一霎,她吓得浑身为之颤抖,心里暗自惊疑不定,明明屈南骁一早就入宫了,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皎皎,你要去哪儿?”他凌厉的眼神看过来,凌霂华脸色惨白,呐呐地说不出话来,她仿佛已经可以预见自己的下场。 他催着马儿行过来,却被侍卫给拦住了。 “屈将军,我等奉太子妃命令护送凌小姐,还请屈将军速速离开。”侍卫统领刘鸣淡淡地说道。 屈南骁微微勾唇,看似在笑,眼里却冷冰冰的,“你们不是我的对手。” 闻言,刘鸣面上虽有些挂不住,可也知道屈南骁说的是实话。 然而面对此情此景,他们退无可退。 “得罪了!”刘鸣当先拔刀表达了自己的立场。 就在双方即将开战之际,凌霂华轻声对车夫说道:“快走。” 车夫立即驾着马车驶了出去。 “皎皎!”身后传来屈南骁的呼喊。 凌霂华掀开帘子往后看去,就见刘鸣一声令下,十来个侍卫对屈南骁展开了围攻。 马车拐了个弯,很快就听不见身后的打斗声。 凌霂华下了马车往山里跑,却嘱咐车夫继续驾着马车往前。 她以为自己这声东击西的计策会替她引开屈南骁,她便可以争取到时间跑得更远些。 直到身后人影掠动,她惊骇地回头,见到屈南骁近在咫尺,她慌乱之下摔了一跤。 猛地瞥见她从车夫手里要来的剑一并掉落在地,她慌忙捡起来。 “你别过来!”她抽出手里的剑指着屈南骁,眼里的惊惧却出卖了她此刻的心境。 她想不通,为何屈南骁竟能够轻而易举地识破她的意图? “你会使剑吗?”屈南骁哂笑一声。 “你别逼我!”凌霂华恨极了他。 她不过是想要去找兄长罢了,为什么屈南骁就是不肯放过她? 屈南骁手里的马鞭就这么甩过来,凌霂华只觉得手里一麻,握着的剑瞬间飞了出去。 那一瞬间,她整个人都愣住了,只下意识地爬起来就要跑。 “啊!” 她惊叫一声摔倒在地,背上挨了一鞭火辣辣的疼,她泪如雨下。 “皎皎,疼吗?”屈南骁走过来,抚摸着她背上的伤痕。 凌霂华奋起向他推去,他却纹丝不动,凌霂华推人不成反倒直直冲进了他怀里。 第21章 请降 “放开我!”凌霂华用力捶打他,却被他铁臂圈住腰身抱了起来。 “屈南骁,你凭什么?你凭什么这样?”凌霂华哭着质问他。 “聒噪!” 屈南骁捏了下她的脖颈,她瞬息软倒在屈南骁怀里。 看着她眼角犹挂着泪的可怜模样,屈南骁心里被狠狠地扯了一下。 他自诩冷酷无情,从不会对任何人心软,却偏偏开始心疼起凌霂华了。 这种感觉让他很不自在,人一旦有了软肋,就再也不可能无敌。 屈南骁抱着凌霂华上了马,将她紧紧搂在怀里,至少这一刻,他不再是人世间随处漂泊的一叶浮萍。 凌霂华再次醒来是给疼醒的。 “别动!”屈南骁冷冰冰的声音在头顶响起。 凌霂华这才察觉到他是在给自己上药,不由得嗤笑一声,嘲讽道:“将军又何必惺惺作态?” 明明打人的时候眼都不眨一下,此时又来装深情是为哪般? “留疤可就不好看了。”屈南骁淡淡地说道。 “这就不劳将军操心了。”凌霂华反唇相讥。 “嘴硬。”屈南骁轻哂一声,手下稍微用力,疼得凌霂华浑身紧绷起来。 猛然间察觉到屈南骁的鼻息喷在自己的背上,凌霂华不由自主地僵住。 “皎皎,下次别再跑了,不然我真的会打断你的腿。”他温声警告道。 凌霂华不敢再激怒他,只沉默着不说话。 “你好好歇着吧!”他给凌霂华穿好衣裳,嘱咐一句就离开了。 再次回到这里,回到这间囚禁她的牢笼,凌霂华只觉得心灰意冷。 即便日后她兄长得知她还活着派人来救她,就真的能救她出去吗? 她内心崩溃到泪流满面。 夜色昏暗,大地苍茫。 虔州城。 破败的城楼似乎在告诉世人这里刚刚经历过一场残酷的厮杀。 士兵在换防,空气中处处充斥着浓浓的血腥气。 一身铠甲威风凛凛地站在城楼上的凌文远目视前方,那里是敌方阵营,他眼里隐隐流露出一丝落寞与孤寂。 此次大梁派来讨伐他的正是赵王梁坚,此人倒是英勇仁慈,手底下的将领个个骁勇善战,他输在赵王手里亦是心悦诚服。 今日,赵王又派人递来招降书。 他还在犹豫,虽然心知若不是赵王手下留情,大梁的军队早已破城而入,可他却依旧无法说服自己弃械投降。 “文远兄。” 身后忽然有人在呼唤他。 他不用回头也能猜到来的是他的好兄弟,也是己方阵营的军师李朝云。 “有何事?”他问道。 “有个老伯说要见你,事关嘉慧郡主。” 原本听到前头那句话,凌文远还不大在意,可后头的那四个字却让他浑身一激灵。 “皎皎?”他再次确定。 “嗯!”李朝云点点头。 “快带他来见我。”凌文远急忙道。 李朝云对身后的侍卫使了个眼色,不一会儿,侍卫就领着花爷爷走了上来。 “老奴见过世子爷。”花爷爷见到自家少主,不由得老泪纵横。 “你是?”凌文远上前扶起他,只觉得眼前之人无比熟稔。 “老奴花恕,曾是老宁王麾下一名大夫。”花爷爷说道。 “你是花爷爷!”凌文远这才想起来。 “我妹妹皎皎如何了?”凌文远急切地问出口。 “郡主她……“ 提起凌霂华,花爷爷顿时愧疚得说不出话来。 “她怎么了?”凌文远见他神色沉痛,还以为妹妹已经不在了,心里正暗自哀伤,就听花爷爷解释了。 “是老奴错信了人,亲手把郡主交到了豺狼手里,还请世子爷务必派人去救郡主出来。”花爷爷哀声央求道。 “你与我仔细说来到底是怎么回事?”凌文远一听就急了起来。 花爷爷这才把这些年他和凌霂华在大骊山如何相依为命,又如何错信了屈南骁,将凌霂华托付给屈南骁。 结果屈南骁转眼就威逼着凌霂华给他做妾一事通通说了出来。 “他竟敢!”凌文远气得险些要呕血。 他的妹妹原本是宁王府的掌上明珠,父王和母妃爱她如珠如宝,若不是国破家亡,他的妹妹又何须遭受这样的折\/辱? “屈南骁他不过是我宁王府里的一个小小护卫,他怎么敢这样对皎皎!”凌文远双眸猩红,咬牙切齿,恨不能将其挫骨扬灰。 “老奴求世子爷救救郡主吧!”花爷爷说着又跪了下来。 凌文远忙又扶起了他,郑重地点头道:“花爷爷放心,皎皎她是我唯一的妹妹,我一定会救她的。” 转念一想,他如今都自身难保,又如何去救自己的妹妹呢? 此时,他不免想起了赵王招降书上所言,或许,他确实不该顽抗了。 “朝云兄。”他看向了李朝云。 李朝云瞬间就猜到了他的意图,眼里有哀伤流过,沉默着点了点头。 如今的大梁早已经不是建国之初,他们这支队伍又怎能与之匹敌,若不是心中还存着复国的一丝奢望,他们又何苦咬牙坚持。 凌文远得到李朝云的支持,他心里也有了个底。 都尉府里。 凌文远召集了各营将领。 “眼下的情形相信诸位都看在眼里,城外敌军虎视眈眈,复国无望,我不愿再因个人私心徒增生灵涂炭,决定归降大梁。” 他面色沉重地说出这样一番话,心里万般苦涩无处诉说。 “我辜负了诸位的信任和拥护。”他拱手便拜。 “世子!” 离他近的将领连忙将他扶起来。 “时局如此,怨不得世子。”众将领开解道。 “我与诸位出生入死,袍泽之谊绝不敢忘,日后归顺大梁也必会为诸位谋个前程。”凌文远眼含热泪地说道。 “我等与世子同生共死!”诸位将领立即接口道。 这里已经商议好了归降,而在城外大营,赵王也与手下幕僚在商量要如何不费一兵一卒就让凌文远的这支大楚军队归顺? “末将以为,不如明日就攻入城去,杀他个片甲不留。”脾气火爆的折冲都尉程照通气势冲冲地说道。 “不可。”赵王对他摆摆手。 这时,士兵来报,军师吴修接过士兵手里的信笺,又交给了赵王。 赵王狐疑地展开信笺来看,倏然眉目舒展开来。 “凌文远请降!” 此话一出,众人皆喜。 第22章 带你回家 “小姐,世子归降了。” 银珠在阮媚耳畔低语。 阮媚惊而抬头,一颗心七上八下难以维系平静。 自从凌霂华口中得知凌文远还活着,她就一直在偷偷地关注着虔州那边的动向。 得知两军僵持不下,她度日如年,日夜担忧,惟愿凌文远能够平安无恙。 她无时无刻不在期盼着能够再见到凌文远一面,哪怕只是远远地看上一眼她也就满足了。 她脸色又忽然冷了下来。 想起那日屈南骁入宫,在太子跟前请罪,不知他如何舌灿莲花竟然说动了太子允许他纳凌霂华为妾。 阮媚念起此事就气得一阵心梗,她的皎皎,大楚尊贵的嘉慧郡主竟然要沦落到做妾?她是无论如何都不会应允的。 她只希望凌文远回来后能救凌霂华出火海。 事情也确如她所料的那样。 那日,凌文远归降随赵王率领的大军回朝。 太极殿内。 凌文远偕同手下诸将对着端坐在龙椅之上的大梁皇帝行跪拜大礼。 “臣叩见皇帝陛下,愿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听着这山呼声,皇帝志得意满。 俯瞰着曾经的皇室子弟如今对自己俯首称臣,皇帝心里被满满的喜悦和虚荣占据。 “免礼,平身。” “谢陛下。”凌文远站起身。 皇帝应赵王所求,将凌文远封为清河郡王,其手下诸将官职不变,又再另行赏赐。 凌文远又与诸将跪下谢恩。 只是这一次,他却没有立即起来。 “臣还有一事求陛下恩典。”凌文远默默地道。 皇帝微微皱眉,“你说。” 凌文远这才慢慢道来,“臣有一妹,如今在屈将军府里为婢,臣恳求陛下允许臣要她回身边。” 皇帝眉目舒展开来,他还以为凌文远会提出什么让他难堪的条件来,原来不过是为了他自己的妹妹求一个恩典。 如此,为了显示皇恩浩荡,皇帝丝毫不吝啬地道:“既是郡王之妹,那就封为昭和郡主。” “谢陛下隆恩。”凌文远做出感激涕零的姿态。 而在将军府里的凌霂华还不知道外面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她这段时日在霜华苑养伤,屈南骁也没有来折辱她,日子倒是过得十分清闲自在。 此际,她正在屋内闭目养神,忽闻外头有动静。 正狐疑时,就听洛翔怒声质问道:“你们是何人?意欲何为?” “这位乃是陛下亲封的清河郡王。” 这是内侍的声音。 凌霂华奇怪地起身走了出去。 见到兄长的那一刻,她简直不敢相信,只以为自己是在做梦。 “皎皎!” 听着记忆里熟悉的声音,她像个孩子一样委屈地哭了出来。 她想张口呼喊,却根本发不出声音,只有眼泪如流水滑落脸颊。 凌文远走过来,看着妹妹哭得像个泪人一样,他心如刀绞,眼泪也不自觉地落下来。 “皎皎,哥哥来接你了。”他伸手给妹妹擦泪,却是越擦越多。 “大哥。”凌霂华终于喊出声来。 “哎!哥哥这就带你离开这里。” 凌文远悲喜交加,就像还在宁王府里一样,他俯身将妹妹拦腰抱起,任由妹妹把头埋在他怀里哭泣,他大步流星,气势昂扬地走了出去。 这一次,洛翔再也没有理由阻拦。 直到上了马车,凌霂华还舍不得放开兄长,仿佛只要她一放手,兄长就会消失不见。 “皎皎乖,我们这就回家。”凌文远笑着轻轻拍了拍妹妹的后背。 他不敢想这些时日妹妹究竟受了多大的委屈?他心疼得恨不能手刃了屈南骁。 凌霂华抬眼看着他,手里仍旧抓着他的衣角,寻求安慰地道:“大哥,我们以后再也不分开了好不好?” 凌文远轻抚她的脸颊,笑着点头道:“哥哥再也不会离开你身边,永远都会保护你。” 凌霂华这才展颜笑着点头。 凌文远又轻轻地揉了揉妹妹的脑袋才下了马车。 “走!”他一声令下,前头侍卫开路,马车缓缓驶离了将军府大门。 一直躲在府门处偷偷观望的香莲这才回去复命。 听澜轩里。 樊瑶珠惊愕得手里的茶盏都掉落在地。 “她竟然是前朝郡主?”樊瑶珠愣愣地说道。 这也就难怪她会觉得太子妃对凌霂华的态度不对劲了,凌霂华与她一样都是太子妃的表妹。 若是大楚未亡,凌霂华这个表妹可比她的身份尊贵得多了。 樊瑶珠手里用力地绞着一片衣角,恨不能把凌霂华当成手里的衣角撕碎去。 同样为此事气恨交加的还有襄王府里的凌欢欢。 听闻此消息,她气得将手边的糕点全都砸到了地上,因动作之大牵扯到了后背的伤口,她疼得皱起眉头。 “小姐,你消消气。”冬玲连忙将散落一地的糕点捡起来。 “要我怎么消气?”凌欢欢狰狞着一张脸,冬玲无意间窥见她恨意乍泄的神情,不禁吓得浑身打颤。 “我就不信她一辈子都这么好命!”她恶狠狠地说道。 她想着一定不能就这么放过凌霂华。 而这一切,凌霂华都不得而知。 此时的凌霂华正沉浸在跟花爷爷会面的喜悦里。 花爷爷见着自家郡主终于得救出来,不禁喜极而泣。 “花爷爷。” “郡主。” 二人抱头痛哭。 “皎皎,别哭了。”凌文远拍了拍妹妹的后背,柔声劝道。 “大哥。”凌霂华扑进兄长怀里。 “好了,别哭了,待会儿眼睛该肿了。”凌文远笑着安慰妹妹。 “嗯!”凌霂华听话地点点头。 “去看看你住的院子吧!”凌文远拥着妹妹往内院走去。 这座宅邸是皇帝赐给他的,虽然比不得大楚的宁王府,但对他们兄妹来说已经是很好的落脚之地了。 走入内院,越过青石板搭建的拱桥,远远就见一座清净的院子,月亮门匾额上书写着“悠然”二字。 “见过郡王,郡主。” 两个丫鬟连忙上前来行礼。 凌文远点点头,又笑着对妹妹说道:“以后皎皎就住这里吧!” “谢谢大哥。”凌霂华莞尔一笑。 “皎皎,哥哥希望你以后每天都开开心心的。”凌文远揉了揉妹妹的脑袋,由衷地希望着。 第23章 你没有资格 凌霂华沐浴更衣后,丫鬟在给她梳头。 “你叫什么名字?”凌霂华问道。 “奴婢贱名绘玉。”圆脸丫鬟微笑着回答。 凌霂华又看了一眼另一个在忙着的丫鬟,绘玉立即介绍道:“她叫怜心。” 凌霂华点点头。 “郡主,奴婢给您梳个高髻吧?”绘玉又道。 凌霂华微微一怔,还没说话,就听绘玉接着说:“郡王交代了晚些要带郡主入宫谢恩的。” 凌霂华面上一僵,要入宫谢恩会不会遇到不想见的人呢? “郡主你怎么了?”绘玉疑惑地问她。 “没什么。”凌霂华摇摇头。 皇帝亲封她为昭和郡主,她定是要入宫谢恩的,不能因为害怕遇见屈南骁就落个大不敬的罪名。 她想着毕竟是在宫里头,谅屈南骁也不敢做什么。 大不了以后她都待在府里不出门就好了。 到了傍晚,凌霂华在兄长催促下才出了门。 远远地就见兄长在跟木管家在交代着什么。 “大哥。” 听到妹妹的声音,凌文远才回头。 “脸色怎么这样难看?”凌文远微微皱眉,他上前牵过妹妹的手,凉意透过指尖传到他手里,只把他骇了一跳。 “手怎么这么凉?” 如今已经入夏,凌霂华的手却那样冷,他不由得想起以前像个小火炉一样的妹妹,也不知这几年妹妹究竟吃了多少苦? 念及此,他心疼极了,将妹妹的手紧紧包裹在自己手里。 “我没事,大哥不用担心。”凌霂华笑着安慰他。 凌文远暗自叹了一声,也不再说什么,牵着妹妹就出了门。 “入宫后你就跟在哥哥身边,不要乱跑明白吗?”凌文远温声叮嘱她。 “嗯!”凌霂华点点头。 她又忽然停住脚步,看着兄长欲言又止,对上兄长疑惑的眼神,最终下定决心问出口,“大哥知道表姐她?” 凌文远见她小心翼翼的模样不由得一阵暖心,他微笑着回道:“嗯!我已经知道了。” 凌霂华神色忧伤起来。 “走吧!”凌文远故作淡然自若的样子。 兄妹二人一起出发往宫城而去。 行至半路,身后忽然传来急促的马蹄声。 “郡王留步!” 是屈南骁的声音。 坐在马车里的凌霂华脸色煞白,就连指尖都微微颤抖。 她不知屈南骁哪里来的胆子竟敢当街拦住她和兄长? “屈南骁?”凌文远回头看他。 五年多未见,他变得更加成熟了,眼神也由原来的青涩变成了如今的沉着冷漠,不怒而威,不愧是久经沙场的悍将。 “正是。”屈南骁抱了抱拳,又道:“许久未见,郡王风采依旧。” “你还敢来见我?”凌文远正愁没能跟他算账,他倒自己送上门来了。 他抽出佩剑,手拍马背借力腾跃过去,手里的剑闪烁着凛凛寒芒,裹挟着一腔怒意向屈南骁刺过去。 屈南骁旋身落马,不慌不忙地抽出佩剑向凌文远横扫过去。 二人身形极快,手里的剑更快,眨眼间就过了十几招。 凌霂华着急地下了马车,见到兄长和屈南骁缠斗在一处,她一颗心也跟着狂跳不止。 眼前忽然一阵风向她卷过来,她骇然失色,急忙欲躲,紧要关头,凌文远横扫而来,搂着她避开了屈南骁。 “皎皎。” 屈南骁身形昂然立住,一双凌凌星目眨也不眨地盯着凌霂华的脸。 凌文远将妹妹拉到身后,剑指屈南骁,冷冷地道:“皎皎不是你能叫的。” 屈南骁哂笑一声,似讥讽又似挑衅。 凌文远被激起了火气,手腕一转又要再打,衣袖却被妹妹牢牢抓住。 “大哥,不要再打了。”凌霂华低低央求道。 他和屈南骁当街打斗,若被有心人在御前参一本可就不好了。 凌文远这才歇了火。 “我是真心求娶皎皎,还望郡王成全。”屈南骁忽然开口。 他一句话又让凌文远愤怒到了极致。 “你没有资格!”他咬牙切齿地道。 他一向被人称作性子沉稳冷静,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 可面对屈南骁,他才知道自己其实就是个一点就着的火爆脾气。 他只要一想起屈南骁趁着大楚灭亡,强夺自己妹妹入府,让妹妹不清不白地留在将军府就怒不可遏。 如此趁人之危,阴险狡诈之徒又有哪一点配得上他的妹妹? “皎皎她已经是我的女人。”屈南骁不怕死地补了一句。 凌霂华闻言只气得浑身发抖。 “屈南骁!”凌文远大吼一声,哪里还忍得住,提剑就要刺他个对穿,却被凌霂华给拉住了。 “大哥,我们赶紧走吧!”她不愿在大街上跟屈南骁扯这些话题,没得惹人笑话。 “皎皎?”凌文远回头看向妹妹,这才发现妹妹脸色惨白,显然是被吓住了。 “好,哥哥听你的。”凌文远温柔地拍了拍她的后背,拥着妹妹就要离开。 “皎皎。”屈南骁横身拦住二人。 凌文远冷冷地看着屈南骁,手里握紧剑柄,做出备战之态。 “你若不嫁我……” “又如何?”凌文远忍不住问道。 屈南骁唇角微掀,漫不经心地威胁道:“任何接近你的男子都得死。” “你才不得好死!”凌霂华从兄长身后冒出头来,恨恨地回敬了一句。 转瞬对上屈南骁冷厉的眼神,她又惊惶地退到兄长身后。 “皎皎说得对。”凌文远讥讽地扫了屈南骁一眼,随即带着妹妹从他身前走过。 这一次,屈南骁没有阻拦。 他静静地看着兄妹二人离开,直到马车远去,他还伫立原地,也不知在想什么? 到了皇宫门外,李朝云见着凌文远的身影就走了过来。 “文远兄,怎地这么晚才到?”他拱手为礼,含笑相询。 凌文远下了马,与李朝云见礼。 “路上遇到点麻烦,让朝云兄久等了。”他语气淡淡地说道。 “文远兄客气……”李朝云才说着,忽然瞥见一少女自马车上走下来,翩翩的身影,如天仙一般的美貌,让他再也移不开视线。 “大哥。” 娇柔软语在耳畔响起,李朝云才猛地回过神来。 “这是皎皎。”凌文远对李朝云介绍道。 转而又同凌霂华介绍自己的好兄弟,“皎皎,这位是朝云兄,你可还记得?” “邻家李朝云李大哥吗?”凌霂华立即就记起来了。 “正是,皎皎妹妹好记性。”李朝云对她温和的笑了。 “李大哥这些年一直都和我大哥在一起吗?”凌霂华问道。 李朝云笑笑回道:“我是你大哥的军师。” “那真是太好了。”凌霂华感慨道,至少她兄长不是孤军奋战,有知己好友陪在身边,兄长一定不会感到孤单吧? 第24章 不过是误会 入了宫,见到太子和太子妃。 面对阮媚,凌文远面上无波无澜。 “见过太子殿下,太子妃。”兄妹二人上前行礼。 “郡王,郡主不必客气。”太子淡淡地回道。 阮媚忍着不去看凌文远,只将视线落在凌霂华身上,由衷的替她感到高兴。 “本宫竟不知昭和郡主就是太子妃的表妹。”太子忽然阴阳怪气地道。 “是臣妾没有解释清楚,还望殿下恕罪。”阮媚摆出服软的态度。 太子甩了下衣袖轻哼一声,又看向凌霂华,姿容绝色,不怪乎能将屈南骁迷了去,他如是这般想着。 “郡主倾城之姿,与屈将军倒是郎才女貌天作之合。”他恶意地笑了笑。 凌文远随同部下被赵王收编,太子自然将其归为赵王一派,若是屈南骁和凌霂华能够成就好事,指不定就可以将凌文远拉拢过来。 太子颇为平静地观察着凌氏兄妹的态度,只要发觉苗头不对,他就要立即斩断屈南骁和凌霂华之间的这条线。 他可不想赔了夫人又折兵。 凌氏兄妹面上皆微微变色,凌文远刚刚还斥责屈南骁痴心妄想,如今面对太子,他又该如何作答? “殿下说笑了,昭和不过是在大骊山下救过屈将军,屈将军感念昭和救命之恩,才想要照顾昭和。”凌霂华温声细语地回答。 她又满怀欣喜地看了兄长一眼,笑着说道:“如今昭和的大哥回来了,自然就不麻烦屈将军了。” 她回答得滴水不漏,却也表明了自己的态度。 太子明白过来,得知拉拢凌文远无望,顿时没了心思与二人交谈。 “如此那倒是本宫误会了。”太子说罢,淡淡地睨了阮媚一眼,随即转身离开。 阮媚对凌霂华笑了笑,追随着太子一道离去。 凌霂华这才松了一口气,肩头忽然被压了一下,她回头向兄长看去,回了一个安慰的笑容。 她忽然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冷颤,身上犹似被毒蛇盯住一般,她骇然巡视四周,蓦地撞上襄王的视线,她不禁骇然失色。 襄王却对她咧嘴一笑。 见他要往这边走过来,凌霂华连忙拉着兄长快步走了。 “皎皎这是怎么了?”凌文远瞧妹妹脸色不对,想要回头去看,却被妹妹拉住了。 “没什么,大哥我们走快些,可别去迟了。”凌霂华不想兄长与襄王会面,免得襄王说出难听的话来。 襄王脚下顿住,看着凌霂华离去的方向,眸子阴沉沉的不知在想什么? 襄王妃望了他一眼,眼里没有一丝情绪,对襄王的好色早就见怪不怪。 承天门前,夜宴满座。 凌文远偕同妹妹跪谢皇恩。 皇帝客气了几句,随即命令开宴。 一时间,宫婢井然有序地传送美酒佳肴,觥筹交错,歌舞升平,灯影映照着一派繁华景象。 凌霂华正在看着曼妙的歌舞,衣袖忽然被人轻轻扯了一下。 她疑惑地看过去,才发现扯自己衣角的竟是银珠。 “我家小姐有话要跟郡主说。”银珠眼神示意她朝阮媚所在的方向看去。 凌霂华会意,悄然地离席而去。 走到廊下,就见阮媚在等她。 “皎皎快过来。”阮媚对她招招手。 凌霂华点点头走过去,姐妹两个沿着长长的游廊一路走到水榭才停下来。 “表姐想与我说什么?”凌霂华笑着问道。 阮媚牵着她的手,环顾四周确定无人偷听后才轻声说道:“皎皎,我真替你高兴。” 凌霂华安静地听她继续说下去。 “太子殿下……”她斟酌词句,沉吟半晌才道:“总之你叫表哥要小心谨慎,不要让人抓住错处了。” 凌霂华面上一怔,她不是傻子,先前太子说出那样的话,她当然不会傻到以为太子是要替屈南骁做媒。 如今她与屈南骁划清界限,太子应当是最不高兴的那个人了。 “表姐放心,这些年大哥他什么风浪都经历过了,我相信他一定不会出错的。”凌霂华安慰她道。 闻得此言,阮媚眼里一酸,她自然清楚这些年凌文远是怎么过来的。 姐妹两个又说了会儿话,阮媚特意交代道:“我以后怕是不能经常与你见面了,你也要好好的。” 凌霂华点头答应,“我会的。” 她如今有兄长可以依靠,只要以后待在郡王府里不外出就没有什么好怕的,她如是想着。 看着天色渐晚,二人才走出水榭。 长廊上忽见一道身影伫立在灯光下,姐妹二人正惊愕之际,就见那人回过身来。 原来竟是唐云。 如不是此刻他出现在这里,凌霂华险些都要忘了他这个人。 “灵儿。”他高兴地喊出声,转瞬才惊觉自己称呼错了,他又连忙改正道:“如今该叫昭和郡主了。” “见过太子妃,昭和郡主。”他正式地拱手作揖。 “你就是新科探花郎唐云?”阮媚疑惑地看着唐云,她竟不知唐云和自己表妹认识? “正是。”唐云点头。 “皎皎?”她又狐疑地看着凌霂华。 “表姐,你到前面等着我好不好?”凌霂华柔声恳请道。 “好。”阮媚拍了拍她的胳膊,抬脚就往前走去。 “不知唐公子特意在此等我是为了何事?”凌霂华含笑问道。 唐云听她称呼自己为“唐公子”,不觉眼里一暗,丝丝缕缕苦涩萦绕在心间。 “我一直以为灵儿是和我一样的人,如今才得知你我云泥有别,不过是早就注定了结局。”他神色哀伤地说道。 “唐公子想说什么呢?”凌霂华微笑低语。 唐云不过是她失忆时的一丝慰藉罢了,花霂灵也许是真心喜欢过唐云,可她从来不觉得凌霂华会喜欢任何人。 凌霂华不一样,她心里装着国仇家恨,又岂会沉溺于儿女私情? 虽然当年那些害死她父王母妃的乱臣贼子早就被大梁收编或者死于战乱?可她不曾忘记,她的兄长也绝不会忘记。 唐云对上凌霂华清凌凌的眼神,就已经得知结果。 他苦笑一声说道:“是我打扰了。” “唐公子保重。”凌霂华微微颔首。 看着她轻飘飘地从自己面前走过,唐云的一颗心早已碎成七零八落。 第25章 你躲什么? 书房里。 凌文远看着前来拜访的李朝云,不自觉地流露出疑惑来。 “你很闲?”他问出口。 李朝云摸了摸鼻子,讪笑着说道:“我一个国子博士确实清闲。” 凌文远放下手里的狼毫笔,眼含深意地看着他,“你别告诉我,你是为了皎皎而来?” 他俩是自小一块儿长大的兄弟,凌文远自认对他的了解就如同了解自己一样。 李朝云面红耳赤起来,他支支吾吾了半天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我把你当兄弟,你却想做我妹夫?”凌文远惊讶地问出口。 “文远兄……”李朝云头一次觉得凌文远这般能说会道。 “我知道了。”他示意李朝云不必解释。 转而又一脸忧虑地说道:“你是我的兄弟,皎皎是我妹妹,我不愿你们任何一个受伤。” “我会保护好皎皎,不会让她受任何伤害。”李朝云终于恢复常态,他向凌文远郑重承诺道。 凌文远摇头,“皎皎之前遭遇了什么,你应该也清楚,你不会嫌弃她吗?” 当初花爷爷说的那些话,李朝云可是听的一清二楚,他不信这世间有哪个男子会不介意? “文远兄,你把我当做什么人了?我不是那等迂腐之人。” 他见凌文远看过来,神色一整,又道:“这不是皎皎的错,在这个乱世,她一个弱女子能活着就已经不是易事,以后只要有我在,就绝不会让任何人欺负她。” 凌文远不由得叹气,他拍了拍李朝云的肩头,“我也不会允许任何人欺负皎皎,就算是你也不行。” 李朝云还要再言,凌文远却对他摇头,示意他不必再说。 对李朝云的为人他自然是信得过的,只是他的妹妹遭了那样的罪,怕是心结很难开解,他也绝不会强迫妹妹任何事。 这些时日,凌霂华都在府里躲清闲。 外头的阳光愈渐热烈,绘玉将冰镇好的酸梅汤端进来放在她手边。 “郡主绣的花样真好看。”绘玉看着凌霂华手里绣的牡丹花,笑着夸赞道。 凌霂华被她夸的有些不好意思,“我不怎么会做女红,以前在太平寨每日也只是陪着花爷爷上山采药。” 她说着说着不自禁地开始怀念之前在太平寨的日子。 可惜…… 她想到了那个让自己痛苦的人,甩了甩脑袋,打住不再去想。 她端起手边的酸梅汤慢慢地饮着。 “郡主,郡王叫您到花厅去一趟。”怜心进来回禀。 凌霂华虽有些疑惑,还是起身赶去了花厅。 她才走到厅外,就听到里头传来兄长和李朝云的说话声。 她笑了笑,抬脚走进去,花厅里的二人皆朝她看来。 “大哥你找我?” “皎皎。”凌文远对妹妹招招手,笑着说道:“这几日在府里闷坏了吧?我让你李大哥带你出去走走?” 一听要出门,凌霂华面上微微变色,她摇了摇头,“我不觉得闷。” “皎皎,别整日待在府里,倚春园里的荷花开得正盛,让你李大哥领你去看看。”凌文远温声劝道。 凌霂华看了看兄长,又看了一眼李朝云,不忍拂了二人的好意,只好点头道:“那好吧!” “有劳李大哥了。” “皎皎不必跟我客气。”李朝云满面春风。 他与凌文远颔首示意,随即带着凌霂华出了花厅。 外面阳光明媚,长街上人来人往好不热闹。 凌霂华掀开帘子的一角向外头看去,蓦地对上李朝云看过来的视线,她面上不觉有些讪讪。 “我记得小的时候,皎皎最爱吃如意轩的水晶龙凤糕,我去买些来,你在此等我。”李朝云笑着对她说道。 “李大哥你别去。”凌霂华听他说要走,连忙喊住了他。 李朝云身形顿住,回望过去,才发觉凌霂华脸色都变了,他神情有些窘迫,只好对身旁的小厮乔平嘱咐了一声。 凌霂华也察觉到自己反应过激了,她顿时有些不好意思,“李大哥,我……” “是我考虑不周。”李朝云搓了搓鼻子,打断了凌霂华的话。 凌霂华没有再说什么,只回了对方一个略带歉意的微笑,就放下帘子坐了回去。 倚春园内亦是十分的热闹,到此一游的皆是为了赏荷花来的。 李朝云领着凌霂华一路朝着园内走去。 “皎皎,我们去那边坐坐吧!”他指着前方一座建在湖边的小亭子对凌霂华说道。 “好。”凌霂华点点头。 他领着凌霂华走过青石板铺就的路走到了亭子里,微风轻轻吹拂过来,夹杂着淡淡的荷香气息,令人微微欲醉。 从他们这个位置可以瞧见湖面上三三两两的船只,正驶往荷叶延绵,荷花盛开的方向。 李朝云见她满眼向往的样子,不觉笑了笑说道:“待会儿我也带皎皎去游湖可好?” 凌霂华笑着看他点了点头。 “皎皎尝尝这水晶龙凤糕。”他又对凌霂华说道。 凌霂华刚回头,蓦地撞见对面长廊上伫立着一道熟悉的身影,她整个人都呆住了。 李朝云循着她的视线看过去,见到屈南骁的那一瞬,他也为之惊了一下。 就在这时,屈南骁腾身而起,脚踏在窗台上借力旋身踏跃过来,不过眨眼间就落在凌霂华跟前。 凌霂华吓得几乎弹跳而起,慌忙躲到了李朝云身后。 “皎皎,你躲什么?”他颇觉好笑地问出口。 如今凌霂华贵为陛下亲封的昭和郡主,他难道还敢光天化日之下强抢不成? “屈南骁,你要如何?”李朝云冷冷地看着他。 “我有话要与皎皎说。”屈南骁对他摆出一副不屑的神态,眼里只有凌霂华的身影。 “你还要说什么?”凌霂华脸色铁青,根本不愿搭理他。 屈南骁冷嗤一声,问道:“皎皎是否忘了我那夜说过的话?” “什么话?”凌霂华愕然地反问。 屈南骁淡定地抽出佩剑,笑着说道:“任何妄图接近皎皎的男子都得死。” 凌霂华骇然失色,她连忙移步挡在李朝云身前。 “你要做什么?”她惊怒地质问道。 第26章 什么叫喜? “皎皎你让开。”李朝云从乔平手里接过自己的佩剑,轻轻地拍了拍凌霂华的肩头。 他倒要跟屈南骁比划比划,看看屈南骁凭的什么这般狂妄? “李大哥。”凌霂华愕然地看着李朝云。 “皎皎放心,我不会有事的。”李朝云笑着安抚她。 凌霂华才退出一步,二人就交上了手,看着二人身影翻飞,叠光剑影,从亭子打到了湖面,又从湖面追打到了长廊上去。 凌霂华的一颗心惶惶不安起来。 若是李朝云因为她有个什么差池?她要怎么办才好? 她着急地欲追过去,没走出几步,背上不知让谁推了一把,一个踉跄跌入了湖里。 “郡主落水了!”乔平慌忙大喊。 话音乍落,就见一道身影疾速跳进了湖里。 湖水是那样的冷,凌霂华不由自主地沉下去,就在她以为自己要死了,腰上忽然一紧,她被搂入了一个坚硬的怀抱。 她来不及看清是谁救了自己就晕了过去。 岸上,屈南骁将凌霂华轻轻放在地面,正要去按压她胸腔,一把利剑却搭在了他肩上。 “别碰她!”李朝云冷着脸命令道。 “不想她死就滚开。”屈南骁语气不善地回了一句。 说罢,他没再去管李朝云,急忙给凌霂华施救起来。 不过片刻,凌霂华吐出一口污水,悠悠醒转过来。 “皎皎怎么还是学不会游水?”屈南骁开口就讽刺道。 凌霂华想推开他,却被他箍住手腕扶起身来。 “皎皎,你没事吧?”李朝云将手里的剑丢给了乔平。 凌霂华摇摇头,她脸色苍白,对李朝云伸出手,“李大哥,我想回去了。” 李朝云握住她的手,想要将她扶起来,却发觉屈南骁箍着凌霂华的手腕不撒手。 “放手!”李朝云愤怒地看过去。 “皎皎,我救了你,连个谢字都不会说吗?”屈南骁哂笑一声。 “多谢屈将军。”凌霂华淡淡地说道。 “要怎么谢?”他又开始得寸进尺,“我妹妹为了救皎皎丢了一条命,我又救了皎皎一命,皎皎以身相许也不为过吧?” “屈南骁!”李朝云气得脸色铁青,恨不得与他再打一场。 “屈将军说笑了,我这条命就算要赔也是赔给南忆,跟屈将军又有什么关系?”凌霂华用力挣了下,却挣不开屈南骁的钳制,她脸色顿时沉了下来。 “皎皎怎么忘了当年对我的承诺?男子负心倒是常见,女子负心,皎皎当是第一人。”屈南骁反唇相讥。 “屈将军颠倒黑白的本事才是无人能及。”凌霂华气得面红耳赤。 “松开!”她命令道。 李朝云二话不说一掌拍过去,屈南骁一个闪身,却是搂着凌霂华避了开去。 “放开皎皎!”李朝云脸色铁青。 凌霂华摘了发髻上的簪子就要刺他,却被他扣住了手腕动弹不得。 “皎皎要谋杀亲夫吗?”他哂笑着。 “屈南骁,你别太猖狂!”凌霂华气得呼吸一窒,身子发软,若不是屈南骁搂着她,她险些摔在地上。 “皎皎?”屈南骁见她如此不由得心肠软了下来。 就连李朝云从他怀里将凌霂华夺了过去他也不再阻拦。 他站在原地,眼睁睁看着李朝云扶着凌霂华离开。 待到人群散去,洛翔才走到他身旁。 “看到是谁推她了?”他漫不经心地问出口。 “是襄王府那位。”洛翔回答。 “看来当年之事跟她绝脱不了干系。”屈南骁眼里深沉,再次抬眼,又化作了云淡风轻。 却说凌霂华回到郡王府。 凌文远得知二人此行遇见了屈南骁不禁大为震惊,又见妹妹浑身湿透,虚弱无力的样子,连忙嘱咐仆人去请来府医。 悠然阁里。 马大夫给凌霂华诊了脉,眉头紧锁。 “如何了?”凌文远瞧着不对劲,急切地问道。 马大夫看了凌文远一眼,回道:“郡主这是有喜了。” “什么?”凌氏兄妹皆震惊得难以置信。 “什么叫喜?这怎么能是喜呢?”凌霂华整个人都有些恍惚起来。 她脸色惨白,眼里蓄着泪要落未落,楚楚可怜的模样令人见了不忍。 “大哥,这一定是弄错了,这不是真的!”她又急忙想要寻求兄长的安慰。 她本就受尽了折辱,好不容易摆脱了屈南骁,结果却怀了身孕,这要她如何接受? “皎皎,你别激动。”凌文远连忙安抚她。 凌霂华却恍若未闻,口中喊着,“这一定不是真的!” 就见她眼皮一瞌,身子歪倒晕了过去。 “皎皎!”凌文远急得坐立难安,连忙催促马大夫给妹妹诊治。 “郡王放心,郡主只是急火攻心晕了过去,不会有事的。”马大夫宽慰道。 得了马大夫的准话,凌文远也没有丝毫放松,他想着妹妹若是醒来,又该怎么办才好? 那厢李朝云还在花厅等着,凌文远都不知道要如何跟他说明此事? 花厅里。 看着是在悠然喝茶的李朝云,实则早已魂游太虚。 直到凌文远走进花厅来,他才回过神来。 “文远兄,不知皎皎她怎么样了?”李朝云站起身来,关切地询问道。 “她没事。”凌文远含糊其辞。 关于妹妹未婚先孕这件事,他是怎么也说不出口的。 他不怪妹妹,只怪自己没本事才让妹妹遭受那样的屈辱。 李朝云见他眉头紧蹙,分明就不像是无事的样子,可凌文远不肯说,他也不好去问。 “那就好。”他默默地回了句。 “那我就告辞了,改日再来看望皎皎。”他随即与凌文远告辞离去。 凌文远目送他离开,眼里的愁绪久久淡化不开。 夜里,凌霂华苏醒过来,见到兄长守在床边,她忍不住哭出声来。 “大哥……” “皎皎,想哭就哭出来吧!”凌文远轻轻地哄着。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她哭着说道。 “皎皎,这不是你的错。”他温柔轻拍着妹妹的背。 “大哥,我不能要这个孩子,求求你帮帮我。”她低声哭求,可怜情状惹人心疼不已。 “皎皎,你不能拿自己的身体来冒险。” 在她昏睡过去后,凌文远问过马大夫,也问过了花爷爷,得知落\/胎的风险极大,他立即就打消了这个念头。 “我不管,我死也不会要这个孩子。”凌霂华崩溃地嘶吼。 “皎皎,你别激动,你先冷静一下。”凌文远连忙抱住妹妹安慰道。 “大哥,我求你了。”凌霂华在他怀里哭得撕心裂肺。 凌文远最终还是心软下来,他不愿看着妹妹这般伤心痛苦,这比剜了他的心还要痛。 “哥哥给你想办法,你别哭了好不好?” 闻言,凌霂华才止住哭泣点了点头。 第27章 铁石心肠 “你说什么?”屈南骁震惊地看着洛翔。 “郡主有喜了。”洛翔只好又重复了一遍。 “她?”屈南骁满心欢喜,一时竟手足无措起来。 洛翔还是第一次见他这副紧张忐忑的模样,不禁有些奇怪地挑了挑眉。 “郡主说不想要这个孩子,郡王在给她想办法。”他有些恶意地泼了盆冷水。 果然,就见屈南骁脸色冷了下来。 “她敢?”屈南骁冷嗤一声。 他的孩儿要是有个什么差池,他能把郡王府给掀了。 洛翔偷瞄了他一眼,没敢再刺激他。 夜深人静,天地昏暗成一色。 悠然阁里。 凌霂华忽然被噩梦惊醒,还没看清楚眼前的情形就被一个伟岸的身影给扑倒,她来不及呼救,一只手掌已经捂住了她的嘴。 她只能惊恐地发出“呜呜”的声音。 “皎皎,是我。” 直到耳畔响起屈南骁的声音,她愈加害怕起来。 她想要挣开屈南骁的钳制,却发现不过是徒劳。 “你别喊我就放了你。”屈南骁跟她商量道。 凌霂华艰难地点点头。 屈南骁这才松手。 “救……” 她才开口就又被屈南骁给捂住了。 “这么不乖?”屈南骁被她给气笑了。 像是为了惩罚她,屈南骁再次松开手的同时猛烈地吻了上去。 凌霂华恨得用力捶打他,他却无关痛痒,情\/欲上头,他忍不住去撕扯凌霂华的衣裳。 仅剩的理智忽然将他拉了回来,他又停住,胡乱地帮凌霂华将衣裳拉好,缓了好久,气息才渐渐平稳下来。 凌霂华警惕地看着他,这次再也不敢乱喊。 他手掌倏然抚摸上了凌霂华的腹部,惹得凌霂华浑身颤栗。 “皎皎,这是我们的孩子,你把他生下来好不好?” 他居然知道了?凌霂华惊恐地看着他,不得不怀疑郡王府里有他的眼线。 他没听到凌霂华的回答,眼里不由得暗下来。 “你若是敢不要他,我会把你在乎的所有人全都杀了。”他恶意地威胁道。 “你敢!”凌霂华瞪着他。 “皎皎要不要试试?”屈南骁唇角微勾,又冷又傲。 “我先杀了你!” 凌霂华搬起瓷枕就向他用力砸去,却在半空被他夺走,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转瞬就被屈南骁给压在了身下。 这一次,像是为了惩罚她,屈南骁吻她到气息无力,浑身绵软,以至于屈南骁险些把持不住。 他艰难地克制自己,在凌霂华耳边低语,“皎皎,你答应我把孩子生下来,我们马上就成亲。” “屈南骁,你不觉得你说这话很无耻吗?”凌霂华瞪着他,气的浑身颤抖。 “哪里无耻了?”他又勾唇冷笑。 见他冥顽不灵的样子,凌霂华只觉得话不投机半句多。 她用力推了屈南骁一把,却根本推不动。 屈南骁哂笑着扶她起来,她用力甩开屈南骁的手。 “你赶紧走!”她指着房门的方向。 “我不走又如何?就让所有人都来看看陛下亲封的昭和郡主与人苟且。”屈南骁双手环胸,倨傲自负地看着她。 “你胡说什么!”凌霂华被他气得险些喘不过来气。 他又满心紧张地上前来给凌霂华拍背顺气,凌霂华却只觉得他惺惺作态,用力地想要推开他,自己却踉跄着后退了一步。 “屈南骁,我不欠你什么,就算是欠了,之前也都还清了,以后我们两不相欠,你若还是个男人,就别再来纠缠我。”凌霂华红着眼看他,一字一顿地说道。 “你把肚子里的孩子生下来,我随你怎样。”屈南骁明明是在笑,眼里却没有一丝温度。 “你就死了这条心吧!” 她含恨的眼神刺痛了屈南骁的双眼。 “皎皎就这么恨我吗?”他心里蓦地有些悲凉,语气却是又冷又硬。 凌霂华只恨恨地看着他不说话。 “可我心悦皎皎,想娶皎皎为妻。”他目光灼灼,眼里的强势和笃定看得凌霂华慌了一下。 “屈将军莫非是忘了你有妻子。”凌霂华忍不住讥讽道。 他坦然一笑,解释道:“那只是太子殿下放在我身边的眼线罢了。” 凌霂华面上微怔,惊讶于屈南骁竟然将这样的私密告诉了她。 “皎皎。” 见他忽然近前,凌霂华不由自主地往后退了一步。 他强势地拦腰抱起凌霂华,朝着床榻走去。 “放我下来!”凌霂华气极捶打他。 屈南骁将她轻轻放在床榻上,双臂圈着她,说道:“我只想娶皎皎为妻,这辈子惟爱皎皎一人。” 他这般深情表白,凌霂华却只觉得讽刺,嗤笑一声,眼泪悄无声息地滑落脸颊。 “屈将军深情厚爱,我无福消受。” 屈南骁不由得有些心灰意冷,“皎皎才是铁石心肠。” 凌霂华却偏过脸不愿再看他。 当初是谁趁人之危,不顾她的意愿折辱她,如今却想着凭借三言两语就抵消前债? 那她之前所受的那些屈辱折磨又该怎么算? 她沉浸在痛苦里无法自拔。 直到身边冷冷清清的没了声响,凌霂华才后知后觉不知何时屈南骁已然离开。 她流泪到了天快亮才睡着。 却不知屈南骁又折返回来看她,见她哭着睡了过去,心情复杂得难以言喻。 他轻轻地给凌霂华擦泪,暗自叹息一声又悄然离去。 出了郡王府,他等着身后的洛翔跟上来。 “将军还有何吩咐?”洛翔默默地问道。 “你给我盯紧她,别让她做傻事。”屈南骁心里犹自不能安心。 他在考虑要不要将此事散播出去?然后逼着凌霂华嫁给他。 可转念想到凌霂华外柔内刚的性子,他若真的这样做了,只怕会适得其反。 他有些恼怒瞻前顾后的自己。 洛翔看着他,欲言又止。 若是不能打消凌霂华的念头,仅仅凭着他盯梢可解决不了问题,洛翔在心里暗想。 “将军不如想想办法?”他最终忍不住开了口。 屈南骁淡淡的眼风扫过去,那副看傻子的眼神让洛翔讪讪地闭上嘴。 “办法?”屈南骁冷凝着一张俊脸,他自然会去想办法,即便凌霂华不在他身边也休想脱离他的掌控。 洛翔看着他离去的身影,不由得暗暗叹气,对待喜欢的人强蛮硬来只会把对方越推越远,也不知道将军什么时候才能明白过来? 第28章 可不可以帮帮我 东宫永宁殿。 太子妃晨起梳妆,太子笑着走到她身后,按着她的肩头。 “本宫听闻清河郡王尚未娶妻?”太子忽然意味深长地说道。 阮媚心头一紧,她即便不去看太子的神色,也猜得到太子的意思。 “太子妃与清河郡王乃是表兄妹,他的婚事,太子妃该上上心了。”太子拍了拍她的肩头,意有所指。 自铜镜里看着太子的身影渐行渐远,阮媚心里不知是何滋味。 用过早膳,阮媚带着婢女护卫出了宫。 路过如意轩,她让银珠去买些凌霂华爱吃的小食。 到了郡王府,从木管家口中得知凌霂华病了,她不由得担忧起来。 “快带本宫去看看。”阮媚连忙吩咐道。 到了悠然阁,低沉的气氛令她心头生出不安之感。 “皎皎?” “表姐怎么来了?”凌霂华正在梳妆,见了阮媚,她连忙起身相迎。 “皎皎,听说你病了?”阮媚牵着她的手上下打量着。 凌霂华面上一僵,默默地回道:“只是偶感风寒,并无大碍。” 姐妹两个坐下,绘玉立即奉上茶水。 “脸色这么难看,要不要我找太医来给你瞧瞧?”阮媚关切地问道。 凌霂华端着茶盏的手忽然一顿,茶水险些洒落在身上。 阮媚见她这般慌乱不免有些奇怪。 “皎皎这是怎么了?”阮媚接过她手里的茶盏放到小方桌上。 凌霂华瞬间红了眼,面对阮媚的关心,她却不知从何说起? “是谁欺负你了?”阮媚急了起来。 凌霂华沉默着摇摇头。 “是不是屈南骁?你如今是陛下亲封的昭和郡主,他还敢来找你麻烦不成?”阮媚提起屈南骁就恨不得一剑劈了他。 “表姐,你可不可以帮帮我?”她流着泪哀哀说出口。 阮媚心头一跳,紧紧握住凌霂华的手,“你说。” 凌霂华心里挣扎了许久才将自己怀了身孕的事说了出来。 “什么?” 阮媚虽然猜到屈南骁把凌霂华给欺负了,可她心里还是不愿相信的,她总是抱有那么一丝希望。 似乎只要她不相信,她的表妹就还是那个冰清玉洁,尊贵无比的大楚嘉慧郡主。 如今事实摆在眼前,她只气得怒火冲天。 只恨屈南骁眼下是太子跟前的红人,如若不然,她定要不惜一切手段将此人碎尸万段。 “表姐,你能帮我吗?”凌霂华目露期待地看着她。 阮媚沉吟片刻才道:“宫里倒是有这么一位妇科圣手。” 她看着凌霂华,眼里异常沉重,“只是皎皎,此事我劝你还是要慎重考虑一下,这可不是闹着玩的。” 阮媚虽然十分理解凌霂华的心情,可还是不得不劝她三思。 “我当然不是闹着玩。”凌霂华眼圈泛红,眼神却极是坚定。 “这件事表哥知道吗?”阮媚又问道。 “嗯!”凌霂华点点头。 “他同意你的决定?”阮媚不死心地追问。 “大哥他自然是同意的。”凌霂华笑了笑,神色黯然无光。 阮媚信她所言,以她对凌文远的了解,怕是凌霂华想要天上的月亮,凌文远也会想法子摘下来送到妹妹手里。 阮媚心里藏着事,特意在府里陪了凌霂华半日。 直到日落西山,凌文远才回到府里。 木管家立即在他耳边回禀,“太子妃在悠然阁陪着郡主有半日了。” 凌文远脚步一顿,缓了缓才回答,“知道了,你去忙吧!” 说罢,他抬脚就往悠然阁走去。 才至院外,就听到女子的谈笑声,他不自觉地嘴角上扬。 “大哥,你回来了。”凌霂华笑着跟他打招呼。 凌文远对妹妹微笑颔首,随后看向阮媚,“表妹怎么来了?” “我来看看皎皎。”阮媚含笑而答。 “在府里用个便饭吧?”凌文远诚恳相邀。 “正有此意。”阮媚笑容莞尔。 恍惚间,凌文远仿佛回到了十五六岁的年纪,那时大楚还未亡国,他还是宁王府的世子,与阮媚花前月下。 可惜,如今早已物是人非。 “表哥这些年四处漂泊,可有遇到心仪的女子?” 走在去往偏厅的途中,阮媚试探地问道。 凌文远面上微怔,似乎没有想到阮媚会有此一问? 凌霂华也看着兄长,很是好奇的样子。 “表妹为何这样问?”凌文远笑了笑,反问道。 阮媚就知道自己有什么用心都瞒不过凌文远,她轻叹一声,回道:“太子殿下想给表哥做个媒。” 凌霂华心头一凛,太子在她的婚事上摔了跟头,如今又要打起她兄长的主意了吗? 凌文远神色淡淡,“哦?太子殿下倒是有心了。” 阮媚看了他一眼,一时猜不透他的心思。 见他只是目视前方,并没有想要继续这个话题的意思,阮媚心里暗自叹息。 “我爹娘许多年未见表哥和皎皎了,一直都在我耳边念叨着你们。”她又笑着说道。 看似与前个话题丝毫没有联系,凌氏兄妹却还是一下子就听出来她的话外之音。 “原是我和皎皎早该去拜见姨父姨母的。”凌文远惭愧地回道。 他又与阮媚约定了过两日就到阮府拜访。 用了晚饭后,凌文远和妹妹二人亲自送阮媚出府。 看着太子妃的仪仗队渐行渐远,片刻就消失在长街尽头,凌文远才回过头来揽着妹妹回府。 “大哥的婚事都不能自己做主了吗?”凌霂华眼眸一暗,不自禁去想是否因为自己的缘故害了兄长? 凌文远轻轻拍了拍妹妹的肩头,安抚道:“皎皎别担心,哥哥自有主张。” 凌霂华看了他一眼,对他的话持怀疑态度。 凌文远对上妹妹担忧的眼神,爱怜地笑了笑,意味深长地道:“太子殿下凡事都太急切了些。” 凌霂华见他上神色平静,似乎并不担心太子所作所为,心里也不觉安定下来。 “我希望大哥能娶个自己喜欢的女子。”她笑着说道。 凌文远揉了揉妹妹的脑袋,温柔地笑着回应,“我也希望皎皎能够嫁得如意郎君。” 凌霂华眼里瞬间黯然,想到自己眼下的情形,什么如意郎君?也不过是痴心妄想罢了。 忽然又想到一事,她低低说道:“我想拜托大哥帮我个忙。” 凌文远微微一愣,随即附耳过去倾听妹妹的计划。 第29章 差事 绘玉亲自煎好了药端入屋里,轻轻放在了凌霂华手边。 “郡主,趁热把药喝了吧!”她微笑着叮嘱道。 “嗯!”凌霂华答应一声,她把药碗端起来,正要喝药之际。 窗外忽然射来一颗石子直直打在她端着的药碗上。 “啪啦!”一声,药碗掉落地面应声而碎。 屋里的主仆三人皆吓了一跳,连忙走到窗边去看。 却见府卫一起围攻一个方向,一名黑衣人疾窜而出,与府卫打斗在了一起。 观其身影,凌霂华只觉得十分眼熟,眨眼间,黑衣人就跳出包围圈向围墙边跑走。 “你往哪里走!” 是凌文远的声音。 凌霂华担忧兄长,急忙追了出去。 她才追出院外,就见兄长折返。 “皎皎怎么出来了?”他急忙三步做两步地赶过来。 “大哥,怎么样了?抓到人没有?”凌霂华急切地问出口。 凌文远无奈地摇摇头,“让他给跑了。” 凌霂华眼里流过失望,转瞬即逝,她微笑着安抚兄长道:“跑了也没事,至少把人给揪出来了。” 凌文远示意妹妹回屋里说话。 兄妹二人遂回了屋,凌霂华给兄长倒了茶。 “是哥哥疏忽了,竟不知皎皎一直在被人监视。”凌文远惭愧地道。 凌霂华面上讪讪,她也是因为屈南骁忽然闯入她房里说了那些话才警觉过来的。 她脑海里忽然灵光一现,想起了那个熟悉的身影不就是洛翔吗? 她手心微凉,没想到她都已经回到郡王府了还是逃不掉被洛翔监视。 “从今日起,哥哥会加派人手巡逻,绝不会再发生这样的事。”凌文远又同她承诺道。 “嗯,辛苦大哥了。”凌霂华乖顺地点点头。 “跟哥哥还客气什么?”凌文远笑容宠溺。 “天不早了,你好好歇息。”他说罢就摆摆手示意妹妹不必相送,转身就离开了。 凌霂华看着兄长离去,心里还是有些许不安在蔓延。 这次她拔除了屈南骁安排在郡王府的眼线,也不知屈南骁还会有什么后招? 翌日。 东宫永宁殿里。 阮媚让银珠请来了曾经在太后身边当医女的孟姑姑。 “本宫这里有件差事要劳烦孟姑姑。”她意味深长的眼神看着垂首站在跟前眼观鼻鼻观心的孟姑姑。 “奴婢但凭太子妃吩咐。”孟姑姑只微微抬眸,望进阮媚的眼里,心里就已经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阮媚点点头,又警告道:“本宫今儿找你这件事,不希望有第三人知道。” 孟姑姑讨好地笑着,“太子妃放心,奴婢一定守口如瓶。” “嗯。”阮媚放下茶盏,对她说道:“你下去吧!” “是,奴婢告退。” 看着孟姑姑转身离开,阮媚心里七上八下的难以维系平静。 “小姐?”银珠见她发愣,不觉低低询问了一声。 “何事?”阮媚淡淡地回望她一眼。 “殿下昨夜又宿在了合欢殿。”银珠看着自家小姐,眼里掠过无奈之色。 “小姐整日为些琐事烦心,不如将心思放到殿下身上,早日诞下皇孙,老爷和夫人也能安心。”银珠苦心劝道。 阮媚莫名冷哂一声,想说什么,最终还是没有说出口。 太子与襄王不遑多让,妾室是纳了一个又一个,子嗣却是少的可怜。 赵王却是仅有赵王妃一人,夫妻感情甚笃,儿女双全,让阮媚很是羡慕。 她也曾幻想过一生一世一双人,可惜世事变迁,自嫁入东宫的那日起,她就知道自己终究是梦碎了。 乌云压顶,天际阴沉沉的像是随时要下雨。 凌霂华站在窗边看着外头突然卷起的风,不过片刻,倾盆大雨降落。 “郡主快回屋吧!”绘玉立即过来把窗子掩上。 凌霂华退了几步,开口问道:“我大哥回来没有?” 绘玉笑了笑回道:“这会儿下雨了,郡王应是等雨停了才回。” 凌霂华沉默地点点头。 因着这场雨,屋里也跟着暗下来,怜心赶忙过来点了灯。 凌霂华静静地看着二人忙碌,忽然有些恍惚起来。 “郡主,您一天都没吃什么东西,这会儿该饿了吧?要不要奴婢去厨房把晌午一直温着的燕窝粥给您端来?”绘玉笑着问询。 凌霂华靠在美人榻上,对绘玉摇摇头道:“不用了,我没胃口。” 绘玉和怜心对望一眼,颇有些无奈地叹气。 “我大哥回来的话来回我一声。”她说罢闭上了眼睛。 “哎。”绘玉答应一声与怜心退了出去。 这场雨下了好久,天地为之昏暗。 淅淅沥沥的雨点打在青石板铺就的宫道上,雨水汇聚流入了湖里。 一道身影撑着油纸伞漫不经心地走在湖边,忽然,天际一声电闪雷鸣,她被吓得脚下一滑,整个人如断了线的风筝摔到了湖里。 “救命啊!” 她的呼救声却被淹没在了雨声里。 渐渐的,湖里扑腾着的身影往下沉去,湖面只余雨点洒落的波痕。 天际又是电闪雷鸣,在昏暗的夜空绽放绚丽的光芒。 直到第二日,雨停了,宫人才从湖里将那个倒霉鬼捞上来。 永宁殿里。 阮媚午睡醒来,见到银珠惨白着一张小脸,不由得奇怪地问,“你这是怎么了?脸色这么难看?” 银珠摸了一下自己的脸,苦笑着回答,“奴婢表现得这么明显吗?” “出了何事?”阮媚更加疑惑了。 银珠嗫嚅了下,才低语道:“昨夜孟姑姑溺亡了。” “什么?”阮媚惊骇得站起身来。 “到底是怎么回事?”她扣着银珠的手腕,急切地问出口。 银珠无奈地摇摇头,“奴婢也不清楚是怎么回事,刚刚宫人才把孟姑姑的尸身打捞上来,说是不小心摔到湖里去的。” “这雨下了一整夜,孟姑姑好端端地为何要从湖边走过?”阮媚狐疑不解。 不只是她惊疑不定,银珠同样也是百思不得其解。 “小姐的意思这不是意外?”银珠刚开始也存了这样的心思,只是她不好说。 阮媚没有正面回应,只是心里有了疑虑。 她才要找孟姑姑帮忙,还没过一天,孟姑姑就出事了,她不得不多想。 第30章 别再找她麻烦 凌霂华得知孟姑姑溺亡后,整个人都惊愕住了。 她指尖都在微微颤抖着,脑海里不断地飞转,她不敢去想此事和屈南骁有没有联系? 转念又想孟姑姑是在皇宫里出的事,屈南骁就算再厉害,也不可能把手伸到宫里去。 念及此,她心里稍稍有些安慰。 只是想到孟姑姑没了,她要怎么办才好呢? 如此惶惶过了两日。 这日一早,凌霂华与兄长就去了阮府拜访。 到了府门前,刚好撞见了阮媚。 “表哥,皎皎。” 阮媚高兴地与二人打招呼。 三人寒暄了几句,由门房领着进了府里。 阮老爷和夫人秦氏,阮大公子笑着迎了出来。 “父亲,母亲,大哥。” “姨父,姨母,大表兄。” 几人互相见礼,阮老爷和阮大公子阮云庭笑着上前来拍着凌文远的肩头,询问着他这些年的经历。 秦氏眼含热泪看着凌霂华,这张脸与她妹妹有七分相似,她恍若见着了自小就跟在自己身后的妹妹,娇俏地呼喊着“姐姐。” “皎皎。”秦氏伸手抚摸着凌霂华的脸,眼泪夺眶而出。 “姨母。”凌霂华也含泪看着她。 “活着就好。”秦氏点头,一时感慨万千。 几人回到厅堂,正说着话,就听门房来报。 “回老爷夫人,樊家表公子和表小姐来访。” “这倒是巧了!”阮老爷捋着胡须,笑着说道:“快请他们进来。” 阮媚不自觉地看了凌霂华一眼,而凌霂华也在看她,见她眼里流露出忧色,凌霂华还回了个安抚的微笑。 眨眼就见门房领着樊瑶珠两兄妹走了进来。 “舅父,舅母安好。” 二人规规矩矩地上前问安。 “你俩怎地来了?你爹娘可好啊?”阮老爷高兴地笑不拢嘴。 “我爹娘很好,多谢舅父关心。”樊鑫年笑着回答。 “不曾想今儿竟然这般热闹,大伙儿都齐聚一堂了。”他又看向阮媚,最终将视线落在了凌文远身上。 阮老爷刚要作答,厅外又有两道倩影走入。 “父亲母亲,怎地二姐姐回来了也不告诉我一声?” 众人循声看去,就见娇俏艳丽的少女笑着走进来,说话的正是她,而她身后紧跟着一个姿容端丽的女子。 二女便是阮媚的两个庶妹,三小姐阮柔和四小姐阮露。 二女上前一一见礼,又寒暄了几句。 阮老爷遂笑着说道:“你们几个小年轻去玩吧!” 几个晚辈目送他离开,阮云庭立即招呼凌文远和樊鑫年离开。 秦氏拉着凌霂华的手,温柔地道:“皎皎,你留下来和姨母好好地聊会儿天可好?” “嗯!”凌霂华微笑着点点头。 秦氏高兴地牵着凌霂华回了东院。 阮媚神色淡淡地看了樊瑶珠一眼,两个庶妹在场,她也不好多说什么。 “我们去花园坐坐。” 她一开口,阮露就笑着反驳道:“这么热的天去花园做甚?不如去水榭里坐坐?二姐姐觉得呢?” 她会反驳自己,阮媚一点也不觉得意外,不过是个被父亲宠坏的小姑娘罢了,什么心思都摆在脸上。 “就依四妹妹的。”阮媚淡淡地回了句。 阮露回眸对阮柔挑衅又自得地笑了下,几人一起往内院走去。 樊瑶珠特意走到阮媚身边。 “表姐瞒得我好苦,自小表姐就与昭和郡主好,如今长大了也是把她看得比我重。”樊瑶珠故作委屈地说道。 “表妹在说什么傻话?你和皎皎在我心里都是一样的。”阮媚浅浅一笑。 自她的姑姑,樊瑶珠的母亲把自己那位家世没落的闺中好友引荐给父亲,成了她父亲最宠爱的妾室,害得她母亲日夜垂泪,她就再也不可能把樊瑶珠母女当做亲人。 她又看了眼阮柔,当初若不是樊瑶珠故意抢风头,嫁给屈南骁的该是阮柔才对。 转念一想,这也许就是错有错着,阮柔性子恬静温柔,与凌文远倒很是般配。 “你今儿过来是为了何事?”她暗想着樊瑶珠同她母亲一样都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她可不信这会是巧合。 樊瑶珠见她转眼就对自己流露出防备来,心头更是愤恨不平。 她掩去眼底的情绪,笑着回道:“这不是听说表姐回来看望舅父舅母,我和兄长也顺道过来看看。” 阮媚直直望进她眼里,忽然开口劝道:“皎皎她不会跟你抢丈夫,以后你别再找她麻烦。” 樊瑶珠面上一僵,难以置信地看着阮媚,“表姐刚刚还说我跟昭和郡主在你心里一样重,这会儿就要警告我不许欺负她了?” 她做泫然欲泣之情状,可怜兮兮地说道:“她如今仍旧是尊贵的郡主,我又哪来的本事去欺负她呢?” “你明知我不是这个意思。”阮媚无奈地叹气。 “你和皎皎都是我的表妹,我自然希望你们能够和平共处。”阮媚温声解释。 “皎皎她对屈将军本无意,你也不必把她视为仇敌。” 她谆谆教诲,樊瑶珠听在耳里却只觉得无比刺耳。 “表姐说的是。”她只能维系面上的平静。 阮媚只希望她真的能够听进去,而不是在敷衍自己。 几个姐妹在水榭里吃着冰镇好的茶饮和鲜果,说说笑笑地别有一番趣味。 丫鬟忽然在阮露耳边低语回禀着什么? “怎么了?”阮媚漫不经心地询问。 阮露娇笑一声回道:“大哥他们几个说要比剑,要不我们也过去瞧瞧?” “才刚不是在下棋吗?转眼就要比剑了?”阮媚漫不经心地笑了笑。 阮露听她的意思是一直在关注着三位兄长的动向,她心里莫名地有些不大高兴,脸上也毫无预兆地表现了出来。 “走吧!去瞧瞧热闹去。”阮媚却是看也不看她一眼,起身招呼一声就当先走了。 她走出两步又对银珠吩咐道:“你去看看我母亲和皎皎聊的如何了?问下皎皎要不要过来一块玩儿?” “是。”银珠答应一声转身退下。 樊瑶珠见她什么都想着凌霂华,心里很不是滋味。 “表姐,我院里养了只绿毛鹦鹉,晚些我领你去瞧瞧?” 这时,阮露跟了上来。 二人的母亲是闺中密友,因而她俩的关系亦极是亲密。 “好啊!”樊瑶珠笑着点头。 第31章 不是我的 “可有去拜祭你父王母妃了?”秦氏怜爱的目光看着凌霂华。 凌霂华瞬间愧疚地低了头,自回到郡王府后,她就一直为着自身的原因混沌度日,完全忘记了其他。 而她也无从得知自己的父王母妃,还有二哥究竟葬于何处? “皎皎惭愧。”她眼里黯淡无光。 “改日姨母带你兄妹二人去拜祭。”秦氏轻轻地抚摸着凌霂华的发鬓。 凌霂华总觉着她看自己的眼神像是透过自己在看另一个人? 她想着姨母一定是在想念着她的母妃吧? “夫人,该喝药了。” 当兰姑姑端着药碗过来之时,凌霂华闻着这股子怪味忽然忍不住干呕起来。 “这是怎么了?”秦氏一脸的茫然和担忧。 还是兰姑姑反应快,立即叫小丫鬟拿来了痰盂。 秦氏轻抚着凌霂华的背,看着她吐的昏天暗地,心里是既心疼又着急。 “给我吧!”她接过小丫鬟手里的茶盏递到凌霂华嘴边。 凌霂华漱了口,整个人都颓软下来。 秦氏立即让兰姑姑拿来迎枕给她靠着,见她脸色惨白,更是忧思过虑。 她探了下凌霂华的额头,并未发现有发烧的症状,她心里不自觉地往那方面去想,可又不敢相信。 “皎皎,你老实地跟姨母讲,你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她只好追问道。 “姨母……”凌霂华未语先泪,她用帕子捂住自己的脸,只觉得没脸见人。 “真的是?”秦氏自然也就明白了。 她只能默默地点头。 “是那位屈将军的?”秦氏也曾听闻当初凌文远是从将军府把妹妹给接出来的,这还有什么弄不明白的? 凌霂华却不愿回答这个问题。 秦氏一下子就举手无措了,“那皎皎你是怎么想的?那位屈将军可是娶妻了的,他妻子要认真说来还是你的表姐。” “我的皎皎可不能为妾。”秦氏是无论如何都不会答应的。 “姨母。”凌霂华扑进她怀里。 “我不想要这个孩子,我也不想嫁给他。”她低泣着。 秦氏面上一怔,悠悠说道:“这可不是闹着玩的。” “皎皎可知有多少女子因为落\/胎最终再也不能生育?这可是一辈子的大事。”她语重心长地说着。 “姨母,你帮帮我吧!我宁可一辈子不嫁人。”凌霂华哀声求道。 秦氏哪里忍心看着她哭,可此事非同小可,她也不敢擅自做主。 “皎皎,这并非小事,弄不好还会搭上你自己的性命,姨母不能拿你的命来冒险。” 她的妹妹就这么一个女儿,自小就如珠如宝一样的呵护着,从不舍得让她受一丁点委屈。 如今,秦氏却只能眼睁睁看着她被人欺负而无能为力,秦氏深深觉得愧对妹妹。 妹妹泉下有知一定会怪她吧?她苦笑着想。 “那我该怎么办?”凌霂华颓然失色。 之前的她身不由己,可眼下,她为什么还是不能自己做主呢? 身体是她的,她若执意不要这个孩子,谁也阻止不了她,哪怕付出生命她也在所不惜。 “让姨母来想想办法。”秦氏不忍看她这个失魂落魄的样子,只好安抚道。 凌霂华只好点点头。 这时,小丫鬟领着银珠走了进来。 “夫人安好。”银珠笑着上前行礼。 “小姐让奴婢过来请郡主过去。”她见屋里的氛围很是怪异,却也没有多问。 秦氏立即对兰姑姑吩咐道:“先给皎皎梳洗一番再过去。” “是。”兰姑姑答应一声,又嘱咐小丫鬟去打水来。 烈日当空,万丈光芒映照着大地。 绘玉撑着油纸伞给凌霂华遮挡住热烈的阳光,一行人走过青石板铺就的道路,穿过雕梁画栋的游廊,一座比人高的戏台子很快映入眼帘。 那厢,阮媚几个姐妹站在台子下方观望。 阮露忽然对丫鬟细雨使了个眼色,细雨会意从身后猛地撞了阮柔一下。 阮柔身形一晃,衣袖里跟着掉落一物。 “这是什么?” 阮露惊讶地看着落在地上的手帕。 阮柔听到妹妹的问话才将落在戏台上的视线收回来。 她见到自己脚边的手帕,眼里流露出疑惑之色,正要说话,就见阮露将帕子捡了起来。 “怎么还有一张信笺?”阮露奇怪地将信笺展开来。 上头苍劲的笔迹写的正是司马相如的《凤求凰》。 “有一美人兮,见之不忘。 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 凤飞翱翔兮,四海求凰。 无奈佳人兮,不在东墙。” 她将信笺上的诗念了出来,对着落款人名微微蹙眉,“字文宾。” 她抬头看向阮柔,惊讶地问道:“这不是我表哥?” 阮柔还在怔愣当中,就又听阮露戏谑地笑着问出口,“三姐姐跟我表哥是什么时候开始书信往来的?” 阮媚狐疑地看着阮柔。 她有心想要撮合阮柔和凌文远,竟不知阮柔早有心上人了? 她的疑惑和刚刚阮露所为全都落在了凌霂华眼里,她神色平静地走了过来。 “表姐。” “皎皎来了。”阮媚立即笑着将凌霂华拉到自己身边。 “怎么脸色这么难看?快到那边坐下来歇会儿。” 看着阮媚牵着凌霂华到后方坐下,阮露几人也只好跟了过去。 “二姐姐,这手帕不是我的。”阮柔面红耳赤地解释道。 阮露笑着接口,“既然不是三姐姐的,又为何会从三姐姐的身上掉出来?” 她又掩嘴笑了一下,以理解的口吻说道:“我知道三姐姐一向脸皮薄,这种事被当场拆穿难免会不好意思,好在我们都是姐妹,没人会笑话三姐姐你的。” 阮柔见她要给自己定罪,不由得急切起来,“真不是我的,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她都急得快哭了,“我拢共和朱家表哥就没见过几面,怎么可能会跟他……” 后头的话,她实在是难以启齿。 这时,台上的比试已然结束,阮云庭三人下了戏台,笑着往这边走来。 “这是怎么了?”阮云庭看了阮柔一眼,见她委屈得要掉眼泪的模样不禁收敛了笑。 “大哥你看。”阮露却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主儿,竟然将手帕和信笺递到了阮云庭手里。 “这是什么?”阮云庭有些傻眼。 第32章 误会? “大哥你别看。”阮柔涨红了脸。 她只觉得这些东西不该污了阮云庭的眼睛,可落在他人眼里,却只会认为她心虚。 阮云庭一时有些为难,他究竟该不该看呢? 阮媚适时地假咳一声,见众人朝她看来,她遂道:“此事到此为止。” 阮露得意一笑,又从阮云庭手里抢过手帕交还给了阮柔。 “三姐姐你可要收好了,不要辜负了我表哥的一片痴心。”她笑盈盈地叮嘱。 她万万没想到她不过轻飘飘的一句话却让阮柔彻底崩溃了。 “这不是我的东西。” 阮柔一把甩开了阮露的手,她忽然跪倒在阮媚跟前,哭着说道:“求二姐姐为我做主,我真的没有和朱家表哥私信来往。” 她一句话让众人心里皆惊。 又听她哀哀说道:“自小母亲就教导我,姑娘家要自尊自爱才会被人敬重,我一直都记着母亲的教诲,从不敢逾越半步。” 阮露面上冷冰冰的,“三姐姐这话是何意?难不成还是我们冤枉你了?” 阮柔含泪看她,口中辩解道:“我是不是冤枉的,还望二姐姐查个清楚。” “你先起来。”阮媚平静地看着她。 阮柔不敢违抗她的意思,只好顺从地站起身来。 阮媚微微蹙眉,这些事情可不是那么好查的,她一时有些头疼起来。 凌霂华凑近阮媚耳边低语了几句,阮媚点点头表示赞同。 阮露看向凌霂华,眼里充满敌意。 “这件事我本不想管,可既然三妹妹言之凿凿,若不查清楚,我阮府的姑娘必然是清誉有损。”阮媚缓缓说道。 “大哥,你意下如何?”她又询问兄长的意思。 “事关三妹妹声誉,还是要慎重。”阮云庭表示赞同。 阮媚随即说道:“那就请朱家表哥过府一叙了。” “二姐姐?”阮露面上顿时有些不高兴。 “三妹妹名声扫地,四妹妹以为自己能独善其身吗?”阮媚淡淡地看着她。 阮露抿了抿唇,只好不再做声。 不多时,仆人把朱家公子朱邵宁给请了过来。 花厅里,阮云庭和阮媚与朱邵宁见礼寒暄过后,便直入主题。 “表弟年纪也不小了,不知家里可有说亲了?”阮云庭试探地问道。 朱邵宁面上一喜,不觉想到表妹跟他说过的话,遂回道:“不曾。” 阮云庭和妹妹对视一眼,阮媚立即微笑着说道:“四妹妹与表兄青梅竹马,两小无猜,正是天造地设的一对佳偶。” 朱邵宁越听越不对,这似乎跟他预想的不一样? “太子妃的意思?”他微微蹙眉,疑惑地问出口。 阮媚一副了然的神态说道:“四妹妹她面子薄不好开口,就由我这个做姐姐的说了吧!四妹妹她心仪你,要是表兄也正好有此意,待我回禀了父亲母亲,即刻替你俩主婚。” 朱邵宁虽然心有不解,可又想到都是阮府的姑娘,娶谁不都是一样,更何况,阮露更得阮老爷偏爱,娶了阮露可比娶阮柔好处多得多。 “太子妃说的是,我也一直心仪表妹,愿和表妹永结琴瑟之好。”他立即表达恋慕之心。 “表兄心仪之人可是四妹妹?”阮媚又问道。 此际,门外的阮露焦急地紧紧撕扯着手里的帕子,恨不得冲进去扒开朱邵宁的脑袋看看他到底在想什么? 明明他们早就已经说好的,如今阮云庭兄妹三言两语就让他改变主意了。 她再急切,可身边几人虎视眈眈地看着她,她也不敢贸然冲进去。 就听朱邵宁肯定地回答,“自然是露儿表妹。” “表哥,你在胡说什么?” 阮露仍是忍不住冲了进去。 “表妹?”朱邵宁一脸惊讶地看着她。 “大哥,二姐姐,你们为了给三姐姐撇清关系,故意给我表哥下套呢?”阮露丝毫不客气地指责道。 “四妹妹,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阮媚冷着脸看她。 阮露却是一点也不怵她,见她看过来,还不服气地昂着头回道:“我表哥明明是跟三姐姐两情相悦,我这里可是有情诗为证。” “既然是有书信往来,那表兄手里必定是有三妹妹的书信,不如拿出来给大伙儿瞧瞧?”阮媚也不再给她情面,冷笑着对朱邵宁伸出手。 朱邵宁擦了擦额角的汗,偷偷地看了阮露一眼,随即回道:“书信自然是有的。” 就见他从袖袋里掏出一张信笺递给了阮媚。 阮媚才接过来,阮柔就上前去看。 只见上头娟秀小楷写着,“愿我如星君如月,夜夜流光相皎洁。月暂晦,星常明。” “这不是我的字迹。”阮柔十分肯定地看着阮媚。 她见阮媚持怀疑态度,急忙对丫鬟春绢吩咐道:“你去我房里取我的手贴来。” “是。”春绢答应一声急忙退下。 这会儿,在场之人只要不是眼瞎都已经猜到了事情的原委。 只有阮露还在嘴硬。 “三姐姐这般急于撇清真真是伤了我表哥的一片痴心。” “四妹妹这般急于要给我泼脏水又是为哪般?”阮柔红着眼看她。 “三姐姐这是魔障了吗?竟然冤枉起我来了。”阮露冷冰冰地回望过去。 “你们都少说两句。”阮云庭出言制止。 阮柔隐忍着泪水偏过脸,阮露却极是不服气地哼了一声。 不一会儿,就见春绢将阮柔平时亲自写的文章带了过来。 “二姐姐请看。”阮柔将自己写的文章递给阮媚,与她一起比对自己的笔迹和朱邵宁所呈上来的情诗有哪些不同。 “这明显就是模仿三妹妹的笔迹。”阮云庭讶然地说道。 “可惜此人临摹的时间短,还临摹不出三妹妹字迹的精髓。”阮媚接着说道。 她抬眸的瞬间,看向朱邵宁的眼里冰冷刺骨,“如今你还有何话说?” “表妹,哦不,太子妃,这都是误会。”朱邵宁本还想套近乎,可对上阮媚冷厉的眼神,他只能告饶。 “误会?”阮媚冷冷一笑。 好一个误会,险些就要毁了阮柔的清誉,这又岂是一句轻飘飘的误会就可以消弭的? 阮露眼见事情败露也丝毫不慌,她抿了抿唇,说道:“我表哥她不过是喜欢三姐姐才耍了点心机罢了,还请二姐姐不要责怪他。” 第33章 不会放过她 “此事就到这里为止,若日后再让我听到有人嚼舌根。”阮云庭威严的目光看着阮露,一字一顿地说道:“我定要请父亲家法伺候。” 阮露心头一颤,面上终于微微变色。 她可以不怕任何人,却不能不怕阮家未来的家主阮云庭。 阮媚原本不想就这样揭过此事,可兄长既有此意,她也只能听从。 此事解决后,阮露气得回了自己的院子,樊瑶珠见状也跟着她离开了。 阮媚牵着凌霂华走在外头的长廊上。 “这次多亏了皎皎给我出的主意。”阮媚笑着说道。 “表姐不过是当局者迷罢了。”凌霂华笑了笑,不甚在意地回道。 阮媚又叹息道:“我一直知道四妹妹她娇纵任性惯了,只是没有想到她这次竟然连自己的姐妹都算计。” 她眼里写满了失望。 凌霂华沉默不语,她也不知要如何劝慰阮媚。 她自己的庶妹又何尝不是想要害她? “希望这次事件过后,她能够吸取教训吧!”阮媚又道。 而在灵犀小筑里。 阮露正在跟姨娘方氏哭诉,丝毫没有觉得自己做错了。 “二姐姐就是偏心,三姐姐跟我都是庶女,凭什么三姐姐就能嫁给郡王做郡王妃,我就不能?”她扑在方氏怀里,哭的梨花带雨。 方氏面上一怔,她自然明白长幼有序的道理,可为了安抚女儿,她竟颠倒黑白起来。 “你二姐姐自幼就跟你三姐姐要好,这样好的姻缘,她也只会想着你三姐姐。” “可怜我们母女除了你父亲,谁都不把我们放在眼里。”她说着说着竟然又把秦氏母子三人给记恨上了。 樊瑶珠在边上听着眼里不禁流露出几分不可思议来。 “我看今儿这事也怪不得表姐。”她忽然开口。 “你还帮她们说话?”阮露一脸的不高兴。 樊瑶珠立即解释道:“要不是昭和郡主在表姐耳边乱说话,表姐原本就没想追究此事的。” “表姐一向最信任她了。”她又故作失落地添了把火。 果然,阮露转瞬就想起了凌霂华在阮媚耳边低语的那一幕。 “就是她,我不会放过她的。”阮露恶狠狠地说道。 几人各自在说着话,到了开席之际,仆人来请,才又齐聚一堂。 这时,凌霂华才见着阮云庭的妻子赵氏和小公子阮子福。 “嫂嫂近来身子可好?”阮媚立即过去迎她。 “还好,多谢二妹妹关心。”赵氏面色苍白,身上散发着淡淡的药香味,一看就是常年与药罐子相伴。 她又看向凌霂华,眼里不禁一亮,笑着问道:“想必这位就是母亲和二妹妹经常念叨的皎皎郡主吧?” “正是。”凌霂华笑着回应。 “母亲经常念叨着郡主,这会儿见着郡主一定很欢喜吧?”她又温温柔柔地说道。 “自然是欢喜的。”阮媚笑着扶她一起入座。 众人欢聚一堂,热热闹闹地用了饭。 听闻外头男宾那桌已经开始互相敬酒,阮露遂道:“今儿高兴,不如我们也喝两杯?” 她说着,也不管有人答应与否,立即使唤丫鬟去拿酒。 阮媚见了只微微蹙眉,却也不愿在这样高兴的氛围下去训她。 “皎皎喝不了酒,给她以茶代酒吧!” 阮媚阻止了丫鬟要给凌霂华斟酒。 “是。”丫鬟随即给凌霂华换上了茶盏。 阮露见了不由得笑道:“郡主这可要跟二姐姐好好学学,二姐姐的酒量可是出了名的海量。” 凌霂华只做听不懂她的嘲讽,笑着夸道:“表姐可真厉害。” “皎皎别信她胡诌。”阮媚笑容淡淡。 她们姐妹几个饮了几杯酒,秦氏便开口制止了。 “好吧!都听母亲的。”阮露几杯酒下肚,俏脸上好似染了胭脂,娇俏又艳丽。 “四小姐醉了,妾这就扶她回房去。”方氏立即朝着秦氏回禀一声,扶着笑嘻嘻的阮露离席而去。 夜色笼罩下来,宴席散了。 凌文远多喝了几杯,已然有些醉意上头。 “大哥小心些。”凌霂华扶着兄长。 “让皎皎见笑了。”凌文远笑了笑。 “大哥说的这是什么话?”凌霂华回他一笑。 “文远,我们下次有机会再来比过。”阮云庭说这话已经有些大舌头了。 阮媚看着兄长,无奈地笑了。 几人走出府门,耳畔忽然响起樊瑶珠惊喜的声音。 “将军怎么来了?” 众人循声看去,见到屈南骁威风凛凛坐于马背之上,不禁怔愣住了。 “来接你回家。”屈南骁回答。 话才落下,他凛冽的目光就移过来,直直落在凌霂华身上。 凌霂华顿时有种被野兽盯住的错觉,她浑身为之颤抖了一下,慌忙移开了视线。 “皎皎?” 见到妹妹发愣,凌文远连忙轻唤了她一声。 “大哥,我们回去吧!” 凌霂华回过神来与阮氏兄妹告辞,随即上了马车,她看也不看屈南骁一眼,却依旧能够感觉到屈南骁灼热的视线落在她身上。 一直到她走入车厢里,那道视线才消失不见,而她也松了一口气。 凌文远笑着对阮云庭抱拳,随即翻身上马。 “驾!”他踢了下马肚,马儿随即撒腿离去。 “将军?”樊瑶珠心里暗恨,凌霂华的身影都消失不见了,屈南骁都还舍不得收回视线,她又岂能不怨? “走吧!”屈南骁看也不看她一眼。 长街之上,屈南骁骑着马,目光却是眨也不眨地看着前方马车。 樊瑶珠掀开帘子,看着他完美的侧颜,即便他冷着脸,仍旧让樊瑶珠痴迷不已。 恍惚间似乎见着他嘴角微勾,又迷人又清冷,那神情就像是看见了自己的心上人。 这个念头一起,樊瑶珠立即往前方望去,果然见到了同样掀开帘子看向自己兄长的凌霂华。 虽然只是匆匆一瞥,樊瑶珠依然能够确定屈南骁就是在看凌霂华。 直到前头的马车拐了个弯,再也瞧不见那对兄妹的影子,樊瑶珠心里才舒服了些。 她收回视线,正要跟屈南骁说话,却见屈南骁径直驱马走了。 漫长的夜,长而阔的街,仿佛只余她独自一人孤独寂寥。 第34章 姨母来访 那日,阳光明媚。 正在院子里看医书的凌霂华从绘玉口中得知秦氏来访,立即高兴地迎了出门。 “皎皎。” 她才出门来迎面就撞上了秦氏一行人。 “姨母,您怎么来了?”凌霂华高兴地展颜笑了。 “来看看你。”秦氏牵着她的手一同走回屋里。 凌霂华见她身后紧跟着个面善的妇人,虽然有些疑惑,却谨慎地没有去问。 待到几人坐下,绘玉奉上茶水。 秦氏环顾一圈,看了眼屋内的陈设,随即将视线落在凌霂华脸上。 “皎皎,这位是吕大夫。” 她一开口,凌霂华就明白了。 “吕大夫好。”她笑着看向吕大夫。 “郡主安好。”吕大夫规规矩矩地起身行礼,口中说道:“民妇受阮夫人所请,来给郡主看诊。” “有劳吕大夫了。”凌霂华微微颔首。 “不敢。”吕大夫受宠若惊地回道。 随即,她上前来给凌霂华诊脉。 秦氏在一旁担忧地看着,也不知过了多久,吕大夫终于收回手。 “如何了?”秦氏急切地问出口,身形不由得往前挪了挪。 “郡主身子亏空得厉害,若是贸然……”那两个字她对着秦氏和凌霂华有些难以启齿,便略过了。 “轻则损伤郡主的身子,重则有性命之忧。” 见她说得如此严重,秦氏不禁面色一白,“那依吕大夫的意思要如何是好?” 吕大夫沉吟片刻,答道:“先给郡主把身子养好吧!” 凌霂华却是有些不信她所言,“我的身子很好,并不需要调养。” 吕大夫一脸的窘迫,低声反驳道:“郡主又何必嘴硬呢?” 凌霂华淡淡一笑说道:“我自己就会医术,又岂是嘴硬?,” “医者不自医,郡主岂非不知?”吕大夫接口道。 凌霂华看着她,微笑着道:“那就请府医和花爷爷来给我诊脉好了。” 吕大夫这下嗫嚅着不知该如何作答。 秦氏见二人僵持不下,只好笑着说和,“皎皎,吕大夫也是为了你好,不如就听吕大夫的?” “姨母。”凌霂华悠悠说道:“夜长梦多,我不想等。” 秦氏僵住,无奈地叹息一声。 凌霂华随即对绘玉嘱咐道:“去请府医和花爷爷过来吧!” 当她说完这句话,很明显地察觉到了吕大夫身形颤抖了下。 凌霂华虽心有疑虑却按捺住了。 没一会儿,就见绘玉带着府医和花爷爷走了进来。 “见过郡主。” 见到花爷爷,凌霂华连忙起身去扶他。 “不必多礼。”她笑着说道。 她又笑着将把二人请过来的原因坦诚相告。 “有劳杜大夫和花爷爷了。” 见她如此客气,府医杜大夫和花爷爷顿时有些受宠受惊。 “郡主言重了。” 二人说罢,这就给凌霂华诊脉。 秦氏只在一旁默默地看着,忽然察觉到吕大夫神色有些不对,她不免生出疑心来。 杜大夫和花爷爷互看一眼,最终决定由杜大夫先说。 “郡主前儿有些忧思过重,身子倒是无恙。”他一说罢,吕大夫的面色更加难看了。 “正是,郡主身子无碍,只需好好歇息,放宽心即可。”花爷爷补充道。 “吕大夫,你听见了?”凌霂华故意有此一问。 吕大夫抬起袖子擦了擦额角的细汗,默默地回道:“民妇也只是担心郡主的身子吃不消,确实是有些小心过头了,还望郡主勿怪。” “真的只是这样吗?”凌霂华看着她。 她撒了谎,不管出于什么目的,凌霂华都不会再信任她。 “自然是真的。”吕大夫信誓旦旦地保证。 “今日之事还望吕大夫能够守口如瓶,我也不想杀人灭口。”凌霂华神色淡淡地说道。 “皎皎?”秦氏难免有些局促难安。 “民妇一定不会说出去的。”吕大夫连忙跪倒在地。 “你回吧!” 听到凌霂华命令,吕大夫立即拜谢退出。 凌霂华随即对绘玉嘱咐了一句,绘玉跟着出门去。 这时,秦氏才回过神来。 “这位吕大夫,姨母是从何处找来的?”凌霂华这才问秦氏。 秦氏面上掠过一抹窘色,“是姨母一位闺中密友引荐的。” 这样私密之事,秦氏也不敢对人言,只能含糊其辞地对闺中好友表达了她想找位女大夫的愿望。 “吕大夫是有什么问题吗?”秦氏这才后知后觉。 “我只是有所怀疑,还不能确定。”凌霂华微微蹙眉。 小心驶得万年船吧!她暗自想着。 “郡主。” 这时,花爷爷开了口。 “花爷爷有话请说。”凌霂华笑着看他。 花爷爷红着眼眶说道:“郡主所受的委屈老奴都看在眼里,劝您留下这个孩子的话,老奴实在说不出口。” “花爷爷。”凌霂华瞬间落泪。 他们不过是以爷孙的身份生活了五年多光阴,花爷爷却是最懂她的人,这让凌霂华不得不感动之余又有些难过。 “老奴这就回大骊山给郡主寻来最好的女大夫,还请郡主务必等着老奴。” 花爷爷原先确实是在考虑自家郡主的身子吃不吃得消,可也正因为他太了解凌霂华了,所以才左右为难。 如今,他才是真正地下定决心。 “好,我一定等着花爷爷。”凌霂华笑着点头。 待到杜大夫和花爷爷离开,凌霂华才满眼歉意地看向秦氏。 “今儿这事,我一定让姨母伤心了吧?” 秦氏握住她的手,安慰地笑着,“皎皎说的这是什么傻话?是姨母识人不清,以为是熟人引荐的就万事大吉,若不是皎皎慧眼识人,铸成大错,要姨母怎么有脸去见你的母妃?” “姨母千万别这么说。”凌霂华心里更加歉疚了。 “我的皎皎命苦。”秦氏用帕子捂住脸,伤心得直掉泪。 凌霂华走到她跟前,用帕子去给她擦泪,笑着开解她,“姨母,我不苦,我如今有大哥,还有你们,只要姨母不嫌弃我……” “胡说,姨母怎么会嫌弃你呢?”秦氏连忙捂住她的嘴,眼里满是心疼。 “过两日我就领你们兄妹去祭拜你们父王和母妃。”她转而又悠悠地说道。 “都听姨母的。”凌霂华笑着说道。 第35章 行个方便 夜幕下,郡王府门前,凌氏兄妹目送秦氏乘坐马车离开,二人才回府。 绘玉在凌霂华耳边低语汇报。 凌霂华忽而身形顿住,淡淡地说道:“果然是他。” 他以为这样就可以让自己屈服了吗?简直就是痴心妄想。 “皎皎怎么了?”凌文远奇怪地看着她。 “没事。”凌霂华浅浅一笑。 “皎皎收拾收拾早些歇息,明儿与我一起到程府吃酒。” 闻言,凌霂华不禁一愣,“大哥?我也要去吗?” 她是听说了程府要办弥月宴,还给郡王府送了请帖,只是没想到兄长会让她一起去。 “皎皎不必害怕,程家两位嫂嫂热情好客,程家妹子亦是个女中豪杰,你我兄妹身在长安,这些人情往来是免不了的。”凌文远温和地解释道。 他说的很有道理,凌霂华只能表示赞同。 这一夜,凌霂华早早地熄灯睡下。 翌日一早,绘玉给她洗漱梳妆,简单地用过早点,便随同兄长一起去了程府。 程府门前车水马龙,马车堵了很长一条街,良久才疏通开来。 程照通和他的两位夫人在门外热情地招待来客。 “恭喜程兄。” 凌文远笑着抱拳作揖。 “同喜同喜。”程照通笑呵呵地拱手为礼。 “这位就是昭和郡主吧?生得可真是貌美。”程大夫人一看就是个爽利的性子。 “真跟画上的仙女一样。”程二夫人看着比较温和一些。 “二位夫人过誉了。”凌霂华被人当面这样夸赞还是有些窘迫。 她忽然察觉到后背似乎有一道灼热的视线在盯着自己,不觉有些奇怪地回头。 见到屈南骁的那一瞬,她整个人都愣住了。 为何会在程府见着他?他是太子一派,而程照通是赵王一派,完全不可能会邀请屈南骁来的。 蓦地撞上那双如鹰隼般的眸子,凌霂华不自觉地打了个寒颤。 她很快恢复镇定,若无其事地与兄长一起入府去。 “程都尉好福气,两位夫人如花似玉,如今又喜得麟儿,让人好生羡慕。” 凌霂华虽然没有回头,屈南骁的话却还是一字不落地入了她的耳里。 她早就听闻程照通的两位夫人是表姊妹,一起嫁给程照通,婚后极是和睦,成了长安城的一段佳话。 屈南骁的意思莫非还想效仿不成?凌霂华不由得一阵膈应。 “见过昭和郡主。” 她回过神来就见面前站着个英姿飒爽的少女,正笑吟吟地看着她。 “这位就是哥哥跟你提起过的程都尉的妹子程芷焉。”凌文远向妹妹引荐。 “程小姐好。”凌霂华微笑致意。 “郡主请。”程芷焉洒脱地做了个邀请的姿势。 “大哥,我去了。”凌霂华笑着与兄长告辞。 凌文远点点头,笑着目送妹妹走远。 凌霂华跟着程芷焉去了内院,耳边就听程芷焉抱怨道:“今儿来的都是我哥在军营里的兄弟,还有那些个夫人,幸好郡主你来了,不然我都要闷坏了。” 凌霂华笑了笑,“程小姐性子活泼率真,跟你聊得来的姑娘一定很多吧?” 程芷焉闻言还以为凌霂华是在笑她,可是对上凌霂华真挚的眼神,她又觉得是不是自己小人之心了? “我自小在乡下长大,长安城里的小姐都觉得我粗鄙,不爱与我玩儿。”她故作轻松的语气说道。 凌霂华微微愕然,随即又自嘲一笑道:“我又何尝不是在乡野长大。” 程芷焉惊讶地看着她。 “程小姐言谈举止落落大方,大可不必妄自菲薄。”她笑着宽慰程芷焉。 程芷焉爽朗一笑,“郡主人美心更美。” 二人莫名有种互相吹捧的意思,想到这儿,二人相视一笑。 “我带郡主去看看我养的小动物如何?”程芷焉高兴地发出邀请。 “好啊。”凌霂华欣然同意。 走到圈养动物的小舍,程芷焉高兴地给凌霂华介绍着她养的小兔子,小羊羔。 她将自己手里的青菜分出一半递给凌霂华,笑着说道:“郡主别怕,它们很温顺的。” 凌霂华笑着摇摇头,“以前在大骊山的时候我也养了一只小兔子。” 她说罢,忽然心里涌起一股子失落。 也不知道花爷爷怎么样了?他年纪那样大了还要替自己操心,念及此,凌霂华眼中酸涩,险些就要落泪,却硬是忍住了。 “那后来呢?”程芷焉问道。 凌霂华刚要回答,就见丫鬟来回禀。 “小姐,平宁公主来了,夫人叫你过去一趟。” 程芷焉神色一顿,只好对凌霂华表示歉意,“郡主,那我先失陪一会儿。” “程小姐去吧!”凌霂华不甚在意地笑了笑。 “替我好好招待郡主。”程芷焉离开前不忘叮嘱丫鬟青儿一声。 凌霂华把手里的青菜喂完,用帕子擦了擦手,随即走出了小舍。 青儿领着她往花园走去。 途径长廊,屈南骁挺拔的身影伫立在那里,似笑非笑地看过来。 她心头一跳,脚步不由得顿住,可屈南骁所处的位置是必经之路,她不想让对方以为她心虚。 她只好装作若无其事地走过去,却被屈南骁一把扯住了手臂。 “屈将军做什么?”她故作冷漠的态度,实则心头狂跳不止。 “我有话要跟郡主说,还请行个方便。”屈南骁一眼就看穿了她的伪装,淡然一笑,态度闲适得就像面对的是旧交故友。 青儿惊讶地看过来,凌霂华面上一僵,默了默才道:“你就在这里说吧!” “郡主确定要我在这里说?”他定定地看着凌霂华,眼里隐含警告。 “你们到前边等我。” 凌霂华只好吩咐青儿和绘玉。 直到二女离开,凌霂华才回望他,淡淡地道:“你说吧!” 忽然察觉他一直抓着自己的手,凌霂华用力挣了下却挣不开,冷冷地命令他,“放手!” “不放又如何?”屈南骁的态度却是漫不经心,张扬狂妄。 “屈南骁,我话已经说的很清楚了,你何故还要来纠缠?”凌霂华气极狠狠地瞪他。 “纠缠?”就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一般,屈南骁唇角微弯。 就在众目睽睽之下,他搂住凌霂华一个旋身纵跃,眨眼间人已失去了踪迹。 “郡主!” 绘玉和青儿吓得脸色陡变,急忙追了过去。 第36章 你凭什么? “你到底要做什么?” 凌霂华惊惧的眼神看着此刻将她抵在墙边的屈南骁,她想要挣开屈南骁的掌控,却根本挣不开。 “皎皎近来在忙些什么?” 他莫名其妙的一句话让凌霂华心头一颤。 “与你无关。”凌霂华冷漠地回应一句。 “是吗?”他的手忽然滑到凌霂华的脖颈,那一瞬间,凌霂华有种被毒蛇缠绕的窒息感。 “皎皎,我们的孩子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会先杀了你在乎的人,然后再杀了你。”他轻飘飘的语气说道,恍若杀\/人在他眼里就跟捏死只蚂蚁一样简单。 凌霂华对上他冷冰冰的眼神,不由得呼吸一窒。 她知道屈南骁做得出来。 “你凭什么?”她惶然泪下,气得话都说不出来。 屈南骁又淡定地给她擦泪,粗砺的指腹划过她的脸,令她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想要远离他,却被他贴的更紧。 “天子脚下,屈将军也要大开杀戒吗?”她说这句话的时候,嘴唇都在微微颤抖。 “我曾对皎皎说过,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 闻言,凌霂华神色紧张地抿了抿唇。 “皎皎若是死了,我自然不会独活。”他的笑容张狂又邪肆,刺得凌霂华眼里一痛。 直到耳畔响起绘玉的呼喊声,她才回过神来,眼前哪里还有屈南骁的影子? 刚刚的场景就好像是一场梦,可屈南骁的话还在她脑海里回荡。 “郡主你还好吧?”绘玉看着自家郡主吓傻了一样的表情,不免又多了一丝担忧。 凌霂华沉默着摇了摇头。 青儿奇怪地看了她一眼,却也不敢说什么。 “郡主这边请。” 凌霂华点点头,随着青儿缓缓走到了花园处。 阳光映照下,花园里的花儿开得正是娇艳迷人。 “郡主这是去哪儿了?可让我好等。”程芷焉笑着迎了过来。 凌霂华故作镇定地笑了笑,“赏花一时忘了时辰。” 程芷焉亲热地牵着她的手走到亭子里。 娇俏艳丽的少女端正地坐着,丫鬟在身后手持团扇给她扇风,见到程芷焉领着凌霂华走进来,她也只是冷淡地扫了一眼。 凌霂华猜着她便是平宁公主,遂笑着上前行礼。 “见过平宁公主。” “免礼。”平宁公主睨了她一眼,眼里忽然多了一丝兴味。 “昭和郡主果然貌美。”她狡黠一笑。 凌霂华却是面上一热,默默地道:“公主谬赞了。” “坐。”她示意二人落座。 凌霂华和程芷焉谢过后才入座。 “听闻昭和郡主的母亲当年有长安第一美人的称号?也不知真假?”平宁公主好奇地盯着她。 凌霂华微微怔愣了一下,才笑着回道:“昭和那时还小,倒不曾听说过。” 平宁公主嘴角微勾,戏谑地说道:“本公主倒觉得郡主配得上长安第一美人的称呼。” 凌霂华愕然。 程芷焉却笑着附和道:“公主说的是。” 这时,丫鬟过来回禀,“公主,常安郡主要来拜见。” 平宁公主立即板起脸,声调有些阴阳怪气,“她来做什么?” 丫鬟一脸无措,正不知如何回答,一阵浓烈的香气扑鼻而来,常安郡主窈窕的身影也跟着翩翩而来。 “见过公主。” 常安郡主娇媚的嗓音宛如金秋甜腻的桂花香。 平宁公主冷淡的眼风扫过去,眼角眉梢都透着一股子不屑。 她只“嗯”了一声,常安郡主告谢后又与程芷焉和凌霂华见礼。 见到凌霂华的那一刻,她眼里掠过一抹异色,却被她笑着掩饰过去了。 “你怎么也来了?”平宁郡主语气冷淡地问道。 “程都尉喜得麟儿,常安与兄长和嫂嫂特来贺喜。”常安郡主笑着回道。 她一脸的云淡风轻,与平宁公主的冷眉冷眼形成了强烈的对比。 听到“嫂嫂”两字,平宁公主脸色明显变了又变。 “那你不去陪着你的好嫂嫂,来寻我做什么?”平宁公主眼露讥诮。 “听闻公主也在,常安自然要来拜见。”常安郡主做服低之态。 “你倒是有心了。”平宁公主淡淡地扫了她一眼。 程芷焉又忙着招呼大伙儿吃茶,聊了有一会儿,直到丫鬟来请,几人才走出了亭子。 席面设在了扶风楼。 一行人到达之时,楼里极是热闹,各府贵夫人皆围坐着说笑。 程二夫人怀抱着个大胖小子给众人围看,夫们口中各自说着吉利话。 “平宁。” 雍容大气的少妇笑着对平宁公主招手。 这是凌霂华第一次见到赵王妃,在她身边站着几位貌美的夫人。 其中一位不苟言笑的夫人以审视的目光看着她,凌霂华心头顿感奇怪,又见凌欢欢站在她身旁更觉诧异。 “姐姐。” 凌欢欢看着她,忽然表现出惊喜来。 “真的是你!真是太好了,自上次一别,妹妹一直都在记挂着姐姐。” 她走上前来想要握住凌霂华的手,却被凌霂华不着痕迹地躲开了。 “昭和郡主是你姐姐?”那位端庄严肃的夫人问道。 凌欢欢笑着点头说道:“回王妃,郡主确实是我姐姐。” 凌霂华这才反应过来这位夫人就是襄王妃,那日在宫里不过是匆匆一瞥,她只模糊地记着一个大概的轮廓,此刻再看襄王妃,确如那日所见。 “见过襄王妃。”凌霂华与其见礼。 “昭和郡主生得如此貌美,不知说亲了没有?”襄王妃一直记着那日参加宫宴,襄王看凌霂华的眼神。 如此绝色,不怪乎襄王动了色\/心。 凌霂华心头一凛,莫名觉得襄王妃似乎知道了什么? “不曾。”她只好如实回答。 襄王妃皮笑肉不笑地说道:“这长安城也不知哪家的公子能配得上郡主的美貌?” “王妃说笑了。”凌霂华微微一笑,故作云淡风轻的样子。 她实在是不喜欢被人拿容貌来说道,不管是好意还是恶意都让她很不舒服。 女子的容貌再美又如何?她的母妃曾有长安第一美人的称号,嫁与她父王后恩爱了几年,她父王不也是照样纳了妾室,如若不然,又岂会有凌欢欢的存在? 第37章 宴饮 “郡主既然是侧夫人的姐姐,侧夫人可得邀请郡主多到王府走动。”襄王妃看着凌欢欢,明明在笑,神情却没有一丝松动。 凌欢欢早知襄王对凌霂华的垂涎,听闻襄王妃这番话,聪明如她又岂会听不懂? “王妃说的是。”她陪笑着说道。 凌霂华沉默不语,只静静地看着二人一唱一和。 “郡主,我家公主请您过去。”平宁公主身边的丫鬟水莲在她耳畔轻语。 凌霂华顺着她的视线望过去,就见平宁公主对她微笑致意。 凌霂华笑着道了声,“失陪。” 转身就走向了平宁公主的方向。 凌欢欢定定地看着凌霂华的背影,眼底浮现冷意,她竟不知凌霂华何时搭上了平宁公主? “坐。”平宁公主傲娇地瞥了她一眼。 “本公主给你引荐,这位是康王府的世子夫人。”她嘲弄的眼风扫向坐在常安郡主身边的那位美貌少妇。 见她看过来,世子夫人叶氏面色微僵。 “世子夫人安好。” “郡主安好。” 二人互相见礼,平宁公主大大方方地让凌霂华坐在她身侧。 不知为何,凌霂华有种错觉,似乎此刻的平宁公主心情很不错。 “世子夫人可知昭和郡主的生母是何人?” 她还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就听平宁郡主问道。 凌霂华心头一跳,她猜不透平宁公主为何有此一问? “不知。”叶氏面色微变,即便凌霂华不去细听,也能听得出来她在极力隐忍着。 “就是前朝那位长安第一美人宁王妃。”平宁公主笑容自得又傲娇。 “不知她的女儿有没有资格成为长安的第一美人?”她又吃吃笑着问道。 叶氏嘴角抽动了下,挤出一个比哭还要难看的笑来。 “自古红颜多薄命,想必昭和郡主也不在乎这么一个虚无缥缈的称号?”常安郡主神色淡淡地看向凌霂华。 平宁公主冷嗤一声,针锋相对地说道:“常安一向牙尖嘴利,让人哑口无言。” “常安不过是心直口快,若是有得罪之处,还望公主海涵。”常安郡主立即告罪。 平宁公主冷哼一声没再理她。 程芷焉在桌子底下轻轻地握住凌霂华的手,示意她不必介怀。 夜幕悄悄降下,程府处处张灯结彩,歌舞喧嚣。 男宾这厢酒正酣时,不知是谁提议行酒令,众人高声应和。 先时文字令,由行令者发令,大伙儿嘻嘻哈哈地开始接令。 李朝云笑着读道:“长安有莽夫,执剑欲伤人。” 他说罢,眼神似有意无意地扫向屈南骁的方向。 屈南骁哂笑一声,接了句,“昨日臭皮匠,今日为人师。” “本王一直以为屈将军是个粗人,如今才知屈将军乃文武全才。”襄王哈哈一笑。 李朝云不在意地笑了笑,将杯中酒饮尽。 程照通捧着酒碗笑着说道:“程某是个粗人,弄不来什么文字令,不如掷骰子定输赢?” “今日程都尉是东道主,就依程都尉所言。”赵王亦爽快地笑着说道。 席上愈渐喧嚣起来,不多时就有人醉酒被扶了下去。 程照通还觉得不尽兴,又建议“击鼓传花”。 鼓声起,花球在程照通手里被抛了出去。 屈南骁接在手里,他笑了笑,疾速掷向了李朝云。 李朝云微怔,又笑着将花球抛向了凌文远。 鼓声止,花球巡了一圈,最后落在了襄王手里。 他大喝一声“妙哉!”将碗中酒一饮而尽。 如此又是一轮传花球。 直至夜深,男宾这边还正当热闹。 凌霂华为了等兄长,与程芷焉坐在庭院里赏月。 程芷焉饮了些酒,青儿给她端来了醒酒汤让她喝下。 “程小姐可知今儿平宁公主为何会那样说话?”凌霂华疑惑不解地问道。 程芷焉对身后伺候着的丫鬟摆摆手,直到丫鬟退下,她才笑着回道:“郡主还不知道吧?平宁公主和常安郡主不对付,她说的那些阴阳怪气的话都是在嘲讽常安郡主呢!” 凌霂华静静地听着她说下去。 她不过想着若是不将此事弄清楚,别日后再得罪了哪一方都不得而知。 “平宁公主的表姐曾看中了康王府世子梁江珩,平宁公主有心撮合,结果却被常安郡主的表姐叶兰心给抢了。” 言及此,程芷焉似乎也在替平宁公主抱不平,语气明显沉了下来。 “二人暗通款曲,常安郡主明明早已知晓却一直瞒着平宁公主,害得平宁公主出丑,平宁公主气不过找她问责,她还一口咬定梁江珩对叶兰心一见钟情。” 程芷焉撇撇嘴,“常安郡主话里话外的意思不就是叶氏长得美,梁江珩见色起意罢了。” “谁让人家自诩长安第一美人呢?”说到这儿,程芷焉目光热烈地看着凌霂华,惹得凌霂华心头一颤。 “这口气平宁公主一直记着,直到郡主出现,总算给平宁公主出了口恶气。”她又狡黠地笑了。 这下,凌霂华总算明白平宁公主为何一而再再而三的提及长安第一美人了? 敢情平宁公主是把她当做刺向常安郡主和叶兰心的一把刀了。 二人又聊了会儿,丫鬟过来回禀那厢宴席散了,凌霂华才与程芷焉告辞。 皎洁的月色笼罩下,一切都那样的清晰可见。 回到郡王府,凌霂华属实有些累了,正要熄灯睡下,雕花窗处却忽然传来异响。 凌霂华才回头,就见屈南骁站在眼前。 她吓得一声尖叫还未出口就被屈南骁给捂住了嘴,她挣脱不开反被屈南骁给抱到了床榻。 一股子浓烈的酒气扑鼻而来,她险些要作呕,却被屈南骁给吻住了。 她极力挣扎却不过是徒劳,只累得浑身颓软下来。 屈南骁随即停住,鼻息喷在她耳边痒痒的,她想推开屈南骁却无能为力。 “皎皎,我今晚要睡在这里。”他的声音带着点欲醉未醉的黏糊。 “你在胡说什么?”凌霂华一脸震惊。 她才说完,耳畔就听闻屈南骁沉稳而绵密的呼吸声。 他整个人都放松下来,竟是就这样睡着了。 “屈南骁,你醒醒!” 凌霂华气得去拍他的脸,他却没有丝毫反应。 她想要推开屈南骁,却半点力气都使不出来。 “你压着我了。”她气得泪盈于睫。 好在这句话屈南骁似乎听见了,他翻了个身,凌霂华才得以起身。 第38章 有何贵干? 凌霂华手里举着簪子对准屈南骁的咽喉,却久久下不去手。 若是之前,她完全可以毫不顾忌地把簪子刺进屈南骁的喉咙。 那时,她是存了死志,可如今,她已经没有了勇气。 她收了簪子,眼睁睁看着屈南骁霸占了她的床榻却无能为力。 自上次她兄长明明已经在府里增派了守卫,可还是防不住屈南骁。 此刻,她又该如何是好? 她已是又累又乏,再不甘心也只能下床走到美人榻去躺着。 室内一片昏暗,静的落针可闻,她闭上眼想要睡,耳畔却不断传来屈南骁起伏有序的呼吸声。 她听着这声音,心绪也跟着起伏不定怎么也睡不着。 她又睁开眼,定定地看着屋顶,脑子里却一片空白。 也不知过了多久,她才终于支撑不住沉沉睡去。 梦里,她回到了小时候,初见屈南忆,瘦瘦小小的小姑娘却有一双特别清澈的眼睛。 她一眼就喜欢上了这个小伙伴,决定把屈南忆留在身边。 给她换上好看的衣裳,有什么好吃的小食也总想着她。 场景陡转,凌霂华忽然觉得好冷,她将自己缩成一团。 不知何时,身旁像是多了个暖炉,她不由自主地去靠近。 那一刻,她安心地进入了梦乡。 看她睡得这般甜,屈南骁忍不住去亲吻她。 她睁开迷蒙的双眼,见着屈南骁的脸近在咫尺,她吓得想尖叫,却被屈南骁的灵舌趁虚而入。 她拼命地去捶打屈南骁却无济于事,只气得眼泪横流。 忽闻屈南骁嗤笑一声,“我很高兴,皎皎舍不得杀我。” 他这话一出口,凌霂华才反应过来他先前根本就是在装睡。 凌霂华眼里逐渐清明,恨意也跟着乍泄而出。 “我只是不想脏了自己的手。”她语气嘲讽地回道。 见他又要吻过来,凌霂华急忙躲开。 屈南骁的吻落在她耳畔,低声轻语道:“皎皎好好歇着,我先走了。” 他来去似一阵风,眨眼就失去了踪影。 凌霂华起身四顾,这才发现天色已经微亮,难怪屈南骁急着要走。 她暗自松了一口气,屈南骁若是不走,于她而言才是灾难。 翌日,凌霂华睡到日上三竿才醒来。 她草草地用过午饭就去了兄长的书房。 此际,凌文远正和管家商量着什么事,见到妹妹进来,他忙对管家使了个眼色。 “皎皎有事?”他笑着询问妹妹。 凌霂华看了一眼转身出门的管家,“我没有打扰到大哥吧?” “说什么傻话?”凌文远走过去,示意妹妹随他到圈椅坐下。 “大哥。”凌霂华内心在挣扎犹豫,半晌才在凌文远鼓励的目光下把那些难以启齿的话给说了出口。 “他昨夜来过了。” 凌文远面上勃然色变,怒而起身,骂人的话还没脱口就已经冷静下来。 他又坐了回去,眼里依旧怒意难平,“简直欺人太甚!” 凌霂华见兄长生气,连忙解释道:“他没做什么。” “皎皎,你放心,哥哥这就加派守卫专门守在悠然阁外围,绝对不会再让他有机可乘。”凌文远心疼地握住妹妹的手宽慰道。 凌霂华垂眸不语,沉吟良久,还是把屈南骁威胁她的那些话给埋到了心底。 她抬头对兄长笑着点点头。 凌文远安抚完妹妹后又道:“姨母派人来告知,明儿就领我们兄妹去拜祭父王和母妃。” 说着,他忽然想起了什么,神情变得落寞,“还有二弟。” 这四个字从他口中道出是那样的不舍和惋惜。 “大哥。”凌霂华眼圈瞬间红了。 兄妹二人对视,眼里满溢着伤感。 窗外几只喜鹊叽叽喳喳地叫个不停,欢乐的气氛与书房里沉重的氛围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晌午后的鲤鱼巷里冷冷清清。 吕大夫刚从宅子里出来,悠闲地走在巷子里,忽然就被人堵住了去路。 她抬眼看去,见是两个戴着帷帽的姑娘,她仔细地观察着对方的穿着打扮,不稍片刻就分辨出来眼前之人非富即贵。 “两位小姐有何贵干?”她立即面带笑容地问道。 “前儿太子妃的母亲邀你到清河郡王府是为了何事?”阮露颐指气使的语气询问道。 吕大夫见她言语这般不客气,自然不会将实情告知。 她皮笑肉不笑地推脱道:“民妇受人之托,忠人之事……” 阮露不耐烦地从发髻上摘下一根金簪递给细雨,细雨立即将金簪推到吕大夫手里。 吕大夫看了眼手里的金簪,自然是不满足于此的。 “民妇虽然一介女流,可也知道做人要重约守诺,主家有过交代,要民妇守口如瓶。” 她这话里话外的意思不过是想要的筹码不够,阮露自然是听懂了,随即又递过去一根金簪。 吕大夫这才眉开眼笑起来,可也更加助长了她的贪心。 “民妇一介平民,面对的可是随时能要民妇性命的贵人,您这?” 阮露早已不耐烦,可是她有求于人,别无他法,只能让细雨将钱袋子全都交了出去。 吕大夫掂了掂手里的钱袋子,笑着收了起来。 她对细雨勾了勾手指。 细雨附耳过去,听到那个秘密不禁大吃一惊。 她又将吕大夫的话如实告诉了阮露。 阮露面上五彩斑斓,简直堪称精彩绝伦。 她震惊地看着吕大夫,复杂的情绪缓了许久才平复下来。 “你说的是真的?” “民妇不敢撒谎。”吕大夫神情严肃。 直到回到马车里,阮露还是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无法自拔。 “小姐?”细雨轻声唤她。 阮露忽然冷冷一笑,“我还道她是什么贞洁烈女呢?原来早就与人暗通款曲,珠胎暗结了。” “小姐真的相信那个吕大夫说的话?”细雨问道。 阮露冰冷的眼神扫过去,细雨立即缩了缩脖子。 “为何不信?从秦氏偷偷摸摸地派人去寻女大夫,我就猜到了此事不简单,只是没有想到结果会是这样?”阮露若有所失。 在外头,她竟装都懒得去装,直呼嫡母为秦氏。 “那小姐如今打算怎么做?”细雨猜到自家小姐必定是要利用此事的。 阮露冷哼一声,原先依着她的性子,她只想把此事张扬出去,让凌霂华身败名裂。 可冷静下来,她决定利用此事去达到自己的目的。 “去郡王府,这么个好消息当然是要与人分享了。”她笑得极是得意。 细雨只好对车夫嘱咐一句。 第39章 你想要嫁我? 水榭里。 凌文远正和李朝云在下棋。 “回禀郡王,阮家的四小姐求见。”管家来禀报。 凌文远微微皱眉,前次去了阮府,他对这位四小姐的印象很糟糕,听闻阮露来访,面上不自觉流露出几分不喜来。 “请她进来吧!” “是。”管家答应一声退了下去。 李朝云见他沉着脸,并没有一丝见到表妹来访而高兴的情绪不禁有些奇怪。 “文远兄不大高兴?”他问。 凌文远摇摇头,展眉做出淡定的姿态。 不一会儿,就见管家领着阮露主仆走了过来。 “表哥。”阮露盈盈一笑。 “四妹妹怎么得空过来了?”凌文远脸上的笑客气又疏离。 阮露眼神有意无意地瞥了李朝云一眼,随即故作亲昵的姿态上前一步,“我来看看表哥和表姐。” 她又假意环顾一圈,明知故问道:“前儿母亲请了大夫过来,也不知表姐身体无恙否?” 她颇有深意的话一出口,凌文远眼里顿时冷了下来。 还没来得及说话,李朝云就急切地问道:“皎皎病了?” 凌文远看过去,淡淡地回道:“不碍事,不过是偶感风寒,姨母她不放心特意请了大夫过来。” 阮露笑了笑,神色自得,“母亲还特意嘱咐我来看望表姐。” “采桑,带表小姐去悠然阁。” 凌文远随口吩咐一旁伺候的丫鬟。 “是。”采桑答应一声,又对阮露说道:“表小姐请随奴婢这边走。” 阮露对凌文远勾唇一笑,随即转身。 待她走远后,凌文远不顾李朝云投来疑惑的眼神,简单地叮嘱一声,“朝云兄在此稍等片刻,我忽然想起来有些事要处理一下。” 说罢,他匆匆走出了水榭,徒留李朝云在原地发愣。 长廊处,凌文远截住了阮露的去路。 阮露笑盈盈地看着他。 “你知道了什么?”凌文远也不客气,直截了当地问出口。 “表哥又在紧张什么?”她不答反问。 她这么一说,凌文远更加确定了她一定是知道了妹妹的秘密,不觉眼里一沉,冷冷地问道:“你要如何?” 阮露故作伤心的样子,“表哥在说什么呢?我以后跟表哥成亲了就是昭和郡主的嫂嫂,自然会更加怜爱她的。” 凌文远不觉面上一怔,疑惑地问道:“你想要嫁我?” 阮露红了脸,娇羞地说道:“表哥怎地还跟我装傻?前儿二姐姐也已经跟我透露了,难不成表哥还想反悔?” 她水汪汪的眼睛看着凌文远,若是一般男子早就被她迷了心智,可她这副模样落在凌文远眼里却只觉得刺眼。 凌文远当然知道阮露在用凌霂华的事来要挟自己,只是他没有想到阮露竟然是要嫁给他? 他看向阮露的眼里不再有一丝温情。 “我需要考虑一下。”他沉默之后没有立即给出答案。 阮露面上有些挂不住,她认为自己才貌双全,若不是庶女的身份就算嫁给皇子做正妃也是绰绰有余,凭她的心气,又岂会看上区区一个郡王妃? “那我等表哥的答复。”她僵硬着脸笑了笑,“只有三天时间哦!” 她娇笑着转身翩然离开。 凌文远看着她消失的方向陷入了沉思。 “大哥,你站在这里做什么?” 身后忽然响起凌霂华的声音,凌文远心头一紧,回过头时已是云淡风轻模样。 “皎皎。”他笑着走向妹妹。 “你李大哥来看望你了,还给你带了如意轩的枣花酥。” 凌霂华嘴角弯弯,“那倒是多谢他了。” “走吧!”凌文远拥着妹妹往水榭走去。 阳光斜斜地洒下来,将兄妹二人的影子拉得很长。 在水榭里苦等的李朝云见到凌霂华的那一刻,心里的抑郁一扫而光。 三人在水榭里说着话,回忆起往西不免有些唏嘘。 不知不觉就到了日落之时,凌文远留他在府里用了晚饭再回。 李朝云也不客气,随口谢了一句就留下与凌家兄妹一同用了晚饭。 席间,两个好兄弟饮了些酒,直至微醺才作罢。 一夜无话。 翌日。 凌氏兄妹正要出门,在府门前见到了会缓缓驶来的阮府马车。 兄妹二人笑着迎上去,见着阮露扶着秦氏下马车不禁微微愣了一下。 “姨母。” “巧了不是。”秦氏笑眯眯地看着兄妹二人。 “一应物件可都带着了?”她又不放心地问道。 “都带了。”凌文远回答。 “那就走吧!”秦氏握住凌霂华的手,“皎皎跟我一起吧?” “好。”凌霂华微笑着点头。 阮露意味深长的眼神瞄了一眼凌霂华的腹部,只笑了笑没说话。 凌霂华不免心里打起了鼓,不明白阮露的那个莫名其妙的眼神为何会让她很不安? “皎皎怎么了?”秦氏看出了她的犹豫,连忙关切地问道。 “没什么。”凌霂华摇摇头。 三人互相搀扶着上了马车。 马车缓缓往城外驶去,今儿天高云淡,微风如絮。 马车驶离官道,沿着南边小路而行。 直到马车不能再往前行,凌霂华才扶着秦氏下了马车。 “再往前走几步就到了。”秦氏目视前方 ,眼里浮现浓浓的愁思。 ”姨母您慢些。”凌霂华连忙扶着她往前走。 没走多远,终于见着了两座墓碑。 “我将你父王母妃合葬到一处了。”秦氏柔声解释。 凌霂华眼里含泪欲滴未滴,闻言只是沉默着点了点头。 又听秦氏一声叹息,“你二哥的尸身找不到了,我只好让人给他立了个衣冠冢。” 凌霂华惊愕地看着秦氏,又将视线转到那座明显小很多的墓。 “我二哥……”她再也忍不住泪如雨下。 当年她二哥凌武岳也不过是个十几岁的少年郎,却惨死于乱军之下,连个尸身都无法保全,真的是何其残忍。 秦氏搂她入怀,用帕子给她轻轻地拭泪。 “皎皎别哭,你和文远好好地活着就是对你们父王母妃最大的宽慰。”秦氏温柔地安慰她。 “姨母,皎皎谢谢你。”凌霂华感动得泪流满面止也止不住。 “傻孩子。”秦氏轻轻地拍着她的背。 凌文远在一旁亦是红了眼眶,他亲自上前给父王母妃的墓前除草,似乎只有这样才能遮掩他早已泛滥成灾的眼泪。 第40章 大侠饶命? 府门外,凌氏兄妹目送秦氏和阮露乘坐马车离开。 “大哥,你刚刚说的是真的?”凌霂华这才有机会询问兄长。 刚刚在席上,凌文远向秦氏表达了想要求娶阮露,不止凌霂华震惊,就连秦氏都不能理解。 凌文远沉默了一会儿,谁也不知道自昨日阮露对他说了那些话之后,他整个晚上经历了怎样的煎熬。 他对妹妹笑了笑,伸手抚摸了下妹妹的脑袋,“自然是真的。” 他不过是在想,有什么东西能比他妹妹还重要呢? 凌霂华又怎么会相信他说的话。 “大哥你明明就不喜欢她。”她看着兄长的眼睛,只想从兄长的眼里看出一丝不一样的情绪。 可惜,凌文远掩饰得太好了。 “四妹妹性子率真可爱,是个好姑娘。”凌文远平静地回道。 “大哥。” 凌霂华还想再说什么,却被他制止了。 “好了,皎皎,哥哥自有分寸。” 凌霂华只好按下心头疑虑,她猜着兄长也许是有自己的苦衷,可她却不能不管。 与兄长分别后,凌霂华回到悠然阁。 “奴婢听说昨儿阮四小姐来过。”绘玉见她蹙着眉沉思,心知她是在为兄长烦忧,不由得提醒她。 “真的?”凌霂华惊愕地抬眸看她。 “是,似乎当时李公子也在场。”绘玉又道。 凌霂华点点头,若是这样的话,她倒要找李朝云好好地问问。 “天色已经很晚了,郡主还是早点歇息吧!” “嗯!”凌霂华点点头。 如墨的夜色,天地俱静。 荒野里偶有几声虫鸣,更添了几分萧索。 黑色的影子将背上的物件丢到地面,“它”忽然蠕动了一下坐了起来。 淡薄的月光映照下,这才看清竟是个妇人。 妇人恍惚了下才惊觉自己并非身处客栈的客房里,而是在荒郊野岭。 眼前一个挺拔的身影,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就给人一股子凛然威势。 “大侠饶命啊!”妇人反应过来连忙跪地求饶。 她身子抖如筛糠,也不知道自己是惹上了何方神圣? “你别怕,我不会杀你。” 他语气有种居高位者的淡漠凉薄,嘴上叫妇人别怕,却缓缓抽出利剑,在地上划出一道直线。 利剑划地的声音就这么堂而皇之地刺入妇人的耳里,妇人吓得脸色惨白,仆在地面不敢言语。 他来到妇人跟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妇人的头顶。 他手里的剑漫不经心地架到妇人的肩上,还没开口,妇人就撑不住了。 “求大侠饶小妇人一命,我家里上有八十岁的老人下有三岁小儿……” 利剑擦着她的脖颈,她才猛地噤声。 “你只要替我办件事,事成后我不但不杀你,还会给你一笔银钱。” 妇人心头惴惴,竖起耳朵去听男子的下文。 “若是办砸了,我不但会杀你,跟你扯上关系人的都得死。”他淡漠地威胁道。 妇人连连点头,“不知大侠要小妇人做什么?” “我要那个孩子。” 听到这句话,妇人愣住了。 她这次受人之托前往长安要做的这件事如此私密,眼前的男子是怎么知道的? 只怕自己的一举一动早就落入此人眼里了,可男子所求与她此行背道而驰,她心里不免有些犹豫。 直到脖颈微凉,她才猛然惊觉自己的小命落在对方手里,如果不照办哪里还有活路? “大侠放心,小妇人一定照做。”妇人战战兢兢地回应。 一阵冷风拂过,妇人不由自主地颤抖了下,她缓缓抬头,才发现男子的身影已经消失了。 她心里松了一口气,正要放松下来,耳畔却忽闻一声冷嗤,吓得她浑身一激灵。 “谁?” 她语气微颤,大喝一声,环顾四周,却只余风吹树影。 翌日。 凌霂华用过早点后在庭院里走着消食。 没多久就见绘玉匆匆走入。 “怎么样了?”她紧忙问道。 绘玉缓了缓,笑着回道:“李公子说晌午后他才得闲,约郡主去如意轩。” “嗯!”凌霂华这才安心地点点头。 半日无话,很快就到了午后,凌霂华乘坐马车前往如意轩。 马车到达楼前,李朝云早已在此等候,见了凌霂华,他笑着迎上前来。 “皎皎。” “李大哥。”凌霂华微微一笑。 “皎皎今儿气色看着不错。”李朝云迎着她一同走入如意轩。 “不知皎皎找我是有什么事?”李朝云笑着看她,很自然地给她倒茶。 凌霂华结果茶杯,她满腔心事,闻言回道:“我听闻阮四小姐来郡王府拜访那日,李大哥也在场?” 李朝云微微一怔,他顿了顿才回道:“是。” 他心里隐隐有些失望,原本还以为凌霂华找他来是…… 他暗自摇摇头,怪自己想太多了。 “李大哥可否告诉我那日她跟我兄长说了什么?”凌霂华有些急切地问出口。 这下李朝云更加疑惑了,对上凌霂华期待的眼神,他挖空脑袋去回想前儿阮露到底说了什么? “我想起来了,阮小姐说是阮夫人请了大夫过来给皎皎看诊,还特意交代她来看望你病好了没有?” 凌霂华脸色陡变,那日秦氏带着吕大夫来郡王府,事关她清誉,秦氏绝无可能会将此事告知阮露。 那么阮露一定是知道了什么? 凌霂华指尖微微颤抖,她猜到了一种可能,或许是阮露以此事来要挟她兄长了。 “皎皎怎么了?”李朝云关切地问道。 凌霂华缓了缓心神,回他一个无事的微笑,“我没事。” 她想了想又问道:“李大哥跟在我兄长身边这许多年,可知我兄长是否有心仪的女子?” 李朝云愣了会儿,他摸了摸鼻梁,有些窘迫地笑了笑,“这……我倒是不曾注意。” 大楚未亡之时,凌文远和阮媚两情相悦他自然清楚,可之后的二人只顾着复国,剿灭叛军,哪里还有心思去儿女情长? 凌霂华神情委顿,沉默不语。 “皎皎?” 李朝云的手掌在她眼前晃了晃,才将沉浸在自己思绪里的凌霂华拉回来。 “李大哥,谢谢你告诉我这些。”凌霂华感激地说道。 “皎皎跟我客气什么。”李朝云笑笑道。 第41章 不要委屈自己 “李大哥不必再送。”凌霂华婉拒了李朝云要送她回去。 二人在如意轩楼前告别。 凌霂华上了马车,忽而敛眉,一脸愁容。 她得知因为自己的缘故害得兄长要娶不喜欢的人就抑抑难解,心里对屈南骁的恨又多了一分。 回到郡王府。 才入府就见管家迎了过来。 “郡主,花爷爷回来了,老奴让他在花厅等您。” 凌霂华心头一喜,她点点头,“我知道了。” 说罢,赶忙向花厅走去。 她心情急切,脚步也快了些,没一会儿就赶到了花厅。 她进了花厅,见到花厅里除了花爷爷还有个脸生的妇人,心中便猜到这个妇人应该就是花爷爷给她找的女大夫了。 “花爷爷。”她笑了笑。 “郡主,这位是顾家嫂嫂。”花爷爷连忙给她引荐。 “小妇人拜见郡主。” 顾氏慌忙跪下行礼,凌霂华忙将她搀扶起来。 “顾嫂嫂不必多礼。”凌霂华笑着说道。 她见顾氏拘谨,又道:“顾嫂嫂这一路辛苦了吧?” “不辛苦不辛苦。”顾氏连连摇头。 “顾家嫂嫂不用害怕,我家郡主最是和善了。”花爷爷也安慰道。 顾氏偷偷看了凌霂华一眼,心里不免哀叹,她又哪里是害怕眼前这个如仙子一般的女子,分明是被昨夜威胁她的男子吓破了胆。 “顾嫂嫂可要歇息一会儿?”凌霂华询问道。 “不用了,刚刚已经歇息的够久了。”顾嫂嫂摆摆手。 “那好。”凌霂华也不勉强。 二人坐着,顾氏细细地给她诊脉。 花爷爷则站在凌霂华身旁焦急地等待着。 久久的,顾氏才皱着眉头收回手,她这副样子倒让花爷爷觉得不安起来。 “如何了?”花爷爷忙问道。 顾氏顿了顿,似乎在考虑要如何措辞,沉默了会儿犹豫地说道,“小妇人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花爷爷和凌霂华心头咯噔了一下。 “你说。”凌霂华故作平静。 “郡主这是双胎,若是落掉了未免可惜,加上这月份也愈渐大了,伤了身子可就得不偿失了。”顾氏默默地回答。 “怎么可能?”凌霂华恍惚间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那一瞬间连自己的声音都变得缥缈起来。 “郡主。”花爷爷见她大受打击的样子,心里着实不忍。 她忽然又笑了,只是笑声一落,眼泪也跟着掉下来。 “这就是我的命吗?”她神情凄楚。 她不过是不想再和屈南骁有任何瓜葛,为何老天爷要这样戏弄她呢? 正黯然神伤之际,绘玉拿了张帖子进来。 “郡主,这里有一张襄王府递来的帖子。”绘玉将帖子递给了她。 凌霂华呆呆地接在手里,展开来看后,不觉冷笑出声,眼里的黯然转化成了讽刺。 “她就这么迫不及待想要害我吗?” 当初在春光园就已经害了她一次,要不是有屈南骁在,凌欢欢怕是早就阴谋得逞了吧? 如今,凌欢欢还不死心,真当她是软柿子任人拿捏吗? 她毫不犹豫将手里的帖子给撕了。 顾氏观她神色冰冷,与先前的温柔和气判若两人,心头还是有些许犯怵。 “顾嫂嫂,麻烦你在府里多住几日。”她又温和地对顾氏说道。 “好,小妇人一切都听郡主的。”顾氏忙点点头。 凌霂华回了悠然阁。 一路上她都在想自己要怎么办?难道真的要把肚子里的孩子生下来吗? 可她若是执意不要孩子,屈南骁指定不会放过她的。 “皎皎,我们的孩子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会先杀了你在乎的人,然后再杀了你。” 屈南骁的话又在她脑海里回荡开来。 一时间,她陷入了两难的境地。 她靠在美人榻上沉思,竟不知不觉睡了过去。 梦里,屈南骁将利剑架在她肩头,做出要杀了她的姿态。 她瞬间惊醒过来,额角全是冷汗。 天色昏暗,绘玉点了灯,走过来就见她一副神不守舍的模样呆坐着。 “郡主这是做噩梦了?” 绘玉连忙拿帕子给她擦汗,顺口就建议道:“郡主要不要先沐浴更衣,您看您一头的汗。” 凌霂华抬眼看她,沉默了会儿才问道:“我大哥回来了吗?” “郡王刚回来。”绘玉答道。 凌霂华点点头,“给我准备热水吧!” 她沐浴更衣后,绘玉便问道:“郡主可是现在就用晚饭?” “等会儿吧!” 她如今满腹心事无解,又哪里还有胃口? 她出了门径直往兄长住的院落走去。 走到了院门处,正好见到兄长的侍卫左泰。 “郡主怎么来了?” “我大哥可在里头?”凌霂华反问道。 “在的。”左泰连忙领她入内。 “皎皎怎么来了?可用过晚饭了?”凌文远见到妹妹,笑着迎过来。 凌霂华摇摇头,“大哥,我有事要跟你商量。” 凌文远见她神情沉重,心头不免担忧,连忙引她到圈椅坐下。 “皎皎有什么事?”他故作轻松的语气问道。 凌霂华沉默着,临到头了她却又犹豫着不知该如何开口。 她如此难以抉择,凌文远心里更加不安起来。 “大哥,我愿意嫁给屈南骁,你不要娶自己不喜欢的女子好不好?” 她这一开口就把凌文远给吓了一跳。 “皎皎,你在胡说什么?”凌文远怒问道。 他的妹妹可以嫁给任何男子,唯独不能嫁给屈南骁,不止他不同意,就连他过世的父母都不可能同意。 “大哥,你明明就不喜欢阮四小姐,你不要为了我委屈自己,不然我宁愿去死。”凌霂华流着泪看他。 凌文远心里一沉,“你都知道了?” “嗯!”凌霂华点头,神情哀伤沉痛不已。 “这世上与我最亲的只有大哥你一个人了,我希望大哥一辈子都平安顺遂,找个喜欢的女子共度一生。” “皎皎,哥哥又何尝不希望你能过得开心?”凌文远给她擦泪。 凌霂华努力挤出个微笑,“有大哥在我身边,我一直都很开心的。” 不过瞬息,她又落寞地低语,“花爷爷回来了,大哥你知道吗?” 她神情是那样的失落,凌文远顿时就猜到了花爷爷带来的未必是个好消息。 第42章 禁足 “怎么说的?”凌文远故作镇定地问道。 “那位顾大夫建议我留下这个孩子。”她神情别扭,声音低低地接道:“她说我肚子里的是双胎。” 凌文远沉默了。 他知道若是留下这个孩子代表着什么?到那时,他的妹妹只怕再也甩不脱屈南骁这个人了。 “皎皎你是怎么想的?”他神情十分严肃。 凌霂华看着兄长,一时说不上话来。 “我绝不允许你委屈自己嫁给屈南骁为妾。”这是他作为兄长的底线。 凌霂华摇头,“我并不想嫁他。” 凌文远这才松了一口气,若是妹妹自甘堕落他会非常失望的。 “皎皎,你看这样好不好?”他很快就下定决心,“哥哥给你找个远离是非的地方,你把孩子生下来,哥哥帮你养着。” 凌霂华沉默了一会儿,“我还是回大骊山吧!在那里住习惯了。” “也好。”凌文远点点头。 “饿了吧?我让厨房传晚饭。” 此事决定好,兄妹二人也能好好地用晚饭。 而在府里等了两日的阮露却未等来凌文远上门提亲。 就在她焦急之际,听闻凌霂华病了,秦氏一早就赶往郡王府去探病。 她忙让细雨去打探消息,自己在房里坐立难安,她有种直觉,一定是出了什么差池? 话说秦氏匆匆来到郡王府。 绘玉将她领到了悠然阁。 见到凌霂华俏生生地站在屋檐下娇娇笑着喊了声,“姨母。” 那一刻,秦氏眼里的惊疑皆化作了怜惜和欣喜。 “不是说病了吗?我看着皎皎怎么好好的。”秦氏上前拉着她的手臂上下打量着。 “我故意让人散播出去的,要不然怎么能把姨母骗来?”凌霂华笑着挽住秦氏的胳膊。 “哦?”秦氏疑惑地看着她。 “皎皎把我骗来是为了何事?” 二人边说着话边走进屋里。 怜心连忙奉上了茶点,随即退了出去。 凌霂华沉默了会儿,表情凝重地回道:“姨母,我大哥不能娶阮四小姐。” 秦氏面上微微变色,忙追问道:“这是为何?” 凌霂华抿了抿唇,遂将阮露用她怀了身孕一事威胁兄长说了出来。 “怎么会?”秦氏震惊到无以复加。 她一直觉着阮露虽然任性,可也不会是那般恶毒之人。 凌霂华这一番话让她打心里不能接受。 “姨母觉得我是在污蔑她吗?”凌霂华问道。 秦氏连忙解释道:“姨母当然相信皎皎,只是露儿她怎么得知此事的?” 凌霂华平静地回道:“许是从吕大夫那里问来的。” 见秦氏惊讶的瞪着眼,凌霂华只好如实告知,“起初我也是不信的,后来让人去查了吕大夫的踪迹,才发现她原先的住处早已经人去楼空。” 秦氏一脸的愧疚,她拉着凌霂华的手,表达内心的歉意,“皎皎,是姨母不好,非但不能帮你,还险些害了你和文远。” “姨母,这不怪你。”凌霂华劝慰她。 “你放心,我回去后就好好地收拾她,绝不让她再生出那些歹毒的心思。”秦氏连忙向她保证。 “姨母。”凌霂华却婉拒了,“您不必理会此事,我已经决定离开长安,她就算将此事公布于众也威胁不到我了。” 秦氏惊住了,用力握住她的手追问道:“皎皎你要去哪儿?” 凌霂华浅浅一笑,“我决定回大骊山去。” “皎皎为何要回去?姨母答应你一定不会让露儿乱说话,你就好好地待在长安哪儿也不用去。”秦氏哪里舍得放她离开。 凌霂华摇摇头,拒绝了她的好意。 “姨母放心,等我把孩子生下来就会回来的。” “什么?”这让秦氏更加不能理解了。 “为何要生下这个孩子?你不是?”她惊愕地看着凌霂华,多么害怕凌霂华说出要嫁屈南骁的话来。 凌霂华凄然一笑,无奈地道:“大哥说了,孩子生下来他养着。” “我的皎皎怎么这么命苦!”秦氏忍不住落泪,赶忙拿着帕子拭泪。 “我有姨母和大哥疼我又怎么会命苦呢?”凌霂华笑着躲到她怀里。 “你这孩子。”秦氏嗔怪道。 二人又说了会儿话,秦氏才不舍地离开。 凌霂华目送秦氏离开,眼里酸涩不已,这是在世上除了兄长之外最疼她的人了,她也很舍不得离开长安,可她别无选择。 秦氏乘坐着马车缓缓回到阮府。 兰姑姑眼尖,一眼就看见了偷偷摸摸往回跑去的细雨。 “夫人。”她轻轻地扯了下秦氏的衣袖,示意秦氏往细雨的方向看去。 秦氏了然地点点头。 她默不作声地往自己住的院子走去,直到进了院门,她才对兰姑姑吩咐道:“去叫四小姐过来吧!” “是。”兰姑姑应声退下。 那厢,阮露刚从细雨口中得知秦氏回来一事,没一会儿就见兰姑姑亲自来请她。 她面上微微变色,却强自镇定,随着兰姑姑去了东院。 她才一进屋,就见秦氏板着脸对她呵道:“跪下!” 阮露眼里有些不服气,硬着声问道:“不知女儿哪里惹母亲生气了?” “我让你跪下。”秦氏脸色没有一丝缓和。 阮露抿了抿唇,无奈秦氏占着嫡母的名份,她再不甘心也只能跪下。 “以前你再任性妄为,我也以为你只是年纪小不懂事,不想却纵容得你越来越不像话,今儿我就要好好地管教管教你。” 秦氏还从来没有对她这般严厉过,阮露猜着一定是她威胁凌文远的事暴露了,要不然不会惹得秦氏大发雷霆。 “母亲,女儿到底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了?竟让母亲说出这样的话来。”阮露哪里肯服,她叫嚷着问道。 “你还不认错?”秦氏一脸的失望。 “你抓着皎皎的私事去威胁文远,他们兄妹怎么说也是你的表兄表姐,你怎么能这么恶毒呢?” 阮露勃然色变,“女儿怎么就恶毒了?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她凌霂华做出那样伤风败俗的事来……” “你还……”秦氏话没说完就气得晕厥过去。 “夫人!” 兰姑姑和两个大丫鬟连忙上前,扶人的,掐人中的,忙作一团。 好在不一会儿秦氏就苏醒过来,兰姑姑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四小姐目中无人不敬长辈,罚她抄写《女戒》三百遍,禁足三个月。” “母亲!”阮露震惊地瞪大眼睛,一副不能置信的样子。 “你回去吧!以后没有我的命令不许出院门半步。”秦氏神情冷漠。 阮露气呼呼地起身离开,她心里并不在意秦氏的禁足令,只要她娘亲在父亲面前哭诉两句,她就能出来了。 兰姑姑见秦氏神色仍旧不好,不由得担忧地问道:“夫人,你还好吧?” 秦氏回她一个安慰的笑,“我没事。” 她取了茶盏安安稳稳地喝着茶,仿佛刚刚的闹剧只是一场梦罢了。 第43章 游湖 天清气朗,长街之上叫卖声不绝于耳。 马车缓缓驶过,一路到了牡丹园。 “皎皎。” 秦氏和兰姑姑早已在园门外候着,见到凌霂华从马车上走下来,她连忙迎了过去。 “姨母。”凌霂华莞尔一笑。 “皎皎今儿气色不错。”秦氏牵着她的手,高兴地说道。 凌霂华只笑不语。 “你放心,露儿那丫头已经被我禁足了,她不会再找皎皎的麻烦了。”秦氏又在她耳边低语。 “多谢姨母。”凌霂华感激地说道。 先前秦氏让人送来帖子的时候就已经说明了此事,如今秦氏又提了一嘴,也是为了让她安心。 凌霂华想着自己不久就要离开长安了,秦氏有心邀她听戏,她也只能陪同。 二人走入园里,进了唱戏的大堂,小二哥领着几人上了二楼。 二楼视野开阔,相比于一楼又极是清静雅致。 “皎皎你尝尝这个蒸饼。”秦氏将碟子轻轻地往凌霂华面前推了下。 “好。”凌霂华笑着点点头。 二人才说着话,戏台子上就开始唱起来了。 秦氏全副心思立即被吸了过去。 她在看人唱戏,凌霂华却在看着她。 每每见着秦氏,凌霂华就不由得想起自己的母妃。 台上还在娓娓唱着,凌霂华的思绪却不知飘到了何处? 听完戏,凌霂华和秦氏走出牡丹园。 “皎皎,你打算哪天离开长安一定要跟姨母说,姨母来给你送行。”秦氏神情伤感。 “姨母别难过,皎皎又不是不回来了。”凌霂华故作轻松地笑着回道。 秦氏立即转悲为喜,“那倒是。” 二人依依惜别,凌霂华上了马车便有些昏昏欲睡。 “郡主乏了就歇会儿吧!”绘玉笑着劝道。 凌霂华点点头,随即闭上眼假寐。 也不知走了多久,马车忽然急停下来。 凌霂华被惊醒过来。 “发生何事了?”绘玉连忙掀开帘子询问车夫。 帘子掀开,屈南骁骑着马拦住去路的身影也出现在了凌霂华眼前。 “皎皎。” 随着这声呼唤,凌霂华不由得心惊肉跳起来。 “屈将军要做什么?”她强迫自己镇定下来,冷冷地问道。 却见屈南骁身形拔起,转瞬就跃到了马车上。 凌霂华吓得脸色惨白,想逃却无门。 绘玉本能地拦在了凌霂华身前。 “屈将军还请自重!”绘玉大声呵斥着。 “让开。”屈南骁语气平平,瞧不出一丝喜怒。 绘玉抿了抿唇,虽然害怕却丝毫不退让半步。 屈南骁作势举起手,绘玉害怕地闭上眼,却仍旧护着凌霂华。 她脖颈忽然一痛,身子颓然跌倒。 凌霂华眼睁睁看着屈南骁打晕了绘玉,又见屈南骁作势要去拎绘玉的衣领,她连忙呵斥道:“你别碰她!” 屈南骁戏谑着笑道:“皎皎放心,我对皎皎以外的女子不感兴趣。” 凌霂华被他暧昧的语气给气得脸色发白,愤然斥道:“厚颜无耻!” 她见屈南骁将绘玉拎到一旁,转而靠过来,吓得她急忙后退,却被屈南骁拉入怀里。 “放开我!”凌霂华用力推打他。 她恨屈南骁光天化日之下还敢拦她的马车,完全不顾礼义廉耻。 屈南骁却丝毫不将她的反抗放在眼里,只对外头的车夫命令道:“还不赶紧走?” 他话音一落,马车就动了。 “你要带我去哪儿?”凌霂华挣脱不开他的钳制,气得狠狠地瞪他。 “皎皎去了就知道了。”屈南骁故意卖了个关子。 凌霂华不想理他,扭过头去不看他。 屈南骁却爱极了她这副冷脸的娇俏模样,捏住她的下颌就强势地吻下去,任凭凌霂华如何捶打也不松开。 直到嘴里尝到咸咸的味道,他才松开,脸上却很快挨了一巴掌。 “啪!”的一声,屈南骁脸上酥酥麻麻的,他嗤笑一声,回过头来看着凌霂华。 明明打人的时候那样硬气,见屈南骁看过来,她却像是受惊的小鹿一样抖了一下。 “这一巴掌可不能白挨了。”他似笑非笑。 就在凌霂华惊愕之际,他又扯凌霂华入怀,这一次,他的吻热烈又带着点恶狠狠的惩罚意味。 直到外头响起洛翔的声音。 “将军到了!” 屈南骁这才放开凌霂华,他眼里情\/欲浮动,凌霂华连忙后退着整理自己的衣襟。 屈南骁缓了缓浮躁的情绪,搂着凌霂华下了马车。 他不顾凌霂华的意愿,强行拉着凌霂华上了画舫。 眼睁睁看着画舫驶离岸边在湖面悠游,凌霂华眼里没有半分欣赏精致的喜悦,只有无尽的恐慌。 她猜不透屈南骁到底要做什么? 她故作淡定地看过去,对上屈南骁灼热的视线那一刻,她心头狂跳不止。 “屈将军带我到这里来不会只是为了游湖吧?”她讽刺地问出口。 “皎皎再这么阴阳怪气,不怕我把你丢湖里喂鱼吗?”屈南骁半真半假地威胁道。 凌霂华面上微微变色,张了张嘴却说不出反驳的话来。 屈南骁知道她的弱点,她不会游水,若是被扔到湖里只有死路一条。 可要她服软,那真的比要了她的命还要难受。 “屈将军也就只会威胁人了。”她嗤笑着回了一句。 陡然见屈南骁走过来,她虽然害怕得手指颤抖,却硬是逼着自己动也不动一下,任由屈南骁在她身边坐下。 他的手伸过来抚摸着凌霂华的腹部,凌霂华顿时有股想要砍掉他手的冲动。 “我就要去打仗了。” 他开口,说的却是这么一句莫名其妙的话。 “皎皎能否祝我凯旋归来?”他眼里隐隐流露出来些许希冀。 凌霂华险些脱口而出便是诅咒的话,却被她咽了回去。 可要她祝愿屈南骁凯旋而归,她更是做不到。 她只能沉默不语。 “皎皎真是一句违心的话都不愿说出口。”屈南骁不免有些失望。 转而又道:“等我回来最多半年,我把府里那位送走就迎娶皎皎可好?” 他看似在询问凌霂华的意见,实则眼神笃定,语气又是那样的不容置疑,哪里有半分求人的小意。 第44章 哪家的姑娘? “屈将军在做什么梦呢?”凌霂华忍不住反驳他。 见他眸光掠动,化作冰冷的一道弧线,凌霂华谨慎地退了些。 见她明明害怕还要故意逞强的样子,屈南骁只觉得好笑。 “我是不是在做梦,皎皎可以拭目以待。”他冷冷一笑。 “我们的孩子……” 他又将注意力转移到凌霂华的腹部,强硬地说道:“若是男孩就叫屈子麟,女孩就叫屈子娇,皎皎觉得如何?” 凌霂华不知如何回答,只能保持沉默。 屈南骁似乎十分笃定她会留下肚子里的孩子,这让凌霂华不得不怀疑自己是否又跳进了屈南骁给她设的圈套里? “你不说话那就是默认了。”屈南骁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凌霂华抿了抿唇,“我与你无话可说。” “那就做点别的?”他笑得暧昧肆意。 凌霂华被他这句话吓得浑身一颤,想要逃却让屈南骁搂住意欲强吻之际,忽然传来男子的调笑声。 “这不是屈将军吗?真是巧了!” 闻声,屈南骁立即将凌霂华揽至身后,挡住了投过来的好奇目光。 “原来是伍将军,幸会。”屈南骁淡然自若的姿态对其极其敷衍地抱了抱拳。 对面画舫上的正是伍长帆,还有几个唱曲陪酒的歌舞伎,他左拥右抱的好不惬意。 “屈将军藏在身后的是哪家的姑娘?看着倒是有些面生?”伍长帆好奇地问道。 他的眼神直白而放肆,让屈南骁极是不舒服。 屈南骁冷冷一笑,漫不经心地反问道:“伍将军这般好奇作甚?” 伍长帆见他极力维护的模样更是好奇了。 他哈哈一笑道:“不过是个姑娘,屈将军这般在意难道是要纳入府里不成?” 屈南骁眼里冷意乍泄,他明面上是有妻子的人,也不怪乎伍长帆会误会。 他恶意地想把凌霂华拉到人前,凌霂华自然是察觉了他的意图,只紧紧地扯住他的衣裳,躲在他身后一动也不敢动。 若是让人见到她和屈南骁在一起,指不定会传出什么闲言碎语,她声誉有损不要紧,却不能连累了兄长。 “屈某确有此意。” 他就这么坦然承认了倒让伍长帆觉得有些无趣。 “如此伍某就要讨杯喜酒喝了。”他只能故作大气地说道。 “屈某届时一定恭候。”屈南骁平静地回道。 二人你来我往的交锋,谁也没占着便宜,伍长帆也不再自讨没趣,随即告辞离开。 “吓着了?”屈南骁回头看着凌霂华。 凌霂华反应过来连忙松开手。 “屈将军这臭脾气得罪的人一定不少吧?”她嘲讽的语气说道。 “你在担心我?”屈南骁却故意曲解她的意思。 凌霂华一脸嫌恶,“你别恶心人。” 屈南骁忽然恶意地凑过去,吓得她急忙后退,一个不慎扑倒在地。 屈南骁轻而易举地将她捞起来箍在怀里,“皎皎不要再挑衅我,惹恼了我不定会做出什么事来。” “你就这么听不得实话吗?”凌霂华不屑地驳斥。 她才说罢,屈南骁手里忽然一松,她身体失重要摔地上的那一刻吓得一声尖叫,双手本能地去抓屈南骁的胳膊。 屈南骁嗤笑一声揽她入怀,凌霂华却吓得脸色惨白。 “皎皎你看,在我面前,你可没有一分胜算。”他轻飘飘的一句话让凌霂华无地自容。 屈南骁说的对,在他面前自己永远都只能处于下风,领悟到这个真相之后,凌霂华心里蔓延着无尽悲凉。 她究竟要如何才能不再受屈南骁的胁迫呢? 她看着屈南骁,眼里再是不甘也只能化作无声的落寞。 凌霂华的失意,屈南骁自然看在了眼里,蓦地有些后悔自己言语太过伤人。 可话已说出,覆水难收。 屈南骁没再戏弄凌霂华,直到送她回去的一路上,屈南骁都规规矩矩的。 临别之际,他握着凌霂华的手不舍得松开。 “我到了。”凌霂华看着他,眼里隐隐有些害怕他又要胡来。 “皎皎要记得想着我。”他目光灼灼地看着凌霂华。 凌霂华默了默,想说什么最终还是忍住了。 他似风一般转身就下了马车。 直到这时,凌霂华才松了一口气。 “郡主,您没事吧?”绘玉扶着她下了马车,见她脸色苍白,忙关心地问道。 “没事。”凌霂华轻轻地摇头。 “今日之事若有人问起,你只说不知道,听明白了吗?”她又叮嘱绘玉。 “奴婢明白。”绘玉连忙点头。 主仆二人回府,凌霂华立即吩咐绘玉去给她备热水沐浴。 她已经分不清是气候热的还是被屈南骁吓得,她出了一身的汗,整个人都不舒服。 夜色阑珊,浮云漫空。 襄王府里,醉语阁。 凌欢欢趴在床榻上,冬玲正在仔细地给她背上的伤痕擦药。 “小姐,王爷又纳了新人,您就不担心吗?”冬玲担忧地问道。 凌欢欢嗤笑一声,“我担心又有什么用?王爷本就是个喜新厌旧的性子,就看看这位新来的美人什么时候失宠了。” 冬玲沉默了会儿,又道:“王爷似乎还没有放弃那位……” 她这话说的模棱两可,凌欢欢自然是听懂了。 说起此事,凌欢欢就一肚子火,她才动了下就牵扯到后背的伤口,疼的她不由得倒抽了一口冷气。 “若不是她故意装病不来赴约,王爷也不会对我下那样重的手。”她恨恨不平地骂道。 冬玲却有另一番忧虑,“可是小姐就不怕她真从了王爷,日后再独宠吗?” 凌欢欢冷笑连连,“她若真的入了襄王府也不过如我一般是个低贱的妾。” 冬玲赞同地点点头。 “王妃可不是吃素的。”她又冷冷地说道。 当初她不过才入府就被襄王妃强硬地灌了一碗红花汤,至此彻彻底底地沦为襄王的玩物。 她不禁有些后悔当时为了膈应凌霂华和阮媚这对表姐妹,故意坏了襄王的好事。 当初要是让襄王得手,如今是不是凌霂华也要跟她一样承受着这样的屈辱? “凌霂华,你别以为你装病就能躲过去,你且看着我怎么把我所受的这些折辱如数地还给你。”她面目狰狞地自言自语。 第45章 尽管骂 “我这是怎么了?”樊瑶珠对大夫问道。 她近些日子总感觉身子不大爽利,今儿特意找了大夫来看。 “夫人这是有喜了。”大夫平静地回道。 “真的?”樊瑶珠欣喜地追问。 “自然是真的,夫人已经有一个多月的身孕了。”大夫很认真地回答。 樊瑶珠这才定下心来。 她若是有了身孕,就不愁屈南骁的心总偏向凌霂华了。 她正暗自高兴呢,忽然见香莲拿着一封信走进来,她狐疑地问道:“你手上拿的是什么?” 香莲连忙回道:“回夫人,这是阮家四小姐的丫鬟递来的信,说是务必让夫人亲启。” 樊瑶珠更是疑惑了,她微微蹙眉,“拿来我看看。” 香莲把手里的信递过去。 樊瑶珠展开来看,脸上渐渐漾开一抹冷色。 “她竟然……” 她震惊且愤怒,怎么都不能相信信上所写的内容。 “夫人,你怎么了?”香莲见她神情狰狞,不禁有些心惊肉跳。 樊瑶珠恶狠狠的眼神扫过来,只把香莲吓得手脚哆嗦了一下。 她却没有说话,只将手里的书信撕成了碎片。 原本有了身孕的喜悦转瞬就被得来的这个消息打得七零八落。 眨眼间天色就暗淡下来。 郡王府里。 凌霂华用过晚饭后正在院子里散步,看着夜空星子漫布,心情也跟着愉悦起来。 转念想到过两日就要离开长安了,心头不免泛起了愁绪。 正暗自轻叹,耳畔忽闻院外嘈杂的脚步追逐声。 她急忙走出去,刚好见着兄长的身影。 “大哥,发生什么事了?”她疑惑地询问道。 凌文远回过头来答道:“不过是个小毛贼,不碍事的,皎皎快回屋去吧!” 凌霂华莫名地心头狂跳,她追问道:“大哥,府里怎么会有毛贼?” 她不知为何忽然就想到了屈南骁,心里更加不安起来。 凌文远眼见自己的话把妹妹吓到了,他连忙走过来安慰道:“皎皎别怕,哥哥这就去瞧瞧,你赶紧回屋歇着吧!不会有事的。” “大哥。”凌霂华哪里安得下心,她扯住了兄长的衣袖。 “哥哥去去就回。”凌文远轻轻按了下妹妹的脑袋,笑着说了一句转身就走了。 凌霂华站在原地,忧心地看着兄长离去的身影。 “郡主,您还是听郡王的话回屋歇着吧!”绘玉轻声劝道。 凌霂华摇摇头,她根本就放不下心来,又如何肯回去歇息。 她就站在廊檐下静静地等着兄长的消息。 大概半柱香的时辰,凌文远去而复返。 他似乎猜到了妹妹会在原地等他,见了妹妹也丝毫不意外,只是眼角眉梢隐隐流露出忧色和心疼。 “没事了。”他笑着开口。 直到这一刻,凌霂华悬着的一颗心才稳稳放下。 她展颜一笑,“辛苦大哥了。” “快回去歇息吧!”凌文远温声劝道。 “嗯。”凌霂华答应一声转身回了院子。 室内昏暗,她才轻掩上门就察觉到了一丝危险的气息,可她还来不及反应就被人扯住手臂给拉过去抵在了门边。 她刚开口就被捂住了嘴,只惊愕地看着如同鬼魅一般出现在她眼前的屈南骁。 “郡主,您没事吧?” 门外是绘玉听到动静返回询问。 屈南骁在她耳边轻声威胁道:“皎皎可不要乱说话。” 随即松开手让凌霂华得以回话。 凌霂华缓了缓慌乱的心神,故作镇定地回道:“你去叫我大哥来一趟,就说我找他有事。” “是。”门外绘玉答应一声,脚步声渐行渐远。 “这么不听话?” 耳畔响起屈南骁低低的冷笑声。 凌霂华还来不及反应就被他铁臂环住整个扛起往床榻走去。 “放开……” 她话没说完,又被堵住嘴压倒在床榻。 这一次,凌霂华能够清晰地感觉到他不单单只是想要亲吻自己。 “不要……”她慌忙按住屈南骁撕扯她衣裳的手。 “不要什么?”屈南骁语气漫不经心,手下反客为主钳制住凌霂华的双手,让她动弹不了。 她气恨得泪如雨下,哪怕拼尽全力,在屈南骁面前也不过是蚍蜉撼树。 “咚咚咚!” 门外忽然传来敲门声。 “皎皎!” 同时响起凌文远的呼喊。 屈南骁稍稍松开了些,炽烈的一双墨眸紧紧地盯着凌霂华的脸。 凌霂华无声落泪,再是痛恨屈南骁,此际也只能忍着。 她故作疲惫的音调回道:“大哥,我有些累了,有什么事明儿再说吧!” 门外的凌文远听了也没往其他方面去想,只以为妹妹是真的累了。 “那好,那哥哥就回去了。” 直到门外再没了动静,凌霂华才对准屈南骁的脸狠狠地扇过去。 只是这一次,屈南骁没有让她得逞,反而箍住她的手腕压在头顶。 若非顾忌她肚子里的孩子,屈南骁非好好地惩罚她不可。 “你就是个无耻小人!”她怒而骂道。 大楚亡了,她记忆里的那个屈南骁早已不复存在,眼前的这个人不过是披着人皮的恶狼罢了。 她早该认清现实的。 “皎皎若是高兴就尽管骂吧!” 他说得大度,却在凌霂华开口的那一刻就强硬地堵住了凌霂华的嘴。 窗外的月色愈渐淡薄,大地随即昏暗无光。 室内只余低低的抽泣声。 屈南骁给她擦泪,动作却粗鲁地弄疼了她。 “不劳屈将军假惺惺。”她愤恨地打开屈南骁的手。 屈南骁只好收回手,假做浑不在意地问道:“皎皎明日可否到城外送我一程?” 闻言,凌霂华不由得愣了片刻,她才反应过来屈南骁明日就要领兵去打仗了。 她沉默着没说话。 “怎么?舍不得我走?” 屈南骁忽然摸过来的手贴着她脸颊,把她吓得浑身一僵。 “屈将军说这话不觉得很可笑吗?”她嘲讽道。 “那皎皎怎么不笑?”屈南骁嗤笑一声。 一句话就把凌霂华气得说不出话来,她不禁想到自己比不过屈南骁一身蛮力,就连嘴皮功夫都处于下风,一时心里无比悲凉。 屈南骁自然察觉到了她的心境变化,不由得心软下来。 他却不会说软话,只给凌霂华整理好衣裳。 “皎皎,你乖乖地在长安等我,我会赶在孩子出生前回来。”他又承诺道。 “屈南骁你别做梦了,我这辈子都不可能嫁给你。”凌霂华气极反驳。 第46章 你怎么来了? “那我们何不走着瞧?”屈南骁冷冷一笑。 他眸光凛冽,语气又是那样的狂妄不羁,凌霂华不愿再与之争辩,反正日后自会见分晓。 见他又要吻过来,凌霂华连忙躲开,却被他强硬地捏住下颌扭过来,硬是吻得凌霂华气喘吁吁才恋恋不舍地松开。 他盯着凌霂华的脸看了许久,像是要把这张脸刻在心里。 “我走了,皎皎好好歇息。” 说罢,他便似一阵风般转瞬消失得无影踪。 直到屋内再也没有他的气息,凌霂华整个人才颓然下来。 她无声地流着泪,一时不知该恨屈南骁还是恨自己? 肚子忽然有些疼,她也不知是气的还是被屈南骁给折腾的? 她默默地忍了一会儿,疼痛的感觉才慢慢消散。 不知不觉,她睡了过去。 翌日,屈南骁领兵出发,他目视长安城门口的方向许久都不见凌霂华的身影,不禁有些泄气。 昨夜樊瑶珠与他说了怀有身孕一事,妄图让他心生怜爱,却不知他本性冷酷,若非偶然遇见凌霂华,他只以为自己要孤独终生了的。 更何况,樊瑶珠肚子里的孩子与他何干?要他负责岂非可笑? 这一次,杜威余部跑到了岭南一带,眼看着在越族遗民的拥护之下竟隐隐有了起势,这才让梁帝警觉起来。 不说屈南骁领兵出发,只说郡王府里迎来了贵客。 阮媚听闻凌霂华不日将要离开长安,急忙来探望。 见了凌霂华苍白的脸色,阮媚哑然失色。 “皎皎脸色怎么这么难看?可是病了?”她急切地问道。 “许是昨夜没睡好。”凌霂华笑了笑,没怎么在意。 阮媚牵着她的手,细细地看着她神色,眼下的乌青显然是睡眠不足亦或是哭过? “为何好端端的要离开长安呢?”她又问。 “姨母没有跟表姐说吗?”凌霂华反问道。 阮媚摇了摇头,“母亲只说皎皎你打算离开长安回大骊山。” “孩子的事?”她微微蹙眉。 凌霂华一脸窘迫,低声回道:“我决定把孩子生下来。” 阮媚惊愕地看着她,“皎皎你可要想清楚了。” “表姐放心吧!我已经跟我大哥商量好了。”凌霂华淡然一笑,她总是故作宽解的样子令阮媚心疼极了。 “你打算何时起程回大骊山?”阮媚又问。 凌霂华默了默才回道:“应该也就这两天了。” 阮媚心里顿时有些不舍,她握着凌霂华的手,“那你何时才能回来?” 凌霂华眼里有落寞划过,故作淡然地笑了笑,“大概半年后吧!” 二人正说着话,怜心走进来,脸上的神情极是怪异。 “郡主,屈夫人求见。” 屈夫人?凌霂华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愣了一会儿才想起来是樊瑶珠。 阮媚亦是有些惊讶,随后说道:“她许是听说我来了顺道过来看看你。” 凌霂华本不愿和樊瑶珠交往,可碍于阮媚的情面,却不得不让怜心去把人请进来。 不一会儿,就见怜心把人领进屋。 “表姐。”樊瑶珠笑盈盈地对阮媚福了个礼。 随即又转向凌霂华,脸上笑容未变,眼神却蓦地冷下来。 “郡主。” “屈夫人。” 凌霂华神色淡漠地回应。 “你怎么来了?”阮媚脸上在笑,心里却是无声叹气。 “听说表姐到郡王府来探望郡主,我便跟着来凑个热闹。”樊瑶珠也不等阮媚唤她,主动走过去坐在了阮媚身边。 “你的消息倒是灵通。”阮媚微微挑了挑眉。 她这话一出口就证实了她一直在悄悄关注着自己和凌霂华。 阮媚心头隐隐有些不安,看向樊瑶珠的眼里暗含一丝警惕。 “屋里闷得慌,不如到外头走走?”樊瑶珠笑着提议道。 阮媚看了凌霂华一眼,似在征求她的意见。 “也好。”凌霂华点点头。 三人这就起身走出屋外,缓缓往花园里走去。 “将军不在长安,我一个人在府里闷得慌,表姐可要时常来找我玩儿。”樊瑶珠忽然开口。 听她故意提起屈南骁,阮媚脸上神色骤然变冷。 樊瑶珠见她不接话,面上不觉有些难堪。 她转而又笑着抚摸了下自己的肚子,“我这肚子里的孩子来得还真不是时候。” 此话一出,阮媚和凌霂华皆是一惊。 就听樊瑶珠又接着说道:“好在将军说了会在孩子出生前赶回来。” “恭喜表妹了。”阮媚勉为其难地扯出一抹笑。 凌霂华心头却不知是何滋味? 这话屈南骁也对她说过,哪怕她根本不在乎屈南骁说了什么,可这样的一句话还是让她觉得难堪极了。 她不禁要开始怀疑屈南骁对她说的所有话皆是谎言。 “郡主不恭喜我吗?”樊瑶珠哂笑着看她。 “恭喜。”凌霂华不咸不淡地回了一句。 “多谢郡主。”樊瑶珠却是一脸的神采飞扬。 主仆几人走到拱桥上,樊瑶珠对香莲打了个眼色,香莲会意地点了点头。 “哎哟!” 只见樊瑶珠脚下忽然踩空,眼看着就要摔跌在地,阮媚眼疾手快连忙伸手扶住了她。 而香莲却趁着大伙儿的注意力都被樊瑶珠吸引之际猛地从身后推了凌霂华一把。 凌霂华身形不稳直直往地面摔去。 就在她以为自己即将得逞之际,绘玉以身相护挡在了凌霂华身下。 “皎皎!” 直到这一刻,阮媚提着的一颗心才稳稳落下,冲到嗓子眼的一声惊呼也跟着脱口而出。 “你还好吧?”她冲过去将凌霂华扶起来,上下不住地打量着。 凌霂华整个人还惊魂未定,刚刚的一幕发生得太快了,她直到现在还回不过神来。 绘玉疼的忍不住闷哼一声,这才将处在浑浑噩噩之中的凌霂华拉回现实来。 “绘玉,你没事吧?”凌霂华一脸地愧疚。 绘玉为了救她豁出性命的那一刻,她才真正动容,也是在这一刻,她真心接纳了绘玉。 “郡主,奴婢没事。”她明明疼得脸色青白,眉头紧皱,却还要安慰凌霂华。 “你为何要推我家郡主?” 这时,怜心忽然抓住香莲的手厉声质问。 第47章 何故要害我? “这是怎么回事?”阮媚冷冷地看着樊瑶珠,等着要她给自己一个解释。 樊瑶珠脸色难堪,故作委屈地说道:“表姐是在怀疑我吗?我自己也险些摔了一跤啊!” 她这般说辞,顿时让阮媚觉得羞愧。 “怜心,你看到什么了?”凌霂华看向怜心,示意她如实回答。 怜心这才松开手,规规矩矩地福了一礼,“回郡主,奴婢亲眼所见是她推了郡主。” 见她指过来,香莲立即跪下喊冤,“奴婢冤枉啊!奴婢没有做过。” “你还狡辩!你怕是没想到你做的这一切都被我看到了吧?”怜心厉声斥道。 这样的怜心让凌霂华有些陌生,在她的印象里,怜心一直低调到在自己跟前没有什么存在感,如今却肯为了她据理力争,让她很是动容。 “冤枉啊!”香莲又对樊瑶珠喊道:“夫人,奴婢真的没有做过,再说奴婢有什么理由去害郡主呢?” 众人皆默然,实则樊瑶珠自然有伤害凌霂华的动机,只是这个动机不能放在明面上罢了。 “刚刚确实有人从身后推了我。”凌霂华冷着脸说道。 香莲闻言明显瑟缩了下。 “皎皎。”阮媚握住凌霂华的手,她当然是相信凌霂华的,心里不免有些后怕。 凌霂华对她摇了摇头示意自己无恙,随即看向樊瑶珠,平静地说道:“屈夫人,我与你无冤无仇,何故要害我?” 樊瑶珠最恨的就是凌霂华这副高傲清冷的样子,凌霂华高高在上的质问让她瞬间怒火冲天。 “郡主与我的丈夫暗通款曲,珠胎暗结,怎地还有脸说与我无冤无仇了?” 她狰狞的面目让人见了极是不适。 “谁告诉你的?”阮媚震惊地看着她。 樊瑶珠闻言脸色瞬息崩塌了,她怨恨地质问道:“表姐你也一直知道这事对不对?” “你们所有人都知道这事,就只有我一个人被蒙在鼓里。” 听着樊瑶珠崩溃的埋怨,阮媚一时无言以对。 “屈夫人放心,我不会与你争他。”凌霂华心里又何尝不难受。 “皎皎她也是被迫的。”阮媚跟着解释道。 樊瑶珠冷冷一笑,“你若不愿与我争,为何还留着这个孽种?” “瑶珠你别太过分了!”阮媚怒声呵斥。 “表姐,事到如今你还护着她?”樊瑶珠看着阮媚,一脸的痛心疾首。 她露出一副看透阮媚的失望神情,又恨恨地瞪着凌霂华,“郡主不就是想利用肚子里的孩子逼迫将军娶你吗?我告诉你,就算将军他肯娶你,你也不过是个妾。” 她越说越过分,凌霂华脸色也跟着沉下来。 “屈南骁先前不过是我宁王府里的一名护卫,屈夫人何故以为我会自降身份嫁他为妾?”她冷冷地回道。 樊瑶珠冷哼两声,她此时此刻自然是不会相信凌霂华的任何一句话。 凌霂华说的再多,在她眼里也不过是狡辩。 “他如今可不再是你们宁王府的护卫,而是大梁的忠武将军。” 她说着嫉恨的眼神扫向凌霂华的肚子,“倒是郡主你,未婚先孕,伤风败俗,你就等着被人唾弃吧!” 说罢,她转身就要走。 “站住!”凌霂华气得脸色青白。 “你的丫鬟推了我就想这么走掉吗?” 樊瑶珠回头,二话不说猛地推了香莲一把,眼睁睁看着香莲摔倒在地头破血流,她脸上没有一丝歉疚。 “这下郡主满意了?”她冷笑着看过来。 见她竟要将责任推到自己身上,凌霂华脸色更冷,“屈夫人不愧为屈将军的原配夫人,心狠手辣果然如出一辙。” 樊瑶珠被她刺得心头一梗,却没有再说什么,转身就离开了。 香莲急忙爬起来跌跌撞撞地追在樊瑶珠身后。 “皎皎,我去劝劝她。” 阮媚担心樊瑶珠会把此事宣扬出去,急忙想要追过去。 “表姐。”凌霂华拉住她,对她摇了摇头。 “她想说就说去吧!我已经决定离开长安了,那些流言蜚语也影响不了我。”她淡然说道。 “皎皎。”阮媚一脸的愧疚。 “这事一定是阮露透露给她的,我这就回府去让母亲好好地训诫她。” 凌霂华连忙拦住了她,“表姐和姨母不必再为了我去惩戒她,此事我已经看开了。” 她不想再与人结仇,若是阮露和樊瑶珠以为将此事宣扬出去就能毁了她那就大错特错了,她早已经决定大不了这次回大骊山就再也不回来了。 荣华富贵对她而言不过是过眼云烟,除了父母还在的那些年,也就只有在大骊山的那几年是她过得最惬意的了。 阮媚见她神色落寞,只以为她要做傻事,“皎皎,你可不能犯傻?” 她紧张的样子让凌霂华无比心暖,挽着她的胳膊撒娇道:“表姐在说什么呢?我只是无所畏惧了。” “那就好。”阮媚这才放下心来。 “表姐好不容易出宫一趟,可要好好地陪我。”凌霂华莞尔一笑。 “好。”阮媚本就舍不得她离开,一想到日后又会很长一段时间见不到凌霂华就满腹酸涩。 那厢樊瑶珠出了郡王府上了马车。 她见香莲跟着进来,只冷冷地凝视过去,“你可有怪我?” 香莲知她的性子,哪里敢流露出半分怨怪。 “奴婢的命都是夫人的,又岂敢责怪夫人。”她连忙表忠心。 樊瑶珠叹气,故作无奈地说道:“我那样做也是无奈之举,若不给凌霂华出了这口恶气,万一她要报官,你哪里还有命在。” “夫人说的是。”香莲垂眸低语。 沉默了会儿,樊瑶珠又忽然开口,“你去帮我做件事。” “但凭夫人吩咐。”香莲回道。 樊瑶珠对她勾勾手指示意她附耳过来。 她在香莲耳畔低语,香莲眼里不自觉地流露出惊愕之色。 “你可听明白了?”她冷不丁地追问道。 “奴婢明白。”香莲赶忙点头。 “还不赶紧去?”樊瑶珠看着她眉头紧蹙。 “是。”香莲这才准备动身,樊瑶珠又叫住了她。 “等等。”她看着香莲,眼里浮现出一丝嫌弃,语气冷硬地说道:“你先去看大夫吧!” 香莲抿了抿唇才道:“多谢夫人。” 看着香莲掀帘而出,樊瑶珠眼里阴沉沉的也不知在想什么? 第48章 只要皎皎平安 那日,凌霂华乘坐马车离开长安,凌文远带领府卫一路护送。 “大哥。” 听到呼喊,凌文远回头,就见妹妹对他嫣然一笑。 “皎皎可是觉得累了?”他关心地问。 凌霂华摇摇头,她看了看官道旁的青山绿树,脸上满是喜悦。 凌文远见妹妹高兴,心里也很欣慰。 直至黄昏,天色渐渐暗下来,前头探路的府卫正赶回来汇报,却在半途被山上突然射来的箭矢射中摔下马来。 “戒备!” 府卫首领田德清立即大喝一声。 他一声令下,其余府卫立即将凌氏兄妹护在了中间。 天色渐暗,周围的山林射出的冷箭铺天盖地而下,府卫哪里想到会有这阵仗,一时只能以刀剑打落射来的箭矢。 “大哥!” 凌霂华脑海里又涌现出当年叛军攻入长安,她被护着逃出长安的那一幕,不由得心惊胆战。 “皎皎别怕!有大哥在,不会让你有事的。”凌文远一边安慰妹妹,一边加入府卫一起打落射来的箭。 好在没多久,箭雨停歇。 耳畔呼啸而过的山风夹杂着衣衫猎猎声,黑衣人从山林中涌出,脚步又轻又快,不过眨眼间就来到了跟前。 这么些年,凌文远也算是什么大风大浪都经历过了,见了这阵势,也就猜到了是有人雇佣杀手来对付他们兄妹二人了。 “不必留活口!”他立即下达命令。 此际,他已经不需要知道谁是主使,只想将这些杀手斩尽杀绝,以护妹妹周全。 他们这厢陷入激烈的打斗中,那厢,马儿却忽然发狂,拖着马车狂奔而去。 “皎皎!” 凌文远目眦欲裂,眼睁睁看着马车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渐行渐远。 他不敢想妹妹若是出了什么事,他要如何自处? “郡王快走!” 田德清助凌文远杀出一条血路,二人骑马追着凌霂华乘坐的马车而去。 夜色苍茫,凌文远也不知自己追出去多远,他内心里惶惑至极。 追至山坡下,才隐隐见着马车的踪影,眼看着就要追上,却只能眼睁睁看着马车侧翻散架,马儿持续狂奔而去。 “皎皎!”凌文远翻身下马,急忙向摔落在地的妹妹跑过去。 见着妹妹晕死过去,脸上都是擦伤,衣裙处更是血流不止,他竟然恐惧到脑子里一片空白。 “皎皎,你不要吓哥哥啊!” 他伸出手去抚摸妹妹的脑袋。 田德清冷静地去探凌霂华的鼻息,随即松了一口气,“郡王,郡主只是晕过去了,得赶紧带她去看大夫。” 经他提醒,凌文远才回过神来,大夫他这里有现成的,他想了想,立即将妹妹抱起。 好在其余府卫打跑了杀手赶了过来,他们一行人就近寻了家客店。 花爷爷和顾氏急忙给凌霂华医治。 “郡王,民妇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顾氏忽然对着凌文远支支吾吾起来。 凌文远心头咯噔了下,他已经猜到了最坏的结果,心里纵然有底,可还是无法承受。 “你只管说。”他命令道。 “郡主腹中的胎儿怕是保不住了。”顾氏只好如实以告。 “我只要皎皎平安就好。”凌文远双眼猩红地看着顾氏。 顾氏内心惶然,只能回道:“民妇会尽力的。” 她说这句话的时候怕是也没有想到后面竟会这般凶险。 眼看着一盆盆血水从客房里端出来,凌文远的心也跟着起伏不定。 “郡主失血过多……” 又见顾氏慌慌张张地跑出来。 凌文远见她这般心怯,气得拔剑架在她肩头,冷声说道:“要是皎皎有个三长两短,我定要你全族跟着陪葬!” 顾氏骇然欲死,心知自己命如草芥,谁也惹不起,只能回屋接着救治凌霂华,哪怕拼上她这条命,她也要把凌霂华从阎王爷手里抢回来。 历经了一夜的辛苦救治,顾氏和花爷爷齐心合力终于将凌霂华从鬼门关夺了回来。 天刚擦亮,凌文远在顾氏和花爷爷的提议下立即下令整装出发。 此处药物缺失,他们得尽快回到长安城里才能确保凌霂华性命无忧。 这一次紧赶慢赶总算在晌午后回到了长安。 阮媚得到消息,连忙让银珠请了太医一道出了宫。 在宫门外意外地撞见了平宁公主。 “嫂嫂也是去清河郡王府吗?”平宁公主坐在马车上,将帘子掀开来看向阮媚。 “是,不知妹妹要去何处?”阮媚心里虽然着急,却还是客气地问道。 平宁公主嫣然一笑,“巧了,我也是要去郡王府。” 阮媚面上一怔,她倒是没有听闻平宁公主与凌氏兄妹有什么交集? “那便同行吧!”她笑了笑。 “好。”平宁公主点点头,随即放下布帘,催促车夫赶紧出发。 很快,二人就乘坐马车赶到了郡王府。 府门前又见到了匆匆赶来的秦氏和阮柔。 “母亲。” 阮媚下了马车,疾步向秦氏走过去。 “媚儿,你怎么也来了?”秦氏眼圈红红的,显然是在路上哭过的样子。 “我不放心皎皎,特意请了安太医来给她瞧瞧。” 母女一边说着话一边走进府里,俨然忘了身后还跟着个平宁公主,还好阮柔退后一步与平宁公主见礼。 平宁公主见她这般识礼数不免高看她一眼。 管家领着几人径直去了悠然阁,却见李朝云守在了屋外。 见了阮媚等人,他连忙过来见礼。 正寒暄着,凌文远匆忙迎了出来,依旧是风尘仆仆的样子。 “姨母,表妹。” 打完招呼,他才注意到平宁公主竟然跟在秦氏母女身后。 “见过公主。”他连忙拱手作揖。 平宁公主这还是第一次近距离地见着凌文远,眼里不禁流露出惊艳之色。 不愧是长安第一美人的长子,果然生得俊美无俦,她在心里暗道。 “郡王不必多礼。”她微微一笑。 “不知昭和郡主如何了?”她紧接着问出口。 凌文远眼里一暗,“小妹还在昏迷当中,大夫说情况并不乐观。” “怎么会这样?”平宁公主哑然失色。 “表哥,快让安太医进去给皎皎看看。”阮媚这时也顾忌不了许多,急忙催促道。 “安太医请。”凌文远心头一喜,连忙将安太医请了进去。 几人虽然焦急,却也只能在屋外等着。 等了一会儿,却见管家领着程芷焉走了进来。 “臣女见过太子妃,平宁公主。”她连忙上前行礼。 “你怎么也来了。”平宁公主微笑着问道。 程芷焉大大方方地回道:“我与昭和郡主一见如故,如今听闻她遭此劫难,怎么能不来看望?” “你倒是有心了。”平宁公主点点头,心里对程芷焉的好感又多了几分。 第49章 难言之隐? 几人在屋外等了许久,才见凌文远领着安太医走了出来。 “皎皎如何了?”秦氏焦急地问道。 凌文远拜谢安太医后,嘱咐管家送安太医出去,这才回过来说话。 “安太医说了,今夜才是紧要关头,只要过了今夜,皎皎才真正算是脱离了危险。” 他眼里尽是疲惫和忧虑,昨夜守了妹妹一夜未睡,今日又奔波了一整天,身体上的疲倦远不及心里的煎熬让人难以承受。 “可有贴心之人照顾皎皎?”秦氏急忙询问。 这也正是李朝云想问的,可惜他一个大男人也不方便。 凌文远顿了顿,眉头微微皱起,“皎皎的贴身丫鬟也受了伤。” 他转而又道:“姨母放心,我会好好照顾皎皎的。” “你一个大男人哪里方便?”秦氏并不赞同,她想也不想就道:“今夜我来照顾皎皎。” “姨母?” “母亲?” 凌文远和阮媚几乎异口同声,皆不赞成秦氏的决定。 平宁公主眸光在二人脸上流转,一股奇异的感觉在心头蔓延开来。 “就这么说定了,见不到皎皎醒来,我是不会回去的。”秦氏坚定的语气回道。 阮媚见劝不动母亲也只好随她去,转而对银珠说道:“银珠,你留在这里,若是皎皎醒来,立即回宫禀报。” “是。”银珠点头应声。 此时,凌霂华还昏迷着,阮媚等人也不好进屋探望,正打算告辞。 “郡王,我这里有一株千年老参,希望郡主可以用得上。”平宁公主这时悠悠地开了口。 她随即示意丫鬟喜鹊将装着老参的锦盒奉上。 凌文远面上一怔,似是没有想到平宁公主会送来这样贵重的物品。 “多谢公主。”他原本想要婉拒,可一想到妹妹如今生死未卜,若是有老参吊着,也许可以帮助妹妹度过生死难关,他毅然决定收下。 “郡王不必客气,只希望郡主能够平安醒来。”平宁公主见他肯收下,眼里绽放着喜悦的光芒。 “承公主吉言。”凌文远拱手一拜。 “文远兄。”李朝云很想问问他事情的经过,却也知道此时并不是个好时机,一时不免有些为难。 “朝云兄,有什么话待皎皎醒来我再与你说明。”凌文远与他多年兄弟,自然明白他的心思。 李朝云望着房门,眼里流连不舍,“那我明儿再来看望皎皎。” 他这番直白,在场之人又岂会看不出他对凌霂华的心思,却都隐而不宣。 从郡王府离开后,平宁公主邀请程芷焉一同乘坐马车。 “这位清河郡王倒是生得仪表堂堂。” 平宁公主轻飘飘的一句话传入耳内,程芷焉不免心头一颤,她谨慎地看了平宁公主一眼,只以为平宁公主是想撮合凌文远与其表姐。 “凌氏兄妹也都继承了宁王妃的美貌。”她笑着说道。 平宁公主神情骤变,刚刚还是晴天转瞬就成了阴天。 “他有二十来岁了吧?没说亲也没成亲,不会是有什么难言之隐吧?” 闻言,程芷焉险些要呕血。 “公主说什么呢?您也不想想清河郡王这些年都在干什么?”她没有多想就替凌文远仗义执言。 换来的却是平宁公主的一个冷眼,程芷焉心头咯噔了下。 “他府里没有长辈,若是要说亲,怕是只能从阮家夫人身上着手了。”平宁公主又自言自语道。 “公主要给清河郡王说亲吗?”程芷焉好奇地问。 平宁公主淡淡地扫了她一眼,只一眼就让程芷焉歇了八卦的心思。 平宁公主心里自有分寸,她是贪图凌文远的容貌,可还是要好好地把凌文远调查一番。 直到十日后,凌霂华才苏醒过来。 正是夜里,她缓缓睁开眼,见到的就是秦氏欣喜的一张脸。 “老天保佑!皎皎,你终于醒了。”秦氏双手合十,虔诚地感恩道。 “姨母。”凌霂华声音嘶哑,喉咙里就像是被棉花堵住一般。 “快拿水来。”秦氏连忙吩咐兰姑姑。 她又小心翼翼地将凌霂华扶起来,接过兰姑姑递来的水杯,亲自给凌霂华喂水。 “姨母,我这是怎么了?”凌霂华喝了水,整个人却仍旧处于混沌之中。 秦氏愕然地看着她,悄悄地伸手去摸凌霂华的脑袋,她还以为凌霂华不小心摔伤了脑袋把前程往事皆给忘了。 “我只记得马车翻了,我和绘玉怜心被摔了出去……” 她回忆着,脑袋忽然疼了起来。 见她蹙眉,秦氏连忙安慰道:“皎皎别急,你才刚刚醒来,以后会慢慢想起来的。” 凌霂华乖顺地点点头,她又似忽然想起了什么,不自觉地摸了摸腹部。 “孩子是不是?”她声音低低的,不注意去听只以为是在无声呢喃。 “这也许就是命……”秦氏叹气。 凌霂华努力挤出一丝微笑,刚开始知道孩子存在的时候,她只想着不要这个孩子,如今真的没了,为何她心里却高兴不起来呢? “没了也好……”她笑着低语,至少从今以后,她与屈南骁再也不会有任何牵扯了。 秦氏刚要安慰她,这时兰姑姑端了清粥过来,她连忙接过来,“皎皎饿了吧?先吃点清粥填填肚子。” “嗯。”凌霂华点点头。 一夜过去。 翌日,阮媚,平宁公主和程芷焉几人立即赶来郡王府探望凌霂华。 “皎皎,见到你醒来真是太好了。”阮媚眼圈泛红,握着凌霂华的手欣喜地笑了。 “让表姐担心了。”凌霂华感激之情言溢于表。 “郡主醒来,郡王也该放心了。”平宁公主声音又脆又甜。 程芷焉听她提及凌文远,心头不禁咯噔了一下,她总有种预感,平宁公主似乎在打什么主意? “昭和还未谢过公主赐予的千年老参才让昭和捡回一条命。”凌霂华连忙致谢。 “郡主客气了。”平宁公主大度的姿态笑了笑。 “程小姐,多谢你能来看我。”凌霂华又对程芷焉说道。 程芷焉笑着摆手,“郡主可千万别跟我见外。” “那郡主好生歇着吧!改日等你痊愈了,本公主可等着你邀请我来玩儿。”平宁公主大大方方地说道。 “如此昭和就恭敬不如从命了。”凌霂华宛然一笑。 第50章 有心仪的女子? 凌霂华醒来之事传到了将军府,樊瑶珠恨得几乎要捏碎手里的茶盏。 “她的命还真是硬。”她咬牙切齿地道。 香莲在边上小心翼翼地看着她,小声安慰道:“至少她肚子里的孽种没了。” 樊瑶珠从鼻腔里哼了一声,神情阴冷地笑了,“她大难不死,我自然要送上贺礼。” 香莲心头不由得咯噔了下,却也只能垂首听从她的吩咐。 日落黄昏,香莲来到郡王府门前,笑眯眯地将手里的锦盒递给门房。 “这是我家夫人给郡主送的礼,祝贺郡主平安醒来。” 门房狐疑地看着她,“不知府上何处?” “屈将军府。”香莲笑着回道。 门房这才谢过收下。 香莲暗自松了口气,随即转身离开。 门房正要将锦盒送进去,却在半道上遇见了凌文远。 “你手里拿的什么?”凌文远疑惑地问道。 门房立即回道:“回郡王,这是屈将军府上送来的,说是祝贺郡主平安醒来。” 凌文远剑眉紧蹙,“拿来我看看。” 门房见他面色不虞,不由得心头一紧,只以为是自己不该收礼。 “你下去吧!”凌文远将礼盒接过来,随即吩咐道。 门房应声退下,凌文远这才打开锦盒。 却见里头赫然摆放着婴儿的衣裳鞋袜,凌文远瞬间脸色铁青。 这显然是对凌霂华明晃晃的羞辱,他不敢想象若是妹妹见到这样的东西会是什么心情? “文远兄!” 身后忽然传来李朝云的声音。 凌文远立即将锦盒合上,整理好情绪,他才回过头。 “朝云兄怎么来了?” 虽然他极力掩饰眼底的怒色,可与他出生入死多年的李朝云还是瞧出了一丝端倪。 “这是什么?”他眼神被凌文远手里的锦盒吸引过去。 凌文远将锦盒交给了小厮,笑着对李朝云说道:“一些小玩意罢了。” 李朝云见他不愿说也没怎么在意,转而问道:“听说皎皎醒了,她可还好?” “劳你挂心,皎皎她很好。” 凌文远遂邀他至花厅喝茶。 “一直未曾过问,文远兄可知行凶的是何人?”李朝云神色一整,关切地问道。 凌文远微微蹙眉,深思良久才道:“当时顾及着皎皎,没有抓住一个活口,再想追查只怕不是易事。” 李朝云想了想说道:“刺客的武功路数总能查到些蛛丝马迹。” 凌文远微微轻叹,“那些人看着倒像是专业的杀手。” 李朝云坐姿微微偏向凌文远,特意压低音量,“那日文远兄的行程可有透露给谁?要是专业的杀手总不能一直盯着府上的动静。” 凌文远神色微冷,“只有想要我死的仇家才会时刻盯着我的动向。” 他一直以为那些杀手是冲着他来的,结果却害了妹妹,心里为此万分愧疚。 “这么说来,文远兄心里已经有答案了?”李朝云又问。 凌文远一笑置之,“不谈那些,这些时日因着皎皎的伤势都不曾得与朝云兄畅谈,不如今夜你我好好畅饮一番?” “如此甚好。”李朝云忙笑着回应。 月上中空,凌文远和李朝云在水榭里饮酒。 远远的就见绘玉扶着凌霂华往这边走来。 “皎皎,你不在屋里歇着,跑来这里做什么?” 凌文远疾步迎过去,语气因为着急也跟着重了些。 凌霂华面上一热,微笑着说道:“我都快躺了半个月了,再不出来走走就要发霉了。” “皎皎。” 李朝云这时也跟着走了过来。 “李大哥。”凌霂华微笑着跟他打招呼。 “皎皎躺了那么些天是该多出来走走。”李朝云立即接话表示赞同。 凌文远淡淡地瞥了李朝云一眼,对其表现出来的热络一眼就看穿却不戳破。 “皎皎走累了吧?快到那边坐会儿。”李朝云却像是根本没察觉到凌文远饱含深意的目光。 “好。”凌霂华笑着点头。 三人在水榭里聊了好一会儿,一直到夜深,李朝云才不舍的告辞离去。 “已经很晚了,皎皎快回去歇息吧!”凌文远目送李朝云离开,才回过头来对妹妹说道。 “嗯。”凌霂华点点头,“大哥也早点休息。” 李朝云回去的路上,扬起的嘴角就没有下来过。 他在心里想着要如何才能求娶到凌霂华?他家中长辈都已经不在人世,若要提亲? 转念想到凌霂华如今或许还将他当做兄长看待,他要怎样才能让凌霂华明白他的心意呢? 如此想着,心情也跟着越发沉重。 第二日,他收整好心情出了府。 及至晌午从国子学出来。 “李博士。” 听着陌生的女声,李朝云奇怪地望过去,却见是平宁公主,他不禁哑然失色。 “微臣见过公主。” 他恭谨地上前行礼,见平宁公主将车辇停在国子学门外,像是专门在此候着他。 短短这片刻,他绞尽脑汁却不知自己为何会惹来平宁公主的关注? “李博士不必多礼。”平宁公主微微一笑。 “不知本公主可有荣幸与李博士聊聊?”她脸上虽然在笑,神情却似高傲的天鹅一般让人不敢直视。 “微臣却之不恭。”李朝云只能听从。 他随着平宁公主去了附近的茶楼,到了包间里,平宁公主示意他坐下。 他告谢一声入座,平静地等着平宁公主的吩咐。 “本公主听闻李博士与清河郡王是多年的生死之交?”她看似在问,实则心中早已有数。 “微臣与清河郡王自小就认识。”李朝云这才得知平宁公主是为了凌文远而来,然心里却仍旧不能放松。 平宁公主淡淡一笑,“不知清河郡王可有心仪的女子?” 她问得如此直白,李朝云不由得愕然。 平宁公主眸子清澈,没有丝毫掩饰自己的好奇,更没有一丝女儿家的羞怯。 这要他如何回答呢?李朝云面上窘然。 “这个微臣倒是未曾察觉。”他轻咳一声掩饰自己内心的为难。 平宁公主微微挑眉,自是不信,“哦?你与他是出生入死的好兄弟,他连你也要瞒着吗?” 听她这话似乎预知了什么?又或许只是在试探自己? 李朝云虽然疑惑却也不受其影响,坦然回道:“清河郡王为人坦荡,有喜欢的女子并非不可告人之事,又何须隐瞒?” 第51章 赴约 “你倒是护着他。”平宁公主轻笑一声。 李朝云不免有些不明所以。 “本公主想为清河郡王做个媒,又担心清河郡王心有所属,这才找来李博士问一问。”她随即解释道。 做媒?李朝云闻言,心里咯噔了一下。 “公主言重了。”他只能如是说道。 拜别了平宁公主,李朝云心里七上八下,恨不得立即去找凌文远将此事告知,却也只能按捺住。 平宁公主依旧静静地坐着喝茶,从她这个位置刚好可以见着李朝云匆匆走出茶楼,往国子学的方向走去。 “公主为何不向陛下请旨赐婚?”喜鹊不解地问道。 平宁公主淡淡地睨了她一眼,轻飘飘地说道:“强扭的瓜不甜。” 喜鹊脸上的表情复杂难喻。 不觉过了两日。 当她收到凌霂华的帖子,心情也跟着雀跃起来。 凌霂华派人将帖子送出去后,便在府里忙碌了起来。 “郡主还是歇着吧!这些事交给木管家和钱大娘就好了。”绘玉笑着劝她。 凌霂华笑了笑,“这是我第一次在府里宴客,可千万不能出任何差错,否则会惹人笑话的。” “郡主就放心吧!木管家和钱大娘这方面有经验,绝不会出错的。”绘玉又劝道。 凌霂华这才离开水榭,将此地的布置都交给管家。 那日,阮柔收到凌霂华派人送来的帖子,依约出门去赴约。 却在府门处撞上了阮露。 “三姐姐。”阮露笑吟吟地看着她。 阮柔面色微僵,看她这架势似乎是特意地等候在此地。 “四妹妹不在屋子里待着,跑到这里来做什么?就不怕母亲知道了罚你吗?”阮柔神色淡淡地说道。 阮露听她抬出秦氏来,心里顿时有了火气,她却极力压了下去,面上依旧带着甜甜的笑。 “我特地在这里等着三姐姐。” “你等着我做什么?”阮柔故作不解地问。 “我听说三姐姐要到清河郡王府去赴约,也想跟着凑个热闹,三姐姐不会拒绝吧?”她虽在笑,语气却是不容拒绝的笃定。 阮柔微微蹙眉,虽然为难却还是开口婉拒了,“郡主她只邀请了我一个人,四妹妹跟着怕是不合适。” 阮露心里更是怒气冲天,不免想到若是换成以前,阮柔又岂敢不给她脸,如今看她在秦氏面前不得脸,就连阮柔都不把她放在眼里了。 她越想越气,面上也跟着流露出厉色来,“ 三姐姐说这话分明就不把我当自家人了,你我是姐妹,就算一起去赴约,昭和郡主也说不得什么。” 阮柔见她都把话说到这份上了,也不好再拒绝,只好交代道:“四妹妹去了郡王府可要家谨言慎行。” 阮露这才展颜,笑着上前挽住阮柔的胳膊,保证道:“三姐姐放心,我晓得分寸。” 哪怕有她的承诺,阮柔还是没法安心。 二人乘坐马车去了郡王府。 府门外竟与平宁公主的车辇相遇。 “臣女见过平宁公主。” 阮柔招呼阮露随她一同上前行礼问安。 这次平宁公主领着她的表姐冯嘉月一同来赴约,遇见阮氏姐妹,平宁公主没有丝毫惊讶。 她淡淡地笑着回了一句,“阮小姐不必多礼。” “公主生得真美。”阮露故作惊艳的表情看着平宁公主,本就生得纯真可爱的她说出这样一番话也不会让人觉得不适。 平宁公主像是这时才注意到她,闻言只微微挑了挑眉。 “臣女叫阮露,初见公主简直惊为天人。”阮露又接着奉承道。 平宁公主轻笑出声,“你倒是嘴甜得很。” 见她高兴,阮露心里更加得意了。 平宁公主却没有再说什么,转身就往府里走去。 阮露淡淡地睨了阮柔一眼,眼里隐隐有几分示威的意味。 阮柔见她死性不改,不由得暗暗后悔带她来此。 几人各怀心事入了府。 凌霂华听闻仆人来报,遂亲自来迎。 远远地就见到了阮露的身影,她不由得神情一顿。 回过神来才急忙上前行礼。 “见过公主。” 平宁公主心思细腻,自然是察觉到了凌霂华刚刚的细微表情变化。 “郡主不必多礼。” 这次,她扶了凌霂华一把,与之前面对阮氏姐妹的冷淡相比,明显对凌霂华更加热络。 “这位是冯家表姐。”平宁公主又笑着为她引荐。 “郡主好。” “冯小姐好。” 二人又互相见礼。 “三表姐,四表妹。”寒暄过后,凌霂华又与阮氏姐妹打招呼。 “表妹今儿的气色很好,想来是无恙了。”阮柔温声说道。 凌霂华微微一笑,“托表姐的福,我身子已经大好了。” 她随即招呼几人往内院走去。 “趁着日头还不算烈,郡主可否领着我们几个去花园里走走?”平宁公主又开了口。 “昭和正有此意。”凌霂华笑着回道。 几人又往花园走去,正值百花盛开之季,在花海里徜徉,花香扑鼻熏人欲醉。 “你这花园虽小,却打理得错落有致,别有一番意趣。”平宁公主笑着夸赞。 她忽然话锋一转,“不知郡主可舍得将打理这园子的花匠借我一用?” 她巧笑倩兮的样子让凌霂华有些难以分辨她是在说笑还是认真的? 凌霂华面上带着歉意,“我不怎么管这些琐事,府里大小事都是管家在打理。” “若是公主能用得上府里的花匠,那也是他的福气。” “郡主可别不舍得?”平宁公主故意逗她。 “岂会?”凌霂华淡然一笑。 “那便好,本公主可不想落得个霸道的名声。”平宁公主吃吃一笑。 这时,婢女领着程芷焉走了过来。 “我来晚了。” 人未至声已到。 “你来得这样迟,待会儿可得罚酒三杯。”平宁公主傲娇的表情说道。 “公主有命,臣女岂敢不从?”程芷焉爽快地应承。 “不知郡主今儿可能饮酒?前儿在阮府,郡主可是滴酒不沾。”阮露直直地盯着凌霂华,眼里隐隐浮现出挑衅来。 凌霂华神色冷淡,还未开口,就听平宁公主语气不满地接口道:“你管她做甚?她身子才好,饮不饮酒得大夫说了算。” 阮柔看着妹妹,无奈地暗自叹气。 第52章 弹奏 阮露被平宁公主这一通抢白,心里再是不服气也不敢跟平宁公主叫嚣,只能暂且忍下这口气。 “公主说的是,我也是担心郡主的身子,那日郡主在我母亲房里吐了,想是身子不适不能饮酒。”阮露故作关心的语气。 凌霂华见她故意挑衅,脸色已是冷了下来。 今儿她原本就只是邀请了阮柔,见到阮露不请自来的那一刻,她就该猜到阮露的用心了。 那日她在秦氏房里孕吐一事如今被阮露当众道出,是何居心自不必说。 只是如今,她肚子里的孩儿已经没了,她又有何惧呢? “四妹妹,你还是少说两句吧!”阮柔自然是察觉到了凌霂华的不悦,不得不开口劝道。 “三姐姐,我又哪里说错话了?”阮露故作不解且委屈的样子。 阮柔被她拿话一噎,一时无言以对。 “四表妹没说错什么,我自小身子就不好,让四表妹费心了。”凌霂华莞尔一笑,泰然自若的模样令阮露为之气结。 在场的除了性子直率的程芷焉又有谁看不出阮露是故意针对凌霂华。 平宁公主淡淡地睨了阮露一眼,心里对她又多了一分不喜。 “本公主有些乏了,郡主领我去坐坐吧!”她忽然开口。 “公主这边请。” 凌霂华微笑着做了个“请”的姿势。 一行人又说说笑笑地往水榭走去。 才刚坐下,钱大娘就端着药走了过来,她笑眯眯地说道:“郡王嘱咐老奴务必要看着郡主把药给喝了。” 凌霂华无奈地端起药一饮而尽,绘玉连忙捻了颗蜜饯给她。 “老奴告退。” 看着钱大娘离开,平宁公主眼里满是羡慕地说道:“本公主真是羡慕郡王和郡主这样的兄妹情谊。” 她说出这句话时,忽然瞥见了阮露眼底浮现的一丝嫉妒。 她面上微怔,对阮露无时无刻流露出来的敌意不免有些疑惑。 “让公主见笑了。”凌霂华笑了笑。 几人在水榭里品茗聊天,不知不觉就到了午后。 钱大娘来询问是否可以开席? 凌霂华点点头,这才邀请诸人到设宴的长秋园。 “有酒无乐甚是无趣得很。”平宁公主手里拎着白玉酒杯,骄矜地笑着说道。 凌霂华道声“惭愧。” “绘玉,去取我的琴来,我给公主弹一曲助助兴。”她随即对绘玉吩咐道。 “是。”绘玉应声退下。 这时,程芷焉站起身来,笑着说道:“我来给大伙儿打一套剑法可行?” “如此甚好。”平宁公主立即来了兴致,她放下白玉酒杯,示意喜鹊满上。 “怜心。”凌霂华正要吩咐怜心去将练功房取兄长的剑来。 “郡主不必。”程芷焉却阻止了她。 她巡视一圈,忽然笑了笑,从旁摘了一根枝条,“我就以此为剑好了。” 说罢,她低喝一声做了个起势,利落的身姿看着倒有那么几分像模像样。 她身形陡转,翩然翻转走步,每一招都带着一股凌厉的风,与那些花拳绣腿完全不同,分明是有几分真功夫在身上的。 待她收势,平宁公主立即笑着鼓掌。 “想不到程小姐一身功夫这么厉害。”她忍不住夸赞道。 “公主过奖了。”程芷焉谦虚地回了个拱手礼。 这时,绘玉抱着琴回来。 凌霂华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我在乡下多年,已经很久没有碰琴,大约都生疏了。” 平宁公主捧场道:“郡主不要妄自菲薄。” 凌霂华笑了笑,“那我就献丑了。” 她缓了缓心神,指尖在琴弦上拨动,一曲《古怨》缓缓流泻而出,虽然有些生疏,却渐入佳境。 在场诸人陡闻乐声难免被带入了情绪,曲调哀婉,流露出对世事多变,江山易色的感叹,连带着听曲之人也变得哀伤起来。 一曲终了,平宁公主甩掉伤感的愁绪,笑着说道:“这样的日子,郡主弹奏如此悲伤的曲子,可要罚酒三杯才行。” 凌霂华歉疚地回道:“昭和只是有感而发,公主勿怪。” 她坐回原来的位置,示意绘玉倒酒。 “郡主,大夫说了您现在还不宜饮酒。”绘玉小声提醒道。 “无妨的。”凌霂华笑着安慰她。 “就让郡主以茶代酒好了。”平宁公主也不是那等胡搅蛮缠之人。 “多谢公主。”绘玉连忙拜谢。 平宁公主又提议行酒令,正玩的兴起,她眸光却注意到了钱大娘的身影。 “郡主,郡王回来了。”钱大娘在凌霂华耳畔低语。 “知道了。”凌霂华点点头。 没多久,就见凌文远挺拔的身影从园门处走入。 平宁公主将阮氏姐妹的神情皆看在了眼里。 阮柔面上浮现出淡淡的忧伤和失落,而阮露表现出来的情绪却是又爱又恨? 平宁公主一时倒有些看不懂了。 “见过公主。”凌文远上前与平宁公主行礼。 “郡王不必多礼。”平宁公主笑着看他。 “皎皎今儿可还好?”凌文远随即转向妹妹关切地问道。 “我很好,大哥不必担心。”凌霂华微微一笑。 平宁公主静静地看着凌文远的侧脸,不知在想什么? 互相寒暄过后,平宁公主又开了口,“听闻郡王会吹笛子?” 凌文远谦逊地回道:“不过是闲来无事吹着玩儿罢了。” 平宁公主弯唇一笑,“不知郡王可否吹一曲来听听,正好我表姐琴弹得不错,你二人合奏一曲如何?” 其余人见她明目张胆地撮合凌文远和冯嘉月,一时脸色精彩纷呈。 冯嘉月大大方方站起身,笑着表示,“愿为公主效劳。” 她此话一出,凌文远也不好推辞,只能答应下来。 灯影下的二人郎才女貌,俨然一对璧人。 笛声悠然婉转,琴声低柔缠绵,将人带入了美妙绝伦的情境里。 平宁公主用心聆听着曲乐,眼神却流转在阮氏姐妹脸上。 凌霂华自然也察觉到了平宁公主的用心,虽然她相信兄长自有考量,可一旦皇权压下来,谁也无法自由做主。 只要她兄长一日没有成亲,婚事就总会被人拿来做文章,她早该想到这些的,只是心里还是会难过。 大梁不是大楚,他们兄妹早就没有了自主的权利。 第53章 如愿了? 月色下,一束窈窕的身影忽然坠落荷花池里。 “救命啊!快来救人啊!我家公主落水了。” 喜鹊的呼救声传到了长秋园。 众人皆惊,反应过来后急忙循着声音的方向冲了过去。 就见平宁公主的身影在水面扑腾,眼看着就要沉下水里了。 程芷焉猛地就想要冲过去,却似想起了什么忽然顿住脚步。 刚刚平宁公主明明借口醒酒出去歇息一会儿,怎地好端端的忽然就落水了? “有没有会游水的?”凌文远询问诸人。 众人皆摇头表示不会。 请况紧急,凌文远也来不及考虑太多,毅然跳进了池里,向平宁公主游了过去。 凌霂华见此情景,不知为何,心里总有股异样的感觉在流淌。 她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里,没一会儿,就见兄长托着平宁公主游回岸边。 她连忙想要过去帮忙。 “皎皎别动!”凌文远却制止了她。 凌霂华面上一僵,心知兄长是在担心她,可她又何尝不是在关心兄长呢? 凌文远抱着平宁公主上了岸,也不知平宁公主是吓的还是怕的一直紧紧地攀附着他不松手。 “公主,您没事了,可以放手了。”他温香软玉在怀,却丝毫没有生出旖旎之心。 平宁公主却死抓着凌文远的衣襟不放,口中惶然地说道:“郡王别丢下我,我还不想死。” 凌文远闻言涨红了一张脸,碍于平宁公主的身份,他又不好去推开她。 “公主,您已经回到岸上了,快放了我大哥赶紧去更衣吧!若是着了凉就不好了。” 凌霂华蹲下身温声劝说道。 平宁公主像是这时才回过魂来,她猛然发觉自己还紧紧挨着凌文远,不由羞得面红耳赤。 “多谢郡王。”她急忙退出凌文远怀里。 众人神色各异,凌霂华也顾不了许多,领着平宁公主回悠然阁更衣去了。 凌文远也告辞离开。 阮露面上嫉恨不已,可面对的是平宁公主,她却不敢放肆。 她回头见着此际还站在原地的冯嘉月,唇角不由得勾起一抹讽刺的笑,“冯家姐姐一定很担心吧?还真是多亏了郡王救人及时,平宁公主才没受什么罪。” 之前的情形她们都看在眼里,以为平宁公主是想要撮合冯嘉月和凌文远,奈何如今平宁公主和凌文远在众目睽睽之下有了牵扯。 阮露自己气不过,才对冯嘉月言语讽刺起来。 冯嘉月神色淡淡,像似没有听懂她的话外之意。 “公主没事就好。”她表现出来的姿态倒是心宽的很。 阮露没见她流露出一丝哀怨,就像是重拳出击,却一拳打在了棉花上,心里不由堵得慌。 那厢,凌霂华嘱咐绘玉给平宁公主找来自己未穿过的新衣,又让怜心去厨房煮姜汤。 “你这身衣裳本公主穿着倒很合适。”平宁公主从屏风后头走出来,笑着对凌霂华说道。 凌霂华莞尔一笑,“公主喜欢就好。” 她坐到梳妆镜台前,喜鹊拿干帕子给她绞干头发。 这时,怜心端着姜汤走入。 “公主喝碗姜汤驱驱寒。”凌霂华亲自端着汤碗递给她。 “多谢郡主。”平宁公主接在手里道了声谢。 夜已深,宴席散。 凌霂华送客至府门外,一一道别。 目送着马车缓缓驶离,她才返回府里。 长街之上,唯有“嗒嗒嗒”的铁蹄声在流传。 马车里,平宁公主嘴角挂着的微笑就没有下来过。 “今儿公主可是如愿了?”冯嘉月看着她,戏谑地说道。 平宁公主瞥了她一眼,忽而笑着挽住她的胳膊,娇娇地笑出声,“还得多谢表姐打配合。” 冯嘉月低低一笑,语气无奈地说道:“清河郡王确实长得一表人才,难怪能把我们眼高于顶的平宁公主给迷住。” 她本是真心实意夸赞凌文远的一句话,听在平宁公主耳里却又是另外一番心境。 “表姐可不许对他生出别的心思来。” 见她这般着紧,冯嘉月是又好气又好笑。 “对他生出别的心思那个人可不是我。”她无奈地笑着。 平宁公主眼里一冷,心里早已有了计较,“表姐说的是阮家那两个庶女?” 冯嘉月点点头,在她与凌文远合奏一曲之时,阮露看她的眼神真是恨不得把她给撕了。 “那位阮三小姐倒没什么,自怨自艾罢了,可那位阮四小姐,一看就不是什么省油的灯。” 说着,她不由得微微蹙起了眉头。 平宁公主嗤笑一声,“不过是个上不得台面的庶女,我有什么好怕的。” 冯嘉月看了她一眼,不禁暗暗感叹皇家公主就是有底气,不像她,想到前次平宁公主有心想要撮合她跟康王世子,却被人捷足先登,她就愈加的没有自信了。 平宁公主察觉到她失落的状态,笑着搂紧了她的胳膊,安慰道:“表姐放心,我一定会给你找一个称心如意的好郎君。” 冯嘉月被她给逗笑了,“公主在说什么傻话?女儿家的婚事自古以来就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平宁公主不服气地说道:“表姐这是不信我?” “好,我信你。”冯嘉月笑着哄道。 平宁公主气哼哼地冷笑着说道:“梁江珩那个瞎了眼的配不上表姐。” 她原本见着李朝云是个不错的,可惜李朝云似乎对凌霂华有意,未来小姑子的爱慕者,她也不好横插一脚。 “公主别提他了。”冯嘉月故作不在意地笑笑。 平宁公主心细如发,一眼就看穿了冯嘉月的伪装,她却也不说什么,只是心里暗暗做下了决定。 与冯嘉月分开后,平宁公主召来了护卫统领苏争鸣。 “不知公主有何吩咐?” 隔着布帘,苏争鸣低声询问道。 平宁公主轻轻扯着手里的绣帕,声音娇滴滴的,语气却是那样的冰冷,“你去找几个人把康王世子暴打一顿。” 闻言,苏争鸣还以为自己听错了,都不能相信自己的耳朵。 “记着,做事要干净利落,还有,本公主要看到他被揍成猪头的样子,别对他客气,留一口气就行。” 苏争鸣虽然没有见着平宁公主的样子,可却依旧能够从言语中感受到了她是在极力忍耐自己的怒火。 他竟不知这位康王世子是怎么得罪了自家这位公主?不禁替对方生出一丝同情心。 第54章 不是正人君子 阳光正好,喧嚣街市旁的绣铺里。 凌霂华站在店铺里,淡薄的光晕照射在她脸上,衬得她肌肤嫩若凝脂,白皙透亮,就似娇艳欲滴的粉荷。 她不喜不怒,神色平静地打量着铺子里的陈设。 “东西都给您包好了。” 绘玉接过掌柜递过来的的锦盒,付了账,主仆二人走出绣铺。 “这不是昭和郡主吗?真是巧了。” 听这熟悉的声音,凌霂华却是心头狂跳。 抬眼见到襄王的那一刻,她面上一僵,却故作淡定地上前行礼,“昭和见过襄王。” “郡主不必多礼。” 四下无人注意,襄王竟想要上前扶她。 凌霂华见状连忙微微退后半步躲开了襄王的触碰。 “多谢襄王。”她就算没有去看襄王的脸色,也能从周遭忽然变冷的氛围感受到了襄王的怒意。 “本王与郡主有缘,不如郡主陪本王到附近的茶楼坐坐?”襄王如狼一般的眼神直直盯着她,脸上挂着邪肆的笑,就那样肆无忌惮地邀请凌霂华。 凌霂华想也不想就婉拒了,“昭和还有事不能相陪,还望王爷恕罪。” “郡主与本王客气什么?”襄王狞笑着说道。 他说话时,以眼神示意身后的侍卫拦住了凌霂华的去路。 凌霂华眼见无法脱身,脸色不由得冷下来,对襄王的纠缠心生无力之感。 “昭和前些时日染了重病,如今还未痊愈,今儿出来的时辰长了些,已是有些乏了,还望王爷原宥。”她只好示弱道。 她以为这样说了襄王就会放弃,结果却是低估了襄王的决心。 “如此本王就送郡主一程。” 听到此言,凌霂华惊愕得不知所措。 眼见襄王命令手下去将车辇赶过来,凌霂华急忙说道:“不敢劳烦王爷。” 她若是上了襄王的车辇跟羊入虎口又有何区别? “郡主不必客气。”襄王眼里流露出势在必行的笑意。 凌霂华脚底生寒,竟已找不出拒绝的措辞。 “郡主,你怎么在这里?” 正陷入危机的凌霂华听到这声音,仿佛听到了天籁。 声落人至,就见平宁公主笑着向她走过来。 “几日不见,三皇兄越发神采奕奕了。”平宁公主又笑着与襄王打招呼。 见她出现在此破坏了自己的好事,襄王可没有给予她一丝好脸色,只阴沉着个脸哼哼一笑道:“平宁整日地往宫外跑可是想要给自己招婿了?” 平宁公主被他一句话臊得面红耳赤,嗔怪道:“三皇兄说的这是什么话?怎么能这样取笑人家?” 襄王沉着脸没理会她的胡搅蛮缠,只满含深意地看向凌霂华,“郡主,我们改日再会。” 说完,他甩了甩衣袖,转身就走。 待他走后,平宁公主才收敛笑容,定定地看着凌霂华,“郡主好端端地怎么去招惹他?” 招惹?听到这两个字,凌霂华不由得暗自苦笑。 “我与襄王不过是片面之交。”她却不得不解释。 平宁公主原本还有些不信,可看着凌霂华的脸,她忽然就顿悟了。 在这长安城里,谁人不知襄王是出了名的好色,凌霂华长得这般倾城绝色,不怪乎会被襄王给盯上。 平宁公主忽然就有些同情凌霂华了。 “我送郡主回去吧!”她忽然开口。 凌霂华本欲拒绝,可她实在是担心襄王去而复返,“如此就多谢公主了。” 平宁公主傲娇地笑着摆摆手。 “郡主特意出门来此是为何?”她瞥见了绘玉怀里抱着的锦盒。 说起这个,凌霂华嫣然一笑,“我兄长的生辰快到了,我想给他做双鞋。” 平宁公主心里咯噔了一下,凌文远的生辰她可得好好准备贺礼才行。 二人上了马车,平宁公主出于好心提醒道:“郡主最好离我这位三皇兄远些。” 凌霂华笑容僵在了嘴角,想要解释,最终还是将话咽了回去,只温声道谢,“多谢公主提醒。” 平宁公主怕她不晓得利害,又道:“郡主日后出门最好不要独自一人,我那位三皇兄可不是什么正人君子。” 凌霂华有些惊讶,没有想到平宁公主会跟她说这些话。 襄王的为人她早就已经知晓,只是不曾料到会在此偶遇,她想着襄王这样的身份总不至于当街强抢吧? “昭和日后会小心的。”凌霂华感激地回道。 平宁公主见她将自己的提醒听进去了也就不再多言,转而岔开话题问道:“不知郡王生辰打算怎么过?” 凌霂华微微愕然,转瞬笑着回道:“许是邀请几个至交好友到府里玩儿吧!” “见者有份,本公主就当凑个热闹了。”平宁公主莞尔一笑。 “公主肯赏脸,那是昭和大哥的福气。”凌霂华温声应道。 “本公主库房里有几样小玩意,倒时一并送到府上给郡王赏玩。” 她字字句句都离不开自己的兄长,凌霂华不由得心生怪异之感。 她看着平宁公主娇艳的笑靥,只愿是自己想多了。 直至郡王府门外,凌霂华笑着与平宁公主告别。 她回转身入府,却不知身后有一道视线如影随形地追着她的背影。 “今儿真是把奴婢给吓坏了。”绘玉直到此际悬着的一颗心才放下来。 凌霂华又何尝不是如此?若不是平宁公主刚好及时出现,她都不知自己要怎么才能拒绝襄王? “平宁公主说的没错,郡主日后要出门可千万不能独自一人了。”绘玉心有余悸地说道。 凌霂华微微蹙眉,“襄王总不能一直派人盯着我吧?” 她从不认为自己有那样大的魅力可以让襄王这么上心,今日只是巧合罢了。 “郡主才回到长安没多久怕是不知道襄王的为人。”绘玉脸色沉重地说道。 见凌霂华疑惑不解地看过来,绘玉遂解释道:“襄王曾经当街强抢民女,因着这事,还被御史台参了一本,后来陛下大怒将他禁足,此事才算了结。” 凌霂华面色陡变,她忆起当时自己也是在马车里被人打晕掳到襄王府的,不禁吓出了一身冷汗。 曾经被陛下惩戒过都不能让襄王收敛,想来她真的不能抱有侥幸心理。 “我会注意的。”她低语,似呢喃更是叹息。 第55章 说亲 阮府。 秦氏午睡醒来,兰姑姑忽然来回禀,“夫人,工部尚书府冯夫人求见。” 秦氏愕然,她与这位冯夫人交情不深,也不知冯夫人上门拜访所为何事? “请她到花厅奉茶吧!”她心里虽然疑惑,却是不能怠慢了贵客。 来到花厅,就见冯夫人笑眯眯地起身相迎。 “阮夫人,多有打扰还望海涵。” 秦氏笑着回道:“冯夫人这是与我见外了。” 她随即招呼冯夫人坐下,又让仆妇上了热茶糕点。 “不知冯夫人此次前来所为何事呢?”她虚心问道。 冯夫人挪了挪身子,看着倒是一副人逢喜事精神爽的样子。 秦氏不由得暗自纳闷。 “我这次也是受人之托前来与阮夫人商量商量清河郡王与平宁公主的婚事。” “什么?”秦氏面上惊愕不已。 凌文远什么时候跟平宁公主看对眼了?她怎么一点消息都没有听到呢? 冯夫人面上有些窘迫,原本此事就该是凌文远主动去提的,奈何平宁公主不愿傻傻地等着,她也只好来做这个说和之人了。 “那日平宁公主落水,幸得郡王搭救。”冯夫人这么一说,秦氏哪里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冯夫人无奈地一摊手,“你看这事闹的,原本是天大的救命之恩,奈何平宁公主一个女儿家,众目睽睽之下与郡王那样……” 秦氏面上讪讪,这事没有人跟她提及过,她还真不好自作主张。 冯夫人见她不接话,只得自顾着说道:“我今儿过来,是想请阮夫人去问问郡王是个什么意思?” 秦氏抬眼看她。 “若是郡王也对平宁公主有意,我也好跟赵王有个交代,届时再请旨赐婚总不会伤了彼此的颜面。” 冯夫人都已经这样说了,秦氏哪里还能拒绝? 秦氏笑了笑回道:“那好,我赶明儿就去问问。” 冯夫人这才眉开眼笑,“那就有劳阮夫人了。” 此事一了结,冯夫人便笑着告辞离去。 秦氏坐在圈椅子拧眉沉思,冯夫人不过是个传话的,既然赵王兄妹皆有此意,那就表示凌文远除了同意娶平宁公主别无他选。 想到这里,秦氏不由得暗暗叹气。 夜幕垂下,府里掌灯。 悠然阁里,凌霂华正在认真地纳鞋底,手边的油灯忽闪忽闪的。 “郡主还是歇歇吧!天黑了容易伤眼睛。”绘玉劝道。 凌霂华笑了笑,道了声,“也好。” “我大哥回来了吗?”她随即又问道。 “回了,一同来的还有李公子。”绘玉笑着回答。 “李大哥?”凌霂华不由得莞尔,心道这对好兄弟还真是形影不离。 “李公子给郡主带了如意轩的糕点,特让奴婢来请郡主过去呢!” “又让李大哥破费了。”凌霂华笑笑。 她带着绘玉披着月色来到了水榭,远远地就听到了李朝云爽朗的笑声。 “皎皎来了。” 见到他,凌文远和李朝云几乎同时起身。 “大哥。”凌霂华笑着打招呼,又看向李朝云,“李大哥。” “皎皎你看我给你带了什么?”李朝云从乔平手里取了装糕点的食盒献宝一样地递给了凌霂华。 “多谢李大哥。”凌霂华笑着接过来。 见她没有打开来看就将食盒递给了绘玉,李朝云眼里顿时流过一抹失望。 “皎皎可用过晚饭了?”凌文远关心地问道。 “用过了,大哥呢?”凌霂华回问道。 “我与你李大哥在外头用过了。”凌文远笑着回答。 李朝云忽然轻咳了一声,见凌氏兄妹疑惑地看过来,他讪笑着说道:“今儿月色正好,我想邀请皎皎一同赏月,不知皎皎意下如何?” 凌文远看着他的眼里隐隐流露出些许不赞同。 刚在酒楼里,李朝云就向他表达了想要与自己妹妹倾诉衷肠的意思,他心知妹妹如今不适宜谈婚论嫁便婉言谢绝了。 眼下李朝云突然来这么一出,倒是让他有些措手不及。 李朝云却是淡定地笑着等凌霂华的答复。 凌霂华微微愕然,她不由自主地去看兄长。 “去吧!”凌文远说时对李朝云投去一个警告的眼神。 李朝云朝他拱手一拜以示谢意,遂邀请凌霂华沿着池边缓缓而行。 淡薄的银辉洒落而下,池面闪烁着点点星光,微风吹过,激起阵阵涟漪。 “前几日平宁公主找过我。” 听他这么一句没头没尾的话,凌霂华不免有些奇怪地看向他。 李朝云要的就是这个结果,他淡然地笑了笑说道:“她问我文远兄有没有心仪的女子?” 凌霂华愕然,正暗自奇怪,李朝云又趁势问出口,“我也想问问皎皎有没有心仪的男子?” 闻言,凌霂华面上一僵,她疑惑不解地看着李朝云,“李大哥为何要这样问?” 李朝云目光灼灼地盯着她的眼,笑着回道:“因为我心悦皎皎。” 听到这句话的凌霂华心头一颤,瞬间面红耳赤,她条件反射地后退一步,仿佛视李朝云如洪水猛兽一般生出戒备来。 “李大哥在胡说什么?”她似乎又察觉到自己反应过激,遂稳住心神,故作平静地说道。 “皎皎,我是认真的。”话已出口,李朝云就没有想过要收回。 “我心悦皎皎,愿以身家性命为聘求娶皎皎。” 他赤诚而认真的眼神让凌霂华有些招架不住,慌忙又退了一步。 凌霂华已经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了。 “李大哥。”她想挤出一抹笑,撞上李朝云情意绵绵的眼神,她根本就笑不出来。 “我一直都把你当成哥哥看待的。”她低声呢喃。 李朝云神情落寞,眼里可见的黯淡下来。 他就猜到会是这样的结果,可他不会放弃的。 “可我并不是皎皎的兄长,我是有资格成为皎皎的夫君的。”他笑容依旧温和得体。 凌霂华讶然地看着他,愣了半晌才轻轻地问出声,“李大哥喜欢我什么呢?我并没有李大哥想象中的那么好。” “皎皎不要妄自菲薄,在我眼里皎皎就是这世间最美好的女子。”李朝云急切地解释道。 凌霂华苦笑着,“你根本就不了解……” “我都了解。”李朝云定定地看着她。 他的眼里流露出洞悉一切的明朗和淡然,可这样的眼神却让凌霂华愈加无地自容。 她无声地摇头表示不能接受,转身就走开了。 第56章 赐婚 李朝云只能望着凌霂华离去的身影发呆,直至凌文远的身影渐行渐近,他似乎也毫无知觉。 “我劝过你的。”凌文远淡淡地说道。 若不是看在二十多年的兄弟情分上,换做任何一个人,凌文远都不可能让他去招惹自己的妹妹。 李朝云收回视线苦笑,“不试过又怎么会死心?” “今日多谢文远兄成全了。”李朝云拱手拜谢。 “你我还是兄弟。”凌文远意有所指地说道。 李朝云却是无谓地一笑,“我是不会放弃的。” 凌文远委实猜不透他的心思,按说李朝云与自己妹妹也不过是相处才这么几个月,无论是所谓的一见钟情还是日久生情?感情似乎也不至于那样深? “我只希望你能尊重皎皎的决定。”凌文远语气沉重地说道。 李朝云笑了笑,“文远兄以为我是那等小人吗?” 他见凌文远眉目紧锁,不由得叹气,“皎皎未嫁之前,我总还有追求她的机会。” 听他这番说辞,凌文远才算释然。 李朝云却似见不得他舒心,故意将话题转移到他身上。 “文远兄还是将心思放在自己的终身大事上吧!平宁公主只怕是看上你了,说不定会招你为驸马。” 闻言,凌文远刚刚松泛的心情又沉重起来。 “朝云兄,饭可以乱吃,话不可以乱说,平宁公主金枝玉叶,可不是你我能说笑的。” 看他故意板起脸,李朝云不由得好笑地握拳抵在嘴边,明着装咳嗽,实则却是在偷笑。 “好好,算我失言了。” “天色不早,我这就告辞了。” 二人互相拱手作揖互道珍重,凌文远嘱咐管家送他出府。 阴影下的凌文远拧眉沉思,他自然相信李朝云不会空口白话,联合那夜发生的事,一切也就说得清了。 这一夜,凌氏兄妹皆难以成眠。 翌日,秦氏早早地到访。 彼时,凌霂华才刚用过早点,听到怜心回禀,不由得欣喜万分,连忙出门去迎接。 “姨母。” “皎皎。” 秦氏将扑过来的凌霂华搂入怀里,笑着拍了拍她的背。 “姨母可用过早饭了?”凌霂华笑着问道。 “用过了。”秦氏示意她回屋说话。 凌霂华见她神色似乎有些不对劲,又瞧不出哪里不对,只得挽着她的胳膊进了屋。 “去拿些新鲜的果子来。”凌霂华嘱咐怜心道。 怜心答应一声退了出去。 “姨母,我看您似乎有心事?”凌霂华亲自给她斟茶,随口问道。 秦氏接了茶轻啜了一口,笑了笑说道:“我这次过来是有件事要跟文远说道说道。” 凌霂华心头咯噔了一下,忙问道:“什么事?” 秦氏握着她的手给予她无声的安慰,“此事跟平宁公主有关。” “她?”虽然心里隐约有了预感,凌霂华还是不敢明着去问。 “皎皎知道?”秦氏只以为她猜到了自己的来意。 凌霂华沉默了一会儿,才说道:“那夜平宁公主落水,是大哥救了她。” 秦氏一副了然的样子,原先她还怀疑过此事,如今从凌霂华口中求证到了事实,她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呢? 此事关乎平宁公主的清誉,她想要凌文远负责亦是人之常情。 好在二人男未婚女未嫁,这门亲事真结成了也没什么不好。 “也不知文远是个什么想法?”秦氏试探着问道。 凌霂华沉默着摇摇头。 曾经她的兄长和她的表姐两情相悦,二人之间的情意因大楚灭亡而终断,她也不知是否这个原因才导致这么多年没有一个女子能够走进兄长的心里? 秦氏无奈地叹气,“冯家夫人既已出面来找我说及此事,想来文远和平宁公主的婚事是板上钉钉的了。” 凌霂华心里哀凉,她倒不是对平宁公主有意见,只是想到兄长终不能左右自己的婚事就一阵难过。 随即又想到自己,若是有一日,皇家也要以她的婚事做筹码,她又该如何? 日暮黄昏,凌文远回到府里。 秦氏将赵王和平宁公主兄妹的意思转达,望着凌文远原本满含笑意的眼瞬息暗淡下来,她心里隐隐感到酸涩。 “文远愿意对平宁公主负责。” 他故作淡然的姿态表了态。 “大哥。”凌霂华明明窥见了他嘴角挂着的苦笑,心里恍若被针扎了一下。 “如此便好。”秦氏不好再说什么。 凌氏兄妹二人目送秦氏乘坐马车离去,默不作声转身回府。 没两日,赐婚圣旨就到了郡王府。 皇帝身边的王公公笑眯眯地看着凌氏兄妹跪拜领旨,假意轻咳一声将圣旨展开来。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平宁公主,朕之幼女也,系皇后所出,身份贵重,自幼聪慧灵敏,旦夕承欢于朕膝下,朕甚疼爱之,适值婚嫁之时,闻清河郡王人品贵重,仪表堂堂,与公主婚配堪称天造地设,朕心甚悦之,为成佳人之美,兹将平宁公主下降清河郡王凌文远,一切礼仪,交由礼部尚书与钦天监监正共同操办,择良辰完婚。布告中外,咸使闻之。” “清河郡王接旨吧!” 闻言,凌文远恭敬地拜谢道:“微臣领旨谢恩,愿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王公公将手里的圣旨稳稳地交托到凌文远手里,眼里的笑意愈加和蔼。 “还请公公到花厅吃杯水酒。”凌文远遂邀请道。 “就不叨扰郡王了,陛下还等着杂家回宫复命呢。”王公公笑眯眯地婉拒了。 凌文远见他拿话推辞也不勉强,随即吩咐木管家,“木叔,替我送送王公公。” 木管家会意,送王公公出府之时悄悄地塞了个钱袋子到王公公的宽袖里。 王公公满意地笑着离开。 凌文远回头,见着妹妹一脸恍惚地站在原地,不觉心生怜爱地走过去轻轻地抚摸了下她的脑袋。 “皎皎不替哥哥高兴吗?”他笑着问道。 凌霂华抬眸看他,“大哥真的开心吗?” 凌文远沉默了会儿,才缓缓说道:“为何不开心?这驸马爷可不是人人都能做的。” 可你明明就不开心啊!凌霂华只能在心里叹一声。 第57章 离间? 这日,凌霂华收到了平宁公主邀请她一道去郊外的庄子去游玩的帖子。 她看过后将帖子轻轻地放在了手边的小方桌上,眼里却没有一丝欣喜。 “郡主这是怎么了?”绘玉关切地问道。 “没什么。”凌霂华只是摇摇头。 很快就到了平宁公主邀请她一起外出游玩的那日。 凌霂华早早地就起床梳洗,还在用早点之时,就听怜心来回禀程芷焉来了。 凌霂华漱了口,就见程芷焉笑着走了进来。 “郡主安好。” “程小姐早。” 二人互相见礼后,凌霂华随口问道:“程小姐可用了早点?” 程芷焉莞尔,“我吃过了,顺道过来接郡主一起出城。” “那我们这就走吧。”凌霂华主动去牵她的手,两个小姐妹高高兴兴地出了门。 二人上了马车,程芷焉笑着说道:“这还是平宁公主第一次邀请人去她的庄园玩儿,我看我们这次完全是沾了郡王的光了。” 凌霂华笑而不语。 程芷焉见她面有异色,不觉收敛了笑容问道:“郡主有心事?” “没什么。”凌霂华微笑着摇头。 程芷焉沉默了会儿,蛾眉紧蹙,内心似乎在做挣扎。 沉吟半晌,她才开口,“有句话我也不知该不该说……” 她一脸为难的样子让凌霂华很是疑惑,“程小姐请说。” 程芷焉依旧有些犹豫,对上凌霂华诚挚的眼神,她猛地拍了下大腿,“嗨,我就跟郡主说了吧!” “平宁公主明明会游水,我不知道那晚她为何会装作不会游水。” 她见凌霂华惊愕的模样又有些不确定地解释道:“也许是我记错了?” ”程小姐为何会跟我说这些?”凌霂华静下心来反问道。 “郡主不会以为我是在挑拨离间吧?”程芷焉神情蔫下来,她想了想自己说的话前言不搭后语,确实是有挑拨的嫌疑,也不怪凌霂华会怀疑她。 “我回去之后一直心有不安,郡主把我当做朋友,我却将此事隐瞒下来,又怎么对得起郡主?”她悠悠地解释道。 实则她将此事说出来也是有着另一番考量,她既然得知平宁公主这样大的一个秘密,谁又能保证平宁公主日后不会杀她灭口呢? “我相信程小姐。”凌霂华淡淡一笑。 “真的?”程芷焉眼里的希冀变得小心翼翼。 凌霂华微笑着点头,“只是此事还请程小姐不要再对第三人言,这对你我都好。” 程芷焉看着她的眼睛,不过瞬息就明白了她的意思,连忙承诺道:“郡主放心,我一定守口如瓶。” 马车还在缓缓地行驶着,一晃一晃的就如同凌霂华此刻七上八下的心情。 若是程芷焉没有说谎,那就是平宁公主故意落水引得自己兄长去救她。 可她为什么要这样做?仅仅只是为了逼兄长娶她吗?个中缘由也只有平宁公主才能说得清了。 凌霂华一路都在想着此事,程芷焉见她不说话,也陷入了沉默。 到达山下,马车再不能前行。 凌霂华和程芷焉只好下了马车。 二人抬眼望着山上的景致,通往山上的石径小路两旁皆是郁郁葱葱的树木,山风吹过,树叶哗啦啦地抖动。 正暗自慨叹之际,忽然瞥见一道熟悉的身影正从石径小路走下来。 走到近前,才发现是平宁公主身边伺候的喜鹊。 “郡主安好,程小姐安好,我家公主让奴婢来迎两位。”喜鹊笑着对二人行礼问好。 “有劳喜鹊姑娘。”凌霂华微笑着回道。 “郡主客气了。” 喜鹊遂领着二人往山上走去。 “不知公主还邀请了哪家小姐?”程芷焉好奇地问道。 喜鹊微微一笑,“还有冯家的两位小姐。” 程芷焉点点头,她就猜到以平宁公主傲娇的性子,合不来的人从来就不会勉强。 阳光有些刺眼,绘玉给凌霂华打着油纸伞,虽然遮住了光线,却还是被热得沁出了汗。 怜心见她用帕子擦汗,连忙问道:“郡主可觉得口干了?” 凌霂华摇摇头,自从上次受了重伤,她身子就大不如前了,多走几步就会感到气虚无力。 “郡主要不要歇歇?”程芷焉见她脸色白皙里透着异样的红晕,不禁有些担忧地问道。 “没事,我也想多走动走动。”凌霂华笑着婉拒了。 喜鹊连忙安慰道:“庄园就在前头了,郡主慢些走也无妨。” 凌霂华微笑着环顾左右,“这山上的景致这样美,是要好好欣赏。” 听她这样说,程芷焉也环视了一圈。 又走了没多远,偌大的一个庄园映入眼帘。 “到了,两位请随奴婢进去吧!” 二人跟着喜鹊进了园子,园里的景致更是美不胜收,亭台楼阁,雕梁画壁,假山水榭,十步一景,令人惊叹不已。 喜鹊领着二人到了水榭,就见平宁公主和冯氏两姐妹坐着说笑。 “你们两个来迟了,待会儿可得罚酒三杯。” 平宁公主手里摇着团扇,嗔笑着说道。 “臣女早就眼馋公主手里的桃花酿了。”程芷焉大大咧咧地回道。 “就你嘴馋。”平宁公主轻飘飘地睨了她一眼。 转而她又看向凌霂华,陡然发觉凌霂华脸色似乎有些不对,“郡主可是病了?” 凌霂华连忙回道:“昭和只是有些累了。” “赶紧过来坐。”平宁公主连忙对她招招手。 “谢公主。”凌霂华微微一笑,与程芷焉一起走过去坐下。 “可是走累了?” 平宁公主难得这样关心人,冯氏姐妹见了皆露出会心一笑。 “是有点。”凌霂华点点头。 平宁公主微微蹙眉,“你身子这样虚可不是法子。” 凌霂华神色淡然回道:“昭和已经在好好地调理了。” “公主放心,我家郡主自己就会医术。”绘玉在旁添了一句。 平宁公主犹自不能展眉,“医者不自医。” 她又似忽然想到了什么,展颜说道:“这后山上有温泉水,待会儿郡主可以去泡一泡。” “我本意想要将温泉水引到园子里来,只是还没来得及。”她喟然轻叹。 随即嘱咐喜鹊道:“等会儿你领郡主去温泉屋。” 第58章 王爷请自重 “郡主慢些走。” 喜鹊在前头领路,凌霂华主仆三人跟在后边,身后还跟着两名护卫。 凌霂华抬头看了看天色,参天树木遮蔽了刺眼的阳光,山峦叠嶂,去后山的路并不平坦。 林子里忽有鸟儿惊起飞走,几人顺着声音的方向看去,却见襄王等人走了过来。 凌霂华面色陡变,心下一慌,脚步不由得踉跄了一下。 “郡主小心。”绘玉和怜心急忙扶住了她。 “郡主,别来无恙。” 这时,襄王已然走到近前,他看着凌霂华,目光就如毒蛇盯着猎物一般。 “见过王爷。” 凌霂华等人连忙行礼。 不只是凌霂华心里惶恐,就连喜鹊亦是面白手抖。 “郡主不必多礼。” 眼见襄王上前一步要扶自己,凌霂华连忙侧身躲开。 “郡主何苦避本王如蛇蝎?”襄王狞笑一声将袖子一甩。 他嘴角的肌肉紧绷,一看就是动了怒。 “王爷言重了,昭和惶恐。”凌霂华默默地回道。 她在心里暗暗猜测襄王在此出现究竟是巧合还是? 若是巧合便罢了,若不是呢?她这次还能在襄王眼皮子底下脱身吗? 她不由自主地环视四周,此处人烟罕至,若是襄王真要有所图谋,她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了。 襄王蓦地一笑,“郡主这是要去温泉屋?” 凌霂华故作镇定地点头称“是。” 襄王闻言脸上的笑容更深,“本王送郡主一程。” “不敢劳烦王爷。”凌霂华连忙婉拒。 襄王又岂是不知凌霂华在防着自己,以往在人前他还能克制,如今身处荒郊野林,他早已没有了耐心跟凌霂华耗下去。 “郡主若是肯从了本王,本王回府立即就休了那个黄脸婆迎娶郡主,如何?” 凌霂华闻言彻底愣住,这还是在人前,襄王就已经毫不避忌了。 “王爷说笑了。”面对襄王,她原本就笑不出来,眼下更是愁肠百结。 “本王说的是真话。” 他说时往前跨了一步。 “王爷请自重!”凌霂华骇然退了一步。 “自重?”襄王邪肆一笑,“郡主可知本王等这一天等了多久?” 他见凌霂华欲退,只一个眼色,身后的护卫就围了上来,将凌霂华等人围在了中间。 “王爷就不怕我大哥在陛下面前参你一本吗?”凌霂华浑身止不住地颤抖,却还要逼着自己冷静下来与襄王周旋。 襄王哈哈一笑,看向凌霂华的眼里更是闪着势在必得的光芒。 “届时闹得长安城内人尽皆知,郡主除了嫁给本王就只有一死。” 他是料定了皇帝不会为了外人重罚他才敢如此放纵。 凌霂华见状毅然扯下头上的发簪紧紧握着,只要襄王敢碰她,她会毫不犹疑自尽。 襄王面上微微变色,可想要得到凌霂华的心思占据了上风,他下命令道:“还不给本王抓住她?” 两名护卫立即拦在了凌霂华上身前。 “等会儿打起来郡主趁乱赶紧跑,千万别回头!”护卫余忠低声叮嘱。 他和张角两人面对的是襄王的府卫,不说以二对十,就说彼此的身份立场,他们也不可能有胜算,如今唯一的法子就是护得凌霂华离开。 绘玉和怜心将凌霂华紧紧护在身后,眼看着双方打起来,二人急忙护着凌霂华往后退。 “郡主快跑!” 二女将凌霂华往身后一推,向着追过来的王府护卫冲了过去。 凌霂华丝毫不敢停留,转身就往回跑。 此际她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一定要逃离此处。 耳畔的风在呼啸,身后是急促的脚步声。 她不敢回头去看,只顾着往前不断地奔跑。 眼前忽然一闪,一道身影从天而降,将疾冲过去的她扶住往身后一推,凌霂华膝下一软险些跪倒,幸好对方扶住了她的手臂。 “你怎么在这儿?”凌霂华惊疑地问道。 来的正是洛翔。 他冷着脸回道:“是将军让我守着郡主。” 二人说话的这片刻,王府护卫围了过来。 “我等替襄王办差,识相的赶紧回避。”护卫统领苏柏山冷冷地警告道。 洛翔自然不会受其威胁,他冷笑着没有理睬对方的威胁,反倒对凌霂华说道:“我若是为救郡主不幸身死,郡主可否原谅将军?” 凌霂华心头一震,不能理解洛翔的话是什么意思? “他是他你是你……” “我的命是将军的。”洛翔打断了她的话。 他这般执拗,凌霂华不愿与之争辩,只低语道:“你要是打不过就跑,别说什么死不死的,你的命我可赔不起。” 洛翔淡淡一笑,“我不过一条贱命,不敢劳烦郡主挂心。” 他如此轻贱自己,凌霂华一时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气氛蓦地冷下来,打斗一触即发。 洛翔手腕一转,看着王府的护卫眼里透着刺骨寒冰。 “上!”苏柏山一声令下,护卫蜂拥而上。 洛翔将凌霂华护在身后,面对围攻上来的王府护卫丝毫不怯,他手里的利剑挥舞出阵阵冷厉的锋芒。 “走!” 将王府护卫打退的间隙,他大喝一声,用力将凌霂华推到打斗场外。 凌霂华身形踉跄了一下摔跌在地,爬起之时就见洛翔剑尖一指,拦住了要上前来追她的护卫。 她来不及多想,转身就跑。 也不知跑了多久,她脚下如灌了铅一般沉重,偌大的庄园就在眼前,她只能继续跑。 “郡主!” 眼前忽然出现程芷焉的身影。 她见到凌慕华狼狈奔逃的身影不禁愕然失措,连忙迎了过来。 又见凌霂华身后窜出来俩个陌生男子,她心头警铃大作,大喝一声质问道:“你们是何人?意欲何为?” “程小姐快跑,他们是强盗!” 凌霂华回头见到王府的护卫追了过来,急忙对程芷焉喊出声。 听到此话的程芷焉非但不跑,还一个纵身飞跃过来将凌霂华挡在身后。 “光天化日之下尔等竟敢行此等伤天害理之事,我看尔等是在找死!”程芷焉义正言辞的样子倒是让两名护卫面面相觑。 面对程芷焉,二人也没有再以替襄王办差为借口,不过是瞧不上她一个姑娘家。 二人对视一眼,决定分头行动。 第59章 无事不登三宝殿 程芷焉却像是看透了二人的意图,当机立断决定先下手为强。 她身形灵敏脚步微错,片刻闪身至一人眼前,手化作刀向那人胸前劈去。 对方完全料不到她一个姑娘家身手好,出手更快,反应过来之时只能后退闪避。 程芷焉顺势一掌向身旁的另一人打去,只把对方打了个措手不及,挥手抵挡之时反被程芷焉一掌劈开几步开外。 不止王府的两名护卫意外,就连凌霂华也被程芷焉矫健的身手给惊到了。 两名护卫眼看着失了先机,庄园里又有人出来,连忙转身寻路逃走。 “程小姐,穷寇莫追。” 眼见程芷焉要追,凌霂华急忙喊出声。 程芷焉这才回头。 “郡主,你没事吧?”她关切地问道。 凌霂华摇摇头,“我没事,可我的丫鬟和护卫还在后山,也不知道怎么样了?” 若不是听她说了,程芷焉还险些忘了这一茬。 “于管事,还请将此事速去回禀平宁公主。” 她立即对跟着出来的于管事说道。 于管事点了点头遂转身回了庄园。 “郡主放心,此事平宁公主一定会妥善处置的。”程芷焉又开口宽慰道。 “多谢程小姐,今日若不是程小姐,我只怕要落入贼人之手了。” 她如今仍旧恐慌到手指颤抖,那种死里逃生的感觉,她已经不愿去回想。 “郡主言重了,若是我先前陪着郡主一块去温泉屋也不会发生这样的事。”程芷焉不免有些愧疚。 “程小姐千万不要这样说,这不过是意外,怨不得任何人。”凌霂华哪里敢说出是襄王所为。 程芷焉扶着她回了庄园。 平宁公主从于管事口中得知此事,只气得俏脸生寒。 “在本公主的地界,是何人胆敢如此放肆?”她气怒交加,恨不得立即将敢拦截凌霂华的贼人碎尸万段。 “公主放心,崔统领已经带人过去了。”于管事淡定地回禀道。 平宁公主犹自不能解气,她不敢想若是凌霂华有个什么闪失,她要如何跟凌文远交代? “让崔临务必查清楚究竟是哪里来的贼人胆敢动本公主的人?”平宁公主冷声命令道。 “诺。”于管家应声。 “去请马大夫过来。”平宁公主随即又吩咐道。 于管家应声退下后,平宁公主才转向凌霂华,关切的语气问道:“郡主可还好?” 凌霂华点点头,温声回道:“多谢公主关心,昭和并无不妥之处。” 平宁公主明显松了一口气,“那就好。” 她随即又保证道:“郡主还请放心,此事我一定会给你个交代。” 凌霂华想了想,遂道:“不知可否借一步说话?” 平宁公主眼里一顿,对上凌霂华复杂难喻的眼神,她立即就猜到了凌霂华定是隐瞒了什么? 她立即示意其余人退下,只留凌霂华一人在此。 “郡主想要与我说什么?” 凌霂华沉默了会儿才回道:“拦截昭和的并非是什么贼人,而是襄王。” “什么?”平宁公主愕然大惊。 “他还真是色胆包天。”平宁公主气得口不择言。 话一出口才猛地记起凌霂华就在眼前,她有些窘迫,转瞬又无奈又愤慨,复杂的情绪在心底交织着。 “昭和也不知襄王到这里来是巧合还是故意?”凌霂华不得不怀疑,可又实在找不到突破口,她总不能去猜襄王一直派人暗中监视她吧? 平宁公主冷凝着一张脸,“这世上哪有那样多的巧合?” 别说凌霂华不信,她自然也不会信。 “郡主放心,此事我会派人去查清楚。”她又向凌霂华保证。 “多谢公主。”凌霂华真心致谢。 凌霂华还在焦急的等待中,没多久,绘玉等人就由崔统领一行人护送回来。 “你们没事吧?”凌霂华连忙起身相迎。 绘玉和怜心摇摇头,凌霂华拉着二女的手上下打量,见着二女虽然受了伤,好在没有性命之忧。 “郡主可还好?”绘玉忍着泪问道。 “我很好。”凌霂华安慰道。 随即,她又看向余忠二人,急忙回身去看平宁公主。 “马大夫快给他们医治。”平宁公主自然看懂了她眼里的急切。 “多谢公主。”凌霂华温声道谢。 “郡主与我客气什么。”平宁公主微微一笑。 午后,平宁公主又领着凌霂华等人一起去花园里赏花。 一大片开得正艳的月季红似火,恍若红霞映天,衬得游走于花丛中的少女如同宫阙仙子,又似花中精灵漫步。 冯氏姐妹在扑蝶,玩的不亦乐乎。 凌霂华只是看着,思绪却不知飘到了何处。 “回禀公主,襄王过来了。” 于管事带来的一句话无疑将正在玩乐的几人给惊住了。 “你们是干什么吃的?”平宁公主板起脸怒斥出声。 她心口起伏不定,显然是给底下这些办事不力的下人给气着了。 她话音才落,就见襄王带着护卫浩浩荡荡地走了过来。 “平宁在跟谁置气呢?” 他明知故问,呵呵一笑,话是对平宁公主说的,眼神却直直盯着凌霂华。 平宁公主冷着脸,阴阳怪气地轻笑一声,“三皇兄这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呢?” 襄王正要说话,就被她一顿抢白,“我今儿在此宴客,三皇兄不请自来,若是吓着了我的贵客,我一定要到父皇跟前告状的。” 她嗔怒的语气之下暗含着警告。 襄王面色不虞,冷笑着说道:“平宁这话从何说起?我不过是在这附近打猎,听闻平宁也在此处便过来打个招呼……” “三皇兄招呼也打过了,我就不留你了。”平宁公主却完全不给他把话说完的机会。 襄王皮笑肉不笑地哼哼两声,他又对着凌霂华咧嘴一笑,“郡主打算何时回城?本王可以送送郡主。” 见他竟丝毫不避忌,凌霂华眼里情绪百转,故作平静地回道:“不敢劳烦王爷,昭和晚些会与程小姐一道回城。” 平宁公主已然被他这番态度激起一肚子火气,她沉着脸命令道:“于管事,还不替本公主送三皇兄?” “不必。”襄王回绝,袖子一甩转身离开。 第60章 得罪谁了? 静寂的夜如同染上了墨色。 长街之上,英俊的男子上了马车,催促着车夫赶紧回返。 他还在回味着刚刚与知己好友探讨古今,不自禁地哼唱出声。 马车忽然停住。 他愣了一下才回过神来,“书仁,发生何事了?” 等了一会儿却没有听见小厮回答,他暗觉奇怪,掀开帘子去瞧,长街上静悄悄的,车夫和小厮皆不见踪影。 一股子恐惧自心底升起,他刚要喊话,眼前忽然出现一张鬼脸。 “啊!” 他吓得惨叫一声,整个人被丢下了马车。 他刚要爬起来,腰上被人狠狠地踩了一下,他痛得浑身颤栗。 “我是康王世子,你们敢打我是不要命了吗?”他大声叫嚷着。 很快他就被堵住嘴,被狠狠地暴打了一顿。 不知过了多久,梁江珩恍惚间仿佛听见了王书仁在他耳畔呼喊。 他用力睁开眼去看,眼前果然浮现出了王书仁着急的一张脸。 “世子?” 梁江珩再也支撑不住晕了过去。 当受伤昏死过去的梁江珩被抬回康王府之时,府里上下就如同被炸了一般乱作一团。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康王震怒地板着一张老脸。 康王妃只会看着儿子哭泣,心里连个主意都无。 “府医呢?还不赶紧去催?”康王暴喝一声。 “老朽在。” 府医肖大夫一边擦着汗一边紧赶慢赶地小跑着过来。 “快给珩儿看看。”康王命令道。 叶兰心趴在梁江珩床边正哭得伤心,见到肖大夫过来连忙让到边上。 趁着肖大夫给梁江珩诊治之际,康王立即到外头审问起了王书仁。 “你来说说究竟是怎么回事?” 见着康王一张脸如锅底一样黑,王书仁吓得心头直打颤。 他跪在地上止不住地发抖,“回王爷,小的和马虎在半道就被人打晕了,醒来后就急忙去找世子,后来在巷子里发现世子不知被谁给打晕在地上。” 康王眉头深锁,“你没看到对方是谁?” 王书仁急忙摇头。 康王脸色更难看了,他实难相信在这长安城里究竟有谁敢对他的嫡子下这样重的手? “哥哥他最近得罪谁了?” 这时,常安郡主走了过来。 王书仁抬头看了常安郡主一眼,又慌忙垂眸,“回郡主,世子他性子一向随和,与人交往至今从未得罪过谁。” 常安郡主自然不信王书仁的吹捧之言,她的兄长傲世轻物,又自命不凡,许是什么时候得罪了人也不得而知。 “你老实说我哥哥他与谁人结仇了?又或者是与谁有过口角之争?”常安郡主又试探着问道。 王书仁想了想,最终还是摇了摇头。 这下,常安郡主也没法子了。 她脑海里忽然灵光一闪,若说她兄长与人结仇才遭此劫难,那敢报复她兄长的唯有一人。 那就是平宁公主。 常安郡主有此念头却也将自己吓了一跳,那件事已经过去那么久了,按说平宁公主要报复她兄长也早该出手了,又何必等到现在呢? “妹妹在想什么?”叶兰心走到她身旁轻声问道。 常安郡主苦笑出声,“我只是在想就算哥哥得罪了谁,只要哥哥的身份摆在这儿,就没人敢动他,除非此人的身份比哥哥还要尊贵,不怕得罪康王府。” 她说时偷偷去观察康王的神情,似乎在看康王有没有在听她说话。 “晴儿,你可是猜到是谁了?”康王立即问道。 常安郡主故作为难的样子微微蹙眉,”父王,女儿不敢胡言。” “你尽管说。”康王眼神鼓励她。 常安郡主在心里挣扎了下,才默默地道:“女儿能想到的只有一个人,那就是平宁公主。” “她?”康王蓦地有些不解。 “她与珩儿无冤无仇为何要这样做?” 面对康王的质问,叶兰心忽然垂泪痛诉,“父亲,平宁公主一直记恨着儿媳抢了冯家小姐的姻缘嫁给世子。” “岂有此理!”康王震怒。 “本王定要到御前参她一本。”康王怒气冲冲地说道。 此话一出,在场之人神色各异。 不说康王第二天一早就入宫找皇帝告状,结果因为空口无凭被平宁公主好一阵挤兑,气得他吹胡子瞪眼却拿平宁公主没法子。 至此,平宁公主和康王府算是结下了仇。 时光匆匆,很快就到了凌文远的生辰这日。 郡王府的花厅里。 凌文远看着李朝云,思绪却不知飘到了何处? “文远兄?” 李朝云奇怪地呼喊他,见他没有反应,遂抬手在他眼前挥了下。 “何事?”凌文远这才回过神来。 “文远兄刚刚在想什么?”李朝云疑惑地问出口。 凌文远默了默,却没有将心里的想法告知。 他从余忠口中得知了襄王对自己妹妹的那些龌龊心思,气得寝食难安。 如今见着李朝云,他忽然就有种冲动想要将妹妹许配给李朝云。 不过转瞬,他就歇了那份心思。 不说妹妹同不同意,就说李朝云毕竟是自己出生入死的兄弟,他也不能做那样坑害兄弟的事。 虽说妹妹在他心里举世无双,谁也配不上,可发生在妹妹身上的那些事,难免会成为李朝云心里的一道不可跨越的沟壑。 “昨儿在御殿内,太子殿下和赵王又起了争执。”他缓缓说道。 李朝云了然于心地点点头。 “如今两方俨然已呈水火不容之势。”他默默地接口。 他又忽然皱起眉头,“陛下似乎并不在意?” 他原本是想说“陛下乐见其成”,话到嘴边却改了口。 凌文远沉吟片刻,“陛下许是为了平衡朝局。” 皇帝最喜权衡之术,因此由着太子和赵王分庭抗礼。 李朝云眼神忽然变得炙热起来,他大胆地猜想,“日后太子和赵王必有一争,文远兄有何打算?” 凌文远心里自然是希望赵王可以荣登宝座,不管是人品还是才略,太子都不能与赵王比拟。 更何况,日后若是太子登基为帝,以太子如此器重屈南骁和襄王,这两个对他妹妹虎视眈眈的人,凌文远根本不敢想象届时他妹妹该遭受怎样的屈\/辱? 这当然不是他乐见的。 第61章 庆祝生辰 “以太子殿下这性子……”凌文远苦笑着摇头。 他只希望赵王能够看清局势,莫要妇人之仁顾念手足之情不愿去争那把龙椅宝座。 毕竟若是让太子得了势,他可不会放过赵王一派。 李朝云自然明白他想说的是什么?彼此心照不宣就好。 “今儿是文远兄的生辰,我特地从天香楼里买了两坛女儿红,晚些再与文远兄痛饮几杯。”他趁机岔开了话题。 “行。”凌文远笑着回道。 悠然阁内。 凌霂华将自己做好的鞋子放到了盒子里,顺手交到绘玉手里,笑着嘱咐道:“你拿去给我大哥吧!” “是。”绘玉笑着接在手里,转身退了出去。 凌霂华正要去厨房看看,才起身就见怜心匆匆走进来。 “郡主,襄王府的侧夫人求见。” 闻言,凌霂华神情愕然,脑海里一片混沌,竟久久反应不过来怜心口中的侧夫人说的是谁? “木管家在问要不要请她进来?”怜心又问道。 凌霂华这才回过神来,不冷不热地反问道:“她来做什么?” 怜心心头咯噔了一下,回道:“说是来给郡王庆祝生辰。” 凌霂华冷淡一笑,“她这是黄鼠狼给鸡拜年呢?” 怜心噗嗤一笑,“郡主这不是把郡王也给骂了?” 凌霂华嗔怪地睨了她一眼,“去请她进来吧!” 她心里明白,凌欢欢能够大张旗鼓地上门拜访就不怕被拒之门外,怎么说凌欢欢都是襄王的妾室,郡王府总要给与几分薄面。 “请她到花厅吧!”凌霂华想了想又道。 她不愿在自己的院子里接待凌欢欢,刚好兄长在花厅待客,她也不怕凌欢欢会耍什么阴谋诡计。 她随即带着怜心赶往花厅,在路上见着了绘玉。 “你办事倒是利索。”怜心笑着夸道。 绘玉笑了笑,偷偷觑了凌霂华一眼才说话,“刚奴婢在花厅见着了李公子,他对我们郡王能收到郡主亲自做的鞋可羡慕坏了。” 凌霂华面上一热,暗恼自己做事不周,不该在李朝云在之时给兄长拿来自己做的鞋。 进了花厅,凌文远和李朝云起身相迎。 互相寒暄过后,凌霂华直入正题,“凌欢欢要来给大哥庆祝生辰。” 凌文远俊脸一沉,虽然不喜也只是淡淡地对了句,“知道了。” 话音刚落,就见管家领着凌欢欢主仆走了进来。 “大哥,三姐姐。” 凌欢欢故作亲热地与凌氏兄妹二人见礼。 凌文远和凌霂华只是淡淡地点了点头,与凌欢欢谄媚的笑脸形成了强烈的对比。 凌欢欢心里暗恨,面上却丝毫不露,她笑吟吟地示意冬玲将礼盒奉上。 “小小心意,还望大哥不要嫌弃。” “四妹妹有心了。”凌文远示意管家接手。 凌欢欢又笑着转向凌霂华,“许久不见,妹妹有许多话想跟三姐姐说呢?前次递了帖子给三姐姐,想邀三姐姐到王府一叙,奈何三姐姐恰巧病了。” 凌霂华深知她惯会伪装,闻言也只是笑了笑,“当时府中事多,倒是难得四妹妹还记着我。” 凌欢欢面上微怔,“我自然一直记着三姐姐的。” 说罢,她故作哀伤地道:“如今在这世上也就只剩我们三兄妹了,我们一定要互相扶持才是,大哥,三姐姐觉得我说的对吗?” 凌文远却没理她,转向凌霂华说道:“皎皎带四妹妹到花园去走走吧!” 凌霂华点点头,“四妹妹随我来吧!” 带到凌霂华领着凌欢欢出门,凌文远立即对管家打了个眼色,管家会意退了出去。 “你这个庶妹一肚子歪心思,你可要派人好好盯着她。”李朝云微微蹙眉,对凌霂华和凌欢欢在一起难免会不放心。 凌文远看了李朝云一眼,想起年少时,凌欢欢爱争宠,一度还把心思放在李朝云身上,奈何那时的李朝云不开窍,对小姑娘避之唯恐不及。 见他笑得意味深长,李朝云只感到莫名其妙。 “放心,我已经叫木叔派人去盯着了。”凌文远回道。 李朝云点点头,心里也安定了不少。 说话之际,凌霂华领着凌欢欢在走去花园的路上。 “我还未曾恭喜大哥得平宁公主青眼被招为驸马呢。”凌欢欢忽然开口。 凌霂华神情冷淡,“多谢四妹妹。” “三姐姐都和我生分了。”她幽怨地叹道。 “四妹妹多心了。”凌霂华不温不热地回了一句。 “郡主,太子妃和平宁公主到了。” 这时,绘玉从门房口中得知此事,立即上前回禀。 凌霂华面上一喜,遂对绘玉嘱咐道:“你先领侧夫人在园子里转转,我去迎一下她们。” “四妹妹请自便。”凌霂华又与凌欢欢道了一句,不等对方说话她转身就离开了。 凌欢欢看着凌霂华离去的身影,只嫉恨得双眼充血。 凌霂华却没有去管凌欢欢的心思,以她对凌欢欢的了解,哪怕她对凌欢欢掏心掏肺也不会换得一分真心。 她在前院见到了阮媚和平宁公主,二人明显是一道来的。 “见过太子妃,平宁公主。” 她恭谨地上前福了一礼。 “皎皎这是做什么?”阮媚连忙扶住了她。 “表姐。”凌霂华嫣然一笑。 “道是人逢喜事精神爽,郡主今儿这气色不错。”平宁公主笑着夸道。 “承公主吉言。”凌霂华对她还是打心眼里感激的。 那日回城已然近黄昏,平宁公主担心襄王找茬,亲自送她至郡王府门外才回宫,这份情,凌霂华一直都记着。 “我库房里有一支苦竹笛子,音色绝佳,特送来给郡王做生辰贺礼。”平宁公主笑着说道。 “昭和替大哥谢过公主。”凌霂华微微屈膝。 “郡主不必客气,要谢就让郡王来谢。”她狡黠地笑着。 凌霂华心头一颤,她不知是不是错觉,平宁公主似乎是故意当着她表姐的面说这样的话? “大哥他正在待客,晚些会亲自过来表示谢意。”她只好如此回答。 平宁公主咯咯笑出声,“我跟你说笑呢。” 凌霂华只好回以一笑,随即招呼二人往内院走去。 第62章 迷路? 见到凌欢欢的那一刻,平宁公主眼里毫不掩饰的鄙视流泻而出。 “妾身见过太子妃,平宁公主。” 面对凌欢欢,阮媚和平宁公主的态度如出一辙。 “免礼。”阮媚冷淡地看了她一眼。 凌霂华遂招呼二人在亭子里坐着喝茶。 “听说今儿表哥请了戏班子来唱戏?”阮媚面对凌霂华又是温柔软语。 凌霂华笑了笑,解释道:“原本大哥只是想请几个至交好友过府叙叙旧,奈何他们人多,个个都撺掇大哥大办,大哥盛情难却,这才临时请了秦家班来唱戏。” “好在郡王府里原本就有一个戏台子,郡王也不至于措手不及。”平宁公主笑着说道。 “这倒是。”阮媚回看了她一眼,浅浅一笑。 “等会儿可得给我唱一曲《汉宫秋》” 平宁公主言笑晏晏地说道。 “公主也喜欢听这个?”阮媚问道。 “怎么?皇嫂也爱听?”平宁公主笑着反问。 阮媚流露出若有所思的神情,“还在闺阁之时时常听起。” 平宁公主脸上忽然就没了笑容。 凌霂华看在眼里,忙岔开话题,“公主尝尝这芳蕊茶。” 平宁公主这才又展颜。 三人聊天,凌欢欢坐在边上都插不上话,她心里暗恨,面上却时刻挂着微笑。 不一会儿,绘玉又领着程芷焉走过来。 “你这次怎么来的这样迟?”平宁公主笑着问她。 程芷焉笑容有些局促,“府中有事耽搁了。” “快坐。”平宁公主示意她坐到自己身边来。 几人又聊了一会儿,听管家来说秦家班的人已至,很快就能开台唱戏了,便起身去往春曲园。 陆续入座后,凌欢欢紧紧挨着凌霂华。 “姐姐,走累了吧?喝杯茶润润喉。”凌欢欢笑着给她倒茶。 凌霂华没理她,轻声嘱咐绘玉道:“你去看看大哥他们在做什么?” “是。”绘玉答应一声退了下去。 “我还记得小时候和姐姐一起看戏的场景,不知不觉就已经过去五六年了。”凌欢欢忽然感慨着说道。 “回想过去毫无意义。”凌霂华淡淡地回应她。 她可从来没有忘记小时候凌欢欢为了讨得父王的欢心做的那些恶事,如今再来假惺惺地与她回忆姐妹情深未免太过讽刺。 “我知道自己小时候做下了许多错事,希望姐姐念在我年少无知的份上可以原谅我。”凌欢欢低声下气地求情。 “既是年少无知,又谈何对错?” 她这些话骗骗三岁小孩便罢,就连求情都在给自己找补,将一切过错皆推到年少无知四个字上面。 这番毫无诚心的说辞又何须认错求谅解呢? 凌霂华心知凌欢欢是死性不改,如若不然,那日在春光园也不会故意加害她。 “姐姐果然一直都在怪我。”凌欢欢做出一副心如死灰的样子。 凌霂华懒得再与她理论,喝了一口茶水后将视线落在了戏台上。 耳畔平宁公主甚至于跟着轻声哼唱起来。 凌霂华抿唇一笑,觉得这样的平宁公主莫名的有些可爱。 她忽然觉得心头一凛,烦躁发慌的情绪在她脑海里充斥着。 她感觉自己面上已然燥热起来,抬眼的瞬间眼前竟然开始变得有些朦胧。 凌霂华心知自己身体里不对劲,她对怜心招了招手。 怜心走过来扶她起身走出了春曲园。 出了园子,怜心才发觉她脸色不对,急切地问出口,“郡主你怎么了?” “快扶我回去。”凌霂华急声吩咐道。 半道上恰巧碰到了绘玉,她和怜心急忙扶凌霂华返回悠然阁。 回到屋里坐下,凌霂华额角已然浸湿了汗,她忍着不适对绘玉说道:“去拿我的药箱过来。” 绘玉答应一声立即去将药箱抱了过来。 “把清心丹给我。”她意识渐渐模糊,浑身乏力,只能吩咐绘玉去做。 她服下清心丹,又问绘玉要来银针给自己扎针。 片刻后,她终于回复了些力气。 “绘玉,你去帮我办件事。”她示意绘玉附耳过来。 天清气朗,柔和的阳光照得花园里的花开得越加灿烂。 一个身影在悠然阁门外鬼鬼祟祟的,刚一露头就被余忠等人给擒住了。 “救命!” 他才喊出两个字就被余忠用帕子堵住了嘴。 “郡主,人已经抓住了。”余忠一脚踢在那人脚弯处,那人被迫扑倒在地。 “你是何人?”凌霂华冷冷地看着他。 那人被捆绑着趴在地上,又被堵住了嘴只能发出“呜呜”的声音。 凌霂华示意余忠给他扯掉嘴里的帕子。 “回郡主,草民是秦家班的纱帽小生刘双竹。”男子这才得以回话。 “你为何会出现在这里?”凌霂华漠然问道。 刘双竹眼珠子提溜打转,匆忙解释道:“草民是迷路了。” 凌霂华哂笑一声,“你若不说实话,我就让府卫打到你肯说实话为止。” 刘双竹不敢置信地看着她,眼前明明就是个娇滴滴的女子,怎么心肠却是那样的狠辣? “草民句句属实。”他犹自嘴硬道。 凌霂华心知他是不见棺材不落泪,遂退了一步,对余忠说道:“拖出去动手吧!” “别啊!”刘双竹立马急了起来。 他嚷嚷着道:“郡主饶命,草民通通都招。” 凌霂华见他识相,也不再为难他。 “是那位自称是襄王妃的女子买通草民,打算趁着郡王生辰之时对郡主图谋不轨。”刘双竹怕死惜命,不用余忠动手就将事情的原委交代清楚了。 凌霂华眸色清冽,透过刘双竹,仿佛见到了凌欢欢恶毒的嘴脸。 她没有想到才几日凌欢欢就能够在郡王府去请秦家班之际见缝插针地收买了刘双竹。 若说她没有在盯着自己的一举一动,凌霂华是完全不信的。 “你替我去办一件事,若是办成了,我不但不会把你送去衙门,还会给你一笔银钱。”凌霂华威逼利诱道。 刘双竹一想还有这等好事立即点头如蒜,“郡主请吩咐。” 凌霂华随即将自己的打算说与他听。 刘双竹毫不犹豫地点头应承下来。 虽然他答应得十分痛快,凌霂华却也没有傻到立即就相信他。 她叮嘱余忠紧紧盯着刘双竹,发现苗头不对该如何去应对,她相信余忠自己会处理好的。 第63章 害人终害己 正在看戏的凌欢欢眼角余光瞥见院门外一个缥缈的身影,她立即趁着无人注意之际悄悄起身走了出去。 她跟着刘双竹一路走到一个僻静的院子。 “你在这里做什么?” 凌欢欢才问出口,就见刘双竹回头,忽然恶狠狠地掐住她的脖子。 “你放开……” 冬玲叫嚣着上前,话还没说完肚子上就挨了一脚向后倒去刚好撞到地面晕了过去。 凌欢欢拼命地捶打他,却被他用力扯掉了衣裳。 二人拉扯间,忽有丫鬟到来见着这一幕,吓得“啊!”的一声尖叫。 这下,连同在春曲园看戏的阮媚等人都循着声音赶了过来。 “你们这是在做什么?” 阮媚不知是凌霂华故意给凌欢欢下的套,只以为凌欢欢在凌文远的生辰宴上与人私会,气得脸色铁青。 “发生何事了?怎么不在春曲园看戏,都跑这里来做什么?” 凌霂华笑着走来,当她见到凌欢欢被刘双竹搂在怀里衣衫不整的模样,温柔的笑瞬间僵在了嘴角。 凌欢欢想要挣开刘双竹的钳制,奈何自己衣裳被撕裂,她又羞于见人,想开口解释才忽然发现自己竟然说不出话来。 她惊恐又怨恨地瞪着凌霂华,想指控凌霂华害她都无从说起。 “快把人拉开,找件衣裳给侧夫人披上。”凌霂华立即吩咐身后看热闹的丫鬟仆妇。 她随即又转身挡住众人的视线,“府里发生这样的事都是昭和疏于管理,让各位看笑话了。” 阮媚动了动嘴,最终还是沉着脸什么也没说。 平宁公主却是一副看好戏的态度。 “还请各位看在今儿是我大哥生辰的份上对此事守口如瓶。”凌霂华诚心恳求道。 “本公主什么也没瞧见。” 平宁公主当先开口,说罢她转身施施然走开了。 “皎皎,希望你能处理好此事。”阮媚叮嘱一声也转身离开。 其余人见太子妃和平宁公主都走了,自然也跟着离开了。 凌霂华松了一口气,虽说此事是她指使刘双竹做的,可这毕竟是在郡王府,今日又是兄长的生辰,她自然不会真的要刘双竹去毁了凌欢欢的清白。 她转身之际,看着刘双竹跪在眼前。 凌霂华示意绘玉给了他一袋银钱,淡淡地说道:“你走吧!” “多谢郡主。”刘双竹欣喜若狂却又不敢表现得太过,道谢后起身就退了出去。 “呜呜……”凌欢欢见到这一幕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可惜她不能说话,只能眼睁睁看着凌霂华向她走过来。 两个仆妇紧紧地箍住她的胳膊让她动弹不得。 “这就叫做害人终害己。”凌霂华看着她微微蹙眉。 “啊啊啊……”凌欢欢恶狠狠地瞪着她,只恨眼神不能杀\/人。 “你是不是很奇怪自己为什么说不了话?”凌霂华笑了笑。 凌欢欢想要朝她撞过去,却被两名仆妇揪了回去,手臂上都是被掐青的印子。 “我不过是想让你尝尝有苦说不出的滋味。”凌霂华神情自若,又有些漫不经心。 凌欢欢恨极,却只能无声怒吼。 “今日我放你一马,若是日后你再要害人,我不介意将刚刚发生的事散播出去,看看襄王会不会放过你?” 她又淡淡地威胁,让凌欢欢怨恨之余又暗暗松了一口气。 只要凌慕华答应不将此事说出去,她就还有机会。 “送侧夫人出府去吧!” 说罢,凌霂华看也不看她一眼转身就走。 那厢,凌文远从管家口中得知此事,脸上骤然变色。 “文远兄,发生何事了?” 在他边上的李朝云立即就察觉到了他脸色不对。 凌文远也没打算瞒他,遂将凌欢欢收买秦家班的小生要害妹妹,结果反被妹妹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一事告诉了他。 “皎皎无事吧?”李朝云急切地问出口。 凌文远淡定地回道:“放心吧!皎皎没事。” “我去看看她。”李朝云想了想还是不放心,他对凌文远拱了拱手,转身就走开了。 凌文远想要制止他却已是不及。 回廊上,凌霂华正缓缓走着,她还在想着刚刚发生的事,若不是还顾忌着那点子血脉至亲,她是真的想置凌欢欢于死地的。 她无声地叹气,实在是想不通凌欢欢为何会那样恨她。 抬头的刹那见到李朝云匆匆走来。 “李大哥?” 李朝云风风火火赶过来,拉着她的手上下打量着。 “皎皎你没事吧?”他急切地问出口。 “李大哥你这是怎么了?”凌霂华被他这个举动给弄得一头雾水。 她哭笑不得的样子落在李朝云眼里简直可爱极了。 李朝云心头的紧张不安瞬间就被凌霂华的笑容给治愈。 “你没事就好。”他狂松了一口气。 凌霂华直到这一刻才明白过来,他定然是听到了风声特意赶过来看自己,心里很是感动。 “多谢李大哥。”她诚心道谢,可听在李朝云耳里却莫名有些失望,她的客气总是带着疏离。 “皎皎跟我客气什么?”李朝云故作平静地笑了笑。 他将凌霂华送到春曲园才依依不舍地离开。 见到凌霂华回来,阮媚立即拉着她坐到自己身边。 “怎么样了?”阮媚关心地问道。 凌霂华笑着回应,“表姐放心,我都处理好了。” “你这个庶妹还真是一点都没变,以后你还是离她远些。”阮媚又告诫她。 “表姐放心吧!只要她不再来招惹,我就当做没有她这个人。”凌霂华神色平静地回道。 阮媚点点头,二人随即将视线落在了戏台子上。 平宁公主稀奇的目光看过来,却只是笑笑什么也没有说。 听完戏,宴席也开了。 这一夜,男宾这边觥筹交错,女客这边也不遑多让。 凌霂华被平宁公主起哄着喝了几杯酒,整个人晕乎乎地几乎要分不清方向了。 迷迷糊糊之际,她耳畔似乎响起了熟悉的声音。 “看你贪杯了吧!” 话声刚落,她整个人踩空,转瞬落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 她已经分不清是梦境还是现实?歪在这个怀抱里沉沉睡去。 第64章 别杀她 广信县衙里。 屈南骁听着手下斥候来报程照通在攻打越族部落误入瘴气林一事,剑眉微微蹙起,却只是挥了挥手没有做声。 他这支军队与程照通兵分两路,在他打下苍梧郡西北一带,程照通则率军攻打越族部落。 若是两方皆胜,那杜威余部则只能等着被他们两军收拢一网打尽。 可惜,程照通此人勇猛有余,智谋不足,竟误中了敌军的圈套。 “这程照通当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监军盖守道懊恼地说道。 他眼里忽然闪过一抹厉色,阴恻恻地在屈南骁耳畔说道:“不如将军趁此机会将其除去,也算是给殿下除掉一个敌人。” 屈南骁抬眼淡淡地扫了他一眼,心里十分清楚盖守道是太子殿下特意放在他身边的眼线。 这原本是心照不宣的秘密,当盖守道将这层窗户纸捅破,那就表示屈南骁只能听从。 盖守道也是这样认为的,就在他以为屈南骁必定会同意他的建议,屈南骁却出乎意料地拒绝了。 “如今正该是齐心协力杀敌之际,怎能因个人恩怨残害同僚?想必太子殿下也不会赞同盖大人的提议。” 他见盖守道要反驳,立即将太子殿下给推了出来。 盖守道眼神阴鸷地看着他,哼哼一笑道:“某一直以为屈将军仗打得好,不料这嘴皮子功夫亦是无人能及。” 屈南骁唇角微勾,只当他是在奉承自己了。 “盖大人过誉了。” 他一副无所畏惧又漫不经心的姿态令盖守道为之气结。 盖守道在心里给屈南骁记了一笔,毅然决定回到长安就跟太子殿下告状。 可惜,他就算有心阻止也阻挡不了屈南骁率领五千骑兵去救援程照通的军队。 苍梧一带山林居多,不熟稔地形的很容易就误入深林,一旦走入沼泽地则有去无回。 茂密的林木几乎遮蔽住热烈的阳光,整片林子里死气沉沉的连虫鸣鸟语都无。 屈南骁暗自想着若是日落之后,这片林子只怕是要伸手不见五指了。 他领着骑兵队伍缓缓而行,等了许久都不见斥候回返,他便猜到定然是出事了。 “军医。”他呼喊一声。 就见卢松清骑马走了出来。 “将军有何吩咐?” 屈南骁淡定地看了他一眼,“你与本将军去探路。” “将军怎能亲自涉险?就让末将去吧!”阎志平连忙出列。 “末将愿往!”骑郎将沈家骏亦争着说道。 屈南骁摆摆手制止二人,“本将军主意已决,尔等在此等候,以响箭为号令。” 说罢,他不再多言,脚下轻轻踢了下马肚,马儿立即驮着他往前走。 “将军稍候。” 卢松清闻着林子里的气味不对劲,立即喊住了屈南骁。 屈南骁回头看他,他掏出两颗解毒丹递给屈南骁。 眼见卢松清自己服下一颗,又喂给了马儿一颗,屈南骁眼里虽然闪过异色,却还是跟着照做了。 “小心些总没错。”他又将自制的面罩递给屈南骁。 屈南骁没说话,迅速将面罩给戴上。 这下,二人才骑着马往林子里走去。 走了没多久,卢松清又道:“这里便是瘴气聚集地了,还请将军闭气速速通过此地。” 屈南骁二话不说策马呼啸而过,卢松清连忙跟上。 出了这片林子,映入眼帘的明显与之前的那片鬼气森森的林子不一样,眼前是豁然开朗的绿意盎然。 屈南骁正暗自疑惑,他与卢松清这一路竟然不曾发觉程照通那支队伍的蛛丝马迹。 前方忽然传来女子的呻\/吟声。 “将军?”卢松清奇怪地看过去。 屈南骁摆手示意他噤声,二人催马前行,赫然见到一个少女靠着树干坐着。 少女的衣着打扮倒像是附近的苗女,身旁放着一个背篓,里头装着一些新鲜采摘的草药。 少女见到陌生男子不由得骇然失色,她抓着背篓就想要跑,奈何她似乎伤到了腿,想跑跑不了只能戒备地看着屈南骁二人。 “你是谁?”屈南骁冷冷地问她。 少女瞪着屈南骁,倔强地反问道:“你们又是谁?” 屈南骁嗤笑一声,似威胁又似讽刺,“你倒是胆大。” 少女忍不住瑟缩了一下,神情惶然地盯着屈南骁。 终于在他强大的威势之下说了实话,“我叫惠芽,是附近寨子里的人,在前头那片山上采药不小心摔了一跤。” “你不是越族人?”屈南骁淡淡地问。 惠芽连忙摆手,“我不是,越族人很野蛮的,他们会吃人,军爷可不敢乱说。” 她眼里流露出的恐惧不像作假。 “你知道越族人部落在哪?”屈南骁一下子就抓住了关键。 惠芽慌忙摇头,对上屈南骁凛冽的眸子又急忙点头。 屈南骁微微蹙眉,冷声命令道:“你在前头带路。” 惠芽想要拒绝,可面对屈南骁的冷脸,她却说不出拒绝的话来。 她正要起身,脚却崴了一下,她痛苦地抱着自己的腿,带着哭腔说道:“我走不了了。” 屈南骁对卢松清使了个眼色。 卢松清会意地点头,这才下马向惠芽走去。 他才刚蹲下要去给惠芽查看伤势,却在这时,惠芽手里忽然滑出一柄匕首对准卢松清的脖子。 她快,屈南骁比他更快,在她还没说出威胁的话,一支袖箭就急射而至,稳而准地穿入她胸膛。 她惨叫一声,手里的匕首应声落下,人也直直往树干倒去。 屈南骁的身影如鹞鹰一般飞扑而至,手里的银枪对准了她的咽喉。 惠芽见此情景一动也不敢动,恐惧的眼神直直瞪着屈南骁。 屈南骁居高临下地看她,冷冷问道:“你是越族人?” 惠芽蠕动了下嘴唇,惨白着一张脸,也不知是疼得说不出话来还是不愿张口。 “不愿说?”屈南骁哂笑一声,手里的银枪一转,眼看着就要一枪戳穿她的喉咙。 “别杀她!” 林子里忽然窜出一道身影,停在了五步开外。 屈南骁回眸看过去,见是个十八九岁的黑衣男子,清俊的脸,消瘦的身形,看着倒是有些似曾相识。 第65章 带她先走 “你是谁?”屈南骁审视的眼神看着他。 男子神情冷漠犹似古井没有一丝波澜,“我是惠芽的师叔甘俊。” 听到回答,屈南骁反倒微微皱眉。 “你们是故意在这里等着我的?”他心里早已猜到了答案却还是有此一问。 甘俊沉默了会儿才点点头,“师傅叫我和惠芽在这里守着,只要有人从瘴气林出来,务必把人留下。” 屈南骁笑容讽刺,“你倒是实诚。” 面对屈南骁的嘲讽,甘俊依旧面无表情,甚至于有些麻木。 “叫你们的师傅出来说话。”屈南骁又道。 “我师傅他不见生人。”甘俊平静地解释。 “那我就拿你们两个的人头来祭旗。”屈南骁冷笑着威胁。 哪怕听到这话,甘俊依旧神色不变,反倒是惠芽吓得花容失色。 “师叔,你快去叫我爷爷来救我啊!” 她心里对这个仿佛木头一般不懂人情的师叔真是气得肝颤。 甘俊耳朵动了一下,忽然开口道:“师傅他已经来了。” 说曹操曹操到,一个老态龙钟的身影转瞬出现在众人面前。 老人家胡子发白,穿着素净的长袍,颇有几分世外高人仙风道骨的样子。 “老朽仓木见过屈将军。” 他对屈南骁行了个很奇怪的礼。 屈南骁收了银枪,客气地回了个抱拳礼,口中说道:“老先生客气。” “老先生是越族人?”屈南骁又问。 “老朽乃是越族大长老。”他自我介绍,竟丝毫没有要隐瞒的意思。 “久仰。”屈南骁随意地拱了拱手。 “想必大长老得知程都尉的踪迹?”他明明是在试探,可语气却是那样的理所应当。 仓木点了点头,“大梁军确实骁勇,若不是我等使了些手段,还不能将人困住。” 听他语气还颇有几分赞赏之意。 屈南骁淡淡地问道:“越族人一向与世无争,何苦要与杜威勾结?” 仓木面上微微变色,“杜家与越族有些渊源,越族承诺过杜家,若是有朝一日杜家需要用到越族的地方,必举族相帮。” 屈南骁冷哂一声,“以全族人为杜威一人陪葬,这买卖可不划算。” 仓木眼皮一跳,似乎被屈南骁的言语说动,然内心却在挣扎。 “祖训有云,吾等只能遵从。” 他说的大义凛然,可面对自己嫡亲孙女落入敌手,又是否真的能够做到袖手旁观。 “不如这样,我以您孙女的性命交换程都尉?”屈南骁与他打商量。 仓木看了孙女一眼,眼里竟有些犹豫。 他又将视线落在屈南骁身上,“不知屈将军敢与我这爱徒比试否?” 屈南骁笑了,他忽然看了卢松清一眼。 从他眼里透出来的意思,卢松清瞬间明了,立即从小药瓶里倒出一颗毒药,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塞到了惠芽的喉咙里。 “你给我吃的是什么?”惠芽吓得大声嚷嚷。 仓木脚下微错,又见屈南骁看过来,他只好保持着原来的姿势一动不动。 “带她先走。”屈南骁将手里的银枪一挥,打定主意接受仓木替徒弟下的挑战。 他话音落下,卢松清动的同时,甘俊也动了,犹似一阵风般向屈南骁袭来。 屈南骁冷冷一笑,脚下一拧,手里的银枪朝着甘俊当头拍了过去。 卢松清相信屈南骁能应付,丝毫不敢耽搁,拖着惠芽就走。 那厢仓木内心还在挣扎,他一边顾及着自己的身份,一边又担忧孙女的处境,正在两头为难。 “师傅,此时不动手更待何时?” 了解他秉性的甘俊立即大喊一声。 仓木这才下定决心,身形一动,似电闪一般迅捷落在卢松清跟前。 他已经够快了,奈何屈南骁更快,在他出手之际,屈南骁凌厉的一枪自半空落下。 只一个晃神,屈南骁就已经撇开甘俊与仓木打斗在一处。 甘俊回过神来想要去救惠芽,卢松清早已拖着惠芽上马逃之夭夭。 “站住!” 他想要追击,屈南骁却又腾出手来拦住他。 师徒二人联手竟与屈南骁打了个难分胜负。 仓木与徒弟对望一眼,似乎想到了克敌之计。 然瘴气林那头似乎传来了动静。 “将军!” 随着这声呼唤,阎志平和沈家骏二人骑马而至。 仓木眼见救不回孙女,还把人给得罪了,心头不知是何滋味? “走!” 仓木招呼一声,甘俊却是站着不动,也不知是心有不甘还是回不过神? 仓木无奈地拖着他离开。 屈南骁深知穷寇莫追的道理,遂拦住了阎志平和沈家骏。 “将军,你没事吧?”阎志平关切地问。 屈南骁沉吟不语。 过了一会儿才道:“找个地儿先安营扎寨。” 他猜想仓木为了自己的孙女一定还会再来找他的。 越族若只是遵从祖训才助力杜威,那是否表明他们并不想与朝廷为敌? 日落黄昏,营帐里正埋锅造饭。 屈南骁与手下将领在营帐里商议如何搭救程照通的方案。 “军医的解毒丹还需改良一下。”阎志平微微蹙眉。 他和沈家骏服了卢松清给的解毒丹从瘴气林里穿过,刚开始还不觉得有什么问题,返回后就感到了胸闷气燥,也就屈南骁功力高深没有什么大碍,他和沈家骏可是大吐特吐了一场。 若是照这个样子,就算凭借卢松清的解毒丹穿过瘴气林,遇上敌军也是没了战斗力。 更何况越族之人擅长用毒,一个不注意就有可能中毒。 屈南骁沉默了会儿,“这个先不急,越族长老的孙女还在我们手里。” “将军打算用那个女子来做饵?”阎志平问道。 屈南骁哂笑一声,意味深长地说道:“这个筹码还是太小了。” 他又细细地交代了阎志平等人今夜如何布围防范 待到阎志平等人退下后,他坐回长案前凝眉沉思。 不一会儿,又听阎志平在帐外求见。 “进来。”他淡淡地回了句,颇有些好奇对方去而复返是为何? 直到见着了阎志平手里的信鸽,他嚯地一下站起身来。 阎志平很识趣地将信鸽交给他,随即站到一旁恭候。 “皎皎,你可真是狠心……” 看完信条,屈南骁脸色阴沉地都要滴出水来,眼里竟隐隐有痛色在浮沉。 阎志平见了不禁深感奇异。 第66章 不是我的相好 灯架上的烛火在燃烧,偶尔穿堂过的风将火苗吹的一晃一晃的。 屋子里静悄悄的仿佛都能听见彼此的呼吸声。 “族长?” 站着的正是越族大长老仓木。 在他面前坐着的是个面相威严的灰袍老人,此人正是越族族长东方桑杰,身边站着个与他长相有七分相似的中年男人,此人乃是族长嫡长子东方白。 “杜家军被屈南骁的军队打得节节败退,如今正蛰伏在珠崖一带养精蓄锐。” 东方桑杰沉默半晌,忽然低沉地开口。 “我已经派人去给杜威送信了,这几日先派人去打探屈南骁这支队伍的虚实。” 听他之意似乎执意要和杜家军联合应敌了,仓木一时面有难色微微皱起了眉头。 他还没开口,就又听东方桑杰接着说下去。 “屈南骁率这点人马就想来救程照通,未免也太不把我越族人放在眼里,老夫定要让他有来无回。” 东方桑杰一副势要将屈南骁等人一网打尽的豪情壮志。 “父亲,孩儿觉得举全族之力去帮杜家军实在不是明智之举。”东方白不赞同地开口。 “大白休要胡言。”东方桑杰摆了摆手,不愿听他多言。 “父亲。”东方白却打定主意规劝,“如今大梁国祚稳定,杜威还想凭一己之力推翻大梁未免异想天开,父亲再不回头,是要拿全族人性命去给他人做马前卒吗?” 东方桑杰被儿子说得脸色沉了下来,“杜威也算一代枭雄,若非时运不济,以他的能力与大梁皇帝平分中原也未可知。” 东方白神情愕然,他才发现在做春秋大梦的人原来是父亲。 “父亲如今还看不清楚形势吗?杜威根本就不是屈南骁的对手,我越族人远离俗世多年,从不参与外界的纷争,父亲何苦……” 他还要再劝,东方桑杰却不愿再听。 “为父主意已定,大白你别说了。”东方桑杰内心烦闷,觉得儿子不能理解他的苦心。 他并不想一辈子待在深山老林里,他也想让全天下的人都知道他们越族的存在,他想走上顶端接受世人的膜拜。 东方白眼里有失望掠过,却也只能闭口不言。 仓木一直在旁静静看着父子二人争执,直到父子二人结束谈话,他才暗自叹了口气。 他内心里还是希望东方白能够说服东方桑杰的,奈何东方桑杰逃过执迷不悔。 夜更深,林子里静寂无声。 营地里军灯高挑,篝火连绵,巡逻的士兵整齐有序。 一束黑影悄无声息地潜入了营地,他避开巡逻的士兵,悄然摸到了一个营帐后方。 营帐外两名士兵把守,丝毫未察觉身后悄然而至的黑影。 只见黑影手起刀落,士兵都来不及哼一声就软倒下来,另一名士兵这才发觉同伴被人一招毙命,正要呼喊,眼前却刀光一闪,匕首直直射中他的喉咙,他不敢置信地捂着脖子砰然到底。 黑影自暗处现身,原来却是甘俊。 他掀开帐帘入内,见到惠芽被绑在柱子上,披头散发的几乎看不清容貌。 “惠芽!” 甘俊疾步过去,手正搭在惠芽胳膊上,惠芽忽然动了,手臂翻转,瞬间就扣住了甘俊的手腕。 甘俊这才看清对方的脸,眼前之人哪里是惠芽,分明就是沈家骏。 他反应倒也快速,危险关头也丝毫不慌,手里的剑迅捷对准那人的脖子划出。 两人甫一交手,谁也没占到一丝便宜,各自退了两步。 甘俊心知自己上当了,转身就欲逃离,却在快要沾到帐帘之际被人从外头一脚踹了回去。 帘子微掀,屈南骁走了进来,身后跟着一众护卫。 “绑起来。”屈南骁冷冷地下命令。 甘俊还要反抗,却被沈家骏和阎志平二人牢牢按住动弹不得。 “你下手倒是狠毒。”来时见到帐外两名士兵的尸首,屈南骁顿时有些怒上心头。 甘俊面上却是无惧无畏,反而质问道:“你把惠芽藏哪儿了?” 眼前却忽然刀光一闪,甘俊双眼瞪圆,第一次感受到死亡离自己那样近,他心脏仿佛停止了跳动。 本以为自己必死无疑的他却是逃过了一劫,直到心脏恢复跳动,脸上火辣辣的疼,血液顺着脸颊流到脖颈,他才反应过来刚刚屈南骁只是在他脸上划了一道。 屈南骁勾唇冷笑,“若非看你长得像我的一位故人,我非把你的人头砍下来喂狼。” 甘俊想反驳,撞上屈南骁冷冰冰的眼神,他恍然明白屈南骁真的不只是说说而已。 自屈南骁转身出了营帐,到阎志平将他捆绑在柱子上他都没有再反抗。 “喂!” 见到阎志平等人要离开,他才忍不住开了口。 “惠芽她还好吧?” 阎志平回头,只冷笑着哼哼两声,却没搭理他转身就走了。 “都自身难保了还想着你的相好呢?”沈家骏却是个嘴刁的,故意笑着戏谑他。 “她不是我的相好。”甘俊面无表情地解释。 正要离开的沈家骏听到这句话只笑着摇摇头,也没再理会他。 那厢,屈南骁回了营帐。 他坐在长案前执笔写画起了地形图来,今日趁着刚刚入夜,他悄然一人走遍了这座大山,并将地形牢记于脑海。 “将军。” 没多久,阎志平在帐外求见。 “进来。”屈南骁头也没抬。 阎志平拿了封信件进来,开口回禀道:“将军,这是越族长老派人送来的信,还请您过目。” 屈南骁这才放下狼毫笔去抬眼看他,得到示意,阎志平将手里的信件递了过去。 阎志平见他嘴角渐渐漾开一抹意味深长的笑,不禁有些奇怪,却也按捺住没有去问缘故。 “越族长老要与我交换人质。”他眼里的笑意莫名多了一抹讽刺。 “这不正中将军下怀?”阎志平也笑了。 屈南骁将信笺随手一丢,漫不经心的语气说道:“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也不知螳螂是谁?黄雀又是谁?”阎志平接了一句。 屈南骁只淡淡地扫了他一眼没有回答。 夜色浓如墨,营地里又回复了静悄悄。 第67章 做个交易 风声萧瑟,烈阳照大地。 屈南骁在山谷里席地而坐,看着走过来的仓木,淡定地笑了笑道:“长老请坐。” 仓木也不客气,撩了衣袍盘腿坐在屈南骁对面。 “老朽的徒弟和孙女可好?”他开口便问。 “长老请放心,我从不做虐待俘虏之事。”屈南骁不咸不淡地回道。 仓木面上微微变色,屈南骁口中“俘虏”两字让他很是不快。 “那就多谢将军了。”仓木又回了个礼。 “不知长老想用您的爱徒还是孙女来换程都尉?”屈南骁问道。 仓木心头一惊,听他的意思只能用一人来交换? 他转念又想到自己来到此地可不仅仅是为了交换人质,遂又安下心来。 “惠芽受了伤,老朽得带她回去疗伤。” 他这么一说,屈南骁自然明白过来。 屈南骁对身后的近卫打了个眼色,仓木亦对跟来的护卫挥了挥手。 就在双方即将要交换人质之际,山谷周围忽然涌现出一支军队,嘶吼着朝他们冲了过来。 看着来势凶猛的一群士兵,屈南骁一眼就认出了为首的一个正是杜威手下的将领。 他嗤笑一声,回头看向仓木,却见仓木早就冲向了惠芽所在的方向。 “元帅有令,抓住屈南骁赏银五千两。” 为首的将领大吼一声,士气高涨,嘶吼着朝屈南骁冲来。 屈南骁也丝毫不慌,将自己插在地面的银枪拔出来,对冲过来的士兵一片横扫。 而那厢,仓木去抢夺惠芽,阎志平根本不与他争,放了惠芽就去助力屈南骁。 “屈将军何必还要顽抗?只凭这百人又如何能抵挡我杜家军千人?” 听到对方大放豪言壮志,屈南骁只冷冷一笑,手里的银枪毫不留情朝着对方面门刺去。 杜家军将领还以为他是冥顽不灵,怒气冲冲地撤身防御。 不料,山谷的另一边忽然传来号角声。 眨眼间,一支骑兵从峡口直驱而入。 杜家军将领大惊失色,见到为首的一人赫然正是屈南骁手下的副将宋端,他目眦欲裂,竟不知屈南骁何时找来了援手。 “杀!” 宋端一马当先将还在发愣中的杜家军杀了个措手不及。 这里两军厮杀得昏天暗地,而在营地那边也在经历着惊天动地的一场厮杀。 越族人趁着仓木与屈南骁交换人质之际,率领一支护卫队突袭了营地。 待到这支队伍冲进营地,周围忽然燃起大火,紧随着火箭的偷袭,一下子就将这支队伍给冲散了。 “将军有令,不留一个活口!” 大吼的正是沈家骏,说罢,他当先跳出来朝着敌军杀去。 敌军错失先机,又落入了的圈套,不免成了惊弓之鸟,很快就被一举歼灭。 待到尘埃落定,沈家骏龇牙咧嘴地看着手下士兵在收拾残局。 “老大,要不要去接应将军?”他手下的小兵兴冲冲地过来询问。 “滚,快收拾营地去,将军哪里需要我等操心?等将军得胜归来,看到营地一片狼藉你就等着军棍伺候。” 沈家骏说着一脚踢在小兵的屁股上。 小兵拍拍屁股笑着走开了。 日影西斜,空中弥漫着浓重的血腥气,风吹过后,腥气渐弱。 屈南骁下令将杜家军斩尽杀绝,却唯独留下了仓木爷孙俩。 屈南骁漫不经心地用帕子擦拭脸上的血渍,缓缓向仓木走了过去。 “我与大长老做个交易如何?”他淡淡地问道。 惠芽见他走过来不自觉地瑟缩了一下,看他的眼神仿佛见着了恶魔一般满是惊恐。 仓木面上依旧平静,“将军请说。” “我可以放了大长老您的孙女和徒弟,只要大长老回去劝说你们族长不要再助纣为虐,我可以对越族既往不咎。”屈南骁将帕子随意丢掷地上,对仓木游说道。 仓木面上微微一怔,不敢相信地问道:“将军真的会对老朽的族人网开一面?” “只要越族以后安分守己,不再出来作乱,我可以当做无事发生。”屈南骁淡定的态度承诺道。 “大梁皇帝……”仓木却不能相信他的保证,毕竟此事事关重大,屈南骁不可能做得了主。 “陛下要的是杜威,越族只是受杜威蛊惑,相信陛下会恩赦越族上下。”屈南骁继续游说道。 仓木终于被说动了,眼下他被俘,若是不照做,以屈南骁的性子绝不会饶了他们。 仓木点点头,“只要屈将军能保老朽全族人性命,老朽愿听从将军吩咐。” “好。”屈南骁满意地点头,随即示意看着仓木爷孙的士兵,“松绑。” 仓木看了孙女一眼,对屈南骁行了个礼,转身就离开了。 此时族里上下已经乱成了一锅粥。 原本依着计划,杜威部下在仓木和屈南骁交换人质的地方埋伏,意图擒获屈南骁。 而另一边则派遣奇袭队去袭营,结果派出去的两支队伍全军覆没,无一生还。 东方桑杰听闻此消息气得直拍桌子,恨不得亲自上战场,随后就召集了各部管事和长老到议事堂。 族里的气压低沉,人人小心谨慎,低眉顺眼,就怕一个不注意惹了上头不悦就要被迁怒。 仓木浑身浴血回来之时,议事堂的各位管事已经离开,东方桑杰也回了自己的书房。 “大长老。” 一路上,仆人见了他纷纷行礼问好 仓木沉着脸点点头,径直去了族长的书房。 “你回来了?”东方桑杰讶然地看着他,原本还以为仓木也已战死在峡谷,此际见了他安然无恙,东方桑杰心里却有种难以言说的滋味。 “族长,我这次能够回来完全是屈将军手下留情。”仓木一脸沉重。 他定定地看着东方桑杰,苦心规劝道:“他让我给族长带句话,只要族长不再替杜威卖命,他会放过越族上下。” 东方桑杰听了却是冷笑连连,“长老你糊涂,屈南骁的话怎么能做数?就算他愿意放过越族,大梁皇帝会同意吗?” 仓木连忙反驳道:“大梁皇帝要的只是杜威,若是族长肯助屈将军……” 可惜他话还没说完就被东方桑杰厉喝一声打断了,“你要我去做那背信弃义的小人?” 第68章 冥顽不灵 “父亲,长老说的在理,要是您不愿意做背信弃义之人,我们不帮他,也不害他就是了。”东方白亦苦心劝道。 “大白,你休要再多言,刚在议事堂为父已经同各部管事商议好了,今夜为父就派出英甲队与杜家军对大梁军前后夹击,势必要杀他个片甲不留。”东方桑杰却是一意孤行。 “父亲怎可如此执迷不悟?”东方白一脸失望。 “从为父扣下大梁的程照通就注定没有了回头路。”东方桑杰沉着脸回道。 “父亲此言差矣,程照通和他的那些部下还好好的,到时我们只要把人完好地送回去……” 没等他说完,东方桑杰就恶狠狠地说道:“大梁军杀了我们的族人,我要用程照通和他的部下来陪葬。” “父亲!”东方白急得面红耳赤。 这时,书房里忽然响起一声轻嗤,三人震惊地朝着房梁望去 “冥顽不灵。” 这四个字乍落,就见一道身影自玄关处飘然而入,半空中,他自腰间抽出唐刀,刀光凛冽,寒芒朝着东方桑杰当头罩下。 “族长!” “父亲!” 仓木和东方白抢着上前去救,却还是慢了一步。 就见东方桑杰匆忙之下闪身避开,却被屈南骁窥破了他的退路,拧身逼进,刀锋一转,凌厉的刀锋瞬间划破东方桑杰的喉咙。 鲜血喷射而出,染红了诸人的眼眸。 “父亲!” 东方白目眦欲裂,飞身至墙边抽出墙上的宝剑就向屈南骁面门刺去。 他如失心疯一般完全没有了章法招式,不出几招就被屈南骁刀尖挑开了手里的宝剑。 他被踹飞在地口吐鲜血,对着仓木大喊道:“长老还在等什么?为何不动手?” 屈南骁凌凌一笑,“仓木长老已经弃暗投明,大公子如果还要执迷不悟,屈某只能送你去见令尊了。” 他这一句话让原本就犹豫不决的仓木更加不知该如何抉择了。 “长老,他说的是真的?”东方白不敢置信地瞪着仓木。 仓木摇头否认。 “你跟踪老朽?”他一脸被屈南骁利用的沉痛之色。 “我从不做亏本的买卖。”屈南骁淡淡地回应。 “你杀了我父亲还以为能全身而退吗?”东方白自地上爬起来后,对着门外喊道:“来人!” 随着他一声令下,十几个护卫自门外涌了进来。 “给我抓住他!”东方白指着屈南骁。 这里刚要动手,山下却忽然响起了号角声。 东方白和仓木面上皆变色,只有他们知道这声号角代表的是什么? “这又是屈将军的杰作?”仓木立即就猜到了。 虽然不愿相信,可他知道屈南骁敢只身跟踪他到族里就不可能没有准备。 “诸位若是肯弃械投降再好不过,若是跟你们的族长一样冥顽不灵,屈某不介意血洗越族。”屈南骁眼里似寒冰,早已没有了先时那般漫不经心。 东方白原本就一直在劝父亲归顺,可如今他父亲死在屈南骁刀下,他如何还能投降? “我要你给我父亲偿命!”他怒喝一声,抢了护卫手里的剑就向屈南骁刺去。 仓木正犹豫要不要去帮东方白,外头却传来了厮杀之声。 他这才恍然,屈南骁不过是打头探路,他身后的精兵才是重头戏。 只是此时反应过来也已经晚了,他后悔之余又不得不佩服屈南骁的果敢机智。 眼看东方白不敌屈南骁,仓木再不犹豫提剑上去帮忙。 三人从屋里打到屋外,刚好阎志平领着手下士兵也闯入了此处。 “将军,我来帮你!” 阎志平招呼一声,立即飞奔上前,手里的银枪对准东方白就挑了过去。 屈南骁原本对付仓木和东方白就游刃有余,如今又有阎志平相助跟更是如虎添翼。 东方白被打得吐了血,摔在地上再也没有了还击之力。 他恨恨地盯着屈南骁,想要再战却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仓木护在他身侧,警惕地看着屈南骁。 “你可愿意接替族长之位,领着越族上下归降?”屈南骁忽然问道。 听到这句话,不止东方白愕然,就连仓木都有些摸不透他的心思。 “你不杀我?”东方白反问。 他如今一门心思只想要替父报仇,他不信屈南骁看不清? 屈南骁哂笑一声,“杀了你谁来继承族长之位?或许你可以给我引荐个继承人,我再杀了你。” 他的语气像极了故友之间的玩笑,可说出来的话却是那样的冰冷无情。 东方白被他一句话堵得说不出话来。 “还请大公子念在全族上下几千人的性命,暂且放下仇恨。”仓木无奈地劝说。 他想着东方白若还是执迷不悟,屈南骁狠下杀手,他又该找谁来继承族长之位? 东方白哪里能猜到仓木在想什么?他只想到屈南骁毫不留情地杀了他的父亲,对他又岂会心软? 眼下情势紧迫,他也只能屈从。 “父亲已死,由我继承族长之位。”他很快就想通了。 “听我命令,举族弃械归顺朝廷,若有违令者格杀勿论!” 他一声令下,原本还似无头苍蝇一般的部下立即就找到了方向。 “是!” 这一声震天动地,直入云霄。 越族归顺,屈南骁从地牢里接了程照通出来。 “他老子的,这些个刁民,屈将军就该把这个窝藏反贼的寨子夷为平地。” 程照通口中“呸”了一声,随即骂骂咧咧起来。 屈南骁神情似笑非笑,“屈某若是把此处夷为平地,程都尉还有命在?” 程照通面上讪讪,他以为屈南骁劝降越族是为了救他,一时感激涕零。 “屈将军对程某的恩情,程某记着了。” 他原本对屈南骁还有些敌意,认为屈南骁是太子一派,此次他率军误入瘴气林被俘,还在想着屈南骁会不会借机害他性命? 如今看来确实是他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程都尉言重了。”屈南骁淡淡一笑,并不把程照通的话放在心上。 日后太子和赵王必有一争,鹿死谁手还未可知,他二人各自为主,若真到了那一步,反目成仇亦是在所难免。 此刻的交好不过是暂时的,屈南骁心里无比清醒。 第69章 献宝 “将军,仓木长老要见你。” 听到阎志平来报,屈南骁遂与程照通告辞离开。 议事堂里。 仓木和甘俊一坐一立,皆都沉默不语。 “长老要见我?” 屈南骁大步流星走了进来,师徒二人连忙相迎。 “老朽有些话不吐不快。”仓木神情颇有些沉重。 “长老请说。”屈南骁面带笑意,闲适的姿态仿佛面对的不是昔日敌人而是至交好友。 仓木见他如此淡定,更是微微皱起了眉头。 “将军就不怕大公子反悔吗?” 这是他心头的疑虑,若是不问清楚,他是要寝食难安的。 他一方面能够理解东方白丧父之仇,若是日后东方白举全族反梁,他也丝毫不会意外。 另一方面他又实在不能接受,好不容易保住了族人的性命又要被东方白一己之私搅弄风云。 怎么说东方白继承族长之位都绝非良策。 屈南骁无谓地笑了笑,“长老不必忧虑,我已经传令下去,他日大公子要是与朝廷为敌,谁杀了他谁就是下一任族长。” 族长之位可蛊动人心,不说东方桑杰不止东方白一个儿子,就单说他那些同宗兄弟,对族长之位的觊觎就绝不会少,他们可不像东方白与屈南骁有杀父之仇。 想通此关节,仓木不得不佩服屈南骁这个计谋可谓是异常毒辣。 只怕当时屈南骁根本就没有想过要留东方白一条性命吧?只要东方白说一个“不”字,他相信下一刻屈南骁手里的刀就要砍下东方白的脑袋。 “论心机手腕,将军当是第一人。”仓木真心夸赞道。 “长老过誉了。”屈南骁拱了拱手。 仓木忽而细细地观察起了屈南骁的面相。 “老朽观将军面相日后必成一代枭雄,只是可惜在情之一字上栽了跟头。” 闻言,屈南骁面上微微动容。 “将军此生为情所困,终身爱而不得。” 屈南骁冷嗤一声,极是不屑又强势地说道:“爱而不得?那就强\/夺好了。” 仓木面上一怔,又暗自点头承认这才是屈南骁的性子。 “我这里有一宝物可助将军得偿所愿。”他说着自袖袋里掏出一个小巧玲珑的锦盒。 他将锦盒打开,里头躺着两条“蚕蛹”。 见屈南骁疑惑的眼神看来,仓木遂解释道:“此乃鸳鸯情蛊,至于如何使用?老朽已经写在了信笺之上,就放在盒子的夹层里。” “老朽将此宝物献与将军,以报答将军对老朽族人的大恩大德。”他将锦盒双手奉上。 屈南骁盯着他手里的锦盒,却没有接过来,也不知在想什么? “将军就收下吧!”甘俊在旁劝道。 屈南骁看了他一眼,眼里的情绪莫名的有些怪异,他嘴角牵扯出一抹笑,随手将锦盒接了过来。 “多谢长老。”他随口道谢。 “我见令徒大有可为,长老若是舍得割爱,不如让令徒跟着我?”他忽然开口,语气随意让人一时分不清他说的到底是真心还是随口那么一说? 仓木有些愕然,甘俊却依旧面无表情,仿佛屈南骁所言与他无关,他只是个局外人一般。 “将军能看上俊儿是他的福气,只是俊儿他的体质特殊,不能轻易离开,还是留在族里比较妥当。”仓木如实告知道。 屈南骁笑着看了甘俊一眼,表示遗憾道:“那就可惜了。” 甘俊蠕动了嘴唇,似乎想说什么?最终还是什么也没说。 夜幕随之降临,经历了一场厮杀的整个部落里静悄悄的。 书房里,桌面上的饭菜早已经凉透了,东方白却仍坐在书案前低眉沉思。 屋里静得落针可闻,不知何时,一道黑影悄悄地走到东方白跟前,东方白竟毫无察觉。 “大公子?” 听到呼唤,东方白却丝毫不意外地抬眼朝他看去。 男人躬身而立,对东方白谄媚地笑着,“我家元帅让我来给大公子递个口信,入夜可行动。” 闻言,东方白依旧神色冷淡,他曲起手指在桌面轻轻敲了敲,淡淡地回道:“众所周知,一直以来我都反对父亲与你家元帅联手,如今父亲已经不在,你家元帅凭什么以为我会愿意与他合作?” 男人愕然,转而愠怒地质问道:“大公子是否忘了杀父之仇?他屈南骁杀了老族长,大公子若是不为父报仇岂非枉为人子?” 他咄咄逼人,反观东方白却是稳若泰山。 “杀父之仇不敢忘,某却不会以全族人性命为代价,此事就不劳你家元帅操心了。” 男人阴冷一笑,“小的一直以为大公子是个至纯至孝之人,如今看来是小的看走了眼。” 东方白冷淡的眼神看着他没去反驳。 “告辞。”男人敷衍地拱了拱手转身就走。 他才刚离开没多久,又有一束倩影从门外走了进来。 来的正是他的妻子沐氏。 “你怎么来了?”东方白淡淡地问道。 她看了一眼桌面上已经凉透的菜,无奈地轻声叹气。 “夫君再是难过多少也要吃一些,不然身子哪里受得住?”她温声劝道。 东方白苦笑着说道:“父亲被害,我如今的处境可谓是如履薄冰,前有虎后有狼,谁都想要趁此时机推我下地狱。” “夫君别这么说。”沐氏急忙上前一步。 她蹙着眉悠悠劝道:“妾身知道夫君心里的苦,可妾身还是要说句夫君不爱听的话,逝者已矣,夫君就算不为全族人想,也该为我们的孩儿想想,多少人盯着族长之位,若是夫君这个时候还一心想着报仇,叫我们母子三人今后要怎么办?” 她说到动容处不自禁地落泪。 东方白见了不觉轻叹一声,从座位上起身走到她身边,取了她手里的帕子给她擦泪。 “夫人多虑了,眼下并非报仇的好时机,我决定养精蓄锐,日后再图谋算。” 如今越族归降,屈南骁命人缴了他们的器械,他不会傻到这个时候去为父报仇,他也绝不会像父亲一样与杜家军同流合污,使越族陷入万劫不复之境地。 他把一切都归结为跟屈南骁的个人恩怨,眼下他只想着稳定局面,待他坐稳了族长之位,日后多的是机会寻屈南骁报杀父之仇。 第70章 在和谁说话? 浓雾笼罩着整片深林,静寂的夜里偶尔几声老鸹呜咽,平添了几分萧索和凄冷。 一束身影如鬼魅一般在林子里穿梭,不一会儿就到了营地。 营地里扬着的旗帜上赫然飘着一个“杜”字。 男子才进入营地没多久,密密麻麻的箭雨犹如蝗虫过境般射来,将还在巡逻站岗的士兵给打了个措手不及。 一时间被射杀于箭雨下的士兵一个接着一个的倒地。 “防卫!” 不知是谁大吼一声,营帐内的士兵纷纷举着盾牌冲了出来。 黑暗中,树影浮动,大梁军如泛滥的洪水一般涌入营地,与杜家军厮杀到一起。 混战中嘶吼声、惨叫声连绵不绝,大地亦为之动摇。 杜家军不敌四下溃散,昏暗的夜色之下慌不择路,在峡谷中被屈南骁率军伏击围剿。 眼看着来路再无逃窜而至的杜家军,屈南骁下令全军休整。 不一会儿,就见宋端和阎志平押着一人赶至。 “跪下!” 阎志平一脚踹在那人膝上,迫得那人一个踉跄跪在屈南骁跟前。 “抬起头来。”屈南骁淡淡地命令道。 那人闻言,身子不自觉地抖了一下,察觉到落在自己身上那道视线渐冷,他才慌忙抬起头来。 “屈将军饶命啊!” 听这害怕得发抖的声音哪里有半分杜威的威势。 屈南骁先前就觉得不对劲,此际仔细一看,眼前之人根本就不是杜威。 “你是谁?”屈南骁语气里已然多了一丝不耐烦。 “小的是杜元帅的替身。”那人颤抖着回答。 屈南骁气极反笑,没想到杜威竟然还给自己找了这么一个替身,难怪上次能够从太子眼皮底下脱身。 “拖下去砍了。”他轻飘飘地吐出一句。 “屈将军饶命啊!” 那人吓得脸色惨白,连连大声求饶,却被阎志平招呼两名士兵拖了下去。 不过片刻,一声惨叫戛然而止。 宋端看着屈南骁欲言又止,他想着若是以前,屈南骁或许会放过那个替身,可如今,他总感觉屈南骁是想要尽快结束这场战斗。 屈南骁面上阴沉沉的,杜威又一次金蝉脱壳,他原本预算好的回朝时间又只能推迟了。 这次皇帝下了密令,一定要取杜威的项上人头,若非如此,他定能赶在中秋团圆节前回到长安,眼下却是遥遥无期了。 他抬头仰望夜空,遥想凌霂华此刻定然已经进入了梦乡,也不知他不在长安的这段时日,凌霂华有没有想起他? 转瞬他眼里又凝聚起了暴风雪,为着他那个还未来得及看一眼这个世间就胎死腹中的孩儿,他收起了心底的爱意。 他发誓再次见到凌霂华的那一日,他一定要为他那个可怜的孩儿去问问凌霂华为何要那样残忍? 时光荏苒,斗转星移,天地间眨眼就变了颜色。 雾色浓重,万物俱寂。 夜是那样的萧索冷落。 长安城中,清河郡王府里的凌霂华睡梦中忽然感觉到一阵冷意侵入骨髓,她不自觉地打了个哆嗦,猛然间惊醒过来。 外头已见曙光,她裹紧身上的锦被,脑海里不知为何竟浮现出屈南骁的身影。 她不由得浑身发冷,连忙摇摇头甩掉那些不愉快的记忆。 至此,她想着再睡一会儿却怎么也睡不着了。 待到天亮时绘玉和怜心捧着洗脸盆进来给她梳洗,见到她眼下乌青一片不觉讶然失色。 “郡主昨夜没睡好吗?”绘玉关心地问道。 凌霂华忽然有些不好意思起来,她故作平静地笑了笑,“昨夜忽然被冷醒了。” 绘玉怔了一下,随即笑着提醒道:“已经入秋了,夜里会有些凉,郡主可要注意些。” “知道了。”凌霂华点点头。 她忽然想到时光匆匆,眨眼就过了三个多月,离屈南骁说的半年之期不剩多少时日了,若是屈南骁回来,她又该如何应对? 她想着要是给屈南骁得知她肚子里的孩子没了,还不知屈南骁会怎么发疯? 念及此,她脸色苍白一片,就连指尖都微微颤抖。 “郡主你怎么了?”绘玉疑惑地问她。 凌霂华愣了一下才回过神来,她摇摇头表示,“我没事。” 绘玉又仔细地看了她一眼,发现她又神游太虚,只好岔开了话题,“还有两日就到中秋了,这应该是郡主在长安过的第一个团圆节吧?” 凌霂华笑着点点头。 “待会儿到集市上买些食材,我要做些月饼。”她忽而又起了兴致。 至于以后屈南骁回到长安,那也是以后的事了,走一步看一步吧!她在心里这般安慰自己。 “郡主还会做月饼吗?”怜心好奇地问。 凌霂华笑容愈加愉悦,“以前在大骊山,每年中秋都会和唐家婶婶一起……” 说起唐家婶婶,她不禁又想起了唐云,也不知唐云现在如何了? 她没有想到自己才想起来唐云,当她出门去逛集市之时,竟会巧遇唐云。 她才下马车,就见着唐云从铺子里走出来。 二人再次遇见,彼此脸上皆有些欣喜。 可转念想到二人如今的境地,又都收敛了笑容。 “见过郡主。”唐云上前拱手行礼。 不论如何,他心里还是挂念着凌霂华,只是再也没有了相见的理由罢了。 “唐公子不必多礼。”凌霂华笑着看他。 唐云抬头见她笑靥如花,一时竟不知该说些什么? “唐叔叔和婶婶可好?” 她笑语晏晏,仿佛又回到了先前那个从未与自己生过嫌隙的花霂灵? 唐云怔了一下才回过神来,“我爹娘很好,多谢郡主还记挂着他们。” 凌霂华不觉有些感慨,“就快到中秋日了,想起往年都是跟婶婶一起做月饼……” “云哥,你在和谁说话?” 身后忽然响起女子的声音。 唐云面上忽然一惊,看向凌霂华的眼里掠过一丝慌乱,他险些就要忘了他缘何会出现在此地? 凌霂华循着声音望去,见是个长相清秀的官家小姐。 她猜着这位小姐应该就是太子给唐云做媒的那位徐姓小姐。 “湘涵,这位是昭和郡主。”唐云连忙给未婚妻引荐。 徐湘涵好奇地看着凌霂华,嫣然一笑着福了一礼,口中俏生生地说道:“见过郡主。” 第71章 中秋夜 “徐小姐不必多礼。”凌霂华温和地回道。 “我曾见过太子妃,本以为太子妃已经生得花容月貌了,不曾想郡主才是国色天香,倾国倾城。”徐湘涵含笑看着她,眼里毫不吝啬地流露出欣赏之色。 凌霂华不由得面上一热,笑着回道:“徐小姐过誉了。” “我说的是真心话,绝非曲意奉承。”徐湘涵目光诚挚。 随后又似忽然想起什么,一脸好奇地问,“刚刚似乎听郡主提及要做月饼?难不成郡主还会自己做月饼吗?” “正是。”凌霂华点头。 “郡主还真是心灵手巧。”她笑着夸赞,神情没有一丝作伪。 “不知郡主可否教教我?”她连忙追问。 “可以。”凌霂华见她好学又谦虚的模样不禁心生好感,遂将自己如何做月饼的流程仔细地说与她听。 徐湘涵虚心好学,遇到不明白的地方又重复问了一遍,直到将做月饼的流程都一一记下,她才笑着向凌霂华道谢。 “多谢郡主不嫌我笨,还这么不厌其烦地教我。”她莞尔一笑。 “徐小姐客气了。”凌霂华笑了笑。 “那我就不打扰郡主了。”徐湘涵说罢侧身让开了路。 凌霂华微笑着颔首,随即从她身边走过。 她目送凌霂华离开,忽然咯咯一笑,看向唐云的眼里带着点戏谑的色彩。 “郡主生得这么美,云哥有没有对她动过心?” 闻言,唐云心头一跳,故作镇定地回道:“湘涵在胡说什么?这种玩笑可开不得。” “云哥在担心什么?我只是随口问问。”徐湘涵漫又是一副不经心的态度。 她转身之际,说出口的话音轻轻的仿佛在呢喃。 “郡主这样的绝色,不说男子,就连女子见了都要心生欢喜的。” 唐云疑惑地看着她,似乎没有听清她在低语什么? “云哥,我们走吧!”她回头对唐云灿烂一笑。 “好。”只要她不再纠结有关凌霂华的事,唐云自然乐意陪同她一道。 黄昏时分,凌霂华主仆在悠然阁里做起了月饼。 “你这样子不对。”绘玉看着怜心揉搓面粉的样子笑着说道。 “哪里不对了?你看看你手里的像不像羊粪蛋?”怜心却不服气地反驳道。 “真的?”绘玉被她说得有些心虚地看了看手里的面团。 怜心忽然拿沾了面粉的手点了下绘玉的额头,“你看,这里还有一只花猫。” “哎呀,郡主你看她。”绘玉急得向凌霂华求助 “好了,别闹。”凌霂华无奈地摇头。 “皎皎你这里可真热闹!” 这时,院门处传来了李朝云的声音。 凌霂华手里一顿,自上次她饮醉了酒被李朝云抱回了院子,醒来后从绘玉口中得知此事,心里就一直觉得无比丢脸。 再次面对李朝云,她只能故作淡定。 “大哥,李大哥。”她微笑着打招呼。 “我也来凑个热闹。”李朝云作势挽起袖子,就要去净手。 “李大哥?”凌霂华愕然地看着他。 “李公子也会做吗?”绘玉好奇地问他。 “以前在外面打仗,到了中秋日都是跟底下的兄弟们一起学着做的。”李朝云笑着回道。 凌文远见他跃跃欲试的样子,也只好跟着一起净了手。 绘玉给他让了个位置,他倒也不客气,大大方方地坐到了凌霂华身边。 “朝云兄明儿到府里一起过节吧?”凌文远趁机邀请道。 “今儿我也要在府上叨扰了。”李朝云老实不客气地笑着说道。 “皎皎别动。”他忽然对凌霂华温柔地说道。 凌霂华有些疑惑地看向他。 “你脸上脏了。”他说着抬起袖子给凌霂华轻轻地擦了擦脸。 凌霂华面上一热,笑着道谢,“多谢李大哥。” 夜里,李朝云多喝了几杯,凌文远不放心他独自一人骑马回去,特留他在府里住下。 到了中秋这日,凌霂华主仆三人将昨日做好的月饼分装好。 “把这盒送到阮府。”凌霂华对绘玉交代道,想了想又接着说道:“你亲自去跑一趟。” “是。”绘玉一边整理一边回道。 这时,外头响起了钱大娘的声音。 “郡主可在屋里头?” 凌霂华和绘玉对望一眼,还是怜心会意笑着走出去将钱大娘迎了进来。 “回郡主,这是阮府让人送来的,郡王让奴婢拿来交给郡主。”钱大娘将手里的食盒递给了怜心。 凌霂华笑着说道:“我正要给姨母送些月饼过去,姨母倒比我快了一步。” 钱大娘顺口奉承道:“可见阮夫人一直都念着郡王和郡主呢。” 凌霂华笑着点点头,随即吩咐绘玉快去快回。 日上三竿,李朝云才宿醉醒来。 洗漱过后,仆人给他端来了醒酒汤。 ”这是我家郡主特意吩咐厨房给公子煮的醒酒汤,公子趁热喝了吧!” 听到这话,李朝云瞬间清醒,他笑呵呵地接过汤碗,表示谢意道:“替我多谢你家郡主。” 他又用了些粥,才出门去找凌文远。 天刚刚擦黑,明月就高挂于夜空,月圆似银盘,孤洁又高冷。 庭院里设大香案,摆上月饼、西瓜、苹果、葡萄等时令水果祭拜月神。 今夜是凌文远和妹妹在一起过的第一个中秋夜 ,他心里极是高兴,特意嘱咐管家去取来桂花蜜酒打算与妹妹小酌两杯。 “可不能多喝了,等会儿还要出门去走月。”李朝云笑着说道。 “那是自然。”凌文远哈哈一笑。 李朝云当然知道好友是在故意取笑他,他也不在意,只是将视线转向凌霂华。 “皎皎酒量不好,小酌两杯就行了。” 凌霂华脑海里立即浮现出自己失态的那夜,面上犹似染上了胭脂,娇艳又迷人。 她点点头表示同意。 用过晚饭,凌氏兄妹和李朝云一起出了门。 长街上熙熙攘攘的人群,皎月高挂照人间,苒苒飘向夜空的孔明灯和长街之上高悬的红色灯笼相映成趣,在夜空铺散开来,恍若星河浩瀚。 凌文远提议去望月楼赏月,那里定然聚集了许多文人雅士对月吟诗作对。 李朝云看着摊上的灯谜,却想着给凌霂华赢取个漂亮的花灯。 “你们先走,我去去就来。”他交代一声转身就朝着小摊走去。 第72章 非礼? “皎皎跟紧我。”凌文远温声对妹妹嘱咐道。 原本还在欣赏花灯的凌霂华立即回头对兄长点点头。 眼前一群小孩提着漂亮的花灯嬉笑追逐过来。 人群里忽然躁动起来,凌文远一个不注意被人挤离了妹妹身侧。 “大哥!” 凌霂华脚下一个踉跄,险些栽倒,却顺着人流被挤远。 待到凌文远反应过来,才发现妹妹早已离自己十步开外。 他急忙想要追上去,身边的人却仿佛故意一般将他越挤越远。 他察觉到不对劲,立即出掌朝着身前之人拍击过去。 那人却似泥鳅般滑溜了开去,紧跟着围着他的人来回旋转,将他牢牢困于圈内。 而那厢,凌霂华眼睁睁看着兄长被困住却无可奈何,正在着急之际,手臂却忽然被人箍住。 她回眸看去,一抹惊喜自眼中掠过。 “李大哥。” 话音落下,先前围在她身侧的人立即朝着李朝云袭去。 “李大哥小心!” 眼看着双方打起来,凌霂华急得不知如何是好? 她也帮不上忙,想趁机挣脱贼人的束缚却根本挣不开。 直到李朝云杀出一条血路冲过来,踹飞了抓着她的两名贼人,她险些也跟着一起摔跌在地,吓得她惊慌失措地闭上眼。 原本以为自己必然要摔个狗啃泥,转瞬却落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 她睁开眼就见到了李朝云如刀工镌刻一般的下颌,一颗心正惶惶不安之际,猛地被李朝云抱着旋转一圈。 耳畔陡闻李朝云隐忍的一声闷哼,凌霂华抓着李朝云衣裳的手随即湿湿黏黏的。 她还来不及去看发生了何事,就被李朝云推开,身后,凌文远接住了她。 李朝云又与贼人打到了一起。 这时,凌霂华才发现自己手里沾染了鲜血,那是李朝云的血,他受伤了? 这个认知让凌霂华十分不安和愧疚。 “皎皎你没事吧?”凌文远见妹妹发愣,急忙询问道。 “我没事,李大哥他受伤了。”凌霂华犹自不能回过神来。 好在此处的打斗招来了巡卫,贼人见状慌忙逃散。 “皎皎,你还好吧?” 李朝云朝她走了过来,明明自己受了伤,却第一时间关心起凌霂华的状况。 “李大哥你伤的严不严重,快让我给你看看。”凌霂华着急地说道。 李朝云欣慰地笑了笑,安慰道:“我没事,不过一点皮外伤,皎皎不必担心。” 他见凌霂华仍旧不能展颜,又故作轻松的态度:“我答应了要陪皎皎去望月楼赏月的,就绝不能食言。” “还赏什么月呢?先回去治伤吧!”凌文远没好气地打断了他的话。 “大哥说的对。”凌霂华点头附和。 李朝云这会儿才感到疼,他微微皱眉,只能同意,却仍是有些愧疚,“这次不能陪皎皎赏月了。” 凌霂华温言道:“赏月什么时候都可以,只要李大哥平安就好。” 李朝云心里一阵暖意在流淌,要是受点伤就能让凌霂华记挂着他,那他所受的伤又算得了什么呢? 他们这边遭遇了伏击埋伏,而在皇宫里同样也不太平。 中秋月圆之夜,宫里设家宴。 皇帝和妃嫔,各位皇子公主在紫宸殿宴饮。 觥筹交错,丝竹之声不绝于耳,殿中舞伎曼妙的舞姿为这秋夜增色不少,呈现出一派歌舞升平的景象。 殿外,月光轻轻洒在地面,照得廊下的身影清晰可见。 “赵王。”娇滴滴的一声在这静寂的夜里显得格外突兀。 “周美人。”赵王面上带着客气又疏离的笑。 “赵王和赵王妃当真是恩爱,让人羡慕极了。”周美人掩唇咯咯一笑,看着赵王的眼神带着点崇拜的意味。 “周美人说笑了。”赵王仍自笑笑。 “我并非说笑。”周美人似乎有些着急想要解释,她往前跨出一步,脚下却踉跄了一下险些要栽倒在地。 “周美人小心。”赵王连忙上前一步扶住了她。 “多谢……”周美人抓着赵王的手臂稳住身形,抬头的瞬间,嘴角的笑容变得有些诡异。 赵王正愕然之际,就见周美人忽然扯走了他的腰带,紧接着撕扯自己的衣裳,又弄乱了自己的发髻。 “来人啦!非礼啦!” 她一声尖叫自口中喊出来,将赵王给吓了一跳。 “周美人……” 赵王想要问她是什么意思,伸出的手却只摸到了周美人的一片衣角。 眼睁睁看着周美人似一只蝴蝶般飞远,赵王眼里一沉,直到这时才恍然自己被周美人算计了。 紫宸殿内正是热闹之时,周美人披头散发,衣衫不整地哭着跑了进来。 “求陛下给妾身做主啊!” 她哀声哭泣着跪在皇帝跟前。 一时间,殿内鸦雀无声,人人皆疑惑不解地看着周美人,唯有知道真相的太子和襄王互相对望了一眼,嘴角若隐若现露出一抹得意。 “美人这是怎么了?”皇帝紧张地问出声。 周美人近来很得他欢心,正是把周美人放在心尖尖上之时,哪里容得他人欺负? “妾身多喝了几杯在外面醒醒酒,结果遇见了赵王,他要对妾身……” 周美人说着又捂脸哭了起来,如娇花玉露的姿态令人更生怜爱之心。 “赵王大胆!”皇帝气得拍案怒喝。 “父皇息怒。” 这时,赵王走了进来,他“哐”的一下跪在殿中承情道:“儿臣没有做过,还请父皇明查。” 皇帝一时有些犯难,一个是自己的爱妃,一个是自己的爱子,他要相信谁呢? 周美人见他犹豫,忙举起自己从赵王哪里扯来的腰带,哭着说道:“陛下,妾身没有撒谎,这就是证据。” 殿中哗然一片,证据皆在,此时全看赵王要如何辩解? “父皇,请您相信儿臣,儿臣没有对周美人不敬,儿臣的小厮可以作证,实情是周美人险些摔倒,儿臣只是扶了她一把。”赵王神情坚定,缓缓道来。 实则他心里明白,自己再多解释也无济于事,对方是有备而来,专门给他设下的圈套,他就算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第73章 灭口 皇帝勃然大怒,“你还敢狡辩?若只是扶了她一把,你的腰带又怎么会在她手里?” “父皇……” 赵王妃刚要起身替赵王说话,皇帝一个冷冰冰的眼神射过来,她立即噤声不语。 平宁公主朝她看过去,对她轻轻地摇头,示意她此时不宜再触怒龙颜。 “父皇,求您看在赵王屡建奇功的份上……” 太子出列看似给赵王求情,然他说出口的话此时听在皇帝耳里却只觉得无比刺耳。 “就因他居功自傲才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皇帝气得打断了太子的话。 “父皇,儿臣绝不是这个意思。”太子连忙跪下解释。 “行了,你不必再说了。”皇帝大手一挥,冷冷地看着赵王。 心里想的却是大梁建国初期,赵王确实立下过汗马功劳,在军中树立的威信已经高过他这个皇帝和太子,也许正是因为这个原因,才使得赵王狂妄自大,连他的爱妃都敢染指。 如今是他的爱妃,日后会不会是他身下的龙椅呢? 皇帝的疑心越来越深,已然不能正视赵王和周美人之间的事是否存疑? “赵王以下犯上,不尊父君,对周美人意图不轨,即刻打入天牢,听候发落。” 听得皇帝下令,殿内诸人神色各异,皆都不敢妄言。 “谢主隆恩。”赵王默默地叩首。 一场闹剧落下帷幕,随着这个消息发散到宫外,赵王手下幕僚纷纷聚集起来商议如何搭救赵王的良策。 此时,郡王府里,凌霂华给李朝云处理好了伤口。 “皎皎辛苦了。”李朝云笑着对她表示谢意。 “不辛苦。”凌霂华摇了摇头。 管家悄然走进来在凌文远耳畔回禀从宫里传出来的消息。 见到凌文远脸色陡变,李朝云疑惑地问道:“发生何事了?” 凌文远对管家挥了挥手,管家转身退下。 “宫里出事了。”他眉头紧锁。 “何事?”李朝云更加不解了。 “传言赵王冒犯了周美人,陛下龙颜大怒,将赵王打入天牢。”凌文远将听来的消息如实道出。 “怎么会这样?”李朝云愕然。 “赵王的品性你我都一清二楚,他是绝不可能会做出那样的事,看来是有人等不及要出手了。”他又接着说道。 凌文远赞同地点点头。 二人心绪百转,已然猜到日后定会有一番血雨腥风。 “长安城里只怕不会太平了。”凌文远说时忽然看了妹妹一眼。 “皎皎,不如你先回大骊山去避避?待此间事了,哥哥再去接你回来。” 听到兄长询问自己意见,凌霂华连忙摇头,“大哥,你在哪儿我就在哪儿,我不会再与你分开了。” 凌文远听了心头一暖,遂点了点头同意了妹妹的决定。 漆黑的夜,昏暗的牢狱里,几盏油灯在燃烧,跳跃的火光将大牢里照得半明半昧。 赵王盘腿坐在地上闭目养神。 脚步声渐行渐近,他耳朵动了下,忽然睁开眼,就见狱官站在了门口处。 “赵王怎么不吃东西?是饭菜不合口味吗?”狱官看了一眼没有动过的饭菜,笑眯眯地问道。 赵王笑笑,意味深长地回道:“你这饭菜本王可不敢吃。” 狱官脸色微变,似在思考赵王是否知道了些什么? 正在这时,他身后跟着走出了两个黑衣男人。 “你们是谁?”赵王见着突然出现的陌生男人不由得大惊失色。 黑衣男人默不作声,只示意狱官开门。 随着开锁的声音在牢房里回荡,赵王“嚯”的一下站起身来。 他早该想到的,先前是在饭菜里下毒,眼见他识破毒计没有动过送来的饭菜,又紧跟着派来杀手要灭口。 而能够进入这天牢的,又想要置他于死地的除了太子和襄王还能有谁? “我们来助赵王早登极乐。” 黑衣男人阴恻恻地笑着说道。 二人向赵王抓去,指尖恍若淬了毒一般在这忽闪忽闪的烛光之下寒芒毕现。 赵王自然不会束手就擒,挥舞着手里的锁链对来者反击过去。 可惜他手脚被铐,行动不自如,没多久就落了下风。 生死关头,一支短箭飞射而至,若不是黑衣男人躲得快,短箭就要穿透他面门。 暗影处猎猎风声,三人几乎同时出现在牢门前。 赵王面露欣喜,来的正是他的妻弟伍长帆,马军总管万贺存,郎中杜寻文。 两名黑衣男人眼见没法取赵王性命,虽心有不甘,还是决定先逃命要紧。 二人闪身至门外,与伍长帆和万贺存打了起来。 眼见不敌,黑衣男人随手撒出一捧粉末,伍长帆和万贺存急忙闪身避开。 待到眼前渐渐清晰,伍长帆欲追。 “别追了!”赵王连忙喊住了他。 四双眼睛直直看向呆若木鸡的狱官,狱官立即哭丧着脸跪下求饶,“王爷饶命啊!小的也是被逼无奈。” 伍长帆手里的刀“唰”的一下横到他肩上,冷声质问道:“说,是谁指使你的?” “小的不能说呀!”狱官垮着一张如丧考妣的脸。 太子和赵王相争,他只是个小小的狱官,哪边都吃罪不起。 “是不是太子?”伍长帆问道。 狱官一脸为难之色。 “你只管点头或者摇头,若是再不说实话,我就砍了你的脑袋!” 这长安城内谁人不知得罪了谁也别得罪伍长帆这个莽夫,他可是真的会动手宰人。 狱官吓得白了脸,只好点了点头。 “滚!”伍长帆一脚将他踹到在地。 狱官战战兢兢地爬起来就往外面跑去。 “王爷,你还好吧?”杜寻文关切地问道。 “无妨,幸好你们来得及时。”赵王摆了摆手,仍旧心有余悸。 “姐夫,我看太子是存心想要你的命,躲得了这次躲不了下次,不如跟他拼了?”伍长帆一脸怒色,想到自己要是晚来一步,赵王被害,他的姐姐不知该有多伤心? 赵王面上有些犹豫。 杜寻文自然明白赵王在犹豫些什么?此事非同小可,先前他们一众谋臣商议的方案也只是意在救出赵王。 可如今,眼见太子要杀赵王灭口,他们又如何还能坐得住? 第74章 铤而走险 “杜郎中你怎么看?”赵王将目光移向杜寻文。 “微臣……”杜寻文沉吟了片刻,在三双眼睛的注视下,缓缓说道:“微臣赞同伍将军所言。” 万贺存吃了一惊,可转念想到刚刚的情形,若是他们迟来一步,赵王焉有命在? 如此只能与太子彻底翻脸了。 “你们都有此意?”赵王又问。 “正是。”三人异口同声,齐齐点头。 赵王眼里有沉痛之色,内心里还在苦苦挣扎,“可太子毕竟是本王的兄长。” “都这个时候了,姐夫不可妇人之仁,太子他对你已然起了杀心,谁能保证下次是什么时候?为今之计,只能先下手为强!”伍长帆义正言辞地劝道。 “王爷,您要早做打算。”万贺存也劝道。 杜寻文见赵王看过来,缓了缓又道:“微臣等人会在外面给王爷想办法洗清冤屈,此间也安排了人手,不会让太子只手遮天。” 他紧接着话锋一转,“只是王爷,伍将军说得对,您和太子再无可能和平共处了,早晚都会有这么一天,不如由您来决定何时动手?这样方能将伤亡人数降到最低。” 赵王沉默良久,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得到肯定的答案,三人脸上显现雀跃之色。 “太子手下的那些人都不足以畏惧,唯有一人,王爷务必要将其铲除。”杜寻文顿了顿又道。 “谁?”赵王平静地看过去。 伍长帆和万贺存同样也在看着他。 “屈南骁。” 这三个字一落地,其余三人露出果然如此的神情。 屈南骁乃是太子手下一员猛将,他们若是要与太子决裂,就必须先除掉屈南骁。 “屈南骁如今正在岭南一带打仗,不如让程都尉?”伍长帆开口提议。 “此举不妥。”杜寻文摇头否决。 他们不能因为内斗而忽视了外患。 “我倒有个想法。”万贺存想了想提了一嘴。 “万总管请说。”杜寻文连忙催促他。 “前方战事已然不成问题,留下程都尉也能应付,不如将此间消息故意透露给屈南骁,引他回长安来?”万贺存将自己的计策缓缓道来。 “此计可行。”杜寻文立即就赞同了他的提议。 随即又将视线落到赵王身上,想听听他的意见。 赵王点点头表示,“就依万总管所言。” 四人商议好后,又叮嘱赵王保重身体,遂一同告辞离开。 远在珠崖一带的屈南骁哪里会想到自己早已被人设下圈套,只等着他跳进去。 秋风萧瑟,万里无云。 大峡谷里,杜家军和屈南骁率领的大梁军队狭路相逢,两军首领大喝一声,手下士兵士气鼓舞蜂拥而上。 战场厮杀残酷无情,鲜血染红了整个大峡谷,天地为之变色。 混战中,甘俊被受伤的马儿摔落于地,眼看着就要死于敌军的乱刺之下,危急关头,屈南骁骑马赶至,手里的银枪一撩,将处于危险之下的甘俊给救了。 甘俊回过神来,连忙捡起地上掉落的银枪加入了战斗。 这场厮杀在日落之前以大梁军险胜,杜家军被打得七零八落,四散逃命。 “多谢将军刚刚救了我。” 甘俊趁着全军休整之际走到屈南骁跟前,他虽然在道谢,面上却依旧是无波无澜。 “你脑子受过伤?”屈南骁这句话不是疑问句而是肯定句。 甘俊眼里终于有了另一种情绪,“将军怎么知道?” “猜的。”屈南骁若有所思地笑了笑。 甘俊总感觉他话里有话,却也没有多问。 回到营地之时,竟然见着了盖守道。 “将军,可否借一步说话?”盖守道拦住了屈南骁的去路,低低地问道。 屈南骁冷淡地看了他一眼点点头,随即示意他跟着自己回了营帐。 才入了营帐,盖守道就掏出密信递给了屈南骁,并解释道:“我在长安的眼线给我送来了密信,信上说赵王打算在太子生辰那日欲对太子图谋不轨。” 屈南骁神色依旧不咸不淡,盖守道见他闻此消息竟没有一丝着急,不禁有了怒意。 正要开口斥责他,却听他漫不经心地问道:“盖大人能保证信上所言有几分真实?” 盖守道狞笑一声,笃定地回道:“绝对保真。” 他见屈南骁似有不信,连忙又道:“将军有所不知,中秋之夜,赵王对周美人欲行不轨,陛下龙颜大怒将赵王打入天牢。” 屈南骁对此事确实不知情,他这段时日都在追击杜家军,没有一丝闲心去管太子和赵王的争斗。 盖守道紧跟着将长安发生的事细细道来,“赵王若是定了罪,便再与皇位无缘,赵王一派只能铤而走险。” 他不敢将太子殿下派人到天牢欲对赵王灭口一事道出,就怕屈南骁会因此对太子有情绪。 屈南骁勾唇冷笑,“此事如此隐秘,盖大人的眼线是如何察觉的?” 他果然还是怀疑自己,念及此,盖守道一脸阴郁之色,“某自然有法子。” 屈南骁见他不愿说也不强求,嘴角一抹嘲讽的弧度若隐若现,再没有继续追问此事。 “杜家军已再无还手之力,此处交由程都尉全权处理,还请将军早日启程返回长安,助太子殿下一臂之力。”盖守道焦急地劝说道。 屈南骁不过是沉默了会儿,他又急声说道:“将军莫要忘了,您和太子殿下是一条船上的蚂蚱,日后太子殿下荣登大宝,您绝对是至高无上的大将军,可若是反之……” 他威逼利诱的样子看在屈南骁眼里只觉得可笑至极。 “反之又如何?”屈南骁明知故问,摆出无所谓的态度。 盖守道明明气得牙根痒,却又无可奈何,要是屈南骁不作为,仅凭他自己和部下又如何能够抗衡得了赵王一派? “反之将军不止荣华富贵不保,就连身家性命都受制于人。” 屈南骁冷哂一声,太子一边用着他,又一边防着他,正因如此,愿为太子效命的人才寥寥无几。 反观赵王,用人不疑,疑人不用,手下人才济济,若论品行谋略,赵王才是民之所向。 可惜,屈南骁一开始就投在了太子麾下,他是没有回头路的。 所以盖守道担心他叛变完全是多虑了。 “就依盖大人所言。” 听到此话,盖守道暗自松了口气。 第75章 拦住他 长安城内。 正是刚刚入夜,风声夹杂着浓郁的桂花香在园子里飘荡。 凌霂华正在院子外头散步,忽见兄长疾步走来,边与管家和田德清交代着什么事宜。 “大哥?”凌霂华走了过去。 凌文远看了妹妹一眼,又对二人说了一句,“府中事宜就拜托两位了。” “郡王请放心,我等定不负郡王所托。” 二人异口同声回答,随即躬身退下。 凌霂华看了眼二人离去的方向,视线收回来之时,脸上写满疑虑,“大哥这是要做什么?” 凌文远沉默了会儿,似在考虑要不要告诉妹妹实情? 想了想还是决定告知,他神情肃穆地说道:“今夜长安城里不太平,哥哥已经交代了木叔和田统领如何应对,皎皎无论听到什么都不要出门,好好地待在屋子里,听见了吗?” 凌霂华不知为何心头直打突突,从兄长的话里她已经猜到了即将发生什么事? 按照兄长和李朝云的猜测,赵王会在今夜动手,而此际,屈南骁率领的军队也会在这个时候回到长安。 她心慌的不敢去想接下来会是怎样的腥风血雨? “大哥,你也要去吗?”凌霂华拉着兄长的手,她指尖在颤抖,让凌文远心酸之余又多了一丝愧疚。 凌文远握住妹妹的手,给予她安慰,“皎皎放心,哥哥不会有事的。” 不说他与平宁公主是未婚夫妻,就凭他在赵王手下归降,就被太子打成了赵王一派,他也绝对不可能置身事外。 赵王赢了还好,若是输了,他看了眼妹妹,眼里一酸,叮嘱道:“哥哥已经跟田统领交代清楚了,一旦事败,他会带皎皎立即离开长安。” “大哥?”凌霂华瞬间红了眼,她摇摇头表示自己不会离开,决意与兄长共生死。 “好了,皎皎乖,哥哥这就要出门了。”凌文远轻轻地抚摸着妹妹的脑袋,笑容宠溺又怜爱。 “大哥。” 凌霂华不得已松了手,眼睁睁看着兄长转身离开,眨眼间消失在暮色中。 此时,皇宫里正是酒过三巡菜过五味。 贤妃对着皇帝嫣然一笑,温柔地说道:“妾身前儿随手画了一幅山水图,想请陛下赏鉴。” 贤妃在皇宫里是出了名的才女,皇帝对她做的画自然是来了兴致。 皇帝扬了扬眉眉,笑着捋着胡须,“如此甚好。” 说罢,他起身牵住贤妃的手,一同向殿后走去。 太子看着皇帝和贤妃走远还没察觉到事情有变,依旧和部下畅饮起来。 直到外头响起了兵器交击的声响,越来越近,殿内正在饮酒作乐的,弹琴跳舞的纷纷停止,疑惑地向殿外望去。 这时,东宫卫率统领武彦浑身浴血急匆匆跑进来。 “殿下,承武门外伍长帆,万贺存等人率军攻打进来,杀死了护军冯世敬和宫门守卫,此时已经杀到了殿外。” “什么?”太子惊愕地跳起,他如何能够想到自己没能杀死赵王,反倒逼得赵王反了。 “殿下?”阮媚惶然无措地看着他。 “东宫翊卫何在?车骑将军张卫良何在?快随本宫杀出去,擒拿赵王等人。”太子断然厉喝一声。 话毕,太子和襄王领着手下将士冲出殿外,与厮杀至殿外的赵王部下激烈地混战。 真乃是仇人见面分外眼红,伍长帆和东宫将领早已积怨已久,此际更是找到了宣泄的出口,双方大战都想置对方于死地。 而此时在长安城门外,屈南骁率领的军队也已到达。 “我等奉命回城,还请守官开城门!” 宋端朝着城楼上大声喊道。 原本还以为要费些力气,不料宋端话音才落下,城门就“哐啷!”一声打开来。 看着空荡荡的城门口,屈南骁心里有种莫名的感觉。 可此时他已来不及多想,招呼一声,领着手下将士浩浩荡荡地入了城。 长街之上静悄悄的,皇城处却燃起了烟雾。 屈南骁正要提醒手下将士戒备,这时,长街两旁的房顶上忽然站起一排排的士兵,手拿弓箭,在众人还来不及反应之际手里的箭已然齐齐射出。 铺天盖地的箭雨当头罩下,瞬间一排士兵砰然倒下。 “上盾牌!” 宋端和沈家骏几乎同时喊出声。 随着“嗬!”的一声,士兵纷纷举起盾牌摆阵列队防御。 屈南骁打落射来的箭矢,脚点马背,长身玉立如鹞鹰一般飞扑上屋顶,手起刀落,眼前只见血雾飞溅,耳畔只闻惨叫声,屋顶上埋伏的士兵纷纷落地。 阎志平与他打配合,没多久就将屋顶上的士兵斩杀殆尽。 长街的那一头,急促的马蹄声从暗处渐行渐近。 眨眼间就到了眼前,领头的赫然正是凌文远和李朝云。 见到二人的身影,屈南骁嘴角蓦地勾出一抹嘲讽的弧度。 他手里的银枪微微一转,身形翻飞下屋顶,骑上马背,一马当先朝着凌文远冲去。 原本静寂的长街此时只余兵器交击之声,嘶吼声,怒喝声,混杂在一起的声音直冲云霄,将两旁的住户吓得紧闭门户。 屈南骁一枪将凌文远逼落马下,旋即横扫一枪直击李朝云,迫得李朝云仰卧闪避,屈南骁找准时机脚踢马肚,马儿呼啸一声向前冲去。 “快拦住他!” 凌文远大喊一声。 但以如今屈南骁的势头,又有谁可以拦得住他? 眼睁睁看着他杀出一条血路带着手下士兵横冲向皇宫的方向而去,凌文远和李朝云对望一眼,彼此眼里情绪复杂,不知在想什么? 在宫门外又经历了一场厮杀,付出了惨重的代价才得以入宫。 天际一道霞光映照着大地,使得原本昏暗的宫道亮若白昼。 屈南骁领着手下赶至临安殿外。 “殿下!” 不知是谁喊了一声,屈南骁循着声音看去,就见太子被护卫围在中间正要突围。 却在这时,不知从哪里射来密密麻麻的箭矢,将围在太子身边的护卫全都扫射倒地。 太子胸口中了三支箭矢,他满眼的不可置信,口吐鲜血缓缓倒下。 屈南骁眼里一沉,心房恍若撞上了冰山般崩裂开来。 他终究还是慢了一步…… 第76章 逃了 夜色浓雾下,凌文远和李朝云正在指挥部下收拾残局,清理街道。 “回禀郡王,屈南骁逃了。” 忽然从手下口中得知此事,凌文远心头蓦地惊跳了一下。 “皎皎?” 他立即想起了留在府里的妹妹,他暗自责怪自己不该掉以轻心,以为屈南骁入了皇宫就必死无疑。 眼下,他只能祈祷屈南骁自顾逃命去,千万不要去找他妹妹。 若是屈南骁不怕死地去郡王府,也不知田德清能不能将他挡在门外? 凌文远越想就越是急切,恨不能长双翅膀立刻飞到妹妹身边。 “文远兄?” 李朝云惊愕地看着凌文远翻身上马疾驰而去,他的呼喊声随风飘散,不留一丝痕迹。 他想到了一种可能,心头骇然难安,急忙也翻身上马打马追去。 此时,郡王府里。 悠然阁里,凌霂华正坐立难安。 忽然觉得身上有些凉意,她狐疑地回头,却见雕窗不知何时悄然打开了。 她也没有多想,起身就走过去,正要把窗子掩上。 月色映照下,猛然惊见一道身影伫立在窗外。 她吓得浑身僵住,明明想跑却像是被定住了一样动弹不了,就连声音都卡在了嗓子眼里。 “救……” 救命两字她都没来得及喊出口,腰间忽然一紧,她整个人腾空而起,被屈南骁搂着飞出窗外,几个纵跃起落,瞬间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不好了!我家郡主不见了!” 随着绘玉和怜心的一声呼喊,郡王府里顿时炸了锅。 正回到府里的凌文远惊闻这呼喊声,只气得脸色铁青,暗恨自己还是慢了一步。 巷子里一声尖锐的口哨声响起,马儿不知从何处飞快地奔来,屈南骁抱着凌霂华飞身上马,马儿驮着二人疾驰而去。 月色星光下,燕南山底,马儿缓缓驻足,屈南骁抱着凌霂华下了马。 “你要做什么?放开我!” 凌霂华使力想要挣开他禁锢自己手腕的手掌,却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屈南骁一声不吭,拖着她就往山上走。 “屈南骁,你带着我是逃不掉的……” 凌霂华脚下踉跄着被他一路拖着走,茂密的树丛划破了她娇嫩的肌肤,她闭上双眼妄图躲开拦路的树枝。 耳畔却传来屈南骁冷声低语,“聒噪!” 两个字才落下,他就搂紧凌霂华的腰身,脚下加快了速度。 拨开凌乱的树丛,一间破庙映入眼帘。 不知为何,见到这座破庙,凌霂华止不住的心悸了一下。 她反抗着不愿进去,却被屈南骁拎了起来。 在她挣扎中,屈南骁将披风往地面一铺,凌霂华被他随手扔到了披风上面。 凌霂华忍着疼爬起来,眼见屈南骁压过来,她吓得扯下发髻上的簪子,闭上眼睛胡乱刺去。 手腕忽然一疼,她被迫松了手,睁眼的那一刻撞上屈南骁冷冰冰的眸子,她吓得呼吸一窒,转眼见到屈南骁脸颊上被她簪子刺中的伤痕。 在她惊愕的眼里,屈南骁忽然掐住了她的脖子。 “皎皎,你怎么这么狠心?我们的孩子……” 他眼里隐隐流露出痛色和恨意。 凌霂华愕然,眼里还有着屈南骁看不懂的悲凉。 他怎么有脸怨怪自己呢? 当时的她因为这件事整整昏迷了半个月,要不是她兄长,她早就去见阎王了,哪里还会有命在呢? 而今面对屈南骁的责问,她并不愿去解释,她原本就没打算要那个孩子的,落得那样的结局她也算是解脱了。 “不要!” 眼见屈南骁要吻她,她慌忙挣扎抗拒,却根本抵不住屈南骁一身蛮力被扑倒在地。 “皎皎,我们再要个孩儿好不好?” 耳畔响起屈南骁低沉的轻哄声,凌霂华只能无助地摇头,任由眼泪洒落两鬓。 她恨屈南骁为什么要这样对自己?为什么要在这样的地方?对她做那样的事情? 薄雾笼罩下来,庙里燃起了篝火,明晃晃地照着人的影子那样清晰地落在墙角。 屈南骁坐在篝火旁,脱掉衣裳在查看自己的伤势。 而凌霂华却呆呆地抱着自己,眼里空荡荡的没有一丝神采。 “皎皎,过来。” 听到屈南骁叫她,她也只是冷漠地看过去,默不作声地又移开了视线。 屈南骁心知她是在怨恨自己,却只是轻哂一声。 他高大的身影自火光中走过来,凌霂华害怕的眼神直愣愣地盯着他,不住地往后退。 “你怕我?”屈南骁嗤笑一声,一把将她扯了过来。 “放开我!”凌霂华拼命地捶打他。 不意间,错手打到了屈南骁胸膛的伤口,疼得他剑眉紧锁。 “你要谋杀亲夫吗?”屈南骁将她的手腕箍得紧紧的,冷冷地逼问她。 凌霂华挣脱不开,只能恨恨地瞪着他。 屈南骁将她拖到篝火旁,不咸不淡地开口,“你不是大夫吗?过来给我包扎伤口。” 凌霂华满眼惊诧,不过片刻就释然了,在对自己做了那样的事后,还能说出这样的话除了屈南骁也没有谁了。 “没有药,也没有纱布。”她不冷不热地说道。 话音刚落,裙边就被丢过来一个小瓷瓶。 她看向屈南骁,屈南骁似笑非笑的眼神却扫了下她的裙角,她立即就会意了,面上虽然不甘,却还是忍住了。 她撕下自己的裙角给屈南骁包扎起伤口来。 见着屈南骁胸膛狰狞的刀伤那一刻,她脸色变得惨白,想着若是再进那么半寸,只怕屈南骁就要没命了。 她看着伤口发呆,头顶忽然响起屈南骁一声轻嗤,“怎么?吓到了?还是想给我的伤口上再来一刀?” 他阴阳怪气的腔调惹恼了凌霂华,凌霂华懒得理会他,将手里的金创药洒在他的伤口上,察觉到他疼的浑身紧绷,心里总算是舒了一口气。 她给屈南骁包扎伤口,离得那样近,屈南骁鼻尖闻到的全是她身上的体香,那样的清冷迷人,令人神魂欲醉。 “你做什么?” 他忽然出手箍住凌霂华的手腕,凌霂华讶然失色,抬头的那一瞬撞入他映着火光的眼眸,凌霂华骇然欲躲,却被他拉入怀里强势地吻住。 凌霂华恨他色胆包天,对准他的伤口用力捶去。 屈南骁痛得“嘶”了一声,不得不松开她。 第77章 斩草除根 “皎皎的心肠是越发狠了。”屈南骁语气似无限感慨。 凌霂华退离了他一些,冷漠地扫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屈南骁随意地穿好衣裳,也不知是累的还是在沉思,缓缓地闭上了双眼。 凌霂华忽然淡淡地开口,“屈南骁,你带着我是逃不掉的,不如把我放了自己逃命去吧?” 闻言,屈南骁睁开眼,似笑非笑地看着她,“皎皎不愿跟我走?” 凌霂华心头一颤,屈南骁的眼神让她很不舒服。 “你为何不带着自己的妻儿走?”她语气里已然多了丝愤慨。 “妻儿?”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屈南骁嗤笑了一声,眸子里的冷意转化成了灼灼烈焰。 “我的妻子不就是皎皎吗?至于孩儿,往后我与皎皎再多生几个。” “无耻!”凌霂华怒极轻斥出声。 他见屈南骁丝毫不在乎自己的妻儿,不禁有些心寒,“你夫人已经身怀六甲,你把她一个人丢在将军府,就不怕?” 屈南骁一个凛冽的眼神看过来,凌霂华立即顿住没有再说下去。 他也没有多做解释,凌霂华对他的冷漠无情更加心冷。 “皎皎何不担心一下自己?”他冷笑着。 她是该担心自己,可担心又有什么用呢?念及此,她没再搭理屈南骁,找了个舒服的位置抱着自己假寐起来。 她能察觉到屈南骁的视线落在自己身上,故意侧了下身背对着屈南骁。 “夜里会很冷。” 屈南骁凉凉的一句话飘过来。 凌霂华只当没听到,动也懒得动一下。 而此时长安城里,一场残酷的兄弟阋墙已经落下帷幕。 赵王虽然赢了,心头却是无比沉重。 太子和襄王在这场争斗中丧命,虽然解决了后顾之忧,可他心里仍旧开心不起来。 “王爷,这里就交给下面的兄弟处理,你还得尽快赶到含章殿面见陛下。” 杜寻文找了过来,在他耳边谆谆叮嘱道。 “嗯。”赵王默默地点头。 他看了一眼狼藉的现场,随即转身赶往含章殿。 外头的厮杀丝毫没有影响到含章殿内的皇帝和贤妃,当皇帝走进含章殿就已经被埋伏在此地的中郎将徐惟率领部下给困在此处。 听着外头再无动静,皇帝心头已然无法再维系平静,他沉着脸正要喊人进殿问询,殿外就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 皇帝抬眼见到赵王风尘仆仆走入,心头的怒火已然达到了鼎盛,正要开口斥责赵王,他却“砰”的一声重重地跪在地上。 “请父皇宽恕儿臣。” 赵王将头重重地磕在地面,见此情景,皇帝也不好再出言苛责于他。 “你这是做什么吗?”皇帝故意板着脸问道。 赵王抬头,脸上两行清泪让皇帝不由得吃了一惊。 “太子皇兄要杀儿臣,儿臣不愿坐以待毙,与太子和襄王厮杀中错手杀了他们。” “什么?” 听闻此言,皇帝惊得险些从罗汉床上摔落下来。 他沉沉的目光直直盯着赵王,心里自然明白赵王口中所说的错手是什么意思。 太子和赵王之间的争斗他心如明镜,为了平稳朝局,常常采取的是各打五十大板的和稀泥策略。 如今,两兄弟闹到自相残杀的地步,又何尝不是他一手造成的? 赵王杀了太子和襄王,他难道还要处死赵王不成? 想到今夜他被困于此处,他就该明白他已经动不了赵王了。 皇帝顿时有些心灰意冷,他看向赵王的眼里隐隐流露出些许被迫放权的无奈。 “拟旨。”皇帝看了孙公公一眼,平静地道:“册封赵王为太子,即日起付起监国之责。” “父皇!”赵王面上颇为动容。 他还以为皇帝必然会狠狠地斥责他,或许还会打他入狱,万万没想到皇帝会做下这番决定。 “朕身子不中用了,以后大梁社稷就靠你了。” 皇帝落寞的眼神扫过来,眼里又隐隐浮现出希冀,赵王心怀愧疚,诚恳地拜倒,“儿臣谨遵父皇教诲。” 赵王从含章殿出来,杜寻文立即迎了上来。 “不知王爷要如何处置太子和襄王一派的家眷?”杜寻文试探地问道。 这个问题赵王确实没有考虑过,他沉默着停住脚步,眼里似乎有犹豫。 “姐夫,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你可绝不能妇人之仁给自己留祸患。”伍长帆连忙劝道。 赵王回头看向跟着他的谋臣和武将,平静地问出口,“你们也是这样想的吗?” 诸人皆无声地点点头。 见赵王没做声,伍长帆又急声说道:“姐夫要是下不了这个狠心,我就替你去做这个恶人。” 赵王拦住了想要离开的伍长帆,终于下定决心说道:“三岁小儿和妇女除外,其余之人格杀勿论。” “太子和襄王一党,愿为本王所用的留下,愿殉主的给留个全尸。” 赵王并不想把事情做绝,更何况太子部下有几人确实有将相之才,譬如屈南骁,还有太子洗马曹熙,不止太子看重,他也想将这二人收入麾下。 伍长帆虽将赵王的命令听进去了,可他却没打算照做。 太子和襄王的子嗣和心腹,他是打定主意要尽数除去的。 天色渐晚,露色浓重,冷风从殿门直灌进来。 东宫永宁殿内。 阮媚紧紧握着手里的玉佩,她面上沉静如水,哪怕早已知晓太子死于赵王手下,她也没有流下一滴眼泪。 此际,外头的惨叫声此起彼伏,她也丝毫不在意。 “小姐?”银珠吓得小脸惨白。 阮媚却只是抬眼淡淡地瞥了她一眼,又将视线落在手里的玉佩之上。 那是一块鸳鸯玉佩,被分成了两半,一半在她手里,另一半在凌文远手里。 韶华易逝,物是人非事事休。 她暗自一声叹息,悠悠地道:“赵王想要斩草除根,如今又有谁能阻拦?大不了就是一杯毒酒一条白绫,怎么都是一个死,又有什么不同呢?” “小姐。”银珠忍不住哭出声来,也不知是为自己即将性命不保而哭,还是为了自家小姐?或许两者都有吧! “太子妃多虑了,赵王仁慈,不会要您的性命。”杜寻文和伍长帆走了进来。 阮媚闻言也只是淡淡地扫了二人一眼,她心知赵王会放过她不过是觉得她一介弱女子翻不起什么风浪罢了。 “不过若是太子妃愿为太子殉情,我等也绝不拦着。”杜寻文不咸不淡地又说了一句。 阮媚无声地笑了笑,眼里满是嘲讽,反问道:“我为何要寻死?” 杜寻文愣了一下,没有想到阮媚竟然会这样回答。 “也对,好死不如赖活着,只是太子妃还正当韶华,真的愿意清风伴古佛一辈子?” 阮媚冷着一张脸沉默不语。 如今太子已死,她除了殉情就只有被赶到灵野寺剃度出家这一条路了。 “太子妃请吧!” 闻言,阮媚脸上没有一丝波澜,她默默地起身,理了理褶皱的衣裳,姿态端正地走了出去。 第78章 还要逃吗? “夫人,你就随我一同离开吧?”潘清淮再次恳求道。 樊瑶珠抚摸着孕肚,一下一下地也不知在想什么? 潘清淮眼里流露出焦急来,他狠了狠心又道:“将军他不会回来了,夫人你就不要再等了。” 话音刚落,樊瑶珠手边的茶盏就砸在了他脚边。 “啪啦”一声,让这沉静的夜变得喧嚣起来。 “你胡说!”樊瑶珠气得脸色铁青。 “将军他一定会回来带我走的。”樊瑶珠怒气冲冲地吼道。 潘清淮一脸不忍心的样子看着她,却不得不将实情道出,“将军他早已经从皇宫里逃了出去。” 闻言,樊瑶珠眼里浮现出希冀来。 可转瞬听到潘清淮后面的话,她满含希望的眼神立即被怨恨的色彩所取代。 “将军他根本就没有想过要回来,郡王府传出消息来,将军他把昭和郡主抓走了。” “他……”樊瑶珠眼眶里雾气氤氲,眨眼间泪水盈盈落下。 “事到如今,他心里还在想着那个女人。”她莫名地感到悲凉,一股被深爱之人背叛的那种痛苦盈满怀。 “夫人,你再不走就来不及了。”潘清淮着急地看了眼外面。 樊瑶珠冷冷一笑,“难不成赵王还要来杀我吗?” 潘清淮见她不听劝,暗自想着要不要将她打晕过去。 门外,香莲匆匆跑入。 “夫人,公子来接您了。”香莲兴冲冲地回禀道。 “我哥来了?”樊瑶珠欣喜地站了起来。 到这个时候,除了她的家人,似乎再也没有人会关心她了,她一时欣慰满怀,一时又悲愤交加。 潘清淮眼见没法带走樊瑶珠,只能黯然地转身退了出去。 寒露更重,山里的风愈渐冷冽。 破庙里的篝火还在燃烧着,屈南骁靠在墙根睡着了。 凌霂华忽然睁开眼,回头去看了屈南骁一眼。 她悄悄地起身,轻手轻脚地走了出去。 凌霂华屏住呼吸,直到出了破庙,她才敢轻轻地喘气。 看着如墨的夜色,她心里隐隐不安起来。 如今已经是深夜,也不知她兄长会不会找到这里? 不论如何,她也绝不会坐以待毙。 她回头看了一眼破庙的门,给自己鼓劲儿,随即转身往山下走去。 山路崎岖,没走出几步她就被绊倒在地,手掌心被磨出了血,好在她在大骊山那几年早已养成了坚韧的性子。 她轻轻地拍了拍手,忍痛爬了起来。 若不是天黑看不见路,以她经常上山采药的熟练,又何至于此? 呼啸而过的冷风让她不自觉地打了个哆嗦,她裹紧身上的衣裳,一步一个脚印,缓缓地往山下走。 天地昏暗,她难辨方向,不知不觉竟走到了湖边。 她骇然惊跳,正要转身,身后却不知被谁猛地推了一把。 “啊!” 她只来得及惊呼一声,整个人踉跄了一下摔落湖里。 湖水冰冷刺骨,她不断地往水下沉去,嘴里被灌入冰冷的湖水。 就在她以为自己就要被溺死在湖里,腰间忽然一紧,她整个人被提溜了起来。 她终于重新浮出了水面,重获新生的喜悦还来不及回味,耳畔就响起屈南骁比湖水还要冰冷的声音。 “皎皎还要逃吗?” 闻言,凌霂华不知是被冷的还是吓的狠狠地打了个冷颤。 她终于知道刚刚是谁在背后推她了。 原来她自以为自己逃了一路,却不知屈南骁也跟着她走了一路。 念及此,她不由得心灰意冷。 直到屈南骁将她抱回岸上,她都没有说一句话。 看着她冷得一直在发抖,屈南骁又有些于心不忍。 他故作冷漠的姿态一把圈住凌霂华盈盈一握的腰肢,脚下轻点,以最快的速度回到了破庙。 “脱了。”他冷着脸命令道。 凌霂华抬头看了他一眼,只能乖乖照做。 她忍着羞耻心将湿漉漉的衣裳递给屈南骁,屈南骁将自己的披风丢在她身上,回身去篝火旁给她烘干衣裳。 凌霂华紧紧地裹着身上的披风,却还是冷得发抖。 “过来。” 听到命令,凌霂华回头看向他,他眼里已呈现出不耐烦,凌霂华只好缓缓地走过去。 “这是我第二次救了皎皎。” 听他又开始邀功,凌霂华忍不住反唇相讥,“是你推的我。” “你看见了?”屈南骁嘴角扯出一抹桀骜自负的弧度。 “敢做不敢认吗?屈将军还算什么男人?”凌霂华气极反驳。 她话音才落,整个人就被屈南骁圈进怀里,二人离得那样近,彼此的呼吸都缠绕在一起。 “我是不是男人,皎皎不清楚吗?”他戏谑的眼神似在挑衅。 凌霂华被他这句暧昧的话气得面红耳赤,想要推开他却无能为力。 “啊!” 随着她一声惊呼,整个人被摔落在地,披风散落下来,她春光乍泄,羞臊得急忙捡起披风裹住自己。 她知道屈南骁是故意的,回眸恨恨地瞪过去。 屈南骁却故意不看她,继续给她烘衣裳,然嘴角上扬的弧度却出卖了他此刻的心情。 凌霂华只能收回视线,手心却忽然传来痛感,她才发现刚刚那一下把她原来的伤口又给擦破了一层皮。 她才微微蹙眉,脚边就被丢过来一个小瓷瓶。 “不用你假好心。”凌霂华却冷着脸不领情。 耳畔传来一声轻嗤,她不由自主地抖了一下,许久却不见屈南骁有动作,她悬着的一颗心才放下来。 夜已深,折腾了这半夜,凌霂华也累了,她抱着自己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在梦里,她又回到了屈南忆溺水身亡的那一年。 满院的桂花香在飘荡,树下的那个少年郎眉头紧锁,似有解不开的忧愁。 他五官端正,眉眼绝佳,却总是一副生人勿近的神态。 “骁哥哥!” 彼时才十来岁的凌霂华娇媚可爱,笑得眉眼弯弯地向他跑了过来。 屈南骁眼皮微掀,眼里透出来的情绪晦涩难懂。 “听说你受伤了?我让紫苏找来了药箱,我帮你包扎吧?” 凌霂华看着他,一脸的关切。 屈南骁原本想要拒绝,可对上凌霂华澄净无瑕的眼神,拒绝的话转瞬就咽了回去。 第79章 为什么要怕? 屈南骁看着凌霂华小心翼翼地给自己手上的伤口包扎,柔和的日光洒在她娇嫩的脸上,似镀了一层金光,长而密的睫羽像蝴蝶的翅膀扑闪扑闪的可爱极了。 他忽然就就想起了自己的妹妹,不自觉地轻声叹息。 “骁哥哥你怎么了?”心细如发的凌霂华立刻就察觉到了他情绪的转变。 屈南骁唇角微弯,笑容有些讽刺,淡淡地回道:“想起南忆了。” 凌霂华神情委顿了一下,她满眼歉疚地说道:“骁哥哥,以后你就把我当做妹妹,我会替南忆好好照顾你的。” 屈南骁眼里忽然多了一丝恶意的笑,“我没了妹妹你就要做我的妹妹,要是我没有妻子呢?” 凌霂华不太明白他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只是他落寞的神情让凌霂华看了很是难过。 为了宽解他,凌霂华想也不想就回道:“那我就做骁哥哥的妻子好了。” 屈南骁面上一怔,暗自嘲笑自己怎么会对一个十来岁的小姑娘说这样的话? 他一定是疯魔了吧? 凌霂华自梦中惊醒,忽然就明白了屈南骁当时对她说的那句话。 “皎皎怎么忘了当年对我的承诺?男子负心倒是常见,女子负心,皎皎当是第一人。” 这话在她脑海里回荡开来,她不由得吓出了一身冷汗。 可她当年才十岁啊?她顺着屈南骁的意思随口说出的一句话竟然会成为屈南骁指责她的理由? “醒了?” 还沉浸在思绪里的凌霂华骤然听到屈南骁的声音,不自觉地骇然惊跳。 她惨白的脸色让屈南骁为之愕然。 “做噩梦了?” 这一刻,凌霂华才回过神来。 陡然间见到自己竟然依偎在屈南骁怀里,身上还穿着被他烘干了的衣裳,凌霂华羞得面红耳赤地退离他身边。 “睡醒了就走吧!” 屈南骁随意地整理了下被她压得褶皱的衣裳站起身来。 “你要带我去哪儿?”凌霂华默默地看着他。 屈南骁嘴角扯开一个好看又自负的弧度,“当然是去一个没有人认识的地方。” 凌霂华心头咯噔了一下,此时再想叫屈南骁放了她不过是痴人说梦罢了。 她乖乖地起身跟在屈南骁身后出了破庙。 外头已然大亮,然早晨的风仍是带着丝丝凉意。 凌霂华迎风走出来,不自觉地打了个喷嚏。 一只温暖粗砺的手掌忽然摸上她的额头,她恍惚间吓了一跳,刚想要后退,屈南骁却已经收回了手。 “没有发烧,走吧!”屈南骁轻飘飘的一句话在她耳边回荡。 看着伸过来的手,凌霂华把手负在身后,执意不去牵他。 她倔强的模样看在屈南骁眼里只觉得好笑。 “待会儿摔跤了可别哭鼻子。”他故意讥讽道。 凌霂华沉默着没说话。 屈南骁没再管她,当先走在前头,凌霂华只能跟了上去。 走到昨夜发现的湖边,屈南骁示意她去洗脸。 凌霂华顿了顿才缓缓走过去。 昨夜的落水让她心里有了阴影,她小心翼翼地找了个合适的位置,慢慢蹲下腰去掬水洗脸。 二人又沿着湖边往北走,凌霂华在心里暗暗记住了地形位置。 “你在这里等我,我去去就回。”屈南骁忽然站定,回眸对她叮嘱道。 “别想着逃跑,不然我会打断你的腿。”他又淡定地威胁出声。 凌霂华面上波澜不惊,只沉默着点点头。 看着屈南骁离开,她寻了个干净的地方坐着,明知自己跑不掉,她不会傻到一而再再而三地去挑衅屈南骁的底线。 就在她等得快要昏昏欲睡之际,裙摆处忽然被丢来了几个果子,她不用抬头也知道是屈南骁回来了。 “洗过了,吃吧!” 闻言,凌霂华捡起果子又在裙摆上擦了擦才放入嘴里。 有点涩,并不好吃,她微微蹙眉。 可眼下的情形容不得她矫情,她也只能忍着苦涩咽下难吃的果子。 “委屈我们的昭和郡主了。”屈南骁阴阳怪气的一句话在头顶响起。 “我的委屈不都是拜屈将军所赐吗?”凌霂华忍不住反唇相讥。 “皎皎说的对。”他鬼使神差的没有反驳,却让凌霂华莫名的不安。 屈南骁手里忽然在把玩一根发簪,凌霂华瞧得真切,那分明是她先前用来刺屈南骁的簪子,不意竟被屈南骁给收了起来,难怪她想找来簪发却找不着。 看着屈南骁走近,凌霂华心里虽然紧张,却逼着自己镇定下来。 屈南骁明明察觉到她的紧张不安,却故作不知,嘴角微微勾起一抹自得。 直到她散落在身后的一头青丝被绾起,她才恍然明白屈南骁是在给她绾发。 “屈将军杀人的手也会做这些事吗?” 听她嘲讽自己,屈南骁顿时不乐意了,手下稍稍用力,凌霂华疼得蹙眉,刚要推开他,他就开口制止了。 “别动。” 凌霂华只能住手,没一会儿,屈南骁就给她简单地绾了个发髻。 他看着自己的杰作,满意地拍了拍手。 “走吧!”他对凌霂华伸出手,凌霂华默了默,虽然不情愿,最终还是伸出了手。 二人又接着赶路。 “你就不担心我大哥他们会找过来吗?” 四周太过安静了,连虫鸣鸟语都无,不知为何,凌霂华心里隐隐不安起来。 “皎皎在担心什么?”屈南骁淡淡地扫了她一眼。 “赵王他们也不会放过你的。”凌霂华平静地道出了事实。 “所以呢?”屈南骁停住脚步,心有介怀地问出口,“皎皎怕了吗?” “我为什么要怕?”凌霂华不答反问。 她暗自想着赵王他们要杀的又不是她,她有什么好怕的? 屈南骁却一眼就看穿了她的心思。 “我有皎皎做人质,又有何惧?”他嘴角噙着一抹意味不明的笑,让人分辨不出他到底是在说笑还是认真的? 又见凌霂华神情复杂地看过来,屈南骁口中凉凉地吐出一句,“我要是死了,皎皎也得陪我共赴黄泉。” 凌霂华眼里惊惶,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哪怕她心里早有预料,当屈南骁亲口说出这番话,她还是会感到悲凉。 第80章 早就发现了 夜里,凌文远和赵王的部下沿着凌霂华偷偷画下的记号终于在山洞里找到了他们。 一场残酷的厮杀之后,屈南骁被俘。 凌文远恨他毁了自己妹妹清白,又掳走妹妹,在赵王面前跪求赐屈南骁死罪。 那日,午门外。 凌霂华亲眼目睹屈南骁被斩首示众,吓得当场晕厥。 梦里,她见到了屈南忆。 屈南忆泣声问她为何要害自己兄长?她想要解释,屈南忆却根本不听她解释,恶狠狠地掐住她的脖子。 “南忆!” 凌霂华大喝一声惊醒过来。 眼前是怪石嶙峋的山洞,跳跃的火光将她的影子投射在石壁上。 她许久才回过神来刚刚是做了一个噩梦,她如今还是跟着屈南骁在逃命。 她擦了擦额角浸出的冷汗,回望过去正好撞上了屈南骁扫过来的视线。 屈南骁明明听见了她在喊谁的名字,可这次却反常地没有过问。 他在烤猎来的野鸡,而在等待的时辰里,凌霂华却睡着了。 两个人都沉默着没有说话。 凌霂华想到梦里的情形,整个人还恍惚着,她确实是在路上偷偷地做了记号,为的不过是让兄长能够找到她。 可如果因此而害了屈南骁,那并不是她想要的结果。 “屈南骁。” 听到呼喊,屈南骁轻抬眼皮看过去。 “我在路上做了记号,我大哥他们很快就会找过来的,你还是赶紧逃命去吧!”她终于还是没法违背自己的良心,将事情说了出来。 屈南骁面上没有一丝波澜,他将烤着的野鸡翻了个身,平静地说道:“烤好了,过来吃吧!” 凌霂华有些惊愕地看着他,不能理解他装听不到是什么意思? “皎皎,过来。” 他撕下一边鸡腿,对她示意。 凌霂华只好走过去,接了屈南骁手里的鸡腿,她只咬了一口就没有继续了。 “怎么?不好吃?”屈南骁哂笑一声问道。 凌霂华看向他,疑惑地问道:“你都不担心吗?” 转念一想,也许他另有想法,就像他说的即便死了也要自己跟着陪葬? “还是打定主意要我陪你一起死?”她手心微凉,自嘲一笑,也算是对自己的命运看开了。 “我早就发现了。” 屈南骁轻飘飘的一句话让她瞬间觉得自己就像是个傻子一样被耍得团团转。 “原来如此……”她轻声呢喃。 “我很高兴,皎皎不舍得让我死。”屈南骁眼里意味深长。 还有一句话他没有说出口,也许到了生死关头,他会因此而心软放过凌霂华。 “我才不是……”她想反驳,最终还是将后头的话咽了下去。 这一夜,二人各怀心事,各自安睡。 屈南骁为了养精蓄锐,克制着自己没去招惹凌霂华。 可夜里太冷,凌霂华还是忍不住偎在他怀里寻求温暖。 “皎皎。” 屈南骁低沉的嗓音在她耳畔轻唤,温润的唇厮磨着她小巧玲珑的耳垂。 凌霂华察觉到了他的不对劲,正想要推开他,可是已经来不及了。 夜是那样的冷,一如凌霂华此际的心情。 “你无耻!” 凌霂华气得红了眼,恨他怎么能总是这样趁虚而入呢? “我与自己的妻子亲\/热,怎么就无耻了?”屈南骁眼里灼烈的笑意几乎要满溢而出。 “谁是你妻子了?”凌霂华忍不住反驳。 见她委屈得掉泪,屈南骁顿时收了玩笑的心情,伸出手去给她擦泪。 “拿开你的脏手。”凌霂华一掌拍开了他的手。 “这可是你说的。”屈南骁从嘴里淡淡地吐出这么一句话。 在凌霂华惊愕的眼神里,屈南骁翻了个身,径直闭目睡了过去。 凌霂华擦干眼泪,也背过身去没理他。 翌日,她醒来,发现身上盖着屈南骁的披风,而屈南骁却不见了踪影。 她想也不想就往山洞外面跑了出去。 “你要去哪儿?” 却在洞门外撞见了摘野果回来的屈南骁。 她眼里的惊惶和屈南骁面上不咸不淡的嘲讽形成了强烈的对比。 凌霂华不由自主地退了两步,弱弱地回了句,“我只是想出来透透气。” 屈南骁眼里的嘲讽衬得脸上的笑意愈加冰冷,“皎皎什么时候学会撒谎了?” “那你呢?又是从哪里学来的狠辣心肠?”凌霂华逼着自己强硬起来。 见他走过来,凌霂华慌忙后退,却被屈南骁一把箍住手腕扯了过去。 “这么牙尖嘴利只会害了你。”屈南骁凉凉地吐出这么一句警告。 凌霂华恨恨地瞪着他不说话。 屈南骁拖着她回了山洞。 休整一番后,二人又接着赶路。 走了半日崎岖不平的山路,凌霂华累得腿都酸了。 “累了?” 察觉她气息渐渐不稳,屈南骁回头问她。 凌霂华不愿在他面前示弱,沉默地摇摇头。 “上来。” 屈南骁在她跟前蹲下身,示意她爬到自己背上。 凌霂华犹豫了下,最终还是乖乖照做了。 清风徐徐,淡淡的野花香,青草香扑鼻而来,鸟儿在树枝上蹦蹦跳跳,叽叽喳喳地叫着。 “我们找个小山村住下,然后生两个孩儿,一个男孩一个女孩,皎皎说好不好?” 凌霂华趴在他背上昏昏欲睡,忽闻他这番话,如同被一盆冷水当头浇下瞬间清醒过来。 她正要回话,林子里忽然鸟雀惊飞,十几个士兵从树丛里跳出来,将屈南骁和凌霂华围在当中。 终于来了。凌霂华暗自叹了一声。 虽然来的不是郡王府的府卫,可看这架势应该是赵王的部下,凌霂华心里乱糟糟的,已经分辨不出是喜还是忧? 她正想让屈南骁把她放下来,屈南骁却头也没回地对她低语,“皎皎抱紧我。” 闻言,凌霂华面上一白,屈南骁这是打算背着她跟人厮杀吗? 正惊愕间,就听士兵统领叫喊道:“赵王有令,屈将军若是肯束手就擒,赵王不但免你死罪,还给你加官进爵。” 屈南骁冷冷一笑,二话不说就抽出了自己的腰刀,直指着对方,淡定地说道:“你先打败我再来说废话。” 士兵统领见他冥顽不灵不听劝,也别无他法,明知不敌还是咬牙招呼手下朝着屈南骁一拥而上。 第81章 别走 屈南骁手里的唐刀挥舞自如,对攻打过来的士兵出手又狠又快,不过十来招,一半的对手皆命丧他刀下。 士兵统领大喝一声急攻而至,屈南骁身影急闪,微偏,脚步微错,手里的唐刀架住对方的兵器,猛烈地一个旋转反杀。 对手从脖颈喷射而出的热血溅了他一身,他也丝毫不在意。 察觉到背上娇软的身子颤抖了一下,他也只是脚步一点,冲着余下的几名士兵杀了过去。 凌霂华脸色惨白,心惊胆寒不忍再看,将脸埋到他后背。 直到最后一名士兵砰然倒地,屈南骁才膝下一软,却硬生生撑住单膝跪下来。 “你怎么了?” 凌霂华见他脸色不对,连忙问道。 屈南骁却没有回话,整个人像是被抽干了力气一般倒下去。 “屈南骁?” 凌霂华讶然失色,连忙去拍打屈南骁,他却没有一丝回应,急得凌霂华脸色变了又变。 屈南骁倒下了,此时正是她逃跑的好时机,可她的良心却让她不能那样做。 刚刚她一直在屈南骁背上,就算受伤也不会是在后背,她立即得出结论,伸出手去摸屈南骁的前胸,果然摸到了一手的血。 她又使出吃\/奶的劲儿才将屈南骁翻了个身,这才发觉屈南骁的旧伤口不知何时裂开了,鲜血哗啦啦地往外流。 他竟然没有叫自己给他包扎?也不知是不是没有了金创药? 此时要是她放任不管,屈南骁必死无疑,可真要她见死不救,她又做不出来。 “屈南骁,你可千万别死了,你等着我。”她也不知自己是在告诫屈南骁还是在喃喃自语。 说罢,她立即起身去找寻止血的草药。 好在这深山野林里什么不多就是草药多,没一会儿她就找来了草药。 她撕下自己的裙角包住草药,用石头将草药用力碾碎。 直到给屈南骁敷了草药,伤口终于止住血,她才累得直喘气。 她抬眼看了看天色,就快近黄昏了,又回眸看向屈南骁,口中低语道:“屈南骁,我这也算是仁至义尽了,接下来你是死是活就全看天意了。” 她狠了狠心,爬起来就要离开。 还没走出两步,脚腕忽然被人拉住,她颓然摔倒在地,吓得她回头就拔了簪子去刺那只扒拉她的手。 “皎皎别走。” 屈南骁气势微弱的声音传来,她才猛然发觉拉她的人竟然是屈南骁? 她缓了缓神,心头仍旧怦怦乱跳。 “你醒了?”她狐疑地看着屈南骁。 话音刚落,就被屈南骁扑倒在地。 “你做什么?”凌霂华闷哼一声,惊讶莫名地看着他。 “皎皎还是不舍得我死。”他笑着嘴里却咳出了血。 凌霂华吓得脸色苍白,忙伸手去捂住他的嘴,“你别说了。” 她真怕屈南骁吐血在她身上,虽然她不会晕血,可真的是怕见血。 屈南骁当真不再说话,靠在她身上闭目养神。 “你别压着我。”凌霂华推了他一把却推不开,气得用力拍了下他的肩头。 “我怕皎皎又跑了。”屈南骁自嘲一笑。 凌霂华面上一僵,恍然明白刚刚屈南骁虽然昏迷着却什么都能感知得到。 她不由得暗自苦笑,她果然还是什么都瞒不过屈南骁,也没法从屈南骁眼皮子底下逃脱。 “我不跑。”她默默地道。 “皎皎保证?”屈南骁嗓音低沉,鼻腔里呼出灼热的气息在她脖颈缠绕着。 “我保证。”凌霂华无可奈何只好顺着他的意。 屈南骁这才翻身让她起来。 “皎皎扶我一把。”耳畔又传来屈南骁的声音。 凌霂华回眸看了他一眼,很想拒绝,可还是伸出手去扶他。 在她伸出手时,屈南骁忽然抓紧她的手腕。 “你做什么?”凌霂华惊疑地看着他。 屈南骁冲她淡然一笑,凌霂华还在疑惑之际,手腕忽然传来一阵刺痛感,她本能地想要抽回手,却被屈南骁紧紧箍住。 她再看时,惊愕地发现自己手腕上竟然多了一条青线。 “这是什么?你对我做了什么?”她不禁骇然失色。 屈南骁松开手,漫不经心地回道:“这东西叫鸳鸯情蛊,是越族大长老送给我的宝物。” 鸳鸯情蛊?这名字听着就不像是什么好东西。 凌霂华心里惶惶不安,面上却故作镇定地听他继续说下去。 “这小东西进入皎皎体内,除了我,皎皎这辈子再不可能跟任何男子亲近。” 他在笑,她在怒。 “你无耻!”她怒斥出声。 “皎皎别急。”他态度悠闲自在,又缓缓地说道:“要是我死了,皎皎也活不成。” 他目光灼灼地盯着凌霂华的脸,笑意凌凌,“雌雄不分离,鸳鸯会双死。” 凌霂华脑海里不断回荡着这句话,眼前渐渐朦胧,她才惊觉自己竟无助到落泪。 屈南骁一直都在算计她,亏她先前还傻傻地怕良心不安救了屈南骁。 他或许是清醒地认知到他已经逃不掉了,所以就算是死也要拉着自己陪葬吗? 凌霂华心冷到了极致,已经不想再跟他说任何话。 二人沉默着走在林子里。 天色渐渐暗淡下来,穿林而过的风裹挟着丝丝凉意。 岩洞里。 屈南骁在篝火旁烤着野兔,凌霂华默默地坐在一边看着自己手腕上的清线。 “皎皎在想什么?” 屈南骁不咸不淡的一句话飘荡过来。 凌霂华轻哂一声,“屈将军管我在想什么?” 屈南骁嘴角漾开一抹浅笑,似自嘲又似挑衅,却没有说话。 凌霂华移开视线,兀自发起呆来。 “很快就会有人追过来了。”他这句话轻飘飘的,也不知是喃喃自语还是故意说给凌慕华听的。 今日既然已经有人追踪到这里,后续肯定会有人陆陆续续追上来。 这一点屈南骁明白,凌霂华自然也懂。 她心里忽然有些悲凉,看向屈南骁的眼里隐隐流露出哀色,“我可以陪屈将军一起死,只求屈将军不要当着我兄长的面杀我,可以吗?” 屈南骁心头一颤,手指不自觉地抖了一下,听到凌霂华愿意陪他死,他明明该感到高兴的,可是为何他心里反而很失落呢? “就依皎皎。”他笑容凉薄。 第82章 一起赴黄泉 夜凉如水,风吹叶落。 屈南骁看着怀里的凌霂华睡得那样沉静,眼角眉梢也跟着舒展起来。 他轻轻地抚摸着凌霂华柔软的发髻,心里不知在想着什么? 洞外忽然响起窸窸窣窣的声响,他不自觉地唇角勾起。 睡梦中的凌霂华忽然感到一阵窒息,她猛地睁开眼,见到屈南骁的脸近在咫尺,愣了半晌才反应过来屈南骁在吻她。 凌霂华连忙想要推开他,他却当先松了口,竖起一根手指在嘴边“嘘!”了一声。 凌霂华愕然,耳边听闻洞外有动静,这才明白是有人来了。 “怎么办?”她轻声问出口。 屈南骁笑了笑,搂住她的腰身飞掠出去。 十几个士兵迎面袭击过来,就见暗夜里,刀光剑影,人影翻飞,厮杀激烈又快若电光火石。 屈南骁挑开前方拦路之人,携着凌霂华飞踏脚下的山石疾掠远去。 “皎皎!” 呼喊声就在身后,凌霂华回头就见兄长和李朝云焦急地追过来,彼此眼中皆有忧色。 “屈南骁,你已经无路可逃了!” 不知是谁喊了一声,随后乌泱泱地涌过来一群士兵。 屈南骁冷冷一笑,他那日既然已经决定回长安协助太子,就已经想到了成王败寇的两种结局。 只是,他看了眼怀里的凌霂华,眼里不自觉地流露出不舍。 二人被蜂拥而至的士兵拦截,里三层外三层地包围住。 此时已然退无可退。 “屈南骁,你放了我妹妹!”凌文远和李朝云也追了过来。 “大哥,你别管我了。” 凌霂华眼圈泛红,对兄长摇了摇头,她心知自己今夜必定是要随屈南骁共赴黄泉的,能见兄长最后一面已是老天开恩了。 头顶传来屈南骁的一声冷嗤,“好一个兄妹情深。” 当他说出这句话来,凌霂华不自觉地心生警惕,又莫名地心慌起来。 “不知郡王愿不愿意用自己的性命来换皎皎的命?” 果然,像是为了印证她内心的担忧,屈南骁凉凉的口气问出了这样一句话。 “屈南骁!” 兄妹二人异口同声地喊出了屈南骁的姓名,彼此眼里皆有怒色。 “怎么,不舍得?”屈南骁嘲讽地笑了。 “你要如何?”凌文远冷冷地问道。 “大哥,你别听他的!”凌霂华急声大喊。 她话音才落下,脖颈就被屈南骁扼住,她呼吸一窒,再也说不出话来。 “你别伤害皎皎!”凌文远急得双眼充血,恨不能立即手刃了屈南骁。 屈南骁微微勾唇,眼里凉薄又俾睨傲世,“只要郡王肯自刎,我这就放了皎皎。” 凌霂华急得想要拍开他的手,却是丝毫没有作用,他恍如没有痛感的木头人。 “好!我答应你,只要你肯放了皎皎,我这就自刎。”凌文远没有一丝犹豫。 他手里的刀一横,转瞬就要架到自己的脖子上,却被一旁的李朝云拦住了。 李朝云虽然心悦凌霂华,可也不会忍心看着自己的好兄弟丧命。 “朝云兄?”凌文远疑惑地看着他。 “文远兄你别傻了,就算你肯自刎,他也不会放了皎皎的。”李朝云劝道。 凌文远犹疑地看向屈南骁。 屈南骁嗤笑一声,“你倒是聪明。” 他松开扼住凌霂华脖子的手,改为搂住凌霂华的腰身。 趁着这一刻,凌文远脚一点地身形疾掠过去,手里的刀在半空急扫出一道凌厉的寒光直直劈向屈南骁。 屈南骁不紧不慢地动了,直到凌霂华闪身出现在凌文远的刀下,他才反应过来屈南骁刚刚做了什么? 他竟然将自己妹妹推出来挡刀? 凌文远再温雅的一个人也忍不住在心里骂开来。 他急急收回攻势,往后退了好几步才堪堪稳住身形,口中一阵腥甜,硬生生被他给咽了回去。 “大哥!” 在凌霂华的担忧声中,屈南骁搂着他转身朝着身后的士兵疾冲过去。 围着他们的虽然人多势众,奈何屈南骁来的太快,让人无从防备,眨眼间就被攻破了包围圈。 眼看着屈南骁再次携着妹妹逃脱,凌文远气得险些要呕血。 “快追!” 他脸色阵青阵白,疾步追了过去。 夜是那样的黑,山里的风是那样的冷。 屈南骁搂着凌霂华与人一路厮杀,最终被逼至悬崖上。 此处的风声如烈马嘶鸣怒吼,冷意更甚,凌霂华不由自主地瑟瑟发抖。 她侧目看了眼身后的悬崖,幽暗的夜色下虽然什么也看不真切,可黑色深渊给人心头带来的恐惧却犹似面临着张开血盆大口的野兽,仿佛一旦靠近就要被整个吞噬。 “你们最好别过来,否则我就拉着昭和郡主一起赴黄泉。”屈南骁冷笑着威胁道。 他的警告随着风声一起飘荡过来,凌文远脸色陡变,连忙拦住蠢蠢欲动的赵王部下。 “屈南骁,只要你放了皎皎,我什么都可以答应你。”他大声喊道。 “我只要皎皎一人。” 当他说出这句话时,凌文远从妹妹眼里读到了一丝绝望。 他急得大喊,“屈南骁,我答应把皎皎嫁给你,只要你别伤害她,我也会在赵王面前求他放你一条生路。” 这时,人群里不知是谁朝着屈南骁射去一支箭。 众人惊愕之际,就见屈南骁打落箭矢的同时,凌霂华转身朝着悬崖一跃而下。 “皎皎!” 惊呼声响起之时,屈南骁反应最快跟着一起跳了下去。 “皎皎!” 凌文远和李朝云一起扑了过去,黑暗中见到屈南骁以刀插入了石壁缝隙里,才险险地挂在了峭壁上。 此际,他怀里还紧紧抱着凌霂华,刀柄的力量绝无可能容得下两人的重量。 “快拿绳索来!”凌文远急得大喊。 他将绳索抛下去,对着屈南骁说道:“快接住绳索,我拉你们上来。” “皎皎拉住了。” 他对凌霂华笑了,笑容那样真诚而温柔。 凌霂华默默地看着他,不知为何,心头忽然有股奇异的感觉在流转。 在她拉住绳索的那一刻,屈南骁忽然伸手摘下了她用来绾发的簪子。 她一头青丝随风飘散,惊愕的眼神里,眼睁睁看着屈南骁松开手,任由自身直直坠入深渊。 她张嘴想要呼喊屈南骁的名字,却被吹散在风里。 第83章 在意他? “皎皎你没事吧?” 凌文远抓着妹妹的手臂,焦急地询问道。 凌霂华刚刚经历了一场生死劫,好不容易从鬼门关被救了回来,她整个人却还陷在了虚无缥缈的境地里。 “皎皎?”李朝云一脸担忧地摇晃了她一下。 像是这一下才将她的魂魄给摇了回来,她魂回来了,人却依旧呆愣愣的。 “他死了吗?” 她的声音如蚊呐,离她近的凌文远和李朝云还是听见了。 二人对视一眼,还是凌文远回答了妹妹。 “也许是死了……”他一声叹息。 凌霂华忽然低头看了眼自己手腕上的青线,她记得屈南骁说过“雌雄不分离,鸳鸯会双死。” 所以,她也会死的对吗? 她自嘲一笑,忽然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耳畔传来兄长和李朝云着急的呼喊声,她嘴角的笑容慢慢收敛,很快就失去了知觉。 夜幕沉沉,空荡荡的林子里只余呼啸而过的风,呼嚎着卷起落英缤纷。 崖下几乎昏暗得几乎伸手不见五指,远远看去,地面上似乎躺着一个人,一动不动的也不知是死是活? 他踩踏着地上的枯枝败叶走过去,丝毫不担心会惊醒地上的人。 直到站在那人跟前,他伸出脚去踢了下对方,那人似乎动了一下。 察觉到这么一个细微的动作,他不禁笑了。 “原来你还活着啊……” 一声叹息在林子里低低传开来。 天地间斗转星移,天边渐渐浮现曦光。 郡王府里,悠然阁。 凌霂华睁开眼,见着绘玉笑脸的那一刻,她才真切地感觉到自己回家了。 “郡主你醒啦!”绘玉一脸欣喜地看着她。 凌霂华沉默着点点头,又把脸埋到了锦被里。 她不知道屈南骁落下悬崖是不是已经死了?要是屈南骁死了,她一定也活不成了吧? 要是屈南骁没死,他会不会又回来报复自己呢? 凌霂华心头惶惶不安,整个人都无精打采。 绘玉和怜心对望一眼,二人眼里皆有疑惑不解之色。 “郡主要不要起来洗漱?”绘玉又关心地问 凌霂华却没有回应。 怜心悄悄在绘玉耳畔轻问,“郡主这是怎么了?” 绘玉叹息一声,示意怜心一同退下。 她睡了一日都没有吃东西,看着桌面的饭菜都凉了,绘玉和怜心说得嘴皮都破了,凌霂华也只是摇摇头。 怜心把凉了的饭菜端出门,正和绘玉商量要怎么办? “郡主没有吃东西吗?” 身后忽然传来凌文远的声音。 二人惊愕地回头,躬身回道:“回禀郡王,郡主一整天都没有吃东西了。” 凌文远沉默了会儿,才道:“我去看看她。” 他走进屋内,见着妹妹一动不动地盯着帐顶在发呆。 “皎皎这是怎么了?” 听到兄长的声音,凌霂华也只是回眸看了他一眼,继续沉默着没说话。 “皎皎在意他?”凌文远虽不愿相信,可见着妹妹食不下咽,闷闷不乐的样子,他却不得不怀疑。 凌霂华自嘲一笑,“大哥在说什么呢?” “那你为何?”凌文远说不下去了。 凌霂华伸出手去给他看自己手腕上的那条青线,“大哥你看见这条线了吗?” 凌文远点点头。 “屈南骁说这是鸳鸯情蛊,他要是死了,我也活不成。”凌霂华轻轻地解释道。 “他真这么说的?”凌文远一下子就怒了。 亏他还以为屈南骁至少对她妹妹还有那么几分真心,临死前还愿意放妹妹一条生路。 此时听到妹妹这番话,他只气得火冒三丈。 “嗯。”凌霂华点点头。 “你可知道这样邪门的东西他从哪里得来的?”凌文远追问道。 凌霂华默了默,脑海里回忆起屈南骁说过的话。 “他说这是越族大长老送给他的宝物。” “越族?”凌文远忽然想起来这次屈南骁去岭南打仗确实与越族人有接触。 “皎皎你放心,哥哥一定会帮你的。”他握住妹妹的手,向妹妹保证道。 凌霂华轻轻地摇摇头,“大哥,我要是死了……” “你胡说什么!”凌文远打断了妹妹的话。 “我没有胡说。”凌霂华神色平静,淡淡地说道:“要是我死了,就把我葬在爹娘的墓边,我是真的想他们了。” 她眼圈瞬间通红,眼里水雾氤氲,湿漉漉的眼睛透着凄婉哀伤,任谁见了都要心生怜爱。 “皎皎不许胡说,哥哥一定不会让你死的。”凌文远心如刀绞,对屈南骁更是深恶痛绝。 他又哄着妹妹吃了些东西,才走出悠然阁。 随即找来了田德清,对其吩咐道:“你派人到岭南去替我找个人。” 田德清附耳过去仔细聆听,凌文远交代完毕,他答应一声随即退了下去。 日子平静地过了两日,凌霂华没有察觉到半点不适。 她不禁怀疑屈南骁并没有死。 亦或是屈南骁从一开始就在骗她?可她手腕上的青线是真实存在的。 而她也确实见着了那虫子钻入了她的体内,如今想起那样诡异的一幕,她都不由自主地颤抖。 气候渐冷,好不容易晌午之时阳光回暖,凌霂华坐在院子里晒太阳。 “郡主,程小姐来拜访。” 听到绘玉回禀,沉浸在自己思绪里的凌霂华才回过神来。 “去请她进来吧!” 不一会儿,就见绘玉把人请进了院子里。 “郡主安好。” “程小姐安好。” 二人亲热地问候,互相牵着手坐下。 “早就想来探望郡主了,奈何今日才得闲下来。”程芷焉笑着说道。 听了这话,凌霂华心头咯噔了一下,她暗暗想着是不是自己被屈南骁掳走一事早已经传遍长安城了? “程小姐有心了。”凌霂华浅浅一笑。 程芷焉很认真地看着她,小心翼翼地问道:“郡主还好吧?” 凌霂华故作淡定地回望她,“我很好,有劳程小姐费心了。” 程芷焉担忧的眼神在她脸上巡视一圈,见她神情自若,遂放下心来。 她可是听说了外头的流言,对凌霂华可谓是非常的不友好,她也不好将那些难听的话说给凌霂华听。 见她叹气,凌霂华奇怪地问道:“程小姐有心事?” 第84章 既往不咎 “昨儿我嫂子跟我说赵王……哦不,如今已经是太子了。”程芷焉对凌霂华丝毫不设防,将自己的心事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 “太子如今身份不同了,听闻陛下已经决意要传位于太子,届时新帝登基肯定要充实后宫,我嫂子问我愿不愿意进宫?” 听着她的语气似乎并不愿意? 凌霂华见她一脸愁容,顿时坚定了自己的看法。 “那你是怎么说的?”她轻声问道。 “我不知道。”程芷焉叹气。 “你不知道?”这是什么回答?凌霂华露出狐疑的表情。 程芷焉忽然气呼呼地说道:“我才不要进宫,我又不喜欢赵王,哦不,是太子。” 不过瞬息,她又蔫了下来,“可我嫂子既然来问我了,郡主你说我嫂子是什么意思?她不会是想让我进宫吧?” 她满含希冀的眼神看过来,凌霂华不禁有些错愕,程芷焉这么信任自己,连她的终身大事都能来找自己商量,这让凌霂华心里很是惭愧。 “那你怎么不问一下你嫂子是什么打算呢?”凌霂华温声反问道。 程芷焉一脸颓然,“我不敢问她,要是问了她承认了要把我送进宫,那我到底要不要抗命?” 凌霂华握着她的手,笑着说道:“你可真傻,你不问又怎么会知道是不是你自己在胡思乱想?” 程芷焉回眸看她,眼里透露着不自信。 “你兄长和嫂嫂那么疼你,我相信他们一定会尊重你的意见的。”凌霂华柔声安慰她。 经过凌慕华这么一通安慰,程芷焉立即恢复了信心,“郡主说的对,我大哥和两位嫂子这么疼我,他们绝不会把我推入火坑的。” “程小姐慎言。”凌霂华轻声提醒她。 程芷焉恍然反应过来自己说错了话,不好意思地吐了吐舌头。 “好在是郡主,要是换做其他人,我又要被批判了。”程芷焉笑嘻嘻地挽着凌霂华的胳膊。 “好了别摇我。”凌霂华笑着制止她。 她看着程芷焉,忽然就想起了自己的表姐,脸上忽然微微变色。 这两日她只顾着沉浸在自己哀伤里,几乎都要忘了在这场皇权争斗中,前太子丧命,那她的表姐身为前太子妃,又岂能逃过一劫? “郡主怎么了?”程芷焉察觉到她脸色不对劲,忙问道。 “我表姐?”凌霂华看着程芷焉,眼里隐隐有惶惑流过。 “郡主还不知道吗?”程芷焉奇怪地回道:“前太子妃她去了灵野寺。” “灵野寺?”凌霂华喃喃自语。 灵野寺是皇室里没有留下子嗣的妃嫔会去的地方,赵王没有要了太子和襄王妻妾的性命,而是将她们赶去了灵野寺,又何尝不是开恩了呢? 只要人活着就好,凌霂华一声叹息。 她决定去看望阮媚,程芷焉自告奋勇要陪她一起去,二人遂约了时间,程芷焉才告辞离开。 夜里,凌文远回来,见到妹妹又安然无恙地度过了一天,心下松了一口气。 “大哥,我想明儿去看望一下表姐。”她对凌文远说道。 凌文远面色微僵,“你都知道了?” 凌霂华点点头。 “太子会允许吗?”她试探地问。 凌文远轻轻拍了拍妹妹的肩头,笑着说道:“你放心吧!太子仁慈,媚儿一介女流,对他不会有任何威胁,他不会在意的。” 听了兄长这番话,凌霂华这才安下心来。 “那就好。”她莞尔一笑。 夜色更深,风过无痕。 昏暗的牢房里,阴冷得如同地窖一般。 男子席地而坐,闭眼假寐,他手脚都被铁链锁着,浑身的气度却是那样的淡定从容。 赵王,也是如今的太子梁坚在狱官和杜寻文、伍长帆的陪同下缓缓走了过来。 “屈南骁!” 伍长帆中气十足地大喊一声。 坐在牢中的屈南骁睁开眼,凌厉的眼神看过来,只把伍长帆给逗乐了。 “呵!你小子看来是痊愈了,张太医还是有两下子的。”他阴阳怪气的说道。 太子摆手制止了他。 “屈将军今日可好?”他温和地笑了笑。 “我道是谁?原来是大梁如今的太子殿下。”屈南骁唇角微勾,将“太子殿下”四个字咬得极重。 他桀骜狂狷的姿态让伍长帆看了心里极度不爽,刚要开口斥责,太子就先一步开口了。 “本宫很欣赏屈将军的骁勇善战,屈将军若是肯继续为我大梁效命,本宫可以既往不咎,放屈南骁出来。” 他说的不是为自己效命而是为大梁效命,仅凭这一点就让屈南骁刮目相看。 只是,不说他在前太子麾下之时与赵王部下结下死仇,就说前几日他回长安助力前太子,死在他手里的赵王一派数不胜数,那些人会放过他吗? 他嗤笑一声,冷漠地闭上眼,“某只求一死。” “嘿!屈南骁你这老小子别敬酒不吃吃罚酒!”伍长帆这个急性子立即骂出了声。 “长帆。”太子淡定地开口制止他。 “本宫知道屈将军在想什么?本宫惜才,屈将军这样的人才不该成为皇权争斗下的牺牲品,我给屈将军指一条明路如何?” 太子一番苦口婆心地规劝道。 屈南骁闻言睁开了眼,依旧神色淡淡地看向他。 太子又笑着开口,“不知屈将军可愿听本宫细细道来?” 屈南骁唇角微弯,“太子殿下请说。” 见他态度终于有所转变,太子内心欣喜,遂说道:“西北境地长年累月为突厥侵扰,本宫决意不再采取怀柔政策,不知屈将军愿否助本宫将其一举覆灭?” 屈南骁面上微微动容,眼里的戏谑渐渐转化成了稳重。 若是真如梁坚所言,那么他是打算上位后大刀阔斧的干一番事业了。 只是要覆灭突厥绝非易事,没有个三年五载根本不可能完成。 他若是去了边境打仗三五年,那凌霂华岂非成了别人的了? 念及此,他暗自冷笑一声,他宁可跟凌霂华同日死,也绝不会让这样的事情发生。 “太子殿下有此雄心是百姓之福。”他淡淡地回了一句,却没有正面回应太子愿不愿意助其一臂之力。 第85章 探望表姐 太子微微一笑,“本宫想与将军约法三章,不知将军意下如何?” “殿下请说。”他态度依旧冷淡。 太子也不在意,随即缓缓道来,“将军若是答应了,将军先前的部下都可以为将军所用。” 这是其一,屈南骁闻言心头略动,他的部下跟他出生入死多年,若是还活着对他也是一种安抚。 他平静地听太子继续说下去。 “还有将军必须要做好隐姓埋名的准备。” 见到屈南骁微微挑眉,心知他不解,遂接着解释道:“屈将军杀了本宫部下许多将士,本宫若是放了将军,对他们何尝不是一种亏欠。” 他眼里的愧疚之色一闪而逝,紧跟着面上凝重又坚决,“本宫与将军做个约定,不管三年五载也好,十年八年也罢,你我携手共进,归来之时,本宫许你前程似锦。” “太子殿下此番豪言壮语令人振奋,某不才,愿为殿下先遣,只是某也有个条件。” 他嘴角微微上扬的弧度倨傲又刺眼,伍长帆当先忍不住斥道:“你有什么资格跟殿下谈条件?” 屈南骁只是淡淡地斜了他一眼。 “你说。”太子摆摆手,示意屈南骁说下去。 “我要昭和郡主。” 他一开口,伍长帆又被他给气笑了。 “你还真是儿女情长,英雄气短,原本伍某还高看你一眼,不想你为了个女子把自己弄成这副德行。”伍长帆气得哼哼两声。 太子微微蹙眉,“昭和郡主不是物品,她若不乐意,本宫绝不会强迫于她。” 屈南骁笑了,十分淡定地回道:“某若是做到殿下所求,还望殿下将她赐婚于某。” 太子却想着昭和郡主如今也已年芳十七了,待屈南骁打仗归来还不知是几年后,昭和郡主怕是早已经嫁为人妇了。 他倒也并不忧心,大梁国风开明,女子休夫再嫁亦是常事,后话后说,只要屈南骁答应了便成,他内心毫无波澜。 “那就这样说定了。”他志得意满地笑了。 他与屈南骁谈妥后便离开了。 夜幕退散,白昼杳来。 一大清早,程芷焉就乘坐马车来到了郡王府。 她笑嘻嘻地走进了悠然阁。 见她一脸喜气,凌霂华笑着问道:“程小姐是有什么喜事?” 程芷焉凑到她跟前,笑容无比灿烂,“我昨夜问我嫂嫂了,她根本就没有那个意思,是我误会她了。” 凌霂华听了也为她高兴,“那就好。” 二人边说话边出了门。 一路上二人说说笑笑,不知不觉就到了灵野寺山下。 二人下了马车,抬头仰望长长的石阶,两旁林木耸入云霄,一层一层素净的阶梯恍若是通往仙宫的道路。 “走吧!” 她笑着招呼程芷焉,当即登上了石阶。 “郡主仔细脚下。”绘玉担心她身子吃不消,连忙从旁搀扶她。 主仆几人缓缓沿着石阶登上了半山腰的灵野寺。 寺门处有禁卫把守,见到凌霂华和程芷焉主仆几人,因着上头有过交代,得了凭证也就把人放了进去。 进了寺里,又有位面目和善的师太将几人领到了后院。 此处松竹延香,庭院干净,倒也是个避世的好去处。 远远的就见月亮门下站着一个窈窕的身影,不是阮媚却又是谁? “皎皎。” “表姐。” 二人对望着,眼里流露出对彼此的眷念。 “快跟我进去。”阮媚笑着去牵她的手。 进了屋里,她边给凌霂华和程芷焉倒茶边说道:“听闻你被……” 她顿了下才又接着道:“那人掳走,我整日担忧,好在你平安回来了,我也就放心了。” “表姐。”凌霂华去握住她的手,眼里难掩忧色,“你以后要怎么办?” 她打量了一眼这间屋子,“难道要一辈子待在这里吗?” 她想到她的表姐还那么年轻,总不能在这里伴青灯古佛了此一生吧? “还能怎么办?这样也挺好的。”阮媚故作不在意地笑了笑。 又见凌霂华一脸愁容,她笑着开解道:“皎皎别替我担心,这里吃穿不愁,不过是日子清苦了些罢了!总比没了性命来得好吧?” 听她这番说辞,凌霂华心里更是难过。 “姨母来看过你了?”她轻声问道。 她想着要是姨母见了表姐如今这样的处境,还不知道会哭成什么样子? 提及母亲,阮媚一脸愧疚,不由得叹气道:“娘亲她病倒了。” “什么?”凌霂华哑然失色。 “怪我都没有去看望姨母。”她惭愧极了。 “这怎么能怪你呢?”阮媚笑着劝慰她。 随即又道:“皎皎既然来了就陪我住两日吧!” 凌霂华刚想答应,转念想起了程芷焉,连忙回过头去问她,“不知程小姐愿不愿意……” 她话还没说完,程芷焉就笑着说道:“我反正在府里也没事做,就陪郡主在这儿住两日吧!” 她如此爽快,凌霂华心里十分感激,“那就多谢程小姐了。” 程芷焉莞尔一笑,“郡主不必跟我客气,以后就叫我芷焉好了。” “那程小姐唤我皎皎吧!”凌霂华微笑颔首。 “真的可以吗?”程芷焉受宠若惊。 “嗯。”凌霂华郑重地点头。 阮媚看了眼凌霂华,又看了看程芷焉,笑着说道:“皎皎有了闺中密友,我真替皎皎高兴。” 心里忽然有股伤感在蔓延,她轻轻甩开愁绪,将手边的糕点推到凌霂华跟前,“皎皎快尝尝我亲手做的这个梅花糕。” “表姐做的自然好吃。”凌霂华高兴地笑了,她随手捻了一块递给程芷焉,“芷焉你也尝尝。” “好。”程芷焉接过来咬了一口,入口即化,又香又糯,香味流于唇齿间,令人回味无穷。 “真好吃。”程芷焉笑着夸道。 三人欢欢喜喜地聊了一会儿,阮媚又领着二人出门去后山逛了一圈。 后山树木苁蓉,鸟语花香,群山环绕着一汪清冽的湖水,让人如临仙境。 趁着程芷焉去摘野花,凌霂华轻声问出口,“表姐可知凌欢欢她?” 阮媚握住她的手,低低回道:“听说她刚听到风声就逃走了。” “真的?”凌霂华原本还以为凌欢欢也在灵野寺,还在担心她不会甘心认命,指不定会闹出什么事来。 原来她的担心从来都不是多余的,凌欢欢的性子她太了解了。 她暗自叹气,只希望凌欢欢逃走后找个没有人认识的地方好好过日子吧! 第86章 怎么不见了? 夜黑风高,树影飘零。 屋内,阮媚正给凌霂华梳着头,银珠和绘玉在铺床。 “皎皎这头秀发还是跟小时候一样,又柔软又细滑。”阮媚无不感慨地说道。 大楚未亡时,她以为自己会跟凌文远结为夫妻,恩爱一生。 奈何世态动乱,大楚灭亡,她被迫嫁给大梁前太子,原本以为就此平安度过一生也罢了,怎料还是躲不过命运捉弄,沦落到了这般田地。 她看着凌霂华,只希望同样命运多舛的凌霂华能够幸福快乐。 “我记得小时候表姐也是这样给我梳头。”凌霂华笑着,从铜镜里瞧见表姐眉眼含愁,她心头不由得咯噔了一下。 “现在我长大了,让我也来给表姐梳个头好不好?”凌霂华笑着起身,将表姐按到了座位上。 “好。”阮媚只好同意。 “小姐,床铺好了,早些睡吧!”银珠过来劝道。 绘玉走过去将朱窗掩上,眼角余光忽然瞥见了院外的树下似乎站着一个人? 她缓了缓,定睛去看那个人影又不见了,她只以为自己是看花了眼,不觉自嘲一笑,顺手关了窗。 窗外,屈南骁隐身入黑暗中,看着窗户上剪影,心思早已不知飘到了何处? “屈将军,您该出发了。” 身后跟着两个护卫,正是太子安排在他身边的狄飞和汤亮。 “你们先到山下等我。”屈南骁淡淡地回了一句。 狄飞和汤亮对望一眼,一时有些犯难。 太子让他二人寸步不离地跟着屈南骁,说是保护,实则是为了防止屈南骁乱来。 陡闻一声冷嗤,二人心知屈南骁是恼了。 “还请将军别忘了太子的嘱托。”二人只好提醒一声,旋即闪身退下。 屋里熄了灯,四周静悄悄的再无声息。 直到夜深,凌霂华和阮媚沉沉睡去,屈南骁才悄然进了屋里。 他走到床边,看着凌霂华沉静的睡颜,眼里晦涩难喻。 他毅然决然将凌霂华抱着离开。 在隔壁,阮媚原本打算给凌霂华准备的屋子,屈南骁抱着她进入,将凌霂华轻轻地放到了床榻上。 他随即点燃了一支迷香。 睡梦里,凌霂华忽然感到呼吸急促,她恍惚间睁开眼,屈南骁的脸在一片迷雾里忽隐忽现,她骇然失色,慌忙欲逃,却被屈南骁给箍住动弹不了。 “你没死?”她愕然失措。 “我怎么舍得让皎皎独活于世?”屈南骁哂笑着回答。 她想要挣开,反被屈南骁压倒,屈南骁的吻落在她脖颈,她浑身燥热无力,脑子里混沌一片,已然分不清到底是在做梦还是现实? 茫然无措之际,耳畔似乎响起了屈南骁的低语。 “皎皎,我们要个孩子吧?等我们的孩子长大了,我就回来娶你……” 这句话像是魔咒一般击溃了她的心防,她心似浮萍漂泊找不到方向,只能无助地摇头,泪水盈眶落下,她硬是狠狠地咬着唇瓣不让自己哭出声。 外头风声扫落叶,屋内渐渐恢复平静。 他看着凌霂华再次沉沉睡去,极是不舍的亲吻凌霂华的额头,眉眼,直至温润娇嫩的唇瓣,险些又要陷进去,他极力克制自己,久久才缓过来。 “皎皎,你等着我,我一定会回来娶你的。” 说罢,他给凌霂华掖了掖被角,随后转身离开。 翌日,天色才蒙蒙亮。 “银珠!” 一声惊呼自阮媚的屋里传出来,将正在忙碌的银珠给吓了一跳,急忙奔向了屋内。 “小姐出什么事了?”银珠小脸都给吓白了。 “皎皎怎么不见了?”阮媚急得扬声问道。 “郡主?” 银珠一脸懵懂,愣了片刻才反应过来阮媚在说什么? 她急忙在屋内寻找凌霂华的身影,寻遍屋子却不见人。 “皎皎!” 阮媚急得跑出屋外去。 “郡主在这里!” 不知是谁喊了一声,将正要跑出院外寻人的阮媚给唤了回来。 “皎皎,怎么跑到这屋子来了?” 阮媚进了屋,见着凌霂华刚苏醒过来一脸恍惚的样子,急忙跑过去查看她有没有事。 “表姐,我怎么会在这里?”凌霂华茫然地看着这个陌生的屋子。 阮媚眼里闪过惊愕,却反过来安慰她,“许是你昨夜梦游了,好在人没事儿,真是把我吓坏了。” 她说着不住地拍了拍胸脯。 凌霂华脑子里浑浑噩噩的,只隐约觉得自己身子似乎有些不对劲?可她实在是想不起来昨夜发生了什么事,索性就不去想了。 “都愣着做什么?还不赶紧伺候郡主洗漱?”阮媚又对站在跟前发呆的婢女吩咐道。 她安慰了凌霂华一句,随即返回自己住的屋子去了。 凌霂华百思不得其解,脑海里虽然清明了些,可还是想不起来昨夜的事,只隐隐记得自己好像遗漏了一个非常重要的人? 她坐在梳妆镜台前,看着铜镜里的自己,忽然发觉自己脖颈上似乎有什么东西? 她内心惶惶不安,示意绘玉停下,随即凑近铜镜,缓缓地扒开自己的衣领,赫然发现脖颈处是个红印子。 凌霂华惊愕到失语,她颤抖着双手去扒开自己胸前的衣襟,果然也有一模一样的红印子。 这些都是他留下的印记,他果然没死,还回来找她了! 凌霂华脸色惨白,浑身都在颤抖,脑海里忽然就想起了屈南骁在她耳边说过的那些话。 他凭什么?凭什么替自己做决定?他凭什么这么自以为是?独断专行? 她不由自主地潸然泪下,心里恨屈南骁恨到了极致。 她这些日子所受的罪,外头的那些流言蜚语全都拜屈南骁所赐,她在人前表现得坚强淡定,可谁又知道她每日每夜自己一个人要遭受多少煎熬? “郡主,你怎么了?”绘玉从未见过她这个样子,不由得怔住了。 凌霂华这才收住泪,她用力擦了擦眼角,犹自带着哭腔对绘玉吩咐道:“你去帮我借笔墨纸砚来。” 绘玉本想问她要来何用?可见着她极力隐忍着痛苦的样子,顿时就明白自己此时不该多问,遂答应一声退了出去。 待屋里安静下来,凌霂华才低低哭泣起来。 第87章 谁都信不过 “皎皎怎么了?怎么心不在焉的?”阮媚看着她几次发呆,不觉关切地问道。 程芷焉闻言回望过来,惊讶地说道:“皎皎怎么脸色这么差?昨夜没睡好吗?” 凌霂华笑了笑回道:“没事,就是有些累。” 阮媚握住她的手,劝道:“那待会儿就回去吧!不用在这儿陪我了。” “表姐?”凌霂华眼里愧疚地看着她。 阮媚朝她点点头,笑着表示自己不碍事的。 凌霂华只好同意。 回城的路上,她整个人蔫蔫的,程芷焉故意给她说起听来的趣事也没能让她高兴起来,不由得有些泄气。 “芷焉,谢谢你。”凌霂华又岂会不知她的心思,感激地握住她的手。 程芷焉抬眼看她,“我知道皎皎你一定有心事,你不愿说我也不勉强,但只要有我能帮得上忙的我一定义不容辞。” “那你帮我开心一点。”凌霂华笑着对她说道。 程芷焉一愣,有那么一瞬她竟然没能明白凌霂华的意思,等听懂后心里感动得险些要掉泪。 “皎皎你怎么那么好。”她眼里闪着晶莹的泪花。 “芷焉值得所有的好。”凌霂华轻轻地回道。 马车入了城,她微微掀开帘子看了眼外头,见到个两个小姑娘在玩耍,她脸上不自觉漾开一抹恬静的微笑。 角落处一个身影认出了她的身影不自觉地想要冲出去,却被身后的男子给拉住了。 “你要做什么?你知不知道你现在是逃犯?”男子愤然吼出声,后面的“逃犯”两字他还故意压低了声量。 凌欢欢眼里的恨意转瞬收敛,笑着对男子说道:“昭和郡主毕竟是我的姐姐,我若是去求她收留,她总不能把我交出去吧?” 男子沉默了会儿,眼里犹自犹疑不定,“今时不同往日,谁都信不过。” 凌欢欢笑了笑,忽然计上心头,她伸手去摸男子的胸膛,娇滴滴地说道:“我倒有个法子,就看你肯不肯帮我了?” 男子被她摸得有些心猿意马,一把扣住她的手腕,问道:“什么法子?你说。” “这长安城里谁人不知太子的小舅子风流成性,要是你肯把我送到他身边,你我还愁什么?” 男子愣了一下,他目光凌厉地看着凌欢欢,眼前的女子是他前主子襄王的女人,如今落难跟了他,他又何尝不知道自己守不住。 可若要让他把凌欢欢拱手让人,他内心不由得挣扎起来。 “怎么?舍不得我?”凌欢欢吃吃一笑。 “你个小妖精,若是真到了伍长帆身边,岂不是要把他给迷死?”男子忍不住掐了把她的细腰。 凌欢欢咯咯一笑,显然对男子这句话无比受用。 “你放心,你对我的恩情我一定会好好报答的。”她对男子轻哄道。 “那就这么说好了。”男子这才下定决心。 再说凌霂华和程芷焉道别后回了郡王府。 她躺在美人榻上想事情,不知不觉竟睡了过去。 “郡主醒醒。” 绘玉端了药进来,轻轻地摇晃她。 凌霂华睁开眼,迷迷糊糊的眼神看着绘玉,显然还没回过神来。 “郡主,药煎好了。”绘玉笑着说道。 凌霂华这才想起回来的路上她让绘玉去买药。 屈南骁想要她给自己生孩子,她偏不让其如愿,她往后的人生绝不会再与屈南骁有任何牵扯。 她接了绘玉递过来的药碗,想也不想就一饮而尽。 绘玉连忙捻了颗蜜饯给她含着。 “郡主累了就歇会儿吧!”绘玉劝道。 “我姨母病了,明儿我得去看她,你帮我从库房里找些用得上的药材。”凌霂华想起表姐说的那些话,立即对绘玉吩咐道。 “是。”绘玉应声退下。 到了夜里,凌文远和李朝云一起回到府里。 “郡主回来了。”管家迎上去,当先回禀了此事。 “回来了?不是说要多住两日吗?”凌文远收到府卫送回来的消息,以为妹妹还在灵野寺,却不曾想妹妹今日就已经回到府里。 管家顿了顿才回道:“许是郡主身子不适。” 凌文远沉默着看了他一眼,很快收回视线,回眸看向李朝云,“还请朝云兄先到花厅坐会儿,我去看看皎皎。” “好。”李朝云拱了拱手表示理解,实则他心里也记挂着凌霂华,只是不好去打扰。 目送凌文远离开,李朝云神色不由得黯淡下来。 月色迷蒙,照得人影稀薄。 凌文远到了悠然阁外面,刚好见到怜心出门。 “郡主可在屋里?” “在呢。”怜心点头回应。 凌文远这才进了屋,凌霂华听到动静连忙起身。 “大哥回来了。”她明明在笑,可凌文远却一点也感觉不到她开心。 “皎皎怎么回来得这么早?不是说要陪你表姐多住两日?”凌文远关心地询问。 “我有些不舒服就提前回来了。”凌霂华默默地回答。 “要不要请大夫来看看?”凌文远立马就着了急。 凌霂华莞尔一笑,“大哥忘了吗?我自己就是大夫。” “医者不自医。”凌文远面色凝重。 “我没事,大哥不用担心,就是有些累了。”凌霂华笑着宽慰他。 “那你早些睡。” “嗯。”她答应一声,亲自送兄长出门。 看着院外树影婆娑,风声沥沥,她心如止水。 翌日,她踏上了去阮府的路。 前太子倒台,连带着阮府也跟着低入了尘埃里。 凌霂华入了府,秦氏身边的兰姑姑领着她径直去了东院。 “难为郡主还记着我家夫人。”兰姑姑欣慰地笑了。 “姑姑这话就见外了,前儿我身子不适不能来看望姨母已是心中有愧。”凌霂华温声说道。 “奴婢惭愧。”兰姑姑低低回道。 到了东院,秦氏听说凌霂华来看她,连忙起身出门相迎。 二人见面又是一番热泪叙话,反复安慰后才互相搀扶着进了屋。 “前儿听说了皎皎的事,姨母这心里一刻都不能安宁,媚儿命苦,皎皎也这般命苦,老天爷这是造了什么孽啊!”秦氏悲痛地喊着,眼角的泪水流个不停,手里的帕子都湿了。 “我昨儿刚去看过表姐,她很好,姨母就放心吧!”凌霂华连忙开解她。 秦氏一声长叹,“我又如何放心得下。” 第88章 退亲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姨母一定要放宽心。”凌霂华苦口婆心地劝着。 秦氏面上不由得有些惭愧,“想我这一把年纪了,居然还没有皎皎看得开。” 凌霂华面上一热,微笑着说道:“不开心也是一天,开心也是一天,那为何不让自己开心些呢?” “好,姨母就听皎皎的。”秦氏笑着握住凌霂华的手。 凌霂华从东院出来后,竟碰见了阮露。 看她的架势似乎是故意在半道上候着凌霂华。 “四小姐。”兰姑姑面色沉沉,似在警告阮露不要惹事。 可她一个下人,眼高于顶的阮露又岂会把她放在眼里。 “我道是谁?原来是流言满天飞的昭和郡主。”阮露摆明了一副存心来找茬的姿态。 “长安城里可是传遍了郡主和屈将军的那些事,我要是郡主,早就羞愤自杀了,难为郡主竟然还有脸出门。”她极尽嘲讽之能事。 凌霂华却是从容淡定,丝毫没有把她的话放在心上。 “我的事就不劳阮四小姐操心了,阮四小姐不如多关心下自己的婚事?”凌霂华淡淡地回应。 “你!”阮露面上有些气急败坏。 她原本就不过是阮府的庶女,仗着父亲偏爱,又有个做太子妃的嫡姐,长安城里的官宦子弟是这个也看不上,那个也瞧不起。 可如今形势扭转,她原本瞧不上的人家,这会儿也把她给摒弃了。 她正找不到宣泄的出口,这不就遇见了凌霂华,然对方只轻飘飘的一句话就让她彻底崩溃了。 “我就等着看看长安城里会有哪个男子愿意娶一个残花败柳!” 她气得口不择言起来。 凌霂华想也不想就甩了她一耳光。 清脆的“啪!”的一声,把在场的所有人都给惊住了。 “你竟然敢打我?”阮露气疯了,竟不顾一切地冲过来要撕扯凌霂华。 “还不快把四小姐拖下去!”兰姑姑连忙拦住她,心里十分清楚凌霂华打便打了,要是让阮露伤了凌霂华,那可就不得了了。 “放开我!你们这些小贱人!” 她一边踢打一边大声叫骂。 听着她污言秽语渐渐声弱,兰姑姑才回过头来对凌霂华道歉,“对不住郡主了,近日来四小姐就像是魔障了一样,还请郡主不要跟她一般见识。” “我到底哪里得罪她了让她这么恨我?”凌霂华喃喃自语。 兰姑姑面上一怔,默默说道:“有些人哪怕你什么都没做,光是站在那里就已经招人嫉恨了。” 凌霂华回望了她一眼,最终什么也没说抬脚就往前走了。 她乘坐马车离开阮府,在长街上缓缓行驶。 “听说如意轩新出了几样点心,郡主要不要买些回去尝尝?”绘玉见她闷闷不乐,便想要寻些让她可以开心的事来做。 “那你就去买些吧!” 她说这话时都没看向绘玉,这让绘玉不得不怀疑她根本就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绘玉无奈地答应一声,喊车夫停车,她随即下了马车。 凌霂华掀开帘子的一角,不意竟撞见了樊瑶珠看过来的眼神。 此时,樊瑶珠正站在店铺外头,大着肚子,似乎在等人? 还真是冤家路窄,她刚刚在阮府遇见了恨她入骨的阮露,如今又在这里看见了恨她如狂的樊瑶珠。 凌霂华不得不怀疑她今日不宜出门。 眼见樊瑶珠走过来,凌霂华立即放下了帘子。 她恨屈南骁,连带着对樊瑶珠也没有好脸。 樊瑶珠冷笑着刚要发作,身后就传来了兄长喊她的声音,她只好回身走了。 等了一会儿,就见绘玉买回了点心。 “郡主怎么了?”绘玉奇怪地看着她。 凌霂华沉默着摇摇头。 自回到府里后,她都闭门不出,外头的流言蜚语渐渐淡去。 那日,她午睡醒来,耳畔听闻绘玉和怜心在聊天,她隐隐约约似乎听到了徐家小姐和唐公子几个字,心里不禁有些奇怪。 “绘玉。” 听到她呼唤,绘玉和怜心立即笑着走进来。 “郡主您醒啦?” “嗯。”凌霂华点点头。 绘玉拿来外衫给她穿上,口中说道:“奴婢听说件事,正想着要不要告诉郡主。” “有关徐家小姐和唐公子?” 绘玉面上惊奇,猜着她定是刚刚听到了自己和怜心的谈话,遂笑着回道,“郡主英明。” 她随即又收敛笑容,缓缓道来,“唐公子要退亲,徐家小姐承受不住打击悬梁自尽了。” “什么?”凌霂华神情顿住。 绘玉急忙又解释道:“郡主放心,人救回来了。” “他为何要退亲?”凌霂华不解地问道。 先前她见过那位徐家小姐,觉得品貌不俗,配唐云也算是郎才女貌,怎么才过去没多久就要退亲了? “这个奴婢也不好说。”绘玉有些犹豫。 见她这样的反应,凌霂华就猜到她定是听说到了什么不好的言论。 “你说吧!”凌霂华鼓励她。 绘玉这才将从外头听来的话告知,“前太子倒台,徐家也没用了。” 他会是这样的人吗?凌霂华不敢相信。 绘玉见她神情恍惚,忙又道:“这也是外面的人瞎猜的,唐公子未必是那样的人。” 凌霂华看了她一眼,却没再说什么,唐云是什么样的人?她原本就管不着,也不在意。 这时,钱大娘来回禀。 “郡主,李公子来了,正在花厅奉茶。” 李朝云?凌霂华微怔,她大哥并不在府里,李朝云怎么这个时候过来了? “知道了。”她回了一句,随即吩咐绘玉给她梳妆。 花厅里,李朝云心绪起伏不定地在等着,茶盏拿在手里半晌没有动过。 好在没多久,厅外就传来了脚步声。 他不用细听就猜到来的定然是凌霂华主仆,遂笑着起身相迎。 “皎皎!”他笑着。 “李大哥怎么来了?”凌霂华微微一笑。 “来看看你。”李朝云看着她娇花般的容颜,明明在笑,心里却是五味杂陈。 “梅园里新排了一出戏,我想邀皎皎一起去听听。”他又将来意道出。 凌霂华面色微怔,又故作轻松地笑了笑,道了声,“好啊!” “那我们这就走?”李朝云眉眼带着喜色问道。 凌霂华微笑点头。 “ 第89章 不介意 “郡主,您看。”绘玉将手里的纸条悄悄递给了凌霂华。 彼时,凌霂华正与李朝云在梅园听戏。 凌霂华疑惑地接过她手里的纸条,当着李朝云的面展开来看,上头熟悉的字迹让她心头惊了一下。 是唐云,他要约自己见面。 “怎么了?皎皎。”李朝云察觉到她神色不对,遂问道。 “没什么?”凌霂华微笑着摇头,淡定地将手里的纸条撕掉了。 她已经没有必要和唐云见面了,特别是在唐云和徐湘涵退亲之后。 李朝云见她不愿说也不勉强,笑着给她面前的茶盏里加了热茶。 离园之际,唐云拦住了二人去路。 “郡主留步。” 他微笑着,一如既往的那样亲和温润。 李朝云看了凌霂华一眼,却没有说话。 “可否借一步说话。”唐云眼里流露出一缕希冀。 “我与唐公子似乎没有什么好说的了。”凌霂华笑容十分淡漠。 唐云眼里掠过一丝伤感,默默地道:“郡主真的是一点旧情都不念了吗?” 凌霂华面上微微变色,他既已将话说到这份上,自己再这么绝情似乎有些说不过去。 毕竟是她失忆时陪了她五年的邻家哥哥,凌霂华眼里情绪复杂。 其实她也想知道唐云和徐湘涵为什么会退婚?唐云真的像外面传言的那样吗?她不愿相信自己看错了人。 “李大哥,你先到前面等着我好吗?”她回头对李朝云说道。 “好。”李朝云轻轻拍了拍她的肩头,示意自己会一直做她坚强的后盾,随即转身离去。 待李朝云走远,凌霂华才问出口,“唐公子想说什么呢?” 唐云轻叹一声,目光灼灼地看着凌霂华,“关于郡主和屈将军的事我已经听说了,我想说我不介意,我愿意求娶郡主。” 他此话一出,凌霂华恍若被惊雷劈中一般怔愣到说不出话来。 良久,她才喃喃细语,“你在说什么?” 唐云微微蹙眉,他想要上前去牵凌霂华的手,却被凌霂华躲开了。 “我心里一直放不下郡主,我想和郡主回到在大骊山两小无猜的那时候,我……” “你别说了。”凌霂华连忙制止了他。 “灵儿……”唐云看着她,眼里隐隐有落寞,也有期待。 “唐公子,我如今很好,不需要你同情我,你应该同情应该感到歉疚的是徐家小姐。”凌霂华冷淡的目光直直落在他脸上。 唐云却以为她在介意自己和徐湘涵订过亲,连忙解释道:“我原本就不喜欢她,当初要不是前太子威逼,我也不会放弃你答应去求娶她。” “所以现在没有人可以威胁你了,你就要退婚吗?你知不知道退婚对一个女子的伤害有多大?徐家小姐她做错什么了?你要这样对她?”凌霂华一脸的失望,她更失望的是唐云竟把退婚一事说成是为了她? 她为何要被迫承受这样的骂名呢? “灵儿你在怪我?我这可都是为了你啊!”唐云不能理解她为何会替徐湘涵说话? “我不需要你为了我做什么,你只需为你自己的言行负责。”凌霂华冷冷地回道。 她说完这句话,才忽然发现前方站着一个熟悉的身影。 那窈窕的身姿,清丽的容颜,不是徐湘涵又是谁? 她心头一跳,有种被人撞破“私情”的窘迫感。 唐云见她脸色不对劲,回头见到徐湘涵的瞬间脸色都变了。 他默了默,自觉没有脸面对徐湘涵,转身就走开了。 凌霂华惊讶唐云竟然选择逃避,心里一时不知是何滋味? 她几乎要信了外头对唐云的那些流言。 “见过郡主。”徐湘涵缓缓走来,对凌霂华微笑着行礼。 “徐小姐不必客气。”凌霂华观她面上虽带着笑,却是脂粉都遮掩不住的憔悴和哀伤。 “我没想到郡主竟然会替我说话。”她语气淡淡。 “你我同为女子,对徐小姐的遭遇,我很同情,却也帮不上忙,只希望徐小姐能自己走出来。”凌霂华看着她,神色平静,却句句真心。 徐湘涵轻笑一声,眼泪哗然落下,“我原本听了那些话应该恨郡主的,如今却是怎么也恨不起来了。” 她深深地看了凌霂华一眼,轻声道了句,“谢谢你。” 看着她翩然转身离开,身姿比来时要昂扬,凌霂华心知她是看开了,不觉暗自叹了声气。 深秋的夜总是来得那么快,不过转瞬天色就暗淡下来。 昏暗的林子里,只有星子落下的余晖照耀着点点光芒。 一束灰影正深一脚浅一脚地踩着枯枝在林子里摸索。 黑暗中忽然窜出来几道黑影,只见刀光剑影错综复杂,身影似鬼魅一般翻飞疾掠。 灰影功夫不弱,竟能在黑影的围攻下丝毫不落于下风。 却在双方缠斗之际,又有一道凌厉的身影飘至,在他的配合之下,灰影最终被俘。 不知是谁点燃了火把,待看清灰影的脸,阎志平不禁哑然。 “怎么是你?” 甘俊沉默着扭动了下被箍住的手臂,阎志平见状笑着吩咐道:“放了他。” “你怎么来了?”阎志平跟他打过交道,知道他是个闷葫芦,遂又接着问道。 “我要见屈将军。”甘俊默默地回道。 阎志平收了笑,很严肃地问他,“你怎么知道将军在这里?” 他们这次得太子赦免,太子的首要条件就是不能暴露身份,甘俊这个时候跟过来,他不得不怀疑其目的。 甘俊依旧面无表情,哪怕被人怀疑他也丝毫不在意,“我一直都在追踪将军的行踪,得知将军领兵出了长安城便一路跟了过来。” 阎志平仍自惊疑地看着他,若不是屈南骁对甘俊的态度模棱两可让人捉摸不透,以阎志平的意思那必须是宁可错杀也绝不放过。 “你要见将军做什么?”他追问道。 “我要跟着屈将军上战场。”甘俊语气一如既往的平静。 阎志平嗤的一声笑了,“你小子倒是有几分血性!” ”走,我领你去见将军。”他又像个兄长一般拍了拍甘俊的背,示意他跟着自己走。 营帐内,屈南骁听闻甘俊跟了过来,一抹惊讶自眼中飞逝。 “让他进来。” 随着话落,阎志平领着甘俊掀帘而入。 “屈将军。”甘俊上前拜见。 “你怎么跟过来了?”屈南骁好奇地问他。 当时他回长安,甘俊还想跟着他一起,被他拒绝后,他以为甘俊就会乖乖地回越族去了。 “我要跟着将军上战场,还请将军允许。”甘俊这次的声量明显拔高了些。 屈南骁眼眸里闪着奇异的光彩,连带着嘴角的一抹笑都变得有些诡异。 “好,本将军允了。”他淡定地点头。 第90章 哪里跑? 冷清的巷子里忽然传来男人的怒吼声,夹杂着凌乱急促的脚步声,巷子里一时鸡飞狗跳起来。 “救命啊!” 衣衫褴褛的凌欢欢吓得小脸惨白地左右奔逃,身后亦步亦趋地跟着个凶神恶煞的男人。 “看你往哪里跑?”男人一把拎住她,就像老鹰捉小鸡一般毫不费劲。 不料她拼尽全力一头朝男人撞去,男人猝不及防被撞了个踉跄。 凌欢欢慌忙逃走,却又一头撞进了一堵坚硬的人墙。 她忍痛抬头,见到自己撞到的人不由得愣住了。 眼前之人正是如今长安城里炙手可热的太子妃胞弟伍长帆。 “喂!”男人朝着伍长帆挑衅地喊道:“识相的把她交出来。” 伍长帆低头看了眼扑到他怀里的凌欢欢,虽然发钗凌乱,小脸脏兮兮的可还是难掩绝佳的姿色。 伍长帆笑了笑,在凌欢欢惊愕的眼神里忽然将她推了出去。 凌欢欢被摔跌在地,雪白的大腿落在伍长帆眼里,他一下子就来了兴致。 他对身后的护卫打了个手势,男人立即被围住。 “你想要这娘们也行,给我五百两我就把她卖给你。”男人一看这架势,嘴也软了,却还是心有不甘地叫嚷道。 “这位公子你别听他胡说,我是被他拐来的,他还要把我卖到青楼去。”凌欢欢眼里蕴起雾气,故作楚楚可怜地开口。 “打死了事。”伍长帆闻言轻飘飘地下了命令。 男人愕然失色,一脸茫然无措地看向凌欢欢,似乎在向她求救。 “公子不如放了他,给他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凌欢欢连忙又开口求情。 “你倒是心善。”伍长帆哼哼两声。 就在众人以为他是要看在凌欢欢的面上放了男人之时,他立即换上杀人不眨眼的姿态摆摆手。 “杀了。” 这两个字一出,护卫立即同时围攻而上。 男人哪里肯束手就擒,与伍长帆的护卫打了起来。 “嚯,还是个练家子。”伍长帆挑眉。 男人虚晃一招旋即奔逃,就在他跑出没几步,身后的伍长帆动了。 一把尖刀急射向奔逃的男人,尖刀直直没入男人的后背,男人轰然倒地。 围观群众见识到这一幕连滚带爬地逃命去了。 凌欢欢见到男人死于伍长帆的刀下,眼里闪过一抹得意,转瞬又换上了可怜的姿态。 “求公子别杀我,我愿做牛做马报答公子的救命之恩。”她跪在伍长帆脚边哀声泣说。 伍长帆没有一丝怜香惜玉地揪住她的一头青丝,逼得她抬头仰望,不觉地咧嘴一笑,“那你以后就跟在我身边吧!” 凌欢欢欣喜地点头。 日子平静地流逝,气候愈渐冷冽。 凌霂华身子犯懒,整日待在府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 这日,她正翻着话本子在看,不自觉地又困了起来。 “郡主?” 凌霂华抬眼看她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不禁有些疑惑,“怎么了?” 绘玉默了默才道:“您这个月月信已经推迟两日了。” “什么?”凌霂华面上陡然变色。 她自己给自己诊脉,却害怕到指尖都在微微打颤。 她猛地松了手,冷凝着脸对绘玉吩咐道:“你去请马大夫过来。” “是。”绘玉看了她一眼才转身退了出去。 没多久,她就领着马大夫进了屋。 “郡主这是……有了。”马大夫经过前次教训,已然不敢说“喜”这个字。 凌霂华整个人像是被抽干了精气神一般颓然失色,她喃喃自语着,“知道了,你出去吧!” 待到屋里只剩她一人,她隐忍的泪水如洪水泛滥一发不可收拾。 她责问老天爷为什么要这样捉弄她?她明明已经喝下了避子汤,为什么还要让她怀上屈南骁的孩子? 她脑子里忽然闪过一个可怕的念头,毅然拔下发髻上的簪子握在手里。 凌霂华想起那些屈辱的时光,只恨不得自己从来就没有认识屈南骁。 就在她举起发簪要狠狠地刺进自己的腹部时,手腕却被人紧紧地箍住再无法动弹。 “皎皎你这是在做什么?” 耳畔是兄长急切而愤怒的质问声。 “大哥你别管我!”凌霂华想要夺回发簪,凌文远却快一步抢在手里。 “皎皎你别做傻事!”凌文远呵止妹妹的行为。 眼见争不过兄长,凌霂华气得哭出声扑倒在罗汉床上。 “皎皎。”凌文远看着妹妹哭成个泪人,心疼得如同被撕裂。 “你别哭了,哥哥给你想办法,好不好?”他柔声安慰着妹妹。 凌霂华却不说话,只低低哭泣。 凌文远听着一颗心都要碎了,他只以为屈南骁摔落悬崖早已死去,却也恨不得将他鞭尸泄恨。 “马大夫!” 凌文远对身后被他叫回来的马大夫喊道。 “老朽在。”马大夫连忙上前来。 “你给我想法子。”凌文远命令道。 马大夫见到凌霂华这样的举动就已经猜到了该怎么做,然却是一脸为难地说道:“郡主前儿身子亏空得厉害,这次若是贸然落\/胎,唯恐以后再难生育。” “你说真的?”凌文远自然是不信的。 见他怀疑起自己的医术,马大夫立即就不乐意了,“老朽以项上人头担保,老朽所说的句句属实。” 凌文远沉默了,片刻后对马大夫挥挥手示意他退下。 “皎皎你也听到马大夫说的了,不如我们把孩子生下来,哥哥来帮你养着好不好?”凌文远又对妹妹劝道。 良久都没得到妹妹的回应,就在凌文远以为妹妹不会回话之时,她却开了口。 “大哥你别说了,你让我一个人静静。”她犹带着哭腔,声音低哑。 凌文远一时犯了难,她看了看还在低泣的妹妹,心里像是被堵着一面墙那样沉重而难受。 他最终还是什么也没说,起身走出去之时对绘玉和怜心招了招手。 “你们两个好好看着郡主,别让她再做傻事。”他神情严肃地嘱咐道。 绘玉和怜心互望一眼,连忙点点头,“郡王放心,奴婢一定会照看好郡主的。” 凌文远又看了眼妹妹所在的方向,这才默默地转身离开。 第91章 嫁给我? 孤寂的夜,冷风袭来敲打着窗棂。 昏暗的室内只余一盏烛光,照得凌霂华的脸忽明忽暗。 “郡主,夜已深了,早些睡吧!”绘玉在她耳边轻声劝道。 凌霂华却是头也没抬,“你和怜心去睡吧!” 绘玉和怜心对望一眼,无奈地转身退下。 凌霂华此际脑海里一片混沌,她也不知道自己要怎么办?要是屈南骁摔落悬崖死就死了,她把孩子生下来也无妨。 可只有她知道屈南骁没有死,她若是留下这个孩子,真等屈南骁回来的那天,她又该如何是好? 她不愿再与屈南骁纠缠,只想平静地过自己的日子。 她眼泪早已流干,心已冷得似寒冰。 忽然哧哧笑出声来,既然屈南骁想要跟她同生共死,那她就成全对方好了。 在走回自己屋的绘玉越想越不放心,她碰了下怜心的手,二人一致决定回去守着凌霂华。 推开房门见到凌霂华一条白绫悬挂梁上的那一幕,二人吓得脸色惨白,浑身发软。 “不好了!快来人啊!郡主自尽了!” 绘玉吓到失语,还是怜心尖叫一声喊了出来。 二人连忙过去扶住凌霂华的腿。 救下凌霂华的那一瞬,二人才惊觉后背浸出了一身冷汗。 “皎皎她怎么样了?” 凌文远站在床边,沉声问道。 马大夫收回诊脉的手,在额头摸了一把冷汗,才回道:“回郡王,好在救得及时,郡主暂时没有大碍。” “那就好。”凌文远心里悬着的大石头缓缓落下。 送走了马大夫,他坐在妹妹的床沿,伸手去抚摸妹妹的脸,无奈地叹气道:“皎皎你怎么这么傻呢?你要是死了,你让哥哥怎么办?哥哥就只有你这么一个亲人了啊!” 他手心忽然湿湿的,这才发觉妹妹在流泪,心里更是又痛又悔。 “皎皎你别哭,是哥哥没有保护好你,你要怪就怪哥哥,不要这样折磨自己。”他眼底的自责几乎要吞噬理智化作利刃。 凌霂华拢起锦被捂住脸痛哭起来。 凌文远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他害怕妹妹又做傻事,守了妹妹整整一夜。 翌日,晌午后,李朝云来拜访。 “文远兄这是怎么了?昨夜没睡好?” 他见着凌文远眼下一片乌青,眼睛又红又肿,不觉惊奇地问道。 凌文远淡淡地扫了他一眼,“我若告诉你,我一夜未睡你可信?” “为何?发生何事了?”李朝云连忙追问。 凌文远神情变得郑重起来,看得李朝云心头一紧,直觉得是有大事发生。 “皎皎……” 他遂将妹妹的事说了出来。 李朝云心里沉了又沉,已然分不清到底是在为凌霂华感到心疼?还是替自己感到难受? 花厅里陷入了死一般寂静。 久久,李朝云才开口,“你要是担心,不如把皎皎嫁给我?” 凌文远讶然地看向他,“你在胡说什么?” 李朝云自嘲一笑,“还是你觉得我配不上皎皎?” “你明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凌文远板起脸。 “你与我一起出生入死多年,你是什么样的人我怎么会不清楚?若是没有发生那些事,把皎皎嫁给你,我是完全放心。”凌文远一脸沉重。 “只是如今。”他轻叹一声,“对你不公平。” 李朝云却不认同他的话,“感情之事怎能以公平做论?” “我与文远兄相识二十多年,文远兄应当知道我从未对任何女子动过心,皎皎是我唯一心悦的女子,若是能够娶她为妻,那也是我的福分。” “你当真是这样想的?”凌文远心头感动莫名。 “这是自然,若我有一句假话天打五雷轰。” 见他发毒誓,凌文远忙道:“朝云兄言重了。” 可念及眼下妹妹的状况,他心里又不免担忧起来。 此时,悠然阁里。 凌霂华在绘玉和怜心的劝说下刚吃完小碗粥。 “回郡主,李公子来了。” 听到回禀,凌霂华微微一怔,“他来做什么?” 她如今这个样子哪里适合待客?她也不知兄长是何意?为何会让李朝云过来? 可人都已经来了,她也不好将人撵走,遂叫绘玉给她梳妆打扮一下。 待她忙完出了屋外,就见李朝云面带微笑,静静地站在院子里等着。 “李大哥,让你久等了。” 她虽然略施粉黛,却依旧遮盖不住满眼倦色,眼尾像是晕染着淡淡胭脂,细看就知道是哭过的痕迹,却似花瓣,似粉荷那样楚楚惹人怜爱。 “我有些话想要对皎皎说。”李朝云见了她这副雨打娇花的凄美模样,心头早已为之沉醉。 凌霂华怔愣了会儿,才缓缓说道:“那我陪李大哥到外面走走?” “好。”李朝云点头。 二人随即一同走出了院外,沿着青石板铺就的长廊缓缓走着。 “皎皎的事,文远兄都与我说了。” 他这么一句不咸不淡的话却让凌霂华心头为之颤抖了一下。 “皎皎不必寻死,这本就不是你的错。”他又开解道。 凌霂华沉默不语。 “皎皎如果不介意的话,我愿与皎皎结为夫妻,我也会把皎皎肚子里的孩子当成亲生孩子那样疼爱。”他忽然驻足,灼灼目光看着凌霂华。 凌霂华哑然失色,慌忙退了一步,“李大哥在说什么?” “皎皎你别怕,我是真心求娶。”李朝云温声安慰她。 凌霂华苦笑一声,“李大哥你不必同情我,我也不需要你的同情。” “我心悦皎皎,难道皎皎看不到我对你的心意吗?”李朝云着急地表白。 凌霂华转过身,低低说道:“这对你不公平。” 李朝云无奈地笑了笑,“感情之事与公平又有何干系呢?” 凌霂华摇摇头,“我不愿意。” “为何?”李朝云急忙追问。 “我自己的痛苦不能让李大哥你来承担。”她低低轻语。 “皎皎能不能就当做是为了我?”李朝云急得拉住她。 凌霂华不解地看着他。 李朝云苦笑着说道:“不瞒皎皎,我在战场上受过伤,以后都不可能有子嗣了。” 对上凌霂华惊愕的眼神,他又道:“皎皎就当做是可怜我,像我这样的人,既不愿去祸害良家女子,又想有个自己的孩子。” 他目光是那样的真诚,让人说不出拒绝的话来。 第92章 婚期 “可你知道吗?他还活着。”凌霂华险些就要答应他了。 然终究还是理智占了上风。 见到李朝云愕然的神情,凌霂华又接着说道:“我不想连累你,以他睚眦必报的性子,他一定会报复回来的。” 李朝云故作云淡风轻地说道:“只要皎皎不跟他走,我就不怕。” “我为什么要跟他走?”凌霂华轻声反驳。 “那我又有什么好怕的。”李朝云握住她的手。 凌霂华想要挣开,他却握得紧紧的。 “李大哥。”她涨红了脸,心口忽然像是被虫子狠狠地撕咬了一下,疼得她脸色不觉变了又变。 “皎皎这是怎么了?”李朝云察觉出来她脸色不对劲,忙关切地问道。 “李大哥你离我远些。”凌霂华猜测一定是屈南骁在她身上种下的情蛊发作了。 李朝云茫然无措地退离了两步。 “皎皎?”他喃喃着不能理解凌霂华这是怎么了? 凌霂华这才感觉到身体里那条虫子又静止不动了,可即便是这样,她还是惊出了一身冷汗。 直到这时,她才相信屈南骁说的那些话是真的。 她不由得苦笑出声。 “我身上被他种了情蛊,任何男子都不能亲近我。”说这话时,她脸色涨得通红。 李朝云怔住,不觉讶然相问,“他从哪里得来这样阴毒的东西?” 凌霂华默默地回道:“是从越族长老那里得来的,我大哥已经在想办法看能不能化解了。” “这也是皎皎拒绝我的缘故吧?” 不得不说,李朝云倒是心细如发。 凌霂华只能点头承认。 “皎皎,我真的不在乎。”他又再次承情。 见他上前一步,凌霂华慌忙后退,李朝云僵着脸定在原地。 凌霂华沉默着,半晌才回道:“李大哥,你让我再想想。” 她承认李朝云说的那些话让她心里很暖,可她还是不能因为自己处于这样的困境就把李朝云当做救命稻草,那样对李朝云太不公平了。 “好,我给你时间好好考虑。”李朝云心知不能逼她太甚,否则只会适得其反。 李朝云离开后,凌霂华确是想了许多,她不知道屈南骁消失后到底去了哪里?她只知道屈南骁若是还活着就一定会回来的。 到时她若是嫁了人,屈南骁会不会报复她呢? 她苦笑一声,只希望屈南骁永远都不要再回来了。 她这次怀了身孕反应尤其大,不能闻腥的,臭的,就连花香都不能。 这些时日可把府里的下人折腾惨了,厨房每日都变着法的做些清淡的又要有营养的饭菜,院里原本栽种的花搬的搬,不能搬的只能砍掉。 凌文远见着妹妹这个模样,心疼之余又不得不叹气,对外只能声称生病了闭门不见客。 李朝云再次上门求娶之时,凌霂也不知是因最近身子不适被折磨得筋疲力尽,还是被李朝云的情意给打动,她沉默了一会儿就点头答应了。 为了妹妹,凌文远不得不去求平宁公主把二人的婚期提前。 彼时,平宁公主正歪在罗汉床上小憩。 听到喜鹊回禀凌文远求见,她只愣了会儿就冷笑出声,“难为他居然还记得我?” 喜鹊扶她起身给她更衣,一边笑着回道:“公主这是说的什么话?驸马爷不记着您记着谁呢?” 平宁公主阴阳怪气地哼哼两声,“他记着的那位在灵野寺呢!” 喜鹊面上一僵,这话平宁公主说得,她可不敢接话。 平宁公主走到梳妆镜台前坐下,淡淡地吩咐道:“去请他进来吧!” 喜鹊有些犹豫,她家公主还没梳妆,这个时候叫凌文远进殿似乎不大好。 可她又不敢违背平宁公主的意思,她这位主子是个有主见又有脾气的。 凌文远进殿时,平宁公主还在梳妆,背对着他头也没回。 “见过公主。” 他恭谨地上前行礼,平宁公主也只是淡淡地“嗯!”了一声。 “不知郡王要见本公主是为了何事?”平宁公主随即又问道。 凌文远察觉到她态度冷淡,摸不透是自己得罪了她还是她心情不爽快? “臣想把婚期提前,不知公主可愿意?”他温声问道。 平宁公主心头一颤,这显然不在她的预料之中,嘴角不自觉地上扬,却又故意往下压。 她轻咳一声以掩饰自己压不住的喜色,故作淡定地问道:“为何要提前?” 凌文远也不打算瞒她,如实相告道:“臣想早日迎娶公主进门,再把皎皎嫁出去。” “昭和郡主议亲了?”平宁公主狐疑地看向他。 她可是听说了凌霂华前些时候被屈南骁掳走一事,当时她还替凌霂华担心来着。 后来凌霂华平安归来,她本想去探望的,只是时间匆忙,还没来得及去。 她原本还担心经过此事,凌霂华恐难嫁人,不料才没多久竟然就要成亲了吗? “正是。”凌文远点头。 “嫁谁?那位李博士?”平宁公主好奇地问出口。 凌文远微微皱眉,语气依旧平静地回答,“正是朝云兄。” 平宁公主一副了然的神情,心里又不免有些可惜,这样好的一个男子可惜与她的表姐无缘。 不过能娶她的小姑子倒也是美事一桩,她不由得又高兴起来。 “我还以为是郡王想要早些迎娶我,原来却是我自作多情了?”她随即想到这个问题,语气变得有些阴阳怪气,打量凌文远的眼神意味深长。 “臣自然想早日迎娶公主。”凌文远拱手一拜,态度虔诚又恭谨。 平宁公主忽然起身朝他走来,翩跹的身影在他跟前站定,嘴角漾开一抹笑,讽刺又冰冷。 “违心的话说多了是要吞针的。”她轻飘飘的一句话却让凌文远莫名地心惊了一下。 “臣所言……”他刚要解释,平宁公主却摆手阻止了他。 “郡王不必急着解释。”她说时转身,示意喜鹊继续给她梳妆。 口中接着说道:“灵野寺的妇孺自有皇室照料,就不劳郡王三天两头地往那里又是送冬衣,又是送银丝炭的了。” 闻言,凌文远面上一僵,不过转瞬就恢复平静,他心知平宁公主是在警告他,不得不表态,“公主教训的是,是臣僭越了。” 他肯服软,平宁公主心里才舒服了些,挥了挥手让他退下。 第93章 犯傻? 北风萧萧,天际低沉,茫茫草原上一眼望不到头。 一支铁骑呼啸而过。 溪边,屈南骁从阎志平手里接过水囊咕咚咕咚喝了一大口,眼眸沉沉地目视前方。 他到北境两月有余,发觉突厥的实力远比他预想的要强许多,没个三年五载想要覆灭这个强悍的汗国显然是痴人说梦。 “将军,收到探子来报,突厥内部发生政乱,或许我们可以借此时机打入突厥内部,来个离间计,将其逐一攻破?” 阎志平在他耳畔建议道。 他们才来北境没多久就收到了这样的好消息,这怎么不算是如有天助呢? 屈南骁将手里的水囊递还给他,边走边道:“这不失为一个好办法,你让归方游这老小子去,他嘴皮子功夫最是厉害。” 阎志平闻言不由得乐了一下。 屈南骁回眸冷冷地扫了他一眼,他这才不好意思地搓了搓鼻梁。 “沈家骏若是回来,第一时间来通知我。”他又道。 阎志平眼里掠过一丝犹豫,不免担忧地问出口,“将军真的要到薛延陀去?” 屈南骁没回话,只沉默着点点头。 “这也太危险了,军中不能没有将军主持大局,不如就让属下替将军去走一趟?”阎志平试着去说服他。 屈南骁却是头也没回,“你次次都是这样的话术,本将军都听腻了。” 阎志平面上窘然,“属下句句都是肺腑之言。” 屈南骁翻身上马,抬眼看向前方,面上忽然微微变色。 北境的天说变就变,不过半晌就已是乌云压顶。 “走!” 他一声令下,手下将士纷纷上马。 他领着队伍来到山坳,却突逢事变,乌泱泱的箭雨从天罩下。 “防御!” 他大喝一声,手下将士立即列阵上盾牌。 “阎志平,随我杀出去!” 他打落急射而来的箭矢,看也不看身后一眼大声嘶吼。 声落,两道身影一前一后骑马飞驰而出,在山下弃马飞掠至山林。 “啊!” 不一会儿,就听山林里响起此起彼伏的惨叫声。 忽见红影翻飞,银枪划空而至刺向了屈南骁的后背,屈南骁头也不回,手里的银枪斜斜地翻转刺出,逼得身后偷袭的少女不得不回防。 少女白着一张俏脸看着屈南骁反攻而至,被屈南骁凌厉的攻势逼得连连后退。 她手心微微发麻,身形不由自主地踉跄了下,若不是手下将士赶至,她险些就要丧命在屈南骁的银枪之下。 双方对峙之时,她对手下摆了摆手。 “你是大梁汉人?”她试探地问出口。 “你又是谁?”屈南骁冷冷的态度,不答反问。 少女面上一僵,她长这么大还从来没有人敢这么跟她说话,不由得多看了屈南骁一眼,发现这个大梁男子不但长得英俊不俗,气势更是不输任何人。 “我是薛延陀的苾珠公主,你不认得我也怪不得你。”她骄傲的语气回道。 薛延陀?屈南骁眸光微冷,暗道:这里可不是薛延陀的地界,薛延陀的公主埋伏在此地,也不知有什么目的? “苾珠公主埋伏此地总不会是为了对付我?”屈南骁冷哂一声。 苾珠公主不高兴地哼了一声,“本公主连你是谁都不清楚,对付你作甚?” “那就得罪了!” 话音乍落,在苾珠公主惊愕的眼神里,他手里一只飞镖急射向苾珠公主。 “保护公主!” 飞镖被守护在苾珠公主身边的将士打落,苾珠公主眼睁睁看着屈南骁身形疾掠而去,瞬息消失在她的视线里。 “此人功夫不俗,派人去查他到底是谁?”苾珠公主立即对手下命令道。 “是,公主。” 她早已听不到手下的回话,脑海里全是刚刚屈南骁潇洒利落的身影。 屈南骁策马回到安北都护府。 才刚下马,侍卫就捧着信鸽跑了过来。 屈南骁脚步匆匆,眼皮都没抬一下伸出手去接了侍卫递过来的信条。 他展开来看,身形忽然顿住,脸色变得阴沉沉的。 “将军?”阎志平窥见他眼底的寒芒,不觉心头一惊。 屈南骁嘴角扯出一抹冷冽的弧度,手里的信条瞬息被碾成粉末。 “定亲了?”他明明在笑,眼里却没有半分笑意,这三个字从冰冷的齿间蹦出,裹挟着一股摄人心魂的刺骨寒意。 “皎皎,你可别犯傻。”低沉的腔调仿佛自地底而来。 阎志平耳畔响起这么一句话时,屈南骁的身影早已似一阵风般远去。 他看着屈南骁离去的背影愣了半晌才惊觉屈南骁口中的“皎皎”正是凌霂华。 “不过一个女人……” 他喃喃自语,话一出口连忙打住,唯恐被屈南骁听了去。 而此际远在长安城里,气候虽转冷,却抵挡不住百姓群众凑热闹的热情。 十里红妆,炮竹声声。 今日是平宁公主和凌文远成亲的大喜日子。 一早,平宁公主就已经梳好了妆,安安稳稳地等着凌文远入宫。 “回禀公主,郡王入宫了。” 听到喜鹊回禀,平宁公主一直平静的心到这一刻开始紧张起来。 她扯出一抹笑,娇艳似繁花。 “公主请,郡王请。” 紫宸殿外,孙公公笑着请二人入内。 殿内,皇帝满面春风地看着自己最宠爱的女儿和女婿。 “儿臣协同夫婿来拜见父皇,愿父皇龙体康健,万寿无疆。” “臣拜见陛下,愿陛下圣体安康,万福千秋。” 二人上前跪拜,口中祝祷。 “好好。”皇帝捋须笑着颔首。 他又叮嘱了几句,不外乎“夫不贤,则无以御妇;妇不贤,则无以事夫”的夫妻相处之道。 二人听完训诫又接着再拜,皇帝喊起,二人起身后退出了殿外。 太子骑马亲自送平宁公主出了宫。 路上,接亲送亲的仪仗队一眼望不到头,浩浩荡荡地赶往郡王府,敲锣打鼓,爆竹喧天,百姓笑着捂住耳朵围观在路旁。 入了郡王府,三请太子坐正堂,太子皆摆手推辞了。 最终两位新人对着凌父凌母的牌位行了礼。 随着“送入洞房”的一声吟唱,凌文远领着平宁公主回了新房。 第94章 你放肆 外头宴客声喧嚣热闹,凌霂华却只能待在屋内。 她如今胎稳了,孕吐没那么严重了,可凌文远和李朝云皆不放心她,勒令她只能乖乖地待在自己院里。 听着外头热热闹闹的声音,凌霂华只平静地斜靠在美人榻上看话本。 “郡主要是累了就歇会儿吧?”绘玉给灯芯修剪了下,盖上灯盏回头对她笑着说道。 凌霂华放下手里的话本,默默地道:“我是不是该去拜见嫂嫂?不然总觉得有失礼数。” 绘玉笑容凝住,默了默才道:“要不奴婢去请示下郡王?” 凌霂华微微蹙眉,“这就不用跟他请示了,我又不乱跑。” 她说行动就行动。 绘玉见劝不动她,也只好跟着她一起出了门。 “郡主仔细脚下。” 绘玉和怜心一左一右扶着她披着月光往平宁公主住的花容院走去。 没多久就到了院外面。 “郡主怎么得空过来了?”喜鹊笑着迎过来。 “我来拜见嫂嫂。”凌霂华微笑着。 喜鹊笑着领她进了屋,平宁公主早就听到了动静。 “你怎么过来了?你大哥不是说了你身子不适?”平宁公主惊讶地看着她,脸上犹挂着一抹忧色。 凌霂华笑着走上前去行礼,“给公主请安。” 平宁公主扶起她,嗔怪地说道:“怎么还叫公主呢?我喜欢听你叫我嫂嫂的。” 凌霂华笑着唤了声,“嫂嫂。” 平宁公主高兴地答应一声,拉着她一同坐下。 “我瞧着你真是瘦了许多。”平宁公主微微蹙眉。 “还好,最近又补回来了。”凌霂华浅浅笑着。 “那就好。”平宁公主这才稍微安心。 “我还没有恭喜你寻得如意郎君。”她又开始故意拿话揶揄凌霂华。 “那我也要恭喜公主嫁得如意郎君。”凌霂华莞尔一笑。 平宁公主咯咯一笑,“好你个昭和,竟有胆子取笑起本公主了。” “昭和不敢。”凌霂华连忙做出服低之态。 “好了,我与你开玩笑的。”平宁公主握住她的手安慰着。 “我知道。”凌霂华微笑颔首。 夜更深,宾客纷纷离府。 李朝云饮醉了酒,凌文远特意吩咐管家扶他去厢房歇下。 凌霂华得知后忙嘱咐绘玉去煮醒酒汤。 “郡主,奴婢去给李公子送醒酒汤就好了,这么晚了,您还是早点歇息吧?” 绘玉不放心地劝道。 “没事,我与你一起去。”凌霂华一脸的淡定。 绘玉无奈,只好对怜心使了个眼色,主仆三人这才又赶往了西厢房。 此时,只有廊下的四角灯笼在随风摇曳,微弱的烛光照得人影稀薄。 推开门,浓烈的酒气扑鼻而来,凌霂华有那么一瞬几欲作呕。 “郡主,你没事吧?”怜心担忧地看着她。 凌霂华白着脸摇摇头,那阵不舒服的劲儿过了就好了。 “李大哥?” 她坐在床边,轻轻摇晃着躺在床上的李朝云。 李朝云睁开朦胧醉眼,凌霂华娇艳的一张脸映入眼帘,他不自觉地傻笑起来。 “皎皎你怎么来了?” 凌霂华对绘玉使了个眼色,绘玉和怜心立即将李朝云给扶了起来。 “李大哥,你把这醒酒汤给喝了再睡吧!”凌霂华把汤碗递到他嘴边。 李朝云只知道看着她笑,握着凌霂华的手去喝碗里的醒酒汤。 他的手掌触碰到凌霂华的手时,凌霂华吓得心头一紧,想要收回手却还是忍住了。 好在身体里没有察觉到任何不适,她才慢慢地放松下来。 李朝云喝了醒酒汤后又躺回床榻睡去了。 凌霂华给他盖好被子,随即招呼绘玉和怜心一起离开。 夜凉如水,风声淅沥。 花容院里。 凌文远喝了一碗醒酒汤,整个人还是有些晕乎乎的。 “郡王看来是醉了,扶他回房去歇息吧!”平宁公主对待他和凌霂华却是两种截然不同的态度。 “公主说的这是什么傻话?今儿是您和驸马的新婚之夜,洞房之喜,驸马不在您房里歇息那像什么话?” 说话的是平宁公主的奶娘雍嬷嬷。 平宁公主嗤笑一声,“嬷嬷你看他如今还能动得了吗?” “公主瞧不上我?”凌文远站起身来,他虽努力摆正身姿,却还是有些摇晃不定。 “你看你这副样子……” 平宁公主极是不屑地伸出手指去点他胸膛,本以为就凌文远这副醉样被她这么一推定是要摔跌在地。 却在她惊愕的眼里,凌文远箍住她的手腕夺她入怀就要吻她。 浓烈的酒气熏人欲醉,平宁公主心慌意乱之下,举手就狠狠地掴了凌文远一耳光。 “你放肆!” 随着“啪”的一声,平宁公主的怒斥声接踵而至。 她手心发麻,凌文远脸上清晰可见的五指印。 “公主?”雍嬷嬷惊呼一声,实是不能理解自家公主何故动手? 平宁公主一脸傲娇地看着凌文远,她才不会承认自己有错,谁让凌文远胆敢冒犯她。 她一时却是忘了她与凌文远已经是结发夫妻。 凌文远被她这一耳光给打懵了,久久才回过神来。 他刚刚原本就是酒气上脑,一时失态,平宁公主这一巴掌彻底把他给打醒了。 眼前之人乃是皇家公主,金枝玉叶,他怎么糊涂到把平宁公主当做平常的妻子一般看待呢? 若是公主不同意行夫妻之礼,他是绝对没有资格硬来的。 更何况他从来就没有想过要对平宁公主做什么。 “臣失礼了。”凌文远拱手作揖。 他这样做派,却把平宁公主给气到了。 可刚刚是她打了人,此时再来求和,以她骄傲的性子那也是万万做不到的。 她冷着脸没说话。 “既然公主不情愿,臣这就回自己的院里去,还请公主早些安歇。” 他神色平静,仿佛刚刚因醉酒而要强\/吻平宁公主的另有其人。 平宁公主眼睁睁看着他转身离开却不愿开口叫他回来。 “公主这又是何苦呢?”雍嬷嬷无奈地直叹气。 在雍嬷嬷眼里明明是平宁公主一句话就可以将人留下,她却偏偏顾着自尊心不愿开口。 平宁公主甩掉手里的帕子,气极地说道:“嬷嬷你可瞧清楚了,是人家自己要走的,本公主拦得住他的人,拦得住他的心吗?” 雍嬷嬷面上讪讪,有些不知所措起来。 “走就走吧!省得在本公主这里碍眼,本就不情愿,装的不嫌累吗?”平宁公主心头仍旧气恨难平。 虽说她原本就不乐意在凌文远还没放下心里的那个人就行夫妻之礼,可凌文远就这样毅然决然地离开,这和将她的自尊心给狠狠地按在了地上践踏有什么区别? 第95章 不必替他说话 翌日清晨。 凌霂华从睡梦中醒来,绘玉立即将听来的消息告诉了她。 “这是为何?”凌霂华讶然失色,她不能理解兄长性子一向沉稳,怎么会在洞房之夜和平宁公主置气? 平宁公主也并非是那不讲理之人,二人为何会闹到这一步? “这个奴婢就不清楚了。”绘玉无奈地摇头。 凌霂华心里更是不安起来,她洗漱后立即去了兄长的院子。 彼时,凌文远宿醉刚醒。 听闻妹妹到了院外,他连忙洗漱更衣出门。 清晨的雾气蒙蒙,水雾裹挟着丝丝凉意。 “皎皎,你怎么过来了?” “大哥。”凌霂华微笑着看他。 凌文远见她穿着暖和这才没有责问,上前来拥着妹妹一起往偏厅走去。 “昨儿是大哥的新婚夜,为何会跟嫂嫂闹别扭了?”凌霂华试探着问起。 凌文远面上窘迫,他脑子里混沌一片,竟是想不起来昨夜发生了什么? 只隐隐约约记得平宁公主不乐意自己碰她,而凌文远本就无意,既然彼此都不情愿,那也不必勉强。 “这事皎皎你就别管了。”他也不知该怎么跟妹妹解释,只含糊其辞道。 凌霂华暗自叹气,低语道:“大哥既然娶了嫂嫂,过去的事就都放下吧!” 凌文远愣住,久久回不过神来。 他心里确是一直放不下阮媚,不过是将其深埋在心底,从未想过要再续前缘。 如今,阮媚被拘在灵野寺,他也从未觉得这是个机会,只是想尽自己所能好好地照顾阮媚罢了。 “皎皎放心吧!过去的事哥哥早已经放下了。”他语气轻轻淡淡的。 凌霂华点点头表示相信他。 “我去看看嫂嫂。”她又道。 “皎皎先用早饭,其他的事就别管了。”凌文远拉住妹妹的手臂。 “大哥。”凌霂华笑着扒开兄长的手。 平宁公主不止是她的嫂子,还是她在长安为数不多的闺中好友,她这么做可不仅仅是为了兄长。 凌文远无奈,只能随她去。 花容院里,喜鹊正在给平宁公主梳妆。 得知凌霂华过来,她原本紧绷着的一张脸终于缓和。 “让她进来吧!” 丫鬟答应一声退出去将凌霂华请进屋里来。 “嫂嫂。” 凌霂华微笑着朝她福了一礼。 “坐吧!”平宁公主眼神示意她坐下。 凌霂华微笑颔首,自己寻了个位置坐好,才又说道:“我替大哥来给嫂嫂赔个不是,还望嫂嫂不要生我大哥的气。” 平宁公主闻言不禁乐了,故意讥讽地回道:“他还算是个男人吗?竟然让自己的妹妹来道歉?” 凌霂华面上一怔,忙解释道:“嫂嫂误会了,不是我大哥叫我来的……” 平宁公主听了她的解释反倒更气了,“那他是不觉得自己有错了?” 凌霂华暗道自己是帮了倒忙,不由得有些后悔和愧疚。 她本就不知兄长和平宁公主是为何事起争执,这下也无从开解。 “嫂嫂息怒,我大哥他定然是知道错了。”她只好替自己兄长认错。 “皎皎你不必替他说话。”平宁公主平静下来已是不愿再提他。 用早饭时,二人也不说话,厅里的氛围低沉得连李朝云都瞧出了不对劲。 “皎皎,一会儿你陪我出门去逛逛可好?”李朝云用了早饭,随口对凌霂华说道。 “好。”凌霂华微笑点头。 “文远兄和公主新婚燕尔,我和皎皎就不打扰二位了。” 他说罢就去牵凌霂华的手。 凌霂华面上微微变色,本能地想要挣脱他的手,等到身体里没有什么反应,她才按捺下来。 李朝云和凌霂华离开,平宁公主“嚯”地一下站起身,对身后的喜鹊道:“本公主回公主府住几日。” 她出嫁前,皇帝就已经赐了一座府邸给她。 “公主这是何故?”凌文远平静的表面终于有了一丝裂缝。 平宁公主冷笑,头也不回地说道:“这里住着不舒服。” 喜鹊偷偷回眸望了他一眼,见他杵在原地不动,不由得暗暗恼火。 二人不欢而散。 护卫孙吉匆匆入内回禀,“郡王,灵野寺传来消息,阮小姐病了。” 凌文远心头咯噔了一下,故作淡定地回了句,“知道了。” 他知道若不是阮媚病得严重,灵野寺那边是不会给他传来消息的,可他刚与平宁公主生起了争执,若是在此时去看望阮媚,只会害了对方。 他随即又唤来了孙吉。 “郡王有何吩咐?” 听到问话,凌文远默默地嘱咐道:“你把这事去报给阮家。” “是。”孙吉答应一声转身退了出去。 他走出外头,见到平宁公主主仆一行人浩浩荡荡地往外走,也只是淡定的地看着。 平宁公主闹这一出,不用多久长安城便会传出二人不和的言论,他不由得暗自叹息。 他想着平宁公主当初也许并非真心想要嫁他,不过是出于无奈罢了。 喜鹊发现了他的身影,悄悄地在平宁公主耳畔低语,“公主,驸马他……” 平宁公主却是头也没回,若不是周身的气压太低,喜鹊又怎会得知她还在生气? 喜鹊不明白的是当初明明是她要嫁的人,为何如愿嫁了过来却又是这般作态呢? 气候是越加的冷了,外头的风呼呼地刮着,街上行人三三两两作伴。 凌霂华和李朝云乘坐马车到了宝玉楼。 “李大哥带我来这里做什么?” 下了马车,北风袭来,凌霂华不自觉地紧了紧身上的斗篷。 “我们就快成亲了,我想给皎皎买些首饰。”李朝云笑着去牵她的手。 他的手掌温暖,将凌霂华微凉的指尖整个包裹住。 “手怎么这么凉?以后出门多穿些。”他说着将凌霂华的双手都握在掌心。 凌霂华面上一热,笑着说道:“我们进去吧!” 李朝云这才牵着她一起走了进去。 掌柜的立即让伙计领着主仆几人上二楼雅间,先将热茶奉上,随后才将各式各样的珠宝首饰捧了过来。 李朝云贴心地给她挑选。 “公子真有眼光,这可是上等羊脂玉镯子,夫人肌肤如雪,配这羊脂玉镯子相得益彰。” 掌柜的舌灿莲花地好一通夸道。 “我给皎皎戴上。”李朝云说着将镯子套到了她手腕上。 他细细打量着,很是满意地点头,“美玉无瑕,凝脂玉臂。” 凌霂华红着脸收回手,“李大哥在说什么胡话呢?” “怪我唐突了。”李朝云面色微窘。 第96章 中毒 二人买了珠宝首饰又去了附近的布庄。 “皎皎,你看。” 李朝云忽然捧着双小婴儿的虎头鞋让凌霂华看。 凌霂华回眸的一霎脸色都变了,“李大哥让我看这个做什么?” 她乍变的脸色让李朝云有些无措,连忙放下了手里的虎头鞋。 “皎皎生气了?”他温声细问。 凌霂华沉默着摇摇头。 她一直都不愿去想这些让她痛苦的事情,虽然明知道逃避也没用,可她还是没法说服自己去接受。 “孩子……” 他刚要说话,却见凌霂华的目光被店铺门外吸引住了,他循着凌霂华的视线看过去,见是个大腹便便的美貌少妇,不觉微微诧异。 樊瑶珠也没有想到她会在这里遇见凌霂华。 还真是冤家路窄! 二人脑海里几乎同时冒出了这么一句话。 “见过郡主。” 她主动过来见礼,凌霂华不免心生警惕。 “夫人不必多礼。”凌霂华神色淡淡地看着她。 樊瑶珠似乎直到这时才见到李朝云的身影,她笑容极是讽刺,“想必这位就是李公子了,还真是仪表堂堂,郡主真是好福气。” 她阴阳怪气的语气让李朝云莫名地很不舒服。 “这位夫人是?”他笑容温和,眼底却带着疏离。 樊瑶珠挑衅地看着凌霂华,似在等着看她如何介绍自己? 凌霂华面上依旧平静,笑着对李朝云说道:“这位是屈将军的遗孀。” 听到“遗孀”二字,樊瑶珠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 凌霂华只当没察觉,她就当屈南骁死了,毕竟全长安城都是这样传的。 李朝云这才想起屈南骁还有妻子这么一件事,连带着对樊瑶珠也失了交谈的兴致。 “皎皎,我们这就回吧?” 他态度转变得太快,樊瑶珠面上不由得微微变色。 “前儿我去看望过表姐,她身子不怎么好,我很担心她,可我又不是大夫,也帮不上忙。”她忽然悠悠地开口。 说到这儿,仿佛又像是想起来什么,“对了,郡主不是会治病吗?当初我家将军幸得郡主搭救,郡主当真是妙手仁心,有郡主在,想来表姐她也不会有事的。” 凌霂华一时猜不透她是什么意思?她如今身怀六甲,按说没有两月就要生了,为何还要在这个时候去看望阮媚? 若说她不是包藏祸心,凌霂华是一点都不信的。 “都这个时候了夫人还不辞辛苦地跑去灵野寺看望表姐,又何尝不是姐妹情深?”凌霂华浅浅一笑,根本不会被她给激怒。 “我与表姐本就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我关心她也是应该的。”樊瑶珠也笑笑着说道。 她又话锋一转,“只是郡主夹在自己兄长和表姐中间一定很为难吧?物是人非,曾经两情相悦的两个人却因天意难违被迫分开。” 她说着摇头唉声叹气起来。 凌霂华面上微愕,樊瑶珠竟然会知道阮媚和她兄长的那些事,这是她没有想到的。 “夫人说笑了。”她微笑着说道:“告辞。” 正要离开,樊瑶珠却拉住了她的手臂,见她疑惑地看过来,樊瑶珠笑容意味深长,“不如我陪郡主去灵野寺看望表姐?我们三人终究是姐妹一场,情分总还是在的。” “不必劳烦夫人了。”凌霂华扒开她的手,淡淡地回道。 离开之时,凌霂华心里一直在想着这件事,她总觉得樊瑶珠话里有话? 难不成她表姐真的病了? “皎皎在想什么?” 耳畔忽然响起李朝云的声音,她才反应过来自己和李朝云在马车里。 “我有些担心表姐,想去灵野寺看看她。”凌霂华默默地回道。 “我陪皎皎一起去吧!”李朝云温柔地看着他表示同意。 凌霂华抽回被他握住的手,“多谢李大哥。” “皎皎跟我客气什么呢?”李朝云眼里掠过一抹失落,面上却故作平静。 他随即吩咐车夫赶着马车前往灵野寺。 “皎皎若是困了就睡一会儿吧?”李朝云见她在发呆,不觉笑了笑。 凌霂华摇摇头,心绪莫名地很不安宁。 到达灵野寺时已是晌午后。 城郊的风要比长安城里要阴冷许多,风吹着树枝哗哗作响,落英缤纷。 李朝云扶着凌霂华沿着石阶攀登上了灵野寺。 这次轻车熟路,走得倒也不慢。 师太将人领到内院。 路上,凌霂华忍不住问道:“听说我表姐她病了?” 师太温和地笑着回答:“昨儿忽然变天,阮施主想必是不注意着了凉。” 凌霂华稍稍安心了些,若只是着凉倒也不是什么大问题。 师太将人领到院落外面便告辞离开。 凌霂华和李朝云进了院里,刚好遇见银珠出门。 “郡主怎么来了?”她惊讶地上前行礼。 “我听说表姐病了,来看看她。”凌霂华温和地笑着回道。 “外面冷,郡主快屋里请。”银珠搓了搓手,将人领进屋里去。 “表姐吃了药没有?”凌霂华又问。 “昨儿就吃了,只是没见好转。”银珠一脸的忧色。 “皎皎怎么来了?” 床榻上传来阮媚虚弱无力的声音。 凌霂华听着感觉不对劲,却也没怎么放在心上,直到她走到床边,见到阮媚青白的一张脸,整个人都惊住了。 她这个样子分明就不是着了凉,看着倒是有些像中毒了? 她二话不说就去探阮媚的脉。 见她沉重的脸色,阮媚不由得有些惊疑,“皎皎这是怎么了?” 凌霂华蛾眉紧蹙,沉默着没有说话。 “表姐这是中毒了。” 良久,她才沉沉地道出这么一句话,令满屋皆惊。 “我怎么会中毒呢?”阮媚疑惑地喃喃自语。 “表姐这两日吃了什么?接触过什么?又去了哪里?”凌霂华示意她好好回想。 “我吃的都是寺里的斋饭,每日只是在屋里,院外,哪儿都没有去。”阮媚慢慢回想着。 “这两日天冷,我家小姐都没怎么出门。”银珠接口说道。 凌霂华脸色冷凝,又问道:“表姐是从什么时候察觉到身子不适的?” 阮媚回想了下,“前儿就感到整个人蔫蔫的没有精力。” 银珠忽然脸色大变。 “银珠,你发现什么了?”还是绘玉察觉到了她的不对劲,连忙问道。 银珠犹豫着要不要说,直到阮媚看过来,她才下定决心回道:“前儿樊家小姐来看过我家小姐,当天夜里我家小姐就有些不对劲,当时小姐还以为只是着了风寒,就没怎么在意。” 她眼里隐隐有泪光在闪。 昨日凌文远与平宁公主大婚,银珠一直以为是自家小姐是伤心所致,哪里会想到是中毒的缘故呢? “是她?”凌霂华想不明白樊瑶珠为什么要这样做?她与阮媚是表姐妹,怎么能做出下毒的事来呢? “瑶珠她不会的。”阮媚自然也是不信的。 “这是怎么了?” 听到秦氏笑呵呵的声音自门外传来,众人既惊又喜。 “母亲!” “姨母,你怎么来了?” “皎皎也在呢!”阮柔扶着秦氏缓缓走入。 “文远派人来府里说媚儿病了,我不放心,特意带了方大夫来瞧瞧。”秦氏边说边走过来,凌霂华扶着她坐到了床边。 “皎皎也是为这事来的吧?”她又对凌霂华温柔地笑了。 “是。”凌霂华点点头。 “方大夫,麻烦你给媚儿看看。”秦氏转而对方大夫嘱咐道。 方大夫答应一声上前来,他眉头紧锁,得出来跟凌霂华一样的结论。 “小姐这是中毒了。” 第97章 一对有情人 “中毒?怎么会?”秦氏惊愕地看了眼方大夫,又回头看着女儿。 “刚刚皎皎也是这么说的。”阮媚平静地回道。 “皎皎?”秦氏向凌霂华求证。 “嗯。”凌霂华点点头。 “方大夫可有解毒之法?”秦氏忙又问出口。 “老朽惭愧。”方大夫无奈地摇头。 “这可如何是好?皎皎?你可有法子?”秦氏一时焦灼无比。 凌霂华却看向李朝云,“李大哥,能麻烦你跑一趟,回城里去找我大哥想办法寻个会解毒的大夫来吗?” “好。”李朝云想也没想就点头应承下来。 “多谢。”凌霂华向他道谢,可听在李朝云耳里却觉得难受极了,他宁愿凌霂华不要这么客气。 “皎皎,你在这里等着我。”他嘱咐一句,随即转身离开。 “母亲不用担心我。”阮媚握住母亲的手安慰道。 秦氏回握住她的手,脸上犹自担忧得无法展颜。 “姨母放心,这次多亏发现得及时,表姐她不会有事的。”凌霂华也赶忙安慰她。 有了凌霂华的保证,秦氏脸色这才缓和下来。 她却又忽然想起来另一个问题,“媚儿怎么会中毒的?” 阮媚面上一僵,刚刚她还在和凌霂华讨论此事,对凌霂华和银珠怀疑是樊瑶珠动的手脚,她是持怀疑态度的。 如今听母亲问起,她也不知道该如何解释。 “这要请大夫来看了才知道是哪里出了问题。”她只能含糊其辞地回答。 凌霂华见她不愿说也不拆穿,她也不愿相信樊瑶珠会恶毒到给自己的表姐下毒。 只是此事太过巧合了,樊瑶珠又在她面前几次强调,让她不得不起疑心。 几人在等待的过程里备受煎熬。 眼看着天色越渐暗淡下来,凌霂华刚出门外,就见兄长和李朝云的身影匆忙走入。 “大哥!” 她急忙迎上前去。 “皎皎走慢些!”凌文远脸色骤变,连忙扶住妹妹。 “大哥你怎么来了?”凌霂华关切地问道。 她想起兄长明日还要陪平宁公主入宫的,若是来了此地,再想要回城那可就赶不及了。 凌文远无奈地回道:“我不放心你和表妹。” 不知为何,凌霂华脑海里忽然闪过一道灵光,她似乎猜到樊瑶珠的意图了? 她为了报复自己,竟然不惜对表姐下毒,借此引来自己兄长,若是最终结果使得平宁公主记恨在心,那她这一招可谓一石二鸟。 凌霂华思绪豁然开朗。 “大哥你快回去吧!表姐这里我会照顾好的。”想通了此中关键,凌霂华慌忙拦住了兄长。 “皎皎你现在这个状况……”凌文远皱起长眉。 “有李大哥在,大哥还有什么不放心的?”凌霂华急得对李朝云使眼色。 “大哥明儿还要陪嫂嫂入宫的,你可不能忘记了。”她连连相劝。 “皎皎说的对,文远兄你还是赶紧回城去吧!这里交给我和皎皎就行了。”李朝云也跟着劝道。 凌文远这才想起来此事,也明白了妹妹的顾虑,他不是个一根筋的人,立即就做出了判断。 “那好,我这就回去,要是有什么情况,还请朝云立即派人来告诉我。” 他对李朝云拱了拱手,又对妹妹叮嘱了几句,为了避嫌,连门都未入就转身离开了。 凌霂华看着兄长离去的身影暗自松了口气。 “皎皎放心,这个时辰应该能赶在城门落锁之前回到城里。”李朝云开口安慰她。 凌霂华沉默着点点头。 “孟太医里面请。” 回过神来的李朝云这才将一直被晾在边上的孟太医请进屋。 刚刚凌氏兄妹在门外的谈话,秦氏母女皆听在耳内,对凌文远的过门不入虽然理解,却还是有些心酸。 “姨母,我大哥他……” 凌霂华想要表示歉意,秦氏却摆手制止了她,含笑说道:“皎皎不用解释,姨母都明白。” 凌霂华见她这般体谅,心里更是愧疚。 “烦请孟太医给看一下。”李朝云对孟太医说道。 孟太医点点头,随即上前给阮媚诊脉。 屋子里的人皆都沉默着,静候孟太医的看诊。 孟太医面色如常地收回手,众人齐刷刷地看着他。 “如何了?”秦氏忙问道。 “夫人放心,此毒可解。”孟太医捋着胡须一脸的淡定从容。 秦氏这才展颜,“那就好。” “老夫开个药方,小姐服了药三日后便可痊愈。”孟太医又道。 “不知这毒从何来?”秦氏小心翼翼地追问。 孟太医也不瞒她,如实相告道:“此毒名为半日香,毒从口入,以小姐中毒的迹象来看应当是前日里吃了有毒的食物造成的。” 银珠一脸恍然大悟。 凌霂华不由得看了阮媚一眼,阮媚这才不得不相信下毒者确是樊瑶珠。 “多谢孟太医。”秦氏笑着道谢。 随即吩咐银珠将孟太医送出去。 秦氏回头见着女儿一脸失落的样子,只以为她是在为凌文远伤感。 “媚儿,别想太多,你如今最重要的就是将身子养好了。”她握住女儿的手劝慰道。 “母亲放心,女儿没事。”阮媚故作坚强地笑了笑。 这厢眼看着阮媚暂且无恙。 而那厢,凌文远也赶在城门落锁之前入了城。 夜色覆盖大地,灯火映照长街。 公主府里。 平宁公主看着一桌子佳肴却没有丝毫胃口。 “回禀公主,驸马爷赶在城门落锁之前回来了。”喜鹊在她跟前汇报。 原本以为闻此消息,平宁公主会稍稍展眉,却不料她气得将手边的茶盏摔落于地。 “人是回来了?心怕是还留在灵野寺呢吧?”她俏脸泛白,眼里比冬夜寒潭还要冷上几分。 凌文远越过她去宫里请太医,又背着她去了灵野寺,这桩桩件件的事算是把她给彻底的激怒了。 “公主息怒。”喜鹊慌忙跪下。 她心里一直不明白自家公主对凌文远是个什么心思?明明之前就已经得知凌文远和前太子妃阮媚之间的关系却还是选择了下嫁。 如今却对此事耿耿于怀,将凌文远拒之门外,喜鹊当真是越来越看不懂了。 “本公主当初真不该拆散一对有情人。”平宁公主气得狠了,手里的帕子都要被她给绞碎。 “什么有情人?公主这是说的什么傻话哟?您和驸马爷才是拜了天地的夫妻,您要再这么跟驸马爷怄气,只会给外人可乘之机。”雍嬷嬷无奈地劝道。 “嬷嬷惯会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平宁公主不服气地反驳。 第98章 找个夫婿? 寒露浓重,清晨的风冷嗖嗖的。 平宁公主还未起,就听喜鹊来报凌文远已经在花厅等候。 她不由得冷嗤一声,翻了个身继续睡去。 “公主?”喜鹊登时傻了眼。 “您待会儿可是要跟驸马爷一起入宫的。”怕她忘记,喜鹊不得不提醒道。 “我就算入宫的时辰晚些,父皇和皇兄总不会因此怪罪于我?”平宁公主将自己埋在锦被里,瓮声瓮气地回道。 喜鹊无奈,只好退了出去。 又过了半个时辰,平宁公主才唤了人进屋给她洗漱更衣。 那厢,凌文远手边的茶盏已冷,才终于见到平宁公主的身影姗姗来迟。 “公主。”他上前行礼。 明明心知平宁公主余怒未消,却又不知该如何才能让平宁公主气消。 “郡王倒是起得早。”平宁公主嘲讽地笑了笑。 “今日要陪公主入宫,故不敢迟。”凌文远恭谨地回道。 平宁公主对他这副公事公办的态度极是不舒服,冷嗤一声甩袖转身走了出去。 凌文远神色平静地跟在她身后。 入了宫,二人先去拜见了皇帝。 听了皇帝训示,随后,平宁公主和太子妃回了东宫。 刚刚在紫宸殿,太子妃就瞧见了平宁公主脸色不对,哪里有半分新婚燕尔的甜蜜?不由得有些诧异。 “还是平宁有眼光,选了清河郡王这么个好夫婿,长得一表人才,性子又温和,嫁入郡王府又不用侍奉舅姑,嫂嫂看那昭和郡主也是个性子随和的,平宁真是好福气。” 太子妃笑着看她,眼里温柔又隐隐有些试探之意。 平宁公主嘴角微弯,却是看不出半分喜悦之色,“嫂嫂说的是。” 太子妃偷觑她一眼,笑容宠溺又无奈,“跟驸马爷闹矛盾了?” “嫂嫂怎么知道?”平宁公主抑郁的眼神瞟了她一眼。 太子妃轻点了下她额头,无奈地说道:“你呀,什么心事都写在脸上了。” “快跟嫂嫂说说是怎么回事?嫂嫂给你出出主意。”她又接着哄劝道。 性子骄傲的平宁公主又怎会将自己心里的不平说出来,她故作轻松地回道:“新婚夜他喝多了,我气不过把他赶了出去。” “我的傻妹妹。”太子妃一时哭笑不得。 “男人啊,都是吃软不吃硬的,你这个性子真要改改了。”太子妃温声劝说道。 “我凭什么要为了他去改?我是公主,要改也是他改。”平宁公主气不过反驳。 太子妃看着她,眼里意味深长,“夫妻相处是靠互相包容的,若是谁也不服谁,注定要走到两看相厌的地步。” 平宁公主心头抑抑,极度不愿服软的她连忙岔开了话题,“我想佑儿和青儿了,我去看看他们。” 看着她疾步走开的身影,太子妃无奈地摇头叹气。 在席上,平宁公主多喝了几杯。 喜鹊和雍嬷嬷一左一右地扶着她走在抄手游廊上。 “公主仔细脚下。”雍嬷嬷吓得一颗心都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了。 平宁公主浑身软绵绵的,吹了风脑子里更是一团浆糊。 她忽然脚下一个踉跄,雍嬷嬷和喜鹊扶之不及眼看就要摔跌,一只强硬的手臂瞬间圈住了她腰身,她整个人扑进了对方怀里。 “驸马爷。” 雍嬷嬷和喜鹊识趣地松了手退后两步。 耳畔听到这三个字,平宁公主浑身一激灵,脑子里也跟着清明起来。 她强逼着自己站好,抬眼去看凌文远,见他神情严肃,忽然嗤的一声笑出来。 她抬起手去拉扯了下凌文远的脸,语气嘲讽地说道:“原来是郡王啊!” “公主喝醉了。”凌文远拨开她的手。 “本公主没醉。”她不服气地反驳。 她忽然双臂圈住凌文远的脖子,整个人挂到了凌文远身上,凌文远不自觉地退了半步,拉开与她的距离。 “我刚刚跟我皇兄说了,前太子妃还这么年轻,不该让她青灯伴古佛孤苦一生,不如给她找个夫婿嫁了?” 闻言,凌文远面色凝重,心头狂跳了一下。 “郡王觉得卢璋此人如何?配前太子妃如何?”平宁公主笑着问他。 卢璋乃是前太子洗马,平宁公主故意提及此人,分明就是为了膈应阮媚。 “公主何必去操心她人婚事?”凌文远淡淡地反问道。 “前太子妃怎么说都是郡王的表妹,也是本公主的前嫂嫂,本公主关心她,郡王不高兴吗?”平宁公主目光灼灼地盯着他的眼睛。 四目相对,凌文远也丝毫没有逃避。 “臣替媚儿谢过公主好意,只是此事还望公主慎重。”凌文远平静而郑重地说道。 “媚儿?”平宁公主嗤嗤一笑,“郡王叫的还真是亲切。” 凌文远心知自己一时失口,又给了平宁抨击的借口,他却是面不改色,“公主要是吃醋了,臣以后改口就是。” “谁吃醋了?”平宁公主哪里肯承认,一把就推开了凌文远。 “这事就这么说定了。”她目光凌凌地看向凌文远,嘴角却勾着一抹笑,“前太子妃那里就由郡王去说和?不知郡王可有异议?” “公主。” 凌文远明显想要回绝,平宁公主却不听他解释,转身就要离开,却被凌文远拉住手臂一个踉跄,险些又要摔跤。 这下倒是又把她惹怒了,看向凌文远的眼神冷冰冰的犹带着暴风雨欲来的征兆。 “公主有什么不痛快只管冲着微臣来。”后头的话他硬是忍着没有说出口。 “郡王的意思本公主给前太子妃寻个夫婿是因为自己不痛快?需要找个人出气了?”平宁公主哂笑着问他。 “臣不是这个意思。”凌文远实在有些招架不住她的胡搅蛮缠。 “那郡王是何意?”平宁公主追着问。 “公主若是不高兴臣去见她,臣以后不见就是,只是她毕竟是臣的表妹,若是看着她病重还能坐视不理,那臣岂非枉为人?”凌文远只能好声好气地跟她解释。 他却不知他这番解释听在平宁公主耳里不过是越描越黑,火上浇油。 “郡王这般重情重义,倒越发衬得本公主刻薄寡义。” 她凉凉的一句话飘荡进凌文远耳内,凌文远不觉怔忡了下。 直到她翩然转身离开,凌文远才回过神来。 第99章 做媒 凌霂华陪着阮媚在灵野寺住了两日。 那日,卢家夫人和冯夫人一起来到了灵野寺。 听闻二人到来,就连秦氏都有些诧异。 秦氏跟冯夫人毕竟打过交道,得知她人在此也只能出去拜会。 待秦氏出了门,阮媚看着凌霂华和阮柔,感激地说道:“真是辛苦你们两个在这里照顾我了。” “表姐说的这是什么傻话?”凌霂华不在意地笑了笑。 “二姐姐要养好身子才是最重要的。”阮柔也温声安慰着。 阮媚看着阮柔,眼里掠过一抹愧色,“我昨儿已经跟母亲提议把三妹妹记在母亲名下,以后说亲就再也不会有人拿三妹妹的出身说事了。” 她们阮府随着前太子倒台而没落,她的两位庶妹说亲就更艰难了,阮露她可以不管,可阮柔,她却不能不管。 “二姐姐。”阮柔眼圈微微泛红,感激之情言溢于表。 阮媚轻轻地拍了拍她的手以示安慰。 却说秦氏与冯夫人和卢夫人会面,三位夫人笑着寒暄起来。 “我和蔡姐姐可是专门为了你家姑娘来的。”冯夫人亲热地拉着秦氏的手。 也怪秦氏没有问清楚,只以为冯夫人口中说的是阮柔。 “这是何故?”她见着对方一脸喜气洋洋,心里猜测难不成是为了给阮柔说亲? 她隐约记得卢家公子卢璋的结发妻子前年病故,若是说给阮柔,似乎有些不太妥当? 可她也知晓如今阮府的姑娘没得挑选,况且卢家公子人品贵重,倒也不失为一个好丈夫。 “有人做媒,想要撮合你家姑娘和卢家大郎。” 冯夫人话一出口,秦氏压在心上的石头终于稳稳落下。 事情果然如她所料,冯夫人是替卢家大郎来说亲的。 “卢家大郎一表人才,你家姑娘花容月貌,可谓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冯夫人窥见她神色就知她是同意了,不觉笑着奉承几句。 秦氏笑笑,“我家三姑娘冰清玉洁,卢公子虽说成过亲,人品确是没得挑……” 冯夫人这才发觉秦氏误会了,忙哈哈笑着解释道:“阮夫人误会了,我要说的是你家二姑娘。” “你说什么?”秦氏愕然。 “冯夫人莫不是在说笑?我家媚儿要为前太子守节,她怎能嫁人?”秦氏蹙着眉头,面色冷凝,实在是不能相信这些话是出自冯夫人之口? 这是把她的女儿当成什么人了? 冯夫人面上讪讪,她回望了卢夫人一眼,见对方脸色比秦氏还要难看,不禁为难起来。 平宁公主给的这个差事看来还真是不好完成,她暗暗叹气。 可谁让她当初接了这门差事呢?她不免有些懊悔。 此际,她也只能硬着头皮说了,“是平宁公主求得陛下恩典,你家二姑娘还这么年轻,总不能让她一辈子待在这个地方吧?” 秦氏当即沉下脸来,“这就不劳冯夫人操心了。” “告辞了。”她告了个罪,转身就离开了。 “她这是什么意思?”卢夫人气鼓鼓地质问道。 “这么无理傲慢,真当谁稀罕她家那个丧门星了吗?”她气得口不择言起来。 “蔡姐姐慎言。”冯夫人连忙劝道。 卢夫人犹自不能解气,她想着若不是自己的儿子是个鳏夫,她是定然看不上阮家的姑娘的,毕竟卢璋如今很得太子重用,以后必然是前途无量。 “当初能得前太子欢心也不过是仗着一张狐媚脸,还真把自己当贞洁烈女了?那怎地不随前太子一起去了?”她愤愤不平地小声嘀咕着。 “这话蔡姐姐可不兴说啊!”冯夫人无奈地劝诫她。 不谈卢夫人是如何气愤被拒,只说秦氏脸色沉沉地回到阮媚住的院子外头。 她停下脚步缓了缓神,换上一副高兴的神情,这才走进院里。 “母亲怎地这么快就回来了?” 虽然她极力掩饰,可阮媚心细如发,还是立即就察觉到了母亲神色不对劲。 “外头冷。”秦氏笑笑回道。 “大夫说我今儿可以到外头走走,母亲要是觉得冷就在屋里待着,我等会儿让皎皎和三妹妹陪我去逛逛。” 秦氏面上微微变色,连忙劝道:“外头这么冷还是在屋里待着吧!等哪天回暖了再去走走也不迟。” 她怕此时女儿出门万一撞见了冯夫人和卢夫人,要是二人在女儿跟前胡说,那可就不好了。 “好。”阮媚心头更是惊疑,直觉告诉她母亲一定有事瞒着她了。 她也不纠结,在无人注意之时对银珠交代了几句,便又笑着回到了刚刚的谈话。 直到银珠再次进屋对她点了点头,她才借口累了,待秦氏和凌霂华等人离开,她立即对银珠招了招手。 “到底发生了何事?”她轻声问道。 银珠面色微僵,也特意压低声量将从秦氏的丫鬟那里打听到的消息一五一十地告诉了阮媚。 “平宁公主给我说亲?”阮媚一脸愕然。 心底的苦涩蔓延至眼底,悲凉欲泪,她苦笑自语,“她就这么容不下我吗?” “小姐。”银珠神情悲伤,竟不知该如何安慰她。 阮媚性子一向坚韧,自然不会因此事就自怨自艾,她不过瞬息恢复常态。 “行了,此事我已知晓,你别告诉任何人。”她想着母亲既然不想让她知道,那她就权当不知吧! “是,小姐。”银珠默默地答应一声。 山上的夜里极冷,凌霂华陪着阮媚说了会儿话,直到困意来袭,二人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耳畔响起窸窸窣窣的声音。 凌霂华想要睁开眼,眼皮却沉重得怎么也睁不开。 她好不容易睁开一条眼缝,恍惚间似乎见着了一个陌生的身影正在将昏睡中的阮媚悬挂到房梁上。 她心头骇然,想要喊人,却发不出一丝声音。 慌乱急切之下,她用力咬了下自己的舌尖,一股子酥酥麻麻的感觉传遍全身,血腥气在嘴里蔓延开来。 她还是提不起劲,只有手指缓缓动了。 软枕下面她藏着一支簪子,她困难地挪动手去慢慢摸索,费了好大的劲儿才将簪子握在手里。 她用簪子对准自己的大腿用力刺进去,这一下痛感终于让她回复清明。 而这时,室内哪里还有什么陌生人? 唯有阮媚一根白绫吊在了房梁上。 第100章 以死明志? 凌霂华依旧浑身气虚无力,她缓缓爬起身,推翻了架子上的插瓶。 “啪啦!”的一声在这静寂的夜里极是突兀。 “来人啊!” 她拼尽全力大声呼喊。 这番动静终于将睡着了的人全都惊醒了。 直到阮媚被救下来,凌霂华整个人还恍惚着分不清现实还是梦境? “郡主,你没事吧?”绘玉拧了条湿帕子递给她。 凌霂华接过来擦了把脸,直到这时才缓过神来。 “表姐怎么样了?”她忙问道。 “人救过来了。”绘玉宽慰道。 凌霂华长长的松了一口气。 那厢,秦氏泪眼婆娑地看着昏睡中的女儿,哀声哭诉道:“媚儿你怎么这么想不开?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你让为娘该怎么办才好啊?” “夫人,我家小姐命好苦啊!” 银珠哭着跪在床前。 “你这是做什么?”秦氏疑惑地看着她。 银珠哭得泪眼朦胧,断断续续地将事情和盘托出,“我家小姐应当是听说了平宁公主逼她嫁人,这才想不开要自尽的。” “什么?”秦氏惊愕住了。 “媚儿如何得知此事?”她明明将这事给瞒下了的。 丫鬟翠竹连忙跪下,“是银珠来问奴婢,奴婢不小心说漏嘴。” “你啊你!”秦氏气不打一处来,却也没有过多指责,只唉声叹气起来。 一旁的凌霂华听了,不知为何心里总感觉到怪怪的。 平宁公主真的是她们口中说的那样仗势欺人吗? 还有她脑海里总闪过几个记忆碎片,隐约记得当时似乎见着了一个陌生的身影在屋内。 可她又不敢确定那到底是真的还是她的幻觉? 一切只能等阮媚醒来才得知真相如何了? 好在大夫给阮媚施了针,不一会儿,阮媚就悠悠转醒。 “媚儿,你终于醒了?你知不知道为娘有多担心你。” 秦氏抓着女儿的手不舍得放开。 阮媚只觉得喉咙似乎在冒火,嗓子疼得她说不出话来。 “别急,慢慢说。”见着女儿着急想开口说话的样子,秦氏心如刀绞。 阮媚缓了缓,才哑着声说道:“母亲,我这是怎么了?” 秦氏面上一怔,“你不记得刚刚发生什么事了?” 阮媚沉默着摇摇头。 秦氏半晌才回过味儿来,女儿根本就没有想要自尽。 “媚儿,你没有想不开?”她试探着问出口。 阮媚更是疑惑了,反问道:“女儿为什么要想不开?” “皎皎?”秦氏恍然醒悟,急忙呼唤凌霂华。 凌霂华自然是将阮媚的话听了个满耳,既然阮媚没有想过要自尽,那她先前见到的那一幕就是真实发生过的。 “姨母。”她起身走过去。 “我在梦里似乎见着了一个陌生的身影,我也分不清到底是不是真的?” 她想了想又肯定地说道:“我跟表姐一定是中了迷药了。” “有人要害媚儿?”秦氏脸色苍白,瞬间得出了结论。 “到底会是谁呢?”凌霂华也想不通,“为什么要做成表姐自尽的假象?” 阮媚看着凌霂华,默默地说道:“我为什么要自尽?想通了这点就能明白了。” 凌霂华脸色骤变,“他们要让世人以为表姐是被平宁公主逼死的?” “皎皎说的对。”阮媚心里虽然对平宁公主的作为有些心寒,但还不至于怀疑此事是平宁公主做的。 “到底是谁这么恶毒?”凌霂华内心惶惶难安。 “查!”秦氏紧紧捏着手里的帕子,她双眼通红,神情愤慨地道:“此事一定要查清楚,我的媚儿绝对不能无故被人加害。” 凌霂华看着阮媚,静等她做决定。 阮媚神色平静地环视屋子一圈,沉吟片刻,缓缓说道:“我已经醒来这事先不要透露出去,就让背地里作祟的那些人以为我还昏迷着,接下来他们应该还会就此事做文章,我们再顺藤摸瓜将背后之人揪出来。” 凌霂华点点头表示赞同。 秦氏欲哭却无泪,想到女儿险些被人害死,她心里既惶恐又悲愤。 翌日,阮媚在灵野寺悬梁自尽一事不胫而走。 喜鹊听闻此事忙汇报于平宁公主。 彼时,平宁公主用过午膳,正在漱口,听了喜鹊的回禀,气得拍桌而起。 “她这是要做什么?以死明志吗?”平宁公主冷着脸怒斥出声。 “公主息怒,谁能想到阮家那位气性那么大呢?”喜鹊连忙劝道。 平宁公主冷冷地扫了喜鹊一眼,她当初做这件事是冲动也好,是为了膈应凌文远和阮媚也好,都不过是为了出口恶气罢了。 她完全就没有想过要把事情闹大坐实,可如今,阮媚以性命来反抗,是打定主意要与她撕破脸了吗? “外头都是怎么传的?”她哂笑一声问出口。 “这……”喜鹊哪敢将那些污言秽语说给平宁公主听? “你说,本公主不会怪罪于你。”平宁公主微微蹙眉,脸上呈现不耐烦之色。 “外头只说卢家夫人不该去逼迫阮家那位,还夸阮家那位有情有义,只道是虎落平阳被犬欺。” 喜鹊这才小心翼翼地将听来的流言蜚语说出来。 平宁公主冷哼一声,眼里极是不屑。 “他们就没说本公主如何?” “这倒是没听说……”喜鹊垂首低语。 平宁公主无声嘲讽,不是外头的人不敢说,怕是喜鹊不敢传话。 此事是她一手造成的,若是皇帝怪罪下来,她一力承担就是。 外头那些对她不好的言论她权当狗吠。 “驸马是什么反应?”她心头触动,对凌文远的反应才是最在意的。 “庞统领派人来报,驸马爷已经出城去了。” 喜鹊道出这句话,很明显地察觉到周身的气息变得凝固起来,她吓得垂首不敢去看平宁公主的脸色。 “他果然做到了像他说的那样,不可能坐视不理。”平宁公主冷笑连连。 喜鹊抬头看她,却不知该如何劝慰。 “去备马车吧!”平宁公主语气淡淡地吩咐道:“她怎么说都是本公主的前嫂嫂,本公主总要顾念着情面去看看她。” “公主?”喜鹊莫名地有些心慌。 平宁公主横了她一眼,她立即低头退了出去。 第101章 该恨的是自己 官道上,风声萧萧。 凌文远骑马驰骋,与一辆马车擦肩而过。 “大哥!” 身后忽然传来妹妹的呼喊声。 他惊疑地勒住马,回过头去看,果然瞧见妹妹从窗户透出头来对他挥手。 他只好调转马头向妹妹驰去。 “大哥你是要去灵野寺吗?”凌霂华小脸苍白,看得凌文远心头一紧。 “皎皎脸色怎么这么难看?可是病了?”他不答反问。 凌霂华笑着摇头,“我没事,大哥不用担心我。” 凌文远这才安下心来。 “媚儿她可好?”转而又问起了阮媚的境况。 “表姐她很好。”凌霂华郑重其事地说道:“关于表姐,我有些话想跟大哥说。” 凌文远神色一整,“皎皎请说。” 凌霂华环顾四周,又道:“这里不太方便,我们回府里再说吧。” 她见兄长有些犹豫,只好劝道:“表姐她没事,大哥不必担心,表姐她若真的有事,我也不会从灵野寺回来。” 凌文远这才点头。 兄妹二人正要返程,抬头就见前方一队人马气势浩荡地驰来。 凌氏兄妹皆认出了那是平宁公主的车辇。 “公主,是驸马爷。”庞立忠回禀道。 平宁公主面上一僵,给喜鹊打了个眼色示意让马车停下。 车队在凌氏兄妹跟前缓缓停下。 “见过公主。” 凌氏兄妹连忙上前行礼。 喜鹊掀开布帘,露出平宁公主的身影。 “皎皎你上来。”她淡淡地开口。 凌霂华看了兄长一眼,察觉到二人之间的氛围依旧冷淡,她不由得暗自叹气。 她上了马车,平宁公主示意她坐在自己边上。 “嫂嫂怎么也在这儿?”凌霂华微微一笑问道。 平宁公主嘴角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听闻我那位前嫂嫂不满意我给她寻的这门亲事悬梁自尽了,我不得去瞧瞧吗?” 凌霂华面上一怔,没有料到她说话这么直白,沉默了会儿才问出口,“嫂嫂为何要给我表姐做媒呢?” “本公主高兴。”平宁公主傲娇地仰着下颌。 凌霂华看着她默默无语。 一个是她的表姐,一个是她的嫂嫂,若是两个人生了嫌隙,她注定是要难过的。 平宁公主见她左右为难的样子又有些心软,“此事皎皎你就别管了。” 凌霂华想了想还是将实情相告,“表姐她没有自尽,是有人要害她。” 平宁公主哑然失色,“真的?” 凌霂华点点头,“我之所以赶回来,就是想请大哥和嫂嫂好好调查此事,绝不能让背后耍阴招之人得逞。” 平宁公主沉默不语。 “前几日表姐还被人下毒了。”凌霂华窥见她眼底浮现一丝疑虑,又平静地说道。 “下毒?” 平宁公主愕然,蓦地想到了那日着急忙慌地赶去灵野寺的凌文远,想必就是为着此事了。 凌霂华点点头,“我猜着是那位屈将军的夫人下的毒。” 说到“屈将军”,她面上有些不自在。 “是她?”平宁公主微微怔愣。 “那位屈夫人为何要毒害我前嫂嫂?”她不解地问出口。 凌霂华眼里有愧色,语气越见沉重,“她和表姐无仇无怨,之所以加害表姐,许是因为我。” “你?”平宁公主更加疑惑了,“这与你又有什么关系?” 此话一出口,她忽然就想到了屈南骁和凌霂华的那些流言蜚语。 “她恨我,连带着也恨上了我身边的所有人。”凌霂华坦然地望进平宁公主的眼里。 平宁公主冷哂一声,“她有什么理由恨你?她管不住自己的丈夫,还要害皎皎你被流言所累,要我说,她该恨的是她自己。” 她义愤填膺,却越说越是觉得不对劲。 她才反应过来,她这句话说的不就是她自己吗? 她管不住凌文远,却要去恨上阮媚,去报复阮媚,这又算什么? “皎皎,你是故意跟我说这些的?”平宁公主怀疑的眼神看她。 “我说的都是实情,绝无半句虚言。”凌霂华对她保证道。 平宁公主自嘲一笑,“我确实不该对她那样,我该恨的是自己而不是她。” 这苦果原本就是她自找的,为何要去埋怨无辜之人呢? 见她神情难过,凌霂华忍不住劝道:“嫂嫂,我大哥他绝不会辜负你的。” “你不必替他做承诺。”平宁公主冷声回应。 “他要是敢做对不起我的事,就算皎皎你来说情都没用。”她又气狠狠地说道。 凌霂华无奈地暗自叹气。 “此事我会调查清楚,我倒要看看是哪个下作的东西敢在我背后使阴招?”平宁公主捏紧拳头,贝齿轻咬朱唇。 “回吧!” 她一声令下,马车缓缓启动。 入了城,平宁公主让车夫停下马车放了凌霂华落地,凌霂华见她冷凝着一张脸,漠对自己兄长视而不见,心知她还不能谅解兄长,也不再劝她回郡王府。 当夜,凌氏兄妹回到郡王府,李朝云就赶了过来。 彼时,凌文远正从田德清口中得知派去岭南的人没有寻到越族大长老一事,不由得眉头紧锁一言不发。 “郡王?”田德清疑惑地看着他。 “先让人在当地好好搜寻一遍,直到找着人为止。”凌文远当即决定道。 “是。”田德清答应一声退了出去。 他前脚离开,李朝云后脚就跟着进来。 “文远兄。” “这么晚了你怎么来了?”凌文远见着他不禁有些惊讶。 “皎皎回来了我总要过来看看她。”李朝云毫不掩饰自己对凌霂华的在意。 凌文远恍然一笑,故意取笑他,“我就说皎皎不在府里的这几日都不见你人影。” 李朝云哈哈一笑并不介意凌文远的戏谑之言。 二人正寒暄着,又说起了刚刚从田德清那里得来的消息。 “皎皎身上的这个蛊毒……” 正说着,抬眼就见凌霂华走了进来,凌文远立即闭口不谈。 “大哥,李大哥。” “皎皎。”李朝云笑着上前迎她。 “才几日不见怎么就瘦了?”李朝云心疼地抚摸上她清瘦的脸颊。 凌霂华面上一热,慌忙拉开李朝云的手,却被李朝云反握在掌心里。 “没几日就成亲的人了怎么还黏黏糊糊起来了?”凌文远无奈地笑着。 “大哥怎么取笑人呢?“凌霂华笑着,眉眼娇媚,一直看着她的李朝云被迷得移不开眼。 第102章 抢亲? 夜里的风冰冷刺骨,灰蒙蒙的夜空只余星子点点,稀疏的光洒落下来,干燥的大地仅有的一丝光芒被疾驰而过的骏马扬起的灰尘遮蔽住了。 昏暗的林子里忽然窜出几道身影,向疾驰而来的一人一马扑了过去。 这些人手里明明拿着唐刀,刀却没有出鞘,只用刀身往马上之人打去。 淡薄的冷光照得马上之人五官硬朗,神情冷峻,却是一脸的从容不迫。 仔细一看,那人竟是屈南骁? 而围攻他的却是阎志平和狄飞等人。 十几道人影在屈南骁周身翻飞围困,他眼里似凝聚着随时崩塌的暴风雪,手下却没有使出全力。 “你们拦不住我的,赶紧让开!” 他眉眼冷凝,不怒而自有一股威慑人的气魄。 阎志平等人却是二话不说,又围攻而上。 屈南骁这下是真的有些怒了,对着围攻上来的人逐个击溃。 他们明明被摔飞在地,见着屈南骁要走,大吼一声又围了上去。 这回,他们不再拼斗,而是死死抱住屈南骁的胳膊大腿不放手。 “放开!”屈南骁冷冷地命令道。 他一声令下,阎志平等人不但不放手还抱得更紧了。 屈南骁冷冷一笑,周身的气息渐渐凝聚成一股强悍的劲风,瞬息将抱住他的人震了开去。 他抬脚欲走,阎志平却扑过来紧紧抱住他的大腿。 “将军,您就算回去抢了亲又如何?到时候一无所有的您真的能守得住昭和郡主吗?”阎志平口吐鲜血,却还要苦苦劝说。 屈南骁心头一震,他又何尝不知阎志平说的是事实? 可要他眼睁睁看着凌霂华嫁给李朝云,这比要了他的命还要让他痛苦煎熬。 “若没有了她……” 阎志平抢着说道:“将军若是替太子解决了心头之患,他日回到长安,想要什么样的女子不过是您一句话。” 屈南骁冷笑连连,眼里却溢满了苦涩。 他嘴里呕出一口鲜血,瞬息染红了双眸,咬牙起誓道:“皎皎你记住了,今日的种种皆是你种下的因果,来日方长,我定要你加倍偿还。” 他这誓言就像是一阵阴风刮向了长安城。 彼时的凌霂华正端坐于梳妆镜台前,神情恍惚地看着铜镜里身穿凤冠霞帔的自己。 今日是她和李朝云大婚的日子。 按说她该高兴的,可她却一点也高兴不起来。 不知为何,她脑海里忽然浮现出屈南骁的身影,她不自觉地打了个冷颤。 绘玉瞧着她不对劲,还以为她是冷着了,忙将汤婆子递到了她手里。 “郡主可是觉得冷?”她温声问道。 凌霂华抱着汤婆子,却也不过是掌心暖了,身上依旧冷冷的。 她摇摇头,默默地说道:“只是有些舍不得。” 说着,她环顾四周,这屋子里的一切都是那样的亲切,只是今日后,她再也不属于这里了。 绘玉被她眼里的落寞感染,心里也顿感不舍。 “郡主以后还会回来的。”她温声安慰道。 凌霂华沉默着点点头。 “公主和程小姐到了。”怜心笑着进来回禀。 “嫂嫂,芷焉。” “皎皎今儿可真美!” 平宁公主和程芷焉几乎异口同声地赞美出口。 二人相视一笑,缓缓走向凌霂华。 “我们的新娘怎么像是哭了?舍不得?”平宁公主戏谑地说道。 凌霂华却笑着点点头,“舍不得大哥和嫂嫂。” 平宁公主笑着握住她的手,“真舍不得就别嫁了,一辈子陪在我和你大哥身边。” 凌霂华莞尔,“那嫂嫂可不要嫌我烦了。” 正说着话,炮竹声在前院响起。 “新郎官来了!”程芷焉兴奋地笑了。 凌霂华莫名地有些紧张,绘玉连忙过来给她整理衣裳,盖上红盖头。 没多久,凌文远亲自来抱着妹妹出了闺房。 “皎皎!” 耳畔响起李朝云的声音 ,如醇厚的老酒。 凌霂华轻轻地答应一声。 她上了花轿,心里起伏不定,惶惶不知所措扯下了红盖头。 听着外头的炮竹声声,不知为何竟有些难过得掉泪。 曾经的她也憧憬过和喜欢的人结为夫妻,恩爱一生。 可经历过那些事之后,她再也不可能轻易地喜欢上任何人了。 她承认她并不是因为喜欢才嫁给李朝云的,她有私心,她不想被世人唾弃,有个人愿意护着她包容她,她为何不能接受呢? 她暗暗地告诫自己,以后会慢慢地接受李朝云,做一个好妻子。 吹打的声音骤停,花轿也跟着停了下来。 凌霂华正在疑惑之际,外头忽然响起熟悉的喊声。 “昭和郡主,你这样做对得起屈将军吗?他为了你可以舍弃性命,你却要另嫁他人!你的良心何在?” 听着这颠倒黑白的质问声,凌霂华脸上乍青乍白。 她不用去看也听出了是洛翔的声音。 要不是他今日突然出现在这里,凌霂华险些要忘了他的存在。 “你是何人?在这里胡说八道什么?” 李朝云原本一脸的喜色转瞬变成愤怒的铁青色。 “昭和郡主你出来!你有胆子背着屈将军嫁给别人,怎么没胆子出来解释?” 洛翔却是理也未理他,只是看着花轿的方向大喊道。 花轿里,凌霂华紧紧捏着手里的红盖头,气得眼圈泛红,硬是咬着牙不做声。 “把他赶走!” 李朝云只好对随行的护卫下了命令。 眼看着被护卫包围,洛翔却是丝毫不慌,他一脸视死如归,对着围上来的护卫就是一顿快打猛攻。 李府护卫见他如此不要命的攻势不得不改变策略。 陪着李朝云接亲的这帮兄弟也看不过眼加入了战斗。 洛翔虽然被打得吐了血,却依然不退缩。 “昭和郡主,屈将军对你一往情深,你不能背叛他……” “你还真是嘴硬!” 不知是谁骂了一句,又有人冲着洛翔围去。 李朝云面上颇有些不忍。 正犹豫间,身后忽然传来凌霂华的声音。 “李大哥,大喜的日子,别让人把他打死了。” 李朝云回头见着凌霂华从花轿里探出头来,无奈地笑了笑,安慰道:“皎皎放心,我自有分寸。” 说罢,他对身边的小厮嘱咐一句。 洛翔被丢到路旁,再也无法动弹。 鼓乐声再次响起,接亲的队伍重新启程。 凌霂华看着躺在路边一动不动的洛翔,眼里掠过一丝不忍,她悄悄对绘玉嘱咐了一声。 第103章 失态 二人拜了堂,李朝云牵着凌霂华回了新房。 他用喜称挑开红盖头的那一霎,在凤冠霞帔的映衬下,凌霂华娇媚的容颜恍若百花绽放,绚烂而夺目。 “皎皎。”他眼里的笑意更浓烈了。 他俯首就想要去亲吻凌霂华的红唇,凌霂华吃了一惊慌忙伸出手去捂住他的嘴。 “李大哥你要做什么?”她惶然无措地看着李朝云。 “怎么还叫我李大哥,皎皎该改口了。”李朝云笑意盎然,灼热的目光落在凌霂华脸上不舍得移开。 改口?不叫李大哥叫什么?夫君吗?她实在是叫不出口。 她茫然且一脸难色。 李朝云见了也不勉强,他主动去牵凌霂华的手来到圆桌旁,取了两杯酒在鼻尖闻了闻,微微皱起眉头对绘玉吩咐道:“皎皎不能喝酒,去换杯茶水来。” 他随后又接过绘手递来的水杯交到了凌霂华手里,笑着说道:“喝了这杯合卺酒,我和皎皎就是真正的夫妻了。” 凌霂华默默地接了水杯在手里和李朝云喝了合卺酒。 “拿剪子来。”他又对绘玉吩咐道。 绘玉不自觉地看了凌霂华一眼,凌霂华虽然不理解李朝云要做什么?还是对绘玉点了点头。 他接了剪子在手,想也未想就剪下自己的一缕头发。 凌霂华哑然失色,立即就猜到了他的意图。 果然,李朝云又剪下凌霂华的一缕发丝,与自己的头发挽成一个合髻。 “我与皎皎从这一刻起就是结发夫妻了。”他笑着将手里的头发收进荷包挂在了腰带上。 凌霂华面上一僵,心想着他怎么能随身携带着呢? “去厨房给夫人另外做些清淡小菜来。”他又对府里的朱大嫂吩咐道。 “是,公子。”朱大嫂答应一声带着两个小丫鬟退了出去。 “皎皎先坐着歇会儿,我这就去前院招呼客人。” 凌霂华只好点点头。 待他离开,怜心才进屋。 “他怎么样了?”凌霂华故作淡漠的样子问出口。 “郡主放心,奴婢已经给他找了大夫。”怜心回道。 “那就好。”凌霂华这才安下心来。 “郡主要是累了就先歇会儿,有事奴婢再唤您。”绘玉劝道。 “嗯。” 绘玉不说还好,一说她还真的是有些累了。 她让绘玉给她卸了钗环,随即躺回了床榻上。 夜色暗淡,霜冷露重。 “郡主?” 凌霂华睡得迷迷糊糊之际,耳畔响起了绘玉的呼喊声。 她睁开朦胧的双眼,映入眼帘的就是绘玉的笑脸。 “姑爷过来了。” 姑爷?凌霂华愣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绘玉说的是李朝云。 今日是她和李朝云大婚之日,她睡得懵懵懂懂的竟然忘了今夕是何夕。 她才起身就见李朝云的身影自玄关处走来。 绘玉连忙取来外衣给她穿上。 “李大哥。” 她刚要迎上前去,却被李朝云扑倒在床。 凌霂华愕然地看着李朝云朝她吻来,吓得她急忙去推李朝云。 “李大哥你做什么?” 他的吻落在凌霂华脖颈上,又湿又冷。 凌霂华吓得脸色惨白,使劲去推他却推不开,心口忽然疼得她忍不住闷哼出声。 她身体里的蛊毒又发作了。 她痛到失语,整个人忍不住想要蜷缩起来。 “皎皎?”李朝云终于察觉到了她的异样,见她痛到蛾眉紧蹙,额角冷汗涔涔,脸色更是青紫交加,瞬间酒醒过来。 “郡主,你怎么样了?”绘玉和怜心被这突发状况给吓得不知所措。 “快去叫杨大夫过来。” 李朝云回过神来命令道。 “李大哥,你离我远些就好了。”凌霂华神情痛苦,声音沙哑。 李朝云闻言神色蓦地一暗,却仍是起身退开了两步。 凌霂华这才慢慢地恢复正常。 “皎皎,你好些了吗?”李朝云关心地问出声。 凌霂华缓了缓浮躁紧张的情绪,才回道:“我没事儿。” “是我失态了。”李朝云满怀歉意。 凌霂华拢住被他扯开的衣襟,羞得面红耳赤,一时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李朝云羞愧地转身离开。 她看着李朝云离开的身影兀自发呆。 她一直以为李朝云说的在战场上受过伤,以后不能有子嗣是不能人道的意思,可刚刚的情形真切地告诉她事实并非如此。 那她要怎么办呢? 日后李朝云若是要她尽妻子的义务,她还能拒绝吗? “郡主?”绘玉担忧地看着她。 “送醒酒汤去给他吧!”凌霂华默默地说道。 绘玉点点头,遂和怜心退了出去。 夜更深了,万籁俱寂。 郡王府里,凌文远送走了客人,管家扶着他往回走。 “去厨房端醒酒汤过来。” 平宁公主见他喝得醉眼朦胧,心里很不是滋味。 凌霂华出嫁,她心里也十分不舍,更何况爱妹如命的凌文远。 进了屋,平宁公主让管家退下,她接了喜鹊手里的汤碗,亲自去喂凌文远。 雍嬷嬷默默地往香炉里点上香,打发屋里的丫鬟全都退下 ,只留平宁公主和凌文远二人在屋里。 凌文远喝了醒酒汤,身上却是越发的燥热。 他睁开眼,迷蒙中似乎见着了阮媚的身影,他用力甩了甩脑袋,再定睛去看眼前之人却是平宁公主。 “你做什么?” 平宁公主疑惑地看着凌文远拉住她手腕的手。 对上凌文远炽热的眼神,平宁公主心头一颤,直觉告诉她,凌文远不对劲。 可转瞬,她整个人也跟着晕乎乎起来,她浑身发烫,那种空虚的无力感侵袭全身。 心头燥热难忍的她忍不住去撕扯自己的衣裳,脑子里最后一丝理智告诉她这样不对,可她却已经管不住自己的行为。 凌文远察觉到了自己的不对劲,他正想要起身离开,却反被平宁公主扑倒在床。 “公主?” 他想要推开平宁公主,对方却跟藤蔓似的缠绕过来。 他心知平宁也中招了。 原本他可以凭借自己的意志克制住心底的躁动,可如今,面对平宁公主的撩拨,加上酒气上脑,他哪里还能克制得住?一个翻身就将平宁公主压在身下。 平宁公主眼里妩媚多情地看着他,凌文远脑海里仅存的理智瞬间荡然无存。 第104章 不能就这么算了 “啊!” 清晨的一声尖叫直冲云霄,震得院外的风裹住落叶落荒而逃。 “雍嬷嬷,你好大的胆子!” 平宁公主气得俏脸生寒。 雍嬷嬷跪在冰冷的地面,脸上却是没有丝毫愧色。 “老奴这样做都是为了公主和驸马爷。” 听她狡辩,平宁公主更气了。 “若不是念着你一把年纪了,本公主非把你打死了事。”她指着雍嬷嬷,神情比外头的风还要冷上几分。 “嬷嬷,你还是少说两句吧!”喜鹊无奈地劝道。 她惹了平宁公主不高兴,平宁公主不会罚她出气,却会处罚她们这些奴婢啊! 她们招谁惹谁了?喜鹊心里不由得哀怨起来。 “这件事还有谁掺和了?” 听到问话,喜鹊吓得心头一紧。 “都是老奴自作主张。”雍嬷嬷一力承担责任。 “嬷嬷你当真以为我不会罚你吗?”平宁公主脸色铁青。 “老奴有错,公主该罚。”雍嬷嬷坦然领罪。 “你滚出去!”平宁公主却气得不愿再看她。 雍嬷嬷告罪退了出去。 “你们也出去!”平宁公主厉声呵斥。 其余婢女皆战战兢兢地退出屋外。 “喜鹊!” 听到自己的名字,喜鹊硬着头皮回头。 接下来平宁公主说的话更是让她瞠目结舌。 见她发愣,平宁公主语气更加恶劣,“还不快去?” “是,公主,奴婢告退。”喜鹊慌忙点头,匆匆退了出去。 待到屋里只剩她自己一个人,她才开始发泄心里的怨气,将屋内的花架,插瓶通通摔了个粉碎。 她怨恨凌文远明明不喜欢她为何还要碰她? 她曾幻想无数次的新婚夜变成了那样,如今,她原本还可以憧憬二人的洞房花烛却是以这样的方式,叫她如何不恨?如何不气? 她不禁在心里怀疑凌文远是不是喝醉了将她当成另外一个人? 她这里发生的事,在书房里的凌文远自然都知晓。 他愈加确定了平宁公主是真的不喜欢他。 凌文远不禁有些后悔昨夜没能克制住自己。 而在李府,一早杨大夫就给凌霂华诊脉开了安胎药方。 杨大夫自院里出来,碰见了管家闻伯。 “夫人这是怎么了?” 听到闻伯询问,杨大夫面上有些讪讪,支支吾吾地不知如何开口。 闻伯见了他这副态度,立即就察觉到不对,忙厉色追问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杨大夫干笑一声回道:“也没什么,就是夫人这胎不怎么稳,我给她开个安胎的药方。” “安胎?”闻伯一听这还了得?才成亲第二日就怀了身孕,那岂不是婚前就有了私情? “夫人这身孕有几月了?”他试探着问出口。 杨大夫顿了顿才回道:“已然三个多月了。” “什么?”闻伯整个人愣在原地。 半晌,他才对杨大夫摆摆手示意他退下。 他心里暗暗想着怕不是凌霂华是与人有私情珠胎暗结,不得已才嫁给自家公子的? 抬眼就见到了凌霂华主仆的身影正往花园走去。 闻伯眼里一暗,一直看着凌霂华的身影消失在拐角处才收回视线。 凌霂华站在亭子里,看着花园里开得稀稀落落的花失神。 “这里冷,皎皎要注意保暖,着凉就不好了。” 随着李朝云的声音在身后响起,身上也多了一件斗篷。 凌霂华回头看他,眼里有一丝窘迫流过,“我在屋里待得有些闷,就出来走走。” 李朝云面色如常,仿佛昨夜发生的那些事对他丝毫没有影响。 “年关将至,这几日还得劳烦皎皎打理府中事物,置办年货了。”他笑笑着表示。 “李大哥言重了,这是我应该做的。”凌霂华微微一笑,笑容里莫名地给人疏离之感。 李朝云看了心里很不是滋味,他多么希望凌霂华能改口唤他“夫君”。 奈何昨夜他提及此事,凌霂华沉默着拒绝了,他也不好再勉强。 “我有事出门去了,回来给你带如意轩的梅花糕好不好?” “嗯。”凌霂华点点头。 她回到红梅院,朱大嫂给她端来了安胎药。 “郡主趁热喝了吧!”绘玉接过来递给她。 凌霂华沉默着接在手里,正要喝下,鼻尖处却闻到了一股异味。 这药汤里分明加了一些其他的药材。 她沉着脸重重地放下药碗。 “郡主怎么了?”绘玉见她脸色不对,连忙询问道。 凌霂华冷哂一声,“这哪里是什么安胎药,分明就是落\/胎药。” 若不是她懂医理,就稀里糊涂地被人害了。 “怎么会这样?”绘玉吃了一惊,实在难以相信自家郡主嫁入李府不过才一天就有人想要加害她。 “到底是谁?奴婢这就去问清楚。”怜心不能忍,撸起袖子就要冲出去。 “别去。”凌霂华连忙开口阻止她。 “难道就这么算了吗?”怜心不解地问。 凌霂华摇摇头,“当然不能就这么算了。” 绘玉和怜心对望一眼,不能理解她这是什么意思? 凌霂华神色黯然,她才嫁进来就发生了这样的事,让她不得不多想。 又会有谁想要害她呢?又是谁想要谋害她肚子里的孩子? 或许只有李朝云自己知道? 他承诺过要把自己肚子里的孩子当亲生的看待,如今才过去没多久就要食言了吗? 凌霂华手心冰冷,她不愿去怀疑李朝云,可又根本管不住自己的思绪。 “等李大哥回来再说吧!我相信他会给我一个交代的。”她默默地说道。 凌霂华私心里还是愿意相信李朝云的为人,毕竟他是自己兄长同生共死的兄弟。 这么一等,就等到了黄昏。 李朝云回府之时给她带了如意轩的糕点,一脸喜色地走到了红梅院。 “姑爷。” 怜心冷脸相迎,李朝云虽然有些奇怪,却也没怎么放心上。 “皎皎。” 他笑着走进屋里,见到凌霂华端坐着看账本,脸色莫名的有些泛冷,他才惊觉不对劲。 “李大哥。” 果然,凌霂华开口没有了往日的温情,一股子疏离的冷感让李朝云面色微怔。 “皎皎这是怎么了?”他笑着问,笑容却僵在了嘴角。 “杨大夫你来说吧!” 听到这话,李朝云才发觉屋子里还站着个杨大夫,他不禁微微失神。 第105章 左右为难 “夫人的安胎药里被人加入了红花附子等落\/胎的药材。”杨大夫默默地回道。 “什么?”李朝云愕然。 “这是谁做的?”他厉声质问。 凌霂华还从未见过他如此愤怒的神情,不禁吓了一跳。 “李大哥?” 见她被自己吓着了,李朝云连忙缓了缓暴怒的情绪,他走过去蹲在凌霂华脚边,握住她的双手,一脸愧色地问道:“皎皎你有没有事?” 凌霂华沉默着摇摇头。 李朝云按捺住心头的怒气,亲吻着凌霂华的手指,痛声说道:“是我的错,我没有想到我府里会出了这样包藏祸心之人,我一定会给皎皎一个交代。” 凌霂华抽回自己的手,默然看着他不言语。 “皎皎不信我?”李朝云眼圈泛红,失望的情绪在眼里蔓延开来。 凌霂华坦诚地点点头,“一开始我是怀疑李大哥你食言了。” 李朝云自嘲一笑,他暗想着若换成是他,或许也会怀疑自己吧? “可我相信李大哥你不是那样的人,我不该怀疑你的。”凌霂华又一脸歉意。 李朝云看着她娇艳的容颜,发觉自己真的是被她给吃得死死的。 就这么一句话,他心里所有的委屈和愤怒通通消散了。 他站起来,想要亲吻凌霂华。 凌霂华却慌忙伸手拦他,他无奈地在凌霂华掌心印下一吻,随即转身走了出去。 偏厅里。 李朝云让闻伯去将朱大嫂和厨娘全都召集到这里来。 “公子要做什么?”一向唯命是从的闻伯这次却反常的没有行动。 李朝云回过头来,皱着眉头看他,“让你去就去。” 闻伯闻言心知他是动了怒,联想到凌霂华喝了药又叫了杨大夫到红梅院,他只以为自己做的事情暴露了。 “老奴有罪。” 他毅然跪下来。 “闻伯你这是做什么?”李朝云惊讶地想要去扶他起来,奈何他执意不起。 “是老奴做的。”他坦然承认。 李朝云眼里震惊,脸色铁青,不能理解地问道:“闻伯你为什么要这样做?你知不知道这样会害死皎皎的?” 闻伯抬眼看他,满眼沉痛地回道:“公子,以您的品行样貌就算娶个皇家公主也不话下,您又何苦娶一个不守妇道的女子?” “你胡说什么?”李朝云怒斥一声。 “老奴没有胡说。”闻伯固执己见。 “老奴之前就听说了昭和郡主跟那位屈将军的事,原先还以为不过是谣言,如今想来怕是外头的传闻都是真的,公子你是当了冤大头了。” 闻伯表现出来一脸的愤怒。 “胡扯!”李朝云猛地一甩袖子,背转身去不愿让闻伯瞧见他崩溃的神情。 他缓了缓烦躁的情绪,片刻后才说道:“皎皎她肚子里是我的孩子,我不允许任何人污蔑她。” “公子说真的?”闻伯眼里茫然,显然并不相信,自家公子是什么样的人他再清楚不过,绝不可能做出那样不顾礼义廉耻的事来。 “我什么时候说过假话?”李朝云回过头来看他。 见闻伯脸上由原本的愤怒转换成自责,李朝云心里也不是滋味。 闻伯是他们李家留下来唯一的忠仆了,如今却因为误会做出伤害凌霂华的事来,一边是他心爱的女子,一边是对他忠心耿耿的老仆,他一时陷入了两难的境地。 “是老奴鬼迷心窍,险些害了夫人和小公子,还请公子责罚。”闻伯仆倒请罪。 “你起来吧!”李朝云连忙扶住他。 他又怎么忍心去责罚这个为他操持府里上下的忠仆呢? “你并非故意,我会跟皎皎解释的,她是个心善的人,必定不会怪罪于你的。”李朝云又安慰道。 “老奴有罪……”闻伯痛哭流涕悔恨交加。 李朝云拍了拍他的后背,还在苦恼要怎么跟凌霂华解释此事。 直到月上中天,李朝云才去了红梅院。 “李大哥。” 彼时,凌霂华刚沐浴更衣,正打算睡了的 ,见到李朝云进来,她一时有些慌神。 “今日之事,我得给皎皎一个说法。”李朝云脸色有些沉重。 “李大哥你说。”凌霂华默默地看着他。 他二话不说,忽然抽出匕首就去割自己的掌心。 “李大哥你做什么?” 凌霂华吓得急忙去夺他手里的匕首,不意却划伤了自己的手。 “皎皎。”李朝云丢了匕首,夺她的手过来,见她的手受伤流血,自责到满目皆痛色。 “快拿药箱来。”他对绘玉吩咐道。 “你怎么这么傻?”他拉着凌霂华到床边坐下,心疼地给凌霂华的伤口呼呼。 “李大哥你这又是何苦?”凌霂华疑惑不解地看着他。 李朝云苦笑一声,“闻伯他对我李家忠心耿耿,今日因误会险些害了皎皎,我不忍苛责闻伯,更加无颜面对皎皎的信任。” 凌霂华这才得知今日在她汤药里下毒的是闻伯,心里竟不知是何滋味? “皎皎你别怪他,要怪就怪我没有跟他说清楚,让他误会了你。” 李朝云接过绘玉递过来的药粉给凌霂华洒在伤口上,又小心翼翼地给她包扎。 凌霂华不知如何回答,她猜到了闻伯的心思,更加觉得歉疚。 她只好示意绘玉给李朝云包扎伤口。 “李大哥,你别自责,我不会怪你,也不会怪闻伯的。”她轻声安慰道。 “皎皎。”李朝云手掌抚上凌霂华的脸颊,深情款款地想要去吻她。 “天色不早了,李大哥你赶紧回去歇息吧!”凌霂华连忙错开视线。 见她撵人,李朝云眸色一暗,却还是有些不甘心在心底挑动,“皎皎,我们的洞房花烛夜……” 不等他说完,凌霂华“嚯”的一下站起来退离他两步,“李大哥你别说了。” 她神情痛苦地摇头,自从发现自己根本不能接受跟李朝云做真正的夫妻,她就愧疚到难以抑制,或许她就不该为了逃避现实而答应嫁给李朝云。 “能不能给我点时间?”她一脸为难地问道。 眼下她是真的没法接受李朝云,她过不了心里的那一关。 李朝云暗自叹气,若是凌霂华不情愿,他自然不可能强来,那样的话跟强盗有什么区别? “皎皎放心,我不会强迫你的。”他柔声安慰。 “等到皎皎解了身上的蛊毒,皎皎若是愿意,我们再行夫妻之礼,可好?”他真诚相问。 凌霂华羞红了脸,面对李朝云含情脉脉的眼神,她有些手足无措地点了点头。 第106章 美人关? 北境的冬日极冷,北风如钢刀般扑面袭来。 一队人马自薛延陀而来,在山坳里背风处歇脚。 屈南骁下马喝了水后命令部下原地休整。 他有意无意地看了甘俊一眼,甘俊立即会意跟着他的脚步沿着孟都山攀登而上。 半山腰处,屈南骁停住步伐,手里掐了一片嫩叶在嘴里嚼着。 “你师傅给我的鸳鸯蛊到底有用没用?” 他清冷又低沉的声音随风飘过来,甘俊有那么一瞬愣住。 原本还以为屈南骁示意他跟过来是有什么要紧事,不想却是这么一件无关紧要的事情。 甘俊没有正面回答,反问道:“将军何不试试看?” 屈南骁回头看他,眼里似笑非笑,“怎么试?要不拿你来试试?” 甘俊面上微微变色,竟不由自主地退了一步。 屈南骁被他这个慌张的模样给逗乐了。 甘俊见他眉目舒展,紧张的情绪才得以缓和。 “将军放心,鸳鸯情蛊乃是我越族宝物,祖上有过记载,只要蛊虫在身体里一日,就绝不能背叛对方,否则便会七窍流血痛苦而死。”他随即解释道。 “而且除了中蛊者彼此的心头血,没有任何解药可解。”他又笃定地说道。 “如此甚好。”屈南骁点点头,眼里晦暗不明。 “将军怕是已经用上了吧?”他小心谨慎地试探道。 屈南骁嗤笑一声,淡淡扫了他一眼没有回答。 他早已知晓凌文远派人寻找解蛊之法,若真如甘俊所言,那他倒也不怕凌霂华能解开身上的蛊毒了。 二人在此闲聊,而在山坳里歇息的将士聊着聊着却越说越偏,竟然扯到了屈南骁身上。 “薛延陀的苾珠公主一直派人在打听我们将军,不会是看上我们将军?想要招我们将军做驸马吧?”许孟谨哈哈一笑说道。 “薛延陀的公主身份倒是比陛下亲封的昭和郡主要来得尊贵,就看将军乐不乐意享尽齐人之福了?”阎志平哼哼两声,脸色冷淡,也不知是个什么态度? “我要是将军,此等美人尽收入帐岂不快活?”贺超也嘻嘻哈哈地加入了聊天阵营。 “我只希望将军不要被美色所惑。”阎志平反驳道。 “若是像昭和郡主那样的绝色,啧啧,哪个男人能过得了这样的美人关?”许孟谨一脸的欣赏与艳羡。 忽见阎志平变了脸,他回过头去,果不其然见到了屈南骁的身影就那么闲适地站在跟前。 他不自觉地汗流浃背。 “怎么不说了?”屈南骁哂笑一声。 他是万万没有想到他就走开那么一会儿,他的部下竟然公开议论他的私事了? “将军恕罪!” 几人慌忙撩起袍子单膝跪地请罪。 “接着说。”屈南骁撩了衣袍,稳稳地坐在地上的大石头上面。 几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 “说!”屈南骁冷冷地命令道。 “我等知错,还请将军责罚。”几人哪里敢当着屈南骁的面胡言乱语。 “回去各领三十军棍。”屈南骁淡漠的视线在几人头顶巡视一圈。 “多谢将军手下留情。” 甘俊看着几人如丧考妣的模样,心里不知为何居然有些幸灾乐祸。 回到安北都护府,阎志平等人自觉去领罚。 屈南骁让人去请宋端到书房。 书房的长案上留有一只信筒,他沉着脸去打开来看。 上头的字他虽然每个字都认得,可却没有一个字是他想看的。 他将心头的怒气转化成蓬勃而无处发泄的内力,将信条捏成了粉末。 “将军!”门外传来宋端的声音。 “进来。”屈南骁淡淡地回应。 宋端走进来,恭敬地行了礼,又将这段时日归方游在突厥的进展和自己这些时间在加强练兵,加固城防的诸多事宜一一汇报给了屈南骁。 屈南骁平静地听完后点了点头,随即与他说起了自己这次的行动。 “薛延陀确定会跟将军联手?”宋端眼里有疑问。 屈南骁自然晓得他的顾虑,手指无意识地在长案上敲打着,心里思绪纷杂,他已然无法继续等待下去。 “不管如何,年后必有一战。”他神色淡淡,满目锋芒毕露。 宋端本来想劝他慎重,奈何对上他深邃的眼眸,却也只能将要说出口的话咽了回去。 他们这厢在商讨着年后的讨伐计策。 而远在长安城里,近年关,长安的年味愈重了起来。 郡王府里。 平宁公主用过早膳,在漱口净手。 “公主,事情已经查清楚了……”喜鹊在她耳畔将庞立忠派人查到的蛛丝马迹一五一十地回禀了她。 “居然还有她的手笔?”平宁公主惊讶之余,眼里隐隐多了一丝愤怒。 她勾唇嘲讽一笑,说道:“她这是料定了我不会收拾她吗?” 喜鹊微微垂眸,低语道:“散播谣言之人已经被她给灭口了,或许她以为自己可以高枕无忧了呢?” 平宁公主扫了喜鹊一眼,忽然想到了一事,“她不是跟韩御史家的嫡长子定亲了?” “正是。”喜鹊点头。 平宁公主浅浅一笑,“听说这位韩大公子是个惜花之人,本公主就送他几个小美人,想必常安郡主这么贤淑大方,定然是不会生气的。” 喜鹊低低一笑,“公主所言甚是。” “启禀公主,昭和郡主来拜见。”这时,雍嬷嬷来回禀。 “快请她进来。”平宁公主对喜鹊使了个眼色,喜鹊会意退了出去。 喜鹊出门,凌霂华翩然走入。 “嫂嫂。”她微笑着上前行礼。 “皎皎你怎么来了?”平宁公主眉眼带笑,走过去牵她的手。 “我出来置办年货,想着叫上嫂嫂一起。” “外头那样冷,妹夫是怎么回事?置办年货这些小事还需要你来操心?”平宁公主嗔怪道。 凌霂华不甚在意地笑笑,“我反正闲着没事,出来走走也好。” 平宁公主瞄了一眼她微微拢起的小腹,心里忽然五味杂陈。 “我让人去给芷焉递个口信,叫上她一起去。”她又临时起意。 “你快到程府去一趟。”她立即吩咐小丫鬟,又像是突然想起来什么,接口道:“顺便也到冯府一趟,叫上我表姐。” “是,公主。”小丫鬟应声退下。 第107章 小作惩戒 长街之上,程芷焉坐在马车里闷得慌,忍不住去掀开布帘,外头的冷风直直灌进来,青儿不由得打了个哆嗦,她却跟没事人一样眼都不眨一下。 “小姐?”青儿刚想叫她放下帘子。 “嘘!”程芷焉回头竖起一根手指对她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青儿立即僵着脸闭口不言,耳畔传来了孩童的嚎哭声,声音比这冬日里的风还要凄冷。 “给我继续打!打死这个不长眼的狗东西!” 男人的呵斥声夹杂着痛苦的嚎叫声传入耳里,程芷焉顿时坐不住了。 “我下去瞧瞧。” “小姐!”青儿才喊出声,程芷焉的身影已然似一阵风般飘了出去。 “住手!” 见到几个护卫对着躺在地上的一个又瘦又黑的汉子狠命鞭打,程芷焉大喝一声,冲过去就卸了一名护卫手里的鞭子。 “你们是什么人?谁给你们的胆子竟敢当街打人?”程芷焉怒斥出口。 几名护卫笑着看她,丝毫没有将她放在眼里。 “看你也是位官家小姐,劝你不要多管闲事,惹恼了我家公子你可就……” 他话没说完,脸上就挨了程芷焉重重的一鞭。 “再敢用那种眼神看本小姐,本小姐就挖了你的眼睛!”程芷焉冷冷地瞪他。 “你!”几个护卫一看自己同伴竟然被一个女子给打了哪里还了得,正要一拥而上。 “哟!我道是谁?原来是程家大小姐!” 身后忽然响起一声调笑。 程芷焉回头,见到伍长帆笑着从马车上走下来,车厢的帘子被风吹起 ,隐约可见里头一具曼妙的胴体。 她再看伍长帆,分明一副刚刚风流快活完的模样,一股子厌恶的情绪自心底蔓延开来。 “伍将军就是这样纵容下人随意殴打平民百姓的?”程芷焉原本就不喜欢他这个吊儿郎当的样子,如今又见了他仗势欺人的架势更加不喜了。 伍长帆面对她的质问却没有丝毫愧色,“此人冲撞了我的马车,我只是对他小作惩戒罢了。” “他们都要把人打死了还是小作惩戒而已?”程芷焉气得俏脸发白。 “不过一条贱命……”他眼里尽是不屑。 话才说完,眼前忽然劲风袭来,亏得伍长帆反应快,险险一个闪身就躲开了。 “程芷焉!你再放肆就别怪我不客气了!”伍长帆看清是程芷焉下的手,顿时气得吹胡子瞪眼。 程芷焉却是二话不说,手臂一扬,手里的鞭子狂扫向伍长帆。 伍长帆秉着不与女子争输赢的想法一让再让,不料却被鞭子甩到,背上狠狠地挨了一鞭,气得他反手就去夺程芷焉的鞭子。 程芷焉反应也快,手里一收一撒,伍长帆手背又挨了一下。 “程芷焉!你真以为老子不敢打你?” 这下,伍长帆彻底地恼了。 程芷焉手下却丝毫没有停顿,对准伍长帆就又打了过去。 伍长帆偏身躲开之际,从护卫手里夺了鞭子,回身就向程芷焉狂扫过去。 二人对上十来招,程芷焉就落了下风,手里的鞭子被卷走。 她手里一麻,硬是有些不服气地做了个起势,想要赤手空拳跟伍长帆拼命。 “芷焉!” 身后忽然响起平宁公主的声音。 她狠狠地瞪了伍长帆一眼,回转身就见平宁公主和凌霂华走了过来。 “你这是在做什么?”平宁公主惊讶地问出口。 一个姑娘家与人当街斗殴,传出去可不好听。 “公主你来的正好,伍长帆仗势欺人,纵容手下要把人活活打死,你来给评评理。”程芷焉拉着平宁公主走到伍长帆跟前,气势汹汹地告了状。 平宁公主黛眉紧蹙,冷淡地看着伍长帆,“伍将军,芷焉说的可是实情?” 她对伍长帆此人并无好感,在她的印象里,伍长帆就是个风流无度的浪荡子。 若不是看在太子妃的情面上,她都不愿搭理伍长帆。 “这个刁民冲撞了我的马车,我让手下教训教训他又何罪之有?”伍长帆也没把平宁公主放在眼里,神情倨傲无礼。 “你还真是死性不改!”平宁公主也没了好脸色。 伍长帆哼哼两声,从腰间解下钱袋随手丢给了被护卫打倒在地的男人。 “拿着治伤去吧!” 他漫不经心地说了这么一句话,转身就上了马车。 他掀开帘子的那一瞬,凌霂华似乎见着了凌欢欢的身影? 凌霂华兀自有些愣神,再想要看仔细些,帘子却垂下遮住了马车里的情形。 “芷焉,你别搭理他,小心被他给缠上,他可不是什么怜香惜玉的。”平宁公主不得不提醒程芷焉。 “太子妃那样好的一个人,他怎么是这样的?”程芷焉完全不能理解。 平宁公主无奈地拍了拍她的手。 “芷焉你没受伤吧?”凌霂华走过来关切地问道。 她这么一问,程芷焉才察觉到掌心有些刺痛,不由得微微蹙眉。 “我马车里有金创药,你快随我去上药吧!” 听到此话,程芷焉只好跟着凌霂华上了马车。 看着凌霂华小心地给自己包扎,程芷焉心头暖暖的。 她忽然又想到刚刚的发生的事,不觉唉声叹气起来。 “怎么了?”凌霂华笑着看她。 “回去我大哥一定会揍我的。”她哭丧着一张脸。 凌霂华莞尔一笑,“怕什么?你打不过你大哥还不会跑吗?” 程芷焉耷拉着脸,哀怨地说道:“我也跑不过啊!” “不是还有你两位嫂嫂吗?她们不会不管你的。”凌霂华安慰道。 “好吧!皎皎你说得对。”程芷焉仍旧忧心忡忡。 凌霂华给她包扎好手掌心的伤口,温声劝慰道:“你今天做的是好事,我相信你大哥不是不讲理的人,你跟他好好解释,他会明白的。” “还是皎皎对我最好啦!”程芷焉整个人歪在她身上。 凌霂华险些被她给压垮,不禁哑然失笑,“别闹,你快坐好。” “皎皎嫁人了过得称心吗?”程芷焉忽而认真地盯着她的眼睛。 凌霂华眼里一暗,微微笑着说道:“生活哪有总是称心如意的,对我来说,平淡安稳就足够了。” 程芷焉面上一怔,她也许怎么也没法体会凌霂华这句话的含义了。 第108章 死鸭子嘴硬 “这么用力想疼死老子啊?” 伍长帆一把推开给他上药的凌欢欢,凌欢欢一个措手不及重重地磕在地上。 见她摔破了头,伍长帆也只是嫌恶地皱了皱眉,“滚出去!” 凌欢欢默默地爬起来,转身的那一瞬,眼里流露出来的恨意几乎要让她咬碎一口银牙。 她原本以为凭着自己的姿色和手段留在伍长帆身边不说成为继室,怎么也能做个宠妾。 奈何伍长帆虽风流成性,却也不是个怜香惜玉之人。 凌欢欢留在他身边也不过是得了个通房丫鬟的身份。 这怎么能让她不恨? “还不过来给老子上药?” 身后传来伍长帆对小厮石奎的呵斥声,凌欢欢沉着一张脸走了出去。 那厢,伍长帆的母亲王氏从丫鬟墨青口中得知儿子被人打伤,脸色陡变了变。 “你说谁打伤这个孽畜的?”她不敢置信地追问道。 墨青对自家夫人这个态度丝毫不惊讶,平静地回道:“听说是程家小姐。” “程照通那个妹子?”王氏讶然。 “正是。”墨青点点头。 王氏脸色瞬息万变,墨青一时也猜不透她的心思。 “母亲。” 这时,太子妃笑着走了进来。 “悦儿,你怎么回来了?”王氏连忙对她伸出手去。 太子妃牵着母亲的手坐在母亲身边。 “我回来看看母亲。”太子妃温柔地笑着。 “长帆呢?他没出去惹祸吧?” 听女儿问起,王氏神情复杂地回道:“他倒是又出去惹事了,这不让人给打伤了。” “哦?在长安城谁还敢打他?” 之前倒是有那么一个,如今长安城怕是他一人独霸一方了,太子妃暗暗想着。 说到这个,王氏忍不住用帕子遮住上扬的嘴角。 太子妃愈加稀奇了,胞弟被人打伤,母亲非但不恼反倒高兴起来?这是何道理? “说是程照通那妹子打的。” 太子妃整个人怔住了。 “程家妹子为何打他?”太子妃回过神忙问道。 “还不是长帆纵容手下仗势欺人了。” 太子妃心思沉淀了会儿,压低声量说道:“难得有个女子能治得住长帆,母亲何不想想法子?” 王氏看着女儿,立即就会意了。 “只是人家一个黄花大闺女会看得上你弟弟一个鳏夫吗?”王氏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态度。 “不说程家小姐,就程照通就不可能同意他妹子嫁过来。”王氏也不怕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就事论事地说道。 伍长帆风流成性,妻子彭氏还在世时就管不住他,又怕极了他,自彭氏病逝后,伍长帆更是变本加厉,就没有想过再娶。 他的名声在长安城都坏透了,哪个好人家的女儿愿意嫁给他?就更别提程芷焉了。 “女儿来想法子。”太子妃想了想回道。 正在和凌霂华,平宁公主逛铺子置办年货的程芷焉哪里会想到因为她这么一次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就给自己惹来这么一起祸事。 她还沉浸在和闺中好友逛集市的喜悦里,就连回府后会不会被兄长教训一事都暂且抛诸脑后了。 日子飞快,没几日就迎来了除夕夜。 平宁公主和凌文远入宫赴宴。 途中刚好遇上了康王一家子。 互相见礼寒暄之后,康王带着梁江珩,凌文远离开。 平宁公主和常安郡主,叶氏一起赶往东宫。 “我见常安怎么憔悴了?”平宁公主看着常安郡主浅浅一笑。 闻言,常安郡主面上微僵,这些时日她为了韩司文的事头疼到茶饭不思,今夜入宫参加除夕宴,特意施了粉黛都遮盖不住眼底的疲倦。 平宁公主的嘲讽让她听出了几分端倪来,她心里立即警惕起来。 “不过是有些累了。”她淡淡一笑,故作平静的样子。 平宁公主掩唇咯咯一笑,“韩大公子的那些事都传遍整个长安城了,也难怪常安你不高兴,要是换做是我,指定要退婚了的。” 常安郡主温婉地笑了笑,表现出从容大方的态度,“韩公子才貌双绝,有女子倾慕他再是寻常不过,难为公主还这么关注我未来的夫君,这怎能不算是我的荣幸呢?” “常安惯会死鸭子嘴硬,就怕常安还未进门,韩大公子就纳了一堆妾室,到时常安可一定要向现在这般大度。”平宁公主满目嘲讽之色。 常安郡主终于难以维持表面上伪装的平静,看着平宁公主的眼里隐隐流露出冷意来。 “我们之间的事还没完,常安就慢慢等着瞧好了。”平宁公主在她面前轻笑着低语。 常安郡主面色陡变,眼睁睁看着平宁公主潇洒离去。 “她都知道了?”叶氏悚然一惊。 常安郡主冷冷地回望过去,转瞬察觉到自己的失态,她又连忙换上娇柔的微笑。 “知道又如何?她也就只会耍些上不得台面的小阴招了。” “妹妹当时就不该……”叶氏心有余悸,毕竟如今的平宁公主早已不是她们能惹得起的人了。 前太子在时,谁都知道前太子一旦登基即位,就是赵王和平宁公主这对兄妹的死期,那时常安郡主怎么得罪平宁公主都无妨。 可如今,平宁公主的身份也随着赵王被册封太子而水涨船高,她们再不收敛,待到赵王登基,康王府势必会成为杀鸡儆猴的第一人。 “既然做了就要有胆子承担后果。”常安郡主淡淡地说道。 她脑海里灵光一闪,嘴角的弧度越发得意,“她这次倒是提醒了我,许她在韩司文身上下功夫,就不许我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妹妹又要做什么?”叶氏脸上隐隐浮现出不赞同。 常安郡主最是瞧不上她一副胆小怕事的样子,心里怨愤,面上却做出柔弱痛心之态,“嫂嫂莫非忘了她派人打伤哥哥的事?” 她这么一说,立即又激起了叶氏心底的怨念,她眼里滋生出恨意来,“妹妹说的是,这事绝不能就这么算了。” 常安郡主握住叶氏的手,感激地说道:“只要嫂嫂是站在我这一边的我就不怕,我一定会让她为此事付出代价的。” 叶氏回握住常安郡主的手,似是在给予她信心和支持。 “走吧!”常安郡主笑了笑。 二人这才又往东宫的方向走去。 第109章 媒人上门 初九那日,太子登基即位,大赦天下,举国同庆。 皇宫里设宴,场面恢宏壮观。 席上珍馐美酒惹人食欲大动,程芷焉正欣赏着美妙的歌舞,身上忽然传来一阵湿热,她讶然回头,就见宫婢跪地请罪。 “程小姐恕罪,奴婢不是故意的。” 程芷焉看着自己的衣角湿了一大片,不由得蹙起眉头。 “还请程小姐随奴婢去更换衣裳。”宫婢又道。 程芷焉无奈地点点头。 清冷的月色下,她随着宫婢兜兜转转到了一座宫殿。 “程小姐请,奴婢在外头替您守着。”宫婢推开殿门,微笑着对她说道。 程芷焉也没有多想,抬脚就走了进去。 她走到屏风后,还左右张望了下,没察觉到异样,这才将被打湿的衣裳脱下。 “来人!” 床榻上忽然传来男子的呼喊声,将程芷焉给吓得不自觉地打了个哆嗦。 她惊愕地回头,就见伍长帆一把掀开遮盖在身上的锦被,醉眼朦胧地看过来。 “你这个登徒子!” 程芷焉怒火冲天,想也没想就冲过去捡起地上的锦被蒙住伍长帆将他扑倒在床狠狠地暴打。 伍长帆虽然喝得醉醺醺,脑海里却也还留有一丝清明,莫名被人蒙头暴打,他登时酒醒过来,愤怒中一个翻身就将程芷焉反制压倒在身下。 程芷焉哪里服气,从酒醉的伍长帆身下挣脱开来,扬手就一巴掌狠狠地打在他脸上。 伍长帆被她这一巴掌打得眼冒金星,想也不想就要还手。 打斗中二人双双跌落床下。 就在这时,宫婢和太监匆匆推门冲了进来,见到二人缠斗在一起不禁愣住了。 那厢,还在承天门前宴饮的皇后从丫鬟紫苑嘴里听说了胞弟和程芷焉的事,只是微笑着点点头。 翌日,当媒人上门来说亲时,程家两位夫人皆震惊到说不出话来。 直到媒人支支吾吾地将昨夜在皇宫里,程芷焉和伍长帆发生的事告知,二人脸色变了几变。 昨夜程芷焉和伍长帆发生的那些事她们可是半点风声也没听到,如此想来,定然是皇后将此事给压下来了。 “有劳李夫人了,此事还得请示过我家老爷才行。”程大夫人好不容易回过神对来说媒的李夫人笑脸相迎。 “那是自然。”李夫人笑笑着表示理解。 送走了李夫人,程家两位夫人立即去了程芷焉住的院子。 “嫂嫂!” 正要出门的程芷焉见到两位嫂嫂,脚步不觉一顿。 “妹妹要去哪儿?” 见着两位嫂嫂沉着脸,程芷焉心里莫名地有些不安,她干笑一声回道:“我出去找昭和郡主玩儿。” “今儿妹妹还是哪儿也别去了,痛痛快快地把昨夜在宫里发生的事一五一十地说清楚。” 程家两位夫人一左一右架住程芷焉回了屋。 “嫂嫂,你们这是做什么呀?我又不是犯人……”程芷焉忍不住挣扎叫嚷起来。 直到回到屋里,程芷焉被两位嫂嫂一左一右地围住,她才慌了起来。 “昨夜什么都没有发生……” 见她还在嘴硬,程大夫人气不打一处来,伸出一根手指用力地戳了下她的额头,恨铁不成钢地说道:“今儿媒人都上门来了,你还要瞒我们到什么时候?” “什么?媒人上门做什么?”程芷焉惊得站起身来,却又很快被程家两位夫人摁了回去。 “你跟伍长帆到底是怎么回事?”程二夫人温声询问。 “他……”程芷焉根本不想提及此人,只要听到“伍长帆”三个字她就恨得想要扒了对方的皮。 “你快说啊!”程大夫人是个暴脾气,急得直催她。 “他是个流氓,偷看我换衣裳。”程芷焉想起昨夜的事就气得捏紧拳头。 “你真的被他看光了?”程大夫人脸色铁青。 程芷焉面上一红,嗫嚅着回答,“没,我当时还穿着里衣的。” 程大夫人这才松了一口气。 “李夫人上门做媒,是得了皇后娘娘授意,妹妹,你这次怕是真的要嫁给他了。”程二夫人默默地坐在程芷焉身边。 “我不嫁!”程芷焉暴怒出口。 “妹妹……”程家两位夫人想要劝她。 “我才不要嫁他!你们要是逼我嫁他,我就一头撞死!”程芷焉气得大喊。 “你这说的什么傻话?”程大夫人还要再劝。 程芷焉气得失去理智,转身就抽出墙上挂着的长剑,恶狠狠地说道:“我现在就去杀了他,然后再自刎。” “妹妹!”程家两位夫人急忙抱住她。 “你先别急,此事等你大哥回来再说。” 程家两位夫人好说歹说才把她劝下来。 而此时在伍家,同样发起疯来的还有伍长帆。 他自母亲口中听到自己要娶程芷焉,惊得酒醒过来。 “母亲要我娶程家那个野丫头?” 他犹自不能置信地看着母亲。 王氏恨铁不成钢地一把拧住他的耳朵,怒斥道:“你看了人家姑娘身子,不得对人家负责吗?” “谁看她了?”他这句话刚出口,就猛地记起昨夜他和程芷焉共处一室发生的那些事,又开始头疼起来。 “想起来了?”王氏横眉冷眼。 “我饮多了酒在房里歇着,谁知道她冒冒失失地跑进来换衣裳?”伍长帆忿忿不平地反驳道。 “你呀你!”王氏气得用力扭住他耳朵,口中忍不住骂道:“要不是你姐姐把这件事压下来,满朝文武一人一口唾沫能把你给淹死。” “母亲快放手。”伍长帆疼得龇牙咧嘴。 王氏恨恨地松了手,“你别不知好歹,人家一个黄花大闺女没有哪点配不上你。” 伍长帆哼哼两声,“那野丫头性子傲得很,母亲你想让人家嫁过来,人家未必肯嫁。” “一个姑娘家性子再傲,在婚事上也得听从长辈的。”王氏倒是一点也不担心。 伍长帆不胜其烦,起身就要走出去。 “你去哪儿?”王氏大声质问。 “儿子出去透透气。”伍长帆头也不回地走了出门。 王氏无奈地直摇头叹气,心想着要是程芷焉真能嫁过来,再治治他这一身的臭毛病就好了。 第110章 要我嫁他? “大哥你也要我嫁他?” 程芷焉不敢置信地看着兄长。 程照通莫名地有些心虚,在宫里,面对新帝的坦诚布公和皇后为了胞弟向他请罪,他左右为难之际,稀里糊涂就同意了伍长帆和妹妹的婚事。 如今面对妹妹的责问,他竟是说不出话来。 “老爷,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程大夫人推了他一把,语气埋怨地问道。 “对呀,那伍长帆是什么样人老爷你怎么不清楚?你能舍得把妹妹嫁给他?”程二夫人纵使性子温和,这下也来了气。 “行了。”程照通被三个女人一通指责给闹得心烦气躁起来。 “帝后做媒,我能如何?” 闻言,程芷焉气红了双眼,她紧紧捏着拳头才能忍住酸涩的泪意。 “焉儿,嫁给伍长帆也没什么不好。” 他话音才落下,程芷焉就哭着反驳道:“要嫁你去嫁好了,你卖妹求荣,我瞧不起你!” “焉儿!” 对上齐刷刷看过来的三双眼睛,程芷焉只觉得无比讽刺,“你们亢壑一气,都来逼我,我不要活了!” 她说着就要冲着柱子撞去,程照通和两位夫人急忙冲过去抱住她。 “焉儿你别做傻事!” “放开我!让我去死!”程芷焉愤怒地挣扎着。 程照通无奈之下对准她的脖颈劈了过去,程芷焉哭着颓然倒下,被两位夫人牢牢扶住。 “这可如何是好?”程二夫人无奈地看着程照通。 “看我做什么?”程照通装腔作势地怒吼。 “给你脸了敢对凤儿呛声了?”程大夫人怒极扭住他的耳朵。 “夫人饶命。”程照通立即认怂。 程大夫人这才愤愤不平地松开手。 “陛下和皇后既然开了口,你说我能拒绝吗?”程照通莫可奈何地摊手。 “可妹妹她……”程二夫人看着昏迷过去的程芷焉,不知该如何是好。 程照通狠了狠心,“过两日就会下赐婚圣旨,倒时她不想嫁也得嫁。” 让程照通没有想到的是,程芷焉醒来后竟然绝食抗议。 为此,他急得团团转,后来不得已听从夫人的建议给凌霂华递去了帖子。 李府里。 凌霂华收到程府递来的帖子不觉有些愕然。 她只隐隐听说过此事却也没有当真,没想到竟然是事实?程芷焉还为此事绝食了? “去备马车吧?我这就到程府一趟。”她随即对绘玉嘱咐道。 “是,郡主。”绘玉转身退了出去。 怜心立即拿来了狐毛大氅给她披上,又递了汤婆子给她拿在手里。 主仆三人这就出门去了。 一路上,北风呼啸,马车摇摇晃晃地赶往程府。 到了程府,两位夫人笑着相迎。 “郡主能来真是太好了。”程大夫人感激之情溢于言表。 “芷焉她怎样了?”凌霂华关切地询问道。 程大夫人一声轻叹,“郡主去看看就知道了。” 很快就到了程芷焉住的院子,两位夫人告辞离开,凌霂华主仆三人随着青儿进了屋。 “小姐,昭和郡主来看您了。” 闻言,刚才还萎靡不振地躺在床榻上的程芷焉霍然起身。 “皎皎你怎么来了?” “你还好吧?”凌霂华走过来,见她一脸蔫蔫的样子心里也很不是滋味。 前儿程芷焉还跟伍长帆打起来,这会儿二人就要被迫结为夫妻,她不得不感慨命运弄人。 “我不好。”程芷焉摇摇头。 经过两日的折腾,她已然明白无论自己再是不乐意也终将改变不了结局,她已然有些心灰意冷。 “好端端的为何程都尉会逼你嫁给伍长帆?”凌霂华不解地问道。 在她的印象里,程照通极是疼爱程芷焉这个妹妹的。 程芷焉面上一僵,她垂着头支支吾吾起来。 “你这是怎么了?”凌霂华忽然想起那些传闻。 程芷焉这才带着怨气将那夜宫宴发生的事告诉了凌霂华。 “这……”凌霂华微微怔住。 “你怕不是被人给算计了?”她不禁怀疑起来。 程芷焉忽然抓住她的手,急切地问出口,“那你说我是被谁算计了?” 凌霂华沉默着看她,只道她是当局者迷,在皇宫那样的地方,还有谁能将此事做得天衣无缝? “也许是巧合吧!”她默默地回道。 无论如何,此事都是板上钉钉的了,纵然查清楚是谁做的局也改变不了什么。 程芷焉怏怏不乐地说道:“只怪我当初没一剑把他给杀了。” “你别犯傻。”凌霂华连忙握住她的手。 “皎皎你是不知道,他就是个混账东西。”程芷焉气得心口抽疼。 “要我嫁给这样的人,我宁可去死。”她又说起了气话。 “什么死不死的,不许你再说这样的话。”凌霂华嗔怪道。 她眼里一暗,悠然叹道:“我曾经又何尝不是跟你一样想过寻死,如今不也是好好的。” “你跟他的事都是真的?”她一直好奇却又不敢去问。 凌霂华沉默着点点头。 “对不起,我不该问的。”程芷焉一脸歉疚。 凌霂华笑着摇摇头,“只要我不在意,就没有什么能伤得了我。” 她又郑重地说道:“我也不是想劝你什么,只是不想看你做傻事,这世间,没有任何人值得你放弃自己的性命。” “皎皎。”程芷焉心酸地扑到她怀里。 “可是我真的不想嫁给他,他那样的人我见着就忍不住想一剑戳他个窟窿。”她哀怨又痛苦。 凌霂华安慰道:“那就揍他一顿出出气好了。” “真的?”程芷焉抬头,眼里终于有了光。 “嗯。”凌霂华点点头。 她安慰了程芷焉一顿,又陪着程芷焉吃了顿饭才告辞离去。 程家两位夫人见着程芷焉终于肯吃东西,对凌霂华感激涕零,吩咐下人从库房取了好些珍品要送给凌霂华,凌霂华笑着婉拒了。 主仆三人乘坐马车回了李府。 才下马车就见到一个衣衫褴褛的女子被门房给推了出来。 “发生何事了?”她看着门房微微蹙眉。 门房见是自家夫人,立即换上谄媚的笑脸上前回道:“回夫人,这个叫花子自称是公子的表妹要闯进府里,被小的拦下了。” 李朝云的表妹? 凌霂华狐疑地看向那名女子,而那女子也恰巧在此时望过来,眼里多了一丝好奇。 第111章 表妹 “你叫什么名字?”凌霂华温声问她。 女子看着凌霂华咽了咽口水,默默地走过来,“我叫宁无霜。” 凌霂华微微蹙眉,她对这个名字没有记忆,没法肯定女子说的到底是真是假。 “你说你是李大哥的表妹?”她又问。 “李朝云确实是我的表哥,动乱那年我随爹娘逃出长安,前儿我爹娘病逝,我没有了亲人,只好来投奔表哥了。”宁无霜解释道。 凌霂华想了想说道:“这样吧?你先随我进去,等李大哥回来了再说。” 宁无霜看了她一眼,“敢问这位夫人?” 她见凌霂华作妇人装扮,故而有此一问。 凌霂华面上一热,微笑着回道:“我是李大哥的妻子。” 宁无霜一脸的惊讶,愣了半晌才道:“原来是表嫂。” 凌霂华笑着领她进府,嘱咐闻伯先带她到客房歇息,等李朝云回来再汇报。 她回到红梅院,脱了斗篷,径直躺到了美人榻上。 “郡主累了就回床上歇着吧!”绘玉劝道。 “我就在这里歇会儿。”凌霂华说着话,人已经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绘玉无奈地叹气,随手给她掖了掖被角。 冬日的夜总是来得那样早,不知不觉天色渐渐暗了下来。 “郡主?” 耳畔忽然传来绘玉的轻唤,凌霂华低低应了一声悠悠醒来。 “姑爷回来了。” 听到回禀,凌霂华整个人立即清醒。 “奴婢给您梳洗一下吧?”绘玉笑着说道。 “嗯。”凌霂华应声。 她坐在梳妆镜台前看着铜镜里绘玉在给她梳头,忽见绘玉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不觉有些奇怪。 “怎么了?” 绘玉笑了笑,“奴婢听到一件事,不知该不该说?” “你说吧!”凌霂华神色淡淡。 “那位屈夫人今儿刚刚生下个男婴。”绘玉这才将听来的消息告诉了她。 凌霂华面上一僵,故作平静地说道:“以后她的事不用再来回禀我了。” 绘玉手里一顿,自觉说错了话,默默地应声。 她梳洗好后出了门,走到花厅外,就听到了李朝云和宁无霜相认的欢喜声。 “李大哥。” 她笑着走了进去。 李朝云立即放开宁无霜的手直奔她过来。 “皎皎来,我给你引荐,这是无霜,我的表妹。” 他笑容那样灿烂,想是见到亲人很高兴吧? “我跟无霜表妹已经见过了。”凌霂华笑着说道。 “我今儿高兴。”他笑着对闻伯吩咐道:“闻伯,等会儿把我珍藏的竹叶青取来,我要与表妹痛饮几杯。” 凌霂华浅浅一笑,“无霜表妹也会饮酒吗?” 宁无霜眼里绚烂多彩,却是看着李朝云,“我还记得小时候跟表哥偷偷饮酒的那些时光。” “那时表妹喝了一小口就醉得像只小奶猫。”李朝云笑声爽朗。 “表哥就会取笑我。”宁无霜娇羞地微微笑。 凌霂华心头咯噔了一下,一种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在心底蔓延。 夜里,李朝云和宁无霜把酒言欢。 凌霂华坐不住告辞离开,走到外头,她拢了拢身上的狐毛大氅,回头看了一眼。 “晚些给他们送醒酒汤过来。”她对绘玉嘱咐道。 “是,郡主。”绘玉低声应道。 夜深露重,万籁俱静。 宁无霜与李朝云分别后,悄悄跟踪在他身后,看着他没有去凌霂华所在的院子,眼里不禁有些诧异。 她只远远地看着,直到李朝云的身影消失在院门处,她才回头。 十五那日,气候转暖了些。 红梅院里,凌霂华正在绣花样,温柔的光晕打在她身上,恍若一副岁月静好的画卷。 “郡主,给程小姐和伍将军的赐婚圣旨下来了。”绘玉温声在她耳畔回禀。 她手里一顿,眼里渐渐暗淡下来,“知道了。” 她想了想,又道:“你去程府给芷焉递个话,就说我邀她今晚一起赏花灯。” “是。”绘玉答应一声转身退了出去。 到了夜里,在府里用了晚饭后,李朝云便领着凌霂华和宁无霜出了门。 “外面冷,皎皎别冻着了。”李朝云帮她将兜帽戴好。 凌霂华浅浅一笑,“今儿倒是不怎么冷。” 他小心翼翼地扶着凌霂华上了马车,宁无霜在一旁看着,眼里的情绪意味不明。 元宵佳节,长街之上各式各样的灯笼高高挂起,流光溢彩,绚烂夺目。 街上人来人往,热闹极了。 “皎皎!” 天香楼上忽然响起程芷焉的呼喊声。 凌霂华抬头就见程芷焉在二楼对她笑着招手。 她的笑容挂在嘴边,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见程芷焉似风筝一般坠落下来,刚好落在她前。 凌霂华连忙上前扶住了她,口中说道:“小心。” “我没事。”程芷焉拍了拍手。 “我们去放河灯吧?”她拉着凌霂华的手。 凌霂华点点头,正要跟她一起走,腰上却忽然一紧,她疑惑地回头看着李朝云。 “这里人多,皎皎小心别被人撞着了。”他温柔地笑着。 “放心吧!我会保护好皎皎的。”程芷焉从他手里抢走了凌霂华。 凌霂华回头对他歉然一笑,跟着程芷焉向前走去。 绘玉和怜心连忙跟上去。 一行人走走停停到了永安渠边,此处早已人山人海的。 少年少女们围在岸边,手里的河灯清一色的荷花形状,飘荡在河面就似浩瀚星海。 “皎皎慢些。” 程芷焉扶着凌霂华走到边上,青儿和绘玉立即给二人递来河灯。 “皎皎快许愿。”程芷焉兴奋地催她。 凌霂华遂闭上眼睛双手合十许起了心愿。 “惟愿大哥和嫂嫂和睦恩爱,李大哥事事顺心。”她在心里默念。 睁开眼时,满目皆是璀璨星河,她笑着以手掬水将眼前的河灯推向远处。 “郡主,水凉,您还是赶紧上去吧!” 听到绘玉催促,凌霂华点点头,绘玉连忙扶着她往回走。 “表嫂,你看!” 她停下脚步循着宁无霜手指的方向看过去,无数孔明灯苒苒升上高空,照亮了整个夜空。 她回头之时,忽见宁无霜身形一个踉跄往渠里跌去,她急忙伸出手去想要拉住宁无霜,却还是慢了一步,眼睁睁看着宁无霜跌落永安渠。 第112章 落水 水里是那样的冷,凌霂华不敢想象这要换做是她怕是要去半条命,那种溺水的窒息感她尝过几次,再也不愿回忆。 “李大哥!” 声音刚落,随之而来的便是“扑通”一声,李朝云早已快一步做出反应跳了下去。 凌霂华紧张地盯着河面,不一会儿就见李朝云托着宁无霜上岸。 她想要去帮忙,才刚挪脚,就听李朝云一声大喊,“皎皎你别动!” 她脚下一顿,只好站在原地看着程芷焉帮忙将人拉回岸上。 “好好的怎么落水了?”程芷焉随口问道。 宁无霜整个人都在发抖,程芷焉见她可怜,遂解下自己的大氅给她裹住。 “刚刚有人推了我一把。”她颤抖着说道,有意无意地看了眼凌霂华所在的位置,眼神几不可察地有些躲闪。 “谁?”程芷焉大大咧咧地追问道。 刚刚只有凌霂华和她站在一处,她这一句话让人不得不怀疑。 李朝云不自觉地去看凌霂华,刚好凌霂华也望过来,四目相对,一个满目忧色,一个却是沉静如水。 “不知道。”宁无霜自然瞧见了李朝云的神情,她垂眸微微摇头,做出一副不愿多说的态度。 程芷焉也没多想,回身就往凌霂华身边走去。 “皎皎你没事吧?”她关心地问出口。 凌霂华沉默着摇头。 她不愿去解释刚刚的事,她也想不通宁无霜为何会说那样的话?她明明什么也没做。 “先回去吧!”李朝云对宁无霜说道。 “我还要跟皎皎再逛会儿,你们先回去更衣吧!别着凉了。”程芷焉爽快地笑着。 “皎皎,你是怎么想的?”李朝云默默地看向她。 “难得出来一趟,我想陪芷焉再逛逛。”凌霂华浅浅一笑。 “那好,我换了衣裳就来接你。”李朝云也不勉强她。 看着李朝云和宁无霜离开身影淹没在人群里,凌霂华才收回视线。 “皎皎走吧!”程芷焉对她招手。 凌霂华立即笑着跟上去。 熙熙攘攘的人群里,平宁公主和凌文远离得有三步远。 喜鹊看了自家公主一眼,又偷偷瞄了凌文远一眼,收回视线时不自觉地叹气。 平宁公主脸上没有一丝喜色,凌文远又跟个木头人一样完全不会哄人,喜鹊看在眼里急在心上。 一个不留意,身边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女撞到了她身上,她整个人不由自主地朝着平宁公主撞去。 “小心!” 凌文远口中喊着,张开手臂扶住了平宁公主和喜鹊。 而那个少女则扑倒在地。 “你是怎么走路的?瞎了眼吗?”平宁公主气得推开凌文远,对着少女呵斥道。 “这位夫人见谅……” 衣衫褴褛的少女只抬头看了平宁公主一眼就慌忙垂下头。 只这么一瞥,凌文远就认出了她的身份。 “你不是小银花?”他惊讶地问出口。 少女闻言抬头看向他,愣了半晌才说道:“你是凌哥哥?” 听到“凌哥哥”三个字,平宁公主不自觉地蛾眉紧蹙,看向凌文远的眼神带着丝丝冷意。 “小银花你怎么会在这里?你爷爷呢?”凌文远连忙上前扶她起来。 乌银花听他提及爷爷,不自觉地掉下眼泪,“我爷爷他病故了。” “乌老爷子……”凌文远心头凉凉的,想起当年混战中他逃出长安,四处漂泊之时,乌老爷子对他的援助之恩,眼眸不禁有些酸涩。 “你如今住在哪儿?”凌文远见她一身狼狈,也不知她一个人遭了什么罪? 乌银花哭着摇摇头,“我原本投奔了大伯,可伯母不喜欢我,把我赶了出来。” 凌文远心头触动,“往后你就住到我府里吧!我会替乌老爷子好好照顾你的。” 乌银花不敢置信地抬头,泪眼婆娑地看着他,小心翼翼地问出口,“真的可以吗?” 凌文远掏出手帕递给她,承诺道:“乌老爷子对我有恩,我一直没有机会报答他,如今就算是报恩了。” “谢谢凌哥哥,你真是个大好人。”乌银花擦了擦泪,破涕而笑道。 平宁公主见二人聊得忘乎所以,面上微微变色,只冷哼一声转身就走。 凌文远这才察觉到平宁公主生气走掉,他随即招呼乌银花跟了上去。 “公主生气了?” 虽然他不知道平宁公主为何生气?可还是去问了。 平宁公主看也不看他,“本公主为何要生气?郡王要报恩就报恩好了,可别让人以为你是要纳妾?” 她阴阳怪气的语气让凌文远很是不舒服,“公主慎言,小银花她还只是个十四岁的小姑娘。” 平宁公主忽然停下脚步,嘴角冷笑连连,“郡王还教训起我来了?但愿郡王仅仅只是为了报恩,若是有其他心思,你看我不扒了你的皮。” 说罢,她冷哼一声,也不管凌文远是个什么态度,转身就走。 “公主。”喜鹊急忙追了过去。 凌文远脸色变了又变,他没有想到自己不过是为了报答乌老爷子的恩情收留乌银花,就让平宁公主这么大反应,不只是有些摸不着头脑,更是对平宁公主的小心眼有了深刻的认知。 “凌哥哥?”乌银花见到二人争执,一时有些害怕的不知如何是好。 “小银花别怕,公主她是刀子嘴豆腐心罢了。”凌文远还得回过头来安慰她。 夜里虽冷,人们看热闹的心情却是愈加高涨。 凌霂华和程芷焉走走停停逛了一路,又来到了天香楼里歇脚。 喝了一口暖暖的清茶,程芷焉笑着和凌霂华说起了去岁这个时候自己独自一人出门的情形。 “那个野丫头要是嫁过来,老子决计天天让她给老子端水洗脚。” 耳畔忽然传来男子的吹嘘之言。 原本程芷焉还浑不在意,可这声音莫名的让她觉得有些耳熟,她满心狐疑地从二楼的围栏往下看去。 果然,伍长帆的身影就在楼下,与他同桌的几人想必是军中的同僚,闻言不禁哈哈大笑起来。 “将军莫不是在吹牛?谁不知道程家小姐是个暴脾气,到时别把您给……”他话留一半,还戏谑地笑着对身边之人挑了挑眉。 伍长帆见此情形哪里肯服气,正要反驳,楼上却忽然落下一个酒坛子,“啪啦!”一声砸中他头顶碎裂开来。 “谁?”他痛得捂住脑袋朝楼上看去。 第113章 不会怀疑你 程芷焉气不过又丢了个茶盏下去,伍长帆连忙闪身避开。 不过眨眼间,程芷焉的身影就从二楼直直跳下,落在他面前。 “你这混账要叫谁给你端水洗脚了?”她指着伍长帆厉声质问道。 “芷焉!” 楼上传来凌霂华的呼喊声,她却是理也不理,急得凌霂华匆匆下楼。 “程芷焉,你真以为老子不敢打你吗?”伍长帆气得就想动手。 “你以为本小姐怕你不成?”程芷焉撸起袖子做出一副要干架的姿态。 “伍将军你的男儿雄风到哪儿去了?给一个娘们打成这样都不敢还手?” 不知是谁在火上浇油,给本来就气程芷焉在人前不给他脸的伍长帆更加怒火中天。 他想要动手,却还被程芷焉快了一步。 “芷焉,你别打了。” 凌霂华下楼来,见到二人大打出手,急忙想要劝阻,却不知被谁推了一把,整个人向后倒去。 “郡主小心!” 绘玉吓得一声尖叫。 危急关头,凌文远闪身过来一把搂住了妹妹。 “大哥。”凌霂华面色煞白。 “皎皎,你没事吧?”凌文远扶住她,急切地上下查看妹妹有没有受伤。 凌霂华惊魂未定地摇了摇头。 “皎皎!”这时,程芷焉也停战跑过来。 “伍长帆你放肆!”平宁公主见始作俑者还没事人一样愣在当场,不由得怒斥出声。 “参见公主!” 其余人一见看个热闹还把平宁公主给引来了连忙收了玩闹之心,恭谨地行礼。 伍长帆敷衍地行了个礼,他又岂会不知平宁公主是在给程芷焉撑腰。 转而朝着程芷焉气恨难消地看过去,程芷焉亦是不服气地狠狠瞪他。 “还不赶紧散了?” 平宁公主横扫一眼,看热闹的逃也似的退出楼外。 “伍将军闲的在这里跟自己的未婚妻动手,不如跟我皇兄请命到北境去打仗?” 伍长帆也正要离开,平宁公主嘲讽的一句话将他的脚步给拉了回来。 他沉默片刻,似乎有在思考平宁公主的话,半晌才道:“公主说的是。” 他没有反驳,倒让平宁公主有些意外。 “一个姑娘家大庭广众之下与人斗殴,芷焉你可知错?” 待他离开,平宁公主才开始训诫起程芷焉来。 “公主恕罪。”程芷焉虽然不服,面上却不敢争辩。 平宁公主知她不服气也没再训她,转身去看凌霂华,眉眼变得温和起来,“皎皎你还好吧?” “多谢嫂嫂关心,我没事。”凌霂华微微一笑。 凌文远亲自护送妹妹回李府。 在半道上见着李朝云,遂与他说了刚刚之事,郑重其事地嘱咐他好好照顾妹妹。 目送凌文远和平宁公主离开,李朝云才拥着凌霂华回府里。 “皎皎吓着了吧?”他心有余悸地问出声。 凌霂华摇摇头,反问道:“无霜表妹还好吧?” “皎皎放心,她没事。”李朝云温和地安慰道。 凌霂华想了想,觉得有些事情要跟他说清楚,遂开了口,“李大哥,当时只有我和无霜表妹站在一处,你会不会怀疑是我推的她?” 李朝云神情一愣,忽然就笑了,“皎皎你在说什么傻话?我怀疑谁也不可能会怀疑你的。” “真的?”凌霂华追问。 李朝云握着她的手,眸光落在她绝美的容颜,“皎皎要我发誓吗?” 凌霂华笑着摇摇头,她自然是信得过李朝云的。 她笑靥太过迷人,李朝云忍不住想要采撷她唇间的甜蜜,她却慌忙躲开了。 “李大哥。”凌霂华一脸窘迫,眼里不觉流露出愧色。 “好了,回去歇息吧!”李朝云眼里一暗,却是不愿勉强她。 凌霂华点点头,沉默着垂眸。 在二人没有注意的阴暗角落里,一双眼睛如影随形地跟着二人的身影。 半夜里忽然下起了大雪,雪花漫天飞扬,遮盖了红瓦绿树。 翌日晨起,推开朱窗映入眼帘的是银装素裹,美不胜收。 “郡主快看,下雪了!” 难得见到绘玉流露出女儿家的姿态,她在看着窗外的雪景,凌霂华却在看她。 “绘玉,你可有心上人?”她忽然问出口。 绘玉还以为自己听错了,愣了半晌才反应过来。 她羞红了脸,嗔怪道:“郡主在说什么呢?惯会取笑人家。” “我是认真的。”凌霂华微笑着看她,“要是你和怜心有喜欢的人,我也好给你们备嫁妆。” 绘玉垂眸,“我只想一辈子陪在郡主身边,除非郡主不要我了。” “你说什么傻话,你和怜心对我那么好,我哪里舍得不要你们。” 闻言,绘玉心头一暖。 这时,怜心走进来,见到绘玉开着窗连忙说道:“风这样冷,还不赶紧把窗关上,别把郡主给冻着了。” 绘玉这才赶紧掩上窗户。 这场雪连着下了两日,凌霂华哪也没去,整日窝在屋里看书绣花。 直到雪停了,她受平宁公主邀约一起到梅园赏花。 李朝云不放心她出门,特意送她到梅园外。 下了马车,李朝云给她系紧身上的狐毛大氅,温声叮嘱道:“我晚些再来接你,你仔细些,别给自己冻着了。” 凌霂华莞尔一笑,“知道了。” “皎皎!” 身后忽然传来程芷焉欢快的呼喊声。 二人回头,就见程芷焉一身红装从马车上一跃而下,窈窕的身影似团火云向她跑了过来。 李朝云随即告辞离去。 程芷焉看着李朝云离开的身影,忽然轻轻挨了凌霂华一下,戏谑地说道:“还是皎皎有眼光,选的夫婿在整个长安城都找不出第二个。” 凌霂华面上一热,也学着她的口气说道:“伍将军其实也不差,全看芷焉如何调教?” “他?”程芷焉撇了撇嘴,一脸的扫兴。 “听说他跟陛下自请到北境打仗,不日就要出发了。” “怎么?舍不得了?”凌霂华故意取笑她。 程芷焉拍拍手,仿佛手里沾了什么脏东西似的,“眼不见为净,最好让他战死……” “这话可不能乱说。”凌霂华连忙阻止她。 程芷焉面上讪讪,深知自己说错话的她连忙“呸呸”两下,道了声,“百无禁忌。” 第114章 并非故意来迟 就在大梁军队将要集结北境之际,突厥听闻风声,决意先发制人。 是夜,北风萧萧,月黑风高。 突厥一支骑兵在暗夜遮掩下极速前行,却在半道忽然遇埋伏。 两军交战,只听兵器交击之争鸣声,战马嘶鸣之声,厮杀的怒吼声,银枪在黑夜里发出的寒光比这冬夜还要冷冽几分。 突厥骑兵十分强悍,若不是屈南骁身先士卒,丝毫不怯战,只要稍显弱势,就要被敌军吞噬干净。 屈南骁与敌军将领厮杀得难解难分,百来个回合之后,敌军将领被他一枪挑落马下,他正要乘胜追击过去,敌军近卫快一步将人从他抢下救走。 眼看着敌军要撤,屈南骁大喝一声,“追!” 阎志平只以为他杀红了眼,正要开口劝阻,却已是不及。 他眼睁睁看着屈南骁的身影消失在茫茫夜色里,急忙踢着马肚疾追上去。 耳畔的风呼啸而过,夹杂着浓重的血腥气和泥土的气息。 屈南骁领着手下在山坳里将突厥残兵拦截住。 双方正在混战之际,天际忽然弥漫过来天雷滚滚,震得地动山摇。 还在厮杀的两方大军皆循着声音的方向望过去,黑暗中隐隐可见偌大的山石自山上滚落下来,烟尘弥漫住整个夜空。 “将军,要不要撤?”阎志平急忙询问屈南骁意见。 屈南骁剑眉紧锁,面色冷凝,对于眼前的情形他很快就做出了分析,“来不及了。” “众将士听令,随本将军杀敌!” 他一声大吼瞬息淹没在滚滚尘土里。 两军在厮杀中被滚落的大石砸中,一时死伤无算。 “杀!” 待到山石停止掉落之际,四周响起了声声怒吼。 虽然夜色昏暗,屈南骁还是一眼就认出了这支援军穿的是薛延陀的士兵盔甲。 他眼里有瞬息惊愕,转念一想又觉得在情理之中,这也是他没有打算撤退的缘故。 敌军在此埋伏,他们若是只想着趁乱溃逃,只会跳入敌军的埋伏圈里。 然此际他领着残军面对敌军双方人马,他仍是丝毫不惧,眼见薛延陀大军朝着他攻袭而来,他立即调转马头,一马当先杀出一条血路。 三方人马混战,大梁所剩的几百人马落了下乘。 “将军快走!” 阎志平追了过来,一边退敌一边对屈南骁吼道。 “再扰乱军心,回去本将军就拿你问罪!” 屈南骁口中冷冷地驳斥,手下却丝毫不慢。 “再不走就都要死在这里了!将军想想昭和郡主!” 阎志平为了劝他撤退,不惜用凌霂华来做诱饵。 屈南骁手里顿了下,也就仅仅那么一瞬,他即刻调转马头杀了过去。 阎志平见他完全没把自己的话当回事,心里又急又气却是无可奈何。 就在这时,天际那头乌泱泱地压过来一支军队,众人心头皆惊,待到近前,才发现率军而来的竟然是伍长帆? “某来迟了,屈将军勿怪!” 他大笑着加入战圈。 屈南骁冷淡的眼风扫过去,他嘴角的笑容蓦地僵了下。 他嗫嚅着解释道:“某并非故意来迟,实在是路上……” 他话还没说完,身下的马儿被敌军打伤,他整个人被甩落于地。 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敌军就包围过来,一杆一杆散发着寒芒和血腥气的银枪对准他急刺而来。 他瞪大双眼,就在他以为自己在劫难逃之际,屈南骁凌厉的身影飞扑而至,抓起他就护在身后,脚踏在敌军的枪杆之上,手里的银枪极速旋刺而出,包围过来的敌军纷纷倒地。 “多谢屈将军。”伍长帆面上有些讪讪。 屈南骁却未理他,转身就又向敌军杀去。 待到天际泛白,敌军零零散散地溃逃,而他们这支军队也丝毫没有讨到半分好,不过是两败俱伤的结果。 原地休整之际,阎志平正要叫人给屈南骁包扎伤口,却被他阻止了。 “我自己来。”他神情冷漠。 阎志平眼里有些错愕,却也只能退下。 “混账东西,你想要老子的命啊!” 耳畔传来伍长帆杀猪般的喊声,阎志平不由得皱眉。 屈南骁循声看去,伍长帆撞上他凛然的眼神,顿时闭上嘴。 这次将大梁军队就要集结北境一事是他故意散播出去的,就是为了引突厥军提前行动,他收到消息后半道设下埋伏。 首次交战,他才算是真正领会到突厥军的实力。 游牧民族果然彪悍,尤其是在马背上征战,很显然,大梁军略逊一筹。 他不得不承认是他太过着急了。 “屈将军。” 伍长帆讨好的声音在耳畔响起。 屈南骁只淡淡地扫了他一眼。 “某听说薛延陀的苾珠公主对屈将军有意,也不知真假?”他笑容谄媚又得意,完全不在意屈南骁的冷脸。 “不如屈将军牺牲一下,不但可以抱得美人归,还能求得薛延陀联手?”伍长帆戏谑地提议。 屈南骁冷冷一笑,“你再胡言乱语我就割了你的舌头。” 伍长帆不自觉地捂住嘴,又是哈哈干笑两声,“屈将军不会还惦记着昭和郡主吧?人家已经嫁得如意郎君,又有了身孕……” “你说什么?” 蓦地对上屈南骁如刀子一般的杀人目光,伍长帆心头一紧,不由得结巴了一下,“某说什么了?” 屈南骁冷着脸没说话,凌霂华怀了身孕这事他还没有收到消息,他心里七上八下的不能安定,也不知凌霂华怀的是他的孩子还是李朝云的? 若是李朝云的,他会不惜一切代价让凌霂华一尸两命,他恶意地想着。 这时,斥候回来报告,沈家骏率领的一支骑兵也遭遇了回纥,吐谷浑等部落军队的围困,死伤甚众。 屈南骁闻此消息,久久不能平复。 此次行军虽然得到新帝的支持,可也没法推卸得了他自己的责任。 他没能审时度势,仅因自己的私心就害得部下伤亡惨重,这事他必须要反思反省。 他抬眸看着周围的伤兵,皆是与自己出生入死多年的兄弟,心里隐隐多了些触动。 回去之后他立即就此事与部下探讨出几个备战方针,从屯田,练兵,战马等方面着手,着重采取了几个积极的举措加强已方实力,以备随时做好反击准备。 他将此战略措施上书给新帝,得到了新帝的鼎力支持。 半年后此举颇见成效。 而在此前,凌霂华也准备生了。 第115章 贺喜 红梅院。 一声婴儿的啼哭声响彻云霄。 “生了!” 李朝云和凌文远激动地握手,平宁公主在一旁也露出了欣喜的微笑。 “恭喜李公子,夫人生了个大胖小子。”稳婆抱着襁褓出来报喜。 “夫人如何了?”李朝云却满心记挂着凌霂华。 “夫人很好,就是有些累睡过去了。”稳婆笑着回答。 李朝云松了一口气,他看着稳婆怀里的襁褓一时有些不知所措,伸出手去想要接过襁褓却又紧张地收回手。 凌文远笑着从稳婆手里接过襁褓,看着自己的外甥睡颜恬静,不自觉地呵呵傻笑。 李朝云凑上去想要看自己儿子,却被凌文远挡住了,急得他直搓手。 “好了,给他吧!”平宁公主看得出凌文远是在故意逗他,不禁笑出了声。 凌文远这才恋恋不舍地把襁褓交到李朝云手里。 “给孩子取名儿了吗?”凌文远问道。 李朝云一脸自豪地看着儿子,笑着说道:“我跟皎皎早就商量好了,男孩就叫李墨凡。” 凌文远点点头表示认可。 “我去看看皎皎。”平宁公主笑着摇摇头,径直往屋里走去。 绘玉和怜心正要给她行礼,她竖起手指在嘴边示意二人噤声。 见着凌霂华疲倦地沉沉睡去,平宁公主没有打搅她,转身又退了出去。 直到夜里,凌霂华才悠悠醒来。 “郡主,您终于醒了,您饿不饿?厨房里给您温着鸡丝粥,要不要起来吃些?”绘玉笑着问道。 凌霂华摇摇头,忽然开口,“孩子呢?” 绘玉会心一笑,“小公子在乳母那里,待会儿让怜心抱过来给您。” 凌霂华点点头。 绘玉小心翼翼地扶她起来,给她更衣梳洗。 这里忙完,就见怜心抱着襁褓走了进来。 “郡主您看,小公子长得多像您。”怜心把襁褓塞到她怀里,笑着对她说道。 凌霂华看着怀里的儿子,莫名的心慌了一下,他的眉眼几乎跟屈南骁一模一样。 “把他抱走。” 她急切而慌乱的模样将绘玉和怜心吓了一跳,二人对视一眼,皆不明白凌霂华这般反应是为何? 怜心把孩子抱过来,默默地退到了一边。 “以后就让乳母带着他吧!不用抱到我屋子里来了。”她狠了狠心说道。 “郡主这是怎么了?”绘玉不解地问道。 凌霂华摇摇头不愿多言。 “小公子多可爱啊!郡主不喜欢他吗?”绘玉温声开解她。 “要是他知道自己的娘亲不喜欢他,那他该有多伤心啊!” “对呀,郡主,您拼尽全力才把他生下来却又不爱他,那他得多可怜呐!”怜心也劝说道。 凌霂华终究心软下来,“那就让他留下来吧!” 因着孩子长得太像屈南骁,凌霂华对他的感情始终淡淡的,竟不及李朝云对孩子一半上心。 很多时候,凌霂华都要忍不住问他真的不介意吗?可她终归问不出口。 时光似流星眨眼匆匆飞逝,很快就到了李墨凡的弥月之喜。 李府门前车水马龙,来贺喜之人络绎不绝。 红梅院里。 平宁公主,程芷焉,秦氏和阮柔,冯嘉月都来了,几个人围着李墨凡爱不释手。 “皎皎身子可还好?”秦氏温柔地笑着地看她。 “我很好,姨母不必担心。”凌霂华莞尔一笑。 秦氏神情忽然有些哀伤,“前些时日去看了你表姐,她也很为你高兴,可惜不能来看你。” 凌霂华握住她的手,劝慰道:“姨母放心,表姐不能来看我,我可以去看她的。” 秦氏眼里一亮,轻轻地拍着凌霂华的手背,“皎皎说的对,还是你对媚儿最是上心,不枉她一直最心疼你。” 凌霂华微微一笑,看着院里的场景,不由得感慨万千。 阳光明媚,气候适温,正是花开时节,凌霂华嘱咐绘玉领着众人去园子里赏花。 众人坐在亭子里吹着风赏着花,好不惬意。 宴饮之时,凌霂华陪着平宁公主几个喝了几杯,不胜酒力的她提前离席。 回到红梅院,她歪靠在美人榻上小憩。 绘玉和怜心则将今日的贺礼登记入库。 “呀,好漂亮的匕首。”怜心将锦盒里的匕首取出来,拿在手上细细摩挲着。 “我竟不知怜心你还喜欢这样的利器?”绘玉戏谑地笑着。 怜心睨了她一眼,随手抽出匕首,寒芒乍现于室。 “是把好刀!”怜心赞美道:“等小公子大了正好用得上。” 绘玉颇觉好笑,“小公子用这个做什么?说不定大了跟姑爷一样做个文人学士。” 怜心哼了一声,反驳道:“你别忘了我家姑爷也上过战场杀敌的。” 绘玉自觉说错了话,赞同地“嗯”了一声,“这倒是。” “哎,这里还有一封信。”怜心正要把匕首收入锦盒,忽然发现锦盒里有封书信。 “昭和郡主亲启?”怜心读出上头的字,不禁有些奇怪地朝凌霂华看去。 “怎么了?”凌霂华听到二人的谈话,睁开眼睛问道。 “这里有一封写给郡主的信。”怜心连忙将书信拿过去给她。 凌霂华坐起身,半信半疑地将信封拆开来。 “皎皎,许久不见,甚是想念。闻尔喜得麟儿,某心欢喜,特送来贺礼,望皎皎不弃。” 落款赫然竟是屈南骁。 凌霂华脸色陡变,手里一抖,信纸轻飘飘地滑落于地。 绘玉和怜心见她脸色惨白,自是吓了一跳,连忙问道:“郡主这是怎么了?” “是他,他什么都知道……”凌霂华喃喃自语。 她明知道洛翔就是屈南骁留在长安盯着的眼线,有关自己的一切都会报给屈南骁,她属实不该这么惊讶。 可她平静的日子过得久了,不知不觉也就淡忘了屈南骁带给她的痛苦,如今屈南骁的这封信,就像是一盆冷水朝着她当头泼下。 他似乎是在告诫自己,他随时都有可能会回来搅碎自己的美梦。 绘玉疑惑地捡起地上的信纸,却被凌霂华抢了过去,她想也不想就将信纸撕碎。 “不要告诉李大哥。”她低声叮嘱道。 绘玉和怜心面面相觑,二人甚至不知信上写的是什么?可从凌霂华这样的反应,二人立即就猜到了是怎么回事。 第116章 约法3章 夜深了。 宾客离府,凌霂华带上绘玉端着醒酒汤去了李朝云住的院子。 廊下两盏灯笼随风摇曳,微弱的光洒在青石板铺就的地面泛起琉璃溢彩。 凌霂华的身影在灯光映衬下温柔而婉约。 她和绘玉进了屋,原本挂在嘴角的笑意因眼前的一幕而忽然僵住。 “表嫂,你不要误会!” 床榻上,宁无霜慌忙推开压在她身上的李朝云。 凌霂华面上变了几变,哪怕她心里依旧把李朝云当做邻家哥哥,发生在眼前的这一幕她也无法平常心对待。 “皎皎你来啦!” 李朝云捂着脑袋对着凌霂华傻笑,刚刚发生的事他竟像是丝毫不知。 “我给李大哥送醒酒汤来。”凌霂华故作平静地说道。 “还是皎皎记着我。”李朝云露出欣慰之色。 她从绘玉手上取了汤碗,缓缓走过去之时,宁无霜自觉给她让了位置。 凌霂华坐在床边把手里的汤碗递给李朝云。 “皎皎喂我喝。”李朝云醉眼朦胧看着她。 凌霂华面上一热,佯装怒道:“你喝不喝?不喝我就倒掉了。” 李朝云只以为她真的生气了,连忙抓着她的手将汤碗送到自己嘴边一饮而尽。 “皎皎别生气。”他柔声哄道。 “好了,你赶紧歇着吧!” 凌霂华说罢就要走,却被他一把箍住手腕,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就被他翻身压在身下。 凌霂华手里的碗跟着跌落在床。 在她愕然的眼里,李朝云向她吻过来。 “李大哥你做什么?”凌霂华慌忙挡住他,面上阵青阵白。 宁无霜和绘玉还在屋里,他却做出这样的举动,凌霂华羞臊得面红耳赤。 “皎皎我心悦你。”李朝云在她耳边低语。 不过片刻,绵长而轻缓的呼吸声此起彼伏,他竟然就这么睡过去了。 凌霂华不禁哑然失笑,她只好使力推开李朝云,给李朝云盖好被子,她才起身离开。 宁无霜静静地看着凌霂华主仆离开,也不知在想什么? 翌日,凌霂华晨起梳妆,绘玉偷偷看铜镜里的她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有话直说。”凌霂华自然是察觉到了。 绘玉顿了顿才道:“昨夜宁姑娘在姑爷房里守了一夜。” 凌霂华面上一僵,不觉轻哂一声,“她这是在做什么?” 绘玉不知怎么回答。 一个未婚女子守着一个有妇之夫一整夜是想要做什么?绘玉看得懂却不敢说。 天气和暖,凌霂华用过早点后在院子里逗着儿子玩。 看着儿子跟屈南骁一样的眉眼,她不自觉地又想起了昨夜那封信,手里的拨浪鼓忽然掉落。 “小心!” 耳畔忽然响起李朝云的声音,掉落的拨浪鼓被他抓在了手里。 “可别伤了我的宝贝儿子。”李朝云笑着抱起了摇床里的李墨凡。 忽见凌霂华脸色不对,他忙收敛笑容,“皎皎怎么了?” 凌霂华摇摇头,“昨夜没睡好。” 李朝云把李墨凡放了回去,伸出手去抚摸凌霂华的脸,“又在想什么呢。” 凌霂华莞尔一笑,“没什么。” “等凡儿大些,我带你们娘俩去洛阳看牡丹好不好?”李朝云温柔地看着她。 “真的?”凌霂华眼里绽放光芒。 见她高兴,李朝云心头也欢快,“自然是真的,我什么时候骗过皎皎了?” “李大哥你真好。”凌霂华笑容灿烂夺目。 李朝云拥她入怀,紧紧地环住她,转念想到她身上的蛊毒未解,二人始终没法成为真正的夫妻,心底总是有些遗憾。 他却不知凌霂华在极力隐忍着身体里的痛楚,直到他松了手,才发觉凌霂华脸色惨白,额角浸出一层细密的冷汗。 他慌忙去给凌霂华擦汗,心也跟着一阵阵抽疼。 李朝云暗暗告诫自己在蛊毒未解之前,往后一定会牢牢克制自己。 在阳光灿烂的日子里,即将迎来程芷焉和伍长帆的大婚之日。 那日,凌霂华到程府去给程芷焉添妆。 府门前刚好遇上了平宁公主。 “嫂嫂。”凌霂华笑着迎了上去。 “皎皎。”平宁公主牵住她的手,二人边说话边入了府。 青儿领着二人到了程芷焉住的院子。 “公主,皎皎,你们总算来了。”程芷焉脸上没有丝毫喜色,直到见着二人才露出些笑容。 “恭喜了。”平宁公主笑着让喜鹊奉上贺礼。 程芷焉蔫着一张脸让青儿收下贺礼。 “多谢公主,皎皎。”她无奈地笑了笑。 “既然要嫁,就开开心心地嫁。”平宁公主拍拍她的胳膊,径直找了个地儿坐下。 “嫂嫂说的对,开心是一天,不开心也是一天,何不让自己天天开心?”凌霂华也温声劝道。 “皎皎。”程芷焉整个歪到她身上,撒娇着呼喊她的乳名。 “好了,以后也用这套对付伍将军,保证他对你服服帖帖的。”凌霂华故意取笑她。 “坏皎皎!叫你取笑我!” 程芷焉羞恼地去戳她的腰肢,逗得凌霂华咯咯直笑。 “好了,别闹。”凌霂华好不容易抓住她的手,连忙阻止她再闹下去。 “嫁人真没意思。”程芷焉无奈地叹气。 凌霂华默然不语,心里却极是赞成程芷焉的话。 虽然程芷焉不愿嫁,可大喜的日子到了,依然是避免不了上了花轿。 程照通自觉对不起妹妹,在嫁妆上极尽奢华地补偿妹妹,帝后为了给两家排面,赐下了数不尽的贺礼。 十里红妆,炮竹声声,鼓乐吹打了一路,热闹喧嚣的氛围惹得百姓纷纷前来围观。 到了伍府,两位新人行礼拜堂。 回了新房,伍长帆不情不愿地用喜称挑开红盖头,见着红妆之下的程芷焉美艳绝伦,与往日极是不同,一时有些看呆。 这还是他认识的那个野丫头吗?他心里暗道。 “看什么?”程芷焉一声娇斥。 伍长帆立即收了旖旎之心,心中颇有些失望。 “夫人好生歇着,我去招呼客人了。”他极是敷衍地拱了拱手,转身就要走。 “站住!”程芷焉“嚯”地一下站起来。 闻言,伍长帆回头看她,眼里不免有些疑惑。 “我要跟你约法三章。”程芷焉竖起三根手指,信誓旦旦地说道。 第117章 成全? 伍长帆饶有兴致地勾唇一笑,“你说!” 程芷焉默了默才道:“你我原本就是两看相厌,虽然被迫成了亲,也没必要勉强自己。” 伍长帆静静地听着她说下去。 “我可以在人前配合你,但是在人后,我们互不干涉,还有,要是以后你有了想娶的人,我们可以和离。” 伍长帆微微挑眉,没说同意,也没说反对。 “你觉得如何?”程芷焉满怀期待地问他。 “行,就依夫人。” 他戏谑的样子称呼自己“夫人”令程芷焉很是不舒服,可他既然同意了自己的条件,程芷焉也懒得跟他计较。 “你走吧!”她大手一挥。 “那我们的洞房花烛?” 见他忽然走近,嘴里还说着暧昧的话,程芷焉心跳蓦地漏了一拍。 她忽然抽出宽袖里的匕首对着伍长帆,冷冷地警告道:“你再靠近我试试!” 她这番举动反倒刺激到了伍长帆,就见伍长帆脸色一沉,疾步上前就想要卸下她手里的匕首。 奈何二人在争夺当中,程芷焉无意划伤了他的脸。 “程芷焉!” 伍长帆暴怒一声吼,他抹了一把脸上的血渍,眼里更是怒火翻腾。 “我今天非要好好教训你不可!” 他怒极脱掉衣裳,冲着程芷焉就扑了过去。 程芷焉见了他这疯魔的样子亦是吓得花容失色,想要劝对方冷静下来,奈何伍长帆跟个脱了缰的野马一样,将程芷焉给撞倒在床榻之上。 程芷焉哪里肯服气,对准他的脸就狠狠地捶过去。 伍长帆被她打得眼冒金星,更是怒火冲天,正要还手,肚子上又被程芷焉踹了一脚,整个人向后倒去。 程芷焉不愿与他纠缠,急忙想跑,反被他拖住脚腕绊倒在床,她也算是反应快,就势一个翻身就想要去踹伍长帆。 伍长帆躲过她飞踹过来的一脚,整个朝她压过去,手下就去撕扯她的衣裳。 “伍长帆,你疯了吗?”程芷焉气得用力捶打他。 伍长帆想吻她,被她躲了开去,吻落在她脖颈。 不知为何,他心头忽生恶念,狠狠地咬住程芷焉脖子。 “混蛋,你松开!”程芷焉疼得眼泪直流,无论手里使出多大劲去捶打伍长帆,他都忍着不放开。 “老子今天要让你知道什么叫做出嫁从夫!”他咬牙切齿地说道。 “你不配!”程芷焉气极反驳。 红烛流泪,火光急急地跳跃了两下,一地衣裳凌乱,到底是缘?还是孽? 仆妇丫鬟守在屋外,紧张到不敢不敢言语。 直到房门从里被拉开,伍长帆龇牙咧嘴地走出来,跨过门槛之时脚下踉跄了下险些栽倒。 仆妇丫鬟见着都憋着不敢笑出声。 伍长帆假意咳嗽一声,一瘸一拐地往院外走去。 青儿见他走远才慌忙跑进屋里。 “小姐你还好吧?要不要沐浴更衣?”青儿小心翼翼地问出声。 “嗯!”程芷焉的声音闷闷的。 青儿也猜不透她此刻的心情,也不敢多问,只得出门备热水去了。 而在李府,此时也乱作一团。 宁无霜无端跌落荷花池,幸被人救了上来。 “大夫,她怎么样了?”凌霂华问道。 老大夫一脸的淡定从容,“夫人放心,这位姑娘只是被呛了几口池水,并无大碍。” 凌霂华这才放下心来,“那就好。” 她随即让人领老大夫出去。 绘玉和怜心忽然跪在她跟前,凌霂华面上有些错愕,“你们这是做什么?” 绘玉和怜心互望一眼,最后决定由绘玉来答。 “郡主恕罪,是奴婢和怜心多嘴说了几句不该说的话让宁姑娘听见了,她这才想不开投了荷花池。” 凌霂华愕然失措,绘玉和怜心一向稳重规矩从来不需要她操心,怎地这次会这样没有分寸? “你们说什么了?”凌霂华平静地问出口。 “表嫂,你别怪她们,都是我的错。” 宁无霜哀婉的声音自床榻处传来。 凌霂华只好走过去坐在床沿,顺手拿了迎枕给她靠着,口中劝道:“表妹别着急,有话好好说。” “我是真心喜欢表哥,还请表嫂成全。”她忽然抓住凌霂华的手,眼神是那样的诚挚和凄楚。 凌霂华面色骤变,面对这样赤果果的恳求?亦或是挑衅?她要如何作答? 虽然她心里一直怀疑宁无霜对李朝云有私心,可被宁无霜这样挑明,内心里还是被震动了下。 “你为何要对我说这样的话?”凌霂华定定地看着她。 宁无霜愣了会儿,颓然笑着松了手,“我知道我是强人所难了,可我也知道,只要表嫂你不同意,表哥他是一定不会接受我的。” 凌霂华手心微凉,她默默地手握成拳,自嘲地笑了笑,“李大哥若是喜欢你,想要娶你,我同不同意又有什么关系呢?” 宁无霜急切地说道:“当然有关系,表哥她在乎你。” 凌霂华神情变冷,“你们之间的事我不想掺和。” 她说着起身就要走。 “你和表哥根本就不是真正的夫妻!” 宁无霜的一声控诉却让凌霂华停住了脚步。 “表嫂你为什么要这么残忍?这么自私?你既然不喜欢表哥,为什么要嫁他?既然嫁给了他,为什么还要想着其他男子?”宁无霜这次似乎打定主意要将这层窗户纸给捅破了。 凌霂华回头冷漠地看着她,“我想着谁了?” 宁无霜嘴角勾起一抹嘲讽,“表嫂真要我说出来吗?” “你说说看。”凌霂华自认为自己身正不怕影子歪,好整以暇地看着宁无霜,看她能说出个什么子丑寅卯来。 “那位屈将军。”宁无霜轻启薄唇,吐出冷冰冰的三个字。 凌霂华微怔,宁无霜居然知道她和屈南骁之间的事?这倒是她万万没有想到的。 “你为了这一天,定然费了不少功夫吧?”她哂笑一声。 这下轮到宁无霜有些惊讶,她还以为自己戳穿了凌霂华的心思会让其心虚呢?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她犹自嘴硬道。 “我跟他之间的事,李大哥都知道,李大哥要是介意的话就不会娶我了。”凌霂华淡淡地说道。 第118章 恼羞成怒 宁无霜冷笑出声,“你不过是仗着表哥心善就可劲儿的羞辱他。” “我怎么羞辱他了?”凌霂华反问道。 “凡儿他根本就不是表哥的孩子。” 她信誓旦旦地说出这句话,让刚刚还沉着冷静的凌霂华不由自主地手抖了一下。 凌霂华冷冷地看着宁无霜,轻飘飘地说道:“你知道吗?你要是对李大哥说这样的话,他会把你赶出去的。” 说罢,她不愿再跟宁无霜纠缠,转身就要走。 不料宁无霜忽然扑下床抱住她大腿,哀声恳求道:“表嫂我求你了,你就可怜可怜我,我不过是想要做表哥的妾……” “你放手。” 听她把话说的越来越离谱,凌霂华只想赶紧离开。 “我这辈子都不能生了!”宁无霜泣声喊出口。 凌霂华不由得顿住。 “我受过伤,大夫说我这辈子都不能生了,像我这样无依无靠的孤女,又不能生孩子,哪个男人会愿意娶我呢?”宁无霜神色哀戚,默默地说道。 “我不过只是想找个依靠罢了。”她怕凌霂华不答应,又承诺道:“我发誓我绝对不会破坏你跟表哥的夫妻之情,我也会把凡儿当做自己的亲生骨肉那样去疼爱。” 任她说的再是动听,凌霂华也无法接受。 “这件事我做不了主,你自己去问李大哥吧!” 她扒开宁无霜的手,转身就离开了。 绘玉和怜心急忙跟了上去。 宁无霜坐在原地一动不动也不知在想什么? 回到红梅院,凌霂华还在想着宁无霜说的那些话。 一个觊觎自己丈夫的女人,凌霂华对她却生不出怨恨来,只觉得她很可怜。 “郡主,姑爷回来了。”绘玉在她耳畔轻声回禀。 “嗯。”凌霂华只是点了点头。 “姑爷去了兰香苑。”绘玉看着她,默默地说道。 “他是该去看看的。”凌霂华却是不怎么在意。 李朝云要是没有那个心思,她根本不用防着,倘若是李朝云有那个心思,她防也防不住。 此时,在兰香苑里。 李朝云饮酒回来听闻宁无霜落水,赶忙过来看望。 “大夫来看过了?”他回头去问卢大娘。 “看过了,还给开了药方,表姑娘刚喝了药。”卢大娘一一回禀道。 “嗯。”李朝云点点头。 转而又对宁无霜问道:“表妹可还觉得哪里不适?” 宁无霜沉默了会儿,眼圈红红的看着李朝云,“我无意破坏表哥和表嫂之间的感情,若是表嫂误解了我,我还是离开好了。” 李朝云皱起眉头,不解地问道:“你在说什么?皎皎她一直把你当做亲妹妹看待,又怎么会想要赶你走?” 宁无霜心绪百转,看着李朝云的眼里不自觉地流露出起哀怨来。 她自然明白李朝云心里只有凌霂华,若是她贸然说出想要做李朝云的妾室,怕是会被对方赶出李府。 她内心纠结,并不敢去赌。 “也许是我误会了。”她悠悠说道。 很快又做了解释,“我真的很喜欢表嫂,还有凡儿,还请表哥不要嫌我烦,不要赶我走。” “表妹这是说的什么傻话,我只有你这一个亲人,以后你要嫁人,我还要给你备嫁妆的。”李朝云笑着说道。 听到这话,宁无霜瞬间心冷。 看着李朝云转身离开的背影,宁无霜眼里氤氲起了雾气。 李朝云往红梅院走去,到了院门处,却发现屋里早已熄了灯。 他心里隐隐有些失落,轻叹一声转身离开了。 阳光正好,微风不燥。 郡王府的花园里,平宁公主正倚着围栏给水池里的锦鲤喂食。 “再去拿点鱼料过来。” 平宁公主看着空空的盒子,对喜鹊吩咐道。 喜鹊应声退下。 平宁公主抬头看了眼一碧如洗的天空,嘴角微微翘起。 正要回头去亭子里坐着歇会儿,身后却被人推了一把,她整个人惊愕地踉跄了下,“噗通”一声掉落水池。 不过眨眼间,她就浮到水面,看着空空如也的亭子,不禁有些许失神。 她明明察觉到有人推了她,竟不知此人跑得这么快? 她游回来时,正要爬上岸,却见到了凌文远和乌银花的身影。 凌文远眼里有些错愕地看着她,几乎忘记了反应。 “拉我一把!” 平宁公主平静地命令道。 乌银花见凌文远没动,她默默地上前,想要去拉平宁公主。 “本公主叫你了吗?”平宁公主俏脸生寒,厉声呵斥道。 乌银花呐呐地退到边上。 “公主何必恼羞成怒?”凌文远淡淡地说道。 他走上前去,弯下腰一把将平宁公主抱上岸来。 “你说本公主恼羞成怒?”平宁公主见他要松开自己,故意地伸出双臂去圈住他脖颈。 “怎不说是郡王护人心切?”她语气嘲讽地反驳。 凌文远沉默了会儿,才平静地说道:“公主会游水?” 平宁公主嗤笑一声,紧紧地盯着凌文远的眼睛,“郡王问这话是何意?” 凌文远只看着她没说话,可眼里传达出来的怀疑却显而易见。 “本公主自从上次落水险些溺死,因此不得不学会游水,这又有何难?郡王怀疑我?”平宁公主丝毫不慌地回道。 她这话倒是回答得天衣无缝,凌文远也不禁觉得是自己想多了。 “臣没有那个意思。”他解释道。 平宁公主傲娇地哼了一声,“谅你也不敢。” 她松开手,凛冽的目光看向了乌银花。 “刚刚有人推了本公主一下,不知小银花有没有瞧见可疑之人?”她强势地逼问道。 乌银花害怕地看了凌文远一眼,口中呐呐地回道:“我没看见。” 见平宁公主还要再问,凌文远不得不开了口,“刚刚小银花是跟我一道过来的。” 他替乌银花作证的样子激怒了平宁公主,“郡王该知道谋害本公主是杀头的大罪,这件事本公主一定会追究到底,看看这府里是哪个吃了熊心豹子胆的敢暗算于我?” 她这话一出口,不止乌银花脸色陡变,就连凌文远面上亦是微微变色。 “来人!” 喜鹊匆匆跑了过来,见到平宁公主衣裳湿透,狼狈又愤怒的样子不禁吓了一跳。 “公主有何吩咐?” “去叫苏争鸣过来。”平宁公主冷冷地命令道。 第119章 不是我做的 “公主,我真的没有看见是谁推了您?”乌银花吓得跪地陈情。 凌文远眉头一皱,正要说话,可对上平宁公主冷冰冰的眼神,他未出口的话忽然就咽了回去。 “回郡王,郡主回来了。” 管家来报,凌文远眉目舒展开来,忽又觉得不该让妹妹掺和这里的事,遂道:“领皎皎到花厅等我。” 管家正要离开,却被平宁公主给叫住了。 “让皎皎到这里来。” 管家回头看了凌文远一眼,得到凌文远首肯这才答应一声退下。 这时,平宁公主被冷到打了个喷嚏。 “公主还是先回房更衣吧!”凌文远关切地提醒道。 平宁公主只淡淡地扫了他一眼,没理会,好在雍嬷嬷赶到给她拿了斗篷给她暂时披着。 “公主要不要先回去更衣?可别着凉了。”雍嬷嬷一脸的担忧。 平宁公主摇摇头不做声。 这时,喜鹊领着苏争鸣,钱大娘领着凌霂华一前一后赶了过来。 “见过公主。”苏争鸣上前行礼。 “还请苏统领给本公主查清楚是谁推本公主落水一事。”平宁公主公事公办的口气说道。 又见凌霂华到来,她展颜一笑,“皎皎你来啦!” “大哥。”凌霂华疑惑地看了兄长一眼,随即走向了平宁公主,口中笑着呼喊道:“嫂嫂。” “这是发生什么事了?”她温声问道。 “皎皎你来的正好。”平宁公主拉住她的手,笑着说道:“有人想要害我,我正让苏统领给好好彻查。” “你没事吧?”凌霂华急忙握住她冰凉的手,眼里愕然,“手怎么这么凉?衣裳都湿了,为何不回去更衣?” 平宁公主笑着摇摇头,“我没事,皎皎别担心,这件事我是一定要调查清楚的。” 凌霂华回头去看兄长,不能理解府里为何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凌文远神情复杂,也不知在想什么? 就见苏争鸣让手下护卫去将府里所有的仆人全都召集到这里来。 看着越来越多的仆人集中在此处,乌银花脸色愈渐苍白。 “刚刚公主被人推落池中,有谁看见可疑之人只管站出来作证,若是没有人肯站出来,就别怪我动用酷刑了。” 苏争鸣凌厉的眼神巡视一圈,冷冷地发话。 凌文远站在一旁微微皱眉,却没有说什么。 “公主乃是金枝玉叶,想要加害公主那是灭九族的大罪,希望你们晓得轻重,若是真的看见了什么,就老实交代,免得遭受皮肉之苦。” 凌霂华看着集合在此处的仆人,终是有些不忍,开口给诸人晓以利害关系。 仆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皆都不敢妄言。 苏争鸣冷冷一笑,“既然如此,那就一个个来。” 闻言,已经有人吓得脸色惨白,只以为苏争鸣要动用私刑。 “你来!”苏争鸣随手指向一名小厮。 小厮吓得跪地,“公主饶命,小的什么也没看见。” 苏争鸣直皱眉头,“你刚刚去了哪里?在做什么?有没有人证?” 听到此话,小厮才松了一口气,他擦了擦额头浸出的冷汗,回答道:“小的和三全正在打扫书房。” 苏争鸣点点头,接连又问下去,到最后唯有三人找不到人证可以证明她们当时在何处。 苏争鸣神色莫测地盯着这三个人,吓得三人膝下一软跪倒在地。 “苏统领,奴婢绝没有加害公主啊!” “带下去!”苏争鸣却是看也不看三人就对手下命令道。 见苏争鸣要动刑,一人吓得当场晕厥过去。 洒扫嬷嬷浑身抖如筛糠,战战兢兢地说道:“奴婢瞧见了乌姑娘……” 她声量低,又带着颤音,不是离得近根本听不清她在说什么? “你说什么?”苏争鸣追问道。 洒扫嬷嬷抬眼看向乌银花,伸出来的手指颤颤巍巍地指向了乌银花。 见众人齐齐看过来,乌银花脸色煞白,慌忙摆手否认,“不是我,真的不是我。” “你到底看见什么了?”苏争鸣严肃地发问。 洒扫嬷嬷咽了口口水,慌里慌张地回答,“奴婢走过来的时候,见到乌姑娘慌慌张张地跑开,奴婢先前也没当回事。” 她不但没当回事,还怕累及自身,毕竟在郡王府里谁人不知乌银花就相当于是第二个凌霂华。 奈何此事太过严重,她再不把看到的说出来就要成为替罪羔羊了。 “那你当时为何不做声?”苏争鸣质问道。 “奴婢不过是怕祸及自身啊!谁不知道郡王对乌姑娘有多上心?” 此情此景,洒扫嬷嬷是豁出去了。 闻言,凌文远惊愕到无言以对。 见到妹妹和平宁公主齐齐看过来,他苍白而无力地解释道:“我一直把小银花当妹妹看待。” 平宁公主满眼失望和怨愤,若不是凌文远的纵容,给乌银花一百个胆子也绝不敢对她下毒手。 “这位乌姑娘还有何话说?”苏争鸣看向乌银花。 “不是我做的,真的不是我。”乌银花摇头落泪。 她愤愤不平地看着洒扫嬷嬷,“我跟你无冤无仇,你为何要冤枉我?” 洒扫嬷嬷见她抵死不承认,却也不慌了,立即就给出了证据。 “你躲在珈蓝花丛里,身上必定沾了珈蓝花的花粉,乌统领不信的话可以去查。” 此话一出,乌银花明显慌了。 她却嘴硬道:“那又如何?这就能证明是我推了公主吗?” 她说的倒也有几分道理,只要不是亲眼所见,似乎真的拿她没有办法。 可怒气上头的平宁公主哪管这些,厉声呵斥道:“你还敢嘴硬!苏争鸣,本公主命令你把她拖下去狠狠地打,本公主倒要看看是她的皮硬还是本公主的刑具硬。” “公主要屈打成招吗?”乌银花吓得花容失色,不由自主地去看凌文远。 “凌哥哥,你就由着公主对我用刑吗?你就是这么报答我爷爷的恩情的吗?”她哭着控诉道。 “公主……”凌文远想要求情。 “你闭嘴!”平宁公主怒视他。 “本公主允许你收留她,允许你视她为亲妹,平时在府里要风得风,要雨得雨,本公主何曾说过一句?不成想却是养了条白眼狼,想要本公主的命,她还嫩了点。” 说罢,她不再理会凌文远的反应。 随即又对苏争鸣命令道:“拖下去用刑,打到她说实话为止。” 第120章 不后悔 “公主还请息怒。”凌文远拦在了苏争鸣身前。 平宁公主冷冷地看着他,看他还要怎么替乌银花辩解。 “此事若是小银花所为,臣愿意替她受罚。”凌文远表情愈发沉重,显然他也信了此事是乌银花所为。 “凌哥哥……”乌银花感动得落泪。 “她犯的是死罪,郡王也要替她去死吗?”平宁公主气得柳眉倒竖。 “嫂嫂息怒。”凌霂华连忙劝道。 “大哥你也少说两句。”她又阻止了兄长继续火上浇油。 “真相未明,大哥你又何必替她认罪?”凌霂华淡淡地看着兄长,眼里隐隐透出些许失望来。 “嫂嫂,我觉得如今最重要的不是要治她的罪,而是问问她为什么要这样做?明知不可为而为之,莫非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凌霂华给她冷静地分析道。 乌银花闻言身子明显地抖了一下。 平宁公主烦躁的情绪终于缓和下来,“皎皎说的对,不过我瞧这死丫头不给她用刑她是不会说实话的。” 她对乌银花已然是深恶痛绝,连带着对护着乌银花的凌文远也心寒起来。 “乌姑娘,你再不说实话谁也救不了你。”凌霂华淡淡地警告她。 乌银花却将求救的目光投向了凌文远。 “你不用看我大哥,他要是再敢护着你,那就是助纣为虐,我第一个不答应。”凌霂华凌然一笑。 平宁公主看着凌霂华,冰冷的心终于得到了一丝慰藉。 乌银花沉默着低下头,硬是不说一句话。 “拖下去!”平宁公主收到凌霂华的示意,立即对苏争鸣下了命令。 眼见凌文远不敢再拦,乌银花终于慌了。 “我说,我什么都说。”她哭着大喊。 “我只是讨厌公主,公主对凌哥哥一点也不好,我看了很心疼,就越加厌恶公主。” “我真的不是想要害公主的性命,要不然我也不会去叫人了。”她又替自己辩解。 平宁公主半信半疑,可她既然承认了,平宁公主也不好再对她用刑。 “郡王要如何处置她?”平宁公主冷漠地扫了凌文远一眼。 “全凭公主做主。”凌文远艰难地说出这句话。 “皎皎认为我该如何处置她?”平宁公主又询问凌霂华。 “还请嫂嫂饶她一命。”凌霂华不得不替乌银花求情。 若是平宁公主要了乌银花的命,她和自己大哥的夫妻之情就再难修复了。 平宁公主点点头,凌霂华这也是给了她一个台阶。 “就依皎皎所求,本公主饶她一命,只把她赶出府好了。” 闻言,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 此事到此落下帷幕,凌霂华陪着平宁公主回花容院去更衣。 途中,平宁公主犹自有些不高兴。 “她自以为把本公主推下池塘就能要了本公主性命,却不知本公主会游水。” 凌霂华闻言,心头忽然有些晦涩莫名的情绪在流转。 “嫂嫂还是派人暗中跟着那位乌姑娘吧!” “为何?”平宁公主嘴上问着,心里却对凌霂华的话深信不疑,立即对喜鹊使了个眼色。 “皎皎觉得她有问题?” 凌霂华沉吟着回道:“我只是觉得她一个孤女胆子未免也太大了,谋害皇家公主的罪名可不是我大哥能替她担得起的。” 平宁公主嗤笑一声,“她也没那个脑子。” 这半年多相处下来,平宁公主对乌银花的性子多多少少也有些了解。 “指不定是谁在背后给她出的主意。” 凌霂华点点头表示赞同她的看法。 “今日多亏皎皎你了。”平宁公主又对她表达了感激之情。 “嫂嫂跟我客气什么?”凌霂华莞尔一笑。 她忽然又打了个喷嚏,显然是着凉了。 “嫂嫂快去更衣吧!”凌霂华连忙催促她。 到了夜里,平宁公主发起了热,又从苏争鸣口中得到了有关乌银花离开郡王府后发生的事情。 知道了乌银花背后作祟之人,平宁公主气得脸色煞白,“她有胆子算计本公主,就要有胆子承担后果。” “你去告诉她,该结束了。”她对苏争鸣命令道。 “是。”苏争鸣应声退下。 喜鹊和雍嬷嬷过来,正打算劝她莫要跟自己置气。 她却将玉枕丢至地上,又恨又怒地说道:“本公主将那贱婢赶出府去,他还要追着去给那贱婢找地儿安置,他眼里到底有没有我?” “公主息怒。” “要本公主如何息怒?”平宁公主气狠狠地说出这句话,抬头就见凌文远走了进来。 “你来做什么?”她冷着脸质问道。 “听说公主病了。”凌文远温和地说着话,顺手就将地上的玉枕捡起来。 ”不需要你假惺惺,滚出去!” 她恶言恶语,凌文远也没跟她计较,将手里的玉枕交给喜鹊。 “那臣就告退了,等公主哪天气消了,臣再过来看望公主。” 他说着转身就要走。 “凌文远你不许走!” 闻言,凌文远回头,却见平宁公主下床跑来却被绊了一跤直直向他摔了过来。 “公主小心。”他连忙抱住了平宁公主。 平宁公主扑进他怀里,脑子里一阵晕乎乎的。 “你对她到底是个什么心思?”她心里难受得紧,非要问个清楚明白不可。 “谁?”凌文远不解地反问。 平宁公主却以为他在装傻,气得威胁道:“你要是再护着她,信不信本公主这就派人去把她给杀了?” “臣只把她当做妹妹……” 他话还没说完,嘴就被平宁公主给堵住了。 他眼里愕然,心里很想反客为主吻上去,奈何理智告诉他,平宁公主并不喜欢他,若是他强来,明日平宁公主又该恨他了。 念及此,他狠心推开了平宁公主。 “你就这么讨厌我吗?”她弱弱的语气问出口。 第一次在凌文远面前表现出来脆弱的一面,凌文远内心触动,不觉心软下来。 “臣并非讨厌公主,只是担心公主清醒了会后悔。”他平静地说道。 “后悔的难道不是郡王吗?”平宁公主哂笑一声。 在他们成亲的这半年多里,除了那次被雍嬷嬷下了药,凌文远就再没有碰过她,对她嫌弃到如此地步的难道不是凌文远吗? “臣从来没有后悔过。” 也不知是不是平宁公主的错觉,他这样的话像极了在告白,说得平宁公主心头软软的。 她就像是被蛊惑了似的踮起脚就主动吻上了凌文远的唇。 凌文远再也不想克制自己,强势地加深了这个吻,臂上稍稍使力环抱起平宁公主往床榻走去。 第121章 害人 韩府。 “你说我不能生育?” 常安郡主看着老大夫,眼神犹似淬了毒一般。 “正是。”老大夫都不敢与她对视。 “我为何不能生育?”常安郡主歇斯底里地质问道。 老大夫还没来得及开口,就又听她怒斥道:“你这个庸医,你敢说本郡主不能生?” 她在人前一向表现得温柔贤淑,这还是第一次失态,就连萱儿都被自家郡主给吓到了。 “郡主既然不信,何不请宫里的太医来瞧瞧?”老大夫倒是很快淡定下来。 他对自己的医术很有信心,自然不满常安郡主的质疑。 常安郡主见他笃定的态度,心里不自觉地咯噔了一下。 她轻轻地挥了挥手,萱儿立即会意领着老大夫退了出去。 很快,她就下定决心要请太医来给自己诊治。 可当得到跟老大夫一样的答案时,她整个人陷入了死一般寂静。 “郡主?”萱儿见她像丢了魂一样担忧地皱起了眉头。 “查!给我好好地查,我一定要知道是谁在害我?”常安郡主抹了一把眼泪,面色狰狞地说道。 萱儿立即去将院子里伺候的仆妇丫鬟全都召唤到屋里来。 “郡主平日里的吃食都是我们几个在负责。”小厨房的几个大婶站了出来。 太医仔细地询问起常安郡主一日三餐吃的什么? 几个大婶都一五一十地回答了。 太医边听边点头,“郡主的吃食倒是看不出有什么问题。” “那就不是从吃食方面下的手。”常安郡主恢复了淡定。 又有掌管衣物的嬷嬷出来回话。 太医分析所用的香料也没有问题。 “郡主屋里点的什么香?”太医忽然灵机一动问出口。 “一直都是合欢香。”萱儿回道。 “拿来老朽瞧瞧。” 萱儿应声去将柜子里的熏香盒子捧了出来。 太医将熏香拿在手里细细闻了又闻,忽而眉头一皱,似有发现可疑之处。 “这合欢香里含有少许麝香,看着问题倒是不大……” 他有些疑惑地环顾室内,偶然发现窗台边花架上摆放着一盆花。 看着太医走过去,常安郡主一脸的惊疑不定,也跟着走了过去。 太医伸手去扒拉盆里的土壤,忽然就明白了。 “这土里掺了大量的麝香,原本倒也无妨,只是遇上了这迷情红,花香和麝香混合成一种剧毒,郡主原本就是难孕体质,日日夜夜吸食这等毒香,便再难生育了。” 太医娓娓道来,却让常安郡主恍如掉进了冰窖一般从头冷到脚。 “到底是谁?心机这么深这么毒辣?”常安郡主恨到落下泪来。 “郡主,您可还记得当初这盆迷情红是大公子送给蔡姨娘的,是您看着喜欢才让蔡姨娘不得不割爱的。”萱儿在她耳畔低语道。 常安郡主回眸冷冷地看她,吓得萱儿瑟缩了一下。 经她提醒,常安郡主自然回想起了当初她从蔡姨娘手里夺来的这盆花。 当时她还暗暗高兴了好久,想着这样名贵的花只有她尊贵的身份才配得上。 聪明如她怎么也没有想到那样早她就被人给算计了。 她既然已经认定了此事与蔡姨娘有关,又岂会善罢甘休。 “叫上刘永跟我走。”她一声命令,当先走了出去。 而此际,外头阳光正好。 蔡姨娘正在花园里喝茶赏花,好不惬意。 远远地就瞧见常安郡主领着几个小厮仆妇浩浩荡荡地走来。 她心头不由得咯噔了下,只觉得常安郡主是来者不善。 她慌忙起身就想要暂避。 奈何,常安郡主已然走到近前,见到蔡姨娘,直指着她就命令道:“给我打!” 蔡姨娘慌的脚下一个踉跄,险些栽倒,幸得身后的小梅扶住。 “郡主这是要做什么?”她惶恐地问道。 常安郡主却根本不听她解释,只对着刘永等人怒斥道:“还不快动手?” 刘永等人正要行动,蔡姨娘却退了一步,色厉内荏地喊道:“我看你们谁敢?我肚子里怀了大公子的骨肉,你们谁敢动我?” 她这话不说还好,说了只不过是火上浇油,常安郡主气得双眼几乎要喷出火来,怒喝道:“给本郡主打死她,照着她的肚子狠狠地打!” 刘永等人自然是听从自家郡主命令行事,虽有所不忍,奈何却不得不动手。 蔡姨娘哪里见过这等阵仗,害怕得浑身发抖,哆哆嗦嗦地对小梅吩咐道:“你快去叫大公子过来。” “你们谁都别想走,给本郡主通通打死了事!” 常安郡主一声令下,棍棒打在皮肉的声音夹杂着蔡姨娘主仆二人的惨叫声响彻整个花园。 很快,韩司文带着小厮匆匆赶至。 “住手!” 见到爱妾浑身浴血,奄奄一息地仆倒在地,韩司文愤怒到了极致。 “梁怡晴,你到底在做什么?”他愤怒到失去理智,直呼常安郡主的闺名。 常安郡主在韩司文面前立即换上了往日大度得体的样子,“蔡姨娘下毒害我,我不过是依着规矩把她杖责三十再发卖了。” 她见韩司文犹自愤怒地看过来,故作不解地问道:“夫君这样看着我做什么?她不过一个贱妾,难不成我还不能处置了?” “燕娘她怀了我的骨肉。”韩司文咬牙切齿地说道。 常安郡主一脸的惊讶,“那夫君怎么不早说呢?这下好了,孩子没了也省心了。” 她随即又故作好心地对萱儿吩咐道:“找个大夫给她们主仆医治,留她们一条命,再叫人牙子过来带人。” “梁怡晴!” 正要离开的常安郡主闻声回头,淡淡地看着韩司文。 “燕娘她是我的女人,没有我的允许,你没有资格发卖她。”韩司文义正辞严地说道。 常安郡主一脸的失望,“夫君再说什么?蔡姨娘她要谋害我,我才不得已将她发卖的,难道夫君还要留着她继续害人吗?” “你说燕娘要害你,证据在哪儿?”韩司文对她说的话是一个字都不信的。 在他眼里,蔡姨娘温柔可人日日夜夜只想着跟他恩爱缠绵,根本就无心去害人。 “证据就在那盆迷情红里。” 闻言,韩司文不由得笑了,“那盆花当初是你非要拿走的,燕娘从未碰过,你莫不是想要栽赃给她?” 第122章 谁喜欢你了 常安郡主像是这时才真正认识到韩司文是怎样的一个人,她看着韩司文的眼神陌生而恍惚。 她眼里的伤心不似作假,悠悠地说道:“夫君若是不信我,那就报官好了,届时若是查出确是蔡姨娘所为,可就不是发卖那么简单了,夫君可要想清楚了。” 韩司文面上终于有了一丝犹豫,为了内宅之事报官,那他的脸面往哪搁? “好,就依你。”他狠了狠心同意了。 心里却暗想着到时把蔡姨娘养在外头也是一样的。 “多谢夫君。”常安郡主又怎会猜不透他的心思?转身的那一瞬,眼里凝结成冰,已然做好了要在外头将蔡姨娘悄无声息除掉的打算。 韩府的事很快就传到了平宁公主耳里。 彼时她正坐在院子里,吃着新鲜的果子,整个人闲适又欢快。 那夜她和凌文远解开心结之后,二人的关系得到了缓和,这些时日正是蜜里调油的时候。 “她倒是能屈能伸。”平宁公主嗤笑一声。 她原本还以为常安郡主得知此事必定要把韩府闹个天翻地覆,没成想常安郡主这么能忍,仅仅只是发卖了个姨娘。 “奴婢猜着她不过是怕此事闹开来,韩家大公子要以七出之条休了她。”喜鹊一边给她打扇子一边猜测着说道。 平宁公主笑笑,“她怎么都是皇家郡主,韩家还真敢休了她不成?” 她想着只要以后常安郡主不再整日想着算计她,此事就可以到此结束了。 这时,苏争鸣前来,在她耳畔低语汇报。 平宁公主听完,整个人都不好了。 “公主怎么了?”喜鹊心慌慌地问出声。 平宁公主冷冷一笑,“他又背着我去看那个贱婢了。” “郡王?”喜鹊一听就明白了平宁公主说的是谁。 她心里不禁埋怨起凌文远好端端的非要去挑平宁公主的逆鳞。 “你去。”平宁公主对苏争鸣命令道:“把那个贱婢赶出长安,她要是再敢回来,就乱棍打死了事。” “公主!”喜鹊觉得此举不妥,想要劝她,奈何在气头上的平宁公主根本不听,只一个冷漠的眼风扫过来,喜鹊立即吓得闭口。 “本公主没立刻要她的性命已经是格外开恩了。” 平宁公主淡淡地说道。 当初那样的情形下,若不是顾忌着凌文远,她早就把乌银花给处死了,又哪里还有眼下这麻烦事。 待到夜里,凌文远回来。 见到平宁公主冷着一张俏脸,不禁有些错愕。 “又是谁惹公主不高兴了?”他笑着问道。 平宁公主面无表情地睨了他一眼,“除了郡王,谁敢惹本公主不痛快?” “我?”凌文远疑惑地看着她。 她冷冷地看过来,眼里分明有失望和怨怼,凌文远莫名的心虚了。 “郡王今儿去哪里了?”平宁公主根本不想与他打哑谜,直截了当地问出口。 凌文远心头咯噔了一下,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公主都知道了?” 他不知平宁公主是派人跟踪了他还是跟踪的乌银花 ,无论如何,心底都莫可言状的有些失望。 他们之间就连微薄的信任都没有。 “本公主说过再不许你去看她,你到底有没有把我的话放在心上?”平宁公主气得红了眼。 见她这个样子,凌文远又心软了。 “她病了,我不放心……”他解释道。 “她就算死了都跟你没关系。”平宁公主冷漠地反驳。 凌文远面上一沉,对平宁公主的话很不喜欢,可还是耐着性子解释道:“乌老爷子毕竟对我有恩,忘恩负义非君子所为,公主也不会喜欢这样的我吧?” 平宁公主忍不住“呸”了一声,傲娇地斥道:“谁喜欢你了?” 凌文远笑着哄道:“好,是我喜欢公主。” 他这么随口就说出表白的话,平宁公主心里跟吃了蜜糖一样甜。 “我也喜欢你。” 她说完就主动去亲凌文远。 凌文远愣了一下才回过神来加深这个吻,二人你侬我侬地缠缠绵绵。 同一片星空下的伍府。 朱霞院里。 程芷焉正准备叫青儿卸了钗环歇息,转眼就见到伍长帆摇摇摆摆地走进来。 见他这副喝得醉醺醺的样子,原本眉目舒展的程芷焉立即沉下脸来。 “你来我屋里做什么?”她皱着眉问道。 伍长帆将外衣一脱丢到石奎身上,口中含糊不清地说道:“老子来自己夫人屋里歇息是天经地义……” 最后一个字还没吐出来,他肚子上就挨了程芷焉一脚,整个人被踹到了三步外的地上。 “程芷焉,你敢打老子!” 他爬起来怒吼道。 “赶紧滚,不然我揍得你爹娘都不认识你。”程芷焉不客气地回道。 “你!”伍长帆气极,“你把老子的爱妾全都赶走了,还要老子去哪里?” 对那些妾室的去留他倒是无所谓,程芷焉没有经过他同意就私自决定才让他觉得没面子。 “你爱去哪儿去哪儿。”程芷焉一脸的无所谓。 伍长帆气得哼哼两声,转身就走。 “伍长帆,别怪我没提醒你,你但凡敢动府里的丫鬟,明儿我就把她们全都发卖了。” 身后传来程芷焉的警告,伍长帆整个人几乎要炸裂开来。 “你敢?”他回头恶狠狠地瞪着程芷焉。 “你看我敢不敢?”程芷焉横眉冷对,丝毫不慌。 “原先我们可以井水不犯河水,是你自己破坏了规矩,那就不要怪我把事情做绝了。”程芷焉眼里含恨地看着他。 伍长帆忽然就笑了,嬉皮笑脸的样子说道:“你不就是怪老子碰了你吗?” “我警告你别再走过来了。”程芷焉面上明显多了丝愠怒。 “你打得过老子吗?”伍长帆却没有把她的威胁当回事。 “来人!” 程芷焉一声令下,门外立即走进来两个壮汉。 见此情形,伍长帆脸色几乎涨成了猪肝色,怒指着这两个壮汉质问道:“程芷焉,你这是什么意思?” “你要养面首吗?”他面上青筋暴跳,彰显出他蓬勃的怒意。 “你再污言秽语就别我不客气了。”程芷焉亦是气得脸色铁青。 第123章 出事了 “你要如何?谋杀亲夫吗?” 伍长帆叫嚣着上前,却被两名壮汉拦住,他怒极抡起手臂狠狠地掼过去,两名壮汉手下也不客气,身形微微偏开,脚步一错,就和伍长帆扭打到一起。 眼看着三人打起来,石奎在边上看着干着急,他心知喝醉了的伍长帆不会是二人的对手,只将希望放到程芷焉身上。 不料他将目光移向程芷焉,却见程芷焉举起花瓶就对准伍长帆的后脑勺砸去。 随着瓷器碎裂的“哐啷”声响,伍长帆闷哼一声倒地。 “把他拖出去。”程芷焉拍了拍手。 “轻点,轻点,别伤着我家公子了。”石奎在边上紧张的叫嚷着。 程芷焉这些日子以来积压在心头的郁气终于在这一刻得到舒展。 “小姐,您这样做,就不怕老爷和夫人怪罪?”青儿心有余悸地问出口。 程芷焉满不在乎地哼了一声,“他们最好让伍长帆把我休了,不然他们永远都别想好过。” 青儿无奈地叹了声气。 翌日,酒醒过来的伍长帆想起昨夜被程芷焉暗算一事,气得连外衣都来不及穿就冲到了朱霞院。 结果却被告知程芷焉一早就回程府去了。 伍长帆一肚子气不得发泄,气得恶狠狠地踢倒了路边的盆栽。 到了晌午,炽烈的阳光洒下来,就连微风都有些燥热。 李府,水榭里。 凌霂华逗着儿子咯咯直笑,笑着笑着就打起了哈欠。 “小公子要睡了。”绘玉笑着说道。 凌霂华这才把儿子交给乳母。 “郡主要不要也回房去歇会儿?”绘玉一边给她打扇子一边问道。 凌霂华点点头。 主仆二人走回红梅院。 “兰香苑那位最近倒是安分守己了许多。”绘玉忽然开口说道。 凌霂华回眸淡淡地看了她一眼,“你想说什么?” 绘玉面上讪讪,“奴婢见郡主这几日对姑爷那样冷淡,岂不是在给那位可乘之机?” 自那日宁无霜说出那样一番话后,凌霂华对李朝云的态度就一直不咸不淡的,绘玉看在眼里记在心上。 凌霂华眼里暗淡下来,宁无霜的话对她多多少少有些影响。 她心里一直举棋不定,对李朝云确实不公平,如今有一个那样喜欢李朝云的人在身边,她更加觉得自愧不如。 她同情宁无霜的遭遇,加上对李朝云的愧疚,有心想要成全二人。 “她若是真的能让李大哥喜欢上她,那也是她的本事。”凌霂华温言道。 绘玉有些看不懂她的心思了。 正说着,就见宁无霜自对面缓缓走过来。 绘玉看着她,眼里多了丝谨慎。 “表嫂。” 她笑容真诚,仿佛从未与凌霂华生出嫌隙一般。 凌霂华微微颔首。 “气候越来越热了,我怕凡儿夜里睡不好,特意给他做了一套凉枕和凉席子。” 她笑着将手里的锦盒交给绘玉。 “表妹有心了。”凌霂华淡淡地表示感激。 “那我就不打扰表嫂了。”她随即退后转身离开。 绘玉看着她离去的背影满目疑色。 主仆二人回到红梅院,绘玉对怜心说起刚刚发生的事,怜心一脸惊奇。 “郡主怎么能收她的东西,就不怕她包藏祸吗?”怜心质疑道。 凌霂华没有做声,也不知在想什么? “要不拆开来看看?”绘玉询问凌霂华意见。 “你们决定吧!”凌霂华却是不怎么在意。 绘玉和怜心对望一眼 二人一直决定不能给自家小公子留下隐患,遂取了剪子来将宁无霜做的凉枕和凉席一一剪开来查看。 “什么都没有?” 二人面面相觑。 “倒是辜负她一番好意了。”凌霂华依旧神色淡淡,既不觉得奇怪,也不觉得愧疚。 “姑爷来了。” 见到李朝云的那一刻,绘玉和怜心面上皆微微变色。 李朝云却没察觉二人脸色不对劲,只笑着走向凌霂华。 他手里拿着的正是从如意轩带回来的糕点和茶饮。 “皎皎是打算午睡吗?”他问道。 凌霂华点点头。 “先吃些东西再睡吧!”李朝云将手里的食盒递给绘玉。 “李大哥今儿怎么回来得这么早?”凌霂华奇怪地问。 “我见皎皎这几日都不怎么开怀,特意休息半日想带皎皎去游湖采莲。” 他一番心意令人动容,凌霂华微微一笑,“李大哥对我真好。” “只要皎皎高兴,我做什么都愿意。”他温柔地承诺。 二人收拾收拾就出了门。 而在郡王府里,田德清收到的一个消息却让府里炸开了锅。 正在书房里处理公务的凌文远闻此消息,手里的狼毫笔“噌”的一下掉落在地。 “死了?”他满目皆愕然。 “尸首在府衙,还得郡王去认领。”田德清沉着回道。 他话音才落,凌文远的身影一下子就窜了出去。 在半道上碰见了平宁公主。 “你要去哪儿?” 他风风火火的样子令平宁公主莫名的有些心惊,还从未见过他这般火急火燎的。 凌文远停下脚步,看向平宁公主的眼里晦涩难懂。 “我收到消息,小银花遇害,如今尸首还在府衙,我这就去看看。” 听到这个消息,平宁公主吃了一惊,忽然就领悟了凌文远看自己的眼神为何那样怪异? “你在怀疑我?”她虽难以置信,还是问出来了。 “此事容后再说。”凌文远却不愿与她纠缠。 见他要走,平宁公主急忙跟上。 “公主要做什么?”凌文远回眸看她,微微皱起了眉头。 “本公主与你一起去。”平宁公主却是径直走开,头也没回。 凌文远无可奈何,只能随她去。 二人一人骑马,一人乘马车往府衙而去。 路上谁也没有开口说话。 喜鹊偷偷看了她一眼,见她一脸冷漠,也不敢擅自开口。 一直到了府衙,凌文远翻身下马,还不忘去扶平宁公主。 平宁公主虽然心里有气,见他主动来扶,脸上又稍稍缓和了些。 二人进入府衙,府尹大人亲自领着二人去了停尸房。 见到乌银花惨白着一张脸躺在白布之下,凌文远心头大恸,双眼都染上了血色。 第124章 怀疑我? “都怪我没有照顾好你。” 他在怨怪自己,又何尝不是在平宁公主心上划刀子。 平宁公主眼里氤氲起了雾气,忍了忍没有对他说重话,最终将视线转向了府尹大人,“查出来凶手是谁了吗?” “回禀公主,此案还在调查当中,以目前得到的信息许是强盗所为。”府尹大人缓缓道来。 平宁公主微微蹙眉,“长安郊外哪里来的强盗?莫不是有人寻仇?” 府尹大人沉吟片刻,表示赞同,“公主说的对,此事还需好好地查。” 平宁公主点点头。 “郡王?”她又看向了凌文远。 “公主先回去吧!我得去小银花遇害的地方看看。”凌文远默默地说道。 “那我陪你一起去。”平宁公主面上故作平静,实则也是在试探他。 “就不麻烦公主了。”凌文远却婉拒了。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平宁公主眼里掩盖不住的失望。 凌文远沉默了会儿,无奈地说道:“公主何必胡搅蛮缠呢?” “你说本公主胡搅蛮缠?”平宁公主惊愕地看着他。 “我不过是想帮你。”平宁公主眼里一酸,她却忍住了心头的委屈,冷冷地道:“既然郡王不需要本公主,那本公主就不奉陪了。” 她说罢,转身就离开了此地。 凌文远看着她离去的身影,明知她在生气却也没有去追。 平宁公主上了马车,满怀期待地掀开帘子,还妄想着凌文远会来追她。 眼前空空无人,她满眼落寞地放下了帘子。 “回吧!” 马车缓缓行驶,往郡王府而去。 回到郡王府,她立即让喜鹊找来了苏争鸣。 当时愤怒之下的她也只是让苏争鸣把乌银花赶出长安城,从未想过要害她性命。 如今,乌银花无辜枉死,她已经可以预料到凌文远心里会如何怨怪她。 “属下参见公主。” 耳畔响起了苏争鸣的声音才将她从思绪里拉回现实。 “你去给本公主好好查查到底是谁害了那个丫头?”她定定地看着苏争鸣。 “属下遵命。”苏争鸣应声退下。 平宁公主一颗心七上八下不得安稳,她一直坐在院子里等着凌文远回来。 夜幕降临,府里陆续点了灯。 “公主,该用晚膳了。” 喜鹊见她一整天都呆坐着不言不语,也不知在想什么,也不由得跟着担忧起来。 “我不饿。”平宁公主摇摇头。 “公主自府衙回来后就没吃过什么东西,怎么会不饿呢?”喜鹊劝道。 平宁公主只是冷冷地睨了她一眼,“郡王回来了吗?” 喜鹊无奈地摇摇头。 平宁公主脸色越渐冰冷,一颗心也跟着沉到了谷底。 一直到月上中天,凌文远才回到府里。 喜鹊早早就在路上候着了,见到凌文远回来急忙追了过去。 “驸马爷,我家公主等你多时了。” 凌文远一脸沉重,眼里透着些许疲惫,闻言只是点点头,正好他也有些话要当面问平宁公主。 他才走到院外,平宁公主就听到了脚步声。 “你回来了。” 月光下,平宁公主站在海棠树下神色淡淡地看过来,她身影单薄,却自有一股子清贵卓绝的气度。 “公主怎么还没歇息?” “我家公主一直在等郡王,都还没来得及用晚膳。”喜鹊插口道。 “我回来得晚,公主不必等我。” 听他语气生硬,平宁公主心头莫名地有些不宁。 “本公主只是没有胃口,可不是为了等郡王,郡王不要自作多情了。”平宁公主不服气地反驳道。 “那便好。”凌文远淡淡地点头。 “我这里有样东西想请公主认一认。”他忽然又道。 “什么东西?”平宁公主狐疑地问道。 凌文远自袖袋里掏出一方手帕展开在手里,“这条手帕公主可认得?” 平宁公主对喜鹊使了个眼色。 喜鹊立即将手帕接在手里细细查看,她有些诧异地抬头看了眼平宁公主,“这确实是公主的手帕,不过早些时候已经丢失了。” “原来如此。”凌文远一脸凝重地看着平宁公主。 “驸马爷是从哪里得来的?”喜鹊问道。 这句话问出口,平宁公主脑子里忽然闪过一个念头,就像是为了验证她心中所想,凌文远给出了一样的答案。 “是从小银花遇害的地方找到的。” 平宁公主心头咯噔了一下,脸色蓦地沉下来,“郡王是在怀疑我?” 他很难不怀疑平宁公主冲动之下害了乌银花的性命,毕竟平宁公主是天之骄女,而乌银花在平宁公主眼里不过是如蝼蚁一般。 若非如此,他心里又怎会如此难受。 他只是看着平宁公主不做声。 “那就当是本公主派人杀了她好了,郡王又打算如何?杀了本公主替她报仇吗?” 他的态度彻底惹怒了平宁公主。 “公主何必要说这样的气话?”凌文远这一刻已然相信此事非平宁公主所为。 “郡王拿着帕子来问本公主,不就是已经在心里定了本公主的罪吗?如今又这副惺惺作态的样子是为哪般?”平宁公主嘲讽着说道。 “公主……” 凌文远想要解释,平宁公主却根本不想听他辩解。 “喜鹊送客!” 她冷冷地说罢,转身就往屋里走去。 看着掩上的房门,凌文远心里不知是何滋味? 平宁公主说的没错,他一开始就是抱着怀疑的态度过来的,事实很伤人,不怪平宁公主动怒。 他如今只想查清楚真相,给乌银花一个公道,也还平宁公主一个清白。 二人这番争执不下,而在丽花楼,亦是一场鸡飞狗跳。 月光清冷迷人,丽花楼里美女如云。 这里有伍长帆的两个相好,一个叫瑛娘,一个叫双玉,娇滴滴的二八佳人一左一右给他灌酒,一口一句“伍哥哥”把他哄得晕头转向。 “砰!”的一声,房间的门被从外踢开来。 伍长帆才抬眼望去,就见程芷焉提着长剑向他刺来。 “啊!” 瑛娘和双玉两个姑娘哪里见识过这个阵仗,吓得花容失色,腿脚发软,都忘了逃走。 伍长帆亦是吓得酒醒过来,慌忙跳开闪避,他回头怒骂道:“程芷焉,你要谋杀亲夫吗?” 第125章 不许告诉他 “姑奶奶杀的就是你!” 程芷焉一身凛然之气,她才说着话,手里的剑一个翻转,又向伍长帆刺了过去。 伍长帆手里没有可以趁手的兵器,只能不断躲藏,脚下稍慢了一步,被程芷焉一剑划伤了胳膊。 “程芷焉你来真的?” 他顿时就怒了,手里抓着个圆凳就朝着程芷焉丢了过去。 程芷焉脚猛点地,整个人弹跳起来,抬起脚就将飞过来的圆凳踢了回去。 伍长帆躲之不及,被圆凳砸到了胸膛,他疼得闷哼一声,又见程芷焉杀过来,他眼皮一跳,慌忙从打开的窗户跳了出去。 程芷焉追过去,见到伍长帆的身影落在地面翻滚了两下,爬起来就跑,借着夜色掩护,很快就逃得无影无踪。 “伍长帆!你给我等着!” 程芷焉对着窗外大喊一声。 她回头见到瑛娘和双玉二人抱着直发抖,冷冷地哼了一声,手里的剑一出,两个姑娘吓得尖叫起来。 “闭嘴!”程芷焉冷冷地怒喝出声。 两个姑娘顿时噤声,可怜兮兮地看着她,“夫人饶命……” “你们两个听着,以后再敢伺候他,我就割了你们的鼻子,让你们再也没脸见人。”程芷焉威胁道。 “听见没有?”她又问。 “听见了听见了。”两个姑娘连连点头。 程芷焉这才收了剑转身离开。 她也不怕伍长帆报复她,正好闹开来,她才更有理由跟伍长帆和离。 翌日,全长安城都传开了伍长帆到丽花楼寻欢被程芷焉找上门暴打一事。 伍家两位长辈对此却不闻不问,连句问责都没有,这让等在朱霞院里的程芷焉觉得好没意思。 青儿见自家小姐一脸郁闷的样子只是无奈地摇了摇头,却不敢劝。 待到伍长帆回到府里,被伍老爷子好一顿责骂,还动用了家法 连着几日,伍长帆也没敢来找她晦气。 而在郡王府。 凌文远每日早出晚归的,和平宁公主连话都没说上几句。 这日,平宁公主身子不适请了府医来看。 “公主这是有喜了。” “你说什么?”平宁公主惊愕地看着他。 ”公主已经有了一个多月的身孕了。”马大夫缓缓回道。 平宁公主转瞬陷入了沉思。 半晌,她才对马大夫挥了挥手。 “公主,这是大好事啊!” 雍嬷嬷很高兴,这段时日她眼看着平宁公主和凌文远闹别扭,真是看在眼里急在心里。 眼下,平宁公主有了身孕,正是二人缓和矛盾的契机,她自然是喜闻乐见的。 平宁公主将手往小方桌上用力一放,手腕上的羊脂玉镯磕在桌面“哐啷”一响,室内忽然安静下来。 “嬷嬷凭什么觉得这是好事?人家现在可把我当做杀人凶手呢?”她自嘲地说道。 这段日子以来,她和凌文远一直处在冷战中,她才不愿凌文远是为了孩子才跟她和好,那对她来说只会是更大的羞辱。 “公主这话说的,夫妻之间床头吵架床尾和,公主怎么还真的跟驸马爷置了?”雍嬷嬷讪笑着劝道。 平宁公主冷哼一声,并不赞同雍嬷嬷的话。 “你们这就收拾一下,我要回公主府去住。”她随即命令道。 雍嬷嬷刚要劝,就被她一个冷厉的眼神给唬住了。 待到夜里,凌文远回府,管家给他汇报平宁公主离开的消息,他只平静地点点头表示已经知道了。 这些日子他忙着追查乌银花的死亡真相,确实是冷落了平宁公主,他只想着等此事有了结果再好好地去哄一哄平宁公主。 此消息很快就传到了李府。 原先凌霂华就听闻了兄长和平宁公主因为乌银花之事生出嫌隙,她却没怎么在意。 如今,平宁公主赌气搬去了公主府,凌霂华才隐隐有些担忧。 “明儿我去一趟公主府看望嫂嫂吧!” 她看着铜镜里的自己,颇有些无奈地笑了笑。 到了第二天,凌霂华早早地就出了门。 马车经过如意轩时,她又嘱咐绘玉去买些平宁公主爱吃的糕点。 一路上,马车摇摇晃晃的很快就到了公主府门前。 门房自然认得她们主仆,笑着领主仆三人入了府。 彼时,平宁公主正百无聊赖地在池边喂鱼,听闻凌霂华到来,顿时喜笑颜开。 “皎皎你怎么来了?” “嫂嫂。” 凌霂华示意绘玉将带来的糕点果饮放到石桌上。 “我来看看嫂嫂。”她口中说着,一边走向平宁公主,俯视池里的锦鲤。 “好漂亮的鲤鱼。”她笑着夸赞美道。 平宁公主意味深长地对她笑,“只怕皎皎不是特意来看我吧?” 凌霂华莞尔,也不隐瞒自己的来意,“嫂嫂和我大哥闹别扭,我这个做妹妹的总要来赔个不是。” 平宁公主故意板着脸说道:“皎皎你别总是帮你大哥说话,不然以后我就不理你了。” “我大哥他确实是错了,还请嫂嫂宽恕他一次。”凌霂华遂收了笑,神情认真地说道。 平宁公主看着她,眼里有审视也有试探,“你大哥怀疑是我害了乌银花,皎皎会不会也认为我是凶手?” “真的是嫂嫂做的吗?”凌霂华微微蹙眉。 “不是。”平宁公主斩钉截铁地回答。 “那我相信嫂嫂说的话。” 她自然而然的态度令平宁公主十分动容,转瞬又对凌文远失望极了。 “连你都相信不是我做的,可你大哥……”她自嘲一笑。 凌霂华见她钻了牛角尖,不由得劝道:“大哥他定然也是不信的,所以才一直在忙着找线索找证据,也好还嫂嫂清白。” 平宁公主却是不信,“你就别替你大哥找借口了。” “公主,趁热喝了这安胎药吧!” 这时,雍嬷嬷端来了安胎药。 听了这话,凌霂华眼里一怔,平宁公主却是气得狠狠地瞪了雍嬷嬷一眼,她知道雍嬷嬷绝对是故意当着凌霂华的面说这番话的。 “嫂嫂这是有喜了?”凌霂华一脸惊喜。 平宁公主很想狡辩说她听错了,奈何最后所有要出口的话却都化作了一声“嗯。” “我大哥知道了一定要高兴坏了。”凌霂华笑着说道。 “你不许告诉他!”平宁公主急得命令道。 凌霂华短暂的错愕了下,随即笑着回道:“好,那我就不告诉他。” 她这么轻易地就答应了,平宁公主心里纵使有些不信也不好再说什么。 第126章 认错 凌霂华从公主府离开,立即就让绘玉把平宁公主怀了身孕一事去报给兄长。 “郡主刚刚不是已经答应公主了?”绘玉疑惑地问。 凌霂华笑笑没说话,绘玉也就明白了。 到了夜里,凌文远收到消息后,迫不及待地赶往了公主府。 “驸马爷?”门房想要拦他,却被凌文远快一步冲进了府里去,只留门房在原地干着急。 彼时,平宁公主正坐在院子里赏月。 蓦然发现凌文远的身影就站在院门处,不禁吓了一跳。 “你来做什么?” 平宁公主站起身,正要呼喊喜鹊送客,凌文远却已经走到近前。 “公主别生气了好吗?”他语气是那样的诚恳。 平宁公主脑海里灵光乍现,“你是不是知道什么了?” 凌文远也没打算瞒她 ,“为何不肯告诉我?” 平宁公主嘴角不自觉地勾起一抹冷笑,“你不需要知道。” 凌文远皱眉,“他也是我的孩子。” 平宁公主眼里的嘲讽满溢而出,“他还在本公主的肚子里,本公主要不要留下他?郡王可管不着。” “公主这话是什么意思?” 凌文远扯住她手臂不给她走。 “放手!”平宁公主冷冷地命令道。 这一次,凌文远却没有听她的,“公主把话说清楚。” “我叫你放手!” 平宁公主气得狠狠地掴了他一巴掌,打完了人,她手心都麻了。 蓦地撞进凌文远落寞的眼眸里,她心头突突直跳,可这一次她不想心软了。 她转身就走,却被凌文远从身后抱住。 “臣求公主把他留下来。”他是真的害怕平宁公主一气之下做出让自己悔恨终生的事来。 “郡王有什么资格命令我?” 平宁公主见他改了自称,心里瞬息凉透了。 “只要公主答应臣,公主要臣做什么都可以。”凌文远承诺道。 平宁公主冷笑一声,“我要郡王从此再不许出现在我眼前也可以吗?” 她气话一说出口就后悔了,奈何凌文远却没有听出来,沉默了片刻就答应了。 “臣可以做到。” 闻言,平宁公主气得心肝都在打颤。 她回身推开凌文远,头也不回地走进了屋里。 二人的关系至此后一直僵持着,直到查清楚乌银花的死亡真相与平宁公主无关,凌文远才松了一口气,心里也愈加觉得亏欠平宁公主。 遵照约定,他没有出现在平宁公主面前,却夜夜偷偷潜入公主府坐在床边看着对方的睡颜。 一直延续到平宁公主生产的那日。 而在此前,李府给李墨凡摆了周岁宴。 看着铺在红绸上的抓周物品里居然出现了屈南骁送的那把匕首,凌霂华面上骤然变色。 而此时,李墨凡已经爬到了那把匕首面前。 “凡儿!”凌霂华忍不住呼唤儿子。 李墨凡却伸出手去一把抓住了匕首,才回头对凌霂华笑着喊出,“娘亲!” 凌霂华脸色变了又变,还是李朝云笑呵呵地把儿子抱起来。 “我们凡儿以后是要做大将军吗?” “将军。”李墨凡只会重复后头的两个字。 众人见了不由得哈哈大笑。 只有凌霂华笑不出来,她不知道是谁把屈南骁送的这把匕首拿出来的? 待到宾客入席,凌霂华才询问起绘玉。 “是姑爷觉得好看就顺手拿过来了。”绘玉答道。 凌霂华沉默着点点头。 “皎皎!” 程芷焉兴冲冲地朝她跑来。 凌霂华见她喜形于色的样子也不禁被感染到,“芷焉最近在忙什么?” 程芷焉还以为她在故意笑话自己,面上有些讪讪,又有些咬牙切齿,“忙着收拾那个混账。” 凌霂华噗嗤一笑,“你和伍将军倒是为长安城里添了不少茶余饭后的美谈。” “估计是笑话还差不多吧?”程芷焉撇撇嘴,一脸的无所谓。 “怎会?”凌霂华抬手给她理了理散落下来的发丝,笑着说道:“夫妻之间打打闹闹的,只要不出格都挺好的。” 程芷焉哀怨的靠在她肩头,“皎皎嘴最甜了,总把我哄得心软软的。” 她忽然揶揄地笑着挨了凌霂华一下,“我要是个男的一定要娶皎皎为妻。” “可惜呀,你不是男的。”凌霂华笑着推开她。 让程芷焉没有想到的是,她和伍长帆闹了这么久,按说早已经水火不容了,不曾想,到了今夜,伍长帆竟然来跟她求和。 正卸了钗环准备歇息的程芷焉见到他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出现在跟前,不禁诧异地微微挑眉。 “你要做什么?”程芷焉冷漠地问。 “我来跟夫人认错。”伍长帆一脸不情不愿的样子。 程芷焉不由得嗤笑出声,“这就是伍将军认错的态度?” 她嘲笑的语气令伍长帆瞬间火大,正要反唇相讥,又似突然想起来什么?只得按压心头怒火,默默地说道:“我错了,还请夫人原谅。” 程芷焉暗自奇怪他今晚的态度转变,遂对喜鹊使了个眼色,青儿会意退了出去。 她转身退出时,笑眯眯地对石奎招了招手,石奎没有丝毫防备地跟了出去。 “说吧,你今晚又想耍什么花样?”程芷焉眼里对他完全没有一丝信任。 伍长帆嘿嘿一笑,“夫人在说什么呢?我还能耍什么花样?你我好歹是夫妻,反正谁也离不开谁,还不如以后好好地过日子。” “谁跟你是夫妻了?”程芷焉反唇相讥。 “姑奶奶一开始就没想跟你做夫妻,是你个不要脸的非要仗着自己一身蛮力强迫我的,如今是怎么了?怂啦?你不是很有能耐吗?不是要我出嫁从夫吗?你倒是一直硬气下去啊?”程芷焉不住冷笑。 “程……”伍长帆眼里的怒火险些喷射而出,他却是硬生生咬牙忍住了。 “夫人,之前是我的错,我现在跟你道歉,还请夫人大人有大量,原谅则个。”他说着对程芷焉拱手作揖。 看他服软认错的态度,程芷焉不由得嘴角上扬。 刚要回他,就见青儿悄然走了进来。 她在程芷焉耳畔轻声回禀,程芷焉转瞬脸色大变。 “好你个伍长帆!姑奶奶还以为你转了性,原来是心里憋着坏呢?你信不信我……” 她环顾一圈找可以趁手的武器,最终还是将目光落在了墙上的佩剑。 “姑奶奶现在就断了你的命根子,看你还怎么使坏?” 她愤怒拔剑的样子吓得伍长帆赶紧撒腿就跑了出去。 “你别跑!” 程芷焉欲追,青儿急忙抱住了她。 “小姐你别冲动!” 青儿真是怕极了自家小姐这个一点就爆的性子。 第127章 和好 程芷焉犹自不能消气,她只要想起伍长帆对她起的那些坏心思就恨不得剁了伍长帆喂狗。 她气伍长帆整日正事不做,净想着歪门邪道。 居然妄想让自己怀了身孕就再也没法去管他?当真是昏了头了。 伍长帆跑到外头长廊上,还在回头去看程芷焉有没有跟上来?刚松了口气,回身就撞上了母亲。 “瞧你那没出息的样子!”王氏气得伸出手指去戳他的额头。 伍长帆自觉没脸,好在他这个人一向脸皮厚,对母亲的责怪是一点也没往心上去。 “母亲还有心情说儿子,还不是母亲给儿子挑的这个野丫头当媳妇,天天跟个泼妇一样把儿子当牛马一样打,要不是看在程都尉的份上,儿子非把她休了她不可。” 看他犹自嘴硬,王氏只觉得程芷焉打轻了,扭住他的耳骂道:“你还敢休了她?信不信老娘先把你赶出家门?” 伍长帆一边嚷嚷着疼一边反驳道:“母亲怎么老是帮她说话?到底谁才是你亲生的?” 王氏愤愤地甩开手,板着脸训斥道:“你也老大不小了,你妹妹都儿女双全了,你还连个子嗣都没有,也不见你着急。” 伍长帆灵机一动,笑嘻嘻地说道:“儿子倒想要个孩子,可你儿媳妇不肯生啊!” 王氏自是不信他的话,“那还不是你之前胡作非为惹恼了她。” “母亲总能找到借口把罪责推到儿子身上。”伍长帆愤愤不平地甩手离开。 王氏看着儿子离开的背影暗自气得头昏,骂完了儿子,她还得去哄儿媳妇,不得不在心里暗道一声:冤孽! 时光飞逝 ,星移斗转。 平宁公主终于要生了。 凌文远匆匆赶来,却被雍嬷嬷拦在了门外。 “女人生孩子,驸马爷进去做什么?” “我……”凌文远这辈子都没有像这一刻那样紧张过。 “公主她怎么样了?”他急切地问道。 “驸马爷就放心吧!稳婆是皇后娘娘派过来的,不会有事的。”雍嬷嬷见他是真心紧张平宁公主,心里很是欣慰,对他的态度也客气了许多。 “那就好。”凌文远躁乱的心稍稍安定了些。 眼睁睁看着雍嬷嬷进屋去,凌文远的视线也追随而入。 不一会儿,凌霂华和李朝云赶了过来。 “大哥。” “皎皎你们来了。” 三人寒暄过后,凌霂华见兄长一脸担忧的样子不觉笑了笑,“大哥放宽心,我这就进去看看嫂嫂。” 凌文远对妹妹点点头。 凌霂华进去没多久,一声婴儿的啼哭声就从屋里传了出来。 “生了!终于生了!我要做父亲了!” 凌文远激动地握住李朝云的手。 凌霂华抱着个襁褓出来,二人急忙迎上去。 “恭喜大哥喜得千金。”凌霂华把襁褓中的侄女儿往兄长怀里塞去。 凌文远高兴得合不拢嘴,看着女儿娇娇嫩嫩的脸,眼里满是为人父的慈爱。 “公主她怎么样了?”凌文远问道。 “嫂嫂很好,大哥不必担心。”凌霂华含笑回答。 “那就好。”凌文远彻底安下心来逗弄怀里的女儿。 直到屋里收拾干净,凌文远才把女儿交给雍嬷嬷。 “你来做什么?” 见到凌文远进来,平宁公主没好气地问出口。 “公主辛苦了。” 对她的冷言冷语,凌文远却是丝毫不在意,刚刚得见女儿的喜悦早已铺满了他整个心房。 “本公主辛不辛苦与你又有什么关系?”平宁公主见了他明明满心欢喜,却犹自嘴硬地反驳道。 凌文远坐在她床边,握住她的手,任平宁公主想甩开手,凌文远也不放手。 “公主,我们和好吧?”他诚心恳求道。 “郡王不觉得我胡搅蛮缠了?不怕我心肠歹毒要害人了?”平宁公主讥讽地笑着问他。 “是我的错,我没有全心全意地信任公主,但是我发誓,以后都不会了,如有违誓,让我不得好死。”他坦诚地说道。 “你胡说什么呢?”平宁公主一着急想起身,身上传来的痛感让她忍不住倒抽一口冷气。 “公主你没事吧?”凌文远见她脸色瞬息苍白,心疼得直皱眉。 平宁公主狠狠地打了他一下,口中斥道:“让你胡说!” “只要公主不再生我的气就好。”凌文远笑着看她。 “你别不是看在女儿的份上才……” 她在质疑,他却忽然吻上她的唇。 平宁公主愕然,这还是凌文远第一次这么主动。 “你疯了!” 平宁公主一把推开他,虽然心里甜如蜜,面上却还要故作冷漠。 转眼窥见凌文远眼里的落寞,她又心软了 ,傲娇地说道:“本公主暂且原谅你了。” “多谢公主。”凌文远展眉笑了。 平宁公主看得晃了神,当初她不就是喜欢凌文远好看的皮囊吗?成亲之后更是被凌文远的内在深深吸引,从此无法自拔。 二人正式和好,凌霂华也算是松了一口气。 她和李朝云约定好的洛阳之行也提上了日程。 而随着他们一家三口动身赴洛阳的这个消息传到北境,屈南骁开始坐不住了。 屈南骁骑在马背上看着眼前茫茫草原,拂面而来的风暖暖的,他已经开始想念和凌霂华见面的那一刻了。 “将军真的打算去洛阳?” 阎志平一脸忧色地看着他,心里对屈南骁此行很不赞同,奈何晓得自己劝不动屈南骁,不禁暗自懊恼。 “为何不去?”屈南骁头也没回,语气淡淡的听不出任何情绪。 “陛下……” 见他又要拿出皇帝来压自己,屈南骁不过一声轻嗤,阎志平就住了口。 “只要不回长安,陛下定不会怪罪。”屈南骁十分淡定。 “将军在朝中得罪的人可多了去了。”阎志平默默地说出口。 屈南骁却是丝毫不在意,为了安定军心,也不得不说道:“正好本将军也要去看看战马,为日后作战早做准备。” 阎志平只能暗自叹气,他应该早知道屈南骁有了万全之策,奈何还是瞻前顾后。 “放心,本将军会改头换面,绝不会让任何人识破身份。”他忽然笑得骄傲又自负。 第128章 吓着夫人了? 日落黄昏,官道上一队人马缓缓行驶。 马车里,凌霂华抱着睡着的儿子,绘玉在边上打着扇子。 “让奴婢来抱会儿小公子吧?”绘玉轻轻地开口。 凌霂华摇摇头拒绝了。 不一会儿,马车停了下来。 绘玉掀开帘子去看,原来是到了一家客栈门前。 绘玉连忙小心翼翼地扶凌霂华起身。 “给我吧!” 李朝云接过儿子,凌霂华自行下了马车。 她抬眼看了看近在眼前的客栈,问道:“李大哥,我们要在这里住一晚吗?” 李朝云点点头,“赶了一天的路,皎皎也累了吧?” 凌霂华微微一笑,“不累。” 李朝云也回她一笑,口中又道:“这小子又重了些,难为皎皎一直抱着他,待会儿回房我给皎皎捏捏肩。” 凌霂华面上一热,没有答话。 一行人入了客栈,店小二便领着几人上了二楼的客房。 李朝云把儿子放回床榻上,当真要兑现承诺给凌霂华捏肩。 “不必麻烦李大哥了,我让绘玉来就行了。”凌霂华慌忙婉拒。 李朝云却按住她双肩,笑着说道:“你我是夫妻,皎皎跟我客气什么呢?” “真的不用了。”凌霂华仍然拒绝。 李朝云心里无奈,可还是选择尊重她,遂点点头,“好,那我去叫小二准备饭菜。” “嗯。”凌霂华微笑着看他。 待到李朝云离开,绘玉才过来给凌霂华捏肩,却被凌霂华按住手拒绝了,“我说笑的,你也累了,先歇会儿吧!” 绘玉内心感动,笑着点点头。 窗外的月色格外的迷人 ,清冷皎洁,又散发着淡淡的迷雾。 “早点歇息吧!”李朝云拍了拍她的肩。 “凡儿睡了吗?” 凌霂华回头去看儿子,才发觉李朝云已经把儿子哄睡着了,她微微一笑,抬眼之时撞上李朝云深情的眼眸,心头不禁突突直跳。 “李大哥快去歇息吧!”她垂下眼眸去推李朝云。 “皎皎。” 李朝云忘情地抱住了她,去吸取她身上的香气。 不知为何,凌霂华忽然觉得身后像是被毒蛇盯住似的浑身僵冷。 察觉到她异样的李朝云松开手,关切地问道:“皎皎身上的蛊毒又发作了?” 凌霂华却觉得不像是蛊毒发作,可那种令人窒息的感觉她也说不上来是为什么? “怪我一直都没有找到解蛊之法。”李朝云自责地说道。 可寻到解蛊之法她就要跟李朝云做真正的夫妻了,这真的是她愿意的吗? 凌霂华心里莫名的有些抗拒,她却忍着甩掉了心头的杂念。 夜色渐浓,微风叩窗。 一缕烟雾从破开的窗纸缓缓飘入室内,床榻上的凌霂华睡梦中忽然感到一阵气短,鼻尖处闻到一股子怪异的气味。 “李大哥!” 她察觉到不对劲,慌忙想要爬起身,却是浑身发软翻下了床铺。 “皎皎!” 李朝云听到动静慌忙从外间冲进来。 “是迷药。” 李朝云刚反应过来,身后忽闻破窗之声。 几个蒙面黑衣人提刀杀了进来。 “来人!” 李朝云连忙朝着外面大喊一声,他顺势一手搂住凌霂华,一手抱住儿子往外冲去。 半道上被黑衣人拦截,李朝云连忙将儿子塞到凌霂华怀里,自己赤手空拳去跟黑衣人缠斗。 “皎皎快走!” 李朝云趁着交手的间隙对凌霂华喊道。 凌霂华抱着儿子试了几次才稳住身形,她朝着门外冲出去的那一刻,李府的护卫也赶了过来。 “夫人快走!” 闻言,凌霂华担忧地看了客房里面一眼,她不愿拖累李朝云,赶忙转身往楼道口处跑去。 “夫人小心。” 她脚下一个踉跄,险些从楼梯上摔下去,幸得一人牢牢抱住她,她和儿子才幸免于难。 她惊魂甫定,正要开口道谢,抬眼的瞬间见到一个戴着半块兽皮面具的男人却愣住了。 一股子熟悉的感觉自心底而起,紧随而来的是恐惧蔓延全身。 她鬼使神差地伸出手去揭开男人的面具。 面具底下狰狞可怖的烧伤疤痕吓得她手里一抖,一声“啊”被她捂在了嘴里。 她浑身为之颤抖,要不是男人还紧紧抱着她,她险些要栽倒在地。 “吓着夫人了?” 男人弯唇一笑,眼里却是高深莫测。 他这句话一出口,凌霂华才反应过来他还抱着自己,慌忙将他推开,却忘了儿子还在自己怀里。 “小心。” 男人快一步将李墨凡接在手里,他垂眸看了一眼怀里的李墨凡,笑容深深,夸奖的话脱口而出,“小公子长得真俊。” 不知为何,男人看着李墨凡的眼神让凌霂华极度的不舒服,她慌忙把儿子从男人怀里抢过来。 “多谢。”她一脸防备地看着男人。 “爷,那帮强盗已经逃了。”男人的护卫向他汇报。 闻言,男人只是冷静沉着地点点头。 “皎皎,你没事吧?” 直到身后响起李朝云的声音,凌霂华才回头朝李朝云走过去。 “李大哥你受伤了?” 凌霂华把儿子塞给绘玉,就去给李朝云查看伤势。 身后却忽如芒刺在背,让她浑身不自在,她不用回头也能猜到是那个男人在盯着她。 “没事,一点皮外伤。”李朝云笑着宽慰她。 “多谢这位兄台相助之情。”他又对男人拱手表达感激之情。 “足下客气了。”男人语气不温不热。 “不知这位兄台怎么称呼?”李朝云对他疏离的态度也不在意。 “在下百里轻尘。”男人微哂。 “百里兄幸会。”李朝云随即又自我介绍道:“在下李朝云。” “李兄。”百里轻尘抱拳施礼。 二人互相介绍之后,寻了个位置坐下。 “今夜要不是有百里兄相助,我和拙荆犬子恐难脱身。”李朝云有些感慨。 “李兄客气了。”百里轻尘不甚在意地回了一句。 “也不知这些贼人是什么来历?武功路数倒是有些奇怪。”李朝云十分疑惑。 他们这一路也并不惹眼,按说应该不会招来强盗才是。 百里轻尘嘴角漾开一抹似有若无的浅笑,“许是这附近虎王寨的山贼。” 李朝云面上微怔,“此处有山贼?” 第129章 带我去哪儿? 百里轻尘笑了笑,“去岁在下路过此地,有幸见识过。” 听他说的轻巧,李朝云却是微微皱眉,“如此说来,这帮山贼是惯犯了。” “此地的府尹大人怎会允许这帮山贼胡作非为?”他疑惑不解。 百里轻尘眼里流露出些许深意,“李兄慎言。” “多谢百里兄提醒。”李朝云心知自己说错了话,却也不是个忸怩的性子,大大方方地跟百里轻尘道谢。 “李兄言重。”百里轻尘随意地拱了拱手。 “不知百里兄要到何处去?”他又问。 百里轻尘状似有意无意地看了凌霂华一眼,笑着回答,“在下要到洛阳一趟。” 李朝云喜笑颜开,“那倒是巧了,我与拙荆也是要到洛阳,不如你我同行?” 百里轻尘的笑容里多了一丝戏谑之色,“李兄可是陪夫人去观赏洛阳牡丹?” 李朝云坦坦荡荡地回道:“确有此意。” 眼看着二人相谈甚欢,还约结伴同行,凌霂华想要阻止都没有机会。 回到客房后,李朝云这才发现凌霂华一直心不在焉。 “皎皎这是怎么了?吓着了?”他关心地询问道。 凌霂华沉默着摇摇头。 百里轻尘给她的感觉熟悉又陌生,她不知道该不该跟李朝云说出自己心头的顾虑? “快睡吧!我们明日一早还要赶路的。”李朝云见她不想说也不勉强。 “李大哥,你有没有觉得那个百里轻尘很像一个人?”她终于还是忍不住问出来了。 “像谁?”李朝云却是没有丝毫印象。 凌霂华默然,她心知李朝云跟那个人接触的并不多,那种来自灵魂里的戒备或许只有她会有。 “好了,皎皎别胡思乱想了。”李朝云笑着哄她。 可凌霂华又怎么可能不去想呢?她无时无刻不在担忧那个人会回来,心里的煎熬却没有人能懂。 睡梦里,她仿佛见着了屈南骁在对她阴冷地笑。 她吓得出了一身冷汗自梦中醒来。 而此时,窗外透进来微微亮光,她却是再也难以成眠。 她看了眼睡得香甜的儿子,不知为何,忽然心里空空的。 她当初或许根本就不该生下李墨凡,也不该嫁给李朝云,若是屈南骁真的回来了,谁又能护得住她? 而她又能护得住谁? 她的儿子,她能守得住吗? 她暗自叹息一声下了床,脚步轻轻地走了出去。 外头长廊上挂着的灯笼还亮着,将她的影子照的很单薄。 她走下楼,在庭院里坐着发呆,感受着清晨的微风拂面带来的那种温柔和沉静。 店小二已经在忙着给庭院里的花花草草浇水。 “嫂夫人早。” 身后传来百里轻尘的声音将她吓了一跳。 她慌忙起身,回头就见百里轻尘笑容和煦地看过来。 她脑海里隐约记得屈南骁从未对她露出这样的笑容,或许真的是她看错了? “贤弟早。”她微微一笑。 昨夜李朝云和百里轻尘相谈甚欢,互以兄弟相称,凌霂华自然夫唱妇随。 直到见着百里轻尘嘴边的笑容收敛,凌霂华心头不由得突突直跳,眼前这一幕似乎又与记忆里的那个人重叠了。 “嫂夫人很怕我?” 他表情戏谑,完全没有了和李朝云叙话时的那份云淡风轻。 “贤弟误会了。”凌霂华虽然手掌心都浸出了腻汗来,面上却是故作淡定。 “我知道自己容貌丑陋吓到嫂夫人了,还请嫂夫人别往心里去。”他眼里明明有些受伤的情绪,却还要出言安慰凌霂华。 一瞬间,凌霂华又觉得应该是自己弄错了。 “贤弟千万不要这样说,是我不该去揭人伤疤。”她有些内疚。 百里轻尘笑了,“嫂夫人不必内疚,是我小时候玩火被毁了容,为了不吓到人才带了面具。” 他又收起玩笑之心,眼里多了几分审视,“只是不知先前嫂夫人把我认成了谁?” 凌霂华惊愕地看着他,一时无言以对。 百里轻尘也不逼迫她,话锋一转又道:“昨夜我的手下受了伤,听李兄说起嫂夫人会医术,不知嫂夫人可愿意帮着看看?” 他这样一番话让凌霂华如何拒绝? 怎么说对方都是因为自己和李朝云才受的伤,她明明会医术却不愿意尽自己的一份力才是忘恩负义吧? “贤弟言重了,这是我应该做的。” 百里轻尘见她答应下来,遂领着她去了手下护卫住的客房。 彼时,百里轻尘的护卫都已经醒来各自忙去了,唯有一个受伤的护卫还躺在床榻上。 “有劳嫂夫人了。” 百里轻尘客气地表示。 凌霂华却是丝毫没有怀疑,她坐在床边的圆凳上给那名护卫诊脉。 “他这是中毒了!”凌霂华惊讶地说道。 “什么毒?”百里轻尘不疾不徐地问出口。 “是一种蛇毒,这种蛇毒似乎来自这附近的钟鼎山。”凌霂华根据书上记载回道。 “可解?”百里轻尘又问。 “万物的相生和相克是相互依存的,所以我相信钟鼎山上一定会有解毒之法。”凌霂华解释道。 “那就麻烦嫂夫人跟我走一趟了。”百里轻尘笑笑。 他笑容里饱含的深意,凌霂华还没看懂,就忽然察觉到腰上一紧,凌霂华整个人被他搂着从开着的朱窗一跃而出。 直到凌霂华被迫跟着百里轻尘上了马,她才回过神来。 “你要做什么?”她吓得脸色陡变。 “嫂夫人坐稳了。” 百里轻尘一声吆喝,马儿驮着二人直直冲了出去。 凌霂华微微偏开脸,想要扒开百里轻尘环在自己腰上的手,奈何马儿颠簸之下,反倒把她吓得一动也不敢动。 “你要带我去哪儿?”她忍着惊惧问出口。 “去钟鼎山。”百里轻尘回答。 凌霂华面色变了几变,心头的疑虑几乎要将她整个掏空。 她脑子里不听使唤地又开始怀疑百里轻尘的真实身份了。 可此情此景,她根本就不敢问出口。 “这于理不合,还请百里贤弟快放我下来。”她只能将对方当做一个不拘小节之人,不然她说服不了自己。 “事急从权,我相信李兄也不会怪罪的。”百里轻尘却大义凛然地回了她。 第130章 最毒妇人心 直到马儿停在了钟鼎山下,百里轻尘翻身下马,笑着对凌霂华伸出手。 凌霂华心绪百转,刚想要搭着他的手臂下马,马儿却忽然动了一下,她整个人扑到了百里轻尘怀里。 温香软玉在怀,百里轻尘却是正气凛然,坐怀不乱。 她羞得面红耳赤, 一把推开了百里轻尘。 百里轻尘无谓地笑笑,“嫂夫人请。” 凌霂华也只能安慰自己:既来之则安之。 她默默地走在百里轻尘面前攀爬上了钟鼎山,满山青翠欲滴,山雾缭绕,清晨的风夹杂着淡淡的野花香拂面而来,令人心旷神怡。 凌霂华小心翼翼地走着,脚下却忽然被绊了一跤,她整个人毫无预兆地向前扑去。 “嫂夫人小心。” 耳畔是百里轻尘低沉而富有磁性的声音,她还没反应过来就被百里轻尘手臂环住腰身,整个人跌入对方怀里。 她自觉丢脸,又怕对方以为她是故意的,慌忙推了百里轻尘一把,不想对方却不放手,她愕然地抬头看过去。 “嫂夫人真香。”百里轻尘嘴角扬起一抹轻佻的笑。 “贤弟请自重。”凌霂华脸色陡然冷了下来,用力推开了百里轻尘。 他却笑着闻了闻自己的衣袖,那上面还沾着凌霂华身上的香气,见状凌霂华脸色变了又变。 如此轻狂之徒,若非身处荒郊野岭,凌霂华必定要狠狠地骂他一顿,可眼下,她却只能按捺住心头的怒火默不作声。 见他没有再无理下去,凌霂华赶忙往山里走去。 好在走了没有多久,她就找到了可以克制蛇毒的草药。 “找到了。”她高兴地笑着,小心翼翼地拨开泥土将草药拔了出来。 “我们走吧!”她回头对百里轻尘说道。 百里轻尘看着她,眼里神色莫名。 二人一前一后往山下走去,草丛里忽然窜出个黑影子,裹挟着一股腥风极速地从凌霂华脚下窜过。 “啊!” 凌霂华脚上传来一阵剧痛,整个人不由自主地弯下腰。 “嫂夫人怎么了?”百里轻尘伸手扶着她席地坐下。 凌霂华面上一阵青白,她心知自己是被毒蛇咬了,忍着疼去拨开自己的裤腿,脚腕上一个血淋淋的伤口赫然在目。 “伤口有毒!”百里轻尘面上微微变色。 “你别……” 凌霂华想要阻止为她去吸\/毒血的百里轻尘,奈何她眼前发黑,浑身软绵绵的没有力气。 她恍惚中只感觉到百里轻尘温润的唇在她脚腕的伤口处吸吮,直到渐渐失去知觉晕了过去。 百里轻尘将药丸放到嘴里,想也不想就嘴对嘴地给凌霂华喂下解药。 只是他才触碰到凌霂华娇软的唇,整个人就不能自拔地想要吸取凌霂华甜美的气息,逐渐忘我到去撕扯凌霂华的腰带。 他仅剩的理智在脑海里炸开来,久久方按捺住心头的躁动,他恋恋不舍地离开了凌霂华的唇,又将凌霂华的衣裳整理好来。 他伸出手指去擦凌霂华唇上自己留下的印记,眼里闪过一抹幽光,终于露出了本来面目。 百里轻尘,亦是屈南骁看着昏睡过去的凌霂华,低低一哂,“皎皎,我们来日方长,你永远都别想逃出我的手掌心。” 他坐在一边静静地候着凌霂华醒来。 没一会儿,凌霂华悠悠转醒,见到屈南骁的那一刻,她整个人险些惊跳起来。 “你!” 凌霂华眼里有愤怒,更有种莫名的恐惧在眼里若隐若现。 “我救了嫂夫人,不该对我说声感谢吗?”屈南骁轻哂一声。 他这个态度又让凌霂华想起了屈南骁救了落水的自己后那副求报答的嘴脸。 “我没让你救我。”她脱口而出反驳道。 “嫂夫人这般态度可真让人心寒。”屈南骁冷冷一笑。 凌霂华忽又觉得自己反应过大,语气又缓和下来,“男女授受不亲,你不该……” 屈南骁一个凌厉的眼神扫过去,凌霂华竟不由自主地为之一振。 “人命关天之际,嫂夫人还有心情想这些?某真不知该说你迂腐还是愚蠢?” 他神情凛冽,凌霂华一时无言无对。 “我们回去吧!”她只能岔开话题。 屈南骁上前一步想要去扶她,她却慌忙退开,奈何自己刚刚才好转些,站起身时不由得晃了晃,要不是屈南骁托住她,她非得栽倒不可。 “不用……” 她想要拒绝屈南骁扶她,却没等她说完,整个人就被屈南骁提起甩到了自己背上。 “啊!” 凌霂华吓得一声惊呼,慌忙抓住他肩头才稳住身形。 “你……”她脸色惨白,心头忍不住砰砰狂跳。 “别耽搁时辰了。”屈南骁嘴上冷硬,却在凌霂华看不见的地方嘴角的笑压也压不住。 凌霂华不敢再言,可是心里的怀疑却越来越深。 屈南骁曾经也背过她,跟如今她在百里轻尘背上的感觉一模一样。 “屈南骁?” 凌霂华忍不住想要诈一诈他。 “你在说什么?”屈南骁故作漫不经心地问出口。 实则心里对凌霂华还记得他大为触动,不管是爱还是恨,至少凌霂华从未忘记过他,这就足够了。 良久,久到他以为凌霂华不会再回答他了。 “你很像我认识的一个人。”凌霂华却忽然低低地开了口。 屈南骁哂笑一声,“所以嫂夫人第一次见到我就把我当成他了?” “你是他吗?” 这一句问话轻飘飘的,若不是她离屈南骁太近,屈南骁还未必能听见。 “嫂夫人觉得呢?”他故意含糊其辞地反问。 这让凌霂华怎么回答? “嫂夫人很怕他?”屈南骁试探地问。 凌霂华沉默了,许久才说出口,“我恨他。” 这下轮到屈南骁沉默了。 “恨也是一种在意。”他笑笑,不咸不淡地回了句。 凌霂华无言以对。 屈南骁对她那样坏,难道她连恨的权利都没有了吗?就连单纯的恨都要被理解成在意吗? 或许,这是他们男人的思路? “我才不会在意他,我巴不得他死了。”她话里有些赌气的成分在里头。 屈南骁忽然手里收紧,凌霂华为之心头一颤,只以为自己无意中触碰到了他心底的哪根弦了? “最毒妇人心。”他冷冷一笑。 第131章 掏心掏肺 二人从后门进入客栈,避开了众人的视线。 直到凌霂华给屈南骁的手下清除余毒时,李朝云才被人领了进来。 “皎皎!” 李朝云寻了她一个早晨,此际见到她安然无恙地出现在眼前,紧绷的心才得以放轻松。 “李大哥,你醒了?凡儿呢?”凌霂华并不愿让李朝云知道她先前是和百里轻尘在一起,面上故作平静地问道。 “你放心,凡儿有绘玉陪着。”李朝云安慰她。 “你下次要去哪儿一定要告诉我,不然我会担心的。”他又叮嘱道。 “我知道了。”凌霂华笑着点点头。 “怪我,见着嫂夫人就想着请嫂夫人来给我的护卫诊治,让李兄白白担忧了。”屈南骁表示歉意。 “贤弟言重了。”李朝云倒是并不在意。 凌霂华状似不经意地看了屈南骁一眼,见对方笑意凌凌地看过来,她又忙移开了视线。 一行人用过早饭紧跟着上路。 马车里,凌霂华掀开帘子的一角,见到前方李朝云和屈南骁在谈话,从她这个角度可以见着李朝云微笑的弧度,可见二人相谈甚欢。 李朝云似乎太过轻信屈南骁了,她也不知自己该喜还是忧? 马儿在小溪边饮水,吃着溪边嫩绿的野草。 凌霂华正在喂儿子喝水。 而另一边,李朝云和屈南骁在捕鱼。 “凡儿,到叔叔这里来,叔叔给你烤鱼吃。” 就见屈南骁用箭矢插着两条鱼,笑着对李墨凡招手。 凌霂华心头一震,伸出手去想要拦住儿子,可奇怪的是,李墨凡却笑着朝屈南骁屁颠颠地跑了过去。 屈南骁高兴极了,一手抱起李墨凡转身就走。 凌霂华手里一抖,只觉得儿子跟屈南骁太过亲近了。 她连忙也跟着追了过去。 “鱼鱼。”李墨凡奶声奶气地指着屈南骁手里的鱼。 “凡儿别着急,等叔叔烤好了才能吃。” 见他对李墨凡这般有耐心,凌霂华不禁有些诧异,这还是在钟鼎山上跟自己阴阳怪气的那个人吗? 身后传来李朝云爽朗的笑声,“我家凡儿跟贤弟倒是有缘。” 不知为何,听着这句话的凌霂华心里却敲响了警钟。 “我曾经也有过一个孩子。”他淡淡地说道。 “曾经?”李朝云收了笑,眼里莫名有些沉重。 “后来夭折了。”他表面再是云淡风轻,眼里的落寞却遮掩不住。 “无意提起贤弟的伤心事。”李朝云一脸歉意。 “无妨。”他笑笑表示无碍。 “不如……” “李大哥。” 李朝云才说出这两个字,就被凌霂华给打断了话头。 他疑惑地看着凌霂华。 “我来帮你烤鱼吧!”凌霂华心头怦怦直跳,她自然是察觉到了刚刚李朝云想要说什么? 可是她不愿意,她对屈南骁有着很深的抵触心理,她不会允许自己的儿子跟屈南骁亲近的。 “皎皎就别忙了。”李朝云被她这么一打岔,也就忘了刚刚即将要脱口而出的话。 凌霂华顺势对儿子哄道:“凡儿,娘亲带你去净手。” 李墨凡转身投入她怀抱,她才暗自松了一口气,蓦地对上屈南骁似笑非笑的眼神,她慌忙躲开了。 直至黄昏之时,一行人才到达洛阳城下。 宝来客栈的客房里。 凌霂华正在给儿子洗脸,小家伙刚刚睡醒,整个人都懵懵的。 “凡儿醒了?” 李朝云笑着走了进来。 凌霂华头也没回,她这个态度让李朝云有些诧异。 “皎皎怎么了?”李朝云双手扶在她肩头,温柔地问道。 “那位百里轻尘来历不明,李大哥还是不要对他太过掏心掏肺了。”凌霂华顿了顿才将心里话说了出来。 她没能说出口的是她总觉得百里轻尘身上有屈南骁的影子。 百里轻尘看她的眼神太过轻佻,让她极是不舒服,也就李朝云这样坦坦荡荡的人察觉不到。 “皎皎说的什么傻话呢?”李朝云无奈地笑了,“百里贤弟乃是镇宁的御马监,我与他算是相见恨晚,百里贤弟有许多见解很独到,我有种预感,他绝非池中之物。” 凌霂华见他一脸的欣赏,本就不安的心更加难以安定了。 李朝云随即又抱起儿子,领着凌霂华一起下楼去。 楼下大堂里,屈南骁早已坐着在等候二人。 “让贤弟久等了。”李朝云笑着致歉。 “李兄客气。”他站起身相迎。 紧接着又从李朝云手里接过李墨凡,抱着他坐到了位置上。 “小弟方才问过店小二,明儿昭华街上有花魁比赛,我们正好可以去看个热闹。”他又笑着说道。 “贤弟对这些事也有兴趣?”李朝云好奇地问他。 屈南骁却似笑非笑地看向了凌霂华,“我以为嫂夫人会有兴趣。” 凌霂华却是连个眼神都欠奉,只顾着给儿子喂水。 屈南骁笑笑,看着凌霂华冷脸的模样,他不自觉地就想到了这么一句话:冷若冰霜,艳若桃李。 他一时有些心痒,却不得不按捺住。 用过晚饭,李朝云带上妻儿出门去观赏洛阳的夜景。 今夜的月色格外的迷人,微黄的柔软的光淡淡洒落下来。 李墨凡看中了摊上的小泥人,李朝云抱着他过去挑选。 凌霂华眼角余光忽然瞥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鬼使神差之下,她竟然追了过去。 追至巷子里,那道熟悉的身影却失去了踪迹。 她眼里黯然,刚要返回,耳畔却传来两个男人低低的交谈声。 她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被人从身后一手捂住嘴一手搂住腰身极速躲藏到了暗角里。 “谁?” 巷子的拐角处闪现出来一个灰影,紧跟着另一个黑衣男人也现了身。 “有人?”后面出来的黑衣男人疑惑地低语。 灰衣男人却不答。 四周死气沉沉的没有一点声音,灰衣男人和黑衣男人的身影在巷子里小心地摸索着。 凌霂华被吓出了一身冷汗,一动也不动,就连身后之人紧紧搂她入怀,她都未曾察觉到。 “走。” 直到灰衣男人吐出来这么一个字,躲在暗处的凌霂华才松了一口气。 看着二人离开,没有了被人发现要灭口的危险之后,凌霂华才察觉到她与身后之人严丝合缝地挨在一起。 她连忙想要脱离对方的掌控,奈何对方却不放手。 第132章 投怀送抱 凌霂华用力拍打对方捂住她嘴的手,示意对方松开。 眼前却忽然刀光一闪,她吓得双眼瞪圆。 正在不知所措之际,身后之人动了,就见人影一闪,威胁到凌霂华的刀光瞬息消散。 凌霂华回过神来,只看到三道人影在自己眼前纵横交错,凌厉的刀光剑影令人眼花缭乱。 趁此情形,她刚要转身跑走,腰上却忽然一紧,她整个被人从身后提了起来,冲着屋顶飞跃而去,顺势几个起落,转瞬就消失在苍茫天地间。 直到那人带着她破窗闯入到一间客房里,惊魂甫定的凌霂华才发现一直挟持她的人竟然是百里轻尘。 “嫂夫人为何会出现在那里?”他神色冷冷的,眼里竟隐隐散发出几分危险的气息。 他想要杀人灭口?不知为何,凌霂华脑海里突然冒出来这个念头。 “我如果说是巧合你会信吗?”凌霂华不自觉地退了一步。 “巧合?”屈南骁冷冷一笑。 凌霂华面上微微变色,“你想要怎样?” 屈南骁的身影像一阵风般席卷过来,一手扼住了她的咽喉,“当然是杀人灭口。” 他在故意逗弄凌霂华,却把凌霂华吓得花容失色。 “我什么也没听见。”她艰难地解释道。 “可你看见了。”屈南骁冷哂一声,忽而轻飘飘地在她耳边说道:“不如我挖了你的眼睛?” 凌霂华浑身一颤,一个“你”字出口,脑子里却乱糟糟的根本无从说起。 他却忽然松了手,走到桌旁坐下,就在凌霂华暗自松了一口气,他又似笑非笑地看过来,“这是我和嫂夫人之间的秘密,嫂夫人可千万要守口如瓶,否则我就捏断你纤细的脖子。” 他的威胁让凌霂华心头震动,不禁懊恼自己当时也不知是着了什么魔竟然独自追了过去。 “你放心,我不会说出去的。”她承诺道。 她原本就什么也没有听到,莫名其妙就卷进屈南骁和他人的争斗中实属冤枉至极。 又见屈南骁忽然脱掉衣裳,她不自觉地后退了半步。 屈南骁却回头淡淡地睨了她一眼,语气冷硬地命令道:“过来给我包扎伤口。” 他这个强势的态度与凌霂华记忆深处那个身影几乎一模一样。 “你到底是不是他?”凌霂华脱口而出。 “嫂夫人在说什么?”他皱起眉头,一脸的不耐烦。 凌霂华又开始怀疑起自己来,她因眼前之人反反复复地备受煎熬,不免对屈南骁生出几分怨怪。 “过来。”屈南骁语气淡淡,可细听却能察觉到话里隐隐有威胁之意。 凌霂华不得不走过去。 屈南骁将金疮药递给她,又随手撕下自己的衣角。 凌霂华小心地给他背上的伤口上药,接了屈南骁手里的布条给他包扎。 忽然察觉到屈南骁的气息吐纳在自己头上,她手里不自觉地抖了一下。 “嫂夫人用的什么头油这样香?” 他这样一句轻佻的话让凌霂华整个人不自觉地惊跳开来。 “你再这么无礼,我……” 她想要如何?怕是连她自己都说不上来。 “夫人要如何?”屈南骁戏谑地看着她。 “我要走了。”凌霂华看也不看他一眼,转身就要离开。 手腕却被屈南骁扯住,惯性使然她整个人直直撞入屈南骁怀里。 “你!”凌霂华羞恼交加。 “嫂夫人不会是喜欢上我了吧?几次三番对我投怀送抱?”屈南骁笑得轻佻又自负。 “你别太过分了。”凌霂华咬牙低语。 她慌忙从屈南骁怀里挣脱,转身就跑了出去。 屈南骁看着她离开的身影低低一笑。 “将军。” 身后两名护卫如鬼魅般忽然现身。 “查出什么来了?”屈南骁将衣裳穿好,头也没回地问道。 “怕是北境军中出了内鬼,不然将军一早就改头换面,又有谁能够猜得到将军的行踪?” 闻言,屈南骁眉头一皱,“说得有理。” “将军打算如何对付他们?” 屈南骁略一沉吟,答道:“他们要对付的是我,等离开洛阳后,再把他们一网打尽。” 得到他的指令后,两名护卫随即隐身退去。 再说凌霂华刚下楼走到客栈门口,就见李朝云抱着儿子着急忙慌地赶回来。 “皎皎?你怎么自己一个人回来了?你知不知我和凡儿找了你许久?”李朝云眼里的担忧和着急没有丝毫作假。 “娘亲……”李墨凡嘴里嚷嚷着伸出双手来要她抱。 凌霂华眼里水雾氤氲,却强忍着没有让眼泪落下,她把儿子抱过来,亲吻着儿子的额头。 “对不起李大哥,我刚刚有些不舒服,来不及跟你说……” 她一脸歉意,心里虽然很想告诉李朝云,可又实在说不出口,也只能在日后旁敲侧击地叮嘱李朝云离屈南骁远些了。 “哪里不舒服?有没有找大夫来看?” 她这么一说,李朝云更是担心了。 “我现在没事儿了,李大哥你别担心。”凌霂华微微笑着说道。 李朝云犹自不能放心地盯着她看,半晌才道了声,“那就好。” 一家三口回到客房里,李墨凡骄傲地搬出自己买的小泥人给母亲看。 凌霂华看着儿子可爱的模样,心里软软的,又难免有些苦涩,儿子越大,眉眼就越像屈南骁,她内心惶惶不安,这个秘密也不知能够守多久? 这一夜,她只要一睡着,梦里就会出现百里轻尘和屈南骁的脸,两张脸渐渐重合在一起,把她吓得惊醒过来。 窗外的月光透过窗纸照射进来落在地面形成一道道光晕,她心里微凉又彷徨,暗暗告诫自己不要胡思乱想,不过是两个毫无交集的人罢了。 她又迷迷糊糊地进入了梦乡,也不知过了多久,耳畔传来儿子奶声奶气的呼喊声。 “娘亲,娘亲……” 她耳朵痒痒的,不用去看她也能猜到是儿子在抓她耳朵。 她笑着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儿子灿烂的笑脸。 “凡儿别闹。”她扒拉开儿子的手,笑着将儿子搂入怀里去亲吻儿子的娇嫩的脸蛋。 新的一天,又是新的开始,她希望今日开开心心地赏花游玩,再不去想那些烦心事了。 第133章 有缘再会 洛阳牡丹艳冠天下,虽已至花期尾声,牡丹园里依旧是人满为患。 李朝云抱着儿子,一边与屈南骁游园畅谈。 “我明日就要告辞了。” 原本对二人的谈话有些漫不经心的凌霂华忽然听到这句话,心头蓦地打了个突,隐隐又有些喜悦在心底流转。 她是巴不得屈南骁赶紧离开洛阳,这样她就再也不用忧心忡忡了。 似乎是猜到了她心中所想,屈南骁审视的目光有意无意地扫向她,见她故作平静的模样,屈南骁嘴角缓缓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弧度。 李朝云却有些伤感,“难得与贤弟如此投缘,就又要分别了。” “天下无不散之筵席,你我日后有缘还会再见。” 见到屈南骁如此洒脱,李朝云也拂去心头忧愁,与屈南骁又话起了春秋。 游了园,赏了花,几人又坐上小船游湖。 李朝云和屈南骁二人围坐着下起了棋,凌霂华抱着儿子在边上看着碧绿的湖水,两岸绿柳,水中偶有惊跳而起的鱼儿。 “鱼鱼。”李墨凡高兴地直拍手。 凌霂华也看着儿子笑了。 这一幕落在屈南骁眼里,却刺得他眼里一痛。 这明明是他的妻儿,结果他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 早晚有一天,他要把属于他的都夺回来,他暗暗发誓。 “贤弟在想什么?”李朝云见他发呆,不由得疑问道。 屈南骁嘴角扯出一抹笑,“李兄有妻儿陪伴左右,好生让人羡慕。” 李朝云看了妻儿一眼,笑着安慰道:“大丈夫何患无妻?以贤弟的人才他日定能找到一个与你匹配的女子。” 屈南骁眼里意味深长,“那就借李兄吉言了。” 不知为何,他的这句话让凌霂华心头猛地一凛,不自觉地去看屈南骁,却见对方神色自若,凌霂华只道是自己想多了。 他们后来又去了昭华街。 花了高价在楼上与人换了个位置,看着台上红衣女子跳起了水袖舞,曼妙的身姿,飞舞起来的水袖像极了一道艳丽的彩虹,围观群众里爆发出了热烈的欢呼声。 接着又有一个彩衣女子上台跳起了胡旋舞。 “不过是些庸脂俗粉,与嫂夫人比起来差得不是一星半点。”屈南骁放下茶盏,兴致缺缺地说道。 “贤弟说笑了。”李朝云虽然觉得不该拿凌霂华与台上那些女子去比,奈何屈南骁这句话还是让他心里有些自得。 他不自觉地去握住凌霂华的手。 凌霂华心头一颤,她不用回头也能察觉到屈南骁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又冷又寒。 到了夕阳落下,他们才回到宝来客栈。 这一夜,李朝云与屈南骁把酒言欢至夜深。 凌霂华看着李朝云沉沉睡去,这才转身回到里间。 睡梦里,她浑身燥热,气息渐渐急促起来,她睁开眼的那一瞬,似乎见着了“百里轻尘”的身影。 “你……” 她脑子里一片混沌,已经分不清眼前的到底是梦境还是现实? “皎皎。” 耳畔一声呼唤缥缈悠远。 她想要张口说话,却被堵在了咽喉里。 渐渐的,她陷入了无穷无尽的奇妙意境里。 夜色深深,月光逐渐收拢。 屈南骁看着床榻上沉沉睡去的凌霂华,忍不住伸出手去抚摸她的脸颊。 心头不免有些失落,等到天亮,他就要走了,此去一别,还不知何时才能再见? 他是一刻都不愿与凌霂华分开了。 “皎皎。” 他吻上凌霂华的唇,耳畔听到一声嘤咛,他体内又开始躁动起来。 他越吻越用力,仿佛想要把对方的气息整个吞噬掉。 凌霂华睁开眼,眼里却是一片迷雾。 屈南骁低低一笑,愈加放肆起来。 直到天亮,凌霂华苏醒过来,脑海里闪过一些零星画面,她面色陡变,手里不自觉地抖了一下,为何她会做那样的梦? 她对“百里轻尘”除了厌恶,根本就没有其他想法。 可为什么?她梦里居然在和“百里轻尘”做那样的事? 她觉得恶心极了,她厌恶这样的自己,更是愧对李朝云。 “皎皎?”李朝云走过来,见她垂着头也不知在想什么? “李大哥。”凌霂华忽然抱住他,将自己埋进李朝云怀里,低低地说道:“我们回长安了好不好?” 自从遇见“百里轻尘”后,她就没有真正开心过,昨夜做了那样的梦后,她更觉没脸见人了。 “好。”李朝云安抚地拍了拍她的背,虽然不知道她为何要回去,可还是坚定不移地支持她的决定。 到了楼下,见到屈南骁,凌霂华借着哄儿子没有去理会他。 直至在门口道别。 “凡儿,叔叔抱抱。” 他对李墨凡伸出手,李墨凡笑着投入他怀里。 他逗了李墨凡一会儿,随后又将视线落在凌霂华身上。 “嫂夫人,某这就告辞了,我们有缘再会。”他笑着说道。 凌霂华沉默着没说话。 屈南骁也没在意,将李墨凡放回她怀里,在李朝云看不见的地方,像是为了惩罚她的冷漠,故意在她腰上掐了一把。 “你!”凌霂华面上煞白,惊疑不定地瞪着屈南骁。 撞见他眼里的戏谑之色,凌霂华可以肯定他绝对是故意的。 可她却什么也做不了,甚至于都无法宣之于口。 “李兄,后会有期。” 他翻身上马,对李朝云笑着抱拳告辞。 “贤弟,一路顺风。”李朝云亦抱拳回礼。 看着屈南骁策马离去,凌霂华才松了一口气。 屈南骁骑着马一路驰骋至郊外,却不走官道,反而往偏僻小路行去。 至林子里被人追踪跟上拦住了去路。 他看着眼前之人勾唇冷笑,“某等你们很久了。” “屈南骁,今日就是你的死期!” 回答他的亦是对方的起誓。 屈南骁抽出腰间佩刀,眸光比刀光还要森冷,“你要做某的刀下亡魂,某成全你。” 他轻蔑的态度惹人生怒,他却丝毫不以为意。 对方挥挥手,手下一拥而上。 屈南骁手拍马背一跃而起躲过敌人围剿过来的刀锋,身形下坠之时,脚在马鞍上轻点,旋身似陀螺一般极速回转过来,手里的唐刀势如破竹,眨眼间就将围过来的两名敌兵斩落刀下。 这时,他的护卫也已赶至。 “不留活口!” 随着他一声令下,双方开始了你死我亡的绝杀。 待到林子里静寂下来,满地只余留敌人的尸体。 “撤!” 屈南骁留下两人收拾残局,随即带着手下驰马离去。 第134章 己所不欲勿施于人 日复一日,平静如潺潺流水的日子让凌霂华渐渐忘却洛阳一行的不愉快。 她回到长安后,程芷焉首次登门拜访。 “皎皎,你再不回来我就要闷坏了。” 她一进院子就热情地抱住了凌霂华。 凌霂华笑着推开她,问道:“我让人送到伍府的东西你可有收到?” 这次她从洛阳回来,特地给几个亲友带的洛阳特产分别让人送到了各自府上。 “收到了,谢谢皎皎还想着我。”程芷焉笑着说道。 “那就好。” “我好久没见凡儿了,都有些想他了,小家伙人呢?”程芷焉又问。 凌霂华故意笑话她,“喜欢孩子你自己跟伍将军生一个就好了。” 程芷焉佯怒地打了她一下,口中嗔怪道:“叫你取笑我。” “好了,我错了。”凌霂华笑着求饶。 “我让绘玉带他去花园里玩儿了。”她回答,一边将装着茶点的盘子推到了程芷焉面前。 程芷焉捻了块糕点送进嘴里,原本还漫不经心的样子,见着凌霂华的脸,眼里不觉诧异起来。 “我怎么觉得皎皎瘦了?是不是太累了?” 凌霂华微微笑着,“没有,可能是有些水土不服吧!” “那你回来了可得好好养养。”程芷焉顺口劝道。 凌霂华点点头。 “你跟伍将军怎么样了?”她看着程芷焉狡黠一笑。 “还不是那样。”程芷焉一副无所谓的态度。 凌霂华暗自摇头,其实她也能理解程芷焉的心思。 当初她原本就不愿嫁给伍长帆,如今非要逼着她和伍长帆做恩爱夫妻似乎也太强人所难了。 二人正聊着天,忽有丫鬟着急来报。 “不好了,夫人,小公子落水了!” “什么?” 凌霂华惊跳而起,还来不及多想就匆匆忙忙赶去了花园。 “皎皎你慢些……” 程芷焉赶忙扶住她。 “夫人您不用着急,小公子他暂无大碍,多亏了宁姑娘舍身相救……”小丫鬟跟着劝道。 “你说什么?”凌霂华惊疑地回头问她。 小丫鬟面上一怔,随即解释道:“是宁姑娘救了小公子。” 凌霂华心头疑窦丛生,虽然宁无霜对她从未有过实质性的伤害,可她一直以来都防着宁无霜,这次宁无霜舍身救了李墨凡,着实让她感到意外。 她和程芷涵赶到花园时,杨大夫刚救醒了昏迷过去的宁无霜。 “凡儿怎么样了?” 她刚醒过来就着急询问李墨凡的状况。 “他没事。”凌霂华赶忙安慰她,看着她的眼里满是感激,“谢谢你救了安儿。” “表嫂说的这是什么话,凡儿他是我的表侄儿,我就是舍了我这条命去救他也是值得的。” 她眼里的真情实感让凌霂华动容。 “不管怎么说,凡儿的命是你救的,我还是要谢谢你。”凌霂华握住她的手,再次表达了感激之情。 到了夜里,宁无霜和李墨凡都发起了高烧来,凌霂华两头跑着照顾二人。 宁无霜自己都不会游水还毅然跳到池塘里救李墨凡,这份恩情,凌霂华铭记于心,怕是这辈子都没法还清了。 她又得知宁无霜对李朝云的感情,日后再见着宁无霜对李朝云献殷勤,她都只能视若无睹。 救这样平静的日子过了大半年。 年前下了一场大雪,皑皑白雪遮盖住了整座城池,银装素裹,北风呼啸而过,漫天雪花飞扬。 瑞雪兆丰年,人们皆都在心里默默祈祷着。 到了除夕那天,冬雪消融,长安街上终于有了人影。 家家户户开始贴春联挂灯笼,热热闹闹地过节。 凌霂华手里仔细地剪着窗花,宁无霜凑过来,见她剪好后展开来看是一副“鱼跃龙门”的图,不觉笑着赞道:“表嫂的手真巧。” 凌霂华微微笑着,李墨凡眼疾手快从她手里抢了过去,“鱼鱼。” “凡儿来,表姑带你去贴窗花。” 看着宁无霜抱着李墨凡走出门,凌霂华只是笑着又从竹篮里取了红纸来剪。 除夕夜,用过晚饭,李朝云又跟往年一样领着妻儿和宁无霜一同出门赏花灯。 到了初一这天,李朝云带上妻儿回到郡王府拜年。 “大哥,嫂嫂。” “外头冷,快到屋里去。” 凌文远抱着女儿和平宁公主出门相迎,两家人见面互相寒暄后,凌文远把女儿交给乳母,领着李朝云去了书房。 “皎皎。”平宁公主笑着去牵凌霂华的手。 她如今和凌文远解除了误会,感情如胶似漆,整个人神采奕奕,容光焕发,磨平了从前的棱角,多了一丝娇媚温柔。 “你们抱着小公子和小郡主去暖阁玩儿。”她又嘱咐雍嬷嬷等人。 姑嫂二人回了花容院。 “我有些话想跟皎皎说。”平宁公主神神秘秘地笑着看她。 凌霂华被她看得心头一跳,谨慎地问道:“嫂嫂想跟我说什么?” 平宁公主试探着问出口,“我听闻前儿皎皎去灵野寺看望你表姐了?” 凌霂华面上一僵,她以为平宁公主到今日还是没想放过阮媚,心里不免有些难过。 “正是,我也很久没有见着表姐了。” 平宁公主见她复杂的神情就猜到她想歪了,不过这也怪不了凌霂华,谁让她自己以前犯浑呢? “皎皎可知你去洛阳那段时日,你表姐生病,还是中书令杜寻文杜大人给找的大夫。” “杜大人?”凌霂华想着这位杜大人又是何许人也? “这位杜大人寒门出身,当初饱受悍妻马氏欺凌,后来得我皇兄器重才重拾男儿雄风与那马氏和离。” 听着平宁公主介绍杜寻文生平,凌霂华只觉得莫名其妙,这又跟她表姐有什么关系呢? “我看那位杜大人似乎对你表姐有意,不如……” 平宁公主细细观察她的神情,见她惊愕地看过来,不觉掩唇轻咳一声掩饰尴尬。 “皎皎你别这么看着我,这不是我一个人的主意。” “那是谁的主意?”凌霂华追问道。 平宁公主收了打趣的心思,正色道:“皎皎,你表姐她还正当韶华,你真的忍心看她在灵野寺孤独老死吗?” 凌霂华沉默着摇摇头。 她自然不忍心看着表姐如娇花一般渐渐凋零,可她又凭什么去要求表姐嫁人呢? “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她低声轻语。 平宁公主心头一颤,她似乎听明白了。 第135章 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 连着两年草原大雪,诸部牛羊大批死亡。 突厥可汗此时又志骄意满,对于各个部落收取重税,引起各部落极度不满。 屈南骁收到消息后,心知是时候行动了。 “将军,有您的信。” 听到阎志平来报,屈南骁心头一动。 他接过书信拆开来看,却是薛延陀的苾珠公主和谟轲王子两兄妹约他在五都山下会面。 他看完后一边烧掉信笺一边在沉思。 彼时已是掌灯时分,这两兄妹这个时候到来,故意避人耳目怕不是别有所图? 屈南骁冷哂一声,上次薛延陀助力突厥一事,他还没来得及跟薛延陀算账呢? 这两兄妹眼巴巴地赶过来,他何不趁机把人扣下? 他心里如是想着。 “将军?”阎志平在等着他下达命令。 “叫上宋端在外围守着,随时听候调遣。”屈南骁拍了拍手,随即下了命令。 “诺!”阎志平应声退下。 清冷淡薄的月色下,屈南骁率领近卫队赶至五都山下。 远远的就见到苾珠和谟轲两兄妹。 “久闻将军大名,今日才得一见,实乃三生有幸。”谟轲学着汉人的寒暄方式对屈南骁刻意奉承。 屈南骁翻身下马,对着谟轲抱拳施礼,口中只淡淡地道了声,“幸会!” 谟轲对他的冷淡暗地里颇有微词,奈何如今是他们有求于人,难免就落了下乘,他心里再是不高兴,也不能表露在外。 “屈将军请!”谟轲邀他入营帐叙话。 屈南骁也不怕他使诈,当先走入帐内。 二人面对面坐着。 “我父汗一直以来都十分敬重大梁皇帝,之前也有过愉快的结盟,新帝即位时,因对新帝不甚了解,这才生出诸多误解。” 谟轲侃侃而道,“如今,不过短短两年,新帝所表现出来的经韬纬略着实让人信服,我父汗遂心生重新结盟之心,这才派我和舍妹前来与将军商议合作一事。” 他这般拐弯抹角的最终意图也不过是想和屈南骁联手对付突厥。 想必薛延陀可汗已然看清大梁皇帝要覆灭突厥之心,当初是怕唇亡齿寒,如今却是被突厥压迫到了没有生路,只能奋起反抗了。 明明是来求结盟的,却又将姿态摆的那样高? 屈南骁有心想要挫挫对方的锐气,他冷哂一声,语气极是嘲讽地说道:”此等大事,某不能决定,王子若是不急,待某完成陛下嘱托之后再替王子将此事上报。” 谟轲脸是哪个的笑容瞬间消失。 他心知屈南骁是在故意羞辱他,心里忍了又忍才没有发作出来。 “屈将军说笑了。”他皮笑肉不笑地说道。 “先不谈结盟之事。”他决定以退为进,“我知道将军有宏图大志,我薛延陀愿助将军一臂之力。” “王子此话当真?” 屈南骁似笑非笑地看着他,让原本以为已经拿捏住他的谟轲顿时又有些不确定了。 “那是当然!”他却只能回答。 “如此就有劳王子了,某正有用得着王子的地方。”屈南骁咧嘴一笑,露出一口森冷的白牙。 谟轲忽然就有种自己似乎掉进了屈南骁特意给他编织的圈套里的错觉。 他和苾珠目送屈南骁策马离开。 “哥哥当真要答应他的要求?”苾珠蹙着眉头询问出口。 谟轲脸色凝重,“为兄难道还能拒绝吗?” 明知这是屈南骁给他设的套,他也只能义无反顾地跳进去。 好在屈南骁也只是让他到回纥,吐谷浑等部落做说客,意图说服这几个部落酋长弃暗投明,助大梁征讨突厥罢了。 他打探到消息,这几分部落早就不满突厥可汗的横征暴敛,只要自己多费些唇舌,总能说服他们一起奋起反抗。 他又见妹妹的一颗心都扑在屈南骁身上,不由得劝道:“你就别对此人抱有期望了,他可不是牧岱和达禄,随你想怎么使唤都行。” 苾珠面上一热,狠狠地跺了跺脚,“哥哥在胡说什么呢?” 看着妹妹羞恼地离开,谟轲无奈地摇了摇头。 十五刚过,屈南骁就率领五千精锐骑兵悄然从马邑先行出发。 而从长安而来的程照通和万贺存则率大军主力由云中出发,准备斜插到白道,堵住突厥军后撤的要塞。 屈南骁率精锐骑兵抵进突厥龙庭所在的定襄城旁的恶龙岭,随即开始大规模地攻袭各部落。 突厥可汗始料未及,慌忙中做出错误的判断,率领突厥主力军退至暨口,打算与定襄城中大军对屈南骁率领的骑兵队伍形成夹击之势。 怎料,屈南骁早有准备,与宋端率领的援军大破突厥守军,攻克定襄。 突厥可汗闻此消息,立即率零部下向阴山撤退。 却又在浑河边与薛延陀,回纥等部相遇打了一场恶战。 后率领残军至白道,又遭到程照通率领的大梁军主力截击,士气正盛的大梁主力军,一方则是败走的惊弓之鸟。 一场血战之后,突厥军队大败。 突厥可汗见北撤通道被堵截,只好率余众数万退至铸铁山。 他心知此时已经不是梁军对手,遂生出了议和之心。 随即委派亲信为使者,快马加鞭赶往长安向大梁皇帝谢罪请降。 大梁皇帝何等慧眼,当即就识破其意图。 可他明知突厥可汗是在等待时机突破梁军防线,想要转移到漠北戈壁,伺机再东山再起。 奈何明面上却不得不答应突厥可汗的投降,遂派出心腹使臣前去谈判。 闻此消息,远在北境深入突厥地界的大梁将士无不震动。 好不容易打了胜仗的他们并不愿放虎归山,待到来年势必又要掀起战事。 营帐内,在诸位将领的注视下,屈南骁嘴角扯出一抹哂笑,“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 闻言,诸位将领面上一喜。 “将军英明!” 于是,屈南骁命沈家骏为前锋,率领一万精骑突袭铸铁山。 夜里,沈家骏率领骑兵突袭,直至大梁军杀入营地,突厥可汗才回过神来,混战中,突厥可汗带着亲卫慌忙奔逃。 他慌不择路,竟率军逃至屈南骁的包围圈里,最终战败被俘。 第136章 他回来了 长安城里。 凌霂华正在屋里给儿子讲故事,正说到尾声,就见李朝云兴致勃勃地走进来。 “凡儿,爹爹抱抱!” 他一进来就将儿子抱起来举高高,逗得李墨凡咯咯笑个不停。 “什么事这么高兴?”凌霂华笑着看他。 李朝云把儿子放下,忽然将凌霂华搂入怀里,在她脖颈处深情地印下一吻。 凌霂华心头一颤,就在她惶然无措之际,李朝云松开了手,笑着对她说道:“皎皎,我已经找到可以帮你解除身上蛊毒的神医了。” “真的?”她心情复杂,一时竟分不清是喜还是忧? 若是身上的蛊毒可解,她就要跟李朝云做真正的夫妻了。 她真的乐意吗?她看着神采奕奕的李朝云,想到这两年多,李朝云对她的好,扪心自问,她对李朝云有诸多亏欠。 她应当是愿意的吧! 有夫如此,余生足矣。 那日,听闻程照通等人凯旋归来,程芷焉特地邀凌霂华到天香楼候着凯旋将士从楼下走过。 二人面对面坐在临窗的位置,程芷焉侃侃而谈,凌霂华只是微笑着抽出帕子给儿子擦嘴。 “皎皎,你到底有没有在听我说话?”程芷焉佯怒地问道。 “在听呢!”凌霂华笑着。 楼下忽然传来阵阵喧嚣声,程芷焉立即探头出窗外,口中欢呼道:“来了!” 凌霂华也笑着朝窗外看去。 当她见到屈南骁骑在马背上的身影时,笑容瞬息僵在了嘴角。 她还来不及做出反应,屈南骁就像是察觉到她的存在似的回望过来。 凌霂华心头狂跳,虽然离得远,她还是清晰地见着了屈南骁脸颊上曾被她用簪子刺中的伤痕。 他嘴角勾起一抹若有似无的弧度,手上轻轻一扬,就在凌霂华惊愕的眼里,一支簪子破空射来直直插入了发髻。 他笑着策马而去。 凌霂华却是整个人都僵住了。 “皎皎你没事吧?” 事情发生的太快了,程芷焉这时才反应过来。 凌霂华回过神来呆愣愣地看着她,后背已经被冷汗浸湿,她浑身都在微微颤抖。 “他回来了……” 屈南骁回来了,还是以这样的方式大张旗鼓地回来了。 她原本还在期盼着屈南骁最好是忘了她,可如今,屈南骁才回到长安就对她宣战了。 她颤抖着摘下发髻上的簪子,果然是当初在燕南山时,屈南骁从她发上拿去的那根簪子。 他还一直留着?是否在告诉自己他没有放下,还要回来报复自己是吗? 凌霂华将簪子狠狠地丢在地,仿佛只有这样才能发泄心中恶气。 可她除了丢掉簪子,她还能做什么呢? “娘亲?” 她看着儿子稚嫩可爱的一张脸,心都要碎了。 为什么屈南骁要回来?为什么要在她日子过得越来越幸福的时候回来? “皎皎?”程芷焉见她精神恍惚的样子不免有些担忧。 “我没事。”她笑着摇摇头,第一次发现原来不是出自真心的笑是那样的苦涩。 “我们回去吧!” 她要回去告诉李朝云:屈南骁回来了。 她回到李府,李朝云还未回来,她一直心不在焉,就连宁无霜把李墨凡从她身边带走她都毫无知觉。 夜幕降临,华灯初上。 绚烂的灯火将整座宫殿映照得恍若一座座鎏金仙宫,一个个身材曼妙的宫婢就像是天宫仙子,井然有序地捧着美酒珍馐奉上宴席。 这一次,梁军不但打了胜仗,还俘获了突厥可汗押送回长安,可谓是一雪前耻。 皇帝论功行赏,封屈南骁为卫国公,程照通为辅国大将军,其余将士皆官升一级。 皎洁的月色之下,一派歌舞升平的景象。 席间觥筹交错,程照通和伍长帆皆向屈南骁道喜。 凌文远看着屈南骁春风得意的样子,眼里渐渐浮上忧虑。 他只希望屈南骁这次回来别再去招惹自己的妹妹。 这样想着,他便想要去试探下屈南骁的口风,遂起身向屈南骁走了过去。 “恭喜卫国公。”他举杯致意。 屈南骁嘴角微扬,站起身与凌文远摇摇碰杯,“郡王客气了。” “卫国公这次凯旋归来,最高兴的要属尊夫人和令郎了,我祝卫国公一家三口早日团聚。”凌文远笑着说道。 屈南骁眼里意味深长的笑,“郡王说的是,我也想她们母子了。” 不知为何,对上屈南骁的眼神,凌文远心头不自觉地打了个突,他竟怀疑起屈南骁早已经知道了实情? 殿前忽然换了新奇的歌舞。 众人的目光被当中跳舞的美貌少女给吸引住。 屈南骁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弧度,对苾珠公主旋转着盈盈一握的腰肢,和秋水含情看过来的眼神视若无睹。 一曲舞毕,谟轲开始说话了。 “尊敬的大梁皇帝,我薛延陀愿永世臣服于您。”他行了个礼,又恭敬地说道:“我薛延陀的苾珠公主年方二八,尚未婚配,愿与大梁勇士联姻,还望陛下恩准赐婚。” 皇帝神情微顿,刚刚苾珠公主对屈南骁的爱慕之情,只要不是瞎子都能看出来。 可他又怎会为了个异国公主而不顾刚刚立下赫赫战功的臣子? 他淡定一笑,“此事容后再议,朕的天下,勇士多如牛毛,总能给苾珠公主挑选出一个如意郎君。” 谟轲眼里一暗,他又岂会听不懂大梁皇帝的言外之意? 此事只能暂缓放下,急切不得。 直到夜深,宫宴散席 ,李朝云才回到府里。 绘玉在半道上请他到红梅院来。 才进屋里,就被似蝴蝶一般飞奔过来的凌霂华抱住了。 李朝云心头一荡,高兴地去环抱住她,笑着问道:“皎皎这是怎么了?” “李大哥,他回来了。”凌霂华将脸埋在他胸前不愿挪开。 她声音低低的,要不细听还听不清她说的什么? “屈南骁吗?” 听他的语气显然是已经知道了,可却丝毫没放在心上,凌霂华不禁有些失落。 李朝云扶稳她,拥着她到圈椅坐下,温声安慰道:“皎皎你别担心,今夜庆功宴上,薛延陀王子提出想要联姻的请求,我看他的意思是想把自己的妹妹许配给屈南骁。” “真的吗?”凌霂华眼里隐隐有些期待。 若此事是真的,她也就不怕了。 李朝云点点头,他又拥凌霂华入怀,宽慰道:“皎皎别怕,我会保护你和凡儿的。” 凌霂华心底微凉,屈南骁本就是个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之人,而李朝云却太过坦荡了,又哪里会是屈南骁的对手呢? 她愁肠百结,却不知从何说起。 第137章 我不介意 夜里,屈南骁回到国公府。 洛翔和潘清淮听到消息都回来了。 “这两年来,辛苦你了。”他拍了拍洛翔的肩。 “将军,哦不,卫国公言重了,这都是属下应该做的。”洛翔正了正身形,异常坚定地回道。 “嗯。”屈南骁点点头,示意他先退下。 随即又将视线落在了潘清淮身上。 “你还是一如既往的没用,连个女人都管不住。”他嘲笑道。 潘清淮咧嘴一笑,“国公爷不遑多让。” 闻言,屈南骁也笑了起来。 他上前一拳砸在潘清淮胸口,潘清淮作势捂着胸口退了两步。 “这次回来,可还愿意替我管家?”屈南骁问他。 潘清淮缓了缓,面上多了一丝犹豫,“她……” “你想带她走?”屈南骁微微皱眉。 潘清淮讪笑着说道:“她不会愿意跟我走的。” 她若是愿意,也不会让潘清淮等了那么久。 “那就看你自己的本事了。”屈南骁冷哂一声。 “我就是懦弱无能的人,不怪她看不上我。”潘清淮无奈地叹气。 “也许明日她就会找上门来了,到时你再不管的话,可怨不得我。”屈南骁语含警告。 潘清淮微微愣住,随即苦笑出声。 翌日,晨光熹微,露珠挂在枝叶上随风轻轻摇摆,欲落未落。 凌霂华喂儿子吃了早饭,原本想要去郡王府一趟,可想了想还是打消了这个念头。 她觉得近几日还是不要出门为好。 宁无霜又来带走了李墨凡。 凌霂华闲着无事在院子里修剪花枝,她莫名的有些心慌气躁,一个错手,手里的剪子竟将花枝给剪掉了。 “夫人不好了,小公子不见了!” “什么?”她慌忙扔掉手里的剪子。 “怎么回事?”她追着问出口。 绘玉和怜心闻声赶来,也追着小丫鬟让她说清楚。 “宁姑娘带小公子出门玩儿,奴婢才一个转身,宁姑娘和小公子就都不见了。” “她为何要带凡儿出门?”凌霂华惊疑地问道。 “是小公子闹着要去外面玩儿,宁姑娘这才……”小丫鬟解释道。 如今并不是争辩是非对错之时,当务之急是赶紧把人找回来。 凌霂华慌忙走出院子,一边让绘玉去通知李朝云,一边让怜心去找府卫。 她吩咐完,二人答应一声都还没来得及离开,就忽见一支飞镖直直射来,钉在了凌霂华的脚边,将她吓得脸色惨白。 抬眼就见院墙之上一道人影一晃而过。 “这是什么?” 怜心将飞镖上的字条递给凌霂华。 凌霂华心惊胆颤地接了字条,脸色却由白转青。 “皎皎,见字如晤 ,凡儿我让人接到国公府了,想要接他回去,就来国公府见我。” 落款人赫然正是屈南骁。 “欺人太甚!”她气极,将手里的字条捏成团扔在了地上。 明知屈南骁不安好心,她又怎么可能只身前往国公府? “郡主?”绘玉和怜心还在等着她拿主意。 凌霂华冷静下来,对二人温声说道:“按我先前的吩咐去做。” 无论如何,她都不可能送上门去给屈南骁羞辱。 她却不知暗中监视的那个人根本就未曾离开,在绘玉和怜心要行动之时,飞镖漫天射过来,若不是对方意不在伤人,凭绘玉和怜心的身手哪里能躲得过。 “你到底是谁?你出来!” 凌霂华气得大喊。 她话音刚落,眼前人影一闪,她骇然惊跳退了一步 。 “是你?”她看着洛翔,一脸的难以置信。 “郡主千万别喊,否则……”他威胁地甩了下手里的唐刀。 “你为什么要助纣为虐?”凌霂华质问道。 “国公爷他是真心喜欢郡主的,郡主为何要辜负他?”洛翔反问道。 凌霂华气得面红耳赤 ,“你冥顽不灵,无可救药。” 她当初就不该心软让绘玉去救洛翔,到头来,洛翔还是一心要替屈南骁卖命。 “郡主快跑!” 怜心忽然冲过去抱住洛翔,回头冲着凌霂华大喊。 绘玉见此情形也毅然扑了过去抱住洛翔的大腿。 凌霂华来不及多想,转身就跑。 然而,她跑出没几步,后脖颈就挨了一下 ,她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睡梦中的凌霂华忽然惊醒 ,看着陌生的天青色帐顶,她猛地想起昏迷之前发生的事。 她起身下床,房门“吱呀”一声被人从外推开来。 “郡主您醒啦?” 圆脸小丫鬟笑脸盈盈地看着她。 “这是哪儿?”凌霂华故作平静地问她。 小丫鬟恭敬地回道:“这里是卫国公府,我家国公爷让奴婢来请郡主到花园一叙。” 凌霂华心头一凛,她居然被洛翔带到国公府来了? 眼下是什么情形她也摸不透,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她跟着小丫鬟去了花园,纵然眼前的景致再美 ,她也无心欣赏。 远远地就见屈南骁挺拔卓立的身影在平时练功的小广场上。 “国公爷,郡主到了。” 屈南骁闻言却是头也没回。 凌霂华还以为他是故作冷漠,然她抬眼看去,却忽然发现池塘的另一端,李墨凡正跟两个仆妇在玩。 而屈南骁手里弯弓搭箭,正对准着李墨凡的方向。 “你要做什么?” 凌霂华骇然失色,她冲上去想要阻止屈南骁,却被对方掼倒在地。 她身上虽然疼,却不及她此刻心里的痛苦与恐惧。 “一命抵一命,皎皎当初狠心杀了我的孩子就该想到会有这么一天。”他冷酷的语气令人心惊胆寒。 “他还只是个孩子,你要杀就杀我好了,求你不要伤害他。”凌霂华上前抱住他的手臂,哀声乞求。 他却残忍地扒开凌霂华的手。 “屈南骁我求你了。” 他再次弯弓搭箭的决绝姿态吓得凌霂华慌忙抱住他胳膊。 “你别伤害他,我求你了,你要我做什么我都答应你。”为了儿子,她只能服低求软。 屈南骁忽然笑了,笑容里恶意满满 ,“我要皎皎重新回到我身边,皎皎也答应吗?” 凌霂华面无血色,“我已经嫁人了啊!” 屈南骁捏着她的下颌,嘴角勾起的弧度显得那样冷酷,“我不介意。” 第138章 是你的儿子 “你!”凌霂华愣愣地看着他说不出话来。 “所以,我绝不会允许这个孽种存活于世。”他冷笑着回头。 他眼底的冷血与残忍令人胆寒,就在他作势要弯弓搭箭之际,凌霂华慌忙想要拦住他。 “不要!” 她却只来得及说出这两个字 ,眼睁睁看着箭矢飞射出去。 她恐惧地瞪着双眼,发了疯似的去捶打屈南骁,撕心裂肺地怒斥道:“他是你的儿子!你怎么能这么残忍?” 屈南骁回眸看她,眼里得意又狂傲。 “射偏了。” 他嘴里轻飘飘地吐出这三个字,凌霂华愣住,直到这一刻才恍然明白自己是被他给耍了。 她回过神来转身就要跑,却没跑出两步就被屈南骁箍住手臂扯入怀里。 “皎皎刚刚说的话这么快就忘了?”他戏谑的眼神盯着凌霂华。 “我说什么了?”凌霂华气极反笑。 屈南骁也不恼,她人已经在自己眼前,屈南骁自然不怕她反悔。 “皎皎这么健忘,要不要我来替你回忆一下?”他凑近凌霂华耳畔,温热的鼻息缠绕着她脖颈。 “洛阳城,宝来客栈,我与皎皎一\/夜\/销\/魂。” 他声音极低,却是字字铿锵有力,只这么一句话就击溃了凌霂华整个心防。 “是你?!” 凌霂华震惊到无以复加,原本冷静的表面一瞬间分崩离析。 屈南骁终于承认了他就是百里轻尘。 即便她一直心有疑虑,可真的确定了还是难以接受。 “皎皎虽然认不出我,身体却很诚实。”他暧昧地笑了。 “你无耻!下流!” 凌霂华怒而捶打他。 她一直以为那夜不过是做了个春\/梦,即便如此,她也深深觉得愧对李朝云。 可如今,事实真相摆在眼前,又是屈南骁算计了她,她的自尊,她的颜面全都被践踏成泥。 她忍不住泪如雨下。 屈南骁一身铜皮铁骨,她打在屈南骁身上,却痛在自己手上。 对她的哭泣和愤怒,屈南骁丝毫不在意,长臂圈住她提起就走。 “你要做什么?放我下来!” 任凌霂华如何叫嚣,如何捶打,他也不松手。 直到被屈南骁丢至床榻上,凌霂华慌忙爬起,拔了发髻上的簪子就对准自己的咽喉。 “你再碰我,我就自尽。”她红着眼威胁道。 屈南骁一边扯松自己的衣襟,一边浑不在意地说道:“皎皎若死了,我会把皎皎在意的那些人全都送去陪皎皎,只留下我们的儿子在人世间受折磨。” “你!”凌霂华愕然且愤怒。 就在她晃神的那一瞬,手腕忽然屈南骁扭住,她疼得松了手,脖颈又被屈南骁扼住。 她来不及挣扎就被屈南骁扯入怀里吻住。 她的反抗,她的挣扎在屈南骁身下不过是风吹湖面,只余微微波澜。 也不知过了多久,她再也没有了反抗的力气,就连眼泪都流干了,屋里终于安静了下来。 她脑子里浑浑噩噩的,已经分不清是梦境还是现实? 门外传来动静,她才将自己拢入锦被里。 “郡主?” 听声音又是那个圆脸小丫鬟。 凌霂华没有理会她。 “国公爷让奴婢来伺候您梳洗。”圆脸小丫鬟走过来。 “我自己来就好了。”凌霂华默默地说道。 圆脸小丫鬟却没有听她的,俯身将地面散落的衣裳捡起来。 她看了看手里被撕裂的衣裳一时犯了难,“这衣裳坏了,要不奴婢给郡主找新的衣裳来换吧?” 凌霂华红了脸,摇头拒绝道:“不用了。” “这怎么行呢?您等着奴婢。” 小丫鬟说罢极快地转身离开。 凌霂华正兀自发呆,没多久小丫鬟就抱着新衣裳跑了回来。 她正给凌霂华梳洗,就又有个仆妇端着汤碗走了进来。 “郡主安好,这是国公爷让奴婢给郡主送来的避子汤,还请郡主趁热喝了吧!” 闻言,凌霂华脸色陡变,不觉冷笑出声,屈南骁一次又一次地羞辱她,她已经由原先的恼怒变成了麻木。 她接过仆妇托盘上的汤药一饮而尽,药入咽喉,她却察觉到了不对劲。 她将汤碗摔到地上,怒极反笑,“这根本就不是避子汤。” “郡主恕罪,这都是国公爷吩咐的。”仆妇立即躬身请罪。 凌霂华心底只觉得悲凉,她又被屈南骁给骗了,而她对此却无能为力。 她眼里有泪,却隐忍着不让眼泪掉下来,纵然被羞辱又如何?她也绝不能在屈南骁面前示弱了。 “郡主息怒……” 小丫鬟想要安慰她。 凌霂华却忽然听闻儿子的声音,她连忙起身朝屋外走出去。 屋外,屈南骁坐在枣树下对李墨凡招手。 “凡儿过来。” 李墨凡觉得他很亲切,笑着就走了过去。 屈南骁将他抱在腿上,表情严肃地对他说道:“我是你的亲生父亲,以后你就叫我父亲,听明白了吗?” 李墨凡疑惑地看着他,小小的李墨凡还不能理解“父亲”一词。 眼见儿子就要叫出口,凌霂华急忙开口,“凡儿!” 听见母亲呼喊,李墨凡回头,口中喊着“母亲”,从屈南骁腿上跳下朝着母亲跑了过去。 “凡儿小心。” 凌霂华连忙抱住儿子,心里有种失而复得的喜悦之情。 眼前忽然乌云罩顶,凌霂华察觉到屈南骁靠近,慌忙抱着儿子退了一步。 “我给皎皎三天时间,你跟李朝云和离也好,他休妻也罢。” 他自负狂傲的态度让凌霂华生怒。 “你做梦!”凌霂华咬牙怒斥。 屈南骁哂笑一声,“我有的是办法让皎皎妥协,不信的话皎皎等着瞧好了。” “你为什么要这样?”凌霂华气得浑身发抖。 屈南骁伸出手去捏凌霂华的下颌,却被她愤怒地甩开了。 他负手在身后,冷冷地回道:“我要皎皎回到我身边。” 他冷冰冰的目光落在凌霂华身上,惹得凌霂华狂跳的一颗心几乎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 他嘴角扯出一抹笑,忽又将视线转向凌霂华怀里的李墨凡,露出了慈父般的眼神,凌霂华见状不由自主地搂紧儿子。 “还有我的儿子,他必须认祖归宗。”他强势地宣誓道。 第139章 她是我的女人 凌霂华刚要反驳他,就有仆人来回禀。 “国公爷,有位姓樊的夫人带了位小公子上门求见。” 凌霂华立即就猜到了来的是谁。 屈南骁神色淡淡,微微颔首。 “你的妻儿找上门了。”凌霂华神情冷漠地看着他。 听着她阴阳怪气的腔调,屈南骁一把将她扯过来,从她怀里夺走了李墨凡。 “你做什么?”凌霂华瞬间慌了。 屈南骁却没理她,将李墨凡塞给了仆妇,示意仆妇给儿子抱走,又一手拉住了要夺回儿子的凌霂华。 “你要把我儿子带到哪儿去?”凌霂华怒而质问。 “他也是我的儿子。”屈南骁淡淡地回道。 “屈南骁你没有资格带他走?”凌霂华气极却对他丝毫没有办法。 “你跟我去个地方,只要你乖乖的听话,儿子我会给你带回去。”屈南骁在她耳边低声威胁道。 凌霂华恨恨地瞪着他,他却是好整以暇的姿态。 无奈之下,凌霂华只能屈服。 她跟着屈南骁到了前厅,她心头一颤,忽然就猜到了屈南骁的意图。 “怎么不走了?”屈南骁回头看着她笑。 “这是你跟她的事情,与我无关。”凌霂华冷淡地回道。 屈南骁却强硬地夺她入怀,笑容轻佻地说道:“若不是遇见皎皎,我也不会成为她口中的负心汉。” 凌霂华怒极想推开他却完全推不动。 “你自己见异思迁与我何干?”她可不愿背这么大一口黑锅。 “当初皎皎救了我,我无以为报,也只能以身相许了。”屈南骁故意拿话噎她。 “你无耻!”凌霂华被他气得红了眼。 屈南骁轻点她鼻尖,嘲笑道:“都是当娘亲的人了,还动不动就哭鼻子。” 凌霂华一时无言以对。 屈南骁牵着她走入厅里。 “国公爷!” 樊瑶珠见到他的喜悦在发现凌霂华的那一刻瞬息烟消云散。 “她怎么在这里?”她指着凌霂华,像极了捉到丈夫偷香窃玉的正妻气派。 凌霂华沉默着没理她。 “你怎么来了?”屈南骁态度十分冷漠。 “她都能来,我为什么不能来?”樊瑶珠赌气地反问。 “她是我的女人,当然能来。” 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却让在场的两个女人都惊愕住了。 凌霂华愤怒地瞪着他,却无法辩驳。 “她是你的女人,那我是谁?”樊瑶妹一脸沉痛。 她明知道屈南骁喜欢凌霂华,可凌霂华已经嫁人了,而她才是守了屈南骁整整三年的人。 还有她们的儿子。 想到儿子,她连忙擦干眼泪,将儿子带到屈南骁跟前,“明儿,快叫父亲。” 两岁半的樊一明懵懵懂懂地看了母亲一眼,在母亲满含期待的眼神里正要喊人。 “我不是你的父亲。”屈南骁阻止了他。 樊瑶珠愕然,只以为屈南骁是在怀疑她,正要解释。 “你还不打算解释清楚吗?”屈南骁话锋一转,却是看向了别处。 她顺着屈南骁的视线看去,像是这时才发现潘清淮的存在。 “瑶珠。” 潘清淮不得不站出来。 “你叫我什么?”樊瑶珠惊愕地看着他。 潘清淮平静地陈述道:“一直以来跟你恩爱缠绵的人不是卫国公,而是我。” “你胡说什么?”樊瑶珠愤怒地指着他。 “你为什么要污蔑我?到底是谁指使你的?是不是她?”她竟将矛头指向了凌霂华。 凌霂华冷着脸没说话。 她原本就是被屈南骁逼着站在这里的,樊瑶珠和屈南骁,亦或是潘清淮三人之间的争斗都与她无关。 “你心口有一颗朱砂痣。” 潘清淮的这句话犹如一石激起千层浪。 “明儿他是我的儿子。”潘清淮又道。 “你胡说!”樊瑶珠落下痛恨的泪水。 可她看着儿子和潘清淮如出一辙的一张脸,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呢? 从一开始,她就只是前太子的棋子,屈南骁不喜欢她,就连新婚之夜都不愿碰她。 她后来着急了,听从母亲的主意对屈南骁下了药,她原本以为屈南骁最终还是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 却不知后来进入她房里的根本就是另有其人。 难怪屈南骁对她从来就没有好脸色,而潘清淮却总是对她流露出那样爱慕隐忍的目光。 “屈南骁,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她无法面对这残忍的真相 ,遂将一切罪责都推到了屈南骁身上。 屈南骁却是一副无谓的姿态 ,“你若是愿意跟着他,我可以给你们置宅子,买铺子,保你们衣食无忧 ,若是不愿意,那也随你。” 樊瑶珠擦干眼泪,怨毒的眼神看着屈南骁。 “不劳卫国公费心。” 她说罢抬脚就走,走了两步才像是想起了儿子,遂又回头气势汹汹地拉扯着儿子离开。 凌霂华看着她那样凶狠地拉扯着樊一明,不禁想到了自己儿子,心里顿时有些不是滋味。 惊觉屈南骁审视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她忙收回视线,“你答应过我会放了我和儿子。” 她一副怕极了屈南骁反悔的样子,惹得屈南骁有心想要逗逗她。 “我就算反悔了,皎皎又能如何?” 凌霂华看着屈南骁的眼里渐渐浮上怨色,可她又能如何?在屈南骁面前,她没有半点与其抗衡的能力。 “皎皎再这样看着我,我可舍不得放你走了。” 他在凌霂华耳边说着威胁的话,语气却暧昧极了。 凌霂华心头一跳,忙垂下眼眸不去看他。 “这才乖。” 他满意地夸了一句,在凌霂华额头重重地印下一吻。 凌霂华想退离他远些,他却不放手。 “去抱小公子过来。”他对仆人嘱咐一声。 马车里,屈南骁将李墨凡抱在腿上,忽然开口,“以后你就叫屈子麟,你记住了吗?” 李墨凡不明白,睁着无辜的大眼睛去看母亲。 凌霂华抿了抿唇,忿然说道:“屈南骁,你别太过分了。” 屈南骁哂笑着看她,“我的儿子怎么能姓李?” “他不是你的儿子,我先前……”她想狡辩,可看着屈南骁和李墨凡那样相似的眉眼,她怎么都说不出违心的话来。 屈南骁亦是看穿了她,只笑不语。 第140章 有没有良心? 李府门前。 “皎皎别忘了我说过的话。” 屈南骁拉住牵着李墨凡想要进府里的凌霂华。 “你别拉拉扯扯的。”凌霂华想要扒开他的手,他却紧紧盯着凌霂华不松手。 “你真的要逼死我才甘心吗?”凌霂华眼圈泛红。 她明明没有做错什么,为什么屈南骁要这样对她? 若说错了,那她唯一做错的就是当初在大骊山下救了屈南骁。 如果可以重来,她绝对不会再滥发好心。 “皎皎当初为何要嫁给李朝云?” 他这话问得莫名其妙,却把凌霂华给问住了。 她不敢轻易回答,就怕一个不小心又掉进了屈南骁的圈套。 “这跟你有什么关系?”她低声反驳。 屈南骁轻哂一声,“既然不是因为喜欢才嫁,那嫁他嫁我又有什么分别?” 凌霂华怔住,忽然怒上心头驳斥道:“至少李大哥他从来不会强迫我。” 话一出口,对上屈南骁得意的眼神,凌霂华瞬间恍然,屈南骁就是故意引自己说出她和李朝云只是有名无实的夫妻关系。 “你无耻!” 她气极推了屈南骁一把,转身抱起儿子跑回了府里。 屈南骁站在原地嗤嗤一笑,得知凌霂华由始至终只属于他一人,他心头的阴霾都消散了。 而凌霂华回到府里,见着了绘玉和怜心,二人虽然急得仿佛如热锅上的蚂蚁,却不敢将此事透露出去,唯恐给凌霂华招来祸端。 “郡主,您总算是回来了。” “你们没有把这事张扬出去吧?”凌霂华问道。 “没有,奴婢没有对任何人说起过。”绘玉和怜心连忙回答。 “那就好。”凌霂华喃喃自语。 “去给我备热水吧,我要沐浴更衣。”她随即又嘱咐道。 绘玉和怜心答应一声退了下去。 凌霂华把儿子交给了乳母,自己回了屋。 “郡主,宁姑娘求见。” 凌霂华心头一震,这半日她一直处于精神紧张的状态,几乎要忘了宁无霜的存在。 “让她进来吧!” 她神色淡淡地看着宁无霜走入。 “表嫂。”宁无霜平静地福了一礼。 “你有什么事?”凌霂华看着她,一时也猜不出宁无霜在整个事件里到底扮演的是什么角色? “凡儿的亲生父亲回来了,他已经贵为卫国公,又不介意表嫂的二嫁之身,表嫂何不带着凡儿回到他身边?也算是放过了表哥。” 她目光灼灼地盯着凌霂华的眼睛,丝毫不掩饰自己的私心。 凌霂华面上微怔,不过转瞬她就释怀了。 宁无霜从来就没有变过,她一直以来都明明白白地告诉过凌霂华她来到李府的意图,不过是时间长了,凌霂华就淡忘了。 “你希望我跟李大哥和离?”她轻轻地问出口。 “然后呢?李大哥就会娶你吗?” 她的眼神那样的平静,平静到宁无霜有种她从未将自己看做情敌的错觉,那样的云淡风轻让宁无霜不由得有些泄气,就像是一拳打到棉花上的那种无力感。 “只要表嫂离开他,我有信心会让表哥喜欢我的。”她不服输地说道。 凌霂华暗自叹息,“你怎么不问问李大哥愿不愿意让我和凡儿离开?” 宁无霜忽然就怒了,“你就仗着表哥他心善才可劲儿的羞辱他,凌霂华,你到底有没有良心?” 良心?或许她真的没有吧?她默然不语。 “你已经背叛了表哥,为什么还不肯放过他?你非要表哥他遭世人唾弃才甘心吗?”宁无霜怨恨地看着她。 “你又到底是什么人?又是真心喜欢李大哥的吗?” 她什么都知道,这不得不让凌霂华生出了疑心。 宁无霜冷冷一笑,“那你呢?你敢说你是真心喜欢表哥的吗?” 凌霂华沉默了。 “你们为什么都来逼我?他也是,你也是。”她看似喃喃自语,可看过来的眼神却让宁无霜莫名地心悸。 两人谈话不欢而散。 凌霂华歪靠在美人榻上发呆,她没有把宁无霜的话放在心上,只是想到这次屈南骁回来,再次把她推向了深渊。 她记得李朝云明明跟她说过,陛下有意给薛延陀的公主和屈南骁赐婚的。 可为何屈南骁还要逼着她跟李朝云和离? 她沐浴更衣后喝了药,歪在美人榻上不知不觉就睡了过去。 “皎皎?” 直到耳畔响起李朝云温柔的呼喊声凌霂华才忽然惊醒过来。 “李大哥。” 她委屈地扑进李朝云怀里。 ”这是怎么了?”李朝云心头不由得咯噔了一下。 “我不是个好妻子,李大哥你休了我吧!”她把脸埋在李朝云胸膛,流的泪浸湿了李朝云的衣襟。 “皎皎?你这话从何说起?” 李朝云扶住她,这才发觉她哭得梨花带雨,顿时心疼如刀绞。 “你到底是怎么了?”这话问出口,他忽然就像是明白了什么。 “是不是屈南骁?他来找你了?”李朝云急切地追问。 凌霂华沉默着点点头。 “他有没有伤害你?”李朝云看着她的眼睛,担心地问出口。 凌霂华摇头,眼泪却似珍珠不断地往下掉。 “那他对你说什么了?”李朝云温柔地给她擦泪。 “他逼着我跟李大哥和离。”凌霂华默默地回道。 李朝云冷笑一声,“他凭什么敢这样威胁你?是欺我府里没人吗?” “李大哥,你别生气。”凌霂华急了,她怕李朝云去找屈南骁拼命,那她就万死莫赎了。 见她着急的样子,李朝云又心软了。 “只要皎皎不愿意,谁也逼不了你。”他安慰着。 “李大哥你不了解他,他不会放过我的。”凌霂华神情哀戚。 “而且,他已经知道了凡儿的身世。”她不得不把此事说出来,就怕李朝云掉以轻心。 “凡儿?”李朝云愣住。 李墨凡是他用心疼爱了两年的儿子,他如何舍得拱手让人? “李大哥,我跟凡儿不会离开你的。”凌霂华靠在他怀里,向他承诺道。 “皎皎。”李朝云紧紧地环住她。 “你不是说陛下有意想要给薛延陀的公主和屈南骁赐婚吗?”凌霂华忽然又想到此事。 李朝云点点头。 “不如我们想法子撮合此事,只要陛下赐婚,他总不可能为了我抗旨不遵吧?”凌霂华给李朝云出主意。 李朝云心头一紧,不知为何,他竟然觉得屈南骁是会做出抗旨的事来。 他缓了缓心神,“皎皎放心,我会和兄长极力撮合此事的。” 二人互相依偎,却各怀心事。 第141章 怎么在这里? 听闻皇帝不日就要到皇家猎场狩猎的消息,凌霂华不由得松了一口气。 人人都清楚这不过是以狩猎之名,扬大梁之国威,也是在给薛延陀一个联姻的时机。 可是屈南骁说过只给她三天时间,她整日里惶惶不安,就怕屈南骁又要闹出什么事来? 好不容易到了狩猎那日。 一早,凌文远和平宁公主就来到了李府。 凌霂华本不想去,奈何平宁公主盛情难却,她也只好嘱咐乳母照看好李墨凡,随即上了平宁公主的车辇。 “好不容易出来玩儿,皎皎要开心些才是。”平宁公主拍了拍她的手背安慰道。 “嗯。”凌霂华微微一笑。 “你大哥都跟我说了,我赞成你的主意。”平宁公主意味深长的说道。 “此人如此嚣张跋扈,也只有我皇兄出面才能治得住他了。” 凌霂华面上一热,“原本就是我自己的事,又拖累嫂嫂和大哥了。” 平宁公主嗔怪道:“你这是说的什么傻话?你的事就是我和你大哥的事,我绝对不会放任不管的。” “多谢嫂嫂。”凌霂华由衷的感激。 “你曾经那样坚定地站在我身边,这次我也会站在你身边护着你。”平宁公主想到自己和凌文远闹矛盾时凌霂华对她的信任,心里亦是感激不已。 姑嫂二人一路又说了许多贴心话。 一直到了东郊的皇家猎场。 皇帝的龙辇还未到,禁卫军已经在安营扎寨,巡视围场。 平宁公主拉着凌霂华回营帐歇息。 “待会儿他们去打猎,你随我去北面,那里有间凉屋,屋前的小溪水清鱼肥,我准备了钓具,我们一起去钓鱼。” 听平宁公主兴致勃勃地说着,凌霂华笑着点头。 二人正在叙话,忽有人掀帘走入。 “公主,皎皎。” 来的却是程芷焉。 “你也来啦!“平宁公主对她招手,示意她过来坐着。 “我这次骑马来的,待会儿我去猎只山鸡来烤,让你们尝尝我的手艺。”程芷焉兴致盎然地说道。 “那敢情好。”平宁公主笑得眉眼弯弯。 三人说了一会儿话,外头传来动静,便猜到是帝后到了,遂走出营帐去。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山呼声响彻九霄云外。 这还是皇帝登基以来第一次举行这样盛大的围猎。 看着乌泱泱一片,训练有素的禁卫军,薛延陀的谟轲兄妹和各部落使者皆有些心惊。 皇帝慷慨激昂地致词之后,围猎正式开始。 狩猎场上,皇帝英勇矫健的身姿一马当先。 禁卫军井然有序地从四面八方将猎物赶至围猎场,口中发出的呼喝声将猛兽吓得不住乱窜,却在禁卫军的追赶下只能往一个方向奔逃。 皇帝手里连发三箭,每一箭都准确无误地射在猛兽的身上。 “陛下英勇!” 禁卫军放声高呼,声音响彻万里。 皇帝志得意满,收了箭,命令部下抬走猎物,又笑着让众人随意,他便调转马头回了御帐。 而在北面凉屋垂钓的平宁公主和凌霂华也听到了众将士的欢呼声。 “看来皇兄收获颇丰。”平宁公主高兴地说道。 她话才说完,就惊觉手里的钓竿震了一下,她面上一喜,立即叫来喜鹊与她一起收竿。 “好大一条鱼,公主好厉害!” 喜鹊兴奋地夸道。 凌霂华笑着看过去,“嫂嫂果然厉害。” “皎皎过奖了。”平宁公主狡黠一笑。 二人在溪边悠闲自在地钓鱼,而另一边却发生了伤人事件。 苾珠公主忽然遭遇捕猎的陷阱,为了躲避陷阱,她和屈南骁滚落断崖之下。 ”苾珠公主!卫国公!” 众人在断崖之上大声呼喊 ,却只有回声在飘荡。 “你们在叫我?” 身后却忽然传来屈南骁的疑问声。 众人惊疑地回头,见到来人赫然正是屈南骁 ,那先前与苾珠公主一起落下断崖的又是谁? “卫国公怎么在这里?”伍长帆诧异地问出口。 “某为何不能在这里?”屈南骁哂笑一声 ,他冷淡的眼风似有意无意地扫向凌文远和李朝云。 凌文远和李朝云对视一眼,恍然醒悟他们的图谋被屈南骁给识破了。 屈南骁在这里,那和苾珠公主一起掉下断崖的又是谁? “赶紧救人!” 凌文远连忙嘱咐一声。 当救援的队伍到达断崖下面,见到苾珠公主和甘俊在一起,众人神色各异。 “你是?” 凌文远看着这张与记忆中相似的脸,不由得神情一震。 李朝云见他神色不对大为诧异,视线在凌文远和甘俊脸上来回,猛的发觉二人眉眼有几分相似。 他脑海里忽然冒出来一个念头,却有些不敢置信。 甘俊却是木然地看着眼前的诸人,最后将视线落在了后到的屈南骁身上。 他见屈南骁笑容高深莫测,也只是不满地皱了皱眉。 “你叫什么名字?”凌文远忍不住追问道。 “在下甘俊。”他面无表情地回答。 “甘俊?”凌文远琢磨着这个名字似乎没有什么特殊的含义。 “你是哪里人士?” “你又是何人?一直在这里追问什么?没看见本公主受伤了吗?” 苾珠公主皱着眉头,极是不悦地质问道。 凌文远神色淡淡,他看也不看苾珠公主一眼就对身后的士兵吩咐道:“带苾珠公主回去医治。” 苾珠公主愤愤不平的眼神看向屈南骁,心知自己落入了他人圈套的苾珠公主心中只余满满的怨恨。 “等等!” 甘俊正要离开,却被凌文远给叫住了。 “你叫我?”甘俊一脸的莫名其妙。 “你很像我认识的一个人,我想知道你的父母是谁?是哪里人士?” 凌文远急切地问出口。 “他是我手下一名猛将,是个无父无母的孤儿。” 屈南骁信步走来,不咸不淡地回道。 凌文远狐疑地看着屈南骁 ,直觉告诉他,屈南骁一定是知道了什么? “屈南骁,我不管你有什么企图,我绝不会让你得逞。” 对他的宣誓,屈南骁根本不放在眼里,他哂笑一声,挑衅地说道:“我的企图从始至终只有皎皎一人 。” “屈南骁!”李朝云气得想要跟他拼命,却被凌文远拦住了。 “不要冲动。”他平静地劝道。 眼下可不是争斗的好时机,他们已然失了先机,就更加要谨慎行事了。 第142章 有夫之妇 程芷焉将猎来的几只野鸡交给几个丫鬟,转头去看平宁公主和凌霂华钓到的鱼。 “看来我们今天有口福了。”她笑容格外的灿烂。 “那可得看芷焉的手艺了。”平宁公主戏谑着看她。 程芷焉挽起袖子,信誓旦旦地说道:“公主放心,我还从未失手过。” 凌霂华见她要大干一番的样子不由得笑了笑。 “我记得那片山坡上的野菜不错,等会儿我们去摘一些来。”平宁公主指着左前方的小山坡。 “那我跟怜心去摘。”凌霂华自告奋勇。 她不会打猎,钓鱼也不如平宁公主,摘野菜总不会出错了吧? “那你小心点。”平宁公主嘱咐一声。 凌霂华笑着点点头,叫上怜心就往山坡走了过去。 日光零星地洒下来,照得漫山遍野如洒金似的好看极了。 凌霂华仔细地摘着野菜,身后忽然响起重物落地的声音,她疑惑地回头,眼前人影一晃,她还来不及做出反应就被人捂住嘴搂住腰整个提走。 她惊恐地看着出现在眼前的屈南骁,却做不得声。 而此时,屈南骁将她抵在自己与树干之间。 “皎皎不要乱喊。”他笑着威胁出声。 凌霂华点头表示同意。 就在屈南骁松手的那一瞬,她正要开口又被屈南骁捂住了嘴。 “还是不长记性。”屈南骁气极反笑。 他早就料到了凌霂华不会乖乖听话,像是为了惩罚凌霂华,他用力咬在了凌霂华脖子上。 凌霂华疼得眼里泛起泪花,然嘴被他捂着想喊都喊不出声。 直到屈南骁改咬为吮,她才真正害怕起来。 “呜呜……” 她想说话却说不出,急得使劲捶打在屈南骁身上。 “这次学乖了?”屈南骁戏谑地问她。 凌霂华艰难地点头,屈南骁这才松了手。 “你到底想怎样?”凌霂华怒视着他。 身处皇家狩猎场,又是在皇帝眼皮子底下,他竟然敢公然调戏同僚发妻,就不怕被人弹劾吗? “几日不见,我想皎皎了。”他语气十分暧昧,看着凌霂华的眼神像极了猎人盯着自己的猎物。 “你无耻!”凌霂华忿然想挣开他的钳制,奈何他却不松手。 “皎皎从未把我的话放心上。”他的手忽然抚摸上凌霂华的脸颊,粗砺的指腹在凌霂华娇嫩的脸上留下淡淡的红痕。 凌霂华不由得心惊肉跳。“你想怎样?” 他粗砺的手掌又滑到凌霂华喉咙处,察觉到凌霂华身子不由自主地颤抖了下,他得意地嘴角微微上扬。 “皎皎既然不肯乖乖听话,我只能动用自己的手段了。”他语气悠闲地威胁道。 凌霂华面上微怔,按耐住愤怒的情绪,故作商量的语气低声问道:“你能不能给我点时间?” “多久?”屈南骁口气凉薄。 “三个月……”凌霂华说出这三个字,窥见屈南骁眼里沉下来,她又慌忙改口,“一个月。” “皎皎,你别想跟我耍花样。”他是喜欢凌霂华对他服软,但绝不是借着服软的由头满心算计。 “我没想耍花样,我只是不忍心。”凌霂华连忙解释。 “那就拿出点诚意来。” 他想要吻她,她却急忙躲开。 “你不要这样!” 她哀声央求,却敌不过屈南骁蛮力亲吻。 他越吻越难以自拔,仅剩的理智告诉他必须停止,可他却沉溺于凌霂华的甜美,完全不舍得放手。 他的手掌探到凌霂华衣里,凌霂华浑身颤抖发软,却还是极力去按住他的手掌不允许他再进一步。 良久,屈南骁埋在她肩窝处喘粗气,自觉这样不过是饮鸩止渴,忽然又恼怒起来,发狠一口咬在她肩头。 “你做什么?”凌霂华吃疼想要推开他却完全推不动。 “我想跟皎皎夜\/夜\/欢\/愉。”他暧昧的气息吐在凌霂华脖颈处。 “下流!”凌霂华咬牙怒斥。 “食色性也,怎么就下流了?”屈南骁故意出言调戏她。 凌霂华抿了抿唇无力反驳。 他手指按压在凌霂华朱唇之上,哂笑着说道:“别以为我不知道皎皎在想什么?我告诉你,你所图谋的在我这里永远都不会得逞。” 凌霂华眼里一抹慌张转瞬即逝。 他又低低一笑,“我走了,皎皎记得想我。” 说罢,他身形一晃,转瞬消失在凌霂华眼前。 凌霂华想着他说的那些话,心下惶然。 她慌忙整理了下仪容,疾步往刚刚摘野菜的山坡走去。 她和怜心摘了野菜回到凉屋,刚好此时凌文远和李朝云也赶了过来。 “皎皎。”李朝云发觉她神色不对,眼里隐隐担忧。 凌霂华故作镇定地拢了拢衣领,口中唤着“李大哥”走向他。 李朝云笑着给她摘掉发上的树叶,“怎么还跟个孩子似的。” 凌霂华神情窘迫地笑了笑。 她从李朝云口中得知计划失败了,不觉眼里一暗,自屈南骁出现在这里的时候,她就已经猜到了。 一行人收拾收拾往营地返回。 而被人救回营地的苾珠公主得到御医诊治后却在营帐里大发脾气。 “我早就叫你不用冲动,你却不听,如今出了这事怪得了谁?”谟轲一副恨铁不成钢样子斥责妹妹。 “哥哥就只会说风凉话!”苾珠公主不服气地反驳。 “既然哥哥觉得不妥,当时怎么不阻止我?如今反倒怪起我来了?”她犹自愤愤不平地嘟囔道。 谟轲气得狠狠点了下妹妹的额头,“我说你一句你就不高兴,还真是应了汉人那句话女大不中留。” “哥哥!”苾珠公主气得大喊。 谟轲沉默了会儿,神情严肃地说道:“我已经打听清楚了,你的心上人有喜欢的女子。” “是谁?“苾珠公主恶狠狠地问道。 “大梁的昭和郡主,亦是国子监司业的结发妻子。”谟轲看着妹妹,一字一句地陈述事实。 “一个有夫之妇?”苾珠公主讶然。 “对。”谟轲没有说的是二人之间的感情纠葛可以追溯到昭和郡主未成亲前。 “她今天也在此地,等会儿你可以见见,为兄也很好奇她一个成了婚的女子是怎么让卫国公心心念念的?”谟轲亦是一脸的惊奇。 “好,我倒要看看让他放在心上的女子是个什么模样?”苾珠公主眼里闪着寒光,她紧握粉拳,又生出了斗志来。 第143章 挑衅 营地里一阵喧嚣声。 苾珠公主走出营帐,目光就被一个姿容绝色的女子给吸引住了。 她挽发做妇人装扮,有年轻少妇的温婉清雅,也不乏少女的娇艳可人,嫩若凝脂 ,白皙如雪的肌肤吹弹可破,澄静的眼神,浑身透出来的气质又娇又纯,美得让人移不开视线。 “她就是昭和郡主?” 不知为何,苾珠公主一眼就猜到了她的身份。 谟轲也注意到了凌霂华,心中感叹大梁竟有如此绝色?难怪屈南骁对其念念不忘。 兄妹二人的目光追着凌霂华的身影,一直到消失在营帐才收回视线。 到了宴饮之际,营地里灯火和燃着的篝火映照得天地间亮如白昼。 “美酒佳肴有了,要是还能听皎皎弹琴就就更妙了。”程芷焉对凌霂华笑着说道。 “那芷焉怕是要失望了,我如今手生,再也弹不出好听的琴音了。”凌霂华微微笑着。 “我可不信,除非皎皎改日弹给我听听。” 正说着话,转眼就见到苾珠公主翩翩走来,凌厉的眼神直直盯着凌霂华。 “这位就是昭和郡主吧?” 她又对凌霂华嫣然一笑。 凌霂华心头咯噔了一下,面上故作平静地回道:“正是,不知苾珠公主有何指教?” “你我共同爱着一个男子,也算是有缘,本公主敬你一杯。” 她这句话让凌霂华神色骤变 ,心知对方是来挑衅的,她也不再客气。 “我爱着我的丈夫,难不成苾珠公主也对我的丈夫有意?我倒未曾听我丈夫提起过。”她莞尔一笑,温声婉语倒让人怪罪不起来。 “昭和郡主好厉害的一张嘴,只是不知面对卫国公,你这张嘴是不是也这么能说会道?”苾珠公主压着怒火,阴阳怪气地反驳道。 “你在这里胡说八道什么?薛延陀的公主就是这样的教养吗?” 凌霂华还没开口,程芷焉就忍不住怒斥出声。 “你又是谁?”苾珠公主不客气地瞪她。 “你管我是谁?”程芷焉语气更加恶劣。 苾珠公主冷笑一声,傲气十足地说道:“本公主原本倒是想见识见识大梁女子的功夫,奈何所见的都是些娇滴滴的闺阁小姐。” 她轻蔑的态度惹恼了程芷焉,“嚯”的一下站起身,“我来和你比试比试。” “芷焉。”凌霂华想要劝她别冲动。 奈何苾珠公主眼见挑衅得逞,又忍不住添了把火,“昭和郡主放心,本公主会手下留情的。” 程芷焉被苾珠公主激得一脸怒色,凌霂华温柔地笑着安抚她,“芷焉,来者是客,你可不要伤了苾珠公主。” 闻言,苾珠公主冷怒的眼神扫向凌霂华,见她毫不在意地回以一笑,苾珠公主气极冷笑。 “皎皎放心,我会点到为止。” 程芷焉得到安抚后,整个人信心十足,回了凌霂华一个狡黠的微笑,立即跃到苾珠公主面前。 “苾珠公主请。”她做了个“请”的姿势。 围坐得近的人听见这边的动静立即凑了过来,见有人围观,苾珠公主也不敢掉以轻心,做了个起势,娇斥一声就向程芷焉攻击过去。 凌霂华虽然见识过程芷焉的功夫,可毕竟面对的是未知深浅的对手,她一颗心跟随着场内跳跃的两道身影起伏不定。 肩头忽然被人轻轻按住,她回头见到李朝云,心头也跟着安定下来。 “李大哥。”她嫣然一笑。 “皎皎别担心。”李朝云笑着安抚她。 “嗯。”凌霂华点点头。 再次回望场上,两女已然分出胜负。 程芷焉身法敏捷,掌力刚猛又泼辣,二女在地面赤手空拳近身搏斗,让擅长骑射的苾珠公主渐渐落于下风,一个错手就被程芷焉抢占先机横起一脚踢在她头顶。 苾珠公主哪里受过这样的奇耻大辱,气得她回身反击,程芷焉却越挫越勇,对付气急败坏的苾珠公主可谓游刃有余。 谟轲不忍见妹妹输了比试,对准程芷焉的小腿暗中弹出一枚石子,却在半道被一枚铜钱击落。 他愕然看过去,撞上伍长帆轻蔑的眼神,他顿时有些讪讪地摸了摸鼻子。 “好了妹妹,点到为止,切莫伤了和气。”他随即跳了出去,拉住妹妹的胳膊。 苾珠公主恶狠狠地瞪着程芷焉。 “你够了,苾珠公主来者是客,你也不知道让着点。”伍长帆也拖住了程芷焉。 程芷焉回眸瞪了他一眼,口中无声说着:显着你了? 伍长帆面上僵硬,拖着程芷焉回席。 “芷焉你还好吧?”凌霂华关切地问她。 程芷焉展眉笑得灿烂,“皎皎放心,我没事儿。” 伍长帆还是第一次见她笑得那样灿烂,心头不觉有些躁动。 “程芷焉。” 苾珠公主忽然俏生生地站到她面前。 “你叫程芷焉对吧?”苾珠公主笑着说道:“本公主很欣赏你,我们改日再战。” 程芷焉起身对她抱拳施礼,口中不卑不亢地说道:“恭敬不如从命,就依苾珠公主所言。” 苾珠公主又回头看向凌霂华,眼里有挑衅的光芒在闪 ,“还请昭和郡主做个见证。” “好。”凌霂华微微一笑表示同意。 直到回城那日,苾珠公主和程芷焉约好了吉日比骑射。 凌霂华这次对程芷焉倒是多了几分信心,见状也不拦着。 “昭和郡主。” 苾珠公主又向她看过来。 “本公主真的很好奇卫国公为何会对你念念不忘?” 凌霂华面上一僵,转瞬就恢复常态笑了笑说道:“卫国公曾是我府里一名护卫,也是我贴身丫鬟的兄长,我和他的关系并不是公主想的那样。” 苾珠公主质疑地皱眉头。 “我和我的丈夫很相爱,还请公主不要再说这样惹人误会的话,我丈夫会不高兴的。” 看着她淡定从容地解释,苾珠公主几乎就要信了她的话。 “郡主说这样的话指望我会信吗?”她冷笑。 “谣言止于智者,我相信公主会有自己的判断。”凌霂华微笑面对她的挑衅。 随后又不忘恭维道:“公主巾帼不让须眉,能配得上公主的一定是个大英雄。” 苾珠公主嘴角上扬,哼哼两声转身离开。 第144章 二哥? 这天,闻伯带了一个人进来,说是可以解除凌霂华身上的蛊毒。 李朝云大喜过望,拉着凌霂华就去了花厅。 “是你?” 见到来人,李朝云一脸愕然。 甘俊依旧是面无表情地看着二人。 “二哥?” 凌霂华对着这张熟悉的脸忽然间热泪盈眶。 她那记忆中疼她入骨,又因战乱惨死的二哥竟然死而复生了吗? “皎皎?”李朝云眼里有疑惑,先前凌文远也只觉得此人面熟却不敢认,凌霂华却是一眼就认出来了。 “二哥是你吗?” 凌霂华上前拉住甘俊的手,满怀期待地看着他。 “你认得我?”甘俊眼里有疑惑。 这两年他渐渐恢复了些人气,脑海里也开始有意无意的闪现过一些零星片段,可他依旧想不起来自己是谁? 凌霂华眼里掠过一抹惊疑,“你不记得自己是谁了吗?” 甘俊摇摇头,他只觉得眼前的女子很亲切,这还是他有记忆以来第一次对一个人毫不设防。 “师傅只跟我说过他是从一个妖道手里救下的我,那时,妖道正打算把我炼制成为药人。”甘俊想也不想就将实情告知。 他平平淡淡的陈述却让凌霂华泪如雨下。 她猜着当年兄长口中的妖道定然是从死人堆里救走了兄长,结果却是没安好心,幸得兄长的师傅所救,也算是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你别哭。”甘俊语气冷硬地安慰她。 凌霂华胡乱地擦了擦眼泪,“你是我二哥,是大楚宁王府的嫡次子凌武耀,我是你的妹妹凌霂华。” 见他沉思,眼里却没有一丝神采。 “你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吗?”凌霂华轻声问道。 甘俊沉默着摇摇头。 “你肩上有三颗黑痣……”凌霂华想进一步证明他的身份。 甘俊神情黯然,“我洗过毒药浴,身上什么痕迹都没有了。” 凌霂华愕然,想到兄长这些年所遭遇的折磨,她眼里氤氲起了雾气。 “二哥这些年受苦了。”她满心愧疚。 甘俊扯了扯嘴角,似乎是想笑,奈何就连笑容都有些牵强。 “我就像是个活死人,感受不到痛苦和快乐。” 他也只是近两年来才稍微好些。 “二哥。”凌霂华握住他的手,哽咽着说不出话。 “你别哭,你一哭我就有些心疼。”甘俊僵着脸劝她。 凌霂华连忙止了泪,接过李朝云递过来的手帕摁了摁湿润的眼角。 李朝云很想告诉她,甘俊是屈南骁的人,奈何凌霂华一颗心都扑在了甘俊身上,李朝云也不好多言。 “你就是卫国公心心念念的那个女子?” 听到这句话,凌霂华惊疑失措。 “你在说什么?”她不明白这又跟屈南骁有什么关系? “你身上的情蛊就是我师傅献给卫国公的。”甘俊平静地说道。 凌霂华这才明白原来她的兄长就是越族大长老的徒弟。 “为什么?”她不明白越族大长老为何要送这一个毒物给屈南骁。 甘俊看着她,缓缓讲述道:“当年我师傅算出来卫国公一生为爱所困,却爱而不得,为了报答卫国公的恩情特意献上这宝物。” 什么爱而不得?那是爱吗?那不过是屈南骁自己的执念,跟她又有什么关系呢? “那要怎样才能解?”凌霂华问道。 甘俊盯着她的眼睛,回道:“需要彼此的心头血方可解。” “心头血?”凌霂华怔住。 她不由得苦笑,屈南骁巴不得一辈子用鸳鸯情蛊控制她,又怎会舍得用心头血给她解蛊? “那就是永远都没法解了?”她看了李朝云一眼,心底忽然涌起深深的愧疚来。 如果解不了,那她一直占着李朝云妻子的名分未免太过自私了。 李朝云立即就读懂了她眼里的含义。 “皎皎,无论结果如何,我都会陪你一起面对。”他握住凌霂华的手传达自己至死不变的决心。 甘俊微微皱眉,不能理解凌霂华的话。 “卫国公他是个大英雄,又对你痴心一片,你为何不能接受他?” 他所了解的鸳鸯情蛊不只是禁锢了凌霂华,同样也需要屈南骁对感情的忠贞不渝。 他跟在屈南骁身边已经三年了,也了解到屈南骁是怎样的一个人,除了满心钦佩,也很好奇让屈南骁心心念念的女子是何许人也?到底配不配得上屈南骁的喜欢和惦念? 如今发觉屈南骁放在心尖上的是自己妹妹,他竟然有些暗喜。 “二哥你在说什么?我已经成亲了啊!”凌霂华震惊地看着他。 甘俊看了李朝云一眼,情绪没有一丝起伏,“大梁是允许休夫再嫁的。” 凌霂华愕然。 直到这一刻,她才恍然大悟自己的兄长是替屈南骁来做说客来了。 可她有什么资格责怪兄长呢?这么多年,她都以为兄长不在人世了,或许兄长一直跟在屈南骁身边,被屈南骁给蛊惑了呢? 念及此,凌霂华对兄长只余满满的愧疚。 “二哥你现在住在哪儿?”凌霂华也不再纠结此事,遂又问道。 “国公府。” 短短三个字却像是一道惊雷劈中了她,凌霂华半晌说不出话来。 “你跟我回郡王府好不好?”她缓过神来恳求道。 “不必了,我今天过来也是受了卫国公的嘱托,要是没有其他事,我就告辞了。” 他说罢转身就走。 “二哥!” 凌霂华想要去拉他,却被李朝云阻止了。 看着他决然离开的身影,李朝云无奈地说道:“皎皎还看不出来吗?这一切都在屈南骁的算计当中。” 凌霂华默然,心里悲苦到说不出话来。 “我想回郡王府一趟。”她心里拿不定主意,便想要找大哥商量。 “也好,我让高通送你过去。”李朝云点头表示赞同。 凌霂华满腹心事,乘坐马车前往郡王府。 长街之上叫卖声不绝于耳,她掀开帘子漫不经心地看向外头。 忽然见到熟悉的身影隐入小巷子里,她连忙喊停了马车。 “夫人你要去哪儿?”高通急切地询问道。 凌霂华回头看他,眼里隐有犹豫,“你会功夫?” 高通点头。 “那你跟我走。”凌霂华来不及解释,匆匆叫上高通就匆匆往小巷子里去。 第145章 上门认亲 甘俊面无表情地看着眼前拦住自己去路的人,手里缓缓地抽出自己的佩剑。 而在身后的暗角处,凌霂华和高通也已赶到。 高通将凌霂华护在身后,低声说道:“夫人你就躲在此处不要出来。” 凌霂华轻轻答应一声,她本就帮不上忙,自然懂得保全自身不给人拖后腿的道理。 那厢甘俊已然和围住他的杀手打起来,高通见状立即抽刀快跑过去加入战场。 甘俊对突然从身后冒出来,一来就举刀劈向围攻自己的杀手的高通依旧是冷眼相看。 二人你前我后,你进我守,配合得十分默契。 刀光剑影,横纵交错,将围过来的杀手瞬息绞杀于刀剑之下。 眼看着余下的杀手要逃,甘俊急忙欲追。 凌霂华现身想要喊他别追,就在这时暗处一支短箭直直往她心口射来。 危急关头,甘俊放弃了追击拧身回防,手里的剑极速挥出,短箭“叮”的一声撞在剑身上掉落于地。 凌霂华吓得花容失色,暗处躲着的身影趁机逃窜。 “知道我为什么要把他们引到这里来吗?”甘俊眼里如一潭死水,冷硬的口气也不知是不是在怪凌霂华多管闲事? 他今日一出门,屈南骁就对他说了他眼下的处境 ,对这些想要杀他的杀手他丝毫不感意外。 只是唯独算漏了凌霂华会跟踪他来到这里。 凌霂华微怔,她似乎猜到了兄长的意图,怕是想将人引到小巷子里杀掉灭口吧? 甘俊没听她解释转身就走。 “二哥,我也是担心你。”凌霂华懊悔自己帮了倒忙,可她既然见到了有人要对她兄长不利又怎么能置身事外呢? 甘俊脚步顿住,凌霂华的话让他心头有些触动。 也仅仅只是一瞬间,他冷着脸回头看了凌霂华一眼,提脚就撤离了此地。 “夫人,我们赶紧走吧!” 高通连忙催促她。 凌霂华点点头,与高通一起离开了此处。 辗转到了郡王府。 “皎皎怎么得空回来?”平宁公主亲自来迎她。 “嫂嫂,我大哥呢?” 她一脸心事重重的样子,平宁公主顿时收了玩笑之心。 “怎么了?找你大哥有事?”平宁公主轻声问道。 凌霂华点点头,“我有些话想跟我大哥说。” “你大哥一早就出门了,你在府里等等,他晚些才回来。”平宁公主牵着她的手,姑嫂二人一边说着话一边走回花容院。 “你说你二哥还活着?”平宁公主将手边说茶点轻轻推到凌霂华跟前,惊疑地问出口。 “是。”凌霂华肯定地点头。 平宁公主眼里有疑虑,试探着问道:“这会不会是屈南骁的圈套?” 凌霂华面上一僵,她也猜到这种可能,“可他真的是我二哥,我不会认错的。” 平宁公主有些无奈,她也没法替凌霂华做决定,“等你大哥回来再说吧!” 这一等就等到了天快擦黑,凌文远才回到府里。 兄妹二人谈及甘俊,心中感慨万千。 “哥哥还不能确定他到底是不是武耀?”凌文远眼里有犹疑。 “大哥也担心是屈南骁的诡计?”凌霂华问道。 凌文远肃穆的眼神看着妹妹,轻叹一声,揽着妹妹的肩,走到圈椅坐下。 他坦然承认道:“自他出现在狩猎场和苾珠公主在一起时,哥哥就已经有所怀疑了。” “可我确定他就是我二哥,他只是失忆了。”凌霂华相信自己的直觉,加上甘俊跟她说的那些经历,她只觉得心疼和愧疚。 凌文远沉默了会儿,他不忍妹妹失望,遂决定道:“哥哥会给他找个大夫,看能不能治好他的失忆症。” “谢谢大哥。”凌霂华展颜一笑。 “傻妹妹,还跟哥哥客气什么?”凌文远轻抚妹妹的发鬓,眼里流露着宠溺。 凌霂华在郡王府里用了晚饭,直到门房来报李朝云来接她,这才和兄嫂告辞离去。 身后一直有双眼睛在盯着她的一举一动,一直回到李府,那双眼睛才消失在门外。 第二天,凌霂华在院子里跟儿子玩。 “郡主,门房来报,有个妇人领着个孩子上门来认亲。” 绘玉脸上呈现怪异之色。 凌霂华感到好奇,嘱咐乳母照看好儿子,就带着绘玉和怜心往前院走去。 府门外,一名二十来岁的妇人领着个五六岁的小男孩小心翼翼地看着走出门的凌霂华主仆。 见到凌霂华的那一瞬,妇人眼里掠过一抹惊艳之色,转而有些自行惭秽地垂下眼眸。 “这位就是我家夫人,你有什么话就对我家夫人说吧!”门房给她引荐道。 “你是?”凌霂华平静地看着她。 妇人忽然重重地跪倒在地,将凌霂华吓了一跳,怜心本能地拦在了她面前。 “你做什么?”怜心质问道。 妇人戚戚哀哀地哭诉道:“求夫人开恩,收下我这个可怜的孩子吧!” “你在说什么?”凌霂华犹似在云里雾里,不明白她此话是何意? 妇人擦着眼泪一五一十地述说起来,“我和李公子是老相识了。” 她说着说着莫名地红了脸,凌霂华不由得心头一紧。 “我俩一夜\/欢\/好之后,我肚子里就有了他的骨肉,奈何当年苦于战火纷飞,跟他失散之后我一个妇道人家孤苦无依只能听从家里人安排嫁给了我丈夫。” “你说的是真的?”凌霂华心里纷乱,面上却故作冷静。 妇人眼神坚定地起誓,“我若是有半句虚言,让我天打五雷轰。” 凌霂华愕然,“我不过问你一句,你何苦发这样的毒誓?” 妇人面上有些讪讪,“我怕夫人不信我,以为我是那些用自己清誉来设套的人。” 凌霂华静静地看着她 ,“都过去这么多年了,你为何到今天才来找他?” 闻言,妇人面上多了一丝哀伤,她倾诉道:“前些日子我丈夫没了,我们孤儿寡母无依无靠,我这才不得已找上门来。” 她说着又跪行至凌霂华跟前,央求道:“求夫人行行好,我不图什么,只求夫人可以收留我的洪儿,他毕竟是李家的子嗣,夫人也不忍心看他流落街头吧?” 第146章 有没有好过? “你先起来。”凌霂华示意绘玉和怜心去扶她。 她这样一直跪着,不知情的人还以为自己欺负她了呢? “我不起,夫人要是不答应,我就一直跪下去。”妇人忽然跟她犟了起来。 凌霂华怔住,不说她对此事存疑,就算妇人说的是真的,那也不该由她来做主。 看着来来往往的人纷纷驻足观望,凌霂华一时也来了气,“你不起来就在这里跪着吧!” 她说罢转身就要走,不想那妇人却扑过来抱住她大腿,哭嚎起来,“夫人你大人有大量,不要跟我一个山野村妇一般见识,我不求夫人接受我入府为妾,只求夫人看在孩子还小的份上不要赶他走。” 她越说越大声,越说越离谱,凌霂华气极反笑,还没等她命令,绘玉和怜心就自觉拉开了妇人。 “你再闹下去对你没有丝毫好处,你不妨晚些再来,届时跟李大哥当面对质,我也就不留你了。” 她冷淡地说完,转身就回了府,嘱咐门房将门锁上。 妇人见状傻了眼,在门外哭嚎了一阵,又对路过的人好一番慷慨激昂的说辞,叫嚷着让路人评理。 凌霂华回到红梅院,也不再去管外面的纷纷扰扰。 直到夕阳落山,绘玉来跟她回禀,“郡主,那个妇人还在外头闹个没完没了。” 凌霂华手里一顿,哂笑道:“她还真能闹腾。” “如今要怎么办?就由着她一直这样闹下去吗?”绘玉直皱眉头。 “外面那些人都在起哄,让郡主出去给她个交代,她都以正妻自居了。” 凌霂华都还没说什么,怜心就不乐意了,“她哪里来的那么大脸以正妻自居?就凭她胡咧咧那几句话?证据呢?” 凌霂华立即就想到她既然敢这么闹,是否真的有证据证明她所说的都是事实? 李朝云真的跟那妇人好过吗? 她有些不自信了。 “公子回来了。”小丫鬟这时来报。 凌霂华立即放下手里的活走了出去。 而此时府门外围堵了许多看热闹的人,李朝云下了马就被堵住了。 “李公子,你还认得芳儿吗?”妇人又惊又喜地冲到他面前。 “你是?”李朝云疑惑地看着她。 妇人眼里一暗,“我是宫慧芳啊,你真的不记得我了吗?” 李朝云这才想起来,“宫姑娘?你怎么在这里?” 宫慧芳叹息一声,语气里多有怨怼之意,“李公子当年不告而别让我想的好苦。” 李朝云愕然。 “当年你我好歹也有一份情意在的,今日我有了难处寻上门来,你夫人却要将我母子二人拒之门外,未免也太过无情了。”她又哀声控诉起来。 闻言,李朝云看向宫慧芳身后的凌霂华。 “你来的正好,你告诉李公子我有没有撒谎?”宫慧芳见到凌霂华出来立即朝她走来,誓要她给个说法。 “你何苦逼人至此?我要的从来就不是名分,而是一个公道。”她说着又痛哭起来。 “按说人家慧娘才是正妻,你不过欺人家无权无势一个苦命女子。” “对,你们李家也该给慧娘一个名分!” 人群里有人义正言辞地说道。 “什么正妻?什么名分?”李朝云一脸茫然。 宫慧芳见他不认,故作伤心欲绝状,“你我当年一\/夜\/欢\/好,我便珠胎暗结,如今你倒是通通不认了?” “你在胡说什么?”李朝云脸上已然有了怒色。 “洪儿你过来。” 宫慧芳拉着儿子李洪到李朝云跟前,“我们的儿子已经五岁了,你看看他和你长得多像,你真的忍心不认他吗?“ 围观人群窃窃私语,都在评判着李朝云和男童的相似之处。 李朝云几乎要被气笑了,“我与你清清白白,你为何要自毁清誉来陷害于我?” 宫慧芳闻言捂脸大哭,“我知道你如今娶了美娇娘就瞧不上我一个乡野村妇了,既然你不认我们母子,我也不活了!” 眼看着她转身就往一旁的柱子撞去,李朝云急忙闪身拦住她。 她却一把抱住李朝云,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哭诉道:“我就知道你心里还是有我的……” 李朝云想推开她,奈何她却块狗皮膏药似的粘上了就甩不掉。 “你快松开……”李朝云又怕伤了她更难解释了,一时竟有些无可奈何。 凌霂华立即对绘玉和怜心使了个眼色,就在绘玉和怜心去拉开宫慧芳时,男童李洪忽然冲着凌霂华撞去。 “你这个坏女人!就是你害得我和娘亲不能跟爹爹团聚!” 他口中骂着,像头蛮牛似的一头撞倒了凌霂华。 “皎皎!” 李朝云见状急得冲着凌霂华飞奔过去。 “皎皎你没事吧?”他口中焦急地问道。 凌霂华苍白着脸摇了摇头。 “我的儿啊!”宫慧芳却嚎叫着冲向自己儿子,抱着儿子上下查看,“洪儿,你有没有受伤?” 李洪捂住脑袋皱着眉大喊,“娘亲我头疼。” 凌霂华真要被这对母子精湛的演技给气笑了。 李朝云怕她有事,连忙想要抱她回府,凌霂华却拒绝了。 她扶着李朝云的胳膊站起身来,冷漠地看着这对母子,“李大哥,事到如今,你跟她的事必须要说清楚。” 李朝云扶着她,心知她是被气到了,可男女之事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他要如何解释才会让人信服呢? “那就当着大家的面说清楚好了!”宫慧芳信誓旦旦地说道。 凌霂华目光盈盈地看着李朝云,“李大哥,你到底有没有跟她好过?” 李朝云眼里一暗,“皎皎你怀疑我?” 凌霂华颓然苦笑,她自己都与屈南骁不清不白,又有什么资格去怀疑李朝云呢? “李大哥说什么我都信。”她温声哄道。 李朝云眼里的阴霾瞬间消散,搂住凌霂华的腰肢隐隐有些意动。 “李大哥还是想想怎么解决眼下之事吧?”凌霂华轻轻推了他一把。 李朝云正了正神色,看向宫慧芳,眉头微微皱起,“宫姑娘,我与你不过是萍水相逢,念在你曾经帮过我,希望你不要再胡搅蛮缠,带着你的孩子速速离去,我便不与你计较。” 第147章 滴血验亲 “李朝云,我没想到你就是个负心汉啊!” 宫慧芳一屁股坐在地上呼天抢地的哭嚎起来。 李朝云冷下脸来,“宫姑娘 ,别怪我没提醒你,有关你所有的事情我都可以查出来,不过是时间问题。” 闻言,宫慧芳立即不哭也不闹了。 “我不管你是受人指使也罢,自己有私心也好,我都希望你能适可而止 ,否则一旦让我查明真相,我决计不会再念旧情。”李朝云神情严肃 ,绝不容情的样子。 “你这是要威胁我吗?”宫慧芳愤怒地指着他,随即又拍着大腿哭嚷道:“我怎么这么命苦啊!我不过就是想让我的儿子能有个好前程,不用跟着我这个没用的娘受苦,可是孩儿他爹不认他啊!” 她一再胡搅蛮缠,任李朝云性子再温和也来了脾气。 可还没等他说话,宫慧芳就一骨碌爬起来,“既然你不肯认我,也不相信洪儿是你的儿子,那就滴血认亲好了。” “滴血认亲!” “滴血认亲!” 人群里爆发出激烈的认同之声。 凌霂华看着宫慧芳信誓旦旦的样子,不知为何,心里竟然有些慌乱。 李朝云被逼无奈,也为了证明自己的清白,立即就同意了宫慧芳的要求。 他嘱咐仆从去取碗水来。 他和李洪各自滴血于碗里,眼睁睁看着两滴血融在一起,他不由得愣在当场。 “大家快来看啊!血是相融的,我没有撒谎,还请大家给我们母子做个见证!” 宫慧芳端着碗走到围观群众面前,像极了打了胜仗的孔雀炫耀自己的战利品。 “皎皎。”李朝云想跟凌霂华解释,可惜所有的言语在证据面前都显得那样苍白无力。 凌霂华有心想要上前查看宫慧芳有没有在碗里做手脚,奈何围观群众把她护着,凌霂华根本就无法靠近。 她有心无力,很想离开,可见着李朝云落寞的神情,她又有些不忍心。 “李大哥,先让她们母子回府再说吧!” 众怒难犯,此时他们若是再辩解只会让人觉得他们以权压人,不如把人带进府里安顿好再慢慢地调查。 “皎皎,你不信我?”李朝云眼里落寞成殇。 凌霂华握住他的手,安慰道:“事实真相如何,我相信李大哥日后会查清楚的,眼下多说无益,我们还是先回去吧!” “宫姑娘,你闹了这么久也累了吧?天色不早了,带着你儿子与我们回府吧!”她转而又对宫慧芳说道。 “你要是早这么识相不就好了,如今想要我跟你回府,可没那么容易。”宫慧芳得意地回道。 “你说说你有什么条件,只要不是太过分,我都可以答应你。”凌霂华淡定地笑笑。 宫慧芳趾高气昂地说道:“我要李朝云他正式娶我为妻,让我的洪儿做李家的嫡长子。” 李朝云刚要反驳,凌霂华就拉住了他。 “只要宫姑娘所言句句属实,你说什么我都可以答应你,可若是宫姑娘有半句虚言,可别怪我把你送官。” 宫慧芳面上讪讪,似有所虑,然片刻就扯着脖子硬气地说道:“他们父子的血都融在一起了……” “我是大夫,宫姑娘可敢给我看看这碗里有没有问题?”凌霂华盯着她的眼睛,平静地问出出口。 宫慧芳有一刹那犹豫,很快就又下定决心,“有何不敢?” 她正要往前,身后却不知谁推了她一把,她脚下一个踉跄,手里的碗摔落在地。 凌霂华恍然,更加确定她是在碗里做了手脚。 “这可不能怪我。”宫慧芳立即想要推卸责任。 李朝云静静地看着凌霂华,他虽然身正不怕影子斜,可还是被自己跟李洪的血融在一起给惊到了,凌霂华的质疑才让他渐渐冷静下来。 “宫姑娘若是想证明自己清白不如我们重新再验一次?”凌霂华愈加淡定了。 宫慧芳面上有些犹豫,可对上凌霂华洞悉一切的眼神,她一时骑虎难下,硬着头皮应承道:“验就验,我还怕你不成?” 凌霂华得到她的同意,遂嘱咐绘玉去取水来。 这一次,凌霂华亲自取了银针给李洪取血,任宫慧芳在边上虎视眈眈她也丝毫不慌张。 “李大哥你看。” 两滴血并没有融在一起,众人见到这一幕惊愕不已。 “我就知道你会在碗里做手脚,你就这么容不得我们母子吗?这天底下到底还有没有公道?老天爷啊!你睁开眼睛看看呐!这里有人仗着权势欺负我们孤儿寡母了。”宫慧芳大声喊冤叫屈。 “我与你好商好量的你不乐意,既然如此,我们就报官吧?”凌霂华也没了耐心听她鬼哭狼嚎。 “你们官官相护……”宫慧芳怒斥道。 凌霂华打断了她的话,“李大哥是个念旧情的人,你曾经帮过他,我也不想把事情做绝,不如你跟我们回府,我们再好好商量怎么解决此事?” 宫慧芳犹豫了。 “慧娘你别听她的,万一你跟她进去,她再把你给害了……” 不知是谁劝了这么一句。 “各位若是真的这么关心她,只管每日都来看望她便是,等我们商量出结果也好让各位做个见证。”凌霂华浅浅一笑。 闹了这么半天,天色早已暗下来,府里也掌了灯。 闻伯领着宫慧芳母子去了西厢房。 “皎皎。”李朝云欲言又止。 凌霂华回眸看他,“李大哥,我累了,就先回房了。” 她转身之时,李朝云自身后一把抱住了她,将脸埋在她肩窝处,低低絮叨着,“皎皎你要相信我,我跟她真的没有什么,遇见你之前,我从来没有心悦过任何女子。” 凌霂华心头一酸,低低回道:“李大哥你不必跟我解释的,就算李大哥你真的跟她好过,我也不会介意的。” 她语气越是温柔,这些话落在李朝云心间就越是冰冷,这世间又有哪个女子会不介意自己的丈夫有过相好?除非是不爱。 念及此,他默然松了手。 “李大哥你怎么了?”凌霂华回头看他。 “没什么,皎皎累了就回去吧!”李朝云强颜欢笑地说道。 凌霂华眼里有狐疑,却没再说什么,转身就往红梅院走去。 第148章 假惺惺 夜深了。 凌霂华哄睡了儿子,独自坐着发呆,想到今日种种,也不知有没有屈南骁在背后推波助澜? 她虽然拖延了时间,可却不知道下一步该怎么走?到底要怎么做?才能让屈南骁放弃呢? 她暗自叹息一声,忽然察觉到桌上的油灯跳跃了一下,身后冷风浸体,她慌忙回头,见到屈南骁似鬼魅一般出现在眼前,她吓得惊叫一声,从椅子上跌落。 下一刻却落在屈南骁怀里。 她惊魂未定,想要推开屈南骁却不过是徒劳无益。 “你鬼鬼祟祟的闯进我房里做什么?”她怒而质问。 屈南骁却没管她,抱紧她就走到了床边。 他坐在床边看着李墨凡睡得香甜,嘴角不自觉勾起一抹笑来。 凌霂华满心紧张地看着他伸手抚摸儿子的脸。 他忽然回首看过来,吓得凌霂华转身想逃,膝下却发软无力。 “子麟睡着了,我们就别打扰他了。” 她耳畔才听到这句话,还来不及回想这话是何意?就被屈南骁长臂圈住提到了外间。 “不要……” 转瞬被屈南骁压在外间的床榻上,凌霂华慌忙按住他撕扯自己腰带的手,却被屈南骁掳强势地吻住,恶意地不让凌霂华说出一句完整的话。 “皎皎!” 门外忽然传来敲门声,伴随着李朝云的呼喊。 凌霂华焦急慌乱地用力推他,他却故意不松口。 直到敲门声再次响起,屈南骁才松开她。 凌霂华娇喘吁吁,好不容易缓和下来,屈南骁却又故意在她耳畔吹气,激得她浑身颤栗。 “皎皎你睡了吗?”李朝云在门外问道。 凌霂华泪眼朦胧地瞪着他,曾经因他而遭受的屈辱又一次凌虐着她的自尊,她止不住潸然泪下。 “李大哥,我已经睡了。”她艰难地忍着眼中酸涩,故作平静地回道。 直到李朝云的脚步声渐行渐远,至静寂无声。 他忽然用力咬在凌霂华脖颈,疼得凌霂华忍不住去捶打他。 “屈南骁,你怎么能这么无耻?”她想要躲开屈南骁的亲吻,奈何却根本躲不开。 她慌乱又冷静地从席下掏出一枚银针,想也不想就刺向了屈南骁的脖颈。 唇上忽然传来痛感,屈南骁恼怒之下用力咬在她唇瓣。 他眼里是幽冷的怒色,就在凌霂华以为自己失手之时,他却忽然眼皮一瞌,就这么晕了过去。 凌霂华连忙推开他,心慌手抖地整理好自己的衣裳。 她看着昏死过去的屈南骁却陷入了两难。 凭她一己之力想要搬动壮得跟头蛮牛似的屈南骁那是痴人说梦,可她要是不趁屈南骁昏迷时将其弄走,等到屈南骁醒来还不定会怎么折辱她? 她害怕极了,冷静下来便去找来绳索,正要去绑住屈南骁的手脚,却忽然撞见一双似笑非笑的眼眸。 她一声尖叫被屈南骁捂在了嘴里。 “原来皎皎喜欢这种玩法?” 耳畔传来屈南骁暧昧的声音,让她脸上骇然色变,想要挣扎,却被屈南骁夺走了手里的绳索反将她绑了起来。 “放开我……” 她又怒又怕地厉声命令道。 她也仅仅只是说出这三个字就再也没有了开口的机会。 屋里的油灯燃尽,黑暗中只余低低的抽泣声。 屈南骁淡定地穿好衣裳,回过头去给凌霂华解绑。 他眼里有痛色划过,似乎直到这时才发觉自己玩过火了。 见到凌霂华手腕上全是勒痕,绳索将她娇嫩的肌肤磨出血来,屈南骁不由得暗暗自责。 他给凌霂华整理好衣裳,又取出金创药来洒到凌霂华手腕的伤口处。 “别动!”他扼住凌霂华因疼而收回去的手。 “屈南骁,你总是这样假惺惺。”凌霂华忍不住嘲讽道。 明明伤人的时候那样狠心,临了又来装心疼,还真是讽刺呢? 屈南骁哂笑一声,“我以为皎皎喜欢。” 凌霂华怔住,她是脑子不好使吗?还喜欢这样? 怎么不说他自己心思龌龊呢? “你无可救药!”她忍无可忍地怒斥出声。 他又忽然神色冷酷,周身散发着摄人寒意,语气不咸不淡地问道:“皎皎先前是在为他伤心了?” 为谁?凌霂华愣了下才反应过来他说的是李朝云。 “这跟你有什么关系?”她忿然回击。 屈南骁冷哂一声,轻飘飘的一句话脱口而出,“看来皎皎还是没长记性。” 凌霂华正暗自想着他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就听他在自己耳畔暧昧又威胁意味十足地低语道:“不如下次就让他亲眼看着我与皎皎欢\/好?” 凌霂华气得抬手就朝他脸上掴去,却被他箍住手腕动弹不得。 “你无耻!” 她气得浑身发抖,想要挣脱屈南骁的钳制却无能为力。 “谁让皎皎你不乖呢?”他笑容里恶意满满。 凌霂华放弃挣扎,偏过脸去不愿再看他。 话不投机半句多,她实在没有必要跟屈南骁争论。 屈南骁扼住她下颌逼她直视自己。 “我二哥也是你安排的对不对?”她问出了自己心里的疑虑。 “肯好好说话了?”屈南骁不答反问。 凌霂华面上一僵,抿了抿唇,正要开口,屈南骁却忽然又吻过来。 她气极捶打过去,屈南骁一边吻着她,一边含糊不清地说道:“先把我伺候好了再来说话。” 任凭凌霂华再怎么挣扎也不过是徒劳而已。 待到室内静下来,只余窸窸窣窣的穿衣声。 凌霂华见他看过来,不由自主地抖了一下。 “皎皎想认回你二哥吗?”他眼里高深莫测,让凌霂华不自觉生出防备之心。 她险些又要脱口一句“与你无关”,转瞬又记起屈南骁睚眦必报的性子,生生把这四个字咽了回去。 “你想怎样?”她谨慎地反问道。 “皎皎学乖了?”屈南骁有些得意自负,伸手想要抚摸凌霂华的脸,却被她躲开了。 他收回手负在身后,淡定自若地说道:“我劝皎皎最好别想着认他。” “为什么?”凌霂华问道。 “他若只是我手底下一名普通士兵,苾珠公主未必瞧得上他,可要是清河郡王胞弟的身份,那可就不一定了。”他眼里在笑,猖狂又邪肆。 第149章 唯一的眷恋 凌霂华立即就明白了他的意思,若是甘俊变成了凌武耀,怕是就要成为和薛延陀联姻的最佳人选了。 可凌霂华同样想到了苾珠公主属意之人是屈南骁,不一定就愿意嫁给她兄长。 “苾珠公主喜欢的人是你,又怎么会愿意下嫁我二哥?”她看着屈南骁,摆出丝毫不被他鼓动的态度。 “皎皎吃醋了?”屈南骁笑着看她。 凌霂华冷着脸没理会他,下了床榻就去推他,“你赶紧走吧!我要睡了。” 屈南骁却一把搂住她盈盈一握的腰肢,又箍住她愤而扬起打来的手,暧昧的腔调刺激着凌霂华的耳,“我想陪皎皎一起睡。” “屈南骁,你别太过分了。”凌霂华隐忍着怒斥出声。 “我说真的,皎皎刚刚拿银针扎我,我现在走不了了。” 他说着就整个人朝着凌霂华倒过去。 “屈南骁……” 凌霂华哪里承受得住他的重量,被他压得不住后退,二人一起摔在了床榻上。 凌霂华气得用力捶打他,他却抓住凌霂华的手在嘴边亲吻着。 “我在北境打仗时,夜夜都在想着皎皎。” 听着他深情告白,凌霂华只觉得心惊胆颤。 他忽又冷哂一声,“我曾经发誓,等我回到长安,皎皎若是不愿嫁我,我就杀遍皎皎在意的所有人。” 察觉到身下之人打了个冷颤,他低低一笑,威胁道:“皎皎可千万不要辜负我。” “我从来没有承诺过要嫁你,一直都是你自己一厢情愿。”凌霂华冷冷地回应。 “皎皎又忘了,你承诺过要做我的妻子。”他轻笑低语,根本没把她的话当回事。 “那不过是小时候的戏言怎么能当真?” 凌霂华脱口而出,撞上屈南骁似笑非笑的神情,她立即就醒悟过来自己又着了屈南骁的道。 她愤愤地瞪着屈南骁,不再做声。 “皎皎还可以唤我一声骁哥哥吗?”他满怀期待地看着凌霂华。 凌霂华嗤嗤一笑,神情嘲讽,眼里却苦涩,“屈南骁,你别自欺欺人了,你根本就不是他,南忆的哥哥绝不会那样对我。” “皎皎怎么知道他不会?”他在笑,笑容里满满的讽刺。 凌霂华沉默不语。 她把屈南骁当做兄长,就自以为屈南骁也会把她当做妹妹,可她又不是屈南骁,又怎会知道对方的心思? “皎皎答应过我的一个月可别忘了,到时要是再骗我,可别怪我手下无情。”他随意的语气说着威胁的话,手掌更像是无意识地搭在凌霂华咽喉处。 “屈南骁,你如今的一切来之不易,又何必为了我……” 她想要劝,屈南骁却丝毫不在乎,“我孑然一身,本就了无牵挂,皎皎是我在这世上唯一的眷恋。” 凌霂华怔住,心底忽然一阵荒凉,当年若是屈南忆没有为救她而丢了性命,屈南骁还有妹妹一起相依为命,是不是就不会变成如今这副模样? 似乎从屈南忆舍命救她,她与屈南骁的命运就已经注定了。 “皎皎别怕,只要你不辜负我,我的命都是你的。”他又轻笑着安抚凌霂华。 凌霂华心头一颤 ,喃喃出声,“我要你的命做什么?” 她才说完,屈南骁就吻上她的唇,毫不理会凌霂华的挣扎,直把她吻得气喘吁吁才松开。 “皎皎睡吧!我走了。” 凌霂华刚要松口气,他又凝视过来,“别再让他碰你,不然我会忍不住剁了他的手。” 凌霂华愣住,还没等她答应与否,屈南骁就似一阵风飘出了窗外。 这一夜,凌霂华辗转难眠,脑海里一直浮现出屈南骁对她说的那些话。 她这前半生似乎从遇见屈南骁兄妹那天就走错了…… 要是能重来,她一定不会再发善心了。 她脑子里乱糟糟的,也不知到了几时才迷迷糊糊地睡过去。 很快就来到了程芷焉和苾珠公主约好比试骑射的那天。 李朝云不放心凌霂华跟着一起去,一早就在念叨。 “好了李大哥,我又不是小孩子了,我会照顾好自己的。”凌霂华无奈地看着他笑。 “我让高通跟着你。”李朝云依旧皱着眉头。 “嗯。”凌霂华轻抚他眉间。 李朝云拉住她的手在嘴边亲吻。 凌霂华忽然浑身僵住,想起屈南骁的威胁,她蓦地收回自己的手。 “怎么了?”李朝云疑惑地看她。 凌霂华笑着摇摇头。 “郡主,伍家少夫人到了。”小丫鬟来回禀。 “那我走了。”凌霂华遂跟李朝云道别。 “早去早回。”李朝云依依不舍地目送她转身离开。 今日程芷焉骑马而来,一身骑装英姿飒爽。 “皎皎!” 见到凌霂华出来,她嫣然一笑。 二人寒暄几句,凌霂华上了马车。 一路无话。 直到城郊外,才见谟轲兄妹策马而来。 “程芷焉,你敢不敢跟我来?” 苾珠公主叫嚣着喊道。 “我还怕你不成?”程芷焉扬起马鞭打了下马屁股,马儿撒蹄就跑。 凌霂华掀开帘子看着程芷焉和苾珠公主策马远去,正要放下帘子,就听谟轲的声音传来。 “昭和郡主可会骑马?”他笑着问道。 凌霂华摇摇头,并不想与他多言,放下帘子阻隔了他投过来的视线。 谟轲笑了笑没当回事。 到了东郊野林,程芷焉和苾珠公主约定好路线和时辰便准备出发。 “皎皎,你只管跟在我身后。” 程芷焉对凌霂华嘱咐道。 “好。”凌霂华点点头。 高通给她要骑的马儿套了马鞍,扶着她上了马,又在前头牵着马行走。 “夫人坐好了。”他叮嘱一声。 凌霂华骑在马背上,沐浴着阳光,感受着微风吹过山林的惬意。 从她的位置还能隐约见着程芷焉和苾珠公主的身影。 就在眨眼间,二人的身影隐入密林瞬息无踪。 不知为何,凌霂华心头惊跳,有种不好的预感在跳窜。 果然,就像是为了印证她的直觉,林子里忽然一阵乌云密布,十几道身影自树上跳下,径直挥舞着长刀向着她和高通的方向围过来。 高通根本来不及说话,咬牙抽出手里的唐刀就迎着刺客杀了过去。 第150章 不如嫁我? 凌霂华身下的马儿忽然受惊,眼看着凌霂华就要被马儿摔落于地,危急关头,一道身影从旁疾掠而至,一把搂住凌霂华腰身,紧接着一个旋身便稳稳落于地面。 来人正是谟轲。 凌霂华慌忙推开他,离他两步开外才感激地说道:“谢谢王子救了我。” 谟轲爽朗一笑,“你们汉人是不是有句话叫做救命之恩当以身相许?” 他见凌霂华变了脸色,又故作惋惜的样子摇摇头,“可惜昭和郡主已经嫁人了。” 凌霂华看在他刚刚救了自己的份上没跟他计较。 转眼又见高通陷于险境,她连忙开口请求道:“还请王子助高通一臂之力。” “昭和郡主要怎么谢我?”他笑容高深莫测。 凌霂华微怔,还没等她回话,谟轲就拔刀转身,口中还不忘说道:“昭和郡主你记住了,你欠我一个人情。” 他这句话在林子里飘荡开来。 凌霂华紧张地看着场中打斗的身影,她虽不会功夫可还是看出了点端倪。 她微微蹙眉,心中暗自怀疑这些刺客只怕是受命于谟轲? 可是他为什么要这样做?难道仅仅只是想要换她一个人情吗? 待到刺客被打退,高通收刀入鞘向凌霂华走了过去。 “夫人你没事吧?“他关切地询问。 凌霂华摇摇头道了声,“没事。” “多谢王子相助之情。”高通又对谟轲抱拳施礼。 “我是受了昭和郡主托付。”谟轲笑着看向凌霂华。 他这般热情,凌霂华越加觉得他有所图谋。 “昭和拜谢王子。”凌霂华对他福了一礼。 “不过举手之劳,当不得郡主一个谢字。”他又呵呵笑着,一副人畜无害的模样。 高通觉得他举止太过轻浮不禁微微皱眉。 他扶着凌霂华上马,不想谟轲也唤来自己的马儿与凌霂华并肩而行。 “我到中原许久,从未见过像昭和郡主这样貌美的女子。”他忽然笑着开口。 “王子过奖了,我大梁地大物博,姿容出色的女子更是寻常多见。”凌霂华神色淡淡。 谟轲哈哈一笑,自嘲道:“也许是我见识浅薄。” 转而又目光灼灼地盯着凌霂华,“不过以昭和郡主此等姿色,嫁给李司业倒是有些屈就了。” 凌霂华闻言脸色沉了下来。 还没等她说话,谟轲接着道:“昭和郡主不如嫁我?我愿以王妃之位许之,绝不会嫌弃郡主二嫁之身。” 凌霂华气极反笑,“王子不嫌弃我二嫁之身,我却嫌弃王子相貌丑陋吓着我了。” 谟轲愣了一会儿,忽然哈哈大笑起来。 “郡主果真是个妙人。”他看着凌霂华的眼神多了一丝兴味。 “王子兄妹二人也不遑多让。”凌霂华不咸不淡地回敬一句。 谟轲笑笑没说话。 时光在一点点流逝。 很快就到了程芷焉和苾珠公主约好的时辰。 二人几乎同时策马而归。 苾珠公主看着程芷焉挂在马鞍上的猎物,不免有些洋洋自得,“你输了!” 程芷焉大大方方的态度,“输了便输了,一人赢一次扯平了。” 苾珠公主面上有些不好看,她还是没法承认自的失败。 “皎皎!”程芷焉下马走向凌霂华。 回程的路上,她与凌霂华同乘马车,二人约好了今晚在李府宴饮。 到了城门口,她正要与苾珠公主告辞。 “你们两个就不打算邀请本公主一起吗?”苾珠公主一脸的忿忿不平。 程芷焉眼里诧异,“我怎知公主愿不愿意纡尊降贵与我等凡夫俗子一起?” 苾珠公主气得面红耳赤,正要打马离开,程芷焉又叫住了她。 “公主要不要与我们一起宴饮?” 苾珠公主回头看她,脸上笑容得意,“好,最后一场我们比试饮酒,谁先趴下算谁输。” “赌注是什么?”程芷焉笑着问道。 苾珠公主歪头想了想,眼睛忽然一亮,“输的人一辈子喊赢的那个姑奶奶,如何?” “好,一言为定!”程芷焉丝毫没有犹豫就答应了。 凌霂华在边上看着二人直摇头。 一行人回到李府,闻伯立即招呼仆妇在水榭处摆上席面,一边将程芷焉和苾珠公主猎得的猎物整理好来。 程芷焉在院子里逗弄着李墨凡。 “这孩子?” 苾珠公主在边上瞧着,越看李墨凡越觉得不对劲。 凌霂华见她眼里的疑虑,不由得心头狂跳,也就大大咧咧的程芷焉从未怀疑过李墨凡的身世,没想到苾珠公主第一次见到李墨凡就生出疑心来了。 凌霂华面上故作淡定地嘱咐乳母带李墨凡去别处玩。 “凡儿这孩子越来越让人喜欢了。”程芷焉笑着从凌霂华手里接过茶碗。 “这孩子长得倒是不像你们夫妻两个。”苾珠公主眸光凛凛地直盯着凌霂华。 凌霂华淡定地笑了笑,将手里的茶碗递给苾珠公主,口中漫不经心地说道:“都说凡儿像他外祖父。” 苾珠公主见她面上丝毫不慌,一时也有些不确定了。 待到开席之时,李朝云也回府了,同来的还有凌文远和平宁公主。 月上中天,苾珠公主最终不敌程芷焉,喝醉了趴在席面上起不来。 最后还是谟轲将她带了回去。 “小丫头片子还要来逞强……”程芷焉醉眼朦胧地笑着。 “好了,知道你最厉害了。”凌霂华扶着她。 “我让人送你回去。”她说着就要叫来绘玉。 程芷焉却甩开她,叫嚷道:“我没事,可以自己回。” 凌霂华笑着没理会她,叫来了高通和绘玉,嘱咐二人一定要亲眼看着程芷焉进门才能返程。 她和李朝云目送程芷焉坐上马车才返回府里。 长夜漫漫,月走星移。 程芷焉回到伍府 ,青儿出来扶着她,跟绘玉道谢后,主仆二人回了府。 “小姐你怎么才回来,你知不知道……” 青儿眼圈泛红,欲言又止。 “发生什么事了?”程芷焉诧异地看着她。 “还不是将军他……”青儿似有一肚子委屈。 “他欺负你了?”程芷焉抓住她的手,眼里瞬息燃起了怒火。 青儿面上一怔,羞得跺脚,“小姐你想到哪儿去了?” “那是怎么回事?”程芷焉一头雾水。 青儿老实交代,“小姐你自己到重锦院去看看就知道了。” 程芷焉心头立即有了不好的预感,她脾气上来,来不及回屋取剑,环视周遭,拿了地上的木棍就朝着重锦院气势汹汹地冲了过去。 第151章 休了你 “砰!”的一声,程芷焉一脚踢开了房门冲了进去。 伍长帆霍然从床榻上坐起来,揉了揉朦胧的醉眼,像是这才发现程芷焉的身影。 “你做什么?”他一脸的莫名其妙。 程芷焉眼尖,一眼就见到了自她闯进来后就躲进被子里的一个娇小的身影,她怒视伍长帆,手里的木棍恨不得敲碎伍长帆的天灵盖,却被她硬生生咬牙忍住了。 “伍长帆,姑奶奶要休了你!”她怒喊道。 “你说什么?”伍长帆一个激灵瞬间清醒过来。 程芷焉没再理他,转而对门外喊道:“来人!” 两个壮汉听命闯了进来。 “把那个贱婢给我拖出去卖到青楼去。”她气呼呼地命令道。 “少夫人饶命啊!” 凌欢欢见躲不过去,慌忙爬了出来。 “还不快把人拖走?”她厉声呵斥。 两个壮汉立即上前想要拖走凌欢欢,却被她快一步跑下床,跪在程芷面前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哀求道:“求少夫人看在奴婢怀了将军的孩子份上饶奴婢一命吧!” “你说什么?”程芷焉愕然。 她以为她千防万防最后还是防不住伍长帆偷香窃玉,不觉有些心冷。 她看向床榻上僵着一张脸的伍长帆,只觉得眼前这个男人让她失望又恶心。 “奴婢怀了将军的骨肉。”凌欢欢只怕程芷焉没有听清楚,又解释了一遍。 程芷焉冷笑连连,“伍长帆,你就是个混账东西。” 她丢了手里的木棍,转身就走了出去。 走到院外,她已然酒醒,越想越心寒,不由自主地掉下泪来。 “小姐?”青儿还是第一次见到自家小姐这个伤心的样子,一时有些手足无措不知如何安慰她。 程芷焉狠狠地擦了把眼泪,冷声说道:“回去收拾收拾,我要搬回程府。” “小姐,这怕是不太好吧?”青儿吓了一跳。 自古男人三妻四妾是常态,伍长帆不过是睡了个通房丫鬟,程芷焉闹过便罢了,要是因为这个缘故而休夫,那怎么都说不过去。 程芷焉却没管青儿在想什么,毅然决然地说道:“出了这个门,我就绝不会再回来,我大哥要是不同意,我就绞了头发做姑子去。” “小姐……” 青儿大惊,急忙追上前去。 王氏得知程芷焉和伍长帆闹了一通要回娘家,原本并不在意,直到听闻程芷焉搬了嫁妆要走才急了起来。 她叫上墨青就往朱霞院走去。 “芷焉你这是做什么?”她一来就看见院子里乱糟糟的,不由得暗道一声:糟糕! 看来程芷焉这次不像是闹着玩儿的。 “母亲。”程芷焉上前来福了个礼。 “夫妻之间哪有不吵架的?你这吵也吵了,闹也闹了,要是还觉得不解气就打他一顿也是可以的。”王氏开始了和稀泥。 “儿媳……”程芷焉想解释,话才出口就想到自己扬言要休了伍长帆,今后就不再是伍府的儿媳了。 她立即改口道:“我无福做您伍家的媳妇,这就告辞了。” “芷焉。”王氏连忙拦住她。 “夫人您就别拦我了,您儿子嫌弃我粗鲁野蛮不讲理,又不能给伍家延续香火,如今您儿子的通房丫鬟有了身孕,也算是了却您二老一桩心事。”程芷焉自嘲的语气说道。 “芷焉你听娘说……” 她急着要走,王氏又拦着不让她走。 “母亲你让她走!” 这时,伍长帆气势汹汹地走入,身后还跟着凌欢欢。 “你这孽障还不过来跟你媳妇赔不是?”王氏见了儿子就气不打一处来。 “儿子又没做错什么,凭什么跟她道歉?”伍长帆梗着脖子怒道。 “她要走便走,今天她出了这个门就别想再回来!”他叫嚣着。 “伍长帆,希望你记住你说过的这句话。”程芷焉冷冷地看着他。 伍长帆面上一僵,心头有股异样的感觉让他想说什么却一时语塞。 看着程芷焉决绝地离开,他冲着她的背影大喊,“程芷焉,你出了我伍家的门,我便以七出之条休了你!” 程芷焉顿住,不过转瞬她自鼻腔里嗤出一声,就头也不回地走掉了。 伍长帆气得脸色铁青却只能忍着。 “你这个混账!”王氏气极打了他一下,口中劝道:“我不管你用什么法子,你明儿就去程府把你媳妇接回来。” “母亲就死了这条心吧!儿子不会去接她回来的。”伍长帆强硬地回道。 “你!”王氏被他气得心梗。 伍长帆怕气着母亲,语气又缓和下来,“父亲和母亲不是一直想要个孙儿吗?如今欢欢她有喜了,母亲应该高兴才是。” 说起这个,王氏更是怒火中烧,她冷笑一声道:“我和你父亲只认芷焉生的嫡子嫡女,可不是什么身份不明的贱婢生的阿猫阿狗也能做我伍家的子孙。” 闻言,凌欢欢呆愣当场。 伍长帆却是无所谓的态度,“母亲随意,儿子要回去歇息了。” 他说罢就走,丝毫不顾凌欢欢投来哀求的眼神。 “站住!” 王氏喝住想要追随伍长帆离开的凌欢欢。 “不知夫人有何吩咐?”凌欢欢暗自懊恼不该跟着过来看热闹的。 “公子和少夫人闹成这样全是因你而起,你一个身份低贱的丫鬟,就不该肖想不属于你的东西。”王氏冷冷地看着她。 凌欢欢恨在心里,面上却不敢表露。 若不是大楚亡了,她也曾是宁王府的小姐,何至于就是身份低贱的丫鬟了? “墨青,你让人去煮碗落\/胎药来。” 听到此话,凌欢欢慌乱无措,撞见王氏冷漠的眼神,她领悟到王氏不是在说笑,急忙跪下央求道:“夫人就饶了奴婢吧!奴婢肚子里怀的是伍家的骨肉啊!” 王氏冷笑一声,看也不看她一眼,对墨青吩咐道:“给她灌下落\/胎药后就把她赶出府去。” 眼见她要离开,凌欢欢慌了,连忙跪行向前想要抱住她大腿,却被墨青给拦住了。 “夫人,您怎么能这么狠心呢?奴婢肚子里的也是您的亲孙儿啊!”凌欢欢扬声大喊,凄厉的声音响彻整个院子。 奈何王氏头也不回地走了。 第152章 是你安排的 翌日,凌霂华听闻程芷焉和伍长帆闹到一个要休妻一个要休夫的地步,不由得大感意外。 “许是昨晚喝多了意气用事?”凌霂华猜测道。 “这个奴婢就不知道了。”绘玉不确定地回道。 凌霂华沉默了会儿,“我去看看她吧!” 怎么说程芷焉也是从李府离开之后才跟伍长帆闹翻的,她理应去问问是怎么回事,能劝和便劝和吧!她如是想着。 李府门外,凌欢欢见着凌霂华主仆出了门急忙想要追上去。 身后两个大汉悄无声息地靠近,一人用洒了迷药的帕子捂住她口鼻,一人快速将麻袋套在她头上,扛起晕死过去的她就走。 这一套动作只在一瞬间,在无人察觉之下,凌欢欢眨眼间就失去了踪迹,唯有身后藏在暗处的洛翔冷漠地看着。 凌霂华主仆乘坐马车到了程府门前。 门房认得凌霂华,将人请了进去。 程家洛两位夫人正在为妹妹的事情头疼,听得凌霂华到来,不禁喜上眉梢。 二人亲自相迎,将凌霂华领到了程芷焉住的院子。 “郡主您来的正好!” 青儿见了她亦很是高兴,忙将她领进屋。 此际,程芷焉正在研究剑谱,见到凌霂华进来才放下手里的剑谱。 “皎皎你怎么来了?”她笑着问。 凌霂华观她面上丝毫没有伤怀,不禁有些纳罕。 “你倒是自己躲在这里清闲了。”凌霂华微微一笑。 程芷焉无所谓地说道:“外头的纷争与我何干?” 凌霂华试探着问她,“你真的打算和伍将军和离?” 程芷焉挑眉,“和离?皎皎说笑了,人家可是要休妻呢!” 凌霂华微微蹙眉,“你们怎么闹到这个地步呢?” 提及此事,程芷焉就一肚子火,“他让我恶心!” 凌霂华怔住,一时不知道从何问起? 程芷焉问她,“皎皎,假如李府那位宫姑娘真的是李大哥的老相好,你会怎么样?” 凌霂华心头一凛,实则是她对不起李朝云在先,又有什么资格去介意李朝云和她成亲前的那些事呢? “如果李大哥愿意接纳她们母子,我会选择成全他们一家三口。”她平静地回答。 “所以我也是一样的。”程芷焉定定地看着她。 “凭什么男人三妻四妾就是平常事,而女人就要对他们从一而终?我不乐意,我对他忠诚,他也必须对我忠诚,不然我宁可不要他。”她神情认真而执拗。 凌霂华当然理解她的心情,试问这世上又有哪个女子愿意与人分享自己的丈夫? “伍将军背着你有其他女子了?” 她一直听闻伍长帆最是风流,程芷焉嫁给伍长帆还真是委屈了。 程芷焉点点头,“那个人皎皎你也认识。” 她也是后来才突然想起来伍长帆那个通房丫鬟的身份。 “我也认识?”凌霂华疑惑地问。 “是你那个恶毒的庶妹。”程芷焉缓缓道来,“我也是昨晚才得知你的那个庶妹不知道什么时候搭上了伍长帆那个混账东西,而且还怀了伍长帆的孩子。” 她笑容里嫌弃又苦涩。 “凌欢欢?她还真是有能耐。”凌霂华冷笑一声。 “两个都不是什么好东西。”程芷焉难掩愤恨的情绪。 凌霂华握住她的手安慰道:“我能理解你的心情,所以我也就不劝你了。” “还是皎皎最好了。”程芷焉反握住她的手。 忽然又兴致冲冲地说道:“我新学了一套剑法,我练给皎皎看看。” “好。”凌霂华十分赏脸。 她和程芷涵来到屋外,在院子里,阳光洒下,照在程芷焉身上,她翻转跳跃的身姿就像是一只金凤凰那样耀眼。 凌霂华见她没有被此事困住,心里悬着的大石头也落下了。 她与程芷焉告辞,程芷焉恋恋不舍地拉住她的手,又让青儿取来李墨凡爱吃的糕点装盒让她拿走。 凌霂华扶着绘玉的手上了马车,掀开帘子见到屈南骁的那一刻,她本能地就想要转身逃走。 然下一刻,她的脚步被屈南骁怀里的李墨凡给拖住了。 “凡儿!” 她冲过去一把将儿子夺了过来。 绘玉跟着上来,见到此情此景,自觉地退了出去。 “你想怎样?”凌霂华紧紧抱着儿子,防备地盯着屈南骁。 屈南骁淡定一笑,“皎皎不必这么防着我。” 他的话并不能让凌霂华放下戒备。 “我今日闲来无事,便想着带你们母子去玩儿,皎皎不高兴吗?” 他换了个舒适的姿势坐着,对李墨凡笑着问道:“子麟,父亲带你去玩儿,你喜欢吗?” 李墨凡看了母亲一眼,又回头去看屈南骁,点头如蒜,奶声奶气地回道:“高兴。” 凌霂华心头一跳,看着他们父子连心,却让凌霂华黯然失神。 她脑海里灵光乍现,忽然抓着儿子问道:“凡儿,你为何会跟这位……叔叔在一起?” 听到凌霂华称自己为“这位叔叔”,屈南骁只微微挑眉,眼里掠过一丝兴味。 李墨凡歪着头想了想,“是表姑……” 凌霂华恍然。 “宁无霜是你的人?”她试探着问。 先前屈南骁也是从宁无霜手里带走的李墨凡,当时她并没有多想,可这一次,她却不得不怀疑了。 “皎皎真聪明。” 他明明是在夸凌霂华,可听在凌霂华耳里却觉得讽刺极了。 “宫慧芳呢?也是你安排的?”凌霂华又想到了一种可能。 屈南骁饶有兴致地点点头。 “屈南骁,你还真是费尽心机了。”凌霂华哂笑一声,极尽嘲讽的语气。 屈南骁丝毫不以为忤地笑了笑,“值得我费尽心机的,也就只有皎皎一人而已。” “你还有什么手段尽管使出来好了。”凌霂华忿然地瞪着他。 “皎皎在说什么胡话,可别吓着子麟了。” 屈南骁又摆出一副慈父的姿态,对李墨凡招招手,“子麟到父亲这里来。” “娘亲?”李墨凡看着母亲,似乎在征询母亲的意思? 小小的李墨凡听不懂二人在争论什么?只知道他们交谈得并不愉快。 “他……”凌霂华很想跟儿子说屈南骁不是他的父亲,奈何却说不出口谎言,只抱紧儿子,不愿儿子跟屈南骁过多亲近。 第153章 算什么男人? 北郊山下有一条清澈的小溪潺潺流水,此时还正当艳阳高照,金光点点洒在水面上,泛起波光滟滟。 屈南骁给李墨凡挽起衣袖和裤腿,便想要抱着李墨凡到溪边捉鱼。 “凡儿他还小……”凌霂华急忙拦住了他。 “我的儿子年纪再小,胆子也要大。”屈南骁脸上带着凌凌笑意。 他随即又看向怀里的李墨凡,“父亲带你去捉鱼,你怕不怕?” 李墨凡鼓着小脸蛋,斗志昂扬地说道:“我不怕!” “好,不愧是我的儿子。”屈南骁高兴地捏了下他的脸,颠了下坐在他臂弯的李墨凡,就越过凌霂华往溪边走去。 凌霂华沉默地看着屈南骁抱着儿子离开,绘玉这时走过来,担忧地问道:“郡主,如今要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既来之,则安之。”凌霂华无奈地回道。 屈南骁一向自负又强势,她又曾几时阻止得了对方,只能眼睁睁看着屈南骁跟李墨凡在溪里捉鱼,玩得不亦乐乎。 “你看看你衣裳都湿透了。” 凌霂华一边用帕子给儿子擦头,一边无奈地叹气。 “走,跟父亲去换衣裳。”屈南骁一把抱起李墨凡就往搭建在山下的一间木屋走去。 凌霂华不得已跟了上去。 进到木屋里,凌霂华环顾四周,发现这木屋似乎是新建的,屋里的桌椅床铺榻都整齐干净。 她见屈南骁利索地脱掉湿透的衣裳,慌忙抱着儿子闪过一边。 她心头砰砰乱跳,借着给儿子换衣裳,慌乱的情绪才慢慢缓过来。 “子麟出去找洛翔叔叔玩。”屈南骁换好了衣裳,走过来轻哄李墨凡。 凌霂华闻言立即抱紧儿子就想要走,却被屈南骁从身后搂住腰身,逼不得已停住脚步。 “你放开!”她头也不回地冷声命令道。 屈南骁二话不说,强势地从她手里夺过李墨凡放到地上。 “乖,出去玩吧!” 李墨凡看了眼母亲,眨巴着眼睛问道:“娘亲你在害怕吗?” 凌霂华心头一颤,刚想弯下腰来安抚儿子,却被屈南骁抱到身后,阻隔在她和儿子中间。 “子麟别怕,父亲不会伤害你娘亲的。”他温声轻哄。 李墨凡点点头,这才听话地离开。 “你到底想怎样?”凌霂华气极质问他。 “我们好不容易见面,我想多陪陪皎皎。”他目光灼灼地看过来。 凌霂华心头狂跳,一眼就看穿了他的企图,“你分明就是……” 她话没说完就被屈南骁一把抱住往床榻走去。 “皎皎说的对。” 他笑着,不以为耻反以为荣的态度让凌霂华气结。 见他要吻过来,凌霂华慌忙躲开,口中忍不住骂道:“屈南骁,你就是个无耻小人!” 屈南骁扼住她下颌强硬地吻过去,任凌霂华如何捶打反抗也不松开。 “皎皎,我们再要个女儿好不好?” 他在耳畔轻哄,凌霂华摇头拒绝,恨他总是这样丝毫不顾自己的意愿,如此自私自大却还要故作深情,实在是可笑至极。 窗外的日光渐渐淡薄,风声吹得树叶沙沙作响,烤鱼的香味随风飘入。 凌霂华想要走,他抱着不撒手,气得凌霂华狠狠地一口咬在他手臂上。 屈南骁也只是微微皱眉,环住凌霂华腰身的手越发收紧了些。 她颓然松口,热泪滴落在屈南骁手臂上。 屈南骁伸手胡乱地摸了一把她的脸,明明心疼,嘴上却戏谑着说道:“都当娘亲的人了还总是哭鼻子,子麟见了该笑话你了。” 凌霂华擦掉眼泪,犹带着哭腔说道:“屈南骁,你算什么男人?” 他却故意咬着凌霂华的耳朵,语气暧昧地低语,“我是不是男人,皎皎最清楚。” “你无耻!”凌霂华气极却拿他没有办法。 屈南骁不再逗弄她,给她穿好衣裳,又随意地整理好自己的衣着,见她还在垂泪,心里隐隐生疼,伸出手去给她擦泪。 “留给皎皎的时间不多了,我就是这样的一个人,皎皎可要提前适应。”他说出口的话却是那样强势到让人心寒。 凌霂华面上一怔,屈南骁说的是实话,她这辈子注定是逃不开也躲不掉了。 她嗤嗤一笑,却什么也没有说。 不知为何,见了她这个样子,屈南骁总有股不太妙的感觉。 “皎皎,你最好别跟我耍花样,否则……”他忍不住又要发狠。 话没说完,凌霂华就抢着说道:“否则你又要杀掉我在意的所有人是吗?” 屈南骁沉默着看她,眼里是幽冷的晦涩。 “到那时我会先杀了你。”凌霂华冷眼看他。 屈南骁笑了,上下唇轻启,“也好。”轻飘飘的两个字脱口而出。 凌霂华不想再看他虚伪的嘴脸,推开他起身就走。 屈南骁看着她的身影摇头轻笑。 外头洛翔和绘玉已经烤好了鱼,见了凌霂华走过来,李墨凡高兴地举着手里的烤鱼向她跑了过去。 “娘亲,你吃烤鱼。” 看着儿子乖巧的笑脸,凌霂华强忍着心中酸涩抚摸着儿子的脸,“凡儿自己吃。” “父亲!” 李墨凡对着屈南骁奶声奶气地喊道。 屈南骁笑着抱起儿子吵着篝火走去,无视身后凌霂华投来的目光。 一直到夕阳落下,他们一行人才返程。 “吁!” 入了城,马车停下。 屈南骁将怀里的李墨凡塞到凌霂华怀里。 “我走了。” 他眼里的不舍被笑意填满了。 凌霂华故作镇定地看着他,他却忽然吻过来。 凌霂华欲躲却躲不开,被他在唇上咬了一下,正恼怒之时,他却退开了。 见他恶意地笑了,凌霂华气得面红耳赤,他又在李墨凡的额头亲了一下,随即像是一阵风般转身离开。 “娘亲,为什么父亲他亲的是你的嘴?却亲我的额头呢?” 听到李墨凡脆生生地问出口,凌霂华慌忙捂住儿子的嘴。 她面上飞红,却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娘亲?”李墨凡不解地看着母亲。 凌霂华收回手,缓了缓才说道:“凡儿,今天的事你绝不能跟任何人说,包括你爹爹,听明白了吗?” 李墨凡虽不能理解却还是乖巧地点点头。 第154章 醉酒 翌日。 凌霂华让绘玉找来了宫慧芳。 “夫人要见我?”宫慧芳倒是十分淡定。 凌霂华看着她,神情更是冷淡,“我已经知道你是受何人指使,是你自己把事情说清楚然后带着你的儿子离开还是要等到李大哥找到证据才肯走?” 宫慧芳噗嗤一笑,“是国公爷跟夫人说的吧?” 她语气轻佻,让凌霂华微微蹙眉。 “国公爷对夫人一片痴情还真是让人羡慕,我若是有这么一个男人为我苦心谋划,哪怕要我立即去死我也乐意。”她又感慨万千地说道。 “你在胡言乱语些什么。”凌霂华轻斥道。 宫慧芳淡淡地睨了她一眼,“夫人可真会装傻。” 凌霂华面上一僵,很快又恢复常态,“这么说,你是承认受他指使了?” “夫人说的是谁?”宫慧芳却忽然装起傻来。 凌霂华抿了抿唇,“你又何必明知故问。” 宫慧芳掩唇笑着,“夫人连国公爷的名讳都不敢道出,是避嫌还是……心虚呢?” 她直勾勾地盯着凌霂华。 凌霂华心头一颤,冷下脸来问道:“他究竟承诺了你什么?让你这么死心塌地替他卖命?” 宫慧芳轻轻一叹,“他不过是许了我一份良缘,就看我能不能把握得住了。” 她幽怨的眼神看向凌霂华,让凌霂华不自觉地有些错愕。 “夫人既然不喜欢李公子,又何必占着他妻子的名分呢?” 凌霂华默然不语。 “我是不会离开的,就算李公子他找到证据能够证明洪儿不是他的儿子,他也证明不了跟我有没有好过。”宫慧芳态度决然。 “你这是要赖上他了?”凌霂华微微怔住。 宫慧芳笑了笑,“夫人早晚会离开李公子的,到时是谁赖上李公子就无需你操心了。” 凌霂华哑然失笑,“你倒是自信。” “那是自然。”宫慧芳大大方方地承认了。 话不投机半句多,凌霂华也不愿再与她多说,遂吩咐绘玉领她出去了。 她忽然冷笑出声,不禁感慨屈南骁还挺好心的,怕自己离开后李朝云会伤心,竟然给李朝云提前找好了继室人选。 她又难免忧虑,特别是越靠近约定的时辰,她就越无法静下心来。 屈南骁也就只会威胁她了。 念及此,她就气得浑身发抖,为了下次见面可以不再受其胁迫,凌霂华决定再好好地研究一下迷药的用法和剂量。 是夜。 天香酒楼里宾客满座。 李朝云受同僚邀约到此饮酒。 “难得见到李兄也会来赴约?”监丞康元义笑着打趣道。 “确实是稀罕事,谁人不知李兄家有娇妻,从来不会与我等一起饮酒作乐。”主薄齐辽也笑着附和。 “大伙儿说笑了。”李朝云却丝毫没在意。 他没和凌霂华成亲之前也不怎么爱应酬,成亲之后就更加不喜欢了,于他而言,饮酒作乐哪有陪着凌霂华母子更让他开心? 正说着话,他抬眼就见屈南骁正打算下楼。 屈南骁也看见了他,笑着便朝他走了过去。 “在此得见李兄还真是巧了。” 伸手不打笑脸人,李朝云纵然心里不喜,也只好笑着面对,他拱了拱手,“卫国公。” “不介意我坐这儿吧?” 他说着还没等人回答就撩了衣袍坐下。 众人见了脸色可谓精彩纷呈,很快就哈哈干笑两声掩饰尴尬。 “只是喝酒多无趣。”他笑着,转脸对阎志平吩咐道:“叫几个唱曲的来助助兴。” 阎志平答应一声退下。 他随即又提议行酒令,李朝云淡淡地看着他。 “卫国公不忙?”他问。 在场的这些人跟屈南骁都没有交情,他就这么堂而皇之地坐下来饮酒,不用猜,李朝云也能知道他是为了自己而来。 “不忙。”屈南骁坦然一笑。 李朝云也没再多问,酒过三巡,醉意上头,二人渐渐放下成见。 “李兄曾与我约定要到镇宁牧马,不知李兄可还记得?”屈南骁忽然问道。 闻言,李朝云浑身一个激灵,随即酒醒过来。 “这是我与百里贤弟的约定,你是怎么知道的?”他震惊愕然地问出口。 屈南骁哈哈一笑,“李兄觉得我是谁?” 李朝云睁大朦胧醉眼去看屈南骁,记忆里百里轻尘的脸与眼前之人重叠,他似乎懂了。 他心中苦涩难忍,他最看重的贤弟百里轻尘竟然就是觊觎他妻子的屈南骁? 这让他如何接受? 他喝得酩酊大醉回到李府。 看着他吐得稀里哗啦,凌霂华直摇头,从绘玉手里接过水杯给他喂水,又取了湿帕子给他擦脸。 “怎么喝得这么醉?”她无奈地摇了摇头。 她与李朝云成亲的这三年,还是头一次见李朝云喝得这样醉。 见他似乎睡了过去,凌霂华起身就要走。 他却忽然醒来扯住凌霂华的手臂,口中央求道:“皎皎,你不要离开我!” 他哀声央求,眼中隐有泪意,让凌霂华大感震惊,直觉得他肯定是遇到什么事了。 “李大哥你怎么了?”她轻声问询。 李朝云却一把抱住她,眼中热泪夺眶而出,浸湿了她的前襟。 “这……”凌霂华愕然。 她看向一旁的小厮刘晔,“李大哥今晚遇见什么事了?” 刘晔无奈地回道:“公子他今晚和卫国公一起饮酒了。” “什么?”凌霂华一脸的不敢置信。 “他们说什么了?”她猜想着屈南骁不会是威胁李朝云了吧? 她心头疯狂乱跳,又怕屈南骁将二人的那些事全都告诉了李朝云,不然李朝云怎么会伤心难过成这个样子? “卫国公说与我家公子约好了要到镇宁牧马。”刘晔如实回答。 “就只是说了这些吗?”凌霂华疑惑地问。 刘晔想了想又道,“公子嘴里一直念叨着百里轻尘四个字。” 百里轻尘?凌霂华怔住。 她似乎明白了李朝云为何会伤心醉酒了? 百里轻尘被李朝云当做是最好的兄弟,结果百里轻尘却是屈南骁易容扮成的一个人,他又怎么会不懊悔不难过呢? 凌霂华抚摸着李朝云的发鬓,心中苦涩,她早就叫李朝云不要对百里轻尘掏心掏肺了,只怪李朝云性子太坦荡,若换做别人,只怕愈加憎恨屈南骁了吧? . 第155章 狐狸精? 翌日,凌霂华听闻病重,来不及跟李朝云说一声就带上绘玉乘坐马车赶往阮府。 阮云庭亲自相迎,凌霂华见他苦着脸,一脸倦容,不觉有些心惊。 “表妹来了。” “姨母她怎么样了?”凌霂华急切地问道。 “说来话长……”阮云庭长叹一声,领着凌霂华去了东院。 赵氏见了凌霂华忙笑着起身相迎。 “表嫂。” “郡主。” 二人互相寒暄过后,凌霂华走到床边去看望秦氏。 “母亲,皎皎来看你了。”阮云庭在母亲耳边轻语。 就见秦氏缓缓地睁开眼,见到凌霂华的那一瞬,眼里忽然一亮。 “皎皎……”她对凌霂华缓缓伸出手。 凌霂华赶忙握住她的手,眼中酸涩却硬是忍住了翻滚的泪意。 秦氏眸中亮着奇异的光芒,目光却不是在看凌霂华。 “我昨夜见着你母亲了……”她忽然低低地开口。 “我母亲跟您说什么了?”凌霂华温柔地笑着。 秦氏这才将视线落在她身上,“她跟我说,她等我许多年了,一直没有去投胎转世就是为了等我,她想下辈子还跟我做姐妹。” 凌霂华用力地眨眨眼,直到眼里的水气消散,她才笑着看向秦氏,温声轻哄道:“我母亲肯定是想跟您生生世世都做姐妹,可我母亲更加希望姨母您能长命百岁。” 秦氏温柔一笑,反握住凌霂华的手,“皎皎又来哄我了。” 凌霂华再也忍不住潸然泪下,“这是母亲的愿望,也是我的愿望。” “好好……”秦氏哄着她,迷迷糊糊地又睡了过去。 凌霂华只好将秦氏的手放回锦被里去,又给她掖了掖被角,这才起身走到外间。 “大夫是怎么说的?”她看着阮云庭问道。 阮云庭无奈地叹息,“大夫说母亲她积劳成疾,怕是熬不过今年了。” 凌霂华愕然,那也仅有半年时间了。 正不知如何是好,就听小丫鬟来报,平宁公主和阮柔一同过来了。 几人立即迎了出门,就见平宁公主领着太医匆匆走来。 “我听闻姨母病了,立即让人去请了章太医过来。”平宁公主对几人摆摆手,示意不必行礼,口中不忘解释道。 “多谢公主。”阮云庭和赵氏大喜过望,连忙拜谢。 “多谢嫂嫂。”凌霂华亦是真心感激。 “皎皎跟我客气什么?”平宁公主握住她的手。 随即对身后的章太医吩咐道:“就有劳章太医给阮家夫人好好诊治了。” “公主放心,老臣会尽力的。”章太医恭敬地回道。 几人着急地等着章太医给秦氏诊治,好不容易等到章太医收回手,几人跟着他到了外间,皆屏住呼吸等着结论。 章太医皱着眉头,缓缓说道:“病情可治,只是拖的时间长了,老朽拼尽毕生所学,或许可保夫人个三年五载。” 阮云庭和妻子闻言皆松了口气。 “多谢章太医。”阮云庭眼含热泪想要跪下,却被章太医扶住了。 “万万不可。”章太医慌忙说道。 “我还能在母亲膝下尽孝全都有赖章太医,章太医理应受我一拜。”阮云庭真情流露,令人动容。 “阮公子有此孝心感动苍天,令慈定能逢凶化吉。”章太医好言安慰道。 正说着话,小丫鬟又来报。 “大公子,二小姐回来了。” 闻言,几人都有些愕然。 “大哥,我母亲怎么样了?” 人未至声已到,阮媚的声音自屋外传来,人也似一阵风般走了进来。 “媚儿。” “表姐。” 几人匆匆迎过去,阮媚也没未来得及细看,只跟众人颔首致意就往床榻走去。 “母亲,女儿回来看您了。” 阮媚眼里泛着泪光,含笑去握住母亲的手。 “媚儿?”秦氏醒来见到阮媚大感意外。 “母亲,女儿不孝,没能在您身边伺候您。”阮媚眼中酸涩,不由自主地落下泪来。 “媚儿,你受苦了……” 母女二人相顾落泪,惹得旁人跟着哽咽。 阮媚从兄长口中得知母亲病情,一时沉默不语,她眼中情绪复杂,也不知在想什么? “我只能出来一趟,这就马上要回去了。”她无奈地说道。 闻言,阮云庭夫妇也很是伤感,却也无可奈何。 凌霂华和阮媚许久不见,特意走在后头慢慢叙话。 府门外,姐妹两个依依不舍地话别。 不知从哪里冲出来一个汉子手里捧着一盆狗血就冲着阮媚和凌霂华泼了过来。 “表姐小心!” 凌霂华一把抱住阮媚挡在她身前,狗血全都泼在了凌霂华后背。 “皎皎,你没事儿吧?”阮媚眼睁睁看着凌霂华为了护自己被泼狗血,只气得脸色铁青。 “快把他抓起来!”她命令门房。 “你这个狐狸精,可惜姑奶奶的黑狗血没有泼到你身上,让你逃过一劫。” 年轻妇人叉着腰走出来,恶狠狠地指着阮媚。 阮媚对她的谩骂却是理也不理,反而心疼地对凌霂华说道:“皎皎快回府里去更衣要紧。” “表姐,这个人是谁?”凌霂华疑惑地问出口。 “不过是个疯婆子,皎皎别理她。”阮媚冷冷一笑,拉着凌霂华就要进府。 “你别走!” 年轻妇人却冲过来拦住二人。 “姑奶奶今天就要当着全长安人的面好好地教训教训你这个不要脸的荡妇!” 眼见府门前围观的人越来越多,年轻妇人愈加来劲了。 “马艳如,我忍你很久了,你别再得寸进尺,否则……” “否则如何?”年轻妇人厉色瞪她。 “你又敢如何?你一个为前太子守节的女人不知廉耻想要勾引我夫君,你敢当着大家伙的面说说你做的那些龌龊事吗?” 听到此话,凌霂华才恍然醒悟眼前之人就是杜寻文的那个前妻。 阮媚涨红了脸,却顾忌着阮府的名声不愿多生事端,只拉着凌慕华要走。 奈何马艳如却拦着不让二人离开。 凌霂华也来了脾气,冷哂一声嘲讽着说道:“你一个已经和杜大人和离的人还口口声声以杜大人妻子自称,到底是谁不知廉耻?” “你又是谁?”马艳如瞪着凌霂华。 第156章 不是你死,就是她亡 “皎皎别理她。”阮媚不愿与之废话,只想赶紧进府给凌霂华换下脏了的衣裳。 马艳如恍然一笑,“我道是谁?原来是昭和郡主,你们表姐妹两个还真是不遑多让,一个寡妇思\/春,一个红杏\/出墙。” 阮媚忍无可忍,扬手就甩了她一耳光。 “啪!“的一声脆响,只把马艳如给打得眼冒金星。 “阮媚!你竟然敢打我?” 她气冲冲地就要上前打回来,却被凌霂华给拖住了。 “你别冲动。”凌霂华赶忙拖住她,还将自己身上的黑狗血故意蹭到她身上。 “你离我远点!”马艳如捂住鼻子后退。 “这是在闹什么?” 这时,阮云庭匆匆走了出来,见到此情此景不禁愕然。 “大哥,这个疯婆子在这里胡言乱语,还请大哥让人赶她离开,免得脏了阮府大门。”阮媚沉着脸对兄长说道。 说罢,她就去拉了凌霂华匆匆进府。 “阮媚你别走!” 马艳如犹自在身后叫嚣。 “还不赶紧把人撵走?”阮云庭也不客气,对门房下了命令。 他随后进府命令小厮将府门锁上,任凭马艳如在外头如何叫嚷也懒得理会。 凌霂华和阮媚回到院子里更换衣裳。 “表姐,你还好吧?” 见到阮媚在发呆,凌霂华握住她的手给予安慰。 阮媚回以浅浅一笑,反握住凌霂华的手,“我没事,我只是在担心母亲她的病情。” 凌霂华眼里一暗,“姨母她一定不会有事的。” “都是我不好,让母亲她操心了。”阮媚垂眸掉泪。 “表姐……”凌霂华也不知如何安慰她,只道是世事无常,谁也没法预料人生。 她不知道的是经此一事,阮媚忽然就有了想要离开灵野寺的心思,后来回到灵野寺,阮媚立即就让人送了信给杜寻文,此是后话,暂且不提。 连着两日,凌霂华每日都来阮府伺候秦氏汤药。 李朝云自那夜之后似乎总是心事重重,见凌霂华忙着照顾秦氏,他也只是嘱咐凌霂华注意身体,对此,凌霂华也没有多想。 这日,凌霂华自阮府出来。 马车上,绘玉看着她神色萎顿,遂劝道:“太医都说了阮夫人吉人自有天相,郡主还是不要太过忧虑了。” 凌霂华沉默着没说话。 秦氏于她而言就跟自己母亲是一样的,她又怎么能放得下心? 正想着,马车忽然急停,主仆二人摔在了一起,正要询问车夫是怎么回事?就见一张狰狞的脸自掀开的门帘出现在二人眼前。 夜幕垂下来,稀散的星子漫布夜空。 荒凉的破庙里,凌霂华悠悠醒来,身边空无一人。 她想要挪动下身子,才惊觉自己不但被帕子堵住了嘴,手脚亦被绳索给绑住了动弹不得。 “呜呜……” 她想喊却喊不出来,在这空旷的破庙里似乎一个人影都没有? 她试着想要站起身,却无能为力,刚想要爬向庙门。 庙门处却传来声响,她抬眼就见到两个蒙面人提着明晃晃的刀走了进来。 她慌忙想要后退,蒙面人却只是看了她一眼,默不作声地又退了出去。 “老大说抓了这个小娘子就能让姓屈的束手就擒?” 破庙外面忽然传来一个浑厚的男声在问。 “放心吧!这娘们才是屈南骁的死穴。”另一个声音回应道。 风声将二人的谈话声吹了进来,直到这时,凌霂华才知道自己被抓全都是拜屈南骁所赐。 她不由得暗自苦笑,庙门外有人把守,她又被绑着,想逃都无门,难道只能靠屈南骁来救她吗?只怕屈南骁又会以此来邀功了吧? 念及此,她心头莫名有些悲凉。 而在登山的路上,屈南骁和阎志平,洛翔三人正往破庙的方向赶来。 “东方白派来的杀手属下已经一网打尽,如何还会有漏网之鱼?” 阎志平百思不得其解。 屈南骁沉着脸,淡淡地说道:“许是你对自己太过自信了。” 闻言,阎志平脸上掠过惭愧之色,“是属下失职。” 屈南骁不置可否。 待风声呼啸而过,他才说道:“想要我命的人太多,浑水摸鱼的也趁机浮出水面了。” 阎志平微怔,他似乎听懂了屈南骁的话。 三人很快来到破庙前。 才刚停住,周围就唯围堵过来几十个蒙面人,手里的长刀齐刷刷地对准三人。 “屈南骁,你终于出现了。” 一个戴着面具的黑袍男人自人群中走出来,瓮声瓮气地狞笑着说道。 “无胆鼠辈。”屈南骁轻嗤一声。 黑袍男人对他的嘲讽也丝毫不在意,只狞笑两声说道:“你最爱的女人在我手里,今夜不是你死,就是她亡。” 屈南骁面色冷凝,眼里瞬息结成寒冰,“放了她,你要的不过是我的命。” 黑袍男人仰天大笑,“屈南骁,你对她还真是情深义重。” “你也有今天!”他又忽然怒指屈南骁。 “说出你的条件。”屈南骁冷冷地问道。 “我要你死!”黑袍男人恶狠狠的一句话仿佛诅咒一般。 “好。”屈南骁想也不想就答应了。 “不过我要见她。”他随即又说出了自己的要求。 黑袍男人阴恻恻地笑了,指了指屈南骁道:“只能你一个人进去。” 他说罢当先往破庙里走去,其余蒙面人虎视眈眈地让出一条路给屈南骁走。 进了破庙,见到庙里的凌霂华,屈南骁心头起了杀意,面上却波澜不惊。 “皎皎你还好吧?”他关切地问出声。 凌霂华看着他,心底纵然有怨,可见到他前来救自己,还有什么好怨的呢? 她无声地点点头。 “放了她,我随你处置。”屈南骁对黑袍男人命令道。 “屈南骁,你没有资格命令我。”黑袍男人忽然歇斯底里地怒吼。 “想让她活着,你就必须死!”他阴鸷地叫嚣着。 屈南骁脚步微错,正要先下手为强。 “别动!”黑袍男人冷喝一声,举起了手里的火折子。 屈南骁闻声顿住,看着他手里的火折子,面上骤然变色。 “你以为我为什么敢让你进来?” 黑袍男人哈哈大笑着丢掉手里的火折子,就见凌霂华周遭燃起熊熊烈火,火光冲天,映照得整个破庙亮如白昼。 第157章 连命都可以不要 屈南骁急欲冲进火里去救凌霂华出来,黑袍男人却抢在他前面出手阻拦。 他怒极使出绝杀招式想要将黑袍男人十招毙命,奈何黑袍男人的同伙围了上来,屈南骁一时半会无法脱身。 他没有佩戴兵器,交手当中毅然抽出匕首,身形极速翻飞瞬移,手里的匕首划出一道道寒芒,不过眨眼间就将围着他的蒙面人整齐划一的抹了脖子。 蒙面人轰然倒下,他正要往火里闯。 “站住!” 眼前,黑袍男人手里的刀架在凌霂华肩上。 屈南骁不得不停住脚步。 “屈南骁,就算你武功盖世,如今你的女人在我手里,你又能奈我何?”黑袍男人哈哈大笑。 转瞬又收了笑,“不如我们比比看是你的刀快还是我的刀快?” “你别伤害她!”屈南骁凛冽的目光死死盯着他。 “用你的命来换她的命,就看你舍不舍得了?” 他话音刚落,屈南骁想也不想手里的匕首就往自己心口扎去,他口吐鲜血,眼中呈现猩红色,一步一步往前来,在火光的照耀下恍若地狱使者。 “如何?”他问。 黑袍男人见了血更加兴奋了,口中嚷道:“再来!” 屈南骁二话不说拔出匕首又捅了进去,他口中鲜血淋漓,血染前襟,似一朵朵璀璨妖异的花。 凌霂华见状忍不住泪雨如下,口不能言,只能拼命地摇头,她不愿屈南骁以命换她,若是屈南骁因她而死,她这辈子都没法偿还了。 “哈哈哈……”黑袍男人仰天长笑。 正要开口嘲讽之际,一只短箭自屈南骁袖中射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射穿了黑袍男人的咽喉。 黑袍男人踉跄着退了两步,轰然倒下。 此时,大火已然要烧到凌霂华身边,屈南骁艰难地往前走来,他想要救走凌霂华,可惜已经无能为力,在凌霂华身前颓然倒下。 “呜呜……” 凌霂华想喊却喊不出,她以为自己和屈南骁就要被烧死在这里了,眼前似乎还出现了幻觉,她竟然见着兄长和李朝云冲进破庙里来了。 她整个人恍恍惚惚,已然分不清是梦境还是现实? 直到被救回了国公府。 此事还传到了宫里,皇帝连夜派遣三名太医来给屈南骁医治。 “皎皎你没事儿吧?”李朝云温声询问她。 凌霂华眼里茫然,沉默着摇摇头。 也不知太医是如何商量的?又是如何医治的? 凌霂华和兄长,李朝云在屋外面守了许久,看着该国公府的下人和屈南骁的部下进进出出,已然不知时光流逝几何? “今夜是最关键时刻,国公爷要是能熬过今夜就可保得住性命。” 三名太医跟阎志平等人一边商量着一边走出来。 “谁来照顾国公爷?” 如此紧要关头,由谁来守着都不放心。 忽然所有人都将视线落在凌霂华身上,齐刷刷的几道目光让凌霂华心头一颤。 “郡主可否留下来照顾国公爷?” 阎志平当先开口。 凌霂华愕然,她如今还是李朝云的妻子,留下来照顾屈南骁算是怎么回事?不觉得太强人所难了吗? 见她犹豫着没说话,阎志平怒了,“国公爷为了救您连命都可以不要,郡主只是留下来照看他都不愿意吗?” “我……”凌霂华看着李朝云,想解释却无力反驳。 洛翔忽然跪下,口中说道:“国公爷最在乎的人就是郡主,要是郡主守在他身边,他定能逢凶化吉,安然度过今夜。” 就在凌霂华犹豫不决之际,甘俊忽然不咸不淡地开口了。 “郡主别忘了,国公爷要是死了,你也活不成。” 他这么一句话倒是提醒了凌霂华。 雌雄不分离,鸳鸯会双死。 这还是屈南骁对她说过的话,她怎么可能忘了? “皎皎留下吧!我跟你一起照顾他。”李朝云忽然开口,眼里满是苦涩。 “李大哥……”凌霂华看着他,心口已然被愧疚填满了。 她最终还是留下来了。 “皎皎……” 看着屈南骁在梦呓,凌霂华不得已伸出手去安抚他。 “我在。” 她才说出这两个字,屈南骁就反握住她的手再也不松开。 李朝云在边上看了,眼里黯然失色,却只是无奈地苦笑出声。 到了第二日,屈南骁睁开眼见到凌霂华,晦暗的眼里忽然亮了一下,就在凌霂华以为他会醒来之时,他又昏睡了过去。 可他依然没有撒开抓住凌霂华的手。 月上中天,凌霂华困顿得打起了瞌睡。 “皎皎累了吧?”李朝云本想叫凌霂华去歇会儿,可见了她手腕上屈南骁紧紧抓着的手,他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心也跟着沉到了谷底。 “李大哥你先回去歇息吧!”凌霂华无奈地苦笑。 “我答应过你会陪着你的。”李朝云温柔地抚摸着凌霂华的发髻。 屋里静悄悄的落针可闻。 李朝云坐在桌旁喝茶醒神,凌霂华眼皮一瞌,正神游之际,屈南骁抓着她的手忽然动了一下。 “你醒了?”凌霂华看着他睁开眼望过来,心里竟不知是何滋味? “皎皎。”他呼唤着凌霂华的乳名,嗓音就如深埋地底的陈年老酒那样醇厚。 “我去叫大夫过来。”凌霂华不知怎么面对他,急欲起身离开,却又发觉他还牢牢抓着自己的手。 “你可以放手了。”她的手都麻了,却没法去扒开屈南骁的手。 “不放,我一放手皎皎就要走了。”他却耍起赖来。 “我去请大夫过来吧!”李朝云在身后全程看着这一幕,心里只有苦涩在蔓延。 看着李朝云落寞地转身出去,不知为何,凌霂华心头咯噔了一下,她有种错觉,似乎自己离李朝云越来越远了。 “皎皎?” 听到屈南骁呼唤,她才回过神。 “你可不可以先放手,你抓的我手都疼了。”她无奈地说出口。 “我帮你揉揉。” “不用了。”趁他松手之际,凌霂华急忙抽回了手。 她慌乱的眼眸撞上屈南骁似笑非笑的眼神,不觉面上一热,借着松泛麻木的手腕躲开了屈南骁的视线。 第158章 输了 等到大夫给屈南骁诊治后,凌霂华便想要离开。 “这两日辛苦皎皎了。”屈南骁目光灼灼地看着她。 凌霂华面上淡淡,“卫国公言重了,你救了我,我和我夫君理应照顾你。” 见她故意跟自己撇清关系,还把李朝云给扯出来,屈南骁眼里浮现出一丝兴味来。 “要是没有其他事,我和我夫君就告辞了。” 她说罢,也不等屈南骁答应与否转身就走。 “若是还有用得着皎皎的地方,还望皎皎不要推辞。” 身后传来屈南骁淡淡的声音。 凌霂华脚步顿住,只沉默着点点头,就与李朝云一同离开了。 路上,凌霂华和李朝云各怀心事,谁也没有说话。 回到府里,李朝云送凌霂华回到红梅院。 “皎皎先好好歇息,晚些我们再好好聊聊。”李朝云给她理了理散乱的发鬓,温柔地笑着说道。 “李大哥想跟我说什么?”凌霂华心头隐有不安,轻轻地问出口。 李朝云一声长叹,忽而摇摇头,“还是等皎皎休息好了我们再慢慢谈。” 见他要走,凌霂华急忙拉住他的手。 “李大哥,你这个样子要我怎么能安心?”她心中惶然,总觉得李朝云要说的那些话正是她害怕面对的。 “皎皎,我很惭愧。” 李朝云眼里黯然伤神,默默地说道:“我保护不了皎皎,让皎皎陷入险境,我也没法第一时间赶到皎皎身边。” “李大哥,这不是你的错,我并不怪你。”凌霂华连忙劝道。 她又怎么能说出那些人是为了屈南骁来的,而她不过是棋子罢了。 “不,皎皎,当我看到他肯为你去死,我就知道自己输了。”他愧疚难当,眼里更是有苦涩的泪在闪烁。 凌霂华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可所有的话在此刻都显得那样无力。 她看到了李朝云眼里的挣扎和动摇,她忽然就明白了。 自李朝云得知屈南骁就是百里轻尘的那一刻,似乎就已经注定了他们三个的结局。 良久,久到彼此眼里的泪都冷却,凌霂华才喃喃自语,“我明白了,是我的错,三年了,我只把李大哥当做亲人,没法把李大哥当爱人,让李大哥失望了吧?” “皎皎。”李朝云无言以对。 凌霂华浅浅一笑,“我知道李大哥把百里轻尘当做知己,如今得知屈南骁就是百里轻尘一定很难受吧?” 如果屈南骁不是百里轻尘,纵然屈南骁再步步紧逼,李朝云也断然不会轻易放弃吧? 这只是她自己的猜测,却让李朝云不得不承认。 他一直都知道凌霂华是最了解他的人,心酸之余又有些欣慰。 他们彼此都足够了解,所以才会选择成全。 “我愿给皎皎放妻书,放皎皎自由婚嫁。”他看着凌霂华,终于还是说出了这两日埋藏在心里的话。 “李大哥……” 凌霂华忍不住哭出声来。 李朝云既然已经决定要放弃她了,她又怎么能为了自己而非要绑住李朝云呢? 她不可以那么自私的啊。 “皎皎你别哭,我永远都是你的兄长。”李朝云抱住她,温柔地安慰着她。 明明两个人都那样痛苦,却还要互相安慰着彼此。 这一夜,二人皆是心头寥落,辗转难眠。 到了第二日,凌霂华坐在院子里看着儿子跟怜心玩儿。 脚边忽然落下一块小石子,她疑惑地抬头看去,就见洛翔悠闲地坐在院墙之上。 她眼里没有一丝惊讶,只默不作声地看着对方。 洛翔被她看得莫名有些心悸,缓了缓才道:“国公爷让我来请你过府一趟。” 凌霂华什么也没说,只交代怜心看好儿子就随洛翔出了门。 洛翔只觉得她今日奇怪极了,微微皱着眉头看着凌霂华一言不发地上了马车却不敢去问。 马车一路晃悠悠地来到了国公府。 洛翔领着凌霂华到了屈南骁住的上院。 “国公爷,郡主到了。” 闻言,正在换药的屈南骁朝她看过来,察觉到她神色不对也没在意,只以为是洛翔胁迫了她让她不高兴了。 凌霂华此时也不在乎需不需要避嫌,只在离床榻三步远站着。 “你找我过来做什么?”凌霂华淡淡地问道。 屈南骁遣散围着的大夫和下人,才笑着回道:“我还是习惯皎皎来给我换药。” 凌霂华面上终于有了变化,不过一刹那她又回到先前的冷淡。 她默默地上前去给屈南骁换药包扎。 “皎皎还没回答我用的什么头油那样香?”他又开始故意逗弄凌霂华。 凌霂华没说话,手里却故意用力收紧,屈南骁到抽了一口冷气。 “果然是最毒妇人心。”他嗤嗤一笑。 凌霂华依旧没理他。 “国公爷该喝药了。” 洛翔把药端过来放在床头的矮几上,转身就退了出去。 凌霂华自觉地端起药碗递给他。 “这药太苦了,皎皎喂我喝吧!”他看着凌霂华笑。 凌霂华手里一紧,眼圈忽然就红了,“屈南骁,我是因为你才被人掳走的,你来救我是天经地义,我不欠你的。” 屈南骁伸出手去给她擦掉眼角的泪,无奈地笑了,“不过是逗你玩,怎么还哭了?” 凌霂华偏过脸去不愿给他笑话自己。 屈南骁也不勉强,握住她的手端着药碗就将碗里的汤药一饮而尽。 他将瓷碗随手搁置在矮几上的同时搂住凌霂华就去吻她娇软的唇。 凌霂华气极用力推开了他。 他却看着凌霂华笑,随意地擦了擦嘴角,解释道:“这药太苦了。” 他这不解释还好,一解释凌霂华反倒更气了。 “你倒不必为自己的无耻找借口。” “无耻?”屈南骁却像是听到什么笑话一般哂笑一声,“我跟自己的妻子亲热,怎么就无耻了?” “谁是你的妻子?屈南骁,你别痴人说梦话!”凌霂华冷着脸怒斥道。 她以后就算是跟李朝云和离了,也绝不会嫁给屈南骁。 “之前是有实无名,以后都会有的,皎皎且看着好了。” 屈南骁眼里的势在必得刺得凌霂华心口一痛。 她缓了缓才将糟乱的情绪按捺住。 “看来你已经好了,也就不需要我过来了。” 说罢,她转身就走。 屋外洛翔想要拦她,得到屈南骁的回应才放她离去。 第159章 圣旨赐婚 那一日,在众人的见证下,李朝云签下了放妻书。 凌霂华接了放妻书,只对李朝云笑了笑,在兄嫂和程芷焉的陪同下离开了李府。 上了马车,泪水便如决堤的河水一样泛滥成灾。 “皎皎?” 程芷焉心头一震,慌忙抱住她给予安慰。 她叹息一声喃喃自语,“你跟李大哥是有情人不能相守,不像我跟伍长帆那个混账东西,明明两看相厌却没法和离。” 她和伍长帆一个闹着休夫,一个嚷嚷着休妻,奈何一个被皇后强行安抚,一个被皇帝狠狠地骂了一顿,还被程照通揍得鼻青脸肿。 最终硬是被迫熄火,可两个人依旧是谁也不服谁,伍长帆没有上门道歉,程芷焉亦是誓死不回伍府。 回到郡王府,走到成亲前住的悠然阁,凌霂华心中酸涩,再度泪下。 “娘亲,你别哭了。” 小小的李墨凡还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跟母亲回来舅舅家里住? 凌霂华抱起儿子就走进了悠然阁。 “芷焉,谢谢你来陪我。” 看她强颜欢笑的样子,程芷焉心里很不是滋味。 “皎皎,我希望你以后开开心心的,不再为任何人伤心难过。” “你也是。”她握着程芷焉的手,轻轻地道了声。 二人依依话别。 凌霂华便将自己关在屋里,她只是想一个人清静清静。 翌日,阳光明媚,微风正好。 她在院子里面晒药材,身边是儿子跟侄女在玩耍,小孩子的欢笑声让她渐渐忘却了烦恼。 “郡主,郡王让您到前院去。” 绘玉忽然来报,面上似乎有些怪异之色。 凌霂华见了也没在意,净手后就往前院走去。 到了前厅,见着兄嫂正在待客。 “皎皎,这位是我皇兄跟前伺候的刘公公。”平宁公主笑着过来牵她的手。 不知为何,凌霂华却觉得她的笑容有些牵强。 “这位就是昭和郡主吧?果然是天姿国色,和卫国公当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璧人。”刘公公笑眯眯地看着凌霂华。 听了他这番莫名其妙的话,凌霂华更是一头雾水了。 “昭和郡主接旨吧!” 凌霂华茫然地跪下。 刘公公清了下嗓子便宣读起了圣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昭和郡主凌霂华娴淑大方、温良敦厚、品貌出众,正值婚嫁之年,当择贤与配,闻卫国公屈南骁气宇轩昂,谦谦君子,顶天立地,二人可谓天造地设,为成人之美,特将汝许配给卫国公为正妻,择良辰完婚,钦此!” 凌霂华愕然失措,她竟不知屈南骁能求得皇帝赐婚? 他还真是迫不及待啊! 为什么这么快就要来逼她呢?她昨天才与李朝云和离,今日就接到了圣旨,旁人会怎么说她? 她暗自苦笑,眼里酸涩却忍住了。 “郡主接旨吧!”刘公公将圣旨收拢递到凌霂华跟前。 “谢陛下恩典。”凌霂华恭恭敬敬地接了圣旨。 “还请刘公公留下吃杯水酒。” 看着凌文远招待刘公公,平宁公主牵着凌霂华走了出去。 “听说卫国公昨儿亲自入宫去求了我皇兄。”平宁公主直盯着凌霂华,眼里隐有几分忧色。 凌霂华哂笑一声,“他原本就是这样的人。” 想想这么久以来,屈南骁何曾顾忌过她的感受了?她早该习惯了的。 看着她落寞的身影渐行渐远,平宁公主心里不知是何滋味? 夜里,皎月早已躲入云层里,唯有几颗稀散的星子在云端挂着。 凌霂华歪靠在美人榻上,也不知在想什么? 就连屈南骁何时走入屋内,她也无从察觉。 “皎皎在想什么?” 他弯下腰蹲在她身前笑着问。 凌霂华闻声看过来,眼里无波无澜。 “屈南骁,是不是我死了,你才会甘心?”她的声音虚无缥缈,若不是在这静悄悄的夜,怕是都捕捉不住。 “皎皎在说什么?”屈南骁眼里一沉。 凌霂华嗤嗤一笑,“一个人若是真的心如死灰,你再多威胁也不过是徒劳罢了。” “皎皎。” 屈南骁想要去握住她的手,她却躲开了。 他忽然邪肆地笑了,“皎皎若是死了,我会去陪你,无论上天入地,你都摆脱不了我。” 凌霂华看着他,眼里的恨意渐渐化作泪水盈眶垂落。 屈南骁默默地伸出手去给她擦泪。 “你为什么非要逼我呢?就不能再等等吗?为什么非要在这个时候?” 她低低地控诉,脆弱无助的样子让人心疼极了。 “我已经等了三年了,皎皎还要我等多久?”屈南骁问她。 她却沉默了。 “我确实不想再等了,我想天天都跟皎皎在一起,一辈子不分离。” 听着他深情告白,凌霂华只觉得无比讽刺。 “你走吧!让我一个人静静。”她轻声撵人。 “我陪着皎皎。”屈南骁却强势地拒绝了。 凌霂华冷笑一声,背过身去不再理他,他竟窜到榻上来从身后紧紧地抱着凌霂华,任凌霂华如何挣扎都不放手。 “皎皎别动,我只想好好地抱抱你。”他温声轻哄。 凌霂华挣脱不开,气得不想理他。 二人得皇帝赐婚一事在长安城传开来,真是一家欢喜一家愁。 程芷焉到郡王府来看望凌霂华,二人正要出门,在府门外竟遇见了苾珠公主。 “凌霂华,恭喜你终于得嫁如意郎君!” 苾珠公主骑在马背上,笑意凌凌地看着凌霂华。 “苾珠公主就是特意来嘲讽我的吗?”凌霂华冷着脸回应道。 苾珠公主哈哈一笑,“自然不是,我是来跟你告别的,我要回薛延陀去了。” 凌霂华面上微怔,暗道薛延陀这是已经放弃要跟大梁联姻了? “那我祝公主一路顺风。”她微笑着说道。 “多谢郡主。”苾珠公主骄傲地昂首。 转而又看向程芷焉,眼里又是斗志昂扬,“程芷焉,改日有机会,本公主再与你好好地打一场。” “随时恭候。”程芷焉落落大方。 她正要调转马头,又似忽然想到什么? “对了,听说那个叫甘俊的其实是郡主早年失散的兄长?” 闻言,凌霂华心头微凛,面上却淡定如常,“我并不认识此人。” 苾珠公主哈哈一笑,“本公主对他有些兴趣,日后要是有机会说不定会绑他回薛延陀做个面首。” 说罢,她也不管凌霂华怎么想的,扬起马鞭打在马屁股上,口中娇斥一声“驾!”就策马离去。 第160章 不需要他同意 就在屈南骁高高兴兴地准备与凌霂华的婚礼之际,西边传来吐谷浑犯境的消息,而在此时,益州又有时疫发生,正是祸不单行,皇帝召集心腹大臣入宫商议良策。 是夜。 屈南骁潜入了悠然阁。 凌霂华对他的到来早已是见怪不怪。 见她无视自己,屈南骁恼怒地抱住她扔到床榻上就对她上下\/其手。 “你松开!” 凌霂华气极去打他放肆的手掌,却反被他箍住动弹不得。 “皎皎终于肯理我了?”他眼里是浓浓的笑意。 “你有话就说,说完就赶紧走。”凌霂华冷着脸说道。 “等会儿再说。” 见他要吻过来,凌霂华慌忙躲开,低低喊出声来,”屈南骁,你不要总是强迫我。” 屈南骁在她耳边轻哄,“以后我什么都可以听皎皎的,唯独这件事不行。” 凌霂华恼怒至极,却对他丝毫没有法子,在他强攻之下很快弃械投降。 窗外的月色透过窗纸照射进来,地上洒下冷冷清清的霜雾。 烛火在跳跃,幔帐微微摇晃着。 “我很快就要去打仗了,皎皎乖乖待在长安等我回来娶你。” 闻言,凌霂华心头咯噔了一下却沉默着没有说话。 “怎么不说话?”她的沉默让屈南骁心生不安,扼住她的下颌逼她面对自己。 “你想让我说什么?”凌霂华嘲讽地反问。 “皎皎再这么阴阳怪气……” 他话还没说完就见凌霂华眼里慌了一下,他忽而就笑了,忍不住又吻了下凌霂华娇软的唇。 又见她明明气恼却再也不敢嘴硬,这才满意。 “战场上刀枪无眼,我若死了,皎皎会为我殉情吗?”他凌凌目光就这么紧紧盯着凌霂华的眼睛,丝毫没有给凌霂华逃避的机会。 凌霂华冷哂一声,“屈南骁,你明明知道你死了我也活不成,又何必问出这样可笑的话?” 屈南骁淡然一笑,“为了皎皎,我不会让自己死的,要死也只能死在皎皎身上。” 凌霂华羞恼得面红耳赤,轻斥一声,“无耻!” 屈南骁爱极了凌霂华这个样子,心头躁动就要去吻她,她用力想要挣开,又怎敌得过屈南骁一身蛮力。 “我想听皎皎唤我一声骁哥哥。”他半哄半威胁地说道。 凌霂华咬住唇瓣摇头拒绝。 直到他一次又一次地折腾自己,凌霂华才带着哭腔哀求,“你别这样……” “叫一声骁哥哥来听。”屈南骁强势地哄道。 凌霂华摇头拒绝,不愿再看屈南骁得意张狂的嘴脸,闭上眼的那一瞬,泪水自眼角滑落。 屈南骁吻尽她的泪,一声叹息自凌霂华耳畔蔓延开来。 待到屋里的烛光燃尽,屈南骁才起身穿衣裳。 “皎皎好好歇息,我走了。” 闻言,凌霂华都不愿睁眼,直到身边已然冷冷清清,她才睁开眼,屈南骁果然已经离开。 屋内黑漆漆的伸手不见五指,一如她此际的心情。 屈南骁的顾虑没有错,凌霂华确实不会乖乖地待在长安等他回来。 等到屈南骁收到凌霂华悄然离开长安的消息时,凌霂华已然跟随卢松清在去益州的路上。 她只给兄嫂留了一封书信,说明了自己的去处,并恳求兄嫂好好照看李墨凡。 至于屈南骁得知此事后,对洛翔发了好一通脾气,又命令洛翔即刻去追回凌霂华。 官道上,一队车马在极速行驶。 “益州这次时疫传播极快,为师得到消息已有百人死亡,郡主就不怕吗?”卢松清看向骑在马背上做男装打扮的凌霂华。 凌霂华明明在笑,眼里却溢满了苦涩,“人固有一死。” 后面的话她却没有接下去。 她只是想出去走走,离开长安这个压得她快喘不过气来的地方。 她这半生都身不由己,生死当真有那么重要吗? “难得郡主年纪轻轻就看破生死。”卢松清看似欣慰实则心酸。 “师父医术精湛,不知对这次时疫有什么看法?”凌霂华不愿再去纠结那些不愉快,遂岔开了话题。 卢松清点点头,“这次在益州负责医疗这块的是我的一个师弟,他有跟我书信联系过,目前已有六分成算,不过还是要到了地方才清楚。” 凌霂华被他感染,也多了一丝信心。 她脑海里忽然灵光一闪,想到了一事,脱口便问道:“不知师父对我姨母的病情?” 卢松清坦然回道:“阮家夫人的病情我确实无能为力。” 凌霂华不觉黯然神伤。 “不过我有位师姐说不定会有法子。”卢松清又忽然说道。 见凌霂华眼含希冀地看过来,他悠悠说道:“只是我这位师姐避世多年,已经很久不给人看诊了。” 他又怕凌霂华失望,接着说道:“她就住在茯茶镇的安山下,郡主若是愿意,我可以引荐郡主去跟她学医,以郡主的资质,不出两年便可学成归来给阮家夫人诊治。” 凌霂华粲然一笑,“多谢师父。” 她心中已然决定要去茯茶镇了,要是能学得师伯的一身医术,或许就可以治好姨母了,她高兴地想着。 “可惜卫国公只怕不会同意。”卢松清跟屈南骁共事多年,对其性子也算是相当了解。 眼看着二人就要成婚,西边有战乱,屈南骁受命去打仗,二人婚事耽搁。 益州又有时疫,凌霂华私自离开长安,若是让屈南骁知道,卢松清都不敢保证他会发什么疯? “我的事情不需要他同意。”凌霂华淡淡地回应。 就如同这次,她下定决心跟卢松清去益州,不惜故意使计用迷药迷晕了一直监视着她的洛翔,往后只要她想做任何事,她都会与屈南骁周旋到底,绝不轻易妥协。 卢松清哑然地看着她,只觉得凌霂华似乎哪里不一样了? 应当是成熟了吧?不再是以前那个娇滴滴不知人间疾苦的小姑娘,蜕变成了如今这样有抱负有顽强意志的大姑娘了。 他不知道的是,凌霂华从前被保护得太好了,也是不久前才跳出温室想要做一颗自由自在富有顽强生命力的野草。 第161章 不要耍花样 益州城被笼罩在一片死气沉沉的阴霾里。 连日来,凌霂华都跟随师父在医舍照看病人,夜里又跟着师父与师叔和益州城的大夫研究治疗良方。 城中医药短缺之时,天未亮,她又追随师父上山采药。 十天半月下来,她整个人都清瘦了。 “凌大夫,小木棉不行了。” 闻言,凌霂华匆匆忙忙跑进小木棉所在的寮舍。 正见着榻上的小姑娘缓缓地闭上眼睛。 她冲过去抓着小姑娘的手,眼中有热泪滑落,“小木棉……” 小姑娘才三四岁的年纪,还没来得及好好看看这个世间美好就被这么一场时疫给夺去了性命。 “莲花嫂?” 她缓过神来才想起小木棉的母亲也还在病中。 年轻的大夫忙回道:“还没来得及告诉莲花嫂。” “别,先别跟她说。”凌霂华连忙阻止他。 若是让莲花嫂得知自己的女儿没了,也不知她能不能挺得过去。 她颓然地给小木棉盖上了白布,心里有无数感慨却无法说出口。 她又去看了莲花嫂。 “我来吧!”她接过了年轻大夫手里的药碗亲自喂药给莲花嫂。 “凌大夫,我女儿怎么样了?”莲花嫂哑着声问道。 凌霂华手里一顿,缓了缓才回道:“小木棉她很好,今儿精神好还吃了一碗粥。” “这孩子……”莲花嫂笑着摇摇头。 “嫂子要好好吃药,小木棉可是嚷嚷着病好了要跟着娘亲去田里抓蛐蛐。”凌霂华又道。 “嗯。”莲花嫂点点头,碗里的药再苦,她也甘之如饴。 到了夜里,莲花嫂忽然发起了热。 凌霂华守在她身边喂她喝药给她擦身,奈何天快亮时,莲花嫂还是没能熬过去。 短短十来天,凌霂华眼睁睁地看着百来人在自己面前病死,那种如堕深渊的无力感让她深深感到人命是那样的脆弱。 又是几日,在卢松清等人的努力下,终于研制出了可以克制时疫的良方。 看着一日复一日再也没有人死去,凌霂华总算松了口气。 然而这时,她却忽然晕了过去。 迷迷糊糊之际,她似乎见着了屈南骁的身影。 卢松清看着眼前脸色阴沉的屈南骁嘿嘿干笑两声,“卫国公这不是去打仗了?怎么还到益州来了?” 屈南骁看着他冷哂一声,“若不是看在你是皎皎师父的份上,我就让人把你拖到乱葬岗活埋了。” 卢松清摸着自己的脑袋退了一步。 “皎皎她怎么样了?”他又问。 卢松清闻言又退了一步。 屈南骁横眼看过去,他才无奈地说道:“郡主她染了时疫……” “不是已经研制出治疫病的良方了?”屈南骁微微皱眉。 “郡主她小产了……” 听到此话,屈南骁眼里恍若燃起了熊熊烈火,似要将人烧成灰烬,很快又暗淡下来。 他眼里有痛色一闪而逝,沉默着对卢松清挥了挥手。 卢松清识趣地走了出去。 屈南骁这才回过头去看床榻上的凌霂华。 他守了凌霂华整整一夜,到了天亮时,凌霂华才苏醒过来。 见到屈南骁守在自己床边,她眼里有诧异,不过转瞬就恢复常态。 “醒了?” 他的声音冷冷清清的,语气里似乎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怒意? “你怎么来了?你不是去打仗了吗?特意绕路到益州,就不怕陛下怪罪?” 听着她关心的语气,屈南骁心里微暖,可一想到卢松清说的那番话,胸腔里的愤怒是怎么也没法消散。 “皎皎,你知不知道,你又害死了我一个孩儿?”他眼底的哀伤刺痛了凌霂华的眼。 凌霂华这才得知自己的身体状况。 她不由得嗤嗤一笑,语带讽刺地说道:“屈南骁,你莫不是忘了,是你强迫我的。” 她又想起以往,心口隐隐作痛起来。 身体是她的,受伤害的也是她,凭什么屈南骁还要对她摆出一副苦大仇深的姿态? 他却忽然吻过来,完全不顾凌霂华此时还虚弱无力。 凌霂华含泪看他,眼里有委屈更有恨意。 “皎皎以后要给我多生几个孩儿补偿我。”他给凌霂华擦掉眼角滑落的泪。 她自嘲地笑了,“我以后要是不能生了,国公爷是不是就要另娶他人了?” 屈南骁捏着她的下颌,逼着她直视自己,笑容里多了一丝宠溺又无奈,“我只喜欢皎皎和皎皎给我生的孩子,其他女子与我何干?” “我不想生。”凌霂华扒开他的手翻过身去。 屈南骁却将她拖过来抱住,任她如何挣扎也不松手。 “屈南骁!” 凌霂华气极无力地瞪着他。 “为什么?”他不解地问。 “什么为什么?”凌霂华挣脱不开也就放弃抵抗了。 “皎皎为什么不愿给我生孩子?”他剑眉紧锁。 凌霂华怔住,怎么也没想到他会纠结这个问题? “我不想跟你争论这些。”她冷漠地回应。 “你必须说清楚。” 他强势的威胁和命令让凌霂华生恼。 “屈南骁,我还是个病人。” 她眼尾泛着浅浅的粉色,泪盈于睫的脆弱样子冲击着屈南骁的脑海,那一瞬,屈南骁只想抚平她紧蹙的眉头。 “你别乱来!” 凌霂华伸出手堵住屈南骁的嘴,屈南骁低低一笑,在她掌心印下一吻,正要扒开她的手。 “凌大夫喝药了。” 年轻的大夫端着药走进来,见着这一幕羞得面红耳赤。 “给我吧!”屈南骁对他伸出手。 “哎!”年轻大夫端着药碗走上前。 屈南骁取了药碗,淡淡地睨了年轻大夫一眼,“还不走?” 他语气有些恶劣,年轻大夫面上讪讪赶紧转身离开。 “你对人家凶什么?”凌霂华不悦地蹙眉。 屈南骁勾唇冷笑,反问道:“皎皎对我凶什么?” 凌霂华心头一梗,一时竟无言以对。 屈南骁又给她喂了药,放下瓷碗后交代道:“我马上就要走了,你乖乖地跟洛翔回去,记住了吗?” 他目光深深地看进凌霂华的眼里,传达自己不能置喙的决心。 凌霂华了解他说一不二的性子,只沉默着点点头。 他又忽然扼住凌霂华的下颌,冷硬地警告道:“皎皎,你最好不要跟我耍花样。” 第162章 回不去了 “国公爷疑心病这么重吗?”凌霂华嘲讽地笑了。 “皎皎再这么阴阳怪气……” 听屈南骁又要威胁自己,凌霂华气得背过身去,却被屈南骁强硬地拖过来就吻上了她温凉的唇。 他的手肆无忌惮地伸进凌霂华的衣里,凌霂华止不住地浑身颤栗,慌忙抵住他。 “不可以……” 她低低怒道,眼里已然有泪在流转。 屈南骁到底知不知道她还在病中?怎么能这么对她呢? “求我!”他威胁着。 凌霂华眼含恨意地看他,他眼里却在笑。 “求你了。”她最终还是妥协了。 屈南骁得意地笑着在她唇上咬了一下,再看向她时,眼里溢满了不舍。 “我走了,皎皎要记得想我。” 他看着凌霂华,似乎在等着凌霂华答应他才走。 凌霂华只好点了点头。 屈南骁终于满意地起身离开了。 凌霂华病好后,在洛翔的监视之下回了长安。 彼时夏日的尾巴悄然消逝,秋日缓缓来临。 马车缓缓停在了郡王府门前。 “娘亲!” 李墨凡小小的身影向她扑了过来。 凌霂华抱住儿子,低头去亲他娇嫩的脸颊。 “娘亲你去哪里了?你不要凡儿了吗?”李墨凡蹭着她的脸,话里已然带着哭腔。 “娘亲当然要凡儿了,只是以后娘亲有许多事情要做,不能一直陪在凡儿身边,凡儿要跟着舅舅和舅母,记住了吗?”凌霂华看着儿子可爱的脸蛋,心头软成了一滩水。 “凡儿不要离开娘亲。”李墨凡紧紧抱住她,小小的脸蛋上挂着两行热泪,看得凌霂华心疼不已。 她抱着儿子久久不舍得撒手。 “好了,进去再说吧!”平宁公主擦了擦湿润的眼角,笑着上前来牵凌霂华。 “嫂嫂,这段日子真是辛苦你了。”凌霂华感激地说道。 “瞧你说的这是什么话?”平宁公主笑着拍了拍她的胳膊。 “那位来府里看过凡儿,险些与你大哥打起来。”平宁公主无奈地笑了笑。 凌霂华脚步一顿,“他要做什么?” “想给凡儿认祖归宗呢!你大哥不同意,说等你们成亲了才行。”平宁公主解释道。 凌霂华冷冷一笑,对屈南骁的心思她自然能猜到。 “他的儿子如今还姓李,一定让他很恼火吧!” 平宁公主笑着看她,“你承认凡儿是他儿子了?” 凌霂华面上一热,“嫂嫂又来取笑我。” 平宁公主又想起来一件事,遂说道:“对了,还有件事没来得及告诉你,你表姐要成亲了。” “谁?”凌霂华惊讶地问。 “前太子妃阮媚。”平宁公主淡淡的语气。 “什么?这是怎么回事?”凌霂华不敢置信地看着平宁公主。 “她如今已经回到了阮府,得闲了你亲自去问她吧!”平宁公主并不愿去谈论阮媚的私事。 凌霂华只好点点头。 连着下了两天雨,雨声淅淅沥沥的惹人烦躁。 好不容易等雨停了,凌霂华立即乘坐马车赶往了阮府。 银朱领着她到了阮媚住的院子。 “皎皎你来啦!” 阮媚看着一如既往的沉稳温柔,面上似裹了一层淡淡的忧伤,凌霂华总觉得她似乎并不快乐。 “表姐,我刚从益州回来,听说了你的事,特意过来看看你。” 姐妹两个牵着手走回了屋里。 “你一定是听说了我要成亲的事吧?”阮媚让银朱奉茶,又将手边的果盘推到她面前。 “表姐真的要嫁给那位杜大人?”凌霂华疑惑地问出来。 “嗯。”阮媚点点头。 “他已经求得陛下同意,只不过是要我诈死换个身份再嫁罢了。”她又悠悠地说道。 凌霂华观她神情自若,丝毫没有再嫁人的娇羞之情,不免有些奇怪。 “表姐嫁给他是心甘情愿的吗?” 她想着以表姐的性子若是被迫的理应不会如此淡然。 “各取所需而已。”阮媚摆出无所谓的态度。 “他需要一个为他操持家事的贤内助,而我需要一个可以照顾母亲的身份。”这才是阮媚想要嫁人的原因。 从那日她回到阮府见到母亲病重,再到被马氏辱骂连累了凌霂华起,阮媚就已经暗下决心了。 “只是那个马氏……”凌霂华无不担忧。 想起那日马氏对阮媚疯狂的辱骂,若是让马氏得知阮媚就是要嫁给杜寻文做继室的人,还不定会如何疯狂报复? “她?”阮媚轻蔑一笑。 “不过是个没脑子的泼妇罢了!我先前让着她不过是顾忌着自己的身份,以后她再敢撒泼可就别怪我不留情面了。” 看她自有主张,凌霂华也安下心来。 “姨母她身子可好些了?”她随即又问道。 阮媚叹息一声,“还是老样子。” “我去看看她吧!”凌霂华立即决定。 “也好。”阮媚遂起身领着她去了东院。 这次见着秦氏沉疴在床,凌霂华愈加坚定了要去茯茶镇学医的信念。 只是她要去两年时间,屈南骁一定不会答应的,她得好好想想要怎样才能神不知鬼不觉地离开长安。 阮媚留她在阮府用了晚饭才离开。 原本阮媚有意想要留凌霂华过夜,只是她想念儿子,故而只能婉拒了阮媚。 凌霂华乘坐马车回了郡王府。 刚下马车就见到李朝云从府里走出来。 “皎皎?”他一脸欣喜。 “李大哥。”她却是故作平静地微笑着。 再次见面恍若隔世,物是人非,彼此的心境都变得不同了。 “皎皎刚回来吗?”他笑着问,原本如沐春风的笑却夹杂着苦涩。 “嗯,我去看望姨母了。”她回答着。 “李大哥就要回去了吗?”她明明就知道李朝云是为了她来的,只是李朝云不说,她也权当不知道。 “是。”李朝云点点头,“已经很晚了,皎皎也赶紧回去吧!” 相顾无言,他在凌霂华身边待的越久就越不舍得离开,只能变相地催促凌霂华离开。 “李大哥还好吗?”凌霂华却没有动,反而关心地问道。 李朝云手里捏紧拳头,苦笑着道:“我很好,皎皎不必担心。” “那就好。”凌霂华默默垂眸。 彼此明明有许多话要说,却不知从何说起?只能匆匆告别。 灯火阑珊处,他回头,她也回头,只是彼此再也回不去了。 第163章 我也在等你 阮媚成亲前夕,凌霂华前去给她添妆。 长街之上,几个泼辣的妇人扯着另一个紫衣妇人在嘲笑谩骂。 紫衣妇人身上被泼了粪水,一身臭烘烘的惹得路人纷纷回避。 “你看看你如今这副蠢样子,还有谁会喜欢你!” “原本念着你被夫家休弃也是个可怜人,可你一再惹是生非,也就杜大人心善由着你胡搅蛮缠,若是换成了我?我非把你衣裳扒了去游街!” 又有妇人哈哈大笑着起哄,“就她这母猪一般的身段,就算扒了衣裳也没人看啊。” 听到这些污言秽语,凌霂华原本并不在意,可是“杜大人”这三个字入耳,凌霂华瞬间就联想到了马氏。 她掀开帘子,果然见到了被几个妇人扭打着的马氏。 眼前的马氏哪里还有半分先前的刁钻泼辣,被几个妇人治得服服帖帖。 这还当真是应了那句老话:恶人自有恶人磨,一山更比一山高。 只是一个好好的女子为了个男人变成如今这副模样,细想起来真的不会后悔吗? 她又想到了自己,暗自下定决心她永远都不会为了任何人丢失自我。 凌霂华心中黯然,她并不想去多管闲事,遂放下了帘子。 若是马氏经此一事能不再去刁难她表姐,那她也就放心了。 日子平静地流逝,秋风起,落叶黄。 看着满园的落叶被清扫,凌霂华想着自己的计划也该实施起来了。 “皎皎,我让人做了些桂花糕,你快来尝尝。” 听到平宁公主的呼喊,凌霂华笑着起身走过去。 “看你整日里心不在焉的到底是有什么心事?说出来我也好给你出出主意?”平宁公主担忧地看着她。 “哪有?只是在府里闷得慌。”凌霂华捻了块桂花糕浅浅尝了一口。 “芷焉这个丫头也不知道去哪儿了?也不见她来找你玩儿。”平宁公主轻叹一声。 凌霂华心头一颤,“芷焉她……” “她怎么了?”平宁公主好奇地看着她。 “她跟着她大哥去战场了。” “什么?”平宁公主一脸震惊,“打仗可不是闹着玩的,那是要出人命的,她怎么这么任性妄为?” “嫂嫂别担心,芷焉她不会有事的。”凌霂华笑着安慰道。 “皎皎你也是,你明明知道怎么也不劝劝她呢?”平宁公主嗔怪道。 凌霂华黯然,“她说她从小的愿望就是可以追随兄长上阵杀敌,不想一辈子困在后宅内院,我觉得她说的很对。” 平宁公主心头咯噔了一下,她总觉得这次凌霂华回来之后心事重重的,让她心里很不安。 “皎皎,你不愿嫁给卫国公?”她试探着问。 凌霂华摇摇头,默默地回道:“我没有不愿意,他为了我连命都可以不要,我还有什么不乐意的。” 平宁公主默然不语,她觉得凌霂华并不开心,这又哪里像是乐意的样子呢? 二人正说着话,怜心忽然拿了封信走进来。 “郡主,这里有您的一封信。” 凌霂华浅浅一笑,接过了怜心手里的信。 “嫂嫂,我有事要出去一趟。” 她看完信,对平宁公主温声说道。 不知为何,见她笑了,平宁公主却不觉得高兴,心头反而打起了突突来。 “那你去吧!” 凌霂华答应一声,随即起身走了出去。 她乘坐马车来到了西门桥。 一束窈窕的身影伫立桥边,秋风拂过,她衣袂飘飘宛若画中仙子。 凌霂华下了马车,便让绘玉在边上候着。 她缓缓走到樊瑶珠身边。 樊瑶珠回眸看她,冷冷一笑,“你居然真的敢来赴约。” “我为什么不敢?”凌霂华淡然一笑。 “你难道不知我一直都想让你死?”樊瑶珠最是不喜她这副淡定自若的模样。 “我莫不是记错了,难道樊小姐没有买凶来杀过我吗?”凌霂华无不嘲讽地回应她。 樊瑶珠面上一怔,“你居然知道?” “我也是猜的。”凌霂华又朝着河边走近了些。 樊瑶珠看着她的背影,心头忽然生出邪念,想要在凌霂华身后推她一把,而她也当真伸出了手。 又见凌霂华忽然回过头来,她手都来不及收回去,就这么僵在了半空。 凌霂华看着她伸出来的手笑了,“你大概还猜不到我也在等你吧?” 樊瑶珠震惊地瞪大双眼,眼睁睁地看着她抓着自己的手往自己身上推去。 “噗通!”一声,凌霂华掉落河里,溅起了无数水花。 “郡主!” 绘玉慌忙跑了过来。 “来人啊!我家郡主落水了,快来救人啊!”绘玉大声呼救。 樊瑶珠心头怦怦乱跳,不由自主地往后退了两步。 就在这时,隐在暗处的洛翔急忙窜了出来。 他一个纵跃就跳到了河里。 绘玉满心紧张地在边上看着,身后不知被谁推了一把,她一个踉跄也跟着掉落河里。 她在水里浮浮沉沉,想喊救命却又吞了一大口水。 她挣扎了许久,直到没了力气一点点沉没水里。 就在她以为自己要溺死之际,忽然察觉到腰上一紧,她整个人被洛翔拖出了水面。 “不要救我,快去救我家郡主!”她哪怕只剩下一口气,心里也只想着凌霂华。 洛翔僵着脸一语不发,直把她拖到岸边,才又回身潜入水里。 他没有告诉绘玉实情,他救绘玉之前已经在水里搜寻了许久,完全不顾快要溺亡的绘玉。 直到确定没有了凌霂华的身影,他才去救绘玉。 樊瑶珠紧张不安地在岸边看着。 良久,洛翔游了回来,他像从地狱爬出来的恶鬼,一身湿淋淋地朝樊瑶珠走过去,眼里冷冰冰的像是看待死人的眼神直直盯着樊瑶珠。 “你要做什么?”樊瑶珠害怕地不住后退。 洛翔一把扼住她的脖颈,很想使力扭断她纤细的脖子,可还是硬生生地忍住了。 “国公爷回来一定不会放过你的,他会让你知道什么叫做生不如死。”他冷冷地说道。 樊瑶珠瞪着恐惧的双眼什么也说不出来。 洛翔嫌恶地甩开她,任她摔倒在地却是看也不看一眼。 他又回头看了绘玉一眼,同样是冷冰冰的眼神。 “你家郡主可会游水?” 绘玉悲伤到难以自抑,哭着摇摇头,口中喃喃自语,“我不知道……” 洛翔沉默了,他总有种预感,凌霂华欺骗了所有人。 第164章 扯平了 秋风萧瑟,天气微凉。 伍长帆刚走出营帐,眼里忽然瞥见一抹熟悉的身影,他眨了眨眼,眼前的影子一晃而过不见了踪影。 他连忙追了过去。 “你跟着我做什么?” 营帐后面,他被一名士兵以长刀架在胸前威胁。 他看着眼前比他矮一个头的士兵,伸出手就去掐士兵的脸。 “程芷焉,你居然追到这里来了?你到底想要干嘛?” “你喊那么大声做什么?” 程芷焉慌忙捂住他的嘴,又往四周望了望,见没有人注意到她和伍长帆,这才放下心来。 忽然察觉到伍长帆在咬她的手掌,她本能地抽回手,恶狠狠地瞪着伍长帆,怒斥道:“你做什么?” “这话应该我来问你才对,你追到战场来做什么?不要命啦?”伍长帆不答反问道。 “跟你有什么关系?”程芷焉推了他一把,转身就要走。 忽又想起来什么,回头就将手里的刀架在伍长帆脖颈,“你千万不要告诉我哥,不然我就杀了你。” 伍长帆嘿嘿一笑,“老子这就去告诉程将军,你还敢谋杀亲夫不成?” “伍长帆,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程芷焉气得柳眉倒竖。 伍长帆二话不说,手下一个翻转就将程芷焉反剪双手压在营帐之上。 “伍长帆,你要做什么?”程芷焉怒斥一声,想要挣脱他的钳制却被他箍得更紧。 “程芷焉,你最好乖乖地回长安去,这里不是你一个妇道人家该待的地方。”伍长帆在她耳畔咬牙说道。 “你少来管我!”程芷焉怒极冷哼。 “我管不了你,程将军总管得了你吧?”伍长帆冷声威胁。 “你别……” 程芷焉忍了忍,语气缓和下来。 见她服软,伍长帆才咧嘴一笑。 他正要借机威胁程芷焉,却忽然传来拔营的号角声。 “你别乱跑,就跟在我身后,听见了没有?”伍长帆严肃地命令道。 “知道了。”程芷焉不耐烦地回答。 正值午后黄昏,他们这支军队与吐谷浑的军队在库山下交战。 伍长帆一直眼观四方耳听八方,在搜寻着程芷焉的身影,却四处不见其踪迹。 “这臭娘们还真是不知死活!”他恼怒地暗骂一声。 不经意间,竟被敌军的长枪刺落于马下。 耳边是凌厉的寒风袭来,他一个懒驴打滚躲过一劫,就在敌军的长枪追击来时,程芷焉娇斥一声杀了过来。 “你这娘们来得还算及时。”伍长帆嘴上毫不示弱。 程芷焉也懒得管他,手里的长枪只刷刷刺出,势若破竹横扫一片。 身后敌军的长枪刺来,伍长帆替她接了一招,解救她于危难之下。 “程芷焉,我也救了你一次,我俩算是扯平了。” 伍长帆笑呵呵地说道。 程芷焉回头看他,二话不说提脚就冲了出去。 这一战,大梁军首战告捷。 吐谷浑军队往西败退,并烧毁了满山遍地的野草,想要以此绝了大梁军马草。 然而却不能绝了大梁军乘胜追击的决心。 屈南骁决定带领部下走北道,程照通和伍长帆等人走南道,两军同时出发。 彼时,屈南骁收到了洛翔的飞鸽传书。 “国公爷?” 阎志平见他脸色不对,连忙问询。 屈南骁将手里的信纸碾碎成粉,眼里是深沉大海。 他不信凌霂华就这样死了,一定是洛翔遗漏了什么? 此时正是关键时刻,他绝无可能为了凌霂华失踪一事赶回长安,若真是那样做了,他又将追随他的将士置于何地?他又如何在天地间立足? 眼下他只能化悲愤为力量,尽早击溃吐谷浑永绝后患,他才能赶回长安去查凌霂华失踪一事。 “传本帅的命令,即刻拔营。”他冷声命令道。 阎志平顿了顿才道了声,“诺!” 云层低垂,风声鹤唳。 屈南骁率军追击吐谷浑大军至斧头山下,双方混战中。 天际处忽然乌泱泱地压下一片。 就在众人狐疑之际,远处的队伍逐渐清晰起来。 竟然谟轲和苾珠公主兄妹薛延陀大军来襄助大梁。 吐谷浑大军见状慌忙要撤,奈何已经来不及了。 苾珠公主骑马赶至甘俊身侧,手里的银枪如灵蛇出洞,将敌军刺来的银枪纷纷挑落。 “哎,你的功夫不错,是谁教你的?” 她骄傲的语气问出口。 甘俊对她傲慢的语气十分不喜,理也未理就策马杀敌而去。 苾珠公主俏脸生寒,不服气地哼了一声打马追了过去。 眼前寒芒刺来,她眼底一惊,极快地举起手里银枪阻击,定眼再看时,却是甘俊冷冰冰的一张脸。 “别再跟着我!” 说罢,甘俊头也不回地打马朝敌军杀去。 此次,屈南骁率领的主力军大获全胜,而程照通和伍长帆所率南路军长途奔袭,也打败了吐谷浑的另一支王军。 气候渐凉,秋叶黄,秋风萧瑟。 大梁军营地里。 甘俊正在给自己包扎伤口,帐帘忽然被掀开来。 “师叔!” 惠芽原本惊喜的表情见到甘俊受了伤立即变成了担忧。 “你受伤了?”她关切地跑过去。 甘俊却没理会她,站起身对后面走进来的仓木长老恭恭敬敬地拱手作揖,口中唤着,“师傅。” 仓木满意地点点头,“看来你如今很好,为师也就放心了。” 惠芽不满地撇嘴,“师叔他都受伤了,哪里好了?” “上战场打仗哪有不受伤的?”仓木笑容和蔼。 惠芽哼了一声,回身去按住甘俊,“师叔你坐着,我来给你包扎。” 甘俊正要坐下,帐帘掠动,一束倩影飘入。 “哟,你这里可真热闹!” 来的却是苾珠公主,她笑眯眯地看着甘俊。 “师叔,她是谁?” 惠芽对苾珠公主丝毫不掩饰的敌意让她微微挑眉,直觉得甘俊和惠芽之间的关系不一般。 甘俊不管对惠芽还是苾珠公主态度都十分冷淡,“她是薛延陀的苾珠公主。” 惠芽不屑的撅了噘嘴,“原来是异族女子。” 苾珠公主哂笑一声,“异族怎么了?如今我薛延陀和大梁可是盟友关系,你这小姑娘可别瞧不起人。” 第165章 你可真无趣 “你说谁是小姑娘?”惠芽立即就不服气了。 她冷冷地朝苾珠公主投去打量的目光,“你看起来也没多大,怎么好意思叫我小姑娘?” “惠芽不得无礼。”仓木长老淡淡地开口。 惠芽虽然愤慨却还是闭上了嘴。 “本公主原本还想着来看看有什么可以帮得上忙的,既然你这里已经有帮手了,那本公主就告辞了。” 苾珠公主挑衅的眼神看了甘俊一眼,随即转身退了出去。 见她离开,惠芽眼珠子转了下,提脚就要离开。 “惠芽你要去哪儿?” “爷爷,我出去走走。”惠芽笑眯眯地回答。 “你别乱走,听见了吗?”仓木交代道。 “知道了。”惠芽应声转身。 待营帐内只剩下师徒两个,甘俊微微皱眉,同师傅讲述了自己这三年来的遭遇。 “师傅,我追随卫国公去了长安,清河郡王兄妹说我是凌武耀。” 他默了默又道:“可是我什么都记不起来了。” 仓木叹息一声,“为师这三年来游历天下,就是为了找出能替你解咒的法子。” 甘俊黯淡的眼里立即有了光,“师傅可找到办法了?” 仓木点点头,“为师需要一个安静之处替你解咒,眼下身处军营里有些不便。” 甘俊遂提议道:“等打了胜仗,师傅和惠芽随我一同回长安可好?” 仓木点点头,“为师确有此意。” 此时,营地里忽然传来一片喧嚣声,似乎有人起了争执,仓木和甘俊听出是惠芽的声音,急忙走了出去。 就见外头惠芽和苾珠公主已然动了手。 二女你一拳我一掌地打得难解难分。 仓木见了,神色沉沉地摇了摇头,他这个孙女还是一如既往的冲动,早晚要惹出祸事来。 他观场中二女争斗,惠芽绝非苾珠公主的对手,心中想着也是时候让惠芽吃些苦头了。 “师傅!” 眼看着仓木转身离开,甘俊不禁有些愕然。 很快,在围观士兵的起哄下,惠芽被苾珠公主一掌拍飞三步开外。 “再来!” 惠芽一个鲤鱼打挺弹起,不服气地摆出个起势。 “在做什么?” 这时,阎志平从屈南骁的营帐里走出来,沉着脸怒喝道。 围观的士兵顿做鸟兽散。 苾珠公主和惠芽对视一眼,彼此眼里皆有些不服气,却也不敢再动手。 往后的时光,大梁军继续进击,又连战告捷。 一路进军至吐谷浑西陲,破其牙帐,杀敌数千人,缴获无数牛羊。 吐谷浑可汗率部下逃到汲冢,彼时已是山穷水尽之境地。 不久,吐谷浑可汗为部下所杀,其子率众投降。 屈南骁率军经过了三个月的浴血奋战,终灭了吐谷浑。 远在长安朝堂之上,群臣闻此捷报无不欢欣鼓舞。 是夜,营地里热热闹闹地庆祝了一番。 苾珠公主又得与程芷焉痛痛快快地豪饮一场,二人笑着闹着俨然忘了前仇旧恨。 “凌武耀!” 她走到甘俊身边,毫不顾忌地歪坐在地上。 “你叫我什么?”甘俊冷淡地看着她。 苾珠公主将胳膊搭在他肩上,笑嘻嘻地说道:“你随我回薛延陀如何?我让我父汗给你个驸马做做。” “公主喝醉了。” 甘俊面无表情地扒开了她搭在自己肩上的手臂。 “你怎么跟卫国公一样不解风情呢?”苾珠公主随手拨开被风吹拂至眼前的发丝,无奈地笑了。 “国公爷在那边。”甘俊朝她示意了下屈南骁所在的位置。 苾珠公主哈哈一笑,“卫国公如今可是你的妹夫。” 听到“妹夫”两字,甘俊眉头微微皱起。 “公主切莫胡言乱语。”他冷冷地回应。 “本公主是不是胡言乱语,你心里最清楚。”苾珠公主意味深长的语气说道。 甘俊垂眸看着眼前碗里的烈酒沉默不语。 “行了,本公主不逗你了,你我也算是出生入死的战友,本公主敬你一碗酒。” 苾珠公主想要倒酒,奈何醉眼朦胧竟然打翻了碗。 甘俊一把夺过酒坛和碗,不咸不淡地说道:“公主饮醉了酒,还是早点歇息吧!” “你可真无趣。”苾珠公主无奈地摇头。 寒风凛冽,黄沙漫天。 大军凯旋缓归。 而在茯茶镇安山下的一个小寨子里,绿树环绕,炊烟袅袅,浓浓的烟火气息。 “师父,华儿,你们回来啦!”女子笑得梨涡圆圆的娇俏又温柔。 老妇人慈眉善目,对女子点点头。 她身后跟着个粗布荆钗却难掩姿色的年轻女子,竟是那落水失踪的昭和郡主凌霂华。 “快去净手吧!准备用晚饭了。”女子正是凌霂华的师姐孟美娘。 外头夜色渐暗,月儿悄悄爬上了枝头。 三人围桌而坐,静静地用着简单的饭菜。 “华儿今儿做的很好。”宋秋池忽然夸了凌霂华一句。 凌霂华手里一顿,微笑着回了句,“师伯谬赞了,我还有很多地方需要跟师伯学习的。” 宋秋池抬眼看她,眼里很是赞许,“你能临危不惧,做出最准确的判断,这点比你师姐强。” 听到师父的话,孟美娘惭愧地放下碗筷,“徒儿有负师父的教诲。” 凌霂华面有愧色,正要安慰她,屋外却传来了声音。 “宋大娘在吗?” 是隔壁石望南的声音。 凌霂华眼里有丝不喜,才想着起身离开,石望南却领着女儿走了进来。 他面上带笑,灼热的目光却落在了凌霂华身上。 宋秋池干咳一声,不咸不淡地问道:“大侄子有事吗?” 石望南面上讪讪,笑着回道:“我今儿捕到了几条大鱼,特意拿来给宋大娘你们尝尝。” 他说着将手里的竹篓递给了凌霂华。 凌霂华看了宋秋池一眼,宋秋池淡淡地说道:“既然是大侄子的一份心意,我们就收下了。” 她对凌霂华点点头,凌霂华这才接过石望南手里的竹篓。 “多谢。”她道了声谢。 石望南激动得手足无措,“华妹妹不用客气。” 听她称自己为妹妹,凌霂华微微蹙眉,却也不好说什么。 他又看了看屋里的情形,得知三人正在用饭,遂道:“那我就不打扰了。” “大侄子慢走,我们就不送了。” 石望南看了凌霂华一眼,无奈地转身离开。 第166章 是不是抓错人了? 石望南回到家,老母亲杜氏擦着手迎出来,关心地问道:“怎么样了?” 石望南颓丧地摇摇头。 杜氏长叹一声,“你呀,就别再妄想了,人家凌姑娘那容貌世间难得,她哪里会看得上你一个乡下汉子。” 石望南面上讪讪,“娘你就不用操心这些了,儿子知道该怎么做。” 杜氏瞅了儿子一眼,知他还是不死心,也不忍再泼他冷水。 “我看那孟姑娘就挺好,可惜呀……你心比天高。”她一边转身一边无奈地摇头。 石望南往隔壁的院落望去,也不知在想什么。 夜里,窗外的寒风吹得树叶沙沙作响,屋里昏暗得伸手不见五指。 “华儿,你睡了吗?”孟美娘忽然低低地开了口。 “没呢。”凌霂华温声回道。 孟美娘翻了个身,面对着她。 虽然看不到孟美娘的脸,可凌霂华还是能察觉到她在笑。 “我看隔壁的石大哥好像对你有那个意思,你是怎么想的?”她轻轻地问出口。 “我没那个意思。”凌霂华语气忽然冷淡下来。 孟美娘只怕她是恼了,连忙安抚道:“华儿你别多想,我只是觉着石大哥这人挺好的,他妻子前几年病逝了,他一个人带着个老母亲和一个小姑娘过活也不容易。” 说着,她又叹息一声,“华儿你要是对他没那个意思,还是尽早跟他说清楚吧!省得他胡思乱想。” “我知道了。”凌霂华语气有些无奈。 她假死来到这里,原本就只是为了学医术,从未想过招惹任何人,却管不住别人黏上来。 黑暗里,她睁着眼睛望向帐顶,心头却乱作一团。 迷迷糊糊之际,似乎听到了窗外响起窸窸窣窣的动静。 她心头一惊,立即清醒过来。 “师姐。”凌霂华低低地在孟美娘耳边呼喊,见她没有反应,又急忙推了推她。 “华……”孟美娘睁开眼,正要说话就被凌霂华给捂住嘴。 凌霂华竖起食指对她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示意她去听窗外的动静。 “有人?”孟美娘总算反应过来。 二人悄悄地下床,正要走到窗边去,却还在半道之时,窗外之人忽然破窗而入。 “华儿快走!” 淡薄的月影之下,男人狰狞的面孔令人心生恐惧,孟美娘急忙推着凌霂华往门外跑去。 “师姐!” 她还没来得及开门,身后的孟美娘就被一棍子打晕了过去,凌霂华吓得花容失色,慌忙想逃,后脖颈却挨了一下,她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带走!” 昏迷中,她只听到一个男人浑厚的声音。 她能感觉到自己被人扛到了肩上,随着那人走动一晃一晃的,也能感觉到出了门外,石望南追了过来,最终被人打趴下,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被带走。 眼前忽然被火光刺了一下,她猛地惊醒过来。 “醒了?” 粗狂的男人提着明晃晃的大刀走到她跟前,笑容很是诡异。 凌霂华害怕的往后退,却发现早已退无可退。 “你们是什么人?”她脸色惨白,脑海里转了几转也猜不出对方意图。 男人哈哈笑着收了刀,“小娘子不要害怕,我们并无恶意。” 凌霂华警惕地看着他,并不敢相信他说的话。 “你们无故把我绑到这里来,还说没有恶意?”她环顾四周,一时也分辨不出自己被人带到了何处? 男人凌厉的眼神在凌霂华脸上打了个转,哼哼着说道:“只怪小娘子长得实在太美,我们大王见了之后日思夜想,是怎么也忘不了了。” 凌霂华一脸愕然,“你们大王是谁?” 她这几个月以来除了每日天微亮就上山采药和跟随师伯出门去给人诊治,又哪里有机会去认识什么大王了? “我们大王就是追风寨的寨主轩辕拓。”男人与有荣焉的口气说道。 轩辕拓?谁是轩辕拓? “我并不认识你们大王,你们是不是抓错人了?”凌霂华疑惑地问出声。 男人嘿嘿一笑,“小娘子美貌过人,我们绝无可能抓错。” “我真的不认识你们大王……”凌霂华急得面红耳赤。 “那日小娘子跟那宋婆子去大塘寨给人治病,途中遇上一只马队,小娘子可还记得?”男人笑着问她。 凌霂华微微怔住,她记忆里似乎确有此事。 “只一眼,我们大王便对小娘子情根深种。”男人又道。 凌霂华摇头,“我是有夫君的人……” 没等她说完,男人就打断了她的话。 “小娘子不必在意,我家大王曾经也有过一位夫人,大王他不会嫌弃你是二嫁之身的。”男人一副大度的样子摆摆手。 “你胡说什么?”凌霂华慌乱之下,不得不说出屈南骁的名讳。 “我夫君是大梁的卫国公屈南骁,你们赶紧把我放了,不然他不会放过你们的。” “卫国公?”男人似乎在思考什么? 他忽然哈哈大笑,“那又如何?天高皇帝远,卫国公的夫人,我们大王更加不会放过。” 听到此话,凌霂华大惊失色。 “来人!” 男人一声令下,就见两名丫鬟走了进来。 “带夫人去沐浴更衣,晚点大王会过来,你们且小心伺候着。” “是。”两名丫鬟答应一声。 男人正要转身,忽而又回头看着凌霂华笑得猖狂得意,“小娘子别想着逃跑,你若是跑了,我们大王会把你那位师姐剁成肉泥喂狗。” “你们把我师姐怎么样了?”凌霂华心头一颤,急忙追问。 “放心,只要小娘子乖乖地伺候我们大王,我保你师姐不会少一根手指头。”男人笑着向她承诺。 “我答应你绝不会逃跑,你能不能把我师姐放了?”凌霂华哀声央求道。 “小娘子莫不是把我当傻子了?”男人却不上当。 “想要你师姐无恙,你最好别耍花样。”他冷冷地警告道。 “别怪我没提醒你,我家大王可不是什么怜香惜玉之人,惹恼了她,你师姐第一个活不了。” 见着自己的话吓到了凌霂华,男人这才满意地笑着离开。 “夫人请吧!” 闻声,凌霂华恍若坠入冰窖一般浑身发冷,这次她要怎样才能逃出生天呢? 第167章 出嫁 凌霂华沐浴更衣后坐在床榻边,紧张不安地等待着。 她身上的衣裳薄如蝉翼,冷得她浑身止不住的颤抖。 门外忽然传来脚步声,一步一步地仿佛踩在了她的心尖上,她的心也跟起伏不定。 “吱呀!”一声门开了。 凌霂华慌忙向门口看去,却见是一个虬髯大汉走了进来。 那通身气派令人不敢直视。 凌霂华慌忙想逃,膝下却软绵绵的根本动弹不得。 “过来。” 他哑着声对凌霂华招手。 凌霂华心头一跳,却没有动,反而问道:“你就是追风寨的寨主?” 他挑起粗狂的眉毛,嘴角一歪,轻飘飘的两个字从嘴里吐出来,“正是。” “我夫君是大梁的卫国公,你就不怕吗?”凌霂华又问。 他忽然哈哈大笑起来,笑声震得房顶的瓦片都在动荡。 凌霂华骇然失色,此人武功似乎不弱,她想要在此人眼皮子底下逃走只怕不是易事。 “能与美人销魂\/一夜,就算叫我即刻去死也无憾。” 当他道出这么一句话,凌霂华也愈加镇定了。 “你过来与我喝杯交杯酒,也算你我拜了天地。”他一边斟酒一边对凌霂华说道。 凌霂华缓缓向他走了过去。 “来。”他递了酒杯给凌霂华。 凌霂华接在手里,趁着与他交杯之际,手里早已备好的银针极速朝着他的脖颈刺去。 “别动!”她故作镇定地命令道。 他却是淡定地饮尽杯中酒,“就凭你手里这小小的一枚银针就想杀我?” 他眉毛动了下,凌霂华慌忙将手里的银针压进他皮肤里,看着他脸色骤变,凌霂华急忙后退,却被他拦腰抱起,整个人摔到了床榻之上。 “不要碰我!” 当她被男人压在身下,手里仅有的一根银针狠命地扎在男人身上。 男人却扼住她下颌狠狠地吻下去。 这一刻,凌霂华忽然就醒悟过来了。 “屈南骁,你无耻!” 她害怕到泪如雨下,死命去捶打屈南骁。 屈南骁撕掉脸上的伪装,笑着看她,“皎皎是怎么认出我的?” 他自认为自己已经伪装得够好了。 “你无耻,你混蛋!”凌霂华哭着控诉他。 他知不知道自己有多害怕?为什么要这样吓自己? 屈南骁伸出手去给她擦泪,忽然收敛了笑,冷着声说道:“皎皎也知道害怕了?那你又知不知道你落水诈死,我有多害怕?” “要不是你太霸道,我又何至于此?”凌霂华忿然反驳。 “我霸道?”屈南骁气极反笑。 “我以为我对皎皎已经够宽容了。” “屈南骁,你要还算是个男人就放了我。”凌霂华气得浑身颤抖。 “我这就让皎皎看看我是不是个男人?” 屈南骁眼里意味深长,在凌霂华还来不及反应就强势地吻住她娇软的唇,任凌霂华如何反抗也不松口。 夜更深,窗外的寒风无情地肆虐。 屋内已然安静下来,屈南骁抱着凌霂华在她耳鬓厮磨。 “皎皎什么时候学会游水的?”他十分好奇地问出口。 凌霂华心头咯噔了一下,“我忘了。” 屈南骁笑了,“忘了也好。” 见他不追究,凌霂华心里松了一口气。 “你能不能给我些时间,我还要跟随师伯学习医术。”她试着去恳求屈南骁。 “不许。”屈南骁却是想也未想就拒绝了。 “你……怎么能这样?”凌霂华恼恨不已,瞬息又泄了气。 “回去我们就要成亲了,皎皎以后只能待在我身边,学着怎么做个好妻子。”屈南骁环在她腰上的手又搂紧了些。 “你当时明明说过以后什么都依我,如今又要反悔,屈南骁,你就是个骗子。”凌霂华只恨自己错信了他。 男人的誓言果真都是空话。 她低低嗤笑一声,笑自己竟然妄想着屈南骁会言而有信,简直就是痴人说梦话。 屈南骁在她脖颈印下一吻,低低笑道:“只要皎皎在我身边,你想做什么都行。” 凌霂华气得想推开他,他却一个翻身又将凌霂华压在身下,所有的话都被他堵在了嘴里。 气候虽冷,却抵不住长安的繁华热闹。 回到长安后,屈南骁就将李墨凡接到了国公府。 三日后,二人大婚。 看着镜子里凤冠霞帔,浓妆淡抹的自己,凌霂华久久回不过来神。 这是她第二次出嫁了,和第一次一样,她心里完全没有一丝喜悦。 她明明不愿嫁,却被逼着嫁,又何尝不是命运捉弄。 “皎皎!” 阮媚和阮柔姐妹俩个和程芷焉都来了。 凌霂华收了复杂的心情,展颜笑着看向来给她贺喜的好姐妹。 “恭喜你嫁得如意郎君。” 对程芷焉的揶揄之词,凌霂华只是笑笑。 “芷焉这次上战场一定吃了不少苦吧?”她关心地问道。 “放心,我好得很,等你闲下来了我再与细细道来。”程芷焉拍着胸脯保证道。 “好。”凌霂华点点头。 “吉时到了。” 平宁公主笑着走进来。 这一次,又是凌文远背着她出门上了花轿。 角落里,甘俊默默地看着自己最疼爱的妹妹出嫁,眼里不知不觉竟有些湿润。 炮竹声声,喜乐响起,接亲的队伍在巷子里排成了一条长龙。 在无人注意的地方,甘俊隐入暗角,将苾珠公主抵在墙边。 看着架在脖子上凌厉的匕首,苾珠公主心里发寒,却忍不住笑出声来。 “你要杀我?” 甘俊剑眉紧蹙,“你一个姑娘家怎么这么不自爱?” “自爱?”像是听到什么笑话一般,苾珠公主痴痴一笑,“本公主敢爱敢恨怎么就是不自爱了?” “我管你爱谁?你要是敢跟陛下提及我,我就……”他面上发了狠。 “你要怎样?杀了我?”苾珠公主故意逗他。 甘俊沉默着没说话,可他眼里的狠色丝毫没有消散,手里的匕首依旧对准苾珠公主的咽喉。 “你杀了我就不怕连累了清河郡王和昭和郡主?”苾珠公主笑意盈盈地看着他。 她已经知道甘俊恢复了记忆,如今行事肯定是有了顾忌的。 “公主请放心,我会神不知鬼不觉地要了你的命。”甘俊薄唇轻启,冷冰冰的话轻飘飘地从口中吐出。 第168章 红烛春帐 “新人礼成,送入洞房。” 随着司仪的这声唱喏,屈南骁牵着凌霂华走向了新房。 看着端坐在床榻边的凌霂华,屈南骁对屋子里的仆妇挥挥手,“你们都退下吧!” 听闻关门的声音,凌霂华不自觉地心头一颤。 红盖头被挑开之时,凌霂华眼睁睁看着屈南骁吻过来却再也没有了拒绝的理由。 “你别这样……” 她小声哀求着。 屈南骁低低一笑,遂松开了她。 凌霂华连忙整理被屈南骁扯开的衣裳,垂着眸不敢去看他。 他却忽然抱住了凌霂华,将凌霂华吓了一跳。 “皎皎知不知道我等这一天等了多久?”他将脸埋在凌霂华肩窝,声音低沉沙哑。 “那你又知不知道这些年我有多害怕?”凌霂华温声说道。 “为何害怕?”屈南骁紧紧盯着她的眼睛。 凌霂华语气嘲讽地回道:“你怕不是已经忘了对我说过的那些话?” 也不知是谁总是在她耳边威胁要杀了她最在意的人? 屈南骁嗤嗤一笑,“我即使再混账,也不会伤害皎皎的家人。” 那不过是爱而不得的气话罢了。 他这一生唯一的执念便是凌霂华,一旦牵扯到凌霂华,他的理智就会和冲动激烈地争斗。 “真的?”凌霂华不太相信,毕竟他当时的眼神骗不了人。 “自然是真的。”屈南骁抓着她的手在嘴边亲吻,“我这一生只想和皎皎长相厮守,若真是伤害了皎皎的家人,皎皎只怕是宁愿死也不会跟我在一起了。” 他这倒是说对了,任谁也不会跟伤害自己家人的混账在一起。 见她发呆,屈南骁又想吻她,却被她红着脸捂住了嘴。 “你先去招呼客人吧!” “不急。”他扒开凌霂华的手就要去采撷她唇上的甜蜜。 “娘亲!” 屋外忽然传来李墨凡清脆的呼喊声。 凌霂华连忙推开了他。 屈南骁笑了笑,对她交代道:“你陪着子麟,我先去招呼客人了。” 凌霂华点点头。 见她态度实在太过冷淡,屈南骁恶意地扯她入怀狠狠地在她唇上咬了一下。 “你快走吧!”凌霂华瞪了他一眼将他往屋外推。 屈南骁这才恋恋不舍地转身离开。 在屋外见到儿子,他又将儿子抱在怀里哄了两句,随即放下儿子疾步离去。 “娘亲。” 李墨凡笑着走进屋里。 “凡儿。” 凌霂华正要抱住儿子。 “娘亲,父亲说我如今叫屈子麟,娘亲您要叫我子麟才对。” 听着儿子脆生生的解释,凌霂华面上一怔,却不得不改口,“子麟。” “娘亲,子麟好想你。”屈子麟扑进她怀里。 “娘也好想你。”凌霂华紧紧地抱紧儿子。 “子麟以后再也不要跟娘亲分开了。” 屈子麟鼻头一红,泫然欲泣的模样惹得凌霂华眼里一酸,只哽咽着点点头。 前院,席上热闹极了。 酒过三巡,宾客皆醉。 “卫国公,恭喜你终于抱得美人归。”伍长帆醉眼朦胧,举着白玉酒壶对屈南骁祝贺道。 屈南骁看着他晃晃悠悠的样子,笑着夺过他手里的酒壶交给仆从。 “国舅爷喝醉了,赶紧把人送回去。”他对身后跟着的家仆叮嘱道。 “你说谁喝醉了?我没醉,我不回去!” 伍长帆不服气地大声嚷嚷。 “不如我找程家妹子过来?” 伍长帆虽然醉了,可还是清楚地看到了屈南骁眼里的幸灾乐祸。 他立即就炸了,“她来了又如何?她敢管老子,老子就休了她!” 他才说完就被人从身后一脚蹬趴在地。 “你说你要休谁?”身后传来程照通如同锣鼓一般的大嗓门。 伍长帆怒了,“蹭”的一下挺身起来,指着程照通骂道:“程照通,你凭什么来管老子?你有本事就去管管你那妹子,好好一个姑娘家跟个母老虎似的,除了老子,你问问整个长安城还有谁肯要她?” 程照通原本就因酒醉而涨红的脸色变得更红了,他脱了身上的袍子丢弃在地,撸起袖子恶狠狠地说道:“老子今儿非替芷焉好好教训你一顿不可!“ 眼看着二人就要打起来,立即有同僚上前来劝和。 “今儿是卫国公的大喜日子,你俩可不能扫了人家的兴致。” “有什么话明儿再说,就算要打架也不能在这里。” 听了劝告的两人面上讪讪地打住了。 屈南骁却在边上好整以暇地看着二人被簇拥着又入席喝酒去了。 庭院深深,孤灯几盏,只余寒风扫落叶的声响。 屈南骁醉酒回到新房,凌霂华让绘玉从厨房端来了醒酒汤,亲自喂他喝下。 “你们也都去睡吧。”她对屋里的婢女嘱咐一声。 看着屋门被掩上,凌霂华正要回头去看屈南骁,腰上却忽然一紧,她还来不及做出反应整个人就被卷到了床榻之上。 “你没醉?”她眼里愕然失措。 “今夜是我和皎皎的洞房花烛,我怎么会允许自己醉酒呢?”他神情自若,却将凌霂华给糊弄了。 “我们还没有喝交卺酒呢?”凌霂华温声说道。 “明儿再喝……” 他嘴里是醇酒的气息,熏得凌霂华昏昏欲醉。 红烛燃尽,春帐销魂。 刺眼的阳光从雕窗照进来,床榻上的人动了下。 “醒了?” 耳畔是屈南骁低沉的声音。 凌霂华还犹似在梦里,她忽然想起昨日是她和屈南骁大婚的日子,如今他们已经是正式的夫妻了。 “嗯。”她低低应了一声,正要起身却被屈南骁给按住了。 “昨夜累坏了吧?再睡会儿。”他温声轻哄。 “别了,会叫人笑话的。”凌霂华反驳道。 屈南骁搂紧她,强势地回应,“我看谁敢笑话?” 凌霂华无奈地说道:“一会儿不是还要入宫谢恩吗?迟了陛下要怪罪的。” 屈南骁笑了,在凌霂华脖颈处蹭来蹭去,凌霂华忍不住伸手去推他。 “别闹。”她轻声喝止。 屈南骁握住她的手,咕哝着说道:“我昨夜喝醉了,陛下会体谅的。” 他这副耍赖的样子让凌霂华愈发无奈了。 第169章 告状 午后,屈南骁和凌霂华入了宫。 夫妻二人一同拜谢皇恩之后,皇帝借口与屈南骁有要事商议,皇后识趣地领着凌霂华走出殿外。 “本宫领着郡主一同去御花园逛逛吧?”皇后笑着对她说道。 “但凭娘娘吩咐。”凌霂华垂首低语。 “郡主不必拘束,本宫从平宁口中多次听她提及郡主,想必你们姑嫂之间相处十分融洽。” 皇后笑容十分和善。 “嫂嫂她对我很好。”凌霂华微笑着说道。 皇后却不以为然,“本宫这妹子性子十分傲气,一般人可入不了她的眼,她能对郡主赞赏有加,那一定是郡主为人极好。” “娘娘谬赞了。”凌霂华谦虚地垂眸。 她随即又牵着凌霂华的手,缓缓说道:“本宫曾听陛下提及过,卫国公对郡主情深义重,却不知郡主是个什么心思?” 她笑容虽然温柔可亲,可审视的目光却在凌霂华脸上游走,显然是想看她会不会对赐婚一事心生不满吧? “国公爷对我的好,我一直都铭记于心。”她浅笑着回答。 皇后心头仍有疑虑,可凌霂华故意含糊其辞,她也不好再问。 “给皇后娘娘请安。” 长相端庄的婢女缓缓来到跟前,对着皇后盈盈一拜。 皇后娘娘一眼就认出此婢正是徐昭容跟前伺候的婉兰。 “徐昭容听闻昭和郡主入宫,便想着请郡主过去叙叙话。”婉兰恭恭敬敬地回禀道。 “哦?本宫竟不知徐昭容跟郡主是旧识?”皇后故作惊讶地说道。 婉兰微笑着回答,“昭和郡主对徐昭容有相助之情,徐昭容一直都记着郡主的恩情。” “还有这回事?”皇后似乎很是好奇。 然婉兰却闭口不言了。 “那郡主就去见见徐昭容吧!”皇后神色淡淡地说道。 “昭和告退。”凌霂华福了一礼,转身随同婉兰离开。 她倒是听说过这位徐昭容,在宫里除了皇后,这位徐昭容便是最得皇帝爱重的妃子了。 “你家娘娘……”凌霂华记忆里却并不认得这位徐昭容,也不知是个什么来历? 婉兰温和地笑了笑,“郡主到了就知道了。” 见她还要跟自己卖关子,凌霂华立即警惕起来。 到了九华殿,见到珠光宝气,明艳动人的徐湘涵时,凌霂华不禁有些愕然。 她竟不知徐湘涵何时入宫?还成了皇帝最为爱重的徐昭容。 “昭和郡主,别来无恙否?”徐湘涵微笑着看向凌霂华。 “见过徐昭容。”凌霂华福了一礼。 徐湘涵娇嗔道:“郡主怎么还跟我客气起来了。” 凌霂华面上讪讪,她与徐湘涵不过见了几面,还真算不上熟人。 “坐吧!”徐湘涵示意她落座。 凌霂华道了声谢,随即坐在了徐湘涵跟前的位子上。 “郡主不必拘束,也许郡主已经忘了我,可我却是一直对郡主心存感激,总想着在有生之年报答郡主的恩情。”徐湘涵默默地说道。 “昭和并没有做什么,还劳烦娘娘一直挂念,实在是问心有愧。”凌霂华当时也不过是说了几句公道话,惟愿徐湘涵不要记恨她就好,哪里还妄想着要对方念她的好。 “不,郡主错了,您当时那几句维护我的话,也许对您来说不过是无心为之,可于我而言却是一生的温暖。”徐湘涵感慨地说道。 若不是她听到了那些话,得知这世上还有能够体谅她的人,原本就已经千疮百孔的心只怕就要碎成渣滓了。 “娘娘言重了。”凌霂华惭愧万分。 徐湘涵平复了下激动的情绪,对婉兰使了个眼色,婉兰心领神会地招呼宫婢一起退了出去。 “我有些话要跟郡主单独说。” 见她神情沉重,凌霂华心头微微一紧。 “娘娘请说。”她郑重其事地说道。 “我无意中听闻一个消息,利州刺史高岩生之子高寒武进宫状告卫国公在远征吐谷浑之时,故意设计陷害其父陷入敌军包围,枉顾其父求援,至其父率领的一支军队全军覆没。” 凌霂华骤然色变,“娘娘此话当真?” 徐湘涵点点头,悠悠地看着她,“只怕如今在两仪殿,陛下已经让二人当场对质了。” 凌霂华心头惶然,“他与此人无冤无仇……” “郡主错了,卫国公与高岩生无冤无仇,可他却跟郡主有仇。”徐湘涵意味深长的眼神看着她。 “跟我有仇?”凌霂华莫名失神。 高岩生这个名字她似乎从兄长口中听说过? 徐湘涵点点头,“那高寒武说其父亲在大楚将亡之时,曾经为义军开启过城门,对大梁算是有功之臣。” “是他?”凌霂华眼里有恨意掠过。 原来此人就是开城投降叛军的大楚叛徒,因他一己之私,害死了多少忠君护国的守城将士,其中也包含了她的父王。 她眼圈泛红,滚烫的泪水盈眶却隐忍着不让它落下。 “他该死。”她朱唇轻启,满含恨意的三个字脱口而出。 徐湘涵微微叹气,“我理解郡主的心情,可依照此人的话,那高岩生确是对大梁有功,就怕陛下……” 凌霂华自然明白这个道理,如今已经是大梁的天下而非大楚的天下。 屈南骁身为大梁的臣子,却为了替前主子报仇而残害同僚,还有她又嫁了屈南骁为妻,若是此事再牵扯上她兄长,那只怕是要触及到皇帝的逆鳞了。 念及此,凌霂华心底悚然一惊。 “多谢娘娘告知我这些话。”凌霂华诚挚地向其道谢。 徐湘涵轻轻地摆摆手,面上掠过愧色,“我也只是把自己知道的事都说与你听,对此事却帮不上什么忙。” “我只怕连累了娘娘。”凌霂华忽然想到此事。 徐湘涵微微一笑,“这有什么好连累的,你我本就是点头之交,难不成那些人还要把黑锅甩我身上吗?” “娘娘坦荡,可防人之心不可无。”凌霂华温声劝道。 徐湘涵眼里溢满感动之情,“郡主总是那样为他人着想。” “那也是娘娘值得。”凌霂华坦然自若。 二人对视着,一切尽在不言中。 第170章 对质 “求陛下为臣做主。” 高寒武将头重重地磕在地面。 皇帝看了他一眼,随即又将视线落在了屈南骁身上。 殿中央,屈南骁身姿如劲松一般站得笔挺,对高寒武的控诉似乎并不放在心上,连眉毛都没有皱一下。 “屈爱卿,你有什么话要说?”皇帝淡定地问出口。 屈南骁面无表情地拱手回道:“回禀陛下,臣觉得高长史所言纯属无稽之谈。” 高寒武怒而喊道:“屈南骁,你敢做不敢当,算什么英雄好汉?” 屈南骁冷嗤一声,“高岩生未按时抵达,延误了军情被臣责罚,由此心生不满,高长史怎么不如实对陛下言明?” 皇帝一听,面色不虞地看向了高寒武。 “确有此事?” 他眉头一皱,高寒武立即叩头谢罪,“陛下,家父是事出有因,绝非故意延迟,要说延误军机,卫国公在大军开拔之时独自绕道益州,又敢对陛下说明原因否?” 他此话一出,皇帝立即又将审视的目光投到了屈南骁身上。 屈南骁撩了衣袍跪下请罪,“臣确实去了益州。” “这又是为何?”皇帝疑惑不解。 他记得当时益州时疫,人人皆避之不及,屈南骁却要特意绕道去益州是何故? 屈南骁坦然自若地解释道:“当时被派去益州治时疫的是太医署的卢松清,臣与他颇有些交情,他递书信与臣,说了当时益州药物短缺,臣特地送了药材前去。 “还有臣的妻子当时也在益州,还感染了时疫,臣也是为了她才决定去的益州。” 听完屈南骁的讲述,皇帝满意地点点头,决定不再追究此事。 “卫国公还真是舌灿莲花,黑的都能让你说成白的。”高寒武愤慨地说道。 皇帝眉头一皱,“此事朕自会让人去查清楚,你只说你还有什么证据证明自己所言属实吧?” “臣还有证人可以证明臣句句属实。” 高寒武信誓旦旦地说道。 皇帝立即让刘公公传证人进殿。 满身是伤的士兵一瘸一拐地走入殿里,对皇帝行了跪礼。 “你说你是虎心堆一战唯一的幸存者?”皇帝微微挑眉。 “是。”士兵郭小六恭谨地回答。 “你来说说当时的情形。”皇帝好整以暇地换了个舒适些的姿势,默默地转着拇指上的翡翠扳指。 郭小六缓了缓悲伤的情绪,才回道:“当时卫国公命令我们大人率军前去追击吐谷浑的中柱王军,不想遇了埋伏,我们大人派人去求援,却始终没有等来支援,后来才得知派去求援之人被卫国公的手下给杀害了,最终孤立无援,大人带着我们众将士浴血奋战至全军覆没。” 他说到最后落下热泪,让见者动容。 “既然是全军覆没,你又是如何存活下来的?莫不是叛变求生了?”屈南骁冷笑一声说道。 郭小六面上一僵,随即将头磕在地上陈述道:“陛下容禀,小人并非贪生怕死,只是不甘心与小人一同出生入死的兄弟死于阴谋之下,若是堂堂正正战死,我等虽死无憾。” 他一腔慷慨陈词令人大为震撼,皇帝将目光投向了屈南骁,示意他对此事做出回应。 “陛下明鉴,臣从未做过此事。”屈南骁正义凛凛地回禀道。 “臣可以理解高长史丧父之痛,不过战场上刀枪无眼,就连臣都早已做好了马革裹尸的打算,又有谁能够例外?” 他冷面无情地道出此话,令皇帝颇有些意动。 “陛下……” 高寒武还要再说,却被皇帝摆手制止了。 “你无需多言,此事朕会交由大理寺彻查。”皇帝已经不耐烦听两方各执一词,索性大手一挥,让两方人先行退下。 待人全都退下,皇帝独坐殿中深思。 “你觉得他们两方谁的话比较可信?” 忽然听到皇帝发问,刘公公原本浑浑噩噩的思绪立即警醒过来。 “奴婢不敢妄言。”刘公公躬身弯腰,小意回答。 “朕恕你无罪。”皇帝微微挑眉。 刘公公笑了笑,正要答话,殿外这时传来回禀声。 “回禀陛下,皇后娘娘求见。” 得到皇帝许可,皇后微笑着走了进来。 “见过陛下。” “皇后来得正好,朕这里有些话要与你说道说道。”皇帝对皇后招招手。 皇后从容不迫地走过去,在皇帝身边坐下。 皇帝遂与她说起了刚刚殿中发生的事。 皇后沉思片刻,眉头紧蹙,试探着说道:“那高寒武所言其父之旧事,妾身倒是听闻过,高岩生怕遭人报复,故而自请外放,也许防的一直都是卫国公?” “当年得知此事的,又有能力寻仇的人又仅剩几人呢?” 听了皇后所言,皇帝很是赞同地点点头。 “陛下,妾身还有一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皇后面上有些犹豫不决。 “你只管说便是。”皇帝淡定地回道。 “卫国公能为了大楚的宁王复仇而设下此局,难免不会为了废太子……” 皇后自然明白有些话只需点到为止。 皇帝眼里一沉,似乎将皇后的话给听进去了。 出宫的路上。 屈南骁和凌霂华同乘马车,身后跟着乌泱泱一批禁卫军。 “皎皎怕不怕?”屈南骁看着凌霂华,眼里犹似有笑意。 他被皇帝下了禁令,没有查清楚此案之前不得离府半步。 凌霂华摇摇头,眼里有盈盈泪光在闪,“我不怕,你是为了我才做的这一切,我应该对你说声谢谢。” “就只是谢谢吗?这么大的恩情,皎皎以身相许也不为过吧?”屈南骁故意逗她。 凌霂华抿嘴一笑,“我已经嫁你为妻了,你还要我怎样?” 在安山小寨被绑走的那一夜,她原本以为自己又要落入魔掌,那一刻她想死的心从未如此坚定。 可得知掳走自己的人是屈南骁之后,她显然松了一口气,她那个时候就在想,若是毁了自己清白的不是屈南骁,她怕是早就投缳自尽了吧? 虽然如今她对屈南骁依旧没有几分爱意,心底的怨恨也从未消失,可她已然能够坦然面对自己如今的处境了。 有时候她也会在想,若是一开始屈南骁没有设计强迫她,她和屈南骁之间或许要比如今的镜况好很多吧? 第171章 血雨腥风 “我想生生世世和皎皎结为夫妻。”屈南骁抱住凌霂华,深情告白。 凌霂华面上一怔,却不知要如何回应他的深情,这一切于她而言太过沉重了。 “我大哥……” 她在屈南骁耳边轻声问出口。 “皎皎放心,无论结果如何,此事我都会一力承担。”他也在凌霂华耳畔给出了承诺。 听到此话的凌霂华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呢?一定是她大哥跟屈南骁达成了什么协议?所以她大哥才会心甘情愿将她嫁给屈南骁。 “你们都瞒着我。”她一脸落寞。 “外面的血雨腥风就让我来为皎皎遮挡,我只想皎皎一辈子平安顺遂。” 他的这番话仿佛一颗石子落在凌霂华的心湖里,不断地漾开一圈圈涟漪。 “你告诉我,你会不会有事?”凌霂华眼含希冀地看着他。 她眼里盈盈泪光将落未落惹人爱怜,得知她也会为自己担忧的屈南骁心里软成了一滩水。 他握住凌霂华的手在嘴边轻吻,笑笑着问道:“皎皎是在担心我吗?” “我希望你能跟我说实话,我不想刚成亲就做寡妇。”凌霂华明明在笑,眼里却溢满了苦涩。 若是屈南骁因为她而被治罪,她这一生都会被锁在煎熬里。 屈南骁将她拥入怀里,轻声哄道:“皎皎放心,我一定不会有事的。” 他的保证却并不能让凌霂华释怀。 二人回到国公府,禁卫军将国公府外围成了铁桶。 夜里,风声萧萧,吹得树枝摇摇晃晃的恍若醉酒的汉子。 一束身影躲过府外把守的禁卫军极速地自屋顶飞跃而下,悄无声息地来到了屈南骁所在的书房。 “你来做什么?” 屈南骁见到来人,十分不悦地皱起眉头。 “我担心皎皎,来看看她。” 来的正是甘俊,亦是凌武耀。 “你要是被抓了,可别连累了她。”屈南骁不咸不淡地说道。 “国公爷当初那样做就不怕连累皎皎吗?”凌武耀反问道。 屈南骁似笑非笑的眼神看着他,“若不是你们兄弟无能,又何须我来给岳丈大人报仇?” 凌武耀面上一僵,呐呐地说道:“我失忆了。” 转瞬又郑重其事地说道:“你为我们凌家做的一切我很感激,你伤害皎皎的那些账我们另算。” 屈南骁哂笑一声,“当初可是你劝我收下那鸳鸯情蛊的。” 凌武耀神情一暗,“卫国公果然好算计。” 屈南骁也不解释,见他沉着脸要走,即劝道:“既然来了就去见见她再走。” 闻言,凌武耀身形顿住,只沉默着点点头,随即闪身出门往凌霂华住的院子走去。 绘玉正和怜心出门,见到凌武耀不禁吓了一跳。 “你家郡主睡下了吗?”他面无表情地问。 “不曾。”绘玉和怜心摇摇头。 凌武耀不再多说什么,掀了帘子就往屋里走去,惹得绘玉和怜心面面相觑。 “二哥?” 凌霂华见到兄长的身影很是诧异。 “你怎么来了?外面全是禁卫军,你这样贸贸然地闯进来太危险了。”她随即就想到了自己如今的处境,不由得着急起来。 “皎皎别担心,禁卫军没有发现我。”凌武耀心里一阵暖意,他已经记不清自己有多久没有感受到家人的关心了。 “二哥叫我什么?”凌霂华满眼惊讶。 “我都记起来了,你是我最疼爱的妹妹。”凌武耀眼里有愧疚有苦涩。 “太好了。”凌霂华喜极而泣。 “二哥。” “皎皎。” 兄妹俩拥抱了彼此。 凌武耀和妹妹说起了这些年自己的所遭遇的一切,又提及屈南骁。 “他对你好吗?”凌武耀试探地问出口。 “嗯。”凌霂华点点头。 “之前……” 有些话他难以启齿,可凌霂华都懂。 “二哥,那些都过去了,我已经忘了,希望二哥也别放在心上。”凌霂华温声劝道。 凌武耀点点头,心里也变得轻松起来。 他与妹妹告辞后悄然出了国公府。 虽然没有引起禁卫军的注意,可到了昏暗的巷子里,却被黑衣人给拦截了。 “你们是谁?” 他说时抽出了腰间佩戴的唐刀,刀身在昏暗的夜色下闪着凛冽寒光。 黑衣人二话不说一拥而上。 双方混战,刀光剑影,天地变色。 凌武耀一刀劈开挡路的黑衣人,背后虎虎生风,他回头之际手里的唐刀自臂下斜挑而出,背后偷袭的黑衣人还来不及反应就被刺穿了胸膛。 几乎同时,黑衣人手里撒出的粉末糊了凌武耀一脸,他眼前一黑,颓然倒地。 “把人绑起来,明儿一早就带回薛延陀。” 苾珠公主自暗角处走出来,闲适的姿态拍了拍手,她想着若不是屈南骁惹了事被困住,她还不一定有机会抓住凌武耀,嘴角不自觉地溢出一抹得意的笑。 月随影动,高宅大院里,四周静谧,唯有书房里燃着微弱的灯火。 一束高大的身影悄无声息地来到书房外面,侧耳倾听书房里传出来的谈话声。 听到紧要处,他眼里一沉,猛地用力推开了房门。 书房里的两个人惊愕地回头看去,见是他才放下戒备来。 “父王,妹妹,你们这是要做什么?好好的日子不过,非要搅进这样的浑水里做什么?”梁江珩不解地质问道。 常安郡主一脸的不可思议,她瞪着兄长怒斥道:“什么叫非要搅进这样的浑水里?哥哥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我如今哪里还有什么好日子可言?我所有的希望都被平宁那个贱人给毁了!” 看着妹妹狰狞的一张脸,梁江珩似乎被吓到了,他好声好气地劝道:“妹妹你如今和妹夫两个人不是好好的吗?虽说你不能生,可你不也养了个庶子在膝下,以后也有了依靠不是?” 常安郡主因他这句话瞬间炸裂,“我要是能生,我还用得着养个庶子吗?一个身份卑贱的丫鬟生的孽种有什么资格做我的孩子?” 她疯魔的样子让梁江珩不由得摇头叹气,只觉得自己以前那个温婉美丽的妹妹自成亲后就变了。 “哥你又知不知道我不能生就是平宁那个贱人害我的?”常安郡主厉声问道。 听到这句话,梁江珩大为震惊,可如今对于妹妹的话他却不怎么敢信了。 第172章 谁要杀我? 对儿子投来疑问的目光,康王沉重地点点头。 他也是得知女儿是被平宁公主陷害才绝了生育的可能,心头对平宁公主的恨又多了几分。 “哥你难道忘了当时也是她派人来把你给打成重伤的?”常安郡主问道。 梁江珩面上讪讪,“我当然没有忘记。” “她作恶多端,我就要让她为此付出代价。”常安郡主恶狠狠地说道。 “她不是跟清河郡王很恩爱吗?那就让他们到阴曹地府做对恩爱夫妻吧!” 梁江珩看着妹妹已经走火入魔的样子,心头不由得咯噔了一下。 “父王?”他将求助的目光投向康王。 康王摆摆手,“我们只是推波助澜,就算陛下知道了最多也只是训诫一番罢了。” 闻言,梁江珩也不再多言。 又是一个天黑风高夜。 驿馆外。 “别跑!” 禁卫军追着几个黑衣人往巷子里跑去。 身后事另外几个黑衣人悄然潜入了驿馆,朝着亮着灯光的院子就冲了进去。 “你们是什么人?” 高寒武瞪着双眼看着眼前如鬼魅一般的黑衣人。 “当然是来杀你的人。” 领头的黑衣人狞笑一声,手里的唐刀立即朝着高寒武劈了过去。 寒光凛凛,如开山劈海之势向高寒武卷去。 高寒武还算是身手敏捷,勾住脚边的圆凳甩向黑衣人。 就见圆凳在黑衣人的刀下碎裂开来,趁着这间隙,高寒武冲向挂在墙上的剑。 回身之时,黑衣人已然杀至身后,他抽出长剑格挡住黑衣人的攻势。 双方混战之际,忽又有一批士兵冲进来将黑衣人团团围住。 “尔等若降可不死,否则格杀勿论!”龙武军统领段疏同手里的唐刀指着黑衣人头领,冷冷地说道。 黑衣人二话不说,几乎同时服毒自尽。 看着齐刷刷的黑衣人倒地身亡,在场之人无不动容。 “究竟是谁要杀我?”高寒武脸色阴沉。 “还能有谁?除了屈南骁,还会有谁想要公子的命?”他的侍从愤怒地说道。 段疏同不置一词,只命令手下将此处收拾干净来。 “还请段统领彻查这些刺客是什么来路。”高寒武对他抱了抱拳。 段疏同默默地拱了拱手,转身就离开了。 长安城里依旧是一派祥和景象,可隐藏在祥和的表象之下是暗潮汹涌,各方势力纷纷出手,让原本就复杂的时局更加混乱了。 而在安山下的小寨子里,同样也不太平。 午后的宅子里忽然传出怒骂呵斥声,不过片刻,骂声又转变成了嗷嗷的哭声。 “好你个庸医,治死了人我看你还怎么狡辩?” 两个妇人扭打着宋秋池从屋里走到了屋外。 听着这吵嚷声,左邻右舍全都围了过来。 “梨花她娘,这是发生什么事了?”妇人们七嘴八舌地问。 原先扭住宋秋池的胖妇人听到有人问起,立即哭着说道:“我家婆母一个小小的风寒硬是被这个老虔婆给医死了,你们给说说这是什么道理啊?” “我师父没有医死人,你们快松开……”孟美娘想要扒开两个妇人的手,却被妇人用力一推摔在了地上。 “我家婆母都已经没气了,你还要在这里嘴硬,既然如此,我们就报官好了!” 妇人十分硬气地说道。 “你们先别着急,容我再去给你婆母诊治看看到底是什么情况?”宋秋池被两个妇人扯着动弹不得。 刚在屋里她才说出老妇人没了气息就被这两个妇人给扭住推了出来,根本还没来得及细看。 “你还要看什么?你害死了人,我们是一定要把你扭送官府的。” 这家的两个男丁也跟着冲了出来,二话不说就要将宋秋池师徒捆绑起来。 “慢着!” 陌生的男人领着手下走了进来。 “你又是谁?” 来的正是阎志平,他沉着脸说道:“我刚刚在外面都听见了,想说句公道话。” 这家人见阎志平一脸的不好惹,也只能听他说下去。 “你们说这位大娘医死了人至少也得让人看清楚是怎么回事。”阎志平秉持公道的说法。 “好,看在这位壮士的份上,我就让你看看清楚。”这家的长子痛快地决定下来。 他紧紧地盯着宋秋池进屋。 众人都屏住呼吸,十分好奇地围在了屋门外。 没多久就见到宋秋池一脸颓然地走出来,她怎么都想不到为什么只是一个小小的风寒,她却把人治死了?还找不到是何缘故,她第一次对自己的医术产生了怀疑。 “如今看你还有什么好说的?赶紧随我去见官!” “求你们看在都是一个寨子里的乡里乡亲,能不能不要抓我师父去见官?我们可以赔钱……”孟美娘苦苦哀求。 “这是我老娘的一条人命,谁稀罕你的银钱?”这家的长子断然拒绝。 宋秋池沉默不言,只由着人推来推去。 “我求你们了,我给你们跪下了。”孟美娘毫不犹豫地跪下来给人磕头。 “大婶子,大娘我求你们了,我师父她在寨子里住了十几年,乡里乡亲的也帮衬过不少,平日里付不起药钱的人家也从不追问,这一次一定也是无心之失啊!”她哭着给在场的乡亲央求。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似乎也觉得她说的有道理,又将视线落在了这家长子身上。 “要我们饶恕你也行。”男人话里有些松动,忽然伸出一根手指头,大声说道:“一千两,只要你给我们一千两,我们就既往不咎。” “一千两?”孟美娘颓然失色,她们又哪里拿得出来一千两。 “能不能?”她想求着宽容一下。 “不能,少一个铜板都不行。”男人语气十分地强硬。 孟美娘黯然失魂,这不过是男人在故意刁难她罢了。 就在她们师徒无可奈何之际,阎志平说话了。 “这一千两我替她们给了。” 众人纷纷回头看向他,他淡定地走上前,挥挥手,让手下递了张银票过来。 “你真的愿意替她们出这个银子?” 所有人都不敢置信地看着他,非亲非故地为何要帮她们师徒? 第173章 辞别(结局) 阎志平二话不说将银票给了他,男人这才信了他的话。 “好,看在这位壮士的面上,我就放过你们,不过我还有个条件。” 男人的得寸进尺令在场之人皆皱起了眉头。 “你说。”阎志平不咸不淡的态度。 “我要她们师徒永世不得再踏进寨子一步。”男人恶狠狠地说道。 “好,我答应你。”宋秋池原本就没有颜面再待在寨子里。 孟美娘扶着她走到阎志平跟前。 “不知这位壮士为何要帮我们师徒?”她疑惑地问出口。 阎志平淡淡地回道:“原先跟您学习医术的是我家国公夫人,我帮您也是有事相求罢了。” “很好,多谢。”宋秋池点点头,随即和孟美娘一同回去收拾行囊了。 待到看热闹的所有人都走了,阎志平才将手里的小瓷瓶递给了男人。 “令慈服用解药之后便会醒来,你们自己见机行事,切莫让人看出破绽。”他低低交代一句,转身就离开了。 “大人慢走。”男人和妇人恭恭敬敬地目送阎志平离开。 阎志平回身之时,眼里隐有无奈,杀鸡焉用牛刀?他只希望卫国公下次别再让他来做这些事了。 此间事了,阎志平护送宋秋池师徒二人回到了长安。 而此时,长安之事也暂告一段落。 大理寺卿张奉业已然查清高寒武状告屈南骁一事,将卷宗呈给了皇帝。 皇帝细细查阅之后,神色淡定地看向了张奉业。 “臣多方查证,皆不能证明高寒武状告卫国公陷害其父一案属实。”张奉业如实回禀道。 “也就是说高寒武是诬告?”皇帝微微挑眉。 这似乎不是皇帝想要的答案?张奉业内心狐疑,面上却丝毫不显。 遂回道:“回陛下,臣觉得高寒武也不能算是诬告。” “哦?此话怎讲?”皇帝更加疑惑了。 张奉业淡定地回答,“卫国公没能看清形势,让高刺史率领的延泽军全军覆没,是为失察。” 皇帝点点头,“朕确是要治他个失察之罪。” 不然怎么对得起无辜丧命的几千将士? “念高寒武丧父之痛,就让其代领其父之职吧!”皇帝随后又下了旨意。 高岩生对大楚是叛臣,对大梁却是有功之臣,他不能让那些追随他们父子的前朝旧臣寒心。 张奉业退下后,皇帝还在翻阅着卷宗。 他沉吟许久,才对刘公公说道:“朕听闻前些时日康王叔患了眼疾?” 刘公公心头咯噔了一下,这是哪儿跟哪儿啊?他怎么从未听说过此事? 可他一瞧皇帝的眼色立即就醒悟过来,呵呵一笑回道:“确有此事,奴婢也听说了。” 皇帝满意地点点头,“既是如此,就收了康王叔的权柄,让他好好地养病。” “诺!”刘公公默默地躬身弯腰。 他是明白了,一定是康王做了什么惹怒了皇帝,好在他反应快,一下子就悟出了真相。 随着皇帝的决定,贬谪屈南骁为桂州刺史的圣旨也下到了国公府。 屈南骁和凌霂华拜请了圣旨,又送走了刘公公和禁卫军,府里一下子冷清起来。 “这次要连累皎皎陪我一起受苦了。”屈南骁神情悠然自得,没有丝毫被贬谪的苦恼。 唯有眼里浓浓的情意让凌霂华心底微微酸涩。 “是我连累了你才对。”凌霂华温声说道。 “皎皎后悔嫁我吗?”他眼含希冀地问出口。 “卫国公后悔娶我吗?”凌霂华笑着反问。 “永不后悔。” 只此四个字让所有的话都失了分量。 夜里,阎志平回到国公府向屈南骁报备了安山一行。 “她给阮家夫人看过了?”屈南骁抬眼向他看去。 阎志平点点头,“说是要花费些时间。” 屈南骁又垂眸,将手里的文书合上,又换了一本。 “你这段时间先好好地照看她们师徒,等我到了桂州安顿好了再让洛翔替你。”他不紧不慢地说道。 阎志平心生无奈却不得不同意。 “国公爷,清河郡王前来拜访。” 门外侍卫回禀道。 “你先退下吧!”屈南骁对他挥挥手。 阎志平拱手一拜,转身退了出去。 他前脚刚走,凌文远后脚就跟着进了书房。 “你这个时候来见我,就不怕被牵连?”屈南骁笑容有些恶意。 凌文远笑了笑,“陛下知我绝无反心,不然你我岂能在此说话?” “倒是难为背后那些想要趁机将你我置于死地的跳梁小丑了。”屈南骁冷笑着。 经此一事,躲藏在背后之人全都将无所遁形,他相信即使不用自己帮忙,凌文远也能将那些人逐一收拾了。 只是让屈南骁没有想到的是,伍长帆和程照通竟然会为他奔走? 这让一向冷心冷性,从不与人交心的他有些无所适从了。 “树大招风,卫国公屡立战功难免招人眼热。”凌文远微微蹙眉。 “只是苦了皎皎要随你到桂州这等偏僻之地。”他心中对妹妹实在有愧。 “这就不劳郡王操心了,我会照顾好皎皎的。”屈南骁眸光沉沉,眼里隐有警告。 他和凌霂华如今是夫妻,自然是夫唱妇随,谁也别想拆散他们夫妻。 凌文远无奈地自嘲一笑。 “我去看看皎皎。”他说罢,也不管屈南骁有什么反应,转身就走了出去。 那一日,屈南骁和凌霂华离开长安。 城门口,亲朋至交皆来相送。 “皎皎,你这一走,我们也不知道何时才能相见。” 平宁公主和程芷焉一左一右拉着凌霂华的手,阮媚和阮柔只好在身后静静地看着。 凌霂华微微一笑,“我会想念你们的。” 平宁公主宽慰她道:“你放心,我会去求我皇兄让你们夫妻早日回来的。” 凌霂华点点头,“嫂嫂,你大哥就拜托你了。” “说的这是什么傻话?”平宁公主嗔怪道。 她又看向阮媚,阮媚遂走上前来。 “皎皎,我要谢谢你给我母亲请了大夫,如今我母亲身子愈渐好转,大夫说照这个趋势,她一定可以好好地颐养天年。”阮媚说着说着眼里隐有泪珠在闪烁。 “我?”凌霂华微微愕然。 阮媚拉着她的手,眼里有泪,脸上却带着欣慰的笑,“那位宋大夫说是看在你的情面上才大老远地来到长安给我母亲看病。” “宋大夫?我师伯?”凌霂华愈加疑惑了。 “嗯,宋大夫是这样说的。”阮媚微笑着。 她师伯怎么又愿意来长安了?她心里有疑惑却暂且按捺住了。 眼下离别的情绪溢满胸腔,她眼里亦氤氲起了雾气。 “皎皎,你一定要保重自己。”程芷焉几乎要哭出声来。 “我会的,你们也要好好保重。” 她一步三回头,恋恋不舍的目光在几个好姐妹的脸上来回游走。 屈南骁走过来搂住她,低低笑着说道:“皎皎舍不得了?” 凌霂华抬眼看了下这座繁华的城池,暗自轻叹,“是有些舍不得,这里有我……” 她的视线忽然撞上城门处缓缓骑马而来的李朝云,不觉顿了下。 察觉到腰间的手微微收紧,凌霂华才收回视线。 李朝云微笑着下马走来。 “皎皎,得知你今日要走,我特地来送送你。”他故作轻松的语气。 “谢谢你李大哥。”凌霂华微微笑着。 “屈南骁,你要好好照顾皎皎,否则,我可不会饶恕你。”他又对屈南骁说道。 “不劳李兄费心,皎皎她是我的妻子,我会照顾好她。”屈南骁笑容却是十分自得磊落。 眼见李朝云眼里暗淡下来,他又道:“不知李兄邀我一起到镇宁牧马的约定还作不作数?” 闻言,李朝云眼里一亮,爽快地答道:“自然作数。” 凌霂华疑惑的目光在二人身上流转,却也不说什么。 二人再次与众人辞别,上了马车,凌霂华掀开布帘与身后的亲友挥手,直到众人的身影愈渐渺小,她才默默地放下了帘子。 屈南骁一手抱着儿子,一手紧紧地握住凌霂华的手。 “我师伯愿意到长安来,是不是你背着我做了什么?”她想到了便问出口。 “我不过是晓之以情动之以理,宋师伯不是个无情的人,就自愿到长安来给姨母治病了。” 他眼里的笑意味深长,凌霂华也没想着深究,她原本也只是为了给姨母治病,如今也算是了却了一桩心事。 “皎皎放心,等姨母好了,我就让人把师伯接到桂州来,你不是想学医吗?到时我绝不拦着你。” 听了他的保证,凌霂华微微一笑,“那我就先行谢过刺史大人了。” “淘气。”屈南骁笑着弹了下她的鼻尖。 凌霂华吃疼地微微蹙眉,忽又想起来一事,“我二哥?” “放心吧!他不会有事的。” 屈南骁安慰着她,眼里一簇冷色一闪而逝,他也是近两日才得知苾珠公主趁着禁卫军围府之时掳走了凌武耀。 他已然派人去救了,应该很快就会有消息了。 “娘亲抱抱。”屈子麟对她伸出双手。 凌霂华心底的空落瞬间被儿子甜甜的笑容填满,她抱过儿子亲吻了下儿子的额头。 前路漫漫,只要他们一家三口在一起,前途再是渺茫,她也不怕。 屈南骁拥住她,也在她额头印下一吻,他如今有妻儿在身边,再也不是孤身一人,虽然有了软肋,可却是甘之如饴。